《大明剑尊》 序章 黑云压城、甲光向日,无数战马连城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顿时一片黑压、一片翠绿。 北边的战马既高且壮,全不似南边的那般孱弱。铁蹄踏过,万物无生,他们的先祖早在一百五十多年前证明过自己胯下铁骑的强悍,可断风、可移山、可填海、可横跨欧亚,亦可断中原王朝之龙脉。所过之处片瓦不留、尸骨一片。 而今,他们这般严阵以待,等的并非是大明的军队,相反只有寥寥数人。只因在这寥寥数人之中有一人,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兴,此人便是大明的剑尊。 瓦剌也先非常明白,这一人一剑可敌千军万马,有此人在他这颈上的头颅便不安稳,这才召集军队,聊以安慰。 不知何时,草原之上刮起了大风,风吹秀发,令使团之中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更显忧愁。 老者非常明白景泰帝的心思,那个至死不愿迎回自己哥哥的皇帝派他前来不过是随便寻个由头将太上皇继续留在瓦剌。 可他是个忠臣,即便触摸逆鳞也要成全心中的忠义,纵使身死也要将太上皇迎回大明。所以他找来了一个人,一个单剑匹马便能从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之人。 老者向那人拱了拱手,低三下四的模样全不像是一个拨弄风云的权臣,反倒有几分府上下人的意味。 他问道:“敢问剑尊,有几成把握护佑太上皇安全?” 那人全没采他,自路边采了一朵小花放在鼻下闻了又闻,自顾自的饮了一大口酒哼着一段令人听不清的歌谣,那狂傲的模样倒跟他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很配。 老者静静的等着,不敢有半分的急躁。 过了一会儿,那人张开双臂,感受着草原上倔强的风,极其自信的竖起一根手指。 老者却惊了,“只有一成?!!” 那人反笑道:“是一定成!” 说罢他又张开双臂,似乎要将降服草原上的风,将它们尽数纳入怀中。 只是纵使这风能降服,他的心却如一匹野马在这广阔的草原之上狂奔起来。 时不时的他又变得十分忧愁,兀自说着胡话。 “一年多未见了,你究竟过的如何?你可还恨我?可曾想我?” 1、万友客栈 大雪纷飞、笼盖四野。 北风呼啸了一整夜,雪便也刮了一整夜。 这是今年头一场雪,却似要将这一年的雪都要在这一日下完一般。 鸡鸣破晓,大地苍茫、纤尘不染,正所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然偏有一客栈孤零零的矗立在这片白茫之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朝阳初升,不多时那客栈之上便冒出白烟,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打开门,像一只猫一般惫懒的伸了伸腰,头顶不远处挂着一个已经腐烂的牌匾,依稀可以辨出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万友客栈。 那女子生的极具魅惑,白皙的面容没有丝毫的皱纹,吹弹可破的肌肤似乎比婴儿还要细嫩,看上去至多十八九岁的模样,可她却偏偏穿了件四十岁左右的人才会穿的大红袍,令人对她的年纪生疑。袍子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再加上她举手投足之间令人旖旎万端的风韵,稍有经验的人几乎可以断定她绝不是个十八九岁未经人事的黄花姑娘。 她从袖口拿出一个烟杆猛嘬了两口,朱唇轻轻吐出一个烟圈,极其享受。又抬着那一对妩媚的双眸瞧了瞧身边的小二,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单手掐腰娇骂道:“你个惫懒的憨货,吃猪食的吗?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就这般磨磨蹭蹭?!擦个桌子都擦不好!!手脚麻利些,一会儿人就来了,猪狗一般的东西!!!” 雪下的这般大,她说的却似极其笃定一般,似乎真的有人要来这荒野的客栈。 小二看上去是个狠人,整夜的暴雪已经积到了脚踝,可他却穿着一身粗麻的背心,裸露着的双臂有着沟壑一般的线条,那每一根线条似乎都有着无穷的力量,在这些线条之上冒着蒸腾的热气,似乎就算这雪再大一倍也不会令他感觉到半分寒冷。 就是这样的一个狠人,经老板娘这般辱骂面上却没有一丝波澜,他的动作既不更快也不减慢,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快也快不得、慢也慢不了。 老板娘显然知道这个小二的性格,骂了一句之后神情变得风情万种,满面堆着笑,掐着腰肢走了过去,纤纤玉手在那小二肩头摸了一把,言道:“小哥哥,快着些嘛,人家着急~~”言毕又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这一句酥麻至极,天下间任何一个男人听后都会神魂颠倒,然而那小二的面上却依旧没有神情,似乎那引人无限遐想的话语在他耳中还不如一阵轻风。 但那老板娘却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因那句话过后小二的动作明显快了。 老板娘很是得意的笑着,略带鄙夷的瞧了一眼,旋即又嘬了口烟似乎很是心满意足,“我就说嘛,还没有我万红杏使唤不动的男人。” 万红杏正得意着,自远处来了三个人,那三人一副渔民打扮,腰间各自挎着一柄大刀,看似走的艰难,却在雪中留下很浅的足印,没到片刻便径直走了过来各自寻了一张凳子坐在桌前。那桌子尚有些许冰冻的血液未曾擦去,而那三人视若无睹,混若不见,面色平淡的出奇。 万红杏很有眼力的招呼上去,用她那自以为天下无敌的魅术言语道:“三位客官要点什么?本店虽小,可花样却是着实不少~~” 三个男子听后俱哼了一声,其中一个满面刀疤的男子冷冷道:“上酒!” 万红杏一愣,暗暗跺了跺脚,嘀咕着,“海河帮的人什么时候这般不懂风情了。”扭着腰枝气鼓鼓的走了。 待万红杏走后,那刀疤男压低声音道:“那人今日必来此地,小心吃食莫生事端,一切以抢夺秘籍为重!!” 另两人点了点头,单手一翻,掌中已经多了一根半掌大的银针,浑身紧绷了起来,眼睛四处打量着,充满了戒备。 他们三个等了很久,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而那万红杏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就剩一个店小二在那不紧不慢的擦着桌子。他们也不催促,就这般等着。 忽而,三人一愣,将手放在了刀柄上。不知何时,他们对面的桌子上突然坐了一行人,共有五个,看装扮乃是一群道士。他们凭空而来,就像会妖法一般。 这些人自不可能凭空出现,只是这些道士轻功绝佳,身形飞快,踩在枯木树枝上,倏忽之间落了座。 海河帮三人面上稍漏惧色,这等武艺若是动起手来他们三个绝不是对手。 正思忖间,那群道士之中站出一人,看样子是这群人之中辈分最长的,向他们拱了拱手。 “看打扮诸位应是海河帮的,看来咱们应同为一人而来,此番还望三位能与我等通力合作铲除这个祸患!” 疤脸男冷着脸,双手抱拳回道:“道长好意我心领了,此次各凭本事,能否得到那本秘籍就看咱们各自的运气了。” 道士道:“我辈众人以行侠仗义为先,那李孤行残杀忠贞之士又与瓦剌勾结,我等正义道定要为武林铲除这个祸患,至于那无上的秘籍依我看多属空穴来风,海河帮大可不必为了一本子虚乌有的秘籍与正义道为敌!” “阿弥陀佛,不错,不错,凌虚道长所言有理,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伤生命,但此事乃家国社稷的大事,面对李孤行这等通敌之人,我佛慈悲却也要除魔卫道!!” 海河帮三人四处望去,并未看见何人身影,四周仍旧是白茫茫空荡荡的一片。可那声音却像在附近,由此可见此人内力高深至极! 过了一会儿,远处才现出一个身影,遥遥望去,但见一个行脚僧人身着单薄僧衣一步一步行在大雪之中,他并非轻功不佳,只是苦行惯了才这般行走。他内力大成,自生热力,身体所触积雪消融,一路走来已经融了一条道路。 凌虚道长遥遥见礼,言道:“悟行大师内功又精湛了,几声言语尤胜耳边,甚喜甚喜。” 悟行和尚缓缓走着,行了一个佛礼,“于佛门中人而言武功乃是杀人伎,出家人慈悲为怀,惭愧惭愧。” 悟行和尚仍旧缓缓走着,突然身边多了一道身影,身影飞快犹如白日里见到了鬼魅,还未等那人现身,海河帮三人已经站了起来。疤脸男道:“快走!永夜城的人来了!!” 他声音极低,生怕被人听到,转身刚走便发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一男子身着一身云锦华服,用手指点住了他的穴道,嗤笑道:“什么时候连海河帮这种下九流也来凑热闹了,在我段无涯的眼里可容不得你们这般蝼蚁。” 疤脸男身动不了,嘴还能开口,可他什么也不敢说,因他知晓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怖,这个男人纵使笑着,也绝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海河帮另两个人见到此人早就吓得魂不守舍,拔腿要逃时被四个同样身着云锦华服的女子以剑拦住。 她们手中的剑与旁人不同,旁人的剑乃是笔直的,而她们手中的剑却是像游蛇弯弯曲曲,剑尖也变作了蛇头,极具威慑。 情势剑拔弩张,悟行和尚与凌虚道长两人一齐出手,劲风而过,但见两人同时拦在当中。凌虚道长言道:“同为一人而来,大家同仇敌忾何必大动干戈。” 段无涯道:“难道武当和少林要与永夜城为敌??” 悟行和尚单手行了佛礼,“阿弥陀佛,永夜城几十年前被少林武当赶出中原,今日难道还想尝尝中原武林的功夫不成?!” 男子仍旧笑着,笑容里充满了威胁,“永夜城难道怕你们不成??” 三人对视一眼,正要动手,却听得一阵娇骂,“你个混蛋,擦桌子擦这么久吗?这么多客人不知道招呼一声,你想累死老娘啊,快来帮忙!!” 万红杏从屋子里出来了,手中拎着两壶热酒、两壶热茶,一阵烟似的,笑盈盈的走到他们中间,“各位客官消消火气,来,喝酒、吃茶!!”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纵使万红杏这等精明之人也缓和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双方一触即发。 但听“呼呼呼”几阵风声,华山、昆仑、峨眉以及霹雳门、无双城、天下道等门派的人悉数到场。 情势微妙,段无涯面色数变,从刀疤男身上抽回手指顺势从万红杏手中勾了一壶酒兀自饮了起来,这才罢了。 众门派各自落座,一时间客栈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其中三教九流数不胜数,很难想象在这种极其偏僻的客栈会有这么多的人。 客栈之中势力盘根错节,有些甚至有着血海深仇,可此刻他们都安静了起来,因为大家心中都想着一个人,那人便是李孤行。 万红杏一面骂着店小二一面忙活着,好在她口舌极利,在各方势力之间游刃有余。只是让这群刀口舔血的人和和气气的等待又岂是容易的事,她一个万红杏可没有这样的能耐,没过一会儿气氛又紧张了起来,各方势力见了刀兵! 但听一声咳嗽划破空中之后,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变得极其不自然,那声咳嗽略极尖极细,海河帮和武林之中的底层之人双膝发软近乎跪了下去。连永夜城、少林、武当这种大门大派面色也变得极其凝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发一言。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大叔、究竟是什么人给他们吓成了这样?” 众人回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烂衣的孩子睁着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向身旁的一个颇有年纪的男人问着。 那中年男人面色黝黑的出奇,就连终日在田间风吹日晒的老农也未必有他这般的面色,皮肤也粗糙的很,便似砂纸打磨过一般,与那白白嫩嫩的男孩子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中年男人咳嗽一声,双眼四处瞟了瞟,一脸憨相的点着头,他没有回答孩子的问题,轻轻推了孩子一下,吓道:“骆大狗!你这死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2、海迎春 前后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原本广袤无垠、纤尘不染雪白的大地变得如同蛛网一般,来到万友客栈的人将雪地踏出了一条条足印,而在蛛网正中的万友客栈,正像是一条无比硕大的蜘蛛在等待着他的猎物,充满着危险。 自那尖细的声音传过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万有客栈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半分影子,万物又沉寂了下来。 忽而,一个老者的咳嗽打破了这个宁静,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衣服之上补丁盖着补丁,腰间系了六个破袋子,手中驻着一根摸得油亮的竹棍,尖端已经开裂。 咳嗽了两声言道:“依我看,都别等了,咱们这么多人那李孤行断然不敢来。” 段无涯轻蔑的瞧了那老者一眼,“呵!没想到丐帮的六袋长老竟是这般短浅的见识,据说那李孤行十分年少,估计方才那尖细的声响便是来自李孤行的。” 众人也都是他这般想法,所以才严肃以待。 那丐帮长老不怒反笑,向段无涯拱了拱手道:“我丐帮自比不过永夜城蛇剑堂的堂主见多识广,我老叫花子乃是一个要饭的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不了解李孤行也属正常,还请问那李孤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人,也让老叫花子开开眼。” 段无涯笑的更加轻蔑,说道:“李孤行,年幼成名,十四岁便入得北镇抚司做了锦衣卫,仅一年就升任小旗官。在锦衣卫时号称刀门幼剑,是武道之上少有的俊杰!” 段无涯生性极为孤傲,一生之中少有赞誉,对李孤行不舍溢美之词,足可见李孤行行高功强,远胜他人。 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卫之中带艺投门的不在少数,然在入锦衣卫后无一例外的舍弃成名兵刃而只用一柄满身锦绣的长刀,这是锦衣卫的规矩。 可李孤行是个例外,不仅因他父亲李四顾官至北镇抚司千户,更因他一柄长剑使的极为厉害,北镇抚司不忍这等剑法绝迹便破例让他使用长剑,故而号称‘刀门幼剑’。 悟行和尚诵了声佛号,面漏憾色,“阿弥陀佛,李施主原本是一代少年英豪,国之栋梁,奈何他跟其父一起做了瓦剌的走狗,实乃国之祸患。加之李孤行亲手杀害义父骆勇,于情于义,天下人无不愤慨,纵舍老纳一命也要将他毙于掌下!!”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身边的孩童浑身颤抖,眼睛死死盯着那男人,似要生吞活剥一般! 段无涯道:“秃驴,你别摆出这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假不假。来这里的人可不少,都是冲着李孤行身上那本《洛神剑诀》来的,他李孤行再怎么天资聪颖,也绝不可能以这等年纪有这般武艺!一切都是靠那《洛神剑诀》。” 说到这,他的眼中闪烁出光芒,“一人一剑,杀得北镇抚司数百锦衣卫落荒而逃,飘然而去,这是多么神奇的剑诀!!” 悟行和尚少有的漏出怒容,“施主此言差矣,且不说我出家之人本不屑习得那些杀人的伎俩,单论我少林藏经阁中七十二门绝技中又有哪一门不是名动江湖,怎会舍近求远贪图李孤行的《洛神剑诀》?!” 段无涯道:“少林向来自诩正宗,可你们藏经阁中所谓的七十二门绝技就真的那么厉害?别忘了,几十年前你们少林可是和武当联手才堪堪敌得过我永夜城,我永夜城的《龙鳞宝典》才是天下无上的绝技,这般看来我永夜城更没理由贪图那《洛神剑诀》了?所以你少林跟其它自诩正大的门派一样,只是说的好听,实际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蝇营狗苟。” “你!”悟行和尚怒了,真气鼓荡,一身单薄的佛衣逆风而动,单拳蓄力,他回头看向武当凌虚道长,言道:“老衲今日便要除魔卫道,道长帮是不帮!” 灵虚道长知他性如烈火,几十年来都是这个脾气,然此时确不是拼斗的时机,面色变了几遍,终是默不作声。 段无涯一见,也摆开架势,双手做龙爪状,一声龙吟响彻天空,施展的正是永夜城的看家本领——龙鳞宝典。 眼见两方要斗,那极其尖细的声音便又传来“一群腌臜泼皮,明知咱家要来还要动手吗?” 众人偏头看去,但见十几个锦衣卫列成两队在前方开路,虎背、蜂腰、螳螂腿,好不威风。锦衣卫后面有两个穿着绿衣的小太监在一顶华美轿子两旁侍奉,另有四个绿衣太监抬着轿子。 一行人走的极稳,如在无波无澜水面上行舟,可见那一行人武功之高。 直到见到这顶轿子,众人才知道那声咳嗽来自何人,能使唤的了锦衣卫又有这般尖细的声音,必定是来自东厂的高手。 众多江湖豪客纷纷站起了身,无论是永夜城还是海河帮,亦或是少林和武当,此时此刻都冲着轿子行礼,因他们知道,得罪东厂的人,遭受的便是灭顶之灾!! 他们一直行着礼,足足有半刻钟那顶轿子才落了下来,两个小太监一个掀开帘子,一个伸手搀扶,自轿子里走出一个双鬓斑白的公公。 他目光如电,扫视一遍后才略显满意,伸手搭在小太监的小臂上,“江湖之中当真没有规矩了,咱家一声咳嗽竟混若不觉,该死!该死!!” 众人一阵沉默,谁也不敢再说半句,甚至连半个屁都不敢放,就连丐帮的人都收敛起那一身懒散的样子,头低得近乎埋进了裤裆里,生怕被人瞧见。 此人名叫海迎春,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缉事厂首领太监王振手下的得力干将。 宣德十年,明宣宗朱瞻基早逝,时年九岁的朱祁镇在太皇太后张氏的坚持下立为新君,王振得势,一跃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任东缉事厂首领太监,文武百官为巴结王振自甘认父,一时之间权倾朝野,无出其右。 海迎春身为王振身边的红人自是风光无限,加之东厂和锦衣卫势力庞大遍布大明的每一寸土地,就连世族勋贵也避之不及,他们这等江湖中人还哪里敢惹。 万红杏偷摸打量着众人,眼珠一转,笑盈盈的起了身,扭着她那自认风韵无比的腰肢,走上前去,“海公公,您老可吓死人家了。这群人忒也不懂规矩,该杀、该杀!” 众多武林中人纷纷摇头,几不敢看,海迎春是什么人,他乃是一个太监、无根之人,一个无根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子有好感? 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海迎春不仅没有拒绝万红杏,反而极其的享受,他那双极其白皙细嫩的手轻轻握住万红杏的葱白的手指,仔细把玩。 看到这一幕众人才想起来,深宫红墙之内,一群太监仗着自己有几分钱财在宫里招来宫女对食。有些有钱有势的还在民间娶妻,至于那无根之人怎行床围之事便是我等凡俗之人不得而知的了。 海迎春拉着万红杏的手放在鼻前嗅来嗅去,模样很是陶醉,就像在品尝陈年佳酿之前先嗅酒香。 嗅了许久,海迎春言道:“红杏啊,咱家就喜欢你这白嫩嫩的小手,可你这手最近有些粗糙,怎的手下小二干活不卖力了??” 万红杏十分嫌恶,胃中翻江倒海,奈何海迎春淫威甚巨,不敢表露半分,面上仍旧妩媚万状,极力迎合,撒娇道:“可不,这小二呆头呆脑的,一点也不卖力,气死我了!” 海迎春看了看那小二,但见那他木木讷讷的站在那里,面上似乎压抑着怒意。 海迎春道:“猪狗一般的东西,咱家等给你找几个得力的人来。”说着伸手搂住万红杏的腰,鼻子凑近她的身子一闻,更是陶醉了。 万红杏道:“多谢公公美意,小女子先行谢过。今日公公怎得闲暇来了?难道是专门来看小女子的??” 海迎春伸手在万红杏鼻尖上轻轻一点,笑道:“咱家找你还用带这么多人?”他朝天拱了拱手,变得十分郑重,“我奉得督主之命前来缉拿要犯李孤行!” 万红杏目光耸动,心有惧怕。 海迎春转头对那十几个锦衣卫道:“你们这群废物,今日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当日李孤行可是从你们手上逃走的,若不是我在督主面前美言几句,你们哪还有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都给我激灵点!听到没有?!” “是!!”那十几个锦衣卫足足比海迎春高出一个头,可在他的威压之下却老实的像个孩子。 海迎春使了个眼神,万红杏和一个小太监左右搀扶着他,将他扶到了客栈最显眼的位置,两个锦衣卫抬来一个大椅子,端坐高处,就像武林盟主般训话。 “你们这些粗人,咱家也不指望你们能帮上什么忙,但谁要是敢跟咱家捣乱,谁要是为了那本秘籍跟咱家耍什么心眼子,咱家就将他带回东厂,让他变成跟咱家手底下的小太监。” 江湖豪客们浑身一震,心跳加速,表现的更顺从了。 海迎春眯着眼睛扫了一遍众人,问道:“看来江湖之上各门各派来了不少人,我告诉你们,那《洛神剑诀》并没有什么稀奇,倒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看咱家这身衣服,你们武功再高敢跟我说半个不字??” 他正自得意满的说着,声音尖细的刺耳,令人听的十分难受,可江湖之中各门各派却没有一人敢出言反驳。 海迎春的目光从他们顺从的面容之上扫过,很是得意。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死太监有什么好,一个无根无后的阴阳人。” 众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循声瞧去,正是那个长得白白净净孩子。 海迎春忍着怒意,两眼直瞪,“你是谁家的娃娃竟有这么大胆,敢说咱家??” 他又向天拱了拱手,“难道你觉得咱家督主也是这样??” 孩童道:“谁家的孩子不要紧,就连你那督主也是个无根无后的狗东西!” “放肆!给我剁碎了喂狗!!”海迎春怒极,十几个锦衣卫飞身而起,纷纷扑抓那孩童。 孩童不慌不忙,扯着中年人的衣服,嬉笑道:“该你上了,李重九。” 3、骆大狗 “慢着!!”海迎春叫道,那十几个锦衣卫像被施了定身法,生生顿住。 海迎春戒备心起,摸着下巴不断思索,在他脑海中江湖之上似乎没有叫做李重九这样一号人物。 他仔细看了看那个叫做大狗的孩子,一身破烂的粗布棉衣,草编的烂鞋,看起来十分穷苦,再看看旁边那个叫做李重九的中年男人穿的更加破烂,大多是烂地里刨食的穷苦百姓。 而那孩子偏偏生的又白又嫩,颇有气度,穷人家是绝对养不出这种孩子的。 再看那孩子生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映衬下于眼底形成了倒影,就像一个瓷娃娃,天真无邪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这副长相不仅让海迎春的怒气消了一些,反而令他越看越喜,心道:“这般模样俊秀的男童要是让我带回东厂当个小端茶送水的小太监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使个眼色,十几个锦衣卫立刻会意,挪动脚步将李重九和大狗围了起来。 众多江湖豪客纷纷避让,甚至连目光都不敢过多停留半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火上身。 海迎春开口问道:“小孩子,你姓什么?” 大狗忽然变得十分有礼,对着海迎春作个揖,回道:“回禀公公,我姓骆。” 骆大狗彬彬有礼的模样惹得海迎春心花怒放,“我滴个乖乖,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就叫大狗?怎的起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骆大狗道:“回公公话,我小时候总生病,就快养不活了。家父心中焦急就找了一个赤脚大夫,那赤脚大夫略懂术数,将我的八字批了,说了一堆话,云山雾罩家父也听不太懂,但终归是说我的命太硬但命格太软,需得起一个贱名才能养活。所以,家父就给我起了一个平时叫唤的小名唤做大狗。” 海迎春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出来,不住拍手,“好!大狗好!好名字,好名字!!” 笑过之后海迎春又觉不对,板起脸来问道:“那你方才为何出言不逊侮辱咱家?” 骆大狗前倨后恭,现在乖巧懂事的不像样子,而方才却大放厥词说了一些连久走江湖的豪客都不敢说的话,前后反差之中定有隐情。若真如此,那海迎春便向想些办法搭救这孩子。 这并非是海迎春好心,许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冻死街头他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只因骆大狗的容貌甚是可爱,几乎长在了他的心坎里,这才令他发了慈悲。 骆大狗刚要说话,却被身旁的李重九扯住衣服,低声喝道:“你不想活了??” 骆大狗瞪了他一眼,小嘴一撇似是无比的愤恨,大声说道:“你拉着我干什么?这里有这般多的江湖豪侠,又有东厂的公公做主,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此话一出,十几个锦衣卫纷纷拔出刀来,齐刷刷的架在李重九脖颈之上。 骆大狗开始啜泣,言道:“我本生在富贵人家,被人拐卖出来辗转卖给了这又老又穷的男人当儿子。他时常打我骂我,还不给我吃喝,我本生的白白胖胖的,没过几日却瘦成这个样子” 他一连说了许多,娓娓道来、可怜巴巴。 场中诸多江湖人听了这话无不愤慨,江湖之中但凡稍有良知,哪个不对人贩子深恶痛绝。 一时之间李重九被数百双眼睛盯着,凌厉如刀的眼神似要刮掉他身上每一寸皮肉。 李重九身体缩了缩,尽量避开这些锦衣卫的刀,满脸堆着尴尬的笑容,仿佛这样做锦衣卫的刀便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海迎春伸手唤道:“骆大狗,来,到咱家身边来。” 骆大狗依旧啜泣着,直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既大方又拘谨,一步快似一步的跑到了海迎春的身边。 但任谁都没有发现,啜泣的过程中,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一抹得意的微笑。 海迎春伸手抚摸着骆大狗,极其喜爱,便如把玩一个珍惜的物件。他忽而正色,目光变得分外锐利,连同他的神情也变了个样子,像一个催命的判官,落在了李重九身上。 “你叫什么?就是骆大狗口中的李重九??” 李重九言道:“回公公的话,小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叫做李重九。” 元朝之时,汉人被蒙元统治,那时的蒙元怕汉族起异心便施行了一系列的举措,这其中就包括了汉族人不能有正式的名字。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起义之前的本名便是朱重八,明代以后百姓虽可拥有名字,但对于一些穷乡僻壤之地,民智未开,名字也不是那般好取的,许多人仍沿用蒙元时期的取名方法。故而,李重九就跟现在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样,乃是平常的再也不能平常的名字。 海迎春略一思索,更加认定李重九是一个惯犯。 “看来你的本名应不叫这个,是吗??” 李重九面漏踌躇,倏忽之间面色变了数变,一脸不可置信的言道:“小人我自小便是叫做这个名字,公公怕不是弄错了?我叫李重九叫了四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改名??” 话音刚落,一个锦衣卫伸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口中鲜血飙飞而出。 锦衣卫厉声喝道:“公公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说你改了名字就改了名字!!” 李重九捂着脸,满是委屈,为了不再惹麻烦他面上依旧挂着笑,“是是是,都听大人的,小人以前不叫李重九!!” 锦衣卫向海迎春拱了拱手,厉声道:“是都听公公的!!” “是是是,都听公公的。”李重九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着响头。 众人初时冷眼看着,看到李重九这副可怜的模样心中也没了最开始的怒气,转而开始觉得东厂手段霸道,太过狠戾。 李重九足足磕了几十个头,身体一晃栽倒下去,显是禁不住折腾,惹得海迎春一阵笑。 他看着骆大狗道:“一会儿你就跟我回去,在我身边做一个跟班的小太监,我保你吃得好穿得好,一辈子富贵不愁。” 骆大狗将自己的脸靠在了海迎春的手上,显得极其贴心,“好,我以后就跟着公公。” 众多江湖豪客唏嘘不已,悟行和尚更是少有的摇了摇头,谁能想到三言两语之下,这如碧玉一般的男孩便要变成一个绝后之人。 但在海迎春的淫威之下,谁也不敢发出半声感慨,毕没人想挨锦衣卫的巴掌。 海迎春似是累了,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尽量舒展些。 骆大狗问道:“敢问公公,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啊?” 海迎春微微睁眼,“咱家坐在这里等一个人。” “等人??等什么人??”骆大狗的眼睛又变得清澈,天真的样子分外可爱。 海迎春道:“咱家在等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骆大狗道:“公公是要杀坏人吗?为民除害,好厉害!!!” 稚嫩的话音一落,众人面上各有神色,虽说他们都是为了李孤行来的,但又有几个抱着为民除害的心。就连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也未必敢说自己分毫私心未有。 反倒是永夜城等邪道中人面色能好看一些,他们为的就是李孤行身上的《洛神剑诀》,杀人夺宝,抢则抢了,抢的正大光明,却不似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非要打着一个为民除害的旗号。 海迎春摇了摇头,忽而给了骆大狗一个巴掌,面上却带着慈爱的微笑,问道:“这一巴掌你可知其意?” 众人皆不明所以,但骆大狗扑扇了两下大眼睛,反而笑了,“我明白了,公公要跟我说重要的事,给我一个巴掌是要我吃痛记住。但是公公,您救了我乃是我的恩人,就算您不打我,我也能将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海迎春笑的更慈爱了,众多江湖豪客如梦初醒,正因骆大狗聪明伶俐猜中了海迎春的心思。 “不错,咱家是要告诉你,咱们东厂没有惩奸除恶,也没有为民除害,咱家要忠于自己的主子,要忠于督主,咱家就是督主的一条狗,督主要咱家做什么咱家就做什么,督主要咱家吃屎咱家就吃,明白不?” 骆大狗眉头紧皱,似是在思索,唯有李重九知道这个孩子正在忍着怒意。 他趴在地上装晕,心里却忐忐忑忑的,生怕骆大狗忍不住白白送了性命。 海迎春看着骆大狗紧皱的眉头,面色越来越冷,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骆大狗面色一变,做恍然大悟状,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喜笑道:“对了!对了!公公,咱们不是督主的一条狗!!” 海迎春有些纳闷,又忍着怒意,反问道:“哦?那你倒说说看,咱家是督主的什么?” “儿子!公公是督主的儿子,我是督主的孙子!” “哈哈哈哈哈!好孩子,你的小嘴可真甜,咱家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李重九暗中松了口气,这孩子到底是机灵,这都能被他蒙混过去。 江湖众人听后直摇头,这样小的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智,再加上东厂这样的环境,十年之后未必不是又一个海迎春。 骆大狗单膝跪地,磕了几个响头,朗声言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海迎春故意板起脸来,质问道:“你叫我什么??” 骆大狗眼珠一转,立马改口,“爹!亲爹!!” “嗯!”海迎春笑的合不拢嘴,对骆大狗是越发的宠溺了。 骆大狗道:“爹,孩儿要送你一份大礼。” “哦?儿要送什么礼物给咱家?说来听听?” 骆大狗道:“且看孩儿施展。” 说完,蹦蹦跳跳来到了李重九的身边,那些锦衣卫愣了愣,又将刀兵架在李重九的脖子上。 骆大狗嘻嘻笑着,“大叔,对不住了!” 言语一毕,“撕拉”一声,自李重九的脸上撕下一块面皮。十几个锦衣卫瞳孔骤缩,身体不禁后退两步,其中一人大喊道:“是你!李孤行!!” 4、李孤行 海迎春的瞳孔由小变大,两眼圆睁,便似白日里凭空见到了鬼。他实在想不到竟然有人可以这般大胆,敢悄悄混入一群能够随时要了他性命的江湖豪客之间。 他不禁怒了起来,“好啊,李孤行,你也忒不将咱家放在眼里了!!” 那十几个锦衣卫初时一惊,身体向后退了去。 但毕竟是皇宫大内训练有素之人,稍稍一顿,仅一个瞬间便反应过来,手中绣春刀寒光凛冽,毫不迟疑的劈砍而去。 海迎春慌乱叫道:“小心别伤了骆大狗!” 骆大狗聪明伶俐,海迎春与他相处不久,却已经将这聪明的孩子看的很重。 李孤行趴在地上恶狠狠的瞪了骆大狗一眼,凶悍之情一闪而过,眼神之中转而漏出无奈的神色。 他单掌一挥,一股浑厚的劲力喷薄而出,那十几个锦衣卫被他掌力一撞,倒飞了出去。 众多江湖豪客瞬也不瞬的看着这一切,一时之间竟忘了动作,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同一个想法,“《洛神剑诀》当真神技!!” 江湖传言,《洛神剑诀》不单单是一本剑谱,而是包涵内功修行的一部神功,其内功修行的法门尤胜剑法本身。甚有传言,修习《洛神剑诀》内功者可横行天下,甚至连永夜城这样的门派都将夺取《洛神剑诀》视作门派第一要务。 当日永夜城与少林武当一战落败,远迁西域,其后便从永夜城内传出要寻《洛神剑诀》的传闻,要靠着里面的内功和剑法卷土重来扫清中原武林正道。 纵然永夜城算不上魔道最强门派,但能以一门一派之力对抗少林、武当,其底蕴与实力不言而喻。 《洛神剑诀》名声虽大,但流传时间并不长久,也仅只在近十几年的时间里广为流传。究其根源说法很多,最令人信服的便是永夜城对《洛神剑诀》的痴狂,连他们这样桀骜不驯武功高强的人都将《洛神剑诀》视为救命稻草,其他人哪里还哪有不疯魔之理。 然而,自那《洛神剑诀》的消息从永夜城传出来便再也没了动静,直到前几年,皇宫大内的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他以锦衣卫中唯一佩剑之人的身份传遍江湖,那时江湖中人便猜测到《洛神剑诀》的下落,而那个锦衣卫也成了江湖中人眼热的对象。 后来他升为小旗官,前途一时无二,江湖众多门派的心也沉寂下来,毕竟谁也不嫌自己命长去得罪锦衣卫。 又过了不久,那小小的锦衣卫一家出了变故,成为众矢之的,江湖中人沉寂的心又被唤醒了过来,甚至比以往更加疯狂。 李孤行一掌震开十几个锦衣卫,脚步丝毫不停,趁着间隙扫视众多江湖群豪一眼,看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安心。 一步踏出两指并剑,向海迎春杀去,擒贼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海迎春失色,他位高权重,却于武功一事一窍不通,别说面对李孤行这般武林好手,便是江湖之中随便一个下九流的角色都能轻易将他置于死地。 海迎春慌是慌,可他却是不怕的,因他身旁有高手傍身,那四个绿衣太监挡在他的身前各展手段迎敌。 《洛神剑诀》名气太响,李孤行手中无剑但剑意已成,威力非同小可,那四个太监不敢小视,各自施展功夫。 他四个内力雄浑,合力生出一股气墙,便有削铁如泥的利刃在手也休想靠近半分。 李孤行眼前一亮,心道:“这四人有这般实力,难怪江湖之中这么多武功高强的豪客却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海迎春惊惧不已。” 《洛神剑诀》名气太大,令他们四个多少存了些惧意,面上神色有些不自然,既想见识《洛神剑诀》的一招,又怕被这一招要了性命。 剑气来临之际,李孤行却被旁人挡住,四人心中松懈之余不禁多了些遗憾。 但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挡在他们面前,一个身着单薄僧衣的和尚,迎着剑气,以自身外家横练的功夫挡住了李孤行!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犹如大寺晨钟,“咣”的一声火光四溅。 悟行和尚单掌而立,口中诵道:“阿弥陀佛!!” 众人这才看清李孤行的面目,他虽是个青葱少年可眉宇之间已经有了许多沧桑的神色,那是一种见惯了世态炎凉和人情世故的沧桑。 但这沧桑并没有将他桀骜的神态压倒,上扬的眉梢反衬的他更加飞扬,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有如黑夜里的鹰眼,无比的锐利又充满了危险。 若是他平和一些倒不失为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偏偏他的煞气太重,嘴角又似乎时时刻刻带着微笑,不禁令人心头感慨,“好邪的一个少年!” 李孤行眉头略皱,轻笑道:“悟行和尚,好修为。” 悟行和尚道:“施主通敌叛国,乃我武林正道所不耻,还劝施主早归正途,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凭你??”李孤行一声爆喝,内力鼓荡,又是一声巨响,悟行和尚后退三步,口喷鲜血! “嘶!!”众多武林豪客暗暗心惊,原本他们还想趁机偷袭李孤行,可见到这一招威力之后再也没了这样的想法。 看到了这一招,他们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也只有这样过人的本领,这样桀骜飞扬的少年才能逃过整个江湖的追杀! 这一招过后李孤行也不好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为了显示自己功夫强横,他生生顿住了身形,虽然表面看起来要胜过悟行和尚,内里却受了不轻的伤。 李孤行浑身鲜血翻涌,喉头一甜似要喷出血来,可他却不敢表露半分受伤的痕迹。环顾四周,江湖豪客鹰视狼顾,但凡漏出一分一毫,这些人定会令他毙命当场!! 他体内真气散乱,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竭力将手臂伸的很直,指剑比着悟行和尚,神态自若以极。 大风吹过,李孤行长衣飘荡,以一人之力对峙众多江湖豪客,纵是一身破衣烂衫,也令他生出一种谪仙之感,正是这股飞扬的神态令众多江湖豪客和海迎春等人不敢轻动。 过了良久,一人小声言道:“堂主,李孤行这般久都没有动作,是不是受了内伤,咱们现在要不要”他手掌横在脖颈上,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段无涯眼珠转了转,他早已察觉出蹊跷,但众多江湖豪客无一人心动,他也跟众人一样静观其变。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要自己费劲心力给他人做了衣裳。 段无涯一甩衣袖,单手负在身后,低声道:“在等等。” 现在比的是定力,他坚信只要自己沉得住气,凭着一身《龙鳞宝典》的本事,谅那李孤行就算三头六臂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众多江湖豪客或惧、或怕、或恐他人得利,虽蠢蠢欲动却终归没有一人动手。 李孤行暗自运气,经脉已然畅通,唯有少许阻滞。他也在等,等一个时机,一个一击得手的时机。 正僵持间,骆大狗喊道:“李孤行,你怎么不打杀过去,你不是最恨东厂的人吗?莫非你受了伤??!!” 言语一出,尽数恍然,一些人再也沉不住气,率先发难与海迎春身前四个太监一并动手。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静观其变的人看这架势哪里还能呆得住,时机稍纵即逝,万不可让旁人先抢到。 段无涯喝道:“上!”言罢,已经一个健步冲了上去,龙吟之声大作!! 李孤行大惊失色,回首狠狠瞪了骆大狗一眼,恨得不行。 他使出全身内力,双足猛踏,正要施展轻功。谁知身后喊杀震天,哀嚎遍地,情势又变。 那些江湖豪客唯恐令别人占得先机,竟出手互相攻讦,一时之间除了那四个太监,并没有一人能够近到身侧。 这一幕始料未及,却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正可以趁乱劫持海迎春。 李孤行眼漏凶光,射向那四个太监,心道:“只要解决了你们,那海迎春便是待宰羔羊。” 然李孤行并没有把握能敌得过这四个人,他们四个极其神秘,四人武功路数一致,似是同出一门,他在锦衣卫这么久也没有探查到他们的底细。 但他们的厉害李孤行还是知道的,曾听人说过,不论何等的高手对上他们四个都会化作一堆骨渣,如同恶鬼食人,所以四人也有一个别称,“魑魅魍魉”! 李孤行神功潜运,两指斩出,一股剑气凌厉无匹,却在即将对上四人之时听到一声哭喊。 喊声稚嫩而尖细,正是骆大狗的声音,喊声之中带着一抹惊恐令李孤行放心不下,心道:“莫非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都说关心则乱,李孤行放心不下回头看去,却见骆大狗好端端的站在人群之外,笑嘻嘻的看着他。 “你!!”李孤行气极,高手过招最忌分神,只觉身后掌风呼啸,似有排山倒海般的大力向自己后心击来。 骆大狗见这等情形心中越发开心,满面的笑意,长久以来的夙愿终要在今日达成,“李孤行,死吧!!” “碰!” 但见魑魅魍魉四人掌力齐打李孤行后身,间不容发之际,李孤行回身一掌,堪堪抵挡,一口鲜血喷出,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鲜艳。 “得手了!” 江湖豪客大多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即便在乱战之中,也能听得清楚,纷纷停了下来,各自飞身向李孤行袭去。 一时间,众多人影如潮水般袭来,各显毕生绝学,将李孤行瞬间淹没。 骆大狗松了口气,浑身力气仿若在一瞬之间抽空,大仇得报的快感令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他不禁放声狂笑,十分凄厉。 便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跃出一个人影,那人浑身是伤,鲜血淋漓,神色却越发的凶狠,正是李孤行! 他心道:“我断不是这些江湖之人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他又岂是这般容易逃脱的,凌虚道长凭空伸出一拳,劲力绵长,手臂仿佛伸长两丈,猛向其心口抓去! 5、有惊无险 李孤行两眼微缩,凌虚道长手臂延伸而出,阳光照耀下略带碧绿的光亮,似有毒气。 这一手邪门的很,绝不是武当的功夫。 他脑筋飞转,一个形貌逐渐在脑海之中浮现出来,惊道:“你、你不是凌虚道长,你、你是百面道人!!” 百面道人被他撞破便不再隐藏,左手一揭,自后颈处撕扯下一块面皮,漏出一脸狰狞。 “小子,今日你别想走!!”劲力暴涨一倍有余,向李孤行脚踝抓去。 李孤行曾与百面道人有过交集,在锦衣卫的时候甚至还向他学了一手,这才制作出了一个黝黑老农的面具。 那时李孤行便知这百面道人恶的很,直想着一辈子别再跟他碰上,谁知天不遂人愿,在这关键的时刻偏偏被他使了个绊子。 李孤行心中很是后悔,早知道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决计不会一时心软,用制作人皮?面具的方法换了他一条性命。 李孤行道:“我当时就该杀你!” 百面道人道:“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 方才为逃脱众人围攻,李孤行一跃而起,但其势不猛,高飞三丈之后便现颓势,反观百面道人劲力充沛,手臂好似越伸越长,此消彼长没几个瞬间便将李孤行的脚踝牢牢抓住! 他向下一拽,李孤行便被拖了了回去,身下近百江湖群豪等着,便如羊入虎口。 突然,一阵劲力猛震,将江湖群豪震的一个趔趄,摩肩接踵的场地腾出了一块空当,一个高大的僧人站在空当正中,单手微微用力,将李孤行从百面道人的手中抢了过来。 “善哉、善哉,施主还是随我回少林寺伏法吧!!” 李孤行哪能束手就擒,近百人他对付不了,但从悟行和尚一人手中逃脱还有些把握,他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言道:“悟行和尚,我皈依少林可保我性命吗?” 这一问令悟行和尚身体一顿,显然他没料到李孤行会有这般作为。我佛曾曰:佛门无不可度化之人。纵有千般凶恶、万般狡诈,只要真心皈依,佛门都会护他周全。 加之开国皇帝曾为僧人,地位奇高,连官府也鲜少管得。 李孤行落了下来,有意无意见用脚踝在悟行和尚的腿上蹭了蹭,扫视众群豪朗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与《洛神剑诀》相比我这条性命微不足道,好了,你们不用打了,现在我诚心皈依少林,这《洛神剑诀》便是少林寺的了。” “这这”悟行和尚面漏难色,踌躇了起来。 “哼!小子!休耍花招,就算你投身少林,此刻你未被剃度便不是少林寺的秃驴,你的性命少林可庇护不得!!”段无涯两手成爪,龙吟之声隐作,直拿而上。 “慢着!!” 悟行和尚伸手阻挡,以横练的功夫将段无涯挡了下来。 “李施主既然诚心悔过,便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杀不得” 段无涯鄙夷道:“老秃驴,你敢拦我?” 悟行和尚道:“既然李施主诚心皈依少林,我少林弟子便要护他周全,段施主要想杀人夺宝,难道将我少林寺不放在眼里吗?” 段无涯冷哼一声,眼睛盯着悟行和尚,一字一顿道:“我永夜城何时将你少林寺放在眼里过!!” 两人火药味十足,间不容发,众多江湖豪客退避等待,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与二人争锋。 但这并不等同于他们放弃了李孤行,鹬蚌相争,他们坐收渔人之利。 李孤行喘息两口,趁机理顺自己的真气,时刻关注着四周。 他想逃跑,可悟行和尚虽与段无涯对峙,却时刻保持着戒备,不论李孤行暗中如何挪动身体,始终逃不出悟行和尚一抓的范围。 李孤行略一思索,计上心来,言道:“老和尚,这小白脸瞧不起你少林寺,这口气你能咽下去??” 悟行和尚道:“就算毁我少林清誉,出家人不嗔不怒,也不该怪罪。” 李孤行调笑道:“你涵养真好,他张口一个秃驴闭口一个秃驴竟没给你说恼,当真是个带壳的王八,能忍的很。” 看悟行和尚不为所动,李孤行转而向段无涯道:“小白脸,你永夜城当初被少林武当一同驱赶出中原,恐怕是你们永夜城的《龙鳞宝典》威力不行,这才想要我手中的《洛神剑诀》报仇雪恨吧。” 段无涯听后面色变了几变,这件事虽是江湖之上的公论,但毕竟是门派耻辱,这般堂而皇之的说出白白令人笑话,不禁发出声声冷笑,一声比一声骇人。 “小子,你当真觉得我永夜城的《龙鳞宝典》比不过少林寺的功夫??” 李孤行一副不屑的表情,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那你看呢,若是比得过少林你还会被这和尚挡着?若是比得过你们永夜城还用得着远遁西域??” 李孤行说这话的时候变了变声音,极富挑拨之意,悟行和尚低诵佛号,“阿弥陀佛,这是李施主挑拨离间的伎俩,还望段施主不要中计。” 段无涯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他明明清楚这是李孤行的挑拨,可李孤行说的太狠、太绝,听到耳中还是难以忍受。 李孤行善于察言观色,看到段无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有了底气,他要再加一把火。 “段无涯,你可真听这和尚的话,他这般说无非是想稳住你罢了。” 段无涯忍着怒气,问道:“他要稳住我?为何?” 李孤行道:“你不打败他永远是他少林压你们永夜城一头,而且这个结果对于少林来说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既然《洛神剑诀》已得,他们当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时候你们永夜城报仇无望,生生世世屈居少林之后。” 他偷偷向段无涯使了个眼神,低声道:“其实比起少林寺那个酒肉全无的地方,我更想去逍遥自在的永夜城!!” 段无涯眼珠转了又转,面色一会儿红一会白,细细思索之后,一声龙吟响彻天空,内力鼓荡,一瞬之间破了悟行和尚横练的功夫。 但见血光飙飞,这一击下去,两人已经不得不打了! 李孤行扫视身后,时刻提防着百面道人。 段无涯招招凶狠专攻悟行和尚要害,而悟行和尚顾忌太多放不开手脚,一时之间落了下风。 两人斗了十余招,悟行和尚面上逐渐现出黑气,脚下一跌,肩头中了段无涯一爪,血肉模糊。 悟行和尚厉声道:“段施主,永夜城行事作风虽邪却不失江湖邪道的君子典范,你《龙鳞宝典》何时用上了毒药!” 段无涯一愣,“用毒?我《龙鳞宝典》何等武功,需要用毒吗?” 两人细一想,顿时明了,两双眼睛齐齐寻找李孤行,却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 “糟了!终是中了李孤行的奸计!!”段无涯一拍大腿,悔之晚矣。 悟行和尚连点身上几处要穴,盘膝而坐,运功疗毒。 那毒乃是百面道人一抓之下传到李孤行脚踝上的,李孤行以内力阻隔,再蹭到了悟行和尚的腿上,两者拼斗气血翻涌,使得毒素扩散加剧,这才令悟行和尚不知不觉的中了毒。 江湖豪客加之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全都被段无涯和悟行和尚的拼斗所吸引,竟谁也没有注意到李孤行。 他潜藏在人群之中,便似游鱼入海再难寻觅。 段无涯定了定神,四处搜寻着,料想一时半刻定逃脱不了,可李孤行得百面道人真传,人皮?面具以假乱真,众多江湖豪客生面孔极多,要想寻他岂是这般容易的事? 正苦恼间,那稚嫩的声音说道:“李孤行在那!” 众人顺着骆大狗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李孤行已经裸露着上身,将自己打扮成店小二的模样,用脚下泥土将自己脸面涂的乌漆墨黑,若非骆大狗点破还真发现不了。 江湖豪客本领高强,谁也不服各自为战,这才让李孤行有机可趁。 看破这一点,海迎春以东厂公公的身份引领群豪,“你们这群杂碎,休要乱动,一切都听咱家的。段无涯,你将李孤行带过来,咱家禀明督主后或可将那《洛神剑诀》赠给你,其余的人就地等着,咱家定有说道。” 段无涯心中甚喜,向着海迎春拱手,其余人等虽不甘心,但有海迎春在也不敢再行造次。 段无涯施展神功,龙吟之声又起,两手如爪挥舞如风,分向李孤行双膝抓去。 他这《龙鳞宝典》威力奇大,段无涯虽只练到第三重,但一抓之下也可碎玉断金。 然李孤行却表现的十分平静,他斜了海迎春一眼,身形一闪便冲了过去。 那魑魅魍魉四人早早等待,正要将他拿下,谁成想他竟在途中改变去路,转而抓住一个女子,单手扼住了脖颈。 “死太监,这个贱人你知道是谁吧,若不想这个贱人死,你就老实点!” 众多江湖豪客哪里吃他这一套,不过是投鼠忌器的伎俩罢了,谁知海迎春一反常态,慌乱言道:“都、都别动!都他娘的给我别动!!” 他对李孤行道:“我的小祖宗,你要咱家做什么?只要你放了他,一切好谈、都好谈!” 李孤行道:“我只要你们在这里,直到明天才能有动作。” 海迎春踌躇着,停顿良久,直到李孤行手臂使力,扼的万红杏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松了口,“好,咱家答应你,你走吧!” 李孤行轻轻一笑,眼神瞥向骆大狗,“你给我过来!” 骆大狗失落万分,吐出一口气后又变得满面笑容,屁颠屁颠跟着李孤行走了。 三人一前一后就这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海迎春暴跳如雷,奋力捶着桌子,将桌上的茶碗震的飞起,对着魑魅魍魉四人怒骂道:“还他娘的等什么?快给咱家追!!” 6、万红杏 众多江湖豪客施展毕生绝学向李孤行追去,大雪飘飞一夜,积雪甚厚,所到之处必定留下足印,顺着足印便可寻到李孤行。 可他们无不觊觎李孤行的《洛神剑诀》,所来之人甚众,雪地早被踩的纷乱,一时之间难以辨认,直到奔出一里地之后才寻到了李孤行的踪迹。 奔在前头的三人分别是百面道人、段无涯和悟行和尚,四个太监抬着海迎春紧随其后,而那十几个锦衣卫和剩余的江湖豪客被他们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段无涯道:“要不咱们三个先在这里打一架吧。” 他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百面道人,显然对他极其忌惮。 悟行和尚道:“老衲只为李孤行,对《洛神剑诀》并没有放在心上。段施主若要《洛神剑诀》尽管拿去,那李孤行便让老衲带走!” 段无涯一面追着一面斜眼看向悟行和尚,“老秃驴,你这话说的是真是假?” 悟行和尚稍显愠色,“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何必欺骗段施主!” 段无涯略微思索,好歹那悟行和尚自称名门正派,言语既出断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倒足以信任。 他偏头看向百面道人,“现在能跟我争夺《洛神剑诀》的也只有阁下了,是吗?” 百面道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谁也不知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更不论他心里面想的什么了,只是他行为举止素来邪之又邪,这才令他恶名远播,就算百面道人说他无心《洛神剑诀》段无涯也是不信的。 可百面道人偏偏没有提抢夺《洛神剑诀》半个字,反而猛向段无涯使眼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东厂魑魅魍魉四个太监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不论三人如何加快速度,那四个太监始终抬着一顶轿子与三人保持着一定距离,仍如水中行舟般平稳,不禁令段无涯脊背发凉。 “看来要得《洛神剑诀》还要对付这四个阉狗,万不得已时咱俩们只有合作了!!” 百面道人嗤笑一声,“你可算认清形式了,大敌当前,你我二人只有通力合作才有可能将《洛神剑诀》抢到手,在此之前你我谁也不能存二心!” 段无涯道:“好!咱们就先合作!” 他嘴上是这般说,心里可不是这般想的,且他确定百面道人的心里也打着算盘。 三人又奔了大约五里地,奔到了这里只有一条脚印延伸极远,料想是李孤行的足迹。 但三人同时发起愁来,悟行和尚道:“李孤行受了重伤是也不是?” 百面道人道:“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 悟行和尚面色微变,“托施主的福,老衲也中了毒。” 百面道人道:“那也跟我没甚想干,老和尚你莫要怪我。” 段无涯道:“他带着两个人,受了伤又中了毒可能逃出这么远吗?” 悟行和尚一愣,附身查看一下雪地之中的足印,惊声道:“不好!中了李孤行的圈套了!” 段无涯和百面道人也是一惊,低头查看,情绪低落到了极点,那一排的脚印十分浅,也只有半指深厚。 大雪下了一夜没过脚踝,在地上留下这般浅的足印,能施展此等轻功要么便是李孤行的轻功已经到了化境,要么就是他压根就没受什么伤。但不论是哪种情况,他们一行都再也追不上了。 段无涯仰天长叹,一头栽在雪地里,大悔道:“完了,完了,又没有抓到他。” 话说李孤行真的远遁了?其实未必,他虽逃了却兜了个大圈子又回到了万有客栈。 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坚信海迎春和众多江湖豪客必定不会老实等着,故而才做出这等事来,这正是他胆大的地方。 饶是如此却也危险的很,倘若是被谁看到了身影,再吆喝一声,说不定又是一场血战。 他将万红杏五花大绑的捆在一个椅子上,正翘着二郎腿烫一壶酒,酒他自然是不会亲自动手去烫的,骆大狗将一切都做好了。 李孤行使了个眼色,骆大狗屁颠屁颠的将酒倒在了碗里,低眉顺目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忠心的奴仆。 李孤行用嘴唇碰了碰酒,将碗一倒洒到了地上,“凉了,再热热。” “好嘞。”骆大狗用小嘴吹着炭火,口风到处炭火通红,一股浓烟涌了过来,呛的他一顿咳嗽,泪水飙飞。 李孤行将碗向他一递,“倒酒。” 骆大狗隔着抹布端起酒壶,飞快的倒了一碗,立马将酒壶放下,用手拽着耳朵,已然烫的不行。 李孤行斜了他一眼,又用嘴唇碰了碰碗,眉头忽然竖起,连酒带碗往地下一摔,“啪!”酒碗应声粉碎。 “太热了!你想烫死我不成?!” 骆大狗极有耐心,不言语半分,默默的拿着抹布将酒壶端了出去,靠着冬日的寒冷替酒壶降温。 万红杏瞧着骆大狗瘦小的背影,心中不忍,她问道:“李小哥,奴家有些事不明,还请小哥说说。” 李孤行道:“你想问什么?” 万红杏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他坑害你我懂、你报复他我也懂,可他一面报复你一面又服侍你,这我就不懂了。” 李孤行哈哈一笑,“你不懂的事多了,这我可说不了。” 没过一会儿,骆大狗回来了,轻轻倒了一碗酒,这次李孤行没有说什么,仰头将酒喝了,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儿,万红杏忍不住又道:“李小哥,这人都走了,你还是将我放了吧,你这般捆着我好难受。” 不知不觉中,万红杏又卖弄他的风姿,她自恃生的漂亮,风姿卖弄起来无往而不利,看李孤行的样子和年纪应还是个雏,想来极好上钩,谁料李孤行偏不吃这一套,反而出言相讥,“大婶,你这套在我这可不管用。” 万红杏一愣,略有怒气,“你叫我什么?” 骆大狗又替他倒了一碗酒,他一面喝着一面慢吞吞的说道:“大婶啊,怎的,对我而言你这年纪难道应该叫奶奶?” “你!!” 万红杏气极,她这容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那也是花容月貌,且保养的极好,即便将近不惑之年看起来依旧如同不到二十的小姑娘。自出生到现在还从没有人叫过他婶婶,更别说是奶奶。 李孤行道:“宣宗年间,那时你只是个小小丫鬟,而那时的东宫局郎” 万红杏一惊,连声音都变了,“你你怎知道” 李孤行道:“我为何不知?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北镇抚司不知道的?别忘了,我虽是个小小的旗官,可我这小旗的位置却是很重。” 万红杏轻笑一声,“原以为你会说你父亲乃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可惜啊可惜,好好的千户大人竟被人收买,沦为瓦剌人的走狗!!” “放屁!”李孤行将碗一摔,擦着万红杏的面颊砸到了墙上。 万红杏毫不畏惧,迎着李孤行的怒意反唇相讥,“我说错了吗?若非如此为何黑白两道要追杀你,为何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要拿你?通敌叛国,人人得而诛之!!” 说到这里,李孤行便笑了,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他背了很久,现在即便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不甚在意了,正如前人所说,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他李孤行坐得直、行的端,又何惧别人说什么。 东厂和锦衣卫的嘴自然不能信,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为了一己私欲,他们什么理由编不出来,将黑的说成白的,死人能说成活的,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但李孤行终究还是开口解释了,他仍旧是个少年,对于平白无故的冤屈仍想辩驳。 “就如你一般,江湖上对你的闲言碎语从来没有少过,甚至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一枝红杏出墙来,一万枝红杏万红杏啊,万红杏,难道你敢说你不是一个被人辜负的痴情女子??” “我”万红杏低下头去,眼神里流露出了不甘与寂寞,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所想的,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良善人家的女子。 她没有半分言语,沉默取代了一切,似是陷入了回忆,回忆起那段青葱往事,回忆起了府中那个年少无知的丫鬟,还有那个看起来意气风发的东宫局郎。 李孤行静静的看着万红杏,似乎在陪着她一同沉默。 趁着两人各有所思,骆大狗从胸口掏出了一包药,准确的说乃是一包毒药,李孤行防备之心甚重,这包毒药还是方才趁乱从一个丐帮弟子的身上顺手牵羊得来的。若是平时,李孤行哪里会给骆大狗偷买毒药的机会。 “但愿这毒药能毒死李孤行!”骆大狗想着。 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摸了摸酒壶,自言道:“酒快没了,我再添点。”带着酒壶趁机走到了一个酒坛之前,用自己瘦小的身影遮挡视线,一点一点的将毒药倒入酒壶之中。 他心中慌的不行,须臾之间白嫩的小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两手不自然的哆嗦了起来,他极力控制着,生怕自己手抖的声音被李孤行听去。 猛然之间,只觉后颈发凉,超出常人的第六感告诉他李孤行就在他的身后。 他惊恐的,极其缓慢的回过头去,眼神之中装满了胆怯,生怕李孤行那张凶狠的脸凑近自己。 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忽而,全世界都安静了,骆大狗松了口气,他只是紧张的不行,这才察觉到后怕,那李孤行和万红杏仍旧沉默着,哪里动过半分身子? 再瞧一眼酒壶,毒药入酒清澈透明,轻轻一嗅一股酒香凛冽扑鼻,没有丝毫异味。 骆大狗漏出一抹邪笑,他运气不错,这毒无色无味实难辨认,“李孤行,今日便是你死期。” 他转身将酒放在火上温了温,倒入碗中,酒香凛冽,芬芳扑鼻,双手将酒碗端到李孤行身前静静的等着,等着李孤行将碗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过了好一会儿,李孤行才开口说道:“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再想了。” 说罢他拿起酒碗仰头喝了,骆大狗看着他的喉咙动了动,一切尘埃落定。 万红杏道:“是啊,都过去了。不过,你明知道这些人要杀了你,为何还敢来,且带着这样小的一个孩子。” 李孤行道:“我来这是要见一个人,一个不得不见的人!” 7、虚与委蛇 万红杏两眼微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第一次听说李孤行的名字乃是他刚入锦衣卫之时。那时的他一身锦绣衣裳、一柄玄铁佩剑,正气凛然、威风凛凛,何等丰神俊朗。只觉这样的锦绣少年入了锦衣卫那般大染缸之中不免有些唏嘘,叹息一阵便也忘了。 没过多久,李孤行名动江湖,不仅是《洛神剑诀》的传人,更是锦衣卫中除千户李四顾之外唯一佩剑之人,这才令万红杏将李孤行这三个字牢牢刻印在了脑海。 锦衣卫中大多带艺投身,其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难以言喻。 但不论是何等的人物进到锦衣卫后都会被管的服服帖帖,不单单因为锦衣卫乃是皇权特许的机构,更因为其中有绝对的实力。 譬如北镇抚司千户李四顾、副千户骆勇,都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高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论多那些投身锦衣卫的江湖豪客有多么高傲的性子都得弯腰低头,不论他们擅长何种兵刃,都得改用长刀。 用李四顾的话讲,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但有些在江湖之中颇有凶名之人却是例外,李四顾又不是傻子,怎会让自己的手下尽数舍长就短,故而他开辟先河,允许那些强人在长刀之外使用自己的兵刃。 而李孤行却不同,他未成名时便入了锦衣卫,更是从一开始便得到特许,且无一人反对。 剑乃百兵之首、人中君子,非德艺兼备之人而不可用,用李四顾的话来说,之所以不让这些带艺投身的江湖豪客们用剑,乃是因为他们不配用剑。 万红杏原以为这是父亲对儿子的偏爱,可细想之下,却觉得这私心极小。锦衣卫里的人哪个不是凶名在外,李四顾再乾坤独断也不敢这样高抬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又怎会捧杀自己的儿子。 从这点来看,李孤行必定是一个剑法奇绝,人品极佳的少年。 放下李孤行剑法是否高超不论,万红杏打量来打量去,怎么看都觉得李孤行七分正三分邪,都说相由心生,这看似邪派的少年又怎配的上用剑?? 万红杏摇了摇头,有些琢磨不透,再看看身旁的骆大狗,更一头雾水。 李孤行瞧着万红杏一直盯着自己,面漏凶相,“你看什么?难道打我的主意??” 万红杏脸一红,骂道:“呸呸呸,乳臭未干的小子,老娘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她转而问道:“你到底在等什么人?” 话音刚落,李孤行眉梢一挑,恰好此时酒壶里的酒也喝的干干净净,咂咂嘴道:“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万红杏瞪大了眼睛,因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人,这人竟是店中的小二。 “怎么是你??!”万红杏问道,声音已经变了。 店小二道:“想不到吧,其实我也想不到的。” 万红杏更惊了,“你不是哑巴吗??” 店小二道:“说话太多容易纰漏,所以我宁愿当一个哑巴。” 万红杏心头剧震,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那店小二在万友客栈的时日不短,已待了足足两年,两年之中他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她这种精明之人都认为店小二是个哑巴,其心之隐忍着实可怖。 万红杏强撑着笑了笑,“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店小二跪地道:“属下参见小旗官!” 他的年纪要比李孤行大上许多,这一跪下却毫不作伪,甚至带着些了却心愿的感觉。 万红杏和骆大狗齐刷刷的看着李孤行,满眼皆是诧异,两人心中同有疑问,“李孤行究竟有多么大的魔力,能让此人这般为他卖命!” 李孤行没有急着扶起他,反而现出一脸得意之色,洋洋自得的样子似是在炫耀,在万红杏和骆大狗面前炫耀。 但看两人除了惊讶之外没有一丝羡慕之色,他便有些难受了,极其尴尬的敛起得意之色,谦虚问道:“大哥,烦您探查的事有了什么样的进展?” 店小二锐利目光扫过万红杏和骆大狗,仿佛黑夜中捕杀猎物的老猫,想来已是动了杀心。 李孤行摇了摇头,示意不可,这店小二才缓容说道:“进展倒是有些,不过大多捕风捉影,从这些不甚可信的消息之中我倒是找到了一条线所,但自觉这线索也没什么作用。” 李孤行道:“还请大哥明示!” 店小二刚要说话,突然噤了声,只听“咯吱咯吱”足压落雪之声渐近,叫骂之声渐大,正有不速之客。 万红杏嘴角轻勾,眼光之中除了妩媚更带轻蔑,还未来得及呼救,便被李孤行伸出两指点了穴道,再也不能出声半分。 李孤行道:“大哥,还请帮忙探探。” 店小二转身要走,忽而回身一掌,直劈骆大狗头顶。 这一掌功力颇为深厚,开碑裂石不在话下,乃是刚猛无匹的掌法。危急关头,李孤行出掌一搪,口中不禁喷出一股鲜血。 店小二一脸不解,质问道:“大人,此人乃是个祸害,留着他有何用??” 李孤行强忍道:“我的事,别管!!” 在店小二的一脸不可置信中,从李孤行的口中又喷出一口血,血色暗沉,显是中毒之象。 店小二懵了,但听脚步之声越来越近,也无暇在顾忌,转身推门出屋。 但见那丐帮的六袋长老领着一群丐帮弟子折了回来,口中污言秽语甚是难听。 那六袋长老约摸五十来岁的年纪,满脸生癞,活像一直癞蛤蟆趴在了面上,人称癞面头。 癞面头啐骂道:“你他娘的是个什么狗东西,老子用了七种不同的蛇毒熬制而成的毒药,足足两年,费劲了心血啊。你他娘的说弄丢就弄丢,到底丢在哪了?赶紧给老子好好找找!!” 他手下弟子有个四五人,尽数低头着着,他们面上都挂着冰晶,大概是癞面头骂人喷上的口水冻成的。 店小二一阵翻腾,胃里直冒酸水。 癞面头远远看见店小二,向他行了一礼,“都说万友客栈不拒客,我叫花子虽穷,也不会赶我们走的,是吗??” 店小二仍旧是那副神色,看也不看癞面头一眼,随手抄起一块抹布搭在肩上,自顾自的干起了活。 癞面头顿了顿,又道:“我跟你这伙计也说不着这些,你们店里的事还是万老板做主,是吧?” 店小二仍旧没说话,但头却点了点,目光向远方一瞟,眼睛里漏出担忧的神色。 癞面头自小便是乞丐,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非凡,简单两句对话便已知道面前的这个店小二乃是一个哑巴。他从破旧的衣服中翻翻找找,最终从衣襟里找出一锭白光闪闪的银子。 “万老板不在你也做不得主,这样吧,这锭银子定然够我等吃喝了,先放在这里,我们先进去,自行收拾饭菜。” 见到银子,店小二停下了动作走了过去,拿起银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又放在嘴里使劲一咬,面上露出些许笑容。只是拿笑容有些轻蔑,令癞面头看之不懂。 那店小二用手指着远方,“阿巴阿巴”的不知说着什么,但从那口型可以看出,他说的乃是一个“滚”字。 癞面头板起脸来,忍住怒气,“你个伙计怎的这般不讲情面,难道你这客栈是金子做的不成?” 店小二停下了动作,端端正正的站在客栈门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癞面头看了看身边的丐帮弟子,顿觉面上无光,他堂堂丐帮六袋长老去哪里虽不说前呼后拥,但江湖中人看在丐帮的面子上多少还会给些薄面。怎也想不到今日却在一个店小二面前折了颜面。 正要发难,突然,一道银光闪过,倏的一声钉在一棵树上,入木三分!! 癞面头一瞧,登时大惊,这一手内力雄厚,显是极高的功夫。 “你、你、你” 癞面头连说三个“你”字,一声高过一声,一声狠过一声,说道最后一个你字的时候,已经向店小二攻去。 他看起来丑陋不堪,功夫却厉害的很,呼啸之间身形闪动,掌风已到店小二面前。 但见店小二不慌不忙,不知用了什么功夫,在掌风攻到的一瞬间,轻太右手,将癞面头推的一个踉跄,后退五六步,跌坐在地。 这一下令他颜面大失,他又看了看身边几个小乞丐,面色越来越红,怒意更盛,纵知店小二武功要高出自己许多,也要奋力一战! 店小二心道不妙,李孤行身中剧毒身边还带着一个十分危险的骆大狗,他让这些乞丐进万友客栈倒是不打紧,就怕他们在寻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李孤行。 他一定要将这些人拦在门外,最好能打消他们进入客栈的念头。 正思索间,癞面头又攻了过来,店小二正要抵挡,却听“滋啦”一声,门开了。 一个跟他一样装扮的人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说道:“你这憨货,怎么能跟客人动起手来,来来来,众多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一愣,暗中叫好,李孤行的易容术师承百面道人,虽没有他那般精通但也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改换一个面容再换上这身衣服,谁还能看得出他本来面目? 癞面头大喘一口气,质问道:“万有客栈素来不拒来客,今日怎的跟我们丐帮动起手来?难道没将我们丐帮放在眼里?” 李孤行咳嗽两声,走了过去,用肩上抹布掸了掸癞面头身上的灰尘,极尽低三下四的模样。 “客官,都是误会,这店小二是个哑巴,性子憨直。老板娘被那李孤行抓走生死未卜,他哪里还有心情做生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吧。” 癞面头眼珠转了转,在那店小二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面上忽然泛起一抹邪笑,“兄弟,莫不是这小二跟万老板” 李孤行也邪笑道:“这可不敢说,但想来也差不多。每每月上柳稍,夜深人静,那动静可大的很!” 8、柔拳 李孤行和癞面头说完爽朗一笑,店小二则是一脸无奈,他也是个风流人物,面对万红杏这种风情万种的男人,自然多了些阳刚之气。 李孤行给癞面头找来了颜面,癞面头自然懂得借坡下驴,他向李孤行拱手道:“那咱们就叨扰两位了?” 李孤行道:“哪里话,长老还请赶紧,外面风大,进屋暖和暖和。” 店小二猛向李孤行使眼色,李孤行暗中回了他几眼,摇头示意让他且安下心。 店小二担心李孤行,也不知骆大狗给李孤行灌了什么迷魂汤,几次三番要置李孤行于死地,可李孤行却一直纵容他,换做旁人恐怕骆大狗早就死个十回八回了。 他们进了客栈,但见客栈干干净净,没有分毫痕迹,想来李孤行已经将万红杏和骆大狗暗中藏好,店小二这才放下心来。 癞面头等人在门外跺了跺脚,将足下的淤泥跺的干干净净,又仔仔细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寻了一处偏僻所在,一齐做了下来。这是他们丐帮的规矩,乞丐遭人嫌恶,不给旁人添麻烦。 这本令人十分感佩,谁知店小二脊背一凉,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地面,心跳的快要蹦出嗓子眼,慌张的不行。 只因他看到了一张纸,好巧不巧这张纸就踩在癞面头的脚底下,皱皱巴巴的纸张之上有几道十分清晰的折痕,再联系癞面头前来寻找东西的目的,当即明白了过来。 心慌道:“这莫不是他们找寻的东西??就是包藏毒物的纸?” 店小二眼神扫过纸张,引起了李孤行的注意,须臾之间李孤行表情凝固,咳嗽了几声。 他佯装无事,快步上前,殷勤道:“丐帮的诸位大侠,还请稍稍移步,这里乃是风口,免受风寒。” 癞面头摆摆手笑道:“小兄弟有心了,不打紧,咱们叫花子皮糙肉厚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就行。” 李孤行又跟店小二对了一眼,踌躇一会儿说道:“那我便不打扰诸位了,小的先行告退。” 说话间他猛然咳嗽了几声,喉头一甜,差点又要喷出血来,眼前白花花、模糊糊一片,几乎看不清人影。 他转身要走,忽而被癞面头叫住,“小兄弟等等,烦您给烫壶热酒。” 李孤行还哪有力气,整个身躯摇摇欲坠,向前走了两步,差一点栽倒在地,好在他功力深厚强撑着身子这才没漏出点滴破绽。 多在这一刻便多了一些危险,店小二挡在他的身前用手示意,自己为癞面头等人差遣。 谁知癞面头板着脸恶言道:“你这小二是个不懂礼数的种,定不会照顾客人。还是那位小哥有心,咱们这群叫花子虽然粗陋,也想被人照顾照顾。” 店小二面色一狠,竟似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瞪的癞面头等人一愣一愣。 癞面头脾气急躁,“怎的?万友客栈是欺负我们这群叫花子不成?” 店小二摆出手势,不言而喻,其意简洁明快,“要留留!不留滚!!” 癞面头顿觉颜面扫地,左右看了看,又要出招。 “噗!” 剑拔弩张之时,李孤行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黑血当即栽倒。 癞面头愣在当场,但见店小二飞速转身,在李孤行身上连点几处大穴,手法之快,堪称江湖一流。 李孤行头晕眼花,近乎昏死过去,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强撑一口气言道:“有毒、客栈里有人下毒!!” 店小二立解其意,回头瞪向癞面头一行,怒发冲冠! 癞面头懵了一下,慌乱解释,“兄弟,不是我,我们是来寻东西的可不是下毒的,再说我们刚来客栈哪里有机会下毒??” 店小二双手一顿比划,意思是说丐帮下毒的功夫十分厉害,杀人于无形何需要机会。 癞面头两手猛拍大腿,“兄弟,咱们丐帮下毒的功夫是厉害,可我们跟这小兄弟无冤无仇,又为何要下毒杀害他!!” 店小二拖着下巴假装思索,面色缓和不少,看意思乃是相信了癞面头所说。 李孤行难受不已,接连咳嗽,口中喷出一股又一股黑血,黑血散发着恶臭,就像夏日里死鱼堆积的气味。 癞面头身边的一个小乞丐捂着鼻子略微一嗅,顿生惊异,言道:“长老,这毒咱们熟悉。” 他这一提醒癞面头也警觉了起来,对着黑血嗅了嗅,“这正是我费尽辛苦练成的毒药,“七蛇散”!!” 店小二两眉一竖,回身抓住癞面头衣领,一使劲将他提了起来,活像个怒目金刚。 癞面头战战兢兢,这是他们理亏,哪里还敢蛮横半分,慌乱解释道:“兄弟,这“七蛇散”的毒药是我丐帮的不假,可这毒药已经丢了,我们折回客栈就是为了寻这毒药,我丐帮以侠义为先,断不敢毁自己的名声” 他说了一通,有理有据,店小二装模作样的寻思了一会儿,双臂逐渐放松,将他轻轻放下,又对癞面头行了一礼,算作道歉。 癞面头道:“误会已清,那咱们告辞告辞” 他说完便要走,慌不择路,却被店小二一把拽了回来,但见店小二伸出手来向他面前一放,面上又现怒气。 癞面头道:“你的意思是解药??哦,对对对,解药,解药拿来!!!” 旁边的一个乞丐慌慌张张的往胸口摸去,汗水已经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癞面头急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快点?难道连解药也被你丢了?!” 那乞丐哪里还敢说话,又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将药丸交到了癞面头的手里,表面已经被汗水湿润了。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店小二心喜,看了李孤行一眼,心道:“解药自己送上门来,算你命大!!” 他面上不禁松了一口气,漏出一抹笑意。 谁料他正要接过解药,癞面头却将解药一收,面色谨慎起来。 他也笑了,言道:“不对,不对,这里面有蹊跷,有大蹊跷。” 说罢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到方才的那张桌子前坐了下去,从身上扯下一块布仔仔细细的将解药包住。 “这人怕不是店里的小二吧。” 轻轻的一句话令店小二心头猛震,面上神色不自然起来。 癞面头道:“不用遮掩了,我试探你的。但从你的表情我多少知道了答案。” 他又从衣服里拿出一颗药丸,小心剥开后吞了下去。 “你知道的,我丐帮兄弟遍布天下,消息也是灵通的紧。万友客栈素来只有老板娘和店小二两人,怎会多出第三个人来。而且相传那店小二脾气又臭又硬,连万红杏都使唤不动,何时又会变得这般会来事,就这么一瞧便明白,躺在地上的小二定然是别人假扮的。” 说到这里店小二的手心已经出汗了,因为他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癞面头道:“我就纳闷,这么多江湖群豪,外加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怎会让李孤行逃跑?现在看来便解释的通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这里有他的接应,他并没有跑,而是兜个圈子回到了这里。只是不知他为何会阴差阳错中了我丐帮的‘七蛇散’,看来是上天怜悯我丐帮,要将这《洛神剑诀》送给我!!” 店小二知道事情不妙,已等不及打出两拳,正如他所说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若是被他引来丐帮其它弟子,以李孤行现在的状态,断然逃脱不出。所以现在只剩下一条路,杀光所有知情人。 店小二出身锦衣卫,功夫乃是千总李四顾亲手调教的,足可敌过当世一流末端高手,两拳打出拳风呼啸,光被拳风擦到便可筋断骨折,更不要论被拳头砸中。 但听两声闷响,癞面头躲都没躲,以面应击,面目之上的一团癞肉被打的乱颤,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店小二眼神疑惑,他可不知这丐帮的六袋长老癞面头什么时候学会了少林的外家功夫。 店小二想不了太多,两拳一摆,施展十分的力道,拳头如雨点般砸下,但听“砰砰砰砰”响声不断,四周桌椅被他拳风打成齑粉,可癞面头和他屁股底下的那一张凳子却毫发未损。 店小二越打越惊,心中亦是越打越乱,他打便癞面头全身,却仍旧不知这横练功夫罩门所在。 他接连打了两百来拳,丝毫没有撼动癞面头半分,甚至还将他打的困了,鼾声渐起。 忽而,癞面头飞起一脚,将店小二踹了出去,强劲力道仿若一辆马车撞来,两根肋骨瞬间折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癞面头道:“小子,我也不瞒你,我这并非是什么横练的功夫,靠的乃是我一颗药丸,这药丸吃下可令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否则以我这样的功夫又怎当得上丐帮的六袋长老,李孤行我便带走了,想要寻人便来丐帮找我!” 说罢,喂了李孤行半颗解药,又将他扛在了肩上大踏步走出了门。 店小二睁眼瞧着,神功潜运,真气到处两根折断的肋骨被气息挤压复位,旋即撑起身子,使一套太祖长拳攻了上去。 癞面头听到身后有动静,鄙夷道:“小子,我放你一条生路怎的还来送死?”正中打出一拳,直奔店小二面门。 谁知,店小二双臂柔弱无骨,在癞面头手臂上缠了两圈,将这刚猛的劲力卸的干干净净。 癞面头一惊,不由得言道:“道门柔拳?你是天师府的人??” 店小二自两年前潜入万有客栈时便当个哑巴,现在的他仍旧是个哑巴,他什么也不说,只将这柔拳用的更狠,不论癞面头用何等大力攻来,均如泥牛入海没了半分威力。 癞面头心急,他这药丸效用猛烈但不长久,只能撑过半个时辰,长久被店小二拖着恐生事端。 他寻思一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道:“你们几个傻蛋,快叫人来!!” 9、癞面头 江湖之中各派都有召集同门的独到手段,简单的便用些记号,复杂些的或用烟花或用烽火,特殊点的便用些珍奇动物,以便某些落单的武林中人召集同门。 丐帮身为武林之中第一大帮派,癞面头又是丐帮的六袋长老,自有这般手段。 但见他手下一个乞丐自衣襟里翻找出一个烟火,随着一声刺耳尖锐的声音飞入空中,响彻天地。 癞面头看着店小二,言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你等着瞧好戏吧!” 他虽这般说,心里却有担忧,这信号发出去后丐帮弟子必然到来,但来者未必都是丐帮弟子。尤其这信号来自万友客栈,乃是李孤行现身的地方,方才那些江湖豪客听到信号赶来这里,说不定又是一场乱战,恐生变数。 他这般想着,心中不免急躁起来。 “你们几个,快吃药丸帮我抵挡一阵,我带着李孤行先走!!” 那几个乞丐彼此相互瞧了瞧,心中犹豫,他们几个哪里有癞面头的修为,药丸虽然神效,却也令人心生畏惧。 癞面头好赖不济也是武林好手,他们几个跟在身后狐假虎威惯了,哪有修习武功的时间,功夫也只比普通人强上一些,就算拿药丸当饭吃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更何况这药丸的副作用极大,癞面头终日服药,身体已经适应,换做他们,指不定就此废掉。 几人踌踌躇躇,终是没有一人敢吃。 店小二此刻也急的不行,他现下只剩一个“拖”字,拖到癞面头药效过去,那时便能将丐帮众人毙于拳下。只怕他再有帮手,自己独木难支。 如此一想,两人手上功夫使的更加紧俏了,攻势凌厉,相互交手五十余招不分胜败。 店小二看了看李孤行,但见他在癞面头肩上呼吸越来越弱,怕拖久了性命不再,当下心头一横,施展自损杀招。 那是一门搏命的功夫,虽可保自身性命不死,但这一双手臂却要废掉。 想当初李四顾传授之时曾千叮万嘱,不到紧要关头万不可施展此功。可要想救李孤行,此时此刻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他先是松开了手,向后跃了两步,拳上力道骤然增加,筋脉骨骼迸发出剧烈声响。 癞面头大惊,看那拳风凌厉,力道也是奇大无比,向后极速掠去。 谁料店小二的拳头如影随形,他退一分拳头便长两分,退两分便长四分,每近一分拳力增加一些,退了几步后,那拳劲已然非同小可,打到身上定可将身体贯穿! 癞面头心头猛震,怕的不行,生死时刻已顾不得颜面。 忽见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顺势将李孤行拖出抵挡两拳,高声喊道:“大侠饶命!!” 店小二拳劲刚猛已极,这是孤注一掷的功夫,绝无转圜余地。可这拳头直向李孤行砸去,哪里还了得?饶是他心中大悔也无计可施。 伴随着骨裂之声和痛苦的吼叫,一双拳头打到李孤行身上,拳入身体数寸,打出两个深坑。 过了一会儿,癞面头才敢抬眼看看,但见店小二如一条瘫痪的野狗躺在地上痛苦挣扎,而李孤行已然没了气息,死大于生。 他喘息几口大气,向后瞧着,目光从手下几个乞丐惊愕的脸庞之上扫过。 旋即正了正身子,拍了拍衣服,两手颤抖着从衣服里拿出一颗药丸小心翼翼的给李孤行服下,又扫视四周,扛起李孤行,飞一般的逃了。 走远后癞面头欣喜若狂,眼里净是疯癫。 他仿佛看到了以后,看到了自己修炼成《洛神剑决》问鼎武林的场景,看到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视武林众豪杰如同蝼蚁的威风。 “我要寻个地方,一个天下间谁也寻不到的地方,待我逼问出《洛神剑决》的下落练成绝代剑法再行出山,这几个人” 想到这里癞面头眼里流露凶光,为了独占《洛神剑决》他动了杀心。 他佯装无事,问道:“方才我的计谋你们可看明白了?” 几个乞丐一愣,不明所以,但他们马屁拍惯了,纷纷言道:“长老神机妙算,我们这些人看不懂,还请长老详细说说。” 癞面头很是得意,训斥道:“你们几个终日除了吃就是睡,能懂什么?跟我这么久,竟没学到半分,这才是你们没有一点长进的原因。” “是是是,长老教训的是。” 癞面头道:“方才乃是用智不用力,我要打败那个店小二不免要废些时间,我看出他要跟我搏命,所以计上心来,兵行险招,以李孤行的性命威胁他,这才有了这般局面。” 几个乞丐恍然大悟,又拍起了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癞面头听得很是受用,心中开始飘飘然起来。他倒是很会在属下面前摆出一副一代高手的气度,面目骤冷,冷哼一声,“你们几个别忙着拍马屁,这些事要入脑入心,将来你们独当一面,少不了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到时候你们需有我这般随机应变的聪明劲,才能事事逢凶化吉。” 几个乞丐想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问道:“敢问长老,那店小二的一对拳头凌厉非凡,若是将李孤行打死了可怎么办?” 癞面头心里咒骂,他那时只想保命哪里管得了李孤行,这些言语全都是事后诸葛、自找颜面。 可他面上却表现的十分开心,如师长般直夸那乞丐有长进。 “你们瞧瞧,这就是你们的榜样!你说的不错,但你想想,店小二一心要救李孤行,又怎会下杀手,力行一半自然会收回去。况且我身有救命丹药,要救活一个人不容易,可要吊着他一口气令他不死却不难办,才敢并行险招!” 听到这里几个乞丐茅塞顿开,又开始拍起了马屁。 倒是有一人一直一言不发,似乎思索什么,癞面头暗中关注着他,问道:“你脑袋里琢磨什么?” 那人道:“长老,咱们去的方向似乎并不是丐帮所在咱们是不是走反了” 癞面头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这几个小乞丐懒是懒了些,可他们不笨,已经隐约猜到自己所作所为。 忽而,面色一变,凶相毕露,自胸口掏出一个瓶子向地上奋力一掼,“碰”的一声,药粉四散。 几个乞丐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倒在了地上,哀嚎之声响彻旷野。 他回首望了望,兴奋之情更甚,他自信这毒药,但凡吸入半点便会发作,到时浑身犹如万蚁啃噬,不到半刻钟便能要人性命。 “你们太碍事,来生跟个好人吧!” 这几个乞丐平日里对癞面头殷勤备至,端茶倒水、侍奉汤药无不周到,他们谁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般舍弃,更引不起癞面头丝毫同情。 癞面头又奔出好远,心头骤然压抑起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那几个乞丐多少有了些感情。 可他再看看李孤行,那少许的难过尽数烟消云散,在《洛神剑决》面前,这点悲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越想越开心,脚步逐渐轻快,谁料却被一个尖细的声音叫住,“癞面头,你要去哪?!” 癞面头顿住身形,汗如雨下,这又尖又细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人近乎人人惧怕的东厂公公海迎春。 他脑筋飞转,心念电闪,终想不出个理由搪塞,只得将李孤行放在地上,硬着头皮跪了下去,不住磕头道:“海公公明鉴,小的我正准备找寻公公将李孤行这通敌叛国的畜生送还给你。” 海迎春捂嘴笑着,眼神越发的凌厉。 “咱家听说说丐帮的六袋长老癞面头乃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啊。咱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且好好说说,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这” 癞面头踌躇了,不知该不该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恐身首异处,若不说实话又怕惹恼了海迎春,到头来也是这般结果。 海迎春看出他的窘迫,转而言道:“我今日也不为难你,你且留下李孤行和解药自行去吧,今后但听我东厂的人在附近需得退避三舍,否则,呵呵,锦衣卫的昭狱之苦可是免不了的。” 癞面头如遇大赦,不断磕头,“多谢公公不杀之恩,多谢公公不杀之恩。” “滚!!”海迎春看的烦了,骂了一声,癞面头连摔带滚、头也不回的跑了。 此时一个锦衣卫走了过来在海迎春耳边说了两句,海迎春眉头一皱,嘴里低声骂了句畜生,随口叫道:“且住!” 癞面头一愣,哪里敢停留半分,生怕海迎春改了主意,脚步飞变,施展轻功跃到树上。 他还没站定,便见一道身影自身旁飞速掠过,一股巨力从天而降,踩着脑袋将他摁在地上。 “海公公,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海迎春“咯咯”笑着,“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见到咱家就跑?难道咱家这般可怕??” 癞面头道:“不不不,海公公之威,我这叫花子怎敢直视,自然吓得不行,两腿不自觉的跑了起来。” 海迎春道:“倒是个油嘴滑舌之人,我再让你回来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紧张。只不过是看在江湖规矩的份上,向你要几个人,问问你的意思。” “要几个人??”癞面头心里想着,不知他要的是什么人? 癞面头道:“还请海公公明示,小人若能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海迎春冷笑两声,言道:“就是你身边的几个乞丐,我瞧着他们不错,送给我使唤使唤吧。” “可他们他们” 海迎春道:“可他们已经必死无疑了,是吗?就算是几个尸体,我拿来也自有我的用处。” 海迎春磕头道:“是是是,小人小人再也不敢多问了。” 海迎春满意的点了点头,几个锦衣卫自远处奔来,抬着那几个乞丐。 癞面头正纳闷,谁知下一幕将他吓尿了裤子。 10、真假参半 这是癞面头今生今世也不曾见到过的场景,但见魑魅魍魉四人各伸一只手掌,掌心自生一股强大吸力,所到之处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几个乞丐如落叶般被他们四个吸了过去。 身体一靠掌心,哀嚎遍野、摄人肺腑、痛苦以极。仅过两个呼吸,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蜷缩成一团,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一地的衣物。 这等神功癞面头从未听说过,直吓的屁滚尿流、屎尿齐飞。 海迎春笑嘻嘻的看着癞面头的丑态,似乎很是开心,转头对魑魅魍魉四人道:“这几人的生魂如何?可够滋补?” 那四人并不说话,单是摇了摇头。 海迎春道:“看来还得在寻法子。” 他对十二个锦衣卫道:“处理好这里,别让人发现,这群叫花子虽不成气候,却还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人发现咱们的手段!!” 十二个锦衣卫一起躬身,“是!” 海迎春笑眯眯的看着癞面头,嘴角满是邪恶,连眼角上的皱纹都充满了恐怖。 癞面头心中估忖,海迎春要杀死那几个小乞丐的原因,正是怕他们走漏了李孤行的风声。他自己跟那几个小乞丐一样,那海迎春又岂会饶了自己?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屎尿横飞,已经动弹不得。 “癞面头啊癞面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也该有这一劫了!!”他心中想着,忽然尖叫一声,叫声凄厉,直如白日厉鬼,双掌猛然翻出,向头顶拍去! 可他终究没有想到海迎春手段狠辣,两掌还未曾落下,他便飞了过去。 魑魅魍魉四人齐齐出掌将他吸到掌心之中。 海迎春道:“自作聪明,咱家何时说过要杀你了?你既要寻死何不帮咱家一个忙?” 他使了个眼色,魑魅魍魉立时会意,在一片惨叫声中,癞面头被吸了个干干净净。 海迎春道:“这下可还够?” 四人这时点了点头,面上露出酒足饭饱的笑容,纷纷向海迎春拱拱手致谢。 他们四人的功夫叫做化元为功。 百余年前,江湖之中曾有吸纳别人内力以足自身的邪功,唤做吸星大法。 而魑魅魍魉所修习的化元为功比吸星大法更邪,吸收他人性命增加自己功力,曾有传闻,吸收千人性命便可无敌于天下。 这功夫人人惊惧,人人忌惮,故而一出江湖便会引来正邪两道的围剿。 那魑魅魍魉还未成气候不敢显露半分,为了则一靠山,他们才不惜自毁身躯投入东厂的门下做了太监。 海迎春看了看李孤行,心中欢喜,同时又有担忧。 他对魑魅魍魉朗声言道:“李孤行乃是督主亲自交代要带回去的人,你们几个既已吸收了功力便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四人听后一齐行礼以示臣服,面对东厂和锦衣卫纵使武功冠绝武林也不敢轻言叫嚣。 海迎春极满意的点了头,带着李孤行走了。 他们走后不久,众多丐帮弟子和江湖豪客便来到了万友客栈,可除了一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店小二之外,偌大的客栈之中也只剩下万红杏和骆大狗两人,哪里看得到其他人半点身影。 万红杏隐瞒了店小二的事,将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一说。 都说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万红杏虽未亲见却也尽力客观描述。只因她口才奇好,不自觉地想吸引众人目光,又自然而然的加了些自己的想法,再经众人一琢磨,这才令真相越来越远。 万红杏在他们几人的脑海中勾勒出这样一个经过,李孤行带着她跟骆大狗两人兜了个圈子回来,恰好遇到了丐帮的人,双方发生了激斗,癞面头几人敌不过李孤行,便放了信号召唤同门,这才引来这多人。 丐帮的人听后既惊讶于李孤行的豪胆,也感佩癞面头的机敏,癞面头武功不高但善用毒物,以他的武功智计断不可能被李孤行杀死,故而两人应距万友客栈不远。 他们四处搜寻,足足寻了一整夜,但见月光下、积雪中脚步分外散乱,仔细梳理几遍却怎么也没发现李孤行和癞面头等人的踪迹,这才察觉事情不妙,想来癞面头已是凶多吉少。 丐帮众人怒从心起,将怒火尽数发泄到了骆大狗的身上,丝毫不顾江湖之中第一大门派的颜面,要对骆大狗施加针刑泄愤。 其中有人觉得不妥,丐帮乃是江湖第一大门派,乃是正道之中的翘楚,不论如何都不该用这般残忍的手法去对付一个孩子。 况且在万友客栈中豪客对付李孤行时,这个孩子总在要紧的时刻出言帮助,想来也并非跟李孤行一路,又何须承担丐帮众人的怒火? 可不单丐帮,其它江湖众人都被李孤行身上的《洛神剑诀》冲昏了头脑,骆大狗几次要置李孤行于死地,可李孤行却还将他带在身边,足以证明骆大狗对李孤行极其重要。 如此一来,要说他不知道李孤行的下落,恐怕没人会信,再怎么也该逼问一番。 几经商榷,虽有人觉得不妥,但都沉默了下来,面对神功绝学埋没了自己的良心。 万红杏心生恻隐,想要从中周旋,可她了解这群人,更了解这些自称行侠仗义之辈的心狠手辣,纵使说破了嘴皮也没有改变他们分毫。 骆大狗看着一根根明晃晃的钢针心里发毛,一个满面肥肉的老乞丐拿着根钢针在他手指比量一下,面容逐渐扭曲,“孩子,你可要将李孤行的下落告诉我们,否则这钢针的滋味可不好受。你看看,这根钢针足比你手指还要长,这戳进去的滋味” 骆大狗吓破了胆,他生的聪明,知道此时不能硬来,可他哪知道李孤行去了什么地方。 那乞丐看骆大狗死活不说,逐渐失去耐心,面色一狠,正要扎入。 谁知骆大狗突然叫道:“我说!我说!!” 江湖豪客一愣,赶忙围了上来,那乞丐两眼发亮,神情转而变得紧张,低声问道:“在哪?!!” 骆大狗道:“李孤行向南走了,具体地点只有我知道,我带你们去定能找到!” 众人一愣,又开始思忖起来。 肥乞丐道:“小孩子,你莫要骗我。你跟李孤行有仇无恩,既是仇人他唯恐避你不及,你又怎会知道他跑到了哪里?” “呸!”骆大狗吐了一口浓痰,正正好好挂在了那肥乞丐的面上,浓厚的黄痰垂丝而挂十分恶心。 肥乞丐一把抓过骆大狗稚嫩的小手,“找死!!” 骆大狗道:“放屁!!我跟他有仇无恩,为何要隐瞒他的行踪?我跟他有仇无恩你们还逼问我干什么??” 两个问题说的众多江湖群豪哑口无言,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才投鼠忌器,实不知这般做的目的。 骆大狗继续道:“李孤行与我有血海深仇,我自然要杀他于后快。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只有这样才算报仇!!” 肥乞丐眼珠转了转,“所以你才隐瞒他的行踪?这倒能说的通,可你为何要呆在他的身边?” 骆大狗喘息两口,缓了缓神,他自不知道李孤行的下落,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只有将一切编的合情合理才能让躲过这一劫。 “我虽恨李孤行,但我这样小的年纪这样微末的本事想要再江湖中生存下去谈何容易?况且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就是在他的身边,如此我才忍辱负重!” 这般一说肥乞丐疑惑了起来,他用那只油亮又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忽而沉吟道:“竟是这样?倒也说的过去,若非身负大恨,以你这般小小年纪若断不可能如此,我且问你,你与李孤行有什么仇怨,他又为何对你这般好?” 说到这里骆大狗已经泣不成声,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哭声凄厉,连心肠最硬的江湖魔头都要忍不住动恻隐之心。 “老前辈说得对,我身负血海深仇,那李孤行杀了我父乃是我亲眼所见,他本也要杀我,却迟迟没有动刀。或许是良心发现、深感歉疚,自此以后将我待在身边关怀备至,他知我一个人活不下去,这才时时刻刻将我带在身边。” 众江湖豪客恍然大悟,没想到这样幼小的身躯居然承担了有如山海般的大恨,一时间同仇敌忾了起来。 骆大狗道:“诸位都是江湖中成名的前辈英豪,方才为难我这个孩子只是一时情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铲除李孤行这狗贼。待杀了李孤行后,小子愿听凭前辈惩罚!” 众人面色一红,想起方才将要对这个幼小的孩子所做的一切不禁又惭又愧,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哪里再言惩处二字? 肥乞丐道:“孩子你放心,这偌大的江湖之中谁人都要给我丐帮几分薄面,你若怕活不下去,便来我丐帮!” 骆大狗睁大那双清澈的眼睛,满面期待,“当真?我早早听说丐帮侠义为先,如此最好,小子在这里谢过了。” 骆大狗凭着自己的一张巧舌,诓骗了众多行走江湖经验老辣的豪客。 也并非是他多么的厉害,只是他是个孩子,天真烂漫,这些江湖豪客并没有过多提防,加上他说的还算入情入理,这才被他三言两语的给骗到了。 骆大狗从二楼的窗户缝中看到了李孤行被癞面头扛在了肩上向南走了,这才带着众人一路向南。只是他也不确定是否能够寻到李孤行,无奈之下也只能拖一阵是一阵。 而李孤行现在依旧在锦衣卫的手中,虽然濒死,却也遭人忌惮,被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海迎春道:“咱们这一夜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料想不错的话,那些江湖人应寻不到咱们了吧。” 轿子外侍奉的太监道:“海公公所言甚是,那些江湖人哪比得过海公公您老谋深算!” 海迎春道:“咱家就喜欢你这张甜嘴,只是这般赶路太费心神,有何事你们先应付着,咱家先睡行会。” 他们没有料到李孤行再种种巧合之下有了奇遇,更没想到这些奇遇给了他一线生机! 11、挟持 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孤行身中两种剧毒又挨了店小二的两拳本是死路一条,谁知他们凑在了一起却给李孤行一条生路。 第一种毒乃是百面道人所随身携带的毒药,被李孤行以内力隔绝又将大部分蹭到了悟行和尚的腿上,身体残留极少。 李孤行本以为这毒不消片刻便会被自身内力逼迫而出,谁知这毒药性绵长,且能以血液为食自行繁殖,若不立即根除再次中毒是早晚的事,且死状更加惨烈。 另一种毒则是骆大狗从癞面头的弟子身上偷来的,唤做七虫散,此毒性烈,可令中毒之人在短时间毙命。 这两种毒本都可以要了李孤行的性命,可两毒相冲,竟产生了以毒攻毒的效果,初时百面道人施展的毒物残余很少,并不能跟七蛇散相抗衡,可巧就巧在癞面头给李孤行喂了半颗解药,这半颗解药下肚,七蛇散的毒性便解了大半,两毒在李孤行体内僵持不下,一时之间谁也占不了上风,这才让李孤行不至于立即毙命。 但百面道人的毒越来越多,终究会占据上风,李孤行仍旧必死无疑,偏偏店小二的一双拳头打中了李孤行的两处大穴,更有两股内力贯彻身体。 在这两拳的作用下李孤行体内的两种毒物达到平衡,并且沉寂了下来,再得癞面头那足可以起死回生的药丸,李孤行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单单是这样已经是奇之又奇,但更奇的还在之后。 他修行的内功原已遇到屏障,许久难进半分,两种毒物入体生出抗力,再经过这么多巧合,内功修行的屏障赫然突破,体内经脉畅通无阻,内力比之前更加深厚。 只是内力没有引导,两种毒素依旧留在身体之中无法根除,这才导致他一直昏迷。 海迎春带人兜兜转转走了一夜,料想那些江湖豪客再也寻不到他们,便言道:“我且快去向督主复命,你们几人脚程太慢,随后赶来。” 魑魅魍魉四人得了命令,施展轻功抬着轿子鬼魅般走了,而那两个侍奉的小太监和十二个锦衣卫则寻了一处驿站,牵了马匹向京城奔去。 李孤行被放在轿子之中跟海迎春一同坐着,那一张面具已经摇摇欲坠,经风一吹,飘飞一角。 海迎春十分好奇,伸手扯下面具,面具之下露出一张苍白而又俊秀的面容。 这张面容生的极好,兼具柔美与英武,实是天下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眉宇之间带着许多煞气,令人觉得此人不好相与。而那斜飞的眉毛和向上的眼角更令李孤行看起来带着几分邪傲之气。 他望着李孤行的面容怔怔出神,随即不断发出叹息之声。 想当初李孤行正气凛然,乃是少有的君子,其人刚正不阿武艺超群,以他的年纪和能耐,假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甚至可以超越其父李四顾成为一代豪侠。 只可惜他的父亲投靠了瓦剌人,他又身负《洛神剑诀》这等绝世武学,这才引得庙堂江湖、黑白两道的追杀,便又让他越发变得狠戾与狂邪,前后境遇不由得令海迎春唏嘘不已。 他不禁又叹息一声,双眼微瞧,露出可惜神色。 看到李孤行他不禁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要是那个叫做骆大狗的孩子在就好了。” 他依旧想着骆大狗,足见这个孩子的聪明伶俐已经刻入他的心坎里。 不过他只感慨了一会儿,突然他笑了起来,因他有一个想法,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下作的想法。 “待禀明督主之后将李孤行变成个小太监随身侍奉不也挺好?” 想着想着,不禁满面春风。 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大好男儿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无根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那几乎变态的心里。 他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变成皇帝,定要将自己手下的所有人变成太监,变成一个无儿无女的阉人。 想着想着,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自言道:“督主只想要李孤行活着,并没有说他不可以残废。咱家将他给阉了却不损他性命,到时候大事已定,督主也不能怪罪咱家什么。” 这般想着,海迎春便开始了动作,他趴在了地上从轿子的角落处拿出了一个锦布包裹的盒子,小心打开锦布,两手捏着锦布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陈列着一排刀具。 这些刀具有大有小、有长有短,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精致的刀具都是一些邪恶之物。 海迎春看着这一盒子的刀具面容逐渐扭曲,“这可都是我的宝贝啊,多少年不用,都有些锈了。” 他虽是这般说,可那些刀具从来没有锈过,相反那些刀具还闪闪发亮,寒光奕奕,迫人的刀光照耀着海迎春那一张充满邪恶又带着笑容的脸。 他看着这些刀具回想起以前,他生来家贫,爹妈为了让他能有一口饭吃,便跟宫里签订了一分“婚书”。 “婚书”成后,海迎春便被几个太监给带走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子里,房子里面除了睡觉的地方就剩一个木桶以供出恭之用。 他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听着净身太监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心里从最开始的无奈变成了挣扎,又从挣扎变成了无奈,这样反反复复几回之后,便彻底认了命。 足足两天,两天之内他滴水未进,饥肠辘辘,肚子里的屎尿早就被他排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又堪堪挺过了一天,只听得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三太监推门而入。 转瞬之间,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头上被套了一层又黑又厚的布,手脚也都被绑了起来。 忽而身下一凉,裤子也被退到了脚踝处。 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听见了磨刀声、火折声,还有众多太监的嬉笑声。 他什么也不想,只因他什么都不敢想,他的头脑因害怕变成了一片空白。 突然,这一切的声音都停止了,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这令他心中更加害怕,比起变成太监来说他更害怕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一阵“叮叮当当”金属交错的声响过后,一个尖细的声音问道:“你是自愿净身的吗?” 海迎春愣了愣,他想说不是,可临近这样的关头他又怎能放弃?他没有办法,除了变成太监就只有死。 他屏住呼吸,浑身挂满了汗珠,用极其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是自愿净身的!” 那尖细的声音沉默了一阵,忽而缓声问道:“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脑筋开始转动,不知究竟要不要回答。 那声音又问了一遍,语气颇为不耐烦,“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自愿来这里的。” 海迎春吓得一激灵,想到父母那冰冷的神情,强忍着悲痛哭声道:“我绝不后悔!!” 那尖细的声音似乎在叹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道:“你断子绝孙,可与我不相干吧。” 到了这时海迎春还怎能反抗,他一咬牙,破音而出,“不相干!!!” 问完这三个问题,那尖细的声音又说了一遍“婚书”,海迎春泪水流了一遍又一遍,心如死灰。 忽而身下一疼,伴随着一声惨叫,口中被塞满了鸡蛋。 疼痛持续了许久,直到疼的他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他已然变了一个人,不光是身体上的残缺,连同他的心灵也变得残缺不全了。 都说战胜恐惧的方法便是直面恐惧,为了接受自己的身份,他特意申请来到了这里,做起了持刀人。 他深深爱上了这门手艺,似乎有一种复仇的快感,在施展这门手艺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比作为男人更加的快乐,他要让所有人体会到自己承担的不幸! 就算他已高升多年,这份情愫也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份手艺也一直没有落下,许多江湖豪客得罪海迎春后最终都会迎来这般结局,生不如死! 海迎春又看了看李孤行,双手拿着刀,心中充满了期待。 “李孤行,今日咱家便成全你!!” 但觉一股劲风从耳边刮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凉意自后背升起,那是来自于身体对危险的感知,对恐怖之事最本真的反应。 李孤行轻轻扼住海迎春的喉咙,两眼一眯,低声笑道:“海公公,别来无恙!” 海迎春吓得浑身发抖,双手一松,阉割刀顺势落下。 李孤行眼疾手快,伸出双脚用脚背轻轻一碰,两柄刀弹起又稳稳落在手中。 “你是想害死我是吗?外面魑魅魍魉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单凡你有一点异动他们便会冲进来。” 他手上微微用力,海迎春已经不能呼吸,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憋的直翻白眼。 李孤行将脸凑了过去,威胁道:“就算他们会冲进来,我也一定让你死在我前面,我李孤行说到做到!!” 海迎春极其惜命,认为天下间没有比自己这一条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李孤行足以算得上凶恶之人,万般拂逆不得。海迎春使劲了全力点,这才令李孤行缓缓松手,手指一出,迅捷如风,点了他的穴道。 如此一来,海迎春发不出半点声响,就像在轿子之中睡着了一般。 李孤行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外面那四个不是易与之辈,自己要逃出他们的掌控还需周密的计划。 他向海迎春一瞟,正可利用,古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有我李孤行挟阉人以令魑魅魍魉。 不过这倒令他觉得很是恶心,自己怎么会落魄到用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保全自己的性命。 现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他提着海迎春的咽喉,双膝微曲,纵身一跃冲破轿顶,放言道:“魑魅魍魉休动,海迎春在我手中!” 可他绝想不到危机已至,就在他跃入空中的一瞬,一股无匹的巨力从头顶袭来! 12、大墓 以魑魅魍魉四人功力又怎可能察觉不到李孤行? 自他缓缓醒来的时候,四人便已经听出轿内呼吸之声跟以往不同。 他们没有出手只是不明轿子之内的情况,恐生变故,而李孤行冲破轿子正了却他们后顾之忧。 四人武功奇高,后发先至,先李孤行一步跃到天上,四人忌惮李孤行的《洛神剑诀》,故而一齐出掌毫不留手,也只有这样才能在仓促之间将李孤行一举拿下! 李孤行并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他还以为自己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哪里想的到魑魅魍魉四人已经合掌向他拍来。 大惊之下,将海迎春往身后一抛,同时一脚踹他胸口大穴解了穴道。 “你们要杀就杀他吧!!” 魑魅魍魉四人一惊,半路收回掌力,将海迎春牢牢托在臂弯,彼此互看了一眼,满是惊异。 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李孤行乃是行事光明磊落的正直之人,这种以他人性命要挟的下作之事他是决计不会做的。 海迎春被解开穴道,破口大骂,“李孤行,你个混蛋!”他转头急道:“快!你们四个快把他给咱家抓回来!” 魑魅魍魉略有踌躇,均觉放不开手脚,若是锦衣卫尚在好歹能保证海迎春的安全,而现在他们却要分出心神以免海迎春糟了毒手。 高手过招,胜在毫厘,四人视李孤行为大敌,又怎能分神半分? 而李孤行显然知道他们几个的心思,两指并剑,一招剑气刺了出来,直刺海迎春心口。 “唉呀妈呀!!” 海迎春慌不择路,跃了下来,向后猛逃,却哪里跑得过李孤行。 魑魅魍魉只看到一阵虚影,李孤行已从他们身侧奔了过去,剑气纵横,精巧灵动,一瞬之间仿有一柄长剑在李孤行手中飘飞如电。 “这难道便是《洛神剑诀》??”四人不由得心驰神往,看的呆了,实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强烈的剑气。 晃神间,只听海迎春杀猪一般的叫声,“他娘的,你们快救咱家!!” 魑魅魍魉这才回过神来,各自施展化元为功。 李孤行奔速甚快,忽而只觉身后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他拴住,使劲全力依旧不能前进半分,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这、这是” 他在脑中思索,想到了这样一种邪门的武功,不禁流下冷汗,“这功夫能吸人性命滋补内力,我该如何应对??!!” 他们一个或许不是李孤行的对手,但四人一起上,李孤行便敌不过了。眼见得自己被四人功力所控,难逃半分,再不想办法这条性命真就交代在这了。 与紧张不行的李孤行不同,魑魅魍魉则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等着他入彀! 都说生死关头之事人的脑筋最为灵活,这等关键时刻李孤行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转过身去,直面强大的吸力,两眉一竖,毫不畏惧,面色越发狠戾,指剑再出,施展全部的功力向四人攻去!! 但听剑气嘶鸣,破空之声甚响,恍如闷雷破空,又如惊雷撕云。 魑魅魍魉一惊,吓的魂飞胆丧,李孤行看似自投罗网反而是他们化元为功的破法。 化元为功共有七层,练到第七层时吸力收放自如,举手投足间便可将对方的生命吸收过来,甚至可隔空吸元,即便站在远方也无济于事。 奈何这四人只练到了第二重,堪堪能从远处将人吸过来,也只有接触到手掌才能发挥作用。 李孤行正是借用了他们的吸力,增强自身剑法,指剑直挺挺刺去,威力暴增!! 那四人自练功时便在一起,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已有近二十年了,彼此心灵相同,相互之间一个眼神便可明白彼此心意。 四人一同撤去手掌,分向四个方向撤去,这样即便李孤行的指剑刺死一人,其它三人也可保全性命,待化元为功大成便可替死者报仇。 都说擒贼擒王,打蛇打七寸,李孤行并没有把握一招得手,他这般做只为逃命,哪里会跟这四个人纠缠。 指剑刺了一半,身形一顿,施展轻功踏雪而去,复又向海迎春杀来。 “只有挟持了这个死太监,让他们忌惮,我才能真正摆脱他们!” 眼见李孤行奔向海迎春,魑魅魍魉面色数变,但此刻在回身追击已然来之不及。 情急之下运力猛踏震起一块巨石,又极运掌力,掌风呼啸,掌力到处巨石应声而碎,旋即反运化元为功,双臂猛振,碎石如火铳般激射而去。 李孤行听得身后风声呼呼,眼角瞥见,但见密密麻麻的碎石连成一片,如雨点般暴射而来,威力可怖、骇人听闻。 他心里不免“咯噔”一声,情急之下,两足轻踏,纵身一跃,折断一根树枝,以枯枝为剑,大声呼喝,“仙决无量!!” 一剑刺出,杀气恣意,到脚踝处的积雪被剑气卷了起来。 但听“轰轰隆隆”响声不绝,剑气飞石一碰,劲力四散,只听得“哗啦啦”闷响不断,身下一空,掉入地下。 不知昏迷了多久,李孤行才悠悠转醒,只见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股潮湿的霉味直扑鼻中,呛的他一顿咳嗽。 “这他娘的是哪?”李孤行自问道,踉踉跄跄的直起了身,忽而后脑一痛,撞到尖锐之物,疼的龇牙咧嘴。 伸手摸了摸,顿觉一阵湿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那一撞之下撞破了头,不由得想骂娘。 只是骂了半句便停了下来,因现在骂也没用。 他侧耳细听,并未听到任何呼吸声响,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死太监和四个恶鬼并未跟我一同掉下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忽而,他仿佛听到了脚步声,悉悉索索,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身旁略过,好似飞一般。 “莫非是耗子?” 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只觉的那声音太小,太密,不太像是老鼠足下发出的声音,可在这鬼一般的地方除了耗子又能有什么? “莫非是猫?” 这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了,若是野猫的话一定能看到他在漆黑的夜中充满杀气荧光碧绿的双眼。 “那还能是什么?” 李孤行想不到了,可能自己中毒之后耳朵出现了问题,产生了幻听也说不一定。 过了没多久,他又听到了那声音,且那声音越来越快,只觉一股劲风迎面吹来将他吹得一个趔趄。 这一次,李孤行怕了,捏起指剑,施展剑法,一串剑气过后但见火星四溅,微弱的两光照出一番景色。 四周竟全是夯土制成的甬道,夯土之硬可比顽石,而这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看起来有了许多年头。 他一瞬之间也看不了太多,毕竟火光有限。 旋即向胸口掏了掏,一脸懊恼,“早知道带着火折了,也不至于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顺着墙边,摸黑而去,遇弯转弯,遇直走直,不知行了多远,忽见前方有一丝光亮,朦朦胧胧,点点滴滴,却让他好不兴奋! “等等我。” 他本以为那是海迎春等人,纵使是敌人也比无尽的黑暗好。 谁知他话音刚落,那光亮便灭了。 过了不久,那脚步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并不迅速,一步一步掷地有声,就像一个人穿着厚重的靴子行走在木板上。 “你是何人?”李孤行问道,可除了回音和那脚步声并未有人回答。 他将指剑放在胸前,时刻防备,然眼前漆黑一片,只感觉这脚步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他又如何防备的了。 越是这般他心中越是害怕,一股寒意自心底而生,惊叫道:“谁?!!出来!!” 忽而,那脚步声听了,又变得一片寂静。 李孤行逐渐放下了心,大喘两口气,突然忽而眼前一亮,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现在眼前,直吓的他浑身哆嗦,瘫软在地! “这到底是什么?”他心跳停了好一会儿,猛念了一边《心经》给自己壮胆,才缓了许多。 他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后路已被落石封的严严实实,退无可退,纵使害怕也只能继续向前走。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但听“噗噗噗”几声连响,由近及远两排幽亮的灯光逐一亮起,令他一阵目眩。 他用双臂遮住了光亮,从小臂的夹缝之中向远方看去,这才窥了面貌。 两排幽绿的灯光直通远方,远处有一石门,石门之上两条蛟龙相互盘旋缠绕,石门通体而成,无缝无环,却不知这石门如何打开。 李孤行矮着身子,向灯火处看了看,但见灯盏处装着半满的油脂,想来已经有了许多年头。 用指尖沾了沾,放在鼻前一嗅,顿觉一股香气,馥郁芬芳扑面而来,直教人神清气爽。 “果然是宝贝,料想不错,这应该是南海的鲛人的油脂。” 想到这里,李孤行已经知道了此乃何处,再看那石门之上有五条爪子,乃是一个王爷的陵寝。 “真他娘的晦气,看来无意间掉到了大墓之中,一切得小心。” 他在北镇抚司之时常听人说起妖魔鬼怪一事,尤为大墓之中阴气最重,那些亡灵精怪最喜这里邪之又邪,发生许多寻常人未曾想过的奇诡之事。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右耳猛然一动,身子立即矮了下去,“叮”的一声,一直箭矢飞射而出,钉到墙上,末端兀自震动不止。 瞬息之间,李孤行冒了一身的冷汗,大喘粗气。 《史记》中曾有记载,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李孤行暗道:“我也忒过粗心,这般大墓又怎能没有机关?” 他想了想,脱下自己的衣服,以剑气刮下墙壁的土,包裹在衣服之内。 足足被他弄了一人厚的墙土,又用大力将土夯实,直夯到跟墙壁一样坚固,再将衣服向身侧一挡,当做一个盾牌这才小心走过。 这临时做的盾牌果然奏效,箭矢到处“叮叮当当”,全都钉到了衣服之上。 他时刻关注箭矢,谁曾想忽而脚下一松,地面陡然消失陷了下去! 13、杀机四伏 大墓之中机关重重,杀机四伏,前有箭矢堪堪躲过,后有陷阱令人猝不及防。 李孤行低头一瞧,顿生惊恐,陷阱之下刀尖向上,寒光阴森,若这般直挺挺的掉下去恐怕会被戳出十几二十个透明窟窿。只略微瞧了一眼便觉头晕目眩不敢再瞧。 他以两脚撑住墙壁,手指扣在地面稍作停留,大口喘着粗气。 “这还真是困难啊,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孽,竟让我遇到这样的事。” 他提了口气,身子一轻跃了上去,足下再也不敢踩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生怕再来个陷阱,一条看似不算太长的甬道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好在这条甬道前矮后高,越向前走便越是宽阔,不用再矮身通过,舒展一下筋骨倍感舒爽,心情好了一半。 他站在墓门之前,仔细看了良久 他素来是这般性格,前一刻还被吓得惊恐万状、魂飞胆丧,这一刻便已然跟没事人似的,甚至还悠然自得了起来。 只因他自小过的便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倘若时时刻刻战战兢兢,怕也活不到现在。 他仔细打量着墓门,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机括,若是能将墓门打开进入大墓之中或许能够找到一条出路逃生,顺便也摸几件贵重的陪葬品变卖钱财。 想到这里,面上不禁漏出愁容、一脸苦相,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破烂的衣物,近乎要哭了出来。 行走江湖、隐姓埋名,还要带着个孩子,哪来钱花?! 当小旗官攒下的一些钱财很快花光了,穷困潦倒的时候他没少做些下三滥的事情,譬如靠轻功抢两个包子吃,靠着身板坚挺吃两顿霸王餐,实在不行便给当地的恶霸当两天打手换几个铜板,最困难的时候甚至将那柄跟随他许多年的残剑给当了。 说起那柄剑可有些来历,那剑乃是古时的剑,具体年份已不可考,本也在墓中,被盗墓贼偷盗而出后辗转流落他手,常听人将这剑锐利的很,在墓中历经千年不腐不锈,甚至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足可算的上神兵利器。 只是这样的神兵利器却在一次交手中斩在了一个老和尚的身上,老和尚毫发无损,剑尖却崩飞了出去。也因这剑残了,所以被当铺的小伙计百般嫌弃,只换了不到五十文钱。 但对于当时的李孤行来说,这五十文钱也是不错的,起码能够吃一顿好酒。 只是那柄残剑在江湖之中太过有名,当铺伙计以为自己得了大便宜,却没想招来了祸患,得到残剑还未到半个时辰锦衣卫的人便找上了门。 后来听说那当铺中的所有伙计都被关进了诏狱遭受严刑拷打,生死不知。 每想到这里李孤行不禁又叹息一声,觉得自己拖累了别人。 他定了会神,从墙上拿起一盏灯,自上而下、自左而右仔细找起了起来,伸手触摸石门上的每一寸,连龙鳞之间的缝隙都用手抠了抠,可又哪里寻的到什么机括。 李孤行一拍脑门,痛骂自己,“我真他娘的是个笨蛋,活该自己笨死。大墓之中是关死人的,死人最怕盗墓,哪里会有人在墓门之上给盗墓贼留下开门机括的!” 他跌坐了下来,已然绝望,望着历经千辛走过的幽长甬道,不禁生出一些酸楚,“莫非我就要困死在这??” 他抱着双膝,像一个失落的女子,哀叹自怨。 忽而,他直起了身,愣了一愣,伸出手来左右挥舞。 “有风!!有风!!!” 感触着风,他兴奋不已,顺着风向走过,那石门之旁果有一个小洞。 “天不亡我,哈哈哈哈!!”李孤行笑了一会儿,又苦恼了起来,这小洞只能伸进去一个拳头,又怎能钻的进去?? 伸手进入,左摸右摸,李孤行的表情逐渐凝固了起来,也并没有摸到什么机关一类的东西,反而感觉到一些黏黏糊糊,十分滑腻之物。 将手抽回借着灯光看去,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手上不知何时沾染了许多鲜血,鲜血滑腻异常,一股腥臊臭气迎面扑来,一瞬之间将他熏的头昏脑涨,两眼发黑。 便在这时,他忽而觉得后颈一凉,仿佛有风吹在脖颈之上,一瞬之间自足底凉到了头顶,浑身发麻,似乎失去了知觉。 虽只有一瞬,但缓慢回头时已觉脖颈僵住,关节悉悉作响,动作不灵,余光瞥见之物,又将他吓了个半死。 那鬼面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身后,凌空飞荡,空冥而又凄厉的叫声令他恐惧万状,一声尖叫响彻甬道,惨绝人寰的回声不绝于耳。 随着几声闷响,李孤行屁股一空,摔进另一个坑中。 惊恐之中不失机敏,恐足下有长刀,便用尽全身力气缓解下落的力道,手指抠入墙中,剑气颇入墙内,一阵刺耳的声音划过,终是停了下来。 李孤行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怕的不行,“是鬼!一定是鬼!!” 他兀自言语,魂不附体,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却没成想手一滑又落了下去 跌入大墓之中的并非只有李孤行一人,海迎春也陷入其中,不过他跟李孤行却不在一起,海迎春站的比较远,滑入另一个甬道。 没了魑魅魍魉的海迎春就像没了本钱的商人、来了月事的青楼女子,他呆呆的望着天空,阳光从缝隙间落了下来落到他的脸上,令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可他跌的太深,深到声音传不到地面上,哪怕他喊破了喉咙魑魅魍魉也听不到半分。 眼见得他们四个人在自己头上来回走过,心里面从期待变到了绝望。 最终,海迎春放弃了挣扎,他望着那又高又滑的深坑自知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百般无奈之下只得顺着甬道向里面走去。 他一路跌跌撞撞,甬道越走越深越走越黑,冰冷侵袭着他的身体,令他不断的打着寒颤。 “冻死咱家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海迎春自小进宫,虽受欺凌却能吃饱穿暖,后来骤然得势,还哪里再需受穷受冻,更没有半分的不顺,多年的养尊处优令他此刻倍感绝望。 走着走着,一股悲伤莫名袭来,不禁痛哭流涕,丝毫没有往日半分心狠手辣的模样,倒好似一个散尽家财的老地主。 他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许久过后,只觉的头脑发胀,已然喘不上气几乎晕了过去,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哭的狠了。 “咱家不能哭,咱家要想想办法,想办法从这里走出去。” 海迎春擦了擦眼泪,抹黑前进,跌跌撞撞之下已经撞的他满头包,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试探的喊道:“李孤行!李孤行!!你在哪里??你来帮帮咱家,咱家再也不抓你了。” 他连喊了几十遍,只听得自空荡处传来的回音令他汗毛倒立,哪里能听得到李孤行半点声音。 海迎春急了,又要哭,忽听身前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声响越来越快,带着一股劲风向他冲来。 “哎呀妈呀!!” 海迎春大叫一声,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被那劲风刮的倒摔下去,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 海迎春开始低哼起来,这一下摔得着实不清,只觉眼前光亮四射、金星闪耀,仿若被人冷不防的从后脑处拍了一板砖。 他哼唧了好一会儿,直哼的自己口干舌燥,才缓慢坐了起来。 不禁又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前半生的罪孽太深才会遭到这样的报应。 古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令人断子绝孙的活计罪孽之极,在他手中绝后的人早已数之不清,早晚该有报应。 只是天道轮回,海迎春哪里清楚这报应是现世报还是来世报,只要一天享受荣华便享乐一天,久而久之连自己都觉得苍天将他忘了。 他坐在地上良久,又想要哭,可他的泪水已经哭干了还哪里能哭出来半分,打了半天雷也没掉出个雨点来。 忽而,他顿住了,因为他发现了一对碧绿的光亮,那光亮好似眼睛,在漆黑之中紧紧的盯着他。 他挪了挪身子,光亮也随着移动。 海迎春猛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了上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更不知哪来的胆子,只觉得那双眼睛格外的亲切,格外的具有诱惑力,仿佛靠近那双眼睛能令自己安心一些。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应该是一只猫吧。”海迎春心里想着,挪步而走,伸出右手想要抚摸。 谁知那眼睛突然消失,随即变得很高、很亮,甬道低矮狭长,而那眼睛仿佛穿过了甬道的最高处,长在了虚无之地。 海迎春正纳闷,那双眼睛猛然下落,向他面门急速砸来,即将触碰之时,甬道之内突然绿光大涨,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浮现眼前。 “妈呀,鬼呀!!!” 伴随着海迎春一声惊悚的尖叫,胯下立时湿润,足下一松掉了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孤行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又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但见地面之上有微凉的灯光,“好在有长明灯,要不可真完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手中端着灯,万分小心的向前行进,灯光到处,但见好大一座墓穴,一个雕满锦绣花纹的石棺便在不远处,上面布满了灰尘。 石棺旁边立有两尊铜铸巨兽,似猫非猫、似虎非虎、似豹非豹。 他心中想着,“这么大的墓地应该不会只有这一座棺材吧,光甬道便那般长,主墓应不会这般小,想来必有道路通向别处。” 他伸出手来在两个铜兽身上仔细查找,依旧看看在这两尊铜兽身上能不能找到机括。 李孤行从未来过古墓,哪里知道古墓之中的东西是什么,更不知道这两个铜兽是万万不能碰的。 伸手到处,那两尊铜兽的双眼突现光亮,光华夺目摄人心魄! 李孤行看得出神,忽而一惊,“嗖嗖嗖嗖”爆响不断,无数箭矢分从四面八方射来! 14、宴 这一路上李孤行遇到了不少危机,却都没有这一次这般险恶,箭矢强劲有力,可穿甲胄。 他心知这箭矢的威力,翻身一转,跃到石棺背面,两掌运力,掌风呼啸、大开大阖,同时又不失轻盈灵动,所用的乃是道门正宗昆仑百花掌。 箭矢虽强,李孤行的掌力更强,两掌齐出,二变四、四变八直至无穷无尽,身前仿若百花齐放,万花盛开,绵密的内力使将出来好似铜墙铁壁,将身前罩的水泄不通。箭矢飞来,直如射入水中,不出尺许便力竭坠落。 箭矢过后李孤行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好在有这套掌法,否则我可不知如何应对。” 他想了想这习得这百花掌的来历不由得会心一笑,口中直言,“那个小杂毛。” 这百花掌本是昆仑派的武学,一日李孤行因公行至昆仑山脚下,山脉连绵不绝、山体巍峨高耸、山势险恶凶悍、山巅之上终年积雪覆映半身,见此绝美景色却不由得发了愁。他走的急也没来得及带些保暖的衣物,贸然上山断会送了性命。 正欲寻一农家,以财帛换些棉衣,谁料半路上碰到一个喝醉了的道人睡在窄桥之上。 那窄桥只容得下一人通行,下方乃是湍急奔腾的河流,李孤行不愿打扰,行至那道人身前双膝一弯,正以轻功飞过,谁知半路那道人却伸出一只脚来急掠胯下令他措手不及,身形一翻险些落入河中。 “你作什么?!”李孤行怒道。 那道人没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了,方才那一脚仿若睡梦之中无意之举。 李孤行瞪了他一眼,又要越过,谁知那道人猛然站起了身,仰天伸个懒腰,又将李孤行给挡了回去。 接连两次,李孤行已然知晓他是故意拦住去路,心中越发恼怒,“你这道人,跟我存心过不去。我乃北镇抚司锦衣卫,奉命前来,识趣的速速让开!!” 那道人打了个哈欠,两眼微睁,略微瞧了李孤行一眼,但见其一身锦衣好不威风,斜带官帽略显潇洒,真是个威风凛凛、狂傲得意的少年锦衣卫,只是他腰间悬了一柄长剑却与旁的锦衣卫大不相同,尽显君子之风。 那道人素来最喜打压旁人风头,将手中装酒的葫芦向天一抛,竟施展功夫向李孤行攻来。 李孤行怒从心起,“你这泼皮道人好不讲理,我单单过个桥竟被你这般拦阻,就算今日打伤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 他两指并剑,后发先至,剑气自上而下贯彻而来,一招白虹贯日施展而出。 这并非是李孤行的杀招,却也有不小威力,但觉剑气犹如汪洋恣意连绵不绝,一股大力排山而去,正是要以强大剑气逼退道人。 而那道人却也不慌不忙,两掌在身前缓缓排出,看似不甚迅疾却在眨眼之间变得密密麻麻,掌风如狂风呼啸,与剑气一撞顿消无形。 两人同时后退,心中对彼此重视了起来。 李孤行细细打量那个道人,见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头发扎了一半散了一半,所露出的那半张脸肮脏非常,却依旧能辨得出几分清秀,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抵与自己年岁相仿。 天下间少年英豪大多有此心里,就像王不见王,彼此见了面定要分个高下,就算没甚仇怨也要比试一番。 李孤行舔了舔嘴唇,向那道人拱了拱手,正色道:“请!!” 那道人伸手接过酒葫芦,仰头一饮而尽,随手将葫芦别在腰间,也拱手道:“承让!” 一阵清风吹过,道人秀发飘飞,瘦弱的身形略微佝偻,纤细的手指显得分外粗大。 李孤行瞳孔紧缩,拔剑出鞘,剑光一闪,那道人已经攻了上来,内力贯彻用葫芦当下剑锋,一掌向李孤行面门拍来。 就这样,两人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同时倒在了河水之中,肆意狂笑。 “痛快!痛快!!” 那道人大喘粗气,将葫芦向李孤行手中一递,“会喝吗?” 李孤行瞥了他一眼,拿起葫芦猛灌两口,“呸呸呸!小杂毛,酒呢?” “喝光了。” “那这是什么?” “我的洗脚水。” “哈哈哈哈”,李孤行仰天大笑,“小杂毛,你有趣,有趣!!!” 那道人拿过葫芦,空喝两口,“看在你喝过我洗脚水的份上,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李孤行道:“行啊,在下李孤行,北镇抚司锦衣卫,你叫什么?” 道人言道:“你都叫我小杂毛了,还问我什么名字?” 李孤行瞪了他一眼,两指并剑,“快说,不说我把你这葫芦打碎!” 那道人“嘭”的一声站了起来,左手连连掐指,“施主这般说,可对我这修行之人大为不敬,依我看施主必有血光之灾,恐大难将至啊。” “去去去,小杂毛,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要说便说,不说我还不听了。” 说着,李孤行站起了身,转身便走。 那道人忽而面色一变,无比正经道:“且慢,昆仑派白萧真人门下,赵无钱。” 李孤行惊道:“你就是赵无钱??白萧真人亲传弟子,昆仑派下任掌门?” 赵无钱耸了耸肩,“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谁,天下间的少年又有几人能接的下你李孤行的剑招?” 李孤行拱手道:“久仰大名如雷贯日。”他又直起了身,瞧了瞧赵无钱的样子,不断摇头,“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这样一副邋遢的样子。” 赵无钱道:“久闻《洛神剑诀》大名,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锦绣少年。”他将“锦绣”两个字咬的重了些,多了些花拳绣腿的意味。 两人比武不分高下又开始斗口,也是谁也不让着谁。 李孤行也不恼,淡淡的看着面前这个道人,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看起来斗的凶,心里面却相互引为了知己。 过了片刻,赵无钱道:“你那一剑方才是怎么刺的,怎能饶过我的掌风,《洛神剑诀》当真如此神奇?” 李孤行道:“我哪里会用《洛神剑诀》,单单学了剑招罢了,《洛神剑诀》也没甚厉害的,只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我用的剑法乃是家父传授给我的《仙决无量》,你若喜欢便教给你。” “《仙决无量》?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看这剑法的威力,不像是没名气的样子,应是你家传武学吧。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将我《昆仑百花掌》教给你。” 李孤行道:“就是你方才施展的掌法?曾听说这《昆仑百花掌》乃是你们昆仑派嫡传之术,你当真要教我?” 赵无钱道:“这又有什么?你《仙决无量》的剑法想来也是从不传外人的,跟我这《百花掌》比,似乎要贵重一些哦。” 两人初见便结成莫逆,彼此教会自身绝学,只是昆仑派怕学多不专,赵无钱虽习得剑法却从未练过,没多久便也忘了。 那时赵无钱边说这百花掌有朝一日能帮得到自己,谁想到一语成谶,在这大墓里用上了这功夫。 李孤行愣住,“这小杂毛不是掐指算到了吧,说什么血光之灾,大难将至,这都一一验证了!” 想到这里,他顿觉气恼,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邋遢瘦弱略带佝偻的身影。 李孤行端起长明灯四下翻找,寻思找个出口,他曾听说书人讲过一些有关大墓的情况,偏墓和主墓之间有一条通道连接,通常为了混淆盗墓贼的视听,偏墓与主墓之间会有许多墓门。 只是李孤行来到这墓却不相同,别说是墓门了,连个暗道都没有,他来来回回找了许多遍,愣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墓中漆黑如夜,也不知过了过久,李孤行只觉浑身乏累,困的不行,昏昏欲睡。 他走到石棺处,倚着石棺坐下,想要小憩一会儿。不多时,鼾声渐起,竟真的睡着了。 只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全没料到那两个铜兽的眼睛越发的闪亮,忽而转过头去,死死的盯住李孤行。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只觉眼前光芒闪烁,奋力睁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但见偏墓之中多出许多墓门,墓门之内闪耀光亮,处处风景。李孤行暗喜,心道:“这一觉睡得值,真值!”他粗通五行八卦,仔细寻找生门方向,左右推演数遍,踏步而去。 眼前景物令人头晕眼花,但见一处洞穴之内坐满了宾客,均是宋代时期的打扮。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热气腾腾好不诱人,李孤行肚子饿的直叫,看着十几桌的珍馐早就口水横流,不能自控。 那些桌子上的宾客各忙各的,谁也没注意到此间多了一个人。 便在此时,一人行了过来,看他装扮十分华贵,应是这里的主人。李孤行心道:“陶渊明曾写《桃花源记》,里面有着别样的世外桃源,莫非今日我误打误撞,在这大墓之中寻到了好去处?” 他向那人拱拱手,言道:“小子误打误撞,诚无叨扰之心,还请勿怪。” 那人板着脸仔细打量了李孤行一番,随后叹了口气,“本寨自宋时避祸,崖山之役,十万军民投海,先祖不满元兵,遂带人来此。既然你误打误撞进来了,倒也用些饭食再走。” 李孤行喜道:“那便在此谢过。”经那人一引,来到一僻静处坐了下来。 刚一坐定,李孤行便拿起筷子,谁知还未曾吃一小口,看台之上突然想起了鼓,“咚咚咚咚”的极具吸引力,竟没有一人再碰桌上食物,李孤行也被那鼓声吸引,侧目看去。 鼓声毕、音乐起,一群令人纷纷登场。 李孤行听了半天,只觉得这戏十分诡异,听起来明明说的是家族避难之事,可细细琢磨,却像是在痛诉世态炎凉、奸佞当道、盗匪横行、十室九空的景象。 李孤行越听越入迷,偌大的家族遭逢元兵,举家搬迁,散尽了家财却也留不住性命,两百来人竟死了一半多,另外的几十人最终到了一处地方,却不曾想遇到了一群元兵流寇。 流寇残忍好杀,将这几十口老老少少驱赶进了一处坟墓,随即一把大火将这些人烧成了焦炭。 15、纸人 举目四望,但见那群人听这般悲伤的戏码面上却没有一分一毫的表情,仿若铁石一般的心肠。 而台上唱戏的人好似演的入迷了,竟放了一把火,从脚底烧了起来。 李孤行大喊道:“救人啊,快救人!” 不论他如何呼喊,众多看客都没有动弹的意思,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李孤行细想了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总觉后脖颈有人在吹着凉气,回头一望,但见那人笑眯眯的站在了自己身后,他虽是笑的,但那脸却冷峻的多,感觉没比九寒天的冰窖好多少。 李孤行指着看台之上,急道:“这、这都烧起来了,你们怎么坐得住?” 那人满面堆笑,向李孤行拱手道:“请恕打扰,这些都是事前彩排好的,没甚影响。” 李孤行心中稍安。 那人又道:“小人有一桩小事需要麻烦你,还请客人不要推辞。” 李孤行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台上,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将口水吞了下去,“你说吧,能帮到的我尽力。” 那人长点了头,拉起李孤行的胳膊便即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家主人正逢寿辰,有一副字还欠缺一笔。此地多少年来未有客来,今日贵客临门,择日不如撞日,便想请客人为主人点上一笔,聊表寸心。”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李孤行受人照顾,若是连这点小事都不做也太过不通情面,当即点头道:“好,但听主人吩咐。” 那人拉着李孤行走在回廊之中,回廊曲径通幽气氛诡异,每隔几步便放置一盏长灯,冒着碧绿的光芒,就像初入大墓甬道之内的长明灯一般。 李孤行道:“主人家好阔气,竟用这等稀罕之物。” 那人道:“倒也并非是我家主人财帛深厚,不过是借助他人之物方便自己罢了。” “这么说,这些灯是从大墓里拿来的?” 那人点头道:“正是,此地不见日光。我们生活在这里总不能连个灯火都没有。寻常灯火消耗不久,只有以南海鲛人的油脂所做的灯光可保长明。” 说话间,李孤行以被他拉到了一间屋子之前,他素来记性奇好,所走过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可谈话之中已经不知转了多少弯,回头望了一眼,但觉这长廊迂回幽长,竟一时间找不到回路,不禁心下感慨,“这回廊到底有多大??” 那人没理他,轻轻敲了敲门,细声说道:“主人,客人已到。” 从屋内传来一年轻女子的声音,“既已到了,那便进来吧。” 那人轻轻推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烦请客人稍后。” 李孤行自行进入屋中,一股馥郁芬芳扑面而来,十分好闻,屋内的布置典雅庄重又不是俏皮灵巧,看来应是一年轻女子的闺阁。 李孤行面上一红,轻轻咳嗽两声,“小姐您好,无意闯入,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那声音冷道:“客人不必多礼,便似自家一般,随意落座吧。” 李孤行看了看,屋子之中仅有一处凳子,就在梳妆台前,台上放着一面铜镜,四周整齐的放着一些女子描眉敷面之物。 他怯生生的坐了上去,总觉得浑身上下其痒难耐,浑身不自在。 那女子一言之后便不再说话,李孤行一人也不便多说,百无聊赖之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不知在这大墓之中呆了多久,没想到已经变得这般憔悴了,面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肚子还饿的不行。当初得了消息,来万友客栈便可知道父亲死因,结果什么都没查到,反而令自己陷了进去。不禁慨叹世事无常。 他在铜镜之前自怨自艾,心绪低落,猛然间只见铜镜之中模模糊糊的多了一道身影。 他仔细瞧去,但见那身影越来越清晰,最终变做一个骷髅的样貌,头骨上眼窝处两个窟窿正瞧着自己。 那骷髅忽而动了,下巴轻微挪仿佛在笑,笑容过后,那颗头颅忽然一歪掉了下来,将李孤行吓了一跳。 他猛然回头,但见那人端着一个托盘,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后。 “你何时来的??”李孤行惊问道,声音已经变了。 那人道:“来了有一阵了,我见客人正瞧着自己故而没有出声打扰。” 他转过头再看铜镜,铜镜映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哪里还有半分骷髅的样貌。用双手猛揉眼睛,不住摇头,“许是我饿晕了,这才看见了恐怖的东西。” 那人笑道:“在这大墓之中阴气太重,寻常人身子弱,看差些东西也是正常,这里有笔墨,还望客人将迎客松旁的字补全。” “迎客松??”李孤行愣了一愣,他方才进门只看见了女子之物,全然没看见什么迎客松,况且此乃女子闺房,精致小巧的风格与迎客松这等老人之物全然不搭,倒不知这女子究竟怎的想的。 那人指着旁边的一盆植株,笑道:“就是那盆。” 李孤行又揉了揉眼睛,心里讶异不已,心道:“这里何时多出这样一盆植株?!” 他连连甩头,只道自己进门之时全被那梳妆台和铜镜吸引,全然没有主意其它事物,遂站起了身,拿过毛笔,点了些墨,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李孤行乃是天生练武的材料,而对于文墨一道李孤行便不行了,学了多年也仅是识文断字的水平,至多再背两首诗词便再也什么都学不会了。 百无聊赖的时候就顺手嗅笔尖上的墨水,久而久之练成了一种功夫,天下间的文墨,不论贵贱好坏一闻便知。 一闻之下,李孤行有些茫然,问道:“这墨是何处得来?我怎的从未见过。” 那人道:“此乃先祖传下来的,距今已有百多年的历史,客人不知也是正常。” 李孤行没想太多,走到迎客松旁,但见盆栽之后有一副画,画上观音妩媚妖娆,比寻常观音少了些肃穆,多了些柔美。观音足下,题了一首诗,只因那诗歌的太小,光线又太过昏暗,令人看之不清。 他看了几次,仍旧看的不甚清楚,无奈道:“我是个粗人,不通文墨,也看不清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您让我补什么字?那字在哪里?” 那人看似十分急躁,板着脸道:“就是第二行第三个字,完全的完字,那字上少写了一个点,只需补足那一点便可。” “只补这一点??” 那人道:“是啊,只补这一点!客人若是看不清便靠近一些!!” 李孤行点了点头,忽而心头一震,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陡然升起,脑中忽然想到赵无钱说过的话,“我掐指一算,你有血光之灾” 他回头道:“可否拿盏灯过来,照的亮些也好补字,若是点歪了,岂不是坏了这么好的一副观音画像。” 那人面容越来越冷,“不可掌灯!!”旋即缓言道:“掌灯不仅对画像上的观音是种亵渎,若一不小心点燃了画像那便不好了,主人怪罪下来小人可承担不起。客人若看不清就靠近看看,凑近了便看清了。” “” 李孤行一阵无语,看着那人期待的眼神,他只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十分大的猫腻,为何偏要让自己靠近那副画?其中定有古怪! 那人看他没有动作,上前一步,厉声道:“快去!快凑近将那字给补了!” 李孤行佯装听话,抬起笔来,脚步向前微微挪了挪,于暗中观察那人,但见那人面上立现喜色,轻微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引诱,“再近些,再近一些” “谁近谁是傻子!”李孤行心中暗道,防备心起,笔尖之上贯彻内力,一股剑气自笔尖透出“嗤嗤”作响,那人若有异动保准令他脑门之上多个窟窿。 便在此刻,一声尖叫从门外传出,打断了他,这声音熟悉无比,李孤行大喜,喊道:“海迎春,是你吗??” 那人正是海迎春,他听有人声,一路奔来,推门而入,“李孤行!果然是你!!吓死咱家了!!都是人都是人” 他被吓得不轻,说话没头没脑,令人听不明白。 那人见海迎春,五官和眉毛拧在了一起,面色铁青,两眼放光,恨不得将海迎春剥皮削骨,冷哼一声过后拂袖而去! 李孤行将毛笔藏在袖口之中,眼看那人出门,暗自松了口气,他又盯着海迎春道:“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咱们的事一会儿再算,现下切不可内斗,知道吗?” 海迎春慌的不行,浑身哆哆嗦嗦的,口中兀自说着胡话,李孤行瞧他这副模样,怕他吓死,轮圆手臂,给了他一嘴巴。 “知道了没有?!” 这一巴掌令海迎春想起了初入皇宫的时候,瞬间清醒了过来。 江湖中常有以痛止痛的说法,相较于做阉人的恐惧,对大墓之中种种怪事的恐惧便算不得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海迎春道:“好了,好了,李孤行,你知不知道,门外门外都是人” “怎么还是胡话?行了行了,你不能说就别说了,跟我后面,我暂且保你性命。” “你、你行吗?” 李孤行佯装再打,吓得海迎春跪了下去,“我不行咱们就死,有人陪你一起死总比你自己死的好。” 海迎春磕了几个头,“行行行,都听你的,咱家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李孤行没跟他再废话,他现在比较好奇那副画上究竟有什么猫腻,将迎客松踢倒在观音像前,但听“咔嚓”两声,从地面和空中飞出两柄大刀将迎客松断成四截!! “好歹毒!!”李孤行怒道,径直走去拉开帷幔,想看看此间主人生的什么心肠! 随着帷幔拉开,两人同时惊呆,哪里有什么主人,有的只是一个纸人,一个精装打扮栩栩如生的纸人。 “这、这是什么??” 海迎春道:“还能是什么,给死人烧的呗。” “死人??”这句话点醒了李孤行,他转身而去,来到方才唱戏的地方一看,满堂皆是穿着各色衣服的纸人,哪里还有一点欢腾的样子。戏台之上,几个纸人手捧着头颅,身下烧成了灰烬。 16、观音 这幅场景让李孤行呆立半晌,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拳头,许久没说出话来。 海迎春躲在李孤行的身后,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眼神不敢在那些纸人身上停留半分,上下牙齿碰的直响。 “这就是你说的人?” 海迎春惊恐道:“是、是啊,咱家方才说了那么多,你连理会都没有理会。” 李孤行道:“你方才看到的便是这幅模样?” 海迎春道:“那还能是哪副模样?” 他忽而意识到什么,声音提高了几个八度,“你不会不会见到的都是活人吧。” 李孤行点点头,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我方才看见他们各自围在桌子上吃东西,看台之上唱着戏曲,神情虽然木讷了些,但都是一些活人。” 海迎春浑身打了个激灵,裤裆又要湿润。他向桌子上看了看,但见一推蛇虫鼠蚁纠缠在一起,令人直吐。 想吐的岂止是他,方才李孤行看到的可是一桌子美味珍羞,若不是阴差阳错,他可就将这些东西吃进了肚子里。现在想想仍旧不寒而栗,全然感受不到腹中饥饿,纵使已然饿的前胸贴后背,却连一丁点的食欲都没了。 两人兀自惊恐,忽而绿光蒸腾,光亮大作,那些纸人自脚底开始燃烧起来。火光一点一点侵蚀着纸人的身体,发出类似人死前惨叫般的声响,更有一股刺鼻的臭气扑面而来。 李孤行拉住海迎春道:“走!!” 海迎春怕的要死,哪里肯落在后面,纵使李孤行脚步甚快,也拼了性命跟上,全不顾身后黄色液体流淌一地。 就在即将出门的时候,李孤行忽然停了下来,站定不动,看那神情似在思索些什么。 海迎春急的不行,催促道:“你停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咱家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李孤行道:“咱们身处何地你可知晓??” 海迎春道:“还能是什么地方,坟地呗。咱们来到了墓里了,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古怪的事。” 李孤行道:“是啊,因为在墓里所以才有古怪。” 他回想了一下,从看戏的台子到那房间有一条曲静悠长的甬道,他被那人带着,不知转了多少弯才走到屋子。可从那房间逃出来的时候,却没有碰到那甬道,好似直接跨了进去。 “奇怪,当真奇怪。” 海迎春问道:“奇怪什么??” 李孤行没理他,又折了回去,这一下可将海迎春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咱家不去,不去,再也不去那恐怖的地方。” 李孤行瞪了他一眼,指间剑气作响,迫在海迎春下巴处。 “不去?!你去了最多被鬼吃了,不去现在我现在就捅死你,你自己看着办!!” “我我” 海迎春不知如何选择,他虽然怕鬼,可他更怕李孤行,这个少年随时可要了自己性命。 李孤行将指剑迫近,剑气刺破他的皮肤流出鲜血,面容凶狠异常,“你去是不去!!” “我去!”海迎春哭了出来,一时之间勇气大作,竟直起了身跟着李孤行大步走了。 他全然豁了出去,不管不顾,落在李孤行的手上便如死人一条,既然已经是个死人又怕什么鬼怪? 李孤行暗自笑笑,对海迎春又多了一层认识。 他们沿着原路走着,没多一会儿走了回去,但见满堂男女老少分别围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美味珍馐,香气诱人。 看台上仍旧演着戏剧,连曲目都没有变。 海迎春问道:“这就是你方才看到的东西?” 李孤行道:“是啊,这就是我看到的,看来跟你看的不太一样。” “这是为何?”海迎春惧意大减,跟纸人比起来这些看似鲜活的人要令人心安的多。 李孤行道:“因为这一切都是幻想,或许只有一人是真的。” “谁?” “也许是那个在我身后,催促我提笔补字的人。” 海迎春回想了一下,问道:“就是咱家一进门便给了咱家一个白眼的人?” 李孤行点了点头,手中捏着那支笔,“那人当真可恨,咱们误打误撞进入到这大墓之中,那人却设计要害了咱们性命。” 想着想着,气越发不打一处来,以笔为剑,施展了一套剑法,刹那间,剑气闪烁,连同看台上的人尽数斩杀。 那些人尽数喊道:“元兵来了,求大爷饶命!!”一时间哀嚎遍野、血流满地,纵使心硬如铁的人此刻也该心软了。 海迎春看着近乎发狂的李孤行,自心底升起了凉气,“难道这真的是当初的那个有着君子之风的少年?纵然这些是假人,他也不该如此,更不用论,或许这些都是活人” 满地的头颅如皮球般滚落,李孤行将毛笔藏在袖中,瞪着地上的尸骨大喘粗气,好似报了大仇。 李孤行将手伸出放在海迎春面前,“火折带了没??” 海迎春战战兢兢道:“咱家哦不对,我、我随身从来不带那些。” “海公公,你怎能忘了本,你是个太监,也是伺候人的活计,怎的连火折都不带。” 海迎春低着头,像个做错了的孩子,李孤行是个凶神,在凶神面前要想活着,只能乖顺的像个小羊,“我小的我哎,总之没带。” 李孤行嘴角笑了一下,这一笑极冷,转身找了一盏烛火,仔细嗅了嗅,依旧是那股馥郁的芬芳。 “这就对了,至少这盏灯是真的。” 他又看了看海迎春,神情嗤之以鼻,“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小人哪里敢小人万般不敢” 李孤行道:“若是你有我这般境遇,父亲被人冤枉、被结义兄弟杀死,自己风雨飘零被整个天下追杀,你也会像我这般!” 易地而处,李孤行确实不易,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竟要背负这般,任谁性情都会大变。 然而他有此境地并非是东厂或是锦衣卫的逼迫,一切的一切都因他的父亲猪油蒙了心,投靠瓦剌部,否则他也不会这般飘零。 锦衣卫中曾有称号,‘万锦无光’,说的便是北镇抚司千户,李孤行的父亲李四顾。 李四顾的前半生可谓风光无限,他不知来历更不知师承,但一入江湖便以摧枯拉朽之势铲除十余家山贼,威名赫赫,其后更是连败邪道六大高手,被正道中人誉为北武林王。 就在他声名最盛的时候,他却抛弃了江湖之中人人艳羡的一切,投身锦衣卫,并一路坐上了北镇抚司的千户。 海迎春这人恶是恶,但普天之下能令他诚心折服的却没有几个,李四顾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李四顾竟是假装的君子,伪装的道德,他私下与瓦剌人勾结做了外族的走狗,竟趁夜色暗杀朝廷股肱之臣! 海迎春虽是个下作的家伙,但于民族气节之上却是从不退让半分,也便是那一天,海迎春彻底将李四顾看在脚底。 他忽然硬起来起来,挺直了身板,傲然道:“你父亲就是叛国的狗贼,你就是狗贼的儿子,说什么被冤枉,全都是屁话!!” “你!!” 李孤行怒从心起,剑气透出,颤声道:“你想死不成?!” 海迎春脖子一挺,“咱家生是大明之臣,死是大明之鬼,就算死在你这叛徒之子的手上,也算是为国捐躯,你要杀就动手吧!!” 方才还怕的要命的海迎春此刻却有这般骨气,李孤行挺指颤抖,要一指斩杀海迎春很容易,可他又怎能将这一指戳向一个忠君爱国之人,纵使怒的不行,也竭力强忍着怒气。 但他的怒气终究是忍不了的,两臂大展,一通乱打,将大堂之中所有陈设打的稀巴烂,身体之上沾满了鲜血,活像地狱里发狂的修罗。 经过一通宣泄,他才渐渐平静,整个人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两眼欲哭无泪。 他坚信自己的父亲是被人冤枉的,坚信李四顾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可无数的事实击碎了他的内心,无数的恶言恶语击碎了他的心灵,他就像一个孩子躲在阴暗的角落,孤立无援。 过了一会儿,李孤行幽幽道:“你且看着吧,我一定为我的父亲洗刷冤屈!” 海迎春嗤笑一声不再说话,心里却对他敬佩不已。 李孤行缓和一会儿,将那盏灯火拿了过来,运起百花掌力扑打而去,火焰随同掌力飞射而出,逐一点燃了那些尸体,层层黑烟过后,那些尸体竟烧的格外旺盛,一切燃尽化作一地灰尘。 海迎春叹服道:“你当真机灵。” 李孤行瞥了他一眼,“自始至终都是障眼法,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一堆纸人。” “所以你才敢用那般的血腥手段?” 李孤行道:“你几时听说过我滥杀无辜??” 这一说到让海迎春愣住了,他稍稍定心,带有一团暖意,看来李孤行还是那个李孤行,那个北镇抚司的正人君子。 他拉着海迎春向前走去,要走回方才的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房间,他每走一处便用掌力点火,走到哪里哪里便是火光一片。这火焰仿佛是打破虚幻的钥匙,初来时曲折通幽的甬道全都消失,不消片刻便到了那间房处。 李孤行道:“就在这里,一切的谜团都要解开了。” 海迎春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有人作怪??” “不然呢?我可不信这世界上有鬼!” 说罢,他推开了门,原本自信满满的李孤行却又被眼前的景物震慑住了。 但见佛光萦绕,金光大显,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端坐在门前,身后眉心轮淡淡发光,一声“南无阿弥佗佛”振聋发聩,直击心灵。 李孤行不由得后退两步,心中一片惊异。 观音菩萨道:“孽畜,何敢毁我道场,伤我门人!” 言毕,大堂之中的人各自提着脑袋向李孤行走来,口中不断呼喊着怨恨! 17、萧涵 这一幕血腥可怖至极,纵使李孤行早已知道都是些假象,可这一幕幕还是令他心惊肉跳。 李孤行尚且如此,那胆小如鼠的海迎春便更不用论了,他身下早已骚臭难忍,几经恐吓身体屎尿已然排的干干净净,此刻身体空有反应,再也没有半点屎尿。 那观世音菩萨生的俏眉朗目、面如敷粉、唇若朱红,除去那星星点点的妩媚不提,这副样貌纵说不上是降妖除魔的大能之相却也是大慈大悲的面目,只是她的手段如此诡异邪魔,倒让人觉得是个修罗。 这一正一邪居然同处在一人之身,也不知用这功夫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一抹浅笑爬上了李孤行的嘴角,他右手捏住毛笔,以袖子隐藏,神功潜运,剑气浸透,“到底是装神弄鬼的下作手段,且看我今日降妖除魔!” 言毕,一股剑气纵横而出,瞬息之间犹如惊涛骇浪,向那观世音菩萨的眉心直点而去。 反观那观世音菩萨颇具气度,将净瓶之中的杨柳枝一拔,轻点笔尖,那如狂狼一般的剑气顿消无形,再也难进半分! “好强的内力!”李孤行心中暗道。 海迎春见此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恐惧,大喊道:“李孤行,他不是人,他是鬼!!!” 李孤行暗自跺脚,骂道:“狗一般的阉人,竟怕成了这样!” 他收回毛笔,谁料那毛笔就像粘在杨柳枝上一般,即便运了猛力也拽不回,后方那些尸身已经提着头走了过来,面目狰狞可怖,各张血口向两人咬去。 李孤行瞥了一眼海迎春,“剩下的交给你了!” 海迎春不明所以,问道:“交给我?交给我什么?咱家可是一点功夫都不会啊。” 李孤行道:“阻敌啊!你什么都不用会,用你这副身躯就行了。” “用咱家这副身躯”海迎春还在纳闷,李孤行右脚却已经飞了上来,正中海迎春屁股,巧力一用,顿时飞了出去,“李孤行,你大爷!!” 李孤行道:“腹背受敌,难道你要等死?看你生的这般肥胖,把你当暗器祭出去,就算砸不死他们也能将他们压死!” 说这话的时候李孤行不免升起一股坏笑,连那观音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大为出乎意料。 李孤行又运内力拔笔,仍旧动也不动,而那观音则托起净瓶向他头上一掼,其力万钧。 紧急时刻,李孤行弃笔抽手,施展轻功急向后掠去,却不料那净瓶如影随形,几乎贴近了脑顶。 李孤行脑海之中又浮现出赵无钱的话,“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我教你一套掌法如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净瓶砸向脑袋的瞬间,突有两只手掌击来,他掌法甚是迅捷灵敏,初时只有寥寥数掌,而随着招式变幻,手掌竟越变越多,最后仿若千万只手掌一齐攻来,将那净瓶死死挡住。 观世音菩萨被他掌力震退两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李孤行招数得手,却听身后“哎呦哎呦”大声叫唤,余光一瞧,那海迎春已经被众多尸体淹没其中。 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黑压压的尸体将海迎春压垮了,本就黑暗的地方更是看不见分毫的光亮。 海迎春回忆往昔,一幕幕点滴从眼前划过,有哭有笑,有春风得意也有黯然神伤,往事种种如同过眼云烟,最终定格在了那一刻,他签订万“婚书”被送入暗房的那一刻。 也就是那一刻,他成了一个无根无后之人,也便是那一刻,他开始扭曲了心灵。 “若是我生在一个富贵人家该多好。”海迎春这般想着,眼睛将要闭上,等待这些恶鬼的啃噬。 猛然间只觉身上一松,呼吸顺畅,睁眼一瞧,有人以强劲掌力将这些尸体拍飞出去。 “李孤行,是你!你救了咱家!!” 李孤行道:“是你爷爷我!!” 他施展百花掌,已在与那观音的交手中占据先机,所做之事便要趁此机会杀敌,却听海迎春叫唤。瞬息之间心念闪动,他不断告诉自己,“那是敌人,一个败坏父亲威名的阉人,一个要杀害自己的走狗!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然而他终究不能见死不救,即便心中是这般想的,可他的身体却不自觉的动了起来,身形一摆向他奔去,百花掌力层层透出,将他救了出来。 海迎春感激涕零,无言以表,忽而大惊道:“小心!!” 李孤行只觉后脊发凉,光影闪动,应是那观世音菩萨趁机攻来,且攻势凌厉,自生威压,近乎令他直不起身。 “死”李孤行脑中此刻只想到了这个字,然而他岂是这般容易就死之人,生死关头,经情绪引导,种种奇遇之下所得的巨大内力牵引而出,两指并剑,猛向身后刺去,“洛神剑诀!” 这一剑姿势甚美,如同舞蹈一般,纵是一个丑陋的大汉施展出来也如飘逸俊朗的男子,更何况李孤行这等少年英豪,飘飘乎如谪仙,恍恍惚如仙子。 然这一剑的威力却比剑招更加神妙,空气之中爆裂之声不断,吓得那观音猛然后退。 见此情形,李孤行又展一招,以手代足,单手一撑身体向后飘去,两指之间剑气贯彻,自生一柄长剑。 那观音已然惊的花容失色,满面惊恐,然惊恐之中却带着些许亲切与温柔,大叫道:“停手!” 剑势大起,又岂是说停手便停手的,况且李孤行只会剑招于《洛神剑诀》的心法闻所未闻,又哪能停下。 仓促之间,那观音长衣鼓荡,口中佛音大作,自身后飞出十余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向李孤行阻去。 便在瞬息,那鬼面破了七八个,李孤行又使力道,却在破第十二个鬼面的时候剑势颓了下来,终被那观音挡住。 海迎春看着眼前的一切呆若木鸡,谁能想传说之中的《洛神剑诀》竟有这般大的威力。 那观音道:“不必打了。” 李孤行道:“怎的?你要杀我们的事就这么算了?” 观音身形一晃,光亮大增,光芒之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女子身影,女子细眉弯目,两靥生花,唇上血色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却偏偏生了一双冷目,给人以清冷的感觉。 他一抬手,那些提着头的尸体顿时烧了起来,化作一团飞灰。 李孤行揉了揉眼睛,愣了半天,出言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女子冷道:“我自是人,这世界上又何来的鬼?” “那这一切” “这一切都是幻术!”说着便在李孤行额头一点,顿觉一股温热从额头处散布全身,暖热过后,身体好似鬼压床般动弹不得,猛一用力,不巧撞到了坚硬之物,后脑的伤口登时破裂,“哎呀,好疼!” 女子道:“疼就对了!” 环顾四周,那一座石棺安安静静的停在身后,身旁满是箭矢,均被自己以百花掌的掌力震落在地,而石棺两旁的铜兽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好似瞧着自己。 李孤行泛起了疑惑,“莫非我一直在这偏墓之中??那方才的一切都是什么??难道经历的那些生死时刻都是假的?” 他又看了看那女子,虽然清冷的令人窒息,但却比方才见到的任何人都要真实的多。 忽而,他嗅到了一股臭气,左右寻了一下,在石棺的另一边海迎春仍旧昏迷着,身下全是屎尿,气味熏人。 “方才那些都是幻觉吗?”李孤行问道。 那女子似乎不爱说话,单单点了点头。 李孤行想了一下,若这一切都是幻觉的话,也太过真实了些,他现在已经不敢相信身边的一切,更不知哪个才是幻觉,哪个才是现实。 那女子看着一脸疑惑的李孤行伸手指了指两旁的铜兽,开口言道:“这便是这大墓的机关,铜兽眼窝之中藏着四颗宝石,与南海鲛人油脂呼应,便可令人产生幻觉,我就是利用这一点对付你们的。” “莫非这并非是偏墓,而是主墓?!” 那女子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都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设计这大墓的人的确废了一番心思。 盗墓之人只知这是偏墓,为求宝藏断然不会放弃寻找主墓的存在,从而深陷幻觉之中无法自拔,达到保护墓穴的目的。 而那些纸人也并非都是幻觉,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人,是那些被困在幻觉之中直至死亡的人。 只是连这女子也不知,这大墓之中另有玄机。 李孤行走到两只铜兽身前,探出头去仔细观察,果真在眼窝里看到不一样的光芒,在细一瞧顿觉头晕脑胀天旋地转,险些又晕了过去。 那女子咳嗽一声,将李孤行唤醒,冰冷的表情让李孤行倍感尴尬,当即笑了笑,言道:“对不住,一不小心” 女子道:“既是旧相识,又是误入此地我便饶恕你们的性命。” 李孤行拱了拱手,“多谢。不过在下有个疑问,你为何在此处,又为何说我们是旧相识??” 那女子本是个冰冷的性子,又在大墓之中生活许久,只有出墓采办的时候才会与人说上几句,更令人觉得冷若冰霜。李孤行问来问去,他又不得不回答,这才逐渐令她开了口。 “《洛神剑诀》与祖父颇有渊源,你乃是《洛神剑诀》的传人,所以说咱们是旧相识。” “《洛神剑诀》与你祖父颇有渊源??” 李孤行思索一会儿,也找不到个头绪,《洛神剑诀》他只学了招式,且这招式也是其父李四顾传给他的,而至于《洛神剑诀》从何处得来,又是谁人所创他却丝毫不知。 都说《洛神剑诀》威力非常,可没了心法的剑法就如同没了拐杖的瘸子,几没什么用,只有用强大内力才能将招式施展出几分实力。 李孤行道:“敢问姑娘芳龄几许,怎么称呼?” 女子道:“我叫萧涵,比你大两岁。” 18、我怕 “萧涵?好名字。” 忽而李孤行心头一紧,看向萧涵的眼神之中带着更多的疑问,更有一种寻求答案的意味。 “你如何认识我的?又怎知我多大?莫非你跟家父很熟?难道你跟那件事有关系??”他越说越激动,一连串的问题问将出来。 其父死的蹊跷,虽处权力洪流之中,但他父亲一直秉承心中忠义,又怎会刺杀朝廷肱骨之臣?生死之事倒在其次,死后名节却是不容玷污半分。所以李孤行才甘冒奇险,哪怕被正邪两道、庙堂江湖追杀,哪怕只有丁点希望,也要将这件事的始末查个水落石出。 萧涵怔了怔,被他灼热的眼神所慑,十六岁的眼神本该清澈又激昂,可他的眼神却带着那么多的苍凉与无奈。 萧涵无奈的叹息一声,似乎被他情绪所染。 “《洛神剑诀》震动江湖,李孤行的名字更是大名鼎鼎,天下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虽在这大墓之中生活,但也曾出墓采买,便是在采买的时候听江湖人说起的你。” 李孤行不依不饶,又问道:“那你说你的祖父跟《洛神剑诀》有旧,是什么样的关系??” 萧涵道:“靖难之役,举国哗然,祖父与《洛神剑诀》的传人都是建文帝的臣子。为了避祸,祖父才带着人逃到了这里。” 李孤行心头一震,面上逐渐露出笑容,心头又然希望,若能见到萧涵祖父,说不定会探听些消息,到时寻到他父亲相熟之人或许会对查明事情有所帮助。 “敢问老人家现在何处?可否见上一面??” 萧涵薄怒,一字一顿道:“你们锦衣卫的诸多手段有多么厉害难道你能不知?” “我”李孤行一时语塞,脑中只想到四个字“斩草除根”! 他声音渐消,刚升起来的希望又逐渐沉了下去,他们锦衣卫乃是皇权特许之地,人人为了出头免不了做一些手段狠辣的事,不论男女老幼,从未停止对靖难遗孤的屠杀。而永乐帝直至死时才在遗诏之中赦免了靖难遗孤,在此之间不知多少人成了锦衣卫的刀下亡魂。 听萧涵的口气,他的家人大多被锦衣卫给屠戮殆尽,或许只留他孤身一人逃到这大墓之中。 “对不起!”李孤行低下了头。 萧涵胸膛起伏,显是激动异常,他瞪了李孤行良久,这才逐渐平复心绪。 “往事已矣,不必再提。你父对靖难遗孤多有照顾,不必这般自责。只是祖父之事我知之甚少,更帮助不了你。” 一条线所已经断了,李孤行黯然伤神,躺在地上,不发一言。 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很多遍,每次都带着希望,可每一次希望又在他的面前破裂,也不知今后路在何处,更不知怎样才能洗刷父亲冤屈。 少年从沉默着,倒在这大墓之中怔怔许久,更像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心口之上,喘不过气。 萧涵悠悠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李孤行现在的境遇比他当初好不了多少,作为靖难遗孤,他又何尝不是饱受摧残,那种有冤不能伸、有苦不能说的滋味,只要稍想一下便会令人窒息。 她并没有安慰李孤行,相反,她就像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瞧着希望破灭。她明白,这种事情只能让李孤行一人承担,内心的孤苦与无助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分担。 两人沉默许久,李孤行暗自啜泣,痛哭无声。过了好一会儿,萧涵道:“走,我带你一人出去吧。” 李孤行收起思绪,前路迷茫,却还要继续走下去,强作了精神,直起身来,偏头向海迎春看了看,问道:“他怎么办?” “东厂的阉人,留着他做什么?!” 李孤行道:“他虽然坏事做尽,但也还有些骨气,对家国之事没有丝毫含糊,看在这一点上还请留他一命,毕竟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 这句话里带着许多恳求的意味,想起方才的时刻,自己盛怒之下确实对海迎春起了杀心,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海迎春依旧有对家国的一身傲骨,令李孤行不忍下杀手。 萧涵冷笑道:“忠君爱国?忠的是哪个君?永乐的后人?仁宗?宣宗?还是现在的小皇帝朱祁镇??” 李孤行道:“不论哪个君主都是大明的皇帝,山河依旧、军民仍在,大明仍旧是那个大明。” “你!!” 萧涵没再说话,飞一般的走了,李孤行踢起海迎春,单手提着他,快步跟上。 随着萧涵兜兜转转,李孤行走过那条长长的甬道,来到海迎春掉落的地方。 萧涵看着墓口,愣了一下,“这里怎的塌成了这样?” 李孤行道:“方才跟人对了一招,不小心将这里弄塌了。” “你用的《洛神剑诀》吗?” 李孤行摇了摇头,“《洛神剑诀》我使的不好,用的乃是家传武学仙决无量!” “仙决无量??”萧涵低头思索了一阵,“我好似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门武功,没想到竟有这般大的威力?” 李孤行道:“此应是我李家的家传武学,若非威力奇大,家父也不可能闯下‘北武林王’的赫赫威名。” 萧涵点了点头,李四顾的功夫确实举世无双。 她稍稍吸了口气,脚步一晃竟一飞而起,身形飘飞有如仙子,裙带飘舞更脱凡尘。途中仅轻踩一步,便跃了上去,无声无息,轻而易举。 李孤行看的眼睛都直了,伸手摸了摸墙壁,墙壁之上布满了坚冰,滑不留手,这样的地方他想爬都爬不上去,更不用论这般轻描淡写的以轻功奔上。 心服叹道:“此女轻功卓绝,天下罕有!” 片刻之后,萧涵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像一片落叶,更像一只飘飞的蝴蝶,只是他的面色略显凝重,显得微有惊恐,“这上面有人!” 李孤行道:“是不是四个穿着绿衣的太监。” 萧涵道:“你就是跟他们四个对招将这里打塌的?” 李孤行道:“看来好人有好报,我有办法对付他们,咱们这就走。”他将手一伸,言道:“你将笔给我!” 萧涵不明其意,但看李孤行神情飞扬,有一股自信在里面,也不管别的,将笔递给李孤行,拽起他们两人的衣服,足尖微一用力又飞了上去。 李孤行心中越发叹服,自己身体瘦弱还则罢了,那海迎春肥的不下于一头猪,竟也被萧涵这般轻松的提起,视两人之重有如无物,仍能这般轻松跃上,此等轻功匪夷所思至极,恐怕已经迈入了江湖之中最顶尖的行列。 到了洞口,李孤行低喊道:“将我俩扔出去。” 萧涵初见李孤行,却似已有许多年默契一般,两臂微一运力便将他俩向魑魅魍魉四人扔了过去。 李孤行借着力道,半空之中以笔代剑,“仙决无量第一式——一剑逍遥!” 魑魅魍魉四人刚听响动便即回头,谁料李孤行以笔代剑,气吞万里的冲了过来。 更令他们忌惮的乃是海迎春,那肥猪一般的身躯被当暗器扔出实不下于一个杀器,仓促之间若抵挡不好恐伤他性命,当即陷入两难。 李孤行嘴角轻笑,已经有了九成把握重伤四人。 忽听一阵尖啸,破空之声甚巨,几只强矢越过魑魅魍魉,直射而来! 李孤行招式数变,改攻为守,将毛笔舞的密不透风,剑气自刺改挡,那些箭矢与半空之中遇到大力,不出尺许落了下来。 魑魅魍魉松了口气,又听“哎呦”一声惨烈的尖叫,海迎春肩膀中箭,鲜血横流,疼的他满地打滚。 回头一瞧,十二个锦衣卫骑着骏马飞驰而来,面如土灰,射箭之人更摔跌下马,几个滚落爬到海迎春身前,不住磕头。 李孤行暗自庆幸,折身而返,拉着萧涵,“撤!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逃!” 萧涵一愣,也没多想,跟着李孤行走了。 两人轻功奇佳,一步踏出已飘飞三四丈远,第二步运力更猛,踏雪之上尤比坚实大地。三步之后已将魑魅魍魉四人远远甩在身后。 忽又听一声哨响,“嘶嘶嘶”的杂音接踵而至,两人继续奔着,没多久便退了回来,却在退了两三步之后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冰天雪地之中两人被一群怪蛇团团围住,怪蛇吐着芯子,身似披甲,高昂着头颅蓄势待发,稍有异动便免不了被咬上一口。 李孤行道:“麻烦事,怎的遇上了毒蛇??” 萧涵道:“这是驭蛇之术!” 话音一落,自远处飘来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小姑娘见识不错,这正是我丐帮的驭蛇之术!” 两人一瞧,但见一群乞丐浩浩荡荡的向自己走来,为首的乃是一个粗狂的汉子,九寒天里光着膀子,一抹雪亮的光头冒着蒸腾的热气显是内家功夫有了不俗的造诣,腰间系了七个袋子正是丐帮的七袋长老,人称秃头鹰的秦二! 秦二侧头道:“孟三,你这驭蛇的功夫长进不少啊。” 孟三道:“二哥说的什么话,我孟三武功不行,多少不能堕了咱们三兄弟的威名,这一手驭蛇之术也算拿得出手吧。” 秦二道:“不错不错,能用蛇困住李孤行,这一手本事可算拿得出手了。” 李孤行看着一群乞丐,嘴上嗤笑,“就凭你们几个还要擒住我?” 秦二道:“你李孤行名气再大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还能难倒我丐帮这多豪杰?” “豪杰?一群玩畜生的豪杰?可笑至极!!” “你!”秦二使了个眼神,孟三立时会意,哨声又响,那些毒蛇分向两人攻去。 李孤行见到这蛇却没有什么,正准备应对,突然身旁雪花飞溅,萧涵高跃三丈有余,飞出包围,踉踉跄跄落到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李孤行微微叹息一声,“你这也太不够义气了!” 萧涵扭扭捏捏,清冷的面容少有多了些色彩,上下两牙不断磕碰结结巴巴的回道:“我我怕。” 19、心口一刀 “你怕?” 李孤行愣了一下,头脑晕眩,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敢在大墓之中独自生活的女子竟会怕这些怪蛇。 萧涵惊恐未消,身子向后缩了缩,虽仍旧站的笔直,却好似将自己整个身躯藏在了衣服之中,“我我回去了。” “回去??”李孤行更愣了,追问道:“回哪去?” “我回墓里,我、我怕这些蛇。” 便在此刻,马蹄惊掠而过,十一个锦衣卫策马前来,“朝廷钦犯,哪里走!”勒马停下,弯弓搭箭,箭矢分别对准了萧涵和李孤行。 秦三见此吆喝一声,带着丐帮中人拱手行礼,“向大人问好,还请大人通融通融,这厮带走了我丐帮六袋长老癞面头,还请诸位让我问询一番。” 他眼珠转了转,觉得这些锦衣卫虽然厉害却做不了主,又谦问道:“敢问海公公身在何处,此等事情还需请他老人家点头才是。” 海迎春肩头中箭,正倒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魑魅魍魉四人看护着他,生怕李孤行和萧涵再杀回来,哪里还能过得来? 那锦衣卫道:“此间我做主,李孤行和这女子乃朝廷钦犯,丐帮之事还需以后再说!” 秦二面漏难色,正欲讨价还价,便看那锦衣卫面色越发冷峻,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看了看身后弟子,不由得犯了难。 “这个那个” 那锦衣卫也通情理,明白话留三分的道理,又言道:“念你丐帮相助朝廷有功,待李孤行抓到之时便派人同我等一同问询。” 秦二听了这话似是得了灵丹妙药,喜上眉梢,言道:“多谢大人!!” 他使了个眼色,孟三哨声大起,那些怪蛇闻生而动,坐地一弹,飞起直扑,同时十一个锦衣卫放出箭矢,直奔两人而来。 但见雪花飞溅,哀嚎不断,众多毒蛇被李孤行百花掌尽数震死,萧涵长袖挥动,在雪地之中翩然起舞,袖口一卷,劲风到处引来箭矢,又运了猛力射向丐帮众人。 十一支箭矢飞到十一名丐帮弟子的眉心,无一例外登时丧命!这其中就有施展驭蛇之术的孟三。 秦二眼见兄弟身死,悲痛欲绝,抱着孟三的尸体痛哭不止。 “妖女!我丐帮跟你宿无冤仇,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萧涵冷笑道:“无冤无仇竟用怪蛇来困我,该死!” “你” 他刚说一个你字,便有一条身影从身旁飞过,旋即喉头一痛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李孤行单手捏着他的喉头将他提了起来,放言道:“众丐帮弟子听令,不想这秦二死的话便给我拖住锦衣卫!” 这办法甚是巧妙,与锦衣卫相比,众多丐帮弟子才是心头大患,擒一人而得两利,这生意做的不亏。 众多丐帮弟子一时茫然,谁也不知该怎么办,一面是七袋长老,一面是朝廷锦衣卫,要为秦二与锦衣卫对抗,无异于公然反叛,这责任谁也担待不起。 而李孤行这般作为也令那锦衣卫十分头疼,丐帮号称武林第一大派,其数众多,且洪武皇帝朱元璋曾做过乞丐,朝廷对丐帮尤其恩赏,若拿捏不准尺度,恐生祸端。 他现在最怕丐帮之中哪个弟子热血上涌,为了秦三直攻上来。 双方都有顾虑,一时之间踌躇不定,谁也没有动手。 李孤行赶忙使眼色,低声道:“萧涵,萧涵,快过来,咱们走!” 萧涵仍想回大墓中去,可他杀了丐帮的人,又被锦衣卫定为钦犯,真回大墓之中恐永无宁日,为今之计也只能跟着李孤行了。 略微思忖过后,来到李孤行身边,两人施展轻功便要离去。 恰是此刻,又生变故,一阵笑声令吸引了众人目光。笑声过后一个肥头大耳的老乞丐自人群之中走出,手中掐着一个孩童的脖颈,笑道:“李孤行,我劝你还是将秦三给放下,否则有什么后果你可得掂量掂量。” 李孤行瞳孔紧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变了数变,显是激动的不行,“骆大狗,你怎在这?!” 骆大狗已被他捏的满脸青紫,哪里说得出半句话? 李孤行定了定神,装作浑不在意,“呵呵,你就用这样一个孩子威胁我?笑话,万友客栈他如何坑害与我你们有不是没看到,你杀了他便是替我报仇,赶紧动手!” 肥乞丐笑容逐渐变的扭曲,越看越邪,“是吗?” 说话间手中增加了力道,骆大狗初时还能用那一双小手挣扎两下,经他一捏双手逐渐垂了下来,就像两条腊肉挂在身体两侧。 萧涵见骆大狗生的可爱,心疼不行,急道:“李孤行!” 李孤行眉头紧皱,心里直嘀咕,眼见骆大狗要死在那肥乞丐手中,语气一软,无奈道:“慢!” 肥乞丐道:“怎的?你不是不在乎他的死活吗?反正是坑害你的仇人,我杀了他正好替你报仇!” 李孤行道:“算了吧,杀一个孩子,你们丐帮能动得了手,我却见不得,换人吧!” 此言一出丐帮众人均觉面上无光,纷纷低下头去,连秦三都觉得自己是个畜生,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那肥乞丐面上却毫无惭愧之色,甚至有些许洋洋得意,好似做了件荣耀的事。 他又笑了,笑的很是无耻,手上力道用的更大了,直捏的骆大狗喉咙“咔咔”作响,“换人?你是在跟我提要求??” 李孤行狠心一发,手臂青筋暴起,“我有不下十种方法令他生不如死!” 肥乞丐道:“十种?略微少了一些,我有一百种!”但见许多蜈蚣从他的裤腰处爬了出来,径直爬上了骆大狗的脸颊,铁钳一般的利口就在骆大狗娇嫩的小脸上磨刀霍霍,不多时,骆大狗的面上已经笼罩了一团黑气。 见此,李孤行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双膝一软栽了下去。 秦三看到李孤行这副模样,恨不得上前扶他一把,但终因立场有别不敢出手,一顾三回头的走了回去,怒气冲冲的甩了肥乞丐一巴掌,恨声道:“丐帮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还不放人?!” 那肥乞丐怒目瞪着秦三,目光从丐帮众弟子脸上扫过又登时软了,那些丐帮弟子又哪里做得出这般低劣的手段,目光凌厉如刀,恨不得将肥乞丐活刮了。 他贱兮兮愣笑一声,将骆大狗向李孤行仍去! 萧涵心中痛的不行,伸手去接,谁料骆大狗半空之中拨开她的手,径直飞入了李孤行的怀中。 就在这一瞬,李孤行表情凝固,两眼写满了不可置信,“你、你怎的?!” 萧涵惊叫一声,捂住了嘴,众人也都被他这举动震惊当场,谁也料想不到骆大狗竟捅了李孤行一刀。 骆大狗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受死吧!” “畜生!”萧涵扬起袖子,便向骆大狗抽去,其势如火,立时毙命!谁知李孤行拼尽全力伸手拦住,努力挤出一丝惨笑,“莫要伤了他,我没事” “你!他究竟是你什么人?你怎会认识这般恶毒的孩童?!” 李孤行道:“我欠他的。” 骆大狗退了两步,嘴角漏出邪笑,苦心经营,得尝所愿。 他出了万友客栈带着丐帮众人一路向南走去,也不知李孤行会不会在那里,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些丐帮的弟子若是寻不到李孤行,定然会拿自己泄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找寻李孤行的希望也越发的渺茫,骆大狗心中忐忑不已。 环顾四周,双眼逐一从丐帮众人面目扫过,但见这些乞丐自满是希望到逐渐落寞,又从落寞变得愤恨,似乎没多久便能将他给活剥了。 骆大狗暗暗吞了口唾沫,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不敢说话,偏偏肥乞丐找他说话,他仍是挂着笑容,“小子,你且说说,李孤行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吗?” 骆大狗强装硬气,中气十足,“自然是这个方向,我们约定好的!” 肥乞丐狐疑的看了看他,但见他面上没有丝毫惧怕,且显得十分有底气,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便试探问道:“那你为何不与我们说话?若非心虚,又有何不敢的?” 骆大狗淡淡道:“没说不敢啊,你们乞丐都说些乞丐的事情,我是个孩子,难道跟你们说撒尿和泥玩吗?” 肥乞丐被骆大狗一语噎住,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闹了个好大没面,巴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骆大狗又道:“放心吧,再说你们也没有旁的办法不是?除了信任我,你们还能如何?” 肥乞丐忍声,心里默默将这件事情记下。 兜兜转转走了大半天,直走的夕阳西下,仍旧看不到李孤行的影子,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 丐帮众人也不是傻子,已经看出了端倪,诸多言语已经冲着骆大狗说来,他年纪尚小,怎受得了这般压力,汗水已经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肥乞丐不怀好意的笑道:“小子,你热什么?紧张还是害怕?” 骆大狗将胸一挺,用手拍了拍脸,“都不是?走了这么久,我这样一个没有武功的孩子累了还不行。” “看你嘴硬吧,我先给你吃点苦头,免得你不说实话,带着丐帮的众多弟兄瞎绕!” 肥乞丐又拿出了长针,抓起骆大狗的小手便要刺入。 “慢着!你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他手一哆嗦,循声看去,但见秦二、孟三等人来了,他们虽属丐帮的污衣派,但彼此之间面和心不和,且秦二的实力和职位要在自己之上,心中虽然不爽,却也不敢造次。 秦二一把拉过骆大狗,狠狠瞪了肥乞丐一眼,“我方才见到癞面头的信号,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肥乞丐低眉顺目,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秦三听后一拍大腿,道:“我方才遇到锦衣卫,李孤行已经他们抓到了,走,咱们现在赶过去,问问他们癞面头的下落!” 20、不动明王金身咒 山不转水转,骆大狗偶遇秦二等人可算是遇到救星,最起码少了一些皮肉之苦。 走了一会儿,他见肥乞丐有些郁郁,心知他们丐帮净衣、污衣两派纷争复杂,那肥乞丐少了个在污衣派扬名立万的机会,心生不悦。 骆大狗琢磨一会,计上心头,偏头言道:“你想不想抢个风头?” 肥乞丐哪还有好脸色,冷哼一声,不耐烦道:“抢风头??论武功、论名望,我都不及秦二,他可是丐帮的七袋长老,位高权重,我哪里还敢奢望跟他抢风头,你小子莫非是拿我寻开心?” 骆大狗道:“我有一方法能让你把功劳全都抢回来,就怕你不敢。” 肥乞丐狐疑的看着骆大狗,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确实不敢,他几次妄图加害骆大狗,没被骆大狗暗中报复已经很是不错,哪还指望能帮助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肥乞丐怎能不多想想。 “我的确不敢,你年纪虽小可这心思啧啧,一般精于算计的成年男子都比不上你。” 骆大狗道:“常在仇人身边,怎能不多用些脑子呢,要不我如何能活下来。” “仇人?你当真是李孤行的仇人??” 骆大狗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肥乞丐惊道:“他真杀了你父亲?!你的父亲难道是” “不错,他的义父,李四顾的结拜兄弟,北镇抚司副千户,骆勇!” 肥乞丐道:“你真是骆勇的儿子??!!” 骆大狗道:“如假包换,所以我要杀了李孤行,只要你肯帮我,咱们之间便既往不咎,我甚至会对你感恩戴德!” 肥乞丐摸了摸嘴唇,粗糙的嘴唇被风吹的干裂,他用舌头润了润,令人又恶心又生厌。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你为何偏偏选中我?” 骆大狗看了看他,样貌既猥琐有憨厚在配上略带邪恶的笑容着实令人作呕,但也就是这样一张脸才配的上一个乞丐,一个经年累月蝇营狗苟却又让误以为人畜无害的乞丐。也只有这样的乞丐才有够无耻,敢做一些常人不敢做的事情。 骆大狗直言道:“我选中你是因为接下来的手段残忍,正道之人断不屑使用,而你”他用眼角瞄了肥乞丐一眼,神色也变得邪了起来,“而你恰好是那种没有底线的人。” 肥乞丐笑着摇头,一脸的无奈,“看得准,看的真准啊,没想到我这岁数的人竟被你这般轻而易举的看穿了。” 骆大狗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招叫做苦肉计。” “苦肉计??” 骆大狗道:“李孤行杀了我父,故而对我有愧疚之心,这才时常将我带在身边,到时你伺机而动掐住我的脖颈,令他束手就擒!” 肥乞丐想了一下,接连摇头道:“不好不好,就算他束手就擒了,丐帮这些人也未必能捉得住他。他是个聪明人,能从万友客栈之中逃出,这等智计和武功,又岂是一个秦二能捉住的??” 骆大狗道:“所以我才找了你啊,只要你抱着掐死我的心,李孤行就一定会上当。” 此言一出肥乞丐呆在原地,满眼的不可置信,他看着骆大狗,这个瘦小水嫩的孩子竟这般狠毒,连自己都不放过! “你说什么?要我真掐死你?” 骆大狗极其平静的说道:“自然是真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戏不足一点,他又如何能上当?” “我要是一不小心真把你掐死了该又如何??” “那不就随了你的心愿,反正我这样的孩子在江湖之中也活不下去,报仇无望还不如死了的好。”他画风一转肯定道:“不过我有九成把握,李孤行见不得我死!!” 肥乞丐不禁伸出拇指,连他都要夸奖一句骆大狗了,又问道:“可即便李孤行因为你投鼠忌器秦二也拿不住他,他有多少斤两我是知道的,若不是他义弟的叔父是九袋长老孟彪,他又怎当得上七袋长老。” “孟彪!!”骆大狗曾听说过这个人,孟彪乃是丐帮之中净衣派的领头,当年也是一个威名赫赫的人,自入丐帮之后便开始追名逐利,搜刮不少钱财,多少净衣派的弟子敢怒不敢言。 其驭下极严,有功不赏有过必罚,对升袋一事不看功劳大小,只看亲疏远近,就算他们家的一条狗在丐帮也领月钱,更不用论他那几进几出的宅子和每日侍奉的下人,他仿佛不是一个乞丐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土财主! 肥乞丐道:“是啊,秦二的义弟孟三便是孟彪的亲侄,秦二虽是污衣派的,但他却是净衣派的人提拔起来的,名不副实的很。” 骆大狗道:“这倒是不怕,我还有后手!” “后手??什么后手?” “你将我送还给李孤行的时候便是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趁此机会,我提刀直捅他心窝,你说他还能挡吗?” 肥乞丐听得汗水都流下来了,只觉得骆大狗极其可怖,这等年纪便有这样狠辣的手段,假以时日可还了得?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得罪了骆大狗,只怕将来自己会没有好果子吃。 骆大狗看肥乞丐半天没说话,问道:“怎的?你怂了?” 肥乞丐浑身打了个激灵,思忖过后目光逐渐坚定了下来,“我答应了!” 那十二个锦衣卫和两个随身侍奉的太监本欲向北回宫,半路之上却见一只雄鹰,雄鹰振翅而飞,自高出落下,正落在锦衣卫的手中。 鹰脚之上绑着密盒,正是传信之用,为首的锦衣卫拆开来看,登时变了脸色,急转马头向回奔去。 密信乃是魑魅魍魉四人所发,经过一系列探查,四人知晓海迎春掉入大墓之中,他们四人武功高强,却对盗墓一事一窍不通,也不敢轻易涉陷,这才借助雄鹰发了密信。 事情紧急,十二个锦衣卫将那两个随身侍奉的太监撇下,自行向事发地点奔去,恰好又碰到了秦二等丐帮众人,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 那些叫花子腿脚赶不上骏马,好在熟悉地形,绕了小路这才将李孤行从两个方向围堵而住。 李孤行面色白之又白,刚逃虎穴又入狼口,看到十一个锦衣卫和丐帮弟子汹涌来袭,自己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声音不禁颤抖了起来,“萧涵,你走吧,回到大墓里去,他们抓的是我,断不会为难你的。” 十一个锦衣卫跃下马来,抽出长刀,结成阵法向两人攻去,丐帮除秦二等人,其余人等在肥乞丐的号召下也用出了自己看家的本领。 李孤行纵然受伤,却不知有多少实力,双方人人怕死又人人贪功,故而一不做二不休,至于那《洛神剑诀》一时之间倒是人人都忘了。 李孤行嘴角抽动,满眼温柔的看着骆大狗,将他搂在怀中,用双臂紧紧护住。 刀剑无眼,他正用自己的身躯保护骆大狗的周全。 骆大狗愣了,踌躇不定,不知自己这般坑害李孤行到底是对是错,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若不是我的杀父仇人该有多好。” 身在一旁的萧涵再也看不下去,他与李孤行乃是初识,但也被他情义所感,对待杀害自己的仇人尚能如此,这个人又能坏到哪去? 忽而,金光大盛,一股佛门梵音响彻云霄,金光过后,一阵钟声袭来,但见一出尘绝艳的女子凌空而坐,真气鼓荡之下形成一堵气墙,金色的气墙逐渐变作一座大钟的模样,其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佛门法咒。 秦二慧眼识珠,连忙摆手示意,“都给我停下!!” 这等天赐良机肥乞丐哪能错过,李孤行身受重伤,抢夺《洛神剑决》除此时机还待何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肥乞丐状了胆,用蜈蚣缠满全身,如箭一般冲了过去。 秦二想要拦阻,奈何他奔的飞快,伸手不及,但听一声剧烈的钟声,肥乞丐如遭撞击,整个身子碎了一半,脑浆崩裂登时死了。 那十一个锦衣卫还要上前,见此情况立马顿住,为首之人惊骇道:“不动明王金身咒!撤!” 这不动明王金身咒远胜过横练的金钟罩,非内功深厚者而不能用,若强行用之,则会得来反噬,最终浑身筋骨断裂吐血身亡。 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可施展这等厉害的武功,断然有高人指点,即便勉强胜过了萧涵,这也人也怕他师门报复! 想到这点,丐帮和锦衣卫都不敢动了,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了起来。 萧涵看着众人,心里发冷,这不动明王金身咒强是强,但奇耗内力,他们围而不攻于她不利,迟早被他们耗死。可若不用这功夫,这些人一拥而上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他现在有些后悔,若是经验丰富一些,藏些拙就好了,待这些人临近,只需贴身施展断然能打杀一片,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她急道:“李孤行,你伤怎么样?有什么办法没有?” 骆大狗那一刀捅偏了,并没有击中他的心窝,但擦到了心脉,损不了性命却受了不轻的伤。 内力运转,李孤行胸口的鲜血已经止住了,他强撑着说道:“海迎春在吗?擒贼擒王,你擒到海迎春便可逃脱了。” “海迎春?”一个满身屎尿的肥猪形象浮现在萧涵的脑海,便是光想到海迎春的样子,就仿佛嗅到了屎尿的臭气。 “真的是臭气!!”萧涵心惊,仔细望去,海迎春正被四个太监拥在身后。 “有救了!!”李孤行喜道,话音未落,萧涵便已经奔了出去,身形如飘零仙子在雪地之中翩翩起舞。 魑魅魍魉四人只觉一道身影快似闪电,雪白的身影尚在左边却听右边响动,向右望去却见左边现出身影,只觉四面八方都是萧涵的影子,面前一片眼花缭乱。 那四人背靠着背,将海迎春围在中间,各自施展神功将面前挡的密不透风。 李孤行道:“小心,他们化元为功不能近战。” 萧涵听在耳中,可他奔的太快,已经贴身,魑魅魍魉四人两眼微眯,一抹笑意浮现面上,四掌同时触及。 21、豪胆 李孤行大惊,魑魅魍魉的化元为功十分霸道,手掌触及内力一运,生命力便源源不断从身体之中倾泻而出,直至死亡,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治不了。 他怕萧涵身死,强忍剧痛,两指运力,正要拼了性命施展剑法。 谁料,倏忽之间碧绿幽光大盛,白日之中如焰火般绽放,一抹奇异馥郁的香味之扑鼻前,四个青面獠牙的恶鬼贴身飞出,直扑魑魅魍魉脖颈。 他们四人因手段狠辣诡异,行动飘忽迅捷被人称为魑魅魍魉,而与萧涵此刻比起来便似是李鬼遇到了李逵,一身飘飞的白衣再也没有半分端庄典雅,代替而来的则是无尽的恐怖,仿佛地府之中的罗刹女。 “这、这是大墓里的手段!!” 李孤行头脑发懵,使劲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大墓里所遇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萧涵快步而来,指尖运出内力在李孤行和骆大狗额头之上轻轻一点,暖热一出,幽光顿散。 “走!他们暂时被我困住动弹不得!” 看到萧涵苍白而又冷峻的脸,又看到身边苍茫的白雪和明媚的阳光,李孤行这才定了神。 萧涵将两人一提而起,足尖轻点,跨上枝头掠了出去,三步并做两步,直掠很远躲到一处山洞之中才稍缓气息,不多废话,伸手点了骆大狗的穴道,又以真气替李孤行疗伤。 一日夜过后,李孤行面目越变越红,而萧涵则冷似寒冰,睫毛之上全是冰晶,整个人就像冰天雪地之中被冻死的尸体。 又过了两个时辰,李孤行头上冒出热气,随着一口黑色的浓血从口中喷出,这才无恙。他所受之上极重,萧涵用了五年辛苦修炼而来的内力才将他性命保住。 经过一日夜,萧涵累的不行,险些栽倒,李孤行一把环住,感激道:“多谢出手,你我非亲非故竟这般帮我,此等大恩李孤行铭记于心。” 萧涵躺在李孤行怀中倍感温暖,一股男子汉的气息从李孤行身上传来令人心醉,不由得心绪飞荡。 “你怎么了?”李孤行问道。 萧涵忽而面色一红,奋力推开李孤行,原本红润的面上多了许多羞涩。 李孤行立时会意,将手背在身后,扭扭捏捏了起来。 “对、对不住,我” 萧涵俏目一瞪,面色更红,险些又倒了下去。不过她性子极强,不想示弱,强撑着身子依旧坐的笔直,嗔怒道:“别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是是是。”李孤行连忙答应,还哪里敢说半句。 萧涵自行运气,李孤行不敢打扰,看一旁的骆大狗四仰八叉的倒在那里,眼珠滴溜溜乱转,一副表情痛苦不已。 “让你这小鬼想尽一切办法来杀我,这下老实了吧,多少让你尝些苦头。” 李孤行倒是没想拿骆大狗怎样,只是这一次着实被他害的不轻,两次险些丢掉了性命,不整治一下难出恶气。 骆大狗被萧涵点穴动也不能动,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天一夜了,四肢百骸酸麻不止,初时好似有千万条蚂蚁同时再爬,直至一日夜后四肢便好似没了知觉,只等着李孤行给自己解穴,谁料却被他冷眼旁观,心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开始啜泣了起来。 李孤行最见不得小孩子哭,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可偏偏骆大狗的啜泣之声传到了耳朵之中,他又堵住耳朵,心里却总也放不下那个委委屈屈,梨花带雨的稚嫩面庞。 “好啦好啦,我给你解穴,不过你可听好了。你跟我有仇,杀我我没意见,这位姐姐可救了你性命,你不能害她半分,知道吗?你要是答应我,就眨眨眼。” 骆大狗又不是疯狗,纵使萧涵情急之下要杀了他,那也是他坑害李孤行再先,后来萧涵又救了自己的性命,他心中只有一片感激之情,哪里还能加害于他。更何况以李孤行和萧涵的武功,就算一百个骆大狗加在一起也抵挡不过,他又怎会下毒手。 他猛然眨眼,模样甚是可怜。 李孤行淡淡笑了笑,两指飞点解开了他的穴道,骆大狗全身一松,开始“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四肢血液初通最是难受,还不如僵硬着,李孤行不忍,仔细给他推拿了一遍,这才好转。 骆大狗笑嘻嘻道:“大哥,你对我真好。” 李孤行有些不自然,这多时日以来骆大狗从未对自己有过半分感谢的言语,不知今天是怎了,难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想着想着,不仅大感头疼,隐隐有种惧意。 骆大狗心肠毒辣,心机分外深沉,李孤行跟他朝夕相处已经有几个月,可他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仍旧看之不透。这平白无故的感谢,不得不让他多想。 骆大狗看李孤行神色不自然,嗤笑连连,旋即板起脸来,“但是,我依旧是要杀了你的!” “我”李孤行神情尴尬而又逐渐变得失落,这是他一直知道的答案,但是亲耳听后还是不免难受。 骆大狗道:“是是非非我不愿评说,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李孤行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取你性命!” 李孤行心口如遭重击,他思索了很多,终长抒一口大气,似是忍耐了许多,几经犹豫之后将话吞了回去,对着骆大狗摆着一张笑脸。 “我依旧是那句话,你如何害我都随你,杀的了我是你的本事,我绝无怨言。” 骆大狗犹犹豫豫,低着头思索了许久。他心中何尝不想放弃,更不相信李孤行杀了自己的父亲,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面前这个少年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心中斗争再三,终究说出来一个字,“好!” 两人至此无话,李孤行奔了出去找了一户人家偷了些东西,带给骆大狗吃,随后便闭目养神了。 又过了一日夜,萧涵行完两个周天的内力,于身体无碍,看见李孤行和骆大狗相对睡下,心绪稍安。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洞穴之外,这几日天气回暖积雪已经化了,大地漏出本来的颜色。 太阳有些刺眼,但无比的炽烈和暖热,这是他曾在大墓之中没体会过的,不仅发出感慨,“人还是应当生活在日光下!” “是啊,可惜我虽生在日光下,却又活在了阴暗里。”李孤行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走到萧涵身后,说了一句。 萧涵顿了顿,“你怎的活在阴暗里?” 李孤行道:“我被黑白两道,江湖庙堂追杀,活在白日之下犹如生在黑夜之中。” 骆大狗也走了过来,“所以你仍旧要改扮容颜带上那面具?” 李孤行道:“不光是我,连萧涵也要。” “我?!”萧涵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 李孤行道:“咱们三人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看到,不多时海捕文书就要下发到各州府衙门,上面有咱们三个的画像,咱们仍旧这副模样,恐怕永不得安宁。” 萧涵瞟了一眼骆大狗道:“就算咱俩改换了面目也是没用。” 骆大狗冷笑道:“你不用这般看着我,说话也没必要说一半,有我在就算你们改扮成猪、改扮成狗也没用!” 李孤行叹息一声,无奈摇头,女人和孩子的争吵他可没什么办法。 两人就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谁也不让着谁。 萧涵身处大墓之中许久,极少说话,哪里有骆大狗那般能言善辩,几句下来就让骆大狗气的不行,偏头问向李孤行,“这孩子留着是个祸患,何不如早日杀了?你不忍动手,我替你杀!” 李孤行慌了,萧涵出手狠辣他是见过的,一言不合不论善恶杀死十一位丐帮弟子,她绝不像普通女子空放狠话,定会对骆大狗痛下杀手! 李孤行赔笑道:“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萧美人大恩大德孤行没齿难忘,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再说就算他泄露咱们的身份,以咱们两个的功夫难道还脱不了身吗?尤其你那一身通天的轻功,想逃还不是轻而易举?” 萧涵想了想,吞了这口气。谁知骆大狗得了便宜还卖乖,冲着萧涵不断做鬼脸,极尽搞怪之能事,气得萧涵跺了跺脚,周身金光现出。 李孤行什么办法都没有,眼看再也劝解不了,拉开骆大狗点了他的穴道,警告道:“你休要胡言,再瞎说就这般扔你一天一夜,让你再尝尝苦楚。” 经此一吓,骆大狗果然怕了,不敢说话。 李孤行解开他的穴道,又伸手指比量一下,对付这样调皮的孩童,或许暴力更有效。 萧涵还要再说,却被李孤行拦住了。 “萧姐姐,你就别多想了。以骆大狗的精明,他没万分把握又怎么会陷害?咱俩多多小心便是,可别再纠结了。” 萧涵道:“那便听你的吧,我没什么江湖经验,一切要小心的是你。” 说话间他语气又加重了,因他看见骆大狗背着李孤行冲他坐着鬼脸,一股气又涌了上来,不过又李孤行金玉在前,他也明白怎么对付骆大狗,伸出两个手指头放在身下,避过了李孤行的目光,吓得骆大狗立马老实。 “接下来咱们要去哪?”萧涵问道,眉宇间很是得意。 李孤行看了看远方,凝眸而视,“你说那些江湖中人还会去那里吗?” 萧涵道:“哪里?” 骆大狗道:“他说的是万友客栈。” “你不是刚从那里逃出来吗?为什么还要回去??”萧涵急了,觉得李孤行脑袋有点不正常,刚从虎口逃出来为什么还要回虎口去。 李孤行刚要说话,骆大狗却替他说了,“因为那里还有事情要办,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回万友客栈乃是这些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况且我们回去过一次,再一再二不再三,那些人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这” 萧涵看着李孤行和骆大狗,心中感叹,“这两人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若说朋友骆大狗终日想着如何杀害李孤行,若是敌人,这两人一唱一和却要比普通朋友更加亲密,唯一令人大感诧异的事,这两个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22、小杂毛 日头高照,荒郊野外,李孤行背着骆大狗与萧涵并身奔至万友客栈,那客栈寻常时没甚客人,老板娘万红杏口舌极严,店小二也是李孤行的朋友,故而不怕暴露行踪。 两人轻功十分了得,不多一会儿,已然奔到。 入了店门,见到万红杏满面心事的坐在角落,连妆容都懒得打理,面上多了许多憔悴之色。 “老板娘,我又来了。” 李孤行一进门,将万红杏惊起,倏忽之间面色变了几变,“你你们来做什么?!” 李孤行道:“来看看朋友,前几日多有冒犯,还请万老板娘恕罪。” 万红杏暗中松了一口气,笑容逐渐爬上了面容。 “倒是无妨,江湖中人谁没个十万火急的时候。你也放心,我万友客栈是个什么地方你也知道,不论何人来此我们都不会说出一个字。” 李孤行鞠躬行礼,“那便多谢了,还请问店小二如何了。” 一提小二,万红杏面上又挂满了愁云,他伤势太重,两条胳膊尽数碎裂,又无良医药材,今生不仅变成了残废,这几日还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万红杏虽是个风尘之人,却也不失情义,况且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又怎割舍的下店小二,端茶倒水、随身汤药、殷勤侍奉,这才堪堪留住他的性命。 纵然他见识广博,可功力毕竟有限,现在的店小二全凭自己一口本源真气吊着,说不准什么时候便魂归西天,她悠悠叹了口气,“随我来看看吧,也不知能活过几日。” 李孤行心中难忍,店小二都是为了自己才变成了这样,却不想连性命也难保了。 几人进了房屋,但闻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更有一股恶臭令人头晕,店小二两臂裹着厚厚的棉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眼珠也懒得转了。 对于一个江湖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废了两条胳膊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店小二只觉得前途迷茫,不知路在哪里又如何去走。 李孤行遥遥看着,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兄弟,我来了。” 店小二偏头看去,一见是李孤行,笑容立现,“你来了?摆脱他们了吗?” 李孤行也笑道:“摆脱了,那群酒囊饭袋哪里是我的对手。” 店小二点点头,“那就好,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说来也怪,我好似百毒不侵似的,总之身上的毒和所受的伤都好了。”他将骆大狗捅自己一刀的事情隐去,便是不想店小二太过担心,也不想太多人记恨骆大狗。 男人素来最爱逞强,尤其是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更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店小二越是装作浑然无事,李孤行心中越是难过。 但李孤行知道,自己绝不能表露出半分悲伤可怜的模样,所以两人说话平平淡淡,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涵和骆大狗不解,但万红杏的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偏过头去不忍再听,独坐一角哭了起来。 店小二的目光挪到了萧涵的身上,脸上浮起一丝坏笑,“这样的美女,李孤行你厉害啊,哪里认识的?” “这说来话长,乃是在一间大墓之中。”李孤行面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大墓??”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向南的那座大墓? 李孤行惊讶道:“你竟知道?!” 店小二道:“相传那座大墓里住着一个女鬼,却没想这女鬼生的这般美丽。” 李孤行讪笑两下,也不知这店小二什么时候转了性子,竟开始对男女之事感兴趣了,或许在万友客栈呆的久了,被那老板娘万红杏给带坏了。 李孤行眼角看向萧涵,她素来面目冷峻但内心却是火一般的炙热,平常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听店小二说完以后,神情明显变得凌厉起来,似乎在压抑火气。 李孤行怕出乱子,赶紧转言问道:“你让我冒险前来是有了什么样的消息,我走的匆忙,你还没告诉我。” 店小二眼神示意,李孤行贴上了他的嘴边,仔细倾听。 “啊!!” 伴着万红杏的一声惊叫,寒光大起,一柄利刃从床上弹出,店小二顺势将利刃比在李孤行的脖颈上,大喊道:“别动!都别动!!” 李孤行笑道:“兄弟,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你的胳膊没受伤,是吗?” 忽而,店小二的声音变了,变得十分粗糙且低沉,“李孤行,想不到吧。” 李孤行瞳孔紧缩,惊道:“是你!百面道人!” “不错,你还不算太笨!”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更没有人看出他的破绽。 当日他本已走了,但较于旁人而言《洛神剑诀》对他有更大的意义,故而又转了回来探查一些情况,旋即便见到了李孤行被癞面头抗走时与店小二大战了一场。 看见店小二为了李孤行双臂齐断,百面道人便算计了起来。 他装作店小二乃是上上之选,江湖之中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李孤行变得邪之又邪,手段比之以往没了下限。 只有百面道人最先看出来他是为形式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孤行重情重义,不论如何他这性子是不会变的。 那店小二为了救他身受重伤,李孤行又怎肯弃他而去,近些时日断会回来,自己只需在这万友客栈之中等待时机。 果不出所料,李孤行带着人来了,且来的正是时候。 百面道人道:“李孤行,别觉得我下作。” 李孤行道:“是我大意,你调笑萧涵之时我便应该猜到你并非是那店小二,只可惜”他看了一眼万红杏,意味深长,“我只道人都是会变得,却忽略了有些事一辈子也不会变!” 百面道人言道:“那便对不住了。”拉起李孤行便向外走去。 万红杏不会功夫,萧涵功力大损气息阻滞,一点功夫都使不出来,骆大狗更是个孩子除了智计什么都没有,更何况他视李孤行为死敌,又怎会相助李孤行脱困。一时之间,万友客栈人虽不少,却没有一个可以奈何得了百面道人。 眼见得百面道人便要走出客栈,忽听一声远处传来年轻的声音,“敢问老板娘在吗?” 百面道人爬窗向外望去,苍茫荒野哪有人烟,可这声音听起来就在耳边,料想定是以极高的内力传音,“看来此人内功修为很是高深,还要先躲为上。” 想罢,百面道人身形一闪,退到楼上,将自己反锁起来。 萧涵、万红杏等人投鼠忌器,只能配合百面道人,毕竟李孤行在他手上,若要轻动不免害了李孤行。 萧涵给骆大狗使了个眼色,将骆大狗吓得一个哆嗦,暂且打消了坑害李孤行的念头,寻了一个僻静角落坐下。 不多时,一个邋邋遢遢又略微佝偻的年轻道人进了门,万红杏悄悄抹了把泪水,脸上又挂上了习惯性的笑容,招呼道:“客官是来打尖还是住店。” 那道人好似几个月没洗澡,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就连专门以挑金汁为生的苦力人也要比他穿的好上几分。又长又油的头发打了结,盘根错节的耷拉在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是他的声音却十分明澈,就像夏日里的太阳,炙烈又狂热。 “你就是老板娘万红杏吧,我来找个人。” 万红杏心头一紧,小心问道:“你来找谁??” “一个叫李孤行的人,小道听说这江湖上的事老板娘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此人应来过你们客栈吧。” 万红杏眼珠猛转,瞟了瞟楼上,正色道:“前几日李孤行倒是来过,不光是他,江湖之上有头有脸的人来了不少,连永夜城的蛇剑堂的堂主都来了。” 那人受托下巴想了想,又掐指算了许久,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对万红杏道:“我住店。” “住、住店?!”万红杏心中慌了,此刻容不下一点变故,李孤行是死是活他倒是不挂心上,可那店小二他却记挂的很,他若住下断然会发现百面道人和李孤行,到时候再生变故,从百面道人的口中得知店小二的下落可就难上加难了。 那人道:“怎的?老板娘嫌弃我这道士穷?放心,钱管够!”说着便从袖口之中掏出一锭金子,看也没看直接甩给了万红杏,脚步微挪便上了楼。 “好俊的轻功!”万红杏心下感慨,他现在向再拦那道人已经来不及了。 他随意走着,手中仍掐指算着,直到百面道人反锁的那间房屋停了下来,伸手推了推门,房门纹丝不动。 万红杏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跟上连忙呼喝,“客官,休要乱动,这间房子已经有客人住下,切勿打扰!!” 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忽而笑道:“老板娘,我若就想要这一间房该如何?” 房中的百面道人也惊的不行,他得到李孤行,还未逼问《洛神剑诀》的下落,若是被其它江湖之人得知,到时候人人知道李孤行落在了他的手里,到时便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百面道人全靠一手变脸的手段行走江湖,除毒功之外再无高深武学,若是被其它江湖人盯上,怎的是好。 想到此节,他目光越发凶狠起来,心道:“若那人进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门外传来一连串的娇笑,“客官说的哪里话,此地上好的房间应有尽有,何苦跟这间房过不去,来来来,我带客官找个好房间。” 那道人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百面道人松了一口气,想来只是个素来蛮横惯了的江湖人,并没什么旁的心思,自己多虑罢了。 也就在一瞬间,但听轰隆一声,房门破了个洞,剑鞘穿门而入打落的匕首,钉在墙上,兀自震荡! “李孤行,可还记得我吗?” “我一早就知道是你,杂毛小道士,赵无钱!” 23、演戏 听到响动萧涵和骆大狗也赶了过来,但见百面道人和一个穿的比乞丐还破的年轻道士将李孤行拦在中间。萧涵不识赵无钱,还以为有人误打误撞知道李孤行所在要图谋不轨。 骆大狗也是这般想法,他在心头悄然算计,要如何利用赵无钱和百面道人。有道是坐山观虎斗,风吹两边倒,骆大狗此刻要看着两个道人谁强谁弱,好择强而用将李孤行置于死地。 百面道人道:“这位道友,都是为李孤行而来,咱们何不联手?” 赵无钱晃了晃头,“为何要联手?” 百面道人道:“江湖之中垂涎《洛神剑诀》之人不少,咱们若不联手难免会有人泄露出去。” “联手倒也可以,只是《洛神剑诀》只有一份,咱们两个怎么分这一份武功秘籍呢?” 李孤行看着赵无钱,心中暗笑,“这小子倒是挺会装模作样的,不知他心中有想着什么样的鬼主意,我且安心看着,让百面道人栽个大跟头。” 想到这里,他忽而表现的害怕了起来,就像立马要死了一般,开始求饶。 “你们两个!哎,我李孤行今日走了霉运,罢了罢了,我还是少做无谓的抵抗吧,但求你们能够饶我一条性命,只要饶我一条性命,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般一说萧涵心中登时一紧,再看李孤行的表情怕的不行,但这恐惧的神情却有些古怪,暗中又猛给自己使眼色,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孤行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痕迹也太重了些,莫非他并非害怕?而是另有算计?” 百面道人一听,心思活泛了起来,“既然如此,咱们两个就先将他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待问出《洛神剑诀》的下落再决胜负!” 赵无钱道:“也好,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到头来这《洛神剑诀》还是归我一人所有。” 说着他走了过去,将剑鞘拔了出来,导剑入鞘。 百面道人看着赵无钱得意洋洋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发狠,他是打不过赵无钱,但这并不代表对上手以后他一点胜算也没有,他这一身毒功触之则死,江湖中谁人不曾忌惮。 他笑了笑,笑容分外诡异,贴在李孤行耳边,“看在咱们有旧的份上,只要你将《洛神剑诀》的下落告诉我,我便饶你一条性命,这里人多口杂,咱们换个地方吧。” 说话间,百面道人手指连点将李孤行穴道封住,抗在肩上,正要破窗而逃。 骆大狗忙道:“且慢!” 百面道人回头,“你这小跟班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骆大狗道:“李孤行心思机敏,诡计多端,你们两个不是对手,将我带去好歹给你们分辨分辨。” 说着便走了过去,用手在脖颈上划了一下,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若他不老实,也可防备着些。” 萧涵气得发抖,终是给骆大狗得了机会,再看赵无钱,这个落拓的道士剑法了得,自己一人已敌不过百面道人,再加上他,更没有半点胜算。 赵无钱又思索了一会儿,言道:“也好,你这孩子鬼精鬼精的,倒是能帮上点忙。” 他转头看向骆大狗,“你就是李孤行身边的小跟班吧,听说你想尽办法要他性命,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我倒是有些相信了,我只是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傻的人会将一个随时随地要自己性命的人带在身边,这人要是个傻子我倒是可以理解,由此看来李孤行是个蠢货,比猪还蠢的蠢货!” 李孤行气得猛翻白眼,赵无钱素来这个样子,损起人来不留余地,偏偏自己还不能还口,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赵无钱将骆大狗抗在肩上,又斜了一眼萧涵,“你说这姑娘要怎么办?这里人多口杂,我怕她” 李孤行瞪了赵无钱一眼,面漏凶相。 赵无钱熟视无睹,依旧对百面道人说道:“我怕她碍手碍脚,咱们要不要先将这姑娘灭口!” 话音一落,萧涵怒发冲冠,自身侧飘出几个鬼面,“你大可以试试!” 温度骤然降低,仿佛又置身于大墓之中,令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百面道人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扛着李孤行跃窗而出,赵无钱紧随其后也奔了出去。 萧涵正要追去,但听万红杏道:“别费力了,李孤行无事,放心吧。” 萧涵又怎放得下心,一个百面道人还不够,他身边还有一个武功不低的落拓道人,更何况骆大狗在他身边,以一敌三,别说李孤行身受重伤,就算他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又哪里能有活命的机会。 “你难道是盼望着李孤行死吗?!”一句话杀气毕现,几个鬼面变得异常狰狞。 万红杏笑了笑道:“赵无钱的大名你是没听过吧。” “赵无钱??”萧涵一时停顿,他确实没听说过这样的名号。 万红杏道:“赵无钱乃是昆仑派的下任掌门,行事作风不拘一格,但他心肠却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好,且我曾听说他跟李孤行有旧,乃是李孤行的莫逆,你没看他来了以后李孤行都没反抗吗?” “你是说他跟赵无钱在演戏?” 万红杏点了点头,她本来也没什么自信,但经过一些事情之后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李孤行与赵无钱结交乃是十分隐秘之事,她也是靠着东厂的关系才略知一二,想来百面道人并不知晓。 她言道:“你就等着吧,李孤行一定会好端端的回来的。” 萧涵别无他法,就算他现在追上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纠结了半天,才悠悠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感受着凛冽的北方,心绪飘了过去,“李孤行你一定要活着!” 百面道人和赵无钱一前一后奔着,但那百面道人的轻功又岂是赵无钱的对手,没出两步便被赵无钱赶上,还被赵无钱嘲笑一番,“老道,你功夫不行啊。” 百面道人略微气恼,冷哼道:“我武功虽然不行,但若动起手来,你也未必是我对手。” “哈哈,那倒是,谁不知你百面道人一身毒功,碰之身死。” “你知道就好!”百面道人面有得色,不多时奔到城郊的一处茅屋之中。 赵无钱道:“就在这逼问?也不稳妥啊,这里来来往往过路人不少,一旦发现了李孤行怎么办?” 百面道人没理他,出掌击地,地面轰然飞起,原这茅屋之中别有洞天,小小的茅屋之下竟有一间奇大的密室,密室曲径通幽,竟是一个大墓。 李孤行看这大墓的陈列,又想想他刚才奔行的方位,心中了然,“难怪他知晓萧涵,原来他也在这大墓之中。” 这一切不能说不巧,百面道人去的乃是大墓的后方,萧涵虽在大墓之中生活很久,却忌惮大墓之中的各处机关,几年来并没有将大墓彻底探查一番,故而不知百面道人也在其中。 赵无钱看了看四周,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你是有备无患啊。” 百面道人狠狠道:“你怎这么多废话,你当真是昆仑派下任掌门?真想不到你堂堂昆仑派掌门亲传弟子也对这《洛神剑诀》痴迷不已。” 赵无钱道:“《洛神剑诀》名气那么大身为习武之人当然也想看看,只不过我运气好些,碰上了而已。” 百面道人微微一怔,“这般说,就算你得不到秘籍也可?” “这话说的,既然能得到秘籍,我为什么要空走一趟呢?” 百面道人刚刚升起的心又沉了下去,眼神变得狠辣,“你就非跟我抢不可吗?” 他现在已经动了杀人的心思,在这大墓之中机关重重,即便赵无钱武功超出自己很多,也能拼死一战。 “你都已经贵为昆仑派下任掌门了,这《洛神剑诀》就让给我吧。” 说话间,他掌中已经多出了一些毒物,只要赵无钱说出半个不字,定然他骨肉为泥!他突说软话只为了卸下赵无钱防备。 谁知赵无钱就像知道他下了杀心一般,突然顿住身子,哈哈笑了两声,“行,让给你。但你得让我瞧瞧,这《洛神剑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武功。” 百面道人心忖良久,终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手中毒物收回,“好吧,不过你得帮我逼问李孤行!” “成交!” 两人继续走着,昏暗处亮起火光,兜兜转转了许久来到侧墓之中,李孤行睁眼看着,暗中记路,心中很是惊诧,没想到这大墓别有洞天,此路和他曾走过的全然相反,颇含阴阳之理。 到了侧墓,百面道人将李孤行一放,推开棺材的门,里面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万友客栈的店小二。 店小二几日夜没吃没喝,身体弱的不行,看到百面道人强撑身体,破口大骂,污言秽语难听至极,直问候了百面道人祖宗十八代,甚至扬言要刨他祖坟。 百面道人气得直接甩了店小二一个耳光子,“我若不是看在你锦衣卫的身份上早就一刀给你宰了,嘴巴放老实点,否则有你好看!” 店小二哪里怕这个,诸多恶毒言语依旧滔滔不绝此起彼伏。 百面道人怒极,正欲下杀手,赵无钱伸手一指言道:“别骂了,你看看谁来了?” 店小二脸色甚是憔悴,无神的眼睛顺着赵无钱手指处一瞧,顿时心凉半截,“李孤行,你怎到了这里?” 李孤行被点了穴道,给店小二递个眼神,奈何墓中灯火昏暗,店小二又没有赵无钱机灵,竟运最后功力要跟百面道人和赵无钱同归于尽。 百面道人看着店小二死命挣扎,心中不免一怔。 他虽点了店小二穴道,也用毒将他浑身麻痹,但店小二的气势却仍旧让他不寒而栗,仿佛困在笼中的野兽做最后的搏斗。 “看来这人是不杀不行了!” 便在此刻,只见一掌飞过,拍飞小二,石棺登时炸裂,四散开去,那店小二也没了气息,两眼圆睁,死了过去。 “猪狗一般的东西,在这聒噪坏我好事,该杀!”赵无钱拍了拍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就这般轻描淡写解决了店小二的性命。 百面道人整个人呆住了,没想到赵无钱竟这胡乱手杀人,哪里还有半分正道弟子侠义为先的样子。 赵无钱走到店小二前伸手探了鼻息,旋即用身体挡在他的身前,笑道:“道长,现在就剩咱们三个了,我也不必装了,你自裁吧。” 24、初次 百面道人侧了侧耳朵,仿佛听的不是那么真切,他怎么也想不到赵无钱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方才要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人此刻竟要自己自裁,这般两面三刀之人,恐怕连一些稍有操守的魔道中人也做不出。 连骆大狗都愣住了,一时之间看不明白,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百面道人叹道:“好啊,好啊,都说大忠似奸、大伪似真,没想到你这昆仑派下任掌门居然是这般贪利之人!” 赵无钱笑了笑,一脸顽皮,他摆弄摆弄手中的剑,玩味的看着百面道人,“师傅说过,我辈中人要阅尽千帆,看遍人世,尝遍人生疾苦,只有这样才能心怀慈悲。” “所以你杀了我,乃是体会体会做恶人的感觉?” 赵无钱摇了摇头,依旧笑的很玩味,仿佛一个尚不懂事的孩童,需要师长的谆谆教导。 “亏你还是老江湖,这点道理都不懂。对付你这样的人,正大光明的手段怎么能行?一定要比你更无耻、更下作,只有这样才能打的倒你。” 他笑的更加玩味,偏头道:“你说我将的对不对,老李。” 李孤行面色不好,气鼓鼓道:“小杂毛,你什么时候给我起的外号?” “就刚刚啊,你要寻思不好听我还可以给你起别的,小恶贼怎么样?” 李孤行骂道:“呸呸呸,你说谁是恶贼,我怎么又恶贼了!!” 赵无钱道:“你看看你,走到哪里你都有美女相伴,无意间进个大墓都能碰上个美人,那美人还十分关心你,常伴身边,你要没两把淫邪的刷子,那美人能跟你了你?” 他俩在一旁随意说笑,倒似将那百面道人给忘了一般。 百面道人初时一愣,有这么一听,顿时明了,惊道:“你、你们以前就认识?这是故意给我做个局?” 赵无钱道:“穷道士和小恶贼乃是老相识了,怎的,你现在才知?” “可我从未在江湖之中听说过,况且昆仑山距离京城十分遥远,你们又怎么可能” 赵无钱仰天叹息,眼中突然多了一些迷离的光芒,好似恋爱之中痴人,“昆仑山脚,独木桥头,伊人若厮,毕生难忘” 他说的肉麻之极,李孤行只觉一股冷气上涌,浑身不禁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百面道人道:“所以你们方才是在演戏?为什么?” 赵无钱道:“为了让你带我们来这啊,毕竟店小二在这里,不跟着你怎能救出他的朋友??” “店小二”百面道人更是懵了,店小二躺在地上连气息都没了,赵无钱出手又快又狠,又怎能留人性命。 赵无钱道:“这就是你想法粗浅了,谁说我将他打死了?我只是打碎了石棺,顺便用内力给他活络经脉,用了个龟息之法罢了。” 说着足下一挑,将店小二挑飞起来,手掌在他胸口一拍,一股浊气自口中吐出,紧接着咳嗽不断。 这般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遭,店小二心中分外感激,立即盘膝而坐运起内力通畅经脉。 “你看,我没杀他吧。” “你、你、你!!”百面道人一连说了三个你字,惊讶的不行,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神功,能将人打死又能将人救活。 赵无钱道:“我昆仑派的神功岂是你能想得透的,让你开开眼也就算了,这次你也死而无憾了,我不想动手,你还是自裁吧。”他又看向李孤行,道:“要不你来?反正你在锦衣卫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血,不差这一个。” 李孤行气的想骂娘,“你要杀就杀,没事总带着我做什么?我若有能力杀他,还用的着跟你演这一出?” 赵无钱道:“这倒是,我看你心脉受损,是匕首捅的吧,怎的这么不小心,若不是那人武功低微,你命可就没了。你说说捅你的人是谁?要不要兄弟我帮你报仇?放心不要钱” 李孤行微微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他跟骆大狗的事并没跟赵无钱说过,毕竟有些事只能放在心中,哪怕这件事会给他带来伤害,成为终身跨不过去的心结。 “这件事你别管了。” 赵无钱道:“行,你说不管我就不问!” 两人说话间,百面道人早就将毒粉准备好了,藏在手中,但他仍旧不敢与赵无钱动手,昆仑派白萧真人号称武林三绝顶之一,一身武功早已入了化境,其门下弟子只学他一两成功夫便可横行江湖,这赵无钱乃是白萧真人年近百岁之时收的唯一一个入室弟子,光是名头便能响动江湖。 “事已至此,我发誓,今后再听李孤行三个字便立马滚开,宁死也不觊觎这《洛神剑决》半分,还请赵道长发发慈悲,饶恕我一条性命。” 李孤行与百面道人有旧,说起来也算是自己的一位师傅,换他决断的话大多会宽恕他一条性命。 那赵无钱看起来是个浪荡不羁的人,但心底至纯至善,更从未在江湖之中听说过他手上沾了谁的血。 赵无钱和李孤行沉默了一阵,均在思忖。 百面道人一看有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多谢两位大恩大德,今日留命之恩没齿难忘!!”说罢,转身便走,竟似两人已经宽恕他了一般。 李孤行叹了口气,终是下不了杀手,赵无钱却道:“且慢!” 百面道人一愣,站定不同,脖颈逐渐僵硬,慢吞吞的回头过去,手中紧握毒粉,咬牙道:“赵道长有何见教??” 赵无钱道:“河南王家一十三口女眷惨死家中、山东林家一对幼女被人玷污甚至被挖去双眼、兰陵烈女姜氏被人强索投河,还有陕北胡家儿媳、山西李家三女” 听到这些名字,百面道人不禁浑身打了寒战,连声音都哆嗦了起来,颤声道:“这、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无钱笑道:“没什么,只是这些大案太过骇人听闻,我想为民除害却没个头绪,故而像问问你看你知不知道。” “没、没有,不知道,我怎会知道这些??” 赵无钱遗憾道:“那就如此吧,若是今后在道上听到哪位朋友有这样的癖好,还请帮我转告一声,就说昆仑派有个邋里邋遢的小道士让他洗干净脖子候着!” 那“候着”二字被赵无钱咬的极重,就像一声闷雷,炸在了百面道人耳边。 “好,我我且去了” 赵无钱道:“去吧,好好生活。” 百面道人撒腿跑了,用出全身的力气,跑的飞快,他虽是这般跑着,心思却全都放在了身后,生怕赵无钱追了过来。待到出了大墓看见太阳,才松了口气,“这杂毛道士,哈哈哈哈,看我不杀了你!” 他将手中毒粉全都堆放门口,又用火折点了把火,浓烟顺风而飘,带着许多毒物进到墓穴之中。 百面道人嘻嘻笑着,丝毫没有顾忌,恩将仇报之时做的毫无愧疚,唯一的遗憾就是那《洛神剑决》,不过杀了李孤行《洛神剑决》就此绝迹,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他不会别人也不会,武林之中终究不会出现另一个绝顶! 看着大火逐渐堵住了墓门,又看着各色的毒烟飘了进去,百面道人心里别提有多么舒畅,他唱了一首歌,表达劫后余生的心情。 “正月里开花无花采、二月间采花花正开” 这是他们家乡的民谣,很小的时候便会唱的一首歌,他本是个又粗又哑的嗓音,可这首歌用四川乡音唱出居然出奇的好听,别有一番韵味。 每次做完恶事他都会唱这首歌,好似这首歌能够洗清他的罪孽,更好似这首歌能够净化他的心灵。 他唱了一会儿,就在这首歌唱完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掌声。李孤行背着店小二,与赵无钱并身而立,赵无钱将骆大狗往身后一放,继续鼓掌道:“好歌,好歌,就是唱歌的这人心肠太过歹毒!” 百面道人竟坐在地,慌声道:“你、你们,你们从哪里逃出来的?” 赵无钱道:“从哪里?大墓正门啊。阴阳八卦啊,五行方位啊,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太简单了,昆仑山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待在山上,没事给人相面测字当个江湖神棍,轻车熟路罢了。古往今来多少大墓都是按照阴阳八卦所设计的,我找个门走出来又是什么难事吗?” “这这” 百面道人只道这大墓之中机关重重,寻思这还未等他们逃脱而出,自己的毒雾便能将他们杀死,谁曾想赵无钱竟走的这般迅疾。 赵无钱面目忽冷,这是他鲜少有的神情,他一直笑嘻嘻的几乎没个正经,这才令他看起来不似什么危险人物,可当他冷起脸目才令人见识到什么是昆仑派的下任掌门,那股狂傲、那股气势,便是高手在此也不免胆寒。 百面道人满面堆笑,不住赔礼道:“都是误会,误会” 赵无钱道:“是啊,是个误会,我误会你会改过自新了,受死吧!!” 利剑出鞘,寒光乍现,须臾之间一颗头颅飞在天际,百面道人还未来的急惊呼一声,便被赵无钱斩了,死前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好快!” 赵无钱双手颤抖,汗如雨下,这是他今生第一次杀人,诸多情绪涌了上来令他难以自已。 李孤行安慰道:“我第一次杀人也是这般,你除的乃是大奸大恶之人,不必如此。” 赵无钱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面上再无半分嬉笑,他反问道:“大奸大恶之人就该死吗?就该我来杀吗?” 李孤行道:“他总该死的,不死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女子惨死在他的手上。况且,你已经饶过他一次,只是他自寻死路非要置我们于死地,乃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你。” 赵无钱浑身剧烈抖动不止,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25、说话没谱 李孤行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虽没有像赵无钱这般狼狈,却也好不了多少。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倒在自己面前,无论这死者生前做过多大的恶事,杀人者也难以抵过自己心中的魔障。 他想安慰赵无钱,可徒劳的安慰又有何用,有些事只能自己走出去,别人是帮助不了的。 想到此节,便什么也不说了,任由赵无钱哭着,直哭的昏天黑地。 他回身瞧了瞧,看骆大狗正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好似一个木头人端端正正的站在地上,不免觉得好笑。 “你这是被人点穴了吧。” 骆大狗眼睛里泛着泪花,心中更有万般的恐惧,纵使自己聪明百倍,也没在一开始瞧出李孤行和赵无钱的关系,他本想利用赵无钱和百面道人杀了李孤行,没曾想这个想法险些害了自己。 李孤行解了骆大狗的穴道,笑嘻嘻道:“还好你没做什么傻事,看见没有,这位哭的极惨的仁兄武功高强的很,但有异动我会留手他可不会,轻灵一剑,你这小脑袋瓜可就保不住了。” 他又做了个鬼脸,吓骆大狗一吓,“别看他现在这副鬼哭狼嚎的模样,说不定经此以后会变成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魔头,专杀你这种不听话的小孩!” 骆大狗被李孤行唬的一愣一愣,当真老老实实了起来,但他又岂是这般容易放弃的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况且要杀李孤行谈何容易,他必须有耐心,像老虎捕捉猎物一般,耐心等待着最佳的时机,等到所有人对自己放下了警惕,到时候李孤行的命还不是手到擒来。 骆大狗想着想着,嘴角边漏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好,我以后听话就是。” 李孤行回身看了看店小二,但见他面色惨白,皮肤枯槁,齐废的双臂垂在身侧随风晃动,不禁一股思绪涌了上来,眼眶瞬时湿红,“兄弟,苦了你了!” 店小二爽朗一笑,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没事,用这一双臂膀换兄弟你一条性命,够本!” 李孤行心情沉重,走到赵无钱身后直接给他一个脑瓢,“咚”的一声闷响,打的赵无钱生疼。 “你作甚!”赵无钱凶道。 “哭完了没有!”李孤行丝毫不留情面,语气十分生硬。 “没有!!”赵无钱白了他一眼,眼光之中带着些埋怨。 李孤行展颜一笑,柔声道:“你一会儿再难过吧,我朋友手臂碎了,你给瞧瞧!” “哦” 赵无钱立时不哭了,面上又带着那种贱兮兮的表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便似做了一场噩梦。 店小二和骆大狗同时一愣,一会儿看看李孤行,一会儿看看赵无钱,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实在令人琢磨不透,按实力来说这两人乃是江湖之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本应更稳重一些,怎的一见了面反而跟孩童般嬉笑打闹,哪里还有半点江湖高手的样子。 赵无钱走到店小二身前,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势,面目由舒缓变得沉重,李孤行看着他的表情心思也坠入谷底,试探问道:“怎么了?” 赵无钱直摇头,言道:“没救了,这手臂没救了!” 店小二心头刚燃起希望,倏忽之间又低了下去,他自己也知道,筋脉骨骼尽碎的手臂又怎能恢复,只怕今生今世都要做一个残废之人。 李孤行瞧着店小二失落的面容心里满是苦楚,悠悠叹了口气。 忽然他想到赵无钱的一个毛病,赵无钱闲来无事总是想方设法的诓骗自己,不管事情大小严重与否,总是扮出一副什么也做不了的样子。 李孤行眼珠一转,突然改换语气道:“你以前不成天说自己在昆仑山上尽得白萧真人所学,自称连死人都能医活,还给自己一个‘阎王愁’的称号,都是吹的呗,我以前只道你喜欢瞎说大话,没想到竟然什么大话都敢说。我看你还是趁早砸了自己‘阎王愁’的招牌,少来江湖之上丢人现眼了。” 这激将法果真好用,赵无钱被他一激,心里登生火气。 “我那是吹牛吗?我用得着跟你吹牛吗?我医术高超乃是师父亲口说的,师兄弟生病受伤哪个不是找我来看的。我那是真正的本事,货真价实!” 李孤行嗤笑道:“好一个货真价实,货真价实的话你倒是把他的手臂治好啊。” 两人越说越激动,就像吵了起来,赵无钱大声道:“他又没死,只有一口气吊着我都能给你救回来,活人我救不了!” 这话纯属抬杠,就算江湖之中没甚名望的粗人也鲜少会这般,然赵无钱面上非但没有半分愧色反而分外硬气,气得李孤行头发乱飘,眼前这个名门正派,天下三绝顶之一的关门弟子,竟跟市井无赖一般蛮不讲理,脸皮厚的不行。 话说到这,李孤行便不再逼问,大缓两口气后言道:“行行行,你怎么说都有理,行了吧。” 他转头对店小二柔声道:“兄弟,你放心,今后但有我李孤行一命,断然不会让你受欺负!”说着背起店小二便走,看都不看赵无钱一眼。 “且慢!”赵无钱道。 李孤行斜眼瞪他,“还有什么事?!!” 赵无钱道:“我说他这胳膊治不好,是指他很难恢复到以前的功力,若是让他吃吃喝喝行为正常却也不难,只是武功嘛最多留五成。” “五成??你说话当真?!”店小二眼睛闪烁,仿佛看见了光,他只想着双臂能够自理便好,不曾奢望自己仍旧可以施展武艺。 赵无钱道:“你当我跟这个小混蛋一样说话没谱,待回道万友客栈,我好好施展,定治你双臂。” 李孤行笑了笑,赵无钱这脾气就跟孩子一样,明明身负大能偏给自己说的跟窝囊废一样,徒令他人着急,他自己在一旁幸灾乐祸。 李孤行背着店小二,直踹了赵无钱一脚,“你他娘的下次说话别逗我!” 这一脚踢中赵无钱腰眼,倏的飞了出去,摔个狗啃泥,“李孤行,你大爷!” 李孤行道:“怎滴,你咬我啊!!” 两人带着骆大狗和店小二,一路打打闹闹奔回了万友客栈。 万友客栈之中,万红杏和萧涵等的急躁,但见万红杏来回踱步,行事焦灼,一条细丝手绢被他揉的皱皱巴巴。 萧涵定力远非常人,但此刻却也耐不住心中焦躁跟着万红杏踱起步来。 她走了一会儿,终沉不住气,从窗户之中跃下。 万红杏喊道:“姑娘,你去哪?” 萧涵没说话,径直朝着他们走过的方向走去,刚抬脚走了两步,萧涵便定住了,大地被夕阳的余晖照的发亮,一行四人自地平线的尽头快步飞来,两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萧涵面前。 “你在等我们??”李孤行问道。 萧涵仍旧没什么话,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面目一红,跺了跺脚,似乎很是生气,转身走了回去。 李孤行愣头愣脑的,哪里猜得出这份心思,赵无钱也不明其意,只有骆大狗在一旁嘻嘻笑着,觉得十分有趣,看来在男女心思上,这两个人还不如一个孩子。 店小二少见的调笑道:“看来今后多个耙耳朵了。” “耙耳朵?谁啊??”李孤行仍旧不解。 店小二向骆大狗看了一眼,“你说是吧。” 骆大狗道:“是,今后的日子看来并不好过。” 李孤行和赵无钱走着,脑中思索,始终不解其意万红杏远远看见早就等不及了,他可不似萧涵那般小女儿心思,既已与店小二有夫妻之实,便要像个妻子一般。 “你啊你,你怎的被人掳走了。这几天我端茶侍奉,你岂不是岂不是” 万红杏越想越委屈,她辛辛苦苦照顾竟都被别人享受了,没有让店小二体会到丁点心意。 骆大狗接过话头道:“是啊,老板娘这些时日可辛苦了,给百面道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万红杏本想白骆大狗一眼,细一想又低下头红了脸,这孩子鬼精鬼精的,纵使是万红杏也不好意思将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孩子轻轻巧巧的接过话去,只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店小二一愣,悔恨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被掳走了,哪里能让红杏白费这么多心思。” 李孤行和赵无钱听后愣了愣,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仍旧一脸茫然,再看万红杏的脸红的像个苹果,娇嗔道:“以后以后你可别这样了再这样,我就我就” 风情万种的万红杏居然会有这般小女人的神态,扭扭捏捏的不像样子,大出李孤行和赵无钱意外,两人懵了一会儿,李孤行问道:“你看出什么门路了没?” 赵无钱两手一摊,“我是个道士,又哪里能知道。” 骆大狗在一旁看着他们白痴的样子一个劲的耻笑,“你们啊,将来注定讨不到婆娘咯。” “你!!”李孤行气恼,却也无可奈何,他对赵无钱说道:“听见没有,骆大狗嘲笑你将来找不到婆娘。” 赵无钱满不在乎,嗤之以鼻,“找不到就找不到呗,我是个出家人也没还俗的打算,本就讨不到婆娘!” “我你”看着他们两个渐远的背影,李孤行给自己气笑了。 进了客栈,李孤行道:“老板娘,我兄弟这胳膊能治了!” 不可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万红杏的脸上,他看了看李孤行又看了看店小二,直到店小二点了点头,他才相信自己没有做梦,当即喜极而泣。 赵无钱道:“我只说能恢复五成功力,可没说能全治好。” 李孤行白他一眼,“就你话多!” 万红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赵无钱磕了三个响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多谢赵道长出手救我男人!” “我这我都说我治不好了,怎么还来感谢我” 李孤行贴在他的耳边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能自理就算这胳膊治好了! 26、内力尽失 赵无钱从头到脚仔细看了看李孤行,心中有着些许无奈也有着许多失落。李孤行不通医道,并不能体会自己的心情,都说医者仁心,赵无钱又何尝不想将店小二救好? 人之身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双臂?店小二碎裂的双臂倒是能够恢复,但被细小碎裂的骨头损伤的筋脉他却是没办法治疗的。 那些细小的碎骨扎进经脉之中,将经脉搅伤、搅断,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能将这些骨头渣滓丝毫不剩的挑出来。 这些经脉就此断裂还好,最怕那些将断未断的经脉。 店小二行走江湖免不了跟被人动手,内力冲过便让那些本已受损的经脉就此废了,到那时不仅武功不保还有可能搭进去一条性命。 故而,他说能保证五成功力,只是尽他医道之所能,店小二今生今世恐不能再修行武功。 对于一个武林中人来讲,不能练武等同残废,这些人宁愿死也不愿变成这般的废人,故而赵无钱才推脱店小二的伤他治不了。 更何况,想当初赵无钱在昆仑山学有所成,曾有一个师兄跟店小二伤的一模一样,那时赵无钱便将他的胳膊治好,千叮万嘱不要动用内力。那师兄自是满口答应,可他又怎能按捺的住心中对武功的痴迷?每每夜里暗自修行,没几个月便因经脉受损失了半条性命。悲痛之余,自昆仑山上一跃而下摔成了一滩肉泥! 每每回想起,心如刀割,再也不敢轻言医道。 他微微叹了口气,正色道:“今后切记不要再修行武功,尤其是内家功夫,懂吗?” 他面上极少有的表情,此次却严肃的像是一个刻板的老学究,足可见这句话中所蕴含的分量。 店小二怔了怔,目光之中的光芒逐渐退去。 见此万红杏心急了起来,用略带质问的语气问道:“你不是说可以恢复五成功力吗,怎么又不让练武了?” 赵无钱道:“有些事我不想说,你照做便是。以后若要修行外家横练的武功倒是可以尝试一二,这内力不仅不能练更不能用。” 李孤行低头沉吟片刻,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宽慰道:“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将你武功路子换了换,在从头做起罢了,总比你拖着两条没用的胳膊要强吧。” 店小二叹了口气,悠悠道:“行吧,像你说的,总比废了好。” 赵无钱盯着店小二的眼睛,看出了端倪,他现在的模样就跟当初自家师兄极像,心里不禁害怕了起来,逐字逐句道:“既然如此,你便立个誓吧,今生今世再也不用内功,否则我便不治了。” “你!”这句话多了些威胁的意味,倒不是赵无钱有多么的霸道,实在是有苦难言。若不让店小二重视起来,最后害的便是他自己。 店小二将头一偏一脸不悦,他也知道赵无钱乃是好心,只是让自己再也不练内功,却是难上加难,从心底里生出抗拒之意。 人总是这样,绝望的时候总想着比绝望好一点点,可当有更大的希望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便不会再退而求其次了。 李孤行宽慰道:“兄弟,都是为了你好。” 万红杏极具眼色,也上来劝道,“是啊,总比你双臂没了的强。” 店小二仍旧偏头,胸膛起伏一脸倔强。 赵无钱道:“我倒不是逼你,以我昆仑派的绝学,至多便能做到这个地步。且我敢断言,就算我师父白萧真人在此,至多也是这个结果,你就算跑遍整个江湖也是如此,你还是多想想吧。” 连三绝顶之一的白萧真人也是这般,他这双臂上的伤定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李孤行心中难忍,店小二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又怎能让店小二逐渐沉沦下去。 他拉过赵无涯找了一处僻静的所在,问道:“兄弟,当真如你所说,他今后只能修行外功,难道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吗?” 赵无钱的表情仍旧十分凝重,“我已经尽力了。”他将自己的顾虑都与李孤行说了,引得李孤行一阵深思。 赵无钱又道:“人体经脉复杂非常,我也不知他哪里的经脉被搅断了,以后若有大机缘或许能恢复,但谁又敢赌这机缘呢?” 李孤行彻底明白了,不是他赵无钱无能,实是这伤难以治愈,如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好,我的兄弟我来劝。” 李孤行闪身走了进去,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不知跟店小二说了,没多久便兴冲冲的跑了出来,跟赵无钱道:“好了!你且去疗伤吧。” 赵无钱目光怀疑,也不知道李孤行用了什么方法,能让店小二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接受事实。 “他肯发誓了?” 李孤行道:“放心吧,你白萧真人亲传弟子的招牌我怎么能让他给你砸了呢?” “放屁!你当我真在乎自己招牌??” 李孤行淡然一笑,笑的十分苦涩,顺势推开房门,道:“你进去吧,一切有劳,此番恩德没齿难忘!” 赵无钱道:“恩德不恩德倒无所谓,你这小混蛋以后老实点便好了。” 说着他进了屋,见店小二面带愁绪,但神情却异常的坚毅。 他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赵无钱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兄弟救我,如我再生父母,且不管这结果如何,此番仁侠仗义当受着一拜,我齐心在此立下重誓,今生今世不再施展内家功夫,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赵无钱道:“万不必如此,修道之人扶危济困,乃是本分。我不让你施展内功也是为了你好,今后若有办法我一定会再将你治好的。只是我这疗伤手段有些痛苦,此间药物不足,你还需忍耐一些。” 店小二一脸悍勇,言道:“来吧!!” 赵无钱点了点头,大声道:“你们在门外等着,不论听到什么响动都不可进来,知道吗?” 李孤行跟万红杏交换眼神,言道:“放心吧!我兄弟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便听几声剑啸“蹭蹭蹭”响彻不绝,同时“咔咔咔”骨头碎裂之声不断。 响声过后便有停顿,这令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均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赵无钱有言在先,任何人不得进入,纵使心急火燎也得在外静静等候。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门内忽又响了起来,但听得许多剧烈刺耳之声,好似钢刀刮骨悉悉有声,足足响了大半个时辰,再听一阵悉索摩擦响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听赵无钱道:“好了,进来吧。” 万红杏在门外等的焦灼,此间他比任何人都煎熬,手中的丝制手绢,被她抓了又展、展了又抓,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听到赵无钱呼唤,立马奔进了屋,泪水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她刚要上前抱住店小二却被赵无钱伸手拦住,“且慢!现在的他任何人都碰不得!” 店小二满头大汗,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流了一地,好似打翻了脸盆。身体虽然虚弱的不行,但他的面色却要比之前好上很多,精神也好了不少,面上逐渐散发着光亮。 与之相反,赵无钱则虚弱的要死,面目惨白至极,浑身冰冷异常便似一个死人,脚步更是飘浮,似乎没一会儿便要倒下去。 李孤行搂住赵无钱的肩膀,使力将他提了起来,也就这一提,令李孤行骇的不行,“你、你内力呢?” 他说话声音十分小,小到只有赵无钱一人能听到,可其中惊讶之情却是耸人听闻。 赵无钱道:“没甚大事,用力过猛便是。” 李孤行心知他在逞强,右手提着他进了另一间房,盘膝而坐,双手掌心放到了他的背上,神功大运,一股真气进到赵无钱身体之中。 过了片刻,赵无钱头上冒出蒸腾热气,面色逐渐缓和了过来。 李孤行向前一推,问道:“你这是怎的了?治疗外伤怎么会消耗这般大?” 赵无钱嘻嘻笑道:“没什么,多做了一些事罢了。” 店小二是个高手,身体恢复力比常人要强,经过几日,那些碎裂的骨头已经愈合,只是没人给他正骨,又经长时间的颠簸,骨头长得歪七扭八。 赵无钱便用剑气将他长好的骨头沿着断裂的地方再次打断,进而剖开双臂皮肤,用剑尖挑着骨头令他们复位。 这操作困难至极,长剑不能有丝毫抖动,否则经脉斩断,店小二仍旧是个废人! 那赵无钱就是这般神奇的一个人,剑尖到处分毫不差,所触之碎骨严丝合缝,就连半只蚊子大小的骨头都能被他精准复位。 只是这一通操作下来太过劳神,赵无钱遥遥欲倒已然累到极点。 他想着店小二的后路,不免想要尝试一番,忍住倦怠将内力输近了店小二的经脉之中,想要仔细看看店小二的经脉伤在何处。 可是他万没想到的是,那店小二竟被百面道人中下了毒,毒就藏在双臂断裂的经脉之中,但有内力催动,毒便发作,随着赵无钱内力贯彻,毒素扩散全身,店小二原本平静的面色竟变得痛苦起来。 且这毒十分霸道,不仅附着与经脉,更渗透进了骨髓肉眼可见。赵无钱大惊之下赶忙点住店小二穴道,再运长剑,替他刮骨疗毒。 那店小二不愧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剑锋刮骨,悉悉作响,而那店小二忍受剧痛一声不吭,全凭一身强悍的意志扛过。 刮骨之后,毒素已透经脉,赵无钱使尽毕生所学,耗费无上真力替他运功疗毒,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说完这一切,赵无钱面上又挂起笑容,“这一次,不仅他的伤好了,武功也恢复可恢复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这本是个喜讯,可李孤行却愁云满面,关切问道:“那你呢?内力全失??” 赵无钱道:“百面道人的毒你是知道的,所以就变成了这样。” “你!” 李孤行痛苦不已,万没想到为了保住店小二,竟废了赵无钱一身修为。 27、钱财乃身外之物 赵无钱看李孤行难过,出言安慰道:“没什么,武功没了还可再练,且我所修习的昆仑派心法与别人的不同,苦练三年便可完全恢复,功力比之以往更加深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也不全都是坏事。” 李孤行久久不言,他心知赵无钱是个逞强的性子,谁知这话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赵无钱看他一脸不信,笑道:“行了,我自己的事还能骗你不成?你可别多想了。” 他转念一想又问道:“你跟店小二说了什么?你用什么办法让他接受以后只可练横练的功夫的?” 李孤行道:“也不算什么,我要将《洛神剑诀》的招式教给他,这剑法虽然胜在内功,但剑招也非同小可,也算聊胜于无吧。” 赵无钱道:“这倒也是个办法,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一定要谨慎考虑,毕竟以后的路还长着,我看那人并非善类,你若下不了手我帮你。” “谁??” “骆大狗!” 骆大狗乃是李孤行心中的痛,赵无钱这一提醒不免让他气息一滞,如同被人卡住了喉咙,许久没有缓过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说骆大狗??” “为了你好,你这人太重情义,骆大狗应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你才肯心甘情愿的将他带在身边。他姓骆,应该是你父亲的结义兄弟,你义父骆勇的孩子吧。” 李孤行何尝不知骆大狗的危害,他就像是个着了火的炸药,随时可能爆炸,便在之前,骆大狗几次三番的坑害自己,将自己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赵无钱看着李孤行越发纠结的表情又苦劝道:“江湖之中人人都说你李孤行杀了义父骆勇,可我却不信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里到底有什么样的隐情,不如你尽早跟骆大狗说了。这世界上的误会太多了,你就别给老天爷添乱了。” 李孤行仍旧不发一言,眉头越锁越深,神情极其悲痛,连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面目变得狰狞可怖,自嗓子眼里发出极其低沉的声音,“若骆勇真的被我给杀了呢?” “你?!当真?!” 直到现在赵无钱也不肯信,他与李孤行虽只见过几次,但两人神交已久,对他的品性与性格深信不疑,就算是亲耳听到,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遂断言道:“这其中定是有莫大的隐情!” 李孤行坦然笑道:“什么样的隐情也都解释不清了,我何尝不想用言语解释清楚?” 赵无钱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都随你吧,反正我是不会信的。” 李孤行投来感谢的目光,目中含泪,“多谢!” 是夜,赵无钱盘膝运功,李孤行心事重重的守在他身边坐了一夜,骆大狗和萧涵草草用完晚饭后各自休息,万红杏跟店小二说了一夜的情话,劫后余生后,两人的心贴的更近了。 第二天一早,赵无钱睁开双眼,经过一夜的修行,恢复些许修为,看着李孤行坐在一旁疲惫不堪,强撑不睡,由衷感激。 不过,他倒想恶趣味一番,扯着嗓子喊道:“我说我武功全失你就这样守我一夜,还真他娘的当我是个废人啊!”言毕,飞起一脚,直踹李孤行脑袋。 李孤行半梦半醒,谁能料到天降飞脚,只觉得眼前金光闪耀,头脑轰鸣,在地上滚了两滚才爬起身来,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赵无钱立身拱手道:“多谢了,你这兄弟我没白交!” 李孤行呆愣当场,一脸疑惑,天知道赵无钱发什么神经,哪有打人一巴掌还给人一个甜枣吃的道理。 他揉了揉眼睛,用一种不待好意又带点狐疑的眼光看着赵无钱,“你说说,你到底是不是白萧真人的弟子,我怎么这么不信白萧真人会教出你这么个弟子!” 赵无钱面上笑着,心里却嘀咕,“跟你多正常似的,整天带个要害自己的人在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出了屋,刚一开门,迎面碰上了万红杏和店小二,径直跪了下去,向赵无钱磕头。 赵无钱哪里受得了这个,伸手搀扶,“你们二位这是做什么?使不得、着实使不得!” 万红杏道:“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店小二的伤万分凶险,且在这江湖之中只重利益,又有谁肯这般相助? 赵无钱大感头疼,施恩之人可未曾想过什么回报,他天性纯善又怎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店小二乃是李孤行以前的手下,于人于己都不会袖手旁观。 他在心中想了许多托词,可话道嘴边却变了味道,令人大跌眼镜。 倏忽之间他面色冷了下来,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一身修为爱怎么办怎办,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说完破旧道袍一甩,大踏步而去,留下万红杏和店小二两人一脸懵,还以为自己在什么地方怠慢了他。 李孤行将他俩扶起,赔笑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们别介意,只不过受不了别人感激罢了。” 他又对店小二道:“那《洛神剑诀》的剑招,等你手臂恢复以后在教你,还有你这手臂完全好了,以后想如何施展武艺便如何施展武艺。” 店小二不可置信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幸福来得太快,又惹得万红杏和店小二一脸眼泪,又感激的向赵无钱望了一眼。 李孤行微笑道:“你们俩伉俪情深,今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对了,你要告诉我什么情报,我要去哪查明真相?” 店小二擦了擦眼泪,止住哭声,“这事情对你来说可不好办。” “不好办?怎个不好办法?” “枫叶寺,永觉大师!” “嘶!”李孤行倒抽一口凉气,连连摇头道:“当真不好办!!” 想当初李孤行身在锦衣卫的时候,李四顾曾奉宣宗的密诏前去枫叶寺捉拿乱党。 想当初汉王朱高煦本可以争夺皇位,奈何仁宗快他一步抢先登基。 然而仁宗却是个短命鬼,上位不到一年便溘然长逝。 皇帝新死,太子根基不稳,给了朱高煦可乘之机,立即召集党羽、策反军队,联合江湖势力,同赵王朱高燧学着自己的父亲朱棣密谋造反。 天下间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朱高煦篡位之心路人皆知,宣宗朱瞻基雄才大略,处处示弱,逐步瓦解了朱高煦的势力。而逃往枫叶寺的那人便是汉王朱高煦在江湖之中的心腹,唤做八手如来的林枫。 林枫出身于枫叶寺,乃是永觉大师收的关门弟子,在永觉大师的教导下武艺突飞猛进,其天赋之高,号称枫叶寺十年来天赋第一,功力更是深不可测。 只因其凡心未了,喜好功名便以一身武艺投身到朱高煦门下,卷进了名利场中。 李四顾连夜追击重伤林枫,奈何林枫武艺高强,一路之上击毙锦衣卫一十八名好手,遁入枫叶寺中。 枫叶寺虽不比少林等寺底蕴深厚,但也相差不多,加之其以武立寺,寺中好手不知有多少。李四顾怕挑起江湖争端,便先让李孤行去枫叶寺打前站。 永觉大师在江湖之中乃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无奈林枫身犯大罪,法不容情,可这十多年的师徒之情却怎也割舍不下。 那林枫也是个重情义之人,他逃到枫叶寺中只为见得师父最后一面,了却心愿,便在永觉大师面前自刎谢罪。 永觉大师本是当世高僧,四大皆空,却因林枫的死在心头种下魔障,最终将诸多罪孽归结到李孤行的头上,两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永觉大师更是放言,此生若见李孤行定叫他魂归西天。 李孤行思忖一阵,浑身发冷,问道:“这消息来源可靠吗?” 店小二道:“可靠,若不可靠我怎敢让你冒这般险阻。” “消息是谁漏出去的你知道吗?” 店小二摇了摇头,他也觉得蹊跷,自己与李孤行从来都以飞鸽传书,信笺用蜜蜡封好,若被截住李孤行应有痕迹才是。 忽而,店小二说道:“莫不是你身边的人” 李孤行怕他再说,立即向店小二拱了拱手,“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店小二道:“我若是你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李孤行惨笑道:“不必如此的,他还是个孩子。”说罢走了,但见萧涵、赵无钱、骆大狗三人都在门口等他,彼此之间神情迥异很是玩味。 那萧涵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而赵无钱却跟他相反,两人在一起多少有些摩擦,更何况还有一个聪明机灵的骆大狗没事干干落井下石的行当。 李孤行暗自叹息,不知这一路上不知又要有多少波折。 他问赵无钱道:“你要跟着我们?” 赵无钱耸了耸肩,“不然呢?我现在功力全无,师父又让我下山历练,我不跟着你,让我摆摊算命去啊。” 李孤行面上浮现一抹坏笑,“摆摊??可以啊。” “去去去,还让你笑话到了。” 李孤行又对萧涵道:“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吗?” 萧涵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这眼神颇有一股威慑力,看的李孤行心里发虚,直在心中暗骂自己嘴欠。 萧涵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也决定跟李孤行一起。 多了这么个武功高强的人,一路上也不会这般束手束脚了,李孤行心情大好,道:“那咱们这就走着。” 赵无钱道:“去哪?” 李孤行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无钱一眼,嫌弃道:“先去集市上看看,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不说你是个道士,我还以为你是丐帮未入门的弟子嘞!” “丐帮李孤行,你大爷!咱们去集市倒没什么,可你们有银子吗?” 一句话戳中软肋,萧涵和李孤行穷的叮当响,骆大狗更是身无分文,跟赵无钱别他们反而更像乞丐。 三人面上多少现出几分尴尬,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赵无钱。 “你、你们看我做什么?” 李孤行道:“赵道长好大的手笔啊,我听万红杏说,你一进门便甩了一锭金子,看都没看。对赵道长来说钱乃身外之物,何不拿出来让大家享受享受??” 28、神乎其技 李孤行脸皮甚厚,穿在身上能防箭矢,这话说的好不要脸,就好像赵无钱的钱财是自己的一样。 赵无钱生无可恋,只道遇人不淑,双手一摊,言道:“给你们倒是无妨,但是话从你这狗嘴里说出来,我这心里总不是滋味。”说话间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钱袋子,身体向后侧了侧,生怕李孤行来抢。 李孤行使了个眼色,骆大狗趁机一掏,钱袋稳稳落在手中,惹得赵无钱一阵懊恼。 “真不知我爹妈怎么给我起的名字,叫什么不好,偏偏叫我无钱。” 李孤行哈哈一笑,“就算你家财万贯碰到我们也只有上交的份,无钱无钱,你这辈子就常伴青灯吧,要什么钱财。再说了,你昆仑山那么多田产,你堂堂下任掌门还能缺钱?回去跟白萧真人哭穷什么都有了。” 赵无钱嘴角轻勾,惨然笑笑,“也是,师尊最疼我了。” 几人说说笑笑,沿着小路走去,不出半日便到了集市。 李孤行怕人多口杂先找个客栈躲了起来,又拖萧涵买来剪刀、猪皮、米醋、油灯等物。 身形一闪来到客栈后院,见那里有条看门的大黑狗忽而有了主意,不知从何处偷来一把剪刀,趁人不备,从黑狗的尾巴上剪了许多黑毛,又向店小二要了一壶热水和许多醋后外加一盆炭火后便将众人召集了过来。 众人不解,李孤行要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做什么,莫非想开个杂货铺? 李孤行故作神秘道:“你们等好戏吧。” 他将水壶中的热水倒在脸盆之中放在炭火之上,不多时,沸水翻滚冒出气泡。 在一片热气腾腾之中,李孤行一会儿用菜刀在猪皮上砍来砍去,一会儿又用剪刀像个裁缝使得仔细剪裁,一会儿拿着猪皮在脸上比量比量,一会儿又按在桌子上修修改改。 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又将油灯拿了过来,将猪皮放在上面烤,直烤的冒出了油、浸出了香味, 萧涵问道:“他这是做什么?” 赵无钱道:“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有点神秘,还有点馋人这烤猪皮的味道可真香啊。” 骆大狗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的不屑,向两人言道:“你们这都不知道?少见多怪,他在做面具!” “面具?!”萧涵和赵无钱初时一愣,旋即面上浮现贪婪的目光,这门本事在江湖之中神秘至极,能做的惟妙惟肖的更是屈指可数,说到底偌大的江湖之中,只有百面道人和李孤行能将这面具做的以假乱真。 面具制作不易,做的像时改版过后甚至连生身父母都认不出,足可称得上江湖之上的一大绝技。 江湖中人素来只闻其神未闻其阵,没想到两人今日能有这般好运,能亲眼见到面具的制作过程。 李孤行将那一块猪皮烤了又烤,香味更浓,抬首叫道:“骆大狗,你过来!!” 骆大狗嘻嘻一笑,抱着双臂走了过去,很是洒脱。 李孤行将猪皮贴在他的面上,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正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他给骆大狗做过两次面具,便已将骆大狗面部形状、大小、轮廓,甚至面部肌肉之间细微的起伏都记在了脑子里。 李孤行道:“还是老规矩,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动!” 