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生我心疼》 第001章 雇主 “滴——”微信扫过屏幕前的二维码，程鸢正准备点“添加到通讯录”。 界面跳转。 屏幕却显示对方已在自己的通讯录，备注上是明晃晃的“雇主”两个字。 程鸢愣了一下，赶紧暗灭屏幕，掩饰说：“陆老师，加好了。” “明天的面试，必须准时。”被程鸢称为“陆老师”的男人言简意赅，疏冷至极，看都没看她一眼，收起手机，转身走进眼前的手术室大门里。 望着这个身材欣长笔挺，走路极为板正，一袭白大衣的男人，程鸢心里却愈发忐忑起来。 完了，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来东大一院心胸外科面试之前，程鸢曾在一家科研服务机构做事，主要在线上为“雇主”们提供服务，私下并不见面。 这种机构明面上叫“科研服务”，其实就是给需要晋级职称的医生或大学老师提供现成论文。 说白点，就是他们那些“雇主”花钱买机构的成果“作假”，获得晋升机会。 如果买文章的事被揭发…… 程鸢没敢继续往下想，她口中的“陆老师”可是号称“圣手”的陆霆川，东大一院心胸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也是心胸外科乃至整个东大的活招牌。 而她竟然手握这位大拿的把柄…… “小程，怎么到这里来了？”说话的是心胸外科的主任姚复升。 “主任。”程鸢立即回神，点头打招呼。 “霆川进去了？” “嗯，不好意思主任，您让我和陆老师打个招呼，我找不到他所以才来这里……”程鸢知道自己冒进了，明天面试，陆霆川是面试官之一，她也是为了完全起见才会在手术室这边堵截。 姚复升温和笑道：“别紧张，霆川就是这个性格，和谁都亲近不来。招呼打了吗？” “嗯，陆老师还让我加了他好友。” “是吗？”姚复升有点意外，“招呼打了就行，你毕竟是我推荐来的，提前和他说一声比较好，以后你还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呢。” 程鸢的脑袋猛地嗡一下：“主任，我不是进您的组？” 姚复升笑呵呵回：“我组里不缺人啊，这次招聘主要是给科里其他课题组招人，尤其是霆川那组，人少的可怜，看他忙的没日没夜的，我都心疼。” 程鸢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从小私企跳槽到三甲医院，程鸢做梦都会笑醒，从初试开始，她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将一众竞争对手打倒，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被人告知，自己并不在一把手下面任职，而被安排到了其他人手底下。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但回头想想也是，自己一个没背景的小女生，怎么可能占到这么大便宜，能进入东大一院都不错了，还管在谁手底下做事，程鸢也没再计较。 面试当天，程鸢特意起了大早，毕竟陆霆川的嘱咐——必须按时，只是没成想路上一路绿灯，来早整整一小时。 面试的报告厅门都没开，程鸢单肩挎着双肩背包，找个了拐角背自己的英文自我介绍。 “咔嚓”一旁的门打开，有气无力地走出一个人，头发略显凌乱，青色的胡茬冒出来，疲惫又颓痞。 他单手扶着房门，眼睛困得合成一条缝，极不耐烦地说了句：“吵死了。” 程鸢抬头，那人低头，两人的视线径直撞在一起。 “陆……陆老师。”视线不自觉下移，程鸢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陆霆川突起明显的喉结处，然后立即别开脸，还是没抑制住红晕染上脸颊。 陆霆川低头看了眼自己敞开的衣襟，瞬间清醒，挺直身子，冷眼瞪程鸢一眼，转身走进值班室，合上房门。 程鸢怀疑自己是不是眼拙了，昨天见陆霆川的时候，他周身的打扮精致到一丝不苟，白大衣里面的黑色衬衫连多余的褶儿都没有，一看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今天却懒懒散散，衣领少扣了几颗扣子不说，黑衬衫皱巴巴的，半边下摆从腰间飘出来，完全不修边幅。 程鸢想，如果陆霆川是一个对外表很在意的人，一定会将此刻的她杀人灭口。 而且，她似乎又在陆霆川面前留下了不好印象，之前加他好友的时候，他就极不耐烦。 面试时，程鸢是3号，排在前面。 流程很快，英文自我介绍后是五分钟的个人成果展示，最后面试官们象征性的问几个问题，整个过程15分钟。 轮到程鸢的时候，她预感陆霆川会发难，入场前她把所有可能的问题都在脑海里编排一遍，果然等提问环节，陆霆川突然挺直脊背，翻着桌上她的资料问她，“为什么要来东大一院？” 程鸢想过，陆霆川会提出无数个难死人不偿命的问题，或者对她在科研机构的工作经历百般刁难，抑或者嘲笑她拗口蹩脚的英文，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又不好回答的问题。 “我……首先，东大一院的心胸外科全国闻名，其次，我觉得我在这里能得到更好的……” “面试的套话就别说了。”陆霆川突然打断她，好整以暇的靠在座位上冷眼看她。 程鸢的虎口不自觉蜷了蜷。 “如果你只是想在医院混个职位，抱歉，我这里不欢迎你。”陆霆川的语气凌厉至极，旁边同科的几个面试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程鸢是主任找来的人。 主位上的姚复升忙出来打笑场，“霆川，小程昨天找你是我让她去的，她人耿直，找不到你才在手术室堵你，你不也加了她好友嘛，怎么这会儿倒欺负上人家小姑娘了。要我说你……们组的人也老大不小了……组里来个姑娘不应该欢迎嘛？” 陆霆川微微点头表示尊敬，但神色并没有缓和，目光投向台上，语气没再咄咄逼人，“我的意思是，东江三甲医院那么多，为什么选择东大一院？” 程鸢想了想，毫不怯懦地说：“我曾经也是东大一院的患者，所以……” 第002章 报恩 程鸢从报告厅出来，回到等候室等待结果。等候室只有她和她前面两位已经面试过的人。 看模样，两个人都是应届毕业生，身上还稚气未脱，见谁都熟络没有防备心。 她们见没别人，犹豫又好奇地凑上来问，“刚才谁给你提的问呀？” “陆老师。”程鸢。 女生甲惊呼，“是他？你打招呼的人是他？” 程鸢疑惑，“你怎么知道？” 女生乙也是一脸好奇：“这都是规矩，和谁打招呼，谁提问。原来你是陆医生内定的人，他可是谁都不愿搭理，你竟然能找上他？他都问你什么了？” 程鸢把面试现大致场讲一遍，两个单纯的女孩投来羡慕的神情，“别说当初救你的人就是陆医生，你是为了报恩才来东大一院的。” “当然……”程鸢刚想回答，下一位面试者推门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进来的那人，其他两人都认识，自然而然地一起讨论。 程鸢是个慢热的人，陌生环境中，她总有那么些格格不入，面试完的人越来越多，等候室嘈杂起来，程鸢的心也忐忑起来。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焦急，面试结束后，工作人员将名单发至群里，室内引发激烈讨论，程鸢放大反复浏览，发现没有自己的名字。 她仔细回想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同期一起面试的有医师岗，技师岗，教师岗，程鸢是教师岗里唯一一个非应届毕业生，这即是优势也是劣势。 优势是她懂得东西多，会的多，劣势是科研小组的boss更偏向于一张白纸的新人，因为听话。 如果她没有被选上，这是唯一的正当理由。 当然，还有一个不正当的理由——陆霆川对她有偏见。 面试结束很快，人群散的更快，雷厉风行也是东大一院的作风。 程鸢一直在报告厅门口等着，结果被告知里面还要开个会，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工作人员好言相劝：“小姑娘，别等了，已经决定的事没法儿改。” “没关系，我等等看。”程鸢坚持，她就想要一个结果。 一小时后，会议结束，领导们纷纷离开，程鸢守在门口等最后一个人出来，也没见到陆霆川的身影。 “都说别等了，陆医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东大一院都是出了名的铁钉子，你找他拉关系求情，根本不可能。”工作人员显然可怜程鸢这个初入医院，不懂规矩的小女生。 “他从哪里走的？”程鸢问。 “报告厅有个后门，刚从那里走的。” 程鸢依着方向追过去。 后门外的一段走廊直通电梯间，程鸢赶到的时候，电梯的门缓缓闭合成一道缝隙，里面的那双狭长的眼眸冷若冰霜，眼尾上挑，似乎还有怜悯般的嘲弄。 程鸢转身准备爬楼梯，由下往上看只有高不可攀空洞的天井，顿时觉得身处的地下一层也像深渊的底层。 陆霆川要去手术室。 追他？ 犯不着。 他油盐不进，如果不想高抬贵手，任凭自己怎么求都没用。 主任办公室内。 姚复升给程鸢泡了一杯普洱，“就知道你会来找我。霆川不见你？” “嗯，”程鸢望着茶杯里的茶叶打转，眼睛也涩起来。 “就这么想来东大一院？” “是！”程鸢重重点头，“主任，您能告诉我，我被刷的原因么？” “不是霆川针对你。”姚复升叹口气，“他组里只有一个教师岗的名额，必然要慎重考虑，给你别人就没机会了。” 程鸢不傻，自然知道“别人”是她不能比的人。 “我原以为凭你的能力，可以得到他的认可拿到名额……不过我也可以给他施压，让他同意你入职，我是主任，他会给我几分薄面……” “不，我不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得到陆老师的认可，就算我入职后能力出众，他对我还会有偏见，我不想这样。”程鸢严词拒绝，起身给主任恭恭敬敬鞠躬，“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走出办公室后，程鸢知道，至此已彻底走投无路。 在住处窝了三天，也浏览了三天招聘信息和租房信息，眼见卡里的存款飞速减少，程鸢有点心烦。 那些招聘岗位再好，又哪里比得上她最心仪的东大一院呢？ “咚咚咚”隔壁传来砸墙的声音，整整三天，这声音准时在晚上六点响起，程鸢一向脾气好，但各种事都浇在心头，实在忍无可忍。 程鸢狠狠敲邻居的大门，手都拍麻了才勉强听见门内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咔地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上身裹满纱布，像丧尸一样垂着头，毫无意识的栽向门外的程鸢。 幸亏程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先生？先生？您怎么了？喂！喂！” 怀里的人毫无动静，程鸢只得扶着他，连拖带架将他弄进屋内沙发上。 刚将他放好，扶腰长舒一口气，浴室的门咔嚓一响，门把手转动，门被人从内打开。 温热的蒸汽裹挟着一个身影而出，那人只下身穿一条灰色的绒质运动裤，黑色松紧裤腰勾了出紧致窄瘦的腰身。 竟然是他？ “啊！”程鸢赶紧捂眼转身，慌慌张张嘴都瓢了，“陆陆陆，陆老……陆医……陆先生，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对不起，我……” “你怎么在这儿？”陆霆川折回卧室，套了件体恤。 程鸢转身侧对他，脸上依旧冒火，“我住隔壁……最近总听到有人砸墙……我不是故意住在这里的，只是暂住几天，我不知道您也住在这里。” 陆霆川没有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视线下移，定格在程鸢腹部。 程鸢不明所以跟着低头，突然发现自己腹部到衣摆的地方一大片血渍。 这是……沙发上这个人的血…… 果然，那人身侧白色的纱布晕染一片深红。 陆霆川几步上前，查看沙发上的人情况。 “需要我帮忙吗？”程鸢不知所措。 陆霆川突然转头，湿润的碎发半遮住他的眼睛，程鸢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深深打量她一眼，“我需要碘伏，酒精，一次性手套。” “我去买！” “先换身衣服。” “好的。”程鸢动身。 “等等。” 程鸢转身，“怎么了？” 第003章 威胁 陆霆川捞起沙发背上搭着的西服外套扔给程鸢，“遮起来，别被人发现。” “就在隔壁，很近……不用……” 陆霆川冷冷地提醒道：“走廊有公共摄像头。” 程鸢打脑壳，对啊，她这样满身是血的跑出去，万一被拍到让别人怎么想。 回家换衣服，跑药店买那几样东西，程鸢怕不够，又买了纱布、消炎药等物品。 再回来时，陆霆川已经把那人身上沾血的绷带拆了，结痂的伤口崩坏，皮肉外翻，像婴儿发绀的嘴唇。除此外，那个人脊背上还有一条条狰狞的擦痕……是鞭打的痕迹。 程鸢心惊肉跳，“这……” “别多话，洗手消毒，帮我拆一副手套。” 程鸢照做，用洗手液洗完手后，用手背关上水龙头。 这一幕刚好落在客厅里的某人眼里。 程鸢端着手来到客厅，用陆霆川准备好的酒精棉擦拭双手，小心翼翼拆了一副手套帮陆霆川戴好。 只见陆霆川用镊子夹起缝合用的弯针，剪一截缝合线穿进去，一针一针缝合伤口，动作迅速，两只手捏着镊子引着针在线扣里来回穿梭，打结的动作让人流畅自如。 等缝合好伤口，重新给那人包扎上，陆霆川直接拉起那人胳膊，将人夹在自己肩膀上，扛着送进次卧。 客厅的程鸢一愣，眼见陆霆川将那人往床上一扔，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模样，转身出来带上房门。 “你可以走了。”陆霆川坐下，附身收拾桌上的凌乱。 程鸢却挪不开脚。 “陆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能找你谈谈吗？” “工作上的事工作时间谈，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陆霆川将垃圾丢入垃圾桶。 “那今天的事呢？”程鸢委屈，真是讨厌极了他的冷酷无情。 “今天？今天什么事？” 他居然装作不知道？ 程鸢咬唇，“我不知道您和受伤的那位先生什么关系，但您要让我今天的事当做没见过，我做不到！毕竟那位先生伤势严重却没有去医院，我有理由报警。” “所以你想拿这件事要挟我，换你的工作？”陆霆川的语气顿时冷下来。 “我不会，我有比这更……算了……”程鸢要是想这么做，早就做了，“我希望您能稍微解释下，免得让人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陆霆川气定神闲。 “那位先生身上得伤。我看到有鞭打的痕迹……他脖子上好像还有齿痕……这难免让人……”程鸢低头刻意回避陆霆川探究她的目光，“您放心，就算您是……有那种癖好……我也不会……” “什么癖好？”陆霆川起身，程鸢感觉自己面前的光亮突然被阴影覆盖。 陆霆川俯身，程鸢不自觉后退，但对方依旧步步紧逼，程鸢慌了，“就是……就是……s……s……” 吞吞吐吐也不能阻挡陆霆川的步步紧逼，退无可退，程鸢的背抵在墙上，陆霆川侧首低头，雅人深致的面容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陆先生，我错了!”程鸢踮脚贴墙闭眼，“我不该质疑你。” 半天没等到陆霆川有什么动静，程鸢睁开一只眼，只见陆霆川拉开门，抱臂好整以暇的扬着下巴，冲她示意门口的方向。 程鸢意会，他这是赶她走呢。 程鸢很想留下来与他争辩工作的事，但架不住怕脸红更怕自取其辱，腿很不争气地迈了出去。 面对陆霆川，她总是节节败退。 工作的事不如意，还有租房的事更亟待解决。 之前程鸢租的房子便宜又舒适，离市区也不远，后来房东儿子匆忙结婚，便火急火燎的将她赶出来，不得已程鸢才搬到这里。 但借住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眼见期限马上就到。 “这里比你之前租的那地方好多了，为什么搬走呢？”宋思沐绕着装修简单，还没什么家具的四室两厅扫一圈。 “这是朋友的房子，我只是借住一段时间，我答应过人家就住半个月，找到房子就搬出去，”程鸢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继续浏览租房信息。 宋思沐落座她身边，八卦的看着她，“朋友？什么朋友？” 程鸢没留意她的窥探神情，一板一眼回答：“之前一直工作的公司的老板，我来东大一院也是他引荐姚主任给我。” “给你房住，还帮你跳槽，什么神仙老板哦？我怎么遇不到，莫不是对你……” 程鸢从电脑前爬起身，一本正经解释：“他是我本科pytho 社团的社长，我和他一起设计过一个数据处理模型，帮他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你想多了。” 宋思沐对程鸢十分了解，典型的理工科女生，“也是，女程序猿的脑子里只有代码，不可能有爱情。” “不！”程鸢纠正：“我不是程序员，虽然我们也接触代码，但对于我们做统计的人来说，分布和模型才是最重要的。” 宋思沐扶额，学文的她完全不懂程鸢说的话，只觉得自己被隔行“羞辱”了。 索性扯开话题，“房子找的怎么样了，要不……我帮你一起找？” “不用，你好不容易说服你爸爸出来工作，为了我去求他不好。” “程鸢，你每次都这样，虽然我刚工作，但我也有人脉好嘛，”宋思沐不服气的噘嘴，像个稚气的小孩子。 程鸢无奈地摇头。 宋思沐是宋家的“小公主”，和风雨飘摇，独自一人的程鸢不同，她原本可以每天什么都不用做，乖乖在家庭的庇佑下，漂漂亮亮的生活。 但宋思沐不喜欢这样。 她以顶撞父亲为代价，艰难地获得从家里出来工作的机会，目前在一家奢侈品店做销售。 程鸢好言相劝：“思沐，你还是想办法做好销售吧，你们有业绩考评，要是考评成绩不好，你爸爸又有理由让你回家了。” 宋思沐像泄气的皮球。 “是啊，都一个多月了，我还没有开张，试用期三个月，我该怎么办呀？” 思索一会儿，宋思沐突然眼前一亮，“鸢鸢，要不你当我第一个顾客吧？” “这……我……你知道我的钱都得存着……”程鸢很想帮她，但能力有限，“要是我有工作说不能还能介绍同事给你。” 第004章 外套 宋思沐突然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对啊，只要你入职，就能帮我拉来客户……有了！你的工作我想办法帮你。” “你要做什么？”程鸢疑惑。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你等我好消息。”宋思沐拎起包，风风火火离开了。 宋思沐向来是个急性子，程鸢习以为常，对她所谓的“好消息”，程鸢猜，肯定不靠谱。 还不如偶尔去打搅一下隔壁，说不定有所收获。 只不过程鸢还没想好理由。 又在家里窝了几天，程鸢准备打扫一番，收拾衣柜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黑色的男士西装外套。 是上次陆霆川扔给她的。 这的确是个好理由，不过程鸢回忆起之前在陆霆川家里的那个男人，心里莫名发怵。 那个男人那么高大都被揍那么惨，自己别…… 程鸢老老实实把衣服洗干净，洗净后晾干至八九成，把西装铺放在平坦的毡面上，再用半干湿的白毛巾，铺平在要熨地西装表面，顺序用熨斗把西装熨平熨干。 然后找了干净的纸袋子，趁夜深人静，轻手轻脚挂在门把手上。 程鸢自认神不知鬼不觉，却没发现门上的球形摄像头…… 书房内。 正是喝咖啡提神的间隙，陆霆川无意间看到旁边电脑的监控屏幕。 瘦小的身影裹着皮卡丘的连体睡衣，蹑手蹑脚的在门上挂了个东西，然后像偷了油的小老鼠，踱着小碎步蹿进自己家门里，宛如逃回地洞的老鼠。 陆霆川扫了眼挂在门上的纸袋子，上面印着bobocake的商标，是一家甜品店的包装袋。 无聊。 想用甜品讨好他，他没那个时间应付她，拿起电话拨打物业的专线，叫物业的人来处理。 没多会儿，物业的人回拨电话过来，陆霆川的目光移动到监控屏幕，看到茫然无措的物业人员，皱眉接通 “什么事？” “陆先生，这袋子里装的不是垃圾，是一件男士西服外套，里面有张纸条，写着‘已清洗’，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陆霆川微微一滞。 “我弄错了，挂在门口吧。” 盯着屏幕里的工作人员把袋子挂好，陆霆川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门外将衣服拿进来。 刚折身回客厅，次卧的门打开，高大又虚弱的男人一脸惨白的憔悴，看到陆霆川手里提着甜品袋子，眼睛一亮，有气无力，却出言不逊地说：“买夜宵了？正好老子饿了。” “衣服，不是夜宵，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想吃东西自己想办法。”陆霆一副川公事公办的语气，拎着袋子回到书房，丝毫不顾身后的叫骂。 “陆霆川，你tm像管犯人一样管我，还管上瘾了？老子不就多睡了一会儿，饭都不给老子吃？” “哗”，书房门被拉开，从里面飞出来一个手掌大的纸盒子，门外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牵扯到伤口，他“啊”吃痛一声，仔细一看手里的东西，是一盒消炎药。 门内同时传来陆霆川的声音，“伤好了赶紧滚蛋。” 门外的男人突然笑了，“你不是不让我走么？现在又这么迫切的赶我走，是不是怕人误会啊？那天给我缝伤口的时候，我可是听到了，那个妞儿误会你是个变态。要不要我亲自给她解释解释，你的清白？” 门外的男人正洋洋得意，书房门内突然又飞出来一个黑色的物体，这次他没反应过来，“啪嗒”那个东西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考！老子的手机！”男人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手机碎片咒骂。 “我早提醒过你，玩手机不利于伤口愈合，”陆霆川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早点休息才能早点养好伤出去。把门带上，谢谢。” “你！好你个陆霆川！”不让他玩手机，比要他命还难受，整天关在屋子里，他都要发霉了。 他报复性的重重关上书房门，心里却琢磨着，怎么报这一己之仇。 书房内，陆霆川盯着监控屏幕出神，任凭屋外的人发出地动山摇的响声，他依旧岿然不动。 这几日的夜里，隔壁总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程鸢睡眠轻，总被惊醒。 要不是知道陆霆川是东大一院的医生，程鸢早报警了。 清晨还在睡梦中，程鸢被一阵急促地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拿起电话。 看到是姚复升，程鸢立即清醒。 “喂，主任？” “程鸢，我这里还有一个机会，你赶紧过来。” “好好，我马上。” 这大概是这几日颓废生活的转机，她要牢牢把握。 简单收拾一番，程鸢匆匆赶往医院，去医院的路上，程鸢又接到一个电话。 是宋思沐打来的。 “思沐，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等我回来说……” “什么事能有帮你找工作急啊？东大一院那边我已经托人联系好了，我给你钟致丞的联系方式，你到时直接联系他，据说什么实验室出问题了，陆霆川也去，好机会啊！” 程鸢一头雾水，记下钟致丞的联系方式后，她又问宋思沐是怎么找上钟致丞的，毕竟是和陆霆川并称东大一院“圣手”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联系到对方。 宋思沐解释：“我以前帮助过一个同学，她老公的朋友的弟弟是东大一院的钟致丞。她说钟致丞是陆霆川的竞争对手，你这样一员大将，如果纳入钟致丞麾下，一定会让陆霆川不舒服。所以只要放出消息让陆霆川知道钟致丞要招你，陆霆川肯定会先下手为强，收了你。” 程鸢一脸黑线：“我不是妖怪，不用收。” 宋思沐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立即笑呵呵改口：“错了错了，是聘用你。” 程鸢道谢，毕竟宋思沐如此费心费力帮自己，虽然方法感觉不靠谱，但心意程鸢很受用。 到医院后，姚复升将程鸢直接带去实验基地。 因为实验基地的秘书突然早产，实验仪器和实验间排不开班，好多科室大佬的实验撞车。 这些实验都是医院骨干和大佬们的项目，一个都不好得罪，院领导十分重视。 “这个实验基地是新建的，建制还不完备，你要留在这里肯定比留在霆川手底下有发展前途，”姚复升直接让她换上白大衣，“你以前做大数据研究比较多，这里适合你。” 第005章 灌胃 “谢谢主任。” 眼前，偌大的实验基地被分割成一个个小隔间，实验仪器熟悉的声音让人安心，这是她久违的工作环境。 姚复升也看出程鸢眼里的恋恋不舍，“以前在机构里还没做够实验啊？” 程鸢点头，“和机器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容易多了。” “你是说霆川吧，”姚复升听懂程鸢话里有话，“霆川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医院有能力的医生也不少，我向基地主任举荐你做秘书，到时候你能接触到的人可就多了，要是不想做行政岗，到时找个老师转科研岗也可以。走，先带你去见见基地的刘主任。” 程鸢没想到姚复升帮她把工作的事想得如此周全，心里更是感激。 跟随姚复升经过一个个实验室，路弯弯绕绕像走迷宫，走至基地最深处，才看到“主任办公室”的门标。 办公室大门敞开，刘主任正在接电话，姚复升敲门，他赶紧几句讲完挂断电话，“姚主任，快进来。” 看到姚复升身后的程鸢，他愁容满面的脸终于拨开云雾，“这就是你推荐的那位程同学吧？” 程鸢立即上前打招呼：“刘主任好。” “坐坐坐，”刘主任招呼二人坐下，不禁诉苦：“姚主任，你赶紧管管你们科的陆霆川吧，自从没排班表开始，他手底下那几个人就占着动物实验室，完全不给其他人用。” 姚复升摆手，“什么事都好说，这件事我管不了，他手里的项目动辄二三百万，还是院领导挂名的，你就紧着他来吧。” “可是泌尿外科的钟致丞那边也要做动物实验，而且最近基地进购一批大鼠，数量有限，他俩因为这批大鼠还杠着呢，”刘主任头疼极了，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人。 姚复升：“霆川是我们科的人，我肯定向着他。这种事你别问我了，还是说说程鸢工作的事吧。” “小程来我们实验基地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可不能因为是姚主任推荐来的，就偏袒陆霆川。我怕我这实验基地迟早变成陆霆川一个人的基地。” 姚复升笑了：“她不为难霆川就不错了。” 刘主任眼前一亮，“怎么回事？” 姚复升：“还不是霆川那个倔脾气，不肯留她。人我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刘主任起身相送，“回去给霆川说道说道，给其他同事一些机会。姚复升：“我尽力，尽力。” 将姚复升送走，刘主任叹口气。 看到站着的程鸢，“走，我带你去实验室转转，了解一下环境。” “嗯，谢谢刘主任，麻烦您了。” 程鸢在刘主任的领下参观实验室，刘主任把实验室的情况大致介绍一番，“我们的实验基地虽然刚起步，但已经有好几个实验室被评为重点实验室了，尤其是我们的动物实验……” 刘主任兴致勃勃，话却被眼前的一幕打断。 动物实验室里，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女生正面对一笼耗子，不知所措。 她左手拿起一只注射器，右手掀开老鼠笼子，老鼠顺着笼盖爬出来，吓得她立即松手，笼子盖上。 吧嗒的响声惊了笼子里的老鼠，受到惊吓的老鼠爬上爬下，到处乱窜，她也吓得抱头鼠窜。 这种等级的实验室还有这样的小白？ 刘主任也注意到程鸢惊异的目光，尴尬地解释：“她……姚潞，是院长女儿，前几天院长亲自把他塞进陆医生组里的。” 程鸢突然联想到什么。 “是心胸外科面试那天吗？”她记得那天临时加了一个会议。 “就是那天。姚主任没告诉你？也是，姚潞按辈分还得叫他一声伯伯呢。” 程鸢的心被刺了一下，难怪姚复升没和她提这事，还如此热心的帮她找工作。 莫名地，她脑海里突然想起陆霆川在电梯里向她投去的可怜又嘲弄的神情。 怪不得他可怜她，原来那个和她竞争的人是院长的女儿。 透明的玻璃隔断将实验室内姚潞的窘态暴露无遗，小姑娘对着一笼子小白鼠急的快要哭出来。 抬头看见实验室外的刘主任，她赶紧向刘主任求救，“主任，你快过来帮我看看。” 刘主任摆手后退，“不不不，小潞，陆霆川的东西我可不敢乱动，你自己想办法。” 他扭头就走，临走前叮嘱程鸢，“以后也要注意点儿，陆霆川千万别得罪他。直走就是出口，明天来直接去办入职。” 眼见刘主任离开，姚潞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没了，被这笼小耗子折磨的心力交瘁，气急败坏之下，她脱下手套，狠狠地抽打几下笼子解气。 程鸢本打算离开，但听到厅里哐啷的动静又折回来，“你这样会让小鼠更受刺激，它们反抗也会更剧烈。” “那你说，怎么办？” 姚潞将手套随意往实验台上一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生闷气。 程鸢去洗手台把手洗干净，抽出一次性手套戴好，轻轻掀开盖子，观察一会儿，伸手捏住一只老鼠的尾巴，将老鼠倒提出来，然后放在铁笼子上让它爬一会儿。 等它完全舒展身体，左手作势捏住小白鼠耳后的皮毛，然后将小鼠尾巴夹在左手无名指与小指之间，单手将小鼠固定住。 翻个面儿，将小鼠腹部朝上呈一条直线，右手执起注射器，让针管从小鼠嘴角进入，压舌后穿喉，针管经过小鼠食管到达胃部，将针管里的药物推进去。 动作娴熟流畅，一旁的姚潞瞠目结舌，“你——太厉害了，那小耗子我看着都怕，你再做一次，再做一次好嘛？” “可以。”程鸢又抓一只示范一次。 姚潞拿起手机拍下了她操作的全过程，转手就发到工作群里。 瞬间工作群炸锅。 (一哥)古岱：呦呵，这是哪位美女？ (二哥)林栩：小潞，外人不能进咱们的实验室。 (三哥)罗宇生：灌胃技术真好，小潞多学学。 姚潞立即发语音回复：“三位哥哥，我能让她帮我把这些小鼠的灌胃都做了么？” “不行。” 门口传来一声严厉又冷酷的声音。 看到门口的人，姚潞吓得一哆嗦，手背后，头低着，像个被抓包一样，声音也战战兢兢：“陆老师。” 程鸢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也恭敬的问候：“陆老师。” 不过这声问候程鸢觉得极度别扭。 第006章 入职 陆霆川的把柄都被她握着，但战战兢兢的人竟然还是她。 和陆霆川一道来的还有一个人，他站在陆霆川身后。 两人差不多个头，都穿着医院统一配发给医生的白大褂，也都面色如霜没有笑脸，但明显一个清淡雅致，一个浓郁森然。 那人上前看了眼笼子里的老鼠，又看见垃圾桶旁边的黄色垃圾袋里几只动物尸体。 话没说一句，眉头却越发皱起，显然对这种浪费小白鼠的行径十分可恨，“这些小鼠怎么回事？” 姚潞立即解释：“钟老师，那些是我实验失败的。” 钟老师？！ 是宋思沐给她介绍的钟老师？ 小心翼翼的偷瞄他胸口悬着的胸牌一眼，上面的确写着“泌尿外科”，“钟致丞”的字样。 程鸢心里嘀咕，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毛遂自荐。相比于陆霆川，至少钟致丞好相与，可自己已经答应刘主任明天入职……但好想去科研教师岗…… “钟医生的铭牌很好看？” 陆霆川突然站在程鸢身边，似乎发现了程鸢走神。 程鸢警惕地摇头，“没有。” “那就是不好看。” 程鸢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故意绕她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程鸢赶紧向钟致丞解释，“钟老师，我从朋友那里听说您组里缺统计师，我想竞聘。” 钟致丞看着两只被装在新笼子里的已经被灌胃小鼠，“你实验技术不错，但我组里不缺技术员，抱歉。” “我知道您以前是做分子机制方面的，现在想做真实世界数据研究，我以前在科研机构做过类似研究。”幸亏她在挂了宋思沐的电话后，临时起意，查了钟致丞相关的资料。 钟致丞笑而不语，简单看陆霆川一眼。 程鸢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陆霆川，陆霆川并不看她，简单问了钟致丞一句：“实验室用几天？” “一个项目的收尾工作，可能要解剖一批兔子，三天吧。” 陆霆川吩咐姚潞：“通知古岱他们，让出三天来。” “是。”姚潞领命，想赶紧离开。 陆霆川叫住她，“站住，你手里的实验交给古岱，然后去实验技能中心和伦理审查中心培训半年，半年之内不准再进实验室。” 程鸢第一次见陆霆川训人的样子，一点儿不留情面，这还当着外人呢。 姚潞只能咬牙领罪。 钟致丞不喜欢看这种训人的戏码，离开前和陆霆川打了声招呼，“新来的大鼠我要十只，剩余归你。” “一人一半，古岱的实验用不了那么多。” 你推我让的一幕让人发懵，宋思沐不是说两人是死对头么？连刘主任也说两人因为大鼠的问题杠着呢，现在怎么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 钟致丞走后，程鸢也不便多留，估计陆霆川还得把姚潞留下单独安慰几句，毕竟是院长女儿。 “陆老师，你们忙，不打扰了。” “等一下，”陆霆川突然叫住她：“你来这里……应聘科秘？” 他竟然一猜就中。 “是。” “行，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程鸢看着这张冷酷无情的脸就发怵，肯定没什么好事。 “那陆老师，我先走了。” 程鸢不愿多呆一秒，道别后赶紧离开。 现在只等第二天去入职，管理岗就管理岗，好好做总会有机会。 但程鸢从没想过，机会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她去办入职前被刘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昨天人事那边发来调岗通知，你的岗位变成心胸外科聘任教师岗了，这是怎么回事？” 程鸢也一头雾水，“我不清楚啊。” “今早上姚潞反而被调到我这里了……你不会是被陆霆川接收了吧？” “不会吧……” “依我看肯定就是了，陆霆川把你调去他那里，把姚潞扔到我这里。既解决了他手底下缺人，又给棘手的姚潞安排了一个好去处。” 程鸢也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心底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刚从刘主任办公室出来，程鸢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而拉她的人还是陆霆川。 群里有四个人，加上她五个。 (三哥)罗宇生：怎么回事？小潞怎么退那个实验群了？ (一哥)古岱：咦？师父新拉来一个？ (一哥)古岱：师父，咱们团队好久没扩编了，这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馋]？ (二哥)林栩：师父开早会呢，新来的师弟病历汇报没做好，挨训呢。 (一哥)古岱：~_~最近怎么总有人惹师父生气。 (二哥)林栩：新来的这位小师妹，师父正在忙，他让你自我介绍一下。 接着是刷屏的鼓掌和礼花。 程鸢还没反应过来，更别说怎么回。 这应该是陆霆川的team群，里面的三位都是团队的核心成员。 程鸢想了想发消息：陆老师现在在哪里？ （二哥）林栩：一疗区会议室，小师妹，你要来吗？我在门口迎你。 程鸢正准备闻讯赶去，手机突然又传来消息，还是那个群。 陆霆川：先去办入职，然后去实验室接手姚潞的实验。 他不是开会吗？怎么还回消息？ 陆霆川一句话后，群里顿时鸦雀无声。 程鸢：陆老师，我应聘的是实验基地管理岗。您对我有偏见，留在您的组里我们不会相处很愉快。 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堪比yua 子弹，沉寂一会儿的群突然炸裂，刷屏的表情消息狂轰乱炸，直接将程鸢的消息顶上去不见踪影。 程鸢还没明白过来，手机传来一个加好友的通知，是古岱。 通过之后，古岱接二连三发来几条消息。 “小师妹，你没事吧？？？” “你怎么敢和师父这么说话？” “师父最近心情不好，你千万别惹他！” 一连串警告后，古岱发来最后一句话：“佩服你。” 然后是一个抱拳的表情。 接着林栩也主动加了她好友，叮嘱她别这样干，陆霆川正在气头上，还说消息顶上去了，陆霆川不会翻看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程鸢不想被人穿小鞋，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才好。 第007章 报复 会议室内。 陆霆川一个人坐在第一排，面色凝重，其余人都尽量靠后坐。 讲台上一个男生眼眶红肿，手足无措。台下的学生们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后没一个敢抬头，生怕下一个就波及到自己。 投影屏幕定格在一张心脏造影的片子上，旁边还配了心脏的解剖图。 “slice重做，明天还是你汇报。病情进展都说不清楚，回家算了，当什么大夫？”陆霆川黑着脸，直接将手里病例的复印件甩在桌面上，“林栩！” 正领着程鸢进门的林栩立即挺直腰杆，“到！师父怎么了？” 陆霆川起身，突然看到林栩身后的程鸢，眼神闪过一丝差异，“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实验室吗？” 程鸢见过陆霆川的不耐烦和没好气，但都没有此刻的他骇人，语气里的火气分分钟把人吞噬。 好嘛，真又撞在枪口上了。 “抱歉，陆老师，打扰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您要调我去您组里？” 陆霆川也没废话，直接撂一句狠话：“要么留下，要么辞职，随你。” 他绕过程鸢就要走。 程鸢脱口问出：“陆老师，您应该记得'忙趁东风放纸鸢’吧？” 陆霆川果然停下脚步，眼神一沉，“跟我来。” 程鸢跟着他一路去到他办公室。 进门后，陆霆川转身反锁上门，他脱下白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解开黑色衬衫的袖口，将袖口挽起。 程鸢看他这动作，加上他铁青的面色，以为他要打人，她赶紧后退一步防备起来。 “陆老师，我不是拿您从我这里买论文的事威胁您。您把我拉进您团队群的时候肯定已经知道‘忙趁东风放纸鸢’是我。您把我放在您手底下比放在别人手底下安心，我理解。我只是不想被您穿小鞋，让我接下来的工作不愉快。” 陆霆川冷笑，走至洗手池处洗了手。 程鸢脸刷的红了。 陆霆川只是习惯性洗手而已。 他抽出几张纸边擦手边问：“说吧，来东大一院什么目的？” “面试的时候这个问题我回答过。” “那种说辞我不信，你来报恩？报谁的恩？” 陆霆川依旧冷言冷语。 程鸢咬唇，他就不能别打破砂锅问到底么？ “您不信我的说辞，还不让我找个好工作么？”程鸢解释：“刚好心胸外科招人，我就来试试，没有特意想拜您的门下。” “那你为什么听主任的话找我打招呼？” 一句话给程鸢噎住，程鸢不敢看陆霆川，小声嘟囔：“我不想放过每一次机会不行吗？要是昨天钟老师收我，我才不想来这里。” “呵！”陆霆川一声轻笑，语气却突然轻松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收你？” 程鸢愣住，“为什么？” 陆霆川：“他是哪科的？” “泌尿外科……”程鸢突然惊觉钟致丞意味深长笑容的原因。 钟致丞所在的泌尿外科就是“男科”，患者几乎都是男性，跟着他少不得见人脱裤子…… 程鸢的脸顿时又红又涩，心里莫名憋了口气，陆霆川现在才告诉她，是早有预谋故意看她笑话呢！ “我不想在您这里做事。”程鸢心里有气，完全没在意自己的表情噘着嘴像个小怨妇。 陆霆川坐在办公桌后，正欲打开电脑，手突然顿住，“为什么？” 抬头看见程鸢好像暗戳戳受了什么委屈似的，陆霆川突然想笑，“人不大骨气不小。试用期三个月八千，三个月后过万没问题，年终奖另算，同工同酬，做不做？” 程鸢原本还有点脾气，但听到这待遇，立马眼前都飘得是小钱钱，这待遇比她在私企工作好多了，关键是钱多还不用996，这才是她最心仪的地方。 “做！”程鸢咬牙，打脸就是如此之快，但一切向钱看，所以脸不疼。 “那还愣着做什么，去办入职。” “哦，”程鸢看他已经打开电脑，毕恭毕敬地说了句：“陆老师，那我先去报到了。” 陆霆川的办公室外，林栩等候已久。 程鸢出来，林栩在拐角的地方冲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林师兄，什么事？” 林栩轻扶眼镜，仔细端量程鸢，“你没事吧？” 程鸢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方才在会议室你没看到吗？师父有多吓人，那个师弟都被他骂哭了。他昨天晚上刚值完夜班，早上交班结束又听组里学生汇报，又加上师弟做的不好，今天一整天怕是没人敢见他。” 程鸢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但我刚才感觉他心情好像还不错。” 她刚才确实看到陆霆川笑来着，虽然那笑容多数是在笑她。 林栩一脸震惊，“师妹，你没说错吧？” “可能因为我是新人吧，他没有为难我，”程鸢冲林栩摆手，“林师兄，我去办理入职啦。” “嗯嗯，去吧。” 程鸢走后，林栩看着陆霆川办公室紧闭的房门，陷入深思。 东大一院的人事部在二号楼八楼，程鸢带着所有证件将手续办好，人事部的小姐姐将象征医院工作人员的胸牌递给程鸢，“恭喜入职，不过在陆霆川手下做事可不简单呐。” “确实，”嘴上这么说，程鸢心里却想的是优厚的待遇和满意的薪水。 陆霆川再难办，不也只是个人么，又不是什么怪物。 人事部小姐姐的话却给她浇了碰冷水：“咱们医院的薪资采取考评制度，没半年一次考评，像你这样隶属的科研讲师或者助理岗，由你的负责人进行考评打分，我们会根据相应的得分进行薪资调整。” 意思是，她拿多少钱全部掌握在陆霆川手里。 程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被陆霆川耍了，他用薪资做诱饵，到头来薪资发放大权却全部掌握在他手里。 现在好了，已经办理入职，签了合同，想后悔，晚了！ 程鸢认命地在办理完入职手续后，听从陆霆川的安排，去实验室接手姚潞没有完成的实验。 姚潞已经在实验基地做起了办公室秘书，负责实验室的排班和仪器维护。 第008章 上班 见到程鸢来，她欣喜万分，“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好久了，古岱哥今天出急诊，他让我给你讲讲实验的事，以后这个实验就交给你啦。” “是什么实验呢？” “小鼠心包缝合术围手术期的一些药物代谢指标。” 程鸢听着感觉不难，甚至有点简单，当然是对于像陆霆川这种大拿来说。 他大概想拿这个实验做测试，姚潞显然没有达标，现在，这个测验现在又落在自己身上。 “陆老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汇报这个实验的结果？” “没有，”姚潞思忖片刻：“不过古岱哥说陆老师除了他，从来不接受单独汇报，所有人不管是实验室的还是临床的都统一在早上的组会进行汇报，和他手底下的那群学生一起。” 程鸢的心突然沉一下。 这不就是说，她要做不好也会像今天早上那个被骂哭的男生一样难堪么？ “组会一星期一次，距离下一次组会还有一星期，你加油，需要什么和我说，感谢你把我从地狱中解救出来，”姚潞将实验室钥匙拍在程鸢手里，“这三天钟老师要用动物实验室，这是对面实验室的钥匙，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谢谢。”程鸢有些茫然，看来真把陆霆川想的太简单了。 别说实验，就先期的查资料，配试剂就废了一天时间，小老鼠的心包缝合术还没做，她需要技术娴熟的人进行，最好是外科大夫。 然而在程鸢接触到的陆霆川团队几个核心成员中，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古岱，但古岱是在读博士，必须填急诊的缺儿，刚好这周被排了一周急诊，没时间回实验室。 至于林栩，他是陆霆川的首席大弟子，现在主管临床的事务，包括陆霆川的排班、出诊、讲座、上课等安排，相当于他的半个秘书。除此之外还要负责其他学生的代教和技术培训等事宜，基本不碰实验室的活儿。 核心团队内的“三哥”罗宇生是实验室的技师，负责陆霆川大型试验项目的统筹和运行，有时候也会上手亲自跑跑pcr或者weste blot，但大多时候，各种样本的处理都会交给外面的检测机构做，省时省力。 罗宇生的存在也让程鸢清楚的认知到一点，她对于陆霆川的团队来说并不是非需不可，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完全可以被外面的各种机构取代。 这一点也更加深了她的危机意识，如果她不能给陆霆川的团队带来什么，被踢走只是迟早的事。 放眼窗外，月上梢头，程鸢烦乱的靠在休息室内的工作椅上，准备今晚不回去了。 白天长时间的用脑，加上精神压力有点大，坐了没多会儿困意袭来，程鸢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突然有什么东西软软的盖在程鸢身上，她突然惊醒。 看到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古岱师兄？” 古岱眯眼微笑：“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程鸢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古岱师兄你不是值班？” “有个患者刚结束抢救，送他去icu刚好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对了，这是患者家属给定的奶茶，”古岱将一杯热奶茶递给程鸢，“你们小女生都爱喝这个，送你了。” “这怎么能行，礼轻情意重，这是患者家属送你表示感谢的，我不能要。” 程鸢起身把古岱搭在她身上的衣服挂在门口的立式衣架上，“我去实验室了，师兄你赶紧喝完回急诊吧，不然会被人投诉离岗。” “没关系，急诊还有师父在呢。患者病重叫了会诊，这会儿有他和其他几科的大夫在呢，”古岱将奶茶放在休息室桌上，换上实验室的白大衣，扭头对程鸢说：“听老罗说你的实验还没做完，卡在手术环节了吧，我帮你。” “啊？这——”程鸢一时没反应过来。 古岱知道程鸢是不好意思麻烦他，便故意用激将法：“除了我还有人能帮你吗？” “没有。”程鸢老老实实回答。 “不想组会的时候被师父骂的话，就麻溜的跟我走。” 古岱是北方人，个头不低，身板宽，加上长时间在临床工作风风火火，走起来虎虎生风，没扣好口子的白大衣衣袂翻飞，真有那么点主治大夫的感觉。 他和陆霆川一样，长了一双骨骼分明的手，虽然略显粗厚，但不妨碍精巧灵活，三两下就将几只小鼠处理完毕，还帮程鸢给小鼠的笼子重新加了水。 “小师妹，我听说你之前在一个科研机构工作，做的也挺不错，怎么突然想起到医院来了？这边的工资可不像私企那么高，尤其是做科研的，更少的可怜，要是遇到个抠门儿的领导，待遇比你之前的工作打对折还不止呢。” 程鸢皱皱眉，“不是说公立医院待遇好吗？” “那是你运气好遇到了我师父，没遇到扣门儿的领导啊。我师父很公正，向来遵循多劳多得，像我、还有他手下的在读硕士生，除了国家给每个月发的几百块钱还有什么收入啊，但我师父不一样，他给学生开劳务费的。” “是吗？”这倒是出乎程鸢意料。 程鸢的硕士是在东大的疾病预防与健康管理学院读的，导师是东大的一位普通副教授，科研经费少的可怜，更别说给程鸢开劳务费，就是跑腿的打车费导师都没给她报销过。 陆霆川的确算得上是良心导师，毕竟医学专业的研究生就是免费的劳动力，抠门点儿的导师，一分钱不给的大有人在。 “不过你也很厉害，能让师父主动招进来，听说你硕士学统计的，我的博士毕业论文先期收集了一些数据，你帮我看看呗？”古岱笑的极为谄媚。 程鸢这才明白他态度如此暧昧的原因，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当然可以，今天还要感谢你帮了我呢，义不容辞。” “说哪里话，这小老鼠的手术你上科里随便拉个研究生都能来做，但统计咨询不一样，外面做一次至少500块钱呢。” 程鸢有点不好意思，“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第009章 打招呼 “我这可不夸张，以前我发论文的时候找过外面的统计咨询服务，三次花了我两千多，还是托人打了折的价钱。你以前搞科研服务的，这种事你应该最清楚才对啊？” 程鸢尴尬的笑笑，没好意思告诉古岱，“科研服务”和科研服务是不一样的，这种差别大概类似开饭馆和卖米面粮油的差别，一个给你的是一顿成品的饭，一个给你的是原材料，你需要自己加工。 很不幸，程鸢以前就是那个“开饭馆”的。 “我就在里面打打杂，至于各种业务定价，我不是很清楚，”程鸢撒了谎，毕竟那是一段黑历史，而她是灰色产业链上的一环，一旦暴露，势必会引来像古岱这样兢兢业业科研工作者的鄙视。 “打杂？不可能！你实验技术过硬，又会数据分析，我这博士让给你来读都绰绰有余。别谦虚了小师妹，师父能把你从实验基地挖过来，你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程鸢不信古岱的话，只当他是刻意恭维，“或许陆老师只是不想收姚潞，而恰好又遇到我，让我们交换岗位好给姚潞一个去处。” 古岱只以为程鸢是刚入职，对工作环境还不熟悉，对自己没信心。 于是劝说：“小师妹，千万别妄自菲薄，对自己的能力要有信心，就算没有信心——我听说你不是头次面试的时候还给我师父打招呼了么，他钱都收了，怎么可能还会为难你？” 古岱的话越说越迷惑，程鸢被绕进去，“钱？什么钱？” 这次换古岱弄不懂程鸢意思：“你不是和师父打过招呼了么？你没给他钱” “没有啊。”程鸢实话实话。 “啊？！”古岱大吃一惊，“主任介绍你来的时候没给你说要事先‘打招呼’么？” “说了啊，我还去手术室堵了陆老师，然后加了他好友。” 程鸢回忆起初次见陆霆川的场面。 莽莽撞撞拦住陆霆川的去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上来就说明自己的来意，并且还提出要加好友的想法，那气势，就像——对男方死缠烂打的痴女…… 陆霆川疑惑地看着她，问她：“你说打招呼就只是想加个好友？” 程鸢昂首挺胸，十分肯定：“嗯！” 当时她还为自己的勇气可嘉而窃喜，更为自己大胆的要加他好友并且他还同意小小的自得。 到头来才发现，陆霆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时，打量她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讶异和不可置信，或许还带了几分嘲弄，嘲笑她不懂人情世故。 程鸢委屈：“我当时以为打招呼就是和他说一声，让他面试的时候多照顾我一下别难为我，没想那么多。” 怪不得陆霆川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呢！ 程鸢没塞钱的事出乎古岱意料之外，怕程鸢多想，他安慰：“也不是谁进来都得先打招呼，没给钱就没给，只是说打了招呼好办事。既然我师父让你入职，说明他是认可你的实力，有些人就算给他塞个千百万的，没能力照样进不来。” 程鸢向来心思敏感，神经细，古岱三言两语的劝导并不能走入她的心里。 来时千防万防，就想以后的职业生涯顺遂一些，没成想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开罪了自己的领导。 这下，她的日子更难过了。 “别气馁，师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计较的，走吧，一起，送你出医院。” 古岱虽然有意外，但也不觉得因此他师父就会拿程鸢怎样，反倒对陆霆川加深了几分敬佩之情。 他师父对这个不谙世事的职场菜鸟似乎挺包容呢！ 程鸢垂头丧气，换了衣服和古岱一道离开。 晚上医院几个常用大门都已经关了，只留下急诊科的出口，程鸢只能从这里走，两人正好顺路。 虽是夜色，但地处繁华地段，东大一院周围霓虹交错，路上的车络绎不绝。 “以后下班早点走，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多多少少不安全。”古岱语重心长，越过程鸢往出走几步，“我帮你拦辆车。” 程鸢刚想说不用了，“滴滴”的鸣笛声打断她，还顺道拉回古岱的视线。 门口滑过一辆刚准备出门的路虎，车窗摇下，露出钟致丞半张雅致的侧颜，他笑问：“古岱，有什么事吗？” “钟老师，没事，我给我师妹打辆车，这么晚了我怕她自己回去不安全。” 古岱和程鸢主动走到一边，让开道路。 车子并未挪动，后车窗摇下，黑色的玻璃像幕布一样消失，随之出现的是另一张精致到苛刻容颜。 古岱大吃一惊：“师父？” 陆霆川没看他，冷冷回应：“回去值班。” 古岱看了眼一旁的程鸢。 陆霆川没耐心地粗崔：“我顺路送她，你赶紧的，回去值班。” “哎！好！”古岱这才放心离去。 程鸢此时变成了骑虎难下的那一个，她不想和陆霆川一道，但又和陆霆川住在一个地方，根本没理由拒绝。 软糯糯的打了声招呼：“陆老师，钟老师。” 陆霆川肃目沉眉：“上车。” 在东大一院，程鸢最不想遇见的两个人，今晚都遇到了。 车子行驶很慢，似乎刻意为之。 车上，陆霆川和钟致丞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都是和器官移植手术有关的事。 钟致丞：“按照心胸外科现在的人员和器材配置，我不建议开展心脏移植试验点。心脏移植的难度和肝脏和肾脏不同。” 陆霆川目光窎远，望向窗外，“我也不建议。” “那你还同意姚院长的方案，担任试点中心的项目负责人。” 陆霆川没有说话，钟致丞也突然沉默。 这种沉默并非无话可说，而是陆霆川不用多说，钟致丞就能知道他想什么。 只有程鸢听的稀里糊涂，在陆霆川身边乖乖坐好，不敢有一丝一毫逾矩的行为。 沉默的气氛最先被钟致丞打破，他看了眼后视镜问：“她住哪儿？” 陆霆川：“世纪嘉苑。” 钟致丞怔愣。 世纪嘉苑是医院为职工提供的家属楼，东大一院很多医生都住在这里，包括陆霆川和钟致丞，当然还有程鸢。 程鸢也是在入职之后才知道，自己租借的地方竟然是东大一院的家属住宅区。 第010章 砸墙 两人在a区下了车。 夜晚的风凉爽又清澈，吹得人无比惬意，距离楼门口还有一段路，青石板铺陈的道路两旁正开着团簇精致的淡紫色丁香花。 路灯昏黄，照在丁香树上像镀了一层金光，青石板上自然而然的投下丁香树的影子，斑驳影绰。 彼时，俊男美女夜色漫步的一幕势必会为人津津乐道。 此时，只有程鸢知道，陆霆川人高腿长，跟上他走路的速度着实费劲，还不敢小跑，怕又超出去不礼貌。 陆霆川突然开口：“为什么加班？” 程鸢面对陆霆川心虚，毕竟打招呼没给钱的，她这事做的不地道，唯唯诺诺道：“小鼠的手术没做，刚好遇到古岱师兄，就请他帮了忙，” 陆霆川：“以后这种事找林栩，让他随便派个学生过去就行。” 程鸢：“哦。” 走进楼后，陆霆川欠身按了电梯，“我并不看好无意义的加班。” “陆老师，我知道了。”自己这是被训了。 陆霆川：“实验进行的怎么样？顺利吗。” 程鸢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问这些，肃然警戒，“一切都顺利，保证在下次组会时准时汇报结果。” “嗯，挺快的，不错。” 程鸢差异地看着陆霆川，他这句话是表扬？ 叮—— 电梯门打开，陆霆川率先走出电梯，程鸢紧跟其后。 电梯口离程鸢的屋子近，到门口后，程鸢客气地和陆霆川道别，“陆老师，晚安。” 陆霆川一如既往的高冷，简单“嗯”一声回应，两人分别站在门口掏钥匙开门。 进入屋内，程鸢发誓，要尽快从这里搬出去，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人尴尬。 半夜。 通通通的砸墙声将程鸢从睡梦中惊醒，吓出她一身冷汗。 要不是知道旁边住的人是陆霆川，程鸢早报警了。 索性将头完全埋进被子里隔绝这吵闹的声音，但墙对面的人乐此不疲，似乎知道程鸢不耐烦的紧，故意源源不断的制造噪音。 程鸢忍无可忍。 就算旁边住的是她的领导也不能这么扰民！ 她翻身起来，一股脑冲到陆霆川家门口，气愤的举起手，然后不争气地轻轻落下。 半天没有人回应，程鸢边敲门边喊：“陆老师，陆老师……陆——” “咔”——门突然打开，探出一张痞里痞气的脸，他头发剃成很短的短寸，眉骨上还有隐隐可见的陈旧疤痕。 那人冲程鸢做个噤声的手势，“嘘——他洗澡呢，你小声点。” 程鸢虽不是第一次见他，但还是被他穷凶极恶的长相吓到，乖乖点头。 那人的目光却落在程鸢手里的手机上，“妞儿，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程鸢鬼使神差地把手机给他，那人毫不客气地接过，点亮屏幕，“密码多少？” 程鸢：“四个九。” 那人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没创意，忒俗。” 程鸢哪里还顾得上他的鄙夷，脑子早就一片空白，不，浮想联翩。 大半夜，两个男人不睡觉，屋子里厅里哐啷的……有一个还半夜洗澡……另一个嘛——衬衫的扣子只扣了两个，还扣歪了，前襟松垮垮地呈深v搭在胸口，显然是匆忙之间胡乱套上的衣服。 那人拨了电话，见程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故意给程鸢抛个媚眼，说：“怎么样，我的身材比陆霆川那个老顽固好多了吧？” 程鸢刚想解释，那人电话突然接通，“喂！老子没事，被陆霆川那孙子关起来了。啐！手机卡早被他抽走了，手机都给老子摔了，连单机游戏都玩不了。嗯…嗯…以后找我打这个电话就行。” 独留程鸢一旁尴尬。 “老子还不能回去，这次伤的重，不听陆霆川的话，那孙子以后绝对不会迩视我。我这好不容易趁他洗澡偷了钥匙才开的门，要不是刚好遇到一个小美妞我还联系不上你呢！” 那人说着，眼角轻浮地扫过程鸢。 程鸢对他的出口成脏十分不悦，尤其是那个对她极轻佻的称呼。 “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你现在用我的是我的手机！” “别叫我先生，听着真装模作样，我有名儿，萧佐。” 萧佐对电话简单讲几句让对方藏好之类的话，然后又说：“是啊，看着挺乖的，性子有那么点小辣椒的意思。别啊，不对我的胃口，是不是对陆霆川的胃口我就不知道了……” 程鸢气急，一把夺过手机，直接挂断电话，“萧佐先生，请您说话文明一点，您半夜制造噪音已经严重打扰我休息，我不管你和陆先生半夜玩什么趣味游戏，如果还有下次吵到我休息，我会报警！” 萧佐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又搜了一圈，发现没烟，十分不屑地说：“想报你就报，没见过想杀人还当面儿跑人面前说我想杀你的。烟有吗？” 程鸢简直要被气炸了，没好脸的回一句：“没有！” 萧佐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样吧，你给老子弄条烟来，我保证半夜再不打扰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程鸢直接越过萧佐走进来，她要找陆霆川，让他管好他的人。 程鸢刚进来，浴室的门恰好打开，在一片茫茫白雾中，精致白皙的身形出现，他下身只穿一条灰色的宽松运动裤，肩上披着的白色浴巾在出门时被习惯性扯下，露出孔武有力的手臂。 “啊！”程鸢和他打了照面，迅速转过身，羞愤一股脑涌上脸颊，“对不起，陆老师！” 陆霆川去卧室随便套了件衣服，皱眉问：“怎么又是你？” 这个“又”字很灵性，灵性到让程鸢现在巴不得自己扒个地缝，钻进去。 “抱歉，陆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们的房间总传来噪音，我睡不着……所以……”程鸢没敢正对陆霆川，更不敢看他，只能像个鸵鸟似的埋着头。 陆霆川直接冷脸对上关门进来的萧佐，眼神微微浮动，显然已经知道是谁又偷偷打开了门，“你砸墙了？” “怎么，不行啊？老子被你关在这儿，孙子一样被你管着，现在敲敲墙发泄一下你也管了？”萧佐嘴硬，不肯服软。 程鸢用余光瞄了眼陆霆川，十分平静，她以为陆霆川会站在萧佐那边，将自己打发走，甚至都做好了打退堂鼓的准备。 第011章 束缚带 谁知陆霆川突然转身进了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捆白色的带子。 程鸢认出来，那是控制患者用的束缚带。 陆霆川将那捆带子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对程鸢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今晚的事打扰了。” 完全出乎程鸢意料，陆霆川的态度谦和有礼，绝无仅有。 程鸢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愿多留，她客气地道别，赶紧离开。 但愿陆霆川言而有信，而不是拿出束缚带装装样子。 不过，他够狠！ 萧佐拿起沙发上的东西看一眼，转身往沙发里一摊，说：“那小妞儿真听你话，刚才还和我犟呢，你几句话就给她打发走了。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陆霆川一言不发，夺过萧佐手里的东西，从中抽出一条。 萧佐对手里的东西被抢走很不满，“哎我说，这到底什么东西？” 他没意识到眼前的形势，还没反应过来，陆霆川箭步上前，一个回扣将他一手捆住，趁萧佐反抗前又扯过他另一只手，将两手绑在一起。 “哇靠！陆霆川你疯了吗，绑老子做什么？”萧佐扭动身体反抗，但牵扯到伤口，立马败下阵来，任由陆霆川将他捆成毛毛虫，然后被扛着丢进次卧。 期间，萧佐叫骂连连，陆霆川忍无可忍，直接拿了纱布堵在他嘴里，还用医用胶带封的结结实实，让他吐也吐不出来。 做完这些，陆霆川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像蛆一样扭动的萧佐，不禁冷嘲勾唇。 萧佐不停地哼哼唧唧，早已经把陆霆川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 陆霆川根本不理会，转身关上房门，将萧佐的哼唧声彻底关在房间里。 书房内。 陆霆川打开监控回放。 屏幕上播放到萧佐拿程鸢的手机打电话的一幕时，陆霆川原本轻松的面色瞬间紧绷，眉心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他迅速起身回到客卧。 萧佐挣扎累了，正躺尸呢，见到陆霆川进来，整个人激动起来。 陆霆川上前，俯身扯掉他嘴上的胶带，粘胶撕扯皮肤，比千万根针扎还疼，萧佐痛苦的闷哼，吐出了嘴里的纱布，“陆霆川，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伤好了，非把你的皮扒了不可！” 陆霆川对他的叫嚣和谩骂充耳不闻，只沉着声质问：“你用程鸢的手机给你的人打电话了？” “程鸢？谁？没听过！”萧佐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刚才那个女人，他仰着下巴，“你说刚才那个妞儿啊，是啊，我打了，一个电话你至于吗？” “她只是个局外人，你用她的手机号给你的手下打电话，你能确保那帮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把程鸢供出来吗？”陆霆川的深色异常难看。 萧佐突然愣一下，随即又嬉皮笑脸起来，“我的人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不会出卖咱的。” “别太自信，”陆霆川奉劝道：“他们不会供出你和我，但程鸢是外人，他们不会管她的死活。” “不……不会的，磊子他们和我一起这么多年……”萧佐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打电话这事确实是他办的不好，没考虑周全。 趁着陆霆川在，他态度转变，扭着身子靠近陆霆川：“霆川，别气了，给我解开，我一会儿再给磊子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注意点，别被那帮人逮住，还有，别泄露那个……程鸢的手机号。” “打电话？你用什么打？用我的号码还是继续用程鸢的？”陆霆川反问。 萧佐被噎住，“肯定不能用你的，你救我一命已经算帮我了，我不能把你再牵扯进来，至于程鸢……” 他看一眼陆霆川的面色，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立即改口承诺：“当然，她也不行。” 陆霆川给萧佐解开，“程鸢不仅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她还是我组里的人。” “什么？”萧佐大吃一惊，悔恨万分：“你不早说，你要早说她是你的人，我也不会故意敲墙引她过来，嗐！” 陆霆川弯下身，解开他身上最后一个扣，“不管她和我之间有没有连系，你都不应该让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陆霆川拍了拍萧佐的肩膀，“只能期望你那些手下对你忠心一点，别把程鸢的号码透露出去。你留在我这里不安全，换个地方吧。” “你是怕那些人顺藤摸瓜找到程鸢，然后找到我？” “以防万一。” 萧佐愧疚地低下头，但依旧拉不下面子，“连累你们了，不过老子可不会说对不起。” 拜陆霆川所赐，程鸢后半夜终于睡了个好觉。早上神清气爽的收拾好出门，她心情好还给自己画了个淡妆。 刚出门，就遇到了同样出门上班的陆霆川。 程鸢礼貌地打招呼：“陆老师，早上好。” 陆霆川简单看她一眼，“嗯，一起走吧。” “陆老师，我步行，您开车……”程鸢顺眼瞄到了陆霆川手里的车钥匙，推脱道：“我们不顺路。” 陆霆川潇洒的将握钥匙的手往兜里一揣，“谁说我今天开车上班？走，别废话。” 嗯？他怎么这么无赖。 世纪嘉苑到东大一院其实并没有多元，走路可能还比开车快，陆霆川开车上班也是因为外出方便，并不能节约他通勤的时间。 程鸢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和她一样步行上班……陆霆川的行为太奇怪，不得不让她怀疑，是不是陆霆川对她没给他送钱的事还记在心里，准备路上敲打她。 可她没有闲钱打点呐。 只好等陆霆川的态度，看他怎么说。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说，程鸢总觉得这样并排走着不说话很奇怪，想来想去，他们的共同话题只有实验。 程鸢：“关于汇报……” 陆霆川：“那个昨晚有没有……”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惊讶。 程鸢碍于陆霆川是领导，礼貌地说：“您说。” 陆霆川不自然的收回视线，“没什么，想问问你昨晚有没有接到陌生电话。” “没有。”程鸢如实回答。 “嗯，最近陌生电话都别接。” 说着两人走到了医院大楼门口，两人作别，陆霆川去了门诊，程鸢去了实验室。 第012章 拒绝 午饭时候，程鸢还有一个实验正进行，预计二十分钟后结束，她给手机订了闹钟，转身去休息室准备订餐。 “砰砰砰”，敲门声。 程鸢闻声抬头，“古师兄，你不是昨天急诊夜班？怎么不回去休息？” 古岱拎着一杯果汁进来，“昨天大夜安稳度过，早上回去睡了一觉，这不是下午被师父叫过来做实验么。” 他打量程鸢一圈，“没下去吃午饭？” “指纹还没录进去，进不去餐厅，我准备订餐。” 医院的职工餐厅在二楼，自助形式，刷指纹进入，程鸢刚来，指纹还没录入系统。 “这些搞行政的，工作效率太低了，你都来这么多天还没把这些小事搞定，”古岱将果汁递给程鸢，“这个给你，先垫垫肚子吧。” 程鸢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不了，古师兄。” 古岱拉开凳子跨坐在程鸢对面，强硬的塞进程怀里：“东西可不是白喝的，有件事求你。” “师兄你说，”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古岱往门口凑了凑脑袋，看没人才又凑回来，小声说：“你在实验室的时间比较多，能帮我养养细胞吗，我手里的患者最近压床了，实在忙不过来，下周我还要汇报实验结果。” 程鸢想自己的这个实验也弄得差不多了，多帮帮别人还能迅速拉近关系，加上古岱人也不错，于是说：“没问题，你什么时候需要，提前告诉我一下。” “果然多个人多份力，师妹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谢谢啦。我先去实验室看看老罗给我养的大鼠。要是不出意外，这些大宝贝们以后还要多辛苦你照料呢。” 程鸢面上笑着，但心里却泛起苦水，自己怎么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个老好人了？ 古岱吩咐的事不属于她的职责范围，如果他忙，程鸢很乐意帮忙，但如果长此以往就变成自己肩上的活儿…… 但程鸢又不擅长开口拒绝别人。 尤其是古岱这种带着点儿小心思的人精，求人的时候送点东西，拿人手短，让对方无法拒绝。 程鸢在休息间吃过午饭，下午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她还有一点收尾工作——处死小鼠。 这个工作其实有点残忍，但按照规定，实验动物在试验结束后都要进行处死。 每种动物的处死的方法也不一样，对于小鼠主要是颈椎脱臼法，按住小鼠的头颈部，另一只手用力拉扯尾巴，致使小鼠脊髓断开致死。 心软一点儿的小女生可能会无法接受这个过程，但从事这个工作，强大的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是必须的。 程鸢将小鼠尸体放入用专门处理动物尸体的袋子，姚潞刚好路过，看到这一幕，感觉十分不适，但却很佩服程鸢的果敢，“门口有台冰箱放在那里吧。” “好，”程鸢将小鼠尸体处理完毕，回来整理实验台。 姚潞抱着文件夹，拉过凳子坐下，“程鸢，听说你早上和陆医生一起来的？” 程鸢准备淘抹布，打开水龙头，“嗯，有什么奇怪吗？” “有啊，陆医生可是东大一院有名的高岭之花，你能和他一起上班简直是奇观，你们住得近啊？”姚潞八卦地问。 程鸢不想被发现自己和陆霆川是邻居，搪塞说：“没，路上偶然遇到的。”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姚潞说：“有人跟踪你们一路，从世纪嘉苑出来，你俩就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 “有说有笑？没搞错吧？你刚才也说陆老师是高岭之花，别人添油加醋的话你也信，”和陆霆川走一起差点儿没尴尬死，气氛压抑至极，程鸢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还有说有笑…… 姚潞：“真没这种事啊？” 程鸢无语：“下次可以换你和他一起走试试，保管你心梗复发。” “没什么就好，”姚潞放心一笑，然后冲程鸢招招手，“我给你说件事。” 程鸢也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她身边：“什么事？” “我爸说让我多接触接触陆医生，还说，要是我和他的事能成就好了，”程璐的脸色逐渐红润，眉梢的欣喜和小小的骄傲不言而喻，“我姐姐姚渺在泌尿外科做的不错，和钟致丞也有苗头。从小到大，我爸就对姐姐赞赏有加，如果她和钟致丞在一起，我爸爸肯定更偏爱她，更喜欢拿她说事，我不能输她。” 程鸢知道姚潞说明来意只是铺垫，后面还有话要说：“你是想让我帮你什么还是……” “是也不是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帮我去约他送情书这类的把戏，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陆医生那么苛刻的人会对你另眼相看，”姚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当然，我不是说你不优秀，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程鸢觉得姚潞说的一切都很无厘头，“另眼相看？你太抬举我了，事实上，陆老师从我面试开始对我就是拒绝的姿态，我怎么找他都没用。” “那他为什么最后又同意让你入职呢？” 姚潞的话把程鸢架在了杆上，干瘪瘪的下不来。 程鸢总不好说，是因为不想要姚潞，才勉强同意她们二人换岗，从不满意里找一个不那么不满意的。 想了想，程鸢换种说法，“他可能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实验基地的秘书。” “我来这边才不是他的意思，我来实验基地当秘书是我爸的吩咐，我爸因为怕我受罚让他丢人才把我掉到这里的。但你去陆医生组里是陆医生的意思，”姚潞似乎有点小小的遗憾，“我打听了很久，陆医生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就没听说对谁特别上心过，只有你，和他走的比较近。” “你真是误会了，我和陆老师，那是……”程鸢没敢说住得近，“哎呀，反正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见到陆老师心里也发怵，恨不得绕道走。” 姚潞执拗地说：“可他早上和你一起来上班的，说明他对你另眼相看，你在他眼里肯定与众不同，我就是想和你取取经，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仔细打量着程鸢，瞅了半天发现一个细节：“你化妆了！” 第013章 送礼 “嗯？”程鸢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颊，赶紧解释，“姚潞，你误会了，我今天化妆是因为早上心情好，想画而已，没别的原因。” “不，你是美而不自知，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陆医生的目光，”姚潞忽然醍醐灌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便兴冲冲离去。 程鸢想拉住她解释一番都来不及。 后来想想，就算拉住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事情根本不是姚潞想的那样。 不过陆霆川的举动的确挺反常，下午下班的时候，很少来实验室的林栩跑来实验室通知程鸢，说：“师父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下班先别走，他要来实验室一趟。” 程鸢看着电脑里的快做好的ppt，心想陆霆川算的这么准，竟然选择这么精准的时间来验收成果。 “谢谢师兄，我知道了。” 林栩又提醒说：“小师妹，师父今天很忙，又临时被迫加了个手术，人一疲惫心情就不好，你千万别惹他生气。” “嗯，我知道了，”程鸢心想这更完了，自己结结实实撞在枪口上，估计陆霆川这几天几次三番找她就是提点她让她赶紧把没塞的钱给补上，不然他会一直找自己麻烦。 思前想后，程鸢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林师兄，你当初入职的时候，有没有提前给陆老师打招呼啊？” “我？没必要啊，他是我导师，我一毕业就留下来了，等过两年他升博导，我还想读他的博士呢。” 这倒是，打招呼也讲亲疏，林栩是陆霆川的嫡传弟子，相当于是他门派里培养出来的弟子，要扶植自然也是优先考虑，像程鸢这样的外来弟子，才会被要求“打招呼”。 尤其在医院这样特别讲人情关系的地方，社交的维系要么是同学同门，要么是老师学生，这里比一般职场更加依赖人情。 林栩见程鸢脸色不对劲，“怎么？你给师父打招呼了？” “没有，”程鸢不好把这种事挑明了说，就胡乱搪塞道：“怎么会？陆老师不是那种人。” 本以为林栩会鄙夷她几句，谁知林栩却认同的点点头，“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过我师父收过钱。” 收钱这事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程鸢刚来，这样背后议论陆霆川不好，有什么事也只放在自己心里想想。 她并不相信陆霆川是所谓两袖清风的正人君子，这样的人太少了，是稀有物种。林栩说陆霆川没收过钱，程鸢只觉得是陆霆川为人处世小心谨慎，没被人发现而已。 毕竟有代写论文这种事为先例，程鸢并不完全信任林栩口中的陆霆川。 等陆霆川的时间里，她查了一下自己卡里的钱。 工作一年的工资，加上上学期间兼职、奖学金之类的，满打满算也才五万，还不够买东大一院一个博士名额，更别说一个工作名额了。 思来想去，程鸢突然生出一个主意，塞钱行不通，那就送东西。 她立即给宋思沐打电话，正好她还没开张。 宋思沐那边听说程鸢要给陆霆川买东西，这下可高兴坏了，“你想好送什么东西了吗？” 程鸢没主意，“还没，我读研期间给导师买过教师节礼物，不过我导师是女性，送点什么花，巧克力之类的勉强能应付，给异性领导送东西，我没经验。” “没经验找我就对了，我们这边的客户买东西都不是自己用的，大部分都拿来送礼，像你说的这种讨好男领导的客户也不少，”宋思沐越说越有兴致。 程鸢却闷闷不乐，“我不是讨好他，我是不想在以后的工作中被他穿小鞋，他现在就已经盯着我不放了，昨天还说不看好没有意义的加班，今天下班又不让我走，我真怕了他。” “怎么有这么小气的人啊，你也是个刚毕业一年的穷学生，他能从你哪里捞到多少钱呐？”宋思沐这才意识到，这礼物不是程鸢主动送的，是陆霆川暗示或者逼程鸢送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句话对贪得无厌的人来说简直是真理。 “要我说，东西得送，毕竟是职场，该走的过场不能不走，不过你得考虑好自己的实际情况，”宋思沐暗忖一会儿，“这样吧，你下班后来我这里一趟，我给你推荐一些拿得出手，相对来说价格还行的东西。” “我也是这个想法，谢谢你了，思沐。”程鸢被这件事弄得身心俱疲。 “没关系，跟我还客气什么？” “那下班见。” 程鸢挂断电话，脑子里都是自己银行卡的余额，想着又要少好几位数，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谁的电话？” 清冷的声音吓到程鸢，她猛地转身，看清来人，连忙打招呼，“陆老师，您来了，您先去会议室，我马上把电脑带过去……” “刚才谁的电话？”陆霆川打断程鸢，继续追问。 程鸢板正身子，掩饰心虚，“我朋友的，有什么事吗，陆老师？” “没事，”陆霆川的眉目松动，抬手看了眼手机，“快八点了，回去吧。” “那实验结果的事情……” 程鸢搞不懂陆霆川，五点下班等他到这么晚，来了又不讲实验的事，让她回去回去，这不是白等了么？ “实验的事？”陆霆川偶有一愣，“你做完了？” “嗯！我以为您今天来验收成果呢，”程鸢继续：“您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我可以走了吗？我今晚和朋友约好了。” 陆霆川显然没料到程鸢的话，放松的眉目再次耸立，“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这么晚还不是他害她等的，不然她早就都回家了。 “陆老师，您是不是有别的事情或者话要说？”程鸢没敢回一句，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只是很委婉的问他到底几个意思？ 陆霆川拧眉，欲言又止，“这么晚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我陪你去。” “啊？”程鸢一个头两个大。 “不行么？”陆霆川反问。 他都这么问了，程鸢又不好说“不行”，他可是领导，本来他对自己就不满意，搞不好还要上纲上线，自己前面的小鞋还没脱，后面的小鞋成筐成萝的就来了。 第014章 借车 “你收拾一下，我先打个电话，”陆霆川说话间背过身去。 程鸢咬唇，脑子里还想着怎么应付他，但眼下只有先把东西收拾好。 那边，陆霆川拨通了电话，“你车在医院吗？我用一下，晚上回去停你楼下。” 那边回答也很爽快，陆霆川连用途都没交待，对方就答应了。 他电话打完，看程鸢收拾妥当，“走吧。” 陆霆川习惯性率先出门，等走到实验室的总出口时，他拉开厚重的密封大铁门，侧开身子让程鸢先出。 程鸢心头微热，莫名觉得陆霆川这个人好像有一丢丢暖。 陆霆川今天出门没开车，刚才打电话也是在和谁借车，程鸢想到了一个推脱的理由，小跑几步和陆霆川齐平。 “陆老师，还是我自己去吧，您和我去还劳烦您借车，太麻烦了，而且您今天刚下手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 这样的暗示他总该明白自己不想带他去的意思了吧？ “不麻烦，我借车的人你也认识，”陆霆川的脚步停下，眼神示意程鸢往前看。 “泌尿外科病房一区”几个字明晃晃贴在楼道入口处。 “您是来找钟老师的？”程鸢这才明白。 “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陆霆川吩咐后，走去护士站询问值班护士，“钟致丞人呢？” 值班护士看到是陆霆川，喜出望外加上花痴脸，晕晕乎乎地回答：“在值班室。” 陆霆川转身走向值班室。 两个在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激动地紧紧抱在一起，“啊啊啊，刚才是心胸外科的陆医生！我们在东大一院工作这么久都没见过他真人，他今天怎么会来咱们科？” 两人像见了偶像一样，激动难耐，突然看到走进来的程鸢，这才分开，然后各自故作镇定，忙手里的活儿。 其中一个小护士见陆霆川已消失，饶有兴致地冲程鸢勾勾手指，“美女，你和陆医生一起的？” 程鸢点头。 另一个嬉笑着八卦地问：“你——是他什么人？看样子不像是他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属。” 看到对面两人眼里八卦的火星四溅，程鸢赶紧解释说：“我们是同事。”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哦！同事。我们科的钟医生和姚医生也是同事，还是天造地设的同事，我们都懂，都懂。” 程鸢有口难辩，她刚入职，对于这些老员工护士的调侃一笑而过。 她的乖巧让两个护士的玩笑变得兴致缺缺，她们客气地拿来凳子让程鸢坐。 程鸢没客气，乖乖地坐在护士站旁等陆霆川。 没多会儿，陆霆川出来，程鸢看见立即起身，陆霆川对她说：“走吧。” 程鸢将凳子退回护士站，“谢谢，我们走了。” 小护士们笑着接过，望着一对璧人离去的身影望洋兴叹，“我一直以为钟老师有姚老师肯定会走在陆老师前面，没想到啊，陆老师都领女朋友来串门了，钟老师和姚老师还没进展呢。” 另一护士也说：“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个女生看着年纪太小了。” …… 程鸢随陆霆川来到停车场，陆霆川扬手按了解锁，一辆白色路虎闪着灯响了几声。 陆霆川拉开驾驶室车门，“上车。” 程鸢拉开另一侧后座车门，钻进车里。 陆霆川眼睁睁看着，没说什么。 车子一路驶向东江市最繁华的购物商都。 商都是本市一个大集团旗下的，来这里购物的人都是精英或者二代。 为了迎合客人们尊贵的身份，商都到处都是鎏金的装饰，富丽堂皇。程鸢一进门就感觉自己被闪瞎眼，要不是有陆霆川在身后，她非得低头先揉揉眼睛不可。 程鸢在前领路，直奔目的地。 在车上的时候，她趁机给宋思沐发了短信，告诉她陆霆川也一起来。 宋思沐回她：正好，咱俩演一出戏，让他明白东西贵不贵不说，多多少少都是意思，别再让他抓着你不放。 这是个好主意。 所以陆霆川一进门，宋思沐堆砌好满脸的笑容迎接，“陆老师，早听鸢鸢说你工作严谨，关心下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领导，您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和我说，我一定给您安利我们最好的产品。” 陆霆川瞥了眼程鸢：“你要买什么？” 宋思沐被晾在一边，气到爆炸，陆霆川竟然没理她。 程鸢赶紧把宋思沐拉到一边：“你说好话没用，他油盐不进，你赶紧给我推荐几款适合男士用的东西做礼物吧，最好先来贵一点的。” “没问题，”宋思沐透过水晶货架看了眼陆霆川的方向，“你跟我来。” 拽着程鸢故意来到陆霆川身旁的货架，那排货架上刚好陈列着一排男士公文包，宋思沐拿出其中一款，“鸢鸢，我觉得这个就挺适合你的要求，真皮特别软，很多商务人士的首选。” “价格呢？” “十万。”宋思沐说着还偷偷看了眼陆霆川，“鸢鸢，不是我说你，你辛辛苦苦挣的钱留在自己花不好么？干嘛非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程鸢余光往后漂，委屈巴巴地说：“没钱也得表表心意嘛，礼物不分贵贱，心意到了就行，是吧陆老师？” 陆霆川一脸严肃：“选好了吗？” 晕，计谋失败。 “没呢，太贵了我再看看。” 陆霆川催促：“嗯，快点。” 宋思沐又拉着程鸢去陆霆川对面货架，那边陈列的是领带。 她随手拿出一个，“这个也不错，刚上的新款，还是限量的，这条深灰色的特别显气质。” 宋思沐故意晃晃手，吸引陆霆川的视线：“陆老师，您说这领带是不是挺好看的？” 陆霆川掀一下眼皮：“她买不是我买。” 一盆冷水浇下，宋思沐笑容固定的在脸上，她轻轻推一把程鸢，“你真说对了，他真是油盐不进，看来咱们的计划失效了。” 程鸢也垂头丧气，“算了，你给我推荐几个我能负担得起的东西吧。” “也只能这样了，”宋思沐这次将程鸢带去了特惠区，虽说是特惠价格，但都是9999起步，程鸢也肉疼。 “进入特惠活动的只有部分领带和皮带，都在这里。其实我不建议你送这些，毕竟这些东西女生送心仪的男生比较多……这些东西太暧昧了。” 第015章 丑 “我知道，可是从成本考虑，还是这些东西最划算。” 暧昧不暧昧的，谁顾得上。 “想好了吗，领带还是皮带？”宋思沐正准备介绍。 无意间瞟见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人影，她惊讶道：“陆老师，您过来……是看上什么了吗？” 程鸢也转身好奇地看他。 陆霆川扫了一眼特惠货架上的东西，丢出一个字：“丑。” 程鸢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她极不自然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陆老师，您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陆霆川背过身，“那个公文包还行。” 他勉强认可公文包，却给程鸢心里舔了另一道堵。 程鸢将就着又挤出一个笑容，转身抱歉地对宋思沐说：“思沐，今天我先不买了，麻烦你了，我再考虑考虑。” 宋思沐看一眼刚泼完凉水的某人，无奈道：“好吧，下次有什么适合的货我给你留着。” 于是，程鸢白跑一趟，什么也没买。 再次回到车上时，程鸢大胆的坐在副驾驶，她上车第一件事是系安全带，随后则深吸一口气，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吐为快。 “陆老师，您是不是对我有其他事要说？我这个人嘴笨，性格也不讨喜，您要是不喜欢我或者对我有什么意见，我希望您能直接告诉我，我刚进入医院这个体系，对这里的很多规矩、行话都不懂，我怕我听不懂您的暗示，让您心生误会。” 没管陆霆川听起来是什么感觉，程鸢觉得自己把所有担心和忧虑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出来畅快多了。 更没注意到陆霆川因疑惑而纠结在一起的眉目。 只听他说：“我对你没有误会也没有偏见，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职场规则，我没义务手把手教你，但在我这里付出和收获呈正比是唯一的规则。” 别的程鸢没听进去，毕竟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说是陆霆川这样说，但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程鸢又搞不懂了。 悬着的心也没落下，陆霆川没正面回答他有没有暗示她什么，而且那句“我没义务手把手教你”，这不就是说“这种职场潜规则你自己体会”，又把皮球踢回了自己这边么？ 再多说怕又继续得罪他，程鸢乖乖闭嘴，该送的礼，该走的规矩还是按部就班来吧。 “我知道了。”程鸢默默低下头。 车子发动，一路驶向世纪嘉苑，车内的气氛沉默到压抑。 程鸢心里有怨气，和陆霆川实在没话可说。 陆霆川把车子停在c区，两人一路走回来。 本以为路上也不会和陆霆川有交流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开口问：“你的slice做完了？” “嗯。”程鸢兴致缺缺。 “正好我今晚有时间，过来和我汇报一下结果，”陆霆川先迈出电梯，侧出半个身子，示意程鸢跟上他。 程鸢没多想，拎着自己的帆布单肩包和他一道进门。 等陆霆川示意她在客厅坐下，程鸢环视一周，发现异常安静。 “萧先生不在吗？” “他走了。” 陆霆川去厨房给程鸢倒水。 程鸢突然如坐针毡，这就是说现在这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陆霆川将水放在程鸢面前，走进卧室前和程鸢吩咐，“把电脑连在投影仪上。” 程鸢蒙圈的点头，立即行动。 陆霆川家的客厅很大，电视的背景墙上的确安装了投影的幕布，程鸢手忙脚乱的在茶几上找到遥控器打开投影机，然后又连好电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等陆霆川。 陆霆川在再出来时，换了一身灰色棉质的运动衣，手臂和裤缝上两道黑色条纹，更衬托他修长的手臂和腿。 程鸢把主位让给他，“陆老师，我给您讲一遍？” 陆霆川摆手，闲坐在投影屏幕的正对面，眼眸半抬，“会做饭吗？” 程鸢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半信半疑的点头，“会一点，怎么了？” “去做饭，吃完饭再讨论你的结果。”陆霆川躬身从茶几上拿起ppt翻页笔，走马观花的一页页看程鸢的slice。 程鸢僵持在原地，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陆霆川让她做什么。 按理说她只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小老师，放在私企类似项目负责人手下的一个小职员，可不管怎么算，工作范围都不包括做饭这一项啊？ 本想争辩几句，但陆霆川气定神闲的浏览她的汇报结果，怕自己多嘴会让他鸡蛋里挑骨头，于是乎，她果断扭头去厨房。 一顿饭而已，又不是做不来。 研究生毕业前，程鸢没怎么做过饭，做饭这项技能也就去年工作那一年才勉强学会。 陆霆川冰箱里的东西也简单，蔬菜没几样，倒是酱菜、腌肉和冷藏肉比较多。 程鸢用酱菜调汤炖了几块牛肉，炒了鸡蛋柿子和虎皮茄子，等她将一切都准备好，陆霆川已经不在客厅。 “陆老师，饭做好了。”程鸢象征性的呼唤一声。 书房的门打开，陆霆川看见餐桌上还算丰盛的晚餐，眸中闪过稍纵即逝的跃动。 他沉默，程鸢更读不懂他的表情，以为陆霆川对自己做的晚饭不满意，程鸢连忙道歉：“陆老师，我只会做这些简单的，要是您不喜欢我可以给您叫外卖……” “不是，我不挑食，没忌口，只是没想到你会用酱菜。” 陆霆川去厨房洗手，回到餐桌旁，先帮程鸢盛了碗饭。 程鸢受宠若惊，“我自己来就好。” 陆霆川又盛一碗，放在自己面前，“这里不是医院，不用太过拘束，饭菜都是你做的，还怕我不让你吃？胆子大点儿，当初在我办公室和我叫嚣的时候不是挺有胆量？” 不说还好，陆霆川越说，程鸢越觉得脸烧的又红又痛，“那时候是我不懂事。” 她要知道陆霆川是一个需要用钱能搞定的人，当初她就不那么天真烂漫地想要和他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想想都觉得自己幼稚。 这顿饭程鸢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倒是陆霆川，似乎吃的津津有味。 她曾抬头偷偷观察他，发现他和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那种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是从骨子里就散发出来的。 第016章 过夜 好像吃饭不是吃饭，而是在品茶喝咖啡，他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发挥到极致，比程鸢一个女生还讲究。 程鸢的脑海里莫名浮现陆霆川身着白大褂的场景，相较于别人穿着白大褂才像个医生，陆霆川是穿上白大褂不像医生像精英，还是让周围天地失色的那种。 只不过程鸢不是颜控，才忽略了陆霆川的外貌优势。 陆霆川见程鸢已经不动筷子，“吃完了？” “嗯。” 陆霆川不疾不徐，“你的slice有几处错误，去改吧，一会儿我洗碗结束会检查。” 程鸢彻底弄不懂陆霆川葫芦里卖什么药，偷偷看一眼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八点多，工作的事还没正式谈，也不知道陆霆川什么时候才会放她走？ 趴在茶几前努力寻找自己ppt里的错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也没发现，程鸢开始怀疑陆霆川是不是骗她呢？ 但她又不敢问，只能等陆霆川洗碗结束。 再看一眼时间。 八点半。 程鸢有些着急，再不谈正事她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过夜了！ “陆老师，我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您能提点我一下吗？” 陆霆川打开冰箱，拿了瓶果汁放在程鸢身边，“论文的表格一律采取三线表形式，在做slice的时候也要保持好习惯。” 这个问题程鸢还真没注意到，包括她的导师，从来都没提过这事。 “那需要我从头讲一遍吗？”程鸢就想赶紧讲，讲完回家。 陆霆川却说：“不需要。” 程鸢喜出望外，“那我先回去了。” 赶紧开始装包。 陆霆川却拦住她，声音又闷又沉，“不行！” 程鸢不解：“为什么？” 陆霆川看不得她委屈又疑惑的眼睛，不自然的偏过头去，“今晚你先别回去，留在我这里。” 程鸢脑袋嗡一下，抱着包挡着自己，立马对陆霆川退避三舍，“陆老师，我知道我没按规矩办事，但我没想到您得寸进尺，竟然是这样的人，工作我不要了，我走了。” 她抱起电脑就要离开，陆霆川起身，腿长如他，两步就追上程鸢，瞬间扯住她的臂弯，“你想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程鸢哪里管的上他的解释，被一个男人要求留下过夜，她想走还不让她走，反手一个巴掌。 “啪——” 清澈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落在陆霆川的半边脸上。 程鸢也被这响声吓懵了，举着还有点发麻的手，不知所措。 事情闹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程鸢拉开门。 “砰！”开了一道缝的门被重重合上。 门把手上不只有程鸢的手，还有陆霆川的。 程鸢尝试推门，但旁边那只手就像镶了钉子似的，纹丝不动，牢牢把门拽着。 程鸢缩着脖子，像待宰的羔羊，而身后的陆霆川就是手握利刃的屠夫。 感受到陆霆川近在咫尺的体温，她反射性的窜到另一边，逃离陆霆川身边。 陆霆川揉了揉被打的半张脸，面色十分难看，“手劲儿挺大。” 程鸢默默将自己的右手背在身后，“陆先生，你是医生，你要是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一定会身败名裂，你的家人，你的单位都会以你为耻，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陆霆川哂笑，牵扯到脸部肌肉，痛感袭来，又立马止住笑容，恢复冷脸，“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程鸢又退几步，在客厅里和他站成对角线。 陆霆川随手锁上门，然后向程鸢走过来，程鸢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厨房，只见陆霆川躬身，拿起程鸢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今晚我代为保管，明天还你。” “你！陆先生！你是不是囚禁人有瘾啊！”程鸢气急。 陆霆川不气不恼，“你就当是这样吧。” 说罢，转身走进书房，没一会儿又拿出一沓资料放在茶几上，“要是觉得无聊，这里有一份标书，写了。” 见程鸢没有放松的意思，陆霆川放弃，再次回到书房。 独留程鸢一个人在客厅迷茫。 她走上前去看那份标书，发现是“省级自然科学青年项目”，原来如此，把她关在这里就是让她给他干活儿啊！ “省级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基金”招标的事程鸢在入职的时候加的职工群里看见过类似通知，好像截止日期就是明天。 陆霆川把她关在这里，是让她彻夜写标书么？ 看来是这样没跑了。 认命的放下电脑，程鸢仔细翻看陆霆川给的一那一沓材料，发现上面总结的东西已经很详尽，基本照着填在项目基金的表里就行，她要做的最多就是排排格式，然后在最后的预算表里调整各项预算，使每项预算的占比符合标准，总数还能对得上项目申请金额。 等把这一切都弄好已经是半夜两点，程鸢看一眼时间，吓一跳，她赶紧敲了敲陆霆川的书房。 陆霆川拉开门：“什么事？” 他竟然还醒着 “陆老师，太晚了，我必须休息，让我回去吧，”程鸢十分焦急，语气卑微又恳切。 陆霆川看了眼书房旁的房间，“那间房，你可以用。” 程鸢刚想说不方便，陆霆川刷地关上门。 她不能熬夜。 顾不上许多，程鸢连洗漱都没有，直接进房间躺在床上就睡了。 书房内。 陆霆川一直盯着门外的监控画面。 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对面接通立即传来急切的询问：“怎么样？人来了吗？” 陆霆川没回答，“你确定他们两天之内就会找上门？” 萧佐肯定地回答：“不是两天之内，是就这两个晚上。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你再让她坚持一下，过了明晚就好了。你可千万叮嘱好她，让她别回家。对了，她今晚在哪儿啊？” 陆霆川迟疑几秒，“在我这儿。” “哇考！”萧佐没惊地跳起来，“你是疯了还是对她有意思啊？让她随便去哪里住两天，躲过去不就行了？” “不能住酒店，更容易被查到。”陆霆川提醒。 萧佐：“去朋友家啊！” 陆霆川：“她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 第017章 儿媳 萧佐不信：“胡说！谁人缘能差到这种地步。” “然后呢？你想过怎么和她解释吗？”陆霆川反问。 萧佐这才意识到陆霆川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程鸢一个小姑娘，看到他这张脸都吓得不敢说话，要是知道一群拿着刀的人找上门，病都得吓出来。 “要不说你当大夫呢，心就是比我这个糙人细，你说得对，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不过老子不会说谢谢。” 萧佐想想又问：“那你是怎么不告诉她真相，还把她留在你那里的？莫不是你一提她就同意了吧？是不是那个妞儿对你也有意思？我就说怎么总往你家跑……” “别胡说！”陆霆川打断萧佐的臆测，“我用写标书骗她留下来的。” “那明天白天呢？你不怕她跑出去报警告你非法拘禁？” “她不会出去，我会帮她请假。” 萧佐咬牙切齿，“以权谋私，这才是你，陆霆川，奸诈。” 陆霆川果断挂掉电话。 翌日清晨。 客厅茶几上凌乱的文件已摆放整齐，投影幕布也升上去露出嵌在背景墙里的电视。 朝晖透过阳台的落地窗铺洒一地，灰色简约的窗帘在微风的轻抚下微微摆动。 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把手转动，一个富态又优雅的女人推门进来，看到单调没有任何改变的陈设，眼角止不住的嫌弃。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沧桑面孔的女人，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主任，上次您带给霆川的东西他原封不动的放在冰箱里，这次还拿这么多，他那么忙，肯定没时间吃。” 被叫“主任”的女人打开冰箱，突然发现盛放酱菜的罐子空了半截儿，嫌弃的面容上立刻开了花儿，“谁说他没吃，他妈妈亲自给他准备的东西，他这个儿子还能不吃？你看，阿芸。” 阿芸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呀！还真是，霆川看样子真吃了呢！主任你看，上次准备的牛肉也少了很多。” “这孩子，终于知道动手吃点儿热乎饭了。”陆母关上冰箱，热泪盈眶的吩咐：“阿芸，你去看看霆川的房间还要不要收拾一下。我再给他炖个汤，等他回来喝。” “哎！”阿芸先进打开陆霆川卧室的门，一如既往的整洁，向来都不需要操心。又去了书房，发现垃圾桶里有很多废纸，她动手收拾一番。 之后，打开次卧的门。 “呀！” 在厨房的陆母被吓一跳。 “怎么了？” “主任，有……有……有个女生……睡觉呢，”阿芸没敢大声回答。 见床上的人翻了翻身，她赶紧合上门。 陆母解下围裙也走过来，“怎么可能？你眼花了吧？” “您看，”阿芸悄悄打开一道门缝。 陆母站在门边往里瞅一眼，面色突然僵住，她赶紧合上门，“这……怎么回事？” 两人手足无措，怕惊醒屋里的人，两人携手坐到沙发上，却发现如坐针毡。 “屋里是个女孩子，没错吧？”陆母再三确认。 阿芸连连点头，“霆川这是终于听进去您和老院长对他的劝了。” 陆母又惊又喜，“是啊，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再不考虑结婚的事，我这个做妈的头发都要白了。” “主任，您先别激动，咱们别吵醒她，让她多睡会儿。” “对对对，走，陪我做饭，得想办法把这个儿媳给留住，霆川那个冷性子，不会疼人，我得帮帮他，”陆母转身从冰箱里拿出所有肉，又对阿芸说：“你去，再买点菜，快去！” 阿芸立刻答应：“我这就去。” 次卧内。 程鸢因为晚睡，早上醒来时一阵心慌，还出了一身虚汗。 外面日辉刺目，她突然意识到时间点不对，找半天也没找到手机，她立刻下床，拉开门出来，“陆老师，你昨天答应我……” 四目相对。 程鸢看着厨房内陌生的中年女人，彻底呆住。 陆母看清程鸢的面容，越发喜欢，立刻热情地说：“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程鸢呆呆地摇头。 陆母擦干净手，从微波炉里端了杯牛奶，招呼程鸢过来坐。 “我是霆川的妈妈，抱歉啊，我早上来看他，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她将牛奶递给程鸢，像看什么稀世之宝一样看着程鸢，“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程鸢脸色通红一片，紧张到浑身冒虚汗。 “阿姨您好，我叫程鸢。” “你看你，额头上都是汗，昨晚没睡好吧，是不是很晚才睡？” 程鸢只顾着点头应是，没细想陆母问了什么。 回过头来明白陆母已经误会，她赶紧解释：“阿姨，我没有……我不是……您别误会……” “什么误会不误会，我不是那种思想陈旧的人，霆川忙，谈恋爱不告诉我们我和他爸爸都理解……” 越说越离谱。 程鸢刷地起身，“阿姨，我真不是陆老师的女朋友，我是他同事，是他项目组的组员。” “呀，办公室恋情呐，怪不得你不愿意承认，霆川也不愿意告诉我们……” 误会更大了。 程鸢着急：“阿姨，真不是您想的那样……阿姨……能不能借您手机打个电话，我的手机被陆老师拿走了。” 陆母从沙发上的包里掏出手机给她，“他拿你手机？为什么？你们吵架了？” “没，”程鸢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是先给陆霆川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等他来澄清事实吧。 陆母巴巴地看着程鸢打电话，程鸢浑身不自在。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接通，程鸢赶紧说：“陆老师，您的母亲来了，他误会我们的关系，需要您解释一下，还有我今天能不能请半天假？”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陆老师？” “你是——程鸢？你怎么会用我师父母亲的号码给我师父打电话？”林栩彻底蒙圈。 遭了！是林栩接的电话！ “林师兄……能先让陆老师接下电话吗……” “你等等啊。” 没一会儿，那头换了声音，“什么事？” 程鸢确定是陆霆川，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陆霆川淡淡回一句：“我知道了。你的假早上已经帮你请了。中午我会回去一趟。” 会议室。 有学生正在讲台上正在汇报病例。 陆霆川挂断电话，“刚才那个问题你再去查查文献，继续往下讲。” 第018章 饺子 程鸢对于陆霆川的淡定简直抓狂，他是中午回来，但现在呢？现在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正是手足无措的时候，陆母却温柔一笑。 “别气，霆川他真的太忙了，回不来正常。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念叨他的，先喝杯牛奶，早餐一会儿就好。” 程鸢不好意思，“谢谢您阿姨，我就住在隔壁，不用麻烦您了。” 她边说边整理自己的包，这才发现陆霆川不仅拿走了她的手机，还带走了她的钥匙。 她进不去家门，也没办法洗漱换衣服。 陆母发现她的窘迫，赶紧给阿芸去了电话，让她帮忙准备。 “霆川也真是的，一点儿都不细心，让你住在这儿，连洗漱用品也不给你准备。” 陆母笑的更加温柔，程鸢却觉得她的笑容里有阴谋的味道，顿觉毛骨悚然。 “阿姨，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昨天我替陆老师，写标书来着……” “写标书？‘省青'的标书？”陆母问。 “省青”是“省级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基金”的简称，能知道这个简称，大概率也是医院的医护人员。 程鸢满脸的疑惑，陆母却笑着解释说：“我也是从东大一院退下来的，霆川我很清楚，他不可能让别人给他写这些东西的，这可是和科研水平最相关的指标之一，他怎么能弄虚作假，让别人代写？” 程鸢没好意思说，她就帮陆霆川代写过一篇文章。 最终，在陆母温柔的夹击下程鸢被迫妥协。 那个叫阿芸的中年女人回来时，不仅给程鸢买了洗漱用品，还买了一套衣服，是一套简单的浅蓝色运动服。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陆母的主意，程鸢需要换洗，又回不去家，总不能蓬头垢面等陆霆川回来，买运动服一是运动服不挑身材不挑人，二是不会让程鸢觉得太不好意思接受。 赶鸭子上架，这寸劲儿……程鸢真是没办法不按照陆母的意思做。 洗漱完毕，程鸢打算先走一步，后面的事交给陆霆川来解释。 她连忙整理好自己的电脑和各种文件，笑着告别：“阿姨，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说罢，逃也似的往门口冲。 “等等！”陆母叫住她，“霆川马上回来，再说他都给你请假了，你也回不去，不如留下来等霆川回来。哦，对了，中午吃饺子，阿芸还要回去给霆川他爸爸做饭，我这里一个人忙不过来。” 陆母笑着从程鸢手里拿走帆布包，轻轻推着她的腰，将她裹挟进厨房，“再说，你不也是东大一院的职工？陪我这个退休的老教授、老前辈做顿饭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程鸢受不了她软硬兼施。 陆霆川时而谦和时而冷酷风格原来早有渊源。 阿芸送完东西就被陆母一个眼神支开，此刻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 陆母说包饺子也不是信口拈来，她亲自剁馅儿，芹菜、猪肉、葱姜蒜双刀齐下，一横一竖，利落又娴熟。 程鸢负责和面，虽然并不很擅长，但包饺子的面不需要很严格的条件，面饼能捏在一起就行，也轻松搞定。 两人边说边做，期间多是陆母主动询问程鸢的情况。 “你工作在哪个科？” 程鸢：“心胸外科。” “你是新招的吧，我没见过你。老姚，就是你们主任手底下有几个兵几个将我还是清楚的。你新来的大夫？” 程鸢摇头：“我是陆老师项目组里的，是科研教师岗，不是临床岗位。” “呀！科研岗好，适合女孩子，不上夜班，能按时休假，职称晋升也容易些，好！”陆母大加赞赏，“那你学什么专业的？” 程鸢：“流行病与卫生统计学。” 陆母：“预防医学下面的二级学科？” 程鸢惊讶：“您怎么知道？” 医学是一门庞大的学科，虽说临床医学和预防医学都属医学范畴，但它们之间也是隔行如隔山，能准确的说出“预防医学”与“流行病与卫生统计学”的关系，一定是博闻强识的学医人。 “我也是过来人，知道统计对于学术研究的重要性，”陆母突然笑了：“我终于知道霆川为什么要招你了。” 程鸢不明白：“可现在很多机构都可以做类似的工作，我并不能形成竞争力。” “你刚进入这个行业不久，很多事你还不了解，等久了你就知道自己的作用了，”陆母语重心长，“现在的科研环境的确已经形成一个市场，只要有钱，莫说代做实验，就是出几篇高质量的文章都不在话下，可真正能经得起推敲的研究，哪个不是自己亲力亲为？” 古岱和林栩说了那么多宽慰她的话，一句都没走进程鸢心里，陆母三两句话却扎进程鸢心里，似乎还种了一颗种子。 她的价值，不需要目前的行情评估，要在今后的工作中慢慢发掘。 陆母又说：“真想在科研的路上走远，要有远见，霆川就是，很多人到了教授才开始建立自己的团队，他才副教授，小team已经初具规模了。” 程鸢确实佩服他这一点：“是，加上我现在有四个人。” 陆母纠正：“不，是三个，古岱不算。” “？”可古岱明明在群里啊。 陆母神秘一笑，悄悄对程鸢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古岱是霆川的野心。” 程鸢刚想问什么意思，门外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门被迅速拉开。 陆霆川进门，随手将钥匙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眼睛一直盯着厨房里的两人，最终目光落在陆母身上，“您怎么来了？” 陆母简单洗手，“我儿子一个月没回家，连个电话都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过来看看还不成了？” “您过来应该提前通知我。”陆霆川去洗手间洗手，再出来时他习惯性地端着手，这是手术前洗手后的标注姿势。 陆母也有同样的习惯。 程鸢在锅边煮饺子，陆母将蘸料拿去餐桌。 陆霆川走进厨房，主动接过程鸢手里的活儿，“我来。” “哦，”程鸢将笊篱递给他，去旁边拿碗筷。 陆母见程鸢出来，连忙招呼：“坐坐，让霆川把饺子盛出来。” 第019章 领带 程鸢怎么也没想到，陆霆川的归来不是掀起波澜的导-火-索，反倒成她自然而然留在这里吃饭的助燃剂。 这顿饭吃的异常和谐，程鸢也许久没有在这样充满家庭氛围的饭桌上吃过饭了，十分享受。 陆母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她像许多妈妈一样，叮嘱自己的儿子陆霆川多吃点，还会询问他工作上的事累不累。 程鸢昨晚旁观者，心里有些犯酸，毕竟没有谁能拒绝母爱。 陆母将盘里仅有的几个饺子尽数倒在程鸢的碟子里，“你也多吃点，女孩子太瘦不好，还是有点体脂比较好。” “谢谢阿姨，”程鸢越发感动。 吃饱喝足，程鸢最后放下筷子，陆母立即开启三堂会审模式，对程鸢说：“小程，你坐对面。” 程鸢不明所以地坐去对面，也就是陆霆川身边。 “说吧，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陆母开门见山。 程鸢偷偷瞄一眼陆霆川，谁知陆霆川也在侧目看他，两人视线对上，程鸢迅速移开。 陆霆川的眼神似乎在骂她不争气，连这么简单的事都解释不明白，还把他叫回来。 本以为陆霆川会生气，没想到陆霆川很认真的解释说：“程鸢是我同事，您别误会。” “真的？”陆母语气里有难掩的失落。 “嗯，”陆霆川再次确认。 陆母又看向程鸢：“小程，你也是这个意思？” 程鸢点点头。 陆母微微叹息，原本喜悦的眼角瞬间垂下，改换凌厉，“霆川，你和我来一下。小程，你先别走，我问他一些事情。” 她起身，陆霆川跟着她走进书房。 程鸢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们有出来的意思，只能起身简单的收拾一下，将碗筷放进洗碗池，然后将餐桌收拾干净。 做好这些，书房的门才打开。 “你早说不就好了？弄得我误会，”陆母先走出来，嘴里还碎碎念着：“还让我在小程面前丢了面子，我好歹也是个退休老教授，现在弄得像个相亲角的老妈子。” 陆霆川没回话，一路静静听陆母的抱怨。 “既然小程把餐桌都收了，那就罚你洗碗，”陆母拉过程鸢，又威胁似的叮嘱一遍：“洗完再去上班。” 陆霆川蹙眉，看了眼时间，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陆母牵着程鸢坐在沙发上，“刚才霆川都和我说清楚了，是我误会你们了，小程，对不起。”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程鸢真受不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计较就好，”陆母坐近一些，“霆川下午上班，咱们就不管他了。小程，下午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我和霆川他爸爸住的远，年纪大了来市里一次不容易，好久没逛过街了，你能陪我一起吗？” 程鸢迟疑地看一眼陆霆川：“这——” 陆霆川停下手里的动作，“我帮你请了一天假。” 这意思不言而喻。 陪领导的母亲，领导都发话了，她怎么敢怠慢。 照顾好他的母亲，陆霆川总该能对自己的偏见少一些了吧？ 陆霆川走时，留下了车钥匙，但没留下程鸢的钥匙。 不知是不是忘了。 程鸢也一时忘了问他要，只想着自己拙劣的开车技术别毁了他的acu a。 陆霆川的这款车在国内知名度不高，但也是高端品牌，损坏了程鸢也得赔的底儿掉。 “阿姨，我们打车去吧，我开车技术不好，万一弄坏了陆老师的车……”可赔不起啊。 “你放心开，不熟才要多练嘛。而且我得去超市买东西，打车不方便，”陆母将程鸢推进驾驶座，“霆川还算有心，没把他那另一辆车留下，那车比这车更大更不好开。” 程鸢暗自腹诽，陆霆川一定忍痛割爱，两项权重之下选了个这俩acu a。 她不能掉链子，万一把他的车弄伤，这不是又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添堵么？ 一路上程鸢开的小心翼翼。 两人在超市逛了一圈，买了点生活用品，再回到车上时，陆母拉过车顶的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不对劲。 “小程，我晚上要去见几个朋友，你看我这衣服，领口会不会太大了，我要不重新买件衣服？” 程鸢仔细端详，陆母身上这件纺织的连衣裙的确领口设计有点不合理。 套着外套还好，脱了外套的确和退休教授的身份不符。 “我有个主意。” 程鸢发动车子，重新换了目的地——商都。 …… 柜台前，站了一天的宋思沐趁着没人，假借整理货物，活动活动脚腕，在专柜工作的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高跟鞋都穿够了。 然而自己还是没有开张，手里一个客户都没有。 “思沐？”程鸢叫一声角落里的宋思沐。 “鸢鸢？”宋思沐喜出望外，“你今天怎么会来？” 看到程鸢身旁还有一位气质不凡的女人，她问：“这位是……” “陆老师的妈妈，”程鸢又个陆母介绍：“这是我朋友，宋思沐。” “小程的朋友也很漂亮啊，”陆母夸赞道。 宋思沐嘴甜人也讨喜，立马甜甜地笑说：“阿姨才是呢。言归正传，鸢鸢，今天过来要买什么？还是昨天的礼物？” 程鸢：“我想让你给阿姨推荐一下丝巾，能和她的裙子颜色搭配，还能衬托气质。” 陆母笑而不语，满意地看着程鸢。 “这个简单，阿姨您跟我来，”宋思沐将陆母带去陈列丝巾的柜台，帮她挑了一条白底，深蓝、浅咖、淡橘条纹交织的丝绸丝巾。 搭配墨绿色的连衣裙，就像春天的一阵清风，恣意又飒爽。 陆母十分满意，爱不释手，扭头问：“小程，你觉得怎么样？” 身后没有回应。 她转身寻找程鸢，看见她在不远处的特价专柜旁发呆。 宋思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叹口气说：“今天早上来了个客户，特价的皮带全被买走了，就剩领带了。” 陆母走近，往展柜里瞧了眼，“那条藏蓝色的很不错，不过送男人领带不是好选择，容易让人误会你喜欢他要留住他。” “啊？这样啊？”程鸢经过被陆母这一番误会，再不想闹误会了。 第020章 钥匙 “小程，过来帮我看看，这条怎么样？” 陆母拿着一条丝巾展示。 程鸢的注意力随之被转移，“嗯，很不错，非常适合您。” “我也觉得，”陆母将丝巾递给宋思沐，“就这个了。” 宋思沐惊喜地合不拢嘴，职业生涯的第一单开张了。 陆母付款的时候，程鸢老实交代，“阿姨，其实我带您来这里也是有私心的，思沐刚做这个工作，没人脉，没客源，我想帮帮她。” 宋思沐知道程鸢人老实，也帮衬着说：“是这样，是我拜托她帮我的。” 陆母看着眼前两个单纯的小丫头，忍俊不禁，“买东西当然要去熟人的店里，这就和看病一样，要找认识的医生。私不私心不重要，你帮了思沐，思沐有了客人，我也买到喜欢的东西，皆大欢喜，这才是最重要的。” 程鸢顿时神清气爽，豁然开朗。 陆妈妈好像特别有魔力，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帮程鸢卸下沉重的思想包袱。 两人又在店里逛一圈，陆母又买了两条领带，宋思沐笑的前仰后合，至少今天的业绩她不会垫底了。 …… “一会儿帮我找个咖啡店停车，”陆母仔细的摆弄颈上的丝巾，尽力翻出最好看的姿态。 驾驶座上的程鸢问：“阿姨您不去陆老师那边？您要是回家，我送您。” “不用，一会儿霆川他爸爸会来接我，晚上的聚会我和他一起去，”陆母突然想起什么，埋头翻自己的手提包，“对了，霆川家的钥匙给你，帮我把买的东西带回去。” “这样可以么？”程鸢半信半疑。 出来陪领导的母亲逛街，结果给人扔在半道上…… “怎么？你怕霆川追究你的责任？”陆母粲然一笑，“放心，他呀不是喜欢故意给人使绊子的人。” 是么？为什么程鸢觉得陆霆川就是处处在针对她呢？ 将陆母放在路边的一家咖啡店门口，程鸢看到陆母走进店里，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世纪嘉苑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地下停车场里陆续有许多下班归来的车子。 程鸢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合上后备箱，给车子上锁。 陆母给陆霆川买的东西很多，足足两大包，一包水果，一包是洗衣液之类的日用品。 程鸢看着东西正发愁，怎么拎回去。 不远处突然出现两道光柱，随着转过弯道，那两道光柱遮天蔽日般耀眼，白茫茫的光刺得程鸢睁不开眼。 停车场开什么远光灯？ 那辆车车头扭转，尽管车体庞大，但司机技巧娴熟，还是利落的停在程鸢身旁的车位上。 车子熄火，程鸢才看清驾驶座上的人。 “陆老师？”程鸢没想到。 陆霆川下车，躬身拎起程鸢身边两大包东西，简单地说一个字：“走。” 程鸢一路配合，又是按电梯又是开门，像个小厮卑躬屈膝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陆霆川进门后将东西往餐桌上一放，转身进了卧室。 程鸢还想问他要钥匙呢，结果没来得及开口。 换个衣服而已，有那么着急么？ 在客厅等了很久，陆霆川才擦着满头湿发从卧室出来，换了那身灰色棉质运动服，额前的碎发上还滴着水珠。 他卧室明明有洗漱间，怎么还让她撞到两次他用客厅的洗漱间？ 陆霆川看到程鸢用惊异又疑惑地眼神看着自己，他问：“有问题吗？” 沙发上的程鸢刷地起立，“陆老师，我该回去了。” “嗯，回去吧，”陆霆川走去餐桌旁收拾买的东西。 程鸢咬牙切齿，她家钥匙在他那里，她怎么回去？ 半天没动静，陆霆川转身，“你不是说回去？不走？” “陆老师，您贵人多忘事，我家钥匙还在您那里呢。”程鸢没好气地提醒。 陆霆川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自习端详她，“你的钥匙在我这里？什么意思？” 程鸢脑袋上突然闪现惊天霹雳，陆霆川什么意思？ “陆老师，你没拿我的钥匙？”程鸢吃惊，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你钥匙了？”陆霆川反问。 完了完了，误会大了。 刚说不得罪领导，还没过一天她就诬陷了陆霆川。 “好好想想掉在哪里了，”陆霆川没有追究她的意思，又转过身去，悠闲的收拾东西。 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储物柜的放储物柜，一切有条不紊。 只有程鸢，傻愣愣地站在客厅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陆霆川去浴室放毛巾，途经程鸢身边，提醒道：“昨天掉医院了？” “不是，下班时我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在包里。” “这里呢？你好好找找。” 陆霆川说着已经在厨房开始忙活，他还继续提醒程鸢说：“次卧，客厅，洗漱间都去看看。” 程鸢按陆霆川的说法找了好几圈，依然一无所获，从沙发下起身时，陆霆川已经开始切菜了。 高大的身影背对她，半开放式的厨房已经很显空间，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显得小。 “找到了吗？” 程鸢突然被问，立即回神，“没有。” “一会儿再找，过来炒菜。”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只见他让出厨房，转身走向书房并安顿：“我不炒菜，后面交给你了。” 陆霆川的意思很明确，今晚的饭她又得包了。 不过对于他说自己不炒菜这一点，程鸢深知原因。 他是外科大夫，手对于他来说就像手之于钢琴家，甚至功能和灵巧程度更甚于钢琴家。 程鸢听说过一个传闻，顶级的外科大夫在家都不会做饭，会伤手。 对于陆霆川，对于手的爱护更是如此，他是心外科医生，所做的手术都极为精细，操作相较于一般手术，要求更高。 程鸢勉为其难再做一顿，正好她无家可归，想想晚上怎么办。 晚饭结束时，已经快八点。 陆霆川命令程鸢把ppt再放一遍，他边翻页，边问：“想好了吗？怎么办？” “叫开锁公司。” 这边物业配套设施齐全，打个电话就能找来开锁的人，但是要白白花掉好几百块钱，程鸢心疼。 第021章 借宿 “嗯，打电话吧。” 陆霆川起身，似乎已经默认同意，转身回了书房。 程鸢松一口气，暗自在心里庆幸，他没有再做阻拦。 信誓旦旦地联系物业那边，对方却告知程鸢，今天开锁的师傅家里有事，明天才能上班。 程鸢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怎么什么事都赶得如此寸呢？ …… 书房内。 电脑的监控画面一帧一帧跳动，陆霆川的食指也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面。 电话忽然响起。 陆霆川接通：“怎么样？” “陆先生，已经按您的要求说了，程小姐今晚不会联系到开锁师傅。如果还有什么事，请再次联系我们。” “嗯，以后门禁最好再严一些。” 陆霆川话音未落，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 程鸢推门而入，屋里的昏暗让她十分不适应，只能看到电脑屏幕前陆霆川大致的身形和五官的轮廓。 陆霆川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在桌上，“什么事？” 程鸢极不情愿的开口：“陆老师，物业说修锁师傅不在家，如果我找外面的开锁公司，一次可能要花费上千元……我……能不能……在您这里借住一晚，等明天……” “随意。” 程鸢还没说完，陆霆川便扔了两个字出来。 见程鸢没呆愣中，他又问：“还有事？” 程鸢摇头，“没。” “出去把门带上。” “好！”程鸢立刻转身带上房门。 出来后，她长长地松一口气。 回头想想，陆霆川虽然性子冷冷的，但人还不错，至少陷入困境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帮她。 程鸢心情大好，主动把碗筷洗了，才去睡觉。 半夜时候，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错综复杂的脚步声。 程鸢有些认床，所以睡得不是很安稳，外面稍有动静，她就被吵醒了。 似乎除了多人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呵斥声、尖叫声、呼救声、痛苦的哀嚎声…… 感觉像两群人约架，正面交锋时的声音，隐隐的听不真切。 似乎离陆霆川的门口很近，又似乎很远。 程鸢不禁拉紧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陆霆川那边的动静，幸好旁边屋子住着一个男人，要是只有她自己，真不敢想…… 果然，陆霆川所在的主卧有打开门的声音，估计他也听到了，脚步声路过客厅，打开了外门又迅速轻轻合上。 陆霆川出去了？ 外面要是一群歹徒怎么办？ 他不会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声音就跑出去看吧？ 程鸢捏紧被子，浑身警备，仔细听外面有没有传来呼救。 半天没听到动静，程鸢因为浑身肌肉紧绷，脊背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砰！”闷闷的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撞在门上的声音，这次声音很清晰，程鸢能清楚地分辨出是陆霆川家的外门。 她猛地翻起来，冲到厨房从刀架上抽了一把刀，双手握着走到大门口，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道缝。 开门的一瞬间，有人从外面拉开了门，没顾眼前的人是谁，程鸢手起刀落。 “你做什么？”陆霆川眼疾手快，闪身一把捉住她挥刀的手腕。 程鸢愣住，“陆老师？” 陆霆川看她视死如归的举着刀，眉头一皱，将她手里的刀抽走，半是玩笑地问：“想杀我？” “不是，我不知道开门的是你，门外动静很大，我以为你遇到什么不测……想救……帮你来着……” 程鸢越说越没底气。 现在是和谐社会，自己这么冲动，傻乎乎地拿着刀，没把陆霆川救下，反倒差点把他杀了。 她这话，莫说陆霆川，连她自己都不信。 陆霆川将刀放回厨房，“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对了，外面到底怎么了？”程鸢好奇地看着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没什么，有个小偷潜入一户人家，警察过来抓人。现在人已经被带走了。” 陆霆川轻描淡写地解释一番，程鸢半信半疑，“刚才我听到有什么撞在外门上，是你吗？你没事吧？” 她再三确认眼前的陆霆川，他面色如常，这种事在他眼里似乎还没有落叶飘在水面上掀起的涟漪大。 也是，作为心外科医生，什么生离死别，大风大浪他没见过，比这更残酷更血腥的场面都经历过，依照他的心理防线，这点事确实没必要大惊小怪。 陆霆川正准备去书房，没忍住对程鸢侧目，深深地望她一眼，眸子里的光芒很复杂。 他说：“刚才小偷试图挣扎逃跑，慌不择路撞在门上。” “原来是这样，”程鸢彻底放下心来。 见陆霆川去书房，她问:“陆老师，您不睡觉？” “习惯了，醒了就睡不着，你去休息吧。” 书房的门从里合上。 这是陆霆川多年来形成的职业习惯，以前总是在半夜被各种急诊电话叫醒，然后忙活一整夜。 书房内。 陆霆川迅速打开监控画面，前拉进度条。 屏幕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列，带领三五手下从步行梯的上来，到程鸢家门口时，他们齐刷刷从衣服里掏出各种长短不一的刀具，然后拍打房门。 潜藏在里侧拐角处的警察伺机而动，将这一伙将欲行凶的歹徒一网打尽，场面异常激烈，嘶吼、扭打、纠缠，看着就触目惊心。 突然有个力气大的歹徒冲破束缚他的两个警察，向刚出门的陆霆川冲过来，陆霆川闪身迅速，那人直接撞在门上。 幸亏他手里的刀已经被夺走，不然稍有不慎，陆霆川就会被砍伤。 那人又朝陆霆川冲过去，陆霆川一拳砸在他面门上，反身一脚，直接将那人掀翻在地。 几个警察上前立即将那个人制服。 其中一个警察刚想说话，陆霆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警察瞬间会意，一行人拖着那群歹徒迅速消无声息的带走。 关掉电脑。 陆霆川终于松口气，提心吊胆两日，他终于彻底放松。 没多会儿，陆霆川的手机突然振动几声，有消息传来。 向堃：放心，没惊动小区的居民。这次行动多亏你和萧佐配合，那位程小姐，确实不要惊动她，就像你说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不容易，何必为这场无妄之灾担惊受怕，留下一辈子阴影。 陆霆川回了一句“就你话多”。 向堃：还有你，你好好待屋里就行，干嘛出来？ 第022章 预言 陆霆川这边长久没回话。 向堃又接连发来消息：你是觉得那位程小姐会多想吧？所以自己出来一趟，然后编个警察抓小偷的瞎话，让她能彻底安心。 陆霆川：你想多了，我只想看你是死是活。 向堃再无回复。 是夜，所有人好眠。 尤其是程鸢。 她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着急忙慌起床，还怨赖手机闹钟为什么没响呢，屏幕上显示“星期六”将她彻底打败。 好吧，原来是周休。 她简单收拾一番，发现陆霆川已经走了。 这才想起来，陆霆川周末休息日照样大早上去医院查病房。 正准备给物业打电话询问修锁的事，程鸢突然看见沙发缝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夹在里面。 她走上前，将沙发里的东西哗啦啦抽出来。 这不是她的钥匙吗？ 可昨天她就差把沙发拆了，都没找到啊？ 莫非是陆霆川？ 但理由呢？他没有丝毫理由做这种事，而且昨天他还让她找开锁师傅来着，也没阻止她回家啊。 搞不懂。 程鸢只当自己一时粗心大意，急中生乱，才没找到钥匙。 两天没回家，再次回来，家里灰尘落了不少。 程鸢将家里打扫一番，准备再去找宋思沐商量送礼的事。 不过这次程鸢想明白一件事。 陆霆川的母亲知书达理，温柔开明，她口中的陆霆川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的人。 隐隐之中，陆霆川给一种莫名可靠而安心的感觉。 尽管她不清楚这种感觉为何而来。 只是因为昨天夜里警察抓小偷，他出去看了一眼么？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表示当然要表示，不过怎么个表示法，我要好好想想，”程鸢说。 宋思沐一脸鄙夷，“还好好想想？你当送定情信物啊？要我说提两瓶酒送过去最好。” “他不喝酒，”程鸢严肃地回答：“心胸外科规定，所有医生明令禁酒。” “那你自己想吧，我不奉陪了，太难了，谈个恋爱都没这么难，嗐！” 程鸢一个疑惑的眼神杀过来，“你谈恋爱了？” “什么和什么？我只是夸张的形容一下，倒是你，给领导送礼弄得像给男朋友送礼物一样，精挑细选的。” 宋思沐急中生智，又生一计，“你那个陆老师长得真不错，你不考虑一下？嗯？” 程鸢捣她一胳膊肘，奉上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就没打算恋爱、结婚、生子” “切，话别说太满，感情这东西，最捉摸不透。就拿现在来说，你最怕的人是谁？那个陆老师是吧？说不定哪天你俩就一路火花带闪电，在一起了。有句话说得好，缘分——妙不可言。” 程鸢努努鼻子，“又不是玩狼人杀，装什么预言家？” “你不信是吧，那我再做个预测，”宋思沐清清嗓子，“程鸢鸢一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程鸢心头一热，“这个我信。” 周一。 程鸢刚到实验基地的办公室，几个同事扎堆叽叽喳喳在讨论什么。 见程鸢进来，其中一个问：“你刚才看见姚潞了吗？” “没，她怎么了？”程鸢疑惑。 “她呀……噗嗤，”那人大笑。 众人也跟着轰然大笑。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烫了一头卷发，弄得和包租婆拆了卷发器似的，那头发……不忍直视，哈哈哈哈。” “是啊，二十多岁的姑娘看起来像四五十的大妈，哈哈哈哈。” 说曹操曹操就到。 姚潞戴了顶鸭舌帽，周围蓬松又卷翘的头发调皮地从帽沿窜出来，有点像《西游记》里沙和尚的发型，加上淡灰色的帽子，似乎更像了。 程鸢也差点不厚道地笑出来。 “你……这是……新发型？”程鸢努力憋笑。 姚潞急得原地跺脚，“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你的头发是哪里烫的嘛，怎么那么自然？我模仿你烫羊毛卷，就成这样了。” “模仿我？” 模仿她做什么？ 程鸢突然想到上次姚潞找她谈话，说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原来就是这个！ 程鸢彻底被打败，“我是自来卷，天生的。最近流行什么羊毛卷，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我看你的头发卷的特别自然，还以为你跟风烫的呢，”姚潞哭诉：“昨天我连染带烫弄了一整天，出理发店的时候都还好，结果早上起床……惨不忍睹……” 几个同事又打趣她。 “是不是羊毛卷不知道，不过真挺像只羊的。” “对，戴个铃铛就是喜羊羊。” “哈哈哈哈……” “不和你们玩了，”姚潞羞得面红耳赤，逃也似的跑出去。 她走后，几个人笑的更随意，不禁发出感叹。 “姚潞竟然这么单纯可爱，我以为她会和她姐姐一样严肃呢，没想到这么好相处。” “是啊，前几天我们登记仪器的时候，这个傻姑娘还和我说想要追陆医生来着。” “真的假的？她不是被陆医生从组里踢出来了吗？” “她说不想被姐姐姚渺比下去。姚渺和钟医生的事……懂得都懂，姚潞的意思是，自己要找一个比钟医生还厉害的。” “大小姐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不过陆医生真有钟医生厉害？” “不清楚……程鸢，他们俩你都认识，你觉得他们俩谁更胜一筹？” 程鸢突然被cue，一时疏忽，“啊？什么？” “陆医生和钟医生，谁才是名副其实的东大一院活招牌？” “我……不清楚，可能是陆老师……” 同事附和：“果然，程鸢和我一个想法。” 程鸢尴尬地一笑，“也可能是钟老师……” 另一个同事：“看嘛，我也看好钟老师，起码他和姚渺的事板上钉钉。姚潞追陆医生……我看八成没戏。” “那可不一定，陆医生和钟医生一向都是竞争对手，说不定陆医生看上姚潞院长女儿的身份就……”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议论。 “古师兄？” 程鸢以为他又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古岱向那几个八卦的职员投去威慑警告的眼神，然后对程鸢说：“组会，师父让我叫你现在过去。” 第023章 组会 “林栩不是说他早上有手术吗？”程鸢没记错的话，周五林栩在“心外科二组”，也就是陆霆川手下所有人的大群里通知过，周一组会取消。 “师父手有点挫伤，手术改时间了，快来吧。”古岱催促。 程鸢赶紧把东西收拾好，跟着古岱匆匆赶去会议室。 这次组会规模空前强大，实验室这边连基本不参加的罗宇生也来了，临床那边十个主治，外加十几个住院医师。 这几乎是陆霆川整个团队的人员。 心外科实行分组分队制，一个主任或副主任医师领一个组，一个组里有三至五个队，每个队包含两个主治和数名住院医师，住院医师多由主任级医师的硕士研究生或进修生组成。 陆霆川的队伍人数是整个心外科乃至心胸外科人数最多的，负责的患者也最多。 整个心胸外科五百多张床位，心外科和胸外科基本各占一半，陆霆川手里就有近七十张。 工作量可想而知。 这次参会的不仅是陆霆川组里的人，除姚复升外，还有一个领导，程鸢没见过，他几乎头发斑白。 坐在程鸢旁边的古岱看向前方大佬的背影，介绍说：“坐在最中间那个，是整个心胸外科的大主任，姓赵，马上退休，基本已经不带队坐诊了，今天怎么也来了？” 古岱旁边的林栩探头探脑，小声说：“今天赵主任抽检患者，被抽到的话，管床大夫要做病例汇报，之后赵主任亲自查床。” 古岱抿唇叹息：“真替师父捏把汗，希望这些师弟们给点力，别被赵主任抓到大把柄。” 临床上的东西没有完美，更别说这些刚进入工作岗位，经验还不丰富的住院医师们，大错误不犯，已经谢天谢地。 他们做不好，陆霆川一定会被问责。 作为心胸外科最年轻的副主任级医师，不是说陆霆川能不配位，而是医生这个行业向来讲究年龄资历，他越是出类拔萃，越是会遭人眼红，被人挑剔。 他手下这些初出茅庐的住院医们，更是陆霆川最大的软肋。 六十八个患者抽三个，管床大夫依次汇报，索性这三个人实力过关，赵主任问几个问题，他们基本都回答上来。 赵主任喜笑颜开，“整个心外科八个组，就你们组表现最好，霆川，你带学生的能力毋庸置疑啊！姚主任，什么时候推荐霆川升主任医师啊？” “院里对主任医师资格申报把控很严，上次那个患者死亡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而且霆川在副主任医师还没到五年，恐怕没有申报资格，”姚复升看了眼陆霆川。 赵主任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顿时暗下来。 东大一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手里死了患者，所有评奖评优，荣誉资格暂时都靠边站。 饶是赵主任再看好陆霆川，也没法打破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陆霆川手底下一个主治医突然站起来，“上次那个患者，有既往法洛四联症姑息手术使，十几时岁才做的手术，预后特别不好。妇产科的医生已经明确告诉她不适合怀孕，结果都快生了才来医院，最后死在产床上。生下的孩子也是法洛四联症，孩子四个月的时候还是陆主任给做的手术。这怎么算也不能赖在陆主任身上吧！” “对！赵主任，这样的患者，谁接谁倒霉，要是陆主任没接，还不知道倒霉的是谁呢。”另一个主治说。 大家七嘴八舌，怨声载道，这个不成文规定已经苦医生久矣。 姚复升呵斥：“这个患者，人家产科都不接收，你们组还非要接，出了事你们不负责谁负责？” 这话明面上对那些抱怨的主治说，但句句直指陆霆川。 整个组他是负责人，他不接谁会把这个患者纳入组里？ “就是因为产科不接！这明明就是产科的病人，他们凭什么不接？患者家属都跪在面前了，他们还拒之门外，我们实在看不过去，才……”一个主治据理力争。 姚复升啪地一拍桌子，“霆川，你看看，你的人现在都嚣张到什么地步了，大主任都在这里，你们这是造反么？要不要大主任打报告给你们组单独成立一个科室？” “姚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陆主任这组接的都是科里最多最重的活儿，我们心疼他，像帮他说说话，您怎么上纲上线呢？” “就是。” “上次技能大赛优秀指导医师都没给陆主任。” “还有上上次……” 姚主任被气的半死，正要大发雷霆。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霆川突然发声：“够了！组会结束，都去处理手里的患者。宇生，你来讲一下心脏移植中心项目计划。” “是，”最后一排的罗宇生起立，简单扶了扶墨镜，走上讲台，打开ppt。 全国能进行心脏移植术的医院屈指可数，省内更是一家没有，而心胸外科是东大一院最拔尖的科室之一，如果能拥有心脏移植术的条件，势必对医院排名，学科排名的提升大有裨益。 罗宇生的数据，详细的展示了东大一院心脏相关疾病的年就诊量和入院治疗量连续五年居于首位。 很多严重的需要心脏移植术的患者因外省就医负担重而放弃治疗。 罗宇生估计：“如果省内能进行心脏移植术，会给患者节约近一半的费用。” 姚复升问：“那一年能给医院创收多少？” 赵主任斜眼看他：“还没到那一步呢，先听小罗把患者这块讲完。” 罗宇生详细把患者受益部分讲完，然后是省内外的科研投入，最后才是医院受益。 当然这都是罗宇生个人通过查询资料，计算得出的评估，只是初步估计，不具有官方参考价值。 赵主任望着投影出神，不禁感叹：“霆川，辛苦你了，院里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您说，”陆霆川回。 “你晚上睡觉吗？” 赵主任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 最后一排的程鸢突然想起，自己和陆霆川相处的两天里，他基本都在书房度过。 第024章 不睦 赵主任的话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枚重磅炸-弹，轰隆一声，所有人的脑内被炸的一片空白。 古岱突然起身，“师父，这也是我一直很好奇的问题，我大半夜给您留言，您次次秒回，你到底有没有睡觉？”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博士不想延期毕业，就把心思多放在实验上，”陆霆川说：“宇生，你先回去吧。” “是！” 罗宇生边收电脑，边偷瞄一眼被陆霆川呵斥的古岱。 古岱则一直瞪着罗宇生，直到他提着电脑离开会议室。 “你们都回去吧，会议结束了，”陆霆川冷冷吩咐一句。 林栩和程鸢也起身，礼貌的和三位领导道别。 走出会议室，古岱几乎用跑的，林栩和程鸢在后面一路追。 “古师兄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林栩也摸不着头脑。 穿过整个一疗区，古岱在电梯口截住罗宇生。 “老罗，你刚才为什么不替师父说几句话？赵主任在，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古岱气喘吁吁，十分火大。 罗宇生简单扶了扶眼镜，“刚才那些临床上的主治没帮师父说话吗？结果呢？赵主任有动容吗？呵，他们就是傻，得罪了姚主任，看他们以后怎么在科里混！” “你混蛋！”古岱一把揪住罗宇生的前襟，“你忘了你学历不够找不到工作，师父是怎么帮你的？你现在拿着年薪小几十万的工资，连一句好话都不肯替师父说。” “我说了有用吗？赵主任明年退休，他现在连坐诊都没有，你还指望他会临退休前和姚主任针锋相对，捞别人一把？” “怎么没有用？”古岱猛地推罗宇生一把，将他松开，“赵主任已经意识到师父的工作不堪重负。领导一句话，下属跑断腿，院长构建心脏移植中心的计划根本不成熟，你为什么要把它描绘的那么好？” “汇报总结的ppt师父都看过，能放什么，不能放什么，他都知道，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 林栩见不妙，赶紧挡在二人中间，把他们分开。 “老古，老罗，好了，别吵了。师父做什么他自己清楚，姚主任和姚院长是亲兄弟，师父的难处谁都懂，咱们就别给他再添麻烦了。” “哎！”古岱气愤又无奈。 罗宇生整理好自己衣服，绕过古岱，奉劝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师父也不例外。古岱，你太感性了。” “那也比你没人性好！” “随你怎么想。” 电梯刚好到，罗宇生乘电梯离开。 留下落寞的古岱，和在一旁吃瓜的林栩和程鸢。 “古岱，饭点快到了，一起吃饭吧，正好师妹的指纹录入了。” 林栩试图调解氛围。 “不去，气都气饱了，你们去吧。” 古岱无情拒绝，转身从步行梯下楼。 林栩看着古岱消失的背影，无奈一笑，“走吧，师妹，去吃饭。” 程鸢目睹眼前的这一切，有些事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嗯，”微微应声，脑海里却还在纠结刚才发生的那一连串事。 程鸢彻底明白，为什么陆霆川起初对她极为讨厌和排斥。 不单单是因为她是托关系找上门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托关系的人是姚复升。 都说陆霆川最大的对手是钟致丞，两人都是青年才俊，都被院长看好，都和院长的女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两人并不在同一科室，工作上的竞争相对来说小很多。 加之钟致丞最近有放弃分子方面研究的意思，实验室这边和陆霆川的争端只会越来越小。 目前看来，陆霆川工作中最大的阻挠应该是姚复生才是。 程鸢越想，后背越冷。 从陆霆川的角度看，自己的身份不就是打入他内部的奸细吗？ 午饭时，程鸢主动出击。 “林师兄，这顿我请你，”程鸢有样学样，主动包揽林栩午餐。 “那怎么能行？你是新来的师妹，应该我请你表示欢迎才对，”林栩手快，指纹轻轻往机器上一搭，两份套餐从出餐口被递出来。 程鸢的没有得逞，有心生一计，“那我去买饮料。” 她没问林栩要喝什么，免得他推脱拒绝，程鸢主动做主买了两瓶橙汁。 古岱施展小恩小惠这招，别说还挺好用，程鸢想打听的事，林栩事无巨细的告诉她。 “林师兄，如果赵主任退休的话，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成为新的大主任？” “应该是咱们科的姚主任和胸外科的主任，二选一。” “那他们俩谁最有可能呢？” “不好说，都有可能。” 程鸢换了个提问方式，“你觉得是谁呢？” “当然是姚主任，都是一个科的，”林栩思忖片刻，又说：“我只希望姚主任升上去之后，师父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程鸢大致明白林栩的意思，如果姚复升当了大主任，到时候两个科的事都归他管，放在陆霆川这边的注意力能少些。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完全超出程鸢认知，本以为公立医院薪酬制度公平，人际关系没那么紧张和复杂，联想陆霆川的际遇，程鸢打心底里佩服他。 能屈能伸，顶得住压力，沉得住气。 林栩扒拉两口饭，无意间突然问，“对了，师妹，周五那天，你为什么在师父家啊？” 程鸢一口饭呛住，“咳咳咳，咳咳咳……” 林栩连忙拧开橙汁，“慢点，慢点，喝水。” 一口橙汁下胃，舒适不少。 “我……住他隔壁，前一天晚上家里遭小偷，我害怕，所以……”程鸢突然联想到“遭小偷”的事，信口捻来。 “原来是这样，家里情况怎么样，丢了什么？” “没什么，被发现后他就跑了，还没来得及拿走什么，”她说谎话的本事精进不少。 “叮叮叮。”手机响铃。 林栩接通电话，“我在食堂呢，什么情况？19床的患者家属脾气不好，还是我过去和他说吧。多打份饭？好！” 匆匆将自己餐盘收拾一下，林栩来不及细说，吩咐道：“师妹，你一会儿打份饭，送去师父办公室，拜托了啊。” 第025章 送饭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程鸢左手拎着盒饭，右手轻轻叩响陆霆川办公室的门。 “进。” 程鸢应声推开门。 伏案工作的陆霆川轻扫程鸢一眼，“什么事？” “送饭。” 陆霆川打字的手突然停住，眸子这才掠过她手里的盒饭。 他敲了敲桌角。 程鸢上前将盒饭放在他敲过的地方。 “多少钱？”陆霆川的一直盯着屏幕，没有结束工作的意思。 “不用。” 程鸢有点紧张的捏住裙子的边缝，“陆老师，就当我谢谢您吧。” “谢我？谢我什么？”陆霆川移动半边身子，电脑屏幕旁露出他的整张面容。 “您的手——”程鸢十分抱歉地说：“我知道周五那晚，肯定不是小偷撞门那么简单，古岱师兄说你的手挫伤了，今天连手术都做不了……谢谢你那天晚上在。” 程鸢不知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陆霆川一定动了手。 而他从始至终都装作没事的样子。 “我的手和你没关系，”陆霆川起身洗手。 程鸢看他没拒绝，应该是要吃饭的意思，连忙说：“我去实验室了。” “等等，”陆霆川叫住她。 “陆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古岱和宇生怎么样了？”陆霆川拧眉问。 “吵架了。” 陆霆川叹口气，“你回去告诉古岱，说晚上组里聚餐，他会安排。” “好的。” 实验室。 古岱在动物实验室埋头逗他养的大鼠，程鸢轻轻敲门。 “你试验都做完了，来这里做什么？”古岱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又扭过身去继续逗老鼠玩。 “陆老师让我通知，晚上科室聚餐，你安排。” 古岱猛地转身，“嗯？真的假的？” “他亲口说的。” “yes!”古岱激动的跳起来，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长时间没出去聚过餐，论文改的我头都要秃了，师父今天这是想通了呀！” 雀跃着跑出实验室，猛地刹车，一个回首：“林栩和老罗麻烦你通知一下，我先去打电话定位置。逐鹿中原知道吗？就那里。” 逐鹿中原是本市一家很有名的餐厅，据说东大一院很多职工聚餐、科室活动都选那里。 程鸢领命，在微信上通知了林栩，又去实验基地内罗宇生的办公室找他。 “砰砰砰”敲了几声。 里面传来不耐烦地声音，“谁呀？” “是我，罗师兄。” 停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进来吧。” 程鸢推门而入，看到屋内姚潞也在。 “程鸢，你不会是追着我，来看我笑话的吧？”姚潞抱着自己的头，缩在两臂里。 “没，我是来找罗师兄的，陆老师晚上聚餐，古岱师兄说去逐鹿中原。” 罗宇生还没发话。 姚潞抱着头带哭腔的抱怨：“罗大哥，你们别聊了，你赶紧让她离开，快点儿。” 罗宇生冷冷地对程鸢说：“你先出去吧，你在这儿，小潞都不敢抬头见人。” 一副全赖她的意思。 程鸢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没招谁没惹谁，罗宇生的语气就好像她惹着他似的。 明摆着替姚潞伸冤，把气撒在她身上。 然而这并不是事情的结束。 临下班前，罗宇生私戳程鸢。 罗宇生：明天有代理送东西，我让他联系你，你负责接一下。 程鸢：好的。 罗宇生：分生实验室和动物实验明天我要用，你把实验室打扫一遍然后消毒。 程鸢在输入框里打了三个问号，想想又删除，咬牙回：好的。 这明明是医院后勤清洁人员的活儿。 罗宇生：晚上聚餐我不去了，帮我和师父他们说一声。 程鸢突然觉得，虽然都属一个团队，但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尤其以罗宇生最明显。 这样复杂的职场关系，程鸢一个头两个大。 很明显，陆霆川设立这个局是为了缓和古岱和罗宇生关系的，然而罗宇生十分不赏脸，不肯去，陆霆川的计划要泡汤。 思索再三，程鸢想了一个办法。 逐鹿中原的vip包厢。 ktv设备、麻将桌、色子等等一应俱全，最瞩目的还是东边无门隔间里的巨大餐桌。 古岱最先赶到，忙活着点菜招待等事宜。 虽然都是科里的同事，但也需要一个活跃气氛的带带节奏，古岱充当的就是这个角色。 临床那边，没排班的同事由林栩负责组织，排了班的由林栩负责统一给他们订餐。 “小师妹人呢？” 古岱扫了一圈，二十多个人的桌子都快坐满了也没见程鸢的影子。 “不知道啊，下午陆老师打电话说要载她过来，她也拒绝了，不清楚去了哪里，”林栩环视一周，“哎？老罗怎么也没来？” 古岱没好气，“他爱来不来。” “别这样古岱，好歹是同事，你们还都是实验室的，有什么事说不通呢？”林栩劝说。 古岱甩开林栩搭在他肩膀的手，“我和他那种自私的人说不通。” “和谁说不通？” 突然出现的清冷声音立刻震慑了嘈杂的环境。 原本屋里的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聊天、抽烟、掷骰子，陆霆川出现，所有人立马安静，纷纷起身，聚在餐桌前。 古岱拉开主位的椅子，“师父，坐这儿。” “人齐了吗？” 陆霆川脱下外套，古岱顺手接过。 “还差小师妹和老罗。” “嗯，”陆霆川招呼大家，“都坐吧，一会儿等人齐了上菜。” 一堆人聚在陆霆川对面，你推我搡，恨不得一张椅子坐两个人，挨个坐过来后陆霆川的右手边空了几个位子。 古岱招呼离陆霆川最远的几个研究生学弟，“你们几个，过来坐。” 几个研究生学弟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林栩拦住古岱，“老罗他们还没来嘛，等他们来了再说。” 几个研究生学弟纷纷向林栩这位老学长投去感激的目光。 那可是陆霆川身旁的位子啊。 谁敢坐？ 不要命了？ 原本轻松活泼的氛围，因为有陆霆川在，所有人都很拘谨。 古岱先站起身，“师父，你一来，气氛都没了，师兄弟们还怎么好好吃顿饭放松，要不这样吧，我在群里发个红包，大家拼手气，谁手气最差，去那边唱首歌，然后您奖励那个人一个大红包，怎么样？” 第026章 聚餐 “想要多少钱的红包？” 古岱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陆霆川答应的如此果断。 “红包最多能发200，就200，行吗师父？” 明目张胆要钱，古岱还是头一次。 陆霆川拿起手机，随便点了几下。 餐桌上一下炸开锅。 “师父发红包了，快抢！” “哪里哪里？” “二组的群。” 所有人都埋头抢红包。 古岱也赶紧点开，“师父，是让你奖励唱歌的人200，不是现在发。” “唱歌的发2000，转账。” 陆霆川话一出，所有人都埋怨自己手里的红包不香了。 “谁最少？”陆霆川问。 大家纷纷滑动列表，看到底是谁手气最差，抢到的钱数最少。 “一个叫‘忙趁东风放纸鸢’的，这是谁啊？”桌上不知道谁突然发声。 …… 正上楼的程鸢突然听见手机有动静，点开微信发现提示有人发红包，还是二组大群，想都没想赶紧点，还不忘提醒罗宇生：“师兄，二组有人发红包。” “看到了，师父发的，”罗宇生说。 “嗯？”程鸢这才仔细看发红包的人。 “群里都在圈你，说你手气最差，”罗宇生绷着的脸突然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旁的姚潞干着急，巴着罗宇生的手机，“我看看我看看，陆医生发红包了好可惜，我不在群里。” 刚好到包厢门口，罗宇生停下脚步，“科里的聚餐，带小潞来真的行吗？” “有什么不行，都是医院的同事，也都认识，放心吧！” 姚潞可是院长的掌上明珠，谁会将这样的贵客拒之门外啊？ 倒是姚潞，忐忑地收拾一番自己新弄得发型，似乎很紧张。 “程鸢，你说陆医生不会不欢迎我吧？” “放心，生活和工作，陆老师分的很清楚，来者都是客，肯定欢迎你。” 程鸢推开包厢的门。 古岱眼尖，一下捕捉到程鸢，立刻起身指着程鸢给大家介绍：“就是她，‘忙趁东风放纸鸢’，咱们实验组新来的小师妹。” 程鸢蒙圈，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古岱。 古岱上前拉过程鸢，直接将她拖到ktv设备那边，“唱歌吧你就。” “为什么是我？” “你手气最差啊！”古岱一挤个媚眼，“一首歌2000，唱不唱？” 还有这样的好事？ “唱！” 凭什么不唱。 两千块钱什么概念？ 程鸢一个月工资的四分之一，很多在座的研究生们一个月开的劳务都没两千呢！ 众人目不转睛，纷纷注视着拿麦的程鸢，翘首以盼，看她如此果断干脆，都以为科里来了麦霸。 程鸢大大方方上前，点了一首《千年等一回》。 前奏一响，众人满怀期望的心瞬间被打入谷底，怎么是这首歌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程鸢一亮嗓子，几个离程鸢最近的主治差点儿惊得从凳子上掉下去。 林栩正在夹菜，程鸢“前年等一回”的词一出，他手里的筷子都要抖掉了。 这鬼哭狼嚎，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毛骨悚然。 古岱的脸早就像揉皱的纸，痛苦的纠结成一团，忍无可忍，他捂住了耳朵，咬牙切齿：“失策、失策啊！师父，师妹这是为了钱，要我们的命啊！” 好不容易等程鸢唱完，古岱终于松了口气。 身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突然摊开在古岱面前：“古岱师兄，钱呢？” 古岱吓一跳，没坐稳差点栽过去，“师妹，哪有你这样的，神出鬼没，刚唱完就要钱。” “你不是说一首歌两千吗？” 古岱抬手一巴掌拍上去，程鸢反应快，没给他打中。 “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古岱吃瘪，“要钱找师父，他答应的。” 程鸢彻底呆住。 陆霆川？ 抬眼看他，他也看着自己，而且以一种好整以暇的看好戏的神态。 程鸢立刻囧到无地自容。 并不是程鸢羞于在陆霆川面前唱歌，她要知道这钱陆霆川出，她一定好好唱，唱的陆霆川美滋滋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故意鬼叫想要了陆霆川命似的。 很遗憾，又错过了一次讨好领导的机会。 “说话算数，”陆霆川拿起手机转了程鸢两千块钱。 程鸢听到收款提醒，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师妹，你这唱歌水平都有一首歌两千的价钱，你让科里的麦霸们怎么想？”古岱故意打趣。 程鸢无地自容。 陆霆川突然开口：“先吃饭，一会儿继续。” “什么意思？”古岱惊喜地问，“一会儿唱歌还发钱啊？” “发！” 陆霆川一声令下，桌上的人哪还有心思吃饭，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搜歌单。 古岱指了指陆霆川旁边的位子，“小师妹赶紧坐下吃饭吧。” 程鸢这才发现，整张桌子，真的只有陆霆川右手边一个空位。 美其名曰为了陆霆川而来的姚潞则选择和罗宇生坐在程鸢的右手边。 程鸢坐下，将凳子往姚潞旁边轻挪，她凑过去小声对姚潞说，“你为什么不坐在陆老师身边啊？” 姚潞不好意思地说：“我看见他，我害怕。还是离他远点儿吧，嘿嘿。” 刚才程鸢唱歌的时候，古岱已经带领大家对姚潞的到来表示欢迎。 陆霆川也没说什么，只是简单说一句，“坐吧。” 姚潞就觉得毛骨悚然，不敢靠近。 似乎自己并没有受到陆霆川的欢迎。 不过相较于以前那个冷脸训人，恐怖如斯的陆霆川，现在的他真的可以说态度好很多了。 罗宇生也鼓励她：“师父平时就这样，别多想。” 姚潞这才放心的坐下。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程鸢身边的那个倨傲又冷清的男人。 罗宇生将逐鹿中原最有名的黑鱼汤转到姚潞面前，帮她盛一碗，“看什么呢？专心吃，小心刺。” “谢谢，”姚潞回神道谢。 原来和陆霆川在一个桌上吃饭竟然是这种感觉。 姚潞总觉得自己的眼睛长在了陆霆川身上，总是情不自禁就想看他，尤其是吃东西的样子。 第027章 拽椅子 都说外科大夫吃饭，个个狼吞虎咽，在场所有人都能证明这一点。 唯独陆霆川。 优雅地细细品味，普通的豆芽菜都能吃出山珍海馐的感觉。 程鸢感受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穿透自己，带着质疑直射她身旁的人，她赶紧将桌上的虾转到罗宇生面前。 “罗师兄。” 罗宇生会意，提醒姚潞，“小潞，吃虾。” 古岱看到这一幕，以为程鸢偏心罗宇生，心中吃味，“小师妹，算起来我和你才是最亲的吧？你怎么什么好吃的就光想着老罗呢？你看老罗也不领情，还不是转手借花献佛？” 罗宇生也不甘示弱，反将虾转到程鸢面前，“程鸢，你也吃。” “嘿！你们俩故意气我呢！”古岱撸起袖子。 林栩立马给古岱夹一块猪蹄膀，“来来来，我想着你行不行？人家老罗女人缘好，小潞小程地都围着他转，咱俩难兄难弟报团取暖行不行？” 古岱夹起猪蹄膀，气愤地一口吞下。 罗宇生拍拍姚潞的肩膀，招手示意换座。 “我女人缘好，左拥右抱，怎么样？”罗宇生故意气古岱。 古岱大口嚼着蹄髈，突然吃痛一声“啊！”偏过脸去。 “怎么了？”林栩关心地问。 古岱忍不住爆粗：“md，有骨头，咯倒牙了。” 罗宇生看他没事，轻飘飘一句，“活该。” 古岱刷地起来，冲着程鸢一招手，“小师妹，你到这边，我和你换！我还不信今天治不了老罗了。” 程鸢总觉得这气氛不对，表面上看上古岱和罗宇生叫嚣，但怎么感觉都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她一时分不清真假，目光在古岱和罗宇生之间来回逡巡。 最终还是陆霆川提醒，“你和古岱换一下。” 他的话让程鸢彻底明白，古岱之所以和罗宇生吵嘴，不过是两个人都拉不下面子而已。 坐在一起反而是个机会。 两人杠着杠着就上酒了，整张桌子，也只有他们喝酒不违规。 古岱一杯酒下肚，嘴就瓢了，胡言乱语，指着程鸢非要问个明白，“小师妹，你说，整个实验室是不是我对你最好？老罗那个周扒皮，是不是尽欺负你。” 罗宇生酒量也不好，抱着酒瓶拦住古岱指向程鸢的手，“别胡说，我就是让她干些杂活儿，再说，我今天刚吩咐，这不是还没开始干呢，程鸢，明天不用打扫实验室了。” “老罗你不厚道，你就是看程鸢和我亲近，你就可这劲儿欺负她是不是？”古岱迷离的目光突然射向姚潞，恍然大悟地指着罗宇生，“我都忘了还有潞潞小师妹，老罗，你不厚道，不厚道。” 在场所有人顿时心知肚明。 当初姚潞被陆霆川惩罚的时候，罗宇生就颇有微词。 但古岱不是喜欢看破即说破的人，自顾地仰头闷一口酒。 罗宇生感激他，和他又碰一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带着周围的主治和研究生们一起乐乐呵呵碰杯，场子总算暖起来了。 程鸢坐在古岱的座位上极不安稳，不只这凳子是谁放的，和陆霆川离得很近，程鸢拿筷子的时候，胳膊轻而易举就能碰到他。 她偷偷和林栩交流一番，然后往林栩那边挪，就一下，程鸢发誓没挪多少。 谁知椅子突然被人捉住，一个向右的力道，程鸢连椅子带人离陆霆川更近了。 椅子滑过铺着地毯的地面，发出刺啦的声音，虽然闷闷的，没多响，但还是让嘈杂戛然而止。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程鸢以很近的距离和陆霆川坐在一起。 距离真的很近，程鸢的腿甚至能并排碰到陆霆川的腿。 陆霆川的手握住程鸢有后方的椅子腿，从正面看过去，像从后面半搂着她。 怎么回事？ 所有人脑袋里都是这个疑问。 程鸢囧的要死，赶紧搬起椅子与陆霆川稍稍拉开距离。 “坐那么远做什么？怕我？”陆霆川明明没有喝酒，但这声音就像醉了似的，带着诱惑。 众人都以为是程鸢真的怕陆霆川才选择尽量离他远一点，纷纷对程鸢投去同情的目光，也庆幸坐在陆霆川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这要是自己，心脏病非得吓出来。 古岱以为程鸢挪椅子的举动惹毛了陆霆川，赶紧替程鸢说好话：“师父，咱们科就这一个异性独苗，你别到时候吓跑了，咱们又成别人口中的和尚庙了。” “她做错事用不着你开脱，”陆霆川一点情面没给古岱留，众人见状更不敢开口。 完了完了完了。 程鸢已经在心里念叨不妙。 是不是自己把姚潞带来，陆霆川不乐意了？ 以至于现在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穿小鞋了？ 她知道陆霆川针对她，但没想到小鞋来的这么快。 整场饭局，程鸢一句话都没有敢再说话。 饭局结束，不少人留下打麻将，唱歌，还有人相约去网吧。 程鸢一个女生和他们玩不到一起，于是匆匆离席。 走时她只和古岱打了声招呼。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陆霆川为什么要找她麻烦？ 夜晚的凉风吹的人很舒服，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让整个星空都暗淡失色。 东江市的春天是程鸢最喜欢的季节，但这个季节此刻却充满伤感。 她已经很尽力了。 而工作中的一些事并没有什么起色。 沿着路边一直往回走，程鸢准备在下个路口打车。 一辆牧马人缓缓超过她，停在她前方。 程鸢一眼认出，是陆霆川的车。 他是魔鬼吗？怎么她逃了都能被他缠上？ 程鸢绕过牧马人继续往前走，牧马人立刻启动，继续停在她前面。 程鸢继续绕，经过驾驶室时，车窗摇下，露出陆霆川严肃却好看的侧颜。 “上车！” “偏不，现在是下班时间，凭什么听你的？”程鸢偏要硬气一回。 “我再说一遍，上车！” “我也再说一遍，偏不！” 陆霆川推开驾驶室，高大的神曲像人形雕塑一样矗立在面前，程鸢节节后退。 忍无可忍，程鸢：“你是不是今天工作不顺，故意找我撒气？我告诉你，我不会做你的撒气桶，你喜欢针对我随便你，我不会……啊——” 第028章 记仇 程鸢没防备地被拉，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身后突然惊现一辆鸣笛的轿车，呼啸而过。 陆霆川松开她，程鸢揉了揉撞疼的额头，“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谢你的。” “那我谢你呢？接受吗？” 陆霆川的话锋转折太快，程鸢一时没反应过来。 “罗宇生，你找来的。” 这是一句肯定句。 但这一句就足以说明陆霆川对程鸢今晚全部的行动了如指掌。 “宇生的性格我了解，不喜欢管闲事，只注重自我，他和古岱的行事作风向来是两个方向，互相看不惯很正常。他今天本来不打算来吧？”陆霆川的推测丝毫不差。 程鸢紧张的握紧双手。 陆霆川却微微躬身，尽量与她视线齐平，仔细打量她：“所以呢？你今晚在帮古岱，还是帮我？” “我……”程鸢不是想帮陆霆川，她只是想讨好陆霆川，这不一样。 但这种大实话，说出口就是死路一条，程鸢打死也不能说。 “其实也不用回答，毕竟你和古岱最亲近。”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好像是刚才古岱和罗宇生吵嘴的时候说的。 陆霆川提这个什么意思？ 程鸢越发弄不懂。 “上车。”陆霆川命令。 程鸢绕道副驾驶，坐进去。 车子发动，车灯将前方的道路铺洒一层白光，程鸢觉得有些刺眼，不禁提醒，“陆老师，市内不允许使用远光灯。” “这不是远光灯，”陆霆川按一下远光灯的按钮，“这是远光灯。” 眼前突然一瞬像进入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自己像看雪看久了失明一样。 好吧，是她低估了这车的灯光效果。 看来那天在停车场，他并不是故意用远光灯晃她。 程鸢也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斤斤计较呢？ 或许那个人是陆霆川，才让自己更加吝啬和记仇。 …… 翌日，程鸢起得早，加之得知古岱和罗宇生已经和好的消息，她心情很不错，于是出门前画了个淡妆。 到实验基地时刚好遇到早来的姚潞。 她心情似乎也很不错，看到程鸢，她立即上前，“看来弄这个头发还挺有用的，昨天陆医生对我的态度没向以前那样凶神恶煞的。对了，你今天的妆挺好看的，你用什么牌子的粉底和腮红，粉嫩又自然。” “你不会模仿完我的发型，又准备模仿我的妆容吧？”程鸢真是怕了她。 姚潞嘿嘿一笑，“被你发现了。昨天发现一个关于陆医生的特殊现象。” “什么现象？” “你唱歌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你看，眼神就没离开过，后来你坐他旁边，他也总是有意无意看你。我想是不是你昨天画了他十分钟意的妆容，让他忍不住想看你。” 程鸢真不懂姚潞的脑回路。 “我决定了，要和你用一样的化妆品，穿一样风格的衣服。今天下班陪我去逛街，就这么决定了。” 姚潞十分开心地蹦蹦跳跳跑进办公室，徒留程鸢一人在心里叫苦连天。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昨天罗宇生和古岱拼完酒后，两人抱作一团，和好如初。 今天早上，罗宇生也没忘记昨天酒桌上的话，特意告诉她实验室不用她打扫。 不过等代理接东西这件事还得她去做。 代理打来电话，和程鸢约在下午，得等到下班后。 程鸢第一次做接代理的活儿，于是果断答应。 正好可以用这个理由回绝姚潞。 等到六点多，代理才姗姗来迟。 他抱着一箱富士苹果，两大盒草莓，一箱车厘子蹒跚而来。 程鸢帮他打开实验室的大门，他笑着说：“谢谢，谢谢啊老师。不好意思，公司开会耽误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早就想给陆主任送来了，一直没机会。” 代理对实验室轻车熟路，搬着东西放在了会议室里，挺直腰板他抹把汗，“老师您贵姓？” “程，过程的程，”程鸢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代理抱来的东西。 “您是新来的吧？罗老师和我说过，陆主任手底下新来一个老师，没想到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代理连忙从自己背的单肩包里掏出一张传单，“这是我们公司新出的产品，您看看。” 程鸢没心思看传单，指着桌上的东西她小心翼翼问：“这是送给陆老师的？” 代理点头，“是啊。” “你拿走，我们不能要。” 代理慌了，“陆主任也没说不要啊，以前我们也送，他都没说什么，这是怎么了？” “我不管以前他收不收，但这件事经过我的手，我就不会收，如果你不拿走，那我就把他们扔出去。” 程鸢义愤填膺的警告。 这是贿赂啊，明目张胆的贿赂。 几百块钱的红包和几百块钱的水果是一个性质。 “哎呀，程老师，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和陆主任合作好多年了，一点儿小意思，你们就笑纳吧，”代理苦口婆心的求饶。 程鸢软硬不吃，“请拿走，我说不会收，就不会收。请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会连累到陆老师，害死他的。” “我这，这，我怎么会害他呢？”代理拗不过程鸢，只好抱起水果，憋屈地离开。 程鸢却为自己能及时打断行贿行为而庆幸。 这些药代，真就为了推销药物，无所不用其极。 陆霆川也真是，几百块钱的水果就让他这么没底线，果然见钱眼开。 自己今天也算给他挽回一点尊严，也不知道他以前贪得无厌到什么程度呢？ 程鸢真替这个加班感到不值得。 世纪嘉苑。 叮—— 程鸢刚出电梯口，迎面遇到正出门的陆霆川，两人打了照面。 “刚下班？”陆霆川拧眉问。 “嗯，陆老师，您是？”想想之前的事，程鸢没好气。 “急症患者，需要会诊。” 这么晚了，他竟然还要忙？ 程鸢动了一点点小小的恻隐之心。 他虽然受贿，但工作认真也是真的。 程鸢礼貌地说：“路上小心。” 陆霆川望她一眼，“你也是，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 说罢，陆霆川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楼层的数字不断锐减。 这么晚还要出诊，陆霆川究竟有没有时间睡觉？ 这个问题不仅古岱，连程鸢也好奇起来。 第029章 收礼 短短两个星期，陆霆川已经至少两次半夜出诊。 而在接下来几天中，程鸢再也没见过陆霆川一面。 一同消失的还有罗宇生。 程鸢在实验室清点新领的试剂等实验用品。 古岱垂头丧气从动物实验室走出来，“喂，小师妹，老罗说代理送水果来了，在哪儿啊？会议室没有。” 程鸢放下手里的记录册，十分严肃地说：“几百块钱的水果和几百块钱的红包是一个性质，收受贿赂。” “嗯？”古岱第一次听说。 “师兄，你作为咱们实验唯一的博士研究生，未来心胸外科的希望，应该带头拒绝这种事情。” 古岱忍俊不禁，“小师妹，你搞错了吧？代理送的两箱水果而已，怎么还上纲上线呢？” “我哪里是上纲上线，我这是反腐倡廉！” 古岱：“你啊你，才来这里两星期，职场技能进步飞快，高帽子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层一层给我戴，不过有些东西你理解错了。” 程鸢蹙眉，疑惑地盯着古岱：“什么事？” “首先，来送东西的不是药代，是试剂盒代理。其次，咱们和人家合作好几年了，他们的试剂盒便宜又好用，我们的需求量大，公司给人家代理提成多，他买点水果感谢一下是人之常情，不算行贿。” 程鸢恍然大悟，“他是试剂盒代理，不是药代啊？” 古岱提醒：“就算是药代，只要师父没从中抽一分钱，也不算行贿受贿。” 程鸢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懊恼昨天没问清楚就轰人家走。 “我好心办坏事，又给陆老师添堵了。” 古岱温柔一笑，轻揉程鸢发顶，“人情场上的事很复杂，慢慢来吧。有原则是好事，但要学会把握度，避免伤了和气。和气才能生财，这句话不管哪里都适用。” “受教了，”程鸢突然歪头，眼神闪过一丝好奇，“那陆老师有没有在药代那边拿过抽成？” “你还真敢问！”古岱背手，挺直身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缓缓道出两个字：“秘密。” “那就是收过。” “我师父名下六套房，近百万年薪，缺那药代的三俩子儿么？” “那就是没收过？” “都说是秘密，不告诉你。” 两人打打闹闹，争相斗嘴，冰冷的实验室逐渐被欢乐包围。 笑闹声透过层层透明的玻璃，具有无限穿透力，两相斗气，吹胡子瞪眼的二人互相叫嚣，脖子一个比一个梗得高。 陆霆川到实验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跟在陆霆川身后的罗宇生上前，轻敲实验室的玻璃门。 程鸢和古岱同时回头。 古岱喜出望外：“师父，你们回来了啊？” “嗯，”陆霆川将行李箱交给罗宇生，“帮我送去办公室。” 罗宇生拎起行李箱掉头，走之前看好戏似的瞄一眼，大摇大摆离开。 古岱莫名其妙，“师父，老罗立大功了？还是涨工资了？怎么一脸得意？” “你这几天实验进度怎么样了，论文写了多少？” 陆霆川卷起袖子，走进动物实验室，简单扫一眼笼子里的大鼠。 古岱的脊背一下子挺直，“师父，您从来不看实验进度只看结果的，今天怎么……” 越说月没底气。 陆霆川一记冷眼飞过，古岱一个激灵。 “师父，我错了，您作为我的小导师，严格把关每一个环节，是您责任心的体现。” 陆霆川轻推笼子，“老鼠怎么了？半死不活的。” 古岱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药给多了，已经死了一批。” 这批老鼠本来数量不多，还都是陆霆川替古岱亲自出马争取到的，可想而知，老鼠死了，陆霆川的脸色有多难看。 古岱赶紧将身边的程鸢一把推出去，“师父，我前几天托小师妹帮我养着，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信你问小师妹。” “我？”程鸢有口难辩，看到陆霆川铁青的面色，仔细回想过程，只好承认，“老鼠是我帮古岱师兄养的，药也是我给的，可能灌胃的时候针筒刻度看错了，不小心给多了。” 程鸢也不知道具体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但有一点古岱的确没说错，这么多天，老鼠是她在负责。 “怪不得师兄你总在老鼠笼子面前唉声叹气，原来是实验失败了，”程鸢内心十分自责，“对不起。” “不不不，千万别说对不起，是我找你帮忙，错不在你，不在你，”古岱偷偷瞄一眼陆霆川，看他没发火的意思，自己先说：“师父，这不怪小师妹，对不对？” “嗯，不怪她，”陆霆川好整以暇地看着古岱。 古岱松口气，“你看师妹，师父都没说什么，你别自责了。” 程鸢委屈又伤心地望着古岱：“实验失败了你怎么不难过呢？” 古岱微微愣住，随即掩饰地笑逐颜开：“失败就失败，大不了重头再来。” “你真豁达。”程鸢称赞。 “呵，”陆霆川一声冷笑，“古岱，带上你的电脑，来会议室。” 陆霆川去了会议室，古岱站在原地，一拍脑门，“完了。” 程鸢：“什么完了？” “没什么，我去拿电脑。” 古代饶过程鸢，去办公室抱了电脑，赶去会议室。 没多会儿，古岱过来叫她，“师父说叫你一起听。” 会议室内。 古岱的电脑已经连接好投影，他打开自己设计试验用的wo d文档，里面关于实验的步骤十分详尽。 他大致走马观花地大致讲一遍过程。 “停一下，”靠坐在会议桌后的陆霆川打断他，“表格里的浓度，怎么回事？” 古岱仔细看一遍，完全没懂陆霆川的意思。 陆霆川转身问身后的程鸢，“你呢？” 飞速在笔记本上演算一番，程鸢回答：“按照之前的实验过程，到这一步，药物注射浓度为3毫升每千克，师兄你写的是150毫升每千克，应该是单位换算的时候弄错了。3毫升每千克和150毫克每千克相等。” 第030章 偷笑 “嗯？”古岱自己掏出笔记本重新算一遍，发现真是单位换算出错，立即羞愧地低下头。 陆霆川眉头深锁，语气十分严厉：“实验前准备不充分，出了事把错误都推给别人，古岱，你想延期毕业吗？” “师父，我错了，”古岱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像个犯错的孩子，乖乖立正挨打。 陆霆川：“你自己说吧，怎么回事？” “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找原因，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您发现老鼠死了。我知道您肯定会问责，咱们组里谁不怕您啊，这不程鸢刚好帮我几天忙么，我想拉她顶包，你肯定不会责怪她。” 程鸢这才知道，自己被拿来当顶包的替死鬼。 好你个古岱！ 程鸢咬牙切齿，正准备声讨他，一旁的陆霆川突然发话，“好了，实验重做。” 嗯？ 嗯？ 程鸢和古岱同时冒出疑惑的问号。 这就作罢了？ 古岱也难以置信，他师父就这么放过他了？ 陆霆川冷眉扫过过于呆滞的二人，“宇生说前几天有人送水果，你们留下一些后，搬去科里，让林栩发给组里的同事。” “水果没了。”古岱大声回。 陆霆川拧眉：“怎么回事？” 古岱直指身旁的程鸢，边说边憋笑：“这次是程鸢的错，她把试剂盒代理当成药代，以为那人是来给你送礼贿赂你的，结果给人赶跑了，噗嗤哈哈哈哈。” 实在忍不住，古岱捧腹大笑。 程鸢羞得面红耳赤，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咳咳，”陆霆川轻咳，掩饰紧绷地面部肌肉，“那以后让他们都别送东西了。” 转过身背对程鸢，陆霆川紧绷的面部肌肉顿时放松，轻松又自然的笑容淡化了严肃深刻的面容。 程鸢赶紧解释：“陆老师，千万别，我知道是我莽撞，你们和那家实际公司合作了很多年，药代必要的人情打点是应该的，不算贿赂。还有，和气才能生财。” 陆霆川目光微敛，“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谁告诉你的？” 程鸢本想说古岱，但话到嘴边，她改口：“我自己想的。” “你过于天真的大脑什么时候刻上想这种事的脑回路了？” 显然陆霆川不信。 “古岱！”陆霆川一声厉喝，“你教的吧？” 古岱不好意思地咧嘴笑：“我这也是帮小师妹训练职场技能，以后等她换了工作，肯定能用得上。” 陆霆川：“她签了三年合同，目前哪儿也去不了，用不着你替她担心。” “才三年，说不定三年以后就走了呢，”古岱故意说风凉话。 一旁的程鸢不乐意，“古师兄，我从来没想过跳槽，”她赶紧给陆霆川保证：“我发誓，陆老师。” “师父你瞧，这种时候她还知道给您表忠心，说明她精着呢，”古岱故意打趣。 陆霆川淡淡回一句：“比你聪明。” 古岱本想回嘴说：我博士，她硕士，怎么就比我聪明了？ 但想到刚才自己连个浓度都没写对，还是程鸢指出问题所在，最终还是选择乖乖闭嘴。 陆霆川前脚刚走，古岱立即放松全身肌肉，生龙活虎起来。 他边收拾电脑，边问：“师父出差回来不回家，怎么直奔实验室了？” 程鸢喃喃，“原来他出差了。” 古岱叹口气，“没办法，沪市有个做心脏移植的老教授刚退休，师父前一天晚上出完诊，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就过去了，生怕被别的医院挖走。” 程鸢不禁感叹：“他的工作真是连轴转啊。” “今天晚上还有个大手术，也不知道忙到几点，”古岱收拾妥当，和程鸢打声招呼，“晚上我也得上手术，先去值班室补觉了。” “哦，再见，”程鸢说得心不在焉。 下班前，程鸢接到宋思沐的电话，说晚上约她去吃火锅，今天宋思沐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日子。 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庆祝？ 程飞速的收拾东西，只等下班的时间点到。 坐在工位上焦急又兴奋的看着手机，门口突然出现一抹丽影，探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程鸢说：“程鸢，你要去做什么？带我一起呗？” 程鸢头疼，姚潞神出鬼没的，总缠着自己。 架不住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嘟嘴卖萌。 程鸢彻底被征服，毕竟无论什么，在可爱面前都不值一提。 “好了好了，带你。” “我们去哪儿？”姚潞上前，自然地挽上程鸢的胳膊。 “商都。” “购物吗？我喜欢？” 程鸢突发奇想，“给你介绍个朋友。” “好啊，”姚潞拍手。 商都。 门店下班时间比医院晚一些，程鸢到的时候，宋思沐还在招待客人。 现在的她已经轻车熟路，对于店里临时进来的散客，也能游刃有余的接待，甚至发展成自己的熟客。 程鸢和姚潞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宋思沐结束后立即迎过来。 早在程鸢进门的时候，宋思沐就已经简单打量过程鸢身边的姚潞。 和程鸢很类似的绵羊卷的发型，不过没有程鸢头发长，蓝白的牛仔连衣裙……这风格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程鸢。 “这位是？”宋思沐疑惑地再次打量姚潞。 “姚潞，我同事，”程鸢又给姚潞介绍：“宋思沐，这家店的推介员，你要是有喜欢的东西可以通过她走优惠价。” “要进来看看嘛？”宋思沐邀请。 女人从来都经不住购物的诱惑，姚潞也不例外，她好奇地走进店内。 宋思沐在前做引，“店里有春季新上架的香水，要看看吗？” 姚潞被宋思沐拐走，程鸢继续盯着特价专柜的领带发呆，数量又比上次少了很多。 宋思沐轻拍程鸢肩膀，程鸢直起身子，握紧单肩帆布包的背带。 “喜欢就买，你看姚潞，多果断。” 姚潞配合宋思沐，拎着好几个精致的包装袋给程鸢展示。 梗着脖子越过程鸢，看到了橱窗里的领带，姚潞：“领带，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程鸢赶紧回答。 果然领带还是太暧昧。 第031章 一万二 “对了，姚潞，你研究生的时候，送你导师什么礼物？”程鸢没记错，姚潞的研究生是在东大一院读的，导师也是男性。 “香烟，香水，红酒，领带，钱包……太多了，男导师嘛，就这几样，”姚潞突然反应过来，“你要送导师礼物？” “算也不算，”程鸢不好意思直接说领导，答案太直接。 “想送就送呗，犹豫什么？” “怕被人误会。”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姚潞无心又补了句：“心里有鬼才怕人误会。” 宋思沐也说：“就是，早劝你买，你不听，现在货都没剩多少了。” 程鸢一咬牙一跺脚，“买！” 不过她没买那个特价商品，而是选了上次宋思沐给陆霆川看的那条领带。 配套的还有袖扣和领带夹，袖扣由一对黑色珐琅镶嵌式形成，领带夹是浅亮色，和程鸢头上固定碎发的发卡有些相似。 一万二，程鸢付款的时候心在滴血。 有人忧自然有人欢喜。 对于宋思沐来说，程鸢的消费喜从天降。 “好了，请你吃火锅，”宋思沐揽住程鸢肩膀聊表安慰，但哪里能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呢？ “等我，我去换个衣服。” 宋思沐换衣服下班。 三人集结，直奔火锅店。 出租车上，三个姑娘挤在后座，面面相觑。 她们三个很有默契，都不喜欢坐副驾驶。 司机好心提醒，“来一个坐前面多宽敞，都挤在后面干什么？” 三个姑娘异口同声：“安全。” 互相看一眼后，都笑了。 路上，姚潞突然提出：“听说逐鹿中原最近新推出火锅套餐，有没有兴趣尝尝？” 宋思沐：“逐鹿中原？那是什么地方？” 姚潞故作深沉：“一段神仙爱情开始的地方。逐鹿中原的老板娘是咱们医院儿科的医生叫杜陌优，父母都是医院的退休教授，弟弟是肝胆外科的副教授杜陌良，他们家是真正的医学世家。杜医生的老公是逐鹿中原的老板，听说以前是无业游民，为了娶到杜医生，洗心革面，白手起家，创办了这家饭店。” 宋思沐点头，“确实是神仙爱情。” “怪不得东大一院很多医生聚餐都选择这里，”上次聚餐，古岱首选就是这里。 姚潞目露崇拜，“温柔女医生vs霸道小混混，想想都带感。” 宋思沐却嗤之以鼻：“乖乖女总是对坏男孩儿有偏爱的冲动。” 出租车缓缓停在逐鹿中原门口，三个女孩儿下车，门口立即有身着青花瓷样式旗袍的服务员热情迎接。 “您好，请问几位？” 宋思沐：“三位。” “包厢满了，大厅可以吗？” 宋思沐抬头看了眼二楼，“楼上呢？” “楼上可以，”服务员立即做引，“请。” “听说你们最近新推出了火锅套餐？”刚入座，姚潞便开始打听。 服务员：“是，我们老板娘最近很喜欢吃火锅，老板让后厨新研发的，三位要试试吗？” 宋思沐翻看菜单，“这哪里是火锅套餐，明明是狗粮套餐。” 忽然一阵黑影压过来，宋思沐手里油光发亮的菜单黯然失色的同时，投下一个欣长的影子。 服务员立刻毕恭毕敬，“老板。” 宋思沐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孔武有力，震慑力极强的男人 他面色紧绷，略显厚重的唇抿成一条线，等宋思沐站起身，他开启沙哑的嗓音，问：“你什么意思？” 宋思沐完全被震慑住，她也顿时明白，姚潞说的霸气小混混根本就是道上的大哥呐。 “怎么了，宗政？” 突然出现的清冷之音打破被宗政气场碾压的僵局。 程鸢看到来人，立即起身打招呼，“钟老师。” 姚潞也紧随其后，“咦？钟医生？” 宗政拧眉问钟致丞，“你认识？” 钟致丞：“陆霆川的人。” 宗政：“三个都是？” “程鸢，”钟致丞点程鸢的名字。 程鸢立即点头微笑，和宗政打招呼。 宗政也微微点头示意，问程鸢：“这两位是？” “我朋友宋思沐和我同事姚潞，”程鸢赶紧介绍。 听到姚潞的名字，宗政面色沉下几分，“姚渺的妹妹？” 姚渺眼睛里闪着光，“你认识我姐姐？” “不认识，我只知道阿丞和她很熟。” 宗政口中的“阿丞”就是钟致丞。 “对！钟医生是我未来姐夫，”姚潞半是天真半是调侃。 宗政拍几下钟致丞的肩膀，一直严肃的脸上突然闪现微微笑容：“什么时候办事？红包早就准备好了。” 钟致丞从肩膀上摘掉宗政的手，“你的红包还是留着给陆霆川吧，他应该比我快。” “都是结婚困难户，有什么好比的？”宗政不屑地看他一眼：“你们自己不结婚就算了，别带杜陌良一起，免得让陌优操心。” “杜陌良不愿意结婚关我和陆霆川什么事？”钟致丞蹙眉。 “他总拿你和陆霆川在陌优面前说事，说你们东大一院的两个扛把子都不结婚，他也要拼事业，”宗政头疼。 钟致丞轻笑道：“他啊，尽是借口，信不信陆霆川结婚了，他都不会结？” “行了，”宗政实在不愿意提起这个小舅子。 至少钟致丞和陆霆川现在起码有结婚的对象，杜陌良，狗屁没有。 转头吩咐一旁的服务员，“他们几位，免单。” “等等，”钟致丞突然拦住。 宗政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你请？” “我不当冤大头，”钟致丞凑近宗政耳边，小声说：“你试试记在陆霆川账上。” 宗政会意，默契地讪笑，“照你说的做，谁让他来我这里最少。” 他转而对餐桌上的三位说：“你们放心吃，有人买单。” 程鸢看钟致丞和宗政之间鬼鬼祟祟，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用了，我们自己来。” 宋思沐一把拉住程鸢：“有人请客还不干？你傻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无功不受禄……”程鸢讲一堆。 宋思沐转身直接回复宗政：“那我们不客气了，谢谢。” 第032章 狗粮 宗政仔细打量宋思沐一番，“你刚才不是说在我的饭店吃的是狗粮吗？” 宋思沐一时被噎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宗先生，此‘狗粮’非彼‘狗粮’，思沐的意思是说您和杜医生感情好，我们都是单身狗，对你们的感情羡慕不来，不是那个‘狗粮’。” 程鸢一解释，全都说通了。 全场都知道宗政理解错了，只有宗政还不明白“狗粮”和“狗粮”的区别。 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忙抬头看钟致丞，“什么意思？” 这次换钟致丞拍拍宗政的肩膀，“你是在家带孩子带太久了，回去自己搜一搜。” 宗政挪掉钟致丞的手，转身离开，边走边掏手机。 钟致丞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弯起，做别离开。 二人走后，宋思沐越想越气，“这个老顽固，自己会错意，还赖我。我要是说他饭店的饭是狗食，那我来这儿吃我是什么了？” 程鸢和姚潞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单-身-狗！” 宋思沐指着程鸢和姚潞，“你们俩好意思说我，你们俩不也是单身狗？” 姚潞扬起下巴，傲娇十足：“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现在是有目标的人，只是时间问题。” “切~”宋思沐不屑：“单相思要是真相思，单身狗就真成狗了。” 程鸢被她们二人的对话逗的捧腹大笑，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服务员上完最后一道菜，姚潞突然提议：“要不要喝点酒？” 宋思沐举手：“我来点，明天我休息，”她有指向程鸢说：“她不要，她不能喝酒。” 姚潞好奇着打趣：“酒精过敏啊？” 程鸢故作镇定开玩笑说：“没，出门前吃头孢了。 姚潞鄙夷：“你怎么不说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呢？” 三个拒酒理由全被说出来，三个人立刻笑作一团。 吵吵闹闹，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 程鸢发现自己妆有点花，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一会儿回来送你们回家。” 桌上的两人还在互相劝对方酒，喝的正是尽兴。 洗手间。 程鸢刚补完妆，手机突然响了。 还是个陌生号码。 程鸢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陆霆川叮嘱她不要接陌生电话，她立即挂断。 没多会儿，电话又来了。 程鸢再次挂断。 反反复复不好几次，程鸢正准备拉黑。 手机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陆霆川：接电话。 程鸢惊得手机差点掉进洗手池。 铃声再次响起时，程鸢赶紧接通：“喂，陆老师，我不知道是您。” 陆霆川冷言冷语：“这次总该知道了？” “知道了，陆老师，这么晚你找我有事吗？” 陆霆川突然被问住，停顿片刻才说：“你去逐鹿中原了？” “嗯，”程鸢突然觉得不对劲，“嗯？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陆霆川的声线一时不稳。 “是钟老师告诉你的吧，”程鸢脑海里突然浮现钟致丞和宗政交头接耳的场景。 “嗯。”陆霆川含糊其辞，又是一副说教的语气：“结束了吗？结束了就赶紧回家。” “马上，”程鸢莫名觉得陆霆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只好先放一边，提另一件事。 “陆老师，我们今天这顿饭好像是钟老师请的，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把钱转给他？” 陆霆川那头霎时陷入沉默，半晌过后，“请你就是请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哦。” 程鸢委屈。 明明是他打的电话，钟致丞请的客，怎么到头来自己挨了一顿训斥。 电话两头同时传来长久的沉默。 忽然，程鸢在听筒里听到古岱的声音，“师父，上手术。” 她赶紧道别：“陆老师，您忙，再见。” 果断挂断电话。 姚潞和宋思沐勾肩搭背，晃晃悠悠来到洗手间。 姚潞手里提着购物袋，宋思沐脖子上挂着手提包，另一只手拎着程鸢的白色帆布包。 “干嘛呢，上个洗手间这么久？快送我们回家，”宋思沐将帆布包塞进程鸢怀着。 程鸢扶额，“好吧，两个醉鬼。” 姚潞还算清醒，听说程鸢要送她，她赶紧推开程鸢，“不用，我有人送，不用麻烦你。” 掏出手机，她拨一通电话，“罗大哥，你快来。我没喝醉……逐鹿中原，还有程鸢和她朋友，她一个人送我们两个人不方便……” 姚潞眼神迷离，晃动手机，“搞定。你送她回去吧。” 程鸢扶起宋思沐，宋思沐几乎半个人挂在她身上，程鸢有些吃力，但还是坚持。 “等罗师兄来了我再走。” “行。” 罗宇生赶到时，姚渺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里玩消消乐。 宋思沐完全睡死过去，靠躺在程鸢怀里。 “罗大哥，你来啦，”姚渺起身，还不忘拿自己的手提袋。 罗宇生闻到一股酒气，不禁皱眉，“怎么回事？” “有人请吃饭，哈哈哈，开心，”姚渺完全一副半醉不醉的状态。 “以后少喝点，”罗宇生又对程鸢说：“我先送她回去。” 说罢，架着姚潞出门，将她塞进车里，车子飞扬而去。 “走吧，我也送你回家，”程鸢将宋思沐扶起来。 出门，拦车，一路将她送至宋家在东江市区的别墅。 宋思沐虽然在外自己找了工作，但宋家父母说什么也不让她在外居住，和程鸢一起租房也不行。 对宋思沐的门禁也很严，回家时间有要求。 今天已经算晚了。 程鸢本想将她送进家门，宋思沐在到别墅大门时瞬间清醒，“不，别，我自己进去。” “你行吗？” 宋思沐晃晃悠悠，两只腿像打架似的。 “行！没问题！” 对程鸢比一个ok的手势，摇头晃脑，行如丧尸走进别墅。 程鸢在外一直等到她进屋门才转身离开。 打车回到世纪嘉苑，进小区门口时，保安突然拦住她，“姑娘，过来登记。” “我住在这里，a区三栋。” “我知道，你是和陆医生一起上班，还坐陆医生车一起回来的姑娘，”保安拿出登记表和笔：“没办法，新规定，小区十点以后进入人员必须登记。” 第033章 早餐 程鸢有点不好意思。 就和陆霆川一起上了一次班而已，怎么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了。 保安大叔又叮嘱：“前几天逮住一伙儿拿刀子的人，安保力度加强了，不仅晚上进入小区要登记，还增加了两个巡逻班。” 程鸢写下自己的信息，问：“是半个月前的事吗？那天周四对不对？” 保安回忆：“那天——老李值班，是周五凌晨。” “是，就那天，”程鸢的心被重重一击。 那些人手里有刀…… 那陆霆川进门时，是如何做到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程鸢又问：“你知道那伙人来的目的吗？” “好像是寻仇，不过都被逮起来了，姑娘你不用担心。” “寻仇？”程鸢喃喃，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萧佐。 他身侧狰狞恐怖的伤口程鸢历历在目。 “是他吗？” 保安疑惑：“姑娘，你说什么？” 程鸢回神，“没什么，谢谢你。” 那晚陆霆川坚持不让自己回家是不是早有预料？ 她很想找陆霆川问个明白，但陆霆川今晚手术。 古岱说可能要后半夜结束，如果不顺利，早上不回来直接上班也有可能。 程鸢还是没忍住想等。 租住的房子只有简易的装修，没有电视，整个客厅只有一张沙发床。 程鸢抱着电脑，屏幕里放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古装剧，她却半点儿都看不进去。 她只是想利用一点声响，防止自己睡着，听不到走廊里归来人的动静。 但无聊的电视剧是最佳的催眠曲，程鸢不争气的睡着了。 清晨。 “铃铃铃——”手机铃声。 程鸢翻了个身，手胡乱的在周围摸索，终于在沙发缝里找到手机。 “喂——”慵懒地接听，像刚起床的小猫，喑哑的声音还带着撒娇，“谁呀？” “我。” 听筒里传来陆霆川最简单的回答。 程鸢一个激灵，一骨碌翻起来，“陆老师？” “醒了吗？”陆霆川的语气稍加柔和。 程鸢疯狂点头，“嗯嗯，醒了醒了。” “上班顺便帮我带套衣服过来。” “你昨晚没回来？”程鸢试探着问。 “嗯。” “可我没有你家钥匙啊，怎么进门帮你拿衣服？”这才是问题所在，虽然程鸢很想帮他。 “怎么没有？你好好找找，”陆霆川提醒。 “真没有，”程鸢起身翻自己常穿外套的口袋，又翻自己常背的白色帆布包，“我都找了，真……有？” 程鸢从帆布包里拎起一枚穿着心形桃木红绳的钥匙。 “呀，上次阿姨给我，我忘还你了，”程鸢这才想起来。 她匆匆套了件外套出门：“我去帮你拿，你需要什么衣服？” 打开陆霆川家的门，电话那头，陆霆川发来指示，“卧室的衣柜，左半边，上层随便拿一套西服，衬衫拿最上面的。下层的两个抽屉，左边内衣，右边袜子。” 陆霆川的指挥很详尽，程鸢一一照做。 推开卧室的门，程鸢震惊了。 整个房间只有简单的蓝灰白三色，没有装饰，除了床、衣柜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 看起来就像——单间病房。 她把手机放在床上，转身打开左边衣柜，上层悬挂的是一套套整齐的西服和零星的几套运动服。 她取下一套深蓝色的，然后在上层的柜底找衬衫。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衬衫也被叠的整整齐齐，有棱有角放在盒子里，一件件像垒砖块似的码成一躲矮墙。 程鸢拿了最上面一件。 左边内衣，右边袜子。 嗯？不对。 程鸢的脸瞬间红彤彤一片。 电话那头突然催促，“找到没有？” “马上，”程鸢回头应一声，硬着头皮拉开左边抽屉。 全深色的内裤被卷成卷，一垛跺整齐地排列，程鸢哆哆嗦嗦，像做贼似的，迅速拿出一团放扔在床上。 那团东西在床上滚了一圈，散架了，摊开后，基本呈现它最原始的形状，平角的。 一股热气直充头顶，程鸢立刻转身，抽开右边的抽屉拿一双袜子。 不行，她要赶紧离开，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卧室，她不应该进来。 突然，程鸢在衣柜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纸袋子，刚好可以用它装衣服。 她随手拿出来，但上面bobocake的标志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上次给陆霆川还衣服时，她装衣服用的。 他竟然还留着？ 正好这次能用上。 程鸢迅速将东西装好，拿起电话，汇报道：“陆老师，都找好了，我马上去医院。” “嗯，尽快。” 陆霆川说尽快，程鸢可不敢怠慢，没化妆只简单洗漱一番，便拎着衣服匆匆赶往医院。 在医院等电梯的空档，程鸢瞄一眼手机，发现昨晚上心外二组的大群里突然发一条通知，题目是《关于邀请我院相关专家参加心脏移植中心项目座谈会的通知》，下面公布的名单里有陆霆川。 这也是陆霆川找她帮忙带衣服的原因吧。 一路小跑到陆霆川办公室，程鸢轻轻敲门。 屋内没有回应。 程鸢尝试推门，门竟然开着。 屋内。 陆霆川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里面穿着绿色手术服，外面简单地盖着白大衣，双目紧闭，呼吸匀称。 程鸢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布谷——布谷——”她设置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 手忙脚乱按闹钟，沙发上的人也被恼人的动静惊醒，安静祥和的面色瞬间换上防备警惕，看清来人，他仰面躺下，手扶额头，“是你啊。” 程鸢害怕自己吵醒他会被追究，于是说：“陆老师，衣服拿来了，我去上班了。” “等等，”陆霆川突然叫住他，挺身坐起，白大衣随之滑落，“让你尽快也没让你这么早来，早饭吃了吗？” “没呢，”程鸢突然眼发金光，他这是性格转变，会关心下属了？ “正好，我也没有，去买，”陆霆川下巴轻扬，转身背对程鸢躺下。 程鸢期待的笑脸瞬间换上凶神恶煞，还以为他会为了答谢请吃早餐呢？结果让自己给他买早餐。 第034章 谢礼 看在他保护过自己的份上，程鸢不和他计较。 去食堂打了两份大众款早餐——豆浆油条。 回到陆霆川办公室时，他已经穿戴完毕，正在系最后一枚袖扣。 对着洗手间台上的镜子看一眼，他愁容惨淡，眉头微缩，“忘了告诉你带条领带过来。” 领带？ “我有，”程鸢迅速从帆布包里掏出昨天晚上买的东西，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你有？” 陆霆川转身。 程鸢将一个深棕色精致的礼盒递给他，然后真诚的送上感激的笑容：“陆老师，送您的，谢谢你给我这份工作，还有……谢谢你那天晚上对我的保护。” 陆霆川的目光从盒子迅速转移到程鸢纯真的笑容，他的面色并没有受到感染，反而多了几分深沉，“你知道什么了？” “门口的保安大哥说，那伙人带刀来寻仇，我想他们是来找萧佐的，你怕那晚他们找上门，我受到惊吓，所以让我待在你家，不让我回去。” 程鸢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光，灵动的眸子带着感激和自信。 “不是，你弄错了。” 陆霆川转过身面对镜子，“那些人只是小偷，他们的确带着刀，但我出去时他们已经被警察制服了。” 谎话连篇，程鸢不信。 “那你为什么非要留我在你那里一晚？” 陆霆川冷漠无情地说：“写标书。” 程鸢不服：“可阿姨说，你的标书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陆霆川猛地转身，躬身靠近程鸢，与她平视。 程鸢不自觉微微后仰脖颈。 陆霆川低眼看程鸢还举着的礼盒，眼皮上掀，嘴角微动挂上冷嘲的笑容，“程鸢，虽然你叫我一声‘老师’，但别忘了，我是个男人。不要遇到别人一点帮助就倾囊相报，费尽心思，恨不得把全天下都还回去。” 他挺直身子，从上方的角度看到程鸢栾动的睫羽下垂，小嘴委屈的干瘪着。 心里一阵烦躁，索性抬手拿走她手里的东西，“东西我收了，下不为例。” “哦，”程鸢委屈巴巴，心里更是难受，像堵了一块石头。 别人送礼，送完领导都喜笑颜开，自己送礼，白白又挨一顿训斥不说，还惹领导不高兴。 她一万二的礼物还不如药代几百块钱的水果。 想想就心酸。 “陆老师，早餐放这里，我去上班，”程鸢兴致缺缺，将豆浆油条放在茶几上准备离开。 “谁让你走了？”陆霆川叫住她，看到她完全没有笑脸，连应付都不想，心里更烦躁。 “你不是没吃早饭？吃完再去上班，”陆霆川拿起外套出门，临走前回头威胁地叮嘱：“不吃完不准走。” “哎，陆老师，你不吃吗，我买了两份，”程鸢哪儿能吃这么多。 陆霆川淡淡道：“你吃吧，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他离开后，程鸢也没多待，拎着早餐去了实验基地。 古岱刚去实验室看完大鼠，回来就看见程鸢仰面躺坐在椅子上，桌上还摆着两份早餐。 “怎么了这是？”古岱上前拿起一杯豆浆，插上管直接塞嘴里，大吸一口，“给我买的早餐吧？谢啦。” “太累了，太累了，古岱师兄，你们都是怎么和陆老师这样的人相处的？” 程鸢坐起来，“不，应该是，你们怎么从陆霆川手底下活过来的？” 古岱猛吸几口豆浆，豆浆杯立即见底变形，“师父他对你做什么了？他不是一直对你都挺好的？” “对我好？”