骆大狗应了一声,自鸣得意。 但见李孤行弄了一盆醋放在了火炉之上,醋气扑面,令那猪皮变得十分柔软。两眼微眯,就像一个厨子仔细看着火候,片刻过后两眼圆睁,再看那猪皮已被醋熏的几乎透明。 又见他抄起剪刀贴在骆大狗的面皮之上上下翻飞,一通眼花缭乱,看的萧涵和赵无钱心惊胆战。 李孤行得意道:“我厉害吧。”说着,向那眼皮剪去一刀,速度之快、精度之准,直让人拍案叫绝! 赵无钱叹道:“真乃神技!!” 李孤行很是得意,又出一剪,从骆大狗鼻翼处剪去一块。 萧涵惊叫一声,背过身去不敢再看,这一剪刀又快又狠,行差半分,那骆大狗的鼻子便就没了。 萧涵心道:“他剪子下的怎么这般快?人的眼皮难免跳动,这是控制不住的,他就不怕戳瞎了骆大狗的双眼??!!” 但听“咔嚓咔嚓”响声不断,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孤行拿起黑色狗毛用浆糊贴在骆大狗的脸上,双手一拍,喜道:“成了!!你们且来看看,谁还能认得出他是谁?” 萧涵提心吊胆,生怕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脸,可他心中又十分好奇,在好奇的驱使下这些担心便微不足道了,随着眼皮缓慢睁开,竟不自觉的呆住了,被眼前的一幕惊的不行! 此间哪里还有什么骆大狗,面前站着的孩童白白净净清秀可人,头上顶着两个发髻更显俏皮,分明是一个可爱的女娃子!! 萧涵围着骆大狗转了转,啧啧称奇! 赵无钱也震惊不行,都说面具的制作方法神秘莫测,今日亲见才知这方法不仅神秘更令人惊心动魄。 “神了!真神了!!兄弟,旁的我不服你,但这一次,我真的甘拜下风!!” 李孤行笑的十分得意,“这才哪到哪,一会儿还有更绝的!!萧涵你过来,我给你做一个!” “我?!”萧涵想起李孤行方才那鬼神一般的手段不禁有些发慌,心中直打退堂鼓,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单凡有丁点差错,自己这幅容貌可便毁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我我” 赵无钱白了她一眼,双臂往胸前一插,眼神之中满是出不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你怕了?女人就是胆小,看我给你做个榜样!!”说着便向李孤行走去。 萧涵哪里受过这样的激,热血一涌,心中一横,踏出一大步,将赵无钱甩在身后,豪言道:“来吧!” 李孤行看了看赵无钱,两人相视一笑深藏功与名。 赵无钱本是不怕的,可若他先来,萧涵便没了底气,倒不如先激她一激,省去一番口舌。 萧涵将面一仰,双眸紧闭,心里仍旧慌的不行,但见眼前光影晃动,尤比刀光剑影更加骇人。 但觉面上一会儿凉、一会儿热、一会儿酸楚、一会儿清爽,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堪堪熬过半个时辰,李孤行放下剪刀,言道:“好了。” “好了?!”这半个时辰足比萧涵在大墓中待一个月还要久,待他睁开眼时只觉天旋地转头脑晕眩,双膝酸软,差点栽了下去,正是他紧张过度所致。 李孤行拿起一面铜镜摆在萧涵面前,“看,咱手艺如何?” 萧涵借着烛火看去,自己面目已经全变了样,以往气质半点不在,直像个在家喂猪的村姑。 萧涵越看越喜,越瞧越惊,对李孤行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指着面上粗糙的红晕问道:“你这是怎么做的?” 李孤行先是一愣,旋即莞尔,缄默不言。 这东西可不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这块猪皮跟旁的猪皮不同,乃是母猪下阴部位的皮肤,这块皮肤自来便带着些许青紫,李孤行只将这块颜色用醋熏淡了变成了这样的颜色。 萧涵是何等人,怎可将这种地方的猪皮贴在自己的脸上,李孤行若告诉他真相,指不定会被萧涵怎样的打骂,故而只得笑笑。 萧涵看李孤行不言不语,心中以为这是他制作面具的秘密,想到自己冒冒失失的打听了别人的绝技不免有些唐突,面上一红低下头去,哪里想得到这块猪皮竟有这般下作的来历。 她站起身来,看向赵无钱,面上很是得意满是炫耀之情,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乃是想看赵无钱出洋相。 赵无钱向萧涵拱了拱手,“放心,这我是不怕的,贫道皮糙肉厚,就算挨上两剪子又有什么?” “哼!”萧涵冷眼相看,却听李孤行道:“小杂毛不用面具,你们出去把,我给自己做一面。” “为什么???!!”萧涵心中愤愤不平,却看着赵无钱幸灾乐祸的瞧着自己。 李孤行道:“他这般邋里邋遢的,你能看清楚他的面目?只要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便行了。” 如此一说倒令萧涵心中宽慰,诸多不满一笑作罢。 赵无钱瞪着李孤行,啐骂道:“李孤行,你大爷!!” 李孤行摆摆手,骂道:“去去去,别烦我,赶紧滚!!” “你他娘的!!”赵无钱正欲发作,被萧涵扯住后衣襟,轻轻一提拽了出去,他武功全失,只能任人摆布,一丝一毫的抵抗都没有。 赵无钱心中暗悔,“赵无钱啊赵无钱,你就是个东郭先生,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主!!” 萧涵带着赵无钱并着骆大狗走出门去,留下李孤行一人在房间之内。他拖着下巴左思右想,越发的愁苦。 经过万友客栈一事,他会制作面具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他若只做寻常改扮,难免会被江湖之上的聪明人认出来。更何况身边还有骆大狗,到时候随便提点一句,还不是瞬间揭了自己的老底。 他得想个办法,即便骆大狗当众戳破自己也不会被人识破的办法,可又怎么做能让所有人都认不出自己?? 这问题很难解,但李孤行又岂是寻常人,思索片刻之后,已经有了主意。 萧涵等只听房门之内叮当乱响,没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停止了响声,比之方才的磨蹭不知快了多少。 赵无钱叹道:“看来他对你们还算客气了。” 骆大狗道:“是啊,他给自己做面具素来快的很。” 萧涵心中又惊又惧,脑海里想着剪刀翻飞的景象,止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 “吱呦”一声,房门应声推开,三人无一例外的瞪大了眼睛,面目惊悚,犹如霹雳打在耳边。 赵无钱道:“兄弟,你是李孤行吗?” 李孤行以手掩面,娇笑道:“讨厌!我不是李孤行还能是谁啊?” 萧涵道:“可、可你怎的,怎的这般漂亮?就像就像是个美丽的女子” 李孤行嫣然一笑,道:“底子选的好,自然就漂亮许多。” 29、毁人名节 李孤行在锦衣卫之中最厉害的本事除了认路之外便是认人,人山人海之中,与人擦肩而过便能将那人的形貌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 且不论是身材、样貌甚至是声音都能过目不忘,凭着这一手本事多少江湖匪盗、庙堂奸佞被他捉拿归案。 方才行到客栈的途中遇到一个美人,不禁令李孤行多看了两眼,也便是这两眼,就将这美人印在了脑子里,进而便用那女子的相貌做了个面具。 但那女子美则美矣,细节之处却有许多缺陷,李孤行着手制作面具之时将这些缺陷尽数改变,又加了些萧涵的冷漠的特征蕴藏其中,直变成这般倾国倾城的冷面美人。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逐渐尖细了起来,语调柔和、吞吐温婉,这般便与美丽的女子别无二致。 此一番更是让两人惊掉了下巴,直夸他手段神鬼莫测。 但这与他制作面具的手段相比却粗浅不少,少年人虽然变了声线,但却跟成年男子相距很远,学起女子来也颇为容易。 如此一来,从外表去看,李孤行便成了一个绝世美人,再聪明的人也难以猜得到他是谁,就算骆大狗出言戳破也不会有人相信。 李孤行屈膝行礼,尽显温婉大方,“走,咱们再去买点东西,准备上路。” 赵无钱无奈摇了摇头,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李孤行,就像看一个正在吃屎的傻子。 “你啊你,美则美矣,脑袋却不怎么长,你穿这身衣服,怎能算是个女子呢?光看你这身衣服也被人识破了。” 萧涵捂嘴着,李孤行低下头去一看,自己穿的仍旧是那身衣服,无奈懊恼。 赵无钱道:“萧涵,看来咱们的再走一趟,给李姑娘置办一身漂亮的衣服。” 他将“姑娘”二字咬的极重,极尽嘲笑之能事,在一片嬉笑之中,赵无钱和萧涵走了,唯独骆大狗全程黑着脸。 不多时,一条素雅的裙子被两人带了回来,李孤行草草穿上,至此,谁也别想再认出他是谁。 赵无钱看的眼睛都直了,“你若真是这样的女子该有多好。” 李孤行面露娇羞,手指划过赵无钱的脸,诱惑道:“客官,来嘛!” 妩媚之态毕露,令赵无钱无地自处,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抖擞衣服,飞也似的逃了。 萧涵捂嘴笑了笑,牵过骆大狗,言道:“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第二日清晨,众人结了账出了客栈,专走大路。这几人都改换了相貌,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骆大狗好大的懊恼,又少了许多坑害李孤行的机会。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料想不到半路之上又遇到了波折。 冬日,阳光明媚,偶有微风,吹在身上不仅不冷,反而有些暖热。 李孤行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引来无数人侧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看见漂亮女子不想多看几眼。 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一会儿对一个行路的男子抛个媚眼,一会儿搔首弄姿的摆弄两下头发,惹得路边的商贩流了一地的口水,推车拉煤的散了一地的煤炭。 萧涵大感头疼,灰溜溜的走在李孤行身后,连赵无钱这种脸皮奇厚的人也觉不好意思,轻声道:“你大爷,能不能别这样!” 李孤行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惹得三人十分头疼。 骆大狗看李孤行那得色的样子,心里面十分气恼,他眼珠转了转,脑中生出一个主意,正可给李孤行带些麻烦! 但见他“扑通”一声,跪在李孤行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娘亲,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跟爹爹!” 这一出始料未及,李孤行两眉一蹙,正要发作,谁知周围聚过来许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李孤行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怔在人群当中不知所措。 “赵公子,你帮帮人家啊。” 李孤行向赵无钱求助,更没想到赵无钱和萧涵早就闪进人群之中,用手捂住脸面,生怕旁人将他们认做一伙。 李孤行气得跺了跺脚,心中大骂他们没义气,对骆大狗冷冷道:“起来!” 骆大狗本就属那种人越多戏越多的人,看李孤行着急的样子,哭的更加卖力了。 “娘亲,有大户人家看好了你,你跟他走便是。你为什么要跟什么赵公子一起毒害爹爹。爹爹现在病的下不了床、种不了地,为了活命要把我卖到青楼里去,娘亲,我可怎么活啊。” 此言一出,众人炸了锅,常听说书人说那北宋之时的潘金莲与西门庆毒杀亲夫的勾当,谁料今时今日却在大街之上又遇到这样的女子。众人磨刀霍霍,有些冲动的甚至已经撸起袖子要将李孤行扭送官府。 赵无钱冷面看着骆大狗,心道:“这孩子好毒的计策!到了官府李孤行男扮女装的事便瞒不住了,朝廷下了追捕令,他又怎么逃的了?” 正思索着对策,但见李孤行银牙一咬,双手托起骆大狗,施展轻功,几个起落飞跃人群,消失不见。 萧涵也随着李孤行腾身而起,独留赵无钱一人在人群之中乱窜,“倒霉催的,没有武功真不行。” 他内力虽没了,但步法还在,从胸口掏出两个神行马甲贴在布鞋之上,闪转腾挪也跟了上去。 那神行马甲乃属道家符箓,北宋之时水泊梁山神行太保戴宗便用这符箓日行千里,纵乘骏马也不能及。 他只道尽快追上李孤行,却没想自己跑的快了早已超了过去。 直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又折了回去,但见一幕哭笑不得。原是一个穷困秀才抱着李孤行的腿痛哭失声,旁边的萧涵和骆大狗笑的一脸灿烂。 赵无钱心道:“这人怎么到处惹是生非。” 李孤行见到赵无钱便哭丧道:“你哪里去了?快帮帮我。” 赵无钱道:“我怎帮你?” 李孤行将方才之事说了,原来他抱着骆大狗施展轻功一路飞奔,早已将旁人远远甩开,正扶着一面墙歇脚,谁知墙边不远处躺着一个浑身酒气的秀才。 那秀才很是年轻,浑浑噩噩的倒在路边,看样子是宿醉了一夜。 李孤行本想弃之不顾,谁料骆大狗突发善心,将随身携带的一个烧饼放在了秀在的胸口。 那秀才本醉的很深,许是被冬日里的微风吹了一夜已酒醒大半,再被骆大狗轻轻一碰便即醒来。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又用手揉了揉,愕然道:“我是做梦吗?我是在梦中吗?!” 他越说越激动,忽而抡圆了巴掌抽自己嘴巴,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大喜道:“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柔儿别再离开我。”随后便抱住李孤行的双腿再也不撒手了。 看着李孤行欲哭无泪的表情,赵无钱也跟萧涵和骆大狗一样,几乎笑的合不拢嘴,“李姑娘,莫非是你欠下的情债?” 李孤行猛翻白眼,心中暗悔,他四下瞧了瞧,见没什么人才怒喝道:“小杂毛,你特娘的给我等着!” 他现在心中后悔至极,早知道这姑娘有这样一段,死也不会扮成她。 秀才道:“柔儿,别离开我,再也别离开我了,好吗??” 李孤行柔声道:“好好好,我再也不离开你,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他穷酸秀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用袖子将面上泪水和鼻涕囫囵一把抹了,笑道:“你变美了,以前的你可没这么好看。” 他又向赵无钱等人看了看,问道:“柔儿,这些是谁啊!” 李孤行边扣着指甲里的泥边抖着腿,一脸痞相,活脱脱一个混不吝的风尘女子,眼睛一斜道:“这是我相公,这是我孩子,这是我相公的大房,我做了他的妾!” 一句话,秀才如遭五雷轰顶,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李孤行道:“哭吧哭吧,我得回家相夫教子,咱们缘分尽了,别跟着我!” 说着拉着赵无钱等人快步走了,那秀才一面哭一面喊道:“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知你是这么个不守妇道的人家,你我私下定了终身,未曾想你却被你父许配给了尚员外,我本想在你婚前赶到这里见你最后一面,谁知谁知你竟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年芳二十有四,哪里来的这般大的孩子!” 就哭了这么一会儿,已经聚来很多人,更有方才围观的人赶了上来,七嘴八舌以讹传讹起来,没过半天传闻越演越烈,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说是洛阳嵩县出了一个蛇蝎心肠不守妇道的下贱女人,那女人在总角的时候便怀有身孕,为了保住名节不惜跟邻家的穷酸秀才私定终身。 后来不知怎的攀附上了嵩县的尚员外,为了尚员外的家财与情夫一道下毒,事发之后又带着情夫一路奔逃! 李孤行一路之上喷嚏就没断过,“完了完了,这次惨了,闹大了!!” 萧涵薄怒道:“女子名节大如天,你这般毁坏别人名节,小心遭报应!”她话本不多,更少指责,许是同为女子,见不惯李孤行所作所为。 赵无钱也道:“你面具上的相貌是按照真人做的,虽然做了改变终究有八分相似,你今日惹下的祸患总会找到你头上,切莫让旁人替你受了罪过。据我所知,像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是会被浸猪笼的。” “浸猪笼??”李孤行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但他仍旧逞强道:“又不是我惹的祸,你怎么怎么都怪我?!” 骆大狗道:“我闯的祸又怎样?是我让你瞎说八道了?还不是你自己为了甩掉那个秀才瞎编排,怎的又怪在了我的头上。” 这么说倒是没错,事情是骆大狗引的,但闹大却是李孤行做的,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看那群情激奋的样子,总不能让那个女子被一群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李孤行停了下来,“行了,我知错了。我当众将这件事解释清楚,暴露身份也罢,遭人追杀也罢,我都认了!!” 30、尚三财 两人只想着那个被李孤行冤枉的姑娘,一时之间忘记他本来身份,听他这般一说都开始纠结起来。 只有骆大狗心中很是得意,他原本只想着给李孤行制造些麻烦,却没想得来这等意外收获,一切不能不说来的太过容易。 李孤行折身而回,“走!” 赵无钱道:“去哪??” “找那姑娘,我当面把面具揭开,还她清白!” “这”赵无钱有些踌躇,眼光看向萧涵,萧涵也是一脸茫然,左右思索不出个门道,他再瞧骆大狗,但见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心头暗恨。 但李孤行一行人还未走多远便被一群人拦了下来,为首的乃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男人四十岁上下,身着一身华服,极显气派,显是一位颇有权势之人。 不由分说,轻一招手,一群家丁拿着棍子将一行人围在中间,邪笑道:“柔儿,还要跑吗?” 几人都扮做了女子的模样,唯独赵无钱一个男人,别无他法,只能硬着脸皮强出头,向那人拱了拱手道:“敢问,您就是尚员外?” 那男子正是秀才口中的尚员外,乃是李孤行假扮女子的未婚夫婿。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无钱,气的吹胡子瞪眼,质问道:“柔儿,你就要跟他私奔??” 赵无钱道:“尚员外,这里有许多误会,还请听我细说。” “细说?细说个屁!整个嵩县都传遍你们的苟且之事。柔儿,我本以为你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没想到竟这般龌龊,来人,将他们乱棍打死!!” 家丁共有二十多人,纷纷拿着棍子打来,看那架势应练过几年武艺。赵无钱向后退了退,他现在内力全无,要打败这二十人多少费些时间。 李孤行摩拳擦掌,正要上前,却见萧涵身影早已飘飞出去,长袖一甩打倒一片,那二十几个家丁倒在地上“哎呦”直叫。 “你、你、你,好啊你们,竟有这样的帮手,难怪敢跟我叫板!你等着!!”尚员外怒不可遏,从袖口拿出一个烟火,但听刺耳的响声划破天空,先快后慢的爆了三个响声。 赵无钱惊了惊,暗道不好,问道:“你姓尚,福威镖局尚三财是你什么人??!!” 尚员外道:“怕了吧,尚三财乃是我胞弟!” 李孤行大感头疼,尚三财号称震东都,乃是洛阳福威镖局的总镖头,其势庞大,广交朋友,在江湖之中颇有盛名,乃是洛阳城中有名的地头蛇! 况且朝廷早已下发海捕文书,重金悬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福威镖局得知自己身份之后免不了做一番动作,自己想要逃出生天定要难上加难。 赵无钱小声道:“咱们不行脚底抹油,跑路吧。” 李孤行摇了摇头,道:“我看不行,咱们跑了没关系,那女子可就惨了。” “可是你,你这身份” 李孤行道:“先动手,随机应变!萧涵,看好骆大狗!!” 话音刚落,但见一条虚影飞过,李孤行推掌而来,尚员外只觉一股磅礴大力袭到面前,再睁眼时李孤行的手臂已经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李孤行威胁道:“别动!我不想伤害你!” 尚员外惊道:“你、你怎有这样的功夫?” 李孤行现出本声,“我说我是个男的,为躲仇家男扮女装你信是不信??” 尚员外更惊,“你、你不是女的?!!” “自然不是,我只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美丽女子改扮成了他的样貌。” 尚员外低头思忖,怒道:“放屁!放屁!!柔儿,你可休要骗我了。我自打见了你便对你一见倾心,朝思暮想许久,难道我还能认错你??再说,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功夫,能将一个男人改版成一个女子!” 李孤行气得直跺脚,没想到自己这制作面具的功夫反而害了自己。 尚员外道:“我劝你尽早给我放了,我胞弟可是个不好惹的人,就算你懂些功夫也万不是他对手!” 李孤行冷笑道:“尚三财,我听说过,是有些武艺,却也没像你说的那般,跟我比起码差了点意思!!” “谁说我跟你比差了点意思??” 一股强声穿透李孤行的耳膜,话语之中威压甚深,眼角轻撇,但见一个身材壮硕满面钢髯的大汉带着数百镖师大步行来,浩浩荡荡,看气魄为首之人便是福威镖局的总镖头,尚三财。 李孤行说是那般说,但他从未跟尚三财交过手,也不知盛名之下到底有多少真假,但从这亮如洪钟的声音听来,他内力深厚或许要比自己高出一筹。 李孤行道:“尚总镖头,咱们头次见面,都是一些误会,还请听我详细说说。” 尚三财道:“你是在跟我提条件?!”一句话有如水牛低吼,震的人心里发寒。 赵无钱走上前来道:“提不提条件那是后话,起码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的机会?解释什么?你们擒住我一奶同胞的兄长,还要跟我辩解??” 说话间,数百镖师已经将手中兵刃亮了出来,逐渐合围。 这些镖师都是刀口舔血见惯血雨腥风之人,那二十几个家丁加在一起或许抵不过其中一人,萧涵和李孤行心中“咯噔”一声,没了底气。 赵无钱左右思索,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李孤行斩钉截铁,单手抓住尚员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有话好好说,何必害了和气,你说是吗??”言语之中充满了威胁。 尚员外不会丝毫武功,喉头被李孤行捏的“咔咔”作响,他使了大力,拼了性命从喉咙之中挤出一句话来,“胞弟救我!!” 尚三财眯着眼睛,审时度势,他在江湖之中素以铁血著称,从不妥协,但现在这种情形,这规矩免不了得改上一改。一招手,数百镖师散开为李孤行等人让出一条道路。 李孤行道:“多谢!”说罢将尚员外放了下来,单手罩住他的肩头。 尚三财钢牙紧咬,“你敢伤我胞兄一根毫毛,我福威镖局定给你势不两立!” 李孤行忽而顿住脚步,笑道:“不走了!” 赵无钱大惊,萧涵也懵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生路李孤行偏偏放弃,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骆大狗频频点头很是认同。 骆大狗知道,李孤行一直想着那个叫做柔儿的女子,他想要为那柔儿正名,不惜在福威镖局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有可能那尚三财只是做做样子,毕竟那些刀兵不长眼,不论何种情况李孤行都要停下来。 李孤行恭声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要尚总镖头成全!” 尚三财怒不可遏,紧握拳头骨节炸响,一身肌肉瞬时收紧,将宽大的衣服撑破,忍着怒气道:“还没有人敢跟我提条件!” 李孤行哈哈一笑,显得很是淡然,擒贼擒王这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尚员外在他手上,那尚三财再厉害又有什么可怕的。这办法好用的很,就是有些下作。 李孤行道:“你先听听我这条件可好?以你福威镖局在洛阳的根基,这件事不难办。” 尚三财大喘粗气,想了良久,豪言道:“你说!” 李孤行道:“烦请你找遍洛阳,将那个叫柔儿的女子找回来!!” 尚三财嗤笑一声,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孤行,言道:“你不就是钱柔,何来让我福威镖局的人再去寻?” 李孤行哭笑不得,解释道:“我为避祸改扮成这个样子。” “改扮??”尚三财眉头锁了起来,沉吟半晌问道:“莫非你难道是” 李孤行道:“我正是百面道人。” “哈哈哈哈。”尚三财豪声大笑,直笑的眼角飙泪,“李孤行啊李孤行,你莫非以为我消息不灵通了?那百面道人早就被你们杀死在荒郊野外,天下间还有这等易容术的也只剩你李孤行一人!” 言讫,大手一挥,百余个镖师复又围了上来,亮出兵刃,直取李孤行。 尚员外大叫道:“尚三财!我还在别人手上,你怎的不顾你兄长死活!!” 尚三财将面撇在一边,不再回答,很显然,跟李孤行比起来,这手足亲情微不足道。 李孤行暗骂尚三财畜生,将尚员外向人群之中一抛,那些镖师躲避不及,尚员外径直落在乱刀之上,刹那间被捅了十几二十个窟窿,立时毙命。 尚三财恨道:“杀!除了李孤行,不留一个活口!!” 李孤行奔过与萧涵背靠着背,言道:“赵无钱,你照看好骆大狗。” “你大爷,我哪有实力??” “我信你有办法!” 赵无钱布鞋之上贴着神行马甲,时效未过,抱起骆大狗奔了出去,他速度奇快,步伐精妙,纵再有百人也难以拦住。 一路之上,骆大狗哈哈大笑,极其愉悦。 “李孤行啊李孤行,我不杀你自有人杀你,可惜你不能死在我的手上,让你死的痛快了些!” 赵无钱冷道:“你心肠也太过歹毒!李孤行处处护你,你怎一直要置他死地?!!” 骆大狗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换做是你,你该如何?!!” 赵无钱道:“难道你没想过这其中有隐情??” 骆大狗道:“李孤行是个蠢人吗?” 赵无钱摇了摇头,很显然,李孤行不仅不蠢反而聪明的很,可以说很少有人能像他这般聪明。 路大狗道:“这样聪明的人,我会信他吗?他一张利嘴巧舌如簧,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即便他是个老实人,我又如何去相信我的杀父仇人!!” 赵无钱百口难辩,他现在明白为何李孤行没有跟骆大狗解释了,更何况李孤行究竟杀没杀骆勇还未可知,他心中坚信的事情未必是事情的真相,如此一来倒也没什么可劝的。 赵无钱停了下来,面色凝重。 骆大狗急道:“你做什么?你内力全失,莫不是想” 赵无钱道:“既是朋友我又如何能一走了之?便是死也死在一起。你不是想亲手杀了李孤行吗?这般逃了也杀不了他吧。” 骆大狗低头思索,片刻过后言道:“走!折回去!” 31、穷酸秀才 赵无钱这一走无异于送死,他那神行马甲时效将近,以他现在的内力冲进百余个手拿兵刃的镖师之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半柱香的时间未果,他已带着骆大狗赶了回来,将骆大狗放在一旁言道:“虽然你多次害我朋友,但我看你年纪尚小不忍你送死,今后多做好事吧。” 骆大狗愣住,招手待呼,却见赵无钱已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他低头自忖,“我当真要为报杀父之仇坑害他们两人的性命吗?” 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按捺不住,踩着一处草垛翘脚眺望,希望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那些镖师悍勇异常,更有尚三财坐阵,这三人万无生还的可能。明明大仇得报,可骆大狗的心头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满是自责与懊悔充斥心海。 只听得劈掌之声越来越弱,想来三人已经抵挡不住。 “我真要看他们死吗?” 骆大狗扪心自问,坚定的摇了摇头,“要死便一起死吧!” 他跳下草垛,也要冲入人群之中。江湖之中义气为重,他虽是个孩童,却怎也不想做这不义之举! 跑了一半,却见数百镖师之外有一人影,垫脚向内眺望,正是方才哭的半死的穷酸秀才。 骆大狗奔到身前,言道:“别进去了,那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人。” 穷酸秀才摸了一把眼泪,问道:“你怎知里面的不是柔儿?” 骆大狗道:“那里面是我几个朋友,你眼中的柔儿乃是他人用面具改扮的。我看你用情至深,怕你白白送了性命,这才告诉你。现在我要去救我的朋友了。” 他刚抬脚,却被穷酸秀才伸手拉住,“你这样一个孩童,冲进人群之中又能做什么?” 骆大狗道:“死则死矣,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秀才只道骆大狗见朋友身死不想一个人独活,哪里明白他口中的不想活了还有大仇得报,自己也没必要活在世上的意味。 听得骆大狗的话语,也被他情绪所感,轻轻一笑,将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整理一番,言道:“你且稍等,我去救他们。” “你?!” 还未等骆大狗反应过来,那穷酸秀才已大踏步走去,整个人散发着非同一般的气势,好似一尊罗汉庄严肃穆! 骆大狗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但见那穷酸秀才瘦瘦弱弱的身躯径直走入人群之中,所到之处,众镖师四散而飞,不多时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李孤行、萧涵、赵无钱三人狼狈不堪,身上各自挂彩,胸膛剧烈起伏已现山穷水尽之相。 三人看到那瘦弱的穷酸秀才也是诧异万分,谁也想不到自己竟被这样的一个秀才给救了。 李孤行看向两人,道:“你别说,真人不露相啊!” 那些镖师被秀才甩飞出去,均是大感惊诧,一人道:“这秀才什么来头?” 另一人道:“佛门弟子??我怎没听说少林寺之中有这样厉害的外门弟子?” “上不上?我看这秀才有两把刷子!” “上!怕个鸟,咱们一百多人,害怕他一个落拓的穷酸秀才?!” 那些镖师各自使了个眼神,复又持刀攻去,直砍那秀才后心。 那秀才耳朵动了动,后背放若长了一对眼睛,真气鼓荡,“喝!!”,单用真气便将那些镖师尽数吹飞。 尚三财看在眼里,也感头疼,谨慎问道:“你是何人??” 那秀才道:“一个名落孙山的落拓秀才!” “秀才??!!呵呵,你休骗我,秀才会有这般好的功夫??” 秀才道:“一言难尽,不说也罢,这些人本与总镖头没甚过节,还请总镖头网开一面。” 尚三财道:“就凭你?!” 秀才道:“小生不才,但愿一力保之!” 话音未落,尚三财已出拳攻上。那拳头足有砂锅般大小,拳上劲力更是刚猛无匹,破空之声呼啸刺耳。 这种威力的拳头连李孤行和萧涵都不敢硬接,三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只听一声炸裂闷响,那拳头停在秀才身前两寸之距,再也难进半分。 尚三财大惊,“金刚不坏神功?!枫叶寺永觉老和尚是你什么人?!” 穷酸秀才道:“未还俗之时,永觉大师乃是小生师父!” 李孤行等听得呆了,谁也想不到这穷酸秀才居然是永觉大师的徒弟,且实力之强,匪夷所思! 尚三财抽回拳头背在身后,那一击已将他的手骨震裂,剧烈的疼痛从手指之上传来。 “撤!” 众镖师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看总镖头都已经走了,也跟在后面,灰溜溜,丢盔卸甲。 尚三财心中恨道:“永觉大师,都是你搅扰我的好事!!” 众人看着尚三财领着百余镖师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李孤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喊疼。 远处的骆大狗看了看他们,自心底涌现出暖意,十分庆幸。 赵无钱一眼便看到了骆大狗,招呼过来问道:“我不是让你跑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骆大狗瞪向李孤行,“我不亲眼看到他死了,又怎能安心?” 有道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明明担心几人,却仍嘴硬。赵无钱也不说破,哈哈一笑搪塞了过去。 萧涵冷道:“你这孩子心肠也太歹毒了些。” 骆大狗冲他做了个鬼脸,“歹毒吗?我做我的,你们看不惯尽可以杀我,反正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你们还不是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你”萧涵瞪着冷眼,伸出两指,骆大狗果然又老实了起来,躲在李孤行身后不断冲他吐着舌头。 那秀才盘膝坐了一会儿,将神功散去,整个人好似变了个样子,看起来仍旧那般唯唯诺诺。 李孤行拱手道:“多谢,听你方才自报家门,你的师父是永觉大师?” 秀才听后连连摆手,“都是以前之事、过眼云烟,诸位不要再提。” 他歪着头看了看李孤行,“像!真像!就是细节处有些不同,你是如何做的,能近乎变做柔儿的样子,莫非你是百面道人??” 李孤行正要回话,却被赵无钱抢先一步拉过秀才,套着近乎。 “你真的是永觉大师的弟子?都说名师出高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金刚不坏神功乃是永觉寺的绝学,你既会这功夫应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才对,还请告知名号。” 秀才连连摇头,“都是以前,都是以前啦。” 赵无钱道:“说说呗,你救了我们,以后要感谢你,总该知道恩人姓名吧。” 秀才沉默了一会儿,见推脱不过才说道:“我叫徐念,自幼体弱被父母送上枫叶寺学艺。师父苦心教导了我八年,下山之前将这套金刚不坏神功交给了我,只是这些年我练的不勤,辱没了这套神功的威名。” 赵无钱哈哈一笑,“不辱没,不辱没。据说自林枫死后,永觉大师思念成疾,不知这些年你回寺里看过没有?” 李孤行听到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叫徐念的秀才乃是枫叶寺永觉大师的弟子,跟林枫应属同门师兄弟,当初自己奉命行事导致林枫身死,枫叶寺上上下下都视自己为敌,徐念这般好的武艺,若是得知自己的身份,那后果可不敢想,所以赵无钱先打探打探,以做防备。 徐念道:“我跟林枫师弟素未谋面,我下山时他尚未拜师,但我在江湖之中听说林枫犯了大罪羞愤难当,最终在师尊面前自杀,都是报应报应” 赵无钱暗中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李孤行,见他轻轻点头才继续说道:“但我听说林枫乃是被人逼死的,这人现在乃是朝廷钦犯,想来你看见他”他摆了个看透的手势,面目严肃可怖。 徐念连连摇头,“不不不,话不能乱说,李孤行这人我听说过,乃是年轻一辈侠肝义胆之人,这样的人怎能杀害自己义父?一定是东厂那群阉狗罗织的罪名。至于他逼死林枫师弟一事,我也没觉得他做错了什么,职责所在罢了。” 赵无钱笑道:“听到没有李孤行,这里有人不怪你,你还不跑过来谢谢他。” 李孤行揭开面具,漏出本来面貌,吓的徐念退了退,“你果真不是柔儿。” 李孤行道:“我不是柔儿,更不认识他,只是在人群之中多看了她一眼改扮了他的样貌罢了。” 徐念低下了头,与方才一人勇斗百余名悍勇镖师的高手气质完全不同,看他失落的样子,更符合一个吃不起饭的落第秀才。 李孤行道:“要不咱们一路走走?我帮你们寻找钱柔,你帮我们一个忙如何?” 徐念眼前一亮,“好啊,那就多谢各位了。不过各位让我帮你们什么事?” 李孤行道:“也不难,带我们回枫叶寺,顺便跟那老和尚说说情,我有要事要问他,但依他那性子,估计我还没到寺里就能被他打个半死!” 徐念想了想永觉大师,一股恐惧涌上心头,永觉大师虽是个出家之人,但性如烈火,一点没有出家人与世无争的样子,反而处处都要争先,也就是这样,他才有这般深的武学造诣。 都说严师出高徒,永觉大师也不例外,徐念小的时候总是贪玩,少不了永觉大师的一通禅杖,久而久之,便在心中留下了阴影。 他战战兢兢了一会儿,才小心说道:“这个我能不帮你们吗,我着实有点怕他” 李孤行听后一愣,赵无钱倒是笑的十分灿烂,拍着徐念的肩膀道:“兄弟啊,我对你的遭遇深有感触。实不相瞒,我乃是昆仑白萧真人亲传弟子赵无钱,平日里我虽然跟跟师尊没大没小的,可一提起功夫来他就变了个人,稍有一点差错就是一顿毒打。白萧真人的毒打,你想想,百年内力啊!” 徐念道:“是啊,我不是不想帮你们,实在是怕” 李孤行道:“没关系,有我在还能让你挨打?要打也是先打我!” 32、耄耋名宿 徐念听后噗嗤一笑,越发的觉得李孤行一有趣,跟传闻之中的形象很是不同,行事作风很是务实,没有半分曾经官差的作风,更不会说些场面话,这倒是省去了很多繁文缛节。 不过李孤行不在意,徐念自己还是注重的很,拱了拱手道:“一切都看李兄的。” “走!!”李孤行拍拍身上的灰尘,也不管浑身的血污,将自己面具揭了又换上一个,速度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赵无钱累的呼哧带喘,弯着腰,两手拄着膝盖,“咱们就不能歇歇?” “事不宜迟啊,你觉得尚三财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我?说不定一会儿就带人过来了,咱们不跑更待何时?更何况福威镖局除他一总镖头之外,还有许多副镖头和镖师,那些人有些实力不比他弱。而且我还听说,镖局之中有两个东家,实力可谓深不见底!” 想到福威镖局那两个东家,赵无钱倍感头疼,那两人可是江湖之中的耄耋名宿,福威镖局能在江湖之中立住脚,都靠着两个东家的实力与手段。 然这两人却在江湖之中少有传闻,名声大、传闻少,大多是外强中干之辈。可怪就怪在,江湖之中不论何等厉害人物都要给这两位几分面子,若无实力傍身那些人又为何顾忌这两人?想来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人实力之巨,跟他们交过手的恐怕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依照这两人的地位、名望、实力,加之他们归隐日久,想来重出江湖的可能极小,但《洛神剑决》名头之响,江湖之中无人不想占为己有,李孤行来到了洛阳地界,又撞到了福威镖局的枪口上,估摸着那两人也按捺不住。 想到这里,赵无钱不禁两腋生风,斜眼看了看李孤行,“小子,你脑袋转的挺快啊。” 李孤行道:“小杂毛,别放屁!赶紧走!” 萧涵和徐念看着一愣一愣的,这两人说话就像打哑谜,谁能知道他们脑袋里想着些什么。 骆大狗倒是能猜的七七八八,乖乖的跟着走了。 这次他不打算坑害李孤行,最起码在他还钱柔清白之前。他想明白了,杀父之仇只跟李孤行一人有关,若牵扯到别人,徒增自己罪孽。 徐念问道:“咱们去哪里?不是先帮我找钱柔吗?” 李孤行道:“是啊,所以咱们先换身衣服,改改相貌。” 他本想寻一家客栈躲起来,可他连续找了几家却没一人开门,这令他十分纳闷,随口嘟囔着,“难道这些商户被吓破胆了?不敢开门?” 赵无钱道:“估计不是,可能另有隐情!” 经过一场恶斗,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冷风一吹,物品四落,仿佛一座鬼城。 徐念道:“这些可能跟福威镖局有关,我虽不是本地人,但也听说过一些。” 原来这种恶斗对这里的商户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在福威镖局崛起之时,这种程度的战斗在洛阳城中每月上演不下百余次。最开始这些商户还害怕一些,经过几次之后便习以为常。 而且福威镖局很讲江湖道义,大战之后,不论何等惨烈,福威镖局都会派人将街道打扫干干净净,并对损坏的商家财物进行赔付,甚至会放上一些铜钱作为补偿商户没有营业的损失。 而对于那些相助其他势力的人,福威镖局便以雷霆手段处理,甚至曾发生过两三起灭门的惨案。 长此以往,福威镖局恩威并施,所剩的商户几乎是福威镖局的泥腿子,他们巴不得李孤行等被福威镖局抓起来,又哪里肯帮他们。 话到这里,李孤行满脸无奈,瞧向赵无钱道:“地头蛇就是这样,现在我是没什么办法了,小杂毛,你给出个主意?” 赵无钱两手一摊,一脸茫然,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这种情况,即便钱能通神也没什么用。 萧涵道:“要不咱们去郊外?” 李孤行道:“郊外?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墓多,咱们正可以” 两人同时摇头,估计也只有萧涵才会将大墓作为避风港。 徐念捂嘴笑了笑,笑的萧涵一脸不悦,猛给几人白眼。 骆大狗道:“我倒是有一个去处。” 李孤行左右想了想,毕竟他被骆大狗坑的怕了,他的话不得不多想想,试探问道:“咱们去哪里?” “既然没什么商户愿意接收咱们,何不如去破庙里躲躲?”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他看了看骆大狗,眼神带着许多疑惑,仿佛在说,“你怎么会帮我?” 骆大狗冷笑一声,继续道:“破庙之中尽是些妖魔鬼怪,到时候把你吃干抹净,正好给我报仇!” 李孤行哈哈一笑,“就听骆大狗的,咱们去破庙。” 几人飞速走了,没过多久,但见两顶华盖大轿在几十镖师的簇拥之下来到这里,那十几个镖师也都是年纪衰老之辈,却俱是鹤发童颜,精神炯硕,一对招子闪闪发亮,寒光内敛,比之刀枪利刃更震人心魄。 尚三财在前带路,拘拘谨谨,唯唯诺诺。 忽而,那轿中有一人出声质问,声音尖细且高,轻飘飘的,如在云端,有三分像女子七分像太监。 “三财,你就是在这碰到李孤行的?” 尚三财回身磕头,“回禀二祖师,就在此处,我率众镖师几乎将李孤行拿住,却被一人搅了。” 话音落去,轿中两人陷入沉默,他们对尚三财的实力还是清楚的,且带着百余名精干镖师,能以一人之力喝退众人,令尚三财负伤而回,这等实力属实可怖。 另一顶轿中之人问道:“那人是什么来历,可曾探听清楚?”话音苍老厚重,声如洪钟,底气十足,与方才那人截然相反。 尚三财又磕了一个头,回道:“回禀大祖师,那人年纪轻轻,至多二十二三岁,施展的乃是枫叶寺永觉大师的绝学,金刚不坏神功!” 两人听后陷入沉默,长久的沉默。 他们在武林之中享誉已久,见识也是广博,金刚不坏神功乃是佛家至高内功心法,跟不动明王金身咒号称横练双绝。虽然这两门功夫练到极致都需要极高天赋,但与不动明王金身咒不同,金刚不坏神功非大智慧者不可修炼。单是入门便需五年时间,练至第二层则需七年,往后随内功增加功力增进,若内力不长则功力不前,有些人穷尽毕生之力也只练到第三四层。 想当初大名鼎鼎的林枫,也只将这金刚不坏神功练到了第四层,便足以跟北武林王的李四顾抗衡,足可见这金刚不坏神功威力强霸悍猛! 永觉大师惊才绝艳,以大智慧将金刚不坏神功化繁为简,使得金刚不坏神功变得人人可学,但即便是这样,练至第一层也需三年时间,练到第二层也需五年,待练到第三层则需内功积累,仍非内力强劲者而不能为。 尚三财口中的年轻人,显然已经练到了金刚不坏神功的第三层的境界,但他年纪也只有二十三岁左右,这样的年轻人在江湖之中定然大有名号,可两人的脑海之中似乎并未听说过这样的人才。 那尖细的声音朗声问道:“要不,咱们就此收手?这样的年轻人,假以时日未定会成为一代豪杰,我害怕” 厚重的声音沉吟一会儿,言道:“依我看不必,那李孤行又何尝不是惊才绝艳之辈,难道咱们就要怕他不成?况且咱们只针对李孤行,与那年轻人又有何干?师弟,你就是想法太多,这次还是听为兄的吧。” 尖细声音沉默一阵,知道自家师兄下定主意便不作改变的性格,叹声道:“一切听凭师兄吩咐!” 他转而命令道:“三财!” “弟子在!” “限你三日之内打探到李孤行等人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将将洛阳城翻过来!” “是!弟子遵命!” 尚三财一招手,吩咐下去,福威镖局自上到下、自老到幼,除去出门走镖的和武艺不行的,洛阳城中其余近千镖师全体出动,寻找李孤行等下落。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嵩县之内更是几无完地,除了百年古刹少林寺和官府衙门未被打扰之外,其它地方无一幸免。 众镖师层层上报,竟没一个好消息,惹得尚三财满头大汗,眉头深锁,一脸愁容。 他两位师祖素来说一是一,说三天找到李孤行多过一刻都是罪过,若未寻到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他现在这把年纪、这等身份,若是被两位师祖惩罚当施以仗刑,在江湖之上还有什么脸面? 想到这里,尚三财坐不住了,牵过一匹快马,猛抽马背,向官府飞奔而去。 洛阳城几乎被找个翻天覆地,但李孤行等人却尚未受到波及,破庙之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每天来来往往谁也不认识谁?这种地方极难查验,乃是藏身的好去处。 李孤行以武力震慑,跟几个乞丐换了衣服,再将众人弄得肮脏邋遢,又有谁还能认得出他们? 这一番操作鬼神莫测,就是苦了萧涵,她素爱干净,此刻却不得不弄的这般污秽,心中老大不愿。 李孤行宽言安慰,这些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福威镖局的人动作极快,他们刚换完衣服不久,便有一个镖头带着四个镖师搜到了这里。 见那几个乞丐,顺手打开画像,对比一番之后漏出邪笑,忽而寒光乍现,竟趁他们不备砍掉头颅。 “哈哈哈哈。”一连串笑声闪过,很是得意。 “恭喜镖头贺喜镖头,这惊天大功落到你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手下之人向他拱了拱手一阵阿谀奉承! 那人道:“看来今后我要横着走了!拎着人头,抬着尸体,咱们回去复命!” “是!!” 李孤行恨得不行,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攥紧了拳头钢牙狠咬,他本以为这些人不至于滥杀无辜,谁知这些镖师竟这般不讲道理! 李孤行挺起身来,两指狠捏。 赵无钱大惊失色,“别动!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我不能让他们白白死了。” 赵无钱道:“放心,那几个镖师定然活不成了!” “为何?” 赵无钱嘴角一勾,“你瞧好吧!” 33、豪胆 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几个镖师不问青红皂白,光凭一身衣服便将那几个乞丐认做李孤行一伙,下了杀手斩尽杀绝,这等狠辣手段由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李孤行带着众人仓皇出了破庙,另寻一处所在。就在他们走后不久,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李孤行听的真切,这惨叫之声正来自于杀人的那几个镖师。 这几个镖师应是死了,且从声音听去,这几个镖师死前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李孤行吞了口唾沫,不寒而栗,他以前在锦衣卫的时候见过昭狱之中的酷刑,更听过无数人的惨叫之声,方才那几个镖师的惨叫比之凌迟好不了多少。 惨叫过后,群鸟惊飞,哀嚎之声在旷野之中回荡。 听过这几声惨叫,李孤行倒没有方才那般愤恨,反而有些同情这些人,虽然他们该死却也不至遭受这样的折磨,也不知福威镖局用了什么手段,想着想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徐念有些好奇,问道:“你怎知那些人必死无疑?” 赵无钱道:“这些人见到衣服便杀了这几个人,这般手段可称得上嗜血?” 徐念义愤填膺,“何止嗜血,简直不是人!” 赵无钱道:“按你说的,福威镖局既能立威也有恩抚,且恩抚甚重,这几个人滥杀无辜,若不杀他们福威镖局又怎在洛阳城中扎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洛阳城中的百姓能让福威镖局一家独大自然也能令他们覆灭,所以对待这件事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施加重刑!” 徐念恍然,也就是说福威镖局要他们几个的人头办两件事,一是给洛阳城中的百姓看看自己的规矩,二是给镖局之中其它镖师看看,滥杀无辜是个什么下场。 他不禁赞叹,“高啊,当真是高!不过,你能想到这些,可要比福威镖局的那些人还要高上一筹。” 李孤行打趣道:“那可不,这小杂毛好歹也是昆仑派下任掌门,这点事都看不透,还怎么当掌门。” 李孤行替人吹牛,令徐念好不尴尬,勉强笑了笑,拱了拱手。 赵无钱怎么听着都觉得不是滋味,看着李孤行的眼神之中多了许多怨念,两眼一眯,抬杠道:“徐念,我告诉你,像李孤行这样的口齿,在我们昆仑派有个响当当的名字,要不你猜猜看?” 徐念一听就来了兴致,“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他一连说了十几个,都被赵无钱给否了。 李孤行黑着脸,因他知道赵无钱肯定没安好心,定会将自己损上一损。 徐念两手一摊,无奈摇了摇头,“这小生可猜不出来了,究竟是什么啊。” 赵无钱坏笑道:“自然是马屁精了,什么马屁你都拍,我给你多少钱,你这般替我卖命??” 李孤行正愁怎么接话,一提到钱便给了他台阶,挺着一张大脸,颇不客气的说道:“你可给了我不少呢,是吧,财神爷!” 赵无钱语塞,还真被李孤行给说中了,他们这一行也只有他一人有钱,一人供给几人的花销。 他无奈的搔了搔头,很是尴尬,没想到又被李孤行给噎住了,只得回一句“穷死你!”勉强撑撑场面。 众人说说笑笑,哪里还有半分逃命的感觉,但听前方一阵呼喝,远远望去,一群官兵将几户农家赶了出来。 李孤行怔在当场,心里发慌,“这福威镖局到底什么来头,怎的连官兵都来了??” 徐念道:“据小生所知,此地知府乃是尚三财的莫逆,由福威镖局出钱资助打点,这才当上了知府。” “难怪有如此阵仗!”李孤行慨叹。 现在他们可不能再去破庙了,福威镖局的势力太大,再加上本地官府,当真是插翅难飞! 赵无钱也懵了,问道:“怎么办?咱们还能去哪里藏身?” 萧涵腰肢一摆,“要我说,不如去大墓。” “” 众人一阵语塞,提起大墓恐怕除了萧涵之外,所有人都一阵心悸,谁也不愿没事跟死人呆在一起,但此刻似乎除了大墓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正当踌躇时,李孤行道:“我有个地方,不知你们够不够胆!” “什么地方?”赵无钱问道。 “福威镖局!” “嘶!!”众人都觉此法万分凶险,也不知李孤行到底生了一副怎样的豪胆。 骆大狗道:“你就不怕我?” 李孤行笑了笑,如三月里的春风,“怕是怕,但你也不想给这么多人惹上杀身之祸吧。” 除了徐念不清楚以外萧涵和赵无钱都知道骆大狗的狠毒,这可看似可爱的孩童,做起事来素来不讲后果。 李孤行兵行险招,虽然冒险但未尝不可一试,可有骆大狗在事情便危险了。众人都看向了骆大狗,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甚至萧涵和赵无钱已经对骆大狗隐隐起了杀心。 骆大狗微笑道:“放心,我现在只想杀你,我是不会害旁人的,这点你们要信我!” 徐念很是聪明,几句话就明白了骆大狗与众人的关系,他拍着胸脯保证,“方才你们受困,骆大狗还要冲进去跟你们死在一起,这样的性情应不会有事的。” 萧涵和赵无钱尚在思忖,李孤行一拍胸脯道:“出事算我的,留在这也是死,不如赌一赌!” 他将骆大狗扛扛在了背上,萧涵抓住赵无钱肩头,几人并身飞奔。 半路之上,正遇到一众镖师,风尘仆仆,甚有倦怠之色,身后拖着一个大箱子,显是走镖归来。 李孤行眼露凶光,两指并剑,剑气四溢 徐念忙道:“李兄,请留手!” 话音未落,李孤行指剑已到,这些镖师本十分悍勇,却因劳累过度没剩几分实力,三两下便被李孤行解决干净。 李孤行笑道:“放心,我留手了,性命无碍,就是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徐念稍稍心安,却仍旧走上前去探了鼻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李孤行将这些人的衣服扒了下来,给自己一行换上,面上仍是乞丐般肮脏的模样令人看不清本来面貌,再将那些镖师用干草盖好,喊着威武合吾,撒开大步走着。 骆大狗身材瘦小,装不了镖师,便藏在走镖的箱子里。 镖师走镖有三种方式,一是威武镖,二是仁义镖,三是哑镖,李孤行以前接触过这行当,一些粗浅的走镖规矩还是懂的,此刻号子喊将出来,像模像样,真就如同一个风尘仆仆走南闯北的镖师一般。 徐念小声问道:“小生愚见,咱们既然化作镖师,为何不先出了洛阳城等风声过了再寻柔儿。” 李孤行道:“有官府追捕,洛阳城中定然戒严,咱们出城就是自投罗网。” 徐念了然,看着李孤行的眼神有了别样的色彩。 李孤行寻了路,走到福威镖局门前,不禁被眼前景色所震撼,但见一座宏伟且考究的大宅在洛阳城中龙盘虎踞。 他去过的地方不少,此地虽比不上皇宫大内,却比之许多富商巨贾、亲王宗室的宅邸好上不少,甚至许多细微之处都有僭越。 但见两根红木支柱笔直冲天,门钉硕大,金光闪耀,显是镀了一层金子。门高且阔,可容两顶八抬大轿同进同出,就连旁边的偏门也比官府大门要阔气许多。 大门两旁各有一座石制麒麟,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尽显百兽之祖风采。 大门之上有一牌匾,足有一人高,乃是金丝楠木所制。便单是这样的一块牌匾,便可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城中买下好几座大宅。 牌匾之上“福威镖局”四个大字光芒闪烁,看那字体乃是书法大家沈度所书。 所请刻字的匠人也非同寻常,沈度书法绝去浮糜,返璞归真,八分尤为高古,浑然汉意,能将术法之中的神韵不损分毫的刻下,平凡之处见真章,此等功夫不可谓不神,或是那刻字的匠人本身便有极高的术法造诣。 李孤行粗通文墨,知道一些,一时之间愣了神,直到那看门的镖师呵斥道:“走镖归来,还不前去复命?!” 他回过神来,向那人拱了拱手,甩开步子径直而入。 入了大门,眼前景色更惊,此刻日光泻地,银光满身,顿觉脚下石砖如镜似璃。古朴盎然的石砖经光一照顿生妙处,个中纹路交相辉映,颇有雨点湖面清新淡雅之感。 前院极为空旷,站在其中便似站在了一片广大的湖泊之上,加之此等景象,颇有阴雨霏霏、雨滴倾泻的意境,着实令人大畅胸臆。 单看这装点,谁能想到此地是一个镖局,更像是一个大儒名宿所居之地。 众人一时踌躇不知何路,纷纷看向李孤行。 李孤行从未来过这里,况且这般考究的地方定与寻常不同,他又哪里知道该去哪里复命,又要躲去哪里? 不知所措间,但见一镖师匆匆赶来,辱骂道:“几个不知死活的,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去寻李孤行一干人等!” 说着从胸口掏出几个画像塞给李孤行,又给他们一人一个信物,顺手甩了他一巴掌,“快滚!” 李孤行挨了一巴掌不怒反笑,做贼的变成了捉贼的,这反差不可谓不有趣。 他招呼一声,众人随着他一起走出门外,看着手中精钢所制的信物有些奇怪,“要这东西做什么?福威镖局的人走镖都带着这个?” 赵无钱道:“还不是你的易容术,你随意变成别人的样子,身上再没个东西,怎么判断是敌是友。” 萧涵道:“现在不也分不清?这些人就爱做些没用的事。” 李孤行展开画像看了看,画像十分粗糙,除了衣服之外更无一处相似,“看来他们想找到咱们还是困难了些。” 赵无钱看了看,噗嗤笑了出来,“这画像这画像哈哈哈哈,太丑了!” 萧涵好奇的凑了上来,打眼一瞧,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将画像撕碎,却被李孤行抢下,“这东西估计能保命,你可得手下留情。” 34、竟将他忘了 萧涵气极,伸出手来,“给我!” 眼前这女子可是个一言不合要人命的主,这画像留着说不准能用得上,被他撕了就少了个护身符。 李孤行瞧了她好几眼,心里一紧,终究拗不过她,无奈叹息,将画像递了出去。 萧涵噗嗤一笑,“放心,我就看看,不扯坏他不行吗?” 赵无钱出来打着圆场,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道:“大名鼎鼎的李孤行居然也怕咱们萧大美人啊,我还以为你这愣头青能跟萧大美人打上一架呢。” “去去去,没你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徐年盯着萧涵看了许久,小声问向赵无钱,“你们说他是个美人,可我怎么看都是一个村姑的样子,你们又怎能说他是美人呢?” 赵无钱嘿嘿笑道:“那你得问问李孤行,他为什么给萧涵打扮的这么丑。” “你是说” 赵无钱点头,“她也带了面具。” 萧涵看赵无钱不怀好意的笑容,质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为何表情这般猥琐?!!” 李孤行道:“他在说你是个美人,绝世的美人!” 萧涵愣了一下,面上一片飞红,佯装嗔怒道:“真是个风流的坯子!” 萧涵翻了翻画像,一阵无奈,在这画像之上别人都还算有些人样,尤其骆大狗,虽说不上栩栩如生,但那可爱的模样还是原样不动的保留了下来,“咦?骆大狗呢??” 李孤行一拍脑门,懊悔道:“完了完了,方才走的匆忙,将他忘在镖局的箱子里。” 赵无钱嘴角冷笑,他一早就意识到骆大狗在箱子之中,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骆大狗几次三番坑害李孤行,谁还敢信他,为保平安,便将此事按在心头不表。 他搭着李孤行的肩膀道:“放心吧,我还能害他?他现在可是最安全的,咱们先帮徐兄找钱柔,再回头接他。” “可福威镖局那般大,咱们又去哪里寻他?” 李孤行还是放心不下,骆大狗还是个孩子,没甚武功,真遇到什么麻烦可怎么办? 赵无钱道:“没事的,到时候咱们趁夜各处找找,以骆大狗的机灵,你还怕找不到他?”说着便将李孤行给拉走了,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另一边,骆大狗被几个镖师不知抬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身体一轻,旋即便是一颠,摔的他屁股生疼。 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将耳朵贴在了箱子之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人道:“也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另一人道:“你是新来的吧,咱们这行的规矩,就算里面放着金山银山也跟你没半分关系,懂吗?” “那是你不知道走这趟镖所带的东西,你要是知道也会好奇的。” “哦?有什么隐秘??”另一人声音抬高,很显然来了兴致。 骆大狗心中好奇,听得更加仔细,将耳朵贴了又贴,生怕漏半个字。 那人叹息一声,似乎所说之事似乎很是隐秘,将声音压的极低,小声道:“此人乃是一个女子,十分美丽的女子!” “啊!”另一人惊讶了一声,旋即又低下声来,“咱们不是走镖吗?又怎将女子带了回来??” 那人道:“这么看,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实话告诉你吧。咱们总镖头的两个祖师,修炼的功法奇诡莫测,你可知为何他们一个粗狂一个阴柔吗?” 另一人虽然早有耳闻,却从未敢细探,听这番话后直摇头,“不知,我当真什么都不知。” 那人道:“我也是在侍奉两位祖师的时候无意之间听到的,那两位祖师修行的乃是阴阳互补的功法。多少俊男少女被两位师祖当做鼎炉拿来练功,后院堆积的石鼓都快埋不下了,此次的女子便是阴年阴月阴时所生的至阴之体!专给大祖师享用的。” “嘶!!未曾想居然有这般邪门!” “这不算什么,大祖师为了掩人耳目,还将自己散落在江湖中的亲传弟子给召了回来,同时让尚总镖头的大哥纳那女子为妾!” 骆大狗眼珠一转立时明白,那尚总镖头就是尚三财,他那大哥新纳的妾室正是徐年要寻找的女子钱柔!! 这般一想,心中顿时一惊,浑身颤抖,不禁撞响了运送货物的箱子。 外面的人一听,笑了出来,“这小妮子害怕了,哈哈哈哈。来来来,总归是要被玩死的,先让咱们俩饱饱眼福!” 骆大狗听见一阵开锁的声音,心跳快跳出嗓子眼了,心中忐忐忑忑,若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但听“咔嚓”一声,锁被打开了,那人一阵邪笑,“嘿嘿,今日就看看祖师“”采阴补阳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 忽而,听得一阵辱骂,“你们做什么,快来干活!他娘的,你们两个狗东西,镖局上上下下都忙得揭不开锅了,你们还在那里磨蹭!快来!!” 两人心中慌乱,好在没被人撞破,仓促走了出去,骆大狗松了口气,一颗心落了地。转念之间心中骂起李孤行,“倒霉的,敢仍下我,看我以后怎么坑你!!” 他心中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将他故意忘在这大多是赵无钱或者萧涵的主意,明明冤有头债有主,却不知为何,要将这一切的罪责都归结到李孤行一人身上,心里咒骂不断! 他将方才的事记在了心上,那叫钱柔的女子既在大街上被自己一行碰上,大多已经逃出了魔掌,他现在很是想看看那采阳补阴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他本就生的一副豪胆,心中虽有一些惧意,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这一丁点的害怕便算不得什么了。 他现在倒是很感谢那两个好奇的镖师将锁给打开,否则被锁在箱子里不知又要呆到什么时候。 他用手一撑,箱子动也未动,令他又开始咒骂起来,“两个混球,临走还把锁给挂上。” 骆大狗透过缝隙,只看天色将黑,又四处扫视了一番,但见四下无人,胆子逐渐大了起来,从胸口拿出匕首挑着锁头,一点一点挪动。 那匕首乃是他刺入李孤行胸膛的那柄,上面还带着李孤行的残留的斑驳血液。 骆大狗心中一阵抽痛,转念一想,李孤行乃是他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报仇也是天经地义,心中愧疚之情逐渐消退。 只听一声脆响,锁头落到了地上,骆大狗小心翼翼的从箱子之中爬了出来,摸着黑,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便被眼前景色给惊到了,此地应是后花园,奇山怪石数不胜数,亭台水榭分外雅致,当真五步一小景十步一大景。 骆大狗颇有家学,其母教导他读书写字,对这些文人墨客喜爱之物也有些心得。粗略看了看格局,便知向东南方向行进可走出花园。 夜里镖局之中并无人值守,想来是为了寻找李孤行等人尽数被派了出去,这倒是给自己提供了些方便。 他闲庭信步的走着,顺便欣赏欣赏美景,十分畅快。 走着走着,没留神,足下一滑摔了个屁墩,直摔的他龇牙咧嘴,叫苦不迭。 他正爬起身,但见远处一声稚嫩的声音叫道:“你、你是谁啊!” 轻轻一句,将骆大狗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摔疼的屁股起身要逃,却在轻瞥之下看到了那人。 那人原是一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虎头虎脑,分外可爱,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和红扑扑的小脸蛋惹得骆大狗都不禁多看两眼。 他停下脚步,奔向那孩子,“我我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走在这里迷路了。” 骆大狗不愧是久走江湖之人,说起话来毫不含糊,这谎话说的拙劣,但哄骗这个孩子还是够的。 那孩子一听,再看看骆大狗身上的衣服,心中分外怜悯,“你一定饿坏了吧,走我带你去找吃的。” 骆大狗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哑然失笑,他穿的太过破烂,这才让这孩子误以为自己是个乞丐,不过他倒是饿的疯了,随着那孩子走了。 那孩子拉着骆大狗的手,令他面上不禁一红,甩了开去。 而那孩子似乎并不在意,开开心心的带着他,穿过花园,走过练武堂又穿过下等镖师所居住的卧房,左转右转,来到了厨房,笑嘻嘻道:“走!想吃什么随便拿!” 骆大狗进了厨房,登时目瞪口呆,他见识不多却也不少,但这厨房之大、品类之盛、肉菜之齐全,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见左首一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每个菜品只夹了丁点。右首便摆满了瓜果蔬菜,整整齐齐的码了一排。仔细嗅嗅,一股酒香芬芳扑鼻,顺着酒香走去,但见各式各样的美酒及酒杯摆放一起,十分考究。 美酒之旁乃是一间密室,推门而入,田蜜芬芳,乃是各式各样的甜品糕点、果脯零食。 骆大狗心中暗骂,“不知这倒霉的福威镖局联合狗官府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连厨房都这般别致精巧。” 他忽而想起一事,转头问道:“你怎么可以随意出入这里?” 福威镖局的厨房应是机密重地才对,所谓树大招风,多少武林人士打着福威镖局的主意,手段卑劣的在饭菜里面下些东西,最起码也能叫这些人上吐下泻,能像这个孩子般随意出入的定是福威镖局之中位高权重之人的子嗣。 那孩童道:“我只来这里不到半个月,刚刚走熟。” “半个月?!”骆大狗思索一阵,实想不到福威镖局对着孩子这般好是为了点什么,难道他们突发善心? 他倒不相信这群人有这般好心,但想到李孤行对自己千好万好,倒也不能将这些事情一概而论,说不准福威镖局之中的某位大人物出于什么目的收养了这个孩子也说不准。 骆大狗饿的不行,但琳琅满目的菜肴让他一时之间看花了眼,最终拿起一块酱肘子狠撕了一块,嚼在口中汁水肆意,美味非常! 35、摘叶飞花 骆大狗吃饱喝足,十分畅快,这几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过活,也就这顿饭吃的还有些模样。 他拿起一个羊腿递给那孩童道:“别光我一个人吃着,你也吃,多吃点!!” 那孩童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吃过了” 骆大狗白了他一眼,“没劲!” 他看着遍地的菜肴,心里生出一个想法,趁着那孩童不注意,从胸口之中掏出许多泻药,挨个洒进锅里。这泻药乃是液体,无色无味,没几个呼吸便干了,什么也看不出。 骆大狗问道:“你叫什么?” 那孩童道:“我叫穆风。” “哦那你是什么达官显贵家的孩子?” 穆风道:“并不是,家父家母都是种地的农人,爹妈希望我将来考个功名便送我去私塾读了两年。” 骆大狗又问道:“那你家跟这福威镖局有亲戚?所以他们给你送到这里来?” 穆风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应是没有,我家祖上几代都是种地的。” 骆大狗有些疑惑,既没有沾亲带故,这福威镖局为何要收留他,还给他好吃好喝好衣服穿。 “莫不是你是被卖到福威镖局的吧。” 穆风点点头,显是一言难尽,他家也不是吃不上饭,爹爹颇有一把子力气,近些年赋税也不多,家里余粮存了好多,就算再养两个孩子也绰绰有余,也不知为什么非要将自己卖到这里。 骆大狗听了这些,宽慰道:“倒也不是什么伤感之事,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在这吃香的喝辣的,也未曾亏待过你不是?” 穆风叹了口气,小小的孩童有着成人般的愁苦。 骆大狗吃饱喝足便觉的有些困倦,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问道:“你睡哪里?我晚上还没个落脚的地。” 穆风道:“那你跟我来吧,我住的地方十分宽敞。” 骆大狗心中窃喜,现在他倒是有些感谢李孤行等人将他撇下了,他们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自己却在这里独自享受,对比下来心中倒是开心的不行。 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走了,殊不知骆大狗竟自投了罗网。 穆风将骆大狗引到了自己的住处,令骆大狗好不羡慕,屋子之内金银器具数不胜数,宽床软卧直想让人融在这床上。 骆大狗惊道:“你当真睡在这个地方?!” 穆风道:“嗯,我来到这里就被人带到这个房间。” 骆大狗好不羡慕,甚至想着,若是自己被卖到这里该多好。 他抱着一床被褥铺在了床底,随意一趟,便要睡去。 穆风问道:“你就睡这里??” 骆大狗道:“对啊,我穿的破破烂烂的,睡你床上多不好。” 他这般搪塞着,倒也不能直说自己是混进福威镖局的,更不要说自己乃是福威镖局全力捉拿的人,要是跟穆风一起堂而皇之的进进出出,那还真是自己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穆风见他说的干脆,也没多说什么,吹灭蜡烛道了声晚安先行睡去。 骆大狗一人躺在床底自得其乐,这里可比破庙等地舒服的多,他自入京城以来便遭遇重大变故。父亲骆勇被李孤行杀了,母亲也不知去向,他一个孩子飘零在江湖之上,终日跟李孤行躲躲藏藏,这几个月来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不知不觉间,骆大狗嗅到了一股奇香好不惬意,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少时辰,骆大狗只听一阵细细索索,心头一颤,醒了过来。 门外有人问道:“药都下好了吗?” 声音尖细非常,虽能听出是个男声,但却让人感觉说话之人好像是个女的,竟有七分像海迎春。 一人回道:“回禀二祖师,这迷香已经下好了。那孩子年纪甚小,得控制着药量,药量一大,那孩子怕闭过气去。” 二祖师道:“不错,七七四十九个周天才能完功,今日才第二周天,还有五个周天需你侍奉,小心伺候着,不能有半分差池!下去领赏去吧。” “是!” 那二祖师话语虽轻虽柔,可听去威严甚重,骆大狗藏在床底,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闭气凝神,好在自己学过功夫,有些内力,要不这迷魂香也将自己给迷晕了。 只听的推门之声响起,一双玲珑精致的小脚现在面前,这双脚比女人还要秀气,也就比三寸金莲足稍稍大一些。但他那脚踝却是十分粗壮,跟普通男人无异。 骆大狗脑中不禁发问,“一个男人为何要缠脚?” 他一动不动,不敢弄出半分响声,在福威镖局之中能使唤下人的,除了总镖头尚三财之外便是那些副镖头和两位祖师了。这双脚分明不是一般镖师所能有的,料想不错,定是那两位祖师其中之一。 听李孤行和赵无钱两人说过,福威镖局的两位祖师乃是江湖之中的耄耋名宿,武功更是用‘深不可测’四字形容,他若是想找死,倒是可以弄出点动静。 那人进来后,先是掌了灯,紧接着自行退去了衣服,口中漏出粗重的喘息声。 骆大狗不懂人事,哪里知道这粗重的喘息之声代表着什么,但觉一个重物压在了床上,差点压到了他的头。 骆大狗心里一顿咒骂,“老不死的,脱光了上床上干什么?!”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箱子之中曾听到有人说那两位祖师练的乃是阴阳互补的功法,所以才找来钱柔当鼎炉练功,正所谓采阴补阳。他那时还想看看采阳补阴是个什么手段,这么一想,现在不就是所谓的采阳补阴。 骆大狗自书中看到了许多,或许也跟他的生母曾是艳动京师的歌姬有关,什么臀风、什么龙阳之好、什么抱背之欢、什么断袖之癖,这些东西一股脑的闪进脑海之中令他一阵恶心。 这也能说明穆风为何在福威镖局生活的这般滋润了,有这种老怪物撑腰,福威镖局上上下下谁能不让着他。 他与穆风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也不想穆风被人这般糟蹋,且不说龙阳之好本不是什么好事,单单是这不男不女的老妖怪,就让骆大狗心中一阵恶心。 他从床底悄悄爬了出去,用所学不多的轻功悄悄走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二祖师本就将全部的精神放在穆风身上,恰逢春宵一刻,哪里还能听得到骆大狗的脚步。 走到门边,骆大狗轻轻推开门,跑出极远,放声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经他扯着嗓子一喊,镖局之中果然有了动静。镖局之中大多镖师都去抓李孤行了,所剩不多,零星几个镖师全员出动,披着衣服迎着北风走了出来,却哪里看得到走水? 一人问骆大狗:“走水了?哪里走水了??” 骆大狗道:“就现在啊?” 说着他拿出火折,一口气跑到厨房堆积柴草的地方,点了柴草借助风势瞬时燃起。 “我草!”那人惊叫一声,顾不得抓骆大狗,立马折身去找水桶。 当夜风大,火势蔓延,火光大起,等那人拿着水桶赶来,还哪里救的了火? 几个镖师拼命大喊,“走水了!走水了!!”一时之间福威镖局之中大乱。 那二祖师十分惜命,闻到声音跑将出来,大骂道:“你们这群狗定西,镖局之中怎能走水?” 说着伸出一掌,掌风到处,排山倒海,那人正拿着水桶,便被那二祖师连人带通给拽了过去。 那镖师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瞬间尿了一地。 二祖师问道:“怕个什么?怎走的水?” 那镖师道:“回、回禀二祖师,是、是一个女娃子放的火!”说着向厨房柴草处一指,正见一个可爱的女娃子奔逃! “狗东西,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 骆大狗正看着热闹,所有人都忙着救火谁能管他?猛然间,但觉一股阴风吹来,令他不寒而栗,紧接着,二祖师便出掌袭了过来,抓住骆大狗的头发信手一甩。 骆大狗撞到墙上,五脏六腑剧震,咳嗽两声沁出血来。 “小杂种,你是哪里来的乞丐,又有怎样的豪胆敢来我福威镖局放火?!” 骆大狗使劲抬着眼皮,但见眼前之人皮肤细嫩、肤白貌美、腰肢纤细,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一头银发随风散乱,更显秀美。 “你、你就是二祖师??” 二祖师道:“既听我名还不赴死?!” 骆大狗道:“鼎鼎大名福威镖局的二东家,没想到竟有这般肮脏龌龊的癖好,传到江湖中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二祖师阴恻恻的笑着,“小杂种,今日你死期便到,江湖之大又怎传扬的出去?” 骆大狗向后退去,可他又怎逃得过面前这个男人的手掌心,莫要说是他,就连李孤行到此又能如何? 他被逼退到墙根,惹得二祖师笑的更加欢快,“小娃娃,生的好面皮,我若有你这副容貌那该有多好。” 他怔怔看了几眼,可惜道:“你若是个男娃子就好了,正可以让本祖享受享受鱼水之欢。” 他将衣服扯开,漏出雪白的胸膛,结实的肌肉在月光下分外亮眼。旋即走了上来,用手指触摸骆大狗的脸颊,很是享受。 骆大狗忍着恶心,胆气暗生,双手虽一直颤抖,却悄悄的向衣襟伸去。 忽而,看到了极为惊人的一幕,但见眼前的男人痛苦不已,皮肤瞬间干瘪了下去,变得皱皱巴巴,活像一只癞蛤蟆! “啊!!” 二祖师惊声尖叫,口中惨呼不止,他修行这功法叫做阴阳归百川,过了古稀之年,便需采补阴阳维持寿命,若采补不及时,体内真力则向外宣泄,进而一身功力尽数废去。这也是为何,这两人定要俊美男女的缘由。 骆大狗看见阵阵白气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中外泄,登时惊的懵了。 二祖师转身飞奔,向那房间奔去,可就在这一瞬之间,时辰已过,他功力倾泻而出,没跑两步便摔倒在地。 他转过身来,眼睛发亮,径直向骆大狗走来,“未有童男,你这童女也可!” 骆大狗惊骇不已,豪胆大震,逃出匕首施展武功,“‘洛神剑诀’摘叶飞花!!” 36、专攻下三路 二祖师两眼圆睁,做梦也想不到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这样落拓的一个乞丐居然会‘洛神剑诀’这等神功。 “怕不是那孩子随口说来唬我的吧。”可那匕首之上的剑气凌厉万端,却又不像是骗人。 但见匕首尖端,剑气缠绕,暴涨三尺,骆大狗整个人精神一震,可爱的面庞惊现狠辣神色,匕首一摆犹如三尺长剑,剑气纵横凌厉,可破万物。 二祖师心惊,面上现出贪婪神色,“看来这正是传说之中的‘洛神剑决’,如假包换!果真名不虚传!” 他内力宣泄,此刻十分功力只剩十之一二,但也就是这一二成的功力,也胜过寻常武人。两掌大摆,将周身要害死死护住,料想以自身所剩的功力定能接下这一剑,或许还能反手擒住骆大狗。 相比李孤行而言,要擒住眼前这个孩童逼问出‘洛神剑诀’却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二祖师更加贪婪,“来吧!便让老夫尝尝这洛神剑决的滋味!” 骆大狗自知以这点微末功夫万敌不过眼前这个堪比妖怪的男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飞奔而去,只觉一股大力凌厉如刀,刮得皮肤生疼。 但骆大狗机灵万分,又岂会按照常理出牌,李孤行的话常在耳边回荡,“我告诉你,你没甚武功难免会让人欺负。敌强我弱,只能用一些阴招!打架,就要往要害部位打,尤其男性,什么‘猴子偷桃’、什么‘猴子摘葡萄’、什么‘撩阴脚’,关键时刻就往下三路招呼,准能将他打的半死!” 关键时刻他遵照李孤行的话,且洛神剑决中的‘摘叶飞花’本就走轻盈灵动一路,看起来是像二祖师的面门攻去,实际上瞄准的乃是他的下盘。 就在骆大狗攻来的一瞬,忽而匕首尖端一转,二祖师只觉下腹凉飕飕的一片,伴随着一阵剧痛,倒地不起。 剧烈的疼痛不禁令他这武林之中的成名已久的名宿浑身抽搐不止,更让他两手捂在裤裆之上满地打滚。 他怒目瞪着骆大狗,骂道:“你这畜生,下作!!” 骆大狗笑嘻嘻道:“下作?跟你这采阳补阴的混蛋相比,我这叫下作?” “你等着,我定教你不得好死!” 骆大狗大喘粗气,手中匕首寒光尽现,嘴角一勾,邪笑道:“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小畜生!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杀你才是找死!” 说着一刀扎进了二祖师的喉咙之中,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阴阳二祖之一就死在了这样的一个黄毛小子手上。 骆大狗功力不行,‘洛神剑诀’又甚耗内力,一招使过已然浑身虚脱,再也挪不动半分。 好在其它镖师忙着救火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趁此机会拼尽全力,一步一步向方才的房间之中爬行。 偶有人来便趁着夜色倒在地上,慌乱之中也没人注意到他,断断续续爬了半个时辰,终于爬了回去。 他用尽全力摇晃着床上熟睡的穆风,“醒醒,快醒醒!!” 好似药效已过,穆风被他叫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我还没睡够,在让我睡一会” 骆大狗道:“睡个屁!着火了,你再不起来,咱们都得死!” “着火了??!”穆风惊坐而起,看着外面火光冲天吓得半死,“怎么着的火?” 骆大狗道:“我放的!后面的事慢慢跟你说,你先带我找个地方躲起来。” 穆风道:“行!我正好有一处地方,走!!” 他将骆大狗拉上床来,伸手向床板边缘一扳,只听“咔咔”两声,墙壁之上多了个密道。 骆大狗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穆风道:“闲着无聊随意乱翻,就翻到了呗。” “这里安全吗?大火烧来,咱们不会闷死在里面吧。” 穆风道:“这倒不用怕,密道直通后花园一个的亭子,亭子靠水,乃是活路,闷不死!” 骆大狗精神大振,“扶我一把,我没力气了!” “你怎的没了力气了?没睡好?” 骆大狗白了他一眼,遮掩道:“没、没什么,没事别问,说什么废话。” 北风呼啸,大火持续蔓延,直将半个福威镖局烧没了才逐渐灭了下来。二祖师的尸体直到此时才发现,已经烧成了焦炭。 大祖师呆望尸体,悲从中来,仰天叹息,浑身力气仿佛抽干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师弟,泥菩萨曾给咱们师兄弟算了一卦,前半生不能享福太尽否则后半生惨遭横死,你我二人前半生创下这般大的基业,却不想后半生有此结局哎,都是命!都是命!” 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杀人凶手剥皮实草,令他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另一方面,李孤行赵无钱等还不知道骆大狗做下了这等惊天动地大事,还自得其乐穿着福威镖局的衣服满世界打探钱柔的下落。 对比福威镖局的画像,赵无钱的丹青妙笔可谓是惟妙惟肖,更有李孤行面具在前,纸上的钱柔无比逼真,就仿佛活在了画里。 萧涵看着心里直犯嘀咕,“若是我这画像被画的这么美该有多好,好过这个丑八怪,像个男人。” 她自生着闷气,谁也体查不到他的心情,只道他素来冷面惯了,李孤行赵无钱等也不主动跟他搭话。 几人趁夜找了许多家客栈,询问钱柔的去处,可钱柔便像从人间蒸发一般,丁点消息也没有。 李孤行拍着脑袋,一脸疑惑,“莫非他消失了不成?” 几人前日明明在大街上碰到了他,就算他脚程快也未必能跑出洛阳城去,且现今城中戒严,他又是尚员外未入门的妾室,想要出城更是难上加难。 几人摸着脑袋不知所以,赵无钱问向徐念,“你跟钱柔是青梅竹马是吗?” 徐念点了点头,道:“恩,虽然不是从出生便在一起,但我俩从十几岁时便一直来往了。” “那便好,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莫不是他跟咱们的萧大美人一样,躲进了大墓里吧。” 萧涵给了赵无钱一个白眼,面有嗔怒。 徐念愣了愣,低头思索了一阵,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到:“这个我也不清楚,女人总是善变的,他时常莫名的发脾气,大概一个月脾气暴躁一次,没来由的令人找不到头绪,我也不清楚他为何会这样。” 萧涵羞红了脸,李孤行噗嗤一笑,也就赵无钱傻呵呵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李孤行,“问你呢,咱们这里面就你接触的女人最多,你猜猜他能去哪里?” 李孤行薄怒道:“小杂毛,你说谁呢?”也不怪李孤行发怒,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但从赵无钱嘴里说出来,倒像是把自己看成一个浪荡子弟。 赵无钱两手一摊,一脸无辜,“我自小生在昆仑山上,乃是个修道之人,徐兄自幼长在枫叶寺,其后又埋头读书,也近不了女色。要说对女人的了解,除了你这以前的锦衣卫,我还能问谁?!” 李孤行啐了一口,“我好歹也是个爷们,像我打听女人的事像话不像,再说咱们之中不是有女的吗?你怎不问她?” 三人眼睛同看萧涵,给萧涵看的面色通红,“我我我也不懂。” 他自小生在大墓之中,跟旁的女子不同,自然不懂一般女子的心事。 李孤行摇了摇头,看向赵无钱,忽而大叫道:“对了,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掐指算算不就得了?” 要说什么事江湖神棍,赵无钱排第二便没人敢排第一,他那套能掐会算的功夫骗骗人还行,动真格的可就不灵了。 不过好歹也算是个办法,总比盲人摸象的好,否则偌大的洛阳城,几人大张旗鼓的寻找钱柔,不被人发现才怪。 “那我便勉强试试吧。” 他从袖子里拿出几个铜板向桌子上一撒,用的乃是六爻之术,看了卦象之后又掐指算了算加以验证,所用的乃是小六壬算命之法,两者一碰,恰好算出同一个结果,不禁眼前一亮。 李孤行问道:“你算出来了?!” 赵无钱道:“十有八九,一路向南,有条大河,在哪里便可寻到钱柔踪迹。” 此言一出,徐念跳了起来,看样子很是欢喜,对着赵无钱不断拱手行礼,“赵兄大恩大德,小弟无以为报,若寻得钱柔所在,小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无钱尴尬的笑了笑,卦象虽是这般显示,可他心中却没有把握,见得徐念行如此大礼,愧不敢受。 李孤行想了想,南边的大河,本就是洛河吗,战国时洛河名雏水,此城地处雏水之上,以北为阳,故名洛阳。 “钱柔出城了?”李孤行心中想着,纳闷起来。 “事不宜迟,走!晚了便找不到了!” 三人看着他仓皇起身火急火燎,也知事态紧急,随着他一同走了,借过客栈几匹马,向洛阳城门奔去。 洛阳城门果有人把守,几人要出城去寻找还需出城。 可福威镖局联合官府搜寻自己,一行人要出城,无异于自投罗网。 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况且也没甚理由搪塞守城士兵,思索半天倒把他们难住了。 徐念道:“要不咱们使些银子,这些官兵没一个不贪的,咱们穿的福威镖局的衣服,只要银钱到位,料想那些官兵不会阻拦。” 李孤行摇头,“不行不行,咱们没个理由,那些官兵又怎能相信?” 徐念略带焦急的笑着,“这不用怕,你们锦衣卫难道没事还问太监出宫去做什么吗?还不是给了银子,交个朋友,轻轻巧巧的放了过去。福威镖局跟官府衙门差不多也是这个关系,那些官兵见到这身衣服,哪里还会问东问西。” “这”李孤行还在踌躇,非常之时许多事不能用常理来度,想当初汉王谋反,京城之中戒严,便是孙太后身旁的太监来了,也没什么用。 赵无钱也是这般想法,断不能这般武断。 徐念气恼道:“莫非你们不想帮我找柔儿?好歹咱们也算过命的交情,这点事都不肯信我??” 赵无钱尴尬笑道:“不是不信,只是实在难做。” 李孤行思索一阵,眼睛一亮,“走!咱们试试看看!!” 37、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说使银子还得看李孤行,估计场中没人比他这个前锦衣卫更明白官场里的道道,一行人隔着老远勒马停下步行而去。 徐念与他们相处不久,本不该如此要求李孤行等,但要寻找的乃是他日思念想之人,乱了方寸也属正常。 赵无钱小声骂道:“你冲昏脑袋了?!怎的要出城去?况且我算的也未必准,为了卦象而冒险,这不值得!” 李孤行道:“我倒很信你的卦象,若非当初你将昆仑派秘传的百花掌教给我,估计我已经死在大墓之中了。” 赵无钱愣了愣,尴尬的笑笑,回想往昔,他教李孤行百花掌纯属自己一时兴起,那近日有血光之灾他虽算到却也大多是玩笑话,谁能想李孤行居然当真。 赵无钱扯着他的袖角,小声嘀咕,“依我看,还是算了,我预感不好。” 李孤行道:“有些事咱们得慢慢看,你别觉得我执拗,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朋友,有些险阻可以一试!” 赵无钱一脸茫然,不知李孤行所说何意,但看他执意如此也没甚办法,转而问萧涵道:“你真跟着他冒险?” 萧涵一脸茫然,“不然呢?” 看着她的反应,赵无钱算是栽了,稳了稳心神,豁了出去,“我就舍命陪君子,你们这群疯子!”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远远看见一队官兵来回巡逻,值守严格,一丝不苟。 李孤行向赵无钱要了一个金元宝外加一些散碎银两揣在袖子之中,躬着腰,两步并做三步小跑而去。 那一队值守的官兵看见李孤行纷纷停下,为首的官兵上下打量李孤行一眼,拱手问道:“诸位镖师来此,所谓何事?” 那官兵生的膀大腰圆、高身阔背,又浓又黑的络腮胡子近乎填满了脸,更显一股官家威仪! 李孤行低下头去,满面笑容道:“军爷,有要事出城,也是替上头人办事,还请行个方便!” 那官兵摆弄两撇胡子,挺直了胸膛自上而下瞧着李孤行,过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李孤行道:“军爷可是觉得难做?咱们福威镖局跟知府的关系可不浅,万请通融一下,这孝敬嘛好说,好说” 听李孤行这般说,那官兵一直板着的脸才稍稍缓和一丝,他屏退左右,低声言道:“原则上我们拿朝廷的俸禄为朝廷办事,但如你所说知府与福威镖局关系匪浅,倒也不是不能通融,只是” 说着他又摸起了自己的胡子,李孤行佯装一跌,倒在那官兵的怀里,顺势将袖子之中的一个金元宝并一些散碎银两放在官兵的胸口,满口歉意的说道:“军爷,对不住!真对不住!你也知道咱们找人,一整夜没睡,困得不行,一个没站稳军爷您多担待、多担待!” 那官兵先是一愣,他收钱惯了,胸口有多少斤两一掂便知,倏忽之间面色由冷转暖,用手拍着胸脯道:“没甚关系!俺这些粗人,风里来雨里去可不像你们镖师这般弱不禁风。” 李孤行忽而正色道:“是是是,军爷教训的是。” 用手拍了拍官兵的胸口,“军爷生的这般壮实,定是沙场冲锋的好体魄!跟您比,小人这瘦瘦弱弱的,有些不成样子了。” 那官兵似乎懂了些什么,点了点头,“敢问诸位出城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李孤行叹了口气,埋怨道:“还不是为了那该死的李孤行,这小子坏事做尽,杀了咱们洛阳城中鼎鼎有名的大善人尚员外,总镖头让我们全城追捕。只是在这城中寻了一日夜也没找到,怕那小子已经出了城,这才让我几个去洛阳城外细细探查。” “哦?”那官兵面有怀疑,拿出画像仔细比对,惹得几人心中好不紧张。只是这画像画的太玄幻,又怎辨的出? 官兵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却想再要些钱财,舍不得这般轻易的放过李孤行等人,遂问道:“你们面上怎的这般肮脏?” 李孤行摸了摸脸,一脸愁苦,“找了一夜,这洛阳城快被我们翻遍了,爬坡过坎,沾了许多灰尘。” 这理由倒还说的过去,见这几人应没带太多钱财也不想再为难他们,锁住的眉头也逐渐展开,“既然是自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各位慢走,慢走” 李孤行暗中笑笑,给赵无钱使了个眼色,尽显得色。 他招呼一声,三人牵着马匹依次走来,面上各有慌张。 正要出得城门时,那官兵突然叫道:“慢着!!” 李孤行心中一紧,回身忙道:“军爷,还有什么指示?” 官兵向萧涵拱了拱手,“敢问兄台如何锻炼的体魄,为何这胸大肌竟练的如此浮夸!” 说着出拳向萧涵胸口砸去,萧涵武功不知比那官兵高出多少,拳还未到便被他出手甩飞。 官兵摔跌出去,在地上滚了一滚方才停下,两眼圆睁,戟指骂道:“你他娘的,敢跟我动手?!” 李孤行大惊失色,见情况不妙,赶忙上前,将那官兵搀扶而起,口中歉疚道:“军爷,息怒啊!!新来的不懂事,我家远房亲戚,在少林寺练过两天。军爷有甚不满的,您打我,尽管打我。” 看着李孤行低眉顺目的模样,活像一条狗,气消了一大半,再加之他本就是个悍勇之人,最重武艺高强之辈,另一半气也顿时没了。向萧涵拱了拱手。 “小兄弟,真人不露相!俺佩服!佩服!!” 李孤行暗中松了口气,又问赵无钱要了一锭银子塞给那官兵,“军爷,多有得罪,待我好好责罚他!” 官兵嗤笑两声,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再为难这几人倒显得自己不通情面,走上前去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李孤行又笑嘻嘻的唱个诺,赔个罪,谁料那官兵手痒难耐,又要出手去拿萧涵。 萧涵那性子岂是易与之辈,双足轻踏力从地起,正要动些真格的将那官兵摔得站不起来,却被徐念先一步挡在前面,手腕一搭,巧劲一运,凌空转了个身。 那官兵怒目瞪着,被徐念以同样的眼光瞪了回去,低吼道:“你不想活了不成?!” 就这一句话,令那大汉面色忽变几变,再没敢有半分胡闹,将众人放行。 赵无钱旁观着这一切,脑中一直想着李孤行的话,“化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众人牵了马匹,安然出了城,好歹有惊无险,待走远时,李孤行躺在地上,满头大汗,“吓死我了,刚才真的好险!” 萧涵面上仍满是愤恨之情,瞪着徐念道:“你就不该拦我!” 徐念赔罪道:“小生错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请萧姐姐宽恕。” 赵无钱忽然转性,也帮着徐念安慰起萧涵来,“都是为了寻人,真要在那里动手,定会惹出事端。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涵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眼睛看向李孤行。 李孤行道:“行啦,等有机会让你将那官兵摔墙上,摔他个筋断骨折!” “当真?!” 李孤行道:“自然,有机会的话。”他看了看徐念,忽而话风一转,“反正少不了一次大闹的机会。” 这话给徐念说的一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萧涵反而笑开了花,“那你一定要让我摔他。” 李孤行道:“咱们萧大美人的面子,谁敢不给?” 萧涵心头阴霾顿扫一空,脑中直想着用什么办法将那官兵摔跌出去。 四人迎着朝阳,奔马而去,径直来到洛水河畔,但见烟波浩渺、大浪滔滔,偶有渔歌自浓雾之中传来,更引人无限遐想。 李孤行道:“小杂毛,你再算算,钱柔去了哪里?” 赵无钱掐指算了算,无奈摇头道:“我知道的太少,连那女子生辰八字都不清楚,算到这里已经尽力了。” 徐念显得很是着急,没听众人说了什么,已经沿着洛水河边开始寻找了。 洛水何其之大,就算找上几天几夜也未必会见个人影,奈何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李孤行心中开始担心起骆大狗来,经过一晚也不知骆大狗究竟如何,要真出什么意外,自己百死难赎。 说回骆大狗,他跟穆风躲在密道之中睡了一夜,就靠在临近亭台的位置,但有意外,立马跳进水里,冷是冷了些,却不致命。 两人睡的很熟,全然不知道福威镖局上上下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福威镖局正厅之内,大师祖正在查验尸身,他们两人自幼学艺,同吃同住已经有近七十年的时间了,七十年的时间形影不离,斯人已逝,这种悲痛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大厅之内原本金碧辉煌,装潢气派,却在一夜之间蒙上了一层白纱,更显悲惨的氛围。 也便在这一夜之间,大祖师仿佛老了五十岁,原本如少年般俊秀的容颜变得鸡皮鹤发,形容枯槁。 也许哀大莫过于心死,大祖师不发一言,只是单单盯着眼前的尸体来回踱步。 发生这般大的事情,福威镖局已经传令下去召回各路人马,更召回尚三财主持大局。 大厅之内一片肃静,忽而远处传来哭声,怮动天地、惨哭不止。 人未到、声先至,众人仿佛被尚三财情绪所染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之间哀嚎之声一片。 尚三财跪在门前,挪动膝盖,一步一步跪行到尸体之前,痛哭道:“祖师!二祖师,你怎的就就这般去了!是谁人下的毒手?!” 大祖师双手一负,背过身去,低声喝道:“混账!灵堂之上岂容你淫威赫赫!!快快收声,免打扰了师弟的清净!!” 尚三财登时吓得闭了嘴,连同灵堂之内的所有人,都噤了声。 过了片刻,大祖师屏退左右,低头看向尚三财,道:“你的师祖死了,你是高兴呢还是难过呢?” 尚三财眼珠一转,无声痛哭,不住磕头,“大师祖明鉴,大师祖明鉴!” 38、试探 尚三财虽是总镖头,但有他们两个祖师在,这福威镖局便不姓尚。 不但束手束脚,稍有不慎更会受到来自两位祖师的严惩。若他年纪尚小这些事情还可罢了,可他已年过不惑,在江湖之中威望甚隆,依旧这般,折损颜面不说多少年来积累的威严也将荡然无存,今后又如何在江湖之中立足。 只是这两位祖师修行的功法又诡又邪,谁也不知两人还能再活多少年头,只道接管福威镖局之日遥遥无期。 所以,对尚三财来说,阴阳二祖的死乃是天大的喜讯。 师弟身死,谁人得利,大祖师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尚三财,况且能在福威镖局之中放火,寻常人也没那个胆子。 他狐疑的看了看尚三财,真气鼓荡,宽袖大袍无风自飘,长袖轻拂,瞬息之间便将尚三财抽了出去。 尚三财武功不弱,内力也强,却也抵不住这看似随意的一拂,直向后滚了两滚。 翻滚之中,尚三财使出暗劲想停下身子,却丝毫抵抗不住,大惊之下摔出门去,满面是血。 福威镖局众多镖师、趟子手、杂役全都围在大门之外,看着似狗一般狼狈的尚三财都噤住了声。 他抬起眼睛,眼角余光扫视众人,看着那些略带嘲笑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一举令尚三财颜面尽扫,恐再也没有面目在福威镖局之中发号施令。 他恨、他恼,却只能用双手有气无力的捶打着地面,每一下都充斥着无比的痛恨。 大祖师踏步而出,双手负在身后,略带嘲讽的看着尚三财。 “终究是个废物,若是我亲传弟子,又怎能这般轻易的被放倒!” 尚三财敢怒不敢言,脖颈之上青筋暴起,却依旧不敢吐出一个不字,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的痛苦,恨声道:“是!!” 大祖师冷笑一声,问道:“你的手如何了?” 众人一愣,不知大祖师为何突然关心起尚三财来,却见尚三财神情更加悲愤,面目通红,涕泪止不住流出。 “回禀大祖师,手上的伤已经无碍。” 大祖师道:“他时年二十有五,换做是你在那般年纪,恐怕已经殒命了吧。” “”尚三财什么都没说,不住的磕头,似乎在祈求大祖师给他留一些颜面,哪怕这丁点的颜面早已荡然无存。 大祖师转身回屋,内力吹拂,两门关上。从门内传下命令,福威镖局之内,掘地三尺,定要将那杀害二祖师之人找到。 尚三财趴在地上许久,大祖师的话已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眼光现出寒意,一股杀人者的寒意,面容更是狠辣无比。他已经明白一件事,但有大祖师口中的亲传弟子在,就算两个祖师身死,这福威镖局也不是他的。 他转身走了,在众多镖师的注目下,脸上虽因无光而觉的火辣般的疼痛,心中却逐渐燃起了熊熊烈火,下定决心,要将亲传弟子的头颅送到两位祖师的坟上。 他走时正与一人擦肩而过,那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是镖局之中的杂役,若按寻常轨迹,他这一生都未必能记住这人的模样,可他现在却将这人的外貌牢牢印在了心里,只因他有预感,他所有的计划都要从这人开始。 那人小心走着,向他这样的底层人何尝被这么多人注视过,每走一步都想刀子在身上刮过一样,没走出几步浑身上下便已经被汗水浸透。 终于挨过了堪比酷刑一般的道路,他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大祖师在上,请请” 他实在是紧张,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在心中默念几百遍的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卡住。 众镖师见他狼狈,不禁低声嘲笑,这又令他更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断磕头。 那头磕的“咣咣”直响,好似要将石头磕出个窟窿。 不知磕了多少个,门突然开了,大祖师道:“来!” 那人如遇大赦,奋力爬起,险些摔了一跤,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进门内。 一进门便见大祖师有气无力的跪坐在棺材旁,满头银发遮挡了面目,看上去更像一个老年丧子之人。 那人头一次见到大祖师,纵使他现在这副模样,却仍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如山一般的威压,吓的他怯生生的不敢说一句话,愣了半天,除了磕头之外更无他想。 大祖师道:“别磕了。”声音犹如垂死的老人,单手一挥,两道门被他内力刮动,关了上去。 那人呆了一呆,停了下来,直到大祖师开口,一直保持着呆若木鸡的状态。 大祖师问道:“据说你昨夜见到了放火的人?” “是小人”他实在是紧张,又磕了两个头,“小人昨夜见到一个孩子点了火。” 大祖师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师弟所修炼的功法,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若不采阳补阴,到时内力宣泄免不了一死,所以才用阴阳和合之法。 只是他师弟素来讨厌成年男子的味道,故而找来许多男童,前几日路过一处人家,恰好看见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模样甚是可爱,便以利诱之,以武迫之,让他们父母将孩子卖给了自己师弟。 想来,那孩童在阴阳和合之时醒了过来,趁着师弟内力外泄的功夫点了火。 “那男童我见过,可是一个相貌十分俊秀的孩子?” 那人斜着眼睛想了想,回道:“模样倒是十分俊秀,但那好似是个女孩” “女孩?!”大祖师双拳紧握,内力浸透,将灵堂之上白纱尽数吹起,那人只觉一道劲风吹过,险些将自己吹倒。 “你看清没有,确实是个女孩??!” 那人顿了顿,“我我没看错!” “那女孩可是咱们镖局的人?”大祖师以为是哪个镖师的孩子无意间玩火将厨房点了,这才酿成这般大祸。 那人摇了摇头,“好似是个乞丐。他穿的实在是破烂,也只有乞丐会那么穿,衣服要大了许多,就像一个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 “难道是丐帮”大祖师陷入深思,他福威镖局当初将丐帮的势力驱逐出洛阳城,跟丐帮结下不小梁子,甚至杀了他们一个五袋弟子。 但丐帮素来标榜自己名门正派,更是江湖之中第一大帮派,其中人才济济,若是前来寻仇岂会派一个孩童?如此一想,丐帮倒不太可能。 “你将事情详细说说,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大祖师心中没了方向,故而问的极其详细。 那人道:“小人没甚本事,胆子也小,当不上镖师。就连寻人这等事小人也不敢参与,平日里只给小人一些打更的活计。当晚时辰未到,小人正在房门之中熟睡,忽听有人大喊走水了。” 想到昨夜那场大火,大祖师依旧心有余悸,他前日正炼化了一个女子,昨夜一整晚都在房间之内练功,少有差池免不了走火入魔。 那火烧的十分大,恰逢冲破穴道的关口,就算天塌下来也决计不敢分半分神,好在火势控制住了,再烧两间房,便会殃及自己,现在想来仍是一阵后怕。 他缓了缓神,问道:“你继续说。” 那人吞了吞唾沫,言道:“我一听走水便走出房门,向外一看连一丝一毫的火光都没有,哪里有半分走水的模样?只听的一个女娃子在那胡乱叫嚷,我便上前问他,到底哪里走水了。谁想得到,那孩子竟然掏出火折,说他现在就点火,随后就将堆在厨房的那些柴草给点了。” 大祖师眨了眨眼,“这么说你亲眼看见他点火的??” “是是。小人当时一心想着救火也没管那孩童” 大祖师想了想,忽而愣住,昨夜他听到一件事,一个镖师冒功,谎称杀了李孤行一伙,实际却杀了几个乞丐,那几个乞丐穿的正是李孤行一行人的衣服。 “那孩童穿的破破烂烂,衣服比他大了好多,活像个乞丐” 他念叨了两句,心中豁然开朗,“李孤行啊李孤行,原来都是你做的好事!!” 他将事情吩咐下去,全力搜寻那放火的女娃子。 骆大狗情势危及,而李孤行等却在洛阳城边继续搜寻钱柔的踪迹。 他们一路之上沿着洛水寻找钱柔的身影,找了一个上午也没甚收获。 李孤行有些懊恼,瞥了一眼赵无钱,丧气道:“小杂毛,你这卦算的不准啊。” 赵无钱不仅不恼,反而一脸笑意,耸了耸肩,十分轻松道:“我早就说过啊,你不信,这能怪我吗?反正咱们几个人都是跟着你走,能不能找到钱柔跟你可是又莫大的关系。” 他说的没心没肺,眼睛一直在暗中看向徐年,就看他的反应。 徐年看起来仍旧十分焦灼,他并没有埋怨李孤行,只是一味眺望远方。 萧涵看出些端倪,趴在赵无钱耳边道:“他似乎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这是为什么?” 赵无钱道:“这也是我纳闷的,我掐指一算,李孤行拍大腿做的决定,寻人寻的这般武断,他竟没有怨言,你说这是为什么?” 萧涵久居大墓,哪里知道人间险恶,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无钱。 赵无钱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投鼠忌器、或许是另有目的,或许这人并不单纯,且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我武功全失,你跟李孤行功力折损,咱们三个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一定要警惕一些,以防后患。” 萧涵点了点头,他什么不懂,却不是个傻子,心中已经对徐念多了一些戒备,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念将他们从众多镖师手中救出,众人本不应设防,可他所做之事虽然合情合理,但总是令人放心不下,甚至在某些地方还透着一些诡异。 也正是因为这些,李孤行才决定陪着他,是朋友还是敌人,就看他所作所为! 39、浮尸 几人牵着马,一路追寻,忽听洛水之上传来一阵歌声,歌声淳朴悠长,正是此地打鱼人口耳相传的调子。 李孤行不自觉的警惕起来,远眺而去,只见孤舟之上有一渔人着一身单薄蓑衣撑着长篙在水面飘摇,不禁心生疑问,“这渔人怎的这般奇怪,隆冬时节出门打渔,还穿的这般单薄,定非常人,一切小心为上。” 他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漏半分声色,转头对徐念道:“徐兄,要不找这老丈问问?” 徐念看起来急的不行,略没好气道:“问什么?能问出什么?!”可他的神情却并没表现的那般焦灼,嘴角之上反而悄悄的漏出一丝喜悦。 李孤行看他怒了,解释道:“或许钱柔走了水路也不一定,咱们寻了一个上午也没见到钱柔半分人影,倒不如先行问问,若她真走了水路,咱们也好改换路子,免得继续这般盲目。” 徐念忍住怒气,无奈道:“那便如此吧” 赵无钱瞪了瞪李孤行,面色数变,猛使眼色。 李孤行视若无睹,好似什么也没看见,面上甚至还带着些许得意之色,猛吸一口气,放声大喊:“老丈!老丈!烦您过来一下,我有件事想请教您一下。” 李孤行内功本就不错,经过万友客栈的机遇,内功更上一层,虽然功力折损,此番一喊,声音浑厚充沛,可传两三里。 那老丈听过,顿时停了歌声,将手掌抬到眉毛之上遮挡阳光,大喊道:“啥子事?!” 李孤行道:“老丈,你过来说” 那渔人撑着长篙,一点一点行了过来,下了船,看看左右,问道:“哪个叫我?” 李孤行像他拱了拱手,谦逊道:“老丈是我,我有要事问你。” 他偷摸瞧了瞧徐念,正色道:“只是只是此事比较隐秘,还请老丈替我们保密。” 那渔人笑了笑,憨厚的面上带着几分狡黠,用手搔搔头,既不答应也不回绝,嘴角上扬的弧度耐人寻味。 这笑容李孤行再熟悉不过,皇宫大内的小太监索要人事的时候经常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他将手向赵无钱面前一伸,十分蛮横,好似老子问儿子要钱般天经地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无钱憋屈道:“你真把我当财神爷啊。” 李孤行道:“这年头,不给些银子怎么行?难道就靠咱们福威镖局的名头?” “这” 赵无钱有些犹豫,他下山带了不少资财,却也扛不住这般花销。他本身就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再加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李孤行,就算金山银山也给花空了。 他幽怨的瞧着李孤行,这张脸在他眼里再也没有半分良善之人的模样,更像一个贪婪的土财主。 李孤行见他犹豫,催促道:“快拿来啊,仗势欺人的事我可不做。你想想,我这面具,什么人扮不了,做坏事前只需将面具带上,一切都有他人承担,做坏事可容易的多,这些年来我名头没臭,所凭的乃是本心正直!” “面具?本心?”赵无钱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所谓不忘初衷、不失本心,那面具的功夫本是百损道人的,他的本心可不是什么好心。 忽而,他想通了,豁然开朗,原来李孤行在跟他打哑谜,“或许我该抹上些东西” 赵无钱佯装无奈道:“好好好,就给你!” 他在胸口摸了又摸,趁机将毒抹在银钱之上,面目表现的极其纠结,便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拿出几个铜板放在手心,恋恋不舍的看着,“哎,财神爷也有穷困潦倒的时候。” 他瞧了瞧李孤行又盯着手心里的铜板,一脸愁苦道:“你们走吧,就让这败家玩意霍霍了吧。”说完,将几个铜板狠命放在渔人手中。 那渔人接过铜板憨厚的笑了笑,依旧不说话。 李孤行骂道:“你怎的这般小气?!” 赵无钱耸了耸肩,“不是我小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打点那看门的官兵已经让我两手空空了,再要钱,没有!一个铜板也没有!要不你就看看我命值多少,给我拿出去卖了吧!” 话未说完,便往地上一坐,两腿盘起,一副乡下人幽怨诉苦的表情。 徐念犹豫一阵,挺身而出,忙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塞到渔人手里,就像提前准备好了一般,“老丈,行走匆忙,没带太多钱财,还请老丈不要嫌弃,一点意思还请收下。” 那渔人目光微亮,神色释然,伸手接过银子并那几个铜板一起塞进蓑衣之中。 “可别怪俺只认钱,俺这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点外捞便赚点。” 他拍了拍腰间,又道:“这些年运气不好,这腰包啊早就空了,今天一早下水打鱼,现在还空呢。”他拿着空空如也的鱼篓在几人面前晃了晃,“俺可是个实在人。” 李孤行尴尬的笑着,讽刺道:“理解理解,你是个实在人实在人” “这些钱财还够用吧,老丈可别狮子大开口了,我们的钱袋你也知道,这年头都不容易。” 渔人摸了摸银子,憨憨笑着,“够了够了,你们问啥子事就问吧。” 徐念抢过话头,一脸急不可耐,“敢问老丈,你可否看见过一个长得分外漂亮的一个姑娘。”都说关心则乱,徐念这般表现倒没有作伪。 赵无钱用手肘暗中拐了拐李孤行,贴在耳朵边问道:“他这番是真情实感还是假心假意?” 李孤行打量着徐念,眼神里透着疑惑,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却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转头贴在赵无钱的耳边小声道:“真真假假看不清楚,应是真的吧。” 赵无钱道:“也只能暂且看着了。” 那渔人从蓑衣里拿出一个烟袋,搓着火石点了烟,奈何河边风大,火石一着便被风吹灭了,接连打了几次,惹得一脸不悦。 李孤行很有眼力见得伸出双手挡着风,这一次,火石一点就着,渔人猛嘬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来,烟味猛烈呛人,引得几人一阵咳嗽。 渔人慢吞吞道:“漂亮的姑娘好多,您说的是哪个啊” 李孤行从胸口拿出画像,这乃是赵无钱的丹青妙笔,画像栩栩如生,一眼便知。 渔人又嘬了口烟,仔细看了看画像上的人,逐渐陷入沉思之中。 忽而他眼睛一亮,吐出烟圈,“想起来了,今晨我好像见过这个姑娘。” 四人围了上来,徐念一把抓住渔人的手,“当真?!这姑娘现在在哪?” 他情绪激动,手抓的很紧,渔人吃痛,疼的龇牙咧嘴,“放手!快放手!” 徐念一脸歉疚,忙拱手行礼,“对不住,老丈,我” 渔人瞥了瞥他,转而一脸坏笑道:“那个姑娘是你的心上人?” 这一句戳中了徐念心事,他的脸上少有漏出含羞的神色,欲言又止,默默的点了点头。 渔人长叹一声,将烟袋往脚上磕了磕,倒出烟锅里的灰尘,痛惜道:“可惜了可惜了” 四人心头一紧,徐念更是将脸贴近了渔人,“怎、怎么可惜了?” 渔人伸手推开徐念,用手在蓑衣上拍了拍,“今天一早,河面上有一个漂子,身着红嫁衣,披散着头发,虽然泡的有些肿了,但这模样跟你手里的画像差不太多。” 徐念听后身子一晃,跌了下去,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念叨着,“完了,完了!!” 李孤行和赵无钱两人眼色交换数次,心起同情之意。 两人扶起徐念,李孤行出言安慰道:“只是跟画像有些相似而已,并没什么,又不咱们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 赵无钱素来口舌毒辣,此时却也不忍,出言相宽,“也许我画像画的不好,毕竟是按照面具画的,本就有些差池,再经我手,或许差的更远了。” 萧涵冷眼旁观着,他独居大墓之中许久,多少年体会不到亲情友情,更论不到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冷漠的态度多少令人觉得有些冷血。 徐念像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强撑着站了起来,“你们说的对,还没找到尸体,柔儿未必会死!” 他像渔人磕个头,正色道:“还请老丈告诉我等那尸体所在,大恩大德今生难忘,我们一行四人定会永感老丈恩德!” 渔人搀起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到了当初的自己,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未情爱痛苦过。 他拍了拍徐念的肩膀,缓言道:“年轻人,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你确定要找那具尸体吗?老人家我这辈子见人无数,看走眼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 “” 四人一阵无语,这渔人的话就像是一把钢刀,直接插进了徐念的心口,令他本就鲜血淋漓的心灵更加伤痕累累。 徐念近乎将牙咬的碎裂,下了狠心,“我、我要知道!” 渔人向上游一指,“那人被我们拉到了岸上,算算时间应该还未入殓,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徐念猛磕了几个头,一跃上马,飞奔而去,快如疾风。 李孤行、赵无钱、萧涵在其后死命跟着。 赵无钱道:“老李,你这次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 李孤行道:“小杂毛,你难道跟我想的不一样?” 赵无钱沉默一阵,“我行走江湖经验少,若不是你提点,我还真想不到。” 李孤行一阵无语,“你赵无钱乃是昆仑派下任掌门,你江湖经验少,那我李孤行便是个雏。” 赵无钱嘿嘿一笑,解释道:“我这些年都在山上潜心练武,你可一直官府的庇护之下闯荡江湖,论人心、论伎俩,我只有甘拜下风的份。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不用剑?” 萧涵也有疑问,自见李孤行以来,他一直用指剑,至多用一根毛笔,却从未见过他用剑,一个剑客而不用剑,倒像是一个笑话。 李孤行自有他的苦衷,一个来自心底深处的痛,正是这个痛处令他不再握剑,也正是因为这痛处令他在江湖之中变成了一个徒有虚名之人。 40、掌门指环 何为至高之剑,千人千思,恐难以统一,但大抵上有这样的一种说法,乃是武林中人公推的至高剑道。 剑法修行到极致,并非拥有多么繁杂精妙的招式也并非具备宽博深厚的内力。 所谓的无剑胜有剑之境,乃是草木竹石俯拾为剑,所凭的乃是用剑之人心中的一股先天剑意。 剑意所至所向无敌,这便是至高的剑道。 很显然,李孤行的剑法并没修行到这般超然的境界。 可从现在看来,他或许已经窥探到这个境界的门径,单凭指剑便能跟江湖中二三流武人周旋,此等境界也算略有小成。 福祸相依,这逼无奈之举却令他走上了一条道路,一条走向剑道极致的康庄大道。 李孤行默不作声,心中带着阴郁,策马狂奔,狂风在耳边擦过,仿佛这样便能带走心头的愁绪。 萧涵看出李孤行情绪失落,忍不住向赵无钱问道:“他心中到底有什么事?” 赵无钱耸了耸肩,依旧一副混不吝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素来痞惯了,纵使内心挣扎,面上依旧是那副混蛋的模样。 “既然他不想说,我也不必说太多。只是自此以后有许多恶战要打,老李不愿用剑,加之功力受损,与人对敌之时难免捉襟见肘,今后还请你多多相助。” 萧涵听了这话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难受的有些窒息,晃神间,赵无钱也策马飞奔,原本略微佝偻的背影此刻却异常的挺拔。 “等等我!” 此刻的萧涵再也忍受不了孤独,哪怕是让自己多呆一会儿。 四人一路策马疾驰,约有小半个时辰,远见一群人围成了一团。 有几个渔人在寒风之中奋力的吆喝着,蓑衣之上结满了冰,冷风一吹不禁瑟瑟发抖,却挡不住他们脸上贪婪的喜悦。 “新鲜的女漂子,年轻貌美、模样俊秀,嫁衣自穿、冥婚自配,价高者得、过晚不候!”渔人用他那略显粗狂的京腔吆喝着,只是这搜肠刮肚想出的词汇却不甚搭调。 徐念听得心头一沉,足尖在马头之上一点,一跃来到众人之间,见那尸体瞬时呆愣住。 最害怕的事就在眼前,那尸体不是旁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钱柔。 李孤行等随后赶到,见得徐念这幅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那渔人一见来了四个年纪轻轻的镖师,其中一人还带着无比悲痛的神情,生怕他们抢了尸体,赶忙招呼人手,将徐念一把推开。 “别想抢这女漂子,这是我们辛辛苦苦打来的!” 徐念怒目瞪着他们,眼白之上布满猩红的血丝,怒发冲冠的模样直将众多渔人吓得打了个寒颤。 赵无钱拉过渔人,拱了拱手,赔笑道:“逝者跟我们有旧,这女漂子的尸体就算我们买了,您出个价,权当给诸位一点辛苦费。” 那渔人看着赵无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他长的清秀又穿着福威镖局的衣服,腰间佩着一柄长剑古意盎然,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当即一脸笑容,低声下气道:“原来是福威镖局的大人物,这话倒好说了。” 赵无钱笑着,心里起了戒备,都说无奸不商,这些渔人看起来淳朴,心里面却不知装了多少鬼主意,就像刚刚遇到的那个,问个消息就要了一锭银子。 他试探着问道:“不知这女漂子得要多少银钱” 渔人面上狡黠一笑,将手伸进了赵无钱的袖子之中。 这乃是商人之间讨价还价的规矩,买卖双反在袖子之中商讨价格,隐私机密,以防旁人哄抬物价。 赵无钱也知道这规矩,只是渔人出的数目不禁令他脸面一僵,随即额角之上流下汗来。 “大哥,您这价格有些虚高了吧。” 那渔人嘿嘿笑道:“不高不高,咱们这几人冒着生命危险将这女尸打捞上来,整日挨冻受饿不说。这身着红嫁衣的女漂子最是邪乎,保不齐变成厉鬼缠上我等,多要些钱财也好请些道士做个法事保保平安,那些道爷要的价钱可多着呢!” 赵无钱心中暗骂,直骂那些江湖之中的野道士无耻,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 他乃是昆仑山上的修道之人,平日也有山下百姓请他们做些法事,米面也可、种子也罢,有些家里穷的,门派之中不仅免费,还会给他们一些财帛以资助,哪里像这些人一般,眼睛里只有钱。 他摸了摸胸口,又看了看徐念,他所带钱财还剩不少,只是方才为了试探徐念故意装穷,此刻再拿钱财不免漏了破绽。 再者,渔人索要钱财甚多,就算是他也觉肉疼。 渔人看赵无钱面上忽热忽冷,知道他犯了难,又道:“大人可别心疼钱财,我看在你们福威镖局的面子上还给大人打了折扣嘞。” 他指着围观的那些人,凑近赵无钱耳边说道:“你看见那些人没有,都是儿子半路折了的,儿子未曾婚配这些父母哪里能安心。这样美的一具女尸这些人倾家荡产也要买回家去,我问你要的可真不多!” 他给赵无钱使了几个眼色,带着一股不言而喻的意味。 赵无钱心中一狠,应道:“好!但我们随身可没带那么多钱财,可否宽限宽限?” 渔人瞧瞧他,撇了撇嘴,满脸的愁苦,“这死人的生意哪里还有赊账的道理,大爷您可饶了我吧,不行我再卖卖?卖不了好价钱再找你!” 赵无钱心中急躁,看向李孤行,但见他绞尽脑汁的安慰徐念,下了狠心,一把拉过那渔人道:“成交!” 渔人眼中放出光彩,这可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的冤大头,用一个可以买下一座大宅的价钱买一个女尸,这钱赚的不要太过容易。 李孤行看着徐念呆呆的看向钱柔的尸体,心中不忍,虽然他神神秘秘大多要对自己不利,但冲着他对钱柔这份真挚的情感,李孤行觉得他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人在于相处,将心比心,这般有情有义之人,料想也不会做什么太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徐兄,斯人已逝别难过了。” 徐念仍旧呆呆的看着钱柔的尸身,眼眶红润,欲哭无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有些时候太过于难过,反而显得眼泪并非珍贵。 李孤行道:“要不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好歹做个声,别让兄弟我担心。” 两人从少年时起便近乎形影不离,这份感情深重岂是常人可比,况且徐念身逢大悲,钱柔嫁做人妇,还有什么要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来的更痛,自他喉咙里发出声音,低声喝道:“滚!!” 李孤行有些悻悻,一旁的萧涵看不下去,拉过李孤行,“你就让他这般呆着吧,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想说,你为何非要令他说话?难道你三言两语就能抹平他心中的痛苦?” 李孤行愣了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通情达理了?” 萧涵道:“有吗?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李孤行确实不是这般想的,他脑袋一热,忘了顾忌徐念的心情,一味的苦劝并不会对徐念有任何帮助,反而会令他走入另一个极端。 “既然如此,倒不如” 他想出一个主意,正要施展,却被赵无钱叫过去。 他一直等着李孤行得空,跟那渔人虚与委蛇的说着八竿子打不到的话,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了,他心中直想着让那渔人赶紧闭嘴,花钱买他个消停。 李孤行道:“小杂毛,没看我这忙着,你有什么急事?” 赵无钱给李孤行使了个眼神,小声道:“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没有?” 两人同时看向徐念,但见他抱着萧涵的尸体,仰头望着天空,神情极悲、极殇。 李孤行道:“你是多想了吧。” 赵无钱拍了拍李孤行的胸口,顺手将钱财塞进李孤行的衣襟处,“还是得小心点。” 旋即转头对那渔人大声道:“这是咱们的副镖头,一应钱财问他要。” 李孤行愣了愣,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赵无钱便已退到了一旁。 渔人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将手一伸,不客气道:“一百五十两!” “什么?!一百五十两!”李孤行惊在当场,一百五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像渔人这样的普通人家花上好几年的。 他看了看赵无钱,又摸了摸胸口,商榷道:“老人家,我们出门走镖哪里会带那么多钱财。” 他自胸前拿出一个白玉扳指,“这样,我这有一枚顶好的玉扳指,价值不菲,您先替我保管着,等我们拿了钱财再将他赎回。” 渔人拿起扳指在阳光下看了看,扳指纯一无瑕,奶白剔透,仿若新鲜的牛奶浇筑而成,其中带着几丝血红的纹路,隐隐约约变成了一个天字。 但是这羊脂白玉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极品,其中的天字浑然天成,更是想求也求不到的孤品。如此一来,玉扳指的价格恐怕要翻上十翻不止。 渔人眼力不差,看着扳指啧啧称奇,不禁惊叹出声,眉开眼笑的答应了下来,招呼一声,带着其它渔人离开,跑的分外神速。 李孤行也是一惊,他并未看过这玉扳指,只道赵无钱给了自己一个十分值钱之物,并没想到竟是这般价值连城,回头怒瞪赵无钱,眼神极其复杂。 因这玉扳指乃是江湖人所共知的东西,正是昆仑派掌门信物。 “如此之物,你怎能轻交人手?!” 赵无钱两手一摊,“我带的钱虽多,可现钱却没多少,银票还需兑换,你给这群人银票他么认吗?” 李孤行气极,“那你也不能将掌门信物交出去?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见那扳指如见掌门亲临,持此可号令散落江湖的昆仑门人,昆仑派人丁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赵无钱道:“我知道,办完事在赎回来呗。以我昆仑派的能力,还怕这渔人不还?” 李孤行无奈,狐疑的看着赵无钱,“你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41、死因 李孤行这般一问,赵无钱明显愣了一下,极其不自然。诚如他所言,与其说赵无钱是下山历练的,倒不如说逃难的。 下山历练,历的是人世疾苦,练的是面对这些疾苦之时所不失的本心,既是历经苦难,带恁多钱财又有何用。 由此看来赵无钱所带的钱财似乎多的有些过分了,随手就能拿出一锭金子,更带着足以买下好几座大宅的银票。这些钱财足够一个小门小派的日常运转,就算说是他将自己这些年在昆仑派的所有资财背在身上也不为过。 李孤行狐疑的看着他,面上有些担忧。 “咱们兄弟之间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兄弟我说说。” 赵无钱斜眼瞧着他,一脸的不屑。 “道爷我就是有钱,有能耐你咬我啊!” 萧涵见这两人斗嘴,心中发笑,像他们这样的关系,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忽而他倒抽一口冷气,回身瞥见,那徐念已经抱着钱柔的尸体淌进了洛河之中。 “你们别斗嘴了,快救人!” 冬日凛冽,洛水冰寒,徐念伤心欲绝死志忽生,一步一步踏入河心之中,萧涵发现的时候水已漫过了腰身。 刺骨的洛水并没有让他后退半步,前方的深渊对他而言仿佛是一种解脱,他极其深情的看了看怀中的钱柔,泪水终于从眼眶之中涌了出来。 “生,我们不能在一起,死定要有我陪着!钱柔等我!!” 萧涵不通水性,想救也救不了,李孤行和赵无钱却也无计可施,他既生死志,武功又比两人高强,他俩又有什么能力将徐念救回? 李孤行看向赵无钱,急问道:“小杂毛,你劝人的本事如何?” 赵无钱摊了摊手,“骗人我倒是能有一套,劝人不太行。” 李孤行愁道:“我苦劝良久,徐念依旧这般,我刚刚想着要不要换个路子。” “换路子?”赵无钱有些疑惑,不知道李孤行脑袋里想着什么鬼主意。 李孤行点头道:“是啊,你来做一回恶人吧!” 赵无钱心中会意,长舒一口气,“好人自有你来做,恶人我来!” 他刚要出言相劝,便听李孤行叮嘱道:“定要贴近实际,他是个聪明人,瞎说八道可挽不回他。” 赵无钱顿了顿,将想说的话又在脑中过了一遍。 他素来口才极好,却也仅限狡辩,小时曾在昆仑山上做错了事被师兄责罚,凭这一张伶牙俐齿将师兄数落的直拿脑袋撞墙。 师兄吃瘪后叫来了十几个师兄弟一起责骂赵无钱,却不料赵无钱口齿如刀,一张嘴抵的过十几个人,颇有舌战群儒的感觉,那一仗赵无钱与十几个师兄弟吵的天昏地暗,直将十几个师兄弟骂到怀疑人生。 此时与那时并不相同,他不能肆意妄为,骂人更是劝人,尺度把握不好,恐难将徐念救回。 赵无钱慎之又慎,又将话语在脑中过了一遍,此刻洛水已经漫到徐念脖颈,再有几个呼吸便救不回来了。 就在洛水将要淹没徐念之时,赵无钱眼睛大亮,放声喊道:“徐念!你就是个懦夫!像你这样的人今生今世不配有女人!钱柔宁愿给别人当小妾都不愿意嫁给你,这就是证明!” 一句话说将而出,吓得李孤行捂住了脸,他可没想到赵无钱竟这般敢说,字句戳人软肋,有些时候话比钢刀还利。 他悄声道:“你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萧涵忍受不住,伸出掌来,要替徐念教训教训他。 赵无钱嘻嘻笑着,伸手拦住,“你看,他停下来了!” 果然,赵无钱这般一骂,徐念果然听了下来,算是一只脚从鬼门关外踏了回来。 “你找死??!”徐念声音传过,震耳欲聋,其中真力鼓荡,直将洛水震裂如沸。 赵无钱不自觉向后他退了退,此等内力不可谓不强,便是跟他以往相比也只多不少。 他顿了顿,继续道:“找死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你既已生死志,还管别人说你什么、怎么说你。说到底只是个恃强凌弱的人罢了,你若真觉不对,大可以走上岸来杀我!” 萧涵远远瞧着徐念,凌厉的眼神之中带着许多杀意,他暗中摆开架势站到赵无钱身后,小声道:“你别刺激他了,真杀了你怎么办?” 李孤行也劝道:“小杂毛,你说的也忒狠了些,连我都想给你一剑!” 赵无钱心中岂能一丝惧意都没有,若他所料不错,这些话虽然触及到了徐念的底线,却不会令他真下杀手,这也是他方才再三斟酌话语的原因。 李孤行既要反着来,便是要在徐念崩溃的边缘反复拉扯,激发他心中的怒意,让强烈的愤怒暂且压制心中寻死的念头,只要徐念上了岸,便会明白这一切,也就不会再寻死了。 徐念强忍着怒意,眼前洛水自流而去,无始无终、不因外物更改、也不因悲痛而停,他反问自己,“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死?” 赵无钱远眺望去,徐念面上诸多表情尽收眼底,他要的正是这个表情,对自己的做法产生质疑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言语缓和了下来。 “徐兄弟,别傻了。你抱着的是别人的女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他就算不死又能怎样?跟着你私奔?难道你非要看着他披着嫁衣嫁给别人吗?难道你非要看着他子孙满堂吗?别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苦恋着他不放?” 这一句话说到了徐念的心坎,他扪心自问,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一个别人的女人、一个被别人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寻死真的值得吗? “啊!!” 徐念仰头痛哭,内力激荡,洛水被他内力激飞二丈有余,热力蒸腾之下,化作雨水轰然而下。 “你说的对!我为他寻死,不值得!!” 李孤行和萧涵同时捏了把汗,赵无钱终是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将徐念救下。 李孤行竖起大拇指,投来赞叹的目光。 赵无钱心情一松,有气无力,“终是救他回来了。” 李孤行道:“徐兄,那尸体我看的不够仔细,想来钱柔并非轻言生命之人,身上有些可疑的伤势,你带上来看看,还她一个真相,也算不辜负你们这些年来的情义。” 徐念因为悲痛,根本没有注意到尸身上的淤青,听李孤行这般一说他才略微仔细的瞧了瞧,但见钱柔尸体之上,各种伤痕层出不穷,心中惊诧。 他跑上岸边,来势汹汹,将尸体轻轻放下,对两人拱手行礼道:“两位恩德小生没齿难忘!” 李孤行道:“却也没什么,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咱们找个地方,我要为钱柔验尸。” 赵无钱瞥着李孤行,“吹不吹,这你也会?” 李孤行道:“北镇抚司之中,什么样的伤我没见过,验个尸体罢了,又有什么难的?” 他们找了一处僻静的所在,李孤行以剑气割开衣服,登时愣住。 萧涵啐骂了一声“流氓”便背过身去不再去看,赵无钱惊掉了下巴,徐念更是将拳头握的“咯咯”直响,真气鼓荡之下便要将李孤行立即命毙当场。 只因李孤行看的十分专注,表情尤为严肃没有半分下流神色,这才堪堪忍住,将拳头引而不发。 李孤行仔细看向尸体之上的淤伤,但见其身上密密麻麻的淤伤不下百余处,尤为下身最为密集。看这些淤伤的痕迹,定是钱柔生时所留,死后断无这样的伤痕。想到此节李孤行捏紧了拳头向地猛捶,口中恨道:“畜生!!” 徐念忙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赵无钱连忙伸手,摁在徐念肩膀之上,“他定然是有所发现,先别打扰他。” 但见李孤行眉头深锁,愤恨之情逐渐转冷,翻看身体手指,面上又现疑惑神情。 若是男人用强,钱柔应该挣扎才对,就算被点了穴道,也有解开的时候,为何指甲如此完整,里面一点尘垢都没有,莫非用强之人是个变态的牲口? 李孤行初步推断,却也想不通。 再看他脚下,他明明光着一双脚,却没有一点尘垢,更没有半分磨损,这更令李孤行大为不解,就算他跑出去投河也该有些磨坏脚皮,为何这双脚这般光洁? 思绪陷入到了难点,这样可疑的尸体李孤行是头一次见。 他仔细查看钱柔尸体的每一处,竟出乎预料的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既没有致命伤,这人又是如何死的?莫非真的是溺水?? 李孤行最不信的便是钱柔自杀溺水而死,种种线索太不符合常理。 依照他的经验,钱柔应是在死后被人抛尸在洛河之中,造成自杀的假象。 若是一个终日赤脚在田间干活的农人,倒是看不出足底的痕迹,可钱柔偏偏是那种大家闺秀一般的女子,浑身上下皮肤如同绸缎般丝滑,自行投河又怎可能没有丝毫痕迹? 徐念看着李孤行紧锁的眉头久久不展,心也沉了下来,出声问道:“李兄被何事所难?” 李孤行摇了摇头,自言道:“不是,绝不是!!”他没理徐念,双臂一展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 赵无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心知李孤行思维碰壁,不能有任何的打扰。 不论旁人如何用强,钱柔身上的淤青都不足以致命,可他身上却没有丝毫致命伤的痕迹,光是这一点,李孤行便想不通。更何况,昨日钱柔已经消失无踪,她又哪里来的嫁衣,且这嫁衣的面料 李孤行伸出两指搓着嫁衣,感受着嫁衣的质感,言道:“徐念,你在洛阳城中生活了多久??” 徐念不明所以,如实相告,“我未曾在这里生活过,只是偶尔来逛逛。” “可曾逛过布料店?” 这般一提,赵无钱明白了过来,他伸手摸了摸嫁衣,惊道:“好精致的面料,这样的珍贵的面料洛阳城中定不多见,偶有一些也仅供大户人家采买。” 42、坏事 明朝开国之时,朱元璋原配夫人马皇后曾下懿旨,“我大明女子无论贫穷富贱,嫁为人妇时皆可穿着凤冠霞帔。”故而嫁衣做工之精巧并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但这件嫁衣的面料与众不同,其中镶嵌金丝,更有玉石作配,单是这件衣服的面料便已价值不菲,更何况其上还带着这般多的稀罕物件。 李孤行道:“就是在皇宫大内,这样的嫁衣也不多见。” 赵无钱道:“你莫非是要” 李孤行点点头,“看来咱们还得去福威镖局一趟。那尚员外乃是福威镖局总镖头尚三财的兄长,料想这件嫁衣应跟福威镖局脱不了干系。” 徐念面上带着愤恨,咬牙切齿,“福威镖局,我同你势不两立!!” 他说的这般凶狠,可他的面上却带着一缕笑意,只是这笑意间不可查,任谁也没有看出来。 萧涵道:“是啊,咱们也要去福威镖局一趟了,毕竟骆大狗还在那里。” 李孤行笑了笑,心中一片感激,萧涵终于肯为骆大狗说话了。 赵无钱看了看风水,将钱柔葬在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徐念早年在枫叶寺呆过,极其虔诚的念了大段往生经文超度钱柔。 事情作罢,几人跨上马匹,全力奔向洛阳城中福威镖局。 他们一行为了钱柔的事情费尽心力,就是苦了骆大狗和穆风两人。 当日一早,自得了大祖师的命令,整个福威镖局上上下下无一人闲着,都在寻找骆大狗的身影。 就算那条密道隐秘非常,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搜索。 穆风心急如焚,怕得不行,他本是乡下的孩子,哪里有骆大狗这般古灵精怪,眼圈一红差点哭了出来。 骆大狗心里也怕的很,此刻不仅要承受来自福威镖局众多镖师的威胁,还要分出神来安慰穆风,若是他一个不注意哭出声来,到时那些强人循声而至,自己的小命便不保了。 骆大狗低声喝道:“别哭!你若哭出声阎王爷就该来了!” 穆风道:“不哭,不哭,可我害怕。” 骆大狗没好气道:“怕个屁!杀人的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穆风睁着他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未曾落下的泪水瞬时收了回去,“那我没事了?” 骆大狗道:“一开始你就没甚事啊。” 听了这话,穆风立马直起了身,便要从密道之中走出去。这举动给骆大狗吓的不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骂道:“你他娘的做什么?” 穆风道:“你不是说跟我没甚干系吗?那我走出去也没什么啊。” 骆大狗十分气恼,松开手,身子向后退去,缩到暗处,“你走吧,你若是想让我死你就走出去!” “我”穆风疑惑了,他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问道:“我出去你为何会死?” 骆大狗道:“咱们一直在一起,你走出去少不了会被那些镖师问来问去。你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你讲义气,将我的事瞒住,那些镖师看你嘴硬,免不了对你一顿毒打,到时候你吃痛哪里还会顾忌到我,定会将我交代出来。到时候你自己挨了毒打不说,我的命也保不住了。” 穆风也不是个笨蛋,听了这些细想了想也明白了过来,贴着骆大狗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骆大狗薄怒道:“你怎的又不走了?” 穆风道:“我不想你死而且我是男子汉大丈夫!” 骆大狗笑的很是狡黠,“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就是怕疼吧,哼!” 穆风尴尬的笑了笑,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怕疼乃是本性,别说这些镖师的手段,就是在家里做错了事,爹妈拿着笤帚也能打的他哭爹喊娘。 两人无话,过了许久穆风问道:“咱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骆大狗心里也没个着落,他视李孤行为仇人,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可到此等绝境的时候,他脑袋里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李孤行。 “李孤行不会不来吧” 他脑中想着,心里就仿若长了荒草七上八下,总是在云里飘着落不到地。 “李孤行不来救我也属正常,毕竟我一直想杀了他” 不知为何,骆大狗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盼着自己的杀父仇人来救自己,这种软骨头骆大狗是瞧不起的,换做平时光是听到这种软骨头都嫌弃的要死,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变成这般没有骨气之人。 骆大狗死命的摇了摇头,连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心中恨道:“骆大狗啊骆大狗,你怎的这般没有志气!” “可是” 他又想起李孤行的种种,即便自己几次三番的害他,可李孤行却依旧对他好的不行,别说两人非亲非故,就算是自家兄长也未必会有李孤行对自己这般好。 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李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般对自己? 有些时候连骆大狗自己都不清楚,那李孤行乃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既已杀了自己父亲,对于他这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来说断不会不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 以李孤行的武功,杀了自己不过是动动手指运出一股剑气的事,可他偏偏没有这般做,反而对自己千依百顺,万般照顾。 骆大狗踌躇了,顺手捡起一块石子向墙上砸了过去,口中碎碎念叨着:“臭坏蛋、死王八,你们自己跑出去给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发泄了一通,骆大狗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他没想到一旁的穆风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光看自己。 “你、你看什么?” 穆风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没什么,只是听你一个劲的自言自语,还抽自己嘴巴,有点” 骆大狗瞪了他一眼,“有点什么?!你敢说我现在就打死你!!哼!” 看着骆大狗一脸傲娇的模样,再配上她那副可爱的笑容,穆风有些恍然,年幼之时虽什么都不懂,但对异性心向往之的天性却是抵抗不了的,他凑近了骆大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你你真可爱。” 滚烫的小手轻抚骆大狗的脸庞,惹得他满面飞红,骆大狗飞起一脚将穆风踹开,口中骂道:“你他娘的恶心不!” 穆风嘿嘿笑着,但听“咕噜咕噜”的声音暗响不止,无奈的低下了头,捂住了肚子。 骆大狗白了他一眼,道了一句,“懒人屎尿多。” 这时他的肚子也叫了,叫声比穆风的还大,惹得他满面尴尬。 他稍稍向密道之外瞧了瞧,太阳高悬,已经过了半日,半日之中两人水米未尽,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穆风道:“要不,我去找些东西吃吧。” 骆大狗瞧着他,“吃吃吃,你属猪的?就知道吃!” 穆风道:“你不也饿吗?” “我”骆大狗瞧了瞧自己的肚子,却没甚办法。 穆风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放心,我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绝不会出卖你的!” 骆大狗心中感激,暖热一片,但还是出手将他拉了回来,“别去,食物不干净的。” 穆风哪里知道昨夜骆大狗趁着他不注意在厨房的锅里洒满了泻药,大火能烧坏很多东西,厨房里的厨具可都是铁制品,没那么容易损坏。 想到泻药,骆大狗心情一振,捂嘴暗笑。 穆风见到他忽然来了精神,也不知发生何事,问道:“你怎的忽然这般开心?” 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这些镖师也不可能这般没日没夜的搜,总会有些吃饭的时间。只要是吃饭,定然会从废墟之中将那些锅找出来,不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饭菜,都会拉的肝肠寸断。 骆大狗将下泻药的事跟穆风说了,引得穆风一阵害怕,“你胆子可真是太大了!” 骆大狗道:“不大些又怎能行走江湖?难道被人害死啊。” 穆风没再说话,瞧着骆大狗的眼神带着许多敬佩和憧憬,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情,桩桩件件颠覆着他的想法,可骆大狗所做的许多事都无比的实用甚至能救命,这些东西是他在私塾里所学不到的。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像骆大狗这样的孩子,定是走过不少路,见过不少人。 两人安静了一阵,密道之外忽然响起了动静,劈柴声、生火声、切菜生不绝于耳。 没过多久,一股股香味飘到了两人的鼻子上,惹得两人口水横流,更有许多吃饭喝水的声响,令两人心中再也按捺不住。 穆风眼睛都直了,言道:“我出去拿点东西吃,拉肚子也比饿死的好,你别拦我,拦我也没用!” 其实骆大狗也没好多少,穆风都饿得不行更何况是他,不过他比穆风有理智,知道此时此刻断然不能冒头。 他看着穆风直眼的模样,心中害怕,扬起右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声音响而脆,此刻埋锅造饭之声甚大,也不多这一个巴掌声。 穆风被他打蒙了,种种委屈顷刻之间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骆大狗赶忙堵住他的嘴,“你不要命啦!!” 穆风年纪幼小,又没什么江湖经验,此刻一哭哪里还止的住?骆大狗越是害怕他哭的越是厉害,哭声不止,造饭吃饭的声音却停了下来,众多镖师纷纷起身寻找哭声来源。 骆大狗心急如焚,已经知晓自己再也藏不住了,一把摁住穆风低声道:“你若不想死就赶紧闭嘴!”说罢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到伸出,自己从密道之中跑了出去。 那些镖师见到骆大狗,眼睛里直冒绿光,此人可是杀害二祖师之人,若能擒获定会受大祖师奖赏,想到此节哪还有不拼命的道理? 骆大狗见这多人心中没来由的生出豪胆,冲着众多镖师做了个鬼脸,啐骂道:“你们来追我啊!” 他没甚轻功,跑的也不快,只顾闷着头向人少的地方猛冲,直冲了许久,回过头去却没见一人追上,心中欣喜,“好汉架不住三泡稀,看我这泻药还挺管用。” 心中想着不禁幸灾乐祸起来,却不知撞上了何人向后滚了两滚,抬头一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眼前这人正是福威镖局总镖头,尚三财!! 43、寻死 骆大狗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转身飞奔,择小路而去。 他自知自己断然逃不出尚三财的手心,然此刻不跑还能有什么办法?又闷头跑了半天,回首瞥了一眼,那尚三财竟待在原地动也未动,似乎并不着急。 “他难道不想抓我?”骆大狗这般想着,又与一人撞个满怀。 “你?!”骆大狗惊掉了下巴,回个头的功夫尚三财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仍旧是那份不咸不淡的表情。 骆大狗跑的呼哧带喘,见尚三财依旧不动,又转身而逃。 人生而可贵,即便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只要有一线希望便会全力以赴,拼得一线生机。 尚三财嘴角冷笑,无奈的摇头,“这孩子倒是挺执拗。” 骆大狗累的不行,昨夜施展《洛神剑决》那一星半点的内力也消失殆尽,大半天水米未进力气早就没了,还哪里跑的动,没跑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双手拄着膝盖,浓厚的气息从鼻子中喘出。 尚三财缓步走过,看着还要挣扎的骆大狗,轻笑两声,“不要跑了,我没想杀你。” 骆大狗一怔,瞬息明白了过来,以尚三财的实力要杀他容易的很,断不会给自己逃跑两次的机会。 他又喘了一会儿,挺起身来,一双眼睛盯着尚三财看了又看,但见此人孔武有力,且不论他武功多么高深,便是那浑身上下的腱子肉,也决计能给自己打的满地找牙。 他迎着尚三财的目光瞪了回去,显出常人没有的魄力,质问道:“你不想杀我难道是要逗我?猫捉老鼠般戏耍一番?” 听了这话尚三财忍不住笑了,他在江湖之中颇有威名,就算是武林之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也少有人敢这般与他对视,更别说像骆大狗这般怒目瞪着他了,心中不禁暗赞骆大狗胆识过人。 如此一来他对李孤行等人更加欣赏了起来,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孩童都有这般胆色,那李孤行又岂是常人,也难怪他能在江湖庙堂、黑白两道的追杀下活下来。 尚三财素来少言寡语,却冲着骆大狗这份胆色高看他一眼,解释道:“猫捉老鼠也要看是什么样的老鼠,与我相比,你至多算是个蚂蚁。” 骆大狗点了点头,惧意全无,嘻嘻笑道:“也是,你定是有求于我,否则不会这般。” 尚三财面露惊色,心中开始欣赏起骆大狗来,胆子的大的人倒是不少,胆大无谋至多是个武夫。而骆大狗却不相同,他胆子不仅很大,脑袋还很聪明,这样的人将来定会成为一代人杰。 他夸赞道:“不错,我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骆大狗吐出一口气,两臂抱在胸前,上上下下审视着尚三财,便似在打量一件货物。他心里知道,自己做的买卖性命攸关,买卖赔了自己的命也便没了,所以他要看看尚三财,看看他有没有实力。毕竟自己犯下的事不小,杀了福威镖局的二祖师,便是整个福威镖局的公敌。 骆大狗道:“谈谈条件吧。” 尚三财嘴角一勾,眼睛带着疑惑看着眼前这个孩子。 骆大狗身材瘦小,生的又分外可爱,可他的内心却要比一般成年男子还要成熟,甚至攻于心计。 尚三财已经不敢将骆大狗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而是当做与自己一般叱咤风云的江湖人物。 他打趣道:“谈什么条件?你一个孩子能跟我谈条件?” 骆大狗拨弄自己的头发,秀发顺风而飘,面目之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笑容,那一双眼睛却犹如老者般深邃,令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似在思索,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舒了口气,言道:“说说吧,你要保护我周全,我需要帮助你什么,要不像闹着玩似的!” 尚三财大笑道:“好!碰到你这样的人乃是我的荣幸。我要保你性命,作为条件,你要让李孤行一干人等帮助我铲除掉大祖师!” “嘶!!”骆大狗心中惊叹,杀害祖师、欺师灭祖,这等事可是江湖之中人人共愤的罪过,也不知尚三财为何如此狼子野心,定要将大祖师杀之后快。 他心中虽然惊叹,面上却滴水不漏,问道:“好!但你如何证明不是在骗我?” 恰逢此时有五个镖师贪图名利不顾自己的肚子,拖着一地的屎尿追了过来。 尚三财冷笑一声,暗骂一声“狗奴才。”手臂轻挥,但觉周遭空气被他掌力吸了过去,随后一掌将五人毙命当场。 骆大狗登时一惊,全没想到尚三财出手如此狠辣无情。 尚三财面上依旧带着微笑,“这可证明?” 骆大狗按住心中恐惧,强撑道:“可、可以。只是这些人死的未免太冤了些。” 尚三财走到五具尸体之前,一面用脚将尸身踢到角落里,一面说道:“冤枉?都是大祖师的人,杀了也没甚关系,反正早晚要与我为敌,先行杀之不过是图后面轻松。” 这一下骆大狗当真信了尚三财的话,看来他是真心要与大祖师为敌。不过骆大狗却不确定李孤行等究竟什么时候会到,更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出手相助,眼珠一转想出一条苦肉计,言道:“看来咱们的做做样子,否则李孤行他们不会帮你的。” “哦??有点意思!” 尚三财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心里生出惧意,万没想到这孩童竟连自己人都算计。 另一方面,有一渔人自福威镖局大门而入,问清大祖师所在,径直前往灵堂之上,单膝一跪,磕头道:“大祖师在上,李孤行等人有着落了!” 大祖师正自垂泪,听这消息登时站了起来,忙问道:“他们在何处?” 渔人道:“我刚与大师兄接头,他与三个咱们镖局的人在一起。” 大祖师略显疑惑,苍老面容之上的每个皱纹都漏出了怀疑。他的亲传弟子素与福威镖局割裂,不知此刻又为何会与镖局的人在一起。 大祖师问道:“你确定没看错?” 渔人回道:“万不可能看错!我俩还交换了消息,烦请大祖师过目!!” 他从胸口处拿出一锭银子,这银子看起来与一般银两无异,只是拿在手中要比寻常银两轻一些。 大祖师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人动过才放下心来。旋即用指甲在银子底部轻轻一板,但听一声脆响,自底部弹出一卷小纸。 渔人看的呆了一会儿,没想到这银子居然有这般复杂的机关,他曾听人说过福威镖局曾请高手匠人改造银两用作传递消息之用,却从未见过如此这银两真实模样,今日一见倒是令他大开了眼界。 大祖师用手舔了舔指尖,展开卷纸定睛一瞧,面上立马漏出了笑容,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但见上书八个小字,“一行四人前往镖局。” 他言道:“还是我之亲传弟子办事牢靠,传令下去,令尚三财召集精干人手,在镖局之中布下暗岗,遇李孤行一干人等立即将其摁下,其余人等继续搜寻那孩童,若有不尽力者,立斩不饶!” “是!” 渔人得了命令,从腰间拿出令牌,一路之上将命令散布下去,又向人打听了尚三财的所在。 此刻尚三财刚将骆大狗藏好,便听渔人一路叫嚷,不多时便听渔人在门口喊道:“福威镖局总镖头尚三财接令!!” 尚三财杀心已起,面上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轻轻推开了门,单膝跪下,“总镖头尚三财街令!” 渔人道:“大祖师有令,命你即刻召集精干人手布置暗岗,若遇李孤行一干人等立时拿下!!” “是!!” 尚三财站起了身,满面笑容的走到渔人身前,替渔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替他捏了捏肩膀,极尽巴结之能事。 “敢问大祖师脾气可好??” 渔人斜了尚三财一眼,趾高气昂道:“祖师一贯如此,哪有好坏之分。” 在寻找尚三财的路上,他听不少镖师、趟子手在讨论大祖师今晨对尚三财所做之事,加之他心里一直没将尚三财当回事,此刻已将他看扁了。在他眼中尚三财并非是福威镖局的总镖头,而是大祖师手下的一条狗。 尚三财听了这话毫不气恼,甚至笑容更盛,极尽卑微之能事。 “大人风尘仆仆回来,还请来三财屋里坐坐,让三财略尽孝道,今后可少不得大人在大祖师面前为三财美言几句。”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那渔人虽瞧不上尚三财却也不想跟他闹得太僵,再说他夜半时分,假渔人飘荡在洛河之上,浑身上下无不冰冷,此刻正要喝一杯暖茶暖暖身子。 渔人瞥了尚三财一眼,言道:“我只喝上好的龙井!” 尚三财扶着他的胳膊,笑嘻嘻道:“是是是,旁的好茶没有,上好龙井我还是有些的。大人要是喜欢,便将我这里所有的龙井都带回去。” 渔人眉头一扬,微见喜色,“这可是你说的!” 尚三财道:“那是自然。” 他扶着渔人进了屋,将门悄悄关上。那渔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径直坐在了厅内主座之上,翘起二郎腿颐指气使道:“茶呢??!!” 尚三财嘴角冷笑,低声喝道:“茶?什么茶??” 渔人听过拍案而起,怒道:“尚三财,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戏耍老子不成??!!” 尚三财道:“不敢不敢,只是这茶你吃不得了,要吃便找阎王爷要茶去吧!!” 渔人的瞳孔逐渐扩大,瞳孔之中逐渐现出尚三财的身影,待他看清之时已经近乎丧失了意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六个字,“你竟会铁砂掌!!” 尚三财踩着他的脑袋,面目狰狞,更有一丝快感涌上心头,“仗势欺人的东西!” 他足上逐渐加力,眼见得渔人脑袋一点一点的扁了下去,挣扎着呼救,口中没有半分声响,不到半驻香的功夫,一声闷响过后,头颅炸裂,脑浆四溢! 44、风紧、扯呼 血,溅了满屋,更有许多乳白像豆腐渣一样的碎屑喷溅在地。 骆大狗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恐惧暗生,“看来对这人我得小心些。” 尚三财拿过一团锦布擦了擦鞋,将那人尸体随意丢在角落,转过身来冲骆大狗拱了拱手。 “没吓到你吧。” 骆大狗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用脚生生踩死一人,其残忍可想而知,他想到了方才尚三财说过的话,“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只蚂蚁。” 骆大狗晃了晃头,将心中的恐惧甩开,也向尚三财拱手道:“倒还可以。” 尚三财道:“时不我待,此人已死,大师祖知道我反叛的心思已在不远。” 骆大狗笑道:“既如此咱们现在就要开始动作了。” “哦?莫非你也是这般想的?” 骆大狗一脸坦然,甚至有些不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狠,能保命吗?” 尚三财直愣愣的看了骆大狗一会儿,手心被汗水浸润。 在他眼里,骆大狗所带来的恐惧或许已经超过了大祖师,这样瘦瘦小小的身躯,这样可爱的面庞,这样小的年纪,可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已超过了许多江湖之中善于阴谋之人。 阴谋者趋利避害,损人利己,而这个孩子却反其道而行之,为保性命连自己都能割舍,这样的人怕不是个疯子。 骆大狗看他愣住,轻笑问道:“总镖头在想些什么?难道怕我有诈不成?” 尚三财道:“非也,只怕你受不了苦。” 骆大狗道:“受得了受不了试过才知道,咱们走着!” 大祖师在灵堂之中盘膝打坐,夕阳西下,红日渐落,经过一天的时间他已经逐渐悲痛中走了出来。斯人已逝不可挽回,活人要做的便是给逝者一个交代。 在他身后倒着两个侍女,衣衫褴褛,面色灰白,一双眸子失去了光彩,呆呆的望着天空。自她们的面色看,便是不死也已经活不成了。 大祖师头上冒着白烟,白烟每多一分他的面容便恢复一分,经过一整个白天的修行,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了过来,自鸡皮鹤发的模样变成了至多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皮肤白中透红晶莹剔透。 他长喘了一口,自口中吐出一股浊气,两眼圆睁,爆喝一声,“谁在门口?!” 声音一出,震耳欲聋,房梁之上灰尘震落,掉到了桌子上的茶杯里,水花轻溅,竟连杯子也被震碎了。 门外声音响起,“大祖师,是我。” 大祖师目光流露出不屑,“三财啊,怎的?人找到了?” 尚三财道:“回大祖师的话,杀害二祖师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嘭!”话音未落,门飞而起,大祖师怒目瞪着,单手掐过骆大狗的脖子,惊道:“竟是这般小的孩子?!” 他有点不可置信,仔细端详着骆大狗,但见他皮开肉绽、满身是血,全省上下满是鞭痕,几乎没一块好皮。这样的伤势连他都不禁觉得肉疼。 尚三财恭谨道:“二祖师对三财恩重如山,三财恨这孩子杀了二祖师,故没忍住将他打的半死。这孩子生杀予夺,还请大祖师发落。” 大祖师少有赞赏之意,尤其对尚三财,此刻他竟不吝赞美夸奖道:“干得好!!” 他将面目凑近了骆大狗,两眼死死盯着他,质问道:“是你杀了我师弟?!” 说话间一股内力灌输进骆大狗的身体,令他面目登时红润了些。 骆大狗猛咳两声,嘴角不住的沁出血来,一口浓血吐在了大祖师面上,声音微弱却掷地有声,“老东西,采阳补阴,杀他算便宜他!我只恨自己功夫低微,令他死的太过痛快,否则定将他那话儿拿出去喂狗!” 大祖师手上微微用力,“找死!” “慢!!”尚三财见状立时跪了下去,磕头道:“还请大祖师留手!” “三财,这件事你办的不错,我很欣赏,但你现在这副模样令我很不满!莫非你要给这孩子说情?” 尚三财面色大紧,恨道:“我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炊其骨、饮其血、侵其肉,怎会为他求情?!!” 大祖师不解道:“那你为何要我留手?” 尚三财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 “大祖师令我着急镖局之内精干人手设下埋伏,就是让李孤行等入彀。这孩子杀害二祖师定与李孤行等脱不了干系,冤有头债有主,若是这饵死了,鱼儿怎肯上钩?” 大祖师摸了摸长白的胡须,胡须纤尘不染,一袭到地,在夕阳的照耀下映上淡淡的红色,瑰丽非凡。他思索一阵,点头道:“倒是这么个道理。” 尚三财继续道:“弟子有一大胆想法,还请大祖师恕罪!!” 大祖师眼睛微眯,猛然间气息凌厉了起来,“你有何事,说!” 尚三财道:“弟子想着,反正二祖师已死,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倒不如利用二祖师做些事,用这孩子将李孤行引诱进来,再设法从他口中逼问《洛神剑诀》的秘籍。” 大祖师笑了笑,“还是你想的周到!”忽而,他面色变得狠戾无比,将手掌放在尚三财头顶,“难道师弟的仇便不报了?!” 掌风鼓荡,悬于头顶,此等磅礴大力乃是尚三财不曾感受过,显然大祖师动了杀心,但有少许不满,铁掌砸下,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 尚三财忽而笑了,笑的十分坦然,这倒是令大祖师一愣,在大祖师惊讶的目光中,尚三财用手缓缓拨开他的手掌。 “三财,胆子见长啊!” 尚三财道:“大祖师恕罪,并非弟子不报仇,《洛神剑诀》名头太大,连永夜城这等自负的魔教门派都对他趋之若鹜,可想而知这《洛神剑诀》威力如何。” 《洛神剑诀》并非空有虚名,大祖师是知道的,他曾检验过二祖师的尸体,下身乃是被一道剑气斩断,二祖师虽只剩下一两成的功力,但他内功深厚,自生反抗,若换寻常武人,断没可能一招将他那话儿斩下来,由此便知《洛神剑诀》名不虚传。 更何况施展《洛神剑诀》的人乃是一个孩子,一个几乎没甚武功的孩子,这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夫,武林中人何人不想占有。 尚三财见大祖师面上有了变化,跟进一步说道:“那李孤行交代完《洛神剑诀》的秘籍,仍旧在我们福威镖局的手上。到时候他是死是活,如何死如何活还不都是大祖师一句话的事。按我想轻松一刀将他杀了太过便宜,他原是个锦衣卫,何不让他尝尝昭狱之中的刑罚。” 这般说完,大祖师笑了,笑的十分畅快,“还是你鬼主意多,就这般依你!现将这孩子挂在大门之上,让江湖中人看看,跟咱们福威镖局作对是个什么下场!” 这一举尚三财早已算到,就怕李孤行等不敢硬闯福威镖局,这才将骆大狗挂在显眼的位置。就是苦了骆大狗,若是李孤行等人来的慢些,指不定他小命不保。 他磕头应道:“是!”单手接过骆大狗,掌中暗自运输内力活络经脉,走出门后,趁人不备拿出药丸为骆大狗续命。 待尚三财走后,大祖师暗笑不止,右臂一挥将手负在身后,“小东西,跟我玩心眼,嫩了些。” 李孤行等四人此刻正在策马来福威镖局的路上,守城之人见到李孤行一干人等没有丝毫阻拦,甚至恭谦了许多。 赵无钱心道不好,心知徐念将消息递了出去,他向李孤行问道:“咱们一会儿如何进入福威镖局?” 李孤行道:“能混便混,混不进去便硬闯。有人问起便说咱们寻找太过投入,反正福威镖局,功利之人甚多,也不多咱们几个。” 徐念心觉好笑,面上却愤恨无比,“咱们何不如杀进去,杀个痛快!” 萧涵宽慰道:“我知道你对钱姑娘情深义重,咱们虽知杀害钱姑娘的人在福威镖局之内,却不能将福威镖局上上下下的所有人拉进去陪葬,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谁偿命便是。” 这话说出令李孤行一愣,萧涵这种冷淡的性子素来不太将人命放在心上,也不知此刻怎会开始顾忌他人性命起来。按她的性子,应会迁怒福威镖局其它人等,上上下下屠戮殆尽才是。 他疑惑的瞧了瞧萧涵,又跟赵无钱对个眼神。 赵无钱低头浅笑,“老李啊,女人家的心思最是难懂,许是看徐兄对钱姑娘用情极深,知道人命珍贵,这才改了性子。哪里像你,手上人命不少了,却还这般心慈手软。” “”李孤行一阵无语,这赵无钱倒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事没事损自己一损。 几人策马飞奔,还未到福威镖局便已嗅到一股烧焦的糊味,再一见不仅心头一沉。徐念面色更是凝重,猛抽马背。 不用想也知道,这副情景定是骆大狗做的好事。 四人自福威镖局后方而来,待饶到前方,见到骆大狗瘦小的身躯被挂在福威镖局门粱之上,各有神色。 李孤行低声怒道:“赵无钱,都是你做的好事!” 赵无钱怔在当场,目瞪口呆,“福威镖局好狠的手段!” 萧涵按捺不住,已先一步飞出,正要去救骆大狗,却被徐念赶上,一把拉回,“还请慢着!此刻不能乱!” 李孤行道:“不能乱个屁!骆大狗挂在这里已经摆明他们发现了咱们,咱们还装个什么!!” 言毕,一步踏出,跃过两人,径直飞了过去,两指并剑,剑风到处绳索断裂,伸手轻轻揽住骆大狗,见其鼻息尚存,这才放心大半。 与此同时,一强霸之音自福威镖局中传出,“几位来到福威镖局,何不让啦老朽尽一些地主之谊?!” 话音未落,箭已射来,密密麻麻如雨点倾泻。 “风紧、扯呼。” 李孤行抱着骆大狗猛向回奔,萧涵施展不动明王金身咒阻挡箭矢,一时之间密不透风,将众多箭矢挡下。 几人正欲逃时,但觉面前劲风强横,一人横在众人身前,双手性情,轻轻笑着,正是徐念! “诸位留步!” 45、飘入仙宫 日尽。 月升。 狂风起。 李孤行单臂抱着骆大狗,秀发被风搅的四散。 他微笑着看着徐念,笑里带刀,“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左手向脖颈摸去,将面具揭下露出俊美容颜,再也不做任何伪装,萧涵也随他一起将面具揭了下。 赵无钱明知故问,“徐兄,你这是何故?” 他和李孤行早有察觉,徐念八成是福威镖局卧在自己身旁的探子,唯有萧涵一脸不可置信,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徐念道:“做什么?拦你们!” 说话时,真力大增,劲风将射来的箭矢尽数吹飞,李孤行左臂遮面,眯眼看去,徐念周身隐约现出金光,正是枫叶寺秘传佛门至刚武功,金刚不坏神功。 萧涵愣在当地,不知所措,问道:“咱们咱们不是朋友吗?我们还帮你找钱姑娘,看你要寻短见还想方设法救你,难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徐念面色一沉,低下头去,支吾道:“诸位行事小生佩服的紧,只是立场不同,也怪不得旁人。” 赵无钱拍了拍萧涵的肩膀,安慰道:“他一开始便是咱们的敌人,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咱们三个人都抵不住尚三财和那群镖师,他一人一双拳脚,就要比咱们三个还强?这一切不过是他为接近咱们同福威镖局演的一场戏。” 徐念笑道:“你们倒是不笨,只可惜性子憨直了些,明知我有二心,依旧将我带在身边。” 赵无钱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就像徐念于他们丝毫无碍一般,“将你带在身边又如何?” 他伸手一指,指李孤行怀中的骆大狗,“这孩子还天天想着杀死老李,我们不也将他带在身边?” 他看了看天空,算了算时辰,言道:“时辰快到了,请问,你肚子疼吗?” 徐念早感腹部隐隐作痛,近些时间已痛的越来越烈,不经意间额角流下许多冷汗,伸手摸了一下肚子,不禁大惊失色,“你如何得知?” 赵无钱自衣襟出拿出一个药丸放在手上,嘻嘻笑着,“断肠缚骨丸你可听说过?这药性慢,毒性也弱并不致死,但只沾上一点便会令人疼上几天几夜,越是催动内力药性越猛,你可仔细想想究竟什么时候中了这毒。” 徐念眼珠猛转,他本已处处小心,实想不起自己何时中的毒。且赵无钱乃是昆仑派的下任掌门,行事作风虽夸张了些,却理应不会做这般下作的手段。 而李孤行乃是他重点防备之人,更没见到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商议算计自己,着实不清楚自己如何中的毒,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漏的马脚。 徐念猜道:“是你!李孤行,是你下的毒?!” 李孤行噗嗤一笑,看了看赵无钱,“小杂毛,你干的事你跟他说说?” 赵无钱道:“别想了,反正我也不会告诉你。” 两人同时向萧涵使了个眼神,萧涵早已按捺不住,她此生最恨被人背叛,面对徐念还哪里能留手,“不动明王金身咒!” 但听“砰砰砰砰”几声巨响,狂风骤起、劲力排空。徐念和萧涵以硬碰硬,不动明王硬撼金刚不坏。 两功都是佛门之中至刚至强的神功,并驾齐驱、享誉世间,百多年来谁也不知这两功夫到底谁胜一筹,今日或可知道这不动明王到底能不能撼这金刚不坏。 赵无钱啧啧叹道:“未曾想萧涵武功竟这般好。” 李孤行道:“可不,当初我差点在他手上栽了跟头。” 但见两人身形交错,毫不相让,彼此不分胜败,料想在三百招之内难分高下。 李孤行转过身去面对福威镖局,问道:“看来咱们要将这里搅的天翻地覆了,小杂毛,你陪不陪我?” 赵无钱向后退了退,“我武功全失啊,你要不要这么狠。你们俩扛着吧,我先撤一步!” 说完,他真的撤了,抱起骆大狗跑的飞快,一点没有拖泥带水。 李孤行骂道:“靠!你个没骨气的!” 骂完,他会心的笑了,便好似一股暖意滴落在心海之中,逐渐泛起的涟漪流露到脸上。 赵无钱将骆大狗带走,一是为他保命,二是免得自己和骆大狗碍手碍脚。 李孤行摩拳擦掌,从地上捡起一段干枯树枝,掰掉树杈,随手挥了挥,倍感顺手。 “尚三财,我李孤行今日挑你们福威镖局,你可敢出来?!” 话音落了很久,福威镖局之中并无人应,忽听镖局之中刀枪凌乱、斧钺呼啸,惨叫喊杀之声响了一片。 李孤行正纳闷,但见自从镖局之内跃出一人,此人体魄强健,一身腱子肉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出无穷的力量,正是福威镖局总镖头尚三财。 李孤行见此心有余悸,不禁向后退了退,正要施展剑法却听尚三财道:“你呆在这里作甚,还不快攻进去??” 李孤行愣了愣,“攻进去?同你?” 尚三财道:“那孩子没跟你说吗?” 李孤行一脸茫然,看着尚三财的表情不像作假,一时半刻也想不到骆大狗到底做了些什么,仍旧拿着树枝全神戒备。 尚三财无奈的摇了摇头,门内之中那狂霸之声又起,“小子,你竟胆敢欺师灭祖!!” 尚三财冷笑一声,言道:“风水轮流转,你如此待我,我又为何不能欺师?” 话音一落,福威镖局大门猛然轰开,瞬时碎成齑粉,大祖师负着双手闲庭信步而出,两眼瞪着尚三财,“小杂种,找死!!” 一股磅礴大力自大祖师身后生出,直将李孤行压的直不起身。 便在此刻,赵无钱奔了回来,喊道:“骆大狗说尚三财是自己人,老李,你可别将他一起打杀了。” 李孤行恼道:“你怎的又回来了?” 赵无钱道:“贫道想了想,将你这般扔下太不够意思,姑且在这陪陪你” “” 李孤行慌了神,赵无钱全不按套路出牌,倒不知如何办了。 大祖师道:“《洛神剑诀》神功非凡,老朽倾慕已久,今日也想尝尝这《洛神剑诀》的滋味。” 言毕,掌力翻涌,拍到身前,李孤行但觉他掌力刚猛无匹,一股纯阳之力自掌心而生,似火焰般炙热。 但这掌力除去刚猛再无其它,比之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少林的大金刚掌尤有不及,这样的掌法虽然难敌,却也并非挡不了。 可直到身前,李孤行才感觉出这掌力的变化,刚猛是假,阴柔是真,看似炙热内力却带着如极寒般的阴冷,尤比这股炙热更为骇人。 一时之间,李孤行愣在当场,竟不知如何接招。 “嘭!” 但见火光四溅,尚三财伸出一掌对了过去,向后退了五步,嘴角沁出鲜血。 “你小子,愣在那作甚?!” 李孤行惊叹道:“好诡异的掌法!!” 尚三财挨了一下,身体好不难受,左足踏地,内力鼓荡,强以内力将体内暗伤冲破。 大祖师眼漏微光,“未想到你小子还有这般能耐!” 回想往昔,尚三财练这铁砂掌之时,一双手掌浸泡在炙热的铁砂之中,铁砂通红将他手掌烫的焦熟。 掌上皮肤退了又长、长了又退,经年累月之下,已变得坚硬无比,就算拿来刀枪利刃也被这一掌劈的断裂。开碑裂石、断玉碎金更是不在话下。只未想到,近三十年的铁砂掌力竟只能堪堪当下大祖师信手而来的一招阴阳归百川。 尚三财道:“大祖师神功未成便有如此威力,不知背后伤了多少性命!” 一句话戳破大祖师隐秘之处,他这阴阳归百川的功夫乃是至邪武功,连魔教中人都不屑修行。 他阴阳二祖师素称自己光明正大,专与江湖正道之人来往,行事作风也作一片公正之态,因此在江湖之中享有盛名。 只是世人不知,阴阳二祖师蛇蝎之心,背地里竟偷得童男少女,专以练功之用。若是传扬出去,这一生清名可便毁了。 大祖师嘴角抽动,“三财,你找死!!” 劲力一动,如鬼魅呼啸,更如万女齐哀,说不出的诡异惊悚,连皎月都罩上了一层血红之色。 尚三财迎风而立,腰带飙飞,面上胡须伴着头发狰狞而起,双掌翻向天去,自身侧画个弧归于胸前。 如此往复三次,掌心聚力,似乎方圆三丈之内的空气都被他吸了过来,凝聚两掌之间。 大祖师目光耸动,惊道:“你有如此天资,能将铁砂掌练到这等境界!” 连一旁鏖战的萧涵和徐念都忍不住分出神来,侧过目去。 徐念心中惊诧,心道:“这一掌凝练的力道已高过自己不少,他三十年来为何如此藏拙?!” 尚三财自知这一掌要不了大祖师性命,偏头说道:“李孤行,我救那孩子一命,你若想活便助我一臂之力!” 李孤行点了点头,手中枯枝却没有动作,悠悠问道:“你大哥要娶的钱姓女子可是死于你手??” 尚三财一愣,不知为何李孤行会问这女子,不屑道:“我毕生只为这一双铁掌,女人只会乱我心神,败我修行!” 李孤行道:“既如此,便好!” 大祖师见这两人,心起微惧,李孤行枯枝之上剑气纵然凌厉却跟尚三财差了几分,想来《洛神剑诀》在其手上不得其用,尚三财乃是大敌。 分出主次,当即拍掌而去,直向尚三财攻去,分出几分掌力,提防李孤行的剑招。 掌出一半,忽觉一股大力袭来,正是悍勇刚猛的铁砂掌! 单论掌力雄浑而论,尚三财铁砂掌力已不弱自己,只这掌法刚猛有余,变化不足,两掌初碰,尚三财便被打的一个激灵,手臂之上笼了一层白霜。 “三财,受死!!” 就在大祖师得手之时,但见枯枝晃动,极尽玄妙,一股剑气跃枯枝枝之上,只做起始之势,令他心下骇然! 所谓大巧不工,大多繁华似锦的剑招都不如挡无可挡的杀招,李孤行一只脚已踏入剑道精髓,删繁就简,一击毙命,“仙决无量第一式,飘入仙宫!” 46、可想过报仇? 这一剑引得大祖师连连赞叹,多少年来也未曾见过这般厉害的剑法,然这剑法并非传说中的《洛神剑诀》,不免有些遗憾。 “李孤行,莫非老夫不配你施展《洛神剑诀》?” 李孤行并非自大,只是这《洛神剑诀》他只会剑招,不会心法,若用内力强行施展不免似是而非威力大打折扣。 这仙决无量的剑法乃是他父亲传给他的,多少年来几经生死都是靠着这剑法闯出生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江湖中人将这套《仙决无量》的剑法误认为《洛神剑诀》,倒是给《洛神剑诀》增加了不少名头。 李孤行道:“杀你,不必用《洛神剑诀》!!” “好狂的口气!” 说话间,大祖师从身后蓦的打出一掌,走的乃是与另一掌相反的路子,此掌阴寒无比,内里却带着无匹的炙热,两掌同时施展,正印证了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相济、相辅相成之理。 尚三财道:“小心!” 李孤行手挺枯枝,一剑直刺,霎时间剑气大涨,摧枯拉朽! 地裂、石碎,三者对轰将花岗岩铺设的地面震的如蛛网般开裂。 李孤行和尚三财各退三步,内息翻腾不止,反观大祖师却似清风拂面,双手一负睥睨而视。 “不错,着实不错。倒能让老夫舒展舒展筋骨!” 李孤行心头惊骇,自己这一剑已经用上了十成功力,与尚三财一同抵挡,却仍旧不能撼动大祖师半分,心中不禁生了惧意,向尚三财问道:“这老妖怪到底什么来头?” 尚三财道:“门派祖师。” 李孤行一愣,“这么说你当真要欺师灭祖??” 尚三财道:“这又如何?江湖中传言你亲手杀了义父,跟你比,我差远了。” 李孤行一口气哽在喉头,眼里露出凶光,心思一沉,再也不说半句。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无钱远远瞧着,看出了端倪。 大祖师实力虽强,却没有强到远高于两人的境界,最起码这铁砂掌和飘入仙宫的剑招换做白萧真人也该小退几分。 大祖师表现出这般闲庭信步,乃是要令两人心生惧意,自乱方寸趁机一击得手,实则已违背了正道武学之理。 受力之后应后退卸力,这样才可保自身不受伤,由此推断他此刻内息已乱,所受的伤应比李孤行和尚三财两人更重。 “老李,先攻为上,那人没你们想的那般厉害!” 李孤行听的真切,对此深信不疑,枯枝一甩,便要攻上。 尚三财却是不信,用了猛力将他拉回,惊道:“你不要命了?!” 李孤行道:“试试而已,你怕什么?”微微一挣,甩脱出去,施展轻功飘然攻上。 尚三财愣在当场,直道李孤行这小子鲁莽胆大,怕他身死坏事,也施展功夫紧跟着攻了上去。 两人一左一右,脚步大展,但两人内息尚不平息,故而专走轻灵路线与大祖师游斗。 大祖师面漏错愕,自言道:“来得好快!” 恰如赵无钱所说,此刻他比李孤行和尚三财两人伤势要重,见李孤行和尚三财两人攻来,先以内力强压错乱的内息,再以高深轻功与两人周旋。 但听掌风“仆仆”、又听枯枝“簌簌”,须臾之间,攻了百余招,彼此互有胜败,不分伯仲。 尚三财越打越顺,不仅处于鼎盛之年,内力更是悠远深厚,反观大祖师,已过耄耋之龄,纵使邪术也抵不过尚三财这般耐久,更不论李孤行这少年人。 又过五十招后,大祖师已现颓势。 尚三财喜道:“你朋友什么名堂,怎看得出老不死受了暗伤。” 李孤行道:“白萧真人亲传,昆仑派下任掌门,眼光还能错吗?” “没想到他来头竟这般大!” 李孤行道挥舞枯枝搪开一掌,这一掌正劈在尚三财头顶,只差半寸! “小心些,别分神!” 尚三财心头大惧,头顶被那掌风劈的生疼,见李孤行回护十分感激,“多谢!” 李孤行道:“这老妖怪没甚内力了,咱们用个“耗”字,便能送他归西。” 尚三财点头道:“好,咱们缠斗,不跟他硬拼!” 福威镖局之中近千镖师正打成一团,一面乃是阴阳二祖师的人,一面乃是尚三财的心腹,双方鏖战,胜负难分,一时之间谁也没出福威镖局的大门。 大祖师向后猛掠,惊呼道:“徒儿,快助为师!” 徐念正跟萧涵相斗,奈何自己腹痛难忍,使不出更多力道,原能将萧涵一举拿下,几番攻去,却渐渐落了下风,左右支绌。 赵无钱道:“看来这金刚不坏还是抵不过这不动明王,金刚不坏神功易学难精,今日看来徐念这神功要被破了。” 两人再交一手,徐念周身隐隐金光已经散去,腹肠绞痛,疼的一头汗水,面色苍白的吓人。 反观萧涵两手之上劲风轻柔,身形曼妙万端,姿势优美绝伦,便是举世闻名的舞者也未必能有这般好看,然而招式却处处凶险,直取敌人要害! “再有几招便见胜负,骆大狗你可得好好看着!” 骆大狗躺在赵无钱的怀中,头脑混沌炸裂,只想速速睡去,却因他顾念李孤行一干人等,这才强打着精神。见到萧涵已占上风,嘴角奋力挤出一丝笑意,“萧姐姐定不会输。” 眼见萧涵要胜,大祖师危难之中分出神来,“徒儿,你还要藏拙吗?!” 赵无钱耳听真切,心里“咯噔”一声,“莫非徐念还有杀手??!!” 李孤行瞥了一眼,见萧涵稳压徐念一头,笑道:“老妖怪,瞎说八道没什么劲,你那乖徒儿要败了!” 尚三财摇头道:“不对!他是老东西的亲传弟子,而金刚不坏神功乃是枫叶寺的手段!” 一听这话,李孤行的心提了起来,“徐念难道也会一身邪功?” 尚三财道:“不知,我也是今日才见到他,他的底细实在神秘!” 徐念正与萧涵鏖战,听了大祖师的话,向后急掠两步,双手自胸前画圆,言道:“萧姑娘,我不愿与你动手,你可否自行退去?” 萧涵道:“说甚废话,老娘今日就废了你!” 不动明王功力大显,周身梵音大布,萧涵气势骤变,好似一尊罗汉手持降魔杵,单掌一出,力道千钧,向徐念脑袋砸去。 徐念不怕反笑,嘴角见的弧度反令人心慌,他用双臂在周身布下内力,似缓实急,待萧涵掌力攻到,双臂恰恰好好完完整张划了个圆,好似一张大网将掌力拦截。 萧涵两眼圆瞪,劲力加深,重重内力倾泻而出砸到大网之上,却如泥牛入海,难进分毫,每进一分便耗极大内力。 掌距头颅尚有一拳之距,便再也难进半分,原是萧涵将这不动明王金身咒的掌力消耗殆尽。 她一脸不可置信,两眼死死盯着徐念,“不可能!你用的什么功夫?” 徐念道:“太极,揽雀尾。”伸指在她掌心轻轻一弹,便似陀螺般旋转着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十几圈才狼狈的落到地上,顿觉头晕目眩,喉头瘙痒,几乎吐了出来。 萧涵轻功卓绝,宛若飘飞蝴蝶,这一摔换做旁人,双腿便废了,恐再难行走。 “小心!”赵无钱大叫着。 还未等萧涵站稳,徐念又攻了过去,单拳看似轻灵,实则势大力沉,走的乃是大开大阖的路子,所用武功正是太极,搬拦捶! 萧涵力有不逮哪能接下?那搬拦捶犹如惊涛拍岸、山呼海啸,纵有飓风吹过也不及也。 危急关头,只觉背后发凉,一股剑气凛似寒冰,彻骨的寒意令他浑身每一个骨节都透着寒凉。 但她并不心慌,反而分外坦然,这一剑,并非旁人,乃是李孤行。 “仙决无量第二式,广寒深锁!” 遥见李孤行姿态柔媚、臂若无骨,手中枯枝好似长袖,剑气有如实质般飘飞身侧,眉头之间仿若带着几许哀愁,加之他本就生的颇有女相,直如广寒宫中的嫦娥寂寥哀怨。 他剑气飘忽不定,四面八方皆是剑气,徐念实不知该如何防备,但这太极拳乃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拳法,双臂大振,隐约见得一轮太极挡在身前,仍旧以揽雀尾接这一剑。 李孤行心知太极阴阳变化,刚柔转换,剑招含而不吐,护在胸前。 气弯、剑断! “咔嚓”一声,枯枝所用长剑断做两截。 徐念笑道:“李兄,你这剑法不灵了。” 李孤行道:“你错了。” 但见,李孤行两指并剑,一股极寒剑气扑面而来,直点眉心,剑气比方才凌厉数倍! 徐念大惊失色,转身猛躲,剑气擦着他的脸颊激射而出,透过树干打到青石之上,直将青石穿了手指般大的窟窿。 他捂着脸颊,只觉右脸湿润滑腻,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若不是自己躲得快,这一剑便要了他命! 李孤行道:“你最好老实点,我不想杀你。” 徐念冷笑道:“那一剑,可不像是手下留情的模样。” 李孤行道:“我若穿你胸口该当如何?” 躯体较为头部宽大,徐念仔细回想,那一剑若是当胸刺来,自己八成没把握躲掉。 徐念拱手道:“多谢。” 李孤行不想为难他,转身对付大祖师。 谁料,徐念忽而漏出凶光,面容变得更加狠戾,足底猛踏,一枚石子飞到腰间,被内力一激,绕着身体转了一圈,直向李孤行飞去。 这些动作做的极快,只在眨眼的功夫,令人防不胜防! 那拱手乃是示弱,示弱之时却突下辣手,乃是下作到不能再下作的偷袭手段。 可这一切又如何逃得过李孤行的眼睛,他久在锦衣卫之内担任职位,手段阴狠毒辣之人见怪不怪,徐念这点小小伎俩全在他意料之中,身体微侧,石子擦衣而过,没伤分毫。 李孤行怒道:“徐念,我看你对钱姑娘情深意重,再三饶你性命,你可别不知好歹!” “钱柔??” 提起这个女人,徐念面上露出悲伤,抱头痛哭,涕泪横流,不能自已。 李孤行叹道:“你既知那老妖怪杀死了钱柔,心中可曾想过报仇?” 47、师徒恩情 李孤行这般询问,目的很是明确,他笃定徐念乃是真心爱慕钱柔的,所以这才故意说出这番话。 不过这番话倒是让赵无钱心道不妙,徐念做事真真假假,实不知他对钱柔到底有几分情义,或许他压根不认识钱柔,只是逢场作戏,李孤行想靠钱柔策反他,倒怕让徐念笑掉大牙。 可看徐念痛苦的表现,又不像是作伪,尤其眼眶之中犹如豆子般大小的泪珠,若非真情实感是挤不出来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若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徐念这戏做的也太过真切了些。 他啜泣几声,忽而强笑道:“那又如何?如你所说,一个女人,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她不死又能如何?” 一句话,令两人大惊,李孤行惊他冷血无情,赵无钱惊李孤行知晓人情冷暖。 “可是钱姑娘确是你心中爱慕之人,他身遭大难,这一切原可避免,难道你心中一点恨意都没有?” 字字句句戳进徐念心中,犹如根根钢针透心而过,他又何尝不爱慕钱柔,又何尝不想跟着钱柔比翼双飞,即便求而不得,看得钱柔安安心心嫁给尚员外,哪怕落得一身孤苦,也比这般死于非命的好。 可在他的心中横亘着一座大山,那座山难以逾越,如同此世的真理一般填满了他整个心房,那座山便是他的两位师父,阴阳二祖。 他自小被阴阳二祖收养,秘密之中悉心教导,虽有义父义母却也只听阴阳二祖的命令,更没体会过家庭的关怀,对他来说,阴阳二祖便是他的命,便是他所奉行的圣旨。 他曾奉命去枫叶寺卧底学艺,永觉和尚一早便知晓他心思不纯,却依旧倾囊相授,企图用无边佛法化解他心中黑暗,令他回归正途。 那也是他距离脱离阴阳二祖最近的一次,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身份被公之于众,永觉和尚能容他,枫叶寺中其它师兄弟却容不了他,没过几年驱逐出寺,又沦为阴阳二祖的人偶。 钱柔一事他早就知晓,也曾想过反抗,只是面对大祖师那张脸,那一点点反抗的苗头也消失殆尽。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至阴女子,乃是作为大祖师采阴补阳鼎炉的天赐之女 想到这里徐念泪水又涌,喉头哽住,便是再冷血无情之人,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死也难以抑制。 李孤行道:“算是解决一个,萧涵你防备着些,我去相助尚三财!” “哈哈哈哈!不必了!”随着一声惨叫,尚三财一着不慎被大祖师抓住头颅,单手拎了起来。 “叛徒,想的到你有今日吗?” 尚三财浑身浴血,似乎没有半分力气,面容漏出无限凄楚。 “你虽是我的师祖却从未有一天将我当做人看,我日日苦练、小心谨慎、事事逢迎,只为求得你们的青睐,谁知,你们竟是给那狗东西铺路!” 大祖师浑身剧震,大吸两口气道:“三财,你可是怪我厚此薄彼?我让你坐上了总镖头的位置,这难道不够?福威镖局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谁人不听你号令,谁人又不敬你怕你?” 尚三财冷笑道:“为何我不能成为那一人!!” 大祖师心痛,即便尚三财反叛于他、即便要将他置于死地,可轮到下杀手的时候却还是犹豫了。多少年的师徒恩情,纵使大祖师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也难以下手。 “三财,你天资不够、心也不狠,咱福威镖局要发扬光大需要一个惊才绝艳、心狠手辣之辈,你你太讲道义了!” 他叹息两声又道:“三财,只要你求饶,发誓今生今世忠诚于我,我便不再追究。今后你虽是个废人,但有福威镖局养着你,一生吃穿不愁颐养天年,你父母死的早,可以说你是我一手带大的” 尚三财长叹一声,面露憾色,“你动手吧,我不愿像狗一样活着!” “你!!” 大祖师愣在当场,踌躇一阵,嘴角沁出鲜血,他虽瞧不上尚三财却仍旧将他视作自己的弟子,心头上的肉哪能说割就割! “慢着!!”李孤行大吼一声,双指并剑奋力攻上,相趁大祖师踌躇之时救下尚三财。 尚三财瞧着他,漏出凄迷的神色,遗憾道:“终究不能见识到《洛神剑决》了。” “三财!!”大祖师大吼一声,突觉他脖颈无力,内息全无,已现死相,原是他自断经脉气绝身亡。 “李孤行,是你逼死我徒儿!” 李孤行大惊失色,未曾想尚三财有如此气节。 那大祖师的话语他听得真切,昂首骂道:“这他娘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祖师悲痛万分,几乎丧失了理智,他不愿直面尚三财真正的死因,只将这一切归结到李孤行身上。 “徐念!过来!” 徐念兀自悲痛,听大祖师一句话浑身打了个激灵,颤巍巍道:“是,弟子遵命!” 李孤行摇了摇头,无限惋惜,忽觉眼前人影一闪,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尚三财尸身已经落到地上。 顺着虚影望去,但见大祖师来到徐念身边,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浑身鞭痕的孩童。 “骆大狗!!”三人心头一紧,不自觉叫了出来。 赵无钱暗自痛恨,恨自己武功全失,更恨自己去而复返,不仅令骆大狗陷入险地,更令李孤行和萧涵投鼠忌器。 大祖师面目狰狞,一头银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令人心寒。 “镖局的人听着,尚三财伏法就死,跟他反叛之人即刻停下,本祖既往不咎!” 话音落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福威镖局之中打斗之声已经停下,仍有四五百人从镖局之中手拿利器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 前有强敌、后有悍手,李孤行等人腹背受敌,死路已尽。 大祖师缓过神情,又变作那副睥睨之态,单手捏着骆大狗,高举头顶,内力吞吐,放声道:“此人便是杀害你们二祖师的凶手,你们面前的三人便是他们的同谋。咱们福威镖局勠力同心,杀这三人报仇雪恨!!” 四五百镖师中零零散散的回应了几声,看样子大祖师失了人心,纵然人人出力,却再也凝心不齐。 大祖师愣了愣,心中忐忑,但他并不惊慌,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就不信这些人不卖力! “总镖头尚三财已死,谁能拿下这三人赏他黄金千两,活捉李孤行者,我让他做总镖头!!” 一句话如同响雷,在人群之中炸了锅。 且不论黄金千两是多么大的财富,光是这总镖头便让这群人瞬间红了眼。连那些曾经深受尚三财恩惠的人都倒戈,此举过后福威镖局之中再无恩义可言。 李孤行心中生寒,看向赵无钱和萧涵,“你们两个能跑就跑吧。小杂毛,你神行马甲还能用不?” 赵无钱淡然一笑,北风将他秀发吹得散乱,却生出一种出尘绝世的感觉,“贫道乃修行之人,生死之事早已看淡,舍友求生这等事,贫道做不出。” “小杂毛” 李孤行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与赵无钱只见一次,为这一次面赵无钱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甚至要跟自己一同赴死,此等情义不所谓不重。 萧涵道:“怕什么,咱们几个一起上,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们。”他看向后方,但见四五百镖师悍勇杀来,轻蔑道:“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看我战他们!” 夜空之中,青光大起,鬼魅之声交错,萧涵单膝而立,凌空虚盘双手合十胸前,肃穆万端。 他本就生的秀丽,再配上一袭白衣,却似在百鬼夜行之中凌驾百鬼之上的观世音菩萨,吓得这群镖师不断后退。 “出!”一声轻叱,十余个鬼面自身后而出,直向四五百镖师飘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些镖师平日里没少做些丧尽天良之事,见到像观世音菩萨的萧涵自先胆寒几分,再见这鬼面,更是战意全无,若非大祖师积威甚重,更有重赏在前,这些人恐以四散而逃。 赵无钱叹之又叹,“这姑娘,武功到底是什么路数?” 不动明王金身咒乃是佛门玄功,自不动明王降妖除魔而来,而他现在施展的功夫,却邪之又邪,比大祖师所用阴阳归百川的功夫好不了多少,甚至还要比他邪上几分。 连大祖师都忍不住惊呼,“原是失传近百年的百邪观音,难怪有这般大的声势。” 萧涵一人独斗四五百镖师不落下风,这才让李孤行放下心来。他低声对赵无钱说道:“小杂毛,一会儿我攻过去,你趁机夺下骆大狗。” “我?!老李,你不是说笑吧。” 李孤行道:“我只有这一剑,倾尽全力,一剑过后劲力全无,需一日夜才能恢复。值此时刻,若这一剑斩不了老妖怪性命,便算死了。” “这这岂不是明摆着去送死?” 李孤行一脸泰然,“你若救下骆大狗,烦请你帮我查明真相!” 黑夜之中,一个少年两指并剑,真力翻腾。李孤行全身似一张弓般向后弯曲,蓄势待发。 这姿势赵无钱见过,心下诧异,“这、这,你不是说你不懂心法用起来似是而非吗?” 李孤行道:“但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狂风卷、剑卷风,李孤行剑招一出,漫天剑气如落叶般飘零。 大祖师目光如炬,既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害怕,《洛神剑决》名头太大,威力也是如此不同凡响。 只觉剑风刮来,向左防时剑风却到了右边,向右防时,剑气却似奔去了左边,直至四面八方皆是剑气,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值此时刻大祖师生了变故,内力倾斜而出,紧接着一连串凄厉的惨叫拔地而起,渗人心魄。他忽而变做那副鸡皮鹤发的模样,身后好似站着一排排身影,尽是死在他手中的少女,既令人感到诡异又冷人感到惋惜。 女子之中为首之人尚有血色,一袭红衣 徐念见此惊身而起,掩面痛哭,几近癫狂。 李孤行恨道:“这多大好的少女被你折磨致死,老妖怪受死!《洛神剑决》第一式,摘叶飞花!” 48、冥宫 这一剑既如惊天之雷、又入辟地之电,但见眼前星星点点,仿若无边落木萧萧而下。 前端剑招未尽,后端剑招便已攻上,后续前招,层层叠加,无穷无尽,正应那摘叶飞花的名称。 大祖师本想出掌抵挡,奈何这《洛神剑诀》飘逸凌厉又变化万端,纵是他尽全功施展阴阳归百川也未必有万全把握将这一剑挡下。 临到身前,那一记摘叶飞花劲力丝毫不懈,徒耗了阴阳归百川的功力。 大祖师心中惊慌,以退为进,将所有内劲化归体内。 李孤行面色惊变,但觉剑风到处仿若碰到铜墙铁壁一般,大祖师身前生出一道气墙,将周身牢牢护住,风吹不透、水泼不进,坚韧无匹,强霸无敌!! 大约过了三个呼吸,李孤行单膝撑地,气力已尽。 他不会《洛神剑诀》的心法,施展剑招便将自己所有内力一股脑倾泻而出,虽然威力极大,却失了模样,摘叶飞花被他使的似是而非,总攻不到要害,也因此大祖师虽受重伤却免于身死。 大祖师瞪着李孤行,强撑起身子,阴险笑道:“卖国贼,你倒是继承了你老爹的衣钵,假使给你十年,这武林定然姓李,只可惜,你这少年郎今日便死我手!!” 李孤行跪在地上喘息不止,面容枯槁,像是患了大病。但他眼神依旧凌厉如刀,死死盯着大祖师。 萧涵一人独战四五百镖师,镖师初时由于心惧还不敢还手,几次交手之后只觉这白邪观音并非所想的那般难敌,心中恐惧之意稍退,便也就不再束手束脚。 那些镖师武功本就不弱,纠集起来着实厉害,迫的萧涵连连后退,已经触到了李孤行的后背。 二人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李孤行吼道:“小杂毛,还等什么??!!” 赵无钱一直在等,等福威镖局众人因胜利而松懈的机会。 一道虚影闪过,直冲骆大狗奔去,他步法本就精妙,神行马甲更是道家玄通,几个起落已经奔到大祖师身侧,骆大狗触手可及! 右手只距骆大狗不到两寸之距,谁料徐念空劈一拳,大开大阖,将赵无钱震飞出去,落到李孤行身侧,指尖紧攥着骆大狗的衣角。 “你!!!”赵无钱瞪着徐念,怒发冲冠! 徐念道:“师命不可违背,赵兄请别怪我!” 大祖师狂笑道:“《洛神剑诀》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老夫算是开了眼界。李孤行,今日你们这些人难逃一死,且让老夫送你们一程!!” 手掌自头顶而落,四五百镖师齐围攻来,李孤行几人再无抵抗,闭目等死! “锵!!” 气浪如潮、尘土飞扬,众多镖师被这气浪吹退,只留一柄长剑插在李孤行等人中央,于这三人丝毫无损。 那些镖师不知何故,稍退之后复又攻上,但听“仓啷啷”几声,另有八柄飞剑自空之中飞来,剑尖冲外,寒光迫人,罩在李孤行等人上方。 大祖师一惊,慌乱问道:“何方高人来此?” 空中一个青年的声音悠悠传来,“昆仑何赛子,拜见大祖师!” 人未到、声先至,大祖师捋须思忖,顿时惊掉了下巴,向天拱手道:“竟是昆仑白萧真人座下大弟子,久闻清名,如雷贯耳。” 徐念眼珠动了动,拎起骆大狗挡在大祖师身前,全神戒备向天望去,“既是高人,何不现身相见?!” 他用骆大狗作挟,乃是打算让何塞子投鼠忌器。 只是他打错了算盘,忽自空中飞来一绳索缠在大狗腰间。 徐念本将骆大狗攥的甚紧,却不知那道人用的什么巧力,只轻轻一拽,骆大狗当即飘飞空中,被一飘然出尘的道人接过。 那道人一身黑衣,两撇胡须,漆黑的夜中双目炯炯发亮,瞧也不瞧旁人一眼,径直落到赵无钱身前,九柄长剑自行落入剑匣。 那四五百镖师互使眼色,人头涌动,但觉这道士虽强却不狠辣,登时侥幸之心大盛,又生心思跃跃欲试。 一人起、百人起,刹那间喊杀震天,直向何赛子而来。 何赛子眼中依旧只有赵无钱一人,既有宠溺也有悲伤,宠其年幼、伤其不争,单手一挥,冲他脸颊打去。 “轰!!!” 强风大作而起,烟尘大飞而升,那巴掌停在赵无钱脸颊半寸处,掌风却将那四五百镖师吹得东倒西歪。 “你为何不来找我??!!”何赛子恨道。 赵无钱面漏难色,低头道:“我我怕” 何赛子眉头微竖,又瞪了赵无钱一眼,用绳索将他们三人捆了,足底轻踏,怀中抱着骆大狗飘然而去,“大祖师,我这四人我昆仑派要了,如有不满,大可来昆仑找我!” 大祖师见这架势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愣在当地不知所措,徐念更是瘫坐在地,望向天空一脸呆滞。 两人不知如何收的场,或许这种情景根本不需要他们去收场。 这一次他们败了,一败涂地,损失惨重。 福威镖局折损了接近一半的镖师,总镖头尚三财身死,阴阳二祖之一也被骆大狗杀了,更有一多半的房屋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四五百人怔在当场,不发一言、满是失落。 过了良久,从福威镖局门内出来一个孩童,踉踉跄跄的走着,一步一步、步履蹒跚。 “哈哈,哈哈哈哈哈。”随着几声大笑,那孩子跑了,跑到远处,也不知他又受了怎样的折磨,竟似失了神志。 大祖师不知如何回到镖局之中,望着天棚之上雪白的丧幡发呆。徐念一步不离守在他身旁,也是一言不发。 多行不义必自毙,许是福威镖局坏事做的太多才会有今天这份报应。 可大祖师似乎并不打算认,他捏紧了拳,咬碎一颗牙齿,手掌到处,桌子碎裂,“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传令下去,联合沙河帮、盐帮、流沙派等一齐向昆仑山问罪!!” 徐念得了命令,向大祖师一拱手,走出门去。 但听一声惨叫,徐念倒飞而回,倒地喷血,一个女子凌空飘了进来,似是真真正正的女鬼。 “你、你是人是鬼??!!”大祖师惊声坐起,脊背发寒。 这女子看不出有半分功夫,却在举手投足之间打伤徐念,想起他多年来败坏少女采阴补阳,或许真的是某位少女的冤魂化作厉鬼向他索命! “来人啊,快来人!!!” 徐念挣扎着爬起身,却被那女子轻弹一指按住,又一弹昏死过去。 “别叫了,没人来,都倒了。” 大祖师茫然问道:“都倒了??” 女子点头道:“都倒了一个不剩!” 就在此刻,腹内剧痛,他也沾上了赵无钱的毒。 大祖师痛苦着、挣扎着,满面凄楚“你莫非是来灭我福威镖局的?” 那女子浅笑两下,“非也,我是来跟你谈一件事。” “谈事??何事??” 女子坐了下来,手掌轻挥,灵堂之上蜡烛齐亮,烛光之下一张俏脸清冷寡淡,约莫不到三十岁,一身皮肤忽明忽暗,明时有如水晶般剔透、暗时便似煤炭般黝黑。明暗之间,并无半分诡异,倒有许多莫名圣洁之感。 那女子轻蔑的看着大祖师道:“此事到此作罢,今后你福威镖局跟李孤行等井水不犯河水,再见之时定要退避三舍,不近身前!” “呵,好大的口气!”大祖师暗运神通,阴阳归百川的功力于手中凝聚。 行功过半,忽而内劲宣泄,眼神之中更是露出一片茫然,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但见她轻抚云鬓,另一只手两指并剑,指着自己,淡淡笑着,“阴阳归百川,下流邪功,不练也罢。” 大祖师惊悚万分,他当初自武当反出武当,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就是为了修炼这阴阳归百川的功夫,妄图有朝一日能够一统武林,谁知这功夫竟被眼前这年轻女子这般轻易的破解。 识时务者为俊杰,倏忽之间,大祖师面色缓和,吞了一口大气,低声言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女子拨弄着葱白的手指,全没有将大祖师放在眼中。 过了一会儿,从衣襟处拿出一个锦盒,随意丢给了大祖师,“不答应就不答应喽,江湖中少了个福威镖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轰!!”大祖师脑内轰鸣,这女子淡然一句却如一个惊雷,翻看锦盒,里面只有一只玉簪,簪子平平无奇,独有末端刻着一朵兰花。 “有些事不可说、不必说,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不知照做便是??” 大祖师颤抖着捧起玉簪,高高举过头顶,颤声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他女子缓言缓语,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冥宫?” 大祖师神色一紧,立时跪下,“冥宫大名如雷贯耳,敢问尊使,湿婆安好??” 那女子道:“安好。” 大祖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敢问这是湿婆他老人家的吩咐吗?” 女子笑而不语,手指轻抚大祖师脸颊,指尖冰冷犹如死人温度,“这些话你不该问!” 大祖师吓的一个激灵,赶忙磕头道:“是!小人知错!” 女子道:“你不是一直想拜入冥宫门下?拿这簪子作为拜帖,自有机会投入冥宫。” 死了这多至爱亲朋手足兄弟,灵堂之上二祖师更是尸骨未寒,而大祖师手中拿着簪子反而笑了,笑的十分开心,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达成。 “多谢尊使!” 这一刻,江湖之中再也没有福威镖局,有的只是冥宫手下的一个狗腿子。 那女子又拨弄了一会手指,打了个哈欠,“乏了,你就这般跪到天亮吧。” 大祖师目送着他离开,面上始终带着笑容,没有半分忤逆。 那女子忽然回头,“对了,我还要你身上一件东西回去复命!” 但见两指微动,大祖师身下一片滑腻,剧烈的疼痛钻心而来。但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仍旧跪的纹丝不动。 那女子在大祖师的宝贝上踩了一脚,嫌弃道:“你就这般跪着吧!”旋即拎起徐念飞入夜空。 49、反出师门 且不说福威镖局 何赛子带着李孤行一干人等来到城门口,那白日守城官兵见到他们上来盘问。他正要说辞,却见萧涵先他一步,不由分说将那官兵轮圆了摔了出去,直摔的骨头“咔咔”作响。 李孤行苦笑,他曾答应萧涵让她摔那守城的官兵,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萧涵却摔上了。 萧涵梗着脖子,一脸傲娇,双手拍的作响,又以百邪观音的功夫将其余守城士兵打翻在地,大踏步而去。 何赛子不禁一愣,问赵无钱道:“师弟,这女子什么来路?怎的敢动官兵?” 赵无钱惊恐道:“她我也不好说。” 先前那官兵出言不逊,语出轻佻,说萧涵的胸大肌生的浮夸,这才令她记恨在心。况且她本是靖安遗孤,几年来被官兵追捕,重摔他们也算出口恶气。 出了城门,何赛子伸手轻探骆大狗脉搏,但见脉象虚浮伤势过重,仓促择了城边的一处客栈,暂且投宿。 李孤行出言提醒,“咱们或许有些草率,福威镖局不敢追,但洛阳城里的官兵可不管你功夫有多高。” 何赛子斜了一下李孤行,给他一个好大的白眼,转头问向赵无钱道:“你们还跟官府有恩怨吗?” 赵无钱却瞧了萧涵一眼,低声道:“除了刚才那一摔便没跟官府有甚恩怨了。” 何赛子松了口气,“那便好。” 赵无钱又道:“但我们跟官府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恩怨关系。”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何赛子,表现的十分胆怯,“说实话,我们这一干人等,已经成了朝廷的钦犯” 何赛子怔住,惊掉了下巴,略有慌乱,结巴问道:“师、师弟,你怎的惹上了官府?!” 赵无钱无奈叹息,解释道:“福威镖局本就跟本地知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李孤行乃是朝廷钦犯,这些官兵奉旨缉拿也属应当。” 何赛子长呼一口气,依旧没看李孤行,对萧涵恭谦道:“烦请这位姑娘替我们守着,多给小二些银两,让他照拂一下。” 萧涵不通人情世故,怔在当场,李孤行近前一步道:“我来吧。” 赵无钱自胸口掏出一张银票交到李孤行手上,顺便使了个眼色,李孤行便带着萧涵一同走了出去,轻轻将房门关上。 他们前脚刚走,赵无钱立即跪了下去,“都是师弟不是,还请师兄责罚!” 何赛子无奈道:“师弟,为了他,值得吗?” 赵无钱道:“之前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我相信他的品性,绝不会做那般猪狗不如的事情。这些时日跟他相处下来,更觉得江湖之中传言不实。” 何赛子道:“你若信他不为难他便是,为何要阻师父,你可知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并没什么好心。” 想当初,李孤行即将现身万友客栈一事已被江湖众门派知晓,除少林、丐帮以外,其余大门大派并未现身。并非他们对《洛神剑诀》没有兴趣,而是被一人生生搅乱,再也去不得,那人便是赵无钱。 这些门派虽强,却都爱惜自己的颜面,故而需要一个在江湖之中举足轻重的人领头,自然而然找到了昆仑派世上三绝顶之一的白萧真人。 这些人先后拿着拜帖而来,一齐住在了昆仑山上,令白萧真人十分头疼。 他打从心底里不想为难李孤行这样一个少年,但要顾忌这些门派的颜面,也不能直接回绝,几经思考,便想派赵无钱前去。 一来算是给了这些门派一个交代,二来赵无钱也不会真的为难李孤行,算是给李孤行留了一条后路。 那日白萧真人将各门派送帖的人请到了一起,却不料赵无钱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回绝了下来。 在正道之人眼中,李孤行叛国投敌,杀害义父,已是天理难容之人,武林之中人人得而诛之,这般言辞拒绝,几乎将昆仑派推到了李孤行一伙。 白萧真人素来对赵无钱宠溺有加,极少见的动了真火,当即将赵无钱软禁起来,甚至要赶出门派,划清界限。 昆仑山上,谁都知这是白萧真人说的气话,只要赵无钱低个头、认个错,依照白萧真人宠溺他的性子,便能收回成命。谁想到赵无钱竟当了真,头也不回的走了,飘然下山! 那些门派的使者见白萧真人做下这等事,自知无趣,再也不提合力缉拿李孤行一事,匆匆下了昆仑山。 回想当日,赵无钱深感愧疚,向着西方磕了一个响头,“师尊,徒儿对不住你!” 何赛子道:“师弟,师父最疼你,你回去认个错吧,你是昆仑派下任掌门,掌门指环仍旧在你手上,足可见师父并没有真心惩罚你的意思。” 赵无钱惨笑道:“掌门指环已经不在了。” “啪!!”何赛子气急,给了赵无钱一耳光,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他到:“掌门指环乃门派信物,贵重无比,你将他丢哪里去了?!” 赵无钱道:“跟一个渔人换了一具尸体。” “一具尸” 何赛子愣了半晌,气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赵无钱道:“师兄莫气,情急之下也无他法,你去寻那渔人再将指环拿回便是。” 何赛子指着赵无钱骂道:“逆徒!你这逆徒!!都是师父惯坏了你,你怎的这般不知轻重!!” 他拉起赵无钱,一字一顿道:“跟我回昆仑山!” 这一拽,又令他驻足当地,两手扶着赵无钱的肩膀,质问道:“你内功呢?” 赵无钱道:“没了!” “没了?!那可是江湖之中一等的内功,怎能说没就没?!!” 赵无钱道:“我我救了一个人,跟羽墨师兄一样,双臂齐废。” “所以你续上了他的经脉?” 赵无钱点了点头,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何赛子瘫坐在地,“那可是你自小勤修苦练的内功啊,师兄弟中你最勤奋,一天十二个时辰你连睡觉都在打坐,就这般没了?” 赵无钱面上现出笑容,“师兄,我那内功还能炼回来,没事的。” “练回来??你莫要当我是个傻子,你那内功乃师父亲传,每练一层便有三灾两劫,十几年来你修行不辍,才堪堪修到第四层,若不是有师父随身把握,你又哪里能活到今日?” “我” 何赛子单手一翻,点了赵无钱穴道,“别再说了,跟我走!!” 他没给赵无钱反口的机会,因他清楚自己这个师弟牙尖嘴利,小时候众多师兄弟的口舌敌不过他一人,再将下去不免被他给气死。 赵无钱既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但那一对眸子显出的倔强却是毋庸置疑,何赛子瞧着他的目光,心软了下来,无奈的晃着头,直言道:“哎,算我怕了你了!你自小性子刚烈,真若这么将你带回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 说着伸指解开了赵无钱的穴道。 “还是师兄最疼我。”赵无钱嘿嘿笑着,一脸乖巧。 “去去去,你就会跟我耍混。你不回昆仑山还能去哪?跟着那个小魔头瞎晃?” 赵无钱道:“师傅不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我自幼生长在昆仑山上,还未曾见过这人世间是什么样子,待我阅尽千帆增长见识再回去吧。” 何赛子拗不过他,口才也没他好,也就由着他说了。 他看了看床上的骆大狗,扼腕叹息,“真不知这孩子怎挺过来的。” 像他这般小的孩子,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时候,却被李孤行带着流落江湖,惨受这等罪孽。 何赛子方才行路时用真气替他稳住了性命,满身的鞭痕看似恐怖却仅是些皮外伤并不致命,致命的乃是脖颈处的抓痕,近乎将他颈骨捏碎,只有被绞杀之人才会有这样的伤。 “该死的徐念!”赵无钱愤恨道。 何赛子道:“我看这孩子心智甚坚,应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我将他带回山上,也省的他再跟李孤行颠沛。” 赵无钱摇了摇头,“这孩子主意正的很,你定然说不动他的,还是由着他吧。” 连赵无钱都这般说,那骆大狗定是雷打不动的脾气,何赛子无奈,伸出手掌替骆大狗运功疗伤。 然而,真气入体,顿时消失,好似其中有一个漩涡。他赶忙撤回了手,眉头微蹙,十分疑惑的看着骆大狗,旋即又将自己手掌放在骆大狗的背后。 这一次却正常的很,真气在骆大狗身体之中游走,周天运行,毫无阻滞。只是过了片刻,那情况去而复返,又开始吸收他的内力,且比前一次更加强劲! 赵无钱看出端倪赶忙问道:“师兄,出什么事了?” 何赛子道:“快!快将我拉开!!” 赵无钱心知不好,掌力透出,隔空将两人劈开。何赛子满面汗水,惊魂未定的看着骆大狗,“这孩子怕不是会邪门的功夫。” “邪门的功夫?他就是个孩子,怎的会功夫?”赵无钱纳闷,不知为何自家师兄会这般说。 “没什么?你若说他全然不会功夫那便没有假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许是这孩子根骨奇佳,才会由此奇观。” 赵无钱不知何赛子遇到了什么,云里来雾里去听不明白。 何赛子道:“他内伤不用治了,看看皮外伤吧。” “是!”赵无钱应了一声,让小二端来热水毛巾,准备清理骆大狗身上的伤口。 何赛子则将他的衣服层层脱下,待将要脱到最里层的衣服时,骆大狗竟突然醒了过来,立时给了何赛子一个耳光,飞快的退到墙角缩成一团,大叫道:“你做什么?!” 何赛子懵了懵,“这位小弟,贫道之时给你疗伤罢了!” 骆大狗看向赵无钱问道:“这人是谁??” 赵无钱也不知怎么一回事,随口答道:“本家师兄。” “我不用你们治,给我滚!滚!” 声音近乎嘶吼,看得出骆大狗动了真章,方才威风凛凛的一人逼退整个龙门镖局的何赛子就这般被一个孩子给骂的仓皇跑了,临走前将随身携带的药留了下来。 骆大狗盯着赵无钱问道:“你怎的不滚?” “我?!是我救了你、护着你好吗?” “滚!!” 赵无钱气得想骂娘,但看骆大狗强忍泪水的模样还是心软了下来,“好,我走。” 50、父辈往事 骆大狗一人缩在墙角很久,鼻子一酸,泪水喷薄而出,这些天他受了许多委屈,一股脑发泄出来。 哭过之后,情绪缓和,自己拿起热毛巾自行擦拭伤口。 那是一条苦肉计,尚三财在打骆大狗的时候为求逼真未多留手,皮鞭打上,连皮带肉扯出一块,条条血痕布满身体。 经过这些时间血液干涸,已结成血痂。血痂之中十分肮脏,有许多碎石灰尘、更有皮鞭碎屑夹杂其中,若不清理得当恐伤口化脓,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去鬼门关走上一遭。 他闭上眼睛,眼皮颤抖,大口喘息,牙关紧咬,奋力撕扯将一处血痂连皮带肉揭下,鲜血瞬时喷涌,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他并未发出半点声响,堪堪挨过疼痛,用热毛巾沾水擦拭伤口,再涂上药粉。 约摸前后过了四个时辰,直至天已蒙亮,无数条鞭痕被他清理干净,血痂伴着鲜血堆满在地,浑身浴血整个人没了丝毫力气,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棚。 “爹爹。” 发黄的棚顶之上现出了骆勇的音容,骆大狗面漏甜色,望着望着,昏睡了过去。 他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本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双令人艳羡不已的父母。 听旁人说,他的母亲曾是艳动京师的歌姬,色艺绝代,号称京师第一美人,多少达官显贵使尽了钱财只为一睹其绝代芳华。而他母亲却偏偏嫁给了一个小他八岁的锦衣卫,骆勇。 轻风吹、香轿起,轿帘轻动,轿中之人仪态万端,无意回眸,瞬时间将骆勇的魂给勾走了。也便在那一刻起,骆勇便认定了这个女子,此生非她不娶。 可他一个北镇抚司的小旗官人微言轻又哪里拿的出黄金万两给王嫣柔赎身,又哪里比得过京城之中那些名声显赫的达官显贵。 可王嫣柔那回眸的笑容始终在骆勇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已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只一闭上眼睛,那道美丽的倩影就会浮现眼前,至此终日郁郁,思念成疾。 他的义兄李四顾看他吃饭的时候魂不守舍,端着一盘菜,边吃边问道:“你最近是怎的了,怎么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咱们一起逃出师门为国效力,这副样子可不像你。” 骆勇和李四顾乃是同门师兄弟,两人遭逢靖难之役,自小父母双亡孤苦无依,但那场权利之争并没有浇灭他们心中的热情,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报国之心。 他们时常幻想着,若是自己早生二十年,有一身绝代武艺,会不会阻止永乐入京,那时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灵涂炭,建文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 中华文明承接一千五百余年,王侯反叛、外族入侵不胜枚举,谁敢保永乐之后还会不会出现同样的事。 为保天下太平,两人投师学艺,勤修苦练寒暑不辍,骆勇更是帮着李四顾夺得了北武林王的名号,那时的他也才二十岁不到。 其后两人带着江湖之中的威名投身锦衣卫,在北镇抚司任职,一步一步从底做起,两年之后李四顾娶妻生子官至副千户,而骆勇也坐上了小旗官的位置。 两人自幼便在一起,无话不谈,听李四顾问自己,骆勇愁道:“没什么,只是我看上了一个女子。” 李四顾一听,喜上眉梢,边吃着饭菜边啧啧赞叹,“行啊,你嫂子经常跟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个婆娘了,跟哥说说,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哥哥给嫂嫂给你说媒去。” 骆勇面上一红,心中想到了王嫣柔的身影,娇羞之态尽显,用筷子夹起菜肴送到嘴边,忽而又低下了头去,将菜肴放下,仍旧满面愁绪。 李四顾问道:“怎的了?我弟弟生的一表人才,又是北镇抚司的小旗官,前途一片光明,般配谁家女子不行,就算配那皇宫里的公主也绰绰有余!” 骆勇道:“倒不是那般尊贵的人物,只是要娶她却要比娶公主难上许多。” 李四顾愣了愣,“哪个朝廷大员的千金?” 骆勇摇了摇头,面上浮现一丝甜蜜。 “哪个富商的女儿?” 骆勇依旧摇头,“都不是,而是是” “到底是谁?你怎的扭扭捏捏不像个爷们??”李四顾心里又欣喜又好奇,字句问着。 骆勇道:“倒不是什么高贵女子,乃是教坊司的女子,王嫣柔。” “啪!”李四顾惊掉了筷子,连口中的饭菜也忘了吞,“你喜欢她?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你难道忘了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李四顾喷了骆勇一脸,他擦着脸上的饭粒低声道:“这个自然没忘。” 李四顾惊道:“那你还喜欢她?!” 骆勇点了点头,神情坚决。 教坊司,始于唐代的教坊,明代改为教坊司,隶属礼部,负责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同时也是官方所定的烟花之地,拥有众多乐师和女乐,女乐不仅给人弹琴奏曲,还能与人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乃是纨绔子弟、风流才子寻香猎艳之所。 那王嫣柔本是朝中显贵之女,因其父跟方孝儒有丁点关系受到牵连,这才入了教坊司。且不说他年纪要比骆勇大上许多,便是这身份,就是淤泥之中的下等人。骆勇堂堂大好男儿,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偏偏看中了他。 但李四顾素来知晓自己师弟是个牛一般固执的脾气,既已认定便绝没有改变的可能。 他拿起筷子夹菜放在嘴边,叹息一声又将筷子放下,反复三次,问道:“你确定要娶这女子为妻?” 骆勇道:“实不相瞒,我心意已决,今生今世非这女子不娶。” 李四顾轻点头颅,将手中筷子向桌子上一拍,“好!便应了你,天大的难事为兄给你办!” 骆勇两眼放光,现出希望,“哥哥当真?” 李四顾道:“自小到大我可曾骗过你?!” 骆勇又低下头去,情绪失落,“可那王嫣柔年纪虽大,赎身的钱财却是不少,足有黄金万两。这笔钱” 万两黄金,有此等财帛足可富甲一方,常人别说见都未必见过,便是听一听也觉惊心动魄,谁知李四顾却像说几十两银子那般云淡风轻,拍着胸脯保证,胸有成竹,“兄弟莫愁,都包在愚兄身上!” 骆勇提醒道:“哥哥,黄金万两,不是铜钱,你两袖清风的哪里有这多钱财?” 李四顾嘿嘿一笑,“借呗,愚兄在江湖之上还有些名声,各门各派借点便成。” “各门各派借点”骆勇有些发懵,他这师兄平时说话不太靠谱,但办事还算牢靠,也不知他这想法到底是真是假。 骆勇问道:“哥哥,这钱早晚要还的,万两黄金,给我卖了我也还不上。” 李四顾道:“怕什么?我这脸面、我这身份去哪个门派不得要出个百八十两黄金,多跑几趟就有了。至于还钱嘛,名声我不要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毕竟兄弟你娶媳妇比较重要。” 骆勇笑笑没有搭话,只当李四顾在开玩笑。 谁知第二天,李四顾跟千总告了假,当真在江湖之中走了一遭,三月归来之后,满面笑容的拿着一沓银票在骆勇面前炫耀着,“你瞧瞧,愚兄真将这万两黄金给借来了。” 骆勇大愣驻足,呆立许久,泪水忽从眼眶喷了出去,感激涕零。 这三个月他可没少听到李四顾的消息,都说往日的北武林王落拓不行,竟上门借钱,丢人丢到了家。 细一听,却道李四顾色迷心窍,都说他有妻有子却偏偏看上了教坊司的头牌,艳动京城的王嫣柔,为她赎身这才借来了万两黄金。 骆勇婆娑着双眼看着李四顾,嘴角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四顾道:“兄弟,你这就让哥哥为难了。” 骆勇仍旧什么话也没说,扑到李四顾身边,紧紧抱住! 那一夜,一人声动江湖,一个北镇抚司不出名的小旗官拿着黄金万两要替教坊司头牌赎身。 在众多达官显贵、巨贾豪绅的惊叹中,骆勇双手抱起王嫣柔,踏步出了教坊司的门。 也便在这一天,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儿,骆大狗。 “爹爹”骆大狗梦中呼唤,十分可怜。 忽而,他的声音变得惊恐,更带着许多狠戾,“李孤行,你杀我父亲,我要杀你报仇!” 天已大亮,骆大狗发了高烧,李孤行一干人等守在骆大狗床边听着他梦中大骂自己,心里不是滋味。 萧涵眉头竖立,绝美的面容现出狠辣神色,质问道:“老李,你真将他的父亲杀了?” 李孤行瞧了萧涵一眼,低下了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萧涵急道:“你是默认了?!” 李孤行道:“这事难说的很我也不知如何解释。” 赵无钱打圆场道:“老李定不是那样的人,萧美人,你跟着老李的日子也不短了,他的为人你该相信。” 萧涵道:“我是信,但得他亲口说,这般支支吾吾算是怎么一回事?” 李孤行并未说话沉默以对,却见萧涵扬起了手掌摆开架势,似乎真要跟李孤行打上一架。 赵无钱赶忙拦住,“萧美人,他不说定有苦衷,有些事也未必要说的那般明白不是?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看在赵无钱的面子上,萧涵忍了下来,丢下一句狠话,“若是今后我发现真是你杀了骆大狗的父亲,我定将你人头拧下来!!” 李孤行笑笑,仍旧没有回应。 何赛子侧头,用右手挡住了嘴,悄声问道:“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的这般凶悍,看似柔柔弱弱,话也不多,做事却这般冲动。” 提起萧涵,赵无钱不寒而栗,这女子没则美,眼睛里却揉不得沙子,他偷偷瞧了一眼萧涵,也小声回道:“总之你别招惹她就好。” 李孤行默默的看着骆大狗,换了满是血水毛巾,沾了冷水放在骆大狗的额头上。 他叹息一声,“咱们要在此地多呆些时日了,怎么也要等骆大狗养好身体再走。” 赵无钱道:“我去抓服药给他,这样好的快些,也少遭些罪。” 51、三月后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骆大狗受的虽是皮肉伤,但实在伤的太重,加之他年纪幼小,被人掐了脖子近乎损了半条命去,故而在在这间客栈休养了三月有余。 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枝丫之上长出星星点点的嫩叶,大地之上也冒出星点青葱翠绿。 当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碧空之下浮云尽扫,一览无余。远处绵延起伏的山线与这片碧蓝的天空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骆大狗走出门外,伸了伸懒腰,深吸一口,十分畅快。 这三个月他的伤全好了,身体也长了许多,低头看了看,面上略带羞红,转身进屋择了一件紧身的衣物穿在里面。 他悄悄走到赵无钱身后,无声无息,飞起一脚正要踹他屁股,却不曾想自己足下一滑,直愣愣的摔了下去,劈了个叉。 赵无钱正弯腰洗脸,转头一瞧,看着骆大狗滑稽的模样,笑了出来,漏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大狗,你又调皮了不是?” 骆大狗摔的疼痛,咧了咧嘴,低声碎骂不止。 赵无钱随意扭了扭腰,一副气人的模样,似一个半大的孩童,全没有半点昆仑山继任掌门应该老成持重的样子。 他性子素来如此,活脱欢悦,当初白萧真人将他定为继任掌门的时候曾遭受到山上几位长老的极力反对,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性子如何执掌号称道门正统的昆仑派。 只想着年纪增长,会变稳重,未曾料想赵无钱年纪越大越是肆无忌惮。 小时还要些稳重的时候,长大之后仗着白萧真人的宠溺,横行霸道,活像个螃蟹。 甚至连几位胡子全白的长老都不放在眼里,闲来无事偷鸡摸狗,顺手牵羊,将长老们的痒痒挠、洗脚盆,甚至连夜壶都洗劫一空,惹得整个昆仑山上下鸡犬不宁,活脱脱一混世魔头。 赵无钱瞧着骆大狗滑稽的样子,面上现出笑意,“就你那点轻功,还要偷袭我,再练一百年吧。” 骆大狗气的不行,一张小脸鼓的跟青蛙一样,眼里带着几分羞愤,低声骂了一句,“小杂毛。” 那赵无钱并非个有仇必报的主,却独独对骆大狗锱铢必较,做了个鬼脸,还了一句“小屁孩。”两只大手盛满了水,向骆大狗身上一泼,星星点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骆大狗甩了甩头,像个小狗,惹的赵无钱一阵欢笑,但他眼神之中却没了羞愤,反而十分狡黠,这令赵无钱预感不好。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骆大狗问道:“小杂毛,你肚子疼吗?” 赵无钱眼珠向上翻了翻,只觉得自己肚子翻江倒海,一声声闷屁放了出来,两股之间开闸泄洪、一泻千里之欲隐忍不住。 “你!什么时候??”赵无钱慌的不行,没顾洗一半的脸,夹紧两腿飞奔了出去。 骆大狗笑的前仰后合,“昨天夜里就给你放了,要不我一大早能起得来?” 话说人有三急,清晨时分正是五谷精华吸收殆尽,废物排出体外的时候,仓促之间哪里还有茅厕给赵无钱解决?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个厕位,气的直想骂娘,伸手指着骆大狗道:“小坏蛋,你等着!!” 骆大狗做了个鬼脸,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走到赵无钱身边,调笑道:“敢问这位兄台,敢叫我挠痒痒吗?” 赵无钱愣住,直晃脑袋。 骆大狗伸出拳头,在他面前比量了一下,前后出拳,拳风呼呼,拳上已经有了几分力道,邪笑道:“那你敢受我这小砂锅一般的拳头吗?” 赵无钱头摇的更快了,真不知骆大狗竟有如此想法。 他肚子疼的急,面色憋的通红,已走不动,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骆大狗笑的更加灿烂,“赵大哥,你现在敢放个屁吗?” 赵无钱气恼,回道:“放你娘的屁~~” 他忍受不住,直肠紧缩,一口大气提上胸口,顾不得脸面不脸面,四足爬行奔了出去,钻入柴草之中,狂泻千里。 但听一连串似鞭炮一般的炸响,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一脸轻松。 何赛子走出房门目睹了这一切,刚想板起脸来教训骆大狗,可看着他那可可爱爱的模样心中滞气顿散,只剩无奈苦笑,就是苦了赵无钱,让骆大狗一通戏耍。 这也是赵无钱和骆大狗的保留曲目,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骆大狗每日变着花的折磨赵无钱,丝毫没拿这个天天给他治伤的道士当做恩人。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赵无钱脚步虚浮的走了出来,面色苍白,口干舌燥,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他略带哀求道:“小祖宗,你怎每日变着法的玩我,咱们消停两天可好?” 骆大狗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一脸俏皮,“跟你关系好啊,哈哈哈哈。” 赵无钱语塞,无奈叹息,他这昆仑山上混世魔头,偷盗夜壶的小贼就这样被一个孩童收拾的服服帖帖,说出去恐被山上的师兄弟们笑掉了大牙。他也终于明白了山上那些长老的心情,眼前浮现出一张苍老严峻的脸,“连老道的夜壶都偷,龌龊!!” 何赛子宠溺的将骆大狗抱到了一旁,“我跟师弟有些话要说,你等会再跟他玩吧。” 面对这个严肃的昆仑派大师兄,骆大狗可没有半点捉弄人的心思,俏皮笑了笑,蹦蹦跳跳的走了。 他又冲着赵无钱做了个鬼脸,“小杂毛,明天我再闹你,我去找萧姐姐玩去喽。” 赵无钱一脸无奈,也不知怎的自己偏偏被骆大狗这个小魔头给盯上了,他明明跟李孤行又血海深仇,却每天变着法的折磨自己,自己偏偏还对他打不得骂不得,吃了整整三个月的哑巴亏。 何赛子道:“若非听你说过他的事,我还真看不出他是一个身负大恨的孩子。” 赵无钱面目忽变,正色道:“孩子倒是不错,就是心思深了些,他越表现的这般纯真,我心里越是害怕。倘有一天他下的不是泻药” 何赛子道:“这倒不必担心,我看这孩子没那些坏心眼。倒是你怎样了?功力恢复多少?” 这三个月中何赛子除给骆大狗调理身体之外,仍旧每日勤修苦练,他修的这门功夫倒也奇怪,再次修行时轻车熟路、速度奇快,功力也比以往更加深厚,就是那三灾两劫仍旧少不了,徒增了许多痛苦。 “功力大约恢复了三四成,已经突破一层境界了。” 何赛子拖着下巴,仔细想想,“一层境界,百花掌已经可以运用自如了吧。” 赵无钱单是笑着没有回话,蓦的从身侧打出一掌,掌风绵密、连贯自如,威力也要比之前更强,距何赛子面门两寸处一扫,拆掉了他的发簪,瀑布般的秀发流淌而下,霎是好看。 何赛子漏出满意的笑容,“功力不退反进,这倒是不错,就是你的剑法不知有没有百花掌这般精进。” 赵无钱两手一摊,无奈道:“那定然是没有的,你也知道师父教我的内功叫做“赤子道”,这剑法叫做“搬山剑”,都是咱们昆仑派的不传之秘,尤其那赤子道的内功,只有代代掌门口耳相传,自建派以来连一本秘籍都没有,每练到瓶颈处便要损去所有功力重新修炼,这才能继续修炼下去。虽每次重新修行的速度要快上数倍,但咱们在这才三个月,三个月眨眼的时间,好歹是我十几年的苦修,怎能这般容易恢复?” 何赛子默然,对于武功一事,他这个师弟可要比自己强上太多,也是因他天性淳朴,少有杂念跟这赤字道的内功最为契合,白萧真人才破例将赵无钱定为下任掌门。 赵无钱虽是这般说着,但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这套搬山剑法配合赤子道的内功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不禁狡黠一笑。 “师兄,可否给师弟喂喂剑招?听说你这九柄宝剑各有不同,九剑归一更是绝代杀招,我倒是很想看看师兄施展这剑法的模样。” 何赛子眉头一扬,心里也痒痒了起来,他较赵无钱入门较早,碍于辈分平日里对招练习都轮不到他,赵无钱入门十几年来更是没有比试过一次,早就想跟这个惊才绝艳掌门亲传较量一番。 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伸出两指运用真气,大吼一声“剑来!”但听几声脆响,九柄宝剑破门而出,悬停头上,盘旋缠绕。 赵无钱目光耸动,右手握住剑鞘,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 何赛子乃是昆仑山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按白萧真人所说,若非赵无钱生来一颗赤子之心,契合赤子道的功法,这昆仑派的下任掌门定非何赛子莫属。面对这样的人,赵无钱心中怎能不慌? 忽而,剑光闪动,九柄飞剑纷至沓来,各有所攻、各有所守,一马当先的一柄剑叫做巨阙,乃是一柄厚重宽大的巨剑,天生神力之人或可挥舞,若要将这剑使的自如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怕是不行。 光是这一柄剑便能荡平江湖二流以下所有高手,甚至可与诸多一流下等的高手一决雌雄。 赵无钱向后退了退,避开巨阙的锋芒,这剑力道有余灵动不足,避过他轻轻巧巧毫不费力。 紧随而来的两柄剑叫做羲和和望舒,取自日月之意,又称日月神剑,两剑之间互相弥补,快则更快、慢则极慢,如影随形直追敌人天涯海角。 这三剑虽然头疼,但最厉害的却是第四剑——照胆,这剑不知是什么材质,光照之下如水般透明,飞在空中无声无息,若不小心应对,只会被这长剑透心而过。 赵无钱道:“师兄,就这四把?” 何赛子两指御剑,言道:“你功力未复,就用这四把,若抵不过你,我再使“鱼肠”。” 赵无钱道:“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52、别无选择 何赛子剑招之中共有四柄长剑飞来,另有五柄长剑回护身侧,同门对练之时他时时刻刻关注着赵无钱,却没曾见到过他用全力,但从他仅有的出招来看,他全力为之的修为应有自己六成功力。 赵无钱自称恢复了三四成功力,这四柄长剑应足以应对。 巨阙先行而来不足为惧,羲和和望舒既有轻灵也有刚猛,棘手是棘手了些,却也不难对付,就是那照胆,令赵无钱略微头疼。 在躲过三柄长剑之后,赵无钱拇指微动,但见寒光闪耀,长剑出鞘,“刷刷刷”连刺三剑,剑法迅疾,三剑刺出好似一剑,分攻照胆左右前三个方位。 照胆被三股剑气包围,顿时失了轨迹,赵无钱剑尖轻佻,照胆完全脱离了何赛子的掌控。 “师兄,看来你第五剑该出鞘了!” 何赛子目光微动,看着赵无钱近乎戏耍似的破了自己的剑招,心中微惊,自忖道:“倒是我低估了赤子道的威力。” 两指一动,一柄比绣花针长不了多少的短剑自赵无钱前方飞来。 这剑乃是何赛子的杀招,临敌之时出其不意,杀人于无形。 赵无钱眉头略紧,剑势陡起、大开大阖,所谓一力降十会,任那鱼肠剑再怎么出其不意,也决挨不过赵无钱的“搬山剑”。 但觉一阵狂风吹面而过,何赛子感受到了森森寒意,竟愣在当场,待他回过神的时候,赵无钱已用左手捏着鱼肠仔细把玩。 阳光下的鱼肠娇小可人,实难发觉,但其锋利程度却是不敢想象,砍铜剁铁剑刃不卷、吹毛得过不留痕迹,对这鱼肠剑来说可是轻而易举之事。 赵无钱道:“好剑!不愧为名匠欧冶子所做之物。”将剑捧在手心双手呈上。 何赛子喜道:“师弟神功惊人,令人佩服,师兄今日算是服了,心服口服。” 何赛子本是昆仑派大师兄,按理继任掌门非他莫属,偏偏来了个赵无钱将继任掌门的位子生生夺去,纵使他修道多年,也难免觉得白萧真人偏心。 可今日赵无钱露这一手令何赛子彻彻底底的服了,心中再无半点芥蒂。 赵无钱道:“我知师兄多少有些怨我,继任掌门的位子我并不想要,我这人闲散惯了,哪里能当得如此大任,待我有朝一日回到山去禀明师父,还请师兄主持大局。” 他说的诚恳,不是客套,由内而外透着真诚。 何赛子摇了摇头,心疼起这个师弟来,“你当真不跟我回山?” 赵无钱道:“可能是我清净不下吧,我未历过情缘何谈斩断情缘,我未拾过友谊又谈何放下,种种一切还需历练,阅尽千帆、观遍冷暖,才能做个真正的修道之人。” 此番话何赛子入到心里,更是振聋发聩,心下好不敬佩。 这道理人人都懂,但又有几人能按道理所说真真正正的做他一遍,最起码何赛子自己没有这份胆气与魄力。 他向赵无钱拱了拱手,“继任掌门我只认你,换做他人我第一个不服,你早日回山,我等你好消息!” “恭送师兄!” 但见何赛子脚步轻踏,飞身而去,九柄长剑依次入鞘纳入剑匣,剑匣也破门而出,随着何赛子走了。 赵无钱目送着他离开,嘴里禁不住念叨着,“到哪里都爱耍帅。” 忽而,自天边飞来一柄长剑,乃是羲和,剑柄处缠了许多银票,细细数来足足有四千两。赵无钱拿着这些银票惊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兀自念叨了一句,“大师兄阔绰。” 何赛子散财散到了极致,却不曾想给今后惹了麻烦,赎回掌门信物玉扳指的时候,那渔人狮子大开口,足足要了纹银五千两,何赛子找遍全身也只就找了不到一千两银子,头一次尝到了一分钱难道英雄汉的滋味。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将自己的鱼肠剑抵押给渔人,换来了扳指。 赵无钱和何赛子两人斗的激烈,李孤行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但见赵无钱那刚勇的剑法,心中钦佩不已。 “小杂毛,你这剑法可以啊,当初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怎没见你施展出来?” 赵无钱将银票塞进了袖子里,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上得意之色甚浓,刚要出言挖苦李孤行两句,却觉腹中绞痛,又来了感觉,飞速跑进茅房拉个昏天黑地。 他这一跑用上了昆仑派的绝顶轻功,若是让白萧真人知道自己的爱徒将自己苦心教导的轻功用在了内急之上,指不定又会气成什么样子。 李孤行无奈摇头,走到方才赵无钱所在的位置比量了起来。 此刻易地而处,脑中想象着那五柄长剑飞攻而来的景象。 巨阙、羲和、望舒、照胆、鱼肠,每柄飞剑各有特色各含杀招,若不能一举击破,那五柄长剑飞回再攻便更难对付了。 所以对付这五柄长剑的办法便是用极其刚猛的剑招将其一举破开。 想到这里,李孤行意念之中出了一剑,但见他凌空比划,剑招跌出,一会儿气吞万里、大开大阖,一会儿轻盈如飞、妙招迭出,快时犹如奔雷响动,慢时犹如五岳安泰,剑气纵横、风云开阖,穿空而出,虽空手施展却隐有剑吟之声。 这等剑法不可谓不妙、不可谓不巧,却在意象之中与那五柄长剑堪堪对了不足八十招败了下来。 “看来‘仙决无量’是不行的了。” 但他总觉得自己这套仙决无量剑法跟他父亲相比差了些意思。剑招、心法虽都相同,却始终达不到李四顾的境界,这其中究竟差在哪里,李孤行也说不上来。 施展剑招之时,总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即便将剑招使尽,也达不到赵无钱施展的那一剑之威,最终依旧落得个身死的结局。 李孤行气馁,自觉以前太自负了些,以往靠着这套剑法闯荡江湖无往而不利,便觉自己已经隐隐有了天下一等高手的境界,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徒做了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李孤行强作精神,意念之中那五柄长剑又相继攻来,此刻他改换剑招,积累内力,一口气迸发出来。 但见两指轻动,“砰砰砰”闷响不止,一剑斩出摧枯拉朽,犹如滂沱大雨轰然而下,所用的正是洛神剑诀第一式飘入仙宫。 洛神剑诀本是走轻灵的路子,重意不重力,但他全不知心法,偶然发现这样施展出来威力惊人,这才勉强一试。 那五柄长剑终在这一招之下被吹落了,而李孤行也因内力不济摊在地上。两手撑地,大口喘息,仍旧不断的摇头,“我还是败了。” 他是败了,于赵无钱相比,他一招之后已没了力气,而赵无钱却还能奔去拉一泡屎尿。就算是跟那何赛子比,这五剑齐发只用了他不到六成的功力,若用九剑,自己仍是有败无胜。 赵无钱远见李孤行气馁的样子,心中犹豫不决,少年人争强好胜是人之常情,他们关系虽好却也心存比较,终归是自己强了许多,难免引得李孤行嫉妒。 但他还是走了上去,轻拍李孤行肩膀,“老李,练剑呢?” 李孤行尴尬笑笑,沉默不语。 赵无钱道:“谁让你手中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刃,你若拿剑威力定增一倍。” 出于种种原因李孤行不想用剑,甚至对剑产生了恐惧,每每拿起,总会想起那个血夜。 他轻叹一声,强笑道:“这样也不错,我现在功力恢复,一般的江湖人还真不是我对手。” 他这话说的过于恭谦,李孤行是个什么性子赵无钱再清楚不过,他是个骄傲的人,眼高于顶,除了自己父亲和三绝顶之外再也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纵然这些人比他强上十倍,也视若淤泥。 赵无钱看着他,见他面目看似平淡右手却在暗中握紧,足见其心有不甘。 两人一阵沉默,气氛诡异非常。 忽有一声长啸,划破天际而来,李孤行抬头仰望,但见一通体雪白的大雕斜飞而过,伸出右臂,那大雕稳稳落了下来。 赵无钱看着这雕,半天看不出个门道,这雕纯白无暇,白光之下分外亮眼,那一对眸子生的寒光夺目,尤比老虎双眸更摄心魄,两爪有如铁钩,却比铁钩更具威胁。 “这雕神了!!” 那雕见有人夸赞,挥舞一下翅膀,似是回应。 李孤行道:“这是海东青,神鸟一枚,关外那群蛮子最是喜爱,得这一只鸟可抵除通敌叛国、谋逆造反外所有死罪。” “难怪生的这般神俊!” 李孤行道:“这只鸟就算在海东青之中也是上上品,唤做玉爪,想当初司礼监秉笔太监有只三年龙便已喜爱的几天几夜没合眼,可若跟这鸟比起来却还要差一个档次。” 赵无钱倒抽一口冷气,“我滴个乖乖,你从哪弄的?” 李孤行道:“这鸟不是我的,也不知是何人的,但他总给我带来些消息。” 他拆开绑在脚上的密信,顿时一惊,但见上面写了“永觉重伤”四字。 “永觉和尚重伤??被何人所伤?”赵无钱也感事情不妙,那永觉和尚惊才绝艳,佛法精湛绝伦,一身武功更是近乎通玄,金刚不坏神功更是练到了第五层,乃是枫叶寺百年来公认的第一,实力与白萧真人只差一线,竟不知何人能将他打成重伤。 李孤行急的不行,恨不得飞去枫叶寺,“小杂毛,咱们收拾行李快走!” 赵无钱略一思索,拉住李孤行道:“老李,这事蹊跷。你去万友客栈恐也是这海东青送的信吧。传信人是帮你还是害你,难道你心中没个把握?” 万友客栈的信确实是这海东青送的,李孤行也知道这大概是个圈套,可要查明其父被冤杀一事,纵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也要闯他一闯,总归有一线希望。 且这海东青送来的信也并非空穴来风,几经思量之下李孤行道:“我没有选择!” 53、枫叶寺 枫叶寺本是一座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大寺,想当初并不弱于现今号称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甚至在武学造诣之上还要压过少林几分。 具体立寺时间已不可考,据说要追寻到南北朝时期,那时南粱武帝笃信佛教,一时之间国内大小寺庙相继而立,曾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的便是南粱境内佛门之盛况。而这其中便有一座大寺,唤作枫叶。 其后,历经朝代更迭,蛮族入侵,中原地区水深火热,千万百姓几被异族屠戮殆尽,枫叶寺也由盛转衰人才凋敝,险些亡寺。 恰逢寺中出了一位武功玄通的和尚,创立了金刚不坏神功,凭借这门神功自保,这才延续了枫叶寺的香火。 元末之时为避战祸,枫叶寺迁寺而走,舍弃千年古刹,来到洛阳城边,历经百余年,逐渐恢复往日荣光。 与其它寺庙一心苦修佛法不同,枫叶寺崇尚武艺,甚至以一当十,江湖之中曾有这样的传闻,行走之时遇到和尚一定要问清对方是不是枫叶寺的,若是其它寺庙或有一战之力,若碰到枫叶寺的和尚哪怕是外门弟子,趁早溜之大吉。 李孤行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能将枫叶寺的永觉大师打成重伤,若非三绝顶之一谁又能有这般实力? 回想往昔,想到那永觉大师的一身武功,不禁背冒冷汗。 他曾随父亲李四顾去枫叶寺拿人,一言不合跟枫叶寺的永觉大师动起手来。 那时的李孤行武功已经有了造诣,纵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也不敢说单用一招将其打败。 可李孤行碰上的偏偏是那号称枫叶寺百年来第一人的永觉大师,他剑法一出,还未曾挨到永觉大师身上便被他施展的金刚不坏神功折断了剑。若不是林枫自刎,李孤行说不定便陷在这偌大的寺庙之中。 一行四人再次踏上征程,李孤行给几人带上面具免除麻烦,择三匹快马,飞赶而去,不出半日便来到寺脚下之,远远一望顿感惊异。 初春时节,天刚转暖,空气之中尚有不少寒气,然枫叶寺山脚却温暖异常,比之春风更加和煦。漫山红叶爬满了山,夕阳一照,意境悠远,怕不是人间仙境也差不了多少。 李孤行等人啧啧赞叹,被这副景色吸引了去,一时之间呆在原地。 恰逢一老农挑着一担水桶路过,憨厚笑道:“看几位样子是外地来的吧。” 李孤行道:“是啊,竟未曾想枫叶寺有这般神奇。” 那老农一听面上现出崇敬神色,双手合十向枫叶寺遥遥行了一个佛礼。 “都是那些大师们佛法高深才有这副景色,这寺庙可灵了,求官求子无有不应。若有穷人过不起生活,逢年过节、婚丧嫁娶,寺里的和尚出钱出人,一应办妥。俺们都觉得,这寺里的和尚怕不是佛陀亲临嘞。” 李孤行淡然笑着,心起崇敬,眼睛斜了斜赵无钱,调笑道:“你看人家门派,再看看你们,一个个富的跟个地主似的。” 赵无钱没好气道:“仇富啊,咬我啊。” 一句话给李孤行怼的愣住,惹得旁边的萧涵和骆大狗一阵低笑。 赵无钱得意了一阵,转头趴在骆大狗耳边小声道:“枫叶寺里的和尚既耿直又高强,经不起你诓骗,弄不好咱们一行都得陷进去,你可得好好掂量一下。” 他这话说的明白,乃是让骆大狗小心些,别没事想着坑害李孤行,免得惹火烧身。 骆大狗自然清楚,虽然没有放弃杀害李孤行的想法,但他已经不急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没有完全把握只杀李孤行一人他是不会动手的。 但他可不是一个容易受威胁的主,嘴角略微一勾,隔着马匹小手搭在赵无钱的肩上,低声问道:“小杂毛,你肚子还疼不?” 赵无钱面色倏忽一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今日下了泻药、昨日被抢了厕纸,前日睡觉时被鞭炮炸醒,大前日回想这三个月的时间,好似从骆大狗能下床的那天起自己的倒霉日子便没停过,哪里还能不怕这小魔头。 他略带求饶道:“小祖宗我怕了你不成?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浑身的鞭伤还是我治好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让我消停消停吧。” 骆大狗没反应,萧涵却“咯咯”笑的不行,看着一脸苦相的赵无钱,“要不下次我帮着骆大狗一起?” 赵无钱丧眉耷眼,向李孤行求助,“老李,你说他们两句。” 李孤行道:“萧美人和大狗我是管不了的,我现在只求老天保佑让我别受风波,免得跟你一样,将倒霉两个字写脸上。” 赵无钱无奈,常人都是谁有钱谁老大,他这富得流油的主却好似欠钱的一般,更像是供几人使唤的小厮,一点地位也没有。 老农看着几人欢快的样子心情舒畅,放下扁担,坐在扁担中间,从粗糙的汗衫之中拿出一个烟袋锅在鞋底上使劲磕了两下,搓着火折点了旱烟,猛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那逍遥自在的样子活像一个临凡修行的老神仙。 李孤行跃下马来,恭敬一礼,问道:“老人家,近些日子这山上可出现了什么事?” 老农又吐一口旱烟,烟味浓烈,略微呛人,但其中蕴含干草香气,又令人忍不住多闻一闻。 待烟叶燃尽,老人又在鞋底磕了磕,言道:“俺们这里能有什么事?也就是春暖花开,许多人开始播种了,再就是上山敬香的人多了,并没什么,年年都是这样。” 李孤行笑了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还担心永觉大师出了什么意外,但听农人所说应是那海东青带来的消息有假。 李孤行谢过老农,想给他些钱财,谁知那老农斜了他一眼,拿起眼袋锅就打,边打边骂道:“你当俺是什么人?你那臭钱俺不稀罕,滚!赶紧滚!!” 李孤行未曾料到,笑着跃上马匹,带着几人仓皇逃窜,那老农跟在后边追了好久,直到李孤行跑远了还在叫骂,“别让俺再看到你们!!” 几人逃的狼狈,心里却开心的不行,尤其是赵无钱,想当初他问渔人消息又卖下尸身可没少让那些看似憨厚的渔人敲竹杠,甚至连本门掌门指环也搭了进去,跟这农人对比那几个渔人何等龌龊,不由得畅快胸臆。 李孤行也是这感觉,或许那几些渔人在洛阳城中,跟着福威镖局自然而然养成了无利不起早的习惯,而这老农在枫叶寺下,山上都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与世无争,耳濡目染之下便变得如此纯良。 想到这里,不由得慨叹了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赵无钱道:“对,我跟你行走江湖,性子都变得恶劣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时时刻刻不在想着怎么在嘴上打败李孤行,纵使胜多败少却总压不死他,心里总也不痛快。 李孤行瞧了骆大狗一眼,奸笑道:“你再多话小心明天早上起不来,大狗可还生你气呢,要不是你将他故意仍在福威镖局,他哪能受那么多罪。” 经李孤行一提点,赵无钱才回过神来,难怪自骆大狗伤好之后处处难为自己,原这一切症结都在这里。 他小声问道:“老李,是你告诉的他?” 李孤行道:“我说个什么劲,他想杀我,多一事少一事又不会改变什么?” “那他怎知道的?” 李孤行道:“他像是个笨蛋吗?猜也猜到了。” 赵无钱一时语塞,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半点也不气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着实怪不得旁人。 转过头去恭敬向骆大狗行了一礼,歉声道:“大狗,都是我的错,当初不该将你丢下镖局。” 骆大狗嘿嘿一笑,眼光中透着狡黠,不知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盯着赵无钱看了许久,才回道:“你知道错了?” 赵无钱诚恳道:“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宁愿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撇下你。” 骆大狗拍了拍手,装作大人模样,“行吧,这次就饶了你,但有下次,我就在你饭菜里下毒,毒死你个小牛鼻子!” 此时天已大晚,几人说说笑笑来到夜市之中,此地虽非繁华之所,但这夜市却是少有的热闹。仁宗宣宗两位皇帝爱民如子与民耕始,百姓休养生息这才有这等盛景。 萧涵看着远处彩灯高挂、熙攘街道之上叫卖之声不止,有心凑个热闹,言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从那农人口中得知并没有什么强人前去枫叶寺找场子,倒也不急这一时,左右闲来无事加之天色已晚倒不如游戏一番。 李孤行道:“咱们先逛逛,再找个客栈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上山也行。” 萧涵心中一喜,带着骆大狗快马奔了出去,“我在前面等你们!” 赵无钱道:“萧涵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李孤行道:“在大墓之中憋久了,性子也闷坏了。本就是个少女,天真烂漫的年纪,一直死气沉沉的倒不像个样子。” 赵无钱看了看山顶,若有所思了一阵,“你心里就没打些主意?” 李孤行笑了笑,“你说呢?” 赵无钱道:“枫叶寺可视你为大敌,且不说你这被江湖庙堂、黑白两道追杀的身份,单是你当初逼的林枫自尽,枫叶寺上下便跟你不死不休。” 李孤行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具,贱兮兮的笑道:“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面具嘛,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李孤行道:“这可是个稀罕物件,你还得将你佩剑借我。” “佩剑?!”赵无钱看向腰间,立马明白了过来,“李孤行你大爷!”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跟你熟,你又从没下过山,那群和尚据说木讷的很,这么做保证万无一失。” 赵无钱大感头疼,“我这一世英名啊,都让你这小贼败坏了。”他边走边骂,不自觉追上了萧涵和骆大狗。 54、夜深 枫叶寺山脚下出人意料的繁华,全不似一般的乡野之地,虽比之京城少了些富贵之气却多了些人情的味道令人心暖。 在这里金银玉器是不多见的,但各种自制首饰、小吃却是应有尽有,口味和样式更是一绝,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些村民做不出的。 萧涵和骆大狗走在夜市之中兴奋不已,左看看右看看,采买一通,全当这些钱财是跟自己有仇一般,不多时手中大大小小的物件数不胜数,连胯下的那匹骏马都压弯了腰。 骆大狗两手各拿一串糖葫芦,一会儿吃左手的、一会儿又吃右手的,不亦乐乎。 走了一会儿,两人同时顿足,在一个卖首饰和脂粉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萧涵眼睛放光,这些首饰看起来倒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那做工可比他见过的大部分要好得多。一时之间瞧的乱了,看不出重点,瞧了许久一会儿才将眼睛定在那摊位最里面的一个木钗之上。 那木钗看似平平无奇,实是巧夺天工,直令人拍案叫绝。 卖货的老板看萧涵留连,憨笑道:“这位姑娘怕不是外地来的吧,还属姑娘有眼光,这些物件里面就属这个最为精巧。” 萧涵敛了目光,问那老板,“这个可否拿给我看一下?” 老板道:“好说,不过姑娘可得小心些,这木钗制作不易,可别给弄坏了。” 萧涵伸手接过放在眼前仔细把玩,但见那木钗前端用榫卯插了一个核桃在上面,木钗本就细小,为了定住核桃,在木钗前端足足用了六根榫卯。 于方寸之地刻六根榫卯,制作这木钗之人的手艺不可谓不精湛。 这种技艺本就难得,更惊人的是那核桃。一个核桃被雕的镂空,里外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是一副画,画与画之间相互辉映组成一个故事,迎灯一转,迸发脆响,便似走马灯一般。 向内细瞧,核桃之中竟有一个铃铛,铃铛足有半只核桃那般大。 再瞧以瞧,这核桃竟通体而成,没有半分裂纹,也不知这般大的铃铛是怎么放置进去的。 萧涵虽不走江湖,却也在书中读过不少奇异之事,只道书中记载的各种精巧玩物都没有这只木钗巧夺天工,足可见其一等一的技巧。 萧涵叹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钗!” 老板依旧憨憨笑着,“姑娘识货,这木钗可是我花了整整半年的功夫丁点雕刻出来的,就是我初学乍练,雕的不好罢了。” 萧涵吃了一惊,这等技艺还是初学乍练,那教他这门技艺的人又是何等的厉害? 她被惊的声音都变了,问道:“敢问,这木钗哪里雕的不好,我怎的半点没瞧出来?” 老板伸手接过木钗,用手仔着里面的铃铛,问道:“瞧出来了没?” 萧涵两眼抓瞎,看不出分毫。 老板见萧涵疑惑,笑了笑,用嘴吹了吹木钗上的核桃,核桃被他吹得直转,清脆的声音之中带着几丝杂音。 “也不怪姑娘看不出,这东西没见过的却是难以分辨。你瞧这铃铛,看似圆润,表面上却坑坑洼洼,铃音也不脆,只等算三等的工艺。” “这、这还算三等的工艺?那二等和一等的呢?” 老板无意炫耀,但看萧涵这等美人对自己的手艺这般感兴趣也来了兴致,言道:“二等的便是铃铛清脆似鸟鸣,表面圆润光滑,内里也是如明镜一般。一等的嘛,便是在二等的基础上,里面铸个音盒,迎风吹动自生音乐。但这等技艺,我没见过,只听师父提起过。” 萧涵从那老板手中接过木钗,爱不释手,仔细瞧着,一刻都不想分开,但他瞧这木钗工艺精湛,应价值不菲,左右思忖一阵,心下一横,问道:“老板,这木钗我要了,多少钱?” 那老板嘿嘿一笑,摇头道:“山上的高僧经常说知音难求知己难觅,姑娘如此喜欢这木钗我就送给你吧。” 萧涵听后连连摇头,坚决道:“这怎么行?你辛苦做了半年,单是制作木钗的工艺,在京城之中便能换个十几二十两金子。” 萧涵这辈子也没这多钱财,只是胡乱说着,在她眼里十几二十两金子是她能想的到最阔绰的手笔,再多可就不敢想了。 老板摆了摆手,“真不用,这木头是枫叶寺的,核桃也是枫叶寺里的大师送的,连这技艺也是他们教的。都是别人的东西,难得你这么喜欢,还能看出些许门道,我拿来赚钱岂不是有些不成样子?姑娘安心拿着,好马配好鞍,像姑娘生的这般美丽,带我这木钗乃是木钗的福气。” 萧涵若有所思的拿着木钗,看那表情心中似乎思忖些什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日子跟着李孤行闯荡江湖,他也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起来。 李孤行跟枫叶寺的关系这般紧张,那枫叶寺的和尚又有这般大的能耐,连这般精湛的技艺都能随意教授,那武功之高强定然见所未见,此番上山说不定图送了性命。 老板看萧涵瞬间收敛了笑容,还以为自己惹了她不快,轻声问道:“姑娘,你怎的了?” 萧涵没再理那老板,将木钗轻轻放下,拉着骆大狗道:“大狗,咱们走。” 骆大狗浑然不觉,萧涵一拽之下竟没拽动他,但见他拿着一盒脂粉痴痴呆呆的嗅着,很是享用。 萧涵冷言道:“大狗,你个男娃子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骆大狗听了这话如遭雷击一般,倏的将手缩了回去,尴尬道:“没、没什么,就是好香,多闻闻。” 萧涵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男孩子还是多练练武功,老李和小杂毛的功夫都不错,没事跟他们学学。” 骆大狗一愣,面色通红,“我我才不。” 那老板甚没眼力的搭了个话,他也不知萧涵为何神情突然转冷,想要借此提起他的兴致,言道:“山上枫叶寺的大师们功夫可厉害的很,你们要学功夫,就去枫叶寺学吧,那些大师可好了,不花您半分钱。” 此言一出,萧涵气得不行,眼睛上翻,气出好大个白眼。 他素来是那种吃不得亏的性子,脾气来了立时发泄,哪里还管其它。但见她运用内力施展出白邪观音的功夫,一头鬼面蓦的从身后闪出,直冲那老板而去,吓的那老板“哇哇”乱叫。 原本热闹的夜市被萧涵这一闹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出来摆摊的人大多是街坊四邻,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那老板素来以大胆著称,却不知为何被吓成了这个样子,直吓的靠在墙边,胡言乱语。 萧涵扯着骆大狗一跃上马,疾驰出去,头也没回。 李孤行和赵无钱看着他们,一脸的无奈,萧涵久居大墓不同世事,更不同人情世故,骆大狗倒是一副久走江湖的样子,也不知怎的能让萧涵乱了方寸,在山脚下施展出这样骇人的功夫。 赵无钱道:“萧美人怒了,咱们跟上去?” 李孤行看着前方的人群,乱的像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两手一摊,“咱们骑着马,怎么跟?” 赵无钱尴尬笑着,“这倒也是,不过我有办法。” “那还请杂毛兄赐教!”李孤行拱手坏笑,静看赵无钱表演。 赵无钱神色忽而凝重,运力到掌,一掌打出,劲风呼啸,生生将前方拥挤的人群迫出一条路来,所用的正是昆仑派的百花掌。 李孤行鼓掌道:“赵道长果然厉害。” 但赵无钱旨在让路,不在伤人,掌风逼出一丈便消,只得边走边出掌,待出得人群,已然累的不行,倒在马背上气喘吁吁。 李孤行调笑道:“赵道长,你这体力可不行啊。将来有朝一日若要还俗,也不怕媳妇跟人跑了。” “呸呸呸,就你这样的还能想些什么好的,教骆大狗打人下三路,我可听说了,福威镖局大祖师死前被人断了根,还不是你教的?” 李孤行摊了摊手,“小孩子总该有些傍身的功夫,要不还不得被你这样的道士欺负死。” “我欺负他??我欺负他?!呵呵,李孤行,你说笑呢是吧!!” 李孤行笑了笑,没给赵无钱机会,策马狂奔直奔到萧涵身侧。 四人会和,萧涵谨慎道:“你猜我刚刚在夜市之中看到了什么?” 骆大狗心头登时紧张,面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但他没有做声,静静的听着。 萧涵将摆摊的老板雕出的木钗说给李孤行和赵无钱听了,惹得两人一阵惊异。 赵无钱挠头道:“这倒不好办了,看来枫叶寺的和尚要比咱们想象之中强得多。” 李孤行定了心神,不用怕,今夜一探便知。 萧涵惊道:“你现在就要上山?” 李孤行道:“你跟小杂毛等我消息,我看前边不远处就有间客栈,明日一早我若没回来,你们就去枫叶寺要人。” 赵无钱将佩剑递给了他,“搬山剑要辅以赤子道的内功才能像模像样,你上山要以百花掌为主,料想不会漏出身份。” 李孤行点头,拿起长剑,直上山去。 他专责小路上山,轻功施展,一路轻盈而过,毫无阻滞,不到半个时辰便奔到了半山腰处,但觉清风习习,吹得人好不舒爽。 忽而,耳根一动,但觉身后悉悉作响,脚步声起,当即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借着月光看去,见得一僧人手拿长棍巡逻而至,吓得心脏“咚咚”直跳。 “是谁??” 那僧人问道,声音虽小,底气却足。 李孤行没有回答,将身子在阴影之中缩了又缩,生怕被他瞧见。 那僧人没听人回,继续前行,距李孤行越来越近。 好死不死,李孤行心情紧张,弄出响声,令那僧人警觉了起来,再次问道:“何人在那?!!” “是我!” 紧要关头,另一僧人提着裤子从李孤行不远处奔了出来,笑道:“该换人了,内急拉了泡屎。” “是你啊,新来的,我可去睡觉了,机灵点,师父说李孤行要来,可得小心些。” 另一僧人道:“好,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值守。” 55、故人 李孤行待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等着,不敢再发出任何响动,交换值守的和尚还未走远,另一个换班的和尚却已来了,这两个和尚齐上,双拳难敌四手不说,惊动了山上的那群德高望重武功超群的大师们,这条命可就废了。 月色撩人,清风和煦,伴着漫山红叶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在原地安静等着倒也不甚难熬。 过了大约半刻钟,只听和尚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他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坐在地上稍作休息。 也便在这时,脑中忽有一道灵光闪出,登时坐起,在四周找了一圈。 方才那换班的和尚距他不远,又怎能发现不了他?纵是新入门的和尚,但能担得起值守山门的重任,实力也决计差不到哪去。 找了一圈之,地面上干干净净,都是枯枝树叶,更没有半分屎尿的痕迹。 李孤行心道:“莫非那和尚在撒谎?为什么?难道在袒护我?” 他心绪纷乱,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怔在当场。 忽而,只觉身前月影渐暗,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但听身后那人小声道:“阿弥陀佛,小僧可找到你了。” 李孤行毛发炸开,便如受了惊吓的猫般,根根汗毛倒立而起,连那一头飘逸的长发都立了起来。 “昆仑百花掌!” 李孤行自身前向后打出一掌,掌法精妙、掌力雄浑,出其不意,料想这一掌定能将这和尚震晕过去。 掌出半路,只觉一股反震之力迎掌而来,一声闷响过后,掌力消散。 “施主为何出掌,难道是在试探小僧武艺不成?” 李孤行听他声音之中没有半分敌意,暂且按下心头恐惧,站起身来,回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多谢留手。” 和尚笑道:“施主何出此言?” 李孤行道:“方才我一时惊惧,斜打了一掌,你若有心,只需将招式对准我后心,我便活不成了。” 那和尚听后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像是在审度李孤行般,目光之中更带着长辈的慈爱,“如此说来,倒不枉费小僧一番苦心。” 听这话语之中慈悲之意,李孤行已然相信这和尚十有八九没有难为自己的意思。 他向那和尚面目瞧去,面容颇有风霜之色,眼角也有些许皱纹,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加上这高强的武艺,本应是一个武林之中厉害的角色,也不知他为何偏来枫叶寺当一个护卫山门的和尚。 那和尚似知李孤行心中所想,还不等他开口便先自言道:“小僧为报恩情来此遁入空门,施主莫问。” 李孤行怔了怔,尬笑两声,又拱手道:“我原乃昆仑派白萧真人门下亲传,赵无钱。因与师尊起了争执下得山来,特来寻枫叶寺方丈永觉大师替小辈出面调停,还请大师代为通报一声。” 那和尚彬彬有礼,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小僧乃是个老实人,施主这般说,可是欺负小僧了。” 李孤行谎话张口就来,虽破绽百出,但想着枫叶寺的和尚素来木讷,也不怕这谎话被戳破,况且他口齿伶俐,纵有漏洞也能搪塞过去,能跟赵无钱这种人斗嘴的,纵不能黑白颠倒也差不了多少。 “大师说的哪里话,我怎能诓骗大师呢?” 和尚道:“施主自言要寻本寺方丈居中调停,可施主之事乃是昆仑派内部之事,我枫叶寺不便插手,更何况我寺方丈永觉大师素跟昆仑派掌门真人没有往来,施主是个聪明人,又怎会找本寺方丈居中调停?” 李孤行愣了愣,没想到眼前这个和尚这般聪明,他来过枫叶寺,想当初凭着一张利口将枫叶寺众多和尚说的哑口无言,直以为枫叶寺的和尚老实憨厚不善言辞,却没想今天碰到这么个口齿伶俐的主,顿时心生忐忑,仔细言行。 “大师此言差矣,我师尊白萧真人与永觉大师神交已久,两人都是当世高人,师尊更是敬佩永觉大师纯一无瑕的为人,时常在口中念叨。他闯荡江湖一生却与永觉大师无缘相见,若能相见便是足慰平生,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千里迢迢自昆仑山来枫叶寺?” 那和尚点了点头,似笑非笑,“施主口齿还是一如既往的伶俐。” 他这幅口才不比赵无钱可差上多少,且江湖之中昆仑门人谁人不提这白萧真人的大宝贝,一口铁齿铜牙早就传遍了江湖,倒也没有多想什么。 李孤行回道:“我只是说些实话罢了。” 那和尚道:“就算如此,施主也应白天前来,正大光明的拜访山门,走着偏僻小路又算什么?难道施主出走昆仑山,还怕被自己同门师兄弟找回不成?” “这”李孤行眼珠一转,已经有了对策。 “我这不是千里迢迢的刚赶过来嘛,肚子饿了又迷了路,身无分文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你们枫叶寺的和尚不会这般小气,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吧。” 那和尚长喘一口气,接连摇头,顿了半晌才道:“既如此说,施主请随我来吧。” 李孤行暗中松了口气,他知道那和尚不信,这理由牵强的连他自己也不信,奈何话已出口、木已成舟,为之奈何?随着那和尚走了出去,步入枫叶寺正路。 说是正路其实比小路好不了多少,狭窄的道路简单铺上了石阶,多少年来上山下山的僧人香客将石阶中间踏了下去,颇有岁月痕迹。 石阶直通寺门,一条小路蜿蜒曲折望不到头。 这样的路要逃命是不容易的,稍有不慎还有可能摔下山去,山不险峻,但在山中滚上一滚,也免不了筋断骨折。 李孤行越走越怕,想到永觉和尚那脾气,再想到枫叶寺中武功深不可测的僧人,已经不敢再走。 他原本想着摸上山去,打晕个和尚,穿上他的衣服混入寺中,探听一下永觉和尚对自己的口风在做打算。若是有些回旋余地,自己便好言求饶,再问问有关自己父亲的事,若是永觉和尚仍对自己怀恨在心,那便再想办法。 此刻还未入山门便被一个值守山门的和尚怀疑,他又不想找死,哪能这么贸然上山。且那和尚既不木讷也不憨厚,可能早就发觉自己鬼祟,真随他上山,恐羊入虎口,当即找了个说辞。 “我看天色太晚,要不我明日再来拜山?”李孤行小心说着,虽是商量的语气,但言语之中已然有了不可置否的意味。 便是那和尚不放行,自己脚底抹油,相比对付一群和尚来说对付一个和尚要来的容易。 枫叶寺纵有岗哨,自己施展轻功全力奔行,也没多大可能被和尚们抓住。 那和尚听后立在原地,眼角中漏出笑意。 李孤行身体已经侧了过去,“大师,我先走了!” 刚要抬脚,那和尚一句话便令他停了下来,“李孤行,别跑了,我是来帮你的。” “嘶!!”李孤行呆立定住,动也未动,回头疑惑道:“你怎知是我?” 那和尚双手合十,“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否则又怎会帮你支开师兄?” “你原这一切都是你有意为之?我方才还想着,你是不是在跟我用请君入瓮的伎俩。” 那和尚笑着,带着许多不屑,“如施主方才所言,我要对付你,在你后心打出一掌便可,何须这般麻烦。” 李孤行笑了笑,用手摸着头,“原来你一早就识破我不是赵无钱。” 那和尚道:“故人之子总该多方照拂,我劝你尽早离开,李大侠的事不是你这样的小辈能碰的。” 李孤行心头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惊变,“你知道父亲的事?” 和尚摇了摇头,“并不知晓,但我坚信李大侠绝不会做哪些通敌叛国的事情!” “李大侠??”李孤行愣了下,他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的称呼了,在他小的时候,还能听到别人称呼自己父亲一声李大侠,等到进入锦衣卫后,这声李大侠便再也没听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冷冰冰的千总大人。 “你是父亲投身锦衣卫之前的故人吧。” 那和尚停顿一下,又点了点头,算是认了下来,“你可曾听说过千里悍刀,刀不留魂?” 李孤行眼睛向上翻了翻,思绪在脑海之中翻涌,在记忆的最深处,忽然想到一个名字,一个当初人人恐惧、人人憎恶的邪道悍手,孙三败! “你、你还没死?!” 那和尚笑的灿烂,“施主这话说的多少有些无礼了。” 李孤行自觉惭愧,憨憨笑着,“你在这武林消失了二十多年了,若非我在锦衣卫的卷宗看到过你,还不知道你这名字。你这二十多年销声匿迹,很多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甚至连锦衣卫都记载着你已经死亡的消息。” “是啊,以前的孙三败是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一个叫做信空的和尚。”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倒也挺好。”李孤行笑着,父亲故人,多少让他觉得亲切。 信空和尚道:“我一直在等你说实话,这里的和尚虽然呆,但他们却不笨,你这般贸然上山可不是个聪明人该做的事。” 李孤行被他戳破心事面上一红,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些太小儿科,亏得今天遇到的是父亲故人,若是被其它和尚逮到,再加上这套说辞,还真不知道能有什么后果。 “我也是被冲昏了头脑,所以才出此下策,你也知道,枫叶寺对我意味着什么。” 信空和尚何尝不知李孤行的心思,他自己也是这般,为报恩情,退隐江湖十多载,此番重出江湖遁入空门,只为当年之事。 “都过去了,今夜你先回去,明日你带着朋友们再一起拜山吧。” 李孤行心中畅快,便是他不放自己也要找个机会逃走,向信空和尚行礼请辞,忽而顿住脚步,问道:“你怎知我今日要来?” 信空和尚一愣,“小僧自有消息。” 李孤行淡然笑着,手掌一翻,运了十足功力,“百花掌!” 56、分身术 弯月当空,信空和尚合掌而立,绝没想到李孤行竟打来一掌,力道十足,山呼海啸! “李孤行,你想要我性命?!!”信空和尚大惊失色,全身被李孤行掌风罩住,动弹不得。 那昆仑派的百花掌本走轻灵的路子,但并非这掌法不能刚猛,刚极生柔,柔极生刚,只怪昆仑门人从不用百花掌杀人,多以这掌法与人周旋,这才给人以百花掌轻灵有余刚猛不足的印象。 李孤行不多废话,掌力层层透出,删繁就简,以其中最刚猛的一掌打去。就在近乎得手之时,忽见刀光一闪,信空和尚自僧袍后拿出一长一短两柄利刃,以刀气硬生生扛下了百花掌。 他失神道:“贤侄,我乃你父辈故人,为何对我下此等狠手?” 李孤行收掌回护,潜运内力。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傻子?贤侄这又说的是哪里话?” 要问李孤行如何看出端倪还要从大约一个时辰前说起,那时他跟赵无钱两人尚在夜市之中。 赵无钱知晓李孤行素来大胆,常兵行险招,是夜定要前去枫叶寺探查一番,但枫叶寺脚下一片风平浪静,并无分毫波澜,况且枫叶寺和尚武艺超群,那永觉大师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更不可能出得意外,这才建议道:“我觉得不急在这一时,枫叶寺若有风波,你一人上山又有何用?不如咱们一起?” 李孤行道:“时不我待,那海东青送来的信笺上写的明明白白,若等一夜那永觉和尚圆寂而去,我又去哪里追寻线索?” 赵无钱还是犹疑,“你当真信那海东青带来的消息?” 李孤行道:“既用这等神物送信,断不是常人,这样的人要杀我轻而易举,断没有绕这般大的一个圈子杀我的理由。” “所以,你便信了?” 李孤行笑笑,不可置否,有一线希望总比无尽的黑暗要强。 赵无钱左右思索,还是放心不下,再次询问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李孤行贱兮兮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无钱,摇了摇头。 他赵无钱鬼点子虽多,但江湖经验极少,自己夜探枫叶寺凶险万分,临机应变之时万不能犹疑。多一个赵无钱,要是两人想差了些许,便会让人有机可趁,见真章的时候可不能有半点犹豫。 “你还是等我消息吧。”李孤行策马要走,被赵无钱拦下,“我还是觉得不妥,你先说说,给我吃个定心丸。” 李孤行略有无奈,双手摩擦着缰绳,吞了口气,言道:“要重伤永觉大师,正面来是不容易的,他的武功我最清楚不过,那一身金刚不坏,神功通玄,我那削铁如泥的宝剑连碰都没碰到便被折断了。” “是啊,所以我才说”赵无钱还是想不到天下间谁人能对永觉大师造成威胁,更觉李孤行没有必要前去。 李孤行打断他,心中有些急躁。 “便是如此,我才最是担心。强打不行便用阴招,譬如混入寺中下毒,趁永觉大师中毒之际突下狠手” 他说了许多,桩桩件件都是他亲身经历,桩桩件件都是他血与泪的教训。 在赵无钱瞠目结舌之中,李孤行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毅然决然的背影。 仔细回味李孤行的话,赵无钱不禁脊背透出寒意。 确如他所说,江湖之中宵小之辈不少,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毒杀之事屡见不鲜,只是赵无钱身处名门正派,虽知江湖险恶却并没真正见识过,处安逸之中,自会觉得这些脏脏下流的事情离自己很远。 不同的是这些事情都是李孤行亲身经历过的,有些甚至是别人用在他身上的,显而易见,跟李孤行比,自己幼稚的可怜,这般跟着李孤行也确实容易拖后腿。 他遥遥看着李孤行远去的背影,自心底叹息一声,“有些时候我真不及你。” 自上山之前,李孤行便已然料到,还哪能信那和尚半分?信空和尚仍旧在李孤行面前装模作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李孤行只觉得他所言聒噪无比,两指并剑,“仙决无量第一式,飘入仙宫!” 这一剑依旧使出十成的力道,指剑虽走轻灵,但每一招每一式都狠辣无比,直攻要害。 信空和尚只觉剑影婆娑,眼前缭乱,仿若千百只剑从不同方向刺来,跟百花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他毕竟成名已久,一身武艺超凡脱俗,曾凭手中一长一短两把刀闯下“千里悍刀、刀不留魂。”的威名,哪里是李孤行能匹敌的了的。 寒光乍现,刀刃反向外面,一股气息强横绝伦,直将李孤行剑招迫停下来。 信空和尚道:“贤侄,你这剑法嫩了些。” 李孤行抽剑后掠,积蓄猛力,“仙决无量第二式,广寒深锁!” 这一招乃是李孤行最常用的一招,千锤百炼之下,剑招了然于心,就算闭着眼睛也决计不能打偏。 信空和尚看这架势心中略有惧意,李孤行一剑更比一剑凌厉,一剑又更比一剑飘逸,所用的虽不是名震江湖的《洛神剑诀》,但这剑法却好似没比《洛神剑诀》要差上多少,心中一横,要下杀手! 可他毕竟心软了,剑起、刀落,眨眼的功夫,李孤行欺身而近,打落信空和尚手中双刀,长剑已经迫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小心我要了你的命!”李孤行低声喝道,不给信空和尚留有半分余地。 信空和尚两手举过头顶,示弱道:“贤侄,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刚刚才放了你,咳咳!”说话间,咳嗽了两声,鲜血自嘴角流出。 李孤行道:“你说过,聪明人便先回去,等明日再来。恐怕山上已经变天了吧。” 心空和尚不可置否,摇头道:“我说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浪迹江湖追寻杀父真相,你千般拦阻竟说为了我好?” 心空和尚轻轻擦拭嘴角血迹,有气无力,他内力本极其深厚,若非受了极重的内伤断不能这般轻易被李孤行拿下。 他兀自喘着粗气,似是极其痛苦,不到片刻,七窍已流出血来。 便在此刻,枫叶寺中钟声大作,“叮叮当当”,很是急促,一听便知是寺庙之中出了大事。 李孤行暗道一声不好,伸手点了信空和尚的穴道,“是你干的好事?你先在这呆着,待我上得寺去办完了事,我再跟你细细盘问!” 他转身飞奔,心中焦急万状,不多时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信空和尚瞧着他无奈摇头,“江湖经验还是短浅了些。” 李孤行做梦也想不到,信空和尚竟有一身移血换位的功夫,但见他活动两下肩膀,略微运气,咬紧牙关飞奔下山,只是这些李孤行都不知道了。 他奔上山去,枫叶寺中已经乱作一团,寺僧戒备森严,手持降魔禅杖,在寺门立了一排,足有七人之多。 “看一个大门需要七个人吗?”李孤行见这架势气的直跺脚,所料不错,正是枫叶寺永觉大师出了意外被信空和尚重伤才致于此,现在永觉大师生死不知,探听真相难如登天! “若是小杂毛在就好了,正可引开这些人。”他现在有些后悔,有些时候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做起事来比单枪匹马要好得多。 李孤行借着树影躲在暗处,苦思冥想,忽而想到了骆大狗,听骆大狗说,他曾救过一个孩子,那孩子正要被二祖师强行云雨之事采阳补阴,亏得他放了一把大火,这才令二祖师没有得逞。 “要不我也放把火得了。” 但这漫山的红叶烧了属实可惜,再者山下百姓安居乐业,若放一把大火让这些百姓流离失所,于心不忍。 “到底该如何??”思来想去,为今之计似乎只有等待一途,等待那群僧人懈怠,等待一个进入寺门的机会。 他并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就算让他再这片枫叶林中住个十天半个月也没甚大不了的,在北镇抚司做锦衣卫的时候,为了抓人,在一个地方蹲上个把月,直把自己蹲成丐帮弟子的时候也有。 可他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时间,他不确定永觉和尚受了什么伤亦或是中了什么毒,若他活不过今晚,自己又上哪里去问父亲之事。 想了想,李孤行心中一横,扯下面具现出身来,冲着那群值守的僧人大声叫道:“秃驴,你们爷爷来啦,抬头看看爷爷!!!” 那些僧人本没注意到李孤行所在,循声望去,黑夜之中,但见一对斜飞的丹凤眼,眼含双刀,锐利非常,再细一瞧,瞬间认出那张生的颇为清秀俊俏的面容,正是他们寺的大仇人——李孤行! “你这小贼竟送上门来!师弟们,随我一起拿下他!” 说话之人李孤行认识,乃是枫叶寺罗汉堂首席,也是一武艺精湛的主,七个僧人同使神功,右足猛踏,尘土飞扬,七柄禅杖直挺砸来。 看那禅杖呼啸有风,势大力沉,显是重的不行,每根怕不是有个五六十斤。李孤行不敢怠慢,转身便逃,撒丫子就跑,“快追你爷爷!” 枫叶寺的和尚又憨又讷,全然没想李孤行在使调虎离山的计策,七人蜂拥而上,好不怠慢。 奈何这七人手中兵刃实在太沉,耽搁了脚程,李孤行专走龙蛇之形,越奔越远,直追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快不见其踪。 罗汉堂首席弟子好不着恼,爆喝一声,不顾自身安慰,凌空飞起,顺着山势而下,正正好好的落在了李孤行的身后。 “小贼!受死!!” 禅杖劈下,攻腿而去,直想着将李孤行双腿打折,捉到寺里审问,谁料禅杖下去暴起一阵烟尘,所留的竟是一件空荡荡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这技术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山东备倭兵常与倭寇战斗,倭寇之中有些忍者便会施展此术,乃是叫做分身术的一种障眼法。李孤行曾走大江南北,将这忍术学来,今日却有了大用途。 57、命不久矣 那七个护寺僧人四下寻找,却哪里寻得到半点身影,就算苦寻一夜也不会有半点结果。 此刻李孤行已经奔了山门,带上面具,去浣衣房找了件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僧衣僧帽。 他对着水缸照了照,活脱脱一个呆头呆脑的小沙弥月然眼前。 但细瞧瞧,又觉不甚妥当,细微之处仍是太显敷衍。尤其那一对斜眉飞入鬓中,颇具英姿,更有些许杀气,又岂是一个终日敲钟念经的小沙弥该有的相貌? 他略微气恼,在做面具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将面具做的俊雅一些以满足少年人对美的追求,即便有意将自己打扮丑陋,却还是无意识的将自己的某些特质加入其中。 “这样可别露了相了。” 正懊恼时,眼角瞥见针线剪刀,顺手拿起对着水缸倒影修修改改,也便是三两下的功夫便将面具修改完毕。 这次一瞧,倒是变得平平无奇了,令人十分满意。 四下观察一阵,见一行僧人快步走过,便跟了上走在最末。 那一行僧人行的颇为急躁,似有大事发生。 李孤行小声问询一人道:“敢问师兄,寺里发生了什么?” 他身旁的沙弥年纪甚小,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正一面走着一面打着瞌睡,听得有人问话,抬起惺忪睡眼,不耐烦道:“我也不知!” 那小沙弥一句过后略觉不妥,抬起头来瞧着李孤行,“你是新来的?” 李孤行学着和尚的模样,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我本是山下穷苦人家的孩子,枫叶寺的大师德高望重,爹妈就把我送上山来,好歹有口饭吃。” 小沙弥听后点了点头,显然信了这话,也勾起了他的话匣子,抱怨道:“可不是,有口饭吃谁来这里。我也是被爹妈送上山来的,就为了糊口。” 这样实诚的小沙弥岂是李孤行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将那小沙弥的祖上三代了解个底掉,甚至连他家祖坟在哪个方位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两人越聊越熟络,李孤行趁热打铁道:“敢问方丈大师现在何处?咱们这般慌乱是不是方丈大师出了什么事?” 在寺中随意议论方丈可是很大罪过,那小沙弥再不懂事也不敢乱说,直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我可不想被戒律院带去。” 李孤行嗤笑一声,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不说就不说呗,像我有多稀罕似的,你告诉了我我又不会告诉别人,没想到你这般年纪还怕这怕那的。” 少年人最怕激将,且那小沙弥入门不久,也就读了些粗浅的佛经,哪里懂得佛门中人心如止水的道理,眼见被人瞧不上,热血翻涌直冲脑顶,拉过李孤行,狠道:“有甚不敢说的!” “那你倒是说啊。” 小沙弥下了狠心,跺足言道:“方丈大师就住在寺庙最里面的屋子里,我听人说今天晚上有人混入山门,还是本寺的大仇人。” “本寺大仇人?李孤行是吗?”他捂嘴问着,也不知他这行踪到底是谁透露的,莫非是那海东青的主人卖了自己? 小沙弥道:“好像是有个叫李孤行的要来,但又好像并非只他一个人来,我看师父害怕的模样,来人可比李孤行那恶贼要厉害好多。” 李孤行心中思索,未曾听闻江湖之中谁人跟永觉大师结过梁子。永觉大师德高望重,品行端正,连自己父亲都敬佩的五体投地。 况且枫叶寺重新立寺才百年,也没甚珍贵物件被江湖歹人觊觎,再者这里强者如林,纵是去少林偷盗也好过来枫叶寺,也不知孙三败拜入枫叶寺门下做了信空和尚要对永觉大师图谋什么。 那小沙弥见李孤行沉默,忽而警觉起来,厉声说道:“你起个誓,不将我所说的是泄露出去!” 李孤行一愣,心中暗笑,面上却无比正经,举起三指,低声狠道:“举头三尺有佛祖,我断然不会将你说的话再说给第三人听,否则我佛如来大掌拍来压死我!” 那小沙弥听后很是不满,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算不算,你都不说名字,到时候佛祖哪里知道要拍你,你得将名字带上才行!” 李孤行哈哈一笑,觉得小沙弥甚是可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笨还是假的聪明,朗朗乾坤竟说这种傻话,也亏他吃不起饭被送到山上,否则这样的人流落江湖,恐难活过一日。 “你笑什么,莫非你说话不算?”小沙弥见他犹豫,不禁气急。 李孤行道:“不不不,我决计不告诉任何人。我现在就发誓。”他又举起三根手指,逐字逐句说道:“我李孤行对天发誓,若是将你的话告诉第三个人,定让那如来佛祖的巴掌拍翻我!” 那小沙弥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忽又觉得哪里不对,紧接着脸色都变了,“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两人暗中说话耽搁了脚程,此刻距离那一行僧人老远。 李孤行一不做二不休,报上姓名,“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李名孤行是是也。”说罢翻出一掌砍向小沙弥后颈。 小沙弥但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还没叫出声,便晕厥过去。 李孤行将他悄悄拖入一间屋子之中,略感歉疚,为了少惹麻烦,打晕这个小沙弥乃是最好的办法。 他向那小沙弥行了一个佛礼,又找来一个蒲团盖在他身上,“小兄弟,你人太实在,但愿今天晚上能做个好梦。” 转身出了屋子,径直奔向枫叶寺深处。 枫叶寺中的僧人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混乱,甚至平静的有些可怕,李孤行心中起疑,“莫非风波平息了?” 左右无人对他而言乃是好事,正可以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找到永觉大师问些事情。 但他还不放心,随意找了一处僧寮(僧人睡觉休息的地方),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但听鼾声一片,此起彼伏,众多僧人应是熟睡了去。 可他戒备之心大起,方才足有七个僧人护佑山门,与这等阵仗相比,现在的平静反而显得诡异。 怕这其中有埋伏,用手蘸着口水轻轻捅开窗户纸,趴在窗口向里望去。 但见众多僧人和衣而睡,显然累的不行。 对他这种久走江湖的人来说,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一眼便知,当即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只是脑中又有一个疑问,枫叶寺中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信空和尚又做了些什么? 他急不可耐,反正穿着一身僧人的衣服,也不怕被发现,当即飞上屋檐直奔永觉大师的僧房。 永觉大师似未睡眠,僧房之中仍旧燃着淡淡的光亮,灯光倒映出四个人影,人影被烛光拉长映在窗上,显得头颅又大又长。 李孤行自觉好笑,再想起和尚那一抹雪亮的光头,心中调侃道:“有这四个和尚在,房间可都亮了许多。” 从倒影看去,那几个和尚颇有几分年纪,都有一袭长长的胡须,看来乃是枫叶寺中德高望重的几位。 这样的几个高僧,李孤行是不敢趴在窗边偷听的,躲在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偏僻角落,等着几人走了再做打算。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晚上,子时已过,辰时将近,若再等下去,恐怕天边就要泛起鱼肚白,再到那时,自己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出不了这枫叶寺。 再看看老和尚的屋子里,灯火下的倒影平静如常,想那永觉大师并没受什么伤,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心中已经做起回去的打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孤行正欲抽身离去,那三个和尚却依次从那房间里出来。 他打起精神又足足等了一刻钟,四处张望了一番,用耳细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闪身进了屋中。 但见永觉大师于卧榻之上坐定,右手立掌、左手捏着佛珠低诵经文,于李孤行不闻不问,就像进来一阵风般。 李孤行定了定身子,仔细瞧了瞧屋子之中的物件,但见屋子之中陈设简单,除一张卧榻和一套桌椅之外,只剩满屋经书。唯独一长刀,柄寒光凌冽的挂在墙上与这僧房格格不入。 李孤行大吸两口气,紧张的不行,再三定神之后才向永觉大师说道:“晚辈前来打扰大师清修还请宽恕。” 永觉大师睁眼瞧了瞧李孤行,问道:“你也是来杀我的?” 李孤行一愣,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大师,我我是来问事的。” 永觉大师叹了口气,翻掌一拍,真气鼓荡,一张木凳被这真气吹动,不偏不倚正移到李孤行屁股的位置。 “既不是来杀老衲的,那你便是李施主了,请坐!” 李孤行战战兢兢,哪敢坐下,将面具摘了下去,露出庐山真面目。 “大师怎知我今夜来此?” 见到李孤行这张脸,永觉大师面露薄怒,但见他低首急诵经文,手中佛珠也被转的飞快,显然强压怒意。 并非他佛法不精,他与林枫虽为师徒情却若父子,天下间又有那个父亲能亲眼见得自己儿子被人逼死而无动于衷,并非所有恩仇都能被时间冲淡。 在李孤行被江湖追杀之时,枫叶寺仍能保持中立,从这一点来看,永觉和尚便不愧大师之名。 忽而,他手中一停,面上薄怒已消,转而变得无比慈祥安然,淡淡回道:“世上一切因缘际会,你知道的事旁人也会知晓。” 李孤行双手合十行了佛礼,“那大师也知我并非前来害你。” 永觉大师道:“害与不害全在施主一念之间,纵使之前没存害人之心,之后也未必不会做害人之行。” “” 李孤行百口莫辩,混不吝的脾气涌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你们这些老和尚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我有要事来问你,生怕你死了,半路上担心不行,天地可鉴,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永觉大师涵养极好,也不见动怒,只是淡淡笑着。 李孤行却没这么好脾气,但他毕竟有求于人,声音软了下来,“大师没受什么伤吧,我上山的时候碰到了孙三败,这人名声可恶的很。” 永觉大师道:“伤倒不重,只是命不久矣。” 58、噬心雷 永觉大师说的轻轻巧巧,全不似生死之事,倒像是旁人踩死个蚂蚁那般轻松,可这句话听在李孤行的耳朵里却如同一个响雷,惊得他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他仔细盯着永觉大师,但见其面色如常,精神炯烁,加之他内功精湛,就算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是什么难事,怎的突然之间就要圆寂而去。 他极力压制自己惊讶的思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里透露的全是尴尬,小心试探的说道:“大师可别说玩笑。” 永觉大师淡淡笑着,如清风拂面,“李施主看老衲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唐门噬心雷,无药可解,中者必死!” “噬心雷!唐门至毒!” 李孤行愣在当场不知所措,那噬心雷的毒乃唐门至高暗器,修行之人可将噬心雷藏于内力之中,施展之时无痕无迹,不是深仇大恨之人断不可用,也不知为何会对永觉大师这般德高望重的高僧下此毒手!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孤行方才捋顺了思绪,进而问道:“下手之人可是孙三败?” 永觉大师摇了摇头,“过去之事何必自扰?不过是去西天见佛祖,早一日晚一日又有甚分别。” 李孤行双手紧握,骨节发白,他对永觉大师素来没甚好感,但眼见他要死在顷刻,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悲凉,难以抑制,眼眶之中已经泛起泪花,“孙三败,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永觉大师低首诵了几声佛号,劝道:“施主不必为此劳心伤怀,那孙施主虽伤了老衲,老衲却不恨他。万物既有缘法,一切皆有因果,今日之果不过是往日之因罢了。” 李孤行擦了擦眼睛,“大师处处侠义为先,一生无暇,又怎得罪了孙三败那个恶贼?!” 永觉大师笑而不语,又诵了几声佛号,“看来施主已经见过孙施主了。” 李孤行将上山之时的事情说了,那时他还纳闷孙三败为何受了如此重的内伤,现在看来应是从永觉大师手下死里逃生所致。 方才那一场战斗可谓是惊心动魄,孙三败用尽心机,不惜提前三个月混入枫叶寺中。 他本姓唐,名三彩,乃是唐门之中颇具天资之人,唐门噬心雷杀之必死,修行也极为苛刻。以唐门子孙之繁荣,每十年之中却也未必能有一人够天资修行噬心雷。 像唐三彩这样天赋异禀之人,唐门更是倾尽家族门派之力培养。 也不愧叫那唐三彩一声奇才,唐门武学上手即会、一会即精,常人刻苦修炼才能达到的境界只不过是过两遍眼、练两手的事。 也正因如此,他心中骄蛮之心日盛,甚至不将掌门放在眼中。 一天夜里,约定与掌门比试,只为试试他的武艺到了什么样的层次。 且不说同门对练点到即止,便是对上仇人也不会用上这般狠毒武功,唐三彩眼见掌门功力深湛,欲要胜之,竟不惜下了杀手用上噬心雷。 可怜那掌门惜才,以自身性命成就了唐三彩一身名声,落得个身死的结局,唐三彩也因此遭到门派家族的记恨。 事情到此为止倒也不会生出什么波折,直到一日有一拿着长刀的人来到唐门。 那人一身鲜血,受伤不轻,在京城犯下了大案,被李四顾亲率锦衣卫追杀,直追了大半个中原。 身为当时唐门第一高手,护佑门派声誉之事自然落到了唐三彩的头上,只可惜自视甚高的唐三彩却接不下浑身是伤的那人三招。 三招过后,长刀已经架在了唐三彩的脖子上。 那人邪笑道:“根骨不错,老夫尚差个传人,你可否有意拜我门下?将来武功若成,杀了老夫也可,尽可随你心意。” 唐三彩怔了怔,倒不是他贪生怕死,却不知怎的,竟真当着唐门所有人的面磕头拜师,毅然叛出唐门。 那人收了徒弟,却怕唐三彩反悔,要他纳个投名状,可怜唐府之中上上下下百余口被唐三彩杀得干净。 自此他改名换姓,变做孙三败行走江湖,这便是当初震动江湖的‘唐门惨案’。 而那手拿长刀之人,则是江湖之中有着赫赫恶名的血刀老祖。 孙三败三月前来到枫叶寺,隐姓埋名了二十年令他形貌大变,加之他随血刀老祖修习刻苦,与往昔文弱书生的样貌判若两人,直像个粗野汉子,更没人将他认出来。 枫叶寺素有大善,不论何等恶徒,但有向善之心便不问过往,佛家常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何苦为了往昔种种而耽误一个人的向佛之心,只粗略问了他名字又稍稍问了家室,便收入寺中,赐法名信空。 孙三败一身武艺,稍露一些便已是江湖之中厉害狠手,有这一身武艺傍身,在枫叶寺中备受青睐,一个月未满,便做了护卫山门的僧人。 是夜,信空和尚偷偷溜到永觉大师的僧房之外。 那永觉大师又是何等武功,两耳微辨便知杀气,问道:“施主来我枫叶寺意欲何为?” 信空和尚素知枫叶寺永觉大师一身佛门武功出神入化,却想不到竟厉害到如此境地,见偷袭不成改了路子,大步踏入僧房之中,双手合十恭谦有礼。 “大师,莫要怪我。” 一开始,永觉大师得知李孤行近日来此,便以为那信空和尚是李孤行同伙,但细想想,李孤行素来独来独往,现今名声虽差行事却也不失光明正大,便知自己想的差了。 他嘴角微微含笑,问道:“不知施主姓甚名谁,为何偏偏今夜来找老衲?施主苦心潜入枫叶寺中,可是为了老衲这条性命?” 信空和尚说道:“我今夜来杀你乃是因一个人,我要保这人周全。” 永觉大师听后兀自一震,心头大为不解,这信空和尚连唐门至亲都能杀,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又会为何人来杀自己。 信空和尚自僧袍之中摸出一长一短两柄刀,在手中挥舞如风,算是露了底,“老和尚,你心眼好,所以我不瞒你,让你死个明白,以你的见识,看到这双刀便能猜出我的身份。” 江湖之中用刀之人不在少数,但用长短两柄刀的人却屈指可数,能这般丧心病狂的,除了孙三败更不做第二人想。 永觉大师瞬间了然,诵了一声佛号,“孙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若肯悔悟,老衲便将今日之事放之脑后,今后你仍是枫叶寺的信空和尚。” 孙三败有些犹疑,他心中仍有良知,否则也不会冒死潜入枫叶寺中,但事已决定便没有回头路可走,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冷不防出刀横砍。 但见刀法狠辣,阴招叠出,尽得血刀老祖真传,两刀挥舞之下,一刀大开大阖、一刀灵巧轻灵,属实难挡。 但那永觉大师一身金刚不坏神功已练到化境,谁人能欺得身来,几番攻下,永觉大师混觉无事,而那孙三败却受了不小的内伤,喉头一甜,登时喷血。 永觉大师苦劝道:“孩子,放下屠刀吧。” “放屁!”孙三败大骂一声,飞身又起,永觉大师不想伤他性命又见他来势汹涌,自卧榻飞起,堪堪躲避。 谁知那孙三败眼见敌永觉大师不过,竟舍了自己两柄利刃,拿起墙上挂着的长刀,施展血刀老祖绝命杀招向永觉大师砍去。 这一招孙三败拼了性命,拿出同归于尽的气魄。 永觉大师见那长刀兀自心头一震,无数思绪自脑中回想,两眼之中生出怜爱之意。 这柄长刀并非寻常物件,而是爱徒林枫自刎之时所用。斯人已逝、睹物思人,这些年来永觉大师将这长刀放在卧榻之上,时时刻刻挂念着林枫,见那长刀便觉林枫常伴身侧。 他一身金刚不坏神功已经通玄,长刀砍上定会震断,眼见爱徒自刎,他又如何能毁这长刀。 刹那之间,金刚不坏神功撤去,两掌合十,轻轻巧巧的将长刀夺了下来,却因一招失神漏出破绽! 孙三败始料未及,哪里想到永觉大师爱惜长刀胜过了自己,间不容发之际,推出一掌,直砸大师脑顶。 这一掌颇有玄机,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势大力沉,一掌过去,掌风呼啸,犹如百虎齐啸! “碰!” 永觉大师单掌劈出,对了上去,孙三败登时口喷鲜血,撞出僧屋,狂笑不止。 “永觉大师,纵你内功高深也绝挨不过今晚,唐门噬心雷的毒你慢慢品鉴吧!” 永觉大师抬掌一瞧,面色凝重,但见掌心漆黑一片,一条黑线已蔓延手腕。 他将长刀轻轻挂在了墙上,盘膝而坐运功抗毒,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得以喘息,唤来枫叶寺中德高望重的几位高僧,交代身后之事。 李孤行听那永觉大师缓缓道来,心潮起伏,跪了下去,磕着响头。 永觉大师不解,“你这又是为何?” 李孤行道:“大师有此全是我害的,那孙三败逃下山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护我,我没想到没想到”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永觉大师合掌诵了一声佛号,走上前来将李孤行双手扶起,“一切因缘际会自有定数,孩子,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怪你了,你冒险前来可是要问你父亲之事?” 李孤行止住哭声,用手擦了擦眼泪,“实不相瞒,我得了消息,要为父洗刷冤屈还要从枫叶寺中找起。” 永觉大师道:“李千户为人老衲也是敬佩的紧,实不相信李千户通敌叛国。只是详细之事老衲并不清楚,倒是有一件往事可告诉于你。” “何事?” 永觉大师道:“不知李施主对令堂可有印象?” 李孤行的母亲死的很早,脑中只存了些许记忆,摇摇头道:“已经记不大清了,只听父亲说过,家母乃是京城普通农人之女。” 永觉大师道:“看来是李千户有意瞒你,实不相瞒,令堂乃是蜀中唐门中人,乃是上代家主收养的女儿,唐三彩的师妹。” 59、传功 李孤行此刻五味杂陈,他活了一十六年,头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竟是唐门千金,更是那恶名昭著孙三败的师妹。 诸多事情不需明言,纵使李孤行想问,那永觉大师也不会多说些什么,旁人的家事,他一个四大皆空的和尚又岂能过多置喙,话语点到为止。 譬如那孙三败为何反出唐门,究竟为何屠了唐门百余口血脉亲族,又为何会这般舍生忘死的护着他,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一个和尚所能说的。 永觉大师低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你想洗刷冤屈,看来还需从唐家堡开始。” 李孤行双膝跪地,这一跪既感念永觉大师捐弃前嫌又感念他指出一条明路。 永觉大师看着李孤行那张略带稚嫩的面庞,心中慈悲。 都说相由心生,先前见李孤行时那一张脸正气凛然,行事作风刚正不阿,谁人见他不赞一声好少年。 而今他面相之上已经多了三分邪气,更有几分狠戾,倾斜向上的丹凤眼角和那一对斜飞入鬓的眉毛极具凶相,眉头更是有意无意的深锁,令将这份凶相显的更深。 “倒不要让他越陷越深才好,金刚不坏的佛门内力恐镇住他内心邪祟。”永觉大师心中想着,已经有了主意。 他将李孤行扶起,面容之上流露几分狡黠,“老衲可不能白白施舍你恩惠,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买卖。” 李孤行听后一愣,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之中略带敌意,估计他做梦也想不到一生无瑕的永觉大师竟在临死前做起了交易。 他试探问道:“大师,这消息对我非常重要,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大丈夫一诺千金,消息已经知晓,李孤行本可转身而逃,可他仍旧留在这里供人差遣,这等仁义令永觉大师略感心宽,也诚可见李孤行足以托付。 “出家人本不该被尘缘所绊,但你也知道,我这一生堪不破的乃是师徒之情。我心中时刻挂念着我那劣徒,可惜那劣徒不听教诲,遇人不淑,遭了大难也是他咎由自取,可他尚在人间的孩子却是无罪,还请李施主今后护他周全。” “孩子?林枫的?” 也难怪永觉大师会打自己的主意,不过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骆大狗,他在枫叶寺逼死林枫的事江湖皆知,那林枫的遗腹子如要报仇跟骆大狗联起手来坑害自己,恐今后永无安宁之日。 李孤行思忖一阵,本想拒绝,可看着永觉大师那双满是期待又担忧的眼神,心头软了下来。 “好!我答应大师,今后但我有一命,绝不然旁人伤他半根汗毛!” 言语落地,便见那满是皱纹的面庞逐渐变得光亮,仿佛有一束光照进了心房。 永觉大师合十慨叹,欠了身子算是行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施主大仁大义,可解老衲后顾之忧。那孩子跟你年岁相差不多,就在这僧房之后的‘听水阁’中。可老衲还有一事所请,还请李施主不要推辞。” 人之将死,不容拂逆。且永觉大师这般人物,更令李孤行敬仰不已,纵觉他有些得寸进尺,口中仍旧应道:“大师请言,小子务必办妥。” 永觉大师道:“这乃是老衲私心,为枫叶寺的私心。李施主遭江湖庙堂、黑白两道追杀,谁若跟李施主走得亲近便是公然与整个江湖为敌,那孩子只可说李施主自枫叶寺中掳走,万不可走漏半分风声。” 李孤行默然颔首,永觉大师说的隐晦,但他心中却已明白了过来,以他这身份自枫叶寺中抢人,便是枫叶寺的奇耻大辱,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免不了被枫叶寺的和尚追杀。且自己带着人逃下山去,也免不了九死一生。 李孤行略带求饶道:“大师,这你就有些为难我了。你枫叶寺的僧人何等武功,我李孤行又是何等武功,我又如何带着人自山上逃出去?你真要我这一条性命,现在拿走便是,这事情我想答应也答应不了!” 他说的本是实情,谁曾想话音刚落,那永觉大师便出掌拍来,顿觉一股威压直将他压的弯折,气息可怖,令他血热如沸,脑中意识逐渐消散。 看着永觉大师那副面容,便如地狱里的修罗,丝毫没有半分平日里大慈大悲的形貌。 “大、大师,你要我性命吗?” 永觉大师怒目而视,一张脸变得更加阴森,两手交错,使出‘分筋错骨’的手段。 刹那间,僧房之中炸响不断,李孤行全身骨骼断成数节,一身武功算是废了。 “老秃驴,我日你先人!你等着,但留我一条性命,定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永觉大师浑然不觉,于那一声声恶毒咒骂置若罔闻,习武之人一身武艺比自己性命还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寒暑不断日积月累 李孤行一身武艺被永觉大师废去,直比死去更加痛苦。 在错断李孤行所有筋骨之后,永觉大师面目忽又变得慈善,柔声安慰道:“孩子,忍着些,不要运力相抗。” 筋骨寸断的疼痛直撕心裂肺,谁料永觉大师再次施展的手段却要比断骨之痛,疼上数倍。 只觉磅礴内力充斥经脉之中,膨胀欲裂,浑身上下每一寸血管仿佛都要爆裂开来。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随着经脉变得宽阔,那炙热的内力逐渐变得柔和,进而变成一股暖热席卷全身,宛如佛光普照,无不舒适。 这样一来,李孤行已然知晓永觉大师并非害他。 又经过大约小半个时辰,只觉浑身上下轻盈非常,当即疑惑道:“大师,你做了什么?” 一瞥之下,但见永觉大师气色全无、面若土灰,一抹黑色涌上了脖颈,两眼失了光彩。 “莫言,仔细疏导、将真气导入丹田之中归于一团。” 李孤行依言所做,真气刚入燥热全无,如此一来浑身又觉寒冷,不禁贴近永觉大师手掌之上。 在这一冷一热之下,只觉体内真气充盈鼓荡,胀痛又起。 堪堪又挨了一炷香的时间,永觉大师合掌而立,长舒一口大气。 “老衲已将这一身金刚不坏的功力传于你身,凭我这一生功力,出得枫叶寺便不难了。” 李孤行登时惊异,怎么也不敢信永觉大师将他毕生内力传给了自己,举起双掌细细瞧着,运足内力伸出两拳向胸口狠砸而去。 “碰”! 一声巨响,伴着金属之声,竟伤也未伤,连半分疼痛也没有,当即问道:“大师,你这又是为何??” 永觉大师将手中佛珠递给李孤行,“老衲死在顷刻,施主又宅心仁厚替老衲做这些事,这一身佛门玄功当归你属。初见之时,我见你那剑法施展不全,只会一味强催内力,遇到一流之中弱手还可抵挡,若遇中手,一攻之下再无后力。我这一身佛门内功纵然不济,却可保你施展五招《洛神剑决》,更有金刚不坏反激之力傍身,今后施主行走江湖,困难重重,有此依凭也多些保靠。” 听到此处李孤行又感又愧,再无半分怨尤。 永觉大师拿起那串佛珠道:“此乃我随身之物,那孩子见这佛珠自会跟你走,你且去吧。” 话音落后,永觉大师折身而返,步履蹒跚,艰难取下墙上长刀向天一抛,旋即双掌合十盘膝而坐,刀落而下砍入头顶。 这一刻,永觉大师已和林枫亡魂合二为一。 他逐渐合目,口中喃喃念叨着林枫的名字。那声音越念越小,不多时便小如细蚊,圆寂当场。 李孤行静静看着,擦了两眼泪花,“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唤了一声师傅,转身而去。 天已渐白,鸡鸣渐起,众多寺僧穿衣而起,李孤行足尖轻踏,步履飞健。没过多久,便来到僧房之后的‘听水阁’。 但见小桥流水,幽林小路,别有一番雅致。幽林之中有一草屋,以竹为栏围成一圈,圈中豢养几只鸡鸭、一条老狗。 李孤行一跃而入,轻敲房门,“有人在吗?” 他连敲三遍,听无人应,便自行推开房门,但见房间之中有一少年僧人,一袭纯白僧衣,正坐定入眠。 李孤行细瞧瞧他,见其眉目清秀俊雅,颇有许多林枫的影子,当即安心,轻推两下将那小和尚推醒,言道:“跟我走!” 那和尚微微睁眼,嘴角有意无意的笑着,淡淡瞧着,问道:“敢问,你是李孤行?逼我父亲自刎的锦衣卫小旗官?” 李孤行后跃而起,拉开距离,浑身戒备,问道:“你竟都知道?!” 小和尚道:“不必如此戒备,论佛心,永觉大师恐不及我,奈何我父当年有死无生,你也是职责所在,怪不得你。” 李孤行尴尬笑道:“那便好。”他将佛珠亮了出来,“受永觉大师所托,护你周全,且随我下山去吧!” 那和尚岿坐不动,摇了摇头,“恐怕咱们是走不了的。” “你不愿走?” 那和尚道:“非也,我乃枫叶寺破戒之僧的子嗣,更是永夜城女魔头的麟儿、枫叶寺千百年来清誉毁于我手,在他们眼中我便是那祸胎,不会留我活在世上。奈何永觉大师保护与我才让我得享几年清净,此刻永觉大师已经圆寂,那些僧人断会杀了我!” 李孤行心中诧异,诧异他活的通透明白,看他样子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也不知遭遇过什么磨难,心智能这般成熟。 “走吧,永觉大师死前命我护你,男子汉大丈夫千金一诺,除非我死,否则旁人休想伤那你一根汗毛!” 那和尚却道:“你好似也走不了了。” 声音刚落,但听茅屋之外佛音大起,杀气蒸腾,寺僧将这间茅草屋围的水泄不通。 李孤行心中大惧,暗骂道:“一群吃斋念佛的和尚,眼睛里竟容不得这样一个少年!” 那和尚朗声道:“诸位师祖兄弟,小僧但有一掌,要我性命便来取吧。” 在李孤行无比诧异的眼神之中,那和尚抬手一震,墙壁飞裂,一群寺僧手拿禅杖被他掌风吹的四散而倒,单手提着李孤行两足轻点,信步飞出。 60、好邪的和尚 一个十四五岁的和尚单手提着李孤行自枫叶寺满是戒备的武僧手中逃走,这样的轻功本就难得,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没力,掌风到处茅屋吹飞、武僧尽摔,哪里还需李孤行护佑半点? 他心中不禁嘀咕起来,“永觉大师传功给我到底是让我护这和尚还是怕这和尚杀了我?” 再看那小和尚一手提着自己,另一手负在身后,纯白僧衣随风烈烈,伴着初升的朝阳,一副谪仙之态,心中慨叹,“怕不是罗汉转世吧。” 小和尚两三步轻跃,奔上房头,只听身后叫嚷之声渐弱,看来众多武僧已被他甩开,又不由得赞了一句,好轻功! 掌放眉梢,放眼望去,神情略有无奈。 “你可知晓如何下山?” 论武功李孤行或许尚未斟一流中层高手之列,但论认路认人的本事,他自信这天下间还没有谁比自己更加厉害。不过,这个武功高强生的如同美玉一般的小和尚竟不认得路,倒是让他有些奇怪。 李孤行道:“你是个路痴?” 小和尚缓缓一笑,言道:“我被带来的时候很小,从未出过那片幽林,自然也不知如何下山。” “倒是个睁眼瞎。” 他轻轻一挣,从那小和尚手中跃下来,活动一下筋骨,只觉后背被他抓的生疼。 那小和尚武功高是高,但不大会留手,提着自己飞奔之时用了大力,此刻后背已是一片淤青。 小和尚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心中歉疚,合掌歉声道:“对不住。” 李孤行真气一运,金刚不坏神功反震,些许皮外伤顿时消散,面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从他渐变的眼神之中,李孤行看出了他的惊讶。 “跟着我走!” 话音落下,施展轻功率先踏出一步,他得了永觉大师毕生功力,正想试试强悍到何等地步,见这小和尚武功高强,心中起了争雄之意。 那小和尚心念耸动,看出门道,见李孤行如箭矢般飞去,也动了脚步。 两者一重一轻、一拙一巧、李孤行奋力飞奔其速迅猛,小和尚蜻蜓点水,两手负后,足尖一点奔出老远,跟他不相上下。 李孤行心中畅快,估忖着小和尚的武艺应不弱于赵无钱,便即问道:“你修行的何派武艺,怎这般厉害?” 小和尚道:“此功乃家母所传,永夜城至上心法‘龙鳞宝典’!” “龙鳞宝典?令堂乃是邪派高手?” 李孤行一惊之下问了出来,已然发觉自己所言不妥,当即歉然。 永夜城并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只因其行事诡异,跟中原正道武林门派颇不相容,彼此之间又少有来往,这才被扣上一顶邪派的帽子。 平心而论,他倒是觉得跟这些中原地区的名门正派比,永夜城做事随心,言出必行,少了许多中原人的花花肠子,反而更趁心意。 李孤行道:“对不住,一时顺口。” 那小和尚似乎并不在意,回道:“没甚事,我已习惯了。” 两人复又奔出一射之地,却听那小和尚出言提醒,“小心!有埋伏!” 李孤行心中一紧,两指并剑护在身前,前方正是拐角,看那茅草屋之外的武僧行头,应不是枫叶寺中高强之辈,可能只派了些功夫粗浅的僧人试探。 按李孤行所想,杀机应在枫叶寺大门,越接近寺门,武功越强。 李孤行道:“向右!” 两人同展轻功,瞬时转过,一如狡兔。 转弯之处果有僧人埋伏,共有十一人,手拿水磨禅杖,结成阵法,看那形貌应是枫叶寺戒律堂的和尚。 枫叶寺戒律堂负责惩恶,那些破戒的寺僧也不都是偷吃荤腥、饮酒寻欢的浪荡和尚,颇有许多手上沾满了血,难用寺规惩戒的悍手。 所以这戒律堂的和尚,大多是些专修武道的僧人,手段比护山寺僧要高出许多,更有降龙伏虎阵法傍身,实是不小战力。 其中一和尚见李孤行登时一愣,放言道:“好你个小贼,竟使手段诓骗我们偷上山来。” 说话之人正是戒律堂首席,他被李孤行用分身术骗过,带着人在山上苦寻一晚,直到天色将明才回来,听寺中长老差遣,埋伏在这必经之路上,务必将李孤行和那纯白僧衣的小和尚格杀! 十一个僧人本就存了口恶气,再见李孤行哪里还有半分客气,降龙伏虎大阵结成。 这阵法相传乃是创立金刚不坏神功的那位大师所创,身处大阵之中可将数人之力合到一处,威力逐人倍增,由阵眼中人施展而出,阵法之上可有十龙十象之力,不管你是天上恶龙还是人间冢虎,但入阵中定叫你灰飞烟灭。 更为可怕的是,这阵法人数并无上限,十人八人也好、百人千人也罢,只要出招之人能承受这股大力,威力便是无穷无尽。 所以阵眼之中的人通常都走横练的路子,身体极为强横,再配合枫叶寺秘传神功金刚不坏一齐施展,相辅相成、天衣无缝。 李孤行道:“手下败将啊,怎的想跟你爷爷正面来过?” 那首席僧人怒声喝道:“李孤行,都说你剑法超群,今日小僧便来领教!” 李孤行停下脚步,但觉阵法之中杀气四溢危险可怖,自忖可没这能耐破这大阵,将手一抬摆了个请的姿势,对那小和尚道:“这我是没办法的,还请你出手。”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笑道:“李施主说的哪里话,我一初出茅庐的小沙弥哪里能抵得过护寺大阵。” 李孤行佯装踌躇,“那如何能办?” 小和尚笑道:“看来小僧今日不得勉为其难试他一试了。” 话语刚落,见其低首念经,经文又邪又诡,既像歌谣又像诗词,听了一会儿却又觉得有些像控尸人时常哼的小调。 十一个寺僧双手堵住了耳朵,好似痛苦万状,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云霄。 李孤行也觉心头震颤,但他体内自升一股反震之力,思绪稍有偏颇,立时警醒。 那小和尚瞧着他,微微点头,忽又诡笑一下,两眼变得血红,瞳孔骤然紧缩,最终变做一对黑夜之中的猫眼,逐一扫过十一个僧人面目。仅一对眼,那十一个僧人立时轰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不明所以。 李孤行暗惊,这一生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功夫。 笑过之后,那十一个僧人又像泄了气一般,垂头丧气,情绪瞬间凝结到冰点。不到两个呼吸,又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凄惨,如丧考妣。 小和尚双手合十,诵了声“阿弥陀佛”,转身对李孤行道:“李施主,咱们且行。” 李孤行问道:“这、这是什么?他们又怎会变成这样?” 小和尚道:“这乃是龙鳞宝典的功夫,唤做荡心魄。” “荡心魄???”李孤行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却想不来在何处听过,纵使如此,身体却不自觉恐惧了起来,一阵冰冷。 小和尚道:“常言道,佛家七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生、老、病、死。这荡心魄乃是令人心绪激荡的功夫,有苦无甜便不觉苦,所以先让他们饱尝喜悦,这苦楚才来的更为真切。痛苦过后再有喜悦,反复弯折,纵是钢铁也断了去,何况是人心??” 李孤行心中惊骇,:也难怪永夜城被称为邪派翘楚,像荡心魄这样邪诡的功夫,着实难以想象。 他凑到戒律堂首席弟子身前瞧了瞧,但见其神情又自悲痛渐变成喜悦,大喜大悲折磨之下,精神开始恍惚,面容变得呆滞,已经不是常人应有的表情。 “还是将这功夫解开吧。”李孤行劝道,心生恻隐。 小和尚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拉着李孤行的手走了过去。 “不必担心他们,我这功夫因心力和内力而定,内力高深或心若磐石者不受分毫影响,他们内功已经有些根基,最多一炷香时间便可恢复。” 李孤行心中骇然,紧接着问道:“那一炷香之后呢?” 那小和尚淡淡笑着,嘴角仍旧挂着一丝诡异,“一炷香后或许要躺上一两个月,既要杀我们,也不能太心慈手软!且这功夫,我是解不开的。” 李孤行回首看了看,他们由喜到悲又由悲到喜走了两便,有些心智不坚者已经开始自残。 叹息一声过后,伸出两指,连点十一人穴道,将他们定在当场,免得伤了性命。 小和尚无奈摇头,慨叹道:“李施主好善的心肠。” 李孤行道:“人生而不易,能留一线便留一线,全当行善积德了。” 小和尚道:“倒是如此,不过,你为他们留一线,他们却想置你于死地,常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此言差矣,你说这话倒不像是个出家之人。” 小和尚道:“越是出家之人越将死生之事看的淡然,殊不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佛慈悲之心亦然、我之报冤之心亦然。” 李孤行哽住,心生厌恶,一个和尚竟将伤人性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全无丝毫慈悲可言,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不过他脑中想起了那张慈悲的脸,他这一身内功传自于永觉大师,永觉大师一生视林枫如子,这小和尚便跟他亲生孙子一般。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应了永觉大师护这小和尚一生周全便需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李孤行道:“江湖传闻,当年是我与我父联手逼死林枫,你不会为报父仇,将来也这般对我吧。” 小和尚仍旧是那副面容,不咸不淡,带着些许诡笑。又晃了晃头,诵了一声佛号,声音澄澈光明,温言细语道:“李施主此言差矣,小僧有仇必报,但李施主今后断不会存害小僧之心,小僧又为何杀你。况且小僧早已说过,你职责再身,家父亦是自刎以谢师恩,怎能将此事怪在你的头上?” 李孤行面上虽信,心中存疑,两人施展轻功全力奔行,已近山门。 61、临阵学武 李孤行和那小和尚一路奔行再无阻挡,便是连个拦阻的寺僧都没有,令两人大感诧异。 或许枫叶寺的人也清楚,若是连那‘降龙伏虎’阵法也奈何不了两人,其余的僧人多半也无可奈何。 并非枫叶寺和尚武功不行,只是武功高者大多都是隐士,深受佛法熏陶,佛法越是高深,越是不屑于施展武功这类杀人的伎俩。 这些高人有些甚至连永觉大师也不清楚,譬如扫地的寺僧、敲钟的和尚,侍弄菜园子的僧人。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一旦枫叶寺遭逢大难,动摇根基,顷刻间变做怒目金刚,让人尝尝佛门怒火。 李孤行和这小和尚只为逃命,倒也不会招惹到这些人,故而这般畅通无碍。 “想来咱们这次应是逃过一劫。” 小和尚缓声说道,言语之间轻松不少,心中那悬着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李孤行却摇了摇头,全神戒备了起来,在视线的尽头他看到了三个和尚,席地而坐,跟昨夜僧房之中烛光倒映出来的影子很是相近。 “怕不是这般容易,就算逃出寺去也会遭受追杀,毕竟这一次,我跟枫叶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那又有何惧?咱们既有能耐出寺,难道还怕他们追杀?他们有能耐便在寺里杀了,何至于将咱们两个放到江湖上去?” 小和尚一派天真,倒不觉得枫叶寺会有什么后手。李孤行听得这话摇头苦笑,他虽久在枫叶寺中,却对枫叶寺的恐怖一无所知,平心而论,枫叶寺若真想捉拿他俩便是他们在多一条性命也绝逃不出。 平心而论,李孤行清楚,枫叶寺捉他们是假,放他们是真。只是在这真真假假之间要演起来需要逼真,需要下狠手,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枫叶寺跟他们划清界限,保留清誉。 这场追杀不单单是给枫叶寺一个交代,更是给整个江湖一个交代,告诉整个江湖枫叶寺与李孤行等不共戴天!这也是一代高僧永觉大师最后一点私心。 两人近到寺门五十步前,那小和尚正欲以轻功飞过,被李孤行伸手拦下。 “有这三人在,你我是过不去的。”李孤行神色大变,面容肃正,丝毫不敢放松任何警惕。 小和尚却不明所以,又天真了起来,问道:“不试试如何可知?” 说罢他两眼变成红色,瞳孔变做猫眼,荡心魄的功夫施展了出来,变要以‘龙鳞宝典’的功夫硬闯! 李孤行无奈摇头,如此邪门功夫正可让这三个老和尚降妖除魔。他也理解这小和尚的心思,自幼时起这小和尚便被软禁在枫叶寺后山的幽林之中,今日能出了这囚笼,又怎能不癫狂? 李孤行伸手死死拽住了他,遥遥向三位大师行了礼。 “诸位前辈在上,后学晚辈李孤行拜见,恳请三位大师让出一条路来,让我二人离去!” 他说的彬彬有礼,那三个和尚均是略微颔首示意。 说话间,那小和尚荡心魄已经施展而出,李孤行但觉气血翻涌,忙运金刚不坏神功,这才堪堪平息心中波澜。 而那三个和尚面目平静如水,似乎并不受这‘荡心魄’影响,由此看来这三人内力与定力可怖至此,深不可测! 小和尚施展‘荡心魄’却见那三个和尚毫无反应,心中升起恐惧,不敢在造次。 两人遥遥面对这四个颇有年纪的和尚,等他们答复。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戒律堂的僧人已经赶来四人。 这四人内心坚若磐石,率先摆脱‘荡心魄’的影响,为首的仍是戒律堂首席,戒律棍一摆,虎虎生风。 在他们身后另有五十几个护山寺僧紧随而至,浩浩荡荡,声势浩大,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叱咤之声不绝于耳。 小和尚惧意大起,心中焦躁,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忙问道:“咱们该怎么办?” 李孤行心中也是惧怕万分,但越是情急之时他心中越是冷静,反倒表现的甚是平淡。 “除了‘荡心魄’你还会其它武功吗?”缓和的语气一如平常,仿佛有魔力一般,令小和尚心中焦躁稍退。 那‘荡心魄’的功夫是很厉害,但终属‘龙鳞宝典’中邪门歪道的功夫,佛门武功降妖除魔,长久之下定然有败无生,否则以永夜城当年之强横断不会败给少林和武当。 小和尚踌躇一阵,低首道:“小僧不会功夫,只会‘龙鳞宝典’中的些许心法。” 李孤行‘哦’了一声,心中盘算起来。 从小和尚的轻功来看,他内力已然有了不少根基,或许在赵无钱之上,跟这小和尚联手,硬闯寺门或有些可能,却免不了性命堪忧。 正发愁时,其中一个老和尚轻咳一声。 这声咳嗽声音不大,却蕴藏强劲内力,令那五十几个护山寺僧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喧闹半分。 戒律堂首席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躬下身子,行了个隆重的佛礼,低首道:“师叔祖。” “清修之地切莫叫嚷,怕饶了佛僧清修。” 老和尚微微抬首,仍旧轻声说着。 戒律堂首席一听,连连行礼,歉声道:“是,弟子愚钝。”旋即带着五十几个护山寺僧后退五十步,将手中禅杖与戒律棍向地一驻,“啪”的一声脆响,声音剧烈,满山变的一片肃杀。 李孤行手心里早已出了一层汗,那戒律堂首席叫那老和尚师叔祖,想来辈分要比永觉大师还要高上许多,内力更是骇人听闻,已然到了他估忖不到的境地。 生如蝼蚁,又岂知天地之大、波澜之壮阔,在这老和尚面前,李孤行便觉自己如同蝼蚁般渺小。 他心中越发害怕了,压低了声音问那小和尚,“你震裂那茅屋用的是何掌法?” 小和尚道:“我本名林谢,方才我只用内力,并未施展什么功夫。况且在这枫叶寺中,又有谁肯教我功夫?” 林谢已知到了搏命的关头,既与李孤行同面生死,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生时报的姓名,死后西天路上也好结伴。 李孤行琢磨一阵又问,“那你‘荡心魄’的功夫又是谁教你的?令堂?” “家母给了我武功秘籍,却没教我练功法门,一切门路都是我自行琢磨的。” 李孤行先是吃了一惊,林谢靠着一本秘籍,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便练就了这样一身本领,更能在轻功与内力上跟自己平分秋色,其天资绝代已难以用言语形容。 如此一来,李孤行有了主意,略微定了定神,嘴角略微勾勒,一副云淡风轻之态,向那三个老和尚拱了拱手。 “三位大师,小人前来贵寺只为探听一件事情,上天有好生之德,三位大师不会为难我们这两个小辈吧。” 三个老和尚相顾瞧瞧,彼此之间达成默契,仍旧由那老和尚道:“我枫叶寺虽是佛门之地,普度众生,但也非施主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施主若要出这寺门,需要露一手,否则江湖之中又如何看待我枫叶寺诸僧。” 李孤行心中早已了然,不过话还是要说的清楚明白,否则今后又怎能在江湖之中传扬。 他恭敬一礼,不卑不亢。 “既如此,还请三位大师给我些时间,一个时辰后,再来闯门!” 三位老和尚并不知道李孤行要耍什么花招,但他们自持身份,自不会吝啬这一个时辰,当即点头,双手合十,默然坐定。、 五十几个寺僧听不到李孤行跟三位师叔祖说了什么,但看三位师叔祖没有动作,李孤行等也没有动手,仍旧呆在原地,严阵以待。 林谢不明所以,小声问道:“李施主,你在做些什么名堂,为何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又能如何?” “山人自有妙计,这一个时辰我教你一些功夫。”他声音说的很大,倒好似故意说给旁人听的。 林谢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其他人更是惊掉了下巴,面对如此声势竟要临阵学,且只学一个时辰,心中不免觉得李孤行是个傻子。 林谢初时惊讶,略微缓和倒也坦然,“那便学吧,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李孤行所修武功不少,洛神剑诀、仙决无量、百花掌法,但这些除了百花掌学的全了以外,那两门剑法都使的似是而非,只有剑招没有心法,林谢纵是武学奇才也绝学不成。 但林谢轻功非同凡响,一身‘荡心魄’的功夫更是神妙,若以轻功游斗,在配合百花掌的功夫,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李孤行信心大增。 “我现在传你的乃是昆仑派的武功,百花掌。但这套掌法是别派武学,我也不能教全,只能教你最精妙的三招。” 林谢兀自震惊了一阵,心中又忐忑了起来。 那三个老和尚武功深不见底,连‘荡心魄’的功夫都奈何不得,仓促所学的‘百花掌’又能如何?他心中生出不好预感,斜目瞧着李孤行,试探问道:“李施主不会是想让小僧送死去吧?” 李孤行坚定道:“我纵是身死也会保你性命,你若不信尽可以自己闯去,我不拦你。” “你瞧着我的眼睛!” 李孤行迎着林谢的目光看去,但觉心里突然多了一件东西,那东西能将自己心中所有事情翻找出来,便是深埋心底最为隐秘的事情也逃不掉。 但他心中一片坦荡,又有何惧? 林谢看了一会儿,嘴角流露笑意,“李施主倒是没有骗我,这般做法,好极、好极!” “你且听我细细道来,这功夫专走轻灵的路子,但轻灵之中藏着杀机,你只需” 他慢慢教着,临阵学武,招式收放而出,忽而打出一掌,掌风绵密,好似千百掌同时打来,忽而又出一掌,掌力聚拢,大开大阖,单论雄浑而论,仿佛只有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掌法能略胜一筹。 掌与掌之间连贯如意,随心而至,无不轻松,堪堪三招打过,令人琢磨不出用意。 譬如看到何等晦涩文字,字字认得,但连起来读成话语便感摸不着头脑,直觉得这些文字如同天书。 林谢照葫芦画瓢打了几招,越打动作越僵,好似越学越拙,又似怎么也学不会,但李孤行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松懈,甚是满意。 62、下山 在李孤行教导林谢修行百花掌的时候,那三个枫叶寺的老和尚闭目打坐,禅思入定。 那百花掌法乃是昆仑派的不传武学,三个老和尚本可仗着自己深厚的内功偷学技艺,而他们此刻却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闭起来,生怕听到半句心法,倒也颇有君子风范。 林枫又兀自将这三招施展了几次,看那架势貌似越是苦练越是生涩,但他面上反而越来越轻松,令旁人摸不着头脑。 “成啦!李施主,小僧将这功夫全忘了!” 他说的兴奋,声音自然大了许多,场中众僧无一人没有听到。 其中一个老和尚道:“临阵学武也确实难为你们了,再给你们一些时间,好好磨练,就算在枫叶寺呆个十天半个月也成。” 武林中有一类功夫,不重形式,只重意境,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重意不重力。 只是武林之中千百年来只听说武当派的太极拳是这般神奇,却没听说别家门派也是这般。 三个老和尚对昆仑派有些了解,昆仑百花掌讲究的乃是招式之间一丝不苟,全没有意境与力道之分,见李孤行这般教导断定他教的错了,这才出言相劝。 反观李孤行,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面上带着一股微笑,笑的十分自信,便如那林谢已经将这三招掌法运用的炉火纯青一般。 老和尚见此心感无奈,也不多劝,当即说道:“施主若是准备好了,可来闯门。” 李孤行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大师好意,还有几句话需要交代,还请三位大师们稍等片刻。” 三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也不想太为难他,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李孤行道了句‘多谢’,转而向林谢问道:“你施展‘荡心魄’时眼睛会变成红色?” 林谢道:“不单单是红色,还是个猫眼。” “那我那三招的用意你可知晓?” 林谢一怔,两眼盯着李孤行看了一会儿,‘荡心魄’的功夫施展出来,面上更加从容,不由得会心一笑。 “自然明白,施主好深的心思。” “那便好,咱们合力,定能闯出门去!” 林谢双手合掌,低首浅笑,足尖一点竟反向奔去。 他去的极快,眼睛大放血红光亮,自那五十几个寺僧的面目逐一扫过,仅一对眼,‘荡心魄’的功夫施展而出,那群寺僧顿时失神。 事发突然,三个老和尚均是一愣,不知他们要作何打算,更不知这其中有什么算计,其中一个老和尚厉声喝道:“李孤行,你做什么?!” 李孤行嘴角微斜,漏出跟林枫一样诡异的笑容,“做什么?自然是下山!” 他运起全身的内力,踏足而行,一步踏出,石砖龟裂,足见其内力之深,劲力之大。 那三个和尚瞧的真切,各有神色。 永觉大师将毕生内力传给李孤行是他临时起意,三个老和尚并不知晓,见得这般金刚不坏的大神通,还以为永觉和尚圆寂之后的魂魄附在了李孤行的身上。 那三人早已心意相通,各出一掌,率先发难,分向头、胸、腹三处攻去。 三拳猛出,有先有后,竟能在同一时间打中。 但听“当”的一声巨响,李孤行周身微有金光,金刚不坏神功施展而出,与那三拳相抗。 刹那间,劲风呼啸,已分不清是自然刮来的大风还是四人拼斗之时内力卷起的气浪。 内力拼斗,尤比真刀真枪来的更为凶险,永觉大师不愧为枫叶寺的练武奇才,那三个老和尚的内功已到化境,李孤行却能以永觉大师一身神功与三人相抗不落下风。 三个老和尚各有惊讶,心中均疑,这少年何时有这般深湛的内功。 片刻过后,三个老和尚依旧云淡风轻,而李孤行的额角却冒出岑岑冷汗,显然力有不逮。 双方拼斗内力,僵持不下,而林谢却有了动作。 他走到了那五十几个寺僧面前,伸出手来点了他们穴道,如此一来五十几个僧人便如人偶般呆立不动。 他瞧了瞧这些寺僧,面上突现凶狠神色,“李施主,我是将这些人杀了还是将他们废了?” 此言一出,三个老和尚面目大惊,恶声道:“都是你这小鬼头的主意?” 李孤行竭尽全力,哪敢言语,奋力挤出一丝笑容,既显顽皮又令人着恼,算是认了下来。 林枫修习龙鳞宝典的心法,心法之中‘荡心魄’的功夫能够看穿人心。 而以林谢的功夫却无法将这‘荡心魄’施展的完全,但在距离较近时还是能看穿他人内心之中最为强烈的想法。 李孤行率先察觉到了这点,便借此与林谢商量下山对策。 所以教林谢百花掌法是假,让他读懂自己的心思是真。 故而纵使那林谢将百花掌施展的越发的生涩,他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因为从那生涩的掌法看出,林谢已经奋力思索如何对付那三个老和尚,心无旁骛,这才使得百花掌练起来似是而非。 按照李孤行的想法,擒贼擒王,若是能突破三个老和尚其中之一,拿捏住一个软柿子,以此为要挟逃下山去,乃是上上之策。 可那三个老和尚实力和定力都是上上之人,两人联手对上其中一个不落下风已是十分不易,哪敢奢望擒住一个。 既然三个老和尚如同铁板一块,那便想办法让他们漏出破绽。 在枫叶寺中,最不缺的就是和尚,五十几个寺僧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反而碍了三位师叔祖的手脚。 ‘荡心魄’对那三个老和尚不管用,对这五十几个僧人可是手到擒来,连戒律堂首席寺僧都抵抗不住,其它僧人哪还抵抗的了? 故而,林谢管也未管那三个老和尚,径直对那五十几个僧人施展‘荡心魄’,将他们控在当地。 随后再用这五十几个僧人的性命威胁三个老和尚,让他们投鼠忌器。 如此计划果真奏效,三个老和尚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中一个老和尚怕林谢伤了寺僧性命,出言喝道:“林谢,你在枫叶寺时日不短,吃斋念佛,沾染佛心,平日里以佛门弟子自居,怎可伤人性命?” 林谢面上依旧带着诡异的邪笑,加之两眼放出暗红色的光华,更衬得他邪之又邪。 “旁人杀我,我又为何不能杀旁人?纵是和尚,这条性命也是父精母血,你枫叶寺的和尚既非圣贤亦非佛陀,又有何等资格取旁人性命?又有何等资格将旁人囚禁寺中?” 那老和尚听后一愣,登时没了话语,他们确实存了杀了林谢的心思,若非永觉大师一力阻挡,恐怕林谢早就被他们砍了头颅,正了枫叶寺所谓的清名。 那一直开口的老和尚词穷了,他身旁的另一和尚却隐忍不住,插言道:“师弟,跟着小子说甚废话!他自小吃穿用度都是咱们枫叶寺给的,咱们是想杀他以全枫叶寺清誉,可咱们毕竟未曾动手,若非咱们囚禁他,凭他生母那般作为,浪荡于江湖之中,早就遭了他人毒手,是咱们枫叶寺保他一命,枫叶寺对他这般恩典,又何须跟他客气?!” 林枫听得有人出言侮辱母亲,登时怒起,转头狠道:“老秃驴休要狂言!” 突然,他下了狠手,内力猛运将一护山寺僧的手臂生生拽了下来。 这一幕令李孤行呆住,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和尚竟有这般狠辣手段。 三个老和尚急得不行,想要飞身去救,然李孤行以一身金刚不坏神通抵挡,哪里动得了半分。 林谢看着手中鲜血淋漓的臂膀怔怔出神,许是鲜血激发了他的凶性,神情竟是越发的狠戾。 “父母生养之恩尚不能要子女性命,你枫叶寺再大恩德,又怎能将我这条命夺去?!” 话语未毕,便见一条臂膀激射而来。 人之臂膀本不是什么厉害之物,但经林谢猛力催动,便如一柄锐利长枪,破空之声呼啸而至,实令人心惊胆寒。 那老和尚动弹不得,只得运起神功抵挡。 “碰!” 一声炸响,断了的臂膀破了老和尚的金刚不坏,五指插入,登时鲜血飞溅! 前方巨力稍消,李孤行偷得闲来,劝阻道:“林谢,此番作为万万不可!!” 林谢冷笑一声,两眼微眯,似在回味,往日种种浮现心头。 他在枫叶寺的幽林之中,出不得屋、见不了人,四季更迭日月轮转只在一处小地坐井观天,此等滋味谁人能够体会? 更别提日常送饭的小僧冷言冷语,眼神鄙夷,直叫他心神动荡。若非常与佛法相伴,又经永觉大师时时点拨,这颗心早就入了魔道。 他本是个良善之人,只是枫叶寺此番作为又将他心中恶念迫出, “老和尚,我杀了你!” 话语未落,僧袍飘飞,纯白的僧衣在朝阳的映衬下竟似修罗。 那三个老和尚浑身剧震,均想阻止,可内力拼斗哪有余力?若撤了拳去,李孤行金刚不坏的磅礴大力便会砸来,到那时自身性命尚且不保,又哪里阻得了林谢。 手足无措之际,眼见林谢下了狠手,五指并拢犹如利刃,誓要穿心而过。 危机万分时刻,众人谁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瞧着林谢入魔杀人! 忽而,李孤行只觉腰间长剑兀自震动,一声剑鸣过后,长剑自飞出鞘,紧接着剑气横飞,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撞击而来,直将林谢撞飞出去。 一个清朗的声音划破天际,“昆仑派赵无钱前来拜山!” 李孤行心中一喜,循声望去,但见赵无钱尽显一代宗师的风范,手捏长剑飘然落下,搬山剑法一出,自李孤行和三个老和尚身前划过,经赤子道的内力一撞,四人同时撤力破了危局。 那三个老和尚心中关切,飞身而起,径直奔向那护山寺僧,全没管林谢。 李孤行大吼一声,“等什么?扯呼!” 一句话,众人如梦初醒,林枫率先踏出一步,遥遥将三个老和尚甩在身后。 三个和尚复又跟来,却在白日之中见到了鬼面,一惊之下,佛音大起。 萧涵道:“走!下山!” 63、佛门大敌 朝阳大升,阳光刺目,萧涵百邪观音一出,登时将枫叶寺这等佛门清修之地变作了修罗地狱。 三个老和尚大为震撼,均未曾想到这样的邪功会在枫叶寺中现身,百邪观音乃佛门邪法,正是佛门大敌! 相传百邪观音乃由东瀛之地妖怪所创,那妖怪被高僧封印,平日里乃是一副惟妙惟肖的观音画像,享受寺庙香火。 但在这观音画像的房间之中常有人死,且死状可怖,死后剥皮,徒剩一副血肉躯体。 每死一人,那观音画像便惟妙惟肖几分,画像之上更多一个隐隐约约的鬼面。待得鬼面凑齐了九九之数,那观音便自画中走出,再成妖怪为祸人间。 而这门修行的法门被别有用心的邪僧默记下来,历经岁月逐步完善,最终变成了武功秘籍,乃称百邪观音。 南宋末年,战乱不断、百姓流离,东瀛恶僧来中原传道,这门功夫也自那传开,多少无辜百姓死在这门邪功之上。 而那百姓鲜少教化,直将这功夫认作佛门武功,长此以往佛门声望受损,死伤无数,是以天下佛门正宗全力围剿,这才使得这门功夫销声匿迹。 此番出现,自然如遇大敌,哪里还容他存在于世。 他枫叶寺清誉虽重,但跟整个中原佛门集体清名比起来,这一门一派之事便显微不足道。 纵那林谢如何伤人,终究是枫叶寺不对在先,情有可原。 而那萧涵所用的百邪观音的武功却能动摇整个中原地区的佛门根基,断不能萧涵活着下山。 三个老和尚心意相通,已将林谢和李孤行之事放在脑后,当即互换了眼色,目光瞧向了萧涵。 见那萧涵生的白净,面上更是少有血色,正应了修习邪功之相貌,当即拍掌而去,直冲萧涵打来,誓要一举断了这祸根娘胎! 但听“砰砰砰”三声巨响,三个老和尚神色惊变,萧涵施展不动明王金身咒,竟将三个老和尚全力一击挡了下来。 只是她内功不行,三股大力合击之下受了重伤,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李孤行听声不对,回过头去,几滴暖热的鲜血喷在脸上,当即大骇。 “萧涵!” 万急时刻,永觉大师圆寂话语在他耳畔响起。 “你那《洛神剑决》练的似是而非,强以内力催动,一招之后再无后手。我这一身内功虽不甚强,却可保你施展五招。” 他两指并剑,气势陡起,那三个和尚既存了杀人的心思,自己再没必要留手,“《洛神剑决》第一式,摘叶飞花!!” 赵无钱听他发招,心知事有不妙,回身一见,满面惊悚。 但见李孤行剑气迫人,显已做了跟枫叶寺那三个老和尚拼命的打算,再向萧涵一瞧,只见曼妙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似断了线的风筝向山下飘去。 若是这般摔跌而下,保管脑浆迸裂殒命当场。 强压心头惊惧,回身猛掠。 “老李,你拦那三个秃驴,萧涵交给我!” 赵无钱轻功极佳,只比萧涵弱上一筹,回身猛奔不敢耽搁,却终究比不过萧涵下落势头之猛,拼命追赶仍差几个身位! “他娘的!百花掌!” 眼瞧追赶不上,顾不了许多,豁出命去,一跃而起,向后猛打一掌,掌风醇厚刚猛,震在石阶之上碎屑崩飞。 借着反震的力道,匆匆赶上几个身位,只是一掌之下,身体横飞,空中无法借力,再要接住萧涵却是更加难了。 两人齐头并进,脑袋冲下,便要砸到石阶上时,忽有一个孩童闪身而出。 孩童嘻嘻笑着,不是骆大狗还能是谁? 骆大狗没甚武功,但胜在激灵,见他二人这等危急,也拼了命去,顺势趴在石阶之上,以自身弱小身躯为这两人当肉垫。 这两人砸下去免不了令他断几根骨头,可权宜之下也没更好的办法,硬着头皮忍着剧痛为这两人挡下这致命的一招。 骆大狗闭气凝神,正准备痛嚎一声,谁料左右等了两瞬,那剧烈疼痛却始终没有降到身上。 心奇之下,余光扫去,捉见一袭纯白僧衣,迎风烈烈。一个比自己略大四五岁的小和尚伸出两手将萧涵和赵无钱稳稳接住。 林谢运功将两人在空中转了两圈卸了力道,瞧着两人毫发未损,双手合十目中含笑。 偏头对骆大狗道:“小施主请放心,已经没事了。” 骆大狗趴的结实,尚未反应过来,更不知枫叶寺中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林谢乃是枫叶寺的护山僧人,再一想,山上只有李孤行一人,心中登时欢喜,立马爬了起来,对林谢还了一礼。 “李孤行就在山上,他可是你们枫叶寺的大仇人,你速速上山,免得让他逃了下来!” 赵无钱虽不知情况,但在山上已看的真切,想来这小和尚跟李孤行乃是一路人,当即向林谢拱了拱手,将骆大狗藏在身后,讪笑着打圆场。 “这孩子总跟我们胡闹,还请大师莫怪。” 林谢愣了愣,实在看不明白这几个人的关系。 一个道士奋不顾身的去救一个女子,这般舍生忘死实乃常人所能及,这其中有没有私情却也不好说。 另有一个孩子,豁出性命的去救他们,说是朋友也有些牵强。一来这个孩子年纪太小,也只有十岁左右,二来萧涵和赵无钱武功不弱,更不会带着孩子行走江湖。 如此一想倒是有了血浓于水,真情流露以至于奋不顾身相互救援的意味。 他心中的想法离了大谱,几乎认定赵无钱跟萧涵有了私情生了孩儿,带着他行走江湖,只是他俩生的年轻,不显年龄。 但林谢还是有些发懵,这孩子似乎对李孤行抱有恶意,误以为自己是枫叶寺的和尚,想要自己去助枫叶寺三个老秃驴一臂之力,而这一男一女却为李孤行出手。 天下间不听话的孩子不少,这么明目张胆跟父母拧着来的还在少数。且看他父母的样子也没想怪罪于他,故而心中又多了几分揣测。 他尴尬笑笑,瞧了瞧三人,目光尤在萧涵面上停留许久,心中猜想,面前这女子移情别恋也说不准。 他们这边气氛微妙,李孤行那边却紧张的不行。 永觉大师传他毕生内力时并没有将他原本的内力废掉,且李孤行本来内力不弱,一时之间两个内力在体内互相冲撞,《洛神剑决》徒有气势却施展不出威力。 那三个老和尚久居寺中,却也听说过《洛神剑决》的威名,更在当年见识过李孤行施展,当即心中一紧,全力回护。 想当初李孤行凭借一把长剑闯入寺中,何等少年英豪,那《洛神剑决》便在那时印在三人心中,更想着今后有缘亲手接那《洛神剑决》的神迹。 三个老和尚佛法深湛不屑争斗,但毕竟是习武之人,心中存了比武斗胜的念头,互看一眼竟谁也不让,均想着自己领教。 可那萧涵身负百邪观音,三人肩负使命又必须铲除,如此一来倒是让他们彼此之间起了争执。 三个老和尚僵持不下,眼神交汇,反而给了李孤行可趁之机。 他那一剑正要救萧涵,此刻萧涵已走,自己何必在这里跟这三个老和尚磨蹭。 须臾之间,一条对策涌现脑中。 “三个秃驴,琢磨什么坏水呢?看你爷爷神通,《洛神剑决》第一式,摘叶飞花!!” 剑势起、剑风作,三个老和尚各自回护,却没见到《洛神剑决》有何等威力。 等回过神来,但见李孤行已经逆行而上复又奔回枫叶寺,冲入那五十几个僧人之中。 其中一个老和尚赞道:“好小子,果然有胆量!” 另一个老和尚急的直跺脚,“坏了!他要找咱们徒孙报仇!” 第三个老和尚什么也没说,径直飞身而起,向李孤行奔去。 他们三个各有心思,谁也没管萧涵,同时三人各下杀心,掌风凌厉,要以全力将李孤行击毙寺中。 至于那萧涵,便等杀了李孤行后再追,于他们而言李孤行等人都是武林中后辈,武功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耽搁片刻倒也无妨。 存了这份心思,三人出手各展神通,直拿李孤行而来。 可李孤行又岂是这般好抓的,奔了半驻香的时间,三个老和尚的掌力才将他罩住,“轰隆”三掌直打后心。 而李孤行却不躲不闪,任由三掌打上。 “砰砰砰”三掌轰下,却似打空。 惊讶之余略微细瞧,面前只有一件空荡荡的僧衣,哪里还有李孤行半分身影,当即顿足大悔。 那李孤行不愧久走江湖,从山东备倭兵手中学到的分身术被他用的出神入化,一天之内竟骗了枫叶寺的和尚两次,也难怪他总说枫叶寺的和尚武功虽强,头脑却呆。 半驻香的时间早已让他的跑的老远,枫叶寺所在山头极大,又去哪里寻他? 其中一老和尚后悔摇头,“倒是让永觉师侄给说着了,咱们三个老家伙是万万追不到他的。” 另一老和尚道:“罢了罢了,福祸相依,他这一闹虽令枫叶寺威严受损,但也全了咱们枫叶寺的声誉,今后在江湖之中枫叶寺仍是正道大寺。否则被人扣上一顶协助通敌叛国之人的帽子,可够咱们喝一壶的。” 第三个老和尚恨道:“就差那个施展百邪观音的女子,若有机会,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三个老和尚仍旧各有心思,一时之间心中怅然,能让李孤行这等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从枫叶寺闯出,传扬到江湖上,指不定会成了怎样的笑话。 山风吹过,三僧各有一股寒冷,彼此之间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无奈长叹一声回了禅房。 李孤行九死一生逃出寺庙,还未走下山便见萧涵跟林谢两人大打出手,看萧涵那狠辣气势,已然动了真火,而那林谢一脸不解,一面打着一面无奈哀叹。 赵无钱则在一旁幸灾乐祸,跟神情愤慨的骆大狗形成鲜明反差。 64、极西之地 方才李孤行在山上跟三个老和尚商榷,让他们等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等赵无钱和萧涵。 两人自未上山时便约定好天亮后来枫叶寺接应,考虑到骆大狗慢吞吞的步子,这才将时间延长到一个时辰。 可以说此番闯山,李孤行将能想的全都想到了,独独未曾料到林谢和萧涵打这一架。 他心中惊讶之余时不时的回头瞧着,加之两耳细辨,但觉羊肠小道之上并没有什么喧闹,这才放下了心。 “看来枫叶寺那三个老和尚倒是挺明白事理的。” 永觉大师为了枫叶寺能跟李孤行划清界限,需要有一场战斗,一场看似凶狠但点到即止的战斗。 他们很好的把握住了点到即止的意思,虽然中间有了一些插曲,并不清楚枫叶寺那三个老和尚为何会对萧涵突下狠手,但好在有惊无险。 看林谢和萧涵打的火热,李孤行很是无奈,摇头叹息。 “小杂毛,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俩人才刚见面,萧美人怎会气成了这个样子?” 赵无钱偷偷笑了笑,也是一脸无奈,更带着愁苦,令人不禁心疼,眼角瞥向骆大狗,半哭半笑。 “你看看这孩子,他为何气成这等样子。” 李孤行怔了怔,哪里想的到这里还有骆大狗什么事。 但看骆大狗那张嫩白的小脸被气得鼓成了皮球,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显然动了真火。 “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枫叶寺的和尚未必不找咱们麻烦。刚逃虎口还在虎穴,你就不怕自己活不到娶婆娘那天?” 赵无钱两手一摊,翻了个白眼,“我本就娶不了婆娘,再说了,要是有办法早就将他们拉走了,还用得着你说?” “” 李孤行无语,牙尖嘴利的赵无钱随意一句话便能让他哑口无言。 玩笑已过,赵无钱趴到李孤行的耳边将林谢和萧涵之间的误会跟他说了,惹得他愣在当下、哭笑不得。 谁能想象的到林谢的脑袋是如何长的,竟误以为赵无钱和萧涵是一对为爱反出门派的情侣,还有了骆大狗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而那萧涵移情别恋竟爱上了自己,这才带着老公和孩子来枫叶寺救自己情郎。 他越想越觉得尴尬,最后竟哭笑不得,也不知该如何办了。 龙鳞宝典与白邪观音酣斗良久,林谢自知理亏处处留手,这才令萧涵跟他战平。 这般久战也不是个办法,尤以萧涵那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李孤行当即以磅礴内力冲散二人,将这场无意义的争斗化解开来。 他对萧涵傻笑一下,憨态可掬,更带着贱兮兮的表情。 “萧美人,都是朋友,今后这小和尚要跟咱们一路闯荡江湖,还请你留手!” 萧涵瞪着瑰丽如宝石的双眸,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这和尚?跟我们一起?不可能!!” 李孤行道:“永觉大师圆寂之时我已答应了他护这小和尚一生周全,咱们行走江湖得讲信誉。” 以赵无钱的聪明早就猜到其中的关系,但听李孤行提到永觉大师圆寂仍旧不免心中一震,再一细想不免害怕起来,拉过李孤行小声问道:“这人姓什么?你别瞒我!” “姓林。” “林枫的林?” 李孤行点头,承认下来。 “你疯了?!一个骆大狗还嫌不够?!” 他心中担忧,情绪亦很波折。 李孤行道:“且安心,虽然看不透他,但他也是个可怜人况且,我有愧于他的父亲,护他一生周全也是应当做的。” ‘一生周全’这四个字重之又重,人之一生起起落落,李孤行尚且顾自顾不暇,又哪里能顾得了旁人性命?且不说他武功并未到武林顶尖之列,就算强如白萧真人,说要护人一生周全也难免力有不逮。 赵无钱道:“你真想好了?” 李孤行道:“那又如何?永觉大师已将毕生功力传给了我,就是要我护佑他的。” “毕生功力?永觉大师!!” 赵无钱错愕当场,几忽说不出话来。 李孤行无奈笑着,已不知该作何解释,他吹了口哨唤来马匹,拍着林谢的肩膀指着萧涵隆重介绍了起来。 “这位生的极美的女子叫做萧涵,你也可以叫她萧美人。萧美人脾气不好,眼里揉不得沙子,但人还是极心善的。也不知你对我们有怎样的误会,大家都是一同闯荡江湖的朋友,肝胆相照罢了,可别再想歪了。” 林谢兀自愣了愣,对萧涵行着佛礼,‘荡心魄’的功夫暗中施展,见李孤行字句说的真切,这才尴尬的笑着,十分谦卑的向萧涵道了歉。 萧涵那冷漠的性子自出了大墓改观许多,但被林谢玷污名节,心中仍旧愤恨,对他歉疚置之不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李孤行陪着笑,趴在林谢耳边道:“他素来如此,这副样子便算是原谅你了。” 随后又指着赵无钱道:“这是昆仑派继任掌门,白萧真人的亲传弟子。” 白萧真人大名享誉江湖,那林谢虽处枫叶寺幽林之中,但白萧真人这等道门高人的名号还是如雷贯耳。 再看赵无钱虽然穿的邋邋遢遢,但自有一股不凡的神韵,心中悄生敬佩之意,行了佛礼。 “原是白萧真人高徒,难怪有此等功夫,小僧失礼,万望恕罪。” 赵无钱何时被人这般郑重对待,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竟手足无措起来,左右慌乱了一阵才定了神,双手抱拳也还了一礼。 “我私自逃下了山,算是反出师门,咱们今后一同浪迹江湖,不用这么客气。” 李孤行道:“他这人很好说话,平时不甚正经,你可别跟他讲究礼数,反惹的他浑身不自在。” 紧接着他又看向骆大狗,手指悬停空中半晌,不知该如何介绍。 骆大狗气还没消,但瞧着林谢那一脸无辜的样子,也不好再难为他,自言道:“我叫骆大狗,跟他们一起行走江湖。但有一件事,你不能拦我。” 林谢道:“小施主还请说。” 骆大狗指着李孤行正色道:“这人杀了我父亲,我要为父报仇,到时候跟他动起手来,你全装没看见,知道吗?” “这” 林谢头大如斗,第一次见有人当着仇人的面将杀人报仇说的这般正大光明,毫不掩饰。 但‘荡心魄’的功夫告诉他,这个叫做骆大狗的孩子并没有说谎,只是其中藏了些小秘密,不足为外人道。当即直了直身子,恭恭敬敬道:“是,施主所言,小僧记住了。” 李孤行跃上马匹,与林谢同乘。 “他的事我路上告诉你们,咱们先走,免得枫叶寺的和尚下山追捕。” 萧涵带着骆大狗上了马,俏目向山上瞥了一眼,十分不屑。 “一群秃驴,下山来又能如何?” 她故意将‘秃驴’二字咬的重了些,眼睛又有意无意瞟着林谢,趁机报仇。 赵无钱骑着马,跟在萧涵后面,忙打圆场。 “萧美人消消气,那些和尚可不是那般好对付的。枫叶寺以武立寺,若不是老李得了永觉大师毕生功力,恐怕此番已经陷进去了。” “” 日头高悬,炙热非常,枫叶寺不受寒风侵袭,便如世外桃源一般。几人寻客栈短暂修养,刚一进门,萧涵口喷鲜血,昏了过去。 李孤行面色大惊,这才想起,方才在枫叶寺中,萧涵以不动明王金身咒硬抗三个老和尚的全力一击,早已身受重伤,只是他在山下依旧跟林谢斗的酣畅,这才让自己一时忘了。 李孤行慌道:“小杂毛,快、快来瞧瞧!” 赵无钱飞身而过,轻搭脉搏,面容悚动,“赶紧寻一处僻静角落!” 两人二话不说将萧涵抱入房间之中,林谢一旁看着,神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骆大狗问道:“你能看出门道?” 林谢道:“小僧看不出。” “那你紧张什么?” 林谢道:“追兵来了!” “追兵?” 骆大狗嘴角抽动,计上心头,想来是那枫叶寺的和尚追了下来,心中立即算计起来。 林谢修行的虽是邪派功法龙鳞宝典,但他天资聪慧,近有十年时间住在幽林之中,深受佛法熏陶。加之他心中澄澈,已具佛门六神通之能。 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配合龙鳞宝典之中荡心魄的功夫,勉强可用。 他能看破人心便是以他心通的神通运用荡心魄的功夫,此番听到远有追兵,便是天耳通之神效。 林谢怕骆大狗害怕,安慰道:“倒不是什么厉害角色,除带头之人以外,其他人小僧一人可敌。” 他行事作风虽不显邪,可面上却时常带着诡笑,眉宇之间更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冶令人觉得邪之又邪,加之他武艺高强,不免令人心生恐惧。 骆大狗稍稍退了退,只想离这个邪僧远些。 然林谢却挡在骆大狗身前,缓言道:“你稍稍躲开去,这里交给小僧一人便可。” “你、你行吗?”骆大狗见他回护自己,又不免担忧起来。 话音未落,自客栈中来了一堆乞丐,骆大狗瞳孔紧缩,心中暗愁,只道又少了一次杀死李孤行的机会。 再看为首之人的面目却又不禁大吸一口冷气,那人他认得,正是福威镖局阴阳二祖师亲传弟子,徐念! “这坏小子怎跟丐帮的人混到了一起?” 话说当日,徐念自福威镖局之中被那女子带走之后,便行千里,途径一片荒漠后来到极西之地。 相传此地乃是唐朝时期,玄奘大师求取真经的地方。 佛国遍地,比丘僧、尼不计其数。 那女子显是身份极尊,所到之处,礼敬甚重,在众多僧人顶礼膜拜下。 徐念倍感不安,心中更是对着女子存了份敬畏,再不敢有任何他想。 不多时,一些女子牵了一头大象过来,这些女子肤色较中原之地略显黝黑,眉心之间点了个红点,虽以轻纱遮面,但透过薄纱隐约可见,这些女子惧是貌美万端,见到两人行忽行跪拜之礼。 这大礼显不是本地所有,想来应是这里的女子受到中原礼教影响。 那女子冷道:“上去!” 不待徐念细想,但见那女子纤手一挥卷起一股大风将他抬起,旋即单足运力,轻轻巧巧飞到象头之上,盘膝而坐,尽显端庄。 徐念不敢多问,心中惴惴,随那女子进入一座宫殿。 宫殿富丽堂皇,金雕玉琢,宫殿之中无一男子,尽是薄纱遮面二十左右的本地少女。 象入宫殿,双膝跪地,那女子纤手一抬,一股大风将徐念吹落地下。 “跪下!磕头!” 65、牢笼 话说徐念随那绝美女子来到西域之国,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 但那女子语气之中带有一股不可违抗的意味,自是伏地磕头尽显低眉顺目之态。 他在地上伏了很久,只觉得腰膝酸软,膝盖如同针扎般难受。 忽闻一阵馥郁花香,眼角轻瞥,不知何时大殿之上竟多了一位绝色美妇。 那美妇很是慵懒,择个最为舒服的姿势侧卧在黄金塌上。 藕白玉手轻轻托头,香肩微露时隐时现,纤弱脚踝如美玉般细滑,有意无意的悬垂在黄金塌上。 在一片白腻之中,一点朱唇尽显风情万种,光是这一副场景便令多少男人心生旖旎。 然他的神态却是无比的端丽与肃穆,便是西门庆再此也不敢心生半分邪念! 见那美妇,女子立时变得无比乖巧,好似变了个人,以极其低顺谦卑的语气说道:“湿婆在上,人已带回!” 不知那美妇有何等可怖,这女子光说这一句话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更是有如老鼠见了猫般浑身发抖。 那美妇微微睁眼,如水般清澈的眸子停留在徐念的脸上,沉默好一会儿,才开了金口。 “带下去,悉心教导。” 那女子如释重负,暗中长抒了一口气,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徐念正自纳闷,略微向前一瞥,还哪里看得到那美妇半分身影。 美妇说来便来说走就走,行似鬼魅。 还未等言语,殿内便来了八个侍女,将徐念双眼蒙住带了下去。 黑暗之中,只觉自己左转右转,一会儿乘上了马车、一会儿又坐上了软轿,直走了约有大半个时辰才摘了眼罩。 眼前一切,顿时令他惊了又惊。 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富丽之地,却又怎及得眼前半分? 目之所及,金黄一片,竟连足下地面也是黄金所制、更有象牙玉器数不胜数、奇珍异宝观之不尽。 房中除了各种奇珍异宝之外,只剩一副香软大床。 虽不曾沾那大床半分,光看那床上织锦,便也知那床定会让人柔若无骨,就算百炼精钢也给化了去。 他一时之间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便在此刻,那八个侍女纷至沓来,浑身仅着一袭轻纱,体态婀娜,极尽风情,将他围在中间,纤指柔臂之下,只觉一股邪气自腹下升起。 “这、这是为何?” 徐念大惧,两手护住自己衣衫,却在那有如葱白一般的手指下用不出半分力道,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面前那八个极美女子便如佛家所讲的罗刹女,明知会让自己形销骨立,却怎也抵挡不了半分。 “难道我今生便死在这香软床头?!” 一瞬间,一个倩影浮现眼前,那女子披了一身鲜红衣裳,迎风烈烈,犹如大火纷飞。 “钱柔” 他口中默默念着,立时恢复清明,两臂猛甩,太极功法施展而出,将那八个粉骷髅甩在身后,踉踉跄跄奔出门外。 门外再无他人,只有那绝色美妇悄然而立,见到徐念,微微含笑,也就这一笑抵的过方才那八个女子万端旖旎。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那美妇道:“定力倒是不错,原以为是个薄情寡义的男子。” 徐念兀自大喘粗气,心惊之余早已忘却自己没穿衣裳,那八个美人自屋中追出,替他披了见大氅用以遮羞。 那美妇瞧了他一眼,径直转身进屋,轻道:“跟我来。” 徐念也不知为何,明明心中惧怕不已,可那话中仿有魔力,不容他抗拒半分,便如木偶,跟那女子身后轻声走着。 那女子也不多话,手掌轻动,一股气浪刮出,那张大床少说也有两百斤之重,竟被气浪径直掀翻,露出一条玉石暗道。 “进来。” 徐念依言而入,但见玉石暗道并无灯火,可暗道之中却有光亮,细细瞧去,竟由足下玉石发出,光怪陆离甚是好看。 步行近有一里,才出得暗道,但见潮湿石墙、朽木监笼,屎尿横飞,只嗅得恶气扑鼻,腥臭漫天,老鼠蟑螂遍地,不由得干呕几下。 可那美妇却没有半分不适,端走前头,仿若走在一条无比光洁的大道上,清丽的模样令人生出幻觉,仿佛这肮脏之地无比的干净,甚至比方才满是黄金的屋子更加诱人。 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不过如此。 徐念随那美妇走着,但见牢笼之内关的净是男子,一个个形若枯木,同那路边行将就木的乞丐没多大分别。 只是从他们枯瘦的面容上看,这些男子年纪都不甚大,若是多几分肉,都是那翩翩俊俏少年。 徐念心中发慌,紧张起来。 “这、这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是什么人?” “密室,专关这些同你一样貌美少年郎的密室。” 一句话令徐念后背直冒冷汗,浑身不禁打着寒颤。 那些男子见这美妇纷纷伸出手来,苦苦哀求,却被这美妇弃之如敝履,连眼睛都懒得落了。 “你为何将这些少年关在这个地方?” 那美妇笑而不答,走到牢笼尽头,轻手一挥将一间牢门打开,“进去!” 徐念心中慌乱,激发本能反抗之心,金刚不坏神功施展而出。 “你这妖妇,今日我便” 话还未曾说完,忽见那美妇身体忽明忽暗,但觉一股大力袭到后身。 却不见如她何施展,直将自己推入牢笼之中,锁上牢门,任凭自己如何呼喊,充耳不闻。 他也是个聪明人,接应他的女子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连大祖师都非那女子一招之敌,他这点微末道行又怎打得过那美妇。 但这牢笼腐朽严重,他自信凭这一身武功,要破开这牢笼易如反掌。 待那美妇走后,运起浑身功力,打出一拳。 他这太极拳的功夫乃是道门正宗,既有刚猛又有阴柔,刚柔并济,实可说是武林之中不败的神功,直想着一拳之下将这朽木打碎,却没成想拳力打上便如泥牛入海,连分毫动静也没有。 徐念一惊之下心中生疑,向那朽木细细瞧去,这才看出端倪。 原这木头并非凡物,而是不弱于金丝楠木的阴沉木,只因这木头见潮日久,才看起来这般腐朽,但其坚、其韧几不弱于神兵利剑,就算他武功再高一倍也绝难赤手空拳将这牢笼破开。 “难道我一辈子就要困在此地?” 想着想着,不免有些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牢笼顶部有一机扩开启,直漏出四方通道,微弱的光亮从通道涌入,给了他一丝希望。 他施展轻功,趴在通道之上,以头测量,只差半个肩膀。 此刻他悔恨至极,只怪平日里专善阴谋,落了武功,若是会些缩骨之类的功法,从这甬道之中爬出去倒也不难。 只是这通道又窄又长,实不知尽头在何处,仰头看看不免叹了口气。 正当他算计的时候,忽闻一股腥臊臭气,紧接着被温热屎尿喷了一脸,气得他大声叫骂。 谁料,叫骂之声并未引来何人,只引来一阵嗤笑。 伸耳听去,这声音来自隔壁牢笼。 徐念骂道:“你他娘的笑什么?” 那人笑过之后剧烈猛咳,有气无力道:“我笑你傻。” “我傻??”徐念冷笑,却不免又多了几分疑惑。 “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同你一样,是被这温柔乡诓骗进来的。” 美人吸髓榨骨、浊心销志,以往还觉得这句话说得太过,今日一见却觉此话说得太轻,那些女子哪里是美人,分明是吸人骨血的罗刹! 若旁人是被这温柔乡骗来横遭劫难,倒是自作自受,可徐念什么都没做,为何也会被关在这个地方? 他又是一声冷笑,唾弃道:“我同你们不一样!我可不是浪荡子弟!” 那人不屑笑着,“你连温柔乡都没体会过?那你岂不是更惨,连死都不知道女人的香味。” 徐念冷哼一声,却也不可置否。 他这一生虽说不上庸庸碌碌,却总在男女之事上鲜少上心,虽久走江湖,身上钱财也足,却偏偏是个雏。若是死在这里,这一生不免有些唏嘘,回想起方才旖旎场景,不禁心头一阵悔恨。 “总归是一个下场,方才若尝尝那些女子的味道,倒也不枉一生。” 那男子听他沉默,又笑了一会儿,“你真是个雏啊,那可有乐子了。别看我现在活的凄苦,回想刚来的时候,那八个女子,可没把老子的骨头揉碎了,快活啊!快活!!” 徐念争辩道:“雏又怎样?早晚一天我要出去,将那群女人杀个干净!” 那人咂咂舌,叹道:“出去?谁不想这出去?你看这些大好男儿哪个没有出去的念头,只是嘿嘿,任凭你武功多高,都出不去的。” 徐念颇不服气道:“为何出不去?这上面有机扩,机扩之后便是甬道,找准时机,定能爬出去!” “机扩?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哪里是什么机扩,那不过是人家用来倒粪倒尿的,咱们这就是个粪坑,偌大的粪坑!” 曾有许多少年跟徐念抱着同样的想法,他们哪一个不俊美,哪一个又不是自负武功,可来到这里均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 头顶之上是有个甬道,可那甬道并非一成不变,多少心气高的少年郎被夹死在甬道之中。 夹死几个之后,其余的人都放弃了这个想法,纵有再大的傲气也不敢再以身犯险。 徐念听得心中一阵后怕,好在他没有贸然尝试,否则定会变成这甬道里的冤魂。 他沉默一阵,忽又燃起希望,问道:“那肯定有送饭的人吧,趁着机会,也能逃出去,不是吗?” 那人听后惨然笑着,十分渗人。 “哪里有饭吃?真有饭吃还至于饿成这副皮包骨?” “那你们”说到这里,徐念更加慌了,他看了看地上的屎尿,不禁呕出一口。 那人道:“这里除了屎尿就是老鼠蟑螂,你想吃,管够!!” 这样的环境就算有铁打的好汉也别想出去,能有心高不服命者却又怎肯吃这些东西,可若不吃这些东西又哪里来的力气,经此也会变成枯柴一般的人物。 那人说完之后,便听隔壁牢笼再也没有半分动静,想来徐念已经放弃了挣扎。 但过了半个时辰,那人但听大口咀嚼之声从隔壁传来,时不时伴着一声凄厉的呕吐。 66、大毅力者 这个世上不乏狠人,历史上更是层出不穷。 屠戮四十万赵国降卒,被人称为人屠的白起算是一个、破釜沉舟,巨鹿之战大破秦军的项羽算是一个、带着五十士兵,单枪匹马杀入五十万大军之中,斩下叛将首级无损而归的辛弃疾亦或也算一个。 跟这些人比起来,徐念所做之事或许不够入流,但论及狠辣却远远胜过他们三个。 为了活命,为了保持一些力气,老鼠吃得、蟑螂吃得,就是自那甬道之中流下来的屎尿也吃得。 这般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有一个多月。 他从不打盹只睡长觉,睡一觉便算一天同时在墙上刻下印记,直至今日已有三十四道之多。 他身上那件大氅已经满是污秽,但大氅之上的毛发却分毫未损。 这是他保暖之物,他要靠这件大氅熬过寒冷,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体魄,增加逃命的机会。 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只会越发变得疯癫,而他却没有,目光之中仍有一如野狼般锐利狠辣的神色。 在这些时日之中,他每天计算着那机扩打开的时间。 那机扩开放的时间并不固定,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已被他循到了踪迹。 一日之中,那机扩打开三次,一次较一次时间短,每天都比第二天推迟大约一刻钟。 清晨的一次时间最长,足足两百个呼吸。两百个呼吸虽够他做一些事情,但仍不稳妥。 他极其重视这条命,为了保住这条命不惜做了许多连龌龊之人都难以启齿的事情,非有万全把握怎肯轻易冒险。 他有的是时间,他要做的就是等,等待一个时机或等一个机遇。 因为他坚信,这一切都是那美妇故意为之。 以那美妇的武功,要伤他这条性命轻而易举,至多就是抬抬手的事,既想要他这条性命,又怎会将他关在这样的一个牢笼里? 所以那美妇定会给自己一线生机,一个能够安全出得这牢笼的机会。 在来到这牢笼的第七天时,在睡梦之中忽听那甬道打开了,他眯眼瞧着,甬道之内并无屎尿流出,想来就是他等的机遇。 这次甬道打开的时间很久,足足比清晨打开的时间长了两倍不止。 他耐心等待着,细看变化。 果不其然,七天之后,大约同样的时间,甬道又在夜里打开,只不过这次时间较上次要短,但也足足有三百多个呼吸。 至此,徐念相信自己已有逃出去的机会。 可他仍旧不逃,只因他身子较那甬道过于粗壮,徒增卡在甬道之中的风险。 他不会锁骨之类的功法,但却有一个比缩骨功更稳妥的办法,那便是瘦,将自己瘦的没有人样,瘦的跟那些曾经的俊美少年一样的形销骨立! 为此他足足等了三十四天,他粗略试了试,在清晨趁着甬道打开的时候比量一番。 这一次,他终于瘦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甬道相较他的身躯已变得宽大,整个人进入后还嫌宽敞。 忽而嗅到一股腥臊臭气,徐念想也没想,张口便吃,一面吃着一面细心咀嚼,仿佛品尝天下至美之物。 旁边牢笼里的男人听他一月有余做的一切,低声问道:“兄弟,你今天出去?可否带我一个?” 徐念兀自笑了笑,言道:“怎的?这又不笑我傻了?” 那男子尴尬笑着,“我活这么大还没佩服过谁,你是我唯一佩服的,算我眼瞎,你行行好,带我一同出去吧。” 徐念淡然一笑,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他是瞧不上的。 他一语未答,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任凭那人如何苦苦哀求,如何许诺好处。 他现在要养精蓄锐,毕全部精神于一击,趁着夜晚一举通过那条甬道。 是夜,那机扩果然开启,徐念再也没有任何犹疑,施展轻功爬上,须臾之间入了那甬道,畅通无物。 他在心中默数,已经过了五十个呼吸。 但他体力已有不及,一个多月的蟑螂老鼠、吃屎喝尿,哪里还有力气。 又死命爬过一段距离,但觉眼前光亮越来越大,已从初时的细不可见变得晃眼。 他心头一振,逃出生天就在眼前! 直到此刻,连两百个呼吸都不到,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利用! 他趴在滑腻的墙壁上稍作歇息,积蓄体力再一举爬上! 谁知,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美妇好似知晓他今夜要逃出一般,机扩缓慢而动,竟在不到两百个呼吸之内关闭甬道。 徐念懵了,眼见那甬道越变越窄,心中更是无比慌乱。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径直滑下等待下一次机会,要么奋力向上拼的性命赢得一线生机。 两者比较,似乎前者生前的希望更大。 但他转念一想,已明用意。 这次机扩开启甚短显然有人刻意为之,若求下次生机,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再从那牢笼里逃出去。 想到这里,心思耸动,奋力一搏,手脚并用,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上猛爬。 就在那甬道挤的他连半个身位都没有的时候,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那甬道戏剧般的停住了。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自上方传来更有一条生路降临,眼见鲜红的绸带自甬道之上吊了下,给了他生的希望! 徐念嘴角抽动,微微一笑,伸手拽住那绸带,被人拉了上去。 这里仍旧是金黄一片,极尽奢华之所。 迎接他乃是一十六名绝美女子,尽是肤白貌美的中原纤瘦之女。 那些女子丝毫没有嫌弃他身上的屎尿,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用那不知多少银钱才能买到的丝衣将他身上仔仔细细擦的干净,随后推来一个泡满名贵花草的檀香木桶,以纤臂轻环,将他放了进去。 湿冷的肌肤被温热的药浴一泡,登时舒缓,便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在他身体缓和舒展至极时,又有一车珍馐佳肴送到面前。 象拔、熊掌、鱼翅、燕窝看的他眼花缭乱,甚至连盛酒的杯子都以犀角所制。 女子一面替他清洗、一面玉手投喂,天上至乐也不过如此。 享受过后,徐念想起初入牢笼那时所说的话,“至死不过是个雏。” 扫过那十六个美人面孔,他的目光已变得不再纯澈。 那一天,游龙斗凤、酣畅淋漓,便立时化为厉鬼也在所不惜。 可他脑海中依旧有那个烈烈红衣的女子,睡梦之时口中絮絮念叨,泪痕湿了枕头。 这一觉睡了很久,足足两个日夜,两天过后一个清晨,那美妇亲来替他奉了杯茶。 再见那美妇虽仍冷冰冰的神情,但却带着少许温和。 徐念心中惊恐,转念一想,又坦然了下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你不远千里费尽心机将我找来难道就是想折磨我一番?” 那美妇娇笑一声,回道:“自然有要事交代!回到中原,将李孤行和他身边的孩童一道带回!” 徐年呵呵笑着,“以你的实力,随便派个人他俩还不是手到擒来?为何难为我?” 美妇道:“鞭长莫及,需有大毅力者不能为。” “大毅力者” 徐念觉得这四个字很是有趣,他遭受这么多非人折磨,就是因为这四个字,四个听起来轻描淡写的字。 那美妇见他沉默便又言道:“在那牢笼之中,俊美少男本有一百三十八人,只有七人发现了那甬道的秘密并有勇气爬上那甬道。” 徐年面目悚动,想起那牢笼之中不人不鬼的少年,心中又是一阵后怕。若不是他心中存着生念,恐怕已跟其他少年一般,早晚死在那里。 “那七人都活了下来?他们现在在哪?” 美妇摇了摇头,面目依旧带着笑。 “除你之外,剩下那六个人均没爬上来。” “他、他们被甬道夹死了?” 美妇摇头,“倒不是被甬道夹死,只是这些人心中存着生念,将自己的性命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甬道一动便顺着滑了下去,我怎肯给这样的人生路?” 倏忽之间,徐念面目变了几遍,心中后怕更甚,若非自己早一步看破这美妇的用意,孤注一掷奔了上来,恐怕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天日。 美妇轻轻一笑,言道:“不论是你看破也好、向死而生也罢,这活命的机会总归是你自己赚来的。” 诚如那美妇所言,徐念遭受苦楚,可比酷刑之下的皮肉之痛更加难熬,既能舍弃自尊又能将他捡起,这等勇气与魄力,并不单单可用‘大毅力者’四个字概括。 “那你怎会认为今后我不会对你有二心?” 这倒是一个令人深邃的问题,那美妇听后给了徐念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转身而出,留有余香。 徐念呆坐一会儿无奈苦笑,笑声之中苦涩大过得意,历尽千辛万苦后重见光明的兴奋转瞬即消,细细想来自己竟成了别人手中的玩物。 桀骜如狼,在人类的棍棒和糖果的双重控制下也会变成看家护院、摇尾乞怜的狗,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丧失尊严的人。 徐念再也不想回到那满地肮脏、不见光明的牢笼,更离不开那十六位美人带来的无尽欢愉。 听令者有赏、违令者有罚,若不是个傻子谁会违逆那美妇的命令? 至此,无形之中仿有一条缰绳拴在他的脖颈上,任人驱策。 那美妇出门没多久,便有一女子推着一个头发稀疏的老者走了进来,那老者被砍了四肢、挖了双眼、割了耳朵、整个人被泡在一个大坛子里,做成人彘。 女子道:“湿婆吩咐,你今后便是咱们冥宫的人了,入冥宫前,这人需你亲手了结。” 徐念看看那人,似乎有些熟悉,但又不太熟识。 按照那美妇的性格,断不会找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自己杀,可这人又是谁? 他直起身来,赤足走过,仔细辨了辨,忽而一股阴冷透心而过,直令他浑身汗毛炸起。 那女子笑了笑,“不用猜了,正是你师父,武林阴阳二祖之中的大祖师。” 徐念大怒,目眦尽裂,“师恩如父,怎让我做这等天理不容的事?!” 女子道:“可他不管人伦,杀了钱柔。据说,那钱柔可是你心爱女子” 徐念呆呆瞧着,一脸笑容,笑中带苦、更带痛。 呆愣半晌,忽而一股炙热泼在面上。 徐念五指如刀,透心而过! 67、执法长老 究竟何等悲伤之事能被称为天下至悲? 没有比较、不足而论,个人心中总有偏颇,便是谁也说不好。 大抵上有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之说,并称世间三大悲。 但徐念此刻经历或可凌驾于这三悲之上。 一个自小将他抚养长大、悉心教导的恩师死在手上,于屠戮至亲等同。 他此刻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或悲、或痛、亦或是带着些许哀伤。 但从他极其复杂和扭曲的神情之中,也许还有少许的喜悦暗藏于面目之下。 诚如那女子所言,大祖师将他挚爱的女子作为采阴补阳的鼎炉,以至于香消玉殒,这样的大仇怎可不报。 那女子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他一人在房间之中呆呆的瞧着大祖师的尸体。 谁也不知那一夜他做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再来,大祖师尸身已然不见,只留下个羊蝎子一般的骨肉。 女子看徐念满面狰狞,生出少许惧意,但转念一想,又高兴了起来。 一年以前,湿婆说他想要条狗,一个既能吃人又能听话的狗。 至于这条狗是否忠诚湿婆并不在意,只要鞭子够狠、糖果够甜,忠诚也是水到渠成。 徐念仍旧呆滞的站着,形若游魂。 那女子拍了拍手,唤来许多女子,替他沐浴更衣,这才令他神色稍缓。。 做完一切,女子将一个锦囊交他手中。 “湿婆命令。” 锦囊之上有张纸条,上写‘杀人后启’。 徐念打眼一瞧,问道:“湿婆人呢?” 那女子忽而冷面,给了他一个嘴巴,啐道:“湿婆他老人家岂是你想问就问的!!” 徐念不怒反笑,心中已知,那看起来绝美绝艳的妇人便是湿婆。 她并非只有武功高强,智计也是一等一的狠辣,件件筹谋直穿人心,教人自心底里不敢反抗。 他打开锦囊,自里面掏出信件,轻摸材质便知定非凡俗之物,恐跟她所住宫殿一样豪奢。 那信件之上写的内容令徐念振聋发聩,实是想象不到。 开篇第一句便是三绝顶、两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 武林之中曾有三位绝顶、便是武林之中有三位高人同可称为天下第一,分别是昆仑白萧真人、永夜城周羽、武侯传人诸葛玄策。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间武道登临绝顶本应只有一人,为何偏偏多出了其它两位? 要说清楚这件事要从数十年前的泰山之巅、煮茶论绝顶之事说起。 当时泰山之巅上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两人煮茶论道,论起了天下武林绝顶之事。 这一论便是三天三夜,竟谁也不知那白萧真人、周羽、诸葛玄策三人谁能胜一筹。 这三人正邪兼具、平生素未谋面,总不会真为争一绝顶的虚名去打上一架。 好在老和尚和老道士两人都见过这三人,各自施展绝学,推测他们武功深浅。 这一推测又过了七天七夜,却也怎也分不出个高下,于是便将这三人齐列绝顶之位。 至于那两仙冥乃是武林之中少有人知的隐秘之事,但论及实力这两个门派加在一起或许能颠覆整个中原武林。 两仙冥则是逍遥剑宫和湿婆冥宫,逍遥剑宫行事缥缈,门中之人又从不提自家门派半个字,故而江湖之中并不出名。 而湿婆冥宫则处极西之地,行事极其隐秘,故而也如逍遥剑宫一般。 至于那一羽化,则是武当派创派祖师三丰真人。 三丰真人生于南宋末年,历经三朝修行,据说早已登临仙镜。因看护中原龙脉遁入深山之中,虽不曾在江湖露面,却时常能听到三丰真人现世的传闻。 而至于那南北武林王,便是各自统领南北武林的领袖,北武林王原是李孤行的父亲李四顾,做了锦衣卫千总后便一直空着。 南武林王复姓慕容,全名慕容龙德,也是一个惊才绝艳、武艺智谋绝佳的狠角色。 徐念所在的门派便是二仙冥之一的湿婆冥宫,而那美妇便是令三绝顶都不免惧怕之人——湿婆! 再往后看,便是湿婆交代徐念所遭受一切磨难的理由。 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那屎尿也并非都是侮辱人之物,都说祸福相依,屎尿之中有着增加内力的药物,经过一个月的积累,徐念内功上了一层台阶,在辅以那些美人纤手揉捏,檀木浴桶之中的药物浸泡,更将他体内潜藏的内力激发出来,功力飞涨。 徐念心中五味杂陈,无奈苦笑。 再向后瞧,便是一段心法,心法出处不得而知,但自冥宫之人手段来看,这心法必是不俗之物,只这一段便会引起武林中的血雨腥风。 他不禁心中狂喜,反倒觉得之前所遭受的一切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他倒有个疑问,湿婆这般武功、冥宫这般势力,为何还要将李孤行和骆大狗带回?莫非连她也觊觎李孤行身上的《洛神剑决》? 这是他不能问的,也是不敢问的,毕竟那女子的巴掌还印在脸上,隐隐作痛。男人到底还是要有些尊严,起码这张脸不是谁都能随意打的。 看完锦囊,徐念对那女子拱手道:“多谢姐姐,感谢湿婆之恩!” 说罢,他跪了下去,对着大门磕头,极尽恭顺之态。 又等半个月,徐念每日经过药水浸泡和女子按揉,加之他勤修苦练,那段心法已颇有所成,随手一掌威力极大,现今实力恐要强于大祖师。 至此,他心中对湿婆没有半分怨尤。 若无湿婆,他今生恐怕都是大祖师手中人偶,至多执掌福威镖局一个小门小派,又如何能修行这等高深的武功,又如何能有这等强劲的内力。 手毙大祖师虽说有悖人伦,但细想之下,大祖师也未曾将他当过。人看,反正是做狗,做湿婆的狗总比大祖师的好。 经此一想,更觉湿婆恩赐厚重,不由得从心底里生出感激。 待临走时,那女子替他换了身衣服,乃是极佳的织锦布料,白衣胜雪、内嵌金丝、华贵迫人、尽显风采,再配一柄折扇,直如一个翩翩俏公子。 折扇以象牙为皮,精钢为骨,实是一柄绝凶利器。 女子又给了他一个锦囊,外加诸多银票,美其名曰,“出门在外不能堕了排场。” 徐念看这锦囊扎口处的细绳略有陈旧,显然准备了有些时日,足可看见湿婆料事如神。 锦囊之内装着一颗门牙,门牙发黄,更显年份。 信笺上写到:“到中原后持此物寻找丐帮孟彪,其它之事水到渠成。” 想到孟彪,徐念一阵头疼,这可是丐帮之中净衣派的长老,丐帮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知冥宫怎样的势力,竟连这样的人物也能驱策。 徐念经几日陆行又走水路来到洞庭湖君山岛的丐帮总舵,那孟彪的大宅就在总舵之内。 刚来总舵门前,就被一群乞丐以污言秽语堵在门外。 江湖人所公知,丐帮帮主方定风乃是个闲散的性子,平日里五湖四海的遨游,将丐帮一切事物都交代给了执法长老孟彪打理。 那孟彪又是个颇有两面三刀的主,身为执法长老,明面上公正严明,内里却中饱私囊任人唯亲,现今的丐帮总舵早已改姓了孟,总舵之中只认孟彪,没人听得帮主号令,全没了江湖第一大帮派公正光明的模样。 总舵之中也都是孟彪的人,平日里仗着孟彪名头横行霸道惯了,纵是徐念穿着甚是华贵,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见徐念不为所动,竟有一乞丐喷出一口浓痰吐到地上,用手指着,厉声道:“要进我总舵的门,需将这舔干净!” 那乞丐一说,身后几个乞丐跟着起哄。 那乞丐又见徐念没有动作,质道:“怎的?你有怒气?” 徐念淡然笑着,自出冥宫后,他心境已有变化,不为这些琐事恼怒,淡淡笑笑以礼相待,“只求孟彪一面,烦请兄台通报一声。” 那乞丐碎了一口道:“那孟彪两个字是你叫的?!江湖之中谁人不尊称一句长老?你应该叫孟长老!” 徐念嗤笑,不想应答。 那乞丐上下打量一下,“看你穿这一身,想来是江湖之中名门子弟,连点好处也不给?你们名门正派就是这般求人办事的?” 徐念无奈摇头,自衣袖拿出一个银元宝,“还请兄台笑纳。” 乞丐将银元宝捏在手里轻轻掂量两下,向后一扔。 “这银的就是没有金的好,这点东西就要打发我?莫不是觉得咱们这些叫花子轻贱?” 丐帮净衣派穿的素来考究,这几个人虽是乞丐,一身行头却十分富贵,便是小有田地的地主也有不及。 说话时,他眼睛一直盯着徐念手中折扇,忽而扑出身去,直抢而来。 “这扇子就给我吧!” 徐念本不想惹事,奈何这乞丐太过不要脸。 他施展步伐左右躲闪,急的那乞丐破口大骂,更叫来了屋内其它乞丐一同拼抢。 此等作为令他十分嫌恶,更觉这些乞丐比狗还恶心,全无半分侠道义气。 旋即单掌一出,掌风大作,直将十几个乞丐吹飞出去。 那为首的乞丐依旧不依不饶,趴起身还还要理论,这令徐念下了杀心,掌力运出,直将他脑袋拍碎,脸颊贴在方才吐的那口浓痰上。 他用脚踩在尸体的脸上,顺势擦了擦鞋,随手将锦囊向门里一扔。 “将这东西给孟彪看,让他赶快滚来!”说罢,足尖用力,踩着那乞丐头颅踏出深坑。 其余乞丐尽是些溜须拍马、见人下菜的机灵人,看到徐念这般狠手哪里还敢嘚瑟,稳稳接过锦囊,丢盔卸甲般跑进了屋子。 另一乞丐捡起银子哆哆嗦嗦的递给徐念,却被他一脚踹在一边,直摔的浑身生疼。 徐念道:“我嫌脏!!” 那乞丐谄媚笑着,在银子上吐了两口,悉心擦拭,极尽低眉顺目之态,谄媚的将银元宝递给徐念,却见他连脚都懒得抬了,双手负后,内力迸发,将乞丐摔晕了去。 过不一会儿,一个连滚带爬的肥胖身影自大宅之中滚滚而出,“尊使驾到、有失远迎、孟彪死罪!死罪啊!!” 68、仇人相见 那孟彪穿的极显富贵,纵然年过六旬却青丝满头没有一根白发,加之他面上少有皱纹且容貌威严,乍一看去竟比总舵的中年乞丐还要年轻几分。 他那副面容本就生的威风,口中门牙缺了一个用金牙填补,更加了几分气势,若不是他现在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谁人见了不得尊称一句孟长老。 但见他双手将锦囊举过头顶,连滚带爬奔到徐念身前。 “尊使啊,小人不知,万望恕罪啊!” 这副模样倒好似是个软骨头。 事实上,孟彪颇有实力,丐帮降龙十八掌共学了十五掌,又因其出手阔绰、仗义疏财而得了个丐帮孟尝的名号,只是世人不知他本来面目,这才在江湖之中混了个好名声。 二十年前,孟彪不知从何处得知冥宫的消息,竟带着一批身手颇为俊俏的血性好汉妄图铲除冥宫,积累名声。 但那冥宫又是何等实力,单单一个冥使便将这群人打的落花流水。 孟彪那满头乌黑的秀发被拔个精光,一颗门牙也被生生拔下,可谓狼狈不堪。 生死关头那些好汉不违同生共死的誓言,纷纷慷慨赴死,唯独孟彪这个领头人做了软骨头,成了冥宫的走狗。 待回来后,孟彪与丐帮众人决计不提冥宫半个字,只道自己碰到了永夜城的人,死伤惨重,拼了性命铲平了永夜城的一个分舵,这才保全了自己的好名声。 可惜了那永夜城暗中背了黑锅,并为今后被驱逐中原之灾埋下伏笔。 孟彪一见锦囊之中的牙齿,当即屁滚尿流的出门相迎,将姿态放得极低。 那些乞丐眼见连自家长老都这般卑躬屈膝,哪里还敢对徐念有丝毫不敬,直将自己的头磕到了地里。 徐念瞧着孟彪,见他这副软脚虾的模样,着实难跟江湖传闻联系起来。 传闻中,孟彪做派甚大,曾在客栈休息,只因客栈外一老头叫卖声大,便派人砸了他赖以谋生的摊位,害的那老头被生生断了活路一头撞死在墙上。 他反而大肆宣扬,颠倒黑白的将那无辜老者污蔑成永夜城的刺客,又赢得江湖中人一通赞扬。 徐念想到这些,再看看此刻趴在地上恭敬像条哈巴狗的孟彪,顿时心头畅快,冷笑一声,大踏步进了丐帮总舵,择了间最为气派的屋子坐在厅堂正中。 孟彪缓过大气,又复平日里那飞扬跋扈的神态。 他什么都不必说,手下之人自会揣摩他的心思。 那乞丐拿出好大气派,直起腰杆训,狐假虎威,对手下之人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 “今日之事谁也不可说出一个字,否则嘿嘿,拔掉你们的舌头!” 就算他不说,那些乞丐又哪里敢乱嚼半点舌根,他们还想靠着孟彪的关系在丐帮飞黄腾达,不说话装哑巴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听得此话,这几人纷纷跟孟彪表忠心,好似天下间最为忠诚的谏臣都比他们不过。 孟彪轻瞟一眼,咳嗽两声,缓步而入,排场瞬间做大、气场立时变足,丝毫没有方才那畏畏缩缩的模样。 刚进了屋,又立马便了神色,温顺的像一条乖猫,伏地磕头。 “尊使在上,不知那位大人有何等指示?小人万死不辞定效犬马之劳!” 徐念心中嫌恶,却也知要给人留几分薄面,轻轻扶起孟彪,宽言道:“都是给冥宫做事,何必行这般大礼?若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弟弟,尊使二字着实愧不敢当。” 孟彪心生闷气,他何等地位又是何等殊荣,平日里像徐念这等年轻人就算拿着满箱珠宝都未必令他多看一眼,此番跟他称兄道弟,乃是他莫大的屈辱。 但他心中惧怕,满口应承了下来,面上仍和善笑着,故作谦卑道:“哪里敢,这一声贤弟我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徐念哪里不知道他心思,思索一瞬立时回道:“您可是的丐帮孟尝,天下又有谁不敬仰,叫你一声大哥可是亏欠你了,莫非还要我叫您一声长老不成?” 孟彪倒是个明白人,徐念这话里使了十足的下马威,再也不敢故作推辞,佯装无奈道:“好贤弟!兄长愧领了!” 徐念暗中嗤笑,话头一转,问道:“不知大哥可否对‘洛神剑诀’感兴趣?” 那‘洛神剑诀’引得江湖人人眼热,孟彪自想将其收入囊中,否则又何必连秦二和孟三都派了出去。 只是自己手下并无武功奇强之辈,损兵折将却也没见那‘洛神剑诀’半点身影。 此番徐念一说,心道冥宫欲染指‘洛神剑诀’,心中登时绝望,面上神情依旧不变,极尽谄媚。 “‘洛神剑诀’谁人不想,但这般厉害武功定要有德者得之,若是那位大人想要,孟彪倾尽丐帮全力双手奉上!” 徐念道:“兄长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湿婆只想要两个人,若得那‘洛神剑诀’自会给兄长誊抄一份!” 孟彪一听心中火热,那湿婆惩戒虽重但恩赏更厚,有冥宫的人参与,那‘洛神剑诀’便有八成进了自己口袋,当即磕头拜谢、感激涕零。 孟彪心中有个愿望,他一直想再上一层,爬到帮主之位。 若擒杀李孤行这武林大患,更得名望,到那时帮主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甚至可以再进一步,夺那北武林王的名号。 丐帮总舵虽处南地,但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到时候迁移总舵入了北方也未必不可。 想到这里,孟彪口水已经流下来了。 徐念道:“但要抓那李孤行我一人可办不到,还请兄长助我!” 孟彪一听,当即了然,好生招待了徐念一番,佳人美妾数不胜数,极尽巴结之能事,先行点了丐帮之中二十多位好手,随徐念一同捉拿。 说回客栈。 李孤行和赵无钱两人正替萧涵疗伤,全不知楼下所发生的的一切。 林谢护住骆大狗,看那少年星目斜眉,一袭白衣尽显富贵,手中折扇有意无意于身前扇动,便如翩翩佳公子般。 单以相貌而论,此等风流倜傥的人物定是许多人心向往之的,可他身后却有一群聒噪乞丐,心中满是恶念,令林谢戒备心起。 不多时,客栈之内的众多食客看出不好,纷纷逃了出去。 林谢‘荡心魄’的功夫竟看不出少年心中所想,料想此人内功精湛不弱自己,当即戒备起来。 他双手合十,行了佛礼,恭敬道:“施主目光迫人,一直盯着小僧,却不知小僧哪里得罪了施主。” 徐念将扇子一折,抖腕挽了个花,向他拱了拱手。 “无他,只因小师傅神采飞奕,这才令徐某多看了几眼。” “恐怕施主看小僧是假,看小僧身后的孩童是真!” 徐念转了转眼睛,他哪里知道‘荡心魄’的能耐,更不知林谢已从几个乞丐的心中看到了他们来此的目的。只觉眼前这小和尚似乎比自己更邪,尤其那一双殷红的双眸仿佛能看穿自己内心。 他神色忽正,转而言道:“小师傅说的不错,正是为李孤行和这孩童而来。” 林谢不多废话,脚步轻挪,径直走了过来,一一与那些乞丐对了一眼,‘荡心魄’功夫一出,几人立时癫狂。 徐念怔住,他已然全身防备,却有怎知这小和尚竟手不抬、脚不动,单看一眼便将众多丐帮好手制服! 林谢道:“只剩施主一人,恐胜算不大,听小僧一句劝,尽早回去吧。” 徐念手腕轻晃,折扇刹时开屏,轻舞胸前。 这简短一刹已含杀招,象牙为皮、精钢为骨的折扇在开扇的瞬间已划过林谢的脖颈。 林谢自知瞧不透他,行过之时用了‘神足通’的能耐,将这极凶险的杀招化于无形,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 徐念脑中发懵,竟看不出这小和尚有这般大的武功,继而合扇笑道:“小师傅好定力啊。” 林谢暗道徐念虚伪,但这一杀招不便说破,浅笑回应,“施主谬赞。” 徐念瞧着林谢,但见纯白僧衣纤尘不染、超脱凡俗,面目却同李孤行一样,带着些诡异的笑容,令人觉得邪的不行。 “小和尚,你可是这枫叶寺的僧人?” 林谢恭敬行一佛礼,“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虽已受戒,却不是和尚。” 徐念笑了笑,突下杀心,“那可别怪我无情了!” 话语未落便已攻上,经冥宫的调教,徐念武功已非同小可,内力雄浑不说,骤然出手更令人难以防范! 很显然,林谢没甚对敌经验,即便有‘神足通’加持,也没料到这一击有如此威力,又如此狠辣。 掌风过处,已然躲闪不及,但‘神足通’自行施展,稍稍错开,躲闪出去。 徐念见杀人不成,中途变招,单手一抓,施展分筋错骨的擒拿手段,自杀人变做拿人,将林谢手臂反折了过去,点了穴道。 “小师傅,得罪了。” 林谢被制,‘荡心魄’的功夫失了效用,丐帮众弟子恢复神志,立时将骆大狗擒住。 徐念依旧不甚放心,他始终看不透这小和尚的实力,又连封了他周身三处大穴,确定再也不能动弹这才带着人缓步上楼。 李孤行和赵无钱两人正以内力为萧涵疗伤,枫叶寺那三个老和尚下了死手令萧涵内脏剧震。 在‘不动明王金身咒’的护佑下,性命堪堪无忧,只是这一身功夫却损了不少,还需畅通经脉才能苏醒。 相较于赵无钱,李孤行得了永觉大师毕生功力,打通经脉之事自然落到了他的肩上。 赵无钱瞧着他,眼里露出艳羡之色,那永觉大师何等神功,毕生功力又是何等大的机缘。 只是机缘与磨难并存,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赵无钱掐指一算,面色数变,低声言道:“竟来的这般快!” 他带着搬山剑,轻轻退出房门,迎面碰上徐念。 两人同时错愕,徐念微微行礼,“赵兄,别来无恙!” 赵无钱握住剑柄,大致看了徐念的装扮,调笑道:“执掌福威镖局后怎变得这般气派了?倒是个败家子儿。” “赵兄,我只寻李孤行一人麻烦,还请赵兄看在往日情分上让出条路来。” “还是为了‘洛神剑诀’而来?那对不住了!” 赵无钱长剑出鞘,摧枯拉朽,直斩徐念而去! 69、合围 以内力打通经脉最为重要的便是‘心无旁骛‘四个字,故而丁点打扰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对赵无钱而言,他自幼便在昆仑山上修行,心坚如石、不为草木而动、不因外物而扰。 而李孤行却是个活泼性子,又身处于锦衣卫这等大染缸中,心思容易跳脱,若分了心神,轻者走火入魔,重者危及性命。 赵无钱一剑斩过,全无留手,便是想要一举击杀徐念等众,以免李孤行受到搅扰。 可他万没料到,自己全力施展的搬山剑法,竟被徐念轻而易举的以两指捏住,甚至连‘金刚不坏神功’都未曾施展,仅用内力便阻了这一剑。 他惊问道:“你、你何时有的这般功夫?!” 徐念两跟钢指稳稳夹住长剑,既抽不回也刺不出,便像自来长在他指间一般。 “此事不必多问,不过……赵兄,兄弟再放你一马,我只带走李孤行和骆大狗,还望你让出条路来。” 赵无钱冷道:“做梦!!” 冥宫久在江湖,实力虽强声名却不显。 赵无钱哪里知道徐念在冥宫之中有了诸多奇遇,还以为他跟阴阳二祖师一般,用了邪法才使内力突飞猛进。 再向后瞧去,众多丐帮弟子紧随其后,心中犹疑,不知他什么时候跟丐帮搅在一起。 徐念有恃无恐,一副淡然的高手模样,于他而言,赵无钱的武功已不够看,要解决掉他并不费力。 忽而,他两耳耸动,只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右手两指仍旧捏住长剑不放,左手挥出一拳阻挡攻势。 “轰隆隆。”木屑纷飞。 木质的房门、栏杆被轰成齑粉。 在一片凌乱之中,徐念看到了一个身影,一身素白僧衣身后跟着一个孩童,躲在角落之中。 “你、你怎解开的穴道?!” 来人正是林谢,他修行‘龙鳞宝典’,其中不乏移血换位的心法,徐念连点他周身三处大穴,只不过在皮肤上搔了些痒罢了。 两人内力一对,丐帮的人尽数栽倒,或掉到楼下摔的骨裂、或被大力击中后心受了重伤,更有几人被两股大力夹击,死在当场。 林谢道:“施主未免太过小瞧小僧了。” 他两眼发红,低声念经,经文无比诡异,全不是佛门该有的样子。 在经文的催动下,几个身影跃了上来,乃是看守林谢和骆大狗的丐帮弟子。 刹那间喊杀声起,丐帮弟子各拿兵刃向徐念攻去。 这也是‘荡心魄’的功夫,林谢令几个乞丐坠入愤恨的情绪之中,在他们眼里,徐念已变成杀亲夺妻之人。 然而,这几个乞丐功夫虽强,却又怎及徐念半分? 但见他长袖轻舞,单手轻挥,几人被他袖袍卷走,纷纷摔跌下楼。 这一来一去动静奇大,赵无钱心中担忧,向门内瞧了一眼。 只见李孤行两掌虽仍放在萧涵背上,但两眉紧缩,神色痛苦,显然受了不少的影响。 再见他头上冒出蒸腾热气,想来已经到了冲破大穴的紧要关头。 “小和尚,咱们需得小心些,再打下去这里恐怕要塌了。” 林谢‘荡心魄’功夫一展,虽看不穿赵无钱,但结合他心口中所言已然明了,当即双掌合十潜运神功,内力自身体之中磅礴涌出,吹得僧衣飘飞鼓荡。 徐念瞧着,略生惧意,若论单对单,他谁也不怕,可这两人联手,却要费一番功夫。 他于暗中‘施展金刚不坏神功’,忽而甩开大步,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向赵无钱撞来。 这一撞,既快且猛,拼的乃是内力,分毫不能取巧。 赵无钱自知内力比之徐念不过,可若躲开去,便露了李孤行和萧涵两人,在此等行功的关键时刻,不知如何是好。 正踌躇间,但见一道素白身影后发先至,赶超徐念,挡在房门之前。 霎时,龙吟之声隐作,龙爪平推而出。 赵无钱也是机敏之辈,心中虽惊,手上却也不慢,‘赤子道’内力大展,与林谢合为一处。 但听一声闷雷之声,两股大力撞在一起,直将地板撞裂。 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虽抵过徐念奋力一撞,五脏六腑却被他撞的震颤,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昏了过去。 两人互看一眼,均明白对方心意,发下狠来誓不退后半步! 徐念摇头,连声叹息,叹息声中带着些许敬佩。 他们三人非亲非故也非同门,却要豁出性命救护朋友,此等情义倒是少见的很。 徐念最重有情有义之人,缓言道:“你们还是让开吧。” 赵无钱和林谢眼神凌厉,均是轻蔑一笑,不言而喻。 忽然,一连串咳嗽自门内传来,引来两人一阵心慌。 顺着门缝看去,只见李孤行眼眶渗血,面目青紫,显然受了拼斗之声的影响。 再看萧涵面色越发红润,气息虽平神色却紧,心中暗道不好。 徐念听这一连串的咳嗽,心思微动,便明其意。 李孤行‘洛神剑诀’精妙无比,大祖师拼的重伤堪堪接他一剑,那萧涵又身负‘不动明王金身咒’的绝学,之前拼斗时还能堪堪压过自己‘金刚不坏神功’一头。他们两个再加上眼前这个道士和这个精通邪功的和尚,自己可真没什么胜算。 但听屋子里的咳嗽,李孤行似乎受了伤,萧涵应也好不到哪去,正事杀人的好时机! 他嘴角轻动,神态俊逸,既要杀人却也未必在武功之上见高下,当即朗声道:“两位受了内伤,应盘膝修养才是,若再跟在下动手,恐毁了自己武学根基!” 赵无钱冷哼一声,气势陡起, 但见他左手捏住右腕,两指并在一处,微微一挑,剑气凌然! “剑来!” 徐念两指仍捏着赵无钱的长剑,但随他手指一挑之后,长剑兀自震动竟自生大力,一时之间几乎拿捏不住。 他有心跟赵无钱比试一番,两指加了力道。可那长剑仿佛被人拿住一般,力道大的不行,仅两个呼吸,便觉自己力有不逮。 再过一瞬,长剑脱手而出,竟自行飞回,悬停半空,剑尖对着自己,寒光凌冽! “昆仑派御剑术!” 徐念心中暗惊,想当初在福威镖局门前,昆仑派何赛子便用御剑术操控几柄飞剑打的整个福威镖局抬不起头来。 赵无钱此番施展出来,看起来虽远不及何赛子,但若动起手来,这一柄飞剑却也难挡。 须臾之间,徐念计上心头,对着两人淡然一笑。 还未等赵无钱和林谢反应,便觉一道身影自身前划过,待回过神来,徐念已然奔入屋中。 李孤行和萧涵正在紧要关头,却不曾想徐念轰然一掌,直击两人! 就在掌风击到之时,李孤行忽而转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极为灿烂,更为得意,就像早有预料一般。 他侧过身去,以后背接下掌力! 但听得一声金属碰撞之声,掌力打到李孤行身上,犹如撞到精钢大墙。 同时萧涵精神振奋,鬼面一出直撞徐念后心。 原那李孤行正给萧涵疗伤,苦于自身内力和永觉大师内力相冲,又因门外拼斗吵嚷无法专心,冲破大穴始终差了一步。 林谢和赵无钱两人何等实力李孤行再也清楚不过,二人联手依旧不敌,足可见徐念武功深湛。 既如此,他便赌了一睹。 以‘金刚不坏神功’护住脏腑,以身躯为媒让徐念助他一臂之力。 那徐念打来,力道雄浑、委实不弱,却成了李孤行臂助,直将这股内力透到萧涵身上。 两股内力一合,浑厚无比,最后一道也是最为险恶的穴道登时打通,救了萧涵。 李孤行笑道:“四人合力,料你也武功大进也敌不过吧。” 这正是徐念害怕的,三个月来他武功突飞猛进,可李孤行等人也并非原地踏步。 尤那似邪非邪的小和尚最为难敌。 他手段精妙绝伦匪夷所思,虽用永夜城‘龙鳞宝典’的功夫却兼具佛家‘六神通’之能,实是一等诡邪武功。 而赵无钱虽看似没甚进步,可那一手‘御剑术’却是惊艳之笔。 更惊人的还要数李孤行,他一身‘金刚不坏的神功’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似乎不弱于永觉大师,此等神功单是他一人便已可压制自己。 徐念萌生退意,伸指点落萧涵鬼面,顺势退到墙角。 只要四人围攻而上,这木墙便可直接推翻,到时逃出身去再做计较! 他面上挂着一抹浅笑,手中折扇开启,云淡风轻般在胸前摇动。 “看来几位是不打算遵循武林单打独斗的规矩了,年轻人不讲武德!” 赵无钱两指运剑,长剑悬于徐念头顶。 “不讲武德的可不是我们,若不是你带着丐帮的人前来趁人之危,我们又怎会这般!接招!!” 说罢,长剑自头顶垂落,剑光迫人。 那剑来的着实太快,徐念将折扇高举头顶,“当”的一声,火光四射! 萧涵鬼面从前击来直击前胸,其后更有李孤行一剑‘仙决无量’,其威大增! 此刻徐念再难抵挡,左掌挥动,木墙立塌,正要闯出墙去却见墙外早有埋伏。 原是林谢看出门道,悄声退了出去,在墙外等着。 徐念一声惊呼,吼道:“滚开!”堪堪与林谢对了一掌,将他打飞出去。 可他不知林谢挡他是假、阻敌是真,他本就没打算跟徐念一争长短,一掌打出避实就虚,倒飞出去也只为卸力,自身没有丝毫损伤。 也便是林谢出掌令徐念少了逃生的机会。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阻已够李孤行和赵无钱两人招式落下。 长剑与指剑同时刺出,同击徐念心口大穴和头顶百会,更有萧涵鬼面自前绕半个圈,蓦的从下攻来。 徐念骇的冷汗直流,已做赴死打算,却不料正在此刻,又有变故。 萧涵口喷黑血,一头栽了过去。 情势急变之下,众人大惊失色,仅这一顿,便令徐念逃了出去。 他后掠而逃,双手抱拳,极富潇洒的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70、老黄瓜刷绿漆 徐念就这般狼狈逃了,逃到丝毫不拖泥带水。 丐帮弟子死伤不少,其余还有命在的也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在他身后一路奔逃。 亏得林谢一直护在骆大狗身旁,这才没让徐念劫走。 李孤行和赵无钱两人关心萧涵伤势,一时间无暇他顾,倒是让那些丐帮弟子有了活路。 只是此刻他们心中不免后悔,因萧涵中的毒显然来自丐帮。 这毒李孤行熟悉,从血液中腥臭难闻的臭气便知这毒跟他在万友客栈所中的毒是一样的。 此毒唤做‘七蛇散’乃是丐帮六袋长老癞面头用七种不同蛇毒精心熬制。 制毒不易解毒更难,需要知道这七种毒蛇具体是哪种,下毒比例如何,若差一星半点,便立时丧命。 李孤行扬起手来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都他娘的怪我!” 萧涵看他打的自己面颊通红,伸手轻抚,柔声细语安慰着他。 “你又不是神仙,怎知徐念在掌力之中夹在了‘七蛇散’的毒,千万别怪自己!” 李孤行双手紧握,拳上骨节迸发脆响,心头愈发狠戾,“我现在便去丐帮,为你讨解药!” 赵无钱豁然起身,两指微勾,导剑入鞘,“我也去!” 林谢伸手阻拦,提醒道:“路程太远,君山在洞庭湖中,怕是你们还没到丐帮,萧施主人便没了。” 李孤行和赵无钱一愣,多少有些无奈。 李孤行道:“我去追徐念!” 林谢还是伸手将他拦住。 “他既肯这般下毒便没想着带解药,那些丐帮弟子的尸体我也搜过了,并没带什么瓶瓶罐罐。依小僧之见,他既要下毒杀你们,断不可能随身带着解药。况且,你们两个同去,也未必打得过他。” 李孤行略微薄怒,问道:“那你说怎办?” 林谢道:“小僧虽然不才,但也看得出萧施主身负外家横练的绝世神功。我‘龙鳞宝典’有个法门,能将这外家横练的功夫由外转内。看萧施主内力,压制毒发一月过半的时日应当不难,这段时间,咱们三人一同前往,想那丐帮久负天下第一大帮派之名” 李孤行忽而惨笑,声音凄厉,打断林谢话语。 “我这身份,莫说是丐帮,便是这枫叶寺也想杀我于后快,去讨解药,难于登天!” 赵无钱安慰道:“莫怕!实在不行咱们三个踏平他丐帮总舵,也要将解药夺过来!” 骆大狗在一旁听着,不发一言,虽说他不想见萧涵中毒命悬一线,但此番良机却不免要利用一番。按照李孤行的性格,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为朋友着想,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将李孤行杀死。 他听后冷笑了几声,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笨啊,着实笨啊。你们三个大男人竟会被这么简单的事难成这样。” 林谢看出骆大狗的心思,心中无奈之余也多了几分害怕,这般小的孩子却有这般深的心机,着实令人悚惧。 李孤行道:“你有什么高见?” “就算你们三个去丐帮,那丐帮有岂是这般容易闯的?一个徐念便已让你们三人捉襟见肘,丐帮之中卧虎藏龙,底蕴可比枫叶寺深多了,其中隐世高手数不胜数,你们三个除了白白送死之外还能如何?” 李孤行当即怔住,骆大狗的话冷静又锐利,诚如他所说,若非枫叶寺那三个老和尚留手,他们几人恐已死在枫叶寺中。 那丐帮藏龙卧虎或比枫叶寺更加凶险,自己三人势单力薄,还带着骆大狗这样的孩子,说是去白白送死也不为过。 赵无钱道:“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朋友中毒身亡的好!” 骆大狗摇头,骂道:“小杂毛,你真是个不要命的牲口啊,我能这般说,定是有其它办法。” 他缓了缓语气,正色道:“你们想想,武林之中谁人不想得到‘洛神剑诀’,谁人又不想得到李孤行,只要李孤行孤身前去,以那丐帮武林中第一大帮派的名声,解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无钱怒目而瞪,“你!” 骆大狗视若无睹,依旧淡淡道来,“总归是牺牲一人性命罢了,总比你们三个全死的强!” 萧涵中毒渐深,气血翻涌,听骆大狗这般一说更是气的不行,怒目瞪着他,便要打人! 只是他毒发之后身体虚弱,手打出去没甚力道,反被骆大狗的小手轻轻捏住。 “萧姐姐,不是我心狠。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跟在李孤行身边。我不想看你死,也不想让他活,既然能够两全其美,对我而言便是上上之选。” 他抬头看着李孤行,目光锐利,“老李,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经过几月相处,李孤行已视萧涵为自己的亲人。 他身逢大难心境骤变,但骨子里的信念却不曾更改。萧涵本就因他所累中了剧毒,他又岂会置身事外?就算此事与自己全无关系,但拼得自己性命去救萧涵也是欣然往之。 他怔了一会儿,面上浮现一抹笑意,笑容之中带着惨淡却无比的坚定。 “还真让你说着了,这的确是个办法。” 赵无钱愣住,看向林谢。 林谢也只能摇着头,双手合十默诵佛号。 古往今来阴谋虽多却都有解法,但那阳谋却任凭你挖空心思也莫想去解。 譬如汉武帝时期的推恩令,纵使人人知道却没有丁点解决的办法,因这推恩令乃顺从人心中的欲望。 骆大狗也是抓住了这点,经过这么多事,他太了解李孤行了,也是为此才能确定他会为了朋友舍弃自己性命! 萧涵被毒素侵扰,整个人昏昏欲睡,话已听不全了,但从几人只言片语中还是听明白了意思,拼尽力最后一点气,狠声道:“老李!你、你若前去,我我跟你绝交!” 说完这句话,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已经不见李孤行踪影。 她急的不行,翻身下床誓要追回李孤行,却被林谢拦住。 “他们已经走了三天,咱们怕是赶不上了!” “你、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骆大狗呢?骆大狗那小贼人在哪?” “萧施主切莫动怒,对身子不好。骆施主跟他们一道走了,现下只剩咱们两人。” 萧涵身中剧毒,但她自有‘不动明王金身咒’护体,只是这横练的功夫护不了内脏。 林谢用‘龙鳞宝典’之中的武功将他这横练神功由外转内,虽然一时之间武功全失,却可护住自己脏腑不受毒素侵扰。待得一月过半,赵无钱将解药带回,便可全好了。 萧涵无比愤恨,更加自责,她这一生茕茕孑立,本不想跟任何人牵扯上瓜葛,即便牵扯也想尽量做到互不相欠。 怎奈何李孤行等都是内心如火之人,长久相处自己也变了样子,心中时时刻刻为朋友着想。李孤行为救自己跟赵无钱两人前往丐帮送死,她又怎能待在原地。 她瞪了林谢一眼,坐了起来。 “咱们也去!否则我就地死在这!” 说话间,五根俏指便迫向自己喉头,五指如锥,戳入立亡! 林谢大惊,也知萧涵的性子。 这女子刚烈至此,更具悍勇,说话亦是说一不二。 他思虑片刻,默默叹息,缓缓伸出手来将萧涵五根俏指放下。 “阿弥陀佛,看萧施主的面上,小僧勉为其难吧。” 说回李孤行等,他跟赵无钱两人带着骆大狗向丐帮总舵进发,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生怕走的慢了耽搁了时间。 这一路,赵无钱从未给过骆大狗什么好脸色,但骆大狗那张面皮厚的可以防刀,哪里管他,反倒时不时的嘲讽两句。 他想要亲眼见到李孤行死,纵使自己杀不了,亲眼见得大仇得报也很是不错。 只不过不知怎的,在他心中却莫名冒出一股悲戚。 或许他早见不得李孤行死,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这一生注定要跟李孤行水火不容。 丐帮总舵本在洛阳城中一个叫做君山的地方,后因避祸,在宋末元初之时才搬迁到洞庭湖附近,学那水泊梁山依水为堑。 君山本在洛阳,但江湖人提到丐帮总舵惯叫君山总舵,久而久之,即便搬到洞庭湖后也不曾改口,故而这君山之地也随着丐帮搬迁到了洞庭湖。 李孤行等仅用五天时间赶到荆楚大地,在武昌城(现武汉)中暂行歇脚。 “此番还不知丐帮如何,咱得先行置办些行头,以免落了威风。” 他说的淡然,可赵无钱却明白他的心思,他哪里是怕人瞧不起,分明是想自己在死的时候穿的好些。 少年人白袍骏马、腰悬长剑,谁人不憧憬,又有谁人不向往。只可惜李孤行为了避祸,不仅长久带着面具,更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衫。 想着想着,赵无钱眼眶有些湿润,强笑道:“老李,放心去买吧,道爷我有的是银子!” 李孤行回应笑容,他对武昌城并不熟悉,但听说有家‘听风阁’的铺子不错,乃是江南地区达官显贵量体裁衣之所,牵着马匹问明道路,匆匆而行。 三人尚在门外,便听里面一通吵嚷,但见一个侍女指着一个老者不断叫骂。 侍女身后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美妇,细眉略皱,似是碰到了烦闷之事。他被五个侍女簇拥着,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仪态。 只不过他穿着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他虽生的欣长纤弱,体态却不失丰腴,那张脸也显得年轻,但毕竟有六十岁的年纪,纵使尚有风韵也不该在淡绿色的长裙里着一件火红的里衬。 李孤行低声嗤笑,“这等年纪本应子孙膝下承欢,慈祥满目,却不知他为何打扮成这般?便是风月场地的老鸨也没她这般穿着。” 赵无钱冷笑两声,也觉这妇女穿的有些过火,委实不知他为何这般穿着。 骆大狗更是嗤之以鼻,随口骂了一句,“老黄瓜刷绿漆,活脱脱个老妖精!” 但他随口一骂声音不免大了一些,那侍女回过头来,径直走到骆大狗身前,指着他的鼻子教训起他来。 “你是哪里来的小鬼头,怎的这般跟我家夫人说话?!” 李孤行横在两人当中,像那侍女拱手道:“小孩子家,经常瞎说,还望不要见怪!” 那女子一听更来了脾气,蛮横道:“你可我们家夫人是谁?丐帮除帮主和孟长老之外,地位最高的便是我家夫人,公孙春!” 71、珠珠猪猪 与孟彪在江湖之中被大多数人称为侠肝义胆、丐帮孟尝不同,公孙春一直是个毁誉参半的人。 她年轻时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靠着美丽的容貌、颇好的技巧赢得了前代丐帮执法长老的倾心。 丐帮曾有传闻,前代执法长老新婚之夜,自丐帮总舵之中传来了雄鸡般的叫声,响了一整个夜晚,传遍了整个洞庭湖,惹得丐帮总舵无数男人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男人们都顶个黑眼圈,看公孙春的目光也多了些别样的神色。不论老少、不论婚否,个人心中都存了不少的小心思。 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这雄鸡般的叫声才逐渐减小,此时再见公孙春,面目之上总带着些许哀怨。 新婚时丐帮执法长老乃是个体格十分精壮的男子,只可惜婚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过几年不到四十岁的人竟似一个干瘪老头,每日清晨扶墙喘气,面色枯槁。 他夫人公孙春倒是面色红润,也越发动人起来,娇滴滴的模样比新婚之时多了许多成熟大方,少了几分羞涩。 只是他眉稍上的哀怨却越发深重,直至后来前代执法长老病重,他深锁着的眉头再也没解开过。 过了一些时日,公孙春的眉头忽然解开了,又变得那般美艳大方,令丐帮众弟子十分疑惑。 前代执法长老的病情也好了起来,不仅能下地活动,还能修修习两手功夫。 丐帮弟子喜出望外,在执法长老病重的那段时日丐帮乱成了一锅粥,此来病愈便有人主持工作,丐帮一应事物又回到了正轨上。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那竟是前代执法长老的回光返照,没到半个月,轰然长逝,令丐帮弟子措手不及。 更措手不及的还有公孙春,自一个贵妇变成了未亡人,孤苦无依。 但戏剧性的是,前代执法长老病逝前顾念夫妻恩情,让公孙春加入丐帮,一跃擢升五袋弟子,地位举足轻重。 这对公孙春来说不可谓不喜。 今后,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成为丐帮之中的传功长老,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前代丐帮执法长老新死,他的位置举足轻重,乃是丐帮的顶梁柱,断不能空缺。 经丐帮众人商议,连开三次大会,最终敲定了执法长老的继任者,那便是有着丐帮孟尝之称的孟彪。 孟彪素来仗义疏财又好结交江湖群豪。 人缘、能力、武功样样出众,又因剿灭永夜城分舵,自那分舵死里逃生立下大功。 也便是依仗这些功劳,他才被推举出来。 否则以他的资历和年纪,又怎会染指这般重要的位置。 许是孟彪坐上了执法长老的位子令公孙春心生不满,这两人在几十年中一直是面和心不合,但这争斗一直压在暗处,表面上丐帮之中仍旧祥和一片。 说回李孤行等,那侍女指着骆大狗的鼻子说了这般一通,倒是令他心中不悦。 都说狗仗人势,这侍女倒也不是什么厉害之辈,仗着一副伶俐口齿狐假虎威让几人为难。 李孤行没理他,直挺挺走上前去顺便撞了那侍女一下,来到掌柜身前,“还请您跟我细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掌柜已经上了岁数,满头银丝,佝偻着腰,眼睛也有些浑浊,他大致打量李孤行一眼,看他穿的破烂连连摇头。 “哎呀,年轻人,算我倒霉,这人啊,咱们惹不起!” 侍女追了过来,恶狠狠道:“你怎么说话呢,只不过拿你一件衣服又不说不给钱。回到丐帮再将钱给你,怎的不行?” 掌柜听后疯狂作揖,略带诉苦更带求饶。 “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我‘听风阁’虽大,但也经不起你们这般赊账啊。每月必来一次,全都是最新的款式、最贵的料子。我去总舵要了几次,连门都进不去。您行行好,咱们这哎,实在是赔不起。我上有老下有小” 听了这话,那侍女悍劲大起,扬手就要给那掌柜一巴掌,却哪里能快的过李孤行,单手捏住手腕将他捏的生疼。 侍女怒目瞪,骂道:“你是怎样的杂碎,竟来拦我?我乃公孙长老亲侄女,公孙珠珠!” 李孤行本有怒气,听她自报姓名险些笑了出来,略微打量她一眼,这才意识到这女子生的名副其实,属实像个猪。 他生的不仅矮胖,面容更是丑陋,就算踮起脚来也未必能能到李孤行胸口,那粗壮的腰围好似比身高还多几分,与其说是猪倒不如一个横着放的水缸,就凭这副形貌倒好似侮辱了猪这个动物了。 确切点说,用现今东北方言形容,便只有坐地炮一词可略微符合。 李孤行松开手,笑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名副其实,倒是我唐突了,还请恕罪,公孙猪猪。” 赵无钱听出话中含义忍住不笑,走上前来对掌柜行了一礼,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放到掌柜手中。 “不论这位夫人欠你多少,这些银子都应够了。掌柜你且拿着,就算我请这位夫人的。” 掌柜如遇大赦,千恩万谢。 公孙珠珠疑惑的看着他,倒不知这道士什么来头,怎的出手这般大方。好歹是给自己拿钱的财神爷,口中虽然低声碎骂了几句,但脾气也摁下不少。 公孙春满意的瞧着两人,轻咳一声带着众人走了。 赵无钱追了上去,对公孙春道:“久闻公孙长老,如雷贯耳,弟子乃昆仑白萧真人门下赵无钱。” 公孙春面色稍变,正视起来,“你就是昆仑白萧真人的亲传弟子?” 赵无钱拱手道:“弟子正是。” 赵无钱平时邋邋遢遢的时候活像个测字算命的江湖术士,也确实不怪李孤行总叫他小杂毛。可他正经起来的时候却也是玉树临风的一表人才,那名门正派亲传弟子的模样瞬时拿捏,更不愧被人尊称一句赵道长。 公孙春仔细打量一阵,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侍女走了。临走时,那公孙珠珠回头向赵无钱抛个媚眼,惹得他做了好几天噩梦。 骆大狗瞧着他们两个,一肚子闷气,他倒是想跟公孙春说说李孤行的事,但想到李孤行要正大光明的去丐帮总舵讨要解药,反倒令他忍了下来。 既然李孤行去丐帮送死,让他体体面面的走也算承了他长久以来照顾的恩情。 赵无钱转身回到‘听风阁’,向掌柜手中又塞了一千两银票。 “给我这位兄弟选一身最好的衣服,要用最好的料子,最精巧的做工。” 赵无钱穿的破烂,出手却是一等一的阔绰,那掌柜达官显贵见的不少,江南之地豪绅富贾也多,许多人本着财不露富的原则,看起来寒酸资财却可通神,当即认定赵无钱不是一般人。 他拿了银票,笑容对满,面上的皱纹透着商人的精明。 “道爷,您瞧好吧,定给您兄弟择一件最好的衣裳。” 他转身进了屋,李孤行倒是有些疑惑,不知道赵无钱为何要追出去,实际上看那叫公孙珠珠咄咄逼人的模样,倒是很想出手教训一番。 “你怎给他钱财?小杂毛,你钱财虽多可不够丐帮这群叫花子打点。” 赵无钱刚要开口调笑,却被骆大狗接口道:“还不都是为了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公孙春好歹是丐帮传功长老,功力高深与否不得而知,但说话的分量却是举足轻重。小杂毛替他交了钱财,买个人缘,将来或可看在这五百两银子上替你说说话,留你一条性命。” 赵无钱被戳破心事不禁面红,但他眼睛盯着骆大狗一字一句说道:“你想杀老李是你的事,我不拦着。但我要救他乃是我的事,你也拦不住我!” 骆大狗听后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赵无钱对他如何且不评价,但有几次是真对自己下了杀心。此人还是少惹为妙,免得李孤行没死自己先被人杀了。 没过多久掌柜拿出一件衣服,看起来不甚起眼,但那料子确实是极品中的极品。 样式看起来虽旧了些,但在细微处却别出心裁,说是孤品也不为过。 三人一时之间瞧的呆了,暗道江南之地织锦精妙。 掌柜道:“先前慕容家有位公子定了这件衣服,只是后来出了些状况,这衣服便没拿走。我看那慕容家的公子跟这位公子的身材差不了多少,且先试试吧。” 提起慕容家倒是令人想到了号称南武林王的慕容龙德,江南慕容氏家学渊源、流传深远,每一代家主都是武林之中泰山北斗的人物。能豪掷千两购置一身衣裳的除慕容家之外更不做第二人想。 李孤行问道:“不知那慕容公子出了什么事?” 掌柜黯然惆怅,看起来有些令人窒息,以慕容家的武林地位,慕容公子只要不仗势欺人,几乎无人敢惹,却不知是何门何派这般嚣张。 见那掌柜愁容,李孤行道:“放心,我等不会说出半个字,只是心中好奇打探一下罢了。” 赵无钱很有眼力的塞给掌柜一锭银子,笑道:“放心,只是好奇。” 掌柜见了银子,这才佯装无奈开口道:“还不是那丐帮执法长老,孟长老。” 三人一愣,那孟长老素有侠名,却不知怎会跟慕容公子起了冲突。 掌柜将事说了出来,他口中的慕容公子乃是南武林王慕容龙德的二子,叫做慕容康,武功平平却将江南纨绔手段学的淋漓尽致。平日里极重排场,更好风月,慕容龙德私心偏爱少了管教加之江湖之中无人敢惹,故而近乎养成了为所欲为的性子。 当夜醉酒,行在街道,恰好看见一奇美女子,便尾随那女子进了闺房,强行云雨之事。 只是那女子却不是一般人,乃是丐帮孟长老的金屋藏娇的女子,天还未明便被一众丐帮弟子闯了进来,打断了双腿。 慕容龙德自知理亏,不敢声张,只能暗自吞了这口气。可那孟彪却大肆宣扬,将此事作为侠义之事广为传播,虽赢得了赞誉却惹恼了慕容家。 只是丐帮势大,慕容家不敢多言,吃了个哑巴亏。 72、南武林王 李孤行和赵无钱各自思索,而骆大狗察觉出事情不妙,心中着急。 他年纪虽小,又没甚武功,但胜在聪明机敏,心思深重人所难测,已然察觉出一些事来,不免开口催促。 “你们怎的还不走?耽搁了脚程萧姐姐的毒可就解不了了!” 李孤行暗中叹息一声,劝赵无钱道:“骆大狗说得对,一切以萧美人为重。我这条命不足惜” 赵无钱道:“你说的什么话?慕容家也在江南,距此不远,你稍等等,我去去就来!” 那来字还为出口,人影已飘到马背之上,骏马嘶鸣,扬尘大起,已奔了出去。 “且” 李孤行本想说且慢二字,但他满心凄苦、满怀惆怅,只是这般唤了一声喉头已被塞住,哪里还说的出第二个字来。 慕容龙德与丐帮孟彪暗中结下梁子,正可以为李孤行做个帮手。 而那公孙春与孟彪嫌隙多年,赵无钱以五百银相赠,也是为了李孤行铺路,将慕容家拉下水,增加李孤行活命的机会。 骆大狗也怕,怕李孤行帮手太多,怕李孤行死不成,这才出言催促赶路。 可他扪心自问,却带着一股伤感,看着李孤行的面目眼眶有些红润。 李孤行又叹息一声,分外无奈。 赵无钱许是忘了,忘了萧涵曾一言不合杀了丐帮众多弟子。虽是他们出手在先情有可原,但伤了这么多条性命终归要给丐帮一个交代。若不是以自己这条性命加上‘洛神剑诀‘成就丐帮孟长老偌大名声,他们又怎肯救自己的仇人。 看着赵无钱渐远的身影,李孤行自嘲的笑了笑。 “我李孤行何德何能,得兄弟如此!” 现下他什么心思也没了,随手拿了衣服,一路留下记号,带着骆大狗去了处客栈。 赵无钱骑着快马,飞驰而去,时间不等人,此去慕容家需快去快回,耽搁久了恐生祸端。 快马奔到已近黄昏,夕阳将他影子拉的老长,令初春乍美的季节多了几分惆怅。 身为南武林王,慕容家并不难找,许是受到江南文人的熏陶,慕容家虽代代习武,府邸没有丝毫威风之气,反而多了许多浓厚的书香墨感。 赵无钱敲了大门,隔着大门行了一礼。 “昆仑白萧真人门下赵无钱,前来拜会南武林王慕容老爷。” 慕容龙德身为南武林王,广结天下英豪,礼数周备,听得管家通禀匆匆梳洗一番,亲出门来相迎。 赵无钱本是一副邋邋遢遢略微佝偻的形貌,却为李孤行再次正经了起来,笔挺身子。 他虽穿的破烂,但那名门子弟气度尽显,令谁也不敢轻视。 慕容龙德原是鲜卑后裔,生的欣长,皮肤白腻,配上薄唇细眉,极具女人相貌。 据说其先祖乃是鼎鼎大名的慕容冲,是纵观千年也排得上号的美男。 这些年虽上了年纪,头顶略显稀疏,却仿佛于相貌丝毫未损,更多一分仙风道骨蕴藏其中,令人不敢直视。 赵无钱躬身行礼,“晚辈赵无钱,拜见慕容老爷。” 还未拝下去,那慕容龙德已经先他一步伸出双掌将他托起,客客气气道:“贤侄哪里话,快进府一叙。” 一路之上慕容龙德给他介绍府中各种景色,只是他一心为李孤行多求生机,脑中思忖话语,并未欣赏慕容家独步天下的美景,只是稍稍敷衍作为回应。 赵无钱乃白萧真人亲传弟子,慕容龙德为表赤心,竟将他带到了自己书房之内,亲奉茶水。 “贤侄,令师近来安好?” 赵无钱略微一怔,他已下山许久,白萧真人情况并不清楚,坦诚道:“实不相瞒,晚辈私自下山,虽未被昆仑派出名,也跟反出师门差不太多。” 慕容龙德爽朗一笑,轻捋胡须,凝眸暂思,顿了顿才开口说话。 “贤侄哪里话,白萧真人毕生无儿无女,晚年得了你这样的弟子就跟他亲生儿子一般,疼你还来不及。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主见,拌拌嘴的事,等有机会,我亲自送你回山,顺便亲睹令师尊颜。” 那慕容龙德不愧为南武林王,行事作风滴水不漏,处处照顾赵无钱,殷勤同时不失风度,便如亲子侄般对待,令赵无钱心中饱含暖意。 其实昆仑派同慕容家本没有往来,也没有江湖传闻之中的那般较好的关系,一个地处西方,一个在中原腹地,两人差个十万八千里,就算有心结交也鞭长莫及,毕竟车马很长、日子很短。 近年来,由于少林武当两派在泰山之巅煮茶论道,使得大门不出的白萧真人被共推为三绝顶之一,这才引得南武林王慕容龙德的关注。 为了试探昆仑派实力如何,慕容龙德亲派长子慕容渊拜山问安。 那慕容渊与二子慕容康相较,除了一样的心高气傲之外,倒全是一个相反的性子。 他刻苦沉稳,于武道一途倍加钻研,又得慕容龙德尽心传授,十三四岁便在江湖之中闯出名声,身为嫡长子更被作为慕容家下一任家主栽培。 慕容龙德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儿子一百个自豪、一万个满意。 派他前往昆仑山,名为拜山,实为彰显自家后辈实力,存了些耀武扬威的心思。 可惜慕容渊碰上的是赵无钱,白萧真人的亲传弟子。 也是凑巧,那天赵无钱跟师兄弟们斗嘴,骂跑了一堆人,自己一个人来到前山扫地。 也怪慕容渊存心要在昆仑派年轻弟子之中立威,故而未曾奉上拜山贴,偷偷摸上了山。 远见一个扫地的小道士,邋邋遢遢,略微佝偻,便上前问道:“敢问小道长,可是昆仑派的人?” 赵无钱刚跟师兄们吵完架,心里烦的不行,见慕容渊纵然态度恭谨,但那神态却飞扬跋扈的很,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扫地去了。 那慕容渊可是世家子弟,因其父的关系,去到哪里不被人礼敬三分,又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视,当即变了面目,声音略沉声。 “小道长,为何不回我话?” 赵无钱那张嘴可厉害的很,偏偏心情不好又碰上个不怕死的找上门来,将一股脑的闲气尽数发泄,直损的慕容渊欲哭无泪,气得不行,豁然拔出长剑。 他本自持身份,江南慕容家嫡长子又岂会真的跟昆仑派一个不出名的扫地小道士动粗,直想着拔出长剑吓他两吓,好让那小道士给自己赔个不是,给个台阶留点脸面。 谁想到那小道士不仅没怕反而讥讽的更欢,一通嘲笑过后竟用一根扫地的笤帚打的慕容渊满地打滚,算是丢尽了慕容家的脸,飞滚下山。 赵无钱打了慕容渊一顿,临走时还耀武扬威,将自家姓名告诉了他。 也怪他自家师兄弟做的过分,才将这闲气出在了慕容渊的身上。 只是慕容渊不知赵无钱身份,回到家里心中郁结,接连两年失魂落魄,更是骇到连听到‘昆仑派’三个字便自先胆怯,给他老爹慕容龙德闹的不行。 晚辈之事身为长辈本不会在意太多,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自喜,毕竟慕容渊狂的没边,将武林之中年青一代视作饭桶,能遭受点挫折奋发图强也算好事。 但那一件事过后,赵无钱的武功却在慕容龙德心中留下烙印,此番见到本尊便时不时的打量着他,眼神多少有些凌厉。 赵无钱被他瞧的有些愣,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等武林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试探问道:“敢问慕容老爷,贫道可是得罪过慕容家?” 慕容龙德爽朗一笑。 “倒是几年之前有过一小段插曲。” 旋即将这段往事说了,引得赵无钱一阵尴尬,赶忙赔罪。 慕容龙德也知赵无钱在昆仑山上被宠坏了,终归是少年人,不妨事,很是大度安慰着他,这才令赵无钱放下心来。 慕容龙德颇有意味的瞧着他,掂量好话语才开口道:“倒是有件事想麻烦下贤侄,贤侄可不要推辞啊。” 赵无钱本就有求于人,哪里敢有半分推脱,“但能做到无有不可。”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贤侄再跟我那不成器的孩子较量一番。” “这” 赵无钱略有踌躇,不知要不要用全力,那慕容渊厉害是厉害,但跟自己比起来却差了一截,这些年纵有进步料想也不会如何,若是在慕容家里打败他们的嫡长子,还怎好意思求人帮忙? 谁料慕容龙德看破他的顾虑,笑的更加爽朗。 “后辈切磋而已,贤侄不要想多了。我那孩子心心念念,还望贤侄能够成全。” 看这情形,赵无钱哪里还能拒绝,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一脸无奈。 谁知慕容龙德补充道:“贤侄可不要留手,否则所求之事,我可帮不了。” 赵无钱一惊,再看慕容龙德,心中已然多了些戒备,也不愧为南武林王,若是连这些都猜不出来,他这武林泰山北斗的位子也不必坐了。 慕容龙德不知赵无钱所来目的,但想来也猜到个七七八八。 所谓不是不登三宝殿,昆仑派跟慕容家素来没甚交集,此番前来不是求人就是砸场子,赵无钱这般恭谦的模样显然是前者。 再者他昆仑派白萧真人坐下亲传弟子出走山门之事也不算隐秘,大弟子何赛子为救自己师弟凭几柄长剑压下福威镖局的事也传开了,再加之许多名门正派并未联合起来去万友客栈为难李孤行,傻子也知道这其中赵无钱的作用。 此番前来大多是想让自己做个说客,在江湖之中替李孤行斡旋。 他与李孤行的父亲曾并称南北武林王,对李四顾人品武功甚是钦佩,更不相信李四顾和李孤行投递叛国,有心相助李孤行一把,这才对赵无钱以礼相待。 只是事情一码归一码,能让赵无钱再锻炼锻炼自家儿子,倒也不失一件好事,恐他留手,这才出言相逼。 赵无钱思忖一阵,定了心思,抽出长剑,挽个剑花。 “事不宜迟,还请慕容公子手下留情!” 73、双兔傍地走 弯月渐升,慕容府中灯火逐一亮起。 不愧是江南之地有名的大户人家,烛火价高,寻常达官显贵惜之如命,慕容家却能当柴火烧。 慕容龙德带赵无钱来到演武场,月光下,早有一偏偏美少年挺身立在中央,少年目光锐利,寒气迫人,远见赵无钱便道:“多年未见,赵道长可好?” 那少年生的欣长,个头却要比其父矮上半截,面容绝美非凡,白的发光的皮肤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显白腻,若非亲眼所见,还以为此人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赵无钱遥遥行礼,“拜见慕容公子,别来无恙。” “无恙?我可有恙的很,自被你那根扫帚打败后,我心中再也难安,近两年的时间修行受阻,怎能说无恙?” 赵无钱憨憨笑了笑,本想说些客气话,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武道一事向来如此,强便是强,弱便是弱。 若是顾忌慕容公子的身份不展全力难免被冠上不恭之名,而全心全意对敌打败了他却又击碎他自尊心,左右为难。 慕容渊看他尴尬,直言不讳,“看来是我为难赵道长了,不论如何,这些年我刻苦修行,今日向你问剑!” 言语刚落,便携一柄长剑直刺而来。 慕容家武学源远流长,各们各派都有涉猎,素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号。 这一剑所用招式叫做‘平沙落雁’,乃是嵩山派的剑招。 看他施展已经有了十足火候,便是嵩山派的高手也未必有他施展的这般精准。 自这一招可见,慕容渊虽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其刻苦修行,并没有堕了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 赵无钱心生敬意,左手两指一带,将长剑引来,右手出掌,掌风绵密,以‘百花掌’法直向她面门击去。 仅这一掌便见功力,慕容渊中途变招,自‘平沙落雁’改为‘奇门三财刀’,这刀法乃是丐帮所传,依旧使的分毫不差。 以长剑施展刀法,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力道却有不及,旨在抢攻不在伤人。 赵无钱右掌回撤,瞅准时机,伸出两指在他剑上猛力一弹,震的慕容渊虎口发麻,当即收剑。 这一来一回相互试探,看起来虽是慕容渊落了下风,可赵无钱却戒备更甚。 以两指弹开长剑自身所受力道奇大,赵无钱右手小臂已然隐隐作痛。 慕容渊道:“看来赵道长近些年来武功精进颇多。” 赵无钱道:“哪里话,慕容兄才是厉害,看来我得拿出些手段了!” 他将长剑拔了出来,而慕容渊却导剑入鞘,竟要空手对敌。 “方才你让着我,这次该我让着你了!” 赵无钱争雄心起,“慕容兄好大的口气,这一剑小道便用真功夫与你试试!” 一旁的慕容龙德出口训诫道:“渊儿,不得无礼!” 他目光狠辣,看得出赵无钱身负神功,拔剑的动作简洁干练,仅这一下便已胜过江湖中大半武夫。 慕容渊笑道:“父亲,且看孩儿施展!” 但见他架起招式,内力贯彻到指尖,骨节迸发声响,一举一动极具威慑,轻功一展,蓦的攻来,打的赵无钱手足无措! 赵无钱心道‘好快’,‘搬山剑’法刺出,看似平平无奇,力道却大的惊人。 谁料慕容渊不躲不闪,身子左边一斜,自剑下穿了过去,旋即单指用了猛力,直点赵无钱心口! 这一击来的突然,赵无钱收剑回护,却不想剑锋碰到指尖,正怕剑锋削掉指头,错开剑锋。 哪知慕容渊迎着剑锋攻了上来,“嘭”的一声火光四溅,竟丝毫未损! “慕容家‘参合指’?!” 赵无钱大惊失色,此乃慕容家绝学,指力透出坚不可摧,便是切金断玉的神兵利器也不怕。 慕容龙德道:“是慕容家‘参合指’,单以指力而论,普天之下除老夫之外再无一人能胜过他!” ‘参合指’乃是慕容家的家传武学,与少林派的‘拈花指’并立而论,两种指法一刚一柔,刚者可碎山石、柔者可断水流,实是江湖之中千锤百炼的武功。 慕容渊眉间神色飞舞,好似又是那个敢一人独挑昆仑的狂傲少年。 赵无钱略微定神,将手中仍旧兀自震动的长剑稳了又稳。 待余震稍退,又刺一剑,威力猛增一倍有余,‘赤子道’心法大显神通,呼啸而至。 这一剑乃是他的全力,既然慕容渊已有这般实力,他也便不必藏拙,少年人争雄心起,倒想跟他分个高下! 慕容龙德颇为赞赏,目中射出光芒,因赵无钱这一剑令他心生恐惧,换做是他也不得不动些真格的功夫。 “‘搬山剑’法!” 随着赵无钱一剑刺来,慕容渊面上笑容消失不见,严肃的神情取而代之,他掂量着自己的‘参合指’,好似并不能接下这一剑。 但他仍想一试,“轰”的一声,尘土大起,遮挡云月,一连串火光四射而出。 “砰!”。 一瞬之间,两人交手四次,却只听到一声响动,足见两人招式极快,力道也是奇大无比,以硬碰硬竟是谁也不弱。 忽而,慕容渊劲力暴涨,‘参合指’力透剑而过,直击赵无钱胸口。 赵无钱大惊之下,长剑甩脱出手,惹得慕容渊一阵笑意,手中‘参合指’虽减了力道,攻势却不缓反急,向赵无钱大腿疾风点来。 这一指点中虽伤不了性命,却难免单膝跪地爬不起身,折了昆仑派颜面。 慕容龙德面现喜色,心中已明是自家孩儿胜了,刚要出言阻止,但听赵无钱突喊了一声“剑来”,情势急变。 那脱手而飞的长剑竟自行飞回,反刺慕容渊后腿,两人竟又是一个平手。 便在将要战平之时,慕容渊猛然转身,两手轻托,不知施展何等巧力,长剑竟脱出控制,反刺赵无钱后腿,角度、力度与方才那一剑一模一样! “‘斗转星移’?!慕容家另一绝学!!” 赵无钱一声惊呼,声音陡变。 “正是家传武学‘斗转星移’,怕了吧!” 他回想当日情景数次,估忖实力应不弱于赵无钱,但当时若能少一些狂傲,施展出自己全部实力,也不至于败的那般惨不忍睹,如若施展‘斗转星移’或可胜之。 当初的狂傲成了慕容渊的心魔,两年之间自责难当,怪自己年少轻狂,怪自己未曾施展绝学。此番施展出来,纵使败了也绝无悔恨。 赵无钱心下慌乱,脑筋飞转,就在长剑刺到一瞬,突从胯下打出‘百花掌’。 掌风绵密阻了长剑一阻,旋即双膝微弯,向上一跃,借着反震力道飞上半空,使一招‘夜叉探海’擒拿慕容渊。 这一招来的太快,快到慕容渊没来得及反应。 赵无钱在他胸前一抓,要将他摔跌出去,谁知却立时变了面色,满面通红,愣在当场。 慕容渊羞愤难当,“啪”的一巴掌打了一个脆响,发簪被猛力甩出,一头瀑布云发流淌而下。 赵无钱呆道:“你、你是女的?!” 慕容龙德飞身而来,略带责备的瞧着赵无钱。 神色微变又换了笑容,赔罪道:“小女慕容渊,还请赵道长莫要见怪,自家女儿处处争强,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自小便做这副装扮,以男儿自称。” “难怪难怪他生的这般漂亮” 赵无钱看的有些痴了,呆立在那,直到慕容渊身影渐远才回过神来。 慕容龙德将他引到书房之中,拿了些消肿的药物给他。 而他的脑海之中全都是那个倔强的倩影。 白肤云发、欣长高挑,眉宇间的那份凌厉少了些南方女子的娇俏,多了些北方女子的飒爽。 慕容家的男子形貌冠绝天下,女子也是天下间第一等的绝美尤物,魏晋时期,前秦苻坚曾贪图慕容家一对姐弟的容貌,竟将那一对姐弟纳入后宫,便有诗云: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赵无钱修道多年,头次见到此等容貌,心口如遭雷击,一见钟情! 慕容龙德哪里看不出赵无钱的心思,略有试探道:“贤侄可觉小女如何?” 赵无钱痴痴道:“天人之姿、只可说天人之姿!” 江湖正道之人素来以品貌武功形容女子,品性在前、容貌次之,赵无钱只谈容貌忽略品性,本是不礼之举。 但慕容龙德清楚自家小女倾国倾城之容貌,也知少年人血气方刚,并没没多说什么。 慕容龙德又问:“这样的女子,可配得上北镇抚司那持剑的小旗官?” 赵无钱兀自徜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听得这话,登时一愣,反问道:“您说什么?” “都说虎父无犬子,原北武林王李四顾何等的人中豪杰,小女有幸随我拜会过他,顺便见到了他的儿子李孤行” 赵无钱更惊,心悬了起来,“而后呢?” “你也知道小女是个好争强的性子,跟那李孤行拿着木剑比试,连打了三次败下阵来,自此便对那李孤行倾心,非他不嫁。那时只道小女儿家的玩笑话,如今小女年方二十,却仍是这副心思,哎,愁煞老夫!” 这番话令赵无钱心凉了半截,满是凄苦,更懂了师傅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真谛。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倒是可以顺水推舟说下此来慕容家的目的。 “其实我来慕容家所求之事也跟李孤行有关。李孤行的事我想您多少也是知道的,他现下要去丐帮求取解药,我曾听说您跟丐帮结了梁子,所以想请您在暗中相助。” 慕容龙德暗自合计想了半天,面漏难色。 他素来看好李孤行,又与丐帮结下仇怨,从暗中斡旋一番倒也不难,这事倒也没甚不能应的。 只是如此一来,慕容家便跟孟彪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那李孤行又是天下众矢之的,若公然护他恐犯了众怒,枪打出头鸟,慕容家可接不下整个武林的怒火。 赵无钱见他沉吟,心中慌张的不行,这救命的稻草可一定要抓住,进一步问道:“慕容老爷您再怕什么?” 慕容龙德晃着头,似是自言自语,“这件事难办!难办!!” 赵无钱心中‘咯噔’一声,谁料慕容龙德又说一句让他燃起了希望。 “看来此番只能派小女一人相助,切不可说与慕容家的关联!” 74、筹码 慕容渊的加入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令赵无钱欣喜若狂。 她虽只一人,但武功高强,并不弱于自己,且按照慕容龙德的性格,断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行以身犯险,暗中定有强助,如此一来倒是为李孤行增加了几分生机。 慕容龙德见他欣喜,微微笑着,满面慈爱。 “既如此,贤侄今夜便在慕容家休息,明日一早便让小女随你一路。” 赵无钱感激万分,一礼谢过,被下人服侍用过饭食,择一处客房睡了。 夜里,慕容龙德的妻子慕容碧叫来女儿,促膝长谈。 慕容渊自小行走江湖,但因慕容家的庇护,鲜少碰到钉子,更未曾有何等不顺遂。 活了二十年,也只在李孤行和赵无钱两人手上受挫。 此番随李孤行等一同闯荡江湖,不知会遇到何等难事,心中放心不下,自然要耐心叮嘱一番。 “渊儿,我看得出那姓赵的小道士对你有意,难道你今生今世只认那个姓李的锦衣卫?” 慕容渊眼波流传,娇羞毕露,一抹红霞挂在两靥,他本生的白腻,此刻面颊一红,更生妙颜。 “阿妈,人家人家自是非他不嫁!” 慕容碧暗中叹了口气。 “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来我家渊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只是那李孤行已成为众矢之的,你跟着他” 多少年来能被江湖庙堂、黑白两道一同追杀者也不过寥寥数人,这些人最终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慕容渊若一意跟随,不知今后要有怎样的波折。 她一副慈母之心,又怎肯让自己的女儿过的这么漂泊。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慈爱的目光看着女儿,又多了许多无奈,暗自叹了口气,话说一半吞了回去。 慕容渊自知母亲要说什么,他心中饱含无限甜蜜,更有无限憧憬。 “阿妈,那李孤行的事我也知道,可是他应是个能耐极大的人。要不又怎能坚持这般长久,而且阿爹不是南武林王吗?有他在,护佑一个李孤行,有什么难的?” 慕容碧惆怅了起来,索性将心事跟他说了。 “他若肯隐姓埋名入赘到咱们慕容家,你父亲护佑于他倒也不难。但他那般武功与心智,想来也不是软弱的性子,入赘一事又怎肯去做?你父亲跟我说的明白,若是他能入赘慕容家,一切自是千般容易,若是不能你又如何?” 慕容渊低下头,思索极深。 她若生于一个普通人家倒也没什么,可偏偏他生在了慕容家,一个需要传承的武林世家。 其弟慕容康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夯货,慕容家今后的前途全部压在她一人的肩上。 她若是个男人倒还好,身为女子只能委屈自己,找个武学天资奇高之人入赘到慕容家。 慕容碧此来有两个目的,一方面出于母亲的关爱叮嘱女儿,另一方面便是提点他,怕他为了儿女情长耽误了家族的使命。 慕容渊思来想去,纠结难舍。 他已不是那个不管不顾的年纪,父母年迈,家族凋零,若不能有一惊才绝艳的夫婿,慕容家便在他这一代沦为江湖之中的二流家族。 慕容家族历经百代,多少仇敌、多少恩怨,若实力不在,又拿什么去自保? 想到这里,慕容渊不禁愁上心头。 慕容碧搂住他,柔声安慰。 “渊儿,也不是为娘逼你。李孤行他很好,论天资天下少有、论武功亦是年轻俊杰,且他身负大恨,如此一来相较于其他人更需慕容家的庇护,你若能跟他结成连理乃是上上之选。为娘只是提醒你,不要为了儿女情长而将家族之事放在脑后。” 慕容渊极其懂事的点了点头,往日的骄傲不复存在,泪水不经意间划过脸颊。 当夜慕容渊便在母亲房里睡了,一夜泪痕未干。 翌日清晨,赵无钱牵来马匹,慕容渊在父母的叮嘱下与赵无钱踏上旅途。 路上赵无钱心情郁郁,但却极力压制,想尽办法找些话题跟慕容渊聊天。 那慕容渊是个冷淡的性子,眼睛里只有李孤行一人,赵无钱虽胜他两次,却也没将他放在心上,徒让他吃了一路的闭门羹好不郁郁。 直到赵无钱提到了慕容康与孟彪的事,这才撬开了慕容渊的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慕容家的家风甚严,怎也不会如此,莫非慕容康真如传言之中那般纨绔?” 慕容渊恨道:“江湖之中以讹传讹之事还少吗?康儿虽然蛮横,却还算知礼,只不过不爱学武罢了,又哪里是你们口中的采花贼!” 赵无钱愣了愣,都是那‘听风阁’的老板说的有鼻子有眼,这才信以为真。 “对不住,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不知,那孟彪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江湖人都以为他是丐帮之中的孟尝,其实手段最黑、心肠最狠的便是他!” “这话又如何讲?” “旁的不说,单说康儿这件事。” 他顿了顿,平复了愤恨的情绪,将事情尽量说的客观清楚。 “那女子本是康儿心爱之人,甚至带回家来见过爹妈,只想着找个媒婆跟她爹妈说亲,将事情定下来。谁知那孟彪自街上看中了那女子,又遣人以重金相赠,那女子见钱眼开,便再也不跟康儿往来。” 赵无钱心感诧异,不禁惊呼,“竟有这等事情?!” “不过论及资财,他丐帮一个执法长老又怎比得过你慕容家?” 慕容渊碎了一口,“娶妻又不是寻花问柳,看重的乃是情义,哪能事事谈利?怪我家康儿瞎了眼,看上了这样的一个女子!” 赵无钱也是个通透人,话说到这便已明白其后之事,慕容康受不得这委屈,前去找那女子追问,被丐帮的人打断了腿。 慕容家乃世代勋贵,这事已然没有脸面,又怎会将这件事放到江湖上讲清楚,唯有忍气吞声。 而那孟彪恬不知耻,看慕容家不善言语,便利用丐帮弟子将此事编排一番。 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没两天就传遍了整个江湖,若非慕容家势大,旁人忌惮不敢多嚼舌根,恐这风波还将继续。 此刻赵无钱心里不免担忧,既然孟彪是这等两面三刀之人,怕李孤行去到丐帮遭了毒手,当即双腿夹马,飞驰而去。 两人并行一路,未过半日便即赶到,一路上赵无钱循着记号找到一家客栈,却哪里还有李孤行和骆大狗的身影? 赵无钱问过店小二,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原是昨天下午,公孙春遣人来此,拿了五百两银子,要还给赵无钱。 这本是个好事,可那骆大狗却借此机会将李孤行的身份公布了出来。 可怜那李孤行,既已存了去丐帮换取解药的心思,便任由丐帮一个无名小卒带走了。 赵无钱气得直跺脚,恨道:“都怪我手欠!!” 慕容渊疑惑,“你说的骆大狗是谁?你们既将他带在身边,为何他要坑害李孤行?” “此事说来话长,事不宜迟,咱们现去追赶,路上我跟你说!” 两人毫不停歇,问明方向,跨上马匹又欲奔去。 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小杂毛,你急急忙忙的做什么?” 赵无钱回头一看,但见萧涵和林谢两人骑马赶来,面上风尘之色甚浓,显是累极。 两人一日夜未曾睡眠,路上跑死一匹快马,萧涵又顺手牵了一匹,这才赶了上来。 慕容渊远见萧涵,见他生的极为貌美,心中大为戒备,表露不小敌意。 萧涵的性子也是冷漠,且他素来是那种人敬我一尺我未必敬人一丈的角色,见那美丽女子冷眸相对,自己又岂能屈居人后,径直瞟了个白眼过去与慕容渊对上。 赵无钱哪里管得了两个女子的心思,扯着缰绳道:“老李被丐帮的人带走了,时辰未晚,抓紧追赶!” 他虽是这般说,但终究能不能赶上心中并没有底。 萧涵一听,怒从心起,扬手要打。 “你怎的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林谢赶忙劝解,“萧施主,李施主是个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他想做什么谁人拦的了?” 萧涵忍住怒气,又瞪了慕容渊一眼,质问道:“这女子是谁?!” 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颇有正妻责问小妾的语气,令慕容渊听了心里好不气愤。 还未等赵无钱开口,抢过话头,“我乃李孤行妻子,你是何人?跟我这般大呼小叫!” “” 一句话,令所有人愣住,萧涵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而笑了出来,一点怒气也没有了。 “你是李孤行的妻子,好极好极,老李就需要你这样泼辣性子的媳妇儿!” 此话一出,慕容渊当即愣住,倒不知如何自处,眼神飘向赵无钱,只见其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咱们都是朋友,舍生忘死罢了,可没你想的那般多。” 他说这话心中酸楚难忍,所谓一见钟情,一眼倾心,可惜这个一眼倾心之人偏偏心中有了别人,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他这一句话令两人冰释前嫌,慕容渊和萧涵再也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 许是这两人都是那种直爽的性子,现在倒好似像一对亲姐妹。 林谢咳嗽一声,问道:“赵道长,李施主被丐帮的人带走了,是那个叫骆大狗的孩子做的手脚?” 赵无钱叹声道:“你都已猜到我也不瞒你了,骆大狗已经将李孤行送到丐帮传功长老公孙春那里去了!” 林谢面色惊变,似乎也听说过公孙春的名头,拉过萧涵一跃马上,“咱们速走,可不能迟了!” 赵无钱也是这般,与慕容渊分乘两匹快马,飞赶而去。 路上将这几天的事情同林谢和萧涵交代清楚,直到提到慕容家的时候,引得林谢的一阵惊呼。 能与南北武林王的子嗣一同携手江湖,这等幸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忽而,他又陷入了思索,那公孙春和孟彪两人极为不对付,但论在丐帮之中的实力,还是孟彪为上。 公孙春上位之心路人皆知,他又怎肯放弃李孤行这个上位的垫脚石?想来李孤行落到公孙春手里要更为危险。 但再细一想,自己一行去了又能如何,纵使南北武林王两位后代齐聚,再加自己和赵无钱两人也未必能威胁到丐帮,更不可能令他们放人,底牌不够硬,就算做买卖也没人愿意跟你做。 想到此节,林谢忽然勒停马头,言道:“咱们还要寻一个人!此人至关重要,能否救出李施主在此一举!” 75、初入丐帮 赵无钱懵了懵,不知林谢心中所想的臂助到底是谁,但他依旧快马飞奔。 劲风迎面、秀发飘飞,却吹不散他心头阴霾。 “林谢说有臂助,那臂助是谁?昆仑门人?” 这倒是一个主意,但若昆仑派其他人参与进来,却又变成了另一回事,毕竟昆仑与丐帮同为武林正道,恐将引起江湖血雨。 林谢看破赵无钱心思,开口道:“若是昆仑派能参与其中,丐帮则不足为惧了,可惜小僧却没这般想过。” 赵无钱暗中松了口气,不过真有必要的话,他还是想麻烦一下昆仑派的师兄弟们,就算自此以后禁足山门也在所不惜。 “那你想找何人?” 林谢道:“小僧曾听李施主说过,枫叶寺的永觉大师乃是死在一个叫做孙三败的手上,此人为护佑李施主,甘冒大险,若能得他相助,倒不失为一个强助!” 孙三败之恶名响彻江湖,但不管品性,这人的武功倒是江湖之中顶尖之列。只是他武功虽高,可多他一人也未必能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无钱叹了又叹,“我曾听永觉大师待你如亲孙,孙三败乃杀他元凶,你当真能” 此话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林谢的脸上,见他面容不改,平平淡淡,嘴角依旧那般上扬。 “小僧乃是出家人,天道轮回,永觉大师有此劫难也是他命该如此,怪不得旁人。” 他暗中叹息一声,缓口气道:“我想那孙三败能孤身一人潜入枫叶寺,其手段和隐忍定是咱们所不及的。有他在,武力上多个强手倒在其次,智谋上的帮助更为重要。更何况他一心为了李施主,定能倾尽全力。” 常言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赵无钱头次下山、萧涵久居大墓、林谢才得自由,慕容渊虽行走江湖却被慕容家一路庇护。 若不是李孤行当了他们的主心骨,他们几人武功虽强却成不了什么大事。 故而,还真需孙三败来拿主意。 赵无钱觉得林谢所言颇合心意,只是天地苍茫,又哪里知道孙三败的下落? 正踌躇时,但见一个身影自远处飞奔而来,由远及近,腰间跨了一柄半人高的长刀,向地一戳,足蹬刀柄,飞身拦住众人。 此人来的快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敌是友,但早有一身影飞身而出,‘参合指’大展应敌,正是慕容渊! 林谢道:“且慢!来人并无恶意。” ‘荡心魄’虽看不破来人心中所想,但是敌是友尚且分得清楚,赶忙出言阻止。 但慕容渊哪里知道林谢有这般能耐,‘参合指’力大进,猛向那人肩头攻去。 那人自空中笑笑,单手一点,轻描淡写间竟点了慕容渊穴道将他定在原地,自她身前越到身后,向众人道:“都是朋友,切勿动手!” 他扫视众人,目光停在赵无钱的面上,“你就是昆仑白萧真人亲传?” 赵无钱愣了愣,翻身下马,行了一礼,“敢问前辈是谁,怎知是我?” 那人爽朗一笑,极具豪爽本色。 “老子孙三败,听说你陪着李孤行四处奔逃,这才认得出你。” 众人大惊,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孙三败跟林谢对了一眼,漏出狠戾凶光,“小师傅想为永觉大师报仇尽可找我,我孙三败随时奉陪!” 林谢摇了摇头避而不谈,死者已矣,又怎肯为了死者增加生者的仇恨。 赵无钱道:“你当真是孙前辈?那老李的事” 孙三败一早便知李孤行之事,只是他被永觉大师重伤需要休养几天,这才耽搁了时间。 偶然听得李孤行要去丐帮自投罗网,一路飞赶却终究差了一步。 为了将李孤行救出,又恐自己势单力薄,这才回身寻找赵无钱等人所在。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骗你这小娃娃作甚!” 他捡起一块石头弹射出去,解了慕容渊的穴道,疑惑问道:“慕容家何时出了你这般身手俊俏的女弟子。” 慕容渊一张俏脸气的通红,与他冷眸对了一眼,骑上马去不再睬他。 孙三败看了看众人,回身拿着长刀,牵过马,言道:“回去!” 赵无钱大惊,“回去?回哪?老李就在前面,快点或许还能追上!!” “追你娘个屁,能追上老子还会回来?” 他得了消息,一路追赶,但那公孙春也不全是个生的好看的花瓶,颇有些许计策。 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自那小乞丐将消息回传之后立马召集大批人手,将李孤行星夜带回。 孙三败速度再快,又哪里比得过丐帮,直追到洞庭湖畔眼见着李孤行被丐帮众多高手簇拥上船。 他又找了一个乞丐,给了重金财帛打探消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料想丐帮一时半刻不会对李孤行做什么不利的事情,这才回身求援。 况且,以李孤行的头脑,断不会这般轻易死去,故而这段时间他的生命并无威胁。 既然如此,几人便没有必要这般火急火燎,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他将这些说了,引得众人深思,几人心中同时生出一声赞叹,姜还是老的辣。 按照孙三败的想法,现今江湖之中探寻李孤行消息最快的地方除了丐帮并无他处,几人将自己化成乞丐混入丐帮乃是上上之选,渗入内部,攻破敌人! 旁的办法或许不行,但于孙三败,这个血刀老祖得意门生来说,挖墙脚、钻洞子、找缺口、搞破坏的方法,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委屈了萧涵和慕容渊两位俏丽女子,他们生的一个比一个美,却要打扮成人见人嫌的乞丐。 赵无钱倒是简单些,就是林谢的一抹光头很是扎眼。 孙三败也是个有办法的主儿,用了些鸡蛋清抹在林谢面目之上,经风一吹蛋清干涸,粘在面目之上瞬间老了二十岁不止。 再涂抹些尘土,换上衣着,原本鲜白僧衣的绝妙和尚瞬时变成一个满是褶皱的秃头汉子。 做完这一切,孙三败极其满意的看着众人,纵没有李孤行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面具,却也不遑多让。 几人互相看看,哪里还有以前半分身影,心中对孙三败敬佩更起。 赵无钱问道:“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三败用那粗糙的手指抠了抠脚趾里的灰尘,向地上一坐,弹开指甲灰尘又抠了鼻子,丝毫不嫌恶臭。 “还能怎么办,要饭!等丐帮人来!” 说回李孤行,他被丐帮弟子点了穴道一路带着,骆大狗一直跟在身旁,低着头,一句话也未说。 对他而言,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但他自觉这样做没什么错,可心中又总觉得似乎对不起李孤行,总之不是滋味。 他破天荒的问道:“老李,我这般做你可曾怪过我?” 李孤行惨淡笑笑,晃了晃头。 “我若说我没杀了你父亲,你信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一般插进骆大狗的内心,他心头绞痛无比,恍恍惚惚中,他想象到一个场景,一个孩童猛然扑到少年的怀里,嚎啕大哭。 可他心坚如铁,若在这世界上连亲眼所见的事情都不能相信的话他还能相信什么?李孤行的一张嘴总比不过自己的一双眼睛。 骆大狗摇了摇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眶又红了。 李孤行惨笑道:“行了,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你杀我也是理所应当,但咱们交情也算不久了,我死以后你跟着小杂毛他们,不求你替我上香拜坟,别在我坟头种草就行了。” 他仍旧开着玩笑,可这玩笑自他口中说出来却让骆大狗说不出的难过。 两人在丐帮众多高手的看守下走了水路,一路来到了丐帮分舵之中。 跟丐帮总舵的富贵豪气不同,丐帮的分舵确实穷酸简陋的可以,一间间茅草屋子比破庙还要差上几分。分舵弟子们穿的也是衣衫褴褛,跟大街上的乞丐没甚分别,甚至有些还要比他们穿的更加破烂。 众多房屋之中,只有一间正常建筑,也是破旧的不行,单可以遮风挡雨。 李孤行好奇,问道:“你们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派,怎的分舵之中连间像样的屋子也没有?” 那些乞丐互相看了看,面上现出愤恨。 其中一人道:“咱们乞丐生来就是要饭的贱命,丐帮为民请命,劫富济贫,杀得贪官污吏、抢得无义之奸商,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自己哪里敢沾得半分?咱们这是污衣派,切不可拿孟长老那些净衣派的享乐之辈跟我们相提并论!!” 李孤行想了想,那丐帮的传功长老公孙春似乎就是污衣派的领袖,但她私下里的做派可没这些弟子正派。 也难怪他会带人去‘听风阁’中赊账,那些衣服还真是他买不起的。 李孤行和丐帮众弟子聊了一会儿,越聊越觉得这些人可爱,也不知公孙春手下这些一腔热血为民请命的人听到他赊账五百两买衣服,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不知不觉间,李孤行被带到那件不漏雨的老旧房屋之中,公孙春端坐正中颇具威严,而那几个侍女立在两旁,像极了护卫。 这其中便有公孙珠珠,那个腰似水缸的女子,她直楞楞的盯着李孤行,笑的不怀好意。 李孤行被她瞧着猛打寒颤,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 公孙春穿的倒是一反常态,妆容虽淡胜在精致,少了几分妩媚的韵味,多了许多干练的成熟。 那一身的褴褛衣衫与昨日在‘听风阁’中的华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倒好似一夜之间被强盗抢光的富贵人家,流落到了街头。 公孙春瞪了李孤行一眼,“我听说你就是‘洛神剑决’的传人?” 李孤行嘿嘿道:“这还用问?要不要咱们比划比划?” 公孙春瞪了他一眼,胸膛起伏,面上声色不动,又看向骆大狗,“小孩子,你为何要将他身份说出来?江湖传闻,他杀了你父亲,这难道是真的?” 骆大狗心中难受,不想回答,低着头,沉默以对。 76、不少内斗 骆大狗心事重重,更有许多自责,不愿回答公孙春的话。 但那公孙春积威已久,旁人素来有问必答,哪里还有人敢不回她话的道理,当即怒从心起。 但骆大狗是个孩子,他又自持身份不可能跟个孩子置气,只能忍之又忍。 一旁的公孙珠珠不愧为一条优秀的忠犬,刹那间便已嗅到了公孙春的怒气,挪动着那肥胖的身躯,居高临下的瞧着骆大狗。 “小孩子,你挺横啊?公孙长老问你话你怎的不答?!” 满面的横肉的脸上吐沫星子上下翻飞,喷了骆大狗一脸。 他素来能屈能伸的很,今日却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直接向公孙珠珠的面上吐了口浓痰,一脸凶悍。 “我不爱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倒用得着你来撒泼?” 浓厚的黄痰挂在公孙珠珠那张肥胖的脸上,随着冷风来回晃动。 他的面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得青紫,听得几声牙齿紧咬的声响,伸出肥厚的手掌,向骆大狗后脖颈抓去。 李孤行想要阻止,奈何周身大穴被丐帮弟子所点,更用枷锁钩住了琵琶骨,哪里还能动弹半分,但他却不想看骆大狗受到委屈,忙道:“公孙长老,这孩子只是脾气臭了些,不至于此吧。” 公孙春视李孤行不见,任由公孙珠珠将骆大狗拎了起来。 “小混蛋,我好好问话,你敢羞辱我?!!”揸开五指,轮圆了胳膊便要打去。 骆大狗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吐了一口,浓痰径直喷到公孙春的嘴里,令他恶心不行。 那轮圆的胳膊也没打出去,双手掐着喉咙,放口大吐。 骆大狗道:“我年纪虽小,却也懂得礼数。我将李孤行的行踪透漏给你丐帮,便成就你丐帮盛名的恩人。对待恩人,就这般质问?这般粗鲁?” 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分舵之中全是污衣派弟子,跟净衣派多是孟彪的心腹不同,污衣派的人大多有自己的主见。 其中一人听骆大狗讲的在理,竟上前来行礼劝道:“长老,这孩子说的对。咱们丐帮是江湖中第一大帮派,万不可学净衣派那些人数典忘祖,对仇人加以刀兵、对恩人礼遇优待!” 公孙春瞧着他,面色缓和,站起了身,双手负在身后,极具风采。 想了一会儿,估忖情势,竟面色大展开来,进而笑道:“说的对!丐帮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是我欠考虑了。来,好生招待骆大狗,再把李孤行枷锁打开!” 他倒是改的极快,好似没有顾忌自己身为长老的尊严,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知错能改的样子,格外施恩,收买人心。 污衣派中倒是有人不吃这一套,毕竟见得多了也知这套路。 公孙春眼光猛扫,知道大多数人仍旧不服,更可能将对公孙珠珠的微词迁移到自己的身上。 也怪自己平日里太过迁就和依赖于这个侄女,使得她得罪了不少人。 她缓慢走过分舵之内污衣派每个人身前,最终停留在公孙珠珠的身后,轻轻擦拭他面上浓痰,露出一脸的慈爱。 而这慈爱的神情转瞬即逝,变得极其谦逊,面对众人朗声发言。 “古语云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也知道我这做污衣派的长老很多人并不信服。” 他环顾一圈,见众人均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寒凉一片,旋即改口道:“这哎,这也难怪,我跟大家心目之中的长老形象相距甚远。可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既已做了污衣派的长老,便不能更改,且我有决心做到更好,这些年所做之事也是有目共睹,希望各位兄弟多多提点,多多帮助。” 公孙春姿态放的极低,一副谦虚求教模样。 作为长老是不会错的,有的只是威严、只是服从,丐帮历代执法传功长老都是如此,唯独公孙春是个例外。 也是难得,身为长老即便做事有失偏颇,却能在第一时间悬崖勒马及时改正。 这也是为何污衣派众弟子不服管教,却仍旧推举他作为长老的原因。 更何况跟孟彪那副德行来看,公孙春属实要好上太多,加之他是个女流,众多男人也不会对她过于苛刻,只一说心中便软了、再也不会纠结。 这些年来公孙春也就是靠着这一招笼络人心。 只是同样的方法用的多了便不灵了,公孙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大家体谅,犯了又改改了又犯,直让人恨之又恨。 今日纵他说的稍显诚恳,但仍有几人的态度强硬。 公孙春在丈夫死后,能从五代弟子慢慢爬到传功长老的地位,自然有些眼力,看那几人的反应也知今日不给一个交代势必说过不去。 他看了看公孙珠珠,目光之中带着不舍。 怒火平息需有惩戒,而这惩戒则要有个背锅之人。这锅他自己是万般不能背的,所以只能找个替罪羊,而这个替罪羊除了公孙珠珠外更无他人。 公孙春连连点头,心狠了下来,下令道:“即日起,撤去公孙珠珠五袋弟子的身份,贬为普通丐帮弟子。” 他顿了一顿,又看向那几人面目,他们面色只是略微缓和,并未曾有何等反应。 这也难怪,公孙珠珠是普通弟子也好,是五代弟子也罢,也就是公孙春一句话的事。 贬与不贬,只是形式上的名称罢了,于公孙珠珠丝毫未损,地位依旧超然,在分舵之中还是能横着走。换言之,这惩罚来的太过轻松,甚至已算不得惩罚。 公孙春暗自掂量着,此刻李孤行在自己手里,他还要指望污衣派这些得力之人将李孤行‘洛神剑诀’逼问出来,更要防备其它武林中人觊觎李孤行。 “丐帮污衣派之中必须是铁板一块,只有这样才保万全。” 想到此节,公孙春忽而板起面目,神色狠戾,心中下了极大决心。 “再将公孙珠珠赶出分舵,五年内不准踏足分舵半步!!” 这是公孙春能做到最大的让步,以公孙春的年纪,再有五年便也退位让贤了。 换而言之,公孙珠珠这辈子也只能做个丐帮的小弟子,对于旁人或许没甚要紧,但对利欲熏心企图继任传功长老之位的公孙珠珠来说,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此言一出,那些几个顽固不服的人,面色果然好了起来,有些性子直爽的甚至直夸公孙春知错能改、处事严明。 公孙珠珠犹如遭到雷击,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他脑袋一片空白,心中那座靠山轰然倒塌,他心中引以为傲的身份也在公孙春的两句话下荡然无存,即便是自己的亲姑姑,也会做到这般绝情。 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富贵,这便是丐帮传功长老公孙春的力度。 公孙珠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出去的,待他到了船上将要出得洞庭湖时,忽而发现怀中多了一张字条,乃是公孙春塞给他的亲笔信,上书几个字,令公孙珠珠又起来希望。 “船家,调转船头,去丐帮总舵!” 做完这一切,公孙春又下了命令,倾尽污衣派资财为李孤行和骆大狗做了一桌上好的饭菜。 李孤行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全吃了许多,全不管丐帮弟子馋的流口水的目光。 污衣派平时吃饭靠人施舍,丐帮之中有些餐饭也尽是些清汤寡水,这些人几年不吃荤腥,眼睁睁的看着李孤行拿着两个硕大的鸡腿塞进了嘴里,这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酒足饭饱,李孤行有些内急,看看身旁的骆大狗,又看了看公孙春和众多丐帮弟子的面色,大伸懒腰,打了个极响亮的饱嗝,懒洋洋道:“我要解手。” 公孙春一直怒目瞪着李孤行,因那骆大狗将自己最疼爱的侄女赶出分舵,这口气只能算到李孤行的头上,还哪里有丁点好脸色。 “你一人去可不行,毕竟你有些本事。” 李孤行嗤笑着看着公孙春,心中好不鄙夷。 “且不说你们丐帮实力如何,就你们分舵,我还不是想留留想走走?你真以为一个骆大狗透露了我的消息我就怕到乖乖的跟着你们?若不是老子有求于你,我早就跑了。” 他这说的也是实话,可听着却很刺耳,那公孙春对自家人谦虚是自家人的事,又怎能在外人面前堕了威风。 一声令下,两个有些年纪的乞丐闪到李孤行后面,做个手势,“李少侠,请吧!” 眼角瞥见这两个丐帮弟子各自挂着七个袋子,一人面目颇为熟悉,细细一想,此人不正是在大墓附近遇到的秦二? 李孤行暗暗笑道:“老熟人了,原来你不是净衣派的!” 那秦二与孟彪的亲侄子孟三义结金兰,曾在李孤行于大墓之中偶遇萧涵后围攻过李孤行,还被李孤行扼住喉头威胁过那个胖乞丐,倒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他本是靠着孟彪的关系才做到七袋弟子的位置,却不知公孙春怎会傻到将他当做心腹。 秦二道:“废什么话,但非数典忘祖便来污衣派,这才是我们丐帮的本色!” 他又向旁边的人瞧了一眼,笑道:“看来这就是你们的大哥了,怎他也是七袋弟子?” 挑拨离间的事李孤行做的可顺手,宋大、秦二、孟三本是结义兄弟,却因秦二与孟三关系较好,使得秦二一跃升到了七袋弟子。那宋大本是他们大哥,资历、武功、人脉都比秦二高出一大截,如今却要跟他平起平坐,心中着实憋闷。 宋大瞪着李孤行,“你今来投奔丐帮,我便不为难你。但你与三弟之死脱不了干系,若有机会,还请领教阁下高招!” 李孤行笑笑,目光又看向秦二,“怎的?你不为你三弟报仇了?” 秦二稍稍踌躇,目光回避,生怕看那宋大一眼,沉声道:“一切听凭大哥做主。” 李孤行听得很是开心,这两人关系微妙,怕不用自己拱火,便能自己打起来。 正要走时,忽而一人拍了桌子站了起来,向公孙春一抱拳,“这两人去不得!老夫带李少侠去!!” 他这一说,其它乞丐也附和了起来,这两人乃孟彪亲信人所共知,污衣派的弟子又怎能让净衣派的尖细送人,只怕他们能将李孤行送到丐帮总舵中去。 公孙春托腮思忖,应道:“好!你且去吧,不要为难李少侠!” 77、真龙浅水 月色朦胧,李孤行哼着小曲,轻快而出,全没顾着那乞丐脸色。 他就像是个自来熟,大摇大摆的模样倒不像被人看管着的,反像一个权势滔天的官员视察下属。 那乞丐很不耐烦,但他们丐帮要以礼相待,只得忍着怒意,极不耐烦的随手一指,“茅厕在这边!” 李孤行瞧也没瞧,更没向茅厕走去,四处张望一下,忽而眼前一亮,居然反着方向径直走到一个花坛,解下腰带开闸放水! 那乞丐跺了跺脚,恨的不行。 花坛里种的可是极其名贵的花草,乃是公孙春心爱之物。 他污衣派本就没什么钱财,更不会容许自家长老做这等豪奢的事儿。 但禁不住公孙春长久以来的软磨硬泡,有意无意的提点,经过好一番努力才采买而来。 平日里丐帮弟子尽心打理,细心呵护,生怕被风吹了、被雨淋了。毕竟这些花草价值不菲,都是他们污衣派的弟子一个头一个头伸手跟百姓要来的。 李孤行这泡尿呲到花坛里,无疑玷污了污衣派众多弟子的心血,那乞丐又怎能不怒? “李少侠,您平时也这般无礼?” 李孤行贱兮兮的笑了笑,似乎全美听出他言语之中的怒意。 “左右方便一泡屎尿,京城里老百姓解手也是去街道上,大街上不让拉尿还有王法没有?怎的,你丐帮污衣派竟这多讲究?再说了,我这乃是给这些花草施肥,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指不定这辈子交代在你们丐帮了,这花我能浇一辈子!” 那乞丐被李孤行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一刀将他砍死。 这一切都是李孤行故意为之,自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这里花草名贵的不像样子,再想起之前‘听风阁’中公孙春赊了纹银五百两,这才想毁她心爱之物。 于贫穷之地却这般骄奢淫逸,弄死这些花草也算给公孙春一个教训。 撒完尿后,他浑身抖了抖打了个激灵,向那乞丐一瞥,不怀好意的笑道:“兄弟,如何,壮观吧!” 勿炫己长、勿笑人短,李孤行这般做太不仗义,在那乞丐的惊讶中提上了裤子,甩开大步四处闲逛。 那乞丐冷声道:“该回了。” 李孤行全没理他,信步走去,要将这丐帮的分舵逛个遍。 那乞丐也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走着,悄悄跟在身后,忍受滔天怒火。 行到一处低矮窝棚,见里面圈养了几匹大马。 那马生的甚是骏美,高头长鬃,身形矫健,便是在山东备倭兵的军营之中也鲜少见到这等神骏之物。 丐帮哪里用的到这等神俊的马匹,不用想,定是跟公孙春那些花草一样,都是他的心爱之物。 这样的马匹定要有人悉心照料,目光马厩深处一探,果有两个老乞丐,手中拿着摸得油亮的棍子,在马厩深处,斜靠在马槽上昏睡。 他们穿的十分破烂,衣不蔽体,就是在污衣派中也属穷酸的不行。 听得李孤行脚步声,两位老者立刻惊醒,极其熟练的拿起破碗苦苦哀求。 “大人行行好,可怜可怜小老儿吧,好几天没吃饱饭了。” 李孤行纳闷,再看马槽,都是上好的精饲料,其中不乏一些玉米之类的粗粮,甚至比穷苦人家吃的还好。 还未等他说话,身后的乞丐便对他们呵斥起来。 “去去去,要饭怎能要到自家门口?滚滚滚!” 李孤行瞪了他一眼,走入马厩之中,问那老乞丐道:“老人家,丐帮之中差你饭吃?分舵就在不远,怎不进去吃口?” 他哪里知道污衣派有个规矩,八袋以下弟子需自行要饭,否则便没有饭吃。 这两个老乞丐替公孙春伺候马匹,只能终日呆在马厩之中伺候这些祖宗,哪里还有半点时间出门要饭。 实在饿的不行便吃些马槽里的饲料,可那毕竟是牲口吃的东西人又怎吃的饱,久而久之便瘦成了这副模样。 李孤行话问出去,还未等那老乞丐回答,身后的乞丐便横在两人身前,踹了老乞丐一脚。 “咱们丐帮不养废人,你们在丐帮除了看马匹还能做什么,在这看马还能有个住所,要让你们上大街上去,还不是去见阎王?” 那乞丐受了一脚,怕的不行,缩在马厩最深处,瑟瑟发抖。 李孤行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们污衣派怎能这般?谁都有老的时候,等你年华不再的时候也希望别人这般对你?” 那乞丐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带着十足的自豪,更带着鄙夷。 “我到了年纪定会做到八袋以上的长老,这些老杂种都是年轻时候不思进取之辈,活该有这等境遇!但凡他们有一点进取的心思,哪里能活的这般凄惨?” “哼!” 李孤行没再说话,世态炎凉、命比纸薄,这乞丐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现实就是这般却又如何抵挡的了? 他并非那种悲天悯人的性子,却不知为何怎也看不了这样的场景,折回身去拿了一些好肉好菜,在公孙春越发凌厉的目光中送到给了两个老乞丐。 “吃吧,这顿算我的,我请!” 两个老乞丐狼吞虎咽,一面吃着一面千恩万谢,而那乞丐一直跟在李孤行身后大吞口水,心中恨意更浓。 吃完过后,那老乞丐嘿嘿笑了笑,向李孤行扣了扣头。 “感谢小老爷!小老儿我别的能耐没有,也不能白吃小老爷您一顿饭菜,这样吧,就让小老儿给少侠看看手相如何?” 李孤行觉得有趣,在他眼中那些看相的大多是骗子,就算赵无钱那种天天泡在昆仑山上的修道之人也只能算出十之一二,这老乞丐连饭都吃不好哪里还有这样厉害的本事。 不过既是好意,也于自己无损,便伸出手来让他瞧瞧。 “天灵灵地灵灵观音菩萨大显灵” 老乞丐合十双手,举过头顶,不停摇晃着,像是在做法又像是在祷告,充满了江湖神棍的韵味。 那乞丐呵斥笑着,不屑一顾,直言这是装神弄鬼的把戏。 “好好的污衣派弟子不图为帮派效力,天天想着算命看卦,也难怪做了一辈子乞丐还是个看马的!” 老乞丐念叨了一会儿,忽而站了起来,怪模怪样的大跳,十分滑稽。 一会儿跳的像个猴子、一会儿跳的像个猪、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就是没有人的模样。 李孤行翻了翻白眼,无话可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老乞丐晚年这般凄惨,跟他年轻时候造下的孽分隔不开。 老乞丐直跳的呵斥带喘,上气不接下气,直跳的大汗淋漓方才停下。 他凑近李孤行,猛然抓住手掌,“呸”的一口吐了上去,又用袖子轻轻擦拭,睁着一对老眼仔细看着。 那老乞丐眼睛甚小,直到睁大才发现有一只眼睛已然瞎了。 都说通玄者多少有些残疾,这副模样倒是有些隐士高人的意味。 他看了一阵,面色一会儿狐疑、一会儿肯定,玄之又玄的感觉倒又多了几分得道高人的韵味。 过了会儿,老乞丐道:“有请狐仙娘娘上身!” 李孤行一愣,还未搞懂,便见那老乞丐身子挺得笔直,似乎面目也变得尖嘴猴腮了起来,声音更是尖细的像个女人,令人不禁汗毛倒立! “你小子原是个真龙天命,只可惜投错了娘胎,时运不对,故而这条真龙游到了浅水里去了。有道是龙游浅水遭虾、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惜了今生今世再难登上高位。” 李孤行听着下了一跳,老乞丐说的可是杀头的罪过,他哪里还敢再听,立马起身转身就走。 那老乞丐仍旧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真龙入海方是真龙,龙毕竟是龙,即便入了湖也是这湖里的霸王!” 李孤行半句也不敢再听,惊问道:“这老乞丐怕不是个疯子?” 那乞丐嗤笑一声,怪李孤行自作自受。 “疯言疯语惯了,莫当真。” “那另一个老乞丐呢?” “他不知从哪找来的朋友,来这有段日子了,平日里就在那躺着,看见外人便要要饭,不给也不恼,你就算打他也没甚动作。就是身子骨有点硬朗,我曾踹了他一脚,到现在还有点疼。” 那乞丐好似真的疼了,不自觉的抬起脚来随便一摸,差点摔了一跤。 李孤行心头发堵,郁郁回屋。看着公孙春气的发紫的脸,心中却格外的开心。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眼光瞧着骆大狗,见他拘谨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公孙春道:“李少侠这是打算在我丐帮常住啊。” 李孤行双手放在后脑,伸了个懒腰,“那你觉得呢?我要解药救我朋友,自然那‘洛神剑诀’和我本人都会在你污衣派的手上。” “解药?何等解药?” 李孤行将客栈之事说了,丐帮‘七蛇散’原是癞面头的绝技,想起癞面头那身装扮定是污衣派的无疑,想寻解药自然要找污衣派,这也是自己为何心甘情愿来到污衣派的原因。 公孙春面色一紧,悄声问道:“他口中所说的徐念是什么人?” 身旁一个乞丐立时会意,回道:“我下去查查。” 李孤行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大体能猜出来,心中慌了神,但在转瞬间他又放下了心,整个污衣派弟子都在搏命上位,那公孙春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早晚的事。 “你们尽快,最迟三天。否则我便去净衣派找孟彪了。” 公孙春瞪着李孤行,双眼对视,漏出一抹笑容。 便在此刻,一行人自门外进来,嗓门奇大,进屋便道:“公孙长老,听说你得了李孤行,让老夫看看这李孤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循声望去,但见一略微发福的男子穿金戴银的自正门走了进来,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群人。 此人生的倒是颇有威仪,尤其那圆滚滚的肚子更显富贵,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但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和那近乎没甚皱纹的面容令人猜不出他究竟多少岁。 公孙春见那男子立马站起了身,旋即目光瞪向秦二,凌厉如刀。 “孟长老,什么大风给您吹来了?!” 李孤行一愣,那孟彪身后跟着一个人,一袭白衣、丰神俊朗,手拿一柄折扇,极具风采,正是徐念。当即拍案而起,两指并剑直向徐念刺去,“纳命来!” 78、狼狈为奸 李孤行指剑凌厉,正想着一招制敌。 谁料,徐念似乎早有防备,竟用折扇将他突如其来的一招完全挡下。 又听隐隐龙吟之声响彻耳旁,孟彪单出一掌便将李孤行震了开去,旋即两手抱拳赔了几声尴笑。 “李少侠,多有得罪。” 这一掌名头甚响,乃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龙战于野’,掌风霸道强悍、无与伦比。 李孤行‘一剑逍遥’威力不及,被打了一个趔趄。 连骆大狗都难免一惊,跟李孤行行走江湖这么久,他可是头一次见李孤行无法撼动对方半分,足可见这孟彪具有相当的实力。 在一旁的公孙春面色铁青,那李孤行已经被他们点了穴道,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这穴道冲开。 更可气的是那孟彪,哪壶不开提哪壶,便好似看破一般。 他幸灾乐祸的对公孙春笑了笑,暗讽道:“公孙长老怎不将李少侠的穴道点上,咱丐帮对人以礼相待却总还是要防备些的吧。” 这句话羞的丐帮污衣派众多弟子近乎抬不起头,他污衣派素来以能者自居,总说净衣派那些都是些庸碌之辈,平日里连正眼也不愿瞧上半分,只觉自己要比净衣派的人高上一头。 却怎知今日却在自己极其自豪之事之上被打了脸面,不仅无一人拦住李孤行,更被他冲破了穴道,可谓丢人丢到了家。 公孙春面色不好,但毕竟是孟彪亲自前来,按辈分还需称呼一声兄长,于是忍着老大的不愿,走到孟彪身前向他拱手。 “孟长老,不知今夜吹得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孟彪回了一礼,用那对贼眼向着风韵犹存的未亡人死死盯了几下,大饱眼福后才道:“这不是听闻公孙长老将李少侠请来了,都是丐帮弟子,为丐帮尽份心力,咱们帮主不在,丐帮全由咱们两人撑着,您说是也不是?” 公孙春极尴尬的笑着,讪讪道:“应该的,应该的” 看这两人微妙的关系,李孤行倒是计上心头,徐念既在孟彪身后,去那客栈的丐帮弟子定然是孟彪的人,‘七蛇散’的解药也在他手上无疑,要救萧涵的话找寻孟彪最为合适。 不过,骆大狗当初一把大火烧了福威镖局一半,早就跟徐念结了梁子。萧涵也杀了孟彪的侄子孟三,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现今他们两人联手,李孤行就算再傻也不会向孟彪求解药。 不过,想是这般想,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那公孙春又不是个废物,丐帮没有继任帮主,谁能拿到自己这个筹码,得下一任帮主的位子定然不费吹灰之力,久闻公孙春被孟彪压的喘不过气,他又怎肯放弃一个爬在孟彪头顶吆五喝六的机会? 为了刺激刺激公孙春,李孤行翘起二郎腿,手臂环住骆大狗往自己胸前一靠,朝孟彪丢了个眼神。 “久闻孟长老大名,素有丐帮孟尝的称号。兄弟我今日落难了,孟长老帮帮兄弟?” 他一口一个兄弟叫着,孟彪心里气得不行。 身后一个善拍马屁的丐帮弟子早就心领神会,闪身而出,替孟彪吠叫了起来。 “李少侠,按年纪来说孟长老可是你爷爷辈的,丐帮多少徒孙比你年纪都大,李少侠可得注意下礼节。” 李孤行嗤笑一声,两指透出剑气,指过之处,瓷碗立断,切面干净整洁,便是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在手也未必能斩出这样漂亮的切口。 “家父李四顾原是北武林王,与南武林王慕容龙德齐名,你丐帮尚在南武林王麾下,这般说丐帮帮主还要比家父矮上一辈。我人在丐帮,也得低低头,就吃个亏,跟你们丐帮帮主平辈吧。孟长老终归是执法长老,江湖之中论辈分不论年纪,真要细说说,我叫他一声兄弟,乃是谦虚了。” 虽然李孤行在斗嘴的时候总是吃瘪,可也要看是在谁的手上吃瘪。那赵无钱一口铁齿铜牙,以一人之力舌战昆仑山上众多师兄弟而不落下风,李孤行总与他斗嘴口才又会差到哪里去? 且李孤行这一番强词夺理说的又有些门道,直将丐帮诸人说的一愣一愣,连孟彪都快弯下腰来给李孤行行礼叫一声兄弟了。 但那孟彪可不傻,微微警觉了起来,李孤行倒是跟他在江湖之中所遇之人不同,似乎不吃耍威风这一套。 岂不知李孤行乃是锦衣卫的小旗官,什么达官显贵没见过,什么气派场面没经历过,孟彪那一套偏偏江湖下三流还可以,遇到李孤行还嫌不够格。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孟彪需要顾忌自己丐帮长老的身份,李孤行也不用顾忌什么,说起话来不留余地,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一时之间自得其乐的可以。 孟彪道:“兄弟说的哪里话,手下人不懂事,还望不怪。” 他口中倒是客气,手却一直负在背后,一副一派长老的模样,语气更是生硬的很,根本没有将李孤行放在眼里。 李孤行瞧了瞧公孙春,问道:“公孙长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孟长老来此,定是要将我带走好生款待。左右都是你们丐帮的人,孟长老可比你阔气的多,起码跟着他有肉吃。” 公孙春气得不行,好悬就要骂娘,他一忍再忍,却没想到李孤行依旧是这般,把自己当个猴耍。 但那孟彪不失风度,他又如何甘落人后,极尽大度之能。 “李少侠要去孟长老处那便去吧,我污衣派弟子固守本心,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李少侠也曾在锦衣卫当差,那贪图富贵之辈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想来不用我公孙某人过多置喙吧。” 他这话说的好狠,就差指着孟彪的鼻子骂他是个为了贪欲不择手段的人。 不过李孤行却不这么想,他反而觉得贪图富贵的人虽然品质低劣了些,但也比丐帮污衣派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所谓君子要好得多。 拿多少钱办多少事,简单粗暴少心思,就怕像公孙春这等上不上下不下的人,本身便是个贪人,非得顾忌自己的好名声,到头来收了好处也未必将事情办成,徒劳一场空。 不过李孤行却没点破,佯装受教。 “竟是这样,多谢公孙长老提点。不过,孟长老那‘降龙十八掌’可是货真价实,你也知道我这身份,庙堂江湖,正邪两道,谁不觊觎‘洛神剑诀’,保不齐有些丧心病狂的来找丐帮的晦气,也不知公孙长老有何能耐护住我。” 公孙春俏身而立,捂嘴笑笑,略有褶皱的脸上充满了风韵,一颦一笑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女人是一种神奇的动物,不论何等年纪都能散发出独特的美感。譬如公孙春,年纪明明比李孤行的母亲还要大上许多,可这举手投足之间还是令他心神动荡。 公孙春伸出手来,早早有人递上一根长棍。 “未亡人便在这里献丑了,还请李少侠指点指点。” 话音刚落,但听一阵棒响,“噼里啪啦”,忽而似快实缓、忽而似缓实急,招数之间连贯畅达好不快意,但觉面前眼花缭乱,棒影所致,均是绝妙杀招。 直至最后一式‘天下无狗’施展而出,漫天棒影齐砸而下,便是有数万条狗也被这一条棍棒给打杀了。 李孤行怔怔看着,心想,“若是我跟公孙春动手,恐难在这招之下活命!” 公孙春道:“此乃丐帮‘打狗棒法’,素来只有本帮帮主和传功长老能修习全部,与‘降龙十八掌’并称丐帮双绝。” 他极其自负的瞧了一眼孟彪,又道:“孟长老的‘降龙十八掌’只学了十五掌,就算他内力高强,跟我这完整版的打狗棒法比起来,也是敌不过的!” 李孤行看的痴了,眼中尽是方才公孙春施展的精妙招式,果是丐帮传承几百年的精妙武学,每一棒都恰到好处、每一棒都极具威力。 也难怪公孙春会成为传功长老,若没有这样一手真正本事,哪里能统领这些污衣派的弟子。 孟彪面色铁青,言道:“我‘降龙十八掌’虽只学了十五掌,未必比不过公孙长老的打狗棒法!” 公孙春冷哼道:“那便请孟长老赐教了!”棒尖一点便要打来,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孟彪大笑一声,缓和气氛,眼见棍棒打来动也不动。 “公孙长老,何苦为了一个李孤行伤了咱们二人和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一番做法那公孙春的棍棒又如何能打下去?当即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孟彪拍了徐念的肩膀,带着众多弟子踏步而去。 “李少侠,要寻那‘七蛇散’的解药可要找对人啊!” 李孤行低头想着,心头发凉,一股无力感自心底升起,不知凭公孙春的能耐到底能不能将解药拿来。 公孙春气得直跺脚,原本有些姿色的脸竟全然拧在了一起,再也看不出分毫的美丽,便跟乡村农妇一般。 她径自回了屋,污衣派的其他弟子很是悻悻,收拾出两套房间分给李孤行和骆大狗。 夜里,一人批了一身黑袍乘着一艘小船向丐帮总舵驶去,那那身形娇俏瘦弱,显是个女子。 那人与船夫一路无话,默然前行。 远处微有灯火,那瘦弱的身影借着灯火向总舵瞧去,但觉面孔生疏似乎并非丐帮的弟子。 靠近瞧瞧,从那些人站立的姿势和神态来看,判断定是锦衣卫无疑。 “怎会有朝廷的人?”那人心中嘀咕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下船,便有两人手拿长枪走了过来,飒爽英姿,低声喝道:“令牌!” 那人明显不悦,“我来自家总舵需要向何人出示令牌?叫孟彪来见我!” 那两人将长枪横了过来,将他拒出半步,厉声喝道:“恕不能为!” 那人愣了,却不敢跟锦衣卫发生冲突,只能自行等着。 夜晚湖边寒风依旧,那人穿的单薄,直吹了小半夜的寒风,才见孟彪姗姗来迟。 他一路赔罪,将那人带入了宅邸,却不料一进门便被那人打了两个耳光。 那人娇叱道:“你都找的什么人?咱们丐帮何时成了锦衣卫的地方?” 孟彪恼也不恼,傻笑着道:“好啦,我的美人儿,东厂公公来的话,知道李孤行在咱们这,特意派人来看守。民不与官斗,咱们再厉害,还能违拗东厂的公公不成?” 孟彪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退去那人衣衫,但见皮肤细嫩犹如少女,自下而上,如同一匹上好锦缎,那人面目虽有皱纹却仍旧不失女子风情,不是那传功长老公孙春还能是谁?! 79、夜风声 谁也不知,整个江湖看起来水火不容的公孙春和孟彪竟是多年的姘头。 夜半十分,丐帮总舵之中又响起了嘹亮的雄鸡叫,直叫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平息。 孟彪大汗淋漓,坐在床头不住喘息,怀中搂住柔弱无骨的公孙春很是得意。 “美人儿,我这龙精虎猛可比你亡夫厉害许多吧。” 公孙春满面娇羞,窝进孟彪的怀中,小鸟依人。 “瞎说什么,也不怕他变做厉鬼前来索你性命!” 孟彪笑道:“那又如何?他活着时候我且不怕,死了又有何惧?再说他索命也不光索我一人,你不也得遭殃?” 回想当日情景,公孙春不免惊惧,他亡夫身强体壮,哪里会在壮年之时英年早逝,这一切少不了自己的功劳。 那孟彪声名鹊起,奈何前代执法长老久居高位,急不可耐之下便勾搭了公孙春。 公孙春看似正正经经,内里却是个浪荡的货色,孟彪还未来得及竭力施展,他便投怀送抱了。 经那一夜,竟好似再也离不开孟彪。 古人云,潘驴邓小闲,简而言之,一个男子若拥有这些便是世上一等一的风流货色。 那孟彪除了没有闲工夫,其余的或可说得上尽善尽美,又怎博不了公孙春这种货色的青睐? 一来二去两人熟络,孟彪除偷行云雨之外,更将公孙春收为自己的心腹。 前代执法长老不过是没有节制,以至于肝肾两亏,又长久劳碌这才出现了病症。 只要以温和药物缓慢调理,不消半年便可恢复。 而孟彪恰恰知道了这点,买通大夫,下了劲药猛量,这才令前代执法长老身体越发虚弱。 再加之公孙春索求无度,以至于魂归西天。 临死前几天,武当派的人曾来拜访。 那武当派掌门坐下有一弟子乃是个不世出的丹药奇才,年轻时得过前代执法长老的恩惠,此番听得他重病便带了亲手炼制的丹药。 一丹服下,病情立好,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孟彪的耳中。 孟彪哪里肯干,近乎水到渠成之事,谁人知道还要等多久,故而亲身前去探听虚实。 也是他命好,这一去立得消息。 就在前代执法长老为那武当山道士送行之时,听得那道士千叮万嘱,要他一年之内清心寡欲,远离女色。 孟彪计上心头,一条很辣毒计孕育而出。 也怪前代执法长老是个短命的鬼,眼见自己身体康健便将那道士的话放到了脑后,只想着跟公孙春阴阳调和一夜良宵。 他身子刚好,内里却还是空的,纵使强行云雨也没有半点起色,他不想在公孙春面前失了雄风,故而去药材铺买了点助兴的药物。 孟彪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那药材铺乃是他私有的产业,特意为他挑了一款最烈的药。 前代执法长老吃了之后,立时精神振奋,在辅以公孙春配合,两日两夜之后,身体被完全掏空,已然现出濒死之相。 便在此刻,前代执法长老察觉到了不对,公孙春怕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用枕头亲手捂死了他,并伪造了书信,推举自己为五袋弟子。 前代执法长老久病缠身,溘然长逝并不令丐帮众多弟子意外,他突然好转那两天也被当做回光返照。 但有一小部分人,认定是那武当山的道士用错了丹药令他身死,没少上武当山胡闹。 对于公孙春升任五袋弟子一事丐帮众弟子颇有怨言。 但一来想那公孙春乃是前代执法长老的未亡妻子,升为五袋弟子也是给未亡人一个保障。 二来孟彪在背后推波助澜,几经商讨之后,竟真将公孙春推到了这个位置。 不过,为了避嫌公孙春于面上对孟彪尽是恶言恶语,甚至公然对抗,不惜引来了一个白眼狼的称号。 但做这一切也都是给自己和孟彪洗脱嫌疑,丐帮之中聪明人众多,若是他们稍露苗头不免令人生疑,真到那时,天下虽大可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两人在丐帮看似水火不容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公孙春目光之中又现柔情,看的孟彪心猿意马,攥着蜡丸的手心出了大汗。 他咬了咬牙,借出门小解的机会,将蜡丸拨开囫囵吃了。 待得片刻药力上头,眼漏精光,立马折返身子再跟公孙春大战三百回合。 那一夜,雄鸡般的啼鸣再也没停过。 翌日凌晨,孟彪趁着微亮晨色将公孙春送回船上。 惜别之后,左手扶腰、右手扶墙,格外疲惫。 看着宽阔的湖面,孟彪面上流露出许多笑意,不论如何,李孤行和骆大狗两人都会落到自己手中,甚至还可用东厂的关系要挟冥宫,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孟彪回去草草梳洗一番用过饭食,便见徐念信步而来,谦礼道:“孟长老,李孤行和那孩子您打算什么时候交给我。” 孟彪眼珠一转,嘿嘿笑了笑。 “贤弟,不要急,好歹让我将‘洛神剑诀’逼问出来也不迟。” 徐念忽而冷面瞪着孟彪,字句顿道:“孟长老可有二心?” 孟彪吓得一个激灵,向天拱手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孟彪对湿婆忠心不二,怎能有半点旁的心肠?” 徐念缓缓走了上来,右手按在孟彪的双手之上,将他表忠心的抱拳摁了下去。 “孟长老,我不是傻子,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我还认得清!” 孟彪也没隐瞒,干笑两声。 “贤弟既知是朝廷的人,又何来问我?湿婆的命令为难不得,朝廷我更不敢得罪,你让我如何是好,我孟彪只有一条性命,总不能同给你们双方给要去吧。” 徐念折身而坐,就坐在孟彪吃饭的那张桌子上,扇子一开,轻摇而动,顺势翘起二郎腿,既显纨绔又显潇洒。 “孟长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东厂和锦衣卫的手段可比不过我们冥宫。” 这句话惊的孟彪一身冷汗,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躲闪回道:“那是自然” 徐念合上扇子拍打孟彪脖颈,算作提醒,跃下桌子转身出屋。 走到门口时回头说道:“孟长老倒不用太过担心,我连夜问过湿婆,李孤行便 送给东厂和锦衣卫,至于那骆大狗交我带回便可,这也不算为难你。” 孟彪一怔,缓缓松了口气,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徐念看着趴在地上的孟彪,心里略微畅快,双手抱拳,道了一声叨扰,消失不见。 待徐念走后不久,孟彪背后发出一阵声响,竟从悬梁上跃下一个精干少年,少年没有喉结,眼角涂着艳红脂粉,一袭束腿束袖的江湖装扮将他阴柔气质隐藏的恰到好处。 那少年开口问道:“那人便是冥宫的冥使?” 孟彪跪着转身,回道:“回禀大人,正是那冥使。” 少年道:“冥宫?东厂的老朋友了,有机会试试他们!” 孟彪跪在地上略微嗤笑,在他心中,冥宫势力庞大,纵使半个江湖加起来也未必是冥宫敌手。 东厂和锦衣卫虽是朝廷机构,强是强,但终究比不过那些江湖门派,也不知这少年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年少无知,竟夸下这般海口。 “敢问公公,是何人派您老人家来此?” 那少年双臂抱胸,言道:“我叫夜风生,不要公公长公公短的,叫我小夜就好。” 孟彪有些迟疑,“这恐怕不好吧。” 夜风声道:“怕甚,你年纪当我爷爷都够了叫我一声名字又如何?此番前来捉拿李孤行需智不需力,你孟长老是个吃打的货,我东厂别的刑罚没有,就是那净事房的大门时时刻刻打开着,孟长老这般喜欢阴阳调和之事,没了这命根子哈哈。” 他笑的阴冷,骇的孟彪浑身打颤,上下牙齿不自觉地打起架来。 “说笑了,公公说笑了,老夫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那般没有顾忌。” 夜风声伸指挑着孟彪下颌将他脸面抬了起来,细细瞧了他一会儿。 “孟长老倒是保养的不错,就是一天劳累过多,身子骨有些吃不消罢了。那海狗肾少吃为好,那公孙珠珠也少碰!” 孟彪大惊,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他向来是个荤素不忌的主,但凡女子总要挨个尝试,便如公孙珠珠那水缸般的体型在他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货色。 这一切自然都在公孙春的预料之中,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公孙珠珠将来前途。 况且公孙春知道,自己年老色衰,只凭自己一人可笼络不住孟彪。故而,这些年来,公孙春没少将女子送到孟彪的床榻之上,用来笼络孟彪那变态的心思。 从七仙女到九金花再到十三钗,甚至还有十八罗汉的传闻,总而言之,各色女子、不论美丑、不论胖瘦,一应俱全! 所以对于孟彪来说,胯下的东西可比性命重要。 他尴尬的笑着,眼睛不自觉看了看自己小腹,“夜公公眼耳通天,孟某以后少碰,少碰” 夜风声道:“这便对了,孟长老胯下也不过两三寸的玩意,吃多了也没用,就算少个一寸半寸也没甚关系,何苦难为自己呢,毕竟这条命可就一条。你想想公孙春那老婆子,他能害上代执法长老,这一代便能放过手去?” 他这般一说倒是给孟彪提个醒。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公孙春是自己的心腹之人足以信任,毕竟曾经做过这等大事,乃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没想过他会不利于自己。 但经夜风声提点却不免怀疑起来。 “公孙长老对我有二心? 夜风声道:“孟长老,有些事你比我心如明镜。他公孙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俊俏的小哥儿还能少了?枕边煽风点火的多了,自然而然” 孟彪沉吟起来,倒是要借个机会将公孙春打压一番,若有动向,不惜辣手铲除! 80、条件 夜风声目的已经达到,他年纪虽小,算计却深,且看人极准。 公孙春本身并没多大能耐,所依凭的不过是一副躯体、没有羞耻心的做派,既不够狠也不够精明,这样的一介女流若用的好或可有些长处。 奈何东厂之内都是太监,一群无根之人哪里会利用女人,这种惹祸娘胎杀了总比留着好。 孟彪道:“夜公公,您是督主亲派而来的?” 夜风声瞥了他一眼,居高临下。 “这种事便不要问了。” 朝廷近期遇到了一些麻烦,太皇太后张氏有个弟弟叫做张克行,自幼不学无术、飞鹰走狗、声色犬马,纨绔的很。 张家本是大户,财帛甚厚,张氏之父任职军中,官至指挥使,跟当初还是燕王的朱棣关系甚好,这才得朱棣嫡子朱高炽做了自己的成龙快婿。 后来燕王造反成功,成了永乐皇帝,朱高炽更成了太子,张氏一家飞黄腾达。 张克行本可以靠着这层关系弄个闲差,混个小官当当,虽算不上光耀门楣,好歹也能守住家业。 可他却是个纨绔,哪里看得上当官的那点银两,仗着家里有些财帛做买卖去了。 若是本本分分的买卖人倒也不错,可这哪里是张克行的性子,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耀武扬威、胡作非为、强买强卖,闹得民间怨声载道,商人苦不堪言。 但张克行身份何等高贵,这些商人就算有天大的冤屈也不敢诉,滋养了张克行飞扬跋扈的性格,做事也越发大胆起来。 宣宗朱瞻基驾崩后,太皇太后张氏便开始筹备与瓦剌部的互市贸易,一来可以保证边境稳定,二来也给新帝亲政做些功绩。 新政施行可得派个得力的人去,于是便让自家弟弟与瓦剌部开始小规模的贸易。 那张克行跋扈惯了,低价收高价买,将瓦剌人惹的恼怒。 瓦剌人可不管他是什么皇亲国戚,一顿大板子打的他跪地求饶,仓皇逃了回去,回到京城跟张氏好一顿哭诉。 张氏也知道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样的性,给他臭骂了一通。 但张克行毕竟是皇家颜面,瓦剌人这般打自己的脸可不成,心中定要出一口恶气。 朝中某些大臣嗅到了机会,便借机向张氏献殷勤,奏章如雪片般飞来积压甚厚,全都是征讨瓦拉的谏言! 这些上书的大臣都是些没有背景之人,就想指着这个机会在京城站稳脚跟。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有背景的大臣又怎会有发言的权力,奏章虽多,却没什么水花。 便在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此人便是被幼帝朱祁镇亲切称呼为‘伴伴’的大太监王振。 王振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督主和锦衣卫指挥使又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权倾朝野一时无二,这些官员择王振这颗大树认其为父,便将这件事提了出来。 王振一看,正可以拿此事大做文章,扫清朝中异己,让自己更加乾坤独断,双方一合计,便生出了派兵征讨瓦拉部的想法。 这边事一忙,东厂和锦衣卫自然而然忽略了抓捕李孤行的事情。 加之海迎春办事不力,东厂督主这才派自己手下心腹夜风声全权处理此事,并授予他节制之权,锦衣卫和东厂的各种兵力随意调配。 孟彪瞧着夜风声,心中唐突,面前这个小太监跟他以往见过的不同。 太监多少都会有些心理扭曲,譬如那海迎春就喜欢将好好的大好男儿变成跟自己一样的无根之人。 而夜风声除了喜欢在眼角涂抹些脂粉,似忽跟其它少年无异。 “夜公公教训的是,孟某不该多问。” 夜风声道:“叫我小夜就好,出了这门可要切记,断不可在称我公公。” 他将自己眼角的脂粉用手抹去,露出一副颇为俊俏的面容,双手负后对孟彪道:“孟长老,咱们走着,先去会会李孤行!” 孟彪略微愣了下,“现在?” 夜风声将束袖之物拆开,漏出宽大的袖子,将手插到袖子里。 “那个叫徐念的年轻人不是说了吗?湿婆只要骆大狗,我东厂只要李孤行,东厂可与冥宫利益不冲突,或可成为伙伴。” 孟彪心中苦笑,让这两方势力相互牵制的想法已经泡汤,自己苦心孤诣,到头来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夜风声道:“孟长老发什么愣,不过是一本‘洛神剑诀’,我东厂逼问出来给你就是,至于这帮主的虚名嘛,反正你们帮主时常不在,你是不是帮主丐帮不都得听你的?这丐帮的帮主你做或者不做没甚两样。” 他说的倒是通透,也属实在理,但孟彪却仍旧心有不甘,纵是虚名自己也要拿到手里,旋即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请吧,孟长老,小人在身后候着。” 孟彪略微收拾了一下,带了人手,叫来徐念,乘船来到分舵之中。 公孙春一夜未眠,此刻不免心神恍惚,但想起昨夜孟彪之神勇,面上泛起两朵红晕。 再瞧李孤行那俊美面容,又心猿意马了起来,不禁脸上更红了。 李孤行正画着‘洛神剑诀’的招式,只是他画的奇慢,一整个早晨也就画了半个人。 按照他的话说,“本是个练武的粗人,非画什么剑诀招式,能画出来就不错了,还管什么质量。” 公孙春知他在等解药,加之看他那丰神俊朗的模样十分欢喜,倒不急躁。 骆大狗仍旧陪在李孤行身边,不发一言,他心中有愧,更有纠结,纵要杀了李孤行心中却难免悲伤。 到了丐帮之后这股悲伤尤为强烈,心中已生出悔恨。 他凑近李孤行小声道:“不行咱们逃出去吧。” 李孤行嗅着墨味狐疑的看着骆大狗,“怎的?解药不要了?” 骆大狗道:“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李孤行摇了摇头,“来都来了,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莫非你觉得我在丐帮死不了,想换个地方?” 骆大狗白了他一眼,跺了跺脚,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识好人心。” 公孙春瞧了一会儿骆大狗,看他生的白白嫩嫩,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不禁心生慨叹。 “这孩子若是个女子,将来定是个美的不可方物的人。” 他极少夸人,尤其在美貌之上,自己虽说不上天下一等一的美丽之人,却从不愿承认旁人比自己漂亮,久而久之连夸都不愿夸上一句。 能得他这般评价的,骆大狗可是迄今为止的头一个,哪怕这评价只在心中。 公孙春正晃神,忽听门外弟子通禀孟彪来了。 他心中一喜,但这喜色也只能放在心里,面上却变得极不耐烦和冰冷,“老不死的怎的又来?” 李孤行道:“还不是为了我?” 公孙春瞧了李孤行一眼,心中开始琢磨如何顺理成章的将李孤行送给孟彪,不得不说,现在并不是将李孤行送给孟彪的好时机。对于‘洛神剑诀’公孙春倒是不在意,就是这年轻又俊美的身躯,他极为舍不得。 孟彪踏步而入,身后只带了两个人,一人是徐念,另一人李孤行却没见过,乃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少年。 “公孙长老,孟某又来了,万恕叨扰罪过。” 公孙春冷着面目道:“既知罪过,那孟长老这就请回吧。” 孟彪哈哈一笑,伸手向李孤行一指,“我跟李少侠有两句话要说,还请公孙长老宽容宽容。” 好歹是丐帮的执法长老,跟李孤行说两句话又不会怎么样,公孙春没理由拦着,但他还是表现出一脸的不悦,白眼差点没个给他翻死。 孟彪再三告罪,对李孤行道:“李少侠,左右不过是‘七蛇散’的毒,孟某已将解药备齐,少侠想要随时来取。” 李孤行心头一紧,面色慌张毫不掩饰,他既是为了解药而来,此刻解药已备,又为何要在公孙春这里呆着。 污衣派的弟子恨得咬牙切齿,眼睛看向公孙春,希望他们的长老努力一番,抓获李孤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至此以后江湖之中谁人不横着走,眼睁睁的看着功劳就要送入旁人之手哪里还能不急? 公孙春怒道:“孟长老,李少侠是来投靠我们污衣派的,你来我们这要人太说不过去了吧。” 孟彪道:“我只是说说,李少侠愿意继续在你们污衣派便在你们污衣派,愿意过来我随时欢迎。” 他又对李孤行道:“李少侠,且听听我的条件?” 李孤行有些心动,“你、你说。” 孟彪道:“这解药嘛,我自是双手奉上,你那‘洛神剑诀’我也不要,我孟彪素喜结交英雄好汉,像您这样的少年英雄,孟某喜欢的紧。我侄儿虽死你朋友之手,那也是我丐帮为难诸位在先,此一节就此揭过,待你朋友毒好之后听我丐帮名头退避三舍便可。” 李孤行心中暗惊,不知孟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天下间竟有这般好事,只为了交自己一个朋友,还是一个被扣着通敌叛国帽子的朋友,竟白白奉上救命的解药。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彪,眼神里充满着疑惑。 孟彪道:“我丐帮弟子一言九鼎,绝不反悔!今日我便撒下英雄帖去,以此为证!我孟某还可为李少侠了却后顾之忧。” 李孤行道:“你说的是骆大狗是吗?” 孟彪道:“不错,李少侠若不放心他,尽可将他送到我净衣派下,由我孟某照看着,也算给他一份安定。” 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李孤行更没有理由不答应,连污衣派的弟子都觉得木已成舟,全都一脸懊丧。 那孟彪自有心中的算计,可李孤行又怎能上他的当,孟彪只是说的好听罢了,徐念尚在他身边,不知跟孟彪做了什么交易,到时候一推四五六全都赖在徐念身上,还能损失什么威名? 李孤行摇了摇头,眼睛看向公孙春,“公孙长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公孙春愣在当场,此刻倒是一个绝佳将李孤行送给孟彪的机会,可有看着污衣派弟子凌厉的眼神,这决定自己是万般不敢做的,支吾了半天,只说了两个字,“不可!” 81、是敌亦是友 夜风声暗中打量着公孙春,但听他说到‘不可’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漏出了凶光。 对他而言,这老女人太过于碍事,孟彪已然开出了一个任谁都不能拒绝的条件,就连污衣派的弟子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公孙春这般拒绝属实有些胡搅蛮缠了。 他心中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这老女人再活下去!” 听公孙春拒绝,污衣派的人都松了口气,纵使面上无光,但争抢荣誉这等事,又哪有光不光彩这一说。 孟彪极其尴尬的笑了笑,目光看向李孤行,表现出一副期待的样子。 言外之意,他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你李孤行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还需要矜持什么? 然李孤行却对孟彪热烈的眼神视若无睹,偏头靠在骆大狗耳边道:“你怕不怕孟彪?” 骆大狗一愣,“这我怕什么?难道他能食言?毕竟丐帮长老昭告江湖,这种事应该没什么人敢食言吧,莫非是你怕了?” 他以一种略带鄙夷的神色瞧向李孤行,心里暗中发笑。 李孤行道:“我倒不是怕了,你瞧瞧徐念,你烧了半个福威镖局,又杀了他二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这血海深仇他能不报?” 骆大狗一个激灵,浑身打颤。 “丐帮势大,孟彪不会怕福威镖局吧” 李孤行道:“他丐帮孟尝的威名是如何得来的?你若不知我跟你说说,风吹两边倒,伸手两边要。” 李孤行故意顿了顿,引得骆大狗深思。 “他将你给徐念,理由特别充分,就说自己不明真相,更不知你是杀害二祖师的元凶。最后扯一通江湖道义上的说辞,顺理成章的将你一送,料想江湖上的人不仅会觉得他食言,更会竖起大拇指为他叫一声好,你信吗?” 骆大狗聪明至极,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明白孟彪并非可托付之人。 想着想着,他又一愣,“你在替我着想?” 李孤行耸了耸肩,一脸慈爱,“我要杀你岂不是易如反掌?” “你为何这般?” 骆大狗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以德报怨的事,他跟随李孤行日久,纵使他对自己愧疚,长久以来的照顾也将这愧疚抹平了。自己几次三番要杀他,从不手软,可他却总是为自己谋个好出路。 想到这里,骆大狗喉头有些哽咽,就像有一根鱼刺卡在喉头,吞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他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也痛恨自己心情反复。明明要报杀父之仇,可到关头心中却生出了悔恨。 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怪他跟李孤行相处时间太久了,久到自己几乎不想下手。 李孤行淡淡笑着,“你还小,将来的日子还长着,有些事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但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将来好好练武或者好好读书,做一个有用的人。” 他说的十分真挚,便是他心中所想,骆大狗听到耳里便如熔岩一般滴落到心海之中,冰冷的心变得滚烫。 李孤行瞧了瞧公孙春,又看了看孟彪,双手抱拳。 “公孙长老,孟长老,犯不着为了我李某人惹得丐帮内部不合,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可应允否。” 公孙春如遇大赦,向李孤行投来期待的目光,“你说说看。” “左右你们不过是想要我一人罢了,我跟孟长老走便是。但这孩子需要留在你处,由你好生照看着,三月之后我再见骆大狗一面,若他被养的白白胖胖的,我便将‘洛神剑诀’完完整整的教给你们丐帮,一招一式也不藏私,如何?” 他一直以为丐帮是为了‘洛神剑诀’来的,全没察觉到孟彪的目的,更没察觉到此间有东厂的人。 他自以为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却被孟彪和公孙春嗤之以鼻,但明面上两人仍装作贪图‘洛神剑诀’的样子,各自蹙着双眉,佯装思索。 便是这样的一个细节,令李孤行倍感不好,悄悄护住骆大狗,目光再次扫过公孙春和孟彪,心中越发寒凉。 丐帮之中有多少好手李孤行不知晓,但面前这些人齐上他就算再长出四条臂膀也决计敌不过。 光是那徐念一人便能牵制住自己,更不用论那孟彪的‘降龙十八掌’和公孙春的‘打狗棒法’。 他不禁催促道:“你们两个丐帮的长老能不能给句痛快话,简单明了些不好吗?” 孟彪跟公孙春眼神交换,双方目光越发狠戾起来,孟彪在来分舵之前,已将所有的事情飞鸽传书给了公孙春,两人各自演戏,到了这个节骨眼,似乎也没什么必要继续演下去了。 公孙春刚想大喝一声‘拿下’,却未曾想李孤行先叫了起来! 他面露无比的惊讶,用手指着夜风声道:“你、竟然是你!” 夜风声站了出来,嘻笑道:“你认出我了?” 李孤行坦然一笑,“你怎的来了?” 夜风声道:“我说督主让我来的,你信吗?” 李孤行摇了摇头,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勾肩搭背道:“你小子,在东厂混的风生水起啊。” 这一幕令孟彪和公孙春同时愣住,徐念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孟彪问道:“夜公公,你们认识?” 李孤行笑道:“何止认识,我俩简直就是兄弟。三宝太监你听说过吗?这便是他的义孙。” 三宝太监郑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现今也是十分出名的人物,永乐年间,率领船队七下西洋,这等功绩足可彪炳史册! 他的义孙自非凡人,连王振都管不得,太皇太后张氏更是亲切的叫一声‘好孩子’。 他跟李孤行的相识倒是有些有些故事,夜风声小时候也顽皮的很,八九岁的年纪便在大内高手的指点下习武。 李四顾带着李孤行巡视,恰好看见刻苦修行的夜风声,便一言不合的切磋了一下。 几招过去,两人同时鼻青脸肿,心中都对彼此暗自佩服了起来。 京城之中少有玩乐,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官宦子弟。两人飞鹰走狗的玩的腻了,便想找些新鲜事物耍耍。 两人都是那种对读书没甚兴趣之人,某天在茶馆里听到说书人讲到曹操和袁绍抢媳妇的故事,便心血来潮,有了主意,瞅准黄道吉日,抢了个新娘子。 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急的焦头烂额的模样,再看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新娘子,别提有多有趣了。 只是他们不知,这新郎新娘都是颇有背景之人,一个是二品大员的公子,一个是三品侍郎的千金,都是跺一跺脚能震一震的主。连李四顾见了两人都要低头行礼道一句大人。 抢亲之后,李孤行便怕了,哆哆嗦嗦的缩在一旁,他家位不高、权不重,真追究起来,恐难收场。 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让夜风声好一顿耻笑,他倒是一副浑不怕的模样,直言道:“你怕个甚,天塌下来由我顶着!” 这一句说到了李孤行的心坎里,更替他解决了心头忧虑,感激之余不禁动容,一句之间已觉得此人能够交心。 官府拿人,李孤行心中有愧,更不想这事情全被别人担下,自己却做个心头乌龟,心一横,竟自告奋勇主动将这事认了下来。 那新郎官本是不信,奈何刑部主官有意巴结上头,竟诬陷起李孤行来,将诸多他人犯下的采花罪行都按到他的身上,差点被送进刑部大牢。 若不是当时还是皇太后的张氏从中斡旋,李孤行恐怕现在也未必能够放出来。 事后夜风声笑他短智,自己是个太监,抢个新娘子最多就是好玩,哪里会有其它的事,就算诬陷也诬陷不到他的头上。 钱财嘛他不缺,女人嘛他要不了,加上背靠大树,还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主儿,一时之间给李孤行臊的不行。 但也就是这件事,让夜风声知道了李孤行的侠义心肠,自此以后两人变成莫逆。 其后两人见面很少,一个作为太皇太后张氏的近侍,一个作为北镇抚司的小旗官,各忙各的,但朋友之间的肝胆相照,逢年过节的书信来访却从未少过。 李四顾出事之后,夜风声没少奔走,直至听到东厂和锦衣卫要将李孤行缉拿归案,这才火急火燎的带着些李孤行的旧人,前来相助。 也是那锦衣卫的指挥使念及李四顾的情面,他不信李四顾会通敌叛国、更不信李孤行会杀了义父骆勇。 但他也只是一枚棋子,只能听命行事,身不由己。 故而在海迎春失利之后,主动请缨将抓捕李孤行的事全权揽下,并派与李孤行交好的夜风声前去缉拿,为的就是放李孤行一条生路。 而东缉事厂要为王振造势,要为攻打瓦剌部出谋划策,无暇他顾,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不必多说,天下间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在李孤行被公孙春带回丐帮的同时,夜风声便得到了消息,一路快马加鞭,路上跑死三匹马,这才匆匆赶到丐帮。 只要自己在,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李孤行一根汗毛! 也是孟彪舍不得李孤行的‘洛神剑诀’和他能给自己带来的名望,动了让夜风声跟冥宫相互争斗的心思,这才将徐念和冥宫的事告诉了夜风声。 此刻朋友变成了敌人,令孟彪大感头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做。 忽而,徐念冷笑起来,瞧着李孤行,“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帮手,呵呵,想来他也不敢明摆着助你吧。” 这一句倒是点破了孟彪心中的疑虑,毕竟夜风声是官家的人,自上而下谁不知李孤行是朝廷缉拿的重犯,就算有心庇护也只敢在暗中进行,如此一说那驻扎在总舵之中的锦衣卫倒不足为惧了。 孟彪道:“多谢小兄弟提点。”他转头对李孤行道:“李少侠,明人不说暗话,你既进了丐帮这门就别想出去!” 李孤行视若无睹,双肩微耸,“我为何要出去?解药还没拿到呢,我出去了再怎么救人?” 夜风声道:“你也可以带着他一起出去,毕竟解药现在就在孟彪的手上。” “哦?你可别骗我。” 夜风声道:“骗你作甚,那‘七蛇散’的解药还是我昨夜叮嘱他放在身上的!” 82、菜肴 李孤行动了心思,他最常用的办法便是擒贼先擒王,只要将孟彪控制在手,再以性命相胁迫出解药,其它的事便是水到渠成,极其好办。 可孟彪是谁,丐帮的执法长老,‘降龙十八掌’精通十五掌,随手一招‘龙战于野’便可将李孤行全力施展的剑招轻松破解,这等实力又哪里是突然发难能控制的了的? 他看了看夜风声,心中略微有了些底气。 那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各国海盗强人见惯不惯,一身武艺百炼成钢,自成一派,可谓集各国武功之所长。 由郑和亲自教导,夜风声再贪玩武艺又能差到哪里去。 庙堂之人不走江湖,除了些带艺投身的在武林之中有些威名外,其余的大多没个名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武功不强。 能在京畿之地站稳脚跟,哪个放到武林之上不是令人惧怕的存在。夜风声得他们悉心栽培,论武功怎么也不会比自己差太多。 两人同时抢出,擒拿孟彪或许有些胜算。 李孤行与夜风声眼神交汇,正欲飞身而起,却见孟彪不知何时跟公孙春站在了一块,似乎已经防备上了。 孟彪问道:“公孙长老,咱们净衣派和污衣派虽然争斗,但毕竟都是丐帮的同门是也不是?” 他说的很大声,似乎就是给李孤行听的。 公孙春当即点头,朗声道:“孟长老说的不错!” 孟彪又道:“若有敌人,咱们两人是否该勠力同心共御外敌?” 公孙春目光看向李孤行和夜风声,“断不负帮主所托。” 孟彪笑了笑,伸出双手向公孙春恭敬一礼,目光却时时刻刻提防着李孤行和夜风声。 “这些年,孟某可是少有跟公孙长老意见一致的时候,此事该贺、该贺!” 李孤行和夜风声瞬息明白,孟彪看破了他们的心思,突然下手这件事再做不得。 徐念撇开折扇,若有玩味的瞧着两人,扇风的动作由快变缓,显是心中再做计较。 李孤行和夜风声孤立无援,还要护住身旁的骆大狗,一抹绝望涌上心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日看来免不了任人宰割。 正在两人心生绝望的时刻,谁料骆大狗突然笑了出来。 “孟老头,你是不是要请我们吃饭啊。” 孟彪一愣,有些愤怒又有些不可置信,这般情景之下没被吓傻的已属不易,还敢当众称他为孟老头的孩子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公孙春见孟彪想要发怒,伸出手来在暗中拧了孟彪胳膊一下,疼痛令孟彪瞬间清醒,忍了一口气。 “小兄弟何以见得?我可未曾说过要请你们吃什么。” “孟老头,你自己怎的忘了,刚刚你不还说该贺吗?要庆贺少不了好酒好菜,我跟你说,污衣派的饭菜可差了,我口味刁吃不惯,还真想尝尝你们总舵的饭菜嘞。” 李孤行眼珠一转,心中登时放松,目光之中带着钦佩,更带着感激,骆大狗这一招神了。 自丐帮分舵去总舵需走水路,污衣派可没甚大船,自己对孟彪极其重要,定要他亲自押送。 在小船之上动起手来,只要豁出性命,最起码能做个两败俱伤,且李孤行相信孟彪这等惜命之人,到时候解药奉上也不是难事。 就算不动手,夜风声带了许多锦衣卫应在总舵之中,这些锦衣卫可做敌人也可做帮手,全看如何利用,如此一来自己倒多了许多胜算。 孟彪似乎没有多想,近乎同时拍手赞道:“好主意、好主意!小兄弟想吃些好吃的,那再好不过!” 他手下不缺忠犬,察言观色、揣摩心思,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别无二致。 一声爆竹声响过后,浩浩荡荡自总舵驶来数百船只,每艘船上载有七人,近乎七百丐帮弟子将分舵围的水泄不通。 孟彪拍了拍手,唤来人道:“今天我请这位小兄弟吃三道好菜,拿出看家的本领!” 手下之人立时会意,走下准备,不多时门外便摆起一张大桌。 桌子虽是随意拼凑的,但其中讲究却是不少,也不知道净衣派的人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花样,竟有一人现场将桌边雕刻成了一副精美画卷。 便在他雕刻的同时,令一人升起了炭火,炭火之中烧了几双极长的铁筷子。 另有几人守在老鼠洞口,一人往洞里灌水,其余人施展武功在洞口等着。 都说狡兔三窟,对付老鼠也差不了多少,不多时便抓了几只大腹便便的老鼠。 一人将这些即将临盆的母老鼠挑选出来,放在一个干净的大盆中,也不知用什么办法竟在顷刻间让老鼠临盆。 看着一群呱呱坠地、嗷嗷待哺的幼鼠,李孤行等心疼的不行。 那些幼鼠毛还没长出,刚生出来便寻母亲怀抱,可那将老鼠催生的人却将母鼠绑在一个架子上,眼睛对准餐桌的位置,也不知孟彪这般作为究竟想做什么。 但见孟彪嘴角邪邪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兄弟,这第一道菜叫做‘叫三吱’,可是鲜美的很啊!” ‘叫三吱’?骆大狗和夜无声不懂,李孤行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只听这名字便吓的浑身一个激灵。 孟彪端坐桌上,手下之人立时递他一根铁筷子,尖端烧的通红,尾部却是平常温度。 另有一人调配好一个酱汁,恭敬放在孟彪身前。 但见他用烧的通红的铁筷子夹了一只幼鼠,那刚生的幼鼠浑身连毛都没有,皮肤细嫩非常,被烧红的铁筷子烫的滋滋乱响,“吱”的惨叫一声,立昏过去。 那在餐桌上被绑着的母鼠见此急的尖叫,痛彻心扉。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鼠虽是畜生,但万物通灵,对自女的爱又何尝会少人类半点? 孟彪看着那母鼠,很是得意,夹着筷子在那母鼠面前晃了晃,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被烫的半死不活的孩子,旋即放进蘸料之中充分搅拌。 蘸料之中糖、盐甚多,昏死的幼鼠浑身剧痛,又是“吱”了一声,命损了一半。 孟彪满意的笑着,口水流了出来,向骆大狗道:“小兄弟可知这菜为何叫做‘叫三吱’?” 骆大狗被吓的呆了,哪里能回他? 孟彪道:“因为这幼鼠自筷子夹住到送入口中总共会叫三声,故而叫做‘叫三吱’,且看他最后一声如何叫的!” 他长大了口,足能塞进一窝幼鼠,他将幼鼠放在两牙之间,上下牙齿一咬,老鼠“吱”的一声,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半截身子在外、另半截身子在内,立即毙命。 两齿一动,“咔滋”作响,在餐桌上的母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惨死,痛不欲生,一口气没提上来,登时气绝! 孟彪嘲笑的看着,向骆大狗道:“小兄弟,这东西美味的很,你可得尝尝。” 骆大狗和夜风声心生惧怕,哪里知晓孟彪竟这般残忍,跟畜生还有什么区别?! 他见骆大狗不做声,亲自夹了一个幼鼠喂给骆大狗,“小兄弟,尝尝吧,好吃的很。” 幼鼠的汁水四溅,喷到骆大狗的脸上,令他好一顿恶心。 孟彪兀自笑笑,回到坐上将那些幼鼠尽数吃了,意犹未尽,口中不断念叨着,“可惜啊可惜,这种美味你们居然不敢尝。” 他话中带着讥讽、更带着鄙夷,看着李孤行等一脸不屑。 李孤行生就一副豪胆,在丐帮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哪里能落于人后,直起了身,走到孟彪的对桌,坦然坐下。 “来!给我上一份!” 孟彪打了个饱嗝,“这菜孟某已经吃好了,换下一份吧。” 这一份‘叫三吱’的菜已让李孤行倍感心惊,下一份菜指不定又是何等的惊人。 孟彪又拍了拍手,底下人牵了一头幼驴来。 李孤行一愣,眼道:“莫不是孟长老要将这驴子给活吃了?” 孟彪道:“活吃吃到嘴里不也成死的了吗?不新鲜,不新鲜,我给你看份新鲜的!” 手下人会意,往烧铁筷子的炭火之中加了一些新炭,做了一大锅滚沸的高汤,高汤之中放着各色香料,味浓且美。 李孤行嗅了嗅,食欲大增,单是这高汤便令他食指大动,不知那驴子要如何做。 有道是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驴肉之鲜美在走兽之中可数第一,配上这绝美的高汤不知又是怎样的美味。 但他又不禁担心起来,那道‘叫三吱’的菜实在令人胆战心惊,以此类推,这道菜也是血腥的很。 果不其然,做高汤的人问道:“孟长老,你要吃和等部位。” 孟彪思索一阵,言道:“肚皮吧,嫩!” 那人说了一声‘好嘞!’立现四五个大汉将驴子捆在一个特制的木架上,先用利刃细细刮去肚皮上的毛发,漏出白嫩嫩的肉来,又用水清洗干净,随后扬起一勺滚烫的高汤,直像那肚皮嫩肉泼去。 那驴疼的不行,哀嚎不止,孟彪却似欣赏极其美妙的音乐,无比享受。 高汤一勺接一勺的泼去,幼驴反复承受着痛苦。 直到高汤泼净,那人用利刃将幼驴肚皮上的肉轻松一剜,竟没流出一滴血液。 原来在高汤的泼洒之下,这块皮肉已经完完全全的熟了。 李孤行浑身汗毛皆立,实不忍见这等残相。 孟彪使了眼色,那块肉被端到李孤行的身前,芬芳扑鼻。 孟彪道:“李少侠,请用。” 这等骇人听闻的做菜手法李孤行哪里吃得下去?纵使这块肉美味一倍,也不敢品尝半点。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孟彪的意思,就是要比谁更恶,让李孤行等心中害怕放弃抵抗。 实话说,李孤行确实怕的不行,身体已经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他哆哆嗦嗦的夹起驴肉,放在眼前。 那驴亲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肉送到别人嘴边,一声声的嚎叫显得更加的悲凉。 孟彪道:“李少侠,这可是绝代的美味,你不吃可要后悔一辈子。” 李孤行瞧了瞧孟彪,问道:“我若吃了,岂不是跟你一样心狠手辣?” 孟彪一愣,不可置否,“但是我觉得你做不到。” 李孤行嗤笑一声,将一整块驴肉囫囵塞进嘴里,瞪着那头驴的眼睛,大快朵颐。 那驴被他眼神所慑,呜呼一声,立时吓死! 83、斗狠 孟彪看着一脸狠戾的李孤行,心中不免生出一些别样的情感。 他孟彪是什么人,一个作威作福耀武扬威之辈,整个江湖几乎没有什么人能被他放在眼中。 可也就是这般看似高傲的性格却能为了荣华富贵低眉折腰,甚至出卖自己的灵魂,这其中的阴狠与毒辣不言而喻。 所以孟彪无情,敢吃‘叫三吱’和‘活叫驴’这等惨无人道的菜肴,也正因他的无情才在各种斗争之中险象环生,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他忌惮徐念,正因为他知道徐念跟自己是一类人。两个不择手段的人凑在一起,彼此之间便会多顾忌一些。 而现在他也开始忌惮起李孤行,从他吃这道‘活叫驴’的菜来看,李孤行显然也是个狠人。 不同的是李孤行大多时候有底线,但也只是大多时候,就像现在被逼到绝境,他便不会再守自己的底线了,变成了跟他和徐念一样的人。 但孟彪还想看看李孤行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因他还有一道菜没上,若是李孤行连这道菜都能吃,他孟彪就要再做一番打算了。 都说从细微之处见真章,这一次再也不是普通的请客吃饭,而是作为一种比拼,除武功之外的另一种比拼。 李孤行显然也知道了这点,身处丐帮之中无依无靠,除了拼狠搏出一条活路,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论孟彪请出何等惨绝人寰的菜肴,他李孤行除了迎头而上别无选择! 此刻李孤行倍感无力,仰天望了望,一抹叹息涌上心头。 “小杂毛,你在哪?” 话说赵无钱、林谢等人在孙三败的带领下成功混入了丐帮之中,只是他们穿的太过破烂,一开始投入到了污衣派的门下。污衣派极重身份,若非五袋以上弟子,连分舵的大门都别想见到。 时间紧促,赵无钱使了大银子连夜改投净衣派,混入丐帮总舵之中,此刻正随众多丐帮净衣派弟子将李孤行团团围住。 赵无钱见李孤行犯了大难,想挺身而出,却被孙三败拦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救人,要夺药,这般戒备森严可不行,咱们得趁乱,乱中求取一线生机。” 赵无钱问道:“如何趁乱?” 孙三败面上现出一抹狠色,“等李孤行他们出手,等丐帮弟子将他们围上!” 萧涵忙道:“不可!这么多丐帮弟子,真打起来老李哪里有还手的余地?” 孙三败道:“这么多丐帮弟子,再加上咱们几个也不够看!” 林谢道:“确实如此,这些丐帮弟子武功不弱,内力跟我相仿,就算我用‘荡心魄’,拼了命去最多也只能镇住不多过三成的丐帮弟子,三成太危险了。” 慕容渊踌躇一阵,“我若用家传武学,倒是能跟那公孙春缠斗一番,两百招之内应是无碍。” 这是他第二次见李孤行,瞬间被他吸引,一人泰然自若的处在丐帮弟子的包围之中,仍可谈笑风生的同孟彪比狠,这样的男子又有哪个女子能够拒绝? 他早已视李孤行为自己的夫君,又怎不想救他出来,只是理智告诉他,要想逃出生天,孙三败的选择是最为可行,所以他要忍,忍一个最好的时机。 听了他们的话,赵无钱和萧涵沉默了下来,他们并非短智,都说关心则乱,此刻看着饭桌前如同受刑的李孤行,他们心里别提有多么焦灼。 其实孙三败选择等还有另外一层想法,他也跟孟彪一样,想看看李孤行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身为血刀老祖的嫡传,他很清楚,若是李孤行狠的过孟彪,这人也便不用救了。 孟彪鼓掌大赞,“好、好、好!!李孤行,你有种!!来,上菜!‘猴头’!” 话音刚落,早早有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推了上来。 只见那东西被锦布包着不住乱晃,李孤行想到方才那两道惊心动魄的菜肴,登时暴起,颤声道:“孟彪!你简直不是人,是鬼!地狱里的恶鬼!” 孟彪一愣,“莫非你已经猜到了?” 李孤行不再废话,指剑一出,磅礴剑势大起,半路走灵动路子,分向孟彪头、胸、腹三处攻去! 他起的甚快,步伐也灵,一时间丐帮众人都没反应,刹那之间,剑气已然迫近。 李孤行得永觉大师毕生功力,再加自己修炼,于内功之上已然堪称武林顶尖,但因这两股内力未曾相融,彼此之间相互克制,只能发挥出一部分实力。 故而孟彪见他来的凶猛却未有慌乱,单用‘降龙十八掌’中一招‘潜龙勿用’将李孤行打退出去。 却没想到,李孤行一剑之后仍有杀招,两根极小的绣花针横飞而来,又快又狠,直刺孟彪双眼。 孟彪这才略微惊了一下,刚想以内力振飞,便见一根竹棒横在眼前,使力一挑,将两根绣花针弹飞。 公孙春这一招‘打狗棒法’自以为可轻易阻挡,却没料到反被这两根绣花针震的虎口生疼,竹棒兀自震动。 眼见那绣花针接连飞至,来不及细想,用打狗棒法中的一个‘缠’字诀,跟夜风声斗了起来。 孟彪微笑回应,眼光却越发毒辣,呼喝一声,丐帮弟子云集响应,潮水般涌来。 李孤行不敢怠慢,但他一人哪里敌得过丐帮这多弟子,一个孟彪便已不敌,再有这些人,便是功力再强横十倍也未必是对手! 他向后猛掠,来到骆大狗身侧,言道:“大狗,这次你杀不了我了,下次吧!” 骆大狗未曾说话,他多想说一句‘快逃,别管我!’可话到嘴边被他生生吞了回去。脑中父亲惨死的身影挥散不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能不报?! 他从怀中拿出匕首,准备趁乱自背后给李孤行一刀,了结他的生命! 两个呼吸间,丐帮弟子便欺身而近,李孤行以身躯死死护住骆大狗,情急之下,神功大展,皮肤之上隐现金色,金刚不坏神功大展而来,将众人迫了出去。 一招过后,后继乏力,与此同时,一招‘龙战于野’拍掌而来,威势烈烈,直拿头顶。 生死之间,但听一声娇叱,一只藕白素手施展一招‘斗转星移’,将掌力转移方向,将丐帮弟子打倒一片! 84、损命过半 慕容家的绝学‘斗转星移’可将招式原封不动的施展回去,威力、角度、分毫不差,但孟彪功力太深,‘降龙十八掌’威力太大,以慕容渊的武功还不足以将这招数直接转还,只能改变方向。 众多要扑上来的丐帮弟子被这一招‘降龙十八掌’打的措手不及,先头几人甚至被打的骨头开裂、手臂登时断去。 即便伤势如此惨重,却也改变不了丐帮众人杀敌之心,仍旧前赴后继涌来。 但这一招却令孟彪和李孤行两人大开眼界,李孤行更是愣了愣,惊问道:“你是哪位?” 一个俏丽的声音回道:“我是哪位?我是你媳妇!!”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李孤行更加愣了,与此同时,一柄利刃闪耀寒光自身后捅杀而来。 骆大狗不知为何气的面色铁青,出手毫不犹豫,径直刺向李孤行后心。 “钉!” 但听一声脆响,一柄长剑从天而降,打落匕首的同时将李孤行和骆大狗两人迫开。 李孤行喜道:“小杂毛,你来了!” 赵无钱道:“我若不来,你可就陷在这里了!” 他瞪了一眼骆大狗,面现愠色,声色俱厉。 “小鬼!你计划又落空了,有我在休要伤老李半根汗毛!” 骆大狗气得直跺脚,面目又羞又怒。 慕容渊眼见这孩子要害李孤行,哪里还能容他,俏手一出便要杀人,吓得赵无钱赶帮拦住,正色道:“这孩子杀不得,往后细说!” 不知为何,这一幕令骆大狗面色更坏,连连跺脚,指着慕容渊道:“老李,这人是谁?!你何时娶的媳妇儿?!” 李孤行尴尬笑着,有些无地自容,瞧着慕容渊的面目,打扮虽土,但眉眼如画,面若敷粉,实是一等一的美人儿,甚至比萧涵还要美上几分。 只是萧涵给人以清冷的感觉,而面前这个女子给人以一种狂傲之感,自骨子里带着的狂傲。 这等生的又美,武功又高的女子天下少有,李孤行又去哪里认得? 他两手一摊,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也不知!姑娘你是谁?怎说我媳妇儿?” 慕容渊两眼都是光芒,甜蜜蜜的小女儿般的娇羞取代了本身的狂傲,细声道:“等事情了结我再跟你说” 几人正在战斗之中,经过这一段插曲,林谢苦撑不住,‘金刚不坏神功’被破了去,正被十几个丐帮弟子围攻。 李孤行点了骆大狗的穴道,将他向肩上一扛,轻轻一跃跳到一丐帮弟子的肩头,轻功使出,踩在丐帮弟子身上飞驰而过。 骆大狗趴在李孤行肩头,心绪飞荡,悄声对李孤行道:“老李对不起。” 场中分外嘈杂,哪里能听得到半分声音,李孤行心在救人,更是心无旁骛,加之骆大狗声音奇小,这一句话并未听到。 眼见得十几双拳头砸了下来,林谢双掌变爪,龙吟之声隐作,施展出龙鳞宝典之中的功夫。 刹那间,血肉翻飞,仅仅一瞬,十几个丐帮弟子倒飞出去,受伤不轻。 这功夫李孤行见过,正是永夜城蛇剑堂主段无涯施展过的手段,只是未曾想,这招式竟如此霸道凌厉。 李孤行略微驻足,心道:“不好,小和尚起了杀心,可别出什么乱子。” 思绪一顿,足下之人出刀砍来,正砍脚踝,却被李孤行两脚轻扭,两腿齐断,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孟彪被慕容渊的‘斗转星移’打的一愣,正回首再攻时,面前忽多了个狠角色,此人十分阴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狠劲,神情凶悍连自己都不免生出恐惧。 他素来极善识人,估计在此人眼中,自己苦心孤诣准备的三道骇人听闻的菜,便如同小儿科般。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拦我?” 孙三败道:“老子的名号恐能吓死你!血刀老祖听过没,便是恩师!” 孟彪心中骇然,身体向后猛掠,同时一招‘龙战于野’打将出来,口中呼道:“公孙春,快来助阵!” 公孙春正跟夜风声打的有来有回,夜风声武功没他高,但胜在招式奇诡狠辣,绣花针又细不可查,这才久拿不下。 但打了二十余招之后,公孙春已然适应了过来,攻守之势转换,夜风声逐渐落了下风。料想再有五十余招便可将夜风声拿下,却听得孟彪呼的急促,声有惊慌,不多细想,纤腰一扭,闪了过去。 “孟长老,何事这般惊慌?” 孟彪道:“血刀老祖亲传,孙三败!” 孙三败武功并没比孟彪高出多少,两人动起手来大多是五五之数,但孙三败胜在名头骇人,令孟彪存了忌惮之意,这才将孟彪唬住,一时之间束手束脚,不知如何应对。 且孙三败招式狠辣,又身负唐门绝学,出招之时全不顾自身,一味凌厉猛攻,上来便似要同归于尽,加之‘噬心雷’万分难防,若非内功远高于对方,断不能以掌碰掌,诸多条件之下,这才令孟彪接连退缩。 公孙春手中好歹多个兵刃,使打狗棒法用了个‘封’字诀,妙招频出,将孙三败一身狠辣招式封住。 孙三败还未等出招,竹棒先到,先发致人,处处攻己于先,倒令孟彪得了喘息之机。 孟彪缓了缓神,调动起丐帮众弟子来。 初时,丐帮弟子群龙无首被李孤行等打的措手不及,经孟彪调度攻守有度,立现威力。 污衣派、净衣派双方弟子平时各自为战,但在敌人面前勠力同心,加之丐帮底蕴颇厚,武艺又强,反扑势头甚猛,再辅以阵法加持,李孤行等每一人要对付二十来个丐帮弟子,渐落下风。 李孤行脚步虚晃,以一身厉害轻功跃到赵无钱身旁,问道:“小杂毛,萧美人如何?” 赵无钱道:“萧美人没有现身,正躲远处,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倒是你,背着骆大狗处处回护,可别让那群叫花子伤了你。” 李孤行笑道:“这些叫花子我可不怕,要不咱们比比?” 赵无钱一愣,道:“怎个比法?” 李孤行道:“从现在开始,咱们看看谁打倒的人多,如何?” 一听这话赵无钱来了兴致,“好!咱们今日便比比!” 慕容渊远远听到,也插了一嘴,“比就比,算我一个!” 李孤行淡淡一笑,“倒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你们怎么遇到的?怎跟慕容家有往来?还有慕容家的子嗣不都是男的吗?怎会出来一个女子?” 赵无钱心头苦涩,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夜风声大喘粗气道:“你们可少说两句吧,咱家可要抵不住了。” 他所用的功夫叫做‘葵花宝典’,乃是三保太监所创,本是一门极其厉害的功夫。 但夜风声修习时短,自身又不好武艺练的不勤,这才被一群叫花子给困住,要换做三保太监本人施展,恐不用多久便叫这些叫花子身首异处。 另一旁的林谢施展‘龙鳞宝典’,下手毫不留情,一对龙爪舞的虎虎生风,双眼殷红,倒似入了魔一般,全无平日里谦谦僧侣的形象。 李孤行心忖,倒要让林谢清心凝神,在这般下去走火入魔了可不好。 也难怪永夜城被正道武林视为魔教,这等令人丧失心智大开杀戒的功夫,不是魔教又是什么。 丐帮弟子黑压压欺身上来,李孤行等却毫不畏惧,迎头而上,气势骇人,各展神通,与众多丐帮弟子缠斗一起。 由于孙三败一人便牵制了孟彪和公孙春两人,丐帮少了顶尖战力,李孤行等人虽有损伤,经过一通鏖战倒是压制了丐帮弟子反扑的势头。 就在众人松懈之时,李孤行忽而心头一震,一个白衣持扇的形象跃然脑海。 “这样一场大战怎没见到徐念?!” 徐念不知经历了什么,这段时间仿佛换了一个人,他武艺本就不弱,此时更是一步登天,林谢、赵无钱两人联手都奈何不了他。也只有三人齐上才能压制一头。这等角色,若在暗中偷袭,危害甚大。 李孤行一边迎敌一边观察,扫视一周全没见到徐念身影,再细一瞧,竟见他手中多了一个女子,正是萧涵! 李孤行怒道:“徐念!你混账!” 一声怒骂,响彻当场,徐念手中折扇一开,缓缓扇动,点了萧涵穴道将他放在树下。 李孤行一愣,心中暗忖,“徐念到底要做什么?他捉萧涵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等投降?既如此为何又将他放了下来?难道他是在挑衅?” 李孤行猜想的不错,这确实是徐念的一层意思,他是在挑衅,李孤行等捣毁了福威镖局,毁了他的过往。他要证明自己比李孤行强,要将李孤行踩在脚底下,所以不屑于以武力威胁。 但他还有另一层意思,李孤行等能有现在这般局面,仰仗的乃是孙三败。若没了孙三败牵制孟彪和公孙春,抓李孤行等人便如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只是这第二层意思李孤行没有猜到,他见萧涵没了威胁,心绪暂且松了下来。 忽见一个纯白身影飞上空中,自上而下以折扇施展剑法,剑气凌厉,剑招却是轻灵非常。 李孤行双眼滚烫,目光烈烈,懵了又懵,这剑招他再也清楚不过,正是‘洛神剑诀’,且比他所施展的更加纯正,全不似他单以强大内力催动那般,似乎连心法也学了。 “徐念哪里会的‘洛神剑诀’?!” 正愣神间,徐念剑气暴涨一尺,直刺孙三败头顶。 他来的无声无息,孙三败并未察觉,直到身下光影有异,这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瞧,剑气已经迫道头顶。 也不愧是邪道之中震动江湖之人,纵使招式被公孙春封住,也在白忙之中抽手回击,一招‘噬心雷’打将出来,直透出去,与徐念在拼斗内力。 徐念大叫道:“孟彪!快攻!” 两人只顿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令公孙春和孟彪抽出手来,一招‘亢龙有悔’并一招‘天下无狗’打中孙三败身体,登时鲜血喷薄,损命过半! 85、老丈 论及丐帮武功,天下间谁人不知‘降龙十八掌’的威力强横,谁人不晓‘打狗棒法’玄妙万端。 百多年前更有一对夫妇靠着两门神功镇守襄阳城,多次拒蒙古鞑子于襄阳城下。 西方诸国可破、北方部族可破,独独南边这个小小的城池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损了一名汗王也破不了。 孟彪和公孙春已将这两门武功练的无比纯熟,威力虽比不上百多年前的那对夫妇,但却已是当今武林顶尖之流。 两门神功的杀招打到孙三败的身上,又有徐念那一招纯正的‘洛神剑诀’,纵是大罗神仙也难捱,更何况那孙三败只是一介凡人。 阳光下的鲜血格外刺眼,他旋转着身体,飞了老远,飞摔到一颗树上,将两人合抱的树干登时打折。 孟彪道:“徐老弟,真有你的!” 徐念轻笑一声,“孟长老,孙三败定活不成了,现在拿人吧。” 此间,他竟像是丐帮的帮主般指挥起孟彪来。 那孟彪心里不爽却也不多废话,跟公孙春对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各自参战。 李孤行等刚刚打的手热,丐帮忽而增加了两个高手,还有一个徐念在旁虎视眈眈,几招下去,近乎溃败。 孙三败昏在当场,脑中冥冥,但见一个倩影走了过来,正是他魂牵梦绕的师妹,邢蓉蓉。 “师哥,你累了,歇歇吧。” 孙三败晃了晃神,漏出苦笑,“可怜我命不久矣,不能护住你的孩儿” 邢蓉蓉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去管他了。师哥你累了,这些年苦了你了,为了我哎” 说着她便哭了,往昔之事浮现脑海。 孙三败这一生波折起伏,本可做下一任唐家堡掌门,只因邢蓉蓉这一个人女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亲手毁了自己的一生。 邢蓉蓉伸出双臂环抱住了他,极富温柔。 对她而言,他又何尝不曾喜欢过自己的师哥,只是自己身份有异,若娶了自己,孙三败便不能成掌门。 他爱孙三败,却也不想拖累孙三败,故而从未表露自己的心迹。 可对孙三败而言,他此生最为看重的便是邢蓉蓉,就算给他一百个唐家堡,也抵不过一个邢蓉蓉。只怪人事无常,令两人报憾终生。 孙三败忽而想到一事,像是自身有了感应,狠心推开邢蓉蓉,“你走吧!” 邢蓉蓉哭的梨花带雨,“师哥!” 孙三败道:“那小子没我活不了,他还年轻,我得保他!” 说罢,两眼死命一睁,竟自己从鬼门关回来了。 他摸了摸胸口,剧烈的疼痛令他眼前猛黑,手过之处肋骨已经全断了,内脏也破裂了不少。凭借这副残躯,又如何再战? 他恍惚了一会儿,似是再做重大的决定,旋即从身上摸出一个剧毒之物,仰头服下。 此物虽是剧毒,但能强催筋骨,消耗寿元,半月之后纵是天神下凡也救不回来。 毒发之时身体萎缩,逐渐变成一个球,进而融成血水,死前痛苦难当。 但若救李孤行性命,非此毒而不能救。 几个起落来到孟彪身后,蓦的一招‘噬心雷’直穿后心! 孟彪大骇赶忙抽身,却来之不及。 倒公孙春率先一步察觉到,飞身奔来,用竹棒使了个‘缠’字诀将‘噬心雷’的掌力引到了自己这里。 这般一来,李孤行等危及解除,孟彪和公孙春二人又与孙三败对攻。 只是两人心中震惊非常,不知孙三败是何方的神圣,竟在‘天下无狗’和‘龙战于野’两招之下还能行动自如。 孙三败自忖敌不过这两人,仓促应战只为缓解李孤行重压,一招过后不再恋战,卖了个破绽,向后猛掠,以精妙轻功掠出人群来到萧涵身侧,手向胸口一掏,放声大喊,“都停手!否则我将这些东西毁了!” 丐帮众人自不会听他说话,但那孟彪瞧了一眼,却害怕的不行,慌张怒道:“听不到话吗?都他娘的给我停下!” 他忽而面上挂满了笑容,用近乎求饶的口吻缓声道:“孙哥,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这些东西可别给我毁了!” 丐帮弟子听到孟彪呼喝立马停手,李孤行向众人瞧了瞧,直奔林谢。 林谢因施展‘龙鳞宝典’的功夫近乎入了魔,好在他神志不甚清楚,全凭自身反应对敌。 李孤行瞅准机会点了他穴道,同赵无钱一起将他和骆大狗带到孙三败身旁。 慕容渊紧随其后,也奔了过去。 几人全神贯注防备着丐帮众多弟子,生怕有什么闪失。 李孤行问道:“孙前辈,你几次救我,怎的这般不顾生死?” 孙三败笑了笑,未曾回答,笑容之中既有苦涩也有甜蜜,总的来说还是苦涩多了些。 李孤行又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何孟彪会如此害怕?” 孙三败道:“这是他的命,都是他的资财,毕生财帛!” 他向孟彪朗声大叫道:“孟长老,当着这么多丐帮弟子的面,你不会言而无信吧!” 他说话全没看着孟彪,眼睛反而盯着公孙春一动不动,那公孙春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说不出的纠结与复杂。 孟彪扫视众弟子,心里反复定了又定,长抒一口大气道:“有什么条件?” 孙三败爽朗一笑,“痛快,我就喜欢孟长老这个爽快劲。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将解药拿出来,放我们安然离去便可。到了安全地方我自会拖个镖局将这些送给你!” 孟彪轻笑道:“若是你言而无信,我该如何?” 孙三败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身负谁的衣钵,别说家师的武功,便是性格我也跟他一般无二!你有的选吗?!而且这些东西,若真被我毁了,可比送给你的好。” 他仍旧瞬也不瞬的看着公孙春,好似她才是决定这一切的人。 孟彪仍在思忖,还未等他说话,公孙春先一步说道:“行!我答应你!” 他伸出手来放在孟彪身前,“孟长老,事已至此,将解药拿出来吧!” 看他俩的反应,李孤行好奇之心大起,无非是一些财帛,孟彪怎会这般舍不得。且连公孙春都怕成了这样,这里面一定有秘密,天大的秘密! 孟彪仍在踌躇,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药瓶,小心翼翼的到处一颗黑色药丸,伸手又缩回反复三次,终不肯将这解药放在公孙春手中。 公孙春急道:“孟长老!要命的事,难道你还在犹豫?!” 孙三败嗤嗤笑了笑,拿出一张地契,当众撕的粉碎。 “孟长老,这间宅子可不小,可是你冒了大险得来的,现在已经付之一炬了,后悔吗?” 孟彪心头抽动,汗水顺着鬓角落到了地上,咬紧了牙关,仍旧不打算将解药送给李孤行! 孙三败又拿出一张,“这可是个顶好的铺子,江湖之中世家大户络绎不绝,一年也有不少白花花的银子。” 说着他又撕了,急的孟彪直跺脚,可他仍旧动也未动,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孙三败拿出第三张,笑道:“这个药铺可有许多年头了” 孟彪瞧着他,忽而坦然了许多,“这样你也要撕了?” 孙三败道:“这张撕不得,我舍不得!” 此话一出,公孙春急了,叫嚷道:“孟彪!你在顾忌什么?快把解药给他!!” 孟彪不敢再拖,慌慌张张将解药投了过去。 这一幕被丐帮众多弟子看在眼里,愤怒无比。 他们这一战死伤惨重,李孤行、赵无钱等个个都是年青一代的顶尖高手,这些人为了活命不留余力,除赵无钱外更是能杀则杀,丐帮众多弟子死者已然过半,剩下的人身上都挂了彩。 孙三败竟用孟彪的资财便让众多丐帮弟子罢手停下,于这多死伤之众于不顾,就连净衣派的诸多弟子也恨的压根紧咬,更不论污衣派的那些直肠子。 他们对孟彪心寒,更对公孙春心冷,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摆出一副谦逊恭谨且礼贤下士模样的,殊不知也是跟孟彪一样狼子野心,一直怂恿着孟彪将解药交出去,跟投敌又有何异? 几个胆大之人甚至几要挺身出来,甘冒以下犯上的罪过,将孟彪和公孙春两人就地正法! 正要动手,但见一道虚影自马厩处飞来,还未等丐帮众弟子看清来者面目,那人竟自摩肩擦踵的人群之中穿插而过,径直来到孙三败的面前。 连孙三败和李孤行等都没看清来者何人,还未等反应,那人便从孙三败手中抢过地契等物,右手拿在阳光之下翻看,左手提着瓶葫芦猛灌一口酒,咂了咂嘴。 此人李孤行认得,正是马厩之中不说话的老乞丐。 此人武功高强乃几人生平仅见,孟彪见此人乃是丐帮弟子,央求道:“老丈,将这些东西还我,我立马升你做八袋弟子,不!九袋!!有我孟彪在,今后享不尽的荣宠!” 那老乞丐眼角瞄了他一眼,仍旧自顾自喝着酒没搭理他。 孟彪一拍脑门,跺了跺脚,道:“老丈,这些东西我分你一半!我想尽办法让你做丐帮的长老,跟我平起平坐!” 丐帮众弟子怒目圆睁,气得跺脚,污言秽语骂将出来,也不知孟彪素来胆大还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起了买卖职位的生意。 那公孙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木头一般,定在当场。 那老乞丐喝了一口酒,晃了晃头,将头发扎了起来,又用衣服擦了擦脸,扯下一块块猪皮,言道:“孟彪,你看我是谁?” 孟彪的瞳孔由小变大,瞳孔之中的光芒逐渐消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其余有些年长的丐帮弟子更是立时而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也跪了下来,扣头道:“帮主,您老人家这些年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李孤行和孙三败等面面相觑,戒备之心大起,竟未想此人竟是丐帮的帮主方定风。 方定风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道:“感谢昨夜一饭之恩。”又向孙三败行了一礼道:“这一礼我本不该百下去,但你能混入我丐帮净衣派,替我解决这么多年的困惑,于我个人而言却应如此。但此乃是我方定风个人行径,与丐帮毫无关系,你可得区分好了!” 86、化为尘埃 方定风这话说的很明确,便是他自己对李孤行和孙三败两人表示感谢,但并不代表丐帮对两人示好。 孙三败瞧了瞧方定风,一脸不屑,悄悄站在李孤行身前将他护住。 “方帮主不必说什么谢谢一类的屁话,老子为了自己,为了小辈,可不是为了你们丐帮!” 这话说的也明白,他孙三败瞧不上丐帮,更不想跟丐帮沾染半点关系,不用他方定风这么假惺惺的客套。 方定风面露尴尬,不过他倒也不太在意,又向两人行了个礼,径直走到孟彪和公孙春两人面前,拧笑了起来。 “两位,这些年在丐帮待得可舒坦?” 孟彪和公孙春低着头,浑身哆嗦,哪里敢回半句。 “多年以前,前代执法长老身死我一直心存怀疑,他身体一直健硕,又正值壮年,怎会怎会英年早逝。” 说话间,目光像刀子一般从两人面上刮过。 孟彪被吓的几乎不敢抬头,双膝酸软,身体晃了几晃,竟好似要摔跌下去。 他这般害怕的样子倒比不上公孙春了,只见她仰起头,正视方定风的眼睛。 “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说!!” 方定风瞧着他,将手中的地契、房契一股脑甩到他脸上,啐道:“贱人!你竟还有脸活着?!” 他与前代执法长老情同兄弟,两人一同入的丐帮,相互扶持,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 想当初,前代执法长老看上公孙春的时候,方定风还一力阻拦。