程鸢很想扒开古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有问题，“我做什么都训我，我处处小心，处处挨训。” “他用文件甩你了？” “那倒没有。” 古岱又问：“那他拍桌子了？” “也没有。” 古岱放下豆浆，“他让你重做实验了！” 程鸢叹气，“不是实验的事。” 古岱好奇：“那是什么事？” 程鸢看见古岱那张八卦的脸，瞬间偃旗息鼓，“没什么，我和他的一些私事。” “私事？你们俩还有私事呢？”古岱更八卦了，他猜测：“不会师父说话不算数，把给你的两千又要回去吧？不可能啊，师父不是那种人。”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 陆霆川给她这两千让她心里多少有点安慰，怎么说也稍稍止损了一些。 但是抵完还有一万呐，心一样滴血啊。 “你钱到手也不说感谢一下我，请我这个师兄吃吃饭什么的，”古岱半开玩笑地明示。 程鸢咧嘴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你这个师兄也没对我这个师妹的到来有所表示啊？” “就说你鬼精鬼精的，”古岱拿起油条，狠狠咬一口，“中午食堂，我请。” 程鸢推辞，“唉，师兄，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来，晚上那顿大餐你请，再叫上罗师兄怎么样？” “你丫宰我呢？”古岱叉腰，咬牙切齿。 程鸢脚用力后蹬，椅子后滑与他拉开距离，“就这么说定了，中午我请。” “行，你请就你请，白吃谁不乐意？” 古岱拿着没啃完的油条转身坐在自己工位上工作。 程鸢看着桌上另一份早餐暗自神伤。 午餐前，罗宇生将程鸢叫去办公室。 “想好了吗？写什么？”罗宇生盯着屏幕。 程鸢实话实话：“还没有，我需要再查些文献。” “希望你能尽快选好题目，师父最近结题的项目还有八个月，按照项目计划书的预计成果，还差一篇论文，不过分不高一分左右就行。” 罗宇生所说的分指的是对论文质量的一种评判标准，分数越高代表文章质量越好，一分左右的文章属于基础水平，看似分数不高，但就这一分也难倒无数科研圈的英雄汉。 把握不到热点，没有新颖的想法，一分的文章也发不出来。 程鸢的研究生课题，甚至工作那一年内，大多研究都和癌症相关，关于心脏病这块的研究，可谓是门外汉，一切背景知识要重头塑造，需要阅读大量文献资料。 “我会想办法，尽快给你答复，”一提工作，程鸢瞬间来精神。 第035章 斗嘴 早上的不愉快也被瞬间冲淡。 谈话结束，程鸢询问罗宇生，“罗师兄，中午我请吃饭，要一起吗？” 罗宇生继续埋头电脑前，“不用了，你和古岱去吧。” “哦，那我去叫姚潞一起，”程鸢抬腿就走。 “等一下，”罗宇生抬手看表，“午饭时间到了，还是一起吧。” 上次程鸢就是用这个方法将罗宇生请去逐鹿中原的。 果然，百试百灵。 和宋思沐喝过一次酒后，姚潞上瘾了，拉着程鸢问：“什么时候再喝一次吧？” 罗宇生并排和古岱走在姚潞和程鸢身后。 “小潞，你酒量不行，以后还是少喝酒，”罗宇生弯身，按电梯下键。 姚潞回头看他，“又不是和陌生人，难得遇到程鸢这么投缘的同事，而且，她朋友宋思沐特别有意思，我头一回觉得，喝醉酒是这么开心的事。” 罗宇生：“喝酒伤身，你也是学医的，你应该知道。” “小酌怡情，大酌才伤身，”姚潞冲他吐舌头，做个鬼脸。 古岱调笑说，“这就是人菜瘾大。有机会把你说的那什么程鸢的朋友叫来，都聚在一起，让你们见识一下哥的酒量。” 说完不忘推程鸢一把，贼眉鼠眼问：“哎，你那朋友，单身吗？” “单身，不过她说过，宁当单身狗，不要滥情郎。” “咦？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滥情了？”古岱不服。 罗宇生嫌弃地瞅他一眼，“二组的小护士你哪个没勾搭过？” “老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挖苦人了？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在俩师妹面前揭你战友短的么？” 罗宇生翻个白眼：“战友？我分明和你不共戴天。” “好你个老罗，那天是谁在酒桌上说，和我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好兄弟的？还有，你忘了咱们刚来的时候，怎么一起骗师父请客吃饭的？” 古岱打出煽情牌，罗宇生扭头走进电梯，不疼不痒来一句：“你什么人，程鸢一进科里就知道，哪有刚认识就给人送奶茶的。” “你！”古岱被捉住痛脚。 罗宇生对程鸢说：“别被他热情温柔的外表骗了，他那就是想泡你，看你没那个意思，才见好就收。” 一经提醒，程鸢后知后觉，竖起大拇指，“果然，知岱莫若罗啊！” 姚潞也举手附喝，“我作证，我刚来科里的时候，古岱师兄就问我，是不是还没男朋友，你说他是不是居心叵测？” 古岱矢口否认，“我这是姜太公撒网，愿者上钩。人还不能给自己创造点机会解决一下婚姻大事了？再说，看你们没那个意思，我不也没得寸进尺么。” 不得不说，古岱虽然求偶心切，但察言观色的能力毋庸置疑。 对方没那方面的意思，他见好就收，最后还能大大方方说出来，也没把同事的关系弄尴尬，这也是一种本事。 古岱悲叹：“作为心胸外科第二大帅哥，至今单身，这是耻辱啊耻辱！” 程鸢疑惑：“我看二组那些护士小姐姐好看又温柔，没想过发展一下？” 古岱面露苦涩，“都说是第二大帅哥了，上面还有个第一大帅哥压着，何时才能轮到我的翻身之日！” “第一大帅哥？谁呀？”程鸢记得他不是微信群备注(一哥)么？ 三双眼睛齐刷刷射向程鸢，异口同声： “师父。” “师父。” “陆医生啊！” 程鸢被众人用眼神翻来覆去鄙视，尤其是古岱，“程鸢，你是不是有眼疾，我正好有个同学是眼科大夫，让她给你看看？” “不用，我错了，错了，”程鸢求饶保命。 古岱叹气：“有师父在，那些护士小姐姐的目光什么时候落在我身上过？唉！” 不是古岱开玩笑，今年他已经29，同龄人很多孩子都满地跑打酱油，他没毕业，没存款，没工资，还没女朋友，典型的“四无”产品。 罗宇生骂他不争气：“师父三十三了不照样单身？急什么？” “他一三甲医院外科副主任医师，你拿我和他比，真是太抬举我了。师父这条件，哪家姑娘不愿意嫁？信不信你那个箩筐往大街上一甩，随便都能网来一箩筐，”古岱甩手叉腰。 罗宇生又一记白眼，“条件再好，不是也还没结婚么？你信不信，你结婚，师父都不一定能结婚。” 古岱回头细思，突然想明白，“这我信，师父这性子让人头疼，不温柔又不浪漫，哪个女人喜欢这样的？” “谁说，我就喜欢，多酷啊！”姚潞突然发声，“他多厉害啊，他应该是咱们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吧？以后肯定大有前途。” 罗宇生提醒：“咳咳，目前咱们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是泌尿外科的钟医生，肝胆外科的杜医生还有妇产科的闻医生。” 经罗宇生一提，古岱也想起来，“对，他们三个同一届，是东大医学院最后一批八年制，一起进入东大一院，一起升的副主任医师，好像还都同岁吧，他们有三十吗？” 罗宇生：“我报课题材料的时候看到过钟老师的信息，今年刚三十。” 程鸢越听头皮越麻，这哪里是一群优秀青年，简直是一群神仙，心里直呼佩服。 人比人，气死人。 自己今年二十四，也没底气在六年间赶超他们的成就。 姚潞才不管这盆冷水泼成什么样，“钟医生他们是很优秀，但陆医生更优秀，我不管，他就是我心目中的 o1！” 罗宇生又说：“你说第一为时尚早，目前东大一院已经有两项器官移植中心，一个是钟医生主持的肾移植，一个是杜医生和他们主任主持的肝移植，并且已经都有超过十例以上的成功案例，他们已经成为各自科室的中坚力量，科室也人才济济，尤其是钟老师，今年招收了两个研究生，一个笔试第一，一个技能第一，特别优秀。” 古岱想起那两个学弟，也忍不住赞叹，“今年咱师父才招了一个学生，还是擦着线过的。” 第036章 喜欢 程鸢又弄不懂了，“现在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常年排名第一，按道理说，是患者最多，最需要医生的科室啊，怎么会没人报呢？” 古岱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心胸外科是战争时期形成的老牌科室，东大一院也是外科强，内科弱。历届东大一院的院长都是心胸外科出来的，所以管理岗竞争激烈，科室内人员分门别派现象严重，科室制度特别僵化，青年医生来了也会被排挤打压。” 罗宇生又补充：“相较于这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泌尿外科和肝胆外科，尤其是泌尿外科，科室年轻医生有发展前景，氛围宽松，大家凭实力说话，也没有拉帮结派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古岱又说：“最最最，最主要的是，泌尿外科的硕博研究生拿到的津贴是全院最高的。” “有多高？比你的还高吗？”程鸢没记错，古岱是整个心胸外科，硕博研究生里待遇最好的。 “他们科硕士拿到的都比我高，更别说博士了，”古岱眉梢耷拉下来，脸逐渐形成一个苦涩的囧字，“不说胸外科，就咱们心外，副主任级别的医生，除掉师父，平均年龄56岁，加上咱们师父，平均年龄53，足足少了三岁，你就知道咱们科有多缺年轻的血液了。” “可我看还有很多主治医师，都很年轻啊？”上次开会，程鸢见过陆霆川组里的人，那些主治看起来都不过三十。 “这才是可怕的地方，心外科名声在外，他们跑来这里工作几年镀一层金，随便去个二甲医院都比留在这里有前途，还拿得多。” 古代一席话彻底打开了程鸢的认知世界。 从没想到，一个医院的王牌科室，会像当年的清朝一样，随着岁月腐朽堕落，昔日万朝圣，最终沦为别人口诛笔伐的谈资。 “那陆霆川呢？”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弊疾，但还是选择迎难而上，“他为什么会选择心外？” 古岱摊手：“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我师父已经在心外了。” 程鸢看向罗宇生。 “我也不清楚，他的心思谁能猜得准？或许这边开的薪水比高吧。” 一提薪水，古岱来劲儿了，“很有可能，毕竟院长还很看重。”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的瞅了一旁的姚潞一眼。 姚潞不甘示弱，瞪回去，“我爸爸就是看重陆医生怎么了？” 古岱举手投降，“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疼师父，为了别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忙的累死累活。” “你什么意思？”姚潞微微有点怒意。 “古岱你少说几句”罗宇生轻拍姚潞的肩膀，劝道：“行了，别生气。最近师父因为心脏移植中心的事的确废寝忘食，你也知道，本来他在科里的患者就最多，你就别在感情的事上给他添麻烦了。” “添麻烦？我怎么给他添麻烦了？”姚潞委屈，“我喜欢他有错吗？我也没去打扰他，只是偷偷地在一旁看着也不行啊？” “唉，不是说不行，”古岱索性点破，“你的身份会给他带来很大困扰，他本来处境不妙，你再到处宣扬喜欢他，这不是给他添麻烦是什么？” 姚潞完全小孩子脾气，说话做事全部由着性子，从没顾及过后果。 要不说古岱是人精呢，背后的牵扯的利益，引起的反响，他一下就能把握。 但姚潞还是不服气，争辩道：“我姐姐呢？她喜欢钟致丞的事人尽皆知，怎么没人议论，反而大家都默认，甚至有些人连随礼的礼金都准备好了。” 那天在逐鹿中原，宗政开玩笑的话莫名其妙入了姚潞的耳朵，继而入了她的心。 古岱温柔一笑，笑姚潞天真和口无遮拦。 “你要是能和你姐姐一样，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医生，能像她和钟医生一样，默契的配合无数台手术。到时候你倒追我师父，我举双手赞同。” 罗宇生面色十分不好看，但还是无奈同意，“古代说的有道理。” “罗大哥，你怎么也替古岱说话？”姚潞憋着气，一脸埋怨的看着罗宇生，“你们就是觉得我配不上陆医生，觉得我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胡来，是不是？” 古岱笑了，“难道不是？” 姚潞更气了。 眼前两个男人已经和她不在一个阵营，姚潞转投程鸢，“程鸢，你也觉得我是这样的想法？” “我？”程鸢莫名其妙被卷入一场口舌之争里，她苦笑：“我觉得我今天请你们吃饭是个错误选择。” 大家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 不过吃顿饭而已。 怎么演变成一场吵架呢？ 姚潞不满意程鸢的回答，非要掰扯明白，“我也有进取心好嘛，谁让我姐姐那么厉害，从小到大我哪样都比不过她，我有什么办法？你们还不准我找老公比我姐姐厉害……” 她越说越气，在场的几位却被她的说法逗笑了。 古岱笑得眼睛都湿了，“我听说过兄弟姐妹之间比成绩，比相貌，比吃穿，比找对象还是第一次听说，哈哈哈哈。” “好了，小潞，别幼稚了，先去吃饭，”罗宇生也劝说道。 倒是程鸢，无奈的笑完，却给姚潞竖起大拇指，“不管方式方法怎样，你能勇敢的表达自己的心意，这一点就值得佩服。在人类所有美德中，勇敢是最稀缺的。” 姚潞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 她拉起程鸢的胳膊，轻快地走向食堂，“不管，今天我要吃炸虾。” “好好好，请你吃，”程鸢大方得拍拍胸脯。 一一帮三位选好的菜结账，罗宇生说想去打一份汤，姚潞一听也想去。 两人便端着餐盘去打食堂提供的免费汤。 程鸢和古岱两人随便选了张桌子，正是饭点的时候，食堂基本满员了，能找到一张能同时容纳两人坐的桌子并不容易。 两人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罗宇生和姚潞的身影，整个餐厅已经人山人海，队伍排的悠长，像连绵起伏的长城，彻底将他们与罗宇生和姚潞隔开。 第037章 午餐 “糟了，我没带手机，你带了吗？”古岱摸一遍全身口袋。 程鸢拍脑门，“我放白大衣里了。” “我也是。” 食堂不允许职工穿工作服用餐，他们来食堂前都习惯将白大衣脱下。 “这下糟了，老罗他们彻底联系不到我们了，”古岱蹙眉思索，“算了，吃吧，不等他们。” 程鸢：“嗯，反正钱我也花了，也算请他们吃过一顿。” “说不定老罗还不愿意和咱俩一起吃呢。”古岱酸不拉几地说。 程鸢眼前一亮，“你也发现了？” “你都说了知岱莫若罗，自然也是知罗莫若岱喽，老罗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古岱扒拉一口饭，“那天你带着姚潞、老罗一起来逐鹿中原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老罗明明是驴脾气，没人给坡他下不来，但那天他还是去了，就说明有他非下不可的坡儿。” “你这借坡下驴的比喻也太难听了，小心罗师兄知道你骂他。”程鸢努努鼻子，请哼一声。 古岱瞧不得她这幅活泼样儿，越看越可爱，挠的心里痒。 他突然放下筷子，探头凑近，问：“师妹，你对我真没那方面的意思？” “讨打！”程鸢象征性地拍古岱的胳膊一巴掌，“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碰”—— 古岱感觉屁股下凳子腿好像被人踢了一脚。 反射性抬头向后看去。 “师父？” 古岱赶紧端起盘子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师父，你坐这儿。” “哎，古岱师兄。”程鸢想说他怎么办。 同桌的另外两人立即起身，“陆主任，我们吃完了，你们坐。” 两人匆匆忙忙离开，也不知是真是假。 古岱随即坐在陆霆川身侧，笑着问：“师父，会议怎么样？顺利吗？” 对啊，他去开会了，不然也不会有时间来食堂吃饭。 程鸢安安静静，像个旁观者，听二人对话。 早上被陆霆川训斥的事还历历在目，程鸢可不想再触到什么他的逆鳞。 “嗯。”陆霆川似乎没什么心思回应。 古岱又问：“那沪市的老教授呢？什么时候过来？” 陆霆川赏古岱一记冷眼，说：“他不接受返聘。” 太出人意料。 古岱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咳咳，师父，你亲自去也没用啊？” “上了年纪就不想过忙碌的生活，兢兢业业几十年，等的就是退休的这一天。他的原话。” 陆霆川神色无常，一板一眼，习惯于他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不说这些了，说说你们。”陆霆川突然将目光投向程鸢，“刚才聊什么呢？” 明明他嘴角微弯，程鸢却莫名浑身一哆嗦，不敢与他对视，目光下垂，落在他襟前。 那个地方空空如也，他并没有戴她送的领带。 程鸢心还憋着早上的那股气，语气不怎么和善：“没什么，我们和罗师兄一起来的，结果走散了还没带手机，联系不上他。” 古岱也局促地解释说：“是啊，这个老罗，没事喝什么汤，走散了，呵呵。” 陆霆川突然放下筷子，“古岱，林栩新收来几个患者，你这几天去帮他处理一下。” “不是，师父，您不是让我这几天先忙实验的事吗？而且收患者这个是林栩的事，我……” “这几天换季，患者激增，林栩忙不过来。” “他忙不过来您别那我当志愿兵啊，再说……” “再啰嗦就别回实验室了。” 古岱彻底蔫了，不敢再争辩一句。 原本程鸢请吃饭，吃白食古岱最开心，但陆霆川一顿吩咐之后，眼前的饭怎么吃都不觉得香了。 陆霆川看他吃饭磨磨唧唧，催促说：“快吃，林栩那里还等着你呢。” 潦草地拨弄几口，古岱三两下解决午饭，“师父，我吃好了，我去了。” 古岱像领了圣旨似的，匆忙离开。 整张桌子只剩下对面而坐的程鸢和陆霆川。 程鸢本想也学古岱那样，吃完赶紧走，但陆霆川精嚼细咽的架势，一时半会儿没有离开的意思。 “陆老师，我……” “坐着，吃完再走，别浪费粮食。” 想法彻底被打破。 只能陪他一点点，慢慢吃。 程鸢的饭量不大，但医院食堂阿姨的手一点儿不抖，套餐里的饭餐够程鸢吃两顿。 这次在陆霆川的陪同下，程鸢硬着头皮，全部吃下，胃里撑到爆。 她一手按着肚子，看好不容易吃完午饭的陆霆川，说：“陆老师，您有话就说，想批评我，骂我，也请你直接一点。我礼也送了，当初没打的招呼怎么也算补上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陆霆川疑惑地凝视，“礼物算补上，什么意思？” “就是……我没钱给你直接塞钱，只好换为送礼，就今天早上给你的那个套盒。” 陆霆川突然面色轻松，不自觉的轻笑。 程鸢继续委屈的解释说：“我早就想送礼了，但没钱，这个套盒还是我想了很久，咬牙下血本买的。” 越说越委屈，程鸢想哭的心都有。 陆霆川却忍不住用虎口卡住上颌，尽力克制住自己因笑即将抽搐的肌肉。 程鸢抱怨的时候，像个小孩子，埋怨的语气软绵绵的没底气，气又气不过，不自觉的带着点撒娇的成分。 陆霆川越看越有意思。 她巴巴的小嘴还没停呢，继续说：“结果还挨了一顿训斥，赔的我血本无归！” “嘶……呃……”程鸢突然面露痛苦难色，委屈的小脸全部皱在一起，胃实在胀的难受。 陆霆川察觉不对，立即起身，“怎么了？” 程鸢瞪他一眼，“为了不浪费粮食，我吃饱了撑得！” 陆霆川立即捞起她，“站起来，别坐着。” 程鸢挺着胃，根本站不直，陆霆川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不需要，我自己能走回去。” 陆霆川跟在她后面，忍不住笑道：“吃不完没让你硬吃，做不到就说，逞什么英雄？” 程鸢在前艰难一步一步挪着，听到他的话立即回头，“你是领导，领导的话就是圣旨，我不听话，回头你给我考评打分不及格怎么办？” 第038章 测序 陆霆川两步追上她，“呵，合着你听我的话就是为了考评？” “不然呢？”程鸢歪头问。 “行，既然这么在意考评，那领导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去不去？”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长腿越过她，径自离开。 程鸢弄不懂他到底想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地朝他办公室走去。 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 一位美丽的护士小姐姐推门而入。 “你是程鸢？” 程鸢点头，“嗯，你找陆老师？他不在……” “我不找他，我找你。”小护士关门进来，立即上前将程鸢扶住，“是陆医生让我过来的，她说你胃不舒服，让我帮你揉揉，放心，我手法很轻很专业，专治积食。” 程鸢略显不好意思，耳朵有点烧。 护士指挥她躺下，程鸢任由她在胃部打圈按摩。 十几分钟后。 程鸢感觉好很多，虽然还有饱胀感但没有之前胀痛，甚至想吐的感觉。 她连忙道谢，“谢谢你。” 小护士摆手，“没关系，有什么不舒服你可以再来找我。对了，陆医生说，你可以在这里午休，等上班了再回去。” 程鸢微微一愣。 陆霆川的办公室有沙发，可以完全平躺着休息，而实验基地只有可调节椅背的办公椅，她之前躺过，脖子很难受。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先回去了。” 程鸢不可能留下，那像什么样子。 果断道别离开。 程鸢发誓，非必要，她一定不会再接触陆霆川。 每次见他，总要倒霉。 于是，后面一段时间，程鸢索性连食堂都不去了，埋头苦想论文题目的。 终于，让她想到一篇。 陆霆川快要结题的项目是一个关于先天性心脏病的项目，程鸢查了一下，项目里有上千名患者，其中不少是法洛四联症患者，他们血液、组织等生物样本也被留存。 结合之前自己做过癌症相关基因，程鸢准备给这些患者做基因测序看看。 想法很美好，但测序的花费很高，不知道陆霆川能不能同意。 她先去咨询罗宇生的想法。 罗宇生认为：“可以一试，钱的方面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我得先向师父请示一下。测序我们以前没怎么做过，哪家公司靠谱，还得考察一下。” “文成科技，我之前与他们合作过，听说最近他们的机器又革新了，精度很好。”程鸢建议。 罗宇生蹙眉：“那家半死不活的制药公司？” “他们制药项目的事我不清楚，但他们的研发部对外提供的测序服务确实挺不错。” 程鸢以前工作的公司就在那里测序，实验结果非常好。 “而且，他们还有自主研发的测序芯片，还有专人对接，出现问题之后反馈也很及时。”这是很多测序公司不能比的地方。 罗宇生依旧迟疑，“但文成制药的资金被挪用，现在老板跑路，公司随时倒闭，你确定要交给这样岌岌可危的公司做我们的项目？虽然师父的项目不缺钱，但不代表任由你随意浪费。” 程鸢依旧坚持，“文成制药研发部的测序服务是独立的业务，他们的研发部的经理叫闻璐，我认识，刚才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可以做，没有影响。” 罗宇生还是持否定态度：“还是和师父说一下再做定夺，如果他同意我没意见。” 程鸢头疼，刚准备不和陆霆川打交道，现在又不得不去求他了。 不过求陆霆川之前，程鸢先约了闻璐。 确保万无一失，才有和陆霆川谈判的砝码。 趁周末，程鸢将闻璐约在了易阳咖啡厅。 老板是个退伍老兵，也是程鸢同学的老公，程鸢有这里的专属vip卡。 程鸢之前那家公司和文成的合作伊始于闻璐升任文成研发部经理。 她上任后才单独开辟了这个项目。 程鸢和她打交道的机会不多，都是自己以前的老板和她约谈，程鸢有幸跟随老板见过闻璐几次，两人之间有点不一样的交情。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款款走进来一个戴墨镜的时尚女郎，头发是栗色的大波浪，烈焰红唇，妆容精美，浑身一股野性而狂烈的美。 她眼神毒辣，一眼便捕捉到坐在角落里的程鸢，款款而来，坐下后顺便点了一杯果汁。 “你不喝咖啡啊？抱歉。”程鸢没考虑到这点。 闻璐笑说：“不是不喝咖啡，是不喜欢苦的东西。需要提神的话，偶尔还是会喝。” 她将菜单还给服务员。 “几个月没见，没想到你竟然跳槽了，公立医院怎么样？工作是不是很轻松？” 闻璐长期混迹于人情场，自来熟的热情让人无法拒绝与她热络的攀谈。 “并不是，科研任务重，晋升压力大，顶头boss也很难缠，”程鸢满肚子委屈。 闻璐轻笑：“没关系，慢慢来，医院就这样，苦着苦着就甜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手里有篇文章要赶，你们研发部的测序服务确定能做吗？我boss是个很严苛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很难搞定。” 闻璐黛眉微蹙，忍俊不禁，“测序最多花几万块，什么boss这么抠门？你告诉他，要是做不出来，我自掏腰包把钱补给他。” 财大气粗的人果然不一样。 程鸢无比羡慕闻璐，能有这样的魄力和气场。 “那倒不至于，就是关于文成制药最近的消息……”她不好往下说。 闻璐微微叹息，“你也听说了？不用担心，资金问题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很快能解决，如果你boss实在不信，你可以选择其他公司，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程鸢的心思被闻璐摸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我做一次最多才几万块，也帮不了你什么，我也知道我不一定能说服我老板，一定在你们公司做……”程鸢咬唇，还是没忍住说：“以前的测序项目，你次次给我打折，有一次我送错样，你还免费给我重测。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几次，但我特别感激你。” “傻丫头，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尤其你还……”闻璐意识到什么，突然转变话锋，“你的心意我接受，回去告诉你boss，他的项目，我做定了。需要什么证明材料，你直接联系我，我让人立刻给你送过去。” 第039章 说服 有闻璐这句话，程鸢放心不少。 她从闻璐那里拿到很多关于文成的资料，就是想证明，文成完全有能力提供测序服务。 不让陆霆川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这样，以后如果有测序项目，也能帮到闻璐一些。 周一。 照例早上开组会。 临床那边的汇报人是林栩，他总结了二组最近一段时间来接收病人的情况。 陆霆川简单问了几个重点病人，负责人古岱一一回答，老将就是不一样，比上次之前那些萌新们强得多。 最好的证明就是陆霆川没有生气。 临床那边的事汇报完，众人纷纷先离开，他们还有患者的事要处理，没时间听实验室这边的报告。 于是乎，整个会议室剩下四个人。 前面的人都走了，位置都空着，罗宇生拍了拍坐在最后排的程鸢，示意她往前坐。 陆霆川起身，将椅子调转方向，面对后排而坐。 程鸢抱着笔记本上前，与罗宇生、古岱两人一起围坐在陆霆川对面及两边。 “说吧，什么事？”陆霆川开口。 罗宇生回复：“程鸢想做测序，她推荐的测序公司是文成制药，但那家公司最近很不稳定，资金被老板卷跑了。” 程鸢连忙将自己获得的资料摊在陆霆川面前，“陆老师，他们的测序服务和制药没关系，完全由科研部提供，这是科研部经理提供的资料。” 古岱捡起其中一份资料，瞄两眼，发现看不懂，“师父，测序也花不了几个钱，小师妹愿意做，你就让她做呗。” 陆霆川一记眼刀，古岱立即闭嘴。 随意地扫一眼程鸢带来的资料，他说：“资料准备得挺充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医生，不是开公司的，这些东西我可能并不一定能看懂。” 程鸢突觉被人闷头一棍。 确实，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以后要用证据说服对方，首先要让对方明白你要证明什么”陆霆川将资料码好，原封不动还给程鸢。 古岱见状不妙，立即替程鸢求情：“师父，这是做实验，又不是峰会辩论环节，说服不说服，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么。” 罗宇生却不认同古岱的想法：“结题项目审查比较严格，咱们外送的实验一般都是自己垫付，然后项目报销。能报销则罢，如果不能，谁先垫付这几万块钱呢？” 这一点，古岱真无话可说。 他做实验自己垫付的试剂费还有好几笔现在还没报销下来呢。 “我……”来时信誓旦旦，结果陆霆川一句话就给她打回去，咬咬牙，程鸢坚持说：“文成的机器是德国产的世界上最精密的一款仪器，实验效果特别好，他们自制的芯片有专利、有文献支持、有多家鉴定机构的鉴定证书。省内找不到任何一家能和它相比的机构。” 程鸢继续：“要做就要做最好。陆老师，如果因为垫付钱的事你不同意，这钱我自己垫付。” 这招是她学闻璐的。 陆霆川忽然挺直脊背，好整以暇地看着程鸢，似笑非笑：“我有说不同意吗？” “您同意？”程鸢难以置信，眸子闪着光芒，开心溢于言表。 陆霆川挑眉，示意然然。 “师父，结题报销严格，程鸢自己承担后果没问题，但万一钱给了，公司有问题，测不了，会影响文章发表的进度和项目结果的完成度，以后您再申请其他项目也会有影响。” 罗宇生弄不懂，陆霆川向来最爱惜自己的羽毛，为什么会为了程鸢甘愿冒这明明不必要冒的风险。 他又说：“师父，我们完全可以换一家公司……” 陆霆川抬手，示意他作罢，“没看见生死状都立在这儿了？咱们就看看她是生是死。” 罗宇生见劝陆霆川劝不动，又转向程鸢，“程鸢，你自己垫付的钱有可能报销不了，你想好了吗？” 程鸢十分坚定：“想好了，不后悔。” 陆霆川满意地扬唇，“都别啰嗦，就这么定了。” 罗宇生还是觉得不妥：“师父……” 陆霆川打断他，“小事而已，以后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找我汇报。” 项目负责人都这么说了，罗宇生心想，自己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当天。 程鸢问闻璐要来服务合同，兴冲冲找罗宇生去签字，结果他不在，她又去姚潞的办公室，发现他也不在那里。 为了不耽误时间，程鸢硬着头皮直接找陆霆川。 他的签字比罗宇生还有用。 从古岱那里得知陆霆川今天下午都在办公室，程鸢立刻向陆霆川的办公室赶去。 办公室内。 “衣服脱了，”陆霆川拆开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 “我考，太直接了吧？”萧佐环胸抱住自己，“陆霆川，你变态。” “看不看？不看滚蛋，”陆霆川没那个好脾气，作势就要摘手套。 “别别别，”萧佐拦住他，“我开玩笑的，最近伤口有点痒，磊子那大老粗，每次上药疼出老子半条命。” 说着，萧佐从连帽卫衣里缓缓脱出自己伤侧的那条胳膊，露出裹着绷带的腰身。 陆霆川将绷带拆开，重新给他洗一遍伤口，然后重新上药，没有感情地叮嘱：“伤口没问题，已经开始长肉芽了。” “能喝酒吗？这段时间馋死老子了，”萧佐端正两支胳膊，任由陆霆川环着他，给他缠绷带。 他这话一出，陆霆川食指关节顶住萧佐的伤口处，暗暗用力。 “啊——嘶——”萧佐疼得吼出来，立即嚷嚷道：“不能！老子知道了。”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进。”陆霆川。 “陆老师，”程鸢推门而入，进来就看到陆霆川背对自己，手臂环着萧佐的腰。 她立即用手里的文件遮住脸：“抱歉，我不知道你们……” 萧佐暴怒，“你害羞个毛线！把那沓废纸拿开，好好看看！” 程鸢这才缓缓拿下文件，露出半张脸。 陆霆川摘掉一次性手套，转身扔进洗手池旁边的垃圾桶。 萧佐故意露出自己腰间的绷带让程鸢看清楚，然后才忍痛艰难地穿上衣服。 “你这个妞儿，怎么每次总这么寸呢？”萧佐转身瘫坐在沙发里，长腿一伸，从裤兜里掏出烟，摇出两支。 “我不抽，别给我，”陆霆川制止他。 萧佐拿出一支叼在嘴里，“你个老烟枪了，装什么装。” 第040章 煞星 陆霆川路过萧佐，冲他舒展的小腿肚子踹一脚，“收腿。” 萧佐猛地收腿，恶狠狠地盯着陆霆川，“那么大的道儿不走，非从我腿上过。” 陆霆川坐在办公桌前，不耐烦地说：“完事了就赶紧走，没看见我这儿来人了？” “来人怎么了？又不是不认识？”萧佐歪头把烟点燃，眯着眼轻轻吸一口，眼神扫过一旁的程鸢。 “哎，妞儿，知道我叫什么？”萧佐往沙发上一靠，仰着下巴问。 “萧佐。”程鸢。 “看，我说认识吧？”萧佐洋洋得意，像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 陆霆川一声轻嘲低笑，“那她叫什么？” 萧佐搭在嘴边的烟停住，激动地站起来，“考！上次你说过！叫什么来着……陈……什么玩意？” 程鸢无语地纠正：“萧先生，我叫程鸢，不叫‘陈什么玩意’。” 瞥见萧佐手里的烟，她提醒：“东大一院是无烟医院，萧先生，按规定院内吸烟罚款200。” “考！”萧佐低骂一声，抬手将烟头碾碎，扔进垃圾桶，“你和陆霆川真是一伙儿的！都tm是大煞星。” 程鸢又说：“请文明用语，保持素质，东江市正在创建精神文明城市，医院是重点抽查单位。” 萧佐彻底暴走，胸腔里一股子无明业火，“你！” 程鸢是个女人，萧佐不和她计较，转而看向陆霆川，“果然什么骡子配什么鞍。” 程鸢又提醒，“那句话叫‘好马配好鞍’。” “够了！”萧佐比个暂停的手势，“老子服你了行不行？你们聊你们聊，我走。” 说完拉门离开了。 程鸢其实还想劝萧佐多读读书，但她没敢说。 电脑屏幕后，一双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陆霆川轻咳几声，正色道：“什么事？” “这是测序合同，罗师兄不在，我想签完下午就把测序样本送过去，”程鸢将文件一一翻到最后签字的一页，摆在陆霆川面前。 陆霆川从笔筒里抽出黑色中性笔，笔走游龙之间，飞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和其他医生一样，陆霆川的字迹龙飞凤舞，像鬼画符，大致能看出“陆霆川”三个字。 不敢想象，看他写的病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陆霆川放下笔，正准备合上文件，突然发现乙方落款人的名字。 “闻璐？” 程鸢收起合同文件，“对，文成的科研部经理，陆老师您认识？” “没记错的话，她和我同届毕业于东大医学院，”陆霆川蹙眉，肃目沉眉问：“你和她关系很好？” 程鸢如实交代：“以前我在私企的时候，她帮过我。” “你倒懂得利用我的项目去报你的恩。” 面对陆霆川半是玩笑的话，程鸢的脸瞬间青红不接。 不过程鸢也有过墙梯，“陆老师，这不是利用，这是强强联合，互补互足。” “行了，别贫了，给你点颜色就想开染坊，”陆霆川眼皮一掀，扫过程鸢附身弯腰，抽开办公桌的右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黑色皮夹。 打开皮夹，又掏出一张黑色卡，两指轻夹，递给程鸢，“以后做实验用的钱，都用这张卡垫付，密码是881101。” “这怎么行？军令状是我自己立的，就算不能报销，我也不能让你倒贴钱，”程鸢拒绝。 “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古岱、宇生、林栩还有二组的其他学生，本来就没有多少工资，为了实验再垫钱，日子不会好过，”陆霆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 程鸢怔怔地看着他，此刻，陆霆川的周身被一层温暖的光芒包裹，没有往日的锋利。 “那我替他们谢谢你，”程鸢这次没有拒绝。 “嗯，以前垫付这事我考虑不周，也是你的举动提醒了我。” 程鸢接过卡，触及时一股温热源源不断传来。 “您放心，我会好好记账。” “不用，你们几个一起出去吃饭、休闲也可以用这张卡里的钱。” 今天的陆霆川，莫名的温柔。 “那怎么行？” “我工作重，没机会带大家放松，你们自己组织吧。” 陆霆川的话显然已经交代清楚意图，作为团队的领导者，必须维护团队成员关系、融洽团队氛围，然而这并非一夕一朝之间能完成，也不是通过永远的工作能做到，适当的休息、娱乐也是必需品。 他自己实在抽不开身，只能将这件事委托给别人。 但程鸢并不觉得自己是委托人的最佳选项，“我把卡拿回去交给罗师兄或者古师兄怎，让他们保管吧？” 陆霆川轻飘飘又冷漠的目光落在程鸢身上，“你想看我倾家荡产？” 程鸢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卡落在那几个小子手里，我还拿得回来吗？” 一句话击中要害。 确实，要是让古岱拿到，连卡都回不来，更别说卡里的钱了。 他一定找各种由头，张罗大家一起胡吃海塞。 再说，她已经知道卡的密码，这是陆霆川私人的卡，没必要将卡的密码弄得人尽皆知。 程鸢比个ok的手势，笑嘻嘻地半开玩笑说：“既然您这么信任我，那我今晚就请他们去逐鹿中原大吃一顿。” “随你，”陆霆川点开电脑桌面上的工作安排表看一眼，“正好，今晚我也有时间。” 程鸢瞬间呆滞，“陆老师，我开玩笑的。” 陆霆川唇角微扬，“这么巧，我也开玩笑的。” 程鸢探头看他的工作表，晚间那一栏显示有一台手术。 明明都是玩笑话，程鸢的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言状的淡淡的失落。 “陆老师，如果这次文成的测序结果还不错，我们能考虑以后长期和他们合作么？” “可以。” 程鸢喜出望外，“那您有没有认识的老师，手里有需要测序的项目的？” 陆霆川瞬间冷脸，“程鸢，别得寸进尺。” “对不起，”程鸢立即道歉，脸色因愧疚而显落寞。 感觉到程鸢的低落，陆霆川微微调整鼻息，说：“帮人也要量力而为，把你能做的先做到。” 第041章 鸡毛 “是。” 程鸢被教育了，但并没有不愉快。 反而挺感谢陆霆川。 他说过，他没有义务教她工作当中的一些规则，但这次，他教了。 陆霆川让她知道，什么是“量力而为”。 程鸢从陆霆川办公室出来，又去找罗宇生报备自己下午需要外出送样。 罗宇生的脸霎时拉下来：“你越过我直接找师父签的字？” “我找你，你不在，所以……”程鸢当时并没有多想。 “你直接找师父，有没有耽误他、打扰他先不说，你把我放在哪里？项目和实验室的事全部都在我的管理范围内，你越过我直接找师父，我这个实验负责人是摆设？”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罗宇生签完字，他一样要把这件事汇报给陆霆川。 但罗宇生的火，前所未有的大。 程鸢一时被吓到。 之间，他气的起身叉腰，背过身去，又气的转过身来，就差指着程鸢鼻子骂：“程鸢，你是不是觉得整个二组就你一个女生，你就恃宠而骄，任意妄为？告诉你，不管男女，只要在我这里做实验，都一样接受我的管理。” 许是罗宇生的声音有点大，惊动了外面。 简单的几声敲门，古岱推门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怎么生气了？” 他不着痕迹站在程鸢前面，半个身子挡住程鸢，隔开和罗宇生的距离。 顺手还轻轻拨程鸢一把，将她完全藏在自己身后。 “老罗，那么凶干嘛？程鸢刚来，很多事都不懂，她不会你教就完了，你不教扔给我教也行，凶巴巴地小心吓到人家。”古岱打哈哈。 罗宇生回头一记冷脸，“就是你惯的，不对，是你们惯的，包括师父！二组的实验项目运行规则，组里每个人的分工我没讲过吗？” 他指着程鸢问古岱：“你问问她，她入科的时候我又没有告诉过她？” 古岱回头，小声问：“老罗不是个爱找茬的人，你到底怎么惹到他了？” “我找陆老师签字，中间没经过罗师兄同意。”程鸢言简意赅。 “嗐，我当多大事呢，老罗，这么点破事，你干嘛抓着不放啊？”古岱完全没放在心上。 罗宇生却更气了，“实验项目的事是不是我一直在负责？” 古岱：“是啊。” 罗宇生又说：“你们用试剂盒是不是我负责审核报销？” “是你负责，但那才几百块钱，难不成我每次还要为了几百块钱都去找师父汇报一次？”古岱也来了气：“老罗，你是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你说谁呢？古岱你搞清楚，我是项目分管负责人，项目标书上我的名字排在师父后面，关于实验所有支出，我有责任弄清楚每一笔支出。”罗宇生。 古岱可不乐意了，“你就盯着那一个项目说事呗，要这么算，师父另一个项目，我名儿还排师父后面呢，可我有你这样拿这个说事，欺负人吗？” 罗宇生一时无话。 古岱继续：“师父招你来是让你替他分忧解难的，不是让你在他组里对着其他成员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的。程鸢甘愿自掏腰包，也要最好的实验结果，我们这些在油锅里炸焦了的老油条们哪个有她这份果断？” 不等罗宇生反应过来回嘴，古岱继续说：“老罗，组里我和你一起的时间最久，从我读研我们就认识了，你工作认真，事无巨细，想东西也很全面，方方面面的事你都能照顾到，但这工作方法能不能改改？搞得好像这项目是你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二组一把手呢。” “古岱，你这是什么话？”罗宇生彻底被激怒，“我万事求稳妥有错么？现在科研课题申报，结题审批，论文成果哪一个出问题，医生就完蛋。上面学术造假查的那么严，省里马上要成立专门的调查机构，首查东大，不小心点，你是想看师父身败名裂吗？” “师父自己不知道这些？还用得着你来教他？”古岱起初以为罗宇生就是人轴一点，死板一点，现在他越来越看不懂罗宇生。 尤其在程鸢来了之后。 古岱苦笑，看着罗宇生的改变，失望透顶：“罗宇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 罗宇生没料到他竟然会说这些，秉下脸问：“你想说什么？” “姚主任，”古岱：“你越来越像姚主任。” 罗宇生脊背僵直，瞬间呆愣，连说话也含糊起来，“你胡说什么？” “一副处处为他人好的姿态，但背地里的心思，没人知道，”古岱话说的很重。 程鸢赶紧拉他袖子一把，蹙眉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了。 这话出口，得罪的可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姚主任。 古岱却抬胳膊甩掉程鸢的劝阻，“你让我说，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 “罗宇生，你是不是谈个恋爱谈傻了。姚主任是姚潞的叔叔，你要愿意和他走得近也能理解，但你找程鸢麻烦干嘛？姚潞说她喜欢师父，又不是喜欢程鸢，你干嘛把程鸢当情敌似的消灭？” 古岱今天绝对吃了枪药，嘴里的话像子弹一样，该说的不该说的，尽数全部一顿扫射。 也不管能不能打中罗宇生。 罗宇生的连瞬间像憋了一口陈年旧痰，吞了吐了都不是。 程鸢见古岱还要开口，赶紧将他扯到自己身边，“行了，古岱！” 她直呼古岱的名字，古岱这才愤愤不平的闭嘴。 程鸢上前，“明人不说暗话，罗师兄，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姚潞才被踢出二组？” 除了这个，程鸢想不到别的理由。 程鸢是感情迟钝，但对人对事的感觉总没有错。 “我一直觉得，从我进组开始，你似乎对我就有成见，起初我以为你和陆老师都因为我托关系打招呼才对我这样，现在想想好像并不全是这个原因，”程鸢凄凉一笑。 “你喜欢姚潞，我尽力帮你创造机会，你和古岱闹矛盾，我也努力请你来，给你台阶下。我是新来的，工作经验不丰富，但人与人之间起码的善意我懂。” 第042章 闻璐 程鸢平时性格极为隐忍，但这次她必须要表达自己。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罗宇生，你真的很没品，”程鸢连人带名儿骂得直接。 别说罗宇生，连古岱都一愣一愣。 谁都没想到，平时这个温顺的小白兔似的小师妹竟然会开口骂人。 程鸢转身离开，丝毫不管身后的两人作何反应。 她骂罗宇生没品一点儿也不后悔。 把私人恩怨夹在进工作，刻意为难，甚至说报复同事，这不是没品是什么？ 还有，程鸢今天从古岱口中新学到一种职场现象——拿着鸡毛当令箭。 原来是这样。 辛酸又心有不甘。 …… 办公室内。 古岱还楞在原地，等程鸢人没了，他才反应过来，跑出去追，发现程鸢已经彻底消失在走廊。 他回过头，冷脸看着罗宇生：“你也真够可以，逼得程鸢能骂人。” 嘲讽似的给罗宇生竖一个大拇哥，罗宇生一掌将他的胳膊打歪。 古岱气恼，撸起袖子：“唉？你还有理了是吧？前段时间和我翻脸，现在又和程鸢翻脸，罗宇生，你不想想你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滚，你才有问题，”罗宇生骂回去。 古岱本来还挺生气，但程鸢那一骂，他反而不生气了，尤其看到现在罗宇生现在气急败坏的模样。 程鸢真骂的爽。 “你俩的事，不好掰扯清，女人心眼细，师父又疼她，她要是吹吹枕边风，我看你以后的工作不好做喽，”古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罗宇生瞪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没什么，”古岱突然期期艾艾，眼睛上瞟天花板，“我的意思就是说程鸢是团宠、团宠，师父宠着，林栩也宠着。” “师父宠没宠我不知道，你可没少惯着她，”罗宇生烦躁的坐回自己的座位。 古岱翻个白眼，“行了行了，晚上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去不去？” 罗宇生眼皮外翻，恶狠狠瞪他，“不去！” 古岱掏掏耳朵，一脸嫌弃，“小声点，我没聋。” 后来几天，程鸢一直忙测序的事，实验室很多少回。 也就再没遇到罗宇生。 程鸢也不怕遇见他。 测序的事很顺利，有闻璐亲自监工，第一批样本的芯片数据已经全部出来。 闻璐将程鸢约到她办公室，说亲自把测序数据给她。 程鸢应邀，打车来到文成。 刚下出租车，一愣白色保时捷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差点刮到她。 程鸢恼怒，正要发作，抬眸看向那辆车径直停在文成的大门口。 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斯文男人推开车门，文成的玻璃大门里突然出现一个戴着工作牌的人，他谄媚的笑脸立即迎上来去，毕恭毕敬地和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打招呼，两人说了几句，带工作牌的那人钻进车里，将车子开去停车。 眼见和闻璐约的时间要到了，她匆匆跑进大楼，和前台说明来意，前台接待礼貌地指路：“右边电梯，十楼，右转最里边的办公室。” “谢谢。” 程鸢坐地铁上去，右转一路走到尽头。 尽头处，红木的双扇门没有关紧，两扇门之间有一丝缝隙。 门内传来两个人的谈话，一男一女。 女的自不用说，这是闻璐的办公室。 倒是男人的声音，低沉性感，“璐璐，别闹了，回家。” 闻璐嗤笑：“回家？回哪个家？帝都？湘滨新苑？还是那个狐狸精的窝？” “挖苦我有意思吗？文成制药现在的处境，你留着还有什么意义？”男人的语气冷了几分。 闻璐没带怕的，“那又怎样？文成是我兢兢业业，一手带起来的，我不会轻易放弃。” 男人一言不发。 沉默半晌，他突然开口：“你在文成年薪多少？” “你做投资的，你猜不到？”闻璐反问。 “我要精确数字。” 闻璐嬉笑怒骂的语气顿时消散，换上生人勿近：“无可奉告。” “一千万，够吗？”男人突然开口。 “一千万做什么？当个伺候公婆，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闻璐笑了。 “随你做什么，只要你回家。” “呵！家？你都不回，凭什么我要回去？” “小妏需要妈妈。” “她也需要爸爸。” “那好，我回去。” 闻璐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干脆，她笑说：“不用了，湘滨新苑的房子我已经卖了。” “什么！”男人腾地一下站起来，动作幅度有点大，碰到了手边做装饰的铜制花瓶。 “通隆！” 花瓶摔在地板上。 程鸢到门口，突然听到异响，猛地推开门：“闻璐姐？” 屋内两人对峙，两人之间隔着茶几，对面而立，都怒气冲天。 男人看了眼门口，丝毫不把程鸢放在眼里，异色的双瞳发狠地盯着闻璐妖艳的脸蛋儿。 “你把房子卖了，就为了堵文成资金的缺口？” 闻璐脖子一伸，毫不遮掩：“是！” “你！”男人双眼煞红，将欲发作，抬起的手攥成拳头放下。 看到门口的程鸢，他一声冷哼，“你应该庆幸今天来找你的是个女人。” 说吧，系上西服的扣子，长腿绕过沙发，大步离开。 他走后，闻璐一下瘫坐在沙发上。 “闻璐姐！”程鸢上前。 闻璐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是我丈夫，不用担心。” 缓了一会儿，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闻璐胡乱抹干净，起身去办公桌，抓起上面一个优盘递给程鸢。 “你的测序数据。”闻璐的声音有些哽咽。 程鸢担心：“闻璐姐？你没事吧？” 闻璐摇头，一声苦笑，绝美的面容布满湿润，“你知道灰姑娘嫁入豪门的结局是什么吗？” 程鸢摇头。 闻璐抽出办公桌上几张纸巾，小心地粘掉眼底的泪花，“公婆刁难，丈夫出轨。” 她的话像一根刺，扎进程鸢心里。 闻璐摇头轻笑：“让你见笑了。” “我曾经以为，那么耀眼的你一定活的恣意又精彩，”程鸢如是说。 闻璐将泪水彻底擦干净，“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恣意和精彩都是为了孩子。” 她从桌上拿过一个相框给程鸢看，上面是一个两岁小女孩，穿着仙女裙的照片。 “我女儿，小妏。” 第043章 安慰 “很可爱，”程鸢不禁用手拨了一下照片上小女孩的练脸蛋儿。 “谢谢，”闻璐常舒一口气，逐渐从压抑的情绪里走出来，“谢谢你听我讲这些。” 程鸢举重优盘摇了摇，“我也谢谢你。” 闻璐温柔惬意地一笑，转身打开电脑，“来，打开看看，有没有缺什么？数据的完整度够不够？” 程鸢坐在办公桌前，插上优盘，一一打开文件查看。 “嗯，特别好，”程鸢退掉优盘，“闻璐姐，我和我boss提了你们研发部的测序服务，他说以后如果有项目，可以长期合作。” 闻璐好看的美目突然闪动，“真的？” “嗯，不过我boss的项目里关于测序的很目前很少，我有请他帮忙联系医院其他医生，但他拒绝了。” 程鸢无能为力，闻璐却觉得暖心，“他拒绝很正常，只要你能做出东西，我的口碑自然就会好。” “我想他也是这个意思，”程鸢不得不佩服陆霆川的务实和远见。 “看来你的顶头boss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程鸢想想自己口袋里的卡，“他最近像个人了。” “嗯？”闻璐一脸疑惑。 程鸢立即改口：“不是，我是说他终于能像个正常人。” “干嘛给我解释，我又不认识他，你在我面前说他坏话，我又不会告密，”闻璐打趣程鸢的小题大做。 “不，你们可能认识，他和你是同届毕业生，都是东大医学院的。” “哦？”闻璐突然有兴致，“同届毕业？不可能吧，我研究生没读完，根本没毕业。难不成是本科？” 闻璐研究生没毕业，程鸢没想到。 “应该不是，他本硕博连读，硕博还是和国外知名大学联合培养的，他说的应该是你们正常毕业同年。” “他叫什么？说来听听，说不定我真认识。” “陆霆川。” “陆、陆霆川？”从闻璐的声音突然颤抖。 “你认识吗？”程鸢疑惑地凝视。 闻璐神色凝重，眼神闪躲，“没听过。” 她的表情，和陆霆川听到闻璐的名字时，一模一样。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研发部的标本库，”闻璐忽然将话题拉回工作上。 带着程鸢一起去了负二层的巨大仓库。 整个负二层，上百台-80c冰箱，密密麻麻一排排，像整齐的兵马俑，程鸢被眼前壮观的景象彻底震惊。 闻璐这才介绍：“以前文成做药物研发，和省内多家头部医院都有药物临床实验合作项目，后来文成经营不善，这些项目逐渐没了，这些冰箱也慢慢空了。” 对于目前的文成来说，这些机器目前就是费钱费电，但对于做标本、做免疫组化实验的人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人间仙境。 “我让人把空余的冰箱腾出来，准备对外提供储藏服务，如果你有认识的人需要储藏生物标本，可以介绍给我。” 程鸢不得不称赞闻璐的灵活的头脑。 能在文成如此危机的时刻，还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创收。 虽然杯水车薪，但总比坐以待毙，一直投入没有产出强，“闻璐姐，你真聪明。” 闻璐无奈地笑道：“无济于事的办法。”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程鸢勾起臂弯，像大力水手似的比了个秀肌肉的动作。 闻璐禁不住被逗笑。 “明明你才是哪个最需要被安慰的人，怎么反倒让你安慰起我来了？” “互相安慰。” …… 程鸢从文成回来，便一直想办法联系病理科，那边对-80度冰箱的需求最大。 询问过古岱之后，古岱故作深沉地卖关子：“我真认识一个人，他和病理科的科秘关系特别好。” “真的？”果然没找错人，“就说整个心胸外科，古岱师兄人缘最好，人脉最广。” 古岱鄙夷，“切——就会给我戴高帽子。” 程鸢催促：“快说快说，谁啊，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 古岱眼睛滴溜溜转，“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就好办，”程鸢窃喜，“谁啊？” “老罗。” 程鸢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前几天刚骂过他……怎么可能主动去找他？”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如此复杂，和罗宇生闹掰她不怕，但闹到最后，变成自己有求于他，这才是最可怕的。 破坏一段人际关系要比修复一段人际关系难得多。 陆霆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费劲脑筋，用尽全力，勉强才达到现在和平相处的水平。 古岱双手揣在白大衣里，一副悠然自得看好戏的模样，“要我说，你直接冲去他办公室，鞠躬道歉，然后哭哭闹闹地求他，这事就成了。” “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一个，凭什么只有我低头？”程鸢不服，“我不信没有他，我就找不到别人。” 古岱笑意盈盈地破着冷水，“哎？你别说，你还真找不到别人。” “为什么？” “你忘了？病理科做的最多的鉴定是什么？”古岱提醒。 “病理活检……检癌症的。” “对！”古岱又说，“可是心脏是原发恶性肿瘤最少的器官，而我们心外一般和超声、影像这些辅助科室联系比较多，关系比较熟。” 科室特性使然。 “老罗不一样，他是管实验项目的，为了搜集患者信息，他和辅助检查科室的人都有很不错的交情。” 程鸢彻底明白，老天爷要她低头认怂啊。 于是乎，她转投陆霆川。 当然，不是在上班的时间，她怕耽误他工作。 所以选择他在家的时候去找他。 陆霆川听说她的来意，忍俊不禁，“我的建议只有一个，放弃帮闻璐的想法。” “可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当初闻璐姐对我可不止滴水之恩。” 陆霆川听了，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救过的人少吗？可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对报恩如此执着。” “那不一样，患者会交医药费。” “你的意思是，我作为医生应该无偿给别人诊疗？” 第044章 耳红 “也不是，”程鸢感觉自己莫名被绕进一个死胡同里。 陆霆川看到她的手足无措和天真，缓缓道：“医生只是一份能给我带来可观收入和较高社会地位的工作而已，或许未来我的同理心能让我成为一个博爱济世、人们脑海中的那个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医生，但现在，我没那个想法。” “所以没有人对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程鸢争辩。 陆霆川眉尾轻挑，“谁说没有，前几天不是还有个人为了我差点儿倾家荡产吗？” 程鸢咋舌，咬牙切齿。 他拿自己送领带说事呢！ 程鸢偏头不看他，“我人穷志不穷，不像某些人，拿着我倾家荡产的礼物不当回事。” 本想也酸他一顿，但话出口总感觉变了味道，有点儿……像撒娇。 程鸢周身立即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霆川却一点儿表现都没有，似乎有微微的一声叹息，他起身去厨房，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袋。 拎过来摆在程鸢面前，“回礼。” 程鸢看到熟悉的包装袋印着bobocake的英文花体字。 袋子里放了一块草莓千层，一块彩虹慕斯，程鸢看到睛都快直了，两眼放光。 她激动地指着包装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它家店里这边很远啊！” 陆霆川靠坐在沙发上，面对程鸢激动又灼热的目光，他不自觉地偏过头，拇指指尖擦过鼻头，“今天去那边开了个会，顺便买的。” “谢谢你的顺便！”程鸢嘻嘻一笑，开心地像个孩子。 陆霆川却突然觉得耳根烧得慌，拿起袋子递给程鸢：“拿回去吃，我还有事要做，别打扰我。” 程鸢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疑惑，约他的时候，她还特意确定过，今天晚上他没事。 这么着急赶她走，果然陆霆川对她还是心有嫌弃。 “留下一个吧，你喜欢什么口味？”程鸢向来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都拿走，我不喜欢吃甜的，”陆霆川催促。 程鸢却越看他越觉得奇怪，拧眉打量一番，她发现陆霆川的异常，“陆老师，你耳根好红，发烧了？” “让你走，怎么那么多话？”陆霆川不耐烦地催促 看他怼自己怼的神清气爽，火力十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程鸢突然想起，她妈妈说过，撒谎的人才会耳朵红。 陆霆川肯定撒谎了。 可是他撒了什么谎呢？ 程鸢抱着蛋糕，冥思苦想离开陆霆川家。 回到自家，打开蛋糕盒子的那一刻，程鸢就把陆霆川撒什么谎的问题忘到了九霄云外。 随之填充进她脑子的问题是，先吃哪个好呢？ 程鸢将其中一块吃完，其余一块放回冰箱后，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赶紧掏出手机给陆霆川发信息。 程鸢：两块蛋糕也不值一万块吧！ 没多会儿，那边回复。 陆霆川：两块一百，买一百次。 程鸢点开计算器乘一下，发现数目对上了。 但想想又不对，于是又发：一个月买一次，得买833年。 陆霆川：你想多了，最多一年一次。 程鸢气得跳起来，他这是打算这辈子都想赖账了呗？ …… 陆霆川那边，程鸢都求助无门，程鸢只有回头拜托罗宇生。 而且唯一的方法似乎只有按照古岱说的，登门认错求原谅，哭哭闹闹求帮忙。 程鸢不信邪，偏不低头。 这几日，她连实验室都没去，反正测序数据拿到手，编程跑数据就行，在心胸外科的会议室，这些事一样可以做。 唯一不妙的便是总有人来找她，不为别的，全是统计咨询。 而且基本都关于毕业论文。 现在是春季，月底刚好是今年毕业生提交毕业论文的时候。 正常的问题还好，程鸢最怕有人问她：“能不能帮我调一调数据，让这个p值小于005。” 程鸢这时候往往一个大大的黑人问号脸。 这个问题就相当于，你奥运会跑了第四名，但只有前三名拿奖牌，你强行让裁判把你调到第三名。 “抱歉，这个我做不到。” 那人怨赖说：“你们搞统计的不都是做这个的？” 所谓隔行如隔山，这位同学说的完全是行外话。 程鸢呵呵一笑，笑成眯眯眼，问：“那腿断的患者，妊娠的产妇，老年痴呆的患者也是不是可以问您一句，你们心外科的医生凭什么不接我诊，给我看病？不都是医生么？医生不就是给人看病的么？” 那人顿时闭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啪啪啪——” 一阵三连拍的掌声。 程鸢和那位心外科的研究生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穿一身深色中山装走进来，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堆穿白大褂的人。 “这位小姑娘，伶牙俐齿，回的很好。”老人转身看向身后的一群人，语重心长说：“不懂的东西要多学多问，切忌望文生义甚至断章取义。你们是医生，时刻保持学习的心态是一辈子的职业操守。” “是，白老说的是，”姚复升赶紧搭把手，将他扶进来，顺便给老人介绍，“这是霆川项目组的统计老师，叫程鸢。” 他又给程鸢介绍，“这是我们从沪市请来的白崇明教授。” 白崇明是全国研究心脏移植最早的专家之一，从帝都辗转沪市，曾经是多家医科大学的特聘教授和国内外诸多器官移植协会的名誉主席。 “白教授您好，我是程鸢，”程鸢第一次见这种级别的大佬，不免有些紧张。 老人看她，突然眯眼，白色的眉毛耸动，他对程鸢招手，“丫头，你靠近一点。” 程鸢不明所以，看姚复升点头示意可以，她探头靠近。 老人：“再近一点。” 程鸢继续靠近。 老人在她脸旁听了一会儿，又说：“你背对我。” 程鸢转过身去，老人又在背后很近的距离听了一会儿。 然后突然一笑，小声说：“丫头，以前生过大病吧？”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猛地点头。 老人泯然一笑，对周围人说：“气息不稳，心率过快，昨晚没休息好。” “您真神！” 程鸢不由地佩服，她因为要回头求罗宇生，心中郁结，昨天晚上的确没休息好。 姚复升解释：“白教授可是我们心外科国宝级的人物。” 第045章 白老 老人指着程鸢，回头找陆霆川，发现他在自己身后，于是问：“现在交叉学科是研究热点，医学门类多，各司其职的同时更要注重各学科的合作，你这一点做的很不错！” “白教授，过奖了。”陆霆川。 “来来来，都坐，都坐，”姚复升扶着白教授坐在主位，众人在姚复升的招呼下，纷纷依次入座。 放眼望去，长方形的红木大会议桌两旁，整整齐齐坐在两排白大衣。 程鸢和那位同学不好在此打扰，道歉离开。 白教授扭头，叫住她说：“都坐下来一起探讨探讨，也不是什么正式会议，大家各抒己见，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姚复升却说：“他们俩，一个不是大夫，一个还没毕业，还是算了。” 白教授睨他一眼：“年轻人就要多学多听多看。再说，我看你们心外科现在的人员年龄分布，就很不合理。” 姚复升被喝住，乖乖招手让程鸢他们二人找个位子坐下，又陪笑说：“白老，心外科可是自建院以来，东大一院的王牌科室，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白老眯着眼，扫视周遭一圈人，“今天心外所有副主任级别以上的医生都来了是吧？那我问你们，你们当中，都有谁年龄在四十五岁以下？”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两排人中只有一人，左顾右盼，缓缓举起手。 白教授问：“你今年多大了？” 那人很不自信的回答：“今年刚好四十五。” 白教授点头，“还有吗？” “我。”陆霆川挺直脊背坐正。 白教授目光炯炯，又眸色暗沉，有赞扬更有惋惜，“也就是还有你，我才大老远来这一趟。姚主任，你们要多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帮五六十岁的老家伙集体退休，你们这个科室还有希望吗？” 姚复升羞愧地低头，脸色抽搐，只能露出尴尬地笑容，“这不是大家都还没退休嘛，而且我们有霆川这样的年轻人在啊。” “陆霆川他能力再强，能一个顶十个用吗？你们这帮老家伙，现在从事工作还有拼劲儿吗？还有，今年sr给出的全国排名，东大一院心外科掉出二十名开外了吧？” 白崇明的话一针见血，瞬间让在座的人如坐针毡，脸色挂不住，纷纷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东大一院的王牌科室，以前sr排名常年前十，甚至有过连续多年进入前三，现在被挤出二十名开外，甚至挤掉他们的有一些还是不发达地区的医院。 整个心外，谁脸上挂的住。 “这也是我不愿意来这里的原因，一穷二白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人看不到希望，”白崇明语重心长，微微叹息，“你们医院的泌尿外科，我记得五年前还几十名，今年都排进前五了，还有肝胆外科也是，排名也很不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才是杀人诛心的地方。 作为主任的姚复升，也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行了，说说你们的现有条件吧，如果我做指导，你们能给出什么样的配置？” 点到即止，白崇明言归正传。 姚复升的脸上瞬间轻松，“白教授您放心，您在这里的待遇绝对比您在沪市的待遇还要好。” 白崇明翻一个白眼，暴躁地重申：“我是说团队的人员配置！” 姚复升又被怼，吃瘪的脸色难堪极了，“霆川，你来说。” 陆霆川点头，走去白崇明正对面的讲台，打开电脑和投影，他从口袋里掏出优盘，插-入电脑。 白色的幕布上很快显示出wi dows的蓝色桌面。 程鸢坐在最下位，此刻离陆霆川最近，也最能看清他的举止神态。 powe poi t被打开，极为精简的灰白咖色画面，和他卧室的色调风格一致。 他一页一页讲述，绘声绘色，像精英一样侃侃而谈，修身的白大衣里面是极为周正的深色衬衫，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像极了初见时那个精致优雅的陆霆川。 “目前，纳入考虑的人员就这些。”陆霆川的演讲结束。 程鸢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讲台上。 陆霆川也发觉一抹温柔的目光始终追随他，淡淡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程鸢，发现了那抹温柔的来源。 白崇明思索片刻，“太年轻，经验不够，你们科室人员配置，新老之间断层太严重，移植中心的事，等你们过几年把人培养起来再说吧。” 他起身，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背手离开。 姚复升在他身后追，“等等，白老，等等。” 剩余人鸦雀无声，各自坐回自己位置，全员丧着脸。 有人沮丧地抱怨说：“新人不愿意来，学生不愿意考，我们有什么办法？” “心外本来成型期就长，我们也是慢慢熬过来的，总不能让我们一直熬下去吧？” “是啊，现在医院制度改革，职称晋升改革，薪资改革，时时改，事事改，一年一个样，明明是个医生，尽发愁一些和患者无关的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抱怨完制度，抱怨医患关系，之后又是医学教育，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吃苦，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一半的人闲说的都是废话，耳朵磨出茧子的人都离开了，剩下的继续还在讨论。 陆霆川关掉电脑和投影，走下讲台，路过程鸢身边时短暂驻足：“走吧。” 这个临时会议注定无疾而终。 程鸢起身跟上陆霆川的步伐，两人一道去了他办公室。 “心脏移植中心非建不可么？”程鸢很想听听陆霆川的看法。 “从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不是。”陆霆川旋身坐在办公桌前。 “我是说，你的看法？你非建不可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陆霆川自顾地翻看桌上的文件。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有些事情，没必要强求。” 程鸢觉得，陆霆川一定是钻牛角尖了。 像他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允许失败的存在呢？ 陆霆川却笑了，“罗宇生劝你放弃找文成测序，你为什么没放弃？” 好嘛，又拿她的矛攻击她的盾。 程鸢不服：“文成不能测序，我最多损失点钱而已，你不一样，你面对的都是位未知问题，并且大概率会失败。” 第046章 停电 “不以成败论英雄，我们这个行业尤其这样，你能说一台三级手术失败，医生就是失败的么？” 程鸢说不过他。 更弄不懂他的想法。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程鸢觉得是傻。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当着陆霆川的面儿说出来。 陆霆川见她无话，呆呆地立在原地，冥思苦想地，不知道她小脑袋里又酝酿什么东西。 随便找了个话题：“罗宇生，和他和解了？” 程鸢浑身激灵，“没有。您如果要劝我向他道歉，我拒绝。” 陆霆川用余光轻扫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和他道歉了？” “那我也不需要您逼他向我道歉。”程鸢坚持，“除非是他主动来找我。” 陆霆川瞧见她这副样子，不禁勾唇，“工作里上人情没必要闹僵，闹僵了有你受的。” “我知道。”现在她不就受着呢嘛。 “卡在你手里，还不知道怎么办？”陆霆川恨铁不成钢。 程鸢愣住，什么意思？ 挺半刻，这才想到陆霆川上次给她卡的事。 “还有，你和姚潞关系不错吧？”陆霆川又提醒。 这回程鸢反应迅速，“您知道罗师兄他对姚潞……？我以为您心里只有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陆霆川不悦，一个锐利的眼神杀过去：“你觉得我眼瞎？” 程鸢立即摇头，“这办法我上次使过了。而且……姚潞她……有喜欢的人……” 莫名地，越说越吞吞吐吐，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你说我吗？”陆霆川。 “您知道？”程鸢目光惊异，不禁惊呼，想想也是：“姚潞整天挂在嘴边，莫说您，整个心外科都知道。” 谁知陆霆川却说：“年纪不小，想法却很幼稚，把无知当天真，把任性当个性。” 没头没脑，程鸢不懂他为什么对自己说这番话，“这是您对她的回应吗？” 陆霆川一记冷眼。 程鸢不懂自己又哪里说错了，只好又问：“需要我帮您传达您的意思？” 陆霆川的脸沉下半截，整个人由内而外包裹一层寒冰，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 程鸢走也不是，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天后，陆霆川扔出来一句。 “你想传达，我没意见。” 程鸢迷茫了，陆霆川这是让她传达还是不让她传达？ 正是疑惑之时，陆霆川微调语气，“卡在你那里，下面的事用我教你？” 程鸢摇头，不过她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 “请吃饭约等于低头，谁请吃饭谁小狗。” 她做不到！ 气呼呼得离开陆霆川的办公室。 虽然陆霆川好心支招，但程鸢偏不按他说的做。 混迹职场久了，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没有酒桌饭局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酒桌上的话几分真呢？ 程鸢要的，从来不是虚情假意、刻意逢迎的人际关系。 在二组待了几天后，程鸢打包回府，回到实验室。 她已经利用这段时间，把要处理的数据差不多处理完。 古岱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程鸢盼回来。 “几天不见，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古岱拉过凳子，坐在程鸢身边，“晚上我请客，找家烧烤店，去不去？” “不去了，晚上有约。” 古岱：“这么不给我面子，你知道我也请老罗了？” 程鸢微微一笑：“不是，真有约。我下午得去趟文成制药。” 下午下班前。 “哇靠！” 实验室突然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声。 罗宇生一拳砸到桌上，腾得站起来，看见自己电脑已经黑漆漆的屏幕，气不打一处来，“搞什么？这时候停电！” 他起身赶紧向实验室赶去，那边有几台大型机器还在运行着，这一停电万一烧了，麻烦大了。 实验室内，几个大机器早已不运转，没有电也看不出好坏。 他前前后后看有没有电路烧坏的迹象。 门口突然出现一张贱兮兮的笑脸，古岱手指上拴着类似钥匙圈的东西，悠哉悠哉地转着，“没想到，停电了吧？” “你知道要停电？为什么不说？”罗宇生怒气冲冲地质问。 “实验基地管理群发通知了，你忙着和姚潞聊天，没看见信息怪谁呢？” “那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提醒我？你知道这些机器多贵吗？”罗宇生指着机器问。 古岱微微一笑，拉起罗宇生的手，将钥匙圈样的东西拍在罗宇生手心里。 罗宇生这才看清，这个钥匙圈上拴着的一个镶钻的“一箭穿心”的装饰品是一个优盘。 “这是？” “机器停电前就给你关了，里面已经测出来的数据也导出来了在这里，”古岱拍拍罗宇生的肩膀，“罗宇生，你tm也太小气了，哪有你这样的男人，还把程鸢屏蔽，她在群里看到消息，见你没回复‘收到’，私戳你，发现把你没理她。才通知我让我帮忙把这些机器提前关了，还提醒我先把做完的数据导出来。” 罗宇生脸色青黄不接，“你通知我就行，干嘛自己关了。” “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教训，治治你这小心眼，”古岱用食指戳几下罗宇生的心口。 罗宇生抬手拂掉，别别扭扭地问：“她人呢？” “去文成了，”古岱故意打趣说：“现在知道人家的好了吧？她要是想报复你，完全可以不找我，不管你的死活，反正机器出问题都是你的责任。” “那，她，晚上……去不去？”罗宇生含糊其辞。 古岱：“你说我请吃饭啊？我请了，人家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你再和她说说。” 古岱彻底绷不住，不禁笑着搭上罗宇生的肩膀：“放心，人家不来不是因为有你，人晚上有约了。放心，我刨根问底问清楚了，她和文成的闻经理晚上一起吃饭。” 罗宇生瞪他一眼，肘击他肋间，古岱吃痛躬身，罗宇生趁机脱离他的勾肩搭背，快速离开实验室。 出门前，他回头，“周五我请大家吃饭，帮我问问大家方便吗？” “装模作样！”古岱揉揉肋骨，“你说的‘大家’，包括程鸢吗？” “明知故问！”罗宇生扭头离开。 逐鹿中原。 闻璐携程鸢一起上三楼，进入一间精致的小型包厢。 “如果和你那位罗师兄闹得不愉快，没必要为了我委曲求全，”闻璐邀请程鸢坐下后，提起精致的紫砂茶壶，帮她倒一杯热茶。 第047章 办卡 “没关系，我能搞定，而且……当初要不是你我可能命都没了，这个恩情我要记一辈子。” “举手之劳，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救你，别把这种帮助当做负累，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闻璐十分心疼眼前的程鸢，更钦佩她的坚强。 “我现在就在好好生活，报恩也是我好好生活的一种方式。” 闻璐欣赏地点头，“现在呢，身体好些了吗？” “没去复查，医院里都是熟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程鸢抱着紫砂茶杯，神情落寞，眼底的疲惫悄然而至。 “前几天科里来了位老教授，姓白，他单听我的呼吸和心跳就估计出我的情况，当时在场很多人，幸亏他替我保密。” “这么神？”难以置信。 “从沪市来的大教授，指导院里做心脏移植术的，在心外科届很有威望。” “原来如此。” “咚咚咚，”敲门声。 服务员推门而入，“闻小姐，要上菜吗？” “上吧。” 服务员鱼贯而入，五个服务员一人端一道菜，不一会儿，梨木八仙桌就摆满了。 最中间是逐鹿中原的招牌菜，黑鱼汤，周围四道是这里特色的融合菜，偏甜辣口味。 程鸢除了不吃香菜外，不怎么挑食，还有丢丢嘴馋，看到这一桌好吃的，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女孩子就是这样，不开心——吃！开心——还是吃！ 一顿美餐结束，闻璐和程鸢并排下楼，去前台结账。 前台的收银员熟络地和闻璐热情地打招呼。 闻璐将一张金色的会员卡递给收银员，收银员接过，在电脑前几番操作，“好了。您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程鸢有点小小的疑惑，会员卡除了能打折，还能吃白食不成，结账都不用付钱么？ 闻璐接卡时端详到程鸢脸上的疑惑，笑着解释：“这家店的老板娘是我大学很好地朋友，他们夫妻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伴娘呢。看你挺喜欢这里地菜品，小刘——” 闻璐叫收银员小姐姐，“帮她也办张卡。” 小刘低头拿出一张表，放在程鸢面前，“小姐，麻烦您留一下您的个人信息。” 程鸢赶紧拒绝；“不了，我不常来。” 闻璐笑说：“你在东大一院工作，以后来这里的机会多着呢，办一张吧，就当是帮我支持一下我朋友的事业。” 倒不是程鸢不想，是这种高档的餐厅，一张会员卡估计要充值不少钱，程鸢实在没有闲钱用在这种事上。 或许是闻璐眼睛太多明亮，一下就瞅出了程鸢的不安，“放心，金卡是限定卡，没有充值要求，也不收任何费用。” 一旁的小刘也解释，“我们的金卡是老板是特供的，仅限于老板的朋友，您在这里的所有消费我们都会给您最低折扣，并且您可以按年结账。” “按年结账？”程鸢第一次听这个说法。 “就是将一年的账单累计之后，一次性结清，省得麻烦。” 闻璐径自将表拿过来，帮程鸢填好信息，交给小刘。 小刘核查一遍，迅速登记录入，将卡办好，双手交给程鸢。 “谢谢。”程鸢道谢。 闻璐却说：“这都是宗政那个家伙搞得，明明都是老朋友了，来这儿吃饭还收钱。当初要不是我帮他，他能追得上我们陌优？这恩情，我白吃他一辈子都不为过。” 程鸢将上次来这里，宗政误会“狗粮”一事讲给闻璐。 闻璐噗嗤笑出声，“他那个人就那样，老气古板，不过……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也真的疼陌优。” 她的眼睛逐渐酸涩，胀的难受，连喉咙都莫名痛起来。 “宗政胳膊上有一条从这里到这里的疤痕。” 闻璐照着自己的胳膊比划，从虎口出发，绕过腓骨，直达鹰嘴。 程鸢听得心惊肉跳。 “是他自己用刀划的，”闻璐继续：“他身份不干净，为了脱离那个组织，也是为了杜陌优。” 闻璐三言两语，将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轻描淡写，但程鸢的震惊并没有因为她刻意的弱化故事的过程而减少。 “走吧，”闻璐收起悲伤的面容，招呼程鸢离开。 小刘却突然叫住她们，“闻小姐，老板要是问程小姐的身份，我们是说您的朋友还是陆先生的朋友？” “陆先生？哪个陆先生？”闻璐突然警觉。 小刘：“陆霆川先生。之前有一次老板吩咐过，以后程小姐来，都走陆先生的账。” 闻璐的目光突然带着探究打向程鸢，“陆霆川不是你boss么？你和他的关系都好到让宗政主动出面迎接了？” 程鸢赶紧解释：“不是，上次是偶然遇到，当时钟老师也在。” “钟致丞也在？”闻璐问。 “咦？您认识钟老师？” “认识，”闻璐微微偏过头，栗色的大波浪滑下，遮住她半张面容，“他和我弟弟闻栾是大学时期的舍友。” “嗯？闻栾老师是您弟弟？”程鸢这才意识到，他们都姓闻，自己竟然没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医院就是这样，人和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肝胆外科的杜陌良是杜陌优的弟弟，你知道吗？” “这个听说过。” “放心，以后你都会见到的，”闻璐突然意味深长的看着程鸢，“陆霆川和他们也交情匪浅。” 说完，她转而看向小刘，“既然宗政知道程鸢，那就不用多说了。不过要是那个人来问，你就说程鸢是陆霆川的人，不要提我。” 闻璐没说“那个人”指谁，但小刘立即意会，点头。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闻璐说的应该是上次在文成遇到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闻璐的老公。 只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闻璐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对外人只用“那个人”来代替称谓。 两人结伴走出逐鹿中原，闻璐的红色玛莎拉蒂已经停在门口。 泊车小哥将钥匙交给闻璐，闻璐却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喝酒了，你来开。” 纤细的手臂微扬，直接将钥匙抛过来。 鸢双手接住。 “这么好的车，你不怕她直接开进修理厂？” 第048章 修罗场1 闻璐和程鸢同时寻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辆白色路虎上下来四个人。 驾驶室和副驾驶上下来的分别是陆霆川和钟致丞，后门一左一右分别是姚潞和另一个陌生女人。 那个陌生女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身着小香风的长款咖色风衣，很有气质。 而刚才说话的人，是驾驶室出来的陆霆川。 “陆老师，钟老师。”程鸢赶紧打招呼。 闻璐却踩着高跟鞋，轻轻将耳后的头发一拨，缓缓走至钟致丞身后的那个女人身边，伸出手：“姚渺，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闻璐。”姚渺回握。 “闻璐。”钟致丞立即回身，闻到她周身淡淡的酒味，不禁皱眉，“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让程鸢送我。”闻璐的目光在钟致丞和姚渺身上来回逡巡，眼睛里怀疑的成分居多，好奇的成分很少：“你们，真在一起了？” 姚潞紧张的上前，一把将自己的姐姐护在身后，“用不着你管。” 说着还将钟致丞也往后一拉，“钟医生是我姐夫，你别想勾引他。” “姚潞！不许乱说。”钟致丞打断，清新雅致的眉目紧促，“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你。” “钟致丞，你敢！”闻璐突然发狠似的瞪他，一把按住钟致丞的胳膊。 姚潞见状，立即将闻璐的手推开，不让她碰钟致丞，“都说了，不许你勾引我姐夫。” 闻璐突然像听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我结过婚了，小妹妹，你姐姐自己都不敢见我，你替她出头有什么用？我是钟致丞的初恋，我和你姐姐在他心里孰轻孰重，你姐姐自己清楚。” “是吧？姚渺？”闻璐昂首环胸，完全一副挑战者的姿态。 姚渺涩涩地低头，拉过姚潞，“小潞别胡说，我和阿丞只是同事。” “姐姐，你怕她做什么，她都说了她结婚了，只是以前的初恋。”姚潞不明白，为什么姚渺一点争取的意思都没有。 姚潞不肯放弃，与闻璐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好了，小潞，别说了。” “够了，闻璐，别胡闹了，你现在这样，一点都没有为人母的样子。” 姚渺和钟致丞同时劝说。 闻璐瞥一眼钟致丞，又看向一旁看好戏的陆霆川，“你们两个真有本事，姚院长的两位千金，一人一个。” 陆霆川肃目沉眉，没反唇相讥的意思：“你们聊。程鸢，跟我走。” 他对眼前的戏码没有丝毫兴趣。 “陆霆川，你不用装不认识，你能出现在这儿，不就是担心钟致丞万一成为姚院长的女婿，阻碍了你的前途么。我不信除了她的身份，你能对这个半大点儿的丫头片子感兴趣。” 闻璐挑衅的意味十足，话语锋利，似乎一阵见血，将四人同时出现的原因娓娓道来。 姚潞被说“半大点儿的丫头片子”，一时气急，就要上前和闻璐理论，却被姚渺拦住。 闻璐却轻笑：“不过也是，陆家的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这位姚家二千金，年纪轻又水灵，正好符合你们陆家男人的胃口。” 陆霆川丝毫没有被闻璐的话激怒，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从容：“你搞错了，我是来找程鸢的。” “说的好听，你的那点小伎俩就只能骗骗年轻的小姑娘，”闻璐魅惑的眼神勾中程鸢：“程鸢，我奉劝你一句，别被他骗了，男人最会耍花招了，和他们谈感情，你根本不是对手。陆家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随你怎么说。” 陆霆川依旧不与她纠缠，拉起程鸢的手腕，准备离开。 程鸢却挣脱，面对闻璐：“闻璐姐，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陆老师不是你说的那样。” 至少她认识的陆霆川不是。 闻璐被气笑：“陆霆川，你给程鸢灌什么迷魂汤了，让她这么袒护你？” 一旁的钟致丞看不下去，“闻璐，不要无理取闹了。” 闻璐伸手，让他打住：“行，我不多说，你们之间愿意保持这种混乱的关系，随你们，我只想最后提醒陆霆川一句话。” 她走到陆霆川身边，艳丽的面容带着狠厉，警告意味十足：“程鸢不是我，经不起别人折腾，你不知道爱情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爱她就别去招惹她。” 程鸢真怕闻璐下一秒就说出她的秘密，赶紧上前阻拦：“闻璐姐，陆老师对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闻璐只以为程鸢已经陷进去，这是替陆霆川开脱，无奈地摇头，“程鸢，真的，感情太伤了，没碰到百分百喜欢你的，千万别碰。” “闻璐姐，你是不是醉了？”程鸢悉心询问，又宽慰说：“你放心，感情这种事，我这辈子不想要。” “但愿你能记住今天的话。”闻璐微微一声叹息，“可能吧，我醉了。” “我送你。”钟致丞突然说。 “好啊，只有你不觉得辜负了别人就行。”闻璐这次没拒绝。 程鸢赶紧将闻璐的车钥匙递给钟致丞。 钟致丞接过，对陆霆川说：“帮我送她们回去吧。” “我没那个义务。”陆霆川拒绝，后又补了句：“最多帮你把车开回去。” “可以。” 两人达成一致。 钟致丞和姚渺道别，转身上了玛莎拉蒂，姚潞急得要死，但却无可奈何。 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跟谁走，去哪里，她也管不了。 倒是姚渺，很有礼貌地没给陆霆川添麻烦，说：“陆医生，我和小潞自己回去就行，你带程小姐走吧。” 姚潞却不乐意了，急得跳脚，“不是说来吃饭吗？钟致丞走了就算了，你怎么还让他走啊？” “陆医生本来就没打算过来吃饭，人家是来找程小姐的。”姚渺嗔怒地看姚潞一眼，“还有，我和钟医生一起吃饭，你跑来瞎凑什么热闹？” 姚潞见姚渺这边没戏，又转攻程鸢，“程鸢，你说句话嘛，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程鸢十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吃过了，你们一起吧，我回去了。” 当然这个“你们”里包含了陆霆川。 “不行。”一直无话的陆霆川突然开口，“你跟我来，有事找你。” 理都没理身后的二人，直接拉起的手腕，将她塞进钟致丞的车里。 程鸢被他粗-鲁的对待，坐进车里的时候额头撞在车门框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第049章 取钱 陆霆川坐进驾驶室，看程鸢捂着脑袋低头，脸完全埋在掌心，若无其事地问：“很疼？” “嗯，有点，”程鸢仔细小心地搓揉。 陆霆川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冲出去 等车子行驶到空旷的地段，他将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探身过来，想剥开程鸢的手，程鸢不让，他语气不免严厉几分，“把手拿开，我看看。” 程鸢置气，把手拿开，气呼呼地瞪他，把头凑上前：“给你看给你看。” 她撞头还不都拜他所赐？ 再说，给他看就能一下看好，不疼了？ 他又不是神仙，准确的说，连脑外科大夫都不是。 陆霆川却没因为她带情绪的话有所恼怒，按着她的头，双手固定，“别动。” 程鸢的双耳两侧被陆霆川扣在手心，耳朵的冰凉触及到他手心的温热，气血瞬间涌上，耳朵瞬间通红。 任由他拨开额角的碎发查看，程鸢只乞求他的目光最好只定格在伤口上，别往她脸上瞧。 因为此刻，她整张脸都要熟透了。 “没破，肿了，回去冷敷。”陆霆川松开她，却见她眼神闪烁，双颊通红，自己的面色也跟着轻松起来。 程鸢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很神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陆老师，你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记错，他说来找她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古岱请了罗宇生，说你不去，求我想办法带你过去。” 所以呢？ 他想的办法就是直接将她带去？ 起码应该问问她的意见吧？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罗师兄和解，”程鸢突然傲娇起来。 “不去也可以，回家。”陆霆川重新启动车子，上路后直接掉头。 “喂，陆老师，你这么没有耐心吗？好歹，你说几句……给我台阶下嘛……” “看来还是想去。”陆霆川开了一会儿，寻个能掉头的路口转向，“你这不是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么？” 程鸢语塞，无法反驳。 车开到半道儿，程鸢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外的建筑飞驰而过。 车子经过一家银行时，程鸢突然想到什么，立即说：“能不能找家银行停一下，我想取钱。” “转账不行？” “不是我的卡，”程鸢微微翻个白眼，“是取你卡里的钱。” “麻烦，你要多少，我转给你。” 陆霆川对现金这种老旧且麻烦的付费方式似乎很嫌弃。 程鸢特想说一句，您一个医生，别把自己当富可敌国的霸道总裁行么？ 当然，这话她当着陆霆川的面儿可不敢，只敢在心里吐槽几句。 陆霆川的卡，自然绑定的是他手机里的各种账号。 如果真要用来垫付实验室的各种支出，程鸢只能用现金，所以只能取钱。 陆霆川最鄙夷的支付手段，恰恰是最万能的支付方式。 “没想好，或许一万，或许更多。”程鸢颇有微词，“陆老师，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把卡给我，你给古师兄或者罗师兄比较好。” 按资排辈，管钱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程鸢头上。 “给你你就拿着，啰嗦。” 陆霆川转动方向盘，车子在下个路口又掉头，行驶一会儿，最终停在刚才路过的那家银行对面的马路。 “附近只有这一家，去吧。”陆霆川将车子解锁。 程鸢弄不懂，他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但还是推门下了车，穿过马路，去atm机钱取钱。 插-入卡后，机器提示输入密码，程鸢突然蒙住。 密码是多少来着？ 眼见atm机的倒计时读秒越来越少，她左右为难。 要不再问陆霆川一次？ 不行，他肯定会训自己一通，然后骂自己笨。 程鸢不想自取其辱。 当时陆霆川报密码的时候，她怎么没掏出手机，简单记一记呢？ 多少来着？ 程鸢急得想掀开自己的头皮。 “881101。” 陆霆川？ 程鸢闻声回头，尴尬地笑笑，果然他双手环胸，半嘲半笑地打量着自己。 趁最后还有十秒计时，程鸢迅速输入密码，界面调转，进入操作菜单。 程鸢点“取款”然后随便输入5000，机器哗啦啦点钞，“咔”取款口打开，一沓红色钞票。 她又反复操作三次，一共四次，取了两万块钱。 程鸢将钱给他看一眼，然后汇报：“这边的取款机单次最高取款金额五千，每日最高取款金额两万。我取了两万，您可以查看银行发给您的短信。”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你。” 程鸢好心提醒，“现在见钱眼开的人多的是，研究生盗用导师经费卡的事屡见不鲜，钱的事还是小心为上。” “谢谢提醒，走吧。” 陆霆川转身，程鸢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走回车里。 这次再无波澜，车子一路到达古岱请客的烧烤店。 说是店，倒不如说路边摊。一张张塑料桌已凌乱的横在人行道上，周围再添几把椅子，就是简单的一桌客人。 一整条街弥漫着煤烟和烤肉混杂的味道，程鸢觉得有点呛，忍不住想打喷嚏。 古岱东张西望，看到一前一后，一高一矮走近的人，立即起身打招呼。 “师父，我只想着你能劝程鸢来，没想到你居然会亲自来？” 他赶紧问店家又添副餐具，招呼陆霆川和程鸢坐下：“师父，程鸢，你们坐。” 同桌的还有林栩和罗宇生，两人纷纷和陆霆川打招呼。 林栩：“师父。程鸢。” 罗宇生：“师父……程鸢。” 破天荒，整整两个星期，罗宇生第一次和她说话，还是主动的。 程鸢面无表情，转身从身后的帆布包里掏出两万块钱，墩在桌子上。 桌上的人，出陆霆川外皆一脸震惊。 什么意思？ 程鸢伸手弯腰，将钱推到罗宇生面前。 “钱不是我的，是陆老师的。”程鸢解释：“你是实验室的负责人，按道理所有开支和垫付应该由你负责，记得记账。” 所有人目光炯炯看向陆霆川，确认答案，只见陆霆川点头：“她说的没错。以后实验垫付费用统一用这笔钱，不用你们自己垫钱。” 古岱率先明白过来有不对劲，“师父，你直接把这钱给老罗就行，怎么这钱在程鸢手里。” 陆霆川摸摸鼻子，“我让她管，她不愿意。” 第050章 道歉 “嗷～”古岱恍然大悟，“小师妹这是不想当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劫了某个人的工作。” 某个人不用说都知道指罗宇生。 “咳咳，”罗宇生假意轻咳，“那个……程、程鸢……我……抱歉。” 程鸢伸手制止，“以前的事，到此为止，大家以后还是同事。” 她的话更让罗宇生的脸色青红不接。 谁都没想到，之前那样耿耿于怀，倔强地两星期都不去实验室的程鸢，竟然大度地会将以前的事一笔带过。 “事情说开了就好，其实都是误会。”程鸢愤愤不平地看着陆霆川，“姚潞离开二组的原因你们都知道。” 就是眼前这个人给撵走的。 “但她去实验基地，和我换岗并不是陆老师的意思，对吧，陆老师？” 陆霆川没接她的话，程鸢偷偷用脚踢一下陆霆川。 他这个始作俑者倒是说句话啊！ 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陆霆川看程鸢急了，这才缓缓开口，“姚潞是姚院长调去实验基地当科秘的，至于程鸢……姚潞去基地她就得失业，正好组里缺人，我就让她过来了。” 他的话一出，众人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古岱一拍桌子，“感情这不是程鸢挤走姚潞，是姚潞挤走程鸢啊。” 陆霆川又说：“不仅如此，程鸢来心胸外科面试组里唯一的教师岗，也是姚院长开会，将姚潞塞进组里的。” 程鸢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初次面试时竟然遭遇了这样的不公平。 木讷的林栩这次也反应过来，“姚潞顶了程鸢，还是两次？” 罗宇生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他刷地起来，鞠躬致歉，“对不起，程鸢，误会你了。还有昨天停电的事……也谢谢你。” “我也骂了你，扯平吧。” 罗宇生的道歉并没有让程鸢开心，反而更郁闷、更压抑。 程鸢受伤地看着陆霆川，问：“陆老师，你为什么不把这一切告诉我呢？” 这才是程鸢的伤心之处。 陆霆川冷冷道：“我没必要为了你去说院长的不是。” 是啊，院长是陆霆川的领导，陆霆川没必要为了她得罪他的领导。 程鸢落寞地低下头，“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出来？” 陆霆川：“我不想我的下属之间因为一点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从头到尾，他考虑的都是他个人的得失？从没有将她的感受和想法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 程鸢很受伤，十分受伤。 莫名其妙，自己成了职场中任人摆布的棋子。 能不能入职，去哪里入职，全凭这些领导们的意思。 古岱抓起一串肉，咬牙切齿的咬一口：“真实没想到，姚潞平时看着挺单纯的，做起顶包的事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罗宇生赶紧解释：“小潞不知道这些，她肯定以为自己只是被姚院长安排了一个工作而已，没想到会挤走别人。她要是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陆霆川却说：“不管她知不知道，只要她的能力和获得的职位不匹配，都相当于挤走了一个原本有能力胜任职位的人。”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陆霆川，惊异于他话中无人发觉的道理。 陆霆川又说：“我说过，在我的组里，任何所谓的潜在规则都不适用，我的规则只有一个，付出和收获永远成正比。” 罗宇生羞愧地低头，他知道，这话是陆霆川说给他听的。 他在敲打他。 “陆老师，我知道了，今后我不会再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罗宇生保证。 “本季度，考评，零分。”陆霆川。 陆霆川说的考评，和程鸢心心念念的考评是一个东西。 这个得分和年终奖以及来年薪资调整有关，陆霆川说扣就扣，一下把一个季度扣成零分。 来年薪资怎么样不好说，罗宇生的年终奖铁定没了。 私企的年终奖可能根据企业收入有所调整，但东大一院的年终奖，只可能一年比一年多，尤其是心外这种盈利排在头部的科室。 程鸢胆寒，为了小钱钱，以后铁定以后再不能惹陆霆川生气了。 罗宇生就是前车之鉴。 罚也罚了，程鸢的气……还哪敢有气。 程鸢在逐鹿中原已经吃过，对桌上黑漆马虎东西没有一点胃口，一旁的陆霆川也一口没吃。 古岱让他好几次，陆霆川脸上写着大大的嫌弃。 事实上，他能坐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两个不吃的人坐在这儿，像受刑罚似的，尤其看别人还吃的津津有味。 最后陆霆川实在忍无可忍，“我们回了，你们继续。” 显然这个“我们”包括程鸢。 古岱一口肉还没吞下，他抬头问：“师父，这顿饭用你那两万块钱报了啊。” “随便。”陆霆川黑脸。 不过，程鸢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陆霆川不把卡给罗宇生他们。 这要给了，还不把陆霆川吃到倾家荡产？ “那小师妹就拜托你送回去了。”古岱死皮赖脸一笑，冲陆霆川抱拳作揖。 “她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吃你的吧。”陆霆川睨一眼，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其余三人纷纷与他们道别。 陆霆川都一一回应。 其实，他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起码私下的时候，古岱没规矩地和他说话，陆霆川也只是怼几句，脸上也常常带着笑容。 世纪嘉苑。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丁香花快要凋谢，已经不如上次那样芬芳馥郁。 地面上投下一长一短两个影子，并排缓缓从c区向a区走来。 这次，程鸢没怵他，不但和他并排走，还是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不像之前那样敬他怕他。 “陆老师，你在东大一院工作多久了？” “八年。” 程鸢没记错他是本硕博连读，不禁惊呼，“二十五岁就是博士？” “嗯。” 程鸢心里酸溜溜的，“我今年也二十五，不过才是个硕士。” “你想读博？” “有想过，但……还是算了吧，毕业恐怕得熬秃头。” 古岱就是例子，陆霆川动辄用延毕恐吓他，不是真的恐吓，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考博难，博士毕业更难，东大一院每年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博士要延期毕业，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博士毕不了业。 第051章 博导 “不急，等着，我给你找个博导。” 他说话的语气臭屁极了，程鸢不免吐槽：“现在博导多难找，塞钱都不一定能行。” 陆霆川勾唇，“我给你找的肯定没问题，还不塞钱。” 程鸢歪头打量他，说实话，有点点心动。 毕竟，据智朕、前程无虑、boss职聘等多家招聘网站的年度统计显示，硕士研究生的薪资高出本科生百分之二十以上，而博士研究生的薪资又高出硕士百分之二十以上。 谁不想升学历，拿高工资，走向人生巅峰呢？ 程鸢冒星星眼，好奇地问：“谁呀？” 陆霆川挑眉，“我啊。” 程鸢瞬间黑脸，“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陆霆川：“谁说笑了？明年，我博士生导师的资格应该可以下来。” 程鸢冲他努努鼻子，这么久了她才发现，其实陆霆川的脸皮，挺厚。 “您还是先想想您主任医师的职称什么时候下来吧。” 东大一院全名“东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这种大学附属医院里的医生，一般会有两套晋升制度。 一套是医师晋升制度，和普通医院一样，先是住院医、然后主治、最后副主任、主任医师，职称主要和医院的薪资等挂钩。主要通过考试、达到医院硬性的条件限制等晋升。 另一套是教师晋升制度，和东江的大学教师一样，先是助理讲师、然后讲师、最后副教授、教授，职称主要和大学那边的补贴挂钩，比如一个硕士生导师每带一个学生，大学会给导师补贴几千上万块钱。 程鸢，目前就是讲师岗。 两套晋升制度相比，教师的晋升制度更为严苛，有超高的硬性指标，在所有指标中，最重要也是最相关的指标便是论文和申请的研究课题。 两种晋升制度没有关联，各自平行，但都符合金字塔分布，越往上名额越少，竞争越大，也越难。 陆霆川目前是副教授、副主任医师，说实话，他升主任医师的难度比他升教授简单多了。 或者说，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或者一些不成文的规定，陆霆川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主任医师了。 “说真的，真想读博士吗？” 程鸢：“也没那么执着，我对我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而且，就算读博士，也读不了你的博士。” 程鸢真读不了，医学是一门庞大的学科，由于一级学科，也就是她的本科专业的限制，是无法跨越专业读研读博的。 她不是临床专业，更不是外科学专业，陆霆川的博士怎么说都和程鸢没关系。 不过读博的事，程鸢还需要细细考虑。 她不一定有那个时间。 …… 罗宇生办公室。 与程鸢和解后，罗宇生认识到，是自己把莫名的私人恩怨夹杂进工作来，而程鸢很有脾气，骂了他，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后来从古岱那里得知，程鸢能露出主动和解的态势其实是有求于自己，罗宇生觉得这是个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 于是下班前，他不再犹豫，主动将程鸢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的文章结果做完了吗？” 罗宇生主动询问程鸢论文的进展，程鸢有点吃惊。 “做完了，你要过目？” “不是，”罗宇生抽出凳子，示意程鸢坐下，“简单说说你的结果，还理想吗？” “大致筛选出几个基因，我想做免疫组化染色试试，”程鸢如实交代。 罗宇生点头，对她表示认可和欣赏，这回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程鸢的业务实力，一切有条不紊。 “我有个想法，咱们的项目里留存的很多生物样本、临床数据，除掉我们自己用的数据，其实当中还有很多数据，别人——比如那些项目经费不足的老师或者没有项目的学生，他们还可以使用。” 罗宇生话说一半，程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建成类似公共数据库的东西？” 这个提议挺好的，但花费更可观。 “对，面相社会可能做不到，但面向咱们医院，或者医学院说不定可以。” 程鸢想给罗宇生竖个大拇哥。 罗宇生：“现在有一个问题，离结题时间不多了，结题之前报销容易，结题后报销很困难，所以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大量测序。” 程鸢眼前一亮，“罗师兄，你这是向我赎罪呢吧？” “胡说，我这都是为了项目，要是能出这么好的一个结果，师父将来肯定能申请到更大的项目。” “切~”程鸢才不信。 果然，跟着陆霆川时间久了，身上那股子傲娇，一模一样。 程鸢故意得寸进尺：“那病理科那边呢？你有没有帮我问问？” 既然罗宇生主动找她，就说明他肯定和古岱打听了一些事。 明人不说暗话，程鸢问得直接。 罗宇生瞪她一眼，“师父说得对，给你点颜色你就能开染坊，古岱也说的对，你这个丫头鬼精鬼精的。那边我已经帮你问了，下午五点，你去那边，我让那边的科秘和你联系。” “双喜临门啊。”程鸢心情格外美丽，但没忘道谢，“谢啦！” 程鸢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赶紧拿出草稿纸，点开自己的手机计算器，简单演算一番。 七点八算之后，终于粗略的算出罗宇生进一步测序的费用，5836万。 真多。 怪不得开公司挣钱呢。 如果再加上病理科那边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给闻璐带去百万订单。 “干嘛呢？”古岱看程鸢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禁凑过来，看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什么。 但是，看不懂。 “我觉得我挺有做医疗销售的天赋，”这百万的单子，她抽个百分之十几，轻轻松松就拿到十几万。 古岱忍俊不禁：“得了吧，就你那死心眼的性子，把试剂盒代理送的东西当成贿赂行为，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出如此耿直到傻的事？” 黑历史被和盘托出，程鸢死死地盯着古岱，恨得牙痒。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我记住了。你不是问我，你的大鼠实验结果该用配对t检验还是独立t检验么？” 古岱后知后觉：“对啊，上次问你，你还没回我呢？” 程鸢冷冷一笑：“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了。” 第052章 男人 “哎哎哎？程鸢，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古岱赶紧拦住即将下班的程鸢，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说：“我这毕业论文，统计部分全靠你啊！” 程鸢包一甩，气势十足地回头：“晚了，谁让你爱拿我的黑历史说事呢。”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古岱一个人，孤独的在办公室忏悔。 没过多会儿，古岱的手机传来消息。 程鸢：独立的t检验。若增加分组，可考虑方差分析。 古岱抱着手机终于安下心，“就说你人好，诚不欺我啊。” …… 病理科。 程鸢如约来到病理科，科秘叫徐开，和罗宇生差不多年纪，带着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又瘦又白，书生气十足。 说话时声音很秀气，阳刚气不那么足，但胜在人温柔，相处起来挺舒服。 程鸢将闻璐的大型标本库代储计划给徐开介绍一遍。 徐开轻扶眼镜脚架，“我们科里和科研部已经有联合项目，上报的标本库院里正在筹建，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有自己的标本库了。” 言下之意，以后不需要。 “那你们的项目离开展还有一段时间，就没有急需冻存的样本么？比如血清样本这类的。” 程鸢已经退而求其次，她连病理组织这种需要长久储存的标本都已经不奢求，只希望能有零星的几个临时实验，需要暂时储存血清样本也可以。 徐开还是摇头。 “其实你早来几天说不定还行，有一家和医院合作药物临床实验的科技公司，已经免费给我们提供了储藏地，实在没必要花钱。” 程鸢蹙眉，“那家科技公司和病理科的领导有私交？” 不然为什么免费给人提供场地？ 徐开不假思索：“没有，就一个叫简单的人突然找上我们主任，说给免费提供样本储藏场地，这么好的事，谁会拒绝。” 医院里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程鸢也无从下手，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到病理科这里吃了闭门羹。 总感觉每走一步都如此艰辛。 徐开思索一会儿，突然说：“别的我帮不了你，不过那个叫简单的人今天好像约见了主任。” 他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表，“约见的地点在停车场，你现在下去应该能赶上，不过你千万说是我告诉你的。” “谢谢。”程鸢感激地起身道谢。 对于明哲保身的职场规则，徐开已经算很大度了，虽然事情是个小事情，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没错。 他能帮自己，真的是给足了罗宇生面子。 程鸢决定会会这简单。 东大一院的停车场在负一层，整个停车场没有空位，一排排的车子像小山丘层峦起伏。 程鸢心里不无疑惑，约见就约见，干嘛选停车场这种地方。 她在里面绕了一圈又一圈，生怕自己错过，但这个点儿下班的高峰已经过去，停车场里活动的车辆都不多。 勉强在d区看见一个人，他拿出钥匙解锁，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将一个银色手提箱放进去，合上后备箱落锁。 之后他向出口的方向走去，上了一辆还在发动着的白色保时捷。 白色保时捷？ 程鸢越看，那辆车越眼熟…… 那不是那天在文成门口，差点儿撞到自己的车么？ 车子调转车头，后座从墙后露出，车里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嘴角噙着神秘又危险的笑容。 程鸢彻底惊住，他不是闻璐姐的老公吗？ 而刚才上车的那个人是他的司机…… 关于刚才那个司机放进另一辆车后备箱的手提箱，程鸢挺好奇。 保时捷驶离，程鸢蹑手蹑脚走到那辆放手提箱的suv旁，透过黑漆漆的玻璃，隐约从后车窗里看到那个银色的箱子。 她打开手机，登入医院的后勤系统，里面有一项院内车辆信息查询，主要是方便院内职工车主挪车等进行联系的，可以根据牌照查询到这辆车的车主和联系方式。 程鸢查到车主叫王准，又登录医院官网，将名字输进去，页面跳转，出来病理科主任的介绍信息。 “小姐，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出现陌生声音，程鸢手机差点飞出去。 转过身，看见来人一袭黑色西服，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而他正是刚才将手提箱放进后备箱的人。 程鸢一时慌乱，但立即收敛紧张，“我在找车，好像不是这辆，你的车？” 那人显然不信她的话，“你知道这是王主任的车？” “王主任？王主任是谁？”程鸢装聋作哑。 但心里已经开始揣测，眼前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简单”。 那人没说话，眼神突然看向进车口的方向，轮胎碾压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两道光柱在转弯处出现，车头调转，直接打在程鸢脸上。 她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只能用手遮挡。 车子在suv旁停下，驾驶室上的男人推开车门，质疑的目光穿透反光的镜片，瞬间扫向程鸢，“果然是你。” 程鸢慌了。 她迅速整顿短路的大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贿赂王主任。” 那人没回答，微抬下巴示意简单解释。 程鸢看向简单。 简单：“你鬼鬼祟祟偷看的时候，老板就看见你了。” 程鸢：“箱子里是什么？钱？” “既然知道，就不要伸张，对你没好处，”简单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密码六个六，里面有十万块钱，今天你看见的一切不要告诉任何人。” 程鸢苦笑，上次抓到个送水果的，冤枉人家行贿，没想到这次竟然遇上真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做都做了，真以为给钱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程鸢嫌弃地一把推开简单的手。 简单眼神微微颤动，第一次见用钱搞不定的女人，不，她是第二个，第一个比她还难办。 一旁的男人似乎早料到这个场面，他不耐地说：“要么拿钱，要么……离开东大一院，你选吧。” 程鸢回的很干脆：“钱我不要，我也不会离开东大一院。” 那人一声冷笑：“程鸢，心胸外科讲师。入职三个月不到，实习期都没过，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叫嚣？” 第053章 绑架 不用想也知道他有实力有背景，虽然他气场强大，但程鸢不怵他：“东大一院是公立医院，您再有本事也管不到这里。” 那人雍容华贵的面上露出一抹嘲讽的阴森笑容，“陆霆川是你上司。不巧，和他认识，还有你们主任姚复升，大主任赵庆山。” 程鸢彻底呆住。 简单好言相劝，但语气并不和颜悦色：“我老板是医院药物临床试验项目的投资人，在医院设立多项专项科研基金和患者救助基金，姚院长见了都得给七分薄面，你想想清楚。” 他再次将卡递到程鸢面前。 本以为这次程鸢能乖乖收下，谁知他的手被嫌弃地再次推开。 “你们做都做了，还怕我说么？”程鸢看不惯眼前这两人的盛气凌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车旁的男人一个凌厉的眼神甩给，“带走！” 程鸢惊恐，瞳孔骤然放大，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敢明目张胆的绑人？ 她转过身就跑。 简单反应迅速，追上去。 程鸢眼见简单要追上来，脱下肩上的包冲他扔过去，简单闪身避开，趁此机会，程鸢赶紧往入口方向跑，那里有保安。 肩膀上突然出现一只手，将她往回猛拉，程鸢失去平衡，狠狠地栽倒在地，膝盖磕在水泥地面上，瞬间擦出血丝。 简单上前，直接将她双手控制住，膝盖压着她的背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他的力量，动作，技巧一气呵成，一看就练过，程鸢一个连体育课都没上过的女生，毫无还手之力。 简单将程鸢控制住，一把捞起来，拽着她将她拖到那个男人身边，他瞧一眼程鸢狼狈的模样，蹙眉问：“跑什么？跑的了？” 程鸢不服气，狠狠地瞪他一眼，被简单从背后控制住双手，挣脱不开，程鸢咬牙用受伤的脚做支撑，抬脚往前用尽全身力气踹过去，一脚踹到了那人膝关节外侧。 那人踉跄几步，眼镜差点儿滑下来，他扶好眼镜，活动活动受伤的腿，一个狠厉的眼神杀过来，沉着声说：“关起来！” “救命！救命……救……啊！”程鸢肩颈处传来一记闷痛，整个人昏天地暗地晕过去。 简单从后面将人托住，皱眉问：“老板，你没事吧？” 那人捂着膝盖走到保时捷旁，靠着保时捷，揉被某人狠狠踢了一脚的膝盖，蹙眉咬牙：“没事。这个女人，比闻璐还狠。” 简单将程鸢般到保时捷后座塞进去，累出一身汗的他抹了抹额头，“就这么带走行吗？陆霆川那边……” “今天周五，明后两天休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陆霆川不会在意。” 简单点头：“她醒了怎么办？” 男人也头疼，不得已摘下眼镜，揉捏太阳穴，“你看着办吧，人给我留住就行。” 简单突然担忧地问：“老板，您的偏头痛又犯了吗？” 男人烦躁的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回去吧。” 简单赶紧进入驾驶座，发动车子。 白色保时捷一路行驶，穿过层层夜色，弯曲的盘山公路，一路都投影着两道光柱，将漆黑的夜色点亮。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别墅前。 简单下车后，将程鸢架去客房，又赶紧找了止疼药，拿给车里的人，“老板，给。” 男人摆手，“拿走，不需要。” 简单将药收起来，“那我给太太打电话，和她说一声您头疼的事，让她赶紧回家，然后我送您回去。” “没用，闻璐的心冷的像块铁，”男人咬牙坚持，“捂不热。” “老板，要不还是把太太找来，有什么话您当面和她说清楚，您总这样明面逼她背后帮她，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呀？” 男人靠在后背上，摘下眼镜，双目紧闭，“等这几天过去，我回去看看小妏。” “您回去，但太太不一定回去，您总用孩子做借口，小妏都和您不亲了。” “行了，你赶紧回去，把她给我看好了，等周一，再把她送回去。” 男人下车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油门轰隆，车子火箭似的发射出去。 …… 程鸢醒来时，后脑勺连着肩膀的地方生疼，刚想起身，耳后传来的痛感让她眼前一阵眩晕，又倒回床里。 勉强翻身起来，发现周遭陌生的环境，她跳下床想逃离，结果脚刚沾地，膝盖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程鸢直接倒坐回床上，膝盖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此刻粘着一块纱布。 她揭开纱布，发现伤口果然裂开了，鲜红的血从伤口里渗出来，程鸢赶紧将纱布原封不动盖回去。 然后一瘸一拐的蹦到门口，拨几下门把手，打不开，门从外面锁上了。 许是外面的人听到声音，传来窸窸窣窣钥匙碰撞的动静，没一会儿，门“咔”地打开。 程鸢受到惊吓，后退几步。 简单打开门，面无表情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程鸢趁他弯腰，立即往外冲，简单反应很快，抬手拦住，“周一，周一你就能走，这段时间好好待在这儿。” “凭什么？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程鸢作势就要出去。 简单不客气，直接掐住程鸢的手臂，将她半举着推回屋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不只从哪里弄来细尼龙绳，“好好听话，不用逼我用其他手段。” 程鸢彻底被吓住，她假装乖乖点头，转身坐会床上，“能让我给朋友打电话吗？” 简单无情拒绝：“不能！” 程鸢又变换思路，“你老板认识陆霆川，那能让我给陆霆川打个电话吗？” 陆霆川上次都没有不管她，这次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能。” “那……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这回他总该回答了吧？ “陆尧澄。” “陆……陆尧澄？他也姓陆” 程鸢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为什么陆尧澄有十足的把握，让自己离职。 “那他和陆霆川，什么关系？” 简单：“有关系也没关系，不好说。但按辈分亲伦来讲，他们是表兄弟。这回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了吧？” 第054章 急救 “不，我还有疑问，”程鸢看向简单，“为什么非要把我关在这里？” “这……”简单突然语塞，“让你留在这里是不想让你破坏老板的好事。” “好事？”程鸢听着有点搞笑，“他用钱买通王主任，就是不想让王主任把标本存在文成，让文成盈利。一个男人这样针对自己的妻子是好事？” 简单吐口气：“随你怎么想。” 他不再理会，转身离开前突然顿足，回头对程鸢劝告：“我老板和太太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下次再让我们遇见，可不是关两天这么容易解决的。” “你们这样欺负人，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简单没回她的话，离开时重重的合上门。 程鸢更气了。 她真懊恼为什么明天不是工作日，起码自己莫名其妙不上班，总有人发现吧？ 看了眼简单放在门口地面上的早餐——吃饱了才有力气抗争。 程鸢喝完那杯牛奶，没多会儿，没来由的一阵困意袭来，眼前的床越看越软，软到变形，天旋地转。 最终她毫无意识地栽倒下去。 一睡就又是一整天。 夜里，程鸢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有一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那个人跪在她胸口，她的胸腔好像被压了一块巨石，膈肌完全无法舒张，感觉像有人用针筒抽走她肺里的空气。 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反抗，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拼命扭动身子也无法挣脱扼住她咽喉的那双手，胸腔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有人拿刀在她心上割，一刀刀一下下。 “额……啊……”程鸢已经没有意识，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痛苦的嚎叫是梦里还是现实。 整个人似乎都在下沉，柔软的床无力的包裹她沉重的身躯，无法呼吸让她双瞳睁瞪，瞳孔涣散，心脏传来尖锐的疼痛让她想蜷起身子，但无力又沉重的躯体根本无法做到。 “救命……救……”她张口大口呼吸，但肺子始终不肯扩张一般，根本不接受她吸入的空气。 半夜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动静将简单吵醒，他烦躁的下床，都饿她一天了，怎么还有力气半夜闹事？ 本想大骂一通，推开房门却看到一副让人吓到毛骨悚然的景象。 人临死前的濒死状态不过于此。 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女人，瞪着无声的瞳孔，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嘶哑声低低的像临死前最后的呻-吟，那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声音…… 简单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 “程鸢！”他拍打程鸢的肩膀，程鸢却因缺氧浑身抽搐的更厉害。 简单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急救车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一分一秒都是是煎熬。 他赶紧又给陆尧澄打了电话，如果今晚程鸢人在这里没了，他们恐怕要惹上大-麻烦了。 陆尧澄那头浑浑噩噩的接起电话，“大半夜的，什么事？” “老板，不好了，程鸢不知道什么情况，整个人感觉……快要死了，”简单声音都在颤抖，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眼前的景象。 陆霆川猛地从沙发上翻起身，“什么情况？你动她了？” “她是太太的朋友，我怎么敢？” “120打了吗？” “打了。” “你先和她去医院，送到哪家医院通知我，我联系陆霆川。” …… 东大一院急救室。 值班护士和医生围着刚送来的患者团团转，输液、吸氧该有的急救措施一样没落下。 急救室的电动门打开，陆霆川不假思索冲到床前，只见床上的人戴上氧气面罩，双目痛苦的紧闭，监护仪不断传来报警声。 “怎么回事？”陆霆川额头青筋暴起，沉声问对程鸢进行过紧急处置的医生。 “陆老师？”急救医生看到来人，吃惊不小，赶紧回复：“估计缺氧了，患者已经一天没进食，患者血糖很低，初步考虑是血糖过低导致的肌肉痉挛。已经进行了处置，应该一会儿就能缓过来。” 陆霆川是外科大夫，程鸢现在在急诊内科，他虽然是医生，但也完全插不上手，只能等这边的医生进行处置。 陆霆川不放心，“你确定吗？” 医生说回答“陆老师，您放心，没什么大问题。” “我去打个电话，”陆霆川转身就给急诊内科的主任打了电话。 等急诊内科的主任亲自检查一遍，说：“患者血糖、血氧都上来了，你瞧，脸色都好很多。” “那她为什么还没醒？” 一旁的急救医生说：“据送患者来的人说，给她服用了安眠药，剂量比较高，可能她本身对药物敏感，影响到心脏功能了。” 想到什么后，他掀开被子，“患者的膝盖受了伤，我们重新处理过了。” “她还有外伤？”陆霆川的脸色顿时冷的像南极冰山，一片铁青色。 “嗯，除此外我们还发现她背部、手腕、手臂处有挤压伤。” 陆霆川没再说话，转身走出急救室，出门前，他欠身顺手捞起门旁放着的折叠椅。 门外。 陆尧澄见到陆霆川出来，脸色十分不好看，刚想说什么。 陆霆川问：“她身上的伤，谁动的手？” “你先说人怎么样？”陆尧澄蹙眉。 “人都躺在里面了，你问我人怎么样？”陆霆川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杀过去，指着陆尧澄的鼻子问：“我就问一句，你动的手还是他动的手？” 他煞红的眼睛扫过简单。 陆尧澄挡在简单面前，隔开陆霆川吃人的目光，“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谈，她想要多少赔偿都行，你冷静一点。” 认识陆霆川以来，他一直以冷静示人，身为外科大夫，几乎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的情绪和心境起波澜，这是他的职业素养，更是生性使然。 “我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陆尧澄，你手伸得太长了，我的人你都敢动。” 简单看陆家两兄弟剑拔弩张的气势，尤其是陆霆川，已然不听人劝。 他上前主动承认，“是我。药也是我给她的。” 第055章 动手 陆霆川推开拦在前面的陆尧澄，甩手将折叠椅冲简单招呼过去。 简单没料到，反应性抱头缩脖子，用后背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呃！” “简单！”陆尧澄赶紧上前，用身体挡着陆霆川，两手抓住他手里的折叠椅，生怕他对简单造成二次伤害。 “陆霆川你疯了吗？” 陆霆川冷冷地望陆尧澄一眼，随手将折叠椅丢掉，丢出三个字，“报警吧。” 陆尧澄始料未及，“你动手打了人还让我们报警？” 他看陆霆川已经没有再进行攻击的意思，赶紧去看身后的简单。 “老板……我……嘶……没事……”简单挺直肚子，侧歪身子让脊背处少受力，怕牵扯肌肉拉到伤处。 “简单……”陆霆川看到他有些心疼，“我带你去找个医生看看。” 简单强忍着伤痛说：“老板，千万别报警，这事错在我，你让我把人关两天，是我自作聪明给她喝了安眠药，她身上的伤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的确是我造成的，没和女人动过手，力道没把握好。” “你还不是按我的意思行事？”陆尧澄并没有想把这件事推在简单身上，他看向陆霆川：“陆霆川，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吧？我都认。” “报警。”陆霆川没有多余的要求。 简单惊呼：“不能报警。” 陆霆川一个眼神杀过去，简单扶着腰，立即闭嘴。 “陆尧澄，我没和你动手已经仁至义尽，这件事没有第二个解决方法。” 陆霆川和陆尧澄虽然关系不亲，但从小就认识，他太知道陆尧澄如何给陆尧澄一记痛击。 简单着急，求饶说：“陆医生，这事错在我，我老板刚和c ystal开了个大项目，这时候要是爆出我老板出事……” 陆尧澄的风投公司前几年势头正盛，但前几年为了闻璐对抗陆家，元气大伤，陆尧澄一直在重整旗鼓，很看好c ystal那边的一个项目，几乎押宝式的全部投进去。 如果这个案子成不了，陆尧澄可能会赔的血本无归。 “和我有什么关系？”陆霆川根本不近人情。 简单懊悔，从没想到，陆霆川会这么狠，“陆医生，你是东大一院的医生，我们报警解决，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那里去，值得么？” “我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 陆尧澄搭上简单的肩膀，“还没看明白吗？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简单干瞪眼，完全没明白。 “走吧。我先带你去看看伤。”陆尧澄架起简单，走时看一眼陆霆川，“一会儿我报警。” 陆霆川也不是就此愿意投降的主儿，虽然报警意味着鱼死网破，但显然双方，谁都不会作为低头的那一方，拉下脸去求另一方。 简单一瘸一拐，不解地问：“老板，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陆霆川瞪他一眼，“要是里面躺的是闻璐，我估计也不会比陆霆川更克制。” 简单瞬间明白，突然赶到庆幸，表面看起来陆霆川手动手就动手，但他的确已经很克制了。 这要是闻璐躺在病床上，冲出来的事陆霆川，估计拿刀结果了他的都有可能。 “陆霆川已经手下留情了，别忘了他是个外科大夫，他真想要收拾你，不会只动你一下，他太清楚人的身体要害在哪里，他要真想动你，你不可能竖着走出来。” 陆尧澄也很清楚这个“表弟”的性子，“他对你动手还有给我警告的意思。” 简单眼神复杂的看着陆尧澄，“老板，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和睦一点吗？” 陆尧澄冷笑：“陆家什么时候是个和睦的家族了？” 急诊室。 陆尧澄走后没多久，警察就来了，和陆霆川大致了解情况，原本要带陆霆川去做笔录，但陆霆川坚持等程鸢醒来再走。 “你应该不算患者家属吧？”警察提醒：“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患者家属过来，你和我们走一趟。” 陆霆川：“她……” 想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对程鸢完全不了解。 “她家不在东江。” 这还是陆霆川从姚复升那里打听来的。 程鸢初来乍到找陆霆川“打招呼”，姚复升事先和陆霆川通过气，陆霆川没放在心上，随口答应。 被程鸢截住要微信那天，陆霆川对眼前这天真的姑娘的行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说“打招呼”真的就只是打招呼问声好而已，最多，得寸进尺的要了他微信号。 陆霆川本来不打算给她，但碍于姚复升的面子，勉强给她扫一下，便匆匆上了手术。 结束后陆霆川才想起来这件事，翻看通讯录，但并没有好友申请的通知，陆霆川以为程鸢口是心非，敷衍自己。 于是乎找到程鸢的简历，从上面获知了程鸢的联系方式。 他将程鸢的手机号码输入微信，结果跳出的人是“忙趁东风放纸鸢”，并且显示已经在他通讯录。 陆霆川觉得这个昵称有点熟悉，点进去翻几下聊天记录，才发现原来是给他卖了论文的那个人。 当初从她手里买论文的时候，陆霆川从没有想过，对面的人竟然是个女生。毕竟她回复一板一眼，从没有多余的赘述，统计方面的讲解专业又扎实，代码方面反馈迅速，专业又果断根本不像一个女生。 付款结束后，陆霆川还试图问过对方：有没有兴趣换个团队。 忙趁东风放纸鸢：我们有义务保护您的隐私，也请您不要轻易泄露个人真实信息。祝科研顺利。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委婉的拒绝。 所以在面试那天，轮到陆霆川提问时，他问了她：为什么选择来东大一院。 当初她明显没有想过要跳槽。 然而程鸢却没有给出真实的答案，陆霆川不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反正他看重的是她个人能力。 人，他要定了。 但程鸢这个人，运气太差，差到没朋友的那种。 陆霆川刚准备录用她，姚复光却带人开了个临时会议。 内容很简单，关于响应国家鼓励年轻人就业号召，让心胸外科拿出几个名额供今年的应届生招聘。 话说的相当漂亮，但谁不知道姚复光的小女儿今年刚好毕业呢？ 陆霆川有心录用程鸢，但无力回天。 姚复光点了名的要把姚潞往他手里塞。 第056章 男朋友 程鸢挣扎着想起身，闻璐赶紧搭把手扶她起来。 “陆霆川怎么样了？” 陆尧澄嘴角得意的微微勾起，“或许现在已经被拘留。” 程鸢的心突然一沉，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加上突如其来的刺激，她的心莫名的抽搐，捂着胸口缩成一团。 “程鸢！”闻璐惊呼，赶紧让程鸢躺下，等程鸢平复心情，调整呼吸节奏后，她转头怒视着陆尧澄，“你先离开可以吗？我们的事不要牵扯到别人。” “可以。”陆尧澄大方地点头：“你跟我走，我绝对以后不会再找你身边人的麻烦。” “陆尧澄，你混蛋！”闻璐怒骂任不解气，看了眼床上因疼痛而瑟缩的程鸢，她不得已哀求：“程鸢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陪她，等陆霆川回来……” 陆尧澄一把捉住闻璐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怒目逼视，“闻璐，程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都能花时间、花精力去照顾她，我呢？两年了，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两人的举止已经引发周围人的注目，闻璐一把推开陆尧澄，“这里是医院，你别在这里发疯。” 闻璐知道陆尧澄狗皮膏药的性格，每次纠缠，不把她伤的体无完肤，根本不会罢手。 怕他留在这里反而影响程鸢，闻璐看一眼床上的程鸢，推一把陆尧澄的胳膊，示意他出去说。 陆尧澄不满她嫌弃的推开自己，一把扯过闻璐的手腕，将她拖出去。 程鸢完全没心情关心眼前两人发生了什么，只想着，陆霆川惹上大-麻烦了。 这样一闹，让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工作环境雪上加霜。 程鸢起身在床头柜上翻看，没找到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来，当初为逃跑，把包扔向简单的时候，手机也在里面，现在连包都不知所踪。 心口的抽搐逐渐缓解，程鸢找来护士，问她借了电话，给陆霆川打电话，但陆霆川那边一直提示关机。 程鸢的心更难受了。 她俯身床旁，整个上身个呈弓形，双手紧攥着揉成一团的前襟。 “你怎么了？”护士小姐姐立即上前查看。 程鸢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你，哭了？”护士姐姐关切地问。 “嗯，疼的。” “哪里？要紧吗？” 程鸢指了指心口，护士作势就要去找医生，程鸢一把扯住她，“没事，我从小就这样，遇到难过的事，这里就会疼。” “我还是帮你叫医生过来吧？” “真不用，我缓会儿就好了。” 程鸢大吸几口气，稍稍平复自己的情绪。 眼角氤氲的晶莹已经从温热变得冰冷，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看，好了。” 护士姐姐却越看越心疼，“你的家属呢？这都一天了，除了陆医生就是闻小姐，你的家属怎么还没来？” 程鸢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不是来了吗？”陆霆川手拎着程鸢的帆布包，款款而来。 “陆老师？”程鸢惊愕到惊喜。 “陆医生，你来了。”小护士笑着点头打招呼。 陆霆川瞧见程鸢眼底红彤彤一片，“怎么，哭过了？” 程鸢涩涩地偏过头，“没有。” 陆霆川的脸色立即沉下来，“是不是陆尧又说什么了？” “没有，真不是，就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程鸢岔开话题：“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是吗？”陆霆川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没电了。” 他将手里的包递给程鸢，“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然后自顾地检查了程鸢的输液器，问一旁的护士：“还有几瓶？” “这是最后一瓶，下午再做个检查，明天就能出院。” 陆霆川问：“什么检查？” 护士：“心电图。” 陆霆川：“知道了，晚些时候我带她去检查。” 护士小姐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有眼色地离开。 陆霆川见程鸢还在翻包里的东西，“少东西了？” 程鸢有些烦躁：“手机屏摔碎了，钥匙也不见了。” 陆霆川拿起程鸢放在一边的手机，仔细端看，黑色的屏幕上碎裂的缝隙盘根错节，像毛细血管网。 记下牌子和型号后，他说：“回头让陆尧澄赔你一个新的。” “钥匙怎么办？” “不是在里面么？”陆霆川的眼神瞟向程鸢包里。 程鸢低头，顺着他眼神方向往包里看，是一个红绳桃木吊坠链的钥匙。 “这是你家的，我说的是我家钥匙。” 程鸢从里面拎出钥匙，拍在陆霆川手心：“正好还给你。” 陆霆川翻过她的手，把钥匙放在她手心，“你先拿着，以后我不回家，可能还需要你帮我带东西。” 冰凉的钥匙在她手心中瞬间滚烫异常。 陆霆川又说：“再说，你不是钥匙没了？进不去可以暂时住我那里。” 程鸢的脸瞬间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同事一场，又不是没住过。” 陆霆川说的坦坦荡荡。 倒是自己扭扭捏捏，感觉和喝多了似的瞎想。 丢人。 程鸢稍稍整理神色，收拾自己的包，将包里的东西装回去，假意不经意地问：“陆尧澄说你对简单动了手，是真的吗？” “和你没关系，”陆霆川没有正面回答。 “陆老师，我不傻，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 陆霆川拉过凳子，坐在她床旁边，“对方是陆尧澄，但凡整不死你，他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你是我组里的人，我不想我的人吃亏，懂？” 程鸢懵懵懂懂地点头，懂也不懂，稀里糊涂。 想想陆霆川的话，大概是说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换成古岱或者罗宇生，他一样会选择动手。 “那……你会怎么样？会被停职么？” “最多通报批评，扣奖金，没大事。” 他说得轻巧。 多少人等着看陆霆川的笑话呢。 他再优秀也改变不了那些眼红的人对他的态度。 陆霆川就像蓄势待发的参天大树，但现在还没长成，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后很可能会遮天蔽日，然而没人希望结果是那样，都恨不得来场狂风暴雨，一次性将他摧毁，让他永也无法形成竞争力。 第057章 进局子 “您问完了啊？”那个医生接过笔记本翻开，只见所有问题整整齐齐罗列，简直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模板。 字也写得好看，有点行楷的感觉，但比行楷更流畅潇洒。 不行，他回去要把这张纸裱起来。 “陆老师，您不能……给我签个名。” 陆霆川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他，那医生立即不好意思，“就是……以前想考心外，没考上。” “拿来。” 那医生激动地把笔记本翻到陆霆川做记录的一页，递给陆霆川。 陆霆川在右下角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和上面的记录完全是两种字体。 大神果然是大神，连笔迹都如此与众不同。 陆霆川合上本子，“随身携带笔记本，习惯不错。” 一句夸赞，让眼前的医生飘飘欲仙，他顿时懊悔，当初怎么就不努把力，好好搏一次呢。 夜里，陆霆川没回去。 程鸢并不知道，问诊过后没多久，她就又沉沉的睡过去。 陆霆川一直从后半夜待到早上，警局那边又打来电话催促他赶紧去。 离开前，他不放心，给闻璐拨了电话，让她过来照顾程鸢。 毕竟没有谁比她更合适，谁让害程鸢进医院的人是陆尧澄。 等闻璐人到医院他才离开，当然，对于闻璐追问程鸢到底怎么回事，他并没有回答，只说：“照顾好她就行。” 警察局。 简单已经做过检查，他跟随陆尧澄落座调解室。 陆霆川一来，简单立即起身。 陆尧澄则不动如山。 警察：“事情我们已经通过陆先生了解过来，陆先生你……” 他说到一半发现两个人都姓陆，不好区分，只好用两人的职业做区分，说：“陆医生，你和陆老板是表兄弟，他主观上没有伤害程鸢小姐的意思，况且程鸢小姐出现身体状况后，他们立即送医，你们还是调解解决吧。” 陆霆川：“走法律程序。” 警察头皮发麻：“陆医生，您想好了，您也动手打了人，陆老板这边带人验伤了，您是一位医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我们建议最好你们私下达成和解。” 陆霆川：“不接受和解，走法律程序。” 警察无奈：“你们可要想好了，这案子一单送审，案子没多大，但二位的身份可不小，到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尧澄突然发话，“陆霆川，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陆霆川面不改色，“闻璐我都叫去医院了。” 陆霆川刷地从站起来：“咱们俩的事，你叫她做什么？” “程鸢伤成这样，身边没人照顾，让你的人过去照顾一下替你赎罪。” 简单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这这这……这算什么？ 陆霆川的女人被陆尧澄伤了，所以让陆尧澄的女人去照顾，弥补回来？ 闻璐可是陆尧澄的死门啊！ 但程鸢又何尝不是陆霆川的逆鳞？ 这两位陆家的少爷，真的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生生往对方软肋上戳，还没一个手软的。 陆尧澄绕开简单，径直走向陆霆川：“你有什么事冲我来，针对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 陆霆川：“这话应该我对你说。” 陆尧澄：“你和程鸢认识才局几个月？闻璐那是我老婆，我女儿的妈。” 陆霆川：“分居两年，早达到离婚条件了。” 简单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这已经不是互相捅软肋，而是照着对方心窝子上捅，不死人不偿命那种。 “老板，陆医生，你们先坐下，慢慢谈。”简单深怕两人在警局打起来，到时候闹得更不可开交。 陆霆川瞪一眼简单，“走法律程序，没什么好商量的。” 最终，陆霆川和陆尧澄达成一致——走法律程序。 陆尧澄憋着肚子火儿，从警察局出来，简单立即跟上。 “老板，你去哪儿？” “医院。” “你要去找太太？” “我住院的时候她怎么没来看过我一眼？别人住院，她上赶着去伺候人家。” 简单：“……” “你留下来处理后续。” 警察局内。 警官无奈地看一眼陆霆川：“陆医生，由于你动手打人，我们要对你罚款甚至行政拘留。你想好了？” “可以，我接受处罚。” 简单从外面回来，听到两人谈话，立即解释：“警察同志，这件事怪我，拘留什么的千万别，我这点儿小伤真没事，陆医生真下死手，我早躺医院了。而且……是我先对程鸢动手的。” 警察无语，心里暗骂一句猪队友。 他这是在为两方和平解决这件事做最大的努力，先把利害和陆霆川说明，让陆霆川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行政拘留对陆霆川的职业影响很大，说不定陆霆川一犹豫，两边就能调解解决而不是闹到法庭上。 但挨打的简单都说明自己有谅解的意思，这让人还怎么处罚陆霆川？ “行了，罚款二百。” 医院这边。 程鸢经过一晚上的恢复，脸色好很多，双颊勉强沾了些血色。 再醒来时，身旁已经换了人。 “闻璐姐？你怎么在这儿？”程鸢问得有气无力。 “醒啦？”闻璐拿起湿毛巾，给程鸢简单擦脸：“陆霆川通知我过来的。” “那他人呢？” 闻璐手停在半空中，打趣说：“醒来就找人，这么想见人家啊？” 程鸢略显苍白的连立即染上红晕：“我就是随口问问。” 闻璐微微叹口气：“去警察局了，我听这边的护士说，昨天他好像打人了。” “打人？” “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闻璐秀眉微微一皱：“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程鸢突然发现，这件事并不好解释，把自己关起来的人，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丈夫。 思索再三，程鸢还是想把陆尧澄买通王主任，不让文成做样本储藏项目盈利。 “闻璐姐，陆尧澄他……” “我怎么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程鸢的话。 陆尧澄掀开蓝色的帘子，金丝框的眼镜遮住他半张面容。 闻璐闻言转身，“你怎么来这儿了？” 陆尧澄：“陆霆川打伤简单，已经报警解决了。” 闻璐和程鸢异口同声：“什么？” 第058章 家属 程鸢挣扎着想起身，闻璐赶紧搭把手扶她起来。 “陆霆川怎么样了？” 陆尧澄嘴角得意的微微勾起，“或许现在已经被拘留。” 程鸢的心突然一沉，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加上突如其来的刺-激，她的心莫名的抽搐，捂着胸口缩成一团。 “程鸢！”闻璐惊呼，赶紧让程鸢躺下，等程鸢平复心情，调整呼吸节奏后，她转头怒视着陆尧澄，“你先离开可以吗？我们的事不要牵扯到别人。” “可以。”陆尧澄大方地点头：“你跟我走，我绝对以后不会再找你身边人的麻烦。” “陆尧澄，你混蛋！”闻璐怒骂任不解气，看了眼床上因疼痛而瑟缩的程鸢，她不得已哀求：“程鸢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陪她，等陆霆川回来……” 陆尧澄一把捉住闻璐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怒目逼视，“闻璐，程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都能花时间、花精力去照顾她，我呢？两年了，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两人的举止已经引发周围人的注目，闻璐一把推开陆尧澄，“这里是医院，你别在这里发疯。” 闻璐知道陆尧澄狗皮膏药的性格，每次纠缠，不把她伤的体无完肤，根本不会罢手。 怕他留在这里反而影响程鸢，闻璐看一眼床上的程鸢，推一把陆尧澄的胳膊，示意他出去说。 陆尧澄不满她嫌弃的推开自己，一把扯过闻璐的手腕，将她拖出去。 程鸢完全没心情关心眼前两人发生了什么，只想着，陆霆川惹上大-麻烦了。 这样一闹，让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工作环境雪上加霜。 程鸢起身在床头柜上翻看，没找到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来，当初为逃跑，把包扔向简单的时候，手机也在里面，现在连包都不知所踪。 心口的抽搐逐渐缓解，程鸢找来护士，问她借了电话，给陆霆川打电话，但陆霆川那边一直提示关机。 程鸢的心更难受了。 她俯身床旁，整个上身个呈弓形，双手紧攥着揉成一团的前襟。 “你怎么了？”护士小姐姐立即上前查看。 程鸢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你，哭了？”护士姐姐关切地问。 “嗯，疼的。” “哪里？要紧吗？” 程鸢指了指心口，护士作势就要去找医生，程鸢一把扯住她，“没事，我从小就这样，遇到难过的事，这里就会疼。” “我还是帮你叫医生过来吧？” “真不用，我缓会儿就好了。” 程鸢大吸几口气，稍稍平复自己的情绪。 眼角氤氲的晶莹已经从温热变得冰冷，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看，好了。” 护士姐姐却越看越心疼，“你的家属呢？这都一天了，除了陆医生就是闻小姐，你的家属怎么还没来？” 程鸢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不是来了吗？”陆霆川手拎着程鸢的帆布包，款款而来。 “陆老师？”程鸢惊愕到惊喜。 “陆医生，你来了。”小护士笑着点头打招呼。 陆霆川瞧见程鸢眼底红彤彤一片，“怎么，哭过了？” 程鸢涩涩地偏过头，“没有。” 陆霆川的脸色立即沉下来，“是不是陆尧又说什么了？” “没有，真不是，就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程鸢岔开话题：“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是吗？”陆霆川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没电了。” 他将手里的包递给程鸢，“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然后自顾地检查了程鸢的输液器，问一旁的护士：“还有几瓶？” “这是最后一瓶，下午再做个检查，明天就能出院。” 陆霆川问：“什么检查？” 护士：“心电图。” 陆霆川：“知道了，晚些时候我带她去检查。” 护士小姐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有眼色地离开。 陆霆川见程鸢还在翻包里的东西，“少东西了？” 程鸢有些烦躁：“手机屏摔碎了，钥匙也不见了。” 陆霆川拿起程鸢放在一边的手机，仔细端看，黑色的屏幕上碎裂的缝隙盘根错节，像毛细血管网。 记下牌子和型号后，他说：“回头让陆尧澄赔你一个新的。” “钥匙怎么办？” “不是在里面么？”陆霆川的眼神瞟向程鸢包里。 程鸢低头，顺着他眼神方向往包里看，是一个红绳桃木吊坠链的钥匙。 “这是你家的，我说的是我家钥匙。” 程鸢从里面拎出钥匙，拍在陆霆川手心：“正好还给你。” 陆霆川翻过她的手，把钥匙放在她手心，“你先拿着，以后我不回家，可能还需要你帮我带东西。” 冰凉的钥匙在她手心中瞬间滚烫异常。 陆霆川又说：“再说，你不是钥匙没了？进不去可以暂时住我那里。” 程鸢的脸瞬间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同事一场，又不是没住过。” 陆霆川说的坦坦荡荡。 倒是自己扭扭捏捏，感觉和喝多了似的瞎想。 丢人。 程鸢稍稍整理神色，收拾自己的包，将包里的东西装回去，假意不经意地问：“陆尧澄说你对简单动了手，是真的吗？” “和你没关系，”陆霆川没有正面回答。 “陆老师，我不傻，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 陆霆川拉过凳子，坐在她床旁边，“对方是陆尧澄，但凡整不死你，他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你是我组里的人，我不想我的人吃亏，懂？” 程鸢懵懵懂懂地点头，懂也不懂，稀里糊涂。 想想陆霆川的话，大概是说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换成古岱或者罗宇生，他一样会选择动手。 “那……你会怎么样？会被停职么？” “最多通报批评，扣奖金，没大事。” 他说得轻巧。 多少人等着看陆霆川的笑话呢。 他再优秀也改变不了那些眼红的人对他的态度。 陆霆川就像蓄势待发的参天大树，但现在还没长成，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后很可能会遮天蔽日，然而没人希望结果是那样，都恨不得来场狂风暴雨，一次性将他摧毁，让他永也无法形成竞争力。 第059章 心电图 这与当下很火的一个词“内卷”的成因有点类似。 利用先发优势，已经在业内取得一定地位的人，占据着行业最好的资源，最好的福利，变相对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疯狂打压。 而后来者，只能通过不断压缩自己，逼迫自己提升自己的竞争力，去和行业中的其他人抢剩余少部分的资源和福利。 同时，后来者还要面临前者的打压与排挤。 放眼社会，也可以理解为阶级的流动性越来越差，固化程度高，导致年轻人向上走的难度越来越高。 医疗这个行业更是如此。 陆霆川难，陆霆川之后的人只会难上加难。 …… 下午。 陆霆川扶着程鸢去做心电图。 队伍像一条长龙，排到他们不知猴年马月，陆霆川皱眉，“不等了，跟我来。” 他将程鸢带去心内科，心内科那边有自己的心电检测仪，主要给心内科的住院患者用。 将程鸢安排进去躺好，护士帮程鸢夹好四肢的电极夹板，习惯性帮程鸢解扣子。 “我去外面等。”一旁的陆霆川不自然地偏过头，打开门出去。 小护士这才意识到：“呀，对不起，我没意识到陆医生。” 医生陪患者做心电的情况不在少数，心内科女医生多，解扣子在胸前贴导联也就没多大避讳。 而且床旁实时的心电，比看打出来的图纸更直接直观，还可以重复做，重复观察。 小护士习以为常，一时忘了来的是陆医生和女患者。 她正准备给程鸢贴导联，程鸢却说：“我自己来可以吗？” 护士震惊：“你会？” 程鸢：“嗯，以前经常做。” 护士半信半疑将手里的东西给她。 程鸢接过，难为情地说：“你能不能，别看我。” 贴导联需要敞开衣襟，小护士忍俊不禁，笑说：“见过害羞的，没见过你这么害羞的，同性都不可以？” 程鸢点头。 “好吧，我只看仪器，不看你。” 小护士将仪器挪了位置，自己面对仪器背对程鸢。 程鸢自己将导联一一贴好。 护士观察屏幕上的波纹，不禁赞叹：“你还真全部贴对了。” 十五分钟后。 打印机滋滋地打印着心电图，程鸢摘掉胸前的导联，赶紧将衣服穿好。 护士那过她的心电图纸，将长长的坐标图纸拉开，揣摩一番：“窦性心率不齐，拿回去让医生好好看看。” “嗯，谢谢。”程鸢赶紧接过图纸，折起来。 出来时，陆霆川正靠着门边的墙接电话：“等会儿行吗，我陪人做检查，马上结束。” 他匆匆和对方讲完，收起手机问程鸢，“结果呢？我看看。” 程鸢将图纸放在身后，“护士说一切正常。” “给我看看。”陆霆川语气强硬，目光落在程鸢身后的手上。 程鸢故意扭身子，把结果又往后藏了藏，挑衅说：“心电可是所有辅助检查里最难懂的一项，你看得懂吗？” 陆霆川一个鄙夷的眼光看向她，那眼神大概在说：程鸢，你有没有脑子？ 为了给程鸢留了些面子，陆霆川只说：“质疑心外科医生不会看心电图，就像质疑你们学统计的不懂正态分布。” “你！”程鸢咋舌，故意阴阳怪气：“你还懂正态分布呢？” 陆霆川：“我上过高中，学过高数，你说呢？” 程鸢彻底无话可说，咬牙将图纸递给他。 陆霆川正准备去接，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沉着脸接通：“不是说了吗，一会儿就过去。” 电话那头，姚复升催促：“现在院里的领导都到了，你看看新闻，你闹了多大的事！那么多媒体盯着，我们必须立刻对你做出处置，给媒体一个回应。” “行，马上。”陆霆川烦躁地挂断电话。 程鸢趁机把心电图纸收回来，说：“你有什么事赶紧去吧，我把检查结果给急诊的大夫看就行。” 陆霆川看了眼手机，院办那边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通知，让他过去。 犹豫再三，陆霆川：“那你先回急诊病房，等我结束，去看你。” 程鸢：“不用，我现在好差不多，明天就能出院，不用这么麻烦。” 陆霆川不容她拒绝，坚持说：“等着，我很快回来。” 陆霆川匆匆离去。 程鸢愁眉不展。 这才周日还没到周一，院里就因为陆霆川动手的事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在这个信息流通如此之快的时代，陆霆川的事早已不仅限于院内传播。 手机铺天盖地都是相关新闻，说什么的都有。 反正没一句好话，因为陆霆川是医生。 还有更夸张的，竟然歪曲事实，将新闻写成医生动手打患者。 程鸢是在简单送来新手机后才看到这些消息。 自陆霆川离开已经好几个小时，说马上回来的人，并没有立刻回来。 这种经过媒体发酵后的新闻，医院处理起来相当棘手。 给陆霆川的处罚太重，会显得不公平，太轻又难以服众。 况且陆霆川的情况更复杂一些，他动手时的确不是他的工作时间，但地点又在东大一院。 经过几轮磋商，院里大致统一了意见，撤了他的心脏移植中心主任，扣除两个月工资。 这样最容易和媒体打信息差。 外界看到的是一个主任被撤职，然而在心外科，陆霆川所有职位都保留，对他的医疗工作基本不构成影响。 而程鸢看到的是，陆霆川长久以来，在心脏移植中心建设上的所有努力，就像阿房宫突然遭遇的大火，付之一炬。 程鸢的心又开始锥心的痛，痛到她手机都拿不住，差点儿滑下去摔在地面上。 简单眼疾手快接住她，程鸢一直埋头捂着胸口，他不知所措，赶紧道歉：“对不起，程小姐，我不知道你对安眠药的反应这么剧烈。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程鸢拉住简单，皱眉忍者痛问他：“陆霆川伤了你哪里？” “背上，他下手也没多重，我皮糙肉厚，上了点药已经没事了。” 程鸢努力调整呼吸，缓解疼痛：“你的道歉我接受，我也代他向你道歉，能不能……呃嘶……能不能收手，别再闹大了。” 简单也着急：“程小姐，我来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能不能也劝劝陆医生。我老板那边也不肯松口，我实在没办法了。” 第060章 同情 “陆霆川不会听我的。”程鸢自认没那个本事。 “我老板那边……我可以求闻璐劝他试试看，你一定要好好和陆医生谈一谈，这件事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程鸢身体虚弱，已经快坐不住，倏忽倒向一边，勉强靠枕头支撑。 “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院里的对陆霆川的处罚什么时候在官网公布。我知道你们和院里很多领导私交不错，你们一定可以打听到。” 程鸢的话不留余地，没有给简单任何推脱的借口。 简单为难，但还是说：“我试试。” 程鸢不等陆霆川回来，自己去洗手间收拾一番，简单的洗把脸，然后给自己花了淡妆。平常程鸢不画腮红，但为了让脸色显得血色红润，她特意选了最粉嫩的颜色。 之后便去找她急诊的管床大夫，就是昨天那个陆霆川的迷弟。 他问：“你今天就出院？” 程鸢：“嗯，我现在没事了，心电也做了，陆老师看过结果，说没问题。” 他打量着程鸢的脸，总觉得怪怪的，这个女人这么爱美吗？住院还不忘化妆。 “你确定现在不难受了？”他再三询问。 程鸢点头：“医院太吵了，睡不好，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倒是。”他鼠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出院前在测个血糖和血氧看看。” 这两个值是程鸢最差的两个指标，不把这两个值稳定了，谁也不敢轻易放她离开。 经过一天多的治疗，程鸢针也打了，氧也吸了，这两个指标不可能不正常。 那医生看到结果，皱眉：“你这血氧饱和度虽然在正常范围，但还是偏低啊，我建议你再住一晚。” 程鸢愁眉苦脸：“我睡眠浅，这里真的太吵了，睡不好。” 医生无奈，患者自己要求回去，他能有什么办法？ “行吧。”大笔一挥，给程鸢签了出院证明。 程鸢回去立即收拾东西，打车回了世纪嘉苑。 她通知了物业换锁，物业说现在已经是开锁师傅的下班时间，叫他们过来要另加钱。 程鸢问：“多少钱？” 物业：“加上换锁得上千。” 程鸢：“开，让他们马上过来。” 师傅来得很快，没多会儿就将锁芯换了，程鸢眉头都没皱一下，转给他一千二。 进屋后，她直奔自己的一个略显陈旧的皮质行李箱。 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本本订的整整齐齐，四开大小的本子， 程鸢在里面挑挑拣拣，拿出几本，装进自己的包里。 然后将行李箱重新收拾妥当，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刚做好这一切，急促的门铃声传来。 程鸢看了眼猫眼，缓缓打开门。 门外，陆霆川皱眉看她，眸子里的火光能把人吞了，“为什么私自从医院跑出来？” 程鸢偏过头，不敢看他：“在医院睡得不踏实。” 陆霆川拧眉：“换病房不行？” 程鸢继续嘴硬：“一个人待在医院里难受，不想一个人。” 陆霆川：“我有说晚上不陪你了？” 程鸢怔怔地望着陆霆川：“……” 她收回视线，“陆老师，你对我的关心，越界了。你只是我的领导，不是我的谁。” 这次换陆霆川怔住，他冷笑：“程鸢，你别太高估自己，我对我自己的下属关心到什么程度我自有分寸，越不越界，我说了算。” “可我受不起。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程鸢埋头整理一下情绪：“陆老师，你说的对，我天生就是一个受别人一点点恩惠就倾囊相报的人，但……你的恩惠太大了，我真的没办法回报……我求你……我求你以后不要为了我做不计后果的事，哪怕您只是拿我当下属。我回报不了，真的。” 一种彻头彻尾的无力感将程鸢彻底打败，她从没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如此苍白又无力，别人的好，压的她喘不过气。 陆霆川第一次听程鸢说这么多话，语气卑微又恳求，在她面前，自己像一个残暴的歹徒，随时取她性命，所以她卑微地哀求，哀求他放她一条生路。 “我做什么我有分寸，也从来不求别人对我有任何回报，我做任何事只是因为我想去做，不为别的。” “那为什么想呢？”程鸢突然问。 陆霆川第一次被程鸢问得哑口无言。 为什么想？ 陆霆川自己也想不明白。 看到程鸢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心里没来由地火大，得知她被人下了安眠药，身上还有外伤，陆霆川第一次有想杀人的冲动。 大脑还没来得及分析究竟发生了什么，身体率先拎起急诊室折叠椅。 要不是对方是陆尧澄，可能受伤的不只是简单一个人。 “没有为什么，你就当我同情你，年纪轻轻就一个人出来打拼，不容易。” 程鸢疲惫地一笑，没有任何温度，“古师兄家在外省，父母下岗，家里还有个妹妹；罗师兄单亲家庭，专升本一路读到研究生，只比您小四岁。他们都是年纪轻轻出来打拼，都不容易，他们比我更需要您的同情，而我，这辈子最恨‘同情’两个字，也不需要同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程鸢无心再和陆霆川扯皮，眼见下的疲惫肉眼可见。 “陆老师，明天见。”程鸢随手关上房门。 “砰”一只手握住门板，陆霆川猛地推开门，程鸢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险些被他连门带人一起推开，幸亏她收手快。 “陆老师，您这是做什么？”程鸢怒目而视。 “话还没说完，关什么门？”陆霆川索性进来，程鸢反应性被逼退一步。 陆霆川长臂一捞，将门合上。 “陆老师，这么晚了，您闯入一个单身女子的住所合适吗？” 陆霆川轻睨她一眼，“你也知道这么晚了，站在门口吵到别人休息就合适了？” 程鸢无语，闪开身请他进来，“您随便坐吧。” 她说的随便没有别的选项，客厅里只有一张长沙发。 陆霆川走进客厅，径直坐在长沙发的中间。 沙发原本能容纳三个人坐，他坐中间，程鸢不好靠着他坐，只能从卧室搬来一个沙发墩，坐在沙发扶手处。 “您还想说什么？” 第061章 贪生怕死 陆霆川起身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坐上来，人本来就不大，窝在那儿像我欺负你一样。” 程鸢个子不矮，164还可以，就是瘦，她只有42公斤，团起来感觉和沙发凳差不多大。 陆霆川叫她，她也没扭捏，起身和他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一个人租房子能住，病房就不能住了？”陆霆川简单环视一穷二白的屋子，“你这里的条件还不如医院的单间病房。” “我知道。”程鸢低头。 “知道就好好说，为什么出院？” “就是不想住医院。” “那为什么不等我给你办出院，非要自己折腾？我去找你，人告诉我你血氧偏低，最好再住一晚，你呢？出点事怎么办？不要命了？”陆霆川越说越心里火越大，但最后都化作无奈，“谁昨天可怜巴巴地对我说，自己要死了？” 一股羞涩的热浪瞬间从程鸢耳根蔓延到脸颊。 “我……我劫后余生，情不自禁就那样说了。” “那你还是怕死。怕死不在医院好好待着。” 程鸢忍无可忍，“是，我是怕死，但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孤孤单单地在医院等死。” “那你还想怎么样？找个人和你一起死？” 他完全搞错重点了好么。 程鸢强调的是“死”，而他以为程鸢强调的是“孤孤单单”。 程鸢被他的说法逗笑了，真是又气又好笑。 陆霆川又说：“生都没搞明白，谈什么死不死？” 越说越气，眼神无意间瞟见客厅窗台上的一本书，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太宰治的小说看多了，浑身就一个字‘丧'。” 窗台上摆着一本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程鸢看了一半随手放在那里。 没想到他视力那么好，隔挺远他都看见了。 程鸢不禁问：“你也看过？” “翻过几页。” 陆霆川走过去把书拿回来，“没收了，以后这种讲自暴自弃的书一律不准看。” “……我又没自暴自弃……”程鸢小声喃喃。 “那你为什么那么怕死，怕欠了人情还不清？” 这才是陆霆川的目的吧。 他就是想问程鸢，为什么那么怕欠他人情？ 兹好比他是放贷的，她是借贷的，他一个放贷的都没想过要债，她一个借贷的怎么就上赶着非要还的一清二楚。 程鸢沉默，下垂的眼睑掠过悲伤，但话语里一点也不示弱：“我贪生怕死有错么？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 “那天晚上，你拿刀冲出去的时候怎么不贪生怕死了？” “我……人怎么也算群居动物，同伴有危险，还是要适当的搭救一下。” 陆霆川无奈眼神扫过她，“行了，别拿动物世界胡搅蛮缠了，怕死就赶紧去休息，明天放你一天假。” 他没多待，这次说走就走，一起带走的还有那本《人间失格》。 程鸢对那本书并没有多大情感，只是网上传的很火，她在逛商场的时候遇到一个书摊，正好有，就买了。 译制本的书读起来感觉少了些味道，《人间失格》还好，《罗生门》她完全读不下去。 之前一度炒的很火，年年陪跑诺奖的村上春树，程鸢知道很多人喜欢，但自己对他没感觉。 真不如多读几遍《围城》有意思。 起码，三闾大学那段办公室政-治，倒和现在的僵化的医疗体制和医院行政体制不谋而合，说不定有指导性建议，毕竟现下的职场是大熔炉，里面纳含各种牛鬼蛇神，不比《围城》里少。 程鸢没心情搞斗争，她想要的，只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工作附加带来的较好的福利待遇。 她很实际。 她要活着，且要安安稳稳的活着。 晚上，简单如约给她打来电话，通知她，陆霆川打人的处罚，会在周一早上九点在医院内部oa系统公式。届时，所有院内职工可以看到消息。 下午三点，则会同步在医院官网，东江新闻报等媒体。 “我已经猜到了。”程鸢道谢，挂断电话。 如她所料，对陆霆川出手，所有人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 从事情发生到调查，到最后的公布处罚，这一系列过程，竟然如此之快，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谁信？ 可陆霆川是看不懂这一切么？ 肯定不是。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但程鸢也有自己的想法——陆霆川的恩情，她一定要还。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0点，程鸢犹豫再三后，拨通一个长久未联系的号码。 那边接通迅速。 程鸢开门见山：“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很不好意思，我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求您，希望您一定要帮我……明早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姚院长，我有很重要的事见他。” 电话那头很快给了回复，他给程鸢留下姚院长司机的联系方式，明早联系司机，就能找到他。 一整夜，程鸢都没有睡着。 倒不是程鸢对陆霆川的处罚有多在意，而是心胸外科、心外科、心外科二组、实验团队的群全部炸锅了。 所有人都在问陆霆川怎么回事，然而陆霆川从始至终，没有在群里出现过。 大群人多，陆霆川地位摆在那里，还没几个人敢说什么，二组和实验群不一样，纷纷都在讨论。 当然，大部分人都向着陆霆川，但陆霆川不吱声，他们把目光转移到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程鸢身上。 最先发现消息的是古岱，他在群里呼叫程鸢未果，又发小窗私戳程鸢，程鸢依旧没回复，他索性直接打电话过来。 程鸢看着来电显示，犹豫要不要接，以及如何措辞。 没响几声，电话自动挂断。 只见实验小群里，陆霆川发了一句话：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操没用的心，还有，程鸢在休息，别打扰她。 这段话后面，是三个锃亮的菜刀表情。 罗宇生刚圈完程鸢，陆霆川的消息一出，他立即撤回。 林栩在罗宇生之前问了句：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但由于时间超了，没能来得及撤回，刚好留在陆霆川那句话上方。 林栩赶紧弥补，又发了句：好的师父，对不起师父。 至此小群安静许多，古岱的骚扰电话再也没打来。 不过姚潞却发来了私信。 她问程鸢：我要不要去求求我爸爸？ 第062章 两清 程鸢有点烦乱，没有回复。 姚潞又发：如果我帮他，不让他受罚，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上我？ 程鸢：需要我截图转发给他帮你问吗？ 姚潞：…… 程鸢：喜欢就挑个好时间去告白，关心就给他发信息打电话。 姚潞：[委屈]陆医生没有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程鸢：我不是感情问题专家，给不了你答案。 姚潞：你怎么这么狠心，嘤嘤嘤。陆医生为了你才动手的，你都不想着怎么帮他吗？ 程鸢：打人是他的事，要不要帮他是我的事，都和你无关。 姚潞：我会再去求我爸爸的。 之后她将一张短信截图发给程鸢。 收信人是陆霆川。 内容是：陆医生，我会尽力帮你去求我爸爸，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让我爸爸回心转意，撤销对你的处罚。 陆霆川没回复。 紧接着姚潞又编辑一条信息：陆医生，你别难过，我们都信你不是故意的。程鸢说，喜欢就挑个好时间去告白，关心就给你发信息打电话。我想关心你，所以……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这次陆霆川有回复：感激你告诉我这一切。 程鸢看着截图，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陆霆川这是接受了姚潞的好意？但这话读起来怎么又感觉咬牙切齿的。特别是，他用了“感激”这个词，阴阳怪气。 实在没心情多揣测陆霆川究竟是以什么语气说出这句话，程鸢断网，闭目养神。 睡不着就睡不着吧。 睡不着的好处就是第二天她起了大早。 第二天，程鸢如约联系司机，司机很客气，说来世纪嘉苑接她。 外面的车进不来世纪嘉苑，司机在小区门口等候，程鸢很远看见那辆黑色奥迪，出小区后径直上了那辆车。 陆霆川从小区中出来，抬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钻进一辆黑色轿车里。 “哎？那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程鸢？”一旁的杜陌良指着远处的奥迪，“车不错，一看就是当官的人的坐骑，她什么身世背景啊？” 陆霆川睨他一眼：“好好看看车牌。” 车子已经开远，杜陌良抻着脖子看了许久：“看不清。” “看不清算了。”陆霆川没多解释，只是眉目微蹙，“早上还有患者，先走了。” 杜陌良用小指勾过额前发胶没固定好的碎发，歪歪的半搭上陆霆川的肩膀：“真服你，今天都要被处分了，还这么积极地想着患者。” “也不是什么大处分，该做的事还得做。”陆霆川收肩闪开，躲开杜陌良gay里gay气的举止。 杜陌良嘿嘿一笑：“是啊，在你陆霆川眼里什么样的事才算天大的事呢？” “清明节给你烧纸算不算大事？”陆霆川。 杜陌良笑容僵住，“算你狠。不过我对你可是很温柔滴。我杜陌良，围脖大v，者也网百万关注的po主，东大一院贴吧吧主，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带节奏这种事，我最擅长了，放心，别管那些无良媒体抹黑你什么，我都一定给你洗的白白净净。” “恐怕你是我最大的黑粉。” “怎么会？”杜陌良一脸无辜，“你可是我师兄啊，亲师兄。” “你和钟致丞才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和我，算了吧。”陆霆川自认没这样的兄弟。 “呀！吃醋了？”杜陌良那张太过女性化的脸带着巧笑倩兮，有趣地打量陆霆川：“师兄～” 陆霆川浑身一阵恶寒，拉起袖子，发现自己已经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胡乱搓几下，嫌恶地看了眼杜陌良。 也不知钟致丞怎么受得了他，送杜陌良一个白眼，“走了。” 一号楼顶楼的会议室。 程鸢按照司机的指引找到这里，据说姚院长特意把宣传科的人叫到这里，当场撰写公告。 这是关乎医院声誉的大事，可大可小，任何负面影响都会对整个医院的声誉，产生巨大损伤。 所以他要亲自把关。 程鸢敲门，里面的谈话声中断，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谁？进来。” 屋内，除了姚复升，程鸢一概不熟。 长长的会议桌尽头的主位上，坐着一个面容略显沧桑的中年男人，他应该就是姚复升的哥哥，东大一院的院长——姚复光。 “你是？”姚复光放下手里的文件，摘下老花镜，疑惑地看向程鸢。 “程鸢，你怎么来了？”姚复升也惊异，两兄弟相似的肿泡眼，透露相似的神情。 姚复升介绍：“这是我们科的程鸢，在霆川手底下，霆川也是为了她才动的手。” “哦？”姚复光再次仔细打量程鸢：“你不是还在住院？” 程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姚复光面前，没说话，从包里掏出几沓资料，摊开在姚复光面前。 “这是？”姚复光看了眼自己面前整整三沓a4纸大小装订册子。 “我的病历本。” 姚复光戴上老花镜，拿出其中一本慢慢的翻看。 姚复升也上前，惊异地看着程鸢：“你的病历本？” 他正想拿起一本，程鸢一把按住。 “姚主任，这是我的隐私，我不想向他人透露详细情况。您在临床上工作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患者对自己的疾病天生带有羞耻的心理，希望您理解。而且在伦理学中，医生有义务替患者对其疾病保密。” 姚复光冲姚复升摆摆手，对着一众人员说：“你们都先出去。” “可是，院长……” “人家有保密的需求，作为医生，这一点必须尊重患者。” 姚复升不在多言，只余遗恨地叹口气，带着一众宣传人员离开。 姚复光翻了几页，将那三耷资料垒起来摆好，重新交给程鸢。 他摘下眼镜，目光凝视程鸢：“你想说明什么？你是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病人，陆霆川是出于同情，为你出气？” “是。”程鸢毫不避讳。 “你这手术已经做完好多年了，临床上，像你这种病例，到你现在的年龄基本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并不能说明什么。” 第063章 鱼死网破 程鸢抽出最底下的一本，翻开给他看：“这是最近几次的诊断结果和抢救记录。我是手术的残次品，姑息手术之后，我的情况一直不好。去年夏天，我中暑休克，在急诊抢救了三天。如果当时身边没有朋友对我进行心肺复苏，可能……今天站在这里和您对话的已经是一抹孤魂了。” 姚复光顿时感觉身后凉飕飕。 “即便你有心脏病，他打人也不对，这二者怎么能连在一起？” 看姚复光并不买账，程鸢利落地收起三本病历本，重新用牛皮纸袋子装好，放进包里。 程鸢边收东西边问：“姚院长，您爱姚潞么？” 姚复升不明白她的意思：“当然。” “她替陆霆川像您求情的时候，您答应她了吗？” “工作是工作，她还小，不应该掺和进这种事情里。” “即便您很看好陆霆川，想让他成为您的乘龙快婿，您也没松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姚复光有点莫名的恼意。 程鸢清秀的美目已经染上淡淡的湿润的红，抱着帆布包的手不断纠结在一起，鼓起勇气，“陆老……陆霆川动手，并不是他同情我，而是因为我是他女朋友。我的心脏一直不太好，所以我从不熬夜，每天按时吃饭，尽量保持良好的生活规律，只希望……我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天。而被他揍的那个人，差点儿毁了我这辈子仅有的梦想。” 姚院长彻底被惊住。 “您爱姚潞，为了保护她，可以不顾自己一直看好的陆霆川，难道就不许陆霆川为了我守和我小小的梦想，出手揍一个差点儿让我没命的人？多大的克制才算克制，眼睁睁看着自己关心爱护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不声不响才算克制？陆霆川是人不是神，他也有脾气，也会束手无策、崩溃冲动，他出手的那一刻，他的身份是家属，不是医生。我这样讲您能理解吗？” 姚复光偏过头，轻轻戴上老花镜，莫名地眼睛竟然有点涩。 他问程鸢：“所以你不惜暴露自己的病情，也要说服我？” “对！”程鸢低下头，她知道自己上述的话都做不得真，只是她用来博同情的谎话。 但有一件事是真的，她说：“我平生最讨厌被人同情，但为了他，我第一次主动去博别人的同情。就是为了，不想欠他。” 姚复光努力挤了几下眼睛才缓解刚才那阵酸涩。 “如果我不答应呢？” 程鸢把包放在他面前，坚定地说：“这样的病历还有六七本，或许它们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公众面前。” “不惜鱼死网破？” “是。” 姚复光莫名其妙地笑几声，“现在的年轻人，太会利用大众的舆论，把医院完完全全架设在对立面。” “那是因为，患者面对一整个医疗结构时，是弱势群体，公众对于弱势群体向来偏爱一些。” “所以你把自己包装成弱势群体？” “可以这么理解，尽管我不想。” “哎！好吧。”姚复光一拍扶手，蹒跚地站起来，“你把我都感动了，何愁不能感动媒体大众呢。” “那处罚呢，会取消吗？”这才是程鸢最关心的问题。 “不处罚肯定不行，但还需要开会讨论，当然，这次不会像之前那么武断。”姚复光负手背对程鸢，“回去好好劝劝霆川，腰杆子别挺得太正，适当弯弯腰，对腰椎也好。” 程鸢不知清楚陆霆川和姚复光之间还有什么积怨，既然陆霆川不愿意低头，她来，反正她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院长，陆……霆川他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替他先向您道个歉，以后我会好好劝他的。” 姚复光忽然转过身，不禁好奇：“你们才认识多久，这么快就进入他妻子的角色了？” 程鸢脸色霎时间绯红一片。 “行了，我知道了，我们家小潞没机会了。”姚复光摆手：“放心，我也会劝她放弃陆霆川。” 程鸢：“相比于劝她放弃，您还是夸夸她吧。” 姚复光不解地看向程鸢。 程鸢：“与陆霆川的喜欢相比，她应该更想得到您的认可。” 姚复光：“有句话说得好，人太聪明就容易短命。” 程鸢：“对于我不是，我是太短命所以选择聪明，不想糊里糊涂过完短暂的一生。” 姚复光：“看来心脏移植中心还得交给陆霆川做。” 程鸢没有深究姚复光背后的深意，只是喜出望外问：“所以他的移植中心主任不会被撤了对吗？” 姚复光：“你这么激动，是把自己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吗？” 程鸢不明白：“什么意思？” 姚复光：“心脏移植，或许能让你活的更久一点。” 程鸢愣住。 她从来没想过。 然而姚复光的话却似乎给她指明了另一条她从未想过的道路。 从会议室出来后，程鸢低着头一路走，没注意到前方，一头栽进某人的胸膛，疼得她脑门发震。 “对不起。”程鸢捂着装疼的额头赶紧道歉，抬头才发现：“陆老师？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话我应该问你吧？”陆霆川摘掉程鸢额头上的手，简单瞄一眼，大掌轻抚过她的脑门。 触及到程鸢伤处，她疼得后退一步，皱眉说：“疼！” 陆霆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几下，心想自己没用多大力气，这就疼了？但又想起，简单也说自己根本没用劲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伤到了程鸢。 真是金贵，陆霆川如是想。程鸢是他见过最矫情，最金贵的人，没有之一。 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会议室，陆霆川忍不住冷冷地说：“让你长点记性。” 见程鸢还在揉脑袋，他索性扯下程鸢的手，自己轻轻打上她脑门，一点点轻揉地按压，检查有没有鼓包。 程鸢本能地想避开，却被陆霆川另一只手牢牢的固定在臂弯。 “为什么来这儿？” 陆霆川也说托人几番打听，才知道今天姚复光在这里开会。 匆匆赶来，就看见魂不守舍的程鸢。 第064章 好哄 程鸢抬头，迎上陆霆川严肃坚毅的面庞，后背被他箍在刚硬的臂弯里，有点硌，程鸢耸肩从他臂弯里轻轻脱出来。 “陆霆川，欠你的，我还清了。” 陆霆川微楞：“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想成立的心脏移植中心，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陆霆川这句是肯定句，他拧眉问：“你和他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程鸢不想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出来，自尊在刚才已经被伤过一次，她不想第二次受伤。 绕开陆霆川，她捏紧自己的背包，匆匆下楼。 这个世界不欠自己什么，程鸢更不想把人生的不幸归咎于这个社会，亦或者某些人和事。 对于程鸢来说，活下去并且是有尊严的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地活下去，才是首位。 至于自己的病，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程鸢请假了。 她不是强人，她的身体在向她发出警告，工作只是一个让自己有尊严的活着的方法，她还没对工作执迷到不要命到程度。 一个人在家时，程鸢才突然发现，陆霆川真的很过分，她还想把那本《人间失格》看完呢。 书是挺丧的，但用来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选择。 随手拿起一本几个月前的杂志easy，胡乱翻看几眼，上面的明星大多数她已经不认识。 以前买easy的时候，霸封的都是一些韩国明星，程鸢以前一度追过被称为二代团天花板的东方神起。 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自己的热爱已经被生活和现实磨砺殆尽，如果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一是东方神起出道来的全部专辑和写真，二是一篇影响因子5分以上的sci文章，程鸢会毫不犹豫选二。 闻璐来看程鸢时，发现了程鸢扔在床上的这本easy，她也饶有兴致地翻起来：“果然呐，没追过星的女生根本就不存在。” 程鸢拿过耳麦式硅胶吸氧管扣在耳朵上，清爽纯净的氧气顿时充满她的肺腔。 闻璐合上杂志：“一直以为你不会照顾自己，没想到家里竟然备了家庭式吸氧机。” “这几年血氧一直很低，尤其去年在onepaper工作的一年。” “私企就是这样，无休止的加班加点。”闻璐美目盼兮，问：“所以才选择跳槽，来东大一院？” “有这方面原因，虽然晋升压力不小。其实晋升不晋升我没考虑那么多，除了这边的办公室政-治搞得比较厉害，其他工作量真没那么重，能按时上下班，福利待遇什么都很好。” “工资呢？陆霆川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现在还在实习期，过了实习期上万差不多。” 闻璐旋身陪程鸢坐在床边，“上万你就满足了？要求真低。这样吧，你给我拉单子，我给你抽成，按行业最高水平走，怎么样？” 程鸢摇头：“闻璐姐，上次我中暑，你帮我做人工呼吸救我一命，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还能从中抽成呢？” 闻璐：“必须抽成。我听说，你为了帮我托了层层关系，才找到东大一院病理科的王主任。现在他们科的样本储藏和各种标本冷藏全都在文成，这可是我们文成这几个月来第一个近百万的盈利项目，我还要好好谢谢呢。” 程鸢一脸疑惑，靠在床头的她不免挺直身子，“你说王主任和你们合作了？” 闻璐点头：“对啊，不是你向他们推荐的文成么？” 这是怎么回事？ 王主任不是收了陆尧澄的钱么？陆尧澄亲口承认，程鸢更是亲眼见到。 “那陆先生……就是陆尧澄，他……” “他呀……他答应我了，这件事以后不会再和陆霆川硬碰硬，并且绝对不会闹到法院。我来就是要告诉你，陆尧澄也已经同意，会尽力平息陆霆川打人的事，并且尽量不影响到他的工作。” 明明之前吵架时，闻璐和陆尧澄脸红脖子粗的，恨不得下一刻就拿刀捅死对方，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程鸢弄不懂：“闻璐姐，你是怎么劝陆尧澄的？” 闻璐一声轻笑，嘴上一点儿不饶人：“男人嘛，和原始动物一样，脑子里装的就那点事儿，顺毛捋，他们比宠物都服帖。” 看程鸢一脸懵懂的表情，闻璐美艳的脸蛋儿带着戏谑：“不懂？” 程鸢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闻璐媚眼微迷，探测程鸢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观察一会儿才发现她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于是凑近她耳边说：“没听过那句话么‘床头吵架床尾和’。” 程鸢的脸刷地红了一片。 “以后你结婚了，也可以试试这招，包管你百试百灵。” “我不结婚，这辈子都不可能。” “话可别说那么满，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想法。我和我弟闻栾差两岁，又都学医，学费高，我妈一个人把我和闻栾带大，我作为姐姐，只想早点毕业出来挣钱养家，最后还不是为了生孩子，毕业证也没领到？” 闻璐的离经叛道，程鸢不是第一次听说，真正让程鸢讶异的，是闻璐每次提起这件事时的云淡风轻。 在医学的硕博研究生中，有一个极不人道也极不成文的规矩——读研读博期间，不能怀孕生子。 这项规定不人道的地方就在于，它的限定范围只包括女性，不包括男性。 你以为你读研是升学历？是提升自我？ 错了，在你的导师眼中，你就是一个工具人甚至t oublemake （麻烦制造者），如果能力好，能跟帮导师做做项目，你就是免费工具人；如果能力不好，非但不能给导师带来利益，还有可能妨碍到导师的工作进度，你就是麻烦制造者。 和高中毕业直接迈进大学，毫无防备地成为大人一样，本科迈入研究生，同样没有任何准备和机会让你学习。 你以为你的导师是老师吗？不，在国外，导师被学生们统称为boss。这个boss就是资本家。 第065章 赎罪 女研究生怀孕，和女性怀孕在职场中遭遇的歧视如出一辙，因为劳动力无法被boss光明正大的压榨， 但残酷的是，这样的社会潜规则根本反抗不了，只有通过选择去适应。 然而，大多时候，选了a就不能选b。 “人生的选择，何为对错呢？至少现在，你有你爱的孩子和爱你的丈夫。” 陆尧澄爱闻璐么？ 爱的吧。 毕竟……程鸢已经明白陆尧澄的心思……他低价卖给病理科储藏服务，再以病理科的名义高价购入文成的储藏服务。 这怎么看，都是陆尧澄在帮闻璐，给闻璐间接送钱。 虽然不是光明正大。 吸氧时间差不多到了，程鸢摘下耳麦式吸氧管，将整套家庭吸氧设备装进纸壳箱，塞进衣柜的角落里。 “连这东西都小心翼翼的藏着，看来你真的很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被别人知道。” 程鸢关上柜门：“嗯。昨天姚院长也知道了。” 闻璐震惊：“为了陆霆川，你告诉他的？” “是，所以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陆霆川就此收手，不要和陆尧澄斗下去。” 闻璐咬牙，一拳砸在床上，“这个陆霆川！他要是知道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死十次都不够让人解气的。” “他为我也做了很多，没办法，我不想欠他人情。” 闻璐扶着下巴想了想：“他既然能为你冲动地动手，说明你在他心里有一定分量。想要劝他收手也不一定是难事，如果直说不通的话，尝试曲线救国。” “曲线救国？怎么救？” “撒娇示弱、刻意讨好，这可是女人的利器，等时机和氛围到了，你再提要求，没男人会拒绝。” 程鸢眉毛早拧成麻花，身体内传来一股恶寒，鸡皮疙瘩掉一地：“闻璐姐，这是你用来对付姐夫的手段吧。” “只要陆霆川是个男人，我保证这个方法绝对管用。” 这也是闻璐叱咤商场这么久以来的经验之谈。 程鸢：“……” 闻璐的理论固然可行，但陆霆川向来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虽然他是个男人，但他可不是一般男人。 程鸢至今还对一万二的礼物不如药代几百块的水果的事情糟心呢。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像过电影一样放映，早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昏昏沉沉，最终随大脑的疲惫，一同沉睡。 闻璐在此期间帮程鸢把家里打扫干净，还给程鸢做了饭。 程鸢再醒来已经下午五点，闻璐在餐桌上给她留了张字条，叮嘱她如果醒来晚，一定要把饭热了吃。 这感觉，让程鸢莫名间有种被妈妈宠爱的感觉。 果然是结了婚有孩子的女人，母性的光辉竟然散发的如此彻底，程鸢这么大了都招架不住。 然而程鸢心知肚明，闻璐来，其实是有替陆尧澄赎罪的意思。 说实话，闻璐这无声的道歉，比甩给人几百万都让人受用。 微波炉隆隆声响着，程鸢站在微波炉前，随后点亮屏幕，打开网络。 刚连同，手机叮叮咚咚振动加消息提示音接连传来。 程鸢有点强迫症，不喜欢手机应用上冒红圈，尤其是微信。 然而微信消息已经分分钟显示几十条。 都是古岱、林栩他们发来的，几乎都在问一个问题：你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被从轻处罚么？ 程鸢手指一滑，将所有红圈消息全部清除。 但还是看见了姚潞的消息。 她说：“看来我求我爸成功了，陆医生今天只是被罚了一个月工资而已。” 程鸢却心里更不是滋味，倒不是姚潞揽了功劳，而是姚潞那句“只被罚了一个月工资而已”。 自己挣的钱不是钱？ 这钱活该陆霆川被罚？ 虽然相对于上一个处罚，这个已经算轻的，但不应该就此认为理所应当。 奈何医院总是有所谓的给个交代，总得有人，被拉出去顶锅，搞得好像不找到个罪人吃了这罪行，就欠了媒体什么一样。 罗宇生在实验群感叹：这次多亏了小潞。 （一哥）古岱发了个[抠鼻]的表情，说：姚潞有这么大本事？ （二哥）罗宇生：那你说，这事要不是姚潞，谁能阻止院里的决定？ 沉默许久的（三哥）林栩突然出现：这件事还是等师父弄清了再说吧。 （一哥）古岱：1。 （二哥）罗宇生：昨天小潞和我说了，她求她爸爸一直到很晚，你们别不信呀。 （一哥）古岱：师父一整天都没出现，也没说一句话，还是等他老人家发话吧。 （三哥）林栩：师兄，咳咳，你说谁老人家？ （一哥）古岱撤回一条消息。 （二哥）林栩：话说，程鸢回你们消息了吗？ （一哥）古岱：没。我托急诊内科的同学问了，程鸢送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血氧和血糖低的吓人，不过后来补液输氧之后就恢复过来了。 （三哥）林栩：我私戳她，没回我。 （二哥）罗宇生：没回1。 程鸢这才退回来翻聊天记录。 发现三人的确都给她私发信息，基本都在问她情况怎么样。 就数古岱废话最多，关心的话说完后还问程鸢：我师父动手的时候什么样？是不是很帅？ 程鸢无语。 但还是回了句：晕了，没看见。 古岱：我靠！你竟然回话了！！！咋样啊你？休息好了没啊？ 程鸢：好了，休息一天，感觉好很多。 古岱：明天上班不，要不要我再给你和师父请个假？让你多休息几天？ 程鸢：上班。 古岱：行，那你晚上也早点休息，争取明天来的时候让我看见那个活蹦乱跳的程鸢。 程鸢没再回话，只见古岱在实验群说：程鸢明天正常上班，人没事，挺好的。 然后，又炸锅了。 （三哥）林栩：那就好，我们就放心了。 （二哥）罗宇生：好歹出来报个平安呀，大家这么担心你。 程鸢刚准备输入文字，屏幕上方显示消息，姚潞：罗大哥说你回微信消息了，你怎么样？ 程鸢：挺好的。 又在实验群里说：感谢大家关心，我很好，明天正式上班。 之后便是几人霸屏的鼓掌和撒花。 “叮——”微波炉加热停止。 程鸢从里面端出饭菜，转身放在餐桌上。 “嗡嗡”微信震动。 程鸢从身后摸出手机，竟然是陆霆川发来的，他说：晚饭吃了吗？ 第066章 听诊 程鸢：吃过了。 陆霆川：我没吃，正好，一起。 程鸢：我吃过了，怎么一起？ 陆霆川：你不是正准备吃饭么？ 程鸢：你怎么知道！ 程鸢赶紧回头扫视周围，难不成他在她家里安监控？ 陆霆川：开门。 程鸢：什么？！ 陆霆川：我在你家门口。 程鸢赶紧趿着拖鞋跑去门口，从猫眼里望去，是一张熟悉帅气的面孔。 “陆老师。”她拉开门打招呼，却看见陆霆川的眼镜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只好偏过头去。 谁知陆霆川却突然伸出左手，用食指勾回程鸢瑟缩的下颌，让程鸢直视他。 程鸢惊慌，一把拍掉他的手，摸着刚才他触及到的地方，后退几步，而被他摸到的地方已经一片火热，滚烫一直传到程鸢的手上。 “陆老师，你做什么？”程鸢防备地看着陆霆川 “做检查。视、触、叩、听，先看看你脸色，躲什么？” 陆霆川突然从西裤口袋里掏出听诊器，将熟练地将听筒挂在脖颈上，下颌微扬，示意程鸢坐到身后的沙发上。 程鸢：“不用，我出院的时候检查都做过了，没什么问题。” “他们检查他们的，我检查我的，去，坐着。”陆霆川立即换上严肃。 程鸢拗不过，乖乖坐到沙发上。 陆霆川在她身旁坐下，落座时像一座大山，沙发和程鸢瞬间深陷。 抬手将准备将听锤搭上程鸢胸口时，陆霆川的手突然顿住。 程鸢看着他停在半空中的手，立即环胸，往后挪半个身位，与他拉开距离。 “陆老师，男女有别，不方便，还是算了吧。” 陆霆川睨她一眼：“医生面前无性别，躲什么？过来。” 程鸢今天从医院回来，累的要死，于是乎到现在都没有换衣服，睡觉也和衣而睡的，听诊的话，听锤需要贴近皮肤。 她的脸通红通红的。 陆霆川约摸猜到她在顾及什么，于是说：“给你三分钟，换件衣服。” 程鸢如释重负，赶紧冲到卧室换了身薄一点的衣服，不影响听锤听诊。 成年女性，心肺听诊区和b east有重合，程鸢脸红的像猴屁股，天灵盖好像都在冒热气。 而陆霆川一脸认真，心无旁骛，先看了眼手表计时，听她的心率，分别又测了她颈动脉脉搏。 “心率90，有点快。颈动脉和脉搏也很快。”陆霆川摘下听诊器，打开手机便签，把数据输进去。 程鸢的心狂跳不止，早已泛滥成灾。 废话，他离那么近，掐完脖子又捏手腕的，谁心跳不快。她是女孩子，又不是女流氓，会害羞的好么…… 陆霆川记完，又让程鸢转过身，在她后背听了一会儿，“呼吸音正常。” 程鸢：“我没肺病，当然正常。” 陆霆川彻底摘下听诊器，附身放在茶几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但心音不正常。” 程鸢脊背发凉。 她其实在赌，赌陆霆川听诊业务能力不过关。 毕竟现在不会听诊的大夫大有人在，辅助检查那么多，一个心电图就能查出来，何必学那么复杂又主观的东西。 能把听诊练的炉火纯青的医生，简直比稀有动物还可贵，程鸢也不是教科书上的典型案例，一知半解的半吊子估计也听不出什么。 “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程鸢觉得陆霆川故意炸她，于是装傻问：“说啊，我怎么了？” 陆霆川：“第一心音减弱，第二心音亢进……” “别说了。”程鸢彻底服气。 陆霆川拧眉，眼睑微垂，声音柔和许多：“到底怎么回事？” 程鸢不敢看她，囫囵地应付：“没什么，从小身体不太好，经常低血糖，进过几次急救室，可能是抢救留下的后遗症吧，我也不知道，一直就这样。” 陆霆川蹙眉，显然不相信程鸢的话：“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是啊，谁能瞒得过经这位验丰富的心外科医生呢？陆霆川，东大一院的活招牌，可不是浪得虚名。 “真没什么事，陆医生，陆老师，陆主任，我求你了行吗？”程鸢双手合十告饶。 见陆霆川的眉目未见松动，程鸢突然想到闻璐的话，拽着陆霆川的袖子，小幅度的晃动，继续委屈巴巴地求饶：“陆老师，您行行好，别再问了好不好？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像弱不禁风的林妹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求您了，嗯？” 陆霆川的视线从程鸢拽着他袖子的手逐渐上移，最终停留在她嘟嘴卖萌求饶的脸上。 撒娇哀求的语气，配合手底下的小动作……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陆霆川心里的确充斥着没来由的满足感。 “可以。”陆霆川没动胳膊，任由她拽着，程鸢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记不清，脑海里只有胳膊上不轻不重，轻拉微扯的触感。 果然管用！ 程鸢喜出望外，像一只欢呼雀跃的小兔子跳起来，“陆老师，你不是没吃晚饭吗，正好，一起。” 只要能蒙混过去，莫说一顿饭，就是十顿程鸢也认。 她兴奋地扯住陆霆川的胳膊，将他拽起，拉他走到餐桌边，很自觉的把刚热好的那份让给他，自己又重新打了一份，再次加热。 却没发现，整个过程，陆霆川都是游离状态。 程鸢站在微波炉前灯等加热，她突然好奇地问：“陆老师，你刚才怎么知道我在吃饭？” 陆霆川这才回过神：“我在门外听到微波炉的声音。” “叮——”，此刻刚好微波炉加热完毕。 程鸢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碾压。 她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时，发现陆霆川还没动，她问：“是不是凉了？我这份给你……” “不用。”陆霆川立即拿起筷子。 他觉得今晚的自己很不正常，作为心外科医生，他握着筷子的手竟然微微颤抖。 而起源在刚刚被人拉住的臂弯，那里好像有人在上面留下了什么东西，让他整个手臂的感觉异常灵敏。 程鸢随手扒拉一口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饭是闻璐姐做的，她今天来看我了，还帮我收拾屋子。” 她想起正事后，又说：“对了，她还说，陆尧澄已经不准备闹到法院去，她想让我劝你来着，陆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劝你呢？” “刚才那样。” 第067章 硬斗 陆霆川一直保持执起筷子时的动作。 “什么？”程鸢没怎么听清楚，一时之间也没弄明白陆霆川的意思。 “没什么。”陆霆川极不自然地放下碗筷，似乎只有将小臂放在桌面上才能控制这种不自然的抖动。 程鸢却只注意到陆霆川放下碗筷。 “饭菜不和胃口吗？你要是不喜欢，我重新给你做。” 推开椅子起身去厨房，路过陆霆川身边的时候，猛地小臂上传来一阵力道，拖住程鸢前行的脚步。 她回头，不解地看着陆霆川：“陆老师？” 自己的小臂被他紧紧攥住，他没有生拉硬扯，只有手掌与手指合拢时的力道，源源不断穿透她的皮肤，有微微的痛。 或许是程鸢这一句“陆老师”唤醒了着魔的陆霆川，他猛地松开程鸢的手臂，留空手心还残留属于程鸢的微热，这股微热穿透他的掌心，让他的整个手臂都开始颤抖。 这是从未有过的触觉。 “陆老师？”程鸢又唤一次。 陆霆川收起颤抖的手，似乎连呼吸都开始不正常，他怔愣片刻：“不用了，我不挑食。” 程鸢疑惑地看着他，“哦，那快点吃，饭菜都凉了。” “嗯。”陆霆川心烦意乱，胡乱应着。 “咱们能不和陆尧澄闹到法庭上吗？”程鸢小心地扒拉一口饭，小心翼翼地问。 陆霆川眉心微缩，“为什么？” 没有一口拒绝，有机会！ 程鸢彻底坦白从宽：“其实，我本来想讨好你，让你答应来着，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拐弯抹角，索性直说了吧！我不希望这件事再闹下去，更不想以后和陆尧澄对簿公堂的时候，因为要作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在法庭上。我这个人心脏不好，还胆子小，做不了焦点，我就想安安稳稳活着。有朋友，有你们，有工作，足够。” 陆霆川陷入长久的沉思。 他突然冷脸，沉声问：“陆尧澄威胁你了？” 程鸢：“没有。” 陆霆川：“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闻璐让你这么说的？” 程鸢举三指立誓：“我的想法，童叟无欺。” 陆霆川眉头猝然一松，神色轻松：“或者……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担心我，所以不希望为你强出头？” 程鸢愣住，感受到他浓烈的视线，她倔强地望向别处。 “不是！” 陆霆川收起轻松的面色，立即恢复冷然：“不是？那我就不答应。” 还带这么玩的？ 程鸢气急，在心里拿针戳他人偶，戳了十万八千针后，她咬牙切齿地说：“是！是是是是是……行了吧？” 原本以为陆霆川会奚落她几句，程鸢懊恼地剜他一眼，却看到他嘴角隐隐的弧度，弧度里面藏着的，是少见的温柔。 “只要你不觉得委屈，我无所谓。” 陆霆川的语气毫无波澜，程鸢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不疼，很痒，还暖暖的。 她用笑掩饰羞涩，问：“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您就是在为我强出头呢？” “可以。”陆霆川的回答果断干脆。 程鸢不甘心，又问：“那我要是觉得委屈呢？” 陆尧澄：“陆霆川的公司别想开了。” 程鸢故意说：“可我听说他财大气粗，你只是普通的医生，斗不过他怎么办？” 陆霆川：“硬斗。” 程鸢不解：“硬斗是什么斗法？” 陆霆川坏笑：“硬着头皮斗。” 程鸢嫌弃地看他一眼，故意说风凉话：“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尔尔。” 陆霆川没说话，只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看她一眼。 程鸢莫名觉得心情不错，胃口大开的她，难得的解决了一大碗饭，再看陆霆川，他只动了一半。 “不合胃口？” “嗯，不好吃。”陆霆川毫不避讳地给出否定的答案。 “不应该啊？我觉得挺好吃，比我做的好多了。这茄子汁，拌饭多香啊。” 陆霆川彻底放下碗筷，显然不想再吃。 “太油，没你做得好。”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程鸢瞬间羞涩，她收拾两人的碗筷，拿去厨房。 他还没自己吃的多，应该没吃饱吧？ 程鸢犹豫地问：“额……你没吃饱吧？面条可以吗？帮你下碗面条？” “可以。” 陆霆川起身，趁程鸢转身去冰箱拿面条的空档，他撸起袖子，走进厨房洗碗池旁。 程鸢转身，看到这一幕，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陆老师，不用，我来，一会儿一起洗。” 陆霆川拨开水龙头，“盛过米饭的碗提前泡着，不然一会儿不好洗。” 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他挺有生活经验，还挺细心。 “程鸢。”合着水龙头的哗哗声，陆霆川突然叫她。 “嗯？”她茫然抬头。 “以后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为什么？”原谅她跟不上陆霆川的节奏。 “省钱、省时、省力。” “您干脆说想顾我做白工算了。”程鸢满脸的生无可恋，这钱、时、力都是给他省的，“我没有下班后还做免费兼职的想法。” “没说让你一个人，咱们轮流。” 程鸢不信：“您是领导，我可不敢和您分摊。” 陆霆川：“领导说话算话，伙食费我出，一三五你做，二四六我做。” 程鸢：“周日呢？” “周日出去吃。” 程鸢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 “我现在每天晚饭预算最低按十元算，除掉周日，一个月算22天……” 算到一半，程鸢问：“我可以做些点心之类的当早餐吗？” 陆霆川无奈一笑：“可以。” 程鸢埋头继续点手机上的计算器：“再算上早餐和周末改善伙食……十二个月。” 陆霆川：“什么十二个月？” 程鸢拿给他看手机上一万二除以一千多的算式，“十二月还清你欠我的一万两千块钱。” 陆霆川纳闷，“什么一万两千块钱？” 程鸢提醒，“那个领带的套盒啊，原价一万二。虽然上次唱歌你给了我两千，但上次我没表现好，那首《千年等一回》权当白送，我一分钱不算，不过以后要是有这种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陆霆川扶额，她竟然还记得这出呢。 “不是说好给你买蛋糕补么？” “您一年一次的龟速，起码要一百年。” “一百年不行吗？” 第068章 直接 许是程鸢走神了，此刻她的脑子里竟然突然出现一句话“连就连，你我今生定百年。” 但她还是收敛神色，说：“一百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陆霆川冷脸，“只争朝夕？那赶紧把面给我煮了。” 程鸢无语，转身煮面。 她放了点葱花，又打了个鸡蛋，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出锅，程鸢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准备断盛出来。 陆霆川上前拨开她，“我来。” 程鸢抱怨着让开地方，“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我烫着啊？” 虽然面上一百个不情愿，但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 陆霆川以前挺可恶，现在和他斗嘴聊天之后发现，陆霆川这个人其实也挺可爱，而且他真的挺温柔的。 她有种——和领导处成朋友的感觉。 上一个让她有同样感觉的，是她在onepaper的老板，也是程鸢大学pytho 社团的学长，盛贤。 程鸢被房东赶出来后，无家可归之际，盛贤说他手里有套房，虽然是二房东，但大房东已经全权委托给他。 程鸢租房，盛贤没要她一分钱。 两人都是老熟人了，程鸢只想找个临时落脚点，先把东大一院的面试应付过去。 没成想，这一住竟然快两个月了。 东大一院的工资一到账，程鸢就给盛贤转了两千块钱过去，对方没收被退回来。 程鸢发消息问他为什么不收，他也一直没有回复，毕竟是私企老板，忙起来昏天地暗，没回消息正常，程鸢一来二去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她一排脑门，赶紧又给盛贤发去消息，那边依旧没有回音。 等会儿再说吧，先把眼前的领导应付过去。 …… 上班后。 古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看着程鸢抱手机发呆，“发工资了吧？什么时候请客啊？” 程鸢：“我才刚出院没多久，古岱师兄，你是扒皮大师嘛？” 古岱拉过凳子，靠近程鸢坐下，“你现可是小富婆了，装什么装？陆尧澄不是给你赔了十好几万么？住一次院能拿这么多钱，我一天住八次。” 程鸢却愣住：“陆尧澄赔我钱了？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看来师父还没和你说呢。”古岱环顾四周，发现没人，赶紧凑到程鸢耳边，小声说：“我今早去找师父，无意间在他办公室门口听到了他和陆尧澄的谈话。好像……师父说陆尧澄得亲自向你赔礼道歉，并且支付不低于十万的赔偿金才行。” 看来陆霆川同意和解了。 不过…… “钱倒是其次，亲自道歉……这么苛刻的条件，陆尧澄那样的大老板能同意吗？”程鸢极不看好陆霆川，甚至有点气：“他一个医生能掰得过资本家么？” 古岱高挑眉头，一脸得得意：“我师父是医生没错，但你也别小瞧他，他可是……” “是什么？”程鸢不屑一顾。 “呵呵，没什么，我师父他不喜欢我们提他这个身份，你最好别知道，也别问。” 程鸢才没那么多想法，她只知道一件事，医生掰不过资本家。 中午，一起出外差的姚潞和罗宇生回来，看到安然无恙的程鸢，两人激动地上前打招呼。 “程鸢你没事啦？”姚潞一见面就拉起程鸢的胳膊仔细打量。 罗宇生笑着看一眼姚潞，也说：“程鸢没事，看把你高兴的。” 姚潞头一歪，“我当然高兴，有程鸢在我就能见到陆医生了。” “程鸢回来和见我师父有什么关系？”罗宇生不懂。 姚潞：“你没发现吗，程鸢不在的这几天，陆医生都没来过实验室。” 罗宇生：“程鸢不在，我师父也很少来实验室啊。” 姚潞：“不一样，程鸢不在，他一次都没来过。” “行了行了，”古岱上前打断姚潞，她张口闭口离不开陆霆川，古岱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尤其是你，小潞，别成天打我师父的注意。” 姚潞冲他吐舌头做个鬼脸：“古师兄，你就是怕以后我成了你师母，你不好意思叫出口。” 古岱轻笑，转而同情地看向罗宇生：“你要是能让老罗叫你一声师母，我保证一次叫你十声。” 罗宇生轻锤古岱大臂，“说什么呢？” 古岱等瞪他，“我说什么你还不明白？你平时做事不是挺明白的么？怎么到了自己身上，这事儿就不明白了呢？怎么，还要我帮你明白明白？” 姚潞一脸懵逼：“古师兄，你说什么呢？什么明白不明白？” 古岱坏脑筋突然一转：“如果我说有个人暗恋你很久了，你滴，明白？” 姚潞还是一脸茫然，“暗恋我？直说啊？” 罗宇生羞愤地瞪了眼古岱，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还在考虑要不要说，但现在时机的确不错，“小潞，其实……” “直说，我可以直接拒绝，免得让他心存幻想，太煎熬。我现在就喜欢陆老师，心里只有他，没别人。”姚潞单刀直入，完全没在意罗宇生已经开口。 罗宇生的心，瞬间像掉入了冰窟窿，在凉的彻底的瞬间，冻得死死地，然后“砰”地由内而外，碎成冰渣儿。 一旁的程鸢和古岱，似乎同时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见三人同时沉默，姚潞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们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古岱微微叹息，“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不是心上人呐。” 姚潞撇嘴，委屈又惊讶：“古师兄，不会暗恋我的人就是你吧？” 古岱一个白眼，“我盐吃多了么？” 姚潞蒙住，“什么意思？” “闲得！”古岱看了眼罗宇生，瞪向姚潞：“你以为谁都有你罗大哥那个耐心，处处照顾你这个麻烦的院长千金？” 姚潞愤愤不平：“谁麻烦了？谁需要照顾？我的作用大着呢，要不是我和我爸说饶过陆医生一次，你以为他真的只有罚工资这么点儿处罚么？” “你要是真有能耐，索性连师父罚工资的处罚也免了呗，”古岱嗤之以鼻。 拿出手机，打开东大一院的贴吧，点进置顶加精的帖子，随手转发给程鸢。 “好好看看这个帖子，先弄清楚情况，ok？” 第069章 债主 姚潞点开古岱分享的链接，滑动几下屏幕，快速将帖子里的内容浏览一番。 “这个‘肚子疼找医生’胡说！”姚潞气急败坏，差点把手机都砸了：“陆尧澄怎么可能给陆医生求情啊，他们虽然都姓陆，可关系一直很差，明明是我求我爸爸才让陆医生免于处罚的！” 古岱又打开“围脖”和“者也”，“肚子疼找医生”的马甲，在两个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同一条长文动态。 大概将陆霆川和陆尧澄这对“相爱相杀”的表兄弟，如何握手言和的过程渲染一遍。 两个站的转发突破十几万，点赞突破几十万。 大老板和医生的身份非但没引起舆论哗然，反而多了一大批磕cp的迷妹们。 下方神评第一：斯文霸总x冷酷医生，可逆不可拆。 尤其长文里还配了陆霆川和陆尧澄握手言和的图片。 神评第二：单身久了，看个照片就想叫“老公”。 照片里，陆霆川一袭白大衣，站在右边，露出左半边英俊面庞，陆尧澄在左边，一袭浅咖色西服，戴着金丝框的眼镜框住上半张脸。 两人握手言和，但没一个人有笑脸。 神评第三：陆尧澄，已婚，与妻育有一女，两岁，家庭和睦。家门已锁死，请移步陆霆川。 神评第四：陆霆川，欠债中，预计还款期限一百年，除债主勿扰。 姚潞还是不信，将“围脖”的长动态仔仔细细翻一遍，文章的最后，还分别@了两位当事人。 再往下翻，看到了神评第三和第四，发言人的id分别是“陆尧澄”和“东大一院_心外_陆”，两个id都被认证过，“陆尧澄”是“rg风投ceo”，“东大一院_心外_陆”是“东大一院心外科副主任医师”。 这两个id后面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陆老师竟然有‘围脖’？还说欠债了？什么债？”姚潞看到第四神评又急又气。 竟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陆霆川这到底什么意思？ 古岱一一给第三和第四神评点赞，然后收起手机：“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是知识发射器，医院也要跟上时代潮流。我们科被党办安排开通媒体账号，科里副主任以上医师基本都是老头子，这活儿就落在我师父身上，不过他没时间经营，完全就是为了应付院里的任务。” 姚潞赶紧点了个关注，“这事儿你怎么都不要告诉我？” “都说了，师父没时间经营，你看他上一条法洛四联症的科普动态，都半年前的了。” 今天要不是为了配合“肚子疼找医生”，估计也不会登录“围脖”。 姚潞满脸怨气，“这个‘肚子疼’到底是谁？怎么这么了解情况？” “肝胆外科，杜陌良杜医生。我师父的亲学弟，他们在国外交流的时候，师从同一个老师。” 姚潞哭诉，“那我呢？我白求我父亲那么久了吗？” 许久未说话的罗宇生面色紧绷，突然发作：“够了！姚潞！” 他一把夺掉姚潞的手机，“你为他做的事他不可能，也不会侧目，哪怕一点点。” 姚潞惊异地望着罗宇生，这是她第一次见罗宇生生气。 “罗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姚潞说着就去夺罗宇生身后的手机。 罗宇生侧身，就不给她，“姚潞，你清醒一点好么？我师父他事业心很强，短期内根本不会考虑个人问题。” 姚潞怒目而视，几乎用仇视的眼光死死地盯着他：“那也不用你管！他拼事业，刚好，我可以让我爸多提携他，整个东大一院，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他。” 哐！ 罗宇生重重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全面屏手机猛地扎进地面，屏幕瞬间破碎成蜘蛛网。 姚潞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回过神后，她红着眼发狠地看着罗宇生，双手将他猛地往后一推，转身捡起地上的破碎的手机跑出了办公室。 罗宇生没防备，踉跄几步，回过头时，姚潞已经跑了。 古岱反应最快，姚潞跑出去的瞬间，古岱叫了声“姚潞！”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罗宇生，径直追出去。 罗宇生埋首，双手握拳，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觉得自己既窝囊又委屈，最终颓废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罗师兄？”程鸢担心地问。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程鸢将空间留给她，出门时还顺手带上门。 事情演变到现在这样，没有人想到也没人愿意看到。 这次，罗宇生恐怕哄不好姚潞了。 姚潞对陆霆川的喜欢太过盲目，与其说女生对男生的爱慕，不如说粉丝对偶像的喜爱，还是加了无限滤镜的那种。 古岱回来时，只有自己一个人。 程鸢看了眼他身后：“姚潞呢？” “臭丫头不愿意回来，自己搁小花园散心呢，正好丁香花开了，说看看花，心情好，”古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都什么事吗，哎！” 程鸢从实验室抽几张擦手纸给他，“要我说，这事就赖陆霆川，干嘛把自己塑造的那么优秀、优雅又优美，惹得小姑娘的芳心栾动。” 古岱接过，胡乱的抹几把，糙硬的擦手纸划得脸上皮肤又干又疼，他嫌弃地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渣女不可怕，痴女才难缠，嗐，我师父遇上这么个‘喜欢’他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老罗也真是，喜欢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就完事了吗？” 古岱真搞不懂这些把感情想的那么复杂的人，“你看我，喜欢就问，你拒绝我接受，以后咱俩该是啥是啥，也没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 程鸢给古岱比一个拇指哥。 古岱一把抓过来，程鸢反应及时，背过手，古岱抓了个空。 “你可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留。” 程鸢做个“停止”的动作，“就此打住。” “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切～”古岱转身去了实验室，补自己没做完的实验。 程鸢的手机突然受到一条信息。 陆霆川：来我办公室，现在。 程鸢：好的。 捧着手机，她匆匆赶去。 第070章 和解 办公室。 陆霆川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陆尧澄坐在他对面，两人都微微斜靠着椅背，一个好整以暇，一个百无聊赖，视线互相交错，在半空中交汇又散开。 “我的条件只有两条，一是你和简单必须当面和程鸢道歉，二是程鸢这几天的各种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三倍赔偿。” “钱要多少都行，赔礼道歉？我陆尧澄什么时候给人道过谦？”陆尧澄摘下眼镜，按摩鼻梁后重新戴上，“能谈就谈，不能谈……再见。” 陆尧澄起身。 “等等。”陆霆川叫住他：“你人都来了，谈不拢回去怎么交代？” 陆尧澄沉沉地叹口气，回身坐下：“要不是闻璐，我今天根本不会来。” 陆霆川：“我也是，程鸢说不想上法庭。” 陆尧澄诧异地看着陆霆川，然后无奈地摇头：“你也有今天啊？” 陆霆川没理他：“程鸢不让我提，但我还是要说。她心脏不好，已经从鬼门关上走了几遭。你知道简单给她下安眠药有多过分吗？差点要了她的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沉静的可怕，这波澜不惊下面潜藏着的却是地动山摇的海啸。 声音也很平静，带着不容置喙的沉稳。 陆尧澄第一次见陆霆川如此认真地和他说话。 没错，是认真。 他心有愧疚，不好表达，只能敛了歉疚的神色。 明明尽量用平和语气，却不自信地说：“这件事是我和简单的疏忽，的确欠程小姐一个道歉。” 陆霆川也没想到陆尧澄竟然答应地如此干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陆尧澄：“说不上理解，但差不多能感同身受，当初闻璐腿受伤……” 自己竟然和陆霆川在回忆过去！ 陆尧澄赶紧转移话题：“这样吧，晚上我定地方，你带程小姐过来，我和简单当面给她道歉。” 说到这，他又补了句：“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公开的道歉声明发不了。” “够了。”陆霆川深知陆尧澄是个骄傲的人，而且……“程鸢也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人。” “她人的确不错，挺讲义气。”陆尧澄不禁露出赞扬之色：“以为我要陷害闻璐的时候护着闻璐，知道我在帮闻璐的时候，也没拆我的台。” 陆霆川：“你真欠她一份公开的道歉声明。” “没办法，做不到，公司最近出了些问题，不能再闹负面新闻。” 陆尧澄起身，“谢了。” “什么？”陆霆川。 “触了你的逆鳞，还没把我整死。” “彼此彼此。” 陆尧澄想了想又说：“还得再和你说一句谢。” 陆霆川：“如果是介绍生意给闻璐的公司这件事，没必要，不是为了你。” 陆尧澄笑而不语，拉开门走了出去。 程鸢来到陆霆川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内只剩下陆霆川一个人。 陆霆川看她，下巴微扬向沙发的方向示意。 程鸢坐过去，“陆老师，找我什么事？” “咱们的项目做了测序，杜陌良他们科知道了，想做个肝癌的测序，其他消化外科的几个老师也想做。” 他不是说要量力而为么？怎么还主动帮自己了？ 程鸢惊喜，眼睛闪着灵动的光，“真的？” “一会儿我把名单发给你，你单独联系他们，看他们有什么时候有时间，一一给他们讲一讲。”陆霆川将电脑桌面上一个wo d文件夹拖进和程鸢的对话框。 程鸢收到消息，迅速打开。 人有不少呢。 不过，他们做测序的是有这么火么？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还都跟风做？ “除了测序服务支持之外，你还要负责数据分析。这种表达谱大数据，对于只会一般的医学统计临床大夫，估计不会分析。”陆霆川。 “我懂。既然我推荐的测序服务，数据分析这块我肯定会负责。”程鸢抱着手机莫名傻笑。 陆霆川无奈摇头。 “去给他们做降解的时候别表现的太卑微，你会的东西他们都不会，适当的拿出一点威严，才能显示出你的专业，可以让他们对你有信心。” 程鸢学到了，兴奋的点头：“嗯！” “还有，如果他们给你钱或者东西，别耿直的拒绝，先收下，贵重的以后还回去，不贵的就留着，这是你应得的。” 他的软处理方式，让程鸢有一丝丝走神。 记得当初陆霆川说过，这些职场的规则，他没义务教她，可现在他明明在事无巨细地教自己。 在医院，不同科室之间互相帮忙时常发生，但帮忙归帮忙，不能空着手，就算两人是发小、闺蜜、同门、同窗都别空手。 哪怕是一件极小的事，都不能。 在医院，除了同事关系之外，还有同学、同门、师生等关系，比一般职场要亲近许多，越是这种关系亲近的越不能怠慢。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送东西塞钱最能表现这种态度。别说你们是大学五年的同窗好友，看不见摸不着的室友情谊，到头来都比不过一盒烟。 “还有。”陆霆川坐正，“晚上跟我一起去个饭局。” “晚饭不在家里吃了？”程鸢问。 “嗯。” 程鸢点头，随后又问：“那……这种情况的话，明天谁做晚饭？” 陆霆川：“明天周几？” 程鸢：“周二。” 陆霆川：“你说呢？” 程鸢：“你做。” 当初他说的二四六是他。 陆霆川没再说什么，收回眼神，两秒后又将目光投射在她身上，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程鸢被他看的发毛，不自觉胳膊贴紧两肋，“陆老师？” 陆霆川的眼神立即回归，对上程鸢怀疑的眼神，“有没有能看的过眼的衣服，你这身……晚上不适合。” 他嫌弃的眼神就差说“丑”了。 程鸢低头看自己的装扮，卫衣打着浅蓝色背带牛仔裤，加上绵阳卷的发型和来时还没摘掉的防蓝光眼镜，简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打工人，木讷呆板又无趣。 “小瞧谁呢？”程鸢不服，“等着吧。” 陆霆川微微勾唇：“行，晚上看你表现。” 别的不说，程鸢对于见“客户”还算相当有经验，以前在onepaper的时候，她没少和盛贤一起去约见客户。 “要见的都是什么人？”程鸢得提前专门做准备。 第071章 风衣 “没什么，算是朋友吧。” 程鸢惊住，猛然间抬头：“您让我陪您去见朋友？” 陆霆川挑眉：“怎么？不行？” 程鸢：“当然不行，我们只是领导和下属的关系，我跟着你去见你朋友像什么样子？” 陆霆川笑了：“人你基本都认识，怕什么？” 程鸢：“认识就更不行了，会被人误会。” 陆霆川浓眉轻扬，好整以暇：“误会什么？” 程鸢顿时结巴：“误会……误会……” 陆霆川：“只要你行的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人误会什么？除非……你对我别有用心。” 程鸢浑身冷汗，陆霆川越说她浑身越发毛，“没有！我发誓！” 陆霆川：“既然没有，那就和我一起去。” 程鸢又气又恼，怎么都难逃和他一起出席他的朋友聚会。 下班后，程鸢先回家重新梳妆打扮，换身衣服。 陆霆川还特意发来信息叮嘱：整好看点，别丢我人。 程鸢对他的无赖嗤之以鼻，想隔着屏幕骂他。 以前见面的时候，他不是挺高冷的么？怎么现在痞里痞气的，像个无赖。 程鸢特意找出件压箱底的连衣裙，白色圆领，荷叶袖，a字摆，这是她在春秋季节为数不多，在正式场合的穿着。 针织的长裙保暖效果不是很好，对于程鸢这种极度怕冷的人来说，穿这件衣服，和受冻刑没差别。 为了防寒，她翻出冬天的羽绒服裹上，但整个人显得特别臃肿，而且，不是应季的衣服，穿着肯定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她只好找了个羊毛大衣，浅棕色，溜肩宽领，又翻出围巾，将漏风的领口彻底堵住。 收拾好后，她通知了陆霆川一声。 陆霆川：下楼。 程鸢拎起帆布包，看看包又看看自己，也太不搭了，她赶紧转身回去，换了个黑色单肩的链条包。 单元楼门的自动玻璃门向两边分开，程鸢双手揣在大衣兜里，放眼四周搜寻。 “滴滴”不远处停着的黑色牧马人啸叫。 程鸢认出是陆霆川的车，小跑着过去，拉开陆霆川那侧的后座车门坐进去。 “呼！还是车里暖。”程鸢搓搓手。 后视镜里，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过后座上的人，“让你穿好看点，不是让你穿少点。” 程鸢继续搓手：“有区别么？” 陆霆川没回她，从副驾驶上捞起一件外套，随手丢到后座，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有接住。 程鸢正想着陆霆川的火莫名其妙，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暖暖的罩住，她拉下头上的东西，才发觉原来是外套。 一件千鸟格的男士长款加绒风衣。 程鸢也不客气，随手就套上，都快冻死了，谁还介意乱七八糟的规矩。 不过她没说谢谢。 明明是按照他的吩咐打扮的，她还没生气，他却那么臭屁。 两人一路无话，车子一路行驶到“逐鹿中原”门口。 门童立即迎上来，帮陆霆川和程鸢打开车门下车，陆霆川将钥匙给门童。门童业务熟练地钻进车里，将车子开去停车场。 程鸢抬头望了眼头上鎏金的“逐鹿中原”四个大字。 能和陆霆川来这里的朋友，一定关系极好，进门前，程鸢深吸一口气。 “走了。”陆霆川回头叫她。 程鸢将身上的千鸟格大衣裹紧几分，跟随陆霆川走进去。 穿着青花图案旗袍的服务员热情的迎接，“陆医生，这边请。” 在服务员小姐姐的带领下，他们一路上了六楼608。 服务员轻敲门后，帮二人打开。 “两位请。” 陆霆川率先进门，程鸢跟在他身后一起进门。 她埋着头，没注意屋内的人。 “程鸢？” 听到闻璐的声音，她才抬头。 “闻璐姐？” 程鸢环顾一圈，发现屋内两男两女，圆形的梨木桌，两对璧人，分别是闻璐和陆尧澄，宗政和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 宗政和那个女人坐的很近，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那种威严压迫和生冷，反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很浅。 谁都能猜到，她肯定是传闻中的“老板娘”——杜陌优。 “这就是程鸢啊，好小一只啊。”杜陌优冲程鸢招手：“过来坐。” 陆霆川拉起程鸢的手腕，带着她坐在剩余的两个位子上。 程鸢左边靠着陆霆川，右边挨着杜陌优。 刚落座，杜陌优脱离宗政身边靠过来，温柔的笑笑，问：“陆医生很少光顾，没想到今天过来，竟然还带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程鸢给她打趣，脸上通红一片。 陆霆川说见朋友，但程鸢没想到，竟然是这些人。 人家两对都是夫妻，自己和陆霆川夹在中间，感觉像一亿瓦的电灯泡，尴尬至极。 闻璐环胸，不屑地睨了眼陆霆川：“陌优，你不用多想，他俩啥关系都没有。” 杜陌优惊异：“是吗？” 瞧见程鸢害羞，她越看越喜欢，又问：“现在工作也稳定下来了，有没有想过，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宗政把杜陌优拉回自己身边坐好：“你给杜陌良相对象相魔怔了吧，见谁都不放过。” 杜陌优温柔的瞪他一眼：“我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凡杜陌良能凭自己的本事找到女朋友，我这个做姐姐的绝对不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宗政无奈，杜陌优的话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杜陌优嗔怪：“陌良在医院的风评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成天和钟致丞勾搭在一起。对了，前几天还总和陆医生在一起，你知道我们科里那些护士小妹妹都怎么说他吗？说他一天到晚就没gay医院的帅哥，长得好看的都被他gay完了。” 闻璐翘起腿做正，“我看杜陌良人真挺不错的，程鸢，你考虑一下，昨天他还联系我说要做一个大型肝癌的测序项目，基因表达谱的生信大数据分析不是你的强项么？去杜陌良组里，那边最对口。” 一直沉默的陆霆川握紧珐琅彩的鎏银茶杯，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挖墙脚都挖到我这里了。” 陆尧澄胳膊穿过闻璐后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扯：“家里的事都管不明白，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闻璐用肘部顶着陆尧澄，挣扎着和他隔开，“我愿意管闲事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第072章 修罗场2 闻璐搬起椅子他拉开距离，陆尧澄深深地望一眼，最终沉默。 宗政让服务员上菜，服务员鱼贯而入，没多会儿就将菜品备齐了。 杜陌优简单扫一眼，怨怼地对宗政说：“你也没问问程鸢喜欢吃什么？今天的主角是她啊。” 宗政简单看一眼陆霆川：“问了，陆霆川说她什么都爱吃，除了香菜。” 合着宗政只问了陆霆川。 杜陌优不高兴了：“这太随意了吧？” 虽然杜陌优没有生气的意思，但两人在这种小事上拌嘴，程鸢也不愿看到，只好劝说：“是这样的，陆老师没说错，我的确除了香菜，没什么不爱吃的。” 宗政一把揽过杜陌优肩头，“听到了吧，人都那么说了，再说，人两个上下班天天在一起，这点小事，陆霆川还不了解么？” 杜陌优无语投降：“好吧，算你赢了。” 她特意帮程鸢盛了一碗黑鱼汤，这是逐鹿中原最招牌的一道菜。 很多喜欢吃鱼的人不远千里夸省都要来这里吃一次。 杜陌优盛完后，陆尧澄又接过汤匙盛一碗，摆着闻璐面前。 闻璐瞥一眼，抬手给陆尧澄夹了块肉，虽然看上去有些许嫌弃。 这一切在程鸢眼里简直如针一样刺眼。 人家一对两对琴瑟和鸣，有恩恩爱爱的，有小打小闹的，在单身的人眼里，这一切满满都是粉红的情致。 程鸢感觉自己心里长了棵柠檬树，还结满了柠檬果。 但，陆霆川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 他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酸不拉几？不愿一个人前来，所以才找她一起“吃柠檬”？ 饭桌上，陆霆川和他们话不多，都是闻璐和杜陌优在聊天。 程鸢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她们二人，陆尧澄和宗政应该不会出现在同一个桌上。 就如同如果不是因为闻璐和自己，陆尧澄和陆霆川也不会出现在同一个桌上。 饭吃的差不多，闻璐简单擦擦手，将手巾往桌上一放，“叫简单进来吧，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陆尧澄拿起手机，给简单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门口有人敲门。 简单推门而入后，对着程鸢直接一个深鞠躬，道歉说：“程鸢小姐，对不起。” 程鸢懵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尧澄也站起身，倒了两杯酒，走到简单身边，与他并排站立面对程鸢，将手里的一杯酒递给简单。 “程小姐，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伤害到了你，很抱歉。”陆尧澄看一眼简单。 简单立即和他一起举杯。 陆尧澄：“这杯酒算我赔礼道歉，除去你住院期间治疗等所有费用，我会额外赔偿你一笔钱。” 程鸢突然受宠若惊，要知道陆尧澄可是天之骄子啊，竟然会和气地和自己道歉，以酒代罚。 陆尧澄敬酒，她不能不接，赶紧起身，俯身准备端酒。 陆霆川长臂一伸，掌心盖住杯口，压住程鸢手里的杯子：“我打了人，也应该赔一杯。” 一旁的杜陌优一听陆霆川要喝酒，赶紧提醒：“陆医生，明天周二是工作日，不能饮酒。” 程鸢也想到这一点，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 陆霆川：“那就抵消了，谁都不用。” 一旁抱臂看好戏的闻璐也说：“我看都别喝了，你们四个有谁能喝酒？都别装腔作势了。陆尧澄眼疾，简单要开车，陆霆川是医生有规定，程鸢大病初愈。哪个能沾酒？” 眼前这情形真如闻璐所说，谁都不能喝，没必要装腔作势。 闻璐又对陆尧澄说：“今天这个饭局的目的只有一点，给程鸢好好道歉。看在你和简单认罪态度还行的份儿上，我姑且帮你们和程鸢说说好话。” 她话锋一转，对向程鸢：“程鸢，伤害已经造成，我没办法让你必须原谅陆尧澄，但他是我丈夫，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他绝对不是故意伤害你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简单也说：“抱歉，程小姐，事情的起因完全在我们，我们不推脱，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但这其中巧合的成分，我们没办法控制。闻小姐已经因为你的事和陆总吵了很多次，老板也做出很大的让步，希望你这次能原谅我们。再次向您道歉，对不起。” 他弯腰深深的鞠一躬。 程鸢一时手足无措。 陆尧澄没说话，不顾他人劝阻，径自自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就是他的回答。 “陆尧澄你这是做什么？”闻璐突然急了：“你不能喝酒自己不清楚吗？” “你连我都不管，怎么现在又管我喝酒了？”陆尧澄放下酒杯，目光如炬，对着程鸢他严肃地说：“对不起，程鸢。我自罚一杯，给你赔罪。” 程鸢哪里经得住让这种人物在自己面前低头，她赶紧说：“没关系，事情都已经过去。误会解开就好。” 陆尧澄：“以后工作上有困难可以找我。” 简单很有眼色，双手给程鸢递上一张陆尧澄的私人名片。 程鸢正要伸手去接，陆霆川两指一夹，拉开外套的一侧衣襟，将名片塞进内侧口袋：“我的人我自己罩着，你的好意，谢了。” 在场人双双惊掉下巴，陆霆川这意思，似乎已经很明确的表明某些关系，所有人，除程鸢之外，心知肚明。 “行。”陆尧澄似笑非笑，他突然又对程鸢说：“我和霆川是表兄弟，你知道吧？” 程鸢点头：“知道。” “以后见面不用太生分，要么依着闻璐这边，管我叫姐夫，要么依着霆川这边，叫我哥。” 程鸢彻底尬在现场。 杜陌优却拍手叫好，“哇！这个主意好，大家明明抬头不见低头见，缺弄得这么生分，要是程鸢能迈出这一步，那可是帮大家熟络情感的第一步呐。” 宗政却拉下杜陌优的手，死死按住，凑近她耳边说：“我不想和任何人熟络。” 杜陌优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你不愿意，我愿意。” 她扭头催促程鸢：“小程，快，选一个。” 程鸢感觉自己被推上独木桥，而桥头的两端都有一头名叫“尴尬”的野兽等着吞了她。 正是两难的时候，陆霆川突然开口：“他有妹妹，不缺你一个。” 程鸢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第073章 哥 程鸢秀眉微攒，“我也不缺哥。” 陆霆川手指轻拨珐琅茶杯的沿口，满意地勾唇，“我也没哥。” 杜陌优疑惑地目光在陆尧澄和陆霆川身上逡巡，却更糊涂了，“陆尧澄比你大，怎么不算你表哥了？” 陆霆川淡淡道：“早几天而已。” 在场人中只有陆霆川和陆尧澄二人脑海里残留远古的星星点点的记忆。 陆霆川和陆尧澄的祖父辈是亲兄弟，后来陆家在帝都的家业越做越大，几兄弟个怀异心，干不到一起去于是分家。 分家后，几家之间的往来少了许多。 但陆霆川与陆尧澄两家自祖父辈起，关系还不错，只不过到了他们这辈，陆霆川和陆尧澄分别坐在帝都和东江长大，不怎么来往，也亲近不起来。 加之陆尧澄来东江的机会不多，两人之间没交集，更谈不上“情同手足”。 随着陆尧澄将自己的风投公司开在东江，事业完全转移到这边，两人的联系才勉强密切起来。 一旁的闻璐忍俊不禁，她强忍着笑意，说：“他俩的事，我听说过一些。当初两家几乎同时怀孕，陆霆川查出来比陆尧澄大一个月，但出生的时候，陆尧澄因为早产剖腹，比陆霆川早几天出生。” 陆尧澄嘴角微微弯起，露出得意：“我和他也算从小一起一起长大，五岁之前一直都住在一个院儿里。不过我们从小关系就不好，不为别的，就为这事。” 一到过年过节，走亲访友，所有亲戚朋友都让陆霆川叫陆尧澄“哥哥”。 先成为胚胎，却在出娘胎的时候被人弯道超车，想想就很不爽。 而且这种不爽，对于陆霆川来说，似乎从娘胎里出来后一直持续到现在。 任凭家长们苦口婆心的教导都没用，陆霆川脾气够硬，从小到大，一声没叫过。 长大以后，和和气气的坐在一张卓上吃饭，两人还是第一次。 更不用说这样拉家常。 杜陌优支着下巴，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你们俩，真的只是因为谁先出生，从小就互相不待见？” 这种问题也太小儿科了吧？ 不过也不奇怪，现在的男生，张口闭口就想做人家“爸爸”，更何况莫名其妙从“哥哥”变成“弟弟”，谁都不好受。 程鸢其实也很好奇这件事，她用余光偷瞄陆霆川，希望从他脸上发现答案，却无功而返。 陆霆川此刻面无表情，没有喜形于色，更没有恼羞成怒。 程鸢只是偷偷看他，毕竟难得看到他吃瘪。 一旁的陆尧澄不乐意了，纠正杜陌优：“先说好，我没有不待见他，要说不待见，也是他不待见我。” 陆霆川完全不理会眼前的一切，扭头看了眼程鸢，发现她偷偷瞄自己这边一眼后又立即埋下头，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道歉满意了吗？”陆霆川问。 程鸢挺直脊背，不敢看他，刚才偷瞄他被他发现了，脸有点热。 “嗯。” “行，这件事就这样吧，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行。”陆霆川话锋调转，对向陆尧澄：“钱呢？什么时候到账？” 陆尧澄微微叹口气，他可真实在，“卡号发我，明天我让简单汇过去。” 陆霆川凝视程鸢，下颌微挑，“给他卡号。” “啊？”程鸢。 直接要钱？陆霆川还真是果断、实际又物质。 她从钱包里翻出自己的银行卡，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白皙削瘦、骨节分明，灵动的指尖微挑，夹走她刚拿出来的卡。 无名指轻压，银行卡在他手里转半圈，露出正面的卡号，他点开手机照相机，拍下正面，将卡还给程鸢后，又将刻着卡号的银行卡正面照发给陆尧澄。 “尽快。”陆霆川。 陆尧澄无奈：“明天九点，准时到账。” 这总该行了吧？ “可以。”陆霆川收起手机起身，“事情谈完了，我们走了。” 完全没有留下来叙旧的意思，尽管桌上这些人，怎么算都应该是朋友圈内的人。 “哎？陆医生——”杜陌优想叫住他。 “陆霆川？”闻璐脸上写满问号。 “喂！钱拿到了就跑？”陆尧澄。 然而这些质疑，陆霆川统统没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程鸢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走，慌慌张张套上外套，跟在他身后，刚出门，又折回身。 陆霆川的外套她没拿。 杜陌优拉住程鸢要拿衣服的手，“怎么回事？没生气吧？” 程鸢在脑海里回忆陆霆川生气时候的样子，随即笑道：“你们放心，陆老师绝对没生气。” “那他怎么说走就走？”杜陌优不解。 “可能——”程鸢回忆和陆霆川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凭着自己的直觉和对他浅显的了解，她猜测：“可能，他害羞了。” “害羞？” 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 “应该不会吧？”闻璐与陆尧澄面面相觑。 陆尧澄却摊手，一副别问我的，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程鸢抱起陆霆川的外套，给在场的人鞠躬，“认识你们很高兴，还有，陆老师今天其实一点都没生气，他就是不喜欢说实话而已。” 陆霆川最擅长口是心非，比女人还要口是心非。 他要是不愿意接触这几人，不想和他们追忆往昔话家常，不来难道不是最佳选择？ 然而事实是，他来了。虽然走得很傲娇。 夜里的风很凉，天空中星星屈指可数。 程鸢抱着衣服跑出逐鹿中原的时候，冷风突然袭面而来，她打了个寒颤。 侍者已经将车子开到门口。 陆霆川拉开驾驶室的车门，见人还没过来，他转身看向门口催促：“愣什么？走了。” 程鸢像抱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着陆霆川的风衣，恨不得自己变成乌龟，整个人缩进衣服的龟壳里。 “走走走，快点走，”她也冻得实在受不了。 拉开驾驶室后排的车门，门却在一股外力的冲击下被“砰”地合上。 “干嘛？”望着车门上陆霆川的手，程鸢怒目而视。 “去副驾驶坐。” “不要。”程鸢坚持。 “你不冷么？暖风在前面。” 第074章 口是心非 程鸢无力反驳，为了暖风，乖乖去副驾驶。 关上车门，外面的严寒酷冷全部被隔绝，程鸢终于从衣服的龟壳里伸出脖子，陆霆川的风衣被她叠好，转身放在后座。 “怕冷不穿着。”陆霆川拉过安全带，发动车子。 程鸢一时无话：“……” 来时借他衣服穿，他不高兴，归时不穿他衣服，他还不高兴。 他以前说没故意针对自己，这不是赤_果果的证据？ 程鸢不想理他，白瞎了她刚才帮他在他朋友面前说了好话。 车子驶得很慢，程鸢的身体在暖风的加持下，逐渐热和起来。 离世纪嘉苑还有一段距离，两样这样干坐着不说话，实在有点诡异，何况身边这位还是自己的领导。 程鸢只得先开口：“陆老师，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陆霆川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我想拜托你说句实话。” 陆霆川蹙眉，“什么实话？” “你是不是针对我。”程鸢的秀眉也微微栾动，觉得自己这话充满了抱怨，感觉不妥，她又换种说法：“我的意思是，可能你也不是主观想这么做，就是……你潜意识里、不自觉地在针对我。” 好像解释完后，还不如不解释。 程鸢继续尽力找补：“你的主观意愿和客观行为不统一，换句话说‘心口不一’、‘好心办坏事’，你这样容易让人误解你的好意。” 话是一股脑儿说了，但感觉陆霆川的脸色有点不妙。 果然，陆霆川幽幽地说：“当着领导的面儿，质疑领导、批评领导，程鸢，你胆子不小。” 陆霆川的话虽然吓人，脸色似乎也没个笑意，但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威严，反而带着开玩笑的意思。 显然没把程鸢的数落放在心上。 “陆老师，我没有那个意思。”程鸢咬牙，决定将自己的疑惑一吐为快：“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同一件事，我无论怎么做，在你眼里好像都是错的。” “噢？什么事？”陆霆川突然好奇。 “别的不说，就说你这件外套。出门时，我借来穿你不高兴，现在回去我不穿，你好像也不高兴。我实在弄不明白，我应不应该借……” “出门时我生气，是因为你明知道天冷还穿那么少；刚才我生气，是因为你明知道自己穿的少，还不把外套穿上，还有，明明前面有暖风，你非要坐后排。我针对你？是你故意顶撞我吧？” 程鸢彻底怔住。 饶是程鸢再耿直，再天然呆，也能感受到，陆霆川这一番毫无避讳的直言中，流露的淡淡温情和暖意。 一如冬日暖阳，暖而不烈。 程鸢还处在木讷中，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脸红，别的不说，心里肯定是暖的。 “以后如果关心他人最好直说，你这样很容易吃力不讨好，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下属来说，领导一句话，下属跑断腿，好话让我们听成赖话，谁都不会痛快。” 他面色骤然严肃，唇角因为微微抿唇上挑成勾，沉思一会儿，他却陡然轻松一笑：“是啊，好像被你揪出了一个坏毛病。没办法，已经习惯了。” 陆霆川的宠溺的语气中夹杂着无奈。 入了程鸢的耳，像墨水滴入清水，瞬间散发，将她整个人浸染。 刚才没来及红的脸，现在才红起来。 “陆老师，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陆霆川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前的停车线后，“问。” “你刚刚急着走，是不是害羞了？”程鸢觉得自己的问题太直接，赶紧解释：“我是说，其实你和陆尧澄的关系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坏，你只是不想被提到以前的囧事。” 陆尧澄侧首，眼神微眯，仔细打量程鸢，“你认识我才多久？凭什么觉得你能猜中我的想法？” 程鸢掰手指算了算，“三个月差八天。” 陆霆川故意逗她：“正好，试用期考核马上就到。考核不合格，理由，过于擅长忖度领导的心思。” “我错了！我不该问！”程鸢立即投降认怂，天大地大，考核最大。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陆霆川目不斜视直视前方，“你还真是……没立场。” 程鸢嘿嘿傻笑：“认怂保平安。” “被陆尧澄带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认怂？”陆霆川勾唇，“听说你还踢了陆尧澄一脚，你不怕他还手？” “面对黑恶势力永不低头！”程鸢昂首挺胸。 “这话我爱听。” 程鸢就猜到他会很臭屁，所以自己故意这么说的。 陆霆川方向盘一转，车子上了主路。 上了主路就离世纪嘉苑不远了。 可程鸢却生了一点点小小的私心，希望这条路能再长点。 此刻，她看着身侧飞速而过的路灯，像人置身在时光的隧道里，流光溢彩就像时间飞速流过。 程鸢将车窗摇下一个小缝，倏忽而过的冷风瞬间灌进来。 “冷还开窗户？”陆霆川没给程鸢解释的机会，直接将窗户升回去。 “吹吹冷风，人能清醒。” “也能感冒。” 程鸢：“……” 所谓气氛终结者，程鸢自愧不如。 程鸢撇嘴嫌弃他。 陆霆川很不合时宜的提起了另一件事。 “陆尧澄明天会给你卡里打钱，注意查收，要是九点没到，告诉我一声。” “我不想要那笔钱。”程鸢想想又觉得不对，“我是受害者，我有权利要求赔偿，但钱太多了。” “你不用有顾虑，陆尧澄最不缺钱，要他十几万都是少的。”陆霆川又说：“况且你给闻璐免费介绍订单，钱你拿着，就当是卖陆尧澄一个面子，算他替闻璐给你的提成。” 程鸢：“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这钱的来路怎么都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你想在心外继续工作下去，要学会识人和变通，不是你的钱一分别碰，该你拿的钱，少一分不行。这是和他人建立关系最迅速的方法。” 程鸢还是不懂。 陆霆川无奈摇头：“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讨人嫌么？” “不知道。” “清高的人。不管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 第075章 难看 是人就有欲望，适当暴露自己的贪念，会更容易融入一个群体。 暴露出的贪念就好比球队应援的球衣，你穿上就是自己人，不穿就会被认为是对手的人。 职场的分类就是如此简单。 刚出社会一年的程鸢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暴论”，她没经验，也没资格对陆霆川的言论做出评价。 她只是顺着他的话，很自然的问：“病理科的王主任新购入一做别墅，姚主任的女儿女婿移民国外。你呢？你的‘贪欲’是什么？” “你还真敢问。” 找了能停车的地方，陆霆川将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他降下自己那侧的玻璃，打开程鸢面前的储物箱。 程鸢侧腿，给他腾地方。 陆霆川侧弯身，伸手从里面拿出一盒软中华，撕掉包装，熟练地轻轻一摇，那支烟宛鹤立鸡群，冒出头来。 他用牙尖咬住，拉开西服外套内侧的口袋，摸出打火机，习惯性的偏头点时，却注意到身侧一抹秀丽又浓烈的目光一直注视他。 “习惯了，忘了你还在这儿。”陆霆川说话时，烟还咬在牙尖上。 程鸢很不习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这让她想起一个人——萧佐。 尤其他们从烟盒里抽出烟的动作，两人简直如出一辙。 而在她脑海里的陆霆川，不应该是这样。 现在的他，痞里痞气，完全没有以前的端庄优雅。 “介意吗？我点了。”陆霆川低头，打火机已然对准烟的另一端，显然不认为程鸢会拒绝。 程鸢却重重点头，“介意，非常介意。” 陆霆川始料未及，怔楞一瞬，他摘掉牙尖上的烟，连同打火机和那盒烟一同放回储物柜。 “行，不抽。”陆霆川抬手将窗户升上去。 程鸢目光陡然凝重，郑重其事道：“陆老师，你毁了你在我心目中优雅的形象。” 陆霆川却哭笑不得：“怎么？就因为我抽烟？” “不是。”程鸢又郑重其事地摇头，“你抽烟的样子太ooc了，与你往日的形象不符。” 陆霆川骤然蹙眉，“往日的形象？往日我什么形象？” 程鸢支着下巴，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可能你太优秀，很容易成为我们这种科研小白膜拜的大神，类似于粉丝对偶像，我们看你时自带滤镜。” “行，我就帮你打破滤镜。你不是问我，我的‘贪欲’是什么？”陆霆川慵懒地靠在驾驶座的后背上，双手轻搭方向盘，歪着头眼神轻蔑：“以前我以为是房贷，毕竟工资再高也跑不赢通货膨胀，对于医生来说，没那么多时间去搞投资，资产最保值的形态就是房子。不过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他突然侧首，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向程鸢，似乎是一个很自然的反应，眼眸里也是少有的黑亮。 程鸢被他难得的单纯眼神迷惑，他的眼神里明明不含有一丝一毫的隐藏含义，却让程搅得程鸢的心乱七八糟。 她赶紧重整神色，“为什么会变？” 陆霆川笑而不语地盯着程鸢深深望了她一眼。 程鸢被他的眼神弄得浑身发毛，莫名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就好像……就好像下一刻，陆霆川会对她说：因为你。 在陆霆川注视的包围下，程鸢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如坐针毡。 半晌后，陆霆川悠哉地说：“因为限购政策啊，不然因为什么？” 程鸢瞬间被冰冻，一击即碎。 她只想和陆霆川挥手告别，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如果她没记错，东江这边名下两套房以上才会被限购。 和陆尧澄闲聊，根本得不来几句真话，程鸢宁愿回去和宋思沐打电话扯淡。 陆霆川看了眼时间，重新发动车子，“你呢？你的‘贪心’是什么？想好了吗？” 程鸢：“我还没到能‘贪’的那个时候。” 陆霆川：“没有么？计划呢？人生计划，工作、家庭，还有你们这个年纪最爱谈的梦想。” 程鸢冥思一会儿，“好好工作，月入一万。” “没追求。”陆霆川鄙夷：“八天之后就能实现，你能不能求点别的。” 程鸢干瞪着他，“月入两万。” “你心眼里长得全是钱吧？”陆霆川笑了，“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这是和我变相提加薪？” 程鸢没否认。 谁和钱过不去啊，尤其这钱还是她的工资。 车子一路行驶，进入世纪嘉苑的小区门口时，由于已经过十点，车子被保安。 看到驾驶室里的人，保安热情的打招呼：“陆医生，又这么晚回来啊。” 他又瞟见副驾驶上的人，立即意会，“哦，原来不是刚下班。” 陆霆川下车又和他简单寒暄几句，随保安一起去岗亭做登记。 “陆医生，其实你不用登记，我们都认识……” “增加晚上的安保工作是我提的建议。”陆霆川的话很明确，他自己都不以身作则，别人又怎么会配合。 登记好信息后，陆霆川转身回到车上。 “你人缘不错，这边的保安大哥好像都认识你。”程鸢从后视镜里看到身后的保安冲他们挥手再见。 “他们领班的父亲的主动脉弓置换术是我做的。”陆霆川说的轻描淡写。 但程鸢知道一定不像陆霆川说得这样轻巧，毕竟这可不是一台简单的手术。 程鸢又看了眼后视镜，那个保安还在原地。 “原来如此。” 停车后两人一同上楼。 临近们时，陆霆川突然开口：“对了，明天晚饭我的。” 程鸢点头，丝毫没听进去，整个心都被今晚各种各样的他填满，她还哪有心思去想明天谁做晚饭。 这一晚下来，陆霆川形象在程鸢面前不断变化，好的，不好的，似乎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以前的陆霆川像挂在墙上的神仙，或者说活在海报里的偶像，渴望而不可及。 但今晚的陆霆川终于像个人了，他也会害羞，抽起烟来有股地痞流氓的做派，会被救治过的患者和家属记得，却从来不主动谈及，也不会把它当做炫耀的资本。 第076章 偶像 程鸢和宋思沐谈及这些事的时候，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 宋思沐难以置信，听筒那边的程鸢，竟然如此活泼，“你没吃错药吧？一个陆霆川让你开心成这样。” 程鸢在床上翻个身，仰面朝天，“不知道，反正越来越喜欢他了。” “喜欢？”宋思沐惊呼。 “不是不是，不是那种喜欢，”程鸢赶紧找补自己的口误：“就像——粉丝对偶像那种。你知道我初中的时候追过tvxq吧，大概类似那种心情。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的一块展板上看到了他的介绍。他的履历之丰富，由其在科研这块儿，对于我一个刚工作一年的菜鸟来说，你不知道有多羡慕。” 有点类似当初喜欢上tvxq的过程，程鸢只记得那是一个午后的黄昏，当时程鸢刚上初二，她用攒了许久的零用钱买好看的中性笔，结果结账的时候，在玻璃柜台上看到一摞海报，最上面的印着一个帅气的男孩。 蓬松的褐色头发，类似于“美人鱼”靠在石头上慵懒又帅气的坐姿，一条腿蜷起，手腕搭在膝盖上，他看镜头的眼神又纯又欲。 几乎是“一见钟情”，程鸢都没看清海报上的人名字是谁，她果断用买笔的钱买了这张海报。 程鸢一直觉得，这大概就是初恋的感觉了。 海报上的人是tvxq的队长uknow，也是她整个花季的白月光。 她的一见钟情，的确是“见色起意”，但后来随着对整个团队的了解加深，迷恋的感觉越发强烈，打心底里喜欢一个人也不过如此。 钱不够就省吃俭用，哪怕买张盗版碟都能开心一整年。 “偶像就像灯塔，可望不可即，他可以成为一种心里安慰，却不能成为伴侣。” 程鸢更在意，偶像给自己带来心灵上的感受，或奋斗、或积极、或仅仅只做个颜狗，更或只是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只要给她的心理带来的感受是愉悦，便足够，而且也仅限于此。 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沉淀，程鸢再不是当初那个肤浅的小女孩。 爱豆的颜狗始终只是少女时期的心存幻想，但科研爱豆不一样，她更对陆霆川的能力“一见钟情”。 昨天之前，程鸢只在心里暗戳戳将他标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昨天之后，程鸢越发心动，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追及往昔经验，程鸢确信和当年痴迷追星时候的心情一模一样。 电话那端，宋思沐：“明白。就像我的童年男神，以前在学校多好一少年啊，笑起来如沐春风的，现在呢，你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吗？” “你见过本尊了？”程鸢对宋思沐的“童年男神”有所耳闻，不过宋思沐始终不肯透露姓名。只知道他高中时曾经是东江九中的风云人物，宋思沐也是为了他特意中考考了九中。 宋思沐原本还想继续追随“男神”的脚步，希望和他能考取同一所大学，但“男神”在高考前夕，突然杳无音讯。 宋思沐便再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直到最近。 宋思沐怨声载道：“胡子拉碴的搂着女朋友来我们店里，女方看上了一条丝巾2389，哭着闹着要买，他很直接地说自己没钱，然后扔下女方自己走了。” 程鸢听不出宋思沐的语气里是否还有眷恋，但在那份年少的悸动，揭开尘封的岁月之后，不会磨灭。 “是个狠人。” 宋思沐微微叹口气：“其实，看到他混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特别不舒服，比我自己不争气还难受。后来，我自掏腰包给帮他给她女朋友买了那条丝巾。” 程鸢：“是你的风格，心慈手软，爱管闲事。” 宋思沐：“你还有资格说我？自己不也是一样吗？闻璐的事你也没少帮忙。” 程鸢：“那不一样，我那是知恩图报。” 宋思沐：“报恩报恩，一天天活着就为了报恩，累不累？” 程鸢：“没追求的活着才累。” 追求？这好像是陆霆川数落她的话。 当时敷衍地回答他，只是自己没什么大抱负，连“买房”这种想法，她都不敢有，因为买不起，也因为她的钱必须得存着，即便跑不赢通货膨胀。 宋思沐疲惫地长舒一口气，“做完这个月，我不准备在这里做了，挣得太少，一个月才五千，我一个月零花钱都比这多几倍不止，拿回家我爸妈都笑话我。” 程鸢：“那你当初还拜托我帮你卖货，你自己买算自己的订单不就好了？” 宋思沐：“自己买自己的货不算业绩，而且，自打我出来，我家老两口就断了我的资金链，要不然我不会着急忙慌，找了这么个工作。” “我给不了你建议，但我支持你所有选择，辞职也好，换工作也好，回家也好，只要你选择的，我举双手支持你。” 程鸢现在就是茫茫大海上的浮萍，风雨飘摇中，根本给不了宋思沐什么建设性建议和帮助。 两人唯有报团互相安慰，聊以慰藉。 宋思沐缺的不是选择，按照她的说法，混得不好，最差不过回家继承家业，她缺的是和她风雨同舟，能一起奋斗的人。 程鸢进入医院，基本相当于拿到铁饭碗，已经告别宋思沐脑子里，那种单纯的“奋斗≈挣钱”的概念。 她的奋斗，是科研之路，是教师的晋升之路。 而陆霆川大抵就是程鸢在这条路上的道标。 明确地将陆霆川划归到偶像的分类里，程鸢突然豁然开朗。 周二上班。 程鸢按照陆霆川给的名单，一一去联系各个科室要做测序的人，还顺便做了简单的方法介绍。 各个科室的反响挺不错。 果然医院都是人情场，基本她去的每个科室，要么送东西，要么请吃饭，果然都让陆霆川说对了。 程鸢也很听话，水果什么的收下，酒水、丝巾、镶钻发卡等一概退还，饭局也推了。 从没想到，来医院后，自己竟然“敛财”如此迅速。 实验基地会议室。 会议桌上大包小盒的水果，垒起来像一座座小山。 第077章 黑粉 古岱扒拉一圈，挑出一盒草莓，撕开上面的保鲜膜，没洗，摘掉底端的叶子，直接塞进嘴里。 “小师妹，你这是谢罪呢？是不是上次把代理的水果退了，心怀愧疚，自掏腰包补上啊？” 罗宇生简单扫视一圈，“这都是程鸢给其他科室讲解测序，人家给的谢礼，你吃之前也不问问清楚。” “哇！”古岱突然吃味起来，噘嘴抱怨：“我在东大一院这些年，还没多少人送我东西呢。你这一次就弄这么东西来。” 心中愤愤不平，古岱嘴下也不留情，吃的又快又凶，像刻意报复，抒发自己心中的郁结。 罗宇生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脸无奈：“院里的福利通知，科室自行组织看电影，咱们科的意思是，按组自行分配，票在我这儿。”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沓电影票兑换券。 古岱将半拉草莓扔进嘴里，抽出几张纸巾简单擦手，伸手要了一张。 “什么情况？以前都没有这福利啊。”古岱一脸的不相信，“我们学生也有吗？” “有。”罗宇生给程鸢也发一张，“师父说周末咱们实验组的一起去。” “陆老师也去吗？”程鸢问。 “对啊，师父去不去？”古岱也问。 “不清楚，可能去。”罗宇生猜测。 “依我看，师父肯定去，不然干嘛不让大家自己去自己的，岂不方便？”古岱又挑一颗超大的草莓，美美地咬一口。 程鸢将电影票来回翻转，脑子里却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来踢出去，这是不是变相等于和陆霆川一起看电影？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向聪明的古岱也发现了。 “咱们几个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师父别说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就是一起吃饭都少得可怜。”古岱带着戏谑和调笑看向程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咱们用控制变量法推敲，老罗，你说师父今年这是唱哪出啊？” 罗宇生完全听不懂古岱说什么：“控制变量法？什么控制变量法？” 古岱真想骂他榆木脑袋，怎么比林栩还笨，他皱眉咧嘴，“你看看今年，咱们组里多了谁？” “程鸢啊。”罗宇生不假思索。 “对啊，多了个程鸢，师父又请吃饭、又给垫付各种报表款项、现在还让大家一起去看电影，这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古岱再次点明。 罗宇生半天才转过弯来，吃惊地倒吸一口冷气，“嗯？你说是师父和程鸢……” 古岱一副看破真相的得意嘴脸，冲程鸢眨眼，“老实交代吧。” “什么和什么嘛？”程鸢无语，以前被陆霆川母亲误会，怎么一张电影票，竟然惹得工作上的同事也质疑起自己和陆霆川的关系了。 古岱推开怀抱里的那盒草莓，催促：“你就交代吧，你和我师父是不是谈恋爱呢？” 问题直接，直指程鸢内心，她连托词都不好找。 明明自己没从始至终没那个想法，但脸却红的止不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脸上涌。 程鸢：“没有，真不是，陆老师可是我领导。” 古岱：“领导怎么了？领导和你又没有生殖隔离，领导也是人，而且是个男人，最重要的，他还是我们心外科的颜值天花板，这条件难道还不容易让异性心动？” 程鸢说不过他，心里又急又气，那天在回家的路上，程鸢其实已经被陆霆川的行为弄得有点心烦意乱。 她也在心里问自己，陆霆川之于她，算什么。 回想种种脸红心跳的冲动之后，程鸢得出结论—— “陆老师、陆老师只是我的偶像，我对他没别的想法，要说有，最多只能算粉丝对偶像的盲目崇拜。” 古岱和罗宇生面面相觑，显然不相信程鸢的鬼话。 古岱轻笑，故意追问：“那你是我师父的脑残粉还是女友粉？” 罗宇生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听说还有个词叫‘真爱粉’。” 古岱撇嘴摇头，“你看她刚来的时候，总和师父对着干，怕不是——‘黑粉’吧？嗯？小师妹。” 程鸢被他们逗得面红耳赤，越说越说不通。 “哎呀，我对他就只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而已，你们别乱说。”程鸢急了。 “师父？”古岱冲门口，突兀地喊了声。 程鸢顺着他的目光转身，慌慌张张开口，“陆老师……” 然而门口没人。 她被耍了。 程鸢的脸色瞬间拉下来，“古岱！” “你看你小心翼翼的样子，还偶像，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肚子里有鬼胎。”古岱冲她做个鬼脸。 程鸢气的不行，绕过好几个凳子，追向古岱，两人绕了会议长桌的半圈，古岱敏捷迅速，不等程鸢绕完半圈，他已经冲到门口。 古岱临门一脚就要出去，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来人。 “师、师父。” 双手举在胸前，怕碰到陆霆川，刹车太快，为了克服上身前倾惯性，他往后仰去，结果重心不稳，后退着踉跄几步。 程鸢刚追到门口，也看到陆霆川，她赶紧放下追揍古岱的手，背在身后。 陆霆川以来，古岱像有了保护伞，赶紧窜到陆霆川身后，在他耳侧打报告说：“师父，小师妹说你是她的偶像，她是你的黑粉。” 古岱断章取义，故意引战。 程鸢委屈：“我哪里又说我是陆老师的黑粉了？” 古岱：“但只把我师父当偶像看，这句话是你说的吧？” 程鸢：“是，有问题吗？” 古岱从陆霆川身后拉了拉陆霆川白大衣的袖口，陆霆川深深的凝望一眼程鸢，然后侧首：“怎么了？” “师父都听见了吧？你帮她这么多，她只把你当偶像看，连朋友都没做多，太寒心了。”古岱眉眼耷拉，嘴角撇着，用绘声绘色的表情，演绎对程鸢“狼心狗肺”的心寒和失望，好像程鸢十恶不赦一样。 程鸢真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不是的，陆老师，你不但是我偶像，还是我的领导，对下属很关照的那种好领导。”程鸢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拍马屁总没错。 第078章 香菜 陆霆川微微一声冷哼，“既然你有这么好的领导，拿了好处也不说给他送点儿？” 程鸢一时没反应过来。 罗宇生在她身边小声提醒：“水果，水果。” “哦哦。”程鸢恍然大悟，赶紧在一堆水果里捡贵的，囫囵的装在手提袋里，装了满满一包，双手递到他面前：“陆老师，给。” 陆霆川没接，面色铁青，沉声道：“自己送我办公室来。” 程鸢头疼，自己拿了好处怎么就没想起来给陆霆川送点儿呢？ 她能收到这些水果，全因为有他啊！ 难不成和陆霆川混久了，就模糊了他作为领导的性质，放下了领导需要讨好的戒心？ 她这不是蹬鼻子上脸，是什么？ 这样“知恩不图报”，也怨不得陆霆川会和她生气。 拎着水果跟在陆霆川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基地。 出最外面的封闭厚重的大铁门时，走在前面的陆霆川将门拉开，等了在后面磨磨唧唧的程鸢一会儿。 她走到门口，正准备谢谢他帮自己开门，却见陆霆川俯身，接走她手里那一大袋水果。 “陆老师？”程鸢吃惊地看着他。 “让你拎会儿是给你个小教训。”陆霆川一只胳膊低着厚重的门，一只手提着沉重的水果，“你先出。” 程鸢听话地先出来，陆霆川随后缓缓松开抵着门的胳膊，门慢慢关上。 “昨天你说看我有偶像滤镜，我以为你开玩笑的。”陆霆川走在程鸢身后，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他身躯高大，微微颔首。 程鸢听得一清二楚，后脊梁发寒，不禁走快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陆霆川人高马大，追上她不要太容易，他紧几步便超过了程鸢，“没想到你竟然是认真的。” 程鸢假装不懂：“什么？” 陆霆川拧眉：“你说我只是你偶像。” 程鸢：“你本来就是。” 想想觉得不妥，她又补充：“你还是我领导。” 陆霆川的眉目更深刻，随后又突然释然。面色看似轻松，但语气里的凉薄和锐意不减丝毫：“行，随你。你愿意自我催眠，愿意装傻，我不揭穿你。” “我哪里自我催眠，还装傻了？”程鸢不明白陆霆川的意思。 陆霆川回头，锋利的眼刃扫过程鸢，随即推门进入办公室。 他没关门。 程鸢跟着他走进去，转身关上门。 陆霆川将水果随手往茶几上一扔，璇身坐在沙发上，他不看她，俯身上前，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思忖片刻，眼皮一掀看眼程鸢，他又烦躁的放下。 “晚上想吃什么？”陆霆川偏头不看她。 程鸢疑惑地看着他，她哪儿敢挑三拣四，“都行。” “在你那儿还是去我那儿？” “都行。” 陆霆川瞪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见过谁和自己的偶像天天共用晚餐？” 程鸢思索一会儿，尝试着问：“那以后不一起吃晚饭了？” 陆霆川眸色寒光逼人，怒目而视，锐利的眼神似乎能将程鸢射穿。 程鸢赶紧改口：“一起，一起，我给您洗菜、切菜、打下手。” 采取“认怂保平安”策略后，程鸢成功从陆霆川办公室出来。 今天没送水果都惹他不开心，陆霆川帮她拿到一笔巨资赔偿，看来她得有所表示。 不然又让他揪着小辫子，使劲折磨人。 那笔巨资……陆尧澄很守信用，第二天九点，准时将钱打过来。 程鸢看着银行卡里二十万的存款，有点感动。 下班后，她果断去银行汇款，之后又去bobocake，买了几块蛋糕。 那家店比较远，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程鸢回到家时已经六点多。 简单收拾一下，想想陆霆川的饭应该已经做好了才对。 刚想着，手机突然收到微信消息。 陆霆川：过来吃饭。 程鸢提起新买的蛋糕，屁颠屁颠去他那边。 门已经留好，程鸢直接推门进去。 陆霆川这里她已经轻车熟路，她进门时，陆霆川还在厨房。 半开放式的厨房像画框，只显露他的上半身灰色亚麻体恤衫，宽阔的肩膀将服帖的修身体恤衫撑得饱满。 程鸢一进门，他面无波澜地转身，“来了，坐吧。”手里还握着炒勺。 程鸢兴冲冲拎着蛋糕，落座餐桌，“我买了蛋糕——” 但看见桌上的菜品，程鸢的脸色顿时像遭受了晴天霹雳。 桌上，香菜肉丝、香菜拌木耳、拌香菜、香菜花生、鸡蛋炒香菜，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还有，一股香菜味扑面而来，程鸢在感觉到生理不适的同时，身上陡然间生出一股恶寒。 “陆老师，这是？”程鸢心慌，小心地将蛋糕放在一边。 “今天超市香菜打折，买一斤送半斤。” 陆霆川端着一碗紫菜蛋花汤走过来，放在程鸢面前。 程鸢想，算他有良心。 结果，陆霆川当着她的面儿，在她眼睁睁的注视下，端起一碗切碎的香菜倒进去，还用汤匙假模假样的搅了搅。 “正好多出半碗香菜，不能浪费。” 程鸢的火气瞬间窜到头顶，就差顶破天灵盖了。 陆霆川这是什么意思？折磨她呢？ 看样子他就没想让她好好吃这顿饭。 “陆老师，我不吃香菜。”程鸢打从看到香菜的时候就是一副苦瓜脸了。 “我知道。”陆霆川丝毫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程鸢无法反驳。 “你不爱吃，我爱吃，怎么办？”陆霆川藏着得意笑容的眉眼刮过程鸢的苦瓜脸，“你作为下属和粉丝，是不是该迁就一下你的领导兼偶像？” “我……”程鸢再次无话可说。 原以为在办公室，他提做饭是岔开话题，给自己台阶下，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程鸢也不甘示弱，径自去厨房盛了两碗米饭，将其中一碗给他后，输人不输阵地坐在他对面。 不就是香菜么？吃一口又不会死人。 她要紧后槽牙，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将筷子伸向鸡蛋炒香菜。 陆霆川是个狠人，炒个鸡蛋能把鸡蛋剁这么碎，这明明是鸡蛋渣炒香菜还差不多，香菜也是，切得比饺子馅儿还碎，想挑都挑不出去。 第079章 互相伤害 程鸢一狠心，直接用勺子了两勺出来，和着晶白的米饭，一同下咽。 味道嘛，那股臭大姐的味道比芥末更冲，从口腔窜到鼻腔，直达天灵盖，像肆无忌惮的蛇，无孔不入，就差把她的颅内搅得天翻地覆。 陆霆川饶有兴致地看程鸢，她一小口一小口的艰难下咽，完了还用眼刀偷偷剜他。 以为他没看见？那他就装作没看见。 悉心体贴的又给程鸢夹了一筷头肉，说是肉，不如说是香菜包裹的肉粒。 “来，吃块肉，注意荤素搭配。” 程鸢想掀桌子走人。 但她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个恶趣味满满的人，是她的领导，离考评结束还有一两天，她又不能在这种时候，因为不吃香菜得罪他。 程鸢忍了。 随即她收敛神色，硬挤出一个笑容：“香菜有抗氧化、延缓衰老的功效，可是好东西，陆老师，你一定得尝尝。” 要死一起死，我死你也别想好活。 秉持这种心态，程鸢大胆地给陆霆川夹了一大筷头的凉拌香菜，几乎快要将那一碟凉拌香菜一波带走。 他不是爱吃么？让他吃个够。 陆霆川没觉得吃香菜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不挑食，只是程鸢的话听着十分别耳。 “抗氧化、延缓衰老，你怎么不说延年益寿？”陆霆川被气笑了，“怎么，嫌我年纪大？” 什么叫嫌？明明就是。 程鸢假意恭维的笑着，“哪有，您可是我们心外科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陆霆川眼神微微撇过，似乎带着不屑，“不愧是学统计的，对照组选的真好。” 程鸢听出来了，他这是数落自己，怎么不把他和敬老院的老头老太太放在一起比。 既然他提了统计，程鸢就不得不和他掰扯掰扯，“在统计学上，您这种属于离群值，最让统计师头疼，在进行统计分析的时候，为了让样本尽可能代表总体，您这种数据大概率要被剔除。” “所以你觉得我让你头疼，想把我从你的朋友圈里剔除？”陆霆川也听出了程鸢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 程鸢只是想表达他作为“离群值”的特殊性，却没想到越说越乱。 “……”程鸢焦头烂额。 这该怎么说？ “我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陆霆川轻笑，“你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还没那个意思？” 程鸢咬牙，一狠心：“我把这桌香菜宴全吃了，证明我不是那个意思，行吗？” …… 晚上。 程鸢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地暗，她发誓，这辈子谁再和她提“香菜”两个字，就和他势不两立。 不行，想到“香菜”两个字，她就从头到脚的排斥加生理不适。 “呕～” 又抱着马桶继续吐。 陆霆川逼她吃香菜的仇她记下了。 感觉胃里的胃酸都被她吐完了，这才舒服些，她拉下盖子坐在马桶上，拿出手机翻微信好友。 找到古岱。 程鸢：陆霆川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古岱秒回：不清楚，没见过他有什么东西不吃。 程鸢：那你知不知道，有谁知道他有什么忌口？ 古岱：你干嘛？给师傅洗手作羹汤啊？ 程鸢：[白眼]。 古岱：你没事这么关心我师父干嘛？ 程鸢：…… 不对，她想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了古岱这里，似乎理解成另一种暧昧的意思。 古岱见对方半天没回话，给程鸢支了招：这种事你问我师父的家人啊。 程鸢突然想起陆霆川的母亲，她发：不认识。 古岱：林栩都告诉我了，你用师父母亲的手机给师父打过电话。 程鸢：挥挥。 古岱：无情。 程鸢继续翻通讯录，找到林栩。 不过这次她换了种问法。 程鸢：陆老师在医院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林栩过了一会儿才回：陆老师和谁关系都挺好的。 程鸢扶额，林栩虽然木讷，但在求生欲这种事上，一点儿都不含糊。 程鸢：那他有没有相熟的室友，最好和他一起共同生活过的那种。 林栩：基本都在国外。 程鸢绝望：…… 林栩：有一个。肝胆外科的杜医生，他和师父是同门师兄弟，以前在国外读博的时候住在一起。 他？ 程鸢见过，之前她也在肝胆外科介绍过测序，杜陌良自发将组里的人都叫来，在肝胆外科的会议室，听程鸢的讲解。 他们组出动人员最齐全，组内氛围很好，年轻大夫占多数。 杜陌良上面，是肝胆外科的前任主任，也是返聘的大教授，人特别和蔼，和手底下的年轻人也有说有笑。 就他了。 程鸢起身，趴在洗手池上洗把脸。 人活一辈子，程鸢就两个信仰一是报恩，一是报仇。 程鸢又给林栩发了微信：你有杜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林栩推送来一个微信名片，昵称是“肚子疼找医生”。 这个昵称——这不是在“围脖”上，给陆霆川带节奏的百万粉丝大v么？ 程鸢点加好友。 那边通过迅速。 杜陌良：听林栩说你找我？ 程鸢：是。 杜陌良：测序的事？正好我们组里的小朋友也发愁数据分析的事，你哪天方便，再来我们科讲一次。 程鸢：好。 杜陌良：你哪天有空？ 程鸢：周五下午吧。 那时候他们患者也会少点。 杜陌良：ok。 程鸢想要不要直接问，但感觉太过唐突，说不定他还会觉察什么，到时候再告诉陆霆川，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保准一下就被陆霆川发现。 慢慢来，她不能着急，她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因为“吃香菜”的仇，程鸢一星期没见陆霆川，早上上班尽量晚走，原本定好的晚饭，也因为陆霆川这几日夜里都排了手术，全部取消。 程鸢乐得自在。 罗宇生让程鸢拿报账单给陆霆川签字，程鸢每次都找林栩帮忙。 午休时，罗宇生，古岱，程鸢三人一起订了餐。 三人简单吃罢，罗宇生拿出笔记本，“你们俩，周六和周日，哪天有时间？” 古岱好奇，一把揽过罗宇生的肩头：“看电影去么？看完有没有别的活动？” 罗宇生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还想要什么活动？” 第080章 杜陌优 “切~”古岱玩心被打击，兴致像火苗被冷水浇灭，连烟都没来得及冒，“上次咱出去聚餐还是因为程鸢来吧，这都三个多月了，一个季度都过去了，一年的四分之一都没了，师父还不带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k个歌之类的？” 越说越吃味，古岱有些辛酸：“我可听说，姚主任那组的学生上周还一起去泡温泉来着。” “瞧你酸的，林栩一个嫡传弟子都没抱怨过，你一个外来的和尚还挑三拣四。”罗宇生不禁打趣几句。 古岱原本还挺想争辩一番，但听到“外来的和尚”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丧眉耷眼的。 原本最喜欢嘴上不吃亏的人突然静默，自然引起程鸢的注意。 罗宇生和古岱相处时间比较久，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久了，完全忘了古岱还有不开心的时候，没放在心上。 程鸢将三人吃过的餐盒收拾干净，“你们想喝什么饮料吗？我刚好想去趟超市。” 罗宇生：“冰红茶。” 古岱没作声。 程鸢用腰撞了一下他的椅背，“你呢，古岱师兄。” 古岱：“随便吧。” 程鸢：“绿茶行么？” 古岱瞪了程鸢一眼：“‘绿茶’你还是给老罗吧，他喜欢。” 程鸢提醒：“人家要冰红茶。” 古岱烦躁，胡乱的冲程鸢挥手，“随便吧，给我也来瓶冰红茶。” 坐也坐不住，他烦躁的站起身：“嗐，算了，我还是自己去选吧。” 他转身推着程鸢的背，将她快速推出实验基地。 等两人完全走出来，程鸢疑惑地回头，“干嘛这么着急让我走？” 古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装什么？刚才我说罗宇生喜欢‘绿茶’你听不懂啊？” 程鸢摇头：“听不懂。” 古岱又急又气，想拿手术刀扒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姚潞，姚潞啊！非要我说的这么明显么？” “她？不算吧？”程鸢回想姚潞的表现，“感觉她在陆老师面前表现还算正常。” “可她在罗宇生面前不正常啊？”古岱皱眉看她，“她想在我师父面前表现的不正常，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胆子。” “所以呢？她在罗宇生面前不正常和我有什么关系？” “吹枕边风啊，你笨死算了。”古岱真是没遇到这么白目，职场经验完全为零的菜鸟，而且还是教也教不会的那一类。 “那就让她吹吧。”程鸢不在乎，“罗宇生又不管我工资。” “你不怕他再找你麻烦？” “我觉得陆老师是一个挺公正的领导，你对他没有信心吗？”程鸢笑着，歪头问他。 古岱陷入深思，“这倒是，你们要是闹什么矛盾，我师父那边肯定偏向你。” 程鸢纠正：“别乱说，陆老师是偏向公正公平。” 古岱了然一笑，指着程鸢说：“对，你就是公正公平。” 程鸢一把拍掉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买不买饮料了？走慢了我可不掏钱啊。” 转身下楼，疾步向超市走去，古岱跟在她身后，几步追上她。 两人一同走进超市，却走向了不同货架，程鸢去了酸奶区，古岱直奔饮料区。 赶上超市今天进货，酸奶区的品类比往日多，很多程鸢没见过的牌子和口味，她挑了个黄桃的，感觉喝腻了，正巧看见还有杯装蓝莓的。 她正要拿，另一只手却先她一步，将那杯蓝莓酸奶拿起。 “程鸢？”那人拿起又放下。 程鸢看清她的面容。 “杜医生。”程鸢打招呼。 杜陌优从货架上拿下那杯蓝莓的杯装酸奶，塞进程鸢怀里：“拿着。” “不用，我问店员再拿一杯。”程鸢把酸奶还给杜陌优，杜陌优却一直推脱：“你就别和我客气了，你帮我治好了我弟弟的秃头症。” “嗯？”程鸢没听懂。 杜陌优半开玩笑半解释：“还不是他项目上的事，之前一直想做基因测序，苦于没有靠谱的公司，组里还没人会，这不是正好遇到你了么？他终于不用熬夜秃头了。” “应该的，而且那是闻璐姐的公司，你们还是好朋友呢。” “我是她朋友，但她从来不和我谈工作上的事，我能怎么办？”杜陌优微微叹气：“也幸好有你，你不仅帮了杜陌良，还帮了闻璐。” “杜医生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古岱抱着几瓶饮料突然出现，笑得阳光灿烂，和杜陌优打招呼：“杜医生。” 杜陌优微微颔首示意，“你是……陆霆川的学生，叫古岱，对吧？” “是。杜医生你记性真好。”古岱不好意思的地笑了笑。 杜陌优转身，索性随手挑了几样酸奶，手一挥，“走吧，结账去。” 几人来到收银台，杜陌优让古岱先把饮料放下来，自己将酸奶推过去让店员扫码，“一起算。” “不用，杜医生。”程鸢。 “请你们，”杜陌优已经点开了付款码，趁店员装袋子，她拉着程鸢，“有空多去肝胆外科看看，给杜陌良手底下那帮孩子好好讲一讲统计。那帮孩子呀，论文写的太差劲，总是让杜陌良手把手教，他哪有那个时间啊，都是挤出睡觉的时间帮他们改论文。” 店员装好货品，古岱上手接过，“这个我深有体会，我师父也这样，半夜给我改论文。” 杜陌优温柔一笑，“你师父有自己的team，那么多弟子，大的带小的也能分担压力，杜陌良不一样，他们组里那批孩子太新了。很多本科的时候根本没学过统计，更别说接触科研了。” “好的杜医生，她一定会去的，”程鸢还没说话，古岱却替她先答应下来。 程鸢瞅他一眼，古岱笑说：“你那么善良，对吧？” 当初程鸢带给古岱的高帽子，这一刻古岱全部给她戴回来了。 杜陌优捉着程鸢的手，“等杜陌良这阵子忙完了，让他带你去逐鹿中原，我让政哥给你们做好吃的。” 当然她没忘旁边的古岱，客气地说：“你也可以一起来啊。” 古岱瞬间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是不是只要我让小师妹去帮小杜老师就行？” 杜陌优欣赏地看着古岱，笑得合不拢嘴：“最好能让她去杜陌良那组。” 第081章 讲课 “杜医生，你这是让我挖我师父的墙角，我不干。” 杜陌优爽朗一笑，“开玩笑的，我就是想介绍程鸢给杜陌良认识认识。” “认识也不行。”古岱迈一步，将杜陌优和程鸢隔开。 杜陌优被逗笑，“你们组里祖传的护短吧？” 古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杜陌优隔着古岱，和程鸢打最后的招呼，“看在我的面子上，记得多帮帮杜陌良啊。” 离开前，杜陌优轻掩唇角，有点小小的得意，像成功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古岱和程鸢面面相觑，弄不懂杜陌优的意思。 两人回到办公室。 罗宇生见二人回来，发完最后一条微信，收起手机，“想好了么？什么时候去？” 古岱将一袋饮料往会议桌上一敦，拉过椅子，躺坐上去，“周六上午吧，早去早回，下午还能打两把游戏。” “你呢，程鸢。”罗宇生问程鸢。 “我也是这个想法，早去早归。” 罗宇生拍案决定，“行，就周六早上。” 古岱将脚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搭，两腿摞起来，“姚潞呢？你带不带？” “好好的，你问她做什么？”罗宇生没有正面回答，简单将桌上自己的笔记本收拾妥当。 离开前，经过古岱时，他从古代背后伸出手，狠狠地掐一把古岱的肩膀。 “哦吼吼吼……”古岱吃痛，放下腿转身准备清算旧账，罗宇生早出门跑没影了。 古岱揉着肩膀，“这个老罗，保准是被我说到心窝子里去了，报复我呢。” 程鸢打趣，“是啊，知罗莫若岱嘛。” 古岱气呼呼望向程鸢，“他要是带姚潞，你不担心啊？” 程鸢不解，“我行的端，做得正，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担心？” “师父这次能幸免于难，姚潞没少出力气，你俩要是再有什么争端，师父可不一定偏向你。” “你刚才不是还说陆老师挺公正么？怎么这么快就叛变了？”程鸢鄙夷。 古岱揉着被捏疼的肩膀，“我当然相信我师父公平公正，但这不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么？” 程鸢从桌上拿一瓶酸奶，“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陆老师会公平对待。” 下班的点刚过，基地的人就走了大半儿。 程鸢瞥了眼时间，揉揉发酸的脖子，保存好电脑里的文件，关机，收拾东西。 刚收一半，手机突然响铃。 是陆霆川。 程鸢看到这个名字，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快一周没见面了。 “陆老师，有什么事吗？”程鸢接通询问。 “今晚轮到你做饭。”陆霆川提醒。 程鸢拨开桌上的台历，发现今天周三，的确是自己，“你今晚没手术啊？”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乐意。” “不是，我ppt没做完，晚上想加班弄一下，今晚把它搞定。” “哪科的”陆霆川的声音沉了几分。 “肝胆外的。” “什么时候去讲？” “周五。” 陆霆川突然幽幽一句，“早知道让林栩把手书排到明天了。” 程鸢懵懂，“什么？” “没什么。我明天有手术，晚饭你自己解决吧。”短暂沉默后，陆霆川：“你忙吧。” 电话中断。 程鸢无奈叹口气，将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下班回家。 没和陆霆川见面的几天中，程鸢几乎每晚都抱着笔记本，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古装剧。 一遍听着古装剧，一边听门外的脚步声。 很遗憾，对于每晚11点之前必须睡觉的程鸢来说，从没等到过。 但第二天他早起出门的声音，程鸢能听到。 这说明，他不是没回来，而是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入睡。 程鸢突然感叹，怨不得东大一院的这些医生都晚婚晚育呢，这么忙，哪有时间呀？ 她没空心疼陆霆川，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报“吃香菜”的一箭之仇。 不过还没想好方法，在这之前，不见他最好，不然她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周五。 程鸢如约奔赴肝胆外科。 肝胆外科的会议室内，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 投影连接笔记本电脑，幕布上是wi dows独有的蓝色背景图片。 她刚进门，杜陌良拉开凳子起身上前迎接。 一如既往的热情，“程老师。” 他这一起身，会议室内的其他学生也纷纷起身。 虽然不止一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每次程鸢都倍感受宠若惊。 程鸢颔首，没有多余的微笑。 她没忘陆霆川的指点，作为请来的外来人员，适当拿出严肃的态度，会让别人觉得你更专业。 杜陌良将程鸢引到讲台前，“辛苦了又来一趟。” “没关系，文成是我推荐的，测序后，我有义务帮大家解决数据分析问题。” “那程老师，你开始吧。” 程鸢点头，从包里拿出优盘，插_进usb接口，点开自己制作的ppt，在屏幕前放大。 “关于测序技术，对于基因表达谱来说，目前市场上有两种，分别是二代测序技术和基因芯片技术，由于原理不同他们在测序后形成的数据也不同，所用的数据处理方法也不同……” 对于台下这些萌新的临床医学生来说，程鸢讲的东西，大概就像和尚念经，完全听不懂。 程鸢也不多废话，在简单讲解原理之后，索性说：“这样类似大课的讲解，除了让大家发困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杜医生，我建议你们组划分好人员分工，挑出专门的人来学习数据处理。” 杜陌良用指尖，将额前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勾到一边，略显烦躁，抱怨说：“我不是陆霆川，有那么大本事，自己组一个团队，我科里这些学生都是奔着学历来的，三年一到，毕业证一拿，人就走了。学那么多东西，没用。” “青年医生呢？”程鸢没记错的话，白老还跨过杜陌良他们科的配置呢。 “他们手里自己的课题都忙不过来。” 程鸢想想，打开自己准备的另一份ppt。 “测序这块生物信息学的东西的确比较深奥，需要有一定数学背景，这块以后再慢慢探索。”程鸢将新准备的ppt放大，“我今天给大家讲点简单、实用并且大家一定可以用上的东西。” 第082章 联系方式 之前已经被程鸢讲的一个头两个大的学生们一听“实用”两个字，立马打起精神。 纷纷挺直脊背，坐正身子，拿出笔记本，聚精会神看前方的幕布。 “我不清楚东大一院专业型硕士的毕业要求，但大家想毕业，势必要提交硕士毕业论文。我今天讲的，就是大家在完成硕士毕业论文中，最常用的几种统计方法……” 这些所谓最常见的东西，在不懂的人眼里，就是无字天书，连悟都不知道从何悟起，但对于临床上的学生们来说，这也是必须懂，必须会的东西，再难也得学。 于是乎，原本一场关于测序数据的讲座，变成了一场统计讲座。 程鸢将复杂的推理过程简化，直接用例子讲解，总结各种统计方法的使用条件，用尽可能简单通俗的话进行讲解。 连杜陌良都拿出笔记本做了记录。 程鸢低头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下班时间已过。 “时间有限，今天先讲这些，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原本学生们还有所顾忌，不敢也不知道怎么提问。 杜陌良扫视一圈，拿出手机，余光瞟向学生，“一个问题一百块钱。” 学生们一下踊跃起来，纷纷举手。 这操作，怎么这么熟悉？ 所有人都举手，分不出先后，杜陌良随手点了一个。 那学生兴奋地站起来，“程老师，能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对啊对啊。”底下的学生起哄。 杜陌良拍几下桌子，“让你们问问题，就好好问问题，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杜老师，程老师讲的很清楚，我们都听明白了，没什么问题，要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问问题嘛。”其中一个学生道。 杜陌良也觉得学生说得在理，“程鸢，你要是愿意，就留一下吧。” “好。”程鸢点开wo d投影，输入自己的邮箱。 “就留邮箱啊？”杜陌良没想到，不禁感叹一句：“家教真好。” “什么？”程鸢没懂。 杜陌良尴尬地低头，指腹刮一下鼻头，简单掩饰，“没什么。” 当着学生的面，杜陌良不好提陆霆川的名字。 “你们放心，我每天都会定时检查邮箱，看到大家的邮件我一定回复。” “行了，有邮箱就够了。”杜陌良厉色扫视一圈，“你们这群小子，想撩闲，找别人去。” “杜老师，我们哪有那个意思？” 杜陌良盯上他，“你们怕不是早把人家程老师的履历扒了个底儿掉，就差不知道人程老师是哪个小学毕业的吧？” 心思被拆穿，学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解释，“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挺佩服程老师，她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甚至还比我们有的人小一两岁，竟然懂这么多东西。” “佩服人家，就好好向人家学习。”杜陌良一顿数落。 见学生们也问不出什么好问题，他将学生们解散，自己留下收拾会议室的设备。 程鸢不好自己先走，尤其杜陌良也住在世纪嘉苑，还在旁边的b区，程鸢更不好提先走。 只好和杜陌良一起关会议室的设备。 “晚上请你吃顿饭，你来东大一院这么久，也知道这是规矩。”杜陌良突然提道。 “真不用，杜医生，你是陆老师的师弟，前几天还那么帮他，互相帮助应该的。” “这不一样，我帮陆霆川出于我和他的私交，你帮我们是工作上的事，不能混为一谈。” 杜陌良关了投影，转身放下遥控器，仔细打量程鸢，吃惊道：“你这家教也太严格了，同事答谢请吃饭都不去，他不会连你正常的同事交际都管吧？” 程鸢皱眉，听不懂他的意思，“杜医生，你什么意思？” 杜陌良看到程鸢白目的表情，大概懂了，看陆霆川还没有攻下眼前的山头，革命尚未成功，陆同志仍需努力。 “没什么，就是请你吃顿饭。” 程鸢考虑到自己要向杜陌良打听事，于是点头答应。 杜陌良二话不说，锁上会议室的门，带程鸢去地下停车场。 这顿饭，一吃就是三小时。 程鸢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期间可把程鸢累坏了，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问杜陌良关于陆霆川的事，结果杜陌良说的，全是陆霆川在国外的时候如何认真努力，导师对他如何欣赏，还说他要不是父母都在东江，留在国外也不一定。 将陆霆川夸得天花乱坠，程鸢被他忽悠，又给陆霆川戴上了一层厚厚的粉丝滤镜，差点儿让她打消了报复的念头。 还好程鸢恢复理智，没有忘记自己有仇必报的信条。 在长达三个小时的两人饭局上，程鸢成功从杜陌良处获得一枚有效情报。 此刻，她早已累到虚脱，感觉大脑有点缺氧，整个人晕乎乎。 挎着包，埋头在包里翻钥匙准备开门。 旁边的门“咔”一声打开。 程鸢闻声望去，门里出来的人，一身灰色长款的运动服，淡淡看她一眼，眼里是冷漠的疏离。 “回来了？” 陆霆川说了句废话。 程鸢点头，头更晕了，她眼里的陆霆川开始飘忽忽，感觉自己也失去了着力点，反应性的轻扶上门把手。 “你喝酒了？” 陆霆川语气有点冲，但还是作势要来扶她。 “没有。”程鸢伸手让他止步，与他隔开距离。 陆霆川立在原地，将提了一半的手收回，揣进口袋。 “餐厅有点闷，不透气。”程鸢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解释。 眼神躲闪间看到陆霆川手里的垃圾袋，她催促道：“陆老师，你去倒垃圾吧。” 陆霆川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还提着东西，不耐道：“你关心这个不如先关心自己能不能打开门。” 程鸢笑疲惫地笑说：“能，我怎么可能打不开门。” 说着，她拿钥匙去捅钥匙孔，捅了好几下，没捅进去。 眼前的钥匙孔突然出现好几个，组合成梅花的形状，程鸢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从她手里拿走钥匙，程鸢顺势向后仰头，入眼是他流畅又完美的下颌线。 “看来真没喝酒。”他的语气依旧不怎么和善。 第083章 你会亲我吗 他离得很近，几乎贴着程鸢的背，程鸢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他周身沐浴露的馨香，柠檬味，淡淡的，悄无声息的将她包裹。 程鸢浑身僵住，不敢动弹，生怕碰与他发生触碰，不知不觉连呼吸都屏住。 陆霆川将钥匙插_进钥匙孔，轻轻转动，将门打开。 程鸢伸手推门，陆霆川故意似的，用扯住门，门被关上，他身体随之前倾，前胸撞上程鸢的后背。 程鸢僵住的身体像过电，浑身一哆嗦，整个人几乎贴在门面上，前面是冰凉的红木门板，后面是滚烫的陆霆川的胸口。 “陆老师？” 陆霆川刻意靠这么近，程鸢整个人充满防备，小心翼翼紧贴门板。 她侧脸但看不到右上方陆霆川的脸，心脏早就扑通扑通狂跳，大脑也不知作何反应。 半天她才想出一句：“你该去倒垃圾了。” “程鸢。” 他开口，声音恍惚又低沉，温热的气息扑在程鸢后颈上，炸出一阵热浪。 程鸢心里一紧，无处安放的手只能紧紧攥住前襟。 “能回头吗？” 他继续用温热的气息炸她后颈的皮肤，连同微微浓重的气息一起，发起攻击。 “你靠太近，我转不过去。” 程鸢尽量往门板上贴，不想与他再次发生触碰。 “我退一步，你就愿意转身了？” 他冷哼，完全把程鸢的话当做鬼话或笑话。 程鸢却在心里暗自祈祷，祈祷他别再说话了。 火热的气流扑在后颈的皮肤上，又热又痒，这种酥**痒的火热像淬进皮肤的液体火_药，随时将她炸掉。 她只能缩着脖子，用尽所有意念和力气去摆脱这种又麻又痒的纠缠。 程鸢只是呆，但不傻，陆霆川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正常，她不知道陆霆川对她有没有感情的成分，但此刻，他一定有想法，说“意乱情迷”不为过。 几乎咬着牙根做抵抗，她问，“如果我转身，你会亲我吗？” 陆霆川瞬间呆滞，似乎程鸢比他还先一步了解他的想法。 “如果我说会呢？” 这个答案同样出乎程鸢的意料，她回，“那我这辈子都不会转身。” 程鸢迅速推开陆霆川，开门拔钥匙进门关门，一气呵成，完全不给门外的人机会。 门外。 陆霆川却凄凉一笑。 他早就知道。 门内。 程鸢背靠着门，心脏一直狂跳静不下来。 她放下包，去洗漱间用冷水冲脸，发现还是浑身滚烫。 她一定是缺氧了才会这样，对，一定是缺氧了。 翻箱倒柜找出家庭式吸氧机，戴上耳麦式吸氧管，靠坐在床头大口大口吸氧，好像一个身中剧毒的人终于找到解药。 清凉的气息通入肺腔，整个人神清气爽，心似乎也随着这股冷气平静许多。 她果然只是缺氧了而已。 等手环上的心率显示正常，她摘下吸氧管，长长的舒一口气。 刚才发生的事像一次梦，不是陆霆川疯了，就是她疯了。 有些事，超过一定范围就变质了，变质意味着危险。程鸢不想让自己和陆霆川的关系变得危险，尤其，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只要拿他当偶像看待，就能解释自己见到他的欣喜。 而陆霆川，时时刻刻都在破坏或偶像、或领导的界限。 看来以后晚饭不能和他一起吃了。 刚想到这儿，手机突然出现一条消息。 陆霆川：你有什么想问的？ 程鸢的心突然停跳了一样，赶紧重拾耳麦式吸氧管戴上。 回复：没有。 陆霆川：我有。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大口吸氧，发：你想问什么？ 陆霆川：为什么和杜陌良吃一顿饭需要三小时？ 程鸢心虚，冷汗直流。 她回复：他有很多关于测序的问题。 陆霆川：没聊别的？ 程鸢内心突然一慌，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连她和杜陌良吃三小时饭，他都知道，杜陌良一定告诉他什么了。 程鸢故作镇定：没聊别的。 陆霆川：你能和他吃一顿三小时的晚饭，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吃一顿半小时的晚饭？ 他这话太无厘头，根本无从说起。 程鸢：这几天你一直有手术。 陆霆川：你怎么知道？你问我了吗？ 程鸢：我问林栩了。 那边突然没了动静，看上去像被程鸢怼到无话可说。 本以为这场辩论就此结束，程鸢刚放下手机，屏幕亮了。 陆霆川：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 这次换程鸢吃瘪，哑口无言。 陆霆川：如果你来问我，我可以调时间。 程鸢起初没明白，后来才想起，周三他打电话，自己因为要做ppt拒绝他共进晚餐。 程鸢本来想发“一顿晚饭而已，至于么”，但想想还是算了，删掉重新编辑：我错了，我改，以后我会自己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陆霆川：还有，以后也要主动告诉我，你的安排。 程鸢纳闷，她的安排？什么安排？ 还没转过弯来，陆霆川又发道：今天晚上你有安排，为什么没告诉我？ 程鸢：我提过周五要给肝胆外讲课。 他周三打电话，自己还问过一遍呢。 陆霆川：你只说去讲课，没说吃三小时晚饭。 提到“三小时晚饭”，程鸢就汗颜，看来他已经将“三小时”晚饭牢牢刻在心里，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别想绕过去。 这件事的确她做的不对，程鸢道歉：我错了，以后我会仔细说明情况。 陆霆川：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可能真的不会放过你了。 程鸢听的云里雾里，不过大意明白了，陆霆川不会再追究她没有主动询问以及告知行程的错误。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她试用期三个月已经过了，陆霆川根本没有手握惩治她的方法，凭什么说不会放过她？ 程鸢思索着，突然脊背发凉，他说的不会是——亲她吧？ 不是的，不是的，程鸢赶紧大口大口吸氧，不断自我催眠，一定是她自己想多了。 对，是她思想不纯洁，陆霆川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再次被搅起漩涡，程鸢只能通过吸氧来麻痹一些她不想面对的事。 第084章 飞车1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以后不提就好，估计陆霆川也只是一时好胜心作祟，存心捉弄她呢。 程鸢如是安慰自己。 不知是心里真的得到安慰，还是昨天从杜陌良那里套话花费太多脑力，洗漱后没多久，她沉沉睡过去。 完全没听到隔壁厨房传来的响动。 …… 清晨。 闹钟一响，程鸢伸懒腰，按时起床。 今天组里的人一起看电影，程鸢没忘。 简单收拾一番，程鸢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实验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催了。 （一哥）古岱：大家都几点到啊？我已经到了。 （二哥）罗宇生：怎么去那么早？ （三个）林栩：在路上，马上到。 （一哥）古岱：程鸢呢？ （二哥）罗宇生：你怎么事事都先想着程鸢？是不是有别的歪心思？ 程鸢正在喝牛奶，看到罗宇生的话，一口奶卡在喉咙里，进了气窍，“咳咳咳咳咳……” 抽出餐桌上的纸巾，胡乱的擦了嘴，赶紧拾起手机准备冒泡。 陆霆川突然发消息：几点开始？ 程鸢想解释的心瞬间消失。 她发道：九点半。 陆霆川：还早，不急。 程鸢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路途也不近，还不急？ 她犹豫着问陆霆川要不要两人一起去。 但就目前他们的情况而言，问也尴尬，不问也尴尬。 正是纠结的时候，林栩突然小窗私戳她，问：你会和师父一起来吗？ 林栩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和陆霆川住隔壁的人。 程鸢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林栩又发来消息：今天还有几个临床上的师兄弟，你和师父最好前后脚进门。 林栩真是小天使。 这消息简直就是及时雨。 程鸢赶紧给陆霆川发私信：陆老师，要一起去吗？ 陆霆川：怎么？想蹭车？ 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程鸢脑海里对陆霆川最后一丝幻想被剪断。 谁说陆霆川不正常？ 这说话的口吻、语气，怎么不是陆霆川本川？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明明有戳死对方表情和动作，但隔着屏幕对方看不见，她可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发送：好的。我坐地铁。 程鸢说走就走，拿起沙发上的包匆匆出门。 发工资后，她给交通卡里一口气充了二百块钱，还没用呢。 锁门时，旁边的门也突然有动静。 程鸢拔出钥匙，旁边的门打开，陆霆川一身整齐的工装，和平日里上班的装束没太大差别。 倒是程鸢，穿一身灰色运动服，衣服还是陆霆川的母亲买的。羊毛卷的头发扎起来，盘在后脑勺，变成时下流行的蓬松款丸子头，俏皮又有活力。 “早上好啊，陆老师。”程鸢主动打招呼，“一会儿见。” 装好钥匙，背起双肩包，不等陆霆川回应，自顾地走进电梯。 程鸢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人脸有多黑。 尤其如此活力四射的程鸢，陆霆川看着，眼睛里就像长了颗钉子。 昨晚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今早程鸢像个没事人一样，连打招呼都比平日里更显活力。 陆霆川想不通，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颓废。 从世纪嘉苑到地铁口还需要步行一段距离，程鸢背着包，沿街往地铁口走。 身边忽然缓缓划来一辆车。 是牧马人。 程鸢连头都没转，就猜到了车里的人。 驾驶室车窗降下，陆霆川面无表情，“要不要我带你？” 程鸢没看她，继续走，边走边问：“陆老师，你有注册嗒嗒司机么？” 陆霆川皱眉：“那是什么？” 程鸢：“打车软件上跑单的司机，如果你是，我可以考虑现在打个顺风车。” 陆霆川瞬间脸更黑了，车窗合上，一脚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程鸢小鼻子一哼，傲娇地扭身下了地铁站。 从世纪嘉苑到影城要坐八站，程鸢期间收到古岱的游戏邀请链接。 是手机版qq飞车。 程鸢只玩过电脑版，那可是一代人的记忆啊。 没想到古岱竟然这么复古。 程鸢点开链接，果然页面提醒她下载游戏。 程鸢：有没有别的游戏推荐。 古岱：斗地主？ 程鸢：我去下飞车。 本以为他会玩时下最流行的吃鸡和荣耀呢。 程鸢下载好建了角色，昵称还是“忙趁东风放纸鸢”，她直接跳过新手教程，加了古岱好友，两人一起选了最简单最初级的赛道跑了几圈。 古岱一身豪华装备，浑身的闪光特效真的能闪瞎人眼，一看就是游戏里的氪金大佬。 程鸢是新人，从头到脚透露两个字“穷酸”。 用游戏里的话说，一个欧洲人，一个非洲人。 古岱：太简单，没意思，你赶紧升升级。 程鸢：游戏嘛，消遣而已，我玩几局就不想玩了。 古岱：你赶紧的，升级，咱俩差太多玩不到一起去。 程鸢：(。`w′) 一个颜文字表情，表达自己无声的控诉。 古岱：要不我给你买个大号，新号喂起来太慢了。 程鸢：……师兄，你平日买水都嫌贵，怎么游戏氪金这么大方。 古岱：玩游戏不充钱，意义何在？ 程鸢无力反驳。 氪金大佬的想法没人能懂。 古岱嫌她等级太低，不愿意和她再玩，程鸢自己跑了几圈。 刚退出房间，手机浮现一条消息。 罗宇生：加你飞车好友了，同意一下。 程鸢点进游戏，发现的确有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罗宇生：我等级低，一起玩？ 程鸢：好啊。 相较于古岱夸张到极致的氪金特效和装扮，罗宇生就显得普通许多，服装，道具等都是限时做任务免费领取的。 虽然装扮一般，但罗宇生技术还是不错的，几局下来都赢了程鸢。 感觉比古岱后几局那种在终点时等你，看你快到了，当着你的面儿，临门一脚冲过终点强。 不过也有他操作失误的时候，被程鸢趁机先冲过终点。 八站路在游戏时间里显得格外短暂，程鸢跑完最后一圈，和罗宇生只差两秒。 车站报站响起，程鸢在群里发信息：我马上到了。 （一哥）古岱：快点儿，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二哥）罗宇生：他确实等了很久，现在已经转战斗地主了。 第085章 飞车2 程鸢下地铁，刷卡出站。 地铁口离影城不远，程鸢抬头看到巨大的影城广告横幅，上面的男明星青春稚嫩，程鸢已然不认识。 看到影城在四楼，匆匆上楼。 …… 将车子停进地下停车场，陆霆川在保安的指引下找到直达四楼的电梯。 这种地方陆霆川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上一次和谁来过这种地方都已经记不清。 不由让人感叹，岁月啊。 电梯门打开。 陆霆川的正对面是影城入口，旁边有一排按摩椅，几个人正坐在按摩椅上躺尸、聊天、打游戏。 罗宇生最先发现陆霆川，先起身，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见古岱没反应，罗宇生赶紧推了把古岱。 古岱正沉迷游戏，“别动，马上就赢了，程鸢这个新手竟然还想超过我？我得让她见识一下，天大地大氪金最大。” 罗宇生又拉了古岱一把，整张脸纠结在一起催促：“师父。” 古岱这才舍得抬头，猛然看见陆霆川就在自己面前，直愣愣站着，表情严肃地瞥向他的手机屏幕。 “你输了。”陆霆川提醒。 古岱低头看眼屏幕，忍不住爆粗口，“哇靠，就差一点。竟然让程鸢一个新手赢了我这个氪金大佬。” 顿时，手里的游戏不香了，古岱转投罗宇生怀抱，“老罗，我一个氪金大佬竟然输给一个新手。” 罗宇生从古岱手里接过游戏，一把推开古岱，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 陆霆川突然摊开手，“程鸢也在玩？给我看看。” 罗宇生将手机递给陆霆川。 只见程鸢已经在房间里用“开”刷屏了。 陆霆川随手点开一局游戏。 从起跑开始，程鸢就被远远甩在后面，之后的距离越拉越大，陆霆川觉得没意思，索性在终点线前等她。 程鸢的身影一出现，他立即冲过终点线。 反反复复好几次，都是如此。 程鸢在房间发：虐菜，没意思。 陆霆川：专虐人菜瘾大的。 程鸢纳闷，古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凶了？前几局还挺正常啊？ 是不是和陆霆川待在一起久了，说话做事都会趋近于和陆霆川一个风格？ 程鸢觉得没意思，果断退房。 见程鸢没玩心，陆霆川把手机还给古岱。 古岱接过，疑惑地问：“要不要告诉程鸢，是你和她玩的？” 陆霆川优哉游哉，“不用，我怕她以后对手游有阴影。” 罗宇生要连忙帮腔，“我陪程鸢玩几局，打消她的顾虑。” 见陆霆川没说什么，罗宇生立即登录游戏，和程鸢一直玩到程鸢下车。 林栩和周围几人惊得下巴都掉了，这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陆老师么？他竟然会打游戏，还是手游，还是和组里的同事？ 完全超乎所有人的认知。 程鸢从电梯离出来，入眼的一幕，一帮大老爷们聚集在影城门前。 得亏他们都站的正，要是都弯腰驼背，还以为这里要打群架还是怎么着。 “程鸢你终于来了，我去兑票了。”罗宇生拉着林栩去前台兑票。 程鸢微笑着点头，再看向陆霆川，她打招呼：“陆老师。” “嗯。”陆霆川偏过头。 “古岱师兄。”程鸢很自然的和他站成一排，凑近他身边，嫌弃地小声说：“刚才最后几局，你太没品了，等有机会咱们上端游比比看。” 几人离得很近，程鸢说的虽然小声，但周围没一个没听到。 “咳咳。”古岱轻咳几声，“电影快开始了，走走，看电影去。” 程鸢发现古岱的异样，但没懂得原因，再回头看陆霆川的脸，比在地铁口看见他的时候更加乌云密布。 周围几个临床的小哥哥十分着急，他们很想提醒程鸢，和她一起玩游戏的人是陆霆川，但碍于陆霆川的吩咐，只能将这个秘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虽然实在咽不下去，因为太好笑了。 威严满满的陆老师被人说“没品”，而那个说了他的人却说而不自知。 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为了让自己守口如瓶，他们几个特意选了离陆霆川最远的位置，刚好和陆霆川隔一排。 他们前一排恰好三个位子，古岱、罗宇生、林栩默契合体，联手霸占。 谁让票是罗宇生取的，坐在哪里选哪张，全凭他的心情。 他们三个穿一条裤子进的东大一院，自然同心戮力，三人齐齐将程鸢送去前排，陪陆霆川。 美其名曰，总不能让师父一个人坐着看吧？总有人要作陪。 于是乎程鸢成了最佳选择。 程鸢本想这是科室组织的，大家会排排坐，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挨着陆霆川，没想到漏算罗宇生一环。 只能跟着陆霆川一起入场，两人并排坐下。 虽然身旁的人不讨喜，但位置还是挺讨喜，在正中间，视听效果绝佳。 电影也和医疗有关，大概讲了一个普通人如何在尿毒症晚期，实现对自己和家人的救赎。 虽然最后他也没等到那个能救他一命的肾源，但在他与疾病的斗争过程中，体会到了妻子，儿子以及周围人的关心和爱护。 特别治愈的一部电影。 程鸢的睫毛有点湿润，见周围星星点点的人已经准备起身离开，程鸢撇过头，深深舒口气，让睫毛上的水汽蒸发一会儿。 “这电影适合钟老师来看，毕竟他是转专业的，不过有点太煽情，”古岱拍了把前排的程鸢，“还有你们这种小女生，应该也喜欢。” 程鸢回头，“挺好看的，多有意义，教育我们多关注一下尿毒症患者。” 古岱奉劝道：“这都是理想化状态，你要是在临床上，你就知道，这社会人心难测，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程鸢：“不管社会怎么变化，人心总要向善。” 古代摇头，不置可否，“你知道东大一院去年一年，因为婴儿先天性心脏病，有多少孩子被家长遗弃吗？” 遗弃？ 程鸢震惊。 古岱举一双手。 “什么概念，一个月左右就会有一个孩子，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被父母丢掉。” 程鸢的心莫名像被针狠狠的扎过，锥心刺骨的疼。 她不自觉的捂住胸口。 “怎么？怕了？” 古岱只以为程鸢被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吓到。 第086章 买币 一旁，一直无话的陆霆川注意到程鸢搭在心口的手，眉目和面色一起沉降，“还剩多少张票？宇生，一会儿你带他们再看一遍。” “啊？”古岱惊呼，随即求饶，“师父，你放过我们吧，这种煽情的电影，看一遍就够折磨人了。” “对啊师父。”几个临床的男生也苦苦哀求。 他们脑海中的看电影，本以为是那复联、阿凡达之类的，或者警匪枪战也可以，谁知道是这样一个和他们所见所闻完全相反的电影。 其中一个临床的学生也附和，“感人的故事，咱们也不是没见过。可久病床前无孝子的事咱们见得也不在少数，看这种电影完全就是拿现实的石头去击碎电影的理想化。” 林栩和罗宇生互相看一眼，选择保持沉默。 一个因为听话，一个因为没必要。 古岱索性趴在前排程鸢的椅背上,探着头问：“程鸢，你说。” “我？我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程鸢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本来就是挺感性一个人，再看一遍，折磨自己？ 没必要。 古岱巴巴地望着陆霆川，嬉皮笑脸：“师父，你看程鸢都不想看了。” 程鸢也顺势转身望向陆霆川，等他一个答案。 陆霆川起身，居高临下，本想说“又没让你看第二遍”，看到程鸢澄澈的眼神，似乎也在期待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看了。走吧。” 几个大男生欢呼雀跃，终于解脱了。 众人从电影院走出来，都感觉特别没意思，两小时白费了，还不如蒙头睡大觉，养精蓄锐，工作日好好上班。 碍于陆霆川在这儿，没人敢说这电影看得一点儿都不值。 影院同层还有电玩城，门口摆着一台e舞时代的双人跳舞机，两个高中模样的女生正在上面蹦跶。 两人有点舞蹈功底，动作流畅优美，引来不少人驻足。 古岱凑热闹心切，扒开人群挤进去，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鼓掌喝彩。 罗宇生扶额，古岱这融入群体的能力真强。 他上前抓着古岱的后领，将他拉出来，“走了。” 古岱甩肩，将他的手隔开，“你们走吧，我好久没来过电玩城了，一会儿买几个币去。” 那几个临床的学生早蠢蠢欲动，看古岱带头，他们几个说：“师兄，我们也去。” 古岱一个人招呼走一半的人，临走前他又笑嘻嘻地和陆霆川说：“师父，你看电影都看完了，剩下的时间我们自由活动吧。” 陆霆川扫了眼周围的三人，“你们谁想去就一起去吧。” 林栩得到首肯，立即加入古岱的队伍，站在古岱身边。 罗宇生犹豫一下，“我先去打个电话。”走去一边。 程鸢很久没出来玩，看到那几个小姑娘玩跳舞机，就已经艳羡了，而且抓娃娃机里有皮卡丘的抱枕，手心有点痒。 她回头，笑着对陆霆川做了个拜拜的动作，跨一步加入古岱的阵营。 突然，身后一阵力道，将她原样拉回去。 程鸢扭头，看到自己双肩包的提手被一只手扯住。 “陆老师？”程鸢问号脸。 陆霆川迅速收手，偏过头看向别处，正色后说：“你不回？” “周末，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程鸢背包往前走，又被一股力道拉回来。 程鸢急了，但她不好在学生面前拂陆霆川的面子，尽量耐着性子，“陆老师，您要是不想回去，和我们一起也可以，要么？” 这也算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说句“那种小孩子玩的东西，我没兴趣”，然后大大方方走开。 既不会崩了他严肃的“陆医生”人设，还能有充分的理由离开。 程鸢自认为路已经帮他铺好，没成想陆霆川却反其道而行之。 “你说的对，周末，不用早回去。”陆霆川越过程鸢，走向古岱那群人中心，“正好，我也不想回去。” 什么意思？ 陆霆川要和他们一起？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陆霆川拍一把古岱，指向售币的前台，示意他跟自己过去。 古岱跟上，不时回头向身后的人确认，这怎么回事？ 林栩凑到程鸢身边，“师父要干嘛？” 他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没接受陆霆川留下的事实。 程鸢托腮思考，“看样子，他应该想请大家一起玩。” “啊？” “什么？” “不会吧？” 感叹词被发了个遍，所有人都一脸吃惊。 果然，没一会儿，古岱抱着好几碗币冲程鸢他们的方向拼命招手。 几人兴奋地上前，古岱一人分他们一碗币，“今天师父菩萨附身，还不快谢谢他。” 几人纷纷感谢：“谢谢陆老师。” 陆霆川面色莫名轻松，“行了，去玩吧。” 几人作鸟兽散，包括林栩。 古岱一人抱着俩碗，愣是没给程鸢。 程鸢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尴尬。 古岱面色纠结，歪头扭下巴，冲他示意陆霆川的方向。 程鸢不解，请大家玩还搞区别对待么？ “你的在师父那儿，我这是我和老罗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程鸢搞不懂，这都不在医院里了，怎么还搞针对。 自己也不是买不起，她拿出手机扫描，“老板，来五十个。” 老板看了眼陆霆川，没动弹。 “你眼瞎吗？想要不会说？”陆霆川端起柜台上的一碗币，塞进程鸢手里。 程鸢捧着那碗沉甸甸的币，眼前一亮，亮晶晶的币几乎快要从碗里溢出来，她掂几下，有些份量。 她突然想笑，没忍住，问陆霆川，“这好像比古师兄他们多吧？” 陆霆川敲一下程鸢身后的广告牌，“买五百送一百，赠的。” 程鸢回头，笑容僵在脸上。 害她白高兴一场。 另一边，打完电话的罗宇生走进来，看见陆霆川和程鸢，他有些为难，说：“师父，我下午本来约了姚潞的，一会儿……” “她想来就来吧。”陆霆川直接说。 程鸢和罗宇生皆是一惊，陆霆川竟然这么懂人情世故。毕竟前几天罗宇生和姚潞还闹得不愉快，不清楚陆霆川知不知道这件事，反正他做了件好事。 罗宇生笑着点头，“那我先去找古岱，你们玩。” 他离开后，程鸢的关注点全在手里。 抱着一大碗硬币，总觉得抱着小时候最奢侈的梦。 第087章 抓娃娃 小时候哪有这种待遇，钱全部用来看病了，自己能有点积蓄也是最近几年的事，即便这样也不能随意挥霍，她的钱要存着给以后的自己。 毕竟，谁也没法预知，病情下一秒会不会恶化。 程鸢的想法很简单，她想靠自己救自己。 不过这一刻…… “真奢侈啊。”程鸢感叹。 “不是想玩么，抱着念经？” 程鸢：“……” 他不挤兑自己会死么？ 当然这话只能腹诽，他可是领导。 虽然试用期已过，自己也算安全着陆，但今后薪资待遇还握在他手里，发多发少他说了算。 既然陆霆川如此大方，程鸢也不客气，直奔抓娃娃机。 她留下就是冲皮卡丘来的。 从出生到现在，程鸢就没抓到过一次娃娃。 她看了眼满满一碗币，这碗币的价钱随便抵上橱窗里的皮卡丘，她全用来抓总该能抓到吧？ 程鸢投三个币，躬身滑动操纵杆，对准离出口最近的一只，按键。 操纵杆嗡地下落，三只铁爪爪稳稳掐住皮卡丘的脖子，却无力的提起，皮卡丘从爪爪里滑落，躺回原地。 程鸢沮丧。 抓娃娃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一次性能抓到的，她又投了几次币，但最终都无功而返。 甚至，橱窗里躺着的皮卡丘都被她抓了个遍，任一无所获。 “那只，说不定还有可能。”陆霆川隔着玻璃柜，指了离出口近但没贴出口挡板的一只。 程鸢上翻眼皮，从碗里抓了一大把币给他，“一边玩去。” 对于程鸢的“无礼”，陆霆川一点没生气，摊开手接过硬币，她的一大把放在他手里只剩一小把。 他拈出三枚，投在自己面前那台机器里，程鸢站直身子，抱臂看好戏，她倒要看看，只会“指手画脚”的陆霆川能抓到什么。 只见他将币全部放在左手，单用右手，缓缓拨动操纵杆，然后拍下按键，铁爪爪对着橱窗里的招财猫伸去，卡主它的脖子上提，又无力滑落。 程鸢掩唇，尽量不发出小声。 什么嘛，和自己技术差不多。 陆霆缺淡定地又投三枚，继续刚才的操作。 那只招财猫逐渐累在旁边另一只身上，高出挡板。 陆霆川继续投币，他依旧只靠右手，单手操作，下手又稳又准。 铁爪爪虽然还是像骨折的鸡爪，但好歹能带起来一点儿，招财猫从爪爪上掉落，最终因为高出挡板，失去重心，从高处滑落，钻进出口。 程鸢瞪大眼睛看他，又看出口处的招财猫，不禁捂住嘴。 她激动地从出口处拿起那只招财猫，“陆老师，你怎么做到的？天呐！” 程鸢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抓到了娃娃。 “送你了。”陆霆川得意勾唇，将剩余的币放回程鸢的碗里。 “谢谢。”这可是抓娃娃抓到的，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虽然……丑是丑了点，俗也是俗了点，摸上去的手感也差了点。 但程鸢就是喜欢的紧。 她端起碗，另一手抱着招财猫，堵住陆霆川前行的脚步：“陆老师，能帮我抓那个皮卡丘么？” “不能。”陆霆川绕开她。 程鸢继续越过他堵他：“为什么？你不是说想要就说吗？” “这句话仅限于刚才。”陆霆川继续绕开她。 程鸢继续追上他，堵他。 她还真有耐心。 陆霆川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一次次拦住他，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 “你不帮我，教我行吗？”程鸢不肯放弃，于是转换策略。 陆霆川突然俯身，与她视线齐平，程鸢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到他晶莹黑亮的眼眸。 他细长的眉尾突然上扬，“可以啊，不过要收学费。” 程鸢后退几步，他的笑容太具有攻击性，他只是微微动动嘴角，她的心感觉已经被狂轰滥炸一通。 “旁边有家奶茶店，一会儿请你喝奶茶。”程鸢微微颔首，不敢看他。 陆霆川挺直身子，继续居高临下看她，“那种东西，小孩子玩意儿，没兴趣。” 程鸢：“……” “算了，过来教你。”陆霆川从她怀里摘过招财猫。 程鸢跟着他一起去皮卡丘的机器前。 “这台机器挡板高，玩偶放的少，不好抓，得想办法把他们摞起来，靠落差让他们滑下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要反反复复抓好几次。 程鸢操纵操纵杆，但怎么也没陆霆川那样精细，一不小心，铁爪爪就滑动一大截，在空中打着圈晃动。 “轻一点。”陆霆川提醒。 程鸢试了几次，铁爪爪还是乱动，“陆老师，你的手是机械臂么，怎么操作那么精细。” “废话，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程鸢：“……” 夸他呢，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陆霆川睨他一眼：“质疑外科大夫，尤其是心外科大夫的手，是一种变相的侮辱。” “是，陆老师，我错了。”程鸢说的一点儿没诚意。 果然如陆尧澄所说，挡板太高，软踏踏的铁爪爪根本无法夹起皮卡丘。 程鸢试了好几次，把皮卡丘垒起来都难。 她放弃。 端起还剩大半的硬币的碗示意，“陆老师，没毕业，你还好意思收学费吗？” “学生太愚笨，没办法，就当义务教育了。”陆霆川故意说。 程鸢气到爆炸，他还真是，嘴上从来不饶人。她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招财猫，皮卡丘没有，招财猫她得有。 本以为陆霆川会因此数落她一顿“强盗”之类的，没想到他只是无奈一笑，任手里的招财猫被自己抢走。 “哇哦！噢噢噢……！”点完城门口突然传来人群的躁动和欢呼。 程鸢和陆霆川的目光被吸引。 跳舞机上换了人。 柔软的腰肢，纤细的四肢，妩媚流畅的动作，配合劲爆性感的音乐，一波波音浪裹挟一波波欢呼雀跃。 “姚潞？”程鸢没想到。 陆霆川也认出来人，径自绕开程鸢，向电玩城里面走去。 程鸢跟上他。 期间与罗宇生擦肩而过，程鸢本想和他打个招呼，但电玩城又吵人又多，罗宇生着急奔赴门口，没注意到程鸢。 果然，心里有人，眼里就看不见别人。 第088章 跳舞机 陆霆川在电玩城闲庭信步地转悠，他一身长款的黑色商务风衣，整齐严肃，和电玩城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穿的这么正式，还敢这样明目张胆手地晃悠。 路过投篮器，程鸢叫住陆霆川，“陆老师，玩投篮不？” 陆霆川转身，篮没投，先投来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程鸢立即闭嘴。 他这身，完全施展不开，怎么投篮。 算了，不带他玩了。 程鸢自顾地投了几个币，拦挡打开，篮球像滚石下山，纷纷翻涌而来。 她举起一个使劲儿投过去。 三不沾。 又投一个。 还是三不沾。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程鸢大口喘气。 偏偏旁边一个临床的小师弟也开了一局，人家那刷刷投得，篮球下落的速度还没他出手速度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程鸢老半天才能扔出去一个。 一轮下来，旁边的学弟成功进入第二轮，移动篮筐。 程鸢成功止步一轮。 “师姐，你投篮姿势不对，这个距离，你力气再小都能砸中篮筐。”学弟将自己那边的篮球递给程鸢，让程鸢去他那边试试。 程鸢接过，两只手举起。 “不是这样，是这样。”学弟急于纠正，亲自上手调整程鸢手里的篮球。 “哎？”程鸢头顶上的球突然被人从下面挑起，球在她头顶划过一道弧线。 程鸢随球转身，眼看球落在旁边陆霆川的手里。 陆霆川随手一抛，球稳稳入篮。 “哇！”程鸢惊叹，陆霆川今天简直欧气十足啊！ “陆老师，你去玩推币机吧。”程鸢拿了一枚币塞进陆霆川手心，然后推着他往门口推币机的方向走，“凭你今天这运气，肯定能拿很多币。” “你想要多少？”陆霆川被推着往前走，扭头问身后。 “推币机还能想推多少推多少？”程鸢天真地问。 陆霆川转身，将那枚币丢进程鸢的碗里，有点像打发叫花子。 程鸢皱眉，看来以后还是多给他一点，不然显得自己太可怜。 “我只能做到，你想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至于推币机，你学统计的你不知道什么是小概率事件吗？” 程鸢心里咯噔一下，不得不给陆霆川竖大拇指，自己的智商完全被他碾压，按在地上锤的那种。 程鸢嘟囔说：“统计学上将概率小于005的事件称为小概率事件，并认为小概率事件在一次实践中不可能发生。” 推币机就和买彩票一样，中奖率极低，远小于005，在统计学上，这意味着他们投一次就中奖不可能发生。 一直跟在后面的师弟恍然大悟，“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把检验水准设在005的原因吧。” “可以这么理解。”程鸢欣喜，她讲了那么多次课，眼前这个师弟悟性最高，“以后我会给肝胆外科开设统计讲座，你也可以来听听看。” “好的，师姐。”师弟笑着说。 陆霆川突然义正言辞地纠正：“程鸢是教师聘，以后叫老师。” 小学弟愣了一下，重新道谢：“谢谢程老师。”然后离开。 程鸢瞪一眼陆霆川，“我比他们最多大两岁。” 陆霆川：“大两岁你也是老师。” 程鸢：“……” 陆霆川：“还有，你去杜陌良哪里讲统计课，谁同意的？” 态度已经摆明，程鸢这回又做错事了。 这件事她的确擅作主张，立即道歉：“对不起，陆老师，我应该事先经过你同意。” 多余的不解释，陆霆川招她进来，是他组里的人，的确不应该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陆霆川看她立即变得严谨生分，眼睑一直收敛，微微垂着，典型的认错表情，完全不似刚才可爱。 “行了，下不为例。”陆霆川很想好好教育她一番，但看她不开心的样子，什么话到嘴边都烟消云散。 只留下一句，“我不喜欢我的人成天忙别人的事。” 程鸢恭敬地点头，“是，我知道了。杜老师那边，我想个办法回绝他。” “不用。答应了别人的事要做到，半途而废更不可取。” 程鸢肃然起敬。 陆霆川真的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小肚鸡肠，该批评批评，毕竟的确是她没说明情况，但陆霆川也没为难她，或不让她去上课。 “以前在onepaper，大家都是一个团队，不分彼此，可能形成职业习惯了。”程鸢也不想找借口，保证说：“我清楚我目前身处哪个团队，也知道忠诚是基本素养，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发生。” 程鸢三指起誓，表忠心，这样总该说明自己不是“叛徒”了吧。 陆霆川懒懒地扫过她，“认错态度良好，原谅你一次。” 感觉怪怪的，他这话搞得自己不像“叛变”，像“出轨”。 “程鸢！”跳舞机方向传来姚潞的呼唤，她冲程鸢招手，招呼程鸢过去，喊程鸢一起玩跳舞机。 程鸢摆手。 姚潞从跳舞机上下来，兴冲冲跑来，和陆霆川简单的打招呼，扯住程鸢往跳舞机的方向走。 “特别好玩，真的。”姚潞安利。 程鸢求饶：“我不会。” 最关键的是，她不能玩这种体力消耗过大的游戏。 “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来嘛，我一个人玩真的很无聊。”姚潞紧紧抱着程鸢的胳膊。 “我真不会。”程鸢骑虎难下。 “很简单的，你按剪头的方向踩地板上的按键就行。” “我是真不能玩。”程鸢掰开她的手，拿出自己的胳膊，“抱歉。” “哎，程鸢你别走啊？”姚潞在后方呼喊。 一旁一直等姚潞的罗宇生上前问：“程鸢怎么了？” 姚潞摇头：“不知道，感觉有点生气了。”回头看向罗宇生，楚楚可怜地问：“我哪里做错了吗？” 罗宇生立即哄道：“没有。可能师父在这儿她放不开。而且，除了她没人敢陪师父一起玩，你看，师父叫她过去呢。” 姚潞扭头，果然程鸢朝陆霆川的方向走去，还给陆霆川递了一大把币。 “陆医生其实是不好意思自己端着一碗币，才让程鸢做苦力吧？”姚潞深深地望一眼两人，又看向罗宇生，企图寻找答案。 第089章 疯狂飙车1 罗宇生愣一下，“对！” “我没想到陆医生竟然喜欢来这种地方，早知道我以前就约他一起来了。”姚潞落寞又遗憾。 罗宇生安慰她，“师父怎么可能喜欢来这种地方？都是古岱撺掇大家，师父不想扫了大家兴致，毕竟难得出来玩一次。你没来之前，师父就抓了一次娃娃，还是帮程鸢抓的，他自己没多想玩。” “他还帮程鸢抓娃娃？”姚潞越想越气，心里莫名开始犯酸水。 “组里就程鸢一个女生，大家都习惯性宠着，”罗宇生真想给自己嘴上来一巴掌，越描越黑，“你当时在的时候，大家对你不也都挺好的么？” “不一样，陆老师就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姚潞争辩。 罗宇生说不过她，只能叹口气，“你但凡少给师父添点麻烦，他也能给你个笑脸，嗐。” “你什么意思？说我是麻烦精，嫌弃我？”姚潞彻底被刺激，“罗大哥，你哄我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前几天你找我道歉，态度还挺好，怎么现在又变成全天下就我一人错了的态度？” 说到这，罗宇生不得已回想起前几天，他气到摔了姚潞手机的事。 后来冷静下来，他找姚潞好好谈了谈，不过依旧没说明自己的心意，只说自己态度不好。 姚潞小孩子脾气，性格单纯，就当他脾气不好，也没多想他恼火的原因。 姚潞自进了陆霆川的组，罗宇生就一直手把手带她，两人关系最好，罗宇生没多解释，姚潞也没多问。 今天本来约姚潞去吃饭，姚潞没答应，罗宇生为了让姚潞出来，见她一面，不得已说陆霆川在电玩城，姚潞这才匆匆赶来。 罗宇生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姚潞愿意出来，愿意和他见面、说话，他就已经满足了。 也不求别的。 但此刻，真的太艰难了。 罗宇生真的已经用尽浑身解数在哄她。 感情的事，罗宇生无法阻止姚潞，但工作的事，罗宇生想好好和她讲，姚潞自己听不进去，他真的无能为力。 “小潞，团队不养闲人，对一个人的改观，一定起始于他的能力，如果你不增强自身能力，是没办法撕掉自己身上的标签的。” 姚潞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说话做事比没毕业的学生还不如，天天想和人家比这比那，自己水平却是半吊子，怎么和人家比。 尤其是程鸢。 两人年纪差不多，且不说为人处世，就单拿个人专业技能，也不够和程鸢比的。 姚潞从小被宠坏了，哪里听得进罗宇生的话，“你现在也开始偏袒程鸢了是吧？” “这不是偏袒，我是想让你变得更好，你现在在实验基地的工作做的也很好，继续保持，相信以后会有人对你改观的。” “你还是觉得我当初在团队里的时候不好。”姚潞委屈，眼泪汪汪。 “不提过去的事了好吗？”罗宇生脑仁疼。 “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和别人比，想和程鸢比。”姚潞看了眼程鸢的方向，陆霆川又在帮她抓娃娃，姚潞的眼更红了，“我别的比不过她，但她跳舞一定比不过我，不行我要去找她。” 抓娃娃机这边。 程鸢对皮卡丘有莫名的执着，但接连几次失利后，程鸢放弃，“过会儿再来，缓缓心情。” “一根筋。”陆霆川轻睨她一眼，“这么多能玩的，你就认准这一个。” “我很专情的，好嘛。”程鸢巴巴地望着玻璃柜里的皮卡丘，“我这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我看出来了。”陆霆川面色带着微微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别抓了，店家不让你抓到，你这辈子都抓不到。” “你不是抓到一个吗？” 陆霆川白她一眼，“你觉得招财猫和皮卡丘哪个招人喜欢？” “肯定皮卡丘啊，多可爱。” “永远让人抓不到，才能一直放长线钓鱼。” 程鸢这才明白，“招财猫”只是店家给顾客的一点甜头。 她诧异地问陆霆川：“你明知道抓不到，为什么还让我抓？” 陆霆川眼神划过一丝犀利，随即牢牢盯住程鸢，“有试错机会为什么不试？撞了南墙再回头也不迟。” 程鸢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单单在说抓娃娃。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火烧火燎，程鸢赶紧转开话题，“古岱师兄他们在玩疯狂飙车，我去看看。” 古岱刚弯腰投了几个币，看到过来的程鸢，打声招呼，“不陪师父了？一起？” “嗯。”程鸢挪身坐在古岱旁边的机器上。 古岱帮她投了几枚币，“会玩吗？” “会。” 程鸢进入游戏，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来人。 “程鸢，我想和你比跳舞。” 程鸢闻声抬头，指了指自己的游戏屏幕，“已经进去了。” “我等你结束。”姚潞攥拳，一脸严肃认真。 古岱也看一眼，闲不住的他，一遍无聊地转方向盘，一边选车，“玩什么跳舞机啊，累得要死要活。坐下，跑一圈，你要是能跑赢程鸢，就让程鸢陪你玩跳舞机，多公平。” 程鸢无语，他真会添油加醋。 “你别听古师兄瞎说，我是真不能玩跳舞机。”程鸢安慰姚潞。 姚潞早被古岱激起了胜负欲，转身坐在程鸢旁边的机器上，“比就比，比什么都是比，只要赢你。” 程鸢没懂，姚潞今天怎么回事？ 见她空手来的，抓几枚币给她，“给。” 姚潞接过，附身一股脑投进去，眼前的屏幕进入游戏界面。 她还在选车，程鸢已经在店内开始寻找对手。 古岱本来想和程鸢比一次，但姚潞在，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刻意没选店内对战。 旁边几个临床的男生刚跑完，听说这边两个女生要比赛，纷纷从机器上下来，凑到两人身后看热闹。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陆霆川。 他没上前，隔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盯着程鸢的游戏屏幕。 两人已经在店内匹配到，一同进入游戏加载界面。 “选个简单的地图吧？”程鸢问姚潞。 姚潞却咬牙说：“选困难模式。” 第090章 疯狂飙车2 程鸢心里打鼓，“我没玩过困难模式。” 姚潞说：“我也不会困难模式，这才公平。” 说的也是。 两人选了一张困难模式的地图。 不一会儿，两人的游戏视角出现，程鸢果断切换第三人称视角。 两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隆隆作响，游戏开始倒计时： th ee，two，o e，go！ 两人同时踩下油门，车子像发射火箭，冲出去。 程鸢第一次玩困难模式，对地图完全不熟悉，第一个弯道时被姚潞甩在后面。 她不得不佩服，姚潞还真挺厉害。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 古岱索性放下手里的游戏，探过身来看程鸢的屏幕，“看样子你是真没玩过这张图啊。” 程鸢没理他，专心开车。 这游戏程鸢其实不太会玩，只知道少撞车，就能在规定时间内跑完第一圈。 她尽量精细操作方向盘，稳定车身方向，在能加速的时候用氮气加速。 古岱忍不住吐槽：“你这是老奶奶开车么？这么慢！” 程鸢特想给他递把刀，让他结果了自己，少说话会死的话，她不惜送他一程。 反观姚潞那边，众人拍手喝彩，“姚潞师妹可以啊！马上一圈了。” 她第一圈冲过终点线的时候还有六秒，众人齐呼：“喔~喔！” 滴——滴——滴，屏幕上传来红色读秒倒计时警告，程鸢几乎压着最后一秒冲破终点线，进入第二圈。 第二圈比第一圈的时间又缩短许多。 不过程鸢通过第一圈的稳扎稳打，基本熟悉路况，加上她玩qq飞车的多年经验，已经将地图消化的七七八八。 第二圈后，她火力全开，连做好几个漂亮的漂移，从程鸢的屏幕上看还不明显，但在姚潞的屏幕上能完整的看到程鸢的车，而且最明显。 “哎？程鸢，你可以啊！”古岱忍不住起身凑近看。 程鸢赏他一记白眼，才发现？晚了！ 第二圈，程鸢的车紧咬着姚潞的车尾，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程鸢直接超了过去。 率先进入第三圈。 经过前两圈的铺垫，程鸢对地图已经熟悉，一路领跑，与姚潞的距离越拉越大。 姚潞看着屏幕上，程鸢的车跑在她前面，红色的数字激增，也显示她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大。 她情急之下，手脚协调不当，在转弯的时候踩错刹车，车子直接飞出去，撞上外侧的护栏，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而程鸢与她的距离，继续增大，一路领跑，在最后一圈滴滴滴读秒计时的最后一刻，程鸢冲出最后的终点线。 周围传来欢呼和鼓掌。 “程老师你太厉害了。” “程鸢，你可以啊！” 程鸢不骄不躁，对着周围礼貌微笑。 姚潞的屏幕上却显示大大的“超时”。 “不公平！”姚潞一拍方向盘，从座位上下来，“你不是说你没玩过困难模式？” 程鸢呆呆看着她：“是啊，我以前是没玩过这游戏的困难模式。” “不可能，你没玩过怎么会那么漂亮的漂移，还一次剐蹭都没有？”姚潞不信，质疑她。 “这游戏的和飞车很像，我虽然没玩过困难模式，但我简单模式玩的还不错。”程鸢弯腰重新投币，“我跑一圈简单模式，你看看。” 进入游戏后，程鸢迅速选车选赛道，加载出来后游戏开始倒计时。 go出现那一声，程鸢踩下油门，车子飞一般冲了出去，程鸢几乎都没看左侧的地图，几个弯道完美漂移，第一圈结束还有近三十秒。 这水平，剩下几圈不用跑也知道快要打破这个赛道的记录了。 身后的几个临床的学生迅速化身迷弟，“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吧？” 姚潞气不过，转身离开。 罗宇生想拦住她，她一把推开罗宇生，头也不回地离开，罗宇生看了眼众人，追出去。 古岱回归自己的游戏屏幕前，“自己要比，比了又输不起，这样的人最没意思。” “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反正我尽全力赢她，只是不想玩跳舞机。” “你就那么不喜欢那个跳舞的玩意儿？”古岱纳闷，搞不明白，“我看小女生都挺喜欢呀，不管会不会，总要去蹦几下。” “你都说了是小女生，我这么大年纪，早就不是小女生了。” “姚潞不是还蹦么，你才比她大一岁而已。” 程鸢强调，“心态，心态懂吗？” 古岱仔细看了眼她，“没看出来。” 坐正后回归游戏，他说：“论年龄，你在咱们实验室四个人里，肯定是最小的。要说心态，你能有师父老派？不对，师父年龄也是最大的，他比你大几岁来着？” “八岁。”程鸢脱口而出。 古岱猛地看向她，“算的这么清楚？” 程鸢突然脸红，对啊，自己怎么会算的这么清楚？ “你们不是说过他今年三十三了么？” 古岱突然失忆，“有吗？” “游戏开始了。”程鸢提醒。 两人都没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有人默默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等他们手里的币都玩的差不多，几个临床的学生说要回去。 古岱热情地说：“别着急走嘛，说不定师父请吃饭呢。” 陆霆川冷脸，睨他一眼，“你出钱？” 古岱立即改口，“走走走，周一见啊。” 罗宇生和姚潞离开后再没回来，几个学生走后，古岱的伴儿只剩林栩一人。 程鸢还有一些币，实在不想玩了，全给古岱，古岱拍胸脯保证，“保证完成任务！” 还不忘勾过林栩的脖子，“我带他一起，你和我师父先回去吧。” 程鸢看了眼陆霆川，笑呵呵说：“我们不顺路。” 陆霆川拧眉问：“你在东江住么？” “在啊？”他什么意思？ “只要你在东江，就没有不顺路的说法。”陆霆川黑着脸，扯过程鸢的双肩包，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走吧，别耽误他们玩。” “师父再见！” “师父再见！” 程鸢回头看打招呼的二人，和他们挥手道别，陆霆川长臂一伸，捞着她的背，将她送进电梯。 程鸢感觉到后背的力量，吓得赶紧与他拉开距离，站在离他最远的电梯一角。 陆霆川回身看她，却是一副深沉又无语的表情。 第091章 湘菜 陆霆川背对程鸢，两人没说话，电梯一直下到地下停车场。 程鸢心里有阴影，莫名害怕和陆霆川在一些比较私人或密闭的场合单独相处。 尤其和他有肢体触碰的时候，程鸢的心就像有住着一只调皮又疯狂的小鹿，而她堪比玻璃的脆弱心脏，根本经不起那只小鹿乱撞。 “啾啾”车子解锁。 陆霆川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回头望身后磨磨唧唧的程鸢，“中午都过了，你不饿？” 程鸢原本不觉得饿，被他这么一说，胃紧张地一吸，咕噜噜响。 “上车。”陆霆川催促。 程鸢小步上前，拉开车门，乖乖坐进副驾驶。 认识他这段时间，她总算摸清一些陆霆川的脾气，陆霆川不喜欢她坐后排，程鸢也不愿意为了这种小事和她拌嘴或激怒他。 “想去哪吃？”陆霆川发动车子。 程鸢本想回，你是领导你决定，但想想又觉得，这话说出口，有点使小性子，怨赖他的意味，于是换了答案，“我知道有家湘菜馆挺不错。” “地点。” “成羽路393号。”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出口，拐上主道。 一路上，程鸢偷偷用余光瞄陆霆川，见他神色如常，程鸢有点小小的失落。 其实她有私心，上次陆霆川让她吃香菜的仇她还记着呢，那天和杜陌良聊了许久，程鸢才从他那里获知，陆霆川也不是什么都不忌口，他很少吃辣。 刚才她说去吃湘菜也是灵机一动，那家湘菜馆是自己以前在onepaper工作时，经常聚餐的地方。 同事女生多，大部分都无辣不欢，而那家湘菜馆够劲儿。 程鸢以前也算其中的佼佼者，吃辣小能手。 湘菜馆店面不大，但胜在装修精致，桌椅板凳都是纯木质的，上面还有类似年轮的自然印记，经过抛光打磨后，非常有质感。 单桌还设计成亭台隔断，隔断半镂空式，亭台有六面，有两面是对门，有台阶供人出入，另四面各有一个六边形的窗户似的空洞，上面摆一盆刚长出弯儿的绿萝，绿油油的搭配木雕亭台，处处都是原生态的美。 一进门，屋内散发的辣味直冲喉咙，好像有人拿成百上千根细针刮戳你的喉咙。 “咳咳。”陆霆川掩唇咳嗽不止，眉目微微隆起。 “陆老师，这里可以吗？”程鸢带着“和善”的笑意故意问。 陆霆川睨她一眼，“咳咳，可以。” “您要是不能吃辣的话，我们换一家。”程鸢故意大度地说。 “谁和你说我不能吃辣了？”陆霆川飞程鸢一个冷淡的眼神，径自向里面走去。 程鸢得意地看着陆霆川的背影，满意地笑了。 她就知道，陆霆川爱逞能。 寻到一桌最里面，最偏僻的地方坐下。 因为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店里人不多，只有两三桌。 服务员拿来菜单让他们点菜。 “给她点。”陆霆川对服务员说。 程鸢心里暗喜。 给我点你就完了。 “酸辣藕丁、干锅白椒回锅肉，湘味野山椒凤爪……”程鸢把菜单上带“辣”和“椒”的菜报复性全点一遍。 合上菜单，程鸢微笑，“就这些。” 服务员愣住，“你们只有两个人，点这么多吃不完。” 程鸢：“我们打包。” 仅仅吃这一次哪够，程鸢还没忘自己趴在马桶上吐的昏天地暗，胃都要吐出来的感觉。 辣他一次太便宜他。 “陆老师，他家菜口味比较重，你要是吃不惯的话——”程鸢翻起陆霆川面前的杯子，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水，“你就用水漂一下，以前我们公司一个不能吃辣的女生非要逞强，和我们一起吃，就用这个办法，挺好用的。” 她说完，陆霆川的脸瞬间黑了一大截。 程鸢心底狂喜，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陆霆川多骄傲一个人啊，程鸢这么说，不就讽刺陆个小女生都不如 果然，陆霆川将那杯水移开，“不需要。” 程鸢暗村，让你嘴硬。 菜品上的很快，接二连三，不一会儿，小木桌被摆的满满当当。 “陆老师，请。”程鸢故意激他。 陆霆川看着一圈红油油的菜，几乎每道菜里面都是半盆干辣椒，闻着味道就足够呛人了。 程鸢都有打喷嚏的冲动。 陆霆川一副难为情的表情，程鸢看在眼里，乐的自在。 让他逮着自己欺负。 “陆老师，吃啊，这个回锅肉口感特别好，又酥又软。”程鸢赶鸭子上架，夹了一块肉给他。 这一举动让陆霆川迅速敛神，他毫不犹豫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肉，一口吞下。 程鸢心里鼓掌，对，就是这样，她赶紧又趁机给他夹了另几道菜，不过却一道比一道辣。 恨不得给他的碟子里垒出一桌辣椒做的小山，然后盯着他一口吃掉。 程鸢夹得快，陆霆川也很配合，吃的也不慢。 “你也吃。”陆霆川看她埋头，往他碟子里移了座山，不由叮嘱。 “这家餐馆我来过很多次了。陆老师你第一次来，要好好尝尝！”程鸢故作热情款待状。 “吃。”陆霆川转手将她夹给他的菜碟放在她面前。 然后，他面前空了。 程鸢看着慢慢一座辣味小山包，不禁吞了吞口水。 她这算自食恶果么？ “陆老师，这是我给你夹得，你怎么给我了呢？”程鸢作势就要端回去。 陆霆川沉声一声令下，“让你吃就吃。” 程鸢乖乖将碟子放在自己面前。 倒不是自己不能吃辣，程鸢只是觉得计谋失败，这碟辣味的菜就像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惩罚。 越吃越委屈。 陆霆川估计已经受不了了，拿起刚才程鸢给他倒的那杯水，猛灌几口。 “你喜欢吃辣？”陆霆川眼见程鸢把那碟山一样的辣味菜品一一解决，“瞧你，眼睛都红了，还吃的津津有味。” 程鸢特想懒懒地掀起眼皮，瞪他一眼，他哪只眼睛看见她眼睛是辣红的，那是委屈好么？ 但她不敢，谁让他是领导。 程鸢这才发现自己败的彻底，就算拿吃辣报复他，嘴长在他身上，他不吃，自己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到头来……程鸢低头看了眼菜碟，到头来还得吃他剩下的。 没天理啊！ 第092章 胃疼 “陆老师，你也吃啊，光喝水怎么行？”程鸢主动出击，将他的杯子拿过来，“吃饭喝水对消化不好。” “嗯。”陆霆川深深望一眼程鸢，重新拿起筷子，将程鸢面前空的菜碟拿回自己面前。 程鸢喜出望外，拿起筷子准备给他夹菜。 “我自己来。”陆霆川打断她。 程鸢收手，兴致缺缺，不过她内心还是有小心的欣喜，只要他吃，就不怕辣不到他。 原本陆霆川吃饭就精细，程鸢还故意拖慢进度，就是想让陆霆川多吃几口，辣死他。 不知不觉这一顿饭吃了三小时。 陆霆川放下筷子，看了眼手机时间，皱眉问：“你和杜陌良不会也来了这里吧？” “没，就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 “这么说你和谁单独出去吃顿饭都能吃三个小时？”陆霆川好整以暇。 程鸢听出他话里带刺，放下筷子，立即坐正，却无意间发现陆霆川额上浮着波波一层细汗，微微染湿浓黑的发根。 从水杯被程鸢夺走到现在，他一口水没喝，薄唇像涂了一层唇釉又红又嫩，因为钻嗓子的辣，他唇间微微翕动，鼻息很重，因为要忍住舌上的辣痛，整张脸隐忍微皱。 “陆老师，你喝口水吧。”程鸢莫名觉得心虚，他本来就是要强的人，此刻再辣再难受也只会忍着，最多皱一下眉头。 程鸢竟然有点不忍心。 陆霆川接过水，仰头大口饮下，突起的喉结也一起大幅度滚动。 他这样牛饮，程鸢几乎没见过，应该是被辣够呛。 程鸢叫来服务员结账，陆霆川放下杯子起身，“我来。” “地方是我选的，菜是我点的，我来吧。”程鸢拦住陆霆川，目光坚持。 “我是领导你是领导？”陆霆川淡淡扔出一句绝杀。 程鸢举手投降。 不过心里有点愧疚，让他吃辣惩罚他，还让他自己掏钱……想想其实觉得…… 他罪有应得！ 香菜真的吃哕了她。 两人从饭馆出来，陆霆川直奔旁边超市，买了两瓶冰的冰糖雪梨。 程鸢接过一瓶，“不是说牛奶解辣么？” “你乳糖耐受吗？”陆霆川拧开自己手里那瓶冰糖雪梨的瓶盖，递给程鸢，又将程鸢手里那瓶拿回来。 程鸢摇头。 陆霆川打开，喝一口润喉，压住口腔里呼之-欲-出的火气，“正常，国内大部分人都乳糖不耐受。换个饮料解辣和闹肚子你选哪个？” 程鸢摇了摇手里的饮料，笑嘻嘻说：“冰糖雪梨。” 陆霆川也莫名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程鸢报复的目的达到，毕竟陆霆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喝了这么多水，足以见这辣的威力。 剩下的，就看他的胃肠道经不经得住考验。 程鸢拎着打包的菜回到家，感觉还是失策一步。 陆霆川死活不肯拿，只能她拿回来她失策在，陆霆川是领导，他说的话可就是圣旨啊，她哪敢不从。 将打包回来的东西分装好，放进冰箱保鲜，程鸢回屋换了睡衣，洗漱后准备看会儿电视剧。 他们一顿饭吃的连下午的饭点都过了，程鸢准备看会儿电视剧就睡。 但奈何电视剧太无聊也太催眠，没多会儿程鸢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吵醒。 胡乱地从沙发角里摸出电话，声音迷迷糊糊，“喂。” “程鸢。”电话那端声音沉闷，似乎很痛苦。 程鸢虽然意识朦胧，但熟悉又深沉的嗓音立刻让她惊醒，“陆老师？” 察觉到陆霆川不对劲，程鸢又紧张地问：“陆老师，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音，程鸢不放心，直接去敲陆霆川家的大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电话还没断，她又在电话里问呼叫陆霆川，但这次连呼吸音都听不见了。 程鸢只好转身回去拿陆霆川家的钥匙，上次出院后，陆霆川把钥匙给她，她一直没还回去。 迅速打开陆霆川家的门，程鸢直奔卧室。 推开门，陆霆川巨大的身体缩成一团，灰蓝色的杯子紧紧裹住身子，耳边放着手机，没挂断还和程鸢通话中。 “陆老师？”程鸢附身轻轻呼唤，发现陆霆川额头浓浓一层汗。 程鸢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和她手心差不多温度，没有发热。 “陆老师，你怎么了？”程鸢企图唤醒陆霆川，声音有点着急。 陆霆川气息很虚弱，半天才意识到身边有人，“程鸢？” 他几乎悬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询问。 “是我。”程鸢转身去客厅拿来抽纸，一点点帮他把脸上的细汗擦干，“你到底怎么了？” 程鸢慌了，她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胃疼。”陆霆川继续用气息回答，好像声带已经丧失功能。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是因为吃辣？ “我现在马上打120，你再坚持一下。” 程鸢立即掏出手机，按下号码还没拨出去。 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一把搭上程鸢打电话的手，“别，不用。” “可是你现在很难受。”程鸢有些慌乱，除了打120她想不到别的办法。 陆霆川此刻胃里像火烧一样，疼痛难忍，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连牙根都在颤抖。 “能帮我倒杯水吗？”陆霆川沙哑着嗓子说。 “好。”程鸢心疼地看他一眼，立即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扶起陆霆川，让他靠着自己半坐起，艰难地饮下温水。 “陆老师，我再去给你热杯牛奶吧，”程鸢扶他躺好。 陆霆川躺下后依旧是蜷缩的姿态，不过喝了几口温水之后，显然比刚才稍稍恢复，“茶几抽屉里有奥美拉唑和布洛芬。” “我马上去拿。” 程鸢拉开茶几下的抽屉，里面除了有陆霆川需要的两种药之外，还有一个东大一院的门诊病历本。 封面上登记的人是“陆霆川”，就诊科室是消化内科，就诊时间是去年。 她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拿起翻开，诊断那一页写着“急性胃炎”。 他去年就犯过急性胃炎？ 第093章 丑和疼 估计因为给他看病的医生认识，俏皮地在“治疗”那栏的最后一行写“请陆大医生忌烟忌酒少熬夜”。 上面还给陆霆川开了两种药，分别是奥美拉唑和布洛芬。 这病历距现在有近一年之久，程鸢想，药别过期了，连忙查看生产日期，发现离现在才两个月。 说明陆霆川经常吃药。 程鸢合上抽屉，各自按说明书上扣出几粒药，回卧室盯着陆霆川服下。 帮他掖好被子，她去厨房帮他热了一杯牛奶，又趁机回了趟家，把自己常用的热水袋拿来，灌上热水。 “陆老师，你再喝一口热牛奶吧。”程鸢将牛奶喝热水袋放在床头柜上，叫醒陆霆川。 陆霆川不知是疼晕了还是睡着了，迷迷糊糊应一声，“嗯？” “我扶你起来。”程鸢像之前那样扶他起来靠着自己，他的背贴上程鸢的肩膀，一阵湿热，“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一定是疼得吧。 陆霆川喝了几口牛奶就喝不下了，一脸痛苦的表情，将杯子推给程鸢。 程鸢也没勉强他，安顿他躺好，程鸢摸了摸热水袋的温度，差不多刚好，她靠近陆霆川小声说：“陆老师，你用热水袋热敷试试？” 陆霆川勉强听懂她说什么，经过一番与疼痛的拉锯与对抗，他早就浑身疲惫，脑子野糊里糊涂，一点都不想思考。 但他还是回应，声音有点含糊：“不用。” “这个对痛经很管用，胃疼应该也适用。”程鸢急中生智，虽然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管用，但感觉应该差不多吧。 陆霆川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打开一道缝，眉头紧锁，面部因痛苦而纠结，眼皮微微掀起，看到程鸢趴在床边，手里举着一个裹着粉红色珊瑚绒“外套”的热水袋。 压着嗓子嫌弃地说：“丑。” “……”都什么时候了，还嫌东嫌西，程鸢逼不得已，拿出积攒已久的威严，警告意味很浓地问：“丑和疼，选一个。” 陆霆川一脸纠结，用仅存的一点儿眼缝睨程鸢，“我选疼。” “你！”程鸢气急，疼死他活该。 但看着他面色憔悴，连呼吸都似乎疼，心里又一阵心疼，完全怨不起来。 “你抱一会儿试试，说不定就好使呢？”程鸢用好商量的语气询问。 “热。”陆霆川将头完全埋进枕头里。 “你又没发烧，怎么会？”程鸢好哄歹哄着。 “出汗，不舒服。”陆霆川依旧抗拒。 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各种找理由。 程鸢服了他，拉起袖子，去他房间的洗手间接了盆水来，“擦擦汗，换身衣服再用热水袋行吗？” 陆霆川舒展身体，烦躁地将被子扯掉，躺着的他腰间使力挺身，抬起胳膊作势要除掉上身湿透的运动衫。 程鸢一把按住他的胳膊，“你做什么？” “擦汗、换衣服。”陆霆川打掉她的手，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将灰色运动衫脱掉，呈一个大字完全瘫在床上，“衣服在柜子里，随便找一件。” 这架势，这意思，完全拿程鸢当丫鬟使了呗。 程鸢念在他生病，并且还是她害他生病的份儿上，她忍。 从柜子里帮他翻出来新的运动衫，扭头问，“这件行不行？” 陆霆川保持刚才的姿势，已经完全闭上眼睛，没有一丝回应。 他也不怕冻着。 程鸢只得自己淘了毛巾，帮他擦汗。 毛巾搭上他身体的那一刻，程鸢迟缓的神经这才反应过来，脸顿漫上绯色，一股红热的血流从耳根一直蔓延到她给陆霆川擦拭汗渍的手臂，原本白皙的手臂变成了粉红色。 勉强给他擦拭干净，陆霆川自然的翻身，抱着被子，背朝上，囫囵无意识地说：“后背。” 程鸢：“……” 他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 无奈帮他把后背处理完毕，程鸢叫陆霆川：“好了，穿衣服吧。” 她把衣服的方向给他调整好，陆霆川躺着，依旧是腰间发力，勉强将衣服套进去。 程鸢帮他拽好衣服下摆，又把热水袋放在他胃部，陆霆川眯眼低头看了眼肚子上的东西，没再反抗，一手扶着它，另一手扯过被子，翻身重新将自己裹住。 不知是药起作用，还是牛奶和热水起作用，他现在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苦，身子也不像刚才那样紧紧蜷缩成一团。 程鸢终于舒一口气，“陆老师，你好好休息，我……” “不许走。”陆霆川闭着眼，却是命令的语气。 程鸢愣住，无语地笑着解释说：“我没说走，我在客厅待着，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叫我。” 陆霆川变成这样，都怪她带他吃辣，她要负责。 他以前有过急性胃炎的记录，而且一直断断续续有服药，这次突然发病，自己难逃干系。 原本以为骗陆霆川吃辣，自己会报复得很痛快，但这一刻程鸢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 她要是知道陆霆川胃不好，她一定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别在客厅，去客房。”陆霆川依旧没睁眼，懒散地应着。 “我怕你叫我我听不见，还是在客厅吧。” “别关门不就行了？” 程鸢：“……这不太好吧？” “你觉得我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陆霆川勉强睁开一只眼，懒懒地看她一眼，又无力地合上，“想关就关，我不叫你。” “别。”程鸢可不敢委屈他，“那我不关，你有事叫我。” “嗯。”陆霆川拉了被子，翻个身背对程鸢。 程鸢知道他这是想好好休息的意思，转身去了旁边的客房。 夜里，程鸢隐隐约约听到陆霆川的房间传来冲水的动静。 她赶紧翻身跑去看，刚进门就看见陆霆川从洗手间出来，像个丧尸一样，浑身骨头都是软的，摇摇摆摆走到床边，抽出几张纸擦了脸上的水。 “陆老师，你怎么样？”她赶紧上前扶陆霆川躺好。 观察到他额前的碎发还是湿的，程鸢担心地问：“你是不是吐了？” “嗯。”陆霆川钻进被子，将被子里的热水袋抽出来，“不热了。” “我去装热水。”程鸢接过，去厨房重新烧水。 第094章 没心 但她心里却犯了难，陆霆川吐了，之前吃的药到底算不算数？ 要是被吸收一部分，药物作用浓度达不到，不见得有药效，如果再吃……药吃多了也不好。 但愿后半夜，陆霆川能少遭点儿罪。 程鸢将热水袋给他送过去，这次他没有微词，乖乖接过，自己主动放在胃部。 这算不算“真香定律”？ 陆霆川最终在丑和疼之间选了丑。 “程鸢？”陆霆川仰面躺着，胳膊搭在眼睛上。 “怎么了？你还需要我做什么？”程鸢紧张地问。 “你是不是报复我呢？”陆霆川呼吸很沉。 程鸢立即警觉，完了被他发现了。 “你成功了。”陆霆川取下手臂，裹着被子翻身，背对程鸢，“以后这种事可以直接问我，不用拐弯抹角找别人打听。” “不是，陆老师，我……”程鸢觉得自己理亏，有口难辩，也无法解释清楚。 怎么解释？解释什么？陆霆川已经全猜到了，而且都是事实。 “一直想不通，你和杜陌良有什么好聊的，一顿饭吃三个小时。”陆霆川突然一声冷笑，“刚才一直没睡着，脑子里在想为什么，现在想明白了，你从他那里打听的消息，不然，为什么你无缘无故引我去湘菜馆。” “陆老师，我错了，对不起。”程鸢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聪明，而且，他说他一直没睡着，应该是疼到无法入睡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眼瞎，当真了。”陆霆川又将被子裹紧几分。 程鸢的心莫名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做了特别恶毒的事，并且伤害到了陆霆川的感受。 陆霆川完全可以拒绝陪她去湘菜馆，即便去了也不用吃那么多，无论他怎么选择，都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样，忍受着胃疼，病恹恹躺在床上，彻夜睡不着。 他身体在受刑，心也在滴血。 陆霆川后知后觉，一厢情愿麻痹了他的理智。他以为湘菜馆是程鸢喜欢的地方，错把程鸢疯狂夹菜地报复当作她的好心。 程鸢乖乖立正认错埋首，两手的食指疯狂在面前打结，天知道她有多局促。 再多的“对不起”都显得苍白，而程鸢除了说“对不起”，无能为力。 她真的错了。 “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够狠。” 陆霆川的话像一颗钉子，直接钉在她心头。 从今以后，她在陆霆川眼里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吧？ 程鸢不再沉默，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便您怎么看我，说我恶毒也好，狠心也罢，我都认。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强迫我接受我不喜欢的东西，尤其是香菜。” “尝试一下也不行？哪怕浅尝辄止呢？”陆霆川问。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逼自己去喜欢。”程鸢说。 “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是怎样，我不好去判断，但不喜欢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人的11号染色体上有个嗅觉相关基因叫or6a2，它的表达决定了人对香菜的不喜欢。” 这次换陆霆川无话。 程鸢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说明，不等他回应，继续说：“吃完香菜宴那天回去，我趴在马桶吐了几个小时，情况也不比您现在好。” 陆霆川猛地翻身坐起，凝重的眼神射向程鸢，“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要说呢？”程鸢找不出自己需要向他表达自己感受的理由。 “这种事你不说，你觉得什么事能说？命没了的时候说？”陆霆川没来由的火大。 程鸢完全弄不懂，他现在又在生什么气，“陆老师，您是我的领导，您使唤我，故意针对我，全凭您的心情，我一直也都受着，同时我也记得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好。您只是我的领导，我们之间的界限，我会尽量把握清楚，请您不要总做这种让人模糊界限的事，我脑子笨，弄不清楚你的想法，也跟不上你的思维。” 陆霆川拧眉：“在你眼里，我就那么难懂？” 程鸢点头，“是，特别难，有时候觉得您和蔼可亲，通情达理，有时候又觉得捉摸不透，不可理喻。” 陆霆川语气又沉了几分，盯着程鸢的眼神闪过一丝锐意，“不是我难懂，是你自己不用心。” 程鸢突然觉得两人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解释不通。 她觉得是他难懂，他觉得是自己没用心。 程鸢委屈，自己怎么可能没用心？他可是领导啊，有谁混职场，不把领导当皇帝一样供着？ “就当我没用心吧，以后我一定多用心，好好表现。”程鸢已经懒得再去和陆霆川掰扯，天色已晚，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连心都没有，怎么用心？”陆霆川撇过脸不看程鸢。 程鸢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到一丢丢怨怼的意味，她笑说：“陆老师，你说对了，我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肺。” “看出来了。”陆霆川扫过她，瞄向床头柜上的水杯，“水都不给我倒杯热的。” 程鸢无语，他想喝热水就不能直接说？ 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眼见着他喝完躺好，相比于之前，陆霆川的状态已经好很多。 起码说话时不再有气无力，阴阳怪气的能力也不减当初。 经过他这么一闹，程鸢后半夜睡得很不踏实，直到天蒙蒙亮，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而来，程鸢才沉沉地睡过去。 阳光透过客厅落地窗铺洒进来，给室内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安静美好的静谧。 陆霆川也在后半夜舒服些之后才勉强入睡，此刻被敲门声惊醒，他混沌着下床，拉开门。 门外，陆母看到儿子这个点儿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散乱着，下颌上的胡茬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少见的邋遢模样。 “怎么回事？怎么起这么晚？昨晚上又上手术了？”陆母合上门。 陆霆川旋身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闭目回神，“没什么，睡得晚。” “会诊了？” “没有。” “没有怎么还睡得晚？” 第095章 误会 “没什么。”陆霆川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因为没睡醒，身心俱疲都写在脸上。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陆母将手里的包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走上前想查看陆霆川的情况。 路过客房时，无意间从敞开的房门里看到有人躺在里面。 “这是——？” 陆母惊呼，紧几步去门口，看清床上的人是程鸢，赶紧小心翼翼把门关上。 陆霆川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程鸢在，他立即坐正。 果然，陆母怒气冲冲，压着声音质问：“上次我在书房给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怎么答应我的？” “我没忘。”陆霆川头疼。 “我是不是说过，程鸢人挺好的，你要没那个想法就别去招惹人家姑娘。女孩子，尤其是她这种在学校待久的姑娘，单纯、心思浅，玩不过你。不爱就别伤害，懂吗？” 陆母怒目而视，气的重重落座在沙发另一头，撇过脸不理陆霆川。 陆霆川无话，脑子还没彻底清醒，陆母上次说的话他有印象，却没多余的精力细究。 “上次是因为萧佐，这次呢？你都从人家房间里出来了，你还想怎么狡辩？” 陆霆川满脸的纠结和疑惑，“我什么时候从她房间里出来了？” 陆母指着程鸢所在的客房，“门都开着，你还想怎么解释？人家姑娘在你这里住，故意不关门，引狼入室？” “这都哪儿和哪儿啊？”陆霆川扶额，情绪有点激动。 “你小声点。”陆母压低声音提醒。 陆霆川无奈叹口气，“昨晚我让她关门，是她自己不关。我在卧室，她在客房，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睡卧室？”陆母还是不信，起身去卧室一探究竟。 看见床上凌乱的被子，的确像有人睡过的痕迹，但她还是伸手往被窝里探了探，发现是热的，这才打消心头的疑虑。 抽出手的时候，手突然碰到一个软踏踏的东西，她捞出来一看，发现是个热水袋，“这是什么？” “热水袋。”陆霆川实话实话。 “谁的？” “程鸢的。” “你还说没什么？她的热水袋怎么跑你床上了？”陆母的表情更凝重了，“你是不是趁人家特殊时期欺负人家了？” 短短几分钟，陆母已经脑补了一出渣男儿子，在程鸢生理期图谋不轨，最终致使程鸢跑去客房睡的戏码。 陆霆川除了头疼还是头疼，“热水袋我用的，不是程鸢。” “你是用这种东西的人？”陆母对自己的儿子了如指掌，从小性子倔，脾气硬，连秋裤都没穿过，还用热水袋？ 谁信。 客房内，程鸢被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和低声的吵闹吵醒，迷糊着起身拉开客房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拉开门。 “陆老师，怎么了？” 卧室内的两人闻声来到客厅，四目对两目，客厅里突然寂静无声。 程鸢震惊地看向陆母，又不可置信的看向陆霆川，心头一种不妙的感觉，赶紧解释，“阿姨，您别误会。” 陆母上前，推着程鸢转过身去，“你这身打扮，让我怎么不误会？” 程鸢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穿着睡衣，很普通的一身宝石蓝绸制的衣裤套装，外面还套着一件厚实的藏蓝色珊瑚绒外套，但怎么说都是睡衣。 上次程鸢住在陆霆川家，一身的常服便衣，又加上自己没带钥匙，解释一下还能说得通，这次完全不一样，她一身睡衣在陆霆川家里睡了一晚，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马上回去换衣服。”程鸢此刻囧得要死，裹紧外套，赶紧回家。 陆母在她身后喊道：“一会儿换好衣服过来吃早饭啊。” “阿姨，不用了，谢谢。”程鸢回头局促地道谢。 “你一定要过来，一会儿我还想让你陪我去趟超市呢。” 程鸢本想说，陆霆川今天休息，可以让他陪，但想想他昨晚疼成那样，看刚才的脸色似乎也没多轻松，估计没缓过来，只好点头答应。 陆母送走程鸢，转身瞪了眼身后的陆霆川，走进厨房，洗手做早饭。 “你对程鸢，到底是什么想法？”陆母完全没有好脸色地问。 “没什么想法。”陆霆川回到卧室，洗漱收拾。 “别糊弄我，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两人隔着客厅，陆母高声问，这次全是认真，“你和她真的没可能？” 陆霆川那头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会儿，将床铺收拾整洁，才回说：“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谁能说得准？” 陆母会心一笑。 陆霆川能说出这话，明显就是有想法了，但按他死鸭子嘴硬的性格，不可能大大方方说出来，明明白白承认。 陆母这才放心地叮嘱，“先不说程鸢，你也要想清楚，要是真的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孩，也别太端着，放下些身段，女孩子要哄要宠的，你性子太傲，脾气又硬，很容易气跑人家。” 正在刷牙的陆霆川：“……”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用热水袋？”陆母还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昨晚上胃疼，程鸢想的办法。”陆霆川索性说明，虽然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生病的事，但更不想程鸢莫名被人误会，有损她清誉。 “所以她昨晚留在这儿是照顾你？” “嗯。” 陆霆川洗漱完，重新换了身衣服出来。 陆母仔细观察一番陆霆川，“都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好自己，你还是个大夫呢，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得好病人？” 陆霆川没回应，径自去厨房拿了瓶冰水。 陆母一把夺过，“哪有大早上喝凉水的？” 她将水放回冰箱，重重合上冰箱门，“一会儿粥就煮好了，你下楼去买点早点之类的，上来的时候顺便把程鸢叫过来。” “嗯。”陆霆川去卧室拿了外套，听从陆母的吩咐，下楼买早餐。 …… 程鸢在家收拾完毕，纠结很久，她主动去敲了陆霆川家的门。 开门的是陆母。 陆母一脸惊喜，“刚说让霆川上楼的时候叫你过来呢，来，进来，早饭马上好。” 程鸢有点难为情，“阿姨，我和陆老师……” “有可能。我知道，霆川都和我说了。” 陆母拉着程鸢进门，安顿她在餐桌前坐下，转身从厨房端来一锅蔬菜粥。 第096章 保护色 程鸢没明白陆母的意思，“有可能？什么有可能？” “霆川亲口承认的，你和他之间有可能。” 一股火热顺着程鸢的心脏直冲头顶，一路点燃程鸢的脸，耳朵，额头…… 但程鸢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她赶紧解释说：“不是的，陆老师一定和您开玩笑呢。” “玩笑？”陆母显然不信，“霆川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他既然没有否认就代表他承认了。” “不是……”程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轻咬唇角，她难为情地开口，“我暂时没有恋爱或者结婚的打算，目前还是想事业为重，陆老师可能也是这个想法，但他又不好意思拒绝您的关心。” “不可能，他还怎么事业为重？东大一院他这个年纪的医生，做到他现在这个位子的人，就他一个人。他还想怎样？当院长啊？”陆母虽然说着嫌弃的话，但处处透着满满地骄傲。 看到程鸢有些许局促不安，陆母说：“霆川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相反，只要他想要就会主动争取，事业是，感情也是。” 程鸢没说话，心里发慌，被焦虑填满。 “你别多想，作为母亲，陆霆川是我的骄傲。在你面前我肯定会多夸他几句，并不是想给你什么压力，让你被迫接受他。我们之间，就算没有陆霆川，难道就不能成为朋友了？” 程鸢目光震惊。 朋友？ 陆母轻轻搭上程鸢的肩膀，面容雍容姣好，满是温柔，“他是他，我是我，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想法，别因为我是他妈就把我和他等同，我和陆霆川不熟。” 嫌弃地吐槽陆霆川，陆母傲娇地偏头去厨房。 程鸢掩唇轻笑，果然两人是亲母子。 “你别笑，我和霆川真的不熟。”陆母突然语重心长，“他从上学开始就一直读寄宿制学校，我和他爸爸工作忙，基本没管过他，毕业之后他自己租房买房，家里一天都没住过。要不是我退休了，上赶着往他这里跑，一年到头我都听不到他叫我几声‘妈’。” 程鸢从来没想过陆霆川和陆母之间竟然是这样的母子关系。 “孩子嘛，一旦错过他成长的关键时期，就怎么也亲不起来了。”陆母说着，回头背对程鸢，胡乱抹把脸，“瞧我和你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会理解这些呢？” 程鸢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拿去厨房递给她，“我懂。” 陆母用纸巾轻轻擦拭眼缝拼命挤出来里的泪水，疑惑地看着程鸢。 “我不是父母，但正如您所说，我是孩子啊。错过了善于表达、想要表达的年纪，一切感情都变得隐忍甚至淡漠。不是不爱别人，只是更愿意爱自己，所以给自己涂上冷情冷景的保护色。但再冷的心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温柔，尤其，这世上有谁能拒绝母爱呢？” 陆母的心莫名得到宽慰，拉过程鸢的手，心疼又怜惜的看着她，“孩子，你是不是也经历了什么” “没，我也是从小一个人习惯了，所以比较能体会陆老师的想法吧。” “你可真是好孩子。” “碰碰——”敲门声。 两人同时望向门口。 “应该是霆川回来了，帮我开门，我去切点酱菜。”陆母转身去冰箱里拿东西。 程鸢去开门，打招呼：“陆老师。” 陆霆川楞一下，“原来你在这儿。” 怪不得刚才他敲她家门，半天没人应，“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程鸢摸一下口袋，一拍脑门，“过来的时候忘带了。” “怎么没把自己忘带？”陆霆川进门，绕过她，将东西放在餐桌上。 陆母刚好端着切好的酱菜出来，嗔怒地瞪陆霆川一眼，训斥道：“好好说话，程鸢又没招你。” 陆霆川没听，去洗漱间洗手。 程鸢知道，他的气，不是今早的，是昨晚的。 程鸢乖乖和陆母一起准备早餐，主动承认错误，“阿姨，您别怨陆老师，是我昨天忽悠他去湘菜馆吃辣，害他胃疼。” “你又不是故意的，别自责。”陆母反而安慰程鸢。 程鸢良心不安，继续说：“我是故意的。” “嗯？”陆母看了眼从洗漱间出来的陆霆川，又看向程鸢，“底怎么回事？” 这越扯越远，怎么解释清楚？ 半天不吭声的陆霆川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幽幽说一句：“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是我先逼她吃她不喜欢的香菜。” 程鸢向陆霆川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虽然只投向他的后脑勺。 陆母明白其中缘由，忍俊不禁。 “霆川，你多大了？还搞欺负女孩子那一套？你俩也是，互相报复，病了又后悔了，是吧？” 程鸢接收到陆母探究的眼神，立即羞愧地低下头。 各自小小敲打一下，陆母没继续深究，只对程鸢说：“霆川从小没人管，我行我素惯了，以后他要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程鸢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陆老师没有欺负我。” 哪有下属敢告领导的状？自己这是不想活了么？ 这时候正是“阿谀奉承”的绝佳时机，程鸢趁机滔滔不绝：“陆老师人特别好，公事公办，不偏不倚，对下属、学生都很照顾，手术做得好，科研能力强，患者口碑也好……” 陆霆川淡淡一句：“你再会拍马屁也不会涨工资。” 程鸢谄媚一笑，略做掩饰，“哪有，我不是为了工资，我说的都是实话。” 陆母实在看不下去，怎么看都像陆霆川这个周扒皮领导，用强权压人。 “霆川，你别管那么严，考评上多给她几分怎么了？”陆母是东大一院的老员工，对薪资制度十分了解。 程鸢顿时倒戈，向陆母投去感激的眼神。 陆妈妈真是太给力，太懂她了。 “她不是说我公事公办？我这样不算公事公办？”陆霆川反将一军。 程鸢吃瘪。 “好了好了，先吃饭。”陆母招呼道，“吃完饭霆川你在家休息，我和程鸢去逛超市，中午我们包饺子。” 三人围坐，一起吃了早饭。 出门时，陆霆川将acu a的车钥匙给程鸢。 “开车去，方便。” 第097章 车祸 “陆老师，你就这么放心大胆的把车交给我啊？”而且还不止一次。 “你有工资，撞了又不是赔不起。” 程鸢委屈，“……我就这么点工资，您怎还惦记上了？” 陆霆川懒散地走进卧室，关门前回头，英俊的面容上挂着危险的笑容，“你工资不高，但还我一个月一半的房贷，够了。” 惊吓！ 程鸢先跑为上。 陆母从洗漱间出来，瞧见程鸢逃也似地离开，反观陆霆川，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不免责备说：“乱说什么呢？吓到人家。” “她胆子大着呢，连陆尧澄都敢踹，别小瞧她。”陆霆川意味深长地勾唇。 陆母惊讶状，倒不是讶于程鸢，而是陆霆川。 “你和尧澄有来往了？” 陆霆川迟钝回应，“嗯。” “心结解开了？” “没心结。” “还没心结？比他晚出生几天，恨不得连我这个当妈的一起恨。”陆母亲昵地剜他一眼。 “没有。”陆霆川指腹轻轻蹭了蹭鼻尖，撇过脸说：“八岁的时候就不恨了。” 陆母神情惊讶之后突然落寞，“那年尧澄也八岁，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跳楼……” 回首望向自己的儿子，满是欣慰，“没想到你竟然从那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学会自己解开心结了。” “他比我生的早，但没我生的幸运。” 陆母懂他的意思，陆霆川想说至少他父母双全，家庭完满。 “有机会叫他来家里吃饭，怎么说都姓陆，也算一家人。” “你们去快去超市吧。”陆霆川催促。 陆母莞尔，毕竟陆霆川没拒绝。 楼下。 程鸢已经将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等陆母在副驾驶坐好，程鸢发动车子。 两人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上次来给他买的好多东西现在还没拆，这次买点水果蔬菜就行。”陆母反观程鸢，“你呢？要买什么？” “生活用品，洗衣液、沐浴露之类的，”程鸢经陆母提醒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来超市采购了。 “行，那我们分开逛吧，效率高点，霆川还在家等着呢，早点回去给他做饭。” “好。”程鸢同意这个提议。 陆母去了生鲜区。 程鸢去了生活用品区。 半小时后，程鸢电话联系陆母。 “阿姨？您好了吗？我去找您？” 陆母：“慢慢逛，不着急。” 程鸢以为她要精挑细选，于是乎又等了半小时。 再打电话过去问时，陆母说：“你确定好了？” 程鸢：“嗯，好了。” 陆母这才说：“我已经结完账了，在出口等你。” 程鸢一听，赶紧推着小车去结账处。 幸好自助结账的地方人不多，程鸢也没多少东西，迅速地结账出来，陆母拎着一大包蔬菜水果迎过来。 “阿姨，你不用特地等我，我选东西很快的。” “没事，女孩子嘛，总是要挑剔一些，有我在估计你也不好意思选。” 程鸢脸一热，心也跟着热起来。 陆妈妈真是温柔体贴的典范。 两人从超市出来，开车回去。 超市距离世纪嘉苑只有几公里，程鸢知道自己技术不好，路上特意开得很慢。 经过一个路口时，路口突然变灯，由黄转红。 恰好一旁的陆母突然问起程鸢，“除了香菜之外，你还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吗？” 程鸢稍稍分神，原本开车容易紧张的她，一面盯着变灯，一面思索陆母的问题。 本以为前面那辆车会趁着红灯之前冲过去，没成想对方突然踩了刹车。 程鸢习惯匀速跟车，跟前面的车没拉开车距。 前面的车突然停下，程鸢猛踩刹车，但距离太短，还是撞了上去。 “碰！” “啊！”一旁的陆母吓了一跳，惯性让她猛地撞在座位的后背上。 程鸢也吓了一跳，惊魂未定，赶紧询问旁边人，“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陆母也赶紧拉过程鸢查看。 “我也没事，阿姨，我先送你下车去路边安全的地方。” 刚将陆母送到路旁人行道。 前车司机已经骂骂咧咧指着她走过来。 陆母拉住程鸢的胳膊。 程鸢安慰说：“我先过去看看。” 责任在程鸢这方，程鸢立刻迎过去，恭敬地给对方道歉。 对方是男司机，脾气有些火爆，看到程鸢是个女司机，不免火更大了，“不会开车就别当马路杀手行吗？你看你把我这车撞成什么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程鸢十分抱歉，连忙道歉。 那男人指着自己的车，“我这车可是保时捷！你说吧，怎么办？” 程鸢只看见车尾有“caye e”的标志，她对车不是很熟悉，立即绕到车头，发现真有金底儿配跃动的黑马的标志。 这的确是保时捷。 完了，这次她不仅要承担陆霆川的修车费，对方这辆“豪车”，她也要一并承担。 程鸢一个头两个大。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不自己当乌鸦嘴了。 那男人很不客气地冲程鸢吼道：“我说妹子，赶紧的，我还有急事，你就说怎么处理？” “打122吧。”程鸢观察了一下两车的伤势。 前面那辆保时捷的车尾有凹陷，自己车子的前保险杠也撞得有些变形。 人都没事，就是车…… “我都说了赶时间，等交警来也是你全责，到时候你该赔的一样不少，最后还是私了，不如赶紧赔钱了事，我还有事呢，没时间和你在这儿磨叽。” 程鸢迟疑，最终还是拿出电话拨了122。 那人看到程鸢打电话，突然怒了，一把夺走程鸢的电话，“我说了没时间等警察来，你听不懂话是吧？” “先生，报警对你我都好。留个责任认定书，到时候进行民事赔偿也有依据。”程鸢坚持，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 那人就是不给她，指着她的鼻子凶狠地说：“老子都说了，不要报警！五千，赔不赔？” 程鸢尽量保持理智，“车不是我的，我需要联系一下车主，请把手机还给我好吗？” “我凭什么信你？你再报警怎么办？” 第098章 佯装 “就算报警，那也是我的权利，请把我的手机还给我。”程鸢不卑不亢，保持克制的同时也没落下风。 男人拿着程鸢的手机就是不给。 陆母见状，担心极了，立刻拨打110。 眼见着那个男人和程鸢越吵越激烈，陆母怕程鸢一个女生吃亏，立刻赶过去。 刚走进就听那男人说：“五千不愿意是吧？行！这块儿可是我的地界，你不愿意谈钱，那我们谈谈别的。” 那男人冲车子的方向一招手，车子四个门打开三个，上面下来另三个壮汉，目露凶光，结伴往程鸢的方向走来。 拿着程鸢手机的男人回头对几个壮汉说：“这个小姑娘，不懂事儿，咱们让她好好看看这片儿谁说的算，带走！” 程鸢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准备跑，结果迎面撞上了陆母。 “阿姨？你怎么过来了？”程鸢又急又担心。 陆母拉住程鸢的手，上面一层细汗，她问：“怎么回事？” “阿姨，你先回去，我和他们好好商量一下。”程鸢尽可能让陆母先行离开。 身后的男人并不想放她们离开，“想走？没门！都给老子带走！” 程鸢把陆母护在身后，转身面对他们：“我赔钱！” “刚才好好和你谈，你不乐意，现在想谈可不是刚才那个价了。你麻烦我这老几位兄弟，出场费总要付一下吧？” 程鸢秀眉微皱，怒目而视，“你们想要多少？” “一人五千。” 这是当街抢劫呢？ 程鸢不能忍，但陆母在这儿，不能连带着老人家一起，“你把我手机还我，我现在就给你们转。” “老子要现金！” 转账会留下记录，这伙人还真是狡猾，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愿意留下。 程鸢思索怎么应对，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力道，她看向这力道的来源——陆母。 只见陆母冲她微微蹙眉示意。 程鸢起初没懂。 陆母拉起程鸢的手就跑。 “敢跑？！”那伙人立即追上前。 这样跑肯定跑不过人家啊，程鸢急了，想拉住陆母说不要冲动。 谁知陆母突然跑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拉着程鸢的胳膊，身体一软，缓缓挂在程鸢身上。 程鸢吓了一跳，“阿姨？” 陆母的力量完全靠在程鸢身上，程鸢怕自己支不住她，赶紧蹲下身，将她慢慢放倒，让她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 陆母微微睁开一只眼，冲她眨眼后又立即闭上眼睛。 程鸢立即意识到，陆母是装的。 那伙人看到老太太晕倒，跑到跟前也止住脚步，只见程鸢背对他们，抱着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用力的呼唤。 “阿姨？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啊？阿姨？”程鸢用力的呼唤，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那群人弯腰上前观察，见到老太太没意识地躺在程鸢怀里，顿时慌了。 “这这这……这不关我们的事啊……”男人慌张到结巴。 周围的人也赶紧撇清关系说：“我们可没碰她啊！你们是自己跑的。” 还有人责怪那个男人，低声说：“讹一讹小丫头就行了，都说过多少次了，老头老太太别惹，我们讹的那点儿钱还不如给人家赔的呢。” “就是啊，这要是闹出人命怎么办？” 几人急得原地打转，正商量着要不要逃，不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两辆警车停下，车上下来七八个警察。 其中一个警察下车后立即过来查看陆母的情况，“怎么了这是？” 陆母听到警察来，佯装迷迷糊糊醒来，“啊呦，啊呦。” 她只发出痛苦的哀嚎，程鸢假装哭丧着脸，担忧地解释，“我阿姨她有高血压，可能刚才猛地一动，血压上来了，头晕。” 警察来了，就没必要装的那么严重，免得让那群人看出破绽，万一到时候再报复呢？ “需要去医院吗？”警察问。 程鸢摇头，“没事，我车上有降压药，一会儿我拿给她。” 警察确定陆母能站起来，也没外伤，便让陆母去警车里坐会儿，他们联系交警过来，进行事故认定，后又对事故双方进行盘查。 程鸢这边背景简单，登记完身份证，程鸢将自己的医院的工作证给警察看过。 对方几个大汉就不同了，登记身份证的时候不是说忘带就是说记不住身份证号码。 警察一看就很可疑，立即将他们团团围住。 等交警那边处理完事故，这边，警察直接将那几个人带走，并对程鸢说：“和我们去趟警局。” 程鸢看一眼警车里的陆母，“我能先送我阿姨回去吗？” “你们一起去。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肇事，我们需要尽可搜集更多的证据。”警察将程鸢被夺走的手机还给程鸢，“至少抢夺他人财物这一项，他们没得争辩。” 程鸢正想着要不要给陆霆川打个电话。 陆母从车里下来，走到程鸢身边问：“给霆川打个电话吧？” “嗯。”这件事肯定要通知陆霆川，陆母在这儿呢。 母亲有事当然得通知子女，虽然知道他身体不舒服。 思及此，程鸢更难受了。 自己完全就是给陆霆川裹乱。 陆母看出程鸢的懊恼和自责，趁电话还没接通，从她手里拿过，“我给霆川说。” 电话接通。 陆母直接开口，“霆川，我和程鸢遇到点麻烦，你过来一下。没事，就是和人撞车，有点摩擦。我们？我们人都没事。警察让我们去警局一趟……哎哎，你快过来一下。” 几人没等太久，一个高大的身影沿着人行横道，穿过汹涌的车流，急匆匆跑来。 穿过马路，转弯上了人行道，他看见不远处在路灯杆旁边挽手站立的两个人，脚步这才变缓，紧几步上前，额前早是大汗淋漓。 “慢点儿。”陆母瞧见心疼。 陆霆川喘着粗气，仔细打量陆母和程鸢一番，“到底怎么回事？” 程鸢低头从随身背着的黑色链条包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陆霆川，“陆老师，对不起。” 陆霆川没接，目光灼灼，即便程鸢用头顶对着他，他还是盯着程鸢。 陆母赶紧接过，将纸巾塞进陆霆川手里，“不怪程鸢。” 第099章 向堃 陆霆川神色凝重，连陆母都摸不清他此刻是什么想法。 她连陆霆川的人平时都很少见，更别说他现在阴沉着脸的模样。 只希望他别把这一切怪在程鸢身上，就此错过这么好的姑娘。 “先去警局。”陆霆川没多话，走去警察身边交涉，了解情况。 和警方简单交流后，陆霆川去路中间将车开到路边，招呼陆母和程鸢上车。 那几个人早已经被扭送上警车，只等陆霆川一来，警车带路，陆霆川开车跟着后面。 一路上，陆霆川一句话也没说。 程鸢坐在后排，根本不敢看正前方，她怕从内视镜里看到陆霆川的脸。 陆母也是，她从来没见过陆霆川这副模样，原本就生疏的儿子，让她更有距离感。 到警局后，程鸢和陆母两人的手互相紧紧攥着，都不敢离陆霆川太近。 警察将他们带去调解室，陆霆川坐在右边，陆母和程鸢就坐在与他相对而坐的左边。 进来一个拿着笔记本的警察，瞧见屋里的陆霆川，惊讶地打招呼：“陆霆川？” 陆霆川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陆母和程鸢面面相觑，两人都对陆霆川和这位新出现的警察表示看不懂。 陆霆川瞥见她们两人贼眉鼠眼地交流，这才介绍说：“他叫向堃，警察。” 向堃无语，被气笑，“你这介绍还不如不介绍呢？我这身衣服，谁看不出来我是警察？” 他坐下，翻开笔记本，提醒道：“我问话之前，你也不介绍一下她们？” “我母亲和程鸢。”陆霆川言简意赅，没有多余一个字。 “嗯？”向堃立即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立正挺拔地向陆母敬了个礼，“阿姨好！” “你好你好，你是霆川的朋友？”陆母赶紧拉下他敬礼的手握住。 向堃点头，恭敬礼貌地说：“是。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好，真好，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就萧佐一个朋友呢。”陆母略显激动，自己终于有幸了解到陆霆川高中以后的事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向堃和陆母握手，后又将目光投向陆母身旁的人，“你就是程鸢啊？” 程鸢点头，疑惑地望着他，显然之前已经听说过自己。 向堃伸手，“你应该不知道我，照陆霆川的性子，肯定不会给你讲。” 陆霆川连那晚被萧佐的仇家找上门的事都没告诉程鸢，又怎么会提自己是逮住那伙人，救了他们的人？ 程鸢礼貌地握手打招呼：“向警官好。” “来来来，你们坐。”向堃热情地招呼。 等几人坐下，向堃开说正事：“我是重案组的，普通的交通事故不归我们管，但这次这个案子情况有点特殊。这伙人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我们之前一直追的一个恶势力团伙。” 程鸢心有余悸，心脏狂跳不止，看向陆母，她也是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两人默默看向陆霆川，他脸色更阴沉了。 “他们经常通过故意制造交通肇事讹诈钱财，下手的对象多以年轻女性为主。如果女生执意报警，他们还会采取恐吓威胁的手段逼受害者加倍索要赔偿。” 程鸢遭遇的路数，和向堃说的一模一样。 向堃：“详细说说你们经历的情况吧。” “基本和你说的过程一样。”程鸢说：“黄灯转红灯的时候，我没注意，没把握好和前车的距离。” 陆母立即解释：“这不怪程鸢，是我，是我在变灯的时候和她说话，让她分了神。” “阿姨，和你没关系，是我开车技术不过关。” 一旁一直无话，表情严肃的陆霆川突然开口：“这是光荣的事？还争？” 陆母和程鸢乖乖闭嘴。 向堃注意到不对劲的气氛，赶紧开始下一个话题，“那些人不让你报警，抢走你的手机，后来呢？陆阿姨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次换陆母回答，“我看见那个男的抢过程鸢的手机不给她，还指着程鸢的鼻子骂骂咧咧、凶神恶煞的，我怕她有事，于是先报警，然后拉着程鸢跑几步，假装犯病。” 程鸢又补充说：“阿姨是想借装病拖延时间，等警察来。” 陆霆川继续阴阳怪气，“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这时候还一唱一和的。” 陆母第一次见陆霆川生气还生人勿近的模样，心中忐忑，手足无措之下，只能保持沉默。 明明是母亲，此刻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而陆霆川却像被孩子惹生气的家长。 程鸢就不同了，与陆霆川这几个月的密切相处，她多多少少摸清一些陆霆川的脾气。 他每次生气其实也不是真生气，只是别扭的生气而已，甚至很多时候在程鸢看来，生那种气根本没必要。 “陆老师，当时那种情况，我认为阿姨已经很机智了，而且那伙人看到阿姨跌倒，确实被吓住了。还有，阿姨当时有及时报警。”程鸢替陆母鸣不平。 陆霆川却一个眼神杀过来，“我说的是她吗？我说的是你！” 程鸢又懵又气，“我？我怎么了？” 陆霆川怒目质问，“为什么不先打电话给我？” 程鸢彻底懵住，结结巴巴回：“找你……也没用啊，当时那个情况，我想不到那么多？” 陆霆川咄咄逼人，“你是想不到那么多还是根本想不到？” 程鸢投降。 陆霆川瞧见她脸上的悔意，稍稍收敛严肃的神色，语气也稍稍柔和些，“就算记不起给我打电话，他们要钱给他们就是了，咱们秋后算账，不行？” 程鸢坚定地摇头，“钱是我一分钱一滴汗挣来的，不能。” 陆霆川原本缓和的神色瞬间乌云密布，“陆尧澄给你的十几万呢？” 程鸢涩涩地低头，“就当我花了吧。” 陆霆川拧眉：“你骗鬼呢？” 程鸢破罐子破摔，“对！骗你呢。” 陆母吃惊：“……” 向堃坏笑：“……” 陆霆川一个眼神甩过去。向堃立即止住笑意，心里却给程鸢默默点了的大大的赞。 当着陆霆川的面儿，大义凛然地骂陆霆川，程鸢，头一个。 “好好说，钱到底去哪了？”陆霆川发现，自己对程鸢的暴怼，竟然束手无策，只能缓和语气问。 第100章 求而不得 “这是我的私事。” 程鸢根本一点儿都不想提自己其他的事，但为了打消陆霆川的疑虑，程鸢还是透露了一部分。 “拿到钱不久我就汇回家了，有人比我更需要这笔钱，至于其他的，您能别再问吗？”明明是哀求的话，但语气里却满是倔强。 再扒下去，程鸢觉得自己最后那点儿尊严都没了。 陆霆川用余光默默看一眼程鸢，捕捉到她眼角下垂时捎带的落寞。 他说：“我不问。” 陆霆川和姚复升打听过程鸢的事，姚复升说程鸢是个孤儿。 此刻，程鸢口中的“家”大概率指孤儿院，“有人”也大概率指孤儿院的孩子。 程鸢刻意地规避，显然不愿意提及，陆霆川也想维护她那点儿所剩无几，还要小心翼翼维护的尊严，于是不再追问。 谈话陷入僵局，向堃立即出面当和事老，他先劝陆霆川，“行了，别气了，没出什么大事，程鸢也不知道那伙人的真面目。” 程鸢心烦意乱，却又委屈至极，“陆老师，且不说对方讹我的钱，就是撞坏您的车，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两项加起来，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一定够。我就是个小小的打工人，您是大佬，不会懂得我们这些底层科研人员的生活，入不敷出的日子……特别难熬。” “我有说让你赔钱修车吗？”陆霆川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程鸢无语，心里更不舒服，他是失忆症吗？ “出门的时候您不是说我有工资……” “开玩笑的话你也信？”陆霆川更气更无语。 程鸢怔怔地望着他，眼眶逐渐湿润，酸涩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眨眼，但心里憋着一股气，硬撑着眼皮，不让泪流下。 