可他是个执拗的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方定风眼前劝导无望,便也随他去了,只在暗处留心。 未曾想到,公孙春竟跟孟彪暗通款曲,两人干起了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勾当,合力害死了他。 眼见兄弟死的不明不白,方定风又怎吞的下这口气。 他想要查明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可那孟彪声望日隆,已到了他一介帮主动摇不了的地步,无可奈何之下借远遁江湖之名销声匿迹,又改扮自己形貌,潜伏分舵之中。 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混入总舵,揭露孟彪勾当。 方定风武功是强,谋略也足,却是一个十足十的正派人,不会做些什么偷鸡摸狗、银钱贿赂的勾当。 所以他以下属身份潜入分舵的这些年,连总舵大门都没混进去,只查到一间药铺的名字。 而那间药铺在几年之间人员大变,药铺名称也换了许多,加之孟彪手下产业甚多,又哪里知道究竟是哪一间药铺开出的药害了前代执法长老。 为了彻查真相,几年之间,他竟亲眼看着丐帮被孟彪和公孙春一点点掌控手中逐渐沦为利欲熏心的帮派。 他本想现身整顿,可一想到自家兄弟死的不明不白,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只求上天给他一个变数,揭露真相的变数。 终于,他等到了李孤行,更在这场大战之中,见到了孟彪的破绽。 那孙三败不愧为血刀老祖的传人,杀人夺宝的事他做得、偷鸡摸狗的事也做得,混入丐帮之中竟不费吹灰之力将孟彪的所有资财尽数找到,这一两天所做的事比他数十年的调查还多。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也许对付孟彪这样的人,像方定风这样的正人君子是不行的,只有像孙三败这样的人才可。 他现在仍旧不知道孟彪和公孙春如何杀害前代执法长老,但看他们的反应,再结合对那张契约态度,料定这间药材铺乃是自己所查的那一间,这才将孙三败手中的契约一同抢过来,与孟彪和公孙春两人对峙。 很显然,孟彪和公孙春并不清楚他对自己所犯罪行一概不知,还以为他知道了全部,吓得魂不附体。 公孙春被方定风骂了一句,立马哭诉起来,跌坐在地,指着孟彪哭喊道:“都是他,都是他!是他强要了我,我为了名节,这才这才” 此事方定风早已料到,但众多丐帮弟子却不知情,犹如一声炸雷响彻人群,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连李孤行和骆大狗两人也被惊的不行,有谁能够想到,势同水火的两人竟有如此过往。 骆大狗道:“这倒也说得通,难怪公孙春这般恨孟彪。” 李孤行摇头道:“我觉得没这般简单,定有其它隐情。” 孟彪被公孙春指着,惨淡一笑。 “不愧都说你是贱种,那是我强要?不知是谁主动贴上,就在昨天夜里,又是谁来总舵叫了大半个夜晚!” 孟彪的话令众丐帮弟子更炸了,李孤行捂住了嘴,“他、他们竟是一伙的?” 骆大狗自始至终没有瞧出端倪,他本以为公孙春一直受孟彪胁迫,却没想到竟是公孙春主动的人。 孙三败道:“这些都小儿科了,不过是男男女女那点破事,又有什么稀奇的,潘金莲和西门庆罢了,就是苦了丐帮的前代执法长老,做了倒霉的武大郎!” 方定风怒不可遏,他是个憨厚直爽的人,心地纯善,少了波谲云诡的人又哪里能驾驭的了别有心机的下属? 他指着孟彪,“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孟彪将头一仰,斜眼瞪着公孙春。 “狗一般的贱种,本以为你是个硬气的人,到头来还是个软骨头。” 他转头对方定风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前代执法长老的死确实跟我有关,但最后杀了他的却是这个狗一般的贱人!” 孟彪说的激动,可嘴巴却不含糊,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人也像一条放弃抵抗的哈巴狗般趴在地上,没有丁点的威胁。 方定风越听越惊,越听越怒,惊怒交加之下,心神震荡,数十年的谜团揭露开来,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 孟彪等的就是此刻,趁方定风心神剧震的一瞬,出掌攻来同时叫道:“公孙春,‘天下无狗’!” 他们两人相识甚久,方才那一幕狗咬狗的情节全是两人互相配合,为的就是令方定风漏出破绽,也只在这一瞬间下杀手,才有丁点可能将方定风置于死地! 这两招威力不多赘叙,方定风一惊之下,来不及反应,竟呆立在地动也不动。 但他们狼子野心又哪里能瞒得住孙三败,这两人无耻是无耻,但跟血刀老祖的亲传来说,还只是孙子辈的手段。 两人招数刚刚施展,便见两掌击在面门。 “‘噬心雷’!!” 这是孙三败拼尽全力的两掌,便在中掌的一瞬,毒已发作。 自五脏六腑之中生出一股奇痒,抓之不到、搔之不及,奇痒过后便是剧痛,两人眼睛爆凸,身体逐渐肿大,旋即又坍缩如球,随着一声剧响化为尘埃。 李孤行亲眼见这一切,又想起了永觉大师,心中对孙三败生出许多好感。 孙三败恶是恶,但对永觉大师还有留手,最起码没用这般猛烈的毒药。 那永觉大师走的很安详,这一切都在他善心之间。 李孤行走上前去搀扶孙三败,却有一道雪白身影,自丐帮众弟子中奔了出来,夺过他手中的解药,狂傲一笑。 “都别动!再动我给他吃了!” 李孤行大惊,“徐念,你这是为何?” 徐念道:“李孤行,我要活着,得用些手段不是?你们人多势众,我可打不过!” 他是孟彪的帮凶,也是方定风的敌人,此刻他孤身一人对抗这多英豪,若不用这手段,恐怕死的要比孟彪和公孙春还要惨。 方定风回过神志,掌力一运,便要将徐念打死。 徐念淡淡笑着,没有丝毫畏惧,嘴巴张大,将解药伸进嘴里。 “我说了,都别动,解药就这一枚,普天之下再没第二枚了!” 李孤行急忙拦阻,喊道:“方帮主轻慢!” 方定风立即停手,他知李孤行有所顾忌,好歹是相助他查明真相之人,他又怎能知恩不报? 李孤行道:“徐念,这里是丐帮,这位是丐帮的帮主,我想要‘七蛇散’的解药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也太拿自己手中的东西当回事了。” 徐念将折扇打开,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那你为何又要方帮主停手?尽管来取我性命!” ‘七蛇散’虽是丐帮的毒药,但会配制这种毒药的人少之又少,且每次配比的毒药成分不同,就算是两个同会制作‘七蛇散’之人也做不出对方的解药。 这毒药既然是孟彪给徐念的,想来制作毒药之人乃是孟彪的亲信,即便没被自己一行打死又哪里肯将解药交出来? 如此想来,倒真如徐念所言,他手中的解药乃是唯一的一颗。 李孤行狠的咬牙切齿,急的不行!但看徐念手中的解药,心中恨了又恨。 但不知为何,李孤行突然笑了,笑的十分和蔼。 “徐兄,咱们是兄弟不是?” 徐念笑道:“是啊,咱们是兄弟。你当初还替我葬了钱柔,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上。” “既是兄弟,咱们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将解药给我吧!” 徐念嘿嘿一笑,问道:“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这解药值我一条命不值?” 李孤行暗中跺脚,牙咬齿裂,铿铿作响,面容依旧挂着笑容。 “你就不怕吞了解药,我们没了顾忌就地杀了你?你功夫虽好,但有方帮主在此,料想也逃不了吧。” 听了这话徐念心中一阵惊恐,但想到自己曾在冥宫的日子,这些惊恐也便消失不见。 与生不如死比起来,死似乎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 他惜命,他要活,没有人不想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李孤行亦然,萧涵也是亦然。 他轻松一笑,将扇子摇的更缓了,“那你就试试呗,我的命不值钱!” 李孤行两指并剑,骂道:“混账!” 可他回头看了看萧涵,这一指剑又收了回来。 徐念嗤笑的瞧着他,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赌对了,李孤行不狠、更不敢! “放我走,这解药就给你。” “你若不肯给我呢?” “这得看我心情,可由不得你。” 孙三败缓缓起身,像看杂碎一般看着徐念,二话不说,‘噬心雷’掌力打将而出。 徐念一惊之下不知如何应对,慌张扔出解药,两足一垫跃到树梢! 87、三拳 孙三败只是虚张声势,他早已油尽灯枯,若不是凭着毒药续命,现在已然奔赴黄泉。 也就这一招,打的徐念措手不及,单手接过解药,笑道:“小崽子,跟我斗!” 徐念见没了依靠,面目一狠,折扇收起,运起剑招,冲萧涵直攻而去,手中多了筹码,条件才好谈。 可他春秋美梦做的实在是大,方定风乃何人,又岂能令他如愿以尝? ‘洛神剑诀’的招式还未施展,‘亢龙有悔’的掌力已然拍到,狂风骤雨般的掌力直打头颅,能将他性命登时毙了去。 然那徐念慌而未慌,似乎早有预料,嘴角略微勾起,言了一声“多谢”,身体忽而变明,左足微踏,竟借着‘亢龙有悔’的掌力翻身而去,几个闪身,不见踪影。 “追!”李孤行拔地而起,正要施展,却听孙三败道:“不必追了,你追不上!” 李孤行面色略红,一股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他回身对孙三败拜了又拜,沉声道:“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孙三败不客气道:“跟你小子有个鸟事,我不过是为了旁人救你罢了。” 说着拿出解药一瞧,倏忽之间变了脸色,双手不住颤抖,“好一个掉包!”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赵无钱、慕容渊一齐围了上来。 李孤行颤声道:“这不是解药??” 孙三败点了点头,众人双膝皆软,仿佛在一瞬间抽干了力气。 李孤行望向方定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方帮主,我李孤行今生极少求人,这毒药既是你丐帮所造,定然有解,还请方帮主不吝赐药,今后但有吩咐,我李孤行宁舍一命也要一力完成!” 方定风面容缓和,看李孤行所作所为,不愧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会投敌叛国做瓦剌人的走狗? 他刚要扶起李孤行,却见一个乞丐急匆匆的走了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一阵,也就这阵低语令他面色逐渐变冷。 他目光凌厉看向萧涵,质问道:“你要求解药救的可是那个女子?” 李孤行道:“是” 方定风又问道:“他可曾杀害我丐帮子弟?” 李孤行辩也不辩,“是” 方定风踌躇一阵,叹声道:“既然是杀我丐帮弟子的仇人,我丐帮又为何要救他?” 孙三败道:“李孤行,老子瞧不起你!你怎的就做这般软柿子令丐帮拿捏?他丐帮孟彪、公孙春是如何对你的?又是如何言而无信的?丐帮都是这般货色,你还跟他们谈什么?” 方定风怒目瞪着孙三败,却又被他瞪了回去。 诚然,孟彪和公孙春乃是丐帮耻辱,两人身居高位,切居要职,身为执法、传功两位长老,公然做出违背武林之中人所不齿的行径,令丐帮数百年的声望毁于一旦。 方定风之时这般瞪着,心里已经没了脾气。 孙三败又道:“再者说,要在丐帮寻那‘七蛇散’的解药也未必能寻到,到头来你这姓萧的美人儿不一样香消玉殒?” 李孤行咬着牙,若舍了自己尊严也挽救不了萧涵的命,却也不知天大地大还有什么办法。 孙三败见他踌躇,又道:“这姓萧的美人儿若死了,你心里断然不好受,到时候跟丐帮这梁子结下了,少不了要跟丐帮的人算账!还不如你现在就杀够本,反正丐帮这多弟子,除了方老头外谁能拦的了你?说不准他顾忌手下弟子的性命,将解药双手奉上。” 李孤行目光烈烈,这的确是个办法,虽然没有道义,但跟朋友的性命比起来道义又算得了什么? 且他李孤行被整个江湖追杀,通敌叛国的罪名戴在他们父子二人的头上,就算孟彪和公孙春两人加在一起都没有自己一人声名狼藉,如此被人嗤之以鼻,要这道义又有何用? 李孤行现在觉得自己蠢的可以,竟想用自己的尊严换取一份救命的解药。 对于旁人来说,他李孤行还有尊严吗? 这般一想,似乎更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孙三败的建议了。 他向孙三败拱了拱手道:“多谢提醒。” 方定风瞧了瞧孙三败又看了看李孤行,初时漏出一副不解的表情,而后又会心一笑,问道:“李少侠,你当真要这般做?” 李孤行犹豫再三,道:“我想,但是我不能。” 他终究是放弃了,即便他认为孙三败说的对,即便他觉得这般做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他仍旧不过去心中的那道坎。 尊严从来不是给别人看的,尊严也不是任何东西可以交换的,他是一个人的信念,一个人对自己行为的肯定,若是连尊严都不要了,那活在世上岂不是一个笑话。 李孤行明白这个道理,孙三败的路他不走,他要走自己的路! 但见他径直走向萧涵,在所有人诧异的眼光中对萧涵道:“我李孤行无能,不能求取解药,但这天大地大,总有高人,所剩的日子里我李孤行拼了性命,竭尽所能为你寻找,你可愿信我?” 萧涵面色通红,泪水呼之欲出,这样一个男子,天下间又有谁人能不喜欢,他现在明白了慕容渊的想法。 孙三败鼓掌道:“好!算我老孙看走了眼!” 方定风道:“这次看来是我赢了!” 李孤行不解两人意味,问道:“你们两个打了什么赌,什么赢了输了的?” 孙三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太多,我与方帮主神交已久,有些事不必明说。” 方定风道:“可惜了,丐帮确实没有解药,这一切还需你自己去寻。” 李孤行定了定神,向方定风抱拳,“既如此,那晚辈告辞了!” 方定风瞧了孙三败两眼,眼神交汇之时,光芒万千,便如多年相熟的老友一般,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定风道:“李少侠,我丐帮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李孤行剑势暗起,他不想杀害丐帮的姊妹弟兄,方定风却要自己一条性命,他并非是个好脾气,也不是那种被人拿捏之人,欺人太甚那便不要怪自己下手狠辣无情! 他声音渐颤、渐低。 “方定风,你确定?!” 方定风道:“你李少侠带着一群人搅和了丐帮,孙三败算作你们一伙,更是用‘噬心雷’杀了我丐帮两位长老,他两人十恶不赦,却是我丐帮的人,要杀要剐可是我丐帮说了算,不需旁人插手!” “好不要脸!”李孤行骂道。 孟彪和公孙春不仁在先,动手在前,李孤行只是为了自保,相互搏命以至身死,天经地义,怨不得旁人,他方定风非要用这件事讨个说法,那李孤行便给他个说法! “丐帮总舵所剩丐帮弟子不少,方定风你既要杀我,便别怪我下杀手了!” 林谢被点了穴道后恢复了理智,已被赵无钱解开穴道护住萧涵和骆大狗。 赵无钱和慕容渊两人走到李孤行身后,决心要跟丐帮再斗上一斗,拼个鱼死网破! 方定风摇头道:“不过是少年人义气,何至于此?我有个两全之策,且可说与众位听听!” 李孤行嗤笑道:“既要杀人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方帮主难不成跟那孟彪一样,是个两面三刀的贼子!” 此言一出,丐帮众弟子尽数低头,屁也不敢放,面上再无光彩,连最起码的底气也没了。 但那方定风却似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兀的自说自话,伸出三根手指。 “只要你能接我三记‘降龙十八掌’,我便放过你们!否则你们三个虽强再加孙三败这等狠辣之人,也难敌我丐帮众多子弟。且我丐帮弟子千千万,你们三人防的了初一防不了十五,能防个一年半载防不了我十年八年,总有一天会被我丐帮弟子取了头颅,这点你可要想好了!” 方定风说的不是假话,且不论他这丐帮帮主武功多强,但从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这点来看谁也不敢触其锋芒,毕竟没有人不想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李孤行虽东躲西藏,但他的朋友们呢?也跟他一样躲藏一辈子?就算他的朋友们义无反顾,他也决计不会这般自私。 他想了想,似乎接下三记‘降龙十八掌’乃是最好的选择,况且以自己功力,未必接不下这三掌。 由此一想,胆气渐豪,也想试试自己的实力跟这成名已久的方定风差了多少。 “来吧!我李孤行便受你三掌!” 方定风道:“李少侠也可反击,否则江湖上便会传我方某人欺负了你,我这第一招乃是‘履霜冰至’。” 这一掌乃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十六掌,方定风当下吸一口气,两肘往上微抬,右拳左掌,直击横推,一快一慢的打了出去。 李孤行心生豪气,方定风让他对招,可他偏偏不用,左足斜踏一步,两脚与肩同宽,一个铁马扎了下来,便有惊涛骇浪也撼不得半分。 体内真力自运,一呼一吸之间,便将内力提了起来,浑身金光隐现,内力催动之下,骨骼迸发脆响,声若大钟,所用的正是枫叶寺的‘金刚不坏神功’! 方定风瞧着他,略微叹服,但他这一招‘履霜冰至’不容小觑,一招之中刚柔并济,正反相成,实是妙用无穷。 若单防猛力则被柔劲所伤,反之亦然,实难抵挡,若非以同样功力、同样刚柔兼济的武功应对,实难接下这一招。 须臾之间,这一掌已然拍到,“铛”的一声巨响,犹如僧撞大钟,震耳欲聋。 李孤行气血翻腾,面若土灰,却在片刻之后化归无形,面色复常。 方定波看着这一切,恍然所悟,略微向后退了两步,卸下反震劲力。 李孤行道:“方帮主,承让了!” 如此一看,乃是方定风落了下风,实则却是李孤行受伤极重,若用‘金刚不坏神功’抵挡这掌,需用强大内力抵抗绵长柔劲,而他体内两股内力相互牵制,一时之间内力竟无以为继,便在此时被那‘履霜冰至’的柔劲所伤。 88、四招剑法 这第一掌李孤行算是接过,但自身却受了不小的伤害。 面前这个矮小乞丐可是丐帮威风凛凛的人物,方定风虽然性子素来闲散,更不愿沾手帮中事物,本不会被推举为帮主。 但他武功超群,品性又好,这才坐上这个位置。 按旁人的话说,此人最多只有王佐之才,不堪大用。 李孤行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想用金刚不坏神功硬抗他的‘履霜冰至’,现在想来,不过是少年人太过争强好胜,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 方定风容李孤行喘息一阵,自己也稍稍恢复,那一招‘金刚不坏神功’用的似是而非,但内里却是一等一的厉害,恐不弱于枫叶寺永觉大师,也不知他这般年纪轻轻如何得了这等修为。 赵无钱等从未见过李孤行施展‘金刚不坏神功’,此番一见心中惊骇不已,夜风声更是由衷慨叹,“恐怕今后再也不能跟这小子胡乱开玩笑了。” 两人缓过一会儿,李孤行道:“方帮主,请发招!” 方定风道:“不急,你伤了内息,需时间调理,免得传扬出去,说我欺负后辈。” 李孤行笑道:“两人比试,讲究真章,比的是功夫,哪有什么后辈前辈之分,难道你要杀我还要顾忌自己武林前辈的身份?” 这话说的方定风一愣,略微思索似乎也有些道理。 “既如此,老乞丐便出招了!” 说罢,一招‘六龙回旋’打将出来,这是降龙十八掌的精妙招数,一掌之中分两股力道,一向外铄,一往内收,形成一个急转的漩涡,掌未到力先至,直将人吸入掌内,跟那东厂魑魅魍魉四人所施展的‘化元为功’有些相似。 李孤行见掌前来,再不敢托大,使一招‘仙决无量’剑法之中的‘飘入仙宫’。 此招讲究轻灵,但轻灵到极致便生刚猛,看似飘飘入仙,威力却是想象不到的巨大。 他以轻灵的路子围绕方定风盘旋,在他周身游斗,那‘六龙回旋’的吸力始终触及不到,空有一身威力。 就在掌力将懈之时,李孤行指剑直刺,剑气如山般压来,颇有一力降十会的意味。 方定风见此,眉头微皱,身体向后急掠,想逃出剑气。 奈何他步法不及李孤行灵动,他退一步,李孤行进两步,两个呼吸便已跟上。 便在此刻,但见他嘴角略微勾起,单掌一翻变了路数。 原他施展‘六龙回旋’的招数只是个幌子,内里仍是‘履霜冰至’的路子,两股力道,一刚一柔,分向李孤行剑气打去。 又是一声剧响,两人同时后退五步。 这一招仍旧是方定风胜了,胜在他临敌机巧之上,若是以硬碰硬便赢不了李孤行,可若是李孤行手中多个利刃,恐他只有败北的份。 方定风道:“李少侠为何以指为剑?难道是没有趁手的兵刃?” 李孤行道:“对付你用剑作甚?欺负你老人家吗?” 这话未免说的狂妄了些,但他狂就狂了,少年本色。 场中众人皆惊,连孙三败都冒出一脊梁的冷汗,那些乞丐本不是什么上流人,听他说的狂妄不免污言秽语骂将出来。 李孤行将右手放在耳边,扩音而听,似乎觉得这骂声来的还不够猛烈。 耀腕听群骂,倒也符合他少年狂妄的气质。 只有赵无钱和骆大狗两人知道李孤行从不用剑的原因,他心中有愧,入了魔障,单单拿起剑来便已控制不住,恐怕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用剑了。 李孤行听那群乞丐骂的烦了,回敬道:“有完没完?你们谁若不服便下场来见教,我李孤行照旧奉陪!” 这话一出哪还得了?竟视丐帮众多豪杰有如无物,更是狂妄至极! 但李孤行现在有这资本,在场乞丐无一人能敌的过他,更别说跟他过两招,众丐帮弟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再看看遍地躺着的尸首,均打起了退堂鼓。 方定风无奈笑笑,这李孤行倒是跟他父亲一样,有一股子野劲。 “老夫这便要发第三掌,这掌乃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精华,叫做‘亢龙有悔’,李少侠你武功不弱,天赋也好,再修行个几年几可问鼎武林,此刻认输,老夫或许可以再做计较!” 李孤行想了想,觉得方定风很有心机。 若非自己早年尸山血海的爬了出来,心智坚韧,恐怕便中了他的计策。 纵是一块好钢,反复弯折之下也不免断了去,方定风先给自己希望,再将这希望生生毁灭,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损了自己一往无前的心境,最终轻而易举获得胜利。 此等用心不可谓不深、也不可谓不险。 李孤行听了这话本十分生气,但经风一吹,温暖和煦,心绪逐渐平和了下来。 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别有深意,再细一想心中不禁笑了出来。 他言道:“方帮主,你是怕第三掌拿不下我故意这般说的吧。” 方定风一愣,尴尬微笑,“你这又是从何处知晓?” 李孤行道:“你若能轻而易举将我拿下,早就出手了,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定是万般不会顺从与你,可你却故意说出此等言语毁我心境,这是为何?” 孙三败笑笑,目光中带着许多赞许,赵无钱心中钦佩,慕容渊更是满眼星星的瞧着李孤行,一脸痴恋,林谢和夜风声防备着丐帮众弟子。 只有骆大狗不屑一顾和萧涵懵懵懂懂。 众多丐帮弟子不知李孤行要说什么,纷纷看向自家帮主,也不知此举究竟有什么样的深意。 李孤行继续道:“方帮主恐怕敌不过我,损了自己名声,这才做了些多余的事情。殊不知你越是这般我越是心安,想损我心境方帮主你心机还不够深。” 方定风被他说的面上无光,逞强道:“我是看你小娃娃修行不易,不想你这么早毁了自己,老夫爱才之心怎被你说成了这样?” 李孤行“噗嗤”一笑,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你真爱才直接放我们走便是,哪还需我接你三掌!” 话说到这,方定风只觉面上麻木,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李孤行牙尖嘴利,自己万万不及,再跟他耍心眼,说不定自己先成了个傻子,丢人丢到自家门口,倒是有些自取其辱了! 方定风道:“小娃娃你不知好歹,既然如此可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说着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不远处一方大石,轰隆一响,力到处,大石应声粉碎。 他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此一招精要皆在一个悔字上,若这悔字理解不透,则发挥不出这招威力,空有个架子全没了神韵。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这一招掌力不似之前那般刚猛,却胜在绵长,犹如滔滔巨浪绵延不尽,无休无止、无终无尽。 李孤行听说过降龙十八掌中‘亢龙有悔’的威力,脑海之中想起了永觉大师临死前的话。 “你剑招用的似是而非,强用内力驱使,一味图强、后继无力。得我内力之后,可供你施展五招‘洛神剑诀’。” 李孤行‘洛神剑诀’只有招式没有心法,故而临敌之时便用最大的内力将招式施展而出,如此一来威力有了,也可败尽天下一流下游高手,但却如同开闸泄洪,将自身内力释放完全,再也没有后续的力道。 剑招过后,内息全无,便是一个体力稍强的农人也可将他轻易斩杀。 永觉大师内力深厚,勤修苦练几十年整,可供李孤行施展五招‘洛神剑诀’。 虽仅有五招,但以‘洛神剑诀’神妙与威力而论,败尽一流中上游之高手,应是无碍。 想罢,李孤行提剑出招,一招‘摘叶飞花’施展而出。 此招全没了‘洛神剑诀’轻盈灵动,反而大开大阖,力道刚猛。 方定风惊的长大了嘴,从未见过有人施展如此威力的剑招,便是手拿百八十斤的水磨禅杖也未必能有如此巨力。 当即撤掌回护,一面抵挡一面卸力,堪堪退了七步,这第一招‘摘叶飞花’便被卸个干净。 那‘亢龙有悔’不愧为‘降龙十八掌’最精妙的一招,经此一阻,掌力丝毫未衰,反而有增无减,越发刚猛,反扑而去。 便在此时,李孤行施展了‘洛神剑诀’的第二招‘忽焉思散’,此招专走轻灵,全无丝毫威力,旨在惑敌而非伤人,威力全无。 但在李孤行强霸内力催动之下,隐隐有了些许威力,足下更是轻捷迅速,但见道道虚影闪转腾挪,便似数十条身影同时来攻。 方定风一双手掌哪里敌得过这多剑气,但那‘亢龙有悔’刚猛无筹,虚影虽多,人却只有一个,避虚打实,一掌打出,竟得了手。 李孤行急向后掠,只觉胸前一股劈山破海的巨力猛烈击来,被掌力压的喘不过气。 至此,‘洛神剑诀’第三招施展而出,“婉若游龙”! 随着李孤行一声爆喝,蓦的从胁下刺出剑气,直破方定风咽喉。 方定风也是豪胆,竟不回护,掌势一往无前,直拍李孤行头颅,便做同归于尽之状。 两人互不相让,竟似真要同归于尽一般。 但那‘亢龙有悔’毕竟神形兼备,哪里是李孤行徒有其表的‘洛神剑诀’所能敌对。 掌风到处,李孤行身体翻折,自空中画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好似真有一条龙自方定风头顶飞过,跃到身后剑势又起。 “左倚采旄!” 此一招,攻敌之不能防,角度刁钻凌厉,便是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在此也决想不到竟会有剑从这个方向攻敌。 这一招全在方定风盲区之中,只觉背后生寒,两腋生风,一瞬间冷汗冒气,死心忽现。 便在此时,方定风忽觉背后剑气一松,心惊骤缓。 李孤行道:“三招已过,你输了!” 89、结拜 ‘洛神剑诀’威力可怖,剑招精妙实是匪夷所思。 方定风纵然留了手,那‘降龙十八掌’却也有了八成功力,反观而李孤行的‘洛神剑诀’施展的似是而非,由此可见这剑法之神妙。 单是剑招便已这般难当,若是他手中多柄长剑或者得了‘洛神剑诀’的心法,方定风就算拼尽全力或也没有丝毫胜算。 他输了,输的很是坦然,内力一收,笑道:“我败了,败的彻底。” 李孤行很是得意,环顾四周,睥睨而视,分外趾高气昂。 许是看他得色,又或许心有不甘,方定风阴冷笑着,忽而突发掌力,“嘭”的一声将李孤行打飞出去重摔在地。 骆大狗又惊又气,捂住了嘴,恨得不成样子。 谁也没料这一招,更是谁也没想方定风会再次出手。 赵无钱、夜风声、林谢、慕容渊四人齐闪身影,各展毕生绝学向方定风打去。 孙三败赶忙喝住,“慢!” 几人不解其意,但潜入丐帮乃是孙三败一手策划,随他潜入丐帮几日,已唯他马首是瞻,听了这话强压怒火,堪堪停了下来。 但见李孤行挨掌过后,喷出一口淤血,旋即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孙三败向方定风拱了拱手,言道:“多谢!” 方定风挥了挥手,摇头示意。 “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喽,老喽!!” 众人一愣,不知两人心打着什么哑谜,哪里有被人打伤还感谢那人的道理。 但看李孤行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并没有受伤,面色反而越来越好,更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李孤行运功片刻,直起身来,向方定风拱手道:“方帮主,你这是为何?为何替我疗伤?” 方定风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对老乞丐脾气,做人有底线,也不迂腐,是个好苗子。” 这话将李孤行说的一愣,面目羞红。 方定风是个什么人,一个重义气到将丐帮偌大基业扔下的人,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帮主,但绝对是一个好朋友、好兄弟。 这样的性情中人,遇到对脾气的朋友哪里还能存加害之心? 李孤行体内有两股内力,一股乃是他自己的,另一股来自于永觉大师。 这两股内力在李孤行的身体里反复拉扯,相互抵消,故而他的武艺时灵时不灵。 有了自己‘降龙十八掌’精纯内力之后,三股内力互成鼎足而立之势,或能缓解李孤行内力时灵时不灵的问题。 只是这几人毕竟杀了丐帮这多弟子,李孤行又是江湖之中人人喊打的公敌,明面相助太过说不过去。 况且自己虽是帮主,但丐帮之中尽是孟彪和公孙春的人,自己也不可能一意孤行。 为了给众多丐帮弟子一个交代,给整个江湖一个交代,他只能设下一个局,以接他三掌为由将一道‘降龙十八掌’的精纯内力打入李孤行体内。 只是自己没想到,‘洛神剑诀’如此神妙,竟力战李孤行不下,反而被他给打败了,这才以自毁名声的方式偷袭李孤行。 那孙三败乃是久走江湖之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明白方定风的意思,这才出手拦阻众人。 李孤行道:“既如此,方帮主是不拦我们了?” 方定风道:“我输了,又偷袭了你,丢人丢到家了,再拦你,我这张老脸要不要了?” 李孤行微微一笑,对方定风有些了解后,忽而觉得这个矮小老乞丐有些可爱,进而问道:“那‘七蛇散’的解药” 方定风沉吟道:“这解药我的的确确拿不出来,不过,这毒也不难解,那人有九成的办法解这个毒。” 他目光看向孙三败。 “这个曾经是唐家堡掌门的继承人,一身用毒的手段通玄。孟彪和公孙春何等实力,竟能用一招‘噬心雷’将两人杀死,我丐帮那点‘七蛇散’的用毒手段又怎入的了他的眼。” 孙三败坐在地上,一脸不屑。 “区区‘七蛇散’我还未曾放在眼里,不过,这毒配置解药却要费些时间,救人是万般来不及了。” 众人心头初时一松,现在又立时紧了起来,孙三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白白给人希望,到头来还是扣了一盆冷水。 李孤行道:“既配置不了解药,那咱们便走吧。”他回头瞪了孙三败一眼,意味深长,但终究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枫叶寺杀永觉大师,丐帮杀孟彪和公孙春,那永觉大师虽是不该杀的,可这三条人命都是为了他李孤行。 虽然他声名狼藉,但于李孤行而言,这一拜之谢分属应当! 孙三败一直板着脸,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你啊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跟你娘一点也不像,倒是跟你那傻呵呵的父亲一个模样。我说我配不了解药,又没说解不了毒。反正是要解毒,管他解药不解药的,又能如何?” 众人心头一紧,李孤行踏上一步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 他伸手示意将他搀扶起来,带着萧涵进了屋子,并嘱咐所有人不要进来。 这一幕李孤行熟的很,想当初赵无钱替店小二疗伤的时候也是这般,想来需要个安静的所在心无旁骛,却也没多管他,带着众人安安静静的在门口等候。 方定风发了命令,召集丐帮之中位高权重之人来丐帮分舵,不论身在何处,一日夜之内必须赶到,又将死者安葬、伤者治疗,这才陪着李孤行一道守着。 只是自他口中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声叹息,令众人不解。 李孤行只道他输给了自己,心中愤懑,并未多想什么。 直到第二天清晨,萧涵衣衫凌乱的哭着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令众人顿觉不妙。 孙三败是何人,江湖之中谁人不知其恶名,更有谁人不知其事血刀老祖的亲传。 武功、脾性,哪一样不引得江湖中人人痛恨。 虽然鲜少听他辣手摧花的事,但他要做起来却也是顺手的事。 萧涵自出了门一句话也不说,泪眼婆娑,李孤行、赵无钱等大怒而起,飞起一脚踹开房门,正要杀了孙三败算账。 谁料,刚一进门便愣住了,只见孙三败一人倒在血泊之中,气息渐消。 众人一懵,不知所措。 萧涵缓过几口大气,哭道:“他、他为了救我,宁舍自己一条性命,我我”说着他又哭了,像一个泪人。 他从来不愿欠别人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不相熟的人,用他人性命换自己性命又怎能接受,一时之间语无伦次起来。 李孤行倍感惭愧,跺了跺脚,以自身强大内力为孙三败运功,双掌一碰,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孙三败经脉毁了大半,哪里还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方定风又是叹息一声,缓言道:“‘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乃我丐帮两项绝艺,孟彪和公孙春武功又高,普天之下应没有人能从他们的招式之下活下来。孙三败用了秘法,消耗自己所剩不多的性命,这才替你们做了这么多事。” 李孤行低吼道:“这些你都知道?” 面对李孤行的质问,他一时慌了神,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我久走江湖,一看便知,这才试探与你。你若是心术不正之人,我便亲手将你杀了,你若还有底线,便助你一助。孙三败名声虽恶,心里却仍旧保持着一份良善,这也是为何他会将你看的比自己还重!” 李孤行默然垂首,不知他究竟为何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当即目中含泪,不知所云。 孙三败挣扎坐起,气若游丝,言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救不回来了,时日无多,就想回唐门看一看。” 孙三败跟唐门有着血海深仇,唐门上下百多口人被他屠戮干净,竟不知为何,他死前想回去看一眼。 李孤行听说他的母亲乃是唐门的人,正要前去唐门找寻些线索,或可知晓当年父亲之事。 可带着孙三败,这唐门的大仇人,他又怎敢踏足半分?说不定消息问不到,自己一行还要身陷囹圄。 但孙三败对旁人或是大奸大恶,但对自己却是犹如再造父母。 此番前来丐帮,孙三败一手捣毁徐念、孟彪、公孙春的阴谋,更是豁出自己所剩无多的性命救了萧涵,如此一来,纵是刀山火海、阴曹地府也要陪孙三败闯上一闯。 “好,我答应你,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我将你背到唐门的那一天!” 夜风声道:“兄弟,你可想好了。唐门善毒,行事作风又跟武林正道不大一样,比之虎穴龙潭也不遑多让!” 赵无钱也劝道:“是啊,老李,你母亲本是唐门的人,既然隐姓埋名,定是被唐门除了名的,此番前去,可得三思而行。” 李孤行琢磨许久,知朋友们乃是好意,可他又看了看孙三败,坚定了信念,“我一定要去!” 慕容渊鼓掌欢笑,一脸痴相,“这才是我看上的男人,刀山火海我陪你!” 林谢道:“李施主既受永觉大师所托要护小僧一生周全,小僧这辈子便跟定李施主了,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慕容渊冷笑一声,“怎的,他将来娶妻生子,你也跟着一起?” 林谢道:“在旁边盖间小屋彼此照应,也算不错。” 骆大狗若有所思,拉着李孤行的手道:“老李,听我一句,别去!” 李孤行一愣,“你怎说这话?倒不像是你。” 骆大狗道:“那里太险”也就这一句,面上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方定风瞧着李孤行,若有所思,他所见江湖之人不在少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类人近乎短智,只有少数仁侠之辈逆风而行,也都是江湖之中个中翘楚。 他看李孤行的目光之中多了些敬佩的神采,左右定了定心神,将一件事敲定了下来。 当天,丐帮大摆宴席,七袋以上弟子悉数到场,一为陈述孟彪和公孙春犯下的累累罪行,二为公布一件喜讯,方定风与李孤行义结金兰,并发下英雄帖,广而告之,消息传遍整个江湖。 这一次,方定风并未说这是他自己的事与丐帮无关,足可见其心之诚。 只是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反到令李孤行手足无措。 90、去往唐门 这义结金兰之事十分荒唐,便是乡野村夫也不会做出这般看起来天差地别的事情。 光从年纪来说,方定风就要比李孤行的父亲还要大上许多,更不用论其地位、声望、武功都是李孤行望尘莫及。 且李孤行作为武林攻敌,寻常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皆为异性兄弟! 李孤行有些错愕,众人更是同样的神情。 这件事便如某天白萧真人吃错了药,要跟赵无钱结拜一般。 若是方定风自己疯魔也就罢了,就如同他之前像孙三败鞠躬行礼,说了一句‘这是我方定风个人行径,与丐帮没甚关系。’ 可跟李孤行结拜之事却未曾说过这样的话,只要他还是丐帮的帮主一天,整个丐帮便是李孤行的后盾,公然挑战天下武林,实不像一帮之主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李孤行推辞道:“此事还要再议吧,小人愧不敢受啊。” 方定风一听这话面上忽冷,眉头紧皱而起。 “小子,你不给我面子?还是你不给丐帮面子?!” 丐帮身为武林第一大帮,源远流长,曾经也是问鼎天下的门派,就算现今有些没落了,也是不弱于少林、武当等,就算借李孤行十个胆子也不敢嫌弃。 李孤行摇了摇头,继续推辞道:“方帮主,我乃是个不祥之人,这份恩德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还请三思,万不可将丐帮推到武林上的恶口浪尖之上!” 方定风嗤笑一声,满面的皱纹聚在了一起,很是不屑。 “你小子倒是替我思虑起来了?难道我方定风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你不应也罢,再接我三招‘降龙十八掌’试试!” 他举起掌来,掌力大涌,龙吟之声烈烈,显然用上了十成的功夫,与昨天相比强了许多。 看这架势李孤行浑身冷汗,自忖昨日要用上这等内力自己便铁定输了。 他忽而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许多。 原这方定风从一开始便没想为难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也不知他李孤行到底何德何能,竟得方定风这般青睐,当即躬下身子,单膝一跪。 “大哥再上请受小弟一拜!” 方定风极其满意的笑着,“贤弟请起,快快请起。咱们丐帮都是叫花子,不将什么繁文缛节,随我饮了这坛。” 他自手下人处接过一坛烈酒递给李孤行,自己也拿了一坛。 两人相视一笑一饮吞尽,饮罢摔坛,豪气干云! 李孤行双手抱拳,“大哥,小弟有急事,先行告辞,今后得空,定找大哥相聚。” 方定风道:“贤弟慢走,一路多珍重,恕不远送!” 他遣人送了马匹,又送了车辆,目送着李孤行离开。 看着李孤行渐行渐远的身影,向旁边的老乞丐问道:“这孩子长得倒不像他的父亲,反而更像他的母亲多些。” 他旁边的老乞丐正是当初在马厩之中像李孤行要饭吃的那个,但见他伸出左手来掐指算算,摇了摇头。 “李四顾生的浓眉大眼,脸方而稳重,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这李孤行嘛,邪眉、细眼,一副瓜子脸,极显锦绣,倒是看不出半点相似来?” 方定风听后愣了愣,“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老乞丐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 他瞧了瞧李孤行的背影,又生感叹,“本是九天之龙,即便入了江湖也是这江湖的霸主,这江湖今后要变天了,这天下也要变天了。” “你啊你,说话都是云山雾罩的,从来不给个准信。若不是你声名在外,我定不信那孟彪和公孙春两人会被李孤行等拔除。” 老乞丐道:“万物自有定数,那孟彪和公孙春所做之事太恶,自有天收,只不过这一劫应到了李孤行身上,由他来完成罢了。” 方定风搂着老乞丐的肩膀,向屋内走去,两人十分熟络,亲如兄弟。 “走,咱们今天不醉不归!你泥菩萨心甘情愿在丐帮马厩里陪我,后半辈子的好酒便包在我方定风身上了,哈哈哈哈!” 那泥菩萨可是享誉江湖的神算子,素有卦神之称,只要他想算,连你前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裤衩都能算得一清二楚,更能将江湖之中的诸多隐秘之事算将而出。 江湖人谁人没有两三个仇家,苦寻仇家不得之事,便找泥菩萨算上一卦。 泥菩萨也不愧有算无遗策的称号,经他算出的事情就没有不准的,便因此在江湖之中掀起不小的风波,也由此遭人记恨,满江湖追杀。 他算卦虽灵,武功却是不行,早年间碰到了方定风,跟他一见如故,便跟方定风一起隐居在丐帮马厩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方定风叫人拿来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与泥菩萨一醉方休! 说回李孤行等,他们出了洞庭湖,与夜风声辞别。 那夜风声尚有公务在身,不能相陪。 料想今后只要自己在东厂和锦衣卫中替李孤行周旋,朝堂之上也不会有太多的威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从宫里出来也有时日了,该回去了。” 李孤行不舍,多少年的朋友了,为了他欺上瞒下带着这么多锦衣卫白跑了一趟,也不知回到宫里会有怎样的责罚。 “你这无功而返,不会怎样吧” 夜风声道:“你傻不傻,咱家义父是谁?就算不看咱家义父的面子也该给太皇太后面子吧。” 李孤行笑了笑,隆重行了一礼,“后会有期!” 夜风声道:“有事喊我,派几个锦衣卫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几人一路前行,由于孙三败濒临死亡,几人走的并不快。也不知他对唐门有什么样的执念,竟令他这般念念不忘。 李孤行看向慕容渊,心中有些发怵。 这姑娘一见李孤行便说是他的媳妇儿,他脸皮虽厚却也没有厚到这个程度,看了慕容渊一眼便羞红了脸。 慕容渊见李孤行瞧着自己,会错了意,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赵无钱怅然若失,长长叹息一声,心中苦涩万分。 所谓一眼万年,他对慕容渊喜欢的紧,奈何芳心暗许,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就算慕容渊不喜欢李孤行,他赵无钱又能如何,身为昆仑派继任掌门,又如何能娶妻生子,为了一个喜欢别人的女人反出昆仑派,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赵无钱可做不出。 跟白萧真人闹脾气是一回事,反出门派又是另一回事。 赵无钱摇了摇头,只觉自己有些傻,又将这份喜欢按在心头。 骆大狗心中郁郁,他也说不好自己心中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是要杀了李孤行还是放弃报这杀父之仇。 若是以往自己还能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现在却是连害他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在听到李孤行冒险去唐门之时还不免替他担忧起来,这哪里还有半分要报杀父之仇的样子? 骆大狗不禁叹息一声,又作计较。 此番前去唐门,险恶万分,要杀李孤行机会不少,就算他武功高、内力强,对于唐门这等善于用毒的门派却也没什么大用,到头来还是会死于非命。 他再三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此番誓要将李孤行铲除! 林谢坐在马背之上,随着马匹一路摇摇晃晃。 换回一身纯白僧衣之后倒是多了许多仙风道骨的模样,看起来便是个得道的高僧。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施展‘龙鳞宝典’为何会遭到反噬,进而走火入魔。 “莫非龙鳞宝典真是邪功,练之不得?”他摇了摇头,这本秘籍毕竟是其母留给他的,他活到现在鲜少见过自己母亲,又终年被禁锢在枫叶寺中,都是些四大皆空的和尚,哪里有寻常人的人情味。 这些年来对自己母亲的印象越来越模糊,情感也越来越少。 但近些时日,同李孤行一干人等闯荡江湖,看着他们相互之间肝胆相照,逐渐感受到了人间友情的温暖,这才令他开始了对母亲的思念。 这‘龙鳞宝典’的残卷乃是亲生母亲赠予自己儿子的,又有哪个母亲会存害自己儿子的心思? 回顾昨日,凭借脑海之中点滴的记忆,林谢仔细揣摩起来,或许有两种可能令他走火入魔。 其一,他以往施展‘龙鳞宝典’心中并未存杀心,而昨日看到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乞丐,不知为何,心中杀欲渐起,竟强用了其中功夫,两手并爪撕了许多丐帮弟子。 生撕活人,这等功夫惨绝无比,若是个恶人施展却也没什么,譬如永夜城蛇剑堂的堂主段无涯。 而林谢则自幼生在在枫叶寺,深受佛法熏陶,佛门子弟又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杀孽? 其二,在大战之前,强以‘荡心魄’的功夫施展‘他心通’之神通,将三十几个丐帮弟子定在原地。 ‘他心通’厉害是厉害,但却不是那般神奇,施展之人需要先了解旁人心中的疾苦再加以利用,才能达到效果。 林谢一念之间了解三十个乞丐一生之中最为痛苦的过往,三十人的负面情绪也随之涌了进来。 恶念横生,这才是他走火入魔的原因。 只是究竟哪个是他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他却说不太好,只道今后谨慎施展。 也好在这一次他走火入魔的程度不深,否则伤了朋友,却又多了一层罪孽。 萧涵心绪不好,一言不发,就像在大墓之中一样,自孙三败给他解了毒后便一直缄默。 他想不通,想不通一个见过几次又算不上朋友的人为何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救自己。 那孙三败的恩情他该如何就还?怎么去还? 萧涵想不通,越想越是头疼。 他知晓孙三败之前便中了剧毒,活不了了。救她一命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可这件事反复思忖却又觉得不妥,终究还是他欠了孙三败一条命。 正苦闷间,只听得马车之中苦痛叫喊,不知为何,孙三败口中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此人名字李孤行极其熟悉,正是他的母亲,邢蓉蓉! 91、逍遥仙宫 李孤行不是个蠢货,虽然年少,但对男女之间情根深种之事也了解一些。 从孙三败这副样子来看,他会为自己这般舍命,八成是因为他的母亲。 孙三败爱慕邢蓉蓉,用情至深,这才爱屋及乌,将李孤行视如己出。若非如此,怎可能这般豁出性命为自己淌平道路,若非如此又怎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为萧涵疗毒。 但李孤行心中很不是滋味,总觉得接受孙三败的恩惠有愧于自己的父亲。 但斯人已逝,他的父母先后身死,只留孙三败这份痴情 李孤行折身回到马车之中,单臂环住孙三败,呼唤道:“孙叔,孙叔?” 孙三败中毒已深,神志不清,全凭一口气吊着,这口气大多来自于心中的执念,来自于那个女人,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李孤行呼唤再三,孙三败却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记忆之中的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他仍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春风放着风筝,一旁的师妹鼓掌呼喊,两人好不畅快。 只是一切幸福都来的太过短暂,短暂到还未来得及珍惜便成了永久的过往。 邢蓉蓉的身影逐渐消失,随着她消失的身影记忆之中的颜色也缓慢退去,最终变成了无尽的黑暗。 只觉身后一股暖热,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 “我我怎么了?” 孙三败缓缓睁眼,但见李孤行、萧涵等围在身边,神情关切。 李孤行长抒一口气,“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睡足足睡了一整天。” 孙三败苦笑一声,喉头剧痛,便好似火炭入了喉咙一般,又渴又涩。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呼道:“水、给我水。” 萧涵早早备好,拧开水袋,清水如涓涓细流般缓慢入喉,便似一股清凉涌遍全身,干涸的沙漠终迎来了雨露。 他狐疑的看着众人,问道:“我没瞎说什么吧。” 他好似知道自己梦中呓语,更怕旁人知道自己心事,这才关切问了起来。 李孤行若无其事道:“没有,您睡的很沉,什么也没说。” 众人也是一起附和,面露微笑。 孙三败喝过水后又沉睡而去,李孤行怅然若失,独自走到门外感受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这几日天气逐渐转暖,风中不带有半分寒意,只是这温暖的风却吹不走心头的阴霾。 由于孙三败陷入昏迷,李孤行等人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一夜,可如此一来便耽误了脚程,也不知孙三败还能活多久,蜀中唐门路途遥远,真怕他撑不到那个时候。 忽而,一声啼鸣响彻天空,一对冒着碧绿光亮的双眸自远处飞来,翅膀扇动无声无息,但风却疾的很,近乎将李孤行吹的一个趔趄。 他举起手臂,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鹰缓缓落下,正是那只传信的海东青。 李孤行对那海东青道:“倒也不知是什么人将信送给我,你若知道便将那人带来可好?” 海东青甚是神俊,似乎听得懂人言,当即摇了摇头,扇动翅膀,一脸嫌弃的看着李孤行。 李孤行不禁发笑,能驱使这等神物之人定非凡人,他既让神鸟送信,自有理由不肯相见。 他倒是很感激那人,也感激这神鸟,若不是有这神鸟送信,天大地大又哪有方向去寻自己父亲的死因。 李孤行摸了摸海东青的头,这次海东青没有闪躲,贴在他的手心依偎起来。 与海东青亲昵一阵过后,解下他足下信笺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唐门凶险,万不可去’! 李孤行定了定神,心中有些忐忑,写信那人从未说过什么地方不可去,便是危险如枫叶寺、万友客栈等地,也只字未提凶险二字,唐门究竟有什么,能让那人提醒自己,更让自己打退堂鼓。 李孤行心中估忖许久,对那海东青道:“再容我考虑考虑吧。” 那海东青似乎听懂了,点了点头,双臂猛震,飞向高空,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李孤行若有所思,临别之时夜风声跟他说了‘冥宫’两个字,这两个字他陌生的很,身为锦衣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未曾听过这门派的名字,足可见冥宫的隐秘。 李孤行近乎过耳不忘,通常他未曾听说过的门派便是太过于名不见经传,可看夜风声那神情却知自己想的少了。 据夜风声所说,那冥宫乃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大门大派,只是行事诡秘,门派也不在大明朝国境之内,故而才少有人知。 像那徐念、孟彪等明面上是中原武林之人,实际上却都是冥宫的走狗,此番丐帮遭遇便是冥宫一手策划,至于是何目的却不得而知。 夜风声说的这些对李孤行来说并没什么用,敌在暗、我在明,纵使小心防备也挡不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但夜风声倒是说一件有用的事,便是比起他李孤行来,冥宫似乎对骆大狗更有兴趣。 这倒是令李孤行惊出一身冷汗,实想不通骆大狗究竟哪里得到冥宫的关注。 不过他既已将骆大狗带在身边,便要护骆大狗周全,不论冥宫施展什么手段,都不能让骆大狗有半点的闪失。 他又结合起徐念的武功一琢磨,不禁又惊出一身冷汗。 徐念那一招纯正的‘洛神剑诀’历历在目,结合他短时间内武功突飞猛进,容易想象,他应是在冥宫之中学了‘洛神剑诀’的心法。 如此推测自己身负的这套‘洛神剑诀’八成是从冥宫传来的,那么自己父亲跟冥宫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随着了解深入,诸多的线索浮出水面,然而却并未令真相变得清晰,反而似是笼上了一层迷雾,令人越发的看不清楚。 李孤行无奈叹息,看着天边的皎月,低喃道:“父亲啊,你给儿子留的谜团太多了” 说说徐念,自他出了丐帮后心头满是愤懑,湿婆第一次交代的事便没有完成,甚至还让李孤行成就偌大威名。 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丐帮帮主方定风与李孤行结拜之事近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江湖。 江湖之中各门各派依旧打着李孤行‘洛神剑诀’的主意,但有方定风和丐帮在,多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譬如海河帮、盐帮这等小门小派便是死也不敢再找李孤行的麻烦。 徐念损兵折将,连孟彪和公孙春这两人都死于非命,更没有颜面去见湿婆,思来想去不禁害怕起来。 冥宫赏罚分明,恩赏极重,责罚也是极其残忍。 譬如那地牢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比十八层地狱更加残酷。 自出了丐帮君山,乘了快马向西方赶去。 他既没中冥宫的毒,也未曾被冥宫捏住把柄,本可以隐姓埋名,隐遁江湖,却不知为何偏偏要赶去冥宫赴死。 许是心中吞不下这口气,更不想让李孤行压自己一头,这才不顾安危向湿婆复命,哪怕千刀万剐他也认了。 暖风拂面,徐念没有半分暖意,有的只是侵入骨髓的寒冷。 忽而,自天空中飘来两个靓丽的女子,内功施展之时皮肤忽明忽暗,正是冥宫独有的内功。 徐念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尊使在上,受小人一拜!” 两位女子面容清丽,着一身深紫薄纱,曼妙身材若有若无,令人心猿意马。 然而徐念此刻不敢有半分邪念,伏地叩首谨小慎微。 左首那女子道:“徐念,湿婆交代的事完成如何了?” 徐念冷汗留下,踌躇片刻道:“有负湿婆圣恩,办砸了!” 右首那女子道:“既如此,为何还回冥宫?” 徐念真情流露,将方才那一通说了,惹得两人频频点头。 诚然,以冥宫的势力,徐念就算想跑也跑不出湿婆的手掌心,丐帮能有孟彪,那少林、武当、昆仑各派之中未必没有位高权重之人是冥宫的走狗。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就算隐姓埋名,又如何脱的了身? 左首那女子清了清嗓子,“传湿婆的话,你小子既是这般想的,那便是我没有看走眼,此次过失暂且记下,望你将功折罪!” 徐念大喜过望,扣头拜谢! 右首那女子扔给他一块玉石,徐念稳稳接在手中问道:“此乃何物?” 女子道:“湿婆说了,此番失败不能全怪你,也怪那孟彪两面三刀办事不尽心。此乃冥宫传令玉佩,可任意调遣冥宫之人!” 他这般一说,倒是令徐念明白了一件事,此番功亏一篑湿婆是不怪罪他的,将一切失误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是湿婆他自己用人不查错信了孟彪。 为了将事情办成,此次只用冥宫自己的人,这样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此节,徐念心中敬佩,有勇气主动承认错误的人素来都是佼佼之辈,更何况是湿婆这样的大人物,也不愧是江湖之中翻手云雨之辈。 徐念欣然领命,伏地拜谢。 那两女子点了点头,刚要腾空而起,忽见一柄长剑自天空落下,将她俩迫在地上。 冥宫之人武艺超绝,便是这两女子实力便远超孟彪、公孙春之流,能以一柄长剑将两人迫之不动的,天下罕有! 左首那女子问道:“来者何人?!” 自天空中悠悠传来一个声音,“逍遥仙宫,侍剑使!” 话音落后,道道虚影自天际而来,轻落到地,虚影逐渐凝实,竟也是一曼妙女子。 那女子面目仿若罩了一层薄纱,令人看不清面目,但整个人的气势便如同她那长剑一般,凌厉逼人! 徐念心头一紧,想起那句话,‘三绝顶、两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 这逍遥仙宫便是与冥宫并称两仙冥之辈,按照次序,似乎实力还要在冥宫之上。 自冥宫而来的两位尊使互相看了一眼,此人武功之高远超想象,倒不知此人为何来此。 右首那女子道:“我冥宫素与逍遥仙宫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尊驾为何阻我二人去路?” 侍剑使道:“想来便来,想阻便阻,何来那多理由!” 92、强敌环伺 月影凄凄、树影斑斑,更衬的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一身雪白衣裳光亮如仙。 冥宫两位尊使见他要与自己为敌,呼吸吐纳之间身体忽明忽暗,俏手一伸,各出一掌,施展一招‘婆娑掌法’击打而来。 徐念见此也立马跟上,以折扇为剑,‘洛神剑诀’轻巧灵动,须臾之间便攻了过去。 那侍剑使似乎早有预料,看也未看,两指轻勾,长剑铮鸣,“嗡”的一声冲天而起,单以剑气便将三人迫开。 这一剑徐念略微眼熟,似乎正是李孤行所用的剑法‘仙决无量’!当即心中暗忖,“莫非李孤行乃是逍遥仙宫的人?” 这一剑光芒万丈,洒脱至极,加之那侍剑使面容似时常笼了一层薄纱更增神秘,便如仙子临凡一般。 冥宫两位尊使虽被剑气迫开,但那‘婆娑掌法’却近了身,侍剑使以剑格挡,直将长剑打的弯折。 掌力轰散,劲力贯彻,倒将他身后地皮卷了起来。 侍剑使叹道:“冥宫的人果然好手段!” 冥宫尊使道:“承让!” 说罢,两人各自提着徐念一臂,施展轻功纵身飞入天际。 侍剑使兀自看着地上长剑震荡不止,两指又动,将长剑收回鞘内。 “李孤行,我只能帮你到这,其它的还需看你自己造化!” 以实力而论,冥宫尊使和徐念任何一人都不是他对手,但三人齐上便逆转形势。 他一人却敌不过这三人,方才那两招‘婆娑掌’已震的他气血翻滚,若动起手来自己要吃大亏。 好在那三人惧怕于他,并未搏命。 待三人走后,侍剑使缓过几口大气,真力运转,御剑而飞,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冥宫两位尊使带着徐念向西逃遁,途径一间坟茔,开启机扩钻了进去。 此地尽是冥宫之人,早就几个女子守候门口,一见三人便围了上来,各自疗伤。 侍剑使那一剑用的凌厉,一股剑气催动而下,令两位尊使受了不少内伤。 其中一人道:“也不知那逍遥仙宫的人抽了什么风,竟跟咱们动起手来!” 另一人道:“姐姐说的是,咱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他为何非要阻挡咱们。” 徐念愣在原地,他受伤最小,单觉一股呕欲,但那一剑之威仍旧令他心有余悸。显然那侍剑使留了手,否则长剑袭来,三人未必可逃。 “那女子是什么来头?他说自己是逍遥仙宫的人,莫非真是跟咱们冥宫并称两仙冥的逍遥仙宫?” 两个女子一齐瞧着他,并未说话,很显然有些事他们两个并不能说出口。 不多时,自坟茔深处走出一个女子,依旧是一身深紫薄纱,但看那气势却比那两位尊使端庄肃穆许多。 两位尊使一见,伏地拜首道:“大姐在上,受小妹一拜!” 徐念不是个蠢人,似乎面前的女子乃是这两个尊使的上级,或许便是此地主人,当即也跪了下去俯首叩拜。 那女子扶起两位尊使,身边早有人将他俩送入屋内,独留徐念跪在原地。 那女子凝眸瞧了瞧徐念,问道:“你便是湿婆大人新收的男弟子?” 徐念喉头微动,在脑海之中思索一阵才道:“敢问冥宫之内尽是女子?” 那女子略微薄怒,回道:“我问你,你怎却问我来?” “我一时心起,还请勿怪!” 那女子道:“冥宫之中鲜少男子,若非大隐忍者、大智慧者而不能入。你能通过湿婆的考验,说明你确有过人之处。” 徐念道:“承蒙夸赞,小人万不敢受。” 那女子道:“你方才说的我听到了,逍遥仙宫与我冥宫并存于世,一明一暗罢了,有光的地方便有黑暗,若那逍遥剑宫是光,我冥宫便是影。光影之间素来互不干扰,也从未有过交集。所以这次我诧异于他们会明里派人阻我冥宫。” 徐念仔细思忖,反复斟酌,从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施展一手‘仙决无量’的剑法来看,倒是跟李孤行有些渊源,又或许李孤行本身便是逍遥仙宫的弟子,此番不过是护佑自家门人罢了。 他将这一切跟那女子说了,惹得那女子连连摇头。 “逍遥仙宫怎可能为自家门人涉及尘世,他们门派厉害是厉害,不过却都是一群清心寡欲之辈,一心只想得道成仙,行事也极其隐秘,故而江湖之中逍遥仙宫的名字甚至比咱们冥宫还要晦涩。” 听得这话,徐念便再也想不通了,实不知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为何出手拦阻,只道他是一时脑热,气不过罢了。 那女子又跟徐念闲扯了一阵,告诉他身上玉佩的使用方法,便将他送出了坟茔。 徐念牵着匹骏马,思索对策,究竟如何在唐门之中将骆大狗绑走,又如何能过的了李孤行那关。 李孤行、赵无钱、林谢、萧涵、慕容渊,这几个无一人是庸手,可以说这些人都是江湖之中年轻一代的翘楚之辈,门派涉及昆仑、枫叶寺、慕容家、丐帮,更有逍遥仙宫的人暗中策应。 或许今时声势不显,但再有十年八载,等到这些人成为名动一方的宗师,到时李孤行振臂一呼,便有小半个江湖响应。 真到那时,别说自己想杀了他,就算冥宫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动得了他半根手指。 想到此节,徐念心头大紧,一股无形的重担压在心头,闷得他喘不过气,时不我待,更要在他羽翼未丰之时将他铲除掉! 想罢,勒马狂奔,向蜀中唐门进发。 另一方面,夜风声在丐帮中所作所为被丐帮弟子尽收眼底,方定风虽再三告诫丐帮众弟子不要将夜风声的事泄露出去,但天下间又哪有不透风的墙。 丐帮之中孟彪、公孙春两人余毒尤在,更有人对方定风这个闲散的丐帮帮主瞧不顺眼,夜风声相助李孤行的事早早便被人透露了出去。 所谓树倒猢狲散,三保太监在世之时风头无二,得永乐帝崇信,死后虽有老友交好却也不复往日荣光。 太皇太后张氏纵也做得夜风声后盾,但后宫不得干政,她虽身负监国重任,可朝中大事还要交给三杨和内阁处置,自己也不能过多置喙,权力不大。 如此一来,夜风声背靠的大树便不算牢固,纵有人念及旧情想放他一马,却也抵不过法不容情,毕竟是纵容包庇朝廷侵犯的大罪。 更有御史得知此事之后大做文章,上书朝廷。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本就视夜风声为眼中钉肉中刺,更对李孤行深恶痛绝,此事一出正可一网打尽,便借皇帝名义下了诏书,将夜风声抓进了昭狱,同时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又开始组织力量,抓捕李孤行。 说回李孤行等,几人这一日夜都将全部精神放在了孙三败的身上,谁人也不知江湖和庙堂之上的响动。 翌日清晨,见孙三败情况好转,便马不停蹄的奔赴唐门。 行路途中,孙三败气色越来越坏,梦中呓语也越发的频繁,口中仍旧喃喃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邢蓉蓉。 更有时,他已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竟将李孤行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李孤行心头越发的孤苦,看到这等痴心之人心痛不已,或许他已隐约猜到,孙三败反出唐门是受了情殇,被自己的母亲辜负。 想到此节,叹息之声更多,心中更觉亏欠。 母债子偿,旁的也好、情债也罢,他李孤行能替孙三败做的便去做。 路行一半,但见一人带了一顶草帽、披着一身蓑衣,腰间斜了一柄长长大刀,坐在一个枯树枝丫之上。 那人目漏寒光,正瞪着李孤行等人。 几人预感不好,勒马停下,时刻防备。 那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对李孤行等人做什么,将口中吊着的枯草根随意一吐,翻身后掠,直消失在众人视线。 林谢道:“那人好强的内功。” 李孤行道:“你用‘荡心魄’的功夫瞧他了?” 林谢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还不若不瞧,那人之恶,只有第六天魔王波旬可比!” 赵无钱一愣,“莫不是” 李孤行道:“或许真的是!” 慕容渊两眼一眯,思索一阵,“难道他就是血刀老祖?!” ‘血刀老祖’四字一出,众人都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此人虽是孙三败的师父,但以其名声之恶,下手之狠,实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萧涵冷道:“他敢来,便叫他死!” 话语一出,众人又打了个寒颤,孙三败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便是孟彪和公孙春两人合力也未曾将他拿下。 血刀老祖身为孙三败的师父,凶名在外,武功只高不低,众人便是齐心协力,也未必能将他打败。 骆大狗道:“我看他不会为难咱们,否则方才变动手了。为今之计,最好暂避锋芒。” 李孤行将海东青带来的消息跟众人说了,引得赵无钱一阵惊呼,心中暗暗思忖,说不定所谓的信笺之上所说的凶险便是血刀老祖。 那血刀老祖性情嗜血而又怪异,今生今世也只收了孙三败一个徒弟,有多少感情或许不好说,但有一点板上钉钉,那便是绝对重视孙三败。 孙三败死在顷刻,却不想见自己师父,而是返回自己曾经叛出的唐门,仅这一点便足以勾起血刀老祖的怒火。 众人战战兢兢的向前走着,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刻也不敢放松。 忽见苍凉荒原之中,一个老丈带着年幼女童倚在一颗歪脖子枯树边弹曲卖唱。 那枯木被雷劈过,一半近乎斜倒在地,另一半依旧挺直,都说枯木逢春,然正值暖春,那枯木却没有半分绿意,更衬的那一对孤寡老弱凄苦。 萧涵道:“都是永乐做的好事,否则哪有这么多凄苦!” 李孤行道:“倒也未必,总之能帮则帮吧。” 慕容渊道:“强敌环伺,你救得了一人能救得天下人吗,依我看先走为上。” 林谢双手合十,沉默不语,但显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他还是想救那两人一救。 众人各有所思,却见骆大狗早早跑了出去,向那对老弱飞奔而去! 93、诸葛老小 骆大狗的所作所为令众人羞红了脸,几人自心中都想相助那一对老弱,却各有原因,不愿伸出手 有的还在观望等待其他人的意见,便如那林谢一般的出家之人慈悲为怀,也没像骆大狗一般不管不顾。 所谓心之所向、行之所往,他们几个活的倒不如一个孩子通透。 李孤行无奈摇头,自惭形秽,也奔了下去,跑到骆大狗身边。其余人也跟了下来,独剩萧涵一人陪着孙三败。 那老者年岁不小,牙齿几乎脱的没了,头顶仅剩的几根头发倒没有他胡子多,零星的几根也是自根部白到了顶端,被风吹动,随风飘零。 他穿的很是破旧,乃是一个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的戏服,衣服被蹭的油亮,便是丐帮污衣派的那些乞丐穿的也要比这老者好上一些。 老者十分瘦弱,枯柴般的双手见到李孤行等人,颤抖着抱了拳,“各位大人,可要听曲” 李孤行愣了愣,向他旁边一瞧,一个四五岁的可爱女娃子穿着同样破旧的衣服,面上黑黢黢的蹭了许多污渍,头上那一顶唱戏用的凤冠也破败的不像样子,倒好似比坟茔里烧给死人用的还要破旧。 稚嫩的小手拿着一根弓子,弓毛四散,已剩不了多少。 但那女娃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可人,仿佛会说话一般,仍旧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女娃子道:“诸位大人,我唱曲可好听了,要的不多,就要一个铜板,给爷爷买个饼吃。” 众人于心不忍,骆大狗伸手向赵无钱面前一摆,道:“小杂毛,财神爷,意思意思!” 赵无钱早就心头发软,拿出一锭金子,放到骆大狗手中。 骆大狗附身蹲下,将金子放在老者身前的破碗里,“老公公,这些钱财你拿着,置办些东西。” 那老者一看,吓得扣了头去,直呼道:“不敢啊,不敢。” 李孤行瞥了骆大狗一眼,低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孤老寡幼的,你给他这般钱财,也不怕被强盗给夺了去。” 说着便将金子拿了回来,自身上拿出一块铜板放到了碗里。 “女娃子,唱吧,我听听。” 那女娃子见了铜板,向李孤行扣了扣头,拉起那个破旧的二胡,生涩的唱起了曲。 那二胡已经走了音,女娃子也不擅使用,曲子拉出来倒更像是送葬,许是好久没吃饭食,女娃子没甚力气,唱了两句嗓子便哑了,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孤行,生怕他不满意,再将铜板拿回去。 骆大狗不忍见,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送那女娃子嘴边,柔声道:“不用担心,好生吃吧。” 女娃子看了看那老者,怯生生的接过干粮,掰了一大半递给老者,“爷爷先吃。” 那老者还未接过,便已经泣不成声,无限留恋的看了那女娃子一眼,“咚咚咚”对着李孤行等人猛磕响头。 “几位大人行行好,替我将这孩子带走吧,当个使唤丫鬟,当个通房丫头都随你们,给他一口饭吃,让他好好活下去吧!” 众人心中悲苦,实不忍见,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倒是慕容渊走南闯北见惯了悲欢,率先开口道:“老人家您先起来,家里到底遭了怎样的变故让你们沦落至此?” 老者哭了一阵,将自身遭遇给人说了。 他本是江浙一代大户人家的管家,跟随家主去关外做些生意,用江南之地的丝绸锦衣换取边关马匹再来江南贩卖。 这几年天下太平,百姓富足,边关安定,仁宗、宣宗在时,与蒙古瓦剌等部开通互市,十几年来相安无事。 也就在幼帝朱祁镇登基的这几年,太皇太后张氏的族兄张克行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在边关为非作歹。每个来边关互市的商人都要先给他一份大礼,才能安心做些生意。 若是不给钱财,张克行便派人从中阻挠,一分一毫也赚不到。 如此一来,风过留声、雁过拔毛,商人们辛辛苦苦赚的钱便损了一多半用来孝敬。 不过这些商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常言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末,也最被人瞧不起。 平日里行商赚钱要不向当地官府孝敬一些,免得没有安生生意可做,他们折腾不起,时间就是金钱,没了钱财便要饿着肚子。 背靠张克行这棵大树却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商人之间也互相团结起来,虽然每年损失不少银钱喂到了张克行的肚子里,但好歹还有利可图,也可丰衣足食。 可那张克行却不是个本分人,时间一久,见那互市生意利润巨大,竟依仗自己高贵身份将互市的生意尽数揽在自己手下,几乎不给其它商贩留活路。 几人去边关走了几趟,使了大银钱也做不了丁点生意。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些都是张克行的主意。 那张克行亲口所说,‘这些商人贱的很,不事农桑、不纳钱粮。跟瓦剌鞑子混熟了,免不了透露些中原的消息,教他们些冶铁的技术,损我大明国本,尽皆回家种地去,免得再出叛徒!’ 断人钱财形同杀人父母,大家各司其职各有所长,这些商人们行商了大半辈子,哪里还有力气去种田? 大多人抱着些许期望,将所带银钱尽数给了张克行希望他网开一面,结果连回家的银子都没留下,困顿致死之人不在少数。 老人和这孩子也是那时被留在了边关,在那里呆了大半年。 若是如此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只不过断了条路罢了,用钱财置办些地产出租出去也饿不死。 可是,恨就恨在那张克行贪得无厌,垄断互市之后,他竟跟蒙古瓦剌等部玩起了空手套白狼,那些边境牧民将牛羊马匹交到了张克行的手里却迟迟等不来交换的锦衣种子等物。 这些牧民也需要生存,也靠着互市过活,张克行拖了几个月,直到天寒地冻,这些牧民活不下去,便做起了强盗的行径,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其它留在边关的商人身上。 一时之间死伤无数,那些商人本就没甚钱财,被人瓦剌人抢了更是无路可走,如此一来倒有十之八九的商人死在了边关。 老者和孩子便在那时没了钱财又被瓦剌人抢了,一路靠着要饭唱曲走了回来。 只是天大地大,一行出关行商的人都死了,家里只剩孤儿寡妇,他们走了这般久,就算回到家里也未必能活,又何苦拖累这些孤儿寡妇呢? 老者绝望之下,这才打算将这孩子送给李孤行等人,好歹能给口饭吃,生活下去。 赵无钱听了这些沉默许久,一腔怒火冲天而起,“我若在边关,定杀了那张克行为民除害!” 李孤行也同样愤慨,但他明白张克行的分量,出言道:“你若敢杀他,怕你昆仑派今后永无宁日、血流成河!” 他转头对老者道:“既如此,为何不去官府举报?朝廷言臣御史不少,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老者哀叹一声,欲哭无泪,倍感绝望,“难啊,太难了!” 李孤行想了一想,也发出同样的感慨。 张克行是谁,太皇太后张氏的亲生兄长,仁宗朝时的国舅爷,按辈分来说,现在的小皇帝朱祁镇要叫他张克行一声爷爷。 太皇太后张氏和三位杨大人一同辅政,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人不给张氏几分薄面? 况且那张克行做这等行当,哪里少得了上头的默许。 每年白花花的银钱送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的手里,看在银子的面子上,锦衣卫和东厂哪里还找张克行的麻烦。 久而久之,连王振都变成了张克行的人,有事没事便在皇帝耳边吹吹风,说说好话。 朝中两股势力都让张克行占了,可不是敢如此耀武扬威,连太皇太后张氏都有牵制,却没有人牵制他张克行,大明朝境内只要他不公然反叛叫嚣皇室,谁人又敢拿他怎么样。 那些御史言官们倒是想谏言了,却也要看看自己有几颗脑袋,谁人敢置喙半句,轻者丢了乌纱,重者打下大狱,或许免不了砍头抄家的罪过。 长此以往,那张克行嚣张跋扈,连瓦剌、鞑靼等部也不敢叫嚣,只能吞了这口气。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这等商贩又怎奈何的了张克行,只得被他压的死死的,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李孤行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只叫人心头沮丧。 慕容渊道:“他张克行也仅一行人,选几个江湖好手蒙面而去,将他杀了,神不知鬼不觉,不也是个办法?” 李孤行道:“倒是感念你一片好心,杀了一个张克行还有王克行、宋克行,王振收了银子,断不会让这银子断了,没了他大可以栽培别人,别忘了,他王振在朝中可比太皇太后要好用的多。” 诸人一片沉默,倒是没有办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只盼着朱祁镇这个小皇帝快些长大,成为跟他父亲、爷爷一般贤明仁德的君主,将这些事一一铲平,还边关百姓一片安宁。 骆大狗沉默一阵,言道:“咱们就把这两人带上吧,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也算行了些善事。” 慕容渊道:“倒不是怕麻烦,咱们这一行本就飘零,尚且自顾不暇又怎救得了他人?况且,像他们这样的人何止百千,救得了一人救得了全部吗?” 林谢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勿以善小而不为,佛门中人慈悲为怀,帮一个和帮天下都是行善,今后遇到再行相助便是。” 赵无钱也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咱们虽飘飘摇摇,但相比他们却要好上不止千万倍。” 说话间,几人面目都看向了李孤行,希望他拿个主意。 李孤行琢磨了一阵,问那老者道:“您家里还有何人?” 老者道:“还有二十余口,尽是孤儿寡妇。” “我倒是有个主意,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总有这些人能做的事情,咱们带着他们往前走走,交付丐帮分舵,料想以方定风之仁侠定能收留他们。” 众人一听,拍手叫好,倒是李孤行主意正的很。 李孤行又问道:“敢问老丈,您姓甚名谁,也好知个性命。” 老丈道:“我叫诸葛正、这是本家老爷掌上明珠,诸葛梦。” 众人一惊,李孤行差点叫出声来,“你姓诸葛?诸葛玄策的诸葛?!” 94、官兵 提起诸葛这个姓氏,李孤行首当其冲想到的便是武林之中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 中华文明历史悠久,名臣武将数不胜数,但自东汉末年之后,论及历代名臣武将,哪朝哪代都绕不开一个人。 此人便是诸葛武侯、诸葛亮。 诸葛武侯之生平不必赘述,大概在诸多读书人心目之中,即便不是首席也绝对能排进前三。 武林之中的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便是这位诸葛武侯的嫡系子孙。 斗转星移,朝代更迭,家族自琅琊阳都搬迁到了江浙一代,并在那里开枝散叶,依旧在中原大地上星光熠熠。 李孤行问那老者也是他首当其冲的想到了诸葛武侯那位后世子孙。 老者扣头,“小老儿复姓诸葛,只是跟那诸葛玄策老爷有些许亲戚,至多也是同有一个姓氏罢了,攀不上什么关系。” 李孤行有些失望,看了看两人身上破旧的戏服,若有所思。 这个叫做诸葛正的老者说的对,诸葛玄策家大业大,极富智计,边关形势一观就明,断不会让自己生意赔的这般惨。 诸葛正有这等凄惨境遇,应不是诸葛玄策嫡系,但好歹都是同宗同族之人,蒙难相助也没甚不可。 且从他宁肯带着诸葛梦吃苦卖艺也不想伸手要饭来看,这等气节却实有几分诸葛家的傲骨。 如此看来,若是将两人送到丐帮,倒是有些辱没了他们先祖。 李孤行道:“即便是旁系远亲也属同宗同族吧,找他应没甚不可。” 诸葛正一听,面色大变,坚决推辞。 也不知家里有了什么变故,丐帮他们去得,同宗同族却去不得,宁肯当个要饭的乞丐,也不愿接受宗族的恩惠。 或许这里面有些重大隐情,倒是别人的家族之事,众人也不便多问,便按照原定计划将诸葛正和诸葛梦一同带上,送往丐帮蜀中分舵。 众人继续前行,给诸葛正爷孙俩置办了一身衣服,洗了个干净,不免耽搁了一日。 也就在这一日之中,孙三败已现濒死之相,以往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这一日夜情况不好倒是连动都懒得动了,偶尔从口中呼出邢蓉蓉的名字,说明他还未曾断气。 众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生怕孙三败了却不了心愿,还未到唐门便死在半路之上。 一行人中只有赵无钱精通医术,一路上拼尽全力为孙三败续命。 只是这等濒死之相便是神仙也无计可施,赵无钱想尽了办法,也只能用内力吊着他一口气,多撑一刻是一刻。 李孤行心头焦灼,足下生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萧涵却比他更急,这女子得孙三败的救命之恩,已将孙三败视为此生最重,见他如此痛苦竟似乎动了同生同死的念头。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许是天可怜见,众人对诸葛家老幼的善举却的来了意想不到的回馈。 诸葛正跟随商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加之其家学深厚广博,粗通一点皮毛便可名动江湖,正有一手针灸之法可为孙三败缓解。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来,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未曾想此番善举竟有如此回报,着实令人心中生喜。 萧涵一直愧疚,听那诸葛正能令孙三败好受一些当即拜了下去。 赵无钱去买了银针送给老者,骆大狗带着诸葛梦出去玩耍,其余人等守在一旁,均盼着孙三败能好一些。 诸葛家学不负神妙,老者几针行过之后,已经将他表面的毒驱赶到了身体一域,进而划破皮肤流了出来。 这血已算不得血,黝黑发臭的血液竟有些透明,仿佛受了污染的黑水一般,没有半分浓稠。 诸葛正也是连连叹声,“毒已经缓解了,命却救不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便是死人的血液也不会这般。” 萧涵连连叹息,眼中带泪。 这些时日孙三败都是由萧涵照顾,侍奉汤水,擦身拭面无微不至,几日下来人已瘦了两圈,更累的晃晃悠悠,随时都能昏倒。 赵无钱早早知道他的伤势,先是被‘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打的损了半条命,又用剧毒强催,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当做新柴燃烧殆尽,后又中了‘七蛇散’的毒。 哪一样都能令他死在当场,却不知他怎在这三种致命的手段下活了这般久,又是怎样的毅力能令他依旧活着。 慕容渊托腮思索,看了看萧涵,欲言又止。 他慕容家家传武学‘斗转星移’也可治伤,便是将一人的血液与孙三败交换,连同血液、经脉、骨髓之中的毒全都转移给另一个人。只是孙三败的伤万般救不回来,即便能救也不想以牺牲一人性命的代价去救他。 或许萧涵愿意为孙三败牺牲性命,想着想着,眼光不自觉的落在了萧涵的脸上。 正愣神时,林谢双手合十走了过来,目光如电,死死盯着慕容渊,将慕容渊瞪的一愣。 “你、你做什么?!”慕容渊警觉起来,慌张问道。 林谢小声道,话语里却有着威胁,“慕容施主,这想法本不该有,也不该说!” 慕容渊惊讶一阵,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 林谢连连摇头,“不论怎么做都会后悔,倒不如维持现状。” “我知道了。” 林谢这两日武功精进,内力虽没有太大进展,但自上次走火入魔之后,‘他心通’的神通却精妙了许多。 都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之间只在一念,林谢常在佛魔之间游走,便增进了神通。 此刻慕容渊心中所思所想,都在林谢眼中,逃不了半分。 两人说的声小,没引起李孤行、赵无钱、萧涵的注意,却忽听门外一阵尖叫,骆大狗带着诸葛梦急匆匆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官兵、官兵追来了!!” 李孤行一愣,“官兵?官兵怎的追来?!夜风声他” 一抹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升起,临别之时夜风声曾拍着胸脯保证官府和东厂锦衣卫不会再找他们麻烦,此刻官兵追捕而来,定是夜风声出了麻烦。 赵无钱道:“官兵来了,咱们怎么办?逃出去倒不是问题,就是孙三败” 萧涵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赵无钱道:“我怕他禁不起折腾。” 李孤行长缓一口大气,越是慌乱之时却不能乱,强定心神,问向骆大狗,“你出门看到城墙之上挂了几幅画像?” 骆大狗道:“你、萧姐姐、小杂毛,你们三个,还有我!” 李孤行略微思忖,对策立生,嘱托道:“这倒容易了。” “林谢你改下装扮,扮作个还俗的和尚,跟慕容渊一起守着孙三败和诸葛家的两位。风声过后先去蜀中,一路留下记号,我等先跟官兵做个了断!” 萧涵极其不舍的看了孙三败一眼,“我我要陪着他!” 李孤行低吼道:“胡闹!你若跟着他们,早晚会被官兵找到,都活不了!” 她跺了跺脚,又看了孙三败一眼,生怕再也见不到了。 慕容渊见萧涵难过,拉过她的手道:“萧妹妹,你放心。同是女子,我明白你心里想些什么,放心吧,孙三败交给我,我替你看护他!” 萧涵还是不放心,听得楼下喊杀大作,想来那群官兵已经围了上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心一横,跺足道:“交给你了!” 说着,飞身而起,‘百邪观音’的功夫全力施展,十二个鬼面自身后飞出,出了门,向那官些官兵杀去。 赵无钱紧跟而上,剑法施展而出,一股股凌厉剑气冲杀而去。 他素来邋遢,倒也不怕这些官兵认出他来,所用剑招也是江湖之中稀松平常的剑法,确保不会透露昆仑派半分。 他们两人相继奔了出去,留李孤行断后。 他很清楚这些官兵的手段,正面而来的不强,绕后的才厉害,所以赵无钱和萧涵并没什么危险,倒是他自己颇有些压力。 他瞧了瞧骆大狗,问道:“要不你随慕容渊和林谢一道走?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骆大狗瞥了他一眼,满面坏笑,“你是怕我落井下石?” 一句话,令慕容渊惊住,他倒是听赵无钱说过骆大狗和李孤行的关系,只是相处日久便没将这件事再放心上,经骆大狗这么一提,倒又让他想起来了,手心里不禁冒出冷汗。 直想着自己为什么不早早的把这孩子给杀了,留下这么大的祸根娘胎。 林谢道了声‘阿弥陀佛’,微微含笑,瞧着慕容渊。 慕容渊被他瞧破了心思,低下头去。 林谢轻声道:“这孩子现在可不是这般想的,他只是嘴硬,舍不得李施主罢了。” “嘴硬?舍不得李孤行?” 慕容渊有些错愕,不太明白林谢的话。 林谢点了点头,笑容变的富有深意,“或许在某些方面,是你将来的劲敌。” 慕容渊甩了甩头,不明所以,别的他不管,骆大狗没有针对李孤行的心思便可。 他安了心,问李孤行道:“一会儿我们怎的走?” 李孤行道:“换个房间,好生待着,官兵走后再行出发。” 说罢背起骆大狗,从后门径直飞出,想都未想,以指代剑,运出剑气,隔着后门直刺而出,剑气纵横! “轰!” 客栈后门瞬时化成齑粉,四人并身而立,怒目而视。 那四人穿着一身绿色衣裳,正是东厂的装扮,这四人也是李孤行的老熟人,乃是侍奉在海迎春身边的‘魑魅魍魉’! 李孤行道:“竟是你们四个?海迎春呢?” 四人鲜少说话,更不会跟李孤行交谈,四掌一摆,磅礴吸力将李孤行吸过。 这‘化元为功’李孤行知晓如何破解,只需迎着他们,将剑气运到极致便可,倏忽之间气势陡变。 行了半路,忽而紧张了起来,“他们四个吃过亏,怎还能这般施展?莫不是有了变数?!” 95、海霸王 ‘魑魅魍魉’四人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就算李孤行借助‘化元为功’的吸力来施展剑招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损伤,所以这四人才这般有恃无恐。 都说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李孤行那一剑也成了四人的魔障,消除魔障的办法便是再次直面他,打败他、将他狠狠的撕碎! 这几个月李孤行的武艺也长进不少,诸多问题也在方定风那一道‘降龙十八掌’的真力下完美解决。 此刻指剑刺出威力倍增,剑气之上隐隐带着华彩,却没来由的在心底生出一股恐惧。 也亏李孤行发现的早,在那吸力还未成气候的时候,双足猛踏跃了出去。 那四人合力施展已经可以勉力施展‘隔空吸元’的功夫,再迟片刻,这条命便不保了。 ‘魑魅魍魉’见他跳了开去,心中略微失落,齐齐撤了掌力,双手抱在胸前极富气势,若有玩味的瞧着他,仿佛深山里的老猎手等待捕捉的猎物。 骆大狗看出了些许端倪,心头登时一紧,慌张问道:“他们似乎要强不少,你是不是敌不过也逃不了?” 李孤行大喘粗气,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生怕自己说出真相会被骆大狗在背后捅上一刀。 骆大狗明白他的心思,略微笑了笑,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极其舒缓的喘了口气。 “你放心,这次我不杀你那孙三败很是可怜,还有诸葛家的那对老幼,我杀了你,他们也会遭殃,为了这些人,我也不会害你的!” 话语落后,李孤行思绪百转千回,不免抽动。 骆大狗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男子汉气概,分外安心。 这样钢铁一般的男人却有着无比的柔情,自己数次要他性命,可他却次次宽恕自己,普天之下又去哪里寻这样的好男儿。 纵是块钢铁也有崩裂的时候,骆大狗感受着他后背抽动的肌肉,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抚摸。 “我说真的,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出手,你尽可以安心。我等着你带我出去,跟朋友们会和!” “哦” 李孤行回了一声,自嗓子眼里发出,低沉的很,但却比以往多了许多自信。 他侧耳听了听,思虑对策。 但听前方声音杂乱繁杂,渐行渐远,所猜不错应是赵无钱和萧涵两人应打开了缺口逃了出去,若跟他们两人会和,凭借自己轻功之快,或可逃离这四人魔掌。 想到这里,当即定了定心,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看来你们四个是专门来堵我的。” 说话时,脚步向后挪了挪,已经做好逃跑的打算。这动作轻微至极,便是连趴在他后背的骆大狗都没有感觉到半分。 “小子,想逃可不是个好选择!” 谁能想到,李孤行刚做好撤退的打算,近乎同时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他猛然心惊,大为惧怕,以他此刻内力,便是江湖之中第一流的高手也别想躲过他的耳朵,可在他全神贯注的防备下竟连头顶之上藏着个人都没发现,由此可见此人实力之高,远在自己之上。 不免令他惊慌了起来,“你是何人?” 那人道:“你小子太过年轻,不知听过王岳的名字没有!” 李孤行心头大震,就算再给他两个泼天的豪胆也提不起半分战意。 王岳这名字太过骇人,便是自己父亲李四顾亲来也未必能有胜算。 在做锦衣卫时李孤行曾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乃是少有几个昭狱关押不住的犯人,押在刑部死牢的最底层,由数十个好手一齐看守! 要说这王岳,还要自‘魑魅魍魉’四人败退之时说起。 众所周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些时日李孤行功力大进,那‘魑魅魍魉’四人也不会原地踏步。 ‘化元为功’本是夺天地造化的修行法门,只因这武功太违人伦又太过阴损这才被列为邪功。 但此门邪功修行说易不难,更可短时间内增加自身功力。 正统武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占的情况下苦修十余载的功力,那‘化元为功’区区两三年便可达到,或许还能更快。 否则四人也不会连自己的命根子都不要,进入东厂专门修行这门邪功。 海迎春自万友客栈被折腾的半死不活,甚至还被吓的拉了一裤子屎尿,可谓是丢人丢到了家,颜面丧尽! 灰溜溜的跑回东厂之后遭到厂公一顿责罚,若不是他劳苦功高又散尽家财打点,还真就被关进昭狱之中遭受酷刑。 海迎春狼狈,‘魑魅魍魉’四人的面上也没甚光彩,不仅失去了厂公的信任,更在东厂之中抬不起头来。 四人回首往昔,查找失败缘由,并非自己实力不行,而是自己时运不济。 那李孤行‘洛神剑诀’的名头太响,令四人先存了惧意,又被他擒住了海迎春,束缚住手脚,以至于处处受制最终惜败。 平心而论,若是四人联手与李孤行纯以武功一较高下,赢面或可在六七之数,即便失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如此一来,几人倒是将一切失败的原因落到了海迎春的头上,盛怒之下做了不少落井下石的行当。 为了重夺厂公信任,几人去了刑部死牢。 近三个多月的时间,四人每日各用一名死囚的性命练功,每人都取了百人性命,将这百人的性命化成内力,‘化元为功’也被修行到了第三层,四人联手可勉强施展‘隔空吸元’。 ‘魑魅魍魉’四人本就武功高强,此番武功大进,合力为之,几可横行天下。 只是他们自说自话却没人相信,为了验证他们口中虚实,在厂公的安排下,四人于死牢之中对上了海盗中的王者——王岳! 那王岳自小修习武功,威名赫赫,在沿海一代令人威风丧胆。 沿海商船十之八九都被他抢过,稍有不从便下令屠船,连船上的一只老鼠也不放过。 他不仅抢大明的商船,连途径大明的别国船只也未曾幸免。 譬如那东边的倭国,听到他王岳的大名连船都不要了,径直跳入海里去喂鲨鱼。 几年下来,王岳独霸沿海,成了当之无愧的霸王。 他也是个好武之人,各派武功皆有涉猎,自幼时起苦练不辍,更将东边诸多小国、西边弗朗机等大国武功融会贯通自称一脉。 时间一久,武功高诡莫测,出手更是奇诡狠辣,就算他王岳亲自传授,手把手教导也未必能看明白其中门道。 凭着这一手武功,王岳的队伍更加壮大了起来,隐隐有了不臣的心思。过往商船打劫的腻了,竟开始动起官船的主意,以至于沿海诸国不知大明皇帝,只知他海盗王岳。 都说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沿海诸国每年给朝廷上贡,好的物品都先被王岳打劫一番,剩下的才交到皇帝手里,皇室威严损伤殆尽,更将三保太监舍命闯下的大明赫赫国威荡然无存,至此龙颜震怒,朝廷内外无不愤慨。 宣宗末期,为了解决海寇问题,重新启用年事已高的三保太监,命他出海剿贼。 三保太监年岁虽高,但一身武功已如化境,得了剿贼的圣旨激动的老泪纵横,亲点了三千海军精兵,十艘坚船利炮,誓要剿杀贼人,不成功便成仁! 那王岳不愧是海上绿林的一把好手,他自知以自己的实力万万对抗不了朝廷,若是避而不战又损了自己多年来闯下的威名,再三权衡之下,竟起了擒贼擒王的计策。 白日里双方鏖战激烈,夜晚鸣金收兵,王岳趁着三保太监休息之时,独驾一坐小舟,视十艘坚船利炮和三千精锐海军有如无物,竟摸上主舰,跟那三保太监来了一场王见王! 是夜,海浪翻涌、恶涛滚滚,主舰之上,三保太监和王岳一老一少大战而起,招式险要、攻防凌厉比坚船利炮更加险恶,直打的昏天暗地,波浪滔天,仿佛两条蛟龙在海中翻腾。 这一仗打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主舰之上四百精锐官兵死伤殆尽,独留三保太监一人手捏王岳脖颈站在船头宣告胜利。 以三保太监一身通神武功,再加四百精兵才将王岳堪堪拿下,其实力可想而知。 三保太监爱惜人才,想其或可收为朝廷所用对抗沿海倭寇便饶了他一条性命,带回朝廷后一直关押在刑部大牢最底层。 那‘魑魅魍魉’四人说自己神功大成,毕竟空口无凭,厂公便想以王岳试探四人。 可以预料,东厂上上下下谁人也不看好‘魑魅魍魉’,均想着四人会被王岳打的神魂俱灭,谁也不知那‘魑魅魍魉’夺了什么天地造化,王岳竟在四人手上苦撑不了十招,在第十招的时候,曾经海洋之中的王者竟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这结果可大出众人意外,独独厂公甚喜,此一举不仅得忠犬四名,更将那王岳收入麾下,为了将李孤行一举拿下,竟坏了规矩同时派出双方。 由‘魑魅魍魉’四人在明,王岳在暗,料想那李孤行‘洛神剑诀’通神也决计逃不了这两方的追捕! 仅‘魑魅魍魉’四人便已将李孤行吓破了胆,再加一个王岳,哪里还站得住。 但见王岳似蛇一般自房梁之上滑行而下,身躯柔弱无骨,一对眼睛摄魂夺魄,死死盯着李孤行,便是这双凌厉的眼睛,便已让李孤行心胆俱丧! 王岳道:“小子,你怕了?很好,你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放弃抵抗,少遭些罪过。” 李孤行怔怔的瞧着,竟连动也不敢动了。 骆大狗趴在后背,感受他脊背流下的冷汗,心中也开始怕了起来。 “李孤行!李孤行!你振作一些!” 李孤行依旧动也不敢动,心中一直反问自己一句话,“自己真能从这两方的手中逃走吗?!” 王岳似蛇一般自房梁游走而下,身躯缠绕着李孤行的躯体,自下而上,缓缓而动,“小子,还挺识相!” 96、竟死了 骆大狗趴在李孤行的背上,眼睁睁的看着王岳,呼吸停滞。 他穷尽现象力也想不到世界上竟有人会长得这般像蛇,诡异的令人心颤。 他未进京之前随母亲住在广州沿海一带,王岳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常有家中孩童不听话者父母便用王岳的名字吓唬他们,素有王岳止啼之说。 按年纪来看,王岳再怎么年轻也是自己父母辈的人,可面前这个似蛇一般的男人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幼态,便好似一个长手长脚的婴儿放大了许多。 他爬行时双腿夹在一起像是蛇尾,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就像从未在身体上长过双臂般平滑。 那一对蛇眼凌厉又寒冷,动也不动的盯着李孤行。 一根舌头伸出老长,尖端分叉,也像蛇一般时不时的吐出来,不断在面前晃动。 口中的两根长牙呲了出来,贴在下嘴唇上,比下巴还要长,整个头颅也像蛇一般呈三角形,极具威胁。 骆大狗身体发颤,吓得几乎忘记叫出声,因那王岳爬到李孤行的腰上,下半边身体缠住他,上半边身子腾空而起,让出空当张开了那令人想象不到的血盆大口。 他的嘴可要比他的头大多了,大到似乎能一口将自己和李孤行两人同时吞进去。 王岳眼神微移,看向骆大狗,笑道:“这小娃子好是可爱,莫怕,叔叔很快的,很快你就体会不到任何痛苦了。” 骆大狗吞了口水,整个人虽然怕的不行,但撑起了一股豪胆,伸手摸了摸王岳那张血盆大口,又抓住王岳的两根又尖又细的长牙,将头颅伸了进去比量了一番。 此举骇人听闻,连‘魑魅魍魉’都惊掉了下巴。 王岳惊道:“小娃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骆大狗嘿嘿一笑,暂压惊悚,漏出一脸顽皮。 “叔叔,你这口怎张的这般大,能一口把我们吞了吧。” “呵呵呵呵” 王岳冷笑着,倒也佩服起骆大狗的胆色。 李孤行名声在外,尚且被自己吓的动也不敢动,这孩童虽也害怕,却不知比李孤行的胆子大了多少,竟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免不得令他高看一眼。 “别说是你们,就算是一头牛,我也能一口给他吞了。” “哦” 骆大狗又拍了拍他的嘴巴,从李孤行的背上轻轻一跃跳了下来,双手负在背后,蹦蹦跳跳的走了一圈。 “这么说,李孤行定活不了啦!” 王岳道:“吞进我的肚子里,断然活不成了!” 骆大狗道:“那我可不跟李孤行在一起了,赔了一条小命可得不偿失,再说了,我跟李孤行有仇,杀父之仇!” 王岳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依我看,你小娃子说的可不像实话。” 骆大狗道:“我骗你作甚?江湖之中谁人不知我屈身侍贼。” 他目光落到‘魑魅魍魉’四人身上,又道:“不信你问他们。” 谁也不知王岳是如何想的,通常来说,他这种下手狠辣的主儿不会将一个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连同李孤行一起吃了便好,宁可错杀决不轻饶,这是他一贯作风。 或许是由于骆大狗泼天大胆令他心中好奇,竟真的回头问向了‘魑魅魍魉’。 “这娃子说的是真的?” ‘魑魅魍魉’一时也说不好,但从江湖之中的传闻来看,加之他在李孤行背后捅了一刀,便也属实,当即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后,王岳的面容忽然变得和蔼了起来。 “看来你说的是真的,难怪你不怕我,屈身侍贼尚能活到现在,胆气和智计缺一不可。” 骆大狗道:“哪里有什么胆气和智计,不过是李孤行人傻罢了。” 他走到王岳身后,横在李孤行和‘魑魅魍魉’之间,回过身去,笑嘻嘻的看着王岳。 “叔叔你这般像蛇,是不是也怕蛇恐惧的东西,譬如打蛇打七寸!” 话音刚落,李孤行暴起,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将手从王岳缠绕的身躯之中抽了出来,‘金刚不坏神功’内力运气,出手快准狠辣,径直捏了王岳的脖子。 王岳冷笑道:“现在反抗是不是太晚了些,岂不知我这‘蛇行术’只让自己像蛇却并非是真的蛇,蛇怕的东西我却不怕。” 那‘魑魅魍魉’四人动也未动,他们明白,以王岳的修为就算再多个李孤行也绝拿他不下。 谁能想到,王岳这话刚刚说完,面目竟开始不自觉的抽动起来,一股黑气爬上了面目,再看骆大狗,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娃子竟向自己吐着舌头,一脸俏皮,手中藏着一根钢针,钢针之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液。 王岳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栽在一个小娃娃手里。 骆大狗年纪幼小,心思却极其深沉,纵想防备也难上加难。 出于人性,谁人会觉得这样的一个小孩子会伤害自己,即便心中知晓他多半没放什么好屁,可临到关头却难免松懈。 王岳惊问,“你何时下的毒?!” 骆大狗道:“就在拍你的时候啊。” 骆大狗的父亲骆勇乃是北镇抚司的副千总,跟随李四顾走南闯白,王岳跟三保太监郑和的那一战自然铭记于心,小的时候时常听他父亲提起。 那三保太监手中钢针何等迅疾霸道,便是他的弟子夜风声只得他衣钵皮毛便可战丐帮群雄。 王岳一人独战四百水军精锐外加三保太监,自然而然挨了无数次钢针透体。 初时定然会痛无比,战至后期,为了不败,王岳的身体便忽视了针扎的疼痛,这是身体自生保护的机制,乃属人体之奥妙。 这机制能保存许久,或许这一生都摆脱不了。 此刻两人万般敌不过‘魑魅魍魉’和王岳双方合围,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搏出一条生路,骆大狗甘冒奇险,便趁机试了试。 谁料一试便成,轻而易举。 这毒也是从孙三败身上顺来的,作为唐门弟子,身上随时随地备些毒药乃是跟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之事。 唐门剧毒天下闻名,只这一点便将王岳给镇住了。 骆大狗将这一切娓娓道出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魑魅魍魉’四人有些可怜起李孤行,也不知李孤行究竟有多么机敏,竟能在骆大狗的手上活这般久。 李孤行单手捏着王岳,逐渐恢复些自信,连骆大狗都这般奋起反抗,他又怎能沉沦,是死是活得比试过才知道,又怎能未交手自先胆怯。 他手中使了大力,但听“咔咔”两声,王岳颈骨尽断,基本是活不成了。 又踢断门板拿在手中当做长剑,放言道:“你们四个阉人想要杀我还嫩了些!” ‘魑魅魍魉’也不废话,当即甩出掌来运起‘化元为功’的邪法。 那王岳的死是他轻敌,可怜曾经叱咤风云的海中王者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算计身死,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 李孤行淡然瞧着,手中舞了个剑花,依旧将骆大狗放在背上,两足一蹬,“‘摘叶飞花’!” 这剑法四人见到过,但见细长木板犹如蛟龙出水,空气经那木板一搅,竟好似搅在了一起,木屑、飞灰、门外新生的枝丫也全都聚在数到虚影之间,逐渐变成一个大球。 这一招倒是令四人始料未及,那球体混若一体,皆以内力贯彻,四人施展的隔空吸元吸的乃是人身精华,但阻以这般强横的内力,施展起来威力有限。 便是勉力施展也不免要花大力气,到时恐被李孤行一举拿下。 故而四人只能在接近而去,以掌心相触的方法施展武功。可这般一来倒是令李孤行占尽了先机,倒也不如全神防备的好。 其实李孤行这一招‘摘叶飞花’只是个花架子,虚的很。 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琢磨不透,他这一招走的虽是虚招,内力却是实打实的强悍剑气,就等着‘隔空吸元’将自己吸去,借助吸力增加剑势。 奈何那四人似乎并没有攻上来的打算,自己这一招也只能就此作罢。 骆大狗在一旁看着,在李孤行剑势将收未收之时提点道:“这般攻上,迫开他们!” 李孤行略微思忖,当即明白了古来,惊讶的瞧着骆大狗,“你竟有这般见识?!” 骆大狗道:“性命攸关,谁敢怠慢!” 说话间,李孤行已经欺身而近,一剑刺在四人中心,将他们迫散开来。 这一招奇险无比,李孤行不知他们四人实力如何,若稍有不慎,难免被那四人吸住。 但经骆大狗提点之后,李孤行显然想出其中门道,看那四人站位,只有合力才能敌过自己,既然这一招令他们惊惧不敢攻上,那自己又何比缩手缩脚? 四人一散,以单对单而论,便要比李孤行差上许多。 也怪那四人为了修行这门邪功,化去了其它武功,否则若有一人会些略微高深武功,将李孤行缠斗一番,其他三人未必不能将他格杀。 李孤行一招得手,令四人大为惊惧,一时之间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 见得此等神情,李孤行心中有谱,木板抽回,施展一招‘婉若游龙’! 这招不在伤敌,而在游斗,以极快身法游走于四人之间,寻求四人破绽。但见一条身影飘忽不定,飞行空中,直如一条蛟龙遨游大海。 四人定了定神,反运‘化元为功’,内力收敛,化吸力为斥力,将李孤行托的大起,直飞到了天上。 ‘魑魅魍魉’四人各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会意,竟收回招式奔向骆大狗。 “混蛋!有本事冲我来!” 三人站位玄妙无比,斥力生出,竟将李孤行顶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做了个海中的死鱼,更像是瓮中捉鳖。 骆大狗一声惊呼,向后猛退,可他又如何奔的过‘魑魅魍魉’其中一人。刚入了屋子,便听一声叫嚷,几招拼斗之声过后,那叫嚷之声就此断绝! 李孤行心头大沉,失了神,怎料得到骆大狗死在了当场! 97、没敢惹 暖风阵阵、热光微微,如此春光美景却没分毫舒爽,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阴冷。 骆大狗几次杀害自己,下手不留余地,可直到他死的时候李孤行才发现自己或许已经离不开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人。 他还是个孩子,又有什么比失去一个可爱的孩子更令人悲痛之事。转瞬之间,李孤行红了眼眶,真气迸发而出,磅礴气浪将三人吹飞,刹那间破了那三人的‘化元为功’,木板一甩,犹如一条蛟龙,气势猛增。 “‘洛神剑诀’,‘足往神留’!” 这‘足往神留’乃是‘洛神剑诀’的最终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剑。‘洛神剑诀’招式之中,皆以轻盈灵动著称,也只有这一剑,乃是柔中生刚、弱中生强的一剑。 这一剑,可断霹雳雷霆! “轰隆隆”,剑气轰鸣,以摧枯拉朽之势向‘魑魅魍魉’所剩三人袭来,李孤行不留后手,便要将全部内力倾泻在这一剑之上,一剑定乾坤! 那三人何曾见过这般凌厉的一剑,单是剑气便压的自己内息混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死路也是生机,他们有三个人,李孤行却只有一柄剑,只要注意躲闪,还可留得两人性命,到时候再行复仇! 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关键时刻,弃车保帅,谁死谁活便由天定,谁也怨不得他人。 也因如此,这四人才能无往不利! 李孤行杀红了眼,竟全没理那三人,直挺木板,向门中刺去。 他要杀的只有一人,谁杀了骆大狗他杀谁。 他刚挺木板刺进了门内,但听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仓皇喊道:“老李,是我!” 李孤行心中“咯噔”一声,急忙回护,但那剑势太猛、剑招太辣,直得偏剑攻去,将那客栈后面的墙体一分为二。 骆大狗被尘烟呛的猛咳,伸手扇着面前的灰尘,可爱的小脸上满是灰尘,那一对水灵灵的大眼幽怨的瞧着李孤行,“老李,我又没死你拼什么命?!” 李孤行愣了愣,一把抱住骆大狗,脸贴着脸,柔声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活不成了!” “轻点,老李,疼!你抱疼我了!!” 李孤行将骆大狗轻轻放下,颤抖着双手轻轻擦拭他面上的灰尘,一脸宠溺道:“我真没想到你能活下来,那人呢?” 骆大狗随手一指,但见那人趴在地上将屁股撅的老高,菊花之上血流如注,豁开了拳头大的口子。 “你干的?”李孤行问道。 骆大狗得意笑道:“当然是我!” “你怎做的?”李孤行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骆大狗道:“你说的啊,我武功不行,打架要打要害部位,专攻下三路,他是个太监,下三路也只能向那招呼!” 方才那‘魑魅魍魉’之中的一人攻向骆大狗,本做着擒贼擒王的美梦,想要挟持骆大狗逼迫李孤行。 但那骆大狗又是何许人,武功不行智计却是一等一的毒辣。 那人刚进来,骆大狗便大声尖叫,仿佛已经被人通了刀子一,便令那人迟疑了起来。加之他身边躺着尚有气息的王岳,令那人还以为王岳凭借最后一口气将骆大狗杀死,登时放松了警惕。 对上这样小的孩童,别说他是武林之中的高手,便是寻常男子也绝不会想象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骆大狗见那人松懈,自己便开始装死,他装的极像,分几个层次演绎出来,从恐惧到不甘、又从不甘到惧怕,最终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就像真的被人杀了一般。 那人又瞧了瞧近乎没了气息的王岳,向他行了一礼,感谢他出手相助,旋即走进骆大狗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也是那后门之处没甚光亮,昏暗的很,加之那人粗心没检查骆大狗身上的伤口,给了骆大狗可乘之机。 就在他将要走出,用骆大狗威胁李孤行的时候,忽觉后身吃痛,骆大狗嘻嘻笑着,手拿匕首,以‘洛神剑诀’第一式‘摘叶飞花’捅入他的菊花,手握刀柄转了一转,只将他屁股搅的稀烂,倒在地上,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他刚一倒,便听李孤行奋起发难,用了‘洛神剑诀’最后一式向门内冲来。好在他反应极快,出言提醒,否则自己不被那人杀死也被李孤行一剑斩了。 那人输就输在轻敌,若是一个稍有武功的人在,他也不会败的这般惨。 李孤行瞧着他,眼神略有复杂,他与骆大狗相交时日不短,只知道他会些粗浅的拳脚,却没想到竟能使出这般像模像样的招式。 那‘魑魅魍魉’是何等人,四人合力自己恐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初时还被他们四个吓得腿软。其中一人单拿出来便够自己苦战一阵,这样的实力骆大狗竟能毫发无伤的将他伤成这般狼狈模样,要杀了他却也不甚困难。 想到这些,李孤行后背直冒冷汗,骆大狗多少次要杀自己,就算他不用计策,自己也早有见阎王的份,更别提曾经几次骆大狗从背后捅杀自己。 “莫非他没想杀我?!!” 李孤行惊了一惊,再看骆大狗嬉嬉笑笑的面容,心头一阵感激,“看来他杀我是假,护我是真!” 眼随心动,骆大狗双眼适应了黑暗,瞧李孤行不甚困难,见他眼光之中充满了别样的情绪,略带羞涩道:“老李,你怎的这般瞧着我!” 李孤行笑道:“没什么,咱们这就走。” 说罢,单足一勾,将那人挑了起来,伸手抓过,踹开废墟,朗声说道:“你们三个听着,你们兄弟在我手里,识相的让出条道路,听懂没有?” 三人彼此互相瞧着,面上各有神色。 他们四个情同手足不假,但抓捕李孤行何等大事,此番再败恐再难得厂公信任。没了东厂的庇护,他们四个哪里还能再江湖之中活下去。 如此一想,眼光逐渐狠辣了起来,舍小为大,怪就怪他们兄弟短命了。 李孤行瞧出异常,将他们放在胸前,同时摆开架势。 “你们可想好了,方才那一剑之威可不小,就算杀不了你们三个,杀你们其中之一也是轻松平常。‘魑魅魍魉’四去其二,就算抓我回去也没甚光彩。” 李孤行见他们神色有变,心中明了,又言道:“况且你们三个之中,死的那个人未必不是自己。我手中这人他没得选,所以会被你们舍弃也无怨尤,但你们三个谁又肯舍了性命与我缠斗呢?” 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响在了三人中间,他们三个是能舍弃同伴抓捕李孤行,但不免要被他剑招致死一人,这三人谁也不想身死,踌躇半天倒是觉得放李孤行一条生路可行。 三人眼神交流一阵,终是答应了李孤行的要求。 李孤行道:“既如此,我先带他走,一路上向阳小草为记,明天天亮你等再追寻而来吧!” 说完,两足一踏,带着骆大狗和‘魑魅魍魉’中的那人轻飘飘的走了,走了极远,来到一片空地之上,这才敢回头看看,惊魂未定的瞧着远方,确定他们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方才那一招‘足往神留’近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内力,若不是强装硬气跟那三人打个心理战,真就要去见阎王了。 骆大狗见他喘的急促,调笑道:“怎的了?怕不行了?” 李孤行道:“可不是。” 他看了看地上痛苦不已的那人,用脚尖踢了一脚,“他们四个,再加上王岳,就算朋友们都来也必然不是对手,倒是你这娃子,怎的这般厉害,杀了王岳不说,连他也给打的半死不活。” 骆大狗嘿嘿一笑,道:“兵家大忌,切勿轻敌,你难道不知吗?” 李孤行若有所思,又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大喘粗气。 忽而,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一个斜跨大刀的身影,自地平线极远处缓慢行来。 李孤行心中又惊,“血刀老祖怎赶来了?” 骆大狗道:“他来了你还不跑?找死啊!” 李孤行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他你还不知道,想杀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再说了,以我现在的力气,也逃不出他手掌心,反正你机灵,等他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骆大狗被李孤行气得两腮生疼,恨不得给他一拳,两脚跺了跺,也躺了下来,生着闷气。 那血刀老祖似乎并没想跟他们为难,行了一半,空气之上刮起一阵大风,乱沙迷眼,沙尘过后已经消失无踪。 客栈之内,‘魑魅魍魉’所剩三人相顾无言,寻个地方安顿了下来。 赵无钱、萧涵两人也将官兵尽数打倒在地,两人向丐帮弟兄换了两件衣服,遁入丐帮之中。 而那王岳却似被人遗忘了一般,在那片废墟之中挨了整整一夜。 一夜过后,他竟未死,不仅未死还像蛇一般脱了层皮,完好无损的爬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略有嘲笑道:“若不是你们多行不义,我这金蝉脱壳的计策可使不出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本就是对厂公曲意逢迎,哪里还有真为朝廷卖命的心思。 这一切都要从他败给‘魑魅魍魉’说起,他自损威名败在四人手上不过是看重了他们只有利用没甚情感这点。 那骆大狗的诸多算计虽不在他预料之中,但倒是可以让他将计就计,否则毒针疼痛再细微他又如何感觉不到?明面上曾经的海中王者已死,但在暗地里,真正的王岳却活了下来。 其实他早就可以施展这门秘术走出客栈,甚至杀了李孤行也不在话下,只因他身边还有一绝代高手敌友不明,这才等到了现在。 他站在废墟之上四处望了望,又伸出舌头感受空气之中的气味,确定那个高手走了之后才动身前行。 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血腥味,百人、千人的血液凝结在一起也未必有那人身上的血腥味重。 这样大的血腥味想来江湖之中仅有一人,连他也不敢招惹的一人! 98、失踪 李孤行和骆大狗被人拦阻,赵无钱和萧涵两人也遇到了些波折。 他们两人换了丐帮的衣服遁入市井之中,城中戒严,府衙官兵全城搜捕,他们两人一时半刻也不敢露头。 好在萧涵心中时刻挂念着孙三败,敛了脾气,否则按照以往的性格,免不了再跟官兵起什么冲突。 赵无钱有些悻悻,负气出走的孩子大多有这样的心里,觉得自己羽翼丰满能独自闯出一番天地,想要博出一番名声证明自己。 可江湖之所以称之为江湖,便是因其有人。 故而有那么一句话,何为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而有人的地方便处处透着人情世故,相互拉踩、攀比、结成朋党。 这种烦恼事多了,想要闯出一番名声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直到处处受挫、挨到了毒打,这才明白家里是有多么的美好。 赵无钱此番下得山来虽说是跟师傅赌气,却也想靠自己的能耐闯出一片名声。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风风光光的回到昆仑山上,也便只有这样才能在师兄弟的面前趾高气昂的炫耀一番。 总不能再回山时仍旧这般籍籍无名,他面皮虽厚却也没到这般不要脸的份上。 无奈的地方在于赵无钱是一个颇有本事的人,也颇有一番理想,可冷冰冰的现实告诉他,有理想有本事在江湖之中根本没什么用,咸鱼翻身依旧是一条咸鱼。 这一路之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身为江湖人,连杀一个武林败类百损道人都让他惊慌失措的不像样子,更何况是别的事。 可以说这一路之上,李孤行就是他的主心骨,他说什么便做什么、说怎么做便怎么做,没了李孤行自己便没了手脚,望着苍茫天地却不知何去何从。 丐帮一位颇上了年纪的弟子将手中烙饼递给赵无钱,“赵道长,吃些干粮,别嫌弃。” 赵无钱哀叹一声,将烙饼放在嘴边又拿了下去。 他愤恨自己的无力、更痛恨自己没有主见。临别之时李孤行告诉他们分别突围,待风声过后再寻记号而走。 可现在呢?满城皆是追捕的官兵、满城都是张贴拿人的告示,孙三败死在顷刻,却又不知风声何时能过,又在何时追赶上去。 他看了看萧涵,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深感自己的渺小。 若不是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帮主方定风早有安排,恐怕连官兵的追捕也摆脱不了。 再者说,他们两人总不能一直依靠丐帮护送,再一个不小心将丐帮引入麻烦之中,被朝廷视为钦犯,那可将丐帮给害了。 赵无钱叹了又叹,将烙饼放到萧涵手中。 “萧美人儿,你多吃些吧,这些时日你操劳太多,多吃些攒些力气。” 萧涵也是满腹心思,哪里吃得下去,烙饼拿在手中不大一会儿落到了地上,沾满了灰尘。 那乞丐看着两人这副神情也知他们心情不好,悄悄将烙饼捡了起来,拍干净尘土揣进了怀里,宽慰道:“两位放心,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得帮主命令,定将两人平安送往唐门。” 赵无钱推辞,“哪里敢麻烦你们,这样我们都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乞丐道:“没甚事,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呢。” 话语落下,十几个丐帮弟子齐刷刷的瞧着两人,目光之中尽是感激。 赵无钱愣了愣,站起身来,对那些丐帮弟子一一回礼,破有些不好意思。 “失礼、失礼,也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让你们这般?好似我们去丐帮一顿搅和,没做什么好事吧也杀了你们丐帮不少弟兄” 他这毛病又犯了,一张嘴不是抬杠就是吵架,连场面话也不会说,连萧涵都看不下去,暗中直给他翻白眼,用手肘猛捅他。 那乞丐尴尬的笑着,一脸的无奈。 赵无钱好歹也是昆仑派白萧真人钦定的下任掌门,纵不是个八面玲珑的角儿也绝不至于这般不熟人情世故。 不过这份赤子真情倒令他很是投缘,说起话来也不见外了。 “赵道长这话说的可就折煞我们了,对我丐帮弟子而言,你们做了好事,且是天大的好事!!” 丐帮帮主方定风为寻前代执法长老的死因,将丐帮弃之不顾,他倒是做了一个甩手掌柜,却间接的成全了孟彪。 丐帮之中孟彪一手遮天,逐渐成了一言堂!而唯一能与他对抗的便是污衣派的长老公孙春。 本以为那公孙春是一个正派之人,多少仁义之士慕名聚集到公孙春的麾下,甚至有许多净衣派的弟子看不惯孟彪的所作所为投靠了她。 可结果呢,那公孙春菩萨的面容豺狼的心思,跟孟彪乃是一丘之貉,两人同流合污,甚至在床帷之上定夺丐帮诸事,实是丐帮之中一大污点。 这些忠志之士被公孙春骗的极苦自然恨的极深,若不是李孤行等人揭破了孟彪和公孙春的本来面目,他们不知还要瞒在鼓里多久,更不知自己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倒何等的地步。 想到自己曾经忠心于潘金莲一般的人手下,胃里便翻江倒海的一片恶心。 乞丐将这些说将出来,引得赵无钱很不好意思,拍了拍自己脑袋。 “都是应该的,不必谢、不必谢!” 乞丐道:“赵道长你大仁大义不求回报,但我们这些叫花子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江湖中人讲个义气,你不论有心无心,终究将我们丐帮拉回了正轨。此番恩德不小,我丐帮中人大多是重义轻生的好汉,又怎会为区区性命弃恩人于危地?!” 赵无钱愣了又愣,实不知丐帮竟是这样的好汉,当即心生崇敬,又是恭恭敬敬对众人一道行礼。 他有意无意的问道:“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又怎的逃出城去?” 那乞丐愣了愣,“这倒是为难老朽了,一些愿听赵道长差遣!” “这”赵无钱一阵发懵,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他沉默了许久,摇头道:“让我再想想。” 萧涵看出赵无钱的异样,贴到他的身边,关心道:“你好像变了个人。” 赵无钱伸手指着自己,“有吗?我变了?” 萧涵道:“是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跟老李喋喋不休的抬杠,开心的很像一个孩子,可自福威镖局的时候你就逐渐变得沉默了,也不爱胡闹了,整个人阴郁了许多。直至现在,你仿佛变得更加彷徨无措,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子,我好似从来没认识过你。” 此话字字诛心,赵无钱何尝不知自己变了,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将自己的心事一吐为快。“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也不知该怎么做,就像现在,那乞丐问我,我却半句也答不上来。就好似被缚住了脑子,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前又老李在的时候还好,现在老李不在了,我便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涵瞧着他,问道:“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啊,大不了再打一遍那些官兵,不用为我们考虑太多,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可不行!” 赵无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出破庙走了极远来到一片水塘边上,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天空,那一轮皎白的明月时隐时现,倒是跟他的心情有几分相近。深吸了两口气,大口的吐了出去。 他驻足很久,久到双腿发麻,这才用手猛拍了拍脸,强自定神,思索起对策来。 人总要走出第一步,譬如杀百损道人,纵使心灵会遭受莫大的打击,但这一步终归还是要踏出去的。 他也不愧是昆仑派下一任掌门,片刻之后便想到了办法,兴冲冲的奔了回去,却哪里还能见到萧涵和丐帮弟子的身影?! 顷刻间,一股阴云笼罩在赵无钱心头,他有些发懵,大脑一片空白,实想不到萧涵跟那十几个丐帮弟子怎会突然消失,更不知是何人将他们给带走了。 他仔细思索,自己走得远了些但还不至于听不到破庙之中的打斗声音,且从现场凌乱程度来看,倒是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从这一点判断倒是可以排除萧涵和这些丐帮弟子被官府的人给捉去。 忽而,他眼前仿佛闪过一个身影,一片苍茫空地之上,一颗歪脖子老树的树枝上斜躺着一个人,一个看不清面目,腰间斜跨一柄大刀的男子。 “莫非是血刀老祖?” 赵无钱有些恍惚,若是血刀老祖的话,倒是能做到无声无息将这些人尽数折服。 血刀老祖实力深不见底,连他的徒弟孙三败都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孟彪和公孙春,他这个做师傅的武功岂不高到离谱。 但再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们一行几人已经见过血刀老祖了,便是那人几人一拥而上也必定不是对手,若要动手血刀老祖随时随地便能要了他们性命,断不会等到现在。 况且,血刀老祖一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丐帮十几个弟子连同萧涵一道带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无钱向天呐喊,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喊了许久,直将自己喊得脱力跌坐下来。 也便是这般一坐,手中碰到了硬物,随手捡起一看,乃是一个被咬了一个豁的烙饼。 这个豁咬的较小,定不是男人所为,想来也只有萧涵一人有这般的樱桃小口。 他拿起烙饼嗅了嗅,一股奇怪的味道涌上了脑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让他立时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丐帮弟子帮助他们是假,缉拿他们是真!因为自己没吃这个烙饼又走了很远,这才让那些乞丐将萧涵掳走了。 他将烙饼死命往地上一扔,恨道:“你们这群王八蛋!!!” 那烙饼本是乞丐怀里装着,什么味道都有,萧涵既担心赵无钱又关心孙三败,加之他没甚江湖经验故而中了迷药。 “如何去找??” 愤怒只会乱了自己神志,现在的他应先将萧涵找回来,可天大地大,萧涵穿着一身乞丐装扮又要去哪里寻她? 99、困顿 夜渐晚、冷渐深,独留一个年轻的小道士无力的坐在破庙之中举目四望。 赵无钱本是很有主意的主儿,可大事临头,心头慌乱,平时便是有千百种办法此刻也想不起来,徒留脑中一片空白。 寻着足迹去追萧涵? 说来笑话,那丐帮十几人带着萧涵前行,早将足印隐去,哪里能寻得到。 他们既逃就不怕自己追上,遁入群丐之中,连官府都抓不到,何况自己单枪匹马? 人总是在磨难之中成长,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彩虹。 他奋力逼迫自己,在绝境之中寻求希望。 赵无钱又强自镇定了一会儿,从头捋顺自己的思路。 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绑走萧涵?萧涵对丐帮有什么重要的吗? 赵无钱摇了摇头,按说在枫叶寺的时候,萧涵那一手‘白邪观音’的功夫对佛门倒是个威胁,甚至连枫叶寺的三个老和尚都因此对她生了杀心。 但这些都是佛门之中的事,却跟丐帮来说却没甚瓜葛。由此看来,绑走萧涵倒不是因为丐帮自身的原因,而是 想到这里,赵无钱便明白了一些,萧涵被绑走纯是因为他是李孤行的朋友,他们绑架萧涵要逼迫李孤行就范,就跟他们觊觎骆大狗的原因一样。 如此一想倒是豁然开朗了许多。 他开始思考起来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丐帮绑走的萧涵,而不是武当、海河帮或是永夜城等门派? 说来萧涵跟丐帮确实有仇,当日他杀了丐帮十多个弟子,按照江湖规矩来说,丐帮找他寻仇无可厚非。 可当初在丐帮分舵之时,这些恩怨都被丐帮帮主方定风揭过,萧涵是杀了丐帮弟子没错,但也是为了自保并非寻衅滋事。 丐帮素讲恩义,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方定风还跟李孤行拜了把子,有了兄弟之实,更不可能会为难萧涵。 那方定风做事虽然冲动过头,感觉没甚脑子,但他绝对是一个重义气的好汉,否则也不会为了查明前代执法长老的死因而蛰伏起来,甚至将丐帮基业撇下。 他既然跟李孤行结拜变成异姓兄弟,便是实心实意绝不掺假,这样重义之人又怎会脸面三刀,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去坑害萧涵? 所以说,绑架萧涵的应不是丐帮弟子,亦或是丐帮之中曾经忠心于孟彪和公孙春的人,跟方定风所领导的丐帮关联不大。 如此一想,倒是可以将丐帮排除在外。 结合前两个问题倒是窥探到了一些,那便想到第三个问题,是谁利用的丐帮将萧涵绑走的? 赵无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人,此人在福威镖局之时初见猫腻,而后走向了自己一行人的对立面。 现在想来,此人应是策划丐帮针对自己一行的罪魁祸首——徐念! 也难怪自己跟萧涵会这般轻易的摆脱官兵,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的。 哪里有那么多凑巧,两人被围的水泄不通,筋疲力竭之际有那么一群丐帮弟子冲了出来。 哪里有那么多的好心,丐帮弟子宁愿被朝廷定为乱党也要帮助自己二人。 哪里有那么多的恩义,不计前嫌,忘却以往仇怨帮助别人。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两人入彀。 想到这里,赵无钱全想通了。 徐念联合丐帮那些尚且忠诚于孟彪和公孙春的人设计绑架了萧涵,若不是自己因为压力大,走了很远,说不定现在也跟萧涵绑在一起。 那要找回萧涵,粉碎徐念的阴谋,现下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也是赵无钱最不想走的一条路。 他自胸口拿出一张黄纸,咬破自己指尖沁出鲜血,一面念着道家的皱纹,一面画下符箓。 他画的极慢,前前后后画了约有半个时辰,诚心之至。 画完之后,走出坡面找了一片空地,用树枝画了五行八卦的图案,将符箓放在最中间。 夜晚风大,那符箓初时还随风摇动,可放在那八卦图案之后,竟似长在了八卦图中一样,纵使狂风再大也决计不动半分。 “天地乾坤、万物变换,乘奔御风、驾鹤归来昆仑弟子听我号令,速速而归,急急如律令!” 念完法咒,那符箓忽而烧了起来,无火自燃,“轰”的一声,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他们昆仑派召集门人所用的术法,符箓一出,方圆五百里的昆仑门人尽数感应,非大难之时而不用。 此刻,赵无钱孤立无援,又怕萧涵遭了徐念毒手,事有紧急也不得不用了。 说回萧涵,跟赵无钱所想的不错,他正是被徐念所蛊惑的丐帮中人给带走的。 徐念一早得了消息,朝廷要对李孤行等有所动作,既如此倒是不必麻烦冥宫的人,只要稍加利用便可做出一些事情。 冥宫网络遍布江湖,东厂和锦衣卫之中也有冥宫的人,早早见过‘魑魅魍魉’四人之后便将定下了计策。 那‘魑魅魍魉’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四人深知李孤行狡猾如鳅,有徐念帮衬多少留了条后路。 徐念又探听到了丐帮的消息,那方定风虽是帮主,但将丐帮撇下了多年,许多人对他只是面服心不服,更有些人觉得方定风挡了自己财路,怀念起孟彪和公孙春来。 公孙、孟彪两位长老有此等结局也都是拜李孤行等人所赐,这些人的怒火要有人收,自然要算到李孤行的头上。 徐念口齿伶俐,善于蛊惑,加之这些人有积怨在身,几句话便应了下来。佯装受了方定风的命令帮助赵无钱和萧涵,实则是要将两人迷晕带走,胁迫李孤行。只因赵无钱心绪郁结没有吃他们下了毒的食物,这才只绑了萧涵。 萧涵被丐帮弟子装在了一个大袋子中,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口中剧渴难耐,但见身边放了一壶茶,想也不想对准壶嘴大口猛灌起来。待到茶水喝足,他这才回过神来,却见自己身处一间大屋之中,屋子之内陈列简单、风格淡雅。 他久居大墓,见惯了石壁石凳,对那些繁华之所、花团锦簇并不喜欢,这样简洁朴实的东西倒反而贴近自己性子。 他头脑晕脑沉,便似脑中被灌了水般提不起一点精神,连许多事也忘了,似乎记不起自己怎么进入到了这间房子。 正当努力回想之时,却听敲门之声。 萧涵问道:“何人?” 一个声音回道:“姑娘,是我,相助你们的丐帮弟子!” 提到丐帮弟子,萧涵似乎想起了什么,当日情景浮现脑海,当即卸下了防备,“既是你们,那进来吧。” 那老乞丐缓缓推门,手中拿着些白粥馒头,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放到萧涵床边的桌子上,“姑娘饿了吧,还轻慢用。” 萧涵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便似饿了几天一般,见那饭食哪还客气,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那乞丐一直看着他,眼神直愣愣的,直到萧涵吃的干干净净这才舍得挪开目光,微微笑道:“姑娘想来饿坏了吧。” 萧涵擦了擦嘴,打个饱嗝,回道:“可不是,也不知道怎的这般饿。” 他愣了愣,问那乞丐道:“赵无钱呢?就是跟我一起打退官兵的那个道士。” 那乞丐略微慌张了下,转瞬又堆满笑容,仿佛那摸慌张从未出现过。 “赵道长他他在另一间房。” “哦”萧涵狐疑的看了那乞丐一眼,又问道:“我怎的来了客栈?不是被官兵追捕吗,这般堂而皇之住在客栈里,也不怕那群官兵追来!” 那乞丐拍了拍胸脯,豪言道:“姑娘说的什么话,有我们这群叫花子在,还哪里怕那官兵。放心,上上下下都是我们我的人。” 萧涵嘟起了嘴,略显气恼,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直起了身子,走下床,“走,我看看那小杂毛干什么呢!” 那乞丐大惊,想伸手拦阻,却像触电一样,手伸一半缩了回去,旋即堆着笑,向萧涵拱手道:“萧姑娘,赵道长他他在休息,你们之间总该避嫌” 萧涵愣了一下,“你这般说也对。”转身坐到床上,“你让他过来找我吧。” 若不是寻友心切,萧涵必不会这般着急,更不会说这多话。 那乞丐眼珠转了转,依旧笑着,面对这萧涵退了出去。 过了很久,直到萧涵等的不耐烦了,才见赵无钱走了进来,“萧美人儿,这一觉睡得可好?” 萧涵看了看赵无钱,惊道:“你怎的变了样子?” 赵无钱神色慌张,用手摸了摸脸,眼神飘忽,声音也小了起来,“许是连日奔波憔悴了许多吧” 萧涵道:“不对不对,不是说你脸变了,而是你给人的感觉变了。” “感觉??哈哈,倒也没甚,人总是会变的。” 面前的赵无钱风陈俊朗的一塌糊涂,浑身上下纤尘不染,自有一股飘飘然的仙气,甚至连身板都直了许多,全没有那副邋里邋遢佝偻道人的模样。 赵无钱见萧涵一直打量着他,出言岔开话题道:“怎样,你吃饱了没?他们丐帮没甚好吃的,就是茶不错,上好的山茶,颇费些银钱,足足一吊钱!” 此言一出,萧涵面漏凶色,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瞧着他。 赵无钱略显紧张,又道:“走吧,萧美人,咱们去寻老李去。顺着他沿路留下的记号去找他,咱们还要汇合,不是吗?” 萧涵忽然莞尔一笑,姹紫嫣红,仿若华中牡丹,“是啊,咱们得寻他们。” 说着跳下了床,与赵无钱走出客栈。 两人各牵了马匹,一路走着,走的极缓,生怕错过路上留的记号。 萧涵问道:“我怎的睡着了,又怎的来到客栈的?” 赵无钱道:“你太困又太累了,这才睡着了。我看你睡得熟不想打扰你,便跟丐帮的兄弟一起将你抬到客栈之中。” “哦”萧涵低着头,若有所思。 100、好险 白日当空,春风暖暖,身旁美人相伴,纵有千万豪情也被这绕指柔给化了去。 赵无钱看着萧涵的一颦一笑,不由得痴了,竟忘了呼唤马匹。 萧涵道:“我想去个地方,你陪我。” 赵无钱欣然应允,又有谁人愿意拂逆美人的心意,尤其是这种面上冰冷,内心如火的美人。 两人骑马散步来到一处河畔。 杨柳依依、嫩芽初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 眼前的画卷,配上这绝代风姿的美人儿,更添了一抹意境。 有些时候,赵无钱甚至觉得若是萧涵穿一身好衣服,还不如这身破破烂烂的丐帮装来的贴切自然。 有道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女子过多的修饰反而少了这等自然之美,少了许多返璞归真的味道。 两人沿着河边一路闲聊,赵无钱看四下无人,面目一红,低头道:“你可知我心意” 初春乍暖,阳光明媚,波光粼粼的河面反衬的赵无钱面关如玉,加之他本就生的眉清目秀,此刻装扮而上改了那副邋邋遢遢的模样,倒是俊朗的很。 萧涵浅浅笑着,用手摸了摸路边的小草,面色羞红,“你的心意你不说,我怎知道。” 赵无钱气息一滞,胸中生出一团火焰。 “我我自一开始,便对你对你” 他跺了跺脚,显是下了大决心,“我喜欢你!!” 萧涵“哦”了一声,既不拒绝也不答应,便似平常那般,平淡如水。 赵无钱急道:“那你呢?你对我可有心意?” 萧涵冷笑一声,“你这般痴缠的模样,倒是对不起钱柔姑娘!” “你!!” 赵无钱面容呆滞,准确的说是徐念,也不知自己漏出何等破绽,被萧涵瞧出了本来面目。 但他仍旧装作若无其事,回道:“萧涵,你、你说笑吧。” 萧涵偏过头去,正眼瞧他,逐渐变得愤恨。 “钱柔姑娘若是听了这番话定很伤痛!” 还未等徐念反应,‘百邪观音’施展而出,馥郁芬芳之下,几头鬼面自身后飞出,转瞬间,变得既端庄又邪魅。 徐念苦笑一声,自胸口拿出折扇,“你是如何瞧破的?” 萧涵道:“小杂毛并不知我对他有意,他喜欢的乃是慕容姑娘。而且,对于一个道士来说,形貌乃是外物,他是不会花时间来打扮自己的,即便是面对心爱的人。” 徐念手腕轻抖,开了折扇,缓缓扇动掩饰心中的尴尬。 “你知道,以你的武功,打不过我。” 萧涵不可置否,之前他还能压过徐念一头,等到丐帮再见之时却不知徐念有了什么样的奇遇,竟这般厉害。 可纵使这样又能如何?他萧涵自来不是吓大的。 “若是有丐帮的人在我断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现在有自信,定能跟你同归于尽!” 萧涵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实际上,他是一行人中最言出必践的,他说要跟徐念同归于尽,便一定会想尽办法。 徐念被这气势所慑,略有惊慌。 “同归于尽?你会这般傻?这世界上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这是徐念自冥宫出来后明白的道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吃的是人体污秽,从腥臭满山之中爬出,自然觉得自己这条命是世界上最为宝贵之物。 可萧涵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性命虽重,情义也不轻,对我而言,情义胜过性命!” 说话间,鬼面已到,十多个鬼面将徐念围困。 徐念嘴角轻勾,折扇挥动,十多个鬼面在他一扇之下尽数飞散,萧涵武功竟已不是徐念一招之敌。 并非萧涵武功太弱,只是那‘七蛇散’的毒刚清不久,身体还未恢复,‘百邪观音’既是异术也是幻术,拼的乃是内力,萧涵自然比不过。 可饶是如此,那徐念的武功也高到了令他惊骇的地步。 但见一点白光朝自己眉心疾速点来,不待细想,‘不动明王金身咒’大展而出,身形又变,气势陡增,“碰”的一声巨响,浑身剧震,一股甜意涌现喉头。 而徐念只是倒退两步,开了扇子,“你这‘不动明王金身咒’也被我破了!” 萧涵怎也想不到,自己拼了性命施展的武功竟敌不过徐念两招,看来要与徐念同归于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论及实力,自己可被徐念玩弄于股掌之间! 徐念看他面有惊惧,也不急于再攻,折扇又开,立在萧涵身前,便似翩翩公子般风流倜傥。 “萧美人儿,咱们之间可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年纪不小尚未婚配,你生的这般美丽,怎能便宜了那个不解风情的落拓道人?不如” 萧涵怒从心起,两道弯眉竖了起来,“找死!!” 徐念有意炫耀,左手负在背后,单以右手持一柄折扇应对,任凭他攻势凌厉却犹如清风拂面,不伤分毫。 两人堪堪打了三百余招。 回想往昔,在福威镖局门前,三百招之时萧涵已破了徐念的‘金刚不坏神功’,而此刻情势有异,三百招过后自己气力将尽却依旧近不了徐念的身,连他的衣角都未曾碰到。 在这三百招中间,徐念借助招式之利,对萧涵又搂又抱,时而趁势环住他的腰,时而轻佻摸着他的脸,跟京城烟花之所的纨绔子弟调笑那些风尘女子没甚两样。 萧涵哪里受得了这个,可两人高下已分,纵有伤敌之心也无济于事。 两人又堪堪过了五十招,萧涵气力不济,足下未稳,摔了一跤,正摔在徐念怀中。 徐念折扇倒转,以扇柄点了他的穴道,旋即双臂环住,感受着滑腻的肌肤。 “我素来不喜欢用强,但对你我倒是很想试试。你既不怕死却不知怕不怕失了名节,木已成舟之后你是会为了名节自杀,还是认了命自此以后嫁给我!” 说话间,徐念的手自下而上的抚摸着他每一寸肌肤,就像一条毒蛇缓慢攀爬着全身。 萧涵愤恨无比,死志萌生,宁肯死也绝不屈从这淫邪的魔头。 眼光逐渐飘向远方,在绚烂的天边,他仿佛看到一个身影,一个落拓但有充满精神的面容。 他悠悠道了句‘小杂毛’,忽而银牙一咬,正欲咬舌自尽。 没想到,竟在自尽的关头,他口中一甜,竟多了几条洁白手绢,手绢缠绕成球,硕大无比,将他的口腔撑到最大。 徐念将萧涵放到自己眼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两眼射出贪婪的光芒。 “萧美人儿,春宵一刻,我哪能让你这般轻易的死了。小生虽然不才,却在这几月之中学了很多,定会让你体会到人间至乐,让你体会到做女人的感觉。” “呜呜呜呜!!” 萧涵放声嘶吼,纵被堵着嘴,喉咙也被他喊的哑了。 闭紧的双眼,反衬出心头无边的绝望。 “这就对喽,你越反抗,我越膨胀,倒不如什么也不做,好让小生美美享受一番。” 他的手放到了萧涵的肩上,两手微动,已褪去了他的外衣。 那双魔爪正要进一步的时候,情形激变,但听天空之中一声叫喊。 “师妹,看来你还是慢了为兄一点。” 声音传出不久,另一声音言道:“师兄,我本就不如你,你也不知让着我些,再者说师弟这些时日沉了些,追不上你也正常。” 另有一女子声音说道:“师兄,你在山上就爱跟师姐争,现在还争个什么劲?师姐栽着小师弟呢,哪里能飞的过你?” 最后,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响在两人耳旁,“大师兄,五师姐、七师姐,别顾着说笑,看到贼人没有?” 这声音对萧涵和徐念都很熟悉,听到这声音,萧涵喜出望外,徐念面笼寒霜,轻轻放手,转身而逃,将轻功运到了极致。 只是他在踏出两步之后被一柄飞剑挡住,那飞剑自天上降落,钉在他的足前! 那徐念也非寻常人,见面前挡了一柄飞剑,立马转身,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便似提前计划好了一般。 蓦的却见身前多了一个靓丽女子,手持一根翠绿竹笛,做道姑打扮。 她见到徐念愣了愣,笑道:“小师弟,你收拾干净还挺好看的。” 徐念心念电闪,听这女子语气还以为他是个胸大无脑之人,当即打起了算盘,恭谦道:“师姐,内急,让个路!” 那女子仍旧那般呆呆的站着,徐念一步踏过,闪身而走,却见那竹笛横在了眼前。 “我师弟还在天上呢,你就是徐念吧,冥宫的人?怎学会了白损道人的手段?” 徐念心知不妙,回身尴尬笑着,躬身一礼,“师姐说的哪里话,我哪里会什么白损道人的手段。” 他笑容可掬的模样只为迷惑之用,暗里,那柄折扇突从胸口飞出,扇尖利刃直穿道姑下巴! 这一招又阴又险,借行礼遮挡视线,再以折扇突施偷袭! 谁料那道姑动也未动,而徐念也跟她一般,怎也动不了了。 在他头颅之上,两只纯白镯子不断盘旋,劲力呼啸,将他死死摁在那里,赵无钱和另一年轻的女子自空中跃下。 “你小子倒是挺大的胆子,若不是我出手快,你可就死了。” 他转头看那道姑道:“我说的没错吧,五师姐!” “七师妹,好在你出手快,否则我又要准备一个新的笛子。” 徐念惊魂未定,回头轻瞥,但见竹笛凌空飞起,正对着自己的后心,不由得又冒出冷汗。 赵无钱管也没管徐念,径直跑到萧涵身边替他解了穴道,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萧涵一直未哭,连绝望也赚不到他丁点泪水,却在见到赵无钱的一瞬间,扑到他的怀里,泪水肆意。 何赛子踏了一柄剑,其后七柄凌空立在身后,悬停在徐念头上,回身问道:“小师弟,就是这小子欺负的你?” 赵无钱怒火中烧,双眼喷火,“此人千刀万剐,罪大恶极!” 五师姐两指隔空而动,揭开他的面具,惊讶道:“这面容生的清秀啊,怎做了冥宫的走狗?” 这副面容一出来,何赛子惊声道:“竟然是你?!” 徐念呵呵冷笑,扬起头来,“是我又如何?你敢杀我??” 101、师兄师姐 当初在福威镖局,众人被大祖师逼到了绝境,正是何赛子出手相助力挽狂澜,也便是在那时候见过的徐念。 那时的他在何赛子的眼里至多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在师父的恩义和自身的道德之中来回挣扎。 所谓一念入魔、一念成佛,若能悉心指引或许能够回归正道,这也是何赛子为何留他一条性命的理由。 此次再见,全没了当初那种感觉,便觉得他像极了一个吃人的魔鬼,或许在冥宫之中,一些过往将他彻底推进了深渊。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何赛子也没必要留着他了,转而问道:“你觉得我昆仑弟子惧怕冥宫吗?” 徐念淡淡笑着,泰然自若,笑容之中带着许多轻蔑,更没将长剑、竹笛、翠镯放在眼里。 哪怕这三样东西,任何一样都能搅动一个中等门派,定其兴衰。 何赛子不解,“莫非他还有什么依仗?” 堪堪等了一会儿,忽听他叹了口气,言道:“倒是等的有些累了,尊使,还不现身?” 何赛子心头一紧,三人同时驾驭兵器,分向徐念三处要害攻去。却听一声淡然空灵的女子之声自天际飘来。 “我只想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言语出时,三样兵器失了控制,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能隔空将昆仑门人的兵器缴下。 三样兵器一松,趁着昆仑门人惊讶的当口徐念立马跃了出去,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也不知他怎么飞起来的,像是被吊了个线,竟连动作都没有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五师姐、七师姐想要去追,却被何赛子拦了下来。 “冥宫实力深不可测,能控制咱们兵器,定不是好对付的,小师弟和他的朋友被咱们救下,便不必再找麻烦。” 那声音空冥之人还未走,听何赛子言语道了句“颇为识相”,随后劲风大起,三样兵器重回掌控,应是走远了。 何赛子道:“冥宫之人手段当真神鬼莫测,厉害的紧啊。” 五师姐道:“是啊,很厉害。” 七师姐不服气,“冥宫有这般厉害吗?我怎的不信?” 何赛子道:“三绝顶、二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论及冥宫,可要在咱们昆仑派之上。” 五师姐道:“有理,有理。” 七师姐道:“未必那冥宫就比得过咱们师尊!” 何赛子道:“是未必比得过,但比咱们可能要强些,面都没见便将咱们兵器给缴了,还怎么打?” 赵无钱远远听到,见自己师兄师姐们又吵的不可开交心头暖热,在昆仑山上,他们就是这般吵闹的,丝毫没有修行之人淡然处世的半点模样,倒像是市井之辈。 不过,吵归吵、闹归闹,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可是一等一的好。 譬如这一次,大师兄本在五百里开外,听赵无钱召唤,御剑飞行千八百里前来相助。 不过感情是感情,斗嘴是斗嘴,他平日里喜欢跟大师兄对着干,现在也不例外。 “我觉得那冥宫的人还是怕咱们的。” 五师姐瞧着赵无钱,稍稍将身子退后了些,赵无钱这副伶牙俐齿他可是深有体会,不敢领教半分。 七师姐听了后猛拍手掌,“大师兄你瞧瞧,连小师弟都有胆识,怎的你好似被下破了胆?!小师弟你说说,你怎想的,让大师兄开开眼。” 赵无钱又恢复那副得意的神采,也只有在师兄师姐的面前他才便会那个昆仑派的小道士,一脸混不吝的痞相,眉飞色舞的斗起嘴来。 “你想啊,冥宫的人要能打过我们他不早现身了?咱们若是敌不过他,那他等什么呢?所以啊,一切都是大师兄想多了,咱们就该给那冥宫的人摁下来,一顿盘问!”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就是说话的神情令人有些接受不了,何赛子气的不行,做势要打,赵无钱小跑躲到两位师姐身后,佯装害怕。 何赛子绕着两个师妹一通追逐,倒像是在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追了两轮,四人轰笑不止,大为畅快! 萧涵远远看着他们四人,心中也有暖热,忽而面目一红,低下了头去,将自己心意隐藏。 师兄弟四个疯了好一阵,赵无钱才向大师兄、五师姐、七师姐三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师兄师姐相助,师弟我回山以后少跟你们抬杠便是。” 五师姐道:“小孩子转性了,受不得。” 七师姐道:“你要是不跟我们抬杠,太阳便从西方出来了,省省吧。” 何赛子道:“该感谢的不光我们四个,还有你三师兄呢。” 赵无钱听后一惊,忽而又怕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局促。 “三师兄现在何处?” 他三师兄可不像个修道之人,每人入道方法各有不同,但他三师兄却是以血入道之人。 还未上昆仑山时,他曾是一个边塞的军士,作战骁勇,杀敌无数,便是连最为凶悍的瓦剌人见到他都要惧怕三分,在边塞时被称为‘活阎王’。 只是这‘活阎王’不会打点,性格又高傲的很,纵然战功无数,可几年下来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仍旧是个小兵。 若是如此,他可能在一直在边关呆着,终老一生。 然而,那汉王朱高煦谋反篡位,扇动将士们一同攻入京城,拿下刚刚登基的朱瞻基。 他虽杀人不眨眼,却是个十分讲究道义之人,得知命令的同时,脑中闪过一句话,“杀敌的刀又怎能对准自己的同袍?怎能跟随朱高煦一同做这背主弑君的勾当?” 于是当夜愤然离开了军营,浪荡江湖。 入了江湖他也是那般性子,嫉恶如仇,下手狠辣。 当时,天下承平已久,却仍有不少盗匪占山为王,他没了银子便仗着自己一身武功干起劫富济贫的行当。 剿灭山贼后,不论降与不降,但凡欺压过百姓之人一律砍下头颅挂在树梢,所得钱财除一小部分留下买酒买肉用以生活,其余尽数分给当地百姓。 几年下来,他这般侠义之举当时在江湖中引起了不小风波。 只是树大招风,他行侠仗义之举威胁到了那些山匪。 当时湖广两地十多个山头的山贼为求保命,联合起来誓要将他铲除。 这十多个山头的山贼不容小觑,有些寨子大的都能对抗当地县衙,纠集近千人的队伍,操练了三月有余,浩浩荡荡寻他而去。 也便是那时,昆仑白萧真人听到他的事情,不远万里赶了过来,但见他一人面对近千山贼毫无惧色,虽然被那些蜂拥而至的山贼打的近乎丧了命去,可那些山贼也死伤惨重,活着的人也几乎丧了胆气。 此等忠志义士,天下还有几人? 就在他即将被山贼斩杀之时,白萧真人出了手将他带到昆仑山上,拜入了师门。 这般正义凛然又性如烈火之人,得知丐帮十几人绑了自家小师弟的朋友哪里还能留手,想也不用想,那十几个丐帮弟子定是身首异处了。 不多时,天空之中出现一人身影,那人浑身是血,踩着一柄斩马刀横飞而来,刀上挂着十几个圆物,远见赵无钱,放声大喊,“小师弟!仇我给你报了!” 赵无钱连连心悔,他可没想杀了那些丐帮弟子,若早知会惊动他三师兄,他死也不会求助于自家师兄弟。 三师兄朗声笑着自空中落下,将斩马刀向地一插,大地登时震了震,侧过身去面对赵无钱。 “小师弟,这是你遇到的那些人吧。” 这些头颅尚有余温,初春时节寒冷依旧,脖颈断裂处冒着蒸腾热气。 赵无钱哪里受得了这个,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连萧涵这种久居大墓之人都不禁略有胆寒,悄悄趴在了赵无钱身后。 三师兄似乎瞧不出两人窘态,故意凑近了让赵无钱瞧了瞧,“小师弟,是他们没错吧,可别说老子杀错了人,真杀错了,我可得将自己脑袋卸下来!” 见赵无钱没有动作,他真拿起了那柄斩马刀,猛向自己头颅挥砍而去,吓得赵无钱连忙大喊,“没错!” 三师兄灿烂一笑,将那些东西随手一丢,扔到树杈之上,高高挂起。 “他娘的,这些狗乞丐,真他娘的恶心,用些蛇虫鼠蚁、暗器毒药,可废了我一番功夫,那个叫徐年的人呢?老子砍了他!” 那把斩马刀在他手中挥舞的“呼呼”作响,便是一个八尺大汉也未必能舞的如他这般轻松,可他却是一个不及斩马刀高的瘦小大叔,足可见其内功多么深厚。 赵无钱分外无奈,看向何赛子求援,对于他这个三师兄,自己可是一点办法没有,甚至不敢嘴欠。 何赛子心领神会,伸手拉过三师兄,“我说,这里有外人,你别给人吓坏了” 三师兄回身看了萧涵,见她生的如花似玉,不免生气起来,一板一眼的教训起赵无钱来。 “小师弟,咱们武功你最差,还要躲进这温柔乡里?若不是我眼神好,遥遥看到两匹快马,这少女可来不及救了。” 赵无钱愣了愣,目光又看向了何赛子,但见何赛子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过来。 他们几人寻找萧涵如同大海捞针,哪有这般容易,若不是三师兄拼了一身力气,飞便周遭数个府、州、县,又将消息及时传回,其后果不堪设想。 何赛子道:“三师弟,你就别难为小师弟了,你也知道师父偏心,教他的功夫跟咱们不同,虽然初时精进缓慢,但前途却是不可限量。哪里像咱们,一辈子能御物而飞便是极致。” 三师兄一拍脑门,伸手搂过赵无钱,蹭了他一身血污。 “哈哈,小师弟,别往心里去,慢慢练,有事交给我们!你们接下来去哪,用不用我送你一程?” 赵无钱连忙摆手,“那就麻烦师兄了,接下来我们循着背阴草的记号便可。” “你还要去找那李孤行?” 赵无钱看向远方,大喘一口气,“是啊,帮他找出真相,再此之前我都跟着他!” 102、以己为注 春风轻吹,吹乱几人的秀发,三师兄这等粗野汉子听赵无钱表明心迹,满意十足的点了点头。 他这人重情义,昆仑山上多少弟子顾忌白萧真人的颜面不敢为自家小师弟说话,也只有三师兄敢仗义执言,跪在白萧真人门前三天三夜。 或许是他的诚心、他的情义令白萧真人消了气,念起师徒情分来。 三师兄道:“那就别愣着了,那孙三败也是一条好汉,迟了怕心愿未了。” 提到孙三败,萧涵心头登时紧了起来,催促道:“三师兄说的是,咱们快走吧。” “‘三师兄’?!” 赵无钱略有惊异,目光之中带着不解,倒是何赛子和他的师弟师妹们看的明白。 尤其是他三师兄,一眼便看穿萧涵的心思,傻憨憨的笑了笑,运起术法,那硕大的斩马刀腾空而起,轻身一跃站了上去。 “小师弟,走!” 那一声三师兄乃是对自家师兄称呼,萧涵随着赵无钱一同叫着,便是已将赵无钱当做了极为亲近之人,场中诸人,只有赵无钱一人看不破,没头没脑的像个愣子。 萧涵双膝微曲,蝴蝶般飘飞而上,姿势甚为美妙,配上她绝美的容颜,即便是昆仑山上修道多年的弟子也被他美貌所惊叹。 只有他三师兄是个例外,露出不解风情的本色,出言赞了句“好俊的轻功!” 赵无钱也站了上去,小心翼翼。 三师兄对他好是好,就是性子不太合得来,不敢说笑,也不敢多说什么。 何赛子自胸口拿出一个锦布,小心打开,将一个纯白的羊脂玉指环戴在了赵无钱手上,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师尊说了,你小子脾气顽劣不堪,行走江湖需得时时注意,切莫污了昆仑派名声!” 春风中,赵无钱眼眶微湿,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对何赛子和两位师姐深深鞠了一躬。 三师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尊他老人家还是关心你的,有空回去看看吧。” 他两手抱拳,跟师兄弟们告辞,劲风大起,拖刀而升,眨眼之间没入云层不见。 对于寻人赵无钱没甚主意,他三师兄原是个粗野汉子也没甚办法,但好在他前半生在边塞做过士兵,问明林谢、慕容渊几人形貌之后,来到去往唐门的必经之路,逐条搜寻起来。 这方法笨是笨些,纵使御物而飞,速度极快,但要找起人来还是费心费力。 说说慕容渊和林谢。 两人听着客栈前后门处激烈打斗,心中按捺不住,但顾忌到诸葛家的老小和身受重伤的孙三败,两人忍了又忍。 只是那孙三败听到打斗之声自睡梦之中猛然惊醒,竟强撑着坐了起来,令两人手足无措。 好在他内息全无,林谢以‘荡心魄’的功夫令他陷入梦境,这才稳住了他。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前门打斗之声渐消,后门也随着客栈一阵剧烈晃动而没了动静。 两人心中忐忑,足足等了一个晚上,期间官府反反复复来了不下十次,逐人盘问,追寻李孤行和萧涵的下落。 也亏得林谢‘荡心魄’的功夫,乱了他们神志,这才保得自己一行平安无事。 倒是在结账的时候李孤行的事被店小二想了起来,两手叉腰颇为蛮横。 “你们朋友昨天将客栈后墙整个劈开,害的整个客栈差点塌了,既是他们朋友便替他们出了这份钱,否则别想离开这里!” 这种情形慕容渊极善应对,亮出拳头便能让那店小二老实服软,最起码能给个合适的价格,不至于狮子大开口。 但林谢心知那店小二的苦处,将慕容渊拦了下来,顺便要了慕容渊身上所带的所有钱财,赔了客栈,惹得慕容渊好不懊恼。 一道之上,分外缄默,跑去车头坐在林谢身边猛给他白眼。 那林谢也只是双手合十的笑着,逆来顺受,不辩驳半句。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四人带着孙三败行了一路,吃喝拉撒都要花费,行到中午已然饿的不行,却哪里还要半分钱财买些吃食? 慕容渊再也按捺不住,开口说道:“你怎想的,我两句话的事,稍微露些拳头,那店小二便作罢了,你非得赔人钱财,还任由他敲竹杠。” 林谢双手合十,无奈道:“那店小二也是个苦命的人,他也是给别人做活的,放跑了咱们,那些钱财都要从他工钱里扣。” 慕容渊被他噎的没了话,愣了一下,又道:“那你也不能赔他这么多,我给他那些钱财够买下整个客栈了,只是用以修缮,少给些不行吗?” 林谢叹了口气,用一种慈悲的眼光看向了远处,悲天悯人的表情像极了庙里的佛像。 “那客栈应是李孤行毁的,整个客栈近乎塌了,少不了要耽误他们做生意。不做生意没有钱财,他们又吃些什么?那店小二上有老下有小” 慕容渊气道:“行行行,林大师你悲天悯人,你可怜世人,那你自己给钱啊,拿我的钱财赔什么?明明知道人家坑你,你还乐意!” 说着将手一伸,摆在林谢面前,“来吧,一共五百三十四两三钱,一文不多、一文不少,还钱吧!” 林谢尴尬的笑着,眼神里全是无辜,“小僧若是有钱,哪里还用麻烦慕容施主待小僧今后有钱了,再慢慢还给施主吧。” 慕容渊被林谢说的没了脾气,有气无力的垂了头。 忽而,他又猛然掀开车帘指着诸葛家的两人道:“可是我肚子饿了,不光我,诸葛家的两位也饿了,没有钱该如何?再像乞丐一样要饭?” 这还真是个大事,但见诸葛正目光慈爱的看了一眼诸葛梦,思虑了一阵,摇着头道:“我俩不饿,不用顾忌。” 慕容渊白了他一眼,又瞪着林谢,指着孙三败,道:“那他呢?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去唐门路途遥远,别说药物饭食,更不能让他风餐露宿吧。” 他说的有理,林谢面上一片臊红,终究是他思虑欠妥,满脸歉疚。 至此慕容渊发泄完了,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他女扮男装久了,行事作风也像男子,抱怨来抱怨去乃是女子所为,关键时刻更应想个办法。 经过一个上午的奔波,两人自一个府走到另一个府,忽听远处有人吆喝,令慕容渊精神一振。 “逢赌必赢、赢得钱财满屋、遇赌必胜、胜来金银满仓,祝各位客官无往不利啊!” 侧目一瞧,但见一个小厮肩上扛着发黄毛巾,手里拿着一大壶茶,站在门口卖力叫喊,门上贴着就是这幅对联,对联之上挂着个硕大漆黑的牌匾,以金字书了三个大字‘大三元!’ 慕容渊向林谢道:“林大师,我替你擦屁股你干不干?” 林谢瞧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略微惊道:“未曾想慕容姑娘还是个赌徒?” 慕容渊道:“没事赌两手罢了,算不得赌徒。” 林谢又问,“咱们身上哪里还有赌本,你这般进去不怕被人轰出来?” 慕容渊嫣然一笑,“你瞧好吧!” 林谢乃是个出家人,赌坊这等地方实不该去,坐在马车里推辞不去,以‘天耳通’之能听赌坊里发生的一切。 大三元赌坊全国著名,诸多府台都有分店,近乎遍布大明各个角落。 慕容渊对赌坊没甚兴趣,倒是他的弟弟,有事没事便往赌坊跑,这个做姐姐的少不了去赌坊给他擦屁股,久而久之也知道了里面的规矩。 各地赌坊大多八九不离十,离不开三个项目,摇骰子、推牌九、打叶子牌。 其中摇骰子的玩法最多,但也可纳入两大类其中。 其一便是赌坊的庄家摇骰,前来参赌的人猜大小下注。一般情况下,庄家的骰子都是特制的,在特制的骰子内部,会放一些能被磁石吸引的金属,等到庄家假装摇完骰子之后,再根据赌注上的押注进行“微调”,以达到让庄家赚钱,闲家赔钱的目的。 其二是庄家和闲家分别摇骰子比大小,因为这种赌法中,骰盅会由摇的人开,所以庄家不能只靠磁石来控制骰子的点数,还会偷换进去一种特殊的骰子,这种骰子中一般会加铅等重物,因为骰子偏沉,所以闲家摇出来的点数会在一定范围,而庄家又可以控制自己这边的骰子,所以庄家也能控制输赢。 这两种方法慕容渊都听弟弟说起过,慕容家也在赌坊赔了不少钱,慕容渊苦思冥想之下倒也有应对办法,而对于牌九和叶子牌两种模式,他还未来得及细研究,故而不敢下手。 不过只是赚些饭吃,倒也用不到太麻烦的赌法,随意走了个散台,一众赌徒见到来了这般到她纷纷侧开了身,让出了一条路。 这些人见到慕容渊这般的女子,连眼睛都看的呆了,甚至忘了呼吸,原本嘈杂的赌坊此刻安静的令人窒息,更有其他赌桌上的赌徒连桌子上的钱都不要了,就为目睹慕容渊的芳容。 庄家是大三元中的赌师,见到慕容渊也愣住了,呆若木鸡。 来他这散台赌一手的人大多是穷苦人家出身,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结果输的倾家荡产,甚至连妻女都被赌坊卖到烟花之地。但这些人输这般多,更不能轻易的放手了,直赔的衣服都没了成了流浪汉,何时看到过这般富贵逼人生的美丽的女子。 那赌师笑的满脸堆起了褶子,每道皱纹上都充满了贪婪,心道兴奋的不行,忙给旁边人使眼色,暗道:“肥羊来了。” 不经意间,慕容渊身后多了许多打手,将他围了起来,生怕慕容渊跑了。 谁料他却镇定至极,用手轻扫了下椅子,端端正正的做了上去,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倒是令赌师有些错愕,他笑着问道:“姑娘,咱们这大三元的规矩,你可懂吗?” 慕容渊笑盈盈道:“既来了,又有何不懂?不就是猜大小?我熟。” 赌师笑的更灿烂了,“既知规矩,那下注吧。” 慕容渊道:“可惜我没带钱财,就以我自己做注吧。” 103、只看输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满堂哗然,那赌师将自己的脸拍的生疼,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位姑娘,您说了什么?” 慕容渊嫣然笑着,一双玉手拨弄自己瀑布般的秀发,双眉微微上扬,眼角流露十足妩媚。 “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你没听错,我以我自己做注!” 那赌师猛吞了口水,看的眼睛都直了,着实不敢相信这般富贵的女子竟会以自己作为赌注在这等肮脏下流之地赌上两手。 不过,对于这种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来说,他心中倒是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将她给赢到手,到时候献给赌坊坊主也算是大功一件。 要是运气好,那坊主春宵一刻,或许自己也能捡到些便宜,最起码能大饱眼福。 想到这里,赌师不禁心猿意马了起来,脑海之中想入非非,当即撸起了袖子,摇起了骰盅,“哗啦啦”的响声过后,将骰盅向赌桌一砸,“啪”的一声掷地声脆! 他邪邪笑了笑,言道:“姑娘,我见你容貌生的颇好,你这样美人一般烟花之地可要纹银百两,我也不欺负你,咱们就按市价来赌,如何?” 慕容渊瞪着一对媚眼瞧着他,娇笑道:“倒还好。” 众多赌徒初时默不作声,均大感意外,直到这骰盅落地,才缓过神来,看来这姑娘真真切切要将自己给赌出去。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富贵小姐,一时之间纷纷议论起来。 有说这女子家道中落,为求翻身这才富贵险中求。 有说这女子被人逼迫,无奈之下才做出这般事情。 更有人说这女子是丈夫赌输了,与其被丈夫卖出去,不如自己先赌一把拼的运气。 那赌师甚至觉得这女子是自我寻求刺激,才来到了这里。 他曾听闻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些不同的花样不一样的癖好,这些癖好通常被隐藏在高门大院之内,寻常人听不到、见不到,但据在大户人家的小厮说过,这种大家闺秀之女娇生惯养的很,都有些这样那样的情节,且绘声绘色的说过他的所见所闻。 由此,那赌师更信了自己的判断,眼睛亮了又亮,直射出贪婪的光芒,却没曾想自己活着大半辈子,却在这个小地方见到这样的奇事。 众人各有各的想法,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慕容渊身怀奇技,是来这里赢钱的。 这也难怪,十赌九输,就连剩下的一成希望也攥在了赌师的手里,他们怎么又会想到慕容渊能赢? 赌师道:“姑娘,买定离手的规矩你知道吧。” 慕容渊点了点头,一脸的不屑,显然很清楚。 赌师又道:“那姑娘你压大还是压小?” 这一大一小之间看似是个非常简单的选择,却决定着慕容渊的命运。 众多赌徒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他们的目光,好似能将慕容渊活剥了一样,就想看他是将这百两纹银揣进兜里,还是将她整个人赔了进去。 一个娇滴滴的、高贵的、如花似玉的女子被卖到烟花之地那场面单是想想便令他们心起邪念,若是运气好赌赢了些钱财 想到这里,这些人又摩拳擦掌了起来,均想着在这赌桌之上试试运气。 慕容渊心里知道这些人的花花肠子,心中嗤笑,伸出葱白般的手指,一会儿指了指大、一会儿指了指小,来回踌躇几次,忽而指着大字道:“我压大!三个六大!” 近乎一瞬间,那赌师眼前一黑,兴奋的近乎晕了过去。 那骰盅之中三个骰子的点数是大,可他有机关,只要机关一动,便能立时将这点数变成小。 他舔了舔嘴唇,如做梦一般,怎也不敢信眼前的这个女子会落入自己手中。 “姑娘,买定离手,可不能变了!”说话间,机关一碰,骰盅之中的点数立马变成了三个一! 慕容渊道:“不变了,开吧!” 赌师撤开骰盅,定睛一看,忽而跌坐了下来,仿佛丢了魂,在一片惊呼与错愕声中,但见三个骰子的点数正如慕容渊口中所说,‘三个六,大!’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做到的?!”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渊,绝不信眼前的女子会做到这些。 慕容渊拿过那一百两银子,仍旧嫣然笑着,“这些赌术我自小就会,赢也轻松。” 纹银百两够花许久了,慕容渊也不贪心,心满意足的瞧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转身要走。 忽有十余个打手闪在他身前,将他去路拦住。 慕容渊面目骤冷,俏言低语,充满杀气,“你这是要做什么?” 赌师的纹银百两都是这大三元赌坊的,也都是坊主一人的,按照规矩,他输了这些钱要加倍赢回来,否则轻者残废、重者丧命。毕竟对于坊主来说,纹银百两要比赌师一条小命值钱。 那赌师虽知逢赌必输的道理,此刻却不禁也动起了赌徒的心思,他偏不信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能继续赢他,冷笑道:“姑娘请留步,咱们换个赌法!” 慕容渊眼睛一亮,心道:“还真是个赌鬼,那便再赢他一次。” 当即问道:“怎么个赌法?我只会骰子。” 赌师道:“比大小,你一个骰盅我一个骰盅,各放三个骰子,以各自点数高低比胜负!” 他自有自己的小算盘,若是慕容渊有些手段,可以操控自己骰盅的点数,那自己便可控制慕容渊的骰盅。 不论是将自己骰盅的点数变到最大,还是将慕容渊的骰盅点数变到最小,都是自己赢。 他这也是在赌,只不过赌的是慕容渊没有同时控制两个骰盅的本事。便是自己身为赌师,操控机关,要控制两个骰盅不被人发现也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那十几个打手将围观的赌徒驱散,十几人围城一圈,瞬也不瞬的盯着慕容渊,防止他出千。 慕容渊环顾瞧瞧,心中想笑,论赌术这些人还真不是对手,这赌师倒是把钱往自己口袋里送。 “这规矩我明白。” 他随手将百两纹银想桌子上一撇,依旧将俏手一伸,“给我骰盅。” 赌师咬紧了牙关,将骰盅向慕容渊手中一掷,“承让!” “哗啦啦啦。” 两人正摇的起劲,便听一个声音道:“且慢!” 慕容渊回头望去,但见一个矮瘦中年自楼上缓步而下,春日里寒风依旧,他却穿了件单薄长衫,衣衫摆动所漏出的小臂,肌肉结实,应是一个练家子。 那赌师见到这人立马直起了身,恭恭敬敬退到了一边,惶恐道:“赌尊!” 那人瞟了赌师一眼,“没用的废物!” 端坐了下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言道:“请摇骰子!” 慕容渊道:“不用了,就这样开吧!” 赌尊笑了笑,道:“也好。” 话音刚落,慕容渊只觉赌桌轻微一震,震动幅度并不大,但威力却是不小,无声无息,却可令人骨头发颤。 他心头登时紧了起来,心知来者不善,有些道行,当即俏手一伸,轻抚赌桌同时一股内力震透赌桌,将骰子的点数翻了过来。 赌尊也不愧为赌尊,乃是大三元二楼仅有的两个赌术高明之人,打眼一瞧便是慕容渊手法精妙,是个高手,当即又在暗中震出一掌。 慕容渊也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仅过了五个呼吸,赌桌之上却经过不下百余来回的力道。 忽而,“轰”的一声,赌桌化为齑粉,连同骰盅和骰子也尽数化为飞灰。 赌尊累的气喘吁吁,双手撑地,叹声道:“姑娘,好武艺!” 慕容渊依旧那般淡然的模样,气吐幽兰,缓声道:“还好,这一局可算平局?毕竟连骰子都碎了。” 众人堵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等厉害的赌局,睁大了双眼,实在难以相信,不过他们倒是看的真切,这一局确应算得上是平局。 岂料,那赌尊却说道:“倒也未必!”说着便从自手心之中拿出一个桌角,上面三个圆点清晰可见,正是三个骰子印在桌面上的,三个一对应的三个六,真是最大数! 赌尊缓了缓气,笑道:“是我赢了!姑娘,钱财留下你走吧!” 他明白慕容渊是个惹不得的人,趁着大三元颜面未失的局面下将他劝走。 若是换做旁人,单凭慕容渊这副漂亮脸蛋,便是再也难走出大三元的大门。 谁料慕容渊动也未动,单单言道:“我说了,这是平局。” 单手一挥,送出掌力,掌风到处,齑粉化成飞灰四散,惹得众人一阵咳嗽,待得尘烟散去,地上赫然也留下了三个清晰可见的圆点。 将骰子的印记刻在地上,这等武功谁人不惊,谁人不怕。 赌尊看了看,心中虽然明了,口中却不服输,“这算的什么?骰盅扣在桌子上,怎会在地面留下痕迹?怕不是姑娘你做了什么手脚?” 说话间,十几个打手纷纷围了上来,气势汹汹。 慕容渊好不慌乱,解释道:“我知道骰子要碎了,便在他碎之前以内力摁在了地上。你大三元这么多双眼睛,难道还看不清楚?” 赌尊眼珠转了转,“终究是你使了诈!” 慕容渊冷笑一声,便是这十几个大汉一同上也不是他对手,只不过李孤行一干人等都被官府通缉,自己也不想多惹事,但他们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便叫他们尝尝南武林王家传武学的滋味! “这是一场平局,赌尊,你说错了!” 循声望去,但见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老者,随着一个略微发福,油光满面的富贵大汉自楼上走了下来。 赌尊见了他们,面漏愧色,伏在地上,“坊主说的是,给坊主丢脸了。” 慕容渊听知道,这发福的富贵大汉便是坊主,跟在他身后的便是大三元的赌圣和赌神,当即行了一礼,“坊主公正,那这百两纹银我便拿走了。” 坊主道:“姑娘不必见外,拿走便是。但老夫还想再跟你赌一把,没有赌注,只看输赢!” 104、五百三十四两三钱 诸多打手将赌场中凑热闹的赌徒全部赶了出去,这是自他们自开店以来的头一遭,足可见坊主对慕容渊的重视。 不论怎样,这一次都令大三元损了颜面,连挫赌师、赌尊,这份殊荣放在赌界也是少之又少。 连赌神和赌圣都没有把握的人,也只有自己坊主亲自出马才能挽回些颜面。 慕容渊看向坊主,“莫非你也是个赌徒心态?不赢一局不想走?” 那坊主微微笑着,两眼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慕容渊,心中暗暗估计他的实力,瞄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将一双精悍的眸子光华内敛。 “老夫本就是个赌徒,否则又怎会开这家赌坊?” 慕容渊笑而未答,脑海之中想到了自家弟弟那副熊样。 赌徒之所以称作赌徒,便是明知道前方是无比的深渊,依旧抱着翻盘的希望,毅然决然的走到赌桌之上,将自己钱袋、妻女甚至是生命交给赌坊。 就算巨债缠身,性命堪忧,哪怕是濒死垂危,只要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挣扎着爬向赌桌,赌他一手。 慕容渊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不免也沾染了一些赌徒的习气。 他现在明白了自家弟弟一些行为,明白他为何会这般痴迷于赌坊,即便换做是自己,也对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欲望所侵扰,所以慕容渊很愿意继赌下去,即便没有理由。 而对于坊主来说,却有一个必须要赌的理由,那便是大三元的声誉,断不能葬送在这样一个女子手中。 一个赌场,接连输给这样貌美且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富贵大小姐,若是传扬出去,恐被江湖同道笑掉了大牙,今后还怎在江湖之中立足。 行有行规,在他们这一行里,不允许赌输。 否则也不会有赌尊、赌圣、赌神、坊主,这些赌场悍手。 慕容渊道:“既然没有赌本便算不得赌博,这也是大三元的规矩吧。” 坊主笑了笑,颇有玩味的瞧着慕容渊,他早就料到这件事,不论平时有多么强的定力,但凡走到了赌桌之上,这人也就身不由己了。 “那姑娘便说说想要赌些什么?” 慕容渊道:“我也不知倒不如咱们就赌这间赌坊如何?你输了便将这赌坊给我。” 坊主身子微微震了震,这大三元可是他的心血,输了这大三元可比要了他性命还要难受。 他定了定心神,估忖着自己的赌术,问道:“既然姑娘要我这赌坊,那我也可挑姑娘的赌本,是吗?” “倒也符合规矩,你说说要我什么吧。” 那坊主挺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用一双带满五光十色戒指的双手在油光满面的脸上擦了擦,又用那一对满是精光的眼睛打量了一番慕容渊。 思虑许久过后,才缓缓开口。 “双手双脚太过残忍,我也不想姑娘就此以后变成了残废,赌命又不太符合咱俩的身份,倒不如姑娘就赌自己吧。” 慕容渊笑道:“仍旧是想将我卖到烟花之地去?” 坊主摇了摇头,“我这赌坊中缺一名赌尊,你若输了,便在我大三元二楼常做,做我大三元的赌尊,也很体面!” “成交!” 慕容渊笑颜如花,同是赌自己的一生,坊主赌的是自己前半生的基业,慕容渊赌的是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公平的很。 “那咱们怎么个赌法?” 坊主道:“你摇骰子,自己说大小。说对了便算你赢了,说错了便算我输了。” 这一语而出,引得满堂哗然,连赌圣和赌神两人都惊讶不已。 论赌,便是要公平对垒,而坊主这赌法根本就是在送死,骰盅掌握在别人手中,大小也任由别人猜,稍微精通一些赌博之人便能控制骰盅之中的点数,更不用论慕容渊这等厉害之人。 慕容渊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但他面上流出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将这不公平的赌法放在心上,反而有些胸有成竹。 “这样好吗?” 慕容渊问道,语气之中已经没了底气,若非艺高人胆大,坊主又怎会如此? 坊主道:“来者是客,又怎能难为客人。” 慕容渊心中忐忐忑忑,摇晃骰盅,“哗啦啦”迸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徜徉在大三元赌坊之内。 两个人的命运都在这小小骰盅之中,两个人的高下也都在此,慕容渊心里没了着落,而那坊主却似越发的风轻云淡。 坊主时刻盯着慕容渊,眼神如水般平静,随着骰盅摇晃,他那一双眸子也变了颜色,仿佛追捕猎物的老虎。 “终是我胜了!” 坊主心中想着,正见慕容渊要将骰盅放下,却见一个僧人缓步而来,一袭白衣出尘不染。 “慕容施主,且慢!”林谢缓缓言道,动作却快,一伸手按住了慕容渊。 坊主见此略微一愣,问道:“你、你是何人?” “一个出家人。” 林谢淡然回答,尽显得道高僧风采。 坊主道:“莫非大师也好赌上两手?” 林谢笑而不语,默默的行了个礼,摇了摇头,“小僧从未赌过。” 对于坊主来讲,林谢实是个异数,出家人应不会参与这种事情,但以他经验来看,但凡能伸手参与的,大多是些厉害角色,慕容渊尚且连赌神和赌圣都及不过,那这和尚恐比慕容渊更加厉害,他说自己未曾赌过大多是骗人的。 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未必能抵得过坊主,常言说得好,术业有专攻,论及赌术,在这世上强过他的可没有几人。 林谢见他面目从迟疑变得淡定,知其不妙,暗中施展出‘他心通’的神通来。 “贫僧不曾赌过,但总不能将自家朋友仍在此处,故而前来相助!” 坊主尴尬笑着,笑林谢不懂规矩,言道:“可是,两人同赌却不符合规矩,大师莫不等下一局吧。” 林谢道:“都说买定离手,骰盅还未落下,点数也未曾说,这一局便不算。” 他说的有些道理,坊主脑中正想着如何推辞,便听林谢又道:“小僧想加些赌注,与慕容施主一样,小僧本人也算在这赌本之内,您是要杀要剐、还是卖做奴隶,都随坊主。” 坊主冷笑一声,“和尚可不值钱!” 话语一出,满堂轰笑,均笑林谢自不量力,更笑他被折了颜面。 而林谢却依旧淡淡的笑着,似乎并没觉得有甚不妥。 “其实对坊主而言并没什么,你仍用这大三元的基业,并未多损失什么,而你赢了之后却可多些钱财,毕竟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坊主一听,心里可开了花,买一送一,这买卖倒是赚的很。 他心中是这般想的,可面上却装作犹豫,略作踌躇,低头苦思了一阵后,才装作勉强答应。 “既然大师这般盛情,我也不拂你颜面了。” 林谢双手合十到了声‘多谢’,旋即又道:“小僧既然已是赌注,便已在这赌局之中,既在这赌局之中便可参与这赌注,所以这一局需由小僧来赌!” “这”坊主有些犹豫,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看起来颇为老实的和尚饶了进去。 直到看到林谢嘴角有意无意带着一抹笑意,这才心中恍然,叹道:“好邪的和尚。” 话已出口便不能反悔,否则他这大三元的名声一样扫地。 不过他自信有必赢的本事,多一个厉害的和尚也没甚大不了的,当即朗声道:“就依你吧!” 慕容渊瞧着林谢,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疑惑,不知他在车里呆的好好的为何会下来,更不知他为什么非要替自己赌这一局。 樱唇趴在林谢耳边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林谢道:“小僧一直以‘天耳通’之能偷听里面的动静,从那坊主的心跳声知晓,此番咱们定然有败无胜。你既以自身为注小僧怎有不救之理?” 慕容渊嘴撅的老高,一脸的不服气,“你怎知我会输?!” 林谢笑而不答,手以抄起了骰盅,轻轻一晃,向赌桌一掼,“嘭”的一声,扣在赌桌上。 坊主问道:“大师可知买定离手的规矩?” 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本以为面前这个看似邪之又邪的少年和尚是个酒肉僧人,酒色女人或许雨露均沾,竟没想到他说的乃是个大实话,从他摇骰盅的动作来看,还真是个从未赌过的人,怕他不懂规矩,到时候胡搅蛮缠,这才出言提醒。 林谢笑道:“自然知晓,不论是何等结果,这骰盅我是动不了的!” 坊主道:“既如此大师说点数吧,说大小也可。” 林谢双手合十,细不可查的将眼睛看向坊主,结结实实的瞪上一眼。 “我说,这里面乃是三个六,乃是个豹子!” 坊主难掩惊讶,他也听出这骰盅里面乃是三六之数,不过既然是赌桌便会有老千,坊主能逢赌必赢并非他运气超群,而是他的千术冠绝天下,便是身边站满了人,百十双眼睛真切盯着也无济于事。 他笑着问道:“大师不改了吗?” 林谢道:“不改了!” “很遗憾,大师输了!因这骰盅里的点数是三个一!” 还未开盅便知里面点数,换谁都不会认,但大三元里的赌师都知道坊主的能耐,他说这里面是三个一便是三个一,绝不会错! 林谢摇了摇头,打开骰盅,在众人一声惊呼之下,坊主惊的满面惨白,跌坐地上,两眼睁的如同铜铃,怎么也不肯相信骰盅之内竟真的是三个六! 他惊慌道:“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三个六!” 林谢淡然笑着,“小僧曾听说过傀儡术,便是用内力操控傀儡。坊主学艺不精,控制些骰子罢了,所以不论我摇出何等点数都是必败无疑。不过,小僧另有一门术法,可慑人心神,故而坊主对上小僧,只能有败无胜!” “你这” 坊主被林谢说破法门,面色更白了,他这前半生的心血就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林谢又道:“不过小僧不会赌博,要这赌坊无用,只要五百三十四两三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银钱拿来就此两清!” 105、陋室 世界上贪心之人不少,尤其是这些赌徒,若非深信自己能够一夜暴富,若非深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走上大运,哪里还能在赌坊之中拼了身家性命。 这些人因为贪心而不能收手,久而久之便成了心魔。 而林谢却在自己心魔未成之时悬崖勒马,放弃这偌大的赌坊不要,只要这区区的五百三十四两三钱的银子。 这些银子有零有整,对于普通人农人而言,这些钱财或许要赚上一辈子,而对于巨贾豪绅、达官显贵而言,也就是一口吐沫星子的事。 坊主有点错愕,更有些不可置信,实不相信竟只要这点。 “大师,咱们赌的可是我这大三元的赌坊,您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林谢淡淡笑着,再也未看一眼,将坊主奉若珍宝的赌坊视如粪土。 “小僧只要这些银钱,因这些乃是小僧欠这姑娘的,多一钱不要,少一钱也不成。” 坊主略微想想,再看两人神色极其坦然,当即鼓掌大赞。 “痛快!痛快!来人啊,将银钱拿上来!” 便在林谢刚说完五百三十四两三钱之时,早有人便将这些银子备好,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三十四两三钱的银子,有零有整不多不少,用一个红色的绸布盘子端了上来,毕恭毕敬。 林谢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取过银子转身欲走,忽被那坊主叫住。 “还未曾问大师法名,好让小人铭记于心。” “我叫林谢,是个剃度未赐法名的和尚。” 他躬声说道,谦逊有礼。 坊主也随着他双手合十的拜了拜。 “今后大师若有银钱上的困难,尽可来找我大三元,就算赔了我赌坊的基业,也定满足大师要求。” 自古以来,侠义之人不少,林谢本就赢了一座大三元的赌坊,却只要了区区五百余两,他虽做的高风亮节,那坊主又怎肯落于人后,也将自己的赤诚露了出来。 两个男人,一少一老、一僧一俗,此刻却有许多惺惺相惜之感。 那大三元赌坊遍布大明各地,可以说这钱袋子随时随地跟在了自己身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谢抱拳还礼,又道一句‘多谢’,带着慕容渊行了出去。 慕容渊暗地里打量着林谢,心里又好奇又敬佩,赌桌之上那种情况连他也收不住心,却不知林谢有何等大的毅力,能驾驭起自己的心魔,竟只取那一毫,且是欠自己的那一毫,当即心中敬佩暗生。 不过他脑海之中却有着诸多的疑问,譬如自己为何必输那坊主,譬如他口中所说的‘傀儡术’又是什么,再譬如他究竟如何胜过的坊主,这些都是个迷。 他虽听得清楚,却在心中笼了一层浓雾,旋即问将出来。 林谢将马车停到附近的一家客栈之中,让那店小二好生看管,自己孤身前往大三元。客栈距大三元尚有些距离,便跟慕容渊说了起来。 他本在门外用‘他心通’听得赌师的心声,一切都是慕容渊占上风,这才一直在马车里呆着。 但从那坊主并赌神、赌圣出来之后,‘他心通’便失灵了,只能用‘天耳通’从他们心跳中判断。 为了全神贯注,不能有一点疏漏,这才将马车停在附近的客栈旁,自己施展轻功飞速赶来。 那坊主并不是什么赌术高明之徒,而是会一种叫做‘傀儡术’的功夫。 这门功夫来自于东瀛,乃是将内力化成细线牵引在人偶机关的各关节处。 连傀儡都能隔空驾驭,要想驾驭几个骰子岂不是轻而易举,所以坊主才会提出对自己十分不利的赌法。 这一切林谢本是不知道的,直到他入了大三元的门,拉近了自己与坊主的距离,这才将‘他心通’用的自如,知晓了一切。 慕容渊一声惊呼,竖起大拇指,“大师可真鸡贼的很!” 林谢尴尬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论及赌术小僧可是丁点不会。” 慕容渊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胜他的?” 林谢又继续给慕容渊解答疑惑。 那坊主靠着‘傀儡术’操控骰子,不论骰盅在谁手上,又是谁猜点数,到最后只要自己手指轻轻一拨,都能随自己心意去改。 但那坊主并非武功高强之人,也没有深厚内力,加之林谢‘荡心魄’的功夫小有所成,瞅准时机,在更改骰子点数的时候将他心神慑住,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施展了‘傀儡术’,这样便轻轻松松的赢了这赌局。 慕容渊嫣然笑道:“看来他本不能输的,毕竟你这‘荡心魄’的功夫天下没几人会,他也预料不到。” 林谢笑而不语,算是认了下来。 两人并肩行路,忽然林谢面色大变,遥盯着车马,愣在原地。 慕容渊道:“你怎的这副神情?” 林谢悄声道:“车里有强人!” 画面一转,在送走慕容渊和林谢之后,那坊主走上了三楼,在自己书房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 他大三元极尽奢华,而他自己的书房却简陋的不像个样子。 破木烂凳、简易装饰,一张硬木板床腐朽严重,被褥更是打了许多补丁,全看不出一点天下第一赌坊管事的样子,更不像是一个视五百多两银钱如一毛之人。 他房屋用具虽然简陋,但墙壁上的陈列却书卷气十足,满墙之上皆是名家真迹。 且不说颜真卿、皮日休这等大家书画已是千金难求,便是连蔡邕的拓本也被放在了角落的位置,倒是给他这见破屋在暗处增加了许多文人墨客气息的同时多了些低调的富贵之气。 诸多书画之上,挂了一副字,乃是前代明太祖时期开国第一任宰相李善长亲手所书的“陋室”二字! 这两个字乃是这间书房的点睛之笔,有道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便是说不论这屋子有多么破旧,便是屋子主人德行高尚,便成了一间闻名天下、令天下人向往的房屋。 坊主子承父业,已有三代,也不知那李善长跟大三元是什么样的关系,竟会给一个赌坊的坊主写这样的字,倒是夸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现任坊主倒颇有些君子之风,也不算玷污了这‘陋室’的题字。 坊主拿着一个满是茶渍的茶壶倒了一杯,细品之后问道:“那人如何?是你要寻的人吗?” 自书房暗处一个幕帘之后传出一个浑厚粗壮之声,“倒是我永夜城的‘荡心魄’,看来此人应是我寻求之人。” “若不是你,我岂会故意输给那小和尚,可怜了我大三元的名声啊。” 那坊主说的似是悲苦之事,但语气却平淡的很,倒像是再说别人的事般。 那人道:“咱们之间的关系倒不用说的这般见外吧。” 坊主道:“是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但是你下一步要如何?将那小和尚带回去?” 那人似在思索,沉吟片刻道:“毕竟他母亲乃是永夜城的叛徒,不过念及往日情分,还是再等等吧。” 坊主点了点头,仍旧悠悠道了句,“可怜我大三元的名声啊。” 那人笑了,笑的略微尴尬,着实不知坊主到底是怎的了,怎就揪住自己这大三元的名声不放。 按理说,他没找慕容渊和林谢的麻烦,反而大方承认自己赌输的事实,不失为江湖好汉的行径。 虽然输了,输的坦荡,不仅不会有损大三元的名声,更能博得一片赞誉,怎也不会这般怨天尤人。 如此这般的表现,倒是另有说道。 想到这里,那人便道:“坊主有什么事便直说吧,不必这般吞吞吐吐的,咱们之间的关系,用不着这般见外。” 那坊主嘿嘿一笑,十分狡黠,“五百三十四两三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报账吧!!” “” 那人无语了一阵,忽而迸发出爽朗的笑声。 说回林谢、慕容渊。 他们两个驻足在马车前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林谢使尽了‘天耳通’的神通,却听不出丁点的动静,甚至连马车内的呼吸和心跳声也听不到。 也只有在对方修为远高于自己的时候才会这般,这才告诉慕容渊有强人在马车之内。 他低声对慕容渊言道:“小心。” 说话间‘龙鳞宝典’潜运掌中,一股真力涌了上来。 慕容渊看他面目倏忽转冷,当即也重视起来,‘斗转星移’功夫施展出来,两人并身而立,相互对了个眼色,分向马车之内攻去! 就在两人即将攻到的一瞬间,赵无钱竟走了出来,令两人猝不及防,赶忙收回招式。 “小杂毛是你??!”慕容渊道惊道。 林谢也惊的不行,“赵施主,你怎有” 他本想说‘你怎有这般修为’但说出来又觉无礼,便将后半句生生吞了回去。 赵无钱道:“我随萧涵和三师兄找到你们的!” 话语落后,从马车之内出来一个中年大汉,生的分外粗狂,一股狂野之气扑面而来,向两人拱手。 “听小师弟一路说起你们,百闻不如一见,倒是令贫道大开眼界。” 他又瞧了瞧林谢道:“施主修习佛法,又修‘龙鳞宝典’,一正一邪之间可要把握好方寸!” 他素来是这个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倒不太在乎别人的感受,那林谢又哪里有的选择,这‘龙鳞宝典’的心法乃是他母亲传给他的,怎能割舍的下。 看着林谢尴尬,赵无钱也不敢多说话,他三师兄本是好意,只是这说话的方式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本以为林谢会一笑了之,谁料他竟入到了心里。 只见他辩驳道:“这位施主此言差矣,人世界正邪本就难分,更别说武功修行,修行邪功但行好事也是江湖好汉,正派弟子也没少有为非作歹之人,譬如前些日子碰到的孟彪、公孙春两人,即便‘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再正大,也抵不过两人的邪念!” 他三师兄被这话说的一愣,饶有深意的瞧了瞧林谢。 赵无钱心知自家师兄最恶拂逆,怕他火气上来,收势不住,刚想出言劝慰,谁料他三师兄恶面一改,居然投来颇为赞赏的目光。 106、大还丹 在赵无钱错愕的眼神中,他三师兄拍了拍林谢的肩膀,充满了暖意。 随后,又转头对赵无钱说道:“小师弟,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赵无钱恭敬一礼,“请三师兄示下。” “你将李孤行形貌简单画下,好让我去寻他,也省了你们不少事。” 赵无钱心头大暖,他跟三师兄素少交集,却怎想自家三师兄关心至此。 白萧真人不仅武功道法堪称顶尖,那一手书画也是世上第一流,比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不知高了多少。 赵无钱得白萧真人真传,自学得一手丹青妙笔,从地上抄起石子在泥土之上画了起来,简单几笔便将李孤行的容貌神态画的惟妙惟肖,便似真人在此也不遑多。 慕容渊啧啧称奇,着实没料到赵无钱会有这样的妙笔,不禁鼓起掌来。 他三师兄早就见怪不怪,白萧真人博学广记,医卜星象、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农田水利、经济兵略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若不是出家修道,白萧真人任何一门技艺便能震烁当世,门下弟子也只学他一门手艺便可成为一时人杰。 赵无钱乃是他亲传,学的虽然不精,却也比江湖中大多人要好得多。 他仔细瞧了一会儿,将一笔一划记在心头,眉头逐渐锁了起来,记忆深处他仿佛见过这个面容,但却绝非是北武林王李四顾! 再细一想,他并没见过李四顾的妻子,倒也不知道画上的面容为何会给他这般熟悉之感。 又瞧了一会儿,他心中猛然一惊,想起了陈年旧事,直看李孤行长得和一人十分相近,那上扬的眉眼既正也邪,更带着几分王霸之气,令他心头震颤! 他心中兀自嘀咕着,“怎跟汉王朱高煦生的这般像??” 但转念一想,他母亲身世也颇为复杂,或许跟那乱臣贼子朱高煦有些血脉,当即将这件事压在心头不表,又交代了一些琐碎之事后转身要走。 赵无钱等刚要行礼相送,忽又见他三师兄折身而回,笑嘻嘻道:“小师弟,你此番下山走的匆忙,我也有要务再身没去寻你,更未曾给你送过什么礼物,此番碰到你更不能在拖沓了!” 赵无钱当即推辞了起来,更不敢要他三师兄任何东西。 他倒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内心。 昆仑山上谁人不知他三师兄侠肝义胆,最见不得百姓受穷,自己的钱财早就被他散给穷人,出门在外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且他又是那种豪爽大方的性子,他既能送出手的东西定是极其贵重之物,又让赵无钱怎敢领受。 只是,赵无钱还未开口,便被他三师兄瞧破了心思,板起脸来,略带训斥。 “怎的?你大师兄送你钱财你就要,嫌弃你三师兄吗?” 赵无钱哪里是这个心思,苦笑道:“三师兄,你知道我” 三师兄摸着他的头,一脸宠溺的说道:“不用说,我都懂,你看起来整日没大没小的,实际上内心敏感的很。倒不用跟我客套,咱们师兄弟间交心就好。” 他伸手向自己胸口摸了摸,拿出一块粗布,那粗布甚有年头,也不知随身带了多久,除了边角处有些散乱还算叠的齐整。 他将粗布小心翼翼的拨开,漏出发黄的粗糙油纸,再开一层便见四个被蜜蜡包裹的药丸。 从中挑出三个,极其不舍的甩到赵无钱手上。 “快拿走,哎,心痛!!” 这三个药丸虽然不重,但拿在赵无钱手上却倍感沉甸,因他知道这东西价值连城。 当即大惊道:“师兄,这‘大还丹’乃是你心血,我怎敢要?!” 他三师兄瞪了赵无钱一眼。 “让你拿着就拿着,赶紧收好!江湖不比山上,世间险恶,你留着可应个急!” 这大还丹乃是他极其心爱之物,早些年他偶然得了一颗野山参,少说也活了千年,现了人形。 以他三师兄的武功尚且追了这人参一日两夜,足可见这野山参恐已然具了灵性。 为了不浪费这得来的天材地宝,他三师兄求了白萧真人半个月,求得了炼丹之术,闭关修习五年。 他做事素来心无旁骛,闭关期间苦修炼丹,五年之后已有所成就,便是昆仑山上几善于炼丹的几位师叔也未必能比他强过多少。 其后又花费一年的时间便查典籍,走遍大江南北,寻到三十六天罡之数的药材同那人参一齐炼制。 经过文武火反复打磨雕琢,在炼丹炉旁苦苦守候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练成了五颗‘大还丹’! 这丹药炼制不易,有生者延年、起死回生的功效,连白萧真人向他要一颗也要废许多口舌,江湖之中各大派掌门更是豪掷万金求取一颗。 他三师兄一次给了赵无钱三颗,足可见他对赵无钱的偏爱。 赵无钱知他师兄的性子,已是覆水难收,恭敬行了一个礼,将这三颗‘大还丹’收入衣襟之中。 他三师兄笑的宠溺,眼神之中依旧有不舍的情绪。 “孙三败将死之时便给他服下,虽不能将他治好好歹能续些时日,了却他最后一桩心愿,也算尽了你朋友之谊。出门在外,有一些肝胆相照的朋友,可比这三颗药丸要好得多。” 赵无钱呆立许久,又是深鞠一躬感激不已,跟大师兄何赛子相比,三师兄更像是个严父,山海之恩润物无声。 三师兄又摸了摸他的头,呼喝一声,那斩马刀又自天际飞来,踏刀飞走,寻李孤行而去。 说李孤行和骆大狗两人,血刀老祖不知为何总在远处观望着他们,自丐帮以后总共见到了两次。 江湖传闻,血刀老祖恶贯满盈,人人欲杀之而后快。 他武功虽强,却也敌不过整个江湖,故而鲜少有人在江湖之中见到他的踪迹,更有传闻,见到他的人都死在了他的血刀之下。 李孤行见他两次,两次之中血刀老祖虽未下杀手,却令两人觉有一把刀悬在头顶坐立难安,细细想来还需尽早逃遁。 李孤行倒在树下躺了一阵,恢复些气力之后将‘魑魅魍魉’被俘获的一人绑在大树之上,伸手点了穴道为他止血,带着骆大狗寻记号而去。 春风吹拂,大为舒爽,却带不走两人阴郁。 此刻两人未敢有丝毫怠慢,心中更有急躁,因他们心中始终有着牵挂,也不知赵无钱和萧涵情况如何,更不知林谢和慕容渊究竟逃出来没有。 两人瞅准唐门的方位,遁入市井之中,顺手偷了一匹骏马,向唐门疾驰而去。 又经一日夜的苦行,终于见到了林谢留下的记号,这才心头略宽。 李孤行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终是平安无事。” 骆大狗道:“你倒是该相信他们,林大师‘荡心魄’和‘佛门六神通’实是江湖之上的异数,慕容姐姐又久走江湖,两人应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小杂毛和萧姐姐,这两人你更不用担心了,区区一些官兵而已,又怎能奈何的了他们?小杂毛的武功不弱于你,随身又带着那么多钱财,这世道钱能通神,甩点银子买通官兵,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这般一说,李孤行倒是放下了心来,一点也不担心了。 他好奇的瞧着骆大狗,这个小小的男娃子心思细腻至极,想想几年前的自己,就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还未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即便有了些许心机,能够算计别人,却总抵抗不过少年人心中的那一团火热,那一股冲劲。 此乃天性使然,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纵使圣贤如孔孟,少年时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却不知骆大狗是怎么将这股冲劲放在脑后的,成熟干练的令人心底生寒。 骆大狗见他呆呆的瞧着自己,面目逐渐泛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既找到了林谢所留下的记号,倒也不用这般奔命,停了下来拴好马匹,走到小溪边上痛饮了一番。 这一日夜都在行路,只略微垫了口干粮,口中燥的不行,仿佛炙热的沙地。 骆大狗也是如此,马背颠簸更显困顿。 况且他还是个孩子,没甚武功更没甚内力,不像李孤行还有强大内力支撑,早就混混欲坠了。 此刻走下马来,顿觉两股生疼,屁股好似被颠的裂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但那春风和溪流却令人精神一振,不禁伸出手臂,拥抱着溪边的风。 双手捧起一湾清泉扑打在脸上,略带冰凉的溪水伴着温暖和煦的春风令他精神一震,又捧过一些大口痛饮之后,顿扫路途阴霾,似乎所有疲惫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 他用泉水拍了拍脸,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白皙嫩滑的肌肤倒映在水中显得格外动人,瞧了一会儿不由得痴了,初具我见犹怜之感,不禁面上又泛起一阵红晕。 他用眼角偷偷瞧了李孤行,见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仰望天空,大有少年男子的气概,内心忽有一些悸动。 也不知自己望了多久,忽而狠掐自己大腿,心中痛骂自己道:“骆大狗,你个混蛋!怎能将杀父之仇抛在脑后!!他是你杀父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用手挖了些溪边的泥土,将这些大自然的芬芳涂抹在脸上,又将那面目弄得脏兮兮的。 忽见身边几株含苞待放的小花,禁不住心中喜爱之情,俯下身去采摘一朵捧在手心,顿觉欣喜无限,又放在鼻前嗅了又嗅,尽显小女儿的神态。 这一切全在李孤行眼中,但他并不想戳破,混作不见,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更有许多情非得已。 便有着天大的冤屈也只能吞在自己肚子里,又哪里能将事情桩桩件件说的清楚。 譬如他义父骆勇,乃是他今生今世也解不开的结,更想要逃避的现实。 两人在各自思绪之中徜徉了一阵,竟沉沉睡去,待得醒来天已将晚。 李孤行轻轻推醒骆大狗,言道:“该上路了!溪水就在身边,你倒不用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骆大狗瞥了他一眼,面上又红,低下眉头,羞涩道了一句,“要你管!”便站起了身来。 李孤行憨憨笑了笑,情不自禁在他脸颊上捏了捏,将他扶上马背,自己也跃了上去。 107、以石为剑 天色将晚,两人休息许久,体力渐复。 看着天边的夕阳,心中同时升起一股担忧,担忧朋友们的安危。 他们分别的匆忙,也不知朋友们究竟如何。 心念所动,当即骑上马去、 恍惚间,两人又见那身影,既熟悉又陌生,腰间仍旧胯着一柄长长的大刀,遥遥注视着。 骆大狗问道:“这血刀老祖到底什么来路?怎的总跟着咱们?” 李孤行道:“我若知道便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好在他没什么恶意,咱们赶路要紧。” 骆大狗没说话,抓紧了李孤行的腰间,双手不自觉哆嗦了起来,那血刀老祖浑身满是杀气,便是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身上散发的血腥味。 正欲走时,但见远处身影几个闪烁,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两人面前,速度之快、轻功之好,世所罕有! 这多时日,李孤行远远见他两次,却都不知他生的什么面目,直到此刻才见到他本来模样。 都说相由心生,那血刀老祖但从面目上看倒不失清秀,许是做了几十年的恶人,令他眉眼大变。 他整个人瘦弱的仿佛一个竹竿,甚至他腰间垮着的那柄长刀都要比他躯干粗壮几分。 枯柴一般的手臂之上满是青筋,既充满了力量又有些风烛残年的感觉。 他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硕大而又深邃的眼睛占据了一多半的面目,令人看之不禁胆寒。 而面目的另一半则是突兀的颧骨和一个秀美的鼻子、一张极为精巧的嘴,似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便是要让他所有的五官都为突出这一对恶狠狠的眸子。 李孤行心忖他大多没有恶意,翻身下马,拱手道:“前辈在上受晚辈一拜,不知前辈三次前来有何等事?” 血刀老祖见他有礼,嘴角略勾算作笑容,这一笑有种说不出的恐怖,令人悚动。 他伸手摸了摸李孤行的手腕,像是鉴赏一般,摸了半晌才道:“小子,根骨不错!” 李孤行怔了一下,后背已冒冷汗,“谢前辈夸赞。” 血刀老祖摇了摇头,目光瞟向骆大狗,“你是不错,你后面那小孩子也很不错!” 李孤行一惊,身体挪了挪,挡住血刀老祖的视线。 骆大狗更是惊恐不已,骇的连头都低了下去,身子尽量蜷缩着,躲避着他的目光,仿若血刀老祖的目光能杀人! 血刀老祖道:“不过老夫没打你的主意,倒不用这般害怕,倒是你,随我走吧!”说话时目光又看向李孤行。 李孤行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前辈要去哪?恕晚辈不能从命,我有要事再身,前辈且自去吧!” 他那‘自去吧’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血刀老祖便来了脾气,伸手打了过来,一面打一面道:“老夫那劣徒死在顷刻,今生没个传人,后生晚辈便见不得老夫武功,着实着恼,看你根骨不错收你为亲传!” 他这一手来的既快且狠,看似随意的一个巴掌内里却有着变化万千,足可见其武功之高匪夷所思,也难怪江湖正邪倾力追杀他多年无果,这身绝代武艺便是他逍遥自在的资本! 李孤行见这一掌大惊失色,赶忙运起招式以‘百花掌’应对。 两掌交汇之间,李孤行气血翻涌后退五步。 而血刀老祖却如定海神针般未挪动分毫,若非他掌上冒着丝丝热气,便似他从未出手过一般。 血刀老祖眼前一亮,赞道:“还有这般深厚的‘金刚不坏神功’,小子机缘不浅啊!” 李孤行神功潜运,缓过气来。 “你收徒怎收我头上了?就因为根骨不错?” 血刀老祖狂笑一声,手掌又起,李孤行不敢怠慢依旧以‘百花掌’应对,谁知他掌在自己面前画了个弧,竟径直缩了回去,搔了搔头。 “老夫收徒岂看你愿不愿意?老夫想收便收,不想收就算你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送给我也没用!况且老夫帮过你一次,救了俩性命,这救命之恩也够让你拜我门下了吧。” 李孤行听的真切,却不知自己何时受了他恩惠,又不知他怎的救了自己和骆大狗的性命。 血刀老祖见他疑惑,将王岳之事跟他说了,他这才明白了过来。 原那王岳用的是‘金蝉脱壳’的计策,他本来未死,更不可能轻易死在骆大狗的手上,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摆脱东厂的掌控。 他仗着自己会一身匪夷所思的功夫,这才有恃无恐,若非血刀老祖赶了回去,那王岳可就对自己和骆大狗痛下杀手了。 李孤行不免有些后怕,骆大狗更是连打十几个寒颤,未曾想到,他心中百般计策却都在那王岳的算计之下,所谓一力降十会,诸多阴谋算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仍旧如纸片般不堪一击。 血刀老祖见这两人震惊,单手持刀施展了一套刀法,那刀尚未出鞘,但拿刀上却有无上威力,悍勇绝伦,力道更是强悍无比,一刀斩过,潺潺溪水瞬时截流。 有道是抽刀断水水更流,这一刀之威胜过寻常人万千想象,也不知他这刀是如何施展的,竟能以区区人力对抗自然! “这刀法不错吧,只是我三成功力。想学吗?学会之后加上你体内深厚的内力,再也不怕仇人追杀,今后也不必这般藏着掖着的过活!” 李孤行干笑两声,默然不语。 于恩血刀老祖救了他跟骆大狗俩个人性命,若没他在,那王岳找上门来自己万难抵挡。 于私,他这刀法实乃天下罕见的绝奇刀法,神妙之处恐不弱于‘洛神剑决’,便是武林名家见着刀法也会趋之若鹜,更别提他这种被人追杀却无神功傍身之人。 血刀老祖看着他面上神情变化,心中已经有了八成把握能将李孤行收入门下。 他生来便比别人更容易体察人性,这些年作下诸多恶事更令他对人性了如指掌,否则又怎会被人称为恶极。 旁人所做恶事大多为一己私欲,而他却总做出些常人想象不到之事。 譬如将最为贞洁最为高贵的烈女变成荡妇、又譬如逼着旁人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爹 所做之恶事已是常人想之而不敢想,听之而不敢听。作恶做到天马行空突破人力之想象也是难得! 他期待的看着李孤行,嘴角逐渐勾勒出笑意,因以他的了解,李孤行心中已经答应了他! 再此之上他还要加一把火! “你欲替父沉冤昭雪、你欲替父报仇,没有武功可不行。就你这半吊子的武功,你这只学了一半的剑法,一流中手便已难敌” 他见李孤行神情惊变,语气稍软。 “投我门下吧,以你根骨天资,苦修三年便可传我衣钵,到时报的仇去,岂不快哉?况且你身如浮萍,名声没比我好到哪去,拜我为师也损失不了什么。” 说完这些话,他便已可以断定李孤行会跪下来,磕头、拜师。 可李孤行仍旧思索,目光自犹豫逐渐便坚毅起来。 血刀老祖心感不妙,方才自信的心又沉了下去,直至李孤行神情变得极其桀骜,他才明白自己的算盘落空了! “拜师?我虽不是什么涯岸自高之辈,但若要我拜你为师却是不行,我心中自有品德,自有道义,断不会拜你这玩弄人性、专看别人痛苦为乐的秃子!” 他讲话说的极重,便是现在死了也绝不后悔! 血刀老祖面上显过一抹狠色,甚也不说,刀脱鞘中,一抹血亮的刀影跃然眼前。 也不知这是这惨红夕阳的映衬还是那刀身本是这般颜色,下一个瞬间,但觉刀风凌厉,直劈面门。 李孤行早有防备,但那刀法却是凌厉,自己也难抵挡,心中更是惊惧。 万急之下,他使了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金刚不坏神功’大作,一抹金光闪耀两掌之间,便在两掌触碰到长刀一瞬,金光瞬碎而去,落了一地金黄尘光。 “好强的刀法!” 单这一刀,便让李孤行手臂酸麻,疼到骨髓里。 好歹永觉大师毕生功力,堪堪接下这一刀,还未缓过,刀法急变,自劈改削,直斩腰间! 李孤行万不敢再接,瞅准架势,使了步法,足下轻灵一动,堪堪矮身避过。 那刀又自削改挑,自李孤行身下直向上劈。 他尚在空中,哪里躲得了这一刀。 旁边骆大狗壮起豪胆,拿着匕首想要刺去。 李孤行似乎早已知道,大喝道:“别动!” 话音未落,骆大狗被他喝住,当真不动了,李孤行在空中伸掌在怕背一拍,使了个鹞子翻身,长刀擦面而过,算是躲了开去。 那马经他一拍,当即吃痛,长嘶一声带着骆大狗向远处飞奔! 血刀老祖,拖刀悍笑,“小子,心思挺快!” 李孤行大口喘息,心有余悸,血刀老祖何许人,既能识破王岳装死,又怎能不提防着骆大狗,只怕那匕首刚捅过去,便会被他强大内力震碎了经脉,轻则瘫痪、重则死亡。 他俯下身子,捡起几块石子。 剑法极致便是草木竹石均可为剑,此地没什么利刃也没什么竹子,凭借自己施展指剑的经验,希望这石头可以暂代长剑一用。 血刀老祖见此,心中赞赏的不行,大敌来临之际,居然用自己尚不完全的修为来战,古往今来或也只有李孤行才有这般胆气。 “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怎的用石子施展剑法!” 说罢,长刀又劈砍而来。 李孤行躲也未躲,脑海之中想着‘仙决无量’的招式。 剑招大体只有五个动作,‘刺’、‘劈’、‘撩’、‘挂’、‘云’,无论何等精妙剑招皆以这五个动作为基础。 李孤行只觉面前罡风重重,脑海之中剑招闪耀而出,已有虚幻人影手持长剑,直挺挺刺去,快若闪电。 他摆开架势,石子捏在手中,动作逐渐与那人影重合。 “啵”! 石子从人影剑尖激飞而出,速度尤比那人影更快。 血刀老祖面露惊诧,猛然撤刀回护。 只听得“砰”的一声,石子打在长刀之上让他退了小半步! 两人各自惊异,竟谁也没有动作,良久过后,天空中飘来一连串掌声,“看来我小师弟要赶上你得费些时间了!” 108、情愁 也不知是血刀老祖跟李孤行斗的激烈,还是这人武功奇强,竟谁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头上何时多了一个人。 两人停了争斗,循声望去,但见一穿着破烂道袍的道人双足踩着一柄两人长的斩马刀自天空缓缓而落。 那道人面上风霜之色甚浓,眉宇之间更透着一脸悍色,全没修道之人的那份慈爱淡泊之感。 血刀老祖心中戒备,将拖着的血刀挺在胸前。 “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欠身算是行礼,朗声道:“昆仑白萧真人坐下第三弟子,刘汉!” 李孤行听到‘白萧真人’、‘昆仑派’等字眼,顿时松了口气,想来此人便是赵无钱的同门师兄。 昆仑门人武功奇高,有刘汉在,这血刀老祖倒也不甚可怕了。 就算敌不过,最起码也能带着自己和骆大狗用他那硕大的斩马刀飞入空中,便是血刀老祖武功再高一倍也望尘莫及! 那血刀老祖上下打量了刘汉一阵,仍旧面不改色,野兽般紧紧盯着李孤行,眼神充满了狠戾! 思索一阵,那眼神缓和一分,问道:“你是刘汉?本是边军的刘汉?” 刘汉将胸膛一挺,不卑不亢道:“正是!” “你来这里作甚?老祖我要收徒,碍你昆仑派什么事了?” 刘汉瞧了瞧李孤行,缓缓走到他身体右前侧,以自身将他护住。 “你血刀老祖常不管旁人愿意不愿意,只看自己心情做事,即便这少年不愿拜你为师,你仍旧要强迫他,到时候免不了像那唐三彩一般将唐门上上下下百余口尽数屠戮。我昆仑派为天下正道,岂能容你乱来?” 血刀老祖冷哼一声,“既知我屠了唐门百余口,也知道我这长刀之威吧!” 说罢将长刀提到面前,在夕阳的照耀下长刀变得更红了。 刘汉浑然不惧,单掌立住,向前一推,“轰隆”一声,便似打了个霹雳,在空气之中荡开波纹,那斩马刀也被他召唤起来,立在头顶! “前辈还未知晓我这斩马刀的威力,要不咱们今天比试比试?” 血刀老祖暗中思忖,面前这两个人联起手来也必定不是自己对手,且胜算仍不少于六成。 但他并不敢轻易出手,依昆仑派的实力和对本派弟子的呵护之心,他若真动了刘汉,恐昆仑派上上下下倾巢而出,将自己碎尸万段 他心中虽这般想着,可威风却丝毫没有落下,甚至面上狠戾之色更甚,向刘汉问道:“咱们都是用刀之人,平心而论,你自己对上我,能有几分胜算??” 刘汉笑着,眼神也凌厉起来。 “前辈诡计多端、心肠恶毒,便是武功比我弱上几分,我也决计不是对手。况且凭前辈刀法而论,我或许只有前辈四成!” 血刀老祖点点头,“说的倒还算中肯。” 他又看向李孤行,问道:“要是你们两个加在一起呢?” 刘汉道:“这少年剑意虽强,却无剑心,对剑法的领悟也没他施展的那般高绝,堪堪领略了一些绝顶剑道,勉力可用石子为剑,至多抵的过前辈两成武功。” 血刀老祖将长刀抗在肩上,饶有趣味的瞧着刘汉,彼此实力两人心知肚明,可即便如此他的面上仍旧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反而越发的凶狠,便好似有必胜的把握一样,也不知他究竟还有什么依仗,竟能这般胸有成竹。 便是他现在立即施展手段召唤同门,也必会成为他刀下亡魂。 血刀老祖想了一想,心中起了戒备,神态却越发的放松。 而刘汉却并未被他这副假装的模样所扰。 兵者,诡道也。 在做边军的时候,那些瓦剌人时常诈降,若真信了他们,那离全军覆没便不远了。 血刀老祖用的也是这计策,让敌人以为他收了手,在思绪松动之时突然发难,令敌人身首异处。 不过他心中确有撤退的心思,同时也存了将两人一刀砍了的想法,就看刘汉是否放松戒备。 很显然,全神戒备的刘汉并没有给血刀老祖更多的机会,但他仍旧呆在这里,伺机而动。 “既然你们两个加在一起也只有六成可能胜我,为何还这般有恃无恐,莫非还有旁的手段?” 他素来作恶,摆弄心机,但本性却是个直爽的汉子,况且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也没甚必要去隐瞒,倒也衬的他恶的坦荡。 但凡刘汉流露出一点虚张声势的意味,那肩上的长刀便会毫不犹豫的砍向两人。 刘汉轻轻摇了摇头,只觉这血刀老祖恶的可爱。 他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单指一勾,无风自动,一根枯枝飘到手上递给李孤行。 “你且将你剑招演示给他看,看过他便明了了。” 李孤行初时一愣,转瞬便明白了过来,心道刘汉精于算计。 他用手拔掉枝杈,留下一根拇指粗的枝干,随意甩了甩倒也趁手。 风气、云涌,夕阳西下,少年枯枝飘飞如仙,看得人如痴如醉! 他自‘洛神剑诀’第一式开始舞起。 摘叶飞花、忽焉思散、婉若游龙、左倚采旄、乍阴乍阳、飘忽若神、若往若还、含辞未吐、冯夷鸣鼓、女娲清歌、俨其齐首、足往神留。 十二招剑法舞完,那血刀老祖眼里满是贪婪神色。 呆立品味了好久,方才开口道:“这般精妙的剑法就是‘洛神剑诀’?单以剑招便有如此威力?!” 李孤行道:“我练的不好,若练好了,光用剑招便能敌你!” 他说的乃是大话,没边没际,但血刀老祖听到耳里却信了一半,一来这‘洛神剑诀’名头太大,二来这剑招着实精妙名副其实。 刘汉道:“他以石为剑只是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若是手里有根枯枝,便是丐帮帮主方定风也未必能胜他,现在你我胜负之数又当如何?” 血刀老祖愣了愣,竟这般轻易的便让李孤行得了兵刃,当即摇了摇头,自认倒霉,恶狠狠的盯了刘汉一会儿,心绪逐渐松懈。 “老夫这次算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竟真的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刘汉见他走远,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李孤行明白过来,他一直在虚张声势,好在血刀老祖多疑,否则还真骗不到他。 他忽而一愣,大叫不好,略一拱手,道了声谢,足下生风,便要去追骆大狗。 刘汉一把将他拽了过来,“莫去了,惊马被我拦下,不多时便会回来,我也怕血刀老祖擒那孩子做要挟,故而让他兜个大圈子。” 李孤行竟不知他有这等算计,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一人便将所有的事都做好了,桩桩件件想的滴水不漏。 他方才还担心骆大狗被血刀老祖所擒,现在忧心全无倒也落的清闲,当即对刘汉拜了拜,道:“多谢刘兄出手相助!” 刘汉道:“你既是我小师弟肝胆相照的朋友,也便是我昆仑派的朋友,不必这般见外,倒是你” 话未说完,刘汉仰头栽了过去,“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李孤行心中大骇,心中忐忑,“莫不是那血刀老祖用了毒?” 当即抓起手腕细细把脉,但见他脉搏虽弱却是四平八稳,乃是累极的脉象,又运过内力走遍他周身大穴,见畅通无阻后这才长抒一口气,放下了心。 过了半刻钟不到,一连串马蹄声起,骆大狗果然坐在马背上,笑盈盈的看着他。 李孤行心中悸动,赞道:“刘汉,你真神了!” 刘汉仍旧沉沉睡着,什么也不知。 说回赵无钱等,他们一行人在客栈休息了一夜,近些时日几人各有遭遇,都掀起不小的风波,好在几人颇有智慧,终是安然无恙的又聚在了一起。 不过昨夜倒是令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尤其是萧涵,她听着三败喃喃低语,越来越小喘息也越发微弱害怕了起来,立马唤来赵无钱。 赵无钱医道颇精,微一把脉便知孙三败油尽灯枯,恐难挨过,最多两个时辰定会撒手人寰。 好在他三师兄刘汉给了他三颗大还丹,送水服食后发挥神效,欺了阴间的鬼神,又为他续了几日性命。 也不知李孤行何时归来,此番情况紧急,倒也不能这般等着,翌日一早便启程出发,一路上依旧留下记号,飞向蜀中唐家堡赶去,又经一日夜劳顿,终于来到了巴蜀之地。 赵无钱经过徐念之事,已全不信丐帮诸人,给了诸葛正爷孙俩一些钱财,安顿在一间客栈之中,等唐家堡事了,再将他们送回诸葛家,寻那诸葛玄策帮助。 巴蜀之地,温润富饶,近些时日,花儿已盛开,便成了天下美景、钟灵毓秀之所在。 漫山遍野开着芬芳花朵,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偶有几个女子行过,俱都生的无比俏丽,引得赵无钱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禁学着本地乡音道了一句‘巴适!’ 他本不是这副痴缠之人,怕是江湖走的久了,沾染了世俗气息,倒像变成了好色之徒。 萧涵见他这副样子心中恼怒不已,但他并未跟赵无钱表露心迹,只将一切情愫深埋心底,暗中吃着飞醋,一路上横眉冷对,更没跟赵无钱说过一句话。 赵无钱哪里知道萧涵这等心思,且他素来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倒也没甚稀奇,依旧我行我素。 又行了半日,几人来到市井之中,慕容渊看来看几人穿的破烂,不住晃头。 他们好歹拜访的乃是江湖之中毒药暗器第一的门派,穿的这般破烂倒容易让人轻视。心中一横,豪掷纹银三百两,替几人采买了衣衫。 几人没过过几天富贵日子,哪里会挑选衣服,选了半天没选出个合适的来。 慕容渊倒有耐心,一件件替他们选着,只是选到李孤行衣服的时候,不禁将心中甜言蜜意表露出来,小女人神态尽显,脱口而出道:“也不知道他穿的合不合身。” 这一句被赵无钱听到,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反倒是萧涵开起玩笑来,“看你这醋坛子的劲,倒不像个修道的人。” 109、胖阿姐 何为情? 有道是山无棱天地合。 或言道君当做磐石、妾当如蒲苇。 但私以为,所谓爱情只存在于青葱少男少女之间,纯粹无暇,不带任何功名利禄、也没有半分世俗偏见。 萧涵心知赵无钱爱恋慕容渊,他却又不肯向赵无钱表明心迹,只能白白吃着飞醋。 而赵无钱也白了萧涵一眼,将自己对慕容渊的情愫隐在心底。 换做平日他定要跟萧涵斗口一番,今时被他撞破了心思,怎也提不起斗口的兴致。 林谢无奈摇头,想着几人情愫勾连令他大感头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寻个凉快的地方径自呆着去了。 几人各有情愁,忽听门外一个粗狂声音。 “我觉得慕容姑娘选的一定合身!” 几人同时回头,但见刘汉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不是李孤行和骆大狗还能是谁? 刘汉将李孤行和骆大狗送到,趁众人不注意,跳上长刀飞走了。 赵无钱见到李孤行大为兴奋,一蹦老高,抱住他转起了圈,“老李,你可终于赶来了!” 李孤行给了他一个好大的白眼,面上红的不行,“男女有别,我被你这般抱着,别人看了还以为咱俩有什么断袖的癖好” 赵无钱被他说的满面飞红,使了大力给了李孤行一掌,将他推出门外,怒道:“老李,你忒不厚道!” 骆大狗笑道:“你们两个,若有一个是女儿身倒是般配的很。” 他这一说,两人同时脸红,尴尬的谁也不敢多看对方一眼,就好像真有什么不明不白的情愫一般。 慕容渊咳嗽两声岔开话题,盈盈走过,拿着衣服在李孤行身上比量一番,无限甜蜜的道了一句,“倒也合身!” 她说的轻柔,眼神里微光荡漾,那李孤行和赵无钱都不相同,久走江湖哪里还不懂儿女情长,心中当即猛然一震,竟不知如何自处。 骆大狗瞧着两人,心中大为难受,嘴嘟的老高。 “我的呢?怎没有我的新衣服?” 林谢瞧着几人,头疼的更甚,竟连听都不愿去听了。 好好的氛围被骆大狗破坏掉了,惹得慕容渊好不着恼,但他又不能对骆大狗生气,忍着脾气又为他选了件衣衫。 至此,众人可算都换了件衣服,虽然不显富贵,却也不会被人瞧之不起。 李孤行琢磨一下,对众人道:“诸位稍等,我去去便来!” 赵无钱忽觉势头不对,扯住李孤行,“这次你可别去了,唐家堡不同于枫叶寺。” 上次李孤行夜探枫叶寺,差点陷进去,若不是枫叶寺那三个老僧留手,再加上永觉大师毕生功力,就凭他们几个,基本留在枫叶寺当个剃度的和尚。 蜀中唐家堡乃天下毒药暗器第一,其戒备森严据说比之天牢也不遑多让,李孤行孤身前去有九成九的可能出不来。 林谢走过来,一同劝解。 “咱们一行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进去,料想孙施主也想在死前重入唐家堡,偷偷摸摸的反倒做了贼,这样不好。” 如此一说,倒是李孤行欠考虑了,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也不知唐家堡会不会将自己直接抓起来,这一层倒是也要考虑进去。 正思忖时,门外忽而闪过一串铜铃般的娇笑声。 “你们这群人还想去唐家堡嘞,开开玩笑罢嘞,那唐家堡岂是你们说去就去的地方?也不怕被唐家堡的人穿成糖葫芦。” 循声望去,但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姑娘手拿一串糖葫芦,身后背着一个足跟他身高一般大的包裹,站在门口不远处。 他乡音很浓,一听便是本地人。 李孤行略感诧异,行了过去,面上带着不压于春风般的笑容,问道:“小妹妹,唐家堡为何去不得?” 那小姑娘生的甚是可爱,便是改扮一番的骆大狗也远远不及,蛋白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轻轻一捏便好似能捏出水来。 那小姑娘瞧了李孤行一眼,给他一个好大个眼白。 “为撒子去不得?还不是怪那唐三彩?他这个小娃娃杀了唐家堡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呢!” “小娃娃?” 李孤行想了想孙三败,再看看面前这个小姑家仅有七八岁的模样,想来孙三败反出唐家堡之时怕不是还没有这小女孩的父母,怎的这小女孩却叫孙三败小娃娃? 那小女孩瞧李孤行瞧自己的眼神疑惑,捏着糖葫芦,双手叉腰道:“怎的?瞧不起我?” 李孤行笑了笑,缓解尴尬,伸手擦去小姑娘嘴角上的糖渍,直起身子向他行礼道:“多谢小姑娘好意。” 说罢,招呼了一声,便要带着众人离去。 那小姑娘跺了跺脚,整个人气的不行。 “走走走!有人要去阎王爷那报道,还有这么多人跟着!早死早超生!喂,你们别走,喂!!” 小姑娘见他们越走越远,心急了起来,快步跟上,一跃而起,趴在李孤行的背上。 李孤行愣道:“你小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带着我,我跟你们一起去唐家堡!” “你??!你去唐家堡做什么?” 小姑娘道:“他们欠我一个糖葫芦,我要找他们要去!”肉嘟嘟、白嫩嫩小脸向旁边一撇,甚是可爱。 李孤行暗中猛翻白眼,倒不知自己怎被这小姑娘缠上。 赵无钱心情繁杂,对这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起了疑,那骆大狗也是这般可爱,却时时刻刻想着杀害李孤行,这小姑娘倒不知是受何人指示,大多没按什么好心。 纵使真是一个胡闹的孩子,也不便带着他闯入唐家堡,毕竟自己几人生死未卜,又何必带着这样的一个女娃子冒险。 他正想着说词,让这小姑娘别再缠着几人,却没想到骆大狗先他一步走了过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做了个鬼脸。 “女娃子,听哥哥的话,你都说唐家堡危险,就别去凑热闹了。” 小姑娘冷冷瞟了他一眼,嘴巴一鼓,怒气冲冲,扯着嗓子大骂:“非礼啊!” 骆大狗被这小姑娘弄的一愣,转瞬怒气,脑上暴起青筋,又拍了拍他肩膀,压住怒火。 “谁他娘的非礼你了!” 小姑娘回头怒怼道:“就你!你是谁哥哥,谁又是你妹妹,长相猥琐的登徒子,人家是你阿姐,快叫姐姐!” 他说的严厉,令骆大狗一阵晕眩,纵使平日里嘴厉逞凶也被他说的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众人‘噗嗤’一笑,尤其是李孤行赵无钱和萧涵,从来都只有这几人吃骆大狗的亏,却从未看到过骆大狗如此吃瘪的时候。 骆大狗现在恨不得给这小姑娘一个耳光,可又想想,自己比这小姑娘大上几岁,便跟李孤行和自己差不多。 他倒是时常做些坑害李孤行的事,却从未见李孤行对自己不好。 想到此节,不由得心绪飞起,看了一眼李孤行,再也不管这小姑娘了。 那小姑娘见骆大狗沉默了下去,更来了精神,趾高气昂起来。 “我叫胖阿姐,以后你就当我小弟弟,有事报我名号!” “” 骆大狗瞧着阿胖姐,心里止不住的骂娘。 胖阿姐却浑然未觉,自得其乐,将手中糖葫芦用嘴巴舔了舔,递给骆大狗道:“不亏你,给你吃撒!” 骆大狗两条眉毛立了起来,气鼓鼓的样子倒像是个河豚,背过头去再也不理胖阿姐。 李孤行倒是觉得有趣,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像骆大狗这样的孩子,倒也只有胖阿姐能降的了他。 “行了,反正咱们也要去唐家堡,这小姑娘想跟着咱们一道去,倒也不怕麻烦。” 胖阿姐用那浑圆而又白嫩的小手拍了拍李孤行的脑袋,纠正道:“是胖阿姐,不是小姑娘。” 说完,他又嘻嘻笑了起来,撇下糖葫芦,伸手向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唢呐,吹了一声。 “走着!我带路!” 那唢呐很是刺耳,又破又难听,吵得众人头脑发胀。 李孤行都这般说了,旁人也没办法,只得让胖阿姐跟着他们走。倒是赵无钱心里提防了起来,趴在李孤行耳边道:“这孩子不同寻常,你可得小心些。” 李孤行看向林谢,道:“你没瞧林大师都不拦着吗?那‘荡心魄’的功夫还看不透一个小丫头?放心吧!” 林谢道了声阿弥陀佛,凑了过来低声道:“那小姑娘虽有事情瞒着咱们,但却对咱们没有恶意,倒无伤大雅。” 赵无钱无奈,再也不敢说些什么,倒是旁边的慕容渊看出端倪,对赵无钱小声道:“多想想是对的,我也担忧,咱们且看看。” 萧涵上了马车照看着孙三败,骆大狗讨厌胖阿姐,也随他坐在车内,独自生着闷气! 孙三败吃了大还丹后身体转好,不再时时刻刻念叨着邢蓉蓉的名字,只是睡的过于深沉,全没了神志。 萧涵心中痛苦却也无可奈何,倒令他腾出些手脚,看骆大狗一个人气鼓鼓的在那里,像极了吃醋的模样,当即笑道:“没想到你跟老李关系这般亲密。” 骆大狗愣了愣,回过头,“你怎觉得我们亲密?” “看你神态啊” 骆大狗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当场,什么也不敢再说,连萧涵这等不谙世事的人都瞧了出来,那其他人岂不是早就发现了。 他想了想,强压心头震颤,试探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萧涵道:“你们之间或许有误会,但经过一些事,总该明白他对你如何,或许在你心里已经将他当成了大哥吧。” “大哥?” 骆大狗愣了愣,心中突然开心了起来,“是啊,他对我是好,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将他剥皮抽筋,挂在父亲坟上!!” 萧涵摇了摇头,“你啊你,就会瞎说大话,这次你们经历了什么,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九死一生?” 回想前几日,那还真叫一个惊心动魄,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不寒而栗,骆大狗刚要打开话匣子,突见外面杂乱声起,拉开车帘一看,竟又是一群官兵! 110、罪人 远见这一群官兵,骆大狗若有所思。 他体会到这其中的异常,那‘魑魅魍魉’和王岳都是东厂的人,看来自万友客栈海迎春失利之后,朝廷又择新人对李孤行下手,且形势比之以往更加严峻。 要都是这般样子,恐怕接下来将永无宁日。 江湖中人尚且好办,只比谁的拳头硬,最起码也可撒丫子走人。 但大明境内满是官兵,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难以逃过这些官兵的追捕。 他倒是想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是民不与官斗,若非能够结识位高权重之人,又哪里能躲得了这些官兵? 脑中正思索间,眼见那些官兵围了上来。 看这些官兵的装束,倒跟以往不大一样,乃是朝廷的精锐。 满身银甲迎光闪耀、手中长枪熠熠生寒,领队之人骑着一匹极为神骏的高头大马,背上披一件血红披风,迎风烈烈,气氛肃杀! 这身行头他倒是见过,心中暗道不好,嘀咕道:“莫不是惹上了边军!怎将他们给调过来了?” 那些官兵只有不到百人,然这百人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李孤行等人不禁心头耸动。 倒是林谢表现的不慌不忙,淡然上前,问道:“诸位军爷,可否行个方便?” 那为领队的军官手挺长枪直刺而来,距林谢喉头半寸处停下,面目冷峻又带着许多鄙夷。 “你这和尚也要做钦犯?” 林谢道了声‘阿弥陀佛’,丝毫没将这杆森森长枪放在眼中,神色极其淡然。 “小僧从未做过违法乱纪之事,为何会成为钦犯?难道朝廷没有王法吗?” 那军官仰天一笑,于骏马之上居高临下,字句对林谢道:“对付你们这样的乱民,我就是法!” 林谢双掌合十,又诵了声佛号低下头去,转瞬间,真气鼓荡,雪白僧衣无风自动。 慕容渊欲拦林谢,生怕他跟这些军官起什么冲突,可李孤行却一脸玩味的瞧着,面上甚至带着浅浅的微笑,似是满不在乎,拦住慕容渊道:“林大师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父林枫便是跟错了人,被扣上了顶乱党的帽子,以至于在永觉大师面前自刎谢罪。 林谢虽早已记不起父亲模样,但每每想起此事仍旧痛心不已,又岂能留下把柄给朝廷这些人口舌? 他再抬起头来之时,两眼已经变得血红,乃是‘荡心魄’的功夫,一一扫过众多官兵面目,近百骁勇善战的官兵瞬间被他功夫摄了心神,彼此之间互相打了起来。 李孤行走上前去,宽慰道:“林大师,这些官兵不讲理的很,别想了。” 林谢苦笑一声,看向李孤行,“当初你也是这般奉命行事?” 李孤行愣住,当初正是他闯入枫叶寺中,害得他父亲自刎而死,不论有如何说辞,自己都逃不脱这罪过,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谢道:“你看着眼睛。” 李孤行依言照做,两眼对了上去,一瞬之间,失了心神,仿佛被从头到脚扒光一般,赤条条的站在林谢面前,连心底最隐秘最不愿被人瞧破的事情也被林谢看的清清楚楚。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林谢缓口道:“李施主,你倒是很坦然,多谢!” 他收了神通,李孤行那悬垂于空中的心也落到了地上,踏实了下来。 在这一炷香的功夫之中,那些官兵互相打的脱了力,摊在地上不断喘息,有几人甚至干脆倒在地上睡着了。 胖阿姐一直悄眯眯的看着他们,心中好奇之心大起,蹦蹦跳跳走到林谢身前,围着他转起圈来。 “我滴个乖乖,你这弄的是撒子嘛?怎的看他们一眼就这样嘞?” 林谢道:“阿姐施主,这是小僧的功夫,没甚神奇的。” 胖阿姐睁着他那浑圆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瞧着他,“教教我,快教教我!我也想学!” 林谢推辞,“这本事阿姐施主你可学不了。” 胖阿姐像是生了气,嘟了嘟嘴,白了他一眼。 “有甚可稀罕的,阿姐我还不学了呢!” 他气鼓鼓的走了,身形有些落寞,忽而回头道了一句,“你们等撒子嘛,快跟上嘞!” 几人着实拿这个小姑娘没有办法,赵无钱时刻提防着,提防一个骆大狗还不够,此刻还要多一个胖阿姐,倒是挺劳心的。 几人行了许久,直到天色见晚,这才到了唐门。 唐门又称唐家堡,乃是江湖之中十分神秘的地方,素闻唐门之中有一项规矩,本家功夫唯嫡唯强,便是掌门之女想要修习这名动天下的暗器与毒药功夫也是不行。 且唐家堡手段狠辣,与之交手极少有人生还,故而在江湖之中也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手段。 譬如那孙三败施展的‘噬心雷’,便是连永觉大师那一身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神功’也挡不了,更别提其它的江湖悍手。 看着像碉堡一样的唐家堡大门,李孤行心中惴惴。 他依旧想着那海东青所带来的消息,极少见的让他们打退堂鼓,也不知此番去得唐门会有什么波折。 正欲敲门时,却听马车之内有人喊道:“且慢,这大门你碰不得!” 回头一瞥,竟不知孙三败在何时醒了过来,他面容依旧憔悴枯槁,但整个人却充满了精神。 众人心知,他余愿将了,此刻乃是回光返照。 人终有离别,却到了永生离别的那一刻,心头的悲伤才涌现出来。 回想往昔种种,孙三败为众人做了许多,更为李孤行献出了生命。若非因为自己,他依旧活的逍遥自在。 孙三败瞧了瞧李孤行,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他身重奇毒,每动一下伴随着钻心剧痛,从马车到大门只有区区不到十步,却在这十步之中浑身似从水中捞出一般湿碌。 走到大之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李孤行道:“贤侄,多谢!” 他磕了个头,头到血溅,运起最后一丝真气传入门内。 “罪徒孙三败向掌门师妹领罪!!” 这一句包含千言万语,万千情绪融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往昔千万恩仇都包含在这‘领罪’两个字中。 唐家堡大门没有动静,依旧那般森严冷漠。 孙三败道一声‘领罪’便磕一个头,几乎黑色的血液流了满地,常有蚂蚁出洞觅食,碰这血液死了一地。 萧涵不忍,伸手欲扶,想了想又像触电般缩回手去。 孙三败一生荣辱自唐家堡而起,也应自唐家堡而落,便是磕死在大门之前,也算是落叶归根。 虽做了那无门无派的游魂,也比做血刀老祖门下厉鬼要好! “咔”! 孙三败又磕了一个,前颅骨头已经碎裂,眼前漆黑一片,急火攻心,几要立时丧命。 他似一片燃烧着的红叶,在风中孤独飘零,近乎要燃烧殆尽落到地上。 可他仍是强撑着身体,虽已直不起身来,却依旧无比坚定的磕着头,一下、两下 就在几乎要磕死的时候,忽有一道身影飞入众人之中,这身影来的奇快,众人只觉一阵劲风吹得睁不开眼,待睁眼瞧时,却见一把明晃晃、暗红红的长刀架在了孙三败脖颈上。 “血刀老祖道?!” 几人惊叫一声,各自防备,他却满面不解,眼眶湿润。 “徒儿,你何苦如此?!” 孙三败惨然一笑,看向血刀老祖。 “师傅,我最后叫你一次师傅,今后咱们师徒恩怨既清,我愿以一身鲜血洗刷我的罪孽!” 血刀老祖怒不可遏,长刀划过他的脖颈,流出鲜血,“三败,你知我性情,你可想死?” 此刻的孙三败哪里还有半分惧怕,连看都没看血刀老祖一眼,更不管那长刀是不是会要了自己性命,仍旧固执的磕头到地,“碰”的一声,血流如注。 血刀老祖终究没有杀他。 诚如他所言,他这一身刀法近乎通神,却没人继承他的衣钵,唯一的传人还要在临死前叛出师门重新投入唐家堡! 看他这般坚毅,血刀老祖心中不忍,长刀一提,轻灵一刀将唐家堡大门劈的粉碎。 “进去吧!咱们师徒情分尽了,算是为师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李孤行等愣住,未曾想那无恶不作的血刀老祖居然有这般温情一面。 可孙三败仍旧不为所动,唐家堡大门能以强力破开,唐家堡门人心也能用强吗? 幽门森森,屋影幢幢,他仍旧挪也不挪,向着极深的院门磕头。 血刀老祖冷哼一声,长刀怒砍,将唐家堡大门拆个稀巴烂,算是出了心中的闷气。 他转头看向李孤行,“小子,你小心些,唐家堡处处有机关、时时有毒药,可别遭了暗算!” 李孤行又愣,也难怪孙三败不让自己碰那大门。 却也不知血刀老祖为何会相助自己,或许是出自一番好意,或许仍旧打算强收自己为徒。 不管哪种想法,这好意提醒都让他留了一条性命,当即向他拱了拱手,道:“多谢!” 血刀老祖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提着长刀转身而走。 他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回头望着,而孙三败那磕头之声坚强有力,一往无前。 那道身影渐行渐远,自此之后便是天人永隔, 萧涵隐忍不住,孙三败再这么磕下去,这命便不复存在了。 思索片刻,竟提了一口气,飞身入门,纵声喊道,“唐家堡掌门,我们有事找你,还请现身相见!” 话音落后,在唐家堡幽森庭院之中久久回荡,竟无一人回应。 萧涵气恼,出言再说,边听远处“簌簌”之声甚剧,破空而来。 这声音李孤行相熟,在大墓之中那些机关箭矢激发而出之时便是这般声响。 细细瞧着,隐约可见月光下那些箭矢闪耀墨绿光亮,乃涂了剧毒之物,不禁大惊失色,“萧美人儿,快躲开!” 这动静萧涵岂能不知,翻身一跃,翩然飞舞,闪转腾挪间将那些剧毒箭矢躲的干干净净。 岂料,那箭矢一轮而过又来一轮,比之前密集一倍,便是轻功身法绝顶高绝之人也绝难安然无恙! 萧涵怒起,周身佛陀之光大盛,“‘不动明王金身咒’!!” 111、入门 满身佛光洒向前院,佛光正中,萧涵不怒自威,真力鼓荡、长衣飘飞,令慕容渊看的呆立。 他心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慨叹,“好厉害的女子!” 无数箭矢打在萧涵身上,她却动也未动,有如清风吹拂,单手轻挥,强弩劲矢竟有三成倒飞了回去,钉在房屋木梁之上。 漫天如雨的箭矢未曾伤他分毫。 慕容渊问道:“萧妹妹武功这般了得?” 李孤行道:“他武艺一直不错。” 萧涵这一身‘不动明王金身咒’的神功着实难破,唐门自机关箭矢之后再无动静,前院又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萧涵挺直身子,丹田运力,凝气出口。 “诸位唐门前辈,那孙三败虽与你们有血海深仇,好歹也曾是你们唐门的人。他愿以一身鲜血洗刷自己罪孽,要杀要剐、要砍要打全看你们,怎你唐门之人却对其视而不见?!” 平心而论,此事李孤行等人做的甚无道理,屠戮亲族的罪孽岂是他一人一命能轻易可抵。 就算唐门中人将他当成畜生般视而不见,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全怪不得旁人。 他们自己也清楚,所以才任由孙三败在唐家堡的大门前不断磕头。 只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样未免过于残忍了些。 孙三败于他们有恩,救命的恩情,几人能好端端的从丐帮君山全身而退,靠的正是孙三败舍命护救,他们又怎能让恩公遭人这般欺凌。 再加上萧涵乃是个直爽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热血翻涌之下,不免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来。 过了许久,自唐门深处传出一声幽怨的叹息,叹息过后便有人言,凌厉如刀。 “唐三彩手染唐门弟子鲜血,岂能再入唐家堡大门玷污逝者,诸位速速离去,否则我唐家堡弟子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话语出口,诸人耳中‘嗡嗡’作响,被其中蕴藏内力所慑。 听那声音,乃出自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之口,应是孙三败口中的掌门师妹,唐家堡素来传男不传女,恐当年那劫难对唐家堡打击甚大,连祖宗的规矩都改了。 萧涵体会着话语之中蕴含的磅礴内力,心中没了底气。 单从那声音听来,其中内力已不弱于李孤行。 李孤行得了永觉大师毕生内力,又得丐帮帮主方定风的一股‘降龙十八掌’的真力,单以内力雄浑而论,几可横行江湖。 那唐家堡掌门有这等内力,其武功定是匪夷所思。 江湖传闻,唐门之人钻研各类毒药暗器,于武道一途不够精深,如此看来倒是他们讹传讹了。 唐家堡掌门是想显示武功令众人知难而退,可他们这一行偏偏又是那种又臭又硬的脾气,纵使被喝破了胆也仍旧一往无前! 萧涵用素白的纤手轻轻捋顺头上略微杂乱的青丝,白皙无血的面容上闪过几分坚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向唐家堡深院高墙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我等万不敢令掌门宽恕孙三败的罪过,但他于我有救命之恩,纵舍了性命也要替他完成心愿,还请掌门见他一面!” 说罢,也随着孙三败一同磕头,一个接一个的响头掷地有声,霎时红了一片。 李孤行等叹息一声,被萧涵情绪所染,也在门外跪了下去,“咚咚咚咚”磕头之声此起彼伏! 唐家堡掌门自在屋内心中忐忑,一双素手将衣角捏了又捏,卷了又卷,他心中何尝没有煎熬。 早年间,他多承孙三败照顾,两人互相搀扶一同成长,也是那时打下的坚实基础才令他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只是光阴似箭,转眼间这多光景,早已物是人非,再见面时,当年的唐三彩已经命不久矣,纵有万般恩怨,又何苦为难一个死者? 只是他实有难以言喻的苦衷。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犹豫之色在他颇有风霜的眉眼之间逐渐散去,转而带着许多哀怨,更有许多无奈。 “用毒吧,将他们迫出去!” “是!” 手下弟子得了命令,正转身出屋。 “且慢,用最缓的毒烟,都是一群有情有义的人,不可伤了性命!” 那弟子略微一怔,“不杀他们吗?” 掌门一听,忽而愣住,立马转头,自那精干的眼神之中闪过几分难以置信的波光。 “你们何时?” 那弟子笑盈盈作了个揖,“湿婆大人的命令,区区唐家堡掌门也敢违抗?或者,你嫌弃自己命长,唐蝶。” 唐蝶面色犹犹豫豫,全没了之前的气魄,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受人欺凌,独居深院的寡妇。 唐家堡嫡传血脉被血刀老祖近乎屠尽,经过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有了东山再起的势头,却又迎来了灭顶之灾。 冥宫手段神鬼莫测,绝难一个门派之力与之对抗,再加之其恩威并施,唐家堡诸人十之八九成了冥宫的走狗,少有几个对唐蝶忠心耿耿之人也被处以极刑。 唐蝶宁死也不愿沦为冥宫的走狗,但想到唐家堡数百年的基业,他忍了下来,跟冥宫虚与委蛇。 都说生难死易,相对于引刀成一快来说,卑微的活着要比死亡难上百倍。 尤其像他这种心气甚高之人,更是不不肯将自己的尊严、将唐家堡的尊严丢弃在冥宫淫威之下。 但唐家堡确实不易,多少先人经过血与火的打拼才有了今天的基业,数百年的基业毁于己手又有何等面目面对唐家堡的列祖列宗。 所以唐蝶学了韩信,忍辱负重,只盼有一天能够重振唐家堡,用冥宫的鲜血洗刷今日的耻辱。 相对于唐家堡数百年的基业而言,那些道义、那些屈辱、那些规矩都不值一哂。 忽而他又宽了心,面目上流露出点滴笑意,既然忍辱负重是自己的选择,那昧着良心又有何妨? 但是他笑的实在可怖,一瞬之间令他冥使不寒而栗,悄悄运起内力防备起来。 唐蝶笑过之后面目转冷,“敢问冥使,如何杀他?” “先将他们引入唐家堡中!” 冥使一时错愕,竟乱了思绪。 唐蝶直起了身,冷目在冥使身上一瞥,犹如刀刮般令人生出彻骨寒意,竟有一瞬间想要逃跑。 他呆呆的看着唐蝶的背影,直到他转身出了屋才缓过一口大气,惊人的压迫感令他近乎窒息,后背生出岑岑冷汗,几乎浸湿了衣衫。 正要直起身之时,却发现双膝早已发软,动也动不了了。 好在徐念乔装改扮成唐家堡的弟子,时刻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走了进来伸手搀了他一把。 “尊使,你怎怕成了这样?” 那冥使仍旧心有余悸,嘴唇哆嗦了两下,“我我说不好。” 徐念心中耸动,这冥使乃是湿婆近侍,常伴左右,以他见识能却仍能如此惊惧,唐蝶之可怖可见一斑。 众所周知,与毒药暗器相比,唐门中人的武艺实在不够看,但那唐蝶却有这般实力,可想而知他在毒药和暗器上的造诣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或许已经掌握了唐门绝学‘噬心雷’,便是强如永觉大师那等‘金刚不坏’的神功也难抵挡。 冥使虽然厉害,但论武艺而言,却还不及永觉大师。唐门施展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哪里能知道自己何时死在唐蝶手下。 方才唐蝶漏了真正的杀气,也便是这杀气令他胆寒。 徐念心知唐蝶虚与委蛇,又身负绝顶杀招,若不除去恐难完成大任,心中暗忖,要想个办法将他完全拿捏,如若不行则杀之,永绝后患! 唐蝶信步而出,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无比的心痛。 人之初、性本善,他又岂是那种湮灭良心之人,即便知道要跟做些丧尽天良之时,可真违拗本心去做时,心中那份凄苦有有谁能承受得住。 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强烈的自责,强大的心灵仿佛架在了炙热的火炭上烘烤,备受煎熬。 直到他走到了前院,见到了那一颗颗印着血液的头颅,见到了那一张张坚毅而又纯真的面庞,他心中的煎熬才去了几分。 “是啊,这些可爱的孩子们难道不能帮我吗?我要打败冥宫需要求得一个变数,这些孩子不正是变数吗?” 也就在这一刻,唐蝶心中豁然开朗,开始打了别的主意,要借李孤行等人的手拯救唐门的主意。 他遥遥立在众人前面,无声无息。 众人极其虔诚,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响头,全没主意道前方多了个人来。 唐蝶轻轻咳嗽两声,长身挺立,面容冷峻,目光更是凌厉,刀刮般扫过众人面目,最终定在门外孙三败的身上。 那一刻他的脑海之中一定闪过无数个念头,惋惜、痛恨、亦或是感激,种种情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每个情绪都是那般强烈、每个情绪都是无比的刻骨铭心,可当这些情绪一同涌出的时候竟不知道该表现出何等表情。 是的,唐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诸多思绪、诸多激烈的情感都没在他那张看似颇有风霜的脸上造成一点涟漪,最终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话。 “进来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饱含了千言万语,更如一个霹雳打中了孙三败那颗本就破碎不堪的心灵。 那一刻,仿佛有阳光照进了他的心海。 孙三败浑身剧烈战栗不止,摇摇欲坠的身躯又变得那般挺拔有力。 唐蝶快速转过身去,生怕眼角的泪滴滑落下来,他走入屋内,带来一片希望。 孙三败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入这阔别几十年的大门,这个曾经无比熟悉、无比自豪的大门。 他的脚步自虚浮变得坚定,罪孽的枷锁仿佛在那一刻破碎开去,一个重生的唐三彩破茧重生! 李孤行注视着唐三彩,眼中噙泪,萧涵更是哭了出来,喜悦的泪水挂满他那张冰冷的有些惨淡的绝美容颜。 几人心中的一颗大石落了地,登时轻松。 李孤行瞧了瞧骆大狗,见他满是灰尘的小脸上沾染了血渍心中不忍。 但见胖阿姐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手里多了一串糖葫芦,咬了一颗将剩下放在骆大狗的手里,“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赵无钱愣了愣,问道:“你去哪里买的?” 胖阿姐道:“市集啊,难不成我跟你们一起磕头噻?” 112、列祖列宗 胖阿姐用那一对满是激灵的眸子白了赵无钱一眼,好似在看一个傻蛋。 赵无钱心生闷气,胸中酝酿诸多辞藻,想要发挥他昆仑山上第一吵架王的实力。 可他忍了又忍,终将这股念头压了下去。 胖阿姐年纪幼小,还不懂事,更不通事故,若是真跟这孩子一般见识,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幼稚了。 他一个修道之人,内心本该澄澈如水,却在入世之后变得越来越有烟火气,倒是耽误了他一颗求道的心。 他无奈的笑了笑,像是自嘲、也像是宽慰。 忽而,赵无钱神色惊变,像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胖阿姐。 他们这一行人哪个不是身负绝技之辈,哪一个又不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便是这样的一群人竟没听到胖阿姐的脚步声。 就算几人心绪飞荡也决计能听出身边的细微声响,可那胖阿姐离去之时却无声无息,甚至瞒过了所有人,这等武功可着实不弱。 “他究竟是何人?!” 赵无钱心中暗想,身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胖阿姐这般年纪,便是他师尊白萧真人在同样幼小时也没有此等厉害的轻功! 一个身怀绝技的孩子,死缠烂打的追在众人屁股后面,也不知他存的是善意还是歹心。 正思索间,一股不好的念头充斥心海,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一开始几乎被他们认为生死之交的兄弟——徐念! 他武功很强,但原本也只比萧涵高出一些,甚至还不是李孤行的对手。 可在几月之间,他的武功进步神速,已经到了几人一拥而上才堪堪能敌的地步,却也不知有了何等奇遇,才能有这般神速。 并非赵无钱自夸,他们几人的武功已可以算是江湖之中年轻一代的顶尖,且天资也是常人所不能及,能在短时间超过自己一行,又稳稳压住他们一头,这等事情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少有。 结合之前的事看,或许跟那冥宫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是修行了冥宫的功法。 既然冥宫有武功神奇如此,那胖阿姐有这样高的武功倒也顺理成章。 如此一想,赵无钱已经不寒而栗,越发肯定胖阿姐乃是冥宫的人,要对自己一行不利! “我得设法将冥宫之事告诉老李,好让他提前有防备。” 这一路之上,几人忙着赶路,心中时刻想着孙三败的伤势,没甚机会将徐念投身冥宫的事告诉李孤行,这才让自己一行这般被动。 他正思索着,眼睛四下查找,却发现胖阿姐又没了踪影,像原地消失了一般。 一抹恐惧涌上心头,心中暗忖,“莫非他要动手了不成?!” 忽而,后脑吃痛,但见胖阿姐竟现在自己脑后,手里拿着一个木槌,冲着自己后脑就是重重一锤。 “小牛鼻子,看你眼睛滴溜溜乱转,琢磨什么坏心眼噻?!” 赵无钱回头,张口开骂,要将自己所会最恶毒、最刁钻的话语尽数骂出来。 只是他刚一张口,就再也骂不出了。 胖阿姐手脚利索,直接在他嘴里塞了个包子,硕大的肉包填满了他整个口腔,便似被绑匪塞了东西,张不开口、吞不下去! 胖阿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脸关切道:“哎呀,小牛鼻子鬼心眼就是多,多吃点点补补噻,猪肉大葱馅的,巴适的很!” “呸!” 赵无钱猛晃了头甩掉包子,他一时气极,竟忘了用手去拿,刚要指戟骂人,却见胖阿姐自先哭了起来,飞速跑到李孤行身后,哭的梨花带雨。 “小帅哥,他凶我!” 李孤行道:“小杂毛,别闹了,跟个孩子见识什么,快进屋吧。” 赵无钱欲哭无泪,这次可算碰到了对手,比骆大狗更难缠的对手。 看着胖阿姐跟着李孤行,时不时的回头冲自己做着鬼脸,赵无钱心中愤恨难当,狠跺了跺脚,钢牙紧咬,下定决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 几人被唐家堡的侍女带进了一间屋子,屋子之中陈列简单,都是些寻常物件。 曾听闻唐家堡家大业大,渝州城中几乎都是唐家的产业,乃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富庶门派,却也不知这几十年怎的经营,变成了这副模样,普通的跟乡下的土财主没甚分别。 李孤行左右瞧着,看着这些颇有年岁的桌椅茶具,一种莫名的悸动自心底涌现。 他随手拿起一件茶杯,但见茶杯之上擦痕甚重,饱经风霜的样子,不由得心头震颤! 这里是他母亲邢蓉蓉生活过的地方,或许这个茶杯便是他母亲曾经使用过的,看到这些东西不免令他回忆起了自己的血脉亲情。 只是人世间有太多的离合和无奈,非人力所不能改。 在他极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已仙逝,几乎对自己母亲没有什么印象,现如今便是想在脑海中勾勒出母亲的样貌都做不到。 母亲的样貌模糊到不能再模糊,几如水中弯月,无论如何也碰不到。 如此血脉亲情,此刻却连母亲的眉眼都忆不起来,又怎不让人伤神落泪。 房间之中,有两名唐家堡的侍女随侍身侧,他想张口去问,可看到两人的年纪又将这脱口而出的话语吞了回去。 那两个侍女年纪甚轻,比自己大不上几岁,几不可能见过他的母亲,问了也是白问,倒是徒增旁人的担忧之情。 无数思绪转过脑海,最终只变做一声无奈的叹息。 房屋之中谁也不知道李孤行的心思,唯独骆大狗一直在他身边,小声安慰道:“老李,放心,都到了这里,怎么也能知道你母亲的事,更有可能找出你父亲被冤枉的线索。” 李孤行双眼含泪,泪水模糊了视线,转头看向骆大狗,见他白嫩的小脸充满担忧的神色,心头大暖,“多谢。” 骆大狗脸突然红了,低下头去,用手挫着衣角,扭扭捏捏起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李孤行一时之间倒也不甚难过了,调笑道:“你好端端的怎么扭捏的像个大姑娘家了,莫非跟萧美人儿相处久了?” 此话一出,骆大狗脸红的更多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丝毫没有曾经跟赵无钱斗口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李孤行随意笑了笑,宠溺的摸着他的头,言道:“我该多谢你,看来你也相信我了” 话还没说完,骆大狗“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同时伸手搪开李孤行的手掌,啐了一口骂了出来。 “谁他娘的信了你,我才不信,死活都不信!我这么说只是让你死的明明白白,不给你半分辩驳的机会,就算见了阎王,也绝别想逞口舌之能!你也休想让我信了你!” 他越说越激动,吐沫星子溅了李孤行一脸,朋友们一脸惊讶的瞧着他们,连唐家堡的两个侍女都被骆大狗给惊掉了下巴。 然而他们并非为骆大狗情绪激动而惊讶,而是他所表现出的神态、动作,活脱脱一个气极女娃儿的模样。 骆大狗心中慌乱,瞬间没了分寸,手足无措。 便在他无计可施之时,林谢走了过来,飘飘纯白僧衣本令他有种超脱尘世的感觉,但他此刻面上挂着的笑容,却又那般和爱可亲,好似邻家的兄长。 他俯下身去,轻轻捏了捏骆大狗的脸蛋。 “小孩子嘛,该顽皮些才是。以前在枫叶寺中,永觉大师总说我心思太重,倒不像是个少年人了。” 说着说着,他暗自哀叹了一声,纵使他从来不说,但那永觉大师在他心中也有着极重的分量,在他心里,永觉大师便是他自家爷爷,这一声哀叹倒也不是作伪。 听得林谢话语,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在他们眼中一直见骆大狗诡计多端,心地虽然良善但却从不少心狠手辣,小小年纪手上已经沾染上了两条人命,都是江湖之中成名已久武功高强之人。 且他处事素来冷静,江湖经验极多,能孤身一人在福威镖局跟尚三财做交易,以苦肉计保全自己性命,实乃一等一的勇敢狠辣。 这样的人便是许多久走江湖之人也远远不及,譬如赵无钱的几个师兄师姐,除了何赛子和刘汉之外,赵无钱自忖在心机和智计之上谁也别想胜过骆大狗。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让众人忽略了骆大狗的年纪,谁也没有将他当做孩子一般看待,直到林谢点破,众人才幡然醒悟,这些表现本就是在他这般大的孩童身上应该有的。 骆大狗无限感激的瞧了林谢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林谢依旧冲着骆大狗笑着,笑容带着些不可名状的神色,这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说回孙三败,跟众人分别后,他随着唐蝶来到了唐家堡的祠堂,祠堂之中满是先祖灵牌,代代掌门人灵位摆满了屋子,唯独一人的灵牌没写名字,正是前代唐家堡掌门的灵位。 唐蝶轻声道:“师兄,这些年难为你了。” 孙三败道:“为了唐家堡,舍我一人名声又有何妨?!” 他说的极其虔诚,更带着许多坚韧,只是言语之中的苦楚却令人心胆发颤。 唐蝶道:“昔日,前代掌门败于你手,至死都没有名字。” 孙三败恨声道:“他就不该有名字!他这个叛徒!” 唐蝶低首轻叹,往昔种种浮现眼前,那时他还不明白,但经历了几十年,他现在已经完全体会到唐三彩当初的心境,如若换做是他,大抵也会如唐三彩那般做。 “师兄,对不起,是我无能。” 孙三败摇了摇头,“毕竟跟血刀老祖一同杀了百余名血亲,手上的血今生今世是洗不干净的了!” “不!师兄!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江湖传闻你是为唐蓉姐冲冠一怒,可我知道你是为了唐家堡,为了唐家堡的光明!” 孙三败跪在地上,望着列祖列宗的灵牌,重重磕了一个头,鲜血喷涌而出,长跪不起。 唐蝶躺着他,心中如刀绞般疼痛,“师兄,你别是唐家堡欠你的,他们应当跪你!” 113、往昔之事 往事已矣,对故人而言,有些事情却成了他们心中永远的伤痕,甚至改变了他的一生,令他人生一片黑暗。 孙三败并非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当年之事骇人听闻,内里却有隐情。 若非当初孙三败以一人之力挽大厦于将倾,江湖之中恐再无唐家堡这个门派。 那是一个血夜,红月初生,红日却未能落下。 一连三日,日月同天、高悬头顶,这样的天象也注定了这一天的不凡。 当时的孙三败还叫唐三彩,乃是唐家堡中最有天资也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掌门之人,老掌门甚至在私下里跟旁人说过多次,要将唐三彩立为掌门。 能得掌门之位,自然惹得人人艳羡,唐家堡众多弟子向他投来倾慕的目光,而他却没有半分的高兴,甚至极度悻悻,整个人几乎沉沦了下去。 他并非不知好歹,更非不在乎唐家堡的掌门之位,只是与一个人比起来,这掌门之位便显得微不足道,这人便是他今生最为珍视、最为爱慕之人——唐蓉。 唐三彩自幼爱慕唐蓉,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一提起唐蝶的名字,他整个人都变得光亮起来。 他自小便将自己整副心思用在了唐蓉的身上,她笑就跟着一起笑,她哭便陪着一起哭。 老掌门膝下无子,唐三彩本是唐家堡没落偏家子弟,年幼之时过继给了掌门,算是作嫡传血脉。 故而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兄妹,血缘上却相差很远。 他们两人喜结连理虽稍稍有违伦理纲常,但也勉强说得过去,尤其是他们这种氏族大派,再以老掌门在江湖上的地位,说一声亲女义子亲上加亲,谁人还不道一声喜上加喜?? 唐蓉也是这般心思,唐三彩对他有情,他又何尝对唐三彩无意,两人私下里早已定了终生,直想着将来一起比翼双飞,成一对璧人。 这也是唐三彩时常幻想的场景,继承掌门、迎娶师妹,人生至乐岂不快哉!! 所以他拼命练功,拼命修行,便是要让自己在众多义子之中凸显而出,好成为下一任掌门接班人。 一年之前,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兴冲冲的去寻老掌门表露心迹,却没想到竟被老掌门一头冷水泼了下来。 在那个时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知老掌门顾虑些什么,无论唐三彩如何哀求,老掌门便只有两个字‘不行’!! 他苦求了一日夜,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可那老掌门心硬如铁,竟丝毫不为所动。 为何不行,老掌门没有说,自也不会说。 总之从那一天起,唐三彩便开始酗酒,终日郁郁、整个人瘦脱了相,唐蓉便是他的命,没了唐蓉他的命变没了,要这掌门之位又有何用? 也从那一天,他的心境开始了变化,也从那一天开始,他再也没见过唐蓉。 再见唐蓉之时乃是一年之后,唐蓉已经嫁为人妇! 女儿回门,老掌门春风拂面。 也就在那一天,老掌门放下了顾虑向江湖散布了消息,将唐三彩定为下任掌门之事公之于江湖。 可是对于唐三彩来说,面对昔日的爱人,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年以来的酗酒令他心绪癫狂,一年以来的情劫令他备受煎熬。他质问唐蓉,为何不辞而别,为何嫁给了旁人,而唐蓉只是一味的哀叹,双目含泪,说不出半句话。 待到情绪稍缓,唐蓉才向他吐露了实情。 原来她并非掌门的亲生女儿,而是瓦剌女子。 当时瓦剌部动乱,瓦剌百姓流离失所,唐蓉父亲战死,母亲化妆成汉人混入大明。 长久以来的动荡加之水土不服令唐蓉母亲染上重病,堪堪挨过几个月,颠沛着行到渝州城唐家堡附近。 她虽在战乱之中保全了性命,却无力在太平天下生活下去,只可怜肚子之中的孩子,也无命见这人世。 她坐在地上,双眼无力的望着天空,肚子之中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那一晚唐蓉出生,也正是那一晚,掌门夫人难产,为了夫人掌门做了艰难的抉择,可怜那女婴还未曾见到过太阳。 老掌门心中郁郁,仿佛整个人生都没了光彩,步履蹒跚的走出了门,希望喧闹的人群能稍稍驱赶他心中的阴霾。 刚出了门,便见到一群人围成一团,言语纷杂,声调或高或低,但所有人的嘴里都吵嚷着一件事,一个女乞丐当街生了。 老掌门痛失爱女,遥遥听到这消息,心不免揪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但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奄奄一息的抱着个孩子。 那孩子跟他母亲瘦弱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奶白的面容,肉乎乎的小脸,十分惹人怜爱。 婴儿在哭,哭的十分响亮,好似知道自己母亲命不久矣。 他那一双小眼时不时的看向人群,就在看到老掌门时,那婴儿止住哭声笑了出来,笑的十分灿烂! 四目相对的一瞬,老掌门心中仿佛被雷击中了,再也挪不开目光。 他身份尊贵,围观之人甚有眼力,见到他面带欣喜纷纷让开一条路。 仿佛受到了召唤,老掌门的心被那婴儿牵着,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轻轻将他抱起。 那一瞬间,婴儿笑的更开了,洪亮的笑声响彻整条街道! 爱女新夭,老掌门的心无处寄托,恰好碰上了这个新生的女婴,便好似是命运的安排,将这女婴连同他母亲带回了唐家堡。 那女子在交代唐蓉身世之后就与世长辞了,但那婴儿却再也不会孤单,他有了新的父母,更有了一个身份,唐家堡的大小姐。 老掌门将爱女夭折的事情隐藏了下来,将死去女儿的名字给了这个女婴身上,自此以后悉心教导,长大成人,唐家堡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人知道唐蓉并非老掌门亲生。 只是他心中仍旧存在亲疏。 唐蓉毕竟是瓦剌人,对于唐家堡这种极重血脉的江湖世家来说,怎可能让未来的掌门娶一个异族女子,哪怕这人是被自己自幼抚养也不行。 为了斩断唐三彩的念头,一年之前老掌门将唐蓉的身世告诉了他,并寻到了他在瓦剌的亲人,将他送了过去。 也在这一年之中,唐蓉心知自己不配,再也不敢去想唐三彩。 但刻骨铭心的爱恋又岂是说望就能望的了的?每日每夜,以泪洗面。 为了彻底断了自己念想,他给了人,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那人比他大上几十岁,连妾都没做,只做了他的通房丫头,或许只有这样折磨自己才能令自己的内心少受煎熬。 唐三彩却又哪里接受的了这些,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但这些事还并不能令唐三彩做下那等逆天大罪,唐蓉接下来告诉他的事才将他变成了家族的罪人。 唐蓉并非瓦剌普通人家之女,而是瓦剌部族首领也先的后代。 前代掌门竟通过唐蓉联系上了瓦剌部,又通过瓦剌部勾结上了当时的汉王、现在的叛贼朱高煦。 他要带着唐家堡所有人,为朱高煦的帝王霸业添砖加瓦,成了功成名就、命垂千古,败了遗臭万年,唐家堡覆灭。 唐三彩听到这个消息兀自震颤,整个人几乎颤抖了起来。他心中明白这件事的厉害,更明白老掌门会将唐家堡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是他一人一力又能做些什么,又怎能阻挡老掌门? 爱慕唐三彩的不止唐蓉一人,在唐蝶的心目中,唐三彩也有着非一般的位置。 这一年来看着他日渐憔悴、自暴自弃,唐蝶心中万般难忍。 今日唐蓉回门,他怕唐三彩再遭重击,便偷偷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偷听他们谈话。没想到,竟听到了这般重大的事情! 他心绪激荡不免惊呼出声,唐三彩何等武功,当即飞身出屋,亮了杀招! “师兄!是我!!”唐蝶只敢头顶掌风呼啸,惊呼出声。 唐三彩认出唐蝶,紧撤掌力,四下瞧了瞧,低声问道:“你怎的来了?都听到了?!” 唐蝶吓的面色煞白,慌乱点了点头。 唐三彩面上凶光一闪而逝,旋即无奈的瞧着唐蝶,摇了摇头,将他扶了起来。 “你看看你,多大人了,怎还能被吓得做到地上。” 温热的体温从唐三彩手掌之上传来,惹得唐蝶心中涟漪阵阵,更有许多甜腻。 他极富神情的看了看唐三彩,忽而顽皮一笑,调皮道:“我胆子小,以后师兄还得多护着我。” 唐三彩略微笑了笑,心中断了凶狠的念头,带着他进了屋子。 “事情你也知道了,你也明白这事情的重要性,嘴巴一定要严!” 唐蝶瞧着唐蓉,醋意暗生,面目颇为冷峻,唐三彩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机械性点了点头,就算唐三彩现在让他吃屎他也会照点头不误。 唐蓉知他心意,微微笑了笑,柔声道:“师妹还有所不知吧,我已经嫁人了。” 话语刚落,唐蝶驻足呆立,竟不自觉张开了嘴,一时之间他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他为了追赶唐三彩一心之中除了少许青丝只有武功,没日没夜的修行心无旁骛。他虽知唐蓉回了唐门,却忽略了已经嫁人,这才令他一颗芳心满腹仇怨了起来。 唐蓉嫁人对他来说乃是好事,最起码没有人再跟他抢最爱的师兄。可转念一想,唐三彩与唐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唐蓉嫁人他师兄唐三彩心中是何等的难受,一时之间自己脑海也被这情殇所侵,倒也不太在乎去了一个暗中的情敌。 唐三彩道:“师妹,你既已知道这件事,道也帮师兄出个主意,为了挽救唐家堡,咱们该做点什么?” 唐蝶脑筋飞快,低首思虑一阵。 既然是掌门的决定那唐门之中大多数人已经应了朱高煦,宣宗在位,民生富足、人民康泰,既不迫害亲族也不妄杀忠良,朱高煦反叛必败无疑,更是不忠不仁之举,定遭世人唾弃!!思来想去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114、师徒生死 唐家堡老掌门的心思谁也摸不准,但有一件事唐家堡所有弟子都心知肚明,就是那掌门性情执拗,就算有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况且此等叛逆之事非一朝一夕所能决定,定是老掌门筹谋已久反复思量,更不可能改变心意。 三人妄想劝阻老掌门,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无计可施。 唐蝶秀手托腮,弯着两眉,也跟着他俩仔细思索起来,忽而想到了一个主意。 只是这个主意太过大胆,大胆到刚一触碰便自心底里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这或许是拯救唐家唯一的办法,也是他最不情愿、也最不敢做的事情。 这想法被唐蝶打入到了心底,想要彻底将他忘却。 可不知为何,这想法总是挥之不去,稍不留神又从心底生出。 最后逼的唐蝶用尽全部心思也难以遏制,满脑子里就剩这一个念头,只因为这是拯救唐家的唯一途径。 勾结异族,悖主弑君,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过,相比于这等大罪比起来,一切罪孽都显得微不足道。 唐蝶犹犹豫豫,一会儿叹息一会儿顿足,反复思忖反复衡量,却终究拿不定主意。 “小师妹,你在想什么?莫非是” 话说到一半唐三彩声音已经变了,说到最后即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说不出半句,他跟唐蝶想到了一起,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唐蝶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面目突然变得通红,蹲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唐三彩仰天叹息,叹息声中既有愁苦也有无奈,更有许多无力之感。 “别哭了,事已至此,哭已没什么用了。” 唐蓉不明所以,更不知这两人心中的打算,但看这两人的反应显是极为重大之事,不由得担忧起来。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唐三彩惨然笑着,笑声逐渐变得凄厉,痛彻心扉。 “釜底抽薪!” 唐蓉大惊,一瞬之间头脑混胀,便似有无数个霹雳同时打进了脑中,眼前景色逐渐模糊,两眼一黑径直栽了过去。 唐三彩知他心绪飞激,眼疾手快,连点他周身两处大穴,手掌轻碰,一股雄浑热力自掌心打入。 过了片刻,唐蓉悠悠转醒,声嘶力竭,却怎也说不出半句话。 唐三彩知道他惊讶过度所致,缓缓点了点头,眼神逐渐变得狠戾! 唐蝶见他神情如此,心知他下了决心,当即劝道:“师兄,师恩之重有如山海,咱们需要从长计议,万不可冲动行事!” 唐三彩苦笑着摇头,眼角已经泛起泪花。 “太平盛世怎容小人窃居,师父助纣为虐,当诛之!” 他又转头看了看唐蓉,眼神变得那般温柔,那般依恋,可想到他已经嫁为人妇,忽又变得怅然若失,悲痛难当。 过了不知多久,他缓了两口气,堪堪定了心神。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唐蓉师妹今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万不能让人知道你是唐家堡的大小姐。唐蝶师妹,烦你去查查唐家堡本家之中还有谁响应掌门,今日之事谁也不能提及,一切罪孽有我一人承担!” 话一说完,他竟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孤独而又坚定的身影。 谁也不知他今后的生活会如何,谁也不知他未来的人生会怎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今后必定会被整个江湖所唾弃,被整个正道所追杀! 第二日,血月依旧高悬,日月同天的景色竟在白日也没有消散,这等奇观百年难得一见,也注定了这又是不平凡的一日。 当天夜里,唐蓉不辞而别,连书信也没留,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自此从人间蒸发了。 而唐三彩则做了一件武林之中谁也没做过的事,他以继任掌门的身份向老掌门发起了挑战,生死之战! 这消息不胫而走,一个上午的时间,惊动了方圆三百里的武林人士。 