终是忍不住，她背过身，胡乱地轻拭睫毛上的泪花，吸口气转过身来，“陆老师，您是领导，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认真对待，从来没有当玩笑来看。玩笑这种东西，只有朋友之间才会存在，我们，不是朋友。” 程鸢的话，仿佛给她和陆霆川之间的关系判了无期徒刑，朋友都没得做，多残忍。 “小程？”陆母最先反应过来，震惊之余也清清楚楚听到程鸢的话。 在为陆霆川惋惜的同时，陆母也更加心疼陆霆川。 她那骄傲的儿子，什么时候求而不得过？ 陆霆川一声冷笑，其中的苦涩和自嘲再明显不过，“我们不是朋友对么？” “对！”程鸢斩钉截铁，心里却有一丝丝疼。 “好。”陆霆川笑了，咬牙切齿地笑了，“引我吃辣，害我犯病，算不算报复领导？你觉得我的团队有必要留一个我的仇人么？” 脊背顿时冷汗密布，额上也同时散落汗珠，她结结巴巴道：“陆、陆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霆川虽然不能直接开除她，但将她从现在的岗位上调离，随便塞去什么边缘小行政科室，那也是可能的事。 只不过，那时候就不一定有现在的待遇和明朗的晋升制度了。 骨头再硬，也要学会适时弯腰。 这原本是姚复光让程鸢带给陆霆川的话，此刻却在程鸢身上上演。 程鸢这才理解到为什么陆霆川的腰杆比她硬的多。 不是说他性子比她多倔强，而是他的实力摆在那儿，即姚复光撤了他移植中心主任的位子又能怎样？姚复光不照样一点儿不敢触碰陆霆川在心外科一丝一毫的利益和地位？ 人和人之间，腰的硬度不一样。 一份六险一金、有机会考编、年终奖几万、一有机会随时能读博、不用996还能正常休的铁饭碗工作，谁不会为了它选择低头折腰呢？ 小说里那些动辄打脸上司，动辄辞职回家靠霸总的爽歪歪剧情，有多少能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你饿的时候，你最渴望的是馒头，不是yy中的鸡血。 所以程鸢低头了。 “不至于，不至于。”陆母立刻替程鸢说话，“霆川，要我说，你就是太凶了，好话也要好态度好语气说，你这样，小程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心？” 向堃也对眼前的二人干着急，尤其是陆霆川，从没见过追女孩子还凶神恶煞，像仇人似的。 他也赶紧替陆霆川找补，给程鸢解释说：“陆霆川就是这样，不会说软乎话，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理解一下。” 陆母也赶紧顺着向堃的话说：“虽然霆川态度不好，但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今天这种情况，咱们确实不应该和他们硬碰硬，你想想，咱们退一步，给他们五千，之后的事交给霆川去处理——” “还有我，阿姨。”向堃提醒。 陆母立即补充，“对，还有小向，主要是霆川……” 向堃：“……”说了和没说一样。 果然是陆霆川亲妈。 “让霆川处理多好？你也说，他是你领导，代你出面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不是吗？”陆母愈发语重心长。 程鸢点头，事情如果像陆母说的那样演变，的确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看，这不就说通了么？”陆母舒口气，扭头睨陆霆川一眼，“好话就好好说，小程多温顺的孩子，你非要用那种语气和她说话。” 陆霆川心头烦躁，不仅因为他心中所想被向堃和陆母说出来而，更因为自己说不出那样体贴宽慰的话。 程鸢也是，又倔又轴，有时候陆霆川真的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我这样也不是三两天了，我是她领导，不是她朋友，她愿意适应就适应，不愿意……就想办法适应。” 陆霆川起身，牵扯到上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弓腰扶着桌子。 “陆老师？” “霆川！” “陆霆川。” 三人惊呼，立即上前。 陆母扶着他的胳膊，关心又急切：“又疼了？” “没多疼。”陆霆川从陆母手里抽出胳膊，不让她扶，径自离开。 陆母刚想跟上，程鸢却说：“我过去看看吧。” 陆母点头，这才放心。 “这是——怎么回事？”向堃追着陆霆川离开的背影，担心地问。 陆母叹息：“怪我，小时候没管好他，还没成年呢就酗酒，把胃折腾坏了。” 第101章 卡宴 向堃瞠目：“陆霆川还有那么叛逆的时候？” 这明显和现在这个优雅稳重的陆霆川判若两人。 陆母叹息：“他小时候淘着呢。” …… 陆霆川从调解室出来，因疼痛，他平日里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着，步伐也不快，程鸢没几步就追上了他。 “陆老师。”程鸢伸手扶住他的肘部和臂弯。 陆霆川感觉到胳膊上突然的力道，整条胳膊的肌肉不自觉的紧绷，程鸢的手明明不热，陆霆川却依旧感觉和上次一样，她在那里种下了什么东西，热到发烫。 从程鸢手里抽回胳膊，陆霆川冷脸说：“回去，配合向堃调查。” “陆老师，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你现在身体不舒服，都是我害得，你要回家我送你，一会儿我再回来。” 程鸢看他面色煞白，只以为是他生病了，心里更紧了几分，却不知道陆霆川这是被气的，是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双重折磨。 刚才顶撞陆霆川的时候程鸢据理力争，大义凛然，把陆霆川气到无话可说，程鸢心底又莫名生出一种愧疚感。 陆霆川从高处垂睑看她，无语道：“你们都没走，我回什么家？我去车上坐会儿。” 原来他不是气到直接离开。 程鸢长舒一口气，“那我送你过去吧。” 倒不是怕陆霆川这几步路上有什么意外，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或许他的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再抬头时，果然，他的脸色没那么难看，嘴角微微勾起，他主动伸出刚才的胳膊，摆在程鸢面前，“嗯？” 程鸢喜笑颜开，立马扶上，他这举动应该是不生气了吧？自己的工作暂时也应该保住了，开心。 两人一道往外面走，快走出大厅时，陆霆川突然说：“那辆车，caye e，卡宴。” “卡宴？”程鸢惊掉下巴，她只认出保时捷的车标了。 完了，这不知道要陪多少？ 虽然对方涉及勒索，但程鸢开车违规，造成事故是事实，该赔的一样都不会少。 “caye e2009款，老款车了，大概率是二手，不值多少钱。”陆霆川说。 他说话大喘气，程鸢不禁翻眼皮，偷偷瞪他。 “没多少钱是多少钱？” “二十来万吧。” “……”程鸢头顶一排乌鸦。 二十来万是没多少钱？陆霆川和她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那辆二手卡宴还不如想想我的acu a，新车，第一次修。” 程鸢立刻垂头丧气，一把推开陆霆川的胳膊，“陆老师，车是您主动给我开的。” 陆霆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胳膊，蹙眉问：“是我给你开的，怎么了？” “那您还好意思问我要赔偿？”程鸢索性耍赖，刚才明明说过不要她赔的，“我也不是完全不赔，您给我开您的车，您也有责任。” “我从始至终，有提过让你赔偿么？”陆霆川无语又无奈，突然想起刚才的争执，他又补充，“除了出门的时候，和你开玩笑的话。” 程鸢不懂，“那你处处暗示我，让我关注你的车……” 陆霆川没正面回答，反问她，“看到对方保时捷卡宴的车标人傻了吧？” 程鸢点头，她还没认出卡宴，就光看到保时捷，心头都颤。 陆霆川又说：“是不是以为赔偿的大头在那边儿？” 被人一句话戳中心思，程鸢羞愧地低下头，也算明白了陆霆川提点她的意思。 程鸢老老实实点头承认。 “行了，交强险也不是白交的，配合完向堃的调查赶紧回家。” 程鸢低低地“哦”了声，将陆霆川送至车上，看临走时，心疼地看了眼车前保险杠。 第一次啊第一次，新车就这样被自己弄伤了，陆霆川一定很心疼吧。 …… 调解室内。 陆母已经配合向堃记录下大部分问题，程鸢来之后，陆母和向堃皆是一惊。 陆母：“霆川没让你送？” 毕竟程鸢回来的时间太短了。 程鸢摇头，“陆老师没走，他在车里等咱们一起回去。” “嗯？”向堃一脸懵圈，“他脾气现在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没有一走了之？” “阿姨还在这儿呢，他不可能走的。”程鸢说。 “也是。”向堃又迅速问几个问题，结束这场调查。 结束后，向堃起身。 “阿姨，程鸢，谢谢你们配合，我得赶紧把你们提供的线索汇报一下，先走一步。” 陆母：“去吧去吧，逮住那伙人，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向堃点头：“哎！一定将他们绳之以法。” 转而看向程鸢，他说：“再见。” 程鸢也道别：“再见，向警官。” 向堃匆匆离去，程鸢和陆母携手从调解室出来。 陆母将程鸢的手挂在自己臂弯，轻拍她手背问，“你和陆霆川说什么了？他竟然没直接走人。” 程鸢不懂，怎么连陆母都问这个问题，“没什么啊，因为您在这里他不好直接走吧？” “不是。”陆母摇头，“你不知道，以前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等他学校放一天假，想和他一起在家吃顿饭，他在饭桌上和他爸爸两句话不对付，说走就走，大半年都不回去一次。惹了他还想让他主动回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陆母无奈地摇头叹气。 程鸢的心却默默紧了一下。 “那我惹他生气那么多次，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啊。”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霆川对人很没耐心的，包括我在内。”陆母陷入回忆，“以前我头几次刚来世纪嘉苑，没少吃闭门羹，他不是不在，就是骗我说不在，我软磨硬泡，在门口等了很久他才给我开的门。后来我答应他，一个月只来一两次，只看看他过的好不好，绝对不多说别的，才从他那里拿到他家钥匙。” “这样吗？”程鸢喃喃。 她突然想起，住院时，陆霆川不带犹豫地将钥匙放在自己掌心。 现在那钥匙还在自己包里呢，程鸢怕丢，将它挂在了自己钥匙串上。 两人走出警察局的时候，陆霆川已经将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等她们。 陆母拉开后门坐进去，看程鸢还站在外面，便催促道：“去坐副驾驶。” 第102章 第六感 程鸢：“……” 见陆母没有挪动给她让位子的意思，程鸢乖乖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系好安全带，程鸢扭头问：“陆老师，你身体还行吗？要不然我来开吧。” “你还敢开？”陆霆川问。 陆霆川的重音在“敢”，话到程鸢耳朵里，重音移到“还”。 按程鸢的理解，这意思明显在问，你都出车祸了，还敢开车，嫌弃车报废得不彻底么？ 程鸢乖乖闭嘴。 后座的陆母瞧见自家儿子说话又“凶巴巴”的，赶紧替他找补说：“小程，霆川是怕你因为刚出事故，受了惊吓，不敢开。” 程鸢没理解到这层意思，纳闷中，偷偷瞟一眼陆霆川，“陆老师，你是这个意思吗？” 陆霆川被陆母戳中心思，不愿承认，不由自主地掩饰说：“游戏里车开的不错，怎么现实里这么差劲儿。” 好吧。 程鸢彻底死心，陆霆川能有什么好话呢？ “游戏和现实又不一样。”程鸢心里也莫名憋了一股气，“照您的说法，以后大家都不用考驾照了，直接拿飙车游戏当练车就行呗？” 陆霆川被怼，竟无言以对，冷着一张脸，发动车子。 后座上的陆母突然掩唇轻笑，“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程鸢突然脸红，陆母还在，她这样呲陆霆川，是不是不好啊？ 谁知陆母却说，“小程啊，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能把霆川逼到哑口无言的人。” 程鸢脸更红了，“没有没有，阿姨，陆老师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稀得搭理我。” 陆母笑得更开怀。 驾驶座上的陆霆川全程无话，黑着一张脸，一路到世纪嘉苑。 车子进入地下车库，陆霆川绕去车后，打开后备箱。 由于和前车的撞击，放在后备箱里的两大袋东西，被惯性摇得七零八落。 陆母买的苹果都滚出来好几个，散乱的遍布后备箱，程鸢买的几瓶洗漱用品也好不到哪里去，零零拉拉地瘫在塑料袋周围。 “呀！怎么全散了？”陆母惊讶。 陆霆川没说话，伸手去捡散落的苹果，往装生鲜的袋子里塞，另一手拉起那袋子的口时。 旁边，程鸢也在忙着装自己掉落的东西。 她就比较尴尬了，自己除了买洗发水、沐浴露等生活用品，看到姨妈巾打折，当时她也随手拿了几包。 此刻，几包粉嘟嘟的某度空间小方块和苹果滚到了一起，更尴尬都是，离陆霆川方位近，在角落里，程鸢伸手够不到。 程鸢的脸顿时红的比车里这几颗红富士还红。 正是尴尬到爆炸的时刻，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将那个最远处粉嘟嘟的小方块无声地放进她的购物袋里。 程鸢本来想说“谢谢”，对于陆霆川的无声，她感激涕零，但考虑到身后还有陆母，她没发出声。 反倒看见陆霆川收拾的购物袋里有个玫红色的长方形盒子。 “那是什么？”程鸢不记得陆母有说起要买别动东西。 经程鸢提醒，陆霆川这才注意到，散称的大葱下面压着的东西，他随手拨开。 “第六感”三个字让好不容易缓和的尴尬气氛顿时降到冰点以下，并且连同陆霆川一起，或者说陆霆川比谁都尴尬。 只见玫红色盒子上印着一行明显的花体广告语“畅享激情与快乐”，下面还有四个小字“天然乳胶”。 程鸢的脸瞬间红透半边天。 天啦噜，这是什么情况？ 陆母见两人都不动弹，凑上来看，“怎么了？” 陆霆川快速收拾，将散乱的东西全部装好，正色道：“没事，马上好。” 陆母没发现异常，只说：“收好了就赶紧上楼，咱们今天中午吃饺子，我买了牛肉和猪肉，今天包两种口味的饺子。” 她一人讲的滔滔不绝外加兴奋异常，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个人尴尬到爆。 上楼后，程鸢赶紧找借口说：“阿姨，我回家放东西。” 陆母微笑着说：“嗯。一会儿过来，咱们一起包饺子。” 程鸢难为情地点头，偷偷掀起眼皮儿，看了眼陆霆川。 陆霆川不着痕迹的偏过头，没对上程鸢的视线，他催促陆母说：“一会儿再叫她，咱们先回去。” “行。”陆母回头叮嘱程鸢：“一会儿一定要过来啊。” 陆霆川开门，陆母帮忙接过陆霆川手里的东西。 等程鸢进了门，陆霆川才打开门，闪身让陆母进去。 转身关上门，陆霆川拧眉问：“你买那东西做什么？” “什么东西？”陆母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霆川在购物袋里翻了翻，让底部玫红色的长方体纸盒露出来。 陆母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丝尴尬，随即她敛了神色道：“给你收拾了这么多次屋子，也没发现你有，这不是备着，以备不时之需嘛。再说，你都这么大了，这种事难道还要人教？你还是个大夫呢。” 陆霆川除了无语只剩无语。 “您想买，哪次不行？偏偏让程鸢看见。”陆霆川扶额，刚才看她那个表情，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程鸢看见了？”陆母没想到。 “嗯。”陆霆川没好气地应着。 陆母突然着急，“我没想让她看见啊，我还特意背着她偷偷买的。” 陆霆川：“……” “都怪你。”陆母气愤地睨陆霆川一眼，“自己的事自己都不考虑，你要是自己都准备好，我这个当妈的何至于这么操心。” 陆霆川：“……” “还有，你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手快点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的。” 陆霆川：“……” 合着说来讲去，全都是他的不是。 陆母从手提袋里拿出玫红色的盒子塞进陆霆川怀里，“赶紧拿去收好。” “不是，我……”那东西像烫手的山芋，他无所适从，“我放哪里啊？” 陆母拎着其余东西走去厨房，抬眼瞪陆霆川，不咸不淡地来一句：“你小时候车模杂志不是藏的挺好么？” 陆霆川无语地摇头，转身去卧室，将那盒子随手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等陆霆川出来，陆母背过身叮嘱说：“霆川，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了，有些事我信你能处理好。” 第103章 恻隐之心 “是指程鸢吗？”陆霆川问。 “所有事，包括程鸢。”陆母答。 陆霆川蓦然垂首，长呼一口气，“所有事我都能处理好，除了程鸢。” 他甚至感觉有点无力。 看到陆霆川有点丧气的一面，陆母心里有点欣慰，以前一点儿软弱都不会暴露的陆霆川，现在竟然会主动向自己吐露感情上的烦恼。 “非程鸢不可么？”陆母笑着问。 陆霆川却不理解：“什么意思？” “我不信东大一院没有其他好女孩。程鸢已经明确说了，她没有谈感情的想法，如果你只是觉得自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想勉强对付着找个人结婚，别人不行吗？” 陆母的问题让陆霆川大脑瞬间苍白。 非程鸢不可？ 或者，他现在只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随便找个人对付？ 陆母看出陆霆川没有想过更深刻的问题，语重心长说：“你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去招惹人家姑娘，你让人家怎么想？” 见陆霆川还没明白，陆母又说：“想知道他人是什么想法之前，先把自己是什么想法弄清楚。仅仅因为对方是程鸢，对她有些好感，想和她恋爱？还是回想自己今年三十三，到了结婚成家的年纪，只是想找个人结婚而已？” “有区别吗？”陆霆川蹙眉问。 “当然有。”陆母无奈地看眼自己的儿子，真是一点儿浪漫因子都没有，也不知道遗传了谁，反正不是她。 “程鸢虽然单纯，但她防备心很重，每走一步都深思熟虑，如果没办法给她足够的安心，你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要么是‘玩笑’要么是‘耍流氓’。” 见陆母分析的头头是道，陆霆川这辈子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母亲。 也正如陆母所说，他做的一切，程鸢都是排斥状态。 “那——有什么办法让她信我？”陆霆川犹疑地问。 陆母温柔一笑，自己的儿子终于学会向父母求助了。 不过有一点她搞不懂。 自己和陆霆川的爸爸相亲相爱，陆霆川虽然读寄宿制学校，但也算浸润在父母相濡以沫的感情里长大的，怎么就一点儿没学到呢。 但谁让陆霆川是她亲儿子呢，孩子有难没父母哪有不伸手的。 何况还是感情问题。 “还是那个问题，你对程鸢是什么想法，是一时兴起，随便玩玩？” “当然不是。”陆霆川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从来没想过这种话竟然会从自己端庄典雅的母亲口中说出来。 “那你想怎么定位她？”陆母耐着性子问。 陆霆川却停顿了，迟迟才回答，“不清楚。大概就像成为心外科医生，是人生中不想错过的风景。” 陆母白眼：“你把这话当着程鸢的面儿原木原样讲出来多好？” 陆霆川一声冷呵，“没讲，做朋友都没可能，讲出来，她看我和看洪水猛兽有什么两样？照她的性子，一定会辞职，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导致她辞职。” 陆母满意地看着陆霆川，“行啊，儿子，已经学会替他人考虑了。” 陆霆川：“……” “再等等吧，你们接触时间还不够长，她不但对你不甚了解，还误会重重。”陆母耐心劝说：“等时间久了，她就能懂你的心意了，不过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想法。” 陆霆川点头，走去厨房帮陆母择菜。 陆母却将他推出来，“身体不舒服就去躺着，一会儿给你熬点菌汤，养养肠胃。” “不难受了。”陆霆川说。 “胡说，哪有那么快好的？”陆母温柔地喝住他，“一会儿我叫程鸢过来。” “不用，我帮你就行，不用她过来。” “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这么硬挺着要强，怎么让人家女孩子心疼你，对你动恻隐之心？”陆母坏笑着提点。 陆霆川与她相视一笑，嘴角挂着狡诈，乖乖转身去卧室，进门后他将门虚掩着合上。 陆母见陆霆川已经进了卧室，赶紧翻出手机给程鸢打了电话。 “喂，小程啊，霆川身体还是不舒服，我一个人忙不开，你能过来帮帮阿姨吗？” 程鸢：“陆老师严重吗？他还行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陆母：“药已经吃了，他刚睡下。我要做午饭还要给他熬个汤，手里活儿太多，抹不开。” 程鸢：“好，我马上过去。” 她连衣服都没换，直奔陆霆川家。 陆母帮她打开门，做个了噤声的动作：“霆川刚睡，咱们动静小点儿。” 程鸢点头。 两人来到厨房，陆母将牛肉拿出来，“霆川从小就喜欢吃牛肉，你呢？” “我都好。”程鸢去一旁将购物袋里的蔬菜水果全部拿出来。 倒腾一遍之后，程鸢才发现，那东西没了。 突然想起去超市购物的时候，陆母坚持两人分开，大概也是怕她瞧见误会吧。 可这有什么好误会的，也是人之常情嘛。 程鸢虽然脸皮薄，但还没保守到未开化的地步。 毕竟老年人也是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 两人像上次一样，配合默契，陆母负责剁馅活馅儿，程鸢负责和面擀皮儿。 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陆母问：“小程……咳，叫你‘小程’感觉太生分了，你有没有什么小名？以后我叫你小名儿。” “没有。”程鸢突然陷思索，“不过我朋友喜欢叫我‘程鸢鸢’。” 陆母好奇：“‘程鸢鸢’？听着很耳熟啊。” 程鸢解释：“因为和‘陈圆圆’谐音。” 陆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朋友还真挺有眼光的。” “嗯，您见过的，上次您买丝巾，她还给你推荐了好几条。” “原来就是那个姑娘啊。”陆母突然记起，“那个姑娘笑起来特别甜，我有印象。” “对，就是她。” 陆母将牛肉的饺子馅儿拌好，用保鲜膜塑封，放进冰箱。 “听她的口音应该是东江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程鸢回想起自己和宋思沐初识的场景。 “我读研的时候在东江九中附近的托管班做兼职老师，那天是九中校庆，她作为荣誉校友参加校庆。我给托管班的一个学生送资料，联系不上那个学生，是她帮忙的。” “东江九中？”陆母疑问。 第104章 回忆 “嗯，思沐说她男神就是东江九中毕业的，后来她为了追随男神的脚步也考上了东江九中。听说东江九中很难考的，只招收东江中考前百分之一的学生，她理科不太好，但为了男神，拼命苦学，最后考上了。” 陆母不禁夸赞：“真是个勇敢的丫头。” “是。”程鸢也特别佩服宋思沐的勇敢。 陆母不经意地问：“她那个男神叫什么啊？霆川以前也是九中毕业的，我了解九中，说不定我还听说过。” 嗯？ 陆霆川是九中毕业的？ 陆母瞧见程鸢吃惊的模样，笑问：“怎么了？不会她男神就是霆川吧？” “不是，思沐见过陆老师，肯定不是。”程鸢这敢肯定，“可能害羞吧，她始终不愿意和我讲对方叫什么。” “那你知道那个男生是哪一届的？”陆母问。 程鸢摇头。 “别的不说，霆川毕业前后几届我还是了解的，不过我估计那孩子再出名都不如霆川出名。” 看到陆母一脸的炫耀的同时又一脸嫌弃，程鸢眼珠转动，里面闪着好奇的光芒。 陆母看了眼卧室方向，突然压低声音说：“霆川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是学校里的刺儿头，但考试又回回拿第一，把当时九中的校长气的好几次血压飙升，气进东大一院，当时我还没退休，他们校长住院还是我帮忙联系的。” “啊？”程鸢惊笑，无法想象，现在这样优秀的陆霆川和能把校长气到住院的陆霆川联系在一起。 “当时他和萧佐，两个人，逃课翻墙出去打游戏，去的还都是一些地下网吧，老师找都找不到。两人大半夜回来，宿舍门锁了，他们伙同室友，从楼上扔绳子下来，两人沿着绳子爬上四楼。后来被宿管老师发现，给他们安排到六楼，你知道他胆子有多大吗？六楼照样爬。把他们宿管吓够呛，怕出事又给他们安排到二楼。” “……”这是陆霆川吗？ 陆母口中的陆霆川与程鸢脑海里，精致优雅的陆霆川相却甚远，但和歪着头点烟，痞里痞气的陆霆川不谋而合。 “后来呢？陆老师为什么会改邪归正？”程鸢比较好奇这个。 “他上大学那年，他爸爸升职。有一次他爸爸不知道因为什么喝醉了，霆川去接他，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霆川后来就变了。以前他连高考都不想参加，却出人意料的报了临床医学八年制，还和他爸爸一样，选择了心外科。” “把父母的梦想当做自己的梦想，把父母的事业当做自己的事业，这样的孩子，一定是父母最喜欢的孩子。” 陆母叹气，“现在喜欢，以前可没少让我和他爸爸头疼。你看他现在多省心啊，工作有声有色，自己也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让我们操心的地方。” “陆老师这样多好啊，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程鸢真挺佩服陆霆川的。 陆母却摆手：“他这样，我这个母亲当的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陆霆川现在长大成才是他自己根正苗红，和我们的家庭教育完全不沾边儿。挫败感，挫败感你懂吗？” 程鸢摇头。 陆母：“算了，不提了，换个话题。对了，你朋友小时候都有恋慕的对象，你就没有？” 话题转换太快，程鸢猝不及防。 “没有。”程鸢回答。 陆母不信：“怎么可能？我年轻的时候还喜欢过朱时茂呢。” “偶像也包括在内啊？”程鸢始料未及。 “偶像也是喜欢啊，何况哪个女孩子没追过星？” 程鸢不好意思地将自己初中时候追过tvxq的事说出来。 陆母笑得前仰后合，“现在还喜欢？” 程鸢摇头，“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自己有更需要在意的人和事，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这种纯纯的精神寄托回头再看，就像笑话，不如涨工资实在，哈哈哈。” 陆母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这倒是。现在呢？有没有心仪的男孩子？你看你，工作也稳定了，不考虑一下自己终身大事？” 程鸢摇头：“不考虑。” “这么果断？”陆母秀眉微蹙，“是因为某个人？” “不是。”程鸢垂手，情绪低落，“个人原因。” “方便透露一下吗？”陆母小心试探。 程鸢沉默。 陆母秒懂，“知道了，不强求。谁还没点小秘密，我年轻的时候还给朱时茂写过情书呢，这件事霆川他爸爸现在都不知道。” 程鸢突然被逗乐。 两人东拉西扯又聊了许久，却感觉没费多大功夫，两盘饺子就包好了。 陆母将一盘饺子下锅，“头锅饺子二锅面是最香的，我去看看霆川睡醒没。” “嗯，我看锅。”程鸢主动接过笊篱。 陆母推开陆霆川卧室虚掩的门，进去后又转身小心翼翼关上。 卧室内，陆霆川靠坐在床头，他一条腿屈膝，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夹着一根烟，没点燃。 陆母上前将他手里的烟拿走，“酒是戒了，烟也少抽。” 挨着陆霆川坐下，陆母问：“听见了吧？程鸢不接受感情是个人原因。” “我知道。”陆霆川皱眉。 “你知道什么原因？”陆母问。 “嗯。” “什么原因？” 陆霆川沉声：“的确是个人原因。” 个人原因？ 陆母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会不接受正常的恋爱，还如此斩钉截铁…… 她突然大胆猜测：“你说程鸢不会不喜欢男孩子吧？” 陆霆川扶额，“您想到哪儿去了？” “你别不信啊，现在网上吵的多凶？你要是没遇着程鸢，我都以为我儿子以后会找个老公呢！” 陆霆川：“……” 陆母联想到程鸢，“你说除了她不喜欢男孩子，还有什么个人原因不谈恋爱啊？” “不想谈不行么？”陆霆川无心地回答。 “为什么不想谈呢？”陆母问。 “都说了个人原因。” “什么个人原因？”陆母又绕回去。 陆霆川：“……” 陆母思忖片刻，突然问：“程鸢在医院有没有特别相熟的同性朋友？” 第105章 食之无味 “姚潞吧。” 关键陆霆川没见程鸢和哪个同性走得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心外尤其二组，完全和尚庙。 陆母拍一把陆霆川的肩膀，“你要小心了，姚潞那个小姑娘我见过，嘴甜人活泼，性子自来熟，很招人喜欢。” “您别胡说。” 陆母：“我这怎么是胡说，你想想，程鸢有没有特别关照姚潞？” “有关照也不可能，姚潞和她不对付。” “姚潞为什么和她不对付？”陆母问。 陆霆川不耐：“工作、绯闻、等等。” 陆母瞥一眼陆霆川，“真以为我退休了，就不知道医院的八卦了？那个姚潞，是不是逢人就说喜欢你？” 陆霆川惊异，直看陆母。 “这才是症结所在啊！”陆母分析：“你想想，有没有可能，姚潞说喜欢你，而她对姚潞有意思，所以才不喜欢你？” 本来陆霆川没觉得有什么，被陆母这么一说，他突然坐正身子，茫然地看着陆母。 程鸢因为姚潞不待见他？ 不可能。上次在电玩城，程鸢可是一点儿没心软，狠狠虐了姚潞一番。 陆母说：“你不是还因为关心则乱，拿出领导的威严，以工作为要挟，压迫程鸢么？你说那些冷冰冰的话的时候，心软了么？” 陆母一番推己及人，完全破防陆霆川最后的质疑。 陆霆川被她这番说教，心有点虚，身上莫名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想要知道答案很简单，观察，只要观察程鸢和姚潞平日里相处的怎么样，一目了然。” 陆霆川无言，但陆母的话像虚无缥缈的烟雾，看不清但却真实存在。 “走了，出去吃饺子，程鸢等急了。”陆母催促。 陆霆川却陷入沉思。 他甩甩头，将脑子里被陆母带起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挥之一空。 桌前。 陆母将最后一盘猪肉馅儿的饺子端上来，程鸢关火，跟在她身后一起坐在餐桌前。 香喷喷的饺子，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陆母爱包饺子，殊不知程鸢也最爱吃饺子，因为饺子寓意团圆。 两人吃的津津有味，陆霆川却食之无味。 程鸢看他似乎有些出神，程鸢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会心疼他那辆acu a吧？ 也是，被自己撞那么惨，不心疼才怪。 虽然他没要自己赔偿，但车的确是自己弄坏的，理应赔偿。 直接给陆霆川钱他肯定不会要，程鸢想想还是买东西抵债吧，毕竟上次送的领带他收了，虽然效果没达到，但心意到了。 这次程鸢觉得更要好好表现。 陆霆川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说饱了，胃还是不舒服，起身去了卧室。 陆母追着他，将熬好的菌汤端进卧室。 再出来时，陆母两手空空，看样子陆霆川应该接受了。 好好一顿饺子，被陆霆川一搅和，程鸢也没什么胃口。 和陆母两人吃完饭程鸢帮着收拾好厨房，自己回了家。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都是同一个问题：陆霆川怎么了？ 感觉从警察局回去的时候都挺正常，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变了个人？ 程鸢想不通。 但困意袭来，才不管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都能给她搅个稀里糊涂，昏昏欲睡，直到睡着。 …… 又是新的一周。 程鸢特意早起，等着听陆霆川有没有按时起床上班，以缺人他身体恢复与否。 结果如人所料，他还是按时早起上班。 能上班，想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程鸢如是想，心里安慰不少。 等陆霆川走后，程鸢磨磨唧唧出门，。 一手锁门一手打电话。 电话那头，宋思沐接通：“姐姐，我现在可是上班时间，有什么吩咐？” “呀！忘了，想起你就给你打电话了。”程鸢感觉道歉，“那等你下班说。” “没事，打都打了，有什么事你说，我们领班今天不在。” 程鸢只好将自己如何把陆霆川车撞了，陆霆川没让她赔偿，但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想送礼表达一下心意的想法说出来。 宋思沐吃惊道：“你把他新车撞了，他还没生气？” “他生气了，特别生气，非常生气，不过气的不是我撞了车，是我太过莽撞，和那群人硬碰硬。” 程鸢想想又说：“他没因为车坏的事儿表现得不开心，但后来莫名其妙心情有点低落，我想他可能后知后觉，因为车坏有点伤心。” 宋思沐：“那是，你没听说过么？车是男人的小老婆，那可是比自己亲老婆都得宠的存在。” 程鸢思索，非常赞成：“有道理。” 不然陆霆川干嘛那么失落？ “可我赔钱的话，他估计不会要的。”陆霆川已经明确告诉她不会让她赔，她没必要再为了这点钱，和陆霆川继续闹得不愉快。 宋思沐沉思一会儿：“上次礼物也送了，这次再送什么东西，感觉有点重复，同类的东西送两次，新鲜感早没了。” “我也觉得再送什么男士用品不合适。”第一次说自己不懂事还行，现在跟着陆霆川这么长时间，再送这种东西，这不是糊弄他么？ 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有诚意。 宋思沐眼前一亮，“这样，你看看陆霆川那边有没有缺什么，或者亟待解决的问题，最好是你能帮到他的。这种比什么礼物好多了。” 程鸢像泄了气的皮球，“人家是大拿，手里都是几百万上下的大项目，我不拖累他就好，还帮他？” 做梦呢？ 宋思沐：“你在人擅长的领域当然帮不到人家，你瞅瞅有没有什么他是不擅长的。比如帮他整理行程表……” 程鸢：“有林栩小天使。” 宋思沐：“做账目呢？或者协助他统计一下项目经费管理……” 程鸢：“有罗宇生。” 宋思沐：“……你在你们组存在的意义何在？” 程鸢：“暂时没有到不可替代的地步。” 宋思沐：“事业场混不开，试试人情场呢？当个活跃气氛的人也可以……” 程鸢：“那是古岱师兄的拿手绝活儿。” 宋思沐：“……程鸢鸢，你完了，等着被你的陆老师踢出团队吧。” 程鸢撇嘴，“我这不是正努力呢么？” 宋思沐鄙夷：“努力什么？努力拍领导马屁？” 第106章 道歉 程鸢唉声叹气：“是啊！没办法，在自己有能力成为不可或缺的成员之前，拍马屁是不被踢走的唯一方法。” 宋思沐提醒：“那你就把拍马屁演绎到极致，虽然你的陆老师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但上次我看那个打人新闻还挺让他出彩的，立了个有血有肉的正面人设。” 程鸢：“你的意思是？” 宋思沐：“既然上次已经让他出圈了，不如让他更加大放异彩？上次他为了你动手的事我可一直都有关注，亲眼看见他粉丝从几千不到涨到现在十几万的。” 提到上次的事，程鸢不禁脸热。 宋思沐从网上看到陆霆川打人的事，立即给她打电话，当时事件已经平息，程鸢没说自己住院，就说一切都是误会，故意强化陆霆川和陆尧澄的恩怨，刻意没提自己受伤甚至差点儿没命的事。 宋思沐知道程鸢所有秘密，如果程鸢和盘托出，宋思沐肯定担心得要死。 不过宋思沐倒是给了程鸢一个好建议，值得考虑。 “行了，不聊了。”程鸢看了一眼时间，再不走就迟到了，“你也赶紧工作吧，不打扰你了。” “嗯嗯，拜拜。” 挂断电话，程鸢匆匆赶去医院。 基地办公室今日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儿。 古岱人不在，据说白天在临床那边，晚上泡实验室，还要忙着写毕业论文，没几天就要提交论文了，忙着临时抱佛脚呢。 罗宇生在他办公室里一整天都没出来，程鸢中午敲门，问他是订餐还是去楼下食堂。 罗宇生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饿。” 只听过有情饮水饱，还没听过单相思失败也能“饱”。 “那我去食堂，你要是需要我帮忙带饭，微信给我发个信息。” 程鸢作势要走，罗宇生却突然叫住她。 “等等。” 程鸢回头：“嗯？你要吃什么？” “不是午饭。”罗宇生憋了半天，才艰难开口：“我和姚潞又吵架了，这次她彻底不见我，电话不接，还请了好几条假，班都不上了。” 罗宇生起身，双手攥拳，默默垂首，“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找你，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我想和姚潞再道个歉，所以……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给她。” 说着，罗宇生弯腰，从桌子后面抱起一大捧鲜花。 准确地说，是一大捧棒棒糖、巧克力包成的花束，里面还有火红的玫瑰。 这一大捧花，怎么看都心意满满。 程鸢被吓一跳，“罗师兄，你怎么把花儿还拿到实验室了？” 这违反实验基地这边的管理规定。 罗宇生很没底气：“我送到小潞家，但被退回来了。” 程鸢跑去外面看了一圈，“你先放办公室，等下班了，我再帮你去送，不过你要小心点，别让陆老师发现。” 终于知道为什么古岱、罗宇生、林栩关系这么好了。 背着陆霆川干这么多坏事，可不得成为穿一条裤子，坐一只船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背着陆霆川干坏事竟然有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程鸢丑话说在前头，“帮你可以，但姚潞和我也不对付，我可是她眼中钉，到时候她连花带我一起扔出门，我可真无能为力了。” 罗宇生：“没关系，只要你能帮我和她说几句道歉的话就行。” 程鸢想了想，这也不难。 于是乎，下班后，程鸢和罗宇生特意等了许久，等实验室的人都走差不多，两人蹑手蹑脚，将一大捧花从实验室搬去地下停车场。 他们准备从地下停车场出去，那里比较不容易遇到熟人。 走正门遇到同事的概率大。 两人刚到停车场出口，程鸢手机响了。 她拿出一看，吓一跳。 “完了，是陆老师。” 这会儿怎么给她打电话了？ 罗宇生看见程鸢手机的来电显示备注“领导”二字，赶紧催促说：“快接吧。” 程鸢苦瓜脸。 她猜陆霆川给她打电话，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和晚上吃饭有关。 今天周一，轮到她做饭。 自己害他吃辣闹胃病，指不定他脑子里又憋出什么坏水，准备整自己呢。 陆霆川也是有仇必报的人。 “香菜战”不就是他引发的么？ 程鸢丧气地接通，“喂，陆老师。” 不远处，陆霆川坐在车里，驾驶室的车窗摇下，他手腕轻搭车框，指尖上拈着猩红的烟头伸出窗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轻搭在耳畔。 拧眉瞅见程鸢和罗宇生鬼鬼祟祟在车辆间穿梭，罗宇生手里还抱了一大捧花。 “你做什么呢？”陆霆川语气有点重。 程鸢不懂他问这句废话的意义何在，“下班了，准备回家。” “今天晚饭，你的。”陆霆川浅浅吸一口烟，眼神微眯，直视前方。 “我知道，你几点下班？”程鸢看了眼罗宇生，怕他听到自己和陆霆川是邻居，她匆匆挂断电话：“陆老师，你先忙，我有点事，一会儿再联系你。” 罗宇生眉毛微微抽搐，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鸢：“竟然敢这么囫囵地挂掉陆霆川的电话？佩服。” 程鸢催促说：“管不了那么多。快走吧，早去早回。” 两人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完全没察觉后面有辆车一直尾随他们。 姚潞家在繁荣路附近的汉葶雅苑，这边是市中心的高档别墅区，门禁很严，里面是独门独户的三层别墅。 罗宇生和姚潞来过几次，门卫记得他，热情地帮两人打开门，将他们迎进去。 程鸢的心也放下一截儿，“还行，姚潞没做绝喽，不然咱俩连这小区门都进不去。” 罗宇生：“小潞心思简单，想不到通知门卫这一环节。” 程鸢：“……” 挺了解嘛。 进入小区后，罗宇生果断将花递给程鸢，“你进去吧，在d区32栋。” “你不一起？” 罗宇生有点胆怯，“我还是离远点好，万一被小潞发现，下次估计我也进不来了。” 程鸢点头。 好吧。 捧着一大束花，她往d区走去。 罗宇生则出了小区，准备去旁边一家咖啡厅等消息。 出门时，他完全没注意到，一两非常眼熟的车，擦着他的身子开进小区。 第107章 除以零 汉葶雅苑的车辆出入管控是自动门禁，门口有扫描车牌的摄像头。 车速稍稍慢一点，车牌扫描的一瞬，系统就能自动识别，双扇的铁门会快速向两边折叠，让车辆顺利同行。 陆霆川的牧马人缓缓擦着罗宇生而过，摄像头识别车牌后，他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埋头走路的罗宇生，调转方向盘，轻踩油门，车子驶进汉葶雅苑。 门口岗亭的保安被这辆不熟悉的车吸引。 他瞟一眼车牌。 lu021。 这不是陆医生的车么？ 他怎么回来了？ 保安赶紧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刚接通，保安兴奋地汇报：“姜院长家吗？姜院长，陆医生回来了。” 电话那头：“霆川？” 保安肯定，“对！刚进小区门，他好久没来，我连他车都快认不出来了，看了车牌才记起来。” …… 陆霆川开得很慢，缓缓跟在程鸢身后，就见她瘦小的身子挺着腰，怀抱一大束花。 定睛仔细瞧，里面似乎还有玫瑰。 一直走到d区，程鸢按了门铃。 没多会儿，姚潞从门内出来。 陆霆川瞳孔骤然紧缩，盯着这一幕，脑子里确实陆母昨天的话。 程鸢将怀里的一大束花交给姚潞，姚潞似乎不情愿收，两人在门口争执几句。 陆霆川离得远，听不清。 别墅门前。 姚潞抱着那一大束花，很不耐烦地想还给程鸢：“你拿走，告诉他以后不要来烦我。” 程鸢不接，“东西是送你的，话我也传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正准备走，姚潞突然叫住她，“我们前天还闹不愉快呢，你怎么今天会帮着罗大哥来找我？” “是你和我过不去，不是我和你过不去。”程鸢问心无愧，所以开门见山，“而且你说的对，我是帮罗宇生，他是我工作中的重要同事，和同事处好关系，也是我一贯的工作准则。” 程鸢已经吃过罗宇生一次亏，她不想在和罗宇生产生摩擦，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手下，还答应你联系罗大哥呢？”姚潞噘嘴问。 程鸢：“我只是帮忙送东西，帮忙传话，你要不要收下，要不要给他回复，你自己选择。” 她只要帮了罗宇生，不管结果如何，罗宇生就算欠她一份人情。 姚潞瞥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因为我喜欢陆老师，还总想和你比，你就绕开我呢。” 程鸢笑了，她觉得姚潞的话莫名其妙，“我又没做错事，行的端，坐的正，为什么要绕开你？康庄大道，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了？何况我对你刚开始的印象还不错，起码上次我们、还有宋思沐一起吃饭那次，过的挺开心。” 姚潞震惊地看着程鸢：“不是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么？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把我当敌人，我没有啊。”程鸢一语道破问题所在。 姚潞不信，“你没有？” 程鸢肯定：“没有。” 姚潞还是不信，“不说我和你抢陆医生，就拿工作来说，我挤了你的工作，你没有心生芥蒂？” 程鸢后知后觉，“这个可以有，也的确有。” 她低头，故意佯装一副穷凶极恶的眼神，然后抬头补充说：“大概就是这样。” 听说过装逼、装模作样、装大尾巴狼，但哪有人当着别人的面儿装生气的？ 还装的那么可爱。 姚潞没绷住，被程鸢逗笑了。 程鸢见她掩唇轻笑，劝道：“行了，不生气就行，气大伤身，还耽误自己的工作，不至于。” 姚潞听她张口闭口都离不开工作，和她抢陆霆川她不生气，抢工作的却十分在意，虽然以玩笑掩饰，但程鸢没生气不代表她不生气。 她只是能管的好自己的脾气。 “工作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姚潞好奇。 “当然！没工作我吃什么喝什么？”程鸢斩钉截铁。 “比男朋友、或者自己喜欢的人都重要？”姚潞又问。 “没有可比性，我没男朋友，也没喜欢的人。”程鸢想了想又说，“就像你拿任何数去除以零，能除出什么结论？” 姚潞被绕进去，有点不懂她的意思，这个除零有什么关系？ “零不能做除数。”姚潞答。 程鸢：“一个意思，你不能拿不存在的东西做对照组啊。” 姚潞似懂非懂的点头，“所以你对陆医生没那个意思？” 程鸢确定：“没有。我只拿他当偶像和领导来看。” 姚潞却质疑地看着她，“可我爸说，你已经是他女朋友了，我叔叔也和我说，陆医生是你男朋友。” 程鸢老脸一红，当初为了救陆霆川瞎编的谎话，现在竟成了自己亲手搬起的砸着自己脚的石头。 不过……自己当着姚院长的面儿承认是陆霆川女朋友，姚复升怎么又说陆霆川是她男朋友？ 程鸢不知该如何解释。 姚潞却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他们都不想我去倒追陆医生，怕我丢姚家的人，才合起伙来故意骗我。” 程鸢不置可否，她要愿意这么理解，其实也没毛病。 姚潞看着手里的花束，突然陷入萎靡，“可我觉得陆医生就是喜欢你怎么办？” “想要就积极去争取，得不到就大方撒手，切记别丢了自尊。” 程鸢给不了姚潞太多建议，但感情的事，快刀斩乱麻准没错。 拿出手机，拨了陆霆川的电话。 这边刚拨通，耳朵里传来盲音的同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铃声。 程鸢回头，几米外的路口，一辆熟悉的牧马人停在那儿。 “陆老师？”程鸢吃惊。 姚潞闻声也望向路口。 驾驶室里，陆霆川慌慌张张按掉电话，抬起头时，两双眼睛已经直勾勾望向他的方向。 他索性收起手机，推门下车。 “陆老师，你怎么在这儿？”程鸢瞠目结舌。 陆霆川偏过头掩饰说：“我住这儿不行？” 程鸢额头都是黑线，“你不是住世纪嘉苑么？” 他俩可是邻居，他当着她的面儿说谎，也不脸红？ 陆霆川睨她：“谁说我只有一个家了？” 第108章 你喜欢我？ 程鸢突然想起古岱说，陆霆川有六套房，此刻，她不但觉得自己被打脸，还想送上自己的膝盖。 大佬，惹不起。 姚潞倒是喜出望外，惊喜之情溢于言表，“陆医生，你还住这里啊。” 陆霆川淡淡回：“我不住这里。” 程鸢：“……” 姚潞：“……” 陆霆川意思很明确，在汉葶雅苑有家，但不住这里，因为他在世纪嘉苑还有一套房。 姚潞被怼得哑口无言，程鸢却觉得，陆霆川这是老凡尔赛了。 盯上姚潞怀里的一大束花，陆霆川看见里面不仅有巧克力、棒棒糖还有红玫瑰，甜的、浪漫的元素都聚集齐了。 “这花，什么意思？”陆霆川问。 姚潞害羞地低下头：“罗大哥送的。” 程鸢暗道不妙，陆霆川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怕不是从医院就跟着过来了吧？ 会不会他已经知道罗宇生把花儿带去实验室了？ 可千万不能说这花儿被退过一次后，被罗宇生在实验室放了半天。 程鸢赶紧主动承认：“是罗师兄托我送过来的。” 陆霆川拧眉：“他托你就送了？” 不然呢？ 陆霆川眼神轻扫过姚潞，问：“你和她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程鸢一脸疑惑：“我们什么时候关系不好了？” 这话说的，程鸢没觉得自己和谁有深仇大恨，老死不相往来啊。 姚潞单方面的连挑衅都算不上的挑衅，程鸢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况且现在两人差不多要说开了。 陆霆川眉头拧得更深了，他牢牢盯着程鸢的脸，严肃又认真地问：“你确定？” 奇怪，程鸢还是一脸疑惑，她点头，“确定。” 陆霆川彻底不说话，唇线紧抿，面色紧绷。 程鸢搞不懂他什么意思，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处理。 她对上姚潞，说：“你不是总和我说陆医生的事么？喏，人来了，有什么话当面问。” 前前后后多少次，程鸢真被姚潞搞烦了。 姚潞脸一红，羞涩地低头，脸都要埋进那束花里。 陆霆川眉头没有松懈，不解地看她：“你要问什么？” 程鸢眉目真诚地对上陆霆川，很认真的问：“她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霆川愣住，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程鸢以为陆霆川像听了个冷笑话似的，正嫌弃这个问题，“行，我知道了，换你问。” 她将姚潞推到陆霆川面前。 姚潞回头看了眼程鸢，羞答答地不敢看陆霆川，涩涩地小心翼翼开口，“陆医生，你觉得我们以后……有没有机会……” “没有。”陆霆川不等她说完，直接给了死刑判决。 姚潞怔怔地望着他，略微羞涩地笑容僵在脸上，皮肉僵硬难看极了。 程鸢拍一把姚潞的肩膀，安慰道：“看吧，咱俩谁也没落好。” 回头迎上陆霆川黑沉的脸色，她心里甑地响一下，像老瓮被人从外面敲了一闷棍。 程鸢赶紧缩回来，面对姚潞，“好啦，事情都说开了，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姚潞摇头，有点委屈地和不舍的偷偷看一眼陆霆川。 陆霆川没理她，扯着程鸢的背包提手，将她提溜到自己身边，“回去了。” 程鸢不耐地回头瞪陆霆川，“这还没说再见呢。” “又不是见不着，明天上班不就又见面了么？”这次换陆霆川不耐烦。 程鸢无语。 礼貌，这是礼貌啊！ 她一边和姚潞招手说再见，一边被陆霆川拖着走。 姚潞抱着花，艰难的腾出一只手，和程鸢挥手说再见。 刚才的提问，或许程鸢没意识到什么，但姚潞没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常。 程鸢问的问题，陆霆川不是否认的答案，而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没来得及回答。 没有否认，这不就等于承认么？ 看着程鸢被陆霆川拖进车子，车子发动驶离。 姚潞低头看一眼怀抱里的花，走向家门口不远处的垃圾桶，抬手扔了进去。 …… 车内。 程鸢偏头发送一枚白眼给身侧的人，“陆老师，你是不是跟踪我？”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保准是从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陆霆川就发现她了。 估计他应该看见了罗宇生。 陆霆川猛打方向盘，车子陡然转弯，程鸢的头因着惯性，磕在副驾驶那侧的玻璃上。 “呃嘶~”程鸢怨念满满地看着陆霆川，恨不得用眼刀将他千刀万剐。 这个男人太记仇了! 而且还是有仇必报的那种。 车子转弯后没出小区，反而来到了另一片别墅区。 姚潞家在整个别墅区的西边，陆霆川现在停的地方在别墅区东边。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有个家在这儿啊？”程鸢从车窗里探出头，看到一排排一座座整齐划一的三层别墅，不由得感叹，强迫症一定喜欢这种布局。 陆霆川没说话，在路口处停了会儿车，握上方向盘后，“算了，走吧。” “嗯？”程鸢疑惑地看他。 车子缓慢行驶到小区门口，出口处有个人身着绿色风衣，头发烫后盘起，脖颈处还系一条浅橘色丝巾，优雅知性。 “阿姨？”程鸢指着前方，看陆霆川。 “嗯。”陆霆川也早已看见。 将车缓缓停在陆母身边。 陆母欣喜地上前：“霆川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爸爸骗我呢。你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瞥到副驾驶上的程鸢，她又说：“要不带程鸢回家坐会儿？你爸爸今天在家，正好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不用了。”陆霆川拒绝，“您回去吧，我今天只是陪程鸢来见朋友的。” 陆母满面的笑容突然消失，声音也不免严厉起来，“霆川！你知道你爸爸知道你回来他有多开心么？你人都进小区了，就不能回家看他一次？你自己算算，从去年到现在，你见过他几次？” 陆霆川突然陷入沉默，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几分，“下次吧，这次有程鸢在，不方便。” 陆母急了：“怎么不方便？程鸢我又不是不认识？” 她将目光投向副驾驶上的程鸢，“小鸢，你说。” 程鸢莫名其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她茫然地看了眼陆霆川，发现陆霆川也在看她。 “我……”程鸢轻咬下唇，抬眸对上陆母：“阿姨，我也觉得不方便，下次吧。” 第109章 坡儿 她这样说可能会小小地伤一下陆母的心，但她更不想陆霆川为难。 陆霆川既然不愿意回去，自有他的理由。 强扭的瓜不甜。 否则刚才陆霆川停在那边的时候就下车了。 陆母见程鸢也帮陆霆川说话，也意识到自己有点着急。 好不容易自己和儿子的关系稍稍亲密一些，不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让儿子和父亲的关系也能有所改善。 陆母太过于考虑他们夫妻二人的感受，唯独忽略了陆霆川的想法。 幸亏程鸢及时阻止。 陆母默默点头，起身让路，安顿道：“路上注意安全。” …… 车子上路，行驶一段距离，程鸢想起罗宇生还在小区门口等她。 “罗师兄！” 程鸢赶紧拿出手机发信息通知他，东西送了，话也传了。 能不能成只能看罗宇生自己的造化。 等程鸢发完消息，陆霆川用余光瞥视，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什么？”程鸢没懂。 “刚才。”陆霆川提示 “哦。”程鸢笑笑：“您是我领导，我给您当坡儿让您下，心甘情愿。” 见陆霆川的脸顿时黑下来，程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把自己比作“坡儿”，那驴不就是……他么…… 程鸢想咬自己的舌头，自己就想不出比“借坡下驴”更好的比喻么？ 为掩盖自己失言的尴尬，程鸢立即转移话题，“阿姨上次说她住郊外，怎么又住这里了？” “他们在郊外的度假村卖了一栋别墅，那边空气好，经常去那边休闲度假。” 程鸢：“……” 她特别想问陆霆川，他家是医学世家吗？一栋别墅还能理解，在度假村买别墅，而且在市中心还有一栋别墅，这……莫不是家里开了金矿吧？ 哪个当大夫的能有如此雄厚的财力？ 病理科的王主任，买了栋别墅现在还在还贷呢。 程鸢正色道：“陆老师，你不会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大肆敛财吧？” 不然就靠两个退休老人，怎么有这实力？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我的好？”陆霆川咬牙，真想扒开程鸢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全都是他的黑料。 程鸢鄙夷，一脸嫌弃地看他，仿佛他已经被铜臭味浸淫。 陆霆川：“我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也不至于现在房贷都没还清？” “真的假的？”程鸢半信半疑。 “真的，所以我想找个人和我一起还房贷。”陆霆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向程鸢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谋的味道。 程鸢赶紧捂紧自己包，将自己的包放在远离陆霆川的那一侧，警备地看他，说：“陆老师，我穷。” “我知道。”陆霆川故意说：“但还我一个月一半的房贷，够了。” “不！我这点钱，怎么够。”程鸢突然结巴。 “不够吗？我可以建议人事，帮你把工资往上调一个档位。”陆霆川佯装好整以暇。 涨工资帮他还房贷？ 陆扒皮。 工资揣兜里还没捂热呢，他就打上主意了。 不管，工资是她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陆霆川剥削去。 打死都不可能。 两人驱车回到世纪嘉苑，天色已晚，路灯将青石板上的影子拉的悠长。 道路两旁的丁香花已到末季，干枯的花瓣落了一地，枝头上只有半开不开的几簇，但香味却不减当初。 “陆老师，你晚上想吃什么？”程鸢跟在他身后，一步一踩青石板，影子跟随她进行联动。 “都行。”陆霆川回头看她落下一段距离，放缓脚步。 “面条可以吗？好久都没吃面条了。”程鸢提议。 “可以。”陆霆川：“不过我家没有面条，一起去超市看看？” “我家有，一会儿我带过去。”程鸢说。 “嗯。” 程鸢这顿饭应付得相当成功。 她其实是不愿意好好煮饭，省去做饭的麻烦。 没想到陆霆川还挺满意。 饭后，程鸢喜滋滋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看手机时，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杜陌良：你还有几个方法没有讲，我们徐老师想听你的课，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在下班的点儿给她发信息——估计杜陌良刚开完会。 程鸢：我得事先和陆老师汇报一下。 上次她没说，陆霆川发了好大一圈火，她不能再故意触怒他了。 杜陌良：不是，这个他也管？ 程鸢：陆老师是我的直属领导。 杜陌良：[抱拳][抱拳][抱拳] 程鸢心里却开始犯突突，告诉陆霆川，他不会不让自己去吧？ 虽然他说过做事“善始善终”，但谁信呢？他那么小心眼，谁知道是不是说得好听而已。 程鸢将杜陌良的话转述，末尾还补上一句，“徐教授也会去”。 没一会儿，陆霆川回复：去吧，时间告诉我一声。 程鸢比了个剪刀手，yes！ 讲课时间定在周三下午，这个时间，杜陌良他们比较忙，应该不会再请她吃饭。 这样就不会惹陆霆川不高兴啦！ 睡觉前，程鸢习惯性打开邮箱，检查一遍。 突然发现自己的扣扣邮箱里突然多了一份群发邮件。 发信人是杜陌良。 内容是一个关于经营医学自媒体账号的教学课程。 程鸢好奇，点进去看，发现除了要下载tx课堂之外，还要收费，有偿教学，价格499，有点贵。 程鸢将邮件收藏，并标记星邮件。 第二天，程鸢特意花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讲课用的ppt。古岱中午约她去楼下吃饭，程鸢都没去，她简单订了餐，一整天都在搞备课。 周三，她提着笔记本电脑来到肝胆外科的会议室。 各种设备已经准备好，人员也已到齐，杜陌良起身，赶紧给身边头发花白的人介绍：“徐老师，这是就是程鸢。” 被称作“徐老师”的男人起身，主动和程鸢握手，“你就是小程老师啊。” 程鸢也客气地说：“徐教授，您好。” “咱们话不多说，抓紧时间，讲课。”徐老师催促。 程鸢点头，走上讲台，插优盘，打开ppt。 “今天我讲的内容包括两部分，非参数检验和相关。讲之前先复习一下上次课的内容，t检验与卡方检验……” 第110章 挖墙脚 经过多次磨炼，程鸢讲课已经轻车熟路。 讲台下的徐教授一直盯着程鸢，神情和蔼，目光追随程鸢在讲台上的一举一动。 像这样的大佬，绝对不是来听程鸢讲这些小儿科的东西，程鸢的心突然犯嘀咕，总觉得这个徐教授别有目的。 一堂课结束，会议室内的温度因为人多，升高不少，还有点闷。 程鸢讲的口干舌燥，加上室内空气不流通，她有点儿晕。 “以上就是这次课程的全部内容，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提问。”程鸢边收拾手边的资料边说。 台下清一色穿着白大衣的临床小大夫、研究生、进修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最终也没个人正式提问。 过了当学生的年纪，答疑这种事，总觉得羞于启齿。 尤其是走向工作岗位的人，他们更愿意享受平等的关系，企图把单向的知识输入称作“帮助”。 都是要脸面的人，没人愿意当学生。 杜陌良用红包激励，似乎也不怎么起作用。 人家都是有工资的，那三瓜俩子儿，人都看不上。 最重要的是，程鸢讲得很基础，又太明白，而且他们手里暂时都没有什么项目或文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们还没到用的时候，自然对“恨少”体会不真切。 坐在会议桌主持位上的徐教授突然开口，“程老师，你先下来，正好组里人齐，咱们聊会儿。” 程鸢怔楞一下看向杜陌良。 杜陌良也对她招手示意，让她坐下。 程鸢挑了离讲台最近，离主持位最远的空位。 “陌良，你给程老师介绍一下咱们的项目和组里的成员。”徐教授发话。 杜陌良起身，拿着优盘走上讲台。 程鸢彻底呆住。 这是……有备而来？ ppt打开后，程鸢更吃惊。 这是一份制作非常精美的ppt，不管从内容还是形式，足可以见出其中诚意。 橘白相间的暖色商务风，和今天杜陌良白大衣里深橘色的圆领衬衫很搭。 “徐医成教授，1998-2001年受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peloto ia博士后奖学金资助，在osuccc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研究方向：免疫功能、发育机制以及抗肿瘤免疫细胞治疗和肝脏的免疫抑制。近期的科研成果发表于natu eiu icatio s(2018)、plosbiology(2018)、cli icalca ce resea ch(2018)等权威学术杂志。曾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五项，其中包括两项面上项目。” 程鸢知道徐教授是大佬，这只是简单的介绍，但这些成果和经历，随便拿出一个，都是这个行业的顶尖。 “杜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杜陌良不废话，“我们组里学生太多，青年医生中很多科研基础能力不足，非常需要你这样懂统计的人。” 程鸢受宠若惊：“我知道，你说过你们组里面临的问题，我也尽量在想办法，想通过上课的方式让大家学会统计……” “太慢了。”杜陌良打断她，“周一我们组里开会讨论了，与其等大家漫不经心的学成，不如直接挖你过来。” “你们也可以对外招贴招聘信息，相信很多和我同专业的人都愿意来这里的。”程鸢从不觉得自己是必需品，比她厉害的还大有人在。 杜陌良：“我们想先接触你。” 程鸢还是觉得受宠若惊。 徐教授突然发话，“程老师，你不用多想，今天我让陌良找你来就是想亲自见见你。听说你给霆川那里搞了测序，还建议搞一个数据库，还把病理科标本储存的问题解决了。” 杜陌良又补充说：“她刚来四个月，已经投出去一篇关于法洛四联症生物标志物筛选的文章了。” 程鸢突然后背一凉，看来杜陌良准备很充分啊，连她投稿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件事她只告诉了罗宇生。 徐教授惊讶，眼前一亮，“是么？到哪一步了？” 程鸢：“编辑返修过了，正在送外审。” 徐医生问：“什么级别的刊物？” 程鸢：“二区，想先试试水。” 这个二区通常指中科院分区的二区，是国内也是东大一院最常用的杂志分区方法。 中科院的分区中，1区和2区杂志很少，杂志质量相对也高，基本都是本领域的顶级期刊。 徐医生目光赞赏，“程老师，听说你以前是做癌症相关研究的，现在做心血管疾病，有会不会觉得不顺手？” 连她以前从事的研究方向都门儿清，看来杜陌良为了攻克自己没少做功课。 程鸢点头，“起步确实有点儿困难，但现在已经入门了，感觉没那么难了。” 见程鸢没一点儿松口的意思，徐教授转换思路，“霆川确实挺优秀，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他可以成为你的领导、伙伴，但成不了你的老师。能懂我的意思吗？” “懂。”程鸢微微颔首，“您是说，他太年轻，如果我想在这个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他相对您浅薄的阅历和地位，给不了我太大帮助。” 这个帮助包含的范围就广了，人脉、资金、物质……太多。 人都是实际的，没有这些做推手，难不成用爱发电？ 陆霆川就像程鸢捡到的“芝麻”，但前方还有徐教授这个“西瓜”等着她。 徐教授继续语重心长，“而且……你看我们科的陌良，多优秀，他以前还是霆川的师弟，你们年纪差的刚刚好，你也可以考虑……” 徐教授觉得自己太急于求成，话说的有点儿不合适，又改说：“不是说我硬要当这个红娘，你要从实际出发，为自己的人生做考虑。不管是工作、生活还是感情。” 连杜陌良都被他拿来当“诱惑”的饵食，程鸢觉得自己就像大海里的一条肥鱼，被渔夫看中，疯狂引诱。 现场的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程鸢，显然很配合徐教授，全部主动成为他的助力。 程鸢笑了。 领导赏识、同事钦佩、氛围轻松，多么理想的状态。 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 杜陌良见程鸢不说话，面上还带着笑意，以为她态度松动，于是又说：“程鸢，我们徐教授亲自下场，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提。” 第111章 交易 程鸢真一点儿没客气，上来就说：“薪资待遇。” “这个，最后再谈。” 杜陌良纠结，薪资待遇是保密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好直说。 “要不一会儿我们私下谈，不过我们科的奖金制度可以说一下。你不是投了一篇二区的文章么，一院的标准，这篇大概两千，我们科会单独再给三千。年末奖金按照院里奖金的二倍发。” 的确比陆霆川组里的福利高。 徐教授又补充说：“在医院工作，前途远比眼前的利益重要。如果你想读博，我也可以介绍我在健康管理学院的博导给你，或者你想去国内其他大学读，只要我有认识的人，一定给你介绍，国外也可以。” 还有提升学历的机会，并且不用掏钱。 程鸢沉默。 杜陌良急了，“你是什么想法，你倒是说啊！” 程鸢突然抬头：“让大伙先走，咱们慢慢谈吧。” 杜陌良真的很会调查，知道她对自己的工作环境要求高，不喜欢搞办公室政治，特意叫了全组的人来，一起配合留她，也变相等于帮她提前在组里树立威信。 “东江大学教师晋升副教授，要求必须是博士毕业，手里有省级及以上课题，两篇影响因子if＞2分以上，或单篇if＞4分以上第一或者通讯作者的文章，对吧？”程鸢问。 杜陌良点头，“你想走教师的晋升机制，博士学历是硬性要求，现在评选愈发激烈，国内的博士可能竞争力都不大，必须有留学经历。徐老师这边肯定能给你最大的保障，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清楚，我们等你读博不如直接招个博士。” 程鸢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 现在硕士遍地走，博士也不再是香饽饽，而她还没有博士学历，更不可能是香饽饽。 如果程鸢没入职陆霆川的组之前，徐教授提供的待遇简直是程鸢梦寐以求的待遇。 但…… 程鸢微微一笑，“是陆老师招我进东大一院的。” 杜陌良：“陆霆川不招你，凭你的能力，进来也没问题，就算去不了心胸外科，去其他科室也没问题。” 程鸢摇头：“那不一样。” 杜陌良皱眉：“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一开始就奔着心外科去的？” 程鸢：“刚开始的确有这个想法，后来发现退而求其次，人要学会变通，去其他科室也可以。但后来，是陆老师把我招进心外的。” 她想强调的只有最后一句。 杜陌良笑了，“你就这么记着他的恩情？” “也不算恩情。”程鸢不好解释，囫囵地说：“也算恩情吧。” “别那么愚钝，你有选择更好的工作条件的权利。”杜陌良好心劝说。 程鸢依旧摇头，“陆老师那边……的确他太年轻，可能对我个人来说，没有在这里能得到更长足的发展，但他是个好领导。” 杜陌良本想说一句，你想让他当领导，你俩回家，让他好好当，工作的事还是别和感情和生活搅在一起。 但想想人俩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想想还是算了。 开开陆霆川的玩笑可以。 程鸢还是算了。 上次开的“家教”玩笑，程鸢没听懂，说多了自己自讨没趣，说不定还给人俩搅黄了。 到时候自己这位亲师兄可就真的翻脸不认人了。 虽然现在挖墙脚也会让他翻脸不认人。 但这是他领导徐教授的意思，他不敢不从啊。 想到这儿，杜陌良问：“你觉得徐老师就不是好领导了？他可亲自来请你，还许给你这么多承诺。单单论脾气，徐教授也比我那个师兄脾气好吧？” 程鸢微微莞尔，“是，陆老师是喜欢口是心非，阴阳怪气，但他愿意手把手教我这个职场菜鸟也是真的啊。” 还有一点，程鸢没敢说，怕说了惹徐教授不开心。 就是杜陌良说的那个“承诺”，有点像画大饼，而她被画饼画怕了。 当初考研究生的时候，老师为了能招到学生，就给她画饼，说什么会好好培养她，一年发多少多少文章没问题，不会让她干私活儿，还会给劳务费。 结果呢？ 报账是典型的私活儿，她导师还连她报账的打车费都不给报销。 毕业临了，当初画的饼，一张也没给她烙出来。 反倒是陆霆川，从头到尾也没许诺什么，实事求是，按部就班，该怎样就怎样，反而让人踏实。 杜陌良最后确认：“那你是拒绝了？” 程鸢点头，“我觉得心外挺好的，陆老师也挺好的。” 杜陌良鄙夷：“依我看，应该是心外一般，但陆霆川挺好的。” 程鸢嘻嘻一笑，“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意见。” 杜陌良：“没想到，你还挺有情有义。” 程鸢撇嘴，“某人要是有你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但某人总觉得我没心没肺啊。” 杜陌良笑哈哈，“你们俩完全是不同的心境。我要是‘某人’，我也会觉得你没心没肺，你倒恶人先告状了。” 程鸢费解：“我怎么成‘恶人’了？” 杜陌良终于知道陆霆川为什么这么久还搞不定眼前这位了。 这脑子，真不是一般呆。 这样暗示都听不懂，陆霆川那个别扭劲儿，肯定不愿意直说，他们这些旁观者看着真着急。 “行了，听不懂就算了。”杜陌良放弃，“老师，您和她再说说吧。” 原本挖陆霆川墙角这事儿，杜陌良就不愿意做，但碍于领导压力，而且程鸢的到来对他们组的确大有裨益。 尤其是徐老师手里还有肝癌的项目，这和程鸢硕士期间的研究方向很对口。 她又认识外部检测机构，对标本储藏和数据库构建也有一定经验，对于肝癌项目来说，简直完美。 沉着徐教授和程鸢谈判的空档儿，杜陌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从裤袋里摸出手机，藏在桌子下面，偷偷给陆霆川发了个消息。 他发：师哥，你的人被撬了。危，速来。 陆霆川刚出手术室，回到自己办公室，准备休息会儿，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第112章 晕 他习惯性拿起手机瞥一眼，看到来信人是杜陌良，他莫名警觉。 再看内容……他套上白大衣，匆匆出门。 …… 肝胆外科会议室。 小医生们已经被遣散，徐教授让杜陌良也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小程老师，你不是说要谈薪资么，我可以给你交个底儿。” 徐教授端坐程鸢对面，显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叮咚——”程鸢的手机突然传来消息。 “抱歉。”程鸢拿出手机。 是陆霆川。 他问：还在肝胆外？ 程鸢不假思索回复：sos。 陆霆川：等着，马上到。 程鸢这才舒了口气，将手机扣在桌子上，她笑着解释说：“科里的事，徐教授您说。” 徐医成是院内学术监察委员会的成员，院内学术不端的审查工作会经过他的手，想过审得拿到他的签字。 程鸢其实很想一口会觉得干净利落，不想给对方留机会，但她同样很害怕因此给陆霆川留下祸患。 毕竟陆霆川买论文的事是真，也不知道他这事现在有多少人知道，虽然这种事在行业内已经成为一种变相的默认，一般情况没人会追究。 但如果得罪了徐医成，谁能说得准，他会不会拿这种事做文章。 万一被学术监察查到，陆霆川以后别想升教授，更别说招学生了。 徐教授语重心长：“小程老师，如果我没猜错，你在霆川那里每个月最多一万，你来我这里，我可以保证你的工资翻倍。” 程鸢习惯了钱的事先盘算，她掰着手指掐算一番，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年怎么说也得三十万。 但在陆霆川手底下，一年下来最多十五万。 “条件的确诱人，算起来——年薪三十万，能在东江五环贷款买房了。” 这是多少来东江打拼的人的梦想。 徐教授：“所以，你还有什么犹豫？” “忠诚。”这是程鸢进组后学会的最独特也是最宝贵的精神。 “即便放弃更优渥的条件？” “也不是放弃，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人和动物区别就在于，人有契约精神。我和人事签约的职位是心外科的教师岗，这份我当初梦寐以求的合约是陆老师给的，合约三年，所以三年内，我要有契约精神。” 徐教授凝视她，“但如果你进我的组，三年我能让你博士毕业。” 程鸢摇头，艰难地扶额。 杜陌良和徐教授轮番上场，已经磨了她很久，一场旷日持久的持久战已经拉锯开来。 虽然会议室内人都走了，但程鸢仍然觉得不透气，头也一直昏沉沉。 大脑的反应也降下来，徐教授最后问她几个问题，她想了半天才想好怎么回答。 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干脆利落。 徐教授思忖一会儿，缓缓道：“现在的年轻人，急功近利的太多，每一步要是不踏踏实实走，以后都是隐患。” 程鸢熄火的大脑突然警觉，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陆霆川没有踏踏实实搞科研，走了“捷径”。 至于“捷径”是什么，程鸢只见过他买论文，其他有没有，程鸢不好判断。 看来今天不找陆霆川来，她别想踏出这个门了。 徐教授索性挑明：“咱们搞科研的最怕什么？不是做不出来东西，而是弄虚作假，这是人品问题，是道德问题。” 言简意赅，程鸢跟着有污点隐患的领导落不着什么好。 徐教授：“我这样说，你还想留在心外？” 程鸢不假思索点头：“嗯。” 徐教授灰色的半截眉攒紧，“小程老师，你这样态度坚决，我不得不怀疑，你留在心外不是为了这份工作，而是为了心外的人。” 程鸢的立刻又热又红，她立即否认：“没有。” “是霆川吗？”徐教授收回视线，微微叹息，“霆川的确在他那个年纪的大夫里很优秀，样貌也不错，你对他有心思也很正常。” “不是，陆老师只是我的领导。”程鸢赶紧解释。 “领导？领导值得你用忠诚来表忠心？” 程鸢语塞，又立即回道：“还有，他是我偶像，对，偶像。”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两人目光同时转向门口，就看见双扇的会议室门被推开，门外的人一脸严肃。 “陆老师？”程鸢喜出望外。 推开椅子起身，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糟糕，可能是太闷了，她中午吃的少，低血糖了。 程鸢没站稳，身子不由得往前抢地，她防备性向前伸手，但面前并没有能支撑她的东西，整个人侧倒在地。 “程鸢！” 陆霆川眼见她痛苦的闭上眼，整个人失去意识。 他立即上前，扶起程鸢的肩膀，却见她软踏踏躺在自己怀里，他的心不由得一紧，脑海里想起上次在急诊第一眼看到程鸢的情状。 “程鸢？程鸢！”他叫了好几声，习惯性搭手摸她颈动脉。 有搏动，但程鸢没睁眼，看来真没意识了。 一旁的徐教授和门外的杜陌良也匆匆过来。 徐教授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杜陌良也着急：“怎么突然晕了？低血糖了吧？” “不清楚，先送她去急诊。”陆霆川不方便透露程鸢的病史，也因她的病史不好对她现在的情况结论。 杜陌良：“我去推个床过来。” “太慢了。”陆霆川躬身将程鸢抱起，丝毫不费力气，垂眸看怀里的人，她真的太轻了。 徐教授：“让陌良推个床过来，观察一会儿，应该就是低血糖。” “必须去急诊。”陆霆川蹙眉，他不敢冒这个险，不检查他不放心。 没有商量的余地，也不敢再耽误，陆霆川抱着程鸢匆匆往急诊赶。 杜陌良见他出门，立即回头对徐教授说：“老师我跟过去看看。” 徐教授催促：“去吧去吧。” 杜陌良出来时，陆霆川已经拉开很远一段距离。 陆霆川步履匆匆，率先进了电梯，他正着急用抱着程鸢腿弯的那只手按关门键，甚至急出一身汗。 杜陌良紧几步，赶紧冲过来，看到陆霆川抱着程鸢没办法关电梯，他帮忙按下关门键。 第113章 学晕 他跑过来时气喘吁吁，看了眼陆霆川怀里的人，注意力全都在电梯的数字上，一层层降低。 “别急，马上就到。”杜陌良仰头紧紧盯着楼层显示屏。 陆霆川站在他身后，一脸焦急，担忧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 突然瞅见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缝儿。 陆霆川低头楞一下，刚想开口。 程鸢余光瞟见一旁杜陌良的背影，她赶紧冲陆霆川单眨眼。 陆霆川话到嘴边，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程鸢还得假装无意识躺在他怀里，整个人得呈松弛状态，但躺在陆霆川硌人坚硬的臂弯里，实在难受，她不自觉的扭一下。 陆霆川发觉怀里的人动了动，两臂发力，往上一颠，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肩头。 电梯到五楼时，突然停下，门打开，门外没人。 杜陌良低咒：“不坐乱按什么？” 陆霆川却绕过他，抱着程鸢走出电梯。 “哎哎哎，你怎么出去了？”杜陌良跟上陆霆川。 “程鸢的病史我了解，我带她回科里。” 陆霆川健步如飞，将程鸢直接带去值班室。 杜陌良进门时，陆霆川转身，“我给她做个检查，你在外面等。” “我……”杜陌良又懵心里又急。 人都这样了，他不着急么？刚才不说去急诊么？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没办法，程鸢是在他们科出的事，陆霆川愿意怎么处置，是他的事。 杜陌良只好在门外等，完了还乖乖自己带上门。 等门合上。 陆霆川回头再次确认，小声对怀里的人说：“行了，别装了。” 程鸢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发现屋内只剩他们二人，这才睁开双眼，嘻嘻一笑：“遇到险情先装晕，和阿姨学的。”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两手不自觉的环住陆霆川的脖子，脑袋瞬间被热浪侵袭，她赶紧拍一把他，催促说：“放我下来吧。” 陆霆川将她放在值班室的床上，程鸢挣扎着起身，陆霆川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好，“到底怎么了？低血糖？” “不是说了么？装的。”程鸢不愿意躺下，翻身奋力坐起。 “是装的还是真的，你当我看不出来？还是你把徐教授和杜陌良都当傻子？”陆霆川拧眉，语气不免严肃起来。 程鸢见隐瞒没用，只好坦白：“刚站起来的时候的确眼前有点黑，没站稳倒过去了，但倒地之后你不是过来了么，我就顺水推舟，这样就能在不得罪徐教授的情况下，咱俩安全脱身。” 她嘿嘿一笑，有点小小地骄傲，问：“怎么样？我聪明吧？装晕一学就会。” 陆霆川睨她一眼，“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没事。”程鸢轻松莞尔。 陆霆川：“上次住院，你血氧和血糖都低，心电 波和t有点异常，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以后从坐卧位变成直立位，动作别太快，应该是体位改变导致的低血压。” 程鸢惊讶，心突然咯噔一下，“陆老师你上次看我心电图了？” 可上次那张心电图她带回家压箱底儿了。 陆霆川撇过头，“没有，急诊的医生告诉我的。” 程鸢却更迷惑了，检查结果，她根本没给那个医生看过。 陆霆川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杜陌良在外面，你躺好，我让他进来看你一眼，打发他走。”陆霆川索性起身，直接拉开值班室的门。 他动作太迅速了吧？ 程鸢赶紧躺好。 门打开，杜陌良的眼神从陆霆川脸上，越过陆霆川投向屋内的床上，“怎么样？醒了吗？” 程鸢假装病恹恹醒来，“杜老师。” 杜陌良推开陆霆川，赶紧上前，如获大赦，“你醒来了就好，我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他找我们肝胆外问责。” 说着，瞄了眼陆霆川。 程鸢继续佯装，“我没事了，可能就是中午吃的有点少，这几天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行，你先好好休息。”杜陌良来主要就是为了确定程鸢人没事，她没事，他就放心了，“你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想要做检查，来找我，费用我给你报销。” 程鸢刚想说不用。 陆霆川却先开口，“她要做检查我帮她约，还需要舍近求远找你？” 杜陌良：“……” 只是个客套话，杜陌良没想到陆霆川还当真了。 不过被怼，杜陌良也自认倒霉，自己要挖人家墙角，现在“墙角”在他们科出事，自己除了自认倒霉，立正挨打还能怎么样？ “还不走？”陆霆川皱眉，“要我送你？” “不不不。”杜陌良摆手，他至于么，这么赶尽杀绝，“我不打扰了，你好好照顾她。” 杜陌良前脚刚出门，后脚们就被碰地关上。 望着紧闭的大门，杜陌良心中犯嘀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 值班室内。 陆霆川刚合上门，程鸢赶紧下床坐正，长舒一口气。 “杜老师不会发现我装晕吧？”程鸢有点不放心。 “让你起慢点你就没记住是么？” 陆霆川越看她，越觉得她没心没肺，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情绪，语气不自觉深沉严厉。 程鸢秀眉微蹙，凝视陆霆川，“陆老师，我又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你那么严肃紧张做什么？” 经她提醒，陆霆川也发现自己确实有点过于严肃紧张，随即收敛神色，立即转换话题：“下班了，晚上想吃什么？” 他脸变得真快。 “随便。”程鸢没好气，吃什么还不是她做饭？ “披萨吃么？”陆霆川掏出手机。 程鸢看他手指在屏幕上点几下，她问：“订餐？” “嗯。想吃吗？”陆霆川问。 程鸢没特别想吃，也没特别不想吃，主要不做饭，她吃什么都可以。 不过陆霆川不一样，他一向都是食堂，最差的配置也是简单给自己做个三明治，不怎么喜欢订餐。 她有点心虚，没忍住问：“是因为我今天身体情况堪忧，你才决定订餐么？” 陆霆川低头操作，屏幕上的手指突然停顿，又随意滑动屏幕选餐，语气淡淡地说，“没有，有人给了我两张披萨店的代金券。” 第114章 偶像唯一 程鸢：“……” 就知道会这样。 陆霆川能有那么善良？不想着压榨她就不错了，还能主动请她吃披萨？ “你在这儿休息会儿。”陆霆川订好餐，收起手机准备往外走，突然回头，将车钥匙扔给她，“一会儿去车里等我。” 程鸢双手捧着接住，“我包还在肝胆外科呢。” “我去拿。” 他还要去肝胆外科？ 程鸢咬紧下唇，为难地说：“今天，徐教授和杜老师他们想挖我过去来着。” 陆霆川合上半开的门，缓缓转过身，“我知道，杜陌良说了。” 他竟然都知道？ 程鸢低头，没底气地问：“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决定？” “为什么要问？当着徐教授的面儿你都说我是你偶像……”陆霆川好整以暇：“我还担心你‘脱粉’或‘爬墙’” 程鸢埋头：“你还知道脱粉和爬墙啊？” “‘围脖’上那群人经常这么说。”陆霆川淡淡地扫她一眼，“怎么，嫌我年纪大和你有代沟？” 程鸢赶紧摇头，“哪儿敢啊。” “你也就嘴上说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陆霆川拿出威严，提醒道：“丑话说在前头，‘脱粉‘可以，‘爬墙’——想都别想。” “爬墙”又不是“红杏出墙”…… 他不是说她是黑粉么，又不是女友粉。 这些话程鸢是不会说出来的，但为表心意，她拍胸脯保证，说：“陆老师，您放心，我粉偶像都是专情又长情，想当初我粉tvxq的队长uk ow，整整十二年，到现在都没变，将来还会一直粉下去，我这个人很专注，一旦粉上就是一辈子的事。” 陆霆川唇角勾起，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微微侧首，示意程鸢上车，“如果这样，我勉强接受做你偶像，不过我只喜欢唯一，不想和人并列。” “并列？你们完全不一样好吗？”程鸢有些无语，“人家是偶像明星，你是科研大神，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没有可比性。” 陆霆川好整以暇，单手搭在车门上，眉尾轻挑，“怎么没有可比性？你说，看脸还是看身材？” 程鸢：“……” 老实说，程鸢以前真没怎么关注过陆霆川的长相，身材就更不用说了。 长相身材这种对于颜狗来说，只会磕明星的，哪有人会对照现实生活中的人啊？ 尤其这人还是自己领导。 疯了吗？ “您怎么不说让人家和您比看病或者写论文呢……” 陆霆川倒大言不惭，脸不红心不跳，“也可以。” 程鸢偷偷地嫌弃着瞄他一眼。 咋不说比唱歌跳舞呢？ 但这话她也只能放在心里想一想，毕竟陆霆川是领导，她没必要这么哏他， 而且，照陆霆川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指不定又要逼她吃多少顿香菜呢。 “陆老师，您就别为难我了。”程鸢求饶。 陆霆川却一本正经地疑惑问：“我怎么为难你了？” 程鸢彻底投降：“陆老师，这样吧，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偶像，我收回当初说你是我偶像的话。” “所以那个什么uk ow就是你的唯一偶像了？” “……” 完了，程鸢彻底被绕进陆霆川的逻辑里，并且完败。 不想当她偶像的是他，想当她偶像的人也是他。 程鸢彻底弄不懂陆霆川到底什么意思。 陆霆川见程鸢答不上来，也没再追问，眼神冷不丁地扫过程鸢一眼，回医院帮程鸢拿了包后，开车载她回家。 到家后，两人前后差不离地从电梯里出来。 程鸢先出电梯，也先看到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的送餐员。 “是披萨么？”她有点饿，不免先关注。 “是。”送餐员打量了好不容易等来的餐主，看到程鸢身后的陆霆川，他立即礼貌地迎上来，“陆先生是么？您的双倍芝士培根披萨。” “嗯。”陆霆川付款后接过披萨。 送餐员收到货款，满面笑容，微微对陆霆川半鞠躬，“感谢您选择我们tow 1*1披萨，祝您和您的爱人用餐愉快。如果觉得口味还不错，请给我们五星好评。” 两人双双呆滞。 爱人？ 程鸢茫然地看向陆霆川。 陆霆川低头躲过她的眼神，收起手机放回口袋，似乎已经变为面色无常。 见两位顾客没有笑脸，甚至还有点儿尴尬，送餐员热情的笑容僵在脸上，又惊讶又疑惑：“两位不是一对儿？” “不是。”程鸢赶紧回答。 送餐员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误会可大了。我经常给这个小区送餐，这里是东大一院的家属区，住的基本都是医生和家属，所以……” 程鸢挠挠耳朵，也不怪人家。 的确，世纪嘉苑是家属楼，而她又和陆霆川一起从电梯里出来…… 陆霆川绕过他们，上前掏钥匙开门，“以后问清楚再说话，世纪嘉苑是家属区没错，但也有不少单身医院职工。” “是是是，我的疏忽。”送餐员立即鞠躬道歉，“还请您一定给我们五星好评。” “没时间也没心情。”陆霆川拧动钥匙，推门而入。 留下送餐员小哥一人在原地悲凉，转眼看向程鸢，委屈又难言，似乎在向程鸢求救，着急忙慌说：“女士，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能不能帮我打个五星好评，不然我这单白送了不说还要罚钱。” 程鸢立马安抚，“没事，交给我，他就这个臭脾气。” 送餐员感激地看程鸢一眼。 程鸢进门后，眼见陆霆川在餐桌前开披萨的盒子。 她去厨房洗手，拿了两个碟子，摆在对面一人一个。 “人家不过是热情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而已，至于么？” 陆霆川没搭理她。 程鸢用余光瞥见他不为所动，她又换了语气说：“一个好评，举手之劳，给他吧，嗯？” 陆霆川将打开的盒子往餐桌中间轻推，“要给，你去。” “嗯？”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手机在那儿。”陆霆川微抬下颌，示意茶几。 程鸢顺势看去，果然手机在茶几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锁屏密码四个九。”陆霆川。 程鸢面露诧色，竟然和她的一模一样？ 怕他反悔，程鸢再确认一遍，“你确定要给他好评？我可真给了？” 第115章 代金券 “想给就给，看你。” 陆霆川回着话眼皮儿都不带掀，转身去冰箱拿沙拉酱和番茄酱。 程鸢偷笑，拿起陆霆川手机，点开披萨店的专送app，给送餐员和披萨店都给了五星好评。 和见不得微信里的红圈数字一样，程鸢对好评也是有点莫名的强迫和偏执。 打完五星好评，程鸢顿时觉得心情都舒爽许多。 “好了么？好了过来吃饭。”陆霆川已经坐在对面的位子上等她。 程鸢像一只轻地小燕子落在陆霆川对面，戴上手套，大快朵颐，“很久没吃过披萨了，真香。” 陆霆川慢慢悠悠，极具涵养地拿起一块儿，没着急吃，目光定睛，落在程鸢享受美食且一脸餍足的陶醉面容上。 不禁蹙眉瞧手里的东西，真有那么好吃？ 轻轻咬一口，又软又糯的触感和奶油的馨香在口腔中荡漾。 原本对甜食不感冒的人，此刻却觉得，这世上的味道有千万种，唯独甜让所有人情有独钟。 …… 周四。 程鸢还没出门，手机叮叮咚咚传来消息，她以为罗宇生有要紧事找，连忙解锁屏幕，打开微信。 却见，古岱头像上顶着红圈数字冲上她消息目录的顶栏。 后缀时间显示一小时前，那时候程鸢还没睡醒呢，他可真够早的。 程鸢点开。 古岱：你昨儿个又晕了？咋整的？ 程鸢回：没什么，起太急，体位性低血压。 发完，古岱没回复。 程鸢简单收拾出门。 到医院后，几天没见的古岱出现在他的工位上。 见程鸢真人出现，古岱聚精会神顶着电脑屏幕，勉强舍得抽出余光看一眼程鸢，“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复一下？” 程鸢将包轻甩在座位上，又累又困，重重地坐下，“你这几天怎么和打了鸡血似的？” 古岱将电脑屏幕转向程鸢的方向，兴奋难耐，“成了！你看！不枉我这一年扎进实验室，这几天我连夜把数据录进去，大概分析了一下，很多结果都有意义，还写了个初稿，今晚上就发给师父看看。” 程鸢眼前一亮，颓废的身体一下跟着精神起来，“恭喜啊，古岱师兄！能顺利毕业了！” 古岱真是踏着deadli e博士毕业。 也不怪之前陆霆川一直拿博士毕业“威胁”，毕不了业是真的毕不了业，要是现在他还没做出什么有意义的结果，延毕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然而这才毕业万水千山之旅的第一步，程鸢担心地问：“什么时候交查重和盲审？” 查重和盲审是毕业路上的另外两道大关。 查重算最简单的一环，东大一院博士论文的查重率设置在百分之十五，超过这个值也会影响毕业。 盲审则难估摸多了，论文会被隐去姓名，送至其他高校相关专业的专家手中进行审稿，那些专家基本都是国内外期刊的特约审稿人，能力和挑剔毋庸置疑。 “没几天了，得求师父帮我加几个夜班，改论文。”古岱叹口气，显然不想太麻烦陆霆川。 程鸢突然好奇，“陆霆川会一字一句帮忙改？” 一篇博士论文起码五万字起步，多的十万都不止，古岱前前后后写了大半年，陆霆川一字一句改，得花多长时间啊？ 这个时代，能做到这样细致的导师，真是凤毛麟角。 古岱无奈点头，“我师父从来都这样，不仅对我，组里所有学生的论文他都亲力亲为，不然你以为就凭我们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学术水平能出什么好文章。” “是啊，国内的教育就这样，本科期间什么也不教，研究生期间却想让学生们在学术上腾飞。这就和家长们不让孩子早恋，却想让刚毕业的孩子立刻成家一样，都是哪儿来的道理？” 古岱忍不住投来感同身受的目光，“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 “我觉得更像揠苗助长。”程鸢想想，又说：“这样看，其实陆霆川挺好的。虽然不像能好相与的人，但他的确是个尽职尽责的老师。” “那是相当尽责了，不然，能给我当小导师么？”这时候古岱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程鸢嫌弃地啧啧几声，“赶紧好好写你的论文吧，写好点，让陆霆川少操点儿心。” 古岱将椅子滑近程鸢，肩膀挨着程鸢的肩膀，扭头问：“喂，昨天披萨好吃么？” 程鸢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吃披萨？” 古岱兴致缺缺地回答：“披萨店老板娘出院，老板给了我几张店里的电子代金券，全被师父扫码扫走了，一张没给我留。他老人家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吃饭还都在食堂，拿这代金券不是给你献殷勤？” 程鸢：…… 这……陆霆川可真没说。 古岱转头，见四周没人，他小声对程鸢说：“你对我那点儿心思都能一下察觉，我师父你还看不明白怎么回事？” 程鸢惊恐地看着古岱，眼睛瞪大，像听了什么鬼故事。 “你胡说什么呢？”程鸢极力否认。 古岱“切”一声，“老罗、林栩他们看没看出来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出来了，我师父从一开始对你就不一样。” “陆老师那是惜才，才对我照顾有加。”程鸢狡辩。 “惜才？你？连个博士都不是，呵，惜你还不如等我毕业惜我呢！”古代嗤之以鼻。 程鸢：“……我竟无法反驳” 博士学历在这个圈子算降维打击。 程鸢一拍桌子，“等着，我也要读个博士回来！” 古岱咧嘴，“行，我等着，你要是能读博士还能顺利毕业，我就在科里倒立洗头。” 程鸢也来劲儿了，“你说真的？” 古岱：“真的。骗你我是狗。” 程鸢骗过头，淡淡来一句，“拿自己和同类作比，够狡猾的。” 古岱笑意盎然的脸瞬间拉下来，他咬牙切齿说：“……你再说一遍？” 程鸢轻翻白眼，立即与他拉开距离，回到自己工位前坐好：“好话不说二遍。” 古岱刷地起来，“哎我说程鸢，你现在被我师父惯得无法无天了是吧？连你师兄也敢数落了？” 第116章 清明节 程鸢：“……” 话虽然不中听，但意思，好像真的有点…… 程鸢赶紧轻咳几声，敛了敛神色，恢复往日里一本正经的工作面容。 “需要我帮吗？” 古岱：“什么？” “毕业论文。” 古岱：“我一个博士的毕业论文让一个硕士给我改，说出去我不够丢人的。” 程鸢：“……我不是说全篇，就统计部分，我可以提前帮你看看，把把关。” 古岱一拍脑门，醍醐灌顶，“是啊，让你看看方法部分，能给师父减轻不少的工作量。” 他转手将自己的论文初稿发送至程鸢的邮箱，“发你了，帮我看看。” 程鸢冲他比个ok的手势。 “过几天过节放假，要不要找个地方，大家一起约出去玩玩？”古岱随手拨一下电脑旁的台历。 程鸢正下载古岱的论文，下意识问，“嗯？什么节？” “清明节。” “……”程鸢回头，满脸诧色，又无语地盯着古岱。 古岱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我考！我不是说去坟头蹦迪啊！” “……清明节不去祭祖扫墓？”程鸢问。 “家都不在东江，一来一回还要一天，太折腾，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期，谁愿意浪费在路上？等过年再说吧。” 古岱的家世背景基本在实验室都谈完了，只有程鸢，实验室的人对她基本一无所知，程鸢也一直闭口不谈。 古岱好奇：“你呢？不回家？” 程鸢：“和你一样，家太远，路上太耽误时间。” 古岱：“你家哪儿的？” 程鸢：“漫山县，小地方。” 古岱点头：“我知道这地儿，不过，这地儿离东江不远吧？我家海城的，比漫山离这儿远多了。” 程鸢：“没高铁，只有大巴和慢车。” 古岱：“没高铁确实费劲儿。” 文件下载好，程鸢打开，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和古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节放假，大家都要回家吧？能约到人么？” 古岱轻笑：“老罗和林栩要值一天班，铁定回不去，三天假呢，叫他俩出来玩一天没问题，这事儿我张罗。对了，上次师父不是给你一张卡，说以后活动可以报销么？正好，咱们这次好好玩玩。” 程鸢委婉拒绝，“你们三个男生，去网吧、酒吧、慢摇吧，多好，我一个女生，算了吧，我跟着去不方便，你们也玩不开。” 古岱眼珠秃噜一转，“上次你不是说有个朋友挺能喝么？带过来给哥瞧瞧。” 程鸢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脑袋，瞪着眼珠子直勾勾看向古岱：“我朋友可不是谁能轻易搞定的人，我也不想当红娘。你脱单这件事，你指望谁都行，别指望我。” “呦呵，这么防着我，你对你朋友够义气啊！看来你这位朋友一定特别漂亮，也特别优秀！” 程鸢：“……你都说陆老师出钱，你好意思用他提供的经费宴请别人。” 古岱脸皮比三尺城墙还厚，“那有啥，叫师父一起去不就得了？到时候咱们先去逐鹿中原吃顿好的，然后找个轰趴馆想干嘛干嘛。” 眉飞色舞的样子，明明只是脑海里里的计划，却像得逞了一样。 说行动就行动，古岱在团队小群里发布了一则消息：下星期放假，大家都有空不？ 他还单独发一条消息@陆霆川，问：师父您有空不？ 陆霆川没回复，林栩先跳出来，说：师父上台了，我有空[嘻嘻]。 没多会儿罗宇生也回复：我也可以。 古岱赶紧补充：别带姚潞。 罗宇生：用你说？[鄙视]。 “呦呵？”古岱抱着手机坐正身体，双脚往前蹬，椅子后滑，与桌面拉开距离，他直接将腿搭在桌面上，“老罗行啊，开窍了。” 程鸢没看手机，看一眼他搭在桌子上的腿，问：“什么啊？” 古岱发现自己举止不雅，赶紧将腿放下来，“姚潞呗，还能有谁？” “哦。”程鸢简单应一声，并不十分关注。 古岱不然，八卦地问：“你说他俩这情况，还有机会吗？” 程鸢完全没理会，“陆老师发消息了，说他不去。” “什么情况？”古岱捞起手机，翻开微信。 陆霆川在微信里回复：去二组群里发，叫大家一起。 林栩：师父你呢？ 陆霆川：有事。 古岱赶紧回复：程鸢也去。 继续抱着手机等下文，他就不信提“程鸢”也不行。 没多会儿，群里有发来消息。 陆霆川：你们去吧。 古岱惊讶到暴走：“什么情况？搬出你也不行了？上次电玩城不还去了么？” 程鸢偷笑，“你以为陆老师都像咱们一样，这么闲？” “你说师父他放假就一天时间都抽出来不出？” 程鸢提醒：“他和我们这些出门在外的游子不一样。” 古岱认同点头：“也是，他整年整年的忙，过年都没回去，这次是得回去好好陪陪家人。” 另一边，程鸢早就从这个话题里跳脱出来，她指着屏幕里论文的一处，“师兄，这里你没标注是p值还是调整p值。” “有吗？”古岱凑上前，仔细查看，“好像是，帮我标上去，一会儿检查完了把终稿发给我啊！” 将古岱论文的材料方法和结果部分检查完，花了程鸢整整一天，她这还是业务熟练，专业完全对口的情况下，只把数据的结果对了一下，还没检查具体叙述的内容。 在电脑前匍匐一天，肩膀、脊背、手臂，一条筋上没有一处不疼。 简单活动几番，程鸢习惯性拿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是陆霆川的未读消息：晚上手术。 意思很明确，不能一起吃晚饭。 之前轮到程鸢做晚饭时，程鸢总想用速冻水饺和面条对付，怎么省事怎么来。 但轮到陆霆川的时候，他从来没对付过，几星期里，菜色都不带重样的，味道还不错。 习以为常的事被突然打断，程鸢的心里有一丝丝落寞。 在楼下超市买了自热米饭和零食，程鸢感觉自己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前方的家似乎一点儿都不期待，甚至觉得一个人待着还有点寂寞冷清。 怎么回事？ 甩甩头，将这些烦恼的事情都抛掉，程鸢掏出手机给宋思沐发消息：清明节我放假，约么？ 宋思沐回得很快：不约。 第117章 对话 程鸢： 宋思沐：我们不放假。 程鸢：工作不辞了？ 宋思沐：再干几个月，争取半年奖，小一万呢。 为了钱，够能忍。 …… 陆霆川从周四开始就一直有手术，每天下午下班前十分钟左右，程鸢都会收到陆霆川的短信，告知她晚上不能一起吃饭。 程鸢伏在桌前，扒拉工位上的日历，日子过得够快，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清明节了。 古岱的论文，陆霆川已经帮忙改完，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抽的时间。 放假前一天，古岱喜滋滋去楼下买了瓶养乐多，放在趴在桌上的程鸢面前。 程鸢起身扭头向后：“？” “给你。”古岱落座旁边，“你给帮我看统计方法部分，给师父省了不少事，起码帮他节约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是吗？那挺好。”总算有点用处。 古岱推一把程鸢胳膊：“哎，明天放假，到底出去不出去？” “去。” 宋思沐不在，程鸢反正也是一个人。 “行，我在群里找他们约时间。”古岱掏出手机，准备发消息，顺便问程鸢：“先去逐鹿中原，之后……轰趴馆还是慢摇吧？要不网吧通宵？” 程鸢：“通宵还是算了。” “可以。”古岱答应着，编辑了一段微信消息： 假期安排pa t1：1撸串2火锅3逐鹿中原；pa t2:1轰趴馆2慢摇吧。对应数字自己选。 临近放假，大家手里的活也不多，工作也没多大积极性，回消息的速度也比往日里要快很多。 心外二组群里，众人七七八八的消息往上顶。 罗宇生：31。 林栩：31。 程鸢捞起手机，也跟着一起回复，本来想打31，但2离3更近，程鸢手速有点快，不小心点成2，回复之后显示32。 消息迅速被后面的人顶上去，程鸢自己没发觉。 古岱眼尖，“你想去慢摇吧啊？” 程鸢下拉消息记录，“呀，发错了。我再发一遍。” 古岱：“不用了，我统计人数，我知道就行。” 二组群里的人程鸢都不太熟，也不好再发消息，避免显得太活跃，于是没重发。 后续几个程鸢瞧着眼生的人出现，程鸢不禁好奇，“这个郑新，新来的么？” “哦，钟老师今年的研究生，来我们科轮转，头铁，主动要求加入二组。”古岱从手机屏幕前抬起脸，边想边说：“听说他还是这届专硕里初试分数第一，总分好像过400了。” “大神！”程鸢惊呼。 程鸢考研的时候，368都是高分了，何况这个郑新考的还是西医综合，五门专业课的书，加起来厚度得有小半米吧。 “这算什么？等郑新轮转走，接下来还要过来一个更神的，复试实践操作满分。听说本科上解剖课太入迷，被锁在解剖楼里一晚上，人愣是和那些大体过了一夜。” 程鸢定睛，心怀佩服，比了个大大的赞，“强人！” “东大一院可是与祖国同龄的老牌医院，里面的牛人、强人多着呢！”古岱瞅后面一眼，没人，小声说：“以前器官移植的相关法律还没健全，东大一院会派一部分新培养的外科大夫去给捐献者摘供体器官，对象主要是那些执行了枪决的人。” 程鸢惊恐，眼睛瞪得睁圆。 古岱一脸鄙视：“瞧给你吓得，我要是说我师父也干过这个，你是不是得把他当洪水猛兽啊？” “陆老师也做过？”程鸢瞪得老大。 “钟老师还做过呢，不过是最后一批，那之后，各种法律法规都完善了，这种事也就都消失了。”古岱气定神闲，说起这些和唠家常差不多，“你不知道咱们是世界范围内的器官移植大国么？以前还有好多老外跑咱们这里做移植。” 程鸢摇头：“这个没关注过。” 古岱：“师父以后还要建心脏移植中心呢，你也该多了解这些背景知识才行。” 程鸢拧眉不解：“陆霆川为什么要执意建这个中心？” 古岱摊手：“不清楚。不过他可是野心家，想在心外熬出头，怎么都得熬退上面这群老头。新中心建立，他不用和这些老头子竞争，也能成为一个科室的主任。科室主任之间是平级，到时候别说和姚复升，就是心外科的大主任赵主任都是一个级别。而且，还能单干，有自己单独的科室财务、项目、教学等等系统，不用和现在的心外混在一起，搞得我师父连续两年都只招到一个学生。人少，临床这边都忙不过来，别说项目的事了。” “他有项目今年结题。”程鸢没记错，她后来投出去的那篇文章还挂在这个结题课题的基金下。 古岱：“结题这个都算小课题，他手里还有个队列的课题，设计、调查、检查、建档……这些事有的忙呢，他还天天上手术，我想想这些事都烦，也不知道我师父的心是不是铜墙铁壁做的，承受能力这么强。” 原来陆霆川有这么多烦心事…… 程鸢突发奇想，刷地站起身：“我去趟档案室。” 程鸢行动迅速，说走就走。 古岱还在追问她去档案室干嘛，她人已经没影儿了。 再回头时，看见工位上程鸢没来得及拿走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有新消息，古岱探着脖子偷偷瞄一眼。 竟然是陆霆川。 他问：怎么想的？放假去慢摇吧？ 古岱纳闷，大家不都选轰趴么？少数服从多数，程鸢就算不是发错消息，也真去不了啊？ 正疑惑着，他点开二组的群，这才发现，自程鸢发错消息后，后面的人估计习惯了复制粘贴，清一色的回复32。 这帮人，也太懒了，有消息不仔细看要求就算了，回复连数字都要复制粘贴人家的。 这是科里人的通病，尤其遇到通知发“收到”，或者逢年过节，给哪个主任拜年或说几句节日祝福的话，看都不看，清一色找最近的消息，复制粘贴。 古岱自己也没少干过这种事。 没办法，临床上忙的脚不沾地，谁有心思仔细看这种没营养的消息呢。 第118章 监督 选择32的人数竟然超过了31。 古岱立即在群里重申：好好地，看完消息再回复。 程鸢之后的人这才纷纷又重新回消息，清一色都是31。 古岱这下放心了，少数服从多数，这下他师父总该不会担心程鸢了。 程鸢没带手机，这也导致程鸢是整个群里唯一一个选32的那种。 在陆霆川眼里，程鸢还是唯一头铁，不肯改选项的那一个。 古岱没想到这一层，只想着明天放假，好好娱乐一番，发完消息收拾东西，看没事就回去了。 程鸢电话响起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 …… 档案室内。 一排排铁柜子排列整齐，像图书馆排列厚实的书架。 程鸢蹲在两排柜子中间，打开其中一排的下位柜子，按照工作人员的给的号码，查找陆霆川所有的科研相关成果的档案。 东大一院，每个老师在档案室都会有一个编号，这个编号会包含一个老师的所有科研成果，包括已经发表见刊的纸质版论文或者各级的项目书。 成果少的可能一个牛皮档案盒就够，多的两三个都装不下，陆霆川的编号下就有三个档案盒。 一个档案盒里少说也得有小几十份文件，程鸢翻开没装满的那个盒子，按照倒序一一查找古岱说的那个队列项目。 工作人员看眼手机时间，隔着铁柜子催她：“这位老师，能快点不？要下班了。” “好，马上。”没翻多久，程鸢找到个项目书，立即拿去工作人员处，“这个能帮忙复印一下吗？” “我打印机都关了，”工作人员有点不情愿地接过，“行吧，给你印一下。” “谢谢。”程鸢礼貌鞠躬道谢。 等弄完这一切，程鸢从档案室出来，将身上所有口袋摸一遍，发现自己手机没带。 拿着找到的文档匆匆赶回实验室。 手机已经收到多条微信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它们都来自于同一个人，陆霆川。 程鸢赶紧翻看消息，怕漏过什么，打开才发现，是他质疑自己去慢摇吧的事。 无聊。 她去哪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看未接电话，两个，都在半小时之前。 很明显，再一再二不再三。 程鸢打回去，只有忙音无人接听。 她有样学样，也打两个。 估计陆霆川有手术，这几天他一直如此。 程鸢简单收拾一番，动身回家。 四月份，天气已经暖和许多，太阳下山也没那么早，余晖配清风，裹着人特别舒服。 程鸢特意绕远路，打算从旁边的广场穿过去，就当散步，再沿街走回家。 晴空万里，连朵儿云都没有，广场特别空旷，很多老人在此放风筝。 程鸢抬头，湛蓝的天空里飘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风筝，五彩三角、机器猫、蝴蝶、老鹰、蜻蜓都算普通的，什么3d锦鲤、3d章鱼就飘着好几只，还有京剧脸谱和前几天刷小视频时发现的埃及艳后。 程鸢狐疑，那个小视频极有可能是在这个广场拍。 周边还有几个摆摊卖风筝的大爷大妈，程鸢简单逛了逛。 卖风筝的大妈热情地招呼问：“小姑娘，要不要卖一个玩？” 口袋里手机传来震动，程鸢笑着摇头说：“不用。” 背过身接起电话，“阿姨？您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陆母试探着问：“明天你们放假吧？你有安排吗？” 程鸢想到古岱约了大家一起，但还是说：“……没，阿姨什么事，您说就行。” 陆母欣喜，“是这样，我明天安排霆川帮我去见个人，我和他爸爸要回趟帝都，我怕他气还没消，故意不去给我爽约，你明天能不能帮我盯着他点儿？” 程鸢纠结，“这……” 她能管的住陆霆川见什么人？ 陆母又说：“你放心，到时候我会通知他时间地点，你就跟着他一起去，在旁边桌帮我看着他，让他别没见着人就走。” “行。吃了您那么多饺子，这个忙我一定帮。” 陆母温柔地数落：“丫头，瞧你这话说的，帮我就是因为那几个饺子啊？” 程鸢脸红，呵呵傻笑，“当然不是，帮您我是自愿的。” 陆母微微哼一声：“你怕不是心里在想，我是领导的母亲，千万得伺候好了吧？” 一语中的，程鸢怔愣。 她还真是这个想法。 陆母言归正传，“好了，不逗你了，你怎么看我都行，反正明天你把陆霆川给我看好了，让他必须去赴约。” 程鸢：“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挂断，程鸢收到陆母发来的约会时间和地点：逐鹿中原，上午十一点。 陆霆川不在，程鸢在广场又走几圈，天色降下来，这才磨磨唧唧回家。 掏钥匙开门，自己家门没打开，旁边的门“咔”地打开。 程鸢被小小地吓到，手捂胸口，“陆老师？你没上手术啊？” “这么迟才回来，饭不做了？”陆霆川仔细打量她一番，冷着语气说：“两手空空，怎么，连对付一下都不愿意？” 程鸢这才意识到，今天周五，晚饭归她，“不是，陆老师，您这几天不是一直有手术么？” “我说今天有了？”陆霆川冷脸反问。 程鸢轻拍脑门，今天他好像是没给她发信息说有手术。 连着好几天陆霆川晚上有手术，程鸢都习惯了，猛地没有，反倒不习惯。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我离开，马上去做。”程鸢从家门上拔出钥匙，撸起袖子，冲进陆霆川家。 身后，陆霆川幽幽地说：“不用了，都做好了。” 程鸢进门，饭菜已经在餐桌上摆好，她踟蹰上前，两荤两素，四菜一汤，尤其，酱牛肉已经撒好酱汁，却一点儿香菜都没有。 “洗手吃饭吧。”陆霆川走去厨房，将电饭煲端出来。 程鸢洗手回来，一直埋头，“陆老师，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忘记今天轮到我做饭。” “就这？” 程鸢重重点头。 陆霆川眼尾扫她一眼，“明天想去慢摇吧？想都别想，明天哪儿都别想去，跟我去个地方。” 程鸢：“……” 自己什么时候想去慢摇吧了？看来他真误会了。 第119章 扫墓1 程鸢委屈。 “我根本没想去，手滑发错消息，古岱师兄可以作证。” 陆霆川浓眉微耸，显然不信，“跟着古岱也学不着什么好，明天跟着我。” “去干嘛？盯着你约会？”程鸢拿起碗筷，正好饿了，大快朵颐，“陆阿姨说让我明天盯着你，但我可以给你行方便，不盯着你还帮你打掩护，阿姨那边我也能帮你对付过去。” 陆霆川打断：“不用，你明天老老实实跟我走。” 程鸢：“哦。好的。” 他是领导，他最大。 “明天早上八点出发。” “不是十一点么？” 陆霆川正色，严肃道：“我说八点就八点，有异议？” 程鸢摇头，“没有。” “话真多，快吃，吃完早点休息。”陆霆川催促。 程鸢特别想翻个白眼，她答的都是他问的，怎么就话多了？ 但谁让陆霆川的话就是圣旨呢，不说就不说，她埋头吃总该行了吧？ 程鸢饭量不大，没吃多少就饱了，抬头之间，陆霆川还端着碗筷，搁那儿细嚼慢咽呢。 她放下碗筷起身，“我饱了。陆老师你慢慢吃。” 陆霆川眼皮微抬：“坐下。” 程鸢不解地看向他，以为是洗碗的事，“我回家一趟，一会儿回来，碗我洗，您放心。” “谁和你说这个？坐下，陪我吃。”陆霆川语气严肃，完全命令口吻。 程鸢乖乖坐回去，又挑挑拣拣陪陆霆川吃了几口酱牛肉，陆霆川这才满意，放她离开。 当然，当天的碗筷也如约由程鸢负责。 这似乎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一个做饭，另一个就洗碗。 收拾好厨房，程鸢望了眼书房，陆霆川自晚饭后进去，再没出来过。 估计忙呢。 程鸢不忍打扰，静悄悄离开。 出门后又觉得不妥，拿出手机发消息：陆老师，我走了，明天见。 书房内，屏幕亮起。 正埋头电脑前的陆霆川瞥一眼屏幕。 见发信人是程鸢，他随手调出电脑里监控屏幕。 果然，程鸢抱着手机在他家门口念经呢。 唇角微微勾起，关掉摄像头画面，陆霆川继续工作。 …… 翌日。 闹钟伴着耀眼的阳光，一起将程鸢唤醒。 程鸢作息规律，说起就起，但周末起的比上班早，这就让人有点不舒服了。 简单的洗漱完毕，陆霆川发来消息：衣着朴素一点。 什么意思？ 自己平时穿的也不华丽啊。 将手机抛到床上，程鸢拉开衣柜，仔细挑选衣服。 朴素……朴素…… 黑白配最朴素吧？ 就它了。 程鸢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白领黑摆的长裙，又捡了自己春季最喜欢穿的一件黑色风衣。 出门时，刚好遇到同时出门的陆霆川，他今日一身黑色西服，连里面的衬衫都是黑的，细长的领带扎着最平常最正式的平结。 天气转暖后，已经不需要穿外套，收腰的设计将他窄瘦的腰身勾勒，宽阔的肩膀方正立体。 程鸢微微愣住。 总觉得他们这身装扮怪怪的。 “走吧。”陆霆川回身从玄关处抓起车钥匙锁门。 陆霆川那辆acura被送修，还好他有一辆牧马人。 程鸢也懂为什么陆霆川会卖两辆车。 以备不足之需而已。 陆霆川解锁车子，程鸢很自觉地拉开驾驶室坐进去，现在她已经不会为坐哪里这种小事和陆霆川闹不愉快。 车子一路行驶，四十分钟后，已经驶出市区。 程鸢没记错这应该是市周森林公园的方向，离逐鹿中原远不说，完全是两个方向。 “陆老师，我们要去哪儿？”程鸢问。 “一会儿就倒了。”陆霆川答。 车子到森林公园门口后并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行驶，到下一个路口后，车子拐进只有双行道的柏油路，两旁是刚刚发芽冒绿尖的白杨树。 阳光甚好，斑驳的树影投下，在挡风玻璃上划过一明一暗的印记。 车子七扭八拐，终于到了一处庄-严的红柱大门，几米宽的大门横亘着伸缩的电闸门，只留旁边一个小栅栏门供人出入，小栅栏旁是安保人员的值班室。 大门的红色的横梁上写着四个字“烈士陵园”。 陆霆川将车子停在门口的停车位，“车开不进去，下车。” 程鸢第一次知道，东江竟然还有烈士陵园。 她也瞬间明白，陆霆川要求穿着朴素的原因。 陆霆川走去保安值班室，保安拉开小窗，两人就着小窗说了几句，保安拿出登记册让，陆霆川伏在外侧窗台上登记。 “走吧。”陆霆川叫身侧的程鸢。 程鸢跟上他的脚步。 进门是长而宽的深色柏油大道，两旁对称立着四季常青的松树，沿着大道走到尽头，立着十几米高的双足立碑，上面刻着碑文，有东江解放的时间，和相应的功勋伟人。碑座下，摆着一圈花圈，庄重肃穆。 陆霆川在碑前停了会儿，等程鸢解读结束，才又抬步，走进碑右边的支道，程鸢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里偏僻沉静，一如这里的庄-严肃穆，踏入之后，心灵涤荡，也随之一点儿声音不敢发，总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对先烈的不尊重。 弯弯绕绕，两人最终停在支路又支路的尽头，这段路他们走了足足二十分钟。 尽头处，是一处用砖瓦堆起来的半圆形墓堆，前方大理石的墓碑正对二人，墓碑上刻着“陈朗烈士”。 六边形的铁链将墓碑和墓堆围起做阻拦，铁链上挂着很多白色的纸花，有些经过风雨的侵蚀，褶皱破烂，但仍抹不去但年风采。 陆霆川在墓碑前板正地立着，沉默，阖眼。 程鸢垂首，一起默哀。 十分钟后，陆霆川睁眼，对着墓碑，做三个非常标准的深鞠躬。 “陆老师，我们应该买束花的。”程鸢提醒。 “他花粉过敏。”陆霆川面无表情的回道。 程鸢从包里拿出纸巾，叠了好几层后反复小心的折叠，形成蝴蝶形状，拿下头上的固定卷发的黑色卡子，从中间穿过，一层层将白色褶皱翻起，蜷起的白色花如同卷曲繁复的花瓣，一朵小百花形成。 “这个给你。”程鸢捏着发卡的根部递给陆霆川。 陆霆川眼神闪过一丝讶异，抬手接过。 程鸢按照之前的步骤又做一朵，上前将白色的纸花别固定粗铁链的铁丝上。 陆霆川也跟着上前，别在程鸢那朵白花儿旁边。 第120章 扫墓2 临走时，两人同时深鞠躬。 一路上程鸢一句话没问，等两人走出陵园，回到车上，程鸢才开口：“他是你朋友吗？” “是。”陆霆川靠在驾驶座上，眼睛一直飘向陵园的方向，“他是警察，几年前，漫山县发洪水，抗洪牺牲了。” 陆霆川的语言很精简，一点细节都没有透露，但仅仅这几个字，程鸢的心灵就已经被震撼到。 “你总把偶像挂在嘴边，但在我看来，他才是真正应该受人尊重的偶像。”陆霆川回头，仔细地盯着程鸢的脸，“敬仰一个人，不要只放在嘴上，要放在心里。”陆霆川指着自己的心口。 程鸢羞愧的低下头。 陆霆川喉咙微动，缓缓道：“我从来不需要谁对我膜拜，更不希望谁对医生这个职业增加天然的光环滤镜，大家都是普通人，血肉之躯而已。” 他突然悲戚一笑，“你说，当初他跳进洪水里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不是钢筋铁骨么。他知道啊，可他顾不上，前面还有一个小孩儿，两个老人。” 程鸢莫名红了眼眶，嗓子有点疼，像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我记起来。大四的时候，漫山县发大水，当时有报道。” 关于陈朗的新闻，当时也有报道，也曾在媒体上掀起一阵风浪，最终抵不过人们遗忘的速度，在各种娱乐八卦、出轨撕-逼的新闻“大浪潮”中被淹没，直到现在，几年后，无人问津。 程鸢自认就是其中之一。 她已经记不清这位牺牲的小战士叫什么名字。 如果不是陆霆川提醒关于他的事迹，程鸢根本没记起来，他就是几年前，在自己家乡救灾牺牲的烈士。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买花么？”陆霆川问。 “您不是说他花粉过敏么？” 陆霆川摇头，“过会儿他的战友回来看他，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来过。” 程鸢不解地看着陆霆川。 “真情实感，很多时候不需要过多修饰，每年都来看他，比什么都能见证我对他的思念。” 第一次听到陆霆川对一个人的表白，如此真挚动人。 程鸢的心被狠狠地触动，有些东西，到了该舍弃的时候。 车子发动，原路返回。 回到市区时，已经十一点，陆霆川要赴的那个约早过了时间。 进市区后再到逐鹿中原，怎么也得再走半小时。 也不知道对方等着急没有。 程鸢正想到这儿，手机响了，陆霆川的。 手机在正前方的置物槽里，乌隆隆地响。 “接一下。”陆霆川正视前方，聚精会神开车中，不方便接电话。 “哦。”程鸢拿起手机，“陌生来电。” “可能是患者，接。” 程鸢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问什么事，对面的女人劈头盖脸，咋咋呼呼，一顿数落，“陆霆川，请问你人呢？说好十一点，现在都几点了？你还是个大夫呢，怎么一点儿不会照顾人的感受。我答应我爸见你一面，结果你呢？放人鸽子？” 程鸢扭头看向陆霆川。 他离自己不远，应该听到了吧。 以防万一，程鸢打开免提。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气炸了，“陆霆川，请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陆霆川蹙眉，“昨天我已经发信息通知你，今天不会去。” 对方：“我爸告诉我你一定会来，你要是不愿意，你自己找你妈去说。” 程鸢将手机拿远，小声说：“阿姨派我来监工，我也不想拆你台，你还是去吧，就算不想，面对面说清楚也行。” 陆霆川眼尾扫过她紧张兮兮的脸，“挂了。” 程鸢：“……” 电话那头：“陆霆川，你什么意思？你旁边谁在说话……” 手机免提收音效果太好了吧。 程鸢赶紧挂断，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手机塞回置物槽。 陆霆川调转方向，车子转弯驶向另一条主路，奔着逐鹿中原的方向驶去。 期间，对方又播来好几个电话，陆霆川不让程鸢接。 到逐鹿中原后，服务员小姐姐热情地迎上来，“陆医生，您来啦。” 她很有眼色地看到陆霆川身后的程鸢，问：“您需要包间吗？” “不需要。”陆霆川绕过她往里走，没走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身问服务员，“有没有人在等我？” 服务员也愣一下，“二楼大厅，有位女士正在等人，我带您去。” 陆霆川点头，服务员做引，三人一起上了二楼。 这个点儿用餐的人不少，入口处的对角线位子，独独落座一个女人，一身白色修身连衣裙，外罩白色西服外套，栗色蓬松的波浪秀发，恣意的顺着肩膀垂下。 程鸢一眼就确定，和陆霆川相亲的人是她。 那个女人背对他们而坐，时不时看手腕上的表。 程鸢突然打起退堂鼓，“陆老师，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 她拉过空桌旁的凳子，赶紧坐下。 陆霆川深深望她一眼，冷冷一句：“随便。” 程鸢一个激灵，别看陆霆川嘴上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在骂她，“真怂”。 她是挺怂的，人那么一个形象气质绝佳的美女，她一个朴素的女打工人，跟着boss去相亲，算什么？一个朴素的电灯泡？或者成为衬托红花的朴素绿叶？ 停止伤害的最佳方法，拒绝比较。 程鸢果断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眼见陆霆川径直走向那个女人的方向，程鸢叫住返回时路过的服务员，“您好，帮我来杯柠檬水，谢谢。” 服务员一脸诧异，脸色逐渐变得奇奇怪怪。 程鸢察觉不对劲，后知后觉，一本正经解释，“柠檬水富含vc，没别的意思。” 服务员连连点头，笑容却很奇怪，“了解，当然。马上，稍等。” 程鸢顿时觉得，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 程鸢所在的位子和陆霆川离得最远，听不清他们的谈话情况，程鸢只能根据陆霆川的表情动作推断。 但陆霆川和平常一样，除了板着个脸，没什么表情。 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被人浇了一盆凉水，程鸢垂头丧气。 “程鸢？” 有人叫她，程鸢闻声回头。 第121章 相亲 古岱抱着一瓶红酒，正准备上楼，正巧看到里楼梯口最近位子上的程鸢。 他拿来酒墩在桌上，落座程鸢对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嗐，别提了，我和陆老师一起来的。”程鸢指了指远处。 古岱随之望去，“我考！什么情况？我师父让你陪他来相亲？” 程鸢无奈点头。 古岱脸部肌肉僵住，尴尬的咧嘴，“你也厉害，他让你来你就来。” “我有办法么？他是我领导……”程鸢没敢说，这里面还有陆霆川母亲央求的成分。 陆母当时提这件事时，程鸢没多想，以为陆母拜托陆霆川帮她见什么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之类的，从没想过是帮陆霆川相亲。 程鸢也是初见对方之后，加上对方给陆霆川打了电话，才立刻意识到问题有点不对劲。 “我师父呢？相亲，他什么态度？”古岱问。 “好像挺不情愿的。”不想接对方电话，应该是不情愿吧。 “嗯？”古岱突然坐正，探身上前，紧盯着程鸢的脸问：“那你还不帮他？” 程鸢不解：“帮他？怎么帮？相亲的是他又不是我。” “帮他挡桃花啊。”古岱捉急，“我师父那么优秀，条件那么好，这放在相亲市场里，绝对就是抢手货，你怎么不想着珍惜一下呢？真是的。” 程鸢很不屑，“抢手货现在不也得靠相亲脱单么？” 古代哑然。 没毛病。 “这不是工作忙，没时间么？”古岱想替陆霆川“狡辩”一番。 “当医生的哪个不忙？也不是所有医生都晚婚。”程鸢说。 doublekill。 “我师父那是醉心工作事业，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得往后排。”古岱继续“狡辩”。 程鸢用眼角斜看他，“结婚这种事，就算往后排，到他这个年纪，多多少少也会期待吧。他是人又不是神，谁不期望一场真挚美好的恋爱和白头偕老的婚姻？” 古岱发现自己说不过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非要结婚不可，很多人不结婚也可以过的很好。” “如果两个人生活的获益小于一个人，当然单身很好。但单身的人在决定单身之前肯定得有两人生活的尝试，不比较怎么知道单身好还是结婚好？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赌对了，遇到对的人，不是锦上添花？” “万一遇不到呢？” “遇不到就遇不到呗，工作、家人、爱好……这世界值得去付出感情的人和事很多，婚姻只是其中一种。” 古岱嗤笑，“你现在倒又把感情往后排了。” 程鸢不满，“工作和爱情，从来没有排名，对自己负责的人，不会顾此失彼。” 古岱抱拳，“在下服了。” 他不自觉往陆霆川的方向瞄一眼，程鸢等他，他赶紧收回眼神。 “咳咳，你说这么多，感觉你经验很丰富啊。”古岱扯回之前的话题。 “没吃过猪肉还不允许我看猪跑了？”程鸢又反问：“我评价电视剧，非得把电视剧演一遍么？” “你这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不是纸上谈兵？” “谈恋爱要是经验为主，那不就和打游戏没区别了么？可着副本使劲刷等级，但有满级的那天么？” “诡辩。”古岱彻底服气，尤其是这个比喻，生动又贴切。 说话间，陆霆川领着那位女士来到程鸢所在的这桌。 程鸢和古岱激辩正酣，没注意到来人。 等陆霆川走近，古岱吓一跳，立即起身，“师父。” 陆霆川点头，“嗯。” 转而对身旁的人介绍，“程鸢，同事，古岱，学生。” 八个字言简意赅，连主语都不愿意加。 这种场合，古岱有点坐立难安，看程鸢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小心地问：“师父，这位是？” 陆霆川还没开口，旁边的女人突然自作主张，主动笑着伸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一欣。” 古岱热情的回握。 姜一欣转而看向古岱对面的程鸢，主动伸手，“你好，程鸢。” “您好。”程鸢也和她简单握手。 “不错，挺落落大方嘛。” 姜一欣扭头看向陆霆川，“陆霆川，我也是奉父母之命过来的，你准备回去怎么说？” 陆霆川：“我不回家。” 姜一欣笑容僵住，“你不回家，我可是要回家的，到时候我总不能在父母面前说，我俩无话可说，闹掰了吧？” “随你。”陆霆川显然不在意。 “你这么无所谓？”姜一欣被气到，“那我今天是闲的没事，花这时间给自己找不愉快？” “是你自己要来，没人逼你。”陆霆川也不示弱。 姜一欣怒气值爆表，“你要是明确说你不来，我也不来了，反正大家谁都别好过！走了！” 她临走前，狠狠用身体撞一下陆霆川的胳膊，陆霆川不由得缩一下肩膀，怒目而视姜一欣离开的方向。 程鸢古岱面面相觑，面对相亲吵架的场面，两人都一次，都是一脸懵逼。 古岱楼上还有科里一帮同事，立即溜之大吉，“师父，上面还等着我招呼呢，我先走了。” 抱起桌上的红酒，不等陆霆川给反应，直接上楼， 程鸢更懵。 古岱太不够义气，竟然这时候跑了？ 刚想问陆霆川，现在怎么办，陆霆川却先开口，“你先点菜，不用等我，一会儿我回来。” “嗯？”程鸢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陆霆川匆匆下楼。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只剩程鸢一个人，像飓风来的猛烈，去的突然，自己却在风中凌乱。 让她点菜，让她先吃，他一会儿回来，现在却追着相亲对象跑了。 这饭谁还能吃得下？ 程鸢偏不吃。 转身上楼，找古岱算账去。 …… 楼上包厢。 古岱抱着红酒，屁股着火了一般冲进包厢。 热闹的包厢顿时安静不少。 罗宇生瞧见他，调笑说：“你怎么了？见鬼了？干嘛一脸惊恐？” 古岱将酒放在桌上，心有余悸地说：“不是见鬼也和见鬼差不多。” 林栩好奇：“那是什么？” “师父！”古岱：“我见咱师父了！” 众人的小脸立即消失，异口同声：“啊？？！” 第122章 喜欢小的 怕大家不信，古岱强调，“是真的！” 他拉过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说：“师父来这相亲。” 众人八卦的眼顿时亮晶晶，同时投向八卦的起源地。 古岱激动地拍拍桌子，“关键这还不是最劲爆的，你们知道他相亲带谁一起来的？” 众人摇头。 “程鸢！” 一击劲爆的消息，如空谷传响，震惊四座，在在场人惊得下巴都掉了。 林栩最先反应过来，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师父他不会拿程鸢当挡箭牌吧？” 古岱回答：“那倒没有。” “嗐！”众人顿时没了兴趣。 “肯定是误会。”林栩不信。 古岱急了，“不可能，我在楼下遇到了程鸢、师父还有那个和师父相亲的女生。” “女生？”这个称呼瞬间成为爆点，不知道谁开口问。 古岱挠挠头，“是女生，看着年纪……和程鸢差不多大。” “哦吼！看来咱们的陆老师喜欢年纪小的没跑了……”席间有人带头起哄。 “哎哎哎，长得怎么样？”另有人问。 古岱按着脑海里的印象思索，“很漂亮，有气质，反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对面几人鬼鬼地问：“那和程鸢比呢？你觉得从外貌上来讲，谁更有优势？” “我师父是那么世俗的人么？”古岱瞪那人一眼，话锋一转，“各有千秋，不过我投程鸢一票。” 林栩也开心地跟着举手：“我也投程鸢。” 罗宇生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两人打断他们引领的站队潮流，“行了，师父知道你们又该挨呲儿了。” 古岱不高兴了，“你就不关心我们未来师母的名号花落谁家么？” 罗宇生不屑，“不关心。” 古岱换一副说教的语气，语重心长道：“师母找的好，终身受益，找的不好，终身受累。所以我站程鸢一票，起码是熟人，万事好商量。” 砰砰砰。 包间的门从外面敲响。 古岱以为是服务员，随口高喊，“进！” 程鸢推门而入，周围几人见了她，各个露出惊恐的表情。 古岱也是一脸吃惊，“你、你怎么、怎么过来了？” 程鸢皱眉，对古岱的支支吾吾，她感到很可疑，“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你一票我一票？怎么，要送我出道啊？是《千年等一回》没听够么？” “不不不，够了够了。”古岱赶紧制止，上次那首歌没给所有人整吐了，“虽然是清明节，但我们都想多活儿几天。” 程鸢噘嘴，嫌弃地看古岱，这个叛徒竟然还敢嫌弃自己？ 林栩注意到程鸢进来后关上门，他问：“师父人呢？没和你一起么？” 程鸢一时无话，不知怎么作答，忽然发现不该来此。 林栩没问还好，一问，程鸢就觉得胸口有点闷。 “什么时候我和陆老师成绑定了？”程鸢紧盯林栩，悻然说：“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林栩师兄，你是不欢迎我吗？” 古岱赶紧给程鸢拉来椅子，加在自己和林栩中间，“来就来嘛，怎么火-药味儿这么大？你不总说林栩小天使么，今天小天使不可爱了？” 经古岱提醒，程鸢才发觉自己语气是有点不好，“小可爱”林栩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程鸢脸皮这时候又薄了，不好意思道歉。 古岱察觉，催林栩说：“赶紧的，惹咱们实验室的团宠生气，不想活啦？” 林栩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程鸢，但还是连忙给程鸢拿来新的碗筷，还顺手开了古岱拿来的那瓶酒，主动给程鸢添上，倒酒的时候，差点儿碰倒高脚杯。 又乖又笨。 程鸢看着又心疼又好笑，“林栩师兄，你这道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明明是应该我道歉。” 林栩呵呵地憨笑，“我妈说，女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生气，如果有那肯定有原因，如果摸不着原因，先道歉，因为错的肯定是男生。” “阿姨的教育观念真先进。”程鸢郁闷的心情被林栩这个憨憨冲走，她也不扭捏，索性端杯，和林栩碰一杯酒。 话不多说，两人相视一笑，不好的情绪全在酒里。 程鸢对酒是万般嫌弃，毕竟柳叶刀都发文说，任何剂量的酒精对人体都是负担。 程所以只小抿一口，放下酒杯后皱眉。 两人的碰杯点燃了桌上的气氛，就着刚才林栩发表的“林母育子宝典”，几人和林栩开玩笑，不知是谁那么有先见之明，偷偷将程鸢和林栩说的几句话录了下来。 古岱将林栩对着程鸢说那番母亲教导的话，截成小视频，发在二组的工作群里。 最后发视频的人是古岱，至于谁发给的他……古岱这时候变得讲义气了，怎么问都不说。 大家纷纷给林栩小可爱点赞，说他将来一定是一枚暖男老公，还说他“毕竟是手握制妻法宝的男人”。 林栩也特别应景，分分钟将自己微信昵称改成“手握制妻法宝的男人”。 古岱不过瘾，抢过他手机，直接把林栩在二组群里的昵称改成“手握制妻法宝的男人”。 程鸢拦住，说：“别闹了，你们就会逮着林栩师兄欺负。” “他自己把微信昵称都改了，改一个群昵称，小事儿，对吧？”古岱说着将昵称一改，顺手在群里发了条表情。 周围人很配合，纷纷拿出手机截图。 林栩的“手握制妻法宝的男人”的昵称被永久保留下证据。 “群里还有师父在呢，让他看见不好。”林栩赶紧要回自己的手机，迅速把昵称改回来。 “师父一看就和对方有戏，这会儿两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看不见，等他看见消息也刷上去了。” 他这话一出，让原本热闹的席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部投在程鸢身上。 一股火苗窜向程鸢头顶，自己招谁惹谁了？ 古岱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刚才林栩已经踩过一次程鸢的细微神经，现在自己开着压路机再碾一遍，是生怕程鸢的神经断不了么？ 他赶紧给自己倒慢慢一杯红酒，咕嘟嘟豪饮，“我错了！” 然后自己低头，果断将群里的昵称改成“需要制妻法宝的男人”。 第123章 暧昧 程鸢又气又笑又无语。 一场聚餐，就这样热热闹闹过去。 然而陆霆川始终没出现。 结束后已经下午两点，下一趴古岱他们准备去轰趴，问程鸢要不要一起，程鸢摆手拒绝，“喝酒了，脑子有点晕，你们去吧。” “没事吧？你一个人行么？”古岱看她垂头丧气的，不免担心。 程鸢扯了扯唇角：“大白天的，瞎担心什么？我打车回去。” 推一把古岱，将他推进人堆里，“快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去组织呢。” 十几人正等着古岱继续领导下一趴呢，程鸢不想扫他们兴。 大聚餐的好处，有车的人会提供车，席间也没沾酒，负责司机一职。 几辆车十几个人，古岱安排的很妥当，大家纷纷上车。 古岱坐在副驾驶位置，路过程鸢身边，车子停下，他摇下车窗，问：“要不送你一段？车上还有位子。” “不用。”程鸢催促，“也不顺路，你们赶紧去吧，晚上别闹太晚，早点回家。虽然放假，但明后天还有同事要值班呢。” 古岱仔细将程鸢瞧了个遍，拧眉问：“你怎么像个老妈子？唠唠叨叨的。” 程鸢原本的笑容满面瞬间消失，“我祝你玩的越晚越好，最好玩出心梗。” “你！”古岱咋舌，“你就不能细言细语温柔一点儿？你这样，上一秒还像个人，下一秒恶毒毕露，哪个男的能看得上你？” 程鸢赠他一记白眼，故意阴阳怪气说：“谁当初刚认识我就主动给我买奶茶来着？” 糗事被曝光，古岱的脸也挂不住，简单咳嗽几声掩饰，硬是嘴犟说：“我眼瞎，我当时要知道你是有仇必报，一点儿不想吃亏的本性，打死我都不买那杯奶茶。” 程鸢不甘示弱，“可我觉得你当时眼神挺好，现在反而不好了。二院眼科好，我有同学在那边，要不介绍给你看看？” “再见！”古代咬牙，气急败坏地看着程鸢，升起副驾驶的车窗，彻底将程鸢隔离。 他的车打头阵，驶离后，后面几辆车上的同时也一一和程鸢道别。 程鸢看着远去的车辆，苦笑着庆幸，幸亏自己没把陆霆川答应回来的事讲出来。 不然自己多丢脸呐。 明明和陆霆川没有什么，但周围人似乎隐隐约约将她和陆霆川视为“绑定”，这种“绑定”关系有时候是挺让人开心的，但同时也会带来伤害。 程鸢以前不懂，总以为爱和不爱泾渭分明，但有些丝丝缕缕，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在两人中间拉扯，又疼又痒，她这才深刻理解到一个词——“暧昧”。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 回家的路上，脑海里突然都是这首歌的旋律，像被洗脑了一样。 她索性哼着歌儿，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下午四点多，手机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程鸢将手机扣在左手边的沙发扶手上，翻看自己从档案室带回来的项目书。 电脑在她右手边，程鸢看着资料，不时在wo d里编辑一些东西。 多是关于队列项目里需要检测的一些生化指标、患者除基本信息之外的其他信息或者特殊疾病史。 她又查了一些文献，将它们整理妥当，在电脑里存好，还在网盘里进行备份。 再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 距离陆霆川说的“马上回来”已经过去整整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算“马上”么？ 她下午没吃饭，此刻胃里咕噜噜叫，才意识到饿。 随便套件衣服，去楼下超市买了盒自热米饭。 结账时，售货员小姐姐热情地提醒：“这款自热米饭在搞活动，第二盒半价，很划算的。” “不用。”程鸢丝毫不犹豫。 “这款卖很火，楼里很多大夫都屯了好多，比外卖省时，比方便面有营养。”售货员小姐姐继续安利。 程鸢对这种“捆绑”促销的嗤之以鼻，这和奶茶第二杯半价一样，你买一杯原本只花一杯的钱，买第二杯却花15倍，看似买到就是赚到，实则多掏了钱出去。 因为第二份对她来说，并不需要。 “谢谢，不用。买多了吃不完。”程鸢扫码付款走人。 刚到单元门门口，有车子“滴滴”打两声喇叭。 程鸢抱着自热米饭回头。 是陆霆川。 他摇下车玻璃，满脸疲惫，看到程鸢怀里的东西，“晚上吃这个？” “不然呢？”程鸢反问。 “越来越会敷衍了事。”陆霆川启动车子去停车。 程鸢很没好气地呛声。冲着车尾喊：“敷衍？你太看得起我了，晚饭时间早过了，我没那么好心帮你加餐，这份是我的，要吃自己买去！” 吼完也不管陆霆川听没听见，转身回了自己家。 厅里哐啷在厨房一顿折腾，程鸢将自热米饭焖好，坐在餐桌前等时间。 果不其然，没多会儿，门铃响了。 程鸢的心也随之微微一颤，从桌前伏起身，忍不住看了眼时间。 从她回家到门铃响，没过五分钟。 拉开门，程鸢也没好脸，连“陆老师”的尊称都没有，直接问：“什么事？” 陆霆川蹙眉，“你怎么了？” “这话我应该问你吧？”程鸢冷眼扫过陆霆川略显憔悴的面容。 陆霆川微滞，疲惫无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划过程鸢冷淡的面容，他意识到什么，主动开口，满是歉疚：“抱歉，忙忘了，之前没通知你。我刚离开逐鹿中原，急诊那边突然来了个会诊电话。” 程鸢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指着上面的时间给陆霆川看，“现在七点四十七，距离您说的‘马上回来’已经八个小时过去了。” 陆霆川自知理亏，但心里却莫名想笑，但此刻笑会显得不知悔改，没有诚意，陆霆川只能坚持绷着脸，不让人看出情绪，沉着声问：“所以这就是不给我吃完饭的理由？” “晚饭时间过了，现在是我个人单独的宵夜时间。”程鸢冷声回应。 陆霆川看她真没一点原谅的意思，换了柔和的声音说：“没想到通知你，我的错。” “就这种解释？”程鸢斜眼看他。 太敷衍了吧？ 原本从他五分钟上楼之后，程鸢被放鸽子的气就消了大半。 后来他又说，自己出了逐鹿中原就去医院了，程鸢莫名心安。 到陆霆川这里，一点解释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第124章 自热米饭 程鸢藏了八小时的火气再次被引燃。 “陆老师，八个半小时，就算不打电话，抽时间发个信息，说一下也好吧？”程鸢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当初我没给您报备晚饭去向，您什么态度？这次换成你，就无所谓了？你这是双标，我不服。” 她双手环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陆霆川却忍俊不禁。 屋内自热米饭已经呜呜冒热气，饭菜的香味扑而来。 陆霆川越过程鸢，长腿一迈，踏进来。 “哎？我还没让你进来呢，”程鸢赶紧拦阻他，抬眸间发现陆霆川眼神灼灼，盯着厨房灶台上的那盒自热米饭。 “没吃饭？”程鸢不咸不淡地问。 陆霆川点头，“早饭就没吃，一天了。” “中午也没吃？”程鸢惊异。 “巧克力算么？”陆霆川眼角耷拉着，尽显疲惫的无力。 程鸢：“……” 这一幕里的陆霆川异常乖巧，程鸢没忍心，“你先吃吧，我再去买。” 匆匆下楼，程鸢又去超市拿了一盒自热米饭。 结账时，服务员诧异地看一眼程鸢，一句推销的话没说。 程鸢被她眼神看得混身不自在，那眼神大抵在质疑她，之前拿两盒不就行了？ “再拿一盒。” 收银员小姐姐微微一愣，“一共六十。” 抱着两盒自认米饭，程鸢走得飞快。 回到家时，陆霆川已经将那盒米饭端至餐桌前，盖子打开，呼噜噜冒着热气，他一下没动。 “吃啊？”程鸢催促，走去厨房继续“加工”另一份。 “等你一起。”陆霆川说。 “这时候你倒知道讲信用了，早干嘛去了？” 趁今天陆霆川好欺负，程鸢忍不住酸言闲语几句。 今天怎么都算陆霆川理亏，所以任凭程鸢阴阳怪气。 陆霆川面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带着淡淡的隐不可查的笑意。 程鸢“加工”好，坐在陆霆川对面，疑惑地看他：“人是铁，饭是钢，饿了就赶紧吃。一整天没吃饭，就靠巧克力活的人，现在反倒做作地等人了。 陆霆川笑而不语，开动筷子。 饶是再饿，再饥肠辘辘，他吃饭时依旧有条不紊，不紧不慢。 津津有味又细嚼慢咽的样子，看得程鸢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此时此刻，挨饿的人不止他一个。 简单的咖喱鸡丁饭，即便里面有程鸢不是很感冒的咖喱，此刻在她眼里也鲜香无比。 “想吃？一起？”陆霆川抬眸。 程鸢摇头，“我的马上就好。” 时间差不多到，程鸢兴冲冲跑去厨房，端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吃，是人生当中一件很美妙的事，吃饱，更是心情愉悦。 关键是，这顿饭不用洗碗。 两人吃完，陆霆川懒懒散散地瘫坐在椅子上，没从椅子上起身，眼睛挣扎着阖上。 程鸢看出他极为疲惫，起身主动将碗筷收拾了，该丢垃圾桶的丢垃圾桶。 陆霆川歪歪斜斜地倒在椅子上，猛地被程鸢收拾垃圾袋的声音惊醒，回神后搓把脸，“你放着，我明天去扔。” “不用，我还有别的东西要丢，一会儿一起拿下去。”程鸢蹲在厨房门口收拾，“你要是困了就早点回去睡。” 陆霆川甩甩头，“我不困。” 程鸢背着他，嗤笑：“陆老师，拜托你说谎话之前，过过脑子好不好？” 靠椅子上都能睡着，还说不困？ “我真不困，我去洗把脸。”陆霆川压着桌子起身，一摇一晃，向洗手间走去。 程鸢轻笑，没再拆穿他。 把厨房的垃圾整理好，又从卧室搬出来一摞杂志，放在门口垃圾袋旁边。 “陆老师，我下楼扔垃圾，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程鸢打开门，陆霆川从洗漱间探出半个身子，脸上还挂着水珠，额前的碎发完全被打湿，一溜一溜地贴在额头上。 有点像——三毛。 程鸢这次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笑自己领导是不是不太好？ 可真的忍不住。 陆霆川一脸茫然，不知道她在傻笑什么，拧眉说：“我帮你。” “不用，不用。” 她将下半张脸埋在臂弯，尝试恢复平静，锻炼几下脸部肌肉，程鸢硬绷着脸上的肌肉，保持平静说：“陆老师，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陆霆川从洗漱间出来，主动抱起地上那摞杂志，封面上妖娆的男爱豆太引人注目，眼线画的和鬼一样黑，头发染成白的，戒指、耳环、项链、手链…… “终于改邪归正了？”陆霆川眼皮一掀，随手翻开几页，哗哗地书页像旧时的翻页动画，倏忽而过。 “英雄出于平凡，偶像也是平凡，人嘛，都是血肉之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精神，有的人精神匮乏，会去寻求所谓的偶像，而有的人，早已有了自己的精神倚靠，或家庭、或爱人、或一分自己为之努力的事业，根本不需要这种自我给的安慰。” 程鸢弯腰捡起地上的垃圾袋，和陆霆川一道出门，“来东大一院以后，我突然感觉人生不迷茫了，这些杂志好久都没翻过，扔了吧，就当和过去没灵魂的自己告别。” 陆霆川抬头给程鸢一个脑瓜崩，“没用的东西就得扔，不用给恋恋不舍找借口。” 程鸢捂着脑门，疼得皱眉，气呼呼地瞪着他。 刚表现好了一会儿，这会儿又恢复领导身份，原形毕露，欺负人了。 两人下楼，来到垃圾集中管理地点。 程鸢扔完手里的东西，见陆霆川却躬身，将那摞杂志放在离垃圾管理地挺远一截的空地上。 “不好好扔垃圾，怎么还摆这么显眼？生怕监控看不到么？”程鸢指了指两人头顶斜上方的摄像头。 陆霆川将杂志码好，起身，“明早会有打扫小区的阿姨过来，她们会回收。” 程鸢突然有被暖到。 虽然她一直习惯晚上扔垃圾，不清楚这边早上清洁小区的阿姨是什么情况。 但在校的时候，宿舍清理楼道的阿姨会在一大早就开始整理垃圾桶。 习惯好的同学，会将纸壳箱、杂志、废纸、饮料瓶之类的可回收废品另放在一边，没素质的，连麻辣烫的汤水都不倒，直接连带废纸、废书、饮料瓶一起扔进垃圾桶，阿姨很不好收拾。 第125章 项目 “没想到，您还挺会关爱他人。”程鸢打趣。 陆霆川突然厚脸皮，“你是在夸我么？” “您是领导，哪儿需要我夸啊。”程鸢脸红。 “那我权当你拍马屁的假话了。”陆霆川故意拉下脸。 程鸢立即投降，“别别别，我是在夸您呢，您人美心善。” 她现在已经是“习惯性溜须，不经意拍马”，好听的话分分钟手到擒来。 陆霆川微微睨她一眼，眼梢勾着隐隐的笑意。 两人到程鸢家门口，陆霆川没挪动，反而一直立在程鸢身边。 程鸢冲他摆手：“陆老师，再见。” 陆霆川却没有丝毫要走意思，他下颌冲着程鸢家门一扬，“我看你在帮我整理我的项目。” 程鸢心惊，他看见了沙发上的东西？ 赶紧道歉说：“陆老师，对不起，我私自复印了你的项目书。” 不是程鸢不想说。 昨天回来的时候，她给忘了，今天想起来的时候，被陆霆川莫名其妙鸽了，程鸢觉得委屈，心里憋着一口气呢，不想说。 他杳无音信，凭什么她主动找上门？ “我不是说这个。” 陆霆川倒是不在意这些，反正存档之前，这些文件已经上交对应的系统，他手里也有电子版的。 档案室的建立，是为了规范化和量化科研成果，方便医院管理和统计。 也不是什么机密。 再说，机密的东西，怎么能轻易让人拿到手？ 陆霆川此刻关心的是程鸢的想法，或者说，对于这个项目的一些看法。 “有没有问题需要我帮你解答？”陆霆川问。 “有！”程鸢猛点头。 “进去说。”陆霆川指了指大门。 程鸢立即掏钥匙开门。 沙发上摆着程鸢的笔记本电脑、笔袋、散乱的笔、充电线、a4草纸等等。 程鸢扒拉开沙发一角，“陆老师，您坐。” 她转身搬来沙发凳，坐在他对面。 这套房子提供的家居很有限，也没有书房，更别说书桌，只有一个圆形的小玻璃茶几，还是后来程鸢在网上秒杀来的，只够放下程鸢的包和水杯。 程鸢每次都窝在沙发上处理工作上的事。 沙发凳比沙发矮一截，加上程鸢瘦瘦小小的，坐在陆霆川面前，就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程鸢探身从沙发上拿来文件夹，又从笔袋里拿出一只笔，打开文件，拔掉笔帽，将笔帽捏在左手，右手握笔。 种种行径都像个学生。 毕竟，现在谁还用笔袋？ “陆老师，你这个计划书的创新性和实用价值毋庸置疑，但项目人员里……好多我都没听过。” 这种大型项目，人少了肯定忙不过来，但项目名单里，程鸢眼熟的人只有姚复光、姚复升、古岱、罗宇生、林栩，其余人程鸢都不认识。 “他们都是塞进来挂名的，倒数三位是姚复升的学生，倒数四到七是姚复光的学生，其他我都已经记不得是谁塞进我手里的。” 程鸢怔楞地看着陆霆川。 “一个大型的国家级纵向课题，两百多万的项目，里面近四分之三的人都是挂名？那谁来干活？剩下四分之一？” “差不多这个意思。”陆霆川苦笑，“你看着两百多万，这里面有一部分钱还不会用来做这个项目。” “那用来做什么？” “报销那四分之三的人的各种生活开支。” 程鸢惊呼：“挪用经费？” “差不多意思，不过倒不会像贪污犯那样，动辄挪用几十万。上面严管的政策下达之后，财务的审核比以前严得多。不过平日的打车费、燃油费、各种私用设备比如笔记本、平板、有的甚至包括手机，只要你能编出正当理由，都能报销采购。” “资金浪费，还缺人，这个项目能完成么？”程鸢秀眉紧蹙，充满质疑。 “我尽力。” “可罗师兄说，如果项目不能正常结题，会影响以后项目的申请。” 程鸢特别佩服他，明明都火烧眉毛了，他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项目上挂名的可是院长和心外科的主任，其他人估计也是什么领导塞进来的。 陆霆川要拒绝，除非他不想在东大一院干了。 程鸢担心的事是，一来，人家的学生过来报销，陆霆川不可能不批；二来，人家的学生给自己老师干活都干不过来呢，怎么可能来给陆霆川帮忙。 陆霆川想要完成项目，必须另找他人，其他人不可能给陆霆川白干，必须给人家开工资，这都要从项目经费里扣。 一面，项目里的“蛀虫”在消耗经费，另一面，为了完成项目，又不得不用更多的经费找人。 真是被人两头“吸血”。 陆霆川能保持现在反而心态，大概是他经历多了习以为常。 程鸢也能理解，心外科“制度僵化”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才想问问你的想法。”陆霆川定眼，深深地看着程鸢，“这是我招人的目的，也是招你的目的。” 程鸢瞬间明白过来，“您是看中了我的专业？因为除了统计之外，我还有流行病学背景。” 程鸢本科的一级学科是预防医学，相较于统计学来说，流行病学更贴合她的一级学科，组织参与这样大型的纵向队列研究，比一般的做做统计咨询之类的工作更贴合她的专业，甚至可以说，将她的专业发挥到极致。 “除此之外，动物实验、细胞实验、免疫组化实验，你不是都会？我从来不觉得，这个工作除了你之外，还有任何人选。” “姚潞呢？” “你觉得她合适吗？”陆霆川反问，赏程鸢一个无语的白眼，程鸢立即嘿嘿笑出声，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以为，我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你才不愿意招我。” “我向来只对事，不对人。” “看出来了，嘿嘿。” 程鸢傻笑，陆霆川低头翻计划书，眼尾扫过她乐呵呵的脸。 这姑娘，越看越傻。 “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 程鸢将腿上的文件夹拿给他看，“本科时候，我参加过一些科研项目，有幸参与了一个老师关于大学生网络安全意识的调查问卷设计，基本信息、量表之类的设计我都比较熟悉，对了，我还认识社会医学的老师，这块可以找她帮忙参谋一下，还有……” “看来你想法很多啊。这样吧，你把你想实现和你能实现的，全部整理出来，下次组会一起汇报。” 第126章 宋思沐 “汇报是只有我们四个人还是所有人？” “所有人。” 果然不出程鸢所料。 陆霆川让她当着组内所有人的讲，这是打算让自己手底下所有人都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以弥补人力缺失的困境。 但协调这样一个基础为零的项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霆川显然没时间管的太细，程鸢能接触到的陆霆川只是他的二分之一，另二分之一，是真正作为大夫，给患者看病的陆霆川。 医教一体的医院就这样，一半时间给患者，一半时间给科研。 其中有太多问题亟待解决。 两人就队列项目又仔细磋商一番，程鸢翻起沙发扶手上的手机。 瞟一眼时间，竟然十点多了。 陆霆川靠在沙发角，单手支着头，面上因为疲惫，做不出任何表情，眼睛一张一合，人醒着，估计脑子已经成一团浆糊。 平日的他熬夜不在少数，今天疲惫如此明显，估计是白天出诊太累所致。 程鸢催促他赶紧回去睡觉。 陆霆川这才起身，微醺似的，拖着沉重的身体，极不情愿地回自己家。 …… 放假第二天，宋思沐抽出时间，约程鸢一起出去浪。 程鸢：你不是要拿半年奖么？ 宋思沐：我们串休，有人和我换今天的班，去浪不？ 程鸢：浪~里个啷。 说浪，也不过两个女生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罢了。 最近没什么好电影，两人闲来无事，先去逛了圈商圈。 午饭时，宋思沐突然提议：“去你家吧，你给我做饭。” 程鸢手背搭上是什么额头，宋思沐一把拍掉程鸢的手，“干嘛？” “看看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我厨艺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思沐笑着挽起程鸢的胳膊，神秘兮兮说：“你厨艺是不怎么样，但你的瓜很香啊！” “什么瓜？” “你和陆医生的瓜。”宋思沐拖着程鸢抬手打车，“说说吧，你俩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程鸢装傻。 “跟我装什么呢？”宋思沐拿出手机，打开“围脖”，将陆霆川“围脖”主页点开给程鸢看，“这是第一个证据。” 刚好她手指的是陆霆川的回复，“预计还款期限一百年”这句。 “你凭什么说这个‘债主’是我？” 程鸢心虚还强词夺理，话问出口十分的外强中干。 “谁说‘债主’，我说这个动态的内容……”宋思沐顿一下，恍然大明白，“哦！我明白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心虚了，程鸢鸢！陆霆川说的这个‘债主’就是你！原来新闻因你而起，因你而终啊！” 紧接着，宋思沐又拿出第二个证据，是她和一个女生的聊天记录。 程鸢前后扒拉几下，基本完整复述了整个事件发生的前后过程。 甚至陆霆川和陆尧澄的关系，以及如何调节，如何协商解决，内容无不详细。 “你这个朋友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我认识吗？” “别打岔！你别忘了，咱俩一个学校毕业，你们医学院我也认识人。这个人，我大学艺术团的团员，现在是你们急诊外科的主治医，她老公是东大赫赫有名的律师，和陆尧澄是故交，估计陆霆川也认识。别以为瞒着我就神不知鬼不觉，陆霆川为你动手打人的事，我可全知道。” 宋思沐说自己人脉广，可真不是骗人的。 程鸢无法反驳。 “你口口声声拿他当领导，我看他没想认真把你当下属吧？” 程鸢被问急了，胡乱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不想承认吧？”宋思沐收起手机，掰过程鸢的身体，让她直面自己，“程鸢，他是不是追你呢？” 宋思沐问得又快又直接，程鸢还没来得及脸红，宋思沐又说：“你那点儿扭捏作态的小性子我能不知道？虽然你有时候脑袋直还有点呆，但情商还算有保障，对方是不是在追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程鸢脸这时候才烧起来，却依旧装作正色说：“我没你说的情商那么高，我是真的看不出来。” “你骗鬼还行，骗我，论撒谎我能当你祖师爷，你在祖师爷面前班门弄斧，糊弄谁呢？”宋思沐抱臂，认真地打量程鸢，她圆润的瞳眸瞬间眯成一道细缝，带着危险的“不怀好意”。 程鸢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说！你是不是也对人家有意思，才这么拖拖拉拉？” 宋思沐厉喝，程鸢吓得一哆嗦。 “瞧你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真没有。” 宋思沐不信，“你要真没有，肯定得跟我急，而不是违心地说你没有；你要真没有，人表现出追你的态势时，你早就拒绝了；你要真没有，你不可能和我见面，一点儿不谈医院的事，因为一谈医院肯定避不开他。是不是？” 程鸢再次无话可说。 宋思沐的逻辑，套在她身上完全符合。 “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给我不蒸馒头争口气啊，喜欢就去追啊，人追你，你也喜欢人家，答应啊，恋爱啊，这么简单的事，到你那里怎么这么复杂。” 程鸢想了半天才开口，“有些事真的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第一，他对我是挺不错，但我怎么确定我不是在自作多情？第二，我的身体状况你了解，我不想拖累任何人。第三，我可以没爱情，但我必须有高质量的生活，包括我的尊严，尤其我不想活在别人的同情里。” 宋思沐抿唇，叹气，白眼扫过程鸢，一把将她扯回自己怀里，明明和程鸢差不多个头，却硬生生把程鸢的头按在自己颈窝里。 “给我好好活，精彩的活，命也要，爱情也要，一件都不许给我少！” 程鸢笑了，“好。” 头顶，宋思沐说：“今晚就给人家去表白，敢不敢？” 程鸢起身，一把推开她，“你诓我呢？” 害她感动地稀碎。 宋思沐也笑了，“我支持你，他没开口表白之前，你千万也要绷住自己，虽然我很想你有一段美好的感情，但也别一开就不可自拔地陷进去，恋爱也要带脑子。千万别因为他有医生光环加身，就以为他一定是什么正人君子。什么职业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第127章 偶遇 “赞同。”程鸢给是什么比一个大大的赞。 当初，陆霆川怕寻仇的人找到她，强留她在他家，程鸢还给了陆霆川一巴掌呢，程鸢自信自己不是不理智的人。 “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不考虑身体因素的情况下，陆医生人品也好，各方面都还行，还特别喜欢你，你会考虑么？” 宋思沐很认真地问程鸢。 程鸢睨她一眼，“是你，你会考虑么？” 宋思沐不假思索，“当然会啊，我立马告白，谁都别想和我抢。我又不傻，医生的职业加成，陆霆川的相貌加成，他妈妈人也超好，神仙配偶好么。” “你把他假设的那么好，你都不会拒绝，我又怎么会拒绝？只不过，你的假设里，那个人可能是王霆川，李霆川，是任何人，唯独不会是现实中的陆霆川。” “为什么不会？说不定陆医生以后会是完美男朋友或者完美老公呢？” “和他聊工作还行，聊感情，无法想象。” 宋思沐愈发好奇，“你是经历了什么吗？” 不然哪里来的这番感言。 “他只有在工作的时候，相处起来才比较容易，其他任何时候，他基本都是高高在上的领导，我薪资握再他手里，想呛他几句话还得经过深思熟虑。” 程鸢垂头丧气，总屈居于人下的感觉，太难受。 “这还不简单，你把他发展成你男朋友，看他还敢不敢扣你工资？” “胡说八道！”程鸢推一把宋思沐。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电梯，程鸢掏出钥匙开门。 旁边房间的门“咔”打开。 陆霆川提着健身包出门，他一身灰色连帽运动服，袖缝和裤缝是两条黑杠，衣服拉链没拉上，里面是白色的运动卫衣，很少见他穿浅色衣服，尤其浅色运动服，整个人朝气蓬勃。 打打闹闹的两人立即回复正经，程鸢笑着打招呼：“陆老师，去锻炼啊？” “嗯。出去玩了？” “和朋友逛街。”程鸢拨了拨宋思沐。 宋思沐立即打招呼，“陆医生。” 陆霆川微微点头，问程鸢：“晚上一起吃饭吗，还是和你朋友一起？” 程鸢把这茬忘了，她紧忙回答却结结巴巴，“没，不，我和朋友。陆老师，您快去吧。” 拧钥匙开门，程鸢赶紧将欲言又止的宋思沐推进门里，扭头对陆霆川说：“陆老师，再见。” 不等陆霆川回应，程鸢“碰”地合上门。 房间内。 程鸢脊背贴着门背。 宋思沐眯着眼，围着程鸢打转，质问道：“你跟我说你俩没啥，那你俩吃完饭怎么回事？” “邻居，还是同事，一起搭伙吃个晚饭怎么了？省钱、省时、省力多好。” 宋思沐更惊了，“搭伙？意思是不止一次？” “确实不止一次，是几乎每天。一三五我做饭，二四六他做饭。” “你你你，你俩这是没住一起，先把日子过起来了？” “……他这是还我债呢，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宋思沐还是无法接受，“还债，直接给你钱不就行了？陆霆川缺钱？” 程鸢摇头，“应该不缺。不过他给我钱我肯定不会收。” “为什么不收？你要不想和他有牵扯，收下钱之后两清，多好！”宋思沐学程鸢之前的语气。 程鸢却摇头，“不行，陆老师帮我从陆尧澄那里一笔巨额赔款，比一万二多多了，没道理再要他的钱。而且，那本来就是送给他的礼。” “那你当什么他的债主？” “……” “你心里还是不想和他算清，对吧？”宋思沐戳了戳程鸢的心口。 “走开。”程鸢不好意思地拨开宋思沐的手，逃回卧室。 “心虚了是不是？” “没有，不是。” “嘴硬！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追出追进，从卧室到客厅，在客厅围着沙发转，又从客厅到卧室，像两个幼稚的孩子在玩追逐游戏。 跑累了，两人一起摊在床上，头对头，仰望天花板。 “饿吗？”宋思沐问。 “饿。”程鸢答。 “去做饭。” “你去。” “我不去。” “我也不去。” “谁吃谁去。” “……那饿着吧。” 两人大懒使小懒，谁都不动弹。 最后订了餐。 宋思沐对于订餐有点不满意，“人陆霆川一个外科大夫，手那么金贵，都能洗手作羹汤，你就不能好好学学？” “……金贵是金贵，做饭又不影响他手的功能。” “嘿！我这个暴脾气，咋了，你还觉得人给你做饭理所应当了？” “那倒没有，就是有种被胁迫的感觉。我明明下午可以在医院食堂吃，不用自己做，现在搞得每周还得做三天晚饭。” “说说，你都给人做什么了？是不是顿顿面条？连个菜都没有？” “知我者，思沐也。” “你的作风我还是了解的，不喜欢却又不得不做的事，你是能怎么应付怎么应付。人家呢？给你做什么？” 程鸢有点不好意思，是羞愧，脸上挂不住面子的那种不好意思。 半天支支吾吾说：“什么都做，感觉不当个厨子，可惜了。” 这是程鸢心里话。 虽然两人能约到晚饭的时间，和陆霆川因手术耽误晚饭的时间对半劈，但只要陆霆川做，一定尽善尽美。 就是上次那个最烂的香菜宴，起步也是四菜一汤。 “你呀你，人对你那么好，你还应付了事，真没心没肺。” “我对他不好么？我这辈子，除了他也没给谁做过饭吧？” 宋思沐思忖，“这倒也是。我都没吃过几顿你做的饭。” 两人订了炸鸡，店家配送很快，没多会儿就到了，大快朵颐之时，程鸢播着电视剧的手机屏幕上方突然跳出来一条公众号提醒。 “这个‘肚子疼找医生’还有公众号啊？”宋思沐一手拿着炸鸡块，另一手不沾油的小指，点开那条微信消息通知，查看具体信息。 消息是杜陌良群发的，一个他微信公众号的活动链接。 内容大概是讲如何在在自媒体的浪潮中从擅长的垂直领域出发制作视频。 不但有内容向的理论科普，还有具体的视频录制、制作、剪辑、发布、平台选择等各种实用技巧。 第128章 卡萨 “现在小视频这么火，没想到你们医院的医生竟然也会跟风，”宋思沐滑动那篇公众号活动推文，看到下方的活动时间和地点，激动地推程鸢，“就在本市的卡萨酒店，下午两点半，离这儿不远，咱们过去看看？” 程鸢没什么兴趣，“放假刷剧、打游戏不好么？” “刷剧打游戏有什么好？有我开辟事业第二春重要么？”宋思沐抽出纸巾，将手上的油擦干净，果断收拾小茶几上残余的餐品。 “第二春？什么第二春？我还没吃完呢。”程鸢不满。 “啊呀，回来再吃。”宋思沐风风火火收拾干净，全部拿去厨房，“赶紧去洗手，说走咱就走。” 程鸢无奈，去洗漱间洗手。 宋思沐在厨房洗完，耷拉着两只湿哒哒的手，去餐厅拿抽纸。 程鸢刚出洗漱间，心惊提醒，“我的地。” 宋思沐低头，水珠从手上滴在地面，“我去拖。” 立马去洗漱间拿拖布。 宋思沐深知程鸢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虽然工作繁忙时会乱摆东西，但平日里屋子收拾得很整洁。 “好了。”宋思沐抹把汗，将拖布放回洗漱间。 程鸢这才满意。 卡萨酒店。 会议大厅门口，立着一张人高的海报，海报上，身着白大衣的杜陌良，一手扶眼镜，一手揣在白大衣的口袋，露出侧半边身子。 与年龄明显不符的娃娃脸带着和蔼的笑容，看上去年轻有活力，头发经过精心修剪，从原来不喷发胶能扎小辫的长度，变成比陆霆川的还短的上梳竖高的发型。 平日里，杜陌良耳侧的头发，如果不用发型固定剂，分分钟遮住半张脸，有点像黄磊年轻时候的发型。 再看现在，果然，换发型如同换脸，看着靠谱多了，精神干练，像个男人，不，像个医生。 “哇，这个杜医生，长得不错呢，挺俊秀的。”宋思沐不经地夸赞。 “我觉得摄影师拍照技术更好，很会找角度。” “什么意思？他正面看，长得不好？” “不是，从斜对面稍下一点出发，显腿长，你不是经常用这个角度么？看不出来？” 宋思沐仔细一看，还真是。 “那是女孩子的小心机，他一个男生，没必要吧？” 程鸢笑而不语，没回答。 宋思沐根程鸢一同步入会场，前方铺着赭红色珊瑚绒布的一排长桌前，缓缓落座一个人。 那做作地用小指撩头发时还甩头的人，不是杜陌良又是谁？ “看来那个角度拍照，对这位杜医生很有必要。”宋思沐定睛瞧着杜陌良，问程鸢：“他有一米七么？” 程鸢摇头，“不清楚，但肯定比我高，就正常男生的身高吧。” 杜陌良真是千好万好，各种优点。在东大一院，他是新晋第一梯队的副主任医师，脾气好性格好，和谁都能聊得来，与古岱在某些属性上有重叠部分，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身高。 程鸢也盯着前方，说：“其实还好，就是人瘦不显个儿，但和他站在一起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宋思沐：“你这是和谁比较呢？” 程鸢脸微热，“快开始了，快找地方坐。” 两人手拉手坐在最外侧的两个空位上，会场椅子摆了不少，但来的人不多，星星点点，三分之一都没坐满。 会场估计是mcn机构租的，厅也不大，主要是用来录制视频，然后剪一些上课的视频，最好有学生互动那种，显得真实。 果然没一会儿，现场的工作人员招呼大家，往后坐，把前面的位子空出来，他们已经安排人了。 宋思沐拉着程鸢坐到最后排，贴着程鸢耳朵小声说：“你知道他们安排的是什么人么？” 程鸢摇头。 宋思沐：“演员。” 程鸢：“嗯？” 宋思沐：“找来的群众演员。这年头，哪有什么东西是真的，综艺、选秀假的不得了。何况这假期，谁没事干跑这来听课？” 程鸢黑脸无语，“咱俩不就是？” 宋思沐：…… 为掩饰尴尬，宋思沐立即转换话题，说：“我连主业都搞不明白，你看人家，副业都搞得有声有色，还是个医生。哎？对了，医生能搞副业么？” 程鸢突然低头翻手机，从手机里翻出一篇博文，一本读那篇文章的内容：“据丁香人才2018医疗人才就业调研显示，超过三成医生有副业。其中，医生们最爱做的副业是网络问诊，其次是多点执业和写作投稿，微商、代购、参与会议报告…当然，还有部分家里有矿的医生选择了投资，比如炒股，买房……” 说着，还把那篇文章拿给宋思沐看。 宋思沐接过，上下翻了翻，“天呐！这年头，不搞副业感觉自己都不配活着。” “现在知道危机感了？” 宋思沐撇嘴点头。 “虎摸。”程鸢捋了捋宋思沐的头顶，宋思沐还是一脸的憋屈。 想她还比程鸢大个两三岁呢，结果活到现在还是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这几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从东大毕业，家里人把她送出国，在国外读了两年硕士，回国后直接进家里的公司，起步岗位就是设计总监，鬼知道她有多焦头烂额，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管理手底下不服她的那帮人。 她实在受不了，选择辞职，父母觉得她是女孩子，不想工作没关系。女孩子嘛，乖乖待在家里就行，家里也不需要她挣钱。 但她太清楚家里人的打算，时机一到，随便给她安排个什么人结婚，家里人觉得她这辈子——完美，她却觉得她这辈子——完了。 所以她不惜顶撞父母，即便暂时只找了销售的工作，她也要出来。 然而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不能一辈子做销售，得改变。 只是在安逸窝里待久了，明明年纪不小，自己却和刚出茅庐的学生差不多，没有方向。 现在流行自媒体，各种小视频甚嚣尘上，她也动了点心思，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自学过一些图片、视频、音频剪辑。 看到杜陌良做的这么好，她更心动了。 程鸢提醒：“杜老师能做的这么好，因为人家肚子里有货，内容输出质量高，你要是做，千万别眼高手低。” 哪个行业都是金字塔理论，在看到金字塔顶端的极少数成功人士时，别忘了看金字塔底端，那些被淘汰、成为垫脚石的大多数。 第129章 凌佳然 程鸢最怕宋思沐风风火火的性格，想到一出是一出，她辞工作的速度，程鸢亲眼见过。 某天，宋思沐拖着疲惫的身体，上门向程鸢求安慰，两人谈了没多久，宋思沐一时兴起，牙一咬，眼一闭，程鸢以为她想通了要好好工作，结果她回家和父母吵了一架，当天就给人事部门提交了辞职信。 那速度，程鸢都觉得，她早就想辞职，辞职信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谁知宋思沐说却说，别小看她作为文学院院花的文字编纂能力。 程鸢开玩笑吐槽：度娘上扒拉的吧？ 宋思沐三指起誓：亲笔手书，童叟无欺！ 起初程鸢也以为宋思沐在吹牛，后来她帮程鸢做简历，还有面试用的ppt，成品比市面上卖的精美很多，程鸢也对她彻底服气。 其实，凭宋思沐的能力，找一个不错的办公室文职没问题，但她就是不想囿于狭窄的办公隔间里，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有更广阔的天空。 人就是这样，总有那么多的不甘心。 会场的座位被分为两部分，中间有三五人宽的窄过道，正对坐在桌前的杜陌良。 过道里架着几台机器，三脚架后面的摄像师不断调整设备。 座位区两旁还有侧边的镜头，专门用来采在座的“学生”们。 宋思沐好奇，拍了拍前方人的肩膀，前方的女同学回头，宋思沐问：“你好，请问一下，你们是学生么？” “是，东江大学的。”女生回答。 宋思沐眼睛一亮，“学妹？” 女生见怪不怪道：“我们都是医学院组织过来的，你们不是？” 宋思沐立即意识到，眼前这个甜美单纯的女生还是大学生，自己已经是奔三的社会人士，称自己一句“学姐”，那是把自己叫小了。 “是是是，我们也是医学院组织过来的，研究生，研究生。”为了掩饰自己年龄大，宋思沐几乎不假思索的扯谎。 程鸢幽幽看她一眼，果然说谎祖师爷。 女生一听她们也是医学院的，还是研究生，立马热情地打招呼，“学姐，你们是哪个院的？” 宋思沐一下被问住，不知如何作答，她虽然是东江大学毕业的，但对医学院并不怎么了解。 东江大学是一所综合性的“双一流”大学，医学院是“统称”，换成“医学部”比较恰当。医学部是东江大学几大校之一，其中除了临床医学院之外，还有护理学院，药学院，还有程鸢读研期间所在的疾病预防与健康管理学院。 宋思沐斜眼看程鸢求助。 程鸢笑着开口，“预防医学院的，你呢？” “预防医学院”是“疾病预防与健康管理学院”的俗称，医学部的学生一般都这么叫。 “我临床的，五年制。”学妹听到“预防医学院”倍感亲切，眼梢带着小心翼翼和试探，她说：“我以为你们是附属医院的研究生，还想问问你们考研的事。” 宋思沐看她年纪不大，眼神单纯清澈，有属于高中生的影子，不禁问，“你大几啊？这么早就准备考研？”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年刚大三。” “大三就想着考研了？”宋思沐瞬间备受打击，医学五年制，大三相当于她大二，这离本科毕业还早啊。 程鸢解释：“医学和其他学科不一样，培养周期长，研究生毕业证、学位证、规培证、执业医师证，四个证三年能一次性拿到，性价比高。如果本科毕业选择就业，可能同样花三年时间，只拿到规培证和执业医师证。没有研究生学历，找工作也是一大阻碍，所以医学，尤其是临床医学，考研比例很高，正常。” 宋思沐：“哦哦，原来如此。” 此刻，另一个问题在宋思沐脑海里滋生，“那你的陆老师呢？他才三十三，照你这样算，本科五年，硕士三年，博士按最短三年算，他博士毕业才刚三十三吧？人都副主任医师了。” “他是八年制，还是国内外联合培养，相当于在高考时被挑出的拔尖学生，医学院校给他们提供最好教育条件，压缩培养周期，全力培养，杜老师、钟老师都是。” 宋思沐感叹，“果然，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优秀。” 女生听到这段谈话，眼睛闪光，兴奋地问：“学姐，你认识医院的老师啊？” “嗯，你有什么想问的？”程鸢也是考研一路上来的，知道这其中的艰辛，除了要经历整整一年枯燥的学习过程，还有心理压力，以及整个过程中，那种胆颤、小心和不确定的煎熬。 “你认识的医院老师是哪个附属医院的啊？” “一院。” 东江大学有好几所附属医院。 “太好了，我听说一院的外科特别强，尤其是心外、神外和骨外，都是老牌强劲专业，新起来的泌外、肝胆外也不错。但这些科室肯定是考研的大热门，而且外科一般都更喜欢男生，我怕……” 程鸢也心疼她。 没办法，性别有时候更能决定一些事。 “读研不是人生的终点，想人生过的轻松一些的同时还更有动力，要结合自己的兴趣。如果喜欢，就尽力去做。” “嗯嗯。”女生欣喜的点头，“学姐，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 “可以。”程鸢欣然同意，调出手机二维码名片，女生将手机搭在她手机上一扫。 “学姐，我叫凌佳然，壮志凌云的‘凌’，上好佳的‘佳’，然后的‘然’。” 宋思沐夸道：“名字挺好听的。” 凌佳然眯眼笑，开心地笑着。 程鸢将她的备注改好，自我介绍说：“我叫程鸢，过程的‘程’，‘忙趁东风放纸鸢’的‘鸢’。” “好了。”凌佳然也备注好，“谢谢学姐。” 程鸢：“不客气。” 转眼间，台上主办方发言人已经打开话筒，简单“喂喂喂”几声，整个大厅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回响。 程鸢催促，“马上开始了，好好听课。” “嗯嗯。”凌佳然转过头去，从包里拿出笔记本。 程鸢也准备好好听一听，低头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 宋思沐一脸吃惊，“让你陪我简单听一听，你真当听课来了？当学生当成习惯了？” 程鸢：“你不觉得，只有当学生的时候，才是自己最认真的时候？” “……是。”宋思沐深有感触，催促说：“有没有多余的纸和笔，借我。” 第130章 铁钉子 人生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想进步，要奋斗，总要不断学习，根据知识、技巧、话术、规律，然后摸索出自己的一套东西。 宋思沐是临时起意，没有准备，程鸢也不是特意过来学习，只是平日里看文献、做实验，养成了随身携带笔记本的习惯。 好习惯，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你。 比如现在。 程鸢撕下后面几页，又给宋思沐一支笔。 宋思沐笑着感叹：“感觉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程鸢：“那今天就好好当个学生。” 台上，设备调试完毕，杜陌良已经开始侃侃而谈。 台下，程鸢和宋思沐听的认真。 宋思沐那边不知道情况怎样，程鸢这边收获颇丰，杜陌良不仅讲视频内容选题等理论，还讲了许多实用的剪辑干货。 期间摄影师还拍了一些“学生”们的镜头，显得更真实。 课程结束后，主办方发言人讲了几句老式的庆祝合作的话语，一场活动就此结束。 从头到尾尽显敷衍，他们只关注后期剪辑的效果，办现在这样一个看上去像活动的活动，也只是看在杜陌良身份的面子上。 杜陌良可是浸淫自媒体多年的大v，又有医生背景身份加持，自然是“红人”。 程鸢和宋思沐两人看活动结束，准备上前和杜陌良打个招呼就回去。 两人刚从位子上起身，就看见杜陌良冲她们招手，与此同时，那个发言人也热情地凑到杜陌良身边。 “杜老师。”程鸢打招呼，然后引荐说：“这是我朋友宋思沐。” 杜陌良客气地自我介绍：“你好，杜陌良。” 宋思沐：“杜医生你好。” 一旁的发言人问：“杜医生，你朋友？” “这位，我同事。”杜陌良介绍程鸢。 发言人仔细打量眼前两个女生，突然眼前一亮，“她们是哪科的啊？形象气质很好嘛，如果有兴趣从事短视频工作，可以找我，来，这是我的名片。” 程鸢刚想开口说自己不是临床大夫。 杜陌良却先开口，很是得意地提醒：“心外，陆医生的人。” 发言人刚掏出名片，又瑟瑟地将名片塞回名片夹，“原来是陆医生的人，打扰了。” 程鸢：“……” 宋思沐疑惑地看着程鸢和杜陌良，一脸问号。 杜陌良憋着一口笑，解释说：“陆医生可是东大一院有名的铁钉子。” 程鸢秒附和：“听说过他这个名号，并深有感触。” 发言人仍不死心，将目光转向宋思沐，“这位美女呢？有没有兴趣？” 宋思沐：“我……我不是一院的，我就一个小销售而已。” “我们欢迎所有行业的人参与，销售也可以，我们旗下也有很多做柜姐行话内容的优质博主，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试试。” 发言人将之前那张没递出去的名片抽出来，赶紧递给宋思沐。 “这？”宋思沐犹豫一下，接过名片，“你们这个行业我不是很了解，我先观望观望。” 发言人：“可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们会安排专门的培训课程，还会给你配专业的团队，从内容输出和具体的剪辑制作等提供各方面支持。” 宋思沐也不好现在给他答复，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但对方也拿捏准宋思沐有想加入的心思，穷追猛打。 宋思沐犹豫，主要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以后真有什么机会合作，现在回绝太尴尬，对以后有影响。 程鸢正思考要不要现在就找借口，和宋思沐溜走，毕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杜陌良却开口打破僵局，“这样吧，你这里什么规矩，我们合作这么久我也清楚，她就交给我负责，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发言人看这情况，连连应是，“好，好。正好，饭点到了，我们已经在酒店订了包间，大家一起过去，吃个饭？” “不用了。”杜陌良拒绝，“我明天还有手术，饭就不必了。” “那这两位……”发言人将矛头转向程鸢和宋思沐。 “陆霆川的人你也敢留？”杜陌良提醒。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发言人立即改口：“我是说，下次，下床有机会再聚。” 杜陌良：“你忙吧，这里也结束了，我们走了。” 发言人客气道：“杜医生再见。” 杜陌良和他握手作别，带着程鸢、宋思沐一道走出会场。 酒店的门童已经将车开出来，下车后将钥匙递给杜陌良。 那车刚开过来，程鸢一眼认出来，是陆霆川那辆被她撞坏的acura。 “陆霆川的车怎么在你这儿？”程鸢问。 “哦，前几天你不是倒在我们科了么，想着怎么着也得赔礼道歉，陆霆川说你没事，我心里过意不去，他说过意不去就帮他把车从修理店开回来。这不刚好赶上这个活动，开都开回来了，不如多开两天。” 程鸢心想，陆霆川真腹黑，也真会指使人，不过程鸢没准备拆穿他。 反倒杜陌良的小尾巴让她捏了个准，程鸢鬼鬼地道：“杜医生，原来你偷开陆老师的车啊。” 杜陌良后悔自爆，拜托说：“你别告诉他啊。算了，一会儿你赶紧把车给他开回去。” 程鸢故意说：“我不说，但我把车开回去，他一问我俩怎么遇到的，你不是也暴露了么？” 杜陌良心知自己中计，“一丘之貉啊一丘之貉，回头我给他油加满，行了吧？” 程鸢满意：“这还差不多。” 杜陌良：“你和陆霆川真是——周扒皮。” 他原本想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觉得不妥，调侃归调侃，说太过容易给人搅黄。 到时候，陆霆川那儿可不是加满油就能应付过去的。 “走吧，请你们吃饭。”杜陌良转身上了驾驶座。 程鸢本来不想，但宋思沐似乎对做段视频这件事很有兴头，多接触点杜陌良说不定还能顺道取取经，随即答应。 宋思沐果然投来感激的目光，朋友还是程鸢靠谱。 车子一路行驶。 宋思沐可没望刚才杜陌良说，程鸢倒在他们科，宋思沐问：“你又晕了？心……胸口难受不？疼么？” 杜陌良在，宋思沐不好直接问程鸢，心脏难受吗，怕被人窥见端倪，人还是个医生，肯定对这些问题更敏感。 第131章 三人行 程鸢：“没事。” 杜陌良在，程鸢不好解释自己是装的。 宋思沐却十分担心，本想说有什么问题，千万别因为想瞒着同事就什么都不说，病该治还得治。陆霆川是专业的大夫，该说还得说，程鸢不仅是下属，也是患者。 但这些话都因为杜陌良在，宋思沐只能憋在心里。 最终，宋思沐说语重心长地说：“照顾好自己。” 杜陌良请吃饭，地点毫无疑问选择逐鹿中原。 美其名曰：“照顾我姐和宗政的生意。” 宋思沐不解：“宗先生不是你姐夫么？你怎么还直呼其名？” 杜陌良很臭屁，说：“他能找到我姐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祖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德。他配不上我姐，我一直就是这看法，但没办法，我姐非要死心塌地跟他，我尊重我姐的决定，不代表认可认宗政这个人。” “宗先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得罪你了？你这么不喜欢人家。”宋思沐觉得宗政虽然木讷，性格也梆硬，但人家宠妻可是出了名的。 “学历，家时，脾气，秉性……等等等等，他哪样和我姐般配？自己风流，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还来招惹我姐，把我姐的恋爱搅黄了不说，还缠着我姐不放，我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男人。” 杜陌良越说越气，最后一阵烦躁，“不说了，都是陈年往事。宗政虽然哪哪不好，但为了我姐也改变很多，这点我也认。” 他实在不想回忆，宗政和杜陌优当初的感情纠葛，整个杜家被搞得鸡飞狗跳，当时父母差点和杜陌优断绝关系，杜陌良夹在父母和姐姐中间，两面为难。 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杜陌良没必要为了过去的难堪，打扰如今平静惬意的生活。 所以，对宗政的事业，杜陌良尽心尽力支持，只希望自己的姐姐以后能过得好点。 逐鹿中原的人都知道杜陌良是老板娘最疼的弟弟，所以对杜陌良的服务从来都加倍的尽心尽力，不敢怠慢。 每次杜陌良来，都给他安排最好的包间，这次也不例外。 但杜陌良却制止，“不去包间，就在大厅里。这大过节的，包间肯定早被定出去了，失信于人不好。” 平日里都是科里的人，人多在包间好热闹，今天就三个人，太浪费。 最关键，杜陌优要是知道他带女孩子挑包间请吃饭，肯定又开始动歪心思。 杜陌良实在是被杜陌优折磨怕了。 她自己结婚就结了呗，老催他做什么。 “你俩，不介意坐外面吧？”杜陌良问。 程鸢：“我ok。” 宋思沐：“我也ok。” 服务员带着三人上了二楼，靠近楼梯口有张空桌，杜陌良懒得往里走，指着这张桌子说：“就这里吧。” 这里程鸢再熟悉不过，上次陪陆霆川来相亲，自己就坐这里，陆霆川也是在这里放了她鸽子，程鸢觉得别扭。 “太靠近楼梯了，里面那张吧。”程鸢极力主张。 “行。”杜陌良最终女士的意见。 三人选了稍里面的桌，程鸢和宋思沐并排坐，对面是杜陌良。 他接过服务员的菜单，很绅士地递给对面，“ladyfi st，女士优先。” 宋思沐不客气地接过，“我来，上次来他们推荐的那个黑鱼汤我还没喝呢，这次必须得尝到。” “没问题。”杜陌良对服务员说：“黑鱼汤先上，给她们尝尝你们的招牌菜。” 宋思沐和程鸢两人又商量着点了两道有名但没吃过的菜品，杜陌良又补充了几道冷门但女生喜欢的小甜食。 宋思沐不禁打趣说：“杜医生，你这么贴心，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吧？” 杜陌良经不起夸，顿时来劲儿，“那倒是，我们院里很多女大夫，小护士对我垂涎欲滴，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好还这么优秀呢。” 程鸢：“……” 宋思沐忍俊不禁，这人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嘿，你别不信啊，我说真的。怎么说我也是‘外科三剑客’之一，名声在外，有点女粉丝很正常啊。” “‘外科三剑客’？什么‘外科三剑客’？”程鸢没听过，一脸茫然。 杜陌良不好意思地解释，“我给我和钟致丞封的名号。” “不是‘三剑客’么？还有谁啊？” “目前就俩。” “……” 宋思沐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杜陌良真是太好玩了。 她几乎捂着肚子说：“杜老师，你不去当个喜剧演员真是太可惜了。你要是喜剧咖，我一定粉你。” “我可没想过拓展第三职业。”杜陌良突然言归正传，突然问宋思沐：“你呢？怎么考虑的？想从事自媒体行业？” 宋思沐一听是正事，立即收敛笑容，一本正经，“说从事这个行业太正式了，我就是心血来潮，想试试而已，而且，现在大浪淘沙，自己不一定就是那块金子。” 杜陌良点头，“你对自己的定位听清晰，不过这行入门低，但想成功，难上加难。” “我知道。视频行业，领域划分细致，还要有属于自己的特色，才能留得住粉丝。最关键，自己对所选的内容有足够的了解，甚至要达到专业的程度。” “你清楚就好。”杜陌良觉得自己不用浪费口舌把丑话说前面，挺好，“不过你要想尝试，我也可以帮你，年轻人，不怕试错。” “嗯。我还没想好做什么，我正好缺领路人。有您珠玉在前，我一定能小有成就。” 这小高帽一戴，杜陌良瞬间膨胀，“你这么一说，我不把你带出来，就显得我能力不行了。” 宋思沐笑说：“您有何高见？” 杜陌良：“你可以考虑开直播聊天，先把自己对镜头的感觉培养出来。” 好主意。 宋思沐感觉自己没白来这趟。 菜品很快上齐，还没动筷子，宋思沐直接抬酒，感激地敬杜陌良一杯。 两人话多，性格外放，说说笑笑就聊在一起了。 程鸢一直听着，偶尔插一句。 他们聊的大多和段视频相关，程鸢没多大兴趣，她的兴趣都在桌上。 不得不说，逐鹿中原虽然装修大气磅礴到夸张，但菜品的味道也好到夸张。 人间美味。 程鸢肚子里的小馋猫被勾引出来。 第132章 二师兄 程鸢光顾着埋头吃，没多会儿就饱了，身边的两人却一直在聊。 杜陌良一开口就滔滔不绝，“我刚开是写一些科普肝癌的帖子或者公众号文章，后来才转战做视频，刚开始拿ppt做动画视频，后来才真人露相，直面镜头。” 程鸢突然惊呼，“对啊，ppt也可以！” “能啊，效果不输一些摄像剪辑的视频，当然这相当对于科普来说。一些具象的结构或者动图解释比人叭叭说更容易让人理解。” 杜陌良说着，打开手机里的一个收藏的视频，“我做的，肝癌细胞扩散转移的模型。” 从瘤体脱离，到沿着淋巴转移，再到新器官扎根生长，动画式的展示配合播音腔的解释，生动易理解。 “这视频还被党办拿去做过很多宣传，而且毫不夸张地说啊，我可是蝉联东大一院好几年的‘优秀科普医师’一等奖。” 虽然不是和职业很相关的名号，但院里设立这个奖项，说明鼓励医生这样做。 医学知识普及在国内一直没有基础，基本可以说零，这种知识门槛高，普及量大，受众面广的领域，自然需要大量的专业医务工作者，利用媒体手段去尽其所能宣传，才能起到点作用。 宋思沐眼里是羡慕，程鸢心里却是心事重重。 正听到兴头上，宋思沐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烦躁地接起，谁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喂！”宋思沐看到是店长，瞬间更没好脾气，窜休还来骚扰她，真行，但没办法人是店长，她再生气也得拿出和善的语气。 那边说完，宋思沐立即回应：“好好，我马上到。我在外面吃饭，离得不远，嗯嗯，马上。” 程鸢看她挂了电话，“怎么了？” “我那个破事贼多的店长，今天店里客人有点多，人手不够，让我回去，说我不回去半年奖给我扣光。” 宋思沐捞起外套套上，“不聊了，先走了，程鸢，咱们下次约吧。杜医生，谢谢你的提点，咱俩加个好友吧。” “没问题。”杜陌良主动报了手机号码，不用麻烦地扫码。 宋思沐记下，匆匆离开。 服务员很有眼色，见桌上少了人，赶紧上前探问：“需要收拾一下吗？” 她指桌上宋思沐的餐具。 杜陌良没在意，“收吧。” 服务员迅速收拾干净，该给他们换了新的菜碟，然后火速离开，不多耽误一秒钟。 桌上顿时只剩下两人。 程鸢突然记起上次自己为了从杜陌良口中套出情报，不惜花三小时和他吃饭。 杜陌良话也真多，三小时都不够他说的。 放在平时，程鸢经过上一次教训，一定也借口起身走人，但这次程鸢还有事求他，犹豫一下，她开口：“杜老师，您能不能也教我运营一下这种自媒体账号。” “你你也想做短视频？”杜陌良皱眉。 “不是我，是陆老师。”程鸢想了想，最终说出自己的想法，“陆老师的车……其实是我撞坏的，我也想着要赔来着，但他说不用，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补偿他。他为了应付党办安排的任务注册了‘围脖’账号，但一直没运营，上次你闹出新闻的事，他还涨粉不少，我觉得是个机会，可以试试。” 杜陌良会心一笑：“你还真挺会想，他都没想好做，你倒替他想得远。” 程鸢：“上次的事要不是您出面帮忙澄清，不知道舆论会发酵到什么地步，在互联网上有一席发言之地，对于他来说挺重要的。” 尤其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陆霆川。 昨晚和陆霆川讨论完标书之后，程鸢更觉得陆霆川需要积攒一些自己的力量。 “有我不就够了么？”杜陌良自信说：“我可是他亲师弟，有什么问题我肯定会帮他的。” 这么说没错，但陆霆川面对的不是一般人，是上面的领导，就算杜陌良和陆霆川关系再好，万一上面施压，程鸢不敢保证这种师兄弟关系，在那时候还能靠得住。 这就是人性。 哪怕程鸢觉得杜陌良人不错。 早一步铺垫，早一步做好预防总没错。 “我想帮他，就当是赔礼道歉了。”程鸢打从内心里，真一点儿都不想欠陆霆川什么。 杜陌良见她心意已决，“行，你这个徒弟我也收了。不过你现在只能做我二徒弟，刚才你朋友已经占了大徒弟的位子。” 程鸢：“……又不是西天取经。” “咱们医门传统，学东西就得先拜师。”杜陌良故意逗她：“来，先叫句‘师父’让我听听。” 程鸢嫌弃地瞪他一眼，侧前方，楼梯口处，两个身影结伴上楼。 “陆老师和钟老师？”程鸢惊呼。 与此同时，刚上楼的陆霆川也看到了侧前方位子上的程鸢，眼神蓦然间微微停滞。 “陆霆川和钟致丞？哪呢？”杜陌良顺着程鸢的眼神转身回头。 果然，楼梯口的两人也看见了他。 “杜陌良怎么和程鸢在一起？”钟致丞诧异。 陆霆川没回话，径直走向眼里关注的那桌。 杜陌良也冲他们招手，热情地招呼说：“呀，稀客啊稀客，来来来，这边。” 陆霆川和钟致丞一起走近，钟致丞离程鸢那边更近，他从陆霆川身后绕过，率先坐在杜陌良身边。 四人桌，只有程鸢身边的位子是空的，杜陌良和钟致丞相视一笑，眼见陆霆川落座程鸢身边。 “服务员，再添两套餐具。”杜陌良招呼。 服务员迅速添上。 杜陌良又说：“你俩啥情况啊？怎么混在一起了？吃什么点吧。” 钟致丞从杜陌良手里接过菜单，又递给陆霆川，“你来吧。” 陆霆川接过，转手塞进程鸢手里，“你点。” 程鸢茫然：“我点” “嗯。”陆霆川。 她吃过了，并且已经吃饱了，菜单上的菜品已经对她没有吸引力，盯着菜单想半天，程鸢突然怀疑，是不是每次出来吃饭都是古岱点餐，他不习惯自己点？ 很有可能。 陆霆川可能不会点菜。 程鸢翻到主食那页，点了小份的炒饭，陆霆川好像挺喜欢吃米食，又点了两道小炒，一荤一素。 “这些可以么？”程鸢问。 第133章 少儿不宜 “可以。”陆霆川接过菜单，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还给钟致丞，示意让他继续点。 钟致丞点一份黑鱼汤，又点了两个菜。 桌上残羹冷炙配新鲜佳肴，盘盘碗碗摆满了。 杜陌良索性叫服务员把“残羹冷炙”们撤下去，“我和程鸢差不多了，你俩慢慢吃。程鸢，刚才我俩说哪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鸢正囧着呢，刚才没人就算了，现在东大一院两位“圣手”可看着呢，自己莫名其妙成“二师兄”，还要叫杜陌良一声“师父”？ 做不到。 但杜陌良的话显然引起了桌上其他两人的兴趣，两人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程鸢。 程鸢瞬间被架起来，感觉自己不叫这声“师父”，都对不起这两位探究的眼神。 杜陌良也是一副威逼且看好戏的表情。 人仨对于程鸢来说都是老师，程鸢的身份在这桌上终归矮一头。 程鸢想了想，嬉笑叫了声：“师父——” 陆霆川和钟致丞同款疑惑震惊脸。 程鸢继续：“大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去你的！”杜陌良被程鸢逗笑。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演《西游记》啊？”钟致丞问。 “没有，程鸢和她朋友找我教她们做视频。”杜陌良回。 陆霆川疑惑，侧首问程鸢：“你要做视频？什么视频？” “呃……” 杜陌良截胡，直说：“她想帮你分担一下工作压力，你那个‘围脖’账号不是前段时间涨了不少粉么？她想借机帮你好好经营一下。” 陆霆川几乎没看杜陌良，眼光微微波动，一直注视程鸢，问：“真的？” 程鸢点头，“陆老师，我觉得你可以利用那个账号，科普一下心外相关的疾病，还有一些其他生活中的医学知识，挺有意义的一件事。” 陆霆川一言不发。 杜陌良也劝谏说：“人给你想的远着呢，可不是只宣传医学知识，人程鸢还说，要让你在互联网上有一定的话语权。” 程鸢：“……” 本以为陆霆川会嫌她碍事，毕竟陆霆川本身已经人忙到飞起，事情还多，而且他对“围脖”账号经营没兴趣，没想到陆霆川却说：“现在人手不够，等下学期新一届的研究生入学，再让古岱带几个……” “陆老师，这件事是我的提议，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开展，我来负责。如果你不想，就当我没提过。您现在各种事务都很忙，我不想给您凭添负累。” “这不算负累，的确是党办安排的任务，但我没放在心上。你的提议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心血来潮，我个人认为是个不错的提议，可以试试。” 陆霆川这样说，程鸢的心理压力小不少。 他是个好领导没错，但他们之间还被一种“暧昧”的东西笼罩，程鸢很不想这个“围脖”账号的经营，是陆霆川讨好自己戏码。 既然他也认可这个账号存在的意义，程鸢自然思想压力减轻不少。 “谢谢陆老师支持。” 杜陌良好死不死，“你这是帮他，怎么还给他道谢？” 程鸢：“出发点是好的，但没出成绩之前，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现在我们还面临人手不足问题，谁知道结果是好是坏？万一好心办坏事呢？丑话要说在前头。” 陆霆川如果不同意，则完全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就像上次，如果陆霆川不让她去文成测序，则完全没必要冒一丝丝风险。 “行了，你们陆医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媒体账号，你愿意玩就玩吧，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服务员新上了一道秋刀鱼，杜陌良赶紧夹了一块。 “吃啊。”杜陌良催促，见陆霆川和钟致丞都开始动筷子，他又问：“你俩怎么凑一起了？还一起来吃饭？” 钟致丞：“你和程鸢都能一起来，我们怎么不能一起了？” 杜陌良：“那能一样吗？我和程鸢那是有‘革命友情’做基础，现在她来找我虚心求教，成了我二徒弟，吃个饭不正常么？你俩可不一样，以前为了抢占实验室，你俩的学生差点打起来，我没记错，打架的是古岱和纪康吧？” 陆霆川和钟致丞互看一眼，又不着痕迹撇开视线。 陆霆川却直接装傻，“什么时候的事？” 杜陌良下巴惊掉一地，“陆霆川，你也太无耻了吧？装什么失忆？” “忘了就相当于没发生过，我也忘了。”钟致丞也忽然“失忆”，问：“是纪康吗？纪康人那么老实，怎么会？” 杜陌良气急败坏，“钟致丞我俩可是上大学就同班的同学，你现在竟然和别人穿一条裤子。” 钟致丞：“注意言辞，你说的‘别人’可是你的亲师兄。” 杜陌良涩涩地看向陆霆川，瞅见他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立即缩着脖子收回视线。 “你俩是统一战线上的人，我是‘别人’。”杜陌良端起高脚杯，正要自罚式豪饮一口。 钟致丞却拦住他问：“明天没手术？” 杜陌良：“没有。” 钟致丞：“那你喝吧。” 杜陌良举起的酒杯立即放下，面上换了委屈巴巴，声音也发嗲：“阿丞，你不爱我了吗？你拦着我不让我喝酒竟然只是因为怕明天有手术，喝酒伤身，你就不关心我的身体么？” 杜陌良这娇滴滴的声音，程鸢觉得自己一个女生都学不来，身上顿时布满一阵恶寒。 再看向陆霆川，他原本正在夹菜，刚夹起的一块肉，随着杜陌良让人恶寒发颤的声音，从筷头上掉下去。 此刻，最尴尬的人应属钟致丞了。 钟致丞立即和他拉开距离，“你离我远点儿。” “不嘛不嘛。”杜陌良越说越来劲儿，硬往钟致丞身边凑。 程鸢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陆霆川放下筷子，大手一抬，挡在程鸢眼前，假装遮住“少儿不宜”的场面，“吓到孩子了。” 程鸢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紧张地连眨几下眼。 余光瞄见陆霆川习以为常的脸色，程鸢收回视线，眼前是他的手心，以及手心里几道深刻的掌纹。 第134章 牺牲品 程鸢莫名走神。 钟致丞推开又凑过来的杜陌良，“程鸢都在呢，你赶紧收敛点，拿出点正形来。” 杜陌良立即收敛，坐正身子：“没意思。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坏事能让几百年凑不到一起的人凑在一起？” 钟致丞看了眼陆霆川。 陆霆川眼皮都没抬：“心脏移植中心的事。” 杜陌良立即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上面有什么风声了？” 陆霆川：“还没有。但白教授的态度很明确，如果外心没有第二个和我能力相当，年龄相当的副教授以上医生，他不会接受一院返聘，指导成立移植中心。” 钟致丞原本轻松的面容也凝重起来，“还有一点，一院已经有肝移植和肾移植两个中心，在东江乃至整个省内，器官移植这块儿，东大一院都可以说一枝独秀，心脏移植其实不一定非要设立。” 杜陌良叹口气，“没办法，好学生，一个班找一两个做代表就行，至于第三个，有或没有，没人关注。要我说，师兄，你干脆就别整这破移植中心算了，你整了到时候还给你们科那帮老家伙提供邀功的机会。” 钟致丞用胳膊肘捣一下杜陌良。 杜陌良：“我说实话，你捣我做什么？” 钟致丞一脸无语，无奈地摇头。 杜陌良：“陆霆川又不是那种禁不住打击的人，现实的事他心里和明镜一样，这么多年他顶着里里外外的压力都过来了。对外，和你竞选‘优秀技能指导教师’，和你抢实验室，对内，应付科里的老头子们，他哪样落下了？” 钟致丞刚想提醒杜陌良，话没错，但要注意说话的方式，陆霆川却先开了口。 “白教授已经离开东江，这次离开，下次想请他回来只会更难。上面的风声不好说，但院里有意要往心外引进青年医生。” 杜陌良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外要一直只有陆霆川一个年轻的中坚医生，没几年等老医生一一退休，陆霆川也算熬到头，少不了出人头地的一天，但现在要大张旗鼓引进青年医生，这明显是招人来接姚复升班的。 杜陌良说：“心胸外科的赵主任要今年要退，姚复升大概率会接任，到时候副主任填上主任的位子，副主任就空了，姚复升随手点拨一个年轻的上来，又给自己的势力添砖加瓦……但……有没有可能新来的也不一定会被姚复升提拔？” 钟致丞回答：“心外其他能胜任的人基本和姚复升差不多年纪，在和自己一样一把年纪的人手底下任直属下属，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大夫。推一个年轻副主任上去供姚复升使唤，他们还可以仗着自己的辈分资历，丝毫不怕得罪所谓的副主任。” 杜陌良：“这倒是。” 思索一会儿，杜陌良又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姚复升把这个副主任给陆霆川？” 钟致丞、程鸢同时投去看智障的眼神。 “程鸢，钟致丞那样看我就算了，你怎么也用那种眼神看我？”杜陌良不满。 程鸢虽然无语，但还是耐心解释：“我来东大一院心外面试，姚主任在中间牵线搭桥，起初我以为入职之后会在他手下做事，但面试前一天他才告诉我，把我安排给了陆老师。后来他又把我安排到实验基地，还是安排实验室的岗位。” 杜陌良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是故意放你去针对陆霆川？” “嗯。”程鸢猜，姚复升应该也是这个想法。 杜陌良忍不住同情陆霆川，“陆医生，你这待的是什么科室，这些老狐狸，手段也太恐怖了。” 瞧见程鸢淡定的面容，杜陌良质疑：“喂，你不会是姚复生派来的间谍吧？” 程鸢将欲开口。 陆霆川：“不是。她是被姚复生利用了。” 杜陌良疑惑：“如果程鸢不是间谍，那程鸢和你之间应该有什么仇怨才对，不然程鸢凭什么助纣为虐，帮他对付你？” 眼见陆霆川“买论文”的事就要被翻出来，虽然陆霆川和眼前两人的关系在这段时间有质的飞跃，也可以一起把酒话家常，但不代表如此对前途产生深远影响的秘密可以公布于众。 程鸢灵机一动，“以前我给陆老师推销过‘科研服务’，他拒绝了，还训了我一顿，害我没业绩，被公司给炒鱿鱼了。” 说着她眼眸微转，看向陆霆川的方向时，发现陆霆川也正在看她。 漆黑明亮的眼眸怔怔的，比她送他的那对黑色珐琅袖扣还明亮，里面闪动着波光粼粼的东西，名为“感激”。 这也算程鸢少有的，能读懂陆霆川的时刻。 杜陌良突然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喔~原来你们俩早认识了啊！” 钟致丞没有八卦的心思，继续回归正题，“心外引进医生的人选呢？有消息吗？” 陆霆川：“暂定二院心外的一个医生。” 钟致丞面露惊异：“二院心外那边都是自己花钱培养起来的内部人才，换单位要赔巨额违约金。” 杜陌良：“违约金算什么，别忘了心外可是咱们医院最有钱的科室之一。姚复升心思也够深的，宁愿从外面‘买人’，也要对付你，他对你的成见得有多大？你到底怎么惹他了？” 陆霆川面色瞬间严肃起来，正色说：“没什么。” 杜陌良没注意到陆霆川瞬间变阴沉的面容，半是打趣半是调侃的说：“你说他们姚家人矛盾不矛盾？一面对你想拉拢你，派个小女儿塞给你，一面投鼠忌器，又不想给你加官进爵。” 钟致丞：“拉拢不成，就是敌人，何况……” 他看向陆霆川，话却只说一半。 杜陌良等着钟致丞的下文，盯他半天，“何况什么？” 钟致丞微扯唇角，“没什么。” 和陆霆川一样的回答。 杜陌良趁机说了陆霆川几句风凉话，毕竟难得能遇到让陆霆川“焦头烂额”的事，不说几句杜陌良心里不痛快。 “谁让你在外国的时候表现太过优秀，boss总拿你鞭策我。”杜陌良怨怼几句，沉吟半晌，他不咸不淡地说：“肝脏移植中心当初的项目启动时候的相关资料，我让人发你邮箱。” 第135章 三哥 那傲娇样，程鸢怀疑是和陆霆川学的。 陆霆川却说：“不用。” 杜陌良来气了，“怎么回事？帮你还想让我求着帮啊？” 钟致丞解释：“相关资料我已经全部发给他了。” 杜陌良瞪一眼钟致丞，委屈巴巴的嗲样又来了：“阿丞，你现在和他真不是一般亲密，你忘了我就算了，你忘了你还有闻栾么？” 钟致丞拨开他，“就是闻栾让我帮忙的。” “嗯？为什么？”杜陌良突然因好奇恢复正常：“不会是因为陆尧澄是他姐夫，还是陆霆川兄弟吧？不可能，闻栾看陆尧澄就和我看宗政一样，没一眼瞧得上，不可能。” “你瞎扯什么？”钟致丞看了眼陆霆川，说：“上次有个法洛四联症的孕妇，情况很紧急，他想收，他们产科主任不让收，没办法，他联系了陆霆川把产妇收进心外。但产妇人没了，孩子也是法洛四联症，是陆霆川给孩子动的手术。” 杜陌良恍然大悟，露出钦佩的神情：“怪不得‘优秀技能培训教师’，他连入围都没有，原来是手里患者没了。” 钟致丞：“这件事闻栾很早就拜托我，刚才我们三个一起从健身房出来的时候，闻栾特别交待，希望我们能帮他。” 杜陌良震惊：“你们三个还一起去健身了？闻栾人呢？” 钟致丞：“科里有事，回医院了。” 杜陌良还是难以置信，他最好的两个朋友，竟然同时“叛归”陆霆川。 再仔细瞧钟致丞和陆霆川的打扮，两人都是一身运动服，再次应证钟致丞的说法。 杜陌良：“行吧，你、我、闻栾，我们的三人队要改四人组了。” 几人又待了会儿，等陆霆川和钟致丞吃完饭。 下楼时，陆霆川主动掏卡挂账。 杜陌良和钟致丞也没客气，毕竟能吃到陆霆川一顿饭，太难得了。 门口，门童已经将两辆车开来，前面是陆霆川的黑色牧马人，后面是白色的acu a。 “这车怎么在这儿？”陆霆川转身问杜陌良。 “嘿嘿，这不是你让我取车么，给你。”杜陌良将钥匙赶紧还给陆霆川，掩饰自己私自开他的车的行径。 陆霆川早就洞悉一切，没接钥匙，没有感情地说：“油加满。”低头上了牧马人，对程鸢说：“上车。” 钟致丞识相地走向杜陌良，拿过他手里的钥匙：“你喝酒了，我来开。” 杜陌良认命，“一会儿找个加油站。” 两辆车前后离开逐鹿中原。 程鸢和陆霆川先走，也先到世纪嘉苑，杜陌良和钟致丞估计得半小时才到。 程鸢推开门下车时，发现牧马人的后座上有两个男士手提健身包。 一个是陆霆川的，另一个应该是钟致丞的。 陆霆川下车将两个健身包拿下来，将车子停去泊车位。 程鸢负责看包。 陆霆川回来时，程鸢正准备提前两个包，他紧走几步，赶紧接到自己手里，“沉。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等他们。” 程鸢：“要不我先帮你把你的东西拿上去？” 陆霆川：“不用，你回去吧。” 程鸢迟疑，道别：“陆老师，明天见。” 一句“明天见”，第二天却一整天都没见。 放假第三天，陆霆川又上手术了。 临时加塞在心外已经是常事，陆霆川也早对这种职业生活习以为常。 程鸢却有点不适应。 古岱发了飞车的链接过来，邀请程鸢一起玩。 反正放假，休闲一下不为过，登账号上游戏。 两人等级经验差太多，一个欧洲人一个非洲人，玩起来更没劲。 古岱：斗地主？ 程鸢：不太会。 古岱：规则知道？ 程鸢：差不多。 古岱又甩来一个手游斗地主的连接。 程鸢：不想玩，我去刷剧了。 上次那个无聊的古装剧，她还没看到大结局，程鸢“穷追不舍”，只因为她有点强迫症，喜欢有始有终，不看到结局不舒服。 古岱也不多纠缠：那我去找老罗和林栩。 程鸢：林栩今天不是上手术么？ 陆霆川今天上，林栩不可能不上。 古岱：哦，我差点忘了。嗐，我也特想上手术。 程鸢：安啦，马上毕业，有的是手术让你上。 古岱：[撇嘴]。 程鸢：？ 她没说错啊，他怎么一脸不高兴？程鸢猜测，估计是古岱从陆霆川身上看到了以后的自己，这种工作压力，一般人真承受不住。 古岱那边没有继续回应，没多会儿，罗宇生突然在二组群里发红包。 程鸢好奇点击去，但提示手慢，早被抢没了。 手气最佳——郑新。 郑新：？ 显然他自己也没想到。 罗宇生：斗地主输了，惩罚。 程鸢猜，估计是和古岱，这主意一看就是古岱想的。 没过十分钟，实验团队的群里，罗宇生又发一个红包。 这次程鸢抢到了，还是大的，五十多，估计罗宇生发了得有二百。 程鸢：玩太太了吧？ 她都怀疑这涉嫌赌博了。 罗宇生（三哥）：愿赌服输。 程鸢定睛，瞧着有点不对劲：你之前备注不是（二哥）么？ 罗宇生（三哥）：前天轰趴打牌，输了。 古岱这时候跳出来，说：但凡你看到林栩和老罗谁备注“三哥”，你就知道谁输得最惨。 发完还不忘堆一堆“哈哈哈”，冷嘲热讽一番。 古岱：你刚来的时候，林栩还是“二哥”呢。 程鸢不记得了：是吗？ 古岱开启凡尔赛模式：我这一哥的位子，很久没人撼动了，第一当久了，有点寂寞。 程鸢：…… 罗宇生：…… 古岱：考！一分钱，玩我呢？ 程鸢看见古岱领了红包，点进去看列表，果然，古岱名字后面显示001元。 这次换罗宇生堆一堆“哈哈哈”，反嘲讽回去。 一共五个红包，加上罗宇生自己，只有三个人领，实验团队只有五个人，另两个人一直没出现。 程鸢闲来无事，下载“围脖”，注册账号，搜了陆霆川的账号，点击关注。 首页里，陆霆川这个账号的粉丝已经有十一万人。 她将他现有的所有动态翻一遍，一共花了两分钟，因为除了系统页面，只有一个法洛四联症的科普视频以及上次转发置顶杜陌良的长动态。 第136章 护士 程鸢在网上自学了一会儿用ppt做视频的攻略，简单操作几下，觉得自己还能掌握。 技术有了，就差内容。 程鸢给陆霆川发了条消息：陆老师，能借我几本心脏外科学的书么？ 陆霆川此刻应该还在手术，不会马上看，程鸢也没想让他立刻回，他看到再回她就好。 又鼓捣一会儿ppt，隔壁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陆霆川回来了？ 程鸢趿着拖鞋，拉开门探头往旁边瞧去。 “阿姨？”程鸢惊讶出声。 陆母正拿着钥匙开门，闻声看向程鸢的方向：“小程你在啊，霆川今天上手术，放假他也没回家，我过来看看他，顺便帮他收拾一下房间。” “我知道他今天上手术。”程鸢回答。 陆母打开门，热情邀请：“要不你过来陪我？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程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睡衣加拖鞋，“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没关系，不用。” 程鸢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先换衣服，马上过去。” 紧忙转身回家换了身常服，程鸢这才应邀去隔壁。 陆母给她留了门，程鸢推门而入。 陆母在厨房整理冰箱，她将之前屯在厨房储物柜里的牛奶、鸡蛋等放进冰箱。 看见程鸢进门，陆母叨叨起来：“要是没人帮他放冰箱，估计这些东西放霉了他都发现不了。” “没有吧，我看陆老师经常自己做三明治。”程鸢没记错，他冰箱里天天有。 “那还不是因为三明治简单？”陆母翻腾许久，隐隐约约从下方看见厨房上方的柜子里有两盒眼生的东西，“那是什么？” 厨房上方的柜子有点高，陆母和程鸢差不多身高，只能勉强打开柜门，看到部分柜子里的东西，又加上陆母年纪大了老花眼，更看不清。 “我帮您。”程鸢赶紧先一步，搬过椅子，搭在柜子下面。 陆母年纪不小，爬高上低对于她来说太危险。 程鸢踩着椅子站上去。 陆母叮嘱：“小心点儿。” “嗯。”程鸢抬头，往厨房上方的柜子里看，里面是两盒自热米饭。 程鸢愣住，和她上次买的一个牌子，还是两盒，显然陆霆川在楼下超市买的。 “您说的是这个么？”程鸢拿下来给陆母看。 “对对对。”陆母接过眯着眼，尽力拿远，看包装上的名称：“自热米饭？” “应该是陆老师自己去楼下超市买地，这个我买过，味道还行。”程鸢从椅子上下来，陆母立即放下手里的两盒东西，搭把手去扶程鸢。 “这东西能好吃吗？能有自家现做的饭好吃？”陆母问。 “肯定没有自家做的饭好吃，但方便，还算有营养。” 陆母还是一脸的怀疑，上了年纪而稍显松弛的面容，嫌弃又质疑的纠结拧巴在一起的样子，和陆霆川如出一辙。 纠结半天，最终放弃内心斗争；“算了，既然他喜欢，那我也试试。” 说着撕开了其中一盒的塑料包装，陆母：“从小到大，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都不说，我只知道上大学之前他很喜欢打游戏，我也不了解游戏，那时候我们还管游戏叫‘电子海_洛_因’，生怕他沉迷游戏，误入歧途。我要知道他现在能这么乖这么懂事，当初我和他爸爸肯定不会把他送去寄宿制学校。” “陆老师以前很顽皮么？”程鸢问。 陆母无奈摇头：“对他，不能用‘顽皮’来形容，说叛逆都是抬举他了。他初中时候，好几次给同学揍进医院，高中时候，我们为了不让他偷跑出去上网，断了他的零用钱，他竟然伙同萧佐和社会上的一群小年轻去劫人家低年级同学的钱。” 程鸢将椅子擦干净，放回原处时，恰好听到这段，身体瞬间僵住，眼睛瞪得睁圆。 这是现在风度翩翩的陆霆川么？ 陆母一席话将陆霆川的偶像滤镜尽数打破，然而这还不算完，她又说：“你知道，在父母眼里，自己儿子这种行径是什么吗？是‘犯罪’！我和他爸爸一生清誉，养出个罪犯来，那还得了？” 程鸢不禁好奇：“那陆老师是怎么改邪归正的？” 陆母思索，眼底里有欣慰，但更多的是失落：“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有他爸爸和他知道。他们父子俩，这辈子拢共没说过几句话，无仇不成父子，我能理解，但那天他们一起回来，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回想当时，陆母也十分想知道，那个刚下完大雨的夜晚，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究竟聊了什么？ 陆母曾经问过自己的丈夫，但他始终没有开口讲那晚发生了什么。 不想再追忆往昔，那个“不听话”的陆霆川已经消失，现在只有“省事”的陆霆川。 他终于成长成为父母眼里期望的那样，但他的眼里早已没有父母的位置。 “我现在就盼着霆川能成家，然后赶紧生个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希望他能理解我们的苦心。”陆母语重心长。 程鸢默默地一直没有说话。 “对了，上次我让你帮我盯着霆川去见一欣到底怎么回事？一欣哭哭啼啼回家的，他们吵架了？” 程鸢莫名觉得，陆母的话像小刀子，一下下喇的人心口疼。 “发生了一些口角。”程鸢完全提不起精神。 “这俩孩子，打小就不和，我还想着让霆川给一欣安排个实习岗位呢，估计他俩谁都没拉下脸面说这事。” 程鸢越听，心里越堵得慌。 青梅竹马？ 程鸢涩涩地问：“姜小姐也是医生吗？” 陆母看程鸢有点吃味的脸，不禁一笑：“不是，护士。她护理研究生刚毕业，在纠结工作还是读博，她想先上一线做做看，不适应再去读博也不迟。” 这样一说，程鸢心里更难受了。 医学世家，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怎么看怎么般配。 程鸢要是能置身事外，这天作之合的一对，锁死。 脑袋里回想起宋思沐鼓励她的话，她感觉自己像个乌龟，好不容易将头从龟壳里伸出来一点，外界一个刺激，她又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果然，不接触才不会有伤害。 程鸢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 “陆老师”叫久了，都忘了他真的只是老师而已。 第137章 打包 不行，矫情了矫情了。 沙发上，陆母的包里突然传来几声手机嘀嘀哒的消息提醒。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拿起手机翻开看。 和刚才看自热米饭一样的动作，拿的很远，眯着眼才看清。 “霆川说你要想要几本心外的书？”陆母抬眸，问程鸢。 程鸢第一反应，陆霆川下手术了。 “嗯，陆老师有个‘围脖’号，粉丝不少，我想帮他经营一下，科普心外的医学知识。” 陆母又看了眼手机，“他给我发了几本书，让我找给你。密密麻麻的，我看着眼睛疼，正好，你在这儿，也不用我亲自动手了。你来，照着他发的这些，自己去他书房找吧。” 程鸢接过手机，将消息转发给自己，这才发现她也接到了陆霆川的回复：在家吗？一会儿给你。 将手机还给陆母，程鸢捧着自己的手机去了书房。 陆霆川的书房程鸢来过不止一次，但每次都在门口晃悠一下，就离开了，还没这么“登堂入室”过。 书房的装修十分老派，有点像政-府部门的办公室，传统又制式的商务办公桌，真皮老板椅，桌上立着两台电脑显示器，连接着同一个主机，是当下很热门的一种做法——分屏，一个屏幕用来看论文另一个用来写论文。 老板椅的背后，整整一面墙都是书，大多数都是心外相关的专业书籍，但在最靠近老板椅的空格里，她看见了她那本《人间失格》。 算是书架上为数不多的和专业无关的书籍，也是唯一一本外国译文的小说。 程鸢按照陆霆川给的书单，很快将书一一找到，其中杂志类居多，内容浅显有趣，没有专业的书籍或期刊那样让人难懂。 从书房出来，陆母围着围裙，准备洗菜，“一会儿留下吃饺子，我再给霆川煲个汤。” 程鸢将书放在茶几上，走进厨房，好奇地问：“阿姨，您为什么喜欢包饺子？” “有参与感啊，而且你擀皮儿擀得多好。”陆母夸赞一番，看到程鸢程鸢被夸之后略微羞涩地脸颊，她笑着，面容慈祥温暖地说：“以前在帝都，陆家还没分家的时候，每逢过年，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美美地吃顿饺子，老老小小脸上都是笑。在我年轻时候的记忆里，吃饺子，就像一家人团圆了一样，可惜，霆川他爸爸不在。” 程鸢不知说什么好，陆霆川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两人一道包完饺子，陆母给陆霆川煲了菌菇鸡汤，陆霆川不到晚上回不来，两人也没等他，一起吃了饺子，一起等天色渐晚。 “时候不早了。”陆母看眼客厅墙上的英伦风时钟，开始收拾，准备穿衣走人，但不忘叮嘱说：“汤我用小火给他温着，你帮我在这儿看着火，等他回来记得提醒他冰箱里有饺子，还有汤，也提醒他喝。” “好。”程鸢起身送她。 还没出门，陆母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铃声。 她接起，语气无比慈爱，比对待陆霆川还要温声细语：“一欣呐，马上，马上回去。我？在霆川这儿呢，没做什么好吃的，就是饺子……你要吃？行，我带回去，你晚上过来吃。” 说着，她看向程鸢，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帮我装几个饺子我带走。” “嗯，好。”程鸢木讷地转身，在厨房搜腾许久，也没找到保温饭盒，亦或者适合打包的东西，“阿姨，我那儿有保温饭盒，我去拿。” “哎，谢谢啦。”陆母笑着，眼梢却挂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等程鸢进了自己家，陆母折身往客厅里走了几步，质问说：“上次你和霆川见面，到底有没有起到效果？我看程鸢这边还是不冷不热的。” 电话那头的，姜一欣回：“大概是没起到什么效果，这也不能怪我。我和陆陆霆川说要见程鸢，他就领我去见了程鸢，我威胁他说，要是一会儿我走他不和我走，我就去他们科当护士，然后再到处宣扬我是他女朋友，他果然扔下程鸢跟出来啦。” 陆母继续，“然后呢？” “然后陆霆川就被急诊一个电话叫走了，我和程鸢同时被人放鸽子。”姜一欣分析，“估计陆霆川给程鸢解释，自己去急诊会诊了，程鸢没多想。” 陆母着急，“我看也是，刚才我让她帮我给你打包饺子，她还主动给我提供饭盒呢。” 姜一欣：“啊？这……她对陆霆川究竟有没有那个意思啊？怎么一点醋都不带吃的？陆霆川不会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吧？” 陆母：“我也担心这个，这不是才请你这个小祖宗出山，给他们之间添点油加点醋嘛？” 姜一欣哧哧地笑着：“要不您帮我求求陆霆川，让我去他们科当护士，说不定能成。” 陆母笑骂说：“你这个疯丫头，做事没个度，我怕你演过头，到时候给他们搅黄了。” 姜一欣气不过：“他陆霆川就不配谈恋爱，闷骚怪，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他？” 陆母叹口气：“他要是性格脾气都能好点，我这个当妈的也不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了。” 程鸢进门的时候，刚好只听见陆母这一句。 就这一句，整个人像被千百只蚂蚁噬咬一样。 “阿姨，饭盒我拿来了，我去洗洗。”程鸢见她还在打电话，转身进了厨房。 陆母被突如其来的程鸢吓一跳，还在怔愣中，应该没暴露吧？ 看程鸢淡定地走去厨房，陆母暗忖，应该没暴露。 任由电话那头的人“喂、喂、喂” 说多错多，陆母赶紧挂断电话。 “程鸢啊，你、帮我把那盒自热米饭也一起装起来。” “好。” 程鸢按照陆母说的一一打包好，将东西递给已经在门口的陆母，好奇地问：“阿姨，您为什么要带走那盒自热米饭啊？” 陆母：“我尝着味道还不错，带回去给霆川他爸爸也尝一下，他估计也没吃过，尝个新鲜。” 程鸢：“需要我再去买两盒吗？” 陆母赶紧摆手：“不用，就这一阵新鲜劲，体验一次就行了。” 第138章 吵架 陆霆川回来时，已经晚上九点。 “原本中午就能回来，下午临时接了一台车祸的联合手术。”陆霆川解开衬衫袖子上的袖扣，走进洗漱间洗手洗脸。 程鸢将饺子拿出来，架锅添水打火，给他热上。 旁边灶上，菌菇鸡汤偶尔冒一个大气泡，咕嘟嘟的翻滚着小细浪。 “你的加塞手术有点多。”程鸢去旁边拿了厨房用的隔热手套，准备将砂锅端下来。 陆霆川刚好从洗漱间出来，抬眸看到这一幕，长腿迈过，走上前来：“我来。” 接过程鸢手里的手套，套上后，将锅端下来。 程鸢反应迅速，立即拿了防烫的餐桌垫，垫在餐桌上。 陆霆川将砂锅放置其上。 “没办法，一遇到假期，就是外科的噩梦。过年滑冰摔断腿、五一爬树摔碎股骨、十一高速开慢车追尾造成多器官受损，失血休克，数不胜数。” “实力演绎不作死就不会死么？” “奇葩天天有，过节尤其多。”陆霆川少见的俏皮话。 程鸢有点呆，她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吃点？”陆霆川将热好的饺子端过来。 程鸢摇头：“不饿，你吃吧。对了，今天阿姨来，尝了你买的自热米饭，她觉得好吃，又带走了另一盒。” 陆霆川夹饺子的手顿住，随即无奈一笑，“就知道她来藏不住好东西。” 程鸢不解：“自热米饭而已，还算好东西？” 陆霆川喃喃：“她那人就那样，特别喜欢追求新鲜事物。知道她来，还特意放在高处，没成想还是被她发现了。” 程鸢忍俊不禁，一盒自热米饭而已，有必要那么较真么？ 按照陆母的吩咐，盯着陆霆川把饺子和汤都解决，程鸢起身，“任务完成，告辞啦。” “你不是11点才睡？还早。”陆霆川将碗筷收回洗碗池。 程鸢提醒：“阿姨给的任务我都完成了，没理由呆在这儿，再说明天起就正常上班……” 陆霆川的声音陡然间冷了几度，“要不是我妈的吩咐，你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更不会多待一分钟，是不是？” 他背对程鸢，厨房的灯有点暗，将他的背影照的照的发光，却在正面投下一层浓黑的阴影。 气氛有点微妙的变化，程鸢略显局促，“不是，太晚了，就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我不是质疑你的人品问题啊，陆老师，就是……影响不好，让人家看到，误会怎么办？” 程鸢说的极为违心，在这里住这么久，这层楼，除了他俩，剩下几户根本没见过有人，大抵是空户没人住。 “你都在这儿住几次了，现在到想起来说影响不好。” 程鸢也恼了，“陆老师，您什么意思？您是说我不检点，不知羞耻往你这里跑么？” “你这是什么话？别胡乱曲解我的意思。”陆霆川拧眉。 程鸢不满：“那您什么意思？您这话，不就是说我上赶着倒贴您吗？我现在就走，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说着她起身，小腿推动椅子，在地面上划过一声尖锐刺耳的剐蹭声，程鸢往门口走去。 陆霆川听到椅子划过的声音，瞬间更恼火。 脱下橡皮手套，连同抹布一起扔在洗碗池里，猛地转身：“我不满意？应该是你不满意吧？我倒想知道，你对我究竟有什么不满意？每次和我单独相处，你是能走就走，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我是洪水猛兽么？” “您不是洪水猛兽吗？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让我帮你带衣服，上次在我家门口，你还试图想亲我，陆老师，您要不是我领导，我早告你xi g骚扰了！” “程鸢！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是！”程鸢在气头上，说话全然没过脑子。 陆霆川冷笑，眼里寒光瘆人，周身被一层冰笼罩，阴沉沉地笑到：“如果这些都算xi g骚扰，你怕是对真正的xi g骚扰有什么误解！” 他几步上前，眼疾手快，钥匙捅进锁孔后，他疯狂地转几下，一直拧到头，直到转不动，他拔下钥匙，放进裤袋里。 程鸢看见他上锁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神，她上前扒住陆霆川的胳膊，不让他上锁，“你做什么？为什么锁门？” 陆霆川家的门，里面和外面可以分别上锁。外面锁了，里面打不开，里面锁了外面打不开。 陆霆川的胳膊坚实有力，程鸢扒着就和扒钢筋水泥柱一样，一点用都没有。 他锁完门，直起身子，一把扯住程鸢扒拉他胳膊的手腕，绕过程鸢头顶，随手一带，程鸢背对他，后背撞进陆霆川怀里。 如此近的贴着陆霆川，程鸢更害怕了，她胡乱地挣扎，陆霆川左手绕环过程鸢正面，勒着她的半只胳膊就能环住的腰身，用胳膊和肋间夹住程鸢左胳膊的同时，用左手死死扣住程鸢的右手手腕。 程鸢上半身完全被控制，动弹不得，她大呼：“陆霆川，你放开我！放开！” 但任凭她怎么挣扎，身后的人都岿然不动。 陆霆川一言不发，伸手从她右边口袋里摸出钥匙，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陆霆川箍着她，显然是想拿她的钥匙。 “钥匙你拿到了，可以放开我了吧！”程鸢继续扭动，比破壳的茧还要顽强。 陆霆川在程鸢身后，她完全看不到此刻陆霆川的脸上有什么表情，他一句话不说，程鸢更无从断定他的想法。 只觉得肩膀突然被人掰倒，身后的人突然弓腰，腿弯处突然搭上一只胳膊，程鸢整个人向侧边倒去，完完全全倒在陆霆川的怀抱里，然后猛地被人向上一颠，她的手扶在陆霆川的肩头，脸也正对着陆霆川的脸。 他扑面而来的浑浊热气，吹在程鸢细腻的面部皮肤上，透进每一个毛孔里，热又刺痛。 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程鸢已然忘了挣扎。 半天不说话的人正对着程鸢，死死盯着程鸢的脸，几乎咬着牙根开口：“这种不征求对方同意，用身体或语言行动对他人进行冒犯的行为才是xi g骚扰。” 第139章 告白 换言之，陆霆川有尊重她的意愿。 “我知道了，放我下来吧。”程鸢冷静下来，和陆霆川争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但陆霆川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他抱着程鸢大步走向卧室，程鸢感到他动了，怕掉下去，猛地圈住陆霆川的脖子。 进门时，陆霆川一脚踹开门，进门后，他勾脚关上，程鸢彻底懵了。 “陆、陆老师，你不能、我……我们，你放我下来。” 程鸢急了，推着陆霆川的肩膀，想从他怀里跳下去，但陆霆川两只手就像铁链子似的，牢牢箍住她，她身体悬空，毫无着力点，根本无从使力。 再看陆霆川，他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惊现阴险诡谲的笑容，程鸢看得头皮发麻，她彻底恼了：“陆老师，你想清楚自己的行为，你是医生，如果你敢碰我一下，我绝对有办法让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在这个行业里生存。” 陆霆川直接选择无视，面色一狠，直接将程鸢扔在床上，床垫的弹簧质量很好，程鸢被猛地弹起来。 “啊！”程鸢吓得赶紧翻身坐起，立即从床的另一边爬下去，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床。 陆霆川看到她噤若寒蝉的样子，不禁冷笑，他两手虚浮地掐着腰，说：“程鸢，我的家教还没差到学不会尊重女性。男性相对于女性，有绝对的力量优势，我要是想做什么，你还能完完整整站在这儿威胁我，和我呛声？” 程鸢瞬间百口莫辩，陆霆川有一条说到了程鸢的心坎里，男性相对于女性有绝对的力量优势，那种优势，在挣扎之间会化为一种压迫感，让人毛骨悚然，仿佛你面临的对象不是人，而是一头食肉的猛兽。 大抵是这个原因，陆霆川越粗鲁，程鸢就会反抗的越厉害。 陆霆川猛地放开她，程鸢反而没之前那样害怕了。 陆霆川轻撩西裤，转身坐在床边，侧对程鸢，一手支在床面，一手轻放在膝盖，身体有点懒散，他侧首看着程鸢，眼神里带着轻笑和自嘲。 “现在，能冷静的听我说话吗？” 程鸢点头。 “坐。” 程鸢乖乖坐在床另一边。 “听好了，这些话我不会说第二遍。程鸢，我在追你，你懂？” 程鸢一瞬间怔愣，虽然她隐约感觉到，但由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很震撼，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追你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觉得自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想找个人凑合。三十三年了都过去了，我人生三分之一还多都已经走完了。年少时一腔热血，无处安放，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不撞南墙不回头，后来撞得头破血流，到头来还是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也渐渐明白，父母规划的道路，才是人生的捷径，我再有雄心壮志，也脱不开原生家庭的扶持。叛逆、逃离、恶语相向、断绝关系，我都经历过，你所看见的陆霆川，是已经被生活磨没了棱角的陆霆川，是已经学会了妥协、接受委屈甚至放弃抵抗的陆霆川，他不会追着你不放，像时下的情侣或甜言蜜语，或时刻把你捧在手心，或无时不刻给你惊喜。” “如果这些放在十几年前我可能做到，天南地北我陪你去，天涯海角我陪你闯，爱的随心所欲，毫无保留，但现在，我的工作时间，工作性质，我个人的精力，都没办法像个懵懂莽撞的小男孩，对你一点点去挖掘、摸索、磨合。我能做的，只是尽力抽出时间和你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你想看书也好、学习也好、刷剧也好，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把我推开，让我在一旁默默看着。我已经很久很久，没体会过有人陪伴的感觉，你的出现，是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和解的唯一方法。我很少和父母在一个问题上达成一致，包括学医在内，这是他们的选择，不是我的，但唯独除了你。你所有的顾虑、担忧、惶恐让我和他们第一次站在同一条线上。程鸢，你知道我追你不是我一个人在追你，是我们全家都在帮我追你吗？” 程鸢被他的话震撼到无以复加，说不出话来，她确信，陆霆川这辈子第一次说这样一长段话，也如他所说，只可能是唯一一次。 陆霆川坐正身子，彻底背对程鸢，他身体前倾，手肘支在两膝，两只手不断地来回摩擦，这是人紧张时候的表现。 他沉声，缓缓问：“程鸢，我说这些你能听懂吗？我喜欢你，我的家庭成员也喜欢你，你还有什么顾虑，可以尽数说出来，我们想办法解决，我只希望，你能接受我。” 程鸢没说话，缓缓转身，也彻底背对陆霆川，她坐姿秀气，两腿并拢，两手的食指在腿上疯狂打结。 半天后，程鸢艰难地开口，“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父母也会接受我？” 陆霆川听见这声音，立即挺直脊背，“我知道你还没见过我父亲，但他知道你，如果你想见，明天，不，今天，现在，我可以立刻带你去见他。” 原以为程鸢会像以往一样，忍俊不禁，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个不孝子，这半夜三更的，就不怕惊扰到老人家。” 但程鸢一言不发，又陷入沉默，陆霆川的心脏也随之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秉着，生怕错过她的一声一响。 “阿姨说……” 陆霆川的心随着程鸢的发声，疯狂跳动，砰砰砰，像要炸了。 “阿姨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她希望你早点结婚生子。” 陆霆川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这些，疯狂跳动的心忽然乱了节奏，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姨还说，你脾气不好，没少让她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心。” “程鸢……” “阿姨还说，吃饺子像一家人，她让我打包了一份。” “？”陆霆川完全听不懂，“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这些话？” “就今天，你回来之前。” 陆霆川猛地转身，看见程鸢清丽单薄的背影，丝毫不为所动，他急了：“是不是她催你催急了？你要是觉得进展太快，我可以等，你要是觉得他们烦，我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我们。” 第140章 顾虑 程鸢摇头，心里堵得慌，“我不是对阿姨有意见，我只是想说，你，陆霆川，说谎了；我，程鸢，可能也永远无法满足阿姨的希望。” 陆霆川费解，他感觉今天程鸢整个人都不对劲，见到他连笑容都很勉强，没有以前那样轻松自在。 而且现在，他们似乎说的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程鸢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你等我想想问题出在哪里。” “不用想了，家人只是你搬出来试图感动我都借口。在阿姨眼里，我可能很好，但并不是唯一，你和她能达成共识，只能代表她很爱你，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你说谎了。还有你的父亲，阿姨说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几乎不怎么说话，我请问你，你是怎么和你父亲谈我的？且不说我没见过他，即便见了，我怎么保证，他不是想和自己的儿子和解，进而拿我当借口呢？毕竟我们素未谋面。” “这……”程鸢的逻辑天衣无缝，将陆霆川问的哑口无言，他想了想，整理一番思路，“他们爱我，和他们看好你、喜欢你，两者之间虽然有关联，但有矛盾么？这难道不是殊途同归？而且……我父亲……” 说到这儿，陆霆川突然纠结，话到嘴边，他突然后悔提自己的父亲，可能，他把这些尽数说出来，程鸢会更排斥他。 程鸢见他没下文，扭过头来看他，晶亮的眼神充满疑惑和冷漠。 陆霆川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我并不是和我父亲没话可说，只是有些话，不能当着我母亲的面说。我和他的确相处不融洽，但不代表我和他没有共同的话题，比如你。” “我？”程鸢冷冷地自嘲，“恕我没见过你和你父亲如何一起谈论我，我实在无法判断你话里的真假。这只是其一，其二，我……也做不到你母亲期望那样……” 儿孙满堂。 程鸢无法开口，这是属于她的秘密，如果可以，她宁愿带着这个秘密，排除掉所有人同情她的眼光，像个正常人一样，一直活下去。 但程鸢作为正常人和其他人并不一样，她的心脏不好，或许可以恋爱、可以结婚，但生育……程鸢想都不敢想，那会加重她的心脏负担。她惜命，不想和生活甚至爱情妥协，她只想做程鸢，独一无二的程鸢，不想一心扑在世俗的结婚必要生子的偏见上，最后成为刻在墓碑上的“某某某之妻”。 陆霆川彻底无话。 有时候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较起真来却无比复杂。 “你还有其他顾虑吗？除了我的家庭。” 程鸢笑得很乖，却只是勉强用肌肉扯开嘴角，并没有深达眼底，“您那么优秀，还能让人有什么其他顾虑呢？” “我说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从自身出发，有什么顾虑？”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总觉得陆霆川似乎已经察觉，他的家人只是她用来拒绝的表面借口，而自己内心更深层的理由，早已经被他洞悉。 她虽然提过自己心脏有点问题，但只是囫囵的提一下，没有具体交代，这么久他没具体问过，或许早忘了，按照他们现在话题的走向，陆霆川也不可能想到这一层才对。 但他总提“顾虑”，“担忧”这类词，还将这些词和话题往她身上引，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什么一样，迷迷糊糊的。 莫不是他知道了？ 不可能！ 所有证据都在她家的那个旧皮箱里，陆霆川没有她家钥匙，怎么可能知道？ 闻璐或者宋思沐？ 更不可能，她们不会不经她同意，泄露她的隐私。 她排除所有答案，仍然不思其解。 陆霆川也觉得这场谈话，陷入了僵局。 原以为把自己家庭一并介绍给程鸢，给她足够的安心，就能让她敞开心扉，却发现，她的心比闭口的扇贝关的还死，一点缝隙都没有，想撬开，根本无从下手。 反倒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拒绝的理由，自己成了那个撒谎欺骗她的人。 他只能先声夺人，“程鸢，先别急着拒绝，任何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法，你所有的顾虑，考量，我都想到了才和决定和你说这一番话。我们之间一定出现了认识偏差，我说的一切都不是谎话。咱们慢慢来，一件一件解决，肯定有办法的。” 程鸢却摇头，“陆老师，你说的解决，真的能解决么？要到什么时候？在这之间的时间，我们该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今天你不提，我想我们可能成为朋友，成为很合拍的同事，或者像以前一样，只是简单的领导和下属，无论哪种，都比现在让人好接受的多。” “程鸢，别逃避了行么？”陆霆川起身，绕过床尾，直接站在程鸢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埋头而露出的发顶，受够了她的鸵鸟姿态，声音不免冷硬起来：“我们不谈其他，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有感觉吗？” 程鸢瞬间僵住，没想到陆霆川的思路转换如此之快，她以为今天可以通过各种理由，转换各种借口，与他斡旋，然后不了了之，或使他颓然放弃。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问到了本质问题。 而这个问题，也是程鸢最不好回答的问题。 “到底有没有？”陆霆川再次沉声问。 这次换程鸢的心跳加速，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煎熬。 “有又能怎么样？没有又能怎么样？就像你说的，你已经过了年少轻狂，为爱抛头颅洒热血的年纪，我也一样。我们对于一段关系的开始，考量的从来不只是爱不爱或者喜欢不喜欢，把所有艰难险阻全部剥离，就是爱了？那么虚无缥缈的定义，不放在现实的艰难险阻里，怎么证明爱存在过？” 陆霆川掰正程鸢的肩膀，躬身逼她直视自己，程鸢闪躲，陆霆川就把他的头掰正，两手紧紧扣着程鸢的脸颊，他一字一句说：“程鸢，我这辈子的耐心，全花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他的眸子漆黑，怔望着人的时候，是无比的认真，认真到发亮。 程鸢甚至能在他黑亮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脸。 她怕自己陷进去，耳根和脸颊被他捧在手心中，迅速蹿红发烫，眼神不自觉看向一边，问：“陆老师，你都这样说了，如果我还拒绝你，以后你会不会我给我穿小鞋？” 陆霆川咬牙，十分肯定，“会！” 第141章 披荆斩棘 程鸢摇头，试图从他的手掌里摆脱出来，但他手下使了力道，丝毫不肯放手。 “程鸢！”陆霆川厉喝，制止程鸢的摇头晃脑。 “陆老师，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要么给我一个机会，要么辞职。” 程鸢送他一个白眼，“东大一院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弃。” 陆霆川：“那就给我一个机会，别急着拒绝我。不是所有的表白都需要立刻给出结论，我承认，你认识我的时间太短，但以后的路还很长，所有你介意的、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我都会一一解决。” 他这话让程鸢感觉舒服了一些，没有将她逼到绝路上。 程鸢点头：“从认识到现在，三个半月，还不到四个月，您的表白，挺突然的，我的确不能立刻给您答案。说实话，我今天有点被您吓到了。” 陆霆川放开她的脸颊，轻揉她的发顶，“我知道，但我觉得是时候推你一把了。” 程鸢抬头看他，“？” “你既然肯松口，就说明你心里有我，剩下的事，全部交给我，你只要把自己这份心意维持好就行。” 程鸢莫名笑了，“这就是成年人的恋爱么？看你一个人披荆斩棘？” “不行？” 程鸢苦笑：“怕你到头来反被荆棘弄得伤痕累累，您说的我没心，没心肯可不会心疼。” 这次换陆霆川笑了：“没关系，你别忘了我可是心外科的大夫，你没心我也给你安一颗心出来。” 程鸢被逗笑，不过随即收敛笑意，正色说：“陆老师，丑话说前面，莫说我不谈恋爱，就算要谈恋爱也不和一个三心二意的人谈！这话您懂？” “这算你的第一个顾虑么？” “最基本的顾虑。” “你是指姚潞？” 程鸢想了一会儿，“勉强算她一个吧，不止。” “不止？还有谁？”陆霆川迷惑了。 程鸢站起身，绕过他身边，“您慢慢想，您不是说要披荆斩棘么？先斩一个给我看看。” 话说一半留一半，能不能懂就看陆霆川的决心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大了。 程鸢此刻非常赞同陆母对陆霆川的评价，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想要什么就会尽力争取。 挺好的。 至少比她坦荡磊落。 两人促膝长谈之后，陆霆川没理由锁门。 主动帮程鸢打开门，归还她的钥匙，亲自将她送进她家，这才不舍地转身回到自己家。 合上门，陆霆川陷入深深的沉思。 今晚的程鸢，状态不对。 讲话避重就轻，但不是平常喜欢打哈哈转移话题那种，仿佛处处都在暗示什么。 尤其提到陆母最多。 陆霆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估计人都睡了…… …… 翌日，上班。 实验基地办公室。 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萝已经倒藤，顺着花盆纷纷垂落，绿色的宽厚的叶子上蒙着尘土。 程鸢到办公室后，偶然注意到，转身拿了湿抹布，将几盆绿萝的叶子擦干净。 “干嘛呢？擦花呢？你找保洁阿姨擦就行了。” 古岱进门，大爷似的将自己的单肩包往座位上，显然没睡醒的样子。 “干嘛了？网吧通宵了？”程鸢问。 “是通宵了，不过不是网吧，是实验。”古岱眯眼，将椅背调低，挪来挪去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安心地躺下。 “毕业论文不都写完了么？怎么又在赶实验？”程鸢不解。 “师父法洛四联症的那个课题，又有人找师父塞人了，要挂共同一作。” “谁啊？” “分管研究生工作的副院长的儿子，还在东大读本科呢，为了保研名额。有sci文章不是好保研么？现在都这样，莫说上面那些院长级别的，就是普通的大学教授，用私权给自己的孩子挂名儿的，撒网一捞，绝对大把都是。” 古岱闭眼，眼皮儿特别沉，很无力，但脑子格外清醒，“现在网上的人不都叫他们‘研二代’和‘学阀’么，我们这些辛辛苦苦靠自己的努力考研考博，好容易发一篇sci，人一出生就含着sci。” “外面卖论文的机构多的是，为什么偏偏找到陆老师？” “还不是我师父年轻，好欺负，最重要的，我师父发的东西，质量高，以后摆在简历上，让懂行的人一看就觉得漂亮。” 程鸢突然想起，昨晚陆霆川说的话，“你所看见的陆霆川，是已经被生活磨没了棱角的陆霆川，是已经学会了妥协、接受委屈甚至放弃抵抗的陆霆川。” 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学会妥协是必然，除非陆霆川不想在这个圈子混。 古岱沉吟半晌，纠结一会儿，缓缓开口，“其实……那个副院长看上你那篇文章了，你不是已经投了么，只要给编辑去个邮件，添个共同一作就行，完全没必要让我再重新弄一篇。师父是不想你受委屈，所以委屈了我。” 程鸢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这件事，从头到尾，陆霆川没有提过。 古岱：“这种事就和吃了苍蝇一样让人恶心，你别多想。” 程鸢垂手，漠然问：“拒绝副院长，会连累到他么？” 古岱：“那倒不会，就是会累到我。不过我师父也没亏待我。” 他拿出手机，给程鸢看了一眼转账记录，五千块钱，陆霆川给的。 古岱懒懒散散收起手机，眼睛挑开一条缝，看了眼程鸢，“你别瞎想，又不是你的错。” “我又没觉得是我的错，太优秀自然会成为人别人的眼中钉。流氓犯罪又不是女孩子穿短裙的错，强盗逻辑罢了。” “你这态度，很对。你能接受就行，也不枉我违背师父的意思，把真实情况告诉你。” 程鸢快速将绿萝擦完，“你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不成功，今天准备跑pcr。” “你实验记录本呢？我看看。” “在实验室。怎么，你要帮我跑？” “嗯。你睡吧。” “还算你有良心。” 程鸢突然勾唇轻笑，“作为师兄，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良心？你的工作我帮你分担一半，你把钱退回给陆老师一半，怎么样？” 古岱吓得立即起身，一把抓过桌上的手机，死死抱在怀里，“no！” 第142章 调离 “财迷。”程鸢吐槽一句，去实验室跑pcr。 反反复复做了很多次，折腾一天，实验也没成功。 程鸢去罗宇生的办公室找他帮忙看看。 办公室的门紧闭，里面传来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程鸢听到了，但她还是敲了门。 没人应。 程鸢又敲了敲。 过了会儿，才传来罗宇生的声音：“进！” 程鸢推开门。 屋内，姚潞坐在罗宇生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拼命拿抽纸擦眼泪。 “程鸢……”罗宇生欲言又止，想解释什么。 程鸢没看姚潞，径直将自己的样品和实验记录拿给罗宇生，“罗师兄，这个样跑不出来，你看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 罗宇生一脸疑惑加不可置信的看着程鸢，姚潞这么一个大活人，程鸢看见了竟然问都不问。 程鸢公事公办地语气，就好像姚潞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姚潞擦完眼泪擦鼻涕，红着眼睛，幽怨地看着程鸢，“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儿，你当我不存在么？” 程鸢眼皮不带抬一下，“现在是工作时间，应该用来解决工作问题。” 姚潞是实验基地的管理员，罗宇生是心外的技术员，完全是两个部门，两边只有在实验室使用这件事上有交集，姚潞哭哭啼啼，多半是受了什么委屈，又跟罗宇生这里讨安慰呢。 “工作问题？你现在工作顺风顺水，还有陆医生在上面罩着你，古岱师兄他们也都向着你，我在心外就罗大哥一个朋友，想和他诉诉苦你都非要来打搅我们，你是不是看我要走了，特意跑来耀武扬威的？” “走？”程鸢始料未及，再看向罗宇生，罗宇生深深地叹口气，无奈又心疼。 “钟老师的学生，纪康，跑去告状了，说小潞偏心，仗着自己手里安排实验室使用的权利，只给心外排实验室，不给泌尿外科排。分管科研的副院长把基地的刘主任训了一顿，刘主任气不过，直接跑去找了姚院长，姚院长面子拉不下来，就把小潞调去二部的转化医学院，给院长当助理。” 罗宇生的语气也满是可惜和替姚潞委屈。 程鸢却笑了，又冷又轻。 “调走又不是辞退。” 值得在这里装可怜？ 姚潞脸颊还未干，好容易平复下的情绪瞬间被点燃，“要不然我们换？你调走试试？” 程鸢很想回一句：要不然我们换，让我有个当院长的父亲试试？ 但那样太恶毒，程鸢自认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 她有一说一，“从入职到现在，你有珍惜过或认真对待过你的工作吗？或许你没有糊口的压力，可以把工作当成游戏人间的方式，可以借着工作便利找任何你想找的人。” 程鸢说话时，眼神扫过罗宇生，罗宇生霎时撇开脸。 “但身正才不怕影子斜，你要是真没做什么违规的事，谁举报你都没用。” 程鸢不愿多说，姚潞不是她的谁，她幼稚，自己没必要承担说教的义务教她成长。 姚潞火冒三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二组？我不给你们二组多排几天，古岱师兄的毕业论文、罗大哥手里分管的实验项目，怎么能做的完？” “你觉得谁欠了你，你去找谁说，我不欠你，这是其一。其二，我只是二组成员，连核心成员都算不上，你应该去找我的领导去交涉，去诉说你为二组的付出。其三，我之所以现在能心平气和的和你讲这些话，是看在我们同事一场，且还有那么一点点‘私交’的份儿上。” 虽然这“私交”多数不是什么好事。 姚潞：“你别装无辜，你想看我笑话就直说！” 程鸢不禁觉得好笑：“调岗也能算笑话的话？” 从一个岗位换到了另一个岗位，从技术岗到行政岗，越换越好，这也能算笑话？ 那这样的岗位也来给她调几次。 姚潞：“你别说风凉话。二部离这里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走了，陆医生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噗！抱歉，实在忍不住。”程鸢猛地笑出声来，抹着眼角的笑泪，却冷然道：“陆霆川是谁的私有物品么？什么你的他的我的，陆霆川只是陆霆川，他有他的思想，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你、我亦或是别人，都没法干涉。” 姚潞显然无话，半天后结结巴巴，“你、你，你就是看不惯我追陆医生，你吃醋，才假装这么云淡风轻。” “是，我是挺吃醋的，被爸爸保护得这么好。”程鸢不再打算做菩萨，索性恶毒一番，闹都闹了，程鸢也不怕和她闹翻。 姚潞被刺激到，刷地站起：“是！我爸是院长怎么了？我就是仗着自己的家世背景，进了医院。陆医生选择我就是选择了人生捷径，以后他当心外主任也好，甚至想当院长也可以，只要他想，我都可以帮他实现。而你，没身份，没背景，就算现在你能吸引他，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他事业上的绊脚石，被他一脚踢开。” 姚潞凶相毕露的恶毒尽显，连带着剑拔弩张的气势，一旁的罗宇生看呆了。 从没见过如此张牙舞爪的姚潞，仿佛以前那个乖乖女，动辄流泪让人心疼的小女孩全然不见踪影。 再看程鸢，一脸沉默，她也不是软性子的人，沉默背后肯定暗藏另一番狂风暴雨。 本以为程鸢会反击什么更难听，更中伤对方的话，如果两人控制不好，打起来都说不定。 但她没有。 只见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手机，了个电话。 没多会儿，电话通了。 程鸢开门见山，“陆老师，有人说我是你事业路上的绊脚石，我想请您本尊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我开免提了。” 电话那头，陆霆川没说话，却先发出一阵无奈地压低的轻笑声，随即他清清嗓子，一板一眼正色道：“程鸢，你不是绊脚石，相反，你的到来让我发现了工作中的很多不足之处。” 第143章 清本溯源 程鸢给陆霆川打电话当面对质，已经够让人震惊。 姚潞慌乱地看着程鸢手里的手机，震惊又委屈地说：“陆医生，你怎么能、怎么能替程鸢说话？你忘了上次你动手打人，差点被撤职了？要不是我去求我爸爸，你怎么能只罚点钱就了事？” “谁说是你……”电话那头，陆霆川刚开口。 电话这头，程鸢打断陆霆川，“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你没有关系。” 姚潞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程鸢看了眼手机，收回视线，满面严肃，“陆老师没被撤职，是我找的姚院长，也就是你父亲。这件事陆老师知道，不信你问他。” 姚潞彻底惊住，眼神呆滞，惶惶然，“不可能！陆老师，这不是真的，不是！” “程鸢说的没错。”陆霆川没有丝毫犹豫，“你不用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我说过，你的身份和你的能力并不相匹配，所以你的影响并不如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大。” 姚潞不服：“我的话都不管用，那程鸢呢？凭什么？我凭什么相信她就能说服我爸爸？” 陆霆川笑了，森林中带着嘲讽，他问道：“宇生在吗？” 罗宇生莫名被cue，原本只在一旁默默看着的他，全身混然一紧，“我在，师父。” “好好教教她，人可以单纯，但不能愚蠢。” “是，师父。” “知道教什么吗？”陆霆川问。 罗宇生嘴唇紧抿，看了眼姚潞，“知道。人情世故，利害关系。” “能保证把她教会吗？” “能。”罗宇生保证，但脸上一点儿也不轻松。 “知道我为什么把她安顿给你吗？”陆霆川又问，声音冷冷的，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压抑和窒息感。 “知道。”罗宇生声音已然软下来，后背上一层细汗。 “宇生，我给你们足够自由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很忙，管不过来，不代表我会一直纵容不管。等我出手的时候，可不止让你给她教道理这么简单了。” 陆霆川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他不妨碍罗宇生追求姚潞，即便他和姚潞不在一个阵营，但人是罗宇生引来的，闹出的乱子，他不会找姚潞麻烦，而会清本溯源。 道理很简单，要么罗宇生走人，要么他和姚潞断的一干二净。 “师父，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罗宇生听懂了陆霆川话里话外的含义。 陆霆川从来不会讲工作中的人情利害，只会单纯的和他谈工作。 他不像有些领导，把自己的“敌人”或者“竞争对手”摆在台面上敲打你，逼你站队。 比如陆霆川以前的“对手”——钟致丞，他的学生纪康刚来实验室做实验，连试剂订购都不会，罗宇生手把手教他做实验，促成了他一篇中文核心论文。 如果放在其他小气的老师身上，罗宇生这样，“吃里扒外”的罪名就坐实了，以后少不了被苛责对待，穿小鞋。 但陆霆川没有，从头到尾，连这件事提都没提过。 都说一进职场，就得做好时刻做斗争的准备，你无意与人为敌，但你领导的敌人一定是你的敌人，你不去中伤别人，别人也会因为你领导中伤你。不想做牺牲品，就干脆站队，有一方庇佑，总比被两房都攻击好。 但陆霆川从来没让手底下的人为难过，二组不少人碍于姚复升主任的身份，不管情愿还是被迫，都没少给姚复升和姚复升的学生干过私活儿。 但陆霆川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 这就是陆霆川说的“给他们足够的自由”，不为难他们，但这不代表陆霆川会一直纵容不管。 “我相信你，宇生。”陆霆川稍稍缓和语气，“你一直都是二组最聪明的人。” 罗宇生沉默这句夸人的话更像是一种提点，绵里藏针，扎在人心里，不出血，却能让你疼一下。 这比逼着你站队的那种领导，手段要高超多了。 “程鸢，你过来一趟，上次让你组会在大家面前汇报的ppt准备好了吗？”陆霆川转换话题。 队列项目的事……完了，没有。 程鸢心里一紧，涩涩地道：“没呢，陆老师。” “没有还不快准备？来的时候记得带电脑，今天做不出来别想下班。” 陆霆川语气异常激烈，完全是训人时候的模样。 “我马上过去。” 他可真是公事公办，前一天还说喜欢她呢，第二天立刻就能拿出领导的姿态来，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难受呢还是该佩服他。 挂断电话，程鸢从罗宇生桌上拿回古岱的笔记本，“你们聊，我去见阎王了。” 罗宇生和姚潞皆是一怔。 程鸢转身离开，出门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吵闹的屋内立刻变得冷清。 罗宇生疲惫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不禁揉鼻梁，“看见了吧？我师父一向公事公办，就算是程鸢，工作做不好一样挨训挨骂。” 姚潞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场面里，没回过神。 “难道是我错了？”姚潞喃喃，“陆老师不喜欢程鸢？” 罗宇生彻底无语，“你还不明白吗？你和我师父根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你们根本不应该有交集。你父亲不愿你掺和进我师父的事里也是这个原因，这对你没好处。” “我不明白。”姚潞可怜巴巴地望着罗宇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明明我可以给他带来很多好处，帮他少走很多弯路。” 罗宇生发现，陆霆川说的真对，人可以单纯，但不能愚蠢。 眼前的姚潞一副不开窍的样子，他真是又气又无语。 他只好耐心解释：“你刚开始大肆宣扬喜欢我师父的时候，你父亲有说你吗？” 姚潞摇头：“没有，他还挺支持我的。” “那不是支持，是借你试探，懂吗？” “不懂。” 罗宇生睨她一眼：“你父亲想借你拉拢我师父，如果我师父有意，自然会对你的喜欢做‘回应’。但我师父没有，说明什么？说明我师父并不愿意接你父亲抛出来的橄榄枝。自此，他们就是两条道，两个阵营里的人，而你，作为你父亲的女儿，怎么着都不该和二组有交集，而他也并不欢迎你。” 第144章 领导 姚潞怔住，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和陆霆川竟然还有一层隔阂在。 她还是不信：“不可能，我爸爸是陆医生的领导，他们又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也无仇无怨，怎么会像你说的，关系那么差？” “你还不明白吗？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你父亲还是我师父的领导，他们就算不和，也没必要表现出来，弄得人尽皆知，但嫌隙已经产生，双方心知肚明，可能现在没什么矛盾点，大家能相安无事，以后，就不好说了。” 罗宇生感觉自己教姚潞，就像喂小鸡吃馒头，非得掰开了揉碎了，才能吃的进去。 “人情世故不是表面一团和气就是真和气，也不是吵的不可开交就永远无法和解。你看我师父和钟老师，谁都知道他俩为实验室掐架，但现在呢？多少次他们一起上下班？” 姚潞顿时陷入沉思。 罗宇生好言相劝：“小潞，去转化二部吧，这里不适合你。到那里之后认真工作，别再想我师父的事了。” 姚潞摇头，突然泪雨霖铃，“是不是因为我叔叔姚复升？他才这么讨厌我爸爸？我可以让我爸爸说服我叔叔，不为难他。” 罗宇生咬牙，看见她流泪，心里憋着一股气，“姚潞！你有完没完！给你说不明白是吧？别拿自己当公主了，你对他来说，就像两国交战时，突然冒出来敌方小老百姓，我师父没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已经仁至义尽。你非真得寸进尺搅进来，惹到他，我也得一起完蛋。” “我……”姚潞委屈，想辩解。 罗宇生直接打断：“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请你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份儿上，为我考虑考虑。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及时收手，放弃对我师父的幻想，以后你依旧可以来这里找我。如果你做不到，以后你最好不要出现在这里，我不想被连累。” “罗大哥，我不是想连累你，我……”姚潞欲言又止，悲伤溢于言表，只能忍痛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陆医生。” 这样直接的表白，像一把尖刀，猛地插进罗宇生的心脏，进而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胸口疼。 罗宇生牙根颤抖，忍着这种痛楚说：“以后，再也不见。” 他拉开办公室的门，面无表情，冷漠道：“请走吧。” “不，罗大哥，你是我来医院正式工作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在这里学会的所有东西都是你手把手教的，你不要失去你这个朋友。” 姚潞哭着，冲上去从正面抱住罗宇生，脸埋在罗宇生胸口，手穿过罗宇生的腰，紧紧抱住。 罗宇生瞬间僵硬，只感觉胸口有点湿热，是姚潞的泪水，渗透他的衣衫，烫着他的胸口。 他几乎颤抖着手，轻轻拢住姚潞的背，然后轻轻拍打，安抚说：“好了，不哭了。听我的话好么，以后好好工作，别想别的。” 姚潞从他怀里扎起头，“罗大哥，我听话了，我们还是朋友吗？” 罗宇生忘了眼两人现在的姿势，他猛地推开姚潞，低头道：“是。” “太好了！”姚潞开心又激动地拉住罗宇生的胳膊，眼尾的泪痕还没有干，但眼角有了笑意，“罗大哥，你对我最好了，我真的特别特别不想失去你。” 罗宇生突然觉得脸有点热，不好意思地揉后颈，“好好工作，以后……肯定有更好的男人值得你喜欢。” 姚潞没有回话，只是保持笑容，眼尾刮过一丝阴冷，随即收敛，又是之前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 陆霆川办公室。 程鸢抱着笔记本敲门。 “进来。” 程鸢推门，“陆老师。” “你来了。”正埋头电脑前的陆霆川抬眸，唇角是少见的笑容，“过来。” 程鸢瞬间忐忑不安，刚才电话里他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现在这满面笑容是怎么回事？ 程鸢甚至觉得有点瘆得慌。 “陆老师，您有什么事您说，你这样，我……怕。” 陆霆川笑容僵住，“怕？怕什么？” “我错了，您说完就是，您这样笑，我，毛骨悚然的。”程鸢翻眼皮偷瞄陆霆川，发现他还是那副笑容，程鸢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霆川发现了程鸢的局促，不免轻笑一声，“把电脑放这儿。” 他拍了拍自己办公桌的另一边空白区。 程鸢小心翼翼照做。 “搬个椅子过来。” 程鸢去角落里搬来一把椅子，准备放在他同侧旁边时，陆霆川却说：“放对面。” “可是这样我坐对面，您就看不到我的电脑屏幕了呀？” “我看你电脑屏幕做什么？” 程鸢惊讶：“您不是要检查我的ppt么？” 陆霆川：“你不是没做？” 程鸢：“我做了，还没做完。” 陆霆川：“没做完，现在就继续做。” 程鸢：“可是……” 陆霆川无奈地摇头，“榆木脑袋。你以为我让你来这里真是检查你ppt的？” 程鸢疑惑：“不是么？您刚才……” 陆霆川：“假的。这几天你就在这儿做你的工作，等罗宇生彻底给姚潞讲通了你再回去。” 程鸢惊呼：“啊” 陆霆川用余光睨她一眼，“啊什么，快点工作，一会儿下班了。” “哦！” 程鸢打开笔记本，起身找插排插笔记本电脑的电脑线，陆霆川突然将离自己近的插排推向程鸢的方向。 “谢谢，陆老师。” 程鸢正准备去插，陆霆川长手一伸遮住插孔，“以后别叫我‘老师’，听着别扭。” 程鸢一愣：“不叫‘老师’，那我叫您什么？” “自己想。”陆霆川收回手。 程鸢歪头想了会儿，“和古岱师兄他们一样，叫您‘师父’？” 陆霆川斜眼，眼尾一道凌厉，视刀刮过程鸢懵懂的脸，最终无奈又烦躁地说：“随便你吧。” “是，领导！”程鸢立正站好，就差敬礼了。 陆霆川蹙眉。 程鸢坏笑。 “领导，你叫我来其实不是来训我的，是不？” 陆霆川没回答，视线转回电脑屏幕，“罗宇生没把姚潞弄走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吧。” 第145章 踩影子 “哦！”程鸢偷偷看一眼陆霆川，打开电脑，继续做没做完的ppt。 “看我做什么？”陆霆川直视电脑屏幕，视线没有移动一份。 程鸢虽然做贼心虚，但面上可一点儿不示弱，“……领导，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陆霆川唇角微微扬起弧度：“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你先看我了？” 程鸢：“……” 没毛病。 “领导，你晚饭想吃什么？”程鸢立即转换话题。 “什么都行。” 程鸢想了想：“自热米饭也行？” 陆霆川沉浸在电脑屏幕前的眼终于舍得移开，视线落在程鸢脸上，好整以暇，却震慑力十足，“你认真的？” 程鸢立即摇头，傻笑做掩饰，“开个玩笑。” 陆霆川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下班时间已到，“走吧，先去吃饭。” 程鸢看着自己刚打开的ppt，“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明天再做，不急。”陆霆川保存文件，关电脑，催促道：“你不想做饭就不在家吃了。” “去外面吗？”程鸢也开始收拾东西。 “去医院食堂。” “……”程鸢呆滞，不可思议地问：“和你一起？” “不然呢？你还想和谁？”陆霆川反问。 程鸢苦笑，还是面上笑，心里苦的那种。 关于食堂的晚餐，有个说法，晚餐是医院的双职工夫妻的“约会餐”。 两个人白天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回到家累得不成人形，也不见得有力气做晚饭，于是乎，医院食堂的晚餐，给双职工夫妻提供了方便。 这也成了医院的一个梗，打趣一些暧昧的小医生、小护士时，就会问他们：“你俩下班一起去食堂了么？” 其实意思是，你俩在一起没。 程鸢不清楚陆霆川知不知道这个梗，反正她心里七上八下。 但陆霆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换下身上的白大衣，淡定从容地站在门口，等程鸢收拾。 程鸢将电脑关了，收拾好自己的笔记本，围巾等物品，统统装进包里。 一旁的陆霆川掏出钥匙链，从钥匙环上拆下来其中一枚，递给程鸢：“我办公室的钥匙，这几天你就在这儿待着，明早我可能先去病房。” “哦。”程鸢接过，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钥匙链，准备链上去。 “给我。”陆霆川。 “嗯？”程鸢正疑惑。 “小心手。”陆霆川已经从她手里拿走钥匙和钥匙链，帮程鸢把钥匙链进去，又递给程鸢。 程鸢的心突然又一暖。 钥匙环的确有点死，尤其是塑料头的钥匙，更不好穿进钥匙环里，平时程鸢都用绳穿钥匙然后再穿环。 “谢谢领导。”程鸢接过放进包里，“领导，你今天想吃什么，我请。” “不用。” 程鸢以为陆霆川只是客气，等到了食堂，刷指纹时，程鸢无意间看见陆霆川账户里的余额。 具体多少她没看清，反正就看见有好几位数字。 程鸢震惊中。 “医院每个月给的餐补，用不完就累积下来了。”陆霆川解释。 “我知道，不过，这也太多了吧。” 程鸢现在也算医院的正式员工，也有餐补，但按每日三餐算，一个月下来还得贴进去几百块钱，陆霆川账指纹账户里的钱都赶上自己银行账户了。 “职称高，餐补高。” 程鸢义正言辞：“禁止一切凡尔赛言行。” “也不全是给的多，很多赶不上午饭的时候，我的午饭是林栩他们帮忙打的。” “而且这种时候还不在少数吧？”程鸢问。 陆霆川笑而不答。 程鸢心照不宣。 晚餐来食堂吃的人并不多，能容纳上千人的食堂大厅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和桌而坐。 不过也的确如传闻的那样，基本来吃晚饭的都是两人一组，且以一男一女居多。 这简直是神仙日子呀，有稳定的收入，上下班时间固定，节假日按法定节假日休息，早中晚饭有食堂包圆儿，还不用自己动手，下班吃完饭还能一起回家，如果住得近，还能稍稍绕远，从广场穿过去，就当是散步…… 正想着，陆霆川回头问她：“一会儿从广场那边走？天暖了，那边有不少活动，可以去看看。” 程鸢惊异地看向陆霆川，“领导，你在我大脑里按了双眼睛么？” 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陆霆川笑说：“怎么？你也想吃完饭去走走？” 程鸢不好意思承认，犟嘴说：“广场上好多放风筝的，我是想去看放风筝。” 才不是想和他走走。 两人从医院出来，过马路从离医院最近的南门进入广场。 春日天色渐暖，日落也没那么早，陆霆川难得下班时候能看见夕阳，不禁放慢脚步。 程鸢与他并肩，太阳在他们斜后方，余晖铺散，将他们的影子拉的悠长。 程鸢一蹦一跳，很想踩到自己在地上“投影”的大长腿，但自己动一下，影子就动一下，怎么也踩不着。 突然，身旁的人紧走几步，背手站立，一只脚踩在程鸢的投在地面的“大长腿”上。 程鸢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霆川勾唇，“这不就踩到了么？” “好啊领导，你竟然踩我。”程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小跑上前，作势也要踩他的影子。 但陆霆川反应很迅速，始终面对程鸢，让影子投在自己身后，程鸢围着他转，想绕去他身后，但都无功而返。 程鸢深刻怀疑陆霆川以前不是踢足球的就是打篮球的，过人卡位这么厉害。 无论她怎么绕，陆霆川始终将影子护在身后。 程鸢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衣襟，缩小他的活动范围，迅速绕道他的身侧，伸脚踩住他身后的影子，她兴奋道：“踩到啦！” 激动地抬首，却迎上陆霆川意味深长的得意笑容。 他逆光而立，程鸢能看到他周身镀一层淡淡的金色余晖，连额前的碎发都散发着光芒，那光芒有点刺眼，但都不如他眼里的光芒的热烈。 那双眸子，像洋溢着温暖缱绻的碧波静潭，在夕阳的余晖下波光粼粼，令人遐想。 “领导……”程鸢被他看的浑身发麻，立即松开手。 陆霆川低头，看着被抛弃的衣襟，不禁苦笑自嘲，“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陪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第146章 纸鸢 “说明领导你童心未泯啊！” 程鸢走快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夕阳下的天空没那么蓝，稀疏如薄纱的云彩将天空罩住，浅浅淡淡。 各色各形的风筝或高或低，都稳稳停留在空中。 程鸢指着天空，“领导，你看。” 陆霆川抬首，“风筝，怎么了，你也想放？” 程鸢摇头，“没放过，也不会，还是算了吧。到时候放不起来，那不是比小朋友还不如？” 两人面前是一大片草坪，新绿芽还没倒出来，还是一片枯黄的干草。草坪上，一家大人正在教自己的两个孩子放风筝，大的看上去八九岁，小的五六岁，两人人手一个风筝，逆风奔跑。 程鸢突然想到一句诗句，“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可惜，以前的田园乡村生活，如今已被大城市的喧嚣取代，再也看不到那种惬意的田园牧歌。 草坪上，两个孩子怎么跑，风筝都飞不起来，一旁的大人也干着急。 “放风筝要看风，根本不用跑，也没那么难，风小了收线，风大了放线，要让线一直绷住别松，不然风筝失去平衡很容易掉下来。”陆霆川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那两个孩子。 程鸢：“领导，你放过啊？” 陆霆川拧眉：“你没放过？” 程鸢摇头。 陆霆川：“我父母以前都在东大一院工作，很小的时候，他们的工作还没那么忙，带我来放过几次。这片广场解放前就有，比东大一院的历史还悠久，后来老人们喜欢聚集在这里晒太阳，慢慢地就变成聚在一起放风筝，也成了这片广场上的传统。” 程鸢不禁有点羡慕，“你小时候过的挺幸福嘛。” “你呢？小时候都做什么？”陆霆川问。 程鸢思索片刻，神色复杂，“没什么，就和其他小孩一样，上学放学，回家写作业。” 她不敢说，其实，她小时候的记忆，有一大半都在医院。 “走！”陆霆川抓起程鸢的手腕，拉着她来卖风筝的小摊。 程鸢羞涩脸红，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陆老师，你不会想卖风筝吧？” “你不想买？”陆霆川问。 “不想。且不说我不会放，就算要放，也只放这一次，为了放一次风筝，买一个风筝，不划算。” 陆霆川：“那咱们不买，咱们租。” 程鸢惊道：“风筝还可以租？” 一旁卖风筝的大妈，喜闻乐见，笑说：“当然可以租啊。小的一小时二十，大的一小时三十，这种超大的一小时五十，押金统一一百。” 程鸢骑虎难下，最终还是笑着拒绝大妈，“我们再考虑考虑。” 这次换程鸢拉着陆霆川走到一边，她小声说：“领导，租风筝更不划算，这价钱都能买一个了。” 陆霆川无奈地笑着：“你还真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 程鸢斜眼瞧他，“我哪有您会精打细算啊？您指纹账户里的钱，竟然能省出来那么多，估计没少‘扒皮’林栩师兄吧？” 陆霆川扶额，“真是太忙了，没法儿去食堂，不过你也提到醒我，该给林栩结账了。我有时候能想起来，有时候是真的忘了给他钱。” 程鸢：“陆老师，您忙起来废寝忘食，但您的学生都是要吃饭的，尤其是钱的事，不能马虎。” 陆霆川：“我知道这种小事容易忘，所以我有每个月给他们多开工资。” 程鸢：“工资是工资，私下的钱是私下的钱，工资是他们应得的，您欠的钱是您欠的，不能混为一谈。” 陆霆川投降：“好吧。等有时间我把欠‘林栩’的账好好算算。” 程鸢：“不用，过去的就过去了，别翻旧账，免得让林栩师兄误会，以后买饭，可以让林栩师兄去找罗师兄挂账，您还有一笔个人的钱在实验室呢。” 她是指上次取的两万元钱，那笔钱放在罗宇生那里，原定是实验室垫付和陆霆川个人支持的二组活动经费。 “这主意不错。”陆霆川忍不住夸赞。 程鸢的到来，的确帮他细化了团队管理过程中很多实际问题。 谈话间的功夫，天空里又添了几副“新面孔”。 陆霆川瞧见新升空的风筝，问：“风筝，还想放吗？” “下次吧。”程鸢没什么心情。 两人沿着草坪外侧的石板路，从东门出去，穿过马路往右走几百米，就是世纪嘉苑的小区大门。 一路上，程鸢都在犹豫，要不要问，心里斗争许久，她决定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刚准备开口，陆霆川却先她一步洞察她有话要说。 “古岱和你说了有人要加你文章共同一作的事了？” 程鸢震惊，“你怎么知道？” 陆霆川：“除了这件事，也没别的事让你这么为难。” 程鸢脸热，低头涩涩地说：“谢谢你，陆老师。让你和古岱师兄为难了。” “没什么好谢的，这本来就不该是你承受的事。如果要较真，应该我向你道歉，你是我的人，对方才定准了你下手，如果你不是，他们也不会找上你。” 话虽如此，但程鸢还是心头一热，抬眸勇敢地迎上陆霆川的目光，“陆老师，这不是谁因谁果的问题，这是取舍的问题。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向你的上级领导妥协。” 陆霆川看似的举手之劳，程鸢却觉得这其中已经包含了他的偏爱。 正如他以前所说，他没必要为了别人，去得罪自己的领导，而他现在为了他，拒绝了自己的领导。 陆霆川笑而不语，望着程鸢的脸许久，他感叹：“果然啊，我根本不需要说什么，你一点就透。程鸢，你让我对追求你的选择越来越坚定不移。” 程鸢脸色绯红，不发一言，表面平静，胸中却有滔天巨浪正冲击着她的心脏。 和懂你的人谈感情，和你懂的人谈工作，是最轻松惬意的两件事。 前者程鸢无法保证，但后者，程鸢觉得自己遇到了。 …… 这几日，程鸢听从陆霆川的话，在他办公室办公，果然省了很多麻烦。 古代说，姚潞没几天就走了，却天天来找罗宇生，程鸢没在是对的，说不定姚潞又作什么妖，临走前借机闹程鸢一顿也说不定。 姚潞哪都敢去，唯独陆霆川的办公室，就算她知道程鸢在这儿，也不敢来。 程鸢不在实验室，罗宇生忙着安抚小公主，古岱一点都不想在实验室待。 好好的工作地点，现在一股子乌烟瘴气，让人心烦。 所以他一得知陆霆川不在，就偷偷跑来找程鸢。 第147章 直播 程鸢正用自己的笔记本做ppt，古岱百无聊赖，突然对着茶几上的小零食眼神放光时。 “我师父的办公室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古岱说着拿起一包小虾条，拆开包装，仰着头往嘴里倒。 “我也不清楚，他说护士站的护士给的。” “护士？什么护士？”嘴里的东西没嚼完，古岱嘟嘟囔囔，含混不清，“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临床那边的人我不怎么认识。” 程鸢刚来，工作地点封闭又固定，临床那边的情况，只有开组会和大聚餐才有机会接触，而且还都是医生，护士是另外的体系，不归陆霆川管，程鸢更不熟悉。 古岱不一样，人缘好，自来熟，加上在心外待了这么久，早把整个心外的人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摸了个清楚。 “科里的护士哪个和我不熟，谁要在科里发福利，怎么可能落下我？”古岱起疑，又拿起一颗奶糖，剥了扔进嘴里，“你说，这不会是我师父的障眼法，护士什么的都是借口，这东西根本就是他买给你的？” 程鸢打字的手突然停下。 古岱说得不是不可能。 但让程鸢后知后觉，觉得可怕的是，她和陆霆川的关系，该如何给周围人一个合理解释。 程鸢有点后悔，当初上了陆霆川的当，说给他一个机会，自己真给了，现在倒好，他分分钟消失，独留自己面对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尴尬又窘迫地收回神色，程鸢说：“应该不会，他那么忙，没那么多时间买这些。” “这倒是。”古岱说着，又挑挑捡捡，将一包零食翻了个遍，专挑自己爱吃的，白大衣的两个口袋装得鼓鼓囊囊，还不忘警告程鸢，“别告状啊，回头我师父问，你就说你吃的。” 程鸢：“……” 古岱装好东西，准备离开，临出门突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他回身走到程鸢身边，“副院长儿子那文章的实验，罗宇生给我讲了一遍问题在哪儿，我本来想再查查文献看看别人怎么做的，结果我电脑不配合，直接宕机，送去修了，你电脑能不能借我用一两天。” 程鸢看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下班吧，下班给你送过去。” “行！你放我桌上，明天用完，后天还你。” 程鸢比个ok的手势。 古岱也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这几日关于汇报的内容，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电脑借给古岱没什么问题，就是…… 程鸢的笔记本是上大二，拿奖学金买的，到现在……算起来得有八年了，还是wi 7系统，大问题没有，就是小毛病不断，也送去修过几回。 下班后。 程鸢如约给古岱送电脑，古岱人已经不见，他最近又要上急诊，提前回去养精蓄锐了。 给古岱送电脑后，程鸢给他私发消息，提醒：电脑陈旧，小心使用。 倒不是怕古岱弄坏，她是怕自己电脑故障，别到时候让古岱丢了文件。 古岱也回复：就看你电脑旧才借的，新电脑谁借。 程鸢：……没毛病。 古岱：你赶紧换电脑吧，你这奶奶机，迟早要报废。 程鸢：等它入土为安，我再另结新欢。 古岱：不开玩笑，华威最近一款新产品挺不错，安利给你。 程鸢：纳入参考范围。 的确如古岱所说，她是该考虑换电脑了，以前是入不敷出，紧巴巴过日子，现在工资收入稳定，一个月工资怎么着都能买台不错的电脑。 思索着她已经打开淘淘app，查看古岱说的那款新电脑。 正浏览到一半，手机微信突然跳出来一条分享链接的消息。 是宋思沐。 程鸢点进去看，发现是一个直播平台的直播房间分享链接。 程鸢立即给宋思沐私信：你真听杜老师的,去搞直播啊？ 宋思沐：不然呢？快帮我分享，给我添添人气。 程鸢点进去，按照提示下载好app，进入宋思沐的直播房间。 镜头前，宋思沐画了很浓的妆，眼尾的眼影已经遮盖她原本上挑的眼尾形状，浅蓝色的美瞳模糊了属于亚洲人黑褐色瞳孔，头发是夸张的金黄接近白色的大波浪，长发及腰。 宋思沐原本的头发没那么长，毫无疑问她戴了假发。 镜头里的背景是如同梦幻公主房的粉色墙面，墙上挂着一副手绘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场景画面。 宋思沐用杆儿架着手机，离墙又很近，视野并不开阔，不过程鸢还是猜出来，这是宋思沐的卧室。 网上很多人曝光了网红光鲜背后的惨淡，很多人从直播镜头里看到的是装修精致的背景，还有容貌精致的人，但其实就是样板间精装一面墙，和整容、化妆加十级美颜。 很多小姑娘都喜欢把直播背景弄得粉粉嫩嫩，好像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宋思沐不一样，她的卧室真的一直粉粉嫩嫩，而她也的的确确从小到大都是“公主”。 程鸢在直播间给宋思沐发话互动：说实话，你这样，我真有点认不出来了。 宋思沐眯眼看屏幕上的字，她有点近视，但不严重。 隔着屏幕给程鸢比个心，她说：“快帮帮我，把我房间分享一下。” “好。”程鸢帮忙发到自己朋友圈。 之后又返回到直播房间。 宋思沐对着镜头，左扭右扭摆，想看看镜头里的自己美不美。 她一身白色的莲蓬袖长裙，裙摆蓬松，腰部收腰的设计将她的身形勾勒，平肩的衣领正好凸显她平直好看的锁骨。 宋思沐对着镜头问程鸢：“怎么样？” 程鸢打字：美呆。 宋思沐又问：“帮我分享了吗？” 程鸢打字：嗯呐。 宋思沐对着镜头一个飞吻：“爱你。” 程鸢打字：[亲亲]。 后直播时代，对新人并不友好，屏幕上方零零散散提示有人进入直播间。 现在提示已经十几个人，但宋思沐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都是机器人。” 程鸢纠正：你不是要培养镜头感吗？又不是要当主播。 宋思沐撇嘴：“话是这么说，但我这好一顿折腾，直播间却冷冷清清，难免失望啊。” 第148章 罗宇生 程鸢：加油！我再帮你分享一下。 她删掉之前分享过的链接，重新分享一条，并配上文字转发到朋友圈。 程鸢：我下班了，先回去，晚饭后再支持你。 宋思沐隔着屏幕和程鸢挥手：“拜拜。” 程鸢从直播间退出来，收起手机正要离开实验室，迎面遇到刚从办公室出来的罗宇生。 “罗师兄？” “程鸢？”罗宇生也惊异，“你这几天不是在师父那里么？” 程鸢解释：“我来给古岱师兄送电脑。你，怎么这么晚才走啊？” 这会儿离下班已经快一小时了，程鸢不想遇到姚潞，特意选择晚点过来。 罗宇生叹口气：“最近师父几个硕士要毕业了，但毕业要求的中文核心还没见刊，师父怕耽误他们正常毕业，让我加紧再做几个实验，多投几篇，给他们保底。” “陆老师这么好？”程鸢不得不夸赞陆霆川。 东大一院对研究生毕业的要求挺高的，不管专业硕士还是学术硕士，除了要完成正常的毕业论文和毕业论文答辩，还要发表一篇北大核心目录收录的中文期刊论文。 毕业论文还算容易，只要导师给好题目，照猫画虎也能做出东西，但核心论文就不一样了。 投稿那可是要经过专业的编辑、审稿人层层选拔，反复修改，才能见刊，整个投稿周期短则半年，长则两年，对于长期忙于临床的学生来说，根本没有时间弄这些，只能由导师半推半送，甚至半代笔才能勉强毕业。 很多嫌麻烦的导师根本不会顾及学生，只会使唤他们在临床上干活，至于毕业要求的这篇核心论文，他们甚至会明确的告诉学生，让他们出钱买，甚至有的导师会当中间商，给学生介绍买论文的地方。 这些地方也就是程鸢以前工作的“科研服务机构”。 “没办法，学生的前途重要啊，不能因为一篇论文，让他们毕不了业耽误找工作。” 程鸢点头，非常认同。 “陆老师真是一个良心导师啊！” 这要换成别人，很可能什么都不会管。 罗宇生也感叹：“他一向如此，严进宽出。回想起来，我当初面试心外技师岗，和一大帮第一学历是一本，研究生至少也是211的人竞争。我师父没因为我专升本又读的研究生就刷掉我，反而给了我进入复试实操的机会。我在复试时，分数最高，他毫不犹豫当场宣布录用我，因为我第一学历不是很符合东大一院的中等技师岗待遇的要求，他还帮我打报告，申请特殊通道。” “陆老师向来如此，他很看重个人能力。”程鸢愈发觉得陆霆川是个好领导，想当初自己入职时对他百般敌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自己当时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遍了。 “他真的很好，个人能力也很强，管着心外和心脏移植两方面的事，科研工作还两不误，要不是我亲眼见过他，真以为这种神人长了三头六臂，能把这么多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也不算井井有条吧，他只是懂得取舍，抓住重要的。”程鸢不信陆霆川真是三头六臂的神人，那么多烦心事，正常人谁不焦头烂额，只不过陆霆川不表现罢了，“我觉得他其实挺焦头烂额的，只不过他作为领导，作为二组的核心，肯定不能表现出慌乱，不然主心骨都乱了，大家的心还不散了？” 罗宇生震惊地看重程鸢，她的蕙质兰心让人佩服，“你说的对。” 陆霆川太出名，太具有光环，以至于所有荣誉嘉奖都带有欺骗性，骗人以为陆霆川对所有事都游刃有余，应付自如。 只有程鸢，她发现了陆霆川忽略了实验室需要学生垫资做实验这种小事。 虽然事小，但长此以往，学生们难免有怨言。 “陆老师就是个普通人，平常心对待就好。”程鸢接触陆霆川久了，自然而然将他从神坛上放下来看待，当然这一切都基于和陆霆川的密切接触。 但作为领导，还略带威严的陆霆川，对于二组，甚至整个心外来说，还是神一样的人物。 尤其罗宇生，程鸢觉得他把陆霆川看得太高，推得太远，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罗宇生望着程鸢出神，苦涩一笑：“果然，师父钟意你是有原因的，你这么通透，比我这个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人还想得细，想得远，这一点，姚潞无法和你作比。” 话虽说的是陆霆川，夸得是程鸢，但怎么听，其中都含有幽怨的意味，这满满的遗憾听着是替姚潞可惜，但更像在可惜他自己。 程鸢听着不是很舒服，“我虽然不怕竞争，但我不喜欢比较。每个人的人格都有属于他自己的魅力，陆老师钟意谁不钟意谁，他自有他的考量。我们保持自己的能力水准，就算得到他的青睐，也无愧于心。” 罗宇生忙道歉：“抱歉，是我言语不当，不该拿你和姚潞比较。” “没关系。” 他知道就好。 程鸢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她不想让罗宇生觉得，自己能留在二组是因为侥幸或者对陆霆川的曲意逢迎。 两人下楼，罗宇生住在离东大一院挺远的地方，和程鸢正好两个方向，两人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 程鸢准备去趟超市，今晚刚好轮到她做饭。 这段时间不知是不是陆霆川有意吩咐，陆母一直没来过，连经常帮陆霆川买菜买日用品的芸姨也不来了。 程鸢不得不接下又一重任——买菜。 索性世纪嘉苑周围有几家大型超市，买东西很方便，程鸢跑了躺超市回来，才不过六点。 她洗完菜，正准备炒菜，刚打开抽油烟机，陆霆川的房门突然“咔嚓”打开。 “啊！”程鸢拿着锅铲，惊叫出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叫什么？是我。”陆霆川嫌弃地捂住耳朵，从门内探出一张疲惫的面容，眼睛迷蒙着，头发完全一团糟，堪比鸟窝。 “你怎么在家啊？”程鸢惊呼。 “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在哪儿？”陆霆川费力，睁开一只眼瞄程鸢。 “你不应该上班么？”程鸢放下锅铲，走过去，仔细端详陆霆川，“领导你怎么困成这样？你今天没手术么？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以为你上手术了。” 第149章 文身 “哦，手机……”陆霆川将身上的口袋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我手机呢？” “手机没了？”程鸢也疑惑，“我给你打个电话看看。” 程鸢立即拨通陆霆川的号码，没多会儿，从陆霆川卧室传来隐隐的手机铃声。 程鸢拨开陆霆川，寻着声音，找到源头。 手机就在陆霆川床上，只不过被他压在枕头下面，程鸢掀开枕头，“喏，这不是。” 陆霆川懒懒地转身，像个丧尸一样，几步挪到床边，猛地栽过去，正面倒在床上。 “哎！”程鸢真害怕他把鼻子磕出血来。 “别管我，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陆霆川含混地的语气，疲惫地说着。 程鸢将他的手机从床上拿起，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那你睡，饭，等你睡醒了再吃吧。”程鸢第一次见陆霆川困得像喝醉一样，不忍打扰，走出卧室，她小心地关上房门。 早知道就在自己家里做了，这样不会吵到他。 程鸢如是想着，将抽油烟机关掉，然后一一转移阵地，把做饭准备的所有菜品，用具全部转移到自己那边。 之所以选择陆霆川这里，是因为他这边，厨房用具很齐全，程鸢那边除了一口平底锅和两副碗筷，连个像样的炊具都没有。 等把饭做好，陆霆川也没用醒来的迹象，程鸢将饭菜单另准备一份儿，放在陆霆川客厅的餐桌上。 自己则在自己家独自享受自给自足的晚饭。 期间，程鸢点开说宋思沐的直播间，此刻屏幕左上角显示她的房间已经有上百人。 程鸢是新用户，下方总有广告弹窗提示让她给主播打赏。 她犹豫一下，买了几朵鲜花，送给宋思沐。 宋思沐正对着屏幕自说自话，看到有鲜花特效，又看到程鸢的id，她说：“亲爱的，别充钱呀，你要想打赏直接转给我，免得中间商赚差价。” 宋思沐已经能放得开，对着镜头，即便直播间没什么人和她搭话，她自己也能像和人交流一样，自如流畅的谈话。 程鸢甚至觉得，虽然隔着屏幕，但宋思沐给她的感觉就像她和自己面对面没差别。 杜陌良所说的培养镜头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得不说，宋思沐还挺有天赋。 看了一会儿直播，家门有人敲响。 程鸢趴在猫眼里看一眼，果然是陆霆川。 拉开门，“陆老师？你睡醒了？” “没有。”陆霆川垂首，眼睛睁不开，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样子，身上的衬衫也因为睡觉被压皱了，整个人用蓬头垢面形容不为过。 他抬眸瞧见程鸢客厅餐桌上的饭菜眉头紧锁：“吃饭不叫我？想吃独食？” “没有！我给你打好一份，放在你家餐桌上了。” “有吗？”陆霆川疑惑。 程鸢鄙夷，“您这是一醒来就过来了么？” 那么明显的饭盒放在餐桌上，他竟然没看见？真不知道他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 陆霆川揉了揉后颈，缓解疲惫：“我饿了，都快一天没吃饭了。” 程鸢无奈，闪身让他进来，“您坐。” 陆霆川坐在程鸢之前坐过的位子旁边，程鸢的手机此刻正在播放宋思沐的直播间。 他无意间被程鸢手机里的聒噪吸引，盯了许久，才发现屏幕里的人是宋思沐，蓦然皱眉，“这是……” 程鸢帮陆霆川打了份饭，又拿了一套餐具，递给他，“思沐的直播间，为了培养镜头感，做练习的。” 陆霆川冷眼旁观，“谁出的馊主意？” 程鸢惊讶地看着陆霆川，一本正经问：“你怎么知道是杜老师说的？” 陆霆川一声轻笑，“程鸢，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说的话真实越来越让人爱听。” 程鸢咯咯笑出声，当然是因为不厚道地拉出杜陌良调侃的笑。 宋思沐一个人在镜头前自说自话，话题范围很广，有美妆、衣服搭配、首饰、装修，还有诗词歌赋，最后却落在了文身上。 她自序上初中的时候，偷偷跑去黑作坊文身，文在后腰上，当时还差点被人猥亵，吓得她文一半就跑了。 至今那个文了一半的文身还在，无论家里人怎么劝说，宋思沐都不肯洗，所以她从来不穿露腰的衣服。 “思沐还有文身？我第一次知道。”程鸢有点惊异。 陆霆川却见怪不怪，“我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学生文身挺流行的。尤其是男生，半大点的孩子，喜欢把人女孩的名字文在身上。” 程鸢听着这话，心里有点吃味，一双晶亮的眼直勾勾望着陆霆川，眯着眼危险地逼视他，“陆老师，你不会也把哪个女孩的名字纹在身上了吧？” 陆霆川眉尾微挑，“我身上有没有文身，你又不是没见过。再说，青春萌动的年纪，懂什么感情？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不知道又看上哪个了，我又不傻，喜欢一个文一个？不喜欢一个除一个？疼不疼？” “哦！看来你以前喜欢过不少啊？” 陆霆川语气异常轻快，“这倒没有，我高中的时候只执着于两件事，学习和打游戏。” 程鸢支着下巴望他，“所以这就是你一方面把校长气个半死，一方面还总拿年级第一的原因么？” “我妈告诉你的？”陆霆川问。 “嗯，阿姨说你初中高中可叛逆了。”程鸢还保持刚才的观望姿态，“陆老师，我从小就是乖学生，学习中等偏上，从来没有违反过校纪校规，所以我特别好奇，‘坏孩子’究竟是怎么样的？” 陆霆川送她一个白眼，“我也不算‘坏孩子’吧？就是比较有主见而已，以前想法很简单，全凭爱好来，喜欢玩游戏，就想着将来能当电竞选手，家里人不同意，闹掰了，就这么简单。” “不止这么简单吧？”程鸢狡黠一笑，他肯定略过了很多，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陆霆川被她灼灼地好奇眼神盯着，恰似陷进去，但理智还是让他偏过头，“也没什么，就是有段时间和父母断绝了关系，然后……加入了一些不好的组织，惹了一些不好惹的人……” 第150章 转发 “啊？”程鸢没料到，“陆老师，你这样都不算‘坏’，我们这些‘好孩子’得多伤心啊！” 陆霆川局促地低头，连忙扒了两口饭，“让你别问，你非要问。以前我就那样，改不了，现在这不是改邪归正了么？” 程鸢嘻嘻地笑着，“陆老师，谢谢你的改邪归正，让我有机会认识这么优秀，业务能力好，领导能力强的陆老师。” “少拍马屁，多吃饭。”陆霆川命令着，嘴角却泛起抑制不住的笑。 手机屏幕里，宋思沐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她看了眼直播间不见涨的粉丝数，透过屏幕问程鸢，“宝贝，你还有没有认识的，人缘比较好的同事？让他们帮我也转发一下。” 程鸢想了想问陆霆川：“我让古师兄帮帮忙吧，我感觉身边就数他人缘最好，肯定能帮到思沐。” 却没注意到陆霆川瞬间暗沉的脸，程鸢正准备转发，陆霆川突然开口：“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人缘不好？” 完了，说错话了。 程鸢立刻捂嘴，她赶紧道歉：“陆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是我领导，我哪儿敢让你转发啊！” 敢问谁在职场敢让自己的领导帮自己转发朋友圈？ 不屏蔽就不错了。 “我是你领导没错，但我就不能以朋友的身份，行举手之劳帮你转发一下链接？”陆霆川拧眉问。 程鸢受宠若惊，“陆老师，领导，使不得，我真不敢……您朋友圈和我们可不能一概而论，您朋友圈里要么是医院的大佬，要么是医学界的大佬，您这么转发，让人看见了，我怎么在心外科立足？本来关于我们的绯闻就挺多的。” “什么绯闻，我怎么不知道？”陆霆川不依不饶。 “您是科里的大领导，当然没人敢在您面前议论了，您怎么会知道？”程鸢很想告诉他，莫说别人，就是了解他们的古岱都已经开始猜疑了，外面不了解的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程鸢撇嘴，“尤其是您‘披荆斩棘’，先斩了姚潞这第一刀。心外谁不知道，姚潞顶了我的职位，姚潞喜欢你，你又护着我，死循环好么？现在姚潞要走，谁不觉得是您在背后操手？” 陆霆川好整以暇：“那你觉得呢？” 程鸢毫不避讳：“我觉得就是您没跑了！罗师兄说是钟老师的学生纪康去告的状，但他终归是个学生，去哪里告都不清楚，怎么一捅就捅中要害，直接一波将姚潞带走，还能全身而退？要不是有多年老谋深算的人在背后指点，我是不信一个学生能扳倒姚潞的。你也很聪明，找了钟老师这个昨日死敌，降低自己受怀疑的程度。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钟老师会让自己的学生帮你？” 陆霆川收回视线，不看程鸢，兀自夹菜，“我没你说得那么有心机吧？” “领导，你没否认哦！”程鸢抓住他的话柄：“我敢肯定就是你。” “为什么？”陆霆川突然饶有兴致地抬眸，好奇又欣赏地看着程鸢。 “前一天，您忘了您答应我什么了？我说您先斩一个试试，第二天下午，姚潞人就要调走，您说这是巧合，我万万不信的。” 陆霆川爽朗一笑，“程鸢，你真长了一双慧眼，我还想，你要是反应不过来姚潞为什么走，我该怎么提点，看来我多虑了。” 程鸢怔怔地望着他：“陆老师，你在认真地追我，我也在认真地考察，不能让你一个人努力答卷，而我当个不合格的改卷老师，这样对您来说太不公平。” 陆霆川也深深地望着程鸢：“如果我现在交卷，你给我多少分？” “不及格。”程鸢斩钉截铁。 “哦？差在哪儿？”陆霆川好奇。 “第一，您只斩了第一刀，还有其他的没斩干净，第二……我还没想好。”程鸢一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没斩干净？”陆霆川仔细回想，“还有谁？” 那么明显的人他竟然还没意识到？ 程鸢不看他，自顾地吃饭，“自己想！” 陆霆川瞄一眼她的侧脸，“喂，生气了？” “没有。”程鸢继续吃饭。 “我认真问的。你刚才话不是还很多么，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没有，我饿了。一张嘴不能同时做吃和说两件事。” 陆霆川看出来她有小脾气，但思绪却乱成一团麻，到底是谁，让程鸢如此介意？他实在想不出来。 实在没招，他转换话题，“你不是想帮你朋友么？我帮你。” 程鸢半天才舍得回：“都说了不用您转发朋友圈。” 陆霆川拿出手机，将程鸢发在朋友圈的链接转发给萧佐，配文字：帮转。 将和萧佐的聊天界面给程鸢看，“交给他，他有办法。” 程鸢回想萧佐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是怀疑，心中打鼓：“你确定？” “他认识的无业游民多，都是闲着没事刷视频看直播的，比你我发在朋友圈强。你发的时候没想想，咱们的圈子里有谁能有闲心和闲时间看直播？” “对啊！”程鸢豁然贯通。 陆霆川转发之后没多久，宋思沐的惊叫声猛地从屏幕里溢出来，程鸢吓一跳，赶紧将声音调小。 屏幕里，宋思沐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哇哇哇，宝贝，你做了什么，怎么才一会儿功夫房间就快两千人了？” 程鸢看到还在疯狂上涨的房间人数，不得不用敬佩的眼神看陆霆川。 只要宋思沐有人气，觉得开心就行，程鸢和宋思沐告别，退出直播间。 吃完饭，陆霆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厨房洗碗。 程鸢则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陆霆川洗完碗，折回客厅，看到瑟缩在沙发角落的程鸢，一手抱着膝盖，一手举着手机。 “怎么不用电脑看？” “电脑被古岱借走了。” 陆霆川站在程鸢背后瞄几眼，但屏幕太小，实在费劲。 “太费眼睛了，小心看坏眼睛，走，去我那里，你投在电视上看。” 程鸢仰着脖子，看由下往上看陆霆川，只看到他刀刻硬朗的下颌线。 “会打扰你吧？” “不会。书房隔音效果好。” “哦。”程鸢关掉视频，放下脚穿好拖鞋，“怪不得萧佐敲墙，只有我能听见，您听不见呢。” 陆霆川微微一怔：“还记他的仇呢？” 程鸢小脸一扬：“那可不，要不是他，我怎么有机会私下结识您？” 陆霆川嘴角微抽：“怎么，认识我后悔了？” “遇到您这么好的领导我怎么后悔，就是这个领导有点难缠。” 第151章 照片 陆霆川大掌扣在程鸢发顶，心里发狠地想蹂躏她，手底下却一点儿狠不起来，只胡乱地揉揉她的发顶，故意将她好不容易打理好的自来卷揉的毛毛躁躁。 程鸢捂着脑袋，很不爽地瞪着陆霆川。 两人打打闹闹去了陆霆川家，程鸢用他家电视投屏看电视剧，陆霆川则进了书房，继续工作。 此刻，直播房间内。 直播间人数还在疯长，宋思沐聊天也越来越有劲头，房间的进来的人和她的互动也多起来，有让她唱歌的，有让她跳舞的，还有要连麦的。 宋思沐都一一拒绝。 不知是哪个蛰伏已久的号起哄，说让她露后背的文身，宋思沐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开一张图片，对着摄像头，“就这个，我男神的标志。” 宋思沐展示的，是文身用的样图。图片整体内容是花体的“zorro”标志，除了字母z是殷红色之外，所有字母都是黑色，花体字像蜘蛛网，交错纠缠。 “我的腰上就文了一个z，实在太疼了，给我文身的小哥还想占我便宜，当时年纪太小，被吓到了，直接从文身的床上跳下来就跑了。哦，对了，我还没给人家钱……也不算亏，哈哈哈……” 她讲述完这段经历，观众多半说不信，非要让她把文身露出来。 宋思沐指着屏幕笑骂：“都是lsp，以为我会上当么？” 她又从手机照片里翻出来一张自己以前拍的后腰文身的照片，对着镜头展示一番，“看到了吧？可不是一小块儿。” 整个z字横着躺在宋思沐整个后腰上，z字中间有一点，刚好像一道新添的伤疤，刚好落在后腰正中间的凹陷处。字母横向，且字体很大，显然宋思沐当时打算将整个zorro横着文满整个脊背。 但照片上只显示了局部的z，但依旧可窥见女子纤柔的腰肢和白皙的皮肤，加上属于血的殷红，白里透红，弯弯绕绕，惹人遐想。 难怪当时那个给她文身的男人会多想了。 隔着一张屏幕，对于宋思沐的调侃也逐渐大胆起来，各种荤段子屏蔽词夹着拼音一起出现，宋思沐视而不见，只找还算正常的评论回应。 在无数黄色泥石流中，宋思沐还真找到一个正常到清奇的，虽然那人id叫“抽支烟压压精”，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正经。 抽支烟压压精：哪儿纹的？东江么？ 宋思沐眯眼读完，认真回应：“是，就在九中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叫什么‘望月文身’，名字倒是起的挺好听的。不过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边早被拆了。” 抽支烟压压精：有印象。 宋思沐震惊：“嗯？你也在东江九中附近么？” 抽支烟压压精：以前在。 下面纷纷的人纷纷齐刷： 我也是东江的。 我也是东江的。 …… 宋思沐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程鸢是用什么办法找到这么多人的？ 又有人找说，求私下见面。 之后是清一色的“大美女，求私见”。 宋思沐摇头：“我就是个小销售，平时挺忙的，而且开直播估计也开不了几次，就和大家聊聊天就好。” 评论又纷纷刷“才艺表演”。 “单聊天是挺没意思的，”宋思沐也觉得无聊，想了想，“等我一下啊，给你们表演一个才艺。” 宋思沐去专门堆放她物品的杂物间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底层的大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包乐器的提包。 包是玫红色的，上面绣着牡丹和鸳鸯，全部是纯手工刺绣，古色古香。 还好，阿姨打扫勤快，外包装没有蒙尘。 她拎着那个包，当着镜头剥开拉链，一把紫檀做背料的琵琶露出真面目。 “给大家献丑一曲吧，来首经典的《十面埋伏》，”宋思沐抱着琵琶，给手指上缠了拨片。 没有配音，没有演奏，甚至连谱子都没有，宋思沐就那样端庄优雅地将琵琶往怀里一抱，手指轻揉流畅的拨弄音弦，却发出铿锵有力地炸裂声。 这是属于琵琶的魅力。 一首曲罢，直播间的礼物已经刷起来了。 宋思沐赶紧阻止：“你们别刷，我就是和大家聊聊天而已，也不想当网红，你们要是想，就留下来一起聊聊天，别刷礼物，千万别刷，我可能过几天就不播啦。” 她双手合十，恳求道：“拜托拜托，别刷。” 但不想来什么就非要来什么，也不知宋思沐运气好还是怎么的，不只是谁，突然一个火箭。 宋思沐的屏幕上满屏都是特效，她吓一跳，点开一看，妈呀五百块钱！ 出手这么大方的毕竟是极少数，直播间评论纷纷刷“老板威武，给他微信。” 宋思沐也赶紧说：“这位刷了火箭的先生，麻烦一会儿私聊我一下，我把钱退给你。” 那人突然冒出来：微信退么？ 宋思沐：“对。” 那人：“五百块一个美女微信号，值了。号多少，现在发我。” 宋思沐准备把自己家管家的微信留给他，毕竟这种事都是管家在打理。 突然间又有消息刷屏了。 “榜一换人了！” 宋思沐直播后台卡住，好半天才有反应。 起初她以为是网不好，直到看见连续不断的火箭特效，满屏开花，卡的她手机掉帧，比卡壳的翻页动画还慢。 好一阵，火箭阵才停止。 宋思沐惊呆，后台记录火箭足足刷了100个，五万块钱？ 疯了吗？ 下面的评论纷纷倒戈，“榜一大哥威武！” 宋思沐急了，有点不可置信，又有点生气，“不是，你们都不把钱当钱吗？我当总监的时候都没觉得，钱原来这么好挣，这位新的榜一的大哥，您家里开印钞厂的么？” 她最不喜欢不劳而获，尤其自己开播第一天就遇到这样不理智的土豪，宋思沐气不打一处来，“我这唠嗑加才艺的功夫，还没到一晚上挣人家半年工资的地步吧？” 宋思沐骂完，才发现这个新榜一是之前那个“抽根烟压压精”。 第152章 报废 抽根烟压压精：号别给。 宋思沐突然纳闷：“什么意思？是您想要么？抱歉，不管你们刷多少，我都不会透露个人联系方式。” 抽根烟压压精：那就行。 宋思沐诧异：“那都行？什么意思？” 直播间的评论纷纷刷起来：他想泡你！ 还有人说：直播间的规矩，主播要听榜一大哥的话，让干啥干啥。 宋思沐破防，笑了：“我一不缺钱，二不缺人，凭什么要听别人的话？” 别的主播，见了豪气的大哥，分分钟给人夸上天，到宋思沐这里，不好使，她既不靠直播吃饭，也不缺钱，所以什么所谓的“规矩”，真一点儿不好使。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那位‘抽烟’大哥，请私信我，给你退钱。”宋思沐干脆地关掉直播间，没有像其他主播下播那样，磨磨唧唧下播。 虽说初出茅庐，也算是直播中的一股泥石流吧。 卸妆、洗澡、换上美美的真丝睡衣，宋思沐嫌化浓妆太伤皮肤，躺在软软的大圆床上敷面膜。 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但想起有人的钱还没退，她拿起手机，看消息，只有之前刷了一个火箭的那人的私信，那个“抽根烟压压精”并没有消息。 宋思沐让管家把钱退给那个私信了她的人。 那个“抽根烟压压精”怎么办？ 索性给对方发去私信，主动询问对方微信号。 宋思沐又刷了圈儿视频制作的教学视频，对方都没有发来消息。 算了，明天再说。 程鸢在陆霆川家看完一集电视剧，无聊的剧情太催眠，已经困到飞起，突然想起宋思沐还在直播，她赶紧拿出手机，发现她已经下播了。 估计是太没意思，早早下播了。 程鸢特意发消息过去询问怎么样，宋思沐却回：脑残太多，刷钱如流水。说不定在直播间礼物刷的飞起，私底下一桶泡泡面恨不得拆成三天吃。 程鸢好奇：刷了多少啊？让你气成这样。 宋思沐：起初有人刷了五百，后来一个刷了五万。 程鸢震惊，嘴巴半张：五万？！一晚上挣五万，你可以考虑搞直播了。 宋思沐发了“鄙视”的表情：牺牲色相，贩卖外表皮囊，这是典型的售卖软色_情盈利，我有手有脚，虽然长得漂亮，但我不想吃这口饭。 程鸢给她比一个大大的赞：有骨气！ 宋思沐：女人自尊自爱，别人才能尊你敬你。 程鸢：怎么突然发表这一番感言？ 宋思沐：今天我这身打扮让我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像被观瞻的动物园里的猴子，他们给我刷钱，就像给猴子扔香蕉。当然我这还是比较温和比喻，严重点说，离卖就差发生实质性关系了。 程鸢：……没那么严重。 宋思沐：有！非常有！下次我还是穿的平常一点，怎么舒适怎么来吧。 程鸢：这个支持你！自然美才是真的美，而且你本来就很美。 宋思沐：[害羞]。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 程鸢放下手机，“陆老师，你忙完了吗？” “没呢。出来倒杯水。”陆霆川去厨房倒水。 程鸢关了电视，起身，“我困了，回去睡了。” 陆霆川瞥一眼墙上的时钟，“还不到十点，不再看会儿？” 程鸢摇头：“太困了。” “……那，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嗯，陆老师再见。” 陆霆川拉开门送她，等程鸢进了家门，他才合上门。 进书房时，不自觉转身看空荡荡的客厅，刚才那里还有人呢，不过才走一会儿，怎么感觉空落落的。 …… 在陆霆川办公室待了几天后，终于到了姚潞最后离开的日子。 古岱一大早兴高采烈就给程鸢发消息，催她回去：归来吧，归来呦，我滴程鸢小师妹。 程鸢看到消息，直接回：马上到。 推开实验基地的大铁门，程鸢脚步轻快，直奔自己许久不见的工作岗位。 “哇靠！哇靠！哇靠！”古岱连呼三声，程鸢刚进实验室大门，就听见古岱震耳欲聋的怒吼。 她疾步走去办公室，“怎么了？怎么了？” “你电脑……”古岱指着自己工位上的黑屏的笔记本电脑，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笔记本电脑旁边，是倒在桌面上的水杯。 古岱抓耳挠腮，“不是，我昨天走的时候，杯子里没水啊，电脑也关了，这……哎！” 他上前，赶紧扶起倒地的杯子，再看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堪称汪洋大海，水顺着键盘滴滴滴滴往下流，桌上一片水花花，甚至地面上也湿漉漉一片。 “程鸢，抱歉啊，你电脑……”古岱十分自责，抽出旁边的几张抽纸，尽力将水擦干净。 “你电脑里的东西呢？备份了么？” “没呢。”古岱心情更不爽了，“现在是你电脑比较重要吧？毕竟财产损失。” 程鸢看着陪伴自己八年之久的电脑，现在彻底沉睡，心里有点恋恋不舍，“没事，你不都说它是奶奶机么？八年了，也该换新的，正好。” 古岱震惊地看着程鸢：“那你电脑里的东西呢？我记得你不是这周要汇报队列项目的事？” 程鸢自信一笑：“我已经都网盘备份了。” 好习惯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救你一命。 古岱不禁赞叹：“你真有先见之明。” 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他忍不住骂娘：“谁这么缺德，幸亏你有备份，我也没做什么重要的文件，只是查查文献。这行为真是……贼tm恶心。” 程鸢轻笑：“行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也谢谢这人，让我有了充分的换电脑的理由。” 她笑着，眼里却是冷的。 故意给电脑泼水的人真只是自己蒙受财产损失么？ 不见得吧！ 估计最终目的，就是想破坏她电脑里的文件，让她工作受挫。 这么低级的把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古岱也猜到了同一个人，“你说是不是姚潞？她刚走你电脑就坏了，这也太巧了。” 程鸢不置可否，“就当是个小插曲吧，咱们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古岱却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姑娘，心眼儿怎么这么坏呢？以前看着挺乖的，开口闭口‘古岱师兄’叫的挺甜，背后竟然有这副面孔。” 第153章 电脑 “她这么做，图的就是看我们焦头烂额，可惜，她没机会。”程鸢迅速拿出淘淘app，将上次古岱推荐的那款笔记本，果断下单。 古岱擦干净桌上、电脑键盘上的水，重重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得，她这么一闹，她是痛快了，我替她背锅，你说吧，电脑我怎么赔你？” “不用，我已经买了新的。” “这么快？”古岱震惊。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用新电脑冲冲霉运，还能让自己开心。”程鸢收起手机，“对方越是想看我们气急败坏，我们越要开开心心，该干嘛干嘛。” “可人都走了，你开不开心她又看不见。”古岱抿唇，牙根紧咬，十分不满。 程鸢悠然一笑：“你忘了，她在咱们科有双‘眼睛’的，科里发生什么，她肯定会知道。” “你说罗宇生？” “嗯哼。”程鸢眉眼如丝，飘过一缕自信，“所以我们更要做好本职工作，让想看我们笑话的人大跌眼镜！” 古岱突然转过弯来：“对啊，组会的时候罗宇生也在，估计到时候组会的情况，姚潞离再远都能听到。” 看了眼桌上的旧电脑，古岱问：“只可惜，咱们说再多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不然这故意毁坏他人财物，可以报警了吧。” 回头看程鸢已经安然的坐在位子上，“沉住气，总有办法收拾她的。” “要不要告诉我师父？”古岱拿着已经被烧坏的电脑问。 “不用，他是我领导又不是我保护伞，没必要事事都告诉他。而且，这只是小问题，我自己能解决。” 古岱摊手，将旧电脑放回电脑包里，“这个我帮你处理了吧。” “嗯。” 下单的新电脑没货了，程鸢得等几天才能拿到货。 在办公室还好，有台式电脑，还可以借古岱的，但回到家里就很不美妙了。 程鸢第二天就要讲队列项目的汇报，但偶然用手机看ppt时，发现上面有几个错误需要订正，还有一些内容需要补充。 无奈之下，只能求助陆霆川。 她发消息：陆老师，我能用下你电脑么？ 陆霆川：来吧。 意思是他在家。 程鸢兴冲冲跑去隔壁，门已经打开，她推门进来，发现客厅没人。 “陆老师？”程鸢清唤。 “你去用吧，我去买菜。”突然从卧室传来一声浑厚。 得到允许，程鸢进入他的书房。 陆霆川从卧室出来，换了身休闲的运动装束，顶着一头湿法，手里拿着吹风机，路过书房，他瞄一眼，“你电脑呢？古岱还没还你？” “额……嗯。”程鸢开电脑，插入优盘。 陆霆川在客厅的洗漱间吹完头发，湿法瞬间变得蓬松飘逸。 出门时，他和程鸢打招呼：“你晚上想吃什么？” 程鸢没抬头，正伏案改ppt，“都行。” 见程鸢心思完全扑在工作上，陆霆川无奈地摇头，感觉现在两人完全反过来了。 以前都是他在工作，她总扒在门口问：陆老师，你晚上想吃什么。 果然风水轮流转啊。 晚饭前，程鸢的工作也正式结束。 她伸了个懒腰，陆霆川招呼她过去吃饭。 工作忙完，她心情大好，“陆老师，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哇！烤鸭！” 陆霆川给两人盛好饭，“看你最近有点忙，脑细胞死了不知道多少吧？给你补充点蛋白质。” “谢谢领导关心！”程鸢假模假样鞠躬，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吃完晚饭，程鸢拿出手机询问官方旗舰店，电脑到哪里了，客服说还在调货。 程鸢忍不住抱怨一句，“没被敌人气死，现在倒被物流气死了。” 陆霆川问：“怎么了？” 程鸢：“买了笔记本，客服说没货，需要调货。” 陆霆川：“怎么没说一声？我帮你看看。” 程鸢：“我买的这款是古岱师兄安利的，看着很不错。” 陆霆川却蹙眉，“你不是说要考察我么？怎么把考卷发给别人？” “不是，这……完全是两码事啊，今天正好电脑坏了，我才打算买新的。” “那你也应该和我说一声，向我求助，而不是去找别人。”陆霆川义正言辞地纠正。 程鸢却觉得莫名其妙，“陆老师，就一个电脑而已，我难不成还不能自己决定买不买？” “我有说不让你买？” 话题似乎偏离初衷。 程鸢已经偏头不理他，陆霆川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但心里就是莫名有气。 昨天也是，转发连接，程鸢第一个想到古岱，今天买电脑，听了古岱的建议当天就买了。 他明明就在她旁边，她却什么都看不见。 程鸢此刻觉得好烦。 感觉自己突然像没有自由一样，处处被人管着，她嘟着嘴，气恼地说：“陆老师，您是我领导，不是我家长，我做什么决定不需要监护人，您也管不着。” “什么叫管不着？遇事你不找我，去找别人，这就是你答应考虑我的态度？”陆霆川最烦程鸢将自己推得远远的。 程鸢更气了，刷地站起来，小眼睛瞪得睁圆，怒目而视：“陆老师！我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说考虑，但没说一定答应。请你想清楚，你现在没有任何身份和我说这番话！” 陆霆川也恼了，他这辈子真没对什么事这么有耐心，哄也哄了，说也说了，程鸢油盐不进，现在还说他没任何身份。 “没身份？你什么意思，想立刻拒绝我？”陆霆川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好赖，眼神一暗，声音又冷了几度，“程鸢，是你说你要当个好考官的，现在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 “小事？我从来不觉得是小事。”程鸢刚才脑热，既然陆霆川把话题扩大，她也想说说自己的想法：“陆老师，我们这个阶段，再谈所谓的恋爱，已经不单纯只是对一个是否有好感，三观、性格、脾气、爱好等等等等，都要纳入考量，我觉得我们可能在工作上的确很合拍，但有些事，尤其是有些小事上，您总把您当领导的那一套也带过来，这一点，抱歉，我不能接受。” 第154章 优盘 “我把领导那一套也带过来？”这句话正式点燃陆霆川心里的怒火，“程鸢，从始至终，都是你在强调我是你领导，总拿领导当做搪塞揶揄我的借口。” 程鸢委屈，感觉现在比之前陆霆川告白的时候还让人委屈，也说不上委屈再哪儿，就是心里堵得慌，温热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住不眨眼，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陆老师，主动的是你，来招惹我的也是你，说要披荆斩棘的也是你，我自认从来都是被动的人，但我不觉得是您拉我进入这样一场，我人生意料之外的感情纠葛，也不后悔答应说给您机会，相反，能得到您的青睐，我感觉自己挺幸运的，但……我觉得，就这样算了吧，咱们都别为难对方，简单的当同事，或许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挺好的，免得……尴尬。” 程鸢费了好大力气，明明如骨鲠在喉，却依然硬气的说这一番话，甚至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您挺好的，真的，各方面都很好，但对我来说，我能可见的好——只有您是一个好领导，可能……我们真的不是很合适、做男女友。” “所以我这是被发好人卡？”陆霆川从没想到，就一件买电脑的小事，竟然像蝴蝶效应，引发了这样一场激烈的争吵，而原本还犹豫的程鸢现在彻底狠下心拒绝。 陆霆川自嘲式冷笑，“程鸢，你真有本事，把拒绝的话说的这么漂亮。你不敢试，我陪你等，说给我机会，却也给别人机会，对我公平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他的心情现在又有谁能体会，又好受到哪里去呢。 收敛神色，尽量放缓语气，他说：“抱歉，我不应该用指责的语气和你说话，那样会使问题更糟。” 程鸢点点头，却蓦然垂首，将头埋得很低很低，她忍着喉咙痛，艰难地问：“陆老师，我们现在算吵架吗？” “算吧。” 陆霆川烦躁地起身，走去书房，拉开书桌右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烟和打火机，想了想，又尽数塞回去，猛地阖上抽屉。 程鸢乖乖坐在沙发上，两手支在身体两侧，头依然埋的很低，都快扎进胸口了。 良久后，她觉得喉头稍稍舒服一些，才说：“陆老师，我从来没有给过其他机会，您是第一个。我之所以觉得我们不合适，是觉得，您在我们的关系中其实始终是强势的一方。因为您是我的领导，您比我年长许多，多方面原因让我有时候不得不选择妥协。我知道您修养极佳，不会动粗，不会骂人，也不会说很伤人的话，会道歉，很有礼有节，但我总感觉这不像谈恋爱，也不是恋人该有的交流方式，倒像是一种合乎规矩外交会面，您是强国，必须时时保持大国风范，我是小国，时刻对您感恩戴德。我不知道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样，但一定不是我们现在这样。” 陆霆川越听越糊涂，不过有一点他听出来了，“你是嫌我比你大太多？当然，我说的不仅仅是年龄的问题，年龄代表的阅历、社会地位、社会财富、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诸如这些。你是介意这些吗？” 陆霆川也觉得，有一定的年龄因素在，并且有很大一部分因素。 比如看事待物。 他认为程鸢也小题大做了，但程鸢是真的小题大做吗？ 见微知著是她的优点，或许程鸢就是从一点点小事上发现了他们的不合适之处。 “或许吧。”程鸢也不确定。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陆霆川折身回到沙发上坐下，与程鸢之间隔了最远的距离。 程鸢望着两人的距离，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明明都心动了，却无法更进一步。 “那我先回去了。”程鸢奋力起身，脚步沉重，走到门口，她回头道别：“陆老师，我走了。” “嗯。”陆霆川靠在沙发靠背上，手盖着眼睛，似乎疲惫又无力。 因为一夜争吵，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冷却下来，但这不妨碍两人产生交集。 第二天，组会。 程鸢昨晚没睡好，早上破天荒的起晚了，风风火火赶到会议室。 古岱在讲台上调整投影用的设备，见程鸢进门，赶紧叫住她，“你ppt呢，赶快拷进来，你第一个讲。” “哦哦。”程鸢冲到讲台，气喘吁吁，从帆布包里找自己的优盘。 翻了半天。 没有？！ “你不会没带吧？”古岱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禁吃惊问。 “我想想……我想想……昨晚我还改了ppt来着……” 在陆霆川的书房！ 昨天就想着和他吵架了，竟然忘了把u盘带回来。 自己的脑袋真不知怎么长的。 “我在网盘有备份，虽然不是最终版。先导出来吧，大差不差，能用。” 程鸢坐在一旁，赶紧把网盘里的备份下载下来，抬眼看手机顶端的时钟，还有五分钟，陆霆川就要来了。 昨晚因为私事吵架，今天不能再因为工作的事惹到他了。 或许还是因为会议室人越来越多，加上会议室地处大楼中心，网速很不好，程鸢下载好几分钟，才提示下载百分之三十。 这可急坏了程鸢。 下载进度跳转到百分之五十时，嘈杂的会议室顿时雅雀无声。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 陆霆川来了。 他一袭白衣，深色衬衫和领带，如往常一样，一丝不苟，整个人面目严肃，神色紧绷，所有人都暗叫不妙。 今天铁定有人要挨训了。 程鸢却觉得，完了，那个人肯定是自己。 “程鸢。”陆霆川开口。 程鸢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陆老师，我能不能往后排，我的……” “你的优盘。”陆霆川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讲吧。” 程鸢的心砰砰砰狂跳不止。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桌上的优盘，程鸢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捞起优盘，战战兢兢走上讲台，打开优盘时，手都有点抖。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当着整个二组人的面讲东西，也可能是因为失而复得的优盘…… 不过幸好之前准备工作很充分，她下了不少功夫，等打开ppt讲起来，一切都变得顺畅许多。 第155章 训斥 “目前我们遇到的实际困难有这些，一共五个方面，能解决的我也大概提了解决方法，大家如果有好主意，可以一起分享一下。”程鸢呼一口气，终于熬到结尾。 罗宇生举手示意，程鸢目光专转向他。 “罗师兄请说。” “你这个人员配置……找医学院的学生当志愿者靠谱么？问卷调查可是对问卷质量要进行评估的。” 程鸢：“我们可以对学生进行问卷调查的规范化培训，有专门的老师进行培训，这个不用担心。” 罗宇生又问：“问卷设计加入需要量表，加入哪些量表合适，这个又怎么评估？” 程鸢：“我会想办法联系我原来学院的老师。” 在场，其实能听懂的人都不是很多，他们最多知道陆老师要开新项目了，他们要干活了。 至于具体什么项目，如何实施，没多少人明白。 连台下的古岱都插不上话，更遑论其他人。 下面几个务实的年轻医生问了一个很务实的问题：“需要我们做什么么？” 这就是差别。 他们和陆霆川相差没几岁，但陆霆川现在能独自领导一个组，而其他人只能被领导，这就是差别。 程鸢对答如流，“现在项目还没开展，具体工作内容还没安排，就是项目太大，前期困难重重，需要大家发动人力、物力、脑力，集思广益，想办法解决困难，把项目开展起来。”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连古岱都和林栩隔座相望，充满了不知所措。 一直没有发话的陆霆川突然开口：“你们不少人都博士了，硕士的时候，发不出文章我可以手把手教你，博士了连项目都没申请过，你们这个博士读了有什么用？浪费名额么？还是想单纯为了刷学历？” 这番话针对的是二组全部博士学历的医生，也包括在读的古岱。 古岱羞愧到无地自容，摸着鼻头，掩饰窘迫。 “科教科发的通知，院里大力鼓励35岁以下在读博士及毕业三年内博士，申请院内特供的资金项目，二组，没一个报名。”陆霆川的语气愈发严厉，生冷的表情让人心肝发颤。 台上的程鸢也第一次知道，林栩、古岱他们怕陆霆川的原因。 领导训话，谁敢出声。 整个会议室只有陆霆川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 “读了博，不想搞科研，想专心搞临床，可以啊，你们倒是出一个能做主动脉弓置换术主刀医生也行啊！你们当中有谁能吗？是不是我硕士研究生招的不够给你们打杂的？” 这波是二组博士的锅，陆霆川骂起来不含糊。平日里陆霆川忙，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他不管可以，你只要保证自己不犯错。只要你犯错，以前所有旧账一个别想逃，哪里最痛，陆霆川就捅哪里，往你心窝子里戳，让你一次性记住，不敢再犯。 尤其是他提的“硕士研究生打工的事”。 以前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能进心外当主治医生，起步得博士，科里的硕士基本是陆霆川的学生，或者其他医院的进修生，规培生之类的，不算医院的职工，所以在这些主治面前，低人一等。 这些在职医生们就会把手里的活儿都安排给这些学生做，自己当甩手掌柜。 说这些学生给在职医生“打工”，一点不过。 “这段时间我没经常查房，看来你们松懈不少。以后，不定期抽查式查房，要是让我发现谁自己的活儿没自己做，或者谁的夜班自己不值让学生值，考评零分。” 在场的人全部低下头，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面里。 原本的关于项目的汇报变成一场批评大会。 估计陆霆川是寒心了。 他拼命争取来的项目只是为他自己的荣誉添砖加瓦吗？这些年轻的医生，手里没项目，需要发文章晋升，难道不需要挂靠项目基金么？ 谁都知道，带项目基金的文章容易发表，现在这个盛产科研垃圾的时代，期刊杂志底气很足，璞玉的确会发光，但人就没奢望过在垃圾堆里捡璞玉，人只会在垃圾堆里挑不那么垃圾的论文。 不那么垃圾的最基本证明是什么？就是你的论文带了项目。 整个二组不可能没有项目，不然怎么晋升，人员怎么向上流动？ 但二组危险的地方就在于，整个二组只有陆霆川一个人手里有项目，虽然都是大项目，好项目，但领导者手里这么多重头资源，不见得是好事。 一人翻船，全员落水。 至少程鸢就手握陆霆川“买论文”的把柄。 “以前我设想过，把二组全部带去心脏移植中心。大力扶持本院的医生，无论从成本还是情感上讲，都是最佳选择，但你们现在的表现，莫说让院里，就说让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对自己满意吗？还是你们觉得医生是个铁饭碗，能混吃等死的岗位？不想升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想永远当个主治？” 训斥手底下医生的，没有一个领导高谈阔论跟你讲无私奉献，精神长存，因为那没用。医生也是实事求是的人，升职称，加薪水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陆霆川早发现了这一切，今天不过是一个契机，他的大发雷霆不是突如其来，是久积之后的迸发。 “实验室给你们争取了，做实验有宇生，统计问题有程鸢，配菜都准备齐全了，但没一个人愿意掌勺，你们是等着晋升标准降低，还是医院引进外部人才和你们竞争？” 他问的都是十分现实的问题。 东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不缺人才，有的是人挤破头都要进来。 只不过现下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仗着自己有点裙带关系，留在了东大一院。 等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这些进来就不动弹，不准备提升自己的人，注定成为“刀下亡魂”。 会议从头到尾只有陆霆川讲话，该说的说完，他烦躁地摆手，“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这时候才松口气，纷纷起身，小心翼翼地离开会议室。 等人走得差不多，屋里就剩罗宇生，程鸢古岱，林栩，以及郑新。 古岱上前拍拍郑新的胳膊，怕他被陆霆川吓到，毕竟古岱自己都没怎么见过陆霆川发这么大火。 第156章 郑新 “郑师弟，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郑新个子不高，人又瘦，两颊凹陷，鼻梁上一副厚厚的眼镜，他看了一眼程鸢，又看了眼陆霆川的侧影，说：“程老师，你们的队列研究可以考虑和一些当地健康档案建档项目合并，很多资源可以共享的。” 陆霆川突然转身，蓦然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人。 他蹙眉问：“你是……钟致丞的学生？” 郑新站的笔直，“是。” 真是个好主意，程鸢也又惊又喜地望了眼陆霆川。 陆霆川的目光冷淡地掠过程鸢，回归郑新身上。 “你怎么想到的？”陆霆川问。 郑新说：“之前和钟老师一起去漫山县义诊，发现那边有各乡镇的健康档案项目，钟老师就提议一起做个小型调研，还顺便获取了当地男性生殖健康的相关数据，发了篇文章，被卫生局重视了。” “钟老师真是实干家啊！”古岱忍不住发出感叹，但回头看到陆霆川铁青色的脸，立即想把自己舌头割了。 陆霆川沉思，回神后他面目更加严肃，“你的提议很不错。林栩。” “到！”林栩突然上前。 陆霆川吩咐：“以后郑新你亲自带。” 林栩领命，“是！要让他上台么？” 陆霆川：“有机会就给他上。” 郑新的视线在几人中来回游弋，最终陆霆川将他安排给林栩后，一直听话的郑新突然开口，“陆老师，我不想上手术。” 陆霆川惊异，神色缓和，说：“那你想怎样？一直待在病房？外科不上手术，学不到东西。” 郑新看了眼程鸢，“我想去实验室。” 这个想法一提，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实验室是出文章的地方，文章出来之后要发表，发表署名时冠的是导师的名字。 陆霆川不是郑新的导师，给他提供上台机会已经难得，没必要再让他去实验室。 一来科里缺人，郑新走了少人干活；二来，轮转时间不长，去实验室也不一定能出来什么东西，纯粹浪费时间。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郑新在无理取闹时，陆霆川却一口答应：“好，我让你去。” 最大跌眼镜，大吃一惊的人，是古岱。 因为他最知道陆霆川这样是什么原因，这是他都没有享受过的殊荣，他的师父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想挖人。 陆霆川想挖郑新过来，程鸢也有点意识到。 古岱觉得挺吃味的，他问郑新：“你为什么想来实验室？你就待几周，过完就走了，不如和林栩多上上手术，还能多学点东西。” 郑新坚定地摇头：“我不是想做实验，是因为程老师。” “我？”这次换程鸢大吃一惊。 当然，吃惊的不止程鸢，还有在场其他人，他们多是一副看好戏、吃瓜的表情，只有陆霆川，突然皱眉。 他刚想说什么，程鸢却先开口，问：“理由呢？” “程老师，我听说你懂真实世界的数据研究，我想和您好好学习一下。” “你是为了钟老师手里的大项目吧？”程鸢第一次见钟致丞，并向他毛遂自荐的时候有查他的研究方向。 “是！钟老师组里没有专业的统计师，我想多学点东西，帮到他。” 程鸢抿唇，隐忍呼之-欲出的笑容。 陆霆川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还想着挖人家呢，结果呢？人家身在曹营，一心向汉，一点都不动摇。 手机突然传来叮叮咚咚的提示音，陆霆川低头看了眼手机，吩咐一句“都好好工作”，然后匆匆离开。 他走后，古岱绷不住，笑出声，笑得眼泪在眼角打转，“我师父，真是的，哈哈哈哈……他想从人家那里挖人，结果，哈哈哈，小师妹，我看是人家郑新要替钟老师挖你差不多。” 一向反应慢的林栩突然反应过来，也噗嗤一声，跟着古岱一起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对，是差点儿赔了夫人又折兵！” 程鸢也笑着，给两人各一个嫌弃的白眼，“行了，别取笑陆老师了，他本来心情就不好。” 林栩止住笑意，缓过劲儿来，问：“你怎么知道他心情不好？” “我……”程鸢咋舌，“他不是刚才发好大一通火么？” 古岱见怪不怪：“我师父发过的火少了么？哪回谁犯错不是被他骂的狗血淋头？挨骂那是因为我师父心情不好吗？不是！是因为有人做错了事。信不信出了会议室大门，他遇着人能立即笑着打招呼？” 林栩小声嘀咕：“没那么神吧？我每次和他从会议室出去，只要他生气，我和师弟们就没好的时候。” 古岱：“那是你们犯错了，不给你们教训，怎么记得住？别人就不一样了，是不是，程鸢？” 他眉飞色舞看向程鸢，程鸢立即与他拉开距离，站在罗宇生另一边，让罗宇生夹在两人中间。 罗宇生没工夫听他人闲聊，给队列项目的事做完标注，他合上笔记本，“程鸢，既然小郑是为你来的，那人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程鸢对郑新说：“以后你来实验室就跟着我吧。” 郑新：“那我们有没有具体规划，或者什么课程，毕竟我轮转时间太短，我怕学不到东西就走了。” 程鸢小小地震惊一下，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啊！ 古岱也夸他说：“不愧是这届硕士里笔试成绩第一的学生，妥妥的学霸，走到哪儿都不忘一个学字。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估计我师父也能对我另眼相待了。” 程鸢感觉今天的古岱有点怪，多愁善感的，往日那种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模样消退，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悲伤的愁容。 “古岱师兄，你不也很优秀么？”程鸢笑着安慰。 古岱无奈地摇头，没说话，径自去收拾会议室的设备。 罗宇生已经离开，郑新站在原地，等程鸢的指令。 程鸢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对郑新说：“跟我来吧。” 两人一道去了实验室。 程鸢所在的办公室是实验基地给做实验的人员单独分的一间办公室，流动的，谁来谁用，但陆霆川的项目在这儿，所以他们扎根在这儿。办公室经常会来一些其他科室的老师和学生，工位准备很充足，程鸢给她安排了一个位子，郑新却提议要那个离她最近的。 第157章 大会 程鸢笑了，“你不会以为离我近就能学到东西多吧？放心，入门级别的东西我一点一点教，进阶级别的，只能靠你自己。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也只能当你的启蒙老师。” 郑新：“嗯，谢谢程老师。” 实验室来了新人，但气氛并不热烈，罗宇生因为陆霆川新开项目，正投入的准备前期工作，古岱也正好赶上出急诊，连着一星期不能来实验室。 二组算起来还算清闲的人只有程鸢和郑新。 程鸢趁教郑新这几天，逛了好多专业网站，又把当年自己做的笔记和总结从电脑里翻出来。 郑新每天都缠着程鸢，让她讲新的东西。 学霸不愧是学霸，程鸢当天讲的知识郑新当堂就能消化，然后还能过目不忘，过几天都能记起来。 程鸢突然觉得迟早郑新要当自己的老师。 入门的东西讲完，程鸢觉得没什么能教他了，于是乎给他推荐了一些干货：“你可以上csdn这个网站，还有简舒，361图书馆，真数据，voice，这几个网站看看，强烈安利voice，它是个博客网站，里面有很多大数据分析的大神，专门用简单的方法，讲解复杂的数学原理。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个博客主，叫‘孰能无过’，如果你遇到什么搞不定的疑难问题，可以去翻翻他的博客。” 郑新赶紧拿出笔记本，将程鸢说的这几个网站记下来。 程鸢补充：“除此之外，你还可以上比站，tx课堂看看，有很多基础到进阶性连续课程和科普视频，里面也有很多干货。” 郑新一一记下。 程鸢无意间瞄一眼，发现他来时崭新的笔记本，已经用了近二分之一。 怨不得陆霆川要留他呢，这么认真优秀，又勤于思考的学生，谁不喜欢。 钟致丞真的太走运了。 郑新做完笔记，合上本子，看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下班的时候，他问程鸢：“程老师，你走吗？” 程鸢看了眼新电脑上的时间，“嗯，不过我得去买菜。” 今天周五，轮到她做饭，而她从林栩那里打听了，陆霆川今晚没有手术。 郑新收拾书包，将保温杯放进书包侧面的收纳兜，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在卡萨酒店举办省里的器官捐献总结大会，咱们一院的员工可以免门票参加，你去吗？” “器官捐献总结大会？”程鸢突然觉得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拿出手机，翻看东大一院的官方公众号，果然之前有登过消息，但她只一瞟而过没仔细看内容，此刻她立即点进去，快速浏览，果然发出席嘉宾里现了陆霆川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钟致丞和杜陌良。 “程老师，你明天去吗？”郑新问，“明天有很多省内顶级的专家出席，很多只有在教科书上才能看见的人，明天能见到真人了。” 程鸢嘴角微抽动，挂上凄凉的笑容，“不了，我明天想休息，这几天有点累。” “那程老师再见。”郑新起身挥手。 “再见。”程鸢回应。 送走郑新，程鸢心里更难受了。 如果说这几天他们在吵架，互相不搭理也算正常，就算陆霆川不主动交待自己晚上有没有手术，程鸢也可以通过林栩知道，但其他事，比如这个器官捐献总结大会，让她怎么开口问？ 难不成问林栩：陆霆川除了手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这问题问出口，谁不疑心？ 还是在周末。 大周末打听陆霆川的行踪，谈工作？ 谁信。 尤其那人还是林栩，目前二组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和陆霆川是邻居的人。 靠着林栩打听陆霆川有没有手术，她都战战兢兢，现在打听别的，分分钟暴露自己和陆霆川有更特殊的关系。 站在林栩的角度，要么是自己想找借口接近陆霆川，要么是自己和陆霆川吵架了，她在主动求和解。 无论那种，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程鸢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既然她都拒绝了，他痛痛快快放手，让一切回归自然不好吗？ 如果他接受不了他们像以前那样相处，大可以提出来，她愿意后退一步，也不用她夹在中间为难，今天的饭她做是不做？ 明天开这种省内的专家大会，今晚东大一院作为主办方之一，出席嘉宾要作为代表去迎接其他医院的来宾，肯定有接风的宴席。 程鸢顿时觉得自己没必要做饭了。 正好菜也不用买了。 回家时，路过楼下，程鸢想买盒自热米饭，但想到上次买了，还剩一盒，便匆匆独自上楼。 吃完饭她就睡了，睡前她戴上了耳塞。 果然，耳塞很管用，半夜虚浮的脚步声又闷又沉，程鸢一点都没听见。 翌日。 程鸢被宋思沐的微信电话吵醒，她迷迷糊糊抓起手机，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极速合上，声音闷闷地，困乏懒散，“什么事？思沐。” “都几点了？怎么还没起？不是你的风格啊！”宋思沐惊呼。 隔着屏幕都能知道宋思沐的脸有多惊讶。 “没什么。”程鸢在床上翻了个身。 不醒还好，一醒来，程鸢满脑子都是事。 一想那些事程鸢心里就乱。 宋思沐几经追问，程鸢架不住她软磨硬泡，举手投降。 拉过被子，程鸢将头完全埋住，犹豫半天，支支吾吾说：“思沐，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陆霆川了。” “啊？！”宋思沐尖叫。 刺耳的声音让程鸢忍不住把手机拿远。 “你说什么？你喜欢陆霆川？真的假的？你你你，你不是说不谈恋爱吗？怎么这么快就被他攻城略地了？”宋思沐有点慌，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程鸢翻起身，用被子裹住自己，坐起来，“不开玩笑，真的。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对一个人有好感，我还是能感觉的到。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拒绝一个人让我这么难受，我想我心底里还是喜欢他的，只不过我的理智占绝大多数，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答应他，但我的感情又让我妥协，给他所谓的机会。” 矛盾，程鸢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 宋思沐屏息，替程鸢叹口气后，她说：“如果你喜欢他，估计更不会答应他，因为你不想连累他。” “嗯。”程鸢艰难地应着。 第158章 闺语 “你们，吵架了？”宋思沐小心试探。 “嗯。而且是很凶的那种，比上次他逼我吃香菜，我骗他吃辣椒还要严重。”程鸢回想和陆霆川认识的前前后后，那次骗陆霆川吃辣椒，是她做过最过分的事，但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几天不理人。 宋思沐追问：“那你们吵架的原因呢？因为什么？” 程鸢咬了咬指甲盖，犹疑后，说：“因为我买了新电脑。” “这是什么破吵架借口？你那电脑早该换了，现在换了不应该敲锣打鼓庆祝么？陆霆川他凭什么生气？你用他钱买电脑了？” “没有。”程鸢叹气，“你别听风就是雨，等我把话说完。” 宋思沐这才平静下来，心烦意乱地催促：“你说你说。” 这说来好像就话长了。 程鸢稍稍理清思路，一口气说：“陆霆川和我告白了，但我没答应，他说让我给他一个机会，看他表现。” “等等等等，陆霆川和你表白了？”宋思沐获取到非常重点的信息。 “嗯。”程鸢。 “明确说的那种？不是打太极式的暗示？”宋思沐再次确认。 “是，非常明确，我当时都被吓到了，比你现在的表情还夸张。” 宋思沐立即合上惊掉的下巴，也逐渐明白程鸢的心思，“难怪你说可能喜欢上他了，你这么被动的人，如果人不主动，你怎么会主动承认喜欢人家。哎！你……” 要是程鸢没灾没病就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要我说，你要么大大方方把自己的情况讲出来，看他能不能接受，要么你自私一点，瞒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反正人生苦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做不到，不管是你说的哪一种，我都做不到。” “那你就这样为难自己？”宋思沐问。 程鸢没了回音。 宋思沐作为比程鸢大几岁地过来人，虽然恋爱经验也为零，但好歹年长她几岁，也一个人在国外待过，生活阅历相对于刚出校园一年的程鸢来说，还算丰富。 平日里嘻嘻哈哈惯了，她没把年龄放在心上，毕竟她也愿意活的简单快乐一点，但程鸢每次因伤心而沉默时，宋思沐体内大姐姐的因子就冒出来。 她特别想冲到程鸢面前抱住她，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在。 但她不能。 因为程鸢会受不了。 程鸢不需要同情，尤其自己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更不能对她抱有这种她反感的情愫。 宋思沐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程鸢一个人团着身子，躲在角落，孤立无援的样子。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用指头刮到掉眼尾的晶莹。 “告白之后呢？为什么吵架？”宋思沐问。 “他说他要消除我所有顾虑，说要披荆斩棘，于是拿姚潞开了第一刀，姚潞被调走了。”程鸢说得很平静。 “这不是挺好么？说得出做得到。不过，这话怪怪的，消除你一切顾虑？你除了身体原因还有什么顾虑？你是编了什么理由搪塞他吗？”宋思沐疑惑。 “我起初理性占上风，不想答应，拿他家人做借口来着，不过后来，他问我关于我自身，有什么顾虑？我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什么？但不可能啊，他没有我家的钥匙，看不到我的病历。” “有没有可能是谁告诉他了？” 程鸢想了想，立即给闻璐发信息，没多会儿对方就回了。 “闻璐姐说她没有。”除了闻璐，没有第二个人能告诉陆霆川。 宋思沐拉回正题：“先别说这些，然后呢？电脑怎么回事？” “哦，姚潞不是走了嘛，她走之前把我电脑上泼了水，估计是想让我工作受挫，但我一直有文件备份，加上，一个年老失修的电脑，我没觉得自己有关键性损失，而且还给了我换电脑的足够理由，不是件坏事吧？” “对你来说真不是。”宋思沐想程鸢那个开机都有花费五分钟的老电脑，她早就劝程鸢换了。 “是啊，我就买了古岱师兄推荐的一款新电脑，陆霆川知道，发了好大一通火。”提到这程鸢就来气，“我想买个电脑而已，还不能自己做主了吗？他凭什么管那么多？我觉得和他在一起，他以后肯定会像管下属一样管我，太窒息了，我受不了。” “……”宋思沐越听越不对劲，细品之后，她问程鸢：“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会错什么意？他就是不想我买电脑！对了，他不是不让我买电脑，是我买电脑这件事得经过他同意，他要知道这件事并插手，给我参考。” “不对不对。”宋思沐拦住程鸢脱缰跑歪的思路，纠正说：“陆霆川应该不是针对买电脑这件事。” “嗯？”程鸢不解。 “我感觉他吃醋了，吃你那个古岱师兄的醋。” “啊？不会吧？”程鸢觉得不可能，“我和古岱师兄没什么，连一起上下班基本都没有。” 而且，她和陆霆川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古岱多多了。 和古岱也只有实验室见面比较多。 “不，这和你与古岱什么关系没有任何关系，电脑只是导火-索，他就是嫉妒你和别的男人相处，如果给你推荐电脑的人换成你们科其他人，他一样吃醋。” 程鸢皱眉，“陆老师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 “雄性动物领地意识很强的，以前你们除了同事关系，什么也不是，他没立场对你宣布主权，现在你说你给他一个机会，这就变相助长了他的主权意识，任何离你近的男人都会成为他的炮轰范围。 程鸢：“……” “真的，尤其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推开，估计他有点慌，对你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发火，才和你吵架的。” 程鸢：“思沐，你是学心理学的么？” 宋思沐得意一笑：“我的第二专业是恋爱心理学。” 程鸢也笑了：“是自学成才么？” 宋思沐：“自立门户，自学成才。宋氏恋爱心理学，你值得拥有。” 程鸢言归正传，不和她闹：“你的解释都很有逻辑，可惜啊，不适用于陆霆川。我和陆老师的确吵架了，他亲口承认的，不过我们并没有吵起来。” 第159章 互宠 “嗯？怎么讲？”宋思沐好奇？ “一般吵架不应该脸红脖子粗么？陆老师吵架还带认错的，说不应该指责我，还说说我们冷静一下。”程鸢想，当时自己真有够沉得住气，他都这样了，自己还没掉下眼泪，自己的坚强，自己都佩服，“你说，他这么克己复礼，我是高兴还是悲哀？他这么平静，搞得我很多话、很多情绪都没办法发泄出来，感觉自己多说几句，就像无理取闹的孩子。你说这时候我是说还是不说？哎，他总有办法让我左右为难。” “呃……”宋思沐拖了长音，陷入思考，“最近有个次叫‘爹系男友’，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感觉陆霆川挺有当你‘爹’的潜质。” 程鸢黑脸：“……” “你别生气呀。你看，你不喜欢姚潞，人分分钟把姚潞弄走，连买电脑这种小事都要操心，这不是‘爹爹’的爱是什么？加上他比你大那么多，很有可能拿你当女儿养。” 程鸢：“……我有爹。” 宋思沐：“不一样，现在就流行这种‘爹系男友’，能把女朋友宠上天那种。” 程鸢：“我不需要谁宠，好的感情应该是包容的相互扶持的。要说宠，也是两个人互宠。” 宋思沐：“你倒是拎得清。不过你想清楚了，真要和陆霆川开始？” 程鸢垂头丧气，疯狂的揉捏自己的脖子，小声嘟囔说：“当时气恼他，也觉得我们不合适，就拒绝他了。” “啊？程鸢，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意气用事了？”宋思沐没想到，“那你还挽回得了吗？” “所以他现在不理我了。”程鸢觉得心烦：“我当时也没觉得自己不理智，相反，我觉得我很理智。我恋爱不是想玩玩而已，我想和喜欢的人组建家庭，当然，这要抛开我身体的因素来说。我和他说出那番话，是完全把自己当做正常人，站在正常人的角度的。我自己是理智的人，习惯了察言观色，看碟下菜，所以不希望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 但恰恰陆霆川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甜蜜么？ 也甜蜜。 陪她逛广场，踩影子，准备很好吃的晚餐。 可一起做这些的时候，程鸢从没忘记陆霆川除了是喜欢她的人，还是她领导，如果她表现不好，工作会不会受累？ 有时候，明明大家都没什么错，也都能互相理解，但谈及感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程鸢第一次恋爱，完全没经验，全凭自己的感觉走。 反正自陆霆川告白以来，和陆霆川相处起来，她就各种难受，别扭。 对，别扭。 就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他“陆老师”，什么时候该叫他“领导”。 …… 彼时，卡萨酒店。 大会已经结束，偌大的会场，工作人员正搬运各种道具和仪器设备。 会场入场的地方摆着一面巨大的广告墙，上面是器官捐献总结大会的红色黑体字标题，上面已经签满了到场嘉宾的名字。 正值午餐时间，大会给到来的嘉宾在另一个大厅里设了宴席。 姚复升作为大会发起人进行讲话后，没多久就消失了，此刻却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厅里。 陆霆川，钟致丞，杜陌良三人一起来到宴会餐厅，远远看见姚复升身后跟着一大批人，向对面的人热情地迎上去。 “陆尧澄？”杜陌良诧异，“他怎么在这儿？” “你们两个科的移植项目要开展了，处处都是需要钱的地方。”陆霆川眼眸刮过远处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视线转动，停留在他对面的姚复升身上。 杜陌良不解：“我记得陆尧澄是给医院资助了几个药物实验的项目，现在器官移植也要资助？” “商人思维，有利即可图，可能不会直接带来经济效益，但最终都会转化为经济效益。”陆霆川并不关心陆尧澄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一旁沉默的钟致丞突然开口：“陆尧澄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迄今为止，他没有一个案子，投资失败过。” 杜陌良诧异地看着钟致丞，“你和陆尧澄不是远方亲戚么，你说你和他是表兄弟，但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过，怎么，你对他挺熟悉啊？” 他刚说出口，就立即意识到不对劲，“不对，陆尧澄和陆霆川是相差几天的表兄弟……那你和陆霆川……不也是表兄弟么？” 杜陌良后知后觉，明明当初替陆霆川和陆尧澄澄清打架一事时，他应该联系到钟致丞与这两人的关系。 果然，杜陌良探究又惊异的目光扫向眼前二人时，眼前二人很默契地各种偏过头去。 杜陌良指着钟致丞问：“阿丞，我记得你舅舅也姓陆，对吧？你和我师哥陆霆川是兄弟，没跑了！怪不得你俩总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俩是打断腿还连着筋的兄弟啊。” 钟致丞没回应杜陌良的话，一本正经说：“陆家从我们外祖父那辈起就分了家，大家各奔东西之后，并没有往来联络。陆尧澄的爷爷继承了陆家在帝都最基本和原始的资产，他父亲是目前陆家的实际掌舵人，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一切就会落在陆尧澄身上。我和陆霆川的的外祖父辈只能算陆家的旁系他支，和帝都的陆家没有深刻往来，尤其是我母亲和舅舅，与他们关系并不好。” 杜陌良却更疑惑了，他带着窥探看向陆霆川，“师哥，虽然你之前和陆尧澄闹得挺不愉快，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和陆尧澄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差，甚至……有点久别重逢的意味。” 他可没忘，陆霆川和陆尧澄一同找上自己，让自己在网上替他们澄清事实的模样。 两人那叫一个默契，虽然表面上并不亲密，甚至话语里互相嫌弃，但当自己问他们，“你们想怎么解释这件事？” 陆霆川：“就说我们是兄弟。” 陆尧澄：“就是我们是兄弟。” 两人异口同声，目光交接后，像磁铁相近的两级碰触，瞬间弹开。 那场景，杜陌良至今难忘。 第160章 唠嗑 陆霆川若无其事地回答：“我五岁之前都在帝都，和陆尧澄一个院里长大的。” 杜陌良惊呼：“怪不得！” 扭头看了眼钟致丞，“阿丞，那你家是怎么回事？和陆尧澄他们家有仇？” 钟致丞陷入沉思，“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 杜陌良又觉得说不通，眼神在钟陆霆川和钟致丞身上来回打量，“师哥，你家和陆尧澄他家关系好，陆尧澄他家和阿丞家关系不好，按理说，你家应该和阿丞家关系不好啊？怎么现在又和阿丞混在一起了？” “你对陆家的事很感兴趣吗？”陆霆川眼皮一掀，脸上瞬间黯淡无光。 杜陌良乖乖闭嘴，心里小声嘟囔：谁让你们陆家人多事多，豪门宗族，恩怨纠葛，说不定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惊艳故事呢？ 但内心的好奇终归只能腹诽，最后化归平静。 三人一道找了张空桌坐下，还没到开席的时候，大厅里几十张桌子，只有一半坐了人。 杜陌良将好奇的目光又投放在眼前二人身上，想想陆霆川是钟致丞的哥哥就觉得怪，也不知道，当初的竞争对手，现在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这两人是什么心情。 杜陌良都觉得尴尬，但眼前的这俩人却像没事人一样。 宴会厅门口突然出现一抹艳丽的身影，她一身红色礼仪旗袍，身上挂着红色绶带，亦步亦趋，向大厅里面的酒水陈列区走去。 宴会厅是为参加大会的来宾特供的，这个礼仪小姐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尤其她还穿一身浓烈的红色旗袍，更碍眼。 显然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进来，端了杯饮料，便匆匆转身离开。 “好眼熟啊，那个女生。”杜陌良被个红色的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总觉得眼熟。 “什么？”钟致丞顺着杜陌良的视线往门口望去，除了来来往往的服务员和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聊天的嘉宾们，并没有什么女生。 “出去了。”杜陌良确定那个女生很眼熟，在脑海中寻找一番，突然他脑内灵光一闪，惊喜地说：“记起来了，上次也是在卡萨酒店，我参加一个活动，遇到了程鸢她们，那个女生坐在程鸢前排还和程鸢说了话。” 钟致丞和陆霆川无语地看他一眼。 杜陌良脑海里却一直充斥着那抹红色身影，“小女生长得挺养眼，就是看着稚气未脱的，估计还没大学毕业。保不准儿就是医院为了节约经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大学生志愿者。” 钟致丞第一次见杜陌良对一个陌生的女生这么多话，他不禁好奇：“杜医生，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怎么可能？我一个奔三的人了，那姑娘估计本科都没毕业，我可不是那种老牛吃嫩草，祸害人家小姑娘的人。”杜陌良争辩。 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如果他没记错，陆霆川比程鸢大了得有个七八岁吧！ 偷偷瞄一眼陆霆川，发现他的脸比锅底还黑，杜陌良的心咯噔一下。 他赶紧解释，“啊，不，师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情急之下，杜陌良赶紧将矛头对准自己的挚友钟致丞。 毕竟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 “阿丞，别说我，说说你，你那个网聊的本科小妹妹怎么样了？” 陆霆川是他师哥，辈分摆在那儿他不敢得罪，钟致丞就不一样了，他们同届同班，关系铁着呢。 果然将钟致丞的“短”一揭，陆霆川的黑沉的面色缓和，眸子里的诧异完全对准钟致丞。 杜陌良暗叹，果然，男人之间拉进关系最迅速的方法就是揭人短。 绕是一向生人勿近的陆霆川也不例外。 “我……”钟致丞突然被杜陌良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咋舌，白皙的两侧脸颊突然传来一股热，随即瞬间恢复如常，“没什么。” “切～”杜陌良不信，“我不了解你，闻栾还不了解你？你可是差点当了人家姐夫，他差点儿成了你小舅子。闻栾可说了，你和他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总看qq，我说，咱们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谁还玩qq？你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闻栾和钟致丞是大学时期的舍友，毕业后一起工作一起晋升，一起吃午饭，周末放假，闻栾还会邀请钟致丞去自己家里吃饭，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多，说闻栾也是最了解钟致丞的人，一点儿不为过。 钟致丞高考前夕，父母出车祸去世，也是因为看到父母去世的惨状，钟致丞决定报考医学院校。 双亲去世的阴霾一直笼罩着钟致丞，从入学开始，钟致丞就是个十分寡淡甚至冷淡的人，少言少语，不和人交流是常态。 以至于刚从高中上来，青春活泼的同学们，遇到这样一个处处“扫兴”的人，所有人都避而远之。 但唯独闻栾除外。 闻栾也是家庭残缺的孩子，父亲去世很早，家里有妈妈和闻璐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三人互相支持，一路走来，已经逐渐摆脱家里没有父亲的悲伤。 或许是因为相似的家庭残缺背景，也或许是因为两人正好一个宿舍，他们自然而然走的很近。 和闻栾走得近，自然和闻璐也走得很近。 闻栾和闻璐姐弟关系非常好，两人相差两岁，又都考上了东大医学院，平日里闻璐对闻栾十分关心爱护，这份照拂也自然的落在钟致丞身上。 或许闻璐和钟致丞有更相似的背景。 闻璐一周岁时，父亲带着她和闻栾的母亲结婚，组成新的家庭，后来没几年，父亲因病去世，闻璐彻底没了双亲，但继母，也就是闻栾的母亲，对闻璐也好的没话说，所以闻璐从来不觉得，自己缺失母爱。 这样的经历让闻璐在同情钟致丞的同时，也与钟致丞形成了一种默契。 很缥缈，很虚无，萦绕在两人之间，却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除了他们二人，没人懂其中的情愫。 当时，整个医学院都在传钟致丞和闻璐的绯闻，连杜陌良都觉得，两人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杜陌良甚至拍手叫好，经常用闻璐做饵，拿钟致丞开涮，钟致丞也从来没解释过，从来都一笑而过。 直到…… 某天，杜陌良听到有人疯传，他们医学院的院花闻璐，上了一辆保时捷。 第161章 闲聊 如今，闻璐已经嫁做人妇，女儿陆妏已经两岁，都能管钟致丞叫小叔叔了。 有时候，造化弄人，天公就是睁眼瞎，不作美。 “嗐！要我说，阿丞，你要喜欢人家就大大方方去追，你现在既不差钱，又不差人，怎么都能俘获人家小姑娘的放心吧。”杜陌良悉心劝诫。 钟致丞抿着笑容，“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现在连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 “我、谁说没有，我只是不想而已，我要想，分分钟找一个，弯道超车，等孩子满月酒的时候，你们切记随个大红包，哈哈哈……” “算了吧。”钟致丞的语气，充满无尽嫌弃，“你要是能超车早恨不得把我们远远甩在后面。” 都是医生，还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忙起来什么样谁不清楚？要是真能那么容易找到对象，那么轻松的谈到恋爱，谁愿意年过三十还单身？ 眼前的陆霆川不就是最鲜活的例子？他比他们还大三岁呢。 剩到现在，不就是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分心感情问题么？ “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陆霆川突然开口。 “嗯？”杜陌良疑惑：“什么意思？” 陆霆川轻松一笑：“就目前情况而言，你们是被甩在后面的那个。” 杜陌良突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师哥，你和程鸢在一起了？” 陆霆川原本略带笑意的轻松面容突然僵住，随即恢复往日严肃，“没有。” “那就是你表白或者她表白了！”杜陌良当下立断。 良久后，陆霆川都沉默，一直没有发声。 杜陌良观察陆霆川，觉得他很不对劲。 陆霆川虽然平日里也不喜形于色，甚至严肃居多，但他身上的意气风发和倨傲，他能感受到。 而此时此刻，陆霆川除了和往日一样，严肃深沉之外，身上似乎还弥漫着淡淡地忧伤甚至有点悲凉。 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杜陌良心知陆霆川不会主动说。 那他只能靠猜了。 “是不是程鸢拒绝你了？不对，如果她直接拒绝你，你不会像刚才那样笑得很轻松惬意，还向我们炫耀……”杜陌良突然柯南附身，推断说：“师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程鸢不开心了？吵架了？” 陆霆川突然神情凝滞。 “果然！”杜陌良捕捉到这一刻陆霆川的僵硬。 “说说吧，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 陆霆川拒绝透露一点信息。 杜陌良看钟致丞一眼，钟致丞摇头。 想从钟致丞这里打探消息，也无功而返。 杜陌良觉得扫兴，不免长吁短叹，感慨起来，“要我说，我们三个都low爆了。你说我们学医、读这么高的学历有，什么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嗐！在感情这方面，我们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宗政都不如。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不得不说，论起追女生，我还真自愧不如。我姐条件多好，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世又好，当初她那个博士男友蒋宪，和师哥你一届的吧，也很优秀，硬是没竞争过宗政，你看看现在，我的小外甥宗奕，也两岁了。” 说到宗政，杜陌良尤其生气。 明明是自己最瞧不上的人，但人家就是能在某一方面胜过你甚至，碾压你，能不让人生气么？ 但气归气，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让自己一个人生气。 杜陌良生气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这个垫背的，毫无疑问就是陆霆川和钟致丞。 “你们说，当初闻璐姐还是个学生呢，陆尧澄怎么下得去手？最后还把人给追到了？” 果然一提陆尧澄，陆霆川和钟致丞的脸色瞬间冰冻，将至冰点以下。 杜陌良假装不经意提及，说：“阿丞和闻璐姐最终没在意思，我能理解，火候不到，才被陆尧澄截胡。但师哥，你就不一样了，想想你俩同龄，你是医生忙，他作为公司老板就不忙了么？人还不是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 这番引站的话一说，杜陌良觉得自己拱火的本事又见长几分。 偷偷用余光瞄陆霆川的脸，想看到他吃瘪的表情，但最终一无所获。 陆霆川神色如常：“他是他，我是我，没什么好比较的。” 啊呦喂，杜陌良听着只觉得牙酸，他很想说：您连小时候和人比年纪的仇，都能记到现在。人老婆孩子一亲，您孤家寡人一人住六套房，装不在意，酸不酸呐！ 当然，这话太损，太直接，陆霆川是他师哥，太揭自己师哥的短，不是件好事。 不过他还是可以敲打敲打他这位师哥：“您俩是不一样，人陆总追妻，轰动全城。我记得当时闻璐姐在东大一院读研的时候，正赶上院内做宣传，想从院内找人拍海报做形象大使，放官网上。院里弄了个网上投票，人陆总花钱给闻璐姐冲到第一名，这么大气的男人谁不喜欢？总不能喜欢一个小肚鸡肠，惹自己生气还和自己吵架的男人吧？” 说吧，杜陌良媚眼如丝，挑眉轻瞥一眼陆霆川。 果然，陆霆川的脸瞬间又黑又挫。 杜陌良内心狂喜。 他不介意再往陆霆川心窝子上捅一刀，“人陆总还没结婚的时候，咋追的闻璐姐，你再看看你。师哥，你连束花，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吧？我记得，陆总当时总拿临床药物实验项目的事找闻璐姐，总拿工作当借口，经常带着闻璐姐去度假，那地方叫什么来着，‘绿岛’，对绿岛。那可是一作孤岛，女生过去，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得处处依赖陆总？你看看人家追女生刷了多少心机，你再反思一下自己，吵架了不赶紧回去哄人家，大周末还跑来这儿参加这个破会，你也不怕晾着人家，真给这段感情晾凉了。” 陆霆川：“……” 杜陌良越说兴头越大，起初还是玩笑和揶揄居多，说着说着，难免语重心长，“程鸢和我姐，和闻璐姐都不一样。我看出来了，也许我姐和闻璐姐可能还会有点小女孩的浪漫，感性，冲动，程鸢没有，她特理性，很多事想的比我们这些浸淫职场很多年的人都明白。师哥，你呀别太把她当小朋友看，多尊重她的意思，她是小，但还没小到心智不成熟。而且，你也别太端着，你那光辉的陆主任形象对着外人没问题，回家了就脱下吧。领导和男朋友，是一个人，你为难，程鸢更为难。” 第162章 退会 杜陌良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有没有对陆霆川起作用，但他挺希望能起作用。 陆霆川是他在国外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师兄，出国学习时，所有入门级别的东西，可以说是陆霆川手把手教的。 在异国他乡的地方，对于自己这个从小没怎么离开过父母的孩子来说，难免觉得无依无靠，尤其周围都是文化不同，肤色不同的外国人，自己更觉得格格不入。 得亏当时有陆霆川。 当时陆霆川已经读了有三年时间，也不知道陆霆川之前两年，一个人在那边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这要是自己，早买张机票回国了，去他的学业，他想要家人朋友，想要亲情陪伴。 视线再投向陆霆川，陆霆川紧绷的面色稍稍松动，过了会儿，陆霆川说：“一会儿有人要问起我，就说我有急诊会诊。” “好！”杜陌良意味深长地笑着，舒口气，感觉自己的大任即将完成。 陆霆川起身，离开会场，干脆又果决。 宴席即将开始，各方嘉宾纷纷入场，几十张桌子渐渐坐满，服务员开始上上菜、布酒水。 杜陌良端起酒杯，轻轻抿一口，撇了眼门口，人早已经没影儿，但杜陌良就是忍不住想看。 “一会儿姚院长估计要找他。”钟致丞也衔着笑意，忍俊不禁。 “可不是，陆尧澄现在和陆霆川可是‘兄弟情深’，这不得逮着陆霆川，当着陆尧澄的面儿，装装样子夸陆霆川几句？” “人情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钟致丞感慨。 杜陌良斜眼看他一眼，“怎么感慨起来呢？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我和陆霆川不一样。我和姚院长没有宿仇，就算姚院长知道我舅舅是晟天集体的董事长，但我舅舅并不涉猎医疗行业，也打消了他一半念头。陆霆川的父亲和姚院长以前是‘政敌’，姚院长没把陆霆川按死在岗位上就不错了，现在还因为陆尧澄而对陆霆川曲意逢迎，你说这风水轮流转的人情世故，神奇不神奇？”钟致丞说。 难得钟致丞说这样一番长篇大论，杜陌良也附和，“是啊，风水轮流转，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更‘神奇’。姚复光没在以前把陆霆川打压到翻不起身，绝对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陆霆川自己的本事。现在的心外，陆霆川要有什么事，实力立马折损一半。靠那些半只脚踏入黄土的老头扭转乾坤？头部科室的名号都保不住，我看姚复升继任姚复光的院长梦也别做了。” 钟致丞也肯定：“确实，实力才是让所有人闭嘴的唯一方法。” 杜陌良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黑瞳一转，他问：“你说，我师哥他有没有野心？” 钟致丞也望着杜陌良，秒懂他的意思，“你是说，把往日的光辉夺回来？” “对！你觉得有没有？” 钟致丞沉吟片刻，“他不是你师哥么？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杜陌良翻个白眼，冲钟致丞嚷嚷道：“我问他？怎么问？直接问：师哥你是不是想当院长？我脑缺么？” 钟致丞笑而不语。 杜陌良看他不说话，忍不住捣捣他，“哎，你有没有什么野心？不说院长，主任，泌尿外科主任，有想法吗？” 钟致丞不看他：“我们主任挺好的。” 杜陌良讪讪，“我们主任就是我现在的boss，徐主任，我上面还有好几个大佬，我没机会更没想法，乖乖跟在大佬身后蹭肉喝汤，不爽么？哈哈哈……” …… 程鸢听了宋思沐的话，乖乖起床洗漱，坐地铁出门，去找她。 宋思沐上次放假被打断的休假，她今天重新申请。 两人约在易阳咖啡厅，程鸢很豪气地拿出vip卡，请宋思沐喝了一杯打折力度最大的柠檬红茶。 宋思沐无语：“抠死你算了。我为你大费周章请半天假，你就这么回报我？” “不然呢？喝别的一会儿喝饱了，怎么吃好吃的？”程鸢自己也点了一杯柠檬红茶。 宋思沐眼睛铮亮，“你要请我吃饭？难得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看看天气预报，是不是下红雪了。” 程鸢一把捞住宋思沐的拿手机的手，“别开我玩笑了，心情不佳，需要消费，买开心。” “好呀好呀！去哪儿？逛街？吃饭？看电影？”宋思沐问。 “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应对陆霆川！”程鸢立下豪言壮志一般。 宋思沐笑说：“看来，你的陆老师真让你很心烦啊。” “能不烦么？不过，有谁的感情一帆风顺呢？要想好好相处更要认真对待、认真思考，想清楚谈明白才是对自己对、对方负责。而不是一头扎进去，连水多深都不知道。” “你这样，会不会让陆老师觉得你在吊他胃口，万一他扭头走了怎么办？”宋思沐觉得程鸢有些过于理智。 程鸢却说：“如果这样，岂不是更好？让我更快看清他的本来面目，断了喜欢他的念想，也就不用这么纠结。” “这倒是。”好女怕缠郎，陆霆川越认真，程鸢会越纠结。 “我觉得我们如果能改善一下目前的相处模式，也算迈过了一个坎儿。到时候我会考虑把我的身体状况告诉他，让他自己做选择。” “你终于想明白了！”宋思沐忍不住夸赞程鸢，却也忍不住担忧：“你这得克服多大的心理障碍才能对着他说出这一切。” 要知道，程鸢从来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 宋思沐知道程鸢身体不好，也是偶然间发现程鸢用家庭式吸氧机，穷追猛打之下，从程鸢那里逼问出来的。 “我要是个男人，知道你为了接受我，做过这样一番艰难的心理斗争，我肯定感动到爆哭，二话不说把你娶了。” 程鸢却无力地勾唇，“这世上，没有谁对谁感同身受。我也从没想过感动别人，我这么做，只想告诉他，他的喜欢我有所回应，不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往前冲。至于他能不能接受我的实际情况，我都ok。二十多年的单身日子都熬过来了，害怕再来二十多年么？何况不一定能有二十多年的时间。” 第163章 送花 “别胡说。”宋思沐立马起身，捂住程鸢的嘴，“给我呸呸呸。” 程鸢摘掉宋思沐的手，“封建迷信要不得。” 两人一起去了上次那家湘菜馆，程鸢和宋思沐都挺喜欢吃辣，这家菜馆无疑是最佳选择。 饱餐一顿，两人准备步行一段路程，走到下一个地铁站，坐地铁各奔东西。 已经快五月了，东江的春天虽然来的晚，但到五月也退的差不多，花团锦簇的丁香花已经全部凋谢，各种柳树、杨树枝繁叶茂，尽显初夏的生机。 “五一据说放五天假，你回家吗？”宋思沐挽着程鸢的胳膊，两人晃晃悠悠地漫步在马路旁的人行道上。 程鸢摇头，“我过年都没回去，这时候更不会回去。” “放假五天唉，你不做点什么？要不去哪儿玩玩？海城怎么样？旅游城市，景点多，还靠海。”宋思沐建议。 “不是很喜欢出远门，感觉待在家里也挺好。” “就当出去散散心，不好么？你和陆老师指不定冷战到什么时候。”宋思沐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离五一也就一个半星期左右，反正你和你陆老师也还冷战着，他不愿意理你，你也别理他，等出门玩一圈回来再解决他的问题，不耽误。” “不行，我打算今天就和陆老师把话讲明白，我们之间还有一层同事关系，我不想让感情的事影响工作。” 宋思沐瞠目结舌，“你决定主动去找他？” 程鸢重重点头：“嗯哼！” 宋思沐忍不住用食指轻戳程鸢脑门，“你真是，有没有原则？他不理你，你还上赶着去找他，掉不掉份儿啊你？” 程鸢摊手：“谁让他是我领导呢？” “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吧，恋爱是你谈也不是我谈。你也够被动了，是时候主动一下，给你的陆老师一个惊喜。” “你说的对！”程鸢非常认同宋思沐的说法，她突然环顾四周。 “找什么呢？”宋思沐问。 程鸢神秘一笑：“给陆老师惊喜！” 世纪嘉苑。 陆霆川不断地看手机和墙上的时钟，已经下午三点，隔壁屋子还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他一直在客厅打转，生怕听不到归来的脚步声。 在客厅和餐桌之间穿梭许久，终于，外面传来哼歌声和脚步声，随后是钥匙串的窸窸窣窣声。 他立即冲到门口，打开门。 “程鸢……”他正要说什么，看到程鸢怀里抱着一束包装精致的花，眉头一皱。 白百合，浅蓝绣球，金枝玉叶黄玫瑰，香槟玫瑰，栀子叶，跳舞兰被完美的组合在一起，用深浅绿双面纸和深棕色缎带紧紧的束起。 “陆老师？你在家啊。”程鸢吓一跳。 陆霆川的视线紧锁着程鸢怀里的玫瑰，淡淡回应：“嗯。” 看他这副不愿搭理人的表情，程鸢的好心情也去了大半，“今天不是那个什么大会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我提前回来了。” “哦。”怀里的花有点沉，她索性双手抱住。 “你，去做什么了？”陆霆川看着程鸢的脸，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她怀里的花。 “和宋思沐去吃饭了。”程鸢一板一眼地回答。 “吃饭怎么带回来这么大一束花？”陆霆川将视线彻底投在她怀里的花上，眉头紧锁，语气不免严厉。 程鸢愤愤地盯着他，索性把花一把推进陆霆川怀里，“给你的。” 绕开陆霆川，她走进陆霆川家里。 刚踏进陆霆川家，程鸢霎时愣住。 客厅茶几上摆着一大束红玫瑰，刚才不那么美妙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程鸢忍着笑意回头，看着进门后转身关门的陆霆川问：“陆老师，那个……” 她指着茶几上的一大束红玫瑰。 “送你的。”陆霆川单手抱着程鸢塞给他的话，另一手不自觉的轻刮自己鼻头，之后偏过头，不敢看程鸢，耳后却突然涌出一股热流，点燃整个耳廓。 程鸢惊喜上前，抱起那一大束玫瑰左右端详，还在手里掂了掂，有些份量，她开心又激动地抱着，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不肯撒手。 欣喜又可爱的脸颊带着微微红晕，她低头轻嗅，然后抬眸看向陆霆川，“陆老师，谢谢。” 陆霆川悬着许久的心，随着她激动的欣喜踏踏实实放下。 并身与她坐在一起，这次他没让两人之间隔着距离，几乎是紧挨着。 程鸢身边突然下沉，她吓了一跳，感受到身侧结结实实的人，她放下手里的一大束玫瑰，耳根出泛滥的起堪比玫瑰的红。 陆霆川高她一截，侧首时偶然发现，她耳根的红粉已经蔓延到整个脖颈，吹弹可破的皮肤粉粉嫩嫩，像草莓味的冰激凌。 “这几天，没有理你，抱歉。”陆霆川收回视线坐正，手里还拿着程鸢塞给他的那束花，“不过，你给我花这是……” 程鸢立即解释：“我自掏腰包买的，不是做活动送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霆川被程鸢的脑洞逗笑：“我想问，你为什么送我花？” “想和解啊，你不也送我花了么？”说着，程鸢不禁伸手逗弄其中一朵。 “那不一样，花都是男人送给女人的，哪有女人送给男人的？” 程鸢送他一个鄙夷的眼神，“陆老师，你这是刻板印象，不可取。谁说女人就不能给男人送花了？除非……你不喜欢收到花。” “没有，绝对没有。”陆霆川紧忙道：“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这还差不多。”程鸢满意微笑，从他手里接过花束，指着里面的黄玫瑰说，“黄玫瑰呢，是道歉的意思，和你吵架，我心里也憋了口气，说了些气话，所以，陆老师，对不起。” “别，程鸢，该道歉的是我。”陆霆川瞬间被程鸢的低头认错弄得如坐针毡，甚至有点不知所措，“这几天是我在逃避，故意没理你，我怕……你一气之下彻底死心，我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颓然的面容，怨念的语气。 多倨傲的陆霆川啊，此时竟然不自信起来。 第164章 谈心 “陆老师，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但我觉得可以慢慢磨合。我们认识时间太短了，人说六个月才能勉强熟悉一个人，我们现在对彼此的认识程度还远远不够，有摩擦，有矛盾都正常。还没彼此了解就对我们的关系判下死刑，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陆霆川定睛仔细瞧眼前这张稚嫩的脸，“程鸢，你能想明白就好。之前的确是我太武断，古岱已经告诉我，姚潞临走之前弄坏你电脑的事……但，当时吵架你为什么不要告诉我呢？” 程鸢淡淡勾唇，“这种小事，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陆老师，你是我的领导，不是我的保护伞，时时刻刻都能罩着我。” 陆霆川现在的处境乐观吗？ 完全是夹缝里求生存好么。 “领导，我不是姚潞，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帮不了你太多，我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少给你惹麻烦，不拖累你。” “你，别这样委屈自己，我心疼。”陆霆川 她真是……长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玲珑心…… 陆霆川越发心疼，她这样克制懂事，什么时候才能任性一次呢？ 此刻，陆霆川很想伸手抱她，她瘦小单薄的肩膀挨着他的胳膊，只要一抬臂，就能把她搂在怀里，陆霆川有好几次冲动，但回想之前程鸢对一些亲密举动很是反感，经过内心一番挣扎后，陆霆川放弃了。 好不容易平复的关系，不能再因为一点点小事，重新上演新一番争吵。 “你家里有花瓶么？”程鸢突然问陆霆川。 “没有。” “真遗憾，这么好看的花，只能等它凋零了。” “走，去买。”陆霆川迅速起身，随手捉住程鸢的手。 他站着，她坐着，两人的手很自然的牵在一起。 程鸢只感觉手上裹了一层温暖的力道，陆霆川的掌心温暖又柔软，就像他的手看上去那样，白皙细腻。 陆霆川此刻居高临下，也看到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以及程鸢对上他视线后的闪躲。 程鸢撇过头，耳根本来就带着玫瑰红，此刻更是晕染至整个脸颊，她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使力试图从陆霆川手里挣脱，但拧了几下后，陆霆川的手像猎人的夹子，她越动，陆霆川握的越紧。 程鸢拗不过，任由他拉着，手上源源不断传来来自另一个人身上的热量，这热量顺着胳膊流入心脏，然后从心脏迸发至全身。 “陆老师……”程鸢想提醒他，但陆霆川却浑然不觉，打断她：“你想去哪里？超市还是商场？或者附近的花店？” 陆霆川拉着他准备出门，另一只手捞起沙发背上搭着的外套，又用那只手拿起玄关鞋柜上的钥匙，带着程鸢出来，锁门时，他也用一只手。 明明一只手不方便，但他就是不不肯松开另一只手。 “去哪都行。”程鸢低头看了一眼，陆霆川正在低头锁门，手腕上还搭着外套，一只手锁门十分不方便，插钥匙的时候衣服遮住钥匙孔，人看不见钥匙孔的位置。 陆霆川尝试好几次，没成功。 “我来。”程鸢用另一只手拿过他手里的钥匙，帮他锁好门。 陆霆川侧目，看一眼程鸢的侧颜，发现她也低低地偷笑，心情瞬间更加大好。 两人手拉手走进电梯，像两个早恋时羞涩的少男少女，不敢看对方，心思却都在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下楼后，电梯“叮”地响起。 电梯门打开，迎面走来一个长发美女。 程鸢瞬间将手从陆霆川手里抽出来，恢复制式的笑容：“姜小姐？” 姜一欣当然注意到对面两人是怎么一番景象出电梯的，她看破不说破，撇了眼陆霆川，他的手还垂在身侧，程鸢的手抽离后，他顿了一下，插进裤子侧边的口袋里。 “看来这里没什么问题了，害我白担心一场。”姜一欣抱臂，走至陆霆川另一侧，瞄着程鸢用胳膊肘捣一下陆霆川，小声问：“还用不用我帮忙啊？” “不用，你该干嘛干嘛去。”陆霆川脸上全是不耐，冷声下逐客令。 “嘁。过河拆桥。男人呐果然是男人，狠心起来，真一点儿情分都不讲。”姜一欣转身，站在陆霆川对面，抬头目不斜视地盯着他问：“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怎么谢我？” 陆霆川拧眉，看了眼程鸢，对姜一欣说：“你想怎么办，赶紧说，我和程鸢还有事。” “哎，我说陆霆川，你心里眼里就只有程鸢一个人啊？你给人惹生气了，我给你出主意，帮你选花，现在倒好，你俩和好了，恩恩爱爱的，我怕你处理不好，还想着过来瞧一眼，结果你就是这态度啊？” “有事赶紧说。”陆霆川催促。 “本来没事，但我这个人吧，见不得人不好，更见不得你好，非要为难你一下，不然我很不爽。现在你心头大患也已经了结，我去心外上班的事，什么时候给我搞定？”姜一欣质问。 陆霆川一口回绝，“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他往前迈一步，将程鸢护在身后。 姜一欣不屑地看陆霆川一眼，“你以为我去心外就是为了针对她啊？” 陆霆川：“你不是想针对她，你是借她针对我。” “随你怎么想，心外我去定了，陆霆川，反正你欠我一个人情。”姜一欣昂这头，趾高气昂，好看的眸子扫过程鸢，她鬼鬼地一笑，“那束玫瑰花好看吧？我亲手包的，亲自送货上门哦！” 程鸢：“……” 见程鸢脸色苍白，姜一欣奸计得逞，溜之大吉，“走啦，我工作的事别忘了啊！” 她大摇大摆离开。 陆霆川却觉得心烦，侧首看见程鸢不发一言，明明出门时还挺开心的，现在已经没有之前的喜悦。 “程鸢……” “走吧，我们去买花瓶吧。” 程鸢先迈开步，陆霆川紧随其后，“我是不会让她进心外的，你放心。” 程鸢面无表情：“陆老师，您不是心外的主任，更不是心外的护士长，姜小姐如果各方面条件符合，您没理由阻止她找工作。” 第165章 花瓶 陆霆川总感觉不妙，立即解释：“她从小到大被家里惯坏了，喜欢处处针对我，你别受她影响，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程鸢原本心情有点不美妙，毕竟姜一欣当面故意惹她，谁都开心不起来，但陆霆川这一番有点“中二”的话，听着既幼稚又好笑，还有那么一丢丢暖。 她的心情顿时没那么糟糕了。 抬眸迎上陆霆川有点着急的视线，程鸢好奇地问：“陆老师，姜小姐和您有什么仇啊？” 不问还好，一问陆霆川脸上五味杂陈，最终都化为一种难言的深沉：“我们从小关系就不好，天生脾气不合。” “哦！”程鸢没再追问。 看样子陆霆川不愿意提及。 有些话，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见得是好事。 道理程鸢都懂，但对于陆霆川的隐瞒，程鸢还是有点不舒服。 过去的陆霆川，是程鸢不曾接触过的陆霆川，但有人拥有过陆霆川的过往，想想挺让人堵得慌。 不过，程鸢也不是乱吃飞醋的人，陆霆川说他们关系不好，那肯定是真的不好，程鸢信他。 “想好去哪儿买了吗？”陆霆川问。 “超市？”程鸢实话实说，她的印象里，花瓶去超市看看就好了，还能去哪里？ 陆霆川沉吟：“超市的太普通了，又不是买厨房用具。” 程鸢：“……” “走，先上车，慢慢想。” 两人开着车，将车停在小区单元楼门口。 陆霆川掏出手机，翻找一番，简单通了一通电话，他定位导航。 “有一家本市很有名的手工艺品店，咱们去看看？”陆霆川看着车外后视镜，调整车头方向。 “可以。”程鸢欣然接受，起初觉得没什么，后来她发现了不对劲。 不就是买个花瓶么？ 怎么搞得这么隆重？ 弄得这不像买花瓶，反倒像约会…… 程鸢紧张地拉了拉安全带。 陆霆川也发现了程鸢的局促。 往日，两人要是没什么话题可聊，程鸢一定会扯点有的没的，不会让两人太-安静。 此刻，程鸢的脸一直对着副驾驶的车窗外，像刻意为之。 没话找话的重任落在了陆霆川身上，陆霆川突然想到杜陌良的话，“既是领导又是男朋友，程鸢也挺难的”。 那以后尽量稍让她为难。 店铺距离世纪嘉苑不近，开了半小时才到地方。 陆霆川将车停好，两人并肩走进花鸟市场，穿梭许久才找到这家门面并不是很大的店铺。 这家店铺在花鸟集市的深处，周围都是卖花盆、盆景、鸟、宠物之类的店铺。 集市里老年人居多，客人只有三三两两，并不热闹。 走进店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立即从塌上起身，向门口迎来：“陆医生，这么快？我还以为得等好一阵呢。” 他热情地拉着陆霆川的手，情绪抑制不住的激动。 陆霆川任由他握手，悉心询问：“刘老伯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自从上次你给他做完手术，他现在都能从家里走到我这里给我送饭，不像以前，躺着床上，吸口气都费劲。” “那就好，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那是自然，我妈天天盯着他呢。”男人将目光转移到程鸢身上，望着眼前这个青春灵动的女生，再望一眼陆霆川。 老板小心询问：“这位是？” “我……” “程鸢。”不等陆霆川介绍，程鸢主动自我介绍，“我叫程鸢。” 老板愣一下，看着陆霆川，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立即说：“程小姐，你好。” “你好，刘老板。” 之前陆霆川已经交代过来意，刘老板立即给两人介绍说：“我这边的花瓶都在这儿，你们看看。” 刘老板将两人引到角落里的一处货架。 花瓶几乎都是烧制的陶瓷工艺品，样式各式各样，程鸢不懂这些“古董”，回头求救似的望着陆霆川。 陆霆川却笑说：“有喜欢的吗？有就买。” 程鸢挑了两个珐琅彩的，看上去很有复古气息的孔雀绿的花瓶。 刘老板主动说要给他们送货，陆霆川却说：“不用，一会儿我们过来拿，我带她去转转。” 程鸢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陆霆川却故作神秘说：“带你去个地方。” 这片花鸟市场是以前东江大规模拆迁改造时，各方爱好花鸟的人聚在一起，自然形成的，后来市里单独拨款，将这块地方重新建造，修了现在的花鸟市场，这里也算东江的一大特色。 这里也是很多旅行团来东江旅行时，必须打卡的人文景点之一。 这里也不只是单纯的花鸟市场，还有其他一些手艺人，也聚在这里，是很多喜欢艺术和收藏艺术品的人的天堂。 “陆老师，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程鸢可不觉得，陆霆川只是带她来买花瓶的。 “跟我来就知道了。”陆霆川脚步飞快，程鸢紧随其后。 终于在花鸟市场的更深处，程鸢远远就看到了一家店铺门口悬挂着花花绿绿的风筝。 她小跑上前，近距离观看。 竹制的货架上共两层，大大小小的风筝被悬挂其上，有蝴蝶、老鹰这种传统样式的，也有机器猫、葫芦娃这种卡通动漫的，全部都是竹制，图案也是人用油彩亲手画上去的。 可以说是完全的纯手工制作。 “上次在广场，问你要不要放风筝，你嫌不划算，这次买个纯手工制作的，总该划算了吧？”陆霆川好整以暇地问。 程鸢笑着，欣喜地点头。 不过另一个疑问在她心头出现，“这种手工的风筝能飞起来吗？” 别最后飞不起来，带回家只能成为摆在家里的艺术品。 陆霆川冲程鸢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店铺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一张矮凳上，周围是各种竹签，以及各种已经上色的图案的纸张。 老人正在给竹签刷胶，看到有人进来，他眯着眼抬头，苍老褶皱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你们是？” 陆霆川：“我们想买您的手工风筝。” 老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胡乱地将手往身上乱抹一通，“外面，都在外面。” 他步履蹒跚，有些驼背，可能因为长时间坐在矮凳上，腿压麻了，走起路来一颠一跛，步子迈的很小，但脚步频率很快。 第166章 风筝 陆霆川伸手搭一把，扶住老人，“老先生，您别急，外面的风筝我们都看过了。不过，我们不想买成品，您这儿的材料买么？” 老人回头望着陆霆川，枯树皮一样的眼皮耷拉着，眼里全是怀疑，“材料买给你也可以，不过这可是个手艺活儿，你们就是能自己做出个模样来，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见得能飞起来。” “这您不用担心，我们做的肯定能飞起来。”陆霆川自信勾唇。 老人却半信半疑，折回身，在地上挑挑拣拣，抓了一大把竹签子，然后拿了瓶胶水，随便在身后拿了个朔料袋，将东西装进去，递给陆霆川，“你们想要什么图案？” 陆霆川转身冲身后的程鸢微微扬起下巴，“你选，想要什么样的？” 程鸢却满眼都是怀疑和不确定，“陆老师，您真的会做风筝么？” 虽然陆霆川是外科医生，手的灵活程度毋庸置疑，可做风筝和做手术可不一样。 陆霆川提议，“你要不信，那我们就在这儿做，做完带回去。” 程鸢还是不怎么信陆霆川，“就在这儿做吧。” 陆霆川不得已，将老人给他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老人。 店铺的占地不是很大，老人一个人的活动范围就占据了大半的面积。 陆霆川和程鸢两人，搬着小凳子在角落里寻了个地方坐下，老人手把手教二人怎么把竹签子扎成形状，怎么给图案上色。 程鸢最终选了个皮卡丘的图案，老人伏案照着程鸢手机里的图片作图，陆霆川则在一边整理竹签子，用铁丝将竹签子先固定成型。 “我来！”程鸢给老人找到皮卡丘的图案后，扭头看见陆霆川已经动手做上了，赶紧抢过陆霆川手里的活儿，“小心伤手，您这双手多金贵啊，万一伤着了，又得几天上不了手术。” “没事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陆霆川想从程鸢手里把活儿接过来。 程鸢死活不肯，“陆老师，别以为上次我不知道，你和那几个歹徒动手，手挫伤，好几天没上手术。” “好吧，你来。小心点。”当初做的“好事”突然被揭穿，陆霆川在窃喜的同时也自觉理亏。 程鸢的动手能力毋庸置疑，就如当初她第一天到实验基地，实验技术娴熟，很轻松的就给小鼠灌胃。 看着她娴熟地拧铁丝，陆霆川忍不住夸几句，“不错。” “这算什么，小时候为了补贴家用，和我妈一起扎灯笼，用的也是这种竹签子。” “你小时候还做过灯笼呢？”陆霆川问。 程鸢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和陆霆川提及自己的家事。 “嗯。” 陆霆川给她打下手，帮她把竹签子剪成她需要的尺寸。 没多会儿，老师傅那边也已经完成作图，程鸢被叫过去给皮卡丘上色，陆霆川接过程鸢手里的活儿。 等程鸢上色结束，兴冲冲将上完色的皮卡丘图纸给陆霆川看，却大吃一惊，“陆老师，你已经弄好了啊？” “嗯。过来看看。”陆霆川将风筝骨架举起来。 程鸢拿着图纸，走过去和他比划，两方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风筝。 两人相视一笑，时间美好而又安静。 等皮卡丘的图案干了，老人家又给两人安顿几句，骨架得固定一段时间，才能成型，到时候用胶再重新固定，就能试飞了。 程鸢有点小期待。 陆霆川也看出了她的期待，“等下次有时间，咱们就把风筝组装好，去广场上试试。” “嗯嗯。”程鸢疯狂点头，“陆老师，感觉和你在一起，就像又过了一次童年。” 陆霆川抬眸，衔着笑意：“不好吗？” 程鸢认真道：“好是好，但总感觉你把我当小孩子哄。” 陆霆川：“你本来就没多大。” 程鸢睨他一眼，眼角勾起幸福的笑意。 两人从放风筝的老师傅那里出来，又转身拿了之前买的花瓶，一道回家。 风筝那些东西就放在了陆霆川那里，程鸢美其名曰：陆霆川会做，后面的就自然包给他啦。 花瓶则是一人一个，花束也是。 不过程鸢没要红玫瑰，她把自己那束花插好，捧着回自己家。 陆霆川看着桌上的空花瓶和没拆封的红玫瑰，“你一起带走吧，这花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程鸢义正辞严拒绝：“陆老师，你送的花我很喜欢，但拜托你下次送东西再走心那么一丢丢。” 说罢，合上门，离开了。 陆霆川一人在屋内纳闷，他怎么就不走心了？ 正准备起身去洗漱，手机突然震动。 陆霆川从茶几上捞起，发现是陆母的电话。 “什么事？”陆霆川皱眉。 陆母有点小激动，“一欣回来都和我说了，你和程鸢……拉手了，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么？” 陆霆川扶额，“你别听她瞎说。” 陆母不乐意了，“一欣怎么可能瞎说？她虽然人疯一点，但从来不说假话的，更何况还是你的感情问题。你就老实和我说，你和程鸢到底怎么样了？” 陆霆川头疼，“您能别管了么，姜一欣胡闹，您也跟着起哄。”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妈，什么叫跟着起哄？我告诉你啊，一欣可全都跟我说了，你惹程鸢生气了，还找一欣求助，让她帮你买花呢。虽然你是我一直以来最疼爱的儿子，但现在我和一欣是一条线上的，她说的话我信。还有，她的工作，你一定得帮帮她，你要是不帮她，我和你爸爸就想办法自己出手了，到时候影响到你在心外的工作，我们可不负责。” 提到姜一欣的工作，陆霆川更头疼，“东江那么多医院，她去哪家不好？为什么非要来东大一院呢？” “你不也是？你的能力，毕业去哪家医院不好？为什么非要去东大一院？”陆母反问。 陆霆川顿时无话。 “霆川，让你学医的确是我和你爸爸替你做的选择，但去哪里学医、去哪里工作，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干预，完全是你的选择。我们也很后悔，当时以为你打游戏上瘾，以后会误入歧途，逼不得已才让你学医，但……我们对你的不信任，才忽略了你的优秀，后来我们明白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上了东大。还有你爸爸，当时如果他没有失去一院院长的职位，让家里的情况一落千丈，你也不会非要去东大一院……” 第167章 晋升 “妈。”陆霆川轻唤一声，随即正色道：“你们已经退休，别想这些陈年旧事了。” “我是担心那些陈年旧事么？我是担心你。是，当时我们家口风紧，没几个人知道你爸爸是谁，包括现在，东大一院没几个人知道你爸爸是前任院长。但姚复光和姚复升知道，当年你爸爸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才从高位上下来的，你留在东大一院，不是羊入虎口么？” 陆霆川蹙眉，“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儿子，你想留在东大一院我不拦着，但你得让一欣也进去，她能帮到你。” “她来能帮我什么？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能不能帮到你，你让她进心外试试就知道了，一欣虽然任性，但专业技术没得说，还是护理专业的硕士，工作能力肯定没问题。” “不行。”陆霆川还是不答应。 “你！”陆母见说不通，又急又气，“陆霆川，你真是……我们之间除了程鸢这个点能好好交流，真没别的点能好好交谈了。反正我不管，一欣想去心外，我和你爸爸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去！” 陆霆川直接挂断电话。 …… 又是新的一周。 程鸢特意起了大早来到办公室，郑新已经在办公室，开着电脑跑代码了。 看到程鸢，郑新一愣，“程老师？你不去上课么？” “上课？上什么课？”程鸢疑惑。 “院内青年教师的培训课，培训完上讲堂，要给学生们上课的，这个算教学学时，算绩效。” “什么时候的事？”程鸢完全不知道。 郑新纳闷：“我们科早就通知了，你们科没有么？” “没有啊。”程鸢的确没有看到。 郑新将泌尿外科群内发的通知给程鸢看。 通知显示，原先在医院里担任教师岗的老师，不需要给学生上课，现在改制，这些老师都需要给本科生上课，并且课程的教学质量还要纳入教师考评，与学校那边的绩效挂钩，对以后教师的晋升有影响。 这个通知是两星期之前发的，那时候郑新都还没来实验室。 “是不是你们科秘忘了啊？”郑新问。 “不清楚，我去问问。”程鸢放下包，去急诊找古岱。 古岱刚好值完大夜班，交接完成准备下班，程鸢拎着早餐，两人刚好在急诊值班室门口相遇。 “呦呵，大早上我是撞邪了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古岱看了眼程鸢手里的早餐。 程鸢递给他：“给你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岱拿过早餐，剥开包装，猛咬一口包子，嘟嘟囔囔说：“说吧，找我干嘛？” “你和咱们科的科秘是不是还挺熟的？” “那是，”古岱喝一口豆浆，勉强把包子咽下去，“我和咱科里的人哪个不熟？” “能不能帮我打听件事。” “说吧，什么事？是不是我师父又怎么了？”古岱边吃边说：“我师父的事你不用担心，他自己能处理好，你别小瞧了他，他可是……” “不是他的事，是我的事。”程鸢和盘托出，“学校让新入职的老师去上课，还把教学质量和晋升挂钩，但我根本没有收到通知。” “什么情况？”古岱差点被豆浆呛住，“你觉得是科秘忘了？” 程鸢神色凝重，“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或许有更坏的可能。 古岱三两下将早餐解决，“行，我这就帮你去问问。” “谢谢你，古岱师兄。”程鸢郑重道谢。 “客气什么，记得请我吃饭啊。”古岱笑说：“开玩笑的，走了。” 程鸢冲他挥手。 转身离开急诊，路过一楼电梯口时，电梯刚好下来。 电梯门打开，程鸢愣一下，看到陆霆川以及身后的林栩，她赶紧打招呼：“陆老师。” 陆霆川：“你怎么在这儿？” “我……早餐吃太饱，绕一圈再上去。” “嗯。”陆霆川瞥一眼身后林栩，“我去急诊会诊。” “那您赶紧去。”程鸢催促。 陆霆川望一眼程鸢，说：“走吧，林栩。” 等陆霆川带着林栩的身影彻底消失，程鸢才舒口气。 回到办公室，郑新还在埋头跑代码，发现程鸢回来，他说：“程老师，你回来了。” “嗯。”程鸢坐在他身边，从包里掏出电脑，准备工作。 主要还是忙陆霆川项目的事。 中午时候，心外突然通知开大会。 所谓大会，是指整个心外的人，只要手头没有紧急工作，都要去开。 当然，古岱也不例外，虽然他昨晚刚值完夜班，今天是他休息的时间。 地点在心外的会议室。 也就是平常二组开组会的地方。 不过心外的人数有点多，医生，学生，进修生加起来，会议室根本不够坐。 基本都是可以有地位的人坐着，其余人站着。 程鸢就是那个站着的人。 陆霆川有急诊会诊，没来。 程鸢跟着古岱，小心翼翼的站在最后排的角落里。 在这样等级森严的场合，没有陆霆川在场，总觉得没有安全感，自己顶头boss不在，人家在，总感觉矮人一截。 事实也是如此，假如二组的谁在这个时候被哪位主任级别的医生逮住把柄，整个人都觉得完了。 因为不仅没人护着，还丢了陆霆川的人。 