仅过了三个时辰不到,五百里内的大小门派蜂拥而至将唐家堡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 正邪两道竟在这一刻停了刀兵,纷纷想看到底是怎样的逆徒贼子竟向自己的师父约起了死战。 在这些看热闹的江湖人中,便有当年已经恶贯满盈的血刀老祖。 他这一生全在作恶,几乎没做什么好事。 二十岁以前寂寂无名,但二十岁之后却开始兴风作浪。 二十岁至二十三岁这三年时间,他一人灭了大大小小七个门派。 上至八十多岁老妪、下至未满月的娃儿,全都被他屠戮了干净,成了刀下亡魂。 二十三岁后又做起了采花的行当,只是旁人采花只为了一己色心,他采花却只是为了杀戮,为了杀戮助兴! 这样堪堪又过了十五六年,血刀老祖将过不惑,寻思作恶半生却没个徒弟,没个亲手教导的衣钵传人不免在百年之后令江湖忘却了自己的威名。 只可惜他名声太恶,向他求学之人不少,要拜师的却是一个没有。 几月下来,未免有些郁郁,自此改换妆容,敛了恶性,一路向南,来到了蜀中渝州城中。 当日听得唐家堡继任掌门唐三彩跟自己师父约了死战,当即拍手称好,心里动起了要收唐三彩为徒的心思。 晚风吹动,吹在老掌门的脸上,将那修剪的光洁齐整的胡须吹乱。 比那胡须更乱的则是他的内心,他自己认为自己对唐三彩不薄,甚至可以说恩义深重,却不知唐三彩究竟为什么要这般对待自己。 在他饱经风霜的眼睛之中流露出愤恨的神色,同时也带着些许不解和一丝怜爱。 若不是唐三彩亲口所说,他决计不信这个由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儿徒要将他置于死地! 即便是现在,他仍旧不信。 “三彩,你要掌门之位我给你便是,你又何至于此让江湖同道看咱们唐家堡的笑话!” 唐三彩心中起起伏伏,仍摆脱不了心中那股难以自抑的悲伤,他甚至不敢直视老掌门的眼睛,哪怕眼光沾染一点那股莫名的悲伤就会将他整个人湮灭。 他用手掐了掐大腿,剧烈的疼痛令他恢复了些许冷静。 叫来这么多江湖同道正是他的手笔,要让唐门洗脱罪孽,必须要将这件事做狠、做绝、做到惊心动魄。 只有这样才能震动江湖,也只有这样才能令朱高煦等逆贼舍弃唐门这颗棋子。 所以他必须将这等惊骇的事传扬出去,传的鼎沸! 想到这些,唐三彩抬起了头,目光迎了上去,向老掌门拱手行礼,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师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唐门唯嫡唯强,您老今日要么退位让贤远走偏家,要么便跟弟子我一决生死!” 此言一出,场中哗然,有些急脾气的已经骂出了口,呵斥之声山呼海啸、辱骂之声不绝于耳,这一刻江湖正邪倒是又一个鼻孔出气了。 老掌门心中五味杂陈,实不想跟自己的爱徒为敌,他想不通,到底唐三彩被谁人灌了迷魂汤,非要跟自己斗上这一场。 或许是他见了唐蓉之后内心挣扎,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才做出这等忤逆的事,又或许 想到这里,老掌门不寒而栗,心底发颤,仔细回想唐三彩方才话语,略微察觉出不好,更有一种可能,他们所谋之事被唐三彩知晓了。 他所做的大事极其隐秘,这几日更是将自己的心腹调入唐家堡本家,都是自己嫡传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无半分泄露消息的可能。 没有告诉唐三彩,乃是老掌门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一方面唐三彩为人太过刚正,这等谋逆的大事断然不会参与,还有可能成为绊脚石。 另一方面,唐三彩天资绝代,乃是不世出的奇才,留他也算给唐门留后,今后事迹一旦败露,依照亲疏或可留命,到时凭他能力,可让唐家堡东山再起。 只是不知何人,将自己所谋大事泄露给了唐三彩,乱了自己的计划。 想着想着,唐蓉的面容浮现在老掌门的脑海之中,一瞬之间,各种疑惑尽数想通,不禁怒从心起,狠声骂了一句,“混账!!” “嘶!” 老掌门吼声比之炸雷还响、还烈,便如一个惊雷打在众人足下,一瞬之间止住喧闹,吓的所有人噤若寒蝉。 场中之人哪里知道老掌门这一声混账骂的乃是唐蓉,还以为老掌门终于发威,要以霹雳手段结果面前这个逆徒。 沉默过后又迸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颇有一同讨伐逆贼的意味。 老掌门做最后一次试探,用尽了毕生的耐心与脾气。 “徒儿,在等我一些时间不行吗?少则数月,多则个把年,我定将这掌门之位传给你!”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同唐三彩说话,可内里却有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其中积威甚重,骇的唐三彩心跳大起,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此时此刻,木已成舟,哪有退的道理,纵使千难万难,要救唐家堡,这一战也必须打。 “师父,废话少说,动手吧!” 老掌门轻轻点了点头,心头明澈,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被唐三彩知道了,这才当着江湖中人的面做出这等忤逆的事来。 “孩子,难为你了!” 他心中说着,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自古忠孝难两全,他这般做也是被逼无奈。 唐三彩也不愧是自己多年悉心教导的徒弟,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刀兵相向而感到悲伤,反而为教导出这样一个舍小为大、敢于隐忍的大义的徒弟而感到自豪。 唐三彩动也不动,忽而跪了下去,重重向老掌门磕了头。 “师父,这一头感谢您教导养育之恩,便是今日你惜败身死,也怨不得别人。” 他喉头哽咽,这一句狠话也是拼尽了全力才说了出来,话语虽狠,但声音却在发颤。 老掌门道:“不必,今日比试,功夫上见真章!” 江湖拼斗,长者为尊,后学晚辈需让出一招半式以示恭敬,老掌门心有大事,不能容情,单手一翻,两道暗箭自袖口机扩飞射而出。 夕阳下,暗箭莹莹碧绿,淬了剧毒。 115、自寻死路 唐门武功在江湖之中享誉已久,以阴险毒辣著称,跟苗疆十万大山的蛊术毒虫并驾齐驱,号称万防难当。 唐门之人通常不善武功,纯以暗器毒物便可令天下群雄闻风丧胆。 其暗器之精妙实非人能所想。 很多人甚至未曾看到唐门之人出手便以死在了他们的暗器之下。 老掌门轻一抬手,便似搔了搔头。 实则袖箭已经飞了出去,破空无声难以寻觅,若不是夕阳余晖恰好将袖箭上淬炼的毒物映了出来,恐场中众人谁也看不到这袖箭。 唐三彩说自己不躲不闪,白白让出一招。 可这一招万分厉害,他又着实让不得。 眼见那袖箭飞来直扑面门,若不躲闪便会立时成为袖箭下的亡魂? 场中诸人不忍再瞧,闭紧了眼,好似已经看到了唐三彩惨死时的面容。 但听“当”的一声脆响,好似有了结果。 众人缓缓缓睁眼,但见唐三彩满嘴是血,口中衔着那枚袖箭,竟生生用钢牙将他咬住! 这一手功夫着实漂亮,竟不知他用了何等方法能将这快如闪电的袖箭准确无误的接到口中。 即便这些人将唐三彩视为仇敌,可这样的功夫又不免真心为他叫一声好。 唐三彩将头一甩,“叮铃”一声,将袖箭甩在地上。 “师父,一招已过!” 他口麻不已,两颗门牙近乎被打掉了,方才用尽了全力才说出一句话,现在便是再让他说半个字都难如登天。 要不是他临敌机敏随机应变,早早在腹中存了口气,对准袖箭将这口气吐了出去缓了力道,恐怕现在早已被袖箭穿头而过成了一具死尸。 唐门之毒天下无双,唐三彩虽极其小心,但牙齿免不了沾染上了毒物,没过几个呼吸嘴唇已经变得漆黑深紫,黑色逐渐蔓延,近乎占据了他半张脸。 老掌门道:“徒儿,你败了!” 唐三彩说不出话,但那倔强的眼神告诉众人他仍未服输。 伸指连点自己三处大穴,又从衣襟出拿出药丸吞服,几个呼吸后面容之上的毒黑已然散去,除了漆黑的血液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 这毒来的快,去的更快,更令人称道! 老掌门略微惊讶,心头暗自称赞,自己教出来的徒弟竟有这样能耐,足以慰藉平生。 但他面目依旧冷峻,冷到令人发寒,因他饶了唐三彩一命,再也不想留手! 唐三彩拱手道:“师父,承让了!” 话音未落,老掌门转身飞闪,神情悚惧,又听“簌簌簌”响声不停,尘烟不断,显是唐三彩在施展暗器。 可这大声势之下,众人却见不到那暗器分毫身影,直骇的众人冷汗直冒。 老掌门在地面上闪转腾挪,始终快那暗器一步。 片刻过后,老掌门奔速略减,竟被那射出的暗器逐步追上,近乎如影随形。 眼见就要倒在暗器之下,老掌门忽而一声清啸,纵身而起,飞上屋脊。 又听“砰砰碰碰”裂响不断,所过之处片瓦难存,直毁了三间房屋。 老掌门躲的气喘吁吁,步履越发迟滞。 就在暗器即将打到他身上的一刹那,“叮叮当当”金属碰撞之声大起。 凭空之中竟冒出阵阵青烟。 白烟过后,暗器止息,掌门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老喽,不中用了,还想试试你这‘十指弹’的功夫如何,却差一点死在了这功夫上。” 唐三彩也是略微气喘,强压喘息。 “师父,生死之战,不必再让着弟子了。” 老掌门“嘿嘿”一笑,在破败的房顶上坐了下来,双膝微盘,食指深入鼻孔挖起了鼻屎,活脱一个慈爱长辈的模样,倒好似没将这些前来唐家堡的江湖豪侠放在眼里,跟他话起了家常。 “三彩啊,我教你功夫的时候你才八岁,那时候这‘十指弹’的功夫你怎也练不好,为师可是说你差在了什么地方?” 唐三彩低头思索,许多回忆涌现脑间,最后定格在一个夕阳下。 “师父说过,我太过注重威力,忽略灵巧,所以才练不好!” “对喽!暗器伤人要的是无声无息,怎能掀这般大的动静,暗器上都是淬了毒的,速度够快、藏匿行迹便可,要那声势威力又有何用?” 唐三彩低着头沉默不语,并非他不知这道理,只是唐门暗器厉害非凡,却总是不漏声色,在江湖之中闯荡不出响亮名头。 譬如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一掌打过,山呼海啸,但凭威势便可令人神往。 故而,他故意将这‘十指弹’的功夫练出声势,为的就是让江湖众人听到声响便感惊惧。 不过,这招终究没有练到位,若是敌人功夫强于自己,听到声响不免躲避,这暗器也便不叫暗器了。 他这般沉默不语,老掌门似了却了一桩心事,拍了拍手掌站起了身,两足微微轻点自房顶落下,有恢复那一派掌门的气概。 只是这一起一落之间,暗器又已飞出。 唐三彩左躲又闪,狡兔般腾跃,这才堪堪躲过。 老掌门道:“三彩,这才叫‘十指弹’。” 唐三彩惊魂未定,兀自喘息,点了点头道:“弟子谨记!” 老掌门面对众人拱手行礼,却见众人如临大敌,纷纷退了开去。 原是他们两人拼斗,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眼里。 他们见识过唐门暗器隐秘可怖,不由得杯弓蛇影了起来,这才有了这般举动,同时心中想着,以后遇到唐家堡的门人还是躲远一些。 老掌门笑道:“诸位都是江湖之中的成名人物,不至于此。不过还请诸位再后退五步,余下对拼或可波及众人。” 他面上虽是笑的,话语之中所藏的威胁却是令人不寒而栗,场中众人中,不论是自诩不畏生死的江湖豪侠,还是标榜以命换命的武林败类,此刻都乖乖的退了开去。 五步、十步、十五步,有些甚至都跑到了大街上,距离唐家堡老远,生怕被波及到,哪怕是一分一毫。 若不是怕退的太难看,说不定会造成人踩人的事情,也不免闹出些笑话。 老掌门心中耻笑,更坚定了信念,若是辅佐汉王朱高煦登顶,哪里还有什么南北武林王之说,南南北北,不都要看他唐家堡的脸色,到时大明皇帝姓朱、江湖武林可要姓唐了。 他向唐三彩道:“三彩,唐门暗器毒药数不胜数,咱们在此一一拼斗也不是个办法,但在诸多唐门功夫暗器之中,谁才是最强杀招!” 唐三彩略微思忖,唐门之中杀招不少,每一个都能令江湖群豪闻风丧胆,但论及最强却只有一个,那便是唐门公认的武功——‘噬心雷’。 此功之强既不在毒,也不在狠,而在于他的隐秘,修行极致,随心而发,无药可解! 不论是隔空施展,亦或是轻手抚摸,目力所及、心念所动,无有不中、无有不死,这便是‘噬心雷’! 想到这里唐三彩近乎脱口而出,“‘噬心雷’!” 这也是江湖众人第一次听到‘噬心雷’的名字,登时好奇之心大起,目光耸动,眼漏精光,贪婪的神色似乎要将两人吞噬! 那些方才被老掌门骇退的那些人重又走了回来,想看看这‘噬心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是他们不清楚‘噬心雷’不祥至极,再出江湖之时,有一位德高望重、武功超绝的高僧死在了这门功夫上。 老掌门点了点头,用一种近乎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唐三彩,此刻他心中已经发生了变化,一颗心变得无比的纯粹,要与唐三彩一拼高下! “既如此,咱们就比试比试这唐门最强杀招!” 话语落、狂风起,晚风伴着夕阳吹拂而来,所有人心头一凛,目不转瞬的瞧着两人。 唐三彩也同那些人一样,心中害怕的很,连手掌都开始颤抖。 这‘噬心雷’的功夫他已经练得纯熟,很大程度上他能夺得这继任掌门之位靠的便是这‘噬心雷’。 但若是跟面前这位唐家堡掌门相比,‘噬心雷’的功夫定是远远不及,这也是他为何认为老掌门一直相让的原因。 ‘噬心雷’便是有这样的威力,就算唐门所有的毒药暗器加在一起,也抵不过这满是毒瘴简简单单的一掌。 风来得也快去的更快,就在风停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出掌。 只不过老掌门动也未动,而唐三彩却声势巨大的携掌劈来。 跟旁的武功不同,唐门武功讲究隐蔽,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在声势上虽然唐三彩先拔头筹,但论威力还是老掌门更胜一些。 就在两掌相触的一瞬间,老掌门面目变了几变,一抹坦然的,极度轻松的神情浮现眼前。 唐三彩一怔,想要撤掌,却被老掌门以内力引了过来,径直拍在了自己心口。 “噗!” 黑血喷涌,在夕阳的照耀下透不过半分光亮。 老掌门微笑的瞧着他,口中赞道:“好徒儿,再有二十年,武林之中,南南北北未必不姓唐!”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突然到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唐三彩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股悲戚自心底涌起。 弑师。 这等大罪便是万死也难赎万一。 可老掌门为何要自己寻死?今后自己又何去何从? 前方道路迷茫,满是荆棘,唐三彩跪地拗哭,悔恨不已! 胜负已分、高下立判,江湖正邪本要上前为唐家堡清理门户,此刻见得唐门毒药暗器这般狠辣哪里还敢言语半分?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狠话之后纷纷转身离去。 唐三彩至死都不明白老掌门为何会自寻死路。 或许那一刻老掌门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唐门走向极盛的希望。 谋逆乃是一条险路,稍有不慎万劫不复,但有唐三彩此等天资这等修为,过得二十年,这江湖未必不是唐家堡的江湖。 所以老掌门甘愿赴死,为了将来,为了唐门。 只是他不知,唐门之事未了,唐三彩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116、继任掌门 血月依旧,第三日仍是那副日月同天的景色,一连三天都是这般,不由得让人心感压抑,但更令人窒息的乃是老掌门的死。 唐家堡老掌门死在了自己亲手教出的徒弟手里,虽成就了唐三彩的名声,却令自己晚节不保。 在江湖人眼中,老掌门一代名宿却教导出这样的弑师的逆徒,可以说是他毕生的污点,少不了被江湖中人耻笑。 一夜之间,唐门仿佛清冷了许多,唐家堡门人敛了老掌门的尸体,紧锣密鼓的布置了灵堂。 唐家堡财力雄厚,弟子又颇有孝心,将渝州城中大大小小的丧葬用品尽数买来,灵堂虽然布置的仓促,却不失体面。 老掌门败的磊落,唐三彩赢得也算正大,唐家堡众弟子心中虽对唐三彩抱有恨意却不得不认他这个新任的掌门。 只是,那件大事迫在眉睫,却不知新任掌门该如何决断。 第二日一早,众人在布置完礼堂之后,纷纷来到新任掌门的门前跪了下来。 这一幕唐三彩早有料到,也是他最为头疼的事情。 本以为老掌门身死可以让这些密谋叛乱的人放弃谋逆的想法,却终究连自己都无法置身事外。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仰望天空,“师父,您真是给徒弟出了个难题。” 便在此刻,唐蝶前来,见唐三彩门外跪了一排人,瞬间明白来意。 这些人仍旧做着功成名就的春秋大梦,想要靠着犯上作乱谋求金银地位,眼见老掌门身死,群龙无首,便跑到新掌门的门前逼迫唐三彩带领他们。 他头脑聪明,口齿也伶俐,眼珠转了转便有了计策。 他佯装自己也被功名利禄熏黑了心,颇废了一番唇舌,将他们苦劝回去,说是独留自己一人谈谈唐三彩的口风。 掌门更迭,新人胜旧人,以往老掌门的心腹已经不吃香了,唐蝶作为新掌门的心腹说的话可能比这些人加在一起还重。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略微思忖之后纷纷告辞,将此等大任交到了唐蝶的身上。 唐蝶略微整了整衣服,顺手捋顺头发,瞧着他们尽数走了,确保无一人偷听这才进了房屋。 唐三彩一见唐蝶,如遇大赦,快步前来,拉着他的手道。 “师妹,这可如何是好?” 唐蝶也愁,更不知该如何办了,经他调查,唐家堡本家之内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全都参与了反叛,唯独他们两个保持着清醒。 这些人早就被功名利禄熏黑了心,话语已然无用,甚至有言,若是新任掌门不能带领他们,便废了唐三彩,再寻一人继任掌门。 当不当这掌门唐三彩倒是不看重,只是整个本家之人都是如此,又该如何令他们回心转意。 唐三彩苦思冥想,忽而心头发狠,问向唐蝶,“不如,咱们将这些人尽数杀了!” 唐蝶一愣,连连后退,心中震颤不已,惊道:“唐家堡们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全杀了?” 唐三彩道:“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唐蝶低头思忖,眉头越锁越深,他们似乎被逼到了绝境,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它办法。 可是,唐家堡上上下下百余口,自己跟唐三彩只有两人,就算真将他们杀了,两人又哪里敌得过百人? 若用是下毒倒是可以将他们一举放倒,可这里不是别处,而是唐家堡,毒药暗器谁人不懂,谁人不精,哪里还有下毒的机会。 两人正苦思之时,忽听房梁之上一声奸笑。 “小子,这事可包在老祖身上!” 只见一个秃头秃眉,斜跨长刀的老者自房顶翻身而下,一跃落到两人面前,匪气悍然。 两人如临大敌,后撤两步,摆开架势。 “血刀老祖,你来此地作甚?”唐三彩状着胆子问道。 “作甚?自然是帮你们。” 唐三彩和唐蝶对视一眼心感不妙,但此刻两人走投无路,且血刀老祖武艺高强,既然他不跟自己为难,自己也不至于这般惶恐。 唐三彩道:“你如何帮我们?” 血刀老祖憨憨一笑,将长刀拿在手中。 “我倒是想用你唐家堡弟子的脖子试试我的刀!” 这句话令两人心中悚惧,但转念一想,血刀老祖正是个极强的助臂。 他武功又高、出手又狠,对付唐家堡百余名弟子绰绰有余,若有他肯相助,此事或可水到渠成。 只不过,唐三彩此刻仍在犹豫,不知那血刀老祖所求何物,竟能相助自己。 他与唐蝶眼神交汇。 两人甚有默契,轻灵一眼便知心意。 唐蝶思忖一阵,眼珠一翻,趴在他耳边轻说道:“我觉此事靠谱,他肯来此,说明他真心相助,否则便不会现身。” 唐三彩略微想想,面上仍挂着顾虑。 血刀老祖看不下去,拿起随身的酒壶猛灌一口,伸出长刀笔在唐三彩脖颈上。 “我平生最为痛恨男人做事磨磨唧唧,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否则砍了你,再去享受着娇滴滴的美人儿!” 血刀老祖面上凶悍,瞟向唐蝶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欲望。 那是人类最本真的欲望,比烟花之地的男人们的目光更加纯粹,也更加邪恶。 唐三彩又思虑一阵,两指捏着刀刃,轻轻将长刀从脖颈处拿了下来,小心翼翼。 血刀老祖问道:“你应了?” “是!不知你要作何报答?” 血刀老祖爽朗笑笑,颇为赞赏,拍了拍唐三彩的肩膀,笑的更灿烂了。 “倒是个通透人,实不相瞒,我缺个徒弟,今后你就是我徒弟!” “我?!” 唐三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血刀老祖看上,更不知自己为何会被他看重。 一想到自己做这恶贯满盈之人的徒弟而遭到江湖中人的追杀便不寒而栗。 但,这或许是天意。 自己亲手杀了师父,还要将唐门本家上下百余口亲族屠戮干净,这样的人又有何面目奢求自己善终,又有何面目继续留在唐家堡。 他所作所为无论出于本心或是逼迫,血粼粼的罪已经坐下,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也抵不过这杀害亲族的罪孽,就算剥皮实草、凌迟抽筋,也是罪有应得! 思虑了这些,唐三彩面容变得坚毅,“我应了你!” 血刀老祖道:“好!你既已归入我门下,今后便不能以唐家堡弟子身份自居,今夜你要纳个投名状,屠戮唐门之时你也要跟我一起!” “是,师父保重!” 唐三彩单膝跪地,向血刀老祖行了一礼。 他所行的并非是真正的拜师礼,只因事情未了,这般行礼也算给血刀老祖吃个定心丸。 血刀老祖眯眼瞧着,略微放下心来。 “日落时分我再来寻你!” 说罢,踏出门去,纵身一跃,竟平地消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唐三彩跌坐在地欲哭无泪,面目不时抽动,无声啜泣。 他哭的像个孩子,孤独而无靠,谁能想到两日之前他还是那个为情所困的少年,两日过后竟变成了身负亲族血债的魔头,此等境地不免令人唏嘘不止。 见他痛苦,唐蝶心头也免不了抽痛,陪着他,一点一点将这份悲痛融化在思绪之中。 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许他们两个注定有缘无分! 他靠了过去,一把将唐三彩搂在怀里,像一个母亲怀抱着失魂落魄的孤儿。 又不知过了多久,唐三彩稍稍恢复神情,直起身来,眯着眼睛瞧着唐蝶,甚有威仪。 唐蝶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看着他。 唐三彩道:“我以唐家堡第三百一十二代掌门的身份发令,任命唐蝶为唐家堡第继任掌门,自此以后唐门兴衰尽交你手,希望你砥砺前行、继往开来、继承历代掌门遗愿,将唐门发扬光大!” 唐蝶磕头叩领,接过唐三彩手中的掌门铁指环。 唐家堡自南北朝时起,历经千年,经三百多代传承,最终落到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身上,此等担子不可谓不重、不可谓不难。 而唐三彩也成为了历代在位时间最短的掌门,也只一天。 但也就这一天的光景,他却做了列祖列宗谁也未曾做过的事情,保留了唐门血脉,救唐家堡于覆灭,单以功绩而言,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唐蝶掩面哭泣,哭声惨厉。 “唐蝶接令!” 唐三彩道:“师妹,唐门传承唯嫡唯强,诸多武功你未曾学过,都在师尊房屋密室之中,但这‘噬心雷’的功夫却是口耳相传,你现在务必记好,切不可让唐门绝技失传!” 唐蝶止住哭泣,郑重点头,一字不落的将唐三彩口述武功铭记于心。 经一个白天的功夫,唐蝶已经将‘噬心雷’的心法记得一字不差,于其中晦涩难懂的部分也被唐三彩一一点明,算是传承了下来。 唐三彩看了看窗外,但见血月高升,红日渐落,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当即踏步而出,等待命运的降临。 便在此刻,唐家堡大门轰然碎裂,一个秃头秃眉,腰胯长刀的男子闯了进来,肩上扛着一个硕大牌匾,上书金色三个大字——唐家堡! “嘿嘿,唐家堡小儿们,你们爷爷来啦!!” 须臾之间,各种毒物暗器纷至沓来,唐家堡百余名弟子悉数到场,各展手段! 血刀老祖全然不惧,不管毒物暗器还是武功招式,一刀杀一人、两刀杀一双,几个呼吸间,唐家堡弟子死伤十余人! 唐三彩半哭半笑的走了过去,心头五味杂陈,每走一步都带着无比的悲戚。 血刀老祖见他踯躅前来喜不自胜,但他也知道唐三彩心中难处,仍旧装作一派傲慢。 “你是何人?” “唐家堡新任掌门,唐三彩!” “你便是杀了老掌门的弟子?!” “正是!” 血刀老祖笑道:“好!你这忤逆之举也合我脾气,我愿收你为徒,你跟我走吧!” 唐三彩轻蔑笑道:“我堂堂掌门,岂能拜你这无耻败类!做你的春秋大梦!” “嚯,脾气还不小,咱们对上三招,若是赢了,你便拜我为师!” 117、幕后推手 血刀老祖虽穷凶极恶,但却不失江湖恶汉光明磊落,让唐三彩接他三招乃是公平之举。 江湖中人成王败寇,以武功定输赢,强就是强、弱便是弱,输则输矣,光明正大。 于唐家堡而言,便是血刀老祖不提,也该由这新任掌门亲自出手驱除外敌。 唐三彩默然不语,目光逐渐泛红,既已踏到了深渊又如何出的来? 他向后看了看,目光扫过唐家堡众人,将他们的容貌一一记在脑海。 或喜、或悲、或惊、或惧,不论何等神情,都要随着死亡永远变成过往。 待他回过神来,怒目瞧着血刀老祖,一字一顿道:“请出招!” 话语刚过,暗器已经飞出,那暗器再也没有任何声响,悄无声息、间不可查,乃是唐三彩不留手的真正杀招。 而血刀老祖却看也未看,内力强震,竟将强悍机括所发的暗器震落在地,“叮叮当当”如雨而下,脆响一片!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嘴角闪过一丝悍笑,既有赞赏也有轻蔑。 “倒好似挠痒痒一般。” 他以近乎嘲笑的语气说着,实际上内心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若不是昨日在唐家堡中见到唐三彩跟老掌门的那场对决,早早知道了这么一手,恐已被唐三彩暗器射成了筛子。 一招已过又来一招,唐三彩没跟他废话,进步上前,贴身而攻。既然暗器伤不了血刀老祖,那只能用毒,近身的毒。 待近身前,斜斜一掌打出便自血刀老祖面前划过。 那血刀老祖对战经验极为丰富,哪一次不拼命、哪一次不惊险,乃是自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功夫,还未等唐三彩近身,抽出长刀自身体一横,内力强震。 刚近身的唐三彩被凌冽刀风迫开,身体强顿,略微退了两步。 但他岂能被这般轻易的招数击退。 右足支地,强扭身躯,以一个极不可能的角度转过身来。 ‘碰’的一声,一团毒雾自掌心飞出,深紫毒雾陡然爆起,向血刀老祖飞溅而去。 这一招令血刀老祖始料未及,面目大惊,唐门毒雾何等厉害,那唐三彩虽然应了自己,却要试探一番自己的武功。 若自己死在了他的手上,便敌不过唐家堡百余人联手,更不可能拜自己为师。 心念及此,血刀老祖动了真章,闭住气息的同时将手中那柄殷红的、宽厚的长刀挥舞起来。 他舞的密不透风,风吹不进、水泼不进,那毒雾虽烈,却连丁点也沾不到身上。 待大风吹来,毒雾尽散,血刀老祖将长刀向肩上一抗。 “小子,第二招已经过了,还有一招!” 唐门众多弟子心中焦灼,眼见的新任掌门要败下阵来,那还了得?总不能堂堂唐家堡掌门拜在血刀老祖门下,那他们还哪里能在江湖之中抬起头来? 几个唐门弟子对了对眼,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是唐三彩当真败北,纵使损了唐门声誉也要集合众人之力将血刀老祖斩杀于此! 但唐三彩却笑了,笑的很邪,令众人不解其意。 血刀老祖更是疑惑,他这笑容似笑非笑,饱含恶意,实在不知他心中琢磨了什么。 “你笑什么?” 唐三彩道:“笑你不知情。” “我?不知什么?” 唐三彩道:“第三招已经施展而出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只不过唐家堡众多弟子面目上带着喜悦,而血刀老祖的面上却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不禁出言问道:“第三招?何时?” 唐三彩指着他右边肩膀,“你这里是否酸麻?” 血刀老祖微微挪动肩膀,登觉酸麻一片,更有隐隐疼痛,扯开衣服一看,见得肩膀之上已有拳头般大小的地方黑成了一片。 这个伤痕连唐家堡弟子也是没见过的,但他们在老掌门的身上看到了同样的伤势,正是‘噬心雷’! 唐三彩道:“唐门‘噬心雷’中者必死,我倒是要看看你是胜了还是败了!” 唐门‘噬心雷’中者必死,这已经是唐家堡众多弟子的共识,虽然谁也未曾修习过,但祖宗教导岂能有错? 血刀老祖内心略微慌乱,但看那唐三彩的目光,似乎并没有杀气,旋即又安定了起来。 他拿起长刀略微瞧了瞧,忽而发下狠心挥刀向肩一斩。 刀过肉掉,血粼粼一片肉被血刀老祖生生斩下。 看着流出来的鲜红血液,血刀老祖嘴上流露一丝惨笑。 “唐门‘噬心雷’的毒是厉害,但若说中者必死还是言过其实了吧!” 唐三彩怔了怔,那笑容变得更加邪了,他目光之中闪过坚定,更带着期许。 唐家堡弟子也都明白,既流出血液颜色鲜红,那毒便没有侵入身体,割肉之后毒素全清,便不会毒发,更不会身亡。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血刀老祖那般狠,竟能毫不犹豫割掉肩膀。 唐三擦见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全了拜师礼节,大声喊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唐家堡弟子等的便是这一刻,在唐三彩跪地的同时,十几个暗器齐齐打来,誓要将唐三彩打成筛子。 却见一股劲风吹来,将暗器尽数打落。 血刀老祖左手拿刀护在唐三彩身前,“听见没有,你们掌门拜我为师,自此以后他就是我徒弟,你们这些人想杀他,找死!” 言语未落,刀已攻上,转瞬间,五颗头颅飞上天际。 他的刀太快,比暗器还快,五人头颅落在地上喉咙之中兀自发着‘咔咔’声响,却让他们连临终遗言也说不了! 血刀老祖先斩五个又斩了五个,十刀过后,便有四十多颗头颅飞向天际! 他一刀劈过至少带走三条性命,除了三四个武艺高强的弟子堪堪躲过,其余唐家堡弟子均非他一合之敌。 唐三彩跪在地上,听着长刀挥舞的风声,心头滴血,绝望的泪水自眼角滚落在地。 这些都是他的血脉亲族,是看着他长大的老者,是同他一起成长的伙伴。 这些亲人、朋友,此刻被血刀老祖手拿长刀胡乱屠杀,而自己却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等心境天下间又有几人能体会? 在杀了近九十人后,血刀老祖终于砍得累了,剩余不到二十个唐家堡的弟子颇有武艺,一时之间拿不下,便向唐三彩喊道:“好徒儿,你既拜我为师,可听为师的命令!” 唐三彩浑身一震,面色吓的惨白。 血刀老祖又问了一遍,“难道你想违抗师命不成?!你可知你们唐家堡做了何等谋逆的事情?!” 唐三彩浑身哆嗦着站起了身,一点一点弯下身子,向血刀老祖行了一个礼。 “徒儿听令!” 血刀老祖爽朗大笑,武艺大展,一刀斩去,竟连斩了十五人,剩余三人被他一刀迫到了墙角,刀刃笔在脖子上。 “你将他们杀了!” 唐三彩终究还是逃不了这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便如行尸走肉一般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那三人的辱骂之声不绝于耳,但此刻唐三彩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只听得到自己心中的彷徨与呐喊。 最终,这些声音他都听不到了,随着手掌轻轻一按,刀刃扎破三个亲族的喉咙,世间的一切喧嚣与尘埃都已落定。 那一刻,唐三彩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而人世间多了一个行尸走肉,孙三败! 孙三败将往昔之事在脑海之中回忆了一番,对着那个没有名字的灵牌又拜了拜,“师傅,孽徒错了。” 唐蝶道:“师兄,你虽只做了一日的掌门,但在这历代掌门之中,我依旧会给你立一个牌位,上面不写你的名字,只写忍辱负重四字!” 孙三败默默流泪,已经无法言语,在灵堂之中长跪不起。 唐蝶看着他的背影,不明觉厉。 当年之事尚有师兄一肩担之,而今时今日物是人非却又有惊人的相似,也不知面对冥宫自己应该如何取舍、如何作为? 投靠冥宫自与谋逆不同,自也不用如同孙三败那般很绝。 可唐家堡千年基业,怎能成为他人傀儡,虽跟谋逆不可同日而语,却要比当年之时更加难办。 但唐蝶有觉悟,便是拼了自己性命也要将维护唐家堡的尊严! “师兄,我知你因唐蓉师姐一直护佑李孤行的安全,但唐门此刻也是内忧外患,身为掌门我必须要想个办法,若是将李孤行置于危地你会怪我吗?” 孙三败本已等死,听着话来豁然起身,竟拽着唐蝶的衣领将他推倒在地,跪在祖宗牌位之前。 “师妹,想都别想,当年之事别以为我不清楚。唐家堡百余口人决心谋逆的不过四十人,剩下的都是无辜枉死的冤魂,他们连自己怎死的都不清楚!” 此话一出,唐蝶再也装不下去了,一改楚楚可怜的模样,面容变得冷漠而又嗜血。 “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可知我为何要这般做?” “掌门之位!” 唐蝶笑笑不可置否,轻轻吐出四个字,“倒也不笨。”说罢,出掌一击,自孙三败头顶击下,登时毙命。 他悠悠叹了口气,放松一些。 “师兄,我对你情真意切,你为何从来不肯正眼看我,我明明天资卓绝那些长辈非说什么唯嫡唯强?难道女子便不配继承唐家堡、女子便要被人压上一头?” 他缓了口气,双手捧着孙三败的脸。 “师兄,你看看我,这些年来我将唐家堡治理的好不好,这些年来谁人不服我唐家堡的人?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你竟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左右不过是朱高煦的一条狗罢了!” 他将孙三败的头颅很摔而下,“咚”的一声摔了半塌。 “师兄,你瞧好吧,不论是冥宫还是李孤行,我都将他们踩在脚下,天下间唯我唐家堡武林称王,前人千年来的夙愿便在我唐蝶手上完成!” 他转身出了门,面目又变成那副哭的凄楚的模样,吩咐下人敛了孙三败的尸体,寻李孤行去了! 118、心坎 李孤行等人此刻仍旧在唐家堡的会客厅中,大厅之内气氛颇为沉重,唯独骆大狗和胖阿姐闲来无事瞎聊两句。 其实骆大狗并不想跟胖阿姐说什么话,他只想陪在李孤行身边,陪他走过心中灰暗的时刻。 只是架不住胖阿姐一直纠缠着他,喋喋不休的说些漫无边际的话,他又不好意思跟胖阿姐翻脸,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胖阿姐耳朵动了动,面上忽而闪过一丝警觉,口中更是道了一句‘来了。’ 他机敏的样子极其老练,只是这神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未等骆大狗反应,便见他又笑嘻嘻的胡言乱语。 那副神情骆大狗没看到,但那句‘来了’却听得极其清楚,不禁问道:“什么来了?” 胖阿姐佯装无辜,“什么‘来了’?” “你说的啊。” “我说了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加之骆大狗心有火气,跟胖阿姐登时吵了起来。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但听门外侍女道了一声“掌门”,旋即推开了门,在四个婢女的簇拥下,唐蝶进了屋内,身带香风。 李孤行见她登时心头一紧,萧涵更是几乎昏去。 那唐蝶身穿一身素白衣服,披麻戴孝,神情极其悲怆。 虽早料到会有今天,可直到这个时刻来临的时候才知道心中有多么的痛。 “他走的安详吗?” 唐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算安详,是我亲手杀了他!” 轻言一句恍若平地一声炸雷,令萧涵头发皆立。 刹那间,‘百邪观音’出手,二十多个鬼面自身后飞出,声色凄厉道:“你为何要杀了他!” 唐蝶平静说着,语气极淡。 “他所中之毒太多、太杂,毒发时太过于痛苦,我出掌拍死了他乃是为了他好。” 说话间,他眼神之中流露出凄苦的神色,显然这是他也极其纠结。 听了这话,李孤行站立不稳几要摔倒,向后跌了两下,被赵无钱扶住。 他趴在耳边道:“老李,逝者已矣,好在孙三败心愿已了,倒也完满不是?” 李孤行默然半晌,两眼空洞的看向前方。 唐家堡之于孙三败而言意义不可谓不重,这里是他罪恶最深之地,也是他心中最痛之处,否则众人也不会千难万险将他送到唐家堡,他也不会强吊着最后一口气苦撑到现在。 缓和半晌,李孤行心头依旧沉甸甸的,仿佛失了魂魄。 待他稍复神志,唐蝶问道:“你便是唐蓉师姐的孩子吧。” 李孤行心头又是一震,两眼恢复光明,“家母是叫唐蓉吗?” 唐蝶点了点头,“自嫁给你父之后才改名邢蓉蓉,在唐门之时便叫唐蓉。” 说罢,他转身出了屋,李孤行快步跟着,随他一起。 赵无钱等人知道唐蝶有些私下之语要告诉李孤行,很有眼力的呆在会客厅。 骆大狗也是一样,他心中虽然担忧李孤行却也知道此刻不跟去为好。 哪知,胖阿姐却一反常态,十分严肃。 “我劝你最好跟着李孤行!” 骆大狗愣了愣,面目犹豫,一瞬过后又坚定起来,悄悄溜了出去,快步跟上李孤行。 紧赶慢赶之下,终在回廊尽头拐角处赶了上来,伸手在李孤行腰间一拍,笑道:“老李,我来了!” 李孤行心头骤暖,半悬的心踏实了一半。 还未等他说话,唐蝶面目倏忽转冷,开口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骆大狗冲他吐了吐舌头,一脸顽皮,双手掐着腰,表现的十分无赖。 “我来看着老李,他生的这般俊美,你这寡居多年的美妇一旦色心大起,老李再抵抗不住,啧啧,好好的小伙被你这残花败柳给霍霍了,那多可惜。” 唐蝶怒目瞧着骆大狗,心中火气登起,但他自持身份又怎能跟骆大狗动怒,只得压抑自己心头怒气。 眼睛有意无意的瞧着李孤行,竟有些春心萌动,不自觉的扭捏起来。 诚如骆大狗所说,他一个寡居多年的女子哪里体会过男人的味道,只道今生今世心中只牵挂唐三彩一人。 可当他亲手将唐三彩毙于掌下之后,才猛然发觉自己并非真心爱慕唐三彩,种种一切只不过是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再看李孤行面目,目光之中不禁带着几分灼热。 他生的极其俊美,虽是一脸正气,但那斜飞向上的丹凤眼和眉毛都带着几分邪魅。 若是他满面正气便显呆板、满面邪气又显轻浮,就是这七分正三分邪的相貌最能打动女子心扉。 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两腮生红,还真如骆大狗所说,心中生出了邪念。 骆大狗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突然咳嗽两声。 唐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身体猛的一震,立马敛起尴尬的神情,转而又表现得如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掌门。 骆大狗道:“唐掌门,老李母亲应称呼您一声什么?你们唐家堡弟子大多沾亲带故,我年纪小一时之间理顺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应叫姐姐还是妹妹?” 他说话时咬字极重,似乎看破了唐蝶的心思,提醒他与李孤行之间的关系。 唐蝶明知骆大狗有意为之,却怕失了礼数,不得不回,冷冷言道:“我称他母亲师姐。” 骆大狗惊呼一声,开始得意洋洋了起来。 “这般说,按照老李母亲那边论起来,他该叫你一声姨妈?” 唐蝶依旧冷笑,目光里带着刀子,刮在骆大狗脸上。 “对,他该叫我一声姨妈。” 两人之间斗唇齿相激,令李孤行大感意外。 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被唐蓉和孙三败两人之事所占据,哪里还分得出半分神来,更听不出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骆大狗瞧了瞧李孤行,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将他宽厚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 “啊呀,都怪我说话唐突,刚刚小子我口不择言,还请唐掌门勿怪。” 这怪里怪气的言语惹得唐蝶好不着恼,不过他更生自己的闷气,自己堂堂一代掌门,为何会跟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他心中是这般想的,但嘴上却饶不了人,将一件惊天秘密脱口而出。 “其实师姐并没有唐家堡血脉,他只是老掌门收养的一个遗孤,还是个瓦剌人!” ‘瓦剌人’三个字在李孤行心中惊行而过,所带来的震颤不言而喻。 瓦剌异族乃大明边患,自洪武皇帝始至永乐大帝为止,甚至于宣宗都曾亲上战场与瓦剌人拼刀见红。 对大明子民来说,瓦剌乃是世代仇敌,这也是为什么李四顾投靠瓦剌人会遭到江湖庙堂的唾弃。 李孤行驻足在地,呆立当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抉择。 若他母亲真的是瓦剌人,自己父亲倒是很有可能投靠瓦剌,他一直坚信父亲是被人冤枉横遭祸患,这般看来,倒有很大可能不是讹传,只是自己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厢情愿罢了。 但他仍不放弃,争辩道:“你、你说谎!我娘我娘怎么可能!” 唐蝶淡然笑着,丝毫没管李孤行的心情,只是淡淡回道:“此事我并没说谎。” 他将唐蓉跟唐三彩当年之事跟李孤行说了,又将这好好一对璧人为何没有终成眷属的缘由掐头去尾的告诉了他,虽然少了许多关键节点,但剩余的仍可说是桩桩件件都合乎情理,更叫人不得不信。 可李孤行心中仍旧不甘,但这不甘也随着唐蝶的话语逐渐消退。 渐渐地,他双眼变得无神,心中更没了底气,兀自挣扎着,想在深渊之中抓住一条绳索、救命的绳索。 抓了半晌,便也只剩有气无力的申辩。 “证据呢?空口无凭,我母亲的清誉可不容你这般玷污。” 唐蝶俏手轻推,将一扇门推开,一股烟尘伴着发霉的气味自房屋之中涌了出来。 他扇了扇灰尘,被呛的咳嗽。 “你你去看看吧,这是你母亲的闺房,他回门时在唐家堡呆了不久,但那身衣服却还留在这里,正是瓦剌人的服饰!” 李孤行愣在门前,想进又不敢。 他心中很是害怕,害怕他母亲是瓦剌人,害怕一切事实如同自己想的那般、更害怕一路走来的信念在此刻轰然崩塌。 他踌躇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骆大狗白了唐蝶一眼,从两人之间挤了进去。 他用眼睛四下扫了一扫,忽而挺直了胸膛,转过身来,面对李孤行。 “老李,你怕什么?怕你母亲是个外族?还是怕你父亲真的投靠了敌人?” “我我都怕!” 骆大狗瞧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气的瞪起了眼睛。 “你怕个屁!就算你是瓦剌人的孩子那又能怎样?你是大明的臣民、你是李四顾的孩子,你就算怕到了姥姥家却也该相信李四顾的为人,换做是我,万万不会相信自己一直敬仰的父亲投靠瓦剌通敌叛国!” “我” 李孤行还想争辩,却发现骆大狗说的句句在理,辩无可辩。 或许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自己父亲是个虚伪的人,虚伪到连他这个儿子都被一直蒙在鼓里,虚伪到做了瓦剌人的走狗而不自知。 骆大狗气的不行,走到他身后,飞起一脚踢中他屁股,将他生生踹入房间之中。 “你看吧,不论如何,他都是你母亲,生养之恩岂能不报?” 进入房门的那一瞬间极其的漫长,好像过了一生,各种画面在脑海之中飞速闪过,欢笑、痛苦、泪水,诸多情绪在那一瞬之间涌起,却又在见到那件陈旧的衣服时尘埃落定。 那是一件衣服,一件异族的衣服,衣服上面堆满了灰尘,破旧而又污秽。 母子连心,这样的衣服李孤行又哪里认不出,本能告诉他,这便是他母亲生时所穿的衣物,做不得假。 迈过这道门,他似乎坦然了,诚如骆大狗所言,唐蓉是不是异族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心。 他捧起那件衣服,在衣服之中摸到了什么东西,眼角瞥了瞥唐蝶,似乎觉得这个掌门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单纯。 119、合作 怀疑只在一瞬之间,也便在这一瞬之间李孤行将悲伤抽离心头,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按唐蝶所说的话来说,自己母亲并非唐家堡血脉,但又是唐家堡之人,极大可能便是老掌门收的义女。 但在江湖之中,从未听说过前代掌门收过义女之事,可以见得老掌门将收女之事做的滴水不漏,甚至在唐家堡自己人中也鲜少人知。 唐蝶既知此事,应是老掌门当年亲信。 但老掌门已经仙逝多年,这件事情无从查证,只凭推断。 李孤行略微一想便知关键之所在。 唐蝶是不是老掌门的亲信,还要在自己母亲公开身世的时间节点来看。 若是老掌门身死之前便将这件事公布出来,便可看出自己母亲乃是作为叛徒自己反出的唐家堡,此乃唐家堡的耻辱,除了亲信之人谁也不可能知晓。 而若是老掌门在死后这件事才经由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上传出,那唐家堡内门之中大多数人都应知道,只因在知道消息之后,内门弟子被血刀老祖和孙三败连手诛净,这才未在江湖之中掀起风波。 但自己母亲房间尘封,里面衣服完好无损的放在这里,说明自己母亲当年并无变故,很有可能母亲乃是异族人的身份已经被唐家堡内门众人知晓,更堂而皇之的住在唐家堡。 由此可见,唐蝶并非是老掌门的亲信。 继续深思,不论老掌门生或是死,母亲乃是瓦剌人的消息都已不是秘密,按照唐门极为注重血脉传承的做法来看,这消息出来断不会容自己母亲再呆在唐家堡。 想到这里李孤行不禁大惊失色。 “莫非唐蝶为正唐家堡清誉,联合孙三败和血刀老祖将唐门知情之人屠尽。此番归来又怕孙三败散布消息,才在一见面之时痛下杀手?” 想完这些,不由得自嘲的叹了口气,或许有这个可能,但自相矛盾的地方甚多,这推论也立不住脚。 譬如若是他真的想将这剑陈年旧事压在棺材里,又为何现在这般轻而易举的告诉自己,又为何要手毙孙三败?他可不信唐蝶会这般好心,怕孙三败在剧毒的作用下痛苦死去。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这事情有些可能。 鉴于当年唐家堡内门弟子被血刀老祖和孙三败尽数杀死,世上知情之人只剩下唐蝶一人。 恰好此事正是自己关切之事,正可以让唐蝶借助此事威胁自己做些事情。 而孙三败一直护着自己,断然不会让唐蝶利用自己去做些危险的事,所以唐蝶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孙三败杀死。 想到这里,李孤行似乎已经将此番事情想的略微通透,唐家堡必定遭逢大事,恐不亚于当年血刀老祖屠灭唐家堡内门,唐蝶孤掌难鸣需要一个臂助,这才将眼光投到自己的身上。 李孤行心思奇快,想通这些也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神情仍旧呆愣,仿佛徜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连骆大狗都看不出李孤行心中思绪翻涌。 他手指若有似无的在破旧衣服上捏了捏,里面似乎是一个极小的竹筒,被蜜蜡包裹的竹筒,正跟海东青数次带给自己消息的竹筒一样。 他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自呆愣变得悲怆、又自悲怆之中逐渐变得缓和,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是多年锦衣卫的生涯让他学到的演技,料想唐蝶定然看不出自己内心的波澜。 他开口言语,仍旧十分悲戚,“唐掌门,可否让我和骆大狗独自呆会儿?” 这本是人之常情,唐蝶并无理由怀疑。、 但她偏偏生性多疑,这句话好似打草惊蛇,在他面上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又变成那副淡然神情,令人不易发觉。 “好,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不解的,再来问我。” 李孤行没有说话,心中倒是嗤笑了起来,“倒是毫不掩饰的监视。” 唐蝶出了房屋,轻轻将门关上。 李孤行将骆大狗拉到身前,背对着房门,“哇”的哭了起来,正如孝子贤孙哭坟一般呼天抢地,令那唐蝶毫不动容。 他这般哭着,暗地里却另有手脚,在骆大狗的面前将那小竹筒打开来,翻看信笺上的内容。 骆大狗甚是激灵,一见这竹筒便明白过来,安慰道:“老李,逝者已矣,你不用想这么多,更不用纠结自己母亲曾经做了什么!” 这句话的落脚点在‘做了什么’上,便是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李孤行哭的凄厉,“哪里有什么打算,唐掌门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他生的好心,就跟你一般对我好。” 骆大狗一愣,暗自生气,‘像你一般对我好’这几个字对骆大狗而言可不是什么好话,他自跟李孤行一起便千方百计琢磨如何杀害李孤行,像他一样,那唐蝶岂不是也要对李孤行不利。 李孤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心知唐蝶此刻正在门后透过缝隙观察自己,切不能让着得来不易的消息被唐蝶发现。 骆大狗道:“哎,像我对你好的人很多,咱们一行不都是生死相交的朋友吗?你并非孤单一人。”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白,乃是让李孤行估忖自己一行跟唐家堡之间的实力。 李孤行仍旧哭喊道:“不行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里知道他们的心思,人心隔肚皮!” 这里是一语双关的意思,一层说他并不知道唐家堡实力究竟几何,另一层说唐蝶是友是敌还不明白,倒也没到见真章的时候。 骆大狗暗地里翻了翻白眼,身体向前,一下扑在李孤行怀里,哭道:“老李,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陪着你!” 他并非是在打哑谜,全部意思都在这动作上。 他看李孤行打开信笺甚是费力,这般一扑倒让他打开信笺的动作不是那般突兀。 两人行走江湖有些日子,几乎形影不离,早就有了默契。 李孤行顺势将信笺一开,没漏丝毫破绽,定睛一瞧,心中生疑,但见上面写了四个字‘可以合作’! 骆大狗感觉李孤行身体震了震,心中也不免惊了起来,但他仍在演戏,语气仍旧关切,问道:“老李,好点了?” 李孤行淡然笑笑,轻轻将骆大狗自怀里推出,顺势将信笺藏在袖子里,对骆大狗道:“好点了,跟你现在一样。” 这句仍旧是打哑谜,自丐帮君山之后,骆大狗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口中仍旧要杀李孤行,可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他,甚至为他排忧解难。 跟他现在一样的意思,便是信笺之上的内容,暗示唐蝶可以合作。 骆大狗笑道:“像我一样就好了。” 李孤行点了点头,擦干眼角泪水,唤道:“唐掌门,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唐蝶自听不懂他跟骆大狗之间的哑谜,更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听李孤行唤他,在走廊里饶了一圈,装作自远而回的假象,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自以为轻功卓绝走路无风,却又哪里逃过李孤行的耳朵。 待他推门而入,李孤行恭敬行了一礼,对他千恩万谢。 两人虚伪的推心置腹了一番,像是例行公事,直将自己脑海里关于感谢与推脱的词语说的山穷水尽方才作罢。 李孤行道:“唐掌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也不知我能帮唐掌门做些什么?” 唐蝶略感诧异,又有些不可置信,倒不知李孤行脑袋里想了些什么,怎跟自己这般一拍即合,害的他诸多逼迫的手段还未施展,倒少了许多乐趣。 唐蝶假笑两声,推脱道:“倒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 李孤行道:“说说呗,哪怕替唐门扫扫地也是好的,这消息对您来说并不重要,对我而言可是意义非凡。” 唐蝶哀叹一声,“倒是有一件事,只怕你做不来。” 李孤行将胸脯拍的山响,一副颇有气概的样子。 “唐掌门有何难处尽管言语,论亲疏您可是我姨妈,都是自己家人” “哦?”唐蝶眉开眼笑,倒是觉得李孤行通透,直言道:“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和你的朋友们。” “我就说嘛,唐掌门请说!” “你可知冥宫?” ‘冥宫’两字在江湖之中讳莫如深,李孤行在锦衣卫时可没听过冥宫的名讳,自入得江湖以来,这名字倒是偶尔会在耳边响起,据那夜风声所说,孟彪和公孙春两人便是受冥宫指示对自己不利。 李孤行回道:“倒是听说过,不甚了解。” 唐蝶道:“见识倒是广博,我所知也不多,但此刻唐家堡的弟子之中大多变成了冥宫的走狗,更有冥宫的尊使化作侍婢潜伏在唐家堡中。” 李孤行心头一紧,面容悚动。 他知冥宫厉害,却想不到有这般大的影响力,先是福威镖局的徐念,后是丐帮的孟彪和公孙春,此番又将唐家堡收入麾下,此等势力或只是冥宫的冰山一角,那冥宫背后的势力直可说是深不可测。 朝廷厂卫遍布大明各司衙门,冥宫势力或跟厂卫一样,已经遍布江湖各大小帮派之中。 李孤行问道:“他们是冲我来的?” 唐蝶道:“不单单冲你,也冲我!” 现在他明白那信笺上的内容了,为何可跟唐蝶合作,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唐蝶的确孤掌难鸣,李孤行也需臂助,此一番正可谓天做之和。 忽而,李孤行暗道不好,背起骆大狗飞速奔回。 既然冥宫有人化作唐家堡侍婢,那在那间屋子之中或已渗入冥宫的人,唐门之中尽是毒药,而那冥宫尊使扮做的侍婢很有可能用毒药将自己一行给毒杀! 想到这里,李孤行哪能不慌,脚步越发迅捷,便在转角处见到一个人,那人身着一袭白色锦衣,手拿一柄纯白折扇,面对李孤行立着身子,笑道:“李兄,别来无恙!” 李孤行道:“竟又是你!徐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指剑陡起,“‘驻足神留’!” 120、深渊 ‘驻足神留’乃是‘洛神剑诀’之中最强杀招,即便李孤行不会心法,强以内力催动,依旧可以生生斩裂一面客栈的墙壁。 徐念不知这招威力,但看他来的凶猛,剑气凌厉,也知这招‘驻足神留’万分难挡。 但他心中虽惊却不慌乱,折扇缓打开,内力鼓荡。 “李兄且慢!若是你还想在乎那些人死活就当停手!” 李孤行指剑刺出一半,心头猛颤,当即收回,愤恨难当。 赵无钱、萧涵、林谢、慕容渊,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江湖年轻一辈中一等一的高手,可徐念此人武功智计都乃人中之龙,两者相斗,自己一行便显逊色,再难匹敌。 李孤行很识趣,不敢再进半步,生怕自己的冲动害了朋友们的性命。 他将骆大狗挡在身后全力护着,生怕他有半分闪失。 李孤行盛怒之下,怒极反笑,挺身而立,泰然处之,一抹浅邪的笑容挂在面上。 “我朋友们怎么了?” 他虽竭力压制,声音仍不免激动。 徐念轻挥折扇,并未正面回答,反问道:“可曾嗅到何等气味?” 话语刚出,顿觉一股恶臭迎面扑来,比之酸笋、臭豆腐之物更为难闻,当即心中大骇。 自行闭气的同时伸手捂住骆大狗口鼻,体内真气暗运,生怕这臭气之中带有丁点毒药。 徐念玩味笑着,倒是有些深山里老猎人抓捕猎物的意味。 过了一阵,他方才言道:“放心,这并非毒药,单只是臭了些罢了。” 这一会儿可着实令他俩吃了苦头,李孤行侧身瞥了一眼,但见骆大狗已被自己捂的满面通红,怕他闷死,自先尝试着吸了一口气,但觉浑身无碍,这才送开了手。 两人大口喘息,竟觉这臭气弥漫的空气是这般香甜。 大气缓过,李孤行出言问道:“既这臭气不是毒,那你为何将他涂在扇子上?” 徐念生的很是俊俏,穿衣打扮也分外考究,这样的翩翩公子断不可能忍受这般难闻的臭气,更不可能将他涂抹在扇子上,事出反常,其中定有阴谋! 徐念笑而未答,仍旧缓缓的扇着扇子,一派公子哥的作风。 李孤行心中思索,方才他并未听到何等打斗之声,由此推测赵无钱等四人定是被暗中放倒,否则就算冥宫再怎么厉害,凭那四人的本事,也不可能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忽而,他愣了愣,回头猛瞧,但见唐蝶在回廊伸出悄然而立,心中已经明白了过来。 “徐念,你好毒的算计,你这臭气并不会造成什么,同样唐掌门身上香味也与人无损,但这两者合在一起便是世上最烈的迷药!所以你才能轻而易举的以我朋友们作为要挟!” 说到这里,李孤行不禁回头多看了唐蝶几眼,目眦尽裂! 徐念拍手大笑,笑的分外坦荡。 “李兄聪明,所料一点不错,这一香一臭两种气味合在一处正是迷药,两个呼吸便能将人迷晕,着实烈的很。” 他遥遥看着唐蝶,笑容更甚, “唐掌门,此番计策倒是漂亮,回头我禀明湿婆,他老人家定然重有恩赏。” 经此一句,李孤行几可断言唐蝶跟徐念合起伙来坑害自己一行。 谁料那唐蝶听过此话之后仍旧那般站着,既没动作也没言语,俏目一直盯着徐念。 这一幕倒是令徐念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们本计划着让唐蝶在暗中施展迷烟,将李孤行等人尽数麻翻,谁曾想他竟先带着李孤行去了唐蓉旧居徒增麻烦。 若非如此,李孤行又怎会见到自己? 徐念心中暗道:“怕这人已不跟自己一路,亏我留了他一条性命!” 正发狠时,又见唐蝶两手拨动裙摆,裙摆卷风,霎时间又有一股恶臭袭来。 这臭气与徐念折扇之上的略有不同,虽同样臭的难受,但徐念身上的气味臭的纯粹,而唐蝶散发的却是一股死鱼腐烂般的味道,臭的发腥。 徐念面上忽而漏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身体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唐掌门,你这是为何?” 唐蝶道:“自是以毒攻毒,你们冥宫势大,偏偏我唐家堡不愿做旁人走狗!” “你” 说到这里,徐念心已慌乱,轻功大展,径直奔回屋内,伸出手来便要去点赵无钱等四人穴道。 唐蝶身上散发的臭气乃是解药,这迷药效力迅猛,解药的效力也是不遑多让,两个呼吸便会令人苏醒过来。 事情接连的反转令李孤行看不透唐蝶,但他相信那信笺之上所传递的消息,将那‘可以合作’四个字深深印在了脑海。 虽略有迟疑,但在徐念奔回的同时,身形已然掠出,两指并剑,一抹剑意应运而生,相距不足五步,随徐念一道冲入房屋之中。 ‘女娲清歌!’ 此乃‘洛神剑诀’第十招,并非杀敌,旨在阻敌。 指剑刺出,剑气铮鸣之声大作,内力伴随剑气震荡而出,直穿徐念耳膜。 这招之威便在其快,纵使轻功绝顶也决快不过声波传递,正是追赶阻敌的绝好招数。 徐念刚要伸手去点那四人穴道,‘女娲清歌’的铮鸣便已袭来,剧烈的声响令他头脑发胀,进而两耳轰鸣,仿若千锣万鼓一同敲打。 随着铮鸣越发响亮,他眼前忽然变得漆黑一片,竟什么也看不到了,变做个瞎子! “李孤行!你厉害!”徐念凶啸着,声音凄厉! “我几次饶你,你却处处害我,孙三败之死全由你勾结丐帮害我所致,我到底何处得罪了你,竟让你对我痛恨至此!” 徐念凄然笑着,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痛恨李孤行,一开始只是听从大祖师的命令坑害于他,后来便是听湿婆只命要将李孤行和骆大狗带回。 但在丐帮之后,徐念便发现李孤行成了自己心头的魔障。 一个被整个江湖唾弃追杀之人竟有这般多肝胆相照的朋友,甚至连丐帮帮主方定风都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他结拜,更得了曾经授业恩师永觉大师的毕生功力。 他也想有这样的朋友,也想有这样的好运,可他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自小便被阴阳二祖师培养成身边的一条狗,唯两个老怪物的命令生活,甚至连反抗都没想过,连自己心爱之人被大祖师作为阴阳双修的鼎炉也不敢反抗,哪怕他香消玉殒。 后来在冥宫之中,那永无阳光的牢笼,那肮脏腥臭的屎尿,都成了他毕生的梦魇。 他想做人,一个生活在阳光下堂堂正正的人,可摆脱了阴阳二祖师之后他又变成了一条狗。 一条无形的锁链拴在了他的脖颈上,锁链的另一边是一个比阴阳二祖师更恶毒、实力更强的湿婆,恐怕他这一生都挣脱不了这条锁链的控制。 他心中本就没有反抗,更不敢去反抗。 所以才会对李孤行这般痛恨,那是由自己内心之中深深的嫉妒所带来的痛恨。 他嫉妒李孤行,嫉妒他能有这么多朋友、嫉妒他能次次化险为夷、连自己最爱的恩师都给了他毕生功力。 他要毁了李孤行,只有这样才能消除自己的嫉妒,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意义。 他笑了,笑的十分癫狂。 “李孤行,没别的,我就是想让你死!!” 李孤行两眼逐渐变色,心中犹如惊涛骇浪。 他看到徐念逐渐变得狠戾的神色,又从狠戾变得令人惊悚。 这神色他以往看到过,便是在昭狱之中,那些求生无望又颇为硬气的悍人临死之前所有的神色。 那些凶悍之人临死之前指天誓日,便要堕入十八层地狱化为厉鬼也要寻他人报仇! 他清楚,他十分清楚,因这神情预示着徐念要与他同归于尽! 便在此刻,臭气飘了过来,两个呼吸之后,赵无钱、萧涵、林谢、慕容渊纷纷转醒。 刚醒来的一瞬,便见到徐念和李孤行双方对峙。 也便在这一瞬间徐念用出他毕生最强的杀招,两耳辨明李孤行的方位,手捏折扇直刺而来。 四人脑中空白,还未曾对眼前局势有任何的判断。 而李孤行却早已迎了上去,用出‘驻足神留’与徐念搏命! 双方招式威力奇大,一时之间不分高下,内力渗透之余,掀起滚滚气浪,竟将四人吹到墙边。 李孤行道:“徐念!你怎来的这般厉害的武功!” “呵呵,我遭受的罪过,乃是你想象不到的!” “咔咔咔!”但听足下细微脆响,地面竟开始塌陷。 李孤行想后掠而去,但那徐念拼了性命,自己陡然收力,立时丧命当场! 李孤行道:“徐念,恩恩怨怨不在这一刻,情势危急,保命要紧!” 徐念冷笑一声回道:“李孤行,咱们都明白,我若进十八层地狱,你也得陪着!” 说罢,内力更强,一股阴柔粘力将李孤行吸住,竟用上了‘太极’的功夫。 李孤行心知自己在劫难逃,心头大狠,将自己所剩内力尽数贯彻。 两人越使内力,地面塌陷越快。 赵无钱等人被强烈的气浪压在墙上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又怎能上前相助,眼见得两人逐渐陷了进去却无能为力。 气浪消退,众人上前,定睛一看均是倒抽一口凉气。 地面之下别有洞天,肉眼观察竟不知深浅,便似无底洞一般。 骆大狗此刻奔了过来,向洞内大喊道:“老李!你活着吗?” 只听下方传来空荡荡的回音。 ‘活着吗?’三个字飘散空中,带来深深的绝望。 便是李孤行未被徐念那招打死也决计会摔死在这深坑之中。 一时之间众人手足无措,连慕容渊这等江湖经验老道之人都驻足叹息。 赵无钱缓和片刻,“走!找根绳子,咱们一起下去寻!” 林谢道:“就怕没那么长的绳子。” 众人正在思索,忽见一条弱小身影自身旁飞过,细一瞧竟是骆大狗纵身跃了进去。 众人登时一愣,更不知如何办了。 赵无钱撸起袖子,也要纵身跃下,却听身后一个娇俏的声音言道:“明年今日便是你们忌日!” 121、一抹泻药 滑腻、腥臭、湿润、暗无天日,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李孤行只觉浑身生疼,尤其右腿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头脑昏胀、不能自已,脑袋几乎不能思考,但凡动用一点心思,脑袋便有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这是在哪?” 李孤行自问,却无人回应。 他自唐家堡的地面摔了进去,不知在空中下坠了多久,直以为自己的命都没了。 然而天可怜见,他绝处逢生,活了下来。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择了个最为舒服的姿势,令那自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稍稍缓解一些。 抬头仰望,只见得遥遥远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光点,天光落下几看不见。 李孤行心中暗惊,“这里到底有多深,我又该怎么上去?” 剧烈的疼痛又从腿上传来,疼的他后背湿了一片,伸手摸向疼痛处,那条右腿已经错开了位置。 他下了狠心,内力一运,两手同时用力,剧痛差点令他昏了过去。 但听“咔咔”几声骨头炸响,汗如雨下,生生将这条错位的腿掰了过来。 他又躺在了那片黏你湿滑的地面上,大口喘息,缓和许久。 自右腿上传来的疼痛虽仍旧剧烈,但尚可忍受,直到疼痛缓解,他的脑袋才恢复些清明。 “徐念呢?他又在哪里?” 回想刚才场景,他以‘驻足神留’硬抗徐念绝代杀招,两者招式同样霸道、同样威力,高下难分,余威竟将唐家堡地面破开,这才坠入到了这里。 “莫不是徐念仍在上面?”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慌乱了起来,浑身颤抖。 自唐蝶话语得知,现在唐家堡弟子近乎全部效忠冥宫,连他这掌门也不得不动起了歪门心思,要联合自己一行对抗。 赵无钱、萧涵、林谢、慕容渊四人武功虽高,堪堪可敌徐念,又怎敌得过冥宫其余众人外加唐家堡的弟子?还有那骆大狗,他连武功都不会又怎能从重重包围之中逃出? 想到这里李孤行坐不住了,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向前走了两步,忽觉足下碰到何等柔软之物,心中略微惊奇,忍住疼痛俯下身子细探,竟摸到了眼耳口鼻,分明是个人! 他竟又重新开心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徐念啊徐念,你作恶一生,竟也有这般下场。” 他又伸手摸了摸,见他身体尚有余温,心中狠辣登起,“莫怪我无情了!” 两指并剑,要将他在昏迷之中戳死! 就在指剑挨到喉头的时候,那人突然咳嗽两声,声音极为稚嫩。 李孤行心头大惊,立马撤回指剑,再细摸摸不禁怕了起来。 “骆大狗,你怎的摔来了?” 他脑袋飞转,却哪里知晓骆大狗怎跳了下来。 但觉骆大狗气息越来越弱,显是受了不轻的伤,立马出掌运功,将一股真气打入骆大狗身体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孤行只觉身体疲累到极点,近乎苦撑不住。 便在此刻,骆大狗缓缓开口道:“老李,是你吗?你没死?” 李孤行精神一振,身体疲惫顿扫一空,“是我,你怎的也摔下来了?” 骆大狗开始剧烈咳嗽,仿佛要将肺给咳出来。 他咳了好一阵,差点咳嗽的背过气去,直到喉头咳出一些滑腻才停了下来。 只觉口中一片腥臭,不知呛了什么东西,呕欲难挡。 他又缓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我怕你死了,报不了仇,这才跟你一起跳下来,反正你要是摔死,这仇我也报不了,倒不如跟你一同去那黄泉路上,去阎王那里参你一本!” 李孤行无奈摇头,骆大狗要杀他是假,关心他是真,此刻他哪里还能想不明白,直将骆大狗抱在了怀里。 骆大狗感受着温暖强壮的臂膀,更感觉一股男子汉的气息传来,心神不免动荡,享受片刻欢愉之后使了猛力推开了李孤行。 “老李,你就不怕我现在动刀子?” “怕,却也不怕!” 骆大狗问道:“你为何不怕?” 李孤行笑了笑,笑声之中带着宠溺,“你有些武功,真想杀我早就死在你刀下了,哪能活到现在?” 骆大狗被他戳破心事,心中一甜,面目火辣辣的,好似熟透的苹果。 好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否则被李孤行瞧到他这幅害羞的样子,那还哪有面目见人? 他使了猛力推开李孤行,语气又变得凌厉,“早知道我就将刀子下的准些,捅死你这混蛋!” 李孤行笑笑,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一阵,前方不远处几声咳嗽又将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骆大狗惊声,“这还有人?” “应是徐念!” 骆大狗自胸口拿出匕首,“我去杀了他!” 李孤行伸手拦阻,沉声道:“现在还不行!” 骆大狗转念想想,明白了过来,又问道:“他值得信吗?” 李孤行道:“不单单是咱们需要他,他也需要咱们!” 方才李孤行想杀徐念只因他不知骆大狗也坠了下来,反正这里暗无天日,几乎也不可能出去,杀了徐念倒是为朋友们去了一个大患,自己跟徐念以命换命倒也不算太亏。 但现在却是不行。 骆大狗既已在此,便不想让骆大狗也枉送了性命,他要想办法带着骆大狗从这里逃出去,他自己死则死矣,断不能让骆大狗也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由此一想,求生之欲陡起,倒是不敢伤了徐念性命。 此刻多一人便多一分力量,徐念武功又高、智谋又足,自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绝处逢生,需要这样的一个强助! 骆大狗听懂李孤行的意思,将匕首放到他手中,叮嘱道:“你且去,小心些,此人心计深、人又狠,免得害你!” 李孤行点了点头,将骆大狗负到背上,小心摸索着。 “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四周回荡,除了李孤行的脚步声,便只剩下徐念越来越弱的咳嗽声。 堪堪走过,伸手探清方位,将徐念手中那柄折扇拿了过来,这才替他运功。 徐念武功深湛,内力过处,经脉登时通常,没几个呼吸便恢复神智。 他聪明至极,料想乃是李孤行替他疗伤,暗中积蓄力量,以极缓极慢的动作伸手向胸口摸去,想以折扇捅杀李孤行,然而他哪里能摸到折扇半分? 眼珠在黑暗之中转了转,便要积蓄力量,出掌打死李孤行。 然李孤行却哪里容他这般作为,早将匕首迫在他勃颈处,嘻嘻笑着。 “徐念,你可别打这般歪主意,你知道我,手下可不留情!” 徐念也是一笑,问道:“李兄别来无恙。” 李孤行摸了摸断了的腿,佯装无事道:“你这挨千刀的还活着,我还能有什么事吗?” “恩” 徐念佯装应付一句,心头毒计又起,手掌已经探出身来,便要向李孤行头顶拍去。 就在这一瞬间,李孤行伸指连点他周身三处穴道,将他内力尽数封住。 “我说了,可别打歪主意!” 话语刚落,便用匕首在他面目之上划了一刀,骇的徐念声音都变了。 “你、你作甚?!” 李孤行略显得意,用刀背在他面目之上划了划,以极富威胁的语气说道:“你猜猜我要做什么?” “李孤行!你敢?!” “你都要杀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孤行别的不清楚,但自徐念的改变还是明白他的心思。 他好穿着、更好打扮,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极显华贵,随时随地拿出一副富贵公子哥的做派,极显丰神俊朗。 这样的人定然爱惜自己的容貌,甚至爱惜容貌胜过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人你以性命威胁或许不甚又用,若让他变成个大花脸,失了俊美容颜,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故而,在他脸上划一刀,绝对会令他投鼠忌器。 但李孤行仍旧不放心,伸出手来朗声道:“骆大狗,来,将腐皮散拿给我!” 骆大狗略微愣愣,立马明白过来,贱兮兮的笑了笑,自胸口摸摸索索,递给李孤行一包药粉。 “老李,这腐皮散可得谨慎使用,弄多了整个脸都烂了可就不好了。” 李孤行伸手接过,佯装踌躇,“这人跟咱们有大恨,多用些不是更好?” 徐念听得心里越来越惊,眼睛圆睁,怒气喷涌。好在这里目不视物,否则单用这眼神便能将李孤行骇退。 这腐皮散是何物徐念并不清楚,但从名字听来,应是令人皮肤溃烂的毒药。 就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场景一般,提早为他准备好了。 徐念本是不信,但细想想,那李孤行的母亲原是唐门之人,孙三败又跟他这般久,唐家堡毒药暗器天下无双,门类更是繁杂,就算有这种毒药又被李孤行学会也没甚奇怪的。 更何况他不敢赌,不敢用自己俊美的容颜去赌李孤行腐皮散没甚功效。 他低声威胁道:“李孤行,你敢?” 李孤行道:“那你听话吗?” 徐念叹了一口气,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我我听话!” “哎呀!” 李孤行惊讶一声,佯装手滑,徐念只觉一股粉末喷了自己满脸,寻死的念头瞬间涌现,竟哭了起来。 李孤行道:“哎呀呀,徐公子,你还能哭啊。放心吧,我只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从这里逃出去,等逃出去我便将解药给你,我老李说到做到,可不像你这般言而无信!” 给了棒子又给了甜枣,这手段倒是跟冥宫很像,容不得徐念反抗。 他内心挣扎了一阵,言道:“那好吧,但是咱们在哪里,又怎么逃出去?” 这问题李孤行倒也不清楚,他伸手解开徐念一出穴道,令他缓缓站起。 “所以才要靠你啊,你足智多谋,骆大狗机灵古怪,咱们三个定能找出办法!” 徐念默然点了点头,心里半点坏心思也没有了,他也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李孤行的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只是那‘腐皮散’却是李孤行虚构的东西,他们哪有这等奇奇怪怪的毒药,这些粉末不过是骆大狗随身带着用来戏耍赵无钱的泻药罢了。 122、尸山血海 徐念被骆大狗所谓的‘腐皮散’吓得不轻,但他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却没少多少,姑且不敢再打李孤行和骆大狗两人性命的主意了。 三人所处之地漆黑一片,更有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直让人喉头作呕。 李孤行出言问道:“徐念,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徐念江湖经验不甚足,李孤行尚且不知他又哪里能够知晓,当即言道:“听从李兄的便是,我哪里敢发表什么言论?” 李孤行暗中笑笑,自胸口摸个火折,双手一擦,火折燃起。 这是他新有的习惯,自那萧涵所在的大墓之中吃了没有火折的瘪,自此以后这点火的物件便不离身侧,也算吃一堑长一智。 但见细小的火苗在空气之中妖娆而起,随着不断跃升的火苗,那一抹光亮也越变越大,令三人心中燃起了希望。 人总是需要光的,没有了光便是脚下有了路却也不知该如何去走,哪怕是极其微弱的光也足以令人心中安定。 只是这一抹微弱光亮却不如没有。 火折微光一起,一排排幽蓝的鬼火逐一亮起,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 鬼火起后,三人才借着光看清楚这里的本来面貌。 白骨为枝、皮肉为泥,地上流淌的小溪尽是鲜红的血水,溪水两旁白骨皑皑,更有一条人体毛发编制而成的毯子直通远方,不知通往何处。 三人都是胆子奇大的主儿,见此情形却不禁心头生寒,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李孤行感觉到骆大狗浑身打颤,双手冰冷,当即鼓足勇气,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道是什么呢,不过如此,锦衣卫的昭狱可比这恐怖的多。” 他本想安慰骆大狗,只是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语气更是渗人,害的骆大狗心头更怕了。 徐念低头看了看,见那雪白的衣服被污血染湿一片,又是害怕又是恶心,下意识的向李孤行靠了靠,连声音都颤了。 “李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然而李孤行哪里能知道这些,但这地方既在唐家堡下方,应跟唐家堡少不了关系。 看那堆积如山的尸骨,恐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了,猛定了心神,方才言道:“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念踌躇一阵,纵使能从冥宫那暗无天日、吃屎吃尿的地牢里挨过,也决计不敢从这用毛发编制而成的毛毯上走过。 这种情况,谁也不会比谁更勇敢,抗拒这里乃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会跟他们三个一样,被吓得魂不附体。 他犹豫了半晌,十分鸡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大方方的样子令人一时忘了自身所处的环境。 李孤行心头暗笑,越发狠戾了起来,心一横,伸足一踏,竟真的走了上去。 至此,徐念才略微佩服起他来,心中暗赞,“李孤行毕竟是李孤行,终究高过我徐念一头!” 李孤行拔足先出,徐念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骆大狗趴在李孤行耳边道:“你让他在身后走着,就不怕他背后捅刀子?” 李孤行怕是怕,但他量徐念没这个胆量,小声回道:“不仅咱们需要他,他也需要咱们!” 若说方才徐念心生豪胆,要拼了性命跟李孤行同归于尽,此刻见到这样的景象这豪胆便也退了几分,纵使仍旧有心要跟李孤行拼个你死我活,却再也不敢付出行动了。 他现在八成连肠子都悔青了,若非他跟李孤行拼命,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更不会这般生死无依。 他现在巴不得将李孤行供起来,好带着自己逃出生天。 李孤行便是知道他这样的想法,才敢这般大胆,否则以徐念的心机和城府,李孤行就算在多个胆子也不敢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三人越走越深,灯火却越来越亮,但环境却是越来越暗。 这明显反常的景色乃是因环境所变化,抬头看去,竟不由得愣住了。 李孤行驻足观察,引得徐念和骆大狗两人也向上瞧了一瞧,登时惊掉了下巴。 但见,天空之中仿有乌云,但这地窟之中自不会有云朵,三人都是绝顶聪明之辈,略微一想便知这乌云乃是无数血水沸腾之后遇冷凝结而成的血雾。 血雾彼此凝结越来越厚,这才将鬼火的亮光吸收殆尽,以至于环境之中光亮越盛反而越暗。 李孤行道:“徐念,要想凝结这般庞大的血雾,恐前方热浪不小。” 徐念点点头,“不错,这里手笔颇有夺天地妙处的感觉,真不知何人所建。” 骆大狗道:“唐家堡千年基业” 此言一出,三人不寒而栗,也不知唐家堡的先祖究竟要做什么,竟将这尸山血海藏在唐家堡地下。 李孤行想起唐蝶,那副心系唐家堡的样子,再想起孙三败那狠辣的性子,登时想的通了。 论及渊源,唐家堡或可跟达摩老祖来中土传教时创立的少林寺并驾齐驱,按道理来讲,以唐门的实力或可号令武林群雄。 然唐家堡虽处中原武林之中,但其门人却不多与江湖中人打交道,故而江湖只道唐家堡门人弟子狠辣惹人忌惮,却从未在江湖之中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近千年的传承却未曾问鼎武林,地位甚至还不如武当这等不到一百五十年传承的道家门派,长久以来的,唐家堡弟子人人积怨,自然而然会想尽一切可以争夺号令武林的办法。 故而,唐家堡才在暗中积蓄力量,不惜以毁灭整个武林的代价替唐家堡登顶! 想了这些,李孤行眼睛瞟向徐念。 “倒有一事想要请教!” 徐念略微错愕,心中嘀咕了一阵,警惕回道:“李兄想问何事?” “你们冥宫怎诓骗的唐门,竟让唐门除掌门之外的所有弟子尽数依附!” 这问题实在尖锐,问到了关键处。 李孤行见徐念踌躇,无奈晃头,“你要是不方便说我便不问了,想来你们冥宫的规矩定是极严的?” 徐念暗中松了口气,向李孤行鞠了一躬,“多谢李兄体谅。” 但他话头一转又道:“倒也没甚不可说的,只是许诺唐门借助冥宫的势力让他们江湖地位更进一步,或可取丐帮代之!” 李孤行眼珠一转,心中通达,便已知自己所料不错。 看来那海东青带来的消息极其准确,此来唐家堡当真凶多吉少。 徐念见李孤行沉默,出言问道:“李兄,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是有何发现?” 李孤行直言道:“这里恐怕比咱们去过最危险的地方还要危险百倍!越往深处便越是危险” “但不往深处咱们便会永远的困死在这,是吗?” 李孤行点了点头,拿不准主意。 倒是骆大狗看的通透,“依我看,咱们应继续前行!” 徐念惊讶的瞧着他,在他眼中骆大狗是个累赘,一个不会武功的累赘,放在平时免不了一掌将他劈死。 他这话说的太过于自大,似乎没将这些恐怖景色放在眼中。 若是庸碌之辈,有了依靠,便会狗仗人势,便陡增自己胆量,依靠他人之强好似天涯海角没甚他去不得的地方。 但骆大狗跟旁人不同,他的智谋和狠辣乃是徐念亲自见识过的。甚至智谋还在自己和李孤行之上,这样的人断然不会不知前方危险。 明知前方危险还要奋勇上前,除了李孤行这等容易热血上脑的傻子之外,便是有必须要前行的理由,莫非骆大狗想到了出去的办法?! 徐念心头一亮,立马问道:“咱们能出去了?” 骆大狗好似猜到他心中所想一般,顺着他的话说道:“出不出去我倒不敢肯定。但是这般大的地方,这等浩瀚的工程总该有人看管的。咱们找到了他便有了出去的办法。” 李孤行和徐念同时一怔,心中对骆大狗赞叹不已。 这等事本极易察觉,但两人先是对这等恐怖场面给慑住,而后又彼此防备,故而一时之间忽略了这最为简单的事。 但这却更能体现出骆大狗的厉害,一个近乎不会武功的人,身处危险之中,仍旧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等泰然如山的心态,乃是两人所不及的。 李孤行道:“依我看,咱们便听骆大狗的。” “我同意!” 三人鼓足勇气,继续向前。 但继续走深,景色又有不同。 血雾弥漫万分,热浪也滚滚袭来,三人连呼吸都已成困难。 更糟糕的乃是那几个鬼火,虽然熠熠生光,但能够照亮的地方已只有半尺见方,半尺过后漆黑一片,仍旧伸手不见五指。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何时,耳畔响起了细细索索的吠叫声。 那声音似犬非犬,似人非人,好似猛犬哀嚎、又似婴儿啼哭,一会儿婉约如细雨、一会儿豪响如怒号。 且听声细辨,这声音的数量越变越多,越靠越近,初时只有两三响声,没过一会儿,竟有不下二十余个,且近乎贴在后颈,叫声凄厉! 徐念率先隐忍不住,推出两掌,掌力雄浑至极。 但听“噗噗”两声闷响,竟打了个空。 而那声音却好似挑衅般惨笑两声,声音自后颈飞上了颅顶! “这是他娘的什么鬼东西?!” 徐念骂道,声音明显慌乱。 骆大狗道:“许是幻觉,倒不如定在这里,闭上眼去。” 李孤行略微琢磨,登时喝道:“不对!右躲!” 说时迟那时快,话语未落,徐念只觉一股劲风自左边击来。 好在他反应迅捷,右躲的同时侧开了身子,被什么东西擦着衣服过去。从皮肉伤的疼痛来看,若是挨的实了,恐这臂膀登时飞去! “这、这是什么?” 李孤行道:“不知,但我以前常在昭狱之中,耳朵要比常人灵敏些!” 他悄声厉喝骆大狗,“你为何要坑杀他?” 骆大狗道:“我知你会出言阻止,至多吓他一吓罢了。也怪他笨,这般凶险的地方,怎会有幻觉?” 李孤行强压怒火,“你坑人倒好似不分场合,可别再这般做了!” 123、所谓野兽 徐念惊魂未定,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方才那一瞬若非李孤行出言提醒,这半条臂膀早已化为乌有了。 骆大狗倒是应该感谢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否则但凡能够看到徐念那双眼睛,便会被他眼神中的恶毒吓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徐念心中有了算计,这骆大狗平日里专坑李孤行,若是他使了心眼坑害自己,就算他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且骆大狗在此地本就是个累赘,倒要想办法将他除掉。 想着想着,徐念便已经不气了,因他实在没必要跟一个死人发脾气。 经此一事,李孤行越发小心起来,分出神来时刻关注骆大狗。 一来怕他在惹事,二来徐念报复心强,怕他心头发狠,杀了骆大狗。 他试探性的问道:“徐念,你没甚事吧。” “没关系,多谢李兄提醒。” 黑暗中看不到徐念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是异常的平和,甚至没将那暗中的攻势放在心上。 但越是这样,李孤行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浓,暗中掐了掐骆大狗。 骆大狗倒表现的一脸无关紧要,因他相信李孤行能护佑自己周全,更相信李孤行能将自己安然无恙的带出这洞窟,同他相信自己杀不了李孤行一样。 反倒是徐念,这人心肠坏得很,行为也卑鄙。现在倒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若是让他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李孤行。 所以,骆大狗想要将他除去,越快越好。 这些事情李孤行自然能想到,但在此地,保不齐有什么东西,更说不准有何等要命之物,前路未卜,多一个人便多一分生还的可能。 李孤行要将骆大狗安然无恙的带回去,徐念这等武功和智谋是必不可少的,大家同陷这洞窟之中,未到生死互斗的时刻,还是退让些好。 李孤行问道:“方才是什么东西打的你?机关暗器还是什么?不知你有没有感受到?” 他这般一说才让徐念暂且放下了算计,自嘲的笑了笑,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傻。 此地是何等的地方,又是何等的危险,直可以说危机四伏。 方才那一击差点要了他一条臂膀,此刻应该时时小心才是,怎能分心他顾? 回想方才,只听得耳畔不时响起凄厉而悲戚的叫声,但那攻击却是悄无声息,更没有半分征兆。 方才那些叫声仿佛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此刻四周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若非胳膊上传来阵阵疼痛,还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他伸手摸了摸胳膊,手过之处,顿觉一片滑腻,仿佛是鱼身上的黏液,但却比黏液更沾手,一时之间似乎也想不到这样的暗器。 “李兄,我实在不知。” 李孤行听声辨位,脚步微挪,一点一点靠了过去,自他肩膀逐渐向下,立时摸到了那被击打处的所在。 “恐怕这并非暗器所伤,倒像是兽牙所咬!” “兽牙?”徐念眼皮猛然跳了一下,心头发颤。 这里是何等地方,皮肉为泥、骨肉为森、鲜血为溪,且不说这里可不可能有野兽,便真的有,那也是以人肉为食的绝代凶兽。 李孤行道:“你也知道,我在锦衣卫呆了很久,形形色色的伤口见了不少,从你衣服破损的形状看,极像被野兽啃咬过一般,而且那黏液也像是口水” 骆大狗听得浑身发麻,将李孤行搂的更紧了,全身贴在了他的背上。 徐念也骇的不轻,连声音都颤了,“那、那咱们要怎么办?” 李孤行道:“我也不知,从这你衣服上的口子上看应是兽牙无疑,但是不是野兽我可说不准。毕竟我还不知何等野兽能在这个地方生存,更想不到何等野兽在漆黑的夜里眼睛没有光。” 但凡夜间行动的野兽眼睛里都有光亮,譬如猫头鹰,譬如猫。 但这些动物都不是自身眼睛发光,而是反射月光或其它的光亮,只是那个在年代并无深入研究,任谁也不知道罢了。 李孤行同样害怕,这等非人力所能及的事情,任何人都难免心下骇然。 但他不能慌、更不能乱,凭借一副豪胆,在脑海之中猛思主意。 继续向前很可能碰到那群野兽的攻击,但若退后面去,不免困死在这里。 他向后瞧了瞧,身后血雾悉数,鬼火也烧的旺盛,那一片诡异的光芒令人说不出的好受,虽然心中仍强迫自己继续想前,但脚步却已经向后挪了。 “我还在想要不要回头歇息在做计较,最起码有个亮光。” 他语气极缓,似乎在同两人商量。 此言一出,骆大狗立时响应。 退回去或许会被困死,但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留在这里继续担惊受怕,陡增恐惧,或许在被野兽吃了之前,自己先被吓死了。 但徐念却一直缄默,什么也没说。 骆大狗道:“问你呢?徐念,咱们是不是要退回去!” 徐念心中抽动,又沉默片刻,斩钉截铁道:“不退!继续向前!” “你” 骆大狗气极,刚要张口开骂,却被李孤行截口道:“不错,咱们是该继续向前!” 徐念想到了初入冥宫之时的遭遇,那冥宫地牢之中暗无天日,无米无食,全靠天降屎尿、老鼠蟑螂度日。 头顶处有个甬道,时而开启时而关闭,那便是他唯一逃出升天的地方。 他爬了一半,甬道突然关闭,差点就被夹死在甬道之中。 那时他便有两个选择,要么退出去等待下次甬道打开的时间,要么拼了性命奋力一搏,继续向上攀登。 好在那时的他赌对了,选择了继续向前。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地或许也跟那时一样,只有前进一条路。 正是想到了那时,徐念才这般坚定,也正是徐念的坚定令李孤行定了心神,决心一条路走到黑。 李孤行道:“看来咱们是继续向前不可了,但还需谨慎些,依我看,沿着鬼火走比较安全,最起码还能有一些光亮。” 徐念赞同,两人先后走着,靠近鬼火。 便在此刻,身旁突然叫声大作,鬼哭狼嚎,说不尽的恐惧。 骆大狗和徐念各有害怕,而李孤行反而笑了。 “徐念,你瞧见没有,这些东西惊了,说明咱们想对了!” 徐念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看来果真如此!” 骆大狗此刻也明白了过来,心中钦佩的不行。 他们嚎叫了一阵便又停下,李孤行暗道不好,出言提醒,“看来他们又要再攻,暂且噤声,免得听不出攻势!” 果如他所料,话音刚落,便听风声大作,那野兽身手敏捷,扑像三人而来。 李孤行听声辨位,侧身躲过,竟没在鬼火的幽光下见到那野兽的身影。 徐念心头发慌,向李孤行靠了过来,两人背靠着背,将骆大狗夹在中间。 “你倒是聪明,这样咱们护住自身便可!” 徐念道:“继续向前,我就不信,何等野兽能杀的了我!” 他口中是这般说,心中却算计了起来,倒是可以趁乱解决掉骆大狗这个小杂碎,好报方才坑害之仇。 两人缓步走着,沿着鬼火一点一点向前行进。 期间数次进攻,都被两人以强招打退。 只是这些野兽似乎并不畏死,折在两人手上的野兽没有十个也有八九个,本以为他们会知道自己厉害暂缓攻势,却没想反扑之势越来越猛,攻击也越来越密。 李孤行道:“徐念,你先小心守着,我来寻他们破绽!” “破绽?他们有何破绽?” “他们进退尚有节,我便是想找找他们何时进攻,又何时退守。” 徐念转念一想,倒不知这机会来的这般快,满口应承了下来。 李孤行低头思索着,结合之前打败的那么多野兽来看,这些野兽在进攻之前会放声吠叫,但在进攻之中却是无声无息,直到被自己两人打走,便是一直沉默。 如此看来倒不用这般一直全神贯注的倾听身旁的动静,只要在他们吠叫结束之后在提神便可。 这道理本来不难想,但一来李孤行需要应对正面而来野兽的攻击,二来还需向后帮助徐念击退,一心三用之下才使得思维迟疑。 他想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时间虽短却足够徐念做些事情了。 徐念侧耳倾听,初时两手挥舞如风,时时刻刻的护着骆大狗。 随后这两手的范围便开始逐渐紧缩,一点一点的自身侧回到身前,彻底将骆大狗暴露在外。 那些野兽并非低智,相反他们聪明的很,骆大狗暴露不久,他们便察觉了出来,但怕是徐念诱敌深入的计策,这才没有攻去。 但总会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些野兽怎可放下这般大的破绽不攻? 骆大狗只听得身边劲风呼啸,越来越大,越来越吓人,心胆都开始颤抖。 他没有叫,更不想打搅李孤行,徒留这份害怕在心头。 经过几轮攻击,那些野兽已经知道这破绽,竟有一头下了决心,向那破绽攻去。 骆大狗只嗅的一股腥臭刺鼻的臭气,更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喷到了脸上 徐念察觉到了,开口冷笑,仿佛已经听到了骆大狗的惨叫,仿佛听到了李孤行无力的哭声。 然而,他终究是打错了算盘,只觉后背一股凌厉的气息迸发而出,紧接着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哀嚎,又听“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倒身侧。 但听骆大狗骂道:“小畜生,敢偷袭我,看姑奶奶我拿你脑袋当球踢!” 李孤行和徐念同时愣住,停了下来,那群野兽似乎也惊惧万分,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算是退了下去。 徐念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你杀了野兽?” 骆大狗道:“不仅杀了,还将他脑袋割下来了!” 徐念暗自心悔,他低估了骆大狗,直以为他武功不好却忘了二祖师正是死在了他的手上,这个孩子委实深不可测。 李孤行道:“脑袋在哪?你手里?” “嗯,还挺真,圆鼓鼓的,也不知是什么野兽。” “给我!” 三人挪到一个鬼火旁边,借着鬼火的亮光一瞧,登时吓的呆了。 那头颅并非来自于野兽,而是一个人!死去很久的人! 124、干尸 洞窟漆黑、鬼火幽幽,在碧绿色的光照下那颗鲜红的头颅显得那般的渗人惨淡。 整个头颅似乎被风干了一样,便如大漠黄沙之中被风干的羊头。 但这般干枯的头颅却极为少见的有一双漆黑水灵的眼睛,令人感觉到分外的诡异。 更加诡异的是这眼睛之中没有眼白,整体漆黑一片,似乎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融为一体。 单是这样还不足以骇人,而从这样干枯的头颅上居然流出暗红的粘液,这才是令人更为惊惧害怕的地方。 那粘液比鲜血形成的溪水更为浑浊也更加沾手,摸上去不禁令人心头发颤,也不知这干枯到极致的头颅如何藏着这般多的液体。 头颅下方的那张嘴更是骇的吓人,一张血盆大口足足占了半张脸,其中牙齿俱全。 森白的牙齿上带着锯齿,便如鲨鱼的牙齿般,每一颗牙齿都仿若刀尖般锐利。更有两根硕大的牙齿仿若老虎的虎牙,尽显寒光森森。 徐念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心头悚动。 “我刚刚就是被这东西咬了?!” 李孤行略定心神,“难怪我误以为是野兽,这样的牙齿确实跟野兽差不多。” 骆大狗心说好笑,随手甩了甩匕首上的鲜血,一脸玩味的瞧着徐念,眼神之中似有冷漠又有威胁。 那意思不言而喻,便是他想要徐念的性命只不过是暗地里动动手的事。 徐念自也清楚,却混装不知,将这件事轻轻揭过。 但心中却不禁后怕了起来,毕竟这样的攻势刺向自己后背,任凭他有‘金刚不坏神功’也决计会死在当场,如此相比,那骆大狗似乎比这干枯的头颅更具威胁。 李孤行也看出两人心思,狠狠瞪了徐念一眼,只是此地诡邪之极,不可多树敌人。 他出言缓和气氛,指着这头颅道:“看来方才攻击咱们的都是这样的干尸!” 徐念心中发怵,呆呆的瞧着干尸许久不言,他素来不信鬼神,却不知这干尸是如何动的,又如何能够施展这么大的力道施展攻势,想着想着,心中更是惊慌。 “李兄,这是什么东西,你可曾见识过?” 李孤行哪里知道,纵使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般诡邪之物,当即摇了摇头。 骆大狗也回过神来,再也不敢瞧那干尸头颅半分,好似中了邪般,浑身哆嗦的不行。 但他怕是怕,心中的好奇却不免又让他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那头颅。 他怔怔的瞧了半晌,忽而感觉头颅之上,那张血盆大口略微动了一下,吓得赶忙闭上眼睛大喊大叫。 李孤行一把搂过骆大狗,关心问道:“你怎的了?” 骆大狗哆哆嗦嗦,几乎说不出话来,连吞好几口唾沫,才遥遥指着他头颅道:“他、他似乎动了!” 听得此言,李孤行和徐念吓得浑身打了个寒颤,但他们两人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头颅,却哪里见得他动弹半分?当即缓言道:“你眼花了吧。” 骆大狗摇了摇头,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向那干尸头颅看去,见那嘴巴张开的角度变也未变,这才略微安心,或许真如李孤行所言,这东西太过骇人,将自己骇的出了幻觉。 李孤行道:“不论这是何等东西,被你这般斩下头颅也该死了,断不会动的!” 这句话倒像是定心丸,令徐念和骆大狗稍定心神。 三人一阵沉默,相顾无言,此刻任谁也没有半分主意。 彼此沉默了一阵,忽听一声叹息自三人耳边划过,令三人神色又紧。 李孤行紧张问道:“徐念,你、你叹息什么?” 徐念愣了愣,一脸茫然,“我未曾叹气啊。”他转头看向骆大狗,问道:“是你叹的气?” 倏忽之间,骆大狗面色变得惨白至极,嘴唇开始哆嗦了起来,整个人缩在李孤行的怀里。 从他神情和举动徐念已经明白了过来,这声叹息来自于那颗已被斩下的干瘪头颅。 他连忙追问,“老李咱们怎么办” 李孤行亦是后背发寒,两腋生风,冷汗滚落一地。 他壮着胆子,猛吞了几口唾沫,竭力维持一个正常的表情,脑海却是因为惊恐而变得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徐念催促道:“李兄,李兄?你怎的了?怎的神情变得这般木讷?” 徐念惊恐的看着他,两手已经摆开招式,仿佛对待敌人一般。 骆大狗也从他怀里跑了出来,站在了徐念背后。 见此情形他猛的一愣,用手猛拍几下脸颊,这才明白自己由于惊恐致使神情变得木讷而恐怖。 他尴尬的挤出一抹笑容,两指并拢,运出内力。 “可能是紧张吧,我先将他劈成两半,这样就不用怕了!” 平日里,他那一双指头那么稳、那么准,但在此刻这般惊恐的氛围下也不禁抖成了摆子。 指剑一点一点刺下去,以剑气之凌厉,便只碰上这干尸分毫便能将他劈成两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手,甚至不惜用上另一只手抓住手腕来维持稳定。 只要一下,只要轻轻的一下,立时便能将这恐惧斩断! 然而,就在剑气将要碰上这干瘪头颅的时候,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深陷的眼眶之中,那双漆黑而又湿润的眼睛突然一转,紧接着面目之上现出了神情,诡异而又复杂。 三人被吓了一跳,骆大狗更是尖叫了一声,划破寂静的洞窟。 虽看不见他瞳孔,但那双眼睛似乎死死地盯着骆大狗,獠牙也开始浸出血来,粘稠的液体在虎牙之中喷射而出,口腔内散发着温热、腥臭的气味。 就在三人惧怕之极的时候,那头颅突然暴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道,竟冲骆大狗直咬而去! “啊!!!!” 纵使骆大狗身负豪胆,此刻也不免的被骇的心肝剧裂,连躲都躲不了,更哪里想得到还手? 徐念也是害怕,一瞬之间,‘金刚不坏神功’覆映身体,死命护住自己,生怕沾到那一对虎牙半点。 也只有李孤行,也便只有他才能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恐惧,那对手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稳。 骆大狗只觉一道剑气自自己面前切过,就在那虎牙距离自己喉咙半寸的时候,被李孤行斩成两截,随着一道刺耳且又凄厉的惨叫坠落下去。 “大狗,你没事吧!”李孤行关切的问着。 骆大狗似是被吓傻了,呆呆的坐着,眼睛直楞楞的瞧着前方,不发一言。 缓过好一阵子,他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论何等心计、不论何等胆子,骆大狗都只是一个孩子,哪里能受得了这般恐怖的事情。 李孤行又将他搂在怀中,出言安慰,便如自家兄长般给予骆大狗温暖。 这幅温情画面倒令徐念产生错愕,很难想象,几月之前骆大狗仍旧想尽办法要置李孤行于死地。 缓了好一会儿,李孤行终定了心神。 “此地太过危险,但咱们还需要继续向前,若非接近这洞窟核心,咱们也不会遭受这么多挫折了。” 这一点徐念很是赞同,且看那干枯头颅再也不动,说明这东西仍有办法对付,只要小心一些,击碎头颅便可。 就是苦了骆大狗,经此一吓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继续向前了,但是理智告诉他李孤行判断不错,向前走是唯一的出路。 三人刚做了打算,便听四周嚎叫骤起,徐念跟李孤行仍旧背靠着背,将骆大狗夹在中间,沿着鬼火继续行进。 这一次徐念可不敢再做他想,骆大狗弱是弱,但他手中的匕首可随时能要了自己的命。 头悬利刃,再行坑害之事无异于自己找死。 这三人也是头一次通力合作,配合无间,行进速度竟出奇的快。 只是此番前进再也未见那嚎叫之声停止,更未见那些干尸攻上,精神一直高度集中令三人体力直线下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均觉口干舌燥,喉头生火,肚中更是饥饿难耐,“咕噜噜”直叫。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纵使像李孤行和徐念这般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饥饿的感觉。 徐念想了想方才那干瘪的头颅,口中居然生出唾液来 “李兄,不知那东西有没有毒,要不咱们抓一个填填肚子?” 听得这话李孤行差点没吐出来,“徐念,这种情况你就别恶心我们了这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骆大狗也是呕欲作祟,但想到此地危机重重,便再也提不起半点呕吐的欲望了。 他们并不知道徐念说的乃是实情,他真的很想吃那干瘪的头颅,别说是这让人一见就反胃的东西,便是再恶心一百倍的屎尿也不在话下。 徐念自嘲的笑了笑,心中又开始嫉妒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随着三人越发深入,这洞窟也变得越发的炙热,血雾也逐渐开始退去,鬼火的光亮也越发明朗,四周再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取而代之的乃是依稀可辨的环境,那条毛发所编成的长毯也逐渐浮现于足下。 再走一会儿,所见更多,而自四周传来的叫声也愈发的凄厉起来,若是有鬼叫倒是跟这样的叫声差不了多少。 李孤行抬眼微见,登时傻了眼,四周尽是这干枯的尸体,满满当当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也只有一丈见方的地方留给他们落脚。 那些干尸身上早已没有皮肉,更没有毛发,许多干尸除了头颅四肢还有脊柱尚有骨头,其余地方均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一颗硕大的心脏仍在跳动,粘液般浑浊的血液自身体之中缓缓流下。 李孤行倒抽一口凉气,他现在已经后悔,后悔自己沿着毛毯深入,只是此刻再想回头却已回不去了。 徐念也暗自心悔,一抹绝望涌现心头。 无数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随着他们缓缓而动。 自他们四肢的动作和越来越凄惨的叫声来看,似乎随时都能将他们淹没。 “该怎么办?!”骆大狗问道,已经哭了出来。 125、尽头 干尸如山、尸浪如潮,在骨肉化成泥土的洞窟之中,三人孤零零的站在这尸山血海。 他们心头悚惧,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 任凭武功绝代、任凭豪胆干云,此刻见到这等情景都难免心慌,更何况这三人并非武艺通天彻地之人。 但那尸潮只是围而不攻,一时半刻似乎并不打算将这三人陷于死地,这倒是令李孤行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此地乃是唐家堡的地下,近千年的积累才有了这般规模。 既已知晓唐家堡千年来的夙愿便是一统武林,料想这些东西应是他们一统武林的臂助。 故而这些东西凶是凶,却断然有他们的弱点和破绽,更有唐家堡的人操控他们的手段。 想到唐家堡传承素来唯嫡唯长 李孤行暗自苦笑,“看来唐家堡选掌门的规矩居然是为了操控这些干尸,原来如此。” 他想了一通全没想出如何逃离这里,更没想到如何解决这些干尸,但在无意间发现了唐家堡传承的秘密却也有些高兴。 徐念愣了愣,问道:“这些干尸是唐家堡的?” 李孤行道:“唐家堡精研毒术,千年传承有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骆大狗道:“老李,你琢磨了什么?咱们怎么出去?” 李孤行摇摇头道:“我我也没办法” 徐念心一横,真力猛运,将‘金刚不坏神功’施展到极致,体表隐有金光。 “反正现在看得见,这些干尸也怕击损头颅,咱们闷头向前冲,就不信冲不出这尸群!” 他眼神渴望的看着李孤行,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论及‘金刚不坏神功’李孤行可要比徐念更加精深,只是这功夫护住自己尚可,要护骆大狗周全却不容易,纵有一分可能他也不敢冒险。 徐念催促道:“李兄,还顾虑什么?现在正要背水一战!” 李孤行将骆大狗背在背上,悠悠叹了口气,和声细语道:“大狗,抓紧了。” 骆大狗心头一甜,趴在李孤行的背上。 他的背又宽又暖,坚硬的脊骨撑起了那宽大而厚实的背部隔得胸口生疼。 但骆大狗不仅不厌,反而有种激动酝酿在胸中,更有一股炙热令胸前温暖一片。 “孤行!”他低着声悠悠念着,香甜馥郁。 此等危及关头跟这份甜蜜比起便似无足轻重一般,或许只有此刻他才能放下芥蒂,也只有此刻才能将杀父之仇抛在脑后,他甚至想,若是跟李孤行一同死在这里该有多好。 管他什么杀父之仇、管他什么恩怨仇恨,生时不能同寝、死时能够同眠也或也不枉此生。 想着想着,他伸手向胸口摸了摸,想要随李孤行一同归西! 徐念再次催促,“李兄!他们要攻上来了!我先开路!” 话音未落,人已冲了上去,迎着无尽的干尸,悍勇无畏! 李孤行对骆大狗所思所想毫不知情,见得徐念这一往无前的背影心头震动。 “他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倒不失为一个良友!” 徐念自冥宫以后,武艺何止长了几倍,前方无尽的干尸被他一撞纷纷让出条路来。 两拳如捶,偶尔施展太极拳中‘搬拦捶’的招式,将干尸头颅打碎,一瞬间已奔出半射之地,更有十余个干尸死在他手。 只是这干尸无穷无尽,死又复来,刚刚杀出的一条血路又登时被淹没。 徐念略感疲乏,前方压力渐大,更有几次差点被那干尸的虎牙咬中,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浑身沾染着粘稠的血液。 继续奔了半射之地,已渐感支撑不住。 “李兄!怎还不行动!”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呼喝在自己身前,但见李孤行背着骆大狗在干尸脑袋上闪转腾挪。 那些干尸行动灵敏,动作也是迅捷无比,稍有不甚便会被那无数干尸的双手拉下去,成为他们的腹中餐。 李孤行仗着艺高人胆大,竟在他们头上飞驰自如,足尖一点便跃向前去,近乎是踩着他们刚抓到头顶的手掌前行。 李孤行道:“学着我,跃上来!” 徐念心中暗自佩服,一抹笑容浮现面上,心道:“真有你的!” 他腹中存了一口气,施展‘金刚不坏神功’同时双膝微曲,提身一跃踏上干尸头颅,也同李孤行一样,蜻蜓点水般向前奔行。 只是他自忖轻功并没有李孤行那般厉害,仍旧不敢将‘金刚不坏神功’撤去,不免耽搁了些许速度。 前方乃是无比的炙热,热浪吹打面上,似乎要被蒸熟了一般。 李孤行仗着自身内力深厚,奋力前行,而徐念却没有这般深厚的内力,经热力熏蒸,足下便不如初时般灵敏。 望着下方那一片又一片的尸潮,心中又生恐惧,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半条身子摔跌下去! “李兄,救我!!” 说话间,已有两条血手抓住了他的右腿,眼见得那血盆大口中的虎牙便要落下,忽见一道白光当头而斩,在一片凌厉的剑气之中,那具干尸头颅瞬间化成血雾。 徐念眼疾手快,将东西稳稳接住,复又提起跃了上来,双手略微抱拳,感激道:“多谢李兄。” “且看路,折扇还给你,保命要紧!” 徐念再没说话,将一切心神都用在对付这无穷无尽的干尸上。 三人不知又跑了多久,就在头脑昏胀、双足塞铅、浑身炙热到几乎支撑不住的时候,在视线的尽头赫然看到尸潮的边界。 李孤行强振心神,大喝道:“徐念!咱们逃出去了!” 徐念抬眼一瞧,果不其然,心头大为震颤。 心念一震之下,险些又被这些干尸给拽了下去,白光闪过,折扇锐利,横扫出一片空挡,‘金刚不坏神功’大展,一招一式连贯圆润,一步一步向前行进! 李孤行率先一步,踏出尸潮的包围,但见两个巨大石雕。 石雕古意盎然,乃是两头硕大无比的冢虎。 冢虎高昂着头颅,双眸凝视远方,似开非开的嘴巴剑拔弩张,便似要将这些无穷无尽的干尸生吞活剥一样。 巨大的爪子踩着等身大小的两具干尸,也不知踩了多久,那两具干尸仍旧存活,或是慑于冢虎威严,虽然虎爪距离他们两人尚有半寸,那两具干尸却只能伏地嘶吼,动也不敢动。 细看这两句干尸,竟跟尸潮中的不大一样,不禁浑身上下没有那些干尸那般干瘪,连血红的黏液也没有多少,更有一头飘逸的长发,嘴巴也没有那般大,更没有夸张的虎牙,身上骨头也完好无损。 与其说他们是干尸,倒不如更像是死了许久未曾腐败的人。 李孤行浑身打了个寒颤,向后看向骆大狗,“你小孩子家还是别看了,免得做噩梦!” 他这般说着,却见骆大狗眼神闪躲,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妙,还以为他是被这些东西吓破了胆。 骆大狗沉声问道:“老李,你真想出去吗?” 李孤行一愣,全没想到他为何语气忽然阴沉了起来,更不知道骆大狗此刻的心思,当即爽朗笑笑,目光之中出现坚定。 “那是自然,咱们自然要从这里出去,都已闯到这里了,前路纵有迷途却也有尽头。” 骆大狗未曾说话,惨然笑着,“走吧,咱们一道。” 就在李孤行背过身的一刹那,骆大狗的眼角留下了泪水,一滴间不可查的泪水。 忽而冷光一现,那抹锐利的匕首在他手中闪耀着凄惨的光芒,直挺挺的向李孤行后心扎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骆大狗五味杂陈的心在那一刻得来了解脱,是生是死在这一刻似乎都不重要了、诸多恐惧也随着这一抹寒光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可他会得来幸福吗? 一道白光将他幸福生生打断。 在那匕首的寒光后,白光更加闪耀,也更加的凌厉,骆大狗后脑生寒,想来自己将这匕首捅入李孤行后心的一瞬间,那白光也登时会要了他的性命。 这一刻,他不恨徐念,反而要感激他,感激他将自己杀死,感激他成全自己和李孤行这对还未表露心迹的苦命鸳鸯。 只是事情并非如人所愿。 李孤行双耳抽动,猛然回头,一手将他手中匕首捏住,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徐念的折扇。 他面上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凄苦,无尽的委屈。 “这个时候你还要杀我?” 他问道,声音已经颤抖。 骆大狗无奈叹息一声,将诸多思念隐藏在了心底。 “此刻没有朋友,也只杀你一人,是最好的机会!” 这句话是他近乎用尽全身力气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可他将诸多情绪隐藏的极好,几乎听不出半点端倪,如若不去看那双近乎红肿的眼睛,任谁听了也会心碎一地。 李孤行想伸手去摸他的头,想要去安慰他,可这手却怎也伸不出去。 倒是徐念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将折扇拿了回来。 “李兄,有些人跟狗一样,是喂不熟的!” 说完这句话,他走到两个冢虎之间,背对着猛虎,静静的欣赏那些如潮水般的干尸,看着他们张牙舞爪却不敢分毫逾越的样子,心中别提有多么的欢愉。 他复又走到边界之处,折扇扬起,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过了边界登时死绝! 他将愤懑与不满宣泄在这群干尸的身上,尸体渐高,干尸流出的黏液流成了条条小溪,汇聚一起变作了一条小河。 忽而,听得几声脆响,又听一声狂吼,那冢虎足下的干尸竟迸发出无比恐怖的气息,气息如浪,狂风劲吹,将三人吹得一个趔趄。 李孤行赶忙制止,“徐念!勿动!” 然,一切都已晚了,两具干尸逐渐摆脱了冢虎的控制,竟站起身来,四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三人。 也便在这一刻,如潮水般的干尸忽而跪了下去,犹如大臣叩拜君主! 李孤行心颤不已,将骆大狗的匕首装在胸前,背起了他,面对两个绝代凶尸,岿然不动! 126、后卿、将臣 炙气迫人、凶尸强横,两股绝代威压迎面迫来,将李孤行压的气息迟滞。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个绝代的凶尸,心中没了底气。 那些尸潮何等厉害,若不是自己跟徐念拼了全力,只怕现在早就死在尸潮之中。 即便厉害如尸潮却仍旧只是这两个凶尸的臣属,只有跪地叩首的份而不敢有半分拂逆,足可见这两具凶尸之厉害。 徐念亦转过身去面对这两具凶尸,唾沫吞了又吞,丝毫不能缓解心中恐惧,哪怕是一星半点。 这两具凶尸气势太大,大到光是这可怖的气息便让他心底生寒,再也没有半分反抗的念头。 但他心中仍有求生的欲望,也正是这求生的欲望令他做了今生最为悔恨也最为耻辱的事情。 他跪了下来,跪在了李孤行的面前,痛哭流涕。 “李兄,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计前嫌,救我一条性命!” 徐念亦是心气奇高之人,只是他少了些骨气,将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甚至重于自己的尊严,这才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若能到名师悉心教导,或许他会成为跟李孤行和赵无钱一样的子弟。 以他的智谋、天资、武功,要做的这一切应该不难。 但现实的残酷便在于这个世界上没有假设,更没有如果。 所以,他此刻不得不跪在自己最为厌恶、最为仇视之人的面前。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想活着,想在这无尽的绝望之中求得一线生机。 李孤行眼角瞥见,兀自呆立,淡淡说了句,“好!” 也便这一句话,那两具凶尸便察觉到了破绽,气息更大、威压更烈,犹如狂风般的气浪近乎将三人吹了起来。 但这一句“好”却令徐念定了信念,加之求生的本能令他迸发出最本真的欲望,一抹反抗的念头逐渐在心头升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股反抗的念头越变越大,竟逐渐克服了心中的恐惧! 他跟李孤行的差距也在于此,或者说他们这一行人的差距也在这个地方。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许多人纵然惊才绝艳、纵然实力高绝,却总需要一些信念,像一个定海神针般震住自己的念头。 便是有这样的信念在心中兜底,他们才能各展智计、各展武功,也便有了这样的信念他们才是那个生在云端年轻一辈的强者。 但李孤行不同,他自生来便有这样的信念,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何等险境,这样的信念都不会动摇半分。 所以朋友们依靠他、敌人苦求他。 但此刻,他再也不敢分出半点心神,因只是心神稍晃,那两具凶尸便要暴起。 他手中握着骆大狗的匕首,‘金刚不坏神功’大展而出,一抹金光摇曳在绝世的威压之中。 金光虽如烛火飘摇,却终归是一线生机。 他身负两种绝世剑法,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一个大开大阖刚猛无筹、一个轻灵技巧变化万端。 想到‘洛神剑诀’和‘仙决无量’两种剑法,忽而心有所悟。 阴极生阳、阳极生阴,这两种本相克的剑法竟好似殊途同归一般。 那‘洛神剑诀’的剑招乃是:摘叶飞花、忽焉思散、婉若游龙、左倚采旄、乍阴乍阳、飘忽若神、若往若还、含辞未吐、冯夷鸣鼓、女娲清歌、俨其齐首、足往神留。 而‘仙决无量’的剑招乃是:飘入仙宫、广寒深锁、后羿射日、女娲炼石、顽猴破天、哪吒闹海、鲲鹏同遨、八仙斗龙、元始安镇、寰宇清廓、皈依大道、祭天焚世。 两路剑法各有十二招,竟好似阴阳二气天造地设,相辅相成。 这两种剑法李孤行早已了然于心,此刻回想起来不禁有种使命之感,仿佛上天让他同会这一阴一阳的两种剑法便是要将他们糅合在一处。 想到这里,李孤行心中所悟更多,看那两具凶尸便少了些惧怕。 他身负佛门‘金刚不坏神功’绝强内力,又会道门‘仙决无量’剑法,也会魔道冥宫‘洛神剑诀’。 佛道、正邪两者武功兼具,三种神功更是旷古烁今,此刻纵使匕首不及长剑,但拿在手中却也多了许多底气。 李孤行道:“大狗,你抓紧,咱们要拼命了!” 他仍旧轻声细语,温柔备至,便似骆大狗方才那刺杀行径如同没发生般。 骆大狗点了点头,又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逃出去便再也不能这样了” 他心中这般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李孤行将匕首一甩,以‘金刚不坏神功’的内力施展剑法,隔了好大一段距离。 “‘摘叶飞花’!” 这一招乃是‘洛神剑诀’的起手式,动作轻盈灵动,眨眼的功夫便冲到两具凶尸之间。 那两具凶尸何等凶悍,就在李孤行拔足的一刻,喊杀之声大起,凶尸攻向李孤行的同时,那些尸潮也直起身向徐念攻去! 那一刻,‘金刚不坏神功’大显,徐念犹如佛陀临世,在一片地狱魔罗之中持戒护法! 那两具凶尸狠辣万端,其速亦是快似疾风。 李孤行去的快,他们攻的更快,刚入两者之间,两具凶尸各出一掌,携劲风攻来。 便在此刻,‘摘叶飞花’剑势陡变,在剑招末端改换招式,变做‘飘入仙宫’的击手。 那‘飘入仙宫’也走轻灵的路子,但在剑招最末却行大攻之势,力道有如千钧! “轰隆隆!” 但听一声炸响,爆裂地窟,绝强劲力从那短小的匕首上迸发出来,直斩地面,竟斩出一个半人高的深坑,更将这洞窟斩的动了一动。 两具凶尸竟似骇了一骇,撤回手臂。 未成想这一招竟有由此可怖威力,算是歪打正着。 事实上,不论是‘仙决无量’还是‘洛神剑诀’李孤行都只会剑招不会心法,使用起来似是而非,再加上‘金刚不坏神功’的内力,更让这剑招用的不伦不类。 也亏得他天资聪慧,仓促之间能将这三者糅合的大差不差,换做天资稍钝之人,难免被这双臂打成肉泥。 这一击似乎震慑住了两具凶尸,连背后的尸潮也略微迟滞。 望着被匕首砸出来的深坑,李孤行暗自叹息一口,回身猛喊道:“徐念!走!” 徐念心思机敏,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凶尸和尸潮反应,足尖轻点,竟高飞三丈有余,自后而前,径直赶上李孤行。 路过深坑,徐念心中惊骇,当即问道:“这是你斩的?” 李孤行道:“只有这一招,内力已所剩不多,快些逃命要紧!” 谁想话音刚落,只觉后背风声如刀,那两具凶尸虚影晃动,腿也未动,竟赶了上来,手指如钩,在幽冥的鬼火下显得分外渗人。 眼见得,那两对钢爪便要将自己掏的洞穿,两人纵使轻功高绝一倍、动作灵动一倍也逃不出这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威力奇大的一击。 李孤行将骆大狗向前方远远抛去,旋即转过身去,正面应敌,两眼圆睁如铃,瞳孔之中,倒映出的钢爪已经抓到胸前。 便在此等要命时刻,忽听远方剑吟涌动,犹如蛟龙轻啸。 目光所致,剑光便到,但见一柄长剑瞬息而至,竟从寸许的间隙之中将李孤行和徐念两人从凶尸之间迫开。 这一剑,犹如惊涛骇浪,令两人心惊不已,颇有何赛子那一柄长剑悬天而落异曲同工之妙,却要比他境界高出不知多少个档次。 徐念问道:“莫非是白萧真人亲临?” 李孤行摇了摇头,他也不知,但有这等匪夷所思功力之人,除‘三绝顶’之一的白萧真人,还能有谁? 恍惚间,只听得尸潮之中有一娇嫩之声喊道:“你们做撒子嘞,咋跑到这里嘞,寻死嘞?” 李孤行心头一紧,更有疑惑,没过几个呼吸,但见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可爱女娃子自尸潮之中灵巧而过,左挪右闪之下,如履平地。 看那身影,不是神神秘秘的胖阿姐还能是谁? “你有这般武功?!”李孤行惊叹,喜出望外。 徐念一怔,悄悄退到李孤行身后,心中暗骂,“他怎又多了强助!” 胖阿姐奔到李孤行身前,抄起长剑,用剑身拍了李孤行脑门。 “死娃子不听话,急死我嘞!” 李孤行刚泛起微笑,想向他行礼,忽觉身体腾空,整个人横了过来。 原是胖阿姐扯着他跟徐念的手向前飞奔,只因奔行速度快到极致,才有此等景象。 “那两具尸体凶滴很,扯呼撒,老李,抓住你的小跟班!” 胖阿姐饶了个圈,躲过两具凶尸的攻击,足尖刚起,四个钢筋铁爪便抓在他方才落足之处。 曲曲折折不知迂回了多久,方才来到骆大狗身侧,李孤行轻轻一抄将骆大狗抱起。 “胖阿姐,你什么来头,怎的这般厉害?” 胖阿姐哼了一声,俏皮尽显,“你得叫我姑姑,晓得撒?” “姑姑?”徐念噗嗤一笑,“他是过儿?” 胖阿姐瞪了徐念一眼,将他抛在空中,飞身而起踢了他两脚,将他脸颊踢肿的老高,直踢的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还瞎说不?” 此等武功之下,徐念还哪里敢嘴欠,当即闭紧了嘴,不敢言语半声。 胖阿姐动作快,两具凶尸动作更快,来来回回饶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始终绕不开这两具凶尸。 胖阿姐一急,高高跃起,在那两只硕大冢虎眉心处各踢一脚,骂道:“两只大病猫,趴的这么巴适?干活嘞!” 不知怎的,那两只冢虎明明未动,李孤行却觉在胖阿姐踢过他们后,似乎变成了活物。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两个凶尸动作渐渐变缓慢,最终听了动作,直挺挺站在那里。 胖阿姐将两人放下,呵斥带喘,将他们训斥了好一阵,吐沫星子飞了满脸,方才消气。 李孤行陪着笑,“胖阿姐,多谢你了,您口下留人,我可快要被你骂死了。” “哼!骂死你更好撒,后卿和将臣你也敢惹,嫌命太长嘞!” 127、天外飞石 赢勾、后卿、将臣、旱魃合称为四大僵尸师祖,李孤行和徐念两人多少知道一些,当即愣在当场,惊讶的连嘴巴都合不拢。 胖阿姐见他们呆呆的样子心中想笑,但却一反常态的板起脸来装作一副老者模样,小手背在身后,轻轻踱步。 “这后卿与将臣嘛倒也不是传说中的尸王,只不这两具凶尸叫这个名字嘞!说不定也是钟灵毓秀,阴差阳错所成的嘞。” 李孤行和徐念大缓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真惹到了传说中的僵尸之祖,心中逐渐坦然。 神话传说中的东西玄之又玄,总有人号称自己看到了什么神秘之物,可要细讲起来却总是千人千语各有各的说法,大抵是为了博取眼球,自己杜撰。 李孤行和徐念虽处古代,封建迷信之事大行其道,但两人对鬼神这等讳莫如深之事却不相信,更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僵尸这种东西。 只是这想法虽然在两人脑海之中根深蒂固,今日眼见这等这等尸潮和这等凶尸,却也不得不信了下来。 但两人同又转念一想,此地乃是唐家堡的地下,唐家堡又是何等地方,毒药暗器精研千载,便是真有什么号令群尸的毒药方法也说不一定。 故而,这两人心中对鬼神敬畏又少了起来,更愿意相信这些东西都是人为所致。 尤其李孤行,自在大墓之中遇到萧涵之后,更坚定这世上无鬼无神。 他看了看胖阿姐,面上挂着笑容。 “那还请胖阿姐给我等讲解一番,我俩心中也好奇的不行,究竟是怎样的办法能做出这等凶煞之物。” 胖阿姐本想吓他们一吓,谁料两人俱是这副模样,让他好没兴致,就连骆大狗这个孩童也是不大相信的表情。 他瞟了三人一眼,给了他们三个好大的白眼,登觉无趣。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毕竟他受师妹之托照看李孤行,其后危险更重,自然要将这里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唐家堡千年基业,惊才绝艳之辈数不胜数,但纵观千年却从未问鼎江湖。 在传承到第十五代之时,时任掌门闯荡游历之时偶然习的湘西控尸的法门。 那湘西控尸之术源远流长,神秘莫测,世世代代做着赶尸人的活计。 那掌门只粗略学了一部分,其余的便靠自行琢磨,竟被他另辟蹊径,参透了以毒物控尸,且维持尸身千年不腐的毒药。 只是这毒药依靠血脉维持,血脉越是浓厚控尸越是精准,故而从那时起,唐家堡掌门传承才有了唯嫡之说。 这尸潮之中的干尸乃是唐家堡历代门人,而被冢虎所压制的两个凶尸,便是第一十五代掌门和一十六代掌门父子,并将自己以上古尸祖的名号起了后卿和将臣的名讳。 他们所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唐家堡积累战力,好在后辈争夺武林之时派上用场。 只是这等养尸之地凶煞诡邪,随着年头加深,尸潮越发的不受控制,后卿和将臣两具凶尸也越发凶悍。 且唐家堡后世子孙血脉稀薄,已渐渐控制不了,这才请得正一龙虎山天师府的张天师倾尽全力造了这两头冢虎镇压。 但这养尸地毕竟是先祖遗命,故而唐家堡历代掌门仍未放弃此地,只将希望寄托在后辈子孙之上,希望后辈有一惊才绝艳之人能想到办法统御群尸,这才又在唯嫡的传承上加上了唯强二字。 李孤行三人听得出神,虽然他们想到这些干尸跟唐家堡脱不了干系,却未曾想这些干尸竟都是唐家堡的子孙门人。 胖阿姐道:“你们咋这个样子嘞?吓傻嘞?其实只要不动那将臣和后卿,这里还是巴适滴很。” 李孤行望着那群尸潮和站定不动的后卿和将臣,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出言问道:“别巴适不巴适了,咱们怎的从这里出去?我可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徐念也是这副神情,此地之人,于他而言尽是敌人,李孤行那一剑威力可怖,便是自己拼了性命也难以应对。 而这个看起来年纪尚比骆大狗小上一些的女子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或许已不弱于冥宫的尊使。 他要尽早逃出这里回到唐家堡,否则性命不保。 在唐家堡内有尊使五人、冥宫手下强手十余人,再加上唐家堡被收买的门人,要护佑自己周全应是不难。 所以他要忍,他要低三下四,也只有才有可能逃出这里。 可是他心中又不禁愤恨了起来,愤恨自己屈膝下跪,愤恨自己请求李孤行救自己一命。 这本是他的无能,他的龌龊,但他却不想承担这份屈辱,只能将这屈辱化作仇恨尽数撒到李孤行身上。 胖阿姐瞧着徐年面目倏忽之间变了几遍,神情越发愤恨,当即脱下鞋子向他脑袋上扔了过去。 “你小子,想啥子嘞。” 徐年略微一愣,尴尬笑笑,捡起鞋子替胖阿姐穿上。 “没想什么,只是再想此地该如何出去。” 胖阿姐瞪了他一眼,锐利的眼神仿佛贯彻他的心底。 “要出去嘛” 他面上现出难色,无奈摇头。 “算了,还是都告诉你们吧。” 李孤行一听,凑了上来,问道:“此地万难逃脱,难道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胖阿姐道:“可不是嘞,请神容易送神难。唐家堡可没有人能压制住这么多干尸,故而此地只有入口没有出口,除非” “除非什么?”两人心头一紧,同声问出口来。 胖阿姐又摇了摇头,“除非将那柄剑拔出来。” “剑?!什么剑?”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连骆大狗都被吸引了过来,足可见此事之奇。 胖阿姐见这三人如此感兴趣,也来了兴致,他口才奇好,说的绘声绘色,引得三人惊呼连连。 原来此地并单是养尸之地,更是一个剑炉。 唐家堡为一统江湖,倾尽心力制作了这多干尸,更做了一个神兵。 要说这神兵,可说来话长,还要从一颗天外飞石说起。 相传,汉初之时、天降陨星,大火烧夜、绵延万里,照的黑夜有如白昼。 地动山摇之间,但见一块天外飞石轰然砸下,直落在一片荒野之中,砸出一个百丈深的巨坑,更砸出无数白骨尸骸。 飞石落足之地并非寻常,乃是当年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的万人坑。 飞石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敛万尸之戾气,逐渐生出灵性,竟能蛊惑人心,令夫妻、父子、兄弟之间自相残杀,凶性尽显。 久而久之,方圆五百里之内人烟散尽、鸟兽遁逃,成了一毛不拔的荒凉之所。 直至汉末,多少名家法师、多少修行大能前来施法驱邪都无济于事。 汉末三国、三家归晋,八王之乱后五胡乱华,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征战将士和无辜百姓被这飞石蛊惑,死伤不计其数。 而那时,唐家堡初代掌门不知从何处听来了天外飞石的消息,竟想独自一人将这飞石练成绝代神兵。 他乃是个惊才绝艳之辈,更是一个全才,跟现今的白萧真人不相上下,所会者包罗万象,自然于铸剑一道颇有心得。 那天外飞石邪之又邪,算了一卦,此地又是绝佳的凶地,正可借助这飞石炼制绝代凶兵。 他前前后后准备了十年,十年之间刻苦钻研,虽未曾踏足过这片未知的领域,却好似已将这地方掌握的了如指掌。 又耗费三年搜集了各种东西,装在一个硕大无比的箱子之中,这才来到绝境边缘,但听风声紧俏犹如鬼哭狼嚎,更有一股凶恶煞气迎面扑来。 他心头一紧,掐指一算,当即了然,心中大喜过望,心知来对了地方。 他用的方法乃是‘小六壬’又称‘诸葛马前课’,虽算的不够具体,但其神妙便捷却是无出其右。 略微算过之后,又拿出一个龟甲烧裂,看到卦象之中逢凶化吉,心中喜悦更甚。 自背包之中拿出一个写满符文的衣服披在了身上,径直走入那荒无人烟、鸟兽不存的五百里绝境之中。 那件符文法衣质黑而重,上面缀满了各色羽毛,化百禽羽毛织造而成,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神圣。 每根羽毛之上都写满了符文,符文殷红,却是以当世得道高人鲜血为引,辅以百兽鲜血绘制,又让这件法衣多了许多诡异。 其上还有许多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树木的种子,再加上他随身携带的水袋和兵刃,算是补全了方圆五百里地的生灵。 这是他早有的准备,否则又怎敢孤身一人前来这等不毛之地。 看着这路上铺满的白骨,心中不禁嗤笑一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连点准备都没有,难怪会死在这里。” 这些人都是觊觎这天外飞石之人,有些白骨之上还穿着衣服,有些却连骨头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抹头发,有些或许连头发都没有了,随风飘散在这空气之中。 无数白骨化为粉末,将这片大地铺成了白茫一片。 看那些所剩的衣服,有些穿着甲胄,有些穿着布衣、有些穿着华服、更有些带着法器,料想这几百年来,不论何等身份何等地位,想要染指那天外飞石之人数不胜数,无一例外俱都陷在了这里。 他走了一段路,顿觉呼吸困难,自背包里拿出一个碧蓝色的透明物体放在眼前,嘴角略微勾勒。 那碧蓝色的透明之物乃是他花重金以紫水晶打磨而成,更用牛眼泪泡了七七四十九天,透过那东西可见此地满是淡紫色的瘴气,且越是近深处瘴气越是浓烈。 这些瘴气本是致命之物,寻常人吸入半点立即毒发身亡。 可他哪里会怕这些,早先已然吃了自行炼制的解毒丹药,此刻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猪嘴般的东西带在了脸上。 细细看去,猪嘴尖端装满了木炭泥土,正可以将这些毒瘴之气蔽的干净。 他猛一吸气,顿觉空气清爽无比,便如海风般清爽,当即又甩开了步子向深探索。 128、九死难生 血日自天空中缓缓落下、一轮圆月不知在何时升上了天空。 在一片荒芜之中,淡紫色的瘴气有如实质,就算不用那透明的水晶去观察也能看的清楚。 再走一段时间,瘴气遮天蔽日,已看不到日月,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丁点的光亮。 他拿出一个火折,双手使劲一擦,一股烧焦羽毛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双手护着这微弱的火苗,小心翼翼的点在油灯里,一股香甜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灯里的油脂并非凡物,乃是鲸鱼的脑油,某些资财不多的显贵用不起南海鲛人的油脂去做长明灯,便用鲸鱼的头油来代替。 虽然不能做到万年长明,但维持百年不灭却轻而易举。 光亮一出,初代唐家堡掌门顿时心安,只是这光亮刺透不远,虽这旷野之处空无一物,却也不免被某些凸起的石头绊的一跌。 有些石头生得十分尖锐,也不知是此地独有还是偶然所得,石头尖的犹如一柄尖刀,稍有不慎扎在身上或可送了命去。 这乃是初代掌门所没想到的,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两足抬也不抬,贴着地面向前缓缓挪动,生怕被这尖石绊倒。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与黑夜里骤冷的温度来说,这尖锐的石头实在有些小家子气。 这是他没有料到的,此刻虽是盛夏,但冰冷的却犹如寒冬,若不是他一直在走着,或许这低冷的温度早就将他冻成了一具冰雕。 寒风中,初代掌门瑟瑟发抖,步履越来越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等时刻,偏偏他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越来越强的饥饿之感令他眼前逐渐模糊。 他硕大的背包中有吃的,但他不敢拿,更不敢停下来。 此地弥漫毒瘴,食物拿出便会被瘴气污染,吃到肚子里免不了肠穿肚烂,别说走进那深坑炼制神兵,便是原路退回去也是万难。 但与无尽的寒冷不同的是,这饥饿的感觉他早已料到,腰间夸了两个水袋,一个装着淡水,另一个则是满满的蜜水。 他将装满蜜水的水袋凑近了嘴边,近乎贴近嘴唇扒开了塞子,猛灌了两口。 纵使小心至此,仍有一些蜜水被毒瘴污染,吞入肚后疼了好久一会。 好在他常年与毒药为伴,身体已经逐渐适应了毒素侵袭,并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蜂蜜入肚,肚子暖热,稍作休息之后,已经恢复了许多力气。 他借着幽幽的光亮,拿出一个八卦为盘的罗盘仔细查看。 这东西乃是仿照司南所制,却跟司南不同。 指针是用一根早夭婴儿的手臂桡骨制作而成,桡骨浸润尸油,又经秘经熏陶九九八十一天,已可指出世间凶煞之地。 以八卦为盘也是为了匹配这根指针,更加准确的指出方位。 但此刻,这罗盘好似出了问题,自入此地以来指针一直定相同的方位,而此刻那罗盘上的指针却开始震荡开来,四处乱指。 “这、这是为何?” 初代掌门惊声而起,忽又听到那无穷无尽的鬼哭狼嚎。 这嚎叫之声似乎能渗入人心,听了两声竟开始疯癫了起来。 在这荒芜人烟之地,初代掌门竟开始施展起了武功,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个匕首施展夺命刺杀的功夫,一会儿又赤手空拳施展一套诡异的拳法。 随着他施展的武功越多,人也越来越疯魔,最后竟念起了诗来,一时豪放气吞干云、一时婉约凄惨婉转。 他的神态也开始变了模样,一会儿羞涩的像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一会儿又似一个金榜题名的穷酸秀才,但大多还是军士居多,威武的模样颇有几分战国时期绝代武将的风采。 见他癫狂的样子,竟好似有不同的灵魂钻入他的身体,交替控制着他。 他折腾了好一阵,直到自背包中拿出一柄雷击木所做的桃木剑,又捏在手里不断念着经文才缓和过来。 至此,背包里的东西几乎全被他拿了出来,经狂风一吹已经不知去向。所剩的也只剩下那件符文法衣、两个水袋、手中的雷击木剑还有掉在地上的那一盏长明灯了。 他定了定心神,接连缓过几口大气,拿着长明灯靠在脸庞观察猪鼻一般的面具,但见猪鼻前方已经黑了过半,心中焦灼。 若是猪鼻里的东西尽数黑了,这些瘴气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向前寻那大坑所在,要么顺着原路静悄悄的退回去。 他想退,但又不想舍弃已经得来的果实,毕竟这个地方来过一次便决计不会再想来第二次。 况且手中罗盘已不知去向,来时的脚印也被狂风吹灭了痕迹,要退出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他现在已经明白这里为何会死这么多人,更明白为何在这几百年间没有人成功的走到深坑之处。 并非是那些找寻飞石深坑之人智谋不行,准备不足,实在是这个地方非人力所能及。 他坐在地上,全不顾寒风刺骨,仔细思索起来,脑海之中,进退之事不断拉扯。 直到他想到了这句话,“夫战,勇气也,再而衰、三而竭,一鼓作气”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既然前人有死无生的进入到了这个地方,若是自己不抱着必死的决心,恐怕也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想到这些,他便打定了主意,就算死在了这里,也一定要窥探到那飞石深坑的所在。 又定了定神,鼓足了勇气,复又拿着长明灯,甩开步子径直向深处走去。 天感其诚,冥冥之中仿有天意,这一次,鬼哭狼嚎之声随着他坚定的脚步变得越来越小,漆黑色的瘴气也逐渐消散,不知走了多久,只见一轮新日挂在面前。 鲜红的新日之下,远眺而望,竟有一百尺宽的深坑映入眼帘,远远望去,竟好似朝阳自那个深坑之中升起一般。 他兴奋的尖叫了一声,发足狂奔,向着那深坑的所在奔了过去。 只是随着他纵身跃入深坑的一瞬,这一切的一切又都烟消云散。 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一切的一切都是幻觉。 背包、罗盘、长明灯俱在,自己却不知何时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他无奈又愁苦的笑了笑,泪水自眼角滑落而下。 这一切都是幻想、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这场梦来自于那个瘴气,来自于他喝蜜水的一瞬间。 恍惚之间,他什么都明白了,看着罗盘上的指针,甩开步子踏上了冒险。 路途之上,不知又遇到了何等的困难,但都在他坚定的信念和铿锵的脚步声中破碎。 行了大半夜,终在午夜时分见到了那巨大的深坑。 见得头上高悬的圆月,初代掌门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那梦是那般的真实,又怎敢保此刻不是又一个梦境? 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腿上袭来,这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望着那好似无尽的深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多少年来,他一直想着如何将这陨铁炼制成剑,可临到关头却又不知要如何去炼了。 他走到深坑边缘向内看了一眼,目光所致,但见一颗近似圆形的石头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石头并不大,也只有三人合抱见方,但也就是这块看似不大的石头却万难从这百丈的深坑之中拿出,更别提寻得高手匠人将这石头炼成长剑。 他苦苦思索了很久,又看了看猪鼻尖端的黑色,只见里面还有三指见宽的长度,这才定了主意,将长明灯放在地上,从背包里拿出绳索放了下去。 自百丈深渊背着沉重的背包落下其难度可想而知,也亏得初代掌门武功玄通,这才安然无恙。换做轻功稍逊、内力稍差之人,免不了爬到一半便即力竭,最终死在这深渊之中。 又堪堪怕了大约三个时辰,他终于见到了巨石的模样。 巨石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神秘,反而朴素的很,除了圆润一些,近乎跟寻常的大石差不了多少,这倒是令他很是失望,未曾想朝思暮想的天外飞石竟是这般朴素的模样。 可当他绕到背面,忽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张硕大的人脸浮现眼前,巨石背面有凸有起、有凹有陷,隐隐约约的一张脸刻画尽了人间百态,仿佛酸甜苦辣、欢喜忧愁尽数浮现在这张脸上,更好似你是什么样的心情便会看到怎样的一张脸。 初代掌门愣住了,进而是发疯的狂笑。 “吞数十万生灵怨气、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果不是凡品!妙哉!妙哉!!” 狂喜过后便是沉默,深深的沉默,那个问题又横在眼前,如何将这石头带出去。 他思索了一阵,忽而嗅到了一股好似臭鸡蛋一般的气味,又令他兴奋到了极点。 这臭鸡蛋气味来自于深坑中的气体。 他博学多才,自知这气体遇火即燃,火势汹涌不弱于煤炭,正可借助这样的一把大火将巨石熔的干净! 想到这些,他立马顺着绳索爬了上去,收起绳索,从背包之中拿出几个零件组成一个镐挖了个深坑。 那深坑一人见方,好似一个埋人的简易坟地。 他将背包之中能用的东西近乎全部用上,在深坑结结实实的铺了一层有一层,又拿出一个防火的毯子,敲碎水袋撒在毯子将他浸润,这才将那盏长明灯仍如深渊之中。 长明灯跌落而下,足足等了十个呼吸才听到坠地的声音。 随着一声脆响,忽而火光大起,“轰隆隆”的爆炸响彻一片,整个深渊犹如地狱般燃烧。 火蛇四溅,不多时已从深渊边缘透了出来,近乎将他吞没。 可他又如何会怕? 纵身向自己挖的坑洞一跃,盖上毯子,怡然自得的躺下。 大地炙热万分,好似烧烤的铁板,然而他那背包之中神奇之物不少,将这炙热纷纷隔绝,躺在上面近乎感受不到分毫。 就这么熬过一日夜,大火渐灭,连方圆百里的瘴气也被烧的干净。 他挣扎这爬起来,向深渊内一望,烟雾缭绕之中,但见一抹寒光反射而出,将他眼睛晃的失明! 129、渡劫 李孤行、骆大狗、徐念怔怔的听着,只觉胖阿姐故事之中说的玄之又玄,似乎跟神话故事差不了多少。 但自古以来,便有剑灵一说,以这等凶邪之地,这等珍奇稀有的天外飞石熔炼神剑,便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能料想到这所谓神剑的厉害。 骆大狗看了看李孤行又瞧了瞧胖阿姐,面上一红,问道:“敢问,那铁块最后被铸成剑了吗?” 胖阿姐“咯咯”笑了笑,心满意足,他喜欢讲故事,更喜欢有人听故事,看骆大狗听得入迷自然心中一万个开心。 只是此地凶邪万分,后卿、将臣两大凶尸更是无比凶煞,胖阿姐在暗中,眼角时不时的盯着那两凶尸,心中总也不踏实。 他拿起插在地上的长剑,自先走到前面,胖胖小小的身躯麻利快速,一蹦一跳很是有趣。 三人一时不明,不知他要作甚,正要开口问询,突见胖阿姐回过头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嘻嘻的小脸分外可爱。 他极力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的样子,到好似是个闯入别人宅子的小偷,全没有方才一人对抗两具凶尸和干尸群潮那副霸气干练的模样。 “走嘞,安静些,别把那俩凶尸吵醒嘞,后面的事路上再说嘞!” 李孤行三人忍住笑,也学着他的模样蹑手蹑脚了起来,脚步稍快赶上了他。 骆大狗问道:“胖阿姐,那初代掌门真将这剑铸成了吗?” 胖阿姐略带深思的瞧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惊讶更带着些许理解,或许除了林谢能用‘荡心魄’的功夫瞧出骆大狗的心思外,只有胖阿姐这样的人能够体会骆大狗的心情。 胖阿姐敛了笑容,又变得一本正经。 三人都知道,这是他又要开始讲故事了。 唐家堡的初代掌门被那自然之火熔炼而成的精铁晃的失明,但过了片刻,他的眼睛便恢复好了。 炎炎夏日,闷热非常,经这一把大火,变得天朗气清,再也没有半分毒瘴,除了空气稍微炙热和陈旧之外,也没有半分不适。 他又看了看猪鼻,但见通体漆黑,当即欣慰,想来这猪鼻里面的草木碳灰撑到了最后一刻,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跪在地上,朝四方拜了几拜,极其虔诚的感谢着神明,感谢他们保佑让他得到了这般绝世宝物。 他拜了半天,慢慢直起身来将坑中的东西收拾起来,又将绳索放了下去,顺着绳索一点点向深渊之中爬去。 这次速度飞快,仅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快要达到深渊底部。 他之所以如此之快有两方面原因,一是深渊之中毒瘴全无,二是此刻他心急如焚,等待不得。 只是经大火灼烧之后深渊之中空气稀薄,让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看着那飞石熔炼成的精钢,想着今后唐家堡稳定武林的高光时刻,这些苦头也便算不得什么了。 直到落到深渊底部,他才犯了难,此地之炎热不弱于烧红的火炭,丝毫落不得脚,他那双鞋虽是特制的,可轻轻一碰便被炙热的温度点燃了起来,令他好不懊恼。 眼见宝藏在前,自己却没办法染指,这等焦灼等候的痛苦比内急没厕所还要难熬。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爬上去,袋子中的蜜水也不敢再喝,只得挂在深渊的峭壁之上稍作休息。 可纵使他武功高绝也挨不过饥肠,挂了半天不仅没有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累气力,反而越发疲累,再攀上去已是决计不可能的事了。 他开动脑筋,两腿攀住绳索,将背包解下向地一扔,身体为之轻松,登时缓过一口大气。 只是那地面炙热依旧,背包落地不久便烧了起来,滚滚黑色浓烟将他呛的一阵咳嗽,连眼泪都飙了出来。 这背包之中乃是他保命之物,若非到了万般无奈的情况又怎会将保命的东西尽数舍弃? 只是这背包沉重,卸下去后虽然轻松不少却也缓解不了他半分疲劳。 见此等情形,他也不再奢求能够爬上去,索性用绳索在腿上打了个结,免得自己力竭掉下去。 地面炙热难熬,自身口渴难忍,既上不去也下不来,倒不如索性倒挂在峭壁之上深沉睡去,好歹还能积累些体力。 也不知他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甚至梦到了许阴曹地府见阎罗王的景象。 再次醒来乃是听到一声霹雳,声声霹雳轰然砸下将他生生震醒。 虽闭着眼睛,但仍被雷霆的闪光亮的眼生晕眩。 轻抬眼皮,眼前场景登时令他骇了半晌。 或许这是他今生见过最骇人的景色,无数士兵被绳索缚着双手放在背后,一条硕大且坚韧的青铜链子将穿透这些人的肩胛骨,将他们一排排串了起来。 一串链条少则几十人、多则一二百人。 这些人很小,小到直比蚂蚁大不了多少,但密密麻麻的一片,仿佛天空之中漫天的乌云般,一眼望不到头。 “这、这是何物?” 他心中升起寒凉,全然不管自己已经干涸龟裂的嘴唇和所剩无几的体力。 那些人嘶吼着、痛哭着,被天空中的雷霆一便便轰杀,死在那闪耀光芒的精钢之上。 每死一片人,那精钢便黑了几分,四十九道雷霆过后,那被烈火煅烧的精钢竟变成了通体黑色,比黑曜石还要黑的纯粹几分。 他呆呆的看着,既不敢动也不敢喊,便似魂魄被抽离了一般,像一个木头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四十九道雷霆过后,那些小人死伤殆尽,而天空之中的雷云却有增无减,似乎酝酿着更大的威势。 徐念听的出神,打断了胖阿姐的话,问道:“听你所言,难不成这天外飞石被烈火烧成的精钢要渡劫了?” ‘渡劫’一词讳莫如深,通常是修道之人羽化成仙时所遭受的天谴。 天道有常,羽化之人夺天地之机、吸万物之灵,将芸芸众生的气运收为己用多了天地造化,打破天道平衡,这才降下天雷轰杀,故而称之为‘渡劫’。 若躲得过这天雷便羽化成仙、若躲不过则神魂消散,永世不得超生。 徐念在枫叶寺中曾有武当道长来寺切磋武艺,偶听永觉大师和那道长闲谈时提到了这些,这才记在了心里。 本觉这些事情神之又神,却未曾想,竟在胖阿姐的口中再次听到类似于渡劫的场景,不禁对这修仙一事也信了几分。 况且昆仑门人那飞天御剑的本事近乎跟旁人所说的剑仙手段无异,他又如何不肯信? 胖阿姐听他言语,拍了拍脑袋,又作长辈样子言道:“不错不错,就是渡劫嘞,不过渡劫嘛我是不信的嘞。” 他又继续说着故事。 天空之中乌云滚滚,狂风烈烈,大风如刀,将那漆黑的精钢刮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铿铿”作响,然他本人却只觉劲风强烈,但并不伤人。 就在那精钢棱角被狂风磨平之时,一道五色响雷,轰然落下,仿若一条五彩匹练,径直砸到了那漆黑的精钢之上。 谁知被这五色雷电劈了之后,精钢之上竟浮现出一张老者的面容,老者吃痛不已,张嘴大呼。 也不知他耳朵是不是坏了,竟仿佛真的听到了那声惨叫。 惨叫之声直慑心灵,连同他的心肝脾肺肾一同被叫的震颤! 他瞧的更呆了,一时之间不知所以。 惨叫大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但见千军万马化作缕缕青烟蒸腾而去。 待得青烟散尽,他才略微恢复了一些意识,心惊肉跳不已。 “渡劫!这一定是渡劫!!直娘贼,莫不是这精铁已经成精了!” 初代掌门见多识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天上落下的雷劫分外危险,单凡沾染上一星半点保证会令自己神魂俱灭。 他心中还想着将唐家堡发扬光大、还想着问鼎江湖,怎能死在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似乎身上的疲累已经无足轻重,解开脚上的绳结,手脚并用径直向上攀爬,再也不敢在此等危险之地停留片刻! 也就在他爬了没几步的时候,天空之中雷云登散,漏出了半个响晴的天空。 但他却感受到了更大的危机,整个人直接吓得僵住了。 他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意识,动也不能动,甚至连想也不能想,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抬头望去,但见那些雷云去而复返,凝聚一团,黑压压的一片犹如实质。 “轰隆隆”! 一连串闷雷炸响,漆黑的雷电如同沼泽一般,自九天之上悬垂落下。 这雷似乎已脱离了雷电的本质,说是液体也不为过,粘稠的雷电缓缓落下,不偏不倚落到了精钢之上,竟将他团团包裹住。 但见漆黑的雷电之中,有一张脸浮现了出来,这长脸比之前要年轻不少,是个中年人的相貌。 那精钢似乎在挣扎,竟开始缓慢的移动,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向他行进而来,竟开始顺着绳子寻他而去。 这一刻,初代掌门万念俱灰,只觉死在顷刻。 便在将要行到他足边之时,“轰”的一声雷霆,一道纯白的,犹如蛟龙的雷电直劈而下,不偏不倚正中那精钢中心,与其上黑色的雷霆相互交融。 在黑白两道雷电的轰炸下,精钢逐渐失去了抵抗,“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人面也自中年变成少年。 初代掌门惊魂未定,不知不觉,汗水已经流了一地,落在炙热的大地上又被蒸发了干净。 雨,飘然落下,好似要将这一切掩盖一般,磅礴大雨将炙热的大地变得凉爽。 他顺着绳索爬了下去,张开四肢躺在地上,任凭雨水打在身上。 自此以后,唐家堡便有了这样的一个传说,由代代掌门口耳相传。 有绝世凶剑藏在地底剑炉之内,凶剑未成,徒耗几代掌门心血。自十五代掌门之后又有凶尸看守凶剑,后辈天纵奇才者,可铸完此剑,率万千凶尸统一武林! 胖阿姐将这个故事说完了,看着三人呆呆的神情不住发笑。 “好嘞好嘞,不过是个传说撒,没啥子大不了的嘞。什么得凶剑者得天下,都是扯淡的嘞!” (本章完) 130、凶剑 得凶剑者得天下! 这几字传入三人耳朵,登令三人呆住。 也不知那凶剑有什么厉害,仅凭一剑便能夺去天下。 但从胖阿姐所说的故事中,那凶剑来历确实非同凡响,或许真有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神奇。 徐念心头涌动,已经跃跃欲试了起来。 冥宫虽好,但毕竟是寄人篱下,还要时时刻刻受那湿婆的威胁。 若是能借助凶剑之利杀了湿婆不仅可以夺取冥宫的基业,更可借助冥宫的势力问鼎天下,到那时起别说一个小小的李孤行,就算是‘三绝顶’又有何惧?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如此,面对如此神物,此番心中算计也不免在面上有所表露。 李孤行、胖阿姐、骆大狗三人都看在眼里,心中开始戒备。 胖阿姐道:“但是嘞,这凶剑也不是说拿就拿的嘞。反正古往今来唐家堡惊才绝艳之辈不少,却未有一人能将这凶剑变成自己的武器。” 李孤行道:“这是为何?剑难道不是给人用的?” 胖阿姐摇了摇头,略有宠溺的瞧着他,眼波之中更有些许慈爱,就像是一个满腹经纶的老者在凝望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想要谆谆教导般。 李孤行瞧着他的眼神,兀自发愣,心中满是犹疑,不知他为何会有这般深邃老练的神情。 胖阿姐道:“我方才不是说了撒,那凶剑是个未完成的东西,哪里会有人能用得了他嘞?” 骆大狗懵了,既然没有人能用得了他,为何胖阿姐非要带着三人去寻那凶剑不可。 他看了看李孤行,眼波流转之间不由得痴了,已在脑海之中勾勒出那凶剑的模样。 翩翩少年,腰悬一柄漆黑长剑,古意盎然、玄纹满身,那风姿不知又会令多少少女为他痴迷。 如此一想他倒不太想管胖阿姐的目的了,若非没胖阿姐的帮助他们三人早就死在了后卿将臣和诸多尸潮的夹击之下,哪里还有闲工夫在这疑神疑鬼。 骆大狗心思深沉,此刻却不免焦急了起来,他很想看看李孤行腰间悬着那柄长剑是何等的潇洒。 “那咱们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胖阿姐冲他微微点头,伸出手来在他头上摸了摸,亦是那副慈爱的目光,全然不顾骆大狗比他高半个头、更比他年纪还要大上一两岁。 骆大狗也不恼怒,满脑子都想着那柄剑,哪里还管这些。 胖阿姐道:“大狗说的是,咱们快些走撒。” 徐念和骆大狗并着胖阿姐抬足要走,却见李孤行仍立在当场不为所动,深锁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老李,走了!”骆大狗催促道。 李孤行摇了摇头,径直走到胖阿姐身前,双眼紧盯着他瞬也不瞬。 “你究竟是何人?” 此言一出,胖阿姐立即板起脸来,凌厉的目光迎着李孤行反瞪了回去,气势迫人。 李孤行道:“你小小年纪又如此武功又有如此阅历,绝非寻常人,你此番身犯大险救护我等,我心中感激,但” 他目光又转向了徐念,逐渐锐利了起来,将徐念瞧的慌张。 冥宫势力广大,于江湖之中根深蒂固,前有丐帮、现有唐家堡,好似江湖之中大门大派没有他鞭长莫及的地方。 其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人所难想。 徐念在冥宫几月,武功便突飞猛进至此,一行人中也只有自己能堪堪压过一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由此可见冥宫武功之强,进步神速远超其它门派。 胖阿姐年纪轻轻,武功却已出神入化,在他的脑海中,除了冥宫之外,好似并没有什么门派能有这般神奇。 所以他如此问,便是想知道胖阿姐是不是冥宫的人,免得自己和骆大狗被他们冥宫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这般询问甚是无礼,好歹是救了他性命之人,如此问询就像是认定了胖阿姐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胖阿姐跟他对了一会儿眼,忽而冷笑,笑声渗人,全不似他这般大小的孩童,声音低沉至极,便是少了岁数的老男人也没有他这般深沉。 “我若是冥宫的冥使,借你们的性命夺取长剑你当如何?” 长久的沉默在这四人之间回荡,李孤行带愣住、骆大狗更是张大了嘴巴,只有徐念在惊讶之后露出了一抹坏笑。 冥宫势力广博,实力高深莫测,也只有冥宫才有这般厉害的人物,能在此地来去自如。 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李孤行和骆大狗,心中发笑,未曾想一切的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站在了胖阿姐的身侧,甚至挺直了腰杆、抻直了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孤行。 想到方才下跪之时,一股愤怒涌上了心头。 他要让李孤行还回来,对他施加加倍的屈辱。 胖阿姐静静的瞧着李孤行,见他神色逐渐由震惊而变得愤恨,又由愤恨而恢复如常。 李孤行开口问道:“我与你们冥宫到底有何仇怨?” 他盯着胖阿姐,同时又看向徐念,言语之中没有愤怒尽是不解。 或许他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变得乖顺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愤慨,亦或是他在隐忍令自己看起来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准备厚积薄发,将他们两人一网打尽。 总之不论何种目的,此刻的他就跟寻常问路的路人一般,让人看不出情感上的波动。 看他这副样子,胖阿姐心中赞叹,但他面目依旧冰冷,冰冷的令人惧怕。 徐念冷笑一声,“在冥宫,没有人会想你这般傻瓜的去问湿婆问题,自然我也不会。” 李孤行背着骆大狗,迈步向前。 “走吧,不论是利用我也好还是要杀了我也罢,只希望你们能让这孩子活命。” 胖阿姐点头,“好,就依你!” 四人一路之上沉默,没有半分话语,胖阿姐似是转了性子,一改往日可爱俏皮,冷漠的令人心惊。 徐念也是个会察言观色之人,知道此刻不能多话,很识趣的走在三人后面,时刻戒备着。 随着四人的深入,悠悠的鬼火消失不见。 但此地不仅不黑,反而亮的很,前方是无尽的火焰,一眼望不到头。 再行片刻,火焰将诸人包围,到好似是这洞窟的本来面目便是被火海包围着的。 剧烈的热浪自火焰处滚滚袭来,烤的人近乎睁不开眼。 他瞧了瞧骆大狗,见他热的连连大口喘息,神志已然不清,怕他出了意外,当即当即点了穴道,令他昏睡过去。 这一幕令徐念深感不解,甚至觉得可笑。 骆大狗时时刻刻害他,甚至方才还要以匕首结果他的性命。 而他不仅不杀骆大狗,反而处处替他着想,倒是不知这是何缘由,莫非真如传闻中的所说,他杀了骆大狗的父亲而自责? 徐念想不通,更不明白李孤行为何要这般做。 他将这一切悄悄告诉了胖阿姐,却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了胖阿姐的一通白眼。 胖阿姐一语中的的点明要害,令徐念羞愤难当,那一句话几乎成了他今后的梦魇。 “无恩无义之人自是想不通。” 李孤行心中惴惴,他死不死不要紧,但看着背后的骆大狗心中不是滋味。他也不知自己这般做是对还是不对,可不知从何时起,骆大狗已经成了他心中的牵挂。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不想骆大狗有什么事情,即便用他自己这条命去换。 看着骆大狗可爱的面庞,娇滴滴的嘴唇和白嫩的小脸,一抹悸动涌现心头。 骆大狗心中有一个小秘密,一个不足为人道的秘密,这个他想瞒着所有人,却瞒不过他这双眼睛,更瞒不过林谢的‘荡心魄’。 “就让这秘密继续保持下去吧” 没来由的,李孤行居然感谢起林谢来,感谢他守口如瓶,感谢他替骆大狗保守这个秘密。 想着想着,心中不由得痴了,也不想死了,他要好好的活着,看着骆大狗长大。 信念在一瞬间转变,思绪也发生了变化。 他现在开始算计起了胖阿姐和徐念。 那凶剑既是未完成之剑,或许是缺少一个剑灵。 他在锦衣卫时接触过大内‘军器局’的铸剑师,曾听他们说过,上古之人以身殉剑,剑中便有剑灵。 那凶剑既是夺天地造化所成,定不缺剑灵,恐这剑灵凶恶,需以活人生祭。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臆想,他更不相信剑中有灵这么一说。 但他不信不代表旁人不信,大多数人还是对鬼神一事深信不疑,或许冥宫欲得这凶剑,要以活人祭剑也说不一定。 既然是祭剑,那变数可就多了,拼得最后一刻,将徐念拉下水,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又想了想,更猜测出了关键所在。 胖阿姐以身犯险来到这里,此地更不可能又进无出。 据他所说,手持那柄凶剑便可号令后卿将臣和这一众群尸,或许出口便在这凶剑处。 想到这里,他转变了想法,倒是要想个办法让胖阿姐和徐念一同祭剑才是。 他心中想着,却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瞧,但见胖阿姐目光锐利的瞧着自己,好似瞧破了他心中所有的算计。 徐念冷笑道:“李兄,可别犯傻,你知道兄弟我的手段!” 李孤行道:“徐念,数你话多!” 继续行进,景色突变,道路越走越窄,几无立足之地,人体毛发编制而成的毛毯却悬空而立,像一座桥梁一般延伸至远方。 目力所及,远方似乎有一座莲花台,被火焰包裹着,火焰太盛阻隔视线,但想也知道,那莲花台上放着的便是那柄凶剑。 李孤行看了看足下,紧张万分,足下火焰喷涌,火蛇翻腾而起,吹得那毛毯飘飘摇摇,就算是一根羽毛也未必会安然无恙的立在这毛毯上,更何况他这般沉重的活人。 李孤行道:“没路了。” 胖阿姐道:“我知道撒,所以你要过去!” 李孤行暗道一声不好,他哪里能预料到这样的事情,就算将胖阿姐和徐念全部推下去,自己也绝难拿到那凶剑,更别提如何降服施展他。 胖阿姐催促道:“快些嘞,我家海东青还等我去喂东西嘞。” 李孤行不禁一愣,又疑惑的瞧着胖阿姐,忽而心中安心,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这便去了!” (本章完) 131、谁人能挡 胖阿姐有意提到了海东青,这东西或许在旁人眼里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但对于李孤行来说可是救命之物。 每到关键时刻,每到茫然无措之时,那海东青都会带来神秘人的消息。 消息灵通准确,乃是逃亡这些时日以来照亮人生的明灯。 一开始他还怀疑海东青所带来的消息,甚至认为这海东青乃是自己的对头故意引导自己入彀之物。 直到前去唐家堡之前,这海东青所带来的消息让自己千万莫去,结合现在所受的境遇,实是为了救护自己。 也因如此,李孤行确信用海东青传信之人乃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胖阿姐提到了海东青,便是暗中告诉李孤行,他此番作为并非要害自己,而是想方设法的帮助。 只不过他佯装冥宫的人,倒是将徐念给害了。 李孤行纵身而起,提气一跃,绝世内功之下,身体立时轻盈。 一跃之际使了个‘鹞子翻身’,如大鸟一般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人体毛发编织而成的毯子之上。 只是这毛毯凌空而铺,随着热浪摇荡,谁也不知他能承受多少重量。 李孤行小心翼翼落向毛毯,双脚轻调位置,同时落在毛毯之上,震的那毛毯动荡。 更不料那毛毯极富弹性,李孤行在上一压,立时将他压的弯了,如弓弦般反震,将他如箭矢般射到了空中。 足下便是无尽的火海,火蛇翻涌奔腾,整长着大口似要将他吞噬。 胖阿姐暗中惊呼,手心里已全是汗水。 徐念不怀好意的看着,眼神已经变得狠辣。 李孤行更是被骇出一身冷汗,七上八下的心跳犹如擂鼓般响彻耳畔,更有一股风声呼啸而过,仿佛是地府对他的召唤。 祸不单行,他被弹到天上之后,恰有一火蛇吞吐而出,卷起热浪。 他在空中无所借力,身体骤然变轻之下,直被那气浪将他吹离了两丈,就算伸手去抓也决计抓不到那毛毯。 此刻徐年眼神自狠辣变得骇然,他只想看李孤行倒霉,真见他死在顷刻却又变了想法。 纵然要他死也绝不能死在这时,若是他死了那去拿剑之人便会变成自己,那九死难生的人也会变成自己! 他此刻心中反而想要李孤行化险为夷,更希望他将长剑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只是,任谁也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李孤行是万没有办法保命的。 凌空之中,他只觉自己身体在逐渐向下坠,随着内力渐消,身体也逐渐变重,就算施展内力反震也绝难攀上。 就在危及关头,凭空之中忽生一股狂风。 狂风自身下吹来,阻隔火蛇气浪,竟坚实的犹如大地。 显然,这狂风并非是这无边的火海自然形成。 一瞬之间,李孤行定了定神,间不容发的时刻,抓准时机,施展两记‘百花掌’迎风拍去,内息一提,轻了身子,堪堪调正身躯,令双手抓住毛毯之。 “呼~” 他长抒一口大气,汗水已经将他浑身衣服浸润。 方才那一瞬间,已将他三魂七魄俱都吓散了,若不是那抹狂风相助,还真就掉进了无尽的火海之中。 他回头看了看,但见胖阿姐面上没甚表情,但那一双小手却伸出两跟娇俏手指微露在长袖之外,令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胖阿姐相助,当即心中感激。 李孤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行动作干净漂亮又惊险万分,凭自己机敏百变才化解危及,连徐念都忍不住的惊呼一声,拍手叫起好来。 胖阿姐看向徐念,冷声问道:“你叫好什么?” 徐念双手抱拳,对胖阿姐行了一礼,正色起来。 “湿婆大智慧使这一箭双雕的计策,竟能让我与李孤行同到此地,更借助他拿取凶剑。” 他眼珠转了转,又略带谄媚的笑道:“尊使大人智计万变,竟能让李孤行为咱们冥宫如此卖命。这地方小人是万万不敢去的,料想也没几个人敢走这地方,放眼望去,整个江湖也只有李孤行一人可以。尊使几句话便诓骗这小子以身犯险,此等智慧小人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他本想赞叹李孤行的机巧,此刻面对胖阿姐却只字不提,只是一味的阿谀奉承,将马屁拍的震天响,只是想着让胖阿姐心中高兴。 明面上是想让胖阿姐在湿婆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实际上却是想令胖阿姐放松戒备,好有机会夺去凶剑。 要说一箭双雕,此间恐怕没有人比徐念的心思更多。 胖阿姐是不是冥宫的尊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他死无对证! 面对这绝代的凶剑,面对这偌大的机缘,就算杀了自己同伴又如何? 所以他姿态放得极低、极尽谄媚言语,就等着李孤行将凶剑带回,趁着两人松懈的时候,将两人踢到无尽的火海之中。 至于那骆大狗,既然是湿婆点名道姓所要,料想湿婆有所挂念,且不知他跟湿婆究竟有何关系,料想只要将他带回,湿婆定会心神动荡。 到那时候,趁着机会,将凶剑贯入湿婆胸膛,那冥宫的基业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做起了春秋大梦,幻想着掌控冥宫所有的武功,霸占着冥宫数不胜数的美人。 他正美滋滋的想着,却见李孤行身躯一荡,以手代足,竟在那毛毯之上倒立起来。 双手要比双脚灵活万倍、感触也灵敏万倍。 这毛毯极富弹性,丝毫变化都会令自己尸骨无存,所以他才会以手代足,在这几无立锥之地上搏出一线生机! 他走的极慢,半柱香的时间才走了看看半尺,但这半尺的距离在徐念的眼中却有如天堑,换做是他在这凌空而又细窄的毛毯上挂着便要费劲全力,更别提想李孤行这般缓慢的行走。 李孤行也是心中难安,他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有任何杂念。 只要行错一步,稍稍使大了力,定会将这毛毯捏断,到时候可真没人能救得了他。 抬头看了看前方,但见毛毯越来越小,最终细如发丝,便用这发丝拴几个蚂蚱还嫌沉,更何况是他这么大的活人。 身下火蛇喷涌更烈,甚至隐隐听得火蛇呼啸,更有一股形如干尸般的惨叫摄人心魄。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仍旧坚定地向前走着,因他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但凡生出些许退缩之意,保证立死。 又堪堪行了半尺,双手已经麻木,发丝已经细的近乎看不清楚。 他轻轻甩了甩头,将遮挡在眼睛上的汗水甩了下去。 眼见得那汗水滴到发丝之上又转瞬间被热力蒸发干净,心中别提有多么的惊恐。 又行几寸,忽觉眼前模糊一片,竟开始现出幻象。 那后卿和将臣两具凶尸似乎站在他前路之上,凶神恶煞,十指如钩厉声惨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非我门人何来取我传承凶剑!” 他亦知前路后卿将臣乃是幻象,本不想理,可那幻象越变越真实,最终在奔腾的火焰中映出了倒影,当即心头猛震。 “这、这难道是真的?!” 这自然是真的,后卿将臣两凶尸镇守此地便是看守此地凶剑,决不允许旁人玷污凶剑半点。 而在那两凶尸之后,两头冢虎飞在空中,虎虎生威,威严万丈。 李孤行暗惊之下,不免回头求援,却哪里还看得到胖阿姐和徐念半分身影,后面已被无穷无尽的尸潮堵死,两人也淹没在这尸潮之中。 他此刻不免有些绝望,但自绝望之中又生生机。 横竖是一死,倒不如拼了! 眼见那将臣后卿携万钧威势攻来,李孤行不惧反笑,放声言道:“你俩死了千年,可愿再死一次?” 说罢,伸出指剑在身后毛毯处轻轻一划。 那毛法弹性奇好,韧性也不错,但却怎敌得过李孤行剑气凌厉,指剑过处立时断裂。 李孤行置身空中,手中紧握那一根毛发,像荡秋千般飞向对岸。 那后卿与将臣显然没料到他这一手,口中咒骂不止,咆哮着坠入无尽的火海之中,被火蛇吞噬,化作两股黑烟。 临死前的呼声凄厉惨绝,李孤行听到耳中不免浑身汗毛倒立,双手趴在峭壁之上兀自喘着粗气。 他向下望了望,炽烈的热浪滚滚而来,已将他鞋底烧得滚烫,足下生烟,已经着了火苗。 “此地不宜久留,我得赶紧攀上去!” 想罢,双足在峭壁之上猛力一踏,摁灭了火苗,用了大力,纵身高跃,飞至半路从胸口掏出骆大狗的匕首,插进峭壁之中。 如此往复,高跃二十丈之后,感觉足底炙热稍减,这才伏在峭壁之上歇息。 “这他娘的,有来无回啊!” 危机过后,他不免又去想退路,可唯一的退路已经被他亲手切断,又怎退得了? 为今之计只有奋力向上,拿到那凶剑之后再做计较。 不知爬了多久,手臂已经脱力,身体更是疲累的颤抖,正摇摇欲坠跌落火海,却在火光之中看到了尽头。 “那是到顶了?” 李孤行精神振奋,似乎连疲惫也少了几分,高跃几次之后变差半尺便可攀到对岸。 谁知此刻,危机又临,那两只冢虎飞到身后,伸出虎爪猛击墙壁。 虎爪击打力道迅猛,轻灵一动便有地动山摇之势,李孤行筋疲力竭哪经的住这般震荡,一不小心又跌了下去。 “畜生!真是两头畜生!” 他心中咒骂不已,却不敢骂出口,或许他此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着那两只冢虎击打越烈,李孤行再一次做了惊人之举。 “置之死地而后生,两头畜生,来吧!” 他纵身一跃,跳到一头冢虎的后背上,手中匕首闪烁着奕奕寒光,再次将‘洛神剑诀’和‘仙决无量’合二为一。 “嘭!” 匕首自冢虎头颅横切而下,竟将他一分为二。 令一只瞥见,立时害怕起来,停下攻击向上奔逃,却哪里快的过李孤行。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气纵身,身形忽而飘飞,一道虚影划过,径直攀上了另一头冢虎的后背,放声大啸,“你们谁人能挡?!” (本章完) 132、岂曰无衣 黑云压城,无边无际的甲光如山岳般蔓延到视线尽头,一眼望不到边际。 战马、战车、骑兵、长戈马车上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刹那间所有士兵拼命呐喊,杀声震天! 伴随着烈烈狂风和无尽威势,喊杀之声令天地换了颜色。 这一刻,从足下感受着大地的震动,令李孤行心生恐惧。 “我这是在哪?”他不禁发问。 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又太过于诡异,以至于他还来不及接受眼前的虚幻。 向远处一望,但见无边无际的军士之中,旌旗招展,遮云蔽日,其上用古体写了一个大大的‘秦’字。 “大风大风” 士兵又在怒吼,令旗一挥,骑兵先行,自视线尽头包围而来,逐渐合围。 李孤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方圆五里,空无一物,只有他自己一人站在这一片空荡之中,手中也只有一柄漆黑如夜的长剑。 回想方才,他在洞窟之中借助两只冢虎的魂魄拔出凶剑,也便在那时自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莫非这便是此剑的剑灵?被坑杀的赵国四十万军士的剑灵?” 他掂了掂手中的黑剑,轻的不可置信,混若无物却又有一股厚重蕴藏其中,厚重到几乎令自己窒息。 在这一瞬间,他与这剑心意相通,更在这一瞬间,他化作四十万被坑杀赵国兵卒的冤魂,誓与这些秦军一战! 他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似乎在丧失,更准确的说,他的意识正在被那四十万冤魂取代。 黑剑迎着狂风,带着滔天恨意。 “杀!!” 李孤行一人一剑,面向六十五万秦军,发起冲锋! 那一瞬间,天塌地陷,穿云裂空,六十五万秦军竟抵挡不住这一剑惶惶之威。 一剑轻斩,大地龟裂,裂痕延绵远方无穷无尽,顿时杀的秦军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那一剑,破敌六十五万,殷红鲜血将这片大地然成了红色。 一剑斩过之后,但见那黑剑凌空而起,黑剑四周卷起狂风,吸引着大地上的鲜血,逐渐变得暗红。 而李孤行身体的血液也被他吸收而入,转瞬间被他吸的干干净净。 “我、我要死了!!” 李孤行想要喊,可任凭他如何挣扎,身体便是动也不动,那副躯体完全丧失了生机。 “这是梦!这一切都是梦!!我不会死,不可能这般死去!!我还有证明父亲的清白、我还要安顿好骆大狗、我还要” 一刹那,他脑海之中无数画面闪过,更有无数念头涌现而出,但这些念头都随着血液的干涸而消散,只留下最为强烈的信念。 “我要跟他成婚!!” “啊!!!” 李孤行嘶吼一声,凭借这这股信念重有活了过来,黑剑之中的鲜血倒流回他的身体之中。 只是此刻,他身体之中容纳了黑剑的鲜血,容纳了四十万赵卒和六十五万秦军的血液。 他仍旧是他,却有似乎不是他了。 在他恢复血色之后,那长剑自空中落下,缓缓落入手中,变得古朴且毫无生机。 李孤行兀自喘息不止,眼前模糊一片。 他缓和一阵,但觉狂风又起,直将他吹得睁不开眼,更几乎将他吹起。 便在此刻,一双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自狂风中摁了下来。 “主公!” 李孤行回身一望,但见黑压压一片,又有无数军士站在他身后,军容齐备! “你们是” 他略有错愕,但那些人的装束明显跟秦军不同,战甲更为宽松也更容易伸展,瞧向那旌旗,上面写了古体的‘赵’字。 “你们是赵军?”李孤行问道,眼前的一切令他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这似梦非梦、亦幻亦真的场景,着实令他有些癫狂。 那士兵头戴盔、身披甲、一柄青铜长剑寒光奕奕,身后一件披风随风飘荡,跟普通士兵大有不同,更像是这三军的统帅。 “主公!四十万兄弟千年来无家可归,还求主公收留!” 一语落地,四十万赵卒齐声呐喊,“还请主攻收留!还请主公收留!还请主公收留!” 李孤行一时之间不是所措,人死后讲究一个落叶归根,便是客死异乡,能将自己衣冠带回故土安葬也算魂归故乡。 可这些赵国人,他们的故乡早就灰飞烟灭了数百近千年,他们更是一群孤苦无依的游魂,若随自己闯荡,恐万万年后依旧是这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常有人说,死者为大,李孤行又怎能背负这四十万人的魂魄,又怎担负的起这四十万人的盼望! 他晃了晃头,问道:“难道难道你们不想回家吗?” 那将军无奈的笑了笑,笑中带苦,更有干涩。 “回家?哪里还有家?故国沦丧,宗庙被毁,参军的将士大多没有婚配,连个后代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坟茔?!” 李孤行长长叹息,迎着他们的烈烈目光,略微理解了些他们的想法。 古代贫苦人家,绝户之人太多,这些人年纪轻轻便从了军、送了命,未曾娶妻生子,更没有后代可以依附。 而当初秦灭六国,统一中原,铁蹄踏过,这些百姓的宗庙哪里还有留存。 他们这些魂魄,无父无母、无妻无子,除了彼此以外,在这世上乃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李孤行道:“若我死了,你们又当如何?人终有时尽,相比悠久岁月,我这点寿命可不值一哂了。” 那将军单膝跪在地上,英姿飒爽,看起来乃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只要兄弟们在一起,便算有了家。我们可以等,等下一个主公,千年、万年!!” 李孤行喃喃念叨着这八个字,‘岂曰无衣、与其同袍。’ “”飘荡了千年,能不能回家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在那动荡的战乱年代,他们的遗骨经千年来的变迁,早已化作了一堆尘土,彼此骨肉相连,不分你我。 对他们而言,只要跟自己的袍泽弟兄埋葬在一起,便算是回了家。 李孤行心中肃然起敬,扶起将军,珍重道:“你们遗愿我愿背负!你们志向我会继承,今后江湖路远,你我兄弟之间,且行且重!” 这一句说完,鼓声大振,喊声如雷,四十万赵卒跪地叩首,齐声道了句‘主公’!军纪之肃整、军风之凌厉,便是比之大明将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一刻,李孤行只觉后背无比的沉重,更与自己手中黑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迎着他们的烈烈目光,视线又逐渐变得模糊,进而天旋地转了起来。 当他恢复神智的时候,但见一张可爱而又俏皮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担忧,更挂满了泪水。 “骆大狗!你何时醒了?!” 骆大狗见他悠悠转醒,立时转过头去擦拭泪水,在他脸上轻轻一扇,骂道:“老李,你混账,干嘛打晕我!” 李孤行略微歉疚的笑了笑,眼波却自骆大狗脸上挪开,瞧向胖阿姐和徐念。 他们两人各有神色,但眼睛均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手中黑剑。 李孤行全没睬他俩,纵使胖阿姐跟自己立场相同,但这一次也被他坑的够呛。 近乎十死无生的境地,也不知他究竟有多好的命格,竟能从这无尽的尸潮之中、后卿将臣两具凶尸手下活下来,更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好运气,竟没从那空无所依的毛毯上坠落,更借助两只冢虎的魂魄拔出这绝世凶剑。 一步一步,一点一滴,若差一星半点都会造成身死的局面,更不用论还有一个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徐念,和一个有事没事就往自己后背捅上一刀的骆大狗。 李孤行各自白了他们三人一眼,兀自看着周遭发呆。 看着看着,但见四周竟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四周没有火焰,亦没有尸潮,就像是普通地窟溶洞般。 他立时直起了身,问道:“咱们这是在哪?” 骆大狗道:“咱们快要出去了,胖阿姐御剑将咱们带来这个地方。” “哦” 李孤行低下头,转瞬间又反应了过来,抬头瞪向胖阿姐。 “你会御剑?” 胖阿姐佯装无辜,仍旧是那一脸俏皮的模样,“瓜娃子,想啥嘞,你喊我一声姑姑,我自然回御剑嘞。” “你会御剑怎不带着我们从来时的路回去?!” 徐念早就想到此节,刚剑胖阿姐御剑之时也是跟李孤行一般的反应,心中气恼的不行。 胖阿姐给李孤行的回答同徐念一样,令人恨得牙根痒痒。 “开弓没有回头箭撒,给你们带回去,这凶剑可咋办?” 李孤行像泄了气的皮球,“扑通”一声,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连眼皮也懒得抬了。 此刻他只想静静,只想将锁遭遇的一切苦厄尽数忘却。 那凶剑对旁人来说或许至关重要,对他李孤行而言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他早已失了剑心,要剑又有何用,若非如此,他这江湖之路又怎会走的这般坎坷。 但这凶剑对自己无用,可这夺去凶剑的路程却是受益匪浅,最起码令他发觉了‘洛神剑诀’和‘仙决无量’两种剑法的某些关联,剑招亦是增强不少。 对骆大狗而言,此番经历也有不小收获,最起码,他开始面对了自己的内心,面对自己对李孤行的情感。 只是压在他肩膀上的杀父之仇太过沉重,成了这份情感最大的阻碍。 他越是深陷便越自责,越是自责又越不敢面对,活生生的给自己纠结死。 三人之中唯独徐念毫无所得,本想着借助地利,趁着李孤行和胖阿姐疏忽之时将两人推入火海,独享凶剑。 却没成想,胖阿姐神功出神入化,竟用了‘御剑术’将三人带到安全之地,再也没有半分机会。 但他认为好歹胖阿姐乃是冥宫的尊使,自己夺取凶剑出力不少,湿婆论功行赏之时也不会亏待他。 想到此节,他忽而面笼寒霜,指着李孤行道:“李兄,这剑可得拿来了吧。” 说话间,他已经摆开了架势,同时望向胖阿姐道:“还请尊使助我一臂之力!” 李孤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想戳破胖阿姐同自己的关系,谁料胖阿姐也板起脸来,摆开架势,“将凶剑给我!” 133、无归 这一幕转折来的奇快,着实令李孤行猝不及防。 但他行走江湖日久,经验也足,体会的到胖阿姐心中拦阻自己的急切心情,当即将凶剑捂在自己身后,决心跟胖阿姐演上一场。 “这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为何要给你?” 徐念冷笑一声,做势要拿,“李兄,危机已除,你的性命我可不敢保证” 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他们逃出生天在即,徐念没了后顾之忧,自然要取自己性命。 他眼睛看的真切,虽然徐念极力隐藏,但那右手宽大袖口之处,略显沉甸,想来他早已将折扇藏在那里,等待时机置自己于死地。 胖阿姐瞪了徐念一眼,冷冷道:“徐念,不可动手!” 徐念愣了愣,回身向胖阿姐鞠了一躬,“尊使,这小子诡计多端,身子也硬,不给点苦头瞧瞧咱们是夺不回这凶剑的。” 话音未落,谁知凶剑已经飞在空中,稳稳落在胖阿姐手中。 李孤行一脸顽皮的看着徐念,略带嘲讽的神情恨得他压根痒痒。 “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我要这剑也没甚用,给你们也无妨!” “你” 眼见计划落空,徐念气到不行,又没了机会痛打李孤行一番,兀自生着闷气,胸口发堵。 “李兄什么时候也变成这般软骨头?” 李孤行略有所思的瞧着徐念,单膝跪在胖阿姐身前,“尊使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这一举动令所有人错愕,连同骆大狗在内,均不知李孤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胖阿姐道:“瓜娃子,你这是为何?” 李孤行道:“早先不知冥宫大名,多有得罪,现在只觉冥宫之势广博深远,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李孤行愿投冥宫麾下,今后鞍前马后,任凭差遣!” 他用眼角斜了下徐念。 “我的武艺可要比这个无情无义之辈高上一筹,江湖经验也要比他更足,冥宫既能收了徐念,也可收了我李孤行!” 骆大狗怔怔的瞧着李孤行,不明所以,还真以为他要拜在冥宫门下,被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方才他还沉溺与李孤行腰悬长剑的丰神俊朗之中,此刻见他这般没骨气,心中所有的美好全都荡然无存,除了嫌恶更无其它。 冥宫对自己一行做了什么,他李孤行不是不知。 若无冥宫,萧涵不会中毒,孙三败也不会死,更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李孤行跪地投敌,令人大为不耻。 他现在更加坚信一点,坚信李孤行随其父通敌叛国,更坚信李孤行杀了他的父亲! 他走到了李孤行面前,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眼睛里已经喷出怒火。 “老李,你真要投在冥宫麾下?” 李孤行口中语气却多了些无可奈何,又多了些玩味。 “哎,大狗,你不懂。冥宫势大,咱们一行怎抵抗的过?就连徐念这样的人都会给咱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为了保命还是” 骆大狗本是恨得不行,但李孤行说话之时暗中向他眨了眨眼,又一脸玩味,令他狐疑了起来。 他与李孤行相处日久,两人素有默契,如此一来倒也明白他这般做的目的,配合着他一起演起戏来。 “啪!” 一个响亮的嘴巴,打在了李孤行的脸上。 “你个软骨头!!” 胖阿姐神情冷漠的看着骆大狗,心中却乐开了花,这两个活宝着实有趣的很,似乎不必说什么便能体会彼此心中所想。 就剩徐念一人五味杂陈的看着李孤行,心里有些失落,更有些愤恨。 “李兄,我冥宫可不是想来便来的!” 李孤行道:“我李某人愿为冥宫肝脑涂地,刀山火海任凭驱策,管他什么考验,你徐念能过得去,我李某人也绝对过得去!” 胖阿姐长喘大气,盯着李孤行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待我禀告湿婆再做决断!” 他又看向徐念,“李孤行既要弃暗投明,这些时日便不要寻他麻烦了!” 徐念心头忽紧,又恶狠狠的盯着李孤行,像吃了一个苍蝇恶心到不行。他心中已经认定胖阿姐是冥宫的尊使,或许是湿婆近侍,自不敢违逆半点,当即忍着老大的不愿,应承了下来。 看着徐念委屈到不行的样子,胖阿姐和李孤行想笑,但他俩若是笑了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忍了半天,忍到肚子疼。 过了片刻,胖阿姐将凶剑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一番。毕竟这千年传承的凶剑着实太过惹眼,连他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想要看看模样。 只是这凶剑太过于沉重,沉重到他近乎用尽了力气才能勉强将他放在面前。 “呼~这剑果真是未完成的,竟这般沉!” 李孤行愣了愣,道:“不沉啊,混若无物。” “混若无物?!!” 两人同时愣住,一瞬过后同又反应过来,原是这剑不是凡物,已经认了主。 胖阿姐又伸手抚摸了一下剑身,朴实无华、刃顿无锋,手触之地,冰凉一片,更有一股寒意析骨榨髓,令他浑身不寒而栗,浑身打颤。 也便这一瞬,他再也不敢触摸半分,大口喘息起来。 “好、好凶的剑!” 谁也不知他刚刚有什么样的感受,却又好似略微明白了一些。 徐念更是眼睛喷火,誓与李孤行不死不休,要将这凶剑占为己有! 胖阿姐问道:“你可知这剑是什么名字?但非凡俗之物都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字。” 这倒是给李孤行问着了,那石头上小字虽多,却没有半个字提到这个剑的名字,就连方才的睡梦之中,也没人告诉他这柄漆黑的凶剑应该叫什么。 但想到那四十万坑杀的赵卒,想到他们视死如归的神情,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名字。 他沉吟了片刻,两眼变了颜色,一股悲怆又略带无悔的眼波涌现而出。 “他叫‘无归’,无家可归的无归。” 胖阿姐看着手中的黑剑,笑了出来,十分欣慰。 “‘无归’吗?虽不响亮,但我相信他是个好名字。” 就在这名字说出口的一刻,一股暖流自剑柄传递到了胖阿姐的手中,也便在这一刻,无穷无尽的尸潮和后卿将臣两具凶尸,伴着那两头冢虎忽然浮现眼前,齐齐跪了下去,齐声呼喝,“主公!主公!主公!” 这一幕令四人惊惧心头,更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动。 徐念越见越恨,越想越气,两眼如刀,恨不得现在活刮了李孤行。 胖阿姐振臂一挥,下了命令,“尔等再此等候,我等去去便来!” 说罢,他转身走到一面墙壁之上,拼尽所有气力运用‘无归’,将墙壁破开。 尸潮、凶尸、冢虎自没有听胖阿姐命令,还是李孤行暗中用了下压的手势令他们暂住,配合着胖阿姐完成了这一出戏。 他心中很是纳闷,此地真真假假实在分不清楚,更想不明白。 后卿将臣两具凶尸明明已经葬身火海,那两条冢虎也先后死去,不知怎的他们又会出来,莫非这一切仍旧是幻觉? 他掐了掐自己大腿,一股钻心疼痛袭来,证明现在并非在做梦。 但此间之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更弄不明白了。 他本是个较真的人,但此地神秘莫测,就是想较真也决计找不出个头绪,故而将这诸多疑惑压在心底,再也不去计较。 胖阿姐破开墙壁,一抹刺眼的光亮透了进来,李孤行、徐念、骆大狗三人渴望着阳光的沐浴,飞一般的从缝隙之中出去,胖阿姐遥遥的看着他们,最终两眼落在了李孤行的背影上。 一抹思绪泛在心头,心中五味杂陈,更有一片荒凉与寂寞。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身姿英挺,虎背熊腰,宽额方面配上一脸钢髯尽显英雄气概。 “师弟!” 他甩了甩头,一抹泪滴从他面上斜飞而出。 “这人终究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何会娶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 这些事胖阿姐本是不知道的,但他心中一直有所怀疑。 所以,这一次他亲自来了,不顾门规,更不顾自身修行,只身淌入这滚滚红尘之中,只想确认心中最后一些事。 他看了看手中的‘无归’,心中千头万绪更不知如何诉说。 “非皇族血脉而不可染指,或许这天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他将‘无归’悬在腰间,从胸口拿出一柄巴掌大小的剑,运起玄通,单足踏剑凌空而去! 说回赵无钱等人,自李孤行和徐念陷入唐家堡地底之时,他们已经在这里奋战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之中,几人用尽了各种手段抵抗,赵无钱更是拼的濒死略微打退了众多尊使一分。 几人也曾有几次能够逃出去机会,然而他们都坚信李孤行能活着从这洞口出来,故而都未曾离开。 那几个尊使并非冥宫之中武功高强之辈,但冥宫毕竟是冥宫,并非其它寻常门派可比,只坚持了一天一夜,林谢、萧涵两人濒临死亡,赵无钱更是在诸多尊使的合围之中,被打的经脉尽断,只剩一口气吊着。 而慕容渊则靠着慕容家的‘斗转星移’苦苦支撑,而他内力终有穷尽之时,又苦苦撑了三个时辰,也渐入濒危之境地。 而就在几人近乎死绝之时,一个人豁然出现救了他们,也便是这个人的苦撑坚持到了现在。 纵使血刀老祖恶贯满盈,纵使他这一生坏事做尽冷血无情,但却在孙三败身死之后有所转变。 他放心不下已死的徒儿,更放心不下徒儿最在乎的李孤行,虽然口中仍旧嚷嚷着传承衣钵,心中却早已将这些东西抛到了脑后。 血刀老祖来此虽是救了众人一命,却也害了他们。 唐家堡的人尽数被冥宫收买,但面对这些有情有义的年轻人他们也下不去手,更何况有唐蝶拦着便没有出手。 但血刀老祖乃是何人,曾经亲手将唐家堡本家亲族屠戮殆尽之人,这深入骨髓里的血海深仇唐家堡门人怎能不报,诸多暗器毒物全都施展开来。 血刀老祖再厉害,跟慕容渊联手对付唐家堡和冥宫的人也力有不逮,堪堪抵挡至第三天晌午也现颓势! 134、一换五 血刀老祖是个狠人,实力可怖已极,江湖恶斗经验更是丰富。 若不是冥宫之人拦阻在前,那些唐家堡的弟子恐早就被他杀了个干净。 但这并非都是血刀老祖的功劳,慕容渊也是功不可没。 他慕容家‘斗转星移’神奇至此,竟连毒药暗器都能原封不动的返还而去。 也怪唐家堡的门人出手狠辣,许多毒药连解药都没配制便一股脑的向血刀老祖和几人方向扔来,结果惹得个自己中毒身死的下场。 但仍旧有少量毒气侵入,却全都被血刀老祖一人大口猛吸吞入了肚中。 按他的话说,这些毒气正好能让他提神醒脑,免得打的累了半路睡着。 也是他这般凶悍的性子,越是在绝境之中越是强悍,才苦苦撑了这么长时间。 但人力终有时尽,血刀老祖和慕容渊两人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的车轮战,更何况冥宫的尊使们武功本就是江湖之中一等高手。 但见四个尊使结成了阵法,身体忽明忽暗,忽而一道剑气刺出,半路之中变幻成四个方向,只冲血刀老祖两眼而双耳打去。 纵使血刀老祖刀法奇诡辛辣也绝难抵挡这兼具威力又具歹毒的剑招。 关键时刻,慕容渊‘斗转星移’大展,想为血刀老祖抵挡两路剑法。但他功力不够,内力不如尊使强横,再经这几日之间的战斗,不能将这剑气原封不动的转回,只堪堪改变了路线。 虽然避过了血刀老祖的要害,剑气却仍旧将他身体一侧洞穿,擦着肺腑透了过去。 血刀老祖口喷鲜血,眼前霎时一黑,左膝一软,跪在地上。 高手过招,分毫可见高下,他这一跌门户大开,正是冥使绝佳的进攻时机。 那些冥使也都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之人,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立马补上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虽不如方才那般凌厉却胜在迅疾,眼见的血刀老祖命丧当场,慕容渊神功大显,以‘参合指’硬接四道剑气。 “砰砰砰砰”,四声脆响过后,这四道剑气被他堪堪接下,但那四道剑气所携带的劲力却被他一人承担,胸口如遭重锤凿击,肋骨登时碎了五根! 血刀老祖惨笑着,眼里漏出欣赏的目光。 “慕容家得女如此,活该他娘的能代代兴盛!” 慕容渊道:“谢、谢前辈夸奖!” 几个冥使也被这两人悍勇所慑,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彼此商量这对策。 也难怪,这两个人实在太过于难缠,太过于凶悍。 几番战斗下来,虽然将两人打的残疾,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害怕了起来。 尤其是血刀老祖那一双能杀死人的眼睛,令几个冥使心感不妙。 久走江湖的血刀老祖也曾有过这样的绝境,但至此之后都被他化险为夷,想来临到关键之时定有绝代杀招用来保命。 也就是又这样的顾虑,这几个尊使没有轻举妄动,更没有再次出手。 不知是谁,竟从唐门弟子之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不如用火如何?” 这声音一出,登时解了尊使们的顾虑。 他们几人都伤成了这样,绝没有逃跑的可能,若用火烧,既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也避免了血刀老祖的暴起,可谓是一举两得。 几个冥使互看了一眼,均是打定了主意,纷纷退了出去。 唐蝶想拦,但此刻他哪里敢多说一句话。 若不是自己身居唐家堡的掌门之位,恐怕现在已经跟血刀老祖等一行人躺在了一起。 在众人走出去后,血刀老祖躺在了地上。 他虽然死在顷刻,可面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反而十分坦然。 “老夫作恶一生,临死竟是这般结局,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问向慕容渊,“不过,你这漂亮的女娃子若是这么死了可不值,你随李孤行闯荡江湖,你父亲难道就没派什么人暗中保护你?” 慕容渊淡然一笑,心中也是坦然。 “父母总不会跟着我一辈子,死也便死了,没甚要紧,怪自己实力不济。” “嚯,口气倒是不小,你愿不愿意拜在老夫门下,老夫还差个关门弟子,若是这般死了,未免可惜。” 慕容渊暗中摇了摇头,他慕容家武功源远流长,绝不会改投别派,舍近求远。 但此刻两人都要死在这里,就算是出言给血刀老祖一个慰藉也未尝不可。 “我可以答应你,就是” 血刀老祖道:“你是说李孤行那个小娃子?哈哈,他死没死透都不知道,反正咱们是快要死透啦,人肉干的味道我倒是没少闻过,倒也想闻闻自己的。” 说话间,门外火光冲天,一股热浪拍打而来。 浓烈的黑烟自门窗飘了进来,火蛇吞吐着芯子在窗子上倒映出妖娆的身影。 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一通火烧木柴的声响,又听着柱子倒塌的轰鸣,慕容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再加上那滚滚而来的热浪,更令他心中发寒更带着极端的恐惧。 他也曾想象过自己临死之时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总想着自己虽说不上是一代英豪,却也是个颇有骨气的人,总不至于被吓的屁滚尿流。 可直到死亡真正来临,他才意识到了恐怖,更未曾想过竟是这般的感觉。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慨然赴死,甚至瞧不起那些贪生怕死之辈,直至自己落得这副田地,才深刻体会到在性命攸关之时依旧保持气节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 他看着血刀老祖,但见他潇洒至极的躺在地上,竟将冲入房间的火蛇视若无睹,更好像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挪动着身体向熊熊烈火凑了过去。 “你好像要找死。”慕容渊惊问。 血刀老祖道:“我早就活够啦!被烧死虽然痛苦些,但对我来说却还算不错,毕竟那么多人死在了我的手上,各种死法各种惨状数不胜数!” “你!” 慕容渊已快被急哭了,他看了看赵无钱、萧涵、林谢三人,又望了一眼那无尽的深坑,心头忽现狠意。 他的心思血刀老祖立时看破,出言阻止道:“你可别跳下去,摔死虽然痛快些,却也等不到救兵了。” 他本想跳下去随李孤行和骆大狗死在一起,可听到血刀老祖说到‘救兵’二字重又燃起了希望。 烈烈火光将他俏脸映的通红,此刻他感受不到半分炙热,心中全被血刀老祖口中的‘救兵’两字所填满。 “当真会有救兵?” 血刀老祖微微一笑,将脚底伸到火上烤了起来,听着‘滋滋啦啦’的响声慕容渊不寒而栗,而血刀老祖却一脸享受,仿佛那炙热的火焰只是一盆温热的洗脚水。 “小女娃子,就算没有救兵老夫也决不会死在这里!” 说罢,他竟站起了身,那一条腿便似全好了一般。 被洞穿的伤口仍旧森然的挂在他的大腿上,伤口之中仍旧留着鲜血,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甚至用手拍了拍腿上的伤口。 血刀老祖悍笑两声,“以痛治痛的法门当真管用,女娃子,走着!” 还未等慕容渊反应,一股无上的力道自身下打来,将他抛入空中。 火焰虽猛,却怎敌得过他神速,冲出火焰竟没带半点火星! 他刚飞出火焰,便见赵无钱、萧涵、林谢三人被依次扔了出去,毫不拖泥带水。 慕容渊大喜过望,人在空中喊道:“老祖,你何时出来?” 话音落去却未等到回话,更不见血刀老祖的身影,但他全力的呼喊却引来了冥宫和唐家堡弟子的侧目。 四人被高高抛起,尚在空中无处躲藏,冥宫之人各自运力,准备以剑气将这四人杀死半空之中。 却听“嘭”的一声巨响,火光之中,一个人手持长刀,踏步而来,仿如浴火重生的妖孽,更如幽冥地狱之中的恶鬼。 血刀老祖放声狂笑,笑声之中带着沙哑。 “冥宫吗?老夫今生定与你冥宫不死不休!” 他越是受伤便越是厉害,只因生死关头能够激发他身体潜能,迸发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修为。 他一人一刀,踏火而来,刀风一卷,一股火焰伴着刀风砍向众人。 几个尊使见这攻势太猛,心中萌生了退意,连忙收回剑招,轻跳跃出。 可怜那唐家堡弟子来不及躲闪,被这一刀斩杀大半。 但血刀老祖凶是凶,却如同最后的烟火,他只有这点力气了,一刀过后劲力全无,整个人向前一跌,生生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一幕令几个尊使错愕万分,彼此眼神交换,又是谁也不敢上前。 谁知道这血刀老祖气力竭尽是真是假,方才他身受重伤动弹不得,依旧能带着四人脱困,此时此刻未免不是他的计策。 正犹疑间,忽而有人意识到那被仍在空中的四个人竟没有落到地上,更不见了踪影。 “他们哪去了?”一个尊使当即发问。 却听背后一声冷冷言语,“在这呢!尊使们,中午好!” 几人回头一见,更加错愕,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李孤行一肩扛着两人,其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腰悬一柄漆黑长剑,而他的身侧则站着一个面目俊俏的男子。 那男子纵使浑身浴血,面目肮脏,头发散乱,但从他无比的气度和英挺的身姿来看,不是徐念还能是谁? “你怎么跟李孤行在一起?!” 徐念双手抱拳,略鞠一躬,“这李孤行要投冥宫门下,所以” 他眼睛看向胖阿姐,希望由他说出此事。 谁料胖阿姐竟转过头来,嬉皮笑脸的对徐念道:“有一件事,我貌似骗了你撒!” 在徐念瞳孔逐渐放大的时候,一把匕首悄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孤行笑道:“徐念,我们这出戏演的如何?” 徐念懵了,面目逐渐变得扭曲,更变得无比愤恨,十分无奈的笑着,笑声十分渗人。 “李兄,你骗得我好苦!” 李孤行道:“惭愧惭愧,形势所迫!” 他面对几个尊使和唐家堡众人道:“一换五,这买卖你们铁定亏,做还是不做?” 135、传功 徐念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出胖阿姐竟非尊使,更想不到他竟跟李孤行站在同一边。 他不免思索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胖阿姐跟李孤行联系上了,据他所知,他们认识胖阿姐的时间并不久。 但这种事他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便如当初在福威镖局之时,李孤行和赵无钱何时发现的破绽,又如何在眼皮子底下算计自己,他到现在也不曾知晓。 或许李孤行就是有这种能耐,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但他心中仍是无比的愤恨,愤恨到难以附加。 他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更以为自己能夺取那叫‘无归’的凶剑,却没想到自己一直在别人的算计中自以为聪明,徒让别人心中耻笑。 此刻李孤行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勃颈上,他也因无比的愤恨冷静了下来,纯因愤怒而带来的冷静。 他心知李孤行是要以他的性命做胁令几个尊使投鼠忌器。 或许李孤行太过自信,自信自己在冥宫的地位,自信冥宫之人为达目的的决心。 他很清楚,就算李孤行当着几个尊使的面将他头颅斩下来,这些尊使也不为所动。 所以他要自救,救自己一条命,更用自己的命去坑害李孤行,起码要让他栽个大跟头。 关键时刻,徐念心思如电,略微分析之后用眼角瞟了一下胖阿姐。 这个年纪幼小的女娃子武功却出奇的高,曾有江湖传言,‘三绝顶、两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 能跟湿婆冥宫不相上下的隐士门派,除了逍遥剑宫之外更不做他想,那胖阿姐十有八九乃是逍遥剑宫的剑使。 逍遥剑宫强是强,但也仅对一般江湖门派而言,对于冥宫来说也只是半斤八两,这么多尊使对一个剑使,胜算仍在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徐念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还未等诸多尊使做出抉择,徐念便开口说道:“李兄,这么做有意思吗?” 李孤行使了使力,匕首切入肌肤,鲜血登时喷涌。他割的很深,匕首切进一寸,堪堪避开重要脏器。 李孤行道:“我觉得没趣,但可以救命。” 徐念丝毫没怕,反而笑的分外坦然。 “我若是你便不会这般做。” “哦?”李孤行转了转眼睛,“何出此言?” 徐念道:“我在冥宫的地位你大概也能知道,虽也做过尊使但跟面前这些人比实不值得一哂。我便是湿婆足下的一条狗,有谁会在乎一条狗死与不死吗?” 他这话说的有些道理,李孤行也差点被他话语绕了进去。 但在转瞬间,匕首又迫入半分,切的徐念脖颈巨疼。 “你可莫骗我,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就算是一条狗,冥宫也要保你!” 徐念拍了拍手,赞叹道:“多谢李兄抬举!那便让我有骨气一点吧!” 话语未落,徐念陡然使力,竟向着匕首撞来,誓要死在这匕首上。 李孤行大惊之下猛然撤手,匕首快徐念一分。 徐念撞得猛,李孤行撤的更猛,再入半分便可要了徐念性命的伤口竟分外神奇的没将置他于死地。 李孤行匕首撤到半空,猛然惊醒,赶忙再将匕首迫到他脖颈,却哪里还能抓的到他? 徐念轻一转身,轻功大展,轻飘飘的逃了开去,被几个尊使一接,化解了危险。 胖阿姐见识这一切,开口安慰道:“这不怪你,此人心狠至此,换做是我也没有办法!” 慕容渊瞧着李孤行,突然啜泣起来。 李孤行仍旧活着,不仅活着还救了自己,自绝望之中死里逃生又得李孤行生还这等天大的好消息,泪水便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逃了出来。 但他现在不能放松,强敌在前,几人仍处危地之中,他还有一点力气,还能做一些事情。 最起码将血刀老祖救出来,纵使此人作恶多端,但对自己一行却可称得上‘肝胆相照’四字,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血刀老祖死在尊使的手里。 慕容渊走近李孤行,小声道:“老李,算我一个,瞅准机会抢回血刀老祖。” 李孤行淡淡笑着,转头看向胖阿姐,“有他在,咱们不用愁。” 慕容渊愣了愣,仔细打量着胖阿姐,似乎这个孩子除了顽皮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更不知他身怀绝世武功。 骆大狗道:“慕容姐姐放心吧,有胖阿姐在,咱们都没事。” 谁知胖阿姐却摇头叹道:“别指望我撒,瓜娃子,我力气没喽,都被你这剑吸走喽。” “你、你说笑的吧。” 李孤行懵了,胖阿姐是他的底牌,关键时刻底牌却不管用,无异于晴天霹雳。 胖阿姐见他表情凝重,面色更带着怀疑,将‘无归’向他一扔,神色逐渐正式起来。 “瓜娃子,我没骗你,这几个尊使我打不过。” 李孤行抓住长剑别在腰间,心中已骇的发颤。既然胖阿姐斗不过这些尊使,他们几人更不可能从唐家堡之中逃出去,只剩死路一条。 提到‘死’字,李孤行没有先前那般害怕了,定了定神,两指之上剑气凌厉。 “既如此,就跟他们拼了!” 胖阿姐忽而笑了出来,“对喽,我不行,但是你行啊。这‘无归’剑厉害的很,你好好用!” “我我用不了。” 他剑心已失,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今生今世也用不了剑。若非如此,长久时间以来,不论何等危机他也不会至多用个匕首。 胖阿姐眼波深邃,瞧出了他的窘迫,已知他失了剑心,当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手拿这等神物竟用不了,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他思忖了一阵,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对李孤行道:“你好好听着,我只告诉你一遍,记不记得住,能融汇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李孤行一愣,却见胖阿姐已经冲了上去,随便踢起一个枯枝握在手中当做长剑。 “‘仙绝无量,飘入仙宫’!” 这一剑带有绝世之威,看似轻灵实则大开大阖,力道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孤行道:“这、这是‘仙绝无量’的真正样子?!” 胖阿姐道:“正是,你好好记着!” 他一边施展剑招一边讲解心法。 “碧虚清吹下,蔼蔼入仙宫。松磴攀云绝,花源接涧空。受符邀羽使,传诀注香童。讵似闲居日,徒闻有顺风。” 不知为何她居然念气诗来。 “这第一招虽讲的是‘嫦娥奔月’的神话,但毕竟谁也没见过嫦娥究竟如何奔月,故而这剑招的意境来自于唐代苏颋的诗,你切要把握住其中意境,才能施展得当!” 那些尊使见这一招来势汹汹,当即正色应对,身体忽明忽暗之间,各刺一股剑气,剑气纵横之下犹如一道大网向胖阿姐罩来。 胖阿姐以木棍横挡,左右劈砍之下破开剑网,旋即一剑直挺,直刺而来。 尊使自不是吃素的,见一招不成立马回剑阻挡,“彭”的一声巨响,被胖阿姐打的一退。 一人一剑逼退十几个尊使,此等武功莫说李孤行惊讶不已,就连徐念也是骇的不行。 李孤行心中暗道:“未曾想‘仙绝无量’竟有这般威力。” 胖阿姐一剑过后又出一剑,‘广寒深锁’顺势施展,招式连贯自如,没有丝毫迟滞。 他仍是一面讲解一面施展。 “此招仍旧源于嫦娥奔月的神话,施展剑法之时需求内心孤苦,渴望自由之意,若心境不到则威力不到。内力自丹田起走手少阳三经而出,配合招式,务求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结合之下竭力将招式做到大开大阖。” 李孤行若有所思,瞧那剑招,却被胖阿姐面上神情所吸引。 他先是哀叹了一声,叹息之声冰冷幽静,带着一抹孤苦哀怨,眼神之中却带着一股火热,对人间自由的向往。 剑招先走诡异狠辣,其后突变了路子,双手高举头顶,使用猛力竟用木棍直接砸了下去。 此乃剑法之中极少见的姿势,长剑易折,这般猛力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用钢鞭、大斧之类兵刃或可施展此招,却不知长剑施展而出会有如何。 正疑惑间,但见棍棒已经当头砸下,内力翻腾。 那些冥使不敢抵挡,纷纷撒开步子撤了出去,躲避这威力无比的一招。 李孤行眼光热烈,拍手大赞。 “原来如此!竟是这般神妙。” 这一剑末端纵然势猛,却也并非看起来那般用剑直劈,而是以强绝内力包裹长剑,看起来虽是自损的招式,实际上砸下的却是内力。 这也难怪胖阿姐口中叮嘱,内力要自丹田起走手少阳三焦经脉。 这一招威力更甚,大地赫然被木棍砸出个坑,大地震荡,土石飞溅。 慕容渊瞅准机会,提气猛跃,飞奔至血刀老祖身前,背起他便跑。 血刀老祖身子动不了,但心里却清楚,一股感激自心底而生。 “小娃娃,你我萍水相逢,何至于此!” 慕容渊道:“你救我,我哪里能让你死!” 两人说话的功夫,其中一尊使单掌一翻拍了过来,直击慕容渊后心。 胖阿姐虽然瞧见,却在两招之下内息迟滞,一时之间救护不得。 便在此刻,但见一抹寒光自眼前而来,剑气迫人。 “老李!” 慕容渊大喜,不禁呼唤了出来。 李孤行现学现卖,以‘飘入仙宫’挡住了尊使,但他毕竟不甚纯熟,内力倾泻未尽,自己却遭了反噬。 那尊使一招而过未曾得手,单手一翻又使一掌。掌力雄浑,携万钧之威,光是掌风便有惶惶威势,誓要将这三人毙命当场。 却又见一根木棍直飞而来,将这一掌挡了去的同时更将尊使震的倒飞。 胖阿姐道:“这一招叫做后羿射日,我再细讲!” 李孤行惊魂未定,却又不得不定住心神观看剑招。 那众多尊使实力强绝,武功精妙无双,实是自己生平仅见,但那胖阿姐似乎更高他们一筹,‘仙绝无量’剑法在他讲解下,已将十二招全部心法传授完毕。 李孤行如海绵般吸收,已将这些剑招心法和晦涩之处全部默记在心,等待过后慢慢体会,却又听胖阿姐道:“更有一剑凌驾于这些剑招之上,你看好,‘一剑逍遥’!” 136、护徒心切 古来剑法无出刺、拨、撩、挑等手段,多少天资卓绝之人,多少剑道巅峰之辈所创剑法皆以这些动作为招。 就连最匪夷所思之举,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也仅是借助随身物件释放剑气,动作仍逃不出那几个。 故而,这些剑法或许晦涩难懂,却都还在李孤行所能理解的范畴之中。 就算‘昆仑派’那御剑飞行的神仙手段,李孤行也能够理解。 但他却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一剑逍遥’的意思。 因这剑招已经超脱出了这些最基本的手段,胖阿姐手中的木棍本以算不得长剑,施展‘一剑逍遥’之后更超脱出了剑的范畴。 是锤、是斧、是刀、是枪,亦或是百般兵刃,总之他可以像天下间任何兵器,却独独不像是剑。 但这一剑偏偏饱含了剑意,偏偏是剑招。 看着这似是剑招而非剑招的‘一剑逍遥’,李孤行呆住了,彻彻底底的被吸引了过去。 世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剩下这一剑,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潇洒至极、逍遥至极,这便是‘仙决无量’的最强一剑吗?” 他口中喃喃自语,已将身边之事全部放下。 胖阿姐道:“李孤行,学过逍遥游吗?” 李孤行徜徉在剑意之中,近乎机械的回应道:“学过。” 胖阿姐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一剑逍遥’化世间万般兵刃于其中,更化世间万般功法于其内,只学会这一剑便会世上千百种武学,包括修仙之道!” “修仙” 李孤行怔怔道,已经理解不了胖阿姐所说其意。 胖阿姐道:“这一剑,你自行体会,旁人是传不得的,没有剑招,只有剑心,只有剑意!” 李孤行望着出神,他以前也见父亲施展过这剑招,也将这剑招记得纯熟,却哪里能够明白这一招之内竟饱含天下所有武学。 十几个冥使看着这一剑,也同李孤行一样愣在当场。 只见面前有千百道气浪,化成千百种兵器,每一种兵器各使精妙杀招,纷至攻来,又如何能躲? 这一瞬,空气凝滞,似乎连时间都也静止了,十几个冥使呆立不动静待死亡,可以想象这一剑之威,惊鸿若斯! 这一剑似乎可以有另一个名字,似乎也只有另一个名字可以配上这一剑的威力,‘死’! 便在他们准备受死之时,那一招威势突然顿住,徒留狂风卷地,大风呼啸。 就在他们还没搞清楚事情始末之时,一股血红的颜色划破天际,在灿烂的阳光下闪光耀目。 胖阿姐手中木棍飞了出去,整个人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瓜娃子,看清了没?” 李孤行仍旧爱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在回味那‘一剑逍遥’所带来的震撼。 冥使们惊魂未定,但也明白这一招威力太大,胖阿姐又受了暗伤,身体承受不住这一招的威力,故而才会这般。 趁你病要你命! 冥使抱着这样的想法,各展杀招向胖阿姐攻去,他们杀招虽不及正统的‘仙决无量’那般惊艳,更没有‘一剑逍遥’那般威力,但施展而出却俱都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必杀之技。 便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忽听天空炸响,仿若一道惊雷撕裂天空。 那根木棍自地面而起,竟迫的他们连连后退! “‘后羿射日’!” 关键时刻,李孤行自体会中回过神来,两指轻勾,便讲那木棍控制住,现学现卖,将‘仙决无量’施展了出来。 他内力本就绝强,招式也记得纯熟,这一招用出已具胖阿姐四成威力,也便是这四成之威,救了胖阿姐一命。 这‘后羿射日’的剑招能将冥使逼退并非他全靠他招式强横,更多的是那些冥使见了‘一剑逍遥’之后,对‘仙决无量’产生了胆怯之心,这才对李孤行剑招噤若寒蝉。 若无胖阿姐珠玉在前,李孤行这一剑万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那几个冥使退了之后,顿觉那一剑威力不足,身体明暗更甚,复又向李孤行攻去。 李孤行脑海之中全都是那‘一剑逍遥’所带来的震撼,于‘仙决无量’其它剑招没有半点挂怀,皆是随手使出。 一招‘哪吒闹海’顺势施展而出,高高跃起的同时,剑气包裹木棍,轻灵转动,自天而降! 木棍搅乱之下,空气竟如水般荡起了漩涡,似龙卷风般的剑气,向冥使击来。 冥使们已经去了惧意,心知这一剑威力不强,当即各展手段迎去。 轻一对招,果不其然,这一剑却未有何等威力,正要进一步攻击之时,李孤行又使一招‘鲲鹏同遨’斜飞而出。 人在半空之中飞出木棍,自身指剑与木棍双双攻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便似鲲与鹏同时翱翔。 这‘仙决无量’虽被胖阿姐施展了一遍,但李孤行用来却又是另一种样子,与胖阿姐所施展的孑然不同。 且李孤行出手又飘忽又诡异,好似专走灵动却无甚威力,一时半会冥使拿他不下,他却也伤不了冥使半根汗毛。 双方堪堪过了百余招,期间有几次李孤行几乎濒临死地,却在最意想不到的关口、从最出人意料的角度躲了开去,像一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着实令他们大感头疼。 一百五十余招过后,冥使瞥向徐念,“你伤如何?快助我等!” 徐念捂着脖子,就差半寸割断了大动脉,他又怎敢活动? 他摸了摸伤口,手过之处,但觉脖颈伤口倾斜向上,当即心中了然。 “好你个李孤行,跟我玩这般小心眼,原来你是为了让我屈服才用这般角度切我脖颈,就是让我感受死亡一点点临近。你好深的心思,难道就这么害怕我死吗?” 想到‘害怕我死’四个字,徐念恍然大悟,或许李孤行压根没想杀了他,只是想拿他当筹码。 想了这些,徐念还哪里有半分顾虑,当即开合折扇攻了上去。 徐念武功比不过这些冥使,跟他们差了一个档次,但他却胜在了解李孤行,明白他心中所想。 竟虚晃一招,径直攻向了胖阿姐等。 胖阿姐和血刀老祖气力不济,已然站不起身,赵无钱、萧涵、林谢三人尚在昏迷之中,唯独剩一个慕容渊还有一战之力。 他见徐念来势汹汹,自知抵挡不过,拼了全力,施展‘斗转星移’。 其实,徐念想的差了,李孤行方才不能杀他不代表现在不能,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徐念可要比这几个冥使更加危险。 慕容渊与徐念堪堪对了一招,双方不分胜负,却将李孤行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拽了出来,一招‘八仙斗龙’施展而出。 这一招要旨在快,以攻为守,攻敌先机。 招式一出,脚步虚晃之下,身形也变得虚幻,待得身形稳固,竟有八条身影齐齐现身。 八条身影各用不同剑法想徐念攻来,竟将他围的密不透风。 这八条身影各有不同,姿态各异,其中一条虚影婀娜多姿、仪态万分,另一条身影一瘸一拐,还有一条身影潇洒至极,分是何仙姑、铁拐李、吕洞宾,另外几条身影也各具特色,便真如同八仙同到一般。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李孤行一人却有八仙之威,这些冥使哪里分辨得出,便是知道李孤行本人必定在这八条虚影之中,也不知其具体是哪一个。 且他去的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商量,十几个冥使人数虽多,却不能一时将这八条虚影剿灭 也就在李孤行要将徐念斩杀之时,徐念忽而笑了出来,折扇一合,猛力一点,竟一招而中。 眼见得李孤行右肩被他戳了个窟窿,倒在地上,众多冥使一时错愕难当! 徐念满面得色,“你中计了!” 李孤行惊问:“你、你如何发现的?” “我如何发现?哈哈。” 徐念笑的很是欢快,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我本没有中你这招,都是我故意钻进来的,就是为了杀你!你这招式虽然厉害,但只有一人剑上杀气弥漫,也便找杀气最盛的那个攻过去便可。” “倒是聪明。” 李孤行嘴角略微勾勒,右手抓住徐念折扇,左手两指一勾,木棍绕后而飞,直穿徐念后心。 徐念没想到李孤行竟动了跟自己同归于尽的打算,更没想到李孤行跟他来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他挣扎着,努力着,想要将挣脱折扇,然而李孤行死死将折扇拽住,同时与他比拼内力,将他粘在折扇之上动也动不了,甩也甩不脱。 “徐念下地狱去吧!” 李孤行分外悍勇,孤注一掷。 那些冥使此刻又哪里还能呆立在那?李孤行一现真身,他们便蓄势攻上,十几双拳脚,纷至沓来。 都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就在要命的当口,骆大狗冲了上来,横在李孤行身前,以自己血肉之躯抵挡十几个冥使的攻势。 也在这一刻,一个弱小而又坚强的身影浮现在慕容渊的眼前。 十几个冥使,连他都被吓的呆立不动,骆大狗这点微末武功,又如何敢横在李孤行面前。 十几个冥使也万没料到骆大狗回冲过来,赶忙收势却有哪里收的住! 眼见骆大狗便要命丧当场,忽而天际之上传来一股动听的萧声,嘹亮高亢,震人心魄! 萧声之中饱含无上真力,令人听之头疼炸裂。 十几个冥使在一瞬之间被这萧声所扰,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 萧声过后,一个身着一身浅灰道袍,白发苍髯的老者,似仙人一般从天际飘然而落。 那老者手持一根白萧,双手负后,闲庭信步走到赵无钱身前。 但见他微一皱眉,骂道:“何赛子,滚过来!” 巨雷般的声响炸裂天空,声传千里。 不多时,何赛子果然踩着一柄飞剑寻了过来,刚一落地便跪在老者面前,毕恭毕敬道:“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这一幕,所有人心中都已了然,此人乃是天下‘三绝顶’之一,盛名极富的白萧真人! 137、宫主 ‘事从尘世去,心共白云间。不作游山计,朝朝饱看山。’白萧真人的仙姿,或许可只可用这一首诗来形容,不为俗尘洒一物。 他面上极少有表情,但此刻那略微紧蹙的双眉,和充满怜爱的眼神却显出了他的烟火气。 他盯着赵无钱看着,无奈而又疼惜。 他就这般盯着,既不动也不说话。 一旁的何赛子一人面对冥宫众人,巨阙、羲和、望舒、照胆、鱼肠等九柄剑悬于头顶,威势烈烈。 “诸位,还请撤吧,咱们动起手来可不好。” 那几个尊使亲见白萧真人来此,哪里还敢造次,可李孤行和骆大狗就在眼前,就差一步便可将两人带回,又如何肯舍弃?! 十几人相互看着,心里拿捏不准,竟好似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 徐念伸手点了自己穴道,将脖颈上的鲜血止住,抬头看了一眼白萧真人,面上浮现出一抹充满意味的笑容。 “白萧真人,好大的名头!” 白萧真人年过百旬,哪里会跟徐念计较,连眼皮都没抬,压根没将徐念放在眼里。 但何赛子听出他口中出言不逊,九柄剑纷纷对准了徐念,喝道:“无耻败类,岂容你大放厥词?!” 徐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纵使他这身雪白的衣服已经满是血污,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拍了拍。 随后将长袖一甩,极富潇洒的踱步到众尊使身前,放言道:“何赛子,以你的实力能抵得过我们吗?” 何赛子冷笑道:“你想试试?” 徐念摇了摇头,“你有‘三绝顶’的白萧真人坐阵,自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惜我冥宫湿婆不在,否则又如何能让你这般有恃无恐、狐假虎威!” “你” 一句话将何赛子辩的哑口无言,他现在很想自家小师弟能醒过来,凭赵无钱的口才,哪里还需受徐念嘴上的窝囊气。 他说话很有门道,一句话将便让昆仑派置身事外。 何赛子若跟他动手则是狐假虎威,而白萧真人乃武林前辈,德高望重,更不可能跟冥宫这些小辈动手,如此一来,他们此番前来倒成了笑话,足可见徐念这一句话之歹毒。 “哈哈,哈哈哈哈!” 没来由的李孤行却笑了起来,笑声令人心颤。 他手持木棍,全不顾肩膀上偌大的血洞,内力运出摆开架势。 “徐念,敢跟我再战几回合吗?单打独斗!” 徐念冷笑一声,没有应答。 李孤行现在武功并非自己能敌,若论一对一,定会被李孤行手中木棍斩杀。 徐念如此精明之人又哪里能吃这个亏,想了一下便道:“我冥宫之人素来团结,对你一人也是这些,对付千军万马也是这些,这是我们冥宫的规矩,算不得不讲道义。” “嚯,你还讲道义?”李孤行一脸讽刺的瞧着他,言语之间充满了鄙夷。 “我倒是觉得全天下最不讲道义的便是你徐念了,如此说你是要人多欺负人少不成?” 徐念双肩一耸,一脸无赖,“你说呢?” 李孤行道:“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捏起了手中长剑,那漆黑的长剑在日光的照耀下看不到一点的光亮,好似将日光尽数吸收一般。 也便是这轻轻一举,唐蝶登时跪在地上,以头扣地,恭谦万状。 唐家堡弟子一直作壁上观,不知自家掌门为何这般,但唐蝶跪了下来,他们也不敢这般好端端的站着,随着唐蝶一起跪倒一片。 胖阿姐惊道:“你真要这把?恐这世间永无宁日!” 李孤行道:“怕什么?他们冥宫不会说出半个字,昆仑派也不会说什么?” 说话间,眼睛看了看白萧真人,但见白萧真人仍旧那一副淡然神情,不因外物而扰。 忽而,大地震荡,一抹血腥之气从房舍的熊熊大火之中喷射而出,竟将大火瞬时熄灭。 白萧真人面有惊异,竟也回首望向那烧着的房舍! 大地在剧烈抖动,更有一股悉索响声自地下穿了上来,仿若不远处有千军万马奔赴而来。 尊使们不知何物,面漏惊恐,目光齐齐看向徐念。 而徐念则更加惊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流了一身的冷汗。 “李孤行!你怎敢?!” 李孤行笑道:“欺负我们人少?那里的那些东西没有数万也有上千了,就问你怕不怕!” 如此一说,十几个尊使都变了面色,脚步向后退去,更有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总心底悄然升起,若不是慑于湿婆之威,他们便已经逃了。 胖阿姐叹息一声,摇头道:“生灵涂炭了” 便在此刻,白萧真人眯着眼睛叹声道:“哎,李少侠,将那些东西收回去吧!这里有老夫,他们不敢造次!” 话语一落,凌空一抓,竟将徐念提了起来。 “滚!” 随手一掷,徐念飞出唐家堡,不知落在了哪里。 白萧真人武功已入化境,甚至有‘半步神仙’之称,身形动也未动便将徐念扔了出去,那些尊:使见状哪里还敢在停留半分。 甩下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后,纷纷逃了出去。 李孤行见他们逃的真切,这才将‘无归’放下,那些震动也随之销声匿迹。 李孤行身体晃了晃,显然虚弱的不行,近乎站不稳。 骆大狗上前伸出小手将他身体撑住,小声道:“你可不能倒下,白萧真人看着呢!” 这一句令他如梦初醒,那白萧真人乃是赵无钱恩师,自家徒弟全都是因为自己才伤的这般重,他若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岂不明说赵无钱所跟非人。 当即强打精神,转身对白萧真人恭敬行了一礼。 “晚辈李孤行拜见白萧真人!” 白萧真人扫了一眼李孤行,目光中带着许多无可奈何。 他又回身看看赵无钱,忽而狂风骤起,独自一人凌空飘去。 何赛子跪地送别,待得白萧真人消失在无垠天际之时飘下一句话来。 “给他疗伤,治不好带回昆仑!” “是!弟子遵命。” 赵无钱几人伤势严重,唐家堡更是被烧了许多房屋,若非方从房屋之中迸发出来的血腥之气将火焰灭掉,恐怕唐家堡便被这一把大火烧得干净。 几人回去休息,经过一下午的时间,萧涵和林谢已经悠悠转醒,与李孤行、骆大狗和慕容渊三人等在门外,希望何赛子能化腐朽为神奇,将赵无钱的伤治好。 血刀老祖来到孙三败灵堂独自呆着,似在回忆,又似在自责。 唯独胖阿姐一人调息之后无所事事,在唐家堡内门走来走去。 月光下忽有一道光亮,由远及近。 胖阿姐吐出一口气,坐在石头上,碎碎念着。 “臭师弟、坏师弟,你生的什么破儿子,净给我惹事” 那光亮越来越近,逐渐暗了下来,竟是一柄飞剑,上面载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跟尊“”使大战的剑使。 那人见胖阿姐噼里啪啦说着话,自剑上跃了下来,捂嘴发笑。 “行啦,师姐,让李孤行那小鬼头气到了?你多大年纪了,怎跟那小娃娃一般见识!” 胖阿姐白了他一眼,跃下石头,狠狠跺了跺脚。 “小娃娃?你叫他小娃娃?他还算小娃娃?快十八了吧!月清流,你作为长辈可不能这么护着他!” 月清流噗嗤一笑,笑容如天上明月般皎洁。 “师姐,你今年芳龄一百一十八岁,当他太奶奶都够了,就算他八十了对你来说不也是个娃子?” “呸呸呸!”胖阿姐一脸嫌弃,两手叉腰,将胸挺的老高。 “我这副样子至多八九岁,你哪知眼睛看出我一百一十八的?” 月清流道:“行行行,师姐你永远年轻,就是那半土不白的方言说的不怎么样!” 胖阿姐又给了他一个白眼,刚想斗口,却觉一股劲风袭来。 月光下,白萧真人缓步走过,似缓实疾,一道虚影过后,竟径直来到两人面前,手持白萧对胖阿姐躬身一礼。 “晚辈拜见月清泉师姐,早年得月师姐指点受益匪浅,还请月师姐不要责怪晚辈见礼迟滞之罪!” 胖阿姐一脸无奈,复又跃上石头,两腿一盘。 “谁是月清泉,我叫胖阿姐,记住,胖阿姐!” 白萧真人尴尬的笑了笑,无言以对。 胖阿姐又道:“你怎的认出我的?我都这副样子了。” 白萧真人道:“月师姐那‘一剑逍遥’可厉害的紧,仅一成威力却已到武道巅峰之境界,着实令人望尘莫及!” “你你你哎” 胖阿姐无奈摇头,问道:“你都看出来了?” 月清流笑道:“师姐,你方言说的不好,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差。那凶剑虽厉,却哪里能伤的了你?好歹是逍遥剑宫的掌门,被一柄剑折磨成那个狼狈的样子,我打死也不信!” 胖阿姐仿佛泄了气,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一切,还是被白萧真人和月清流看破了。 胖阿姐正是逍遥剑宫的掌门,武功造诣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与白萧真人半步登仙相比,或许距离羽化只有一线距离,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降下天劫。 普天之下也只有湿婆能跟他实力相仿,能胜过他的或许只有那早已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 他本不想管李孤行的事,怎奈何自家小师弟李四顾和骆勇身死,放心不下他们两人的后辈,这才淌了这浑水,算是了却一分心愿。 但涉足江湖之事乃是逍遥剑宫的大忌,此番他虽救了李孤行却违背了门规,作为掌门自不可能知法犯法。 他自身上拿出一柄小剑,随手扔给月清流。 月清流大惊,跪地道:“掌门,这是做什么?” 胖阿姐一脸淡然道:“做什么?这不明摆着吗?我犯了门规,从今天起你就是逍遥剑宫的掌门了!” “我”月清流眼珠一转,又将小剑抛了回去。 “我反正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拿着吧,就当现任掌门的命令!” 胖阿姐愣了一下,无奈摇头,“一个一个的,都这么不听话,小师弟也是,你也是,拐带着最听话的师弟也敢跟师父对着干!” 138、难如登天 李四顾与月清泉、月清流乃是一个师父教的,而骆勇则是他们师伯收的徒弟。 从他们师父这论,李孤行是他们的小师弟,但在整个逍遥剑宫来论,骆勇的年纪最小。 故而,胖阿姐口中的小师弟乃是李四顾,而年纪最小的说的便是骆勇。 自小骆勇便是李四顾身边的跟屁虫,李四顾向东他也跟着向东,李四顾向西他头也不回的也跟着向西,就连叛出逍遥剑宫骆勇也跟着,没有丁点犹豫。 胖阿姐理解他们,理解他们想要为民做事,理解他们那种或许可以算得上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向往。 但终究庙堂不比江湖,不是谁的拳头硬,谁的武功高,谁就能活的更好。 庙堂终究讲究些什么,在这一点上胖阿姐想的并没有比李孤行他们更通透,甚至还不如李孤行。 但他清楚自家小师弟的人品,舍弃山上那种脱俗尘世的生活,毅然决然投身于滚滚红尘之中,只为江山稳固,百姓安康,又怎可能通敌叛国投靠瓦剌人。 所以,他推断,李四顾和骆勇一定是遭人陷害,一定挡了庙堂之上某位大人的路,这才遭来这般惨痛变故。 想到这里,胖阿姐叹息一声,面色沉了下来。 月清流看着他这副难过的模样,自己也是伤心不已。 依照胖阿姐的境界,羽化飞升指日可待,这一次为救李孤行来到唐家堡,定然损了自己境界,或许今生今世也不能迈入那羽化之境。 上次境界大损乃是李四顾身死之时。 他境界高深,满头华发自白变黑,容貌也自鸡皮鹤发变成了二十多岁青年女子的样貌。 忽听李四顾通敌叛国被锦衣卫诛杀,一夜之间变作了孩童样貌。 堪堪修养不到半年,又听李四顾的孩子李孤行遭到江湖庙堂联合追杀,这才冒着毕生修行付之东流的风险前来相助。 相比这些,违背逍遥剑宫的门规,背着老宫主将‘仙决无量’原封不动的传给了李孤行,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但他身为现任宫主,自不可能知法犯法,故而刚刚才想辞去宫主之位。 怎奈何这想法被月清流一眼戳破,拦阻了他。 胖阿姐悠悠道:“有‘仙决无量’傍身,只要李孤行不自找麻烦,江湖中应当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了吧” 说着说着,他又低下了头,表现的十分惆怅。 白萧真人也是这般神情,他这人外冷内热,白日里看似对赵无钱不管不顾,但他心里从未将赵无钱放下,身体极其诚实的折了回来,远远观望。 两人同是一样的心情,此刻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白萧真人道:“月师姐,敢问冥宫为何会寻他们麻烦?” 胖阿姐也不清楚,眼睛看向了月清流。 “你问他吧,他自始至终跟着李孤行。” 月清流亦是不知,无奈摇头。 提起冥宫可是连他们逍遥剑宫都无比头疼的门派,湿婆年纪不大,但修为却跟胖阿姐相差不少。 虽不走修仙之境,却将那一身武功修炼的出神入化,就连胖阿姐也不敢夸口说打败湿婆。 且冥宫势大,眼线遍布江湖,他们找李孤行麻烦,还真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这一点胖阿姐清楚,白萧真人也清楚。 白萧真人思虑再三,“还是将我那孽徒绑回昆仑山上吧” 言语里充满了慈爱,也充满了无奈。 胖阿姐道:“是啊,这次就算他想下山也下不成了,受了那么重的伤,没几年治不好。” 白萧真人长叹一声,但他转瞬间又笑了起来。 “福祸相依,我那小徒修行‘赤子道’,想来应无大事!” “‘赤子道’?那小子?天纵奇才啊!” 白萧真人面有得色,“百年难遇的奇才,初时境界缓慢,五十岁后几可天下无敌,不足百岁便可羽化登仙,将来境界远胜于我!” 胖阿姐一跃下来,抓住白萧真人双手道:“那敢情好,让我家姓李的瓜娃子跟你家赵无钱结拜,我也不怕今后我家那瓜娃子被人欺负了!” 白萧真人淡淡笑笑,言道:“一定!” 几人正说的火热,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白萧真人浑身一紧,化作清风飞了过去! 这惨叫来自于赵无钱,他伤的奇重,换做旁人早就死了,若非体内‘赤子道’的内力一直撑着他,恐怕也已魂飞魄散。 李孤行等一直守在门外焦急等候,听这一声惨叫赶忙冲进了屋,但见何赛子满面煞白的站在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极其惨淡。 “小杂赵道长这伤” 何赛子摇了摇头,神情十分慌张,近乎哭了出来。 “他他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句话令几人呆立当场,更让李孤行流了一身的冷汗,他上前看着赵无钱,看着他安静的犹如一具尸首躺在那里,心头旧痛不已。 “你、你别开玩笑,他如何能能这般?” 何赛子痛声道:“诸葛家阴阳紫金阙、苗疆十万大山金蚕蛊、永夜城龙首夜明珠、湘西赶尸引、大内传世龙骨、冥宫金凤钗这些哪一样不是至宝、却有又哪一样不是救他醒来之物!” 说话间,眼睛看向李孤行,凌厉的凶光仿佛要将李孤行皮肉刮掉。 何赛子失去了冷静,但这一切又不可不说与李孤行无关。 若不是赵无钱跟随李孤行浪荡江湖定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今生今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此等罪,还不如直接一刀结果了他。 李孤行呆愣半晌,极其愧疚的低下了头。 这一切实非所愿,他宁愿躺在床榻上的是自己也决不想这个人是赵无钱,但此刻悔恨又能如何,就算悔青了肠子,赵无钱也不会醒过来。 李孤行沉默了许久,忽而问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给他疗伤的药物!” 何赛子有些失态,瞪着李孤行字句顿道:“这些东西,少一件都救不回我师弟!” 李孤行点点头,“放心,踏遍整个江湖我也会把这些东西寻回来,哪怕一个头一个头给他磕来!” 正说着话,忽见白萧真人推门而入,面色铁青的盯着李孤行。 “何赛子,你小师弟怎么样了?” 何赛子哭着跪了下来,“回禀师尊,师弟师弟” 白萧真人冷道:“带着你小师弟,回山!” “是!”何赛子抱起赵无钱,眼光轻瞟李孤行,正踏出门去,却听一个娇弱的声音道:“等、等等!” 白萧真人与何赛子齐齐顿住,转头但见一容貌清冷的女子走了上来,言道:“赵道长若瘫在床上,我可以侍奉照料。” 何赛子怒气未消,刚喊了句‘胡闹’,却被白萧真人制止,余下的话也不必说了。 他瞧着那女子神情坚毅,眉宇之间带着一抹羞涩,面颊更有红润,当即猜破心思。 “你叫什么?” “萧涵。” “随我们一同吧!” 萧涵转身来对几人说道:“我我放心不下他,总之总之他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你们保重!!” 说罢,他郑重想几人郑重一礼,毅然决然的陪着赵无钱踏上了昆仑山。 李孤行仍在发懵,他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萧涵为何会这样。更令他难过的是赵无钱,很可能今生今世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他无比自责的捶着胸口,泪水伴着鼻涕在面上肆意。 “冥宫,我李孤行同你势不两立!!” 骆大狗心头沉重,但也不想看着李孤行如此自责,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李,你没看出来吗?这是好事!” “骆大狗,莫要安慰我,是不是好事我心里清楚。你们也走吧,我被冥宫盯上,跟着我没好事的!” 林谢和慕容渊互看了一眼,一个双手合十摇头苦笑,一个面上写满了担忧,但神情却是无比的坚定。 骆大狗开口道:“小杂毛为义才会变得如此,你也不必这般自责。至于萧姐姐嘛你看不出来我可看的清楚,他是爱上小杂毛了,能得萧姐姐这样的人喜欢,是他小杂毛的福气!” 李孤行心绪略有缓和,他一直自责这才没有注意到萧涵的神情,回味一下,方才萧涵决绝之中又带着羞涩,真是小女儿的神态,能得女子如此,也不枉赵无钱这一生了。 “但是” 他仍旧担心赵无钱的伤势,心中始终开心不起来。 骆大狗又道:“怕什么,一件一件找呗。反正你要找寻真相,去哪里不都一样?先去诸葛家碰碰运气。” 他缓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再者说,好歹是白萧真人的爱徒,这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给些面子的。” 李孤行餐笑着,无可奈何,其它门派或许还有一线可能,就是那永夜城和冥宫,又如何肯拿自家至宝给自己呢? 更何况自己跟冥宫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冥宫又如何给他金凤钗。 还有那大内龙骨,相传乃是大明龙脉之所在,不仅由大内高手看管,更有黄觉寺高僧驻守,皇室将他看的比皇帝性命还重,哪里还有半分偷盗的机会? 对李孤行来说,就算登天也比找齐这些东西简单。 但,好歹是个希望,李孤行不想赵无钱今后成为植物一般的人,纵使拼了这条性命,舍弃自己的尊严,也要将这些东西尽数弄到手! 屋外胖阿姐捂住想笑,却怕笑出了声,瞧了旁边的月清泉一眼,悄声道:“咱们也走吧。” 月清泉道:“师姐,你说赵无钱会不会” 胖阿姐道:“会不会什么?你说摊在床上?你没看白萧那个老杂毛紧张成什么样?那小道士就算踏进鬼门关都能被白萧那个老杂毛给救回来,别说这样的一身伤了。” “可哎,他那个大弟子说话的确吓人。” 胖阿姐道:“那是他们的眼光不行,换做是我,不出半个月全给他治好,你信不信?!” 如此一说月清泉放心了,莞尔一笑道:“是是是,还是师姐最厉害。” “摸拍我马屁,咱们走着吧!” 139、诸葛后人 月如钩,春风悄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初夏时节,李孤行等一路浪迹天涯竟有这多时日。 这一晚李孤行睡得颇不安稳,脑袋里一直想着赵无钱的事,也许是困极、累极,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梦中赵无钱满面鲜血的向自己走来,亦步亦趋,最后化作了一团血肉躺在了自己的怀中。 “不!” 李孤行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再看眼前,一张张关切的脸映入眼帘。 “呼!”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骆大狗十分关切,但却说不出什么来,李孤行与赵无钱的感情深远,两人平日里磕磕绊绊尽显兄弟情义,他累的赵无钱这般惨状,内心哪能不自责。 但想来想去,骆大狗还是想安慰他,柔声道:“老李,你若不安心咱们尽快启程吧。” 李孤行看了看慕容渊和林谢,问道:“你们伤好了吗?” 慕容渊挺挺而立,他本是个男儿家的性格,但在李孤行面前还是表现的娇羞欲滴,嫣然笑道:“全好了。” 林谢依旧是那副模样,双手合十,低首道了句‘不碍事’! 守在李孤行身边的,除了他们这三个人还有唐家堡掌门唐蝶。 一见李孤行醒来,唐蝶便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李少侠大恩大德!李少侠既是这柄凶剑的主人,今后我唐家堡便唯李少侠马首是瞻!” 他说的掷地有声,绝不掺假,但李孤行听来却有些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更不知唐蝶为何如此。 他拿起‘无归’,眯眼审度一番。 “这剑是你们唐家堡的,用不用我还你?” 唐蝶叩首,尽显谨小慎微的模样。 “不,这剑是你的,祖宗遗命,得凶剑之人便如祖宗亲临,万不敢怠慢!” 李孤行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再看那‘无归’眼中多了一种别样的神采。 机遇与危及并存,此番危及不小,十死难生,但所得回报却也是极为丰厚。 ‘仙决无量’的剑法威力无穷,不弱于‘洛神剑诀’。 这一柄‘无归’虽不知其威力,但能号召洞窟之中的尸潮、凶尸另有两头冢虎便是千军万马来了也有护身之能。 更有那唐家堡门人尽数依附,再加上先前跟丐帮帮主方定风拜了把子,庙堂之上不敢说,江湖之中的人物要为难自己却也得掂量掂量。 如此一来,倒是有许多东西可以傍身。 李孤行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们唐家堡以后全听我号令?” 唐蝶正色道:“不错!全听李少侠号令!” 过往之事李孤行不想追究,纵使唐蝶有些许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在他眼中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人要有肚量,要有胸襟,总不可能被一些事萦绕于心。 “既如此,还望唐家堡门人不要为难血刀老祖,起码这一次别为难他。” 唐蝶略微踌躇了一下,刚想反驳,却看到李孤行手中那柄漆黑的‘无归’,当即咬碎了牙齿,叩首道:“是!” 谁人不知唐家堡历代掌门传下了什么样的规矩,李孤行也不想过多问一嘴,只要唐蝶认他手中这柄剑便好。 在唐家堡弟子的服侍下,几人草草用过早饭,随后一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进入了孙三败的灵堂之上。 在李孤行心中,孙三败或许跟自家舅舅差不多,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却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就算他的心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也早给捂热了。 几人都承了孙三败的救命之,在丐帮之时若无孙三败,或恐早就死在了孟彪和公孙春的算计下。 孙三败没有子嗣,更没有朋友,若非唐蝶极力坚持,若非李孤行手中的‘无归’,唐家堡也不会为孙三败设这样一个简陋的灵堂。 在唐家堡弟子的眼中,不对孙三败鞭尸泄愤便已是仁至义尽了。 李孤行也知唐家堡弟子最朴素的愤怒,故而没有过多要求什么,由自己一行扮演孝子贤孙,由林谢念诵往生经文,希望孙三败来生不要在过的这般坎坷。 只是当他推开灵堂大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楞在当场,不知所措。 那一抹光头失去了光亮的神采,转而变的那般暗淡又那般土灰,那人的面上再也没有凶悍的神色,走的一脸安详。 身后那柄硕大暗红的长刀矗立在灵堂最为显眼的位置,刀身上用鲜血写了三个字,‘我去也’! 慕容渊捂住张的不能再长的嘴,泪水呼之欲出。 他绝望的看着血刀老祖,又瞧向李孤行,“他、他是为何?!” 李孤行也不清楚,更不明白慕容渊情绪为何会这般动荡,但看孙三败对自己照顾,想来也是他们师徒一脉传承,极护犊子。 在李孤行掉入洞窟之时,在众人被尊使近乎打死之时,血刀老祖以命抗之,救了他们性命,可以说慕容渊和林谢这条命就是血刀老祖给的。 但谁也不知血刀老祖这般做的理由是什么,又为何会为他们付出这些。 慕容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哭声道:“师傅!” 这一句师傅令李孤行恍然大悟,在孙三败死后,血刀老祖曾一直缠着自己,缠着收自己为徒。 或许在他的眼中,这一身传承要比什么都重。 血刀老祖性情古怪,自己虽做了江湖之中各种恶事,却要求自己的徒弟有情有义。 那有情有义之人又哪里肯当他这种恶贯满盈之人的徒弟,故而这些年来看得顺眼的只有孙三败,或许再算一个李孤行。 他死缠着李孤行便是认定了李孤行的品行,更因李孤行跟孙三败有这等关系,或许才将他认为是自己徒儿的不二人选。 但在与尊使搏命的过程中,他见到了慕容渊,见到同样顺眼的慕容渊,这才想将她收入门下。 当然,斯人已逝,谁也不知当初血刀老祖是如何想的。 但他至情至性却是人人都看到的,接受不得爱徒身死,随爱徒而去。 人生悲欢离合或是常态,血刀老祖亲手杀戮造成的骨肉分离不计其数,见惯离合的他却堪不破自己,这才死在了孙三败的灵堂前。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李孤行长叹一声也跪了下来。 死者为大,给血刀老祖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骆大狗道:“或许他跟孙三败早已情若父子,才有这般结局。但子死父随之时却不少见,或许在某些意义上,他与孙三败比普通父子更加亲密!” 李孤行摇了摇头,实也说不好,就在跪地抬头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血刀老祖足下处有一块青砖有挪动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痕迹。 血刀老祖死前似乎在极力遮掩这块青砖,但又好似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故意漏出了半截。 这角度分外奇怪,若不跪下去,便怎也看不到,就算把尸体抬起来也不会被人注意。 能做到这样,一定是血刀老祖故意为之,或许他在这青砖之下藏了什么东西。 李孤行伸手指了指那块青砖,骆大狗、慕容渊和林谢同时看见,也觉得有所蹊跷,当即收拾了心中悲伤的思绪,凑到青砖前一探究竟。 这小小的青砖却有无穷的魔力,李孤行盯着那青砖瞧了瞧,无比郑重的伸出手来,翘起青砖一角。 林谢两耳微动,立马警觉,“有人来了,我去盯着!” 唐家堡的弟子们不知血刀老祖已死,虽然李孤行有言在前,此番要放血刀老祖一条生路,但毕竟有些人心中不服,在灵堂之外伺机动手,背地下毒。 往事虽过,好歹是唐家堡内门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都是自家叔伯亲戚,这仇又哪里能说了就了的? 李孤行心中也清楚,他们打跑了尊使,毁了唐家堡弟子的计划,他们不为难自己已经十分难得,又怎敢过多奢求。 防人之心不可无,林谢去守着也是极好的事,最起码不会被人瓮中捉鳖。 慕容渊和骆大狗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青砖,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都迟滞了。 李孤行尽量将动作做到轻柔,竭力不发出一点响声,免得让唐家堡那些叛逆的弟子忌惮。 就在青砖撬起的那一刻,一股黑烟冲了上来,臭气熏天,难闻非常,直想让人连隔夜的饭菜都给吐出来。 骆大狗捂嘴小声道:“好臭!!” 这味道分外难闻,顺着门缝飘了出去,被守在门口的唐家堡弟子闻了去,登时一片呕吐声伴着踉跄摔到的声音响成一片。 黑烟散尽,见得青砖之下被人掏空,里面用布包裹了一本书,布上依旧用鲜血写了几个字。 “老夫臭屁可教育唐家堡宵小!” 李孤行‘噗嗤’一笑,唤来林谢道:“不用看着了,他们都走了。” 林谢略一思忖,转身回来。 唐家堡的弟子对血刀老祖忌惮非常,那熏天的臭气在他们眼中或许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毒药,哪里还敢再在门口呆半分。 李孤行打开布包,但见一本陈旧古书,古书第一页的空白处写有一段字,写了有些时日,“李孤行,你小子给老子收好。” 但在‘李孤行’三字旁边,有用鲜血歪歪扭扭这下‘慕容’两字,令两人心头骤暖。 继续向下看,两人不禁错愕当场。 这本书乃是血刀老祖毕生武功精华,其中除刀法和心法之外,更有许多临敌战斗的经验。 譬如如何在下跪之时偷袭、如何在围斗之时脱困又如何在绝境之中创出生机,驳杂的理论未成体系,却都是血刀老祖纵横江湖几十载亲身经历的战斗。 李孤行越看越是心惊,叹道:“难怪他能在江湖中生存这般久!” 慕容渊道:“这心法和刀法虽然厉害,但比之这些经验来说便不够看了。” 两人贪婪的吮吸着书中的内容,看了近一个时辰,终看到了最后,却又愣在了最后一页。 原来血刀老祖本姓诸葛,乃是现今‘三绝顶’之一,诸葛玄策的亲生弟弟! (本章完) 140、来点盘缠 在书中记载有关于血刀老祖身世之事十分少,只知道他曾是诸葛家的嫡系子孙,跟现今‘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乃是双生兄弟。 诸葛玄策众人没有见过,但既是双生兄弟想来跟血刀老祖长得相差不大。 看看他一抹雪亮的光头,和满面的凶相,四人有些难以接受。 诸葛家的先祖诸葛武侯那可是读书人入仕之典范,其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是被后世奉为忠臣良相的准则,很多入仕的读书人的梦想,便是在死后能在史书中留下这八个字的评价。 足可见诸葛武侯地位之高,影响之深远。 据史书中记载,诸葛武侯生的极其儒雅,曾有人说其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羽扇纶巾,清秀儒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不知这样的人后代为何会生的这般一脸凶相,甚至是一脸丑陋。 当然,四人心中虽存了这样的想法,但毕竟死者为大,也不会多血刀老祖的容貌过多置喙,至多也便是在心中存了许多惊讶,又有了许多疑惑罢了。 李孤行又向那书瞟了一眼,在落款处写了四个极小的字,字体已被磨损的几乎看不清。 凑近细看之下,才努力辨出这四个字,乃是诸葛玄观。 “这或许便是血刀老祖的名字吧,听起来倒是挺大气的!” 骆大狗默不作声,林谢沉默不语,倒是慕容渊看出了些许门道。 “想来血刀不对,诸葛玄观应是遭到变故,转了性子,才变成现今这副性情。” 林谢点了点头,随声附和了一句。 李孤行和骆大狗没明白,更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看出的这些。 林谢笑道:“都说字如其人,你瞧落款的名字,显然极其陈旧,应是率先写上去的,那四个字写的法度严谨,一笔一划内敛至极,具有底蕴,颇有名家风范。” 李孤行似乎懂了,他是个大老粗,书读得不多,自不明白自辨其人的道理。 但听林谢这般一说,倒是觉得血刀老祖这本书上的字写得十分好看,比自己见过的要好上太多,或许比朝堂之上某些状元、榜眼之流写得还好好。 从他的字上来看,倒极像是一个翩翩君子所写的,奈何他生的这般相貌,又是这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品性,实难将他的字和他本人联系起来。 这也应征了慕容渊所说的那句话,或许突遭变故,才变成了现今这个模样。 李孤行道:“看来,咱们首先便要去诸葛家了。” 骆大狗道:“是啊,那诸葛家的一老一小还在客栈等我们呢。” 林谢双手合十,低首思索,面上有泛起愁容。 血刀老祖跟唐家堡有血海深仇,唐家堡众人不知血刀老祖死在了这里,若是知晓的话,这血海深仇免不了会被拿来泄愤。 他虽不已恶意度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孙三败亦是如此,就算是安然下葬,恐怕也会被挖坟掘墓,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想到此节,他不禁叹息起来,总不能将这两具尸身带在身边。 李孤行看着他愁苦的模样,似乎跟他想到一起去了,将血刀老祖随身携带的那柄长刀和秘籍尽数交给了慕容渊。 “你刚刚那一声师父可不能白叫,他品性嘛你就别学了,这些临敌机变的经验和他的刀法、心法还是学学的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慕容家号称博取天下武学,多学一门也不算难吧。” 慕容渊道:“你不练练?他最中意要收为弟子的可是你!” 李孤行看了看血刀老祖,摇头道:“一个用剑之人怎会用刀,他找上我只会埋没了他的武功!” 慕容渊接过长刀和秘籍,拿在手里分外沉重。 这是他头次修习家传武学之外的传承,更在血刀老祖死后与他有了师徒名分。 血刀老祖一生未败,实为江湖恶汉的不败神话。 他既以对着血刀老祖的尸体磕了头叫声‘师父’,便不能欺心,今后便多了一重血刀老祖弟子的身份。 故而,他要将血刀老祖不败神话传下去,此等担子不可谓不重。 李孤行又看了看孙三败和血刀老祖的两具尸身,手捏‘无归’剑柄,带着三人,踏步走出灵堂。 灵堂之外果然没有一个人,想来都是被血刀老祖的闷屁给吓跑了。 威名赫赫的唐家堡弟子竟被一个死人的屁吓得门都不敢守,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估计会成为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柄。 但在将要走出院门之后,唐家堡的众多弟子不知从哪里跃出,将他们围了了起来。 其中一年轻人怒气冲冲的奔了过来,对李孤行质问道:“你把血刀老祖藏哪了?” 李孤行打量他一眼,穿的不太好,但却很是干净,气质也比较高贵,起码比自己强一些,想来乃是个家道中落的少年,脑中当即想出了许多画面。 譬如他的父亲或者祖父乃是家族之中地位较高的人,因被血刀老祖和孙三败杀了,家里才一落千丈,以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血亲之死和童年惨痛的经历使得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新仇旧恨一起,才令他不顾安危前来质问。 他们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此刻李孤行‘无归’在手,便可号令整个唐家堡,如此气势汹汹的前来问罪,倒是有些不知尊卑了。 他本不是个在乎尊卑礼教之人,但为了今后在江湖上行走方便,为了这些唐家堡的弟子今后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他需要做一件事,杀鸡儆猴! “你是想自己滚还是我打的你滚!” 一句话声色俱厉,虽然低沉却饱含着威胁。 那少年一愣,显然没想到李孤行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接不下话茬。 他憋红了脸蛋,争执道:“这里是唐家堡,要滚也是你滚!” 三人之中,只有慕容渊不太懂李孤行的意思,但他却跟李孤行想到了一处去,正是个立威的机会。 还未等李孤行动手,先扬起手来,抽了他一个巴掌。 他这一下并未曾动用内力,力道也不甚猛,却胜在结实,“啪”的一声脆响掷地有声,令那少年臊红了脸。 唐家堡其它门人弟子见慕容渊出手凌厉,更见这女子与血刀老祖并肩对抗尊使,知其武艺超群,脾气更是火辣,眼见自家年轻弟子受欺负竟谁也不敢上前出头。 李孤行比那少年高出何止一个头,居高临下瞪了他一眼,冷道:“滚开!” 谁料这一句不曾令那少年后退半分,反而触及他底线,好似要与慕容渊搏命一般,竟暗算起来。 “嗖”的一声,一抹荧光碧绿的毒箭自机关中射出,被慕容渊偏头躲开。 李孤行惊讶之余不免暗中赞叹起这个少年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面对强敌不惧淫威,虽然短智却有莫大的勇气。 单从这点勇气来看,假以时日这少年未必不会成为一个人物。 但在此刻,李孤行并不想考虑这么多,他要立威、要杀鸡儆猴,必须要拿这个少年开刀,纵使会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负面的影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当是个倒霉蛋被我们碰上了吧!” 李孤行这般想着,已用眼神示意慕容渊在不伤害这少年的前提下尽量显示武功。 这些时日以来,慕容渊时时刻刻观察着李孤行的一举一动,不单爱慕,更有钦佩,观察爱慕之人了解他的所思所想,自然费尽了心思。 故而,这眼神他理解的很是到位,不由分手,‘参合指’已经使出,只一下便将那少年打的痛不欲生,像条蛤蟆一样趴在地上。 “要放狠话,再练个十年吧!” 在众多唐家堡弟子的惧怕中,在李孤行等人冷漠的眼神中,少年抬头仰望着,视线逐渐黑暗,望着李孤行的足底,渐渐晕了过去。 李孤行心中无奈,面上表现得十足的嚣张。 眼睛环顾,瞪向唐家堡众弟子,竟没有一人敢迎着自己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去。 李孤行心中满意,这一招‘杀鸡儆猴’倒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四人并肩而行,不经通禀,径直走向了唐家堡大堂。 大堂内,唐蝶坐在主座,双目失神,低头沉思。 忽而,听到屋外熙熙攘攘,又听众人低声嘈杂,这才抬起头来。 只是他一抬头,便见到那柄凶剑,更见李孤行那冰一般的眼神,骇的他立马从座位上跳起,跪了下去。 李孤行见他识趣,缓缓走上主座,一屁股坐了上去,翘起了二郎腿,座上仍有余温。 “唐掌门,这柄剑叫‘无归’,现在是我之物,见这‘无归’便如见你唐家堡历代祖先,是也不是?” 唐蝶面色惨白,跪在地上久久不言,显然是默认了这点。 但李孤行哪里容他不说半句,进一步逼迫道:“到底是也不是?!” 言语之中带着威慑,‘无归’暗发黑光,与唐家堡门人弟子血脉相连。 也便是这一句话,令所有门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齐声回道:“是!” 李孤行道:“既如此,我也不给你们唐家堡添麻烦了,侠之劣者快意恩仇、侠之小者为友为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后行走江湖以侠之大者为准则,再不能心心念念一统武林的春秋大梦,可否?!” 李孤行说的在理,更说的通透,唐家堡千年来仿佛陷入了执念,世世代代都带着问鼎武林的枷锁,不堪其扰、跟不堪其忧。 而今,李孤行一句话戳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既能为国为民,又何在乎是否问鼎武林,旁人又如何能不敬仰?就算势力不够、武功不强,天下间谁人又不道一声好,谁人又不是心之所向。 唐蝶心中开释,兀自一笑。 “原来‘无归’会在你一个外人手中,竟是这般原因,多谢李少侠!” 他郑重的磕了一个头,真心拜服! 李孤行年纪虽小,却尽显一代大侠之风,令唐家堡众多弟子尽数折服。 他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忽又说了一句话,令人大跌眼镜。 “给我万两纹银,此去江湖路远,没有盘缠可不行!!” (本章完) 141、宫主之位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但在胖阿姐月清泉的御剑之下便是如履平地也不及也。 翠云峰逍遥仙宫凌空矗立在一片云海之中,仿佛自来便是漂浮在这云海中一般,与山下碧油油的山峰隔空对望。 或许这便是逍遥仙宫的避世手段,若非御剑而行,寻常人只会看到墨绿色的山脉,层层叠叠的高耸树木,根本不会注意到头顶之上,云端之巅还会有一座巍峨的宫殿。 两人行了不足半日,便来到了山脚下。 曾有文言:虽乘奔御风不以己也,如此用来形容胖阿姐和月清泉御剑之神速毫不为过。 两人收起剑,步行而走。 这是他们逍遥仙宫的规矩,只有历尽尘世的艰难坎坷才可登临无上仙境。 逍遥仙宫虽以仙道著称,但数千年来羽化登仙者也不足寥寥数十人,都是些不论朝代更迭、民间疾苦,只道天地浩渺之辈。 胖阿姐以前觉得这样没甚错,但或许李四顾和骆勇的事令他百年来的信念产生了动摇,这才下得山来。 身为逍遥仙宫的宫主,胖阿姐也并非说一不二,宫中有长老、有先师、地位都要凌驾于他这宫主之上。 刚见界碑,便见一个斑秃的花发老者坐在界碑之上。 那老者一见两人便跃了下来,对胖阿姐冷色道:“宫主犯下滔天大罪,还不自知?” 胖阿姐心中早有预料,纵使传不出任何消息,但以逍遥仙宫的手段,天下间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住? “自然知晓!” 那老者点了点头,“那便请师姐解剑上山,听凭长老发落!” 他口中的剑乃是掌门信物,曾要给月清流的,那老者一句话便将这宫主之位易于他人之手。 胖阿姐自是不愿的,但也无可奈何,瞧了一眼月清流道:“你不敢去山上辩驳一番?我作为宫主说话还算好用。” 月清流做了个鬼脸,虽然他已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但看起来仍如不满三十岁的女子。 这种俏皮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却说不出的可爱。 “放心吧师姐,咱们逍遥仙宫除了你愿意当这个宫主之外没人愿意,这剑到头来还会回到你手里,我才不废这闲出屁的心思。” 胖阿姐叹了叹息,将小剑随手一丢,“你拿着吧,反正我不爱要。” 说着便领月清流径直走上那条曲径通幽的小路。 有道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逍遥仙宫也深明其理,翠云峰并非什么人迹罕至之地,相反,这里的人非常多,虽不及京城那般繁华,却也比之东都洛阳不遑多让。 平日里众弟子都做寻常人打扮,说话也极为平易近人,加之弟子上山下山之地都有结界,若非修行之人绝难进入,故而千年来还未曾有人窥探出逍遥仙宫半分。 两人择了条小路上山,层层阶梯淹没在墨绿的树木之中,一步一步,翩然走过。 胖阿姐走的不慢,但对于他这种急性子来说,却是走的很缓了,只因他被心事萦绕,不知所以。 剑宫中长老震怒,要剥夺自己的掌门之位,究其原因夜便是自己犯了大忌,将‘仙决无量’传给了李孤行。 这套剑法乃是逍遥仙宫修行的无上法门,尤其是最后那招‘一剑逍遥’更是非掌门而不可窥测,就连那些长老也没学过这‘一剑逍遥’的心法,又怎肯让李孤行这等尘俗之人给学了去。 此番回山责罚自己事小,若是对李孤行不利,自己可真百死难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赎了。 不过,他又觉得这样很有趣,天下间还没有人会被逍遥仙宫和湿婆冥宫一同追杀之人,李孤行若真被剑宫问责,还真算得上千年来的第一人。 “那小子聪明机警,又有机缘,应会无事吧” 胖阿姐想着想着,一句话不自觉的从口中说出,引得月清流侧目。 他面目逐渐骇然,显然想到了这件事,惊问道:“不会吧,长老真会派人?” 胖阿姐不可置否,“或许会,但未必打得过。” 月清流“噗嗤”一笑,当即坦然。 ‘逍遥仙宫’虽是修仙门派,但武功却是不行。 修仙修的是心,修的是天地大道,可不是修炼武功,只是万事万物皆在道内,所以才触类旁通于武功之上有所建树。 但真跟那些终日习武且天资卓绝的武人相比,他们的实力也不会夸张到何等地步,毕竟术业有专攻。 这也是为何赵无钱的‘赤子道’跟他的师兄师姐们比起来不显眼,却是昆仑派最厉害的功法。 只因‘赤子道’既是修仙法门亦是武道巅峰,乃是以武悟道的神功。 待得大成之日,赵无钱比之师兄师姐们或许在武道上要落后几人,但在修仙一途却要比几人更加深湛。 只是一心不能两用,这也是‘赤子道’在初期看似弱于其它法门一般。 这也解释了,胖阿姐和湿婆神功虽强,逍遥仙宫和湿婆冥宫实力超然,却依旧不可问鼎武林。 不仅是他们不想,而是做不到。 胖阿姐想明白了许多,更将李孤行的身世想的透彻,不论亲生也好抱养也罢,终归是叫李四顾一声父亲,为这个小他一百多岁的大侄子做些事也值了! 如此,他脚步轻灵飞快,一溜烟便不见了。 月清流瞧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忽然好笑,无奈的自言自语。 “师姐还是老样子,心中一点压不住事情,百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他亦施展神功跟了上去,后发先至,两者并驾齐驱,如两道电光。 到了山巅气温骤降,山巅只有几颗苍松劲柏依旧碧绿,也被皑皑白雪盖了一层又一层。 这里本是很冷的,可两人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寒冷,便如置身于温暖之地那般自在。 月清流道:“师姐,你剑没了,要不乘我这柄,咱们一同飞上?” 胖阿姐摇头道:“你当我是何人?还用得着剑?” 说罢,当即运起真力,双脚腾空,竟不借外物飞了上去。 “果然是距羽化仅一步之遥,手段已近仙人!” 月清流心中叹息一阵,御剑而起,随着他一同踏入剑宫。 剑宫之中,早有弟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跪了两排。 其中陈列也与凡俗不同,既不显富贵也不显寒酸,简简单单的陈设,处处充满着仙境之感,仿若此地便是九重天上的凌霄宝殿。 加之云雾撞进宫内,简直同置身仙境一般别无二致。 胖阿姐和月清流并身而入,悄然立在众人之后。 主殿之上共有九个座位,最中间的乃是宫主座位,左首依次是四位长老、右首依次乃是四位仙师。 看这八人的面容具是三十岁不到,但论及年纪最老的已有近四百岁了。 左首第一人见胖阿姐跟月清流进来便厉声道:“月清泉,你可知罪?” “知道啊。” 胖阿姐仍旧挺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立,而月清流却跪了下去。 那人瞧着胖阿姐没有分毫悔改的模样,似乎并不生气,反而十分淡然。 “既已知晓便下去吧。” 胖阿姐似乎早有预料,蹦蹦跳跳走了下去,出门前还跟那长老做了个鬼脸。 月清流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发一言。 长老叹息一声,又道:“月清流听令,即日起接任逍遥仙宫掌门!” “” 这也是他一早便想到的,只不过心中千万不愿。 能在逍遥仙宫修行之人哪一个不是闲散的性子,又怎会看重这宫主之位。 长老见他犹豫,明知故问了起来。 “莫非你不想做这宫主?” 月清流为难道:“长老,你换个人吧,我实在是做不来。” 那长老初时双目圆睁,在确定月清流决计不会接受宫主之位的时候软了下来,委婉道:“做个一年半载也不成?” 月清流虽步老年,但神情却是十分的娇俏,那模样说是一个半大孩童也不为过。 寻常门派若说继任掌门之位,那或许是祖上冒青烟的事,而对于逍遥仙宫的门人来说却好似一个个压着他们赴刑一般。 她扭捏了一阵,终是说出了实话。 “长老,一年半载不是我不应你。一年以后又一年,年年如此,何其之多,当初师姐也是被你们这般劝的,这不已经当了二十年宫主?” “” 那张老一阵无语,自己也尴尬的略微笑了起来。 他与其它几个长老、先师商量过后,最后做了一个极难的决定。 “这样吧,掌门之位暂且空缺,待得月清泉改过自新,再让他重新接掌。” 他挥了挥手,月清流如遇大赦,飞也似的跑了。 在他走后不久,大堂中一个跪着的男子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向长老、先师面前一站,拱手道:“李孤行非我门人,更非修行之人,‘仙决无量’万不可落入此等人手!” 那长老回道:“既已学会定是因缘际会,况且月清泉只授心法未授剑招,便不算破戒!” 那男子思忖一下,顿了顿,又说道:“我去将他废了!今后将他养在仙宫也好过继续浪迹江湖,一来全了他父亲的恩情,二来咱们废他武功,收留他也是应当!” “这” 长老略微一想,当即应了下来。 “你去吧,将他双手砍下来便可,万不可伤了性命!” 那男子眼前一亮,面漏凶光,郑重一礼。 “得令!” 说罢,架起飞剑扬长而去。 长老、先师对此做法无一反对。 逍遥仙宫虽是修行之所,但也需要法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便是修行之人也不例外。 那男子得了命令,飞下山去,不出半日便来到了唐家堡,却又哪里寻得到李孤行的身影,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声名。 唐家堡门人暗自咒骂,“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竟搜刮走了万两白银,狗一般的东西!” 万两白银对于唐家堡的基业来说算不得什么,九牛一毛罢了。 李孤行拿着银票,快步走着,前去客栈寻那诸葛家的老小。 慕容渊多嘴问道:“咱们这般走了,那孙三败和血刀老祖的尸首” 李孤行道:“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本章完) 142、诸葛玄观 夏风暖热,几人穿的有点多,走了不久已经浑身是汗了,择了一处大树乘凉,又将里面的衣服退去这才凉爽几分。 歇息一阵,几人精神又复,开始闲聊起来。 骆大狗心有疑惑,不知李孤行怎的处理孙三败和血刀老祖的尸体。 他总是一直搪塞,说什么山人自有妙计,几人也信他,但越是遮掩的事越是容易勾起兴趣,憋了一路,实在忍耐不住。 骆大狗出口问道:“那两具尸体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仍在唐家堡?” 李孤行坏坏一笑,露出腰间悬着的‘无归’。 “这剑的来历你同我一样清楚吧。” 骆大狗睁着那双大眼睛,点了点头。 “清楚是清楚,又能如何?” “那洞窟之中的凶尸、尸潮,还有那两头巨大的冢虎,现在都听我调遣!” “” 骆大狗做惊讶状,林谢和慕容渊也被这句话吸引了过来,两人不知他俩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好似这柄剑有莫大的来历。 方才在唐家堡也是,掌门唐蝶见这剑便跪了下去,实在令人惊奇这一代掌门为何会对一柄剑如此礼遇。 李孤行将这‘无归’的来历与他们说了,目前他只发现用这‘无归’可以号令洞窟之中的所有东西。 在唐家堡之时,李孤行便手握‘无归’下了命令。 冥冥之中,‘无归’与洞窟有着莫大的联系,只要李孤行心中所想,洞窟便有感应,在他们走出灵堂之时,后卿和将臣两具凶尸已将血刀老祖和孙三败的尸体带走了。 孙三败至死也要留在唐家堡,那便随了他的愿望,跟历代唐家堡子弟一起化为尸潮的一部分。 而血刀老祖的尸身,便要待得月黑风高之时,再由凶尸带着他赶路。 否则山高水长,诸葛家虽在不远,光天化日的游荡在街上,恐引来众人惶恐。 洞窟之中惊险万状,慕容渊和林谢两人听得啧啧称奇,虽看着李孤行和骆大狗好端端的站在面前,但听他所述洞窟之中的经历,仍是免不了捏了一把冷汗。 同时,两人对徐念这个大敌更有了一步认识,对冥宫也有了一些了解。 慕容渊道:“难怪那些女子武功这般高强,竟都是冥宫的人!” 李孤行道:“冥宫行事诡秘,却在江湖之中少有人知,即便偶有知道的也避而不谈,咱们被他盯上恐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今后还是低调行事,待得取回其它物件,再跟冥宫计较!” 他口中的其它物件正是给赵无钱治伤之物,想到这里,几人不禁垂下头去,各有神色,心中难免阻塞。 骆大狗暗自思索,忽而猛然惊呼。 “不对,老李,你发没发现咱们少了一个人!” 李孤行若有所思,愣了半天。 “似乎是少了一个人,但至于是谁我怎的想不起来了。” 骆大狗道:“咱们身边好似有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武功特别高强那种。” “好像是但又有什么孩子比你还小,武功还那么高?” 林谢和慕容渊听得云里雾里,但脑海中好似有一个身影,胖胖小小,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 想了半天,几人直想的脑袋生疼也没回忆起半分。 这些都是胖阿姐和月清泉的手段,他们仙宫想要隐世,自然不会让寻常人留下自己的记忆,故而临走之时,将有关于自己的所有事都用秘法从几人脑海之中抹除。 那‘仙决无量’的剑法,也被李孤行记成在得了‘无归’之后自行体悟的。 总之几人有种奇奇奇怪怪的感觉,但具体哪里奇怪又奇怪在哪却总也说不好。 歇息过后,四人又踏上了征程。 安顿诸葛家老小的客栈并不远,没过两个时辰便已赶到。 李孤行跟客栈结了钱财,又买了一辆马车,两匹骏马,匆匆踏上了前往诸葛家的路。 前路艰难,虽有丐帮和唐家堡撑腰,保不齐江湖之中还有谁要跟自己为难,更何况还有官府下的海捕文书,说不定那一天便会被人捉住。 为了找出真相,为了帮助赵无钱凑齐珍宝,几人不多停留,立马赶路。 车上,诸葛正对李孤行等千恩万谢,但他自有一股骨气,不想麻烦诸葛玄策,只想带着诸葛梦寻一处农家,做做苦工赚些钱财养家糊口。 这本是极好的事,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诸葛正年纪这般大,恐时日无多,带着这般小的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几人又怎能安下心。 毕竟这个世上好人虽多,但坏人也不少。 另一方面,李孤行还想用这诸葛家的两人跟诸葛玄策套套近乎,留份薄面,否则也不便开口借那阴阳紫金阙。 李孤行和骆大狗对了个眼神,两人一唱一和,好说歹说苦劝于他,这才令诸葛正松了口。 李孤行久在江湖,诸葛正行了一辈子商海,彼此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竟越聊越投缘。 眼看时机成熟,李孤行起了个话头,“我有一事想问老丈,却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诸葛正一愣,听出画外音,淡淡笑笑,回道:“所为何事?” 他想问的乃是血刀老祖的事,他本名诸葛玄观,正是诸葛家的人。 只是血刀老祖凶名遍布江湖,乃是正邪两道公认的江湖恶汉。诸葛家素来正派,此等恶徒出自诸葛家定被视为奇耻大辱,问询此事无异于揭短,苦于开口才这般试探。 他想了半天,吞吞吐吐不成样子,还是慕容渊贴心,替他问了出来。 “敢问,可曾在诸葛家听说过一个叫诸葛玄观的人?” 这一问,着实令诸葛正惊讶无比,登时呆愣当场,久久不言。 但他毕竟久走商海,随机应变近乎是本能之事,察言观色更是人所难想。 他虽早已看出李孤行有话不便出口,却没想到竟是这等事。 这本是诸葛家的秘闻,禁止门人谈论,更禁止宣扬。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或成武林名宿或早早身死,现存的几位要么不会提要么提不了,也不知这几个小辈之人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 诸葛正本不能说,但李孤行等人又与旁人不同。 李孤行等人乃是他的救命恩人,不仅救了他,更救了他们家小姐诸葛梦,又非有意折辱诸葛家尊严,跟他说说倒也无妨。 只是纵使他心中做了决定,可面上却仍是犹犹豫豫的模样,那倍感为难的感觉倒是让李孤行生出后悔之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出口哪还能不得个结果,当即凑近了些,继续问道:“老丈,此事对我非常重要,还请不吝相告!” 诸葛正仍在犹豫,欲言又止了几次,长叹一声。 “你们确定要知晓这件事?” 李孤行神情无比坚定,正色道:“是!事关我朋友,还请老丈如实告知!” 诸葛正叹息道:“那好吧,几位立个誓,这件事切不可外传!” 这件陈年往事当年在江湖之上掀起了不少风波,更毁了诸葛家一代人杰。 血刀老祖本名诸葛玄观,乃是当代家主诸葛玄策的孪生弟弟,皆是嫡出。 跟旁的家族不同,两兄弟之间感情要好,兄友弟恭事事谦让,就连这许多人眼热的家主之位也互相推辞,更未因家主之位而产生隔阂。 换做旁的江湖大族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诸葛家来说,却近乎是一场灾难。 老家主宁愿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争家主之位打的不可开交,也不希望他们两个如此这般,更不希望那个女子的出现。 那一天乃是每隔十年一次的家族盛宴,诸葛家各个旁支齐聚内门祭祀先祖。 也便是那一天,两兄弟看到了远房表妹,诸葛锦绣。 那年诸葛锦绣年芳十四,虽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女,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两兄弟同时见到,又同时一见钟情。 只是这两兄弟又都是个闷葫芦,都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 但诸葛玄策和诸葛玄观两兄弟自小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彼此之间所思所想早有旁人所想象不到的默契。 对于同时喜欢上诸葛锦绣这件事,两兄弟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率先说出口,只在暗地里争抢斗狠。 这两人皆是武学上一等一的奇才,同时对待感情也是极为专一与深情,可以说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情种。 明面上,两兄弟间依旧友爱,可在心中已经将对方视为大敌,处处较劲。 前代家主不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兄弟会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更想不到之后发生的事。 两兄弟都不是蠢人,知道要打败对方需要有足够的资本,譬如武艺高下,学问大小。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这两兄弟全然一样,诸多事情都在毫厘之间,实分不出个强弱。 如此,未满二十岁的两人便约定,三年时间,不靠家族之力在江湖之中打拼,谁博得的名声大,谁便迎娶诸葛锦绣。 两兄弟处处相同,却在闯荡江湖之事上有着不同的间见解。 诸葛玄策偏向于扬善,帮助那些大门大派扶危济困。 而诸葛玄观则偏向于惩恶,缉拿那些江湖中的那些强盗匪徒。 故而两人一明一暗,分头而行。 只是扬善虽不容易博取名望,却是一条坦途,兢兢业业便可获得名声。而惩恶却满是荆棘,稍有不慎便会丢了身家性命。 诸葛玄观选了这条路,为的就是轰动江湖,干出几件大事,只未曾想功名虽成,却再也不敢染指慕容锦绣半分。 一日,诸葛玄观来到湘西地界的一处酒馆。 一进门便觉阴风习习、气氛诡异,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冷。 酒馆之中有一头顶斗笠身着蓑衣的壮汉坐在一处背阴的角落之中喝酒。 其它桌子也坐满了人,形形色色,各式各样。 但这些人俱是不说一句话,带着大檐斗笠令人看不清面目。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盘子,而那些盘子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半分菜肴。 诸葛玄观觉得好奇,却也不敢多问,招呼道:“店小二,来壶热酒!” 143、控尸 夕阳西下,令这间酒馆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诸葛玄观也不敢多言,只想着赶紧喝壶热酒继续赶路。 那时他江湖经验不多,却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他唤了店小二,过了许久却没有回音,令他心中逐渐焦虑起来。 “怎的这店小二生意不做了?” 他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觉得自己进入这家酒馆是个错误。 但来都来了,况且还有这多人在,若是被吓走了难免觉得自己有些窝囊。 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总是有着一腔热血,不管不顾,心中抱着大不了一死的想法,又呼唤了一遍。 “店小二,你聋了不成?来做生意了!” 话语回荡在酒馆之中,原本不显空荡的酒馆竟有回音。 他将腿搭在桌子上,一脸傲慢,便如要债的债主亲来讨钱般蛮横。双足微微运力,“哗啦”一声将那桌子压的粉碎。 “店小二,你莫非是死了?!” 话语仍旧回荡在酒馆之中,但这一次却有人回应,声音近乎从天空之中飘来一般。 “没有死,这就来啦!!” 诸葛玄观气不打一处来,随意踢了踢地上的木屑,眼睛凌厉的盯着后厨。 不多时,果有一人从后厨之中走出,手中拿着一壶酒。 只是那店小二的装扮却跟别家店不同,也穿了一身蓑衣、带着一个大檐斗笠将自己面目遮的严严实实。 这幅模样倒是跟这里的客人很相近,却怎也看不出是个店小二来。 江湖之中这种神秘鬼祟的地方也不少,都是一些地头蛇经营的黑店生意,平日里做些买卖,见真章时便凶相毕露。 譬如当年响当当的‘龙门客栈’,亦或是近些年刚刚崭露头角的‘万友客栈’。 有些想法着实要不得,譬如诸葛玄观那‘大不了一死’的想法,近乎于搏命。 他察觉出此处大概是个黑店,却仍旧抱着侥幸心理在此动也不动。 那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走上来,一蹦一蹦的样子有些僵硬,令他觉得有些滑稽。 “小二,你这练的什么功,怎的这般走路?” 店小二阴冷笑着,笑声渗人,回道:“哪有什么功夫,只是前些时日摔伤了脚。方才在屋子里敷药,这才没有及时招待,还请客观恕罪。” 他话语既生硬又沙哑,令人听得心头有一股莫名的悚惧。 但想到这些客栈大多干些坑人的勾当,江湖之中仇家甚多,如此装扮如此说话大概是为了隐藏身份,故而也不多计较。 他笑了笑回应,将地上那些木头碎屑用脚归拢到一处。 “怪倒是不怪的,就是我性子急躁了些,将你桌子弄坏了,一会儿陪你银两便是。” “呵呵呵呵,好说,好说。” 他笑声实在有些凄厉,令人不寒而栗,使诸葛玄观浑身不舒服。 无意间,眼睛瞟到了他的腿上,见他腿时而飘忽、时而停顿,大感诧异。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竟问道:“你腿坏了?我粗通些医术,给你瞧瞧吧!” 此言一出,酒馆之中气温骤冷,虽看不清楚那店小二的面目,但却已经令人感觉到无比的骇人。 阴冷处的那人咳嗽两声,喊道:“小二,掌灯!” 诸葛玄幻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月色已经爬了上来。 那店小二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小二,不急的,我看病很快,不要钱!” 店小二瞧了瞧那人,又将头转回来对诸葛玄观道:“客官,没事,已经敷药了。” 说罢,飞一般的将裤腿撩起,果被层层布条包裹。 虽只有一瞬,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自裤腿处袭来。 店小二解释道:“就是这药味有些冲!” 诸葛玄观还想再看看,却听那人一拍桌子低吼道:“看不到人不成?掌灯!” “好嘞!” 小二如遇大赦,将酒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逃走,进了后厨。 诸葛玄观自觉无趣,从旁边桌上拿起酒壶仔细端详一阵,旋即又用银针向酒里探了探,但见那银针未变黑色,这才安心饮下。 一壶暖酒下肚,浑身暖热无比,头脑晕晕乎乎的,更有一股舒服在其中。 既如此,他又不想赶路了,与其在荒郊野外睡一觉倒不如在这酒馆的桌子上凑合一晚,若有张木板床便更好了。 那店小二这次动作奇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酒馆的烛火都点亮了。 那时不比现在,灯火可是稀罕之物,酒馆之中说不上灯火通明却也明亮的很,不由得惹的诸葛玄观啧啧赞叹。 “好大的手笔,竟这般舍得钱财,看来你这酒馆生意不错!” 角落处那人冷哼一声,有意显示,“啪”的一声,拍了许多银钱在桌上,仿佛出气一般。 店小二接过钱财,对那人抱了抱拳,仍旧漏出那冰冷且干涩的笑声。 “多谢,多谢。” 那人也没多话,挥了挥手让店小二退下。 许是酒劲上头,诸葛玄观也来了脾气。 “小二,我要打尖!” 店小二未曾应答,但从他全身颤抖的一下可以看出此刻的惊讶。 “客官,咱们这只卖酒。” “嫌弃我没钱不是?你别看我穿的穷酸,身上的银钱可不老少。” 言语未落便自胸口掏出一锭银子仍在地上掷地有声,十足十的五两纹银,别说在这破地方住一晚了,便是在普通地方喝顿花酒也足够。 那店小二动也未动,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客官,咱们这只卖酒!” 诸葛玄观忽而一笑,立马变了态度,“小二哥,行行好,赶路太久甚是颠沛,就借你这桌子借宿一宿也不成吗?” 说着他自顾自的躺在了桌子上,缩身一躺,竟真的睡着了。 那店小二见他这幅无赖的模样也是无奈,将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自顾自的走了。 朦朦胧胧中,诸葛玄观只嗅到了一股死人的臭气,加之酒劲发作,竟真的昏睡了过去。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诸葛家武艺超群,占卜更是玄通,早前他算过一卦,此番境遇既是大凶亦是大吉。 想来机遇和危险并存,既要惩恶,自不能江湖中小打小闹,要做就做的轰轰烈烈,天翻地覆,所以才故意找来了这里。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却令他马失前蹄。 他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醒了过来,只觉的口干舌燥,四肢酸痛,刚想张口呼喊,却发现怎也说不出话来。 定神之后,只听一串密密麻麻的咒文回荡脑海,自己身体竟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向前跳跃。 “死难之弟兄们,此处非尔安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他自己先跟着别人跃到了前头,而随着咒文念出,其它躺着的人也直起身来,跟他身后一蹦一蹦。 他刚起身,视物不清,眼前一片朦胧,看东西迷迷糊糊,过了一会儿,视力渐复,竟看到惊人的一幕。 前面那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腿上包着层层厚布,竟是方才那店中的店小二。 再细一瞧,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大檐斗笠之下,竟是青黑的皮肤,上面长着黑色的斑点。 这情形他见过,只在死去很久的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的斑点,加之一便一便的咒文自耳边传过,傻子也知道他遇到了湘西派的赶尸人。 “我难道死了?被当做尸体一般驱赶?” 诸葛玄观内心惊恐,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可他什么也说不出,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着那咒语一点一点向前跳跃,样子诡异又滑稽。 待这些尸体全部站起来之后,那人拿着一根长长的白色招魂幡自前头走过,挨个点数。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那人停了下来,叹息一声。 “好好的活人不做非要往死人堆里凑合。” 他缓缓的抬起头颅,硕大的帽檐之下,露出一张令人无比惊恐的脸。 他有半张脸是好的,甚至生的有些俊俏,乃是一张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的脸。 而另一边却连皮肉都没有,腐烂的肉里爬着几个蛆虫,偶尔翻涌出来令人作呕。那一颗硕大的眼睛紧紧瞪着诸葛玄观,令他好不恶心。 “小子,你后悔吗?” 诸葛玄观说不出半句话,那人似乎也知晓,自问自答一般,摇了摇长长的招魂幡。 也便是那招魂幡轻灵一摇,他的头竟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做了回应。 那人漏出恐怖的笑容,似乎很是满意,旋即继续向前走着,点着尸体的数目。 诸葛玄策心悔,肠子都悔青了,若是现在能动,巴不得抽自己十几个大嘴巴。 “我真的死了吗?应当不会,死人怎么会有知觉,又怎么会有思想。” 他现在哪里都不能动,除了那他的脑子。 但有这脑子也足够了,起码可以想出许多事情。 譬如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双膝的酸麻和双臂的疲累,这足以证明自己并未真正的死亡。 他不放心,点着前方尸体的数量给自己算了一卦,在卦象显示自己还活着以后,心中兴奋的不知所以! “原来我还活着,太好了!” 大凶之中有大吉,这赶尸人竟能将活人当尸体赶,肯定作者不同寻常的勾当,若是能为武林铲除这样一个祸患,定会累积偌大的名声。 至此,诸葛玄观安下了心,更不想逃走了。 他心中构思起了计划,计划如何铲除这赶尸人。 苍茫夜色下,诸葛玄观随着这些尸体被那赶尸人赶去了山路。 山野间,一排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蹦蹦跳跳,说不出的恐惧与诡异。 他们赶了一夜的路,自黑夜走到清晨,就在第一缕阳光即将洒向大地的时候,那赶尸人择了一处乱坟,念了咒文,诸葛玄观则跟这这群尸体一同钻入乱坟之中,隐没了起来。 他素来大胆,只是随着一众尸体躺在乱坟之中心中仍有惧怕,更不知前路如何,一股压抑与绝望涌上心头。 就在他快被这两种情绪折磨的快要发疯的时候,忽听有人说道:“此人来头不小,还是将他放了吧。” 144、托大 诸葛玄观在乱坟之中动弹不得,身上压着层层坟土,厚重至极,若非他内功有了些许造诣定会被这坟土重压致死。 到了绝望的关头,忽听乱坟之外有人说话,声音清朗,纵比寻常人说话要沙哑冰冷几分,但跟那赶尸人比起来却不知好了多少。 听那人顾忌自己身份,诸葛玄观心中燃起了希望,竟天真起来,“看来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啊。” 谁料那赶尸人却道:“世家子弟?嗯,我看出他是世家子弟了,否则又怎会闲着没事惹这麻烦。” 那人道:“既知如此,你也该放了他,毕竟咱们这勾当见不得人。” 赶尸人冷笑一声,道:“见不得人便更放不了他了,他们世家子弟哪个不自诩名门正派,真放他走了,还不把咱们连锅端了?” “这” 那人似乎在犹豫,话头提了起来便再没动静。 诸葛玄观在暗处听得好不着急,心中恐惧之意渐退竟发起火来。恨不得现在就跃出乱坟跟那赶尸人大战三百回合,更在心中暗暗发誓,待得恢复自由身时,定让他赶尸人身首分离。 赶尸人听他犹豫,进一步说道:“再者说造孽自有天收,那年轻人又不是个呆子,非要向咱们这凑,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了!” 他顿了顿又道:“正巧咱们要下那大墓,要铸造一些铜尸对付里面的东西,我看那世家子弟根骨不错,做成的铜尸定是威力无穷。” 诸葛玄观大惊失色,方才的怒意登时全无,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那人似乎默许了他,单单“哦”了一声作为回应,在听一阵渐远的脚步声,再也没了动静。 诸葛玄观慌的不行,一颗心“扑通扑通”猛跳。 也不知这般紧张了多久,在困倦和疲累的作用下,竟在乱坟之中睡去。 睡梦之中,他梦到了自己。 青面獠牙、手足僵直,经那赶尸人招魂幡一摇,跟那大墓之中的各种鬼怪打斗起来。 梦到这里,他便被吓醒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被骇了一身的冷汗。 诸葛家门人弟子遗传了诸葛武侯的形貌,个个生的高大俊颜,男的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女的也是娇俏的我见尤怜。 在诸葛家,爱惜自己的容貌胜过自己的生命。 他们可以去死,但绝不可以令自己变成那般不人不鬼的样子。 诸葛玄观梦中惊醒,绝不想变成梦中的那副模样。 也便在此刻,内息忽然间变得平顺,自身体之中涌出一股力道,动了动手,仿佛已经稍许摆脱了控制,当即喜不自胜。 想来用这赶尸的法门驱赶活人还做不到位,时间长久不了,这才能活动起来。 他动了动肩,晃了晃手,虽在这厚土重压之下,但这般一活动血液流动,无比舒爽。 “看来我逃出去有望了!” 方才深陷大难,诸葛玄观不免有些惊恐,惊恐之中便失了思维。 在有一线希望之后,他思维又复,当即思考起事情来。 此番出门闯荡,为的便是建功立业,从名头上压倒自己的兄长诸葛玄策,所以才选了这惩恶的道路。 从那两人对话之中得知,这两人似乎要盗墓,且是极其凶险的大墓。 东汉末年,曹操曹孟德便设立摸金校尉一职,自历代帝王高官陵寝之中偷盗财务以资军备。 流传至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早有许多摸金的门派。 他虽不信陵寝之中有怪力乱神之说,但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可一棒子打死。 便如方才,自己被当做尸体一般操控,若非亲自体验也绝不会信。 所以,那大墓之中一定有很厉害的东西存在,或许真是传说之中的粽子也说不一定。 这些人武功或许高强,但从他们话语中的意思推测,跟那大墓之中的粽子比起来还是万般不及。 所以,他们才用湘西门人制作那种叫做‘铜尸’的东西,对付大墓之中的粽子。 或许这些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尸体生前都是武林高手,都是被用来制成‘铜尸’的原材料。 想到此节,诸葛玄观有了方向。 “只要将计就计,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这江湖名望可算的伤一呼百应了!” 至此,他也不急着从乱坟之中跃出,反而要装作一副仍旧被控制的模样,找到他们的老巢。 他动了动手指,依旧不甚灵敏,内力到处经脉阻滞甚多,十成功力留不下半成。 如此模样别说直捣黄龙了,便是随便一个江湖庸手也能将他打的屁滚尿流,他现在最为要紧的事便是恢复,起码恢复八成武功,这样便能施展诸葛家最为厉害的招式‘三昧真火’。 昏睡了这么久,早已神盈气足,当下心无旁骛,专心于冲破穴道。 诸葛玄观不愧是诸葛家天赋异禀之辈,略微用了四个时辰便将各处阻滞经脉全部打通,除了手脚仍旧酸麻以外,武功已经恢复了十成,便是现在跟那赶尸人打一架也定然不输。 算算时辰,大概也到了晚上,料想夕阳西下之时便是那人再摇招魂幡赶尸的时刻。 他静静等待,养足精神。 又过了不知多久,只听到乱坟之外铃音声起。 “叮叮当当”的响声初时细不可查,随后越来越大,最后仿佛这铃音就在 随着一道道咒文念出,坟茔上的厚土登时一松,身边的尸身也一个接着一个从坟茔之中跳了起来。 那赶尸人每念一个便跳起一个,忽觉身旁土地一松,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诸葛玄观知晓该轮到他了。 他四肢百骸实在酸麻不止,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动个痛快。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要装作被控制的模样,也只有这样才能直捣黄龙,也只有这样才会将那些人打的措手不及。 那赶尸人又念了咒文, 耳边,震的自己脑仁生疼。 “死难之弟兄们,此处非尔安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 回想昨日情形,各种细节涌入脑海。 那尸体起身之时带着细碎的声响,定不是直来直去的起来。但我被控制之时四肢僵直不动我是知晓的,如此推断,定是在念到某一文字之时那尸体浑身打颤所发出的声响。 而在在尸体起身之后,有一清脆响声,现今想来应是那尸体立起之后在空中略微跳了一下,僵直的双脚砸地所发出的声音。 旋即便有一阵风声,应是在跳起之后双臂带动衣服挥舞的动静。 他心念极快,头脑极准,片刻间便已想通。 待得赶尸人念道到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那‘令’字的时候,诸葛玄观浑身晃了晃,放入打了个颤,果然发出那细碎的声响。 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赶尸人念道‘起’字只是,也学着尸体的动作,僵直的双腿立马跃了起来,离地三寸,“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是这里面阻难的,也是最容易被瞧出破绽的动作。 时机不对,跳的高度不对,落地声响不对都会引来那赶尸人的怀疑,甚至这动作本身便是难上加难的动作。 若不是他身体柔韧性奇好,绝难在双腿绷直的情况下跳起来。 “互通互通。” 伴随心脏剧烈的跳动,诸葛玄观直起了身,伸直了手臂。 他的心跳的奇快,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有没有被那赶尸人瞧破,毕竟这一切都是推断,谁又能知道自己推断跟实际上的差距又多大。 赶尸人在他面前停留下来,半张惊恐半张俊俏的脸就贴在他面前不到半寸的距离,皮肤上忽而涌现而出的蛆虫几乎快爬到了他的脸上。 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凭心跳剧烈,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 “他究竟有没有瞧出破绽,我究竟做的有没有疏漏?” 他一直在心中反复问向自己,除了这两句话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半分思绪。 赶尸人如刀的目光在他脸上刮了一遍,伸出手掌放在了他的脸上。 只觉一股冰冷,更绝一股滑腻,犹如一条粗蛇在面庞上划过。 过了片刻,赶尸人终于撤回了手掌,目光也移了开去,低首纳闷。 “怎的还没死透?看来还得下点药。” 赶尸人不知从胸口摆弄何物,倏忽之间,只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登时迷的他头脑混胀,两眼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不过极度的惊恐令他有了强大的信念,便是立时死在这,他也不能动弹半分。 好在这气味散发出去之后,那赶尸人便没了动作,转身离开了。 见那赶尸人又去呼唤其它尸体,诸葛玄观才在暗中松了口气,这一次他有所防备,屏住呼吸,纵然吸入少量气体,料想也不太碍事。 赶尸人挨个唤起尸体,长长的白幡一摇,那些尸体同时动作,一蹦一跳的向前行进。 诸葛玄策一面吃力的跳着,一面用心记下道路。 在走了大半夜之后,终于到了地方。 那是一处极其开阔的地方,四野无人更无花草,贫瘠的土地上略带黑色,斑斑点点像极了死人身上的尸斑。 冷风一吹,直吹得人浑身打颤,更有一些黑色的碎屑漂浮空中。 细一看去,这些碎屑竟都是黄纸烧成的灰烬,黑压压的一片,经年累月之下不知烧了多少。 赶尸人一道此处便哭了起来。 哭声凄厉、惨绝人寰,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像家里双亲意外离世。 他一面哭着一面用那长长的白幡在地上比比划划,似是在写什么符咒。 哭了半刻钟,忽有一种石棺开合的巨响,远处地面竟然陷了几陷,漏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幽冥昏暗,一个满面是血的人头探了出来,四野望了一阵,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赶尸的,别他娘的叫唤了,趁平安,快!” 赶尸人白幡一招,向那洞口指去,“众位,走!” 诸葛玄观随着众多尸体依次走入那甬道之中,待进了甬道之内他才觉得此次自己真的托大了! (本章完) 145、装不下去 他随着众多尸体蹦蹦跳跳到了那甬道之中。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前方是一间极大的墓室。 墓室之大,便是将几头大象放进去还嫌宽敞。 墓室之中摆满了棺材、密密麻麻、鳞次栉比。 诸葛玄观不敢睁大眼睛细瞧。 为避免被那赶尸人瞧破,他故意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线。 “这他娘的什么灯火,竟这般昏暗,几乎看不见啊!” 他心中发着满腹的牢骚,却不敢表露半点,连眼皮的抖动都要小心翼翼,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弄出声响。 进了空地,一股发霉的酸臭气味登时扑面而来,险些将他呛的咳嗽。 眼睛疼痛无比,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那赶尸人回头瞧了他一眼,吓得他半条命近乎没了。 好在此处灯火昏暗,他又将眼睛眯了一条缝,这才逃过一劫。 “这赶尸人对我防备不小,我可得小心有些。” 赶尸人瞧他一眼后摇了摇手中的长幡,群尸立时一紧,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一根木头一般。 赶尸人问道:“‘铜人’如何?” 话音落后,自阴暗处走出一个身影,虽看不清楚,但头脑的轮廓跟开启石门之人差不了太多。 “最后一个已于今晨死了,再有一个双四之日,便可完成。” 赶尸人踌躇一会儿,“还要四十四天,有些来不及啊。” 两人正说话时,甬道之内传来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自群尸后面走到前头。 “已经是最快的了,别不知足!” 诸葛玄观没见过此人,但听那声音,跟在乱坟之中听到的极其相近,想来这三人应是一条绳上的。 他生的矮胖,跟开棺那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赶尸人道:“明天便是去那大墓的日子,还未凑齐十八个‘铜尸’。” 诸葛玄观状着胆子,略微睁大了些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向远处看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有十七个。 石棺四周站了几个身形各异的尸体,每个都是一样打扮,穿着蓑衣、带着斗笠。 但他们却拿着不同的兵刃,料想便是赶尸人口中的‘铜尸’。 矮胖那人道:“若不是你非要寻什么高手对付那东西,还哪有这么多事?” 赶尸人争辩道:“拿东西多厉害你岂能不知?我这半边面皮就是被他生生扯下去的。” 他将那半张脸凑了过去,鲜红的筋肉上蛆虫翻涌,令人说不出的恶心。 “你们两个不讲义气的,将我撇下独自逃命,累的我成了这副模样!” 矮胖那人大喘粗气,看起来在压制火气,或许是他自知理亏,不与赶尸人争辩。 开棺人打圆场:“行了,都是兄弟。你赶尸人也听说过我们这行,也别怪我俩不讲义气,讲义气我俩也得跟你陪葬!那‘洛神剑诀’就在墓中,只要打过那东西‘洛神剑诀’便是咱们的!到时候你虽是这副样子,有神功傍身,天下间的美人还能少得了了?” 笑贫不笑娼自古有之,有些人确实是金钱的奴隶。 神功傍身,逍遥江湖,获得钱财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名利双收,他这副样子又能如何?就算是一摊泥、一泡屎,也有人趋之若鹜。 赶尸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我已寻到第十八个高手了!” 开馆人大喜,“在哪?” 赶尸人随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指,“就在那群尸体中。” 矮胖那人道:“虽是个孤身闯荡江湖的世家子弟,究竟武功如何可不敢乱下断言!” 赶尸人道:“所以一会儿才要试试他,看看他一人能不能敌得过这里所有的尸体!” 说罢,另两人笑了,笑的耐人寻味。 而诸葛玄观一颗心掉了下来,愁苦不行。 这下他可真完了,自己给自己玩完了。 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脱身,却只想着成就自己偌大的功名。 以一敌三他尚且不如,更何况还有这多尸体、另有十七个‘铜人’。 正恍惚间,那赶尸人将招魂幡一摇,众多尸体又开始行动,向他袭来。 看着那些尸体逐渐靠近的身影,闻着他们口中散发出来的恶臭,诸葛玄观再也耐守不住,大呼一声,“啊~!!!!” 那三人正想看一尸斗群尸的好戏,谁能想到尸体竟活了过来,甚至还大叫了一声,均以为诈尸,吓得魂不附体。 越是走夜路的人越怕鬼,他们天天摆弄尸体,看起来一副浑不怕的米样,但心底里却对鬼神有一股莫名的敬仰,故而听得诸葛玄观大声叫唤,自己也怕的不行。 也便在这一刻,赶尸人因惊惧没有控制那些尸体。 诸葛玄观脑筋奇快,发起狠来,“现在我就杀了你!” 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毁了这些尸体,二是杀了那赶尸人。 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诡太邪,自己再装作尸体说不定也会被做成‘铜尸’,为求稳妥,他径直向那赶尸人冲去,单掌一翻拍向头颅。 便在同一时间,赶尸人察觉到了他还活着,并且挣脱了自己控制,当即拿起招魂幡抵挡。 只是他又哪里挡的了诸葛玄观,掌力到处摧枯拉朽,一股大力袭来,将那招魂幡打成四段,掌力又向他头颅迫来。 兵器折断,赶尸人本该慌乱,可他的神情中却有一股泰然,更有一抹自信的意味。 赶尸人轻灵一跃,向后掠去,站在石棺之上,言道:“小子,你岂知已中了毒?” 此言一出,诸葛玄观登时觉得双臂刺痛不已,仿有千百只蜜蜂同时叮咬。 “真他娘的疼!” 汗水顺着他额角流了下来。 低首看去,仅仅两个瞬间,两手已经变得漆黑一片,除了疼痛之外更没有半点知觉。 “这他娘的是什么毒药,怎这般厉害?” 他心中暗骂,任凭自身如何运功,那疼痛也缓解不了半分。 矮胖那人道:“你不是要凑十八个‘铜人’吗?小心别把他毒死了!” 赶尸人阴森笑着,仍旧那般凄厉。 “死了正好,正可抽出他的脊骨修我的幡!” “扑通。” 随着毒素蔓延,诸葛玄观倒在地上,身体不自觉的抽搐。 他感觉生命力在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流逝,一点一点的被死亡的气息所填满! 但他心中仍旧不怕,因他还有最后一个保命的手段,虽然这手段用的不甚纯熟,但跟丢了性命比起来,此刻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三昧真火’!” 自丹田之内,涌出一股真气,如火焰一般炙热,煅烧筋脉,可将五脏六腑、经脉各处的毒素尽数毒素烧成灰烬。 但此刻他已动弹不得,便如死了一般。 赶尸人抽出随身带着的短刀,正要剥去诸葛玄观的皮肉,却被那开馆人拦阻道:“生死不知,还是等他死透了吧。你先让我们悄悄,你这‘铜人’的威力。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他要见识‘铜人’威力是假,嫌弃活剥皮肉才是真。 赶尸人显然看破了他的心思,咧嘴笑了笑,漏出一口半破半好的牙齿道:“是也不急于此刻,且看我给你演示!” 他走近一个尸体,双手微一用力,便将那尸体脊骨抽出。 这一幕很是神奇,就像变戏法一样,同时又很是血腥,便是在两个盗墓人的眼里也满是不忍。 他用那脊骨在招魂幡上比量一下,上下猛然一扭,那招魂幡竟又跟变戏法一样完好如初。 旋即他扬起招魂幡,那群尸又开始了动作。 初时,群尸动作奇缓,一蹦一蹦,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蹦了几下之后,群尸动作越来越灵敏了起来,竟健步如飞,更有不错身手。 诸葛玄观虽在抽搐着,但也好奇那群尸和‘铜尸’之间的差别,死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才看到了这些。 群尸奋起直进,向那‘铜尸’攻去。 就在临近‘铜尸’的一刻,刀光剑影之下,那些尸体竟全都变成了碎块,动作快的已经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除了‘铜尸’的兵刃上还淋漓着血液,否则诸葛玄观便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 赶尸人面目自豪的说道:“如何?这实力啧啧,对付那大墓里的东西应该不难吧。” 两人惊叹不已,已经忘了回应,单看这十七个‘铜尸’威力之巨恐能横行天下,若是被赶尸人组成十八个‘铜人’,却不知又如何敌得过! “完了,真的完了!” 诸葛玄观心头恐惧,他现在什么雄心壮志也没了,直想着快快逃离这个地方。 那三人正聊的火热,诸葛玄观暗运神功,奋起发难。 蒸腾的火焰将这墓室烧得如白昼一般亮,在三人各自讶异的神色之中,一个浑身浴火的少年自地面缓缓起身。 赶尸人摇着幡,慌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他又怎知诸葛家‘三昧真火’的威力。 一瞬间,十七具‘铜尸’同时攻来,各展刀兵,四面八方均被刀兵围住。 诸葛玄观漏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就这?!” “轰!” 随着一股巨响,火焰蒸腾直上,一团火球出现在三人面前,仅一挥手便将那十七个‘铜尸’尽数打退。 三人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更不知如何对付。 赶尸人只能将招魂幡像摆子一样的摇着,似乎这样那些‘铜尸’便能增加威力。 自然,他知道这么做是徒劳的,只是他除了这样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诸葛玄观亮出这么一手后竟头也不回的跑了,向甬道跑去。 “呼!此地不宜久留,那十七个‘铜尸’真是厉害,差一点就破功了!” 他想的是很好,做的也利落,几乎没给那三个人反应时间。 就在即将逃出升天的时候,墓门却关上了,怎么也打不开。 “我这这是想要我命吗?老天,你不能这么跟我开玩笑!” 赶尸人等也不是傻子,既然这么死命的逃,一定是害怕他们,既如此定是要将他捉回来的。 在这墓地之中,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不是瓮中捉鳖。 十七具‘铜尸’蜂拥而上,诸葛玄观只见,狭小甬道之内满是兵器寒光,向自己面门袭来。 正要死时,一股凌厉万端的剑气从自己肋下穿过,一剑将那诸多兵刃抵挡开来。 (本章完) 146、血染 诸葛玄观被这一剑之威给吓傻了,动也不敢动。 那一剑的威势举世罕有,墓门大抵有三尺厚,乃是花岗石所制,也不知这一剑拥有怎样的威力,竟能一剑洞穿。 其精准更是匪夷所思,隔着墓门,听声辨位,便能准确无误的从自己肋下穿过,换做自己连想也不敢想。 惊骇过后,诸葛玄观便是狂喜,“看来这是找那三人晦气的,自己要逃出去,抱这人大腿便好!”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份道理他很是明白,在剑气刺入的一瞬,他收敛了神功,大喊道:“大侠救我!” 便在这时,那赶尸人和另两个人赶来,骇的大气也不敢喘,呆呆的看着前方。 “他们怎会有这样的神情?仇家上门?亦或是” 想到这里,诸葛玄观也不禁心里生寒,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但见墓门之外尘土大气,加之甬道灯光昏暗,令人看不清楚。 待得尘烟稍散,这才看清楚轮廓。 那并非是什么人、也并非是什么鬼怪。 他想的也没错,来者确实是令那三人惧怕至极,来自于于大墓之中的东西。 但准确来说,这东西并非是怪力乱神中的任何一种,因他是一滩烂泥,一滩散发着恶臭、在地上涌动前进的烂泥! 烂泥伸出一块,手里拿着一块铁板,便是用这块铁板施展剑法,将这厚重的花岗石墓门给破开。 诸葛玄观也吓傻了,不知所措,脑中思绪飞乱,实想不通这世界上竟有如此东西。 那三人显然也骇的不行,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烂泥从诸葛玄观脚下缓慢爬过,顿有刺骨寒凉从地面上传来,所到之处冰霜满地,留下一条长长的冰痕。 诸葛玄观哪里见识过这个,所见所闻无一不刺痛着他的神经,又不刷新着他的认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 一时之间,他竟呆愣在地,忘记逃跑。 也便在这时,赶尸人率先反应过来,招魂幡一摇,十七个‘铜人’立马上前,各展兵刃砍杀过来。 ‘铜人’生前武艺超群,死后刀枪不入、水火不浸,更是威力无限。 但那烂泥似乎并不在乎,任由各种兵刃砍在身上,纵使泥水飞溅也伤不了他一分一毫。 也就一剑,势大力沉,砍将下来,不仅将那十七个‘铜人’逼退,更将这甬道毁了,轰然塌了下来。 几块大石将甬道赌的死死的,每块大石少说也有千斤之中,除非是神仙,否则谁也别想撼动半分。 那三人被埋在甬道之中,连同那十七个‘铜人’都成了这大墓主人的陪葬品。 做完这一切,那烂泥自顾自的又从诸葛玄观脚边走过,趁着月光扬长而去。 直到那烂泥走远,诸葛玄观也没敢喘气,更别提说话了。 眼前的一幕幕冲刷着他的认知,更令他初入江湖,惩治恶人扬名立万的观念受到了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鱼肚白亮起,他才恢复思绪,撒丫子跑回了诸葛家。 回家之后他便大病了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诸葛家主请来许多有名的郎中前来问诊,却都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说是惊吓过度。 但诸葛一脉精通百家,老家主亲自问诊之后才知他这是修行不足,加之身中剧毒,强行催动‘三昧真火’后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留下的后遗症。 这是他早早知道的事情,便在诸葛玄观回家的第一天便已经清楚。 但他并不自负,江湖之中能人辈出,想着有一线可能,能通过正常的药理治好自家儿子的伤。 可卧床一月以后,诸葛玄观病情并没有气色,反而身体越发虚弱,面容之上已现死相,四肢变得漆黑,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心口位置。 谁人都知道,待这漆黑蔓延到心口之后,他的命也便没了。 抉择分外艰难,诸葛家主并不是没有办法医治,只是要保全性命,这代价太过惨痛,惨痛到他们族人谁也承担不起。 这个世界大概没有人不想拥有绝世的容貌,若是上天能够赏赐一副好看的皮囊自是千恩万谢,若是不能也不想生的太过丑陋与古怪。 但,不论美丑,谁也不想毁坏自己的皮囊。 历史上也有过因为毁容而丧失自我,甚至于身死之事。 譬如三国时期,江东小霸王孙策,便是因为箭创毁容,最终在镜子前愤恨交加的死去。 而对于诸葛家来说,好看的皮囊乃是成大事的前提,这观念根深蒂固,极端至极,甚至于成为了一个人能否成就大事的评判标准。 故而,诸葛家人人爱惜自己的容貌,甚至于胜过了自己的性命。 诸葛家主有办法治疗诸葛玄观的伤势,但那代价便是要毁了他整个容貌。 作为诸葛玄观来说,自然宁愿死也不愿毁容。 但对于一个老父亲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他却不想承受。 他又思虑了半个月,就在那道漆黑将要步入心脏的时候,他发下了狠心,替诸葛玄观救了命。 也便在那一刻,命运的轮盘转了方向,令一个人杰变成了恶鬼。 一夜之间,诸葛玄观毛发皆无,连眉毛也没了,整个人形貌大变。 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胡子,这样的人跟皇宫里年迈的老太监又有何异? 诸葛玄观坐在镜子前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股难以言说的愁苦涌上心头。 “我难道这一辈子就要变成这个样子吗?!” 一道泪痕从眼角滑落,滚烫且炙热。 他实在不知道前路如何,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丑陋的自己。 福祸相依,赶尸人和那三人被困在了大墓之中死了,而他们牵扯出了一道武林大案。 十七个武林高手涉及昆仑、武当、少林、峨眉等数十个门派。 其中有成名已久的名宿、也有崭露头角的新人,每一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从半年前起,这些人便开始陆续失踪,询遍整个江湖也没人能说清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待到赶尸人之时被诸葛玄观从大墓之中带出,这些事情逐渐浮出水面。 也正应了他算的那一卦,大凶亦是大吉。 在诸多门派清算湘西一脉和摸金一门的同时,也成就了诸葛玄观莫大的名声。 他与诸葛玄策的三年之约自此以后也不用比了,即便诸葛玄策做一辈子好事,也未必及的上诸葛玄观做的这一件。 加之自己弟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动心思,跟自家弟弟争抢心爱的女子。 也便在他变成这副丑陋容貌的两个月后,诸葛锦绣加入了诸葛家,成了诸葛玄观的媳妇。 纵使诸葛玄观日日想死,但娶了娇妻美妾的喜悦还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给他带来了生的希望。 半月之后,诸葛锦绣肚子有了动静,更令他喜出望外,至此人生迎来了新的篇章,那想要寻死的心情也逐渐淡了去。 只是 那一日,诸葛玄策外出行下,当他兴高采烈的回到家的时候却看到不该看的一幕,也便是这一幕令他今后的人生走向了极端,成了今后江湖之中人人闻风丧胆的血刀老祖。 那一深夜,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中赶,远远望见自己的房间有着微微的光亮。 他心中一暖,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生这副模样,锦绣依旧在家深夜缝补,今后我可要好好对他,更加努力才是!” 怀着心中的无比喜悦,诸葛玄观走了上去,距离房门数十步的时候忽而停下了脚步,愣在当场。 只听那仿佛之中传出了细微的喘息声,喘息压的很低,但其中饱含的旖旎确是他向也不敢想的。 他心头不禁“咯噔”一声。 酸楚、愤恨亦或是难堪,诸多情绪一拥而上,近乎压制不住。 他垫起脚步,悄悄行了过去,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只听房中传来窃窃私语。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好,要被人听到还不得抓我去浸猪笼?” 那声音压的很低,但说起话来确实柔弱无骨,引人遐想。 另一声音道:“别怕,有我,只要他大哥不发现,又有何人敢对咱们如何?” 过了一会儿,另一声音又道:“他快回来了,今后许多时日不见,你会不会想我。” 那声音暗哼一声,“好人,你可想死我了,今后必定天天想你的,他长得那般丑陋怎配的上我这么如花似玉。我巴不得你日日来,时时来,再也不想看他半分。” 另一声音道:“那你可得好好的盼着,也千万要瞒住,咱们的孩子” “嗡!!!” 诸葛玄观脑中轰鸣,那‘咱们的孩子’五个字实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怎也想不到,恩爱有加,看起来贤良淑德的诸葛锦绣内里竟是这样的人! 他口中兀自念叨,‘咱们的孩子’几个字,两眼充满这怒火,一时之间失了神志。 那一天,他仿佛失去了记忆,化作地狱里的修罗。 等到第二日清晨,只看见三条尸体给吊死在房梁之上,其中便有那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诸葛正说到这里,便停下了话,眼睛看向李孤行。 “这些便是当初诸葛家的变故,在江湖中疯传了一阵。” 李孤行若有所悟,也难怪血刀老祖那般重视孙三败,师父师父,如师如父。 或许在血刀老祖心中那一对奸夫淫妇是该杀的,可那不满周岁的孩儿确实不该杀的。 他自己手上沾了鲜血,至此在心中种下了魔障,才会将对那孩子的愧疚转移到孙三败的头上,也正因如此才会选择跟孙三败一同赴死。 这些往事说来也没甚大用,但想来血刀老祖的哥哥诸葛玄策应是极其愧疚,更想见到血刀老祖的尸体才对。 如此一想,倒是觉得将血刀老祖带到诸葛家能倒是给了诸葛玄策一个莫大的恩情,借‘阴阳紫金阙’一事倒也不甚难了。 李孤行想诸葛正行了一礼,“多谢老丈如实相告,实是帮了我们大忙!” 诸葛正意味深长道:“前路漫漫,少侠且行!” (本章完) 147、大明第一勇 李孤行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他没有兄弟姐妹,不清楚兄弟之情究竟是何物,纵使跟赵无钱关系要好,亲如手足那也只是感情上的事。 事实上,没了血脉的关联,从中体会出的情感跟诸葛玄策并不相同,毕竟他们两个既非血脉相连有不存在依存和竞争的关系。 但好在骆大狗同他关系倒是近的很,依附于李孤行在江湖中活下去,同时还时不时的暗害于他,姑且也算作竞争。 便是骆大狗有一天被一个女人给骗了,而自己身为兄长却未察觉会是个什么反应。 自责、内疚、痛恨? 或许诸多情绪都有,但存在某些竞争关系的他们会不会在心中有些许喜悦,哪怕只有心底之中的一丝一毫。 这分毫的喜悦或许会在今后的岁月中产生一些影响,改变一个人的内心。 譬如血刀老祖恶名远播,却从未听过诸葛家对他有什么动作。 即便不能劝他回头是岸,作为损害诸葛家名声的人,诸葛玄策也应派人将他擒回。 而诸葛玄策的态度很耐人寻味,既没有派人擒拿、也没有派人劝阻,反而是以一种近乎不认识,事不关己的态度。 也便是这个态度令李孤行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莫非诸葛玄策并非那般自责?” 如此一来,以血刀老祖的尸身同诸葛家索要‘阴阳紫金阙’一事便没了多少希望。 他看了看诸葛正和诸葛梦这老小,心中自问,“若是再加上这两个诸葛家旁支遗脉呢?” 或许顾忌情面,诸葛玄策会说些体面话,但绝不会将诸葛家的至宝交给自己。 且从情面上来讲,诸葛家的老小可能还要比血刀老祖更容易让诸葛玄策接纳。 这般一想,到诸葛家后前路倒是渺茫的很。 他思虑极深,越是思虑越是绝望。 诸葛正活了这么久,早已是个人精,李孤行心中所思所想,还不是他一眼便看明白的事。 “少侠,有些时候人要走的正,有些时候却要走的邪。” 李孤行正被事情搅扰的头疼,忽听这么没来由的一句,当即错愕。 “怎叫走得正又怎叫走的邪?” “正邪之分本就难说,但行走江湖,若不用些手段,或许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恩” 李孤行低头沉思,心中有些明了。 他所思所想都是在与诸葛家不交恶的情况下,通过正常的手段获得‘阴阳紫金阙’,姑且称之为这样的做法为正。 但赵无钱的伤势,这‘阴阳紫金阙’乃是势在必得的,绝不容许有半点闪失,如果诸葛家不给,他们就不拿了? 李孤行摇了摇头,就算将自己的命丢在诸葛家,这‘阴阳紫金阙’也势必要交给昆仑派。 既如此,正道手段用不了,那威逼利诱、坑蒙拐骗等下流手段便少不了。 如此一来,这便算是邪了。 想到这里,他十分诧异的看着诸葛正,“你、你竟这般开解我?” 诸葛正苍老的面上浮现笑容,有些玩味也有些惨淡。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之一生无奈之事太多,有些时候违逆本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我看来,十分功过三七对开,便已算得上圣贤了。” “” 李孤行仍旧踌躇。 诸葛正说的不错,旁人确实是那般做的,芸芸众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是这般。 但他并不想随他人一般随波逐流,更不想违拗半点本心。 救人亦然、取‘阴阳紫金阙’亦然。 “前路迷茫,且行且重!” 李孤行满心惆怅,不由得蹦出这么一句。 诸葛正抚掌而笑,“不错,少侠开悟不少。” 两人说的跟打哑谜般,一旁的骆大狗和慕容渊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林谢倒是听出了门道,嘴角勾笑,更想看看李孤行究竟如何抉择。 马车正自行进,林谢忽而勒转马头。 车马一顿,慕容老小同骆大狗栽了个趔趄,摔得骆大狗额头疼痛,骂道:“秃驴,你好好驾车!” 林谢惊呼一声,“敌人来了!” 那‘了’字刚说出口,马车便腾空而起,剧震而下,摔得骆大狗脑袋上又多了个包。 李孤行跟慕容渊对了个眼色,飞身而出,两指并剑,向来人直攻而来。 眼角瞥见,登时惊了一身冷汗,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在客栈中被骆大狗剧毒杀死的海中的霸王,王岳!! “碰!” 随着一声巨响,两指急攻而上,被王岳单臂阻挡。 “你不是死了吗?” 王岳吐出蛇一般的舌头,两眼放出光芒,嘴角轻笑。 “我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 他身下挂着四个光洁如玉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顶好的白玉,但究竟是什么李孤行却辨不出来。 也不知为何,这四个两片并不显眼,但却时时能够吸引李孤行的目光。 两人对了一招,各自后退,心中暗惊彼此实力。 王岳曾在客栈之中见过李孤行全力施展是个什么样子,那‘魑魅魍魉’万般不敌,但对他而言,却有自信能在十招之内将他置于死地。 而从方才那一剑来看,他仍未用全力,恐在三百招之内不能分胜负。 “小子,功夫见长啊!” 李孤行暗蓄剑势,“彼此彼此,海中霸王名不虚传!” 他虽在说话,那眼睛仍在有意无意的盯着四个白玉一般的东西。 王岳道:“别看了,‘魑魅魍魉’那四个杂碎的头骨而已,拿来装饰的小玩意!” 李孤行一惊,“他们死了?” ‘魑魅魍魉’四人中,有一人被骆大狗打的半死不活,又慑于李孤行威力,救人之后并没有追击。 此一战损失惨重,诸多官兵被两个年轻人打的屁滚尿流,自己四兄弟也差点交代在李孤行手里,更让曾经的海中霸王——王岳送了命。 灰头土脸回到东厂后,迎接了督公的雷霆之怒。 其实‘魑魅魍魉’四人本可以不死,督公震怒也只不过自此以后不再启用四人,令他们在江湖之中自生自灭,失去东厂的庇护。 谁知便在这时,王岳竟回来了,与‘魑魅魍魉’四人当场对峙,直言四人利欲熏心,为了争夺名利暗害自己,使得自己差点死在了李孤行的剑下。 这种事在东厂之中本不少见,甚至是督公制衡手下的手段,却也要分清时机。 捉拿李孤行乃是被圣上称为‘伴伴’的王振公公,亲自交代的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事哪里还能这般明争暗斗。 那王岳说的振振有词,加之他从未曾受到东厂环境浸润,这才将怒火尽数发泄到了‘魑魅魍魉’的头上。 但多事之秋也正是用人之际,督公本想留他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条性命,正要送往刑部大牢最底层以儆效尤便可。 谁想到王岳落井下石了起来,仗着自己的威名赫赫,竟说有他们四个牵绊,这辈子抓不到李孤行这等话,这才逼得督公令双方较量高下,分出生死。 也是那‘魑魅魍魉’实力不济,四人联手,竟不敌王岳一招,反运内力,将内毒素迫入四人身体之中,登令他们中了剧毒。 他们死前看着王岳那充满蔑视的眼神,感受着他眼神中无尽的黑暗,一点一滴肠穿肚烂,死状凄惨。 得王岳此等人才,督公哪有不喜之理,心中当即乐开了花,连那‘魑魅魍魉’四人的尸身都没收。 他们四人被晾在刑部大牢最底层十日有余,尸体被老鼠啃的不成样子,散发着腥恶臭气。 还是海迎春于心不忍,将四人尸体敛了起来。 又不知那王岳发了什么疯,将那四人尸体挖出来鞭尸泄愤,而后又有了这样的四个装饰。 王岳有恃无恐,毫无顾忌的将这段往事告诉了李孤行。 李孤行却当笑话听着,心里对王岳的评价依旧没变,依旧把他当做变态看着。 自学了‘仙决无量’的心法之后,他自身实力提升不少,譬如初见王岳之时连动都不敢动,而现在不仅恐惧之意尽消,还能跟他动手,此等进境不可说不小。 “你说了这么多,目的何在?是告诉我你心狠手辣,还是告诉我你心理变态?” 王岳淡淡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若乖乖跟我回去,我便考虑留你一条全尸,否则” 他将那一串四个头骨拿了起来,清晨的阳光下十分夺目。 “否则,你就跟他们四个一起吧!” 李孤行早早准备了一剑,话语未落,指剑便已攻上,“‘仙决无量’第三式,‘后羿射日’!” 这一剑已达上层,剑招心法同使而出,立有无上变化。 日光下,王岳只见李孤行身影变幻,刹那间虚实结合,共有九条身影变换而出,虚影相同,一时之间分不出真身。 “好小子,竟有这般手段!” “好小子的手段还在后面,且看!” 说罢,剑气刺透而出,也如身影一般,一变九。 九条身影各分散出九道剑气,总共八十一道无上剑气围成一张大网向王岳攻来。 这本是威力万端的剑法,李孤行自信这一剑便是换做冥宫的尊使也未必能破开。 可看王岳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将这一招放在眼里,眼里漏出一抹赞赏的目光,便似长辈指导晚辈剑法的那般。 “这就是你最强剑招?” 王岳问道,口中带着些许不屑。 李孤行争强之心顿起,现出身形,“‘仙决无量’地四式,‘女娲炼石’!” 改换剑招之时,忽有一人破土而出,其身巨大,面似车轮、眼似壶底,一双手掌硕大无比,抓虎擒狮不在话下。 单掌轻灵一动,便有无上威力席卷而来。 李孤行心中惊诧,他刚改换剑招,身体正扭曲成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万难躲开这万钧之力。 王岳看着这一切,笑道:“少年人受不得激,这很正常,谁说我只有一人前来缉拿你!” 这巨人李孤行认得,乃是号称大明第一勇的吴大力。 那一双巨手碎石断柱不在话下,两掌一合边将李孤行扣在里面。 只是这一双手掌再也没合下去。 (本章完) 148、父亲 清晨微光伴着朝阳的晨露,空气别样的新鲜。 便在这般令人清爽的环境中反而弥漫着一抹肃杀之气。 林谢守护着马车,时刻提防着四周。 那号称大明第一勇的吴大力并没有察觉到一件事。 若是他不攻李孤行反向马车攻来定会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毕竟此番来路不小,像吴大力这样的高手不知还有多少。 林谢需得时时注意、刻刻小心,免得在在意想不到的角度被人刺杀。 而慕容渊也有同样顾虑,诸葛家的老小对李孤行的意义不言而喻,那骆大狗更是容不得半分闪失,若林谢被阻,自己便是最后一道关隘。 所以这两人武功虽高,但各有各的职责,谁也没有上前相助。 更何况,以李孤行现在的能耐,应不会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就算那人是大明第一勇如何? 硕大的手掌将李孤行攥住,便是一人高的花岗岩也会被他捏的粉碎。 然而,他使劲了力气,任凭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上流下来也握不拢这一双手掌。 王岳眯眼瞧着,心头略惊,“好小子,神功竟厉害如此!” 但见吴大力指缝之间,隐有金光透出,一股佛门祥和的气息自指缝迸发。 他的手掌逐渐开始颤抖。 初时轻微至极,近乎察觉不到,两个呼吸后竟无比的剧烈。 再看吴大力神情,那一双钢牙紧咬,显然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仍旧撼动不了手中人半分! 直至此刻,王岳才明白一件事,李孤行现今武功之高、修为之强已是这等靠蛮力而达到一流高手之境所应对不了的。 又过了两个呼吸,但听骨节炸响,吴大力的手指开始松动,一根、两根 掰到第三根的时候,李孤行窜出上半身,赫然调笑。 “吴大力,你这大力,名不符实啊!” “喝!” 李孤行真气迸发,永觉大师所传毕生功力深厚广博,一道气墙应允而出,将吴大力五指尽数撑开,旋即使了个‘鹞子翻身’,从他手掌之中鱼跃而出。 他回头瞥了一眼王岳,心中防备。 那吴大力勇猛是勇猛,却是个天生的痴儿,只有蛮力没有武功、更没有计谋。 他真正要防备的是王岳,还有其它东厂的番子,吴大力能从地底跃出,未必没有其它埋伏。 擒贼先擒王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要擒住王岳,以李孤行目前的实力来说,还有些自大。 所以,目前他只有一条路,便是跟王岳正面相对,一对一击败这个曾经的海中霸王。 但这又谈何容易? 想当年,武艺卓绝的三保太监,身负‘葵花宝典’的绝学,依旧用了三天三夜才将他擒拿,李孤行又怎能跟他分出胜负? 他目光看向吴大力,看向这个硕大无比,被人称为大明第一勇的猛士。 “柿子要捡软的捏,现将这人打败再说!” 他两指并剑,剑气陡起,一抹肃杀之气扫过,便是连吴大力这等痴儿也不免心生恐惧。 “‘仙决无量’最终剑,‘一剑逍遥’!” 他想不起这一剑是谁教他的,更想不起自己何时学会的这一剑,但这一剑所饱含的剑意和意境却已铭记于心。 恍惚中,好似上天临凡个仙人教导他施展这一式剑法。 那仙人离经叛道、毫无善心可言,将这一剑带着的无上死亡气息教导给了李孤行。 吴大力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愣,他搞不清楚这一剑究竟有怎样的威力,但他的本能告诉他,这是他万般抵挡不了的一剑! “轰”! 空气炸裂,一瞬间,李孤行仿佛与空间剥离,只剩这一剑的惶惶之威,只剩这一剑所带来的无尽死气。 若是他有神志,想必一定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死吗?” 感受着死亡的降临,吴大力丧了胆气,这个被称为大明第一勇之人,这个曾经以一人之力面对数千瓦剌士兵护佑宣宗朱瞻基的力士,竟被这一剑吓破了胆! 这‘一剑逍遥’的招式代表着死亡,或许也只有冥宫的那些尊使能合力接下这一招。 就在吴大力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之时,李孤行忽而调转了剑头,身子向后掠去,竟向王岳攻来。 这一剑出乎所有人预料,包括李孤行自己。 所谓无招胜有招,乃是将自己头脑放空,自己也不知下一招要如何出,要攻向何妨,全凭身体本能的反应去应对。 如此一来,对手便不可能料想到你下一招是什么,从而无法预判,达到克敌制胜的效果。 李孤行这一剑虽想了剑招,但究竟要攻何处却是未曾料到。 剑招攻了一半,心头萌生想法,身体竟不随自己意志变动,随着手臂向王岳刺了过去。 但王岳毕竟是老江湖,虽被李孤行‘一剑逍遥’给惊到了,却在暗中早有防备,并没有慌张。 但论这一剑之威,他自己也万难抵挡。 就在指剑来临之际,身体猛然变化,又成了一条长蛇,飞身而扑,迎着指剑而去。 就在身体即将缠上李孤行的当口。 “嗡!”的一声铮鸣。 一柄长剑当空而落,将两人迫开。 有一男子,自空中飘然落下,足尖点着剑柄,气质出尘绝俗,恍如谪仙临世。 以一人之力,迫开李孤行和王岳两人,此人武功当属世间少有。 那人着了一袭青衫,看似落拓,但那精气神确实寻常人没有的。 他居高临下的瞟了李孤行一眼,问道:“敢问少侠那一剑是‘一剑逍遥’?” 李孤行心中犯了嘀咕,‘仙决无量’剑法虽是父亲传授与他,但李四顾与人对招之事从不言名,也不知此人如何知晓这一剑的名称。 “敢问阁下何人?” 他双手抱拳,恭敬问道。 那人道:“既是‘一剑逍遥’,那便跟我走吧!” “跟你走?” 他心中思索一阵,不明其意,他身上谜团缠身更有要事,哪能说走就走? “为何跟你?” 那人摇了摇头,语气却很是平淡。 “既然是‘一剑逍遥’的传人,自要跟我回去领罚!” 林谢听得真切,再也坐不住了,飞身而起,相助李孤行。 然那吴大力死里逃生之后又复悍勇,见有人来阻,当头一拳,将林谢迫了开去。 他是个痴人,虽没有内力,但心思确实极其纯净,林谢‘荡心魄’对他无用,一来二区两人缠斗了起来。 王岳在一旁看着笑话,心里也活泛了许多。 此番缉拿李孤行他只带了吴大力一人,却不知是不是厂公担心自己完不成任务,又派了另一伙人。 但略微一想,边关战事要起,正是用人之际,纵使有人也不会派到这里来。 但此人若非是厂公派来的,又何故要相助自己?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个门道,倒是站在一旁静观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变。 李孤行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捉我去领罚?” 那人说的依旧不咸不淡,“去了便知晓了。” “要是我不去呢?” 李孤行面漏狠色,已经做好跟那人拼命的准备。 那人忽而笑了,意味深长,又难以言喻。 “前路坎坷,还是同我去吧!” 但见李孤行全没理他,径自转身回到马车前,手捏剑柄,狠道:“我要走,你们谁也别想拦我!” 那白衣男子和王岳同时想这句话,顿觉李孤行说话口气虽大,但其中却含着无比的底气。 “应不会是虚张声势吧”王岳心中估忖。 正犹疑间,但见自地底传来响声,大地之下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出。 忽而,地动山摇,吴大力足下塌陷,不知被何物给拽了下去。 纯以力道而论,普天之下近乎没人是吴大力的对手,也不知地下究竟有什么恐怖如此! 林谢双手合十,“李施主,咱们下一步如何?” 李孤行淡淡道:“走!” 两人同归而去,仍旧不将那两人放在眼里。 白衣男子乃是逍遥仙宫的侍剑使,名叫月清书,奉命将李孤行捉回去废他武功之人,哪能连手都没交便碰一鼻子灰。 再“”想想胖阿姐那调笑的模样,心头更是不爽。 两指微勾,长剑登时铮鸣,破空而来,高悬李孤行头顶。 “你还是不要让我动粗的好。” “那你试试!” 那‘试’字未落,便听一声犹如落雷般的剑鸣自天而落,“轰隆隆”震耳欲聋。 这一剑的威力从这声剑鸣便可见一斑。 然那剑仍旧悬在李孤行头顶,动也未动。 偌大剑势被阻,空气震裂,耳膜鼓荡。 月清书仔细一瞧,但见一个略微有些血肉的尸体将用双手握住剑柄,将自己长剑生生顿住。 他面上现出惊讶神色,怎也想不到李孤行居然能驱策这等厉害凶尸! 王岳见多识广,却也未曾见过,当即心生退意。 忽而,地裂之声自足下响起,惊慌之余向前一扑,另有一具凶尸自地底窜出,威风烈烈。 李孤行道:“林大师,咱们走!” 月清书和王岳两人与后卿与将臣两具凶尸斗的不可开交,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马车自道路之上缓缓而过,普普通通的马车竟有一股威严,来自于天子的威严,令人忍不住屈膝。 两人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知再难追上,各自卖个破绽退了开去。 后卿、将臣两具凶尸并未追逐,眼见两人身影消失,复又钻入地下暗中护着李孤行。 骆大狗大连气也未敢喘,看着李孤行冷峻的面容,心中生出些许惧怕。 “这还是我认识的老李吗?” 李孤行一句话不说,冷着面,神情冷的吓人。 就这般行了一路,他似是困极,竟坐着睡着了。 睡梦之中,他梦到了一个人,一个肩膀宽厚而又高大之人,那人的感觉是那般的陌生却又那般的熟悉。 那是一种自血脉而来的熟悉,灵魂仿佛能与那人呼唤。 这是谁?我怎的不认识他? 那人没有回头,仍旧背对示人,只是那宽厚的肩膀逐渐塌了下去,整个人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儿子!” 没来由的一句,令李孤行心头猛颤,一睁眼醒了过来! (本章完) 149、两孩童 “呼、呼~” 李孤行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方才那个梦明明不是噩梦,却像是做了噩梦一般,浑身大汗,喘息不止。 这副模样令骆大狗好生担忧,本想上前,又看他可怕的样子,不禁退了退。 过了好一会儿,他神态逐渐恢复过来,才令骆大狗稍稍安心,问道:“你做了什么梦,吓成了这副模样?” “没什么,好似梦到了父亲,又好似不是。” 骆大狗心头一抽,愣了愣,心中怅然若失。 父亲这两个字对他而言意义不同,他见得李孤行杀了自己的父亲,而今却担心自己的仇人,这难道不是对自己父亲的背叛吗? 若不能报仇,他又为何留在李孤行身边。 想了一想,心头猛震,神色变了又变。 李孤行看出骆大狗一脸尴尬,无奈摇头。 “对不起,又让你想到伤心事了。” 骆大狗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痛恨,笑容之中那副惨淡令人心疼。 “我若杀你,你会恨我吗?” 李孤行不知,多少次生生死死,他已将骆大狗当成了最为亲近的人,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骆大狗,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恨。 但他仍旧嘴硬,回道:“你若是想杀我,我早就死好几个来回了。” 骆大狗道:“也许下一刻,我便动真格的,你敢赌吗?” “我敢!” 慕容渊看着两人神情,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此等事在旁人听来或许震惊非常,但那诸葛正见惯风云,似乎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少年时坎坎坷坷总会过去的,珍惜你们现在的时日吧,年轻人。” 李孤行和骆大狗同向他看去,各自低头默然思索。 当夜,几人在马车之中休息,林谢和李孤行两人轮流放哨。 在唐家堡时,林谢和慕容渊伤势不小,还未完全恢复。 李孤行内力深厚,轮流替两人疗伤,将阻滞的经脉打通。 他们同是练武奇才,相互传授了自家练武心得,彼此进境不少。 第二日一早,伴着清晨的雨露,众人又踏上了征程。 直到中午,终于来到了诸葛家所在村落。 那是一处远离城市喧嚣的村落,据说村里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整个村子的布置及赋玄妙,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布置,若不是诸葛正带路,几人连发现这个村子都不可能。 想当初,诸葛武侯神采飞奕、智谋冠绝,其遗传下来的诸多瑰宝尽数流传在这个不起眼的村子里。 而当今武林之中‘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也藏身于其中。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个不起眼,甚至看起来有些贫穷的村落,就因‘诸葛’二字,令众人心中生出一股别样的感觉。 后卿在地下带着血刀老祖的尸体行了一路,却在相距村外半里之地停了下来。 想来是那诸葛家遗威,令他不敢再近半分。 李孤行将血刀老祖的尸体抗在背上,由诸葛正带路,进入了村落。 村中,尽是身材高挑,容貌俊美之人。 即便是年过耄耋的老翁,在纤尘不染的白须之下,依旧能让人生出一股仙人之感。 李孤行现在明白了,为何血刀老祖毁容之后会沉沦。 他心智之坚,举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世罕有,便是这等心坚之人却也逃不过心性大变的厄运,并由此沉沦,由此可见,诸葛家对于相貌的重视,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更理解了那叫诸葛锦绣的女人为何会做出那等事情。 身为一个美丽女子,却只能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自己从未爱过的男人,甚至被当做筹码一样下嫁,将心比心,就算换做是自己也受不了。 譬如那浪荡女子的代表潘金莲,他本生的花容月貌,偏偏被迫下嫁给了丑陋而又短粗的武大郎,终日郁郁寡欢,以至于被王干娘说动,心甘情愿的匍匐在西门庆的怀里。 潘金莲固然有错,但要全怪她却也有失偏颇。 想到这里,李孤行似乎更了解了血刀老祖一些,也明白他为何随着孙三败而去。 千错万错,他不该杀那孩子。他赔了一条性命,不过是对自己的救赎。 “看来他还有良心。” 李孤行自言自语的说着,想着那秃头秃眉的形象,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一路上,诸葛梦近乎不说话,怯生生的与众人相处。 此刻到了这里,恐惧稍稍退去,也开始顽皮了起来,一路上蹦蹦跳跳,可爱至极。 李孤行看着他,再看看骆大狗,又有一股悲伤情绪涌了上来。 同样是孩子,骆大狗也只比他大三四岁,却成熟的像一个成年人。 他所经历的事,所遭受的磨难,便是风雨飘摇的人也比之不过。 也正是这过早的懂事,令李孤行觉得悲伤。 “有我护他,他会开心吗?” 扪心自问,李孤行并不知晓,更不懂得。 他现在也拿不住骆大狗究竟再恨他还是在亲善于他。 总之,一切事情如风中的乱麻,实在难以理清。 他心中正泛着愁绪,忽见前方走来两个孩童,遥遥定住向他作揖。 那两孩童穿的虽然一般,但却都是神莹内敛之辈,举手投足间泰然自若,收放自如,不怯场半点,更不知其身负多少武艺,令人不敢小视。 李孤行立马还施一礼,“敢问两位小哥,此为何意?” 左首孩童道:“奉家主大人令,来迎接诸位。” “家主?你们家主是” 右首孩童道:“家主乃是诸葛玄策老爷,但诸葛家现有旁人来访,这才令我等接洽,还请李少侠随我走小门!” 李孤行心有薄怒,既不答应也不推辞。 自己好歹不畏路远,将血刀老祖的尸身带回来,更将诸葛家旁系的一对老小带来本家,这些都是他李孤行等人对诸葛家的恩德。 然而,诸葛玄策不仅不领情,反而是这般的蛮横做派,竟给自己一行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非要他们走偏门,此等行径又岂能不怒? 但考虑到自己还需诸葛家的阴阳紫金阙为赵无钱疗伤,这才将怒意按在心头没有发作出来。 他这般走着,朋友们自然跟随。 但心中不爽的不止他一人,慕容渊也气不过。 只不过他没有李孤行那般涵养,当即怒了起来,质问道:“你们诸葛家好无鸡毛,我慕容家何等地位,怎可能去走小门?!” 那孩童笑笑,“慕容小姐好大的脾气,家主并未曾说要请你们,只说请了李少侠一人!而且此地虽在南边,但我诸葛家可不怕你慕容家,还容不得慕容小姐来这里撒野!” “你” 慕容渊正要发作,却被一句‘阿弥陀佛’接过了话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林谢双手合十站了出来,向两个孩童行了一个佛礼,“既如此我等在此等候。” 那孩童一笑,“还是林大师通情达理。” 骆大狗满心绯腹,悄声向李孤行道:“他们竟知咱们底细,我看不是善茬。” 李孤行何尝不知,诸葛家只用一对孩童便将他们收拾了一顿,其手段不可谓不高。 也不亏是诸葛武侯的后人,将自己一行拿捏的死死的,上来就给个下马威。 他宽慰道:“咱们本就是朝廷缉拿之人,江湖之中名声也狼藉的很。” “哦” 骆大狗倒是觉得李孤行有些软骨头了,竟被诸葛家区区两个孩子给收拾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李孤行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几个被江湖庙堂、黑白两道追杀,能进诸葛家的门便谢天谢地了,哪里还在乎走的是正门还是偏门。 想到被人追杀之时,他心中又生出个疑问。 似乎自丐帮之后江湖中人对他们追杀少了。 不过这个问题他在转瞬又想清楚了。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孤行现在武功这般厉害,又跟丐帮帮主结拜,哪里还有那不要命的过来碰钉子。 江湖中名不副实的很多,名头响亮的所谓厉害角色也未必不是庸弱之辈,连冥宫都奈何不了李孤行,天下间又有几人敢触他眉头? 再者说李孤行那两具凶尸这般厉害,虽进不了村,真有什么不好,逃出村去,就算他诸葛玄策是‘三绝顶’之一,也未必挡的了那两具凶尸。 想来此去也没甚凶险,当即放下心来。 李孤行道:“慕容小姐、林大师,大狗便拜托给你们了!” 两人笑笑,“哪里话,一路走来,互相照应罢了。” 李孤行想他俩拱了拱手,带着诸葛家的老小,背着血刀老祖的尸身走到了偏门。 那两孩子站在门边,甚是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孤行进门。 而他却站在门外,向内望去。 “敢问今日诸葛家来的客人是谁?” 两个孩童互相看看,面带微笑并未回答。 李孤行又道:“可是朝廷的人?” 两个孩童依旧什么也不说,甚至连神情都没变。 “可是冥宫的人?” 那俩孩童面色微变,却有了动作,轻轻摇了摇头。 “那可是一个剑法超绝的男子?” 左首孩童道:“李少侠别问了,我俩万不能相告!” 李孤行心想,从他们神情来看,来者或许不是自己大敌,既如此为何又要自己走偏门?莫非是诸葛家珍惜自己名声?亦或是要隐瞒血刀老祖的秘密? 但这并非是什么隐秘之事,血刀老祖杀遍江湖之时,这件事恐怕已是人尽皆知,只是年代久远,这才逐渐被遗忘了。 他又看了看两个孩童,眼角里有意无意漏出几分讥讽之意,当即明白了过来。 他撒开脚步,转身而走,头也不回。 两个孩童一愣,忙问道:“李少侠,你要去哪?” “男子汉大丈夫,谁爱走着偏门,你愿走便自己走吧!” 两个孩童飞身上前,二话不说,各携一掌向李孤行拍来。 这两孩童年岁不大,掌力却深,打在空中隐有呼啸之声。 李孤行顾忌身边老小不敢出手,当即运出‘金刚不坏神功’,将两孩童反震而去。 “你们诸葛家不怕慕容家,我李孤行难道会怕你诸葛家不成?!” (本章完) 150、这样的泼皮 普天之下狂妄之人不少,但面对拥有‘三绝顶’之一的诸葛家,依旧这般狂傲的少年之人,除了李孤行之外或没有旁人。 那两孩童被他‘金刚不坏神功’震退,彼此互看一眼,斜向一歪,仿佛泄了气一般倒在地上。 李孤行愣了愣,他这‘金刚不坏神功’只用防御,没想伤敌,更何况他也不会跟这两个小孩子动什么真格的,怎的他两个像是受了重伤一样。 放即走上前去,细细查看,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这两个哪里是什么孩子,而是大小、相貌一模一样的纸人。 纸人做的栩栩如生,几可以假乱真,这才令自己走了眼。 李孤行自嘲的笑了笑,分外无奈。 “诸葛家神机术吗?倒是厉害的很。” 诸葛武侯天纵奇才,东汉末年便制作出了连弩,更做出了至今都令人叹为观止的木牛流马。 诸葛玄策乃诸葛家后人,传了武侯这一手绝技,想来这两个纸人便是以诸葛家神妙手段驱动的。 李孤行觉得自己面上火辣辣的,丢人丢到了家。 自己一行素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番却被诸葛家的两个纸人给打压了,传扬出去不免令人笑话。 他问诸葛正道:“老丈,这东西你见过吗?” 诸葛正瞧着这两个纸人,两眼放出光芒,贪婪的目光死死钉在两个纸人上。 “见过,但也在小时候,没想到诸葛家神机术竟然这般厉害精巧了!” “看来诸葛玄策不愧为‘三绝顶’之一,起先倒是我小觑他了。” 三人复又走路,想寻到正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 然而,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饶了整个诸葛家三圈却还没找到正门在哪,只有那一个小小的偏门时刻浮现眼前。 “奇也怪哉,怎的连门都找不到?” 他走南闯北,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见过不少,却独独困在了诸葛家的门外。 说来院外布置也不算神妙,却总给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不知不觉间便被困住了。 “老丈,咱们究竟应该怎么走?” 诸葛正道:“这是诸葛家的奇门,只有本家之人才能习得,加之诸葛老爷这些年来加以改变,我也不知。” 李孤行气极,想不明白为什么诸葛玄策非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面都没见就这般无礼,也不知诸葛家的人到底有教养没有。 他将血刀老祖的尸体放在了地上,从别人家的墙根下顺了根柴火,挫着火石点了当做火把,运足内力向院里喊去。 “诸葛老爷,我李孤行可没甚对不起你诸葛家的地方,你这般折辱与我可别怪我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将火把对准了血刀老祖。 “你想不想看你弟弟尸体在外面烧成灰,你若不想就赶紧现身,我数三声,不出来我就点火了!” “一!” 院落内没有动静,依旧那般安静。 “二!” 仍是方才那般,此刻甚至连鸟叫都没了。 “三!” 李孤行心中一狠,正要将火把丢到血刀老祖的尸体上,却不知哪里来的劲风,猛力一吹将火把吹灭。 李孤行嗤笑,他现在明白一件事,血刀老祖的尸体对诸葛玄策来说有些意义,否则不会用这术法将火吹灭。 他对着血刀老祖的尸身朗声道:“老祖啊老祖,你有个不成器的好哥哥。” 他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成器’三个字咬的很重,就是故意刺痛诸葛玄策的神经。 “你还比不上你徒弟嘞,唐三彩回唐家堡时从大门而入,更有唐家堡掌门亲自迎接。而你呢?你的亲哥哥不仅不迎接你,还让你走下人走的小门,死后还这般折辱与你。” 说话间,他的耳朵时刻听着门里的动静,试图用言语激诸葛玄策出门。 但说了这么多,诸葛玄策什么动静也没有,院落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孤行又点了火把,大声道:“依照老祖你的脾气,这门咱们就不进了,咱先出了这口恶气,将诸葛家一把大火给烧了!” 说罢,便将火把扔了出去,竟似真的要烧了诸葛家一般。 那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就在即将落入院落的那一刻,那股劲风又席卷而来,将火把吹回,吹灭,落在李孤行脚下。 诸葛玄策究竟有多神,神到连面都没露,便凭一手术法招来劲风便将李孤行折磨的不行。 他冷着面、阴这脸,面上再也没有半分嬉笑,低着头,向偏门走去。 李孤行自是被气得不行,诸葛正和诸葛梦两人也看出他心绪不对,没加拦阻。 他怒气冲冲的走着,又来到了偏门。 你诸葛家落不是厉害吗?不是瞧不起人吗?不是非要我走着该死的偏门吗?好,我今天就走给你看!但,老子敢走,你敢让老子进吗? 他这般一想,情形又变,两指凝结剑气,二话不说,施展‘洛神剑诀’的一招‘足往神留’。 以他现在的修为,这一招施展而出,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觉剑气纵横,贯彻而出,一指点下,“轰隆隆”声响不止,尘烟大起。 李孤行一指剑气,竟将诸葛家的半面墙给拆了,那偏门被他一指剑斩成渣滓,已经没了模样。 李孤行朗声道:“诸葛家主,别怪晚辈无礼!” 眼神示意,诸葛家老小跟在他的后面,随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院,心中便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仿有一瞬间,自己已经被剥离这个世界。 他谨慎道:“两位小心,情况不妙?!” 可回头看时,有哪里看得到那诸葛正和诸葛梦一对老小,甚至连在他背上的血刀老祖的尸身也不知去向何处。 他咧嘴笑了笑,心脏猛跳不停,“有点意思!” 忽而一道强光射来,耀目刺痛,晃的他近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用手掌捂住双眼,从指缝之中流露出的点滴光亮,观察情况。 但见眼前亭台水榭、花香馥郁,鲜草丰美、流水潺潺。 山头上,有一草庐在水之畔,格外的静谧与神圣。 李孤行虽没什么文化,但‘出师表’还是背过的。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 恐怕,这便是诸葛孔明二十六岁出山之前所居住的草庐吧。 想到这里,李孤行明白,他应该进入了幻相。 “诸葛玄策,你怎的这般无礼,你诸葛家待客之道便是这样的吗?就算没有好酒好菜,也不至于这般折辱人吧!” 话语刚落,白烟四起,自草庐之中蒸腾而上,在空中盘旋片刻复又沉落而下。 阵阵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醉。 遥遥看去,那草庐便像是从仙境而来,出尘不染。 李孤行正防备着,但听“吱呦”一声,草庐木门自行而开,向内望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竟似无边无际,一眼看不到头。 “搞什么名堂!诸葛家的人都这般故作神秘吗?” 李孤行指剑防备,向那草庐走去,入了墓门,登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待他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仍旧在那山头之上,动也未曾动,便似刚踏入诸葛家一般。 眼前亭台水榭、花香馥郁,鲜草丰美、流水潺潺,有一草庐在水之畔,格外的静谧与神圣。 这令他分外不解,心中惊惧。 “看来我是着了道了,没想到这幻境之中仍有幻境。” 他掐了掐自己大腿,一股钻心疼痛席卷而来,确信自己不在梦中,更确信自己的真实,这才开始思索对策。 按理来说,幻境会有边界,也有类似于横练武功那样的罩门,八卦之中常说的生门,只要找到生门之所在,从哪里走出去,便可走出幻境。 通常,施术者为了将敌人困死在幻境之中,生门所在都是险之不能再险之地,令人望而却步。 李孤行举目四望,但见四周一片安静祥和,哪里有半点凶险之兆,唯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地,便是那间草庐。 而草庐之中,他又不能进去,否则又会来到这个地方,一时半刻倒是令他摸不到门路。 他四下走了走,只觉得这幻境无边无际,更无何等出路,要是这般一点一点的找下去,恐怕已经饿死在这里。 如此一来,倒是先行回到原地比较妥当。 说到饿,他倒是真有些饿了,不仅肚子空空,嘴巴也比较干。 他看了看旁边的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尚在,当即捧了一口水喝了下去,又抓了两条鱼,四处找了些枯枝点了,吃了顿烤鱼。 烤鱼的香气鲜美无比,肚子里的馋虫也叫的不行,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个精光。 忽而,李孤行愣住了,呆呆的瞧着面前的烤鱼,旋即咬了一口上去细细品味,烤鱼又腥又涩,半点美味都没有,正是以往烤出的味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且不论这幻境有多少真有几分假,但凭空捏造出这样的一个地方是万不可能的。 所以这里定是在某个地方的基础之上所建立的。 从他所喝的溪水和口中的鱼还有地上的枯枝得知,这些东西都是现实中的物品,料想这里应该是偏门之中的某处角落。 既如此 李孤行看了看草庐,运出剑气,一股剑气当空而出,“轰隆”一声,草庐应声两截。 李孤行喝道:“诸葛玄策,你不是要困我吗?我看你能困多久!” 在这幻境之中,李孤行练起了剑法,剑气到处毁坏一片,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先毁了再说。 大约练了一个时辰不到,他还觉得不过瘾,竟要放火。 “诸葛玄策,我不知道你术法厉害到什么程度,但是我亲手点火,将这四下里都烧了,烧到你诸葛家什么名贵资财我可不管!” 说罢,他真点起了火。 近乎同时,空气中刮起了大风。 李孤行轻功大展,顺风而行,风虽快却跑不过他,所到之处一片火苗。 那风反而成了李孤行的助力,将幻境烧着一片。 正得意时,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八卦的图案,图案正中乌云遮日,电闪雷鸣过后落下水来,将火焰全部剿灭。 另有一个声音,无奈而又疲惫。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泼皮!” (本章完) 151、幻境 残垣中、暴雨下,这一句话饱含责备,但却没有怒意。 李孤行是个机灵的人,从话语之中便听出诸葛玄策没有什么坏心思,当即反问。 “我泼皮还不是被你逼的,谁让你这般折辱与我!” 待得雨水减弱,又有一道强光射来,耀的李孤行眼睛生疼,待得缓和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一间亭台之中。 亭台四周被他尽数毁了,亭台居中有一间半人高的小草庐,也被他一剑斩成了两半。 “果然是虚实结合!” 他心中了然,明白了许多,向旁边扫一眼,烤的半生不熟的锦鲤和几根枯萎的花枝还在地上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就是那半人高的小草庐有些扎眼,也不知他如何进入的这草庐。 说是半人高实则还没及他的腰,方才环境之中却明明进到了这草庐里,这么矮的草庐又怎的进去? “也不知诸葛家那一对老小和血刀老祖的尸体哪里去了?” 他正疑惑着,忽见一道虚影,似是自虚空中走来,半幻半实。 细细一瞧,那人眉眼生的跟血刀老祖十分相近,除了是个眯眯眼之外,更无半点不相。 但他的气质却是天下间无与伦比的,也便是这气质令他与血刀老祖有了天地之差。 具体来说,便是给人一种极其亲近的感觉,但却又有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总之令李孤行觉得,这人近了也不是、不近亦不是。 还真不愧同是‘三绝顶’之一,若说白萧真人恍恍惚如仙人,那诸葛玄策给人的感觉便是缥缈的如同虚幻。 “你难道不打算现身?” 诸葛玄策道:“家有客人,恐伤了和气,这才以一道神识相见。” “一道神识?” 李孤行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竟能亲眼所见。 “那你又为何折辱与我,非要我走那偏门。” 诸葛玄策面露笑容,似春风般温暖。 “这又如何?那柄剑沉寂了千年,你是千年来他唯一的主人,略微试探罢了。” “” 李孤行无语,也不知诸葛玄策脑袋里想些什么,许是因为好奇,亦或是因为自己的恶趣味,总之这种试探人的事令人新生不悦。 不过他也将诸葛家的偏门给打个稀巴烂,又将这处亭子四周毁的差不多,这般发泄一通,好似自己更无礼了些。 他双手抱拳,神色郑重,“诸葛老爷,对不住!” 诸葛玄策道:“倒是个爽快的年轻人。诸葛家老小和吾弟之事我已尽数知晓,你要拿‘阴阳紫金阙’我也已算到。且跟随小人前往客房歇息,一切待我处理完毕再行定夺。” 这一句倒是让李孤行有些不知所措,这诸葛玄策人在家中坐,却好似天下的事都瞒不住他,神的不能再神。 连自己一行要取‘阴阳紫金阙’的事情都知道,可比林谢那佛门的‘他心通’之能更加神妙。 诸葛武侯足不出户,便晓尽天下事,看来这诸葛玄策跟他祖先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再问一句,诸葛老爷,你这些都是怎么知道的?” 诸葛玄策虚影变淡,听了这话又由淡转实,言道:“武侯奇门包罗万象,这天下事鲜少不在这奇门局中。” “” 跟这等神人交谈令李孤行自觉短智,似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自己看起来反倒像是个傻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虽不是一向自诩聪明,但当傻子的感觉却是不太好受的。 话语落后,虚影逐渐消散,不知何时身前多了一个孩童,跟方才泄了气的那两个一模一样。 他揉了揉眼睛,更加仔细的瞧着,一点端倪也看不出,当即拍手大赞。 “像,真的像,诸葛家‘神机术’到底是多神,怎的将纸人做的跟真人一样。” 那孩子向他拱手行礼,面目却是颇冷,沉声道:“李少侠不该问的少问。” 这些纸人乃是虚物,就算他出言不逊,李孤行也没必要同他生气。可明知如此,他心中仍旧不爽,说话总被人抬杠的滋味着实难受。 他活了这么多年极少在口头上吃亏,说来说去也就在赵无钱和骆大狗两人嘴上没讨过便宜,若换旁人早就被骂的狗血喷头,最起码也会被抬杠抬到自闭。 今天他栽在了一个纸人手里,这个闷气出也出不了、咽也咽不下,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 又瞧了那纸人一眼,从胸口拿出火折,随便摆弄两下。 “这般精巧的东西,烧了未免可惜。” 他这举动实在是欠,说不过就来硬的,还非要装作一副有肚量的样子,和颜悦色的说着。心里面早就想用火将这纸人烧个十次八次的。 那纸人没甚表情,两眼圆噔噔的,但却不显呆板。 他见李孤行手中火折也不害怕,反而瞥了一眼,冷冷道:“这东西对我没用,不过你若真想将我烧了的话,恐见不到你的朋友们了!” 李孤行心中惊惧,诸葛家是敌是友尚不清楚,若是他有心为难,身处宅院之中,怎么说都是对自己不利。 他试探问道:“你诸葛家难道会为难他们不成?” 那纸人依旧不咸不淡,“你若是烧了我,就没人带路了。便是给你一副地图,你穷尽脑筋也绝别想从这里走出来。” “武侯奇门吗” 李孤行算是瘪茄子了,一句也不敢多言。 他诸葛家有这能耐,更有这个实力。 诸葛武侯行军打仗之时,用几块大石头便能布下阵法让敌人晕头转向,这大宅精妙繁复,要比几块石头布置的阵法不知高了千百倍,自己要从这里走出还真是无望。 被人拿住尾巴,他这口气吞也得吞,不吞也得吞,一路之上乖乖的跟纸人走着,再也不敢多嘴半句。 随着纸人走了半驻香的时间,走到了一出石洞之前。 那石洞也只就半人高,刚刚能容纳一人在其中坐下,也不知那纸人为何将他带到这等地方。 “诸葛家老小在这?”李孤行惊问,没有疑惑,只剩叹服。 纸人道:“是在这,你进去便知。” 说罢,他先入了石洞之中,须臾之间凭空消失,李孤行连眼睛都没眨,却也没看清他究竟是如何不见的。 他揉了揉眼睛,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他嘴依旧强硬,似是不服输。 “诸葛家没事弄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做什么?好好走路不好吗,一会儿一转的,故作玄虚啊!” 他也知道死鸭子嘴硬,身旁一个人没有,却还在这唠唠叨叨个没完,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但那石洞在他说完之后,似有意识般窄小了几分。 他凑近比量了一下,自己侧身也未必能进去,当即喊道:“纸人兄,你将这洞口撑大些,太小了我进不去!” 一连串的回音在石洞内来回飘荡,似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乎是个无底的深渊。 过了一会儿,石洞中有人道:“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石洞又窄小了几分,眼见得便要消失不见。 李孤行心一狠,一着急,趴在地上钻了进去。 “他娘的,狗洞就狗洞,诸葛家惹不得、真他娘的惹不得!” 话音未落,石洞完全封锁,漆黑一片,无半点光亮。 “喂!人呢?” 李孤行慌了,这瓮中捉鳖使的极好,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困在了这里。 他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石洞逐渐缩小,坚硬的石头逐渐向自己压来。 明明向狗一样爬进来就够折辱人的,还要被困在这么个地方,且不知什么时候命丧于此,当真窝囊。 “诸葛家都是一群小心眼!旁人说不得、骂不得,一生气就威胁!” 他想骂娘,但又不敢,怕哪一句在惹恼诸葛家。 但他心里实在是不痛快,忍了半天也才说了这么一句。 那石壁正向他压来,他手脚被狭小的空间缩住动弹不得,什么招式也市占不了,为了不被这石壁压死只能运起‘金刚不坏神功’抵抗。 石洞越缩越小、石壁也越压越近,只觉得自己呼吸迟滞,胸腔憋的难受,再进一分便可要了小命! “他娘的,你这个纸人,我定把你拆了当厕纸!” 他动了真火,一腔怒意骂了出来,忽而胸口一松,不知何时自己竟到了天上。 太阳白烈炙热,云朵洁白湿润,向下一瞧,无数房屋鳞次栉比,竟只有蚂蚁般大小。 “你他娘的,啊~~~~” 风呼啸而过,转瞬间,自高空坠落而下。 他本以为自己回越落越快,可到达一定速度之后,身下生出阻力,将他稍稍抬起,最终阻力与下坠的力道相互平衡,速度再也不变。 这种奇事常人谁曾有过,徜徉在天空之中,只觉的一股说不出的好受。 但李孤行真的好受吗? 云朵飞速从身边掠过,下落势头之猛,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便是天下间最快的骏马也及不上这速度半分。 眼见得下方房屋由小变大,逐渐挨近,一抹难以言说的恐惧涌现心头。 “这他娘” 画面已经模糊,视线已经不清,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空气从面前急速飞过,鼻子却抓不到半点。 若不是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恐怕早已被闷死。 “当”的一声,李孤行自高空坠落到地上,地面是一个一人见方的八卦阵。 他浑身上下,五脏六腑被震的不行,但通畅的气息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受什么伤。 同样的,这般猛的速度,这般大的力道,却没有伤者八卦阵分毫,地面连尘土都没扬起来,着实令他惊诧。 那纸人仍旧没甚表情的站在那里,不咸不淡。 李孤行撸起袖子,气冲冲的走上前去,“你他娘的害我!” 纸人道:“我也是这般来的,哪里能害你?” “你摔不死我却能,你难道说不是在害我?” 纸人问道:“那你死了吗?” “” 李孤行不仅没死,甚至连伤都没有,如此一来他又哪能责怪这纸人。 但他心里还是不爽,死死盯着纸人,“你个小心眼的!” 纸人道:“你骂我诸葛家,我为何不能小心眼?” (本章完) 152、带回永夜城 孔子云:以德报仇何以抱怨? 这纸人倒是贯彻了孔子的理念,有仇当场就报了,绝不拖后。 就是苦了李孤行,他这一张嘴要么不说话要么凌厉无比,极容易得罪人,便是连这样的一个纸人也不放过。 然而,抛开诸葛家这副态度不论,这术法倒是令人觉得神奇的很,从石洞中钻入居然能在半空之中飞出,更令人惊奇的是落到地上之后竟然毫发无损。 这里面纵然有自己武功的加持,另一方面也体现出诸葛家足下这小小阵法的神妙。 “这是何等阵法?我竟踏不碎?” 他瞧了瞧足下的青砖,就是那种寻常用的,不显富贵,甚至有些寒酸。 青砖上有些斑驳裂痕,都是年久风化所致,要踏碎这青砖只需微一用力。 纸人依旧不咸不淡的看着他,但那对大大的眼睛之中,似乎流露出一抹像看傻子一般的神情。 “少见多怪,这有甚稀奇,诸葛家比这神妙的东西比比皆是。” “” 李孤行算是服了,彻彻底底的服气,再也不敢跟这纸人斗口半分,虽然性命无虞,但总是惊吓也不好,他可不想在被那纸人使什么绊子。 李孤行四下瞧了瞧,面前迷蒙一片,云雾笼罩,放眼望去,看不出五步。 “这又是哪里?幻境还是现实?” 他又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痛从腿上的皮肉逐渐传到心口,一同揪痛。 这痛是这般的真实,但这场景确实这般的虚幻。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诸葛家幻境虚实结合,便真的所处幻境之中,他也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纸人见他神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觉得他更傻了。 “这里自然是现实,只是你少见多怪罢了。” 他向前走着,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 李孤行快步跟上,生怕被他甩开再生变故。 没多久,但觉水气蒸腾,日光暖暖,一片水气之下,映出彩虹般绚烂的景象。 纸人淡淡道:“到了。” “到了?到哪?” “客房!” 四下一瞧,仍旧云雾弥漫,但隐约见得,这里仍旧是一片花草之地,哪里像有客房的模样? 李孤行尴尬笑道:“纸人兄,你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都说你少见多怪,你还真是少见多怪!” “” 李孤行被气得直翻白眼,但他真的怕了诸葛家的手段,再也不敢胡言乱语,连牢骚都不敢说半句。 那纸人瞧了他一会儿,似是等他还嘴,但看他现在这般乖巧的模样,当即心满意足,也不多难为他,言道:“近前五步,不可多也不可少!” 李孤行狐疑满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诸葛家神妙已见识过,也不敢过多置喙,当即小心翼翼的迈出五步,不多不少,正巧站在那纸人后面。 向前一望,但见一条瀑布高悬眼前。 有道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庐山瀑布李孤行见过,但跟面前这瀑布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 他不禁赞叹起来,“此处美景可当天下第一!” 他说的也不是虚言,李白走南闯北,什么美景没见过,但给他震撼并留下诗句的也只有庐山瀑布。 他若见过这条瀑布,恐怕那‘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句不知又会被怎样的夸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纸人道:“天下美景数不胜数,只是寻常人未必得见罢了。” 说完,他单手一挥,瀑布像帘子一样拉开,瀑布之中别有洞天,好似通往另一处村落。 远望观之,瀑布之中屋舍俨然,错落有致,阡陌纵横。 “这、这又是哪?” 到了诸葛家李孤行便好似多了许多疑问,纵使心知那纸人不会回答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纸人道:“跟我走便是!” 说罢,凌空而起,好似飞在天上,一跃进入那瀑布之中。 李孤行擦了擦汗,看了看两者之间的距离,倒抽一口冷气。 “我的天,这么远,也不愧是纸人,就这么飞过去了?” 瀑布飞腾,激流砸石,迸发出轰鸣的声响。 向下望去,高不下百尺之距,看的他头晕眼花,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得到零星的几块石头。 那些石头虽看起来只有蚂蚁般大小,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石头或许不小于一座山包。 纸人是将瀑布打开了一些,但也是勉强能过,稍有差池沾染到瀑布,保证会被这激流冲刷下去,实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他估忖着自己的轻功,虽然已斟一流上层之列,但要以轻功跃过还是难如登天。 但如此,就被这看似宽广的一条道路给阻了? 李孤行站定而立,心头萌生勇气。 “他娘的,我可不能被那诸葛玄策给小瞧了!” 说罢,提起屈膝,运出全部内力纵身跃出。 眼前又是白光一片,待能看清,身体已经跃到了湖水中央。 “啊!” 李孤行惨声大叫,但听“扑通”一声,掉入湖中,变作个落汤鸡。 那纸人很是无奈,遥遥说着。 “那只是个障眼法,看起来远,轻轻一跃便可,谁让你使那么大力,蹦出那么远。” 湖面宽广,波光点点,纸人站在岸边,而李孤行却已跃到了湖水中央。 李孤行游了起来,伸手将面上的水一抹而净,气得浑身发抖。 “你他娘的怎不早说?” “早说?说什么?你自己笨而已,看不出门道。” “你” 多说无益,况且他被噎的半死不活,也说不出什么来,当即施展轻功,使出‘蜻蜓点水’的功夫,三两下跑到纸人身侧。 “走吧,被你戏耍一路,老子认了!” 纸人无奈,“都说了,是你自己笨,我可没想戏耍你!” 湖水旁有一亭台,纸人带着李孤行走到亭台之上,穿过一片廊宇,终见到了一间屋子。 红砖青瓦,看似不怎起眼,但却有种整洁肃穆之感。 “这就是客房了。” 李孤行疑惑道:“真的是?” 他看向那纸人,却哪里还见得到半分身影?这纸人来的奇、去的更奇,凭空而来凭空而走,毫不拖泥带水。 反正也没别的路可走,李孤行也没得选,只能进入那房屋之中。 想到之前自己无礼行径被诸葛家那般教训,这一次收敛起傲慢的性子,拘谨起来,先在门外问了声好,随后敲了敲门。 其实房屋之中大多没人,但那诸葛玄策能掐会算,诸葛家又这般小心眼,天知道他会不会为难自己,这般低眉之态权当给自己买个平安。 谁料,刚敲完门,门便开了,从里面跳出一只一人高的獒犬,将李孤行扑倒在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武功虽强,但却没有防备,这獒犬扑到他轻而易举。足有半个头大的爪子摁在了他的肩上,令他难以动弹半分。 他气的只想骂娘,诸多污言秽语正要张口而出,又听一抹熟悉的声音。 “老李?你可算来了?” 李孤行定睛一瞧,但见骆大狗正骑在獒犬背上,当即呆愣住。 “你怎的在这?” 骆大狗道:“我们从正门进来的啊。” 他指了指胯下的獒犬,“就是他接我们来的。” “” 李孤行一阵无语,他发现自从进了诸葛家之后,他无语的次数变得多了,甚至比以往加起来任何时候都要多。 他在心里将诸葛玄策一顿臭骂,各种污言秽语无所不用其极,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里舒服一些。 他自然不敢骂出声,诸葛玄策何许人,单用一个纸人便将他治的服服帖帖,还哪里敢多嘴半分。 他很有礼节,站起身来,向那獒犬行了礼,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那獒犬似是知晓他的绯腹,冲着他龇牙咧嘴了一阵。 还是骆大狗摸着他的头,安慰着他,才令獒犬消气,躲开了身子,让李孤行进了屋。 屋内,诸葛家老小正在喝茶,而血刀老祖的尸体却不知踪迹。 “老祖尸身呢?” 骆大狗道:“方才有两个孩子给抬走了,他们力气真大!” “又是纸人?” 骆大狗听到‘纸人’两字有些云里雾里,不甚明白。 李孤行将他这一路上的坎坷与骆大狗说了,引得他阵阵发笑。 “老李啊老李,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诸葛正淡然一笑,“的确符合诸葛老爷的性子,有些时候他实在有些顽皮。” 李孤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路走来虽然不易,好歹有惊无险,更见识了诸葛家的手段,‘三绝顶’之一名不虚传,纵有奇绝武功,也决计被他教训的服服帖帖。 譬如现在的他,时时刻刻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多说半个字,更不会随意毁坏诸葛家的东西。 他尴尬的笑了笑,将这件事情揭过,问向骆大狗,“你们从正门进来就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骆大狗摇了摇头,“进来看了会景色就到这房子里来了,说真的,诸葛家可真没什么讲究的,破山烂木的,臭鱼烂虾,连房子也这般破败,不说是诸葛家,我真以为到了丐帮。” “不对啊,我方才经历的那些,虽然惊险,但却可说得上美轮美奂,怎的跟你所说完全不同?!” 骆大狗两手一摊,直言道:“我也不知。” 诸葛正淡然品茶,瞧了李孤行一眼,漏出慈爱笑容。 “这是告诉你殊途同归罢了,也象征着你今后的命运,虽然波折坎坷,却总能化险为夷。” 后半句李孤行不信,前半句他倒是觉得很符合自己,还真是命运多舛。 会客厅中,诸葛玄策正接待两位人物,但这两人物一个在屏风之后,另一个却在正厅客座。 屏风内的知晓客座上的,而客座上的却不知屏风后还藏着人。 客座上的人一脸悍色,腰圆体阔、手脚粗壮,略微一瞧便知其是个无与伦比的力士。 但区区力士断不能与诸葛玄策这般依身而坐,由此可见,此人武功也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好。 “诸葛老爷,李孤行那小子还在其次,那个叫林谢的一定要让我带回永夜城!” (本章完) 153、周诵 林谢初入江湖,名声不显,也不知永夜城是如何得到的消息,竟要寻他。 多年前,永夜城被少林武当联合众多门派赶出中原远赴西域,为报此仇苦寻江湖中绝代神功‘洛神剑诀’。 其实,按照永夜城实力来说,当初并非敌不过诸多门派。 只是永夜城两大战力周羽和周诵兄妹在大战前夕双双消失,又有冥宫在暗中使了绊子,这才饮恨败北。 当年永夜城一战还要从孟彪之事说起。 话说孟彪当时知晓了冥宫,妄图铲除其中一个分舵,纠集武林众多武林好手前去。 冥宫何等实力,冥宫之人又是何等武功,孟彪带的那些人武功虽好,却也仅仅是中流上层未达一流之列,直至连初出茅庐的李孤行还有所不如。 以这样卑微的实力去撼动冥宫分舵,自然犹如蚍蜉撼树。 冥宫只派了一个冥使便将孟彪等人尽数剿灭。 若非孟彪苦苦哀求,甘心做冥宫的走狗,连他也不得幸免。 为了给孟彪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为了隐匿住冥宫的消息,湿婆将这一切栽赃到了永夜城的身上。 孟彪人称‘丐帮孟尝’,正道武林中风头一时无两,与各门各派都相互交好。 他回去装的痛心愤恨,将自己一行被全灭的脏水尽数算到了永夜城的头上,加之他带去的江湖好手也都是各名门正派的世家弟子,如此一来永夜城变成了江湖共敌。 血与泪的交融之下,武林正道同仇敌忾,联合起来进攻永夜城。 永夜城虽只是一门一派,但盘踞中原地区多年,底蕴极其深厚,武功也要比寻常要强,加之门下弟子奋起反抗,打了半个月还未将永夜城给攻下来。 看着死伤越来越多的弟子,少林唯恐正道武林一蹶不振,竟将当世少林第一武道高僧,联合武当掌门一起趁夜杀进了永夜城。 当时周羽被湿婆牵制,而周诵身怀六甲被林枫带出。 缺了这两大战力,永夜城主纵然武功超群也抵不过少林武当联手,大战一日夜后,内力耗尽而亡。 永夜城群龙无首,便如一盘散沙,武林正道再攻,这才轰开了永夜城的大门。 当时若得周羽、周诵一人再此,永夜城断不可能败北。 孟彪心知斩草除根的道理,更想为自己积累偌大名声,于是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周诵身上。 林枫身为正道众人却跟魔教妖女纠集在了一起,令正道众人所不耻。 好在他还有几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将孟彪之事早早透露给他,于是便带着周诵前去枫叶寺寻求永觉大师的帮助,希望能念在往日情分上,留周诵一命。 他们已经行到山脚下,就在即将安全的时候,孟彪带人追了上来。 孟彪道:“妖女,哪里逃!!” 周诵痛的不行,浑身冒出冷汗,哪里还能回他半句? 林枫望着这么多江湖同道,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孟长老,咱们交情不错,内子身怀六甲临盆在即,何苦这样逼迫,还求你跟我们一条生路。” 一同前来追杀之人看到林枫这副可怜的模样,都心软了下来,眼睛齐齐望着孟彪,希望他能放了这苦命的一家三口。 然而孟彪却哪里是能动恻隐之心的人? 他为了成就自己的声望,为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就将自己的良心为了狗。 为了杀的正大光明,他早就想好了托词。 “林枫老弟,这孩子不能留,这妖女也不能留。念在咱们往日有几分情分,这次我姑且放了你,你且上山去吧!” 林枫跪地一头,掷地有声。 “孟长老,孟大哥,你杀了我吧,留他们母女一命!” 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往林枫跟孟彪称兄道弟,好似亲兄弟般,眼见林枫这般苦求与他,换做旁人或许便心软了。 旁人也劝阻道:“孟大哥,咱们这般欺负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恐失江湖道义,还是放他们一马吧!” 其实孟彪也有一阵恍惚,但转瞬便被争取名望的心给取代,一点点狠了下来。 “说什么鬼话,斩草除根,你们尽永夜城屠戮的时候何其畅快,这一笔笔的血债都记在了那妖女的心里。这妖女武功奇绝,你不杀他,明日他便来杀你!” 孟彪缓了言语,“林枫本是咱们正道中人,被他妖女施了妖法,这才死心塌地的对他,咱们杀了那妖女也是为了救自家弟兄!” 他这般一说似乎很有道理。 这里面明白人不在少数,清楚孟彪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为自己出手找些借口。 他这借口找的也漂亮,将责任一推四五六,可真要对着即将临盆的孕妇下死手,这些人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孟彪瞧了他们几人一眼,幽幽叹了气,亮出手中刀来,面目逐渐变的扭曲。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诸位不肯,我孟某先行!” 那明晃晃的长刀一亮,同令几人心头一紧。 林枫见他抽出刀来,知道事情无可挽回,也摆开架势。 “孟彪,你我兄弟一场,你竟如此对我!来吧,今日便同你拼个你死我活!” 林枫武功不弱,‘金刚不坏神功’得了真传,那时孟彪只学了‘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一掌,斗了不到十个回合,弃刀出掌,这才堪堪敌过。 又斗了二十余个回合,逐渐落入下风。 “兄弟们!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这里是枫叶寺!” 他抵受不住,用力嘶吼。 这几人思索一阵,箭已离弦,他们哪里逃的掉? 孟彪已经动起了手,他们几个也洗脱不了干系,横竖都是一刀,倒不如遂了孟彪言语。 这般一想,几人围了上去,跟林枫动起手来! “轰隆隆。” 天降闷雷,将这副惨烈景象烘托的更为凄凉。 雨、缓缓落下,濛濛细雨逐渐变大,如同滚珠般砸下。 周诵疼痛难忍,一面是生产带来巨大的痛苦、一面是心爱之人被人围攻死在顷刻,悲愤交加之下令这孩子怎也出不来。 忽而一道雷霆劈下,落在孟彪身侧,将他打的一个激灵。 但见一个老和尚怒目圆睁,站在他的面前。 “阿弥陀佛,孟施主在我山脚下做什么?!” 永觉大师声音虽小,却势若雷霆,将几人吓了一跳。 众人皆不敢应答,怯生生的眼神看向孟彪。 那孟彪也不愧是个不要脸的角色,先对永觉大师行了一礼。 “丐帮晚辈孟彪问永觉大师好,此番前来乃是为了除恶务尽,将永夜城妖女周诵剿灭,” 他又看了一眼林枫。 “林枫乃是大师徒儿,受妖女蛊惑,此事自跟他没甚干系,我等匡扶正义,惩恶扬善,枫叶寺素被武林正道敬仰,想来永觉大师不会为难小子吧!” “阿弥陀佛。” 永觉大师诵了一声佛号,平复自己心绪,旋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送!” 这句话掷地有声,不多废话,便有一个和尚自他身后闪出,搀扶这林枫。 而他则脱下袈裟,隔着身体以两指轻托周诵,转身回山。 孟彪见这一幕,极其识趣的笑了笑,回敬了一个佛礼。 “不送,永觉大师。” 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刚迈上两个台阶,忽而停住。 孟彪却大喊一声,“四散逃啊!”一马当先的跑了出去。 其余人面面相觑,但见他跑的极快,也各使生平绝学四散逃了。 林枫呆住,双眼盯着周诵,口中喃喃。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 “阿弥陀佛,一切自有缘法,周施主命该如此!” “不!!!” 林枫气血翻涌,口喷鲜血。 周诵失去了生命体征,死在了永觉大师的袈裟里。 此刻雨下的更大了,暴雨如烟,将整座山淹没。 忽而一声骤雷,劈的地动山摇。 也就在落雷之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叫破了两人的耳朵。 也便是这婴儿,令林枫和永觉大师同时找到生的希望。 永觉大师将这婴儿收养在寺里,恐永夜城找回也恐寺中其他人加害,故而将他圈在那一处竹林草屋之中。 多少年来,林谢久居于此,江湖中人不知其底细,也就随李孤行下山这些时日,逐渐露了名头被永夜城得到了消息。 永夜城周羽刻苦修行,加之天赋异禀,已经成了天下‘三绝顶’之一。只是永夜城自那一战之后元气大伤,后继无人,恐周羽百年之后再无人接掌,这才想要寻回周诵的儿子,林谢。 来人乃是永夜城派出的使者,乃永夜城四大护法之一有白山老猿之称的袁天正。 他知林谢会随李孤行来到诸葛家,这才在诸葛家等候。 只怕林谢不肯同他回永夜城,这才求诸葛玄策,求他助一臂之力。 想来,以诸葛家的智谋,要劝林谢回永夜城,应是不难。 但诸葛玄策又哪能干预别人的事,若不是他早年欠了袁天正的人情,又哪里敢请袁天正进门。 诸葛玄策推脱道:“天下间皆知,你永夜城觊觎李孤行的‘洛神剑诀’,保不齐你用林谢之事做幌子。” 换做旁人用这语气跟袁天正说话,早就被他‘通背拳’打的洞穿。 但袁天正不仅没有动手,反而沉住气、陪着笑。 一来诸葛玄策实力太强,自己出手乃是寻死。 二来他所求之事务必完成,寄人篱下之时又哪里还能耍威风? 他将胸脯拍的山响,“诸葛老爷,你不信旁人难道不信我?” 诸葛玄策捏指算算,喝道:“不必多说!顾念旧情,请去东首客房休息!” 袁天正见他如此决绝,面色瞬时阴沉,含话半晌也说不出半个字,忍着气向他拱了拱手,踏步出屋。 待他走后,泥菩萨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拍着诸葛玄策的肩膀道:“诸葛老弟,你明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为何这般生气?” 诸葛玄策道:“既是真的,也不能迫他人之不愿,一切自有林谢自己做主。” “所以你没让他和慕容家的小女进来?” “嗯,未免麻烦。” 他瞧了瞧泥菩萨,见他眉头阴霾扫清一空,当即喜道:“你都算出来了?” 泥菩萨道:“虽未全算出来,却是个极好的兆头!” 154、真命天龙 诸葛玄策将泥菩萨请来定是有极大缘由,且这缘由能令他放下手中的一切,哪怕是自己孪生弟弟血刀老祖诸葛玄观的尸体回到诸葛家也比及不上。 他们诸葛家自武侯之后历经千年,唯一的夙愿便是得遇明主,做个忠臣良相,完成王霸之业。 只是千年来,诸葛家代代自持,或没看清天下大势,或遇人不淑不得重用,故而这愿望一直没有完成。 诸葛玄策将泥菩萨请来便是想让他用自己鬼神一般算命的手段来算出真龙天命。 他自己也精通命理之术,已看出‘荧惑守心’之相,不出多时真龙命脉便要震荡,到时江山剧震,社稷将倾,便是自己舍这草庐出山的好时机! 相信凭借自己的武功和智谋,匡扶明主统一天下不是难事。 但他所懂的毕竟有限,真龙天命一卦,究天人之际,实不是他所能算出来的。 纵使他常常被人看做半个神仙,但与命理之术来说,还是要比泥菩萨逊色许多。 泥菩萨蛰居江湖,久不露面,谁也不知他在何处,若不是李孤行等大闹丐帮君山总舵,漏出了泥菩萨的踪迹,他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此人。 他不辞辛劳,亲自从千里迢迢之外将泥菩萨从丐帮请来,只为让泥菩萨帮自己出这一卦。 泥菩萨也不愧为当时神人,只是这真龙天命非人力所探,他一时半刻也只算出个大概。 但这大概却是个极好的兆头,令诸葛玄策好不癫狂! 他赶忙躬身行礼,极尽谦虚之态,“恩公在上,请受诸葛小子一拜!” 天下三绝顶,地位何等尊崇,可他却没有丝毫架子,身子弯成了直角,向泥菩萨拜去。 泥菩萨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双手负在背后踱步开去。 “但此事成与不成我还未算出,虽有好兆头,但那卦象实在扑朔迷离,连我也看不太清。将来还会横生什么枝节亦未可知?不过” 他伸出双手将诸葛玄策扶起,两眼直盯他的眼睛。 “不过什么?还请直言?” “不过祸福相依,如此一来定有大的波折,或许生灵涂炭、或许国破家亡。诸葛老爷这般人杰,何不考取功名,想来以你的才干,国之柱石非你莫属!” 诸葛玄策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时不待我,时不待我啊!” 泥菩萨的话他何尝没有想过,但说到底还是时运不济。 他祖父曾在陈友谅手下为官,那陈友谅虽是一代枭雄却也有豺狼之心,虎豹之威,只能成就一番霸业不能成为一代明主。 况且陈友谅刚愎自用,其祖父并不受重用。 而朱元璋那则有一个不下于他先祖之能的刘伯温。 常言道一身不容二虎,况且刘伯温之能处处压自己一头,只能放弃。 他父亲乃是一个专注正统之人,明知朱允炆命运动荡,偏要逆天而行,逆势而为。 后来燕王朱棣造反,发动靖难之役,他父亲也身死报国,身首异处。 而到了诸葛玄策这里,吸取了他父亲和祖父的教训,这才一直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一飞冲天的机会。 所以他盯上了李孤行,这个泥菩萨口中拥有真龙天命之人! 至于为何李孤行有真龙天命,泥菩萨没说,也不可说,只道天道渺渺、芸芸众生自有定数。 几十年前,谁也想象不到一个放牛的娃子、要饭的乞丐、敲钟的和尚会成为这大明朝的开国皇帝。 那李孤行虽然命运动荡,未尝不是将来平定天下之人。 泥菩萨看他神情由黯淡变得火热,出言提醒,“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一切因缘际会,还请诸葛老爷看淡才是。” 诸葛玄策一愣,反复念叨这几句话。 “千年等待,难道还不足以逆天改命吗?” 泥菩萨摇摇头,“依我看,难!” 诸葛玄策冷眸瞪着他,沉声道:“难在何处?” “李孤行势单力薄,无兵无钱,更无半点大志,就算有真龙天命,未必会化为九天之龙!” 诸葛玄策听后沉默,莫非这一次上天又跟他开了一次玩笑?好不容易遇到这种天命之人,却偏偏是个胸无大志的庸碌之辈,这样的人他又怎能甘心辅佐。 有道是扶不起的阿斗,诸葛武侯天纵奇才,也难挡这碌碌无为之辈拖后腿,难道他诸葛玄策也如武侯一般? 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垂头丧气。 他已经不年轻了,哪里还有时间再等? 若上天给再给他五十年,或许还能遇到个黄图霸业之辈,可如今 泥菩萨道:“诸葛老爷不必这般丧气,中原不行还有瓦剌、鞑靼等部族,甚至后金部落也在崛起。” “哼!” 诸葛玄策冷哼一声,气势陡起,瞬间房屋之内狂风呼啸,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势如山海一般向泥菩萨压来。 这样的威势便是那白山老猿,袁天正也定然骇的屈膝跪下,可这泥菩萨却动也未动,直如清风拂面。 他笑了笑道:“诸葛老爷何故发这么大火气?” 诸葛玄策瞪着他,嘴唇已被气的颤抖! “身为汉人,深受孔孟教诲,哪能做那卖国求荣的事?纵使断送我诸葛家千年夙愿也决不做异族走狗!” 泥菩萨有些悻悻,“就怕诸葛老爷顾忌太多最终成了黄粱一梦,我粗略算了算,那后金女真人在百多年后或可取得中原龙脉,你若诚心辅佐,定能得偿所愿!” “嘭!” 但听一声脆响,一张实木桌子化成粉末。 那桌子距离两人尚有五步之遥,诸葛玄策劲力刚猛,竟能隔空震碎,足见其武功霸道绝伦! 泥菩萨又劝道:“既然诸葛老爷如此志气,为何还做着千年来的春秋大梦?活在当下岂不更好?” 诸葛玄策何尝不想,可他诸葛家世世代代便是完成武侯遗志,他此生目的亦是如此,又如何能背弃祖宗? “既如此,诸葛老爷当我没说!” 泥菩萨转身出了屋,径自走向客房。 有些事虽是天注定,但他仍相信人定胜天! 诸葛玄策全没注意泥菩萨已经除了屋,他还徜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他低头沉思良久,逐渐展开了眉头,心中做起了算计。 李孤行要没争夺天下的心思他便给他这个心思,李孤行若没这个实力他便给他这个实力。 粮草、兵马、武器只要他诸葛玄策愿意,这些统统都不是问题。 “若真如此,看来我还需从长计议,先将永夜城拉拢到手!” 李孤行同骆大狗和诸葛家老小玩闹,一时间倒是将林谢和慕容渊两人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猛然想起来,倒觉得有些亏欠。 “也不知诸葛玄策怎想的,竟不让他们两个进门,更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他本没必要烦恼这些,只是闲来无事想到了许多。 这一路之上处处受两人照顾与恩惠,自己却没给他们什么。 尤其是林谢,明面上虽是他答应永觉大师护他一生周全,可实际上自己却一直麻烦着他,给他带来不少烦恼。 尤其在丐帮君山总舵之中,林谢为了护佑自己,更是将‘龙鳞宝典’的功夫用到了极致,以至于走火入魔。 他虽好的极快,但情形却是极险,若失了心智,自己便是百思也难赎。 一时之间,思绪纷乱,又想起了血刀老祖的事。 他亏欠血刀老祖跟孙三败两人更多,可以说这两条性命都因自己而死,而自己却为他们所做的很少。 纵使是将自己这条性命送给他们也还不起。 “若是当初能够答应他就好了。” 他默然叹息一声,抒发心中愤懑,想起当时血刀老祖要自己拜师,被自己拒绝,现下想来心中不免郁郁。 骆大狗瞧着他,也随着他心痛,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般安静的陪着,也许只有这样陪伴,对李孤行而言才是最好的。 正当两人思绪纷飞之时,那纸人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家主有请,还请两位随我一路。” 李孤行看了诸葛家老小一眼,问道:“他们两个呢?” 纸人道:“两位本就是我族人,今后在我内门生活便可。” 李孤行一躬到地,感激万分,“多谢!” 两人随着纸人走着,这一次再也没有杂乱景象,所到之处跟普通农家无有不同,处处透露着朴实,连一处透露富贵之地也没有。 “这便是你们诸葛家本来面貌?” 纸人道:“诸葛家四散各地,但本家便在这里!” 这‘四散各地’四个字很难理解,但结合方才的境遇,李孤行却清楚了他饱含的真正意思。 诸葛家不是不显富贵,而他的富贵却不是乡野豪绅或巨贾商人那种琳琅满目、富贵逼人。 诸葛家有术法,或许是那种一日千里的传送术法。 大千世界,绝代美景数不胜数,有这样的阵法,随手布置一个,想去看时便瞬息而至,比皇帝老子还逍遥。 他现在越发的佩服起诸葛玄策来,不仅手段通玄,连品味也是这般高洁,生人如此闲云野鹤,也不枉此生。 便是这样的人,竟还能安居在这样破败之地,更见其品性非同凡响。 “之前多有得罪,诸葛老爷不会在意吧。” 纸人道:“诸葛老爷不留隔夜仇,他若报仇当时便报了,若不报仇,今生今世也不会再寻你麻烦。” 李孤行心中稍定,随那纸人又行了一会儿,忽见一个穿着破烂的老者从房屋之中走了出来,一见他便迎了上去。 此人李孤行认得,正是君山总舵之中,同他义兄方定风一同要饭的那个老头,泥菩萨。 “你怎的在这?!” 泥菩萨道:“我在这等你啊,等你好久了。” “等我?为什么等我?” “受人之托、且想再瞧瞧你,这些时日有长进没。” 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泥菩萨同他义兄方定风关系匪浅,自先多了一分好感,且看他样子应不是那种两面三刀之人,倒更容易与他亲近,故而心中不设防备。 “我啊,长进了不少,要不给你瞧瞧?” 155、毁长剑 初入诸葛家,李孤行跌跌撞撞遇到了不少麻烦,但这些麻烦也都是一些小打小闹,最多算是诸葛玄策小心眼之下的恶趣味,并没有什么可值得放在心上的。 泥菩萨笑了笑,面容却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感觉,似乎罩了一层迷雾让人观之不清,也正是这样的神情令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压抑之感。 这人看似平凡,乍看之下便于寻常丐帮污衣派的弟子无异,而实际上他却是个神秘到不能再神秘的人。 连李孤行这等在北镇抚司任职之人也只是粗略听过泥菩萨的几件传闻。 他一手占卜算命的本事天下无双无出其右,也正因这一手几乎逆天的本领令他将江湖之中备受推崇。 他总说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久而久之,江湖中人便将他的名字给忘了,转而以‘泥菩萨’代称,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巨贾豪绅,谁人见了都得叫一句‘菩萨’。 他有这般大的名头,但却从未听说过他会武功,更没有与人动过手的传闻,也未曾听说过他有何等譬如暗器一类的偷袭手段。 他要让自己露两手,也不知他能否看懂里面的门道。 毕竟以李孤行现在的修为来说,在他的认知之中,天下前十虽然勉强,但前五十之列应属当之无愧。 这样的武功,在一个外行面前展露,确实有些对牛弹琴了。 但李孤行看他面上神情严肃,似乎并没有作假,看来是真的像看看自己进步多少。 李孤行道:“既然您老人家要看小子长进,那小子就真露一手了?” 泥菩萨向后略微退了退,“想当初在丐帮君山见识过少侠风采,一赌难忘,今日再见少侠,怎可不再仰慕一番?少侠尽可施展,我看看便是!” 泥菩萨没了当初那疯疯癫癫、下里巴人的模样,反倒多了许多江湖高人的风采,令李孤行心中生出别样的感觉,竟有些怯生生了起来。 “那我便献丑了!” 他打了一套拳法,钢筋铁骨、虎虎生威,所过之处定能碎石裂碑,乃是极富门道的外家功夫。 为显威力,刺出一拳,擦树而过。 那树木不小,一人合抱粗细,却在他拳风之下擦去了皮肉,树边多了半个一拳大小的透明窟窿。 李孤行收回拳势,舒缓呼吸。 “这一套拳法怎样?有精进吧!” 泥菩萨神情未变,似乎还有些冷漠。 “这套拳法源自于‘太祖长拳’乃是边军的功夫,李少侠是怕我不懂武功,故意用些显示刚猛的功夫让老夫开开眼?” 这一句倒是说着了,李孤行确实是这般想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笑道:“一个人施展总捉襟见肘,还请见谅。” “不妨事,尽且施展开来!” 看来泥菩萨武功或许不行,眼光却极为毒辣,自己不能再蒙他,得拿出些真功夫来。 但见一掌自肋下斜拍而出,看似缓慢,实则飞快。 他出掌越来越快,越发迅捷,几个呼吸后,单掌变双掌,双掌变四掌,直至变得无穷无尽,仿有千万掌同时打来。 掌风看似轻柔,实则刚柔并济,内含刚猛,所用的正是昆仑派的‘百花掌’。 这一套‘百花掌’李孤行使了十多种变化,打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收势。 “怎样?能看出我武功进境与否?” 泥菩萨摇了摇头,不甚满意。 “这也不是你看家本领,进步进境又能如何?你小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乃是北镇抚司中唯一用剑之人,将你看家的剑法使出来给我瞧瞧。” “这” 李孤行初入江湖,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靠着‘洛神剑决’和‘仙决无量’的剑法创下名声。 那时的他是个井底之蛙,时常沾沾自喜,自闯荡江湖以来,才知自己以往眼高于顶,只道自己当年年少无知。 用剑一道博大精深,自己虽专于剑道却再也不敢妄自尊大。 “小子剑法粗浅的很,虽有进境却未必能入您老人家眼。” 泥菩萨却道:“李少侠不必谦虚,那‘仙决无量’实是天下间第一等神奇之剑。少侠能将此等剑法学全部,当今天下可摸一流上层门径,这等武功放眼天下不足百人,还请少侠让老夫掌掌眼。” 李孤行羞涩了起来,面色红润。 泥菩萨见多识广,他说自己已经能够摸到一流上层门径,自己差不多便是这个水平,虽跟他自忖的要弱了一些,但却是自己实打实的武功。 “那晚辈练练?” 泥菩萨爽朗道:“练练!” 说罢,两指并剑,一抹剑气如雷霆版应运而生,一招剑法忽而使将出来,犹如惊天霹雳。 一套行云流水的‘仙决无量’被他施展完毕,犹如石破天惊、骇天泣鬼。 打完之后,李孤行收了剑势。 他对这一套剑法极有自信,更觉自己练的漂亮,眉头斜飞,便即问道:“如何?” 泥菩萨虽然面色缓和许多,但他仍旧在摇头。 “差了差了,差了一些意思。” “这” 这‘仙决无量’的剑法博大精深,他剑招虽然用的极其熟练,但心法却未练几天,两者相互配合仍无法通达自如也是无奈。 泥菩萨说自己差了一些意思亦是如此意思,当即抱拳行礼,“可能晚辈进境还不太多。” “恩!”泥菩萨点了点头。 “你剑心已失,手中没有神兵利刃,自然施展不出这‘仙决无量’的威力。依老夫看,你当初在北镇抚司做锦衣卫小旗官时剑法虽然不伦不类,但纯以威力而论,却不弱于现在。” 这话说到了李孤行心坎里,回想往事他只剩无奈苦笑。 一个剑客没有剑心,一个剑客手中无剑,这都是致命的弱点。 也难怪他虽觉得自己厉害,可威力却不显露。 毕竟他未达到无剑胜有剑之境,毕竟他不能做到草木竹石俯拾为剑。 泥菩萨又缓言道:“但在武学修为上,你已比之前强了许多。或许,你需要一个对手。” “对手??” 泥菩萨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的骆大狗。 骆大狗一直没说话,心中充满了好奇,没来由的,这看似肮脏乞丐的算卦先生为何要见识李孤行的武功。 泥菩萨道:“小朋友,你说他是不是需要一个对手?” 骆大狗道:“对手倒不用,他有的是仇人,将行踪放到江湖上,定会引来追杀!” 此话一出,泥菩萨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又笑的蹲到了地上。 “最言不由衷的便是你,你这娃子,坏滴很,坏滴很!” 骆大狗怕他多说,这江湖老神棍有两把刷子,嘴上又没个把门的,怕他将自己秘密漏出来,赶紧跑过去将他嘴堵上。 “你看出什么都吞肚子里,否则别看我年纪小,要弄死你有的是办法!” 泥菩萨又笑了,笑的躺到了地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放心放心。” 他看向李孤行,“你确实需要一个对手,这样才能看出你的武功,这样吧,老夫来活动活动筋骨。” “你?!” 李孤行和骆大狗两人同时惊讶,实不知这乞丐竟然还会武功。 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或许泥菩萨能有两把刷子。 “来吧,用上你的剑法,让老夫见识见识!” 李孤行恭敬一礼,“那便请了!” 说罢剑势又起,他不知泥菩萨武功高低,怕无意之间伤了泥菩萨,故而这一剑施展出来只用剑招并未动用心法。 泥菩萨瞧了出来,却不动声色,一个闪身径直攻去。 李孤行呆愣住,他怎也想不到泥菩萨身法又快又诡,自己一剑还未刺出,他便已经欺身而进。 泥菩萨道:“认真点,不必留手!” 李孤行觉得自己额头冰凉,伸手一摸,一道泥点贴在额头之上,分外湿润。 再见泥菩萨吐了口唾沫挂在指头上,在身上搓了搓灰,将他搓成个球。 “再留手我就将这东西塞你嘴里!” “呕!”李孤行一阵恶心,看了看手中泥土,顿觉一股臭气迎面袭来,熏得自己头疼欲咧。 这东西若真塞到自己嘴里,岂不将隔夜的饭给呕出来? 但泥菩萨这一招也显示出他有无上的武功,自己断没有留手的必要。 “再来!” 这一剑,李孤行用上了内力,‘仙决无量’剑招陡变,变得极为刚猛,一剑刺出,震人心魄。 泥菩萨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依旧但指伸出,向他最烈的剑势处一点。 “碰”。 但听裂空之声甚剧,李孤行被泥菩萨一指震飞,倒退十步! 这一招他输的心服口服,没有半点怨尤,心中对泥菩萨大起崇敬之意。 “我败了!” 泥菩萨道:“年轻人有你这样的实力实属难得,你将最厉害的一剑用出,咱们再试试!” 李孤行不解其意,不明白泥菩萨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这一生出了算命之外从未与人交手,此刻虽在诸葛家,但未免不会在江湖之中传出消息。 恐怕今后,江湖之中又多了一个武功绝艳的老者。 他隐藏这么多年定有不可告人的理由,而今日泄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绝不会是想看看自己精进多少这般简单。 泥菩萨是被诸葛玄策请来的,或许他再替诸葛玄策试探自己。 如此一想,心中倒是豁然开朗了起来,泥菩萨是别人的手中刀,为了试探自己的手中刀。 既要同诸葛玄策求取‘阴阳紫金阙’,那定然需要经过诸葛家的考验,既如此,便要施展自己绝代神功! 想到此节,李孤行再也不隐藏,心中体悟那‘一剑逍遥’的意境,剑招随心而动,惊天一剑刺了出来。 这一剑他用出了胖阿姐在唐家堡之时的五分实力,死亡的气息自剑招之上传来。 也便是这一剑,令泥菩萨心中多了几分重视。 他面色稍显得郑重,迎着剑招攻了上去。 这一剑连李孤行自己也不知如何可破,更没想到有人会迎头攻上。 怎料,泥菩萨身形虚晃,避开剑招,那一指直像自己腰间点去。 “他要斩断‘无归’?!!” 醉翁之意不在酒,泥菩萨的目的便是要毁了李孤行的‘无归剑’! (本章完) 156、紫金阙 那凶剑‘无归’乃是李孤行要命之物,在唐家堡地窟之时,历经千难万险所得。 手持‘无归’不仅可驱动后卿、将臣两大凶尸,更能号令唐家堡地窟之下数以万计的尸潮。 此等东西他或许不在意,但那赵国四十万被坑杀的英灵嘱托,却是他万不能割舍的。 泥菩萨要毁去‘无归’又哪里肯让? 然而,他终究在武功上比不过泥菩萨,不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那根竹节般粗壮的手指点来。 便在此刻,一股劲风自身前涌动,将他与泥菩萨分开,保住‘无归’。 再细一瞧,面前多了一个人,正是诸葛玄策。 他阴沉着面目,冰冷质问道:“你为何要毁人长剑?” 泥菩萨擦了擦手,笑道:“此等凶剑,可斩蛟龙、可断龙脉,若不毁去,天下永无宁日!” 诸葛玄策一听,心中窃喜,那‘可斩蛟龙、可断龙脉’八字乃是他毕生所求,更是诸葛家千年来等待的唯一机会。 他心中逐渐变得癫狂,然而面上却只是神色稍缓。 “你常说天道渺渺,一切自有定数,怎可逆天而行?” 泥菩萨不可置否,只是叹了口气。 “为天下苍生计,逆天又如何?” 诸葛玄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不同不相与谋,你不想助我,那便请吧!” 泥菩萨没说什么,转身而走,意味深长的看了诸葛玄策一眼。 “诸葛老爷,为天下苍生着想!切莫一意孤行!” “慢走,不送!!” 诸葛玄策说的斩钉截铁,言语中饱含着无限的愤怒,这股愤怒分外恐怖,连李孤行听后都不免心头一震。 待泥菩萨走后,他才缓了面目,低头看向李孤行。 “这是咱们见得第二面。” 骆大狗不明所以,李孤行却深知诸葛玄策之神妙,当即行了一礼。 “是第二面。” “请进屋一叙。” 他在前走着,身形时明时淡,令人感觉一股异样。但这异样不仅不令他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分外的贴心。 “这应该不是他的一道神识吧。”李孤行心中想着,总也说不出个好歹。 诸葛玄策给人的感觉太过于虚幻、虚幻到不像存于此世之人,准确点来说,倒不如称他为临凡的神仙。 面对这样的神妙而又有仇必报之人,他心中自然没有什么旁的想法,束手束脚,恭敬有礼是最好的选择。 待入了门,诸葛玄策随意指了一处座位,“你们坐。” 两人坐下,他表现的虽然随和,却令两人心中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浑身透着一股不自在。 气氛太过诡异又太过压抑,以至于两人难以呼吸。 就在他们屁股落座的一瞬间,两个纸人凭空出现,上了茶水。 “诸葛家并非富贵,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嗯” 李孤行被这压抑的氛围打断了思绪,不知如何应对,简略回应了一句。 他口齿伶俐至极,鲜少遇到对手,可在诸葛玄策的威压之下,竟连话都不敢说,更想不到何等攀谈的词语。 骆大狗亦是如此,他素来天不怕,就算孤身在福威镖局之中,面对二祖师那等凶煞变态之人也未曾退却过,更用匕首结果了他的性命。 可如此大胆,在诸葛玄策面前,竟连一点智计也想不出来,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他看着李孤行,想要他打破这死一般的沉默。 可李孤行也跟他是一般心思,却哪里有半分胆量。 况且诸葛玄策背对着他们,眼睛注视着墙壁,似乎在思索,这让李孤行更加不敢打扰。 他四下瞧了瞧,但见诸葛家陈设简陋,甚是有些破败,桌椅茶具不知用了多少代,且都非名匠之手,就算传递万世也不值几个钱。 这样陋室的主人却有着这般大的能耐,倒是让李孤行理解了那句话,‘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三人沉默了许久,李孤行正想借着这间屋子的布置同诸葛玄策搭话,却听诸葛玄策率先开口道:“李少侠可嫌弃我这寒舍简陋?” 一句话,问到了李孤行的心坎里,将他心中所想完封不动的问出,着实令他惊了一惊。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这种破败的房屋跟你的身份不配!” 诸葛玄策严肃道:“你这算是在恭维我?” “恩嗯!!” 诸葛玄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似乎已经生气了。 “诸葛家人的脾气都这么古怪吗?” 李孤行扪心自问,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若是刚进诸葛家门的时候自己表现的过于狂妄,得罪了诸葛玄策,他这般反应倒是情有可原。 可自己这般小心谨慎,甚至连话都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依旧被这般对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哪里知晓诸葛玄策的心思,在诸葛玄策的眼里,他是自己未来的主公,哪有主公对属下这般毕恭毕敬的道理,所以李孤行表现的越是谨慎拘谨,他心中越是不满,甚至生出一股邪火。 又过了许久,李孤行按捺不住,直起了身,双手微一抱拳,满面的不悦。 “既然诸葛老爷今日心情不好,便也不用你下逐客令了,我自己走便是!” 骆大狗见他动作,一跃起身,也站了起来。 这里对他们来说气氛太过于压抑,在这里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就跟坐牢一样,时时刻刻守着看犯人的牢头。 李孤行见他未曾说话,牵着骆大狗的手转身出屋。 却没想两人在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又回到了凳子上,好似动也未曾动过。 李孤行颇没好气的质问道:“诸葛玄策,你这是几个意思?” 他这般语气倒是对了诸葛玄策的脾气,心中纵使开心,语气却更加生硬。 “我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李孤行嗤笑一声,“莫非你想将我们两个软禁起来?你诸葛玄策虽然厉害,我未必会真怕了你!” “哦,是吗?” 诸葛玄策转过身来,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本就生的极其英俊,此番带了些许笑容,更衬得他的容貌天下无双。 年过半百,容颜天下无双之人本就令人难以置信,但诸葛玄策就是有这般大的魅力,在那一刻李孤行的心中也确实是这般想的。 李孤行挺起胸膛,问道:“那你这是何意?脚在我们腿上,莫非不让走不成?” 诸葛玄策淡然笑着,“‘阴阳紫金阙’,是你想要之物吧。” “嗡” 李孤行只觉脑中一片轰鸣,脾气瞬间软了下来。 这正是能要他命的东西,‘阴阳紫金阙’救治赵无钱的一味珍宝,也正是向诸葛家求这东西,他才这般忍着脾气,否则诸葛玄策实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力虽巨,他脾气来了也不惯着。 他试探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诸葛玄策道:“你知道‘阴阳紫金阙’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吗?” 李孤行摇头,听这名字似乎是一间奇大的建筑,但这建筑又怎会成为救命的东西,更不知如何去入药,所以他时常在想,这东西就算诸葛玄策要给,自己又如何带的走。 方才被诸葛玄策这般问起,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或许这诸葛家的‘阴阳紫金阙’乃是跟神话之中的‘玲珑宝塔’一般的珍奇之物。 未等李孤行开口,诸葛玄策解开了谜底,“你想的不错,确确实实跟那种东西很像,只不过那种东西是虚幻的,而我这‘阴阳紫金阙’确实实在的。” 说话间,他从自己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像是个房屋,屋宇错落,井然有序,其中五内俱全,水井、桌椅、房屋,甚至连排水的水渠也一应俱全。 便是真有足够小的人,当即便能住进去。 李孤行和骆大狗同时噤声,惊叹的连呼吸都已经忘却。 回想之前经历,李孤行心中惊讶更甚。 方才他以为诸葛家有转移的阵法,可将人送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截取世间各种瑰丽美景做自己房屋一角。 现在想来,可能真的想的差了。 有这‘阴阳紫金阙’在手,或许那些景物便是这‘阴阳紫金阙’中的景色。 “这里,是不是能住人!” 诸葛玄策没有说话,单是点了点头。 李孤行又问道:“那我方才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莫非就在这‘阴阳紫金阙’中?” 他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似乎已经认了下来。 “竟是这般?!!” 李孤行已经不能形容现在惊讶的心情,甚至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骆大狗听了他的奇遇,又听两人这般对话,心中也想明白了这‘阴阳紫金阙’是何等神妙之物,也同李孤行一般惊讶。 过了好一会儿,李孤行缓和惊讶的心情,强定心神,挪动脚步凑近了看去,不自觉的伸手抚摸。 “这样的宝物,诸葛家又是如何得到的?” 诸葛玄策依旧不说话,这是他们诸葛家的秘密,自不会令旁人知晓。 李孤行很有眼力,见他不说话便不再追问,问了旁的问题。 “那这‘阴阳紫金阙’又如何治伤呢?” 他本以为这一次诸葛玄策仍旧缄默,却没想他竟开了口。 “你心思我清楚的很,你来诸葛家便是想求我将这‘阴阳紫金阙’借给你,给你兄弟赵无钱治伤。” 李孤行也不隐瞒,当即跪了下来,向诸葛玄策磕了个响头。 “实不相瞒,我虽然存了这个心思,也确实存了用血刀老祖的尸身和诸葛家那外门一对老小作为换取此物的筹码。但你就算不将这东西给我,我也会将他们送到诸葛家!” 他说的是心里话,与人为善从不求取回报,但若能获取某些回报,又有谁不愿意。 况且他欠血刀老祖一条命,将他送回来乃是自己心之所趋。 这些事情诸葛玄策早就算到,也知道他没说谎。 只是他心目中的主公许多多谢狡黠,而李孤行太实在,实在的像一个迂腐之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的。 “我若不将这东西借给你,你该如何?我若将这东西借给你不交你如何使用,你又当如何?” (本章完) 157、相赠重宝 这两个问题令李孤行好不惆怅,说白了,他很怕诸葛玄策将‘紫金阙’的用法隐藏。 白萧真人虽然厉害,但诸葛玄策也不见得弱了,两人同是武林‘三绝顶’之一,‘阴阳紫金阙’这般宝物,白萧真人不会使也属正常。 他用眼角偷偷瞄了瞄诸葛玄策,一抹压抑又涌心头,诸多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 “诸葛老爷需要我做什么?就算将这条命给你也无妨,还请将‘阴阳紫金阙’借给我。” 诸葛玄策心头一紧,多年来的夙愿近乎呼之欲出。 然而,他忍住了,生生忍住,没露半点口风,面上更没有任何波澜,一切都如水一般平静。 凡事欲速则不达,他要让李孤行有争夺天下之心、匡扶天下之志,天时地利人和,一点也不能出差错。 天下承平已久,自己虽算出江山社稷不稳,但又有几人会信。 只有真到了那一天,也只有慢慢的潜移默化,才能将李孤行送上这争夺天下的道路上。 他掐指算了算,缓言道:“这些本是我诸葛家的秘密,你虽与我不甚投缘,但我却想告诉你!” 李孤行一惊,愣在当场。 他原本以为自己借这‘阴阳紫金阙’希望渺茫,就算霍上性命诸葛玄策也未必看得上眼,但他此番话语又生生将他从地狱里拽到了天堂。 人生变幻太过玄妙,一时地下一时天上,这等心情他又岂能不乱? “你当真肯将那东西借给我,并告诉我使用方法?” 诸葛玄策道:“我说过的话岂是虚言!” 李孤行踌躇道:“你这是为什么?咱们之间没甚恩情,就算是血刀老祖和那诸葛家一老一小,也值不起这偌大的恩德。” 诸葛玄策走到李孤行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犹如触电,令李孤行浑身颤抖了一下。 “这天下间所有的事都抵不过‘我愿意’三个字,这般做我高兴,所以就这般做了。” “” 诸葛家的人都这么随性吗? 李孤行不敢问,但他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所来一切都犹如梦幻泡影一般,着实令人难以琢磨。 他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兴奋的不能自持。 骆大狗也如他一般,愣在当场,嘴巴长的能塞进一个拳头,惊讶的无以复加。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于容易,容易到令人难以置信。 但骆大狗毕竟与李孤行不同,都说关心则乱,他跟赵无钱关系不能说不好,却终究不及李孤行,尽量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保持了少许的冷静。 “诸葛老爷还是说说条件吧,否则我们心中不安,总觉得你说的这些跟闹着玩似的。” “哦?” 诸葛玄策笑了,笑的很淡,却比方才那若有若无的笑容更加迷人。 “我还是头一次见这般大胆的孩子,难道还有什么比‘我愿意’三个字更有说服力的?” 骆大狗顿了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咱们毕竟非亲非故,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阴阳紫金阙’是何等宝物我虽不知道,但能从昆仑派大弟子的口中说出来,想来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宝物。” 诸葛玄策听到‘天下间一等一’的宝物,面色微变。 这虽是骆大狗能脑海中能最能极尽赞美的词语,但跟这‘阴阳紫金阙’的价值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阴阳紫金阙’乃是神物,跟传说中的‘玲珑宝塔’一样的神物。 只不过那‘七宝玲珑塔’乃是传说中天界重宝,而自己的‘阴阳紫金阙’却是实实在在拿捏在手中之物。 骆大狗心思细腻,纵使诸葛玄策面容未曾有什么大的变化,但他还是察觉出了不妙。 试探问道:“诸葛老爷可是不悦?” 诸葛玄策略惊,心中暗叹,好机敏的孩子!又敛了敛神情,“无妨,你继续。” 骆大狗道:“既是这等宝物,诸葛家或许传了许多代,也会奉若珍宝。诸葛老爷愿意,也该有个愿意的缘由,总不能这般随意的将至宝许给他人!” 诸葛玄策笑的更多了,也更加迷人了起来。 天下间俊朗人物不少、风流才子也多,江山代有人才出,素来不缺那既显风流又有才能之辈。 但这些人跟诸葛玄策比起来却又有些不够看。 一个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的男人,或可用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等词形容更为恰当。 而他,却有一种魔力,一种令人心之向往的魔力,他这一笑甚至比天下间绝美的女子笑容更加迷人。 骆大狗说的没错,诸葛玄策怎能没有所图,但他这图谋此刻确不必说,更无法说,所以他才极其任性的将这缘由归结为‘我愿意’三个字上。 既然骆大狗和李孤行不信,他便没什么必要去解释。 一切质疑都没有行动来的简洁与明快。 “伸手!” 李孤行虽仍在发愣,但他言语中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可抗力,乖乖伸出双手放在了胸前。 诸葛玄策将那‘阴阳紫金阙’随手向李孤行手掌一丢,便似丢一件垃圾。 “这东西归你了,用完之后换我,若是用坏了便自己留着吧。” “” 李孤行更加愣了,脑海中一点头绪也没有,更不清楚如何解释诸葛玄策这一切行径。 诸葛玄策转身欲走,又拍了拍脑门转过身来,一脸歉疚。 此刻,他再也不像那个临凡的仙人,更像是邻居家和爱可亲的大叔,只是这大叔长得太过英俊,俊俏的令人心中发颤。 “这‘阴阳紫金阙’的用法我还得告诉你,但也不用多说,白萧那老头什么都会,只是” 他顿了顿,思索了一阵。 以他的智慧,天下间困难的事纵然很多,却也不会令他费什么心神。 他能思索这一阵,便足以说明这‘阴阳紫金阙’用法奇难。 他思虑再三,言道:“这东西使用时中宫难定,你让白萧老头想个定中宫的法子便可运用自如。” 李孤行不解,那所谓‘中宫’乃是何物,但诸葛玄策已将用法告诉了他,他也不敢多问,只将这两个字牢牢刻在了心里。 那‘阴阳紫金阙’本是天界之物,跟神话传说中的‘七彩玲珑宝塔’皆是天界重宝。 ‘奇才玲珑宝塔’拥有浩大无俦之力,据说能降伏一切妖魔鬼怪,必要时仙神也能被收服。 而那‘阴阳紫金阙’却是天庭一角的缩影,凡人用之可汇聚天地一脉的灵气,将‘紫金阙’中变成钟灵毓秀之所。 赵无钱重伤难愈,寻常手段无法治愈,白萧真人半步登仙,已具些许仙人手段,用此等手段救治赵无钱,需要极大灵气。 但凡间灵气散乱,昆仑山虽是洞天福地,但比之天界还是远远不如。 至此,才需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阴阳紫金阙’将天地灵气、阴阳二气汇聚,故而乃是众多疗伤之物中最为重要的宝物。 这些李孤行自然不知,但此等重宝,却已经实打实的交在他的手上。 诸葛玄策打了个哈欠,言道:“天色已晚,两人既已来此便不急于一时,休整两日再行。” 他先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那林谢和慕容家的女儿,你俩将他们叫进来吧,先前多有得罪,也是为了试探于你,别放心上。” 李孤行一声苦笑,他初入诸葛家被那纸人戏耍成何等样子,钻狗洞,被从天上甩下来,诸如此类的很多事,哪一件都刺痛着他无比坚强的自尊。 可他又看看手中那真真切切的‘阴阳紫金阙’,此刻回想起来又觉得那些事情并不是那么重要。 自尊能值几个钱,自尊能救朋友的命吗? 如此一来,他更加感激诸葛玄策了,深深行了一礼,一躬到地。 诸葛玄策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个纸人。 纸人二话没说,带着他们走出房屋,瞬息之间便到了门口。 门外,早有林谢和慕容渊两人被另一个纸人带来。 四人一见,格外亲切。 慕容渊见李孤行面带笑容,已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得到了?” 李孤行笑而不答,想卖个关子。 林谢双手合十,微笑道:“看样子,真的得到了。” 骆大狗道:“可不是,虽然我没亲身体验过,但老李这次可遭了不少罪。好在有惊无险,甚是得来的有些太过于容易。” 两个纸人彼此走进,场景瞬息变幻,几人同又回到了客房。 再进屋时,诸葛家已经多了许多布置。 但见各种白布挂满了墙上,使得诸葛客房一片肃穆,门口更挂着两个纯白的纸灯笼,多了许多恐怖之感。 这场面算令人恐惧,但几人却没有分毫害怕,反而陷入了悲戚的思绪之中。 慕容渊道:“老祖终究是回了诸葛家。” 李孤行强笑道:“是啊,这是好事,不是吗?” 血刀老祖作恶半生,这其中的是是非非不需众人评说,但他对自己一行却是实心实意,出手救自己一行于危难。 他死的虽然不壮烈,也不够神秘,似乎辱没了他血刀老祖的威名。 但了解了他前半生的事后,众人也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 人之一生最怕心头魔障,血刀老祖最后便是死在了自己的心魔之上。 同有心魔的还有李孤行和骆大狗。 李孤行因杀了骆勇,自此以后失了剑心。 骆大狗因亲见李孤行杀了自己父亲,时常想着杀害李孤行报仇。 他们本是水火不容的两人,此刻安然无恙的站在一起,彼此之间互相关心,互相体贴,甚至交付性命。 只是这样的和睦又能持续多久? 诸葛玄策送给李孤行‘阴阳紫金阙’以后,将永夜城袁天正带回了客房。 这一日是他多年以来最为疲累的一日,同时也是最为高兴的一日。 在这日里他见了未来的主公,更开始着手为他执掌天下筹谋。 袁天正见诸葛玄策仍没好气,开口一句便问道:“你既不答应相助,又叫我来作甚?!” 诸葛玄策轻轻一笑,缓解尴尬,同时又现纸人端上茶壶,替他斟了杯茶。 “我叫你来便是再谈谈林谢的事。” (本章完) 158、只助一事 袁天正刚喝一口茶水,听了这话差点喷了出来,他耳朵素来敏锐,此刻却不得不质疑自己的耳朵。 诸葛玄策,天下‘三绝顶’之一,虽然脾气喜怒无常,但做人却是说一不二,更没有见他收回成命的时候。 他已经明确拒绝过自己,正在客栈之中寻思着如何回永夜城跟周羽复命,谁料想他竟又叫自己回来,再谈林谢的事情。 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这里面有缓和的余地。 “你难道改变主意了?这可真他娘的不像你,你几时改了性子?” 他心中是这般想的便是这般问的,没管自己语气,也没管诸葛玄策愿不愿意,分外唐突。 但诸葛玄策似乎心情好极,没同他一般见识,更没有丝毫发怒的征兆。 虽然通常他喜怒不形于色,但心思细腻之人还是能从他表情上细微的变化看出些许端倪。 袁天正活了这般久,对于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就练的炉火纯青。 诸葛玄策有没有动怒的心思,他一眼便知。 但这更令他心中犹疑,能令诸葛玄策改性子的事,定不是一件小事。 诸葛玄策喝了口茶,修长的手指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眼睛有意无意的瞧着袁天正的面目。 “非我改了性子,只是当初欠你的情该还了。这世道,欠什么都不要欠人情,哪怕是黄金万两也比人情好还。” “黄金万两” 袁天正有些错愕,他此生此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财,但在诸葛玄策口中说出来如水般平淡,想来应是个富得流油的主。 然而,他偏偏住的这般破败,不算要饭也差不了多少,又怎有这般大的海口。 但此番缘由想来也简单,像他这种有能耐的人,别说是万两黄金,就算是成为这大明第一巨富也不是难事。 譬如古时候的范蠡,在辅佐越王勾践灭了吴国之后,便浪迹江湖行商去了,成了一代富豪。 这诸葛玄策比不上范蠡,却也不遑多让,钱财一物对他而言还真是招之则来,挥手既去的东西。 况且他这般的人素来视钱财如粪土,别说黄金万两,便是上万万两也同脚下泥土差不了多少。 可这多黄金对普通富人来说,可是一比巨额财富,甚至能富甲一方。 诸葛玄策能将欠自己的恩情与黄金万两相比,足可见他对这份恩情的看重。 袁天正讪讪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人,谁知道他日后成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血刀老祖。” 诸葛玄策面容忽冷,反问道:“这对你来说是小事?!” 袁天正听出他口中怒气,但却仍旧正面回答道:“管了他三个馒头,对我来说确实是小事!” “呼!” 诸葛玄策缓了一口气,免得自己被袁天正给气死。 他看起来心胸恢廓,内里却是个锱铢必较之人,同他先祖诸葛武侯很不相同。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缺陷,故而将自己的面目板起来,以免因为自己的性情得罪一些小人。 他缓了一阵,问道:“你可知他是我什么人?” 袁天正一愣,“他不就是你诸葛家的人?诸葛家开枝散叶,门人数不胜数,或同你一个亲族,但这多代传下来,恐怕早就没有血脉关联了吧。” 诸葛玄策握了握拳头,面上突然变得愤恨。 “他是我弟弟,一奶同胞的孪生兄弟!”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这竟是你亲兄弟?!” 袁天正被吓的站了起来,“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当初诸葛玄观一事乃是诸葛家少有的耻辱,这耻辱传的沸沸扬扬,徒令诸葛家蒙羞。 这耻辱诸葛家承担的了,但诸葛本家却承担不了,尤其前代家主一世英名,怎可败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 于是便在江湖之中散布消息,虚构了诸葛玄观已病逝,将血刀老祖的真实身份安排到诸葛家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上。 故而江湖中人知道诸葛家出了个逆徒,却也只是旁系分支。 听诸葛玄策这般说,袁天正明白了自己当年随手一饭的意义,当即鞠了一躬。 “不知者不罪,请诸葛老爷雅量。” 诸葛玄策瞧了他一眼,薄怒逐渐退去。 此番计策不算高明,却直指人心,故而他诸葛玄策和袁天正两人都需要唱个白脸,而唱红脸的还需一人。 他心念及此,纸人带着一个少年凭空而出,这少年生的俊朗非凡,一身雪白衣服镶嵌金丝,一柄牙白折扇捏在手中极具风雅,正是徐念! 略微一瞧,便知此人不是凡物。 袁天正叹道:“好一个偏偏美少年!” 这一句赞扬发自内心,谁料徐念却嬉笑道:“若您知道小子身份,恐怕回收了这句话!” 袁天正心中绯腹,能有此等风采定是世家子弟,但世家弟子虽多,却没有这等双眸狠戾之人。 且从他双足若有若无踏地的轻功来看,他内力已经到了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的境界。 江湖之中除了原北武林王李四顾的独子李孤行,和南武林王慕容龙德的长女慕容渊有这等内功之外再也想不到其它人。 一时之间,袁天正愣了神,“敢问阁下是” 徐念开了扇子,在身前缓缓摇动。 “不知前辈可否听说过冥宫?” 简简单单一句话,袁天正暴怒而起,劈开掌去,便要将徐念就地正法。 谁料,这掌出了一半边再也动不了了,生生顿在空中。 袁天正目光微斜,凶险毕露,“诸葛老爷,你这是何意?阻我?” 诸葛玄策道:“我不阻你,你恐早已死在他的扇下!” 他目光逐渐向下看去,不知何时那柄牙白折扇已经抵到了自己下颌,距下颌只有半寸。 “好快的身手!” 他再细一瞧,但见折扇顶端一抹寒光雪亮锐利非常,其上还有些许碧绿,定是淬了剧毒之物,可以想象,只要被折扇碰到一点,不被杀死也会被毒死。 他现在可算明白了,诸葛玄策出手真是为了救自己。 毕竟是性命攸关,纵使他再悍勇,此刻也不免口齿不灵,略微哆嗦。 “冥、冥宫之人果然厉害!” 徐念却表现的十分谦逊,“多谢夸奖,承湿婆看重,赏赐两手绝技!” 诸葛玄策道:“此番合作,只为目的,不谈恩仇。你永夜城与冥宫有怨,在办完事后再行计较。” “哼!” 袁天正横眉冷对,依旧对徐念没有好气。 徐念看了看诸葛玄策神色,将折扇收回,同时向袁天正鞠躬赔罪。 “永夜城与冥宫素有仇怨,但我年纪尚轻,结仇那时或才刚刚出生,袁前辈不必对我抱着这般大的恶意,况且” “况且我乃相助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辈带走林谢之人,兹事体大,还请袁前辈放放往日恩怨。” 徐念这一手先兵后礼用的恰到好处,武力上袁天正敌不过,道理上他也确实没必要跟徐念过不去。 况且徐念为他留了体面,给他这么个台阶,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固执。 又连抒了好几口大气,才缓缓言道:“如此,倒也可以合作。” 诸葛玄策道:“那就请袁前辈先行休息,一切等我号令!” 袁天正一礼谢过,见一纸人来到他跟前,合眼再睁时,自己已经来到一处房间。 徐念仍旧在诸葛玄策客房之中,与他攀谈起来。 自唐家堡一事之后,徐念功亏一篑,连带着十多位冥宫尊使一同受罚。 湿婆雷霆手段,惩罚也是相当之重。 但对于徐念,他并没有过多苛责,反而将一切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 按她的话来说,自己交给徐念的太少,又估计错了李孤行的机缘,现如今李孤行武功要高过徐念一大截,这样悬殊的对比又怎做得了敌人? 思来想去,湿婆又给了徐念一段心法,加上之前给过的那些,已经窥得这心法的门径。 这段心法给的恰到好处,正是最容易练的一些,现学现卖不都成问题,更何况徐念这等天资聪慧之人。 他略微扫了一眼,便已经将其中晦涩之处都看的明了,再略加思索,更觉这段心法之神妙,似乎江湖中没有比这更加厉害的武功。 “如此一来,我便可敌的过李孤行了!” 他心中是这般想着,但实际情况却不如他预料。 ‘仙决无量’与‘洛神剑诀’不相伯仲,他虽将‘洛神剑诀’的心法练成了一部分,但李孤行修行的毕竟是整部‘仙决无量’,假以时日武功飞长,徐念仍旧不是他的对手。 但湿婆却并不担心,反而觉得徐念更有胜算。 同李孤行相比,徐念做人没有顾忌,更没什么底线,这是他能确信许念能胜过李孤行的原因。 所以时日虽短,湿婆却只将心法送给了他,并给他一封书信,让天下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相助于他。 湿婆究竟有多少实力,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能用一封书信驱策诸葛玄策之人,其可怖程度可想而知。 徐念站在诸葛玄策面前,看起来虽是泰然自若,实际上心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面前这个俊美男人出手,自己绝无生还可能。 虽然诸葛玄策会顾忌冥宫,但他脾气难以琢磨,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徐念问道:“诸葛老爷,不知你有何良策?” 说着便将袖子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诸葛玄策早以一道神识见过徐念,也听他大致复述了信上的内容,但此刻见得湿婆亲笔,不免心中暗惊。 都说字如其人,湿婆的字写得秀美又不失霸气,秀梅处便似江南温婉女子柔情似水,霸气处便如行军征战的将军,凌厉无比。 也只有这样的字才会生出那般绝代容貌,也只有这样的字才能统御冥宫近十年! 看完信后,诸葛玄策道:“恐湿婆之事不能应允,我诸葛玄策再下作也不会去对付一个孩子!” “那” 徐念还想再说,却见诸葛玄策已经背过身去,不愿再听。 他又叹了口气,“欠人恩情确实比欠钱难还。这样吧,我只替你做一件事,剩下的看你自己吧。” (本章完) 159、监守自盗 这天是个顶好的天气,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抬起头来便能看到天空中的鸟儿在一片碧蓝的天空中翱翔。 偶有几多白云,漂浮在如洗的天空中,给人一种温暖与舒适。 春末初夏的季节令人心绪倍加舒爽,可几人的面目却越发的阴沉。 自那日来到诸葛家与诸葛玄策会面之后,他们已经足足呆了有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之中,诸葛玄策音信全无。 每日早中晚三次,都有纸人前来送水送饭,送完便走毫不停留。 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就连那些残羹剩饭和没有洗涮的盘子何时被拿走都不曾被知晓。 李孤行望着天空发呆,内心却不曾平静。 他们多耽搁一刻,赵无钱便多了些危险。 他此番冒险闯荡江湖,本是为了追寻自己父亲冤枉被杀一事。 可事有波折,此番闯荡历经险阻,赵无钱更是身受重伤,这辈子恐都瘫在床上生死不明。 为了兄弟,就算李孤行再想知道他父亲如何被杀也要放一放,先去替赵无钱这个杂毛小道找寻治伤的东西更为要紧。 诸葛家阴阳紫金阙、苗疆十万大山金蚕蛊、永夜城龙首夜明珠、湘西赶尸引、大内传世龙骨、冥宫金凤钗。 这些东西遍布大江南北,光是路途便不知要耗费多少岁月,更不知寻找这些东西的凶险。 李孤行也没有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其中,他只对冥宫和大内有些熟悉。 冥宫,乃是他的对头,纵使最近总跟冥宫打交道,却连冥宫的大门朝哪开也不知道。 江湖浩渺,又去哪里寻找冥宫所在? 比这更难的,乃是大内的‘传世龙骨’。 他们一行被朝廷通缉,东厂更是欲杀自己而后快。 堂而皇之的跑进朝廷,还将朝廷传国之宝‘传世龙骨’偷出,这不是寻死又是什么? 那‘传世龙骨’也颇有一番来头。 李孤行在做锦衣卫的时候便曾听说过,这所谓的‘传世龙宫’乃是一个人的脊骨,来自当初明太祖朱元璋最大的敌人,汉王陈友谅。 陈友谅此人阴险狡诈,无情无义,这根脊骨本该是世间邪恶之物。 然朱元璋出身于‘黄觉寺’,寺庙之中飞出九天真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尤其那主持,更是修得大道。 经‘黄觉寺’众多高僧日日诵经超度,陈友谅的脊骨逐渐变得瑞气腾腾、霞光万丈,变成了祥瑞之兆。 而后‘黄觉寺’主持将这等异相连夜禀告给了朱元璋。 陈友谅能与朱元璋争夺天下,自也不是凡俗,乃是一步化龙的蛟。 只因碰到了朱元璋这条真龙,这才兵败身死,落得个惨淡的下场。 而这蛟龙现今已变祥瑞之兆,可保大明江山永传万世。 那‘黄觉寺’主持修行颇深,也极得朱元璋信赖,于是便下了一道圣旨,将这脊骨永世保存,变成了大内至宝,‘传世龙骨’。 李孤行越想越是头疼,今后每一个脚步都万分不易,也不知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但好在现今这‘阴阳紫金阙’已经到手了,且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波折,算是白捡来的便宜。 骆大狗陪在他身边一同望着天空发呆,但他的心绪早就飞到李孤行的身上,看他有了动作立马问道:“你想干点什么?别憋闷的慌,到时候变成个傻子,我杀个傻子可不算报仇。” 李孤行笑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想再看看那‘阴阳紫金阙’,这等宝物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走回屋内,翻看包裹,倏忽之间落了一身的冷汗。 那‘阴阳紫金阙’分明被他放在了包裹之内,怎的却有消失不见了? 骆大狗见他惊慌也同他一起翻找起来。 但找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有发现‘阴阳紫金阙’的下落。 他们翻找的声音引来了慕容渊和林谢,两人一进屋便也慌了。 慕容渊道:“怎的丢了?” 李孤行道:“可这几日咱们就在屋子里,至多到门前” 林谢一眼看破,“虽我不愿以恶意度人,但你想没想过,那送饭的纸人!” 李孤行当即愣住,不明觉厉。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觉得十分不可置信。 诸葛玄策既已将‘阴阳紫金阙’给了自己,断然没有收回去的理由。 若不想将这东西给自己,当初不给自己就是,为何非要将这东西给了自己再收回去? 莫非 想到这里,他又惊出了一身冷汗,“莫非他要栽赃?!” 李孤行骇的站了起来,‘阴阳紫金阙’在自己手里没错,放在身上丢了,诸葛玄策问起来,自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骆大狗、慕容渊、林谢都不是笨人,听了这一句话立马明白了过来。 骆大狗和慕容渊两人心中慌乱,一时之间有些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只因他们心中都分外关切李孤行,关心则乱,失了阵脚。 而他们四人之中,只有林谢依旧保持着该有的冷静,缓缓道:“我猜应该不是。” 他们现在在诸葛家,且听李孤行所说,诸葛玄策手段通玄,要整治自己明着来便可,犯不着使用这般阴损的招数。 更何况,李孤行臭名昭著,仍旧是江湖武林的公敌,他诸葛玄策只需自诩正义之心,替天下武林正义道除害,直接将李孤行抓起来扭送官府,不比自己整治要省事的多? 如此这般一说,他根本没有理由要坑害李孤行,更不可能自导自演这倒霉的戏码。 可不是诸葛玄策做的鬼祟之事,那这‘阴阳紫金阙’又哪里去了? 李孤行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将‘阴阳紫金阙’放在了哪里他还是清楚的。 “啪!” 他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真他娘的混账,这东西我应该随身带着!” 骆大狗痛心不已,柔声道:“咱么再找找,此等神物,断不会丢了。” 便在此时,纸人现出,将他们四人带到诸葛家前厅。 诸葛玄策怒目瞪着他们,厉声喝道:“李孤行,我施恩给你,你竟将我诸葛家的重宝给丢了!” 四人均没想到事情来的这般快,林谢还想为诸葛玄策开脱,没想到当即便如李孤行所言应验。 天下‘三绝顶’的威压何等霸道,尤其李孤行自先已被诸葛家完完全全折服,此刻面对这股磅礴的威压,不免有些窒息,一股无力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此刻他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纵使他口齿伶俐,狡诡机变,也全没了往日的口舌。 诸葛玄策看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甚至有些瑟瑟发抖,心中更是恼怒。 李孤行越是表现出这副害怕的样子他心中越是痛恨。 “哑巴了?” 诸葛玄策又问了一句,已经露出怒意。 李孤行百口莫辩,实在不知该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何说。 诸葛玄策手段匪夷所思,骆大狗、林谢、慕容渊根本不明白他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他们看着李孤行呆愣愣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更想将话替李孤行说了。 可在这等威压之下,三人心中也有一些胆怯,话到嘴边怎也说不出口。 所以,这个难关,还得李孤行自己过。 诸葛玄策走上前去,再次逼迫,“李孤行,我好心好意,你却连话都不说。” 居高临下的眼神,锐利如刀,剐在李孤行的身上。 他颤抖着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将目光迎了上去,“我我只是找不到了!” 诸葛玄策心中略微满意,若是连回话的勇气都没有,这主公便没必要栽培了。 但他神情却越来越紧,略微俯下身子,贴近李孤行。 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迫的李孤行将目光收了回去。 这并非是他胆怯,天下间所有事都逃不出一个人理字,纵有千万种理由,这‘阴阳紫金阙’确确实实是被自己给弄丢了,无论如何不能辩驳。 况且以诸葛玄策的手段,天下之事无有不知,他将‘阴阳紫金阙’弄丢的事情,自然早已知晓,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等人带来质问自己! 李孤行踌躇一阵,“诸葛老爷放心,诸葛家的重宝我一定找回!” “嗯” 诸葛玄策依旧怒着,但心中却缓和大半。 如此看来,李孤行倒是一个敢于承担的人。 江山倾倒,多少事要比现在更绝望、更有压迫,若不能有大心智,大毅力,怎可逐鹿天下。 一味的推诿、一味的狡辩,可不是一个成大事的样子。 但同样,要想成大事,过于忠厚也是不行,需要诡辩,需要耍赖。 三分诡七分正才是一个君主该有的样子。 他单手将李孤行提了起来,进一步逼迫。 “在诸葛家的方寸之地,我何事不知?你说能将‘阴阳紫金阙’找回,又让我怎么信你?” 李孤行仍旧沉默,脑中有些空白。 即便不是诸葛玄策这等大实力者来问,换做一个不会武功的农人,他也是这般。 在对与错面前,李孤行只讲道理,自己错了便是错了,认便是,更不想辩驳什么。 诸葛玄策看着他,打量着手中的少年。 “此人太过忠厚,同昭烈皇帝一样,这样的性子可不行!” 正当他思索下一步对策的时候,李孤行突然笑了,笑的一脸狡黠。 这股笑容十分耐人寻味,或许跟市井无赖的笑容差不多,但绝不是他们那种推卸责任。 李孤行直面诸葛玄策,人尚悬在半空,但说话却有了些许底气。 “诸葛老爷,您方才说过,在诸葛家的方寸之地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眼睛,是吗?” 诸葛玄策面上浮现些许自负,“那是自然。” 李孤行又道:“既然如此,那‘阴阳紫金阙’只要在诸葛家你便知晓?” “额嗯!” 诸葛玄策面上闪过一丝踌躇,转瞬间便应了下来。 “我们没有出诸葛家的门,也出不去,‘阴阳紫金阙’丢了也丢在你诸葛家,你大可以用你无双的算命之术将他算出来。” 诸葛玄策面色发红,辩驳道:“那等神物我又如何算得出?!” 李孤行没管他说话,逐渐胆大了起来,“亦或是监守自盗!” (本章完) 7017k 160、点破幻境 这‘监守自盗’四个字用的极好,简单明了的说明了诸葛玄策所做的一切。 那‘阴阳紫金阙’的的确确是他拿走的,但并非是李孤行想的那样派纸人盗取。 李孤行武功高强,足智多谋,即便在门外,纸人的动静依旧逃不过他的耳朵。 在诸葛家中,诸葛玄策便掌控了一切,这‘阴阳紫金阙’也不例外,他只需将手指轻轻一动,心念稍思,那‘阴阳紫金阙’便会飞回自己手中,神不知鬼不觉。 他此刻开心的要死,李孤行是个忠厚人,同时又抵住了自己的压力,更有狡诈的一面。 这样的人虽然看起来像曹孟德,但谁又能否定曹孟德那样的人不是真正平定乱世之人? 他毕竟与他的先祖诸葛武侯不同,在他看来,先祖若去魏国,或许这天下便不用三分了。 可他心中越是高兴,表面便越表现出盛怒。 “小子,满口污言秽语!” 李孤行皮笑肉不笑,冷眸瞧着诸葛玄策,“这是在你家,你武功又这般高,好话坏话你都能说,我自是百口莫辩。” “” 诸葛家素来以伶牙俐齿见长,却没想李孤行的口齿也是这般的毒辣,竟一时之间令他不知如何回应。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又说不清,他诸葛玄策口齿在伶俐,也是个文人。 诸葛武侯舌战群儒之时,江东文臣好歹讲理。 但李孤行却不同,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脾气一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是不讲理的要命,谁还管你诸葛玄策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 诸葛玄策正恍惚之时,忽有一道身影从门前奔过。 李孤行虽被他提在半空,但那道身影他至死不会忘记。 洁白飘逸的衣服,衣服之中嵌上金丝,日光一晃白里洒金,说不出的潇洒如意。 他想也未想,用了猛力,甩脱而下,自诸葛玄策手中挣脱出去。 转身略微抱拳行礼,“诸葛老爷,失礼了!” 他前脚飞奔,林谢便在后脚赶上。 两人近乎同时发现徐念,又几乎同时反应,但林谢脚程终究慢李孤行一步。 诸葛玄策呆呆的看着,心中涌现一股暖热。 “此子值得,此子值得!!” 慕容渊和骆大狗不清楚诸葛玄策的神情为何会这般变化,但料想这般厉害之人断不会为难自己,故而寻了个地方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李孤行和林谢两人飞赶而追,林谢仍旧是那副潇洒写意,李孤行也如当初那般双足狂奔,一如他们两人在枫叶寺初见之时的模样。 只不过,那时的李孤行在轻功之上不如林谢,此时此刻两人却调换了过来,看似潇洒的林谢,紧赶慢赶,始终差李孤行一截。 两人一瞬之间奔了不知多远,林谢忽而喊道:“且慢!先停下!” 李孤行闻言顿住脚步,心中却火急火燎的不行。 “为何顿住,有他在断没有好事。” 林谢喘了口气,似乎有些乏累。这让李孤行看的好不歉疚,“我哎” 林谢喘息道:“李施主倒不用藏着掖着,你得了永觉大师毕生功力,又有那般神奇剑法傍身,小僧武功不如你也是应该。倒不用你这般照顾我的感受,我不看重。” 李孤行默然无语,瞧着林谢的面目,“我也不知怎么说,毕竟曾经咱俩谁也不服谁。” 林谢笑笑,“出家人本就没有什么争雄之心,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切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说话间,林谢已经将内息调匀,僧衣飘荡了起来。 他这衣服自出了枫叶寺便没有换过,自冬穿到初夏,内力没有什么棉花,倒是冬天冷夏天热。 衣服干干净净的,虽做不到纤尘不染,却也极力做到整洁。 不过看林谢表情,似乎并不在乎这身衣服,也不知他为何这般珍重的穿在身上。 林谢‘荡心魄’的功夫已运用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随时随地随心而用,向李孤行这般熟识之人,结合他的神情也能看出七七八八。 “这是永觉大师亲手做的,故而小僧一只船在身上。” “哦” 李孤行正视林谢,他是个出家人,看起来也是个出家人的样子,万物不萦绕于心。 但经过这么多时日的相处,他发觉林谢内心似火,亦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只是被这身佛陀装扮给隐匿了去。 这想法转瞬即过,说起了正事。 “你为和让我停下?那可是咱们的大敌!” 林谢双手合十,全不顾李孤行焦急的模样,竟当即坐了下来。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 李孤行一脸苦笑,这个时候林谢还在跟他打哑谜。 看着他焦躁的模样,林谢又道:“李施主且坐下,慢慢等待!” “等待什么?” 李孤行有些纳闷,他见到徐念的第一眼便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自打见了徐念之后,所有磨难都跟他有关联,福威镖局亦然、丐帮亦然、唐家堡亦然,连这般难进的诸葛家也是这般。 也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跟徐念这个小人纠缠不清。 不过,林谢叫他坐下,自然有他的理由,出于对朋友无条件的信任,李孤行也做了下来,但心中仍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林谢双手合十,闭目养神,口中默念着佛经,好似当即入定。 李孤行急不可耐,却也耐着性子陪着。 等了约有大半个时辰,林谢突然单指伸出,遥遥一点,口中喊了一声‘破’! 话音未落,随着他指间金光点出,他们所处的世界发生了变化。诸葛家原本破败的房屋逐渐退去,转而变成了热闹的街道。 李孤行好奇的睁大了眼睛,问道:“你做了什么?” 林谢双手合十,面显困顿。 “无他,以‘天眼通’之能破了幻象。” “幻象?哪里来的幻象?” 李孤行呆住,又四处看了看,左右一回想。 “你是说诸葛玄策?” “阿弥陀佛,李施主聪慧。” 他诸葛家是何等地方,给你门都找不到屋的神秘之地,所去之地只凭纸人一路领着,否则便要出一间屋子也成难题。 他看到徐念身影,飞身追去,竟出了屋,甚至能在诸葛家追赶,这一切来的太过于诡异。 初时李孤行未曾多想,这才一路追赶,但现在想来,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诸葛玄额何等能耐,怎会放任自己这般。 从林谢话中,李孤行明白了意思,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未曾逃离诸葛玄策的掌控。 “真是个精于算计的老贼!” 那‘老贼’两个字一出口,便立马用手堵住,惊慌的四下看看,生怕被诸葛玄策听了去。 林谢笑道:“李施主不用紧张,幻象已经破了,他听不见。” 李孤行缓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口大气,十分自如的躺了下来。 “这些天可憋死我了,诸葛老贼就像全知全能一样,连我心思都猜得出,他还小心眼,有丁点不利于他的想法都被他惩治,憋得我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看了看四周,但见人声鼎沸,过路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从他们身旁经过无不报以诧异的目光,甚至有人指指点点,顿时令李孤行不好意思,拉起林谢走到一处僻静角落。 “林大师,你可别卖关子了,咱们这究竟在哪?” 林谢摇摇头道:“不知。” “那你怎的怎的破除的幻象?” 林谢道:“万事万物自有缘法,小僧以‘天眼通’看出因果不对,故而知晓那里是幻象,以佛门神通破开罢了!” 李孤行想到了那传说中的‘阴阳紫金阙’,这东西秀珍的很,但里面一应俱全,等身放大住人都没有问题。 而且里面玄妙至极,昨日初到诸葛家时,自己便在‘阴阳紫金阙’内被诸葛玄策的纸人戏耍一番。 如此想来,方才自己跟林谢多是在‘阴阳紫金阙’内。 “你能破开‘阴阳紫金阙’?” 林谢一脸茫然,但却有些自信。 “若方才那幻境乃是‘阴阳紫金阙’的作用,小僧或可破解!” “那你又为何让我停下?” 术法一事李孤行一窍不通,更未曾见过。 整个大明也没几个人会术法,通常所见都是些江湖骗子,耍一些戏法骗些钱财,早晚露馅都被那些达官显贵打将出去。 这两日,见到这多术法,极富玄妙,令李孤行大开眼界的同时也觉得自己以往想法渺小与卑微。 他又问道:“你让我停下是因为咱们身在这幻境之中,无论如何也追不到?” 林谢摇头道:“李施主如何理解山不走来,我便向山走去这句话?” “” “林大师,这时候你就别打哑谜了,我着急!徐念和等人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此话以几乎赖皮的语气从他口中说出,倒令林谢更添了一层大师的风范。 林谢也不卖关子,单手指了指远处的一见破旧草屋。 “山不走来我便向山走去的意思便是,咱们不用动,那徐念自己会出现!” 李孤行鼓掌,悄声赞叹,“原是这个样子!” 那林谢在诸葛家现身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他冥宫同诸葛玄策达成了某种共识,一同算计自己。 二是冥宫实力太强,用了旁的手段进入了诸葛家。 但细细想来,应是前者。 毕竟冥宫纵然厉害,他诸葛玄策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诸葛家也不是冥宫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地方。 但若是诸葛玄策就是想坑害自己也无可能,毕竟有更正大光明的手段可以将自己手到擒来。 李孤行是有唐家堡和丐帮撑腰,但进了诸葛家的门,不论是方定风还是唐蝶,亦或是他们两人联手都不是诸葛玄策的对手。 如此一想,诸葛玄策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既不害自己又要帮着自己的敌人,更将一盆脏水扣在了自己头上 “诸葛老贼到底想做什么?!” 李孤行骂道,心中愤恨! 林谢道:“我‘荡心魄’功夫用不出,‘他心通’也看不出,但我心里清楚他没什么恶意。”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徐念既然再此,咱们不如先找他问个清楚!” (本章完) 7017k 161、酆都 那一间小小的茅草屋破败至极,跟这里所有的建筑风格不搭。 这里处处繁华,青砖白瓦,比之江南富庶之地不遑多让,而那茅草屋塌了半边,漏了半边,想来夏天漏雨冬日漏风,一点富贵也没有,更显得突兀。 “徐念真在那?” 李孤行问着,心里没有底气。 他又问,“这里到底是在‘阴阳紫金阙’中还是在现实?” 林谢不明所以,那‘阴阳紫金阙’乃是何等神物,他既未曾见过更不会使用,只是凭借自身对佛法神通的了解,强行破除。 加之与诸葛玄策相比,内力有如云泥之别,林谢施展一次已然累极,再也瞧不穿任何虚幻。 “这些我属实不知,还请李施主自行揣摩。” 看着林谢一脸疲态,李孤行心中好不歉疚,他亏欠朋友们甚多,朋友们却从未提过如何回报。 “哎,徐念是个精明人” 李孤行长叹一声,开始思索起来。 他倒不是艺高人胆大,只是诸多事情堆叠起来,见到徐念之后总怕他坑害自己。 而且赵无钱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徐念和冥宫的手笔,两人的仇已经不死不休。 就像猫见到了老鼠,两人天生便是要敌对的。 所以一开始李孤行没有多想,奋起直追,直想着杀了徐念而后快。 可现在冷静下来,他又不禁多了几分心思。 那徐念是和等人,阴险狡诈、无情无义、毫无底线! 便是这样的人,已经同自己不死不休,又怎会让自己瞧见身影?躲在暗处放冷箭,岂不是要比正面应敌胜算更大?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他不仅让自己看见了,还逃了出去,而且逃的并不迅速。 李孤行总有一种感觉,他武功又精进不少,或许比自己还高出几分。他若逃出自己的视线分外容易,更不会令自己看到半分身影。 想了这些,那‘请君入瓮’的意味便已经浓了。 “他莫非是要请咱们入彀?到时候坑害咱们?” “阿弥陀佛,我同李施主一样,亦是这般想的。” 林谢这般说着,其实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李孤行是他们一行的主心骨不假,但他们都是天赋绝佳之辈,头脑更是一等一的聪明。 有些时候李孤行看不破,想不透的事,他们未必会被难住。 但林谢就算想到了什么,也不会当时说出来。 一来给李孤行留些颜面,二来他相信李孤行会自己察觉到错处。 譬如现在这次,直到李孤行自己恍然,他才将这件事说破。 李孤行道:“那咱们便要做个计较,再进那茅草屋了。” 林谢道:“我觉得还是不进为好。” 他并非是没来由的担忧,那徐念何等阴险狡诈,怎会逃到这般显眼突兀的地方。 就算林谢没有佛门‘六神通’,光凭脑袋想,这偌大繁华的街道上,就这么一座孤零零的破败茅草屋,也会率先想去那里搜寻一番。 徐念引两人过去,或许已经做好了打算。 譬如在茅草屋之中埋下剧毒药物,或许在其中布满机关暗器。 总之,林谢几乎可以断定,只要进这茅草屋,两人定然九死一生。 李孤行思索一阵,“那林大师,咱们现在究竟是在现实世界之中还是在‘阴阳紫金阙’内?你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内力?” 林谢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能在走出去之前都恢复不了。” 此地与他而言似有天克,在这里,他神通受限不说,内力消耗也比寻常时候要大。 想来是诸葛玄策同徐念早就算计好的。 诸葛玄策神机妙算,足智多谋,若一早算到自己会陪着李孤行追出,那这一切便不难解释。 李孤行略有无奈,明明大仇人就在眼前,他却畏首畏尾不敢动,实在憋气! 握紧了拳头,向地猛砸,一声“啪嗒”脆响,将地面砖石打的开裂。 若是诸葛玄策的设置,他倒是能用混不吝的方法,一把大火将那茅草屋给点了。 但如果是徐念的话他万不敢这么做。 ‘阴阳紫金阙’是以现实为基的虚幻,其中有不少跟现实世界联系起来的地方。 若是徐念,绝对会将自己放的火引到骆大狗和慕容渊那里。 而他现在并不清楚这里是真是假,又感无力和愤恨! “这他娘的徐念,阴损到家了!” 林谢面色逐渐变得苍白,好似越发的虚弱。 这里似乎在一座阵法之中,阵法能吸取他的内力。 他心中知晓却不想让李孤行过多担心,委婉说道:“他既在此定会找咱们麻烦,咱们倒不急于一时,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以逸待劳?这是个好主意,我虽急但还有些耐性,你自小是个和尚,入定的本事定是极好的,咱们也躲起来,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急死这个混蛋!” 这也正是林谢方才所说‘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的真谛。 那徐念既敢闯到这里,定然是寻两人麻烦。 既然寻他们麻烦,他们又何苦费力去找徐念? 林谢这一招,将双方明暗对换了过来,很是高明。 “林大师,走,我给你点一盘肉!” 林谢打趣道:“最好再来一壶美酒!” 李孤行略微一愣,“林大师,你还有这个爱好?!”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喝酒吃肉又能如何,在我眼里都是素酒、素肉。” 他嘴唇已经发白,他用力抿着让自己看起来有些血色,如此说只是为了掩盖自己虚弱的身体。 街道分外繁华,客栈虽处可见,自唐家堡出来之后,问唐蝶要了许多银钱,择了一处最为豪奢的所在坐了下来。 “店小二,两斤牛肉、十坛上好女儿红!再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挨个给我摆上,老子我要大喝特喝!” 经林谢点拨,李孤行明白了许多,譬如如何对付徐念。 他要让自己着急自己偏偏不急、他要自己愤恨自己偏偏不恨,自己越是潇洒他越是痛苦。 只因以徐念的性子,绝对见不得毅力过的比自好。 那店小二遥遥听见,兴高采烈的吆喝一声正欲准备,却不知怎的又折返而回,尴尬笑着。 李孤行道:“你笑什么?” 店小二道:“我觉得客官还是少点一些的好。” “少点?为何?” 他看了看自己所穿的衣服在看看林谢的。 林谢一身僧人装扮自来便是那样,而自己穿的并不破烂,也不像是付不起钱的人,却不知那店小二为何会说这种话。 再看那店小二面容,一脸憨厚,着实不像狗眼看人低的小人。 李孤行掏出一锭金子拍在桌子上,尽显阔气。 “小二,爷有钱,好酒好菜你都上来。” 说着他又排出一锭金子,极具豪气,体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会着赵无钱用钱砸人的快感。 “就算你们店里卖的龙肉,我也能买得起!” 店小二神情没甚变化,依旧笑的憨厚。 “客官,我不是嫌弃您没钱,刚来这里的人都很有钱,只是过几年就没甚钱财了,所以劝您省着点花。” 李孤行疑惑,不明店小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地方的人只花不赚?以前在锦衣卫每个月令月俸,开始几天若手脚大了,月末难免捉襟见肘,但只要等到下个月发月俸的日子便好。 店小二见他面上带着犹疑,很是不解,“他们没有告诉你们吗?” 李孤行与林谢对了一眼,“你说的是谁啊?” 店小二突然小声,凑近李孤行耳边道:“就是他们,带你们来的那个。看你们的样子这般亲密,也是路上认识的吧。” 李孤行仍旧摸不着头脑,这店小二说话云里雾里,似乎有许多顾忌。 他人既有难处自己也不便过多逼问,当即将自己的好奇收了起来,不问半句。 “我俩认识有一阵了。” 这倒是让店小二一怔,“你们是自来时认识的还是以往就认识?” 李孤行又看了看林谢,见他疲累不行,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便自己说道:“我俩认识几个月吧,来你客栈之前便认识了。” 店小二拍了拍掌,“相熟之人还能一起结伴来到这里?!那还真是缘分、大大的缘分!” 李孤行白了他一眼,用手摸了摸金子。 “你倒是快点去,我肚皮饿的叫唤了!” 店小二还是那般憨憨的笑着,极其不好意思的拿走了钱财,转身欲走,似乎不放心又回过身来,叮嘱起他们。 他指着门外的乞丐道:“你瞧见他们没有?有些才来这里不到两年,就成了这副样子,据说儿子战死了,女儿被卖了。穷了一辈子,没了孝子贤孙,来到这里还受穷。” “倒是个可怜的人!” 李孤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店小二。 “你把这个给他,让他置办些田地。” 百两纹银不是小数,可店小二却用一种看厕纸的神情看着他。 “客官莫不是在说笑?” “我?!” 李孤行看了看银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笑。 “这东西连纸都不如!” “哼!嫌贫爱富的东西!” 李孤行瞪了他一眼,将店小二瞪的发毛,极其识趣的拿着两锭金子跑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诡异,诡异到李孤行细想之下不禁浑身冒出冷汗。 仔细回想店小二说的话,来时有钱过段时日便没有钱财,金钱多少还要看孝子贤孙。 尤其那‘孝子贤孙’四个字,更能说明问题,不正是人死后去往的幽冥地府?! 再结合他看银票像看一张厕纸一般,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当即汗毛倒立,猛抽了一口冷气。 “小二!店小二!!!” 李孤行呼唤道,声音大的已经喊破音了。 他唤了许久店小二也没过来,只换了另一个人走到李孤行面前。 “方才那店小二呢?” 另一人道:“已经被带走了,提到那两位大人,带去拔舌头了。” “拔舌头” “这里距离酆都多远?” 另一人略微惊讶,“酆都?你们不才来的吗?多远你不知道?” (本章完) 7017k 162、阴差 说到此处李孤行已经明白他们在什么地方了。 “诸葛玄策,你个混账!” 林谢难受不行,方自闭目养神,听李孤行叫骂,缓缓抬起眼皮,一脸疲倦。 “李施主,你在骂什么,怎有开始骂诸葛玄策了。” 李孤行道:“你猜这里是哪里?” 后来的那个店小二一听话头不对,立马打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不可说,不可说!” 李孤行道:“这也不可说?会拔舌头?” 再来的店小二头点的跟打鼓一样,堵上耳朵,飞一般的跑了。 林谢愣了愣,“是什么将他吓成了这样?” 李孤行道:“这里的管事,谢必安、范无咎!” “嘶!” 听这两人的名字,林谢也是一身的冷汗。 “咱们何时走来的黄泉路!” 那谢必安和范无咎乃是阴间的鬼差,此二神手执脚镣手铐,专职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为阎罗王麾下部将。 那店小二被带走拔舌头,就是他们两人的功劳。 也不知诸葛玄策用了什么手段,竟将李孤行和林谢两人送到了阴间。 “看来,咱们非得去那间茅草屋不可了。” 林谢刚想说话,忽而头脑一晕,摔倒在地。 李孤行一摊鼻息,气息惊十分微弱,当即心急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在死人的地界之中,活人是难以生存的。 他手中有凶剑‘无归’,不惧这幽冥地府的死气。 林谢区区凡人一枚,若不是他佛法深湛,早在来此地时便已灰飞烟灭。 李孤行什么也不懂,正想叫来小二相助,不知不觉间头上却笼罩了一层阴影。 抬头轻瞥,但见两个极为高瘦的男子立在自己两侧。 那两个男子身着一黑一白两件长衫,正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黑无常一脸严肃,长帽上有“天下太平”四字。 而白无常则笑颜常开,头戴一顶长帽,上有“一见生财”四字。 黑白无常伸出长长的舌头,眼睛似有若无的瞧着李孤行。 黑无常问道:“刚刚是你小子说老子名讳?” 李孤行不敢答话,他武功虽高却哪里敢惹这样的正神。 白无常“咯咯”笑着,“估计是被你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这样正好,拔舌头的时候快一点,快一点你就不觉得疼了!” 李孤行像是被摄去心魄一样,见道黑白无常脑中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被人摁住了思维,一点一滴的想法都冒不出。 如同思维被人从脑袋里拽了出来,只剩下一副躯壳。 黑无常拿着锁链将李孤行锁住,而白无常则给他戴上了枷锁。 他们两个轻轻一拽,就像拽行尸走肉一般,李孤行极其听话的跟着走了。 客栈中的食客不少,见到他俩都敬而远之,慌慌张张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们,哪怕只有一眼。 白无常仍旧笑嘻嘻的,只是这笑容令人没来由的感觉到恐惧。 “都不想看看我们吗?你们大多数也只有来的时候见过我俩!” 客栈之中食客虽多,却没有一人敢回应,更没有一人敢跟这个真正的纹身有什么眼神上的交流。 这里规矩极严,想要在这里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呆下去,只能夹着尾巴做鬼。 拔舌头在诸多的刑罚之中算是轻的,便是最轻的刑发也这般残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谢必安和范无咎两人没少干些收收钱财的勾当,人间的那些贪官污吏会的东西,他们全会,而且会的比那些人更高级、更残酷。 譬如有一大善人,几乎一生无暇,靠着行善积德来到了这里,距离轮回还有几十个时辰,就因为遥遥看见黑白无常,喊了一声七爷、八爷,便被那黑白无常给盯上了。 他们两个走到那善人面前所要人事,可惜那善人知晓自己投胎时辰,将地府里的钱财花的干净,冷落了他们两个。 于是黑白无常心一横,将他投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中,遭受酷刑。 生生晚了二十年才去投胎。 黑白无常的名号本是可以叫的,但谁若是叫便会被这两人盯上。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碰到这两个爱财如命的阴差,不被搜刮干净,又哪里来的安生日子。 李孤行同林谢暗中提到他们两个名字,便立即找上了们来。 将李孤行带出客栈之后,他逐渐恢复了神志,再看这两人时,自己已被铁链枷锁拷住,一分一毫也动弹不了。 白无常那张笑的极其渗人的脸凑了上来,伸出手掌在李孤行面前比划了一下。 “新来的,意思一下?” 李孤行面上露出一副惨淡笑容,看那白无常面上那副贪婪的神色,自己别提有多熟悉了。 东厂那群不带把的,时常向他们索要人事,都是这样一副既带渴求又带冷漠的神情。 这副卑劣之辈,李孤行最善于应对,面上立马浮现一股谄媚的笑。 “八爷,你怎的不早说,自家人嘛。” 黑无常看他这副神情,心中满意几分,纵使只能冷着脸,却也令李孤行觉得暖了。 他将铁链和枷锁撤开,松了李孤行手脚,冷冷道:“拿出来吧!” 李孤行毫不吝啬,从胸前逃出三个沉甸甸的金元宝。 “这可是小人的全部家当,还请两位笑纳!” 两人都是见财起意的主,这三锭金元宝价值不小,即便在这里也是相当厚的财帛。 可他们两个又怎分得了三个元宝?当即开始一通唇枪舌剑。 战况越演越烈,两人最终动起了手来。 这情形乃是李孤行最喜闻乐见的,他怀中还有金元宝,故意拿出三个,就是让这两个鬼差因分赃不均打起来。 “看来鬼还是比人好骗。” 李孤行心中这般想着,悄悄逃出黑白无常的掌控,回客栈背起林谢便逃。 这里人生地不熟,可能唯一熟识的人便是徐念,所以他想也未想,奋力奔向那茅草屋。 可就在即将奔到那里时,他停了下来。 这一切说来太巧,林谢晕倒,碰到黑白无常,两人又因为三锭金子打了起来,一切的一切好似都将他像那茅草屋推去。 “好一个‘请君入瓮’的戏码。” 现下,李孤行不知道如何办了,是寻这里的人寻求帮助回到人间,还是向那茅草屋前去。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想清楚那茅草屋是万般去不得的地方,哪里有人明知那是个陷阱,还故意向里面跳的道理。 但李孤行瞧了瞧林谢,见他难受的不行,近乎丧失了神志,再拖下去,指不定魂归西天。 徐念能在茅草屋等着他们,定有在这里存活的办法,兴许那茅草屋便是‘阴阳紫金阙’,在哪里或许会获取生机。 对李孤行而言,继续在这里找寻出路,或许能找到,但林谢大多撑不到那个时候,十有八九会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若回到茅草屋中,虽然处处有埋伏,但大概率会生还。 如此一想,为了林谢,李孤行愿意冒险一试。 低头瞧了林谢一眼,只见他以往淡然的面容之上多了许多痛苦的神色,当即不再犹豫,向茅草屋挺进! 他行的飞快,阴间之地果不是活人该呆的地方。 只是即将走到茅草屋的时候,路边凭空出现两个阴差。 他们两个生的十分高大,足有一座楼那般高。 李孤行身材欣长,却也只到他们脚踝处。 抬头一望,差点吓丢了魂。 左首的阴差,牛头人身,两脚牛蹄,肌肉硕大,手持钢铁叉,脚步一动便能将大地震的三震。 而右首边的阴差,马头人身,手拿长矛,同左首的牛头生的一样壮硕,力能排山。 “牛头、马面,怎的碰上了这两个杀神?徐念到底有多少能耐,怎的连阴差也能驱策?” 牛头马面遥见李孤行,齐声喝道:“退去!” 李孤行背着林谢,心胆俱丧。 他哪里敢跟这两个阴差叫板,可退又能退去哪里? 回头望了林谢一眼,面色血色全无,身体隐放舍利之光,更有浅金色的灵魂似乎要从身体之中飞出。 “不好,他要死了!” 再向那牛头马面看去,两阴差已经将抽中钢叉、长矛挺了起来。 “退去,否则将你处死!” 李孤行面漏笑意,双手高举头顶做投降状。 “两位神差,初来乍到,小人不懂规矩,别怒、别怒啊。” 牛头与马面对了一眼,眼睛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似乎不太明白面前这个鬼魂要做什么,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恶意,于是便缓言道:“退去便可。” 李孤行道:“我要去那间茅草屋,不知两位神差可否宽容一下,我这有些东西,正可以孝敬两位,以后逢年过节、婚丧嫁娶也少不了两位。” 牛头马面生来愚钝,更加疑惑的看着李孤行,“你说的孝敬是什么?”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孤行偏就不信,自己钱财在阴间不好用。 他自身上掏出两锭金子,双手捧着,面上带着谄媚,亦步亦趋的行了过去。 牛头马面远处看去还未曾感觉有多大,待离得近了,才知道这两人实在巨大的可怕。 站在两阴差的脚底,感觉自己比蚂蚁还要渺小。 “孝敬,自然是孝敬,乃是表达小人的一片孝心,让两位神差活的舒服些的!” “额活的舒服?” 牛头还是没搞懂,一副憨憨的模样,看似一头雾水。 马面虽然愚钝,好歹看起来比牛头机灵一些,思忖了一会儿,明白了过来。 “你是要我们放你一马?” 李孤行将手中的金元宝晃了晃,阴间光照有限,但在那少有的光下,依旧耀的金元宝闪闪发亮。 “神差哪里的话,行个方便而已。再者说,这就是小人的一片孝心,同旁的无关,我从小就听两位的故事,当真敬佩的紧。早晚寻死下来孝敬两位,这不才有机会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李孤行是个不愿折腰的人,更瞧不起这种事情。 给东厂那些公公送礼的人没少被他嗤之以鼻,从心底里鄙视,但此刻他却不得不也变成这样的人,只因形势所迫。 那牛头也开了窍,面上刚刚漏出一点笑容,便听身后一股尖细的笑声。 “好小子,你竟在这!” (本章完) 7017k 163、无助 李孤行向后一瞧,暗叹不好,有道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怎也想不到那黑白无常不内讧了,且刚好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里。 跟牛头马面的木讷不同,黑白无常可算精明的很,一颗心几乎都钻进了钱眼里,见到李孤行又使钱财,心中怎能不怒。 白无常仍旧“咯咯”笑着,笑容带着怨气。 “小杂种,你方才不是说将所有银钱都用来孝敬我们了吗,这两锭金子又从哪里来的?” 李孤行道:“我我总该留一些吧。” 黑无常道:“刚刚我可听得真切,本以为你是个道上的人,没想到却是这般的下作与龌龊!” “” 李孤行心中惊骇,黑白无常发怒令人感觉不同。 白无常阴冷诡笑渗人心魄。 黑无常时常板着脸,此刻怒起更加令人心胆皆惧。 他现在恨不得抠出一个地缝带着林谢躲起来。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是阴间的鬼差,也是这里的神明,以凡人之躯抵抗神明之事,也只有在文人墨客所写神话传说之中才有的吹牛行径。 若是让他们正面应对这四个真神,恐怕那些穷酸秀才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李孤行仍旧谄媚,竭力将这件事情圆过去。 “两个神差,咱们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是不,你们要多少,说个数,我给的起都给你!” 白无常‘桀桀’笑着,面容更加阴冷。 “你个小杂种会耍心眼子,我可不再上你的当了。” 黑白无常两个阴差是不聪明,但他们并不傻,能来这里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李孤行给三个金元宝的用意,就是让他们两个内讧。 如此心机叵测之人,他们两个又怎会相信? 按照白无常的说法,将李孤行直接投入‘十八层地狱’里去,他身上所有钱财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免得他这个小杂种再耍心眼,让自己什么都捞不到。 “废什么话,将他拿下!” 黑无常率先而动,手中铁链舞的虎虎生风。 牛头马面不明情况,但他们同黑白无常都是阴间的阴差,看他们动手断不会置身之外,也动起手来。 一时之间四个阴差纷至攻来地动山摇! 越到绝境之时李孤行越生豪胆。 反正自己已经在阴间了,如何回去也不知道,倒不如杀出一条血路! 思念及此,指剑应声而出,一股热浪自指尖透出。 “‘仙决无量’,‘哪吒闹海’!” 这两天他闲来无事便思索这‘仙决无量’的剑法,已大体能将剑法与剑招融会贯通,这一招‘哪吒闹海’居高临下,将长剑如棍棒般搅动,力有万钧。 四个阴差见李孤行高高跃起,甚至跃过了牛头马面的半腰,当即惊诧。 白无常道:“好小子,竟有神通!看枷!” 但见一把枷锁横飞打来,半空之中枷锁越变越大,似一扇巨大木门。 李孤行手挺剑气径直攻上,还未等触碰便被枷锁无可匹敌的巨力打的倒飞出去。 身后牛头手持钢叉骤然缩小,只变做一般武器大小,尖端闪耀寒光,分外锐利。 眼见自己便要被这钢叉捅个窟窿,李孤行又运一股剑气抵挡,身似风筝一般在空中飘飞。 这一招他用的乃是‘鲲鹏同遨’,身法灵动非凡,以绝代轻功堪堪躲了白无常和牛头的攻势。 这两个阴差见过不少厉害角色,但都没有李孤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行这般难缠。 自古以来,多少大能从这条黄泉路上过来,又有多少武功奇绝之辈,在他们手中折戟。 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武功没有他们高,但功法却要比他们厉害不知几许。 “狡猾如鳅的小杂种,休跑!” 黑无常见那两阴差拿不下李孤行,按捺不住出了手,一柄铁索呼啸生风。 铁索乃是阴间神物,可大可小,可直可曲,直时便如棍棒般坚硬,曲时如同皮鞭般灵动,刚柔相济,难以阻挡。 李孤行身形飘飞空中,无处借力,眼见那巨大木门在前,尖锐钢叉在后,上方又来这样一条可以变幻的锁链,一口寒凉自脚底涌上了头顶。 “这他娘的怎躲?” 三面围困,只剩一面可逃。 遥遥射出一道剑气,将自己身躯转开之后,借着下坠的力道,飞速奔逃。 下坠之时,眼睛似有若无的看着马面。 他仍旧是那般高大的身形,手中拿着的长矛也是那般楼房高的长短,当即心中松了口气。 “好在他没缩小身躯赌在下面,否则我轻功虽好,却也逃不开这四面八方的围追堵截。” 只不过,这些都是他的臆想罢了。 牛头马面憨是憨,可动起手来,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马面高大的身躯只是他的幻象,真实的马面只有蝼蚁般大小。 随着一句‘法天象地’,马面陡然变大,自地面拔地而起,生长到与牛头同样的高度。 手中长矛一挺,向上直戳。 这一戳力道雄浑,寒芒耀眼,竟擦出火光。 “嘭”! 万急之下,李孤行心知再也躲不掉,借着下坠的力道向马面攻去,‘金刚不坏神功’施展而出,以硬碰硬! 一声剧响过后,长矛刺穿李孤行胳膊,经他死命一拽,拽下许多皮肉。 马面咧嘴轻笑,目有赞赏神色。 “倒是不错,竟有这般厉害,少见,少见!” 李孤行使了‘鹞子翻身’,轻飘飘落到地上,立即挪动脚步,木门、铁索、钢叉如影而至,将地面打出一个硕大的深坑。 到了地面,再也不敢耽搁片刻,猛向牛头马面冲去。 这一幕倒是令牛头马面微惊,“这是送死来的?” 他虽奔向牛头马面,但那黑白无常却不打算放过他,近乎在同一时间攻向李孤行。 进攻途中收了兵刃,复又施展绝代神通。 此刻,李孤行的脑海中想起了萧涵的身影,他那轻功飘飞如蝶,轻轻巧巧,不知要比自己高出多少。 也是这般万急关头,李孤行激发出身体潜力,竟用出了萧涵的轻功,在四个兵刃即将打到自己的时候,猛然一转,以最不可能、最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了他们。 那四个阴差哪里见过这般伶俐的脚步,停之不及,当即撞在了一起。 便在此刻,李孤行向后猛掠,顺手抄起林谢负在背上,一路奔逃。 那茅草屋他是万般去不得的,四个阴差他已是万敌不过,再去那茅草屋中招惹徐念,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林谢面上已经全没了血色,气息也快消失,近如死亡。 李孤行内力猛运,一股灼热的气息自后背之上传到林谢身体之中。 “林大师、林大师,你醒醒!” 几个呼吸后,林谢感受到这股力量,悠悠睁开了眼睛。 “我们现在在哪?” 李孤行道:“阴曹地府!你熟读佛经,知不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黄泉路怎走,我要从黄泉路上回道酆都!” 林谢惨笑,“哪里有什么回去的路” “难道留给咱们的只有死?!” 李孤行心头猛震,不知如何抉择。 正犹疑时,前方忽然多了两道身影,黑白无常先行而至,牛头马面紧随其后,依旧将他围住。 白无常道:“小杂种,你自以为跑得了吗?” 黑无常道:“跟他废什么话,出手便是!” 牛头马面各亮兵刃,严阵以待。 方才那一战,李孤行身体受伤不小,大臂之上那血窟窿仍旧喷血如柱。 与四个阴差各自交手,他已经知道自己万非敌手。 另有一事令他更加绝望,牛头马面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胜雪,内嵌金丝。 “是你!!” 李孤行惊道,声音微变。 徐念开了折扇,在身前潇洒一摇。 “是我又如何?” “你何时同诸葛玄策相互勾结的??” 徐念笑了笑,极具风雅,又摇了摇头。 “你想错了,我跟诸葛老爷可没甚瓜葛!” “没甚瓜葛?” 李孤行懵在当场,这与他所预想的完全不同,他能来这里大多因‘阴阳紫金阙’的神妙,而普天之下能操控这等仙神之物的除了他诸葛玄策更无一人。 徐念能在此地坑害自己,定是诸葛玄策将他送来的,又岂能没有瓜葛? 李孤行面上现出一抹冷笑,冷若寒霜。 “你可莫要骗我!若不是你同诸葛玄策沆瀣一气,我怎会至此?” 徐念道:“诸葛玄策实力虽高,但我冥宫却未必事事听他的,湿婆他老人家神功盖世,武功可要比诸葛玄策厉害的多。” “像诸葛玄策这般人,虽不惧湿婆,但诸葛家其他人未必不怕。况且,湿婆只是拜托他将我送到这个地方,这个忙他还是帮得了的。” 很少时候,李孤行会觉得自己脑筋不够用。 四个阴差见徐念同李孤行聊得火热,也没着急动手,在他们眼中,杀死李孤行比杀死一直蚂蚁差不了多少,哪里需要他们劳心伤神。 李孤行将前后的事情一想,似乎也琢磨出一些事情。 徐念能到这个地方乃是湿婆拜托诸葛玄策所做,而自己一路追着徐念,这才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这黄泉之地。 徐念被诸葛玄策送来,诸葛玄策自会给他保护自己的手段,所以他才不至于像林谢一般生命垂危。 这么说来,诸葛玄策只是没有提醒自己,更没有出手阻拦,这一切都是自己嫉恶心起,想杀了徐念,这才导致了现在这般窘迫境地。 而林谢,却也是被自己一手拖累,以至于性命垂危。 他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声音脆亮。 “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徐念摇着扇子,耻笑道:“现在在回味过来,晚了!” 李孤行瞪着徐念,“那你又为何不会被这黄泉之地摄去性命!” “我?” 徐念得意笑了笑,“黄泉阴差,钱能通神。你兜里才揣几两纹银,我冥宫为这四个阴差建庙立祠,享受香火,就算你倾尽所有钱财也做不到!” “你哎” 形单影只,到头来只能这般。 人不仅需要朋友,更需要背景。 若李孤行现在仍在锦衣卫,哪里还能轮得到徐念这般羞辱,哪里还需现在这般无助? (本章完) 7017k 164、遗愿 背景是个好东西,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你是皇宫里的一条狗,也要比乡野之地的狗威风。 “看来打铁还需自身硬,自身不硬便靠朋友,朋友靠不上就得靠背景” 他看了看徐念,更有一股愤恨涌现心头。 这一次徐念赢了,但赢的不够彻底。 虽然看起来李孤行已经到了绝境,但他几次绝处逢生,哪一次不是否极泰来? “若是那后卿和将臣两个凶尸在就好了起码能帮我阻挡一下他们” 说起后卿和将臣这两个凶尸,李孤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腰间,但见那柄‘无归’好好的别在那里,动也未动。 徐念见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心中忐忑。 他自诩是李孤行的敌人,但背靠冥宫这等大树,又有那么多势力相助却总让李孤行逃脱。 不仅逃脱,更让李孤行成就了威名。 与丐帮帮主方定风拜把子,受唐家堡上上下下臣服。 “李孤行,难道你到了幽冥地府还有办法?” 他心中这般想着,已经开始不安起来。 便在他心中由不安转变成惶恐的时候,李孤行开了口。 “徐念,你真的以为我死定了吗?” 徐念道:“那你说呢?”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欺身上来,威势汹涌。 李孤行淡淡道:“比背景是吗?我让你见识一下。” 手中‘无归’向天一指,风云立时变色,但觉大地震荡不止,仿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徐念没上过战场,更没见识过,但这肃杀之气,想来也只有战无不胜的精锐才有。 他有些害怕,催促道:“快!快杀了他!” 李孤行手中这柄‘无归’凝聚了赵国四十万被坑杀将士的亡灵冤魂,更有后卿、将臣两大凶尸和两头威势十足的冢虎供自己驱策。 那两头冢虎硕大无比,同那牛头马面比起来半斤八两 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实力绝强,虽对付黑白无常稍嫌不够,但再加上那四十万的怨灵 这正是李孤行的打算,也正是他情急之下想到的手段。 在人间,驱策这些阴兵鬼将会乱了阳间次序,天下恐永无宁日。 但在这里,这些人本属阴间,没甚后顾之忧。 牛头马面携兵刃打来,平地间忽然多了两头冢虎,猛扑而上。 这两头冢虎身躯硕大,力道强横,虽比牛头马面小上一点,但体重却要比他俩沉重不知多少。 扑到身前压在身下,纠缠了起来,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而那黑白无常,也被两具凶尸纠缠,腾不开手脚。 但李孤行终究错估了后卿、将臣两大凶尸的实力,堪堪与黑白无常斗了一合,便被打退了去。 白无常冷笑着,“小杂种,有些来头!” 李孤行道:“只是有些吗?我觉得你好似小瞧了我。” 话音刚落,地动山摇,金戈铁马自远处奔腾而来,黑压压的一片,将幽冥地府围的水泄不通。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对黑白无常拱了拱手。 “这些才是主角,你可别搞错了!” 黑无常恨了又恨,施展术法将铁链变得粗如石柱,又长如河流,向前猛力一滚,压塌许多房屋、压死无游魂的同时向那大军冲去。 白无常眼见至此,也将那一把枷锁变的极大,如同一座冰山一般,向大军压去。 大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这种神器又岂是他们所能敌的。 主将见到不妙,当即下了命令,“前军后撤左右包抄,战车正面挺进!” 黑白无常冷冷嗤笑一声,流露出不屑的神态。 不管那些战车再勇猛,也抵挡不了这两件神兵利刃。 但那近千驾驶战车的战士却毫无畏惧,一往无前,直冲两件神兵利刃而去,视死如归的模样,似乎已将战死沙场当做了毕生的信仰。 李孤行遥遥看着,心中不是滋味,更有一个疑问涌现脑海之中。 “这些赵国士兵这么厉害,白起究竟何等天才,竟能将他们尽数斩杀!” 此距那时已经将近一千六百年,这么悠久的岁月之中没有人能解开这个谜团,更没有人清楚被称作‘杀神’的白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天纵奇才。 眼见巨大木架和铁索将要压下,忽而,那两件神兵利刃竟不动了,生生停在那里。 李孤行再瞧时,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已经爬了起来,向黑白无常攻去。 他们虽然实力不如,但好在黑白无常也打不死他们,关键时刻阻挠出手,救了那些驾驶战车士兵的性命! 李孤行向两凶尸行礼,“有劳了!” 旋即,背起林谢,缓步向徐念走去。 情势变得太快,快到徐念来不及想象,更预料不到李孤行竟有这般大的能耐。 他想出手,可自我估忖了一下实力,或许只能挡下李孤行不下百招。 但李孤行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便站在原地,等着他走来。 李孤行在徐念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眼。 “几日不见,你似乎武功精进不少。” 徐念道:“你获得了‘仙决无量’的心法,我武功再不进步,又如何与你为敌?” “你为何非要至我于死地?咱们之间有什么难解难分的仇吗?” 徐念无奈摇头,面露嘲笑。 但他这笑容之中,自嘲的意味浓了些。 他嫉妒李孤行,所以想要杀了他,但要真从口中说出来却是不能。 毕竟李孤行乃是众矢之的,在江湖之中仍旧人人喊打,更被朝廷通缉。 他退而求其次,想了许多其它的理由,但似乎都无法作为正当的理由说出口。 最终,他只能无奈的说道:“或许,我就是瞧你不顺眼!” 李孤行道:“那咱们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新仇旧恨一并算上,指剑凝练剑气,直挺一剑便是‘仙决无量’的最终招式,‘一剑逍遥!’ 徐念武功绝非浪得虚名,想到湿婆交给自己的心法,以折扇为剑,也施一招,与李孤行正面硬拼! 这两人省去了许多试探、一招定输赢,一招定生死! 风不知从何时吹起,吹得人后背发凉。 暗红色的雨自天而落,淅淅沥沥,似乎带来了许多愁绪。 指剑碰上折扇,惊天动地,光华万丈。 剑气被对碰的内力卷到了天上,又各自化成光滑随着小雨飘落下来。 这一招,两人已经定了胜负。 徐念单膝跪在地上,气喘如牛。 李孤行倒退十余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看起来是徐念败了,但李孤行受伤更重。 “好凌厉的一剑,透人经脉,搅人肺腑!” 徐念同样叹道:“你这一剑,似乎是死亡本身,将人送往黄泉路上的一剑!” 两人仇视许久,此刻却像是彼此知己,互相赞赏起来。 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孤行问道:“咱们之间,谁胜谁负?” 徐念惨笑一声,拼了全力想要站起,却发觉浑身上下,连跟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算是平局。” 李孤行指尖重凝剑气,比在身前。 “不错,我受的伤比你重,论剑法是你赢了。但论生死,你却输了,只因我还能动,而你却动不了了!” 徐念道:“看在咱们为敌许久的情分上,答应我一件事。” 从某种程度航说,敌人也是朋友。 因为朋友或许有不了解你的地方,但敌人一定十分清楚你的所有脾性。 若是敌人变成了朋友,那一定是天下间最亲密无间的知己。 对于朋友的请求,李孤行不会拒绝,他捏着剑气走到徐念身前。 “你说吧,不伤天害理,我能做到的,尽力帮你!” 徐念又像是在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若是说,你要杀了我一定会后悔,你还会杀我吗?” “后悔?你是再说笑话吗?” 没来由的,徐念来了这样一句,让李孤行心中好个耻笑。 原以为徐念虽与自己为敌,做人也没什么底线,但从他的诸多行径或可看出,他是个轻生死的好汉。 只是没想到,死到临头,徐念竟然做起了软骨头。 “你就这么想活着吗?” 徐念想了一会儿,言道:“能好好活着谁想寻死?不过死在你手,我不后悔。” “哎。” 李孤行叹息一声,“你说说你的请求吧,当做你遗言,我替你做。” 徐念仍旧在笑,但笑容之中自嘲的意味已经没有了,变得十分坦然。 “我要你给我个痛快!” “那是自然,我的剑很快,快到你没有知觉。” “不仅要给我个痛快,在将我头颅砍去之后,我要你拿着我的头,然我的眼睛对准我的身子,直到我闭上眼睛。” 李孤行一惊,心中生出些许害怕。 “你这是为何?况且你砍掉头颅眼睛又怎能睁的开?要是你死不瞑目的话” 徐念道:“我不会死不瞑目的,而且我会尽量将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清楚我身体每一处细节,直到我彻底死去!” 他曾听说人死后灵魂还会留在脑中一段时间。 他想要再看一眼这副身躯,为这副身躯鸣不平。 他这一生中,身体是别人的,脑袋是自己的,奈何这副自己总是被逼无奈,做一些自己不愿做、不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死前要看自己身体一眼,看着这副长在自己身上却不由自己掌控的身体。 希望来世自己能够行止由心,不再像这一生过的这般辛苦。 他将这理由说完,引得李孤行一阵同情,甚至连眼眶都有些泛红。 “好吧,我应了你!” “动手吧!” 徐念说道,睁大了眼睛,脖子向前一挺,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方才李孤行还以为他是个软骨头,此刻又见他这副神情,又觉他比自己见过的硬汉还硬气。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已经不稳了,那只拿剑的右手那般准、那般稳,但此刻却被徐念惊的直打颤。 但他与徐念的仇不共戴天,又怎可不杀! “徐念!来世做个好人!” 剑气一凝,锐利难挡,便是巨石也能给削平,更别提这普普通通的皮肉。 只是,他感觉到一股阻力,似乎有一股劲风缠绕在他指剑之上,将他剑气挡了开去。 (本章完) 7017k 165、精于算计 在幽冥地府之中也有这样强大的剑招? 李孤行满心绯腹,更想不明白,在这里竟还有这样跟他们一样的活人。 转瞬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如仙人临世。 青衫、邋遢、十足的精气神。 之人李孤行见过,便是要带他前去受刑,砍去他双手之人。 “你竟跟徐念也是一伙的?” 那人没说废话,将他的手摁在‘无归’的剑柄上,“若不想你朋友身死,趁早收了这些英魂!” “我朋友身死??” 李孤行看了看背上的林谢,但见他七窍已经流出血来,当下心中大骇,再也不敢驱策这些英魂、凶尸。 心念所动,平地消散,便似这些英魂、凶尸、冢虎从未来过一般。 他们刚刚消失,林谢一口大气缓过,神色稍缓。 李孤行道:“你到底是敌是友?” 那人依没回话,手中长剑托收而飞,自空中化了个圆,园内清气弥漫,令人分外舒爽。 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被拦截在清气之外,各展神通捶打清气,皆被这看似薄雾一般的清气阻隔在外。 至此,那人才回道:“你现在看我究竟是敌是友?” “” 李孤行拿捏不准,他与这人只见了一面,还被这人以砍去双手要挟。 此一番他确实救了自己,倒是跟他之前的做法判若两人,却不知他为何出手救自己。 但细一想,他方才明明救下了徐念,仍旧是自己敌人的行径,当即心中怒起。 “你仍旧是敌人!” 那人面无表情,但同诸葛玄策却是两个样子。 诸葛玄策没有表情,但心有波澜,多少还会从面上反应出来。 而面前这个人面容如死水一般,或许心中没有分毫动荡,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 “你若认为我是敌人便是吧。” 李孤行无心试探,将事挑明。 “你若不是敌人,为何救徐念,你可知我花了多大力气、冒了多少险阻才有这一次机会将他杀死!” 徐念嗤笑着,一脸的不在乎,似乎没将李孤行放在心上,更有一种玩味的意思在里头。 那人盯了徐念一眼,冷声道:“现在杀不了你,出去之后未必不能!” 他转头对李孤行道:“此人是何样子,你心中比我清楚。你以前只道他非常惜命,却不知他也有不惜命的时候。” 李孤行反驳道:“他是惜命,但这一次,他已经完完全全输给了我,他不想死也不可能了。” 那人摇头,语重心长,便如长辈教导自家后辈。 “他若不想死,你想尽办法也杀不了他。你当真以为他那招敌不过你?!” “你的意思是” 李孤行想了想,倏忽之间想的明白,背后冒出冷汗,甚至有些后怕。 徐念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现今,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拉着自己死,所以能让他自寻死路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自己的死同时也会换来自己的死往,同自己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李孤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可是他要我将他砍下的头颅对着他的身体,这个要求我实在不明,为何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那人道:“因‘阴阳紫金阙’在他身上!” “什么?!!” 李孤行大惊,现在他全明白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自己砍了徐念头颅之后,他的身体便会从这里消失。 而‘阴阳紫金阙’也会被从黄泉路上带走,留下他跟林谢两人,就算不被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杀了,也早晚会死在这幽冥地府。 徐念或许就是要看李孤行的表情,看着他发现自己身体消失时的绝望与无助。 “好狠的心思!”李孤行愤恨,举起指剑又缩了回去。 洋洋得意的表情一点一点浮现在徐念的脸上,眼神飘忽的看着李孤行,不笑反冷。 李孤行的命太好,处处都有贵人,唐家堡亦然、幽冥地府亦然。 诚如李孤行所言,几次机会,他都没有将徐念置于死地。 可这对于徐念而言,何尝不是一样?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却也没有杀了李孤行。 所以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他要用自己的性命换李孤行一命! 可惜,这一次,也是功亏一篑。 徐念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竭力将自己身上沾染的尘土抖落干净。 在李孤行惊讶的目光中,他呼吸吐纳变得正常,没有一点受过重伤的模样。 “老李,那一剑威力的确可以,只可惜哎,同我比稍逊了一些火候!” 李孤行被气得发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徐念自导自演,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输家! 这也难怪,回想方才对拼的那一剑,徐念占尽了上风,哪里会受重伤。 他佯装这么做,便是让自己放松警惕,在同归于尽和杀死敌人之间,做个抉择。 或许当指剑斩到他脖颈一刻,自己已经死在了他的折扇之下。 不论是同归于尽,还是隐藏暴起,李孤行和林谢都注定会死在这里。 他走上前,紧紧攥住了徐念的衣领,面目青筋暴起。 徐念瞧着他无比愤恨的模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浮现面上。 “恨吧,恨吧,你越是恨我,我越是开心。你恨到无以复加,我便开心到天上,别忘了,‘阴阳紫金阙’还在我手上!” 李孤行逐渐松了拳头,力气仿佛被抽空,跌坐在地。 此一交锋,他输了,输的完完全全,若不是这人来得及时,恐怕悔之晚矣。 他缓了一阵,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帮我?” 那人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双眸凝视着前方,思绪却瞟回了过去。 无量山上,那个半面鼻涕满脸灰尘的孩子递给他一串糖葫芦。 他会心的笑了笑,由内而外,自心而生。 “或许是对故人的追思吧,有些事我不便说。” 逍遥剑宫之中,那些先师看似不受世间纷扰,但毕竟都是人,是人就有私心。 他们都坐着羽化飞升的春秋大梦,为求仙道常年避世,斩断尘世一切因果。 月清泉下山去救李孤行,已经将因果打乱,纵使以道法将世间之人对自己的记忆清除,但李孤行所会的‘仙决无量’的心法却不曾更改。 这‘因’便已经种下。 要了却由‘因’结成的‘果’,势必要铲除李孤行这个或跟娘胎,纵使念着李四顾往日情面,但这双手是决计不会留的。 他们面上表现的风轻云淡毫不在乎,内心里却是担心的要命,生怕沾染上丁点因果,定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动手。 与其这般,他还不如毛遂自荐,将这件事揽过来,好歹还能放李孤行一马。 而且他自信,以李孤行的天资,加上‘仙决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量’的剑招与心法,不出三年,只要不是那些先师、长老亲自动手,逍遥剑宫便无人可以奈何得了他。 他想了这些,回过神来,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报以笑容。 “旁的我不能说,你也不必知道,我叫月清书,不是你的敌人。” 李孤行对这个名字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总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令他十分头疼。 毕竟在北镇抚司之时,他号称过目不忘、过耳能辨。 不论是何人,但见过一面便能记住他的样貌,听过他的声音便能辨别出来。 在他记忆中的人,从来就没有模糊的形貌,这是他的本领也是他的天性。 所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是从未有过的,更是最为令他厌恶的感觉。 但总归来说,月清书不是敌人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起码在这里有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人。 可对于徐念来说,这人是李孤行的朋友,那便是自己的敌人,甚至可以说是死敌! 但他现在仍旧不惧,不仅不惧,反而有些泰然。 因为不管眼前的敌人又多么强大,他们都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他掌握了两人的命脉,掌握了他们出这幽冥地府的手段,他们想活着就要留自己一命。 但,他的智计仅限于此吗? 徐念嘴角间有意无意勾勒出一抹坏笑,证明他仍有后手。 他看了看笼罩他们的清气,在看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对李孤行道:“有些时候,人不能高兴的太早,也不能太有自信!” 李孤行转头看他,声色俱厉。 “那又如何?你现在还有什么机会?!” 徐念道:“我若不计划周详,又怎么敢偷盗‘阴阳紫金阙’又怎敢将你引来?” “‘阴阳紫金阙’是你偷的??” 徐念“哈哈”一笑,“难不成还是诸葛玄策借我的?” 说话间,但见徐念背后光芒闪烁,笼罩几人的清气越变越薄,在四个阴差的攻势下逐渐变得摇摇欲坠。 月清书薄怒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徐念双手一摆,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 “我能做什么?只不过是要你死罢了。” 话音刚落,四个阴差手中合力向清气打去。 他们彼此本就有十足十的神通,此番合力击打,威力更甚。 本就摇摇欲坠的清气瞬间被他们劈的动摇,随着几声脆响逐渐裂开,化作青色粉尘散落各处。 月清书惊了又惊,李孤行怕了又怕,林谢昏在地上血色全失,唯有徐念越发的得意。 “绝望吧,李孤行,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特殊不会被幽冥地府吸收阳气,但我肯定,就算你能在这里生存,面对这四个神差,你也绝对会死!” 月清书掐出法决,应对那四个阴差,同时对李孤行道:“你快想办法,我先抵挡!” 李孤行背着林谢,冲到徐念身前。 “你他娘”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会有什么办法?徐念是个什么样子他李孤行清楚的很,此刻真的是黔驴技穷。 一抹剑气跃然指上,“徐念,咱们账该算算了!” 他心中毫无底气,以往他能以性命威胁徐念,仗着他贪生怕死,而此时他要同自己同归于尽,这方法便也不灵了,更不知如何应对。 徐念轻飘飘的瞧着他,既不急也不躁,就这般看着。 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本章完) 166、魔罗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颜色逐渐变得惨红,便似血液一般。 月清书一人对抗四个阴差,但他终究不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对手。 李孤行见他斗的艰难,想要再度召唤出后卿、将臣两大凶尸相助,却被月清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徐念不怀好意的笑着,看着李孤行手足无措。 现在的李孤行没有任何手段能对付自己,只有求着自己的份。 他看着李孤行,“想救你朋友吗?” “想” 李孤行回道,纵是他心中所想,可这话自徐念口中问出,令他心头生出许多抵触。 徐念道:“既如此,你们这一行生死全掌我手,那你对我是不是应该好一些。” “轰!” 李孤行心中涌现滔天怒火,浑身上下被气的发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徐念,咬牙切齿! 徐念不慌不忙,开了折扇,随意在身前扇动。 “你若不愿,那便死吧。” 他看着李孤行更加愤恨的眼神,心头不免有些忐忑。 穷寇莫追的道理他十分清楚,现下他占尽了上风,李孤行已经在他的算计下掉到了幽冥地狱,生死一线全凭自己,又何苦继续刺痛于他? 想到这里,徐念缓了语气。 “你是不怕死的,这些我知道,你的朋友也不怕死,因为你们都是那样的人,为朋友豁出去性命的人。” 说到此处,他心头忽而冷了下来。 他也想有这样的朋友,只是自己自福威镖局始便是这个别人的手中棋子。 他方才告诉李孤行,想在自己死前看着自己身不由己的身体,也不全是诓骗,其中自己心愿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能得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乃是他的心愿。 怎奈何,这看似小小的心愿只能埋在心底。 越是这样,他越是羡慕,而越是羡慕又越生嫉妒,所以他一时一刻也等不了,想要将李孤行置于死地。 那抹异常的神色在他面上轻轻闪过,转而又摆出了那副令人巴不得向揍他一拳的气人模样。 “我杀了你,你不会太过于在乎。但我杀了林谢,你一定会痛苦的死去活来。所以你对我好一些,说不定我会多留徐念一会儿性命。” 徐念了解李孤行,甚至比骆大狗还要了解他,这个世界上在了解李孤行这件事上,他徐念自认第二遍没人敢认第一。 所以,每一次,他都能抓住李孤行人性处的弱点。 这一次,他也不例外。 “我我怎么做,才算对你好!” 李孤行试探的问着,声音发颤,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徐念满不在乎道:“我也不知。” 他顿了顿,看着李孤行越发青紫的面色,“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李兄,我最烦你这张臭脸,看见我就跟死了爹妈似的,倒也不用对我这般孝顺。你对我笑一个,我瞧瞧。” 李孤行此刻哪里能笑得出来,他强迫着,用自己最大的忍耐压住怒火。 “若我对你笑,你便用‘阴阳紫金阙’带走我们?” 徐念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用手中折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是玩味的瞧着他。 “总该试试的不是吗?否则,我怎能心满意足!” 李孤行嘴巴抽动,奋力挤出一个笑容,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平时很爱笑,几乎没有不笑的时候,甚至在悲伤难过的时候都用笑容去遮掩。 可这一次,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真真正正的笑不出。 他心中充满了恶心,充满了愤怒,即便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去强迫自己,依旧只能挤出这个看似哭丧的笑容。 但徐念却笑了,笑的很是得意,充满了小人得志。 李孤行沉声道:“你满意了?” 徐念面色激变,由笑转冷,方才他有多么的开心,此刻便有多么的嘲谑。 “你这叫笑吗?也笑的他言不由衷了。再笑大一些,多点情感!” 李孤行整颗心已经揪了起来,疼痛不忍,仿有一把利刃,在他的心头一刀一刀的割下。 徐念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拉扯着他的面皮。 “很柔软啊,我又不是没见你笑过,现在怎么笑的这般生硬?” “你恨我吗?因为恨我笑不出吗?为了朋友你也笑不出吗?” ‘为了朋友’四字触碰到李孤行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他咬碎了牙,指甲将手指捏破,指甲盖已被他捏的发白、发红、直至发紫变黑。 他心中坐着剧烈的挣扎,终于笑的更开了。 只是他虽然笑着,眼眶已经打起了泪花。 徐念仰天长笑,贯彻寰宇。 月清书正在对敌,九死一生,但此间惨状仍旧让他分了些许心神,侧目看向李孤行。 他心中伴着深沉的叹息,五味杂陈,几不忍看。 他的师弟,想当初那个在‘逍遥仙宫’性格欢脱的少年娃子,若是知道他的子嗣被人这般凌辱逼迫,不知会有怎样的悲戚。 但他同样也不能劝,因他明白,徐念此人阴险狡诈,手段卑劣。 若有丁点办法,李孤行也决忍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 徐念笑过之后,仍旧盯着李孤行。 “我不满意,十分不满意。你笑的太大,太不好看。” “多么俊俏的一张脸啊,怎的笑起来跟哭一样。你再收一点,收一点就好看了。” 他将折扇倒转,捏在手中,伸手去揉李孤行的面目,像揉搓面团一般。 “我给你活动活动,免得你笑起来太僵。” 此番折辱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便是再怂包的软蛋,此刻也忍不住暴跳如雷。 却不知李孤行是怎的忍下的,竟逐渐缩小了笑容,一点一点,按照徐念的指导。 徐念愣了愣,鼓掌大赞。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的笑容,这样才算会心的笑容,这样才能体现出你的俊美!” 他伸出了鞋,那黑色的鞋子光亮如新,纤尘不染。 “再帮我擦擦鞋吧。” 说着,便往自己鞋上吐了一口浓痰。 浓痰焦黄发亮,惨红的血雨淅沥而下,搅动浓痰,流了半个鞋面。 李孤行已经麻木,因为愤怒而颤抖,因颤抖而变得麻木。 他已记不清心中转过多少个念头,也已记不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几次想砍了徐念,又有几次想要自杀。 他偏头看了看林谢,见他一张面容近乎毫无生机,心中很了又狠。 自随他闯荡,他近乎处处受林谢照顾。 此刻仍旧拖累的他近乎损了性命。 与林谢的性命相比,自己所遭受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做一条狗,在自己此生最恨的敌人面前做一条狗! 李孤行伸出手,无比颤抖的手,一点一点向徐念鞋子伸去。 徐念眼睛灼热,心中佩服。 “李孤行,你够狠,够能忍!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说罢,他抬起一只 (本章未完,请翻页) 脚,愤然踏下,压着李孤行的手像自己鞋上浓痰踩去。 “嗷!!!”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嚎叫,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连月清书跟那四个阴差都停止了生死的搏杀,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呆立。 白无常一直笑着,但他的笑声之中全没了之前那副渗人的模样,反而处处透着惊恐。 黑无常一直在怒着,但他怒容之中也没了之前的豪气,此刻已变得满是惧怕。 牛头和马面各有神色,却都是无一例外的害怕。 白无常道:“你们谁见过魔罗吗?” 黑无常道:“见过,那是谁也敌不过的存在。” 牛头马面心头登时一紧,愣在当场,不知所以。 月清书御剑而飞,后掠极远。 并非他不讲道义,而是他心底本能让他离这里远一些。 那是他未曾见识过的东西,或许只在上古书籍的文献记载中,才出现的魔物。 有道是阴邪入体、阴极生魔。 林谢来此幽冥地府,乃是阴邪极大之地。 他清醒时,高深佛法尚可压制体内魔性。 而他被这幽冥之地一点一点吸取生命之后,体内佛心不稳,又经徐念折辱李孤行,这才将体内魔性暴露出来。 ‘龙鳞宝典’本是邪魔武功,林谢修习的不全,再加以上种种,这才步入了魔道。 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他不忍见李孤行受辱,便舍弃了修行,想帮助朋友走出困境,这才任由体内魔心肆意。 “佛若不能救苦救难,要这佛又何用,我愿堕入永劫地狱,万劫不复,也要变作魔罗,铲平这不公!!!” 一句话后,黑气充天,热力高涨,此间血雨尽数蒸腾化作浓厚的血雾。 血雾之中走出一个和尚,晶莹如玉,六尘不染,看似像是一个束身自修的得道高僧,但那一双血红似黑的眸子却又将他佛门高僧的形象毁坏的一点不剩。 他念诵经文,听来乃是‘大日如来真经’,但那经文从他口中诵出却显得又邪又诡,令人心生惶恐。 李孤行绝望的瞧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但林谢却向他双手合十报以微笑,“李施主,受苦了!” “砰!!” 黑色的气浪从他足下喷射而出,将四个阴差吹得一个趔趄。 他缓缓走到徐念身前,一步一个足印,单手抓住徐念脖颈,微笑着。 这种微笑是谁也威能见到过的,但是轻瞟一眼便能令人胆战心惊。 徐念满腹智谋,此刻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口中默念,默念催动‘阴阳紫金阙’的术法,想要凭借玄通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被林谢掐住脖颈之后,这一切玄通似乎失去了效用,不论如何催动都没有半点反应。 绝望如一座大山压在徐念心头,令他窒息。 林谢道:“徐施主,多行不义,你很喜欢折辱别人是吗?” 徐念哪敢言语一句,但求生的本能令他爆发出身体最后一丝豪胆。 “你若对我不好,别怪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你别忘了,没有‘阴阳紫金阙’你们谁也别想从这出来!” 林谢笑的极其诡异,两眼大方血红之光。 “杀你?我几时想过杀你?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被折辱的滋味罢了。” 说罢,拎着徐念,向地上一放,那双鞋依旧光洁,只是半个鞋面上沾满了浓痰。 他一点一点的将徐念的身体折了过来,摁着他的头,向那鞋面擦去! (本章完) 167、几无办法 徐念所经历的生死之时不少,幸运的是每一次他都能化险为夷,每一次都凭借自己绝强的求生欲望和本能求得一线生机。 但这一次,他不知如何去做,也便是这一次,是他临近死亡最近的一次。 林谢摁着他的头颅,将他身体折叠过来,用嘴将自己鞋子上的浓痰舔的干净。 死在临头,徐念硬气了起来,当林谢揪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的一瞬,他放声大喊。 “痛快!舔的痛快!!” 他又对那四个阴差喊道:“你们还不叫人?幽冥地府出了这样的魔头,阎罗王得知岂不治你们的罪?!” 黑白无常心思甚快,在牛头马面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他们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现在不是自己逃不逃命的时候,更不是贪图徐念应允给他们建立祠堂享受香火的时候。 他们要做的事保住这幽冥地府的颜面,令自己不受惩罚。 他们虽然不愿去听命一个凡人,但按道理来讲,此刻他说的是正确的。 白无常将枷锁收了,拿出一个玉佩,欲诵咒文。 黑无常却吓了一个激灵,暂且伸手摁住。 “动用他们不是小事,被阎罗王大人知道也会被治罪的!” 白无常道:“都是治罪,难道你不出这口恶气,毕竟那修佛的魔罗将你我打成了这般样子!” 两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身上挂了不少血痕,衣服也已经打的破败不堪,连头顶上那尖尖的帽子也被斩成了两截,一半仍戴在头上,一半却掉落在地上。 黑无常踌躇一下,立时决断,“行,就依你!” 月清书察觉不妙,御剑而行,飞也似的赶去阻止! 他这一剑石破天惊,乃是‘仙决无量’中的‘祭天焚世。’ 一剑而出,周身顿时化作火海。 无数剑气自半空化作火蛇,摇曳着像黑白无常扑杀而来。 牛头马面迟钝,但实力却不差。 各举钢叉长毛挡在了黑白无常身前,将他们两个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并非月清书神功不济,在这幽冥地府之中,他不被黄泉之气夺取生命便费劲了力气,所剩不到三成功力,哪里能施展强大剑招。 况且牛头马面都是这里的正神,玄通极强。 ‘祭天焚世’的剑招刚触碰到牛头马面的兵刃,立时消散,化作一团清风。 转瞬间,近千鬼卒被白无常召唤而出。 虽同是阴差,但他们显然要比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低上几个层次。 每个鬼卒穿着极差,身上也就裹着些许布团,勉强能够蔽体。 手中兵刃也是一码水的长毛、短枪,看起来一点威慑也没有。 身材更是消瘦矮小的不行,走走路仿佛随时随地能够摔倒一般。 加上他们几乎一水的青绿皮肤,就好似现代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残次品。 但也便是这样的残次品,依靠人数,要收拾李孤行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徐念见到强援来了,面上自信又复,对林谢淡然道:“他们来了,李孤行厉害,人力终究敌不过鬼神。” “我劝你还是放了我,仗着你现在入了魔,有些实力,好替他们的挡一阵!” 林谢现在一眼便能看穿徐念的心思,也知道他这般说乃是为了自救。 但他的情况与旁人不同。 自己乃是区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凡人,借着幽冥地府的阴气,引导‘龙鳞宝典’的心法,这才步入了魔道。 虽在此地能够大显神威,但神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点滴退去。 而随着神智的消失,他也将变成真真正正的魔罗,永陷在这幽冥地府之中。 徐念不愧是徐念,绝境之时依旧能用利害拿捏住敌人。 李孤行听得真切,艰难的站起身来,指间剑气重凝。 “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运用剑法,迎了上去,单枪匹马,应对近千鬼卒。 一时之间,喊杀声起,绿血翻飞。 林谢瞪着徐念,一言不发。 他脑中已经乱做一片,更不知自己能想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智渐渐丧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情感。 内心之中,一抹弑杀的欲望悄然而生,不论是谁,皆杀之而后快! 徐念等的便是这个机会,在他真正化为魔罗的一刻,借林谢之手杀了李孤行。 眼见他于魔道之上越陷越深,更加喜出望外,再推他一步。 “你岂知你母亲死的有多惨吗?” 林谢入了魔道,诡异的脸上现出几分疑惑。 “你父母被孟彪领着丐帮诸人堵在山下,那永觉老秃驴顾忌江湖正派的恩义,眼睁睁看着你母亲身死却没有动手,你那没有种的父亲眼睁睁看着妻子身死也没报仇。” “轰!” 黑气纷飞,林谢所剩不多的神智几乎丧失殆尽,脑海已被仇恨所占据。 徐念见自己说的有效,又加紧引导。 “丐帮的帮主乃是方定风,他的结义兄弟就是李孤行,而且李孤行跟他的父亲一起逼迫死了林枫。林枫虽然是个孬种,但是他跟你确实血脉相连,这样的人,你竟为了他拼命,为了他入魔,可笑、可笑啊!” 徐念字字句句戳在林谢心窝上,他虽说的没有错,也没有骗人,但这些话语加在一起便会令人产生联想,也便是这些联想将林谢推入到了深渊之中。 想到他的父亲,想到枫叶寺中那个小小的茅草屋,想到永觉大师那张脸,林谢的心开始愤恨,开始动摇。 他甚至不记得他的母亲生的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母亲遗留下的‘龙鳞宝典’上面的几乎消失的味道。 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对立面,他与母亲站在一起面对其他人。 他的母亲代表着他心底最后一丝温柔,也是最后一点理智。 但随着徐念的话,他心中的那一点理智也荡然无存。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入魔吗?都是你母亲周诵的功劳,他给你的‘龙鳞宝典’不全,也正因他残缺,你才会走火入魔落得如此境地,这一切都是你母亲在害你,或许你堕入魔道被正道之人追杀才是他心中所想!” 徐念这句话分外诛心,此刻林谢神智几无,哪里分辨得出话语中的真假。 内心最后一丝柔软被徐念刺痛,丧失了最后的人性! 在他的世界中,已经没有了亲近之人,所有的人都想要了他的命。 善念轰然倒塌,此消彼长,恶念填满了心房。 “嗷!!!” 又是一声吼叫,杀气冲天。 黑气逐渐蔓延到林谢的身上,慢慢将他全身包裹住,变成了头上的角、变成了生在背后的翅膀、变成了披在身上的铠甲! 这幅模样令月清书心中骇然,他读过佛经,知道佛经之中的一些典故。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由佛入魔,便是那悉达多菩提树下顿悟,阻碍他修成无上正觉的魔罗,第六天魔王,波旬。 莫非林谢步了波旬的后尘?! 他此刻也没了办法,只能运起全部神通,护住李孤行,能护一刻是一刻。 林谢已经完全步入了魔道,眼中只有无尽的杀欲,没有半点的慈悲与怜悯。 这样的魔罗,已经分不清敌友,见到眼前的徐念,单掌一抓便要捏死。 徐念不敢喘息,暗中摸索,就在林谢将他杀死的前一刻,忽觉眼前光影炫目,回过神来,但见诸葛玄策安稳站在面前。 徐念笑了,笑的十分得意。 他看着诸葛玄策的脸,那张脸上依旧有了些许疲惫,想来此番‘阴阳紫金阙’中的遭遇令他费了不少心神。 徐念淡然笑着,双手微以抱拳,道了句‘多谢’。 一抹愤恨现在诸葛玄策的脸上,他心知徐念是个没有下限之人,却也没想到他竟能做出这多事情,甚至同血刀老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虽然他早就算到这些,亲眼所见之下依旧不寒而栗。 况且,徐念神功进步神速,这样的品性加上这样的武功,难免日后不会成为江湖中的大祸患! 他气息不稳,开口问道:“你要走了?” “事情已了自然要走!” “那滚吧!” 诸葛玄策眼中已容不得徐念,张口便骂。 然那徐念却不以为意,反以为荣,得意的笑着,似乎旁人越是愤怒他越是开心。 诸葛玄策身边,慕容渊和骆大狗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似被点了穴道。 徐念此来,杀害李孤行还在次之,抓捕骆大狗乃是首要。 他眼波在骆大狗身上微一停留,向诸葛玄策鞠了一躬。 “那告辞!” 他转身便走,看似毫不拖泥带水,走的干脆,走的坦然。 然而,忽有一股内力,自他身后飞出,紧紧锁住骆大狗,隔空吸了过来。 这是诸葛玄策没有想到,更没有算到的事。 此刻他控制着‘阴阳紫金阙’,哪里能够分心半分,更不能与人动手,眼见徐念突然发难,兀自震惊! “混账小人!” 徐念带着骆大狗飞速遁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湿婆交代已成,诸葛老爷,多保重!” “你!” 诸葛玄策想要去追,足下轻微一动口中便喷鲜血。 徐念算计针对要害,连诸葛玄策都被他算计了,又哪里能见这般小的孩子被他带走? 但‘阴阳紫金阙’却是消耗极大,他又哪里来的余力前去追赶? 眼见徐念带着骆大狗出了门,心中五味杂陈,悔之晚矣。 谁料,徐念出了门后又返了回来,带着一抹坏笑。 “诸葛老爷,我想到了一件事。” 诸葛玄策瞪着他,满是震惊,不可置信。 谁能料到,他竟有胆量折回来? 徐念围着诸葛玄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 “诸葛老爷武功通神,更有一手算命之术,不弱于江湖之中的泥菩萨,这样的人物若同李孤行站在一起,对我冥宫可不是好事!” 诸葛玄策心中震荡,竟慌了起来。 徐念又道:“而且那‘阴阳紫金阙’旷世奇宝,被你这冥顽不灵的拿在手中,未免浪费,不如便给我吧!” (本章完) 168、交给我 夕阳下,红光照映在徐念的脸上,将他的脸应的通红。 这抹红色显得他十分的邪恶,那张脸清秀俊俏,让人料想不到拥有这张脸的人乃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诸葛玄策心中恍然,更有几分后悔。 他后悔错信了徐念的话,后悔过高的估计了自己。 他仗着自己‘三绝顶’之一的身份,更仗着自己武功通神,便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更因为自己有一手鬼神难测的算命之术,这才把自己当做半个神仙看待。 只觉得这世界上什么事都逃离不了自己的掌控,什么事也都难不倒自己。 他现在的悔恨正是由于之前的狂妄,由于自己的自负。 与人心比起来,天道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反而更加容易窥测。 这也是为什么,诸葛玄策算无遗策,却偏偏没有算到徐念敢对自己下手。 徐念从衣襟掏出那柄折扇,在诸葛玄策面前比量一下。 折扇上的阴冷传到了肌肤之上,令他汗毛倒立。 徐念冷笑,“以天下‘三绝顶’之名成就我徐念偌大名头,想来也不错,算是你为后辈之人开了山!” 诸葛玄策想要挣扎,想要反抗。 但那‘阴阳紫金阙’牵绊了他,重宝之中,李孤行等人仍旧再那,此刻若撤手对敌,那李孤行等人未免死在其中。 而诸葛玄策又不能立时将将几人放出来。 林谢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他本是个妙人,区区十余岁的年纪与修行便能领悟佛门‘六神通’,但也正因如此,佛门神通愈强,他变做的魔罗也便愈发厉害,厉害到诸葛玄策不全力控制,李孤行等人会立丧当场的境地。 徐念折扇开启,挡住了半张脸,漏出那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眸。 或许他觉得自己的神情太恶,与自己一贯潇洒风流的形象不符,这才遮住了半张脸。 但他眼睛似有似无的笑意更趁的他内心诡邪。 “诸葛老爷,受死吧!” 白光一闪,寒光乍现,折扇上被磨的如同刀刃一般的精钢划向诸葛玄策脖颈。 只有一瞬,便能要了诸葛玄策的性命! 便在这极其关键的时刻,忽有一股龙吟之声响彻屋内,更有一股无可匹敌的劲力从斜方打来。 此等力道霸道绝伦,乃永夜城‘龙鳞宝典’至高心法。 徐念微惊,撤回折扇向后撤去,退了两步才定心神。 “原来是你!” 来人乃是袁天正,他与诸葛玄策约定晚饭时节相见。 但他耐不住性子,想看看诸葛玄策究竟如何将林谢交给自己,便偷偷前来。 也正因他耐不住性子,这才阴差阳错的救了诸葛玄策一命! “小子,你作甚?!” 徐念双肩微耸,眼神示意,“这不很明显吗?” 袁天正不多废话,两手变爪,‘龙鳞宝典’无上心法使将出来。 永夜城心法着实不弱,爪法威力刚猛,不弱于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更有千万变化诡变万端,在招数上更胜‘降龙十八掌’一筹。 徐念与他对了两招,虽占据上风,但手臂却隐痛不已。 不愧是能以一门一派之力抵挡武当少林的功夫,这‘龙鳞宝典’或比‘降龙十八掌’更加精妙! 他略微思忖,要想战下袁天正并非不可,但此刻袁天正神功大展,若要将他拿下起码要过三百招。 三百招后,或许诸葛玄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可放开手脚,到那时,自己又哪里能从诸葛家逃走? 见好就收!三十六计走为上! 徐念心思电闪,卖了个破绽,肋携骆大狗踏门而出。 袁天正自知不敌,本想放过,但看诸葛玄策面上愤怒神情,当即生出旁的念头。 “我救了诸葛玄策一命,此番恩情不小,再帮他拿住此人,或许能得他更大回报!” 他袁天正不是个呆子,天下‘三绝顶’的人情又多重他掂量的清。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这大利益放在眼前,他又如何不拼命。 想罢,两爪携劲风而去,击打徐念后心! 他自然不指望这一招能打败徐念,但足以令他回护。 徐念只觉后背发凉,两股劲风来袭,威力之大举世罕见,可登时要了自己性命。 换做旁人,早就出手回护。但徐念乃是何人,论及奸诈狡猾,年轻一代当属翘楚,或在整个武林之中,也没有人能抵得过他。 他不按常理出招,竟从肋下将骆大狗放在身后抵挡,正正好好阻挡他两爪。 袁天正乃是邪派中人,杀人乃是极为正常的事。 但他并不是个疯子,更不是个魔头,旁人能毫不犹豫的下杀手,但若杀孩童,他做不到。 招数出了一半,双臂在空中‘噼里啪啦’爆出一段脆响,生生收回招数。 他功力深厚,修为高深,否则便是这般一收,两条手臂登时废去。 便在此时,徐念忽而回头,折扇化作一根短细铁棍,当头砸下。 “袁天正,人心不能太善,黄泉路上细细品味吧!” 那当头而来的折扇又快又狠。 袁天正刚撤回招式,站立不稳,哪还能躲。 感觉自己头颅之上击打而来的劲风,当即想到自己脑浆崩裂的场景。 他闭了眼,静待死亡降临。 忽觉一股磅礴无匹的大力将自己吹飞,重重砸到墙上,五内剧震。 此番纵使受伤不轻,却可保住他的性命。 袁天正惊魂未定,睁眼一瞧,登时愣在当场。 黑长的犄角挂在头顶,身后四根翅膀轻灵一动狂风大起,更有一身漆黑如夜的铠甲坚不可摧! “魔罗,真真是魔罗!这便是‘龙鳞宝典’的另一面吗?” 他已认出此人乃是林谢,在林谢身后,有一男子气喘吁吁,着一身青衫,看起来虽然狼狈,但那气度却令人不敢直视,尤其手中那一柄长剑,可怕的令人窒息。 在青衫人身侧,有一少年,浑身浴血,青绿色的混合鲜红的血液流淌而下,令人说不出的惊恐。 他腰间明明悬了一柄长剑,偏偏只用两指透出剑气。 不用多想,此人便是近些时日,搅动江湖的神奇少年,李孤行! 方才几人还在‘阴阳紫金阙’的幽冥地府之中。 林谢丧失了全部神智,见到徐念突然消失,已经控制不住。 他回头打杀了一片鬼卒,在那些鬼卒的尽头,李孤行一马当先,向那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急攻而去。 林谢已经认不出李孤行是何人,更不知其乃是拼命守护的朋友,一掌飞出,将李孤行拍飞。 他身上流了那些鲜血,便是林谢那一掌造成! 月清书见此,赶忙回护,与林谢交手未过三招,便也败下阵来。 四个阴差此刻心中也有害怕,但毕竟是阴间正神,怎也不会任由林谢胡来。 各自施展玄通,四个兵刃合为一处,向林谢打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林谢成了魔罗,悍勇无敌,哪里惧怕他们,两掌平推,与四个兵刃对上。 “轰隆隆!” 双方对拼,迸发惊人力量,一片光耀过后,空间被这对拼的力量撕扯开来,扯出一个大洞。 大洞之中,李孤行见得徐念正用骆大狗抵挡攻势,心中惊恐。 月清书亦发现此处所在,当即言道:“我将他引来,你且先去!” 半空之中,他挽个剑花,林谢顿觉眼前白光一片,威势赫赫,果被这剑花吸引。 月清书虚晃一剑,佯装直刺,将林谢激怒,卖了个破绽转身向那大洞奔逃。 李孤行挂念林谢,驻足大洞之外瞧着,被月清书一掌推了进去。三人鱼贯而入,又同时而出,这才将袁天正救了下来。 没了李孤行等人在‘营养紫金阙’中牵绊,诸葛玄策得了自由,狠瞪徐念。 徐念预感不好,浑身骤冷,心中已经没了底气。 他兀自向后退了几步,手攥骆大狗。 李孤行道:“你还想逃吗?” 徐念微微一笑,丝毫不慌,“不逃等你杀我?” “看剑!” ‘仙决无量’施展而出,直刺徐念面门。 这一剑有惶惶之威,乃是李孤行搏命的一剑,手中虽无利刃,但剑气自成,剑法已斟绝技! 林谢哪里能挡?百忙之中,仍用骆大狗阻挡。 月清书眼疾手快,先李孤行剑招一步将骆大狗抢下,看着徐念惊慌的眼神,恨道:“这么死,便宜你了!” 徐念仍旧不慌不忙,“谁说我会死?” 言语未必,自身腾空而起,竟有人接应! 李孤行月清书正要去追,又听身后嚎叫大作,无可匹敌的劲力自后而来,骇的两人胆战心惊。 眼角轻瞥,但见林谢化身的魔罗又逞凶狠,向两人打来。 也是这一击,令徐念逃脱出去,遥遥飘来一句话。 “我不杀你,你也未必活的成,告辞!” 就在林谢两掌拍到之时,但听一声脆响,只觉无上神通贯彻而来,四面八方淡金色的光华逐渐缠绕,变做根根绳索,将林谢困住。 “诸葛玄策?!” 李孤行愣了愣,怒从心起,“都是你这老贼设计的一切!” 诸葛玄策道:“休乱胡说!我亦是被小人蒙蔽!” 说话间,他跺了跺脚,淡蓝色光华自他足底现出,一个八卦图向外延伸,包裹住整个房屋。 就在八卦图案延伸到足下的一刻,李孤行、月清书两人顿觉自己跟世界脱节,好似进入到了一个另一个世界。 诸葛玄策手掐法诀,两团清气凭空浮现,一团游到林谢头顶,另一团游到林谢足下,同时绽放青蓝之光,似一口大棺将他束缚住。 “袁天正,看你了!” 袁天正等的便是这一刻,他受伤极重,但心中却高兴的要死,拼了全力,再运‘龙鳞宝典’,将林谢魔罗之气尽数吸纳。 犄角、翅膀、铠甲,化作黑气,被他逐渐吸收,没过半盏茶的功夫,林谢又复本来面貌,倒在地上,面无血色。 做了这一切,诸葛玄策也摇摇欲坠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喘粗气。 李孤行恨意滔天,正要跟诸葛玄策搏命,但看林谢气息全无,心里‘咯噔’一声,扑上前去,灌输内力。 他身体仍有脉搏,几乎抓去不到,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袁天正走来,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要他活命,交给我!” (本章完) 169、护航 “此人是谁?他为何说自己能保林谢性命?这人又有什么能耐?” 诸问题涌现李孤行的脑海,却都得不到一个答案。 但看那人似乎有两把刷子,林谢这般半死不活,自己也没甚办法救他,与其眼睁睁看着林谢就此死了,倒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让他放手试一试。 “你确定能治好他?” 袁天正斜出一掌,擦过李孤行脖颈,感受这劲风和空气之中隐隐龙吟,李孤行明白,此人来自于永夜城。 他将林谢推到袁天正身前,“你快给他看看!” 袁天正眼睛微亮,细细瞧着林谢,单掌运出内力,在他胸口处反复推拿。 ‘龙鳞宝典’精纯内力入了林谢身体,令他立马有了气色。 过了半晌,袁天正垂头丧气,“哎,看来不行,老夫实力不济!” “那怎么办?” 李孤行神情紧张了起来,盯着林谢的脸,一股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他以往极少这般无力过,可自打进入江湖以来,许多事都令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譬如赵无钱的伤势,譬如现今林谢的伤。 以往他总觉得朋友之间情义为重,不在乎出身、不在乎贫贱,只要意气相投、肝胆相照便可。 可这一次面对徐念之后,他深深感受到独木难支的滋味。 一个人没有背景,便会受人欺凌,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会被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阴差折磨。 他若是一个武林世家弟子,倾尽门派之力一同寻找,也不会被人如此拿捏,如此羞辱。 再譬如林谢此番这般,他若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找几个顶好的郎中,用上世间奇绝的珍贵药材,不信治不好伤。 而此刻,他呆呆的望着林谢,一抹泪水夺眶而出。 袁天正同诸葛玄策对了一眼,彼此暗通款曲,以眼神表达感谢。 诸葛玄策解了慕容渊和骆大狗穴道,向李孤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都是我不查,才会招来这等祸患,此一番是我错了,这债我也记下,今后有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下‘三绝顶’之一的人情何等分量。 放在平时定会令人欣喜若狂,将一切烦恼事抛到九霄云外。 但李孤行此刻愁苦满面,心中哪里高兴的了半点? 他拉住诸葛玄策的手,略带哀求。 “我不要你赴汤蹈火,我只要只要你出手救救我朋友!” 诸葛玄策哀叹一声,面有难色。 “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于医道而言,我诸葛家尚比不过白萧真人,林谢伤势太诡,普天之下,除永夜城‘龙鳞宝典’之外,再无救活可能?” ‘龙鳞宝典’?! 李孤行心中默念几遍,将眼光投向了袁天正。 “你可将他带回永夜城吗?算我李孤行欠你的!要我‘洛神剑诀’也好,要我这条命也罢,我都给你!你永夜城不是一直想要我身上的‘洛神剑诀’吗?心法我不会,剑招我现在便给你写出来!” 袁天正心中狂喜,差点就漏出了破绽。 能将林谢从李孤行身边带走便是他此番计划的目的,若能得‘洛神剑诀’简直双喜临门! 可做人要厚道,他虽是正派人口中的邪派弟子,但做起事来却要比那些自诩正派的人要有底线的多。 ‘洛神剑诀’虽是永夜城日思夜想的至宝,但此番李孤行和林谢已被他折磨的不像样子,在这般得寸进尺恐天理难容,横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遭报应。 至此,他心中下了极大的决心,将夺去‘洛神剑诀’一事压在心底最深处。 但他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吊着李孤行的胃口。 “哎,你也知道,我永夜城他母亲毕竟是我永夜城的叛徒,我哪里能将他带回!” “咚!” 李孤行磕了一个响头,令众人无不惊讶。 “咚!” 他磕了第二个,涕泪流下。 他正要磕第三个头,袁天正于心不忍,伸手拦住。 此等有情有义的汉子,设计诓骗他已经是莫大罪孽,又哪里受得起这般大礼? 况且,他此生最重富有情义之人,若非立场不同,恨不得现在就跟李孤行拜把子! “少侠莫急,一切由我安排!” 李孤行面心绪紧张,初时未曾听懂。 反应了好一阵,这才明白袁天正所说话语,心绪登时松了下来,脑耳轰鸣一片,竟摇摇晃晃,似乎要摔倒下去。 但他毕竟坚强,死命撑着身子,又重重的磕了个头。 “多谢。” 袁天正摇头轻叹,将他扶起后走出房门,口中吹哨,哨声蔓延几里之外。 不多时,一条身影闪入诸葛玄策府邸。 那人李孤行见过,正是‘万友客栈’中于自己为敌的段无涯。 一进门,他便跪了下来,与袁天正对了一眼,再看李孤行神色凄楚,当即了然一切。 “蛇剑堂堂主,段无涯,参见四大法王,白山老猿,袁天正!” 他说的恭恭敬敬,礼节完备,听在旁人耳中自是无比的郑重。 永夜城等级森严,段无涯贵为堂主,地位却在四大法王之下。 袁天正道:“联系各州府暗堂,将此子星夜送往永夜城!” 段无涯明知故问,“不知此人是谁?竟要动用暗堂。” 袁天正眼神变得凌厉,死死瞪了段无涯一眼,慑的他立马低下头。 “是,属下明白!” 袁天正摆了摆手,段无涯便带着林谢走了,临走时在李孤行身上看了一眼,小声叹息。 李孤行咬破手指,扯下一段衣襟。 他浑身满是血污,翻找好久才找到一处未被血液沾染的地方。 用手指在上写了一些文字,仔细包好之后,交给袁天正。 “待林谢醒来请将这个交给他,是我李孤行欠他的,今生今世,难报万一!” 袁天正心头猛震,俯下身子,接过衣襟。 “放心,一切有我,但有我命,绝不会让林谢出半点意外。” 听了这话,李孤行似乎放下心来,紧张的面容逐渐变得平淡,忽而倒了下去,摔倒在地。 骆大狗和慕容渊同时抢出,扶起了他。 他们不知李孤行所经历的一切,更不知他历经多少惊险万分之事。 自被诸葛玄策点了穴道以后,两人便睡得深沉,刚刚转醒便见他跪地磕头。 此刻见他摔倒,这才回过神来。 慕容渊怒目瞪着诸葛玄策,将无比的愤怒写在脸上。 骆大狗更是直接掏出了随身匕首,比量着诸葛玄策,“老李有什么事,我绝对要你好看!” 诸葛玄策心中有愧,哪敢跟他们两个逞凶,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换做以往,依他小心眼的性格,指不定会对两人做出什么来。 但此刻,他什么恶言也没有,心中除了愧疚没有一点怨恨。 向两人重重行了一礼,“都是我的错,对不住!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这” 他这礼算不得大,但却令两人同时震惊。 这景象好比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跟身边的小太监鞠躬认错一样。 方才冲天怒气顿消,心中竟好似也不怨恨他了。 诸葛玄策继续道:“李少侠的伤老夫全权负责,他现下疲累至极,需要静养,先行休息!” 但见一个纸人现在眼前将三人带走,在‘阴阳紫金阙’中择了个风景最为优美的所在,并由十几个纸人端茶倒水侍奉汤药。 做完这一切,诸葛玄策仿佛泄了气一般,颤巍巍的挪到凳子上,口中不住喘息。 这一次他失算了,百密一疏。 他用徐念将李孤行引出,落入到‘阴阳紫金阙’中。 那里并非真正的幽冥地府,但却做的惟妙惟肖,甚是逼真。 而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和在里面生活的人也都是他以诸葛家机关术所做成的纸人。 他这么做的目的又两个,一方面是让林谢变得虚弱,好让袁天正名正言顺的将他带走。 另一方面,让徐念使尽浑身解数欺压李孤行,这样不仅能看出他在绝境之中的反应,还能让他体会到一个势力所蕴含的能量。 除了让他切身体会到‘背靠大树好乘凉、巧借云梯好登天’的道理之外,还要让他明白,单凭一人一力所能成就的事情有限。 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才能一步一步扬起雄心,也只有如此,再能在自己今后的引导下,在天下大乱时作为一代枭雄起势!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测算之中,也是他早前便已计划过的。 但他于易学之术不算极顶,所请泥菩萨也被他撵走,这才有了许多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 譬如那个出乎意料、剑气迫人,一袭青衫的男子。 那男子神秘的很,虽同李孤行一起出来,但在何时走的连他这个‘三绝顶’也没有看到,其武功修为或许不比自己弱多少。 “‘逍遥仙宫’已经如此强悍了吗?” 若非‘阴阳紫金阙’中设有法阵,能压制实力,恐怕破开‘阴阳紫金阙’之人便轮不到林谢了。 再者便是徐念,这狼子野心之辈,竟设法将‘阴阳紫金阙’中虚假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收为己用,更差一点要了自己性命。 若非林谢入魔,得了无可匹敌的力量,恐怕自己这可头颅已经成就了徐念偌大名声。 不过,对于林谢,他还是深感歉疚。 他并没有要林谢性命,他也没有看起来那般虚弱,一切都因‘阴阳紫金阙’那阵法作用,将他生命体征逐渐封锁。 李孤行等人不懂医道,定会投鼠忌器,到时为了保住朋友性命,自然说什么应什么。 这些事都已过去,诸葛玄策依旧细细回想,只是未雨绸缪,更要在今后的时日中将徐念彻底铲除。 “此子恶极,早杀之!” 袁天正一直盘膝坐在地上,捋顺真气。 林谢那一击着实狠辣,险些要了他老命。 但这样的实力,却令他极其开心,只靠‘龙鳞宝典’残卷便有这等实力,若修完整部宝典再由周羽指点,三五年后未必不是江湖中叱咤风云的角色。 到那时,林谢与周羽联手,踏平少林武当,将武林正道压在脚下也并非未有可能。 他瞧了瞧诸葛玄策,拱手道:“诸葛老爷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提便是!” 诸葛玄策掐指算了算,叹息一声,“强敌来袭,还请为李孤行护航!” (本章完) 170、放心不下 能被诸葛玄策称之为强敌之人,定是江湖之中绝顶厉害的人物。 诸葛玄策重伤未愈,消耗又过大,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保护李孤行等人。 他诸葛家人才虽多,可本家却只他一人。 李孤行之事又不可告诉其它诸葛门人,毕竟他所密谋的乃是谋逆的大事,人多口杂,故而只能将这个任务交给袁天正。 但袁天正却也不甚好受,林谢入魔之后,那一击打的他五脏六腑翻腾不止,他现下也无余力应对。 听诸葛玄策所求,当即愣了愣。 “诸葛老爷,我恐怕也有心无力。” 诸葛玄策道:“我不是叫你一人去抵挡,而是叫你呼唤永夜城的人。” 各门各派都有传信手段,他永夜城作为邪道第一门派,唤起同门来自然容易。 但袁天正心中却有顾虑,他不知面前这个‘三绝顶’心中打着什么样的算盘,非要让永夜城出手不成。若是要让永夜城万劫不复,那他岂不成了罪人? 想了这些,他试探问道:“可否告知来者何人?竟让你如此紧张?” 诸葛玄策掐指算了算,面有无奈。 “我所谋这太大,恐是灭族的祸患,这才找了你。你要交代下去,参与此番阻敌之人需着黑衣、带面罩,且不能用出本门武功。” 他从衣襟之中拿出一本书,书面泛黄,烛光下显得分外的破旧不堪,粗略一瞧便知这书有了许多年月。 能被他这么随身携带书籍,定是绝顶之物。 袁天正目有贪婪,心中贪欲之念陡起。 “这是何书?” “诸葛七十二奇门!” 听了这名字,袁天正几乎惊的栽在了地上。 ‘诸葛七十二奇门’的名头响彻江湖,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宝物。 当初永夜城遍寻天下秘籍,想要压下少林武当等正派一头,诸葛家这本‘七十二奇门’甚至在‘洛神剑诀’之上。 毕竟诸葛家代代问鼎武林,依仗的便是此书,诸葛玄策更用它在三十岁之前败尽天下英豪,闯下这般赫赫威名。 他永夜城不敢打这本书的主意,而是选择追寻‘洛神剑诀’,便是因为保管这本书的诸葛家乃是他们撼动不了的人物。 此番诸葛玄策将这本书拿出来,他又如何不惊、不叹、不疯魔? 便是赔上永夜城的一个分舵、一个堂口,也是值得。 “你是要将这本书给我?” 诸葛玄策拉过他的手,将这本书放到了他手掌上,丝毫未有犹豫。 秘籍入手的一瞬间,袁天正只觉头脑晕眩,心跳剧烈,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 手中这本书倍显沉重,多年来永夜城想都不敢想的夙愿,此刻就在他手中。 诸葛玄策道:“我知道这本秘籍对你们永夜城意味着什么,我欠你一条命,更要你相助这等灭门的大事,故而以这等至宝相赠。” 随后他又自身上拿出一个丹药,殷红如血,气味浓郁,自有一股丹香扑鼻,令人心醉。 “此丹乃我诸葛家疗伤圣药,乃是我亲手炼制。名头不如昆仑派刘汉所炼制的大还丹响亮,功效却比他要强。口服之后,有一夜功夫,你这伤便全好了!” 昆仑派三弟子刘汉所炼制的大还丹,于江湖之中久负盛名。 尤其在李孤行等在唐家堡一行之后更是名动江湖。 