分组的初衷原本只是提高接诊效率，但放在心外的大环境下，分组只会让各组人员被“分门别类”，利益被分化，矛盾和隔阂也会随之产生。 这时候就要考验姚复升的能力，去各方调停，但姚复升现在没有改变现状的意思。 各方员到齐，姚复升登上讲台，做为主任，讲了一些场面话，说：“今天很不容易，咱们心外规模之大，能聚集这么多人，今年应该是第一次。所以今天的事，也是咱们科一等一的大事。” 下面的学生、进修生、主治医生面色乖巧，翘首以盼，认真听发言，其余各位“组长”大佬，全部都在低头看手机。 姚复升人到中年，个子不高，但身子挺拔有力，穿上白大衣后，更显得魁梧饱满，年近五十，却没有一丝疲态，有的是人到中年的精神俊逸。 “咱们科一向是一院最繁忙的科室之一，为了减轻大家的负担，院里经过商量，一致决定，积极响应引入新人才战略，经过多方评估遴选，最终决定聘用叶景明医生，他最近出国参加峰会，等归国后，他会正式和大家见面。” 第168章 科会 会议室的屏幕上突然出现叶景明的照片和人物介绍。 入眼是一张蓝底的证件照，一张窄瘦的脸，眼窝深陷，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下颌线悠长，身着白大衣，胸口的东大一院的院徽，格外显眼。 古代嗤之以鼻，低头小声对程鸢说：“这人脸那么长，一看面相就是那种精明的人。你看他照片，人没来，医院的白大衣先穿起来了，院里这空降伞兵的功夫，真是一点儿不含糊。” 东大一院的白大衣需要定制，尤其是副主任级别以上的医生，更是量身定做。 叶景明人没到，衣服却已经先穿在身上，一切无疑是蓄谋已久。 “你先别管别人，我让你帮我打听的事，什么结果？”程鸢小声问。 古岱将头低下，贴近程鸢耳畔，“问了，科秘说通知本来他准备往群里发，但姚主任说先不发，咱们科不走报名，他安排人推举上去，说这样不用白忙活，咱们科的人被刷下来的概率小。” 程鸢心底一沉，暗自咬牙，“就知道。” 回头再看向投影里的叶景明，这一切就能，连在一起了。 讲台上，姚复升继续侃侃而谈，“叶教授是我们院里的特殊人才，他在原先的单位有自己的团队，但在我们姚院长的盛情邀请下，他毅然选择东大一院，这也是叶教授对我们东大一院心外科的肯定。叶教授今天无法到现场，所以派他的助手发言，下面我们有请叶教授的助手，梁济博士讲话。” 姚复升的手指向站在门口，一个衣着非常普通的男人。他个子不高，同样戴眼镜，留着平头，穿一身格子衫配牛仔裤。如果姚复升没有介绍他，在场所有人都只以为，他是从哪个小地方刚上来的进修生，灰头土脸的。 梁济身体微微发福，走路稍有点快，为了保持厚重身体的平衡，一走路两只粗壮的胳膊就在身侧晃悠。 他上台，先将话筒调低，然后扶了扶眼镜，“叶景明教授毕业于东城医学院，后出国深造，归国后在东大二院心外科就职，现在是副教授，副主任医师，主持的科研项目有……” 梁济将叶景明介绍一番，台下的人却越听越不对劲。 这位叶景明教授今年也刚好三十三，和陆霆川一样，是副教授，副主任医师，手底下一样有队列项目。 连一向反应慢的林栩都忍不住惊叹：“这不就是翻版的我师父么？除了毕业院校不一样。” “嘘——”罗宇生做个噤声的动作，林栩立即捂住嘴，低下头。 等梁济做完介绍，姚复升又上台，继续发言：“叶教授来咱们科，咱们大家一定要通力配合他，他在咱们心外的新团队还在组建中，梁济博士毫无疑问是叶教授团队的核心成员，所以院里同时也已对他进行聘用，从今天起，叶教授就是咱们科的老师，同时也代表咱们科去参加学校的新入职教师教学培训，大家热烈祝贺！” 此起彼伏的掌声振聋发聩，程鸢听在耳朵里，心脏却要气的蹦出来。 古岱听到这个消息，霎时咋舌，“还带这么玩儿的？这个特训满足条件报名就行，现在直接内定了？” 程鸢原本暗淡的神色更加无光，对于古岱的反应，她一直无话。 古岱低头看她，“你也真够淡定的，要是我估计都得破口大骂。” 程鸢眼尾淡淡勾起淡淡的无奈，“陆老师不在，不能给他添乱。一个培训名额而已，明年再申请，不过是教课年龄推迟一年算而已。” 现在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这个叶景明，简介上处处和陆霆川撞车，如果说陆霆川在心歪地位如此安稳的原因是他的能力，那现在出现一个和他能力同样优秀的人，且不说陆霆川会不会被代替，他在心外的作用起码少了一半。 程鸢心头一股深深的危机感涌上，压的人喘不过气。 今年新入职的教师就程鸢一个人，培训的事虽然不大，但按理说，应该程鸢和梁济两人一起都去，现在却只有梁济一人，在场的人基本都心知肚明。 这场下马威，程鸢不去参加培训事小，姚复升对程鸢的态度才是真。 程鸢是陆霆川的直接下属，姚复升在陆霆川之上，和程鸢算隔了一级。 姚复升如此越过陆霆川，对程鸢直接出手，又加上叶景明的到来压制了陆霆川，让陆霆川更无法护着程鸢，方方面面都在向科里的众人暗示，姚复升和陆霆川之间，不再是互相制衡，他姚复升现在想处置谁就处置谁。 头一个被拿来让他“出气”的，就是程鸢。 这个威，姚复升立起来了。 热烈的掌声连续不断，等雷动的掌声消散，姚复升兴高采烈，准备继续讲话。 后排的人堆中突然举起一双手，“姚主任。”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最后排的角落。 古岱看着程鸢高举气的手，大吃一惊。 刚才还说她淡定呢，怎么现在又不淡定了？ 姚主任满面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程鸢，你想说什么？” 前方的人主动给她让开位置，让程鸢站在前面。 程鸢面带从容的微笑，问：“新教师培训，为什么没有我啊？” 她的语气特别轻，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就好像和人见面打招呼问候一样。 就是这四两拨千斤的语气，将姚复升的心思赤_裸_裸晾在戈壁滩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程鸢竟然会直接问。 “啊这个，能去培训的都是博士学历，没有博士学历，学校也不会允许上讲堂，程鸢，你去不去结果都一样，好好工作，争取工作期间读个博士。”姚复升也笑着回应。 程鸢继续假装不懂，问：“哦，原来是学历不够。我还以为您趁陆老师不在故意给我个下马威呢，哈哈，开玩笑。” 原本的事实，被程鸢调笑着说出来，立刻惹得哄堂大笑。 姚复升眉头栾动，面不改色，依旧和善地笑着说：“程鸢，你可是我亲自带进来的，我可是期盼着你给咱们科做大贡献呢。” 程鸢点头：“是，我是主人您亲自带进来的，以后还要主任继续提携啊！” 第169章 冰红茶 原本严肃紧张的气氛立即被程鸢和姚复升当面的几句寒暄调动，轻松活泼起来。 姚复升又趁热打铁宣布：“从今以后，叶教授就负责新建的九组，我会从各组调人过去，韩护士长，你也和科里的护士们说一声，好好配合叶教授的工作。” 里里外外，姚复升给叶景明安排得妥妥当当。 韩护士长也热情地回应说一定配合叶医生的工作。 在临床工作中，护士和医生是两套管理体系。医生的顶头boss是科室主任，护士的顶头boss是护士长，并不是像人们印象中或者电视剧里演绎的那样，医生比护士高一级，或者无形中高一级。 在实际的临床工作中，有资历的护士给医生摆谱的大有人在，护士长也就科室里的主任能支使两下，还是和颜悦色那种。 一般的主治医，见了护士长或者资历老的护士，还得尊称一声“老师”。 姚复升连护士长这边的都主动打招呼，可见对叶景明的重视。 古岱见程鸢从前排退回来，他心脏都要被程鸢吓掉了：“你不是说不给师父惹事么？怎么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问他？” “问出来，是匹夫之勇，不问，是断脊之犬。何况这么多人在，他为了顾及颜面，一定不会和我闹翻。”程鸢十分有信心。 “真替你捏把汗。”古岱不得不在心底里佩服程鸢。 程鸢自信地抿着一抹笑容，等这场科室大会结束。 姚复升临了又讲一番客套话，这才舍得放大家走，毕竟聚齐这么多人，真不容易。 但也不能耽误太长时间，毕竟大家手里都有患者，还有数不清的活儿干，工作不能耽误。 说是一场大会，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多分钟。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变成三三两两，程鸢、古岱、林栩、罗宇生四人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得等人散了之后才能出去，自然在队伍的最后方。 罗宇生和林栩走在前，程鸢和古岱在后，四人正商量着，也不知道今天的事陆霆川知道不知道。 “程鸢。”突然一个矮壮的身影上前，叫住程鸢。 四人突然驻足，程鸢从队伍中出来，问：“梁博士，有事？” 梁济肥厚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抱歉，不知道你也能参加培训。” 程鸢眉眼弯弯满是笑意，眼角却带着冷，“梁博士哪里的话。姚主任不是说了吗，是学历问题，就算现在学校允许我参加培训，到时候真的排起课来，未必真让我这个硕士上。咱们科今年有您，是万幸。” 该客套的话，程鸢也得说，毕竟新同事。 更何况，人家博士的学历实打实地摆在那儿，程鸢从一开始就是输的。 这就是医院，学历卡人卡的死死的。 “程鸢，你本应该能去培训的，这个培训没有科室名额限制。” 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程鸢不吃这一套，她依旧保持微笑，半开玩笑半是冷地说：“梁博士，现在报名结束了，既然您这么希望我能去，要不您把名额让给我？嗯？” 梁济愣一下，“程老师你开玩笑呢，这个名额和报名人是对应的，没有让名额一说。” “我是开玩笑的，这不是显得我幽默么？不然梁博士看不到我的笑话了怎么办？” 梁济顿时无语。 程鸢身后，林栩和罗宇生面面相觑，古岱上前一步，站在程鸢身侧：“哎？小师妹，你刚才不是说想喝绿茶么，你想喝什么牌子的？” 程鸢也听出古岱意有所指，她笑着，扭身问身后的罗宇生和林栩，“两位师兄，你们要喝么？” 罗宇生和林栩还呆在原地，不等两人回答，古岱说：“这年头，怎么男人也喜欢起绿茶了，要我说还是冰红茶好喝，老罗，林栩，你们觉得呢？” 林栩没听懂古岱暗骂梁济的话，傻敷敷举手，“我喝冰红茶。” 罗宇生眼神轻蔑扫过梁济，也附和：“我也要冰红茶。” “你呢？”古岱问程鸢。 程鸢笑呵呵：“突然觉得绿茶不好喝了，我也随大流，要冰红茶。” 古岱大手一挥，“走，去买冰红茶。” 程鸢果断冲梁济挥手：“886～” 古岱推一把程鸢的肩膀，程鸢瞪一眼古岱，两人嬉笑怒骂着，离开会议室。 林栩紧忙跟上二人，罗宇生离开前，客气地打招呼：“你好，梁博士，我罗宇生，二组的。” 梁济：“我知道，你是陆教授组，负责他手里科研项目的技师。” 罗宇生：“看来叶教授已经提前做了不少功课。以后有机会再交流，走了。” 梁济：“再见，罗技师。” 罗宇生偶然一滞。 罗技师？ 很陌生的称谓。 要不是梁济提及，罗宇生都快忘了自己的心外的定位，只是一个技师。 嘴角微微抽搐，罗宇生走出会议室。 罗宇生刚冒出头，古岱从他身后箭步上前，一个锁喉，用臂弯圈住罗宇生，拖着他将他带至会议室隔壁的楼梯间。 “咳咳。”罗宇生被勒得差点儿喘不上气。 楼梯间，程鸢和林栩都在。 林栩见罗宇生都咳嗽了，赶忙拉开古岱，“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放开宇生哥。” 古岱看了眼林栩，这才愤愤不平地撒开手，“那人的领导，那个叶景明，一看就是咱师父的对手，你和那人废什么话？” 罗宇生揉着自己的喉咙，眼神不耐：“一个科的都是同事，就算不在一个组，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打招呼应该？得了便宜还来程鸢面前卖乖，这种人，和他有什么话好说？咱四个没指着鼻子骂他一顿，都算咱脾气好了，一个大男人，装什么装？以为自己说几句茶言茶语，就能掩盖欺负人的本质了？” 古岱气不打一处来。 罗宇生瞪他一眼：“师父不在，咱们该有的客气还是得有。” 古岱也翻一个白眼：“幸亏今天师父有急诊会诊不在，要是在，听到叶景明要来，不得气死。” 林栩突然移步，站在罗宇生和古岱中间，小声问：“今天会议内容，师父说让我告诉他一声。” 第170章 白眼狼 古岱神色凝重，“我估计师父可能早就知道了。” “我感觉师父不知道。我之前和他一起去急诊会诊，科里通知开会，他让我先回来，说会议内容告诉他一声。要是他知道，干嘛让我告诉他开会讲了什么？”林栩反驳。 “反正知不知道，迟早都得知道，以后咱们在科里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过了。”古岱叹口气。 罗宇生白古岱一眼，“你们担心师父知道后会怎样，还不如担心点别的。姚主任要从各组调人去九组，你们觉得，咱们组谁会被调过去？” 他的问题，一经抛出，其余三人瞬间呆滞。 古岱最先声明：“我先说好，我不想离开九组，师父可是我小导师，咱们组谁走，都轮不到我走。” 林栩也接着说：“师父临床上的工作都是我负责，我是他半个秘书，我不能走也不想走。” 两人说完，见程鸢和罗宇生迟迟不表态，古岱疑神疑鬼地盯着二人，“你俩咋回事？想走啊？” 罗宇生：“走不走又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程鸢你呢？”古岱问程鸢：“师父对你那么好，你可不能当白眼狼。” 程鸢额角冷汗，“我是陆老师招进来的，怎么会？我还是科研岗，那个叶教授手底下不是已经有梁博士了么，怎么也轮不到我啊。调岗的话，还是临床那边调的人多，可能性大。” “有道理。”古岱轻抚下巴，冥思状态，“你和老罗都属于科研岗，概率是比我和林栩低。” “安啦安啦，就算叶教授再欺人太甚，也不会上来就要走陆老师手底下的骨干精英的，咱们四个，都放心吧。”程鸢直觉，大概率不会从他们四个人里挑。 都是陆霆川的心腹，挑好了能为叶景明所用，挑不好就是叶景明放在身边的敌方卧底。 古岱忍不住感叹：“咱四个是平安了，可惜了二组其他兄弟，大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谁走我都不甘心。” 罗宇生拍拍他肩膀：“走不走虽然不是自己决定，但也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如果自己不想走，谁也勉强不了，相反如果想走，谁也留不住。” 古岱拧眉，有点生气：“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二组其他人有想走？” 罗宇生很无语，“去哪里，都是个人选择，得尊重人家的意愿。” 古岱却恼了，“师父对大家不好么？谁想走，自己摸着良心问问，对得起师父这些年的栽培么？” 罗宇生好言相劝，“古岱，别用自己的道德标准绑架别人，想得到更好的发展，没有错。” 古岱心口一团火焰，彻底恼怒：“更好的发展？去九组是能涨工资还是升职称？九组除了能给师父添堵之外还有别的用处么？” 罗宇生冷眼，声音降了几个度，沉声道：“职场也是成王败寇，谁给谁添堵都是相互的，没有对错，有的只是自己的选择。二组还是九组，也只是选择而已。” “别为自己白眼狼的行径找借口，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当初要不是师父，别说在心外当技师，你连东大一院都进不来。”古岱脸红脖子粗，目光发狠。 罗宇生突然陷入沉默，片刻后，他怒目而视，咬牙狠狠地说：“古岱，我入职的事是我和师父的事，他有不满，你尽管让他来训我，但你——没资格对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老实说，你看看二组的氛围，师父一人独大，远的不说，就拿上次组会来说，大家被骂的和孙子一样，你觉得谁愿意待在这样一个氛围严肃到让人透不过气的组里？” 古岱突然笑了，明明是讥笑地凉，却让人觉得他满腔怒火：“我算听出来了，罗宇生，你说二组有人想走，我看，那个人就是你吧？” “好了好了，古岱哥，宇生哥，你们别吵了，咱们一起都这么多年了，这点信任还没有吗？”林栩插在两人中间，将两个人隔开，他搭上古岱的肩膀，将古岱往远推几步，“古岱哥，宇生哥说的没错，是走是留都是个人选择，我们只能要求自己，不能要求别人。再说，宇生哥他又没说自己要走，你哪儿来这么大脾气么？” 古岱甩肩，抖掉林栩搭着他的胳膊，与他也隔开一段距离，瞥过脸，垂首，艰难地开口：“你们是一院的职工，也是师父亲手带上来的，根儿都绑在一起。我不一样，师父只是我的小导师，说白了，他连我导师都不是，到时候我毕业典礼，他连导师合照环节的资格都没有，我不是他的学生，都念着他的情，你们呢？竟然还会说出这种白眼狼的话，你们没良心，我都替你们痛心。” 罗宇生皱眉：“古岱，你太感性了。” 古岱一记眼刀，质问：“我感性？是你们不懂得感恩！二组的人什么时候走，要去哪儿，都没关系，求高薪高待遇，没问题，但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人？” 何况还是已经明示的陆霆川的竞争对手。 “先别争了。”程鸢实在看不下去，“九组都还没成型叶教授人也没来咱们先自乱阵脚，吵得不可开交，像样吗？等林栩把情况汇报给陆老师，看陆老师怎么说。” 现在情况最糟糕的人是陆霆川，最应该有所行动的也是陆霆川。 林栩附和：“程鸢说的对，都先消消气，师父说不定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先把消息告诉他，看他怎么说。” 程鸢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是短信的提示音。 她掏出手机看一眼，“陆老师找我，正好，叶教授的事我和他说吧。” 林栩猛点头，“行，你去吧。” 程鸢离开前，明眸扫过古岱和罗宇生的脸，两人的脸各自偏向一方，她微微叹气，转身离开。 …… 办公室。 程鸢抬手正准备敲门。 门突然从内打开。 程鸢一愣，“刘医生？” 刘医生就是心外的科秘，也是程鸢托古岱打听培训的事那位。 他怎么从陆霆川办公室出来了？ 刘医生见是程鸢，也打招呼说：“小程啊，找陆医生？” “嗯。” “进去吧，他在里面。”刘医生帮程鸢推开门，送程鸢进去后，贴心地帮她关上门。 第171章 小太监 程鸢凝望刘秘书从门缝里消失，一回头，发现陆霆川端坐桌前，正打量她。 “陆老师，您都知道啦？”程鸢亦步亦趋走上前，乖乖坐在陆霆川对面。 陆霆川好整以暇，“刘医生你都见了，你说呢？” 程鸢索性直接问：“那叶教授的事，您也知道了呗？” 陆霆川垂眸，“嗯，早就知道了。” 程鸢仔细端详陆霆川。 陆霆川疑惑：“看我做什么？” 程鸢十分好奇：“您都知道，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陆霆川突然想笑：“叶景明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鸢却担心道：“怎么没关系？他各方面条件和您很相近，会和您形成竞争，到时候……” “到时候我还是陆医生，没差别。”陆霆川突然接话。 程鸢诧异：“你不怕他成为你的竞争对手，抢走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陆霆川粲然一笑，深瞳紧紧盯着程鸢，问：“属于我的东西……你么？你会被他抢走吗？” 程鸢又急又气又脸红，“陆老师！乱说什么呢，我连他人都没见过。” 陆霆川自信勾唇，“只要你不会被他抢走，其余事，无所谓。有能力的人自然会处于不败之地，你觉得我的能力会输给他” 程鸢摇头，心里却惴惴不安，“可是，有时候，有些事，真不是能力决定的。叶教授背后有姚主任，姚院长，他们都是你的顶头上司，他们想用叶教授牵制你，肯定也会在方方面面偏向叶教授，你不可能落到什么好的。” 陆霆川突然起身，走到程鸢身边，他躬身与程鸢视线齐平，轻轻抚了抚程鸢的发顶，唇角微弯，“程鸢，我参加工作八年了，八年我都过来了，更何况现在我还有你，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他的淡定让程鸢愈发着急，程鸢从脑袋上摘下陆霆川的手，好心提醒道：“陆老师，我知道您能力强，可跟上司对着干，不可能有好下场。如果您有什么特殊身份，或者在医疗界有什么强硬背景，能横着走，我一定不会说什么，但你就是个普通医生，最特别的，也只是业务能力强，但这些根本不够你立于不败之地。” “你怎么知道我没背景，只是一个普通医生？” 程鸢突然呆住，惊异地望着陆霆川，“陆老师，你……不会真是什么有背景的人吧？” 也不是说不可能，只是，陆霆川要真有什么背景，何至于和钟致丞抢实验室，抢的两方学生头破血流？何至于和陆尧澄打架动手，却和程鸢说“斗不过硬斗”？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样，被姚复光和姚复升合伙欺负…… 如果陆霆川没有经历这些，就目前陆霆川的成就，程鸢一定认为，陆霆川是有大背景的天之骄子，但依陆霆川现在腹背受敌的情况来看，有哪个“天之骄子”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陆霆川但笑不语，转身拎着茶几上的一大包东西，塞进程鸢怀里。 “这是？”程鸢抱着一大包零食，秀眉蹙成一团。 陆霆川：“别人送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都拿着吧。” 程鸢刷地起身，将零食放在桌上，怒目而视，盯着陆霆川带笑容的俊脸，“陆老师！我和你说正事呢！不许插科打诨！” “送你东西怎么不是正事了？别忘了，是我找你来的，当然是我找你谈我认为的正事。打开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程鸢忍无可忍，双手握拳，小脸憋的通红：“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吃零食，都火烧眉毛，敌人打到家门口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 陆霆川这才舍得掀眼皮，眼眸对上程鸢的脸，微微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程鸢，你反应过激了。” “嗯？”程鸢蹙眉。 “叶景明是我的对手，和他之间的竞争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没多大关系。他还没做什么，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你就警铃大作，是不是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他探身越过办公桌，趁程鸢不注意，食指轻轻刮过程鸢的鼻头，程鸢反应性想拨开他的手，却没他速度快，只拨到空气。 “陆老师。”程鸢不满地嘟囔。 “嗯？小太监？”陆霆川故意逗程鸢，又迅速刮一下程鸢脸蛋儿，那声“嗯”音调婉转上扬，自喉咙深处散发出来，丝丝缕缕，萦绕不断。 程鸢被他缠地脸红，尤其那句“小太监”，更让程鸢无地自容。 陆霆川却抱臂抿唇浅笑，看着程鸢脸红害羞的样子，像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显然，陆霆川对程鸢捂用手背捂着脸颊，不敢看他的模样沉浸其中，十分满意。 “程鸢，你怎么这么爱脸红？”陆霆川很想说一句，害他只能看不敢尝。 怕吓到程鸢，陆霆川没敢说。 程鸢索性两只手的手背一起捂住脸颊，梗着脖子，冲陆霆川嘴硬，说：“没有，你看错了。” “捂什么脸，欲盖弥彰。”陆霆川戳破程鸢的谎言泡泡，绕至程鸢身边，居高临下，垂眸深望。 程鸢被陆霆川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到，反应性后退，陆霆川一把搂住程鸢的腰，阻止她后退，程鸢的腰间立即感受到一股力道。 只见陆霆川的头越来越低，挺拔的鼻梁离程鸢的脸越来越近，程鸢的身体后腰虽然被搂着，但陆霆川的手只是轻轻搭着，没有力，程鸢却觉得自己浑身僵硬，直愣愣地无法动弹，整个人都陷进眼前这张无限放大的俊颜中。 他，很耐看。 程鸢不是颜控，而且会不自觉的忽略人的样貌，在她的认知里，人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么，再好看还不是一样的构造？ 但陆霆川除外。 他，是她第一个如此近距离观察的人。 他，好像是单眼皮。很奇怪，感觉他的下睫毛比上睫毛长，眼睛的形状像水墨画里，湖面上细长的孤舟。 手心一热，细软的触感让程鸢浑身发麻。 程鸢这才惊觉，自己手背捂脸，手心朝外，陆霆川的吻，恰好落在她一侧的手心里，又烫又软。 “陆老师……”程鸢的声音有些颤抖。 第172章 账号 心不自觉跟着声音一起颤抖。 陆霆川抬首，鼻尖擦着程鸢的耳郭划过，程鸢的耳朵像过电，浑身酥_麻。 贴着程鸢的耳朵，陆霆川小声说：“别管别人的事，先好好想想我们的事。” 灼热的气息喷进程鸢耳朵里，撞击着程鸢鼓膜的同时，也撞击着她的心脏。 程鸢完全像被贴了符的僵尸，陆霆川浓烈灼热的气息就是那符咒，让她瞬间浑身僵硬，无法控制自己。 太不经逗了，陆霆川真怕自己继续下去，程鸢会僵硬到土崩瓦解，陆霆川挺身，后退一步离开程鸢身边，折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程鸢却还像一个没解封的僵尸，呆呆地立在原地。 “陆老师，现在的情况……还是先考虑工作上的事吧。”程鸢支支吾吾回过神，叶景明的来到让她如临大敌，根本没心思考也没工夫纠结，要不要和陆霆川在一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陆霆川是“城门”，叶景明是“火”，程鸢自己就是池子里的一条小鱼，一条教师岗上的小鱼，而她这条小鱼的水——教学机会，就这样失去了。 陆霆川也发现了程鸢此刻的愁眉苦脸，他问：“失去培训资格让你很伤心么？” 程鸢诧异抬眸，惊讶他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她重重点头。 “我来东大一院，的确看重了东大一院各方面待遇条件都不错，但我不想进来之后就当一条咸鱼，就像您当初面试我时说的，你不要只混岗位的人，而我也不想混岗位，我想当教师，当副教授，一步步……升上去。” 第一次光明正大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还是当着陆霆川的面，程鸢难免觉得不好意思。 本以为陆霆川会嘲讽自己“痴心妄想”，毕竟自己连博士都不是，没想到陆霆川却笑了，笑得恣意又潇洒。 “有志向，不错。不过博士学历的确是硬性条件，你要想往上走，读博是必须的。” “我知道。”程鸢垂眸，微微丧气。 “所以这次培训，对目前的你来说，没什么实质性损失。”陆霆川分析道。 程鸢不解：“怎么没有？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可以系统地培养教学能力。” 陆霆川问：“你伤心是因为失去培训能力的机会，还是单纯把培训看做一次‘嘉奖’，而你失去了嘉奖的机会？” “当然是培训机会。”程鸢想了想说：“不用别人提醒，我也知道，没有博士学历，想上课堂教学，可能性为零。” 所以她更看重这次培训对她教学能力的提升。 陆霆川眼眸扫过程鸢，声音幽幽的，“有没有想过，其实即使你不参加培训，你的教学能力一样可以得到提升？” 程鸢两条细长的秀眉缠绕着不解，“不参加专业培训怎么提升教学能力？” “平时挺聪明，这时候怎么本起来了？”陆霆川无奈，“你想想你给各个科室上的课。” 程鸢恍然大悟，“对啊。” 陆霆川宠溺地轻睨她一眼，“你上课的对象可包括各科室的老师。就拿肝胆外科来说，杜陌良，现在是副教授，他给本科生带课，有实际的教学经验，你给他讲课，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肯定会提出来。这种实际的指导，比上那个什么培训课，更有用。” 程鸢突然眼前一亮，陆霆川真说到她心坎里了，程鸢顿时就不觉得委屈了。 对啊，那个培训课讲一堆理论，就算有讲课实践，不过也是拿学生练手。 程鸢在院内给各个科室上课就不一样了，她讲课的对象可是老师学生都有，有什么不妥，这些听课的老师肯定会立即给她指导。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想到这，程鸢越发感激陆霆川。 在院内的讲课机会，是他同意的，也是他帮忙联系各科老师。 程鸢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陆霆川是不是早就顺水推舟，有意培养她呢？ “领导就是领导，对待问题的看法果然和我们这种虾兵蟹将不一样！”程鸢给陆霆川比个赞，经陆霆川这番分析，程鸢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东西其实我已经拥有了，只是我没注意到，所以看着别人有，我也想要，但只要转身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我其实什么也不缺，对不对，陆老师？” 陆霆川：“你就是钻牛角尖了，换个角度看问题，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程鸢傻傻地笑着，却很不服气：“你就没钻过牛角尖么？” 陆霆川眼尾扫过她由阴转晴小脸儿，“我要是和你一样钻牛角尖，怎么在心外做八年医生？” 程鸢吐吐舌头，偷偷冲他做个鬼脸，陆霆川发现她脸上奇奇怪怪的表情，随即抬眸，程鸢立即收敛表情，神色恢复如常，带着敷衍的笑容，咧嘴嘻嘻。 “东西拿着，回去好好工作。”陆霆川瞥了眼桌上的那包零食。 程鸢嬉笑着抱起，“谢谢陆老师，走啦。” “等等。”陆霆川突然叫住她，“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他拿起桌上的便签纸，黑笔飞快在上面写下两行字，撕下那张便签纸，交给程鸢。 “这是什么？”程鸢疑惑着接过。 “‘围脖’的账号密码，你不是一直想经验么，给你，随时随用。” 程鸢有点激动，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要来着。” 但这毕竟是私人的号码，程鸢又不好开口。 没想到陆霆川竟然主动给她了。 “想要还不说？怎么，当初的雄心壮志就是说说而已，不想帮我经验自媒体账号了？”陆霆川反问。 程鸢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围脖’是很私人的账号，就和微信一样，我不可能主动要您的账号密码吧？” 就算正式的男女朋友，都不一定了解对方社交平台的账号密码，更遑论他们现在还什么也不算。 陆霆川没说话，长臂一伸，从程鸢手里拿回那张纸，抽出笔筒里的黑笔，飞快的写下另两行字，重新交给程鸢：“给。” 程鸢接过，“这又是什么？” “微信的账号密码。”陆霆川想到什么，拧眉问：“qq要么？以前打游戏经常登，现在已经很久不用了。” 说着，他抬手又准备从笔筒里抽黑笔。 程鸢立即阻拦，“陆老师，别……” 第173章 零食 陆霆川这样，她惶恐。 但陆霆川还是重新拿了张便签纸，将自己的qq账号密码，合上笔盖，抬手将便签纸塞进程鸢手里。 “都拿着吧。” “……” 程鸢呆呆看着手里的两片纸，感觉有点烫手。 陆霆川却笑了，很得意的那种，说：“回去吧。” “哦。” 程鸢捏着烫手的便签纸，回到实验基地的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郑新在，和郑新打声招呼，她拆开零食，分给郑新一些。 罗宇生正巧过来，看到程鸢这一包零食，“得亏古岱不在，不然你这包零食根本剩不下什么。” 程鸢看着这一大包零食，发愁中。 自己也不是小孩子，陆霆川怎么用这么小儿科的东西哄她。 感觉……零食这东西，不像陆霆川能买的。 程鸢分给罗宇生一些，又拿去给实验基地其他同事。 整个实验基地的工作氛围比较轻松，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是常态，程鸢平日里也会收到其他同事送的水果，小饼干之类的。 前段时间，网上的奶枣卖的很火，基地里有同事买了，分程鸢一些。 程鸢觉得挺神奇，单独的枣没人买，单独的巴旦木也没人买，两种干果夹在一起，成了火遍网络的小零食。 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一加一大于二效应呢？ 罗宇生已经把陆霆川队列项目的前期计划拟出来，程鸢给的零食被他推到一边，他拿出打印好的文件，摊在办公室公用的长桌上。 “省内所有健康档案项目我都扫了一遍，的确有很多和我们的项目有重合，我这边准备工作很快就能做完，你的调查问卷和志愿者要尽快安排。”罗宇生叮嘱。 “调查问卷我已经初步拟好，这几天我抽时间去我们学院，找社会医学的老师帮忙斟酌一下。” 一切都来不及慢慢准备，为了完成项目，全是赶鸭子上架。 按照原定计划，程鸢这个问卷设计环节就得花费好几个月，但再不开始调查，到时候连数据都收不上来，还怎么分析，怎么结题？ 罗宇生也微微叹息：“没办法，组里人还是太少了，起码得有三个专业老师，三名专业技师，十个左右的学生，开展起来才顺利。” 程鸢点头，她现在和罗宇生两人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 她挺感谢姚复升引荐她来心外，不然，陆霆川这组里，人更少的可怜。 “我们再快点，争取暑假前把所有工作搞定，等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咱们招他们做志愿者，当调查员，他们会更有时间更有效率。”程鸢提议。 罗宇生：“有道理。” 程鸢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去掉给各科室上课的日子，还有她必须留在医院处理工作的时间…… “赶早不赶晚，就今天吧，我马上去一趟学院。”离下班时间不到一个半小时，能见到社会医学的老师，稍稍谈一谈也可以。 罗宇生：“也不用这么赶，明后天有时间去就行。” “明后天还有其他事，就今天吧。”程鸢连忙去工位上收拾东西，突然看到身边的郑新，她惊喜地突然提议：“郑新，你和我一起去。” 郑新茫然地看着程鸢。 “社会医学的老师，才是搞真实世界研究的大佬，给你引荐，你不是有挺多问题么，可以问他们。” 郑新立即合上电脑，收拾东西。 罗宇生无奈地摇头，学霸真不亏是学霸，提到学习，怎么这么大劲儿呢。 两人从医院出来，刚走出医院大门，准备打车，前方不远处一个矮胖的身影突然吸引程鸢的注意。 “梁博士？”程鸢喃喃，翘首望着前方。 矮胖的身影也在招手打车，头一偏，瞥见不远处的程鸢，他表情突然僵硬。 程鸢想，既然都遇见了，就大大方方打招呼，她刚举起手，梁济却偏过头，背对她，假装没看见，匆匆忙忙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拉开门立即钻进去。 黄绿色的出租车驶过程鸢和郑新面前时，程鸢透过后车窗，看见梁济正背对她，脸冲对面，弯腰埋头，装模作样在手提包里找对象。 一旁的郑新看着程鸢伸长的脖子，问：“程老师，你认识那个人？” 开大会是科里的内部人员开，郑新在心外轮转，并不算心外的人，没有参会，所以他不知道梁济。 “嗯，心外新来的老师。” 郑新疑惑，“他怎么见了你像做贼一样？明明看见了，还不敢和你打招呼。” “谁知道呢。”开完会的时候，他还趾高气昂跑来她面前叫嚣呢，怎么现在就像只灰头土脸的老鼠？ 郑新随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催促说：“程老师，咱们快点吧，那边别下班了。” 程鸢上车，见郑新也坐进来，她半开玩笑说：“是你迫不及待想见到社会医学的老师吧？说，攒了多少问题？今天时间可不多啊，得先紧着我的问卷来。” 郑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点点而已。” 程鸢含笑，说：“是亿点点吧！‘十亿百亿千亿’的‘亿’。” …… 健康管理学院离东大一院并不远，都在同一个区，打车十分钟就到了。 看着眼前青灰色的三层小楼，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研究生就在这里读的，整整三年，都在这里度过。 研究生毕业后，她走上工作岗位，再也没来过，如果不是陆霆川，她估计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这里。 三年研究生生活，只有两个字——“痛苦”。 一切只因为她的导师。 她是典型的pua型人格，程鸢在她手底下干各种杂货，却被她说的一无是处，天知道程鸢顶着多大的压力熬到毕业。 由于身体原因，程鸢天生不是一个自信的人，一直以来让她引以为傲的只有她的学习。 她也想在学习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却没想到会遇到差点让她放弃学习，放弃人生的导师。 选导师时，程鸢在健康学院的官网上看到她导师讲自己描述得如何天花乱坠，程鸢误以为她是什么大牛，加上其他和她相熟的老师极力推荐，程鸢才报考了她的导师。 第一年的时候两人相处还没什么大问题，第二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老师像变了个人，处处使唤她，她稍稍做出点成果，也不管是好是坏，她导师劈头盖脸一顿狠批，还是当着其他老师和同学的面。 程鸢一直不懂为什么，到临毕业，本科带过她实验课的一个老师，在无意间聊天时，谈及她导师的事。 她导师的丈夫，出轨了…… 第174章 导师1 而程鸢，成了她导师的出气筒，发泄池。 程鸢的导师叫甘莉严，程鸢是甘莉严的第一个学生，之所以相熟的老师推荐程鸢读甘莉严的研究生，就是可怜甘莉严，晋升副教授八年，还没带到一个学生，年过四十，再过几年就五十了，再不带毕业一个学生，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东江大学有规定，副教授晋升教授，必须至少有一个学生已经毕业，且不能是延期毕业。 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事业稳定，虽然晋升无望，但放在普罗大众眼里，大学教授，多好的生活啊！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婚姻的破裂从来不挑当事人的工作或者社会地位。 甘莉严的老公也是健康管理学院的教授，而且是真正称得上大牛的教授，手里的项目动辄五百万起步，还在健康管理学院建立了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 甘莉严履历天花乱坠，也得益于她的老公，很多文章几乎都是他老公送的第一作者。 而她老公的出轨对象，则是东江师范大学的一个老师，因为两个学校有共同的项目，刚好由甘莉严的老公做负责人。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程鸢研一的时候，甘莉严就有点郁郁寡欢，但表现不明显，程鸢研一课多，研究生课题也没开始，和甘莉严交流并不多。 研二就不同了。 程鸢的研究生课题开题，甘莉严从她定题开始，就碎碎念，先说让程鸢自己决定研究啥，程鸢说想做癌症的表达谱研究，甘莉严嫌弃地说：“做蛋白还是做基因，那不都得花钱？做实验我还得招人教你，我上哪儿给你招人去？就算找到了，你那么笨，能学会么？你要花两年时间才学会的话，还毕业不毕业？论文写不写了？” 程鸢顿时无话，甘莉严是她导师，出于尊师重道，程鸢一直忍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甘莉严随即直接给她定题，让她做癌症和神经症的关联研究，“做之前，你把机器学习给我弄明白，现在机器学习是热点，不蹭点热度，文章怎么有创新性？” 程鸢点头应是，叫苦的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本科有参加pytho 社团，对于跑代码，她起码已经是入门级别。 不过甘莉严十分瞧不上pytho ，她是r语言的忠实粉丝，每次讲座，逢人就在结尾安利r语言，尽管pytho 已经是数据分析领域，公认的最火的编程语言。 程鸢也因此被迫强制性使用r语言。 学代码还不是最难的，毕竟网上贴子一扒一堆，照猫画虎也能凑数。最难的是代码里的各种函数，如果没有专业的数学背景，很难理解函数里晦涩难懂的原理，不懂原理就无法看懂和解释结果。 程鸢本科是学医学的，不是数学，甘莉严的要求显然有点难为人。 但程鸢还是咬着牙，一点点死磕，终于学会点儿东西，虽然离甘莉严的要求远远不够。 每次程鸢汇报进展，甘莉严总会说：“你怎么这么笨？都多长时间了，就学会这点东西，你读研是混日子来的么？” 程鸢当时哪儿知道她的毕业事关甘莉严晋升，一个学生而已，啥也不懂，只觉得自己不听话，甘莉严就不会让她毕业，心里委屈，也只能乖乖听话。 甘莉严还总拿她和其他老师的学生比，“你看刘老师的学生，人家和你一起开始的，文章都发好几篇了，你看看你，连个毕业论文都搞不定。” 程鸢忍着泪花，说：“我知道了，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 甘莉严却说：“努力努力，你每次都这么说，你有哪次好好做到了？” 程鸢很想说，她帮甘莉严整理她meta分析的数据，整整花了一星期，为了在她规定的deadli e前完成任务，她一个向来不熬夜的人，都有好几个晚上，早上四点才睡。 结果，这篇文章发出来，带了其他老师和学生的名儿，没带她的。 但她最终选择闭嘴，说得多，甘莉严只会更变本加厉羞辱她。 抱着自己的电脑从甘莉严办公室出来，程鸢躲在女厕所偷偷抹两把眼泪，整理好自己清醒，笑着面对科室里的其他老师和学生。 等程鸢一点点吃透转录组数据的分析流程，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数据有问题，里面除了疾病组还有几个正常样本也包含在里面，而她做预后是不需要正常样本的。 数据是甘莉严托人帮忙在公共数据库下载，然后转给程鸢的，当时转给程鸢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程鸢里面有正常样本。 程鸢去找甘莉严，甘莉严却说：“你早干嘛去了？东西早给你了，你为什么早没发现？” 程鸢一脸茫然，但这次她不再沉默：“数据给我的时候，区分正常人和疾病组的样本标识已经在下载的时候被删了，四百多样本，三万多基因，电脑屏幕就那么点，肉眼怎么看得出来？” 甘莉严瞪程鸢：“那你现在怎么发现的？肉眼发现的？” 程鸢：“预后有意义的基因太少了，我转换思路想做差异分析，重新下载正常样本后，我发现原来的数据和我自己下载的正常样本有重复。” 意思是，如果程鸢没想到做差异分析，按照甘莉严的思路分析下去，会得到完全错误的结论。 程鸢还没因此生气，甘莉严却气大得不行，直接冲程鸢挥手，“你现在厉害的很，都不听我的话了，行，你自己主意多，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做怎么做。” 程鸢愣了，人直接傻了。 她只是纠正了甘莉严的错误，作为受害者，她还没指责甘莉严呢，甘莉严却气到爆炸，彻底放弃程鸢。 读研期间，最心灰意冷的事，莫过于被导师放弃。 程鸢消沉了一段时间，回头想想，毕业证要拿，毕业论文还得写，她放下自尊重新去求甘莉严，但甘莉严索性连她的面也不见了。 程鸢彻底绝望…… 那阵子，程鸢精神压力很大，身体状况也不好，进进出出好几次医院，连院长都惊动了，还看了她一次，甘莉严却一次都没有看她。 程鸢自认不是矫情的人，甘莉严没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不过那年教师节，程鸢什么礼物都没有给甘莉严送，这也让甘莉严成为整个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没有在教师节收到礼物的老师。 第175章 导师2 一般来讲，学生不送老师教师节礼物，怎么都会觉得这学生不懂事，但那时候恰逢程鸢进出过几次医院，谁都知道进医院花费多，大家自然认为程鸢实在没钱。 而甘莉严没收到程鸢的礼物，竟然也没收到其他礼物，这不免显得有点寒碜了。 甘莉严自己也觉得抬不起头，教师节那天下午，她索性请了半天假，下午根本没来。 程鸢却觉得无比痛快！ 研三她找工作，甘莉严却动辄打电话，让程鸢跑腿，给她报账，或买东西，取快递，反正从头到尾都是打杂的，完全拿程鸢当丫鬟使。 要不是盛贤，程鸢根本不可能在一毕业就能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毕业论文她自己埋头苦干，按照自己之前的思路，做差异分析，也许是上天眷顾努力的人，还真让她摸索出一条研究线路来，最终顶着巨大的压力，写完毕业论文。 原以为甘莉严会百般刁难，结果她在大吃一惊的同时，爽快的给程鸢的毕业论文签字。 程鸢那时候突然心生感激，等发毕业证的期间，她请一个本科对她很好，研究生期间也对她多有帮助的老师吃答谢饭，两人聊天中，程鸢才得知甘莉严老公出轨，后来离婚的事。 据说，是东江师范的那个女老师主动找到东大的健康管理学院的院长，当面锣对面鼓的说，自己和甘莉严老公在一起。 没错，小三就是这么嚣张。 在东大这样的高等学府，也离不开这些毁三观的事。 院长怕事情闹大，甘莉严也丢不起这个人，毕竟大学教授，社会地位摆在那儿，这种事传出去，甘莉严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没办法，两人在院长办公室解决，这件事出了办公室，没再传开，为了学院的声誉和口碑，甚至学院都鲜少有人知道。 也不知道最终怎么谈得，反正最后，甘莉严和老公离婚，最终她老公和那个老师离开了各自离开了各自的学校，去了南方一个城市，接受南方一个新兴大学的聘用。 甘莉严老公走的第二年，健康管理学院唯一的国家重点实验室被撤销，他的博士研究生全部由院长接手，硕士研究生也被分摊给科里其他老师带，他在南方的那所大学里重新开始招生。 程鸢一点不替甘莉严心疼，她从来对甘莉严无感，只觉得，这世界并不是恶有恶报，相反，有些恶人在作恶之后，会过得很好很好。 起码甘莉严的老公就是，去了南方那个大学，直接晋升为副院长兼他所在学科的办公室主任。 望着眼前困了她三年的地方，程鸢微微叹息，本以为离开这里，这辈子就不会再回来，没想到，现在又回来了。 “走吧。”程鸢对身后的郑新说。 郑新跟上程鸢的脚步。 两人刚走到小楼的旋转玻璃门前，旋转玻璃门突然被猛推，转的飞快，里面匆匆冲出来一抹丽影。 那人抬头，迎面差点撞上程鸢，惊叹道：“程鸢师姐？” “凌佳然？”程鸢还没忘她的名字，“你不是临床的学生么？怎么在这里？” “我有门选修课在这里，老师忘了给我录成绩，我来找老师。”凌佳然快速解释一番，简单抚掉额头的汗，“学姐我还有课，点名了我得马上回去。” “快去快去。”程鸢不多耽误。 “学姐再见。”凌佳然冲程鸢挥手，飞速的跑离。 “再见。” 郑新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姑娘，不禁皱眉：“她这是逃课来找老师，这多不好。” “东大临床医学院的本科生课多，周一到周五，早上到晚上，课满满当当，不逃课来，估计根本没时间找老师。”程鸢疑惑地看着郑新，“你不也是东大临床医学院毕业的么？就没逃过课？” 郑新摇头，斩钉截铁：“没有。” “想想也是。”程鸢佩服地点点头。 社会医学的老师是程鸢本科时的带课老师，因为上课时，程鸢是唯一一个会pytho 的学生，所以对程鸢印象深刻，社会医学这门课，程鸢也拿了最高分。 相熟之后，程鸢知道了这位老师的研究方向，也是和这位老师的交往中，程鸢学到了很多和真实世界数据研究的知识。 这位老师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侧，从一楼走到尽头可以直接坐电梯上去，但要经过一楼甘莉严的办公室，程鸢果断选择进门后爬楼，不坐电梯。 这位社会医学的老师姓李。 程鸢敲门，李老师热情地开门迎接，“程鸢，你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李老师，临下班还打扰您。”程鸢和李老师寒暄几句，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们医院的研究生，郑新，他导师最近也想做真实世界数据研究的东西，所以我带他向您来取取经。” 李老师慈祥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她年过五十，没几年就要退休了，但皮肤细腻，头发浓黑，完全看不出像五十岁的人。 这让程鸢突然想到了陆母，差不多年纪，温柔娴静，待人接物特别温情。 “你不是说，设计了一个问卷，想让我看看么？”李老师说。 “对！”程鸢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问卷，给李老师，“这是我们组陆教授的队列项目，我们第一次做队列，很多东西都不懂，您帮忙看看。” 李老师接过，扶着眼镜，简单扫一眼，“教你的东西，看来没忘啊，整体看上去没什么问题，该有的都有，不过你们这个问卷，可是要边调边改的，符合实际的调查问卷才是好的问卷。” 程鸢：“嗯，主要是我们对量表这些不熟悉，不知道用的对不对。” 李老师往后翻了翻，“量表我仔细帮你们斟酌一下，不过我现在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程鸢眼前一亮，“什么问题？” 李老师：“像这种大型队列研究，男女在某些问题上要分开调查，比如吸烟、饮酒这些情况，男女不一样，而且最好做量化，吸烟和饮酒的量是多少。” 专家果然是专家，一下就看出问题所在。 程鸢拿出小本记下来，“好的！我记下来，回去给陆教授汇报一下。” 第176章 姓陆 “你说的陆教授，是不是陆美珺的儿子？”李老师突然问。 “陆美珺？”程鸢疑惑，“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李老师：“陆美珺是我本科的老同学，她在东大一院的生殖中心当大夫，是一院生殖中心的教授，不过现在提前退休了。以前同学聚会的时候，我听她说她儿子在心外，特别优秀，三十岁不到就是副教授了。对了，她儿子随她姓陆。” 程鸢有点凌乱……等等。 东大一院心外科姓陆的副教授，除了陆霆川没有别人了。 东大一院生殖中心退休教授？ 程鸢不知道陆母是什么科的，但的确退休了。 这桩桩件件，毫无疑问，说的就是陆霆川和陆母了。 原来陆霆川随母亲姓陆…… 李老师想起什么，又说：“我记得陆美珺的丈夫，好像也是东大一院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哪科的，陆美珺也从来没提过，听说以前也是心外的专家。” “我不太清楚。” 她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闲聊几句，你呀就是太专注工作，一点都不懂八卦的乐趣。”李老师“倚老卖老”地吐槽。 程鸢被逗笑。 李老师：“你的问卷先留在我这儿，然后再发我一份电子版的，我改好之后返给你。” 程鸢激动：“谢谢李老师。” 李老师：“最晚什么时候要？” 程鸢：“您能帮忙改就很好了，我不敢给您设deadli e。” 李老师温柔地睨程鸢一眼：“那你就问问你们陆教授，什么时候要。” 程鸢嘿嘿傻笑：“好！” 李老师又将目光转向郑新，“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郑新受宠若惊，刷地站起来，“李老师好。” “坐。别紧张。”李老师安抚。 郑新坐下，紧忙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开自己重点圈住的几个地方。 郑新的问题包含了研究思路和具体分析方法，程鸢虽然做过真实世界数据研究，这但并不是她的最擅长的，李老师给郑新解答问题，程鸢也默默在小本上记笔记。 忽然，郑新的手机响起一串铃声。 郑新掏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本想挂了，但犹豫一下，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得接一下。” 李老师：“接吧。” 郑新拿着电话，走出门。 程鸢本以为是一院那边谁打的，看他要避开人出去接，才觉得不寻常。 估计有什么私事。 李老师看着郑新离开的背影，拉着程鸢的手，突然神秘地笑着，问：“你和他，是不是有情况？” 程鸢愣住：“没有，他是泌尿外科的学生，来我们科轮转，刚好知道我做过真实世界数据研究，他导师也做这个方向，所以才找我。刚好我今天过来找您，想着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老师解答，才带他一起过来。” 李老师一脸不信，“你都说人家是泌尿外科的学生，在你们科轮转，不跟着上临床实习，反而跟着你，还说人家对你不是有意思？” 程鸢扶额，乱点鸳鸯谱也不能乱到这种地步吧？ “李老师，真不是，郑新跟着我是陆教授同意的。郑新是大学霸，陆教授挺看重他，想挖他来着，就随着郑新意思。” “这样啊，我想着你以前都独来独往，现在突然带着个男生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有情况了呢。”李老师话锋一转，“不过，你工作这两年，就没考虑过终身大事？” 程鸢心底有点暖。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李老师这一番话，肯定惹不少人反感，但程鸢此刻听着却特别特别温暖。 李老师就像她的家长一样，家长里短都和她说，这是她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和善意。 “我的身体情况您也知道。” 程鸢研究生期间多次住院，把学院的领导们都吓坏了，这要是出个什么事，学院分分钟上热搜，所以对程鸢也百般照顾。 但她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也逐渐传开。 当初程鸢能从甘莉严那里拿到导师签字，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病吓到了甘莉严，甘莉严怕承担什么责任，才果断签字。 李老师拍拍程鸢的背，“你呀你，逞什么强？催你找对象，你肯定嫌我啰嗦。家呢？回家了么？” 程鸢咬唇，摇头：“没回去过，我从上大学没告诉他们报了东大之后，就再也没想过回去。不过……前段时间我有了一笔收入，给他们打了款。” “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就非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么？” 程鸢却笑了，“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李老师：“行行行，你说好就行，东大一院待遇不错，搞科研也不用上夜班，周末还能正常休息，关键，对你的身体没什么负担。不过千万不能熬夜啊，就算你们陆教授再催你，你都不能熬夜。” “嗯，知道了。”程鸢甜甜地笑着，“我们陆教授人很好，连加班都不允许。” 李老师心头放松，脸上也轻松地笑着，“那你有没有告诉你们陆教授，你的身体情况？你这个情况最好还是说一下，不然……” “我不想。”程鸢断然拒绝，“在学院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情况，可结果呢？” 研究生办公室的主任在没有征得程鸢同意的情况下，让大家爱心捐款，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程鸢。评奖学金单立一个奖项给程鸢，生怕程鸢占了别人便宜。可程鸢的成绩，拿一等奖学金没有问题，就算这样，还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卖惨，那种感觉……特别难受。 李老师温柔地捏着程鸢的肩头，“程鸢……” 程鸢的眼眶有点酸涩，肩头上传来轻柔的力道，像极了妈妈的爱抚。 这一刻，程鸢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 李老师连忙从桌上抽了几张抽纸，递给程鸢，程鸢胡乱的擦几下，随即大口呼吸，尽全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失态了。”程鸢道歉。 李老师却心疼地摇头，“这三年，这里的确没给你留下什么好回忆。你老师，甘老师，前几天因为被查出来乱用经费，被院里通报批评了。” 第177章 电话 程鸢一点也不惊讶。 当时她在读的时候，甘莉严就让她报销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儿童写字板、儿童投影幕布，魔方…… 这一看就是给她孩子买的，但走的是大学的科研经费。 财务那边也觉得不对劲，好几次都驳回，程鸢说报不了，甘莉严还指着程鸢的鼻子骂她：“你是猪脑子么？他们说报不了你就不能动动脑？瞎编总会吧？你就说是科里开组会用的，不就行了？” 程鸢只是个学生，她还想着要毕业，虽然心里很看不起这种行为，但还是替甘莉严报了。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存活三年，程鸢心理没出问题，那可真是得益于她内心强大。 李老师：“她这两年过的也不怎么样，你也知道，自从她老公走之后，她手里就没什么项目，被停止招生不说，两年了一篇质量好点的文章都没发出来。我也不好说她‘恶有恶报’，毕竟我和她也算同事一场，还算她的前辈，但对你不一样，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想开一点，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程鸢点头：“我知道。” 甘莉严老公出轨，程鸢不同情，但甘莉严事业受挫，程鸢心里只有痛快。 她又不圣母，折磨了她三年之久的人落到现在这副悲惨模样，自己笑两声还不行了？ 程鸢没当着甘莉严的面儿笑出声，已经算对甘莉严仁至义尽。 可能，做师生，做到她们这份儿上的，这世上没几个。 李老师又贴心地问：“你们的陆教授没有像甘老师那样吧？” 程鸢摇头，“他人特别好，他的硕士，都是他手把手带的，除了临床那边要求严格，对于写论文，他指导居多，很少批评。” “这才是好老师，这些孩子本科刚上来，好多连科研是什么都没弄明白，耐心点总没错。现在的老师啊，就算太急功近利，自身利益和学生绑定又很深，动不动就压榨学生。” 程鸢：“陆老师不是那种人。” 李老师：“他我没见过，但陆美珺我还挺熟的，年轻的时候，人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也温柔，最重要的，学习也认真，后来当了东大一院生殖中心的主任，也特别低调，她老公据说也挺厉害，但我作为她同学都不知道她老公具体是什么岗位。他们一家人特别低调，我想她儿子家教也很好。对了，她儿子，就是你们陆教授，多大年纪了？有女朋友……” 李老师的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 程鸢不好搭话，幸亏郑新刚好回来，推门进来，才让这一切不那么尴尬。 郑新进门后，眼睛有点红，脸色很暗，神情着急。 “怎么了？”程鸢疑惑又有点担心。 郑新着急地说：“我妈身体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得回去一趟。” “什么情况？严重吗？”程立即起身，担心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时候不早了，再不走我就买不到回去得票了。” 郑新家在东江下辖的一个边缘市，回家需要坐大巴车。 郑新：“李老师，程老师，我先走了。” 程鸢：“我和你一起走。” 和李老师道别后，两人一起匆匆出门。 门口，郑新忙着打车，程鸢拿出手机，问郑新：“要不要我帮你请假，你现在还在轮转，不能离院。” “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师父了，他说他帮我搞定。” 钟致丞正是个好老师。 程鸢放心不少，“行，要是有什么事，通知大家一声，一起帮你想办法。。” 郑新却说：“不用。我师父说，等检查结果出来，如果情况不好，他帮我联系其他医生。” 程鸢欣慰一笑。 这就是在医院读研，且遇到好老师的好处啊。 程鸢不多说什么，出租车一来，程鸢赶紧拉开车门，送郑新上车。 …… 郑新母亲有消息，是在三天以后。 程鸢已经从李老师那儿拿到了修改后的调查问卷，打印出来，交给罗宇生让他过目。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传来滴滴的提示音，罗宇生抓起手机，瞄一眼：“郑新的母亲来咱们医院了！” “什么情况？”程鸢震惊。 “林栩说，胆囊癌，已经住进肝胆外科了，估计过几天动手术。” “这么严重？医生呢？是杜医生么？” “是杜医生。”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程鸢喃喃。 罗宇生脸色却没见好转，“他母亲心脏也不好，在当地做病理活检查出来的胆囊癌，但是心脏的问题一直没确诊，钟老师先让他母亲留在肝胆外科观察一下，师父和心内的专家也一起过去了，估计很快就能确诊。” 程鸢也坚信，“有陆老师在，一定没问题。” 罗宇生目光悠然，转向程鸢，“我师父都不敢打百分百的包票，你怎么对他这么有信心？” 程鸢突然咋舌，胡乱狡辩说：“陆老师……不是想拉拢郑新么，这是个多好的表现机会。” 罗宇生没有八卦的兴趣，也不关注程鸢此刻的支支吾吾，他脑海里更关心另一件事，“过几天，叶教授就要回来了。” 程鸢掐指一算，国外那个峰会的确快要结束了，“希望在五一之后，起码陆老师能好好过个五一。” 罗宇生：“我也是这个想法。” 虽然该来的总会来。 下午时分。 郑新母亲的疾病就被确诊了，缩窄性心包炎。 林栩一直跟着陆霆川，时时掌握最新的病情。 实验室这边，程鸢和罗宇生也一直关注着。 大家的心被同一件事牵在一起，虽然还忙着各自的工作，但林栩那边一有消息，程鸢和罗宇生就碰头，商量和预测下一步的情况。 古岱还在急诊，得下周才能重回实验室，但也一直和林栩有联系，询问郑新母亲的情况。 程鸢突然有些泪目。 想当时，自己被简单下安眠药，被送进急诊，古岱、林栩他们也是如此关心关注，当时程鸢还有点烦躁，觉得他们有点聒噪且“管得太宽”。 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第178章 摆谱 有人疼，有人爱，才有人啰嗦…… 程鸢以前习惯了一个人，不喜欢被人管着，现在才发现，被人管着，才是平平淡淡的真情实感。 …… 郑新母亲确诊之后，就等着会诊出后续的治疗方案。 程鸢和罗宇生商量，手术前一起过去看看。 不过，病房人不宜去太多。 罗宇生提议：“你去吧，我跟师傅说一声，让你代表咱们二组全体，慰问一下郑新和他母亲，毕竟郑新在咱们这里轮转，跟二组的人都熟了。” “啊？我？”程鸢指着自己。 不是说程鸢不愿意去，只是这种露脸的好机会，应该交给更有地位，更有代表性的人去才对。 古岱、罗宇生、林栩，三人谁去都比程鸢又资格。 罗宇生却说：“你别忘了，郑新可是师父交给你，让你手把手带的，你有这个资格代表大家。” 有道理，她怎么也算郑新半个师父。 程鸢不再犹豫，“行。” 罗宇生将这个提议上报了陆霆川。 陆霆川说，等他下午去观察郑母情况的时候，让程鸢一道去。 程鸢挺奇怪，慰问就慰问呗，怎么陆霆川还规定时间？还必须和他去？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私以为陆霆川想沾光，毕竟这是个露脸的机会。 一来，俘获郑新的心，二来，在郑母这个患者面前落个好名声，一举两得。 中午午休时间，罗宇生和程鸢一道去楼下买一些水果，让程鸢下午给郑母带过去。 结账时，程鸢拎着水果，罗宇生掏钱后，又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收起本子，接过程鸢手里的东西。 程鸢疑惑：“罗师兄，你记什么呢？” 罗宇生：“师父的账啊，你给的两万块钱，不能做无头帐。这些水果，师父说记在账上。” 程鸢忍不住用赞赏地眼光看罗宇生：“果然，账目这种事还是罗师兄你最靠谱。” 罗宇生戏谑浅笑，“高帽子，你留着给古岱带吧，他吃你那一套。” 程鸢装傻，疑惑脸，“我哪一套？” 罗宇生没说话。 帮程鸢把东西提到陆霆川办公室门口后，他回了实验室。 程鸢轻敲办公室门，门从里面被拉开。 “你来了。”陆霆川随手拿起门口衣架上的白大衣套上。 眼神扫到程鸢手里提着的东西，他快速系好扣子，接过程鸢手里的水果，拧眉问：“你自己去买的？” “没，罗师兄一起，他送我过来，人刚走。” “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肝胆外科，郑新母亲所在的病房。 因为已经用了些药，缓解了部分症状，郑新的母亲看起来气色不错。 见陆霆川进门，躺在床上休息的她立即坐起身子，“陆医生啊，你来了。” 一旁陪护的郑新原本背对门口，听到母亲打招呼，他慌乱地起身，赶紧问好：“陆老师，程老师。” “程老师？”郑母讶异，突然眉开眼笑，“这位姑娘就是你说的程老师啊？” 程鸢有点蒙，但还是笑着和郑母打招呼，“阿姨好。” “哎，你好。”郑母略显局促，扭头催促郑新，“人都来了，还不赶紧倒杯水去？” 郑新眉头一皱，心想倒水做什么。 郑母恨铁不成钢，狠拍一下郑新的胳膊，“让你去，你就赶快去，愣什么？” 郑新举着空荡荡的暖瓶，很不耐烦地说：“没水了。” 正面郑母一脸的笑容僵住。 程鸢有点尴尬，偷偷瞄一眼陆霆川，他除了一脸严肃，并没有发言的意思。 为了避免冷场，程鸢说：“不用了，阿姨，我和陆老师代表我们心外科二组的同事来看看您，一会儿就走。” 郑母却不心甘，推一把郑新，催促说：“没水了，还不赶紧去打！” 看着郑新出门打水，郑母扭头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拉起程鸢的手，热情地说：“你能来我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我们郑新都把你夸到天上去了，他说，像你这样，年纪轻轻，还学识渊博的姑娘，特别少见。” 程鸢老脸一红，头一次被人夸“学识渊博”，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毕竟身后还有个“学识”更渊博的人站着。 不过程鸢也get到郑母的心思。 这么热情，估计又想乱点鸳鸯谱呢。 正想开口解释，陆霆川却将水果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冷言冷语说：“这是二组的一点心意，笑纳。” 对郑母，陆霆川连称呼和“请”字都没有。 摆谱摆得这么明显…… 程鸢忍俊不禁。 但郑母的一门心思都在程鸢身上，哪管陆霆川态度如何。 一心想和程鸢拉家常，她悉心地问：“小程啊，我听我们郑新说，你也是东大毕业的？” 程鸢看了眼陆霆川。 一张阴沉沉的脸。 “呃……嗯。”程鸢胡乱应着。 “你看你们，真有缘分。”郑母说着，拉着程鸢的手一直没放开。 陆霆川的眼神也一直盯着郑母的手。 那热络的模样，像一根刺，深深扎进陆霆川的眼睛里。 程鸢尬笑两声。 陆霆川收回视线，突然搭话，语气一样森冷，“东大一院百分之八十的职工都是东大医学院毕业。遇着东大的校友概率很小么？” 郑母：“……” 程鸢：“……” 郑母立即恢复之前的热情，没管陆霆川的话，只跟程鸢说：“你比郑新大两三岁吧？但看着也太小了，我要是不是听郑新说，见着你估计你比郑新还小呢。” 不等程鸢开口。 陆霆川又接话说：“再小，她都是郑新的老师。” 郑母的笑彻底僵在脸上：“……” 程鸢也尬住：“……” 陆霆川今天是吃了火-药么？不拆台，不甘心？ 程鸢向陆霆川投去疑惑的目光，陆霆川偏头躲开，故意不接。 郑母松开程鸢的手，这才正视陆霆川，“陆医生，你很忙吧，我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不打扰你了，我和程鸢两个人说说话。” 陆霆川掏出手机，瞥一眼时间，“没多会儿就下班了，一会儿我还得送她回去。” 说到“她”字的时候，陆霆川的眼尾很自然的勾向一边的程鸢。 第179章 后悔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 陆母惊讶之中又带着点惶恐，“你们……” 陆霆川毫不遮掩，眼神轻描淡写扫到程鸢，语气却带着点炫耀的意思：“我女……” “邻居！我们是邻居……”程鸢赶紧笑着打断。 转头愤恨地瞪着陆霆川。 陆霆川板着脸，故意避开程鸢的视线。 程鸢突然后怕起来。 她这么做，会不会让陆霆川下不来台面，得罪陆霆川？ 私底下的感情私底下论，现在可是在医院，他们代表二组同事过来慰问，不是代表他们个人。 这样算的话，以目前的处境，陆霆川可是她领导…… 为了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事业，程鸢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立即开启拍马屁模式，“阿姨，您别看我们陆老师平时一脸严肃，他人好着呢！今天来看您，还是他主动提的呢，他对学生和我们组里的成员也特别好，跟我们打成一片，完全没有领导的架子。我们住得近，所以经常一起回家，现在的领导可会摆谱了，如果和领导住邻居，下属分分钟搬家，我们陆老师不一样，平时生活中也对我们多有照顾………和他做邻居，不仅轻松惬意，还感觉无尚荣光。他特别优秀，而立之年没到就是副教授了，现在还是副主任医师……还有，他手里有很多国家级的项目，是一院发sci论文最多的老师之一……” 天花乱坠夸了一堆，郑母断断续续能听懂，但也听的云里雾里。 不过有一点她意识到了，“程鸢，你们陆医生这么好，你对他又这么了解，你是不是喜欢他？你不是喜欢我们郑新么？” “额？”程鸢呆若木鸡。 瞬间激动地想跳脚，“不是，谁说我喜欢郑新？不对，我和陆老师也没什么啊！” 后半句，程鸢说得很没底气，脸红了半截儿。 郑母一脸匪夷所思，“就昨天，要给我开刀的那个杜医生，他说的，还有郑新的导师，钟医生，也点头了。” “嗯？”程鸢还没弄明白。 打水的郑新回来，恰巧听到。 进门后，他将水壶往茶几上一放，有点生气地说：“妈！老师他们开玩笑您听不出来啊？” 郑母焦急地问：“那怎么是玩笑嘛？你和程鸢天天都在一起，不是真的？次次一起吃午饭不也是真的？还有，你说她手把手教了你很多东西，难道是假的？我给你打电话那天，你们不还一起见了她的老师么？那老师还是对程鸢特别好的老师，你们这不就和见家长一样了吗？” “妈！你别乱说！”郑新又急又气，“程老师人很不错，但我和她也只是正常的工作交往，您别听风就是雨行么？” 郑母却不死心：“我怎么听风就是雨了？我就问你，你们老师说你和程鸢的这些事，是不是真的？” 郑新有口难辩，真不知从何解释。 程鸢也逐渐明白起来，估计杜陌良和钟致丞在郑母面前说了什么，才让郑母如此误会。 “额……”程鸢实在忍不住插话：“那个……阿姨，我和郑新真没什么。我们中午一起吃饭……最近办公室的另一个师兄刚好上急诊了，不然，平常，午饭我们三个一起吃。至于教郑新东西……是陆老师的吩咐，他是我领导，我肯定要好好遵从他的指示。带郑新见李老师也只是我要帮陆老师做项目，有点事求李老师帮忙，正好郑新需要答疑，李老师又是这方面的专家，就顺便带他过去。” 郑母咋舌，“这……这样啊……那杜医生，钟医生，他们……” 一直沉默的陆霆川突然开口，“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些话不是说给郑新的，是说给我听的。” “嗯？”程鸢狐疑地看着陆霆川。 郑新和郑母也是二脸诧异，面面相觑。 好么，程鸢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郑新之间被传的有多风言风语。 打从郑新那天当着陆霆川的面儿，点名要跟着程鸢的时候，各种猜测就已经甚嚣尘上。 就程鸢一个人没留意，一门心思都放在陆霆川的项目上，根本没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从郑新母亲的病房出来，程鸢有点不开心。 陆霆川在她身后，眼见埋头走路的程鸢脚步飞快，即将撞上对面推车的护士，他眼疾手快，从后方一把扯过她。 “小心！” 程鸢转半圈，跌进陆霆川的怀里。 小护士大吃一惊，立即道歉。 程鸢连忙从陆霆川怀里脱出身来，也赶紧给护士道歉：“没有没有，是我没注意到你。” 两人友好地互相致歉，小护士推车离开。 “怎么了？走路都不抬头，地上有金子么？”陆霆川忍不住数落几句。 程鸢推开他，气鼓鼓地瞪着他，“陆老师，我一门心思帮你做项目，两耳不闻窗外事，你作为领导，就这样任由别人对我造谣么？” 现在竟然都闹到郑新母亲差点拿她当自己儿媳妇的地步了，搁谁身上谁会开心？ 陆霆川却笑了，“被我妈误会你没生气，被郑新的母亲误会，你却气成这样……程鸢，我是不是该怀疑，你其实心里一直有我，嗯？” 程鸢的脸瞬泛红，像熟透了的红苹果，她眼神飘忽，说：“陆老师，现在是工作时间，工作地点，不谈私事。” “行，不谈私事，谈工作。”陆霆川突然收敛笑意，面色深沉，连语气都低了几分。 他说：“我后悔了。” “……什么？”程鸢不理解。 陆霆川：“后悔把郑新安顿给你，给你带来困扰不说，我自己也不痛快。” 程鸢的心猛地沉一下，随即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昨天……” 昨天，钟致丞联系陆霆川和心内的专家，一起给郑新的母亲会诊，进一步讨论病情。 会后，所有人达成一致，先考虑切除胆囊，等身体恢复差不多，再考虑治疗缩窄性心包炎。 毕竟郑新母亲的胆囊癌的病变范围还没出胆囊，只要行胆囊切除术，很容易根治，而且胆囊切除术也不是高风险的手术。 最让人头疼的是缩窄性心包炎，这个手术的风险比较高。 第180章 有手就行 郑新一家目前想采取保守治疗，但陆霆川给出的建议是行心包切除术。 不过，还有胆囊癌没处理，等胆囊癌手术结束，再慢慢考虑也可以。 郑新作为钟致丞的爱徒，钟致丞对郑新母亲的事极为上心。 入院第一天时，钟致丞亲自去陆霆川的办公室请陆霆川，还自费让另一个学生纪康，买了好多吃的喝的，一并送到二组。 明晃晃“贿赂”加“讨好”。 陆霆川刚听消息，准备出门，迎面遇到了匆匆而来的钟致丞。 “什么情况？” 钟致丞感激地看他一眼，“目前确诊胆囊癌，但心脏问题不好说，刚做了平片，显示心脏有增大，上静脉扩张，心包位置有阴影。” 陆霆川健步如飞，“心电呢？” 钟致丞迅速跟上，“杜陌良刚给开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做。” 陆霆川：“人怎么样？活动不方便，找人安排床旁心电。” 钟致丞：“状态不是很好，平片都是轮椅推着去做的。” 陆霆川掏出手机，边走边打电话，找人安排床旁心电。 入院当天，郑母该做的检查就做了。 多科会诊后，确诊缩窄性心包炎。 杜陌良和主任当即确定手术方案，缩窄性心包炎的手术得等郑母在肝胆外科的手术结束，转去心外再做。 昨天，二次会诊，等各个专家走后。 杜陌良正在看这几天的治疗记录，郑母年纪大了，血压有点高，还得调整一下。 但手术已经排上日程。 郑新一直不放心母亲心脏的问题。 对于心脏这块，郑新虽然是学医的，但说是门外汉一点不为过，就连他的导师钟致丞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一切还要等陆霆川确认。 毕竟，论心脏，陆霆川才是专业的。 钟致丞为了让郑新放心，特意请陆霆川留下，准备让他单独给郑新说一说病情。 杜陌良还吐槽，说：“阿丞，做你的学生也太幸福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的。” 钟致丞没应，拍一把郑新的肩头，说：“我们出去谈，让病人好好休息。” 一旁围观的郑母却突然发话：“钟医生，你们谈什么，我也要听。” 她经过两天调理，气色比刚来时好了太多，钟致丞原本是好心，但郑母作为患者，坚持了解自己的病情，他们没理由拒绝。 而且的确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病情，加上郑母情况比较好，钟致丞询问郑新的意见。 郑新：“我妈想知道，就告诉她吧。” 郑母坐起身，杜陌良搭把手，让她坐好，郑母问：“胆囊癌我知道。但我心脏，到底什么毛病？” 郑新看了眼陆霆川。 陆霆川面无表情，“缩窄性心包炎，但后续需要手术治疗还是药物治疗，需要再进行讨论，目前的情况是，先做胆囊切除。” 郑母不懂什么是缩窄性心包炎，只傻愣愣地问：“严重吗？” 陆霆川：“治疗肯定是需要的，但胆囊癌恶化的可能性更大，病情变化也更快，所以先切胆囊。胆囊切除后，我们根基术后恢复情况，再商量治疗方法也可以。从现在的各项指标来看，您的心脏功能有能力承担胆囊切除时的负担，所以，放宽心，没问题。” 郑新最担心的就是心脏在胆囊切除时的负担问题。 别这边切着胆囊，那边心脏功能不行了。 陆霆川这么一说，郑新顿时放下心来。 郑母木木地，也没太懂情况，就知道能治，能动手术，“哦，好，郑新，你好好帮我参谋，我什么也不懂，你是医生，你懂得多，我都听你的。” 郑新上前安慰母亲，“妈，你放心，这么多老师都在呢，平日里挨个挂号，三天都不一定能见齐这三位老师，现在他们都在这，肯定没问题。” 郑母本来就糊里糊涂，只知道自己生病了需要动手术，加上自己儿子学医的，她完全听儿子，信儿子。 郑新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不过有一点她还有点疑虑，“这三个老师，他们看着都好年轻啊，有三十岁吗？会不会经验不足？刚才心内科那几个医生，我看年纪挺大，感觉比较靠谱。” 郑新无语，苦口婆心，“妈，我是你儿子，肯定给你找的都是很厉害的医生，我还能害你不成？” 杜陌良作为郑母的主刀医生，也耐心地劝说：“这个你放心，陆医生和钟医生，他们的手术操作能力在东大一院首屈一指，并称‘圣手’。至于我嘛，好歹我也是‘外科’三剑客之一，也很优秀，你不用担心。” 郑母瞥杜陌良一眼，“你？我不担心。切胆囊就和且阑尾差不多，我几个老姐妹都和我说了，你们切阑尾就像卖肉的师傅切肉一样简单，不是什么难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手就行，对，说你们医生有手就行。” 杜陌良哑然，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有点自嘲，“您倒是想得开。” 感情他这几天给她调整身体，调整心态，安排会诊，都白做了呗？ 杜陌良捡起床边柜子上的听诊器，放进口袋，摸一圈，突然发现口袋里的u盘没了。 他问郑新：“哎，郑新，我优盘是不是被程鸢拿走了？上次她来我们科上课，我咨询了一下数据上的问题，插她电脑里了。” 郑新茫然：“我不清楚。” 杜陌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摸一遍，“你不是天天和她在一块么？就前几天的事儿。你俩挨边儿坐，一起吃午饭，还一起外出，关系这么亲密，就没听她说她那儿多了个蓝色优盘？” 郑新摇头，“没有。” 杜陌良话是这么说，但传到郑母耳朵里就变味了。 郑母拉过郑新，好奇地问：“是不是你最近电话里说的那个程老师？比你大两三岁那个？” 郑新点点头。 “哎呀，儿子，你什么情况呀？”郑母有点激动，“她也在医院工作，多好啊，到时候你们就是双职工……” 郑新偷偷看一眼陆霆川，阴沉的脸，让他瞬间毛骨悚然，他赶紧劝诫母亲道：“妈，你别胡说。” 郑母：“我怎么胡说了，杜医生都说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问：“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你不好意思是不是？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那位程老师正发展呢？” 第181章 野心 看着是郑母偷偷拉着郑新小声说，但病房就这么大，其余三人怎么可能没听见。 杜陌良原本只是开郑新的玩笑，毕竟这几天程鸢和郑新的事传的挺开。 作为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大v，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消息。 开郑新玩笑，还能涮陆霆川，一举两得。 何乐而不为？ 瞄一眼陆霆川，见他脸色黑压压的，杜陌良就痛快，他特想对陆霆川说：你再不抓紧，程鸢就是别人家的了。 但杜陌良不敢。 他只敢旁敲侧击外加添油加醋，“哎，郑新，说真的，程鸢外出都带你，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 郑新惶恐，赶紧摆手，“不是，杜老师，您别开我玩笑。” 杜陌良再说下去，郑新恐怕自己在心外的轮转要拿不及格了。 郑新可没忘，入科第一天，古岱就把他单独抓去叮嘱说，程鸢是二组唯一的女生，让他别动歪心思，要拿程鸢当老师看，和程鸢别太亲密，不然轮转考核很可能不及格。 绕是郑新再没情商，再木讷，也懂古岱的意思。 轮转考核成绩由陆霆川掌管，为什么离程鸢远一点，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郑新虽然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从来不八卦，也不关心。 他以为和程鸢之间只是工作往来。 陆霆川让他叫程鸢老师，他也叫了，一切都很守规矩。 但，实在是巧合，恰逢古岱不在，办公室就他们两人，天天一起去医院食堂吃午饭不是很正常？ 但别人不知道这个情况，只觉得郑新一个研究生，和程鸢天天在一起，很不正常。 于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最终版本正如杜陌良所说。 眼见陆霆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郑新求救似的看向钟致丞，“师父，你帮我说句话啊！” 钟致丞浅笑：“郑新，你今年也二十三四了吧，年纪不小了，谈恋爱很正常。” “师父？！”郑新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钟致丞竟然也开起来他的玩笑。 但这背后的意思……明显是在拱火，故意气陆霆川。 郑新心中叫苦连天，他们三个都是老师，他一个学生，谁也不能得罪。 三个老师神仙打架，遭罪的却是自己。 正想着怎么解释，才能不让陆霆川误会，陆霆川却突然开口，疏冷至极：“你们聊，我还有事。” “哎，师哥，你怎么走了？”杜陌良追上陆霆川，一直追出去。 钟致丞笑了，回头安顿郑新：“照顾好你母亲。”也跟了过去。 郑新点头应是，但悬着的心久久不能放下。 一旁的郑母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以为杜陌良和钟致丞都默认了郑新和程鸢的事。 “听到没，连你老师钟医生都鼓励你呢，你可要把握住了。”郑母叮嘱完，还在回味杜陌良的话，她不禁赞叹道：“杜医生和钟医生人真不错，一看就是好医生，那个陆医生嘛，凶巴巴的，不好。” 郑新急了，“妈，您别这么说，陆医生也很厉害。” 郑母不解：“那怎么感觉，像我们欠了他什么一样？” 郑新：“……” 从病房出来。 杜陌良小跑，拦住陆霆川，“师哥，生气啦？” 陆霆川绕过他，“没有。” 杜陌良转身又挡在陆霆川面前：“开玩笑嘛，师哥。我这也是好心提醒。” 看到姗姗而来的钟致丞，杜陌良说：“郑新和程鸢的传言，连钟致丞这种清心寡欲的人都知道，你还不赶紧快刀斩乱麻？且不说程鸢什么感受，万一大家起哄瞎闹，真给他俩成了，你呢？你什么感受？” 原本一脸不屑的陆霆川突然陷入沉思，随即正色道：“最近有点忙，的确忽略了这些。” 杜陌良：“你呀……既然追人家，你就多走点心，她身边的莺莺燕燕，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陆霆川依旧冷脸沉默。 杜陌良弄不懂陆霆川的心思，有点泄气，瞥他一眼，“你倒好，主动往她身边安排莺莺燕燕。你这是考验程鸢的意志力呢？还是考验自己的魅力呢？” 陆霆川一记眼刀，这才舍得抬眼皮，“郑新很不错，值得培养，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作为老师应该尊重。” 杜陌良恨铁不成钢，“你……” “郑新的确很好，但他一心只想搞泌尿外科，没想过搞别的。”后赶来的钟致丞突然拨开杜陌良，对陆霆川说。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个关于学生的对话，但作为旁观者的杜陌良可不是别人。 他深知，这两个人的战争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 陆霆川唇角勾起，“我也没说过让他搞别的，只是尊重他的选择而已。” 钟致丞眼神一沉，是少见的咄咄逼人，“即使他最后没有选择你？” 陆霆川认真道：“我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至于郑新，他是学生，我是老师。他想学，我愿意教，就这样。” 钟致丞眸色恢复往日清淡，“你是个好老师，可惜……郑新没有选择你是他的损失。” 陆霆川轻笑：“你就不是好老师了？” 钟致丞：“三年的差距就是三年的经验，你不用谦虚。” 杜陌良看的一愣一愣，两人从剑拔弩张，顷刻间又恢复如初，现在竟然互相恭维起来了。 而且，钟致丞还承认，自己比陆霆川晚入行三年，与他有三年差距。 简直天方夜谭再现。 不过提到学生，杜陌良也有话说：“额，我觉得吧，师哥，你招不到优秀的学生，不是你的能力问题，而是……你的处境……你懂的，跟着你，在心外，容易费力不讨好。” 陆霆川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后，他自信勾唇说：“会改变的，不会很久。” 杜陌良怔愣着望向钟致丞，发现钟致丞也拧眉看着自己。 他猜，此时此刻，钟致丞一定和他有同样的回忆，关于上次器官捐献总结大会，在卡萨酒店宴会厅时，两人谈论过的话。 现在他们有了确定的结论——陆霆川有野心。 …… 此刻。 陆霆川和程鸢讲述了昨天在病房发生的一幕，却没说，从病房出来后发生的另一幕。 那是属于他个人的秘密。 彼时夕阳余晖，透过医院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 程鸢面对阳光，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陆霆川背对阳光，整个面部全被阴影淹没，黑压压的看不清。 第182章 除名 程鸢用手挡在阳光，才能勉强看清背光中，陆霆川的脸。 她没忘自己的“委屈”，义正言辞地敬告陆霆川：“陆老师，我可是为你卖命，才受人流言蜚语，你作为我的领导，有义务替我澄清。” 郑新可是他安排给自己的，这个责任，他赖不掉。 陆霆川唇角微弯，假装无辜：“我也想替你澄清，说你是我女朋友，但你不让我说啊。你要让我说，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陆老师！”程鸢恼了。 赶紧左右看看，有没有熟人，此刻，她又羞又急，特想堵上陆霆川的嘴。 陆霆川却毫不在意，敛了笑容，好整以暇问她：“你和郑新去见那位李老师，约等于去见家长，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和我说，你还有个关系很好的李老师呢？” “郑新妈妈乱说的，没有的事。”程鸢赶紧解释，“李老师是我读研期间，对我特别好的老师，可能郑新看我和李老师关系好，就和他妈妈多说了几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成这样了……” 程鸢很没底气，她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说到见家长，我妈你见过了，你家人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陆霆川很认真地问。 程鸢突然不安，“陆老师，我们现在还什么都不算，见家长，不妥吧？” 陆霆川盯着程鸢，却见她眼神闪躲，“不见家长也行，这个李老师，你什么时候带我见？” 程鸢急了，“不是，陆老师你为什么非要见家长呢？我们还没开始……” 陆霆川：“谁说见李老师是为了见家长了？项目问卷是李老师敲定，我感谢一下她不行？” 他的理由三百六十度急转直下。 程鸢瞬间无地自容，涩涩说：“是，应该的。” 陆霆川看着她气鼓鼓的脸上，想反抗却无法反抗的憋屈。 明明恨得牙痒，却不能表现，只能自己和自己生气，特别孩子气。 陆霆川就喜欢看伶牙俐齿的她，生闷气的模样，那样的成因特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此刻，他心情大好，问：“晚上想吃什么？” 程鸢哪有兴致提吃，蔫蔫地说：“都好，能吃饱就行。” 陆霆川笑了：“要求这么低？也太好养了。本来还想给你个机会，让你宰我一顿，让你报仇呢，这么好的机会，你确定要浪费？” 看着恶趣味满满的陆霆川，程鸢心有不甘，她索性大大方方说：“行啊，既然陆老师你这么热情，那我也却之不恭，我挑地方，您敢去么？” 陆霆川：“湘菜馆就算了，其他地方随便你挑。” “切~”程鸢很不屑地瞧他一眼。 陆霆川蹙眉，试探性地问：“那就湘菜馆？” 程鸢：“陆老师，我这个人虽然狠，但不坏好么？抓住了你的软肋，我也没必要照死了折磨你。” 陆霆川：“那你说，去哪里？” 程鸢想了想，“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定好方向，陆霆川去办公室换衣服，程鸢去实验基地那边拿自己的包。 两人相约地下停车场见。 程鸢乘坐电梯，下到地下二层，陆霆川刚好驾车过来，程鸢蹦蹦跳跳上前，拉开门上车。 黑色的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驶出医院大门。 程鸢无意间往窗户外瞟去，眼尖的她立刻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博士？”程鸢指着路边打车的人。 陆霆川稍稍抬眼，也看见了站在路边的人。 车子缓缓停在梁济面前。 梁济先看到了副驾驶上的人，紧张地有点抬不起头。 程鸢先打招呼，疑惑地问：“梁博士，今天不是有培训课么？” 梁博士紧张地扶了下眼镜，本想骗程鸢说培训取消了，但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探身向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梁济心下一惊。 只好实话实说，“我的培训资格……被取消了。” “嗯？”什么情况？ 程鸢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霆川却突然开口，悠然自得说：“梁博士，不用伤心，你刚来，这里很多规矩还不熟悉，以后待久了，自然就懂了。” 梁济浑身冒冷汗，毕恭毕敬回道：“陆教授说的是。” 陆霆川不似往日严肃，唇角带着一抹笑，却没有一丝温度，“东大一院规矩多，你这么聪明，相信很快就能适应。” 梁济心里直犯突突，“谢谢陆教授提醒。” 程鸢却很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总感觉像陆霆川在刻意“军训”梁济，而梁济只能被动地立正挨打。 “走了。”陆霆川提醒。 程鸢从车窗里收回头。 梁济和客气地说：“陆教授，程老师，再见。” 再不是当初当着程鸢的面儿，耀武扬威的模样。 程鸢也很有礼貌地道别。 等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程鸢扭头，死死盯着陆霆川的侧脸，“领导，到底怎么回事？” 开科会那天，梁济明晃晃地跑来自己面前炫耀，现在见了自己却一副夹起尾巴做人的模样。 这其中要是没有发生什么，鬼都不会信。 陆霆川却优哉游哉地说：“你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明明说得云淡风轻，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程鸢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撼。 “所以，你到底怎么做到的？”程鸢问。 陆霆川却笑了，反问她：“把你不喜欢的人从名单里除掉。感觉怎么样，好受了么？” 程鸢怔怔地望着陆霆川，重重地点头，笑得恣意又放肆，“特别开心！” 陆霆川将车子停在路边的空旷处，转身面对程鸢，“还记得上次给自己儿子要一作的副院长么？” “嗯。”程鸢突然明白，“是他？” 陆霆川：“医院也不外乎是个人情社会，有舍就有得。利益交换是常事，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担心我。我参加工作八年了，这八年，见过的，想过的，经历过的，比现在的情况复杂的，比比皆是。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光辉伟大，但我能活下来一定是凭自己的本事，虽然有时候手段不光彩……” “领导，你一定不是个好人。”程鸢断言。 陆霆川疑惑：“为什么这么说？我对你不好么？” 程鸢：“就是对我太好了，总感觉你想骗我眼泪。” 第183章 节前 “怎么会？”陆霆川心里一暖，温柔地不像话，抬手轻轻抚摸程鸢的发顶。 两人一道，驱车去了程鸢之前一直很心仪的一家餐厅。 说宰陆霆川，程鸢一点没客气，那家餐厅人均消费四位数起步。 饭后，程鸢笑着看陆霆川乖乖结账。 马上要到五一，节前能安排出院的患者，都会尽快安排，整个医院都为了这五天的小长假忙得脚不沾地。 心外科更是如此。 最近姚复升下了一个指示，让大家节中尽量少接入院患者。 老教授们集体要求休假，姚复升怕各组没有人坐镇指挥，容易出问题。 但正常的排班值班还会有，不过多数安排底层医生和研究生。 往年这时候，二组的排班表和平日没两样，该排到谁谁上，不论职位高低。 就是陆霆川，有点例外。 林栩将五月的排班表拿给陆霆川过目，陆霆川却皱眉，“五天里三天都有我……” 林栩傻了，“师父，往年不都是这么排的么？你说的，给师兄弟们多点时间休息。” 陆霆川拧眉，“能不能给我换换，假期患者也不多，少排我一天，最好其余几天能连着休，别断。” 按理说，到陆霆川这个位置，就是假期一天不排班也没什么，但他依旧每年选择在五一和十一小长假时，值超过二分之一的班，为的就是让手底下的人有时间多休息。 林栩抓脑袋，弄不懂为什么今天陆霆川突然改变想法。 排班表已经有同事提前找他看过，很多家不在东江的同事已经打包好行李，有些没排到班的同事，甚至多请了一天假，早早回去。 现在改……估计没谁能顶班了。 “行，师父，我多排几天。” 林栩准备回去重新排班。 陆霆川叫住他：“等一下。” 林栩转身：“还有什么事，师父。” 陆霆川：“你们假期值班，按平时的几倍加班费结算？” 林栩：“三倍。” 陆霆川沉思一会儿，“假期你多盯着点，我让宇生给你单独开一笔劳务。” 林栩瞬间眼前一亮，眼里是“￥”加一串数字。 他知道陆霆川大方，这笔钱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于是欢欢喜喜去改排班表。 等新的排班表发到二组群里时。 已经从急诊回来的古岱，看着连排三天班的林栩，酸酸地说：“老林，你这假期挣不少啊！” 古岱不是医院职工，这种假期他能正常休，但对于他一个穷学生来说，假期值班不值班，无所谓，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当他是个学生，还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时候。 看到五天假期里，三天都有林栩的名字，那种感觉，只有两个字——羡慕。 林栩回复：嘻嘻。 古岱心头更酸了，放下手机，看见身边刚落座的程鸢，“哪儿去了？” “罗师兄办公室，商量采血的离心管规格和问卷发放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调查？” “前期工作还没完成，再准备准备，估计会有一个试水调研。我们想办法联系一院的体检中心，看看有没有哪个体检单位愿意建档，我们顺水推舟，收集数据。” “哦。”古岱完全兴致缺缺。 程鸢看他不对劲，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古岱躺尸似的，摊在椅子上，“还不是五一放假，没钱挣呗。真希望赶紧毕业，赶紧进进医院，进二组。” 程鸢瞥一眼日历，“还有半个月答辩，快了，你一毕业就能进东大一院，多好，连找工作都省了。” “我主要想帮我师父，你们项目开始调查，不是正需要人手么？” “冠冕堂皇。”程鸢吐槽：“明明你就是想拿工资。” “你——”古岱被戳穿，气急败坏，“你就不能不拆穿我，让我粉饰一下我对金钱的向往？” “不能。”程鸢傲娇脸。 古岱一个白眼，扭过身，胡乱地打开电脑，“五一想好怎么过了么？要是没约，可以找我。半徐山知道吧？听说这几天漫山的桃花才开，贼拉好看，很多网红都去打卡，咱也去凑凑热闹。” “目前来看，还没人约我，不过，我还没下班，不好定论，下班之前要是没人约我，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古岱：“嘁！你就唬我吧，排班表你没看呐，师父五天就排了一天班，往年小长假他可是要排一半时间的，今年才排一天，他不是想约你，是想干什么？” 程鸢哑然，“有吗？” 古岱翻开排班表，“你自己看。” 程鸢瞥一眼，陆霆川的名字果然只出现在五月五号那一天。 她把手机还给古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正色道：“你怎么知道陆老师不是想回家看看父母？” 古岱特想给程鸢一个白眼，“我师父，父母都在东江，他想回家，分分钟就能回去。” 程鸢：“这可不一定，放假了，能在家待久一些，多陪陪父母总没错。” 古岱嗤之以鼻：“我师父什么时候是恋家的人？我一个半年才回一次家的人，小长假都不想回去，我师父一个天天能回家的，还能回家？这么重要的小长假，拿来解决终身大事，多好。” 程鸢的脸倏地热起来，但她硬挺着嘴硬，说：“古岱师兄，你别乱说。” 古岱故意盯着程鸢的脸，“我怎么胡说了？你和我师父眉来眼去，你当我眼瞎么？” 程鸢：“……” 古岱收回视线：“你们是觉得自己做的够隐蔽？还是觉得二组集体失明失聪？” 程鸢：“……” 古岱义正辞严：“拜托，你们要真在一起，就大大方方宣布。你放心，二组没有一个人会反对。我师父这么大岁数了，谁不盼着他赶紧结婚，有个师母好好管管他？” “呃……”程鸢心知已经瞒不住，但自己和陆霆川的关系还没定论，陆霆川在考察期，她也还在犹豫，不好直接回复古岱什么。只能吞吞吐吐问：“大家……真觉得我们不正常？” 古岱：“你说呢？要不要我让林栩带几个临床的学生过来，让你当面问问？” 第184章 五一1 程鸢彻底被晾在戈壁滩上。 然而说什么来什么。 她都还没来得及找搪塞古岱的借口，手机上，陆霆川的电话已经来了。 程鸢刚接通，对面开门见山说：“五一前四天空出来，带你去个地方。” “啊？”这么直接？ “怎么？不愿意？”陆霆川问。 “没有没有。”程鸢斜眼瞄一眼偷听的古岱，刻意背过身，离他远点，“宋思沐还没联系我，我怕她约我，到时候时间抹不开。” 电话那头：“你们平时不是聚挺多的？” 程鸢：“……也没有吧。” 陆霆川：“程鸢，我们住隔壁，你家谁来谁没来，你以为我不知道？” 程鸢特想翻个白眼，心说，和领导住得近竟然连点隐私都没有么？ “那我打电话联系一下宋思沐，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安排。” 重色轻友，程鸢有点干不出来。 陆霆川没反对，冷飘飘地说：“你联系吧。” 之后“嘟”地挂断电话。 好嘛，果然是领导脾气。 程鸢转手给宋思沐发了微信，她在上班，估计不好接电话。 果然，宋思沐那边秒回信息：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人都这么主动的约你了，你还关心我做什么？我作为你的头号闺蜜，自然会主动在小长假退避三舍。你放心，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绝对一个消息都不给你发，不打搅你们过二人世界。 程鸢：越说越离谱……我和陆老师现在什么关系都不算，眼前的事还有一大堆，我哪有心情想感情的事。 宋思沐：感情是处出来，不是想出来的。你犹犹豫豫没问题，起码你得给足了人家展现自己的机会，等你对人家有足够了解的时候，再下定夺啊。 程鸢：我感觉总这么拖着陆老师不道德。 宋思沐：那你无脑的开始一段感情，对自己就负责了？ 程鸢：所以纠结。 宋思沐：那你就答应他，和他去，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程鸢讲了个冷笑话：陆老师只看病，不卖药。 宋思沐：别扰乱话题！你就看他带你去干嘛，要是有任何逾矩行为，你不就能立即判他斩立决了么？还至于像现在这么纠结？ 程鸢：你是不是我朋友？你就不怕陆老师把我卖喽？ 宋思沐：陆医生要是敢把你卖了，我就敢把东大一院拆了。 程鸢发一个笑脸，回复：这还差不多。 聊一半，宋思沐突然消失了一会儿，等再出现时，她发来大哭的表情，说：五一值班表出来了，全员加班。哎…… 程鸢：一天都不给休息么？ 宋思沐：有一天，五号。 这么巧？竟然刚好和陆霆川约她的时间岔开。 宋思沐感叹：还是事业单位好，怪不得现在这么多人往体制内钻呢。 程鸢：这也是我坚持进东大一院的原因之一。 出了校园，进入社会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尤其像程鸢这样，没家世背景，没有博士学历的，听着是硕士研究生，但真正去投简历，去找工作的时候，就会发现，硕士学历根本不扛打。 尤其在医学领域。 当初进东大一院，要不是通过盛贤体现获知心外招聘信息，程鸢估计自己也没那么好的运气，面试成功。 从onepaper离职后，程鸢曾经在多家网站上投递简历，投递对象几乎都是国内的大学附属医院，也接到过面试通知，但一比近百的报录比最终让她望而却步。 一比近百什么概念？ 将近一百个人里，录取一个人，而且这些人，几乎人人都是双一流大学的硕士。 所以对东大一院的工作，程鸢一直倍感珍惜。 对陆霆川更是，如果没有他，自己根本不会得到这份如此满意的工作。 只是，如果与陆霆川只是单纯的领导与下属的关系，一切都好说，但里面掺杂了感情的成分，让程鸢不安的同时，也对这份工作保有警惕。 既然宋思沐五一只有五号放假，程鸢也能安安心心回复陆霆川了。 消息刚发送，陆霆川就甩过来一个链接。 程鸢点进去。 发现是一张地图，上面标着的地点，是位于东江北处的一作小岛。 名叫绿岛。 这个地方程鸢很耳熟，明面上是东江度假旅游的好去处，实际是资本家和政客们的温柔乡。 所谓大力扶植的绿岛度假旅游项目，其实是上层人士给自己建的后花园。 这种地方，是程鸢这种没身份的人真正“无法企及”的风景。 下班后，陆霆川发来消息，说晚上加塞一台手术，让她自己先吃饭，然后把行李收拾好，明天早上一早出发。 程鸢本不想问，但犹豫之下还是问了一句：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发完之后，程鸢觉得特别矫情，赶紧撤回，但陆霆川那边已然发来回复：很晚，别等我。 陆霆川说很晚，至少是程鸢平时睡觉的点儿往后了。 程鸢突然觉得，撤回消息太画蛇添足。 还好陆霆川没有吐槽她什么，否则程鸢此刻，一定找个地缝溜进去。 回到家，程鸢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动手收拾行李。 索性带的东西不多，程鸢只用一个小行李箱就搞定，起身抹把额头上的汗。 床上的手机突然传来滴滴声，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程鸢绕过行李箱，点开屏幕。 发信人是很久没有消息的盛贤。 “盛贤哥？”程鸢喃喃。 盛贤那头发信息说：十万火急，你房子找到没？ 程鸢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她涩涩地发：没。 盛贤：大房东回来了，你赶紧想想办法。 程鸢：好，我马上找房子。 盛贤：也不用那么着急，就是……如果有人敲你门，你就说房子是你在网上看到租赁消息，通过中介租的，千万别提我。 程鸢有点担心：是不是oneparper经营不善，你躲债呢？ 除此之外，程鸢想不到任何盛贤躲着不发声的理由。 作为一家从事“科研服务”的小私企，财务不稳定，资金链断裂是常事。 程鸢在oneparper的那一年，程鸢经历过好几次公司差点儿倒闭。 第185章 五一2 盛贤：不是躲债。不过也和躲债差不多了。 程鸢：？ 盛贤：一句话说不清楚，总之记住我的话，不管谁敲门，你都别说你认识我。 程鸢：好的。那我先把这几个月的房租转给你。 盛贤：不用。房子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不住闲着也是闲着，你先住着。 程鸢：那找个时间，我请你和你朋友吃饭。 盛贤发一个ok的手势。 程鸢和盛贤也不见外，两人认识已经已经七八年，且有一年在一起的工作经历，早就是老朋友了。 要不是盛贤这段时间莫名其妙消失，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早应该请盛贤吃饭。 毕竟，他是程鸢入职的引荐人兼前任老板。 电话刚放下，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程鸢第一反应：陆霆川回来了？ 赶紧去猫眼里望一眼。 门外，一个姣好的身影让人瞬间心灰意冷。 程鸢拉开门，很客气地打招呼：“姜小姐。” 姜一欣原本抱臂，怒目而视，但看到开门的人是程鸢，她心下一惊，讶然道：“你怎么住这里？” 这次轮到程鸢不解，“我一直住这里啊，姜小姐你不知道么？” “不是，我是说，这一层这么多户，你怎么偏偏住这里？”姜一欣疑惑的脸上，纠结又惊讶。 程鸢还是不解：“我不能住这里么？” 姜一欣也疑惑地看着她，略带着炫耀，解释说：“这一层，一共六户，只有这户不在陆霆川名下。” 什么？！ 程鸢的脑内像长了颗炸-弹，瞬间爆炸，她不可置信地再问一遍：“你是说这一层几乎都是陆老师的？” 姜一欣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随手指着程鸢身后的屋子说：“这房子本来也在陆霆川名下，但后来他送……人了。” 说着，她美目婉转，仔细地打量程鸢，眼神瞬间暗下来，似乎还带着敌意：“我知道你俩住邻居，但我一直以为你住其他几套房子，没想到……” 饶是她语气再冷再不屑，程鸢也不怵她，她问：“所以，姜小姐有何贵干呢？” 姜一欣昂着头，眼神不着痕迹地往程鸢身后的屋子里看去，嘴上却问着：“陆霆川在吗？” 程鸢走出门，欠身将门关上，彻灭绝姜一欣抻着脖子观望的机会。 她正色回道：“陆老师上手术了，今晚估计很晚才会回来，如果你找他……你一定有他的联系方式，请自己联系他。” 姜一欣讪笑：“你不是还说陆霆川上手术么？我还怎么联系他？” 程鸢一本正经：“他的手机，会有专人帮忙看消息，你联系他，他会知道的。” 姜一欣无语地瞥程鸢一眼，语气不免寒酸起来：“你明知道陆霆川和我不对付，还让我自己联系他，你是想让我给自己找不快活吗？” 程鸢笑了，“找陆老师不快活，找我也快活不到哪里去，何必呢？” “嗬？”姜一欣冷嘲，规劝道：“拿我当敌人，根本没必要，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陆霆川。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是同事了，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同事之间闹僵了，多不好。” “你要来心外么？那真是太好了。”程鸢皮笑肉不笑，但还是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相信陆老师一定很期待你的到来。” “冠冕堂皇的话你就别说了，正好今天遇着，有些话想和你说。” “请说。” 姜一欣望着程鸢身后的门：“不请我进去？” “我觉得我们不会谈很久，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姜一欣的脸瞬间没了气焰，“你要还是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那我可真和你抢陆霆川了，要知道，我俩打小儿就认识，虽然不对付，但感情也是有的，你就不怕……” “姜小姐，你多大了？”程鸢依旧淡定如初。 “啊？”姜一欣突然不明白程鸢为什么这么问，下巴一扬，不屑又挑衅地说：“二十四，比你还小一岁呢，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年轻漂亮让你有危机感了？” 程鸢依旧没有情绪起伏，对于姜一欣的挑衅，完全不ca e。 “姜小姐，这样算的话……陆老师九年义务教育都结束了，你还没上小学呢。嗯，比你早上一年学，我太有危机感了。” 姜一欣脸都绿了。 “程鸢，你别得意！陆霆川虽然送你花，但花是我给他选的。” 程鸢微笑，自信地说：“所以我没要。” 姜一欣气急：“零食，那些零食，也是我买的！” 程鸢淡定道：“哦，送人了。” 姜一欣气得直跳脚。 直呼：“程鸢！” 程鸢依旧抿着淡淡的笑容：“在呢，我耳朵没聋。” 姜一欣直愣愣地死死盯住程鸢，眼白都要溢出来了。 程鸢好言相劝：“你看吧，我说了，你在我这里也不会痛快。所以……早点回去吧，哈，天色不早了，女孩子家家的，走夜路不安全。” 姜一欣气得跺脚，她的嚣张在程鸢面前，就像铁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自己费了好大的劲儿，程鸢却不痛不痒。 她一咬牙一跺脚，踏着愤怒的步伐，大步流星地离开。 程鸢收起“和颜悦色”的脸，进门后，重重的合上门。 半夜。 程鸢抱着电脑，已经在沙发上沉沉的睡过去。 门外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声音在程鸢家门口逗留一会儿又响起，最后隐在一声轻轻的关门声里。 …… 清晨。 程鸢刚醒来，捞起身边的手机看消息。 果然陆霆川那边有留言。 叮嘱说：起了么？来吃早饭。 程鸢下床洗漱，等一切都准备就绪，照着镜子舒口气，去陆霆川那边敲门。 门很快打开。 陆霆川看到程鸢恹恹的脸，立即担忧地问：“是不是起太早了？要不我们下午再出发？” “早去早回。”程鸢踏进门，“你不是说吃早饭么？早饭呢？” 陆霆川折身，从厨房端来两份儿烤面包和沙拉。 程鸢趿着沉重的步伐，坐在桌前，和陆霆川一起享用早餐。 虽然昨天回来晚，但今天陆霆川相对于往常，起得比较晚，经过一晚的休息，陆霆川整个人神采飞扬。 “绿岛那边的度假村，很不错，这几天热起来了，海边估计温度不高，水凉你不能碰，但可以沿着沙滩走走，吹吹海风。那边有室内生态园，里面还有超大型的泳池，游泳没问题，对了，你会游泳吗？” 陆霆川滔滔不绝。 程鸢吃一口生菜，只觉得寡淡。 第186章 五一3 “不会。” “正好，不会我教你。” 程鸢索然无味放下碗筷，“不想学。” 陆霆川浅浅的笑容定格在脸上，“怎么了？这么没精打采？” “没什么。” 程鸢起身，将两人的碗筷收进厨房。 遵循他们一直以来遵循的规矩，一人做饭，另一人就洗碗。 陆霆川觉得不对劲，突然按住程鸢的手腕。 “身体不舒服？放着，一会儿我洗，你先去休息，我们晚点出发也可以。” 程鸢松手，坐回原位，置气似的，偏头不看陆霆川。 陆霆川担心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程鸢回眸，面对陆霆川，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陆老师，你真是个大骗子。” 陆霆川纳闷：“我怎么又成骗子了？” 程鸢不满，“说好的‘披荆斩棘’，就拿姚潞一个人开完刀就完事了？动完手术还要再做检查呢，你‘开’完姚潞就没有再自省自查一下？” 陆霆川更不懂了，“我查什么？” 程鸢瞪着他，不发一言。 陆霆川还是不明白，“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只有二组，你也知道，整个二组除了你，没有其他异性……当然除了护士和部分患者，但那都是工作……” “我不是说二组。” “那你说什么？” 程鸢咋舌，眼神飘一阵，才吞吞吐吐质问：“我说零食……那些零食，到底怎么回事？” 陆霆川的脸瞬间暗下来，“姜一欣来找你了？” “瞧，陆老师，你自己都承认了。” 程鸢的心口越发堵得慌。 望着程鸢这委屈巴巴的模样，陆霆川严肃的脸，突然没绷住，再抬头时，已然换上和煦的笑颜。 陆霆川食指轻划过程鸢的鼻梁，脸上是温柔的笑，望着程鸢的眼睛里都有光，专注又深情。 “零食的确是我托姜一欣买的。她和你年纪相仿，我想你们喜欢的东西应该差不多，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竟然吃醋了。” “我没吃醋！”程鸢很不满，一脸傲娇，不服输地说：“谁说年纪相仿，喜欢的东西就差不多？再说，我比她大一岁呢！你九年义务教育结束的时候，我都上小学了，她可没有。” 陆霆川凝滞片刻。 这是什么说法？ 转念一想，程鸢这是拿年纪说事呢。 坚持忍着笑出声的冲动，陆霆川揶揄程鸢说：“上小学一年级，很光荣么？” 程鸢想反驳，却顿时无话。 “行了，年纪大你太多是我的错，我道歉，怪我生的太早，年岁太老。” 程鸢纠正：“陆老师，我不是嫌你年纪大，我就是觉得，感情的事归根结底都是我们俩的事，不应该让别人插手。” 陆霆川很认真地问：“你觉得姜一欣插手了我们的事？” “嗯！非常之多。”程鸢十分肯定：“陆老师，你送我东西，不管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是你的心意，我一定倍感珍惜，但请不要假借他人之手，那样显得很没诚意。” “这么说来，我费尽心机想送你你喜欢的东西，到头来还不如我随便买的伴手礼？” “心意比我的喜好更重要。”程鸢好心提醒，“陆老师，这是考点，要考的。” 陆霆川笑着点头，“好，我记住了，谁让你是考官呢？” 经早上这一闹，程鸢的心结也算打开了一部分。 陆霆川配合积极，态度良好，程鸢不予深究，放他一马，让他好好过个五一。 有可能，这是陆霆川过得最后一个舒心的假期了。 …… 从东江到绿岛，需要在码头乘船，程鸢凭生第一次坐船。 程鸢以为他们要买船票，然后坐专门的航线过去，没想到车子刚到码头的停车场，已经有一个身穿制服，有点像服务生的人在等了。 两人下车后，像服务生的人主动打招呼，“陆先生，程小姐。” 然后去后备箱取了行李，“船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他走在前方，为二人带路，程鸢亦步亦趋跟着陆霆川身侧，小声问：“售票口在那边，我们不先去买票？” 陆霆川却突然笑了，爽朗又无奈：“我们不乘航线的船，坐私人游艇过去。” 程鸢彻底怔住。 私人游艇？ 程鸢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陆老师，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说吧，你是拿了抽成还是收受了药企贿赂？拿了多少，我查查你够判几年。” 陆霆川皱眉，“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贪财的人么？” “不是吗？”程鸢一扭头，岸边的白色私人游艇已经近在眼前，“喏，这个，你让我怎么信你？国内的医生什么时候待遇好到能养得起一架私人游艇了？” 陆霆川忍俊不禁，“我又没说这是我的。” 程鸢追问：“那是哪儿的？” “钟致丞的。” 程鸢哑然，机械地缓缓抬头。 “感情吃牢饭的人是钟医生啊！” “想什么呢？”陆霆川转身上船，“跟上。” 程鸢呆呆地踏上甲板。 但还是不肯相信，国内医生能有这种薪资待遇。 两人来到游艇舱内，像服务生的人给两人奉上清爽可口的果汁。 程鸢道谢，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转眼看见陆霆川恣意的靠坐在真皮沙发上，黑色的墨镜将他视线完全格挡，程鸢甚至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说实话，坐在这里，程鸢如坐针毡。 “陆老师，我不开玩笑，这游艇真是钟老师的？” “嗯。” “那他不会坐牢吧？我们坐了这条‘脏船’会不会被牵连？现在反腐倡廉特别严，医院也不是法外之地……” “程鸢。” “嗯？”程鸢突然警惕。 “你胆子怎么那么小？这要真是条‘脏船’你就不赔我坐了？” 程鸢义正辞严：“法律是道德的底线，我不会和违法犯罪的人交往。” 陆霆川：“我也不能例外？” 程鸢想了想，一本正经说：“我最多帮你请律师。” 陆霆川自嘲：“你可真是……人家的老婆能陪着老公上刀山下火海，你可倒好，看着我自己上刀山下火海。” 程鸢立即戒备，郑重声明：“陆老师，我可从来没有让你上刀山下火海过，你贪的钱和我没有一分钱关系啊。” 第187章 五一4 陆霆川真是哭笑不得。 无奈又可惜地摇头，挽叹：“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去学神经外科呢？” 程鸢不解：“为什么说这个？” 陆霆川恨得牙痒痒，“这样我就可以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多少天马行空的想象。” 程鸢：“……” 见程鸢突然沉默，陆霆川不准备逗她了，解释说：“游艇是钟致丞父母送他的生日礼物。不过，他上大学那年，父母车祸去世了，后来他一直跟着他舅舅。别看他表面上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他也一样有野心，只不过，志不在医院而已。他舅舅手里有东江负有盛名的晟天集团，而晟天集团的前身，是钟致丞父母的丞天集团。” 程鸢瞬间老脸憋得通红。 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涩涩地问：“所以，这艘船不是非法所得？” “还不信？”陆霆川拧眉。 程鸢赶紧摆手，“没，信，我信。就是……我一个底层人士，实在对有钱人的快乐，无法想象。” 陆霆川冲程鸢招招手。 程鸢不明所以，挪到离陆霆川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坐下。 陆霆川摘掉眼镜，问：“想去甲板上吹吹风么？” 程鸢坚定地摇头，“船已经开了，晃怎么办？我怕掉下去。” 陆霆川：“你真是，胆大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胆小的时候，也真怂得要命。” 程鸢心说，为了这条命，可不得认怂保平安么？ 如果连珍爱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那所谓的大胆，有什么意义？ 白色的游艇飞快如剑鱼，在湛蓝的海面上划过，掀起一株株洁白的浪花。 海天相接处，可以隐隐看到缩成一条线的绿岛，深绿色，是岛上植被的颜色。 天，格外蓝，尤其在海面上，天仿佛没有城市里那么高，海天之间像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很小，只不过其中的人、物、景，更小。 程鸢原以为游艇驶起来会很晃，没想到意外得平稳。 到绿岛时，之前帮拿行李箱的小哥继续帮他们搬运行李，送他们到一处别墅后，还热情地说：“钟先生说，让我祝你们玩的开心。” 等小哥离开，程鸢才问陆霆川：“陆老师，你和钟老师是关系好呢还是不好呢？” 陆霆川：“这不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钟致丞的外祖父和我的外祖父是亲兄弟，从名义和血缘上来说，我和他是表兄弟。” 程鸢：“哦。” 陆霆川打量程鸢：“看来你一点不吃惊呢。” 程鸢：“我不八卦，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陆老师，我可是知道你很多秘密。” 陆霆川挑眉：“比如呢？” 程鸢：“比如……我知道你随你母亲姓‘陆’。” 陆霆川讶然，“你怎么知道？” 程鸢小脸得意，微微扬起，“我神通广大。” 陆霆川突然正色：“除了这个呢？你还知道什么？” 程鸢故作神秘，故意卖个关子：“偏不告诉你。” 她拉着箱子，先跑进了别墅。 别墅在度假村里，独门独户，离海边不远。 青蓝色的装修简约大气，小院里的草坪被修剪的很整齐，院墙上爬着一层爬山虎，门口还有一株新栽的垂柳，枝丫还不丰-满，有点可怜。 虽然只是五一，还没到天气最热的时候，但海滩上乌泱泱一片都是人。 程鸢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往外望去，看到沙滩上有青年的女孩子，身着碎花吊带长裙，头戴渔夫帽，背对大海，呈拥抱姿态，等对面的恋人拍照。 着实有点羡慕。 陆霆川说这会儿海边风大，太阳降下来些，没有中午那么暖和，所以海边明天再去。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 陆霆川发消息问：收拾好了吗？去吃饭？ 程鸢回复：好了。马上。 陆霆川：下楼。 程鸢穿一条橘色小兰花的长袖长款连衣裙，外面套一件短款的白色外套，背上自己心爱的黑色链条包，匆匆下楼。 楼下。 陆霆川已经在楼下恭候多时。 听到楼上踏踏的脚步声，他抬头，看见一袭长裙的程鸢，飘逸地奔袭下楼。 陆霆川眉眼同时微弯，带着满意的浅笑，“走。” 他主动伸出手。 这里没别人，程鸢也不扭捏，主动将手搭在他手心里。 陆霆川立刻握住手心里软软的温暖。 程鸢任由他紧握，咬唇偷笑，“陆老师，你今天真好看。” 陆霆川蹙眉：“这话不应该我说么？” 程鸢不讲道理：“谁说了算谁的。” 陆霆川今天的确好看得不像话。 平日里他要么衬衫西裤，要么t恤运动服。今天他则一反常态，穿了件亚麻的立领长袖衫，下身是浅咖色的休闲长裤，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还在，不过却多了分清新。 他们吃饭的餐厅离住的地方不远，两人闲庭信步，走走停停，慢悠悠地消磨时间。 最奢侈的快乐，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消磨时间。 因为时间很宝贵，喜欢的人更宝贵。 程鸢突发奇想，突然问：“陆老师，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陆霆川不答反问：“你呢？” 程鸢如实交代：“没有。” 陆霆川会：“我也没有。” “嗯？”出乎程鸢意料，程鸢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疑惑：“不会吧，陆老师，你竟然比我还纯情？” 陆霆川对“纯情”两个字嗤之以鼻，无奈地扫她一眼：“你也是学医的，又不是不知道，这个行业，忙起来没日没夜，哪有那个心思。” 程鸢不信：“那现在怎么有心思了？” 陆霆川狠狠捏一把程鸢的手，“这不是有你了么。” “切～”程鸢才不信，“陆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我介意你比我大很多么？” 陆霆川：“为什么？” 程鸢看着远处：“因为怕啊，怕你丰富的情史伤的我遍体鳞伤，怕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我一段恋爱都没谈过，凭什么接受别人玩剩下的。” 陆霆川侧目看她，“幸亏我不是。” 程鸢也看向他，“可面对你的时候，我的想法妥协了。” 陆霆川突然怔住，程鸢望着他的眼，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让他沉溺其中的同时，整个胸前绷住，无法呼吸。 第188章 五一5 只见，程鸢粉粉嫩嫩的唇轻启，“我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但面对你，我总是妥协，节节败退。” 程鸢自认不是一个喜欢受委屈的人。 但认识陆霆川以来，总是和那个骄傲又任性的自己不断地做妥协。 “陆老师，为了一个人可以忍气吞声，受了委屈也不会觉得委屈，是不是就是喜欢呢？” 陆霆川忍俊不禁，“你这声‘陆老师’我愧不敢当。你问我学术问题，我能回答，你问我什么是‘喜欢’……我自己都云里雾里……不过，每个人对‘喜欢’的理解都不一样，你觉着是‘忍气吞声’，我却觉得是‘卧薪尝胆’。” 程鸢不解地看看着陆霆川，他的眼睛很亮，但他的话却似乎，另有深意。 转眼间，餐厅已经在两人面前。 三层楼，没有逐鹿中原气派，但占地面积却和逐鹿中原一样大，门口的停车位，一排排整整齐齐，全是“壕车”。 服务员也是清一水的年轻小哥哥小姐姐，非常养眼，服务态度也很不错，一看就经历过严格又规范的培训。 陆霆川有预定，在三楼的包间，服务员引着二人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在二楼时，停了一下，门打开，程鸢看到门外的人，火速放开和陆霆川牵着的手。 连忙打招呼：“姚主任！” 陆霆川和程鸢站的近，垂在身侧的手被两人的身子半遮住，程鸢放开时，姚复升也正盯着两人的脸，完全没注意到。 陆霆川手掌一空，他自然地将手插_进口袋，点头和姚复升打招呼，“姚主任。” 姚复升不是一个人，他身后三五成群地跟着不少人。 “霆川？程鸢你们俩……”姚复升先是讶异，随即笑呵呵转身，指着陆霆川跟身后的几人介绍：“这位是谁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姚复升身后的人也大笑着说：“能让姚主任主动介绍引荐的，除了东大一院心外的陆霆川还有别人吗？” 姚复升也笑着回：“孙主任，这回你终于见到真人了吧？是不是大家口中的仪表堂堂？” 孙主任打量一下陆霆川，“嗯。的确生了副好样貌啊，能给东大一院当宣传用的形象大使了。” 姚复升略带褶皱的脸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这你可别乱说，官网上的形象大使，可是陆总的太太，前几年票选选的，不能换。” 孙主任恍然大悟：“这样啊，我说你们东大一院的官网首页的宣传栏，怎么一直都没换背景海报呢。” 转眼看向陆霆川，孙主任突然邀约：“陆医生，既然都遇见了，要不一起过来？” “不用。”陆霆川拒绝，低眼看一眼程鸢，宠溺又轻松地说：“难得休息，我得陪我太太。”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但此刻，程鸢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特想喷出来。 “陆医生，你都结婚了啊？”孙主任惊呼。 程鸢还没来解释，一旁的姚复升突然开口：“没呢，他们还谈朋友呢。” 孙主任这才舍得将目光投在程鸢身上，不过也只是轻飘飘扫了一眼，“才谈朋友而已，结婚还早着呢，谈恋爱什么时候都能谈，也不差这一顿饭。再说，今天来的可都是省内心脏病协会的成员，大家一起交流交流嘛。” 姚复光眼神突然复杂起来，“孙主任，算了吧，霆川好不容易休假，还带着女朋友，咱们这些前辈，就别打扰人家了。” 孙主任却坚持，“哎，爱情重要，事业一样重要，霆川现在还不是咱们省心脏病协会的成员吧，以后要往上走，难免要担任一些社会职位。” 陆霆川晋升副教授、副主任医师已经好几年，但目前还没有社会职位，不是陆霆川不够资格，只是平日里他真的太忙了，完全顾不上。 进入这些协会、组织，需要提交大量材料，还要专家进行评判审核，这其中就少不了要上下打点。 陆霆川实在是没那个心思和精力。 况且姚复光作为省心脏病协会的副主席，陆霆川想进，更是难上加难。 眼见陆霆川要开口，程鸢先他一步，笑着说：“陆老师，难得遇到省内这么多顶尖的老师，这可是个好机会，别错过。” 程鸢其实并不懂其中利害，她只知道，姚复升不让陆霆川做的，一定对陆霆川有利。 陆霆川蹙眉，“这次休假，难得带你出来一趟。” 程鸢笑了，眉眼弯弯，月牙似的，“除了今天，还有三天呢，时间足够。” “就是。”孙主任这才正眼看了眼程鸢，“瞧这姑娘，多懂事，知道以你事业为重。” 程鸢礼貌地笑笑，“谢谢孙主任夸奖。” 陆霆川瞥一眼姚复升等人，眸色暗淡，重新审视程鸢，那眼神好像再问她：你确定？ 程鸢抿着笑，轻轻推一把，声音柔柔的，有点撒娇似的催促：“去吧。” 陆霆川没拒绝。 姚复升几人原本订的包间在二楼，但来的人有点多，超出预期，准备转移到三楼。 一行人在包间坐好，偌大的包间，青灰白三色配合到处都是几何形设计，满满的轻奢风格。 几十平的大厅，一张超大的圆桌，目测能坐近三十人。 姚复升作为这次聚会的发起者，也是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自然坐在主位上，其他人一一落座。 孙主任坐在姚复升右手，坐下后连忙招呼陆霆川，让他坐在姚复升左边。 这种上下级分明的场合里，主位左右的人确定，有个专门的术语，叫“定基调”。 “定基调”并不像古代的朝堂或宴席那样，左右按着官位或者亲疏排序，而是暗示这场宴会的主旨，或者说主人公。 显然，陆霆川即将成为主角。 后续落座的人很有眼色，自动隔着陆霆川一个位子。 这个位子，当然是留给程鸢的。 一道道装盘精致，设计精美，堪称艺术品的菜肴上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姚复升。 姚复升正襟危坐：“开动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别拘束。” 第189章 五一6 席间。 孙主任突然没话找话，说：“霆川，你和小程还谈朋友呢，怎么就叫人家‘太太’了？” 陆霆川笑着说：“马上就是了。” 程鸢脸颊红得发烫。 放在平时，程鸢一定气得跳起来。 但现在…… 她不是没眼色的人，陆霆川正和这群大佬打关系呢，她怎么好拆陆霆川的台。 旁边一个不知是哪个医院的医生，也附和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还没结婚就‘老公’，‘老婆’的叫了。” 孙主任接了话茬儿，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花样多，我们那时候，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呢，结了婚，给人介绍另一半儿，根本不敢叫‘老公’，‘老婆’，都统一称呼‘爱人’。” 说着，又瞄程鸢一眼，“你这姑娘，通透得很嘛，知道事业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尤其是我们这行，不往上走，就得一辈子累死累活，和病人打交道，真是又脏又苦又累。霆川遇到你，也真是好福气啊，现在的小女孩，都被家里惯坏了，一言不合就发脾气闹，不分场合，不分时候，一点也不懂事。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在，霆川一定能走得更远。” 孙主任转而看向陆霆川，意味深长地问：“霆川，有没有想过明年升主任医师啊？” 陆霆川眼底划过一丝暗色，再抬头时，脸上全是坦诚和无辜，微微一笑说：“我入行还太浅，一直没和各位前辈深入交流。而且，资质也不够。” 孙主任了然一笑，瞬间明白陆霆川的漂亮话。 所谓“没有深入交流”是指不认识心脏病协会的副主席。 所谓“资质不够”，是没有社会荣誉，上面按得死，不让往上走。 作为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陆霆川现在该有的资质几乎都有了，就差社会荣誉这一项。 不是说晋升非要集齐这些不可，而是缺一项，都会成为姚复光和姚复升阻碍陆霆川往上走的借口。 要想不为人所诟病的往上走，就要有百分百碾压的能力，让别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孙主任是省人民医院心外科的主任医师，也是人民医院心外科的副主任，和姚复光一样，都是省心脏病协会的副会长。 姚复光和孙主任，都有推荐和提名会员入会资格。如果外人想加入省心脏病协会，需要有副会长及以上的人推荐，然后经过层层选拔，成为会员。 当然，不是谁都能有资格，成为被提名者，自身优秀是必要条件，至于谁更有资格……最终决定权就在钱上面了。 “资格这种事，你还缺的话，那我们这群老骨头，别干这行了。”孙主任带笑，眼底里是不怀好意，“我听说，你名下有六套房，都在东大一院附近，那里可是东江二环以里，总价值……几千万没问题吧？” 程鸢的心突然一沉，孙主任这是盯上陆霆川的房子了？ 是啊，如果陆霆川身上没有他想得到的东西，凭什么邀陆霆川赴这场宴席？ 程鸢起初还以为，这个孙主任对陆霆川有多欣赏呢，原来他早有预谋。 听到孙主任话锋不对劲的一瞬间，程鸢假装看时间，快速打开手机录音，不着痕迹地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她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一旁的陆霆川眉头紧锁，已然将程鸢的行为看在眼里。 但陆霆川依旧不慌不忙，唇角带笑。 没有接孙主任的话，他反倒扯开话题，直接问，“心协入会申请是什么时间来着？有点忘了。” 孙主任连忙接话：“眼巴前儿了，你把材料发给我，心协的吴秘书我熟，我帮你交给他。” 陆霆川举杯：“谢谢孙主任了。” 孙主任也赶紧举杯，脸上是欲_望满足，私心得逞后的得意笑容，他说：“哎，哪里的话，你这么优秀的后辈，我作为前辈，帮你是应该的。” 陆霆川始终处变不惊，带着浅淡而疏离的笑，说：“我是不是可以提前恭喜自己成为心协一员了？” 孙主任高兴地点头，“你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进心协，我们心协的人，谁不欢迎啊？是吧，大家说呢？” 孙主任装模作样问在场的人。 但在场的人基本都是心协会员，哪有孙主任职位高，他们明年能不能留在心协，孙主任手里还有一票呢，他说是，谁敢说不是？ 于是乎，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接连响起。 还有更懂行的，立即举杯敬酒，“陆医生，欢迎啊。” 其他人照猫画虎，纷纷祝贺。 陆霆川来者不拒，一一回应。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陆霆川身上，毕竟他是孙主任主张的“新势力”，以后可是要一起工作的人。 而且，心协的主席是东大一院心外科的赵主任，他即将退休的同时也会卸任心协的主席。 至于他之后谁上马，就看孙主任与姚复升之间的博弈了。 目前，各方评估的数据显示，东大一院心外科竞争力呈逐年下滑趋势，姚复升因为忙着准备继任东大一院心胸外科大主任，对心协的人际关系打点得并不是很好，个人的文章数量、专利数量、高难度手术的数量，都不够看。 孙主任不一样，他在省人民医院当主任，一人独大，不愁晋升，论文、专利、高难度手术的数量远超姚复升。相比之下，孙主任更容易成为下一届心协主席。 陆霆川现在被孙主任推荐，以后在心协，指不定怎么升呢，一两年内成为副主席，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心里就和明镜儿似的，此刻谁不赶紧逢迎？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姚复升，板着脸，锅底有多黑，他的脸就有多黑。 除了坐在姚复升旁边的孙主任。 孙主任扫到姚复升黑黢黢的脸，突然看他，问：“姚主任，霆川可是你们科的，他能进心协，你不高兴？” 姚复升立即换上伪善又虚假的笑容，附和说：“高兴，怎么可能不高兴？” 说着，余光扫到站起身，正和他人推杯换盏的陆霆川，眼角划过阴鸷，终是愤愤不平地回头，心里再憋屈，也只能继续保持之前虚假的笑容。 第190章 博弈1 酒过三巡，天色已晚，桌上有家室的人纷纷开始低头看手机。 有的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来一张自拍，有的嘴都喝瓢了，还不忘给媳妇打电话，拉着同事“现场直播”做证明，还有的，打着视频电话还得起步走两圈，证明周围不是p的…… 查岗的方式五花八门，程鸢瞠目结舌。 这是婚姻，还是中年夫妻的悲哀？ 这场面，分分钟劝退年轻人想结婚的冲动。 “走吧，姚主任，今天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续。”孙主任起身。 姚复升跟着起来，面色很不好看地说：“走吧。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要纷纷动身，但醉的醉，醒的醒，醉的不省人事，醒的也反应迟钝。 “我送两位主任，大家坐着吧，醒醒酒。”陆霆川突然出声。 姚复升扫他一眼，脸依旧黑着，却一言不发。 按理说，领导要走，下属们都得前呼后拥，起立相送。 陆霆川一句话，却让心协这群会员们安安心心坐回去。 足见今晚，孙主任给的支持力度之大。 连心协的成员都不敢妄动。 本来在心协，孙主任就略胜姚复升一头，到时候陆霆川再加入，更让孙主任如虎添翼。 此刻该听谁的，一目了然。 程鸢习惯性跟着陆霆川一起起身，转身收拾东西。 陆霆川却说：“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程鸢一脸疑惑，但还是抱着包乖乖坐回椅子上。 餐厅外。 孙主任的司机开着车，在门口的等候。 三人出来，陆霆川虚扶着孙主任，司机看到，立即上前，将孙主任搀扶着带走。 门口只剩下陆霆川和姚复升。 “姚主任的司机不敬业啊，这么晚还没来。”陆霆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姚复升愤愤地瞪他一眼，“你别得意！别以为有孙主任撑腰，你腰杆就能硬了，就算进的了心协，在东大一院，你也只是一个医生，只能给患者看看病，给医院当一个赚钱机器而已。至于前途，你永远别想有。” 陆霆川收起玩世不恭的敷衍笑容，瞬间肃杀。 他冷然嘲笑，“你和姚院长也是从机器做起，才翻身成人。你们做了几十年，我才做了八年，才八年就让你们有危机感了么？” “我们不会有危机感，我们只会让敌人的儿子，望着遥不可及的高位垂涎，却永无翻身之日。”姚复升说。 “好啊，那就看看，是你在位子上待的久，还是我升得快。”陆霆川眉眼带着狠劲儿。 “走着瞧。”姚复升低头整理一下自己衣衫，“但愿你别像你父亲当你一样，好不容易爬到院长的位置，却摔得很惨。” 陆霆川双拳紧握，眉头紧锁，终是一言没发。 等姚复升走后，陆霆川还站在原地。 “领导？” 程鸢望着他僵硬的背影，试探性地唤醒。 陆霆川回身，早已换上温柔。 “怎么出来了？” 程鸢举着手机，“给你发信息，你没回。” 陆霆川注意到手机，从程鸢手里摘过，打开录音，删除。 “哎？你这是做什么？” 程鸢准备去抢，陆霆川已经删了。 他重新将手机还给程鸢，“你录这些没用。” 程鸢又急又气，“怎么没用？那个孙教授明显是看上你的房子了，暗示你贿赂他呢。” 陆霆川好整以暇，问：“他有明确说，让我用房子换心协会员吗？” 程鸢咋舌，“可他就是这个意思啊，不然好端端的，干嘛提你六套房的事？” “如果他说他只是关心房价，关心二环以里的房子市值呢？”陆霆川反问。 程鸢无话反驳。 陆霆川：“他们在这个圈子里这么长时间还没翻车，你这点小手段，他们早司空见惯，提前防着呢。” 程鸢也反应过来，却冷冷地说：“说话还真是一门艺术。” 从头到尾没提一句想要房子，却将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让你能懂的同时，还最大可能保全自己，这个孙主任，着实高。 程鸢有点泄气，又有点懊悔，她自责得看着陆霆川，“现在怎么办？你真要给他房子吗？” “怎么可能？”陆霆川笑着解释说：“他们说六套房，实际只有五套在我名下，其中有四套是我父母退休前分的，我实际拥有的房子只有我目前住的那套。” 程鸢突然略微嫌弃地看着陆霆川，“父母的房子都在你名下，你是准备啃老么？” 陆霆川无奈：“他们登记的时候，就登在我名下了。” 程鸢：“登记了也是可以改的。” 陆霆川：“暂时不能改，我还有用处。” 程鸢：“什么用处？” 陆霆川挑眉，“什么用处你不是今天都见了么？” 程鸢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领导，您搁这儿钓鱼呢？！” 陆霆川但笑不语。 程鸢兴奋地分析：“只要有人知道你有房子，有想法的人自然会靠过来。不过……孙主任资历老，各种荣誉傍身，比你的收入还高，怎么还会盯着你的房子呢？” 陆霆川却冷笑说：“永远不要低估人对金钱的欲_望。” 程鸢脑海里又萦绕起另一个问题，“不给房子，他不帮你入会，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陆霆川牵起程鸢的手，“今天还没结束，继续？” 程鸢从陆霆川手里抽回手，背在身后，原本冰凉的手瞬间火热异常。 脸也瞬间通红，“你认真点，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陆霆川无奈，“时间还长，是人都会露出马脚，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就翻船了也不一定。” “真的？”程鸢不信玄学。 “真的。”陆霆川说：“现在能把手给我了吧？” 估计他这么说，应该有所准备。 程鸢半信半疑地看着陆霆川，缓缓将手搭在他摊开的手心里。 耳根子却早熟透了。 两人像来时一样，手牵手漫步走回去。 漆黑的天空，繁星点点，柏油路两旁的行道树郁郁葱葱，隔很长一段距离才偶尔出现的路灯，泛着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闪闪烁烁。 夜寂静得可怕，程鸢有点后悔，出来时应该开车，这大晚上，又冷又安静，吓死个人。 想什么来什么。 路旁的灌木矮丛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动静很大，像有什么大型动物在里面窜来窜去。 第191章 博弈2 程鸢看了陆霆川一眼，不自觉捏紧他的手。 “吼！” 树丛里突然窜跳出来一个人，速度很快。 “啊。”程鸢只看到一个黑影，吓得轻呼一声，下意识往陆霆川怀里钻，脸贴着陆霆川的坚硬的胸口，整个人恨不得附在陆霆川身上。 陆霆川抬手护住程鸢肩膀，将她紧紧拥在自己怀里，怒目而视，盯着站在他对面的人，“无不无聊？” 程鸢听到头顶的声音，疑惑地抬头，这才看清楚懒懒散散，手插兜，站在他们面前的人。 “是你？” 一看是萧佐，程鸢赶紧从陆霆川怀里脱出身，与他隔开距离。 萧佐嘴角一歪，不屑一顾地轻嘲：“切～装什么装，真当我眼瞎啊，你们一路上，那手，恨不得拿电焊焊在一起。” 程鸢羞涩地低头。 陆霆川扫过她的头顶，皱眉，问萧佐：“你怎么来这里了？” 萧佐活动活动脖子，手伸到后颈，从后颈处拿下来一片枯树叶，随手扔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他两手插进口袋，吊儿郎当地说：“我给你放那么多消息，你一个也不回，我不来这儿，怎么找到你？” 陆霆川眉头颦蹙，眉心更深刻了，“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你那个徒弟，林栩，他你所有行踪他都知道。” 陆霆川面色阴暗，有点怒意，“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萧佐上前，一把勾住陆霆川的脖子，将他拖到一边，陆霆川没防备，踉跄几步，弯腰再起身，从他臂弯里迅速脱离，略微嫌弃地看着萧佐，抬手掸了掸衣服上并没有的灰尘。 “我考！你嫌老子脏？老子刚换的新衣服好吧！”萧佐暴怒，忍不住咒骂：“陆霆川，你是不是我兄弟？哪有人这么嫌弃自己兄弟的？” 陆霆川轻瞥他一眼，没搭理他。 萧佐瞬间破防，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嘿，我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也不问问我伤还没好，一上来就嫌弃我，你真够可以的。” 陆霆川好整以暇望着萧佐，很是无语。 “哎？你什么意思？”萧佐问。 一旁看好戏的程鸢突然开口提醒：“陆老师是说，你看看自己，像伤没好的样子吗？” 萧佐扭头看向程鸢，“看来你们感情突飞猛进啊，现在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程鸢的脸瞬间染上两坨红霞。 陆霆川不耐烦地问：“到底什么事？” 萧佐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 “忙，没时间。”陆霆川实话实说，“一时忘了。” 萧佐不信，很不屑一顾地歪起嘴角，“我和你说五一见一面，有点事，你问都不问我什么事，怎么？怕我像以前一样，拉着你去胡作非为，破坏了你在人家小姑娘心里的形象？” 他说“人家小姑娘”的时候，眼神轻描淡写地投向程鸢。 陆霆川微呵：“别胡说！” 萧佐坏笑：“我怎么胡说了？夜店，慢摇吧，小发廊，黑网吧，你敢说你没去过？” 陆霆川脸色阴沉沉，担忧地看向程鸢，“你别听他的。” 萧佐不乐意了，“什么叫别听我的？你敢说这些地方你没去过？” 陆霆川脸更黑了。 萧佐突然看向程鸢，轻挑地嬉笑说：“陆霆川这人，我认识他太久了，道貌岸然的，你别被他骗了，他可会装了。衣冠禽兽知道吗？说的就是他。” 陆霆川将程鸢火速拉到自己身侧，十分不耐：“有什么事赶紧说，别没完没了。” 萧佐看陆霆川急了，这才心满意足，“怎么，现在变成你求着我了？之前不回老子短信电话的时候，干嘛去了？” 萧佐手插着兜，潇洒地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背对陆霆川和程鸢，大声高呼：“让老子先看看你们的温柔乡再说。” 程鸢叹口气，无奈地看了眼陆霆川。 陆霆川摊手，更显无奈。 路上，萧佐走在前列，陆霆川和程鸢并排走在后面。 走到一半儿，萧佐突然停下脚步。 陆霆川和程鸢一起停下。 “又怎么了？”程鸢问。 萧佐猛地转过身，一脸不耐烦地问：“前面怎么走，你们倒是带个路啊！” 程鸢这才注意到，前方有个三岔路口。 陆霆川语气毫无生气，“左转，直走。” 萧佐等他一眼，重新上路。 刚进别墅，萧佐直接将自己扔进客厅的沙发里，四肢舒展，呈一个大字，斜倚沙发一角。 完全把这里当场了自己家，还大言不惭地说：“喂，我饿了，你们谁给我做饭去？” 陆霆川理都没理他，推着程鸢说：“上楼！” 萧佐一下从沙发上做起，望着上楼的二人，“哎，你们就这样待客吗？” 陆霆川停下脚步转身，“冰箱里有食材，厨房里有餐具，你有手。” “嘁！”萧佐十分不屑，站起身走向厨房，嘴里还喃喃着，“这才几点，你们也不等我走，这么早上楼，我也没见过你这么猴急的……” 萧佐声音不大，比他之前的嗓门的小多了，但话还是轻飘飘地传到正在上楼的两人的耳朵里。 程鸢耳根通红，扭头看身后的陆霆川。 “别管他，你赶紧休息。”陆霆川把她程鸢的头拨正，强迫她正视前方。 程鸢涩涩地提醒：“陆老师，你的房间在楼下。” 陆霆川的眼突然呆滞一下，瞬间恢复清明：“哦，我，送你上来，你去洗漱休息，我下去看看。” 看着陆霆川匆匆下楼，程鸢掩唇轻笑。 楼下。 厨房里传来厅里哐啷的声音。 陆霆川走进厨房，看到一片狼藉，不禁蹙眉。 萧佐正围着灶台，打火煮面，然而锅架了，火开了，水却没加。 陆霆川箭步上前，推开萧佐，把火关了，端着锅去水龙头接水，重新架锅开火。 萧佐被陆霆川推开还颇有微词，但看他重新架锅，心里的不满也消失不见。 靠着灶台，萧佐抱臂，“看来你还是挺关心老子的。” 陆霆川狠狠睨他一眼，猛地推他一把，“滚一边去！” “瞧瞧，瞧瞧，瞧瞧，我们陆大医生骂人了。你现在怎么不装了？有本事刚才程鸢在的时候，你骂我啊，装什么大尾巴狼？” 陆霆川偷瞄了楼梯口一眼，眼尾扫过萧佐，一拳打在他腹部，咬牙切齿，“不拆我台你不甘心是吧？” 第192章 博弈3 “欧呦，痛痛痛，陆医生打人了。”萧佐捂着肚子，佝偻身子，脸色痛楚万分，嘴里说着玩笑话，但疼也是真的疼，萧佐倒吸一口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手底下一点都不留余地。” 揉揉肚子，松垮垮蹦几下，萧佐才感觉好很多。 陆霆川正站在灶旁等水开，等锅盖里冒出大量热气，他把面放进去，问：“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是不是李槐那伙人又找你了。” “没有，上次他不是已经进去了么？有向堃在，这才几个月，怎么可能放出来？” 陆霆川拧眉，“李槐他老板呢？就没什么动静？” 萧佐百无聊赖，实在饿的不行，拿起案板上的西红柿，猛咬一口，喊混着说：“李槐，他的得力大将，都进去了，他还敢再招惹我们？再说，你和陆尧澄是兄弟，和钟致丞也是兄弟，就你们这坚如磐石的‘三角关系’，李槐后面那位也不敢动咱。” 陆霆川没说话，只安顿说：“我们的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你别掉以轻心。” 萧佐三两口解决完西红柿，胡乱抹两下嘴，“你这不是已经主动和人俩接洽了么？凭你，还有你们的血缘，我就不信他俩你搞不定。” 陆霆川拧眉：“我们是有亲戚关系，但几家之间并没有深交，说白了也不过是熟悉姓名的陌生人。” 萧佐完全不信陆霆川的话，嗤之以鼻，“你什么脾气，老子不知道？你要是不愿意和他们往来，谁能靠近你。” 闻到面条的香味，萧佐眼睛立刻长在了锅里。 “这什么时候好啊。” “马上。”陆霆川帮忙打了鸡蛋，放了点葱花，简单调味后，关火出锅，“吃完赶紧走。” 萧佐单手端着面，大摇大摆地来到餐桌处坐下，脸上全身奸诈又得意的笑。 “我懂我懂，你不就想早点生米煮成熟饭么？不用催，兄弟我肯定挺你。” 萧佐大口嗦面，吸溜吸溜地，可把他饿坏了。 陆霆川收拾完厨房，无语地盯着萧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没变。” 萧佐嬉皮笑脸，“那是，我这稳如泰山的人设，想崩？开玩笑！倒是你，谁能想到，以前抽烟喝酒玩女人的‘霆哥’，现在人模狗样的当了医生不说，遇到个看得上的女人，竟然装起来了。你就装吧，我不揭你老底儿，就看你能装多久。” 陆霆川紧咬后槽牙，“吃你的面吧！” 萧佐故意把面吸得哗啦啦响，回应陆霆川的不满。 夸张地吹几下面，萧佐头上已经一片汗湿，他抽几张纸，随便擦几下，问：“你真不回去看看大家了？磊子他们现在还念着你呢。” “不方便。”陆霆川摸了裤袋，空空如也，又问：“有烟吗？” 萧佐坐直身子，伸直腿，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软红河，扔在桌上，“没几根了，别给老子抽完了。” 陆霆川拨开烟盒，习惯性摇出来一支，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拧眉问：“火呢？” 萧佐胡乱在身上摸一圈，突然暴怒：“考！出门的时候让磊子给拿走了。老子还想着饭后一支烟呢！” 陆霆川起身，打开灶台上的小火，点燃后关上，手指轻夹着香烟搭在嘴边，吸一口后，手指长的香烟瞬间短了一截儿。 萧佐三两下扒完面条，也学着陆霆川的方法点了一根。 两人在餐桌前对坐，烟雾在两人中间萦绕，缥缈又迷离。 萧佐从客厅拿来烟灰缸，食指轻轻一弹，一截灰烬落入透明的玻璃缸中，他眯着眼问：“你不是戒烟了么？” 陆霆川拉过烟灰缸，也轻掸烟灰，“戒得了么？” “在程鸢面前呢？抽吗？” 陆霆川微微一愣，碾碎抽了一半的眼，“没有，她闻不得烟味。” “真矫情。” 陆霆川睨他一眼，“你找我就是说这些废话的？” 萧佐猛地吸两口，碾碎烟头，“行，现在说正事。” 他正襟危坐，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半响后，他说：“借我点钱。” 陆霆川有点意外，“多少？” 萧佐掐着指头简单算一下，“十万八万不嫌少，百八十万不嫌多。” 陆霆川沉声问：“你修理厂呢，破产了还是抵押了？” “没有，最近资金厂子里要进一批外国车的零配件，钱全砸里面了。我手头上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萧佐说着，将全身的口袋翻一遍，掏给陆霆川看，“比脸都干净。” 陆霆川挑眉，“是比你脸都干净。” “嘿，跟你借钱不是让你埋汰我，借不借？不借我走了。” “借。”陆霆川摊手，“但钱不在我这儿。” 萧佐惊呼：“你又买房子了？限购政策不是已经出了么？你怎么还往房地产里砸钱？” 陆霆川白他一眼，“卡在程鸢那儿，想借钱，你自己找她要去，她说给就给。” 萧佐瞠目结舌的同时气急败坏，“你这还没结婚呢，银行卡都上交了，好啊你，在这儿等我呢。你就不怕我在她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 陆霆川悠然自得，“你去说，随便说，把她惹急了，看她给不给你。” 萧佐起到抓狂，冲上楼大力地敲程鸢的房门。 程鸢打开门，有微微的嗔怒。 “什么事，萧先生。” 萧佐开门见山，“陆霆川的卡在你这儿？” “卡，什么卡？”程鸢一时没明白。 萧佐憋着一股气，“银行卡！” “哦。”程鸢点头，“在，怎么了？” 萧佐双手握拳，一咬牙一跺脚，“借我点钱！” 声音之大，实力演绎用最高亢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程鸢忍不住捂上耳朵，秀眉团成一团，问：“陆老师答应了？” 萧佐特不好意思，但还是不想低头示弱，他偏过头看向一边，声音小了许多，说：“陆霆川说，你给就借。” “哦。” “‘哦’是什么意思？”萧佐抓狂。 “借。”程鸢说。 萧佐一愣，“这么爽快？” 程鸢白他一眼，“又不是我的钱，何况你还是陆老师的朋友。” 萧佐还是觉得挺意外，他突然好奇地调笑着问：“我们见了一共三次面，每次也没给你留下好印象，你这么痛快就把陆霆川的钱借给我，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第193章 博弈4 程鸢微微咧嘴，皮笑肉不笑，“那可不，您是相当有意思，偷鸡摸狗，爬高上低的事干过不少吧？” 萧佐得意的脸上瞬间没有笑容，尤其听到“爬高上低”这几个字。 “陆霆川告诉你的？” “陆老师才没那么闲呢。”程鸢说：“你是陆老师从高中起的朋友，现在还能和他来往，能被陆阿姨记住，说明你们关系匪浅。好朋友有难，陆老师不可能不出手帮忙。” 萧佐忍不住细细打量程鸢，“看来陆霆川眼光是真不错。” “陆老师裸眼视力51，当然不错。”程鸢讲个冷笑话，又吩咐说：“你去楼下等我，我拿卡给你。” 萧佐下楼后，陆霆川已经将厨房彻底收拾完毕，看到来人，陆霆川问：“她怎么说？” “当然是被老子的魅力折服，立马就答应了。”萧佐昂着头，大喇喇坐在沙发上。 陆霆川却不信，提醒说：“程鸢不是容易糊弄的人，你等着吧。”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陆霆川和萧佐的目光同时投向楼梯口的方向。 只见，程鸢左手拿着银行卡，右手拿了一沓白纸，还有一只笔。 程鸢率先将银行卡还给陆霆川，“陆老师，你查查卡里的余额。” 陆霆川接过，脸色却满是疑问，不过他还是照做。 程鸢将白纸摆好，她坐在萧佐对面，两人隔着长方形茶几最长的两头。 “萧先生，请问你的工作是什么？” 萧佐一脸懵逼，茫然地看着陆霆川，问：“她什么意思？” 陆霆川轻笑，“钱是她借给你的，你好好配合，回答问题。” 萧佐直接问程鸢：“你什么意思？” 程鸢突然严肃：“借钱这种事，当然要在借贷发生之前，对借款人的财务状况，资产状况进行摸排，评估你是否具有偿还能力。所以，请回答我的问题。” 萧佐十分不耐烦，“你问你问。” 程鸢重新提问：“你的工作。” 萧佐：“修车的。” 程鸢：“是老板还是员工？” 萧佐：“……老板。” 程鸢：“店里所有的人员配置、店铺面积，所处位置。” 萧佐：“店里五六七八个人吧，面积，一两千平，在东江的北区。” 原本边听边记录的程鸢突然顿住笔，皱眉提醒：“请明确一下人员数量及具体分工。” 萧佐被折磨的够呛，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想借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折腾人！” 程鸢觉得自己很无辜，“我没说不借，只是想提前评估一下您的还款能力。毕竟，谁挣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萧佐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脸色特臭，催促说：“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程鸢继续刚才的问题：“店里的人员和分工。”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萧佐瞬间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头顶，他都想爆脏口了，但看到陆霆川盯着他的眼神，又瞬间偃旗息鼓。 “六个人，加上我七个，他们都是修车的师傅。” “哦。”程鸢低头，继续做笔记，“借钱的原因呢？” 萧佐气不打一处来，“借钱肯定是因为没钱啊，有钱谁会借钱！” 程鸢冷漠脸，“没钱的原因呢？比如赌博之类的不良嗜好，或者遭遇重大事故或疾病……” 萧佐要疯，“老子最tm烦赌博的！我出没出事，有没有疾病，你看不见？” 程鸢依旧一脸淡定，对萧佐熟视无睹，“店里的营业额呢？年收入或者月收入，要纯利润。” “你搁这儿查我账呢？”萧佐瞪大了眼睛，“行啊你，工商都没查我，你查我？” “工商为什么要查你？你偷税漏税了还是卖假货了？”程鸢问。 萧佐彻底被打败，一屁股倒在沙发里，生无可恋。 他脖子微动，头扭向陆霆川，“这妞儿脑子是直的。” 陆霆川嘴角微微上扬，“她一向如此。” 萧佐感觉自己就差撒泼打滚了。 陆霆川看到萧佐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估计被折磨的够呛。 他说：“不用问了，借他吧。” “嗯。”程鸢从一沓纸下面抽出最后一张，摆在陆霆川和萧佐之间，“这是借条，请签字。” 萧佐有气无力地瞥一眼，“陆霆川，你就是这么和我当兄弟的？还借条，你咋不搞个抵押贷款呢？” 程鸢突然说：“对了，我还没问你有没有固定资产呢？如果你有一定的固定资产，可以考虑抵押还款。” 萧佐一个大白眼，冲陆霆川说：“你能不能管管？” “他没有固定资产。”陆霆川没理萧佐，笑着回答了程鸢的问题，又说：“别折磨他了，借他吧。” 程鸢蹙眉，“陆老师，你查余额了么？” 陆霆川：“查了。” “那给他吧。只要你信得过他就行。” 钱是陆霆川的，他说借，程鸢不可能不同意，只是程鸢能帮他的只有这么多，看清余额，确定萧佐到底拿走多少。 萧佐一听程鸢松了口，立即兴奋地坐起来，从陆霆川手里拿走卡，揣进兜里，“密码多少？” 陆霆川：“拿了卡赶紧走人，一会儿密码发你。” “你早借我，老子不就早走了么？”萧佐猛地站起身子，“走了，不用送。” 往门口走了几步，萧佐又折回身来，嬉皮笑脸说：“你这儿离码头还有段距离呢，送送我呗。” 陆霆川无奈地摇头，起身去车库提车。 绿岛晚上的温度低，这时候又起风了，陆霆川没让程鸢和他一起。 驾车送萧佐去码头的路上，陆霆川这才严肃地问：“到底为什么借钱？” “不是说了么，买零配件，资金周转不开。”萧佐看着窗外。 “需要我再问一遍？”陆霆川肃目沉眉。 萧佐心知瞒不过，最终放弃抵抗，唉声叹气道：“养了个女人，太费钱。” 陆霆川没说话，车子四平八稳地继续开着。 萧佐后撤半个身子，斜眼看陆霆川，“你不发表一下意见？” 陆霆川却明知故问：“要我说什么？” “劝我识人要清，别被人骗了，适当地玩玩就行，别认真……” “我是说这种话的人？”陆霆川反问。 “你不是。”萧佐说：“但我用的是你的钱，以为你多多少少会数落我几句呢。” 第194章 博弈5 “卡里余额大概二十万，二十万解决你的终身大事，不亏。”陆霆川说。 “我考！这么多！”萧佐吓一跳，顿时觉得身上的卡有千金重，“你这哪儿是医生，明明就是抢钱啊！你六套房的房贷还完了？” “嗯。”陆霆川轻应。 萧佐霎时间肃然起敬，“考考考！这么说你怎么也算是千万富翁了？” 陆霆川没应，懒得理他。 萧佐却还在震惊当中，“你刚进东大一院，你父亲就下台了……这么些年，你怎么把六套房的房贷还完的？” “工作。”陆霆川缓缓吐出两个字。 只有两个字，背后却是无法言说的艰难。 在心外，用最短的时间晋升，拿到最高的工资，放眼东大一院，都是特例。 萧佐不得不佩服，“真tm是个爷们儿，遇事顶得住。” 陆霆川却说：“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父亲，也做了很多。为了挣钱，他去东江下面的县城的一个小医院当了院长。” “你们陆家的男人，能屈能伸，老子是真的佩服。” 陆霆川白他一眼，“我随我妈姓，我爸不姓陆。” “你不说老子都忘了这茬儿了。”萧佐望向陆霆川：“现在他怎么样？” 陆霆川说：“退休了，在家养生呢。” 萧佐：“没回去看看？” 陆霆川反唇相讥，“你没回去看看？” 萧佐顿时闭嘴，“我那情况和你能一样么？你和你爸虽然不对付，但至少你家庭和睦，你妈对你挺关心。我那个爹，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窝里呢，他连他老婆生的儿子都不管，我这个私生子赶紧算了吧。” 陆霆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二十万够么？” “够了，这几年老子也不是没点存款，刚好店里进货没周转开而已，下个月盈利了，连本带利还给你。” 车子一路行驶，到码头时，还很热闹，夜间来往东江和绿岛的人也不少。 萧佐拉开门下车，再见都没说，背着车身挥挥手，揣着兜吊儿郎当地走向售票口。 人头攒动间，萧佐已经消失不见。 陆霆川调转方向，准备回去，车身刚转过来，突然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抹诡异而又狠绝的笑容。 是姚复升…… 姚复升刚送走孙主任，正准备回时，突然看到了开车载人来的陆霆川。 车上下来那个人……姚复升瞅着眼熟，好像叫萧佐，来他们科换过几次药，找的都是陆霆川。 但也有几次陆霆川不在，是科里几个小护士帮忙给换的。 这个萧佐，可是急诊外科的名人了，因打架斗殴，不知道进了多少次急诊，次次都是陆霆川出手处理。 思及此，姚复升突然得意地笑起来。 别墅。 陆霆川一进门，就看见程鸢趴在茶几上，围着透明玻璃烟灰缸发呆。 见陆霆川回来，程鸢突然坐起身子，“领导，你抽烟了，这是证据。” 陆霆川愣一下，“萧佐抽的。” “有两根。”程鸢不满。 “两根都是他抽的。” “两根分别自相对的方向捻灭。” “你呀，真是不好糊弄。”陆霆川突然忍俊不禁。 委身坐在程鸢身旁，抬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坐在沙发上。 程鸢看着他，“为什么抽烟？” “没有为什么，想抽就抽了。” 程鸢不信，“领导，你不是不节制的人。” 陆霆川突然抬眸，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节制的人？” “我们几乎天天都见面，你抽没抽烟，我能闻出来。”程鸢问：“所以，到底为什么抽烟，心情不好吗？” 陆霆川的笑越来越放肆，“问我吃饱穿暖、工作恋爱的人很多，问我心情的，你还是头一个。” “看来我猜对了，你心情不好。”程鸢凝望着身侧的人，“能说出来吗？为什么不好？” 陆霆川疲惫地靠躺在沙发背上，“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不成熟的自己，我的父亲，你，很多。” “比如呢？”程鸢问：“不成熟的你，是什么样的？” 陆霆川突然坐正，“那我宁愿给你讲我父亲。” “也可以，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人在郁闷的时候，适当找人说说话，是很不错的舒缓方式。” 陆霆川揉揉程鸢的发顶，想说什么又突然欲言又止，“也没什么，就是……他事业受挫，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刚好六套房都需要还贷。东大一院的家属住宅没有首付，但规定房子只有还完所有贷款后才能买卖，如果不再还贷，医院只会退还贷款，至于违约款，还得自己付。还贷比不还贷划算，所以这笔贷款基本就落在我身上。” 程鸢震惊到无以复加，她现在连一套房都供不起呢，六套房，什么概念？ “我以为我父亲他受挫之后会消沉，多年的经营付之一炬，东江也待不下去，没想到，他为了帮我减轻压力，竟然会放下身姿去一个县城的小医院当院长，那时候他已经五十五了。” “你父亲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程鸢问。 陆霆川没敢看程鸢的眼睛，“一家三甲医院的院长。” 程鸢被震撼了，她甚至有点泪目，“领导，你爸爸真的很了不起，也真的很负责。” 三甲医院的院长，五十五岁年纪，本应该是一个在仕途奔走多年的人，最辉煌的时候。 在这时候事业受挫，那感觉，大概和好不容易攀到顶峰，却被人一掌推下来的感觉没差别。 而陆霆川的父亲，即使掉到了低谷，少不得忍受着非议，却依然选择从头开始，扎根在一家小医院，极尽可能地帮陆霆川分担压力。 都说父爱如山，但陆霆川的父亲，是真的用行动在践行。 陆霆川轻扯嘴角，凉薄的笑容没有丝毫温度，“有父爱的人不一定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更不一定是个好人，起码在我眼里，这两样，他都不是。” 程鸢不解地看着陆霆川。 陆霆川问她：“贪官会因为爱自己的子女，就被抹去身上的污点吗？” 第195章 博弈6 程鸢疑惑脸，“你是说，你父亲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嗯。”陆霆川迅速收回视线，“被他的政敌翻了旧账，拉下来的。” “原来如此。”程鸢不好做评判，只觉得心疼陆霆川，“如果你父亲还在位，你就不用过得这么难了。” 陆霆川将程鸢拥进怀中，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将她揉进自己的胸口，手指穿过她细密柔软的发，触感极佳，和她一样，柔软得不像话，轻易就能让人沦陷。 程鸢的脸贴着陆霆川的胸口，胸腔里的心跳声砰然有力，连带着胸腔一起震动，传到程鸢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万紫千红。 翌日。 程鸢睁开眼，伸懒腰坐起，习惯性拿手机看一眼。 陆霆川发消息说：起了么？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程鸢定睛仔细瞧，消息是一小时前发来的。 完了完了。 让领导等这么久，她罪过可真大了。 匆匆起床洗漱，三两下解决，飞速下楼。 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也没人，程鸢去敲陆霆川房间的门，依旧无人回应。 陆霆川人呢？ 正想着，陆霆川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匝线，正低头鼓捣。 发现客厅里的人，陆霆川抬头，“你醒了。” “在做什么？”程鸢好奇地上前，看见陆霆川手里拿着的那匝线，是放风筝用的线轮，“你要带我去放风筝啊？” “嗯，上次在广场就想带你玩一次，看你不好意思玩，就想着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让你放。”陆霆川继续埋头整理缠在一起，像一团乱麻的细线。 程鸢的心暖暖的，整个人被一种平和的温暖包围，踏实又安心。 “给我吧，我来弄。”程鸢看陆霆川理了半天，细线还是一团乱麻，忍不住接手。 陆霆川蹙眉，这团线他搞了一小时，越弄越乱，现在还没弄好，心里一阵烦乱。 程鸢此刻问他要，他半信半疑，“你确定你要弄？这个特别烦……” “领导，你真没耐心。”程鸢忍不住吐槽。 “我的耐心这不是全用着你身上了吗？”陆霆川将手里的东西往程鸢怀里一塞，问：“早餐想吃什么？” 程鸢耳根微红，“都可以。” 陆霆川洗手做早饭，程鸢则抱着缠在一起的线，坐在沙发上继续慢慢理。 等陆霆川的早饭做好，程鸢这边也快结束，就是一小段打结，乱了顺序，结解开就好。 “风筝呢？”程鸢心说，光看见线，没风筝啊。 陆霆川转身去卧室，再出来时，手上拿着皮卡丘的样子的风筝。 是上次拜访老爷爷时的那个手工风筝。 程鸢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组装好的？” 陆霆川浅笑：“先说怎么样。” “当然好啊，领导的能力，我什么时候质疑过。”程鸢惊喜地接过，举在头顶仔细查看，“你平时那么忙，怎么有空弄这个？” 陆霆川：“再忙也不是说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费时间的活儿。” 拿过程鸢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掰过程鸢的肩膀，轻推她往前，“去吃饭。” “好。”程鸢眯眼嘻嘻一笑。 两人简单地吃了早饭。 陆霆川开车，准备开远一点，带程鸢去人少的地方放。 上次在广场，程鸢百般推脱，说白了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这边最开阔的地方就是这片草地，一半划给了高尔夫球场，地方偏，除了打高尔夫的人，基本遇不到别人。”陆霆川停车。 程鸢推开车门，一股清新的青草味道扑面而来。 她迫不及待的从车里把风筝拿下来，她将那匝风筝线递给陆霆川，“你来。” 说着举起风筝，让陆霆川把线连在风筝上。 陆霆川忍俊不禁，“你拿反了。” 程鸢皱眉仔细一看，才发现连线的地方正对着自己，将风筝翻转一下，陆霆川捻着线头穿过连接处的孔，灵巧修长的手指活动几下，很快给风筝打了一个好看又牢固的结。 程鸢忍不住夸赞：“领导，你打的结真好看。” 陆霆川无语又无奈，“能少拍点马屁么？” 程鸢小脸一扬，“不能！” 陆霆川：“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马屁精’，专靠拍马屁上位？” 程鸢：“拍马屁也是一项职场技能，也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处处能拍到领导心窝子里，对吧，领导？” 陆霆川夺过程鸢手里的风筝，温柔地睨她一眼：“你也没少拍到马蹄子上。” 程鸢尬住。 看来陆霆川本川又回来了。 陆霆川说会放风筝，果然没骗人。 陆霆川说他做的风筝肯定能飞起来，也没骗人。 程鸢按照陆霆川的指示，先试探一下风速，放短线让风筝迎风飘，等风筝开始挣扎，再放线，但不能放太快，也不能放太长，要一点一点慢慢放，每次等风筝线绷住了再放。 果然，很轻松地放了起来。 程鸢看着手里的线匝已经见底，她突然觉得好没意思，“这就是放风筝么？好无聊啊，我看别人玩的开心，但等风筝飞起来，也就这么一回事。” “本来就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就是看着热闹而已。”陆霆川说。 程鸢疑惑地望着他：“你知道没意思，怎么还愿意陪我放？” 陆霆川：“没体会过的风景永远是最美的，对你来说，多尝试总没错。一直按照一个模板活下去，太无聊。” 程鸢了然地点头。 生活不就是这样么，初来乍到，一腔热血，经历过后，人生也不过就是那样。 “不过，看着自己亲手做的风筝飘在天上，也挺有成就感的。”程鸢抬头望着天，湛蓝的天空里，皮卡丘的形状已经模糊，只能看见一抹黄色的小点，在天口中飘荡。 蓦然间，程鸢突然觉得手上一松，一低头，手上的线已经松垮垮地落下。 天上的风筝也极速下降，向着北边越飘越远。 “呀！风筝，断线了。”程鸢惊呼。 陆霆川眺望，目测风筝飘远的方向，“那边是海。” “但愿别掉进海里。” 第196章 博弈7 程鸢不想制造海洋垃圾，更不想亲手做的风筝毁于一旦。 两人驱车去找，沿着海边公路开了许久，也没找到风筝的影子。 程鸢有点丧气。 陆霆川将车停在一边，大掌摩挲两下程鸢的发顶，“没了就算了吧，你就当它重获自由了。” “哦。”程鸢也没多难过，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而已。 她望着陆霆川，呆呆地，像欣赏艺术品一样，久久移不开眼睛。 只怪陆霆川此刻温柔地不像话，阳光从他那边的车窗照进来，给他的周身镀一层薄薄的光晕，堪比纯白无暇的瓷器，细腻温柔。 陆霆川也望着程鸢，“怎么总喜欢盯着我看？” “好奇。”程鸢还是没移开视线。 “好奇什么？”陆霆川问。 “好奇领导你为什么变了，刚认识你的时候，凶巴巴的，现在却很温柔。” 陆霆川嘴角微微一笑：“我怎么温柔了？” “笑。你现在的笑容就很温柔。”程鸢冥思一会儿，“还有，你特别能掌握我的情绪，我一点点的低落，你都能捕捉到。就拿风筝断线飞走的事来说，虽然我没有特别难受，但你还是捕捉到了，还给我安慰。” 陆霆川问：“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程鸢说：“但就怕你对我好，好到让我忘乎所以，然后被你温柔的皮囊欺骗。” 陆霆川忍俊不禁，“我有那么坏么？” “有！”程鸢斩钉截铁。 如果陆霆川没有走进她的心里，他怎么做都不会受伤，但她知道，此刻陆霆川已然走进了她心里。 他一丝一毫的苛刻言语都会化成利刃，让自己受伤。 他此刻越温柔，将来的隐患就越大。 程鸢深深地陷入矛盾之中，她对陆霆川的抗拒，已然没有之前强烈，而此刻，更是感性占据了上风。 “下去走走？”陆霆川问。 程鸢点头。 下车后，一只白净温厚的手掌在她面前出现。 程鸢微微脸红，但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两人沿着海边的公路漫步，海岸线离他们还很远，只能远远望见远处蓝汪汪一片。 闲庭信步走了许久，不远处出现几辆打高尔夫用的白色小蓬车。 陆霆川突然驻足，望着那几辆有远及近的车。 车子不偏不倚，方向径直冲他们而来。 等车子靠近，几人纷纷从各自的车上下来。 程鸢这才看清，其中一个是姚复升。 他刚下车就对着另一个人寒暄起来：“我就说看着像霆川，您还不信。” 那人和姚复升差不多年纪，看着就像领导模样。 他笑两声，“没想到你这么大岁数，视力还这么好。” 姚复升也笑着附和说：“哪里啊，我这是老花，远处的东西才看得清。” 等两人寒暄结束，陆霆川礼貌而疏离的打招呼：“秦书记，姚主任。” “这位是？”被称为秦书记的中年男人问，视线下移看到两人牵着的手。 程鸢原本想挣脱，但陆霆川紧紧握着就是不松手，她也只好作罢。 他都不担心，自己有什么好在意的？ 陆霆川笑着介绍：“我太太，程鸢。” 他轻扯一下程鸢，介绍说：“这是卫生局的秦书记。” 卫生局的书记？ 这是领导的领导的领导啊！ 程鸢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官，赶紧打招呼说：“秦书记好。” “你好。”秦振华回应，转而问程鸢身旁的人，“霆川，你什么时候结婚的，你父亲也没通知我啊？” 姚复升看不过去，“别听他瞎说，他俩现在还谈朋友呢。” 秦振华：“对对对，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见了陌生人都叫‘老公’呢，我女儿今年才初中，见着自己喜欢的男明星还叫‘老公’呢。现在这些孩子玩的东西，我是彻底不懂了。” 抬头看向一旁的陆霆川，秦振华又问：“最近你父亲怎么样？他退休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时间去看看。” 陆霆川中规中矩地回答：“挺好的。” 姚复升却说：“霆川他忙，他自己都很少回去，你问他他父亲的情况，还不如问我呢。” 秦振华看一眼姚复升，“这么说你去看过他父亲？” 姚复升：“去过几次，样貌还是当年风光时候的模样，毕竟‘最帅’院长的名号在哪儿，就是头发白了很多。” 秦振华不禁感叹，“老喽老喽。” 姚复升笑着说：“您哪儿老了？您就算上了年纪，也是人长志未老，东江地各种卫生健康项目，风生水起。听说下面几个县都开始健健康档案了，您的丰功伟绩将来必要在东江的发展史上留下一笔啊。” “不敢当，不敢当。”秦振华嘴上这么说，但面上却直乐呵，“现在应该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工作组，好几个项目的负责人都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胆子大，有担当，成绩斐然。” 说着他看向陆霆川，又问姚复升：“霆川在你们科，帮了你不少吧？” 姚复升笑着，“能力肯定没问题，不过嘛，年轻人的通病，太冲动，上次和陆总闹翻，人尽皆知的，差点让院长都下不来台。” “是吗？”秦振华愣一下，狐疑地看着陆霆川：“霆川，你不是性格冲动的人啊？” “他们害程鸢住院，闹翻都是轻的。”陆霆川眼尾淡淡扫过姚复升，回答说：“这件事早就解决了，陆尧澄私下已经给程鸢赔礼道歉，我们和解了。” 姚复升的脸上突然挂不住。 他以为陆霆川和陆尧澄发出消息是他们是“兄弟”，只是为了平息流言蜚语。 提及陆尧澄，陆霆川根本不会，没想到，陆霆川不仅提了，还说私下和解了，姚复升着实震惊。 姓陆的两兄弟到底是关系好呢，还说不好呢？ 见打架的事被陆霆川没什么影响，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霆川，你现在是医生，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医院的现象，以后在医院这样的公共场合，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要想顾及一下自己的不当言行给医院带来的后果。” 第197章 博弈8 姚复光看似语重心长，继续道：“别整天净为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擦屁股，我现在怀疑，你这么冲动，就是和那个萧佐学的。那都是什么人啊。” 陆霆川突然松开握着程鸢的手，双拳进攥，眉目深刻。 秦振华却疑惑了，“萧佐？什么人？” 姚复升撇了眼陆霆川，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一个混混，三天两头打架斗殴，回回都来我们医院的急诊，霆川每次都给他收拾烂摊子。” 见陆霆川沉默，姚复升更放肆了，“咱们是医生，社会地位摆在那里，你看看你结交的都是什么人，不三不四的。要是让患者知道了，他们怎么看你？” 太过分了。 医生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了？ 见陆霆川还在沉默，程鸢又急又气，她忍无可忍，“萧先生做汽车维修的，他有工作，不是那种……” “他是我朋友。”陆霆川突然开口，打断了程鸢的话。 他的语气，简单直接，铿锵有力。 姚复升还想着借陆霆川沉默，再挖苦他一番，陆霆川简单直接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秦振华也愣了一下，“霆川，你交什么朋友我们也管不着，你做事有分寸，自己把握好。” 陆霆川却说：“他是我高中时候的朋友，高考前遇到一些变故，高中毕业就工作了。目前，他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正规手续办的经营执照，没少缴一分钱税，和医生一样，堂堂正正挣钱，没差别。” 姚复升冷嘲热讽，“没差别？那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他以前是警方的线人。”陆霆川眼神更沉了，“需要我打电话找人给你证明一下？” 姚复升咋舌的同事瞪大了双眼，显然不信。 但碍于秦振华在，姚复升也不好发作，陆霆川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总不能真让陆霆川找个人来证明。 万一是真的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更何况陆霆川都说招人证明，就算是假的，估计他也有十拿九稳的关系说成真的。 秦振华瞬间倒戈，象征性地数落姚复升几句，“霆川不是那种识人不清的人，你别用旧思想看人，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是是是。”姚复光迎合几句。 眼见午饭的点儿到了。 秦振华这边数落完姚复升，该安抚陆霆川了，他问：“中午一起吃个饭？你们姚主任可是特别懂生活，他挑的地方一定好。” 陆霆川客气地微笑，“我们的车离这儿还远，不耽误你们用餐。” 姚复升颇有微词，刚想说陆霆川不识抬举。 秦振华却又再次发来邀约，“晚上呢？晚上我请，你可不能不了啊。” 陆霆川微微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像默认又不像。 “我得尽快送程鸢回去，走太远，一会儿程鸢脚酸我该背她了。” 陆霆川没拒绝，秦振华也懂了其中的耐人寻味，哈哈大笑几声，催促说：“去吧去吧。” 陆霆川带着程鸢携手离开。 开车回去的路上。 程鸢好奇地问陆霆川，“领导，萧先生他真的是警方的线人么？” 陆霆川反问：“你觉得他那样像么？” 程鸢思索片刻：“不像。” 陆霆川看一眼程鸢，笑说：“我也觉得不像。” 程鸢没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管萧佐的身份是真是假，姚复升当着秦振华的面儿没落好肯定是真的。 顿时心情大好。 “领导，接下来去哪儿？”程鸢问。 “先去吃饭，然后……你不说不会游泳？教你。” “啊？我能不学么？”程鸢垂头丧气。 “你想一直当一只旱鸭子？” “当旱鸭子也没什么不好。” “学学吧，来绿岛不玩水会丧失很多乐趣。”陆霆川温声细语地劝。 程鸢原本还想，陆霆川要是逼她，她就算负隅顽抗也坚持到底，没想到他突然换了策略，像哄小孩似的，程鸢一下破防了。 “出门的时候有带泳衣吗？”陆霆川问。 “没有。”程鸢。 “走，先去给你买泳衣。” 车子调转方向，驶向绿岛中心的购物广场。 刚进入购物广场，程鸢立即意识到，这是自己和陆霆川第一次逛街。 还是买泳衣…… 感觉有点怪怪的。 购物广场的两旁有很多买泳衣、遮阳帽、吊带纱裙的店铺。 还没走几步，两人就被销售员拦了下来。 “两位要买什么，我们店里的货都是最新款的，两位进来看看？” 程鸢望陆霆川一眼。 陆霆川：“想去就去，看我做什么？是给你买泳衣，不是给我买。” 程鸢涩涩地收回视线，“还不是因为你是领导？” 她已经习惯了伏低姿态，万事先看陆霆川的脸色。 陆霆川领导兼“预备役”男友的双重身份真的很难让人适应。 “现在是放假，又不是工作，怎么还把我当领导？”陆霆川蹙眉。 程鸢眼尾一勾，给陆霆川一个眼白，“说是来度假，才两天，遇到了多少工作上的牛鬼蛇神。” 陆霆川有苦难言。 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真不应该听杜陌良的话，来这里。 最终，他只能无奈妥协，“好，以后出来玩，咱们去其他城市，专门找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一旁的销售人员听得一愣一愣。 眼前的男女，男俊女美没错。 可怎么看都感觉不搭，男的怎么看都觉得成熟稳重一些，女的嘛……看着年纪太小了点。 更重要的是，女的叫男的领导，男的说以后去没人认识的地方。 这妥妥的上司和下属，然后一起出来玩……年纪还差不小…… 种种证据都指向二人之间的不正常男女关系。 绿岛这种地方，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故事多了，男的图貌，女的图财，眼前的男女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一般这种情况，推销一些性_感大胆的款式总没错。 “两位，我们新上一批情侣款的泳衣，要不要看看？” 程鸢走进店里，服务员立即将她引到泳衣专卖区。 “这是我们店的紧俏商品。”服务员从货架上拿下来一件火红色的蕾丝花边的抹胸式泳衣。 第198章 博弈9 想到要穿这么少，程鸢的脸瞬间烫得要命。 “你家有秤吗？”程鸢问。 服务员愣住，不明白她的意思，一脸茫然。 她看向陆霆川，发现一旁的陆霆川带着浅淡的笑容，似乎还挺欣慰。 服务员涩涩地问：“您要秤做什么？” 程鸢指着服务员手里的泳衣说：“称称这东西够不够二两布。” 服务员瞬间明白，程鸢这是嫌泳衣太露骨，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们这边有连体泳衣，请跟我来。” 程鸢挑挑捡捡，选了个款式相对保守的。 当然，泳衣嘛，再保守胳膊腿也得露在外面。 程鸢是保守但不是封建，她选泳衣还有更重要的需求。 服务员去打包的空挡，程鸢问陆霆川，“领导，你从头到尾不说话，不给点建设性的意见？” 陆霆川委屈：“说多错多，再说，给你买，你的想法最重要。” 程鸢满意地点点头。 服务员打包好，带着二人去收银台结款。 收银员：“请扫码” 陆霆川主动掏出手机，程鸢却拦住他，“我自己来。” 看着程鸢执拗的脸，思忖片刻，陆霆川：“行。” 程鸢欢欢喜喜地扫码付款，同时，陆霆川主动从销售员手里接过手提袋。 两人一起在购物广场附近吃过午饭，回别墅收拾一番，驱车前往绿岛生态度假村的超大型室内泳池。 说是超大型泳池，不如说是大型水上乐园。 虽然绿岛这边有海，但很多人依旧选择来泳池。 这里水没有海水那么凉，还有很多设施，项目多，分区多，适合不同年龄段的人。 换衣间内。 程鸢摘下内衣，对着镜子，轻抚胸口的伤疤。 那是一个十公分左右的浅色印记。 往日的狰狞已经变成淡淡的一条线，呈现出比皮肤浅淡的颜色。 之前急诊出院的时候，陆霆川带她去做心电图，她没让小护士贴导联，而是自己动手，就是怕她看到这道伤疤。 这道疤，是程鸢小时候做手术留的痕迹。 虽然随着年岁增长，疤痕逐渐褪去，但它就像刻在她身上的印记，永远也去不掉。 这道痕迹会一直告诉她，她是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秘密，上大学时，程鸢去学校浴池，都会选择在人最少的时段，还会特地带一条毛巾，捂住胸口。 相熟的人偶尔遇见，还会吐槽程鸢说，都是女生，大家长得都一样，有什么好遮挡的。 但程鸢却想说，她们长得并不一样。 现在也一样。 她不想让陆霆川看见，所以选泳衣也是，要求只有一个，能严严实实遮住胸这道疤就行。 她选的是一套藏蓝色的运动款，上身有点类似女式运动背心，露腰，下身是运动型的热裤，材质的拉伸性好，也不像保守的那种类似雪纺连衣短裙那样繁复。 关键是，适合学游泳。 锁柜子前，她习惯性检查手机信息，发现宋思沐给她发来了几条信息。 都是问她和陆霆川度假，过的怎么样，还发了个[色]的表情，问她：陆老师有没有带你去游泳？ 程鸢回复：“带”没有，不过陆老师一会儿教我学游泳。 本以为宋思沐不会回复，没想到那边很快发来消息。 宋思沐：果然被我猜中了! 程鸢：什么？ 宋思沐：他是不是没提前说，到了那地儿还带你买泳衣，还找各种理由让你买那种布少的？什么教游泳啊？我感觉你的陆老师就是居心叵测，不，居心不良，你小心了，别被他占了便宜。 程鸢：呃……你说的都是反的…… 宋思沐： 程鸢：陆老师出门前就问我了要不要学游泳，我不会游泳也没泳衣，我买的时候，他连话都没说一句。 宋思沐发了一个问号脸：你的陆老师是不是有毛病？这是发生肌肤之亲的最佳机会，他都把握不住。 程鸢：陆老师家教很好，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冷汗]。 宋思沐：男人心，海底针，他脑子里想什么你能知道？[嫌弃]。 程鸢：我知道! 宋思沐继续嫌弃：行行行，反正是你的陆老师。不过……既然你的陆老师这么禁欲，你就没想过小小的勾引一下？ 程鸢羞愤，丢了一堆便便：让你乱说。 宋思沐：我哪儿乱说了，你都穿这么少了，他要还没什么想法，那不是他身体有问题，那是什么？ 程鸢：我都说了，陆老师家教很好。 宋思沐：家教再好能抵得过人的原始欲望？你们单独相处两天了，他就没对你“动手动脚”？ 程鸢已经疲于解释：……陆老师真不是那种人。 宋思沐：你要非不承认是他的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程鸢：我有什么问题？ 宋思沐：没魅力，吸引不了他。 程鸢：……好好上班。挥挥。 越说越离谱。 程鸢果断道别，将手机放回柜子里。 路过试衣间的镜子时，她没忍住，打量自己。 一米六多的身高也不算矮，头发盘起，露出细长的脖颈，她的腰线很长，一照镜子，感觉有快一米七了。 旁边的姑娘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忍不住夸赞。 “你好瘦啊。” “腿又直又长。” “哪儿啊，我感觉你腰最好看。” “对对对，腰好看。” 程鸢被人当面夸身材还是头一遭，难免有点不好意思。 女生又忍不八卦地问：“你平时都是怎么保持身材的？” 另一人也迫不及待：“有什么餐谱或者锻炼项目推荐吗？” “额……”程鸢本想说，你要是生一场大病，数次死里逃生，就能瘦了，但怕吓到她们。 索性凡尔赛一把，“没怎么特意的保持身材，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可能，天生丽质，没办法。” 说完，也不管众人尴尬的脸色，程鸢挥挥手，像一只轻快的蝴蝶，离开了换衣间。 门口。 陆霆川等待多时，程鸢换了身极为轻便的衣服，还把头发盘起来后，他一时没认出来。 等程鸢走近，他恍惚一下，才看清，入眼就是她的细胳膊长腿，以及非常惹眼的纤腰。 “怎么这么久？”陆霆川问。 “女孩子嘛，总要挑剔一些，折腾久一点也正常啊。陆阿姨的原话。” “她的话你都记着呢？” “嗯哼。” 第199章 博弈10 程鸢活动活动胳膊，看着水池里的人群玩的不亦乐乎，她已经跃跃欲试。 “领导，你包教包会不？”程鸢挑衅地看着陆霆川。 “那得看你资质，我从来不教愚笨的学生。” “那我天生愚笨咋办？” “你笨？谁不说你鬼精鬼精的？” 程鸢嘻嘻一笑，“虽然答案有点耿直，还兼带挖苦我的意思，但此次求生欲测试，勉强过关，给你六十分，别骄傲。” 陆霆川无奈：“你这个考官，随时随地给我挖坑啊？照你这样考，我几时才能拿到结业证书？” 程鸢想了想说：“快了。” 陆霆川眼前一亮，有点难以置信，“真的？” “假的。” 程鸢说完便向泳池跑去。 陆霆川跟着她后面，紧几步追上她。 说教游泳就教游泳，陆霆川教起来绝不含糊。 陆霆川站在水里，浅水区的水还没没过他的腰。 程鸢耍赖，想偷懒少做几个动作，陆霆川一经发现，立刻惩罚性的赏她几个脑瓜崩。 程鸢又不能还回去，只能趴在岸边，伸手踢腿，乖乖练习蛙泳动作。 但实在是太累人了。 对于程鸢这种常年缺乏锻炼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每动一下都是煎熬。 “这是最简单的蛙泳姿势，你先在岸上把动作脸熟，一会儿下水教你调整呼吸。” “最简单的姿势不是狗刨么？” 陆霆川鄙夷，“你会？” “我试试。” 程鸢跳入水中，陆霆川扶她一把，水立刻没到程鸢胸部。 “领导，我要是会狗刨，是不是就不用学游泳了？” 陆霆川恨铁不成钢，“你对自己能不能有点要求？” 程鸢撇嘴，表示不满，微微前倾身子，让水的浮力把自己托起来，然后手脚并用，小幅度的扒拉水花，只有头昂的很高露出水面，标准的“狗刨”姿势。 人的确缓慢地往前走，程鸢欣喜极了，她立刻叫陆霆川，“领导你看，我会游泳了。” 陆霆川头疼地扶额，“别叫我领导，我不认识你。” 此刻，程鸢仰着头，整个人只有头露出水面，手脚在水下胡乱扑腾，正如这个姿势“狗刨”，像极了落水的小狗。 不怪陆霆川嫌丢人。 浅水区一般都是给小孩子玩的，而泳池中央，一个腰上套着游泳圈，全程只用脚扑腾的几岁小女孩，如一尾美人鱼，滑到程鸢身边，天真的眼神呆呆地望她一眼，然后继续摆动小脚丫，流畅地又滑走。 小家伙对水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从不远处游过来，再看程鸢一眼，根本就是一种炫耀。 小孩子都能会了脚部动作，而程鸢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却还“不知羞耻”地继续用“狗刨”。 陆霆川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将程鸢拽起，让她站好。 “好好看，好好学，我只教一次。” 只见，陆霆川弯曲身子，重心前移直到整个人飘在水面上，他双手并掌伸向前方，猛地蹬泳池壁，整个人丝滑的贴着水面，飞出去。 陆霆川从水里站起，抹一把脸上的水渍，“你来。” 程鸢瞪着他，“我觉得狗刨挺好的。” 陆霆川不和她分辨，目光严肃，不怒自威。 显然没得商量。 程鸢认怂，也学着陆霆川的样子，想飘在水上。但重心始终掌握不好，每次飘起来，她的头都往水里栽，连续几次呛了好几口水。 整个人被水淹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陆霆川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将她从水里老出来。 每捞起来一次，就强调两个字，“重心。” 程鸢特想翻个白眼送给他，她要知道怎么控制重心，不早就学会了？ 旁边的大哥在一旁看了很久，都看着急了，恨不得自己跳下来亲自教。 实在忍不住，他提醒程鸢说：“你请的这教练不行，他都不把着你。好歹搭你两下，让你感受一下浮起来的感觉也行啊！” 程鸢茫然，望向陆霆川后，她惊了一下，陆霆川的脸阴沉沉的，堪比锅底。 她赶紧给那位大哥解释，“他不是我的教练，他是……” 给陆霆川安个什么名分好呢？ 程鸢还没思索妥当，陆霆川直接填上话茬，“我教我老婆游泳，关你什么事？” 那位大哥惊了一下，说：“你们连点多余的肢体接触都没有，谁知道你是她老公还是教练？” 吐槽完，大哥感觉到自讨没趣，赶紧跳进旁边的池子，没入水中，潜走了。 陆霆川的脸却更黑了。 “领导？”程鸢看他脸色不好，心也跟着一起紧张，他不会生气了吧？ 毕竟这大哥挺不懂事的，吐槽完陆霆川，头也不回就走了。 陆霆川转过身，拦腰将程鸢抱起，强迫她趴在水面上。 “啊！”程鸢吓了一跳，手脚胡乱地扑腾水。 “别乱动！”陆霆川托着程鸢的腰，说：“感受一下浮在水面上是什么感觉。” 程鸢整个人悬空，腰上的力道将她拽起，胡乱扑腾几下之后，突然感觉到那种“浮起来”的感觉了。 “手和脚，归位。”陆霆川提醒。 程鸢尝试把手脚伸直，果然，可以很轻松的在水面上漂着。 陆霆川渐渐放开手，程鸢已经能不需要人扶，就漂在水面上。 程鸢兴奋地用脚蹬几下水花“领导你看，我能漂起来了！” 她扭头看向陆霆川。 却见陆霆川整张脸，表情怪异，他偏过头，没有看自己，眉头栾动，叉着腰，靠着泳池边，半佝偻着身子。 还有，他耳朵，也特别红。 “领导，你怎么了？” 程鸢刚想放下腿，陆霆川说：“别站起来，好好练习！” 语气带着严厉，但更多的是漫不经心。 程鸢没敢把腿放下来，毕竟她好不容易才漂起来，万一放下来一会儿漂不起来，就尴尬了。 她得多感受一下陆霆川说的“重心”。 “领导你没事吧？” 陆霆川依旧没看她，头偏向一边，“保持动作。” “领导……” “别说话！” 陆霆川忍不住厉声打断。 刚才，他一气之下抱起程鸢，碰到她的那瞬间，感觉就不对劲了。 第200章 博弈11 她腰间的皮肤怎么会那么细腻，贴着他的胳膊，那种柔软酥_麻的感觉瞬间达到四肢百骸，最后化作一股热量，冲上头顶。 之后，这股热量又沿着浑身的血管下行，最终汇集于腹部。 更可恶的是，程鸢什么也不知道，还一脸天真地问他怎么了？ 明明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在程鸢的天真的问题下，就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 终是他邪恶了。 等身体的热量逐渐消退，陆霆川这才挺身直立，“下面教你怎么摆臂和调整呼吸。” “啊？”程鸢怨声载道，但想想难得陆霆川教的这么认真，不好辜负。 陆霆川在水面上示范一下，就让程鸢跟着照做。 程鸢早滑累了，实在维持不住漂在水面上的姿势，最终掉了下来。 脚落地的时候，腿都快麻了。 程鸢跳起来试图，像刚才那样漂在水面上，尝试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求救似的看着陆霆川，“领导，我漂不起来了，你给我搭把手。” 陆霆川听力，简直要爆炸，刚才被她挑起的感觉，好不容易才平复，现在又要他抱她，疯了吗？ “自己想办法。”陆霆川转身上岸，猛地带起一阵水花，砸在地上，溅得很远，水珠子都能飞到离岸边还有点距离的程鸢的脸上。 程鸢抹一把脸上若有若无的水珠，喃喃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她没惹他啊？ 弄不明白。 明明是他主动教她游泳，怎么教一半不教了？ 程鸢上岸，坐在泳池边等陆霆川。 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突然后背被毛巾裹住，程鸢反应性回头。 “领导，你回来了。” “嗯。”陆霆川和她并肩坐在泳池边，“小心冻着。” 程鸢拉紧毛巾，“光想着我了，领导你自己呢？不怕冻着？” 陆霆川传着深色的运动型短袖，下身是黑色沙滩裤，因下过水，浑身还湿漉漉的，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我又不是你，隔三差五进医院。” “……” “休息一会儿再练，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教会。” 看着陆霆川暗狠狠发誓，程鸢脊背发凉。 看来陆霆川要动真格的了。 从手部动作到腿部动作，陆霆川拆分之后一点一点让程鸢练。 练腿的时候，程鸢就扶着陆霆川的手蹬腿，练手的时候，陆霆川就抱着程鸢的腿，让她漂在水面上拨水，并配合呼吸联系。 经过一下午的不懈努力，程鸢真的能勉强在水里游两下。 不过之前消耗体力太多，她游不了太多，最多只能几下。 但这也昭示着，程鸢学游泳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学游泳的过程对于程鸢来说是身体上的煎熬，但对于陆霆川来说，却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如此亲密的接触，哪个男人谁受得了。 程鸢天真得像个孩子，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搞得陆霆川觉得自己像罪大恶极的大恶人。 最让人可气的是，程鸢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气归气，但又不能怪她，也不能真的不理她。 于是乎，他拿了条毛巾就又调头回来了。 “领导，今天差不多了吧，我累了。”程鸢求饶。 “行，换衣服吧。” 陆霆川伸手，将程鸢从泳池里拉上来。 女式换衣间。 程鸢打开柜子，突然看到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起手机瞟一眼。 发信息的人是宋思沐。 而且她已经不止发了一条或几条，微信她那栏的红圈未读消息已经显示三十多条了。 程鸢皱眉，点进去，上滑看她发了什么。 结果一点进去全是链接。 还都是那种没营养的公众号里的文章，全是“男朋友对我不感兴趣怎么办”，“男朋友不愿意碰我怎么办”之类的垃圾营销文章。 宋思沐：身体很重要的，尤其是男人，那方面不行，你会丧失很多乐趣。这些文章你多看看，里面有很多例子，两方如果某生活不和谐，基本都玩完。 程鸢：…… 宋思沐：我说真的。你的陆老师不是正好在考察期么？你就把这一项也纳入考察，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如果真有问题，早发现，早撤退啊！ 程鸢丢过去一堆便便，将宋思沐的“污言秽语”全部顶上去。 但宋思沐的话却隐隐在程鸢心中留下一个问号。 以前陆霆川还挺主动的，自从告白进入考察期后，就逐渐“清水”起来，最多和她拉拉手。 这一点，的确有点不正常。 不过程鸢挺感谢陆霆川这样，她们现在的关系，连牵手都尴尬，而他没有破坏规则，让一切看上去很自然。 男士换衣间。 陆霆川迅速换好衣服，最后从柜子里拿手机。 刚好，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杜陌良”。 他有点不耐烦地接起：“什么事？” 杜陌良惊喜大呼：“呀！师哥，你竟然接电话了！” 陆霆川：“什么事？赶紧说。” “呃……我和钟致丞、闻栾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现在做惩罚呢。惩罚是……给你打电话，然后问你一个问题。” 陆霆川面无表情：“什么问题？” 杜陌良：“你和程鸢到哪一步了？” 陆霆川：“换一个也许我会回答。” 杜陌良停顿一会儿，电话那头叽叽喳喳，似乎在商量什么。 良久后，杜陌良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是不是xi g冷淡？” “滚！” 一个字，却振聋发聩。 陆霆川本来就在气头上，程鸢带起来邪火还没泄，杜陌良又来招惹他。 最后这个问题真亏杜陌良问的出来，他要是xi g冷淡，至于动这么大肝火么？ 陆霆川正要收起手机，杜陌良那边已经逃之夭夭，早挂断了。 从换衣间出来，程鸢正站在门口等陆霆川。 “抱歉，接了个电话，等久了。”陆霆川道歉。 “没，我也刚出来。”程鸢问：“今天晚饭吃什么？” 陆霆川：“你想吃什么？” 程鸢：“当然是这里的特色菜，不然大老远来这里，白跑一趟。” “这里没听说过有什么特色菜，我打个电话问问……” 第201章 博弈12 程鸢：“这里的‘特色菜’领导你不是最清楚么？怎么还问别人？” 陆霆川不解：“我怎么清楚？” 程鸢：“才来两天你不就已经带我尝了两次了？” 见陆霆川蹙眉，还是没听懂，程鸢索性不再拐弯抹角，提醒说：“第一次是孙主任，第二次是秦书记。” 陆霆川这才反应过来，程鸢话里的深意。 他笑说：“我现在已经这么卑微了么？你都开始数落我了。” 程鸢争辩：“领导，这你不能怪我，明明是你说带我出来玩，但天天有酒局，处处谈工作的也是你，我没赖你不专心，没嫌你打着带我出来玩的幌子结交人情，已经很不错了。” 陆霆川无奈，“你冤枉我了，遇到他们不是我的本意。” 程鸢：“可你也没拒绝啊。尤其是秦书记，他找你约晚饭，你拒绝了么？领导，如果我没猜错，一会儿你带我吃完饭，送我回别墅，然后借口走开，再偷偷跑去赴秦书记的宴吧！” 陆霆川不自觉地摸摸鼻子，“我没那么想。” 程鸢斩钉截铁：“你有！领导，你太不诚实了。” “程鸢。”陆霆川有点慌，他低估了程鸢的聪慧。 “领导，我觉得朋友的评价有时候打趣的成分居多，但真实的比重也不少，毕竟他和你认识那么长时间，对你的了解只多不少。”程鸢继续：“萧佐的话放在以前，我一分也不信，但现在我觉得有一定参考价值，你真的很擅长伪装。” “程鸢……”陆霆川不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本可以不用为难，有什么想法，讲出来就好。你觉得秦书记对你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你的事业大有裨益，你不得不去赴约，没关系，我理解，也会积极配合。但你万万不该这样糊弄我，看似陪我，最后却把我晾在一边。如果我不聪明，没有立即洞察你的想法，最终一个人在别墅孤零零过一夜，那你今天白天给我的所有美好，都会是无用功，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你的考试期结束了，而成绩是，不合格。” “对不起，程鸢，我……”陆霆川实在难以启齿。 说要带程鸢出来玩的是他，放不下工作的也是他，他想在两方之间找一个人平衡点，却还是踩翻了跷跷板。 程鸢：“感情必将是一个互相扶持的过程，如果你主动交待说去见秦书记，我会替你高兴，因为我知道，这一路以来，你走的太艰难，这对你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会祝福你，甚至期待你凯旋归来的消息。如果你非要瞒着我你的真实想法，只会让我更加不理解你，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不说呢？” 陆霆川垂首：“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这个假期，对你来说，应该是轻松惬意的，而不是出来玩，还要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里。” 程鸢纠正：“我不认为是乱七八遭的事。而且，看着你打败你的敌人，比我自己悠哉悠哉的度假，更开心，更痛快。” 陆霆川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鸢。 最终，所有的惊喜和震撼，都化作一抹自嘲，“总觉得你小，什么都不懂，现在看来，是我错了，而且错的很彻底。” 程鸢不禁数落：“领导，你不止错的彻底，你还差点失去我。” 陆霆川认命地点头，“晚上想吃什么，什么都可以，就当我认错，想补偿你。” 程鸢摇头，“晚饭我自己解决，你忙正事要紧，秦书记那边几点开始，你别迟到了。” 陆霆川深深地盯着程鸢，情不自禁拉起她的手，反复在手掌中摩擦，似乎怎么抚摸都不足以表达此刻内心的欣喜和激动。 她的手很小，手指很细，软软的，不用劲儿根本握不住。 “程鸢，你别这样，我很抱歉，也很内疚。”陆霆川低头看着程鸢的手，始终没有放开的意思。 程鸢打趣说：“怎么，领导，现在知道我的好，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了？” “嗯。”陆霆川应。 程鸢拍拍陆霆川的手背，“领导，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是不懂事的人，什么重要，什么次要，我懂先后取舍，也不觉得委屈。还有，我这个人，没背景没钱，以后还想着仰仗你这棵大树，好乘凉呢。我阻拦你成为一颗大树的机会，也是阻拦我自己的事业，我还等着等你掌权，多多提携我呢。” 陆霆川被她逗笑，“哟，你这么势利眼呢？” 程鸢下巴一扬，轻哼，“那是，我也很看重自己的事业，以后还想着升副教授，教授呢。” “行，等以后我当了院长，第一件事就提拔你当教授。”陆霆川半开玩笑说。 程鸢白他一眼，“切～领导，你吹牛都不打草稿，你咋不说你当总统呢。” 陆霆川笑着，习惯性揉了揉程鸢的头发。 程鸢从头顶上摘下陆霆川的手，“领导，我说真的，你要去赶紧去。” 陆霆川：“就算要去也得先送你回去，把你的晚饭安排妥当。” 程鸢嘻嘻笑着：“领导，你悬崖勒马及时，给你满分。” “别，你还是给我不及格吧，你这么说，我怪难受的。” 程鸢想了想，“那就延长考察期。” 陆霆川：“可以。这惩罚对我来说，才是真惩罚。” 两人从泳池出来，陆霆川开车送程鸢回别墅。 路上，程鸢随便指了一家寿司店，说想吃寿司。 陆霆川分分钟下车，顶着大太阳跑去买。 程鸢趴在车窗上，看消失在人群中的陆霆川，嘴角是得意而又欣慰的笑。 谁说年纪大了就没有小情侣那种腻腻歪歪的甜蜜？ 陆霆川这不就做的很好么？ 面前突然路过一个戴着遮阳帽，身着雪纺吊带连衣裙的女生，她手里拿着一根甜筒，带着耳机打电话，有说有笑的。 女生很好看，引来不少人瞩目，程鸢也不由自主地看过去，不过不是因为姑娘，而是姑娘手里的甜筒。 那姑娘路过她的时候，她闻到了，是香草味的。 好久都没有吃过冷饮了，程鸢馋的不行，立即给陆霆川打电话。 “领导，我想吃冰激凌，香草的。” 第202章 博弈13 “好，还要其他什么吗？” “没有了。” 眼见着已经看到了车和车上的程鸢，陆霆川接到电话，无奈又折回身去买冰激凌。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但除了乖乖认命地宠着，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程鸢是他喜欢的人，而他还有罪在身，程鸢就是作天作地，他也得把她当宝贝供着。 多买一个冰激凌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一路上，陆霆川开着车，程鸢专心对付冰激凌。 “寿司凉，你少吃点。冰箱里有速冻水饺，你要是不愿意做饭就煮点饺子吃，碗筷不想洗，就等我回来洗。” 程鸢啃一口蛋卷，“嗯嗯。” “要是想吃别的，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我安排人送过来。” 程鸢换了个方向，啃一口蛋卷，“嗯嗯。” “别墅这边很安全，不用担心，不过最好还是别出去走，一个人很容易迷路，你要想转转，明天我陪你。” “嗯嗯。”程鸢还在啃蛋卷。 “还有……”陆霆川还想安顿什么，突然发现程鸢全身应付性的“嗯”两下，感觉完全没在听他讲什么。 扭头，看见程鸢终于快把蛋卷啃完了。 “你就光想着吃啊？我说什么你听见没有？” 程鸢烦躁地摆手，“领导你罗里吧嗦的，太聒噪。你不懂，这种蛋卷冰激凌最灵魂的一口，就是裹着冰激凌的最后一口蛋卷，我好不容易吃到这最后一口，你别打扰我。” 陆霆川被气笑了。 合着自己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就怕委屈了她，事无巨细的安顿安排，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她却什么都没听见，脑子里就只有“裹着冰激凌的最后一口蛋卷”？ 陆霆川哭笑不得。 “我说的你都记住没有？”陆霆川再问一遍。 程鸢茫然，“什么话？” 陆霆川晕死，“行了，不说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吧。” 程鸢成功解决掉最后一口冰激凌，一脸餍足，“你说那么多没用，对于我来说，记住一条就够了。” 陆霆川：“哪一条？” 程鸢：“有事给你打电话呗。” 陆霆川：“这还差不多。” 想到这，程鸢突然好奇起来，“领导，万一你谈着正事，我给你打电话，怎么办？” “接。没有事比你重要。” 程鸢又故意挖坑问，“如果我没什么正事，就是闲聊讲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呢？” 陆霆川嘴角微微一笑，“那更得接了。没什么事找我，说明你想我了。” 程鸢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果然还是陆霆川魔高一丈啊。 “油嘴滑舌，扣分！”程鸢很不想承认她被陆霆川撩到了。 将程鸢送回别墅，陆霆川开着车匆匆离开。 程鸢看着飞速驶离的车子，忍不住吐槽，“明明很着急嘛，装什么不紧不慢。” 程鸢看了眼时间，刚好是绿岛这边下午吃饭的点儿，估计秦振华的邀约也在这时间点。 然而陆霆川送她回来的时候一点都不着急，路上和她还有说有笑的，送她回来，这才原形毕露。 离开的时候，车速飞快。 程鸢无奈地摇头，看来萧佐对陆霆川的评价又真实几分。 回到别墅。 程鸢一个人是真的无聊，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小岛上，唯一相熟的人离开，幸福瞬间变成孤独的炼狱。 但好在程鸢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而宋思沐就是一剂良方。 这边程鸢还煮着饺子，那边宋思沐就在微信上催她，让她赶紧进她直播间，给她撑场子。 程鸢看一眼消息，立即回：煮饺子呢，马上。 她用笊篱盛出饺子，端到餐桌旁，拿了碗筷，坐下后直接点进宋思沐的直播间。 她的直播间现在已经有大几千的人了，而她一改第一次直播时，花里胡哨的妆容，只画了上班时的那种淡妆，也没开美颜。 用宋思沐的话说：我要靠才华征服世界。 她的直播内容也从以前的纯聊天，变成演奏琵琶和唱歌。 宋思沐刚播没多久，榜一就嚷嚷着要她联系方式，下面的评论纷纷拱火，说刷这么点钱，还好意思要美女的联系方式？ 还有人直接@抽支烟压压精，之后所有人都圈抽支烟压压精，评论瞬间霸屏。 宋思沐特别反感，评论区的恶臭，她不喜欢用金钱衡量一个人，以前还会劝大家别刷钱了，现在她只想把自己的镜头感培养好，至于其他，她都不关注。 就连和评论区的互动也少了很多。 那个之前要宋思沐联系方式的榜一，连刷十个火箭，把榜二远远甩在后面。 评论区炸了，纷纷发：烟哥速来，苏妹危！ “苏妹”是宋思沐直播的昵称，大家也都这么叫她。 那位榜一还张狂地发评论说：烟哥是哪个？苏妹老板么？来来来，让他来。就这么个小主播，我不信还能傍多大的款。 说完，又嚣张的连刷一连串火箭。 评论区一片：烟哥，危。 前一阵火箭阵刚结束，还有人发“烟哥今天来不来”的时候，新一轮声势更浩大的火箭阵接踵而至。 卡的直播间的众人都想扔手机。 满屏特效，外加满屏评论：烟哥威武。 正埋头调琴弦的宋思沐看到卡成ppt的手机，以及造成这一切原因的那位“抽根烟压压精”，她不禁皱眉。 他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前几天穷的只能吃泡面了么？ 第一次直播，给她刷了五万的人，私聊给他退钱，也没回她消息。 宋思沐主动留下家里管家的微信号，让他加。 隔天，他突然活了，问：是你自己的号么？ 宋思沐：不是。 抽支烟压压精：那就行。 那就行？是什么意思？ 宋思沐不懂。 抽支烟压压精：网上这帮孙子坏着呢，你一个漂亮小姑娘别泄露自己信息。 宋思沐：我有分寸。 抽支烟压压精：有分寸还搞直播？赶紧干点别的去，别年纪轻轻就给人当干女儿。 宋思沐：……我有工作。 抽根烟压压精：干嘛的？ 宋思沐：销售。 抽根烟压压精：你是不是买奢侈品的？ 宋思沐：你怎么知道？ 抽根烟压压精：好像见过你。 宋思沐： 第203章 加餐 抽支烟压压精：直播里画的和鬼一样，一时没认出来。 宋思沐原本对他印象还挺好，刷榜但不讲恶心的玩笑，也不要她联系方式，还叮嘱她别给别人。 但他说自己“画的和鬼一样”，这就不能忍了。 宋思沐瞬间破防：赶紧的，加那个微信号，钱退你，然后咱黑名单里再也不见。 抽支烟压压精：别介啊，我送出去的钱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拉黑我也没用，我小号多着呢。 宋思沐气炸：平白无故给我刷这么多钱，你到底想怎样！ 抽支烟压压精：我乐意。 宋思沐：……你家开印钞厂的么？ 抽支烟压压精：那肯定不能够，我家要开印钞厂的，刷五万哪儿够？ 宋思沐：既然不是，那就别花钱如流水，父母挣钱不容易，别和那些纨绔二代学坏了。 抽支烟压压精：你当我富二代呢？我不是！花给你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为了你我容易么，家底儿都给你了。 宋思沐：我退你钱。 抽支烟压压精：不要。 宋思沐：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让人把钱退给你。 抽支烟压压精：都说了不用。 宋思沐气急，刷钱刷多的人，她都一一退款，唯独这个刷钱最多的“抽支烟压压精”，连联系方式都不愿意透露。 搞得自己就像被“包养”了一样，让人心里不舒服。 气的想扔手机时，抽支烟压压精又来一个消息：喂，你说退钱真的假的？ 宋思沐一看他这是要松口，立即回：真的。 抽支烟压压精：买了盒泡面，差两块钱，你微信有钱么，给我转两块钱。 宋思沐：你加上面那个号。 抽支烟压压精：加了，半天不同意。 宋思沐暗想，完了，管家这会儿休息了。 还想着要不要发自己微信号过去，对面反倒很主动的把自己的收款码的截图发了过来。 宋思沐给他转了两块钱。 没多会儿，抽支烟压压精回复：谢了。 宋思沐：…… 起初她还以为他会以此来套她微信号，他发来收款码的时候，宋思沐知道自己真是多想了。 而她确信这世界上真有一种傻瓜，在网上给主播打赏花钱如流水，背地里却连泡面都吃不起。 因为这位“抽支烟压压精”又发信息说：能不能再发两块钱，我再买根火腿肠。 宋思沐又转去两块钱。 抽支烟压压精：芜湖，加餐了！ 宋思沐：…… 之后宋思沐又播了几次，效果一般，但那位“抽支烟压压精”次次如约而至，回回稳坐榜一宝座。 没有头铁的，“抽支烟压压精”只刷一个火箭就能稳坐榜一一整天。 然而，时至今日，真来了个头铁的，但“抽支烟压压精”头更铁，直接给之前那位哥们干到了榜二，重新夺回他往日榜一的宝座。 那哥们看“抽支烟压压精”一口气刷了十万块钱，人一下虚了，在一片评论的群嘲中，灰不溜秋地退出了直播间。 评论区还飘荡着一片：烟哥威武。 抽支烟压压精：好好播你的。 这话肯定不是说给评论区的，直播间的人都知道，“烟哥”从来只刷钱，不说话，说也就一两句，还都是和“苏妹”说，评论区的人，他根本不回复。 “苏妹”最近也不正常，以前直播还唠唠嗑，和评论区互动一下，后来就什么话都不想说，只自顾地弹琵琶，或者轻和着唱一小段。 只有“烟哥”出现的时候，“苏妹”才会问一句：转你的钱为什么不要？ “烟哥”要么不回话，要么就说：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惹得评论区对两人的关系，众说纷纭。 有说他俩在一起了，有说他俩在一起又分了，还有更过分的，“苏妹”被“烟哥”包养了。 正在看直播的程鸢，刚吃一口饺子，看到评论区众说纷纭的猜测，差点没卡住喉咙。 “咳咳咳咳。”她咳嗽几声，抽了几张纸掩唇，赶紧给宋思沐发私信，问：怎么回事？那个“抽支烟压压精。 宋思沐：别管他，假大款。 程鸢：十万块钱啊，疯了吗？ 宋思沐：他就这样。 程鸢：你什么想法？ 宋思沐：什么什么想法？ 程鸢：他对你有没有别的企图啊？ 宋思沐：那倒没有。 程鸢：小心为上。 宋思沐：放心，我会让管家把钱退给他的。 宋思沐回忆起之前，管家是把钱转过去了，但抽支烟压压精没收。 二十四小时之后又被退了回来。 没辙，宋思沐就问管家要了那位“烟哥”的微信号，但一直存在手机的便签里，没添加好友。 现在，宋思沐突然没心情继续直播，欠人钱的感觉太不好受， 尤其被“烟哥”这么一闹，感觉自己更像被包养了一样。 宋思沐百无聊赖地对着镜头说：“下播了。” 评论区一堆问号。 宋思沐二话不说，关了直播间。 程鸢发私信：怎么不播啦？ 宋思沐：没心情。 程鸢：[抱抱]怎么回事？ 宋思沐：就那人害得，我又不吃直播这口饭，刷就刷了，我回头退了就是，但他不肯要，我一个不缺钱的人，感觉自己被人用钱侮辱了。 程鸢：不至于。他为什么不肯要？是不是安了什么坏心思？ 宋思沐：他要是明说想包我或想睡我，我拒绝，他拿他的钱滚蛋也行，至少让我清楚他的真实意图，但他什么要求都没有。 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让她给他转了四块钱。 一个男人，平白无故给一个女人花了十五万多，没点附加条件，难不成是天上掉馅饼？ 宋思沐万万不信的。 程鸢提醒：你注意安全，千万别泄露信息。 宋思沐：这个我知道。 话锋一转，宋思沐问：你和你的陆老师，假期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程鸢：陆老师“扔”下我跑了。 宋思沐：啊？ 程鸢：开玩笑，他晚上有应酬，估计得喝酒，一会儿给他煮点醒酒汤。 宋思沐：呦呦呦，酸死了，以前还说不想恋爱呢，瞧瞧你现在，心和眼完全长在陆老师身上了。 第204章 想你 程鸢大大方方承认：那是，谁让我遇见的人是陆老师呢。 宋思沐发了一堆柠檬，把程鸢的消息顶上去，说：酸。 程鸢发了几个鬼脸，结束聊天。 一直等到晚上快十一点，陆霆川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程鸢趴在沙发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听到门口的汽车声，迷迷糊糊的她瞬间惊醒，趿着拖鞋跑出去。 门外。 陆霆川的车停在门口，简单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拉开后门，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陆霆川拖出来。 程鸢见状，赶紧上前搭把手，“怎么喝这么多？” 简单把陆霆川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上，“陆医生这算不错了，自己上的车，估计路上晃晕的，你没看那些当官的，喝完酒，丑态毕露，满地爬的都有。” 两人一起把醉成一摊烂泥的陆霆川运回屋内。 简单抹把额头上的汗，“我老板还在酒店呢，情况也不比陆医生好，我得赶回去看看。” “快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程鸢将他送出门，折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送进卧室。 床上的人翻身，仰面躺着，呈一个大字，半截腿耷拉在床下面。 程鸢放下杯子，跪在床上，抱着陆霆川的腋下想把他往床里面拽。 但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在喝醉的情况下，他自己一点力都使不上不说，还会反向使力。 陆霆川胳膊一抬，拥着程鸢一起翻身，瞬间被裹在他怀里，和他一并侧躺在床上。 他的两条胳膊像遒劲的老藤，紧紧地缠着程鸢的后腰，程鸢挣扎了好几下，没一点用处。 她的两只胳膊也紧紧夹在陆霆川腋下，抽不出来。陆霆川的下巴抵着她的额角，十分硌人。 “领导。”程鸢尝试唤醒陆霆川。 陆霆川没回应，厚重的气息扑在程鸢发顶，又热又灼，程鸢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程鸢尝试从陆霆川腋下抽回胳膊，但明显有股力道故意压住，让她无功而返。 “领导！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程鸢气急，哪有人醉了还使这么大力的？ 陆霆川睁开一只眼，瞥了下怀里的人，“我没装，真醉了，特别晕。” “既然醉了，那就起来躺好，好好休息。”程鸢从他腋下抽出胳膊，想推开他起身，但陆霆川没有松手的意思。 “晕，起不来，不想动。”陆霆川半睁着眼睛，懒懒散散地说。 “领导，不带你这么耍赖的。” 程鸢羞愤，继续挣扎。 “乖，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陆霆川收紧胳膊，原本还有点缝隙的两人，瞬间密不可分，两个胸膛紧紧贴合。 他的胸膛很宽，程鸢感觉自己像被他揉进去一样，他的头探着程鸢的侧脸，一路下移，最后定格在程鸢脖颈间。 火热的气息扑在脖颈处的细腻处，犹如平静的湖面上投下的重石，瞬间水花四溅，波涛汹涌。 脖颈处的痒-麻让她不自觉的加快呼吸。 “陆老师……”程鸢虽然拼命呼吸，但仍然觉得大脑缺氧，整个人晕晕乎乎。 “换个别的称呼，好吗？” 略沉的声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处处都是诱惑。 “领……领导，你能不能，先放开，有话我们好好说。” “不能。我一放开，你就跑了。” 程鸢哭笑不得，无语又无奈。 “那你怎样才肯放开？” “抱够了我就放开。” “那要是抱不够呢？” “那就一辈子都不放开。” 陆霆川除了抱着她，头埋在她颈窝里，呼吸很沉之外，没有多余的动作，问题能准确无误地回答，但说话有点含混，整个人特别疲惫。 程鸢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功能更像一个抱枕。 “领导，你看你这么累，放开我，早点休息，好不好？”程鸢尝试解开身后的桎梏。 “不好。”陆霆川拥得更加深几分，“程鸢，我想你。” “咱们下午才分开，就一场饭局的功夫，又不是好久不见，怎么还谈上想我了？” “不是那个想，是另一种想。” “另一种想？那是什么想？”程鸢不解。 陆霆川埋在她颈窝的头缓缓抬起，嘴唇几乎贴着程鸢的耳廓，“男人想女人的那种想。” 程鸢瞬间警觉，猛地想推开他，陆霆川却腾出一只手，控制住程鸢的手腕。 “你别动，你越乱动我越乱想。”陆霆川半是暧昧半是威胁地说，“本来抱一会儿就能解决的事，别弄复杂了。” 程鸢怔怔地盯着他，陆霆川低头，原本想轻啄一下眼前的粉唇，程鸢却看出了眼睛里浓浓的情欲，率先一步偏过头，凉薄的唇最终印在程鸢温柔细腻的脸颊上。 陆霆川有点错愕，随即回神，“不让亲？也好，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程鸢气急，“领导，你的行为，越界了。” “我知道。”陆霆川栽进程鸢颈窝，“可我控制不住。” “那你还不赶紧放开我？” 陆霆川没回，挺了一会儿，他才说：“我难受，抱着你才能好受一点。” 程鸢第一反应是他的胃，“是不是急性胃炎又犯了，你带药了吗？我去找。” “不止胃，我哪儿都难受。” 程鸢无奈，喝酒哪有好受的？ “你喝的多么？要不要我帮你盛点汤醒醒酒？” “多。但你别想用喝汤骗我放手。” 真不知道他这会儿是真醉还是假醉，明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但能清楚的回答她的问题，还有一股子蛮劲，圈住她不让她动弹。 “程鸢。” “嗯？” “你不许走。” “我没走啊。” 这回程鸢能确定，陆霆川的确是醉了。 “你别怕，我想你，但我不会碰你，我现在没力气，脑子也不清醒，根本做不了什么。” 程鸢苦笑，陆霆川这一番话都能说出来，还说自己脑子不清醒？那他清醒了岂不能成精？ “程鸢，我们陆家人，乙醛脱氢酶和乙醇脱氢酶都很发达，天生解酒快，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喝这么多吗？”陆霆川突然问。 “你和陆先生，我是说陆尧澄，拼酒了？” “不是。他还不至于在酒桌上针对我。” 第205章 睡吧 “酒桌上都是大佬，你一个小大夫，他们让你喝，你能不喝么？” 陆霆川摇头，程鸢感觉像他在她颈窝里蹭。 “分管漫山县的建档的主任是个女的，四十多岁。” 程鸢的脑袋轰地一下，像遭遇了一场平地惊雷，让人瞬间心惊胆战。 “她……” “她暗示我跟她开房，就把建档的数据给我。” 程鸢一时不知所措，她只觉得声音有点抖，“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打算同意还是……” “你傻不傻？”陆霆川忍不住笑骂，“我要是同意，就不用简单送我回来了，或者，今晚就不会回来了。” 程鸢问：“那你为什么和我讲这些？” 陆霆川说：“让你知道我的世界有多黑暗。” 程鸢却笑了，“领导，你其实是想说，如果没有我，说不定你就同意了，对吧？” 陆霆川突然怔住，厚重的呼吸有短暂的停顿，“你不是说过我不是好人？况且我也从来没有以好人自居过。” “你这么说，就是默认了。” 程鸢明白陆霆川的心思。 更明白了，为什么他打算白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陪她开开心心，却选择在晚上找借口去赴会。 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其中腌臜的利益交换，他宁愿让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让她拿他夜间的离开当借口，无理取闹也好，争吵也罢，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一丝一毫肮脏的事。 他想造一个罐子，把不懂世事的程鸢关在里面，让她保持她的单纯。 可程鸢太敏锐，亲手从里面戳穿了陆霆川制造的罐子。 与其拼命守护，不如早让她知道其中利害，说不定还能并肩前行。 “领导，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为达目的，你不可能没想过捷径，但你最后不也没选么？” “是。之所以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人无完人，我不完美，有时候甚至很低劣。” “能理解。” “那就好。” 陆霆川又将程鸢抱紧几分。 “不过，领导，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你说。” “你以前有没有利用自己的‘姿色’，让别人给你行方便？” 陆霆川突然翻身躺平，让程鸢趴伏在他胸口，单手扣着程鸢的头，逼她直视自己的面容，他勾唇，“现在算么？” 程鸢脸胀得通红，涩涩地问：“什么啊？” “程老师，看在我长得还顺眼的份儿上，行个方便，让我再抱一会儿，嗯？” 程鸢气的想打他，却被陆霆川捉住手腕，又一翻身，两人像之前一样，面对面侧躺着，不过这次陆霆川没再禁锢她。 他的手臂没一会儿就松垮垮搭在程鸢腰侧，头歪在一边，双目紧闭，呼吸逐渐浅淡。 陪她玩了一整天，晚上酒席又喝了那么多酒，醉加疲惫，饶是巨人也顶不住。 程鸢真挺佩服他，都这样了，还能打起最后一丝精神陪她闹陪她说笑。 实在太心疼他，程鸢打消了让他起床喝药、喝汤、洗漱的念头。 睡吧睡吧。 …… 清晨，程鸢扒开被子，伸懒腰。 楼下厨房似乎有厅里哐啷的响声，程鸢匆匆跑下楼。 “领导，你干嘛呢？” 灶台前，已经换了身衣服的陆霆川正端着碗，准备盛砂锅里的汤，“你昨晚煲汤了啊，抱歉没赶上。” 程鸢小跑过去，发现砂锅连热气都没冒，她搭手摸砂锅壁，“这是凉的，你好歹热一下啊。” “迫不及待想尝尝，没顾得上。” 程鸢无语地瞪他一眼，将砂锅重新加热，“你看锅，我去洗漱。” “好！” 等程鸢洗漱完毕，陆霆川已经将早餐准备妥当，烤面包和煎鸡蛋，外加一锅清香的菌菇鸡汤。 见程鸢下楼，陆霆川立即给程鸢盛了一碗汤，摆在她面前。 “昨天回来回来吃什么了？给你买的寿司也没见你吃几口。” “煮了水饺。”程鸢用瓷勺搅动碗里冒着热气的汤。 “不是不喜欢洗碗么？” “那也不能放着等你回来洗吧？” “可以啊，为什么不能？” 程鸢放下瓷勺，“领导，你昨天回来都那样了，还怎么洗碗？” 陆霆川反问：“我哪样？” 程鸢又羞又愤，“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陆霆川好整以暇：“没有吧，我记得我抱着你聊天，说了很多话，后来你还陪我躺了好一阵才上楼呢。” 程鸢气急，矢口否认，“你肯定出现错觉了，我没有。” 陆霆川看破不说破，只淡淡地笑着。 程鸢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心里却在想，昨天他睡着后，自己没有立即起身离开，而是和他并肩躺了一会儿的事。 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知道她多躺了一会儿？ 程鸢越想越尴尬。 “该走的人今天差不多都走了，今明两天可以好好陪你过假期，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程鸢回神：“秦书记那边彻底搞定了？” 陆霆川说：“嗯。咱们的大队列可以和卫生局下辖的所有建档项目合并，共享调研数据，不过我们可能要在他们建档项目的基础上再多采几管血。这些血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运回来。” 程鸢想了想：“运输条件不好满足啊。” 陆霆川说：“算了，先不想这些，吃完早饭，去海边走走。” 程鸢觉得陆霆川心真大，前面一堆事都没有头绪，他还有闲心带着自己玩。 心态是真的好。 假期余额已不足，对于陆霆川来说，只有两天的时间。 两人在海边走了一圈，没什么意思，今天是五一第三天，海边已经没有前两日那么多人，节假日的氛围也少了许多。 一个海浪打来，海水差点碰到程鸢的脚，程鸢觉得好玩，在湿湿的沙地上踩一个脚印。 冰凉黏腻的触感让人打个冷颤，但程鸢觉得有意思，索性两只光脚丫齐上阵，沿着被海水打湿的沙地小跑。 呼啸而过的海风吹起她的纱裙，衣袂翻飞，映在海天相接的背景里，俨然一副优美的画作。 陆霆川掏出手机，随手拍几张。 程鸢拨过被风吹在脸上的头发，“领导，你在拍我吗？给我看看。” 第206章 捂脚 陆霆川把手机递给程鸢。 阳光太强烈，屏幕看不清，她用手挡着，把光调到最亮，才勉强看清照片里的自己。 “不错啊领导，你的摄影技术……嗯？” 程鸢突然感觉脚下一暖，低头，陆霆川正单膝跪地，用手背试她脚面的温度。 他起身，眉目深锁，“脚这么凉，不冷么？”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在陆霆川的威严之下，程鸢突然感觉是有点冷。 “有点。”她说。 “还不快把鞋穿上？”陆霆川提醒。 程鸢赶紧拍拍脚上的沙子，扭头找自己的鞋。 她来时穿了一双凉鞋，想踩沙子玩，就把鞋脱了扔在一边。 陆霆川看到不远处的鞋，无奈只能自己上前，把鞋帮她拿回来。 程鸢接过，也不顾脚上还有沙子，赶紧穿上，“谢谢。” “回去吧。”陆霆川说。 “可以。” 程鸢也觉得自己玩够了，尤其是陆霆川的脸莫名黑黢黢的，什么玩心看到他那张脸，都荡然无存。 回到别墅，程鸢赶紧先去冲脚，满脚的沙子，一路走回来真难受。 刚出洗漱间。 “过来。” 陆霆川坐在客厅沙发里，扭头喊她。 “怎么了？”程鸢一脸懵。 陆霆川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直接让她跌坐在他怀里。 “啊！”程鸢被吓一跳，猛地想站起身，却被陆霆川硬生生按下去，重新让她老老实实坐在他腿上。 “领导……你这是做什么？”程鸢缩着脖子，浑身僵硬。 昨晚的陆霆川是醉的不清醒的，但现在的陆霆川肯定是清醒的啊！ 陆霆川故意问：“你说做什么？” “领导，你答应我的，你不会胡来。” 陆霆川无奈瞥她一眼，“该防的时候不防，不该防的时候瞎防。” 他松开压着她腿的胳膊，拉着程鸢让她坐在茶几上，面对他。 坐茶几，程鸢很不习惯，如坐针毡。 陆霆川俯身捞起她的双脚，程鸢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给你捂脚。”说着，陆霆川温热的掌心抚上程鸢冰凉的脚背，冷热相遇，程鸢浑身一激灵。 “是不是四肢常年冰凉，冬天更是？”陆霆川问。 程鸢点头，心思完全在自己脚面上。 陆霆川说：“你的末梢循环功能不好。血液循环的一大功能就是将热量带至全身，尤其是身体末梢。” 程鸢说：“我知道。” 陆霆川说：“知道还贪凉？” 程鸢撇嘴争辩：“以前没人带我来过海边。我第一次玩海边的沙子，好玩又新鲜，想多玩一会儿还要被数落。” 陆霆川猛地扯程鸢小腿，程鸢没防备，失去重心，直接向后倒在茶几上，幸亏她眼疾手快，用手肘撑住。 “身体重要还是贪图一时的开心重要？”陆霆川质问。 程鸢不服输：“都重要！” 陆霆川继续扯她的小腿，程鸢直接跌倒，躺在茶几上。 程鸢不服输，小腿被陆霆川抱着，她顺势冲陆霆川胸口一蹬，将他踢翻在沙发上，借机将腿从他怀里挣脱。 她刚起身坐好，只见陆霆川揉揉胸口，嘴角微弯，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威胁。 他抓过程鸢的脚腕，直接用双腿夹住她的脚，双手护住她的膝盖，让她的腿彻底动弹不得。 程鸢叫嚷：“放开，我不需要你捂。” “你踢我，我还没和你算账呢。”陆霆川语气不免严厉起来：“等等，捂热了我再松开。” 程鸢偏不要他捂，陆霆川偏偏要捂，一来二去，程鸢力气没陆霆川大，身子越来越往陆霆川面前靠近，被他夹住的脚也从他原先的膝盖处往深处走，一直到底。 直到，挣扎间程鸢的脚碰触到异样的柔软。 程鸢整个人都轰地一下炸开了。 陆霆川也感觉到触碰，突然放开她，“你自己上楼用热水泡吧。” 说完，长腿越过程鸢，走进了一楼他的卧室。 程鸢半天才回过神。 刚才是碰到了吧？ 好像是。 程鸢内心上演了一幕自问自答。 完了完了完了，没脸见人了！ 程鸢匆匆冲上楼，进门就把自己摔在床上，裹着被子打了好几个滚。 这算什么情况？ 占领导便宜么？ 还是调戏？ 不不不，不是调戏，她又不是故意的。 那要怎么办？道歉？ 关键是说什么，怎么说啊？！ 总不能说“对不起，我碰到了你的……” 的什么啊！ 这让人怎么开口。 程鸢在房间内哭天抢地，这种事她连求助朋友都难以开口，难道要她默默一个人承受？ 但陆霆川呢，他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那他走是几个意思？ 生气？ 尴尬？ 程鸢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瓶颈。 …… 卧室内。 陆霆川进门直奔卧室内的洗漱间，拧开冷水就往自己身上浇。 生怕自己再慢两步，事态控制不住。 原本只是想给程鸢捂捂脚，事态怎么就发展到这地步了？ 陆霆川发誓，他比在泳池教程鸢游泳时，思想纯洁多了。 但一切都在程鸢碰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心理建设，瞬间破防，身体里潜藏的原始渴望瞬间被点燃。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松手，可能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就要被程鸢看见了。 程鸢她知道自己碰到了吗？ 应该知道。 她惊恐到苍白的脸足以证明一切。 她会怎么想？ 厌恶？ 害怕？ 陆霆川没忘，程鸢是怕他的，现在他们之间能有一些简单的亲密接触，完全是这段时间，他一点点努力的成果。 那这次意外呢？会吓退她，让之前的一切功亏一篑么？ 一切只剩满满的不确定。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身体上的折磨也不见消退，陆霆川索性脱了试衣服，简单冲一下。 从洗漱间出来，直接钻进被子里。 被面上还有程鸢的味道，是她洗发水的香味，昨天她在这里躺过。 发现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程鸢时，陆霆川知道为时已晚，只能带着程鸢的味道在脑子里来一场好梦。 …… 午饭的时间点都过了，程鸢一直躲在二楼拐角听楼下的声音。 但楼下迟迟没有声音。 程鸢等的有些着急。 不会陆霆川真生气或者尴尬到不想见她了吧？ 程鸢急得在楼上来回踱步，忍无可忍，她咬牙，亦步亦趋地下楼。 第207章 父母往事 站在陆霆川卧室门前，程鸢犹豫一会儿，正准备敲门。 “咔”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陆霆川猛地脖颈后仰，显然也被门口的程鸢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正是诧异时。 陆霆川解释说：“我是问你，心里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程鸢也连忙解释：“我是问你，我没弄疼你吧。” 陆霆川有点讶异，一瞬间愣了一下。 程鸢以为他不好说自己的感受，赶紧道歉：“领导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陆霆川不自觉的偏过头，“嗯。” “领导……我错了。”程鸢特别不好意思，羞答答地低下头。 程鸢是真心“悔过”，但陆霆川反被程鸢弄得不知所措加不好意思。 “晚上想吃什么？”陆霆川索性扯开话题。 程鸢也长舒一口气，“领导看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卑微一把，化解尴尬。 陆霆川掏出手机，查找一番，发给程鸢一个定位，“一会儿去这儿吃饭，然后这两天再带你去复习复习游泳。” “啊？”程鸢听到“游泳”头皮发麻。 但谁让自己“伤”了他呢，此刻不占理，只能乖乖认命。 陆霆川说复习游泳也是真的复习游泳，比之前程鸢联系的时候更苛刻。 程鸢不解问为什么非要逼她学会游泳。 陆霆川说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生存需要的必备技巧，二是游泳能很好的锻炼心肺功能。 提到“心肺功能”几个字时，程鸢立即放下心中的成见和抵触情绪，重新投入复习。 陆霆川也比前一次更有耐心，更温柔一些，程鸢进步很快，最后两天假期，她完全掌握了技巧，除去体力因素，在水里游小几十米不成问题。 忙于工作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慢，烦躁的时候还会觉得度日如年，但一旦闲下来，尤其两个人轻松地独处时，时间飞逝。 明明共同拥有一半的假期，但总结也得时间不公平，后面两天比前面两天过得快多了。 再次踏上那条私人游艇时，程鸢都觉得恍惚，好像刚来的那种忐忑已经是半个世纪之前的事，而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不舍。 天色已暗，船飞驰在海面上。 程鸢破天荒的大胆一回，坐在甲板上吹海风。 陆霆川拿了外套，披在她身上，和她并肩而坐。 程鸢看着越来越远的小岛，问：“领导，你不是说，你还房贷压力很大，你父亲帮你一起还么，为什么你家还有别墅？” 陆霆川用工作的几年时间还清六套房的房贷，程鸢觉得合理，如果还清房贷的同时再卖别墅，那就说不通了。 除非…… “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黑色收入？”程鸢逼问。 尤其他还带她来绿岛这边，他们住的别墅家电齐全，装修居家，完全不像是租的，程鸢不得不怀疑陆霆川是不是有什么非法收入。 陆霆川却笑了，他说：“房贷是我的，别墅是我目前的。” 程鸢不解，傻乎乎问：“有非法收入的是阿姨？” 陆霆川嫌弃地睨她一眼，“别墅是我母亲用我外祖父的资产置办的，那些钱在我面前和我父亲婚前就已经做过婚前财产公证了。” 程鸢还是不解，“就算这样，阿姨知道你有困难也不会不帮你吧？” 陆霆川说：“我们家的情况有点复杂，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程鸢问：“怎么说？” 陆霆川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随我母亲姓陆么？” 程鸢怔怔地望着陆霆川，听他娓娓道来。 陆霆川说：“我父亲……该怎么说呢，通俗点讲……倒插门吧。” 程鸢惊了一下。 陆霆川继续：“我外祖父和陆尧澄的祖父是亲兄弟，我们两家以前关心不错，分家的时候，我外祖父分得不少资产。来东江后，他先后担任了东江不少要职。他就我母亲一个女儿，很是宠爱，当时他在东江工作，我母亲在帝都上大学，我母亲背着他偷偷和我父亲在一起了，对了，我父母他们是大学同学。当时，我外祖父知道之后很生气，陆家在京是大户，而我父亲一穷二白，根本谈不上门当户对。后来我母亲执意要和我父亲在一起，因为我母亲当时已经怀了我，我外祖父不得不同意，但在他们结婚前立了规矩，第一，婚前财产公证，第二，我出生必须姓陆。” 多曲折又纠结的感情啊，程鸢听的很入神，“你外祖父呢，他现在好吗？” 陆霆川说：“早就走了，在我跟随母亲来东江后没多久。” 程鸢说：“他一定很爱你的母亲。” 陆霆川却无奈地说：“谁不爱她呢？” 程鸢：“” 陆霆川说：“她是从一出生就被我外祖父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父亲接近我母亲，就是看中了她是陆家的女儿，看中了我外祖父在东江的卫生部门担任高职。” 程鸢惊恐又震惊的看着陆霆川。 陆霆川却不以为然，“至于我母亲会在婚前怀了我，这一切，彻头彻尾，都是他的阴谋。我母亲当时年轻，什么也不懂，以为追求就是喜欢，但我外祖父懂，他的阅历足够看出我父亲的野心，所以才定下了两条规矩。” 程鸢小心翼翼地试探问：“这也是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的原因？” 陆霆川说：“算原因之一吧。” 程鸢疑惑：“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陆霆川说：“我外祖父临终前告诉我的，后来我问过我父亲，他亲口承认了。但这一切，我母亲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父亲目的不单纯，但他也从没做过伤害我母亲的事，这也是我唯一认可他的地方。” 程鸢不禁好奇，“那他爱你母亲么？” 陆霆川看程鸢一眼，“那是他们的事。” 程鸢突然知道，陆霆川身上的生人勿近的气场，来源于哪里了。 从小读寄宿制学校，父母之间的感情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大人之间的感情都没处理明白，又怎么会将多余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正如陆霆川的母亲所说，陆霆川能成长成现在的样子，全凭他自己的努力，让做母亲的她很没有成就感。 “五岁之前，我和我母亲在帝都，我父亲随我外祖父来了东江，他们一年只能见几次，每次都是我母亲去东江看我父亲，那时候交通不方便，她不好带着我，都一个人去。” 第208章 担当 陆霆川顿了顿，说：“来东江之后，我就读了寄宿制学校，可以说，这辈子我见过我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 程鸢又震惊又心疼。 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不幸运，会缺失很多爱，但父母齐全的双亲家庭，也不一定好过。 一个打小就没见过几次父亲的孩子，就算有父亲，也不会觉得有父爱。 这种莫名的距离感，让两个在空间距离上离得并不远的父子，变得疏离，甚至仇视。 “我父母他们结婚后，收入都是分开的，我母亲的归我母亲，我父亲的归他自己。”陆霆川说：“或许是我父亲碍于面子吧，不想花我母亲一分钱，但家里的开支他都会安排好，并且承担了家里几乎所有支出。我母亲的资产，他一点没有染指，包括还房贷，他也没让我母亲花一分钱。我母亲打小被我外祖父惯坏了，对于理财，她一窍不通，外祖父去世后，她就把所有资产交给我父亲管，但我父亲既没有拿去做投资，也没有花一丝一毫，我母亲给他多少，他都放着，我母亲要，他就拿出来，从来不过问她拿去做什么。” 程鸢突然问：“这算一个中年男人笨拙的爱么？” “不清楚，但起码算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没有突破道德底线，还算有担当吧。” “你母亲就没有问过你还房贷的事吗？” 如果陆母知道，一定不会让陆霆川那么苦。 陆霆川却苦笑着摇头，“有时候我觉得我父亲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他对我母亲很冷淡，但家里有事，他又不想让我母亲担心，甚至就算告诉我，也不会告诉我母亲。如果不是他下台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我想他对我母亲一定能隐瞒就隐瞒。房子是他们觉得对我有愧，才全部登记在我名下的，如果我父亲没出事，还这些贷款不成问题。” “但他出事了，并且不想让你母亲知道贷款成为了你家里的经济压力？”程鸢问。 “对。我母亲知道我父亲出事后，当场晕了，受打击后几天都没缓过来，人差点抑郁。她从小顺风顺水，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出嫁之前有我外祖父，出嫁之后有我父亲，时时刻刻有人给她撑着一片天，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些。我父亲下台，她觉得整个家的天都塌了，这时候谁还敢提房贷的事。” 程鸢如梦初醒，“所以你是在家里最危机的时候，扛起了家里的负债。” 陆霆川说：“差不多吧。但六套房，不是开玩笑的。我父亲也觉得对不起我，选择去一家镇里的二甲医院当了院长，从头开始。” 程鸢看着陆霆川，“领导，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经历还不少。” 陆霆川却说：“不算什么，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起码父母双全，家庭还算和睦。” 程鸢却吐槽说：“我觉得你更像父母爱情的牺牲品。” 陆霆川冷嘲一声，“爱情的牺牲品？愧疚和赎罪的牺牲品还差不多。” “你是说平白无故让你背了一身债么？” “不是？” 程鸢摇头，“可能有，不过我看到的是领导你的担当和责任感。你没有因为和父母关系不好就怨恨他们，也没有在家庭有难的时候撒手不顾。你说你的外祖父、你的父亲都很疼爱你的母亲，你又何尝不是呢？陆阿姨问你什么，你都不说，事业有困难不说，身体不舒服也不说，你不也是不想让她担心吗？” 陆霆川浅浅地看着程鸢，随即撇过头，看向另一边。 那里，海面波涛汹涌。 程鸢继续：“我觉得阿姨那么聪明，未尝不知道你父亲的心思，但她有你们一定是幸福的。她现在这个年纪都能抱一颗童心，那么可爱，那么喜欢接触新鲜事物，对一切都很好奇，一定是被人呵护且幸福的像泡在蜜罐里的人才能有的心态。” 陆霆川说：“她就是从小泡在蜜罐里的人。” 程鸢问：“这样不好吗？” 陆霆川说：“好，也不好。” 程鸢问：“怎么解释？” 陆霆川说：“好就好在这样的人生可能会过得简单幸福，但坏就坏在，遇到我父亲这样，有坏心思也有担当的人概率太低。大概率遇不到的时候，可能是就是一辈子的痛苦。” 程鸢点头，“有道理。不过我觉得物以类聚，阿姨是很好很好的人，相信她遇到的人，也一定很好。而且，阿姨可能生活简单，但不代表她不聪明啊，我相信她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也许并不是我们想的头脑发热，中了爱情的邪那么简单。” 陆霆川狐疑地看着她，狭长的眸子眯成一道线，“我怎么感觉你在说你自己？” 程鸢一下脸红起来。 陆霆川好整以暇，说：“‘在做出选择之前有自己的考量’，这不就是你么？冒昧问一句，现在，你对我的考量，够了么？” 程鸢偏头，脸热的要命，“目前从你的家庭情况看来，你有担当，有责任心，还算及格。不过鉴于你之前亲口承认自己度假谈工作企图把我晾在一边，还主动要求延长考察期，所以，继续延长。” 陆霆川长长地叹口气，无奈自嘲，“真是自作自受啊。” 程鸢傲娇地回一句，“本来就是。” 陆霆川无奈，再恼也只能在心里和自己生闷气，万万舍不得怪程鸢一分。 “程鸢，四个月了，六个月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程鸢不解，“为什么是六个月？” 陆霆川说：“你说的，想要了解一个人，至少需要六个月的时间。六个月是我的极限，我不想再等了。” 程鸢脸更红了，不知道怎么回应。 但她还是认真想了想，说：“可以考虑。为了公平起见，到时候我也说一件我的秘密，也让你做一次决定，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陆霆川爽快答应：“好！” 程鸢疑惑地调笑问：“你不应该问我什么秘密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万一到时候你犹豫了，岂不是很打脸？” 第209章 游玩 陆霆川愣一下，却笑道：“不会。” 程鸢看着他也笑了，却只是勉强笑了一下而已，她扭过头，遗憾地说：“明天你就上班了。” “是啊。你还有一天假，想好明天做什么了么？”陆霆川问。 “和宋思沐约好了，她明天放假，估计要出去玩一天，她好不容易放假，肯定要疯玩一次。” “嗯。注意安全。”陆霆川叮嘱。 从绿岛到东江距离并不远，没多长时间游艇就靠了岸，几天前停在停车场的牧马人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陆霆川开雨刷，简单清理一下。 黑色的车子在夜色中穿行，程鸢看着飞速而过流光溢彩，愈发觉得时光飞逝。 两人回到世纪嘉苑后，依依不舍地道别。 明明也不是分开，只是各自回家而已，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程鸢觉得自己彻底完了。 她真的喜欢上陆霆川了。 “饿么，要不来我这儿坐会儿吃点东西？”陆霆川问。 程鸢摇头，“不饿，快回去休息吧。” 陆霆川明天还要上班，程鸢不想耽误他休息。 毕竟放假这几天，净陪她到处玩了，也没见得休息多长时间。 程鸢不想耽误，掏钥匙开门，道别后迅速进门。 关上门后，却望着紧闭的方面傻乐呵。 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 她掏出一看，是宋思沐。 果然，约她最后一天去半徐山看桃花。 半徐山看桃花？ 有些耳熟，好像古岱说过，什么网红打卡地。 宋思沐说她有贵宾票，让司机开车送她们去那边的桃花园。 桃花园是半徐山上一个类似景区的地方，进门需要门票，里面有很多景点，最有名的还是漫山遍野的桃花。 有句古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大抵讲的就是这桃花园的美景。 程鸢对自然风光并不是很感冒，但初夏还能欣赏一片粉粉嫩嫩，谁不想一饱眼福呢？ 第二天。 程鸢起了大早，照宋思沐的吩咐，她在小区门口等她。 出门时，程鸢不自觉看了一眼旁边紧闭的房门。 脑海里也不自觉的想，他应该上班了吧？ 失落一小会儿，程鸢才踏进电梯。 世纪嘉苑门口。 宋思沐已经如约而至，他家司机开了一辆suv，程鸢以为宋思沐要带多少人，结果她说，她要带很多东西。 程鸢上车，往后一瞟，发现都是什么折叠自行车，帐篷，摄影支架之类的东西。 “你干嘛啊，转行做旅拍啊？”程鸢问。 宋思沐头戴鸭舌帽，一身粉色的修身运动服，青春活泼，还背一个女式的运动包，“等进了景区，车咱们自己开，到时候搭帐篷，搞点美食，多好。” 程鸢秀眉微微蹙成一团，“我怎么感觉这像人一家三口的野炊游玩模式呢？咱俩，适用吗？” “那还不得赖咱俩行动不够迅速？要是咱俩都有男朋友，到时候咱们四个一起来，那才热闹呢。” 话到这儿，宋思沐突然想到什么，她眼睛微眯，打量着程鸢问：“你和陆老师进展怎么样了？是不是能带出来让我找个娘家人见见了？” 程鸢抿唇微笑，“还早。” “这还早？你俩连旅行这关都过了，还早什么？”宋思沐嫌弃地看程鸢一样，说：“你没听说过么？想知道能不能和一个人过日子，就和他出去旅行一次，如果旅行结束，你们都没分手，那果断是真爱了。” “……”程鸢无话，“我和陆老师都没在一起呢，哪儿谈得上分手啊。” 宋思沐鄙夷，“你俩这暧昧期这么长时间，确不确定关系都不重要了，就是一句话而已，关键是你俩现在都默认对方，虽然嘴上不承认对方男女朋友的身份，但心里比谁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程鸢被怼的哑口无言。 “你不如反过来想想，如果你俩现在有一个人突然放弃，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另一个人感觉自己被劈腿，被绿了？” “别胡说。”程鸢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哪儿胡说了？按你的想法，你们还没正式确定关系，照理说你俩现在都是单身，不管谁最后和别人在一起，都没问题的，关键是你们心里受得了吗？受不了啊！你们虽然没明面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但心里早心照不宣了。” 程鸢突然陷入沉默。 她有点不可置信，宋思沐的意思是，现在的她，已经把陆霆川当做自己的男朋友了？ 男朋友……好陌生的词，程鸢还是习惯叫他“领导”。 “再说吧，也不急，让我再想想。”程鸢有点乱。 宋思沐意味深长地笑看程鸢，拿起相机，调整设置。 车子一路沿着盘山公路弯曲而上，走了一个多小时才上山。 倒不是路难走，而是人和车太多了，路上堵。 幸好宋思沐有贵宾票，不用等在门口排长队，车子很顺利地驶入桃花园。 刚进入园内，入眼就是成千上万棵粉粉嫩嫩的桃树，花苞绽放，各个像舒展身子的妙龄少女。 宋思沐让司机下车，自己接手司机的位置，缓缓开着车在园内逛。 程鸢吐槽：“你家司机真惨，好不容易来趟景区，还被你晾在一边。” “节假日三倍工资，我还给他又加五百的小费，这价钱，我都想当司机了。” “知道你大方，不过真给他撂一边不管啊？” “咱们俩女生，带着他不方便。你不用担心，他机灵着呢，他说他有个兄弟很久没联系了，今天也来这边，一会儿去见他那个兄弟。” 程鸢忍不住夸一句，“你家司机，人真机灵。” 太有眼色了。 车子沿着公路一直往园林深处走，到一处空开地，宋思沐停下车子。 “就这吧，咱们在这儿安营扎寨。” 宋思沐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刚发芽的大柳树说。 “这不错。” 程鸢走到柳树下，斑驳的树影下吹过丝丝凉风，特别舒服。 柳树长在陡坡的尽头，站在柳树下，可以看到来时的路，以及那片粉色的桃花花海。 真是观景的绝佳位置。 宋思沐已经忍不住架起摄影机的支架，安好摄影机，开始拍摄。 但镜头对准的却是程鸢。 “你不拍景色，拍我干嘛？” 程鸢正准备从车上搬东西下来。 第210章 急救 “最近新学了一点视频剪辑技巧，想拍点素材回去试试，光拍景色没意思，拍点咱们动手的视频，还能记录一下生活。” 宋思沐调好角度，连忙跑过来帮程鸢一起搭帐篷。 程鸢拉开提包，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你会搭么？” “小意思。”宋思沐撸起袖子，都不用看说明书，直接上手。 她一边忙活手里，一边指挥程鸢，两人配合默契，没用多久就搭好了帐篷。 宋思沐从旁边捡了块石头，还给程鸢演示，“如果真在户外，为了防风，你可以加固一下，把这几个角钉在地面里。” 程鸢给宋思沐比一个大大的赞，“你怎么会这些啊？” 宋思沐扔了石头，累的瘫坐在一旁的野餐垫上，“以前我特别向往外面的世界，特别佩服那些驴友，觉得他们可以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梦想着自己以后能当个旅行家，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看的紧，管得严，我妈连我报户外培训班都不让。” 程鸢坐在她身边，轻轻揽住宋思沐的肩膀。 “后来还是因为我中考考入东江九中，我妈奖励我，才答应我让我报培训班的。搭帐篷就是在培训班上学的。” “我以为你带帐篷来，想住在这儿喂狼呢。”程鸢故意逗笑说。 宋思沐果然笑了，“这山上没狼好么？再说，真喂狼，你也得陪我一起。” “行行行，陪你一起。” 看宋思沐恢复如常，程鸢起身，继续去车上搬东西。 两人在树下简单吃了几块三明治和水果，太阳已经升起来，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特别舒服。 宋思沐趁着食困来临前拍了几张照片，拉着程鸢就钻进帐篷里。 不得不说，在郊外弄顶帐篷，简单休息一会儿真挺不错。 两人趁着太阳最烈的时候小憩一会儿，郊外的空气很清新，闭眼吸几口空气，感觉肺都净化了一遍。 太阳下去一些，两人收了帐篷，准备再往上走一段，趁太阳下山之前下山。 宋思沐发动车子，沿着山路又往上开一段距离，两人边走边拍，太阳下山前，两人赶回了园区门口。 正值返回高峰，出园区的路被堵的水泄不通，宋思沐打电话给司机，司机还在园区门口，根本找不到她们人在哪儿。 只能看见前方无尽的车辆，首尾相连，像没有尽头的火车车厢。 “这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不会耽误咱们明天上班吧？”宋思沐从车窗里探出头，前后探望。 “估计得半夜了。” “这都放假第五天了，我以为没多少人了呢，怎么还这么多人？” “这可是网红打卡地。” “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宋思沐心里是一万个懊恼。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们的车才往前挪到了五十米。 司机突然打电话来，说下山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把路堵了，才造成园区的拥堵，听说车祸挺严重，还有得等。 宋思沐彻底死心，绝望地放下手机，“真倒霉。” “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帮忙！” 夜色里，突然惊现喊叫声。 堵在车里的人和站在路边抽烟的人纷纷看向声源处。 是程鸢她们后面数第三辆车。 宋思沐闻声，和程鸢互看一眼，两人匆忙下车。 “有没有医生？谁能救救我妈，快救救我妈……救救她。” 急切呼声又传来。 程鸢和宋思沐上前时，已经有几个好心的人把车里一位老妇人抬出车厢，还有人拿来野餐垫，垫在老人身下。 老人躺在一个中年男人怀里，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女人，领着两个孩子，手足无措地立在旁边。 女人瑟瑟发抖，满是后悔，“老公对不起，我就和你妈吵了几句，没想把她气死。” 两个孩子哇哇大哭，看到一动不动的奶奶，嚎叫道：“奶奶，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你们都走开！”男人根本顾不上和他们说话，望着周围人，疯狂求救，“有没有医生？救救我妈，救救我妈，她心脏不好，救救她。” 周围人想帮忙，但有心无力，纷纷摇头。 有人给出建议，“赶紧打120吧。”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掏手机打120。 程鸢上前，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老人的呼吸脉搏。 男人正打着电话，愣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救星，他一边接着电话，着急地问程鸢：“姑娘你会不会胸外按压？电话里说我妈可能需要胸外按压。” “会。”程鸢伸手，“电话给我。” 男人赶紧把电话给程鸢，程鸢听从电话那头120的指示，对老人进行简单查体。 “思沐，帮我。”程鸢冲宋思沐招手，指向老人胸外按压的位置，指挥宋思沐，“两手伸直，压这个位置，用力。” “我知道，以前培训课学过。”宋思沐立即上手，奋力地一下一下按压，“我一个人不够，再找个人来轮流按。” 程鸢还在和120交涉。 中年男人，也就是老人的儿子，慌慌张张说，“我，我来。” 宋思沐说：“看我动作。咱们三十次一组，一定要快，力气也要大，胸廓下去5厘米才算一次有效按压。” 一轮结束，宋思沐已经累的胳膊抬不起来，她立刻招呼中年男人，“你，接上。” 此刻，程鸢刚好接完电话，中年男人立即退缩，指着程鸢说，“让她来，她会。” “她不行，力气不够，你快点！”宋思沐催促。 男人说什么也不敢。 宋思沐又急又气，想骂人。 程鸢见状，立即跪在老人身边，用尽全身力气，紧接着继续按压。 宋思沐甩着两只胳膊，气喘吁吁地，焦急地问：“你行么？短时间大量运动，你的……心脏也受不了。” 她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 “先按一轮。”程鸢咬牙坚持。 只一轮一半都没到，程鸢头上已经大汗淋漓。 宋思沐知道程鸢坚持不住，一轮下来就已经很吃力了，她赶紧向周围人求救，但周围人纷纷退避三舍。 不会胸外按压谁敢往前上呢？ 第211章 贵人 数着数等一轮结束，宋思沐立即拨开程鸢，换自己上。 “你别按了，我来。” 程鸢已经瘫坐在一旁大喘气，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摇头，“不，不行，你一个人，不行的。” 胸外按压必须大力才能有效，否则就是让病人等死。 一个成年男性在正规操作下，十多分钟就没劲了，再按基本等于无效按压。 所以两人或多人_轮换，才是抢救常态。 更何况程鸢的身体，根本禁不住短时间内这样剧烈的运动，宋思沐也只是一个女生，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第二轮快结束的时候，宋思沐的胳膊已经软了。 按压时，她自己都感觉得到，患者胸腔下陷程度，根本达不到标准。 突然，人群被人拨开。 “让一下让一下。” 一个男人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窜出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他立刻跪在患者身边，检查患者的心跳脉搏呼吸，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扒开患者眼皮扫一下，检查瞳孔对光反射。 “下一组我来。” “好！”宋思沐咬牙拼尽全力，使劲按压完最后几个，迅速闪开。 男人赶紧接上，“情况不妙，我们三个人轮换。” 累得摊在一边的宋思沐说：“她不行，我俩来。” 男人扫一眼程鸢，恰好程鸢也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程鸢一惊。 这个人，很熟悉！ 她在脑海中迅速回忆，记忆的碎片拼接…… 是他？！叶景明！ 开心外科大会的时候，姚复升在投影上放过他的照片，他特别瘦，两颊凹陷，颧骨很高，长方形的脸，稍长的板寸，看上去朴实无华，还有点书生气。 照片和本人，基本没有差别。 叶景明只简单扫一眼程鸢，继续按压，连按两轮后，黝黑的皮肤上渗出细汗。 “换你。”叶景明退开，宋思沐继续接上。 他则伏在患者身边，检查患者的情况。 两人轮换着对老太太进行胸外按压。 老太太的儿子，也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看着躺在地上，一点苏醒迹象都没有的母亲，顿时怒火中烧，指着站在不远处的中年女人就骂：“你现在开心了吧！把我妈气成这样，气死她你就报仇了是吧？” 中年女人被吓到，慌慌张张泣不成声，“不是，老公，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和她吵了几句，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心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说了出来玩，开开心心的，别小心眼，你呢？一出门就丧着脸，给谁看？” “老公，我真不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拉着男人的胳膊，拼命道歉，旁边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生哇哇大哭。 男人烦的要命，“都别哭了！” 他一把甩开女人的手，跪在自己母亲身边，饶是再坚强的男人也绷不住，自己的母亲躺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个大男人，刚训完自己的儿子，自己却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请去旁边，你这样会影响我们。”叶景明冷声提醒。 男人哭丧着脸，抹把眼泪，“救救我妈，求求你们了。” 叶景明面无表情，“120打了吗？” 男人立即回答，“打了。” “等救援。” 叶景明指了指旁边，示意让他站在一边，男人死活不同意，“不，我要陪着我妈。” “等救援！你这样只会妨害我们。” 男人被叶景明冷酷的语气吓到，情绪原本就崩溃的他，瞬间怒火中烧，“这是我妈，凭什么不让我在这儿看着，你算老几？” 叶景明不正眼看他，目光全部放在老太太的脸上，他也不吃男人这套，只冷冷地回应，“你现在最好听我的话，我是心外科大夫，我叫叶景明。” 男人愣了一下。 旁边的程鸢看着这一切，暗想，果然她没认错人。 等程鸢休息的差不多，接过宋思沐，继续给老太太进行心脏按压。 三人轮番上阵，压了半个多小时，老太太终于有自主呼吸，拍她肩膀，唤她的时候，老太太能微微动头，翻着眼皮，哼哼唧唧应一声。 老人的儿子激动难耐，一下跪在老太太身边，抓着老太太的手就哭嚎道：“妈！你怎么样？妈？” 程鸢和宋思沐早累瘫了，互相看一眼，两人悬着的心，放下一截。 假装不经意地看叶景明，程鸢发现他还在观察老太太的情况，并没有像她们一样松懈。 那种严肃认真的神情，程鸢不自觉想到陆霆川。 又等十几分钟，急救那边打电话说，他们的救护车已经到了，但路上实在太堵，他们在门口上不来。 众人商量，几个人将老太太抬着往门口赶，救护那边的人也推着车往山上走，两边一起赶路。 “我和你们一起。”叶景明说。 “不行！”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女生，她竖着长马尾，虽然穿着深色的运动服，但依旧可以看出身材苗条，气质卓然。 “景明，说好今天陪我的，今晚你还得去我那儿呢，这路堵成这样，几时才能回去？你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别闹了，患者重要。”叶景明只简单解释一句，已然跟着那群抬老太太下山的大哥一起离开。 女生气的在原地跺脚，扭头向反方向走去，上了自己的车。 程鸢和宋思沐终于长舒一口气，两人也回到自己的车上。 宋思沐却念念不忘，“刚才那个医生，太帅了，要是没有他，就靠咱俩这门外汉，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老人家。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医院的，刚才光顾着救人，也没跟他打个招呼。” “东大一院的。”程鸢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没看见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么，还想打招呼，你想干嘛，你的榜一‘烟哥’不比他好？” “好端端干嘛提那个人。”宋思沐疑惑，“你怎么知道那个医生是东大一院的？不对，他是心外科……你们科的？但看你们好像不认识啊！” “是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程鸢突然认真起来，“他是院里新挖来的人才，也是陆霆川工作上的最大对手，不过还没正式入职，估计假期结束，不，明天，就会正式和大家见面了。” 第212章 对手 “那还真是冤家路窄。”宋思沐不禁感叹，“不过，我看这个叶景明，临危不乱，遇事处理专业又迅速，怕是业务能力出众，你的陆老师遇到对手喽。” 程鸢沉默。 她也知道，陆霆川的处境不容乐观，但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比她自己受挫还要难受。 “你的陆老师呢？什么想法？”宋思沐问。 程鸢摇头，“陆霆川想什么不会明说，我猜不透他。” “你这么聪明也猜不透？”宋思沐难以置信。 “猜不透，或者说，他从来不和我细说工作上的事。” 程鸢弄不懂陆霆川的心思，才会心慌，她无法捉摸，陆霆川是故作淡定还是胸有成竹，他也很少提及工作上的事。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本能，将所有秘密，心事，全部装在自己心里，且对周围所有人都有所防备，但程鸢很不适应这样的陆霆川。 因为这样的他，一点也不诚实。 除了，陆霆川主动交代，那个女主任要找他开房的事。 陆霆川能主动交代，程鸢倍感欣慰，她知道他在意自己，才会把这些讲给自己听，但同时她也生出更多的疑惑和担心，陆霆川是不是有更大的隐情在瞒着自己？ 别的程鸢不好推断，但陆霆川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已经实锤了。 又过了一小时，道路才完全疏通，两小时后，suv才缓缓停在世纪嘉苑门口。 此时已经快十点钟，小区门口的道路上，已经没几辆车。 程鸢推开门下车，宋思沐冲她挥手告别。 “回去早点睡，今天累够呛。” “你才是。” 程鸢挥手，对驾驶室的司机说：“开慢点注意安全。” 司机今天守了一天，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进世纪嘉苑的时候，程鸢乖乖登记。 走到单元楼门口，程鸢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发现微信有不少提示信息，都是各种工作群的，当然，还有古岱。 程鸢点进去，古岱问她半徐山的桃花好不好看，还问她讨几张照片看看。 程鸢没理，他一个口口声声说不回家的却偷偷回了家，真是让人在艳羡的同时恨得牙痒痒。 古岱放假说不回家，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去半徐山，最后还是回了家。就好像，明明说好大家一起单身，你却偷偷谈了恋爱，小丑竟是我自己的感觉。 不过，程鸢此刻却更因另一件事烦躁。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感觉心里不舒服。 整整一天，程鸢都在频繁地看手机，但每次又失望的合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开始期待一些东西了。 明明她主动发句信息对方说不定就回了，但整整一天，那边没消息，她也鼓着一口劲儿，死活不发。 就好像谁主动，谁就会输得彻彻底底，没脸没皮。 程鸢自认自己拉不下面子，反正明天就上班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陆霆川现在也不是她的谁。 程鸢揣着兜，大踏步上楼。 十一点，她准时洗漱完毕，准备睡觉。 拉上被子正准备熄灭床头的灯，“砰砰砰”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 程鸢在卧室，隐隐约约听到。 她推开被子下床，在猫眼盯了一下，看到是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容，才放心地拉开门。 “领导。” 程鸢打开一半，陆霆川直接推门进来，背手关上门。 他面目深沉，声音森然，“半徐山发生车祸你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下手术的时候，林栩说看到了新闻，你是不是想一直瞒着我？” 程鸢一肚子委屈，她也不甘示弱，“领导你呢？整整一天也没问我过得怎么样。” “我怎么没问，电话、短信、微信你自己看看。”陆霆川掏出手机，给程鸢看微信的聊天记录。 程鸢仔细一看，发现他发消息已经是十点半以后了，那时候程鸢正好在洗漱间洗漱。 她赶紧折回身，去卧室拿了手机，点亮屏幕，果然有陆霆川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你发消息打电话那会儿我洗漱呢，没听到，洗漱完我就准备睡了，没看手机。” 程鸢睡前看手机容易睡不着。 她随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你给我发信息也只是半小时前而已。都说迟来的感情比草贱，迟到的关心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霆川怔一下，“你什么意思？嫌我白天没联系你？我今天忙了一天，十点半刚下手术，听到半徐山出事，我赶紧联系你，你不接我电话，我能怎么办？” “我不怪你，你忙我知道，我也知道我自己小肚鸡肠，无理取闹，但我已经很克制自己了。”程鸢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击得溃不成军，“领导，我不是一个不坚强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但你……生生把我变成了一个这样的人。你在绿岛的时候那么好，一回来人就像消失了一样，一整天没有消息，早上出门也没和我打招呼，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让我很不安。这种感觉就像，昨天我还在天上人间，今天就坠入了十八层地狱，我也知道明明自己不该多想，但我就是忍不住……” 陆霆川一把将程鸢扯进自己怀里，“我错了。” 他紧紧搂住程鸢，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腔里，把自己空落落的胸腔填满。 “对不起，抱歉。”陆霆川扣着程鸢的后脑勺，任由她把脸深埋进他的胸口。 “你没有错，是我多想了。”程鸢喃喃。 “不，是我不好，光想着今天要工作，连出门都忘了给你打招呼。”他的手轻抚程鸢毛茸茸的头发，一下一下，特别轻柔，“是我招惹你的，也是我把你突然又晾在一边，忽冷忽热，你没安全感很正常。你要是那么轻易就对我放下戒心，也不用耽误我这么长时间对你花的心思。” 程鸢心里满满的，眼眶也湿湿的，扎在陆霆川胸口，不想抬头，她索性伸手环住陆霆川的腰。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领导，我怕。” 第213章 家世 陆霆川腰间一紧，“怕什么？” 程鸢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怕你过不去事业上的坎儿，怕我不能带给你帮助。” 她转换姿势，脸侧贴着陆霆川的心口，听到强有力跳动的心脏。 “领导，我知道你有雄心壮志，我也知道你把事业看的很重，但你要走的路太难了，难到让人心疼和害怕。” 陆霆川拍拍她的背，“怕我因为工作放弃你？” “不是，领导，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程鸢说：“我是怕你到时候受不了打击，就像……你父亲那样，不，你父亲很厉害，他能顶着外界的压力重新开始，哪怕成就没有当初那么高。我怕你像我父亲……” 陆霆川凝滞，这是他第一次从程鸢口中，听她说她家人的事。 “你父亲他……怎么了？”他问的极为小心翼翼。 程鸢犹豫之后，缓缓开口，“他是做钢材代理的，生意做得不怎么样，一直都勉强糊口而已，后来偶然走了一次运，生意发财了，三个月赚了二十多万，他特别开心，人飘了，开始幻想我们全家搬去沪市，幻想让我和母亲住大房子。但福兮祸所伏，第四个月，我生了一场大病，两个月不到，就花光了刚挣的二十万，他做钢材代理，需要进货，手里得有充足的资金才行，但为了给我看病，全花光了。生意彻底做不了，他崩溃了，然后……自杀了……跳楼，没成功，伤到了脑子……” 陆霆川将程鸢拥紧几分，“别说了。也别想。” “领导，我父亲只是受一次毁灭性打击，人就崩溃了，你的仕途上，前有姚主任和姚院长，后有叶景明，而你，没有强硬的背景和倚靠，在医院这样封闭的体制里，想好好工作都难，更别说往上走了。你受到的打击只会一次比一次猛。” “不信我能走出去？”陆霆川问。 “不是不信你，是你所处的环境，让你根本无法选择，甚至当缩头乌龟都不行，只要你还在东大一院，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你。”程鸢停顿几秒，又说：“当然，你接受他们抛出的姚潞这个橄榄枝，和他们沆瀣一气除外。” 陆霆川突然笑了，“怎么？你还希望我接受啊？” 程鸢摇头，脸在陆霆川怀里蹭了蹭。 陆霆川被她蹭的心烦意乱，心里发毛，他拨开程鸢的肩膀，程鸢疑惑地抬头看他。 她刚湿过眼，眼眶红红的，单纯干净的眼里还残留着星星点点。 白净的面颊因为还挂着浅浅的压痕，和他衬衫胸口处的褶皱如出一辙。 这算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么？ 不算。因为太浅。 心里有个声音，发狂似的叫嚣，想要在她身上留下更深的痕迹。 “领导？” 程鸢还傻乎乎望着陆霆川，想问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他的俊颜瞬间在自己眼前放大，准备问出口的话还没出声，就被他凉凉的薄唇封缄。 唇上轻柔的触感满满厮磨，最后化作一团吞噬人的火焰。 程鸢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之中，眼睛睁圆，眼前却毫无焦点，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她小巧的唇缝被撬开，陌生的湿润浸入，她像个机器人，任凭他摆布，脸胀得通红，却不知作何反应。 “呼吸。”陆霆川轻咬她的唇角，含混着提醒，火热的气息浓重地扑在她脸侧，又给程鸢的脸上添了一层温度。 “领，领导……”程鸢除了慌还是慌，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间的密事。 唇上早已经被磨得火热，她喃喃地发出声音，上下唇瓣相碰，那种滚烫陌生的连她自己都怕。 “嗯？”陆霆川轻应，声音带着丝丝_诱惑，像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连同热气传到程鸢耳朵里，她浑身过电一般微微颤动。 她反应性地瑟缩脖子，但陆霆川故意不肯放过，她缩左边，陆霆川就故意在她右边喘气，故意用灼热的鼻息刺激她洁白的颈部，像故意做坏事一样，非要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烫出一片红晕不可。 程鸢被他捉弄，左右反复的扭动瑟缩，被闹急了，她推一把陆霆川，“领导你走开。” “走开去哪儿？” 被推开的陆霆川重新贴过来，用高耸挺拔的鼻头，一下一下划着程鸢的脸颊，耳鬓厮磨，不过如此。 程鸢羞愤，被他弄得浑身酥_痒，想躲也躲不掉，挣扎几下，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浑身没劲，不自觉下坠，要不是陆霆川的手臂箍着她的腰，她真怕自己像无骨的泥鳅，碰一下就滑下去。 “领导，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那哪样是对的？” 陆霆川说话时总是故意贴着程鸢的耳朵，每说一次，浑浊的热气就猛地扑程鸢的鼓膜一次，热浪卷着她的耳朵，每根汗毛都在颤抖。 她推一下陆霆川，想让他别贴那么近说话。 “领导，你别这样……”她偏过头，尽可能远离。 但陆霆川怎么可能放过，他扶着程鸢的后脑勺，将她压近自己，轻吻一下她的脸颊，继续对着她的耳侧说，“程鸢，这次是你先主动抱我，主动招惹我的，你得负责。” 程鸢警觉，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他腰侧，她倏地松开，手指不住轻颤，像碰错东西的孩子。 “领导……对不……嗯……” 道歉的话没说完，程鸢的唇再次被封印，突然的袭来让她措手不及，发出几声淡淡的嘤咛。 软糯的声音比诅咒还恐怖，传进陆霆川耳朵里却嵌进他心里，和他心里原本嚣张的叫嚣完美契合，迸发出更强烈的信念，他要在她身上留下更深刻的痕迹，最好擦不掉，抹不掉的，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那种。 火蛇肆虐搜刮，程鸢的肺都要被吸干，憋着一口气不能呼吸太难受，心跳得飞快，像溺在水里，程鸢实在受不了，拼命拍打陆霆川的肩膀胳膊，嘤嘤呀呀地想让他放开。 陆霆川好不容易品到火热的甘甜，根本不想轻易放弃，但程鸢挣扎地厉害，他又恼又无奈，恋恋不舍地松开。 迷离的眼神对上还在恍惚着大喘气的程鸢，他说：“看来以后有的教了。” 第214章 锦旗 程鸢不解：“什么意思” 陆霆川神秘一笑，“没什么。” 他松开程鸢，轻轻揉了揉程鸢毛茸茸的头发。 “早点休息吧。” 程鸢恼怒地盯着陆霆川离开的背影。 他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占完便宜就跑，真没领导的水准。 门外。 陆霆川却庆幸自己意念强大，得亏他见好就收，真不知道就此放纵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反正不管怎么样，程鸢恨他是肯定的。 他自认不是正人君子，也不光明磊落，但对程鸢，他必须做到问心无愧，因为那是他欠她的…… 翌日。 程鸢起了个大早，今天五月六号，也是她节后上班的第一天。 经历过小长假后，程鸢精气满满，对着镜子刷牙时，程鸢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唇，脸刷地烫起来。 昨天，陆霆川亲了她，还历历在目。 但思来想去，总觉得冤，陆霆川不是说再过两个月然后在一起么？ 为什么才隔了一天，他们做了三个月后可能都不会做的事？ 骗子，骗子，大骗子！ 陆霆川的信誉度在程鸢这里再一次大打折扣。 实验基地办公室。 程鸢在办公桌前忙活了一早上，眼看午饭的时间就要到了，她问旁边的古岱：“下楼吃饭？” 古岱看了眼手机时间，“一会儿下楼找林栩，那小子加班挣了不少，让他今天中午请咱吃饭。” 程鸢鄙夷，“钱再多也是林栩辛辛苦苦挣得，你好意思？” 古岱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意思？等以后我有工资了，不用林栩宰，我主动请咱们二组所有人。” 程鸢呵呵一笑，根本不信古岱“吹牛”的鬼话。 两人一道去了心外病房。 林栩刚处理完一个病人，从病房出来，三人打了照面。 古岱越过林栩往后看，“师父呢？” “手术室呢。”林栩脱下白大衣，放在一旁的护士站。 “你怎么没跟手术？”古岱问。 “连值了四天班，师父说让我缓两天再上台。” “吃饭去吧，饿了。”古岱双手抄着牛仔裤的裤兜，大喇喇走在前面，像个大爷。 程鸢和林栩互看一眼，他们默契的觉得自己像仆从。 两人很是无奈，但只能跟上。 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一伙人吵吵闹闹，蜂蛹着从电梯里出来。 一个身着白大衣的人，被众星捧月般从电梯里推了出来。 三人纷纷让路。 病房禁止喧嚣，林栩出于职业习惯，刚想上前阻止，程鸢拦住他，“是叶叶医生。” 言下之意，别给陆霆川添麻烦。 林栩拧眉，愤愤地退后一步。 人群中，叶景明又高又瘦，一身白衣服格外显眼，他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这里是病房，请保持安静，ok？” 嘈杂的声音立即小了很多。 突然，人群里窜出来一个人，他一手拎着锦旗，一手拉住叶景明的胳膊，激动地上前，作势就要跪在叶景明面前。 叶景明眼疾手快，立即扶住他，“这是做什么？” 那个男人激动到差点泪如雨下，“叶大夫，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 起初程鸢只觉得眼熟，等看了一会儿，她才蓦然想起，这个拿锦旗差点跪在叶景明面前的人，是昨天半徐山晕倒的那个老太太的儿子。 只见那人双手举着锦旗，踮着脚尖望身后的人，给他们介绍说：“家人们，咱们一起感谢叶医生，感谢他昨天在半徐山救了我的老母亲。” 说着，他将锦旗双手奉上，“叶医生，你不收钱，锦旗你总该收吧，这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叶景明伸手挡住，“钱我不要，锦旗也不会要，救人是应该的，昨天那种情况，任何一个医生都不会放任不管。举手之劳也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好感谢的。大家请回吧。” 如果这群人真有那么好摆脱，就不会一路跟着叶景明到病房了。 中年男人拉着叶景明的手，把锦旗往叶景明手里塞。 叶景明不愿意接，整张脸特别严肃，甚至有点生气。 几番拉扯之下，这群人依旧不依不饶。 “景明，家属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姚复升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他规劝说。 “姚主任。”叶景明转身打招呼。 姚复升摊开手，中年男人立即乐呵呵将锦旗送到他手里。 “拿着吧。”姚复升将锦旗递给叶景明。 这次，叶景明没有拒绝，毕竟主任亲手给的。 然而叶景明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 反倒是姚复升，笑的灿烂，就像那锦旗是他拿的一样。 “大家的心意我们心外科都收到了，叶医生是我们科的青年骨干，刚来就能得到如此肯定，相信在今后的工作中，他会大放异彩。” 姚复升带头鼓掌，人群也跟着附和，掌声热烈，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 人群的最后方有几个扛着摄影机的人，姚复升招呼他们，“我们叶医生刚来就有如此功绩，我也得凑凑热闹，来，给我和叶教授合个影，让我也沾沾光。” 他往叶景明身边凑了一下，叶景明碰到他，不着痕迹的稍稍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快门声“卡擦卡擦”，姚复升笑得像朵儿花。 拍照结束，他拍一下叶景明的胳膊，“年轻人，好好干。” “是，姚主任。”叶景明毕恭毕敬回答。 “行，不耽误你了。” 姚复升离开前靠近叶景明，压低声音提醒：“人赶紧弄走，这里是病房。” “好。”叶景明浅淡地应一声。 姚复升带着那副“和善”的笑容和人群挥手再见，那群人也欢呼雀跃地和姚复升说再见。 程鸢三个人站在电梯口，离人群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他们都看到姚复升，姚复升也看到了他们，但两方谁都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程鸢这边没有上前，是出于人多不便打扰，姚复升那边，看见了他们三个，也装作没看见。 古岱愤愤不平地盯着姚复升离开的方向，“估计姚主任巴不得我们在这儿看着呢，最好师父也在。” 林栩谢天谢地，说：“幸好师父不在。” 第215章 博文 午饭三人吃的食不知味，还没下班，东大一院的微信公众号上，就跳出来一篇报道，通篇都是夸叶景明“医者仁心”的。 报道一开头，贴了一张医院红头文件的照片，题目是《关于表彰我院心外科叶景明医生的通知》。 医院这样的事业单位，行政岗运行的效率一般不高，但昨天发生的事，今天患者家属来访，下午就能出报道，真堪称神仙速度。 上一次也有这么快的处理效率，还是陆霆川动手打人的时候。 程鸢越想越想不通，看到办公室没别人，她问古岱，“姚主任这么看不惯陆老师，为什么不直接辞了他？就因为陆老师能力很强” 按理说，上司看不惯下属，直接开了就是，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不闹心么？陆霆川能力强，但姚复升不也能挖来叶景明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古岱关掉东大一院的那篇公众号文章，“我师父有编制，是院聘。一般来说，医院有两套聘用制度，一套是有编制的院聘，一套是合同工的科聘。院聘的人要辞退，必须医院开大会讨论，都通过才行，科聘就不一样了，基本就和私企的合同工差不多，三五年一签，到期不续就得走人。” 程鸢这才明白，喃喃道：“我签的是合同工的科聘，陆老师是有编制的院聘，所以三年一到，我有可能走人，陆老师只要他不主动离开，基本没人可以撵他走。不过，有没有这种情况，院内开会，全票通过让他走？” “你能不能盼望师父点好啊？”古岱特想给程鸢脑瓜子上来一记爆栗，“你当他工作这么多年，真白干了？没点能耐能这么快升副主任医师么？医院领导班子那么多人，也不是人人都和姚家一条心。” “哦哦。” 古岱这话一出，程鸢安心不少。 想起上次把梁济从名单里拿掉的那个副院长，程鸢对陆霆川又恢复了一些信心。 不过她也不甘示弱，当晚回家，直接登录陆霆川的“围脖”账号，把早准备好的一篇趣味科普文章，配着她用ppt做的演示动画，发布出去。 程鸢准备把自己当读者，从心脏的解剖结构开始，普及心外科的相关疾病知识。 她把西瓜的横截面挖了上下左右四个洞，分别标上“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还画了主动脉，肺动脉等。 配合卡哇伊的动图，一张完整的心脏解剖图就呈现在大家眼前。 程鸢不得不承认，动画制作技术很糙，但解说内容和呈现方式还算新颖。 一经发出，两个小时不到，已经有上千人点赞了。 上次打架事件闹得沸沸扬扬，陆霆川因此涨粉不少，这么短时间内有这么多点击，看来“围脖”的僵尸粉也没太多。 程鸢边做晚饭，边刷新网页，“围脖”视频的播放点赞情况。 虽然数据对于一个只有一篇动态长文的新人大v来说，几千多赞实数不错的成绩，但程鸢不满足，她思来想去，想到了杜陌良。 他是百万粉丝的大v，有他帮忙转发，肯定能引流。 杜陌良也回的很快：让陆霆川请我吃饭。 程鸢：我求你办事，理当我请你。 杜陌良：我可不敢让你请，让陆霆川请，我就转发。 程鸢：什么时候？ 杜陌良：嗯……今晚吧。 今晚？ 程鸢看着自己准备的一桌菜，这不白瞎了么？ 她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陆霆川打电话，“砰砰砰”，门响了。 程鸢跑去门口看了眼猫眼，打开门，惊喜道：“领导？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霆川面色略显疲态，但他还是温柔地笑了笑，“早下班不好么？” 这里是程鸢的家，但他却像进自己家一样，把外套往沙发背上一搭，轻车熟路地去洗漱间洗手洗脸。 程鸢将电饭煲端上餐桌，陆霆川从洗漱间出来，看到桌上丰盛的菜品，他眼神跃动，面色不自觉添加喜悦，拉开凳子坐下，他问：“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要赎罪啊？怎么做这么多菜？” 要知道，程鸢可是连洗碗都不情不愿呐，今天竟然会花心思准备这么多菜。 “我在你心里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领导，你别戴有色眼镜看人。” 程鸢拿来碗筷，陆霆川作势去接，程鸢却伸手盖住，“今天我在你‘围脖’账号发了篇文，想让杜老师帮忙转发宣传，他说让你请他吃饭，就今天。” “别管他。”陆霆川从程鸢手底下抽出晚，打开电饭煲盛饭。 “可是……”程鸢想说，今天叶景明的宣传文章都出来了，如果“围脖”账号不赶紧经营起来，势必会让叶景明风头更甚，但她又不好直接提叶景明，怕伤了陆霆川的心。 “可是什么？”陆霆川问。 “可是……杜老师粉丝多，找他帮忙宣传是最佳选择。” 陆霆川微微叹口气，摸出手机，给杜陌良发了个信息。 发送完后，他给程鸢盛了一碗米饭，“我让他过来吃，也算请他吃饭了。” “嗯？”程鸢一时没反应过来，“过来吃是来我这儿？” “你不愿意？不愿意那换地方，去我那里也行。” “不是。”程鸢总觉得怪怪的。 陆霆川和杜陌良谈事，把谈判地点放在她家……陆霆川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没多会儿门铃响了。 陆霆川去开门，来者果然是杜陌良，他也在世纪嘉苑住，虽然不在一栋楼，但离得不远。 一进门，杜陌良就摩拳擦掌，“做了什么好吃的，饿死我了。” 陆霆川迈一步，拦住他，提醒说：“洗手。” 杜陌良乖乖先去洗手。 程鸢多盛了一碗饭，放在陆霆川旁边的位子上。 杜陌良丝毫不见外，坐下后就大快朵颐，像饿了三天没吃饭一样，大快朵颐，嘴里的饭菜没咽下去，他就夸，“嗯！好吃！谁做的，程鸢你吧？手艺真可以。” 说着，他用段碗筷的那只手的胳膊肘捣了陆霆川一下，“师哥你以后有口福了。” 陆霆川瞥他一眼，“赶紧吃，吃完给她转发视频。” 杜陌良疑惑地看着陆霆川：“什么给她，不是给你么？” 第216章 合作 “她的主意，听她的。”陆霆川余光温柔的划过程鸢的面庞。 “嘶～”杜陌良突然捂着牙根，“牙疼，酸的。” 陆霆川没理他，“吃完赶紧走。” 杜陌良心凉了半截儿，“你这嫌弃也表现的太明显了吧？师哥，你这可不是求人应该有的态度。今天官网公众号上的通知我不信你没看见，叶景明一来就给了表彰，这不是暗着给你下马威么？” 陆霆川却丝毫不在意，“他受表彰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你倒是看得开，”杜陌良扒一口饭，“程鸢都为了你暗自发力，想着帮你经营‘围脖’账号扳回一城，你自己反倒躺平了。” 一旁的程鸢默默地小口吃着饭，静静地听他们谈论今天东大一院官方公众号表扬叶景明的事。 她也特别想知道陆霆川的真实想法，但陆霆川似乎是真的不在意。 程鸢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毕竟，陆霆川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得，饱了。”杜陌良抽张抽纸擦嘴，拍了拍自己吃饱的肚子，摸出手机，转发那条围脖，转完他点进去扫一眼。 “文案写的一般，不够通俗，视频嘛……粗制滥造。呦，就这还几千人点赞呢？现在的网友可够宽容的。” 杜陌良毫不客气地点评一番，身下的凳子猛地被人踹一脚，人差点儿翻过去，幸亏反应及时，他一只腿伸出去，支住了倾斜的身体。 直起身子坐正，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踢他的人，“师哥？” 只见陆霆川不动声色地给程鸢夹菜，杜陌良彻底服气，护犊子护到直接动手，杜陌良心服口服，实打实地点出来缺点都不行。 杜陌良自认倒霉，“行，我错了。” 程鸢自知自己做的视频很差劲，她也知道陆霆川护着她，虽然很感激陆霆川，但程鸢还是非常诚恳地问杜陌良，“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帮我改善一下？” 杜陌良刚想开口，却不自觉警备地看了眼旁边的陆霆川，见他没什么微词，才说：“你找个工作室就行，就是花点钱而已。如果不想花钱……那你最好改进一下自己的技术，这东西要多做才行。而且你的文案也有问题，得多了解相应的医疗背景知识，由深入浅地呈现给一般人群才行。专业知识的普及一定要将内容的门槛设到最低，才能让大多数人接受。” “道理我都懂，但实际操作起来，太难了。”程鸢深有体会。 “你那个朋友，不是正在学视频剪辑么？和她合作啊，你出内容，她来制作。你要是觉得自己问文案写的不好，让你陆老师给你把关，他可是最专业的，肯定知道怎么把心外的东西用最简单的思路讲出来。”杜陌良余光瞄了眼陆霆川，“而且你那个朋友不是不想干销售了么？让你的陆老师给她开劳务费，也是个正经营生。” 经他点拨，程鸢豁然开朗，“对啊！” 她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程鸢眼巴巴地望着陆霆川，等他的答案。 “准了。”陆霆川丝毫没有犹豫。 程鸢内心欢呼雀跃。 果然专业的事就得找专门的人来做，杜陌良稍稍一点，什么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饭后，程鸢准备了水果，摆在客厅的小茶几上。 杜陌良瞅着没电视的客厅，以及摆了果盘就没剩多少地方的圆形茶几，不禁嗤笑，“师哥，你这房东当的也太寒碜了吧，这屋子，要啥没啥，你真舍得让程鸢住这里。” “这房子不是陆老师的。”程鸢说。 “嗯？”杜陌良疑惑地看着陆霆川，“这层六套房不是都在你名下么？” “这套送人了。”陆霆川说。 杜陌良惊地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送谁了？谁这么走运，白得一套房？” “和你有关系么？”陆霆川突然冷声反问。 杜陌良立即意识到其中不妙，偷偷看了眼程鸢，按捺住自己好奇的心情。 眼神来回在程鸢和陆霆川之间逡巡，看到两人默契地避而不谈，杜陌良料想，其中一点有戏！ 不过谁让他向来喜欢当助攻，不喜欢干拆迁队的活儿，就没再提房子的事。 看来陆霆川和程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起码这房子的问题，陆霆川得先交待清楚。 “你那个队列项目，怎么样了？”杜陌良问。 “基本和建档项目合并了。” “什么时候下乡？” “暑假。”陆霆川看了眼程鸢，“她说暑假好招募志愿者。” 杜陌良又被秀一脸，“你现在可是找了个好管家，什么都给你处理的妥妥的。下乡呢？她去吗？” “我肯定要去！”不等陆霆川说话，程鸢率先回答。 陆霆川却拧眉说：“下乡之后条件特别不好，让宇生去，你别瞎闹了。” 程鸢很不满意，“陆老师，我怎么是瞎闹了？我是你雇来的人，招我就是干这个的。你项目里的活儿不让我去，算怎么回事？而且组里就我和罗师兄能脱开身，他还有对接第三方机构，不一定比我有时间。” 陆霆川拧眉，“乡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待的，一去就是好几个星期，有时候连旅店都没有，你一个女生，我不能放你过去。” “陆老师，你不能总这么护着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在拖累你。我也有我自己的职业追求，当初选择来东大一院，我就已经想好了，要踏踏实实做。队列项目很锻炼人，不光是你说的条件艰苦，如果我能跟着做完整个流程，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积累更多经验。” 陆霆川微微叹气，“以后再说吧。” 杜陌良无语地摇头，心想，合着他说什么都能吃到一嘴狗粮。 “得，又吃一顿，彻底饱了。”杜陌良起身，“再留下一会儿我得撑死。不打扰你们了。” 他前脚离开，陆霆川也跟着起身，“下乡的事再好好想想。” “嗯。”程鸢已经想好了，但她不想在此刻忤逆陆霆川而已。 其实，这本就是他们即将面临的问题，队列调查的事已经合并建档，等找个单位做预调查试验一下，就能正式步入正轨。 现在已经五月多，不到两个月学生们就放假了。 一起工作都迫在眉睫。 ……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天，程鸢正和罗宇生商量找哪个单位当试验单位，古岱风风火火冲进罗宇生的办公室。 第217章 换人 “不好了！” 罗宇生斜眼瞄他一眼，“什么事风风火火的？” 程鸢也狐疑地望着古岱。 “郑新妈妈的手术，换那个叶教授做了。” 程鸢：“什么情况？” 罗宇生：“什么情况？” 两人异口同声。 古岱急出一脸汗，“郑新她妈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五一前都说好，来咱们科的时候，师父给做手术，结果一住进咱们科的病房，她就变卦了。” 罗宇生疑惑，“郑新没和他妈妈说说么？师父的技术，东大一院有目共睹，那个叶教授新来的，手术做的怎么样，完全未知啊！” 古岱也一肚子气，“谁知道呢。” 嘴上这么说，古岱心里也想知道，能不能让郑新帮忙劝劝。 眼神默契地和罗宇生相撞，最终双双投在程鸢身上。 古岱提醒，“小师妹，你和郑新关系最好，这事你去说最好。” 程鸢沉思一会儿，“我去问问。” 转身去了心外的病房。 …… 病房内。 林栩再三和郑母确认，“您确定要更换手术医生吗？” 郑母靠坐在病床上，没什么好脸色。 胆囊切除后，她恢复的不错，在医院休养生息快一个月，比刚近医院的时候气色好多了。 看到林栩年纪和郑新差不多，觉得林栩也只是个学生而已，“你们陆医生就这服务态度？我好歹也是他学生的母亲，我五一转过来，他就五号来看了我一次，这样的态度，我怎么放心让他给我做手术？” 一旁的郑新扯一下郑母病服的袖子，蓝白袖的褶皱被扯展。 “妈！你别这么说。五一陆老师休息，他平时很忙的，难得休假，而且你情况不是挺好的么。” 郑新瞪眼看着郑新，“你懂什么？你这个陆老师是故意和你摆谱呢！你还没看清，他什么意思啊？” 郑新一脸茫然，“妈，你什么意思？” “亏你还在这里轮转呢，你那个陆老师和那个程鸢的事，你不知道啊？你和那个陆医生，喜欢上同一个人，人家是老师，你是学生，你能竞争得过人家？他不会给你使绊子？我可是你妈，他要是借机报复，受罪的可是我！” 郑新震惊地看着郑母，“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和程老师没有任何关系，和陆老师也没有私人恩怨。陆老师手术能力东大一院的人都知道，还有我导师钟老师的极力推荐，不可能有错。您在肝胆外科的时候，他几乎天天去病房，会诊的时候，次次都亲自来，像他这样级别的医生，会诊完全可以派个手底下有点经验的医生过来看一眼就行。” 郑母完全不信郑新的话，“你呀就是太实诚，你说你和程鸢没关系，还不是看着他是你老师么？那个程鸢也是，明明和你走得近，还去招惹别人，三心二意，这样的女人，你也赶紧离得越远越好。” 程鸢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论。 她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的人也没料到“说曹操曹操就到”竟然会这么快上演，各个都是震惊脸。 “程鸢”林栩担心地喊一声。 程鸢越过他，径直走到郑母面前，面色严肃，眼神里是危险和不好惹，“女士，请不要乱嚼舌根。首先，我和郑新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关系，这一点他自己也说了，您不信我也没办法。第二，我有必要声明一下，我是陆老师的女朋友，郑新来轮转之前就是。第三，我和陆老师感情很好，没有第三者没有劈腿，陆老师没必要针对郑新，相反，他觉得郑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第四，陆老师从年头忙到年尾，这个五一是他难得的长假期，轮到他休没问题。第五，您有权更换手术医生，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陆老师的手术数量和成功率，傲然整个心胸外科，您不找他是您的损失。” 这一番话，思路清晰，逻辑严谨，内容更是劲爆。 让一向反应慢的林栩被震惊住的同时，又愣了几拍。 郑新和郑母也是，一脸惊异地看着程鸢，仿佛收到一万点惊吓暴击，不过郑母又多了些难以言表的无地自容。 程鸢扫视一圈和僵尸似的三人，她说：“原本我还想问问郑新，到底怎么回事，想劝劝他别错过陆老师，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陆母对陆霆川的成见已经产生，往后的治疗过程，陆霆川并不见得能从中落好，还不如别管，把人交出去，省得没吃到羊肉惹一身骚。 郑新羞愧难当，“程老师，对不起，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替她向你道歉。” 郑母心知理亏，但面上又不甘承认，更不想认错，于是腆着脸说：“女朋友又怎么了，你们没说，我又不知道，再说，那些话是别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现在都这样了，赶紧给我换医生吧，我可不想死在手术台上。” 程鸢眼神微暗，她冷嘲说：“林师兄，患者都说了，你赶紧移交叶医生吧。你也不是闲人，在这耗着只会耽误你时间，二组患者多着呢，等着让你去处置的人也多着呢，何必在这儿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林栩看了眼郑母，微微叹息，“我去叫叶医生那边的人来。” 等林栩出去，程鸢突然勾唇，明明有笑但根本不达眼尾，她冷然道：“您别门缝里看人，林师兄是年轻，但也负责，他收治的病人，术后整体恢复情况是整个心外科最好的。” 郑母仍然不知悔改，嘴硬说：“光说有什么用？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伙同陆医生，给我的手术动什么手脚。” 郑新实在听不下去，“妈！你不懂就别乱说好嘛？外科手术过程固然重要，但术后的护理和恢复也很重要，如果照顾得当，你术后可以少受很多罪！” 程鸢故意好心提醒，“叶医生也不错，除了团队没什么人，手术可能凑不够人，术后可能没人管床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郑母瞬间脊背一阵发凉。 郑新又急又气，“我都和你说了，陆老师的团队很成熟，你非不听。叶教授就算再好，能给您动手术，也得到处借人，东拼西凑。” 第218章 九组 “到处借人？东拼西凑？”郑母喃喃，听上去酒感觉不靠谱，她问：“到底怎么回事？” 郑新无力又无奈，事到如今，医生换了，他母亲才终于能好好听他讲。 “心外科患者多，实行分组制，每个组都有成熟的手术团队，在围手术期全方位提供保障。陆老师个人能力很强，他的团队各种手术都很成熟，一助二助往往备用选项很多，大家互相之间磨合也很好。姚主任给你推荐的叶教授，刚来的，分在九组，但九组的名单现在还没出来，就算出来，大家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没有一点磨合的经验。” 郑母慌了，“你怎么不早说啊？” 郑新气不打一出来，“我一直想说，您给我机会了么？听着姚主任给你推荐叶教授，你恨不得今天就让叶教授给你开刀。” 郑母手足无措，“我哪儿知道这些啊！那还不是姚主任推荐，他可是主任，他推荐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嘛？” “诶！”郑新狠狠地叹口气，“现在怎么办？不行，我去找陆老师，手术还得让陆老师做……” “等等。”郑母拉住郑新，“我都明确说换医生了，现在再换过来，算怎么一回事？不行，不能换。” 对于郑母死要面子，程鸢付之一笑，不找陆霆川她求之不得。 “你们好好商量，先走了。” 程鸢说着，离开病房。 本以为这件事再与陆霆川无关，谁知，等郑母上手术前几天，九组的成员名单下来了。 心外几乎每个组都有一两个人调去九组，陆霆川的二组里除了一个有经验的医生被划到了九组，其中还包括古岱。 古岱在实验室气的想掀桌子。 程鸢和罗宇生沉默着站在一边。 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和难受，程鸢问：“古岱师兄不是科里的学生么？还是陆老师的学生，也不算医院的职工，怎么就被分到九组了？” 罗宇生叹口气，看了眼几欲猛锤桌子的古岱，说：“古岱，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说什么呢？没把林栩调去九组，算姚主任仁慈了，至于我，本来也不算二组的人。” 罗宇生突然沉默，看了眼程鸢，冲她使个眼色，程鸢立即意会，跟着罗宇生走出办公室。 两人离办公室稍远些，罗宇生说：“师父最近和省人民医院的孙主任和卫生局的秦书记走得近，姚主任不敢惹师父，所以不敢动二组的人，不然你以为你、我、林栩能逃开？” 程鸢着实没看出这一层，心里惊了一下，“但二组还是走了一个啊。” “那人是主动打报告去九组的。” 程鸢凝滞，疑惑地问：“这算叛变么？” “职场就这样，个人选择而已，他觉得离开二组更有前途，无可厚非，他走师父也是同意的。” 程鸢点头，感觉自己又上了一课。 的确没必要谴责这位同事做出的选择，但程鸢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似乎“忠诚”这种东西，在职场中颇为淡泊。 她不懂临床那边的具体运作，也不清楚陆霆川和他那帮手下的医生具体是什么关系，他提供的待遇和发展前景是否符合那帮医生的预期。 如果不符合，如果陆霆川在管理过程中出现一些失误，让人误会或者相处有困难，手下的医生跳槽，也拦不住。 不管别人如何，程鸢只知道，是陆霆川给了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抛开对他的喜欢和爱慕，她对他有最原始和纯粹的感激。 也是这种感激，让她萌生了“忠诚”的想法。 但二组几十个人，不会人人都像她一样守制，总有那么一些心怀异心的人。 “罗师兄，你会离开吗？”程鸢突然抬眸。 “我？”罗宇生微微讶异，他突然不自然地笑了，“我这不是已经留下来了么？” “也是。”程鸢垂首，心中五味杂陈。 郑母的手术如期被排上行程，叶景明主刀，梁济，古岱等跟着一起上台。 这个临时组成的团队，虽然之前没有合作过，但都有上台经验，尤其是叶景明，虽然刚来东大一院，但他在东大二院的时候，也是那边心外的主力，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姚复升带着心外其他几个组的带组教授们在手术室观摩，也叫了陆霆川，不过陆霆川有事，卫生局的秦书记约见了他。 林栩被陆霆川派去当二组代表，观摩手术，林栩一个人去觉得尴尬，想找个人一起，转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挺忙，最后将矛头对准“最闲”的程鸢。 程鸢正在实验室准备队列项目的事，她已经开始设计招募志愿者的海报。 林栩发消息：小师妹，你在做什么？[微笑] 程鸢电脑上的微信突然闪烁消息，她点开，回复：设计海报呢。 林栩：什么海报？[疑惑] 程鸢：招募志愿者的海报。 林栩：找楼下复印店就行，我给你他们电话。 程鸢：招人花费太高，自己设计节约成本。 林栩：哦。 程鸢：你有什么事吗？ 林栩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程鸢如是想。 林栩发来一个咧嘴笑的表情，说：有兴趣观摩手术么？ 程鸢问：什么手术？ 林栩：你忘啦，郑新妈妈今天动手术。 程鸢一拍脑门，她还真给忘了。 她继续发信息问：陆老师去观摩吗？ 林栩：师父有事出去了。 程鸢心想，那就好，看不到起码不伤心。 林栩：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手术室是什么的？ 程鸢莫名想笑，林栩也真是幼稚，估计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不舒服，想拉人陪他一起，竟然找看手术室什么样这种烂借口。 程鸢很坚决地回复：不去，我还有事。 林栩发来一个撇嘴的表情。 程鸢瞬间觉得自己有点残忍。 平日里林栩看着挺正常，就是个青春靓丽的小伙子，没想到网上聊天的时候，这么喜欢用表情，还是那种委屈巴巴的，特能放大他的心理。 让人看见就觉得心疼他，不能欺负他。 程鸢突然恶趣味地在脑海里脑补林栩和陆霆川说话的情形…… 突然，周身一阵恶寒。 第219章 开刀 程鸢架不住他苦苦哀求，她回复：好吧。 和宋思沐一起设计的海边已经初具模样，程鸢给宋思沐留言，安顿视频制作的事。 宋思沐那边也废寝忘食，白天上班，晚上抽时间帮忙做视频和海报。 她上学期间修过艺术和审美之类的课程，臭美如她，对修图也擅长，ps用的很顺畅。 程鸢还征得陆霆川同意，给宋思沐一笔劳务费。 宋思沐看着卡里的到账的两千块钱，兴奋不已，毕竟这是她利用自己的爱好赚取的第一笔钱。 先拿到钱，宋思沐做起来更有干劲了。 还说帮程鸢顺便弄个微信的宣传链接，到时候招募志愿者可以采取线上线下两种方式。 程鸢全权委托给宋思沐。 观摩室。 程鸢小心地推门进来，类似大会议室的布局的屋内坐满了人，连四周的走道里都站满了人。 程鸢推门进来的时候，门还撞到了站在内侧的一个人。 她小声道抱歉，环视一圈，在会议的第一排看到了坐在最边缘的林栩。 他旁边空了个位子。 程鸢小心地挪过去。 林栩看到来人，终于舒一口气，他对着口型，没发声说：“你来啦。” 程鸢点头，欠身坐下。 隔了几个座，坐在正中央的姚复升察觉到动静，偏头瞄了眼程鸢的方向，又将目光对准前方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一台紧张的手术正在进行。 程鸢目光盯着前方屏幕，心情却一直平静不下来。 姚复升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让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也明白，为什么林栩非要拉一个人过来了。 没有陆霆川罩着，就算姚复升没有发难，他一个人待着没有底气。 期间，姚复升贴心地充当解说，给现场观摩的年轻医生、学生、护士等进行细致的讲解。 当然，他不可能不发难。 但对着程鸢，他没办法，毕竟程鸢不是临床医生，来手术室最多只能算“凑热闹”，她还能用“好学”充当借口。 林栩就不一样了。 他是正式入职的医生，也是陆霆川的心腹，姚复升拿他开刀，最合适。 等屏幕里的叶景明开始剥离心包时，姚复升突然点名，“小林，心包剥离时，如果钙化严重，怎么办？” 林栩突然被点名，一身冷汗，他想过姚复升可能会阴阳怪气陆霆川几句，但没想过，他竟然这样直接点名道姓，提问题。 一般，这种专业上的东西，只会由带教老师，或者自己组的组长发问，在自己人面前，答错不丢人，如果有外人在，带教老师或者组长还会挽救性的提示一下，也不会丢人。 跨组问专业问题，怎么都有点指手画脚，故意为难的意思。 就算林栩答上问题，也不会给二组争光，因为这是他必须会的专业知识，但如果答不上…… 丢人的不是他，而是陆霆川。 在别人眼里，只会认为，是陆霆川没教好。 程鸢不知道林栩究竟会不会这个问题，她赶紧低头搜答案。 网页刚跳出答案，就听身旁的林栩说：“可采用多个#形切口，切除可能切除的部分。” 程鸢瞄一眼手机屏幕，答案和林栩说的相差无几。 姚复升那边显然愣了一下，他掩饰说：“对，我们看屏幕，这位患者的心包钙化有点严重，叶医生正在采用#型切口。” 之后，姚复升的关注全部投在屏幕上，每进行一步，姚复升对叶景明就是一番夸赞。 程鸢长长舒一口气，她小声问林栩：“你竟然能答得上，佩服。” 程鸢不知道姚复升问的问题难不难，但想来为了为难林栩，估计不会简单。 林栩也小声回答，“叫你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帮我搜答案的，你还反应挺快。没想到他问了个问题，刚好我会。” “准备挺充分嘛。” “那是，师父他早就料到了，昨晚特意叮嘱我要多看看缩窄性心包炎的相关资料。”林栩瞅了瞅四周，看到没人注意他们，他捂着嘴，对着程鸢小声说：“师父让我再叫一个伶俐的，说万一有人为难我，让另一个人给我搜答案。他还说，最好叫你或者罗宇生。” “为什么是我或者罗宇生？” “谁知道呢，我本来想在二组找个人陪我，谁知道都说忙，没一个愿意来的。” 程鸢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小声地惊喜道：“因为我们都不搞临床啊，别人想难为我们也无从下手。” 林栩脑子本来就转的慢，经程鸢提点，他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越想他就越佩服陆霆川，“师父有先见之明我不意外，但让我找人打配合蒙混过关，挺出人意料的。” 程鸢也有点想笑，很难不赞同。 “是啊，不过他这个人，一向如此。” 看着人特正派，特君子，但那都是表面现象，他一样会使一些不入流的“小聪明”，让你鄙夷他的同时，无可指摘。 回想一下，这次陆霆川不在，林栩被为难，如果不用陆霆川的方法，还有什么更好的转圜方式吗？ 答案是没有。 如果林栩真答不上这个问题，对比屏幕里叶景明精彩的手术操作，陆霆川只会被叶景明压得更难翻身。 然而至今为止，陆霆川都没有找到翻身的突破口。 手术观摩，林栩被为难，只是一个小小的绊脚石而已。 毫无疑问地手术顺利结束，因为郑母的病比较典型，院里让叶景明和杜陌良作为代表，联合整理这个病例，进行典型病例分析汇报。 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变相“表彰大会”。 二组的人，没人看着不眼红。 个个都觉得不公平，原本这场手术应该是陆霆川做，汇报也应该是陆霆川汇报。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因为病例汇报时，封面上会署上所有参与这场救治的人员的名，案例要入档，凡是署了名，那就是一种荣誉。 而这个荣誉本应该属于二组。 “哎！还不如当时学那个谁，打报告去九组呢，这手术一上，院里一表扬，这个月绩效不知道又能多发多少。” “谁说不是呢？还有古岱，命真好，不想去被调过去，一去就碰到这种出名的好事。” 第220章 分钱 “也不知道陆老师怎么想到，竟然将这么好的一台手术拱手让人。” “哪是陆老师让出去的，根本就是主任送出去的！” “咳咳！”古岱推开值班室的门，冷脸咳嗽几声。 几个躲在值班室议论的人蓦然受到惊吓，随后立刻全部换上“笑脸”。 “呀，是古岱啊，”其中一人热情地打招呼。 古岱撇了眼身后，进门小心地关上房门。 再看这几个用艳羡地目光看他的人，他莫名有点气，忍不住数落道：“你们啊，真是不知道留在二组的好，没有二组，没有师父，你们能拿全科最高的绩效么？” 有人探头探脑问：“你也不是职工，你怎么知道九组绩效就不高呢？” 古岱烦躁地翻一个白眼，“我不是职工，起码在实验室还能做点事，领个学生的劳务，但在九组，我就是白工。”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九组竟然是这样。 “那边真一分钱不给啊？” 古岱眼尾瞄向那人，“不然呢？那个梁济，抠的紧，心眼还小，病例汇报院里许的奖金，他反手就扣下了，说当二组成立的经费。” “啊？那奖金大头可是叶医生的，他也敢啊？” “谁知道呢？刚去九组，和叶医生也不熟，总不能冲他办公室问钱的事吧？” 叶景明拿功劳最大，理应拿的最多，但他什么都没说，谁还敢提分钱。 原本二组蠢蠢欲动的几人，听到九组这混乱的管理制度，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之前还编排古岱呢，现在只庆幸当初被调走的人不是自己。 二组虽然不讨姚复升喜欢，但绩效实打实的是整个心外最高的，奖金什么的更是按劳动成果来算。二组累是累，但钱也是最多的，如果不想干了，想走，陆霆川也从来没拦过。 不像其他几个组，如果跟了那几个组带头的教授，基本不磨叽个三五年，别想辞职。 “最关键的一点，在二组做事，你不用那么多花花肠子，你干多少，师父他能看见，你偷懒他也知道。”古岱点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众人想想，还真是这样。 古岱又说：“你们都是在二组待久了，自由惯了。师父只抓你们专业和临床的东西，别的不管，就算你身在二组心在外他也不说什么，也不要求大家站队。那个专业术语叫什么来着？对，扁平化管理。” 心外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拉帮结派害得？ 想要混下去，就得站队。 唯独二组，是心外的奇观。 陆霆川从来没有要求二组的人绝对的服从。 大家各尽所能，平日里只要没有陆霆川，二组氛围特别轻松，主治医生里也没有陆霆川刻意培植的人，也不会造成大家心理不公平，继而引发拉踩。 当然，除了资历最浅，且算陆霆川半个秘书的林栩。 林栩的存在不是陆霆川偏爱的证明，而是陆霆川必须有个人帮他处理一些琐事。 林栩这个人也选的相当不错，他做事细心，热心肠，人缘好，是大家心目中的小天使，这样的人和陆霆川走得近，大家不会介意。 思及此，古岱烦躁地挠头，“赶紧毕业吧，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入职啊！” 有人打趣说：“你不是已经落地九组了么，就算入职，以后也会留在九组吧。” 古岱刷地站起来，斩钉截铁，一字一句说：“不！我要回二组！” 正值午饭时间，程鸢打算找古岱，一起去食堂吃饭，顺便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早些时候，古岱给她发了一连串消息，说奖金被梁济以“九组经费”的名义扣了，心情不好。 程鸢也觉得气愤，这不是典型慷他人之慨么？ 从护士那里打听到说，古岱好像去了值班室的方向。 程鸢往值班室走去，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程鸢差点和他撞了满怀。 那人踉跄几步，疏冷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程鸢抬头，“叶医生？” 叶景明愣了一下，“你是……那天那个……” “是我。”程鸢挺直脊背，大方承认，唇角莫名带一丝冷笑，“没想到叶医生现在才认出我，那天那个患者的儿子给您送锦旗，我们打了照面，我以为您能有印象呢。” 叶景明恍惚一下，突然想起那天在电梯口看见的三个人。 “那天……你穿了白大衣，抱歉，真没认出来。” “没关系。”程鸢眉眼带笑，仰着头仔细端详他，说：“您只要记得，那天抢救是我们三个人的功劳就够了。” 叶景明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凝滞，语气也难免不悦起来，“你是说我独吞了功劳？” 程鸢语气轻松，不置可否，“这是您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叶景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拧眉问，“你也是心外的医生？” “不是。” 叶景明警惕的面色稍稍放松。 程鸢已经洞悉了叶景明的想法。 他想打探自己的来路，程鸢正愁找不到机会给他提个醒呢，于是乎大大方方承认，“我二组的，教师岗，在实验室做项目。” 叶景明刚放松的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程鸢看见他瞳孔的颤动，只觉得暗爽，她故意恶趣味地说：“那天我们三人一起救人还挺默契哈。”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暗示叶景明，那天救人的是三个，领功的却变成了一个。 如果这件事被捅上去…… 估计有姚复光和姚复升的联合包庇，叶景明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损失，但这件事只要不被捅出去，就是叶景明心里的刺。 他永远都得提心吊胆。 “没想到刚来，就有这么多人给我挖坑。”叶景明自嘲，黝黑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叶医生你刚来，风光无限，你可以尽情享受你的体面。” 叶景明反问：“我的体面包括你一个小小的教师岗老师还能来威胁么？” 程鸢丝毫不怯场，“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小小的提个醒而已。如果你真觉得我威胁了你，你大可自己和上面说，那个锦旗上，绣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名字。” 第221章 狼狈为奸 如果叶景明真想求一个问心无愧，早在院里提出表扬他的时候，他自己就主动招了。 但他没有。 程鸢就是拿捏住这一点。 “你到底想怎样？”叶景明已经冷脸。 “不想怎样，只是恰好听说，院里给你们的病例汇报批了奖金。就是不知道，这钱最后能不能到各自人的手里。” “院里的奖金已经发了？”叶景明眼里闪过明显的惊异。 “看来叶教授不知道呢，也不知道梁博士怎么办的事，竟然不通知你一声，莫不是他有什么想法吧？” 叶景明抿唇沉默，半晌后说：“钱会发给古岱的。” 程鸢敷衍地笑笑，“那就行，不打扰了。” “等等。”叶景明突然好奇地看着程鸢，“你用锦旗的事威胁我，就是为了给古岱要回原本属于他的奖金？” “不然呢？”程鸢秀眉飞扬，一本正经反问。 “我以为你会警告我，让我别和陆霆川争抢。”叶景明目光如炬，全部投在程鸢脸上，“毕竟你们二组的人都重情重义。” 程鸢笑了，却一点都不走心，“你别用这种话埋汰人了。二组不是有一个人打报告去了九组么？” 叶景明收敛神色，“我是说古岱。” “哦，古岱师兄就这样。” “你呢？手里有我这么大的把柄，不开一些更有价值的条件，和陆霆川表忠心？” 程鸢蓦地噗嗤笑出来，“看来你还是来的时间太短了，我和陆老师还用表忠心？” 叶景明狐疑，“莫非你们不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 程鸢故意卖个关子，“你自己慢慢猜吧。” 叶景明仔细打量程鸢，刚想开口问什么。 程鸢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掏出手机，屏幕上“领导”两个字在跃动。 “我有事，先走了。” 程鸢挥手道别，紧几步走到楼梯口，接起电话。 “领导，什么事？” 电话那头，陆霆川问：“中午一起吃饭？” “约了古岱。”程鸢实话实说。 “为什么约他？” 程鸢听出陆霆川语气里的不愉快，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故意挑衅说：“当然是有事啊。” 察觉电话那头的人默不作声，程鸢才不紧不慢地解释：“古岱的奖金被扣了，本想请他吃个午饭安慰一下，但现在都解决了，没必要了。所以，现在领导最大。今天周四，不知道每周四的大棒骨有没有，领导，我想吃。” “你呀！”陆霆川真对她束手无策，心情随着她的表述起起伏伏，“下楼吧，我在食堂门口等你。” “好，马上。” 程鸢收起电话，匆匆下楼。 食堂在三号楼的一楼，陆霆川估计又去急诊会诊，离食堂近，才说在食堂门口等她。 程鸢哪敢让他等啊。 食堂门口，陆霆川褪去一身白大衣，深色衬衫配西裤，身长玉立，严谨又制式。 他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仔细端详，不知在看什么。 偶尔路过的同事和他打招呼，他抬头微微点下颌，以做回应。 程鸢瞧着这一幕，却觉得真奢侈。 陆霆川的时间多宝贵啊，他竟然会在食堂门口白白浪费时间等人，然和这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点头打招呼。 “陆老师。”程鸢上前，唤一句。 陆霆川抬眸，收起手机，一直严肃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浮现笑容，“走吧。” 两人一道进了食堂，一前一后在长长的自助队伍前排队。 周围路过和陆霆川熟识的人，纷纷和陆霆川打招呼，然后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陆霆川身后的程鸢。 程鸢大大方方地选着自己喜欢菜品，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等两人找了空位坐下，程鸢才说：“陆老师，您以后还是少叫我中午来食堂吧，我感觉自己比食堂的饭菜更可口。” 陆霆川被她说笑了，“你以为我能有几次机会和你吃完饭？不好好珍惜，还嫌这嫌那。” 程鸢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瞪着陆霆川，“陆老师，你最近有点飘。” “我怎么飘了？”陆霆川问。 “我还没答应你呢，你就已经放飞自我，开启怼人模式，藏不住了是吧？” “我用得着藏么？”陆霆川轻笑：“你虽然没答应我，但你可是在郑新母亲面前承认了你是我女朋友，这该怎么算呢？” 他眼眸婉转，扫过程鸢青红不接的脸，一副得意洋洋。 “你都……知道啦？”程鸢结结巴巴，“我承认是没错，但你别当真，那都是权宜之计而已。” “嘴硬。”陆霆川只说两个字，眼皮微掀，轻拂过程鸢局促不安的脸，幽幽说：“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程鸢羞涩难耐，低头扒饭，扒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正事，“对了，忘了告诉你，叶景明收锦旗那事，当时救人的还有我和宋思沐。”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陆霆川问。 “他是你对手，握住他几个把柄总没坏处。” 陆霆川好整以暇，好看如孤舟的眼眸紧紧盯着程鸢打量，半晌后他才说：“程鸢，你教唆我用别人的把柄威胁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程鸢想了想，很认真地回复：“助纣为虐。” 陆霆川欣慰地点头，“你不是不愿意陪我上刀山下火海么？” 程鸢：“我是说我不会违背法律的底线，但如果规则允许之内，我不介意和你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别人不仁，咱们也不义呗。” 程鸢的话，意思是那个意思，但怎么听都不悦耳。 别人的海誓山盟都是什么“矢志不渝”，“举案齐眉”，再不济也是“同舟共济”，“共克时艰”，到程鸢这儿，就完全变成“蛇鼠一窝”之类的贬义了。 陆霆川哭笑不得。 “领导，你老实交代，秦书记找你有什么事？”程鸢盯着陆尧澄，严肃地问。 “没什么。”陆霆川敷衍地答。 “没什么你总消失？”程鸢不信，“多少次了，领导，你都好巧不巧地不在，你肯定有什么打算。” 第222章 喜忧参半 “你问得真直接，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陆霆川赞赏地看着她，“东江健康档案的项目已经确立，下面各个卫生机构也开始执行，建档的事对于他来说，就翻篇了。秦书记年纪不小了，再不拓展新的项目，很难升上去。他上面没人拉他一把，想要往上走只能靠自己。现在短时间内能拿的出手并且能出成绩的项目，只有想办法在东江内开展心脏移植。”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期待的么？”程鸢欣喜若狂，“好消息啊。” “是好消息，所以我不想这么快走漏。” 程鸢有点小激动，“他能给你什么具体的帮助么？” “有。他会亲自出面，请白崇明教授，还会联合东江的人社局，推进医疗人才引进战略。心外医生会被设置为紧缺人才，如果符合条件的心外医生来东江尤其是东大一院工作，会直接给编制，并且提供50万安家费，三年内提供免费的人才公寓。” 这待遇，程鸢听了只有羡慕的份儿，不过她还有疑问。 “即便这样，也不一定能招到人吧？东大一院心外的排名年年滑落，有才有能力的人不会选择这样一个走下坡路的科室。” “所以要请白崇明教授过来，由他打头阵，少不得慕名而来的人。” “那你呢？”程鸢怔怔地望着陆霆川。 “我什么？”陆霆川懂装不懂。 “你还能担任心脏移植中心的主任么？” 陆霆川笑了，温柔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无奈，“这就要看怎么权衡了。绕过姚复升晋升，还是为了移植中心的未来做出让步。” “你呢？会怎么选？”程鸢直接问。 陆霆川眼眸划过阴霾，“如果我选晋升呢？” 程鸢沉默片刻，突然勾唇，“这才是我认识的陆老师。” 喜忧参半。 心脏移植中心能继续开展，但将来中心正式落地，主任的位置大概率要给白崇明。 姚复光也想借心脏移植中心项目往上走，挪了窝好给姚复升开路。 在心中移植项目上，姚复光和姚复升也只能指望陆霆川。 名利场上，哪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不过是永远的利害纠缠和利益纠葛。 这也是姚复光和姚复升不敢轻易动陆霆川的原因之一。 两人又闲聊几句，陆霆川突然想起什么，问：“古岱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去九组有情绪了？” 程鸢小小地惊讶一下，“没想到你还挺关心古岱。有情绪是肯定的，他可是您忠实拥趸，离开您伤心地要死。” 陆霆川蓦然陷入深沉，隐不可查地微微吐息，是无奈又克制的叹息，“二组所有人我都有理由挽留，唯独他，我也没办法。” 程鸢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无奈。 她知道那和古岱的大导师有关。 “他马上答辩了，你回去提醒他一下，好好准备答辩slice。” 程鸢懂陆霆川，这是他最后的力所能及的关心。 “嗯。” …… 初夏，阳光越发明媚起来。 医院的中央空调已经开始运行，虽然外面的气温能达到二十四五度，但屋内依旧凉爽。 程鸢趁着午休准备眯一会儿，眯前她拿起手机翻看消息。 古岱被调去九组后，彻底搬离实验室，加之马上答辩，他忙于准备答辩的ppt，连和二组人的互动也少了。 最重要的是，他悄无声息地退群了。 不管是二组还是实验室小团队，他都退了。 工作群而已，本来不应该觉得有什么，但程鸢看着群程鸢里少了古岱的“西瓜太郎”头像，莫名有点失落。 职场之中，一旦两人在工作上没有交集，关系降温很快，同事就是同事，很难成为朋友。 同在一组，他们是同舟共济的伙伴，但分开了，即便古岱心在二组身在九组，也必须克制，不能做出吃里扒外的事。 就算装样子，也得装的让别人挑不出毛病，不然他很难在九组混。 心外科的大群里已经通知了答辩时间，五月二十九。 考虑到博士答辩需要五到七名有博士导师资格的正教授才能组成答辩评审委员组，而心胸外科附和资格的刚好有六人，于是心外和胸外两科合在一起，进行答辩。 陆霆川还太年轻，还达不到博士答辩的评审委员资格。 但同一天下午，他会参加硕士毕业答辩，今年他刚好有一个硕士生毕业。 程鸢还想，那天要不要给陆霆川买束花，庆祝一下，毕竟带一个学生到毕业挺不容易。 手机突然接到古岱的消息。 他说：能不能帮我问问师父，我ppt他看得怎么样了？ 程鸢疑惑，刚想问他怎么不直接问陆霆川，但随即反应过来，古岱已经离开二组，再麻烦陆霆川已经很不好意思，别说催陆霆川改ppt了。 程鸢：好。 古岱：马上答辩了，慌得一批。[拜托]。 程鸢：懂。 医院里的师生，不同于学校的师生那样关系单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学生给老师做项目，老师给学生指导，说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更为恰当。 古岱以前在二组的实验室和临床上都做了不少事，陆霆川指导他毕业论文，无可厚非。 现在他从二组走了，要是遇到稍稍有点小心眼的老师，估计早找借口推脱了，谁会没事找事，给不是自己的学生看答辩ppt。 古岱是陆霆川的拥趸，陆霆川也对古岱仁至义尽，送佛送到西。 在医院里，这样的师生关系，很难得。 程鸢给陆霆川发信息询问古岱答辩ppt的事，心外的科秘刘医生突然拉了一个人进群。 韩护士长突然发话：这是咱们科新来的护士，姜一欣，大家热烈欢迎。 姜一欣？ 她真进来了？ 没多会儿，顶着个人自拍作为头像的人发消息：大家好，我是姜一欣，请大家多多关照呀！ 程鸢点开她头像，照片加载后放大，果然是姜一欣本人。 照片上姜一欣做着搞怪的模样，笑得很开心，一只胳膊挎着另一个人的臂弯。 那个“臂弯”只露出半条胳膊，但从袖子能看得出来，那人身着一身深色的男士衬衫。 第223章 预答辩 程鸢正疑惑，虽然照片上的男人只露出一根手臂，但程鸢看着他手腕上带着的那只表很熟悉，总觉得在那里见过。 正思索着，群里刘秘书突然又发一条消息，说下午心外进行预答辩。 预答辩是心外的传统，算正式答辩之前的预演，毕竟到时候要见胸外的老师，先演练一遍，免得到时候丢人。 预答辩的评审名单一出，程鸢迫不及待点卡excel，果然陆霆川的名字赫然在列，当然叶景明也有。 地点在会议室。 这种答辩活动，允许科里的人员进旁听，毕竟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 下午时候，程鸢果和罗宇生打了招呼，那些自己的笔记本匆匆去会议室。 彼时，古岱已经抛去平日里的白大衣，换上一身浓黑的正装，里面陪着白衬衫，加上他虎背熊腰的身姿，和完全用啫喱竖起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比往日精神不少。 他正在投影前调试设备。 会议室前排的桌子上铺了红绸布，上面摆着鲜花，水果，茶水以及印有各位专家的铭牌。 会场内以及有人陆陆续续入场。 程鸢选了靠后的位子，耐心等待。 忽然，身边的空位落座一个人，程鸢反应性偏头望去。 那人笑得灿烂，冲程鸢挥挥手，“你好呀!” “姜护士？”程鸢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入科第一天就赶上咱们科这么大的事，当然得过来看看啊。” “哦，看吧。” 姜一欣原本得意的笑脸顿时僵住，“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程鸢不明白。 “我以为你会呛我说，医生的学生答辩，又不是我们护理专业答辩。” 程鸢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她，“都是医学专业，多听多看多高感受，触类旁通，互相学习，挺好的。” 姜一欣勾唇，“你呢？也是来多听多看多感受的？” “不。”程鸢转头认真地看着姜一欣，“我是来看热闹的。” 姜一欣蹙眉，“热闹？什么热闹？” “陆霆川vs叶景明，今天肯定有一场好戏。”程鸢有点小小地兴奋。 姜一欣却一脸不可置信，死死盯住程鸢脸，“没搞错吧？陆霆川腹背受敌，你竟然这儿兴奋地隔岸观火？” “你来不也是这个目的么？”程鸢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戳穿姜一欣，“你虽然今天才入职，但你进心外之前肯定已经事先了解过心外的情况，也知道叶景明来心外的原因以及陆老师现在的处境。” 一山不容二虎，陆霆川的活动和叶景明基本呈分开的状态，叶景明刚来科里第一天收锦旗，陆霆川不在，病例汇报大会，陆霆川也不在。 想看两人较量的人都等得着急，这次预答辩，可是陆霆川和叶景明正式碰面的头一回。 连程鸢都不想放过这场好戏，一直瞧陆霆川不习惯的姜一欣肯定也不会错过这次好机会。 姜一欣忍不住仔细打量程鸢，“你倒是坦荡，不怕陆霆川斗不过叶景明么？”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程鸢好整以暇反问。 姜一欣明显一愣，故作冷淡说：“我只怕陆霆川拜的不够惨好么？我巴不得他输得一败涂地。” 程鸢看破不说破，只小声喃喃一句，“陆家人祖传的傲娇，哎。” 姜一欣没听清，“你说什么呢？” “来了来了。”程鸢看向门口，催促道：“评委们来了。” 会议室并没有坐满，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会议室敞开的双扇大门处，一群统一身着相同样式白大衣的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姚复升以及科里极为年长的教授，后面并排而入的两人正是陆霆川和叶景明。 他们侧身相对，似乎边走边说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年龄，身高也差不多，唯独身形差的明显。 与瘦成麻杆的叶景明相比，陆霆川显得尤为“健壮”，宽阔立体的肩膀将白大衣撑起，饱满又贴合。 叶景明那边就略显的有点惨，不知道是不是定做时量错了尺寸，他穿着白大衣总感觉像套了大一号的衣服，人显得没那么精神。 “呦呵，没仔细瞧过，陆霆川折身还真不错，人模狗样的。”姜一欣抱臂，靠在椅子上讪笑。 程鸢轻轻掩唇，“你确定要这么评价他？我录下来了。” 她摇摇手里的手机。 姜一欣蓦地看向程鸢，“你这个女人，太有心机了吧，竟然偷偷录音。” “明明是你做贼心虚。”程鸢白她一眼，“我诈你的，没录音。” 姜一欣顿时感觉像被人硬生生从外面塞了一口气，一时无话。 眼见着进来的这帮评委依次落座，程鸢不免有点失落，“哎，可惜，他俩隔太远了，中间还隔着好几个老教授，估计一会儿看不到他们唇枪舌剑了。” 姜一欣伸着脖子，也跟埋怨，“谁安排的位置，会不会安排，一个最左边一个最右边，一会儿一发话，不就被中间的人截胡了？” “谁说不是呢？”程鸢附和。 姜一欣狐疑地看向程鸢，“你是真想看他们怎么斗么？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扒我的心思，晒我的脸呢？”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程鸢竖起三指起誓，一脸无辜，“我单纯想看看被叶景明欺压这么久，陆老师怎么漂亮地翻身。” 姜一欣眼前一亮，激动之后欲言又止，“我也……我也想看看陆霆川有什么能耐。” 程鸢将姜一欣的表现尽收眼中，目光微敛，“可惜，今天估计看不到了。我看他俩进来的时候，有说有笑，估计我们想看的那种唇枪舌剑的场面，看不到了。” “要我看，陆霆川就是怂，他就应该在叶景明来心外的第一天就想办法给他来个下马威，也省的自己现在这么被动。” 姜一欣突然激动起来，察觉到自己的言行有点不妥，她感觉收敛神色，“我不是心疼陆霆川啊，我只是觉得他太仁慈，手段还不够狠辣。” 程鸢只觉得好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第224章 绪论 姜一欣语塞，一时语塞。 程鸢没再说什么，专心致志地看讲台上正滔滔不绝汇报的古岱。 等古岱结束，台下的姚复升环顾两边的评委，问：“你们有什么意见？” 其中一个教授蹙眉，对着台上的古岱问：“不愧是霆川带出来的学生，课题新颖，脉络清晰，很不错嘛，可以申请院里的优秀博士论文了。” 都说答辩现场就是心灵的刑场，古岱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受到表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台下的姚复升却突然义正辞严说：“让你们挑毛病，过几天还要和胸外那边一起，咱们不挑毛病可以，但不能让那边挑了毛病。” 他身旁的几个老教授象征性的提了几个问题，但都是什么表述问题，英译汉之后的翻译统一性问题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 古岱一一承诺，下去会改。 “叶教授，你有什么意见？”姚复升突然问。 好嘛，叶景明不说话，姚复升竟然强行cue，程鸢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 叶景明微微挺直身子坐正，拉了拉白大衣的前襟稍作整理，“我个人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绪论那里，关于法洛四联症的流行病学情况，这个月刚更新，你引用的数据已经不是最新的数据。” 古岱微微呆滞，这个错误不是什么大错，论文是几个月前写的，引用的是旧数据，新数据这个月刚更新，放在一般情况下，回去改了就行。 但谁都知道，古岱的课题从一开始就是跟着陆霆川做的，古岱要毕业，ppt就算不给改，也得检查一眼。 而陆霆川作为指导老师，连这样实时又浅显的数据更新问题都没有看到，要么是陆霆川不认真，没好好给古岱看毕业论文和ppt，要么是陆霆川作为一个教授，竟然没有关注自己研究领域最新的研究成果和动态。 这基本等于在外人面前露了大怯。 程鸢的心悬到嗓子眼，这时候陆霆川应该怎么解释才好？似乎怎么说，都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陆霆川身上，却见他从容不迫，没有丝毫慌张，不紧不慢地说：“古岱不是二组的人了，还需要我负责？姚主任，你把他调去九组，他就是九组的人，总不能他给九组干活，我还得负责他毕业吧？” 陆霆川不是古岱的导师，说这番话，大家都能理解。尤其古岱跑去九组，给九组建功立业，总不能让二组承担他的毕业问题。 你在a公司工作，让b公司给你发薪水，可能么？ 姚复升哪里肯乐意，他怒目而视，说：“大家都是一个科室的同事，而且古岱还是当初特意托付给你的，你就这么不注重团结，非要分得那么清楚？” 陆霆川听力只想笑，还是冷到眉梢的那种冷笑，“当初搞彻底的分组制时，是您说，分了组之后，大家就各不相干，包括学生。现在古岱被您亲自调走，他夹在二组和九组中间很为难，ppt他找我改了，我没看。我建议他去找叶教授看看。” 姚复光震惊地看着陆霆川。 从来没有想过，对陆霆川最忠心耿耿的古岱竟然会被陆霆川拒之门外。 更没想到，陆霆川竟然会主动推介叶景明。 姚复光愤怒的目光瞬间投向叶景明。 “不是，我没收到类似消息啊。”叶景明赶紧撇清关系，他连忙问讲台上的古岱：“你什么时候找我了？” 古岱挠挠头，“几天前，陆老师把我的ppt退回来，还让我找你帮忙看看。” “我没看到你有给我发过文件啊？” “我用扣扣邮箱。抱歉叶老师，我忘了你用什么邮箱。” “东大的教师邮箱。” “我知道了。”古岱恍然大悟，“扣扣邮箱给一些其他邮箱发文件的时候，总会失败，发不过去。” 古岱立即如释重负般，假模假样松了口气，“应该是文件没过去，我还以为叶老师您不乐意回我邮件呢。” 程鸢看的特别想笑，古岱的演技太差，没有陆霆川好。 明明两人私下来往过，偷偷摸摸的改了ppt，结果到这儿却不承认了。 还把论文ppt的问题分分钟转嫁给叶景明…… 程鸢想，高，实在是高。 问题的矛头对准了叶景明，他一时也不敢确古岱的话真假，那么忙，那么多邮件，他也没挨个打开看，谁知道自己漏没漏。 不过为了找补回来一些面子，还是冷冷地说：“以后这种事，单独用微信在和我汇报一下。” 古岱却一脸无辜地说：“梁博士和我们说，没事别打扰你，还说你每天有定时阅读邮件的习惯，有事发邮箱就行。” 叶景明大吃一惊，随后神色换上暗淡和冷漠。 此刻，除了古岱和陆霆川，还有台下的程鸢，都在暗自欣喜，梁济之前扣押古岱奖金的事，已经在叶景明那里埋下隐患。 这时候古岱提梁济，估计叶景明自己也嫌梁济烦。 第225章 体检1 这件事无疾而终，姚复升也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初为了当上心外科主任，强行建议实施彻底的分组制，现在反成了陆霆川甩清麻烦的利器，姚复升只能忍气吞声。 在场的人看的惊心动魄，程鸢却觉得没意思。 叶景明来势汹汹，结果就掀起来这么点儿水花，就算陆霆川今天没准备，除了会让人觉得陆霆川没关注数据更新情况之外，也没什么实质性损失。 毕竟数据这个月刚更的，他没注意到也算正常，人必有失嘛。 扭头看向一旁的姜一欣，只见姜一欣目光如炬看着前方，紧紧盯着眼前的形势，看到叶景明和姚复升落入下风，她抚在膝盖上的手激动地握拳。 程鸢假装没看见，悄悄起身，离开会议室。 预答辩结束，古岱就等着答辩结束，拿毕业证入职了。 从会议室出来，程鸢手机突然震动，是微信电话。 来电人是闻璐。 程鸢接起：“闻璐姐。” 电话那头，闻璐说：“我给陆霆川打电话他不接，我想问问你们体检试点项目需要多少人？” 程鸢震惊：“体检试点已经开始了？” 陆霆川完全没有说啊。 “他没告诉你们？”闻璐疑惑。 “最近陆老师有点忙，估计忘了。” 闻璐轻嗤一声：“陆家的人，除了陆尧澄还有谁喜欢张扬？尤其是陆霆川，走仕途的，更得先低调处事，你不用替他找补，我都懂。” 程鸢瞬间红了脸颊，连散热效果极好的手机屏幕都跟着一起发烫。 闻璐没再继续开涮，言归正传，“文成是个小公司，挂靠了其他集团，集团那边为了控制经营成本，前几天刚经过一轮裁员，现在我们这边也就小几十人。” “小几十人……”太少了。 闻璐也犯难，“以前文成有自己的药厂，改并集团后，药厂就单独出去了，还搬了地方，不然给你凑几百上千人不成问题。” 程鸢听出闻璐口中满满的失落和遗憾，同为东大医学院毕业，她听说过关于闻璐很多传闻，拜金，虚荣，都是这一类。 但从来没有说过，闻璐为了她的事业，有多拼。 一个女人砸锅卖铁，苦心经营，程鸢自认自己没有这份拼劲儿。 前段时间，闻为筹钱卖了婚房，和陆尧澄大吵一架，后来勉强和好，最近又因为陆尧澄把那套房子买了回来，两人又闹起来了。 程鸢犹豫一下，说：“我们的预调查计划五百以上人数，陆老师肯定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会找陆总。” 电话那头，闻璐微微叹气，“我也猜到了。体检而已，也不是生意，有他就有吧……他什么时候去，你告诉我一声，我避开他就行。” “好。” “对了，你们排体检时间的时候，尽量把我们研发部的同事往前排，我们最近正在赶一个项目，不能耽误。” “没问题，我和罗师兄说一下。” 挂了电话，罗宇生那边已经发来消息：明天开始体检，明早你去体检中心看着点，这是明天的工作人员名单。 消息后面跟着一个excel表格，程鸢点开，发现几乎全是二组的学生和护士，名单末尾还有一个十分耳熟的名字——纪康。 他是钟致丞的学生，和郑新一届。 郑新在心外的轮转已经结束，这次换纪康过来。 程鸢听说以前纪康和古岱干过架，现在古岱不在二组，正好避免了两人直接接触。 …… 翌日，东大一院体检中心门口已经人山人海。 程鸢低头看了眼时间，这才7点，离体检中心开门还有一小时，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给看门的保安出示了医院的胸牌，保安放行，程鸢火速进入旋转门。 罗宇生已经在大厅里点名，程鸢很自觉去一旁清点各种设备耗材。 “纪康！”罗宇生喊到。 没人应。 “纪康没来吗？”罗宇生问。 前排的护士面面相觑，“早上6点多的时候在病房看到他了，好像给郑新的母亲买早餐去了。” 罗宇生在名单处做标记，“郑新他自己怎么不去？” 小护士回：“郑新昨晚在泌尿外科值了大夜班。” 罗宇生皱眉，“行，开工吧。程鸢，你把人安排一下。” “是。”程鸢领命，按照名单上的顺序，她分了不同组，每个组三个医护人员，一个带队维护秩序，两个负债监督填写调查问卷。 每组分配五至八个体检人员，这是程鸢参考了高中时候，学校组织高考体检采用的模式。 当天体检的人不仅包括他们项目里的人，还包括正常来医院的体检人，这部分人不归他们管，但两波人一起，难免会混乱。 程鸢这么做，既能做的区分，还能提高体检效率。 但也有弊端。 做心电时，门口没人排队，领队护士连忙招呼自己那队的体检人员过去排队。 后面一个老大爷也瞧见了心电门口没人，想赶过来，但步履没年轻人快，走到心电检查室门口时，前面已经排了体检小队的几个人。 老大爷拉住其中一个人商量，说插个队，那人为难的看着护士。 护士解释说：“我们这几个人是一起的，不能分开。” 到时候体检结果也会一起出，出报告的是体检中心的工作人员，中间加一个人，很容易出错不说，体检中心不是心外科，这样无形之中会增加体检中心工作人员的工作量。 项目是心外科和体检中心联合做的，两个不同科室，要想合作顺畅，第一要义肯定是不给对方科室添麻烦，尤其这个项目是心外牵头，体检中心这边愿意配合都不错了，不可能再因为这点小事麻烦人家。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作为工作人员都懂，罗宇生也特意提点过，但放在体检人员的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患者眼中，医院的各个科室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会想到里面的人情世故和弯弯绕绕。 护士想解释，但这些事又不是可以明明白白说的，只能简单解释为“一个队不能分开”。 老大爷急了，“明明是我先看见这里没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欺负我腿脚不好，走不快。” 第226章 体检2 “大爷，真不是。”护士也算有经验，说话时温声细语，眉眼带笑，态度尽量好，不与大爷起冲突，她解释说：“我们这边是团体体检，到时候报告单都得一起出。您加进来，我们这边顺序就乱了。这样吧，您去旁边的超声2室，那边也没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爷饶是怒气值拉满，也只瞪了眼那护士，极不情愿地挪去旁边。 那组其他两个小护士中的一个眼疾手快，早早通知了程鸢。 程鸢过来时，老大爷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看一眼带队和老大爷起争执的护士，程鸢眼神微颤。 竟然是姜一欣。 刚才点名的时候，罗宇生没念她名字，程鸢以为她不会来了呢。 分配小组的时候，程鸢也没给她安排，三人一组最后刚好剩下两人，单另一组。 这单另的组只有两个护士，程鸢对这组格外关注，特意叮嘱有事打电话。 没想到两人组果然出事了，更没想到，来晚的姜一欣竟然会主动加入这个两人组。 护士私下有群，估计是姜一欣赶来时，和她们私下沟通过。 程鸢没怎么和护士打过交道，只听说因为东大一院有个分管护理部的副院长很得势，所以很多课的护士都会特别“猖狂”，一般的医生都使唤不动，别说程鸢这种连医生都算不算的新职员。 “我送您过去。”程鸢主动上前，搀扶老大爷。 手还刚伸过去，老大爷执拗地用拐杖，扫过程鸢的手，“不用！” 虽然老大爷态度不好，但程鸢还是跟着他，将他送进超声2室。 转身回来时，刚才同样没被老大爷好脸色对待的姜一欣拦住她，说：“临床上这种患者我见多了，以后你就假装笑笑，敷衍一下就好了。要是真遇到脾气暴躁的，要动手了，能跑多远跑多远，跑不掉就躲仪器后面，砸坏了让他们赔到倾家荡产。” 姜一欣说这话的时候，胸有成竹，程鸢忍俊不禁。 姜一欣楞了，“你笑什么？” 程鸢莞尔，“感觉你义愤填膺，怪可爱的。” 姜一欣怔忡，脸色和声音同时变得极不自然，她搓着自己侧边脖颈说：“这有什么，我……陆霆川没和你交待过么？” 程鸢摇头。 姜一欣：“估计他也没琢磨过这事。我们还是培训的时候，老护士传授的经验。不过我还有个升级版……就是……要谁敢动我，我就往地上一躺，捂着肚子嗷嗷叫，就说自己怀孕了，看谁敢惹我，吓不死他。” 程鸢彻底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和陆阿姨真有的一拼。” “那是，也不看看……”姜一欣话说一半，同组的两个护士接出已经检查完超声的患者，招呼姜一欣说：“一欣，快，问问卷了。” “哎，来了。”姜一欣应。 程鸢看她们工作热情高涨，突然感觉自己这个管理者多有打扰，“你们忙吧，有事一定及时联系我。” 调查如火如荼，因为分工有序，早上才过两小时，就已经检完了五十多人。 第一天，这成绩真不错，比程鸢预计的好太多。 二楼，罗宇生看着楼下大厅里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和体检人员，正是欣慰之时，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眼下失色。 他瞧着六神无主在门口乱窜的人，拿起手机给楼下负责统筹，正在忙碌的程鸢打电话。 程鸢刚送走一组体检人员，立即接电话，“罗师兄，怎么了？” “门口，纪康来了，你去接一下。” “好！程鸢收起手机，穿过人群往门口去，一眼看到身穿东大一院白大衣的年轻男生。 她立即迎上去，“你是纪康吗？” “是！老师你是……”纪康也打量着眼前和他一样，传着白大衣的年轻姑娘，在医院遇到不熟悉的人，为了防止冒犯到上级，大家都很默契地称呼不熟悉的人“老师”，这是一个百分百不会错的称呼。 “程鸢，心外的。”程鸢简单介绍。 纪康立即和她握手，“听我师父说过你，你是做大数据的。” 程鸢纠正：“准确地说是转录组学大数据。” “对对对，生物信息学，我想起来了。”纪康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一侧的脸颊自带酒窝，另一侧也有，但十分不明显。 长酒窝的男生，程鸢还是第一次见。 眼前的男生干净爽朗，个头不高，只比程鸢高一个头，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身板也不算结实，但…… 他怎么敢和古岱动手的？ 古岱可是妥妥的北方汉子，身板魁梧，按照体积算，眼前这个清秀的男生完全不是古岱的对手。 程鸢对他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这张脸明媚得过分，也熟悉得过分。 “程老师，我能做点什么？”纪康不好意思地问，因为自己的姗姗来迟。 “你去仓库搬把血压计和体重计搬出来吧，放在那边摆好的桌子那儿，和护士一起给体检人员量血压和身高体重。” “不是有专门的体检室做这些么？” “人太多了，咱们自己再增加几个测量点，提速。” “哦哦，”纪康又问，“今天是哪个单位来体检啊？” “风游投资。” “rg？”纪康惊呼。 程鸢不明所以。 纪康喃喃之中有点激动，“竟然是rg……” “别管那么多，搬东西先。”程鸢催促。 纪康回过神，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边走边说，“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见到陆总。” 旁边的程鸢听闻，恍然大悟，“你说的陆总是不是陆尧澄？” “嗯。”纪康点头，“程老师，你认识陆总吧。我看了报道，陆总和陆老师动手的事。” “额……”程鸢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毕竟当初的事弄得动静不小。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陆老师和陆总是表兄弟。也不知道我现在轮转好好表现的话，有没有可能让陆老师帮我要个陆总的签名。” 纪康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程鸢无奈摇头暗叹，这孩子真是太单纯。 报道上说什么，他信什么。 第227章 体检3 “你为什么会崇拜陆尧澄？”程鸢疑惑，“认识闻璐的人都不会对他有好感吧。” 纪康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我听说过他和闻璐姐的事，也知道他这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不过……我最先听说他的名号时，他还不是rg的老板，也不是闻璐姐的男朋友。那时候我刚上高中，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他参加的一场击剑比赛，是世界级的比赛，而且拿了冠军。” “是吗？”出乎程鸢意料之外。 “虽然后来他的风评并不好，但我永远忘不了，比赛胜利后，他摘下面具时候满脸的汗水，还有胸口红色的国旗。” 一个男人志高至伟的时刻，也莫过于此。 “他还拿过世界冠军？”程鸢惊呼。 “嗯，后来有段时间，他还被东大击剑队聘为首席教练，还担任了击剑选修课的老师。” “他还当过老师呢？”程鸢只觉得难以置信，“想象不出来。” “后来发生这么多事，我对他也挺失望的。” “偶像塌房。” “对！”纪康斩钉截铁，随即略微惋惜地说：“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他呢，现在也只想要个签名，完成以前的心愿吧。” “挺好的，加油。” 程鸢也不知说什么好，陆尧澄的业务能力有目共睹，如果他不学无术，事业一塌糊涂，陆霆川也不会想和他合作。 程鸢不清楚陆尧澄的情况，但她认可陆霆川的眼光。 纪康迷陆尧澄也不是一时兴起，只不过偶像塌房始料未及，原有的崇拜也不会一下子消失，更何况陆尧澄当初可是世界冠军。 也曾经为国争光过，与一般的偶像还不一样。 纪康人很勤快，把各种仪器设备搬出来，程鸢组织一队护士和纪康一起给rg的员工体检。 看一切都有序进行，程鸢给姜一欣发了信息，问：今天已经体检的人员名单有吗？ 姜一欣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有实时的，我分享给你。 已经体检完成的人员有统计，不过是护士那边自发组织的登记，用的是多人在线的金山文档，可以几个队同时登记体检人员名单。 程鸢接到文档链接，点开仔细瞧一圈，没发现陆尧澄的名字。 她又打开罗宇生分享在实验群里的体检计划，看到rg的员工体检要三天。 也不知道这三天，陆尧澄具体哪天来。 闻璐那边催的急，体检对于私企的研发部门来说，相当于浪费了整个团队大半天的时间，早做体检早轻松，赶项目就这么几天，越到项目后期，越耽误时间。 程鸢有心给闻璐安排早点过来，但陆尧澄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两人碰到了。 思来想去，程鸢说给闻璐单独安排时间过来。 闻璐那边回应：你们预调查人也不少，给我加塞不是加重你们工作量么？你们人手本来就少，到时候还得专门安排人手带我，太麻烦了。rg体检要三天，我第四天过去就行。 程鸢泪目，闻璐真的太好了。 程鸢回到临时组建的血压测量处，纪康正指挥好几个队伍，有序进行血压测量。 见程鸢过来，纪康悄声问：“陆总也会来体检的，对吧？” 程鸢看了楼上一眼，金晃晃的“vip”三个大字牌横在梁上，“喏，如果他来，应该是在那里。” 纪康顺着程鸢的视线望去，二楼的平台处，罗宇生正站在“vip”三个大字下面，扶着玻璃栏杆，俯视大厅的一举一动。 纪康讶异：“罗师兄亲自迎接啊？” 程鸢也不清楚，“大概吧。” 陆霆川把工作和感情分得很清楚，该她知道的，罗宇生会告诉她，不该她知道的，陆霆川只会告诉罗宇生，她也不会问。 这也是她和陆霆川的默契。 她不清楚陆霆川有什么想法，但他和陆尧澄之间有py交易是肯定的。 陆霆川又不傻，陆尧澄这样强大而可靠的力量，不拿来利用一下，留着扮演哥俩好？ 这次预实验，陆尧澄参与，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俩人肯定要做什么了。 并且大概率是陆霆川要做什么了。 陆尧澄一个资本家，只要看准了目标，撒钱就好，医院也不是他本行，重点还要看陆霆川在其中如何运作。 之前程鸢一度忘了陆尧澄的公司叫“rg”，现在突然意识到“rg”是“ iskgame”的缩写。 风险游戏，相必陆尧澄这个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的人，能让他体会到刺激的也就是投资时，未知的风险刺激了。 程鸢拭目以待，她也特想看陆霆川能在医院掀起什么风浪。 虽说陆尧澄可以成为他的助力，但医院终究是等级森严的体制单位，资本的力量远小于权力的力量。 陆霆川目前没有大靠山，陆尧澄只是给他加了一个比较大的砝码，但远不能解决陆霆川现在面临的问题，或让他一步登天。 早上体检快结束时，程鸢和纪康坐在血压测量处，临时休息。 突然程鸢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接通，“罗师兄，怎么了？” 罗宇生那边催促说：“让纪康上来一趟，陆总来了。” “嗯？怎么找纪康啊？”程鸢不解，明明随便群里拉个护士过去就行，带着体检陆尧澄走体检流程而已，哪个护士都能做，纪康新来的，对于这块也没群里的护士熟悉。 罗宇生突然小声严肃起来：“让他来就来，哪儿那么多问题？陆总点名，要个男的过去，让纪康赶紧上来。” “哦。”程鸢边挂电话，边通知身旁的纪康：“罗师兄让你上去，陆总来了。” 纪康瞬间眼放金光，“真的？” “嗯呐。” “那我上去了。”纪康迫不及待，匆匆上了二楼vip体检区。 程鸢贴心地将体检流畅发给纪康一份，然后给闻璐发了信息：陆尧澄来体检了。 没多会儿，闻璐那边回复：收到。明天我和我们研发部的人先过去，ok？ 程鸢：ok。 闻璐：抱歉，加塞了。 程鸢：别，闻璐姐，我还得感谢你支持我们的预调查呢。 闻璐提醒：不是你的预调查，是陆霆川的项目。这笔恩情，是他欠我的，人情是他欠你的，也不是你，我不会参与。 第228章 体检4 程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二楼vip体检区。 纪康飞奔上楼，在还有最后几个台阶时，他停下脚步，简单整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捋平袖口和胸前的褶皱，抻几下脖子，显得自己有精神后，才迈着稳健的步伐上楼。 休息区的黑色真皮沙发上，陆尧澄懒散地靠坐，单手搭在后背上，手里还挂着一副金属框眼镜，另一只手正接过罗宇生弯腰递过来的咖啡。 陆尧澄低头，看着褐色的咖啡荡漾层层波纹，冷冷地扯一下嘴角，问：“你想好了？跟着我不比跟着陆霆川，他仁慈，但我从来不信那玩意。” 罗宇生躬身立在陆尧澄面前，双手叠放在身前，渗出薄薄一层细汗，“生物医疗行业是投资热点，陆总早早搭桥东大一院，有意挖其中的某些人了，我有百万级项目的管理经验，您要孵化生物医疗行业的项目，我会是您最有力的帮手。” 陆尧澄淡笑却达不到眼底，“你离我的目标人选还太远。想挣钱不丢人，大大方方讲出来，何必装作处处为我考虑？你在陆霆川身边干了有小几年吧，不搞临床，你目前的薪资就是顶峰了，在一个岗位上耗死，显然你不愿意。学到本事就想跳槽，你这个‘白眼狼’，少不得让陆霆川伤心呐，不过我喜欢。” 罗宇生眼镜一亮，充满惊愕，“陆总……” “你投奔我不就看中我和陆霆川面和心不和么？” 罗宇生欣喜，“这么说……陆总，您能接受我了？” 陆尧澄弯腰放下咖啡杯，重新戴上眼镜，“这话我没说，不过，得看你表现。” “表现？” 罗宇生不解。 陆尧澄轻描淡写，“至少要让我看到，陆霆川失去你后，手忙脚乱的样子吧？” 罗宇生猛地抬头，眼神直勾勾撞进陆尧澄淡色却深沉的眼眸中，震惊之余，背后突突冒冷汗。 他竟有些不知所措，“陆老师能理解我因为高薪筹跳槽，但绝对不能容忍我的背叛，而且……我……也做不到。” 陆尧澄才不管罗宇生说什么，他继续冷笑说：“我只看重能力，如果你没办法让我看清你的能力，那抱歉了，我劝你还是别轻易想着跳槽，不是谁都能像陆霆川那样，在能力范围内，对你委以重任，给你高薪。再说，东大一院可是三甲医院，薪资是死，但你能吃一辈子。如果你不满足面前现状，当我没说，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罗宇生为难，搅着手指，立在原地，心乱如麻。 正思索着，“咳咳，”一声异人轻咳。 罗宇生抬头，瞧见来人，立即恢复公事公办的样子，对陆尧澄介绍，“，哦，陆总，这是纪康，钟致丞的学生。” 陆尧澄听到“钟致丞”三字，拧眉仔细打量眼前阳光又年轻的男人。 纪康见了陆尧澄有点小小的激动，立即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自我介绍说：“陆先生，我是纪康，也是您做击剑运动员时的粉丝。” 陆尧澄起身，眉头微挑，蓦然舒展，“是吗？你还知道我参加过击剑？” “当然！”纪康羞涩地抚着后颈，“我妈也是你粉丝，次次看见你都提醒我，以后要像你一样出色。” 陆尧澄始终抿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打趣道：“谢谢。不过你拿我当标杆可学不着什么好。” 纪康被逗笑，略显不好意思，他分不清楚陆尧澄这是承认自己劣迹斑斑，还是仅仅自黑博人好感。 他刚想开口问能不能要个签名，罗宇生打断他，从怀里夹着的文件袋里抽出一沓a4递给纪康，催促说：“陆总等久了，你赶紧带他去体检。” “哦哦。”纪康可没忘正事，连忙接过，招呼陆尧澄说：“陆总，请跟我来。” 两人进了二楼vip体检区的入口。 纪康在前，陆尧澄在后，纪康将体检证明放在文件最上方，到了第一个项目时，他站在门口，请陆尧澄先进去，然后将体检证明示意给里面的护士。 那护士在陆尧澄一进门时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羞涩地再也不敢抬头。 纪康瞬间明白为什么陆尧澄非要找个男人做引导了。 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不要太自信。 中午，楼下体检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到午休时候，大厅里除了工作人员，只有零零散散的体检人员。 程鸢坐在新搭的量血压的测量点，百无聊赖的等着罗宇生的午饭通知。 忽然身旁落座一人，她扭头一看，是姜一欣。 她抱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左右滑动，表情严肃。 程鸢想打招呼，但累的不想说话，无意瞟她一眼，发现她似乎在翻朋友圈。 姜一欣突然思索到什么，暗灭屏幕，她问程鸢，“一个三十啷当岁的男人计划过儿童节，是不是有情况？” 程鸢一时没明白，“给孩子过儿童节有什么情况？” “不是，他还没结婚呢，没孩子，”姜一欣重新整理语言，慎重地说：“我不是说孩子过儿童节，我是指现在的小情侣，男的给女的过儿童节。” “呃……你都这么说了，答案就不用问我了吧……” “果然！”姜一欣突然咬牙切齿，“不给我过生日，竟然跑去给别的女人过儿童节，太可恶了。” “谁啊，你男朋友？” “不是。”姜一欣没好气，看了眼身旁的程鸢，想宣泄一番，却欲言又止，话费一转，她问：“话说马上儿童节，陆霆川就没给你准备什么特别节目？” “我又不是小孩子，过什么儿童节。” 姜一欣摇了摇手机示意，“网上很多情侣都有晒视频，你就不想试试？” 程鸢故意扯个笑脸，“想啊，想和陆老师做所有浪漫的事，但请您先看看他，他忙的脚不沾地，我再想也白搭。” 姜一欣努努嘴，“那你还和他谈恋爱。” “因为喜欢啊，喜欢所以包容，所以不计较。过不过节不重要，心意相通才重要。” “切～”姜一欣搓搓胳膊，感觉自己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程鸢的手机响了。 是陆霆川。 她给姜一欣看一眼来电显示，还不忘得意地添一句，“瞧，是不是心意相通？” 第229章 妹妹 姜一欣抓狂，伸手想夺手机，程鸢眼疾手快，率先藏着身后，故意仰着头逗姜一欣说：“你自己情路坎坷，别阻碍我啊。” 姜一欣气鼓鼓，死死盯着程鸢，正愁没法反驳，脑筋一转，她故作轻松说：“你别得意太早，我和陆霆川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俩的关系……论起来可比你深得多，你以为他那个不懂浪漫，谈起情感和死人一样冷漠的人，能有多少真情实感？告诉你吧，不止上次的红玫瑰，还有陆霆川送你的零食，那可是我一样一样亲自去超市选的。莫说他送东西，就是他选女朋友，那也得过我这关!” 程鸢抿唇轻笑，手里的手机还响着她最近爱听的许蓝心的《红马》。 她按下接听键，不等陆霆川说话，直接开口：“我和姜一欣小姐有话说，你等会儿。” 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掐断电话。 姜一欣看见程鸢蛮横无理地挂断陆霆川的电话，目瞪口呆。 她竟有些支吾，“你竟然敢这么对陆霆川，你不是喜欢他么？你怎么敢……这么无礼，你不怕惹他生气？” 程鸢得意地看了眼黑屏的手机，毫不示弱地说：“我是喜欢陆霆川没错，但不代表我在他面前就低人一等，他是很优秀不错，我自认为自己也很优秀。还有，我俩之间，是他先主动追的我，不是我求着他喜欢我，更不是我上赶着单相思喜欢他。而你……你也不用装模作样，好像和陆霆川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似的，假惺惺。” 程鸢说到这儿，顿了顿，眼神更是沉了沉，仔细打量姜一欣。 她的眼神盯得姜一欣毛骨悚然，只听程鸢继续道：“你和陆霆川……货真价实的亲兄妹吧！” 程鸢的语气之坚定，态度之肯定，那副胸有成竹和早有准备让姜一欣大为震撼，一时之间瞳孔皱缩，眼珠子里的疑惑和不可置信快要溢出来了似的。 “你……你怎么知道？”姜一欣神色凝重，“不可能的，明明我和他……” “你和他姓氏不一样，对吧？”程鸢自信接话。 姜一欣不置可否，不发一话。 程鸢继续说：“陆霆川随母姓，他说的。” 姜一欣冷嘲说：“他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那我和他的关系，你知道也不足为奇。” 程鸢却摇头，“他只提过你们父母的一些事，但没提过你。” 姜一欣一僵，随即冷笑出声，脸上竟是自嘲式的凄惨，“没想到啊，我以为他不会告诉你我们家的事，谁知道他提了爸爸，提了妈妈，竟然独独没有提我……我可是他的亲妹妹，凭什么？凭什么不提我？” 越说越委屈，姜一欣绷了许久的镇定，突然崩溃，面色纠结痛苦，声音也声嘶力竭。 她突然崩溃把程鸢弄了个措手不及。 程鸢从和李老师谈了之后，就猜到了。 陆霆川的父亲姓姜，而陆霆川又随母姓，陆母对姜一欣偏爱异常，姜一欣还特别喜欢给陆母打陆霆川恋爱进度的小报告，毫无疑问，姜一欣和陆霆川亲兄妹没跑了。 虽然两人长得真不怎么像。 陆霆川没讲自己还有一个亲妹妹，程鸢一直以为是陆霆川恶趣味，故意用姜一欣做诱饵刺激自己。 毕竟陆霆川自己都说，自己的手段不怎么光彩，程鸢还想着不戳破陆霆川，好好和他斗一斗呢。 谁知道，陆霆川不提姜一欣，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程鸢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不想让姜一欣以后当着自己的面儿，再这么高傲自大，故意戳破。 没成想，戳破的事实竟然变成一把利剑，捅了姜一欣的心窝子。 看着姜一欣一脸委屈，眼睛红红的堪比红眼兔子，可怜又无助，泪花还在眼眶里打转转，要哭不哭，程鸢一个小女生都心疼了。 程鸢都忍不住想破口大骂，陆霆川这什么破哥哥，有个妹妹不应该好好疼么？ 姜一欣终是豪迈地抹一把眼睛，趁眼泪掉下来之前，把眼泪擦干，深深吸一口气，嘴硬说，“才不要在你一个外人面前掉眼泪。” 程鸢忍俊不禁，“长得不像，这股傲娇劲儿，一模一样。” 姜一欣抬头，眼睛还是红的，气鼓鼓地问：“你说什么？” 程鸢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明明之前自己一点儿也不怵姜一欣，现在把话说清楚，把关系摊开讲了之后，自己竟然怂了？ 该不会真是网上传的什么“小姑子效应”吧？ 应该不是。 程鸢安慰自己，只觉得自己是心疼这个姑娘。 姜一欣抽抽搭搭，吸两次鼻子，没好气地问道：“你和陆霆川，到底在一起没有？要在一起了，就给个准话，家里两个老人还在等消息呢，天天给我打电话，我都烦死了。” “额……” “到底在一起没有？”姜一欣不耐烦地问。 “严格来说，没有。”程鸢正色。 姜一欣眼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们不是连手都拉了么？” “额……”程鸢顿时脸烧红一片，“所以才说，严格来说，没有……就是……狭义上来说，不算，广义上来说……” 姜一欣怒目而视，“说人话!” 程鸢索性脱口而出，回答：“我还没答应他。” 原本以为姜一欣会趁机再冷嘲热讽几句，没想到她突然收回视线，陷入沉思许久。 程鸢在一旁等着她的反应，姜一欣猛地抬头，说：“你不是租了陆霆川旁边的房子么，正好，我也不怕告诉你，那栋房子是我的。谁让陆霆川不把我这个妹妹介绍给你，既然他不把我当家人，那我也没必要给他的心上人提供住处，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尽早给我搬出去！” “嗯？”程鸢一脸问号。 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不是，房子不是陆霆川租给我的，是我一个师兄，你搞错关系了吧？” “你那个师兄是不是盛贤？” “是。”程鸢呆呆地看着姜一欣，突然想起有一次姜一欣敲门找人，发现她开门还有点吃惊。 “是就对了，他是二房东，我是大房东，房子本来是我借给他的，他背着我把房租给你，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第230章 家常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程鸢一心想着不在姜一欣这里吃亏，却没想到自己租的房子竟然是姜一欣的。 也怪自己太信任盛贤，以为盛贤说住着没问题，就真没问题。 她想过房子的归属问题，也听说了那一层六套房都是陆霆川的，盛贤以前是东大一院心外科的研究生，认识陆霆川不稀奇，毕竟自己的工作都是盛贤推荐的，至于两人之间在房屋租赁上面有什么py交易，她一直觉得那是人俩的事。 盛贤人靠谱，程鸢一直信他，加上当时只想找个临时的居住处，也没深究其中的深层次关系。 现在看来，真到了不得不换住处的时候了。 程鸢也不示弱，豪气又不在乎地说：“搬走就搬走，谁怕谁！” 姜一欣看自己釜底抽薪这招治不住程鸢，自己依旧落在下风，气的瞪大眼睛，“陆霆川剩下那四套房可都是毛坯房，还没装修呢，你别指望他帮你，除非你……” 她起身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程鸢，“除非你搬去和他住，不过……你不是说还没答应他么，你们现在还不算正式的男女朋友吧，就这样住在一起，你也不怕周围同事知道，哼！” 程鸢不甘示弱，“全东江又不是没房出租了，你放心，不肖三天我就搬出去，三天后正好周一，我亲手把钥匙还给你！” 姜一欣没想到程鸢这么硬气，“你！” 心里又急又气，咬着牙心想，这个程鸢，就不能服个软么？ 但想想这样也好，好好治治她，省的以后进了他们家门，当了她嫂子，以为自己好欺负。 而且，陆霆川不是不想认她这个妹妹么？她在陆霆川那里是讨不到半分好，从程鸢这里讨一讨，也能让自己出口恶气。 姜一欣也不甘示弱，“好，周一上班我等你亲手把钥匙给我！” 两人正呈剑拔弩张的态势，楼上旋转楼梯处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人。 姜一欣原本注意力都在程鸢这边，余光无意间瞟到楼梯口，走在前列的人，她目光微微凝滞。 楼梯口的人优雅地轻抚眼睛，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似亲非亲地打招呼说：“一欣，不认识我了？” “尧，尧澄哥……好久不见。”姜一欣木讷地打着招呼。 程鸢反应一秒，也是，陆尧澄和陆霆川是表兄弟，自然也是姜一欣的表哥。 显然姜一欣支支吾吾的样子和陆尧澄不熟。 倒是陆尧澄，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像他们这亲戚的确是什么真亲戚一样。 大老板装模作样起来，真挺有一套。 陆尧澄几步走近，看到程鸢，微笑着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只是点头时，镜片印着大厅的灯光太过明亮，甚至刺眼，程鸢完全没看到他镜片下一闪而过的狡猾。 将目光定格在姜一欣身上时，陆尧澄拉家常似地说：“来东江这么久，还没正式拜访一下姑姑和姑丈，二老什么时候得空，我带闻璐过去看看他们。” 陆霆川的母亲叫陆美珺，和陆尧澄的父亲是堂兄妹，陆尧澄按理是叫陆霆川的母亲姑姑。 只不过这声“姑姑”，怎么听都别扭。 姜一欣大概也没想到会遇到陆尧澄，更没想到陆尧澄竟然还会找她搭话，对家族恩怨不甚清楚的她，只能笑着勉强应对。 “我爸妈都退休了，你什么时候去都有时间，不过最近他们住别墅那边，不在市里。” 陆尧澄也笑着，看了眼手机里的行程表，装作不经意地问：“是吗，那我得好好找你闻璐姐商量一下了，她忙的见不到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一起过去，我听说她们单位也在你们医院体检，她什么时候过来，今天吗？正好我问问她。” 姜一欣毫无防备，脱口而出：“闻璐姐今天不过来，两天后过来。” 程鸢想出手拦，但为时已晚，只能愤恨地盯了眼陆尧澄。 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姜一欣不明白程鸢为什么拉自己，皱眉问：“你干嘛？” 程鸢愤愤地看了眼陆尧澄，面无表情回复姜一欣：“没什么，我去找你哥了。” 姜一欣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毕竟“你哥”这个称呼，对于她来说太陌生。 等程鸢离开，姜一欣才反应过来，程鸢是去找陆霆川。 路上，程鸢咬牙切齿，但也没办法怪姜一欣把闻璐的体检时间透露给陆尧澄，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体检名单和时间安排表，工作人员人手一份，陆尧澄想打听，找谁都能问到。 只不过，当着自己的面儿故意问，程鸢觉得，陆尧澄刻意为之，故意打草惊蛇，然而动机不明。 程鸢不懂他要做什么。 只能如实地告诉闻璐。 闻璐倒是气定神闲，回复程鸢说：不管他，癞皮狗罢了，除了想堵我，还能干嘛。 程鸢看着消息，不禁笑出声。 不知道陆尧澄看到闻璐骂他“癞皮狗”，会不会抓狂，毕竟……刚才的陆总，装模作样起来真挺人模狗样的。 程鸢抱着手机，嗤嗤偷笑，迎面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她余光瞥见前方有人，往旁边挪一步，那人也跟着挪一步，来来回回几次，程鸢恼了，这人和她这么有默契么？ 刚一抬头，就看见陆霆川帅气但略显疲惫的面容，程鸢惊喜，“陆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陆霆川瞥一眼她还举在手里的手机，一把夺过，“没收，玩手机都玩魔怔了，不知道这是上班时间？” 程鸢自认倒霉，看了一眼手机，就被领导抓现行。 她正考虑要不要解释，陆霆川抓起她的手，把手机塞进她手里，“以后走路别玩手机。” 程鸢瞬间心情大好，乖乖点头：“嗯嗯。” 看到手机完璧归赵，程鸢又偷偷瞄了眼陆霆川，发现他并没有真的想用领导的姿态训人，并确认此时此刻，他并非自己的领导身份，程鸢这才放松戒备。 她半开玩笑问陆霆川，“领导，你们陆家的人是不是都特别会装模作样？” 第231章 恩怨 陆霆川蹙眉，“你一个学统计的，怎么也学会一杆子打死所有姓陆的人了？” 程鸢笑嘻嘻，“我乱说的，领导，你是奇异值，不在我设定的置信区间内。” 陆霆川温柔地睨她一眼，这才提起自己匆匆而来的原因。 他问：“刚才姜一欣为难你了？” “没，”程鸢仰头，好奇地盯着陆霆川，“领导，为什么你没给我说，姜一欣是你妹妹？” 陆霆川也一脸出乎意料，“我妈没告诉你？” 程鸢愣一下，“没有啊！” “我以为她告诉你了。” 程鸢勉强相信，但还有质疑，“你和姜一欣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明明是兄妹却苦大仇深？” 陆霆川不自然地轻抚一下鼻头，偏过脸不看程鸢。 “这个……没什么。” 程鸢跨一步站在陆霆川面前，势不放过，“到底为什么？” “真没什么，”陆霆川岔开话题，“午饭吃了么？去吃午饭。” “别扯其他的，”程鸢坚持：“领导，我想听真话。” 陆霆川敷衍道：“没什么，天生不对付罢了。” 程鸢瞅着陆霆川脸色不自然，想起上次和陆尧澄还有闻璐的聚餐提说过，陆霆川因为陆尧澄早产，弯道超车，大了他几岁都能记恨人一辈子。 姜一欣比自己还小一岁，联想到陆霆川和姜一欣之间巨大的年龄差，程鸢脑海里突然有个想法，她问：“领导，你不会因为家里有了二胎，没经过你同意，才和姜一欣不对付吧？” 陆霆川温柔地睨她一眼，“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程鸢半信半疑，没忍住吐槽一句，“领导，你真小心眼。” 陆霆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催促道：“走了，吃饭去。” 程鸢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午饭时间快要结束了，她松口气：“幸好现在没什么人了。” 陆霆川颦眉，“和我一起吃饭就那么可怕么？” “可怕！非常可怕！”程鸢斩钉截铁，“您可是东大一院的风云人物，跟您一起吃饭，我感觉我像别人眼中的‘饭’。” 陆霆川勾唇，“多来几次，适应就好了。” 程鸢：“……” 两人一道在窗口打饭，有吃完饭的同事端着餐盘路过，几乎都鬼鬼祟祟的起身，有的不惜绕远，装作路过和陆霆川笑着打招呼，然后趁机偷瞄几眼他身后的小女生，然后激动地欢呼雀跃着离开。 至于么…… 程鸢无奈摇头。 陆霆川却像没事人一样，还不忘说正事，“这届硕博答辩后要和导师合照，研究生管理处通知导师去拿导师服，你下午帮我去领一下，下午我有个会要参加，对了，衣服领回来先送小区门口的干洗店。” “也是难为你了。”程鸢心疼又感叹。 “什么？”陆霆川没明白。 “有洁癖，还逼自己穿这种公用的衣服呀。” 陆霆川端着餐盘转身，转眼就看见程鸢晶亮的眼神，温柔如水地看着自己。 只听她说：“领导，你对你学生这么好，我都有点嫉妒了。” 陆霆川却说：“谁对那帮小子好了？还有，谁告诉你我有洁癖？” “这种学士服，都公用，再爱干净的人最多自己拿回家简单洗洗，您倒好送小区门口干洗店，除了那家店近的原因，还因为那家店的干洗程序包含消毒杀菌步骤吧。” 陆霆川竟一时无话。 程鸢继续说：“其实也能理解，医生接触病原微生物那么多，多多少少都有点洁癖，毕竟保持卫生是好习惯，您不用藏着掖着，更不用怕伤了学生的心，你让我去拿导师服，而不是让学生去，不就是这个原因么。”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程鸢看见陆霆川端着餐盘的手紧握餐盘的边缘。 她以为到了动情的时刻，谁知陆霆川却说：“马上吃饭了，少说话。” 程鸢憋嘴：“……” 这个男人，太可恶了！ 被人说中心事，还打死不承认！ 但谁让人是领导呢，程鸢揭穿他第一次，万万不敢再揭穿他第二次。 下午时候，程鸢去领了导师服，按照陆霆川的要求，拿去干洗店清洗。 回家后浏览了一圈租赁信息，发现离东大一院最近的房子，都得步行半小时以上。 其实不算远，以程鸢现在的工资也能租的起，但无奈，被十分钟路程的家属区惯坏了，总觉得半小时太漫长，自己要早起很久。 有些潜移默化的影响真可怕，明明最不怕吃苦的她，竟然因为多的二十分钟路程矫情起来了。 不能让姜一欣看扁！ 程鸢果断给盛贤发了消息：房子不租了，房租我给姜小姐？ 盛贤回复：你见过一欣了？房租不用了，那房子我从她那儿租的，房租我给过了。她是不是赶你走了？ 程鸢：盛贤师兄，你瞒着姜小姐把房子租给我，本身就不地道。 盛贤：……那你房找好了？要不要我帮你？ 程鸢：找好了，不麻烦你了。 她说了谎。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答应过某人，只给他一个人机会。 当然，她也可以直接向他求救，但程鸢不想那么做，正如姜一欣所说，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住在一起不合适。 虽然有过留宿陆霆川家的经历，但都是迫于无奈，非她所愿，程鸢骨子里是保守又传统的人，她做不到像现在社会上的男男女女那样，甚至初次相见，就能直接同居。 她始终觉得，女孩子，矜持一点总没错，只有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尊重你。 她没答应陆霆川就是没答应，不会因为自己没地方住，就委屈求全，勉强自己。 不答应，除了是对陆霆川的考验，还是对她自己的考验。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一旦投入一段感情，几乎等同于万劫不复，她要拿一辈子押宝，留给自己多点的思考时间总没错。 人生短暂如她，她的一辈子，或许要比别人的一辈子短暂得多。 程鸢捞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台历，上面圈着好几个圈。 六月四号被圈起来，标着“古岱答辩”。 没几天了。 第232章 比赛1 第二天。 今天是姜一欣口中的“儿童节”，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专属于儿童的节日，变成了一种网红风气浓重的节日，堪比“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程鸢嗤之以鼻，捞起包，出门找房子。 出门时，她没忍住看了眼旁边的大门。 陆霆川不在，他去参加医师节的活动了。 昨天，陆霆川说下午开会，其实是去参加一个医务部举行的医师节技能大赛的考官培训，当然他也是参赛选手。 自国w院2017年底决定将每年的8月19日定为医师节以来，东大一院每年都会在4-8月份举行一系列的医师节活动。有文艺汇演，有演讲比赛，有病例汇报大赛，当然最引人瞩目且参与度最高的，就是这个技能大赛。 技能大赛会根据医师的职称不同，设置不同分组，考核不同内容，还会根据内外科系统不同，分别再设置考核项目和分组。 技能大赛不是自愿报名，只要在医院的医师且年龄在50岁以下，都必须参加。 第一届技能比赛的时候，陆霆川刚升副高，拿了高级职称组的第一名，自那以后，医务部每年都会让他当评委，毕竟刚满三十的他参赛拿了第一，让很多比他年长且资历老的主任都下不来台。 不过今年比赛又有点不同，往年不分内外科等系统，今年除了考心肺复苏，电除颤，气管插管这些基本技能，外科系统要单拎出来考缝合和打结。 东大一院自办院以来，就以外科出名，外科单独拉出来靠一项，也有让各个外科系统形成竞争的意思。 心外五十岁以下的高级职称医师只有陆霆川和另一个医生，那个医生搞研究居多，能实操的手术都没几台，能上副高完全是因为文章发的多，拉出去和后来居上的泌尿外科和肝胆外科的比，分分钟被碾压。 不得已，陆霆川像往年一样，担任基本技能考核的考官的同时，还要代表心外科参加外科系统单项的技能考试。 而让姚复升都亲自找陆霆川谈话的原因，是因为今年泌尿外科的钟致丞和肝胆外科的杜陌良都晋升了副高。 去年，钟致丞拿了主治组的技能操作第一名，杜陌良第三，今年两人势必会成为高级职称组的黑马，而心外科一堆老头早就超了参赛年纪，能拿得出手的高级职称医师，只有陆霆川一个人。 基本操作就算了，全院不分科室一起考，几百号人，好了坏了没人在意，外科单项不一样，泌尿外和肝胆外虎视眈眈，心外如果在这上面掉了份儿，那可是丢大人了。 至于叶景明，报名是在程鸢刚来医院不久后统计的，报名都没他。 往年医师节，大家还会讨论今年会不会请省里艺术团的人过来表演节目，今年讨论的话题全部都围绕，钟致丞和陆霆川谁能拿到外科单项的第一名。 今天是基本技能的比赛，陆霆川是考官，明天才是外科单项的比赛。 古岱拉程鸢去凑热闹，程鸢看见微信也没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房子的事。 至于比赛……程鸢当然希望陆霆川赢，程鸢也不想陆霆川因为她的事分心，所以尽快搞定房子的事才是正道。 她顶着大太阳，和中介跑了很多个地方，也没看合适的。 眼看着天快黑了，她才不得已作罢。 今晚陆霆川说让她做饭，明天换他来，今天参赛的人有点多，估计会很晚。 程鸢也没心情做饭，买了两份速冻馄饨，买了两包上好佳虾条。 她叮嘱陆霆川快结束的时候给自己发短信，自己好做饭。 陆霆川回复：好。 果然，七点的时候，陆霆川来了短信说马上结束。 程鸢赶紧开始煮馄饨，撒配料。 陆霆川进门，就看见程鸢站在餐桌前，往一大碗馄饨里倒上好佳虾条。 他惊了一下，眉头不自觉抽搐一下，“你不想做饭，也不至于这么敷衍吧。” 程鸢没看他，兀自说：“你先试试再说，保证是你没吃过的人间美味。” 陆霆川将信将疑，洗手后看着一碗馄饨上飘着一层泡胀后有些发胖的虾条，碗里的汤被虾条吸收，碗里全是软塌塌的东西，他艰难地皱眉。 程鸢倒是热情，献殷勤似的又拿筷子又拿勺子，将餐具一一准备好，坐在陆霆川对面，两只眼睛扑闪扑闪，一脸期待。 陆霆川却为难了，执起筷子，始终无法下手。 “额，你要不喜欢做饭，以后都不用做了，医院食堂的饭很不错，你要觉得吃腻了，我让人从逐鹿中原给你送一份……” “领导！”程鸢瞬间冷脸，“你尝都没尝！” 陆霆川无奈。 倒不是他不愿意吃，只是觉得程鸢做饭越来越离谱，从以前的方便面，到后来的自热米饭，再到现在这种零食到搭配速冻食品…… “我不想你太勉强。” 说着，陆霆川自己勉强尝了一口馄饨，味道正常，因为放了虾条，汤汁里有种鲜虾的味道，配上鲜肉的馄饨，味道还不错。 程鸢又恢复一脸期待，“你尝尝虾条，比馄饨还好吃。” 陆霆川看着筷头上软趴趴的虾条，蹙着眉头，放入口中，起初他以为会囊兮兮，比水泡饭还难吃，没成想虾条并没有泡囊，并且口感还不错，很劲道，有鲜虾味加持，加上程鸢放了各种料，味道竟然出奇的鲜美。 “不错，挺好的。” 程鸢也捧着碗大快朵颐，“是吧？这可是我大学时候的得意之作。我们全寝室的人都按着我的吃法吃馄饨的。” “你呀，奇奇怪怪的想法太多。” “那是，科研工作者最需要的就是创造力和想象力，我可是把创造精神带入了每一件小事呦！” 陆霆川很捧场，“很难不认同。” 程鸢笑说：“我以为你会说，给我点颜色就开染坊呢，没想到您先把染坊给我开起来了。” 陆霆川笑而不语。 一顿饭惊喜又美妙。 程鸢言归正传，“领导，明天比赛你加油。” 第233章 比赛2 陆霆川：“怎么，怕我输？” 程鸢有点不自信：“你应该不会输吧。” 陆霆川：“放心，不会有问题。” 程鸢点头，埋头吃饭，跑了一天，她早饿的不行了。 扒拉几口，她突然想起古岱和林栩都有参加，他们参加的是住院医师组的基本技能考试。 她问：“对了，今天林栩和古岱比的怎么样？” 陆霆川面色陡然凝重，放下筷子，“不理想，尤其是古岱，心肺复苏连动脉都没摸对地方。” “林栩呢？” “分数没有纪康高，不清楚能不能拿到二等奖。” 早听说纪康本科上人体解剖课时，偶然被锁在解剖楼里，然后自己一个人，花一晚上时间解剖完了尸体的头颈部。 研究生入学考试复试时，他的实操成绩第一，比学霸郑新还高。 程鸢突然好奇：“纪康是最高的喽？” 陆霆川点头，“他是住院医里最高的，但主治组里有人分数比他还高，接近满分。” “谁啊，麻醉科的？” “不是，骨科新晋的主治，叫韩沉。” “骨科？”程鸢大吃一惊。 要知道考的几项基础操作可是麻醉科每天都要做的，然而主治组的第一竟然让一个骨科大夫拿走了。 不过程鸢却松了一口气，“领导，这下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放心输了你也不用担心丢人呗！相比你明天输来说，麻醉科没拿到主治组的第一名，才更丢人。” 陆霆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事？” 程鸢却说：“你的事就是正事啊！” 陆霆川无奈瞥她一眼，不敢深看，只觉得脸颊和耳根处有点烫。 收敛神色后，他微微正色说：“明晚不回来，晚饭吃点好的，别将就。” 程鸢看他心情不错，转念一想，也收敛嬉笑，慎重道：“领导，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程鸢捏着筷子，食指摩擦着中指关节，莫名心虚，犹犹豫豫，“我，周一打算搬出去了，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找工作找的临时住所，所以……” 陆霆川似乎并不觉得是件大事，微微一笑，“没关系，你住着吧，我和姜一欣说一声。” 程鸢却想，这件事要是这么轻松能解决就好了。 当初自己夸下海口，当着姜一欣的面儿立下誓言，可不能最后又求陆霆川去说情。 “领导，你的好意我心领，但这房子是姜小姐租给盛贤师兄的，他最近可能要回来，所以……”程鸢随便编了个借口。 陆霆川皱眉，微微讶异，“是吗？” 程鸢重重地点头，“是！” “我知道了，晚了，你休息吧。” 陆霆川起身拉开凳子，匆匆告别。 程鸢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馄饨，立即叫他，“领导，饭还没吃完呢！” 然而陆霆川已经合上门离开。 翌日。 程鸢昨天跑累了，正睡懒觉，手机突然跳动着叽叽喳喳的铃声。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床头柜摸索一番，抓到手机，放在耳边：“喂，谁啊？” “小姐您好，我是恋家地产房屋经纪人，您看上的那套房，今天房东打电话说，租的人有急事连夜搬走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过来？” 程鸢腾地从床上翻起，“马上！” 从起床洗漱到和那个地产中介会面，程鸢一共用了不到十分钟。 连中介都惊讶于程鸢的速度。 盛夏，天气特别热，程鸢出门时，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柠檬水，给中介一杯，“你昨天不还说，那套房租房信息早过期了，人不租了么？” 中介说：“谁知道，今天早上我们经理人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把这房子挂出来，我第一个就想到您了。” “谢啦！”程鸢举着柠檬水示意感谢。 中介在前方引路，“这房在d栋，3层，三室两厅，房东也是东大一院的医生。” 程鸢错愕，一口柠檬水差点喷出来，“不是，你记错了吧？我看上的那套房不是这个小区的。” 中介却说：“是这个小区的，您昨天看太多房，记错了吧？” 程鸢半信半疑，总觉得怪怪的。 中介却忍不住催促说：“这不和您现在住的地方一个小区吗？环境您也熟悉，还离医院近，上下班特方便。” 程鸢：“这倒是。先去看看吧。” 中介兴致勃勃地带着程鸢往d栋去，到电梯口时，两个电梯现实都在20楼，还在上行，中介却急不可耐说：“才三楼，咱们走楼梯吧。” 程鸢摇头，无奈一笑，“我身体不好，爬不了楼。” 原本还一脸笑意中介，心里顿时开始鄙夷。 这么年轻，身体不好？矫情什么。 当然，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好在电梯没人坐，下来很快。 电梯门打开，程鸢和中介走进去，中介随手按下关门键。 “等下！”电梯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程鸢立即按下开门键。 那个男人两手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透明塑料袋，一看就是刚从超市回来。 程鸢无意间瞟到塑料袋上的logo，是小区门口的那家。 男人一身干净的白体恤，浅咖色的九分裤，配一双帆布鞋，又潮又年轻。 但与之格格不入的是他的发型，很标准的板寸。 “三楼，谢谢。” 男人客气地说出楼层，程鸢惊呼：“这么巧？” 男人拧眉，淡然又清俊的脸上也显出疑惑，“你也住三楼？没见过。” 中介忙搭话：“我们是来看房子的。” “哦！”男人看一眼中介，并没有很想打理的意思。 三楼很快到了，门开时，站在电梯门正前方的男人还没出，旁边的中介却急不可耐想先出去，走的有些急，小腿一下磕到男人手提的塑料袋上，中介疼地“哇”一声单脚跳起出电梯。 他弯腰揉了揉小腿外侧，扭头问还没出电梯的男人：“你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磕死我了。” “几瓶听装可乐。”男人走出电梯，说着关心的话，语气却毫无感情：“喂，有事没有？” 那语气好像在说“不关我的事”。 程鸢似乎嗅到了一丢丢火药气。 第234章 家宴1 中介也听出了男人语气里的恼意，一瘸一拐冲过来。 程鸢跟着男人后面出的电梯，看势头不对，赶紧往后躲了几步，远离风暴中心。 只见男人不慌不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在程鸢以为下一秒他就能跟冲过来的人动手时，面对中介，他突然躬身，弯下腰，伸手捏了几把中受伤的小腿，说：“没什么大事，腓骨好着呢。” 中介本来怒气冲冲，结果一脸懵逼，尴尬地立在原地。 男人提起地上的塑料袋，若无其事地拎着向走廊尽头，最里面的那栋房子走去。 中介也不好意思地看一眼程鸢，指了指旁边的那道门，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男人单手拎着塑料袋，另一只手开门，余光瞥见程鸢一行在开旁边的门，他手里的动作停住，“你租杜老师的房子？” 程鸢一脸茫然，“杜老师？” 男人问：“肝胆外科的杜陌良，你不认识？” 程鸢：“认识是认识，不过……” 她随即将目光投向中介，打量着怀疑问：“是不是陆霆川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中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飘向别处，“不是，怎么可能是陆医生，我哪能认识他啊。” 程鸢一个白眼，“你不认识怎么知道陆霆川是医生？” 中介哑口无言。 一旁的男人打开门，进门前他问程鸢：“你还认识陆老师？” 程鸢回答：“我是他组里的。” 男人瞬间了然，“程鸢，我知道，在医院食堂见过你和陆老师。” 程鸢犹疑：“你也是东大一院的？” 男人微微点头，“骨科，韩沉。” 程鸢惊异：“你就说韩沉？” 韩沉蹙眉：“我就是，有问题？” 程鸢赶紧摇头，“没，听说你操作比赛拿了主治组第一，恭喜。” 韩沉倒没见有多开心，“哦，再见。” 说着，进了房门。 中介摸着脑袋，自言自语：“我说呢，原来是骨科大夫。” 程鸢回头，死死盯着中介，“这房子真是杜陌良的？” 中介见瞒不住，尴尬地笑笑说：“也不是吧，你先进去看看，我给房主打电话。” 程鸢本不想接受，但今天不搬，明天怎么给姜一欣还钥匙？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看看房主再说。 *** 陆家别墅，一场热闹又别开生面的家庭聚会正在紧锣密鼓的举行。 陆霆川的车还没到别墅门口，就见别墅门口就站着一个翘首以盼的妇人，撑着脖子往副驾驶上望。 车子驶近，陆母瞧见副驾驶空空如也，赶紧往趴在后座窗户往里望，发现还是只有陆霆川一人，陆母又急又气：“程鸢人呢？” 陆霆川也没好气，降下驾驶座那面的玻璃：“你问问你的宝贝女儿。” 陆母：“关一欣什么事？你别拿她当借口给我闹事，你是哥哥，这么大人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儿？” 陆霆川浓眉深锁，没搭话，“先开门吧。” 陆母见儿子脾气这么大，还没把程鸢带回来，自己也一肚子气，也没什么好气，嫌弃地说：“自己开。” 说完，从旁边的小门进了别墅。 陆霆川看着母亲置气离开的背影，又气又笑。 微微叹口气，准备自己下车开门，突然，别墅的大门自己动向两边打开。 陆霆川以为是母亲嘴硬心软，正准备重新启动车子，谁知自动门打开后，从旁边小心翼翼走出来一个丽影。 见陆霆川的车子没动，姜一欣亦步亦趋走到车旁边，刚想说什么，陆霆川把驾驶室的玻璃升了上去，姜一欣的话就在嘴边，又硬生生被她咽下肚子。 陆霆川发动车子，驶进别墅车库里。 姜一欣气得原地跺脚，“死陆霆川，破陆霆川，你算什么哥哥？我姜一欣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陆母从屋里出来，就见陆霆川从车库走过来，姜一欣还在门口关大门，她难免数落几句先过来的陆霆川：“霆川，你这又是怎么了？一欣这次没惹你吧？” 陆霆川驻足，一记冷眼瞥向姜一欣，他说：“她是没惹我，但她惹了程鸢。” 陆母纳闷，刚想问几句，陆霆川先进了屋，她只能站在门口堵慢吞吞走过来的姜一欣。 “怎么回事？”陆母紧张地问。 姜一欣双手捏着耳垂，抱着脸颊，，深怕母亲动手打人，委屈又抱歉说：“我错了，妈。” 陆母焦急：“到底怎么回事啊？程鸢也没来，这……” 姜一欣期期艾艾：“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一会儿你得护着我，就算你不打我，陆霆川也不会放过我的。” “欣欣你到底对程鸢做了什么？”陆母急得要死，感觉脑血管病都要急出来了。 姜一欣这才支支吾吾小声解释：“我把程鸢赶走了。” “赶走？赶走是什么意思？”陆母一把捉住姜一欣，“一欣，你哥哥和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对他有多愧疚，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你千万别给他们搅黄了。” “我知道，妈，所以我刚才想给他道歉来着，我也想说，程鸢不用搬了，房子继续让她住着，但……他不理我。” 姜一欣委屈，一股郁结憋在胸口，难受得想哭。 陆霆川也是她的哥哥啊，为什么就不能让她道歉，和她好好说句话呢？ 陆母无奈地叹口气，“这次你是真的惹到他了，我恐怕也帮不了你多少。” 姜一欣拉着陆母的臂弯，苦苦哀求，“妈，求你了，帮帮我，帮帮我，好么？” 陆母叹口气，“你爸爸今天不在，没人能挡得住霆川的脾气。我帮你问问，看看程鸢搬去哪儿了，他既然知道程鸢搬走了，肯定能帮她安排个好去处，只不过……哎，搬走了，这两个人能见面交流的时间肯定就少了，也不知道等他们恋爱谈好要结婚，得到什么时候，哎！” 姜一欣自责地从目前臂弯里抽出手，却被陆母提前察觉，一把捉住。 话题一转，陆母对准姜一欣，“还有你，出国读了几年学，别以为自己还像当年一样是个孩子，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一定要抓紧，我和你爸爸年纪都摆在这儿了。霆川那里我们劝不动，你这里必须得抓紧。” 姜一欣原本还挺自责难过，但母亲这些话她听了就头大，奈何自己还要靠母亲打探消息，只能假笑着随便应付，满口答应，尽捡好听的说。 两人携手回到屋内，只见客厅内，三岁的陆妏叼着奶嘴棒，在沙发上爬到正欢。 陆霆川蹲在沙发前，微微伸展双臂，护着沙发边，生怕沙发上的小女孩掉下来。 第235章 家宴2 陆母和姜一欣先是一惊，然后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 陆霆川竟然会对小孩子，尤其是陆尧澄的女儿这么温柔！ 姜一欣越看越嫉妒，越看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尧澄和璐璐呢？”陆母上前，掐着陆妏的腋窝抱起。 陆妏很不配合，胡乱蹬着肥嘟嘟的小短腿，就想往沙发上爬。 陆霆川见状，站起身，面无表情回：“在厨房。” 说罢转身上了楼。 陆母抱着陆妏边摇边哄，稀罕得不行，“看看你的霆川叔叔，一天到晚摆臭脸，脾气也差劲，连对你姑奶奶我都没个好脸，是不是？嗯？小家伙？” 陆妏兴奋的在陆母怀里扭来扭去，咯咯地笑着，奶嘴棒不小心掉了下去。 姜一欣连忙上前捡起：“我去洗洗。” 刚一进厨房，姜一欣猛地急刹车，整个人愣在原地。 就见厨房里，陆尧澄正面紧贴着闻璐，两手支着厨房的吧台，将闻璐圈在自己和吧台之间。 闻璐不断后仰，陆尧澄前倾，步步紧逼，闻璐差点躺在吧台上。 眼前一幕，俊男美女，陆尧澄一身浅灰色西服，定制的金丝框眼镜稳稳的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优雅矜贵的他带了一点玩心，莫名生出几分痞气。 后仰着的闻璐身段妖娆，一身鹅黄色及膝的浅色无袖连衣裙下，露出因踮脚而紧绷的细长小腿。浑身流畅又婀娜的曲线让姜一欣一个女人都咽口水。 陆尧澄背对姜一欣，又挡着闻璐，两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到来的姜一欣。 “咳咳。”姜一欣忍不住出声。 两人闻声，陆尧澄迅速撤开，闻璐也赶紧站好，只不过脸上的红更甚了。 陆尧澄却脸不红，心不跳，很淡定地说：“我出去看看小妏。” 姜一欣抱着奶嘴，好奇的目光一直追随陆尧澄离开，之后她凑到闻璐身边，小声问：“你刚才和尧澄哥说什么呢？靠那么近，嗯？” “没说什么。”闻璐耳根烫得难受，避开姜一欣，走到灶台前搅了搅锅里的汤。 姜一欣紧跟着上前，瞥见闻璐半边脸上早染满绯色，她抿唇抑制不住地想笑，“闻璐姐，不，我应该改口叫你嫂子。我的璐璐嫂嫂，你和尧澄哥可真让人羡慕啊，来我家吃个饭都要黏在一起。” “乱说！”闻璐羞愤，装模作样拍姜一欣一把。 姜一欣反应快，闪身躲开，“我的嫂嫂，你可不能把我打坏了，我还有给你女儿洗奶嘴棒呢。” 闻璐脸涨红，“还乱说？嫂嫂，嫂嫂地叫，你马上就有自己的亲嫂嫂了，你也不怕陆霆川吃醋。” 一提陆霆川，姜一欣一下没了兴致，“别提了，陆霆川就是有了老婆也不会让我管他老婆叫嫂子的，他根本不承认有我这个妹妹。” “怎么会？”闻璐觉得不可思议，放下手里的汤匙，“陆尧澄继母进门时带了个小女孩，姓余，算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吧，他都很护着呢，更何况你是陆霆川的亲妹妹，他怎么可能不承认你？” 姜一欣摇头，“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刚走，我爸工作忙，我妈一个人带不过来两个孩子，加上爷爷走了，她有点抑郁，我爸就把陆霆川送去寄宿制学校……我妈说，或许就是从那以后，他和家里的人就亲近不起来了。我从小在爸妈身边长大，他一个人住在外面，他恨我是应该的。” “傻姑娘。”