孙三败受了何等重伤江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人无一不知,这样的重伤之人都能强行续命,足可见这大还丹之神妙。 诸葛玄策给他这颗丹药竟比大还丹还厉害,怎不令人痴狂? 两件重宝拿在袁天正手上,令他晃神,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两件重宝任何一件仍到江湖之上都能掀起血雨腥风,却不知诸葛玄策如何舍得将这两件重宝送给他。 更不知李孤行在他心中究竟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竟能让诸葛玄策这样的绝顶之人下这般大的手笔。 不过,既然诸葛玄策已将这些东西交给了自己,以他江湖地位断然没有反悔的可能。 天下‘三绝顶’说一不二,言而有信,这些自己他还是有的。 袁天正躬身一拜,“多谢诸葛老爷!” 诸葛玄策道:“此番来者不善,就算是你永夜城也未必敌得过,尽快召集不弱于段无涯那等的好手,不可使用‘龙鳞宝典’。” 他看着袁天正逐渐变得谨慎的面目,忽而又笑了起来。 “不过,倒也不算为难你们,毕竟你们永夜城世仇之人也在其中。” 话到此处,袁天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诸葛玄策口中的世仇之人,多半是少林武当的弟子,且武功在段无涯之上的,定是他们之中地位崇高之人。 这样的人就算他们不寻来永夜城也早晚会找他们的麻烦。 有这等人在,帮诸葛玄策阻敌之事便又成了永夜城自家的事,还能得他这样两件至宝,更没有推辞的理由。 袁天正道:“放心吧,我现在便布置人手!” 诸葛玄策道:“出门十步右转五十步没有诸葛家的阵法,到那里便可呼唤门人。务必于明日辰时之前于诸葛家向南的三十里的道路上集结完毕,于午时之前将那些人击退!” 袁天正将这些事情默记于心,双拳一抱,“告辞!” 呆袁天正走后,诸葛玄策盯着烛火发愣。 多少年来,他一直渴望着得遇明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从此番事情来看,李孤行有情有义,有智谋又有毅力,乃是不错的人选。 但同样,李孤行这些也是他的弊端,他太过于看重情义,心肠不狠,又绝非能成大事之人。 就算是面对徐念,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之人,李孤行心中多少还给他留有一线生机。 这样的慈悲在争夺天下是致命的。 但,时不我待,这性情虽然致命,但于天命比起李,却还是天命更重。 毕竟具备九五之尊性格之人从来不少,但能荣登大宝,夺取高位之人古往今来也就那么几个。 李孤行身负天命,这才需要自己一点一点打磨。 这一个白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连他这样的人都觉得有些乏累。 他走出门外,看了看天上的星辰,想要放松一下。 恍惚间,他好似看见天边紫微星忽明忽暗,令他不敢置信。 随即揉了揉双眼,仔细瞧去。 但见那紫微星明时少、暗时多,似乎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路途。 诸葛玄策狂喜,立马扔出三枚铜钱占卜一卦,当即心中了然。 “再有几月,天下将倾!” 在那颗紫微星之下,仍有一人望着天空兀自发呆,但他的心中却满是愁苦,甚至有两行眼泪挂在脸颊。 他便是李孤行。 悲欢离合乃人生之中寻常之事,但李孤行不同,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极在乎感情,在乎到不敢去轻易触碰,就怕某一天这段感情突然消失,徒留自己一人伤心。 所以他不愿交心,不愿与人肝胆相照。 但他又偏偏是那种脾气,那种设身处地为朋友去想的脾气,故而有了许多朋友。 赵无钱、萧涵、林谢、慕容渊,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骆大狗。 可赵无钱被他连累的成了一个废人,林谢被他连累的生死不知,只能远走西域永夜城。 向后看看,骆大狗和慕容渊两人瞧着他,带着一脸的关切和不安。 “又如何因为一人伤心累的旁人难过呢?” 他长抒了一口气,自门外踱步而回,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怎么了两位,还难过呢?林谢只是去治伤,等伤好了就会回来了。” 骆大狗和慕容渊又何尝不知李孤行在安慰他们。 两人都知道,自枫叶寺后,永觉大师以一身金刚不坏的神功为代价,要李孤行护佑林谢一生一世的周全。 可,此番两人虽不知晓他跟林谢遭遇了什么,但从李孤行所受之伤来看,也是九死一生。 他的手臂仍在流血,大臂上的窟窿虽被纱布遮挡住,但那里却凹下去一块,令两人心疼难忍。 几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但他们两个相比于李孤行,自忖仍有不及。 李孤行这般装作若无其事,心中指不定有多么的难过。 骆大狗强自笑道:“是啊,林谢只是去治伤了,伤好了自然会找我们。咱们可得留好记号,免得他找不到。” 慕容渊低着头,未曾说话。 他不想骆大狗,可以委屈自己宽慰别人,只是一味的将悲伤埋在心底。 林谢的身世三人知晓的并不多,只听说他的母亲乃是永夜城的魔女,是永夜城的叛徒。 叛徒之女永夜城的周羽又怎会为他疗伤? 一切的美好不过是几人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一点李孤行心中早已想到,所以他才在血书之后,写下了‘洛神剑诀’的招式。 但这招式他写的极其隐晦,乃是用‘金刚不坏神功’心法写成,普天之下除了枫叶寺的人,其他人别想明白。 他也未曾信过袁天正,所以将那蕴含剑招的文字写的云里雾里,袁天正或者永夜城的人只要轻眼一瞧,便可体会到文字之中的玄妙。 到那时,永夜城的人便不会再对林谢如何了,就算为了‘洛神剑诀’周羽也会将他救回来。 况且,同是天下‘三绝顶’之一,袁天正既在诸葛家定是诸葛玄策的朋友,看在诸葛玄策的面子上,周羽也应替林谢疗伤。 林谢母亲乃永夜城叛徒不假,但那都是父辈之事,于林谢无关,永夜城也不至于出手狠辣。毕竟在李孤行的心里,永夜城虽被称为邪魔外道,但做事却要比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有底线,甚至于更有情义。 再者,永夜城若真想铲除林谢,昨日袁天正便可趁着众人重伤而动手,他不禁未曾出手反而替林谢疗伤,如此看来,杀害林谢可能不大。 然而,这一切都是李孤行的推测,若是永夜城真将林谢杀了也说不准。 现在的他恨不得一路跟上前去,看看永夜城到底会如何对待林谢! 想罢,他走出门去,“诸葛玄策,将我送出诸葛家!” 话音落后,果有一纸人出现,但他并没有将李孤行带出门外,而是来到了诸葛玄策面前! (本章完) 171、也来收徒 李孤行见到诸葛玄策这张脸,心潮便起伏不止,更有一抹愤恨蕴藏其中,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碎尸万段! 此番一切,可以说都是由这个天下‘三绝顶’之一引起,冤有头债有主,他要寻仇,这诸葛玄策便是第一人! “你还好意思见我?!” 李孤行心中怒起,剑势暗藏,已经动了杀心。 纵使诸葛玄策武功通神,为了复仇,李孤行也要豁出性命,奋战到底! 诸葛玄策哪里不知他心中想了什么,无奈慨叹。 “倒不知你是个如此愚笨之人。” “你说什么?!” 李孤行背后藏有一剑,惊天动地的一剑,他要将自己那一招‘一剑逍遥’施展到极致。 以诸葛玄策现在的状态来看,他所悟这极致未必不能杀了诸葛玄策。 但这一句话,勾起了李孤行心中的疑问,那惊天动地的一剑被他摁在了身后,剑势逐渐消退。 诸葛玄策道:“我说你愚笨罢了,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林谢的伤也未必能好。我若是你,见敌人既有如此身份,必然会好好利用一番!” 这一句话似乎令李孤行豁然开悟,脑海之中有了不一样的念头。 在他的观念之中,报仇的方式可有千万,除非涉及性命安危,否则他更愿意得饶人处且饶人,故而杀人在他眼中乃是万不得已之事才会做的事情。 这么做虽然看起来软弱,更难在江湖之中立足,但却可以让自己的内心获得安定,证明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就连在锦衣卫中,他也是这般奉行自己的准则,从来不轻伤生命,这也是为何他被称为锦衣卫中的君子。 这个君子并非褒义,更多是笑他不肯杀人的软弱。 但诸葛玄策的话却给了他另一条路。 将敌人加以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自情绪上的极致宣泄挣脱出来,从理性上将自己的敌人利用、折磨,榨干最后一分价值。 他惊恐的看着诸葛玄策,脚步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诸葛玄策依旧在笑,笑的仍旧那般迷人,可在李孤行的眼中,这抹笑容已经令他害怕,令他不敢再看。 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疯子,教导一个要杀他的人去利用自己,且这个人乃是名动江湖,高不可攀的天下间‘三绝顶’之一。 诸葛玄策见他这般反应,面容上的笑容逐渐变淡,严肃了起来。 “我并非在想办法为自己续命,说实话,你那剑法虽然凌厉,但火候欠佳,更缺打磨。便是再过几年,你也未必杀的了我。” 李孤行心头猛震,字句诛心。 人贵有自知之明,过高的估计自己的实力或者过低的估计敌人的实力,都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譬如徐念,他以为凭借永觉大师所传授的毕生内力,凭借自己学会完整的‘仙决无量’剑法便能敌得过他,可到头来,仍旧被徐念打败,甚至连自己的朋友也身受重伤。 而他方才要用自己的极致施展‘一剑逍遥’,要用这一剑杀了诸葛玄策,现在想来却也是天方夜谭。 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身体已经开始颤抖。 诸葛玄策满意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这倒是不易。” 李孤行道:“你为何要告诉我?” 诸葛玄策道:“因为我要排除你心中的担忧,林谢不会死,不仅不会死,还会被永夜城重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林谢是何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之人。同他李孤行相差不大,只是未曾被江湖庙堂集体追杀罢了。 这样的浮萍能投永夜城这样的门派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况且永夜城同中原正到武林乃是世仇,更视少林武当为大敌,多少年来兢兢业业企图染指中原。 时值用人之际,林谢武功和神通放在永夜城中也是一股不小的战力,永夜城断没有自毁武功的理由。 更何况有眼前这个绝顶保举,性命更是高枕无忧。 如此一想,李孤行倒是放下了心,心绪逐渐放松了起来。 但诸葛玄策的另一句话,又令他思绪紧起。 “此番‘阴阳紫金阙’之行,你已经体会到了冥宫的实力。你要为赵无钱找那几件传世的宝物,凭你一己之力,凭你那几个朋友难成。” 细细想来,苗疆十万大山金蚕蛊、永夜城至宝龙首夜明珠、湘西赶尸引、大内传世龙骨、冥宫金凤钗,这里的每一个都万般难得。 再看诸葛玄策面容,那严肃至极的神情犹如严师一般,似乎再教导他行走江湖的学问。 李孤行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善思,一点就透,触类旁通。 他已经从诸葛玄策的面容和言语之中体会到了他所说的内容。 林谢是朋友,也可以利用,这种利用不会害他,反而会对自己有利。 既然林谢已经入了永夜城,以他的天资周羽不会视而不见。 永夜城正是用人之际,得了林谢这样的少年,定会悉心栽培,运气好些,甚至能得到周羽的栽培,拜在周羽的门下。 那时,依李孤行和林谢的关系,那永夜城的龙首夜明珠或许也容易得到,再借助永夜城的势力,夺去其它几件宝物也不会那么困难,最起码不会对慕容渊和骆大狗造成什么影响。 如此一看,这倒是个一本万利的事情。 若是永夜城用得到自己,相助他们踏平少林武当又能如何,毕竟自己名声已如过街老鼠,也不可能比现在再臭一些。 李孤行眼睛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取得那些至宝前去昆仑山救赵无钱的景象。 但他却似有一根鱼骨卡在喉头,心中更是难以接受。 与林谢相交,纯凭义气,全凭肝胆,怎可利用? 诸葛玄策见他踌躇,又言道:“徐念能给你造成这么大困扰,便是因其背靠冥宫。他若是一个小门小派之人,又哪里会给你造成这般大的麻烦,甚至威胁到你的性命!” “这” 此一番李孤行已经知晓了背靠大树的重要性,道理他都明白,但真要做事却还是不愿,不愿做这种本心之外的事。 诸葛玄策笑笑,不再逼迫,他只需在李孤行心中留下一颗种子,等待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将这颗种子埋下,深深埋在李孤行的心中,只需这样,在日后的某一时刻,便会迸发。 他又道:“不过林谢能被永夜城的人带走乃是好事。” “好事?嗯,那确实是一件好事,起码不会丢了性命!” 李孤行说的笃定,已经认同诸葛玄策的话,确信周羽会出手救他。 诸葛玄策摇了摇头,“留的性命固然重要,还有一事却比这件事还重!” 他善于引导,李孤行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于琢磨,彼此一来二去,已经达成了默契。 李孤行正在思索,但诸葛玄策却未等他开口,径自说了起来。 “这件事你不知,林谢生母周诵乃是永夜城的四法王之一,与白山老猿袁天正一样,被称为青衣彩蝶。他另有一层身份,乃是永夜城城主周羽的亲生妹妹!” 李孤行惊讶不已,长大了嘴巴,着实没有想到林谢跟周羽竟有这样的关系,既然林谢是周羽的亲外甥,周羽更没有加害他的可能。 “看来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有些事情来的太过于顺理成章,就像是按照他人剧本所走一般,一丝一毫,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人世间又哪里有这样的巧遇,这一切定是被人安排。 能安排这一切之人定是手眼通天之辈,换做旁人或许不可能,若此人是天下‘三绝顶’之一,那一切便可说的通了。 一抹笑容浮现在李孤行的面上,有些邪,有些正,有些恍然,也有些不解。 总之这副笑容很是耐人寻味,难以捉摸。 便是这样的笑容令诸葛玄策不免紧张起来,甚至有一些恐惧。 他这样的人恐惧李孤行直可以说得上是荒唐,但也就是这么荒唐的事发生在了他这样人的身上。 他甚至下意识的搓着手,演示自己内心的恐惧。 “你怎的这副神情?” 诸葛玄策悄声问着,语气极其缓和,如同学子请教师长。 李孤行依旧是那般笑着。 倏忽之间,他的笑容变得凌厉,眼神变得跟利刃一般,可直穿人心。 “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呵呵,并非如此。” 诸葛玄策也笑了,他希望用自己的笑容掩饰内心,却不知怎的,这抹笑容浮现在面上已经变了形,变得极其不自然。 李孤行双眼如炬,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是这么尴尬的笑容。 “你这么做又是为何?” 一句来自灵魂的拷问,此刻诸葛玄策如同架在铁架上炙烤,很难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一句,他确信李孤行已经看破,看破自己的所作所为,看破自己所有的算计。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之下,便可让李孤行不恨他,甚至能将事情圆过去,了却后顾之忧。 没成想李孤行直接将他所有的计策看破,更没想到,他会直接将这些说出来,用这些逼问自己。 便是这些令他所有的计划全部落空,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是非成败转头空,宏图伟业还未开始便尘埃落定。 诸葛玄策不甘心,但却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妙到连他自己也想不到。 “我需要一个弟子,一个尽得我真传的弟子!” 此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但却完投完封了李孤行的心思。 他清楚血刀老祖曾提出过这要收李孤行为弟子,并被李孤行坚决拒绝,因此在血刀老祖的心中留下了遗憾。 李孤行神情果然软了下来,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不可置信的瞧着诸葛玄策。 这要求太过于荒谬,但却说的过去,便如第一次血刀老祖之时一样,身为他的孪生兄长,兄弟俩有同样的心思也说不准。 诸葛玄策又道:“我弟弟曾想收你为徒,斯人已逝,他的心愿完成不了便由我这个哥哥替他完成!” (本章完) 172、肱骨遗脉 此等提议着实令李孤行惊掉了下巴,一个字,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相信。 可他不信又能如何?同当初拒绝血刀老祖一样? 看诸葛玄策和血刀老祖如出一辙,李孤行心中绯腹。 对于自己来说,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对于诸葛玄策而言,或许这种看似玩笑似的收徒乃出自于真心。 上一次他拒绝了血刀老祖,令血刀老祖死时抱有遗憾,这一次他不想再造成这样的悲剧。 但他仍有许多不解,不解这诸葛家的孪生兄弟为何尽是做一些强收人徒的事。 这件事本来很是反常,但出现在诸葛家这对兄弟身上,似乎也不怎么反常了。 再看诸葛玄策那张脸,那张脸上的神情严肃而又紧张,似乎不是在说谎。 综合以上考虑,李孤行终将这收徒之事当做了真的。 他开口问道:“你收我为徒?就是为了满足血刀老祖的心愿?” 事已至此,诸葛玄策还能怎么说,事情发展已经出乎他的预料。 此时事情还有缓和,若真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他或许会变成李孤行今生大敌。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迎着头皮,顺着话头,一点一点推进下去。 可他心中仍有算计,算计这两人的关系是否利于争夺天下。 在他的预想之中,他们的关系更接近于诸葛亮和刘禅。 李孤行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听凭自己安排便可,自己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刘禅何等愚笨,李孤行又何等的聪明,但在这一点上两人便判若云泥,李孤行无论如何不会任自己摆布。 且他武功不错,更兼悍勇,如此一来,更有些范增和项羽的意味。 争夺天下,范增和项羽,可要比先祖和刘禅要好的多。 想到此节,诸葛玄策打定了主意,昂起头颅,双眸对了上去。 “不错,我正是要收你为徒!” 李孤行虽当了真,可他仍有疑惑,不问明白心中难安。 “这么说,你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试探我?看我够不够成为你这天下‘三绝顶’之一的徒弟?!” 诸葛玄策正色道:“不错,正是如此,否则,我又何故废那么大心思?” 李孤行点了点头,心中恍然大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说是一拜,却磕了三个头,一个比一个响亮。 身边忽然现出一个纸人,端了茶水。 李孤行倒了茶,奉了上去。 诸葛玄策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热血,双手逐渐颤抖了起来。 双眼停留在李孤行身上好一阵,心中亦是打定了主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初时他说要收李孤行为徒,只是想给李孤行一个理由,一个对李孤行而言能认可,并能搪塞过去的理由。 但粗略想来,似乎多李孤行这样的一个徒弟也不错。 李孤行虽不是诸葛家的人,但他天资聪慧,根骨奇佳,人品、武功皆属一流,像这样的年轻人在江湖之中打着灯笼也难找。 更何况,诸葛玄策这一生未曾婚配,膝下更无一个弟子,这一身本事总该有个传人。 血刀老祖看中的人,又经自己在‘阴阳紫金阙’中的考验,定是人中之龙。 细细想来,李孤行也只有优柔寡断这一个缺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除了这一点外,其余都算奇佳。 且这一点诸葛玄策有自信能将他改变。 故而虽然收徒之事是他临时搪塞,但此刻却觉自己得了个宝贝,能传承衣钵的宝贝! “好徒儿!” 诸葛玄策志得意满的道了一声,弯下身来伸出双手扶起李孤行。 李孤行又向他一拜,礼数周备,神色也变得恭敬起来。 收徒一事诸葛玄策毕生唯有,此刻心中激动,近乎说不出话来,更有一股紧张,令他不知所措。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好一阵,他才转身,亲自寻来一本秘籍。 那本书很旧,比白日里给袁天正的那本还要旧,尘封在卧室的角落中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他拿起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用袖子将书擦拭干净,放在李孤行的手里。 “徒儿,你武功已经这般了得,修行的又跟为师不是一路,故而我也没甚可教导你的。但这本书乃是我毕生钻研之物,早年间便已熟记于心,此刻将他交付给你,望你今后能勤勉修行!” 李孤行拿起书来一瞧,封面上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借着烛光依稀可辩得乃是‘诸葛三十六奇门’。 他当即惊的怔住,连呼吸似乎都已经忘了,目瞪口呆。 ‘诸葛七十二奇门’的名声响彻江湖,江湖中人都以为诸葛玄策便是修行了这本秘籍才成为‘三绝顶’之一,惹的多少江湖豪客眼热,只是摄于诸葛玄策神功才不敢染指。 若是让他们知晓在七十二奇门之上,还有一本三十六奇门,不知又会有怎样的表情。 七十二为地煞之数,三十六为天罡之数,两者虽同样厉害,但大多仍旧认为天罡之数在地煞之上。 诸葛玄策道:“此本秘籍为师参悟一生也未曾完全参透,今后你勤加修行,遇到难懂的地方传书一封告诉与我,我若不会,咱们两个可一起参悟。” 李孤行激动的不行,颤巍巍的翻看第一页。 ‘诸葛三十六奇门’所教并非阵法,而是武功,接近于术法的武功。 第一门,也是最为浅显的一门武学,便是江湖公认,诸葛家最厉害的武学招式‘三昧真火’! 他向后继续翻,但觉越是往后越是高深,二十门之后已经几乎有种读天书的感觉,书上的字他全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却又什么都不懂了。 二十五门之后,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书中自有一股魔力,将人拒之门外。 李孤行头晕眼花,呼吸迟滞,原地行了三个周天的内力才将自己真气捋顺。 再瞧这书已经变了样子,变得金光灿灿,神秘而又充满变化。 即便他什么也不懂也知道这本书的厉害,更明白这本书中记载的武功,越是向后修行越是艰难。 诸葛玄策看他这副样子,心中欣喜。 “极好极好,为师初看这本书时跟你年纪差不多,只看了第一门,便头晕眼花的不能自已。你初看竟能看到二十门之后,足可见你天资卓尔不凡!” 李孤行怔了一会儿,脑中仍旧满是书中记载的文字。那些文字仿佛活过来一样,在脑海中跳跃翻飞。 又缓了好一阵,脑海中的文字才逐渐退去,张口问道:“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奇书?!怎会有这样神妙的感觉?” 诸葛玄策道:“你再看看总纲。” 李孤行查书看去,殊不知何时在第一页上多了几段小字,正是诸葛玄策口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总纲。 总纲仍是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但瞧的多了,似乎也明白了其中内容。 这‘诸葛三十六奇门’,讲的是三十六门奇幻武功,以武道运用神仙术法。 此书强练不可,只看天资机缘,天资高者、机缘到时方才能修得其中武学。 如一味强练,毁坏根基不说,轻者变成痴儿,重者立时死亡。 李孤行又看了看诸葛玄策,心中赞叹,能修行这等奇书之人究竟是何等的天才! 诸葛玄策仿佛洞穿了李孤行的心思,微微一笑,不值一哂。 “你不用这般瞧着我,我也没什么可神的,这本书我只修行到第三十一门,已停在这里二十余载。” 他叹了叹,似乎有些不甘。 “或许为师天资有限,其余五门连门径都未曾窥到。据说,若将最后一门修行完备,可羽化飞升,自然,诸葛家存世这些年,还未曾有人修行到这般境地,连先祖诸葛武侯也差了一门。” 此等重宝足可见诸葛玄策真心实意,李孤行拜服,从心底里认了诸葛玄策这个师父。 看着李孤行大臂上的伤口,诸葛玄策好不难受,心头抽动。 这都是他的失策,前一刻李孤行是他实现夙愿之人,即便放在心上也是利用居多。 但此刻,李孤行已经成了他的爱徒,继承他衣钵之人,看他这等严重伤势便如同加在自己身上,令他好不难受。 但他却不知如何表达,以往巧舌如簧、牙尖嘴利的诸葛玄策现在却笨拙的如同一个孩子,不懂怎么跟李孤行表达自己内心的关切。 他缓缓的从衣襟里拿出一枚丹药,小心放在李孤行手上,无比慈爱的看着他。 “这是为为师炼制的丹药,具有疗伤奇效,你将他吃了,血肉自生,过个三五日,手臂上的伤就好了。” 多少时日,李孤行都是自己一人,无人疼、无人爱。 此刻体会到诸葛玄策如父亲一般的温暖,令他不知所措,心中更有万千感激,泪水呼之欲出。 他接过丹药,当即服下,千言万语都汇在眼神之中。 诸葛玄策又道:“你朋友赵无钱的伤势我听说了,那些东西十分难找。我诸葛家势不大,不能助你什么,但为师在江湖之中薄有名头,今后旁人顾忌,不会与你为难。” 他又将‘阴阳紫金阙’拿了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会引得旁人眼热,你武功虽好却刚到一流末尾,碰到冥宫等人便敌不过了。为师亲将这东西送上昆仑山,顺便替你看看赵无钱伤势如何!” 李孤行心中感激,已不知用何言语去形容,当即又是一拜。 诸葛玄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身,面容忽而严肃了起来。 “有一件事,或许是你朝思暮想之事。你既入我门,我也不必瞒你。关于你父亲,李四顾” 一瞬间,李孤行瞳孔紧缩,心跳骤停。 多少时日,他被赵无钱的伤势压的喘不过气,早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此刻诸葛玄策再提出来,搅乱了他的思绪。 “莫非,师父您知道一些?” 诸葛玄策道:“为师知晓一些,但现在并不能全告诉你,毕竟事有真假,告诉你不确定的事会横生波折,但我可以确定的事,你父亲的死跟朝廷一位已故的肱骨之臣有关,他有遗脉尚在湘西地界,你此番,正可去湘西地界找寻,亦可顺便寻那赶尸引和金蚕蛊。” (本章完) 173、赶尸引 湘西‘赶尸引’乃是湘西派至尊宝物,湘西一脉能够从事这神秘莫测的赶尸行当全靠这东西。 此物据说湘西派人人手中皆有,料想也不是什么困难之物。 李孤行立时成竹在胸,拍着胸脯道:“师父,这东西那般普便还不是手到擒来?” 诸葛玄策用手拍了他一下头,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原来所谓的‘赶尸引’乃是秘传之物,湘西派门人本就稀少,加之极少与中原武林打交道,江湖中人或许一生也未必会碰到湘西派弟子一次。 加之其门下弟子武功奇诡,所用的招数也都神秘莫测,故而就算碰上湘西派弟子也未必敌得过。 更何况,要夺去的‘赶尸引’也不是那种人人手里都有的货色,而是传说中的万引之引,在湘西派‘通天塔’被几位铜人日夜看守之物。 李孤行听得发愣,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凉气。 他弱弱的问道:“敢问师父,那铜人乃是何物?” “此乃湘西秘术,各门各派自有秘法,为师也不是什么都知晓的。但诸葛玄观早年间闯荡江湖,听说过湘西派的事,从这件事中可以见得一些端倪。” 这件事李孤行听诸葛正老爷子说过,诸葛玄观为了同兄长争夺心爱女子,择了惩恶一途,遇到湘西派的门人,不仅被当做尸体赶来赶去,还卷入了一场风波,最终令自己变成秃头秃眉的模样。 据诸葛正所说,那时几人遍寻武林高手,制作铜人十八,用以对抗大墓之中的东西。 如此一来,那‘湘西派’所谓的‘铜人’极有可能是用他们的独门秘法,用武林高手的尸体炼制而成。 炼制铜人的高手武功越深厚,制成铜人之后实力越强悍。 如此想来,那古往今来多少年,‘湘西派’定会穷尽人力,炼制‘铜人’,而那镇守‘赶尸引’的铜人,定是当世一等武艺之人。 由此观之,那‘铜人’的万般难敌,此番夺去‘赶尸引’更绝非易事。 诸葛玄策见李孤行思索投来赞赏的目光,此子天资聪慧,一点就透,倒是省去他不少唇舌。 李孤行问道:“师父,您享有威名,江湖之中交友也广,难道就不认识什么湘西派的人?” 诸葛玄策慈爱的笑了笑,又拍了拍李孤行的头,“傻孩子,你再想想。” “” 这师徒俩很有趣,彼此说话像是在打哑谜。 他们今日今时刚刚成为师徒,却像是有了十多年情分的默契。 就这般提点,李孤行便即了然。 诸葛玄策必然不认识湘西派的门人,否则‘湘西派’将诸葛玄观害的这般惨,他又有这般实力,早单枪匹马将湘西派给连锅端了,而且依他小心眼的性格,也绝对能做得出来。 但诸葛玄策并没有这么做,湘西派仍旧好好端端的存于武林之中,由此观之,诸葛玄策不仅不认识湘西派的门人,或许连湘西派具体在哪都不知道。 如此一想,倒是觉得自己寻那‘赶尸引’有些希望渺茫。 他眉宇之间浮现出淡淡的愁苦,一股无力之感袭来。 “师父,要不我先去苗疆十万大山碰碰运气,总觉得先去十万大山能容易些,毕竟哎,那湘西派并不好找” 诸葛玄策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似乎所有的事都成竹在胸。 “为师让你去湘西地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不是随口说说。为师已经算过了,你前去有大机缘,虽然卦象凶煞,却是个大大的吉卦。” 李孤行眼前一亮,连诸葛玄策都这么说,那此番前去湘西地界定然无错,当即一拜,“多谢师父指点。” 诸葛玄策有些乏累,面上已现倦容。 可他心中仍旧万分高兴,得了这样一个徒儿,自是喜不自胜。 虽然两人初遇之时有些阴谋蕴藏其中,但就凭这般短暂的相处,竟有一种肝胆相照、心心相印的感觉。 “缘分天定,天定啊!” 诸葛玄策心中感慨,又从衣襟处拿出一个丹药。 “为师总共有三颗,穷尽毕生所炼,起死回生做不到,但有一口气都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你此去定有凶险,将此丹随身备着。” 他又将掌心拍到李孤行背后,一阵青色光晕过后,顿觉背后凉爽一片。 “师父,这又是什么?” 诸葛玄策道:“此乃诸葛家的传送阵法,各门各派都有召集同门手段。你师父不才,只有你这一个徒弟,但有危及关头,心中默念为师,天南海北,为师立到,替你铲平一切!” 这两样大礼实在太重,加上先前那‘诸葛三十六奇门’,一共三样大礼,哪一样都是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重宝。 李孤行眼眶又湿,“师父,你怎这么疼我?” 诸葛玄策道:“你我并非一见如故,但却都有赤诚之心,我穿你衣钵自要真诚待你,区区宝物于我无用,送你却可保你性命。” 李孤行郑重一拜,由心而发,“多谢师父!” 诸葛玄策摆了摆手,唤来纸人,纸人手中多了几个灵符,也是送给李孤行之物。 “为师乏了,这东西你也拿好,能替你做不少事情。明日一早我便去昆仑山,将这‘阴阳紫金阙’送给白萧真人,再去一趟永夜城,嘱咐一下周羽。” 说完,他合上双眼,似乎将要睡去,谁知他又道:“多情自古伤离别,寻那‘赶尸引’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你便动身,为师便不送了。” 还未等李孤行表示感激,那纸人便将他带回到客房之中。 骆大狗、慕容渊两人未曾睡眠,在客房内苦苦等候,见李孤行突然回来,欢喜不已,上前问道:“林谢的事如何了?” 李孤行望向天空所有所思,空中月明星稀,逐渐浮现出诸葛玄策的面容。 “倒是个不错的师父。”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很是纳闷。 骆大狗打趣道:“看来老李是想他师父了!” 慕容渊道:“他有师父吗?” 骆大狗略微一怔,似乎从未听李孤行提起过,当即又问李孤行,“你有师父吗?” 李孤行叹了口气,“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就是诸葛玄策!” “嘶!” 骆大狗和慕容渊同时倒抽一口冷气,惊立当场。 慕容渊赶忙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得跟我们好好说说!” 李孤行拿出那本‘诸葛三十六奇门’,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说了,同时将林谢和永夜城的关系也告诉了他们。 至此,两人安了心,更羡慕起李孤行来。 慕容渊心中一甜,低下头去。 骆大狗猛白了他一眼,“老李拜哥哥为师,你得弟弟真传,倒让你们两个看起来更像一家人是吗?” “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慕容渊被说破心事,好不脸红,像熟透的苹果。 李孤行也被他说的羞臊了起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骆大狗掐腰道:“你们都有师父,就我没有,欺负我这无门无派的浪子。但是你们等着,你们谁敢气我,我这小刀子就捅了你!” 他真的将那匕首拿了出来,明晃晃的朝李孤行扎了一下,点到即止,连皮都没破。 两人同时憨憨笑着,宠溺的摸了摸骆大狗的头。 是夜李孤行睡在地上,骆大狗同慕容渊在床上休息。 翌日清晨,早有纸人替三人收了行李,待梳洗完毕,将三人送出了诸葛家。 诸葛玄策果然没有相送,或许真如他所说,‘多情自古伤离别’。 白日两人不死不休,晚间又变成相濡以沫的师徒,隔天又相互分别,人世间变换太快,便是谁也不曾想到。 诸葛玄策还是送了他的,隐蔽在一处角落,谁也发现不了的角落,自远方默默的注视着李孤行。 “哎,老夫就不该多这么个徒儿,徒增自己伤心。” 看着李孤行远走的背影,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经过一夜,他仿佛老了许多,并非全失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心伤。 人多了离别便多了牵绊,多了牵绊便又多了神伤。 昨夜他一夜未免,甚至将疗伤之事都放到了后面,替李孤行左右占卜,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人啊,总是会给自己找一些烦恼,你说是吗?” 他呆呆的看向纸人,说了这些话。 但纸人是不会说话的,更没有什么思维,一切话语都是他自问自答罢了,给自己一个慰藉。 既是徒儿,便不能像以往那样,处处逼迫,逼迫他逐鹿天下、逼迫他完成自己的甚至可以说是诸葛家千年来的夙愿。 他甚至有这样的念头,纵使这一生碌碌无为,看着李孤行一点一点在江湖之中成长起来也好。 或许这个想法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潜藏在他心底最深处,最底端的地方。 他略微平复了一下思绪,运起阵法,转瞬间来到永夜城中。 另一面,李孤行心中也不甚好受。 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朋友,又同师父分别,心中自然惆怅了许多。 诸葛玄策,人虽然阴险了些,但作为师父对李孤行还是很好的。 各种江湖至宝,撒豆子一般的塞到自己手里,连修行的功法都毫无保留的送给自己,还能苛求什么? 看看自己大臂上的伤口平复了许多,更有一股痒痒的感觉,应是伤口逐渐愈合的征兆。 想到那颗无与伦比的丹药,心中又现一股暖热。 路途上,三人将马车和马匹贱卖而出,又买了两匹骏马,随意采买了些干粮和清水。 此去路途遥远,临近湘西地界,都是些寥无人烟之地,且山地较多,平地较少,择健马而行乃是最佳选择。 此番倒不急着赶路,三人随意逛逛,又到了一家裁缝铺子。 李孤行那一身衣服,昨天经过那一场血战已经破败不堪,此番自诸葛家随意找了一件合身的衣服穿,还是当年诸葛玄策穿过的。 不过,诸葛家的衣服太过朴实,朴实的有些寒酸,令慕容渊大为摇头。 “依照惯例,咱们换个地方换身衣服,进去采买一番如何?” (本章完) 174、段无涯遭劫 有道是新事新气象,换身新衣服这种事好像成了李孤行一行人的惯例。 骆大狗甚至有时觉得,他们这一行人能够逢凶化吉都靠着这一身新衣服阻挡霉运。 当然,不论占卜还是命理都没有这样的依据,这些只不过是骆大狗心中所想,算是一种小小的寄托。 李孤行心中杂乱,但看慕容渊和骆大狗两人这般兴致勃勃,也不想搅扰了他们兴致,随着他们进了一家裁缝铺。 他们这一行没有谋生的手段,然而却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说到底还是李孤行敲得一手好竹杠,慕容渊投的一手好娘胎。 也就骆大狗终日没个钱财来源,但只要他伸手,李孤行囊中所有定会为他竭尽全力。 对于李孤行这种人,用一句现代话来说,少不了被人冠一个‘大直男’的美名。 但在那时候,尤其是明朝,这样的性格反而更招人喜欢。 最起码对慕容渊和骆大狗来说,能当做一个衣服架子让两人摆弄着换些奇奇怪怪的衣衫,也是分外有趣的。 深紫、大绿、大红,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衣服随意搭配,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折腾出什么门路来。 这些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倒没什么,但对李孤行而言,确实比上刑还要煎熬。 “你们能不能快点我有些累!” 他在隐忍,坚持所剩不多的忍耐。 而骆大狗和慕容渊同时白了他一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慕容渊更是嘟起了嘴,“不多试试怎么能知道衣服穿起来好不好看呢?一旦买了不好看的衣服可怎么办?” 李孤行无奈,碰到女人总是讲不清道理,索性他闭上了嘴。任由他们摆弄,最终选中了一件纯白的衣服。 两人看了看,颇有一种江湖豪侠的意味,但李孤行那性格却又不是江湖侠客孤冷骄傲的性格,与这衣服不太搭。 不过好在他生得一副较好的皮囊,不说话时倒是极其不错的。 慕容渊看的眼睛有些直,他对李孤行的感情一直未曾变过。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虽然破灭了以往对于那种朦朦胧胧的印象,但却发现了李孤行不少闪光点,令他更为沉醉。 他呆呆的看了好一阵,面色逐渐红了起来,一抹娇羞挂在了面上,像秋天里熟透的苹果。 骆大狗在一旁看着,有些生气,脸颊鼓鼓的,猛地盯了慕容渊一眼。 “老李这性格,估计你受不住!” 没来由的,骆大狗却多了这样一句话,极像一个吃醋的女娃子,令慕容渊摸不到头脑。 但他并没有多想,反倒觉得骆大狗可爱,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你是将老李当做自家大哥了吧,你说我要是做你嫂嫂,你会不会很开心?” 骆大狗气急败坏,“呸呸呸,你做嫂嫂老李可就死翘翘了,说不定你会说出那句话!” 慕容渊也不气恼,反倒觉得这般跟骆大狗拌嘴很是有趣,顺着他的话进而问道,“哪一句话?” 骆大狗冲他吐了吐舌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之间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郎,该喝药了!” ‘大郎’ 慕容渊反应了一阵,可算是明白了过来,举起拳头便打。 然而,他哪里打得到骆大狗,早早跑到李孤行的身后躲了起来,冲着他直吐舌头。 说书人常说,北宋末年,武松怒杀西门庆的故事,这句‘大郎该喝药了’,便是潘金莲毒杀武大郎时候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 两人吵吵闹闹,好不热闹,倒是让李孤行不明所以。 但他不想理会,这些时日过的有些沉重,还是开心一些比较好。 两人吵闹了一阵归于平静,又挑起了衣服来。 骆大狗忽而问道,“慕容姐姐,咱们结伴同行也有些时日,倒不知你家中老父怎对你这般放心,竟连一个人也不派出?” 这也是李孤行想问的,他堂堂南武林王的女儿,纵使武功很好,但江湖险恶,慕容龙德也该有所保护。 自己所遭遇的事情皆是九死一生,也不清楚慕容龙德有多大的胆子,竟甘让慕容渊冒这般奇险。 看着他们两个的神情,慕容渊有些不好意思。 他对着李孤行淡淡的笑了笑,又摸了摸骆大狗的头。 “傻孩子,父母能跟你一时跟不了你一世,人总该自己闯荡。像我这般年纪,家父早已在江湖之中闯下赫赫威名,我虽为女子却不想落在他的后面。” 他说是这般,但慕容龙德怎会真将他仍在江湖之中。 有几次他发现了慕容家的人,都被他狠狠的训斥回去,机几经往复,慕容龙德也知女儿心智坚韧,再也不派人了。 诚如她所言,躲在父母羽翼之下,终不是长久之计。 以往他仗着父亲名头,闯荡江湖,反而成了井底之蛙。 此番定要亲身体会,好好的见识一番,这样才能对得起慕容家的名头。 三人正说这话,忽而门外喧闹大涨,诸多言语,声音低沉,似乎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李孤行踏出门去,登时定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两人紧随其后也如李孤行一般呆立。 但见前方官差用板车抬了几具尸体,死状可怖,一人仿佛被蛇生生勒断了气,其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更有人好似爆体而亡,整个人的内脏都炸了出来。 从那残破不全的衣服上,可以看出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带着黑色的面罩,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遇到了什么东西,会伤成这个样子。 看着那几个拉着板车的官差,李孤行怕露了行踪,立马在裁缝铺买了几个面罩。 便在此刻,一个官差上来盘问,“你们三个,光天化日,带着面罩作甚?一看便不是好人!” 李孤行赶忙打着圆场,谎话张口便来。 “这不是谈谈远房亲戚,半路染了风寒,这才遮挡面目。” 那官差狐疑看着他们,瞬时拿出几张画像,厉声道:“摘下来!” 李孤行和慕容渊对了一眼,准备时刻动手。 忽听另一官差喊道:“还有人活着,快过来!” “是!” 官差面色一紧,立跑而去。 李孤行远远眺望,骇出一口冷气。 那剩了一口气之人,正是当初在万友客栈见过的,永夜城,蛇剑堂堂主,段无涯! “段无涯怎么在这个地方,他不是将林谢带走了吗?” 想到这里李孤行坐不住了,手中捏紧了诸葛玄策送给他的丹药,准备上前抢人。 按他新拜的师父诸葛玄策所言,这丹药疗伤功效非凡,遥看段无涯伤势九死一生,料想可用这丹药续一会儿命,起码问明白情况再做计较。 他偏头对慕容渊小声道:“你看护好骆大狗,一会儿不论有何等异动都不要相助。” 慕容渊惊道:“你要作甚?在这城中可不能逞凶。” 骆大狗神色凝重,将慕容渊推了出去。 “老李心中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但我不放心他,你不用顾虑我,我自己能护自己周全。” 李孤行思虑迅捷,叮嘱骆大狗,“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骆大狗道:“不行就逃,逃不了就往要害部位招呼,下三路最管用!” 李孤行点了点头,脚步轻踏,正要飞身而起。 谁知,忽有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炫耀而来。 为首之人生的极其诡异,整个人仿佛一条蛇,正是王岳。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着异域服侍之人,粗看之下乃是苗疆的装扮。 几人年纪不大,甚至孔武有力,但跟其后之人比起来却十分相形见绌,小巫见大巫。 号称‘大明第一勇’的吴大力正跟在几人后面,他袒胸露背,一身钢矢般的肌肉在阳光下棱角分明。 李孤行旋即明白,原来永夜城碰到了他们这一行,也难怪会遭至如此祸患。 永夜城虽强,但段无涯等距离王岳还有许多差距,遭到杀身之祸也属理所应当。 但这更令他心中恐惧,生怕林谢被王岳等人擒拿。 但转念一想,朝廷要林谢没什么用,最后还是要找到自己的头上,故而就算林谢身陷囹圄,为了引出自己,一时半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他明知事情如此,却不敢赌,正纠结犹豫要如何去做。 也在此刻,王岳举目四望,向人群之中惊鸿一瞥,正正好好同李孤行对了一眼。 那如蛇一般精悍的眸子中瞳孔皱缩,立马举手示意车队停下。 “被发现了!” 至此,李孤行再也不用纠结,两指并剑,直攻上去。 王岳笑道:“好小子,有胆量!” 侧身微躲,避开李孤行剑气,旋即自马跃下,双腿如鞭,直扫面门而来。 州府官兵单是穿的威武,实际上却道是一些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见两人斗得强悍,吓得抱头鼠窜,连车上抬着的尸体都撇下了,撒丫子飞逃。 城中百姓本想瞧个热闹,却看官兵吓成了这幅模样,自己还哪敢再瞧,也同官兵一样,一哄而散。 吴大力反应较慢,王岳和李孤行交手三回才飞身出手,势大力沉的一拳径直从李孤行头顶砸下,破空之声甚烈。 李孤行有伤在身,实力又不如王岳高深,凭借‘仙决无量’勉力自保,哪里还能接这万钧之力的拳头。 万急之下,身形猛扭,软腰向后翻折,拳头擦身而过,堪堪躲了过去。 然那吴大力经上一战失利之后得了王岳指点,几日之间,已学会了些许变招。 一拳打空之后借势向上,直砸李孤行胸口。 这一招出人意料,李孤行正要抽手格挡,却觉手上多了一股大力被牢牢黏住,正是王岳双臂化蛇,将他缠住,动弹不得! 王岳面露诡笑,“李孤行,缉拿归案!” 却没想,李孤行也同样笑了,笑的万分轻蔑。 “将我缉拿归案?你怕不是痴人说梦吧!” 在王岳和吴大力都认为李孤行逃无可逃之时,忽有一只雪白素手现在李孤行胸口之上。 吴大力顿觉手上力道大增,弄的他腕骨隐隐作痛,且他越是使力,疼痛越是剧烈,不得已之下缩回了手。 王岳道:“好小子,竟是‘斗转星移’!” 李孤行道:“你不是见过吗?再让你见识见识‘参合指’!” 话语未落,慕容渊攻势又起,内力凝聚两指之上,“碰”的一声击打出去! (本章完) 175、苗疆少女 无论是李孤行还是慕容渊,两人武功都有进境,尤其慕容渊,得了血刀老祖真传之后,对武道理解更深一层,与‘斗转星移’和‘参合指’两样武功大有进境。 这一招‘参合指’击打而出,指风烈烈,虎虎生威,连王岳这等武功奇高、心思悍勇之辈也不免有一瞬的胆寒。 但他却是不怕,身体盘旋如蛇,其上覆盖鳞甲。 这鳞甲纯白如玉好似骨骼,或许真有武功能让他将自己的骨头改变覆盖在皮肤之上。 但见火光四射,‘参合指’打在了鳞甲之上。 王岳浑身剧震,生生抗住,内里却已受了暗伤。 “吴大力!撕了他!” 他一吃痛,脾气急躁,赶忙呼唤起吴大力来。 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单拎出来谁也不是自己对手,但两人合力却让自己难以招架。 那吴大力乃是个痴儿,听得呼唤立时上前,如人头般大小的拳头砸向慕容渊身后。 这一击慕容渊瘦小身躯自不能挡。 但他兼具一手‘斗转星移’的手段,素手触碰双拳,横向一扭,将那一对铁拳转移到王岳身上。 王岳本想让吴大力相助自己,但慕容家武学奇诡莫测,十分难敌,没成想现今却变成了一对三的局面,情势立即紧张了起来。 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越战越勇,王岳本领高强,乃是两人大敌,均抱着一鼓作气将他就地杀死的念头。 忽有一阵笛声自传入耳中,令情况又逆转了起来。 低声悠扬婉转,却处处透着诡异,令两人不寒而栗。 好似地狱里的鸣奏、又好似黄泉路上的悲鸣,悠扬的笛声之后,还透着一分惨淡的凄凉。 没两个呼吸,大地还是隐隐的颤抖,更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威胁之感自地下传来。 后卿、将臣两具凶尸时常在地下候命,此刻他与王岳对招,却也拿不了那‘无归’,更使唤不了那两具无与伦比的凶尸。 但直觉告诉他,便是这两具凶尸齐在,也未必阻的了来自地下的威胁。 威胁越迫越近,一股凉气从足底升到了头顶,身上汗毛根根倒立,仿若置身在荒野大坟之中。 但就算是再大的荒坟李孤行也不怕,却不知给他带来威胁的究竟是何物。 人对于未知是最为恐惧的,若是能见到这东西,或许恐惧之意便会稍稍褪去一些。 但此刻什么也见不到,徒来的预感令他心中慌乱,恐惧如一层阴霾笼罩他的心头! 便在此刻,李孤行浑身不禁颤抖,爆喝一声,“慕容渊小心,敌人来了!” 也就在这时,王岳神情激变,初时一缓,立马又紧张起来,连忙呼喝。 “诸位留手,快留手!厂公说要抓活的!” 话音落后,笛声果然停顿,那来自地下无与伦比的威胁之感也逐渐消失。 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暗自缓过大气,彼此对了一个眼神,均做了逃跑的打算。 但在逃跑之前,李孤行还要做一件事,他还要想办法将段无涯救下。 又是一个眼神,在与慕容渊神情交汇的一刹,两人明白了彼此。由李孤行一人阻挡,慕容渊救护段无涯,并携骆大狗逃跑。 但他们两个均把实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王岳既敢这般大张旗鼓,哪里还能让他们逃了? 在他们对这几招的过程中,仍有官兵从城外回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些官兵不足为虑,但在最末尾,跟在官兵身后的人乃是他们大敌。 那一抹雪亮的光头,那一身珠光宝气的袈裟,都昭示着此人身份地位不凡。 再细一瞧,但见来者颧骨凸出,双眼锐利,一张面目看似慈悲,细微处却有一种秃鹫的感觉,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恶。 便是同血刀老祖相比,这幅面容也体现出的恶人之感也毫不逊色。 这张脸李孤行见过,正是十年前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悟解大师。 十年前他犯了戒律,屠了永夜城无辜百姓一百来口,被少林圈禁,未想到王岳如此大的面子,竟能将他从少林寺放出来。 此人乃是当初进攻永夜城的主力,实力仅次于‘三绝顶’,在少林寺中也是实力奇强之人,实力在万友客栈中遇到的。 李孤行现在实力还未曾达到永觉大师的水准,能跟王岳对招也是仗着这套‘仙决无量’剑法的凌厉。 一个王岳加吴大力,尚且能够勉强敌过,若在加上极其凶悍的悟解大师,两人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他娘的,朝廷为了抓我,还真下了一些血本啊!” 李孤行抱怨着,神情越发的紧张。 王岳道:“你就束手就擒吧,厂公可是下了死令,不见你活着回去,厂公寝食难安!” “究竟是谁要对付我,我不过北镇抚司一个区区小旗,就算叛了锦衣卫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王岳道:“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也不知,总之回去之后,一切都有分晓!” 如此情境,李孤行已经不奢望能带走段无涯了,为今之计,保护骆大狗和慕容渊要紧。但他又拿什么保护这两人? ‘擒贼擒王’四字又浮现在脑海,事到如今,只能用尽全部实力,将王岳拿下! “‘仙决无量’最终式‘一剑逍遥’!” 死亡的气息从他指剑之上传来,令王岳大为震撼,绝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实力。 奈何,王岳不仅不怕,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仗着自己身披厚鳞铠甲,丝毫不将这偌大的剑气放在眼里。 “小子,实话跟你说。我这一身可是为了对付三宝太监专门修行而来,你若没他那功夫,任凭你剑法再利,也别想伤我分毫!” 李孤行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哪里能被他这一句话喝退。 “那咱们就试试!!” 剑势起、剑气凝,一剑直刺,裂空而来。 这一剑饱含玄妙,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 王岳虽有自信,但却不敢托大,向后猛掠,以轻功身法,将李孤行剑势向后引。 这一招令李孤行大出意外,剑势终有尽时,越近越能发挥出威力。 若是这一剑始终刺不到王岳,被他这般一直后掠,百步之后剑势变弱,百五十步后则打了对折,两百余步后,这剑招便消散殆尽。 那王岳正是这样的打算,将李孤行剑招消耗殆尽,在与之对敌。 “好狡诈!” 王岳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再走几年江湖便知其中深意了,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 “废话,这一击定要你命!” 转瞬间,两人奔出十步,却听王岳喊道:“兄弟们,出手吧!” 话音落、笛声起,悠扬婉转的笛声变了个模样,变得低沉且压抑。 那几个苗疆来者倒吹笛子,却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知怎吹得出这样的声音。 笛声刚起,便有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自天空南端飞袭而来。 百忙之中,李孤行略微看了一眼,竟是无穷无尽的乌鸦。 那些乌鸦似乎失了神志,竟犹如箭矢一般冲了过来! 直到这一刻,李孤行才知道自己找错了对手,更应该防备的,乃是那群来自苗疆的汉子! 乌鸦俯冲到他身前,他这才看清这些乌鸦长的何等的可怖。 长长的喙中并非寻常那般空无一物,反而长满了尖牙,大白鲨一般的尖牙。 喙中的舌头另长有一张嘴,一张类似于水蛭一般的嘴,吸盘的嘴里也布满了尖牙,尖牙呈倒钩状,以防咬中的猎物逃脱。 更令人恐惧的,乃是他们眼中的那一对眸子,眸子漆黑,却在眸中有有一根拇指般粗细的小虫,上下翻腾。 只这一见,李孤行便是,这些乌鸦乃是被苗疆蛊虫控制住了。 对付苗疆,李孤行没有手段,他多少有些后悔,昨日若是能将那‘诸葛三十六奇门’略看一遍,学习最为粗浅的‘三昧真火’倒是能对付他们。 只可惜,那‘三昧真火’非一日之功,反噬也大,如实弄得像血刀老祖一般倒是得不偿失了。 所有人都以为李孤行将要被擒,却不知他还有最后一道手段。 那便是他昨日刚拜的师父,若用阵法将诸葛玄策请出,这些麻烦自然迎刃而解。 况且此刻应该到了万分危急的境地,将师父请来帮徒弟场子也算情有可原。 他正是这般想着,眼角瞥见,不知身后何时多了一个紫衣少女,少女手袋银铃、颈带项圈,一头紫色瀑布秀发,伴着那充满异域风情的绝美容颜,着实俏皮可爱。 有那么一瞬间,李孤行甚至忘了身处危难境地,整副心神都被他那惊心动魄的美所吸引。 紫衣少女手指空中,叫了一声“死。” 那群乌鸦眼中的虫子剧烈挣扎了一番,旋即破体而死。 蛊虫死后,那些乌鸦也失去了生机,纷纷掉落下来,黑压压散落一地。 尚有些中蛊不深的乌鸦留了性命,立即调转鸟头退了回去,自来处而回,飞的极快。 王岳和李孤行同时错愕,均不知这紫衣少女是什么来头。 紫衣少女操着一口苗族口音问道:“你就是李孤行?” 李孤行弱弱的点了点头,这般厉害的手段自己还是老实点好,否则在自己身体里种个蛊虫,那滋味可有的受。 紫衣少女道:“那很好,我路上遇到个姐姐,本是汉人,到湘西地界避难,他说有事要告诉你,我欠他人情便来接你了,你收拾收拾,快快跟我走吧!” ‘湘西’、‘中原’、‘姐姐’这几个字眼一出,李孤行登时反应过来。 诸葛玄策果然没有骗他,先去湘西地界定有机缘! 他是很想答应,可看了看身前的王岳,再看看距离不远处的苗疆汉子和悟解大师,泛起了难。 王岳更是直言不讳,“小姑娘,东厂要的人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紫衣少女瞪大了眼睛,“你是东厂的?这么说你是太监?” 一句话令王岳哑口无言,更令李孤行瞠目结舌,这少女天真烂漫,有些傻的可爱。 王岳道:“自然不是!但你要阻我便是我东厂的敌人!” 紫衣少女摆开架势,“那来打吧!” (本章完) 176、蚩凰 日光下,紫衣少女明眸皓齿,架势摆的有板有眼,加上他方才露的一手令李孤行好不惊讶,大略想来,此女有几分真章,料想不用自己相助。 更何况,苗疆蛊虫,神秘莫测他也想见见苗疆蛊虫的本事。 王岳毕竟是中原人,即便他是海上霸王,面对倭寇、官兵等还能轻松应对,面对苗疆蛊虫,或许便没了办法。 他倒是想退在一旁,细细看看两人之间如何去打,以备将来苗疆之行。 谁知,王岳变作了一条白磷大蛇,伏地爬行。 他爬的极其顺滑,便是真的蛇也未必有他爬的这般轻松。 头上那对眼睛散发这诡异的光亮,令人无比的心惊。 两个呼吸之后,李孤行只觉自己眼前一花,头脑迟滞,仿佛被什么东西慑了心神。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连同紫衣少女被他巨大的蛇身缠绕住,蛇身逐渐紧缩,勒的少女面色发红进而发紫。 眼见李孤行被绑了起来,慕容渊武功大作,招招凌厉。 却被那悟解大师以一招‘般若掌’制服。 骆大狗本躲在暗处,奈何王岳眼光如炬,也一并抓了起来。 他们一行反手锁着,同段无涯一起关押在囚车之内。 李孤行瞧了紫衣少女一眼,没好气道:“姑娘,你不是很厉害吗?怎的这般容易被抓住了?” 紫衣少女瞟了他一眼,“谁说我厉害的,我几时说过我厉害的。” “” 他确实没说过自己厉害,这一切不过都是李孤行自己的猜想罢了,见他一声喝退那么多乌鸦,给他造成的错觉。 运用蛊虫和武功是两码事,否则苗疆十万大山,神秘莫测的蛊虫数不胜数,也不会被大明军队镇压的抬不起头来。 他摇了摇头,兀自悔恨,“哎,一招错、满盘输,我倒是没想到自己竟被人抓了起来。” 骆大狗冷哼一声,满面愤恨,他虽被绑着,脚还能动,使劲踢了李孤行一脚,用以泄愤。 没来由的,李孤行哪里知晓骆大狗心思,更不知他踢这一脚是何意。 慕容渊倒是持重一些,但瞧着李孤行的目光也颇为凌厉,更用一种充满嫉妒的眼神看着这紫衣少女。 也不知李孤行哪里有这么好命,更不知他命里犯了多少桃花。 自己容貌尚且不论,萧涵和这紫衣少女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他现在几乎已经认定,李孤行是见这女子漂亮,一时间愣了神,才被王岳抓住。 想着想着,心里越来越别扭,也伸出脚来踹了他。 李孤行更加摸不到头脑了,哪里知道骆大狗和慕容渊到底想了些什么。 但是慕容渊横吃飞醋的模样他还是认得的,当即低下了头,认了栽。 他辩解道:“大狗、慕容小姐,老李我人品你们是知道的,我几时会有这样的疏忽。” 慕容渊道:“几时?我看你时时都有!” 骆大狗道:“你人品?你有人品吗?” “” 李孤行被他们两个怼的猛翻白眼,心中横生闷气,但这闷气他生也不对,不生也不对,倒是十分的无可奈何。 李孤行求饶道:“行了行了,算我错了行了。你们两个这样,老李我可难受死了。” 骆大狗狠道:“难受你个大头鬼,看你一会儿被东厂的公公扒皮、抽筋,反正都是你自找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谁让你见到小妖女就眼睛发直。” 那紫衣少女不知三人关系,初时觉得他们斗口有趣,可越听越觉得他们好似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再听那一句‘小妖女’更加确信这点无疑。 “好啊,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怎的跟不懂事的小狗一样,张口便骂人呢?” 他一口苗疆的口音,听起来跟中原官话差距很多,即便极力压制口音,可令人听到耳里还是觉得别扭。 辨了好一阵,骆大狗才听明白,怒目瞪着李孤行。 “你看上什么样的蛇蝎女人,竟骂我是小狗?!李孤行,你大爷!” 说罢,又是一脚,踢的李孤行屁股蛋生疼。 李孤行委屈巴巴,用一种哀求的眼光看向慕容渊。 奈何慕容渊同骆大狗是一样的心情,没再给他一脚便不错了,哪里还能阻止骆大狗,将头偏到一旁不去睬他。 李孤行孤立无援,无奈叹息。 “小杂毛、林大师,但有你们一人在,我老李也不会沦落至此!” 骆大狗听这两人名字更加来气,又给了李孤行一脚。 “好你个老李,你不提他们还好,小杂毛是个什么惹祸的性格暂且不论,那林大师恭谨守礼,绝不会让你这么胡作非为。再者,有萧姐姐在,看不给你打出屎来。” 他说的是气话,但说着说着,眼眶逐渐泛红,声音也已更咽。 赵无钱和林谢一个终身残疾、一个命在旦夕,也不知两人情况如何,更不知将来能不能相聚。 李孤行也是一声叹息,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此沉默了下去。 慕容渊心绪亦是颇为复杂,想想前一段时间,林谢还跟他在大三元一通豪赌,此番他性命垂危,自己也帮不上忙,倒让他心中好不难受。 “咳咳” 一连串咳嗽声传入耳中,打断几人悲伤思绪。 李孤行向外探去,但见不远处板车上段无涯清醒了过来。 他担忧段无涯的伤势,想知道他们怎么跟官府起的冲突,更想知道林谢的安危。 只可惜此处官兵甚多,不好多问,只能遥遥看着。 但段无涯咳嗽愈发剧烈,咳中带血,也不知他伤势几何,究竟能撑多久,心中焦躁万状。 那紫衣少女瞪着一双大眼瞧着他,问道:“李孤行,你担心他?” 李孤行点点头,“这人与我有旧,身上还有我未曾知的消息,自然担心。” 紫衣少女道:“这个交给我。” 骆大狗和慕容渊也被吸引了去,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紫衣少女对骆大狗充满敌意,向他撇了撇嘴,道了句“要你管!”随后笑嘻嘻的对慕容渊道:“我武功不行,蛊术却厉害的很,看我让你见识见识。” 骆大狗见他面冷,本不想多瞧,奈何那紫衣少女似乎有什么非常手段,压不住心中好奇,偷偷摸摸的瞧了过去。 但见那少女口中念念有词,竟是他们听不懂的苗疆方言,念叨了好一会儿,自他身后飞出一个小虫。 虫子极小却有种不寻常的气势,更有令人生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之感。 看那小虫轻轻巧巧的飞出囚车之外,一点一点飞到段无涯的面上悬停了下来。 李孤行愣道:“这就能知道了?这么神奇?” 紫衣少女道:“别废话,一个大男人话这么多。” 李孤行被他说的面上一红,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不敢多说半句,静静的看着。 这景象倒是令骆大狗和慕容渊好奇起来,他性格有些像萧涵,更有一股泼辣劲能治住李孤行,单从这一点便让两人不可小觑,甚至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在那蛊虫正对着段无涯的面目,悬停上方半尺有余的时候。 紫衣少女又念咒文,“嗖”的一声,小虫自段无涯口中飞了进去。 这时紫衣少女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口中咒文念的快了一倍。 他咒文念的越来越快,额角已经冒出冷汗。 就在嘴巴快的快要磨出火星子的时候,少女突然栽倒,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李孤行关切道:“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骆大狗同慕容渊也关心了起来,不知控制蛊虫竟这般费神。 过了好一会儿,但听耳边‘嗡嗡’作响,那小虫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回来,飞到紫衣少女身后,不知所踪。 紫衣少女又是一阵轻咳,这才逐渐张开了眼,极其费力直起了身子。 “呼,没甚事,就是累了。” 慕容渊道:“姑娘,多谢。” 紫衣少女淡然笑笑,面色虽然苍白,但那如花的笑容却令他容颜多了许多艳丽。 “别叫我什么姑娘,我叫蚩凰,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 他口音依旧不少,加之他姓氏中原地区不常见,听到几人耳朵里好似一个‘床’字。 李孤行愣了愣,疑惑的看着骆大狗,骆大狗也这般疑惑的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阵。 慕容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可否将名字说的清楚些,你也知道,这苗疆口音” “蚩凰、蚩尤的蚩、凤凰的凰,哪里能听不懂呢?” 李孤行和骆大狗两人尴尬的笑着,笑的极野。 这声音传了很远,传到王岳耳中,令这个海中霸者心中纳闷,纳闷这几人为何死在临头还能这么高兴。 李孤行道:“不过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段无涯的伤怎么样了?能撑多久?” 蚩凰道:“伤的很重,几乎要死了,按你们中原人的说法,刚刚咳嗽乃是回光返照。但” 那小虫又从他身后飞了出来,在几人面前晃了晃。 “但有这小东西在,我将他伤势缓了一些,保命是没问题了,就不知道何时会醒。” 这个小虫名叫‘伤蛊’,伤者用之可起死回生,若无伤者用之则百害而无一利,会将体内脏器搅的混乱,少不了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这样一个小小的虫子竟有如此厉害,又令三人呆愣住,李孤行心中更是闪过几丝凉气。 小虫威力不弱,又这般难以察觉,若是将来去了苗疆,被人暗中下蛊,自己未战身死,还哪里去得那苗疆的金蚕蛊。 在看这蚩凰,美则美矣、可有许多可爱,但这种手段在手,却令人担惊受怕,想来今后还是少招惹他为妙。 想着这些,他不禁仰头躺在车上,仰望着渐落的夕阳,一抹惆怅涌上心头。 “咱们怎么逃啊!” 他这般一问,同令慕容渊和骆大狗愁了起来。 几人都被绑着手脚,身边还官兵看守,这般日夜兼程的赶路,没几日就到了京城,到时候更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谁料,蚩凰却道:“逃跑?容易的很啊,我想走就走了,不过要等到夜里。” (本章完) 177、逃脱?办法? 他们一行人双手都被反绑着,缩在囚车之中,根本不给他们一点逃跑的机会。 况且王岳乃何等人,海中霸王,当海盗时烧杀抢掠、打家劫舍,就跟吃饭喝酒一样,哪里还有让人在自己手上逃跑的道理。 他绑人的手法极其特殊,更兼具古怪,所用的绳子也是浸了油的牛皮绳,越是挣脱缩的越紧,力气使的打了还能将手腕勒断。 且这牛皮绳极有韧性,刀切不断、水火不侵,便是李孤行锐利的剑气也绝不可能在方寸之间将他斩断,更别提其它刀兵利刃。 而且这囚车李孤行已经看过,并非普通材质,而是贵比黄金的玄铁铸造而成。 这等材质提炼极难,价格昂贵,一两玄铁可比一两黄金,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囚车,也不知要耗费多少银钱,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玄铁不光贵重,用其制作的兵刃可称得上神兵利器。 寻常刀剑在兵刃处用上一星半点便可成吹毛得过、刃砍铜钱刀刃不卷。若是整个兵刃皆用玄铁打造,便可号称无坚不摧,其价值与诱惑力绝对不亚于武林一等一的神功秘籍。 便是倾尽门派之力,甚至豁出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的神兵。 此等神兵,就连军功赫赫,国之柱石的徐达、常玉春也未曾拥有过。 也不知东厂究竟有怎样的家底,竟用这般宝物造了一个囚车。 别说囚车之外有百十人看守,就算一个看守也没有,李孤行也绝难将这囚车破开。 所以,蚩凰说他能破开这囚车,李孤行全当他吹了个牛。 然而,再看他面上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说的并不是假话,当即问道:“你就这么有自信?你可知这两样东西是什么?” 蚩凰道:“管他是什么,反正我能破开就是。” 他说的轻描淡写,就像破开这两件东西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看着李孤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蚩凰有些不耐烦。 “我就问你一句话,我若将这囚笼东西破开,将你双手打开,你逃还是不逃吧。” 李孤行自知有些惹恼了他,立马说道:“逃,肯定逃!但为何要等到晚上?” 蚩凰道:“你傻啊,这么多人看着,你们两个怎么带我们两个逃?” “” 李孤行倒是觉得自己说了句屁话,没来由的被蚩凰嘲笑了一顿。 他跟诸葛玄策都是聪明之人,两人说话自不用说的那么透彻,可同这个苗疆女子讲话,差一星半点都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曾听说过你们苗疆有种东西,叫做‘瞌睡蛊’,你蛊术这般神奇,不如施展‘瞌睡蛊’让他们都睡着了,咱们也好早一些脱身不是?” 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反而让蚩凰赏了他一个白眼。 “你转过头去向后瞧瞧,看看瞧见了什么?” 李孤行依言看去,囚车之外皆是官兵,官兵之后三个苗疆汉子骑马开路,当即心中了然。 “你是说,有他们在‘瞌睡蛊’不管用?” “对呗,这么粗浅的蛊哪里对付得了他们。咱们得等到夜里,他们睡着了,到时候再下手!” “是是是,是我欠考虑了。” 李孤行一面道歉,心中一面暗忖,看来蚩凰的蛊术并不高明。 也许是自见面的那一幕,蚩凰一人打败所有中了蛊毒的乌鸦,令李孤行对他高看了一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让他心中存了,“武功或许不行,但用蛊绝对是高手!”的想法。 正是这样的想法才让他问出看似如此愚蠢的话来。 直到此刻,李孤行方才明白,蚩凰或许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蛊师。 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便是同是苗疆族人,为何蚩凰会跟那三个苗族大汉站在对立面。 地域文化不同造就了不同的生活。 同中原地区不同,在苗疆十万大山中,那里的人依旧过着‘以母为纲’的生活,很多人出生便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都是由母亲一手带大。 而男子在成年之后便离开族群,流浪到别的寨子,爬上姑娘的床围,同她们一夜良宵。 也正因如此,苗疆十万大山各个族群十分团结。 尤其在一统天下之后,苗疆与大明各种冲突不断,更将这种团结推到了鼎盛。 所以很难理解的一件事情出现了,一个苗族姑娘帮着一个大明人,另有三个苗族汉子帮着大明朝廷,以至于他们同族之间水火不容。 他脑中有这想法,并未曾表露出来,但蚩凰却立时发现,将他戳破,好似最近遇到的许多人都能读懂别人脑袋里想的东西。 譬如林谢、譬如他拜的师父诸葛玄策,譬如眼前这个苗族姑娘。 蚩凰道:“你惊讶个屁,我有蛊虫。” 自李孤行头顶上飞出一个小虫停到蚩凰的手指上,这虫子比方才那个大上一点,或许在蚩凰眼里这两个虫子天差地别,但在李孤行眼里却都是大差不差。 初夏蝇虫不多,但也有些,并未引起李孤行过多注意。 但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倒是令他觉得匪夷所思,逐渐重视其蚩凰来。 “或许,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 蚩凰解释道:“这东西叫做‘思蛊’,能知晓别人所想。你什么事也休要瞒我,但你脑中所想,我尽数知晓。” “” 李孤行又体会到了不能随便说话的苦恼,浑身变得不自在起来。 骆大狗和慕容渊听得真切,心中多少有些惊诧。 尤其骆大狗,更是有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生怕自己一直隐瞒的秘密在无意中被蚩凰戳破。 蚩凰冲两人‘嘿嘿’一笑。 “这‘思蛊’一日只能用三次,刚刚都用完了。不过没关系,我嘴严的很。” “” 三人同时无语,蚩凰看起来有些呆,但内心却十分激灵,且手段令人难以琢磨,着实难防,也不知他口中话语是真是假。 骆大狗一颗心更是忐忐忑忑,既不敢开口问询,也不敢信他,拖着下巴思索一个主意,一个让自己安心不让蚩凰开口的主意。 蚩凰向李孤行解释他跟那三个苗族汉子的关系。 原来他们分别来自苗疆的两个部族,因为走婚的形式,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些血脉的联系。 蚩凰所在部族九黎族,据说是上古蚩尤遗脉,地位尊崇,而那三个汉子所在的部族乃是后起之秀,称为洪族。 九黎族擅长蛊术,以内力御虫,苗疆十万大山奇形怪状的虫子极多,各式各样的蛊毒也是千奇百怪,像李孤行刚刚见到的‘伤蛊’、‘思蛊’、‘瞌睡蛊’,都是那从那苗疆十万大山而来,经特殊炼制而成。 因九黎族人御蛊之术强大,吸引众多小部族依附,逐渐成了首领部族。 洪族原本也是依附九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族的一个弱小部族。 但他们部族与其它不同,他们更擅长巫术,比之蛊术更加神秘也更加高深,苗疆人才济济却也没几个人会这本事。 近些年来,洪族出现一个惊才绝艳之辈,手下有两圣童,可算第一战力。 苗疆之地崇尚武力,洪族尤甚,故而那人被推举成了部族首领。 他仗着自己手下两个圣童的厉害,想取九黎而代之。 但九黎世代相传,威望深重,根深蒂固,凭他一人一族之力难以撼动。 所以他剑走偏锋,投靠了大明朝廷,妄图借助大明朝廷的力量,成为众多部族中的王者。 说到这里,李孤行已经懂了,苗疆自乱,九黎族这才派出蚩凰。 还好自己有个朝廷逆贼的名声,否则这叫蚩凰的少女恐怕也是自己的敌人。 听了这些,李孤行有些乏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蚩凰说晚上能带他们逃走,那便静等晚间,趁这段时间好好的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他这觉来的极快,没多久鼾声渐起。 慕容渊和骆大狗互相看着,一脸无奈,也趴在囚车边上小憩了一会儿。 他们四人时刻有人盯着,见都睡着了,快马赶上前头,向王岳禀告。 那王岳的花花肠子不少,却也一时想不明白李孤行等人这是何意。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李孤行等人放弃了抵抗。尤其是李孤行,深知锦衣卫昭狱的恐怖,想在临死前有个安稳觉睡。 这第二个可能,他们在密谋什么,准备养精蓄锐,趁着官兵人困马乏之时逃遁。 细细想来,第二个可能极大,但他却想不到李孤行有什么办法从这囚车里出来。 牛皮绳反绑双手,玄铁做的囚笼,除了脚之外都将他们捆的严实,便是换做自己也难以从那里面逃出。 “莫非他们还能用脚踹开玄铁囚笼不成?” 再看看那三个苗族汉子,他们三个都是洪族的精英,那紫衣少女实力不得而知,但他们三个有足够的把握胜过她。 苗人不善说谎,况且看他们神态也不像是瞎说大话。 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岳思索一阵传下令去,将押送的官兵分成三份,每份由一个苗人带领,每队睡三个时辰轮流换岗。 又遣人将李孤行等人的双脚锁了,拖着一个极大的铁球,便是轻功再好,也难动半分。 “如此做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李孤行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想到之前,在一处客栈之中,‘魑魅魍魉’四人将李孤行逼到了绝境,谁能想他竟将‘洛神剑诀’用出那般威力。 “此一番,他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本事。” 想到这里,王岳浑身冒出冷汗。 上次失手厂公忙于搜集那些御史言官的罪证,并没有时间怪罪于他,但这一次,未必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他这一次必须将李孤行拿下,否则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未免夜长梦多,也没让这些官兵休息,连夜赶路。 夕阳西下,初夏的白日已经很长,此刻地上拖着很长的影子,加之晚间冷风轻吹,更有一股疲倦。 他想睡一觉,只睡一个时辰,这样才能在夜里防备李孤行。 为此,他找来了悟解大师,请他看管李孤行。 (本章完) 178、一时疏忽 夜已经深了,几天前的圆月此刻已经有了缺口。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行人先失了赵无钱、萧涵,后失了林谢,本应是充满浓郁悲伤的时刻。 但他们现在全都睡的很死,也睡得十分香甜,似乎并没有被这些事情困扰。 囚车还在行进,马不停蹄,似乎在赶去投胎,没有半分耽搁。 王岳怕夜长梦多,兼具赶路的同时也命那些官兵严加看管。 但李孤行这一行人似乎并没有在乎这些官兵,就像是睡死了过去,不论是加了脚镣也好,官兵轮流值守也罢,都阻挡不了他们在梦中去寻找周公。 夜,更深了,王岳已经睡饱了,略微伸了个懒腰,翻身上马去寻悟解大师。 悟解大师仍一步不移的看护这囚车,兢兢业业的模样让王岳很是安心。 再看囚车之中,李孤行三人和那紫衣的苗疆姑娘仍旧睡得香甜,王岳这才放下心来,向悟解大师行了一礼,道了句‘辛苦’。 悟解大师双手合十对着他微微笑了笑,也便是这么轻微一笑,让王岳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悟解大师原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一生痴迷于武功,平日里不苟言笑,尤其在永夜城一战之后,更是鲜少见到他的笑容。 若不是厂公亲笔手书请他出山,说不定他会被少林囚禁到死,这样的性情这样的人物怎能轻易见他笑容? 他抱着怀疑,缓缓走上前去,又是对悟解大师恭敬行个佛礼。 “大师,休息时间到了,今夜由我来值守。” 但见悟解大师仍旧不为所动,还是那般淡淡的笑着。 笑容过后,那张脸逐渐变得严肃、冷漠,一对内含精光的眸子突然变得万分凌厉。 “‘仙决无量’!” 王岳虽有准备,却哪里料得到这些,剑气纵横之下不免心中一凛,赶忙回掠。 后方却有一个苗族汉子,招式大摆,透出一股坚不可摧的指力。 “‘参合指’!!” 见这两人招式,王岳心头明了,竟不知何时被施了幻术。 “好小子,真有你们的!” “嗡嗡嗡嗡!!” 天空之中多了许多蜜蜂,震翅响动,声若霹雳。 王岳左右呼唤无人应答,情急之下,自己变做白磷大蛇应对。 他修这门功夫已可以将自己的骨骼透到皮肤之外,骨骼有多硬,鳞甲便有多硬,丝毫不惧这群蜜蜂的叮咬。 但李孤行又何尝会笨到用一群蜜蜂阻敌? 在王岳诧异的目光中,他们一行四人乘蜂飞起,带着段无涯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王岳气的直跺脚,变换回来戟指大骂。 但他骂的越是难听,李孤行越是开心。 直到飞入深山之中,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松了口气。 李孤行笑道:“神了,蚩凰,你真的神了,没想到你这样厉害!” 蚩凰一脸得意,“我要你信我,你却是不信,这把长见识了吧。” “长见识,真的长见识了!” 李孤行赞不绝口,更是不吝赞美之词。 蚩凰的确厉害,令人意想不到。 他们能逃离那囚车全靠这群蜜蜂,这群在苗疆十万大山中,构造奇特的蜜蜂。 他们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逃脱,所有的依仗便全靠蚩凰了。 且蚩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孤行也没有不信之理。 所以他佯装睡着,一来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了闭目养神,二来是为了麻痹敌人。 王岳纵使小心谨慎,但他却拥有一个自负的性子,他自负自己所做的一切定能困住李孤行,否则也不会自己先行休息,让悟解大师来看守他们。 悟解大师功力高深,料想跟王岳之间半斤八两。 但他的智谋和见识却远不如王岳,毕竟他不是那种天生的人精,否则又怎比得了那王岳,终日混迹与各方势力之间的海中霸王。 李孤行抓到的便是这个弱点。 蚩凰身携一种蛊,叫做‘传音蛊’。 蛊虫为天下间绝无仅有的一对,彼此之间有种心有灵犀的神妙。 不论相隔多远,只要一只蛊虫的翅膀震动,另一只蛊虫的翅膀也必然会震,且震动幅度、频率分毫不差。 两个蛊虫趴在蚩凰和李孤行两人耳朵之中,蚩凰小声说话,声带震动通过骨头传递给蛊虫,蛊虫就会有样学样的震动翅膀。 这样,李孤行耳朵之中的蛊虫也这般震动,两人之间说话便畅通无阻了。 便是靠着这样的方法,蚩凰告诉他,自己在十万大山之中发现了一种蜜蜂,他们的嘴巴十分那厉害,不仅牙尖嘴厉,口中唾液更是一种腐蚀性极强的酸性物质,不论何等神兵利器,碰到他们的口水都会被溶解。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被关在用玄铁所铸的囚笼之中,蚩凰依旧风轻云淡丝毫不怕的原因。 那洪族的三个苗人通晓巫术,但对蛊术而言只会一些表浅的技法,像蚩凰这等独有的蛊虫自然不得而知。 但蚩凰怕他们有破解之法,故而才选择在夜间动手。 毕竟在这初夏时节,群峰飞来太过显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了这些准备,李孤行自然而然想到麻痹敌人一途。 所以他才通过‘传音蛊’让骆大狗和慕容渊佯装睡熟,即便脚下装了镣铐,锁了铁球也不为所动。 夜色果然是最好的遮掩。 在视线稍稍昏暗的时候,蚩凰便让蜜蜂前来。 但毕竟有人看守,也不敢太过张扬,成群的蜜蜂只在树林之中停留,飞来的三五只蜜蜂也被嘈杂的车马声淹没了声响。 这些蜜蜂果然厉害,半刻钟不到的时间便将镣铐、牛皮绳全部解开。 为了以防万一,蚩凰又放出‘幻蛊’。 那三个洪族汉子只有一个醒着,另两个尚在熟睡,对于睡眠中的人,‘幻蛊’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怜那凶名在外,武艺卓绝的悟解大师,便在李孤行这等算不得高明的算计之下,在蚩凰独家蛊虫之下中了幻术,竟将囚车当成了马车,亲自走了进来。 当然,李孤行也没让他好过,点了他穴道之后少不得给了他一顿掂炮飞脚。 他跟慕容渊武功高强,拳脚打出没有一点声音,让两人出了好一通恶气。 做完这一切,就剩一个洪族汉子还待解决。 但这已经难不倒李孤行了。 据蚩凰所说,洪族之人擅长巫术,不善于武功。 慕容渊趁着夜色,在暗处施展‘参合指’隔空点穴的功夫,只一击便点了洪族汉子的睡穴。 四人走出牢笼,抓了两个官兵,又将悟解大师和被点了穴的洪族苗人放在一处。 做完这些之后,恰好王岳醒了,便有了方才的那一幕,从王岳眼皮底下逃走。 想着方才插翅难飞的囚车,再看现在无比自有的天地,此中天差地别只有这四个当事人能够感受到。 可以说,纵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使有蚩凰神奇到不能再神奇的蛊虫,要做到这些亦是难如登天。 但几人便是做到了,在李孤行的智谋武功之下。 四人大口呼吸着自由的气息,伴着深山草木与泥土的香气,着实心旷神怡。 抬头一望,但见漫天繁星自天际低垂,一轮皓月光芒温柔,又有无限甜美之感。 三人心头稍稍一松,却有紧张了起来。 李孤行看着身边的段无涯,一股预感涌现心头。 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永夜城的人近乎全军覆没,更不知袁天正和林谢哪里去了。 那囚车之中并没有两人的身影,这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是一件坏事。 好的一方面,证明林谢和袁天正并没有死,坏事是他们极有可能已经被锦衣卫抓住,暗中送往锦衣卫昭狱之中去了。 毕竟同行之人虽多,除了东厂和官府的人之外,并没有看到锦衣卫半点身影。 他是个急躁性子,况且林谢性命攸关,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等。 手中捏着诸葛玄策给他的丹药,口中念叨,“师父,您老人家不会怪我吧!” 想罢,掰开段无涯的嘴,将那丹药松了进去。 慕容渊和骆大狗看着他,并没有阻止,但两人面上同时现出极其可惜的神情。 在不到两日的时间,李孤行大臂上的窟窿几乎已经长好,足可见这丹药效力之强,匪夷所思,说是仙丹也不为过,就这么轻易的给了段无涯,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丹药服下,段无涯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忽而咳出几大口黑血,醒了过来。 骆大狗不禁慨叹,“老李,你师父给你这东西神了!” 慕容渊也道:“好似,比刘汉送给赵无钱的‘大还丹’还有厉害许多!” 李孤行没有说话,运出神功在段无涯身上反复推拿几次,令他悠悠转醒。 “段无涯,还能认识我吗?我是李孤行。” 段无涯刚醒,眼波有些迷蒙,尚且未曾搞清楚状况。 缓了片刻之后,神志便复,看到李孤行等人吃了一惊,“怎的是你们?!” 李孤行道:“是我们救了你,你怎么惹到朝廷了?你们不是去送我兄弟林谢了吗?” “我” 段无涯捂住胸口,痛的俯下了身子。 李孤行撕开他胸前衣襟,赫然见到一个赤红到紫的巴掌印,骇然道:“这是悟解大师的手笔?” 段无涯又咳黑血,面色渐渐变得红润。 “不错,正是悟解大师的手笔,他那‘般若掌’着实厉害,若不是我内功有些根基,恐怕立时死在了他的掌下。” 诸葛玄策所给丹药具有神效,两人说话间的功夫,那掌印便已经淡了几分。 李孤行又问,“我兄弟林谢怎么样了?还有那袁天正,他们到哪里去了?” 段无涯道:“你兄弟林谢已经被各堂口的人飞速带往永夜城,现在想来应走了近千里了。至于袁法王,他被悟解大师一掌打入地下,似乎掉入大坟之中,生死不明!” 说话时,他面上带着无比的愤恨,更有几分恐惧。 想来与王岳的那一战惊心动魄,就连他这样响当当的汉子也不免心有余悸。 听到林谢安然无恙,李孤行等人自是喜出望外,可看到段无涯伤成了这样,永夜城损失惨重,一颗心又不免难过了起来。 李孤行道:“你们怎会碰到了朝廷的人,还请跟我讲讲。” (本章完) 179、师父的筹谋 这一切还得从前一天诸葛玄策的卦象说起。 在李孤行拜入门下之前,诸葛玄策便已经算到朝廷的人在路上设下了埋伏,要截杀李孤行。 为了让李孤行少受波折,更有一部分自己的私信,他决心替李孤行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诸葛家现在毕竟不敢同朝廷为敌,更不想因家族的宿命而赔上整个家族,所以他才用‘诸葛七十二奇门’和亲手炼制的丹药拜托袁天正用永夜城的人解决这个麻烦。 袁天正也是个爽快的主儿,天下‘三绝顶’之一以这般大礼为代价,他们永夜城又哪能推辞。 于是星夜召集人手,在南三十里之外,李孤行去往湘西的毕竟之路上埋伏了起来。 他倒是将诸葛玄策的话听的全了,但却没完全按照诸葛玄策的话去做。 夜行衣、黑面罩倒是容易准备,但永夜城人手不足,又哪里去寻找那么多在不弱于段无涯武功之人。 情急之下,他想以数量取胜,便将‘蛇剑堂’所有的兄弟都叫了过来。 但他却哪里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以量取胜乃是螳臂当车。 可怜‘蛇剑堂’两百余人,尽数死在了那三个洪族汉子的手上,剩下几个武功不错的,也被吴大力一拳一个尽数打死了。 王岳和悟解大师都没出手,便解决了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埋伏。 袁天正本也重伤濒死,段无涯也不知道他怎么逃的。 但这些事情段无涯不知,李孤行也无从知晓,心中提防之心渐起。再想起那些装在车上的尸体,心中登时凛然。 他面上现出无比的愤恨,同时又有许多无可奈何。 段无涯道:“这是我们‘蛇剑堂’实力不济,并非永夜城不行,你小子可不能小瞧了永夜城!” 瞧着段无涯那双不甘的眼睛,李孤行知道他会错了意。 他想告诉段无涯一件事,但这件事太过于残忍,也会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实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但他犹犹豫豫的举动令段无涯误会更深,强撑着伸出双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字句顿道:“你敢瞧不起我永夜城,现在就跟我比一场!” “好一个悍勇的汉子!” 李孤行心中叹息,回头看看骆大狗和慕容渊,将实情说了出来。 “我并非瞧不起你,也不会瞧不起你们永夜城。我心中所想有另一件事,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段无涯一惊,登时直起了身。 “你说!你所想何事?” 李孤行低下了头,嘴唇微动,难以开口。 “说啊!” 段无涯厉声喝着,内力渐复,声音也出奇的响亮。 “哎!” “你不知王岳的手段,我却有所听闻。实不相瞒,你‘蛇剑堂’兄弟们的尸体也同咱们随行。” 段无涯愣住,思索不出。 但骆大狗和慕容渊两人却惊的捂住了嘴,两眼圆睁。 他们两人已经猜到了,猜到了那副惨状。 段无涯思维迟滞,但现下也明白了过来,双手一松,浑身上下又没了分毫力气,垂头丧气起来。 李孤行道:“想来你也猜到了,事已至此,毕竟王岳已是朝廷的人,况且这手段朝廷并不禁止” “扑通!” 段无涯跪了下来,伏地磕头。 “万友客栈时多有得罪,希望李少侠不计前嫌,助我一臂。” 李孤行摇摇头,“我怎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再者说,我现在已是自身难保!” “嘭!”段无涯磕了一个响头。 “求李少侠助我,今后我定交了这条性命为你泄愤!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犹如此指!” 刀光亮、鲜血涌,段无涯自身上抽出匕首,将自己小指斩断。 李孤行拦阻不及,看着他段指处涌出的鲜血心中不忍。 “我若孤身一人还可助你,可我身边带着骆大狗、还有慕容渊,我怎能让他们两个深入险地!” 段无涯留下泪来,这样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连断指都不皱眉头的人,竟流下热泪。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更痛恨带走自家兄弟尸身的那些官兵。 ‘民不与官斗’,这是他时常告诫众兄弟的话,但此刻他却不得不要为自己的兄弟对抗朝廷! 他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向着山下望去。 “如若不成,我自己去便可,同我‘蛇剑堂’的兄弟们一路!” 他竟真的要走,甩开步子,毫不留连。 有些时候赴死易、有些时候赴死却很难。 譬如现今,段无涯已经死里逃生了一次,又要投身到那万劫不复之地,只为了‘蛇剑堂’诸多兄弟的骸骨,此等重情重义,李孤行又怎能不为所动。 他正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听那蚩凰阴阳怪气道:“你们大明的汉子怎么那么怕官府?我虽不知你要下山去寻那些人做什么,但要是跟那群官兵为敌,算我一个!” 段无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说话的少女。 少女一身苗族服侍,生的花容月貌、神清骨秀,面上带着娇俏同时又带着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风韵,加上那异域的装扮与服侍,直可说的上一等一的美。 这女子不仅生的美,更有一个侠义肝胆,令他好不敬佩。 他向蚩凰一拜,沉声道:“多谢姑娘美意,但姑娘如此大好年华不用跟我淌这浑水。” 蚩凰一跺脚,“人家看你可怜好心帮你,你怎的却像个女人一样。” 李孤行思索片刻,打定主意。 既然林谢已托付给永夜城,自己还要取那永夜城的龙首夜明珠,怎能不替永夜城做些事情。 他站在蚩凰身后,“算我一个,我与你同去,但你得找个隐蔽地方,将我这两个朋友藏起来!” 段无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的出神,直到李孤行又说了一便他才相信这是真的,当即喜出望外,冲李孤行郑重一拜,一躬到地。 几月之间,李孤行的武功已经超过段无涯不少,在万友客栈时,若不是‘洛神剑诀’名头太响,让段无涯心有忌惮,纯以实力而论,李孤行尚比不过他。 但现如今,李孤行实力大涨,纵使未必敌得过袁天正等四法王,但与自己相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番有李孤行相助,自己胜算更大,再加上这个神秘的苗疆少女,料想此番定能将自己兄弟们的尸首抢出。 况且,他们能从王岳手中逃一次,便能逃第二次,有他们在自己性命可保无虞。 三人正商讨,骆大狗突然出现在李孤行身后,手握着匕首,用刀柄狠戳了李孤行后背,将他戳的生疼。 李孤行道:“大狗,你疯了!” 骆大狗道:“我什么实力老李你是清楚的,难道害怕连累我不成?” 李孤行一愣,试探问道:“你也要去?” 骆大狗点了点头,一脸顽皮,但语气却是无比的正经。 “我要杀你,你要是死在那里让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杀不着了,我这辈子做梦都做不踏实,你老老实实的带着我,做人我若是没机会,做鬼我一定要将你捅了!” “” 李孤行自然知晓骆大狗在这危言耸听,但这孩子说话实在有趣,或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在与自己为敌了。 他们之间的事,段无涯知道一些,当初万友客栈,骆大狗捅杀李孤行,这是他亲眼所见,当时他便在想,即便自己不除掉这个小鬼头,也会将他仍在江湖之中自生自灭,留在身边迟早是祸患。 然而现在,经过丐帮、唐家堡诸事之后,李孤行名头越发响亮,以至于骆大狗也有了些名气,他们两人之间不仅没有水火不容,关系好似还进了一步。 虽说养虎为患不智,但能将敌人收在身边甚至变成朋友,这样的本领可天下少有,不禁心中钦佩起李孤行来。 “老李,你忒不够意思,不帮人家时你不问问我,现在要帮人家了,你也不问问我们,拿我当外人是吗?” 李孤行回头一瞧,慕容渊婷婷走来,气度尽显。 段无涯眼睛都瞧的直了,实不敢想世界上竟有这般典雅的女子。 慕容渊出身高贵,礼教严格,虽自小做男儿装扮亦是男儿品性,但那从骨子里的贵气却是遮盖不住,兼具飒爽与典雅,配上他那绝丽容貌,恍如画中人般。 骆大狗附和道:“就是,你瞧,慕容姐姐都这般说。咱们经历过这么多生死,难道还在乎这条性命吗?要走一起走!” 李孤行知道挡不住这两人,无奈摇了摇头,心中却有一股暖热。 “那行吧,一起去!” 这一幕令蚩凰好不羡慕,以往他听部族里的人说,中原人奸诈狡猾,心里一个样面上一个样,不能与之交往。 此刻看到他们三个如此肝胆相照,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虽然他受人之托,又为九黎族使命相助李孤行,但此番见到这等场景,也有了真心实意与他们三个结交的想法。 几人正要下山,却听空中划过几声短粗的口哨声。 这声音李孤行听过,正是诸葛家时袁天正唤来段无涯的哨声。 段无涯喜上眉梢,两眼放出希望的光芒,“袁法王还活着,太好了,有他在,咱们胜算起码多了三成!” “三成?那方才有几成?”蚩凰问着,面上充满了疑惑。 李孤行这才意识到,这个异族女子方才答应相助竟没有丝毫考虑,亦钦佩起他侠肝肝义胆来。 段无涯道:“我同他们交过手,实不可小觑,算上李少侠几人,方才也只有不到两成胜算。” “” 李孤行心中虽然不爽,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王岳一人可敌自己跟慕容渊,段无涯此刻重伤,对上吴大力不落下风已是难上加难,蚩凰蛊虫厉害且神秘,毕竟有三个洪族汉子在,敌方除了那么多官兵还有悟解大师,此一番要带出那么多尸体,直可说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但事情却不能这么算,毕竟李孤行有后手。 有一人剑法超绝,如临凡谪仙,若能遇月清书,王岳便不足为虑了。 除了月清书,他还有手中凶剑‘无归’,更有后卿将臣,还有唐家堡足以吞没一个府衙的尸潮。 若非惧怕天下因此动荡,哪里还要他们搏命! 段无涯回了一个哨音,指着山下不远处,“袁法王就在那里,咱们且去!” 李孤行踌躇一下,留个心眼,面上却微笑道:“咱们走。” (本章完) 180、办法 夜色下,月光中,众人飞奔而去,李孤行和段无涯身负重伤,但在诸葛玄策丹药之下已恢复不少。 尤其段无涯,本是必死的结局,先经蚩凰‘伤蛊’治疗,又经丹药辅助,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悟解大师那一记‘般若掌’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再过不到一个时辰,这伤势便已痊愈。 李孤行道:“段无涯,咱们比比脚力如何?你有伤在身,我们也不欺负你,我同慕容渊各负一人,如何?” 段无涯回头一瞧,但见李孤行背着骆大狗,慕容渊素手一伸接过蚩凰,五人分成三队。 就算李孤行不找他比拼脚力,他也想试探试探这少年成长了多少,此刻经李孤行口中提出来,他又哪里能拒绝,当即雄风大振,爽朗一笑。 “小子,别说你年少得志,就算再过个几年,也未必及的上我。” 他素来是个要强的性子,就连嘴巴也不愿落人后面。 李孤行向来喜欢他这种性子,亦变得豪爽起来。 “走着!” 话音落去,段无涯足下用了猛力,轻身而起,径直飞了出去。 李孤行笑他急性子,也加了脚力,一步迈出数丈。 慕容渊无奈摇头,口中发笑,“蚩凰妹子,你瞧这两个人,一个少年,一个中年,疯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 听了这话,蚩凰也不禁笑出了声,声音悦耳,极像银铃,又想了想,笑的更灿烂了。 “慕容姐姐,你是不知,在我们寨子里,还有八十多的老大爷闲来无事和泥玩的呢。” “嘻嘻,那还真是越老越年轻呢,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性子竟跟孩子一样顽皮!” 蚩凰道:“是啊,真的很有趣。” 慕容渊面色一凝,足下也用了力道。 “他们男儿之间比拼功夫,咱们女儿家也不能落了后,让他们瞧瞧,咱们女儿家不输男儿!” 他们三人都不以轻功见长,但觉面前劲风呼啸,足下轻飘,却始终不甚快速,由此可见他们三人轻功都非顶尖。 便是比之赵无钱的‘神行马甲’也逊三分。 若是萧涵在此,那如蝴蝶般的轻功一展,就算将吴大力抗在肩上,也决计能将他们三个甩在身后。 三人这般比拼脚力,初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几十里之后,李孤行内力渐长,逐渐奔到了前头,萧涵负重较多落到后面。 但段无涯却觉自己越发神勇,许是诸葛玄策丹药的作用,他奔了这般久,不仅不觉得自己身体疼痛,反而察觉自己内息越发畅通起来,便是连以往未曾打通的经脉,此刻皆已打通,倒是有了不少的提升。 旋即,加快了脚程,赶上了李孤行。 “李少侠,轻功不错,可别小瞧了我,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李孤行瞧了瞧他,动了真章。 “好啊,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们两个越奔越快,将慕容渊甩在身后。 他本没有跟这两人纠缠到底的想法,但比试起来之后,却逐渐生出争雄之意,心中打定,无论如何不能输的想法。 奈何他内力未有李孤行高强,蚩凰又不像骆大狗那般轻盈,长久比试下来,必然比之不过。 但他身负奇功,施展起‘斗转星移’来,将自己双足踏地的劲力再收回来,反复如此,竟是越奔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快,待得奔到袁天正所在之地,终跟两人齐头并进,不分胜负。 袁天正等的焦灼,听段无涯的哨声,知他距离甚远,本以为要等许久,谁知竟来的这般快,见他们三人的身影登时愣住。 他心思奇快,见这三人模样当即了然,极其无奈的笑了笑,“倒是一群热血之人。” 李孤行见袁天正,头一句话便问道:“袁法王,我兄弟林谢在哪?” 段无涯本已告诉了他,但他心中不放心,非得问袁天正一遍,得到同样答复后他才彻底放了心,谈接下来的打算。 王岳为人凶狠,虽然归了东厂,但他凶狠残忍的性格却是没变。 他享有海中霸王的头衔,除了自身实力绝强之外,对待敌人的残忍也是这名头的缩影。 他崇尚成吉思汗,更将蒙古人屠城的那一套发扬到了海上。 他若劫掠一艘船,只要打出旗号,对方大概率会投降,这样便可留下船上的孩子性命。 并非是他心中有多么慈悲,而是海中飘零,孤苦难耐,船上也没个女眷,跟着他的那群海盗精力旺盛无处发泄,便将那些孩子当成娈童。 若是这样,他心中畅快,尚能留有一部分人的性命,算是他们痛快投降的恩惠。 若是对方胆敢有一分一毫的反抗,甚至这反抗仅仅流于言语之上,定会惹得他下令屠船。 他所谓的屠船并非快刀斩乱麻般的将人杀死,而是将那些人活捉,或烤或烹或煎或炸,将那些人当成‘两脚羊’。 再或者高高挂在桅杆之上,经风吹日晒,静待死亡。 他们永夜城‘蛇剑堂’的弟兄们,在白日的那一战尽数战死,从某种程度上说,那是他们幸运。 但这幸运也仅限于此。 依照王岳以往手段,便是他们死去的尸体也决计不会放过,或许会挂在城墙之上示众,亦或是学开国皇帝朱洪武对待蓝玉一般剥皮实草。 这些事情段无涯已经隐约猜到,却还是跟自己想的残忍太多,当即将拳头捏的爆响,大骂畜生。 袁天正长呼一口气,痛心疾首的无以复加。 但他这副样子并没有令李孤行放下松懈,实际上,他此刻比在囚车之内更加紧张。 ‘蛇剑堂’的兄弟死的蹊跷,为何袁天正会让他们在向南三十里处埋伏朝廷的人,又为何单单自己逃了出来,且看似毫发无损,这些都是极其可疑的。 甚至李孤行有理由相信,‘蛇剑堂’的人都是死在他们自己人,死在这个永夜城堂堂四大法王之一,号称白山老猿的袁天正手上。 经过这么多江湖生死,几乎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心中如此防备,面上却显得极其热情。 “袁法王,因为这件事太过侮辱你们永夜城,所以我跟我的朋友们才来相助。” 袁天正苦思一阵,面露纠结。 此事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 先不论情义上的事,但从利弊来说,这事也不好拿捏。 他们‘蛇剑堂’的人都着了夜行衣,带了面罩,且没露本门武功,一时半刻,王岳怀疑不到他们头上。 但东厂、锦衣卫能人辈出,要识破他们的身份只在朝夕之间。 永夜城虽远遁西域,毕竟根在中原,若被朝廷通缉,又怎见中原之地的父母兄弟,总不能一辈子做个孤魂游鬼。 但若同李孤行等一同将尸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抢出,又不免太过犯险。 他毕竟亲身经历过那一场血战,李孤行等虽然厉害,胜负之数尚不足五成。 况且王岳背靠朝廷,兵强马壮,自己一方徒然消耗,此消彼长,胜算更低。 他并非怕死,但为了一群已经死去的兄弟,拼了自己的性命未免不智。 更何况一个不小心,被王岳活捉了去,将永夜城连根拔起,许多人苦心经营多年便要付之东流。 他一人事小,涉及到门派之事,却不能一意孤行。 如意细想,自己陷入两难境地,一时不知如何取舍,犹犹豫豫的不像样子。 段无涯见他这般,心急难耐,单膝跪地,劝言道:“袁法王,此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他们就到城里了!难道你要让‘蛇剑堂’的兄弟们在死后遭受这般大的羞辱吗?!” 袁天正依旧那副样子,他比段无涯年纪大,也更为冷静,此事说来,只能用‘从长计议’四个字,但要‘从长计议’也该有个头绪,可他又哪里有什么头绪。 段无涯哀叹一声,钢牙紧咬,“咚”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掷地有声。 “袁法王,你若不去,我自己去!” 说罢,他站起了身,转身而走,毅然决然。 看到袁天正如此纠结,李孤行放下了心。 方才他心中提防着袁天正,怕他已经被朝廷收买成了鹰犬,故意将几人引入彀中。 更何况,王岳将他们‘蛇剑堂’的人留下来,大多存了这个心思。 若是袁天正答应的极其痛快,反而坐实了这件事,到时候李孤行便要自己甄别,免得被人坑害。 但现在这副情形,他倒是觉得事件另有隐情,大多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拉住段无涯的手道:“段堂主,何必急着走呢?” 段无涯痛声道:“怎能不走?就是死,我也要跟我‘蛇剑堂’的兄弟们死在一起。” 李孤行看了看骆大狗,面上轻轻一笑,“大狗,有些事虽然不好说,但也算个办法不是?你在福威镖局干过的事,可要重新来一次了。” 骆大狗也笑了起来,“或许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段无涯和袁天正同时一怔,亦是同时问出口,“你果真有法子?” 李孤行道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李孤行对天发誓,我们心中所想,乃是最保险,也最安全的法子!” 段无涯拱了拱手,逐渐欢喜了起来,那抹喜色毫不遮掩的爬上了眉梢。 “还请李少侠示下!” 李孤行卖了个关子,“若是用这个方法,咱们倒不急于这一时,我倒是有个事想问问袁法王!” 段无涯急不可耐,此刻却也不得不听命于李孤行。 那袁天正虽也欢喜,但他比段无涯持重太多,略微迟疑一下,亦向李孤行拱手。 “还请少侠请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孤行道:“只有一事,就是不知你们永夜城为何会在那里埋伏朝廷的人,似乎早有准备,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李孤行心中,他们这个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他相信段无涯,也信袁天正绝不是个热血上脑的主儿。 若不是有人当了叛徒,卖了消息,定不会做出这等无智之事。 只是袁天正的回答,大出意料,反而让李孤行自责了起来。 (本章完) 181、控火 前一天傍晚,诸葛玄策将这一切都算到了,并用两件重宝换取了永夜城的埋伏。 明面上说是为了给李孤行扫清障碍,实际上,诸葛玄策这个老狐狸哪能算的这般浅显,这一切都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别人的思维还在表层,诸葛玄策的算筹可能已经算到了内心。 段无涯何等武艺,永夜城又是什么样的势力。 若放在几十年前,永夜城或许能在一夜之间凑出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打这场战斗。 但现今,永夜城实力衰微,别说在一夜之间凑齐,就算给他一个月,从永夜城总舵之中调人,也未必能将这么多有实力的好手抽出来。 但诸葛玄策仍旧这么做,便是要看着永夜城‘蛇剑堂’被灭。 对于这个老狐狸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是他想不到的,也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或许连李孤行一干人等被王岳所率领的官兵埋伏,偶遇蚩凰,又从官兵手里逃出来的事也被算的一清二楚。 既如此,那‘蛇剑堂’的一干人等便是诸葛玄策手中的棋子,以‘蛇剑堂’两百来人的性命,换取李孤行对永夜城的恩情。 只要李孤行等同段无涯和袁天正去抢尸体,永夜城必定永感他们恩德,将这山海一般的恩情将铭记于心。 永夜城虽然式微,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今后行走江湖之时除了丐帮、唐家堡之外还多个永夜城做后盾。 另一方面,今后他们一行还要去永夜城取那至宝‘龙首夜明珠’,有这等恩德,也方便开口,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这一切算计太过于阴险毒辣、将两百人性命白白送出换取自己便利。 体察到诸葛玄策的阴谋,难免让李孤行怔了一会儿,心中大悔。 “师父,您老人家手段可一点也不慈悲啊!” 但他毕竟想的还是短浅了,根本不懂诸葛玄策的真正用意。 他是要永夜城呈李孤行的情不假,更是要永夜城成为李孤行麾下,作为今后争霸一方的本钱。 黄图霸业、尸山血海,区区两百多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但这些李孤行却已不知了,此刻他只有深深的自责,因自家师父所作所为而自责。 想到这些,李孤行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帮段无涯和袁天正完成这件事。 袁天正看着李孤行神情激变,生怕有什么差池,小心试探。 “李少侠?你可否帮帮老夫?或是你有了别的打算?” 李孤行缓了神情,用一种略带歉疚的目光看着他,眼神忽而又从歉疚变得坚定。 “放心,我这办法一定能成!前一日我见你受伤很重,今日再见却觉你身体甚好,应是那颗丹药的功效吧。” 袁天正道:“是!兑现承诺,我永夜城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小老儿虽然不才,也要出力!” “嗯” 至此,李孤行对袁天正所有疑惑尽数解开,也对他报以崇敬的目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诸葛玄策将秘籍和丹药赠予他们,他们本可以不予理会,带着这两样宝物逃回永夜城。 或者佯装攻一攻,做做样子,敷衍了事。 却未曾想,为了自己一诺,竟搭上了这多人命。 如此信守诺言之人,又如何会出叛徒。 李孤行看向骆大狗,言道:“这主意你既已想到,便告诉他们吧。” 慕容渊听得一头雾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虽跟李孤行不久,但却好似从未与他相处过一般,他的心思自己终究抓不到,连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没有。 这也使得他自己有些郁郁,竟还不如一个孩子了解倾心之人的想法。 骆大狗嘻嘻一笑,走上前来,“老李,也亏你能想到这个办法,估计王岳能被你气死!” 袁天正和段无涯同时凛然,洗耳恭听。 骆大狗也不卖关子,“这办法嘛简单的很,就是用火,一把大火烧了那些尸体!” 两人听后神情逐渐僵硬了起来,不明觉厉。 他们永夜城根属中原,死者讲究入土为安。 但此刻情况紧急,同时危险万分,为了避免兄弟们死后受辱,一把大火将他们烧成灰再带回来也是个万全之策。 两人心中同想,这方法如此简单,为何偏偏自己想不到。 李孤行猜出他们心思,劝慰道:“关心则乱,旁观者清,所以我能想到这个主意。咱们得备好油,这样大火才能烧起来!” 主意已定,几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然而,走遍了附近城镇大小十多个店铺都没找一瓶油,全都在半个时辰之前被人买空。 李孤行气得直跺脚。 王岳不愧是久走江湖的奸诈之辈,他早就料到自己一行要放火,故意将周遭所有的油都买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时此刻,他们除了拼了性命,还能如何?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蚩凰笑了出来。 段无涯面色阴沉,没好气道:“苗疆的小姑娘,你嘲笑个甚?!” 他声音又沉又凌厉,似乎要将蚩凰活剥了般。 也难怪他有这样的反应,那‘蛇剑堂’两百来人近乎与他朝夕相处,有着过命的交情,眼见救回他们的希望落空,他又哪里能把持的住自己的脾气。 蚩凰听他威胁笑的更开心了,走到袁天正身前,伸出手指。 众人不解其意,但在下一个瞬间,众人面上神情各异,但却都已惊的不行。 “噗”的一声闷响,一团大火自蚩凰手指之上燃起,一股焦胡的气味缓缓传来。 正在众人惊讶的时候,骆大狗肚子却“咕咕”叫唤起来。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李孤行嗅了嗅,好似一股烧猪毛的气味,虽然烈了点,但确实挺香。 “可能附近有人在烤猪吧,我也饿了” 他们两人胡说着话,而袁天正却是一脸的尴尬,轻声的叹息起来。 “哎,并非有人在烤什么猪,只是冲天的火光将老夫的眉毛给烧没了!” “” 骆大狗跟李孤行甚是歉疚,一旁的慕容渊却被他们闹得笑了起来。 蚩凰这一手火焰大出众人意外,再看看袁天正那一张神情严肃的脸,和已经烧秃的眉毛,不禁一起笑出声,连段无涯也威能幸免。 不过对于众人的笑,袁天正不仅不恼,反而分外开心,再看蚩凰一身苗族装扮和这样的手段,当即欣喜若狂。 “姑娘这一手控火的手段当真厉害!” 蚩凰道:“控火姑且算不上,但要烧化几个人却是容易的很,萤火虫有很多种,在我们苗疆十万大山,恰好有这样的一种萤火虫,专烧尸体,时常引发大火,令我们很是头疼。” 李孤行拍掌大赞,也难怪诸葛玄策说此去湘西会有机缘,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的预料之内。 “师父,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你就是个神仙!” 李孤行直到现在还不甚清楚他拜的这个师父到底何等的厉害,或许诸葛玄策表现出来的实力还不如实际情况的一半。 有了蚩凰这一手玩火的手段,几人将骨灰带回便容易了许多,更增加了他们存活下去的概率。 事情宜早不宜迟,既然打定了主意又有了这么多便利,不趁夜行动等待何时? 李孤行招呼一声,“咱们走,沿着官道,找王岳算账!” 另一面,王岳独自坐在马车之中,倒了一壶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这是他的习惯,海上风急浪大,偶尔喝一壶酒,能让身子暖和起来,更能将所有的烦恼抛却九霄云外。 他表现的十分淡定,淡定的便似从未发生过这些波折一般,好似李孤行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李孤行狡猾如鳅,被官府通缉、被江湖正邪追杀这么久。 哪怕在万友客栈和福威镖局这等绝境之下都能逃出生天。 这样的人又哪里是自己带着这几些个官兵和几个得力人手便能轻易抓住的? 若是此次真将他抓到昭狱之中,那才是见了鬼。 李孤行这样的人会让他分外头疼,同时也十分的欣赏。 人生便是如此,若是一味的占据上风,顺风顺水多少会少了许多乐趣。 他在海上无聊的的时候时常会想,若是多一个敌手该多好。多一个令自己绞尽脑汁费劲心力也未必敌得过的敌手。 好在李孤行便是这样的人,自打见李孤行第一面起,他便认定李孤行是给他无聊人生增加一些意义的人。 也正是如此,他才毛遂自荐捉拿李孤行,也因此才会心甘情愿舍弃自己海上打下的那片江山,沦为东厂的走狗。 他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又瞧了瞧壶中所剩不多的酒,算了算时辰,心中绯腹。 “他不是怕了吧,还敢来吗?” 他此刻尚不知道这些尸体是来自于那些势力,毕竟在海上呆的久了,于陆地上的事不甚清楚。 他也不确信李孤行会不会为这些尸体前来,但他有种预感,且他的预感一直很准,便是李孤行定会为了这些尸体前来送死。 为此,他故意在距离城外很远的地方等待李孤行。 他看着车上的一排排的尸体,又望了望天空中皎白的月色,漏出一抹邪笑。 忽而,远处有些动静,像是大批车马来临。 “难道他们说来便来?!” 王岳抖擞了精神,透过车窗伸头探去,但见一辆辆官车从远处驶来,面上有些许多遗憾。 他其实等的很着急,以至于他忘却了自己下过的命令。 李孤行或许会为了尸体回来,也许他不会这般做,但不论如何,他都要做好这个准备。 常言道有备而无患,对待李孤行这样的对手,自然要多想一些。 一辆辆官车之上,装满了从周遭城镇买来的油,就是要将李孤行迫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这么多油,他自然不会给李孤行留着,他要彻底碾碎李孤行的的计划,所以他找了一片空地,将那些油全部卸了下来,放了一把大火。 火光冲天而起,照的黑夜有如白昼。 他看着那些摇曳的火苗,不由得发出阵阵冷笑。 “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本章完) 182、两大绝顶 世界上因缘巧合、风云际会数不胜数,便是王岳的一个误会便将李孤行等人引入彀中。 王岳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人来自于永夜城,若是他意识到的话或许便不会留着这些尸体,毕竟永夜城同李孤行素来没有瓜葛,更不会为这些人的尸体冒险。 同样的,李孤行若没有遇到段无涯,也不会搅这趟浑水,王岳太凶,东厂又太狠,若非蚩凰先行提出,李孤行又猜测到这是诸葛玄策铺的路,纵使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这般去做。 所以两人都是阴差阳错,都是歪打正着,却要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 不可不说命运的轨迹令人难以捉摸,有太多的偶然促成了必然。 但这些都是偶然吗? 或许并非都是。 若论这一切谁最心中有数,那还属现在已在昆仑山巅,同白萧真人一同下棋的诸葛玄策。 两人的棋局陷入了僵局,诸葛玄策一味猛攻,势头刚猛,而白萧真人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已经开始瓦解诸葛玄策的攻势。 诸葛玄策正举起不定,思虑深远。 白萧真人道:“诸葛老弟,区区游戏,何必这般较真?” 诸葛玄策道:“人生如棋,便是游戏我也不愿输。” 白萧真人笑笑,看着诸葛玄策一脸严肃的表情,有些无奈。 “世间之事何其多,又岂能是事事都能被算到的。” 诸葛玄策将棋子放在手中,抬眼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道理他也知道,但有些时候还是要知不可为而为之,毕竟人总要有些理想。 白萧真人劝道:“放下吧,你既已得了高徒,一身本事也有了传人,何苦为了千年的大梦这般劳心费神?” 白萧真人说的在理,可这千年来的夙愿又谈何放下。 诸葛玄策叹息之中下了一步棋,一步昏棋。 这颗棋子走下去之后,竟将自己的棋子堵死,立时灭了一片。 许是晃了身,许是漫不经心下了一招昏棋,但他更偏向于自己的感觉。 就在棋子落定的一刹那,一抹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令他更加心神不宁。 白萧真人道:“是非成败转头空,诸葛老弟还是不要太过于在乎。后辈自有后辈之事,你也该清闲清闲了。” 诸葛玄策看着白萧真人一本正经的神情,又捏出一个黑子,思索棋盘上的局势。 “说什么傻话,后辈自有后辈福,还轮得到你出山将赵无钱那小子救回来?!” 白萧真人一怔,冷哼道:“我徒儿被你徒儿累的那般惨,作为师父的出手岂不是天经地义?我又没一巴掌将你徒儿打一边,你怎的数落起我来!” 听得‘将你徒儿一巴掌打一边’这几个字,诸葛玄策面色立马阴沉了起来。 他素来是那种小心眼的性子,纵使位列天下‘三绝顶’之一也改不了,有仇当时便报,等也等不了。 “你敢打,我现在就把你昆仑山拆了,你信吗?” “” 白萧真人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两个人加一起快两百岁的人,此刻却像村口小儿般斗口。 “你敢拆,我便将你诸葛家尽数囚禁起来,连一条狗也不放过!” 两人各自生了一阵闷气,怒目瞪着彼此,忽而同时笑了出来。 “白萧老兄,有你的,弟,受教了!” “哪里话,闹着玩的,别当真。” 诸葛玄策道:“不过你赶紧将你徒弟治好吧,这样跟我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弟也有个照应。” 白萧真人摇了摇头,“此次他私自下山,就当给他的惩罚,况且我也想看看令徒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哈哈,我对他很有信心,毕竟是我诸葛玄策看重的人!” 言毕,又下了一招昏棋,比方才那一招还昏,攻守登时逆转,被白萧真人吃了一大片棋子。 白萧真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咯咯”笑了起来。 “诸葛老弟,别怪我了,杀!” 就在棋子落下去的一刹那,诸葛玄策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白萧真人道:“怎的,输不起?!” “不是,输得起,输得起。不过你知道我这辈子下棋为何没输过吗?” 白萧真人不解,“你这棋艺这般差,竟没输过?我不信!” “因为” 诸葛玄策面上忽而现出一抹坏笑,将棋盘用手囫囵一抹,飞也似的跑了。 “你混账!” 白萧真人气得直瞪眼,直起身便追。 两个天下绝顶之人就绕着昆仑山,你追我赶了大半个时辰! 其实诸葛玄策棋艺何其精湛,又如何能连错两招以至于满盘皆输,这一切都源自与他心中的预感,令他一时失神。 漫天的大火在荒野之中熊熊燃烧,烧裂的土味传了很远,远到尚在十里开外的李孤行等人都嗅的清清楚楚。 李孤行道:“好个王岳,果然将这些油都给烧了!” 袁天正道:“他是怕咱们用这些油烧那些尸体,想的够细的!” 几人抬头望天,时辰已经不早了,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天便放亮,他们要趁着夜色,将那些尸体烧毁,带回他们的骨灰。 李孤行道:“元法王、段堂主,你们遮好面目,别让人认出来!” 他们两个一时心急,竟忘了这事,听李孤行所言,心头大暖。 段无涯反问道:“你们不用遮吗?” 李孤行惨笑道:“自是不用,毕竟我们都是朝廷钦犯,已是不死不休了!” 几人奔的甚快,说话的功夫见到远处几乎要熄灭的火光。 他们矮下身子,尽量不被敌人发现。 便在这时,李孤行道:“蚩凰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蚩凰依言,念出苗语,施展蛊毒。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连续念了三遍,那些蛊虫仍旧没有飞过来。 正纳闷时,借着将灭的微光看去,忽见不远处放了三个石头阵。 说是石头阵,却是简简单单的三个人头大小的鹅卵石以三九之数堆叠而成。 这阵法看似简易却惯用的很,石头阵后三个洪族汉子挺身直立,施展巫术。 这是他们对付九黎族的手段,巫术施展,寻常蛊虫不可靠近。 蚩凰的萤火虫虽可点火,却并非什么稀有之物,阵法虽易却能将这些虫子距十五里之外。 没想到竟是几块简单的石头让几人原本的计划落空。 李孤行将骆大狗放下来,拜托蚩凰照顾。 “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了!” 袁天正道:“李少侠,我陪你同去!” “也好,段堂主、慕容姐姐,你们两个守好蚩凰和骆大狗,不论什么情况都不可上前相助!” 慕容渊抢出一步,“若是若是你们不敌该怎么办?” 这话令李孤行嘴角现出一抹不屑笑容,这笑容很是不屑,又带着十足的自信。 “我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敌??他们也配!!” 风气、云涌,这一老一少都是当世一流高手,齐头并进,分向左右两个石阵奔去。 三个洪族汉子早已困倦不行,听得王岳号令在这里摆出阵法,等了大半夜也不见李孤行踪影,早就满腹牢骚。 但他们洪族为了抱上朝廷这颗大树哪里还敢有怨尤,纵使心里千百个不愿,也只能兢兢业业的守在这里。 三人忽而耳朵微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向这里急速奔来,瞬时提起了心神。 “黑夜里能有什么?怎跑的这般快?” “不知?莫非是兔子?” “不可能,兔子不会有这般迅捷的步频。” “莫非是敌人?!” 三人以巫术彼此沟通,举目四望,却见不到半个人影,登时不明所以。 只道是自己情绪过紧,这才出现了幻听。 他们刚松下防备,忽听“啊!”的一声惨呼,左首的汉子已经死了。 近乎同时,又是一声惨叫,右首的汉子也没了气息。 他们叫声奇小,近乎微不可查,若不是此前巫术仍未解除,中间那汉子必然听不到。 但听四面八方皆是脚步之声,密密麻麻,脚步甚快,由远及近。 骇的那洪族汉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四面八方的瞧着。 就像有一柄钢刀,时时刻刻悬在自己头上,感觉着钢刀将要落下砍断自己脖颈,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纵使这个过程极快,仅仅两个呼吸不到,可在他的思维中,时间仿佛静止,饱受无限的挣扎。 他受够了这总煎熬,想要奔回去求援,却在这时发觉两腿已经不停使唤。 又觉脖颈一凉,已有两指和一只匕首同时笔在了他的脖颈上。 “下地狱去吧!” 李孤行低喝一声,指穿喉咙,洪族汉子登时气绝! 杀了这三个洪族汉子,又破坏了他们简单制作的石头阵法,蚩凰便可放开手脚了。 李孤行和袁天正互瞧一眼,面上露出些微笑,胜利者的微笑。 然而,正当他们想要得意的时候,一句话语令他们胆寒。 “不错,不错,两位身手俊俏的很啊!” “王岳!!”袁天正满面愤恨,回头身去,见得王岳带着一众官兵并吴大力、悟解大师现在两人身后。 “二对三,另加一众官兵吗?” 李孤行心中暗忖,以最微小的动作与幅度向腰间‘无归’剑摸去。 忽而,他手腕钻心般疼痛,被石子打中,酸麻不已。 他乃是何等的功夫,自得永觉大师毕生功力之后,‘金刚不坏神功’自行潜运,就算他毫无防备要伤到他也是极难。 这石子来的无声无息又兼具凌厉,功力之高、造诣之深世所罕有,正是那王岳的手段。 “李孤行,可别做什么小动作,瞒不过我!” 王岳的一双眼睛隐藏暗红之色,锐利似刀,好似天下间的事都逃不过他这一对眸子般,加之他说话语气轻巧而又不是威仪,更令人心生恐惧。 但李孤行已今非昔比,初时他听得王岳名号已吓得腿软不敢动弹,此刻再面对他,胸中鼓起了十足的勇气。 “老丈,王岳交给我,剩下的人交给你如何?” 他怕泄露袁天正身份,故意称呼老丈。 袁天正心下了然,雄风大展,真气鼓荡,犹如烈烈狂风。 “小子,可别瞧不起我,那秃驴我还没放在眼里!” (本章完) 183、还有援手 夜色渐退,天边朦朦胧胧一片,好似有一抹光亮自地平线升起,又好似黑夜太过于厚重,将这抹光亮压制了下去。 但不论这幅景色如何,众人都知道,天将要亮了。 李孤行等人必须抢在天亮之前将‘蛇剑堂’两百余个尸体尽数焚烧殆尽。 若是天光大亮,在这等距离城边不远的地方,定会伤害到无辜百姓。 更何况,城中不知有多少自诩正道的武林人士,如有人通过身形辨认出袁天正和段无涯,到时候情势又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李孤行扫了一眼,目光锐利,所来官兵并不算多,估计大多数人仍在守着那些尸体。 这倒是一个极好的事,那些官兵再厉害,也绝对不是段无涯、慕容渊、蚩凰的对手。 至此李孤行放下了心,只要他跟袁天正将王岳这一行人拖住,便可了却其他人的后顾之忧。 他面色逐渐狠戾起来,下手也再不留守,两指一并,‘仙决无量’施展而出。 用这一套剑法,李孤行自不抱着杀敌的目的,只要确保自身安危的前提下将他缠住便可。 故而,第一招剑法施展而出,用的乃是‘鲲鹏同遨’。 王岳初见这招式还是在一处客栈之中,李孤行对‘魑魅魍魉’四人。 那时的剑招并没有现今这幅威力,甚至有些似是而非。 此刻再见,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虽然李孤行施展不出太多变化,微妙之处仍显生涩,但这剑法的纯正与凌厉却是极其少见的厉害。 以他纵横大海这些年来看,海上用剑高手虽多,但跟这剑法比起来,却如同孩子般稚嫩了! 一个传奇剑法涌现与王岳脑中。 “这乃是‘洛神剑决’?” 李孤行笑而不语,既然天下人都忌惮他‘洛神剑决’,何不用‘洛神剑决’的名头吓他一吓! 旋即指剑刺的更凶,更猛,身体却时而似一只大鸟飞翔空中,时而似一条游鱼潜灵活游动。 王岳哪里见过这等厉害剑法,一时之间难以应对,竟呆立在地,感受李孤行剑招之上的玄妙。 好在李孤行一开始便没打定主意要同他死战,只想游斗,同时看他这般站立怕他有诈,这才未曾下手。 否则单凭王岳这般呆立的状态,便是骆大狗也能轻易了结他的性命。 然而,李孤行如此机灵,见有两个呼吸的时间王岳呆立再此动也不动,哪会放过这等杀敌的机会。 高手过招只在一瞬之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心念到此,李孤行两指猛戳,用了一招‘原始安镇’,刺出绝猛剑气。 这一招乃是全攻之剑,剑招而出未有回护,更没有防守。 舍守为攻,乃是为了增加招数威力,故而这一招从某种意义上讲,并不比‘祭天焚世’若,且再内力消耗上,要比‘祭天焚世’小上不少。 但王岳毕竟是王岳,心中虽然未曾想好怎么办,人也呆立在那,身体却不受思维局限,竟自顾自的行动起来。 白色鳞甲瞬时覆盖全身,于李孤行那一剑猛然一碰,登时迸发一串火花。 剧烈的冲击打在了他的身体上,令他五脏饱受剧震,也真是这剧烈的震荡,令他回过了神。 “小子,好剑法!” 李孤行略有错愕,转头一笑。 王岳是何等实力,自己奈何不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乃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又展‘鲲鹏同遨’,同王岳斗了起来。 另一面,袁天正跟悟解大师斗的难分伯仲。 吴大力虽勇,却徒有一身子力气,全没招式变换,十分易敌。 袁天正百忙之中轻轻一挡,便能将他攻击全部泄去。 而那些官兵看他们三人斗得这般凶猛,哪里还敢上前,犹犹豫豫了半天,只能隔着老远围观。 偶尔吴大力被袁天正打了出去,压在他们身上,还压伤了一片。 袁天正最主要的敌人还是那悟解大师。 永夜城跟少林有深仇大恨,悟解大师又出手打死‘蛇剑堂’这多兄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里还能留手。 但他有所顾虑,不敢将‘龙鳞宝典’的功夫施展出来,功夫虽然用的呼啸生风,但却比那悟解大师的‘般若掌’差了一个层次! 然而,袁天正功力深厚,一时之间悟解大师难以将他拿下,加之袁天正武功驳杂,各门各派武功施展而出,虽同是斗了三方,却可保持不落下风。 天色已渐渐亮起,天边那抹血红也自地平线升了起来。 李孤行心中急不可耐,按照约定,他们结果了这三个洪族汉子,趁机会早该上去将那些‘蛇剑堂’二百来具尸体给尽数烧了,可此时并没看见火光,不知他们出了什么差错。 况且王岳招式越发神勇,李孤行已经招架不住,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拿下,他甚至连触碰腰间‘无归’剑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中越是急躁,招式伤的差错便越多,已被王岳擦中肩膀,还未痊愈的伤口又冒鲜血。 王岳吐了吐猩红的舌头,狞笑两声,笑声渗人。 “小子,虽有长进,但你剑法不熟,要同我缠斗还嫌不够。” 李孤行哪里敢搭话,王岳说的轻轻松松便是要让他自言语上产生误差,若是自己被他语气多扰不免慢了手脚,到时王岳一击得手,自己全盘计划可要付之东流。 看着王岳攻击越来越猛,肩膀上、手臂上都已暗痛不已,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放声喊道:“你们怎还不过来?!” 话音落去,王岳停下动作,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可是再等你那些朋友们?” 李孤行心头错愕,不知如何恢复,汗水自额角上流出,已将他衣襟染湿。 看着李孤行这番模样,王岳故意松懈了下来,也正是这幅松懈令李孤行神色大紧,戒备之心更甚。 忽而,远方传来刀兵相交之声,想来慕容渊等人已跟官兵交上了手,在刀兵交错的铮鸣声中还有呼啸风声,令李孤行不解。 这风声甚短、甚急,隐有裂空之声,不论慕容渊还是段无涯,都不至于对官兵下如此狠手,难道他们还藏着别的敌人? 正犹疑时,王岳道出了真相。 别看了,那二百来具尸体对我有用的很。 “有用??这两个字从何说起?” “岂不知湘西一脉的控尸一术?” “嗡!” 李孤行头脑炸响,心中暗道不好,已知慕容渊和段无涯等人遇到了麻烦。 湘西一派,神秘莫测,若有湘西派的人在,献上一首‘黄泉曲’再加一手‘赶尸引’,那‘蛇剑堂’两百来具尸体不登时变成了利器。 这样悍不畏死,又具武功之人,再加上那群官兵,哪里是慕容渊和段无涯能够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付的。 而且段无涯正顾念旧情,就算那些尸体要伤它性命,他也不肯横下死手,故而,他们之间的战斗必定是艰难无比! 事实也确如李孤行所料,慕容渊吸引大半尸体,衣衫已被那些尸体抓破! 李孤行恨道:“王岳,你好深的算计!” 王岳道:“这又如何?毕竟我所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算计你这么个小孩子,还用得着如何费力吗?” 说话间,他将自己的双臂插在了腰间,显出一副无比自负的神态,便是这样的神态令李孤行好不气恼。 不过,他想到了一句话,‘一个人总会败给自负。’ 对于王岳现在这幅得意洋洋的状态来看,他属实有些找死,便是这般想着,李孤行心中乐开了花。 他悄悄的,用一种难以用肉眼观察到的方式将自己的手缓缓伸向了腰间的‘无归’。 只要摸到剑柄,只要有一瞬心念传递,那后卿将臣两大凶尸便可破土而出,将形势逆转。 正当他将要得逞的时候,忽而手腕一阵剧痛,竟又是一颗石子打在了手腕处。 再看王岳,他双臂仍旧抱在胸前,好似动也未动。 王岳轻笑道:“小子,我方才说什么来者,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你那点小动作我怎能没有防备?” 他既没动手,那必定有人躲在自己身旁,且这人武功比自己高强许多,否则又怎会用一颗石子将自己打的连摸一下剑柄都不敢。 此人若不用石头,而换做梭镖一类的暗器,恐怕自己这手便废了。 他此刻不敢张望,更不敢细瞧躲在暗处的是谁。 只因王岳自身体迸发出绝强的气息,似乎一只大蛇正在逮捕自己的猎物,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免不了死在当场。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王岳又是一声轻笑。 “小子,总算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了,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我想将你活捉带回去炫耀,只怕你现在早就死在了我的手中。” 他说的是实话,李孤行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恐怖,但此时此刻,他又该做些什么,如何才能摆脱这困境。 仅一个瞬间,心念飞闪之下,李孤行便好似用尽了力气,连气息抖已经乱了。 比气息更乱的是他的心。 如此一来,他更失去了同王岳交手的实力。 祸不单行,他自己已将难逃厄运,却听不远处袁天正也传来呼声。 “李少侠,人呢?!!” 听那焦灼的语气,料想袁天正也遇到了麻烦。 悟解大师武功高强,那一手‘般若掌’乃少林绝技,几十年来连成者寥寥,似他这般功力高深者更是绝无仅有,否则又怎会成为‘达摩堂’首座。 悟解大师以一人之力对抗三方,战到现在不败已经是拼了老命! 王岳此刻情绪松懈,终在自己一番筹谋与努力之下,将李孤行等人一网打尽。 躲在暗处防备李孤行的神秘人乃是他所请来的湘西派的门人,这两人一人善于控尸、一人武功高强,正是王岳用来防备所做。 只是这两人昼伏夜出,方才躺在棺材里睡大觉,否则也不会让李孤行等人逃跑。 只是,谁也不知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还有一人,此人躲过了所有人,在暗处悄然观察,就等必要时出手。 这人,正是月清书! (本章完) 184、绝望 入了山门便要舍弃一切凡尘情感,一心修行,只为那虚无缥缈的羽化成仙。 ‘逍遥仙宫’便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一个阻隔七情六欲,人情冷暖之地。 月清书自上山来修行自持,近乎失去了所谓的人情味,更没了生而为人最为朴素最为本真的情感。 他并觉得这般有何不对,甚至觉的天下间人人都该如此。 若是人人都能秉持一颗修道之心,那么天下间便会不会因人心不足而多了许多争斗、更没有皇权更迭、民生困苦。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被‘逍遥仙宫’称为异类的人。 这人便是李孤行的父亲李四顾,和骆大狗的父亲骆勇。 这两人好似天生就不该来山修道一样,处处透露这人世间烟火气。 也便是这样的烟火气让他有些不一样的改变,在年过四旬时才发现自己以往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几十年的信念轰然倒塌,令他彷徨无措、坐立难安。 原本的他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认为人世间的那些凡夫俗子是一些堪不破、想不透的蝼蚁。 直到活了四十年,他才明白是自己做了井底之蛙,是自己误入了歧途。 生而为人,怎能抛下凡尘种种,又怎能将自己置身于这人世之外。 当李四顾和骆勇身死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那座大山轰然倒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淡泊。 他并不能替李四顾报仇,纵使他心中想要手刃仇人的情感如此的强烈、如此的质朴。 但在‘逍遥仙宫’的门规面前,在一众先师长老的压力面前,纵使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些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另有两人让他再一次改变了。 月清流、月清泉两人,不顾仙门责罚,暗中相助李孤行和骆大狗,照顾他们小师弟的遗脉。 身为‘逍遥仙宫’的掌门尚且如此,他又如何做不得? 所以他说了人生第一个谎言,以砍断李孤行双手为理由走下山来,替两位横死的师弟照顾他们的遗孀。 在诸葛家中,月清书受伤不小。 ‘阴阳紫金阙’不愧为诸葛家世代相传的宝物,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实有超凡脱俗的实力,恐怕便是诸葛玄策自己也未必能在那里全身而退。 如此神奇之物、如此实力悍勇的纸人,也只有诸葛家代代相传的神机之术才可做到。 月清书在‘阴阳紫金阙’中受了重伤,所以在确定诸葛玄策对李孤行没有杀心之后,他立时遁走,暗中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经短短不到两日的功夫,他的伤势逐渐好转,实力虽及不上当初那般强劲,在危难之中救下李孤行一条性命却还绰绰有余。 李孤行和袁天正陷入到苦战,近乎濒死。 然而此刻月清书还不能出手,因他心中有所感应,‘逍遥仙宫’的长老和先师们正在暗处观察着他。 他若处置不当,定会让这群修行百年的老不死再派人来,说不定到那时,李孤行便没有这般好命,不会遇到像他这样的人。 或许到那个时候,连自己小师弟的遗孀也见不到了。 所以月清书要等,等到那些长老先师不再看他,或许等到李孤行自己将这天大的麻烦解决。 李孤行手腕抽痛,两眼仍旧死死盯着王岳。 “为了抓我,你可是费尽了心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岳道:“功名利禄我瞧不上,依托靠山我也瞧不起。纵使那三保太监再厉害,寿命也终有时尽,等他死了,我再回到海上,仍旧是一方霸王!”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要找一些乐趣,否则人生太过于无趣,不是吗?” “所以,你盯上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东厂和锦衣卫要对我这般不死不休?!我只是一个小旗,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旗,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王岳道:“你虽是小旗,但你父亲不是,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杀,你这条命是保不得了。” 李孤行还想握住‘无归’,但听黑暗中,破空之声甚巨,虽没有再打到手腕,但经历两次以后,他的手腕仍旧有一股钻心的疼痛。 暗处那人仅有两次石击便让自己下意识的产生了疼痛,这种手段,也是天下间少有。 李孤行思索着,忽而想到之前曾听到的故事。 在马车上,诸葛正老爷子同他讲血刀老祖之前的往事。 为了博取名声,同自己哥哥诸葛玄策争女人,血刀老祖想用惩恶的手段名扬江湖。 便在那时,他碰到了湘西一脉的赶尸人。 他仍旧记得十分清楚,湘西一脉的人基本不再白日里活动。 他再看看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只要再拖半个时辰,到时候天光大亮,那‘蛇剑堂’两百来具尸体便会自行退去。 到时候,自己一行合为一处,斗败王岳等人虽然困难,但从他手中逃脱或许不难。 只是,如此一来,倒令他们前功尽弃,诸多算计尽数落空,那些‘蛇剑堂’兄弟的尸首恐再难寻回来了。 在李孤行心中,活着的人自比死去的人重要,料想段无涯和袁天正也不是那般的死脑筋。 大不了,重整旗鼓后,再想个办法,闯入城中解救他们。 至此,李孤行已经不那般紧张了,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为今之计,他仍剩一条路。 “老丈,不用急躁,咱们再拖半个时辰,等天光大亮再做计较!” 袁天正此刻正斗的凶悍,身上挨了两处‘般若掌’。 但在诸葛玄策丹药余威之下,两记势大力沉的‘般若掌’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多的伤害,反而在拼斗之中逐渐消退,越战越勇。 听李孤行这般说,袁天正也立时明白过来,大呼回道:“好!老夫再撑半个时辰!” 只是,两人说的轻巧,但要撑过这半个时辰又谈何容易? 且不论那悟解大师神功自成,便是那天生神勇的吴大力的一拳,对于即将筋疲力竭的袁天正来说也是万般难当。 更令他惊异的还在后面。 天光稍亮,目能视物,那些官兵竟弯弓拉箭。 悟解大师和吴大力本以难当,再加上乱矢,袁天正哪里敌的了? 悟解大师卖了个破绽,顺手揪住吴大力后颈,三步并做两步跃了出去的同时,漫天箭雨激射而来。 借着昏暗的光亮看去,心中寒凉一片。 这些箭雨要杀他不易,却不免要露一手真功夫,但若露出真功夫,便做实了永夜城的反叛。 是死成全永夜城,还是奋力搏出一条性命。 一瞬,本是极短的时间,可在此刻袁天正的眼中,这一刻变得极其的漫长。 他放下了抵抗,“死吧死了便好!” 他坦然面对这那些箭雨,张开双臂,拥抱死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在箭雨即将把他射成筛子的前一刻,忽有龙吟之声划过。 “你疯了?!” 段无涯道:“救你命!” “你可知可知咱们永夜城再也不能安身立命了!” 段无涯道:“天无绝人之路,此刻顾不得这么多了!” 悟解大师瞧的真切,那一招‘龙鳞宝典’使将出来,无比纯正,非永夜城之人不能尽显其妙。 他自少年时便看不惯永夜城,自孟彪游说之后,更是跟永夜城不共戴天。 多年之前,他见过段无涯和袁天正,也同他两人交过手。本来光凭身形便可认出他俩。 只道时光变迁,他们两人形貌也改,又穿着夜行衣不露本家武功,这才未曾认出。 如今再看这两人形貌和年纪,配合他们展露武功,心中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阿弥陀佛,袁天正、段无涯,没想到竟是你们二位!” 段无涯道:“秃驴,我今日便替死去兄弟报仇!” 说罢,两人同使‘龙鳞宝典’,力战‘般若掌’。 但见远方火光大起,一股腥臊臭气扑面袭来,正是蚩凰将‘蛇剑堂’的尸首烧毁。 火光星星点点,但却无比的炽烈,若放之光不弱于方才烧毁油桶的光亮。 李孤行见此,心中更松,元元瞥见段无涯和袁天正一道杀敌,心中犹疑,“师尊,此节你算到过吗?” 这的确是诸葛玄策算过的,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只要永夜城跟朝廷为敌,便可成为李孤行强有力的助臂。随着李孤行声望渐隆,天下大乱时振臂一呼,还不是一呼百应,那永夜城自然而然归到了李孤行的麾下。 有了这一派的支持,李孤行便有了根据地,到时候再经自己筹谋,剑指天下不是难事。 况且永夜城前身乃是明教,朱元璋便是借助明教势头起义。 天生的反骨刻印在永夜城的血脉之中,借这势力,乃是上上之选。 李孤行不知诸葛玄策的谋划,亦不知他这般所作所为图谋何物。 不过,那火光一起,倒让李孤行心绪放松,目的也将要达成。 “王岳,你用那些身体引我入彀,如今那些尸体被烧毁了,你还有几分把握能留得住我?” 王岳坦然笑着,丝毫没有慌张模样,反而比李孤行更为轻松。 “小子,‘湘西派’的人擅长什么?” “赶尸!” 王岳点点头,“你既知赶尸,那他们赶尸所用的东西叫什么?” “‘赶尸引’?!你是说” 王岳面露邪笑,“你总算想到了,岂不知,这些尸体,我本来就是打算让你们烧的,我故意将附近城中所有的油都烧了,便是以退为进之计,否则你又怎会乖乖的上钩呢?” 那‘赶尸引’浸润在‘蛇剑堂’两百来具尸体之中,经火一烧,广泛散布。 李孤行等人见到了火光,自然也嗅到了味道,‘赶尸引’便融入他们的身体血液。 只要湘西派的人一出手,他们就会被当做尸体赶起来,到时候直接向昭狱里一送,手到擒来。 李孤行已经怕的不行,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润。 这一次他当真再难逃脱,别说自己,便是慕容渊等人也会如此。 没等他多想,那赶尸人便唱起了哭丧一般的歌谣,看着自己双手越发不听使唤,近乎陷入到绝望! (本章完) 185、解救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对于王岳来说这是一件不好的事。 ‘赶尸引’具有非凡的神妙,但这神奇的东西却只能在夜间施展,阳光越强效力越小,若不找个避光之地,到了午时三刻,只要被天光照耀一下,那‘赶尸引’便会自散。 但这个问题对现在的王岳而言也仅仅是个插曲,他早就备好了许多马车,马车上带着棺材,棺材虽然不多,但装好李孤行等人却还是容易的。 这亦是他苦心设计的,否则他既能带着那么多‘蛇剑堂’两百来具尸体招摇过市,又怎会只带区区十余个棺材。 湘西派的赶尸人将手中铃铛一摇,李孤行、袁天正、段无涯等一干人纷纷举起了手臂,像僵尸一般排成了队。 他铃铛又一晃,几人依次走入那些棺材之中,盖上盖子,见不得一点天光,更别提摆脱这‘赶尸引’的掌控。 躲在远处的月清书暗中窥探着一切。 李孤行等人虽然情势紧急,但营救他们还没到时机。 他只有一人一剑,堪堪敌得过王岳、悟解大师等,可那湘西的赶尸人却甚是难敌。尤其躲在暗处的湘西派弟子,功力非同小可,或许在悟解大师之上,他们三人联手自己便不是对手了。 所以他坐等天时,等到日光大放,等到‘赶尸引’失去了效用,那时再行解救,联合李孤行等定能一举冲破重围。 看着王岳等人拉着那一个个棺材渐行渐远,逐渐进了城去,月清书遁住身形,御剑而飞,缓缓跟上。 关住李孤行等人的棺材乃是东厂特制之物,外面只裹了一层木皮,内里却是用百炼精钢灌注而成,不仅坚不可摧,棺盖更是重达千斤。 五六个官兵一起抬着才能勉强将这棺材盖上,足可见王岳防备之心。 在此等狭小密闭的空间之中,就算李孤行等人神功盖世也决计施展不出,更别提破棺而出了。 但交手这么多次,王岳也知李孤行能耐不小,为稳妥起见,在李孤行等人进入棺材之后,他还特意用了一些迷香从气孔灌入。 迷香所用甚多,便是一头五百多斤的老牛也能就地放倒,更何况李孤行等百五十斤重的人。 做完这一切,王岳的思绪才稍稍缓和,随即一股倦怠之意涌了上来。 两日来,他施展连环计策,耗费许多心力。 李孤行也不愧是他看重的男人,这般狡猾又兼具武功之人,若真给他个十年八年,恐怕王岳便奈何不了他了。 他心中也有这样的遗憾,想要看看今后李孤行会成长到何等地步,那时候做起对起手来或许更为畅快。 但,江山代有人才出,天下间又不仅仅只有李孤行一人足以做自己的对手,将来保不齐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这种同有智谋和武功的少年。 他现在倒是有些感谢三保太监了,若不是他将自己抓回来,便入不了东厂,更不会碰见这么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棺材,见他们万般牢固,心绪更松,一抹困倦涌了上来,将此间之事交付手下,自己返回车里美美睡了一会儿。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时,忽听前方战马嘶鸣,车身剧烈一晃,将他晃醒。 王岳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蛋的,怎么驾的车?!” 话音落去谁也不敢答话,毕竟这些官兵谁也不敢承接来自这海上霸王的怒火。 过了许久,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岳见车马还未动弹,探出头去查看情况,但见六个穿着薄纱的蒙面女子盈盈站在马车不远处。 见那六个女子高贵典雅又不失风情的神韵,王岳心道了一声‘不好’,立马下了马车笑脸相迎。 隔着老远,他像几人拱了拱手。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风,将冥宫的尊使给吹来了。” 为首的女子抱着个琵琶,缓声言道:“奉湿婆之命前来向你要一个人。” 冥宫大名王岳如雷贯耳,更是将冥宫的恐惧印到了骨子里。 当年孟彪之事他早在海上听过,那时还觉冥宫言过其实。 一个极偶然的机会,他见到过湿婆,见到过那个风姿绝代,一颦一笑端庄优雅之人。 那样如同神仙般的女子,抬手投足间尽是杀招,他被百余人围困,且这百余人皆是当世一流高手。 便是这样的绝境,湿婆竟用一招将那些人斩首,一招杀百人,这样的功夫、这样的恐怖便是王岳做梦也不敢想的。 如今他身负武功,除了江湖中那几位绝顶之外,他近乎没有敌手,便是那南北武林王也与他在伯仲之间。 但这样厉害的人物,面对眼前抱着琵琶的尊使,竟看不出他的实力。 所以,王岳在这六个女子面前不敢有任何造次,更不敢表露半分不悦。 他恭敬行了一礼,极其谦逊。 “不知尊使所要何人。” 他心中已经算计起来,李孤行等人得来不易,若是被冥宫尊使三言两语的要走,今后又怎在江湖之中立足。 况且,东厂势力这般大,高手更是层出不穷,自己虽能躲到海上,难免不会再出第二个、第三个三保太监。 况且之前徐念同李孤行为敌,估计冥宫也想杀李孤行而后快。 所以他口中虽然这般问,心中却生怕冥宫尊使提到李孤行的名字,问出来的语气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尊使一眼便戳破了他的心思,但却并未点破,反而嫣然一笑。 “王岳,我冥宫还瞧不上李孤行那样的少年,我们所要的是跟在他身边的孩童,一个叫做骆大狗的孩童!” “骆大狗?!” 王岳心思稍定,一个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但与此同时,衣蛾疑问自心中生出,便是冥宫要骆大狗做什么? 这样的富有心机的孩子虽然少见,但也并非绝无仅有,也不知冥宫为何偏偏会看上了骆大狗。 当然,这些话他不该问,方才一是惊讶表露出些许问询之意,此刻也悔不当初,立马又行了一礼。 “尊使放心,待回到昭狱之中,路大狗此人定当双手奉上!” 那尊使似乎没有喜怒,更没将他方才的问询放在心上,当即应道:“好!” 话音落后,六位尊使同上马车,倒将王岳挤在了车外,做了个马夫。 不过他倒是自得其乐,能跟冥宫攀上关系,乃是江湖人的荣耀,毕竟冥宫之势、之力都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远在天上的月清书看到这一切,心头猛震。 他认出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子,乃是冥宫之中三大尊使之一,湿婆亲传的冥竹灵。 其武功之高、已近‘三绝顶’,且他身后那五个女子也不是泛泛之辈,有他在,无疑为自己解救李孤行等一干人等造成极大的困扰。 “这该如何是好?” 月清书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中发愁,丁点办法也没有,胖阿姐月清泉正被长老先师禁足,月清流倒是可以信任,不过山高路远,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好强杀气!” 望着车马渐远,月清书忽而感到地下有两股前所未有的凶煞之气,便是这等气息令他惧怕。 连他这般厉害之人都害怕的东西自然不是凡俗之物,正是以‘无归’唤出后卿、将臣两大凶尸。 王岳厉害是厉害,筹谋也深,但终究百密一疏。 他自以为将李孤行驱赶进棺材之内,在加上那么多迷香便可高枕无忧,竟没在乎他一直防备的‘无归’。 岂知李孤行‘金刚不坏神功’自生抗力,将这‘赶尸引’和迷魂香抵抗住。 虽一时半刻不能自这棺材之中逃脱,但手脚却已恢复自由,第一时间便向腰间摸去,以‘无归’唤来那两具凶尸。 这两具凶尸可比湘西控尸要方便的多,不仅夜里可行,白日里也是畅通无阻。 甚至在李孤行的使用之下,已经多了几分神志,遮住面目几与常人无异。 那两凶尸在地下潜行,时时刻刻守在李孤行棺材下方。 待得进了城,寻一处僻静所在,顺手摸了两件农家衣服,混入人群之中。 这些月清书都看得清楚,却不知这两具凶尸要做什么。 城中早有官兵集合,正驱散民众迎接王岳一行,却在驱赶这两具凶尸之时遇到困难。 月清书定睛一瞧,心道不妙,顿住气息,想办法将这两凶尸拉走。 谁知,黑光一闪,两凶尸化作两条虚影,径直奔向王岳,去拦马车! 马嘶、车顿,那两凶尸气息外露,骇的马匹登时癫狂。 凶尸气息何等可怖,动物野性通明,天生就要比人更懂得自然中的威胁,登时甩开四蹄,发足狂奔。 王岳见此,怕惊了马车之中的六位尊使,掌心微微用力,勒住缰绳,掌力一扫,将两匹高头大马登时拍死。 他面前两具凶尸兀自站定,令他狐疑的瞧了两眼,当即心中泛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敢问二位,所来何事?” 后卿未曾说话,一声不吭,亦向他抱了抱拳。 只是在这抱拳的间隙,一颗石子激射而出,直穿王岳面门。 这一击来的奇速迅捷,着实将王岳骇了一身的冷汗,头颅飞转,石子擦着脸颊而过。 王岳认出,这正是唐家堡施展暗器的功夫。 “足下是唐家堡的人?” 后卿亦未曾理会,单拳一展便打了上去。 将臣仍旧呆立不动,防备着马车之中的六位冥宫尊使。 后卿乃绝代凶尸,其实力可怖,不弱于当世第一流高手,王岳与他过了两招,两招之下只觉手臂酸麻不已,体内鲜血翻腾。 “你究竟是唐家堡何人?这是官车,你唐家堡活腻歪了不成?” “碰!” 两人在半空对了一掌,劲力穿透,将空气震了一声闷响,更将后卿的面罩吹飞了出去。 此刻他方才明白,跟他交手的凶尸正是相助李孤行而来。 他立马偏头侧望,但见那些棺材安然无恙,心中堪堪定了心神。 然而,他刚放下了心,却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剑气自空而下,所用剑法同李孤行一模一样,甚至要更精纯几倍,当即大喊,“悟解大师!有敌来犯!” (本章完) 186、应当如何 那悟解大师早已飞身前掠,一股磅礴掌力将月清书全身笼罩。 这‘般若掌’刚猛霸道,单以掌力雄浑而论,并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 掌力笼罩之后,敌人便被定在当场,动也不能,这时再出一掌直直打来,便是金刚做的身体也能打出个窟窿。 但他掌力虽然雄浑,对月清书而言却又有何用? 长剑一甩,自掌心画了三个圆,便将周身笼罩的掌力破开,旋即足尖凌空一点,剑尖直刺,“轰隆”一声,破开了棺材! 此刻,天光大放,阳光虽不是最盛,却也差不了多少。 李孤行本就摆脱了‘赶尸引’,再经炙热阳光一晒,身上所剩余毒清的干干净净,盯着王岳眼神逐渐犀利了起来。 “算计我,找死!” 言毕,两指凝聚,声响渐隆,径直刺去。 那王岳也在一瞬之间运用神功,化身白磷大蛇,双腿盘膝,挺直了脖颈,凝神对待。 李孤行一击毫不留手,仿佛要将自己内力尽数放空一般。 谁料,就在剑气即将打到王岳身上之时,忽而剑头偏转,刺向一个石棺。 “咔咔咔。” 在刺耳的炸裂之声下,石棺碎裂开来,袁天正也得了自由。 李孤行其势越来越大,帮手也逐渐增多。 段无涯、慕容渊、骆大狗、蚩凰相继冲出,经天光暴晒,解了‘赶尸引’。 在后卿和将臣两位凶尸的悍勇下,在月清书绝奇的剑招下,众人占据了上风,甚至隐隐可以将王岳斩杀与此。 李孤行面露狠戾,正下杀手,却被月清书一个抱起,飞上了天空。 “先走为上!” 李孤行骂道:“你他娘的是哪伙的,怎的拦我?” “你瞧!” 他指着那辆马车,马匹虽死倒在地上,但那车却悬空停着,以一种既怪异又优雅的方式停在半空。 李孤行感受到马车之内恐怖的气息,不仅打了个寒颤。 “这、这里面是谁?” 月清书道:“湿婆亲传,冥宫三大尊使之一,冥竹灵!” 李孤行还想张口再问,却听月清书道:“此女与我半斤八两,胜负之数或许五五,但论及手段,我尚输他一筹,莫要耽搁,快走!” 李孤行定了定神,无比愤恨的瞧向王岳一眼,大吼一声“扯呼!” 众人皆是心惊,立马遁逃,然那六位尊使仍旧在马车之中,动也未动,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卿将臣两位凶尸断后令王岳和悟解大师追击不得。 便是这样,李孤行等在繁华的闹市之中逃了。 王岳气得直跺脚,但心中却有一丝兴奋。 得敌如此,夫复何求? 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竟安定了下来,隔着老远对马车行礼。 “徒令六位尊使受惊,万祈赎罪。” 马车中突然传出几声娇笑,极度诱人、透人心肺。 “姐妹们,你说李孤行那模样俊俏吗?” “俊俏!” “这样的男子许配给我怎么样?” “这样的男子许配给姐姐,定是极好的,怕是半年以后,他再也下不了床。” “看你们一个个的坏样,这男人是我的,你们要抢啊,可得背着我点。” 冥竹灵与其它五个尊使正一问一答,言语风韵万端,令人心生旖旎,说完便笑成了一片。 他们将王岳当做空气,丝毫没有在意。 王岳沉着脸,面容极阴。 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在海上素来都是他待人以冷,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般待他。 然而他不单要忍这般屈辱,更要陪着小脸。 单是那冥竹灵的武功他已是不及,更何况冥宫之势几能动摇武林根基,就算他背靠着东厂,也不敢在冥竹灵面前造次半分。 冥宫一行六人笑了很久,忽有一股劲风吹来,那马车凌空而起,飞向天际。 城中百姓不少,见得棺材里有人出来,还以为诈了尸,尽数逃散。 远处见得这等异象,听得车马之中几个女子娇笑之声,又以为天仙来临,驱赶走了邪祟,纷纷跪地扣头。 王岳气不打一处来,冷眉瞧了那些愚蠢的平民,颐指气使的指挥着官兵,在一片跪拜声中,灰头土脸的钻进了衙门。 “冥宫那群娘们真他娘的混账!他要骆大狗,我要李孤行,偏偏让这两个人同时跑了去!” 但他心中仍旧有几分喜色。 毕竟李孤行未死,在今后的日子里定然不会少了乐趣。 想想那少男的背影,王岳自心底涌起一阵暖意,这暖意来自于一种对于敌手纯粹的崇敬。 说回李孤行,他们能逃走实是大出意料之外。 他感受到了那来自于马车之中的杀气,甚至几乎被那杀气吓破了胆子。 但那杀气虽然弥漫,却没有伤害他,更没有追来,这令他万分不解。 冥宫难道不是为了抓我才来? 提起冥宫,他又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一洗白衣,手拿折扇,总跟他为敌的人。 上次在诸葛家‘阴阳紫金阙’中,徐念将自己近乎逼入到了绝境。 若不是月清书相助,恐怕自己早就死在了那神秘的‘阴阳紫金阙’中。 然而,长久以来,他时常见得徐念,却很少见到冥宫其它人。 也就在唐家堡的时候,见过几个被称为尊使的冥宫之人。 敌人素来是一种奇怪的存在,两人斗志斗力,绞尽脑汁,均想置对方于死地。 然而有一刻,两人真正分出胜负,真正决出高下之时,看着另一方身死,又不免觉得落寞和伤感。 李孤行现在便有这样的感觉,一种很沉重又莫名其妙的孤独感。 “或许他被湿婆惩处了?” 他原本是个小旗官,手下有几号人手。 若徐念换做他的手下,几次抓一人而不成,便是自己脾气再好,对这手下再偏爱也会恼羞成怒。 推己及人,湿婆恐怕也是这样的人物,对徐念给予极大的惩处。 想到这里,他竟担心起徐年来。 明明见面要分个你死我活,此刻却像朋友一般关心,这感觉有些说不得的奇妙。 一行人中,除李孤行外,其他人多少还受到那‘赶尸引’的影响,手脚僵硬酸麻,难以忍受。 好在后卿、将臣神通广大,在地下挖了一条密道。 否者,这般慢吞吞的速度,早就被人追上了。 行了不知多远,但见前方微有天光,众人心知到了出口,于是依次纵身一跃逃了出来。 此刻再见,竟是城外,一片荒野之地上,焦土四野尽是人形,白骨灰尘,随风飘逸。 “这便是‘蛇剑堂’那些兄弟的尸骨了。” 李孤行说着,略带几分悲伤。 段无涯和袁天正呆呆的瞧着,泪目而下。 这些人生时称为兄弟,死后同穴而眠,化为飞灰之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半点,倒也印证了兄弟之情。 段无涯和袁天正两人脱下外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将地上的骨灰尽数敛了,郑重对李孤行等人行了一礼。 “老夫袁天正今生极少服人,似你这般年纪的少年更是看也未看,今日,老夫彻彻底底服了你!” 见袁天正这样对待自己,李孤行不能不动些心思。 在诸葛家时,他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孤掌难鸣。 一个人背后没有大树、没有势力,必定任人欺凌,走不长久。 永夜城虽然站在了江湖正道的对立面,但能以一派之力对抗这么多门派,足可见永夜城之底蕴和实力。 更何况,经此一番,永夜城也定会被朝廷缉捕,算是完完全全站在了自己这边。 再结合自己给了永夜城这般大的恩情,今后两者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仅会对林谢倾心照料,更可在今后取得那‘龙首夜明珠’时有所助臂。 再进一步,将来要真与冥宫为敌,那这永夜城的势力,乃是必不可少的! 心念及此,李孤行算是明白了诸葛玄策的良苦用心,自己心中也做了一番计较。 “袁法王不必客气,经过此番事后,你我便有同生共死之谊,今后我李孤行同你们永夜城休戚相关,咱们都是一家人,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袁天正和段无涯相顾一瞧,均是面露微笑。 李孤行需要势力,永夜城也需要朋友。 近些时日,江湖中人才辈出,但声名最显的偏不是那些正道之中的名家子弟,而是这个被整个江湖追杀的李孤行。 李孤行与丐帮、唐家堡交好,其友慕容渊、赵无钱更是手握了南武林王和昆仑派的将来。 就算现在来看,武林之中已有三分与其交好。 且这些势力都未曾与永夜城有过过节。 拉拢李孤行亲近永夜城,也是其迈入中原的极其重要的一步。 段无涯拍了拍胸脯,“我这条命是你李少侠救得,今后但有用得着的地方,只需飞鸽与我!” 李孤行略微行礼,“两位请!路途遥远还请珍重!” 两人对他们一抱拳,“珍重!” 送走他们两人之后,李孤行等便又混入城中。 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且越是厉害的人便越是自负。 此一番,李孤行等虽逃出生天,但却逃的极险。 论实力,或许同王岳等人有一战之力,但若再加上那六位尊使,自己则有些自不量力了。 所以说,此一番,是自己一行败了,只是败的不那么难看罢了。 他们的失败也有一些好处,譬如或多或少让王岳感到自傲。 也正是这份自傲,令王岳不会想到李孤行等仍在城中,所以这里乃是十分安全的地方。 骆大狗、慕容渊、蚩凰三人余毒未清,加之身体很是倦怠,到了城中便寻了一处偏僻人家,花了大银子将几人安顿。 李孤行又买了些许材料,做了面具,以备今后行走时不被人识破。 但他总觉得月清书奇怪,尤其是他的剑法。 他倒是曾说过跟自己父亲有旧,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旧能让他这般舍生忘死,他却是想不到。 “你究竟是何人?” 这一问令月清书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他并未说谎,确实是李四顾的关系才如此对待李孤行。 但若同他说起‘逍遥仙宫’之事,不免让他有了杀身之祸,这也是为何月清泉非要将他们记忆洗掉的原因。 可看着李孤行灼热的眼神,他又不想瞒着。 思来想去,陷入了纠结之中。 (本章完) 187、农人大叔 烛光下灯火幽暗,骆大狗、慕容渊、蚩凰三人并排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贫苦农家条件艰苦,残破的桌椅还是这家主人传了好几代的物件。 李孤行一边做着面具一边询问,令月清书陷入两难境地。 他想岔开话去,然李孤行问的这般确切,却又不知如何岔开。 李孤行走到蚩凰面前,伸出双手,在他面上挤挤压压,极像江湖算卦摸骨之法。 这两者倒是有些关联,都是将人体筋肉、骨骼摸得清楚。 他摸得很是仔细,将所摸到的东西印在了脑海里。 也就在此刻,月清书想要跑。 既然不能回答,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乃是常理。 只是他刚要有动作却被李孤行出言叫住。 “明日再走吧,我见你尴尬不多问就是,总之你我之间算是朋友,对吗?” 朋友一词倒是有些夸大了。 月清书潜心修行,在‘逍遥仙宫’之中不知岁月,虽然活了这般大的年纪,看起来也只比李孤行大上几岁。 他说同李四顾有旧,李孤行便自然而然的认为当初自己的父亲照拂了他,故而才说出了‘朋友’两个字。 若是知道月清书真正年纪,估计能吓一跳,当即躬身道一句‘前辈’。 当然,月清书并没有将这一声‘朋友’放在心上,反而有些自得其乐,毕竟就算是神仙也想活的年轻一些。 月清书道:“咱们是朋友,但我还有些事,不能同你闯荡江湖。不过,你若遇到危难,我第一时间便可知之。” 李孤行郑重一礼,“多谢。” 两人又说了些没着没落的话,彼此之间也愈发的熟络起来。 但月清书给人以清冷之感,似乎是一块石头,无论怎么攀谈,都无法走入他的内心。 但李孤行确信,他不会害自己,所以也没有理会什么。 过了片刻,面具已经做好,足足做了十多份,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料想在此去寻找‘赶尸引’的路上足以迷惑那些官兵。 现在情形,在江湖之中除了冥宫之外,已经没有什么门派敢同李孤行为难。 倒是朝廷自派了王岳之后,已经越发的厉害。 而且,王岳已经同冥宫联手,再加上那个武功智谋都不弱于李孤行的徐念,他们这一行委实更加艰难。 李孤行心头愤懑,推门瞧了瞧夜空。 星垂四野、夜盖穹苍,猛吸一口大吐浊气,倒是畅快了不少胸怀。 前途纵使迷茫,但只要抱着一颗坚强而又勇敢的心,抱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就算在坎坷的路也能给踏平了。 这般想着,他稍稍有了些自信。 但想到自马车之中传来的可怖气息,心头仍笼罩这一片阴云。 他问向月清书道:“敢问,你同那冥宫尊使相比谁更强些。” “我之前说过,若论实力我同他在五五之数,若是拼命,他要占一成上风。” 李孤行摇了摇头,面带微笑。 “你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他好似还要在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道了一声晚安,径自躺在了地上。 月清书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他属实说了谎,冥竹灵虽然厉害,但真搏命,月清书也未必会输他,他只想让李孤行等人尽快遁走,故而才那般说。 只是没想到,李孤行竟这般敏感,轻而易举的将自己心思识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倒是不能在他身边久留,免得给他招来祸患。” 月清书如此想着,长剑出鞘,寒光乍现。 施展手段,另长剑悬空,自己则躺在长剑上睡下。 翌日一早,他瞧了瞧四人熟睡的面容,悄悄的收起了长剑,推开门,正要离去。 未曾想,李孤行早早醒了过来,凝望着他。 “这就要走吗?” 月清书一愣,“我不太喜欢分别,默默的走比较好。” 李孤行仍旧欲言又止,思索一阵只道了句‘再见’。 就在月清书御剑而飞的一刹,李孤行脱口而出,“三绝顶、两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 这句话知道的人虽不多,但却早已不是秘密。 月清书已知李孤行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回首报以微笑。 初夏清晨、红日初升,一抹剑气划过天际,消失在无限的阳光之中。 李孤行回身望去,他们三个依旧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想要起来的迹象。 他不免暗自心惊,这‘赶尸引’的厉害,蚩凰和骆大狗姑且不论,慕容渊何等武功何等内力,竟然也睡得这般死,足可见这‘赶尸引’毒性非同寻常。 也难怪在诸葛正的口中,诸葛玄观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会被湘西派的弟子当做尸体以‘赶尸’之法驱动,不得不说这东西的神妙和威力。 他安静的守在三个女子的身边,静静的思索着。 据诸葛玄策所说,在前往寻找‘赶尸引’的路途之中,会有机缘,或许能解开自己的身世。 而在前日,蚩凰偏偏来找自己,说他受人之托,要将李孤行带去见他。 他师尊究天人之际,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却没想到这机遇来的这般快。 “倒是要尽早将他弄醒问个明白才是。” 那‘赶尸引’惧怕阳光,这也是为何那些赶尸人只在夜间赶路,以铜钱、铃铛为引用来赶尸的原因。 如此想来,想要三人尽快醒来,把他们搬到太阳低下晒晒乃是最好的办法。 待到午时,阳光最为浓烈的时候,李孤行向农家借了三个草垫子,将他们三人平放在垫子上,好让阳光能晒到他们身上每一处角落。 那农人看了直摇头,一个田间地头种地的农民,自小便在这农田和家里生活,哪里见到过这样古怪的事情。 “小伙子,你做什么呢?人家好好睡个觉,你把他们搬到太阳下面,也不怕晒坏了。” 李孤行见他黝黑的皮肤中漏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满面的皱纹充满了憨厚与老实,皮肤已经被太阳晒的黑红,应是刚从田间回来,吃口饭食。 李孤行也没法解释,但农人好意他却不得不回,随意编了个瞎话。 “他们生病了,晒晒太阳好。” “生病也不能这样啊,请个郎中看看啊。” “郎中” 李孤行笑笑,他实在不知怎么跟这个农人大叔解释,看着他越来越明亮的眼睛,明白他的热心与好客。 他说道:“郎中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就会点医术,他们的病可不是那么好治的。” 农民大叔用汗巾擦了擦脸,向后一甩搭在肩上,面容变得严肃,竟有种略带教育的口吻。 “你这孩子,才多大年纪,医术哪里会高。我们村里最近来了个郎中,医术老高了,我请他给你瞧瞧,瞧不好不收钱的!!” “这” 盛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难却之下,李孤行只能行了一礼,无奈的接受了。 见得李孤行这个样子,那农人立马开心了起来,连衣服都没穿,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救人要紧,孩子,你等我。” 还未等李孤行说话,大叔已经跑的没了踪影,徒留李孤行一人在院子中吹着凉风。 他这一去便去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 李孤行等的焦灼,也不知那农人大叔去了哪里,在半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他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看着大婶分外焦灼的模样,李孤行终也耐不住性子,手摸‘无归’,吩咐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去寻找大叔。 忽然,他两耳微动,听得远处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那铃铛摇的不甚响亮,却极其清脆。 李孤行按捺心头,侧耳听去。 不多时,便传来几声,“湘西赶尸、生人勿进!” 这一听令李孤行着实骇然,荒郊野外,居然碰到了湘西赶尸人。 说完这两句之后,那赶尸人又碎碎念道了几句咒文,这咒文李孤行听得并不清晰,但想来也同诸葛正所说的一样。 床板忽而响了几声,回头看去,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经过白日阳光的暴晒,几人毒素清除许多,但似乎体内余毒仍旧不少。 骆大狗、慕容渊、蚩凰三人登时伸出了双臂,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一蹦一蹦的向门外跳去。 这一幕诡异非常,大婶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还以为是诈了尸,大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李孤行将计就计,带上面具,反正有后卿将臣守护,有了依仗害怕他们两个赶尸人不成? 当即学着三人的动作,跟在他们后面一蹦一跳的走着。 他与诸葛玄观形势不同,论实力,那时的诸葛玄观五个个都未必打不过李孤行一人。 有实力傍身,又怕他赶尸人不成,更何况自己有‘金刚不神功’护体,那‘赶尸引’也只能在腠理,根本入不了肺腑,只要运功逼毒,有两炷香的功夫便已足够。 想了这些,李孤行便什么都不怕了,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赶尸人本就少,能在这里出现的,应是同王岳一起算计自己的那两个。 自己一行栽在他们手里,此番倒要他们瞧个好看! 他正蹦着上前,悠悠跟在三人后面,眼睛眯成一条缝,长长的睫毛遮挡这条缝隙,在加上夜色昏暗,就算那两个赶尸人站在面前也几乎看不出来。 他们蹦了大约小半里路,在一处荒山上见到了两个赶尸人。 那两赶尸人生的颇为丑陋,更具恐怖,似乎生的漂亮的做不了这一行。 前方的赶尸人手拿纸钱,向天空中撒去,手里摇晃这铜铃,口中念叨着‘湘西赶尸、生人勿进。’ 而后面的那个赶尸人则在口中默念着法诀,将这些尸体震住。 前方的人见得李孤行四人,露出一抹恐怖的笑容,配上这荒山野地、凄惨月光更显得渗人。 “兄弟,这两个女子生的可不错,做铜人可惜了。” 后面那人道:“生的好看又如何?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啧啧啧,你可真不识趣,春宵一刻,这滋味” “咱们赶尸人哪里有什么春宵一刻,咱们做的乃是断子绝孙的活计,跟那皇宫没了鸟的阉人没甚区别!” 李孤行正蹦着,忽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那农人大叔! (本章完) 188、怎的这般小气 不知道湘西派到底在密谋些什么,为何要制作这么多铜人。 唐家堡为了称霸武林而做准备,在地下做出那么多东西,除了凶尸、冢虎之外,还有那成千上万尸体组成的尸潮。 湘西派或许同唐家堡一样,也梦想着有一天称霸武林。 这似乎是每一个门派的梦想,但却从未有人能够真正做到。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从未有一人或者一个门派能够力压天下,便是当年的明教也不行。 李孤行对湘西派并不了解,从诸葛正口中得知,最起码他们从几十年前便开始制作铜人,且从他们不计质量,无差别的收集平民和武林高手。 从他们这样的行为来看,这些年的积累,从数量上将或许要比唐家堡地窟的尸潮更为恐怖。 那‘赶尸引’似乎也经过了改良,从最开始只能操控尸体,变成现在连活人也可控制,甚至与慕容渊这等武林高手也不在话下,此等毒物厉害霸道乃是想都不敢想的。 “估计连唐家堡‘噬心雷’也没有这般厉害吧。” 李孤行这般想着,脑海之中闪出两大功法。 其一乃是唐家堡的‘噬心雷’,其二便是诸葛玄策赠与他的‘诸葛三十六奇门’。 白日里,他闲来无事,将这两个功法熟读了一遍。 ‘噬心雷’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他的难点在于那需要对普天之下的所有奇毒有着极其精准的掌控,不论是药效、用量、时间,都要做到不差分毫,否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其后将这些毒药以极其微小的计量存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以自身内力隔绝。 施展时,以内力调动,将这些毒药临时配比。 因为此掌打出有一股闷雷之声,所以才得名‘噬心雷’。 此一招是一柄双刃剑,用的好了天下无敌,用的不好则会被藏在体内的毒物杀死。 好在唐家堡门人体质特意,天生能与毒物共存,加之长久以来与毒相伴,身体产生了抗毒性,所以他们才会施展这样的武功。 要说简单,那便是掌握了这些难点之后,世界上各种奇毒都能随心而发,省时省力,威力霸道。 但这对于李孤行来说确实比登天还难。 他自幼练剑,于制毒、研毒一道一窍不通,所以即便自己知道‘噬心雷’应当如何修炼,却也决计练不成这功夫。 相比之下,那‘诸葛三十六’奇门对李孤行而言便容易一些,起码能摸到门径。 尤其最为浅显的‘三昧真火’,纯以强大内力施展而出。 李孤行自得了永觉大师内力之后,在加上自己内力和‘降龙十八掌’的一道真气,已经逼近了‘三绝顶’之列。 若用这‘三昧真火’断不会造成诸葛玄观那样的惨剧。 只是,这‘三昧真火’修习却要有足够的天资,不仅手少阳三焦经脉必须通达,更要有将这三焦经脉练的极其强大,这才能抵抗的住剧烈的内力所形成的火焰。 这些东西对于旁人来说是奇难的,但对此刻的李孤行而言却是异常的简单,比吃饭喝水难不了多少。 他不仅内力绝强,有了‘金刚不坏神功’的内力之后,身体以及经脉也是极其的强悍,再者学了‘仙决无量’的心法之后,自身对于内力的掌控也是炉火纯青。 虽说这‘三昧真火’最多能施展五成威力,但也就这五成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威力也可在关键时刻作为知己保命的手段。 想了这些,已经不将那两个赶尸人放在眼里了。 就算他们有‘赶尸引’,就算另一人武功精湛,要以一敌二,又有什么难? 为了窥探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李孤行安安静静的跟在众人后面,学着被控制的模样,蹦蹦跳跳的一路走着。 赶尸人有个规矩,只走小路不走大道、只走夜路从不日行,加上他们带着一群尸体,十分晦气,所以这些年来将武林高手、寻常百姓以赶尸的方式带走做成铜人并未被人发现,更没有被江湖正道追杀。 李孤行虽然自身难保,毕竟骨子里还有一股行侠仗义的心肠,反正要将‘赶尸引’拿到手,顺便为武林除一大害也未尝不可。 他随着这一群称不上尸体的尸体被赶尸人赶着,爬山过坎,跳水跨湖。 这一晚他们走的飞快,纵使比不上自己轻功,却也决计比一般高手全力施展迅捷,故而走了一晚,已经走出去三百里路。 这里面普通人不少,要想夜行三百里谈何容易,便是那农人大叔,除非有个鬼怪在他身后孜孜不倦的追着,否则断不会跑的这般快的。 由此可见,这‘赶尸引’厉害程度远超自己想象。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些赶尸人没将他们当做活人,消耗自身生命力达到高手境界却也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他忽而心头一紧,“既是这样,那骆大狗岂不是危险了??这一晚上定会给他累坏了!” 刚意识到这个问题,忽而感觉身后有人拍他,骇的他浑身一个激灵。 不知是过路的那个倒霉蛋被他们盯上加入了这赶尸的队伍中,亦或是那赶尸人试探自己。 一瞬之间,李孤行脑筋飞转,不知自己究竟回头是好还是不回头是好。 但觉一股冷气自后颈出爬上,吓得他浑身上下汗毛倒立! 也不知那赶尸人有没有盯着他,若是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说不准下一刻杀招便会捅到他身上。 思念及此,似乎回头乃是最好的打算。 但,李孤行仍旧要等,万一那赶尸人疏忽,还是能窥探到他们的秘密。 犹疑不定是李孤行最大的毛病,也正是这个毛病几次要了他的性命。 又走了一段路,后面的赶尸人突然说话。 “小子,你倒是挺能忍,你就不害怕我杀了你?” 区区一句话,已经将李孤行吓得一个哆嗦,指间凝成剑气,头也不回自肋下穿过,誓要将他一击毙命。 他剑法已成,这一剑刺的仓皇,却有极大的威力。 哪里想的到,他这一剑竟好似刺到了铁板之上,“嘭”的一声闷响,反震的力道将自己内心撞的翻涌。 “好强的内力!” 李孤行心绪迭起,准备正面应敌。 那人却淡淡道:“别动手了,我无意与你为敌。” “无意” 他赶忙改攻化守,面漏疑惑。 “你岂不是在骗我?一日前我还被你们关进了棺材里,你不与我为敌难道是跟鬼为敌?” 那赶尸人道:“何必呢?民不与官斗,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但咱们素来没有交集,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现在官府的人不在,也没必要这般剑拔弩张。” 他带着面具令人看不清神情,但那语气却极其温和。 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孤行略微思索一下,似乎有些道理,而且真要动起手来,他刚才就有机会对自己突下杀手,没必要等到现在。 “那行吧,之前的事姑且不论,我且问问你,为何将这么多无辜百姓做成铜人?” 那人看了看天空,阳光已经渐渐放亮,这些人死去的不多,到时候说不准有几个便会醒了,不好控制。 那赶尸人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将他碎成三份送给你的朋友们吃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李孤行狐疑的瞧了瞧他,将那药丸放在鼻子前闻一闻。 解药毒药他分不清楚,也不认识。 但唐家堡中得了那本秘籍,对毒物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药丸既无芬芳也无香气,反而有种淡淡的臭味。 若是毒药断不会做成这般让人难以嗅到的味道,这般一想倒是解药的可能更大。 再想这赶尸人似乎当真不想为难自己一行,便用指甲抠出一小点自己服下。 略微动了一下真气,但觉体内毒素清除,确信此乃解药无疑,当即将他放在手里。 “请带路!” 那赶尸人干笑两声,顿了顿,摇头道:“也罢,就将你带去吧。” 他们赶着尸体加速行进,终在天光放亮之前赶到了一个山洞之中。 李孤行将解药分给骆大狗等三人吃了之后,狐疑的瞧着他们两个。 他们都带着面具,且不论打扮、身材、发色,都是一模一样,着实令李孤行大感头疼。 “你们为何带着面具,莫非赶尸人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吗?” 他们两个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言道:“你不知我们赶尸人天生长得恐怖,生的越是丑陋于赶尸一路越有天分。” 另一人道:“其实我们是双生兄弟,若摘下面具你也分不清楚,还是带着面具能分清楚些。” “” 李孤行愣了一阵,仔细观察,果如他所说,其中一个面具略微新一些,但也只能以他这等绝佳目力才能分辨出来,换做旁人便看不出了。 “倒是如你所说,不过这也不易分辨。” 那赶尸人道:“我叫甲、他叫乙,甲修赶尸、乙修武功,这下能分辨得出了吧。” “”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是认不出这两人相貌,就算说了名字又有什么用。 但他起码知道如何称呼这两人,这名字起的很是随意,估计也是这两人不想露姓名,胡编乱造了一通。 李孤行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甲的面具颜色稍微浅一些,便以此来辨认。 “你们为何跟王岳在一起?又为何与我们为难?民不与官斗躲开就是,何苦害我们性命?” 甲道:“是啊,民不与官斗,王岳早年同我湘西一派有旧,又许诺将死囚交给我们炼制铜尸,只要将你用赶尸的方法赶棺材里,这对我们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 李孤行万没料到他们说的如此光明正大,如此毫不遮掩,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好似显得自己太过于小气,纠结在这个事情不放。 “不对啊,明明是你要杀了我,怎的还这般理直气壮?” 他语气变得生硬,想从气势上压过甲,却见甲两手一摆。 “炼制铜尸乃是我湘西一派的大事,再说我不也没杀了你?这般小气做什么?” (本章完) 189、苗疆分支 要问湘西派为何要炼制铜尸,还要从湘西派的起源说起。 沅江流域一带,大多是崇山峻岭,其间道路崎岖,武陵山脉自西向东蜿蜒境内,系云贵高原东缘武陵山脉东北部,西骑云贵高原,北邻鄂西山地,东南以雪峰山为屏。 由于特殊的地理原因,用寻常方法很难将尸体带回。中国人又有入土为安的说法,所以要在尸体腐烂之前将他们送回,故而才有了赶尸这一门派。 赶尸,本是巫文化的一部分,又称移灵,与蛊毒、落花洞女一起,并称为“湘西三邪”。 其发源于古辰州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县。 相传几千年以前,蚩尤带兵与敌对部族厮杀,直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后方撤退,士兵们把伤兵都抬走。 但面对死去的兄弟,蚩尤大起怜悯之心,总不能让跟着自己征战沙场的弟兄客死异乡。 于是他便对身边的军师说道:“这些兄弟同我们一起浴血疆场,他们未了咱们付出了性命,咱们怎么忍心将他们扔在这里!你像个办法,用些术法让这些好兄弟同咱们一起回家!” 那军师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略微一想便有了主意。 “那好,咱们两人改换一下装扮,你拿‘符节’铃铛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压阵看护。” 于是军师装扮成蚩尤的模样,站在战死的弟兄们的尸首中间,在一阵默念咒语、祷告神灵后,对着那些尸体大声呼喊。 “死难之弟兄们,此处非尔安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魂尔魄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跟在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向南走。 敌人的追兵来了,蚩尤和军师联手作法引来“五更大雾”,将敌人困在迷魂阵里……。 李孤行听了这些有些错愕,回头看了看蚩凰。 这个神秘少女乃是九黎族的后人,精通蛊术,他们苗疆洪族之人精通巫术,而湘西一派的赶尸手段正是从巫术之中演化而来,且从地理位置上看,苗疆和湘西重叠之地特别多 “这么说,你们湘西一派源于苗疆?” 甲呵呵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倒是不笨,湘西苗疆本是一家,尤以巫术,两家更是触类旁通。只不过,我湘西派专注于赶尸,逐渐从苗疆各寨部族之中脱离出来,自成一脉。” 说了这些,李孤行倒是有些明白了。 “这么说,你们制作铜人便是为了同苗疆一脉争个正统?” 换做中原地区这倒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在中原地区的人眼中,谁知正统谁知旁门至关重要,不比自己死后入不了家族坟茔轻多少。 但对于湘西、苗疆这等部族来说,争不争正统似乎只是态度上的一件事,毕竟只要自己吃饱穿暖不受压迫,是不是正统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这句话问出来,倒是连李孤行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然而,甲却忽而正了身子,变得一板一眼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严肃。 “说的没错,我湘西一脉就要是做苗疆正统!” 答案浮出水面,但李孤行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苗疆洪族和九黎族暗潮涌动,湘西派还要插上一脚,一个不大的地方有三股势力相互争斗,倒是有了点东汉末年三分天下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味。 那他们制作铜人的目的便可以理解了,就是要依靠这些东西进攻苗疆,夺去所谓的正统。 但苗疆蛊毒、巫术最为神秘莫测,湘西赶尸虽然厉害,也不过是巫术中的一种,也不知铜人究竟有何等厉害,竟能让湘西派这般有自信能抵得过苗疆。 “这铜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能让你们这般痴迷?” 看着李孤行一脸的不可置信,甲脱口而出道:“你可莫要小瞧了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大明同苗疆素来不容,以血肉之躯、弓马骑射、火器大炮仍能打的过苗疆,我湘西的铜人又如何不能?” 乙素来话少,此刻也不免心绪紧张。 “苗疆九黎族自诩正统,哪里还将我们赶尸一脉放在眼里?这赶尸的手段明明是从蚩尤传下来的,要论正统,谁人比得过我赶尸一脉?!铜人乃是自上古时候传下来的手段,乃是将‘赶尸引’用到极致的圣物,莫说要吞没苗疆,就是颠覆大明又有何难?” 李孤行倒抽一愣冷气,怎也未想到湘西一脉竟有这般厉害手段。 方才他还颇有自信能够带着朋友们全身而退,现在想来自己却还是太过托大了。 这两人都不是庸碌之辈,颇有许多手段。尤其是甲,那一身武功颇为不俗,虽比不上王岳、悟解大师等一流高手,但放眼江湖望去,也是极其厉害的辣手! 甲既有这般身手,乙在赶尸一术上定也是极其厉害的。 他们两人都不是井底之蛙,所说也没有夸大的成分,既说他们的铜人或可颠覆大明王朝,那定是无错。 李孤行道:“既如此,你们制作铜尸也有几十年了,现在应有不少铜尸了吧。苗疆正直内斗之中,正可以” 他用手掌比量个砍头的手势,很明显,这是要两人一不做二不休! 但甲却摇了摇头。 “苗疆秘术实在难当,就算现在也没有把握。况且,这十几年中,掳来的人虽多,但制作的铜人却少之又少,能称上战力的,更是没有几个。况且苗疆有那‘金蚕蛊’,若实力不强,定敌不过的!” 提起‘金蚕蛊’三个字,李孤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东西神秘莫测,极少有人提到,更不知其有何等厉害之处。 此番前往湘西之地,一是要取他们的‘赶尸引’,其二便是赶赴九黎族寨中求取‘金蚕蛊’。 这‘赶尸引’他见识过,更差点栽在这东西手上,那‘金蚕蛊’在这两人口中如此厉害,或许威力效用还在‘金蚕蛊’之上。 也不知这号称万蛊之王的‘金蚕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这般厉害。 不过,想来也差不多,何赛子说的那几样东西哪个不是稀世珍宝。 便是那‘阴阳紫金阙’便可创造出如同阴曹地府一模一样的地方来,甚至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有那等实力。 都是并行而论之物,那‘金蚕蛊’具大神妙也分属应当。 他看了看骆大狗等三人,目光最终定在了蚩凰身上。 “这孩子是九黎族的,你们不会也要与他为难吧。” 甲乙同时摇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为难他如何?我们要让苗疆各族各寨承认我湘西派的正统,斗智斗法而已,又不想伤人性命。毕竟同出一脉,骨肉相残遭致神明责罚!” “哈哈哈哈。” 李孤行噗嗤一声笑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来,倒是觉得这些湘西派的人很有趣。 他们大明子孙,深受儒家教诲的中原人为了皇位、为了正统,哪一次不是手足相残、哪一次又不是血流成河。 譬如唐太宗玄武门之变,杀大哥、囚生父。 几十年前,那威风凛凛的永乐大帝也起兵靖难,将自己的侄子困死在皇宫之中。 近些年,也有宣宗朱瞻基用一口烧红的大鼎将自己亲叔叔汉王朱高煦烤死在里面。 中原人常说他们湘西、苗疆为蛮夷,时常说自己深受礼教而他们茹毛饮血,却未想到,真正茹毛饮血六亲不认的乃是自己。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要是朝廷的人,哪怕是一个七品知县,面对敌人,哪怕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也定会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他心中忽而肃然起敬,对两人恭敬行了一礼。 “倒是感谢你们!” 甲乙也哈哈笑了笑,同时摆手。 甲道:“不必。” 但李孤行转念一想,身体登时僵住,那恭敬的一礼却也收不回来了。 他们若是这么仁慈,这么有心,又怎么会无差别的收留这么多百姓赶尸,坑害这么多无辜之人。 天牢里、昭狱中,那些死囚虽是必死无疑,但朝廷有法度、举头三尺还有神明,就算是死囚也不能这般轻易的被人杀死,更何况还要被制作成铜人。 所以,这两个人并非真正仁慈之辈,而是 想到这里,他身体有些酸麻、更有一些僵硬,登时定住,动也动不了。 甲道:“李孤行,我们也不瞒你。你那几个朋友我们看不上,但你武功这么高,不成铜人可惜了。” 乙道:“不错,有你在,变多了一分对抗‘金蚕蛊’的力量,放心,你那两个朋友我们会给他放回中原的!至于那苗疆的女子,便让他入湘西派吧!” 李孤行心中发狠,“原来你们是冲着我来的!” “不然呢?要不这么多隐秘之事为何会跟你说,你们中原人总说我们未开教化,但我们不傻!” 李孤行嘴角抽搐,他本想惨笑,但面部肌肉已经麻木,漏出十分扭曲的表情。 他本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的,但这两人所用‘赶尸引’实在厉害,便是‘金刚不坏神功’也难以抵消。 听着他们两个阴恻恻的笑容,李孤行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我既中了你们招数,便也是死人了。既是将死之人,还请你们摘下面具,让我瞧瞧你们的真面目。” 甲乙互相看看,扯下了李孤行的面具,“果然如此,当真是百损道人的手段,这面具做的妙,真妙!” 说罢,他们也揭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真实容颜。 他们两个果然生的一模一样,但却不丑陋,更不可怖。 只是,眉眼之间不想寻常苗人那般深邃,反而同中原汉人一样。 “你们两个莫不是中原人?” 甲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我们正是锦衣卫在湘西派的探子!李孤行,做梦也想不到吧!” “哎” 千算万算,李孤行也算不到这一手,这一切都因为自己托大。 但是,他真的就这般陷进去了吗? 就在甲乙两人得意洋洋的时候,忽觉身后两股凶煞之气涌现! (本章完) 190、三昧真火 这两股煞气凛然非凡,便是终日与尸体打交道的甲乙两人也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两人脖颈僵硬的不行,虽没中‘赶尸引’,但此刻却好似中了一般,甚至比李孤行更像个被驱赶的尸体。 “这是何物?”甲声音已经颤了,显然骇的不轻。 李孤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这笑容却要比哭还难看。 “这是你一直防备我的手段!” 一日前,在同王岳和官兵争斗之时,李孤行曾想手捏‘无归’将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召唤出来。 甲便在那时用石子将李孤行手腕打痛,让他没有丝毫机会去捏那柄‘无归’。 也是那时,他想用李孤行制作铜尸,故而下手并不狠。 此刻李孤行早有准备,将后卿和将臣时刻在地下跟着自己,这才在这关键时刻钻了出来。 甲自然听说过这两个凶尸,那是连王岳都不得不防之物。 此刻他虽未见到,但那凌冽的气息已经令自己心肝剧颤,哪里还敢动半分心思? 李孤行道:“如何?将我身上这‘赶尸引’解开吧,否则,你们现在便会损命!” 甲乙两人相互商量着,声音极小。 然而此时,他们就算想破头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在绝代的实力面前,任何花团锦簇的奇技淫巧都抵挡不过。 商量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算是认了栽。 但见从甲手中拿出一颗药丸在手中搓了又错,很是舍不得。 乙道:“给他吧,他那两个凶尸以‘赶尸引’控制不住。” 甲将药丸从了一半,停在空中,仍是万般不舍。 但他纵使不舍得,解药也得双手奉上,因后卿和将臣的手指已经戳到了他们后颈。 甲恨道:“可是、可是这么上乘的铜人就这般损失了!” 乙道:“保命要紧,没了这个铜人还有别的铜人,咱们若是没命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甲大喘粗气,看得出他很是不甘。 李孤行嘲笑道:“我李孤行胆子虽然大,但却不是那种莽撞人,你们也不想想,没有后手我会任由朋友们被你带走吗?认命吧!否则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两人只觉后颈冰冷触感带着无比的威胁,显然李孤行说的不是假话。 乙急道:“你想什么,赶紧给他!” 电光火石之间,李孤行已经没了耐性,甲的后颈登时一痛。 但见一颗圆润的头颅滚落在地,喉咙里仍旧“咔咔”作响。 或许他有后悔,或许也有不甘,但人心不足蛇吞象,若非他舍不得到手的铜人,也不至于由此下场。 乙被吓破了胆,但他却不敢哭、更不敢叫,面目里那冰冷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却怎也不敢发作。 李孤行道:“你将药丸给我送过来吧,你知道的,我耐心不好!” 乙仍旧盯着他,动也不动,心思百转千回。 李孤行又道:“杀了你我也能得到那解药,只不过我不是一个爱杀人的人。再者说,你们要杀我,要我生不如死,我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已算仁至义尽,是他自己把握不住。” 乙呼出一口气,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李孤行,咱们之间不共戴天!” “呵,你有这能力跟我说吗?” “不不能。” “既如此,照我说的做!”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乙好似明白过来了,颤抖着的手将地上的那枚解药捡了起来,缓缓送入李孤行的口中。 就在解药即将入口的时候,他忽而将解药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囫囵吞下,另一只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李孤行击打而来,正是要同李孤行同归于尽! 但他身后的将臣和后卿始终快他一步,那只手距离李孤行还有半寸,他的头颅却早已飞了。 李孤行无奈的摇着头,“何必呢?就算没这解药,我也能解开这‘赶尸引’。” 看着面前湘西门人的两具尸体,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他本想留着他们性命,最起码能看看铜人是什么样子,他们的计划是怎么样的。 现在除了两具尸体之外,只剩下两个编造的姓名,和被他们不知道从哪里驱赶而来的人。 此刻山东之外阳光普照,而那阳光始终照射不到自己的身上。 他现在有三个选择,要么自己以内力冲破这‘赶尸引’的毒,要么等待慕容渊醒来,将他搬到太阳底下好好的晒一晒,第三个选择便是让后卿和将臣将自己搬到太阳低下。 不过,他看了看后卿和将臣那两具凶尸,虽然有些人样,但生的着实恐怖,便是多看一眼都难免做噩梦,又哪里会让他们触碰自己。 且他又不是那种能够等待的性格,他虽能沉得住气,但大多时候还是一个脾气急躁的人。 否则也不至于那赶尸人甲还在犹豫的当口便让后卿将他斩杀。 但他此刻不免有些心悔,十分的悔恨,因为他用内力冲破之时,发现那‘赶尸引’似乎已经侵入了他的奇经八脉,各种内力施展不出,任凭他内力如何奇高也动不了半分。 “看来这‘赶尸引’比较纯正,连‘金刚不坏神功’都防不了,若是碰到最初的‘赶尸引’,那又如何能够抵挡?”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眼睛忽而瞟到了已经死去的乙。 他那颗人头正滚落在后卿的足边,回想方才,他正吞进去了那个解药,若是能将解药从他口中拿出来,便是上上之选。 只是 这未免太过于恶心一些,但此刻却没有比这更方便、更快捷的办法了,所以李孤行给了后卿一个眼神,要他将解药从乙的嘴里拿出来。 然而,事不凑巧,那解药似乎入口即化,后卿掰开他的嘴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解药的踪迹。 李孤行心中大悔,“若是多留他们一会儿性命就好了,否则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他用绝强的内力试图冲破关口,然而那‘赶尸引’的毒如同缚骨之蛆,任凭他内力如何强大也冲不破,直将自己的穴道冲的生疼,险些将自己穴道冲破。 李孤行心中大骇,“这如何是好?莫非这‘赶尸引’乃是我去除不了的?” 这的确是他去除不了的‘赶尸引’,甲乙两人乃是湘西派的翘楚,两人合作多年,抓来了许多人制作铜人。 这其中有普通民夫也有武林高手。 对待民夫和高手之间的区别就是这‘赶尸引’的纯度。 越接近他们圣坛供奉的‘赶尸引’威力越大,越能制住那些武林高手,反之只需平平常常的‘赶尸引’便可。 李孤行的大名,早就传到了湘西一派,他们也很早便盯上了李孤行。 只是那时候李孤行乃是锦衣卫的小旗官,就算给他们十八个胆子也不敢同李孤行为难。 但如今,李孤行已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变成了众矢之的,虽有丐帮、唐家堡、诸葛家己方势力护航,但那湘西派背靠东厂,浑然不惧,便重又打气李孤行主意。 只是李孤行行踪难觅,故而想到了发展朝廷的人作自己的内应。 甲乙两人不仅仅是东厂派到苗疆之地的探子,更是苗疆打入朝廷的间谍。 双面间谍的戏码就这样在李孤行的眼前上演。 所以他才会配合王岳,才会借助东厂的势力。 “倒是个聪明人。” 李孤行有些自嘲,没想到自己武艺精湛却也成了别人盯上自己的理由。 “早知道就不用那‘洛神剑诀’引江湖人了。” 这也是他的算计,他用‘洛神剑诀’的名头故意引来江湖的追杀。 否则凭借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天下间又哪里能有他的藏身之地? 只有乱,只有搅了这看似焦灼的棋局,他才能博取一线生机,甚至不惜将这盘棋毁了! 这也正是白萧真人和诸葛玄策那一盘棋的玄妙,正对应了李孤行长久以来的行止。 一切都是败局,却在这败局之中以一种最为出人意料的手段赢了下来。 这也是为何在江湖对他追杀稍定之时,朝廷又开始紧锣密鼓起来。 想了这些有的没的,李孤行倒是觉得自己身体变得越发的僵硬了,除了脑中思维还能如常,身体各部位,甚至连内力都已经凝固。 心脏,仍在跳动,但越跳越缓,近乎跟一个濒死之人无异。 如若再不想办法,自己定会死在这里。 纵使他嫌弃那后卿将臣生的恶心,也只能让他们将自己带到阳光下。 可当他踏入阳光下的那一刻,皮肤竟有剧烈的灼烧之感。 一缕缕黑烟从自己的皮肤之上冒出,散发出一个烧焦的糊味。 就在瞬间,李孤行意识到,这‘赶尸引’深入皮肤,已不可能用阳光驱散,自己再暴露在阳光之外,还可能威胁生命。 他连忙让后卿将自己抱回山洞之中,惊魂未定。 “这他娘的如何是好?” 没有解药、内力也冲不破,就连阳光也无法将这‘赶尸引’从体内驱赶而出,难道他只被困死在这任由自己一点一点变成一具尸体? 他极力的思索,想要抓住一颗救命的稻草。 这段时日,总有一个人在危难时刻救助自己,此人来自于‘二仙冥’的逍遥仙宫,若是月清书在,或许会有个办法。 但此刻他深藏在这荒无人烟之地,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过路的旅人都没有,月清书又怎可到这? 沉沦了一段时间,在看似绝境之中,李孤行脑筋猛转,竟想到了一个法子。 当初诸葛正告诉他,诸葛玄观当初也中了‘赶尸引’,他摆脱‘赶尸引’的方法正是用他们‘诸葛三十六’奇门之中的‘三昧真火’。 那‘三昧真火’他白日里看过,也粗略练了一练,此刻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努力试试。 想罢,李孤行暗运内力。 初时内力较少,如涓涓细流通过手少阳三焦经脉。 但在通过经脉之事,身体竟有一股暖热,心脏也更加活跃了起来,跳动的更为有力! 李孤行大喜,“看来我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一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将自己经脉损毁。 正当一切按照好的方向进行之时,忽而洞穴之外传来人言。 (本章完) 191、两声惨呼 光天化日、荒郊野岭,除了上山采药或是采摘野菜的农人,谁人还能路过这里? 李孤行想到这里,心知来者不善。 他赶忙命后卿将自己搬到山洞深处站在了那些被‘赶尸引’控制的人的后面,又让那后卿将臣两凶尸将甲、乙两人的尸首拖拽到地下,自己则在黑暗中侧着耳朵、睁着眼睛,静待来者。 但听洞穴之外,一人道:“阿弥陀佛,老衲未曾想,有一日竟会跟湘西一派联手。” 他语气带着不屑,便如同跟湘西派的人合作自贬身价一般。 这声音令李孤行一惊,这声音他比较熟悉,乃是之前同王岳一起围剿自己的少林罗汉堂首席——悟解大师。 “这老秃驴莫非寻找这两人?我等隐秘踪迹,他们怎会追的这般快?” 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立马明白了过来。 他们四人多多少少都中了‘赶尸引’,这东西既有神妙,想来那甲乙两人便是靠着‘赶尸引’将自己寻到。 又听洞外另一人悠悠回道:“师弟切莫以武林正道自居,小瞧了那些旁门,正道之中也有心术不正之人,旁门之人也有心向光明之辈。譬如那甲乙两人,本是湘西派的,却为了大义为大明朝廷做事,也算君子之风!” 李孤行又是一惊,这声音他也熟悉,在‘万友客栈’时,这老僧以纯正的‘龙爪手’功力差点将自己拿下,正是那看似近乎木讷的悟行和尚。 “他怎的也来了?莫非少林派也同朝廷沆瀣一气前来抓捕自己?” 李孤行闯荡江湖,怕的就是庙堂和江湖同仇敌忾。 他放出‘洛神剑诀’的消息,便是让江湖中人觊觎这神功剑诀,不与朝廷合作,自己便可趁乱在江湖之中求得一席之地。 然而,随着自己名头日盛,随着丐帮、唐家堡、诸葛家、昆仑派甚至是永夜城同自己越发熟路,其它江湖门派眼见夺取‘洛神剑诀’无望,竟开始同朝廷合作。 他以前是锦衣卫小旗官,知晓朝廷拿人的手段,也知道那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并非是一句空话。 此刻江湖庙堂联合起来,当真有种逃脱不掉的无力之感。 正当他要想个办法再搅乱江湖风云之时,又听得第三人的话语。 “福生无量天尊,悟行大师所言极是,门派没有正邪、分正邪的乃是人。譬如” 此话一出李孤行骇的更甚,这一句‘福生无量天尊’正是道家常用问候语,道家门派无一庸手,譬如武当派、正一天师府、龙虎山,虽然名头不如丐帮响亮,但论武功实力却要稳稳压过丐帮一头。 “竟连他们也来了?!” 过了片刻,悟解和尚似有怒气,沉声好一阵。 “老道,你眼睛看谁呢?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正派之中的邪门之人?” “不敢、不敢” 悟行大师连忙打圆场,“师弟,凌度道长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咱们修行之人心直口快,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 “哼!” 但听洞穴之外内力一震,紧接着一声脆响,好似一颗大树被人隔空劈开。 “阿弥陀佛” “福生无量天尊” 李孤行心中慨叹,幸亏自己早有准备,躲在这山洞之中,否则别说自己现在中了‘赶尸引’,便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全凭武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功跟这三人计较也绝对不是对手。 那个道人道号‘凌度’,正是武当派掌门凌虚子的师弟。 当初‘万友客栈’时,白笋道人假扮凌虚子阴了自己一手,也亏得那凌虚子是白笋道人假扮的,否则真人到场,自己早就被那些所谓的江湖正道给抓了。 凌虚子何许人也,那天下‘三绝顶’便是他与少林方丈悟释大师一同推演七天七夜成为江湖武林公认。 他与师弟凌度道长皆是武当派第三代传人,有幸受过传说中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点拨,其武功只比‘三绝顶’差上一线,非到千招难分胜败,这等武功造诣,便是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拼尽全力也未必能护自己周全。 “东厂还真是厉害,竟连少林、武当的人都请来了。” 其实并非少林武当亲近朝廷,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谁能逃脱朱家皇帝的掌控。 况且李孤行算是武林之中的公敌,少林武当不找他麻烦才算不正常的,又哪里敢奢望自己不受他们侵扰。 凌度道长又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悟解大师性情火爆,百闻不如一见,既是佛门中人,花草树木也有性命,慈悲之人连喝水都会念一段往生咒,超度水中十万万肉眼不见的生灵,你怎却因嗔怒将这颗尚在成长的树木打的稀烂?” 话语之中多了责备,更有些鄙夷。 但听“仆仆”几声闷响,另李孤行心惊肉跳。 这声音他清楚,正是‘般若掌’的掌风,想来悟解大师被凌度道长语言所逼,竟动起手来。 又听几声金戈交错之音伴有龙啸,定是那悟行和尚以‘龙爪手’格开招式。 “师弟,不得无礼!” “我无礼?是那个牛鼻子老道无礼!” 凌度真人道:“悟行大师,莫要费心,令师弟伤不了我的!” “你?!臭牛鼻子,别说大话!” 紧接着又是‘仆仆’的掌风,绵密且霸道,威力比之前强悍不止一倍。 却听得连续而又沉闷的响声,似乎这些‘般若掌’尽数打在了棉花上,掌掌打空。 李孤行听的更惊,悟解大师的武功他见识过,自己勉力能胜他,那也是手段尽使的情况方可。 那绵密的‘般若掌’显是他用了真功夫,掌掌致死,却被凌度大师尽数化于无形,如此一见,那凌度大师的武功当真出神入化,自己万不是敌手。 有这两人在,再算上一个武功不弱于悟解大师的悟行和尚,若是被他们发现,当真难逃生天。 几招过后,掌风渐小,悟解大师略带气喘。 “臭牛鼻子,有两下子!” 悟行和尚喝道:“师弟!同是正道中人,你怎能下杀手?!若不是凌度道长宽仁大量,只一招‘搬拦捶’便可废了你,还不道歉!” 听那悟解大师气喘如牛,想来已被气的不行,加上他那性子,断不可能说出半分道歉的话语。 僵持了约有一炷香,但有一掌劈到了山洞之上,震的山洞略微摇了摇,落下许多碎石,这才略微缓和,极不情愿道:“零度道长,对不住!” 那凌度道长似乎是个雅量海涵之辈,笑声传遍荒野。 “都是自家人,何必说些见外的话。” 言外之意,已不在乎方才悟解大师诸多无礼之行。 此事告一段落,却又听得远处两人说话。 “这他娘的破天真热,浑身一股汗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咱们叫花子谁身上不是臭的,就你们净衣派的事多。” “我净衣派怎的了?爱干净惹到你了?” “你有火气冲我发个屁!还不是咱们帮主听到他那结义兄弟出了事,让咱们这些丐帮弟兄四下寻找,这荒山野地的,他哪里能来这儿!” “别他娘的吵吵了,有屁没屁,不是你们污衣派公孙春那老娘们,咱们丐帮能这样?” “放你娘的狗屁,不是你们净衣派的孟彪,咱们丐帮能像现在这样在江湖中抬不起头来?” 两人一路吵骂,风风火火的走上了山。 他们这般吵嚷,全都将自家的那点破事吵了出来,全没料到半山腰还有三个少林武当的名门正派子弟在,倒是让他们瞧了好大的笑话。 悟解大师心中郁郁,听他们话语,乃是相助李孤行而来,双掌在身前摩了摩。 悟行和尚伸手摁住,“阿弥陀佛,师弟,勿要造杀孽!” 凌度道长道:“福生无量天尊,丐帮既然相助李孤行,便是咱们敌人,丐帮势大又同是武林正道,做的不干净,恐怕” 悟解大师瞬间了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别的不行,杀人不留痕还是容易!” “师弟!万物可如此!” 悟行和尚喝了一声,似乎在警醒丐帮那两名弟子。 凌虚道长和悟解和尚对了一眼,立时明白对方心思,同时出招,将悟行和尚穴道封住,那‘万不可如此’五字便未曾脱口。 “师兄,对不住了!大事当前,容不得你慈悲!” 两人四下瞧瞧,正见不远处有个山洞,便将悟行和尚抬了进去。 好在光线昏暗,李孤行和那些中了‘赶尸引’的人藏得又深,这才没被他们瞧见。 李孤行听那两个丐帮弟子话语,心中涌出暖热。 在前去唐家堡的途中,赵无钱和萧涵曾被丐帮算计过,那时李孤行只道人心不古,自己白白与方定风结拜一场。 此时却知自己想的差了,错怪了好人,丐帮一直想帮自己,只是自孟彪公孙春之事后,丐帮名声日下,方定风又与自己结拜,拖累了丐帮,这才有心无力。 李孤行现在只盼那两人能够明白悟行和尚的用意,速速推下山去。 谁料,这两人听得山腰有人,竟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本上山来,一面奔着一面喊道:“敢问山上何人?” 悟解大师面色狠戾,却说着最为和善的话语。 “贫僧法号悟解,乃是少林寺的僧人?” 听声音,这两个乞丐年纪甚轻,哪里知道悟解的名号。 听他自报家门,乃是同少林方丈同一辈分,当即回道:“原是少林悟字辈高僧,都是江湖武林正道,我们是丐帮的。” 两个人兴冲冲的跑上来,分毫没注意危险来临。 悟解大师暗运掌力藏于背后,见那两个乞丐先是行了一个佛礼,向旁边瞧了瞧。 “这位乃是武当凌度真人。” 两乞丐愣了一愣,竟扑跌在地,扣头道:“原是武当凌字辈道长,一下得遇少林武当两位前辈,乃是我俩大幸。” 这两人丝毫没有预料到危险,更没想到,悟解大师那一对手掌已经几乎放到了他们的头上。 李孤行心中难忍,怎料自己眼见丐帮之人死在这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两声惨呼过后,再也没了动静。 (本章完) 192、洞外杀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武当少林悟字辈和凌字辈的高人竟对两个丐帮年轻乞丐下手! 李孤行义愤填膺,心有无比愤怒,恨不得立马冲出去结果了这两个人。 同他一样愤慨的还有被他们点穴的老和尚,悟行和尚,只是他除了愤慨之外还比李孤行多了几分悲伤。 他被点了穴道,动也不能动,兀自站着流泪。 然而,山洞之外又传来了动静,令两人大感诧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只听得其中一个乞丐道:“他们当真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怎的这般轻易的死了?” “放屁,中了咱们的毒还能不死?” “可这两个的的确确是悟字辈和凌字辈的高人,在少林武当之中可是一言九鼎的人,跺跺脚江湖中能震一震的人物。” “可他们,就这么死了?” “哪能不死?竹叶青,咬之必死!咱们早山下吵闹不就是为了引起他们主意吗?” 李孤行听了这个言语,心中更为诧异。 看来这两个乞丐虽然年轻,脑子还算灵光,手段虽然下作了些,但面对生死大事之时,就算见不得光也无伤大雅。 他们早早知道这山顶上有对头,是以在他们能听到的范围之内,大声吵嚷。 一来是告诉他们自己很年轻,乃是丐帮之中微不足道的人物,令他们松懈一层。 二来是让他们觉得自己脑袋不灵光,再松懈一层。 也怪悟解大师和凌度道长久享盛名,压根没将这两个小乞丐放在眼里,这才没有注意到他们手中的毒蛇。 若是换做一个武林中稍有名头之辈,保证不会遭致横祸。 他们死就死在了自己的自大上。 其中一个小乞丐道:“都是正道中人,为何他们会对咱们两个下毒手?” “你傻啊,咱们帮李少侠,他们害李少侠,明面上虽是朋友,背地里早就变成敌人了。再者说,这荒郊野岭,杀了咱们两个又有谁会知道?咱们叫花子每年死上那么多人,多咱们两个不多、少咱们两个不少。” “哎,就是有些可惜了,可惜了咱们丐帮的名声,先被孟彪、公孙春这两人弄的声名狼藉,又被李孤行卷了进去,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之中立足。” “啪!”那人似乎打了这个乞丐脑袋一下。 “立足?咱们就算天下第一大帮还耽误你要饭了?咱们丐帮只将恩义,李少侠对咱们有恩,咱们就该帮他!” 听得这两个小乞丐安然无恙,李孤行放下了心,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起来,毕竟杀了自己的对头,多死一个是一个。 同时他心中更有一股暖热,自己并没有结交错人,方定风终究可以信赖。 倒是悟行大师心中不好受,虽然悟解大师和凌度道长乃是咎由自取,但见得他们被两个小乞丐毒死,还是有些悲戚。 然而,情势又转,但听‘仆仆’两声,又听两声惨叫,那两小乞丐竟死在当场。 那惨叫之声在旷野之中回荡,不绝于耳,响彻很久。 “小杂种,真当我死了?!” 声音来自于悟解大师,他被竹叶青的蛇要了,但因神功傍身,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只要趁这段时间将体内的毒逼出再修养一段时间便可无恙。 但竹叶青蛇毒确实厉害,令他昏了这么一会儿,待他缓过神来,便用两记‘般若掌’害了这两个小乞丐的性命。 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孤行听得真切,心中悲痛又起,同时更加害怕起悟解大师来。 竹叶青是何等毒物,连这样的剧毒都奈何他不得,这等内力,恐已在永觉大师之上。 悟行和尚在山洞之中亦是听得真切,他心中欣喜之余不免有些悲戚,好端端的两条性命,就这样被自家师弟给杀了。 悟解大师闭气凝神片刻,体内的毒一时半刻害不得他,站起身来,走到凌度道长身前。 他伸手晃了晃凌度道长,问道:“道长?道长?醒醒,我知道这毒不会把你怎么样。” 谁知,凌度道长面色铁青,连嘴唇都黑了,仿佛真的中了毒,死在当场。 悟解大师摸了摸他的脉搏。 脉搏虽然微弱,但仍有跳动,只是这跳动太过于虚浮,虚浮到近乎察觉不到。 悟解大师瞧了瞧这位同他一样盛名赫赫,武功卓绝的武当派掌门师弟,竟劈下一记‘般若掌’正中头顶。 这一掌用出了十足的力道,一掌打出便是那山洞都能被打的一颤,更何况血肉之躯。 凌虚道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硬挨这一掌,定是有死无生。 悟解大师摸了摸他的鼻子,又探了探他的脉搏,仰天笑了几声,旋即低声道:“凌度啊凌度,我悟解其容你质疑诋毁?死吧,见你的阎王吧!” 凌度道长应是死了,结结实实的死了,但悟解大师也好不了多少。 他体内中了竹叶青的剧毒,本已用内力压住,但却因为施展了这一记‘般若掌’,使得内震荡,竹叶青的毒又扩散开去。 他不得不立时盘膝而坐,运功逼毒。 李孤行心中叹息,一股无力之感涌了上来。 一个出家人,一个整日修佛之人,却有这般大的杀心,连凌度道长这样的人都不放过。 两人前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弟兄,下一刻却成了掌下鬼魂,也只单单因为两人略微有了口角。 也难怪悟解大师会被少林寺圈禁,这样的脾气,这样的品性,便是他们口中的邪派中人都做不出。 可怜凌度道长、更可怜那两个丐帮的弟子。 此刻他身处危险境地之中,多在这山洞里一刻,便多了一分危险。 所以他需要抓紧施展‘三昧真火’,好将自己体内的‘赶尸引’尽数驱赶。 这样堪堪过了三个时辰,山洞之外动静又起。 听得口音,并非中原地区的人,而是苗疆地区的汉子。 他们口中说的苗语,李孤行听起来不大懂,但他走南闯北,各地方言都略有涉猎,也能听懂一些。 他们口中所说尽是些苗疆自家的事,譬如那洪族、譬如九黎族,譬如湘西派、譬如十二侗,再譬如他们要集体反叛,兵发大明。 李孤行心中震了震,怎想的到他们苗疆竟要反叛。 那甲乙两人虽说是朝廷和湘西派的双面间谍,却在暗地里为朝廷做事,或许他们湘西派要同苗疆争夺正统,就是朝廷的主意,要让他们内部自相残杀,好让这场反叛化于无形。 想到此节,似乎已经想通了,难怪湘西派要这么多人制作铜人。 如果湘西派也存了不臣的心思,统一苗疆,确立正统之后,这些铜人便可作为战力,直接投入到兵发大明的战场上。 “既然他们要铜人,那这两个苗族的人定是同湘西派为敌的,如此我倒是可以让他们解救我一番。” 他正想着如何 (本章未完,请翻页) 提醒这两个苗人,那两个苗人便已走了上来,迎面碰到了悟解大师。 两人愣了愣,再见地上三个尸首,登时心中发寒。 “都是这大和尚做的吧。” “我看不错,好个心狠手辣的人,连这么小的乞丐都不放过。” “那咱们做做好事?” “成!” 话语刚落,那明晃晃的匕首便闪了出来! 可怜那悟解大师,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死在了苗疆两个无名小辈手上。 悟行大师听得真切,心中再也没有半点悲痛。 恶人自有恶人磨,或许在悟解大师杀了凌度道长的同时,在他心中便没了这个同门师弟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恶魔,杀人不眨眼的噩梦。 降妖除魔、护法持身本是佛门弟子分属应当之事,此刻悟解大师身死,也是他的报应。 “他死后应下地狱把。” 悟行大师心中想着,慈悲的面上带着几分痛恨。 但好歹是同门师兄弟,几十年来在少林寺中风雨相伴,听得师弟身死,他心中哪里还有半点滋味,默念往生经文,希望他来世能做个善人。 那两苗人杀完人后,在空气之中嗅了嗅。 “你闻到没?有股‘赶尸引’的味道。” “是啊,湘西派的那群狗贼也在这里?” “听说他们投靠了朝廷,要跟咱们为难!还有洪族的那帮家伙,难道忘了自己身上留着蚩尤大神的鲜血吗?” “他们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既有‘赶尸引’,想来定有被他们控制的尸体,白日里尸体怕光,倒需要一个隐蔽的场所。” 说话间,两人同时看到了那个山洞,正是藏匿尸体的绝佳所在。 两人钻入山洞,刚走了没两步,赫然看见了正被点了穴道默念往生经文的悟行和尚。 这两个苗族人登时愣住,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更没想过这和尚跟外面那个被他们杀了的和尚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这两人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既已杀了一个和尚,更不在乎多杀一个。 “兄弟,看来咱们今天捅了和尚窝了。” “我瞧着也是,洞外那个和尚中了毒,这个和尚被点了穴,加上那两个乞丐和一个道士,想来他们分赃不均,打了起来。” “既是分赃不均,咱们可不用留手了,杀一个算一个!” 说罢,那柄银亮的匕首又闪了出来,直逼悟行和尚脖颈。 对于李孤行来说,悟行和尚虽想着抓自己,但却不失佛门一派宗师典范,他若死了,自己良心难安。 几个时辰的运功,已将他体内‘赶尸引’逼迫了七七八八,只剩那么一两分还留在体内。 此刻行动已无阻碍,但若真动手去救,恐怕这‘赶尸引’去而复返,到时候更废时间,或许根本拔出不了。 但要救人,哪里还想得了这么多,正要飞身去救时,情势急变。 但听两声劲响,苗人手中的匕首竟落了下去。 凌度道长竟然未死,替悟行和尚化解了危机,同时拍开穴道,令悟行和尚恢复自如。 悟行和尚怒目瞪着两个苗人,“你们好狠的心肠!” 他眉须皆白,盛怒之下飘飞半空,说不出的恐惧,登时将那两个苗人吓破了胆。 凌度道长西喘吁吁的跌坐在地,言道:“再狠也狠不过你那师弟,放他们生路吧!” (本章完) 193、得饶人处 悟解大师乃是自作孽被天收,此一劫只不过是应到这两个苗疆汉子身上,若今日不死,他日恐难逃一劫。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像他这样杀孽极重的佛家弟子,极乐世界是不收的,要去也只能去那十八层地狱。 悟行大师自没有理由为一个罪孽深重之人报仇,哪怕此人是杀害他同门师弟的凶手,将这一切归结到佛祖的责罚。 他低首长长诵了声佛号,目色悲痛,暗自垂泪。 悟行和尚行得正坐得直,自不会再找那两个苗族汉子的麻烦,但那凌度道长却未必如此宽宏大量。 若不是自己做了个龟熄闭气的法门,瞒过了那两个苗族汉子的眼睛,恐怕自己也难挡那一柄银光雪亮的匕首。 况且,苗人叛乱在即,身为大明子民自当奋勇杀敌,杀一个不多、杀两个便赚。 他身为修道之人,却没有一点与世无争的样子,胸中反有一腔火热,活了几十年竟比少年人还有热血,他早就想出手杀了这两个苗族汉子了,若不是怕自己体内竹叶青的毒扩散,那一掌便将他们两个似羊肉串般拍死。 他解开悟行和尚穴道,乃想在悟行和尚的威慑之下令两个苗人不敢有动作,待得自己缓和一阵,在行狠手。 他这心思悟行和尚这个老实人自然看不懂,但却哪里逃得了李孤行的眼睛。 在暗处,李孤行已经将零度道长神情上一举一动的变化尽收眼底,抓紧时间运用‘三昧真火’冲破阻碍。 最终,在零度道长即将痛下辣手之时,但见洞穴深处一团火焰冉冉升起,一个少年仿若火神临凡,怒声吼道:“牛鼻子,住手!” 那凌度道长杀人心起,心中虽惊手却不慢,却在即将触碰到两个苗人天灵盖的一瞬,被李孤行一股灼热之气喷杀而来,挡了出去。 这一手神功盖世卓绝,便是连凌度道长也不仅骇了几分,悟行和尚更是目瞪口呆,全然忘记了悲伤。 跌坐在地上的两个苗族汉子更是被吓得腿软,胯下险些涌出温热。 洞穴深处,火光蒸腾,少年缓缓走来,带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道长是个出家人,何苦为难这两个苗族的汉子,他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便是要报仇也该是悟行大师动手才对,怎需你代劳?” 火光逐渐散去,漏出俊美面庞,笑容中七分正、三分邪,尤其上挑的眼角和那斜飞的眉毛,更衬的此人邪之又邪。 凌度道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认了出来。 “你、你便是李孤行?!” 李孤行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悟行和尚瞧了李孤行一会儿,没想到几月不见,他武功竟精进如此。 想当初,在万友客栈之事,若不是‘洛神剑诀’名头太响,自己一人便可将李孤行擒拿而住。 而现在,但从这一手控火的手法来看,便是自己再练几年,也决计抓他不到。 他目光有些惊悚,甚至有些恐惧,活了这么多年竟被一个后学晚辈骇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有违少林悟字派弟子的颜面。 说话间,李孤行在不知不觉挡在了那两个苗族汉子身前,时刻防备着凌度道长。 这人心狠手辣、心机奇深,若被他逮到了空子,这两个苗族大汉定会死于非命,纵使自己时刻防备,也不敢掉以轻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也瞧了瞧悟行和尚,注意力却时刻放在了凌度道长身上。 “大师谬赞了,你这一手‘龙爪手’的功夫,使将出来,便是我现在的武功也绝难抵挡。” 李孤行这话虽然有自谦的成分但也绝不是夸大,‘龙爪手’乃是少林派千百年传承下来的武功,历经多代天资卓绝的武道高僧改进,早可说是不败的神功。 便是他现在拥有了‘仙决无量’的心法,又会‘诸葛三十六奇门’的‘三昧真火’也不敢说一定能胜过悟行和尚。 但这也只是他自己所想,真动起手来决出生死,李孤行有七成把握能将悟行和尚置于死地。 然而,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虽有恭维成分,悟行和尚听到心里还是很乐呵,更乐呵的是他夸的并非自己武功神奇,连带着少林派一道夸了。 少林寺这块招牌在悟行和尚的心里可比自己高出百倍,就算要他自己性命保全少林清誉也在所不辞。 “李少侠哪里话,既的少侠如此夸赞,那咱们走一趟吧!” 说罢,悟行和尚两手并爪,直向李孤行抓来。 他心思说快不快,对于朋友可以用‘木讷’二字来形容,但对于敌人来说,他的想法可要比闪电还快。 尤其是对付李孤行,这个狡猾入泥中鳅、水中鱼的角色,要做就做的绝,否则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会被此人找到空子逃出去。 只是他未曾想,李孤行根本未想逃。 见得龙爪手来的如此凌厉,他竟连惊都未惊,两指并剑,施了一个巧力将‘龙爪手’的招式轻轻化解,同时另一只手伸出两指瞬间点了三人穴道。 动作之快、之轻描淡写,便似一个成人对付一个孩子。 李孤行笑道:“老和尚,你实力差了许多。” 悟行和尚被骇的连连后退,“你、你竟有这般武功?!” 李孤行道:“不然呢?否则我敢现身?” 他瞧了瞧凌度道长,颔首微笑,那斜飞的眉毛飞扬更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桀骜。 “你不用寻摸着在背后偷袭与我,你若未曾中毒未曾受伤,我尚且惧你几分,你现下这副模样,怕不是连我两只手指都敌不过。” 他又瞪了悟行和尚一眼。 “你们三个原本是想奉朝廷旨意抓我,却没想到落得这般田地。咱们本不是朋友,现在更是敌人,我若杀了你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传扬出去也不会被人指摘,是吗?” 悟行和尚略微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单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李施主说的不错。” 那‘不错’两个字仍未出口,他掌力便已到李孤行面门。 然而,李孤行此番动也不动,闪也不闪,仿佛就等着他打到自己面上一样,笑盈盈的瞧着他。 掌风距离面目仅剩半寸,悟行和尚神情微变,已出的掌力生生拽了回来,面漏惊恐。 “我、我身后是什么?” 李孤行仍旧笑着,“我没点你穴不代表我做不到,只是没必要这么做。你后面的乃是两头绝代凶尸,任何一头都能将你毙于爪下!” 说话间,后卿、将臣两凶尸的手掌已经自后向前伸到了悟行和尚面前,看着这两双不算干枯却又犹如僵尸般的手指,悟行和尚心中发毛,倒抽了一口凉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此刻他方才真正明白,自己就算拼了性命也决计带不走李孤行的。 李孤行道:“你们两个并非恶人,尤其是你,大和尚,你是一个心术极正的良善之人,面对杀害同门的凶手尚能留他们一条性命,何苦为难我李孤行?” 他有些像是在自说自话,可话语之间却表达了最真实的情感与疑惑。 他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人不少,平心而论,在这些人中,能称得上正人君子的不多,连‘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都属那种经于算计又小心眼的人,旁人又能比他好到哪去。 唯一值得称道的,唯一能够令李孤行心生敬佩的,便只有这个现今看起来武功稀松,但为人正直的悟行和尚。 在万友客栈时,李孤行曾误会了他,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李孤行已然发觉,悟行和尚所做所为皆是发自内心。 连这样的人都要同他过不去,这普天之下的正直之士,又如何能将他放在眼里? 悟行和尚显然没料到李孤行会这般问询,低头沉默了许久。 李孤行能这般问他显然是对自己的品性道德极为相信,否则江湖之中尔虞我诈,李孤行也不会这般堂而皇之的表露心迹。 然而,便是这样的事,才是最难开口的,因为其中没有任何人情。 他同李孤行为难,并非坚信他通敌叛国,更没有丝毫觊觎他身负的‘洛神剑诀’。 他虽想过要将‘洛神剑诀’带回少林,那也是见得这剑法在武林之中掀起了浪花,不想江湖中人为了这一本剑法闹得非死即伤。 于他本人而言,于少林寺而言,丝毫没有染指‘洛神剑诀’,哪怕是一丁点的想法。 少林武功素以正统自称,其中‘七十二门决技’哪怕通晓一门便可在江湖之中立足,通晓三门便可问鼎,又何苦舍长就短去寻那‘洛神剑诀’。 他所做一切皆是出于公心。 为了查明真相,找寻李孤行通敌叛国的证据,所以在万友客栈时,他要将李孤行带回少林寺。 而如今,为了报效朝廷,为了朝廷的一纸文书他也要将李孤行抓捕回去。 他素来只讲公心,很少讲究情义。 所以,这才是最为冷酷、也最令人绝望。 纵使李孤行在江湖之中的所作所为值得称颂,更有许多性情中人听了此话之后也因同理心站在了李孤行这边,可悟行和尚还是本着自己一惯的做法,要同李孤行为难。 瞧着几乎词穷的悟行和尚,李孤行心中知晓了答案,他拍了拍悟行和尚的肩膀,道了声‘谢谢’,旋即将凌度道长放在了他的肩上。 “大和尚,我李孤行今天有意放你们一马,你且带着他尽快下山,否则,我立时要你们性命!” 悟行大师不受威胁,更何况李孤行的威胁如此直白,丝毫没将他这江湖武林地位一等的大师放在眼里。 但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狂妄,李孤行也有李孤行的傲气,话说的难听,但事情办的却是漂亮。 悟行和尚不是个笨蛋,自然明白李孤行口中话语的分量,更明白他的恩情。 当即行了一个佛礼,带着凌度道长飞奔下山。 到了山脚,凌度道长放声狂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两个竟被这样一个少年给喝退了,传扬出去不知他又会博得怎样的名声!” (本章完) 194、三具焦尸 一个老和尚被着一个老道士慌不择路的从山上飞逃山下,方自略带自嘲的苦笑,实不知两人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对于悟行和尚来说,这一切都是他师弟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天收,但对于凌度道长而言,却多了许多心酸与耐人寻味。 悟解大师心术不正,手段狠戾,竟因一两句话对一个重伤之人下死手。 武林正道之中,在这种情况之下,尚有深仇大恨之人依旧不能对毫无抵抗力的仇人下手,以免遭人口舌。 而悟解大师对凌度道长,已同邪派中人无异。 零度道长道:“大师怎不将另师弟的尸体抬下来?” 这一问,问到了关键处,并非悟行和尚将他师弟的尸身忘却,而是当时情况,救人远比抗下一具尸体重要的多。 凌度道长深重剧毒,又中了自家师弟劈头盖脸的一掌,能活下来已算奇迹,此刻若李孤行再行杀手让凌度道长毙命于此。他师弟便多了一分罪孽。 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活人要比死人重要的多。 他更没有面目带将师弟的尸体抗在凌度道长身侧,让生者徒增愤慨,故而只能寄希望于李孤行。 “希望李少侠能将师弟埋葬吧。” 凌度道长眼珠一转,忽而想到一见大事,倏忽之间,面色沉了下来。 不仅是他的面色,连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悟行,快,上山!” 悟行和尚不解,“为何上山?你伤难道不治了?” 凌度道长心惊道:“我死事小,他被利用了事大。” “被利用?谁?” “悟解秃驴的尸体!” 悟行愣住了,不知他说的什么,一个人既已经死了,又如何会被人利用,莫非李孤行会用惨无人道的手段对付尸体不成? 对于这一点,悟行和尚非常放心,他一生见过人不多,但好人坏人还是能看出来的,像李孤行这种人,就算心性再怎么变也绝对做不出辱人尸身这等事。 “凌度道长,此言说的有些过了吧。” “过个屁!李孤行那小子我清楚,他是个好人,也是个正人君子,我说的是苗疆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汉子?” “不错!” 悟行大师仔细回想一番,忽而心绪也震了起来。 再也未曾多想,提起气息,纵身奔上,向山上跑去竟比下山还要快速。 那两个苗族的汉子并非真正的苗人。 不论九黎族、洪族亦或是十二侗之人都不会料到上这山上。 两人都曾有意无意向山洞之中望去,见得黑压压一排排的虚影,那时并未在意,细细想来应是湘西派用来制作铜人的人牲。 李孤行也是被当做人牲之一,所以才会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三个结伴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半山腰,也是得了朝廷的命令,说有两个湘西派的人将李孤行带到了此地。 所以,那两个打扮成苗族模样的汉子实际上乃是湘西派前来接应的人。 李孤行一人自不怕那两个湘西派的人,可再加上那么多中了‘赶尸引’的人牲还有自家师弟悟解大师的尸体呢? 铜人制作繁琐,但人牲却是十分的简便。 只要撒下‘赶尸引’再经法诀催动,便可受人摆弄。 悟解大师何等武功,变成人牲之后悍不畏死,李孤行断然不是对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之前与李孤行为敌,此刻却有真心实地的关心起他来,生怕他在算计下有什么闪失。 然而,当他们两个奔上半山腰的时候却又愣住了,前前后后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竟又多了两具尸体。 那两个苗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被火烧得焦熟。 两个各自倒抽一口冷气。 “凌度道长,你可知这是什么功夫?好似诸葛家的绝学!” “好似,当年诸葛玄观用的那一手火‘三昧真火’!!” 两人又同时愣住,瞧着那两具尸体浑身发麻,实不知李孤行现在武功究竟有多高。 但在那半个时辰之中,李孤行所经历的事却是奇险无比。 他已经拍了那连个苗族大汉的穴道,一时半刻也不着急解开。 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便是将这些被当做人牲要去制作铜人的人解救开来。 此次他们所用的‘赶尸引’分外厉害,若不及时去除恐会永存体内。 但这些人有些甚至连武功都没有练过,更没有什么内力,经脉稀松平常,内力大些都有可能将他们经脉冲破,更别提用‘三昧真火’去烧烬他们经脉骨骼之中残存的‘赶尸引’。 但这毕竟难不倒李孤行,他将这些人的胳膊都搭到了前一个人的肩膀上。 洞穴不大,好歹将这些人首位连成了一起,似一串长蛇盘旋在此。 他左手运出一道内力,以‘金刚不坏神功’护住这些人的经脉,右手再展‘三昧真火’,这样普通人的经脉有了‘金刚不坏神功’内力保护,控制好力道‘三昧真火’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说出来好似很是容易,但做出来却是比登天还难之事。 毕竟这等以内力驱散‘赶尸引’的行径不能相差分毫,若失了一星半点,恐怕这些人立时命丧当场,即便不丧命,也会如诸葛玄观那般毛发皆无。 所以,他将最能承受内力的慕容渊放在第一位,他体内经脉强悍,若控制不好,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 他这般疗伤约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觉背后传来的内力近乎变得虚无,心知自己想法已经起到了作用,且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如此做法虽然疲累,但料想在太阳下山之前还能将这些人的‘赶尸引’尽数清除出去。 可令李孤行没有想到的是,在行功到了关键的时刻,那两个苗族大汉竟自行冲破了穴道。 他们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堪,武功颇为不弱,他点穴方法虽不高深,但若要解开也非三个时辰而不能,两人却在一刻钟的时间解开穴道,不得不令李孤行诧异。 见得这两人走来,李孤行面露微笑。 “想必两位乃是九黎族的族人吧,你们族中有个叫做蚩凰的也在这里,咱们是朋友,还请帮我护法。” 这两人相互瞧了瞧,再看李孤行是神情之中多了几分狡黠。 “你说咱们是朋友?” 李孤行心感不妙,“难道不是?” 那两个苗族汉子忽而凶光毕露,“朋友?不如说我们是敌人。” 但见其中一人念起了咒语,正如湘西派赶尸人所念的如出一辙。 李孤行愣了愣,慌乱道:“你竟是湘西派的?!” 那人没跟他废话,继续念咒。 这些人牲体内残留的‘赶尸引’不多,却可勉力操控。 另一人果如凌度道长所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奔了出去向悟解大师的尸体种下了‘赶尸引’,再经咒文催动,也活动了起来,走到李孤行面前。 此刻,李孤行陷入两难境地,若是对抗这两人,这些所谓的人牲便尽数变成尸体,而若不对抗,自己被杀之后也是这个结果。 那两个苗人显然知道李孤行此刻境地,下手丝毫不流右余地,尤其是那悟解大师的尸体,经过‘赶尸引’操控,武功不仅不减,由于悍不畏死,反而比生前更加高强。 忽而,连个苗人身后多了两具凶尸,后卿、将臣在这关键时刻闪身而出。 所谓擒贼先擒王,两人控制住那两个苗族大汉之后,悟解大师失去控制,也没了动作,让李孤行夺得机会喘息。 两个苗人面上极其风轻云淡,跟没没有将这致命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们早早见识到了后卿、将臣的厉害,哪里会想不到这两个凶尸会威胁自己的性命,他们要将李孤行做成铜尸,再次种下‘赶尸引’,自未想过自己能活着回去。 后卿、将臣还未动手,但有幽幽芬芳自两个苗族大汉身上传出,比花香更加馥郁,馥郁到生出一股淡淡的臭气。 李孤行惊道:“这、这是‘赶尸引’?” 其中一个苗族汉子道:“正是更为精纯的‘赶尸引’,小子,乖乖成为人牲变成铜尸吧!” “轰!”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气息迸发而出,剧烈的火焰自洞穴蒸腾而起。 与此同时,后卿、将臣两大凶尸出手,将这两个假扮苗人的湘西派弟子的脖子扭断。 悟解大师失去了控制,但动作却未停止,比之前更加凶悍,也更加厉害。 李孤行不得不将右掌撤回,只留左掌继续灌注‘金刚不坏神功’的内力,保障这些人牲的性命。 两具凶尸,外加‘三昧真火’的加持,堪堪同中了‘赶尸引’的悟解大师斗了三十招。 三十招过后,李孤行力有不逮,忽而想到一条妙计。 两大凶尸借助身法和身体的强悍将悟解大师绑到了李孤行的右手边,一股炙热无比的‘三昧真火’自手掌飞出,自外向内将悟解大师烧成火球,被两大凶尸带了出去。 失了敌人,李孤行压力登时松懈。 想到湘西派接连派人前来,朝廷的人也未必不会寻觅至此,此地恐怕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加大了‘三昧真火’的力道,仿佛要将自己内力一瞬间蒸发一般。 之前拼斗激烈,但却一直未曾放下左手,众人体内‘金刚不坏神功’内力积累,正可抵御这般大火。 堪堪几个呼吸,众人‘赶尸引’已被驱除干净。 除了几个已经死透的人之外,其余人皆都转醒。 慕容渊、骆大狗、蚩凰三人恢复神智,看到一脸疲惫的李孤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那个农人大叔,看到后卿和将臣那副凶悍模样,惊恐的叫了一声,抗起李孤行便跑路。 他跑的甚快,像飞一般,慕容渊一手提着骆大狗另一手提着蚩凰飞赶而上。 他内息不瞬,自是跑不快,直到快下了山才追上。 众多活下去的人也被吓得不轻,听那农人大叔一声惊呼,也做鸟兽散,飞也似的跟在他后面逃了。 就在他们尽数逃了不久,永觉大师扛着凌度道长奔了上来,看到这三具烧焦的尸体,而后卿将臣,早已遁入地下消失不见。 (本章完) 195、造反 农人大叔背着李孤行奔了许久,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知道自己奔到了哪里,只觉得荒山野地、坟冢皑皑,加上夕阳西下红月稍悬,有一种说不出的惨淡和凄凉,登时怕了起来。 他将李孤行放下,气喘吁吁。 刚才因为恐惧,不觉自己有何等疲累,直到放下李孤行才感觉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立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慕容渊提着骆大狗和蚩凰两人紧随其后,也累的不行。 但他的疲累与农人不同,那农人没有武功,纯以筋肉力量,而慕容渊则是因为身中‘赶尸引’气脉不畅,再加蚩凰和骆大狗两人重量,这才让自己四肢略感酸痛。 但经过这段时间奔行,经脉逐渐通畅起来,大口喘息几下便也恢复了过来。 骆大狗自慕容渊手臂跃下,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道了声‘谢谢’转身走向李孤行,打了他脑袋一下。 “老李,搞什么名堂,咱们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了?” 李孤行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 蚩凰也跃了下来,替慕容渊捏了捏胳膊,“慕容姑娘,你人美武功也这么厉害,要在我们九黎族,可得馋死那群臭男人!” 慕容渊嫣然一笑,两靥生红。 他这副相貌、这身武功,别说在苗疆,就算在中原,那来上门提亲的也能把门槛踩烂了。 不过他心中只钟情于一人,似乎也只有他能配得上自己。 蚩凰顺着慕容渊饱含深情又略显呆滞的目光看去,看到正在抠鼻屎的李孤行,那副模样邋里邋遢,令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慕容姐姐,你不会看上了他吧” 慕容渊更是羞涩,轻轻点了点头。 “嗯” 那农人大叔缓了好一阵,可算缓和过来。 再看四周遍地坟冢,心中仍旧怕的不行,但又瞧身边有这么多人,心中恐惧逐渐退去,但说起话来仍旧哆哆嗦嗦的。 “年轻人,这是怎么回事?我怎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李孤行道:“我还想问你嘞,你说寻个有名的大夫,一去不回,我出来找你,才发现你跑到这荒郊野岭上。你仔细回想回想,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他们这一行中了‘赶尸引’,蚩凰一眼便瞧破了,正要出言相告,却被骆大狗和慕容渊同时拦下。 农人大叔想了半天,好似在路过一片山岗时闻到了一股香气,又听见一段诡异的铃声,再醒过来便见那两具分外凶煞的像僵尸一般的东西。 “莫非莫非我遇到了鬼?”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看我降妖除魔大宝剑!” 农人大叔口中念念有词,随手捡起一根枯木比量了起来,一会儿蹦蹦一会儿跳跳,样子憨态滑稽。 李孤行等人捂嘴笑着,被他逗得一乐。 别说这世界上没有鬼神,便是真的有,像他这种半吊子的道术也决计镇不住这荒坟野冢恁多鬼怪。 他跳了一阵,又累的不行,坐了下来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 “小伙子,别怕,大叔这套驱鬼剑法是跟我老娘学的,管用的很,孤魂野鬼见我便跑,那些不跑的也绝对会死在大叔我这绝代的剑术之下!” 他正说着话,忽有一阵冷风吹来,将他骇的一个激灵,将手中木棍仍的老远,飞一般躲到李孤行背后。 这惊弓之鸟的模样,又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惹得李孤行等一阵笑意。 李孤行道:“行了,大叔,放心吧,你在这坐着好好歇歇,一会儿给你送回家,婶子在家烧好饭菜等你呢。” “咳咳,你婶子是个好婆娘,等一会儿回到家,我弄壶黄酒,让你婶子再给你杀只鸡!” 李孤行笑的很是灿烂,他遇过的人不少,像大叔这般热情好客古道热肠的却没几个。 “您先等等,我们商量些事。” 他凑到蚩凰身边,骆大狗和慕容渊立时围了上来,凑成一个圈。 李孤行道:“听说你们苗族内乱,同时还要反叛大明,是真是假?” 蚩凰近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啊。” 李孤行三人同时愣住,连一旁的农人大叔也吓了一跳。 谋逆可是诛九族的罪,李孤行等人被朝廷通缉,至多也是自己的事,而且除李孤行之外,按照大明现今昏庸的吏治,使些钱财便可将这些罪划归无形。 但若跟叛贼勾搭上,定个反叛的罪名,就算散尽家财也未必能护佑平安。 那农人大叔连听都不敢听了,撒腿要跑。 李孤行怕他危险,捡起石子,朝他后心一打,打中穴道,定在当场。 三人交换下眼神,彼此之间有了默契。 寻访‘赶尸引’和‘金蚕蛊’为了几人共同的朋友,就算搭上一切也在所不辞。况且,几人也没有相助苗疆进攻大明的意思,只是夺取两件宝贝,又能如何。 更何况,他们都是忠义之人,若有机会,平息苗疆叛乱,替大明解决隐患,乃是上上之选。 李孤行又问道:“你们苗疆,九黎族、洪族、十二侗再加上那个脱离的湘西派,偏安一隅不好吗?为何非要反抗?” 蚩凰撇了撇嘴,逐渐蛮横了起来,那痛恨的模样,仿佛要将敌人生吞活剥。 “大明那群贪官,你难道不清楚?” 这一句倒是戳到了李孤行的心窝之中,大明律法奇严,洪武皇帝乃是乞丐出身,最恶贪官污吏,所以对于官员的法度也是历来最为严苛的。 那些官员拿着微薄的俸禄,自然要想些办法填补自己的口袋,再加上人心不足,苛捐杂税越来越多,造反顺理成章。 李孤行虽不在官场,但做锦衣卫也有许多日子,对这些讳莫如深之事了解十分清楚,也明白那些贪官污吏是个什么德行。 “那你们就不会上表朝廷吗?现在小黄帝虽然昏聩,但那太皇太后张氏可是十分厉害的,皇太后孙氏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听了这话,蚩凰鄙夷的瞧了瞧李孤行,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官官相护你懂吗?我们写好了东西,传到官员手里便被压了下来。更何况,太皇太后张氏已经死了,皇帝即将登基,皇太后孙氏说话也不像以前那般惯用。更何况朝廷中出了一个叫王振的太监,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管理我们苗疆的官员每年给他的供奉还能少了?他又怎舍得处理自己的钱袋子!” “这” 三人同时沉默,也难怪苗族人民纵在内斗之中,也还是要反叛。 似乎除了对抗朝廷以外已经没了旁的活路。 但凡这些人能吃饱穿暖,谁又想做这样的一家人跟着掉脑袋的事情。 李孤行道:“所以,不论九黎族也好、洪族也罢,算上湘西派的那些人,你们内斗的结果就是想推举出一个首领,号召全苗族的人民对抗朝廷?” (本章未完,请翻页) 蚩凰略微惊讶,慌道:“你如何得知?” 李孤行笑而未答,这下所有的东西他都捋顺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由于朝廷混乱、纲纪不正,恰有一个宦官霍乱朝纲,才导致贪官四起民不聊生,否则苗疆又怎会分化成四股势力,其中的三股又要兵戎相见。 自古以来宦官之祸便不少,未曾想本朝历经六代皇帝,终也要面对这个问题。 李孤行道:“咱们先去湘西地界寻你那中原而来的姐姐,他不是有要事要告诉我吗?” 蚩凰点点头,“的确,他说有极其重要的事告诉你,但我还有件事想要求你。” “你?求我?怕不是要我参加反叛吧,我李孤行名声虽差,却不做这通敌叛国的事情!” 他说的十分坚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话语之中更带着几分杀气,似乎蚩凰透露出半点要他不利于大明的事情,立马便会将蚩凰的首级斩下。 蚩凰也是第一次见李孤行这等模样,着实被骇的不轻,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敢怯生生说出话来。 “我、我只是想要你帮助我们九黎族守住这苗族领袖的位置,这也是我们族长维翁同亲自交代的” 李孤行心见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绪稍缓,他心知自己吓坏了眼前这个姑娘。 维翁同乃是九黎族的族长,金蚕蛊定在他的手上,面见韦翁同或可将这金蚕蛊搞到手。 同时李孤行又有一个疑惑,这疑惑自打见了蚩凰之后便一直有。 他凝眸盯着蚩凰,问道:“你是九黎族的人?” 蚩凰点点头。 “九黎族跟湘西一派成对立之势?” 他又点了点头。 “那你这九黎族的人又如何混到了湘西一派之中去,莫非你是九黎族派在那里的细作?” “” 蚩凰一阵无语,慕容渊和骆大狗听了也一阵侧目。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和蚩凰虽相处不久,但几人结伴江湖以来,见过的人和事已不在少数。 这个傻傻呆呆,又古道热肠的姑娘若真是个细作,那还真是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蚩凰听了一愣,旋即给了李孤行一拳。 “说什么屁话,我娘是湘西派的人,我自然也有一半算作湘西派的了!” 李孤行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道:“你可莫要骗我,你们那施行的走婚,你娘若是湘西派的,你又如何认识你爹爹?!” 蚩凰又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打的颇为用力。 “你这小贼说什么胡话,我爹跟我娘情投意合,哪里会想走婚那档子事。” “” 李孤行被他说的一愣,如此一想倒是很合乎情理。 两族说亲不亲,说远还有仇,便是这样的两个人冲破重重阻碍喜结连理,倒是一件令人值得羡慕的事情。 李孤行又问道:“敢问,你母亲贵姓?” 这问题极其无礼,惹得骆大狗和慕容渊两人好一个白眼,骆大狗甚至都想跳起来给李孤行一个脑瓢。 但李孤行这样问自然有他的道理。 蚩凰道:“我娘姓楚。” 李孤行愣住,“莫非你舅舅是楚德彪?” 蚩凰一愣,“你又如何得知?” 李孤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便不怪了,你以九黎族身份自由初入湘西派,原来你的舅舅正是湘西派的首领,楚德彪!” (本章完) 196、诡街 维翁同和楚德彪两人皆是近乎天下无双之辈,武功虽然不在天下绝顶之列,但智谋和心智俱是天下少有。 但同是苗疆的两人却成水火不容之势,纵使为苗疆稳定奉献一生的理念一样,却因各自利益而互相看不顺眼,以至于最终站在了对立面。 唯一能让他们在某些方面统一起来的,恐怕也只有蚩凰这一个人了。 蚩凰身为九黎族人跟维翁同关系定然不错,而楚德彪又是他的至亲,所以他才能在九黎族和湘西派之间来去自如不受约束。 李孤行默记上心,算计起来。 他要去湘西派乃是师父诸葛玄策的主意,经过诸葛玄策测算,前去湘西派定有大机缘。 如此看来,他师父算的不错,或许能将‘赶尸引’和‘金蚕蛊’一起纳入手中。 更何况,蚩凰说自中原逃来一个女子,要带给自己重大消息。 这消息或许能解决他心中所有疑惑,更可能知道自己父亲被陷害一事。 再者,李孤行心系家国,不忍见到苗疆中人同大明发生冲突,更不忍见到无辜百姓因为战争饿殍遍地、生灵涂炭。 诸多事情汇聚到了一起,所以他要去湘西派,为这些事画上一个句号。 但这又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李孤行所能想到的,便是将一切罪孽背负在自身,纵自己成为罪人也不能让这动乱发生。 想到这些,李孤行面色凝重,已经做好了成为罪人的决心。 然而,他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诸葛玄策的算计。 文章本天成、天然偶得之,文章如此,命运亦然。 李孤行前前后后遭遇的事情,或是人为,或是命运召唤使然。 诸葛玄策要李孤行反叛,要李孤行积累羽翼,好有足够的资本抢夺大明王朝,区区一个永夜城又算得了什么? 苗疆地域宽广,人丁兴旺,虽比不上大明底蕴深厚,但总要比一个永夜城强得多。 李孤行若能得苗疆三股势力支持,又在江湖之中积累声望,经过诸葛玄策自己筹谋,到时李孤行振臂一呼,天命所归,就算是大明王朝又有何不可推翻? 所以按照诸葛玄策所想,让李孤行此去湘西地区,乃是最佳选择。 只是这一切李孤行并不知晓,纯凭本心做事,却一步步被命运和旁人摆布。 骆大狗心知李孤行为难,默默的陪着他。 “老李,你放心,不论什么情况,我大狗一定陪着你!” 李孤行傻笑着,极其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大狗,你很聪明,甚至能猜到我的心思,但你知道,我做的乃是诛九族的大事,你年纪还小,大好人生” 慕容渊本没有明白,但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过来,心中开始后怕。 他爱慕李孤行不假,能为他豁出性命也是义不容辞,但要让他赔上整个家族同李孤行去冒险,还是太过为难。 有些时候情非得已,倒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情势所逼,无能为力。 他甚至不敢搭话,连看都不敢再看李孤行一眼,内心深感愧疚。 骆大狗道:“慕容姐姐,我们懂,没关系的。” 慕容渊泪水呼之欲出,“怎能没关系,我我哎!” 李孤行道:“没事,你想成朋友之义,又怕自己家里。但有你这份心思,我李孤行便没白认你这个朋友,咱们同去,是喜是忧、是福是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尚未可知!” 说罢,他直起身子,拍解开农人大叔的穴道,面上浮现出暖洋洋的笑容。 “大叔,咱们走吧。” 那农人大叔已被他们之间所讨论的事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跟李孤行沾染半点关系,飞一般的跑了,跑的比被追捕的兔子还快。 李孤行怕他有危险,手捏‘无归’,命后卿暗中跟着他,顺手在他身上放了些银钱,一行人则连夜随蚩凰步入湘西地界。 湘西地界山高水远,骆大狗和蚩凰武功不好,受不了旅途之苦,带好面具之中,在过路市集之上买了辆马车和骏马。 不足半月时间,堪堪到了湘西地界的边缘。 这半月时间,李孤行从蚩凰口中了解道湘西派的事,对湘西派各种势力、各中武功高强之辈有了一些了解。 蚩凰虽是楚德彪的外甥女,同时也是湘西派十足十的敌人,湘西派的人将蚩凰当成细作,明面上不不敢对他怎么样,背地里却没少使坏。 所以那两个被后卿将臣杀死的湘西派门人才打算将蚩凰做成铜人。 所以几人虽有蚩凰相伴,但进入湘西地界也不是安全的。 为此,在这半月之中,李孤行钻研起了毒术和‘诸葛三十六奇门’。 毒医不分家,在钻研毒术的同时他医术也得到了不错的提升。 而那‘三十六奇门’同血刀老祖留下的武功秘籍同出一脉。 初时几人功夫不高、理解不深,还未曾觉得这秘籍有何厉害。 但在‘诸葛三十六奇门’的对照下,这才赫然发现,其中所有的东西乃是血刀老祖参照‘诸葛三十六奇门’另辟蹊径所成。 甚至可以说这本秘籍乃是教导修习之人迈入‘诸葛三十六奇门’的门径。 明白这点,李孤行便不再藏私,同慕容渊一起修行。 堪堪半个月,两人都学成了三门绝技,分别是‘三昧真火’、‘水龙吟’、‘落雷劈掌’。 按照‘诸葛三十六奇门’记载,初入招式分别是‘风火雷电云雨雾,水冰雪霜地花树,’这十四个。 掌握这十四门招式之后,其后的招式便没有固有招式了,而是两两组合施展的招式。 但其后招式越变越强,有些招式联合起来却没甚威力,譬如将‘三昧真火’和‘水龙吟’这两个招式合起来便发挥不出什么威力,甚至还不如单拿出来的厉害。 所以经前人找寻,这十四个基础招式之后只有二十二个招式可算的上其余三十六门。 这也可见,诸葛玄策自说只有三门绝技未曾学到,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三昧真火’可去除体内‘赶尸引’,‘水龙吟’可将世界万物冰封,正可对付那些攻击上来的铜人,而那‘落雷劈掌’则是一门威力强大的掌法,发掌之时闷雷之声隐作,便如霹雳打下一般。 料想,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铜尸,被这掌法打中,皆会粉骨碎身。 一行人想在湘西地界边缘处找了个客栈,休憩一番。 只是,这里虽是个镇子可却荒凉的分外渗人。 街道上空无一物,除了漫天的纸钱便是漆黑的棺材。 阳光似乎照射不到这里,纵使即将进入盛夏,可灰蒙蒙的天却像是随时都能下雨一样。 再加上偶尔吹来的阵阵冷风,直让一行人觉得自己身处深秋之中。 放眼望去,空荡荡的街道上竟全失棺材店,似乎这个镇子就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了四人而建造的。 若不是李孤行已经拜诸葛玄策为师,他几乎以为自己又闯入了‘阴阳紫金阙’中。 冷风吹来,吹得李孤行后背发凉,一股寒气自足底攀上头顶。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湘西也属于苗疆,不会这般骇人吧。” 蚩凰也愣住了,这个地方他以往来过,虽然不像中原地区那么热闹,但却绝不是这样的阴森,他从湘西地界走出还没几日,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蚩凰乃是这里的人,连自家人都害怕这副景色,更别说慕容渊和骆大狗了,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李孤行拍了拍蚩凰,问道:“咱们不会走错了吧。” 蚩凰将头晃的跟拨浪鼓似的,这路他熟的很,自小便走,哪里还能走错。 而且附近两旁屋舍令他很是熟悉,就是这上面的招牌和装潢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我也奇怪,这里也不是你们中原的酆都,怎看起来跟他一个样子。” 骆大狗哆嗦道:“估计酆都都没这个地方可怕。” 慕容渊附和道:“是啊,是便,我曾经到过酆都,那里可没这么阴森。” 李孤行将后卿和将臣唤出,走在前方开路。 还别说,这里的样子还真跟这两个凶尸相配,反倒是李孤行等四人像是一个外来的。 李孤行道:“有他们两个在前面开路,咱们多少安心些,我在后面为你们压阵。” 蚩凰也怕的不行,慕容渊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拉着骆大狗,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他们三个将心提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什么东西,走的分外小心。 一边走着一边向四处张望,尤其那些阴暗处、角落里,看的更加仔细。 忽而,一股阴风迎面吹来,伴着细微沙尘将三人眼睛迷住。 就在这半睁半眯之间,忽觉一道身影自三人身旁略过,其速迅捷,根本来不及反应。 “啊!” 骆大狗首先抵受不住,叫了出来,惊的李孤行立马上前,“你怎的了?” 骆大狗道:“有人!” “没有啊?” 李孤行四下瞧瞧,除了细微沙尘和空荡荡的长街之外,哪里有半分人影? “当真有,我看到了。” “我也是。” 慕容渊和蚩凰惊魂未定,身体虽然哆嗦着,但说话却还算理智。 李孤行再看看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一点反应也没有,天下间能逃过这两凶尸眼睛的可没多少,想来此刻断然是无人的。 李孤行道:“你们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三人四下瞧着,也觉李孤行所言有理,或许自己被这景象吓的不轻,这才有如惊弓之鸟,看花了眼。 正当他们心思稍安之时,骆大狗突然又叫了起来。 “在那!” 他声音都颤了,自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伸手向左首方一指。 那里果有一道黑影,不过那黑影快如鬼魅,在李孤行看向那方位的时候,已经消失,又是什么也没看到。 “大狗,你别一惊一乍的,你平时胆子不挺大的吗?” 骆大狗已经不敢说话了,趴在李孤行怀里。 蚩凰和慕容渊心知骆大狗所言不假,只是此地邪而又诡,不宜久留,迎着头皮继续上路。 却又在走了不久之后,听到一连串的打铁声,“叮叮当当。” (本章完) 197、十室九空 荒街野巷满地黄纸的环境下,被灰蒙蒙的天气衬的格外的恐惧,众人惊魂未定,偏偏又在这个地方听到了打铁的声响,连李孤行都不禁害怕了起来。 但他又瞧着前方的后卿和将臣没有分毫反应,料想此地没有什么危险。 但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将后卿和简称两大凶尸召唤出来。 这里毕竟是街道,明面上看起来没有人,暗地里却未必如此。 而那后卿将臣乃是自己从唐家堡地窟里找到的绝代凶尸,纵使湘西派的人常与尸体为伴,看到这两个凶尸也难免惊恐。 更何况,自己一行久走江湖,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也露过几面,他们用面具改扮便是想要隐藏身份,若是被人通过这两具凶尸认出自己身份,那可功亏一篑了。 李孤行自嘲的笑笑,嘲笑自己的短智。 他带着众人寻了僻静所在,将后卿和将臣藏匿于地下。 只是任谁也没有发现,后卿将臣在遁入地下之前眼睛里忽而闪烁寒光,似乎危险正在临近。 李孤行大喘两口气,安慰起三个女子来。 “咱们先去看看,有打铁声说明这里有人。” 骆大狗怕的不行,心中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李孤行这决定会给他们带来厄运,身体猛向后缩,动也不敢动了。 慕容渊也如他一般的心思,但却又没什么办法,是好是坏总该去看看才知道,总不能到了这个地方再打起退堂鼓来。 蚩凰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此地变化之大,饶是他自小便在这里生活也几乎认不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地或有重大变故。 不得不说,女子的感觉总比男人敏锐的多,但李孤行向尽早找到蚩凰口中那个汉人女子,更想早一日将‘赶尸引’和‘金蚕蛊’收入囊肿,便是千难万难,也要迎头赶上。 三个女子也知他心思,虽然心里千万不愿,还是硬着头皮随着李孤行循那打铁声而去。 湘西派遍寻武林高手,要制作铜人,连普通人也不放过,可以说的上毫无底线。 李孤行左右一想,既然普通人和武林高手一样都是湘西派的目标,自己这面具带或不带也没甚意义,倒不如扯下面具漏出真面目,凭借自己的名气让这些人心中惧怕。 想罢,他揭开面具,将自己身子挺的笔直,那柄‘无归’明晃晃的悬在腰间,十分英武。 他在前方开路,昂首阔步,极富自信,心中却时时刻刻小心提防,更有一股剑气捏在手中。 四人循声而至,走到了一处棺材铺。 黑云低沉衬的此间格外诡邪,棺材铺上挂着一张破旧的白布招牌,白布破烂陈旧,歪七扭八的写了几个字‘冥记棺材’。 棺材铺的门向外开着,自里面冒出蒸腾热气,也只有这些热气才让几人觉得稍稍心安。 李孤行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同时向里面望了望,棺材铺内黑洞洞一片,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状着胆子问道:“敢问,有店家在吗?” 此话问出的同时,打铁声戛然而止,然而却并未有人答话。 话语落去很久,打铁之声又起,将几人骇的汗毛倒立。 骆大狗扯着李孤行衣角小声道:“老李,走吧,这里这里太吓人。” 李孤行也被吓得不轻,纵使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怪,可这般诡异的地方还是不想多留片刻,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脚步微挪准备退出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在这时,忽有一个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开了腔,证明这里尚有活人。 “客官是要打一口什么样的棺材。” 只是这人不说话还好,说话声音比鬼还难听,骇的几人登时一个激灵。 “店家,我我等不买棺材,只是问些事情。” 他手中剑气存的更烈,似乎要做杀人的准备,只要发现不妙,这‘飘入仙宫’断会要了对方性命。 那人沉吟一阵,缓缓道:“既是这样,有什么事便问吧。” 说完话,但有一股焦烧气味传来,刺鼻难闻,仿佛烧了什么动物的油脂,转瞬间房间之中亮了起来,幽黄的灯光将棺材铺映的分外清冷,仿佛李孤行初时萧涵所在的大墓。 房屋之中摆满了纸人,纸人扎的栩栩如生,若不是那童男童女的面颊上有两个用朱砂涂的大大的红晕,几乎跟真人无疑。 这些纸人斜靠在棺材上,棺材横七竖八的摆满了房屋,有黑有棕、有厚有薄。 厚的质黑且密,打眼一看便是上好的木料,薄的泛黄且疏,棺材漏风,不用看便也知是山上砍柴人随便打来的廉价木料。 这么一瞧,到好似真是个棺材铺般。 李孤行等人略微放下了心,顺着幽暗的灯光向那人看去,但见一张布满皱纹又万分沧桑的脸。 那张脸很难想象是人所有的,竟比后卿和将臣这两凶尸还好可怖上几分。 头发稀疏干枯,所剩无几,只有头脑边缘那一片尚自倔强不忍脱落。 而那老板似乎又是一个极其爱美之人,自己也点了腮红,更画上几笔淡淡的妆容,将所剩不多的头发向脑门中间一搂,堪堪遮盖他那油光锃亮的脑门。 这场景和容貌令几人愣了一会儿,心中又升恐惧。 那人道:“你不是要问我事吗,说吧,愣着做什么?” 李孤行吞了几口唾沫,拱手道:“我我想问这里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那老人又打起铁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为何会变这个样子?这说来话长了” “怎么个说来话长?据我所知,这里变成这样没几天吧。” 李孤行瞧了瞧蚩凰,见她猛地点头,心中了然。 那人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门外有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李孤行戒心大起,体内暗运‘三昧真火’。 湘西地界,‘赶尸引’最为厉害,若是不知不觉中了招数,恐难脱身。 谁料,进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老的年轻人。 他很老,只因面上满是皱纹,更有一股说不出的酸臭。 说他年轻是因为他有一头茂密的秀发,虽然十分干枯,但这头秀发年长者是不会有的。 也不知道这年轻人经历了什么,竟是这般的萎靡这般的老迈,老到李孤行几乎觉得跟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大。 棺材铺老板一见那年轻人便气不打一处来,半骂半讽道:“你来这里作甚?” 年轻人漏出一脸淫贱的样子,搓着手、猫着腰,眼睛里漏出一种贪婪的神色,死死盯着墙角是那些纸人。 “我来您这买两个纸人。” 众人有些疑惑,也不知他买纸人为何会招来老板的嫌弃。 在路过李孤行等人身边的时候,那年轻人无意间看到了慕容渊,立时愣住了,再也挪不动脚步,那双贪婪的眼睛从那些纸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身上挪开,万分难移,几乎长在了慕容渊的身上。 慕容渊一把揪住他脖领,提了起来,“你看什么看?!” 那人“嘿嘿”笑了笑,笑的分外淫邪,两个眼睛眯成的月牙里好似装了无敌的深渊,而在那深渊之中慕容渊已经成了他的猎物。 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更没有那个能耐,便是用上下三滥的手段也决计抬不过李孤行的眼睛。 慕容渊被他瞧的怕了,还未等他说话便已将他放下,顺势搓了搓手,挫下了好多污秽。 那年轻人又在慕容渊身上猛看了几眼,转头对老板道:“你这有没有纸人想这个姑娘这般漂亮的??” 那老板显然生了气,但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目光逐渐软了下来。 “我可没有那么好的手艺,你若是想要这么漂亮的纸人去当媳妇,那就去找别人吧。” ‘当媳妇’这三个字自他口中一说出来,立时将李孤行等惊的不行,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瞧向那个年轻男子。 他显然感受到了来自四人的烈烈目光,浑身上下不自在起来,回头冲四人叫嚷道:“瞧什么瞧?我活了快三十年了,还是个有童真的爷们,一杆铁枪快三十年没有出鞘了,还不让爷们快活快活?” 他这话说的肮脏至极,慕容渊、蚩凰自然不懂,骆大狗听得懂了却还不如没听过,羞的堵住了耳朵。 只有李孤行尴尬的笑笑,“三十年是够久了。” 那年轻男人咧嘴一笑,漏出一口黄牙。 “别笑话我,家里穷,娶不起婆娘。” 李孤行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那一身油黑的破衣小的可怜,连四肢漏出半截,估计这衣服从小时候穿在身上就没脱下来过。 慕容渊很显然也看到了,他又搓了搓手,恶心的无以复加。 年轻男人对着老板贱兮兮的笑了笑。 “老板,赊账,赊账哈。” 那老板很是嫌弃,指着边上的一个纸人道:“你将他拿去,莫再回来了!” 年轻男人弓着腰、猫着背,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嘴里已经流出了哈喇子,在那纸人面上狠狠亲了一口,转身跑了。 看着他灰溜溜的背影,老板嘟囔了一句,“别的汉子都战死了,怎留你这么个祸患?” 这一句李孤行听得真切,尤其‘战死’两个字又为刺耳。 他问道:“老板,你说这里的男人都战死了?近些时日打过仗?” 老板道:“是啊,官府欺压百姓,前年的税都还没补齐,今年又要加税,加上时令不好,地里也没甚粮食。不打仗难道要饿死啊!” “你们这里闹了灾祸?” 老板冷笑一声,“客官是从中原来的吧。” 李孤行正色,行了一礼,“正是。” “你们中原土地肥沃,我们这可不像你们。更何况官官相护,来一个县老爷便搜刮一波,都拿这里当发财的地方了。谁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这一句倒是扎进了李孤行的心里,官逼民反只是书中的四个字,却要世世代代的人用血泪来写。 “那你们这个镇子的百姓都被征辟走了?女人呢?孩子呢?” 老板道:“自家丈夫死了女人和孩子又如何活?都逃了,像我这样伤不了战场,又无父母妻儿的只能留在这里。” 老板这话说的很有水份,据他所知,此地并没有发生什么战争,怎会有这般惨状? (本章完) 吸气吹火 战争确实会造成这样的景象,但也是经年累月,断不可能在几日之间便变得十室九空。 李孤行暗自琢磨了一下,问道:“敢问店家,你是因为会这锻铁的手艺,所以才继续在这里呆着的?” 那店家瞧了他一眼,明显慌了神。 他这假话张口就来,丝毫没有想到别人会这般反问,已经脱离了常理。 正常来说,像他这种会打铁的人乃是军队之中不可或缺的人才,定是随军而走才对,哪里会让他好端端的待在家里? 店家正犹疑时,李孤行忽而笑了笑,双手抱拳,道了一声‘叨扰’转身欲出门外。 同时他体内将‘三昧真火’的内力运了起来,并用眼神示意。 慕容渊和骆大狗跟李孤行相处日久,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慕容渊在暗运‘三昧真火’内力的同时,又施展出一道‘斗转星移’的功夫,将李孤行一只手传来的内力罩在了蚩凰和骆大狗身上,以防万一。 那店家见几人要走,兀自叹了口气,“天色将晚,要不各位再等等?” 李孤行心中好笑,“多谢店家美意,只是我等还不是那种大胆之人,敢在这棺材铺子里落脚,如有冒犯还请恕罪。” 众人向后退去,却迎面碰上一个人,正是那个在棺材铺买纸人做新娘的长相颇老的年轻人。 他依旧在慕容渊身上狠狠盯了一眼。 不过这次他目光之中没有了方才那副痴缠和迷离,转而变得万分凶狠。 “各位留步,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来想走便走的地儿。” 李孤行一掌挥出,用作试探。 他这一掌已用出了五成功力,以他现在的能耐,江湖中二流末端的武功已躲不开他这一掌。 谁知那显老的年轻人竟轻轻侧了侧身,视这浑厚掌力有若无物,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将这一掌放在眼里。 也便是这样令李孤行清楚,这年轻人和这店家乃是深藏不露之辈。 慕容渊护住骆大狗和蚩凰,同李孤行一前一后将两人夹在中间。 李孤行质问道:“腿在我们身上,又不是什么皇宫大内,为何走不得?” 年轻人冷冷笑着,眼睛瞟向房间深处。 “尊使如何吩咐?” 店家依旧在那打铁,“尊使要咱们把他腰间的剑给熔了!” 李孤行下意识护住腰间无归,心念急闪。 这两人看来是湘西派中冥宫的人,武功分外高强,手段亦是难挡。 有冥宫的武艺,又有湘西派的诸多巫术,四人要逃离这里便不容易,更何况他们占据地利,更增加了逃出的难度。 但以李孤行现在的武功,这两人还构不成什么危险,所以他并不急于一时逃走,反而定了下心,问道:“你们要我腰间这柄剑?还要将他熔了?这是为何?” 店家似乎也不着急,缓缓回道:“一切都是尊使安排,我也不知,但既然是唐家堡千年传承下来的凶剑,要熔了他自然不能用凡俗之物。” 锻铁熔炼,通常用的乃是木炭,李孤行可没听说过用什么别的东西将铁给熔了。 这无归在唐家堡地窟之内,在那一片熔岩火海之中都不能将他熔炼半分,这区区炉火又能奈何他几分? “看来你们算盘是落空了,或许就算我将这剑给你,你也未必能将他给熔了。” 店家轻微笑了笑,笑的很是得意。 “那你便想错了,天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间非凡之物虽多,却还没有我锻造不了的,你且看这是什么?” 说话间,他从熔炉里拿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仍在燃烧着,已经烧了半截,另一半尚在燃烧。 从那黄色的脂肪和燃烧着的淡黄色的火焰李孤行心头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骆大狗等人也忍不住回头,却看不出何等门道。 那店家面上的笑容又诡又邪,令人看了心里发毛。 “要不你凑近看看?”说着便将那东西扔了出去。 尚在半空,李孤行愣住,骇的向后退了两步,指剑一出将那东西砍成两截。 店家依旧笑的诡邪,更有几分阴冷。 “怎的?不敢看?” 李孤行浑身发毛,用手遮挡住骆大狗的眼睛。 慕容渊和蚩凰见到这东西,瞪大眼睛好奇的看了半天,终于辨认出那东西的来处。 那是一手臂,一只人的手臂!! 李孤行道:“你怎的能将人当柴火烧?” 店家道:“那又如何?你手中凶剑来历不凡,寻常火焰哪里能熔炼的了他?这镇子上的人横死家中,怨气定是不小” “你” 久走江湖,李孤行恶人已见得不少,但论及血腥残忍,似乎谁也比不过眼前这个老人。 同这个老人相比,孟彪那‘叫三吱’等三道菜肴实是良善的很。 “这镇子的人都是你杀的?” 李孤行眼睛余光向后瞟去,看向那长相颇老的年轻男子,显然凭借他一人之力要屠戮整个镇子还是很难,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武功很高的帮手。 但在他眼波射来的一瞬,那年轻男子竟摊开了手,一脸无辜。 “别看我,他杀人的时候我连女人都没动,这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我只是帮他搬搬尸体罢了。” 这一句话令四人同时震惊,一人屠镇,杀的干干净净片甲不留,连痕迹也没留下,此人武功之高,实难想象。 看着众人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人道:“也没什么,只不过用了点伎俩。” 他指着一口大缸,平淡道:“你们要口渴的话就喝这水缸里的水吧,旁的水不干净。” 这一句令李孤行明白了,他的实力尚在其次,手段却是阴狠,竟向水井之中投毒! “你缸里的水恐怕也不干净吧。” 店家的嘴唇被火炙烤的有些干,甚至裂开了口子,他用舌头润了润,咧嘴一笑,走到那水缸之前,用手和了一把水送到嘴里。 随着他咂嘴的声音,众人都有些口渴的感觉,好似几天没有喝水一样。 直到此刻,李孤行才发觉这房间的诡异。 他的温度很高,但却不是那种易于察觉的温度,而是控制在了一个人体感知的临界范围。 也便是这样神奇的温度,在这些时间之中让几人身体之中的水份随着汗液蒸发。 直到被这喝水的动作刺激到后才发觉自己早已经口渴的不行。 店家运了一掌,将那硕大的水缸平平稳稳额送到四人身前。 “喝吧,人死吃口好的,我这没甚吃的,好歹别渴到。” 他方才已经将水喝了,似乎这水缸里的水并没有下毒,本可安心大快朵颐,谁料向水缸之中一看,登时令几人倒抽一口凉气。 水缸里面皆是残肢断臂,便是没有毒众人也不敢喝上一口,如此看来那店家纯粹是想恶心自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孤行道:“既如此,我等也不费心了,你自裁吧!” “自裁?” 店家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连他们身后的年轻人也笑了出来。 “你们难道还想打的赢我?谁给你的自信和勇气?” 李孤行不多废话,指剑运到极致,斜向一斩,看似打偏了,谁料那道剑气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奔店家面门。 这‘飘入仙宫’的剑招威力可怖,大开大阖,剑气在半空之中咆哮出一股凌厉万端的声响。 谁想那店家看也未看,足下动作甚快,李孤行连眼睛眨都未眨却未曾看清他的动作,竟直接跃上半空,堪堪躲过这无与伦比的剑招。 他跃的十分轻巧,毫不费力,这一躲可见他武功还要在那个长相颇老的年轻人之上。 店家道:“小子,你剑法是厉害,可别忘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话语落去,身后那个长相颇老的年轻人也发了招,两拳微凝,携着无匹的劲风向慕容渊击去,拳风之中有着淡淡的馥郁。 这味道两人熟悉,正是‘赶尸引’的味道。 慕容渊不得细想,‘斗转星移’运到极致,将拳头上的‘赶尸引’返还回去,同时另一只手极运‘三昧真火’罩在了蚩凰和骆大狗的身上。 两人堪堪一对,彼此撤掌,竟是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慕容渊和李孤行心知不妙,未曾想这两人武功竟如此之高。 此地万不可久留,赶紧逃跑要紧。 李孤行将手伸向腰间,想要唤出后卿将臣两大凶尸助阵。 他动作轻缓隐蔽,却被那店家看的真切,手伸炉中,自指尖点出两点火焰,射向李孤行手腕,令他不得不撤手。 “小子,那两头凶悍的玩意还是少用为好。” 李孤行和慕容渊对了一眼,从他极其坚定和自信的眼神,慕容渊看出,他这是要同店家动真格的了。 “你放心,这两人我来守护!” 两人默契十足,那‘护’字刚落,一股蒸腾火焰便跃然而起,李孤行浑身浴火,仿佛自来便是这样的一个火人,直向那店家攻去。 那店家神色丝毫为显慌张,平淡的有些出奇,更不将这‘三昧真火’放在眼中,只是淡淡品评道:“火焰不错,就是盛而不纯,修习时日未久,还未有何等威力。” 他大吸一口气,一瞬间,仿佛将这房屋之中的空气尽数吸到腹中,颇有气吞天下之势。 肉眼可见,那些气被他吞入腹中之后,肚皮之上现出耀眼的光亮。 那光亮越变越耀眼,在光亮极盛之时自那店家口中吐出。 呼啸的大风令李孤行睁不开眼,但那股寒凉和恐惧却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头,待劲风过后,自己浑身上下冒着白烟,那店家竟用一口气,吹灭了自己辛苦修行得来的‘三昧真火’。 店家咧嘴笑着,十分渗人。 “如何?” 李孤行被他这一招惊的心里没了底。 且不说他这‘三昧真火’如何,便是普通的火焰,也绝不会这般被人以气息吹飞。 店家这一招,非内力练到化境之人而不可为。 但从内力上将,李孤行已经落了下风,更不知这店家在招式和武功上有何等造诣,但从这一手吸气吹火的功夫,想来也绝对差不到哪去。 但李孤行就这般束手就擒?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虽未露实力,却终究拦不住我!” (本章完) 198、下三滥 店家听了这话,阴鸷的皱纹上多了几分笑意。 “你施展‘诸葛三十六奇门’依旧奈何不得我,就算你那‘仙决无量’的剑法小有所成,功力还是太浅,别说是我,就连我身后那个年轻后生你也打不过。” 他又向蚩凰和骆大狗瞧了一眼。 “你带着两个拖油瓶,还怎的要从我俩手掌心中逃走?” 李孤行也笑了,笑的十分轻蔑。 “咱们没试过你怎知道?你知我得了唐家堡的传承,难道不知那‘噬心雷’?” 本来两人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噬心雷’三个字登时怕了起来。 唐门‘噬心雷’中者必死,唐门各种技法同苗疆巫蛊号称‘万敌难当’,谁也不敢当面硬抗这‘噬心雷’,毕竟谁也没有把握能将这招式完完全全的防住。 除非内力远高于对方,将众多毒素隔绝身体之外。 但李孤行得了永觉大师毕生内力,天下间谁又敢说内力远高于李孤行? 但见他面上迟疑,李孤行心忖自己押对了宝。 蓦的打出一掌,直冲那店家面门打去。 店家和那年轻人谁也没见过‘噬心雷’究竟是何模样,在心中存了恐惧,立马慌了神,侧身躲去。 谁知李孤行这一招乃是虚招,掌力一撤身子向后掠去,竟是去打那年轻人。 年轻人也同店家一般,挡也不敢挡,只能飞速躲闪。 慕容渊、骆大狗心思机敏,知道李孤行跟对方斗智。 前方给他破开一条路,哪里还能犹豫半分? 慕容渊轻功大起,随手点出两招‘参合指’,迫的那年轻人向后退了几退,两手分别拎着蚩凰和骆大狗,跟着李孤行一同闯出。 直到两人出了门,那店家在反应过来。 “他娘的!李孤行根本不会‘噬心雷’,咱们中计了!” 但他悔之晚矣,李孤行等已奔出两丈,依照他们一行的轻功,店家和年轻人是追不上的。 也因这样,李孤行嘚瑟起来,回首对着店家嬉笑道:“我真会‘噬心雷’还会被你威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无期!” 他逃出生天,心中高兴,却不知怎的,心头猛地一抽,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自头顶袭来。 猛然间,他使了个‘鹞子翻身’,凌空折了回去,顺手拉住慕容渊。 脚步刚起,身下便有一股磅礴的剑气斩了下来,裂地半尺。 抬眼瞧去,但见一身着黑色薄纱的女子自天空之中缓缓而落,怀中抱着个琵琶,足尖轻点落了下来,就落在放才斩出剑气的地方。 这股气息令李孤行心绪猛震,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曾感受过那股气息,在城中自棺材里逃出来时,他曾想同马车里的人为难,却被月清书拦住,说自己万抵不过马车里的人。 此时回想,这女子身上的气息同马车里的人一模一样,只是凌厉了十倍不止。 这样磅礴的气息已经快要赶上他的师父诸葛玄策,实力逼近‘三绝顶’! “你是冥宫的尊使?!” 李孤行问道,五脏六腑被骇的颤抖了起来。 那女子莞尔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街巷之中。 “可以这般说,我叫冥竹灵,湿婆的近侍!” 店家和显老的年轻人见这女子纷纷跪了下去,扣头行礼。 “这镇子是你们冥宫的手笔?” 冥竹灵道:“冥宫才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我只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诉他们要将你的剑熔了,其它什么也没交代!” 他俏手有意无意的拨动着琵琶,琴弦虽动,却没有半点声响,但心里却是一阵慌过一阵,显然他在通过琴弦展现无穷的内力。 这连李孤行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慕容渊等人。 蚩凰、骆大狗被这琴弦传来的震动登时震晕了过去,慕容渊吐出一口污秽,面色发白。 李孤行道:“‘水龙吟’,震住心神!” 那‘水龙吟’与‘三昧真火’截然相反,两者一静一动,攻时有威、守时难破。 ‘水龙吟’一出,身体各处经脉皆被缓缓冻上,虽动用不了武功,敌人却也伤不得半分。 李孤行自有‘金刚不坏神功’傍身,将三人护住。 冥竹灵微微一瞧,便瞧出几人能耐,讥讽道:“区区‘水龙吟’便想破我琴音?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从他嘴角勾勒的弧度,李孤行意识到了不好。 慕容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一个金色的罩子将自己三人团团罩住。 一抹琴音紧随其后,‘嗡’的一声,将金色罩子破开。 这时的他才反应过来,‘水龙吟’冻住了自己的经脉,若是这一招打实了,恐经脉尽断。 李孤行极运神功,将他们护住,而自己却用内力硬抗这声琴音,七窍登时流出血来,五脏六腑剧震不已。 冥竹灵微笑道:“以你年纪还算不赖,比那个滑头的徐念好强上些。” 提起徐念,李孤行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冥竹灵强是强,却不见何等智计,但以徐念那下三滥又足智多谋的性情,再加上冥竹灵这绝高的武功,自己断没有活路。 他四下瞧了瞧,一边运足内力将自己体内的隐伤震出,一边搜寻徐念的踪影,生怕他再来搅局。 谁料冥竹灵一眼瞧破了他的心思,言道:“他不回来了!” 李孤行心中一喜,“怎的?被你们冥宫处决了?” 冥竹灵笑道:“那倒没有,有我在,何须他来?” 他摆弄着葱根般的手指,眉头微皱,将指甲里沾染的灰尘尽数剃干净。 他似乎很好洁净,不仅衣服上纤尘不染,连细微处也做到了极致。 再想徐念那一副极好干净的模样,似乎他们冥宫的人都有这样的特性。 这极其细微的动作被李孤行记在了脑海里,似乎在琢磨着什么鬼主意。 他小声问慕容渊,“放在那琴音你可否用‘斗转星移’挡出去?” 这一问令慕容渊惊讶不已,‘斗转星移’虽可将一切招数返还,但这琴音无实无质,却要如何转移? 但细想之下,这琴音既然如此厉害,全赖其中内力震慑,既是内力那琴音便是招式,‘斗转星移’应可返还。 他当即点了点头,“我想应是不难。” 李孤行道:“一会儿看我动作,能跑多快跑多快,头也别回!” “你要做什么?” 慕容渊怕他搏命,心中惴惴。 李孤行面上露出一抹极其自信的微笑,令她心颤不已,也正是这抹微笑令他安了心。 “那好吧,你小心些。” 李孤行道:“放心!” 冥竹灵不知他们搞什么名堂,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凭李孤行诡计如何也难逃自己的掌心。 况且王岳已经率领官兵围在十里之外,就算李孤行长了翅膀又如何能逃? 但见李孤行忽而跪了下来,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手伏地,对冥竹灵磕了个响头。 “尊使大人,既然我等逃脱不出,还请尊使留我等一个全尸!” 这一幕令冥竹灵好不惊讶,连那店家和那年轻人也是一愣,不知他想搞什么鬼。 李孤行素来不是一个软骨头,更没有听说过他在什么地方这般没有骨气,便是当初在唐家堡的地窟之内,也是联合起胖阿姐来坑害徐念。 如此一想,他这一跪,一磕头倒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意味。 冥竹灵厉声喝道:“别唱戏了,你心里打什么如意算盘我还是知道的!” 李孤行道:“此时此刻,我已被逼到绝境,除了投身冥宫之外再无其它玄策。” 他说的不假,但听起来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冥竹灵不是个蠢人,怎会上他的当? “你既然要投身冥宫,需要有个投名状,否则我怎知你真心假意?” 李孤行嘴角微咧,心道中想着,这冥竹灵看似精明,实际上乃是个草包,自己心中算计竟浑然不知。 他面上如水般平静,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故作悲愤状。 “我李孤行已经跪地扣头,难道你还不信?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当真以为我跟徐念那没骨气的一样?” 冥竹灵怔住,那店家和年轻人也愣在当场。 他说的有理,李孤行乃是什么样的人,一个被江湖庙堂黑白两道同时追杀都没有低头的人。 这样的人、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心气,哪里还能做出这等屈辱之事? 若非冥竹灵实力太巨,他不走投无路也不会这般做! 想到此节,冥竹灵倒是有些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李孤行诡计多端,自己又不是那种听之任之的人,若非万无一失,哪里会相信李孤行的投诚?! 慕容渊明白李孤行所做,看了看已经晕倒的骆大狗和蚩凰,大喘几口粗气,装作一副无比愤恨的神情。 “李孤行,你个杂碎,我看错了你!” 说罢,竟放下手中两人施展武功向李孤行打去。 他打的毫不留守,‘参合指’施展如风,两招下去,李孤行已经受了伤,嘴角沁出鲜血! “嘭!” ‘金刚不坏神功’大展,将慕容渊吹倒在地。 “慕容渊,念及昔日情分,我不下杀手,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一起投入冥宫、要么自裁再此,我还能留你一条全尸,若我动手,小心你身首异处!” 冥竹灵道:“不必,你既然诚心投靠,需要有个彩头,我此番来为的是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将骆大狗带走,第二件乃是将你手中那柄凶剑给熔了,你若真心实意,便将手中凶剑给我!” 这正中了李孤行圈套,他眼珠一转,坚不可查的笑意从嘴角漾出。 在忽而将‘无归’举过头顶,只是在送剑的过程之中,手中藏了一把沙子,随着‘无归’一起撒到冥竹灵身上。 冥竹灵很是惊慌,这一把沙子竟好似比‘无归’更加骇人。 他一时之间不知用手去接‘无归’还是去挡那些沙子。 李孤行也正是抓住他好洁癖到极致的性格,凭着血刀老祖所授秘籍之中的经验用出了这下三滥的手段。 “扯呼!” 李孤行一声大喊,慕容渊抱着蚩凰和骆大狗便跑。 店家和年轻人还未反应,便被李孤行挺着‘无归’当头砸下。 旋即将‘无归’一扔也随着慕容渊跑了。 (本章完) 200、绝境 冥竹灵自然想不到李孤行的算计,为何自己跑了却将剑扔了。 直到他看见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人才明白过来,这剑有剑灵,只认他一个主人,旁人休想拿起。 以一剑之重让冥竹灵损了两员大将,倒不失为一个巧妙的办法。 冥竹灵自嘲的笑着,笑容很有意味,“脑子转的倒快。” 他看了看天色,稀少的阳光已经退去,黑夜即将笼罩而来,若在夜里他们还会多些逃命的手段,要抓骆大狗还要趁太阳下山之前。 王岳虽是相助冥宫,但毕竟职责在身,李孤行是万不能带走的,如此功劳倒是折损了一些。 他要趁着天色尚早,尽快将李孤行捉拿而回。 他瞧了瞧被压在剑下的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将这剑熔了,待我将他们抓回去。” 这剑有一个奇妙之处,跟剑主关系越亲近之人越得剑灵信任,所以慕容渊、骆大狗等拿这剑虽然费些力气,却不会被压的不能动弹,但换做店主和这个年轻人便不一样了。 无归之重难以想象,便如一头大象压在两人身上。 他们两个被压的喘不过气,两眼一翻似乎要背过气去。 冥竹灵暗道了一声废物,官也没管,径自追了出去。 然,他没奔两步,忽听地裂之声甚巨。 自地下钻出两条绝代凶物,正是唐家堡地窟之中的冢虎,冢虎后背后卿、将臣两大凶尸稳如泰山端坐其上。 压在店家和年轻人的那柄无归受到召唤,径自飞回后卿手中,长剑出鞘,将天地日月改换了颜色! 冥竹灵呆愣愣的瞧着这一切,陡然间心中没了底。 “这到底是什么?” 这一切真是李孤行佯装献剑之时所做的事,店家千万小心,却忽略了这一个瞬间。 只要李孤行手捏‘无归’,即便剑不出鞘也如此恐怖。 后卿怒目瞪着冥竹灵,而将臣胯下冢虎已经势如疾风奔了出去,他甚至没有出手,只见冢虎一扑一咬之下,店家和年轻人双双殒命。 冥竹灵看着这一切,暗自估忖。 仅从这冢虎一扑一咬来看,加上这硕大无比的体型,已是万分棘手,再加上后卿和将臣这两大凶尸,还有他手中那柄漆黑如夜的凶剑,更不知其有多少威力。 平心而论,两大凶尸冥竹灵尚能敌过,但若再加上这两头冢虎,自己实力或许不足以应对。 所以他在思索,思索如何冲出这凶尸冢虎的包围,向李孤行追赶去。 但那凶尸冢虎又岂是这般容易就被冥竹灵冲破的,就算他能冲出包围李孤行等人早已不知跑到哪里了? 说回李孤行,这一次虽然折损了颜面,但好歹将自己一行的性命保住。 他伸手接过骆大狗负在悲伤,口中抱怨道:“慕容姐姐,你拳头太狠了,逢场作戏,何苦下那么重的手?” 慕容渊也是一愣,那‘姐姐’两个字说的他心里痒痒的,虽在逃命的危机时刻,面上却也是一红。 “我哎,他是个精细人” 李孤行道:“所以你怕他瞧出破绽?” 慕容渊没说话,单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 也难怪,冥竹灵武功奇高,江湖经验多不多几人并不知晓,但可以肯定他不是个蠢货,若非慕容渊使了全力,又怎会让冥竹灵犹豫。 但这几招确实将李孤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打的不轻,尤其那‘参合指’,已经使了七成力道。 “我身上骨头都被你打折了!” 慕容渊歉疚道:“我以为你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会伤的这么重,况且你武功这么高,我” 李孤行无奈惨笑,他武功高是高,但慕容渊武功也不弱,天下间能受得住他‘参合指’的人不少,但能毫发无伤的却没有几个。 “你是不是对自己武功不太自信?” 李孤行这般问,倒好似戳进了慕容渊的心坎里。 以前那个自负又傲视一切的慕容渊,不知何时竟变得彷徨了起来,甚至对自己的武功产生了质疑。 李孤行宽慰道:“你很强,莫说是年轻一辈,便算上整个江湖,能胜过现在的你也没多少!” 听着鼓励的话,慕容渊有些难以置信,更不敢想这话乃是出自李孤行之口。 他呆呆的瞧着李孤行的背影,心中涌出莫名的感动,眼眶红润,险些落下泪来。 忽而,李孤行顿住脚步,同时伸手将他拦下,低声道:“噤声!有人!” 慕容渊赶忙伏下身子,四处观望,却未曾见到哪有来人。 “难道是身后??” 她回首望了望,却未曾见到冥竹灵追来,更未曾听到他那动人心魄的琴音,心中更生疑问。 “你说有人,人在哪里?” 李孤行道:“前面,有一群官兵!” “官兵?!!” “对,还有两个高手,一个是悟行和尚、另一个是凌度道长!” “你是说” “就是他们两个,你们中‘赶尸引’之后我碰到的那两个!” 李孤行自凌度道长和悟行和尚手中逃脱之后,损了少林、武当两派的颜面。 尤其是少林派,损了悟解大师,一个不世出的高手,白白让江湖同道和朝廷好个耻笑,同时江湖庙堂也更加重视李孤行起来。 区区一个后学晚辈,一个‘洛神剑诀’的传人,竟能几次从朝廷围剿之中逃脱,连少林武当两大派的三个高手也奈何不得,甚至杀了一人,此等武艺几可问鼎。 当然,这里面多少带着些以讹传讹的成分,但也不难看出,李孤行所做之事已引起了江湖中人的眼热,更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李孤行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标志,平静十多年的武林因他一人再起风云、波澜又动! 所以,少林武当两派又将悟行和尚和凌度道长给派了出来,不单单为了洗刷门派的耻辱,更要将他们自己折损的颜面赚回来。 为此少林武当逼迫两人立下军令状,要他们不成功便成仁。 两人再次投身朝廷,跟王岳一起缉拿李孤行。 对于悟行和尚来说,拿不拿李孤行已不重要,自己名声更是无足轻重,他是一个纯粹的出家人,四大皆空,名也好利也罢,便是自己被万人唾弃,与他而言也没有分毫关系。 但对于凌度道长却不同,他是个修道之人不假,但于功名利禄还是依旧上心的,只不过到这等鸟不生蛋的地,连他也有些牢骚。 “王岳那土匪如何想的,怎能让咱们两个做这种活计!” 悟行和尚道:“阿弥陀佛,旁人遇到李孤行或许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咱们两个武艺高强,被人当了苦力!” 零度道长恨道:“要是我那两个徒儿还在,以他们的实力,咱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那两个徒儿?老衲怎么没听过?” “我那两个徒儿在江湖之中有些薄名,福威镖局你可曾听过?” 悟行和尚一怔,“阴阳二祖?” 凌度道长点了点头,“是他们两个。” 悟行大师更加疑惑了,那阴阳二祖师的年纪可比零度道长大上许多,虽然听说过两人乃是武当派的弃徒,却怎也想不到这两人乃是凌度道长的徒儿。 悟行和尚看了看零度道长,忽而反应过来。 “莫非道长也修炼得道,返老还童了?” 凌度道长道:“非也非也,只不过武艺高,教导他们一套拳法罢了。后来我发现他们其心不正,禀告掌门将他们驱赶下山。”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说来凌度道长确实跟李孤行有仇,毕竟福威镖局的阴阳二祖是被李孤行一伙杀死,倒也能够理解凌度道长为何如此执着。 按理来说,他性情纵然暴戾,但修道这么多年,也不会有这般如火的脾气。 两人边走边聊,四下寻找。 忽而,凌度道长两耳微动,眼睛射出精光,锁定在一片半人高的草场之中。 黄昏时间、夕阳微亮,悟行和尚远远望去,之间一片草场仿若海洋随飘摇,却看不出任何门道。 但那凌度道长却好似将所有精神提了起来,两手大摆,‘太极’功夫施展而出,小心翼翼的向那草场之中摸去。 他走的十分小心,运上绝顶轻功,不发出丝毫动静,因他清楚,在那里藏匿着不得了的东西。 李孤行看他缓缓走来,心惊肉跳。 凌度道长的武功精湛至极,与‘三绝顶’只差一线,跟方才那个叫冥竹灵的比起来,只强不差,当初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哪里能逃脱的了他的手掌? 有悟解大师和凌度道长两人,李孤行和慕容渊可没有逃生的机会。 再者,他唯一可以傍身的‘无归’尚在后卿手中,将冢虎、凶尸断后拦住冥竹灵,断不能召唤而回。 两头凶尸虽然厉害,两头冢虎实力也大,但要同时拦住凌度道长和冥竹灵,还是有些痴人说梦。 更何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王岳率领官兵压阵,说是绝路也不为过。 眼见着凌度道长一步步靠近,汗水已自额角流了下来。 “这该如何是好?” 恐惧中,慕容渊不禁开始浑身颤抖,也正是这样的颤抖令荒草不自然的动了起来。 凌度道长心细如发,哪里会发现不了,两眼更加光亮,向着那晃动的地方走去,一步、一步,手中‘搬拦捶’的功力已运用到了极致。 他想也未想,一招打出,“轰隆”一声击打而出,伴随着一声剧烈的惨叫,草丛之中一头猛虎登时殒命! “阿弥陀佛,道长犯了杀孽,罪过罪过!” 凌度道长甩了甩手,“我当是什么,原是一头老虎,怪不得,看来我打死他也并非是他枉死,我若不杀他,他定会扑向咱们!!” 悟行和尚道:“道长切莫辩解,就算有十头猛虎同时扑向你也伤不了你一根毫毛!” 凌度道长笑道:“不过是一头畜生,无关紧要,大和尚别那么慈悲。” 李孤行暗中松了口气,他距离那头猛虎并不远,就在右侧不到三十步的地方。 但那凌度道长和悟行和尚仍旧行进,被发现乃是早晚的事! (本章完) 201、向天然 说回冥竹灵,他武功奇高奇绝,在冥宫之中也是数的上的好手,那后卿将臣两大凶尸厉害是厉害,冢虎威力大是大,但拦她一时半刻还成,要将他彻底拦下却是不能。 但见冥竹灵身体忽明忽暗,内功浅运,已经动了真格的。 后卿手拿‘无归’,长剑出鞘,一股阴风劲吹,将她秀发吹得散乱。 两人一高一矮、一上一下,对峙当场,竟谁也没有动作。 将臣骑着冢虎在旁掠阵,本想伺机冲上前来,却没有找到半分机会上前,只能在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高手过招,只在一瞬,便是强如将臣这等凶尸也没有丁点办法靠近半分。 后卿和冥竹灵两者气势陡增,一人尸气大展,一人内力大现,于半空之中碰撞,竟撞出耀眼的火光。 两者竟是旗鼓相当,谁也不落下风。 但与后卿相比,冥竹灵显然还有余力,从他那略微泰然又满是娇俏的神情之中,后卿明白,他能与冥竹灵对抗这般久全靠着手中‘无归’。 千年前,后卿也是当时武林惊才绝艳之辈,身为唐家堡的掌门,一身武功几可问鼎。 这千年来他虽做了凶尸,但修行却不落,却未曾想,今日竟不敌一个小辈。 他使尽了全力,将手中长剑晃了晃,想借助‘无归’破开冥竹灵的气息,却不料冥竹灵先他一步,俏手轻动,玉指轻勾拨动琴弦,一声刺耳的杂音呼啸而来。 总是凶尸也被这琴音震的发颤,更别提胯下冢虎被这声琴音震的一声怒吼。 一招之下高下立判,后卿尸气锐减,连同冢虎被冥竹灵一道琴音压的趴下。 近乎同时,将臣飞身而起,同另一冢虎一道向冥竹灵发动攻势。 十指如钩,坚似利刃,直向冥竹灵击打而来。 冢虎那两只虎爪比冥竹灵整个人还高,虎爪携万钧力道同将臣一起进攻,却又在冥竹灵一道琴音之下倒飞出去。 这两记琴音冥竹灵似乎还未用全力,俊俏的面容上漏出几分讥笑。 “不过是千年前的人物,又有何惧?” 他挺身而立,俏步如莲,一点一点迫近后卿,正要将他手中‘无归’抢走。 却不知何时,身旁多了几道黑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后卿将臣见此机会,带着冢虎立马逃遁,转身入了地下,消失的无隐无踪。 冥竹灵气恼,跺了跺脚,俏目瞪着面前这几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形。 “你们是何人?” 那几人并未说话,但从他们模糊腐烂的面容,和那满是尸斑苍白的皮肤可知,这些并非活人。 冥竹灵不愿耽搁,又拨琴弦。 琵琶有弦四根,他对付后卿将臣时只用了两根,这些尸体看起来要比后卿将臣强不少,足足用他整只右手拨动全部琴弦。 刹那间,内力轰鸣,琴弦被他拉的嘶吼,琴音未发便将周遭仿佛轰成齑粉。 就在他即将松手之时,一声朗笑划破天空,阻了琴音。 “原是冥宫尊使,久仰久仰!” 这声音内力平平,只有江湖之中三流水平,但便是这三流的内力却让冥竹灵无比惊惧。 他不禁松手,回首望去,但见一个壮年男子,着一身苗族服侍,圆腰阔肩、豹头环眼,犹如钢铁般的肌肉将衣服几乎撑破。 仅这一见,冥竹灵心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知此人乃是外家横练的绝顶高手。 或许内力不行,但武功未必弱于自己。 “你是何人?” 冥竹灵问道,仍有许多底气。 那人拱了拱手,客气道:“在下湘西派楚掌门坐下左护法,向天然!” 冥竹灵瞳孔略微紧缩,这名字他如雷贯耳,此人正是号称湘西第一护法的向天然,一身横练外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金刚不坏神功’和‘不动明王金身咒’都能做到这般神奇,但凭借外功日月打磨至此之人普天之下唯独他向天然一人。 且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听说过何等利刃破了他这横练,号称‘武林防御第一’! 跟那吴大力的‘大明第一勇’不同,他‘第一勇’的称号多少有些嘲笑他没脑子的意味,但这‘防御第一’却是向天然一个人一双拳头实打实打出来的! 但冥竹灵未必就怕了眼前这个号称防御第一的人,反而有心试试。 “我看看以我琴音究竟能不能破得了你这外家的横练。” 外家横练的功夫乃是锻体之术,江湖之中很少有人去专门研究这种武功。 通常武功都是以意先至,意到力到,待得内力修行大成,不论何等武功招式,只要内力磅礴,出手便是极大威力。 而横练只能修炼一副钢筋铁骨,对于内脏等却是无法锻炼,所以即便‘金刚不坏神功’和‘不动明王金身咒’又难得又难练,江湖中人还是极少去修行外家横练之功。 冥竹灵似乎天生便是向天然的克星,他琴音专攻脏腑,任凭你躯体再强韧,碰上他也没有半点抵抗余地,除非内力与他持平或者高于他,否则任何技巧都会被他这琴音破的一干二净。 对于一般横练者来说,冥竹灵或许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但对于向天然来说却是不同。 他为了锻炼自己的脏器,让脏器变得强韧,甚至主动找了口大锅将里面的水煮沸,自己则躺到蒸笼上。 初时他被蒸笼烧的半死不活,近乎没了命。 几次下来,内脏得到了极大的锻炼,竟在蒸笼里呆上几天几夜也没甚影响。 练到后期,他体魄已经锻炼到生吞滚油而不伤。 可以说,从内到外、他都是一副金刚不坏的躯体,这也是向天然敢跟冥竹灵叫板的资本。 但向天然此刻却没有什么心思跟冥竹灵斗上一斗,他随手一招,自暗处出来十余个面色惨白的尸体,这些尸体虽然保留了生时的面孔,面上连尸斑都没多少,但那凄惨的面色在微光下还是格外的渗人。 “我同你可没什么可比的,你先跟我这几个铜人玩玩,过后我再找你!” 话语落去,那十几个铜人一拥而上,任凭冥竹灵将琵琶弹的爆响也无济于事。 直到这时冥竹灵才明白过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那是几个铜人可比李孤行后卿将臣两大凶尸要厉害的多,其中甚至有些熟悉的面孔,都是江湖中久闻大名的前辈。 这些人被湘西派施加秘法,功力相较生时提升不止一个台阶,有几个本就是江湖中跺跺脚震一震的人物,譬如那阴阳二祖师,便有一人在这其中。 要是他们生时便是再多一倍冥竹灵也不惧,可变做铜尸之后,这十几个铜尸恐将他撕碎。 此刻陷入僵局,冥竹灵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办了。 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方面,李孤行还在草丛之中等着,思索着如何对付凌度道长和悟行和尚。 从武功上说,悟行和尚已不是自己对手,便是慕容渊也能将他打败,但那凌度道长自己万没有把握,他甚至认为就算自己用尽了神通也绝难敌得过。 那凌度道长拍死一头猛虎之后心绪稍松,注意力好似已经不再李孤行这边了。 他对悟行和尚道:“咱们先回去吧,这时节夜里毒蛇猛兽多,伤不了命却也得受些苦。” 李孤行大气缓过,心中暗暗高兴,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或许那凌度道长中毒被悟解大师坑害之后自己心里有了防备,害怕起这些东西来。 他思绪刚一放松,但听几声极快脚步,凌度道长赫然一招‘搬拦捶’使将而出。 李孤行心中刚卸防备,哪里清楚凌度道长这一击来的这版块,仓促之下‘金刚不坏神功’大展,将这一招搪开,同时手提慕容渊带着骆大狗和蚩凰两人后掠而去。 “李孤行哪里跑!!” 他早就发现李孤行所在,方才打那猛虎只是声东击西,让李孤行松懈,却没成想,李孤行依旧从自己手底下逃走。 悟行和尚借着微光瞥见,心中好不惊讶,他想阻止,但却顾忌自己的立场并未出手。 但觉前方剑气纵横交错、掌力雄浑刚猛,伴着点点火焰和闪耀金光于一股纯质无匹的内力互斗。 双方力斗三十余招,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终究不是凌度道长的对手,逐渐落入下风。 凌度道长道:“李孤行,跟我回去,我设法保你一命!” “保我?你说话算吗?” “贫道从不应人,说不上言出必行,但我今日发下种誓,我对你李孤行不说诳语!” 他说的诚恳,内心也确如所想,上次李孤行饶了他一命,这次他也想将李孤行的命留下来。 他狠是狠,但身为名门正派子弟,基本的底线还是有。 可李孤行哪里会信他的话,怀疑的笑声散落旷野。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这一句让凌度道长气的气血翻涌,本不想杀害李孤行,听了这话之后手上却也多使了几分力道,令李孤行难以招架。 他们之间斗的酣畅,却因李孤行那一声狂放的笑声引来了王岳和吴大力等一众官兵。 慕容渊眉头紧皱,额角冒出岑岑汗水,眼波之中带着几分怨恨。 “老李,你为何那般笑?!” 这话责备语气甚浓,但李孤行却似乎很是开心,更有许多自信。 “人多好趁乱!” 王岳和吴大力等是厉害,但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官兵对李孤行等来说却是一群酒囊饭袋,人多有的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反而会碍手碍脚。 李孤行那放浪的笑声为的就是如此! 王岳、凌度道长、吴大力、悟行和尚四人带着一众官兵齐齐赶来,几成合围之势。 李孤行向前猛冲,虚幻一招之后向后猛掠,同慕容渊一起头也不回的向来时的路跑去。 王岳摇了摇头,“别跑了,冥竹灵也是我们的人!” 李孤行好似没听见,依旧这般向后跑着,跑的王岳心中慌了神。 “他竟不怕冥竹灵,难道他有救兵?!” 没来由的慌乱自心底而来,王岳阴沉着脸下了命令,“追!” (本章完) 202、天上掉馅饼 李孤行自然害怕冥竹灵,但两害相倾取其轻,同那四人和一众官兵相比,冥竹灵反而显得不那么恐怖了。 更何况有那么多官兵围捕,紧要关头随便找一处薄弱的所在,就不信自己逃不了。 况且,冥竹灵这么长时间也没追来,料想后卿将臣和那两头冢虎已能将他拦下,自己奔回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他想是这般想,但到时候具体要如何做,还要随机应变。 只是他低估了王岳抓他而回的决心,还未奔出两步,那王岳已经施展武功变做一条白磷大蟒,伏在草丛之中飞奔而来。 蛇本就比人跑的快,更何况是王岳这般武功高强之人,纵使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都是轻功奇佳之辈,却也在没几个呼吸的时间被王岳迎头赶上。 夜空中,那一对眸子闪耀精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耀眼渗人。 只觉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王岳后发先至,赶到四人前方,长着血盆大口扑咬而下。 李孤行和慕容渊向后一跃,正要躲开,却又见吴大力踏足而上,一个铁锅般大的拳头直砸而下。 这一拳看似勇猛无比,但对李孤行而言却并非不可挡。 他略微侧了侧身,手上凝结冰霜,一拳打上,将他拳头冻结,所用的正是‘诸葛三十六奇门’中的‘水龙吟’。 吴大力是个痴儿,哪里晓得李孤行这一拳的厉害,将空气之中隐隐的龙吟之声置若罔闻,拳上更加了力道,一拳硬刚而上。 但听‘轰隆’一声,两者各退一步。 冰晶自拳头蔓延至脚踝,吴大力被冰在地上动弹不得! 慕容渊暗中叫好,兴奋的差点叫了起来,没想到李孤行一招制敌竟如此迅捷。 两人侧身躲着,但见王岳所化那条白磷大蟒反补而上,而凌度道长两掌极运武当派至高心法。 这两人实力相差不多,凌度道长或许还好压过王岳一筹,前后夹击之力便是连他也难以招架。 慕容渊停下脚步,极运内力,在蒸腾磅礴的内力之下,身体变得虚浮。 身体立在原地,却有几道虚影来回闪烁,迎着凌度道长那一招‘搬拦捶’施展‘斗转星移’。 他这一招并非要将凌度道长的‘搬拦捶’原封不动的返还,而是要他改个方向。 在众人极其诧异的目光中,凌度道长的那双拳头被转移到了王岳的口中。 一个被打的眼冒金星浑身发颤,一个拳上挂着鲜红血液,彼此之间都受了不小的伤。 李孤行拍手叫好,“慕容渊,有你的!” 凌度道长那一记‘搬拦捶’威力不小,纵使慕容渊用出‘斗转星移’自身也承受了不小的力道,体内气血翻涌,半个字也不敢说,生怕内息稍乱,喷出一口血来。 他拉着李孤行继续逃去,两人像个没头的苍蝇,在夜晚的荒野中、在半人高的荒草内四处奔逃。 王岳愣了愣,狠狠瞪了凌度道长一眼。 “道长,对付敌人可不能留情!” “我没留情啊?” 凌度道长表现的一脸无辜,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王岳道:“以道长的武功,你那一记‘搬拦捶’怎会被那女娃子功力不高的‘斗转星移’化解?” 凌度道长道:“你也知晓,我深受重伤,还未痊愈,近乎濒死的伤还为朝廷卖命,难道不许我功力大打折扣?” 这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句差点没把王岳噎死,他又狠狠盯了凌度道长一眼,扭动着身躯,继续追赶。 悟行和尚全程旁观,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仿佛只来充个场面。 他跑到凌度道长身边,双手合十微微含笑。 “道长倒不是个爽利人。” 凌度道长见他来了也笑了笑,有些调皮。 “看来大和尚也不是个爽利人。” 这两人彼此打着哑谜,倒是很有意思。 既然要他们违心抓捕李孤行,那只能意思意思,给朝廷些颜面,至多出工不出力,所以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要面对的只有王岳和冥竹灵二人。 但也就只剩一个王岳和众多官兵,李孤行也不易逃脱。 王岳此番动了真章,他武功本就接近化境,此刻大展,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 李孤行要照看骆大狗和蚩凰,还要看护内心行差的慕容渊,跟王岳交手之时不免落入下风。 百余招过后,少有不慎漏出破绽,被王岳猛扑直咬,肩膀上鲜血流了一地。 这一幕令谁也未曾想到,便是慕容渊也觉得不可思议。 王岳强是强,可李孤行也不弱,纵使要胜,也只在一招半式之间,李孤行断不会漏出可这么大的破绽,被王岳一口咬掉皮肉。 再看李孤行神情,面色不知何时变得惨白,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老李,你中毒了?!” 李孤行双眼盯着王岳,缓缓点了点头。 “不仅我中毒了,你也中毒了!” “我?!” 慕容渊略微鼓荡内息,一股酸麻之感登时涌遍全身。 他果然也中毒了,这也难怪会在一招‘斗转星移’之下行差了内息。 仔细回想,好似在进入那荒无人烟的镇子之时,在那个棺材铺见到那个打铁人掷出人手的时候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面上一惊,“竟是那只手?!” 李孤行道:“正是那只手,这毒效力不快,但却来的极为猛烈,现下我也动不了了。” 王岳变做人性,双手插胸,很是玩味的瞧着他们两个。 “怪不得这么急于逃命,原来是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施出擒拿手法,直扑上来,要将李孤行拿下。 而李孤行本想反抗,挣扎之下发现自己连动也不能动了,只能任由王岳那只大手抓来。 忽然间,空气大震,“蹭蹭蹭蹭”的脚步声又急又重,等反应过来时,王岳向他擒拿而来的手掌竟被一人挡开。 那人豹头环眼、须髯似戟,一身苗族衣服被筋肉撑的近乎炸裂,手臂更似钢筋铁骨一般,碰触王岳铁爪竟丝毫无伤。 那人笑的十分温暖,却有一股极深寒冷蕴藏其中。 “王大人,我湘西地界可不是大海,由不得你乱来?” 此人生的分外凶悍,却在神情之中不自然的透露一种亲切之感令人倍感违和,李孤行也不知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感觉,让此刻他话语之中透着森森的寒意反而显得有些突兀。 但那王岳又岂是被自小吓大的人,李孤行和慕容渊皆失了战力,论单打独斗,王岳可没将眼前这个人放在眼里。 “凭你?你湘西乃是小门小派,掌门也是个武功平平之辈,你又能有多少能耐?” 那人笑了笑,“我叫向天然,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湘西派素来行事隐秘,虽不及逍遥剑宫和冥宫那般,但也是一个极其低调的门派,所以门派之中的高手强人武林中人近乎不知,自然不晓得向天然的大名。 但王岳在海上,消息何等灵通,听他名讳登时一愣,一瞬间连面色都变了。 “你、你便是号称‘武林横练第一’的向天然?!” 王岳显然知道这个名头,更知道这个名号的分量。 向天然是敌不过自己,通常来说,江湖之中一流以上的高手近乎没有谁武功不必向天然高。 但这也只是武功上的事,真动起手来,便是‘三绝顶’来了也未必能伤的了眼前这个长相粗野的男子。 吞炭油烹,千锤百炼的肉体,除了疯子之外更想不出谁还能对自己这般狠辣。 他那一身从外到内、又自内向外的横练功夫或许是自有武林以来,千万年来的独一份! 向天然很有自信的站在王岳面前,甚至冲李孤行眨了眨眼,很是顽皮,更将那副凶残的长相衬出一股欢脱的意味。 “我劝你还是就此走吧,我改投湘西派之后,极少与人动手,多少年了,不想见血!” 那‘不想见血’四字乃是明码实价的威胁,听得王岳心头一震,他面色逐渐变得难看,更有一股说不出的狠辣。 “难道你能拦我?” 向天然摇了摇头,“我一人自保可以,但要拦你或许不能。不过” 他略微停顿,眼睛里漏出凶意,一股纯粹的杀意肆意,将夜空的荒野渲染出一片肃杀的气氛。 这气氛令王岳心觉不好,连作为同盟的李孤行都觉得有些害怕,眼睛不自觉的向四周看去,只觉荒草之中,杀气四溢。 “不过,我还带了其它帮手?” 王岳愣了愣,诚如他所言,湘西派似乎没有什么武功高绝之辈,就算带了人也没甚大不了的。 但转瞬间,他想到了什么,瞳孔猛震,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你带了铜人?!!” 向天然不可置否,随手一招呼,百十个铜人自远方奔袭而来,武功之高、动作之快,世所罕见! 王岳自知不是敌手,心里思量片刻,立马转身逃遁。 向天然知晓穷寇莫追的道理,看他远去并未追赶,伸手拉起李孤行,令四个铜人将他们一行四人负在背上,向深处走去。 湘西派素来想将几人制成铜人,此时才脱狼穴又入虎口,心绪怎一个低落了得。 他中了毒,生死尚且不知,在被向天然带走,恐怕只剩被做成铜人这一条路了。 李孤行叹息一声,“没想到千万挣扎,最后还是没有逃出你们湘西派的手心。” 向天然道:“却也不是。” 他话语里有转机,令李孤行心中登时燃起希望,连慕容渊也不禁兴奋了起来。 向天然继续道:“原本我湘西派是想将你等武功高强之人做成铜人,但经过方才一事,你已变成咱们湘西派的恩人,掌门特意交代过,要护你周全。” “恩人?” 李孤行有些发懵,他杀了几个湘西派的人,按照江湖道理来讲,他跟湘西派结下了仇才对,此番胆敢前往正是因为有了蚩凰这层关系才想着碰碰运气,哪里想的到自己竟成了湘西派的恩人,竟还要护佑自己周全? 他不禁喃喃自语道:“看来有些时候,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本章完) 203、通天塔 有些时候人还是要做一些好事,天上仿佛真的有一个神明在俯瞰着人世间的一切,譬如自己刚刚杀了那两个屠戮镇子的恶人,这一刻便同湘西派化敌为友,甚至得到了湘西派的庇护。 李孤行要张口,询问‘赶尸引’的事,向天然像是知道了他内心所想,先一步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在寻找‘赶尸引’,那东西在祭坛之内,由几个铜尸看管着。楚掌门说了,你替湘西派那么多无辜百姓报了仇,‘赶尸引’被你拿走一部分也未尝不可,只是” 他停顿了一会儿,面上露出愁容,让李孤行心感不妙,生怕这其中再有什么波折。 “只是什么?有什么困难?” 慕容渊也紧张了起来,“不会楚掌门临时变卦吧。” 向天然摇头道:“不会,楚掌门素来说一不二,只是要进入那里需要有一定的实力。” 这倒是让李孤行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旁的不说,对于武功和实力来说,他还是有相当的自信,毕竟多么危及的关头他都闯了过去,实在不行再叫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相助,料想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困难。 向天然很善于察言观色,一眼便瞧破了李孤行心中所想。 “这实力可不是你说好便好的,需要有个证明!” 李孤行来了兴致,拍了拍胸脯。 “什么难关我都愿闯!” 向天然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是他们湘西派有个专门测试实力的地方,号称‘通天塔’,最纯粹的‘赶尸引’便放置在‘通天塔’的最顶层。 通天塔共有十层,每一层都有几个铜人看守,由低到高实力依次增强。最上层便是传说中的那三个始祖铜尸,实力之巨跟凌度道长相差不多,无限接近‘三绝顶’,便是强如白萧真人、诸葛玄策也未必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 如此一说,李孤行立马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又开始忐忑起来。 慕容渊想了想,言道:“难道只能一人上去?既然是考验,我也想试试有没有资格!” 向天然道:“多少人去都是一样的,就算你召集千军万马,没有实力结果也不会对结果造成什么影响。” “哦” 慕容渊低下了头,心中不是滋味。 李孤行暗自思忖,若是说那通天塔这般厉害,自己还真没办法通过。但是他灵机一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马问了出来。 “你说‘赶尸引’在通天塔最顶端,那你湘西派又如何从哪里取出‘赶尸引’使用的?” 这一句连慕容渊也提起神来,却如李孤行所说,湘西派既要用‘赶尸引’去做大事,那必定有法子从他所说的通天塔中将‘赶尸引’取出来,否则他们造反的大事也做不成。 他要李孤行去闯通天塔或许有两个可能,一是略作敷衍,说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让李孤行知难而退,自己则假装大方。二是仍旧想将李孤行做成铜人,只是需要给湘西派的门人一个交代,让他自投罗网。 不论哪一个理由,都没按好心,更是羊入虎口。 两人同时察觉到了这两点,目光逐渐凌厉。 但向天然却说出第三种情况,十分无奈又带有心酸的情况。 “实不相瞒,通天塔上的‘赶尸引’连我辈族人也取之不得,否则也不会要你去孤身犯险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这消息令李孤行惊掉了下巴,不知所措。 “这、这是为何?‘赶尸引’不是你们湘西派的东西吗?” 向天然道:“你去过唐家堡,得了他们传说中的凶剑不是,那剑是唐家堡之物,可千年来却从未被唐家堡的人降服,直至你这一个外人的出现。” “” 李孤行和慕容渊大感无语,事实确是如此,估计那‘赶尸引’也同凶剑‘无归’一样,乃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物。 “这倒难办了” 李孤行心中仍旧盘算着,许多愁绪涌了上来。 向天然也涌出一股愁绪,更将一段实情说了出来。 “也许你不信,我湘西派也盼着你能将‘赶尸引’从通天塔上带出来。” 李孤行不解,为何这些人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 但从向天然的口中他明白了过来。 湘西派乃是苗疆分支,从巫术之中演化来的门派,其中很多秘术只有苗疆洪族之人掌握的全。 但以湘西派现在的力量,从武功上、从巫术上都不是洪族的对手,所以他们才另辟蹊径要制作铜人。 像李孤行那后卿将臣两大凶尸,也是铜人的一种,只不过唐家堡初代掌门掌握的不全,其后又加入一些自己独到的手段,配合天时地利,这才能让后卿将臣在千年之后依旧有如此威力。 但湘西派却不同,他们所靠的乃是传承下来的‘赶尸引’,这东西类似于蛊虫,可以繁殖培育,但每一代繁殖下来的威力便会减弱一些,在控尸和存尸上存在差异,更降低了铜尸的威力。 若用初代‘赶尸引’,不仅不损铜尸生前功力,死后更会倍增,而经过千百年来的繁殖,‘赶尸引’效力减弱,现在只能驱动尸体自行走路罢了,根本不具武力。 更糟糕的是,祖上传下来的铜人由于‘赶尸引’药效渐失,许多已经变得不受控制,更有覆灭门派的危险。 所以湘西派掌门楚德彪想要从通天塔中将‘赶尸引’拿出来,这样才能更好的控制铜人,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可湘西派毕竟武功高强之人不多,便如向天然这等将外家横练修行到极致之辈,也只闯了五层塔,更差点被铜人打死在塔内。 故而,楚德彪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希望江湖之中的俊杰能将‘赶尸引’从通天塔中取出来。 听了这些,李孤行似乎明白了。 湘西派保护自己报恩事小,利用是真。 他们需要自己豁出性命将‘赶尸引’带出来,自己则需要‘赶尸引’救治赵无钱,两者互惠互利,有着共同的利益。 至此李孤行对湘西派的戒备之心全然放下,转而去想要如何去对付那通天塔中的铜人。 不过,首要之事并非这个,而是先要将自己身上的毒解开,毕竟随着毒性发作,他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处,再撑不久,可能连命都没了。 可向天然却丝毫没将他体内的毒当回事,带着他一路奔走,夜半时分,终见得云雾环绕、山影重重之地,仿若仙境。 山峰高耸、重重叠叠、直插云端,一座挨着一座、座座大山连绵起伏,好似天下间所有的山峦都齐聚于此,令人心中说不出的肃穆,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孤行看着前惊天地泣鬼神的风景,心中不由的感慨起来,“这便是苗疆的十万大山?” 向天然道:“是也不是,但这只是十万大山的起点。” 李孤行看着面前的景色又发出一阵慨叹,他走南闯北见过壮丽景色也不少,虽然大自然鬼斧神工钟灵毓秀,但有些时候难免也会做一个井底之蛙。 譬如现在,面对着如此惊心动魄的景色,却只是冰山一角,男子汉的胸怀登时壮阔。 “若有朝一日,我定要看遍这十万大山的全貌!” 他这话说的很大,却令慕容渊好不向往,面上泛起潮红。谁能不爱慕一个生的又帅、又有抱负的人呢? 但向天然却是仰天豪爽的笑了笑,“少年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见识全的好,十万大山中毒蛇怪虫数不胜数,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未必能从那里走出来。” 李孤行点点头,论及神秘莫测,恐天下间还真没有比得过十万大山的地方。 几人继续赶路,李孤行被铜人负在背上如履平地,几个起伏,便攀上了几如峭壁一般的山峦。 山峦之峭,有如刀刻斧凿,风吹日晒经年打磨,虽不至于滑不留手,但要凭人力爬上去却是千难万难,也不知那铜人究竟有多高的轻功,身负一人竟能这般轻松的从山脚跃上。 “这便是你们湘西派的屏障吧。” 李孤行问着,心中有些惊讶。 向天绕笑道:“正是,湘西派能屹立武林,敢对抗朝廷便是靠着地利之险!” 这地势虽然易守难攻,但也局限了自己的发展,湘西派常年蜗居在这个地方,人丁必定不旺,加之少与人往来,民智定然未开,倒符合常人对他们的神秘落后的印象,除了‘赶尸引’外并没有其它能拿的出手的手段。 向天然看他神情,显然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但这并非是湘西派的秘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微微一笑揭过,喊了一声,“抓紧了!” 话音未落,那铜人足下用了猛力,一跃四五丈高,颠的李孤行惊的不行,几个大起之后,几人来到了山顶之上。 天刚蒙蒙亮,铜人便带着他们自山脚跃到山巅,此等脚力着实令人叹服。 但李孤行却没有过多赞叹,反而被眼前景色吸引。 放眼望去,依旧是山连着山,但却在重峦叠嶂之中,有一大片碧油油的田地绕山而下。 田地旁边,尽是些低矮草屋,鳞次栉比,连接紧密。 想来这便是湘西派的人所住的房屋。 慕容渊道:“敢问,你们的人就围着山住?” 向天然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面上浮现出陶醉的神情。 “是啊,围山造田自然围山而居,也方便打理田地嘛。” 慕容渊了解了,心中分外佩服。 李孤行也是这般,村落围山而建,极用地利,同时阡陌交通、四通八达,分外便利,不得不钦佩前人智慧结晶。 再远望去,在几座大山之中有一块空当显得格外突兀,就好似那里原本有座山,被仙人硬生生摘去一样。 空当漆黑一片,令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孤行指着那,“这又是如何形成的?这么多高山怎会空当?难道原本有座山被你们给炸掉了?” 向天然面色忽而凝重起来,“那里那里是通天塔!” (本章完) 204、杨沁 朝阳初升、夏风暖暖,虽在高山之巅,却没有分毫的寒冷。 顺着起伏的山线向那地方看去,那一抹黑色深不见底,与群山高耸相比显得分外突兀。 李孤行心有疑问,“这不是叫通天塔吗?怎会黑黢黢的一片,连个塔的身影也看不到?” 向天然道:“被秘法隐藏了而已,那通天塔” 他踌躇了一阵,脑海中搜索词汇,但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形容那通天塔的壮丽,想了半天脑海中憋不出半个字,无奈的摇头。 “等你亲眼见到就明白了,现在要紧的,乃是将你们体内的毒治好,再好好修养一番。” 说起这毒,慕容渊心头登紧。 “这毒你们湘西派能解吗?” 向天然道:“倒是不难,就是费些时日,爬上通天塔也不急于一时,你们正可以借这个机会养养伤。” 听他这般一说,两人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再也不多想,靠着铜人的后背沉沉睡去。 向天然号令铜尸行进,拨云踏石,临近午时才回到寨子之中。 李孤行等人所中之毒厉害非常,几无解药,湘西派能解这毒也靠着他们自苗疆传承下来的巫术。 村民们找来两个大木桶,里面放满了十万大山中的奇异花草,用柴火缓慢煮沸。 花草汁液被大火熬制,逐渐进入木桶水中,再被大火蒸发出来,随着热气飘荡在空中。 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被脱了衣裳,绑在两根长长的木棍上,架在木桶上方,被人时刻翻转着。 这场景到好似不像在祛毒,反而有种秘制烤鸭的感觉。 经过三天三夜,两人身上的带有毒素的汗水流了干净,将木桶里面的药汁染成紫黑一片,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七日,这才悠悠转醒。 而蚩凰和骆大狗两人所中之毒虽不像李孤行和慕容渊那般厉害,但他们两人没甚武功,故而祛毒时间较为久些,在李孤行和慕容渊醒来两天之后转醒。 四人再见面时,都瘦了一圈,身体虚弱的不行。 随着视线逐渐变的光亮,一张虚弱而又俊美的面庞映入眼帘。 那张脸虽然满是疲惫,但却闪耀这无比的光亮,更带着无比的兴奋。 “你醒了?” 骆大狗用手揉了揉眼睛,忽而神情一变,立马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衣裳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在此期间,自李鬼雪女跟醒来以后,他便时刻陪在骆大狗身边,寸步不离。 好在骆大狗祛毒之法同他和慕容渊不同,这才堪堪隐藏住了骆大狗的秘密。 否则,不知骆大狗醒来之后会有怎样的惊慌。 李孤行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骆大狗的脸颊,“傻孩子,我也才醒不久,再说我没事动你这臭小子的衣服作甚?” 骆大狗被他戳破心思,面上一红,嘟嘴道:“谁知道你能按什么心思!” 他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着李孤行整个人瘦脱了相,当即问道:“你怎的才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李孤行将事情来龙去脉跟骆大狗一将,登时将他惊的坐了起来,连连叹息。 “好险、好险,幸亏吉人自有天相!” 李孤行道:“是啊,好人有好报。” “所以你那柄剑丢了?” “哪里能呢,在后卿手中拿着呢,就在地下候着,想要拿随时拿。” “那慕容姐姐呢?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凰呢?” “他们啊他们在外面等你呢。” 李孤行唤了一声,两人同时进来,都瘦脱了相。 骆大狗眼眶湿红,抓住两人手道:“还好,还好你们都没事!” 慕容渊像对自家弟弟一般对待骆大狗,极其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倒是蚩凰有些气不过,自顾自的嘟囔着。 他舅舅乃是楚德彪,湘西派的掌门,谁能料到湘西派底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要伤害自己。 “我一定要找舅舅问个清楚!” 李孤行拦阻道:“倒也不急,你说有个中原来的姐姐要寻我,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蚩凰一拍脑袋,“对对对,我怎将这件事给忘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说罢,他拉起李孤行的手便往外走。 这一幕被骆大狗瞧见,面色登时冷了下来,好似一个小姑娘吃着飞醋。 慕容渊瞧着他的神情,淡淡笑着。 “你也喜欢老李?” 骆大狗一愣,立马装作无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似什么也没听懂一般。 慕容渊道:“行了,别装了。你的秘密我就算不知道也猜到了,不过嘛” 他忽而顽皮一笑,用手拨了拨头发。 “我是不会让着你的!” 骆大狗面色通红,低下头去,看着慕容渊的背影,一股醋意飞上心头。转瞬间,他又变了个神色,轻蔑的瞧了一眼,将胸挺得很直。 “谁用你让!” 慕容渊回到房间,拿出血刀老祖那柄大刀又摊开秘籍研习。 那‘诸葛三十六奇门’虽然厉害,但毕竟是诸葛家的法门,就算学会了也是给诸葛家闯下名头。 他要在江湖之中为慕容家立威,自然要将身上所学融会贯通,独创一脉。 这也是慕容家经久不衰的原因。 慕容家的武学是厉害,所学也广博,但每一代只拿这些武学当做入门,何时能将这些武学融会贯通自创一派,何时才能算得真正在江湖之中立足。 慕容渊现下要做的便是这件事。 诸多武功之中,以‘斗转星移’和‘参合指’他用的最为熟练,但论及修行难易,还是血刀老祖留下的功法最为便捷。 所以他要从血刀老祖所传武功入手,将自家武学融合到一起,创立一门新的武功。 然而,这件事又哪里像说起来那般容易的,天下间能人不少,但能创立武功甚至开宗立派的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人。 但慕容渊有自信,他慕容家代代都是这般过来的,可以说每一代都会创立一门全新武学,每一代都会在前人的基础上再进一步。 那一天,慕容渊什么也没想,脑海之中只有各种武功招式、各中心法,内力在经脉四处游走,试图以血刀老祖的刀法串联起‘斗转星移’和‘参合指’的内力。 他苦思了一夜,略有小成,似乎摸到了门径,兴高采烈的去找李孤行。 而李孤行却似乎陷入了魔障,蜷缩在一个角落一言不发。 这件事几乎轰碎了他心中的坚守,更明白为何父子俩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李孤行随蚩凰寻那女子而至,但见一女子眼若秋霜、肌肤胜雪。 单是容貌瑰丽已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绝色,更难得的是他自有一股书卷气,令人不敢直视。 那姑娘身着一袭素白衣衫,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站在山头一处草房外。 和煦清风吹得他衣袂飘荡,更有一股说不出的出尘之感。 一时之间李孤行看的呆了,竟忘了上前,若不是蚩凰在一旁用手肘拐他,几乎陷进这无比美丽的景色之中。 李孤行遥遥行礼,恭谦道:“姑娘好,敢问寻我何事?” 那女子看样子比慕容渊还要大一些,差不多二十三四的年纪,这个年纪本应婚配,但看他纤尘不染的模样,好似多想一分便是对他的亵渎。 那女子远远瞧见李孤行,也稍稍回礼,分外大方。 “敢问,您就是李孤行李少侠?” 李孤行缓缓走过,小心翼翼,上下打量这他,却好似这些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全然无用,竟从她身上看不出分毫。 要知李孤行在锦衣卫时何等达官显贵没有见过,便是他们的夫人、女儿论及端庄得体与这女子相比也要逊色半分,他这双眼睛在锦衣卫中乃是专门大量人的,连他都看不出门道的女子,足可见其特殊。 李孤行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瞧了瞧李孤行,自高处走下,站定面前,气吐幽兰。 “我姓杨、祖父乃是当朝元老。” 一个姓,李孤行立时愣在当场。 朝廷之中姓杨的不少,但敢称元老者只有内阁中的三位,都是大明的肱骨之臣、国家柱石。 杨荣、杨士奇、杨溥,任何一人放到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照耀当代、功传千秋之辈。 也难怪面前这女子竟有如此风姿,令人不敢直视,原是那三位大人中的一位后人。 李孤行诚心拜服,一躬到地。 “竟是三位老杨大人的孙女,孤行汗颜、汗颜!” 女子将他轻轻扶起,“祖父杨荣,薄有功劳,都是世人谬赞,李少侠不必行此大礼!” “敢问杨姑娘,为何避世于此,又为何寻我李孤行?” 他是朝廷钦犯,不敢与这位杨姑娘靠近半分,怕污了杨老大人的清名,不自觉的脚步向后退了退。 而那杨姑娘反将他一把拉住,拉在自己身前。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却不知他一反大家闺秀的做派,竟做出这般动作。 李孤行受宠若惊,忙道‘不敢’。 谁料她竟跪了下去,对着李孤行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又让李孤行愣在当场不知如何自处! “杨姑娘,使不得!” “我叫杨沁,你父亲为护我祖父致使你们父子遭受这般大的冤屈,你该受此礼!” 那‘护我祖父’四个字仿若四个霹雳,一个比一个响,炸到李孤行心里,震颤灵魂。 他双手捧起杨沁,手臂因为激动而剧烈的颤抖。 “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沁哭了出来,泪水滴在李孤行的手背,滚烫的泪水自他手背滴入了心里。 杨沁边哭边将事情说了出来,那是一件无比的大事,震荡朝野、动摇国本的大事。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来自于一个人,一个阉人,被皇帝成为‘伴伴’的阉贼,王振! 杨荣自建文朝始、历经成祖、仁宗、宣宗、直至当朝共辅政,共经五朝,乃是天下文臣首脑、更是无数读书人瞻仰膜拜之人,更携手仁宗、宣宗开创了仁宣之治,使天下安定富足、国泰民安。 而王振,身为皇帝身边红人,自然对权利趋之若鹜,故而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灾难。 (本章完) 205、父死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对于三杨来说,历经五朝,位极人臣、声望兴隆,已成了他面前的一座大山。 那时三杨之中,杨士奇和杨溥接连病倒,朝中只剩杨荣一人苦力支撑,故而,杨荣不仅得天下文人倾慕,更得武将钦佩,连后起之秀于谦都与其交好。 王振苦杨荣久矣,巴不得将他凌迟处死,以以泻心头之恨。 为了独揽大权,王振密令锦衣卫和东厂搜罗杨荣证据,想要将他一举绊倒。 只是杨荣清名在外,为人刚正不阿,更不取百姓一分一毫,锦衣卫和东厂暗中罗织了大半载却连一点把柄也没有,王振恼羞成怒,竟派人暗杀杨荣! 这样隐秘之事,寻常人是不放心的,所以他命时任北镇抚司千总的李四顾处理此事。 但那王振多留个心眼,只说刺杀之人乃是朝廷之中瓦剌部的细作,不论年女老幼,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 历经多年,蒙古部族依旧虎视中原,自开朝以来,历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再经宣宗御驾亲征,终于还天下一片安宁。 但在百姓的骨子里,提起瓦剌部还是深恶痛绝。 这命令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下去,但那李四顾又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一早便知王振心思不纯,偷偷留了个心眼,暗中打探起来。 这一打探不要紧,牵扯出这般大的一件事,竟知晓王振口中那通敌叛国的人乃是当朝辅政杨荣杨阁老! 就算将李四顾的脑子全抽走了换成浆糊他也不信杨容会通敌叛国,再细一想,便知原委,眼珠一转,是夜便着了夜行衣来到杨荣府中。 杨荣府邸并不难找,隔着皇宫仅有两条街,这也是皇帝倚重杨荣,方便随时传召,特意命人建造的府邸。 但对于这位当朝辅政来说,他的府邸直可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几字来形容。 外面看似冠冕堂皇、一派繁华,内里却是穷酸的要命,几间破败的大房子中,除了书籍之外,都是些修了又修的桌椅板凳,似乎连一件像样的物件都找不到。 这对于杨荣或许是一件坏事,但对于天下间的百姓却是幸事,得官员清廉如此,天下百姓哪有不幸之理。 李四顾看着院落之中的一切,一股崇敬之心涌上心头。 他飞檐走壁,来到了院落最深处的一间房子上,虽是夜半时分,但房间内烛光昏暗,一个佝偻的背影在凄凄灯光应在窗户上,显得分外的孤单又有一种强悍的坚韧。 不必想,那定是杨荣在挑灯夜战,操劳国事。 李四顾叹了叹气,“哎,杨大人这把年纪还在忧国忧民,可恨那王振!” 他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有护院之人,这才放心落了下来,弄出些响动。 许是杨荣专心至极,那不小的声响没有影响到他分毫,捅破窗户纸,见得他老人家面色发白、两眼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写着奏章。 他敲了敲窗,动静奇大,这才将杨荣从政务中拉出,举着油灯四处转了转,又舒展几下筋骨,转头又回到案前坐下,自言自语道:“不知谁家的猫儿又来找食吃了。” 李四顾无奈,哪里想的到杨荣大人竟专心至此。 他天生是个顽皮的性子,即便年近四十还是童心未泯,便想着试试杨荣的胆量! 这一次,他没再客气,使了武功,将窗户推开,一跃而进,手中匕首寒光闪耀,直接比在他脖颈处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杨大人,若不想死,便将钱财交给我!” 杨荣愣了愣,旋即坦然的笑了出来,苍老的手将毛笔轻轻放下,又用嘴吹了吹奏折将上面的墨迹吹干。 “不知哪路来的朋友,府中还有三石余粮,尽数拿走便是。” 李四顾声音变得阴冷,“余粮?杨大人,堂堂当朝辅政一命就值这么点粮食?” 杨荣缓缓道:“三石够得几十个灾民吃上一年有余,已算不少了!” “” 李四顾愣住,宋代明相范仲淹曾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早就知道杨荣崖岸高洁,听到这番话仍旧不免心头震颤。 但他还是不想死心,匕首近了一些。 “莫要骗我,堂堂朝廷一品大员,怎会剩下这些粮食?” 杨荣苦笑,身子忽而挺得笔直,正是这条脊梁撑起了大明的盛世、也正是这条脊梁在风雨飘摇之中挽救了大明。 “苗疆异族伺机叛乱、沿海倭寇蠢蠢欲动、北部瓦剌、鞑靼等部对我中原虎视眈眈,我大明钱粮虽多强敌却是环伺,难道要让前线的将士饿着肚子?难道要让边关的百姓饥不择食?我杨荣是朝廷命官不假,更是天下的父母官,哪能独一人享受而弃百姓于不顾?!” 这句话说得义正言辞,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李四顾或许不信,但从他口中说出,便让李四顾相信了一件事。 天下间贪官污吏虽多、中饱私囊者不少,但绝不包括面前这位年近七旬的老者。 杨荣见李四顾有些动容,神情一凛,坦然道:“东厂派你来的?不对,看你身手应该是锦衣卫。这样吧,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可以交给你,但烦你将这折子上呈给陛下!” 李四顾瞄了一眼,但见奏折上‘黄河水患’四个字分外显现。 这四个字刺痛了他的心灵。 黄河水患,自古便有,带走多少性命又使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他垂首片刻,忽而将匕首一转,径直跪了下来。 “杨大人忠肝义胆实乃我辈楷模,北镇抚司李四顾恳请恕罪!” 杨荣淡淡笑着,将那奏折合上,轻轻扶起李四顾。 锦衣卫乃是洪武皇帝朱元璋亲设而成,一开始为了纠察淮西将领和胡维勇等文官的罪证。 手段虽落了下乘,但见效其快,扫清寰宇更稳固了社稷。 然而,经过这些年,锦衣卫早就变了味道,名声也逐渐臭了起来。 尤其永乐皇帝创立东厂之后,他们两个已经成了一丘之貉。 但李四顾跟其子李孤行却是个例外,乃是锦衣卫中忠肝义胆之辈,连杨荣对两父子之事也有耳闻。 “李千总!失敬失敬!” 李四顾道:“杨大人有所不知,那王振陷害你不成,竟派了人手加害于你,时间就定在后日早朝十分。我见大人夙兴夜寐为国事操劳,不忍动手,还请明日大人退避一二!” 杨荣叹了叹气,多少年来朝堂之上党同伐异从不缺席,自己历经五朝早已看淡。 他活了这般大的年纪,死或不死早就不放心上,但为国家计、为江山计,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在王振手上! “好,我答应你!” 他转念一想,又道:“但你” 李四顾道:“无妨!我自有对策!” 说罢,自窗户飞身而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来处去。 二日凌晨,李四顾果然带着精干人等身着夜行衣与半路截杀杨荣。 王振将事情做绝,直言杨荣轿子之中坐着瓦剌的刺客,已化妆成汉人,要学荆轲刺秦王的戏码,要在朝堂之上将皇帝刺杀。 这些执行刺杀人物的锦衣卫都不信杨荣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但想到王振和皇帝极其亲密的关系,这事情又显得不那么简单。 毕竟王振被皇帝称为‘伴伴’,以一个太监做到了现在这样的高位,不仅东厂和锦衣卫两大机构听他号令,连朝中百官也依附到他的足下,认他坐了干爹。 这样的权势、这样的庇护,自然不会加害皇帝,故而他们心中一开始虽然不信,但经此一想,十有八九也信了。 所以,对‘格杀勿论’的命令再也没有存疑,下手也不留余地。 只是,杨荣在李四顾的通禀下,当夜便住在了皇宫,那轿子之中空落落的,什么人也没有。 只可怜了那四个轿夫,横遭毒手! 一人问李四顾:“狡猾的老狐狸!怎让他给逃了?” 李四顾道:“可能漏了风声!” 另一人道:“那该如何?咱们办砸了!” 李四顾将腰杆一挺,“怕个屁,我是千总,出了事我顶着!” 几人默不作声,纷纷看向李四顾,单膝一跪,叩首道:“千总带兄弟们如此,兄弟们怎能让千总独自承担?要有责罚,我等一起!” 只是,他们谁也未曾想到,这一晚,谁也走不了。 刺杀当朝一品大员何等大事,王振怎可让这些人活着回去。 还未等反应,便有另一群人将他们拦住。 双方人马都带着面具,只是另一队人胳膊上缠着红绸带用以区分。 李四顾明白,这是王振要斩尽杀绝,当即发下令来。 “兄弟们,咱们今生回不去了,四处突围,若活下来找个偏僻之处度日!” 他说话言简意赅,这些人同他在一起这般久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他们几人虽逃了,但一家老小还在,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王振抓不到他们,指不定会对他们的家人动什么手脚。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想护佑自己的家人,这一条性命是万不能搭进去的,故而几人战的极勇。 但那一群人中,有一人武功高绝,以绣春刀施展剑法,长刀凌空而飞,竟将那些人在一瞬之间穿了个透心凉,一招便将众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唯独剩下李四顾。 这一手剑法李四顾熟悉的不行,再看月光下一双眸子,不是自家师弟骆勇还能是谁?! “师弟?” 他心中念叨着,不敢出声,更不敢显露自家武功。 既然自己横遭毒手,万不能再将自家师弟牵扯进来。 一群人围着李四顾进攻,而李四顾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不敢使,一路打一路逃,最终逃到了京郊。 骆勇和李四顾武功相差不多,论起真章来,李四顾要高骆勇几分,但他现在全然不用本门路子,自然敌不过骆勇,时间一久落了下风。 骆勇便是趁着这个机会,挺刀直上。 就在刀尖挨到李四顾身上的时候,忽而认出了他,绣春刀悬停半空。 然而他终究晚了一步,其余的人抓准这个破绽,就在一瞬间的功夫,李四顾被捅成了马蜂窝。 (本章完) 206、神功自创 有道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这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突然到骆勇未能早点发现李四顾的身份。 他强忍着泪水,将耳朵凑近了李四顾。 只听得李四顾在生命的尽头仍旧关心自己,口中只有‘快逃’两字。 他挣扎着说完,气力便已耗尽,随着最后一口气吐了出来,死在了骆勇的怀里。 骆勇何等聪明,心知李四顾被人算计,更知这一切乃是王振的手笔。 他佯装无事,将李四顾的尸体扔在一旁,将他与其它枉死之人一起,寻了个僻静的山头就地掩埋。 李四顾虽不是骆勇亲手捅杀,但他的死却是其一手造成的,不论如何这份罪孽已洗刷不掉。 然而冤有头债有主,但这份罪孽,注定是他要去背负的。 于是,他安顿好了骆大狗,独自坐在家中,等待李孤行为父报仇! 杨荣得知李四顾死讯之后悲痛不已,像李四顾这样的英雄乃是朝廷栋梁之材,假以时日或许能够成为名垂千秋的戍边大将。 可就是这样的英雄,却死在了阉党的权谋之下,死在了自己视若兄弟之人的手中。 也正因李四顾的死,使得杨荣本就不好的身体越发虚弱。 李孤行逃亡以来,在江湖中搅动风云,多少次化险为夷,其中不少有杨荣的功劳。 他不惜拖着年近古稀的身体,拉下自己五朝元老的脸面替李孤行求情,更在晚年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凭借自己朝中的关系为李孤行斡旋。 只是,他年纪老迈早已是风中残烛,这一生都为朝廷夙兴夜寐,加之李四顾之死让他深感愧疚,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撒手人寰。 临死前,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明白,王振近乎一手遮天,也知树倒猢狲散的道理,自己这颗参天大树倒下之后,王振定会将一切报复在自家后人身上。 他子孙在朝中身居重位之人不少,但却哪里抵得过王振的势力党羽。 为保子孙延绵,又为报答李四顾舍命之恩,他便托人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杨沁送入湘西地界,一来能让杨沁得到湘西派的照拂,二来是要杨沁嫁给李孤行,寥以报答。 杨沁说完这些,李孤行早已跪在地上痛苦的难以言语。 他一直以为骆勇乃是觊觎北镇抚司之位才将自己父亲杀死,却不知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曲折。 常言道‘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李孤行同骆勇一样,手上都沾染了血腥。 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回去,全不知身边发生的一切,将自己禁锢在了角落。 他终于明白父亲的悲剧是因何而起,也终于明白自己复仇的对象。 “王振!” 这个权倾朝野的宦官,这个普天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阉贼,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但他仍旧痛恨,痛恨自己害死骆勇,痛恨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做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骆大狗和慕容渊看到李四顾这般样子不知如何安慰,尤其是骆大狗,这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更不知如何面对李孤行。 男人的肩膀是要抗事的,但压在李孤行肩上的重担何其多,多到近乎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他一人蜷缩在角落里呆了很久,于周遭之事不闻不问,直到他下定了决心,要铲除奸佞,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将王振碎尸万段! 只是任谁也没有发现,李孤行心绪好转的同时骆大狗的心绪却降到了冰点。 只是骆大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依旧谈笑风生的跟众人玩闹,这才没被瞧出,更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打算。 李孤行收拾好心情,着手准备今后的之事。 人总该向前看,对李孤行来说,悲伤只是暂时的,振作起来做回自己才是他要真正要做的事。 那‘大内传世龙骨’是他必得之物,故而这皇宫也是必定会去的地方,要报仇自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待去皇宫取那传世龙骨之时便是王振的死期。 现今首要乃是将‘赶尸引’拿到手,楚德彪这般恩德,他不能辜负。 修养几日,李孤行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更趁的这些闲暇将自己武艺提升了一些。 旁的不说,单是那‘仙决无量’的剑法便被他修炼的精进了不少,而‘诸葛三十六奇门’中更会了第四招‘东木速行’。 这一招乃是绝顶轻功,似乎比之萧涵所用轻功更加神妙。 李孤行从未修行过厉害的轻功身法,所凭借的都是剑法中的步法,故而纵使他内力高绝,但论及轻功,却要比旁人逊色一些。 譬如他比萧涵武功要高上几个台阶,但在轻功之上始终比不过萧涵,归结原因,便是李孤行从未学过顶尖的轻功。 而那‘东木速行’便可弥补他这一缺陷。 ‘诸葛三十六奇门’有多么神妙已不用赘述,其中任何一门绝技放到江湖之上都是令人眼热的武功,不比誉满江湖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差上多少,甚至还要高上一头。 而这门‘东木速行’更是其中唯一的轻功身法,已可到江湖绝顶之列。 李孤行略微施展一下,便觉自己身轻如燕,比之以往轻功有着云泥之别,便是十几二十人跟他武功差不多的人同时围攻,料想也奈何他半分不得。 有此等轻功傍身,李孤行倒是不甚怕了。 在那‘通天塔’中,铜人再多、再厉害,自己有这门轻功,再配合‘金刚不坏神功’,逃出升天还是不难的。 他又将这门功夫演练了两天,待得这功夫逐渐纯熟后,便去找向天然。 蚩凰了解李孤行的事情,知道他终有一天要去这通天塔,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般快。 好在向天然从楚德彪处归来,他此去楚德彪处有两件事禀告,其一自然是李孤行勇闯通天塔之事,其二便是蚩凰遭湘西派其他人暗杀之事。 至于李孤行的事,楚德彪一百个同意,巴不得李孤行现在就飞进通天塔第十层将那该死的‘赶尸引’给拿出来。 而另一件事,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湘西派要同苗疆争个正统,同时一面同朝廷虚与委蛇一面攻打朝廷,那蚩凰乃是苗将九黎族的后裔,自然是手底下人首要杀害的对象,故而人人知他是楚德彪的外甥女,却没人愿意护他周全。 对此楚德彪也没什么办法,总之大战在即,不论胜也好败也罢,若是能将蚩凰安排在李孤行身边,这一生能平安的过活,也算了了自己后顾之忧。 虽然李孤行浪迹江湖被黑白两道、江湖庙堂追杀,但那李孤行武功又高、智谋又好,浪迹这么多时日仍旧逍遥。 反观蚩凰,不管在湘西派也好、返回九黎族也罢,双方都保不齐会有那种性情激进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人,要将蚩凰杀死。 如此相比,跟着李孤行虽然活的动荡,却是现下最为安全的办法。 所以楚德彪从心底里想让李孤行通过通天塔最高层,将那‘赶尸引’拿出来,更对李孤行鼎力相助。 譬如,此番向天然回来,带来了一包解药,都是为了防备通天塔中毒雾瘴气所制。 楚德彪从一个包袱中将那些解药全拿出来,瓶瓶罐罐、五颜六色,加在一起不下三十余种,看的李孤行眼花缭乱。 “这、这些都是解药?” 向天然道:“是!” 李孤行大为震惊,“不会吧,什么毒需要这么多解药?” 向天然道:“许多毒,或许比我所带的解药还多。” “” 李孤行一时语塞,湘西派神秘莫测,但在用毒一事上好似比唐家堡更为精通,看着这些解药,他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悔意来。 那通天塔中不仅铜人非常厉害,便是那些毒瘴也够他喝一壶的,或许他此去‘通天塔’乃是明摆着去送死的。 不过,为了赵无钱,李孤行没有旁的选择,再者有些事情,有可为有可不为,若是他自己受了伤,那死也便死了。而赵无钱之事因自己而起,甚至因为自己成为一个废人。 所以李孤行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要将那‘赶尸引’带出来,成全心中的道义。 正是这种情感的驱使下,就算通天塔是那种十死无生之地,李孤行也一定要去! 慕容渊道:“老李,用不用我陪着?” 李孤行打量了一阵,赫然发现他周身的气息似乎变了一个样,看起来平静如水,但内里却是犹如波涛般汹涌。 这是内功修行到一定境界,神莹内敛的征兆。 粗略看起来,慕容渊武功更加精进,甚至同之前判若两人。 不知慕容渊近些时日做了些什么,武功竟这般突飞猛进。 李孤行略微笑笑,指剑凝结剑气,一招‘飘入仙宫’施展而出,剑气凝练而出有如实质,便似真有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寒光耀眼,在日光下,一抹白光破空而来。 单是这一指剑气,令向天然心中惊骇,他号称‘武林横练第一’,却在有一瞬间感觉,这一指剑气能破了他他几十年辛苦修炼的横练功夫。 就是这样的剑气,慕容渊却不慌不忙,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俏手一伸迎了上去,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剑气距离手掌还有半寸的距离,登时打散。 散乱的剑气从慕容渊两侧飞过,细微的剑风打到身后的树木之上,将一人合抱的树干打的千疮百孔。 李孤行懵了、向天然也懵了,更不知慕容渊怎会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李孤行惊讶道:“你何时有了这等武功?” 慕容渊含笑道:“这几日想通了许多,独创了一门。” “自创武学?” 李孤行和向天然异口同声,惊掉了下巴。 慕容渊道:“只窥到门径,还没真正形成一门武学,但于实力之上却有不小提升,一起去通天塔,应该不会拖你后腿吧。” 李孤行道:“别说拖后腿,抱你大腿也成啊!” 慕容渊笑而未答,但那神情已经变得极其自负,好似几年之前两人初次见面时候的模样,那个眼高于顶,睥睨天下的慕容家后辈又回来了。 (本章完) 207、凶邪地 慕容渊有如此造诣让李孤行大开眼界,如此看来,恐怕慕容渊武功已经不弱于自己。 有慕容渊配合自己,从通天塔中拿出‘赶尸引’又多了几层把握。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通天塔到底有什么玄妙,李孤行还需多了解一些。 从向天然口中得知,这通天塔本是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成。 这等钟灵毓秀之地本是祥瑞之兆,颇有一些驱邪避凶之能,但湘西地界处于十万大山最开端,其中颇有一些瘴邪两气。 通天塔被瘴邪两气经年累月侵染,逐渐变成的阴邪。 又由于‘赶尸引’弥漫,故而湘西地界逐渐变成了死尸横行、终年不见日月之所。 通天塔内时常传出哭声,凄厉绝伦,仿若人间地狱,使得湘西地界原本不多的百姓活的更不安稳。 那时这里便有一个现象,没有一人能活过三十岁,更没有谁能靠近这通天塔三百步之内。 好似天然被划了一道界限,界限之外植被尚可生长,而界限之内土地贫瘠,一片死气。 偶有闯入边界的动物,无一例外的死在了哪里,时间依旧,皑皑白骨堆满了边界处。 许多人曾想过搬离这里,但又有几人会想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存过的故土。 直至六百年前,一个得道高僧见得湘西地界百姓生活困顿,发下宏愿誓要廓清此地,孤身一人踏入这通天塔中。 塔内不知有何物,更不知有什么妖精鬼神,那高僧手拿钵盂孤身而入,刚刚踏入边界,那钵盂便迸发金色光芒,光芒刺目,将通天塔四周阴霾尽数驱赶。 那高僧在自通天塔最下层一直向上走,没走一层便驱除一层的邪祟,那一层也便亮了几分。 待走到最顶层却没了动静,而笼罩最顶层的黑暗一直存留在最顶层。 百姓们感念高僧恩德,纷纷跑到通天塔四周围着,生怕那高僧有个什么闪失。 过了大概二十几天,通天塔最上层终于有了动静。 那是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声音。 这声音令人听了一会儿令人心安,一会儿又让人惊恐。 没过半天,围观的百姓开始七窍流血,甚至有几个死在当场。 自通天塔中传来高僧的话语。 “诸位施主速速退开,紧闭门户,不论发出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百姓们知道这事不简单,遵照高僧命令,鸟兽散去、紧闭门户,纵使心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不敢向外面再探一眼。 又过了二十来天,通天塔中动静越来越小,有胆大的扒开窗缝向内望去,但见最顶层已经有一半变得光亮。 另一半虽然依旧灰暗,但与那光亮相比已经不甚起眼,相信再过不久光亮定会战胜那抹黑暗。 只是脑海中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的他们的眼前,随着一道金光的爆闪,顶层的那抹黑暗再也没有去除。 高僧为了净化‘通天塔’,大放舍利之光,竟在通天塔的最上层圆寂而去。 不久后,高僧的袈裟从通天塔上飘了下来,上面用金印写了几个字,都是告诫百姓不要靠近通天塔,更不要想着去塔内,并将通天塔上的铜尸情况和‘赶尸引’的厉害略微讲述了一番。 他用自己的性命用无上的佛法将通天塔隐匿了起来,从那以后,通天塔肉眼不可见,只能在阳光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折射下看到一些诡异的影子。 多少年来,从未有一人自通天塔中活下来,当初有个神功大成的武人爬上了通天塔最上层,并扔出来一些‘赶尸引’,这才使得湘西派有了自保的手段。 李孤行听了这些,心中又没了底,本以为通天塔中不过是铜尸厉害了些,大不了用轻功从塔内逃走,哪里想的到有这般的神秘莫测。 他瞪了向天然一眼,有些气愤道:“你为何才说?!” 向天然不好意思,那张凶悍的脸忽而变得扭捏,更带着许多愧疚。 “这这” 李孤行道:“你是怕我听了这些后不敢再去,是吗?” 他们湘西派做的确实有些过分,若不是李孤行问起,谁能知道这‘通天塔’竟是这般的危险。 甚至可以说,湘西派让李孤行去就是去让他送死。 李孤行暗自想了会,他虽不武断,但却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 再者说,赵无钱的伤势那般严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更不可能退缩。 故而,就算这通天塔是个大火炉,李孤行也照跳不误。 他拿起那个包袱,恶狠狠的瞪了向天然一眼,对慕容渊道:“你真跟我一起去?” 通天塔毕竟不是旁的地方,他不想慕容渊陪他冒险,但从慕容渊坚毅的神情他知晓了答案,这地方他去定了。 慕容渊自不必回答,李孤行也了然,仿佛方才那句话问出口有些多事。 李孤行又看了看骆大狗,带有宠溺又有些愧疚。 “你你就别跟我一起去了吧。” 骆大狗嘴巴一噘,一脸不服气。 “我虽然武功不行,但是我有脑子,唐家堡地窟我都能陪你,这里有有什么不行?难道还能比那还凶险?” 李孤行无奈摇头,双手捧着骆大狗的脸。 “你除了头脑发达以外,四肢都很简单,这种地方最没用的就是脑子。” 他回头瞧了瞧蚩凰,又盯了一眼向天然。 那意思不言而喻,便是要他们两个千万小心,定要将骆大狗看护起来,免得生出波折。 那两人自然心领神会,尤其是向天然,为了让李孤行将‘赶尸引’带出,哪还能让他有什么后顾之忧。 向天然将手搭在骆大狗肩膀上,一股力道暗自使出。 这力道拿捏的极其精准,既让骆大狗感觉不到,又不能挣脱逃走。 李孤行略微对他颔首行礼,拿起包裹,同慕容渊一起,毅然决然向通天塔迈进。 远处,杨沁看着李孤行和慕容渊的背影,心中暗自吃着飞醋。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喜欢上李孤行,像他这种大家闺秀,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一瞬间,他似乎爱上了李孤行,爱上了这个为了朋友义无反顾的男人。 李孤行身负大恨,却也误伤他人,能勇于面对自己的过错,从而将骆大狗带在身边,让这柄利刃时时刻刻比在自己的后脊,这等魄力天下间除了李孤行一人还能有谁。 其他人,若是不斩草除根便已是发了善心。 他望着李孤行的背影,不由得痴了。 只因他不仅能够勇于面对自己的过错,更因他有情有义,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样的人试问那个女子能够不动心,哪个女子又能不喜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条情路可是异常的坎坷,不仅要面对慕容渊,甚至他身边的骆大狗和蚩凰都是他的对手。 所谓一见孤行误终身,这样的男子又有哪个女人不爱呢? 他静静的瞧了一会儿,直到李孤行的背影凭空消失在通天塔之外,这才折回草屋,自顾自的默诵经文,希望李孤行能够平安无事。 李孤行和慕容渊走到通天塔的边界处,相传这里便是瘴气汇聚之所的边缘,进边界者必死。 地面上有一道明显的印痕似金非金,编号四有人用了一个铁线故意在此地划出一个边界,又好似自地生长出这样的一个东西。 不论如何,这东西终归让人看不明白。 慕容渊回头看看,赫然发现身后已经变得透明,什么也瞧不见了,空落落的一片。 “这地方当真神奇的很。” 李孤行晃了晃头,从包裹之中将那些瓶瓶罐罐拿了出来,一股脑的放在地上,两眼仔细打量起来。 “你说这边界里是什么毒瘴,咱们需要用哪个解药?” 这倒是给慕容渊问着了,他李孤行不知道,慕容渊又怎会知晓,一时间两人愣在当场,竟被这界限阻挡住了。 谁人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原本李孤行觉得这边界似乎连一道砍都算不上,抬脚迈过的事,可当他真正面对这边界之时,心中的彷徨无措仿佛箭矢一般将他打回到原地。 他想了想,坐在地上叹息起来。 “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说咱们这般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慕容渊捂嘴一笑,“是啊,这般回去,定会被大狗嘲笑死的。” 她忽而想到了些什么,问道:“你的剑呢?” “你说‘无归’?” “是啊,自那镇子以后我就没见你再带过身上。” 李孤行一拍脑门,忽而想到一个主意,“我他娘的怎么将这个东西忘了。” 他伸手向地上一拍,地震土裂,不多时一柄漆黑长剑自地面上跃然而出,正是传说中的凶剑‘无归’!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几乎万无一失的主意,嘴角漏出自信的笑容。 也正是这个笑容令慕容渊安心不少,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是李孤行办不到的,连诸葛家的‘阴阳紫金阙’都能拿到手,那‘赶尸引’未必就比紫金阙难得! 李孤行想到的办法也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绝艺,但这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这么做,也只有他能这般做。 他伸手向‘无归’摸去,一头巨大冢虎伴着将臣自地下破土而出。 慕容渊看着这两样自唐家堡地窟中带出的东西,心有所悟。 “你是让他们两个去?” 李孤行点点头道:“反正都是死了几百年的人了,去探探路没甚不好,说不准这通天塔他们两个便能踏平!” 得了命令,将臣和冢虎先后而入,伸足踏入那边界之中。 只为想到,刚一踏入边界,两者便停了下来,进而失去了控制,好似被谁重新控制了一般。 这让李孤行大感意外,普天之下除了自己手中的‘无归’,更不知谁人还能控制将臣和冢虎。 “莫非是‘赶尸引’?!” 想到此节,李孤行心中有了判断。 旋即周身漫出滔天火光,所用正是‘诸葛三十六奇门’的‘三昧真火!’ (本章完) 208、我先进去探探路 若李孤行所料不错,那冢虎和将臣能有这般样子大概率是被那‘赶尸引’所侵袭。 他曾听说过,这后卿、将臣两大凶尸正是在‘赶尸引’的基础上辅以唐家堡各种毒药所制而成,故而才有这般功效。 所以,将臣和冢虎被控制也情有可原。 也就这么略微一琢磨,李孤行便已知道,这‘通天塔’内充斥着‘赶尸引’。 既如此,那用‘三昧真火’对付‘赶尸引’再合适不过。 李孤行笑了笑,心中十分欣慰,若不是遇到了血刀老祖,他们也不会前去诸葛家,更不会拜诸葛玄策为师,自然也不会这一手‘诸葛三十六奇门’中的‘三昧真火’。 看来冥冥之中真有天定,这‘赶尸引’除了自己天下间还真没人能取出来。 他双臂燃烧着蒸腾的火焰,体内‘金刚不坏神功’运转自如,将双臂一伸,使了猛力将将臣和冢虎拉了回来。 那两者出了边界,立即展开攻势,向李孤行和慕容渊二人打来。 但这也是两人早有预料的事,身体向后掠去的同时,‘三昧真火’蒸腾直上,将将臣和冢虎烧了个通透,随着一阵清风,他们体内的‘赶尸引’化作缕缕黑烟飘散空中。 慕容渊目睹这一切,心中好不敬佩。 “这也能被你看出门道?” 李孤行道:“不然呢?总归需要小心些,实在不行我还有最后的手段!” “什么手段?!” “抱师父大腿!” 慕容渊笑了笑,葱白的手指点了点李孤行的脑袋。 “你啊你,可算拜了个好师傅!” 李孤行调笑道:“那也是你师伯。” 他后腰处别着一个信物,正是当初诸葛玄策赠送给他的。 这信物能叫诸葛玄策立时赶到,天地虽宽,但以诸葛玄策的神通便似没有阻碍一般往来自如。 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李孤行倒时不得不麻烦这个师父。 ‘三昧真火’两人已练的纯熟,火焰大起,两人如同火球,将周遭的温度骤然提升,通天塔旁边的花草树木不少,经这大火一烧,登时枯萎下来。 正在两人即将踏入边界之事,忽有一个声音将他们喝住。 “且慢!” 李孤行抬眼望去,但见月清书自天际御剑而来,速度甚快,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从山的另一边飞了过来。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加上心急火燎的模样,令李孤行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月兄,什么事将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月清书道:“什么事?你的命呗!” “我的命?” 李孤行不解,将‘三昧真火’撤了开去,听月清书娓娓道来。 也不知他从哪听说了‘通天塔’的事,此地虽充斥着‘赶尸引’,但却并非是什么致命的东西,比‘赶尸引’更为致命的乃是这里面的毒瘴。 李孤行用‘三昧真火’踏进去,‘赶尸引’虽沾不了身,但那些毒瘴却能立时要了他的性命。 说了这些,李孤行了然,将包袱中的瓶瓶罐罐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摆在月清书面前。 “月兄,咱们几次相见,还请你指条明路,这些解药到底哪个能对付里面的毒素。” 月清书一瞧这些瓶瓶罐罐,一股淤血涌上了脑袋,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 “这些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然是湘西派向天然怕我等中毒所赠!” 他想了想,又跺了跺脚,无奈苦笑。 好在被月清书拦了下来,否则这条小命还真交代在这了。 据向天然所说,从未有人从这‘通天塔’活着出来,他们又哪里能知道此地到底有什么毒瘴,所配的解药大多也没甚用。 向天然搜集这么多瓶瓶罐罐给自己,无非是病急乱投医,将自己所能找到的解药都拿来了。 “这该死的糊涂虫。” 李孤行随口骂了一句,将那些东西踢散了一地。 月清书道:“我倒不知这‘通天塔’有何等毒瘴,但若我陪着你一同进去,我敢保证,绝不会让你受到毒瘴的丁点侵扰。” 李孤行倒不知月清书有什么办法,但此人武功之高、手段之强,估计跟诸葛玄策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他说能保护自己不受毒瘴侵扰,那必定不会受到。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月清书有什么办法,倒是想让他先展露一手功夫。 慕容渊也是这般意思,那期待的眼神,直接将月清书看的羞涩。 他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手中长剑一甩,挽个剑花。 “那你们俩可看好了!” 说话间,那手中长剑突然变化虚影,一变二、二变四,道道虚影无穷无尽,仿佛千万柄长剑同时凌空。 望着那一柄柄长剑所带着的剑气,所带来的威慑,李孤行不禁紧张的屯了两口唾沫。 “这一招叫做什么?” 他俩所使的乃是一路剑法,但李孤行却不知‘仙决无量’中有这样的招式。 月清书道:“这招叫做‘廓清寰宇’,又名‘万剑归宗’,这‘仙决无量’的剑法全凭自己天资,不同的人施展出来相同的招式也不大一样。” “” 李孤行泄了气,本以为自己学了‘仙决无量’的心法能够跻身一流强者之列,甚至能跟绝顶比拼比拼,可见到月清书这剑法,倒是让他心中打了退堂鼓。 武道路漫漫,一山更有一山高,倒是自己太过于自大,以至于做了个井底之蛙。 其实以李孤行的武功,虽说不上能跟绝顶之流相较量,但也没他心中想的那般差。 月清书乃是试着引导他,想要他根据‘仙决无量’自己创出一套武学。 毕竟‘逍遥仙宫’那些长老先师要废了李孤行的武功,自己也是打着这个幌子下山。 为了李孤行有实力自保,他不免要费些心神。 要说将‘仙决无量’化成自己招式哪有这般简单,连月清书这等天赋卓越之人也是在年过四十的时候才领悟这一招的用法。 能将一招‘廓清寰宇’施展出这般威力,甚至比‘一剑逍遥’还要骇人,哪是凭嘴说说,随便想想就能办到的。 其中天赋、努力、缺一不可。 便是两者兼而有之,也未必有天时能达到这个层次。 但这件事被李孤行记在了心上,一定要抽出时间,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武艺,将身负的各项武功融汇成一门。 他正思索着,月清书便已开始施展,那‘万剑归宗’的剑法径直越过了边界,围绕着‘通天塔’上下飞舞。 随着剑气纵横搅动空气,‘通天塔’的四周似乎刮起了龙卷风。 遥遥望去,一条巨龙盘旋‘通天塔’上,随着剧烈的铮鸣,四周毒瘴被那剑气一扫而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月清书凌空御剑,导剑入鞘,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已经无事了。” 李孤行被他这一手功夫惊的不行,呆立良久,忽而一脸傲娇的瞧着他。 “你说无事就无事?我怎的不信。” 月清书看着他倔强的脸庞,一脸的玩味,“年轻人,现在可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时候。” 李孤行道:“你说我是争强好胜,我却说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罢,他手捏‘无归’,后卿、将臣两个凶尸又现身而出,径直踏入那边界之处。 足足走了十步之遥,两者依旧没有失去控制,李孤行这才放心下来,转头对月清书道:“还真有两把刷子!” 月清书分外无奈,略微瞥了瞥慕容渊,见这个女子眼含羞涩,唇齿微开,这才明白李孤行的心思。 可着这小子是不想在女人面前堕了威风啊。 当然,他心知是此,却不能直白的问出来,有些话说的多了便少了许多玩味,听起来便不那么有趣了。 月清书提醒道:“不过那‘赶尸引’这般厉害,你那两具凶尸还是收回来比较好,还有那‘三昧真火’,最好也施展出来!”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施展‘三昧真火’,只是李孤行周身燃起纯红的火焰,而慕容渊则是一股淡蓝色的火光。 两者火焰同样高度,同样的炎热却有不同的颜色,看起来相差不大,内里却是完全不同。 李孤行愣了愣,问道:“你这是‘三昧真火’?” 慕容渊淡淡笑着,笑的十分可人。 “这算是我自创的吧,如何?” 这‘自创的’三个字令李孤行好不羡慕,他们三人之中都有自创的招式,唯独自己,行走江湖这般时日,连自己的招式都没有,当即有些悻悻。 不过,平心而论,以他这等年纪拥有这等修为已是不易,更何况那‘三昧真火’极难修行,能用这么短的时间修行出这般的实力已是天下少有。 月清书老成自持,看起来同李孤行相差不多,实际上却要比他大上不知几轮,连李孤行的父亲也得喊他一声师兄,自然不会同李孤行没大没小。 低声道了句‘走’,三人并行而入。 李孤行极其自然的将后卿、将臣两大凶尸和那两头冢虎放在边界之外,以免那‘赶尸引’再将他们两个控制。 走了五十步,终于见到了‘通天塔’的样貌。 塔高十层,虽不甚高,可每层却比在著名的少林寺还要高上几分。 曾有诗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这首‘夜宿山寺’乃是李白所做,唐代寺庙建的恢弘壮阔,宋元明三朝依旧如此,尤其明朝,洪武皇帝曾出家为僧,寺庙建的更是高大壮丽。 李孤行目力所及,却望不到这‘通天塔’的尽头,足可见此塔之高,举世罕有。 “还真不愧为‘通天塔’三个字!” 慕容渊赞叹着,被这高塔深深吸引。 然而李孤行却忙道噤声,他侧耳听去,只听得通天塔中阴风怒号,劲风呼啸,隐约间听得沉重的脚步之声,似乎塔中正有人行走。 “看来这第一层便有一具铜尸看守!” 月清书摇了摇头,“不对,十五具,只是步调一致脚步轻盈,听起来像是一人!” 李孤行晃神,自告奋勇,“要不我先进去探探路?” (本章完) 209、一层 他那‘东木速行’略有小成,早就急不可耐的想试他一试,此番有机会展露自然是自告奋勇,更何况这‘通天塔’本就是他一人应闯之地,若是连第一层都过不去还谈何取那‘赶尸引’?! 月清书知他着急表现,又瞥了一眼慕容渊,见这女子虽没有羞涩之行却有羞涩之神,当即心中了然一切。 “原是你小子想要显示,倒是让你一番。” 但月清书终究会错了意,李孤行想要炫耀是真,但要炫耀的对象却是他月清书。 说话间,李孤行足下生风,身子轻灵一动,一股质朴而又纯净的木香自空中升腾而起。 月清书和慕容渊正感木香沁人心脾,却见李孤行化成一道虚影,紧接着虚影凝练成实质,竟是又奔了回来。 他看着月亲属淡淡笑着,“已经饶了一圈,门在侧面。” 月清书和慕容渊同时侧目,讶异到不行。 “你这就饶了一圈?” 李孤行摸着头,一脸的得色。 “对啊,这术法越是接近土地越是厉害,绕这一圈不废吹灰之力。” 他带着两人走到门处,塔门不大,好似个窗子,若非上面贴着一个金印,上写六字真言,还真不容易被人察觉。 绕这‘通天塔’转了一圈足足有百丈距离,百丈之远瞬息便至,也难怪李孤行有意炫耀。 月清书点点头,赞叹一声“厉害”。 只是那写着‘六字真言’的金贴又成了三人心中疑难。 李孤行伸手去揭,轻一触碰便有一股如遭雷击之感,电的他浑身剧颤。 想是那得道高僧为封印这‘通天塔’所致。 倒是那高僧何等佛法,历经千百年的洗礼六字真言依旧有如此威力,先人风采绝代风华,倒是令人心生敬佩。 李孤行两手一摊,叹息声至。 “若是林谢在就好了,这东西他最熟悉。” 林谢自小便在枫叶寺修持,佛门术法自是精通。 但月清书活了这般年岁又有这般修为,区区六字真言却还不放在眼里。 虽是佛门之物,但同道门也有殊途同归之理。 他嘴角微微轻勾,手捏长剑诵了一段口诀,那口诀令人听之不清,玄之又玄,自带一股神圣之感。 待得口诀念完,月清书伸出长剑一指,带着六字真言的金印随风飘飞,于半空之中无火自燃,化作一团飞灰消散于空气之中。 慕容渊见这神技,鼓掌道:“月前辈果然厉害!” 李孤行撇了撇嘴,“就是有点像江湖人杂耍的把戏。” 自得了父亲被冤枉的真相,李孤行整个人变得开朗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阴郁,现在反而更像他这般年纪的少年。 月清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欣喜,也随着他开始胡闹起来,将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少侠要为咱们探探路,那便请吧。” “好嘞!” 李孤行挽起袖子,一脚将门踹开,呼啸的阴风迎面吹来,直吹得他睁不开眼,更有灰尘扑来,呛的他一阵咳嗽。 看着架势里面的铜尸便不好惹,李孤行心中打了退堂鼓,但他已将自己架到了这个位置上,就算心中忐忑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依旧用了‘东木速行’的轻功,身影一晃,进了塔内。 但见四周漆黑一片,阴寒至极,盛夏天却有一股寒冬的冰冷。 他搓着手,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力保持这温度,‘三昧真火’的功夫施展而出,不仅多了些光亮,更让自己不因寒冷而四足僵硬。 塔内极大,却空旷的很,也不知月清书所听得十五具铜尸具体在哪,只得小心翼翼的悉心观察。 门外,慕容渊心中担忧,生怕李孤行出个什么意外,想要踏足上前却又缩了回去。 李孤行自己要去,自己要随着他,不知会不会折损了他的颜面。 月清书双臂抱胸,自得其乐,心中一片明澈,出言问道:“你知慕容老爷为何让你一人跟随李孤行独闯吗?” 慕容渊道:“让我真切的踏足江湖,感受江湖之上的险恶?” 月清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说对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原因。” “愿闻其详。” “感受险恶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要在这些险恶之中反复的挫折下成长,这样才能成为独当一面之人。” 慕容渊了然,再向‘通天塔’内望去已经变了神情。 李孤行虽然能干,也可做主心骨,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少年。 这样的少年在许多事上自然比不上久经江湖历练的成人来的通透。 玉不琢不成器,所以他也需要磨练,在磨难之中反复打磨,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但他父亲已死,没了指引之人,所以只有自寻磨难,打磨自己的性子,将自己变成一个有用之人。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慕容渊有些不忍,脚步挪动,已经做了冲进去的打算。 月清书伸手拦住,依旧摇头。 “他自己已是这般选择,咱么又何必多此一举,莫非你不信他?” 慕容渊有些犹豫,脑中两个念头来回拉扯,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让李孤行独自面对。 况且这仅仅是‘通天塔’的第一层,若是连第一层李孤行都闯不过去,那其他九层也不必闯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只听得里面一阵炸裂响声,钟鸣滚滚,又见得隐约火光之后,李孤行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一丝倦怠的微笑。 “好了,第一层咱们闯过了。” 月清书向他头来赞扬的目光,慕容渊却愣在当场,心中复杂情绪难以言表。 李孤行看起来没事,衣服连褶皱都没多半分,也就是这般看起来随意的模样,却让他担心个不行。 李孤行是个逞强的人,他这副样子一定是故意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别过多的担心。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担心的不行。 随着进入‘通天塔’,慕容渊周身燃起‘三昧真火’,借着火光看去,四处都有被烈火灼烧一般的痕迹。 地面之上,道道剑痕入地寸许,正是跟人拼斗所留下的痕迹,杂乱无章、遍布了整个空间。 李孤行略微气喘一声,笑道:“月前辈,你听错了,不是十五个,是十九个!” “十九个?”月清书有些惊讶,他很自信他的耳朵,怎会差出四个‘铜人’来。 李孤行用手指了指四面的角落。 “那十五个铜人仅是一般水平,不足为惧,而塔一层的铜人可是真正的厉害角色,一人比他们十五个还厉害!” 看着李孤行略微抖动的手,慕容渊心也跟着跳起来。 他那双手是拿剑的手,必定是全世界最为稳当的手,哪里会有这般抖动,定是方才那一场大战让他受了不少的伤,这才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成这般。 月清书混作不见,“解决了就好,咱们是要歇歇还是继续?” 李孤行想也未想,“继续,一鼓作气!” 月清书淡淡笑着,看了看慕容渊,“咱们是该继续!” 慕容渊不明所以,但他心中是真的心疼李孤行,他多想这个男人能休息一下,多么希望这个男人能停下自己的脚步。 哪怕寻个地方,稍稍停留一会儿将自己的内息喘匀也好。 但李孤行并没有那么做,更做出了相反的选择。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李孤行这只是爬这‘通天塔’的第一步,若是第一步便歇息了,那其后第二步、第三步,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毅力去坚持下去。 看着李孤行毅然决然的背影,慕容渊若有所悟。 他多想说一句‘且住’,但看那决绝的背影,他又不生生吞了回去。 三人继续走着,在房间的尽头寻了一处楼梯,正要攀上。 慕容渊借着自身火焰赫然瞧见楼梯旁边堆满了尸体,无一例外被烧的外焦里嫩。 再细瞧,他们指尖多少残留些皮肉,甚至还有烧干的鲜血。 慕容渊再也忍受不住,拉住李孤行,喊道:“老李!你不要命了?!” 李孤行道:“怎的说我不要命了?” “你!你!” 说罢,他将李孤行袖子撸起,道道血痕在胳膊上深可见骨。 “你怎的说你没受伤?!” 李孤行风轻云淡的笑着,轻轻拉开慕容渊的手掌,柔声道:“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这还没事?!这才第一层,往后往后” 泪水在慕容渊眼眶之中飙飞,险些便要流出来,话到后半生生吞了回去,拉着李孤行便要将他拽出‘通天塔’。 月清书冷眼看着一切,想要看看李孤行究竟会如何选择,是就此退出去,还是迎难而上。 不论哪种选择,月清书都支持他,毕竟是自家小师弟的孩子,就算李孤行当个普普通通的农人,月清书也护定了他。 意料之中的是,李孤行一把将慕容渊甩脱,摇头微笑道:“没事的,你不用顾虑我,而且小杂毛他” 提起赵无钱,慕容渊的头又低了下去。 士为知己者死,李孤行同赵无钱可谓天下少有的知己,能为彼此豁出性命之人不少,但像他们两个这样能不顾自己的却是天下少有。 李孤行去诸葛家、来湘西地界,哪一个是他自己愿意,哪一个又是他自找麻烦。 他之所以这般做,都是为了那个兄弟,那个因他躺在床上变成活死人的赵无钱。 慕容渊踌躇半晌,终究不再拦阻李孤行。 但他却怎也不让李孤行再独自面对了。 ‘通天塔’第一层已是这般凶险,那第二层定比第一层还要骇人,又怎是李孤行一人可敌? 他站在了李孤行的身前,一板一眼道:“这次我先来,你躲在后面!” 世上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无怨尤,人这一生最难看破的便是一个情字,明眼人都看得出慕容渊爱慕李孤行,而且她也从不掩盖自己的内心。 此番他心疼李孤行,便自己站了出来,不畏危险,不怕困难。 这下反而换李孤行心中不踏实了,不过慕容渊武功大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自己在他身边掠阵,更可保万无一失! (本章完) 210、坏事 ‘通天塔’第二层不知距离第一层有多远,三人只觉得台阶无穷无尽,走了半天也看不到尽头。 慕容渊累的气喘吁吁,面色有些发白。 他们此行‘通天塔’乃是做着快去快回的打算,跟没没带什么水和干粮,毕竟这般凶邪的地方也没人会打算在这里过夜。 但此刻,慕容渊却觉得自己有些托大,已经累的口干舌燥。 按理说,以他的武功和内力,断不至于此,也不知怎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一样,越向上走越是难受。 不仅仅是他,李孤行和月清书两人也有这般感觉,更有一股奇怪的感受令他们胸口压抑。 又走了一会儿,慕容渊率先抵受不住,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气喘吁吁。 “老李,你伤势有没有事?” 李孤行道:“别担心我了,你若累了就多歇会,没事。” 说话间,他也坐了下去,大舒惫懒。 只是屁股向台阶上这么一坐,顿感不妙,立马拉起慕容渊。 “不对!咱们不能在此歇着。” 慕容渊不明所以,面上带着不解更有一些薄怒。 “老李,你发什么神经,歇一会儿罢了!” 月清书见李孤行机敏,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他全程冷漠的看着,仿佛一个局外人。 李孤行道:“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这台阶上坐不得!” 他自胸口掏出火折,直挺挺的放在了台阶上,与台阶相触的一瞬间,火折立马烧着,冒出妖娆的火苗。 慕容渊目瞪口呆,那火折虽是易燃之物,却也要摩擦好一会儿才能打着,除非台阶炙热非常,否则断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可他明明没有感受到半分闷热,也不知这台阶为何能让火折这般轻易的燃烧。 他直愣愣的瞧着,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李孤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孤行摇头,目光看向了月清书,“月前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月清书亦是摇头,双手负后,看着云淡风轻,内心也有几分慌张。 这‘通天塔’被封了几百年,其中古怪和危险自是不言而喻,他年纪虽大,见识也广,却也不是万事通,这种事情他哪里能知晓。 李孤行见他这副表情,心中也明,借着火折的光亮仔细探查起来。 台阶乃是木质,质地坚韧且厚,经过这么多年依旧十分坚固,就连崭新的木板也没有这般强度。 他用手敲了敲,也就这般短暂的接触将他手指烫的通红,足可见这地面有多么的炙热。 虽被烫伤,但李孤行从地板沉闷的声音得知,这木头不简单,似乎是同之前镇子里那棺材铺中的木头相差不多。 “莫非这是棺材板?” 月清书点头道:“不错,这正是个棺材板!” 李孤行瞟了他一眼,“你知道?” 月清书道:“棺材板的知道,别的就不知道了。” 慕容渊没甚好气,冷哼一声,凑近了看去,赫然发现了新的事物。 “老李,你瞧!!” 他伸手一指,木板旁边的墙壁上画满了符文,或者说用‘文字’两字形容更加贴切。 只是这文字像画一样,处处透露着古怪,李孤行看了两眼便觉的晕头转向,差点跌坐到地上,再也不敢去瞧半分。 但至此,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或许这‘通天塔’的第二层根本不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靠武功能闯过的地方,这里更像是一个迷宫,一个没有路的迷宫。 李孤行手指刺出剑气,在半面墙壁上刻下一道痕迹。 “咱们先走,看看何时能够回来!” 月清书也瞧出了端倪,手托下巴仔细思索着。 这地方要比他想的还要邪还要诡,只是要从这里走出去却是不易,现下连他也没有办法了。 三人顺着楼梯又走了不知多久,浑身没有流一滴汗水,但整个人似乎处于极度脱水的状态,嘴唇已经干裂起皮。 这个地方就好似一个蒸笼,令人察觉不到热力,却时时刻刻榨干身体每一份水分。 若非三人神功已成,估计早就被这地方蒸成了干尸。 三人走了许久,走的昏天黑地,忽而李孤行停下脚步,矗立当场,呆愣的神情连表情都凝固了。 慕容渊瞧了瞧他也是这样的一副神情,面对着墙壁,呆若木鸡。 墙壁之上一道剑痕清晰可见,正是李孤行方才所留下的。 虽然三人都知道此地是个迷宫,却都不希望此事能够发生,直到事到临头,内心之中那丁点的希望便即破灭。 月清书拖着下巴,仔细思索,神情凝重。 他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何会这般的诡异,诡异到令人发指。 单单直挺挺的一条道路,为何会让人迷路,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玄机? 他实在是想不通,照理说,就算是个瞎子摸着墙壁也能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他们一行有鼻子有眼的,怎会走不出一条直路。 他脑中急转,捏起手势念了一段‘清心咒’,内力运到眼处,豁然开朗了起来。 他看出了端倪,但李孤行和慕容渊还被困在思维之中,双目紧盯着墙上的那些文字难以自拔。 他并不想打破两人如此认真的状态,相反,对他们两个十分的欣赏,更想看看凭这两人的实力究竟能做到何等的地步。 李孤行和慕容渊看了一会儿,又是天旋地转起来,四肢一瘫,垂头丧气。 “老李,我现在佩服起那个和尚来了。” “是啊,我也佩服他。” “你说他究竟拥有多高的武功、多聪明的脑袋、多高的术法,才能走到这‘通天塔’的第十层。” 李孤行晃了晃头,“恐怕已经超凡入圣了吧。” 慕容渊不气馁,运起力道,赫然一掌向墙壁劈去。 但听“轰隆隆”几声,这一掌力道甚大,光听声响便知这一掌的不俗,便是浓厚的花岗岩也在这一掌的威力下碎裂开去。 然而,墙壁却动也未动,只留下一个厚重的掌印显示出方才的那一掌之威。 李孤行道:“白费力气了,这‘通天塔’这般高大,咱们是毁不了的。” 慕容渊也觉得自己有点螳臂当车,心中虽然仍旧不放弃,自身却断了几分豪迈。 忽而,他又想到了什么,两眼如炬。 “要不,咱们退回去看看?” 这一句倒是打开了李孤行的思路,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我怎的没想到,退回去看看!” 两人都是那种说干就干的性子,带着月清书按照原路返回,只觉得自己身体变得越来越舒服,似乎连嘴巴都湿润了起来,方才干裂的嘴皮又重新长好,便似没有干裂过一样。 两人退了许久,终是回到了一层。 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看着彼此没有什么倦怠的面容,同时又陷入了疑惑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怎的咱们这状态又变了回来?方才那些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月清书很是明白,但他混作不知,照旧缄默的看着两人。 李孤行向门口奔去,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心中疑惑更甚。 那太阳近乎没有向下倾斜几分,以他的目力也辨不出时间过了多少,料想也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 然而就这一刻钟的时间又怎能经历这么多事,更不可能走过那无穷无尽的楼梯。 “莫非这是新的一天?” 李孤行甩了甩头,若真是如此,那这时间赶的也太过凑巧了些,前前后后仅仅差了一刻钟,连算命先生当场算也没有这般准。 想来想去,也仅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在迈入第二层的时候,四人已经进入到了幻觉之中。 幻觉中,他们经历了很久,让他们在时间上产生了错觉,而现实只不过尔尔罢了。 如此一来,要走出这第二层,破除幻境是关键。 他又深思起来,既然要破除幻境,那是什么原因令自己致幻? 此地除了‘赶尸引’之外遍地都是毒瘴,这毒瘴无色无味,他又哪里能够知晓。 他瞪了月清书一眼,“你不是说有你在,定会清楚那些迷烟瘴气吗?” 月清书微微一笑,双手摊开,表现的分外无辜,更让人有一股冲动想给他一拳。 “我看不出此地有何东西,哪里需要驱散?” 李孤行被他气的半死,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若不是之前月清书多次救过自己,现在指不定将他划到徐念一类的人去。 慕容渊惊道:“你说迷障?咱们被拉到幻境之中?” 李孤行道:“可能只是中了点毒,不过你也知道,我对毒可没有什么办法。” “” 慕容渊刚刚提起的心又坠了下去,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但他并未曾沉沦,脑中思考了极多。 “你从唐家堡出来不是得了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许多暗器毒药的事情?” 李孤行一拍脑门,茅塞顿开,“我他娘的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天下暗器毒药,无出唐门之右,千年前唐家堡便已经靠着暗器毒药纵横江湖,这里的毒瘴虽然厉害,唐家堡应有解法。 想罢,他拿出那本唐家堡所赠秘籍,仔仔细细的翻找起来。 其中致人幻觉的毒物乃是专门的一个门类,里面详细记载了三十多页。 李孤行翻翻找找,面色逐渐缓和。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的面色又再次阴沉了下去,两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瞧着月清书动也不动。 月清书被他瞧的发毛,向后退了几分,浑身汗毛炸裂开来。 “你不会要对我动手吧。” 李孤行长长舒了一口大气,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不是说那些瓶瓶罐罐没甚用吗?” 月清书仍旧是一幅无辜的表情,分外的欠揍,让人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两拳。 “这我可真没说过。” 书中记载,‘通天塔’二层令人导缓,乃是在那古怪文字和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相互作用下所产生。 要破解也容易的很,只要在墙上划乱那些文字,在将解药吃到肚子里,第二层便可轻而易举的走过。 然而,那些解药正在李孤行仍在门外的那些瓶瓶罐罐中,已经混在了一起,哪里还能翻找的出? (本章完) 211、斩不断、烧不坏 李孤行等三人被困在‘通天塔’的二层,满头愁绪,在‘通天塔’之外形势也是异样的紧张。 仅仅过了没多久,湘西派众人集结了起来,拿起了武器,老人孩子女人纷纷躲了起来,其余有一战之力的男子都严阵以待。 楚德彪一脸严肃的站在人群之上,深邃的目光看向十万大山之中。 向天然道:“掌门,他们为何来的这般快?” 楚德彪眉头紧锁,眉头上的愁容令人倍感压抑。 这种神情极难在他面上浮现,他是一个乐天的人,纵使身逢大难也可谈笑风生,面上更不会有稍许波澜体现,但他现在确实这幅愁容,可见所遇之事不小。 向天然又道:“掌门,咱们会覆灭吗?” 楚德彪依旧没说话,只是将那眉毛锁的更紧了。 湘西派地处十万大山边缘,虽有山峦作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但却并非天堑。 人力虽胜不得自然,但却在某些程度上能将自然变成自己手中的工具。 这些山峦既是湘西派的屏障,同时也可以是湘西派的坟墓。 这些山峦防的了旁人,却防不了同根同源的苗疆族人。 楚德彪深邃的眼光看向了远方,在那不知边界的十万大山之中,隐有黑影自远处飞来。 影影绰绰,漆黑一片,令人心中倍感压抑。 他看了半晌,终于开了口。 “九黎族的人联络上了吗?” 向天然躬身一礼,颤巍巍回道:“没有。” 楚德彪道:“两面夹击,如何是好?” 他似是自问自答,因这句话向天然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长长叹息一声,满是无可奈何,好似全然没了办法。 任谁也没有想到,洪族之人竟联合朝廷向湘西派发兵。 以往,湘西派、九黎族、洪族成三足鼎立之势,三者内部虽有摩擦,但面对朝廷之时还是一致对外。 湘西派由于地利原因,故步自封,不可能发展壮大,且洪族和九黎族为了争一个苗疆的正统,两者相互消耗,再加上湘西派有‘铜人’镇守,这才勉强维持住三足鼎立的势头。 现今,洪族向朝廷倒戈,朝廷麾下又有王岳、吴大力,少林、武当、甚至还有冥宫的冥竹灵。 纵使湘西派地傍天险,却哪里能抵得过这帮武林高手。 更何况山下还有一万重甲精兵严阵以待,随时闯入山中屠戮。 楚德彪除了引颈就戮以外,似乎已经没有了旁的选择。 但他仍想挣扎,湘西地界上下老幼不下数万,这数万人的性命全系于他一人之手,他又怎能轻言放弃。 所以,他捐弃前嫌,派人联络苗疆九黎族,使了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只要九黎族能将洪族的人拖住,朝廷便没人带路,他依旧可以靠着山峦天险与朝廷周旋。 朝廷麾下能人虽多,却也未必能抵得过湘西派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只是洪族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楚德彪前前后后派了十多个人送信,都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恐怕已在半路遭了截杀! 另一个办法,便是将这一切希望寄托在李孤行的身上。 若是他能将‘通天塔’中的‘赶尸引’带出来,那自己便有十成把握打败朝廷。 就算朝廷和苗疆联手,又有何惧? 只要战争便有尸体,只要有尸体,楚德彪便有源源不断的兵源。 旁人的兵是越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越少,而楚德彪的兵却是越打越多,直可说是无穷无尽。 但危机迫在眉睫,李孤行能不能闯过‘通天塔’还未可知,又怎肯将这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是 楚德彪似乎已经没了旁的选择,更没有其它的路能走。 踌躇了半晌,他仍旧在叹息。 “你已经将那些解药送到李孤行手上了吧。” 向天然点点头,“无一例外,全部交给了他,那些解药配制不易,耗费咱们将近十年的心血,料想可以破去‘通天塔’内毒瘴!” 只是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李孤行将他们细心准备的解药当成了破烂,更作死一般将他们打翻在地。 李孤行望着‘通天塔’外一地碎屑,不由得苦恼。 但这苦恼是他自找的,谁也怪不得,就算这其中有月清书的蛊惑,但做这一切的人都是李孤行自己,他想埋怨也没用。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便是这样的无奈,已经知道了去往‘通天塔’二层的办法,更有手段去防护这迷障,可惜其中的一条手段已经被他自己生生毁了。 他要再寻个办法,若是能通过自身修为破除迷障,便用不着那般麻烦了。 他又斜了月清书一眼,冰冷的眼神令月清书心中好一阵难受。 不过他也就这般怨毒的看了月清书一眼,其后再也没有用过这般眼神。 毕竟月清书也是好意,他也体会的到用意。 他劝解了会儿慕容渊,要她别跟着自己,先独自一人去闯闯这‘通天塔’的二层。 慕容渊哪里肯让,架不住李孤行再三保证,这才堪堪答应。 “实在不行你就退回来,别逞强!” 李孤行自信一笑,“放心吧,我的实力你还不了解?” 他施展了闭气的法门,同时再用‘水龙吟’将自己的经脉尽量的冻住,勉强做个龟息之法。 闭着眼睛用新学‘东木速行’的轻功一股脑的向上冲。 他这般做便是要自己尽量做一个石头,一个没有思想也不会呼吸的物件。 既然二层是用诡邪的文字和迷障令人致幻,那只要自己不看、不闻、不流动真气,便不会被这两样东西拖入幻境之中。 他想的是没错,但是既要施展轻功不免体内真气流动,又不可避免的呼吸些许气息。 那迷障经过数百年的流动,虽然没了之前的威力,但留存的药效依旧不小。 仅仅这一点便让李孤行头脑晕眩。 但他在黑暗之中,依旧保持着清醒,头脑仍有一部分保持着清明。 他一面秉着呼吸,抵受着窒息带来的痛苦,一面全力的奔行,尽快跑出这‘通天塔’的二层。 不得不说李孤行是个有大毅力的人,这种情况堪比受刑。 锦衣卫中有一种刑罚,能将人活活闷死。 便是用一层湿润的纸捂住整个面目,一层一层反复贴上。受刑之人感受着死亡逐渐临近,一点一点丧失生机,最终死亡。 李孤行现在的境地跟这刑罚唯一的区别便是一个是被迫受刑,而他是自找的。 他奔了不知多久,就在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忽而眼前现出微光。 这一点点的微光令他欣喜若狂,估计出口就在眼前。 他顾不得已经憋的近乎炸裂的血管,也顾不上因为闭气而麻木的大脑,继续向前奔去。 大约过了半驻香的功夫,近乎要丧命的时候,眼前光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忽而大展。 他立时张口,大口喘息。 浑浊的空气自他口中进入而出,虽然令人作呕,却有一种说不得的无上舒爽。 他伏地好一会儿,感觉眼前光亮不减,这才逐渐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不要紧,却着实让眼前的一切骇了自己半晌。 眼前只有一间硕大而又无比空旷的房间,房间之中只有一个物件便是铜人。 那铜人似乎动弹不了,更没有任何反应,单是张大了一张嘴对着通往一层的楼梯。 显而易见,那迷障就是从这‘铜人’的口中喷出的。 见这铜人枯瘦如柴,全没有旁的铜人那种栩栩如生的相貌,或许用干尸来形容最为贴切不过。 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烂的很,经风一吹便能吹的飞散。 枯木一般的双手锋利似爪,想来年轻时定时一个武功奇绝之辈。 为何这等武艺之人却单单用来放出迷障? 这个问题在李孤行脑中画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也不知这个想法如何而来,总之他闲来无事就喜欢想些无关紧要的事。但也偏偏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助他拨开迷雾,解开谜团。 “或许是他用毒的本事要比武功强上许多,所以才用其所长避其所短吧。” 也便是这样的一个想法,令李孤行打开了思路。 “破解迷障的方法唐家堡也有记载,莫非这人是” 他伸手像‘无归’摸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人正是唐家堡的弟子,被湘西派制成了铜人。 有些时候,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实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或许解今日困局之果在他踏入唐家堡的那一刻便种下了因。 因果循环,因缘际会,令人参悟不透、琢磨不破。 他又胡乱思索一阵,确定这‘铜人’不会动之后,开始琢磨破解之法。 既然这铜人不会动,那施展剑法将他砍了乃是最简单的。 想到便做,李孤行双指凝练剑气,用了‘一剑逍遥’向那铜人斩去。 这一剑具有煌煌之威,威力可怖,更兼具势大力沉。 然而,这一剑打到铜人身上仿佛泥牛入海,跟未曾对这铜人造成半点伤害,甚至连他泼辣不堪的衣裳也未曾破坏半分。 相反,由于他这一剑之威甚大,整个‘通天塔’的二层被他斩的剧震,仿佛地震一般,天天摇地动。 这倒是难倒他了,不知用何等方法能毁坏这铜人。 他正奋力思索,但听得从一层之中传来声音。 “老李,你有危险没?不行退回来!” 李孤行一惊,对着楼梯喊道:“没事,放心吧,我已经走出来了!” 慕容渊侧耳倾听,喜极而泣,虽不知李孤行用了什么方法,但这结果却是他最喜听到的。 “那便好,你小心些。” “放心,忍着点剧震,我想办法让你们上来!” 他又开始细细观察着铜人起来,看到他双脚灌注在地下,才发觉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 这铜人和这‘通天塔’的二层好似一体,双脚没入整个二层。 他施展剑气,斩裂地板一脚,如同枯藤般的血管散布在地板之中。 这让李孤行更加确定了猜想,同时想到了一个办法。 “倒霉催,我斩不断你,却能烧的坏你!” 真气猛运,‘三昧真火’燃到极致,向那铜人烧去。 (本章完) 212、雄黄的用法 随着李孤行施展‘诸葛三十六奇门’中的‘三昧真火’次数增多,这门神技也被他修行的越发纯熟,蒸腾的热量涌现出来,似乎能将这‘通天塔’烤成焦炭。 连深处在一层的月清书和慕容渊都感受到了这股蒸腾的热力,将两人炙烤的气息迟滞。 然而,‘三昧真火’烧了半天,看着变形的地板,那铜人却依旧连衣服都没被烧坏,还是那般样子,纹丝未动。 李孤行躺在地上喘了会儿气,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的铜人。 “我你娘,这铜人究竟是如何做的?怎的这般耐烧。” 也难怪湘西派会对‘赶尸引’趋之若鹜,更想制作铜人对抗大明朝廷,若都是这般厉害的角色,别说那些武林门派,便是大明的军队又能为之奈何? 休息片刻李孤行恢复不少体力,既然‘三昧真火’奈何这铜人不得,那便试试相反的神迹‘水龙吟’。 这两者一热一冷,真是极端的两面。 ‘水龙吟’他虽用的不频,但却也修行的像模像样,功力大展之下,原本被烧成焦炭的地板又笼罩了一层冰霜。 冰霜逐渐变厚,层层叠加,最终凝结成硕大的冰块,同极北苦寒之地的坚冰基本没甚区别。 他在这大展神功,却苦了楼下的两位。 月清书和慕容渊刚刚经历过炙热的蒸腾,此刻又如临冰窟,冻得瑟瑟发抖。 李孤行觉得那铜人被冻的结实了,指间凝结剑气,大力劈砍而下。 料想这一次,铜人定会随着冰块一同碎裂。 可是那铜人依旧伤也未伤,反倒是这‘通天塔’被他这一剑斩的晃动。 李孤行呆望着面前的铜人,整个人已经泄了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仰天叹息。 “大师啊,你究竟有何等的能耐,竟能过着第二层!” 其实第二层他已算过了,直接向上走便可,只是他瞧着这铜人不爽,又想将慕容渊和月清书带上来,这才要毁了他。 但此刻他已明白,要毁坏这二层的铜人或许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毕竟当初到达‘通天塔’十层的高僧也未曾将这铜人破坏,他又何必跟这个铜人较劲。 想罢,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休息了好一阵同楼下两人说道:“你们暂且上不来,先等等,我且去三层探探路。” 如此一说慕容渊登时紧张起来,他张口想呼,却看月清书那一张严肃的脸,当即顿了下来。 月清书先下神情倒是同他父亲很像,可以见得,两者此刻心境倒是差不太多。 慕容渊问道:“你到底有多大?怎会有这般表情?” 月清书也不隐瞒,径直回道:“我恐怕比你父亲还要大些。” “比我父亲那你” 月清书截口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我是为了李孤行好。” 慕容渊点了点头,严师出高徒、严父出孝子,月清书看似对李孤行严厉,却是因为内心期望所致,这种如师如父的心情慕容渊虽不曾体会,但想来也应是这个样子。 月清书的良苦用心李孤行可没有体会得到半点,并非他愚钝,而是月清书生的太过年轻,做事也粗糙的很,很难让他将月清书和那些长辈联系起来。 更何况他现在被一件事弄得极为头疼,根本无暇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小心翼翼的从冰面上走过,走到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 却不知此地有一个铜人跟一层至二层的那个铜人一模一样,将他的路完完全全的堵住。 楼道低矮狭窄,只能容许一人缩着身子通过,有这铜人拦路,李孤行根本无计可施。 他试着斩了一剑,依旧同方才一样,整个‘通天塔’震了震,但那铜人却是毫发无损。 这下他当真犯了难,委实不知到底如何才能通过这‘通天塔’的二层。 但他思路已开,已经避免了许多错误。 既然这两个铜人都好端端的在这,证明这一层并非用武力破除,或许这两个铜人乃是一个机关,用某种方法打开通道。 可李孤行哪里有这等能耐去堪破这里的机关?从窗户外看了看天边的太阳,给自己至多半个时辰的功夫,下定决心,若是找不到办法,便用自己强横剑法硬斩! 他这面裹足不前,楚德彪那面也遇到不小的困难。 洪族善巫,九黎族善蛊,但苗疆地界这两种东西几不分家,洪族的蛊术也非同小可,便如现在的情形,楚德彪向远望去,无边无际的黑影定是那十万大山之中的蛊虫。 浩浩荡荡的蛊虫已经遮挡了半边天,预计不到两个时辰,湘西派定会被这些蛊虫吞噬个干干净净。 对付这些蛊虫,楚德彪没甚太好的办法。 但从他从中原地区学到了一些手段。 他曾在一本古籍之中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雄黄,善能杀百毒、辟百邪、制蛊毒、人佩戴之,入山林而虎狼伏、入川水而百毒避。 所以,湘西派地处苗疆十万大山边缘之地,却能不受毒虫猛兽侵扰,这雄黄可谓是功不可没。 他发下令去,“各驻守官员速速备好雄黄,距离本寨十里之外洒下三层!!” 手下传令兵见他说的如此慌张自不敢怠慢,草草行了一礼便飞速传令而去。 此人轻功奇好,单以轻功而论已不弱于萧涵,或许在速度上还要比萧涵快些。 眨眼的功夫已经奔出一射之地。 却听楚德彪又道:“瞒着!五层!不对,七层!十里之外足足洒下七层雄黄!” 传令兵一听,登时愣住,动也不动。 向天然催促道:“掌门说七层,还不去办?!” 那人虽是个传令的,但对底下事物十分熟悉,他们湘西派平时洒一层便可防备十万大山的毒虫猛兽,平时也不会备那么多的雄黄,仓促之间又去哪里寻找? 他两眼一转,跪了下来,“掌门,咱们雄黄至多能在十里之外洒下两层!” 他能思虑到的事楚德彪岂会想不到,看前方蛊虫来势凶猛,非十层而不能挡。 他就是考虑到雄黄不够这才说七层,堪堪阻挡一番。 他琢磨了一番,愁上心头。 不多时,无奈道:“你去寻黄才,他能有办法。” 那传令兵将信将疑,一溜烟跑的没影,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寻到了那黄才。 雄黄乃是矿石,苗疆十万大山不缺这些东西,但对于相对落后的湘西派来说,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凑齐这么多雄黄基本是难如登天之事。 谁料那黄才愁也没愁,一拍胸脯,满面笑容,保证道:“放心,别说是七层,便是十层我也给你弄出来!” 传令兵一脸惊讶,“十层?当真?我听掌门的意思 (本章未完,请翻页) ,雄黄可是越多越好,真能弄出十层来?” “当然,这还有假?” 他拍了拍手,立马有五十多个铜人自暗处走了出来,身上背着包裹,散发着一股浓厚且刺鼻的味道。 传令兵喜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黄才道:“自然是提前备好的。” 黄才此人武功不行,‘赶尸引’倒是用的出神入化,更有先见之明。 他早早料到湘西派、九黎族、洪族必有一战,故而提前为战争做准备。 他总结了苗疆对大名朝廷的优劣,更结合了大明对蒙元的战争,总结出了一套理论。 纯以战斗力来说,大明士兵不论单兵素质还是弓马骑射都比不过蒙元苗疆,但他仍旧能将蒙元赶回北方草原,所凭借的乃是甲胄兵器的精良。 蒙元之势、摧枯拉朽,曾横跨欧亚,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 粗略分析,其优势在于马壮、弓硬,机动性强。 弓比他硬的马跑的没他快、马跑的比他快的弓又没他强,隔着老远举着弓箭射你,打的着就打、打不着就跑,整的你人困马乏筋疲力尽,他在调转马头回头一箭,这样的打法试问谁能敌的过? 大明军队能够将蒙元精兵猛将赶回草原很大部分是占了军器局制造火铳的光。 既然比灵活机动比不过,那咱们就比阵地战。 火铳是个好东西,射程比弓箭远、威力也要比弓箭强。 军士站成一排,万火齐放便能打的那些骑兵人仰马翻,骑兵若胆敢冲阵,倒要先问问军士手中的火铳答不答应。 蒙元骑兵是想发挥机动灵活的特性,可拥有火铳在手,稳步推进,一寸一寸的打也能将山河打回来。 等到大明军队兵临城下,则到了大明军队最为擅长的地方。 那些驰骋草原的悍将们哪里会是自古以来攻城拔寨的大明军士的敌手,几发铜铁将军炮打下去,再坚固的城墙也给轰成了渣。 大明军队打的虽然艰苦,但在这两样火器的发挥下,终究是将丢失的城池给打回来了。 黄才结合这些,又总结了苗疆与大明的几次战斗,总结出大明之强,强在火器。 所以,要打败大明军队,必先要其火器失去功能。 有个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等到下雨。 但这毕竟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战争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的依赖天时。 他想过,只要大明有的咱们有、马匹比大明的强、苗疆的勇士比大明的悍勇,就不信打不过大明,护不了苗疆的安稳。 所以他要学习大明,自行研制火铳和铜铁将军炮的制作之法,早些年间化妆成汉人前去中原学习火药制作之法。 几年下来,火药制作之术也有成就,只是他苗疆之人的身份被人识破,火铳和铜铁大将军的制作方法也被朝廷尽数收到了军器局,这才使得这么多年也没有研制出一个像样的东西。 但他另辟蹊径,将火药团成一团埋在土里,用机括探出地面。 谁人胆敢触碰,保证炸的人仰马翻,血肉模糊,倒也可防备大明军队。 这些年来,积攒下许多火药,或许炸人不行,但炸几个山头,弄出许多富含雄黄的矿石倒是轻松的很。 而且铜人不怕炸死,五十多个铜人背着火药一起炸山,要在湘西地界周边十里的之外铺设十层雄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本章完) 213、黄才之才 开山采矿是一件十分专业的事,稍有不慎整个山都有可能塌了,那时候造成的死伤可不仅仅是区区几人,更没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但有湘西派这些铜人,死伤的问题便不复存在了,就算埋在碎石之中,又能如何,反正这些铜人本就是死人,埋了又能如何? 听得‘轰隆隆’晴空炸响仿若霹雳雷霆,地动山摇之后,巨石滚落,伴着漫山的尘土,几个山头被瞬间削平。 传令兵被骇的不轻,他哪里见到过这等场面,腹部一痛差点喷了出来。 黄才饶有兴致的欣赏这一切,似乎在看一件瑰丽的艺术品。 他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更对这些有所研究,如此看着倒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待得稳定,黄才又唤出许多铜人,手拿各种工具制作雄黄。 黄才道:“你去找人将这些雄黄搬走吧,大概半个时辰就好了,不过这些雄黄不纯,十层的雄黄大抵要铺三十层的矿石粉。所以得多叫一些人手。” 说话间,那些铜人已经拿起工具将这些石头砸碎磨粉,动作飞快,尘烟又在山间弥漫。 那人虽是个传令兵,但对这些事情还有个大概的判断,看着眼前铜人动作飞快,料想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将这些矿石磨完,当即像黄才行了一礼,召集人手,将这些雄黄粉末送往边界十里之外。 他一面跑着一面欣喜,黄才此人生的极不起眼,仍在人堆里看都看不到,但他的脑袋却是分外的灵活,有这样的能耐,乃是湘西派的福分。 同时他又对楚德彪更加钦佩。 身为湘西派的掌门,身为掌管湘西一脉的军民领袖,身份地位自是极高。 像黄才这样出身卑微又不起眼的人竟也会被他注意到,甚至委以重任,这样的魄力与眼光亦是少有,也是湘西派的福分。 有这样的首领,就算九黎族和洪族联手,他们湘西派又怕得了什么?!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保家为民,他虽是个小小的传令兵,但一腔热血并不比旁人少上半分。 为保妻儿家人,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所怕的就是遇不到明主,自己白白送了性命不说,最后还落得个国破家亡的惨剧。 有这样深得信任的掌门,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大大的幸事。 说回楚德彪,他同向天然站在群山之中的最高处,将手下所有人叫了过来。 远处蛊虫已经近在咫尺,几乎遮挡了天日,天空好似盖了一个棉被,压的众人喘不过气。 但他并没有丁点的慌张,反而分外的坦然,纵使那传令兵没有回命,他依旧相信这些蛊虫踏入不了湘西地界半步。 楚德彪正在思索应敌对策,照现在情形来看,洪族应是用蛊虫做先锋,进行消耗,再用派大军压境同自己形成对垒之势。 他相信自己凭借自己湘西派的地利优势,就算是两军对垒也不会落入下风。 洪族距离湘西派有很长一段距离,且山路崎岖难走,粮草运输不利,故而对垒之势不会太过长久,很大可能洪族此次攻伐要做速战速决。 从这里看,朝廷那些人便派上了用场,王岳、吴大力、少林武当各派高手、冥宫的尊使,都会在剑拔弩张的对垒之时入侵过来,施展那‘擒贼先擒王’的把戏。 所以,此番战争要想获得胜利,楚德彪只有一个‘拖’字。 但同时,他要保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己的性命,万不能遭到毒手,否则群龙无首之下,湘西派定会全军覆没。 他这般想是没错,可湘西派确实没什么高手,又如何应对那些武林之中成名的角色? 更何况,朝廷的细作已经打入到内部,到时候里应外合 想到这里,楚德彪已经不敢想了。 湘西派是有许多铜人可做战力,但同时他也需要这些铜人站在前线去抵挡洪族的高手,怎可能将这些铜人放在自己身边只保护自己一人。 古语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楚德彪不是湘西派的皇帝,他也从没有这个念头,问鼎天下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在湘西派的地界,他确实是一个皇帝,需要为手下的百姓谋求幸福,自不能全然只顾自己安危。 但他自己却又处于如此重要的地位,断然不能有事,如此思索,倒是又让他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他手下能人不少,更有人会揣测心思。 一人道:“掌门,我看您身边也没多少铜人当护卫,还是把前方那些铜人撤出来吧。” 经他这般一说众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颇有一呼百应的势头,纷纷跪了下来,向楚德彪进谏。 但他们同那些溜须拍马的人不同,全凭公心而说,并没有其它想法。 若是有人胆敢杀害楚德彪,他们第一个会冲上去挡在前面,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想旁人伤楚德彪丁点毫毛。 面对如潮水般的建言楚德彪略感头疼,他大手一挥止住建言之声,同时言道:“各位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有自己的打算。” 众人一听果不再说话,对于他们湘西派而言,上下一心几如一人般。 为今之计,若是李孤行能从‘通天塔’中将‘赶尸引’带回,这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李孤行武功高绝,慕容渊也是武林之中少有的高手。 听闻他们两个素跟中原武林不睦,常遭受中原武林和朝廷鹰犬的追杀。 面对湘西派的危难,李孤行等人不会坐视不管,毕竟湘西派和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只是他实在不知,李孤行能不能将那‘赶尸引’从‘通天塔’中带出来。 “哎” 叹息间,但听耳边“嗡嗡”之声大作,那些蛊虫竟将他们合围了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惊恐,他身边的人甚至径直贴了上来,将楚德彪团团护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蛊虫遮天蔽日,盘旋在群山之巅,“嗡嗡”声响震耳欲聋,似乎占领这大地山峦一般。 向天然不禁骂道:“那黄才究竟备没备好硫磺,让这些牲畜进来可怎么办?!” 楚德彪也略有紧张,但他推开了众人,喝道:“怕什么?!” 众人被他推开,惊恐不已。 “掌门,这蛊虫万分厉害,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瓦不存,您身体” 他本想说“您身体重要”,却被楚德彪生生喝断。 “混账!我身体重要你们就不重要?若我死了,你们千万要活下去,‘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但有一人能继承我的意志,必有一天,咱们湘西派会卷土重来!” 他缓了口气,目光柔和的看着手底下的人,带着许多感激。 “诸位不顾生死保护于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楚德彪分外感激。可咱们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们也是血肉之躯,我哪里能用你们的性命换我一命?!再者,我信他,信黄才!他一定会护佑咱们湘西派平安无事!” 这些人都是楚德彪一手提拔起来的,对楚德彪分外的信任,然而他们此刻心中却又十分的不好受,就像是一个个在恋爱中受了伤的小女人,暗中吃着飞醋。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一人能瞧得起黄才,更没有一人觉得黄才可堪大用,他们甚至一度认为是楚德彪识人不明,这才被黄才这个夸夸其谈的小伙子给骗了。 可知,他们偏偏又抓不住黄才什么把柄,毕竟在那深山之中采矿的活计,但凡脑袋正常一些都不会去做那个活计。 他们越是瞧不起黄才,越觉得黄才没用,越是觉得他没有,越为楚德彪信任他而感到气愤,如此往复,几人便成了现在这般的状态。 虽然上下一心,但黄才除外,面上各有神色。 事情打脸的很快,没过片刻,那些遮天蔽日的蛊虫便在他们头顶上让出了一个圆圈。 圆圈虽然不规则,却漏出了大半边天。 黑暗压抑了许久,看到这样一片天空,众人无不欣喜。 楚德彪面上漏出欣慰的神情,对着众人不吝赞美之词。 “我就说黄才这小子能行,怎样,短短一个时辰,能铺上十层雄黄,不得不说他有这般大能耐。” 众人看着坠落的蛊虫,心中虽不服气,但多少也感佩了起来。 便在此刻,传令兵赶了回来,接口道:“掌门,不是十层,是五十层!” “五十层?!” 楚德彪一惊,拍手大赞。 “那咱们可高枕无忧了!” 其中一人轻笑一声,漏出轻蔑。 “说什么大话?五十层,怎么可能?” 传令兵替黄才鸣不平,明明是这般大才,却让这些人瞧不起,也不知这些人有什么能耐,竟连黄才这样的人都看不上。 “我亲自传令,让盛大人铺设雄黄,哪里还能有错?” “就算是盛风,我也不信。只怕百密一疏!” “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声咒骂自远处而来,把他骂的脸面全无。 这声音很是软糯,有种女人的感觉,但来者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膀大腰圆、身材健硕。 只不过他长了个五短的身材,加之这幅粗狂的体格,远远看去倒像一个土豆。 那人不服气,跳将盛风身前,低眼瞪了上去,“给你脸了?!” 盛风道:“韩业,你瞧不上黄才,那你除了在掌门身边溜须拍马之外又有何建树?!那黄才又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这般瞧不上他?!” 这话都是那传令兵心中所想,只是他地位低下,不敢言语,虽然心有不满也不敢说的太多。 盛风说出了他的心声,让这传令兵很是感激。 盛风迎着韩业的目光瞪了回去,从气势上压了他一头,旋即转头面向楚德彪,郑重一跪。 “启禀掌门,属下亲眼所见,黄才操控铜人与我一同围着咱们湘西一脉的边界铺了五十层硫磺。虽是矿砂,但属下依据以往经验断定,那些蛊虫断不可能飞进来。” 楚德彪点了点头,甚是满意,洪族大军先行受挫,倒是很涨自己士气。 只是他未想到,在天空之中群蛊之上有一人俯瞰着一切。 (本章完) 214、圣童 这人身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其上绘着五色斑斓的纹样,眼光之下五颜六色分外鲜艳,如同自百花丛中走出的瑰丽鲜花一般美不胜收。 女子将群蛊驭在身下,将他娇小的身躯轻轻托在空中,探出头来俯瞰着下方。 但见群蛊不敢靠近湘西地界分毫,旋即用鼻子猛嗅了嗅,嗅到了一股刺鼻之气,当即了然。 “原来是雄黄,湘西派有些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足够抵御我蛊虫的雄黄,看来此番战争倒是首领小视湘西派了。” 他年岁不大,不到二十的年纪,在苗疆这等偏远之地生活,生的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加之他生性灵动,长的又十分可爱,那探头探脑左右思索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由得会赞一句‘乖巧’。 可与她长相极为不符的是,他身份十分特殊,甚至可以说可怜,乃是苗疆三大圣童之一。 三大圣童乃是苗疆巫蛊之术最高修为者,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乃是苗疆最高的三大战力。 其中洪族有二、九黎族有一。 这三大圣童分修巫、蛊两术,洪族两人分而修之、九黎族则是一人兼修。 这驾驭群蛊之人便是洪族之中蛊术圣童名叫洪蓝。 苗疆之中有一女子,名叫圣姑,相传乃是自古以来神选之女,代表神的旨意。 圣姑地位尊贵,甚至还在九黎族和洪族两族首领之上。 只是圣姑只管神意,从不参与族内事物,故而他地位虽高却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权利,也正因为他身份的崇高,行事作风从不偏袒,这才成了苗疆所有人包括两族族长的精神依靠。 且圣姑具有培养圣童的能力,乃是苗疆最强战力,更让两族族长对他俯首帖耳。 每隔二十年的初春时节,圣姑便独自一人走入十万大山的圣地之中,接受神的旨意。 这一入便在圣地之中呆足一年,一日不多一日不少,甚至连时辰都是一模一样。 一年之后,圣姑接受神旨完毕,由两族族长亲自将圣姑接出,并像下人一般服侍其沐浴更衣。 能让视为仇敌的两大族长同时服侍,其中原因却并不复杂。 其一,两族虽然仇视在血脉之上仍有联系,两族偶有通婚,千百年来还算一家。 其二,圣姑地位尊贵,乃神之使者,苗疆族人信奉神明,自然对神使毕恭毕敬。 其三,圣姑口中有一个日期,对两族今后发展举足轻重。 那圣姑在十万大山的圣地之中呆的一年,一年之中与鸟兽为伴、与飞虫为伍,从不言语,一年之后便也忘记了话语该如何说了。 等到他出来时,便已经带着神的旨意,两个族长谁也不愿彼此率先听到神旨,故而这才争先恐后的服侍他。 待得圣姑才会逐渐开口,便只有一句,也是他能说出神旨的唯一一句。 那便是一个日期,两族下代圣童的出生日期。 换句话说,只有在这个日期出生的孩子才能成为圣童。 于是两族族长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遍寻这些出生时日的婴儿,将他们交往圣姑手中,由圣姑将他们培养成圣童。 然而,圣童哪里是圣姑能选出来的,一切都是天意。 苗疆有一处大河,养育这苗疆千百代,被誉为天河。 而这天河的尽头则是一口泉眼,只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圣姑圣童可入,被称之为圣泉。 圣姑带着这些选出来的婴儿,一股奔波劳顿,来到圣泉之处。 期间由于风吹日晒、缺食短粮,到了圣泉之后,这些婴儿已经夭折了将近一半。 圣姑将这些死去婴儿尸体埋藏在天河之畔,用他们的尸体报答神明的恩典。 而到了圣泉之后,所剩的婴儿还不能立即吃喝,而是继续进行下一轮的考验。 那圣泉乃是无上神水,相传乃开天辟地的神明所流的一汪眼泪,绵延万年,养育了苗疆千秋万载。 圣泉旁边有数个大水缸,水缸乃竹木而制作,不知历经多少年的风吹日晒,早就没了往日的模样,甚至已经辨不出竹筒的样子。 然而,或许真的有神明护佑,不知历经多少年的水缸依旧滴水不漏,可能比新作的水桶还要结实。 圣姑带着无上的虔诚与信仰用双手一点一点将水缸装满。 神奇的是,做完这些事情所花费的时日怎么也得花个两三天,但那些饥渴难耐的孩子却再也没有死亡,只有安详到极致的睡眠。 待得最后一个水缸装满后,圣姑跃入圣泉之中洗净身上的污秽,虔诚祈祷三天。 经过这些时日,别说这些婴儿,就连圣姑也筋疲力尽,虚弱的不像样子。 可那圣泉似乎就有这样的魔力,能让身处圣泉之中的人恢复体力,便似从未遭受过这么多磨难一般的神清气爽。 祷告三天过后,圣姑从圣泉之中出来,将这些新生的婴儿放入水缸之中,静默观察水缸。 大抵有一日夜的功夫,若在这一日夜中泉水变黑则此婴儿适合修行巫术,若泉水四周飞来蛊虫,则此婴儿适合蛊术。 若水既不变黑也召不来蛊虫,婴儿便会在半日之中神奇死去,灵魂飞入那神明怀中,而他们的肉体则变成无上的蛊器,可培育世界上最厉害的蛊虫。 选出蛊婴和巫婴之后,圣姑边将这些婴儿用圣泉抚养一年,带回后交给两族之人对那些蛊婴和巫婴进行培育。 若是之前的方法还可用‘神圣’两字形容,接下来的做法或许只可用‘惨无人道’四字比拟了。 身为蛊童,每天必须以各种蛊虫为食,那些蛊虫生来便具威胁,不仅吞噬蛊童身体更能伤其肺腑。 每一次喂食蛊虫,那些蛊童便遭受一边中蛊的痛苦,近乎如同酷刑。 有些蛊童在第一次喂养时便失去了生命,浑身被蛊虫啃食最终爆体而亡。 久而久之,所剩的蛊童只剩下寥寥几人。 但这寥寥几人逃过了蛊虫的危害却还不能成为圣童。 活下来的几各蛊童身体里布满了蛊虫,将他们放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之中,让他们体内的蛊虫相互攻击。 经过几天,那唯一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为蛊术圣童。 而那巫童所遭受的痛苦也是惨绝人寰。 与蛊童被喂养蛊虫不同,他们终日被泡在巫医所制的药汁之中,这些药汁会召来巫灵,折磨他们的灵魂。 大多孩子还能抵抗这些巫灵对他们身体的侵扰,但在此过程中大多巫童被折磨的失了心智,成了痴儿。 数百婴儿之中找不出一个心智健全之人,而那剩下的少数,则进入了下一轮的筛选。 同蛊术圣童一样,这些人被放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让他们身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带的巫灵彼此攻讦,最终也只会活下来一个人。 由于培养圣童的手段过早的透支了他们的身体,这些圣童活不过三十岁,就在三十岁生日的那天,圣童需孤身前往圣地之中,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他们敬爱的神明。 现在驾驭群蛊的女子便是二十年前选出的蛊术圣童。 旁人驭蛊,或用一种,或用几种,但都有个上限,通常不会多过十几个,能像他一般一人驾驭漫天虫蛊的,苗疆之中只有两人,一人便是他洪蓝、一人则是九黎族身兼巫蛊两术的奇才——蚩眉。 洪蓝望着下方的雄黄矿石,心知自己所带的低等蛊虫不能突破这雄黄的包围圈,当即调转方向,回洪族复命。 他此来本作为先锋,但更为重要的任务乃是探查敌情。 大体看到湘西派的布置后,他便飞了回去。 不过那乌泱泱的蛊虫依旧留在了湘西派的上空,给楚德彪一些压迫感还是极好的。 那些蛊虫飞的不快,很是耽误时间。 他脑子倒是没想军情紧急一类的事情,只是自己性情急切,不想在路上耽搁时间,唤来两条飞蛊顶在脚上,自天边划过一道光亮飞了出去。 没到半个时辰,洪蓝便已越过军队,来到洪族地界。 他径直飞入一间大屋之中,撞坏了好多装饰,连房子都被撞的歪七扭八,近乎散架。 房子之中的人披金戴银,穿着极好,打眼一瞧便知是个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宁愿冒着被落下来的竹石打伤的危险也不敢在面上对洪蓝表露出半点愠色,可见洪蓝地位超然,已可骑在他们头顶上。 端坐在高出之人便是洪族的首领洪飞,他用手略微搪了搪房屋上掉下的竹石,面露微笑道:“你回来了。” 洪蓝气呼呼道:“回来了,就是不开心。” 话音未落,早有人拿着甘蔗跑了上来,哆哆嗦嗦的端给了洪蓝。 这甘甜之物乃是洪蓝的最爱,不论遇到多么痛苦的事情,只要吃了甘蔗心情立马变好。 这也跟他早年的经历有关,生命中的前十五年,他每日吞噬蛊虫,尝受无尽的痛苦,这甘甜之物乃是他生命中第一抹别样的颜色。 他见这甘蔗便有万分的欢喜,抄起一根大快朵颐,不多时一盘甘蔗被他吃了个精光。 洪飞笑盈盈的瞧着他,心中虽然万分急切想知道湘西派的情况,但还是这般静静的等着,不敢催促半分。 见洪蓝吃完甘蔗,又将手指一根根的塞进嘴里吮吸完上面的甜味,表现的一脸满足,这才敢尝试着开口。 “圣童,前方如何?” 洪蓝抬眼瞧了他一眼,这个一怒便让洪族血流成河的人立马变得乖顺无比,甚至脸都骇到变色。 “可否告知?” 他心中无比的紧张,无意间吞了口唾沫。 因只要洪蓝愿意,展开体内的蛊虫,就算整个洪族之人都挡在他面前,也保不了他的性命。 但洪蓝却没有生气的意味,虽然他讨厌面前这个男人,更讨要这个男人交代他所做的事。可圣姑的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要听洪飞的话,事事都听,别跟他使性子,更不能对他用蛊!” 他从不听任何人的,但对圣姑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翻了翻白眼,回道:“就那样,飞不进去。” (本章完) 215、放心不下 一句‘飞不进去’言简意赅,语气不咸不淡,甚至从话语之中体现出许多的不耐烦,但这一句话却是洪蓝这个苗疆圣童对洪飞这个洪族族长最大的包容。 说完这一句,洪飞低头思索了起来。 手下的人立马又端来了一盘甘蔗,恭恭敬敬送到洪蓝面前。 这盘甘蔗比上一盘更多、更大,看的洪蓝眼前一亮,欣然领之。 洪飞心想,既然连苗疆圣童都飞不进去那湘西派的地界,自己这些凡夫俗子要想进入湘西地界恐是千难万难。 他还有一个巫术圣童,但那人正在以一人之力抵抗九黎族人,否则九黎族大兵压境,他洪族分身乏术,就算有朝廷撑腰也未免逃离的了被湘西派和九黎族吞并的厄运。 朝廷话说的好,就是不做什么实事,说好的发兵却迟迟不动,徒让自己消耗湘西派,不是坐山观虎斗还能是什么。 若是洪族在同苗疆的战争之中取得了上风,朝廷定会极其乐意出手锦上添花。 若是自己没有占据上风,反而呈现颓势,他相信朝廷一定会选择袖手旁观,必竟没谁会冒着风险给人雪中送炭。 故而洪族纠集这么多势力人手,看起来庞大厉害,可实际上还是要以一族之力对抗湘西派。 而洪飞要这么做,便是要将湘西派和苗疆的地界都纳入道自己的麾下。 进攻湘西派就是他向朝廷所纳的投名状! 他一开始派洪蓝去,就是考虑到洪蓝的实力超群,可驾驭群蛊。 一来是想探查下湘西派的情况,二来若湘西派没有布防,正可以让洪蓝在湘西地界大杀四方,挫湘西派的士气。 两军交战,首要便是士气。 湘西派保卫家园,名正言顺,自然以一当十奋起反击。 而自己这面却出师无名,族内反对声音极大,所以需要一场首胜来鼓舞士气。 现在洪蓝无功而返,甚至交代了那‘飞不进去’四个字,让洪族本就不高涨的士气跌落到极点。 他低头沉思了许久,无奈轻轻叹息一声,恰好此时洪蓝又将那些甘蔗吃得干净,显现出一脸满足的模样,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洪飞尝试着问道:“湘西派请出了什么?能让你都飞不进去?” 洪蓝乃是蛊术圣童,自身便是极好的蛊器,乃是行动的育蛊人,从小到大终日喂食蛊虫,那些蛊虫在他身体之中互相吞噬、攻讦、融合,最终融炼成一种或几种蛊虫,都是威力极大且难防的蛊。 随便扔到湘西派几个蛊虫,便可散布开来,便如瘟疫一般让人防不胜防,到那时洪族都不用出手便可以将湘西派土崩瓦解。 洪飞着实想不通,连蛊术圣童这等实力都进不去湘西派的地界,那湘西派究竟实力如何强盛。 那‘赶尸引’厉害是厉害,毕竟不是最初的‘赶尸引’,手下铜人虽不少,但有蛊虫在前,非高等铜人而不能阻挡,拘情报来看,湘西派的高等铜人似乎都在那‘通天塔’内,被许多年前的老和尚封印其中。 他又瞧了瞧洪蓝,心中多了许多疑惑。 那洪蓝吃了甘蔗,吃到了饱,心情自然是千好万好。虽然他看洪飞一直不顺眼,但看在甘蔗的份上还是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他一面舔着手指上残留的甜味,一面回答洪飞的问题,那样子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去掐他的小脸。 “倒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是多厉害,就是雄黄而已,我那些蛊怕得很,哪里敢飞进去啊。” 他这回答让众人一愣,连洪飞都忍不住大跌眼镜。 “就是这个原因?” 洪蓝瞪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瞧着洪飞。 别人这幅神情或许有可能是装的,但洪蓝本就是这样的一派天真,哪里是装出来的样子。 “不然呢?我飞不进去不就回来了?山路多难走啊,我还一步步走过去?再者说” 话说一半,他又伸出了手,索要甘蔗。 纵然她肚皮已经吃的鼓了起来,但面对那些甘甜之物,他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在甘蔗里,吃甘蔗吃死也愿意。 就在伸手的功夫,又有人端着一大盆甘蔗走了进来,满头大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模样显得极其疲累。 洪蓝两眼光亮更甚,忍不住开口道:“哇,是新鲜的甘蔗,洪飞,不小气了啊!” 洪飞有些悻悻,他为了让洪蓝言听计从,控制着洪蓝吃甘蔗的数量,故而族中不怎么备甘蔗,这些甘蔗还是手下人紧赶慢赶砍出来的。 望着堆积成一人高的甘蔗皮,洪飞有些气愤,空有一个大杀器却不仅不为自己卖力,还得处处哄着,这样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洪飞道:“湘西派其它的布置你看清楚没?有多少铜人在边界守卫,又有多少铜人可作战力?” 洪蓝吃饱了甘蔗,极其舒爽的打了个饱嗝,当着他这个族长的面拂逆道:“烦不烦啊,我累了!” 洪飞被他气得面色铁青,又不敢发作。 进攻湘西派洪蓝乃是他的头等战力,哪里敢招惹。纵使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将他的面子毁的不行,洪飞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将他带回了房间之中。 洪蓝前脚一走,他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踢了一脚落在身旁的木头。 “滚他娘的小妮子,气死我也!” 手下数人见他发怒,纷纷开口,声声叫骂不绝于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便似旁人当众给了他们一巴掌。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人背后嚼舌根,要是洪蓝本人在场,他们可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洪飞发泄一通,四下乱踢,将那摇摇欲坠的房屋踢的散架,这才消气。 “朝廷的人走到哪里了?” 手下一人回道:“朝廷大军距十万大山尚有五十里,朝夕便至。” “那些武林高手呢?” “那些人已经在王岳的带领下驻扎在湘西派门户处,随时都能进入!” 这情况怎么看都是对洪族有利,可洪飞双眉仍旧紧锁,似乎锁的比之前更深了。 “不好办啊” 朝廷出工不出力,自己需要打开湘西地界的门户,初战便退,还退的这般荒唐,他又哪里敢求朝廷打开突破口。 想了想,已经有了赶鸭子上架被架在火上烤的那种难受的意味了。 他低头沉思一阵,又问道:“巫术圣童那边如何?韦翁同那疯子又如何打算的?” 要攻击湘西派,九黎族是洪飞绕不过去的坎。 他对外一直说防备着九黎族,实际上防备倒在其次,拉拢则在首要。 洪族和九黎族虽然彼此摩擦多年,可两族毕竟同出一脉,都是苗疆之人。 若是两族联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手攻打湘西派,就算朝廷不发兵也是手到擒来。 但两族毕竟争着正统,且说来说去,湘西派也源自苗疆,九黎、洪族两族谁也不想看着对方做大,故而九黎族倒是跟朝廷站在同一角度,看他们鹬蚌相争,自己好渔翁得利。 也正因如此,九黎族才对湘西派的求援视而不见。 然而,身为九黎族的首领,韦翁同的考虑并非如此浅薄,他还有更为深远的考虑。 他想要苗疆连同湘西的地盘摆脱朝廷的控制,想要又足够的实力与大明朝廷对抗,所以能从中化解两方势力并且达成同盟是他迫切且必须要做的事情。 然而,这两股势力的首领似乎并没有做这样的打算,即便是想摆脱朝廷自立也难以担当如此大任。 那楚德彪或许还要好些,那洪飞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鼠辈,他倒是更像让湘西派取得胜利。 不过,出于诸多顾虑,尤其是大明朝廷此时站在了洪族这边,不得不让他谨慎许多。 毕竟就算他统领了整个苗疆和湘西地界,凭借三方之力,要对抗大明朝廷还是捉襟见肘。 洪飞自然不知道韦翁同的考虑,他哪里知晓韦翁同如此胸怀大志。 也或许是韦翁同装的好,令所有人都以为九黎族同洪族的争斗乃是为了苗疆正统。 不过这些相对于目前情势来说都无关紧要的很,尤其对于洪飞而言,九黎族那面没有动作便是最好的事情。 “一定要在韦翁同察觉之前将湘西派拿下!” 想着这些,他又按捺不住,催促人寻那巫术圣童。 九黎族能否大军压境全看巫术圣童,只要他不倒,九黎族便没有十足把握将洪族打败。 那探子知道情势紧急也不敢怠慢,飞也似的跑了过去。 可当他奔到接壤处,却骇了一跳。 巫术圣童和九黎族那巫蛊两术兼修之人全都消失不见,四周也没有斗法的痕迹,一丝一毫杂乱也没有,就跟平日里那般安静。 回想半个时辰前,那两人依旧在这斗法,战的昏天黑地,现在怎能连分毫痕迹也没有? 正纳闷时,天空之中飞来一只雄鹰,圆滚滚胖乎乎的大鹰通体雪白,十分亮眼。 苗疆十万大山珍奇猛禽不少,却都没有这样的一只大鹰来的雄健。 还未等反应,那雄鹰便消失在他眼前,没入深处。 胖阿姐御剑于空,“咯咯”笑着。 乐清流一脸无奈道:“师姐,你这般跑下来,不怕山上那些仙师长老处罚你?” 胖阿姐道:“怕个甚?月清书师弟都陪着李孤行进那‘通天塔’了,我做这点事还有甚可罚的。” 月清流摇摇头,“你们俩,我是一个都看不透。月清书口口声声要伤害李孤行,到头来竟是为了保护他。” 胖阿姐用一种近乎看待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更带着几分可怜。 “也就你心思单纯能被他蒙在鼓里,小师弟何等人,他最疼的便是小师弟,哪里会对他的孩子袖手旁观。” 李四顾在‘逍遥仙宫’之时,乃是月清书一手带大,更代师传了他一身武艺。 虽然李四顾下山之事惹得月清书愤恨,甚至自此再也不提李四顾,但两人那份情谊哪里是这般容易割舍的,尤其月清书那看似冷漠内心如火的性子,不把李四顾捧上天算他没良心,哪里还会害李孤行? (本章完) 216、无奈的残杀 月清流听胖阿姐这般说,翻了一阵白眼。 “可着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呗。” 胖阿姐嘟着极为可爱的小嘴,极其老练的笑着。 他百岁之龄的心智浮现在这等可爱的面上,令人看着心中有些发慌。 自从‘逍遥仙宫’下山,他便再不掩饰自己的心智,平时纵也胡闹,但却令人感觉分外的稳重和矜持。 月清流晃了晃头,反问道:“既然月清书再此,你还担心个什么?李孤行不得了你‘仙决无量’的心法吗,又有什么人能为难他?” 胖阿姐又给了他一个眼神,好似看待智障一般。 月清流道:“难道完整的‘仙决无量’还不能纵横江湖?你连‘一剑逍遥’的剑意都传给了李孤行,咱们山上的仙师长老们许多都不是他对手了。” 他这个师妹武功厉害到不行,放到江湖上也是十分厉害的角色,在他的眼中,会了‘仙决无量’的剑法便可自保,哪里会想得到其它。 且‘逍遥仙宫’实力博大,常年身处仙宫之中不免令他眼高于顶,时间一久便有种坐井观天、井底之蛙的感觉。 更想不到江湖之中能人辈出,各领风骚,有些人实力并不比‘逍遥仙宫’的侍剑使差多少,像那‘三绝顶’的实力更是在侍剑使之上。 也正是由于这种眼光的差异,使得月清流认为李孤行无恙。 胖阿姐也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才用这种眼神看他。 “你是不知道江湖之中有多少人才啊。” 这一句有些叹息,也有些无奈,谁能想得到‘逍遥仙宫’遗世独立,其人反而在眼光之上落了下乘。 月清流明白了过来,有些惊讶的瞧着胖阿姐。 “你是说江湖之中,有比咱们‘逍遥仙宫’还厉害的人?有连你都自愧不如的?” 胖阿姐道:“单以武道一途,我比不上的人可太多了,那‘三绝顶’都是我比不过的,还有冥宫那几个也是我比不过的。江湖之中也有许多,譬如那王岳、三宝太监武功都要高上我半筹。” 月清流越听越惊,他这个师姐、这个现任‘逍遥仙宫’的宫主可不是个喜欢谦虚的人,他能这般说那便是实情。 “这么说,咱们‘逍遥仙宫’成了二流?” 胖阿姐‘哈哈’一笑,又现顽皮可爱。 “想什么呢?咱们‘逍遥仙宫’又不是以武道见长,真打起来就算‘三绝顶’一起上,我也不惧他们。” 他顿了顿,目光向下望去,瞧着洪族的动静。 “不过李孤行便不同了,他会了‘一剑逍遥’却不会用咱们的方法施展,与人动手难免落了下风。” 月清流思索一阵,忽而现出奸笑,十分玩味的瞧着胖阿姐。 “你说月清书那家伙会不会将施展法门也告诉他。” 胖阿姐“嘿嘿”一笑,“谁知道呢?不过依照他跟小师弟的关系,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就是坑了山上那些老不死的,要让他们知道月清书连施展修仙的法门都教会了李孤行,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子。” 月清流捂嘴轻笑,随着胖阿姐守在这。 洪族吞并湘西派的事他们倒没什么兴趣,就算打到天边跟他们俩也没甚关系。但是李孤行活的好不好,能不能安全乃是两人看重的,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伤了李孤行半分毫毛。 说回那探子,他兀自楞在当场不知所措,想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通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他四下找了找,看不出半分的痕迹,寻思了一会儿便准备转身回禀。 谁料,转身走了一会儿,竟走回了原地,像是碰到了‘鬼打墙’。 那探子懵了,抬头瞧了瞧天空,一轮白日高悬天际,又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碰到了‘鬼打墙’? 低头瞧瞧,足下赫然发生变化,翠绿的草地上逐渐开裂,炙热的岩浆从地面之上喷涌而出,旋即将他烧的连渣滓都不剩。 就在他被烧成灰烬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蛇首人身,一个人首鼠身鸡尾鸟翅。 这两者浑身漆黑,周身散发着浓厚的气息,便似武林高手鼓荡内力一般,但这气息同内力不同,乃是更近似于妖气一类的存在。 那蛇首人身的言道:“奎照,咱们打了近千招,可分胜败?” 鼠首鸡尾的言道:“柳蛇,就算再打千招你也别想胜我!” 奎照乃是洪族的巫术圣童,那柳蛇乃是九黎族巫蛊圣童,两人在边境处大战一千多招不分胜败。 但论巫术而言,柳蛇要弱于奎照,毕竟奎照专修巫术,于此道上不知高出别人几许。 但论及综合实力来讲,柳蛇却要比奎照要强,巫蛊双修,手段层出不穷,这也是九黎族虽只有一个圣童却能抵抗洪族的原因。 两者大战,斗了两天两夜,气力消耗相差无几,近乎都到了穷尽的地步。 但那柳蛇争胜心强,非要在巫术之上压奎照一头,故而他蛊术手段虽多,却并未施展,只用巫术同奎照相斗。 柳蛇道:“咱们在这打有什么意义?身为圣童,都是圣姑的一手带大,难道你还要为洪飞献出生命不成?” 奎照无奈摇头,面露难色。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了守护洪族,难道不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柳蛇嘲笑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学的成语倒是不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汉人那些东西在咱们苗疆这不通。” “不通?那是你不学无术见识浅薄,你懂什么?” 柳蛇笑了,笑的分外轻蔑,看奎照的眼神就像一个傻子白痴。 “你可知这句话出自谁人之口?” 奎照懵了,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他只听过这话,随口说出显示自己涵养,哪里知晓这句话出自谁人之口? 柳蛇看他支吾半天说不上来,嘲笑道:“这是汉丞相诸葛亮所说话语。” 他两眼弯成月牙,分外鄙夷的瞧着奎照。 “那你可知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这” 奎照踌躇犹豫的模样令柳蛇捧腹大笑,好歹没笑吐了。 他直言道:“你肚子里没半点墨水就别信口胡诌了,我来给你解释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乃是出自诸葛亮‘后出师表’,当时蜀主刘备死后,后主刘禅继位,把国内的军政大权交给诸葛亮处理。 诸葛亮一面联吴伐魏,南征孟获,积极准备两次北伐,在最后一次北伐前夕给刘禅写表示自己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表达了作为臣子对国君绝对的忠诚。 解释完这些,奎照羞的脸面都快挂不住了。 这句话充分表现了臣子对君主忠心之情,乃是儒家思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体现。 奎照作为苗人,自然没有汉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族人那等忠心,虽要忠诚于族长、忠诚洪飞,却少了中原汉人的气节。 而柳蛇并没有要踏入洪族一分土地,甚至九黎族也没有要侵吞洪族的意思,那奎照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形容自己便是一种愚忠,愚不可及的忠诚。 这样的愚忠不仅在苗疆会被人耻笑,在中原汉族也同样会令人鄙夷。 毕竟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反过来理解便是极好的造反理由。 若君没有君的样子,臣又何必有臣的样子。 而且,论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似乎柳蛇更配这句话才对。 洪族入侵九黎族,柳蛇挺身而出,保家卫国,对维翁同而言,乃是极为忠心的臣子。 如此一比,自己好似变成个小人。 奎照心中暗自嘀咕,“都是读书少惹的祸!看来不能再跟那柳蛇争口舌之利!” 他心中是这般想着,但却颇为不服气,既然口舌上斗不过柳蛇,那在巫术上他可要技高一筹。 恰逢这些时间,他体力恢复了不少,正可以再跟柳蛇一较高下。 说话间,气势陡然而起,天地之间仿佛都变了颜色。 霎时,地裂又复,一股清泉自地下涌现而出,而他整个人也发生了变化,那鼠身上的毛发逐渐硬化成了鳞甲。 鳞甲向外,锐利如刀,就那么在敌人身上滚上一滚便能连皮带肉扯下好大一片。 但这并未变化完全,随着他的叫声越烈,那鳞甲逐渐凝练,变得更加坚硬,根根鳞甲聚拢在一处,仿若一个巨大的犀角,又仿佛一根巨大的长矛,长矛逐渐汇聚在头顶之上,进而连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那身体自鼠变做马再变做牛,向天嚎叫,震动日月。 柳蛇看着他,心中略有胆寒。 巫术修道极致,便可将万物生灵召到自己身上,进而借助那些生灵的力量对抗敌人。 这些生灵或许是死人的魂魄、或许是山野精怪,亦或是强大的妖怪,更有可能是天上的神明。 总之若是施展巫术之人的身体能承受得了,就算是玉皇大帝也能被请上身来。 自然,这只是巫术的一脉,另一脉便是驱赶这些生灵为自己做些事情,而这种方法用的好也可杀人于无形。 但纯以威力而言,却要比这种请灵上身的方式要低端许多。 柳蛇也会这方法,不过却没有奎照来的厉害,他至多能请一个修行百年的蛇精上身,也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看着奎照这副模样,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应对办法,毕竟在巫术之上,柳蛇还是要弱奎照一筹。 但这不等于他就此认输,只是在巫术之上要承认自己不如奎照罢了。 他半威胁道:“奎照,你确定要跟我动真格的?!” “不然呢?你当我来这里同你戏耍的?” 柳蛇道:“你未侵吞我九黎族半分领土,咱们这场战斗还有转换余地,可若是你变做这副样子,对我九黎族造成威胁,那可是另一回事了!” 身为苗疆三大圣童之一,柳蛇对奎照有些惺惺相惜之感,自然不想对奎照有什么伤害,而且九黎洪族两族血脉相连,这般自相残杀,确实于心不忍。 但奎照却斩钉截铁道:“洪飞族长的命令我不得不尊,咱们若在同族或许是极好的兄弟,只可惜” 他略微叹息一声,放言道:“动手吧!” (本章完) 217、进攻 柳蛇用出蛊术,对付奎照还是轻而易举的,但他念在两族血脉,出手反而不下杀手,一时之间被奎照占了先机,落了下风。 那牛身四个蹄发足狂奔,庞大的身躯在速度的加持之下犹如一个巨大的炮弹,穿山而过不在话下。 柳蛇身躯不大,以灵活见长,面对这般庞大身躯这般迅捷的速度,纯用肉身抵抗哪里敌的过。 见得他来,将身体盘成球状,向旁边一滚,堪堪躲了过去。 他没有正面挨到奎照的撞击,却被他奔过之时带过的劲风给擦到,不免皮肉分外疼痛,登时将身体松开。 这破绽漏的奇快,哪里逃脱的了奎照的眼睛,待身体稳定之后,立马又发起攻势。 他头顶上的角又长又硬,不弱于一杆锐利长枪,角尖对准柳蛇头颅,又发四蹄奔去。 柳蛇看到他动了真格的,计上心头。 他请来的生灵强悍非凡,凭借自己的巫术万般敌对不过,但要想施展蛊术,与他而言还要费些时间。 但要在奎照这般凌厉的攻势之下抢夺时间哪里容易,尝试几次过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拼斗自在一片幻境之中,同‘阴阳紫金阙’内的场景相同,这幻境乃是以现实为根基所做,景物虽有不同,但大体上还在那片树林之中。 再看那长角,柳蛇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登时撤开巫术,漏出他本来面目。 体内灵物散去之后,他浑身鳞片散去,逐渐化成飞回飘散空中,进而漏出一个极其俊俏的脸庞。 他面容除了相较旁人略显灰暗冰冷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常年与蛊虫、灵物为伍,才让他的面色变成了这般。 奎照见他撤去巫术,还以为自己实力太强,将他逼入到了绝境,令他萌生了寻思的念头,心中狂傲渐起,更显得无比的狂躁。 “柳蛇,咱们这些年打斗不少,都没分胜败,今日看来是我胜了!” 柳蛇低下头,显得十分沮丧,仿佛失去了生念头,更加深了奎照心中所想。 “败了就败了,放心,这么些年的交情,我给你个痛快!” 他用左前蹄拨了拨土,蓄力而起,两眼盯着柳蛇,再次将那角尖对准了他的头颅,随着一声嘶吼,如电光般猛冲而去。 就在角尖触碰到头颅的一瞬,奎照忽然消失不见,残留的身影逐渐湮灭在势大力沉的角尖之下。 奎照大惊,猛然转身,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动也动不了,随着一声剧痛伴随着炸裂的响声,他那引以为傲的长角插在了一座大石之中。 便在这时,柳蛇现出了面目,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 “奎照,你脑子不好,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奎照大怒,吼道:“你不讲武德,居然用这等阴毒的计策!!” 柳蛇淡然笑着,跑到他面前扭曲着身子,又跳了个舞,极尽嘲笑,更将嘲讽的意味拉满。 奎照看的眼角抽动,奈何他整个角插在了巨石里,动弹不得。若是驱散灵物,他倒是能轻易挣脱开,只是那时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未免会遭柳蛇毒手。 柳蛇跳了一会儿,看见奎照气的面色发青,心满意足了起来。 “你以为我想寻死,实不知我方才只借用了灵物的力量,并没有将他们请上身。这灵物实力不强,但幻术了得。不过,这灵物你就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知道了,毕竟你只在乎那些实力强大的灵物。” 方才他就是借用了幻术,将自己身后的一块大石变成了虚幻,奎照用出最大的力量戳向自己,自然会被那巨石禁锢的结实。 但这样并不能完全将奎照束缚住,他还需做些其它的事。 他双手捏出法决,召唤蛊虫,不多时密密麻麻的蛊虫爬上了奎照的身体,将他层层包裹起来。 这蛊虫可吸取巫灵,同时又如同水泥一般坚硬无比,没过一会儿,奎照便禁锢在牢笼之中,只漏出一个头在外面不断叫骂。 但论及叫骂技巧,他哪里又是柳蛇的对手,不过是无能的狂怒罢了。 柳蛇理也未理,转身便走,隔着老远操控着蛊虫逐渐加固,一点点将奎照淹没。 这下,奎照连叫骂都做不到了,坚硬如铁的蛊虫将他困在了方寸之间,只留一个气孔勉强呼吸,以免闷死。 做完这一切,柳蛇长舒一口气,坐在远处遥遥的瞧着。 他可不想要奎照的性命,更不想踏入洪族半分土地,对他来说能将奎照困个十几二十天,等到洪族和湘西派战争结束乃是最好的结果。 天空中胖阿姐和月清流看着发生的一切,胖阿姐面露自负,而月清流却有些自惭形秽。 胖阿姐道:“如何?我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吧。” 月清流惭愧道:“是啊,但我可想不到,他们竟会这样的厉害。” “圣童嘛,苗疆最高战力,当然,不算那圣姑的话他们姑且算作最强。” 月清流心中“咯噔”一声,如坠深渊。 “圣姑实力还要在他们两个之上?!” 胖阿姐道:“在武道上,他们自然都不行,若将综合的实力,圣姑能教导出代代圣童,他实力多强不用我多讲。” “” 月清流按捺不住,拉起胖阿姐的袖子就走,将胖阿姐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下去。 “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看李孤行去,我现在担心他” 胖阿姐咧嘴一笑,分外灿烂。 “我知道你关心李孤行,不过他现在在月清书的身边,你可不用这么担心。论实力,月清书可要高出你许多,而且论起护犊子来,他可跟咱们‘逍遥仙宫’那些先师长老不同,有他在你怕什么?” 胖阿姐越是这般说月清流心中越是害怕,因为闭气胖阿姐来,他更了解月清书的为人。 “你可看错了他,你可知道如师如父?” 胖阿姐道:“自然知晓,那又如何?” 月清流不想跟他解释,拽着他要走,可胖阿姐施展神通,仿佛定在了天上纹丝不动,让月清流好不气恼。 胖阿姐道:“你把话说清楚,我可听不得半截话。” 月清流道:“哎呀,小师弟自小由他带大,教授武功,加之他们的年纪,算作小师弟半个父亲也不为过吧。” 胖阿姐略微点点头,似乎理解了。 月清流继续道:“那在情感上,李孤行就算是月清书的孙子,他教导小师弟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个样子” 听了这话,胖阿姐也着急了起来,反而扯着月清流,两人化成两道剑光飞射而出。 记忆在胖阿姐脑海之中涌现,灰黄的场景一幕幕浮现眼前。 那‘如师如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四个字更在他脑海之中留下深深烙印。 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像李四顾那般反叛而又跳脱的性子,正需要一个严父看管。 而充当这个严父的人,便是月清书。 他对李四顾的手段近乎冷漠,不论碰上何等难事,月清书都袖手旁观从不插手,就是为了让李四顾在诸多磨难之中反复打磨雕琢。 但他又真心关心李四顾,倾囊相授,爱到心底。 想当初,李四顾学‘御剑之术’几次不成,月清书竟将李四顾从‘逍遥仙宫’推了下去。 这般狠心天下少见,便不算师徒,连稍微熟悉的人也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 但月清书却能做得出,而且做得十分顺手。 可就在李四顾即将摔跌山地,摔成一滩肉泥的时候,他又御剑飞下,再最后一刻救下李四顾的性命。 只能说父爱如山,不易显露。 他这样的人估计对李孤行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胖阿姐和月清流都知道月清书是对李孤行好,但他们两个的小心脏可受不了月清书这么做。 尤其是胖阿姐,虽然口中叫李孤行‘大侄子’,但在心里,李孤行可是他孙子重孙子辈的人物,两者隔代亲,更忍受不了。 两人飞了片刻,不多时便飞到了那‘通天塔’的上方,只是那‘通天塔’神秘莫测,大门虽然开着,可两人却再也进不去,塔外仿若有一层结界,纵使胖阿姐如此实力,却还是拿那结界没有丁点办法。 他丧气道:“怎么办?进不去啊。” 月清流道:“守着吧,好歹能看看李孤行出来的样子,要是月清书敢对他不好,看我不大嘴巴扇他!” 月清流将手掌拿在面前,使劲扇了扇,搅动空气,更迸发出恐怖的气息。 胖阿姐皮笑肉不笑,愣愣的瞧着,心里明白,论及护犊子,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差。 李孤行这面仍在水深火热之中,苦思冥想之下也没寻到破解‘通天塔’二层的方法,而另一方面,洪族却要有动作了。 天色将晚,洪蓝带着蛊虫受阻,作为洪族的首领洪飞也不想再去麻烦他,只能一遍遍的派人前去探查九黎族的动静。 在柳蛇困住奎照之后,因他们战斗而开展的幻景也释放开来,逐渐变得真实。 大地斑斑驳驳,早就没了以往的样子,周遭树木毁了一片,变成了炭灰。 夜幕来的极快,在地平线处,太阳用尽了最后一丝倔强,大地迎来了黑暗。 在这黑暗当众,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死死的盯着前方。 洪飞一共派了十多个探子,前些人全都被他们两个的战斗波及,花成飞灰,也只有最后一人看到了真相,见得柳蛇端坐远处,两眼死死盯着,心念电闪之下终于明白。 他飞赶回去向洪飞禀告,将两族交界之处的战况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洪飞想了一会儿,略微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此看,那九黎族只想自保,并没有出兵的打算,最起码目前没有动手。 虽然自己的巫术圣童敌不过对方,好歹没有要他性命,足以证明九黎族中立的态度。 “看来可以动作了!” 洪飞喃喃自语着,底下人却都看破了他的心思,随口附和着。 洪飞道:“传下令去,明日进攻!” (本章完) 218、明人不说暗话 ltrevzfutdjutimtpwsgeyvymcgzst4h8fx6ztenon0zlwgbtqf6hz4ihsm7tkguf3cx 4xeqvku1s8rigzil/ze2mhifnixvdqpk6bvharlyvqgbx97qzodyxsxk dl9royvwojoguz1dstnbjltgpxr9scadfepzftuwahwamco worbjs/id95p9di7khakf0i6tyfdkv4zdblyd6pravjzt7zcm2sjlu16yuuc/xa6p yr4m9iu9u6qb2p7nuuklupjfhngepe4d0qxpji0/bcof7agu5idxudlkbv1 oothw40umckdeukzzszx3p91doda2u9/ehi6ynzpwwvuzzktuxbrfklxfrbitadlfdpa meoztnqkfbvkhmarrwjjvltx9vfwdxgesbnp5l3h3uszpvgae2i2akk2iv1kefbu v5gatotj0vzaa60l80bkmoqkj3u8jxngzkysbe0uux8qlgrkldpbhemg6aqre9/excvvc p7pobdfj6hq81fege4anfduwi2mdpdv8prj0qnuf9jxb9gd7xvnxbh6kshpe3c agvjj1nvraiuhvpwib4ffjs7penqp5nymh67al4gijuf1hrvn39yf778hht1lij muvnkd0bcpxjz3td5js93suhfj7k0qrsadwkfszmg3uyi0qnzldmnzynsk8hahyyuntu8pu9oqw wv77v3hbza8r41kuvvg6zinmtxlgan6cz5bsjle4a2fkalqkxg3wnw7m6ar8rzqaz82kotoyf g35jtzkenq/c6rrxleax14fw/wvygqcsuuzfqgdqniad3d0xsdxwstxxohcf4305cr4uix6q9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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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所谓软禁 为了瓦解苗疆,为了大明边陲安定,这些年来朝廷做了不少肮脏事,譬如以利诱之、以情动之、以***许之。 在重重利益诱惑之下,在加上朝廷派往苗疆的探子日益增多,几十年下来的繁衍生息,使得这些人有了不小的基数。 对于湘西派、九黎族、洪族来说,这些人数量不小,又与自己血脉相连,若要收拾他们不仅自己人不会答应颠覆自己的统治,还能招来朝廷,使自己面对内忧外患。 好在这些探子互不认识,只点对点的与朝廷联系,这让三族族长有了可乘之机。 三族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便借着密谋造反的机会让同属于不同族的这些人彼此相互攻击,令他们相互消耗。 很显然,这一招起到了不小的效果。 这些探子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数量十分庞大,王岳接管以来,认识了不少人,他的情报也都是从这些探子手中得到。 看着他们相互攻击,拼命搏杀,最终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王岳心中又如何能好受? “别打了!”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然而这一声饱含内力的吼声却被湮灭在了冲天的喊啥声中。 任凭王岳等人内力再强、招式再精妙,面对这等场面也难以应对。 悟行和尚和凌度道长虽看出事情不妙却不知所为何事,彼此互看一眼,均做沉默状。 但那悟行和尚一心向善,见得这等血腥场面忍不住善心大发,双手合十默诵‘往生经文",希望这些惨死沙场的人早登极乐。 王岳无力挣扎了一阵,心中更是自己被戏耍了,大军开进,定会遭到湘西三族的顽强抵抗,甚至那楚德彪、韦翁同和洪飞三人,要拿自己和所带军队的人头为反攻大明朝廷祭旗。 想到这里,王岳痛定思痛,下了死令。 “所有人进攻苗疆地界,见人就杀、屠村绝户,务必让他苗疆血流成河!” 悟行和尚听这话骇的登时愣住,连凌度道长都被骇的虎躯一振。 冥竹灵虽一直抱着旁观的心态,但这句话却是戳进了他的心窝痛处。 那‘见人就杀、绝村绝户",乃是蒙元屠城所用的手法,非到万急而不能用,我大明仁义之师又如何能做这等惨绝人寰的事? 况且苗疆等地历属中原王朝领土,许多族人于我中原汉人血脉相连,彼此世代交好,如此屠城之举怕不是地狱里的修罗才能做出的事。 但王岳有他的想法,他前半生身为海盗,更做到了海盗之中的王者,对付敌人素来都是烧杀抢掠、斩草除根的的一套,故而才有了‘海中霸王"的名头。 他认为苗疆之地,就是朝廷太过于仁慈,打的他们不够疼、不够狠,这才导致他们总有反叛自立之心。 他此番平乱,虽是越俎代庖,但好歹想做出一点事情,更想为自己前半生的罪孽留下些许恩德,故而想为朝廷做一件弊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情。 况且朝廷北面瓦剌、鞑靼等蒙元部落虎视眈眈、东南沿海倭寇侵袭不断,西南方苗疆之地再不稳,大明朝廷四面楚歌,同时进攻不仅疲于奔命,更有分崩离析被人瓜分之祸。 晋末八王之乱乱华,中原汉人何等惨烈又何等痛苦,这些事情在史书之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可沉痛的遭遇却是无数军民用血与泪书写出来的。 王岳不想重现人间炼狱,哪怕将这炼狱带到苗疆。 柿子挑软的捏,更何况他要抓捕李孤行,故而要找苗疆下手。 王岳叹了口气,颇有一代名将之风,“诸多罪孽,就由我一人承担吧。” 大明士兵历经永乐、宣德两朝征战、励精图治,早已变得强悍无比,再加之郑和下西洋时带来西方人所制作枪炮的技术,使得大明军力空前强盛。 虽仅有不到万人进入湘西境地,。(本章未完!) 220、所谓软禁 抵抗三族之力,但这不到万人的军队却比苗疆十万人更加勇猛,哪怕是巫蛊横行、铜人遍地,依旧难以抵挡大明铁骑的脚步。 王岳在后力抗三族之力,而吴大力则带着铁骑浩浩荡荡从正面挺近,同王岳合围湘西派,一时之间打的湘西派近乎溃散。 到了这等时候,三族民众才算明白自家首领的良苦用心。 三族首领彼此之间心生嫌隙,明争暗斗是假,对抗朝廷,为苗疆带来光明是真。 以往诸多仇怨、诸多嫌隙不过是同大明朝廷演戏罢了,三族民宗同气连枝,彼此之间血浓于水,哪里还能动上刀兵? 眼见自己同族死在大明的铁蹄火枪之下,他们哪能不怒,又哪能不愤慨? 霎时间,苗疆民众声势沸腾,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楚德彪居高临下望着一切,神情变得极其的不自然。 他苗疆愿意接收杨沁并将李孤行引来这一系列的动作自有他们的安排。 他们哪有这等好心,要送李孤行‘赶尸引",一切的一切都是要借助他高强的武功,闯过那‘通天塔",将踏顶最高处的‘赶尸引"拿下来,对付大明朝廷。 李孤行虽被朝廷通缉,但他毕竟是炎黄子孙,华夏血脉,若是他将‘赶尸引"拿出来发现对付的是自己人,不知他又会有怎样痛苦的神情。 向天然看着狂风中衣衫鼓荡的楚德彪,一股由衷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诚心拜服道:“掌门真乃天下大才!” 楚德彪道:“一切还都在掌控之中,就怕那李孤行闯不过‘通天塔"。” 向天然道:“圣姑不是说,天下间只有他一人能过吗?” 楚德彪点头道:“是啊,圣姑的话代表神明的旨意,这些年来她说的每一句都应验了,只是有些事我不想做的太过于下作。” 向天然眼睛猛转,思索起楚德彪的话来。 他这个首领速来光明正大,但一个光明正大的人能作为一派掌门吗? 他兀自想了想,心中有了答案,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在一个太平盛世,或许有这样心中没有一分阴暗的人当上掌门,也会生存的很好。 但在苗疆这种地方,尤其是生活在阴暗之中,既神秘又令人敬而远之的湘西派,若他只有阳光断不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所以,向天然从一开始便错认了自家掌门,也便是这一天,让他见识到自家掌门真正的样子。 他幡然醒悟了过来,竟有些不寒而栗。 “掌门要用李孤行” 楚德彪道:“不然呢?反正他被大明朝廷通缉,断然没了活路。” 初代‘赶尸引"多么神妙谁也不知,但流传千年之后,所剩效力不足万一的‘赶尸引"便能让湘西派开宗立派,那初代‘赶尸引"之威又是何等霸道与凌厉。 想当初,爬上‘通天塔"的那位高僧并非没有得到‘赶尸引",而是被‘赶尸引"所控制,在最顶层化成了铜人,这才大放舍利之光。 他让李孤行去‘通天塔"便是要李孤行成为苗疆的战力,成为一个铜人。 然而,李孤行毕竟是圣姑口中的天命之人,这样的人怎会死在区区‘通天塔"内变作铜人,若是他完好无损的从‘通天塔"内走出,到时候面对朝廷、面对大明的军队,对于深受儒家思想的李孤行,能不能相助自己还未可知。 所以楚德彪要做一件下作之事,一件男子汉大丈夫谁也不愿去做的事。 他吩咐向天然道:“你去将那个叫骆大狗的孩子和杨沁关起来,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向天然听后大惊,两腿不由得发颤,声音也抖了起来。_o_m “关起来谁?骆大狗?那还是个孩子啊,掌门,咱们为何要软禁他。。(本章未完!) 220、所谓软禁 ” 楚德彪微微一怔,惯例式的假笑挂在了面上。 “天然,你想多了,我是怕兵荒马乱误伤了那孩子,李孤行帮咱们拿‘赶尸引",咱们怎能对不起他呢?” 向天然心里一紧,呆呆的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楚德彪道:“天然,你怎还不走?” 向天然仍旧未动,左右思索一下,跪在地上,“掌门,你确实是这么想的吗?” 楚德彪道:“难道我会骗你?” 向天然晃了晃头,“我做不到。” 楚德彪心中清楚,自己再也瞒不了向天然,也不苛求与他,下了死令,将骆大狗和杨沁软禁。 只不过,他倒是惹了个最不该惹的人,骆大狗武功不行,但论智计,李孤行能活下来倒是个奇迹。 当骆大狗见得一个干瘦的苗族小兵不怀好意的压着他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了算计。 他看了看走在一旁神色暗淡的杨沁,小声问道:“姐姐,你猜他们会拿我们怎么样?” 湘西派这等小伎俩哪能瞒得过杨沁,他爷爷可是历的元老,朝中各种阴险诡诈早就见惯不惯,打眼一瞧便知湘西派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但他并不打算戳破,因为那骆大狗看起来一派天真的样子,不想要他心中承担太多的压力。 “大狗,放心吧,他们是要保护咱们,你没看外面这么乱吗,刀枪无眼,把咱们伤了怎么办。无错更新@” 骆大狗噗嗤一笑,牵着杨沁的手,随意晃动。 这动作像极了撒娇,也便是这样的动作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杨沁见他这样,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一人死便死了,可要是自己实力不济,连累这个孩子也死亡,那可是一件痛苦的事。 他暗中叹息两声,随着一声粗鲁的关门声,这颗心终于迎来了绝望。 他怕这举动吓到骆大狗,淡淡笑着,俏手抚摸着骆大狗的头,轻柔道:“放心,他们会保护好我们的。” 谁料骆大狗的语气却陡然冷了下来,阴阴沉沉,老辣非常。 “你真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吗?” 杨沁惊诧,骇然道:“你、你说什么?” 骆大狗道:“咱们是被作为人质软禁起来了。” “你?!你怎知?” 骆大狗说完便笑,笑声十分坦然,屋子里有些干草,他随意找了一堆躺了下来。 “我年纪小,但我可不傻。”。 220、所谓软禁 221、刀兵再起 阳光从缝隙之中传了过来,虽然昏暗,但透过细微的光亮,杨沁看到骆大狗那张与他年纪分外不相称的稳重面容。 在他的脸上,那抹成熟与稳重显得十分的干练,便是朝廷之中的那些久历官场的老油条都未必有他这般。 他看着看着,不禁有些错愕,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大狗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他们对咱们没按好心,我心里也清楚这点,所以你不必宽慰我。” 杨沁道:“我真没想到你会懂这么多。” 骆大狗道:“久走江湖,颠沛流离,想的多些也是正常。” 杨沁默然思索,骆大狗这几句话说的轻飘飘的,但其中所包含的艰辛困苦,乃是他想象不到的。 两人各自沉默,终被骆大狗的一声叹息打破。 他狡黠的笑了笑,手中‘丁零当啷"响声一片。 杨沁借着微光看去,见得一连串钥匙闪耀在骆大狗指间,当即欣喜。 “你是从哪里来的?” 骆大狗道:“自然是从那守卫身上顺来的。” 有一抹惊诧的神情在杨沁面前闪过,他伸出手来接过那串钥匙,放在手中掂了掂,“你说的当真?” 骆大狗道:“可不是当真,我还骗你不成?” “你会?” 骆大狗的眼神飘向远方,虽然他在江湖之中只流落半载,但就是这半载的时光让他饱尝人间疾苦,更磨练了一身本领,偷鸡摸狗、顺手牵羊,这种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的本领,被骆大狗学的淋漓尽致。 他略有无奈道:“我若是不会,恐怕早就饿死了。” 杨沁四下瞧了瞧,但见这木屋虽小,却没有什么大的缝隙,他们两个大活人拿到钥匙又能如何?毕竟从里面没有办法开外面的锁。 他想到这点,心里又开始犯愁,不由得哀叹起来。 “恐怕你拿到这钥匙也是无用。” 骆大狗却摇了摇头,一脸自信。 “对我来说是无用,对你而言却是又用的很。” 杨沁不解,“此话又是何讲?” 但见骆大狗从胸口衣襟处掏出一个匕首,匕首锐利非凡,寒光闪耀,就算杨沁从未见过什么兵刃,也知这匕首之厉害乃天下少有。 “你竟随身带着这凶器?” 骆大狗道:“那是自然,为了杀老李,我身上怎能不带着些东西?” 这一句将杨沁说的愣了,呆立在地上,不知如何动作,更不知如何表情。 “你要杀老李?!你们不是朋友吗?!” 骆大狗道:“是朋友,也是仇人,血海深仇!” 他转念想了想,又道:“不过,我现在不想杀他,等我想杀的时候再说。” 说完,他在缝隙处向外窥探,见得附近未有人守卫,这才定下了心。 留他们两个弱小反锁在屋子里,自不怕他们逃跑,也正是这个疏漏让骆大狗有了可趁之机。 他用那细小的手指敲打着木板,听着木板反馈而来的声响。 寻了处背阴的,最不惹眼的一处,用匕首猛撬。 他有些武功,匕首刺出自带一股力道,将那木板捅的“碰碰”直响。 这响声换在平时定会招来许多人,但在此刻,兵荒马乱,战乱不惜,这点声音早就被兵戈之声掩盖,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过了片刻,骆大狗在那背阴处凿开一个狗洞,洞口虽小,但对于骆大狗来说,使劲动动还是能窜出去的。 杨沁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兀自惊讶半天,心中不断夸赞骆大狗能干。 骆大狗尝试了两次,但觉进出无碍后,又跑到外面放风,见得四下无人注意到他,这才钻回。 “杨姐姐,看来咱们还要等一阵。” 。(本章未完!) 221、刀兵再起 “等一阵?为什么?” 杨沁心中佩服,口中虽然仍有疑问,但心中已经将他应了下来。 骆大狗道:“咱们现在出去未免有些引人注目,战事刚起,刀枪无眼,咱们从这屋子钻出去,虽可逃脱,免不了会死在乱刀之下。趁夜止住刀兵,咱们再出去,那就高枕无忧了。” 骆大狗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杨沁听来更加诧异,骆大狗做事滴水不漏,更在自己惊慌失措的时候将这一切算计做完了,此等智谋足令杨沁钦佩。 “或许你再过几年,可要比李孤行还要厉害。” 提起李孤行,骆大狗心头醋意上涌,眼角斜了杨沁几眼,在他的心里杨沁比慕容渊更加可怕。 古代成婚讲究个三媒六聘、媒妁之言,相对于杨沁而言慕容渊只是得到了父母的默许,而杨沁却奉了自家爷爷的遗愿,由一品大员保媒拉纤,故而,这是他最大的敌人。 不过,杨沁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还以为自己是个男儿身,这倒是让他有些操作的余地。 骆大狗道:“你觉得老李很好?” 杨沁面上浮现一抹娇羞,低头不语。 骆大狗看他这幅模样心里更气,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问道:“你回话就是默认了。” 杨沁默默点了点头,西若蚊蝇的说了一声‘嗯"。 这一声令骆大狗火气翻涌,几乎忍不住就要给他一个巴掌,他这小暴脾气哪里容得旁人。 不过他要套出话来,不得不忍着脾气,纵使现在心中吃着飞醋,脑袋已经被气的“嗡嗡”炸响。 骆大狗试探问道:“那你是怎么想老李的,我这个做弟弟的倒是想看看未来嫂子的想法。” 这一句‘未来嫂子"乃是个重磅的炸弹,炸到杨沁心里,使得他心绪翻涌起伏,半天缓不过劲来。 其实他对李孤行知之甚少,独坐闺阁之中,但听得朝中盛传的几件事令他心之向往。 李孤行作为北镇抚司唯一一个佩剑之人,其君子之风、行为之正,可做当朝楷模,连其祖父杨荣都对他夸赞不已。 杨荣何人不多赘述,满朝文武之中,他鲜少夸赞一个后辈,能得此殊荣的,除了一个于谦之外也就剩李孤行了。 后来与李孤行浅浅见了一面,见得这个心向往之的男子同自己的想象很不一样,似乎多了许多烟火的气息。 也便是这样的烟火气,让杨沁意识到自己以往认识的李孤行并非如同自己想象之中的一般,更多了些亲近的意味。 而将诸多真相告诉李孤行之后,他的反应更令人心疼。 杨沁要大李孤行几岁,在他的眼中李孤行的无助更像是一个孩子,或许是激发起自己母性的本能,亦或是想到了自家弟弟,总之在那一刻,杨沁很想将李孤行拥入怀中,用自己的关爱化解他内心的痛苦。 只是,受制于礼法,杨沁没有这么做,保持了一种男女之间的理智。 但这样的冲动让他心中对李孤行更生好感,进而生出了一种保护的欲望,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护佑李孤行安全。 在李孤行痛苦的时候,他一直在远处观望着,看着他的颓废,看着他的痛苦。 而这时,蚩凰则跟他在一起将李孤行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将他所见所闻一股脑的告诉了杨沁。 在他眼中,李孤行活脱脱的一个英雄,此人若在苗疆定能引苗疆万千少女争抢。 而李孤行所经历的事,所遭受的磨难,自蚩凰口中说出,桩桩件件刻印在了杨沁的心中。 这些事情更令杨沁倾慕,甚至在心中已经有了非李孤行不嫁的想法。 他扭捏了半晌,全都一点不落的印在了骆大狗的眼中,虽一句话没说,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骆大狗自觉悻悻,心中。(本章未完!) 221、刀兵再起 没了抵抗。 他只能自嘲以宽慰自己,“看来我眼光不错。”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不多时,天色渐晚,已经全黑了下来。 朝廷以不到一万兵马对抗苗疆三方势力,虽靠着兵强马壮,一时之间打出了气势,却在苗疆巫蛊之术,赶尸之法的抵抗下,又退了回来。 双方死伤惨重,各自鸣金收兵。 黑夜是湘西派最好的朋友,只要到了黑夜,那‘赶尸引"便能发挥作用。 但那‘赶尸引"要将尸体变成铜人,从而变成战力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这一夜格外的平静,好似约定好了一般,都没有动作。 骆大狗钻了出去,四下瞧了瞧,见得四处篝火微微,凉风阵阵,偶有野兽嚎叫衬得以往宁静平和的乡村格外的恐怖。@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见得四处无人,借着自己娇小的身躯,偷偷爬到门外,挨个试着钥匙。 忽而,他愣住了,呆立许久不为所动。 只因他听得些许巨响,自‘通天塔"处传来。 随着那巨响迸发一声,大地便为之一震。 声响越发剧烈,震动也越发强悍,令骆大狗心中担忧起来。 “老李在‘通天塔"内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心中担心李孤行,但此刻却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要打开门,跟杨沁一起躲起来,了却李孤行的后顾之忧。 所以他动作必须要快,趁着四下无人,赶紧奔逃。 只是,天下间遂人愿之事极少,而偏偏他就碰到了倒霉的点气。 骆大狗正捅对了钥匙,却见白日里将他们带来的小兵去而复返,拖着重伤的身躯,怒气冲冲盯着骆大狗。 “好啊,你个小贼,钥匙果然是你偷的!” 骆大狗不由分说,现将锁链打开,却在慌乱之中,怎也打不开门。 那小兵虽然重伤,但那体魄却又怎是骆大狗能够敌得过的,单手一抄便将骆大狗抄起,拽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小贼,你找死?” 骆大狗被他抓的气息迟滞,脸面憋的通红,逐渐咳嗽了起来。 屋内的杨沁听到动静,趴在门缝呼喊,“你放手!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般对付一个孩童?!!” 那小兵碎了一口,再也不遮掩,骂道:“小娘皮,早晚要死的人,聒噪个什么?” “噗!” 但听得一声闷响,骆大狗那柄闪亮的匕首戳进了他的心窝,随着小兵倒地,一颗烟火自他手中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绚烂的光彩。 也便是这颗平平无奇的烟火,令双方兵马再次大战!。 221、刀兵再起 222、彼此照拂 那小兵一个烟火令偃旗息鼓的双方兵马又再次大战起来,害的骆大狗和杨沁两个陷入危境之中。 骆大狗四下瞧了瞧,拉着杨沁飞奔了起来。 不过,他们两个哪里能逃得了湘西派的人,许多小兵奋战沙场,虽无暇顾及这两个人,但稍有点地位的人都认得出这两个人,也知道楚德彪的心思,随意叫了一队人,对两人进行围追堵截。_o_m 骆大狗看湘西派的人追的紧,再看杨沁累的呼哧带喘,问道:“杨姐姐,你累不累。” 杨沁早就累的半死,他这等名门闺秀,哪里遭受过这样的罪。 但他看骆大狗这般瘦小,又这般年纪,一股保护欲望自心中升起。 “我还行,你躲在我身后,有什么危险,姐姐给你挡着。” 骆大狗轻轻笑了笑,挡在杨沁面前,手中扬起匕首横在身前。 “杨姐姐,你可是大家小姐,对于这种事可什么都不会,我皮糙肉厚,久走江湖,对于这等事早就习惯了。” 他也未等杨沁回答,拉起他的手便跑,让杨沁心杂陈。 他这辈子也没想过会被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保护自己,眼见的前方士兵来势汹涌,在战火的映衬下,手中尖刀寒光闪耀。 杨沁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抽动,两腿发软,几乎摊到在地。 但此刻杨沁又怎能躺在地上,看着骆大狗已经累得汗流浃背的背影,看着他笔挺的脊梁,杨沁心中生出一团火焰。 他抛弃了那名门闺秀的想法,跟一个市井卖猪肉的小娘子一样,撒开大步,不顾形象的发命狂奔。 也就在这时,他体内好似涌现出了无穷的力量,原本又沉又酸的双腿此刻变得无比的轻盈,气喘到撕裂的肺又湿润了起来。 一股勇往无前的气势喷薄而出,将骆大狗惊了又惊,心中暗暗赞叹,“真是不逼自己一把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啊。” 杨沁这般奋进,骆大狗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几个士兵攻了上来,均被他一刀解决。 他武功是不怎么好,但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跟随李孤行走江湖这么久,这一招也练得纯熟,对付他们用不上什么力,保护杨沁和自己足矣。 他对湘西地界不熟,为今之计,只能找一个靠谱的朋友,而能让他相信的人,只剩一个蚩凰了。 只是,此时此刻兵荒马乱的又去哪里寻蚩凰? “躲哪里?躲哪里??” 骆大狗脑袋慌乱,湘西地界虽大,却没有一处能让他们两个藏身。 此地比当初福威镖局更加危险,好歹那时还能躲在一处偏僻角落,而在征战之下,虽显得他们两个极不起眼,但那刀剑无眼,他们两个生的细皮嫩肉的,真挨一下,还不得疼死。 骆大狗一面寻僻静所在躲避,一面护着杨沁抵抗那些湘西派的士兵。 他一边跑一边砍,不多时便将那些士兵砍翻在地。 倒了之后,那些士兵明白骆大狗有些武功,再也不小觑两人,拿出沙场对敌的态度对付他们。 骆大狗那两三下三脚猫功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眼见得就要被他们拿下,却见累的半死不活的杨沁竟站在了自己身前,纵然她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了面颊之上,却丝毫掩盖不了他无与伦比的美丽与坚毅。 “大狗,我护你,你、你逃吧!” 骆大狗心中感动,他这辈子没谁对他好过,除了李孤行真心实意之外,只有杨沁这般对自己好。 像赵无钱、萧涵,虽也能为自己抵挡,却在心底对自己多少有些防备,与杨沁相比更是万万不及。 他两眼一热,泪水欲喷,哭声道:“杨姐姐,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杨沁无暇他顾,双手死死抓住一个士兵的胳膊,见得那柄长刀便要砍下,近乎随口说出。 。(本章未完!) 222、彼此照拂 “因为你还小,我要护住你!” 也便是这一句,令骆大狗下定决心。 “‘洛神剑决"第一式,‘摘叶飞花"!!”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在众多不可置信的眼睛注视下,骆大狗施展出了这一招剑法。 ‘洛神剑决"名头大盛,便是在湘西派这等苗疆偏远之地,也有‘洛神剑决"的传闻。 这剑法厉害非常,甚至隐隐有了江湖之中‘第一神剑"的美名。 只是最近李孤行施展一套叫做‘仙决无量"的剑法,令‘洛神剑决"自众人耳边稍稍褪去,此番自骆大狗手捏匕首施展而出,又令人生出对‘洛神剑决"的恐惧。 但见一道寒光乍现,紧接着劲风吹嘘,霎时间,面前十余个士兵皆被这一剑斩杀而死。 杨沁看着骆大狗,目瞪口呆,惊骇不已。 他哪里料想的到骆大狗这样小小的孩子竟有这般恐怖的武功,更有这般神妙剑法傍身。 “扑通!” 随着一声闷响,杨沁缓过了神,见得骆大狗登时摔倒在地上,动也不动。_o_m 他赶忙上前扶起,抱在怀中轻轻摇晃。 “骆大狗、大狗,你怎的了?!!” 他说着说着,眼泪呼之欲出,绝望更涌上心头。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骆大狗死在他的怀中,更怕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 骆大狗始终是个伴,在他身边也算有个依靠,若是骆大狗死了,自己一人不免要面对湘西派众多士兵。 他在史书之中曾读到过那些流落在战场上的村妇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想着想着,他拔出头上的簪子,颤抖着的手死死握紧,将那簪子尖端一点一点迫近了自己的喉咙。 女子贞烈,断不受辱! 他如此想着,心头大狠,狠力一戳,死命扎向自己喉咙。 就在他要动手时,骆大狗有气无力的喝道:“杨姐姐,慢着!” 杨沁一听,喜出望外,将那簪子一丢,抱起骆大狗痛哭流涕。 骆大狗从未认真修行过武功,内力更是不济,以他的身体难以承受‘洛神剑决"第一式,故而施展剑法之后他晕了过去。 也是杨沁命不该绝,关键时刻让骆大狗惊醒,否则孤独无依的,便是他骆大狗了。 两人大眼小眼互相瞪了一阵,一股绝后余生的轻松之感涌现心头,令两人更加珍惜彼此。 只是,他们两个还未曾松一口气,便见的一人自远处而来。 此人生的平常,那威仪却是天下间少有的厉害。 杨沁立马识出此人,正是那湘西派的掌门,楚德彪。 明知敌人来此没甚好事,杨沁还是彬彬有礼,言道:“楚掌门,别来无恙。” 楚德彪嘿嘿一笑,言道:“是别来无恙,战场惨烈,两位弱不禁风,在这里风大露重,还请跟楚某一起,我来给你们寻一处僻静角落。” 骆大狗可不想杨沁有那么好的礼教,虽没甚力气,也要骂的楚德彪口血喷头。 一瞬之间,诸如阴险小人、忘恩负义等诸多词汇喷涌而出,就差当着他的面指爹骂娘了。 楚德彪身为堂堂掌门自受不了这样的辱骂,可是戏还得做全,硬着头皮将这些话听了下来。 他倒是能忍得下来,他手下的人可不惯着毛病。 其中一人形色狠戾道:“掌门,此地交由我处置,还请掌门先行督战!” 楚德彪打眼这么一琢磨,料想对付一个孩子和一个弱女子而已,用不着他亲自在此,眼神示意之后,赶赴战场上去了。 那人一直躬着身子等待楚德彪走远,等到他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后,那人转过脸来,对着骆大狗不怀好意的狠狠瞪了一瞪。 那人生着一副极其阴鸷脸,细眉横眼,面窄细长,真。(本章未完!) 222、彼此照拂 正是一副歹人相貌。@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声音又尖又细,“咯咯”冷笑两声,走到骆大狗身前,威胁道:“小***,我今天不打死你,就算我无能。” 骆大狗累的半死,心中怕的不行,却哪里还有反抗余地,只能等着他到来。 杨沁看那人不怀好意,心中“咯噔”一声,脚步挪动,横在骆大狗身前。 “你、你别过来!” 他心中也怕,惊恐万状,但他话语之中却没有一丝犹豫,坚定的让人望而生畏! 谁知那人见得杨沁这番样子,两眼放出光芒,一脸邪相。 这两眼的波光他曾见过,正是当初二祖师看那孩子的眼神,代表着一个男人作为雄性的无尽的邪恶。 骆大狗趴杨沁危险,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将他向后拽。 只是他此刻哪里还有力气,还哪有能耐为杨沁抵抗恶人。 那人道:“还真是少见的美人儿,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是不是叫做‘我见犹怜"?” “呸!这句成语从你口中说出来,我都觉得辱没了祖宗!” “哦?辱没祖宗?实不相瞒,我打从你来湘西地界的第一刻起,我便看上了你。只不过当时有掌门护着你,有蚩凰挡在前,我不敢对你有什么。不过嘛嘿嘿” 他搓着双手,一步一步的像杨沁走来,身上散发的邪气更重,令骆大狗徒生呕欲,更有一股胆战心惊蕴藏其中。 杨沁本也怕的,但他要保护骆大狗,哪里能后退半分?挺直了腰杆,迎着那人走了上去。 那人见此动作,笑的更开心了,嘴巴流出口水,稍稍用舌头舔了舔。 他走近杨沁,扬起手来,在他不屈的面上扇了一巴掌,直将他打的嘴角流血,血液飚飞。 这一巴掌将骆大狗吓懵了,以往的智计以往的心思全都没了。 他很清楚一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不过是累赘,只有靠绝对的硬实力才能跟对方掰手腕。 他就会一招‘摘叶飞花",可这招他只能用一次,方才已经杀了许多士兵,又哪有余力再次施展将杨沁救下来? 那人将杨沁扑倒在地,在一众人的面前,使了猛力,将他衣服一扯,瞬间白花一片。 杨沁没叫也没有挣扎,只见得手中的簪子渐渐放到了太阳穴的位置上。 骆大狗亲眼看着,心中涌现绝望,他虽与杨沁交情不深,可他时刻护着自己,自己又怎能坐视不理。 他手中又握起匕首,眼露凶光!。 222、彼此照拂 223、塔内修行 月光下,但见得一个瘦弱小巧的孩子手拿匕首,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挪动着蹒跚的脚步,挣扎着靠近一个满面阴鸷的男子。 “放开她!” 骆大狗低声喝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饱含着威胁。 那人看也未看,毕竟此刻的骆大狗连站都站不稳,那男子哪里会当他是个威胁,仍旧没有停下动作。 杨沁不哭不闹,更没有半分泪水,她心中萌生死志,世上诸多苦难又有什么是一死不可抵消的。 那手中的簪子狠命一戳,直向太阳穴扎去。 可是,他小瞧了那个男子,这个形同恶鬼的人竟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笑的更加阴冷。 “小娘子,想死可不成!” 这一刻,杨沁再也没有半点希望,他有寻死的勇气,更有自杀的气魄,可命运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 若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自控,那所带来的的绝望会令此人瞬间崩溃! 杨沁就在这一瞬崩溃了,泪水喷薄而出,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发出像动物一般的哀嚎。 骆大狗心中大恨,手中匕首紧了又紧,大声道:“放开她!!” 这一声带有威势,令那男子不寒而栗,他甚至停下了动作,用眼角去瞥骆大狗。 只是骆大狗已经太累,太疲倦。 他想施展‘洛神剑决",可他的内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站起,招式施展一半,立时摔跌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那人冷冷嘲笑,没有丝毫怜悯和同情,对那男子而言,这两人只要不死,不论残废与否,都跟自己没有半分关联。 但他怕骆大狗再做出什么事来,伸出手来,点住杨沁穴道之后又去点骆大狗穴道,经此这两个孤苦无依的孤儿寡妇再也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连叫嚷的权利都被这阴鸷的男子生生剥夺。 那男子露着yin邪的笑容,摩拳擦掌一番。 湘西派与朝廷战况激烈,却没有阻挡他半分,相反,那震天的喊杀之声,仿佛是一件绝美的伴奏,令他行虎狼之事的协奏曲。 他长着那张奇臭无比的嘴,俯下身去。 杨沁睁眼看着,动也不能动,叫也不能叫,只见得那一张形容恶鬼的面容,起满干皮的嘴唇像自己压来。 忽而,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大地剧烈的颤抖,仿佛地震了一般,所谓地动山摇不过如此。 正当所有人不知发生什么的时候,但见远方空冥之处,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倒塌,巨大气浪自那地方滚滚而来。 战车、骏马、战士,被这气浪掀翻在地,滚了几滚。 只有几个武功高强之辈,以绝强内力扒住地面才得幸免于难。 便在此刻,恰有一紫衣女子自一处柴房跌落而出,遥遥见得此番场景,心怒大起。 “混账!胆敢欺负我杨姐姐!” 刹那间,无数蛊虫飞涌而出,向那男子飞行而去,将他裹了几层,在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那男子被蛊虫吃的连渣都不剩。 杨沁惊魂未定,伏在地上痛哭流涕,骆大狗心中一松,眼前登时漆黑一片险些晕了过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好在他信念强大,强忍了一口气,趴在地上缓和许久,这才恢复些许力气。 “蚩凰,还好你来了。” 蚩凰满脸歉疚,“都是我我不好,我也不知道舅舅怎会如此。” 骆大狗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道:“都过去了,方才是地震了吗?怎的这么大动静。” 蚩凰也不知道,但听那声响好似从‘通天塔"的方向传来。 骆大狗顺着他目光瞧去,心中又紧张了起来,死命直起身来望向远方。 前方月影凄凄,树影婆娑,漫天云朵在月色余晖的映射之下勾勒出。(本章未完!) 223、塔内修行 模糊的轮廓。 而在层云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现出了形状,斜躺着的身影仿佛山一般高大。 骆大狗骇然问道:“那、那是‘通天塔"吗?” 蚩凰也吃了一惊,“是‘通天塔",怎的‘通天塔"塌了?!” “塌了?!!那老李他” 骆大狗想到李孤行和慕容渊身在塌中,一股邪火涌上头颅,登时晕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此刻杨沁听到,顾不得自己悲伤的思绪,也爬起身向远方望去。 他虽与李孤行相交不久,但既要嫁给李孤行,便从心中认定了李孤行是自己的夫君,当即翘首盼望,心急如焚。 三人急切而又慌张,却不知身后来了一个绝色女子,他轻轻笑着,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 杨沁、蚩凰同时回头,愣了愣,“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颔首,“向两位行礼,我是冥宫的尊使,冥竹灵,还请三位随我走一遭!” 说回李孤行,他自来到‘通天塔"中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两天两夜之中他从未仔细思索如何找出第二层的机关,反而不停的用指尖的剑气劈砍身处二层的铜人。 他死命的跟铜人较劲也并不是非得在其上找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一剑剑斩杀,那铜人纹丝未动,更没有半点损伤。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早就放弃了。 李孤行虽不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但在对付铜人这一点上,他却是丝毫没有退让,好似自己一剑斩不动他,这‘通天塔"便过不去了一般。 就这么硬生生斩了半日,浑身上下不剩半点力气,坐在地上呼哧带喘。 慕容渊同月清书感受着‘通天塔"的震动,也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慕容渊坐在地上生着闷气,一脸傲娇。 “这老李,有困难跟咱们商量下多好,非得一个人选一个最费力的办法去做。” 月清书反而颇为欣赏,“我觉得这很不错,起码知道自己的短处。” “短处?他那么聪明,哪里有什么短处?” 月清书道:“你爱慕他,在你眼里他自然什么都是好的,这就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慕容渊思索一阵,面上泛起一阵潮红。 这道理倒浅显的很,只是慕容渊却不想承认,刚要张口辩驳却见月清书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又生生的吞了回去。 李孤行是很聪明,但只是那些小聪明。行走江湖与人争辩、投机取巧或许还有用,若是用在破解机关之上却显得不够了。 他曾在‘逍遥仙宫"听说过这‘通天塔"的事情,有些地方甚至比湘西派的人更加了解这‘通天塔"。 其中二层以上各有不同机关,纯以智取,以力难破。 想当初爬到最上层的那个和尚武功虽然高强,但更多的还是靠着他的大智慧。 相对于李孤行而言,这些东西便是他的短处了,毕竟他不学无术,虽不至于大字不识一筐,却也是个粗浅的武夫。 像这样神妙的机关,除了一味的用力猛斩,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但月清书要的就是李孤行一次一次的挥舞自己的剑气,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砍向那铜人。 他要磨练李孤行,更要让他有所顿悟。 譬如他这‘万剑归宗"便是在一次次的磨练之中领悟而出,若李孤行有悟性又有天资的话,或许也能领会出自己的剑法。 所以他同慕容渊在一层等着,十分耐心,等着李孤行将‘仙决无量"的某一招真正的化为己用。 因他坚信,李孤行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可从悟性之上讲,这天下间的比他悟性高的可没几个。 也诚如他所想,随着李孤行一次又一次的斩下剑气,这‘通天塔"的震。(本章未完!) 223、塔内修行 动也越来越大,初时只能感受到天棚之上一点点的震动,随后震动加剧,连整个‘通天塔"都开始震动。 当李孤行累极的时候,他并没有真正的休息,他身体虽然不再动弹,但他的脑子缺没有一刻停转。 他在思索,再考虑,更为今后做准备。 湘西派铜人这般厉害,现在虽不是敌人,今后也有可能是朋友,但保不准在某一刻,湘西派若是与自己为敌,他又有如何的实力去对抗湘西派? 这铜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自己施展绝学都不能砍伤他半分,若是这东西活了过来,开始施展生前武学,自己更没有半条活路。 在‘通天塔"二层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将铜人当做靶子来练,磨练自己的剑气、磨练自己的剑招。 当然,他剑心已失,否则凭着手中‘无归"之利、之邪,要破掉这个铜人应当不难。 但那也仅仅是仗着神兵利器所得来的实力罢了,二层的铜人堪堪能破,那三层呢?四层呢?让那得道高僧死在‘通天塔"内十层的铜人呢? 所以打铁还需自身硬,李孤行要练便是练这剑招和剑法,而不是投机取巧。 或许在某个瞬间,李孤行已经找到了些许剑心,只是他连自己也未曾明白过。 当明白自己父亲因何而死,当他下定决心为自己父亲报仇的时候,他已经看开了许多,包括当初的那个雨夜。 以往的他连想都不敢想,而现今,他可以尝试着去思索一些关于当夜的事情。 也正是这丁点的变化,让他在思索的时候有了突破。 剑乃是身体的延伸,意之所至、剑之所至。 而继续修行之时,李孤行便觉得这道理已经有些过时了,更偏离了原本的真相。 “看来应是意之所至、气之所至吧。” 想到这里,李孤行在意念之中尝试着斩出了一剑,这一剑石破天惊,比之以往威力虽有不如,但其凝聚的剑气却要比以往更加磅礴。首发更新@ “既如此,那应将剑气毕于一点,迸发出来!” 他是这般想着,可要将剑气凝练道指甲,进而在进行凝练是何等困难的事情。 也正是这种类似于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想法,令李孤行步入了武学的新境界。 他大喘了两口气,一股脑的做起了身,不用内力,单凭丹田的一口气,将他凝聚到指尖。 忽然间,指尖变得与以往不同,似乎更有一股数不清道不明的威力,且这股威力既复刚猛又复阴柔,似乎同那‘万剑归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223、塔内修行 224、慕容奋起 李孤行所做之事正是许多年前月清书教导其父李四顾所做的修行一般,都是将‘仙决无量"的剑招化成自己的剑术。 只不过,李孤行要走的路比他的父亲更难,毕竟李四顾有人在旁指点,而李孤行全靠自己体悟。 他所学功夫不少,‘仙决无量"、‘洛神剑决"、‘诸葛三十六奇门"、‘百花掌"、‘金刚不坏神功"。 这些武功随便扔出一门,修炼到极致都能成为绝顶。 可偏偏这些神功加在李孤行身上,不仅没有让他跻身顶峰之列,反而在某种意义上限制了他的发展。 武学一道最怕杂而不精,哪怕是日夜苦修,只修最简单的拳脚,经年累月下来也未必会比那绝代神功差上多少。 这其中看的就是能否心无旁骛又专心致志的将精力放在一处上。 而李孤行虽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的性情和年纪恰恰让他走了杂而不精的路子,武学之上虽有精进,也很神速,终究差了上限,假以时日定没有更大成就。 此番对付这铜人,纵是无奈之举,但在冥冥之中,李孤行却走对了路子,开始将自己所学的武功融合一处。 他这一剑斩过,那铜人有了不同的变化,似乎晃动了几分。 他奋力斩了一个下午也没动摇这铜人,却在筋疲力竭的时候将这铜人生生斩动,此等变化如何不欣喜? “看来将剑气凝聚再三是对路子的,就是这剑气凝练不易维持,若是能想个办法将剑气包裹住是不是更有威力?” 他伸手试了一试,但见指剑剑气激射而出,却仍是散乱,如同天上浮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这本是自然运行的法则,在正常不过的事,可要施展威力,定要逆天而行,此法却又难以寻觅。 李孤行坐下默然思索,脑海之中仿佛出现一根细线,顺着那细线摸去便是解决这问题的答案。 然而那细线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汪洋大海之中,就算拽到了头也见不得全貌,更难以触碰,使得李孤行好生难受,痛苦难当。 “着他娘的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又定了心神,用手猛拍面颊,自己修行过的诸多武功心法一一浮现眼前。 那‘金刚不坏神功"乃是一门横练的功夫,看起来虽是外家神功,但这一切神通却是用内家真气所成。 常言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金刚不坏神功"便是将这一口气练好,透露在外,变成一副刀枪不入的身躯。 想到这点,李孤行赫然想到一事,便是用‘金刚不坏神功"的劲力包裹住自的剑气,让剑气更加凝练。 他伸出两指试了一试,登时取得神效。 只是在‘金刚不坏神功"劲力包裹之下,那剑气用的似是而非,更没了锐利之气,剑招变作了棍法,威力大打折扣。 他又陷入了瓶颈,只能一次次反复试验,取其神,舍其形,用最少的意念保持最为凝练的剑气。 稍微休息一会儿,他便开始了那一次又一次的斩击,而在‘通天塔"之外,也有了一次更比一次强力的声响。 慕容渊和月清书两人稍稍休息,听得楼上震动又起,心中又担忧了起来。 慕容渊道:“这震动怎变得这么轻微了,是他气力不济了吗?” 月清书看出了门道,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他虽是摇头,但那神情却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很是满意,这让慕容渊心中稍安。 随着那楼顶炸响不断,震动大起,慕容渊也开始安定了起来。 他在‘通天塔"外便想将自己所学诸多武艺融会贯通自成一脉,现今有了闲暇,正好可以继续思索一阵。 这一晚,在李孤行的斩击声中,慕容渊有了突破,将自己的武艺进一步融汇,在武道之上有了新。(本章未完!) 224、慕容奋起 的突破。 而李孤行那面,还是一下接一下的击打,到了白日,那一抹剑气已经可以将铜人打的晃动。 可别小瞧这点点滴滴的晃动,这可是李孤行苦心孤诣,废了许多脑力才得来的进步。 有道是文章本天成、天然偶得之,便是文人墨客在某些时候突然进入到了一种状态。 在这种状态之下,许多平时想不到的,得不全的灵感统统在这一个瞬间涌入脑海之中。 那文章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写成的。 譬如李白在喝酒之后,文思泉涌,出口成篇,流传千古。 这状态仅仅是一时半刻,并不能持续很久,可也就是这一时半刻,能让他们所写出的文字光照百代。 而李孤行所经历的时间虽然端在,但在脑海之中却如同那些文人一般,进入到了这等厉害的时刻。 且他持续的时间更长,思索也更深,这才有现今这样的成就。 他在这段时间所思索而出的成就,或许比旁人思索几十年所得还要多。 取得这点进步,也是不足为奇的。 李孤行继续挥舞剑气砍杀铜人,一下轻似一下,铜人的晃动也是一下小于一下,可这并非是李孤行剑气威力减弱,恰恰相反,他的剑气乃是这十六年来最盛之时。 那剑气从未有过这般锐利,锐利到可以割开空气,毫无声息。 原本他的剑气连铜人的衣都斩不破,而现在不仅衣服可破,连身上也被他砍出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正是这机械性的斩击,让李孤行的剑气越发的锐利,其上‘金刚不坏神功"的凝聚越发的弱小,使得剑锋展露锋芒。 他又连续斩了三十余剑,又现瓶颈。 此刻夜已经深了,一轮月牙挂在天空,被层层云朵遮挡住。 李孤行坐在地上又开始苦思冥想,如何能够再使得剑法提升一层。 他这一想便耗费了一整夜,既然‘金刚不坏神功"已经将剑气凝聚到极致,那能增加剑招威力的方法,自有那一抹剑意。 而剑意又来自于天地之间的感悟,岂是一朝一夕可得的? 他感受着,感受着手中的剑气,感受着自小练剑以来,那剑意的变化。 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只有一柄长剑在无尽的混沌之中熠熠生辉。首发更新@ 长剑无锋,却自有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势。 长剑轻斩,开辟天地,也正是这一剑,令李孤行有所感悟。 待他从这冥思之中挣脱出来,天色已经大亮,然对他而言好似已经过了万年。 这一瞬,他似乎明白了过来,脑海之中已经没了各种武功的招式和心法,除了那‘诸葛三十六奇门"之外,其它各种功法已然融汇。 他继续向那铜人斩去,复又“碰碰”作响,响声之剧,连身在远方的楚德彪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在万马奔腾的战场之上响彻耳畔。 大地的震动,好似地震一般,震的足下丝丝发麻。 慕容渊被这震动惊醒,回过神来,瞧着月清书道:“老李这是怎么了?” 月清书一脸满意的看着天棚,温柔道:“孺子可教!” 慕容渊也有所悟,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月清书,摩拳擦掌起来。 这倒是让月清书一顿惊讶,他将自己长剑提了起来,言道:“我这柄剑可不会怜香惜玉。” 慕容渊本就是个男儿性格,随李孤行闯荡江湖以来,虽然频现小女人神态,也总是一副美丽动人的样子,但说到底他还是那副浑不怕的,像男子一样豪迈且坚定的性子。 他挺起了胸,自后背拿出血刀老祖的那柄大刀,“我不用你让,咱们现在就试试!” 月清书倒是个痛快人,也不废话,直接将长剑甩向天空,攻了过来。 那长剑脱手而飞,却从。(本章未完!) 224、慕容奋起 未摆脱月清书的控制,身影到处,长剑便到,人与剑之间好似有种感应,更好似那剑乃是条活物,自行攻击。 慕容渊对此见怪不怪,换做几日前,或许还不知如何应对,但经过这几日的苦思冥想,自己已经今非昔比。 所谓一力破十会,他将硕大的长刀向空中一甩,直接砸向那长剑,两者在天空之中一绞,电光闪过后,长剑铮鸣落地,惹得月清书一脸惊诧。 慕容渊拍了拍手道:“月前辈,你说不留手,可真别留手,我这长刀可不是好对付的!” 月清书有些发懵,不太明白慕容渊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有这般大的威力。 天下武学博大精深,但以月清书的阅历和眼光,不论何等武学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门道来的,可慕容渊这等武功,他可是见所未见。 “你这是何等武功?怎的既有‘参合指"的霸道,又有‘斗转星移"的机巧,其中更有一种说不出来,道不清楚的厉害,狠戾非凡!” 他虽看不出,眼光却的的确确的狠辣,一眼便瞧破玄机。 慕容渊道:“这正是我自创的武功,不过还不算完全,充其量只有两成,先试试威力!” 这一句‘只有两成"四个字更令月清书瞠目结舌。 他是留手了,但也是出于慕容渊的实力考量。首发更新@ 同围棋之中的指导棋一样,棋力高者为了教导,通常隐藏自己的实力,用略高于对手的棋力下棋,使其进步。 月清书便是估计这慕容渊的实力,大体上同李孤行差不多,甩剑出招,指导慕容渊。 只是慕容渊进步太过于神速,这才将他的长剑打落。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跟慕容渊相处两日不到,她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且源自自创,更是天下少见。 月清书走过去,俯身捡起长剑,拿在手中掂量一下,笑道:“不愧是慕容家的后人,果真有难得的天资!” 慕容渊脚踢刀柄,长刀豁然飞起,皓腕微动,将长刀拿在手中,略微一沉。 “天资不天资咱们不谈,还请月前辈不要留手。” 月清书道:“不留手,伤了你怎么办?” 慕容渊道:“你若留手,我这武功便再也没有进步的可能!” 月清书了然,他这是逼迫自己融汇武功,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可推辞的,当即手捏长剑,将‘仙决无量"施展出来。 “‘焚天寂世"!!”。 224、慕容奋起 225、家传 这一招‘焚天寂世"可是‘仙决无量"之中少有的杀招,招式一出,风声鹤唳,连‘通天塔"外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压迫之感,足以见得此剑招多么凌厉。 月清书并没有用‘仙决无量"的变招,那‘万剑归宗"也没有施展,更没想施展那‘一剑逍遥"。 对他而言,全力施展‘仙决无量"本身剑法便足以让慕容渊感受强敌,迫出他潜能应是无碍。 只不过,月清书还是小看了慕容渊,更小看了他慕容家武学的博大精深。 江南慕容家素来以天下武学无所不精、无所不晓而著称,除了各门各派的绝学秘技,但凡能见得旁人出手都能学上两手,且都是各类武功之中最为精妙的招数。 故而,以往慕容家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号。 再加之其家传武学‘斗转星移"神妙非常,能将打来的招数原封不动的返还回去,更将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号闯的响亮。首发更新@ 江湖中人不明就里,还真以为慕容家各派武学皆为精通。 实际上虽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厉害,但慕容家也是寻常门派可比的,否则其家主也不会代代出任南武林王。 以这等家学、这些武艺融汇而成的新武功,又岂是月清书全力的‘焚天寂世"可比。 慕容渊将硕大的长刀挥舞在手,劲风呼啸之间,将那剑气绞的稀烂,待剑气破除之后,那‘焚天寂世"的招数便算是破了。 他略有得色的瞧着月清书,“都说了,要你施展全力,你是舍不得力气?” 月清书愣了一愣,心说不妙。 他这一剑之威江湖之中少有能挡,就算是冥宫的尊使、逍遥仙宫的侍剑使也未必有人能挡下来,更何况像慕容渊挡的这般轻松。 若他所说没错,这武艺他只学的两成,那当他修行纯熟之日,天下间还有谁能抵挡? 想到此节,他不禁面上泛起尴尬的笑容,既欣慰又无奈。 逍遥仙宫是厉害,此刻不免也做了个井底之蛙。 “这武功承自你父亲?” 慕容渊将长刀往肩上一抗,瘦弱苗条的身躯和那硕大的长刀形成鲜明的对比,衬得他的身躯更加弱小了。 但就是这弱小的身躯饱含着无限的力量,放眼天下,谁也不敢轻视。 慕容渊道:“这可不是我父亲教的,这套武功的确是我自创的。” 月清书还是不敢信,这般年纪,不太高的武学修为,竟能自创这般厉害的武功,别说月清书见识广博,就算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粗浅之人也决计不会相信。 慕容渊看破他的神情,不等他问便自答道:“这是我慕容家的秘密,先下说给你也没什么。” 他将慕容家每一代人将自身武学融汇贯通之事说给了月清书,惹得月清书连连赞叹。 譬如那‘参合指"、在譬如那‘斗转星移",原本都不是慕容家的武功,只是前代掌门天资卓越,在融汇所学武功自创功法之时将这套武功创下来,这才得以流传后世。 慕容家本是皇族,可追溯到前秦苻坚时候,其祖便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冲。 那时他们家族只会一些冲阵的战阵功夫,粗鄙的很,在战场上或许还可逞一时之能,对上江湖门派那种稍稍入门之人便会被打的屁滚尿流。 也便从那时起,慕容家开始融汇武功,直至现今成了武林之中人心向背的鼎盛大族。 月清书不禁拍手叫绝,诚心叹服,“慕容家之厉害实非人所能想,如此看来你父亲的武功应不在‘三绝顶"之下了。” 慕容渊道:“这倒不知,不过我父穷尽半生,所创武功还未成体系,只修行。” ?!!” 月清书想到了他的小师弟李四顾,李四顾在逍遥仙宫时实力已不在自己之下,其后以他的天资。(本章未完!) 225、家传 武学之上定然更有造诣,这样的武功也仅是跟修功力慕容龙德齐名,那要慕容龙德修行全了,恐怕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个传说中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能与之相比。 这样的天资,这样的实力,别说他一个修仙之人,放眼江湖又有几人能够望其项背。 他瞧着慕容渊,眼神之中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羡慕他的天赋同时又嫉妒她的天赋。 不过,这羡慕与嫉妒的情感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的安心与宽慰。 慕容渊不曾隐瞒,他也不用瞎猜,随随便便就看得出慕容渊爱慕李孤行。 得妻如此,李孤行可谓走了大运。 自己小师弟的儿子有这样的一个贤内助,要自保倒是无碍。@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不过,他又想了想,对李孤行的桃花运又有了许多想法。 李孤行这小子好似没有遗传他爹的优良传统,倒不是一个花花胚子。 李四顾油嘴滑舌的,哄的逍遥仙宫诸多美女花枝乱颤。 而李孤行空有一副俊美的外表,又有一身绝好的武功,身边更许多美人相伴。 别说慕容渊这等风姿和实力,便是那萧涵、杨沁、蚩凰等一众美女都是各有千秋,实在说不出谁比谁好。 然而李孤行好似有种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非跟那个骆大狗走的极近,让他有些头疼。 再联想起他对赵无钱对林谢的各中照顾,更让他加深了这个想法,猛然间,他虎躯一震,冷汗流了出来,浑身上下微微颤抖。 “倒不会他真的喜欢男人吧” 月清书这般想,完全没理由,纯粹是胡思乱想。 只不过他下山时日不多,对人情冷暖并不清楚,这段时间下得山来暗中保护李孤行,总觉的这世间许多事情天翻地覆,全没了当初的样子,这才脑洞打开,想到这些。 慕容渊见他又愤又笑,一时半刻也猜不中他想了些什么,只觉得这神情分外古怪,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不过,这些他倒不是很在意,只因他在现下在意的事只有一件,就是让月清书施展全力! 慕容渊道:“月前辈,你到底肯不肯用真正实力来跟我对打?” 这句话说得既干脆又凌厉,将月清书瞬间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了解了这么多,他依旧不肯相信慕容渊能接下自己的招数,当即说道:“我施展‘万剑归宗",那威力可要比‘焚天寂世"大上三倍不止,三倍之威,你确定能毫发无损的接下?” 慕容渊摇了摇头,他没有把握,但他却真切的试试,只有面对强敌才能逼迫自己进步,也只有高手喂招,才能试验的出自己新创的招数是否真的厉害。 他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坚定道:“月前辈,请出招!” 月清书也不废话,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既然慕容渊甘冒大险,自己又为何不能满足他的心愿? 他将长剑一扔,登时凌空停顿,长剑铮鸣犹如啸声。 “你准备好,我这就要施展了!” 慕容渊将长刀挥舞而起,变作了一个圆形,包裹住前身。 他舞的奇快,几乎看不见刀的影子,若不是刀光下他的身影变得阴影绰绰,谁有能发现在他身前有一柄硕大的长刀? 血刀老祖那柄长刀少说百十来斤重,这样沉的大刀很难想象,慕容渊那个瘦小纤弱的女子如何挥舞的这般迅疾。 想来,他自小深受慕容龙德的指点,早早练就了一身超凡的内力。 这股内力平时不显,隐藏在身体的深处,此刻自身武功融会贯通,便将这股内力牵引而出,有了这般非同小可的威力。 月清书瞧着这凌厉的守势,心中再也没有半点犹疑。 “看来你不是空说大话,我之前想的太多,万般抱歉。” 。(本章未完!) 225、家传 慕容渊道:“月前辈,不用这般说,你现在能将实力完整展现出来,对我而言便是上上之选。” 月清书道:“着!” 一声清啸,盘旋在‘通天塔"一层。 古语有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而月清书这一声清啸虽不是什么悦耳的声响,但他内力鼓荡,震聋发挥,这声清啸喊将而出,竟在空空荡荡的‘通天塔"一层回荡开来。 便仅是这样的清啸所包含的威慑便已让江湖之中大多数人屈膝跪地,更不论与之匹敌。无错更新@ 而慕容渊此刻看起来恍然无事,但心中也不禁怕了三分。 “好内力!” 他强定心神,以免自己被这声清啸侵扰,手中长刀挥舞加剧,‘斗转星移"的巧力富含其上,将袭来的内力转圜了回去。 这仅仅是月清书起手的招式,那‘万剑归宗"并未施展而出。 但见得那一柄长剑凌空变换,一变二、二变三,直变的无穷无尽。 数不清的长剑凌空盘绕,威势赫赫,逐渐形成一个太极的图案。 随着月清书又一声清啸,漫天长剑纷纷向慕容渊飞来,迫的他长刀一缓,几乎停滞。 长刀挥舞劲力甚巨,骤然停下不禁将他手腕弄得生疼。 慕容渊大惊失色,正要思忖如何应对。 而那万千长剑在飞来之时又重归一处,其势万钧!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慕容渊望着那飞来的长剑,心中没了底气。 “这就是他真正的实力吗?” 慕容渊自大了,自以为能够接下月清书全力一剑,等到这一剑真正来临之时,才觉得这一剑是那么的难挡。 瞬息之间,他好似面临了死亡,更不知如何去应对这一剑。 但也正是这样的绝境,令他再次迸发了潜力,脑海之中思绪翻转,且越是这样的紧要关头,他脑筋越是灵光,诸多武功招式在那一瞬之间又融汇几分,将毕生所学所集大成的神功又精进一成! “喝!” 硕大的长刀在纤弱的皓腕之下挺身而动,径直对上了那柄长剑。 然而,即便是这等厉害的神功,仍旧抵挡不住月清书那无上的剑招,‘万剑归宗!" 堪堪抵挡两个呼吸,慕容渊手腕剧痛,近乎抵受不住,大刀被长剑击飞,笔直冲他飞来。 慕容渊面色惊变,同他一样,月清书也被吓得满面煞白,他想收回长剑,奈何力已透出,更无法收回。 关键时刻,但听得一声巨响,大地震颤,慕容渊足下一跌,摔倒下去,堪堪躲过!。 225、家传 226、斩塔 月清书这一剑之威还未散去,更大的威胁却轰然来袭。_o_m 谁能想到,这般高大又分外坚固的‘通天塔"竟然塌了,自半截拦腰处斜斜的倒了下去。 慕容渊被月清书那一剑吓得花容失色,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尚自停留在那‘万剑归宗"的煌煌之威中,下一秒这危及性命的事情便来临。 月清书也骇的不轻,他刚松了一口气,庆幸慕容渊运气爆表,自剑下逃出生天,却怎能料想这危机接二连三,更大的危机紧随其后,不容人有半点思索。 ‘通天塔"极大,这般庞大而又坚固的高塔轰然倒下哪里还容人有半分考量的时间。 见此情形,月清书两指猛勾,长剑立时飞转而回,旋即默念口诀,御剑而飞,顺手抄起慕容渊,百忙之中另一只手猛力挥出,狂风卷起血刀老祖留下的那柄硕大长刀。 但见一道极快身形闪过,恍若电光,眨眼的功夫飞到墙边。 ‘通天塔"的墙壁又重又厚,不知多少年岁月,依旧坚不可摧,纵使倒塌可那第一层的墙体却未损分毫。 然顶棚之上,乱木碎石正在倾泻,犹如瀑布一般轰然而下,又哪里给月清书半点转圜余地。 时不我待,哪怕耽搁一分一毫的时间,都有可能被整座高塔压在下面。所以这一击要准要狠! 月清书闭目凝神,一个呼吸的时间,神功便即运起,但见他右手翻飞,斜斜击出一掌,掌力透彻而出,将那墙壁轰成齑粉。 此一掌虽有些许停顿,却未曾阻挡剑行半分,只因月清书估计好了距离和力道,遥遥打出一掌,发掌之时距离墙壁尚,掌力到时却已不到两寸,故而剑行未被阻挡半分,犹如黄河奔腾,翻腾流畅。 前前后后拢共不到三个呼吸,两人便已从广阔的‘通天塔"一层逃出生天。 慕容渊惊魂未定,‘通天塔"倒塌卷起的气浪在他们身后呼啸不断,犹如万鬼哀嚎。 他自身还未安全,见得这等情形立马担忧其李孤行来。 “回去!快回去!!老李他、他还在里面!!” 月清书摇了摇头,飞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伸手拍了拍慕容渊的肩膀,宽慰道:“定然没事,他命大的很。” 慕容渊哪里放心的下,正要迈开脚步前去救护,谁知月清书那双大手死命的摁住了他的肩膀,令他一动也不能动。 慕容渊怒道:“你作甚?!” 月清书道:“我说过他安全的很,请相信我!” “信你?!” 慕容渊面有疑惑,他与李孤行相处可比月清书这个外人要久,但论对李孤行实力的了解,他恐怕还要逊色面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前辈许多。 李孤行虽然厉害,但面对这样的局面未免难逃一死,自己更是担忧的不行,却不知为何月清书反而这般淡然,就像不在乎李孤行生死一般,也不知这其中有怎样的理由。 他略微想了想,但此刻关心则乱,心里急躁的犹如生了荒草,更在这些荒草之上点了一把火,哪里还能思虑许多。 慕容渊急切问道:“信你也行,但你得告诉我缘由,你为何要我不去担心老李。” 月清书微微笑了笑,有一股十足的自信,便好似在‘通天塔"内的不是李孤行,而是他自己一般。 “你不想想,这‘通天塔"为何会塌?” 慕容渊想了想,面目忽而变了神色,“你是说” 月清书点头道:“你想的没错,正是李孤行的剑气所斩,一剑斩踏‘通天塔",这样的神功连我都不能及,他又如何逃不出这区区‘通天塔"。” 慕容渊两眼放出光芒,那‘通天塔"何等之大,墙壁又何等坚硬,直如一座巍峨大山,能用剑气斩断一座大山,这等剑招别说是人,就算是鬼神来了也难挡。 。(本章未完!) 226、斩塔 慕容渊啧啧称奇,心中赞赏不已,不一会儿面上又泛红霞,娇滴滴的低下了头。 “他还是比我厉害,厉害的多了。” 月清书见他这般羞涩,心头一阵抽动,看他们两个甜甜蜜蜜的,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年少之时,饱尝那甜蜜青涩的情感。 对于慕容渊而言,他将自己自小到大修行的所有武学融会贯通自成一脉,本以为能压李孤行一头,甚至有可能将月清书也比过去。 方才月清书那一剑‘万剑归宗"让自己见识到了这世界接近顶点的存在,而他自认比不过李孤行,或许对于现在的李孤行来说,自己仍旧是当年的那个失败的慕容家后人。 想了这些,一股挫败之感涌了上来,进而化作泪水在他眼眶之中打转。 谁能想到李孤行之强,令这个曾经不可一世,骄傲到骨子里慕容家的天之骄子卑微到了骨子里。 可是,近乎是一瞬的功夫,慕容渊的思绪又释然了,并自心底最深处,由衷的为李孤行感到高兴。 就算这一辈子比不过李孤行又能如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就算比得过李孤行,又不是天下第一,若做到了天下第一,将来未必也当得起这个名号。 虽然武功不行,可慕容渊却有一样远超旁人的东西,令他无比的自豪,那便是他选男人的眼光。 李孤行这般少年,这般英豪,自己的眼光总没有错。 说回李孤行。 其实实际情况并非并非如月清书口中所说的那般。 一剑斩塌‘通天塔",便是那早已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在此也未必能做到。@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李孤行只是砍倒了第二层的铜人,恰好这层的两个铜人与整个‘通天塔"紧密相连,牵一发动全身,这才导致了‘通天塔"的倒塌。 在屡次斩杀铜人之中,他同慕容渊一样,将自己所学的武功融会贯通了起来。 但他走的乃是同慕容渊不同的路子,慕容渊完全是新创,而他却是以剑为骨,其余武功为翼,将自己剑道迫到极致。 他化繁为简,将诸多武功和心得融汇到剑招之上,故而这两天之内,他千锤百炼的只有这一剑,看起来朴实无华内里却包罗万象的一剑。 要说这一剑的由来,还要从他开始跟第二层的那个铜人较劲说起。 他在那铜人身上耗费时间不少,自身剑法也有长足进展,但若要做到像月清书那样将剑招升华甚至自创剑意,这之间还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所以李孤行努力思索,着手从剑气之利改为力。 所谓一力降十会,别管多么繁杂多么精妙的剑法,都敌不过手持草木内力奇强之辈所运用的普通一招。 一般来讲,剑招的繁杂可以看做筋骨皮的皮,再好看再精妙不过是外门功夫,算不得上乘。 而绝强的内力才是那内练一口气的真谛。 李孤行内力说不上举世无双、空前绝后,那也是江湖之中响当当的存在。 只是永觉大师内力虽强,但跟他练的武功并不是一条路子,故而这般长久的时间以来,他内力虽强绝高绝,却发挥不出其中全部力量。 再加之自己往日修行得来的内力和丐帮帮主方定风在他身体之中打入那一记‘降龙十八掌"的内力相混合,更令他体内各路真气变得繁杂,彼此互相冲撞牵制,更损了力道。 内力既讲究一个‘强"字也讲究一个‘纯"字。 譬如北宋时期,丐帮帮主萧峰,以一套‘降龙十八掌"打的扫地僧肋骨断裂,除了‘降龙十八掌"自身神功盖世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他自身内力之纯,天下罕见。 当时武林比他内力高者不少,譬如他两个义弟,虚竹和段誉。 虚竹到了逍遥三老的内力,少说也有两百年,而段誉更是用。(本章未完!) 226、斩塔 ‘北冥神功"不知吸纳了多少人,其后枯井之中更将大轮明王鸠摩智的毕生功力尽数化为己用。 这两人单以内力而论,可谓是并驾齐驱,震古烁今。 即便这样,这两人若真与萧峰对上手来,未必可胜,足可见内力精纯至关重要。 李孤行现在便陷入了如此境地,其内力强绝,却败在不纯,更不会运用,如何将自己复杂的几股内力化为己用乃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想到此节,那剑气的锐利便不再练了,反正已经到了瓶颈,就算再修行个几日几夜也未必能有新的进展。 他转而以剑招为引,将自己身体之中的内力融汇成一脉,寻求新的突破。 连慕容渊的潜力都已恐怖到这等境地,李孤行在小时候便能胜过他,潜力岂有不胜之理? 经过一个白日的捶打,那铜人已经被他像不倒翁一般打的四处乱晃。 且这铜人每摇一分,‘通天塔"也跟着震动一分,连带着迸发剧响,方圆十几里都地动山摇。 而此刻的李孤行在一次又一次专心致志的挥剑之下,心绪凝聚到极致,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剑道。 就在这样紧绷的思绪之中,李孤行仿佛经历了春夏秋冬,又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等回过神来,手中的剑气已经凝练到犹如实质。 他呆呆的瞧着手中那抹剑气,心潮不断翻涌起来,更有一股癫狂与睥睨天下的狂傲自心底迸发。 “古人说,剑道修行到极致,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而我现在,却已经摸到了门径,越过了草木竹石,渐渐向着那无剑胜有剑的境地迈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他所不知的是,在那个月圆之夜损失的剑心又开始慢慢的萌发,为将来成就一代剑尊打下了基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看着凝练的几乎如同实质的剑气,李孤行想试一试,猛力向那铜人一砸,原本只会晃动的铜人竟在这一砸之下径直飞了出去,进而迸发出比霹雳雷霆更加剧烈的声响。首发更新@ 也便在这一瞬间,李孤行顿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都要坠了下去。 这变故见他吓的不行,想也不想,一边挥舞着剑气,一边向上奔去,就在快要跃到十层的时候,‘通天塔"倒了下来。。 226、斩塔 227、错怪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若是他逃到了‘通天塔"的第十层,那决计会见到传说之中的‘赶尸引",可若是他见到了那‘赶尸引"自己又不免被那东西慑去心神,在一瞬之间变成铜人。 都说喜忧参半,但有些时候对李孤行来说,厄运要比好运多了一些。 譬如现在,他并没有因为‘通天塔"的倒塌而深陷险地,但却又不得不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况。 因在一片废墟之中,一双双眼睛寒光发亮,在并不算漆黑的夜中显得格外的渗人。 这些眼睛令人感受不到分毫生气,就如同死人一般,沉寂、冰冷、了无生气。 李孤行心中暗道不妙,手捏‘无归"唤出后卿、将臣两大凶尸。 他本想着要后卿和将臣来为自己抵挡,谁料这两大凶尸刚一现出便站在了对面,白白为对方增加了战力。 李孤行懵了懵,借着月光看去,见得一个人影身子自中间凹了下去,这才明白了过来。 那一双双眼睛正是‘通天塔"中自三层以上的铜人,每层都有两个铜人,拢共一十八个。 为首的铜人乃是一个面目栩栩如生的光头,依稀可从他破旧的袈裟之上看出他生前应是一个和尚。 如此一想,此人定是当初爬到‘通天塔"最顶层的那个高僧。 而他们一十八个铜人守护的应是湘西派的至宝‘赶尸引",也正是在‘赶尸引"的作用下,后卿和将臣两大凶尸才失去了自己的控制,毕竟说到底这两大凶尸乃是唐家堡初代掌门以‘赶尸引"为基经改良后做成的控尸毒药。无错更新@ 李孤行嘴角微微一笑,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面现狠辣神色。 “一下子对付这么多,对我来说还真有点难。” 不过,既然他剑招威力已成,倒是可以将利和力结合起来,成就举世无匹的剑招。 有道是先礼后兵,对面虽说都是死去不知多少年的人物,或许百年、千年,但他们可能跟自己的后卿和将臣一样,可以简略人言。 李孤行跟他们相比,毕竟是后学晚辈,且要拿他们湘西派的至宝,多些礼貌也分数应当。 剑气虽然在指尖暗自凝聚,但他身子却是径直躬了下去,对着众多铜人说道:“小子奉楚德彪楚掌门之命取这‘赶尸引",还请诸位前辈行个方便!” 他本没指望着这些铜人能开口说话,只是自己由心而生需要遵守这些繁文缛节,看他们半晌也没回答,正要起身去拿,谁曾想,竟有一股无与伦比的掌力打向自己面目。 此等掌力雄浑,技巧娴熟,可比已经身亡的悟解大师高出许多。 “‘大慈悲掌"?!!” 李孤行微微一怔,剑气刺出,脑中什么也没想,全凭肉身反应便使了一招‘若往若还"。 这一招乃是‘洛神剑诀"中的招式,此招灵巧多变,正是用以闪躲最佳招式。 李孤行不会心法,但各种招式已然融汇,体内三股内力更拧成了一股绳,此番施展已没了往日不伦不类的感觉,反而更多了几分轻灵,身体稍稍一侧,便躲开了那比悟解大师还要正宗许多的‘大慈大悲掌"。 这一招施展连李孤行自己都吓了一跳,换做以前他比之悟解大师可是远远不如,而今面对比悟解大师还厉害的铜人,竟躲的这般轻松,如此轻描淡写,足可见在这‘通天塔"之内的修行,令自己武功精进到何等可怖的地步。 这让他心中更有自信应对这些铜人,两指并剑,依旧是那样看似平平无奇的剑招,却同时将威力和锐利运用到极致。 “着!!” 剑气直刺,并不显声势,反而平淡如水。 但这只是表象,若是有人能贴近这抹剑气观察,便可知道剑气之上的威力又多么的可怖。 那十八个铜人并未动弹,在剑气来临之际,为。(本章未完!) 227、错怪 首的那和尚铜人使了个眼色,立有一铜人挡了过去。 那铜人半腰凹陷,正是李孤行在‘通天塔"二层用来练剑的那个。 对上这个铜人,李孤行心中有点不是滋味,既用他练剑现下又要斩杀与他,于情于理似乎都有了那么一丁点残忍。 不过,残忍也便残忍了,必竟这人死了不知多少年,不是那铜人铜人也会来杀他,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还可看看自己剑招的威力。 但见那犹如实质的剑气刺穿那铜人的身体,紧接着自身体之中传来一连串的悉索的炸响,随着炸响越来越烈,“砰”的一声,那铜人自内而外炸裂开来,化成了一团飞灰。_o_m 这一招连李孤行自己都惊讶的不行,谁能想到将剑招运用到极致之后,竟有这般大的威力。 为首的那个铜人和尚面上有些错愕,显然他已有了些许神志,惊叹于李孤行剑招通神。 他停顿了一阵,面上现出几分神情,好似再说考虑。 其余铜人纷纷站在他的身前,将他护住。 他面上现出极其痛苦的神色,终是痛定思痛,将手一挥,带着后卿和将臣和另一个铜人退到了后面,四者一同守护着‘赶尸引"。 那十六个铜人得了命令,发足本来,各自施展生前绝学。 有些招式李孤行仍旧见过,其中不少招式同少林、武当、丐帮有些渊源,甚至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年轻人,施展出了昆仑派的‘百花掌"。 这些铜人有老有少、有极富人样的又有生的像一具干尸的,可能‘通天塔"越上层的铜人生的越是栩栩如生,才有这般变化。 这些铜人的武功可比生前要高上不少,加之这些铜人生前本就是江湖之中有名有姓之辈,李孤行此番对决,不亚于独自一人对抗武功不在悟解大师之下的武林高手。 换做一日前,李孤行只有找死的份,可现在他心中多了底气,更有一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天空之中,胖阿姐和月清流看着李孤行,心中好不担忧,尤其是月清流,近乎要下场去帮李孤行。 但胖阿姐却一直拦着他,不仅他施展术法将李孤行关于‘逍遥仙宫"的记忆洗净,更因他想看看李孤行现今究竟强到了何等地步。 毕竟方才的那一剑,就算跟自己的‘一剑逍遥"比也不逊色。 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害怕,害怕那些刀枪不入、水火不浸的铜人将李孤行给伤了,心中情绪复杂至极。 正当他犹犹豫豫的时候,听得一连串的炸响,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更有一串佛门梵音,那铜人竟在一瞬之间尽数炸裂化成齑粉。 这一幕别说胖阿姐所料不及,就连月清流都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叹。 “师姐!你有这般高的剑法吗?” 胖阿姐道:“不用修仙之法,万般不及!” “这小子的一剑,还真是石破天惊啊,就算山上那些长老仙师一起出手,恐怕也挡不住吧。” 胖阿姐道:“那可未必,你别忘了,咱们门派求得是修仙之路,可不是武道的极致,若是论武道而论,山上那些老不死自然不是李孤行的对手,可若加上修仙的手段,李孤行这一剑可不够看了。” 月清流撅了噘嘴,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胖阿姐月清泉,猛翻白眼。 对于胖阿姐这一百多岁的年纪,他口中的老不死定是比他大个起码岁的人,可山上那群先师长老还真没有几个比他大这般多的,有些甚至比他年纪还小一些。 胖阿姐管这些人叫做老不死,倒是有些不要脸了。 很显然,胖阿姐看明白了月清流的神情,两手叉腰,颇为不服气道:“怎的,我这幅外表,谁人不道一声可爱的娃子,我叫他们老不死有什么错吗?” 这幅较真的模样可将月清流吓得要命,。(本章未完!) 227、错怪 谁能想到胖阿姐竟会对年纪这般在意,上次建这幅神情的时候还是在李四顾偷跑下山,山上那年的大树被胖阿姐打成了粉末,这才消解心头之恨。 看他这样的神情,月清流立马识趣的不再说话,眼睛看向李孤行,看看他怎么对付那两个‘通天塔"十层的铜人。@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通天塔"十层原本只有一个铜人,乃是‘赶尸引"吸纳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所成的精魄附身在了一个死人身上。 也正是这个铜人要了那和尚的性命,大放舍利之光。 可以说,这个铜人便是‘赶尸引"的化身,虽不具备‘赶尸引"的效力,却自带一股别样的神秘。 李孤行要得‘赶尸引"自然要闯过他们两个,他刚刚一剑斩杀了那么多铜人,正在欣喜和癫狂之中,看着指尖犹如实质的剑气,李孤行自信大涨,誓要一鼓作气将这两个铜人斩于剑下。 他抬着那一对眸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言道:“你们两个,能听懂我的话吧。” 见那两个铜人眼珠微微颤抖,应了李孤行所言。 李孤行继续道:“那我就明说吧,你们两个不是我对手,像你们这样的铜人,应是湘西派的至宝,我奉命取‘赶尸引",不该毁坏湘西派的宝物,你们还是退下吧,别毁了自己修行。” 李孤行说的自大,全没将这两个铜人放在眼里,说话也是大放厥词。 他自觉没什么问题,却不知那和尚铜人忽而放声大笑,很是凄厉。 “多少年了,居然见到这般少年!” 他说话间自带一股梵音,只是这梵音凄厉悲怆,仿佛自地狱而来。 李孤行一惊,问道:“你竟会说话?!我说嘛,我那后卿和将臣也会说话,你们怎么可能不会?” 那和尚铜人好似是个话唠,喋喋不休的同李孤行说起话来,其中废话居多,李孤行耳朵听出茧子了,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 “停停停!咱们简单点,你到底让不让过?不让过我可得斩你了!” 那和尚铜人好似叹了口气,眼角向旁边的铜人看了一眼。 “少年,你听我的,还是别去吧!那‘赶尸引"远比你想想中危险的多!”。 227、错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