闻璐轻轻将姜一欣拥入怀中，“要是小时候，陆霆川会闹脾气那是肯定的，现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通？你们就是闹再僵，打断骨头连着筋，那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啊！” 姜一欣脱离闻璐的怀抱，背对闻璐，慌乱地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奶嘴棒，嘟囔说：“只怕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吧，他连我的面都不想见。” 闻璐上前关了水龙头，扳过姜一欣的身体，果然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眶。 “傻不傻，别人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掉眼泪，你竟然因为自己的哥哥不待见自己哭。小哭包，以后要是遇见让你伤心的男人有的大把机会让你哭呢，快节约点泪水吧。” 闻璐转身从吧台抽了张纸，给姜一欣轻轻擦拭眼角。 姜一欣被逗笑，但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接过闻璐手里的纸，“我亲哥要是尧澄哥就好了，阿丞哥也行，为什么偏偏是陆霆川。” 闻璐忍俊不禁，“别，陆尧澄也没你想的那么好，他对他妹妹余锦寰前期也是不管不问，余锦寰为了陆家联姻，他连嫁给谁他都不知道，你说他这个哥哥当得多失败？后来余锦寰生了儿子，管他叫‘舅舅’，他这才逐渐有了人性。” 姜一欣懵懵懂懂，“那我和陆霆川的问题，还要等他有了孩子才能解决？” “不一定，不过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就他和程鸢这龟速的谈恋爱方式，那得猴年马月啊？” “你也可以先定下来，要孩子啊，让他也当舅舅，然后干着急。” 姜一欣一听结婚，瞬间头皮发麻，“闻璐姐，你怎么和我妈一样，陆霆川不结婚，就把主意打我身上。” 闻璐但笑不语，有这么可爱的亲妹妹，某个人还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对了，程鸢今天怎么没过来？”闻璐不经意地问。 姜一欣理亏，知道闻璐和程鸢关系很好，她留下一句“你问陆霆川”，逃也似的离开厨房。 客厅里，陆尧澄抱着陆妏哄，陆妏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叫着：“爸爸，次……饭饭，爸爸……次次……” 大意是要吃饭。 陆尧澄温柔地回应：“好，一会儿就吃饭。” 陆妏：“妈妈，要妈妈，抱。” “事儿真多。”陆尧澄抱着陆妏去厨房，迎面碰上刚出来的姜一欣。 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姜一欣有点不知所措，陆妏指头像个蛆一样，白白嫩嫩，还伸不直，指着姜一欣，望着陆尧澄说：“姑姑，小姑姑。” 陆尧澄忍不住夸，“对，小妏真聪明。” 姜一欣听到这声“姑姑”，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一股柔软的情绪轰然泻出。 她好像懂闻璐的意思了。 血脉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能让我抱抱小妏么？” 第236章 家宴3 “姑姑抱，姑姑抱……不要爸爸抱。” 陆妏丝毫不认生，嚷嚷着就要从陆尧澄怀里脱离出来。 “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陆尧澄笑骂，将陆妏交给姜一欣。 姜一欣接过，如获至宝。 陆母本就一直围着陆妏转，这下转到姜一欣怀里，陆母赶紧招呼姜一欣过去。 母女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乐此不疲地逗弄小家伙。 姜一欣给剥桔子，陆母给擦口水。 陆妏坐在姜一欣腿上，兴奋地拍手，“姑姑，好吃。” 陆尧澄虽然坐的远，但眼神就没离开过陆妏，看到小家伙的小嘴巴哼哧哼哧捣鼓桔子。明明一瓣儿小金桔都塞不下，陆妏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姜一欣手里的剩下的。 “这么贪吃，也不知道随了谁？”陆尧澄于心不忍，自顾地又剥开一个小金桔。 闻璐从厨房里出来，好巧不巧听个正着。 细长的眼尾一勾，“贪吃怎么了？也没把你吃穷吧？” 陆母瞧见这火药味十足的架势，赶紧劝道：“你俩来，我是让你们做榜样的，都给我好好说话。” 闻璐拿着冲好奶的奶瓶，陆妏看见，桔子也不要了，哭喊着说：“妈妈，妈妈，妈妈……抱……” 姜一欣不得不感叹，孩子还是和妈亲，于是乎将陆妏交还给闻璐。 陆妏一进闻璐怀里，就从调皮活泼进入乖宝宝模式，抱着奶瓶，安安静静靠在闻璐怀里喝奶。 陆母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心里恨不得这是陆霆川的孩子。 但陆霆川不争气啊，陆母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撒撒野气，说：“上楼看看你哥去，什么情况？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家人吃个饭，怎么窝在楼上不下来。” 姜一欣拒绝，“我不，您自己去吧，我惹不起他。” “瞧你那怂样，你爸你都不怕，怕他？” “那能一样吗？我爸多疼我，陆霆川……他能给我卖喽。”姜一欣烦躁，火速起身，“我去厨房看看。” “没出息。”陆母叹姜一欣没出息，自己上楼去叫陆霆川。 楼上，陆霆川的房间大门紧闭。 陆母小心翼翼地轻敲房门，柔声细语地问：“霆川，饭好了，下来吃饭吧？嗯？霆川？” 楼梯口，一个丽影探着小脑袋，往上望，陆母余光瞥见，吓得浑身一哆嗦，“你不是去厨房了么？” 姜一欣撇嘴，“您不是说我没出息么？我还以为您能发多大的火呢，不照样温言细语地求人家。” 陆母脸色瞬间青黑，“我是他妈，这是母爱，懂吗？母爱！” “同一个妈，我怎么就没见过这么温柔慈祥的母爱？” “姜一欣，你故意和我找茬呢是吧？”陆母气的双手叉腰。 姜一欣却说：“瞧瞧，瞧瞧，您这双标的样子，我的暴躁老妈。” “你这丫头，是不是欠收拾” 陆母刚想下楼，陆霆川的门“咔”地从里面打开。 门里，陆霆川头发半干，睡眼惺忪，换了一身深色的运动装，连声音也没醒：“有事？” 陆母看见陆霆川这样，心疼得不行。 陆霆川就是这样，投入工作的时候，精神百倍，回来的时候你也看不出来，洗完澡一放松，整个人就垮了。 “白天又值班了？又不是机器人，谁能挨得住？我以为你今天休息呢？忙就说嘛，今晚不过来也没关系。” 陆霆川还迷糊着，胡乱地摇头，“上了台手术，下午有个比赛要参加。” “医师节的操作比赛？你不是评委嘛？” “今年外科新加了一项。” “考什么？” “缝合打结。” “又是第一？”陆母可一点儿不开心，“你这不服输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下，样样都要最好，样样都要第一，累不累？” 楼下，姜一欣躲在扶手后，仰望楼上，见陆霆川没回话，她小声嘟囔提醒：“今年阿丞哥他们几个晋了高级职称。” 言下之意，陆霆川的统治地位不保，压力山大。 陆母却一点不在乎，“他们晋升他们的，你干你的，一个比赛，有第一就有第二，别太在意。” 陆霆川不只是太累还是觉得楼上楼下的两人太聒噪，一直绷着脸，不做理会。 姜一欣忍不住说：“怎么可能不在意，现在的心外内忧外患，排名都掉成什么样了？人家泌尿外科和肝胆外科发展多好……” “你少说几句。”陆母看了眼陆霆川，赶紧打断姜一欣，转而面对陆霆川的时候，她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容，“睡醒了吗？醒了就准备下楼吃饭。” “嗯。一会儿下去。” 陆母温柔一下，细心叮嘱，“那你快点。” 说着，走下楼，顺手把楼梯口的姜一欣也抓起带走，“你知道他压力大还说那些话，你真是……气死我了。” 姜一欣缩着脖子，“我只是说了他的心里话而已。” 陆母恨铁不成钢，“行了，行了，赶紧准备吃饭吧，一会儿吃饭，你给我少说几句。” *** 程鸢这边，一切都敲定，地方她很满意，比之前住的地方好太多。 房子不是杜陌良的，是杜陌优的。 中介叫杜陌优过来时，程鸢有点意外。 杜陌优打趣说：“怎么？看到是我不想租了？” 程鸢：“没有，我以为陆老师会找杜陌良老师呢。” 杜陌优温柔一笑：“我们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周围人有点风吹草动，基本所有人都知道，是杜陌良还是我，没差别。不过，这可是我头一次见到陆霆川在工作群里发求租信息。” “嗯？”程鸢好奇。 杜陌优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微信群。 群名是“三甲医院群”，里面基本是各科负责三甲医院评审，提供材料的负责人，算得上是各科的“消息通”。 这个群一般只有在三甲复审时才用，平常大家也会聊天侃大山。 而且这个群里他们这帮联系毕竟紧密的人占大多数，也有人经常往这个群里发一些课程，会议，租房，购房等信息。 不过陆霆川发和工作无关的消息，还是第一次见。 杜陌优收起手机，嘴角带着欣慰地笑容，“谢谢你，彻底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掉入我们这凡人窝里。” 第237章 租房 “怎么说？”程鸢不懂。 杜陌优：“陆霆川以前多骄傲的一个人呐，我们这些业务能力不那么出众的，人家根本不屑于看我们。‘陆霆川’三个字，在我们这圈朋友心里，基本等同于神坛上的神。你看看现在，他和杜陌良还有说有笑的，和钟致丞也走得近。” 那倒是。 “不过陆老师也没那么可怕，他当领导习惯了，能和下属相处，但不怎么会和生活里的朋友同事相处。”程鸢自己就是前车之鉴。 “这你倒说对了。”杜陌优突然激动，“我们一致认为，一个小小的科主任根本满足不了他，他的野心是当院长。听说他外公、父母都是医疗口的，家世一定很不错，加上他的能力，真的未来可期。” “陆老师……其实挺难的，事业上……没别人想的那样简单。” 杜陌优疑惑脸：“怎么会？他那么出色，是多少人心中的偶像啊！我要有他的能力，别提晋升有多顺畅了。” 程鸢却说：“生活赋予每个人磨难，每个人的都有自己的苦，陆老师也不例外。他现在的地位和风光，是他应得的，目前遇到和未来遇到的困难也是他必须经历的，这些都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只是看客，只能看到他站在领奖台上的风采，看不到他背后经历了多少。” 就是自己也不例外，陆霆川从来不以弱示人。 “看来你把他看得很透嘛，也难怪你和他走的最近。” “也不是，只是刚好提到这儿，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杜陌优挽起程鸢的胳膊，“你对他那么好，他还把你赶出来，太没人性了。” 程鸢怕她误会，赶紧解释：“不怪陆老师，是我自己要搬出来的。” 杜陌优思索片刻，“好吧，搬出来也好，正好和我做个伴，旁边就是我家。房子租给你我也放心，上个租客好几次忘了关厕所的水龙头，把人楼下墙面淹了好几次，好一阵纠缠。赔了钱，租不起，走人了。对了，我们这层住的人比较多，你旁边是骨科的韩沉，你还没见过他吧？他也特别优秀……” “我见过。” “嗯？”杜陌优一脸疑惑。 “刚才上电梯的时候遇见过。” “是吗？” “嗯，性格和陆老师有点相似。” “对！他也是不太好相处那类的，牛人嘛，总有点小个性。不过他业务能力没得说，挺不错，听说这次基础操作比赛拿了第一名。” “我也听说了。”提到这，程鸢突然想到陆霆川今天也有比赛，或许杜陌优能有什么消息，她赶紧问：“陌优姐，陆老师这次外科操作比赛，结果怎么样？” “他参加了？他不是评委嘛？”杜陌优惊呼。 “基础操作比赛他是评委，但外科操作比赛他得参加。”程鸢解释。 杜陌优这才搞明白，“原来这样，想想也是，他不参加整个心外基本没人了。不过这个比赛我真没关注，你知道我儿科的，他们外科系统的事我不清楚，不过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杜陌良那小子肯定有消息。” 程鸢猛地点头，有点小小的兴奋，还有点激动。 杜陌优说着就给杜陌良拨去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 程鸢的心也随之一起颤动。 杜陌优瞥一眼程鸢，不忍打趣道：“瞧你，又兴奋又紧张，又不是自己参赛。” 电话那头，杜陌良懵逼，“姐，你说什么？” 杜陌优：“没说你。” 杜陌良：“那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杜陌优：“听说你们外科系统搞外科操作比赛啦。” 杜陌良：“搞了，怎么了？关心我有没有拿奖？” 杜陌优：“谁关心你啊，你头上那么多有能力的，就你，能拿个三等奖不错了。” 杜陌良：“嘿！你还真是我的好姐姐啊！真让你给说准了，我，三等奖。” 杜陌优瞬间惊喜万分：“真的啊，不错啊，快给爸妈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杜陌良：“这不和阿丞他们出来庆祝一下嘛，一会儿回去再说。” 杜陌优看了眼程鸢，缓和声音，正色问：“咳咳，那陆霆川成绩怎么样” *** 陆家别墅。 一场小型家宴正式开始。 坐在主位上的陆母率先发言：“今天都是自家人，我就没让阿姨过来，本来想自己给你们这些小辈做点好吃的，结果还是璐璐和一欣做得多，一家人，都别客气，也别嫌弃太寒碜。尤其是你璐璐，刚来我们家，还带着孩子呢，就让你下厨房。” 闻璐：“怎么会？来东江这么久，还没拜访过姑姑您，是我们做晚辈的失职。” 陆母又说：“这怎么怪你？要怪就怪尧澄，是他不带你过来。” “是该怪我。”陆尧澄很自觉地拿起酒杯：“我自罚一杯赎罪。” “哎？你能不能喝？”闻璐一把拦住。 陆母却说：“让他喝，别心疼，他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可都听说了，今天你们既然都叫我一声姑姑，我也得拿出做长辈的威严来，孩子都有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最主要的。” 闻璐挺感激陆母，她是为数不多替自己着想的陆家人。 心里一暖，闻璐温柔一笑以对。 谁知陆母又说：“我虽然和我父亲离开帝都，离开陆家时间长了，但帝都我多多少少都还有一些老同学，老朋友，而且，尧澄，你爸爸可是承认我这个堂妹的，我在你爸爸面前也能说得上几句话。你爸爸现在年纪大了，陆氏家大业大，总归要有人继承，我也不觉得除了你有更好的人选，多帮他分担一点吧。”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连还没从疲惫中缓过神的陆霆川都为之一怔。 他的母亲，时时刻刻活在童话象牙塔里的母亲，什么时候关注这些事了？ 闻璐也一时半刻没回过神，刚才帮她说话，她已经很感谢陆母，此刻陆母话里话外，除了对陆尧澄的规劝之外，还有拿身份帮她撑腰的意思。 上来就下如此猛料，闻璐真怕陆母惹恼了陆尧澄。 陆尧澄这个人，别看他彬彬有礼，讲规矩守礼节，看上去很正派，但其实脾气极差，极度记仇，还有点变态。 第238章 家宴4 别刚和陆霆川化解，又因为陆母几句话结仇了。 闻璐赶紧打圆场说：“姑姑，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你不用太向着我，尧澄他挺好的，你也看到了，他对小妏特别上心。” 陆母语重心长：“丫头，对女儿好和对老婆好不一样。我也是有女儿的人，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自己的女儿嫁人了却在人家受罪，我心疼啊。” 闻璐本想替陆尧澄说些好话，没想到越描越黑。 “尧澄，你现在有小妏了，你自己也想想，要是小妏以后让人欺负了，你什么心情。”陆母调转方向，直指陆尧澄。 陆尧澄没说话，端着红酒杯，指缝紧闭泛白，沉默半晌，他猛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闻璐猜不透陆尧澄的心思，也察觉不出他到底是因为陆母的责备生气还是联想到小妏被人欺负后，气愤不已。 她只能赶紧打圆场，陪笑说：“姑姑，你看，酒也喝了，该罚也罚了，咱们吃饭吧，尝尝我炖的汤。” 起身帮陆母盛一碗，又帮姜一欣盛，挨到陆霆川时，陆霆川手盖着汤碗，“我自己来。” 闻璐的殷勤被一股冷水浇灭。 陆母看不下去，悄悄瞪了眼陆霆川，安慰闻璐说：“别管他。” 伸手拿过闻璐的汤碗，主动帮闻璐盛，闻璐惊了：“姑姑别，我自己来。” 哪有长辈给小辈盛汤的？ 谁知陆母坚决不让，轻轻拍掉闻璐伸过来的手，说：“尧澄的也拿过来。” 闻璐看一眼陆尧澄。 陆尧澄微微推一下空碗。 闻璐拿起，双手递给陆母，等她盛好后，又端过来。 还没端到陆尧澄面前，一只手径直从她手里接过，果断又迅速的放在桌上。 闻璐一时没明白陆尧澄这么快接碗的意思，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余留碗上的温热时，她忽然明白了陆尧澄的心思。 他怕她烫。 闻璐坐下，凑近陆尧澄小声狡黠地说：“快喝吧，这可是长辈的爱。” 陆尧澄微微转首，淡眸流转，似笑非笑：“不也是你的？” 闻璐的脸刷地涨红。 不要脸！ 这可是别人家，还有别人在呢！ 姜一欣咬着汤匙一脸粉红泡泡，看好戏的模样。 陆母也笑的合不拢嘴。 只有陆霆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板一眼的吃着饭。 陆母趁机问：“霆川，程鸢怎么没过来？你不让她来，还是……” 陆霆川：“她去找房子了。” 陆母：“你没帮她？” 陆霆川：“现在应该在杜陌优那儿。” 陆母：“那挺好的。” 陆母瞥了眼姜一欣，见她终于松口气，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放下。 姜一欣的手一直不停拨弄面前的水杯，掩饰自己的紧张，犹豫再三，：她说：“陆霆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破坏你和程鸢……我……” “你不用解释。”陆霆川的态度丝毫没有缓和。 陆母见状，感觉不妙，想立即打圆场。 姜一欣委屈得都要哭了，小脸儿都快买到桌子下面了。 旁边的陆霆川余光扫过，“盛贤要过来，能理解。” 盛贤要回来？什么意思？ 姜一欣猛地抬头，怔怔地望着身边的人。 只听陆霆川说：“你可以住我那里，离他近。” 姜一欣的心被狠狠地温柔撞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介意和我住？” 陆霆川却说：“我去杜陌良那里。” 姜一欣欣喜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好嘛，程鸢走了，你竟然跟着一起走，真就她到哪儿你到哪儿呗。” 有人伤心就有人开心。 陆母听见陆霆川的打算，喜上眉梢，“不愧是我儿子，追女孩子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陆霆川：“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先把两套房装修一下，过段时间让程鸢搬回来。” “好！好！我觉得好！”陆母连连应着，又说：“我让你爸爸看看，有没有相熟又可靠的装修公司，尽早把房子装好。” 一直话不多的陆尧澄突然开口：“我正好知道一家装修公司，业内口碑不错。” 眼神对上陆霆川，两人视线相交，只一瞬间，看似平静无波澜却又惊心动魄。 旁人看的心惊肉跳，只有他们二人懂得其中属于男人的默契。 就在众人以为陆霆川绝对会认为陆尧澄多事时，只听他说：“嗯，联系方式发给我。” 众人顿时松一口气。 一场小型家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那么剑拔弩张。 饭后，两位男士很自觉的承包洗碗的任务。 毕竟饭可是三位女士做的。 看着两个大男人撸起袖子，将残羹冷炙端进厨房，沙发上的陆母磕着瓜子，忍不住感叹道：“这样一看，陆家的男人还是有那么点优点的。” 惹得闻璐和姜一欣大笑不止。 厨房里。 陆霆川开了洗碗池的水龙头接水，陆尧澄端着最后的盛汤的砂锅进来，问：“倒哪里？” 陆霆川转身，寻找一圈，最后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塑料袋，叠套在一起，撑开口。 陆尧澄懂他的意思，猫腰将砂锅里的残羹倒进陆霆川手里的袋子。 两个人配合默契，一点不像闹了快三十年别扭的人。 偶然间两人同时抬头，视线相交，别扭尴尬还想笑。 一向严肃的陆医生双手提溜着垃圾袋，一向金贵的陆总双手端着砂锅。 这一幕很有生活气息，也更有喜感。 两人都感觉到有点不自在。 陆霆川挽好垃圾袋，转身准备洗碗。 陆尧澄放下砂锅，垂首轻扶眼镜掩饰尴尬，转身收拾案板上没用完的果蔬。 “听说你和钟致丞同时参加了一个比赛。” “嗯。” “比赛结果呢？赢了他？” 陆霆川没回答，反问：“你是想看他输，或者其实想赢他的人是你？” 陆尧澄自信非常：“我已经赢他了。” 陆霆川微微冷笑，但笑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尧澄合上冰箱，“你不用笑我，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承认为了报复，我当初使了手段拆散了她和钟致丞，你呢？接近程鸢就真的是喜欢程鸢？” 第239章 愠怒 陆霆川忽然脊背僵硬，泡在水池里的手也没了动作，周身迅速裹上警惕和防备，“你知道什么了？” “什么都知道。包括今晚你父亲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有工作。”陆霆川异常镇定。 “一个小小的县医院院长，有多少事够他忙到抽不出来时间吃顿饭？” “刚好有事。” 陆尧澄勾唇，“那程鸢为什么没来？” “她要找房子。” 陆尧澄拉下臂弯处的袖子，系上袖口，异常自信地说：“呵，你以为你父亲会来，所以压根就没打算让程鸢来吧。” 陆霆川原本只轻搭在水池边的手紧紧抓住不锈钢的水池边缘，虎口泛白。 与陆尧澄的数次交锋中，陆霆川从来没有觉得有一次这样狼狈。 “你想要什么？”陆霆川眉头耸动，问的直接。 “我们之间没有利益纠葛，你放心，我不会把真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程鸢。” 陆尧澄转身背靠在吧台，“我们都是野心家，我看准了陆家掌舵人的位置，你盯上了院长的宝座。不同的是，我和闻璐之间再无秘密，她一直知道我的野心，而你……程鸢是你晋升路上的绊脚石，程鸢的病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你难逃干系，铲除她最好的方法不是开除，而是让她打心底里不忍心检举揭发。那让她对你不忍心的方法是什么？” 一切不言而喻。 是喜欢。 是爱。 是舍不得。 “这都是你的臆测而已。”陆霆川不为所动，一如刚才，埋头认真地洗碗筷。 陆尧澄看他毫无波澜的背影，轻松平常，根本看不出自己有没有说中陆霆川的心事。 他有点怀疑。 难道他猜错了？ 不，陆霆川想当院长的野心不会错。 “为什么？”陆尧澄不解，“如果不是，那你想怎么解释？平白无故爱上一个一穷二白还命悬一线的小丫头？” 陆霆川冲掉手上的泡沫，从陆尧澄身后抽出两张纸巾，擦干手，摸了摸裤袋，掏出一盒烟，打开盖，轻轻抖出两根给陆尧澄。 陆尧澄抬眸狐疑地深望他一眼，抽出一根，另一只手顺手在身上摸打火机。 陆霆川也兀自抽出一只，夹在指尖，没着急点火，他问：“你追闻璐的时候，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成分？” “不多。”陆尧澄实话实说。 “百分之三十有吗？” “差不多吧。” 陆尧澄很勉强，想想当时怕是三十都没有。 陆霆川点燃烟头，猛吸一口，将打火机抛给陆尧澄。 吞吐之间，烟雾缭绕，模糊了陆霆川的视线。 狭长的眼眸眯成一道线，比眼前的烟雾更影影绰绰。 “我比你多，也比我想象中多。” ***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霞光透过窗户铺设进来，房间都是暖橘色。 都说早韶情，晚韶阴。 明天或许有雨，或许天气不美妙，但明天程鸢的心情一定很好。 因为陆霆川毫无疑问，拿了第一。 虽然这个第一和钟致丞并列。 此刻，程鸢正在新租的房子里收拾东西。 杜陌优拉来杜陌良，在程鸢原来租的房子里帮忙搬东西。 杜陌良饭吃一半跑回来极不情愿，怨声载道：“你老公人呢？他不是马仔很多？随便找一个来不就行了？” 杜陌优一指禅直戳杜陌良脑门，“程鸢和陆霆川可还没在一起呢！他俩现在又分开住，你的机会来了，知道吗？” 杜陌良黑线：“你在撬陆霆川墙角，你知道吗？” “撬就撬呗，咱各凭本事。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当初闻璐和钟致丞，多少人看好的一对儿，陆尧澄不说撬就撬了。” 杜陌良打死都不干：“陆霆川那可是我亲师兄，我能干这事吗？” “陆尧澄还是钟致丞的亲表哥呢！你怕什么？” “我……”杜陌良一时哑火，“我没陆尧澄那么没底线好嘛。” “追女孩子还要脸皮？那你守着你的脸皮单身一辈子吧！” 杜陌良一个白眼，“论脸皮厚谁比得上宗政啊！那时候你和蒋宪还没分手吧，他就第三者强行插足了。” 杜陌优狠狠掐他一下，咬着压根说：“是啊！怎么了！起码宗政喜欢就愿意去争取，我俩现在儿子都四岁了！” 杜陌良疼的跳脚，捂着胳膊求饶：“疼疼疼，姐姐姐，我错了。” 杜陌优这才松手，“以后别宗政宗政的叫，他是你姐夫。” 杜陌良撇嘴，“他把我最爱的姐姐都抢走了，还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差点儿和杜家断绝关系，我能让他进家门都不错了。这声‘姐夫’，我一辈子都叫不出来。”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杜陌优不想和他扯宗政的事，“赶紧帮程鸢搬东西吧。” “好！” 杜陌良弯腰，顺手想提门口的皮质大行李箱，谁料刚往上一拎，行李箱的扣子没扣好，行李箱像开膛破肚，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全部被倒出来。 杜陌良和杜陌优看着满地的书、文件、资料瞠目结舌。 杜陌良眼尖，从一众资料中看到了一个包着透明塑料皮的文件夹，“这不是咱们医院的病历么？” 封面是东大一院病历特制的封皮，他很熟悉，或者说没人哪个东大一院的临床大夫不熟悉。 杜陌优也注意到，从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捞出来那个病历，正准备翻开。 “别动！” 门口，程鸢突然出现，声音近乎呵斥。 杜陌优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病历差点儿滑下去。 “抱歉啊，程鸢，我们不是故意……”杜陌优立刻道歉。 “出去！”程鸢愠怒，声音也比平时尖锐。 杜陌优茫然无措，小心地将病历放在那杂乱的资料堆上，看一眼杜陌良，见他不走，又拍他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出房间。 路过程鸢时，杜陌优再次道歉：“对不起，程鸢，我只是想帮你……” 程鸢拉上房门，垂首沉默，努力平复自己，等缓得差不多，她长呼一口气，“刚才我态度不好，陌优姐，杜老师，抱歉。” 杜陌优也松了口气，“应该是我道歉，我不该擅作主张，搬了你不让我搬的东西，你没怪我就不错了。” 第240章 测血压 “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程鸢胸口有点闷，感觉呼吸不是很顺畅，可能是刚才陡然生气闹得。 以至于现在她垂在身侧的手都有点抖。 “你休息会儿，我们帮你收拾吧？”杜陌优觉着程鸢不对劲，脸有点白。 程鸢无力的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 看着程鸢有气无力的样子，杜陌优没来由的担心。 “走吧。”杜陌良拉一把杜陌优，“让你动人家东西，咱们留在这儿只会让程鸢更生气，让她自己缓缓。” 杜陌优还是不肯走，“我担心她……” 杜陌良不管不顾，推着杜陌优到走廊，转身冲客厅里的程鸢摆手再见，顺手关上门。 杜陌优不满地看杜陌良一眼，埋怨道：“我还没和程鸢说再见呢！” “说什么再见，等她明天搬过去，你俩天天能见。” “程鸢那样你又不是没看见，小脸惨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会不会有事啊？” “有没有事，给陆霆川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有他在，程鸢能有什么事。” 杜陌优这才安心，“我现在就给陆霆川打电话。” 陆家别墅厨房内。 两个大***在厨房门口，扫视一圈，看厨房内整洁如初，两人满意地相视一笑。 连厨房的垃圾桶，两人都没放过，仔仔细细擦拭一番。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这洁癖一点都没变。”陆尧澄轻笑着吐槽。 “你不也一样？”陆霆川看他一眼，绕过陆尧澄率先走出厨房。 迎面，姜一欣抱着陆霆川的手机和车钥匙慌慌张张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陌优姐说程鸢身体不舒服，陆霆川你赶紧回去看看。” 陆霆川心里一沉，果断抓过姜一欣手里的手机和车钥匙，迅速出门。 客厅里的陆母和闻璐双双紧张地起身。 “什么情况？”还没搞懂，就看陆霆川影子都没了，她连忙跟出去，冲着陆霆川的背影叮嘱：“见到程鸢了给我们回个电话，还有路上注意安全啊！” 陆霆川边走出门边给程鸢打电话，心里一团麻，根本没听到身后陆母说了什么。 一直到车子发动，也没见程鸢接电话，陆霆川彻底急了，果断又给杜陌优拨过去询问情况。 杜陌优告诉陆霆川，程鸢还在他家旁边，又说了自己不小心打翻程鸢行李的事，里面的东西可能触及到程鸢的隐私了，她生气了。 陆霆川紧张地问：“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难受？她要不舒服一定要马上送医院。” “没那么严重，可能还是让她心情不好了，她自己在房间里待着，我们也不敢去敲门。” 陆霆川蹙眉，“好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到家，你们也先回去吧。” 挂断电话，陆霆川勉强松了一口气，但更有千万思绪涌上心头。 他到程鸢家门口时，看到紧闭的大门，抬手轻扣。 “砰砰砰”。 三声轻响突然惊醒仰面躺在床上，戴着吸氧机还迷迷糊糊的程鸢。 此刻，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困还是疲惫，亦或是大脑缺氧。 短暂的休息让她恢复了些精神，心下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有没有旧疾复发，而是呼吸机不能让陆霆川知道。 程鸢糊弄谁都能编个理由应付过去，陆霆川不行，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心外科医生。 勉强翻起身，利索地摘下呼吸面罩，连同那个小型制氧机一起，塞进纸壳箱，又把纸壳箱塞进衣柜。 合上柜子，程鸢才松一口气，只是这一番折腾，她的心跳的极快。 但程鸢不能立即去开门，她太知道这种程度的窦性心律过快需要先平复一下，不然对她岌岌可危的心脏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敲门的声音突然中断，程鸢松了口气。 没过多会儿，又“砰砰砰”地响起。 “程鸢，是我，开门。” 程鸢无奈，只能顶着还没平复的心率，缓缓走到门口，压下把手，打开门。 陆霆川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儿，这才松口气，不过程鸢面上的疲色和憔悴，着实让他又生出几分不安来。 “不舒服？” 程鸢点头，硬装着骗陆霆川没意义，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没什么精神。 “领导，你怎么回来了？” 程鸢此刻担心，陆霆川别又在家宴上闹情绪，和陆尧澄闹掰，让陆母和闻璐下不来台。 “杜陌优打电话给我的。你放心，这次家宴很和谐。” 陆霆川的眼仿佛开过光，只一眼就能捕捉到程鸢眼底潜藏的小心思和小顾虑。 程鸢被看透，不好意思地垂首，瞧见陆霆川一只手里拿着听诊器和水银血压计，她的心瞬间又悬起来。 “你要给我听诊？” “先测个血压。” 陆霆川安顿程鸢坐在沙发上，拉过她的右胳膊，将她的短袖翻上去露出大臂，套进水银血压计的袖带内。 消瘦的胳膊没有一点肉感，袖带调节到最小，还是松垮垮的，陆霆川无奈，“怎么这么瘦？” “是啊，扎不紧测的不准，下次吧。”程鸢顺水推舟式推脱。 陆霆川一个凌厉的眼神，程鸢退袖带的动作陡然停住，知道自己拗不过他，越推脱嫌疑越大，她只好自己把袖子放下来，又把袖带扯到袖子上，勉强绑好。 陆霆川戴好听诊器，将听锤塞进袖带里。 冰凉的触感让程鸢一激灵。 她怀疑陆霆川是故意的，这玩儿意他用的多了去了，有多凉他知道。 上次给她听诊的时候，他还用手捂了一会儿才贴在她身上。 他这是惩罚她呢！ 程鸢索性随他去，端坐着百无聊赖的等结果，反正有些事注定瞒不住。 时间过得极慢。 陆霆川听完，摘下听诊器，“高压130，有点高。” 程鸢囫囵解释：“可能是袖带太松了。” 还好上临床基础课时，她有认真听讲，血压计绑带过松，会导致测量结果偏高。 陆霆川不置可否，将听锤握在手心捂着，“别急着下结论，先听听心率。” 程鸢暗道不妙，自己这点儿小知识，分明是班门弄斧啊！ 第241章 气管炎 陆霆川扫过程鸢上半身，轻描淡写一句，“换衣服去。” 程鸢低头，这才意识到今天穿了一件圆领短袖，里面还有文胸，听诊不方便。 耳根烧红，程鸢果断去卧室。 再出来时，她穿了件黑色吊带，领口低到没朋友，勉强遮住那道浅浅的疤痕，程鸢觉得有点羞耻，只好外面罩着一件轻薄白色的外搭。 有了上一次经验，她知道陆霆川是正人君子，不会对她怎么样，虽然耳根一直烧红，但让陆霆川检查也没扭捏。 他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陆霆川在放她胸口，抬腕恰表，数她心率。 “120，不觉得心慌么？”陆霆川拧眉问。 “有点，缓会儿就好了。” 陆霆川没听其他部位，直接摘了听诊器，程鸢有点惊讶，其他心音不听了？ 自己算不算躲过一劫？ “昨天一直在找房子？”陆霆川十分严肃地问。 “嗯。”程鸢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昨天晚上不是告诉你了么？”程鸢委屈巴巴。 “白天呢？前天呢？你和姜一欣闹矛盾是前天吧？” 程鸢局促，无法争辩，只能埋头暗搓搓扣膝盖。 “你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杜陌优碰了你的东西气的，是昨天跑出去找房子累的。”陆霆川将听诊器随手丢在小圆桌上，撞到血压计的铁盒子，霹雳怕来乱响。 程鸢自知理亏，说话也没有底气：“我知道，所以我立刻给陌优姐道歉了。” “我说的是杜陌优的事么？”陆霆川语气不容置喙。 程鸢心想，完了，大佬生气了。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逞能，我错了，领导，我发誓以后遇到困难我第一个找你，不管大事小事，万事都第一个让你知道。”程鸢三指起誓，恳求着保证。 陆霆川无奈，她明明看着没什么精神，非要提着一口气，和自己较劲，嘴上说得听话，肚子里又是另一套想法。 “你是觉得你和姜一欣闹矛盾，我会偏向她？”陆霆川一定要把她肚子里那套问个清楚。 “有这个想法，毕竟你们是兄妹。”程鸢大方承认。 “这你不必担心，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程鸢的心被小小温柔的戳动一下，立即喜上眉梢，眼睛都闪着光，亮晶晶的，刚才的不舒服都被冲走了大半。 “那我可以不搬了？” 陆霆川环视一圈，“你这都收拾好了，搬吧，省的住在这儿姜一欣又找借口过来无理取闹找茬儿。” 话是这么说，但程鸢却有点不开心，“领导，你不是说站在我这边么？” “我是站在你这边啊，盛贤不是要回来？到时候你住哪儿？我那儿？” 程鸢咋舌，扭头羞愤地置气，态度坚决，“不要！” 程鸢的气鼓鼓的可爱表情，赏心悦目，陆霆川纳入眼底，稀罕得紧，起身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要搬什么，我帮你搬。” 免费上门的苦力，不用白不用，程鸢指了指卧室，“里面的两个箱子。” 陆霆川看到里面两个超大号箱子，震惊一下，“这箱子装一个你都绰绰有余。” “你不是说让我搬么？你自己看着办吧。”程鸢也索性耍起无赖，将问题抛给陆霆川。 “还有什么？要搬就一起搬过去。” “领导你别眼高手低了，先把这两个箱子搞定吧。”其中一箱可全是书和资料，两个人成年男性都不一定抬得动。 陆霆川嘴角微弯，“谁说我要自己动手了？” 程鸢这才知道是自己想的太简单。 陆霆川打了个电话，给电话那头的萧佐简单说几句。 没一会儿，乌泱泱来了一票人，程鸢数了数，七八个大汉，全是和萧佐一个风格的街溜子。 一进门各个点头猫腰，江湖气十足的和陆霆川打招呼，“霆哥好。” 为首的名叫赵磊，逮着就近几人，上手就冲那几人后脑勺各赏一巴掌，“什么‘霆哥’，都忘了是吧？以前怎么安顿你们的？” 众人纷纷改口，“陆医生好。” 赵磊这才满意，转而嬉皮笑脸对着陆霆川，“霆……陆医生。” “行了，想怎么称呼都可以，”陆霆川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扔给赵磊，赵磊立刻意会什么意思，拆开就准备给大伙儿散。 陆霆川立即制止，“散烟可以，先不能抽。” “为什么？”赵磊不明白。 陆霆川眼尾瞥向程鸢，“她闻不得烟味。” 赵磊这才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程鸢身上，立即笑着说：“懂，懂，气管炎嘛。” 说着，众人哄堂大笑，程鸢不明所以，以为陆霆川和他们私底下说过什么，大家笑她身体不好，而她最忌讳这一点，她义正言辞纠正：“我没有气管炎。” 赵磊一脸懵逼，随即陪笑说：“我不是说你，我说我们霆……陆医生。陆医生有气管炎。” 程鸢恍惚一下，这才听懂赵磊的玩笑。 气管炎。 妻管严。 程鸢突觉一股热流自耳边升起，窜向头顶，让她尴尬到头皮发麻，以至于无所适从。 还是陆霆川拍拍她肩膀，解围道：“你先去那边开门。” “哦！”程鸢抓起玄关的钥匙匆匆出门。 程鸢离开前，鸦雀无声，程鸢离开后众人又哄堂大笑。 赵磊甚至捂着肚子，程鸢走了，他终于不装了，“霆哥，你这儿哪弄来这么可爱一妹子。” 陆霆川原本轻松的面容突然由晴转阴，投去一个凌厉的眼神，赵磊立刻闭嘴。 “帮我救了萧佐的人就是她。”陆霆川不咸不淡提点。 赵磊惊呼：“那个拿刀冲出来要救你的女人就是她？” “嗯。”陆霆川莫名有种自豪。 “真看不出来。”赵磊打心底里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放在他们那圈子里，从场子里找三五个不怕死的野丫头都难，更别说陆霆川这圈子，都是一本正经的读书人，平时连和别人动手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豁出命的了。 不对，也有一个女人，赵磊见过。 “我见过上一个这么胆大妄为的女人，是政哥的老婆，就是你们医院儿科那个杜陌优。” 陆霆川没兴趣听他讲故事，“赶紧搬，别磨叽。” 第242章 嫂子 赵磊果断闭嘴，再不说他们那个圈子的事。 毕竟陆霆川现在是东大一院的医生，是极具社会地位，社会声誉的人，他们这些在泥淖里摸爬滚打，一身污点的人，还是少和他扯上关系。 这也是萧佐叮嘱他们的。 是朋友，就别连累他。 但赵磊还是忍不住问一句：“霆哥，我们……我们这些人拖累你了，听佐哥说，上次在绿岛，有人拿他为难你了。” “拖累？这是什么话？”陆霆川厉声呵斥，“一样有工作，一样是纳税人，你们交的不比我少，谁拖累谁了？” “是！”赵磊突然泪目，陆霆川还是以前那个陆霆川，没有因为脱离他们就和他们疏远。 “我要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今天就不会打电话让你们过来帮忙了。”陆霆川说着，一拳轻轻砸在赵磊胸口，“赶紧的，烟掏出来，先给大家散了。” 赵磊还没掏出来，其余几个人蜂蛹而至，一扫而光。 都是干苦力出身的，大家一起干活的习惯就是一起抽根烟，然后动手。 赵磊抽走最后一根，别在耳后，嬉皮笑脸凑到陆霆川身边，“霆哥这烟还有吗，再给我几盒呗！” 陆霆川无奈剜一眼，“滚滚滚。东西都没搬完呢。” 赵磊讨了顿骂，却屁颠屁颠按照陆霆川的指挥，把客厅里的一个小的圆形茶几扛了出去。 他边走边回头问陆霆川：“搬家总得给兄弟们点好处吧，烟不错，给兄弟们一人整一条呗！” 陆霆川一个警告的眼神，语气冷然，“少抽点吧，我不想在医院看见你们。” 赵磊败兴，“得，合着一场免费苦力。” “你们自己组织，逐鹿中原，给宗政说一声，走我的账。” 赵磊一下来了动力，“哥，还有啥要搬么？我这个肩膀还能抗。” *** 程鸢新租的房子这边东西一应俱全，起初她还担心茶杯不够，想着要不要去楼下买，结果在橱柜里翻了一圈，发现担心是多余的。 这边有两套杯具，足够用。 程鸢赶紧烧水泡茶，又把那两套杯具洗干净。 等陆霆川带着一众人进门时，程鸢的茶也泡好了。 等他们放下东西，程鸢扯了扯陆霆川的衣服侧襟。 陆霆川意会，招呼大家坐下休息。 程鸢把泡好的茶端过来，给大家分发，旁边的一个人腼腆，不好意思拿，程鸢主动递一杯给他，“呐，今天谢谢你的。” 那人受宠若惊，赶紧接过，“谢谢嫂子。” 程鸢愣一下，之前好不容易平复的耳根处的烧灼突然又漫上来，她赶紧纠正：“我叫程鸢。” 那人也一愣，看向陆霆川，发现他阖一下眼表示认同，那人立即改口：“谢谢程小姐。” 赵磊越看越迷，怎么刚才的气管炎的玩笑就能开，小兄弟叫了声嫂子就不行了？ 思索半天，他突然意识到，陆医生这是还没把人搞定呢，玩笑开太过了不好。 容易给人搅黄了。 他麻溜地拍了拍身旁兄弟的肩膀，“我说哥几个，天不早了，咱们也早点回去，明早上还上班呢。” 大家也纷纷起身，都是一起混出来的，一个眼神就知道赵磊什么意思。 一伙人如同浩浩荡荡来时那样，浩浩荡荡地走了。 走之前也各个和陆霆川还有程鸢打了招呼。 这次大家都学乖了，都管程鸢叫“程小姐”。 热闹消退，房间内只剩程鸢和陆霆川两人。 看到桌上零零散散的茶杯，陆霆川笑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泡茶招待他们。” “来者就是客，何况他们还帮我搬家。” 陆霆川看着收拾残局的程鸢，又乖又温柔，莫名想到一个词——善良。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这么想。” 程鸢不解，“那别人怎么想的？” 陆霆川转眸，瞥向别处，“嫌他们粗鄙，嫌他们脏。” 程鸢怔怔地望着陆霆川，“领导，我不了解他们，我只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 换言之，程鸢是信他。 这是一份难能可贵的信任。 陆霆川深受震撼，然而对于这样单纯的信赖，他却犹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担得起程鸢这份信赖。 “谁知道呢？或许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或许我比他们更恶劣。” 程鸢觉得陆霆川画风不对，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对。 总觉得陆霆川突然有点自暴自弃地感觉。 “领导，你是不是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霆川摇头，一把扯过程鸢，把程鸢结结实实装进自己怀里，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扣着她的腰，牢牢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程鸢不明所以，但她没有反抗，陆霆川情绪有点不对，他需要一个拥抱。 “程鸢，还有多长时间？”陆霆川问。 “什么多长时间？”程鸢任由他抱着。 “离你说的半年。” 程鸢迅速脸红，“两个月吧。” “能提前吗？非要等六个月以后？” 程鸢犹豫了，“也不是不能提前，就是……我感觉还是太快了，快到不真实。” 推开陆霆川，脱离他的怀抱，仰头凝视他，“领导，你在着急什么？” 迎上程鸢单纯无暇的眼神，陆霆川突然无所适从，不自然的撇开脸，“没什么，不急，按你的步骤来。” 程鸢突然笃定，“领导，你不用急，我答应六个月以后给你答复，一定说到做到。” “答复？这么说，你有可能拒绝？”陆霆川突然面色凝重。 程鸢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谁知道呢，说不定到时候你做了什么伤天害我的事，让我伤心难过。我这个人不精明，也看不懂人的各种弯弯绕绕，我只相信时间，时间一定可以扒下所有人伪善的面皮。” “但愿如此。” 陆霆川转身，帮程鸢收拾一屋子的凌乱。 新的一周开始时，程鸢算彻底定居新家。 不和陆霆川住邻居之后，程鸢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一三五做晚饭，二四六跑去陆霆川那里蹭晚饭了。 不过有一样事，程鸢难逃命运。 帮陆霆川拿衣服。 第243章 答辩 因为医师节活动，尤其是操作比赛，心胸外科的答辩挪到了六月四号。 当天下午还有医院举办的研究生毕业典礼，到时候导师要在台上给学生拨穗，并合影留念。 陆霆川的衣服还在干洗店，他没时间去拿，只能程鸢帮忙跑腿。 陆霆川如此没日没夜加班，才勉强换来一天空余。 早上参加心外科的硕士研究生答辩，下午参加研究生的毕业典礼。 程鸢则一直跟着陆霆川身后，充当小秘书的角色。 平时这些应该是林栩做，但林栩那边新来一批进修生，他抽不开身。 这个重任就落在刚好没什么重要任务的程鸢身上。 程鸢按照林栩的吩咐，拎着陆霆川的电脑和导师服，在心外科会议室等陆霆川。 会议室已经布置成答辩现场，长椭形的会议桌上摆了桌花，水果，糖果，小零食，每个导师的铭牌旁边还放着一杯瓶装咖啡和温水泡的茶。 心外科的硕士加起来十几个，答辩结束午饭时间都过了，所以必须给答辩的评审专家准备点吃的。 博士答辩在胸外科，古岱也在那边，参加博士答辩的必须是正高级职称，心外这边姚复升和另一个主任医师过去。 两边同时进行。 心外这边参加答辩的评审专家都是心外科副主任医师以上职称。 陆霆川今年有两个硕士研究生毕业，所以他必须参加。 叶景明刚来，手里没学生，但也被姚复升挂在了答辩评审专家的名单里。 程鸢真替陆霆川的那两个学生捏把汗。 她要是叶景明，逮到这么好的机会，一定好好难为难为陆霆川的学生，如果心再狠一点，直接不给那两个学生的答辩票上签通过，让那两个学生毕不了业。 只是苦了两个学生，明明是来求学的，却卷进导师的纷争里，白白遭受无妄之灾。 评委们人还没到，但桌上已经摆好了笔记本电脑，程鸢也赶紧找到陆霆川的铭牌，帮他把笔记本连好。 回身到自己的座位时，她差点和一个偷偷摸摸猫腰进来的人撞上。 程鸢刚想问没事吧，那人抬头。 是姜一欣。 “你怎么来了？”倒不是她不能来，程鸢只是震惊于她不用工作么？ 姜一欣没想到程鸢竟然也在，“你怎么也在这里？” “帮陆老师拿东西。”程鸢示意自己手里提着导师服。 姜一欣理亏，她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眼神躲闪几下，她不自信地说：“我就来看看，学习学习。” 程鸢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邀请她一道坐下。 “对了，你家钥匙我暂时还不能给你。” 姜一欣没想到程鸢提这事，她其实早都忘了。 “你没搬走？你要住就继续住着吧。” “我搬了，不过有点东西还在你那里，有空了我再搬。” “哦。”姜一欣有点落寞。 “吃早饭了吗？”程鸢没话找话。 “吃了，在家我妈不可能让我饿着的。” “嗯，挺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竟然也不尴尬，要知道两人前几天才刚大闹了一场矛盾。 会议室陆陆续续来人，各位专家的“小秘书”们率先在周围坐好，但评审专家迟迟未到。 又等了一会儿，才陆陆续续有人来。 最先到的专家是陆霆川和叶景明，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陆霆川在前，进门就看见对角落座的程鸢，他微微一笑，看到程鸢身边的人时，瞬间收住笑。 姜一欣也不稀得理陆霆川，置着气偏过头，不看他。 陆霆川和叶景明相处客气，互相谦让着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没一会儿，陆霆川突然起身，朝程鸢的方向走来。 程鸢以为他要吩咐什么事，“陆老师，怎么了？” “咳，给我只笔。” “笔？桌上不是有？”程鸢还撑着脖子望会议桌上望。 陆霆川被程鸢的耿直打败，低声说：“我不要笔了，手给我。” 程鸢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乖乖伸出手。 陆霆川拍一把程鸢的掌心，手离开后，程鸢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 两颗大白兔奶糖。 是会议桌上给专家们准备的。 他偷拿了两颗。 程鸢反应过来时，陆霆川已经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旁边的姜一欣嫉妒到发疯，“假公济私！” “行啦，”程鸢捡一颗给姜一欣，“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给我两颗么？嗯？” 姜一欣小眉头抽搐，“你别说还有我的。” “不然呢？” 程鸢越发觉得，陆霆川其实挺可爱的。 姜一欣拿着糖，埋头观摩许久。 “你确定这颗糖是陆霆川给我的？” “当然！” 姜一欣果断剥了大白兔的糖纸，塞进嘴里，恍恍惚惚说一句：“小时候吃还没觉得，这糖原来挺甜的。” 程鸢也剥了糖纸，含在口中，“是挺甜的。” 姜一欣眼睛止不住地往会议桌上瞄，然后偷偷凑近程鸢耳边说：“我想吃那个牛奶巧克力。” 姜一欣说的是专家铭牌前各放的一块牛奶巧克力。 “那你得和你哥说，我可不敢动桌上的东西。” 姜一欣白程鸢一眼，“陆霆川要帮我，我能和你说？” “这我无能为力，那是给专家吃的，你想吃……一会儿我去超市给你买。” 姜一欣撇嘴，像个小孩子，“买来的没意义，我就想要会议桌上的。偏爱，懂不懂？这种被人偏爱的感觉才让人觉得开心又刺激。” 程鸢无语，“好了好了，马上开始了。” 一个年级挺大的老教授，作为答辩委员会负责人，上讲台宣布答辩开始。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程鸢趁人不注意，偷偷给陆霆川发了消息：你妹想吃你手边那个巧克力。 陆霆川瞥一眼闪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文字，继续随众人鼓掌。 研究生一个接着一个汇报毕业论文，虽然很严格的让他们每个都控制在十五分钟内，但加上专家点评的时间，每个人基本都要半小时往上。 十几个人，算下来至少需要六七个小时。 还好心外科严进宽出，对研究生的毕业，没那么多要求，只要你的论文真的是自己写的，数据，实验是自己做的，毕业都没有太大问题。 第244章 巧克力1 叶景明也还仁慈，虽然和陆霆川是对手，但没有刻意为难陆霆川手底下这些无辜的学生。 这也是心外科的一项传统美德吧，导师之间你死我活，但绝不累及学生毕业。 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还有几个学生没讲完，老教授扛不住了，打断说：“不行了，挨不住了，大家都先去吃饭，让我们这些老师也休息一下，二十分钟后再继续。” 学生是轮番讲，先讲完的可以先走，后讲的也可以吃饱再来，唯有台下的专家们，得一直挨过这六七个小时。 说实话，程鸢有点心疼陆霆川。 像这样不能按时吃饭，对陆霆川来说已经是常态。 程鸢也能理解，为什么要给专家每人一个巧克力。 “我饿了，走，我们先去吃饭。”姜一欣拉起程鸢，挽着程鸢的胳膊一道出门。 离开前，程鸢忍不住回头看了陆霆川一眼。 他还是像一开始那样正襟危坐，丝毫不显疲态。 这就是陆霆川，只要工作时间，他一定打起全部的精神。 等程鸢和姜一欣从食堂回来的时候，答辩又在继续进行着。 程鸢特意看一眼，陆霆川面前的巧克力没了。 姜一欣熬不住，揉着脖子泄气地说：“怎么听个答辩比值班天班还累？” “知道陆老师的厉害之处了吧？他可是从早坐到现在了。” “这点我还是挺服他的。”姜一欣实话实话。 “我刚才掐了点儿，他的两个学生用时都在25分钟以内，其他学生起码都在30分钟。” “这能说明什么？”姜一欣不解。 程鸢分析：“要么是陆老师的学生准备的无可挑剔，没什么好问的，要么是选题晦涩，连专家们也不太懂，根本问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问题。” 姜一欣喃喃，“陆霆川有这么厉害？” 程鸢不禁好奇，“不然呢？你以为陆老师是什么样的？” 姜一欣思索片刻，“手术做得好，但和患者关系奇差，整天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和这个争，和那个斗。” “歪门邪道的东西？什么东西？” “送礼啊，塞钱啊，和别人攒酒局啊之类的。” 姜一欣脑海里逐渐拼凑起对陆霆川零散的记忆。 “我见他次数也不多。我爸出事的时候，算是我见他最多时候吧，那时候我上高中，他也刚进东大一院工作。我每天晚自习回来，都能看见他被不同的人送回来，男的女的都有。他一身的烟酒气，我妈说他是没办法，我爸倒了，他想在东大一院心外扎根，太难了。” “他的职业生涯竟然是这样开始的？” “不然你以为当年他30岁不到，怎么升上副高的？” 程鸢大为震撼，“他从来没有说过。”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姜一欣鄙夷。 陆霆川只在告白的那天晚上，大致讲述过他的过去，但只提了家庭的事，丝毫没有提及，在父亲倒台之后，刚入职的他，如何在东大一院心外科站稳脚跟。 陆霆川是八年制本硕博连读，25岁毕业，入职东大一院。 又花八年时间，走到今天之地位。 在精尽业务的同时，还要和一群牛鬼蛇神斗智斗勇。 对于程鸢这个初入职场的菜鸟来说，陆霆川的经历，她无法想象。 程鸢也在心中问自己，陆霆川这么拼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是什么让他坚持在这团泥淖摸爬滚打？ 这个疑惑深深的扎根在程鸢心里。 毕竟凭陆霆川的能力，去更好，更开化，更发达地区的医院，并不成问题。 两小时后，最后一名答辩学生讲完了自己的ppt。 场下的评委大多都饿昏头，萎靡不振，反应也慢半拍。 学生都讲完了，空气却突然安静，台上的学生茫然的看着台下如霜打的茄子似的专家们。 提问呢？怎么没人提问 专家们面面相觑，都以为别人会仔细听，自己就没细听。 作为主持人的老教授看势头不对，强行cue。 他也很公平，按照年龄顺序，挨个cue。 走了一圈，都没人说话，到陆霆川时，老教授扶了扶眼镜，“霆川，你说说吧。” 陆霆川身板端正，光彩依旧，他盯着学生ppt的投影，“往前翻，材料方法那儿。” 台上的学生手不自觉的颤抖，颤颤巍巍翻到陆霆川所说的那一页。 “统计学方法，和你论文上的不一致，参数和非参数检验，写反了。” 学生心漏跳一拍，但幸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立即回答，“好的，陆老师，我下去就改。” 答辩就是这样，答辩答辩，答而不辩。 “还有，你的患者所使用的带囊气管导管是同一家厂商生产的吗？” “嗯？”学生被问住，这个问题他没有考虑过。 “有没有考虑过不同厂家的产品也会对治疗效果产生影响？” “这……”学生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台上，“陆老师，我不清楚，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旁的叶景明在观察许久后，突然发话，给学生支招，“你应该这么回陆老师，现在产品出厂有相应的标准，都经过一个归一化，标准化的过程，理论上来说，差别不大，但厂家也是一种变量，可以作为一种影响因素考虑。” 学生感激涕零，“是，谢谢叶老师。” 叶景明这番替人解围，在学生面前刷了一大波好感。 程鸢要是那个台上的学生，此刻一定感动得要哭了。 陆霆川却笑了，“叶老师把答辩问题回答模板告诉你了，好好记着，说不定读博还能用到。不过，我问这个问题也不是为难你。两年前心外的带囊气管导管换了供应商，之前那个厂家的导管在大便失禁患者中，发生过普遍性感染。” 学生的研究还飘在理论层面，陆霆川指出的问题，是实际工作中会遇到的问题。 他提出这个问题，不仅仅讲给答辩的学生听，也讲给在场所有听答辩的学生、住院医、主治听。 不是所有厂家生产的医疗器械都合格，也不是所有达标的医疗器械都好用。 他们要在关注自身操作能力的同时，也要关注其他问题，尽可能帮患者排除所有隐患。 第245章 巧克力2 这才是合格的医者。 答辩结束，所有评审专家都松了一口气。 互相簇拥着，走去前面合影留念。 负责答辩组织工作的学生赶紧将红色条幅挂在墙上，方便合影。 姜一欣瞧着已经结束，没什么看点，兴致缺缺地离开。 程鸢和她道别，站在门口等陆霆川。 一会儿他要换导师服，去给两个毕业生拨穗。 此刻，按年岁排，虽然陆霆川在专家里资历尚浅，分别和叶景明坐在前排专家的两端，但他气宇轩昂，身形板正，不是拍照的c位，却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程鸢。 合照结束，陆霆川的几个学生拉着他要和他单独合照，陆霆川没拒绝。 向来不怎么喜欢拍照的他，面对镜头时，绷着脸，很严肃。 程鸢无奈，平时就算了，都毕业了还不给自己学生一点好印象？ 她冲陆霆川招手，示意他往自己的方向看，用食指和中指推自己唇角，又指了指陆霆川，示意他要微笑。 陆霆川本来没什么心情，毕竟熬了一早上，但看程鸢偷偷摸摸，又手舞足蹈的滑稽模样，还瞪大了眼睛威胁他，绷了许久的神经，莫名在这一秒被击溃。 陆霆川感觉浑身肌肉都放松了，唇角也止不住上扬。 拍照的学生趁机抓拍。 难得啊，竟然拍到自己的导师笑了。 其他学生见状，纷纷要求和陆霆川合照，毕竟这可是心外科的颜值担当，不留点纪念，这几年书白读了。 陆霆川勉强和几个人照了几张，忽然有几个女生也过来起哄，陆霆川立刻冷脸，“还有事，不拍了，你们自己拍吧。” 也不顾身后的怨声载道。 陆霆川径直走向程鸢，“毕业典礼什么时候开始？” 程鸢看了眼手机，“还有一小时。” “陪我去换衣服。” “嗯？”这不太好吧。 陆霆川看见身后又要追上来找他拍照的一波人，催促道：“走不走？” 程鸢也瞧出他不自在，立刻点头，“走！” 两人一道进了陆霆川的办公室。 进门他就开始脱白大衣，解衬衫扣子。 程鸢暗骂一句流氓，背过身不去看他。 “不就换个导师服？干嘛脱衣服？” “衬衫套在里面不好看，换个短袖体恤。” “你换就换，干嘛要让我待在这儿？” “不想放你出去泄露我行踪。”陆霆川言简意赅，“还有，我不喜欢拍照。” 她今天是他小秘书，人尽皆知，基本她在哪儿，所有人都知道陆霆川在哪儿了。 程鸢不解，“为什么？你这么好看，又是东大一院的明星医生，不多拍几张照片可惜了。” 刚脱掉衬衫的陆霆川突然停了动作，从沙发上捞起短袖，重新套上。 他唇角微勾，靠近程鸢身侧，“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程鸢的心突然漏跳一拍，支支吾吾说：“他们都这么夸你。” “你呢？你怎么认为的？”陆霆川异常好奇她的答案。 “我对人的长相没什么概念，谁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都差不多。”程鸢这是实话，她不是颜狗。 “是，既然差不多，拍什么照片，反正拍出来也会有人觉得差不多。” 程鸢气急，“领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阴阳怪气了。” 陆霆川矢口否认，“我有吗？” 程鸢被他的无赖打败，“行行行，我承认，你的确挺好看，行了吧？” “承认我好看有什么用？你又不会因为我长得好看就嫁给我。” 程鸢彻底被被惹红脸，埋头咬唇不看他。 见程鸢不说话，知道程鸢面皮薄，陆霆川也不再惹她，走去沙发旁，捞起白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东西，递给程鸢。 “给。” 程鸢顺势瞥一眼。 “巧克力？”程鸢惊异。 “拿着。”陆霆川说。 程鸢缓缓接过，她突然好奇，故意问：“这是给我的还是给姜一欣的？” “你想要你就留着。” 程鸢才不信他的鬼话，转手将巧克力装自己包里。 “熬到现在你还没怎么吃东西，说吧想吃什么？” “随便吧。” 程鸢抛去一个嫌弃的眼神，“陆老师，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最难懂的事就是‘随便’么？” 程鸢莫名觉得，陆霆川现在娇气得不行，自己反倒像哄女朋友在哄他一样。 陆霆川也觉得自己有点为难程鸢，遂既说：“三明治吧，超市有卖。” 程鸢比个ok的手势，欢欢喜喜跑去买东西。 不过去买东西前，她先去找了趟姜一欣。 姜一欣因为早上跑去看心外答辩，正被韩护士长劈头盖脸骂呢。 “你这才刚来，怎么就这么自由散漫？医院是你家开的？想去哪儿去哪儿？”韩护士长言语激烈。 姜一欣知错，大气不敢出一声，埋着头乖乖挨骂。 “你可是国外回来的，我们几个老人可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能让我们寒心啊！”韩护士长越说越气，“还有，作为过来人，有件事必须提醒你，陆医生和程鸢形影不离，人俩人前早就是一对了，你别整幺蛾子。” 姜一欣起初还能听进去，后来听韩护士长的话越来越离谱，她一口老血喷出来。 “噗，你以为我对陆霆川有那种意思？” 韩护士长质问：“你不喜欢陆医生，怎么离岗跑去看研究生答辩？” “不是，我看答辩就是想看看他和叶景明谁胜谁负，纯粹看热闹而已。” 韩护士长还是不信，“你这么关心陆医生，还说不是喜欢他？我先说好，程鸢那孩子我挺喜欢的，你别捣乱。” 姜一欣见越说越乱，她忍住一肚子狗血，非常无语地解释：“不是，韩姐，我什么时候想捣乱了？你真误会了……陆霆川，他是我哥。” “你哥？”韩护士震惊。 “对！我同父同母的亲哥。” “不可能，没听说啊！”韩护士长还是难以置信，“我在东大一院这么多年，比陆医生工作时间还长，我压根没听说过他有妹妹……” 韩护士长这么说，就是硬生生往姜一欣心头捅刀子，姜一欣内心涌上一股酸涩。 “是，他不想有我这个妹妹，我也不想要他这个哥哥，你就当我俩不认识吧。” 第246章 巧克力3 这次换韩护士长一脸懵：“……” “碰碰”，程鸢轻轻敲门。 屋内两人齐齐看向门口。 程鸢抱歉说：“门没关，没打扰你们吧？” 换护士长一看是程鸢，立即眉开眼笑，拉过程鸢激动地说：“小程啊，我给你问清楚了，一欣她是陆霆川的妹妹，你又少一个情敌。” 程鸢：“……我知道她和陆老师是兄妹。” 韩护士长惊讶：“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和我说？害我以为一欣要和你抢陆医生呢。” “额……这是陆老师的家事，我不好插手。”程鸢不是个八卦的人。 陆霆川不愿意谈及，自然有他的想法。 程鸢还不忘叮嘱，“韩姐，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别告诉别人，现在心外这情况，你也知道，可能会影响到陆老师。” “行，我懂，”韩护士长也是混迹职场的老江湖，一切了然于胸，“你怕有人会因为这个大做文章，说陆医生假公济私之类的？” 程鸢点头默认。 姜一欣却不屑一顾，“他对我假公济私？笑话，当初我妈让他帮我给人事打个招呼他都不肯，简历还是我自己在医院官网投的，面试得亏陆霆川不是考官，不然我能进来？” 一肚子委屈无处安放，姜一欣越想越难受。 程鸢也瞧着心疼，她从包里掏出巧克力，拉过姜一欣的手，放在她手里。 “你要的，牛奶巧克力，陆老师从答辩会上带回来的。” 姜一欣不肯接，“你骗谁呢，肯定是你说你想吃，他拿给你的。” 越说心里越酸溜溜，姜一欣甚至带了哭腔，“我知道你是他的心头肉，但请你不要在我面前炫耀他对你的偏爱，说实话，我嫉妒。别让我恨你，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抢走了我的哥哥。” 程鸢会心一笑，硬是掰开她姜一欣的手指头，将巧克力塞进姜一欣手里。 她顿时轻松一截，“呼！终于听到你说实话了。那我也实话告诉你，这巧克力就是陆老师给你的，不信你看。” 程鸢将手机微信打开，给姜一欣看自己发给陆霆川的信息，还特意指了指消息发送时间。 她想明明白白告诉姜一欣，消息是她在答辩会上发的，没有作假。 “真、真的？”姜一欣突然难以置信。 “不然呢？我偷偷跑去给你买巧克力？我可没那么好心。”程鸢突然傲娇起来。 姜一欣握紧手里的东西，缓缓阖上眼。 重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从刚才委屈又心酸的情绪中脱离，却又陷入一种茫然慌乱，又不知所措里。 她相信程鸢不会说谎，但又觉得陆霆川只是听程鸢的话，或许陆霆川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讨程鸢欢心，而不是出自陆霆川的本意。 “一个巧克力而已，又不能代表什么。”姜一欣态度不肯松软，“我和陆霆川，这辈子注定水火不容，你别妄想我们会和好。” 程鸢见于事无补，无奈摇头，“你们愿意僵着就僵着吧。陆老师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我去给他买三明治。对了，陆老师胃不好，胃病挺严重的，超市三明治都是凉的，也不知道他的胃能不能受得了……” “胃不好还不是以前喝酒喝的，不能吃凉的，他活该！”姜一欣咒怨道。 “是吗？他以前这么折腾自己？那好，我再去给他买个冰镇酸奶，好好治治他。”程鸢故意表现出恨得牙痒痒，说走就走。 姜一欣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赶紧拉住她，“你疯了？你这女人也太狠心了!” 程鸢梗着脖子，故意装出不屑一顾，“不然呢？现在食堂有没开，我给他买桶泡面？泡面是热的，这总归可以吧？” “你！”姜一欣气急，“你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他，真搞不懂，陆霆川怎么看上你了。” 姜一欣推开程鸢，去旁边休息室的冰箱拿了一份粥，放进微波炉加热。 等微波炉“叮”一声，姜一欣拿出打包好的粥，递给程鸢，“拿去。” 程鸢盯着粥，好奇地问：“你这不会过期了吧？” “我早上从家带来的，这是我值晚班的晚餐，”姜一欣白程鸢一眼，“拿走，别说是我的。” “嗯？”程鸢不解。 姜一欣解释：“你但凡提我一个字，他都不会吃。” 程鸢为难了，“那我怎么和陆老师解释这粥怎么来的？” “你随便说吧，反正你说啥他信啥。” “……” 程鸢拎着粥，觉得这粥沉甸甸的。 毕竟满满都是爱啊。 临走前，程鸢回头温柔一笑，“谢啦。” 姜一欣撇过头，故意不看程鸢，似乎很不情愿的回一句：“不客气。” 等程鸢走后，她深抿着的唇角才不自觉上扬。 韩护士长瞧见，拍了拍姜一欣的肩膀，什么话没说便离开。 将安静的屋子留个姜一欣去抚平内心的不平静。 *** 程鸢只想给姜一欣送巧克力，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她敲了敲陆霆川办公室的门。 门从里面打开后，程鸢将粥拎在自己面前，“锵锵，看看我拿什么来了。” 隔着包装袋，陆霆川判断不出来，“什么？” “粥，还是热的。”程鸢摆在屋内的茶几上。 打开包装盒，一股南瓜的清香扑面而来，竟然是南瓜粥。 果然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哪儿来的？”陆霆川蹙眉。 “反正不是变魔术变得，”程鸢催促，“先吃，吃饱了再说。” 陆霆川将信将疑，架不住大半天没吃东西，南瓜的香甜太诱人，也没细问，捧起盒子开吃。 “这味道很熟悉，和我妈做的有点像。” 程鸢眼睛睁亮，“领导你味觉真灵。” “真是我妈做的？”陆霆川突然停下动作，神色警惕起来，“她来了医院了？” “怎么可能？”程鸢也察觉陆霆川过于防备。 果然，姜一欣说的对，关于陆霆川的家里人，还是一个字别提为好。 陆霆川望着盒子里浓稠香甜的粥，沉默一会儿，“她要真来也没什么，毕竟这里也是她工作了半辈子的单位。” 第247章 大导师 “你想多了，阿姨说不打扰你的工作和生活，一定言而有信，”程鸢犹豫一会儿，决定说出实话，“领导，巧克力我给姜一欣了，粥是她给我的，这原本是她值班的晚餐。” 这个答案比陆霆川臆测的还要震惊。 陆霆川拿着勺子的手僵住，这出乎意料的答案将粥的香甜冲的七零八落。 “领导？” 程鸢小声呼唤。 陆霆川猛然从神惘中惊醒，“嗯？” 程鸢小心观察陆霆川的脸色，“你不会怪我擅自接受她的东西吧？” “不会。” 陆霆川嘴上说着不介意，却放下了手里的打包盒。 程鸢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陆霆川似乎并没有领她的好意。 程鸢急了，“我只是不想你饿着肚子，还有，你不能吃凉的，所以我才…………” “我知道。”陆霆川打断程鸢，“我没怪你。”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不吃了？” 陆霆川看着程鸢焦急又单纯的眼神，他微微叹口气，“有些事，一两句话说不清。一些让人不舒服的情绪到了，吃什么都难以下咽，有时候这种情绪不一定是厌恶，只是让人适应不了，你懂吗？” 程鸢摇头，“我不懂。” 陆霆川看她乖巧地坐姿，小脸皱巴巴的，像伤心更像疑惑，可爱的紧。 程鸢简单直接，不喜欢复杂和弯弯绕绕，有话直说，会把所有情绪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特别好懂。 陆霆川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因为有趣又能放松。 “不懂也没关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可能修复到亲密无间，但你也不用因此有负担。她们既然喜欢你，你也喜欢和她们走得近，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程鸢点头，“这我听懂了，你是不介意我和姜一欣往来了。领导，谢谢你让我认识这么有爱的一家人。” 陆霆川抿唇微笑，深深地望着程鸢。 毕业典礼开始。 东江大学的书记莅临，先代表学校进行讲话，之后是姚复光，作为院长进行发言，再之后是姚复升。 典礼专门在一众院级和校级领导身后划了一片区域，专给研究生导师留的，序号也按照学生的学号对应，有序出场，给学生拨穗。 程鸢只能坐在靠后的观众席，冷眼旁观这一切。 忽然身旁有人入座，程鸢偏头，满脸惊异：“罗师兄？你下午不忙？” “古岱毕业，怎么着都得过来看看。” 是啊，知罗莫若岱，知岱莫若罗。 古岱和罗宇生共事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感情？ 程鸢：“古岱走了，但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罗宇生：“不管怎么样，恭喜他吧，终于博士毕业了。” “他毕业后，基本就能正式入职东大一院了吧？”程鸢其实有几分不确定。 毕竟古岱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博士，按照东大一院心外科医生的入职要求，还差得远。 不过古岱是自己医院本土培养出来的，先天有优势。 “他？你不用担心，古岱后天硬着呢。”罗宇生言语之间带着一丝不屑，“能留在心外当大夫，谁没有点背景？这么香的缺儿，哪个不是想挤破头进来？” 话锋一转，罗宇生斜眼瞧程鸢，“你不都能找上姚主任？” 程鸢咋舌，她的确在入职时“不择手段”。 她也承认说：“没人会拒绝一份各方面都让人心满意足的工作。” “古岱比你狠，他可是一入学就抱紧了医院最粗的大腿。” 程鸢不解，疑惑的看着罗宇生。 罗宇生指了指台上已经开始进行的拨穗仪式，“自己看吧。” 台上，古岱第一个上场，他一身黑色的学士袍，宽大的袍子让原本人高马大的他更显壮硕。 方帽子上的黄色坠穗垂在右侧，不知是帽子小了还是他头太大，戴上方帽的他总感觉有点滑稽。 主持人宣布邀请古岱的导师上场给他拨穗，结果姚复光从舞台另一边上场身上是红领的导师专属学士袍。 姚复光慈眉善目，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他摆手微笑着和台下打招呼互动。 走到古岱面前，两人相对而立，主持人宣布拨穗开始，姚复光抬手将古岱帽子右边的穗子拨到左边。 场下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接着司仪带着毕业证和学位证上场，姚复光接过，将毕业证和学位证颁发给古岱。 整个过程，古岱都带着礼貌的微笑，客气又疏离。 完全不像导师和学生应有的样子。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拍照，台下闪光灯闪烁，古岱的笑容礼貌又憨厚。 似乎还有点无所适从。 正式的合照拍完，台下照相的工作人员说，“再近点，表现得再亲密一点。” 这些非正式照片，到时候要上东大一院和东江大学的官方新闻，用于姚复光的招生和宣传。 古岱从入学开始，就没见过几次姚复光，更别说和姚复光表现的亲密无间。 他身体里莫名长出抗拒因子，连笑容都跟着一起僵硬。 姚复光却没有和古岱表现出生分，反倒热情的揽过古岱的肩膀，搭着古岱的肩膀拍了一张“亲密无间”的照片。 作为院长的研究生，古岱第一个上场，有专门的摄影师给拍照，有院长亲自给拨穗，博士几年生涯的荣光，都汇集在此刻。 古岱也不负众望，因为毕业论文以及博士期间的优秀科研经历，作为优秀博士研究生代表所有研究生讲话。 在别人眼中，这是优秀者的互相成就。 程鸢看在眼里，心里却长了跟刺，扎得有点疼。 古岱博士期间所有的论文，所有的科研成果，包括他的那篇优秀博士论文，都是陆霆川手把手带出来的，是陆霆川的心血。 而在拨穗仪式的这一刻，因为姚复光是古岱名正言顺的导师，古岱所有优秀的成就，成了贴在姚复光脸上的金子。 此刻，礼堂大厅内灯光璀璨，闪耀的光芒映在姚复光的脸上，散射出油腻的容光。 程鸢回神，目光不自觉往自己前几排的座位望去。 透过层层叠叠的座椅，她只能看到某人挺拔的背影。 他，这一刻，一定很难受吧。 第248章 合照 学生论文的封页会同时在背后的大屏展出。 封页上指导教师一栏，填着“姚复光教授”。 古岱这场辉煌的登场，陆霆川全程没有一丝一毫存在感。 陆母曾说过，古岱不算陆霆川团队的成员。 这一刻，程鸢也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陆霆川为古岱付出的一切，无关他的团队，只是迫于上级领导，为他人作嫁衣。 同时，程鸢也明白，陆母那句“古岱是霆川的野心”。 一旁的罗宇生大力地鼓着掌，眼神却没有丝毫柔光。 掌声热潮褪去，他稍稍靠近程鸢小声说：“懂了么？” “这能说明什么？”程鸢不信邪，“陆老师对古岱的用心，古岱肯定知道，即便陆老师不是他的名义上的导师，这份恩情也够他记一辈子。” “恩情？有什么用？东大一院是院长说了算，不是陆霆川说了算。” 现实如此。 残酷又真实。 罗宇生继续：“背靠大树好乘凉，古岱去九组……不一定不是古岱的想法，但一定是姚复光的主意。古岱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弟子，将来肯定会委以重任，不可能让他和陆霆川走太近。” “那心脏移植中心呢？”程鸢不解，“要建立中心，现在不是最缺人的时候？” “白崇明教授不是已经去约谈了？等白教授来，给他一个主任的位子，再把陆霆川调过去，成功做几台心脏移植手术，等院里把该拿的奖项奖金，该申的项目基金搞到手，再让心脏移植中心成为一个边缘科室，大抵就是这种命运吧。”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血淋淋的例子。 台上已经换了学生，罗宇生看着没意思，起身奉劝说：“院里的领导不器重，再有本事都没有用。心脏移植中心，几乎可遇见的惨淡未来……早点想好退路吧。” 他正要转身离开，程鸢突然叫住他，“所以你不打算管陆老师了？” 罗宇生觉得可笑，“我管他？他可是我师父，他一意孤行，我怎么管他？” “陪他一起，协助他工作，他想做什么，通力配合，敬他也信他，陪他战斗到最后一刻。” 罗宇生感觉自己像听了个笑话，“程鸢，你别天真了，陆霆川最多算给了你一份工作，这份你做不成，另找就是，不用对他感恩戴德。” 道不同不相为谋，程鸢没再劝，只说：“工作对你来说只是谋生的工具，去哪里没差别，对我来说不是。” 陆霆川给予她的，是程鸢从小发誓，好好学习的终点，是她孤注一掷的热爱。 也很可能是她最后向这个社会证明自己存在过的唯一机会。 因为，论文上她的名字，永远不会死。 物质的财富，怎么积累都会消散，知识的财富，才是永恒。 罗宇生不懂程鸢的固执，只觉得程鸢可笑又幼稚，心里也鄙夷她，果然女人都是不带脑子又长不大的生物，真把感情奉为圭臬了。 真以为有情饮水饱？ 可笑。 台上，陆霆川的学生已经上台，陆霆川起身离开座位。 罗宇生见状，“他要上台了，被他看见我在这儿不好，走了。” 说着，扬长而去。 “再见。”程鸢没看他，独自欣赏眼前的风景。 陆霆川身高腿长，肩宽窄腰，外面罩个宽大的学士袍，像毕业艺术照上的模特，明眼人一看就是博士、学霸那类的人物。 加上他冷硬却又细腻的东方面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睿智博学。 不像其他人，仿佛刚从霍尔沃兹学院退学，就差骑个扫帚，满天飞了。 硕士上台不似博士隆重，基本就像流水线作业，拨穗拍一张，手持毕业证拍一张，然后下台。 全程拢共不过十几秒。 为了这十几秒，要排一下午，多数导师不愿意来，但陆霆川年年都按时参加。 还好今年给他安排比较靠前，一切结束很快。 他和两个学生一起从另一边下台，程鸢也已早早在那里等候。 下台时，陆霆川带着难得微笑，偏头和两个学生说：“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你们顺利毕业。” 两个学生十分乖巧，“嗯，谢谢老师。” 三人一起下来，看见出口处的两人。 陆霆川的两个学生正开心着，热情地上前打招呼，“程老师，古岱师兄。” 程鸢也替他们高兴，“恭喜你们，顺利毕业。” 古岱故意用胳膊肘撞一下程鸢，“我今天也毕业好嘛？” “也恭喜你。”程鸢真把他忘了。 陆霆川的两个学生毕业，大概率是要走的，说是学历根本留不下，除非继续在东大一院读博，还得有像姚复光那样，有权有地位的导师才行。 古岱不一样，他基本已经定下来，将来就在心外了。 因为知道不会分开，程鸢才没把古岱太放在心上。 古岱豁达，也明白程鸢的“无心之失”，但眼瞧着自己相处了三年的学弟要离开，也很不忍心。 他只能安慰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祝你们鹏程万里。刚才我听见了，师父说请吃饭，咱先把这桌席定了。” 陆霆川无奈，“晚上六点，逐鹿中原。” “好。”两个学生无比激动，那可是本市最有名的一家饭店。 不过他们还惦记别的事呢。 其中一个学生大着胆子说，“陆老师，我们两个能一起和你照一张合照吗？” 不等陆霆川回答，古岱先声夺人，“能啊，别你俩了，带我一个，正好都穿着学士袍，走走走，出去照，外面有个大展板，可以当背景。” 陆霆川刚想拒绝，程鸢却鬼鬼地凑过来，“陆老师，第一次见你穿成这样，我能和你照张相么？” “……可以。” “走走走，大家一起，”程鸢窜到陆霆川身后，将陆霆川推出大礼堂。 陆霆川十分无奈。 他只答应她，她怎么还擅自做主了？ 侧首睨程鸢一眼，程鸢扒拉一下眼皮，吐舌头，做个鬼脸，表示才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她开心最重要。 陆霆川不好拂了程鸢的面子，只能随她去，并尽可能地配合她。 第249章 拨穗 在程鸢强烈的建议下，陆霆川和古岱，还有两个学生来了张大合照。 两个学生各自捧着自己的手机，开心得飞起。 单照合照全都搞到手，两个学生高高兴兴离去。 程鸢看见背对毕业展板站着的师生二人，她突然建议，“你们俩还没拍吧，我给你们拍张照。” “好啊！”古岱喜上眉梢，兴冲冲往陆霆川身边凑，还有点不好意地问陆霆川，“师父，来一张？” 陆霆川微微皱眉，“嗯。” 程鸢看出陆霆川有点不习惯，大抵是不习惯和同性这么亲密。 毕竟领导当惯了，颐指气使他在行，平等相处嘛……不提也罢。 “来，一二三……陆老师，微笑，”程鸢端着手机给二人拍照，屏幕里陆霆川表情特别不自然，程鸢催促之后还是没有改观，程鸢无奈，只能降低要求：“你稍稍动动嘴角也行。” “行了，别为难我师父了，赶紧照吧，一会儿人多了。”古岱催促。 程鸢无奈，只能连按好几下快门，刷刷刷五连拍。 “好了。”程鸢点开照片，想找几张里照的最好的给古岱。 古岱却说，“不用找了，随便发一张给我就行。” “好吧。”程鸢关掉相册，突然将手机塞进古岱怀里，“帮我拍几张，角度要好，要显腿长的那种。” 古岱比个ok的手势，程鸢蹦蹦跳跳跑去陆霆川身边，“陆老师，ok不？” 陆霆川眉眼带笑，“我怎么感觉自己今天像景点，谁都想过来打卡。” “嗯，好主意，那我一会儿用手机在照片上p一串字，‘程鸢到此一游’。” 陆霆川瞬间冷脸，催促古岱说：“快点，麻烦。” 古岱迅速拍几张，果断将手机还给程鸢。 程鸢翻看拍出来的效果，十分鄙夷。 照片里，陆霆川站的笔直，程鸢也规矩，两人隔着十公分以上的距离，俨然学生和老师。 陆霆川故意冷着脸，十分不情愿，程鸢单方面保持微笑，一看这师生关系就不怎么地。 失败，太失败了。 程鸢觉得一张都不好看，于是乎全删了。 古岱看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从大礼堂出来，他对程鸢说：“帮我个忙呗。” “嗯？”程鸢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古岱走到陆霆川身边，极不好意思的对陆霆川说：“师父，你能不能……再帮我拨一次穗？” 陆霆川和程鸢皆是一怔。 程鸢不懂就问：“你们拨穗，我能帮什么忙？” 古岱：“帮我拍照啊。” 再回头，他神采奕奕，带着渴求的目光看向陆霆川，“师父，行吗？” 陆霆川目光微垂，“这会儿人多了。” 意思很明确，在这里让人家看见不好。 古岱突然有点慌，“师父，请不要拒绝。” 陆霆川薄唇微启，“去我办公室吧。” 古岱瞬间欢呼雀跃，“yes！” 毕竟古岱是姚复光的人，要是陆霆川给他拨穗的事传出去，恐怕满城风雨。 小心驶得万年船，程鸢凑过来，小声问古岱：“你不会害陆老师吧？” 古岱愣一下，“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程鸢想来耿直，“现在这情况，我谁都信不过。” 整个心外，各方势力割据，二组也被搞得不得安宁。 叶景明分走古岱，罗宇生有跑路的苗头，林栩人比较木，估计还没合计出现在的状况。 连古岱这种陆霆川的忠实拥趸，都是姚复光的人，整个东大一院，陆霆川还能信谁？ 古岱白程鸢一眼，拍拍胸脯，“你永远可以信我好么？” 程鸢没理他，现在她最信不过的就是古岱。 三人一起进了办公室，程鸢迅速将门锁好，以防有人突然闯进来。 古岱已经摩拳擦掌，主动站到陆霆川面前，一改往日有点驼背的颓废样，瞬间提起精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上相。 “师父，开始吧。” “嗯，”陆霆川看了眼程鸢，等她准备好。 程鸢比个ok的手势，陆霆川这才伸手，缓缓将古岱帽檐上的黄色穗子拨到左边。 古岱的眼珠子也随着穗子移动，等拨穗结束，古岱内心波浪翻涌， 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很久。 不等陆霆川反应，他一下子扑进陆霆川怀里。 “师父，你永远都是我师父，我也只认你一个师父。”古岱的声音颤动，情绪是说不出的激动。 他这一举动，看的程鸢一愣一愣。 陆霆川更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任由一个一八几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威武汉子抱着。 这一幕…… 程鸢手快，咔咔连拍几张，还捕捉到陆霆川瞬间的错愕。 “喂，程鸢！”陆霆川瞧见程鸢趁机偷拍，一把推开古岱，“行了行了。” 被推开的古岱一副小媳妇模样，委屈巴巴地看着陆霆川。 陆霆川原本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但看到古岱有点泛红的眼眶，一向不怎么会和人表示亲密的他，象征性地拍拍古岱的胳膊，“好了，以后在九组就好好干。” 古岱完全不是这心思，他愤愤地说：“我跟本不想去什么九组。” 陆霆川抿唇，发出微微叹息，“叶教授很不错，跟着他你会进步很快。你不是一直想做二尖瓣和主动脉狭窄么，他是这个方向的，你跟着他学到的东西比跟着我，只多不少。” “他人没您敞亮，我不喜欢他，我就想跟着您。”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陆霆川被弄得手足无措。 大抵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古岱的热情吓到，陆霆川的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向来不习惯浓情时刻的他，只能板着脸掩饰自己的局促，“先把工作稳定了再说。” 古岱站定，咬着腮帮子，鼓足劲儿发狠似的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到二组的，一定。” 古岱也在心里暗暗和自己较劲儿。 陆霆川给他拨穗的时刻，他如此激动，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有感而发。 本来他对拨穗没什么太大感受，只是今天在台上，在璀璨的聚光灯下，在万千瞩目中，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真感情的人，突然作为你的导师，和你进行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仪式…… 古岱从里到外，千千万万个排斥。 那一刻，古岱脑海里只有陆霆川一个人的身影…… 冷脸也好，甩文件也好，拍桌子也好，开玩笑也好，口是心非也好，无论什么状态下的陆霆川，那才是一个导师真正的模样。 第250章 古岱 立完重誓，他仿佛带着什么坚定的信念，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之前他还不忘叮嘱程鸢，“照片记得发我。” 等他离开，程鸢看向还僵硬着的陆霆川，问：“你觉得我们能相信古岱么？” “谁知道呢？”陆霆川自认没长通天眼，“古岱是我刚升副高的时候，姚复光交给我带的。当时姚复光说，只要我能好好带古岱，他就把移植中心创建的事全权交给我。” “这算是一场交易？”这种解释，程鸢反而更迷惑，“可这怎么看都对你不利。” “是，我被耍了。”陆霆川毫不犹豫地承认，“我的好几个项目，古岱挂名都在前三，加上已经帮他发表的文章，他博士期间的履历，有可能让他在工作两年内，直接申请副教授。” “他们是想借你的手尽快培养古岱，最好能取而代之？”事情远超过程鸢预期，毕竟更着陆霆川，才能更好的复刻陆霆川的能力。 所谓移植中心，只是姚复光诱惑陆霆川上钩的诱饵。 程鸢突然更加担心陆霆川的处境，她不禁试探着问：“你，不会被替代的，对么？” “古岱读博期间，我很少让他上手术，其他不好说，手术这块儿，够他几年学的。”陆霆川的声音低了几分。 程鸢突然松了口气，却也陷入怀疑，这还是值得古岱感恩戴德的陆霆川么？ 从头到尾，陆霆川都防着古岱。 虽然程鸢不认为陆霆川做的不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如果古岱知道陆霆川另有所图，会伤心吧…… 程鸢突然陷入深思，再回神，她已经迷茫，“陆老师，你也像防备古岱一样防着我吗？” 不知为什么，程鸢突然特别难过，她同情陆霆川，也理解陆霆川，但内心之中，很不想陆霆川对古岱那样对自己。 毕竟，她是那样信任他啊！ 陆霆川却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程鸢拿出手机，点开录音。 刚才古岱对陆霆川所说的所有表忠心的话，全被程鸢录下。 “这是？”陆霆川震惊。 程鸢无力地抬起头，郑重地看着陆霆川，“怎么办？为了你，我已经无法信任任何人，包括古岱。虽然他让你再帮他拨一次穗，我很受感动，但他要走拨穗的照片，我无法判断他是出自真心地想留念，还是想拿着照片做出什么陷害你的事。” 她以前单纯耿直，一心只想做好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防备心像城墙高筑，小心翼翼，不想陆霆川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 不对劲。 程鸢不对劲。 陆霆川一眼看出她的脆弱，当初横冲直撞，连“打招呼”都不懂的菜鸟，现在竟然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多余心思。 这不是程鸢的风格。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陆霆川眉头深锁。 程鸢不答反问，“二组会散吗？” “有我在就不会。”陆霆川笃定，盯上程鸢深究的眸子，他问：“所以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程鸢低头，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她没有明说，“我觉得，二组可能有人想离开。” 罗宇生只是对陆霆川有诸多不满，但陆霆川对他的恩情只真不假，罗宇生也没说不心存感激。 程鸢不好点名道姓，要是罗宇生没那个意思，自己反倒成了挑拨离间，搅混二组的老鼠屎。 陆霆川轻轻揉了揉程鸢的发顶，耐心宽慰道：“二组是开放式管理，来去自由。” 程鸢却执拗地说：“有些人可有可无，走了不影响，但有些人不一样。” 比如罗宇生，他可是陆霆川的科研大管家，陆霆川几乎所有科研项目都是罗宇生在推进。 陆霆川却自信勾唇，“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没有谁非谁不可。” “我呢？”程鸢赌气，气陆霆川的漫不经心。 陆霆川笑了，“你和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没有为什么。” 这男人，真是……让人气不起来。 程鸢咬牙切齿。 晚上的毕业宴会，程鸢主动放弃参加，最近有点累，她需要好好休息。 陆霆川没有强求。 趁陆霆川不在，程鸢偷偷潜回原来的住所，将藏在柜子里的呼吸机搬回现在的住处。 刚到单元门口，程鸢觉得心率有点快，她赶紧放下箱子，叉腰大口呼吸。 “程老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程鸢回身，“韩医生？” 是同楼层的韩沉。 韩沉视线扫到程鸢脚边的箱子，看清上面的字，他问：“呼吸机？”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 韩沉却一脸淡定。 程鸢掩饰说：“不是呼吸机，就是个呼吸机的箱子，装了点我的东西。” “嗯。”韩沉越过程鸢，“再见。” 程鸢长长地松一口气。 幸好韩沉不是个热心肠，没提帮她搬东西之类的。 不过，他似乎不止不热心，还有点“冷情”。 没说帮就不帮，说上楼就上楼。 程鸢不过慢几步到电梯口，透过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程鸢看到了刚进去的韩沉。 他分明看见程鸢过来，却没有抬手帮忙按一下电梯的“开门”键。 那双与陆霆川极为相似的丹凤眼里，真真一点感情都没有。 程鸢无语，叉腰等下一班电梯。 一夜好眠后，程鸢进入工作的新阶段。 七月份马上到，大学生们即将步入暑假。 程鸢写了详细的计划书，准备招募大学生志愿者，进行暑期下乡的调查。 调查的重点在漫山县，当然是选家在漫山县的大学生最好。 她联系宋思沐，从她那里拿来海报，准备在东江几个医学院校内都张贴一遍。 打算动员自己学弟学妹，把微信宣传链接发出去。 宋思沐却说，“宣传这事你也交给我吧，到时候让陆医生多给我开点劳务费。” “嗯……这工作的确适合你。”宋思沐人脉广，宣传效果肯定更好。 宋思沐拨一下长发，骄傲又自信，“那是，想当初我的梦想可是当一名记者呢。” 第251章 男神 “为什么后来又不想当记者了？”程鸢好奇。 宋思沐支着下巴，看着咖啡厅外来来往往的人，“本科毕业后，我入职了一家新闻媒体机构，组长让我写的第一篇稿子，关于未成年人违法案例的社论，其中有个素材……虽然被隐去真实姓名，但我还是看出来，是我男神的。” “那你写了么？” 宋思沐摇头，“我辞职了。” 程鸢似懂非懂，“就这么不忍心？” “对，因为不忍心，所以做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哪怕他一万个不是？” 宋思沐苦笑，“人都是感性的，偏爱这种事，根本控制不住。” 程鸢点头，表示理解。 宋思沐看程鸢陷入沉思，不禁支着下巴打量，“看来最近工作挺顺利，你的陆老师没再压榨你？” 程鸢绷着笑意，“他最近像个人了。” “啊？”宋思沐惊呼。 程鸢赶紧解释，“我是说他像个正常人，没总像领导那样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差不多可以和人平等相处了。” 她还把古岱给陆霆川“表白”，以及莫名其妙一个熊抱的事告诉宋思沐。 那一幕，实在无法想象…… 宋思沐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向后靠去，头也仰过椅背，整个人松垮垮地倒在椅子上。 椅背后面的过道有点窄，刚好有个人背对宋思沐，从宋思沐后面过。 很尴尬地，宋思沐的头顶，不小心撞到了那人的臀部。 宋思沐立即起身，指着那人就骂，“喂，你走路不带看的么？没看见这儿有人……” 那人转头。 “萧佐？” “萧佐。” 宋思沐和程鸢异口同声。 程鸢和宋思沐坐在一处大型盆栽旁，尤其是程鸢，离盆栽近，萧佐进门时完全没看见她。 宋思沐的座位和背后那个空桌形成狭窄过道，加上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向来“节能”的萧佐，很自然选择走宋思沐背后那个最短距离的过道。 没想到，两人就这么撞上了。 萧佐看了眼程鸢，然后狐疑地盯着宋思沐，“你朋友认识我啊？” 程鸢也差异地看着宋思沐，她也听见宋思沐叫了萧佐的名字。 “不，不认识，”宋思沐避开萧佐打量的眼，紧忙看向程鸢，“是程鸢，她跟我提过你。” 程鸢：“” “这样啊，”萧佐又将目光落在宋思沐身上，“你很眼熟啊，有点像一个人。” 宋思沐局促，不自觉地手抓裤缝，“怎，怎么可能？我们没见过。” “是吗？那我可能认错人了，”萧佐并没多虑，笑哈哈和程鸢开玩笑说：“喂，你没说我什么坏话吧？老子至今还没脱单呢，你别毁了我在美女面前的形象。” 程鸢：“……” 其实她特别想问萧佐，你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还有事，你们唠，走了。” 萧佐随意摆手示意告别，大踏步向咖啡厅里面走去。 程鸢眼看他走向对角线那桌的一个妹子，回神想问宋思沐，那个女生好眼熟，却发现宋思沐的目光也紧紧追随萧佐而去。 视线最终定格在萧佐和她对面的女生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萧佐？” 宋思沐这样，不可能不认识。 “嗯。”宋思沐被回过身，重重落座，刚才说说笑笑的兴致全无，在和萧佐短暂而紧张的交涉后，她在失魂落魄之余，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认识他啊？”程鸢无法想象，宋思沐和萧佐是两个世界的人。 宋思沐沉默，忍了一会儿，才说：“他就是我男神。” “啊？”程鸢瞠目结舌，“不是，他……你……你们……你确定？你没认错人吧？不会同名同姓……” “没有，不会错，就是他，”宋思沐掏出手机，翻开手机里当初文身的模板图样，“zo o他的英文名字，当时我只文了一个z字。” 程鸢还是无法想象。 宋思沐余光瞥一眼远处的二人，冷嘲说：“没想到啊，他现在还是老样子，到处拈花惹草。” “嗯？”程鸢没明白宋思沐为什么这么说。 “那女生，你没认出来？”宋思沐提醒。 程鸢又瞟一眼，呆呆地摇头，“你知道，我虽然不脸盲，但对人的相貌反应不敏感，不过她看着的确挺眼熟。” 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上次那个叶医生，我们一起抢救老太太，和叶医生一起的。” “噢噢噢！”程鸢醍醐灌顶，“是她！” 宋思沐撇头送不远处的两人一个白眼，“看来他又开始干老本行了。” 程鸢：“什么老本行？” 宋思沐毫不留情揭穿：“撬人家女朋友。” “嗯？那他怎么配当你男神？”程鸢不禁有点质疑宋思沐的三观。 “哎！”宋思沐重重叹口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加上当年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酷拽作风，还有又坏又帅的皮囊加成，很难不让人心动呐。” 然而现在，她竟有点悔不当初，“当时还是太小，就喜欢他这种特立独行的风格，和学校里的女生一起跟风粉他。” “类似追星么？”程鸢不理解，只能做类比。 宋思沐却说：“比追星恐怖多了，女生之间都形成攀比了，不，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内卷。” “……” 宋思沐继续：“比着写情书，你写一封，就有人写十封八封，比送礼物，你送上百的，就有人送成千上万。” “所以你也和别人比，才在身上文了他的名字？”程鸢还是难以置信。 宋思沐点头，“当时主要是我的一个死对头，她耀武扬威和我说她和萧佐接吻了，之后她就成了所有人艳羡的目标，还和鼓动周围人孤立我。我气不过，跑去文身的，想挫挫她的锐气，那时候才初中，肯定能唬住她们。我本来想文他大名，但笔画太多，我怕疼……” “噗……”程鸢没忍住，一口饮料喷了出来，幸好她转头快，没波及到宋思沐。 “你想笑就笑，”宋思沐破罐子破摔，“用不着这样。” “不是，我一直以为，你口口声声叫的男神是什么神仙初恋，结果……”文个文身怕疼，嫌弃人家名字比划多…… 真的，忍不住啊…… “哈哈哈哈哈，”这次换程鸢捂着肚子，仰天长笑。 第252章 颜狗 “你这男神未免也太塑料了。” “我也没说他多好啊，”宋思沐自己都鄙夷。 言语间，她没忍住，微微转身，偷偷瞄斜后方的二人。 萧佐今天稍稍拾掇一下，染成棕色的微卷短发，在发胶的固定下井然有序梳向头顶和两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穿一身紧身的短袖黑体恤，下身是军绿色的休闲裤，脚上是难得擦得油光发亮的马丁靴。 “奇迹，看来他认真了，”宋思沐喃喃。 “是有点，难得见他收拾得这么清爽。”程鸢在脑海里对比以前萧佐的邋遢模样。 “要照着他以前的性子，估计沙滩裤配拖鞋就来了。” 宋思沐也在脑海里描绘现萧佐以前的模样，总是那么恣意又率性而为。 如今倒一反常态了。 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似乎交谈着什么，没多会儿，萧佐伸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拍在桌面上，两指轻推到对面的女人面前。 程鸢呼觉不妙，“他借陆老师的钱，不会就是用来做这个吧？” “他借陆霆川钱？看来他现在混的也不怎么样么。”宋思沐轻嘲之中还带了点咬牙切齿。 程鸢想起萧佐上次借钱时自爆家底，她说：“也不算差吧，他有自己的汽车修理店，在东江北区厂子挺大的，上千平。” “你怎么知道这些？”宋思沐惊讶。 “他找陆老师借钱的时候，我调查过他的经济状况，他自己说的。” 宋思沐无话，只默默盯着萧佐的方向。 忽的，不远处的萧佐似乎注意到散发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宋思沐的方向。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宋思沐尴尬至极，匆忙转身，慌慌张张对程鸢说：“咱们走吧。” “哦，走吧。”程鸢也觉察到宋思沐的不对劲。 两人匆匆走出咖啡厅，离开一段距离，程鸢才问出口：“你是不是对萧佐还余情未了？” “怎么可能？”宋思沐死鸭子嘴硬，“我承认以前对他有滤镜，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么？现在，你看他那样儿，人有男朋友，还不放过，这种人，在强的滤镜都不够他打破的。” “……” “再说，我是谁，宋家大小姐，我怎么会看上一个市井小混混。” “……” “还有，你说这些年他变化怎么这么大，我记得以前他头发没这么长，就普通学生的那种毛寸。他五官比较立体，那时候少年感十足，现在嘛……油嘴滑舌，就是个街溜子。” “……” 宋思沐喋喋不休，程鸢全程插不上一句话。 “你怎么不说话啊？”宋思沐发现程鸢的沉默。 程鸢送她半边眼白，“姐姐，你给我机会了么？” 宋思沐羞愧，但嘴上不饶人，“我也没封住你的嘴啊。” “嘿，”程鸢头一次被宋思沐怼，“你这是自己心里不爽，拿我撒气呢？宋思沐，你不对劲啊！” “我哪里不爽？哪里不对劲了？”宋思沐眼神闪躲，不看程鸢。 “啧啧，你看你见谁都不爽的这劲儿，这要不是吃醋，我程鸢以后随你怎么给我起小名，随你怎么叫。” “你……”宋思沐亏心，她内心的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与萧佐相识于微，彼时她还在初中，萧佐已经是九中的风云人物，不过他总喜欢去宋思沐的学校门口闹事。 不是勾搭校花，就是截哪个刺儿头的女朋友，然后就是门口两大波人的约架。 大抵像他那个年纪，还干这种事，多半是心理不成熟。 可那时候宋思沐也小啊。 出校门时，于人群中远远看他一眼，宽大的蓝黑色校服外套被他甩在身后，单指勾着，搭在肩膀上，右手臂弯里挎着一个十足的美女。 这一幕，其实挺养眼的。 一门心思好好学习的宋思沐哪里知道，就这么一眼，这个男孩子就像刻在她脑海里一样。 加上彼时他是全校女生们的共同话题，更促成了宋思沐以萧佐为借口，踏入青春期的朋友圈。 也没什么特别的交集，却越陷越深。 或许这就是暗恋？ 以现在宋思沐的眼光来看，这种没有任何交集的暗恋未免有点肤浅。 现在的宋思沐宁愿相信，自己纯纯是看上了萧佐那张蔫坏又蔫帅的脸。 当个颜狗，就图外表，浮于表面，不触及真心，享受最简单粗暴的快乐，挺好。 嗯，一定是这样。 “对了，你那个直播还做么？你好像好几天没开播了。”程鸢偶然间提一嘴。 宋思沐立即从神惘中惊醒，“不想做了，那个‘烟哥’假大方，真浮夸，受不了他，一上线起步就刷五万，受不起。” “那镜头感呢？你不是要培养镜头感，然后自己拍视频？” “嗐，再想办法吧。” 莫名地，宋思沐今天原本因为窜休才有的好心情消失了。 然而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是直播app的后台私信。 发信人是“抽根烟压压精”，他说：今天遇到个人，和你长挺像的。 宋思沐在心里骂一句“无聊”。 这人之前刷钱如流水，表现也一直无欲无求，现在倒时不时和她发几句消息。 这不是明摆着放长线，钓大鱼么。 可惜，宋思沐不上他的当。 谁料那位烦人精又说：你们是不是去了同一家整容医院？ 宋思沐感觉自己的怒气值噌噌上涨，瞬间满值。 结结实实回复一个字：滚！ 抽支烟压压精：别介啊，开个玩笑，你比她好看多了。 宋思沐气得想摔手机。 抽根烟压压精又说：啥时开播啊，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宋思沐就回一个表情：[呕]。 抽根烟压压精：呦，吐了？怀了？ 宋思沐吐血，没打算理他。 抽根烟压压精又说：今晚上有个pk活动，你上线，我保你赢。 宋思沐正烦躁呢，回：没兴趣。 抽根烟压压精：那你干啥有兴趣，说，哥帮你。 不要脸，这就自称“哥”了？！ 宋思沐：赶紧省点钱，该干啥干啥吧。 抽根烟压压精：老子钱多，花不完，不用省。 宋思沐无语：钱多你就去捐款做公益，ok？ 抽根烟压压精：不ok。 第253章 绿叶or炮灰1 宋思沐：？？？ 抽根烟压压精：花你身上算不算做公益？ 宋思沐一口老血卡在胸口，半天顺不过来气，忍无可忍之后，她二话不说直接拨了一个电话。 程鸢还想问她埋头发什么消息呢。 就见宋思沐那头拨通电话，大言不惭道：“喂，爸，给我准备二百万……” 张口就要二百万…… 程鸢仿佛听到什么恐怖故事，满脸惊恐，眼睛瞪得像铜铃。 好嘛，知道宋思沐豪横，但不知道她竟然这么豪横。 电话那头大概是问宋思沐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宋思沐回答：“你女儿被人用钱侮辱了，你管不管？” 电话那头很快答应，宋思沐挂断电话。 程鸢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不是标榜自己是有钱人么，老娘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有钱人！” “嗯？”程鸢疑惑脸。 宋思沐一阵烦躁，“就那个烦人精，整天给我刷钱的那个。” 程鸢瞬间警觉，“你要干嘛？” 宋思沐咬牙切齿，紧攥拳头，“让他跪在我面前，哭着喊着求包养。” 程鸢默默给宋思沐竖起大拇指，并在心里为那位“烦人精”默哀两秒钟。 他可是真真儿地惹到我们这位宋家大小姐了。 宋思沐自信微笑，眼底的得意昭然若揭，“晚上记得上线看我直播。” 程鸢点头，知道已然劝不住，但还是善意的提醒一句，“理性消费。” “等我好消息。” 宋思沐帅气又自信地扬起一侧发梢，娇影扭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以至于程鸢道别都还没来得及说。 回到实验室后。 罗宇生突然敲了敲程鸢办公室的门：“开会。” “什么会？”程鸢刚套好白大衣。 “二组组会。” 程鸢系最后一颗扣子的手突然僵住，“怎么今天开组会啊？” 罗宇生攒眉，“今天双周周三，你什么记性？” 糟糕……程鸢忘大发了…… 二组大组会定期在每个双周周三开。 程鸢呵呵苦笑，“今天开会都讲什么？” “所有人手里的工作进展，尤其是林栩的培训课程，还有你手里的大项目。” “汇报形式呢？简单说说还是……”程鸢一点儿准备都没得。 罗宇生瞧她三缄其口的模样，约摸猜出程鸢准备不充分，嘴角隐隐带着笑容，“反正林栩和我是准备ppt了，你要只想口头汇报，随你。” 程鸢的心瞬间瓦凉。 同事一场，最怕比较，别人都认真准备，只有自己敷衍了事…… 程鸢感觉天要塌了，自己这垫底的“绿叶”当定了。 而且……陆霆川今日份儿炮火，她也承担定了。 程鸢至今都记得，初次见到陆霆川开组会，大发雷霆的模样，印象深刻的还有那副被劈头盖脸一顿痛批的心脏造影，还有那个可怜的小男生，哭的红肿的眼。 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呢？ 罗宇生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催促道：“走吧，到点儿了，林栩那边应该准备好了，咱们直接去会议室。” 程鸢无奈叹口气，抱起电脑，死马当活马医吧。 会议室内。 果然如罗宇生所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二组的所有人员也基本到齐，连一向最后到场的陆霆川也已经就坐。 他一个人坐最后一前面的中间，后面和左右的空座将他包围，其余人基本都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连林栩都隔了一排，坐他后面。 程鸢和罗宇生进门，林栩起身招呼，想让他们二人过去。 陆霆川瞥一眼门口，不温不火地打招呼：“来了？” 程鸢确定，陆霆川这是和自己说话呢。 但她有苦难言，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勉强应对。 脑袋在飞速转动，她想，如果让罗宇生和林栩先行汇报，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自己还能趁机做几页ppt。 心动不如行动，程鸢紧跟着罗宇生，往林栩边上窜。 “坐后面干嘛？来前面坐。” 陆霆川忽然开口，程鸢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关键陆霆川还拉了身边的凳子一下，这示意的未免过于明显。 “这……”程鸢心里是一千万个忐忑和不愿意。 只见整个二组的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震惊的，窃喜的，同情的……应有尽有。 “不，不用吧……”程鸢心里叫苦。 她还要补ppt呢！ 坐陆霆川身边，程鸢不怕，也不是没坐过，就是……当着领导的面儿补工作，这不和当着老师的面儿抄作业一个性质么！ “坐后面费眼睛，来前面。”陆霆川不多废话，几乎是半命令式语气。 程鸢一咬牙一跺脚，抱着电脑，乖乖坐在陆霆川身边。 陆霆川余光微微扫过身边的人，转身时恢复冷面，对身后的人说：“你们也是，往前坐。”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 以前他们都这么坐，也没见他们的陆老师这样催促过啊？ 虽然极不情愿，但众人还是乖乖往前窜几个位子，林栩和罗宇生被众人簇拥着，推到了陆霆川身后的那一排。 “开始吧，谁先？”陆霆川催促。 罗宇生率先回：“老规矩，抽签吧。” 程鸢半遮着脸，默默往后瞟，一脸苦瓜相，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栩，挤眉弄眼。 林栩懵一下，又瞬间get，自告奋勇站起来，“我先来。” 在林栩上台时，程鸢偷偷抱拳，以示谢意。 林栩先讲，还能给她争取点时间。 程鸢迅速打开电脑，刚想点开ppt，但想到陆霆川在她身边，离太近赶ppt太明显。 于是乎，她打开wo d，边假装听汇报，边写汇总。 林栩在台上讲的酣畅淋漓，程鸢在台下手速飞快。 一旁的陆霆川被她霹雳怕来敲键盘的动作吸引，写小说赶稿子也没她这么着急忙慌。 原本想开口问：你干嘛呢？ 但想到这么多人，问了显得太暧昧，没准儿她要生气。 于是乎，陆霆川选择闭口不言，只用余光偷偷瞄程鸢的屏幕。 看了几行字，陆霆川就猜出大概。 这是没准备汇报的文件，现场发挥，狂补“作业”呢。 第254章 绿叶or炮灰2 台上，林栩正对着展示的某页ppt，讲解基层医师培训的事宜，还重点分析了一下这些基层医生各自的薄弱环节。 他正想说，自己制定了一些个性化且有针对性的培训科目，本以为陆霆川会对此做点评，或者提出点意见。 然而，陆霆川的眼神完全不在正前方的投影屏幕。 林栩追随他的视线，发现他正斜眼往身边瞟。 林栩暗道，完了，师父怕是看到程鸢补材料了。 “师父，您看我这个方案可以吗？” 林栩立即出声，想拉回陆霆川的视线。 陆霆川不为所动，半天没反应。 “师父！”林栩特意提高嗓门。 “嗯？”陆霆川猛然回神，“你说什么？” 林栩吓一跳，“我的个性化培训方案，师父，您看可以么？” “……咳，你刚才没讲清楚，再讲一遍，”陆霆川略显局促。 林栩纳闷，刚才这一页ppt他都讲十多分钟了，台下其他师兄弟都频频点头，明显都听懂了。 无奈，林栩只好再讲一遍。 程鸢被这中间出现的小插曲吓得汗如雨下，偷偷用余光瞄身边的人，看见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程鸢缓缓舒一口气，又开始补“作业”。 与此同时，她还时不时和台上讲演的林栩进行眼神交流，求他慢一点，能拖就拖。 林栩接收到程鸢求救的眼神，讲一页ppt，就问陆霆川：“师父，您看我这样行不行？” 陆霆川被问烦了，拧眉质问：“什么都定不了，要不我替你把所有工作做了？” 林栩立即闭嘴，对上程鸢的眼神，告诉她，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越是需要时间的时候，时间过得越快。 林栩讲完后，罗宇生和程鸢二选一。 罗宇生起身，问前面的程鸢：“你先来？” “我……” 怎么可能先来？ 程鸢正愁搪塞的理由，林栩突然站起来，拍拍罗宇生的肩膀，“你手里有项目不是正好可以结合我这部分么，你先来吧。” 罗宇生颇有微词，但对上陆霆川的死亡凝视，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拿着优盘上台，开始汇报。 罗宇生现在的主要工作内容是心脏移植中心的各种事宜，包括申报书，规划书，可行性分析报告等一系列文件，都由他搞定。 可谓是陆霆川心脏移植中心计划的中坚力量。 罗宇生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现在各项材料都准备齐全，就等上面批复了。 因为这是件大事，关系到全省，所以审批手续繁复，估计要不短的时间才能批下来。 姚复光和姚复升还要蹭这个项目往上走，自然不会阻拦，秦正华那里也打通了，就是再往上…… 只能听天由命。 心脏移植中心的事，一直不容乐观。 也不知是不是工作太难，几乎罗宇生每一页ppt，陆霆川都能挑出问题，连问带商量，磨叽很久。 程鸢窃喜，罗宇生替自己“争取”了不短的时间呢！ 还好自己最近手头的工作不是很多，而且进站都不错，汇总起来没那么麻烦。 等罗宇生发言结束，程鸢也做的七七八八。 看罗宇生下台，程鸢抱着电脑起身装备上台。 “你先等等。”陆霆川拦住她。 “嗯？”程鸢疑惑。 “有几个人手里有典型案例，”陆霆川示意手机时间，“时间可能不够，先让他们讲。” 程鸢瞬间不知是喜是忧，“哦，好的。” 不知是不是陆霆川要有意磨炼那几个学生，每个人都事无巨细的提问、解惑。 那几个学生被折磨的头都要炸了，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 等他们结束，依然是下班时间。 “今天就到这里吧。”陆霆川宣布组会结束。 众人瞬间轻松，纷纷起身，赶紧离开这个高压环境。 林栩拉着罗宇生留下收拾会议室，程鸢本想帮忙。 林栩看了眼门口，陆霆川站在那儿还没走，他瞬间明白陆霆川的意思。 “师父等你呢，赶紧去吧。” 程鸢回头，这才注意到陆霆川单手抄兜，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手里拿着笔记本，正侧目一直看着自己的方向。 “那我先走了。” 程鸢果断告别，向陆霆川走去。 两人一道出了会议室。 程鸢跟在陆霆川身后，开口问：“陆老师，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程鸢心里犯嘀咕，莫不是自己没完成工作的事被他知道了？ 脾气这么大。 估计是。 程鸢只好主动交待：“陆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忘记今天组会，工作汇报也没准备，ppt也没做……” “没做就没做，提前说一声不行？”陆霆川没来由的恼火，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他立即调整，说：“和林栩眉来眼去，干嘛呢！” “嗯？”程鸢赶紧解释：“不是，什么眉来眼去？我让林栩帮我打掩护，补汇报啊。” 程鸢越说越委屈，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忽然惊觉什么，程鸢窜到陆霆川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她抿着坏笑盯着陆霆川，故意问：“陆老师，你是不是吃醋啦？” “吃醋？我吃什么醋？”陆霆川匆忙绕过程鸢，“汇总没做完，还不快去补？” “切～”程鸢才不吃他那一套，“这还不都赖你？你要不让我坐前面，我能频频向林栩发出求救么？” “我……”陆霆川咋舌，竟然被程鸢问住。 两人僵持着。 罗宇生从会议室出来，看见陆霆川和程鸢还没走。 他表情异常严肃，对陆霆川说：“师父，我有话要说。” “说吧。”陆霆川不看程鸢。 “能去你办公室么？” 陆霆川微微凝滞，“可以，走吧。” 程鸢见陆霆川有事，赶紧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你们忙，我先去工作了。” 罗宇生却突然叫住程鸢，“等等，程鸢，你和我们一起来。” “我？”程鸢觉得莫名其妙。 “对。”罗宇生再次确认。 程鸢迷惑，看向陆霆川，期盼答案。 陆霆川没搭理，率先转身，走在前列。 陆霆川办公室内。 罗宇生和程鸢并排坐在沙发上。 陆霆川坐在办公桌前，附身开电脑，“宇生，有什么事，说吧。” 第255章 告状 罗宇生瞄一眼程鸢，“师父，你知道程鸢今天汇总工作没做么？” “怎么没做？当着我的面儿做的，”陆霆川侧目，扫过程鸢程鸢的脸，“前面写的不错，事无巨细，问卷和志愿者宣传招募工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是最后几句展望，假大空，没落到实处。” 原来他连内容都看见了？ 程鸢的脸瞬间通红。 “陆老师，我……我保证一定不会再忘开组会的事。” 陆霆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行了，最近古岱走了，加上毕业答辩，事情多，一时忘了也没什么，你该做的也没少做。回去吧，对了，后面几句假大空的话不写也罢。” “嗯？”程鸢惊讶。 陆霆川这是给她找补呢？ 既然他发了免死金牌，那还等什么，赶紧开溜。 “等等，”罗宇生紧忙开口。 程鸢疑惑地看他，刚想问还有什么事。 陆霆川却冷脸先出声：“我让她回去改汇总，你没听到？” 这是…… 程鸢后知后觉，陆霆川彻底翻脸，罗宇生理直气壮的气焰被压下去，她才明白，罗宇生这是给陆霆川告状呢。 的确是自己错在先，陆霆川却这样护着自己，程鸢属实有点过意不去。 她一时之间不知是走是留。 陆霆川不耐，“程鸢，你先去改汇总。还有，纪康这几天你先带着，下周交给林栩。” “好，”程鸢领命，余光看了眼罗宇生的脸色。 他面色出奇的难看，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像是在隐忍什么。 直到程鸢出门离开，罗宇生一句话没再说。 等程鸢走了，门合上，罗宇生才说，“师父……”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霆川打断他，“我和程鸢，于公于私都是我和她的事，该怎么做我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师父，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包庇过谁，程鸢是女生，我可以不合她计较，但您的包容也得有个限度，不能总……” “总？”陆霆川觉得可笑，“从她入职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上犯错吧？” “可她也错了啊。” 陆霆川冷眼扫过罗宇生，“宇生，我向来对事不对人，程鸢错归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非追着不放，我不得不翻旧账，对事也对人了。” “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您这么没有原则过，”罗宇生看似语重心长，“师父，你当真要为了她，伤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么？” 陆霆川丝毫不吃这一套，冷冷回应：“原则？你要和我谈原则，呵！当初你挪用项目经费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东大一院了，你觉得你还会有现在的工作经验？怎么，翅膀硬了，开始威胁我了？” 罗宇生理亏，握成拳的手松开，摩擦膝盖，尽显局促，连声音也矮了几分。 他极不自信地问：“是不是程鸢和您说什么了，您才这么不信任我？” 陆霆川拧眉：“程鸢能和我说什么？” 罗宇生惊异，“程鸢没和你说我要离开之类的？” 陆霆川审视他，“没有，怎么，你想走？” “不是，我……”罗宇生支支吾吾。 陆霆川冷笑，“想走就光明正大走，二组从成立之初我就说过，开放式管理。你不用耍这些小心思，程鸢不是背后说闲话的人，你是走是留自己决定好了直接告诉我，我不阻拦。但是，你要故意找茬，挑起二组争端，搅得二组不安宁，东大一院一定容不下你。” 罗宇生后背忽然一阵寒凉，默默垂首，“知道了。” “所以，你的决定呢？走还是留？”陆霆川不废话，问到这份儿上，已然不像给罗宇生选择的机会。 罗宇生自己也知道，陆霆川完全看清了自己的心思。 陆霆川都这么问了，明显已经下了逐客令，这个问题问的根本不是罗宇生要不要走，而是罗宇生什么时候走。 从一开始，罗宇生就输了，他以为那天在毕业典礼上，说那样一样一番话，程鸢一定会和陆霆川告状，说他要走。 结果程鸢并没有。 如今罗宇生找借口发难，本以为会激化和程鸢的矛盾，没成想陆霆川果决，快刀斩乱麻，处理起来丝毫不留情面。 哪怕这是件小事。 陆尧澄的话，罗宇生没忘，他一定要向陆尧澄证明自己的作用，虽然没能成功挑起和程鸢的矛盾，搅混二组，但现在抽身离开，也足以让陆霆川的项目受到重创。 罗宇生下定决心，“我尽快。” “嗯。”陆霆川面若冰霜。 实验基地办公室。 古岱的工位上坐着一个人，正埋头看书，程鸢第一眼以为古岱回来了。 那人回头，程鸢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纪康？今天没去帮郑新顶班？” 按照计划，纪康应该在心外，跟随林栩管患者或者上手术，但郑新母亲还没出院，郑新一个人忙不过来，陆霆川特批，允许他去给郑新顶班，让郑新有时间照顾母亲。 “程老师，”纪康打招呼，不好意思挠挠头，“阿姨现在能下床走动了，恢复很不错，白天可以不用人陪了，郑新说他一个人能顾得过来。” “这样啊。”程鸢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忽然想起陆霆川的叮嘱，她说：“对了，林栩最近在管基层医生培训的事，你这周先跟我，我带你，下周你再和林栩上临床。” “啊？跟您啊，”纪康特别没底气，“程老师，我不是郑新，没他那么聪明，数据、实验之类的，我完全不懂。” “不懂才要学啊，以后你当了主治，要晋升，肯定得发文章，早点学没坏处。” “啊？”纪康头皮发麻。 上手术，管患者，再苦再累，纪康也不觉得，但唯独搞科研、发文章，纪康真是一分钟都不想整。 别说搞临床研究、写论文，就是一篇临床个案报道，纪康都觉得难于上青天。 程鸢也懂这些临床学生的苦楚，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些比较好处理的模拟数据，让他们先学会简单的数据处理。 “文件打包发给你，你好好看看，处理完，简单把结果写一写，然后发给我，放心，东西都很简单，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第256章 砸钱1 纪康一个头两个大。 但只能认命，谁让他现在的带教老师是陆霆川，就是他的亲导师钟致丞来了，也无济于事。 刚到下班的时间，程鸢手机突然传来宋思沐的消息。 一个直播分享链接。 宋思沐还发消息催促：快上线。 今天有大戏。 程鸢匆匆收拾东西。 回家路过小区门口的超市，程鸢特意选了很多小零食，准备今晚看好戏。 新家东西齐全，墙上挂着六十五寸液晶电视。 程鸢连了手机，投屏，火速换睡衣，洗漱，抱着零食跳进沙发，开始当起吃瓜群众。 屏幕里，宋思沐妆容精致，还换了一身白色荷叶摆的绸制晚礼服，露肩低领，勾勒出她诱人的曲线。 “今晚pk赛，除了榜一和‘抽根烟’谁要刷一分钱，直接踢出去。”宋思沐留下狠话。 程鸢好奇，发信息问宋思沐：榜一是谁？ 宋思沐：我小号。 程鸢：ok。 宋思沐这是向“抽根烟压压精”宣战呢。 程鸢点进去瞧了一眼，看到根据粉丝值大概算了算，宋思沐小号已经刷了二十万。 啧啧，有钱人的世界，无法想象。 评论区人爆满，这场女主播和“榜一大哥”之间的较量，直播效果拉满。 所有人都在问“烟哥”的消息。 烟哥？ 烟哥去哪儿了？ 烟哥快来！ 程鸢心潮澎湃，咬一口薯片，期待这位“对手”的到来。 “砰砰砰”。 敲门声。 程鸢不舍的盯着屏幕，趿着拖鞋跑去开门。 从猫眼里迅速望一眼，发现是陆霆川。 他怎么又来了？ 程鸢果断开门，迅速扭身跑回沙发里。 陆霆川本以为开了门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谁知他心心念念的人只留给她一个匆忙跳上沙发的背影。 “看什么呢？这么着急？”陆霆川转身关上门。 “哎呀，领导你不懂。” 陆霆川走到程鸢背后，瞄了眼电视屏幕。 屏幕里是画的花里胡哨的宋思沐。 陆霆川不禁皱眉，“她不是你朋友么？有什么好看的。” “今晚有pk，思沐要虐一个人。”程鸢掏出薯片咬一大口。 “虐人？我看不是她虐人，是你虐人。”陆霆川不禁数落。 程鸢不解：“我虐人？我虐谁了？” “你自己啊，”陆霆川胡乱拨了两把沙发上的零食，“你晚上只吃零食，不吃饭，这不是虐你自己是虐谁？” “不然呢？” “想吃什么，我去买菜。”陆霆川已然翻起袖子，走进厨房。 程鸢突然觉得，手里的薯片不香了。 她放下薯片，从沙发上翻下来，连忙跑进厨房，“领导，我们都不住隔壁了，以后就不一起吃饭了行不？” 程鸢实在不想做饭。 陆霆川拉开冰箱，空空如也，“不行，有我盯着你都不好好吃饭，没我盯着，你还不无法无天？” 程鸢扒着门框，可怜兮兮，“领导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喜欢做饭。” 陆霆川白她一眼，“你喜欢吃就行，又没说让你做。” “真的？”程鸢惊喜。 “想吃什么？” “还能点菜啊？” “嗯，说吧。” “嗯……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都可以，不挑食……”程鸢没忘上次的香菜宴，赶紧补充：“只要不放香菜，吃什么都行！” 陆霆川无奈，“等着，我去买菜。” 程鸢嘻嘻傻笑，又匆忙跑回沙发上，继续看直播。 陆霆川认命，出门买菜。 刚走出小区门口，手机传来急促的铃声，陆霆川以为是程鸢，看到屏幕显示“萧佐”，不知为何，好心情瞬间没了。 “什么事？”陆霆川不耐地接起。 “江湖救急，你这会儿有空吗？”萧佐问。 “没空。” “有手术？” “买菜，一会儿还要做饭。” 萧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吧，你一外科大夫……你，手不要了？” “……有事快说。”陆霆川冷脸。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现在还有多少钱？再借我点儿。” 陆霆川这头，沉默一会儿，“你是养了个吞金兽么？” 萧佐：“……” 陆霆川鼻息微沉，很是无奈，“是不是又说大话了？” 萧佐特不好意思，“也不是吧，就是那小妞儿……看不上我给她刷钱，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个人，起手就花了二十多万，我不能被比下去！” 陆霆川不信，冷声质问：“不能被比下去？你不是一向能屈能伸，怎么这次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我……”萧佐知道瞒不过陆霆川，气急之下不得不承认，“老子是看上那个妞儿了，怎么了？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不兴老子贪恋美色啊？” “二十万还搞不定？我看，给你再多钱也没用。”陆霆川冷嘲。 “你就说，借不借吧！”萧佐发出最后通牒。 “不借。”陆霆川义正言辞拒绝。 “为啥啊？”萧佐急了。 “留着攒老婆本。” 萧佐：“……” 直接挂断电话。 陆霆川没工夫理他，还是先去买菜要紧。 直播间内，众人等了很久也没见“烟哥”的行踪。 众人纷纷起哄，说烟哥被吓住了，不敢来了。 其实，萧佐不是没去，他偷偷用小号上线，进进出出好几回，一直在观察直播间的态势。 榜一那人，不知道哪里来的，看信息，是今天才注册的小号。 看样子是真财大气粗。 遇到对手了。 不知道对方实力怎么样，萧佐只能硬着头皮上，能不能拿下这个女人，就看今天。 赵磊瞥见萧佐屏幕上输入的数字，还特意数了数，足足五个零。 他惊地下巴差点掉地上，“哥，不是，你就算再喜欢这女人，也用不着这么狠，搞得倾家荡产吧？” 就差输密码的萧佐瞪一眼赵磊，“那你说怎么办？我不给她花钱，她能跟我？” “哥，人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连人联系方式都没有，你让人怎么跟你好？” 萧佐忽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好像是啊，忘了问了。” “不是，你到底怎么想到？”赵磊异常匪夷所思，弄不清萧佐的脑回路。 萧佐想当然说：“刷钱，让她知道我有钱，找个借口约出来，开_房……就这样。” 第257章 砸钱2 赵磊无力吐槽，“……你这些年尽忙着厂子里的事，都忘了怎么泡妹子了？当年在九中的时候，不是混的风生水起么？身边的人一天换一个……” “滚！”萧佐推一把赵磊，差点给赵磊推个趔趄。 转手将密码输入手机内。 宋思沐的直播间内，各种特效接连不断，卡的页面都成了ppt。 画面里，宋思沐的脸完全被各种花里胡哨的特效遮挡。 一页一页的评论都在欢呼：“烟哥”来了。 整整十几分钟，特效多到宋思沐说话，直播间想卡壳的留声机，滋滋歪歪乱响。 宋思沐气到爆炸，这个人一波礼物直接刷到她小号粉丝值的二倍。 咽不下这口气，宋思沐通知管家，又往里充了四十万，她就不信，这个“抽根烟”真这么有钱。 屏幕外，萧佐刚喘口气，修理厂下个月进货的货款都够他拿出来了，这几乎是萧佐压箱底的钱。 他还想，这回这妞儿该服帖了吧！ 结果刚歇口气，毕竟下了血本，平缓一下。 刚放松一下，喝口酒，就见屏幕里特效开花，那个碍眼的新号瞬间力压他，占据了榜一的位置。 萧佐一口酒堵在喉咙口，差点喷出来，艰难下咽，呛得他咳嗽连连。 “考！这人谁啊！”萧佐气到咬牙。 他直接在直播间问宋思沐：这谁啊？你新找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直播间瞬间炸锅。 宋思沐盯着屏幕里，抽支烟压压惊质问又暴躁的发问，她喃喃跟着念出来，脸色瞬间降到冰点以下。 宋思沐对着镜头质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新找的？” 有“新”就有“旧”，他说小号是她新找的，合着这意思，他就是她原来的呗？ 占便宜也不带这样的！ 宋思沐不想被占便宜，索性承认，“榜一是我小号，钱是我自己给自己刷的，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差钱，你那三瓜俩子儿，姐我看不上！” 直播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几十万叫三瓜俩子儿？ 萧佐盯着手机，突然露出欣慰又放心的笑容，“不是别人，老子就不担心了。” 他赶紧在直播间回复：别气别气，你漂亮，你说啥都对。 宋思沐头顶生出大大的问号，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而且…… 经他这么一说，大有一种“苏妹”和“烟哥”闹别扭，然后“烟哥”服软，温声细语哄女朋友的既视感。 可是从头到尾，宋思沐和这个“抽根烟压压精”完全没有任何牵扯不清的关系啊！ 一场信誓旦旦的宣战怎么就演变成“情侣”的小打小闹，甚至在评论区的烘托下，更像是打情骂俏呢？ “不是，”宋思沐想不通，“这位大哥，我和你不熟，你别煽动群众，误导他人。” 抽根烟压压精：我们不是都聊挺久了么？怎么就不熟了？ 评论区里。 甲：哦吼吼！ 乙：苏妹别装了。 丙：怕不只是聊很久吧？ 丁：别演了，绝对直播效果。 宋思沐：“……” 本想治治这位“抽根烟压压精”，但适得其反，加上今天是个pk活动，谁都以为她在整活儿，和这位烟哥吵架，搞直播效果。 宋思沐气到爆炸，看着粉丝榜上自己的小号，的确是比“抽根烟压压精”多很多，但似乎又莫名其妙败得彻底。 没多会儿，抽根烟压压惊又在评论区发消息：妞儿，今晚上我要赢了你怎么办？ 宋思沐原本泄气，看到这儿立即来了精神，她可是准备充分。 “我不会输！”宋思沐自信满满，“你要输了，以后不许在任何直播间刷钱，你要是忍不住，每个月去给福利基金捐个十万八万的也行。还有，以后别没事来骚扰我。” 抽根烟压压精：那不行。和你打个赌，就赌pk结束前，咱俩谁粉丝值高。 官方组织的pk活动一共四小时，比的是主播四小时内总粉丝值，前十名入围，入围后有机会评比最有价值主播，拿到平台内签合同，等等的福利。 宋思沐完全不ca e这些。 直播这几天，还真有点自来粉，有人还在评论区提醒她，说她目前已经进了前十，不过刚好在第十位卡着，和第十一差距不大。 宋思沐才不管，她一心只想赢“抽根烟压压精”，为了稳妥起见，她又让管家刷了二十万。 谁知这一刷，出了大问题。 原本离她很近的第十一名，想冲一把，刚刷完，发现自己和第十名的宋思沐差距越来越大。 那人恼了，觉得宋思沐故意压她，于是乎撺掇直播间的粉丝，跑去宋思沐的直播间，集体攻击宋思沐。 满屏的都是乌烟瘴气，骂人的话全是拼音，难以入耳。 宋思沐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网络暴力。 那些话任谁听了都受不了，宋思沐瞄一眼评论区，给管家发消息，让找人处理，该封号的封号，该禁言的禁言，该抓的抓，该告的告。 这种小事还轮不到她亲自下场撕。 不过那些污言秽语还是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正当她等管家回复时，突然有人发来连麦申请。 宋思沐瞟一眼，不认识，也没打算接。 评论区却出现一个熟悉的id。 抽根烟压压精：你接，给你个惊喜。 宋思沐鬼使神差点了同意。 刚连上，就是一个嗲嗲的萌妹子，一身女仆装，脸画的比宋思沐还亲妈认不出，十级滤镜磨皮美颜，比芭比娃娃的脸还假。 那人刚连上，就开始嗲里嗲气的道歉，“苏妹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烟哥的人，我不是故意让粉丝去攻击你的，我实在太想入围前十了，对不起。” 宋思沐一脸迷惑，“那个烟哥很厉害么？” 竟然能让一个人气不低的主播跑来给她道歉。 她可千万不能大意。 宋思沐一心只想赢“抽根烟压压精”，这个小女生的事，她压根不放在心上，烦躁地摆摆手，她直接挂断。 管家发来消息问她：还处理么？ 宋思沐回复：以后不想看见她。 管家：小姐放心，马上查无此账号。 第258章 砸钱3 那人好对付，宋思沐挥挥手的事，不过她很好奇，“抽根烟压压精”是如何让那个女生跑来道歉的。 宋思沐看“抽根烟压压精”还在刷礼物，但没有之前那么豪横，都是零零星星的小礼物，几块钱能买一堆的那种。 “喂，刚才那妹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让她过来认错的？”宋思沐问这个问题，其实更多的考虑这个“抽根烟压压精”别真是什么土豪，或者自带其他牛气冲天的马甲。 毕竟宋思沐不想输。 抽根烟压压精：还能怎么回事？有钱能使鬼推磨呗。 评论区也跟着一起附和。 甲：烟哥给那女人钱了。 乙：那女的也太没骨气了，才两万块钱就低头了。 丙：这年头，果然有钱的是大爷。 好嘛，宋思沐还以为这个“抽根烟压压精”是什么大人物，有多大本事呢，竟然是那个女人太没底线，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宋思沐这下放心多了。 今天，稳了。 萧佐少了宋思沐足足四十几万，现在屏幕上只闪过星星点点的小礼物，显然“烟哥”哑火了。 估计没钱了。 宋思沐既没嘲讽，也没提醒，对抽根烟压压精的礼物也只字不提，就对着镜头纯聊天。 屏幕里的人稳如泰山，但线下的人却一点儿也不稳。 赵磊几个人将微信里仅存的一点儿零钱都转给了萧佐。 他们眼见萧佐从一开始豪横，变成现在刷棒棒糖都费劲儿。 “哥，行了吧，咱也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人，”赵磊本来就是月光族，身上没几个钱，微信里零零散散的碎银子还被现在搜刮走了，他心疼。 萧佐横眉，瞪他一眼，“又不是不还你。” 赵磊无语，翻个白眼，嘴上说的好听，他哪回还钱了？ 他们在一起混这么多年，钱都是有借无还好么…… 旁边一位兄弟看不过眼，也跟着一起劝萧佐，“哥，你体谅体谅磊哥吧，他现在每个月还还房贷呢，天天吃泡面，现在连泡面钱也被你搜刮走了。” “滚蛋！”萧佐搡一把那人，换了个地方重新落座，从口袋里摸出眼，烦躁地点起。 他正思索，怎么才能弄到钱。 还有，这小妞儿，到底多有钱。 一支烟过后，萧佐碾碎烟头，微微叹口气，无奈之下拨通了他十分不想拨通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和萧佐一个风格，吊儿郎当的声音，“呦，稀客呀，我的好哥哥，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萧佐拧眉，难得一脸正经严肃，“恶心。” 电话那头的人被骂，却一点儿也不气恼，反而更加兴致盎然，“你骂随你骂，反正你肯定有事求我。你放心，我脚就伸这儿，你求我的时候，我等着你来舔。” “舔 m。”萧佐忍不住。 两人一来二去，不断以对方母亲为圆心，以对方亲戚为半径，以某些器官为主武器，意淫为主技能，配以伦理、两性、家畜、宠物、殡葬等行业领域特有动词及名词，进行“祖安”问候。 半小时后，两边同时挂断电话。 萧佐突然起身，赵磊赶紧问：“哥，谁啊，要动手啊？拿不拿家伙事儿？” 萧佐瞪他一眼，“拿什么家伙？我去拿钱。” 赵磊仿佛咽了口馒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年头，和人对骂也能挣钱了？ 直播间内。 宋思沐见“烟哥”挂在榜单第二，并且已经一小时没在评论区出现，也没刷过礼物。 他这是低头认输了吧？ 看着两人相差大概四十万，宋思沐觉得，今天稳了。 这男人估计知难而退了。 离pk活动结束还有半小时，宋思沐已经开始和评论区的网友们侃大山。 有人问她：苏妹，你和烟哥私底下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还有人问：烟哥是不是特油腻？ 有人还答：烟哥这种，一般都得是中年男人了，估计老婆孩子都有了，就是刷钱逗逗这些小网红。 整个评论区几乎所有消息都和“烟哥”有关。 宋思沐不稀得搭理，看来钱要多了，自己连一半都没用上。 管家却发来消息，催她说：小姐，这钱你不能白花，你答应你父亲的事，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宋思沐一个头两个大。 宋运虢疼宋思沐，但也不是白疼，这么多钱哪能说给就给，那可是带着指标任务的。 信心满满的宋思沐提到宋运虢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 宋运虢没旁的要求，就一点，宋思沐必须在两年内把孩子生了。 要求只有生孩子，并且可以不结婚不恋爱，只要有孩子就行。 宋思沐知道自己老爹的心思，那可真是等着偌大的家产，找人继承呢。 宋运虢就宋思沐一颗独苗，宋思沐不愿接管家里的生意，宋运虢就把小心思打到宋思沐下一代人的身上。 但生孩子这事儿，是她宋思沐一个人能做得到的么？ 她一没身体问题，二没法定配偶，法律也不许她采取辅助生殖技术啊！ 宋思沐认命，也打算趁着这一两年内，赶紧把恋爱谈了。 宋运虢不催，宋思沐自己都着急。 都怪年少无知，一门心思迷了所谓的“男神”，才让她的恋爱事业荒废这么久。 现在亲眼见到“男神”狗改不了吃屎，偶像塌房，那层滤镜早被萧佐打破，并反复碾压，碎成渣渣。 她发信息给程鸢：你们医院有没有比你陆老师长得好，还优秀的适婚男医生，赶紧给我介绍一个，急！ 程鸢在厨房盛米饭，手机有消息提醒，她拿起看一眼，正思索着怎么回宋思沐。 比陆老师好看还优秀…… 程鸢冥想半天，回复：我不知道你说的好看是什么标准，不过钟老师和杜老师都挺好看，并且挺优秀的。 此刻，程鸢完全不知道，她的手机正投在电视上，和宋思沐的微信对话框也随之暴露无遗。 陆霆川在餐厅摆好菜，嫌电视声音吵，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准备调声音。 看到屏幕上程鸢回复宋思沐的话，陆霆川心里，没由来的不舒服。 不，应该说很难受，胸口似乎憋着一口气。 “程鸢！” 第259章 砸钱4 暴怒声振聋发聩。 程鸢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她从厨房跑出来，慌慌张张，差点儿和陆霆川迎面撞个满怀。 看见陆霆川铁青色的脸，程鸢不自觉后退几步，颤颤巍巍看着他，“怎么了？” 陆霆川步步紧逼，程鸢节节败退，退无可退，程鸢的腰抵在厨房的灶台上。 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程鸢试探着说：“领，领导……” “你和你朋友说我什么呢？”陆霆川背手俯身，盯着程鸢的脸，细细观摩五味杂陈且丰富的表情。 程鸢瞥见电视屏幕上自己的手机界面，意识到陆霆川看到投屏，赶紧嘻嘻陪笑，推开他让他和自己保持距离。 她还故作淡定狡辩说：“我朋友让我给她介绍男朋友，还说想要优秀且好看的男医生，我一想，这不就是说您么，我又不能把你介绍给她，退而求其次，就推荐了钟医生和杜医生。” 呼！总算圆回来了。 陆霆川温柔地睨她一眼，“就你会说。” 得到满意的答案，陆霆川这才越过程鸢，端着两碗盛好的米饭，走出厨房。 程鸢也跟着一道走出来，瞥见屏幕上提示pk还有半小时结束，直播间的榜一一直是宋思沐的小号。 这下宋思沐能出一口恶气了。 电视的背景音已经被关闭，两人坐定，边吃饭边闲聊。 程鸢夹起一串青菜，突然想到什么，问陆霆川：“领导，刚才买菜怎么去了那么久？” “接了萧佐的电话。” “嗯？他遇到什么事了？” 陆霆川停下筷子，好整以暇问：“你那么关心他干嘛？” 程鸢突然脸红，“我没有，我就是……” 宋思沐对萧佐千万个嫌弃，嘴上尽是数落，但心里怎么想还真不一定。 毕竟为了“男神”，她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这么明目张胆的真爱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最了解萧佐的人非陆霆川莫属，程鸢得把萧佐底细打听清楚。 正好提到这儿，程鸢经不住好奇，“今天，我和宋思沐商量招募志愿者的事，在咖啡厅遇见了萧佐，他刚好约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好像是叶景明的女朋友……” “你想问，是不是我派萧佐，故意去勾引叶景明的女朋友？”陆霆川直言不讳。 程鸢愣一下，猛地点头，毫不客气的承认，“是！” 陆霆川微微勾唇，“如果我说是呢？” “嗯？”程鸢呆住。 陆霆川微微叹气，给程鸢加了块她最爱的香菇，解释说：“你口中叶景明的女朋友，是人民医院孙主任的女儿，就上次在绿岛，你见过的那个孙主任。” “盯上你房子的那个？” “嗯。”陆霆川放下筷子，“他是心协的副主席，手里有入协会的提名权，叶景明和他女儿往来，你觉得是单纯的男女朋友？” 程鸢果断摇头。 陆霆川笑问：“许他叶景明走歪门邪道，就不许我使点旁门左道？” “明白了，”程鸢彻底服气，明白过来后，她补了句：“不过，我感觉叶景明是旁门左道，你才是歪门邪道！” “吃饭！”陆霆川又给程鸢夹了块肉，“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 “堵不上！”程鸢小小的得意，夹起牛肉一大口吞下，“领导，你这事做的不漂亮，没有道德底线，但……我喜欢。” 陆霆川抿唇轻笑，“有道德……我恐怕早被人赶出东江了。” 程鸢嘻嘻一笑，“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萧佐其实没有真的想撬叶景明的女朋友，纯粹是想帮你忙而已？” 陆霆川冷嘲，“他要喜欢一个女生，不会约在咖啡厅的。” 程鸢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为什么？” 陆霆川调侃，“他神经比别人短，脑子里只有直线，至于约会……他肯定会直接带人去酒店。” 程鸢原本还挺期待的脸瞬间由晴转阴，看来萧佐实在太不靠谱。 陆霆川又说：“不过，至今也没见他和哪个女生真的在一起。” 程鸢瞬间又来精神，“他不是高中开始就花名在外么？” “他就那个性格，喜欢没事找事，爱撩闲，”陆霆川回忆，“他这人比较衰，也不是没有喜欢的女生，就是……没一个追成功的。” “呃嗯”程鸢震惊，“为什么？” 陆霆川无语，“都说了，他脑袋直，约会直接去酒店，你觉得能成功？” “噗——”程鸢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是变态吧！” “谁说不是呢？”陆霆川只觉得骂的痛快。 程鸢话锋一转，矛头对准陆霆川，她眯眼好奇地问：“那，领导你呢？” “我什么？” “你和萧佐是狐朋狗友，狼狈为奸，高中就没点风流韵事？” 陆霆川衔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么想知道我以前的事？” 程鸢耳根突然灼热，狡辩说：“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现在我是考官，这也是考核之一，认真回答。” 陆霆川无奈，“我妈没告诉你我高中一直考第一？” “说了啊？”程鸢不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第一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的？” 言下之意，他不是天才，也需要学习，需要积累，更需要时间去复习沉淀，根本没时间想那些。 但程鸢还是不放过，“那大学呢？高中没有，大学总会有吧？” “你也是学医的，应该知道医学课程之多吧？”陆霆川反问。 “但也没多到抽不出一点时间来吧？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程鸢开始耍无赖。 陆霆川被逗笑，但随即收敛了神色正色道：“高考完，我和我父亲长谈了一次，他叮嘱我说大学的时候要好好学习专业课，尤其是医学基础课。如果理论知识不扎实，很可能会影响一个患者一辈子的生活。这是件很可怕的事，你会带着愧疚，罪恶，自责，痛苦地活一辈子。” 因为你，使得一个人一辈子无法健康的活着，这是罪。 这份罪，不是你摘掉良心，就能得过且过，它是定时炸_弹，也会化成报应，终有一天，炸毁你所有的荣誉和骄傲，甚至变成一只过街老鼠。 第260章 砸钱5 “他的教导，我一直遵守，哪有什么心思考虑别的事。” 程鸢突然意识到什么，兴奋又激动，“这么说……要是我答应你了，我就是你初恋呗？” 陆霆川偏过头，食指轻轻刮一下鼻梁，掩饰尴尬和不好意思，轻声闷闷地应一句：“嗯。” 程鸢的心突然跳的极快，心里有颗种子突然萌生，甚至疯长起来，那颗种子还带着一种声音，一直催促程鸢说：答应他……答应他…… 但理智告诉她，论文都证明了，一段关系的建立至少需要六个月。 她要相信科学。 碰碰乱跳的心脏搞得她她连呼吸都有点不正常，默默平复一会儿，她很认真地说：“领导，你大概也是我的初恋。” 陆霆川陡然一惊。 倒不是惊讶程鸢没谈过恋爱，陆霆川敢肯定，照程鸢的性格，肯定没考虑过恋爱。 只是，她这么说，几乎变相等于答应了陆霆川。 而离成功，只有时间的限制而已。 程鸢一直介意的六个月……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 陆霆川起身，绕过餐桌，走到程鸢身边，单手扶着她的椅背，附身仔细看她的脸。 她的眼，害羞中透着迷茫，却丝毫不怕和他对视。 她总是这样，时而胆怯，时而大胆。 轻巧的睫毛羽扑闪着，掩饰慌乱又灵动的眼眸。 陆霆川避过程鸢疑惑的目光，锁定粉嫩的唇，轻啄一下。 带着坏笑，陆霆川薄唇轻启，“盖个章。” 程鸢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唇上拂过一记冰凉的触感，她才恍然惊醒，“领导！” 手背搭上嘴唇，程鸢羞愤声讨：“我还没答应你呢，你怎么能这样！” 陆霆川却耍无赖，不知悔改说：“你知足吧，除了我谁有这个耐心等你，磨磨唧唧，急死人。” 程鸢气急，“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气不是气，不过羞居多，程鸢还不适应和陆霆川这样亲昵的接触。 程鸢对异性的亲昵其实很抵触，陆霆川再三偷袭成功，程鸢在羞愤的同时其实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没有出现本能的排斥。 程鸢防备心很重，这引起她的重视。 她怕陆霆川的“得寸进尺”让一切变得不可控起来，那对她来说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好了好了，知道了，吃饭吧。”陆霆川无奈，轻轻揉揉她软绵绵的发顶，他看似妥协，却大言不惭说：“要不以后亲你之前，先问问你？” 程鸢气到跳脚，“这种事……哎呀……” 他真好意思开口？ 就算她脸皮厚，好意思开口，她该怎么回答？ 陆霆川看程鸢心急如焚，不只如何是好，他像占了什么天大的理一样，理所当然问：“不让我亲，也不让我问能不能亲，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程鸢被他问的更羞愤，她特别想捂住对面这张帅气面皮的人的嘴，怕他再说出什么不知羞耻的话来。 明眸善睐带着怨怼气呼呼盯着陆霆川，程鸢恶狠狠警告：“领导，你飘了，我还没答应你呢。” 陆霆川瞬间收敛，终化成无奈，“败给你了。” 陆霆川回到座位上，两人东拉西扯，又聊了很多。 程鸢今天对萧佐的事非常感兴趣，尽管陆霆川极度不愿意多提。 但架不住程鸢穷追不舍的追问。 不仅如此，程鸢还带威胁，说：“我现在是考官，我的所有问题你都要认真对待，对你的考察除了你，还包括你周围的人，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你不应该问问我家里人？问萧佐做什么？”陆霆川反问。 “你家里人不用问，我都见过了，我就想好好了解了解你朋友。” 程鸢打死都不会说，她是替宋思沐打探消息。 毕竟，要不要继续喜欢她的男神，得宋思沐自己决定。 打探完消息的同时，晚饭结束。 程鸢主动揽了洗碗的活儿。 为了继续看pk直播，她还事先把烦人的陆霆川赶了回去。 陆霆川离开的时候顿住脚步，回头问程鸢：“为什么我有种工具人的感觉？” 程鸢嬉笑着说：“领导，你出现错觉了。” 她才不会说：对，你今天就是工具人。 等陆霆川离开，程鸢赶紧给宋思沐发消息：萧佐和叶景明的女朋友没关系，他是给陆老师帮忙呢。 宋思沐瞥见手机里的消息，原本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 她回道： 程鸢：是真的。而且陆老师还说，萧佐到现在就没谈成功过一场恋爱。 宋思沐：怎么会？ 程鸢：是不是又对你男神动心了？ 宋思沐嘴硬：没有。 程鸢：嘁～再告诉你一件事，萧佐最近有点财务问题，今天又给陆老师打电话借钱呢。 程鸢故意透露萧佐近况不佳，试探试探宋思沐，不让她再口是心非。 而且……宋思沐为了逞一时之快，砸这么多钱进去，真是不理智。 这笔钱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宋思沐为了争取从宋家脱身，出来工作的机会，差点儿和宋运虢闹翻。 没道理宋运虢毫无条件给宋思沐一大笔钱挥霍。 就是不知道宋思沐和宋运虢交换了什么。 宋思沐一听萧佐有难，心里莫名一紧。 看着粉丝榜上自己的小号已经稳坐第一位，甩第二的“烟哥”太多，光刷礼物追上这差距都得十多分钟。 宋思沐看手里还剩一百多万，心一横，一咬牙，给程鸢发了个消息：你知道他地址么？ 程鸢故意装傻充愣：谁？ 宋思沐：能不能做朋友？ 程鸢：你要去干嘛？ 宋思沐：快点说，耽误你姐妹终身大事，你赔得起么？ 程鸢：呦呦呦，刚才是谁说没有心动来着？ 宋思沐：…… 程鸢：知道也不告诉你，这大晚上，你一个人跑那么远，我不放心。 宋思沐：你当我家司机和保镖是摆设么？ 程鸢服气：大佬惹不起[抱拳][抱拳]。 随即给宋思沐发了萧佐修理厂的地址。 陆霆川说过，萧佐和他那帮兄弟吃住都在修理厂。 第261章 砸钱6 宋思沐收到地址，几乎不假思索，捞起手机匆匆出门。 不顾自己还开着直播，也不顾直播间的人全体问好，都在询问怎么了。 评论区的人都在@抽根烟压压精。 萧佐也是一头雾水，满脑子都是怎么赢，他也懒得多想，回复说：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不在才能让他有机会反超。 于是乎，萧佐接连开刷，继续礼物轰炸，将直播间彻底卡到掉帧，比ppt还ppt。 接连持续十多分钟，萧佐彻底反超，压了“苏妹”小号十多万，他才作罢。 随着屏幕上提醒出现“pk活动结束”，一直坐立不安的萧佐这才躺展。 真皮沙发的质感真不错，比他厂子里那些破烂货舒服得多。 萧城到了杯白兰地，摆在萧佐旁边的茶几上，落座旁边一侧的沙发，“钱够？” 萧佐卷腹，利落起身，脸上是得意洋洋，“够，这妞儿，我以为多有钱呢，也不过如此嘛。多了我二十万就放心地去洗手间了，太掉以轻心了。” 萧城不置可否，“我以为你和我借钱是遇到什么紧急问题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个小网红，你想要她早说啊，不用这么伤财，我动动手指就能把她送你床上。” 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萧佐勃然大怒，脸色瞬间垮下来，“你敢！你动她一下试试？老子让你这破公司在东江开不下去！” “不就是个小网红？何必当真？”萧城白萧佐一眼，“不用我出手，你就在我这办公室拍两张照片，糊弄她一下，她也绝对乖乖跟你走。” 萧城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仰头豪饮一口烈酒。 萧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连杯子带酒一起甩进垃圾桶。 “老子没你那么龌龊，”萧佐怒目而视，“出门别提你是我弟弟，老子反胃。” 萧城被骂，一点儿没生气，反而带着一抹危险的笑说：“血缘这东西，天注定的。你以为我想和你当兄弟？偌大一个萧家，没你，小爷我独享家业岂不美哉？” 萧佐却不屑一顾：“萧家的一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从你和你妈进门那天起，老子就不是萧家的人了。” 萧城却不这样想，他说：“站在大厦顶层，透过落地玻璃窗俯瞰城市的灯红酒绿，以王者的姿态睥睨一切，这种尊享，谁愿意和人分享？” 此刻，二人站在萧氏大厦顶楼总裁办公室。 黑色高楼应着硕大的昏黄圆月，独立于整个没有星河的夜空。 *** 宋思沐在车上时，收到程鸢的消息。 程鸢：快看直播间。 什么情况？ 宋思沐赶紧用小号进入直播间，只见榜一的id已然换了人。 那个“抽支烟”压了她十万。 就见评论区里，抽支烟压压精一直在发：妞儿，你人呢？我赢了，愿赌服输，手机号给我。 评论区的人也更着起哄，大家一起发：手机号……手机号…… 宋思沐赶紧用小号给抽根烟压压精回复：今天有事，不算，钱我退给你，改天再比。 抽根烟压压精：妞儿，你人不地道啊，刚开始咱是不是说好了，今天比出输赢，我也没别的要求，就要个你手机号，玩不起？ 宋思沐思索再三，愿赌服输，发了手机号过去。 没几秒，她手机微信就跳出来好友申请。 宋思沐继续后天回复：你不是说只要手机号吗？ 抽根烟压压精：打电话发短信太贵了，话费耗不起。 宋思沐：耗不起就别耗。 抽根烟压压精：现在谁谈恋爱不用微信？咋着，你想来那种复古式的短信恋爱方式？行，改天我换个套餐，能一个月发几千条免费短信的那种。 宋思沐彻底被他打败，怕他真来个短信轰炸，无奈之下，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加了好友后，宋思沐第一件事就是开诚布公地告诉“抽根烟压压精”：我有喜欢的人，而且喜欢他很多年了，你不用费劲吸金地追我，我不会答应你的。 抽根烟压压精：你俩成了？ 宋思沐：还没，马上了。 抽根烟压压精：没成那我也有机会。 宋思沐懒得理他。 抽根烟压压精：妞儿，你叫什么名字？ 宋思沐：凭什么告诉你？ 抽根烟压压精：凭你喜欢我啊。 吼，这人真是厚脸皮，真是普信男的典型。 宋思沐索性直接将他拉黑。 眼不见，心不烦。 车子七拐八拐，到了木目的。 司机看着眼前没有灯光的破烂库房，不确定地问身后的宋思沐：“小姐，你确定是这里么？” 宋思沐对照程鸢发的地址和手机定位，“应该没错，上去敲门。” 她推门下车，司机和后车的保镖也赶紧下车。 宋思沐看周围这圈阵仗，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她来寻仇呢，她吩咐保镖侯着，只带司机一人上前去敲门。 说是几千平的修理厂，不过是一个废弃的大厂房，彩钢棚下面是一排破旧的卷帘门，上面涂鸦式的写着歪七扭八的“修车”两个字。 隐约能分辨出，这应该是修理厂的正门。 宋思沐上前，准备敲门，旁边的司机赶紧拦住她：“小姐，脏，我来。” 只见司机掏出手帕，擦了卷帘门上的一块地方，才对着那块擦干净的地方敲下去。 敲了许久，才从里面传来咋咋呼呼，睡意朦胧的应和声。 “谁啊？大半夜的！”赵磊揉揉眼睛，脑袋昏昏沉沉，“是不是你，哥？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 他说着拉起卷帘门，入眼就是一个美女，一脸精致的妆容。 “我不是做春梦呢吧？”赵磊惊呼。 司机立即警告：“对我家小姐放尊重点儿！” 赵磊瞪他一眼，不愿意搭理他，痴痴地望着宋思沐：“小姐，你看起来很眼熟啊，来这儿有什么事？” 宋思沐单刀直入：“萧佐在吗？” “佐哥啊？你来的不巧，他出去了，估计这会儿和人姑娘房都开了。” 宋思沐呆若木鸡，滚烫的心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撇下和他人的打赌，信誓旦旦跑来，脑子像短路一样。 她甚至都没想好，见到萧佐她该怎么进行自我介绍，或者怎么进行开场白。 就这么无脑地跑过来…… 结果竟然是自取其辱…… 第262章 招募会 宋思沐不甘心，“他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是啊，以前是没有，就今晚，不，就刚才。估计成了，这不，今晚都说不回来了。” 宋思沐沉默半晌，艳丽的面容悲戚瘆人，“我们走。” 赵磊望着决绝而去的女人，挠了挠后脑勺，纳闷地合上卷帘门。 怎么今天佐哥的桃花这么旺？前脚赢了个小网红，后脚又有个大美女半夜上门找。 不过这个大美女有点眼熟呢？ 赵磊思索一圈也没想起来，只觉得可能是视频刷多了，美女也见多了，遇见长得像的不稀奇。 毕竟现在批量产的美女太多。 谁分得清真假。 宋思沐刚上车，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卡萨酒店1901，来。 短信显示陌生人，但看这嚣张又自信的语气，一看就是“抽根烟压压精”。 宋思沐一肚子怒火，正愁无处发泄，直截了当回了一个字：滚！ 挺了一会儿，她给程鸢汇报战果只发两个字：失败。 程鸢惊讶： 宋思沐：你的情报过时了。 程鸢：不可能，我再去和陆老师确认一下。 宋思沐丧气：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 七月来的急，空气热的冒火，程鸢手里的大项目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项目要下乡做调查，二组人手完全不够，加上项目里一堆只挂名不干活，还做吃空饷的人，招募志愿者势在必行。 虽然说是志愿者，但无利不起早，多多少少还是要意思意思，好在多数都是学生，每日的薪资并不用开太高。 得益于东大教育改革，本科生要毕业，除了修够学分，不挂科，完成毕业论文外，还要完成课外要求，比如志愿者服务时长达到100小时等。 这这时候就得需要志愿者服务证明了。 大项目可以给志愿者们提供志愿服务证书，也算和学生互相成就。 程鸢知道宋思沐伤心，于是乎将她一起叫过来，毕竟她已经窝在家里好几天了，程鸢准备好好开导开导她。 招募会选在东大医学部的主楼一楼，程鸢在大厅简单摆了几张桌子，这是她能想到的最高配置。 本打算借个教室，但东大医学部要求严格，非校内人员，教室不予外借。 宋思沐搬完桌子，扭身坐下，“你找我是帮我换心情么？我怎么感觉是找我来干活呢？” 程鸢支起海报，拿出报名表和笔，这才笑嘻嘻说：“都一样嘛，做点事，烦恼就都忘了。” 宋思沐睨她一眼，“你真是个白眼狼，为了你的陆老师，竟然让你最好的朋友打白工。” “我怎么敢啊，我的宋大小姐，您工作说辞就辞，我可得仰仗陆老师吃饭呢。” 宋思沐懒得和程鸢计较，认命地从程鸢手里接过报名表，“怎么填？” “姓名，性别，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程鸢将填表的注意事项一一交代。 一小时过去，只有几个好奇的同学过来看了一眼。 程鸢有点垂头丧气，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没人啊？” 宋思沐也等的着急，“你不行，看我的。” 她掏出手机将制作的宣传链接转发了几个群，没一会儿群里纷纷回复ok。 “现在咱们就等着吧，一会儿保准来人。”宋思沐自信满满。 程鸢有点不信，“我们主要招募的事漫山县的学生，你找其他地方来的，我们也没办法提供住宿。” “你自己还是漫山县出来的呢，你们那里的学生本科入学率奇高，考上东大的人也不在少数，就招十几个大学生，还搞定不了？” 话虽如此，但程鸢将信将疑。 然而没一会儿就印证了宋思沐的话。 果然一下子就来了好几个漫山的学生。 宋思沐这才解释：“我把链接发校友群里了，里面有我漫山的同学，他们在东大任教，认识的老乡学弟学妹可比咱们这种毕业好几年的多多了。” 程鸢给宋思沐一个赞。 没一会儿，已经有十个人报名。 程鸢突然觉得，陆霆川的大项目有望按时完成了。 帮这十个同学填完表，宋思沐捣了捣一旁的程鸢，让她看前方挂立式海报的方向。 程鸢疑惑，抬头看见一个身板瘦小，简单扎着马尾，但发梢却长过腰线的小女生。白体恤配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如果不是在东大教学楼里看到她，程鸢都以为她是个高中生。 “同学，有兴趣吗？”程鸢问。 那人回头，指着海报问程鸢：“请问，这个活动确定暑假在漫山县开展？” “当然，”程鸢一看有戏，赶紧问：“你家在漫山县？” 女生点头，略有点羞涩地问：“我可以参加吗？” “可以，欢迎。”程鸢招手，让她过来，“先填表报名。” 女生抱着书走到桌前，程鸢给她报名表和笔，并让出凳子让她坐下填。 宋思沐无语地瞥一眼程鸢，“瞧你这殷勤的模样，比人贩子还恐怖。” 程鸢满脸黑线，女生埋头，掩唇轻笑。 女生填完表，礼貌起身，将表交给程鸢，“我还有个朋友，她或许也能来。” 程鸢喜出望外，“她家也是漫山县的？” “不是，她说暑假想和我去漫山玩。” 女生话音刚落，教学楼大厅里就出现一枚俏丽活泼的身影。 余光看见那人，她赶紧和程鸢介绍：“就是她。” 程鸢和宋思沐目光看向狂奔而来的人，异口同声：“凌佳然？” “你们认识？”女生惊讶。 凌佳然已然跑到几人跟前，一手搭上女生的肩头，一手插着腰，直喘气，“找了你半天，原来跑这儿来了。” 看到程鸢和宋思沐，凌佳然赶紧打招呼，“程鸢学姐，思沐学姐，这是我朋友秦苒。苒苒，这两位学姐是东大一院的。” 宋思沐赶紧撇清关系，“我不是东大一院的，就是过来帮忙而已。” 程鸢先伸出手握手：“我是程鸢，东大一院心外科科研助理。” 叫秦苒的女生也赶紧伸手：“程老师好。” 程鸢愣一下，以她现在的身份，的确叫老师比叫学姐合适，“还是叫学姐吧，听着亲切一点。” 秦苒点头，但视线随即飘忽，似乎在想什么。 程鸢看出她的犹豫，“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你们海报上写的课题负责人是东大一院心外科陆霆川教授，这个陆教授是不是让我们班《外科》总论挂了三分之二的那个老师。” 第263章 颜值主播 “……”程鸢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种做事风格，除了陆霆川也没别人。 现在人手紧巴巴，好不容易拉来一个人，结果陆霆川给人整挂科了，人家怎么愿意帮陆霆川的忙？ 程鸢笑得很尴尬，“所以，你不想参加了？” “嗯？不会啊。”秦苒不明白程鸢为什么会这么问。 还是凌佳然意识到什么，思索着发声，“原来这个陆老师就是给咱们上了《外科》总论的老师啊，苒苒幸亏有你这个学霸，借我笔记，不然挂科的人里肯定有我。” 听到这儿，程鸢突然放松一口气，原来眼前的人没有挂科，还好，还好。 秦苒轻戳凌佳然脑门，“让你上课睡觉。” 凌佳然吐吐舌头，小声喃喃：“我又不是很想学医，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苒无奈，“好好好，我知道，你先把报名表填了。不管喜不喜欢，至少得本科毕业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程鸢顺势递给凌佳然报名表，让她填写。 加上新来的秦苒和凌佳然，一共十二个人，其实不够，但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程鸢愁眉苦脸，宋思沐看不过去。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也算一个，”宋思沐从程鸢面前抽过一张报名表，火速填好。 程鸢感激不尽，“漫山那地方生活条件不好，你……” “你想说，我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受得了吗？” 程鸢没话，只有担心。 宋思沐却说：“程鸢鸢，你太小看我了，我连销售员都能干，区区一个调查员，怎么就干不了了呢？” 想想也是，宋思沐要是怕吃苦，就不会自己出来工作了。 程鸢点头，“我信你。” “还有，到时候你肯定也要去吧，那地方生活条件不好，我怕你有事，和你一起还能照顾你。”宋思沐酷酷地问：“怎么，就许你逞能，还不许我去下乡体验生活啊？” 程鸢听了她的话，眼眶一圈涩涩的。 刚想说到什么，宋思沐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宋思沐接起。 “你好，是宋小姐吗，我是吉姆，上次我们见过，在卡萨酒店，陆医生开课那次。” “没印象。”宋思沐的确没什么记忆点。 “宋小姐贵人多忘事，上次我不是还建议您可以做柜姐方面的视频么？” “噢噢噢，”宋思沐终于想起来，“但我现在已经辞职了。” “是吗？那正好，我们可以直接舍弃让你当柜姐的这个方案，可以直接把你培养成当红的颜值主播。” “嗯？？？”宋思沐头上一堆问号，“我什么时候说要当颜值主播了？” “前几天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你入围pk比赛的前十，您长得漂亮，很有潜力，很有可能成为网络上的头部主播。您放心，我们这边是正规机构，杜医生都和我们合作，我们肯定会全力培养你，所有业务流程你都不需要操心，会有人协助你，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面谈。” 宋思沐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她问：“你们那边招视频剪辑或者平面画师么？” 电话对面的吉姆愣一下，“……招，不过……” “招就行，面试的时间地点呢？” “宋小姐，看来你很着急啊，这样吧，我正好在外面和客户谈业务，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直接过来，我们面谈。” “好。” 挂了电话，宋思沐说：“我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嗯？”程鸢不解。 “我要去面个新工作，试试看。” “你不直播了？” “直播就是偶尔玩玩，不是长久之计，况且直播间里还有‘抽根烟压压精’那种人。还是得有个正经工作，做出成绩，才不会被我爸看扁。” “支持你。”程鸢深有感触，自己现在有正经的工作，生活也变得充实又美妙，“不过，那个抽支烟，你把手机号给了他，他骚扰你怎么办？” “我已经拉黑他了，放心。” 宋思沐刚自信回答，手机突然又想起，宋思沐以为是刚才的吉姆，谁知电话那头传来暴躁的声音，“我在卡萨酒店等了你好几天，为什么不来？还有，你竟然敢拉黑我？我倒要看看，是你拉黑的速度快，还是我换手机号的速度快！” 宋思沐没回一句，挂断电话，继续拉黑现当前号码。 程鸢担心地看着她，宋思沐倒没多紧张，“变态而已，一会儿我去报警。” “你还是小心为上。”程鸢叮嘱。 宋思沐比个ok的手势，和程鸢道别。 离开东大，宋思沐现去了警察局。 “抽根烟压压精”的确变态，已经干扰到宋思沐的正常生活。 宋思沐报了警，并给警察出示了“抽根烟压压精”发给她的“骚扰”短信，里面有他的具体地址。 *** 东大一院，心外科会议室。 整个会议室坐满了人，整个心外科的人几乎都到全了。 姚复升扫视一圈，发现少人，问：“霆川，程鸢呢？怎么没来开会？” “外出了，我让的。”陆霆川连外出去干嘛都没说，护犊子的意思明显。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以前的陆霆川虽然也冷脸，但看在姚复升是科室主任，还会给他面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姚复升自讨没趣，反正程鸢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今天的会议有没有她也不影响，他没再追问。 直接主持会议，做开场白，“今天有个重要的事要宣布。咱们科的九组，大家都知道，刚建立，叶医生虽然经验丰富，但毕竟刚来医院，大家对他也不熟，很多人都不愿意脱离自己的舒适圈，去他组里。前几天，我收到了一份情调书，二组的罗宇生，自愿请调去九组，他在心外工作多年，虽然不是临床大夫，但在科研项目管理方面，经验丰富，新一轮的学术检查和课题申请马上开始，相信罗宇生能尽快帮叶医生熟悉我们医院的各种审查和申请流程，也希望他能配合叶医生，做出更有价值的科研成果，大家掌声祝贺。” 随之而来的，是山呼海啸的掌声，以及掌声背后，那一双双或同情，或疑惑，或看好戏的目光。 这些目光霎时间，从各方位聚焦在陆霆川身上。 第264章 晋升 雷动的掌声结束，陆霆川才抬手鼓掌。 偌大的会议室，虽然只有他一人鼓掌的声音，但每个人的耳朵似乎都振聋发聩。 “恭喜，宇生。”陆霆川面无表情，明明是温情的话语，但听着让人发冷，“这些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罗宇生迅速起身，贴着裤缝的手微微发抖，“没有，陆老师，谢谢你这些年的栽培，跟着你，我学到很多。” “是吗？你确定很多是跟着我学的？但我没教过组里的人不打招呼就走人吧？”陆霆川冷声反问。 罗宇生瞬间沉默，手不自觉抓紧裤缝，明明已经不是陆霆川组里的人，为什么他还如此惧他？ 叶景明忙出来打圆场，“都是同事，何必闹这么僵呢，陆医生，可能你平日的管理太过严苛，你看你说几句语气重的话，手底下的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番话，立即博得很多很多人的好感，尤其是罗宇生，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正式进组，就得到了叶景明如此庇护。 “是啊，叶医生带队人性化，怎么入职几个月了，组里人还凑不齐？”陆霆川轻笑，却噎得叶景明欲言又止，无话可说。 于是乎，此刻成了他一个人的秀场，他又说：“九组刚建立，姚主任就呼吁大家打报告调去九组，宇生，那时候怎么没走？是不是叶医生那边给你开更好的待遇，现在才过去？” 这话一出，听着像开玩笑，但罗宇生立即被塑造成见钱眼开的人。 虽然要追求更好的待遇没错，但没有给陆霆川说一声就跑，未免太没有契约精神。 罗宇生先斩后奏，的确给了陆霆川一个下马威，加上叶景明的煽风点火，情况更甚。 但陆霆川也没让罗宇生好过。 姚复升见此刻火药味浓厚，生怕继续唇枪舌剑下去，控制不住场面，到时候让人家其他科室看了笑话。 于是，出面当和事老，说：“好了，就是正常岗位的流动，也没出科室，以后一样都是心外的人，别计较了。” 话语中偏袒意味浓厚，虽然是宽慰陆霆川的话，但背后的意思不就是劝陆霆川认命，忍了这口气。 陆霆川不气不恼，除了面无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其他。 他悠然起身，语气极其坚定，“既然是正常岗位调动，那二组项目管理一职就空了，正好今天科里人都在，我也在此告知各位，以后二组所有项目和实验室相关工作，由程鸢负责。” 在场人皆是一惊，罗宇生跟在陆霆川身边五六年了，程鸢这才半年不到，竟然替了罗宇生的工作…… 按照这速度，程鸢有可能在二十八岁之前就能晋升到中级职称，三十三岁成副高…… 要知道，在市级专科医院，很多职能科室的科主任四十岁升不到副高的大有人在。 程鸢现在离一马平川，几乎只差一个博士学位，毕竟在东大一院，竞争这样激烈的省级三甲医院，博士学位是门槛。 现场人的关注点已经不是对陆霆川的同情和嘲笑，而是对程鸢事业的艳羡。 跟着这样一个领导，事业路给你铺好，晋升有望，夫复何求啊！ 众人突然觉得，罗宇生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并为他人做嫁衣。 姚复升气的吹胡子瞪眼，拍桌而起，“程鸢都不在这里，而且她太年轻了，根本胜任不了宇生之前的岗位。” 陆霆川不紧不慢，“姚主任，当初您把她推荐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您说，她是东大医学部的学生，又会统计，还会实验，是个不可多得的科研全才，还说我组里人太少，忙不过来，需要有人帮忙。现在宇生和古岱都走了，我这里更缺人，没道理不用她这样的人才。” 姚复升气的说不出话，毕竟陆霆川这番话，可是当初面试的时候，当着好几位面试官说的，现场还有几个当时的面试官呢。 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姚复升摆摆手作罢，对程鸢的晋升，也只能袖手旁观。 叶景明还没发话，他旁边的梁济忍不住发声，追问说：“程鸢做什么去了？宣布这么重要的事，她都不在，太不把科室大会当回事了吧。” “我派她去东大招募志愿者了，刚才她给我发来名单，”陆霆川说着掏出手机，简单点几下，“我看上面好像还有秦书记的女儿，你确定要等她回来？” 梁济瞬间闭嘴，面色也青黄不接。 叶景明一个眼神杀过去，似乎在责怪他的口无遮拦。 姚复升补了句：“秦书记的女儿上初中吧，程鸢去东大招什么志愿者？” “秦书记可不止秦素素一个女儿。”陆霆川提醒。 姚复升显然身体一僵，不是惊讶于秦书记还有另一个大女儿，而是陆霆川到底如何把秦书记的事了解的如此透彻，还能把秦书记的大女儿都纳到自己的研究课题组里。 以后课题组有了秦书记的女儿，谁还敢在这个课题里动手脚？ 劲爆消息一个接一个，姚复升突然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吧，散会。” 宣布散会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去。 陆霆川看姚复升招呼叶景明，梁济，罗宇生一起走去角落，他本想等到最后再走，看看他们要说什么。 不料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来电是萧佐，他无奈，只能离开办公室，出门接电话。 “什么事？”陆霆川开门见山。 “快来救救老子，老子被抓了！”萧佐暴躁地说。 陆霆川蹙眉：“什么情况？你又答应向堃当线人了？” “老子说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那么危险，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怎么可能？”萧佐烦躁，“哎呀，你别问了，赶紧来，金河路派出所。” 陆霆川看了眼时间，“恐怕不行，还没到下班时间。” “啊？那咋办？你请个假不行吗？你就眼睁睁看着老子被关啊！”萧佐急了。 “赵磊他们呢？” “……他们要行，我能找你吗？他们都是警察叔叔面前的老面孔了，给我做担保，人怎么可能信？” 第265章 拘留 陆霆川为难，“行，一会儿我通知程鸢过去。” “你让她快点啊，老子虽然不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但这地方待着浑身不自在。” “知足吧你。” 陆霆川挂断电话，给程鸢拨，电话那头一直提示关机。 刚才还跟他炫耀志愿者名单，怎么这会儿就关机了？ 他正要再拨一次，林栩突然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师父，急诊，会诊。” “走。”顾不了那么多，陆霆川和林栩匆匆往急诊赶去。 东大医学部教学楼。 程鸢看着眼前一沓报名表，不知不觉已经凑够二十人，这个人数她非常满意。 刚想拿起手机给陆霆川去个电话报好消息，点了半天屏幕都不亮，程鸢这才意识到，手机没电了。 算了，晚上再说吧。 金河路派出所。 萧佐坐在审讯室的“忏悔椅”上，一脸无辜。 但在警察叔叔眼里，这就是拒不认错。 “之前给你机会，批评教育，找人写担保书就能把你领走，人没来，你还拒不认错。说！你是不是惯犯！知道这种程度的xi g骚扰我们拿你没办法？” 萧佐有苦说不清，“警察大哥，我什么时候xi g骚扰了？” 警察把宋思沐的提供的截图给萧佐，“事实都摆在这儿，你还想抵赖？有用吗？” “不是，我是看上她了，想让她跟我……” “跟你？跟你什么？人家姑娘不愿意，你就发这种开房信息？追女生，好好追没问题，死缠烂打也行，你看看你发的这些话，哪个姑娘听了能和你谈朋友？还搞电话轰炸，扬言短信威胁，能耐啊，有这能耐你咋不好好威胁威胁自己，正正经经追人家。” 萧佐嘴笨，毫无还击之力。 “行，警察哥哥，我道歉，我检讨。”萧佐双手投降，“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的，认认真真地追她，再也不发这种话了。” 警察一脸不信任，“你也是我们这片区的老熟人了，你的担保能信？你邻居投诉你修理厂噪音，也没见你改过。你这话，还是等拘留结束，写拘留感想的时候说吧。带走。” “别介啊！再等等，我朋友马上来，要不让我再打个电话也行，我催催他。” “都等多长时间了？”警察看一眼时间，“这都下班一个点儿了，你别骗人了行么？处理完你我们也该交班了。带走。” “哎，哎，哎？”萧佐被人从椅子上架起。 “行政拘留，五天，让他涨涨记性。” 萧佐：“……” 当晚，萧佐被送进拘留所，和他一道被关押的还有一个寻衅滋事的。 见萧佐进来，那人从大通铺上起身，看萧佐人高马大，年轻气盛，他问：“喂，兄弟，你也打架进来的？” 萧佐懒得理他，“要打架进来还好了。”起码还有赵磊他们陪。 “那咋回事啊？”那人问。 “别提了，他们说我xi g骚扰。” “你跟踪人小姑娘，还是偷拍人裙底了？” 萧佐一个白眼，“你这么门儿清，怎么，以前干过？” “怎么可能？咱可不是那种人流氓货色。”他对萧佐还是很好奇，“兄弟，你呢？到底怎么回事？” 萧佐挠挠头，似乎难以启齿，“就，追个女生，方法可能有点问题，她报警了。” “嗯？你确定是追？不是大马路上迎面瞟见一个长得漂亮的，就对人动手动脚？” “我要是那种人，早被人打的进医院了，还轮得着在这里和你废话？” 那人感慨，“也是，我女朋友就是被个混混给骚扰了，我把那人揍了，所以才进来的。” 萧佐吃惊，“你有女朋友？” 他的关注点完全跑偏，全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肥头大耳，其貌不扬，年纪看着也不小了，还是光头…… 就这样都能有女朋友，自己狗屁没有，真是活的太失败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然而萧佐的惊讶打开了那人的话匣子，男人开始凡尔赛起来，“我女朋友，也是长得一顶一的漂亮，我刚开始也是看上她漂亮，没认真，就随便送了点小礼物，请她吃吃饭，出去k歌之类的，谁知道她就上钩了，对我是穷追不舍，那家伙，好一阵追啊，天天在我单位门口等我，下雨天还给我送伞，天冷了还给我煮汤。知道我被关，哭的是梨花带雨，稀里哗啦，泪水鼻涕蹭我一身……” 萧佐的脸逐渐抽搐，笑容完全不成形状，感觉自己受伤的心灵又被闪电劈了一道。 “兄弟，你这么帅，你看上的女人，也很漂亮吧？”男人这次将“吹牛”的机会送到萧佐嘴边。 “那肯定的，必须漂亮。”萧佐很有自信，“是个小网红，粉丝数不多，有点小钱，所以看不上钱。我前几天直播给她刷了一百万，才要到她电话号码。我想我这么帅，一百万也算让她知道我有钱吧，就发了酒店房间号过去，然后今天她就把我举报了。” 男人听后怀疑人生，“你这是追妹子？” 萧佐一本正经疑惑：“这不是？我可是砸锅卖铁凑的一百万，家底儿都掏给她了。” 男人无语，“兄弟，你这边是尽心尽力，人家那边又不知道，肯定以为你摆阔，想piao呢。” 萧佐蹙眉，“虽然这个字不好听，但男人女人不就那点事？我就是看上她了，想睡她。” 男人搓把脸，真是被打败了，“我要是女的，我也觉得你流氓。” “你说谈恋爱，谈到最后不都睡一起了么？结果都一样，老子怎么就流氓了？” “这是你要看人姑娘的意思啊！好家伙，你这边如火如荼，人那边一点心思都没有，你不是瞎忙活？最后结果都是滚床单，没错，但你得让人姑娘心甘情愿啊。” 萧佐好像有点明白了，“那，怎么让她心甘情愿？” “好好约人家出来吃饭，找个有情调的地方，你也拾掇一下，利索点儿，吃完饭去散散步，聊聊天。对了，别天天找人家。钓鱼知道吗？要学会放线收线。” 萧佐摇头，“钓鱼？那老头才玩儿的东西，我学它干嘛啊？” 第266章 打架1 “放长线，钓大鱼，这都不懂。”男人无奈地拍拍萧佐的肩膀。 萧佐半明白，半糊涂，似懂非懂。 大哥看他还是没明白，“追女生，前期就要先热烈一点，然后让她习惯你，心理上依赖你，等火候到了，晾她几天，让她难受，着急，主动来找你，到时候你顺水推舟，一表白，这事儿就成了。” 萧佐的脸却五颜六色，歪七扭八，“这么复杂？” “不然呢？追女生，也是要有计谋，也要动脑子。” 动脑子？ 萧佐陷入沉思，他要会这些复杂的玩意儿，早像陆霆川那样，考上大学了，何至于混个高中毕业都费劲儿。 萧佐一阵烦躁，“那还是算了，麻烦，老子宁愿一辈子单身。” *** 心外科会议室。 姚复升拉着叶景明，梁济，罗宇生嘀咕许久。 陆霆川打完电话，回到会议室。 姚复升余光瞥见，“咳，就这样，大家回去工作吧。” 叶景明顺势看一眼陆霆川，对姚复升说：“主任，那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带着梁济和罗宇生离开。 陆霆川见没什么意思，也准备转身离开，姚复升却叫住他：“霆川，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姚复升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陆霆川过去，与他并排坐下。 “你们组现在人少，需要招人的话，我可以帮你给人事打报告，开展人才招聘。现在你是医院开展心脏移植中心的主力，需要帮助尽管和我提。” 陆霆川毫不客气，“行，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想我还真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让古岱回来。” “这……”姚复升为难。 明明和陆霆川不对付，但奈何他本事太大，自己和姚复光要往上走都得仰仗他的心脏移植中心。 避免他锋芒毕露，又得靠他建立心脏移植中心，只能一边仰仗，一边打压。 涉及心脏移植的事，自己和姚复光尽可能给他开绿灯，涉及其他的事，只要能压住他的锋芒，必定刻意为之。 “罗宇生换古岱，不亏，何况古岱不是自愿去的，他迟早待不下去，闹着要回来，何必等到事情闹大的那一天？”陆霆川切中要害。 古岱人仗义，平时相处起来也比较随和，但也很自我，认定的事那就是死心眼，脾气上来快，并且很难控制。 以前古岱和和纪康打过架，闹到陆霆川和钟致丞出面都拦不住。 两个人打起来凶到下死手，谁都不肯低头，最后闹得两人住了院，一个在骨一科，一个在骨三科，这才把二人分开。 院里差点儿就给二人处分，是陆霆川和钟致丞一起出面，做了担保和检讨，这件事才作罢。 也因此导致陆霆川和钟致丞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关系恶劣到极点。 两人都是护短的人，又加上古岱和纪康两人真说不上谁对谁错，导师又是护短的人，就更说不清了。 其实，矛盾的起因也很简单，就是实验的事。 当初陆霆川和钟致丞都在实验基地有项目。 有一次，古岱做完实验，忘了标记样本，放在水浴锅里就去吃饭了。 随后进来的纪康，以为是废弃样本。 因实验室有规定，最后离开要检查实验仪器是否关闭。 没成想，古岱离开后，水浴锅不坏了。 纪康看水浴锅灯不亮，锅里的东西又没标记，以为做完实验的废品没扔，就随手给收拾了。 古岱吃完饭回来，看实验室灯都关了，跑去水浴锅前一看，锅里的东西没了，人瞬间爆炸。 那可是古岱提了好几天的样品。 古岱又去翻垃圾桶，果然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他的样品，但进了垃圾桶的样品，相当于被污染，根本不能再用。 为弄清是谁干的，古岱跑去调监控，在监控里看到纪康，他立即打电话把纪康叫回来。 纪康刚到实验室，古岱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头，打的纪康转半圈，差点倒地。 两人争执一番，都在气头上，都觉得是对方的错，一来二去，越吵越胸，最后大打出手，扫帚，拖把一起上，用尽全力往对方身上招呼。 管实验室的老师匆匆赶来，把两人拉开，但两人就想两头愤怒的疯牛，不管不顾。 把实验室的老师甩开，继续打作一团。 古岱孟推纪康，纪康倒向后方，腰撞到桌边身子倒在桌上，撞到一个东西。 只听，“扑通”一声，桌上一台好几万的pcr仪器摔了下来，外面的白色塑料盖子摔得稀碎，惨不忍睹。 两人这才知道，自己惹了大祸。 任由匆匆赶来的陆霆川和钟致丞将他们分别送去骨科。 陆霆川和钟致丞也因为谁赔偿pcr仪，闹得不愉快。 因为太贵，太占经费，两人都不愿意出这笔钱，所以一直杠着，最实验室的刘主任没辙，一向扣扣搜搜的他，被逼无奈，只得从实验基地的经费里凑出来一笔钱，买了新仪器。 没办法，刘主任得罪不起两人。 要是没有他们两个人在，很多重点项目的经费预算，实验基地根本批不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霆川和钟致丞这辈子水火不容的时候，两人竟然奇迹般的走在一起。 陆霆川经常出现在泌尿外科，钟致丞退出了实验基地。 关键是，来心外轮转的纪康，也没再和古岱闹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也有可能是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毕竟古岱现在去了九组，纪康经常在实验室跟着程鸢，交集少了许多。 古岱和纪康就是心外的定时_炸_弹。 会议室门口。 叶景明带着梁济和罗宇生没走几步，突然出现的身影拦住他们的去路。 “什么事，古岱。”叶景明问。 古岱面色严肃，“叶医生，你和梁博士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找宇生说几句话。” 叶景明见古岱还算有礼貌，以为他只是和罗宇生叙叙旧，于是扭头对梁济说：“病房那边还有事，我们过去看看。” 等叶景明和梁济离开。 古岱严肃的脸瞬间扭曲，怒火冲天，拽着罗宇生脖子前的衣领，拖着他将，生拉硬拽，将他带到安全通道楼梯口。 “你做什么！”罗宇生挣扎，古岱捏着他衣领的手却越来越紧。 第267章 打架2 勒得罗宇生呼吸都有点苦难，罗宇生想拽开古岱攥紧自己衣领的手，但古岱死活不放。 两人僵持一会儿，看到罗宇生憋的通红的脸，古岱松开手，顺势猛地推一把罗宇生。 罗宇生趔趄几步，突然被人松开，反射性地大喘几口气。 站直身子，他愤恨地盯着古岱，“你还是这么冲动，除了动手，还有别的招数么？” “别的招数？像你一样偷奸耍滑，背信弃义？”古岱几声冷笑，“罗宇生，以前我一直以为，你这人对多只是自私一点，考虑自己多一点，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看来，我对你的认识远远不够，没想到你竟然会当叛徒。” “正常岗位调动而已，你太较真了，再说，陆霆川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心脏移植中心落地有多难，就算到时候能成立，你觉得陆霆川有可能当中心主任么？”罗宇生说。 古岱：“我不管，不论师父以后怎么样，跟着他有没有前途，他这一路给我指导，保我毕业，这笔恩情，我得记着。你要走我不拦，你去哪里我也不管，但偏偏现在，二组最关键的时候，你跑去叶景明那里，不管你的理由多正当，这就是背叛！”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愿意跟着陆霆川，可以打报告回去，我不想跟着他，没前途，知道么？” 罗宇生不想再纠缠，转身要走，古岱追上他拦住，“跟着叶景明就有前途了？” 罗宇生嗤笑：“至少叶景明有姚复升这个靠山，不会那么容易倒，还有，起码他没有学术造假。” 古岱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罗宇生一幅看好戏的模样，“你以为你的师父有多高尚？他买论文你知道吗？就这样学术不端的人，你跟着他，你不觉得膈应？” 古岱不可置信地看着罗宇生，不过一场会议的时间，罗宇生完完全全变了人。 以前和他一样喊陆霆川师父的人，现在直呼陆霆川其名不说，还造谣污蔑。 “我不信。”古岱十分坚定。 “不信你去问程鸢，陆霆川的论文就是从程鸢那里买的。” 罗宇生的话如同重磅炸_弹，将古岱的脑科炸的嗡嗡响，半天回不过神。 联想到程鸢以前的工作，古岱突然浑身冷汗。 罗宇生嫌古岱碍事，推开他，“以后别轻易找九组的麻烦，小心我把这事告诉学术监察委员会，到时候陆霆川小心从东大一院走人。” “你tm忘恩负义！”古岱来了脾气，胸口憋着一股气，“你忘了当初师父是怎么费尽心力打报告录用你的？你现在就这么落井下石报答他？” “不想我说，可以啊，当初他别买论文啊！” 古岱双手握拳，胸中攒满怒火，火气直冲天灵盖，看到罗宇生小人得志的嘴脸，他再也忍不住，挥拳砸向罗宇生的侧脸。 罗宇生受到重击，差点儿顺势倒过去，幸亏扶了墙才站稳，他捂上下颌，感觉要脱臼了，半张脸又疼又麻，连张口都困难。 他也憋着一肚子气，自己不过是想住求更好的工作，追求更好的生活而已，凭什么让他当圣人？ 没人理解他是吗？ 全天下都觉得他错是吗？ 那好，他索性错到底，谁也别想好！ 罗宇生揉揉脸，活动活动下颌，烧红的眼睛直视古岱，三两步上前，一拳往古岱脸上招呼。 古岱没想到罗宇生会还手，愣了一下，还是脸上错愕的痛觉刺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挨揍了。 “你既然还手了，就别怪我不客气。”古岱说着冲上前。 “来啊，怕你啊！”罗宇生不甘示弱，脸红脖子粗。 两人抱大作一团，你一拳，我一脚，下手一点儿不留情。 几回合下来，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但还是难解难分。 不知是谁撞上了楼梯间的防火门，轰隆一声，响彻整个楼梯间。 防火门另一侧。 纪康刚好路过，突然的巨响吓他一跳，走进之后他又听到叫骂声，分辨出是古岱和罗宇生的声音，他赶紧打开门。 一开门，就见古岱和罗宇生抱作一团，两个撕扯着，拳拳到肉。 “你们这是做什么？”纪康立即上前，想将两人分开，但古岱拉着罗宇生的衣领，罗宇生拉着古岱的前襟，根本分不开。 纪康用身体硬挤，勉强才夹在二人中间，威胁说：“你们这样，我告诉陆老师了啊！赶紧的，松开。” 古岱和罗宇生僵持着，没一个肯松手，两人死死盯着对方，没一人发话。 “松开，快。”纪康硬掰古岱的手。 古岱吼他：“走开！别多管闲事！” 罗宇生也吼道：“你让开！” “有摄像头你们知道吗？上次我和古岱打架，你们还没长教训么？差点儿背处分不说，连累了陆老师，你们就不羞愧？” 罗宇生扯着嗓子：“别提他！” “为什么不能提？你离开二组他就不是你师父了？”纪康也气恼，但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罗宇生，根本不忌讳陆霆川，提陆霆川，并且只会增加罗宇生的怒火。 古岱咬着牙说：“这孙子！背叛我师父了！” 罗宇生：“你说谁孙子呢？” 古岱：“你！我就说你呢！” 罗宇生：“你tm才是孙子！” 两人说话间，火气又大涨一波，根本不顾及中间加了一个无辜的纪康。 拳交毫无章法的落下，只管往对方方向招呼，纪康面对古岱，古岱的出拳他还能防，罗宇生在他背后，出来的拳交他根本看不到。 罗宇生像失控的野兽，一心只想揍古岱，出拳的时候不带一丝理智，没防备，一拳砸到了纪康侧腰。 纪康疼的侧弯腰，也来了脾气，他好心劝架还挨了一拳，转身他冷声问：“打够了没有？” 罗宇生明知是自己误伤，但正在气头上，谁能好脾气说话，“活该！让你走开你不走。” “你什么意思？”纪康也来了脾气。 “你和你钟致丞一样，爱多管闲事，还爱当圣人！”罗宇生吼道。 “嘭——”纪康一拳向罗宇生另一边脸。 第268章 挨揍 这一拳，惊呆了一旁的古岱。 罗宇生也没反应过来，但脸上的疼又让他瞬间清醒，本就满腔怒火，还挨了两个人的打，心里更是愤懑不平。 “好啊，陆霆川和钟致丞搞到了一起，你们也串通好了是吧？要动手是么？来啊！” 罗宇生怒火中烧，完全失去理智，拳脚齐上，毫无章法向眼前的二人袭去。 纪康和古岱哪是轻易等着挨揍的人，况且两人有打架“经验”，罗宇生的“绣花拳”对他们两个“壮汉”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没几下，罗宇生就被纪康和古岱联手制服，一人一边，打的罗宇生鼻青脸肿，直不起腰，踉踉跄跄扶着墙往下滑，最终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爬不起来。 “不自量力！”古岱骂一句，拍一把纪康肩头，“走。” 纪康蹙眉，“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他活该，你听他说的那些话，是人能说出来的么？我师父当初为了留下他没少去求人，你看看他现在，忘恩负义的小人一个，挨揍都是轻的。” 纪康原本还有点后悔自己冲动，听到古岱的话，对罗宇生说：“你不注重和陆老师的师徒情分是你的事，但我很看重我师父钟致丞，你骂我随你骂，但你不能骂我师父！这次给你一个教训，以后要是还敢口无遮拦，可就不是这种程度了。” “对！”古岱心有同感，瞬间对纪康刮目相看。 他个子高，很自然地搂过纪康的脖子，“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挺重情重义的。” 纪康推开他搭在自己脖颈后面的手臂，“你不也是。” 古岱憨憨笑几声，“差不多下班了，走，一起吃饭？” “他呢？”纪康看了眼地上勉强爬起来的罗宇生。 古岱瞬间变了脸色，“不管他，挨几下揍，又死不了。” “也是。”纪康也不稀得搭理，跟着古岱一起去了食堂。 罗宇生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狼狈地坐在地上的他，咬牙一拳砸在地上。 拳头撞上冷硬的地面，一阵生疼，“嘶……啊……”他一张口，又牵扯到脸部的肌肉，被古岱和纪康一人一边揍过，脸上的肌肉动一下都疼。 他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走。 刚下一层，迎面撞上梁济。 梁济见罗宇生两边脸颊红肿，弯腰还走不利索，连忙问：“罗技师，你怎么了？” 听到“罗技师”三个字，罗宇生陡然皱眉。 “没怎么。”罗宇生冷脸，绕过梁济，继续下楼。 梁济见自己好心没好报，扶了扶眼镜，对罗宇生的背影说：“罗技师，明天你正式上岗，叶教授的有几个学生要做实验，他们的实验技能，你负责。” 罗宇生顿住脚步，“知道了。” 之后继续往前走。 然而罗宇生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教学生实验的事，而是梁济口中，“罗技师”三个字。 医疗行业的潜规则里，医技本就比医师低一等，在科教一体的课题组里更是。 他当初以技师的身份被招进来，但在陆霆川组里，所有人都叫他“罗老师”，他并不觉得低人一等。 现在进了九组，梁济一口一个“罗技师”，分明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只是个技师。 果然，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么？ 然而他不信，离了陆霆川，他就没办法靠自己闯出一片新天地。 *** 陆霆川从急诊室出来，林栩提着打包回来的餐，风风火火冲过来，见了陆霆川惊呼，“师父，大事不好了！” 陆霆川一脸淡定拧眉问：“怎么了？” “我刚在食堂，看见古岱和纪康坐一桌吃饭呢。” “那又怎么了？他们的事不是早就解决了么？”陆霆川一点也不惊讶。 林栩着急解释：“不是这个，是，是我听他们说，他们两个刚才联手把罗宇生给打了。” “人没事吧？”陆霆川紧忙问。 “应该没事，古岱说没出重手。”林栩担心说：“师父，要是罗宇生去姚主任那里告状怎么办？” 陆霆川不答反问：“罗宇生还手了么？” “纪康说是罗宇生先挑事，他原本好心劝架的，莫名其妙挨了罗宇生一拳，5这才还手。” 陆霆川微微叹息，“他也动手了，闹大对他没好处，应该不会告状。不过，古岱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林栩欲言又止，但没忍住，还是问出口：“那，师父你还打算让他回来吗？” “你告诉他了？”陆霆川问。 “没呢，我怕告诉他让他回来的事，他辫子能翘上天。” 陆霆川紧缩的眉头突然展开，“这样，你告诉他，他回来的事，我还在考虑，给他点儿压力，让他好好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 “好！”林栩突然欣喜，他师父虽然说考虑，但让古岱回来的意思应该是没跑了。 “对了，师父，我打了饭，你吃点吧。”林栩拎起手里的盒饭。 陆霆川看了眼时间，“不了，我回去吃，还有人等我呢。” “哦。”林栩突然想到什么，“师父，要不你带回去给程鸢吧，她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估计也没时间吃饭，你们不是住隔壁么，正好。” “好好的，你关心她做什么？留着你自己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霆川没再多言，冷脸离开。 林栩一脸懵逼，搞不清自己到底做错什么，惹他师父陆霆川生气。 晚辉褪去，夜幕降临。 陆霆川大步走出医院，手机欢快的跃动。 看到来电显示，他赶紧接起来，“吃饭没”还没问出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娇滴滴的埋怨声：“领导，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出外勤回来连口热乎饭都没有，你不是说今天要做好吃的么？” “抱歉，刚接了个急诊会诊，现在马上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菜。” “我不要等，我现在就要吃饭，你赶快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程鸢突然“胡搅蛮缠”起来，陆霆川头疼又束手无策，的确自己失约在先，他只能讨好着问：“我现在就给你点餐？或者去外面吃，你想吃什么？随你点。” “不要！我不管，你给我快些回来。” 第269章 秘密 “好，我马上就到。” 放下手机，陆霆川步履匆匆往家赶。 到家后，他连用钥匙开门都提了速，就怕多耽误一秒，惹程鸢更生气。 开门的一瞬间，陆霆川准备真诚道歉，却见程鸢站在餐桌前，笑意盈盈回首看他。 她示意桌上丰盛的晚餐，“锵锵～欢迎回来！” 一点儿生气的意思。 “这是……”陆霆川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鸢上前，将陆霆川推去洗手间，“领导，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不是说今天我做？” 程鸢努努嘴，“等你回来要到几时才能吃上饭？” “抱歉，让你等久了。”陆霆川洗完手，习惯性端着手，坐在餐桌前才放下，“这些……都是你做的？” 陆霆川惊讶于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尤其是油焖大虾，并不像程鸢的水平。 毕竟她做饭什么水平，这段时间以来，陆霆川深有体会。 “嗯哼。”程鸢大方承认，“今天可是科室大会，你怎么可能按时回来，既然你没时间，那就我做喽。正好前几天刷视频偶然看见油焖大虾的做法，今天想试试。” 陆霆川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满足感，突如其来的小惊喜将他的心填的满满的，甚至发胀，甚至每一下搏动，都掺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潜在激动。 程鸢说过，她不喜欢做饭。 然而现在，她有了给他精心准备饭菜的小心思。 陆霆川将这种改变看在眼里，但没有点破。 程鸢面皮薄，说破之后，说不定以后就没这待遇了。 见陆霆川有点出神，程鸢好奇：“领导？怎么了？不喜欢还是……” 陆霆川回神，利落地端起碗筷，“怎么会？就是觉得……简单真好。” 他其实想说，程鸢的心性简单真好，喜欢和不喜欢泾渭分明，不用猜，一点都不累，偶尔还能逗逗她，看她吃瘪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的小表情，特别安心惬意。 程鸢没法知道陆霆川心里的想法，陆霆川话里的意思她也不理解，秀气的眉头微微收紧，“你和简单又有什么事了？” 陆霆川微怔，随即差点笑出声，“我说的是你，你简单易懂，不是陆尧澄的助理简单。” “哦！”程鸢有点不好意思，尽量掩饰尴尬，“领导，我是心直口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所以你不能欺负我，你和我耍手段玩心思，我肯定玩不过你。” “我哪有什么手段、心思，别胡思乱想了，吃饭。”陆霆川抵死不认。 程鸢却嗤之以鼻，“你总是不喜欢说实话。” “那你说，我说过什么假话？” “这……” 程鸢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出什么例子来。 “反正你给人一种不是很可信的感觉。” 陆霆川放下碗筷，“我都让你接了罗宇生的职位，这可是我组里的‘军师’之位，你还觉得我不可信？” “感情和工作是两码事，再说，接罗宇生的工作，我还没我同意呢。” “你就继续端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偷偷乐呢。”陆霆川这次看破还故意戳破，“这顿饭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是不是得知自己要升职加薪了，开心的不得了？” “才没有。”程鸢打死不承认，当她从古岱那里得知，自己要接替罗宇生的工作时，有多开心。 这种开心不单单是升职加薪，更多的是她对于个人价值即将要实现，对喜欢的工作，即将要迈入新阶段时的那种，充满希望的满心欢喜。 她感谢陆霆川，能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工作对于她来说，不只是糊口而已，更多的可能掺杂她对于人生以及人生价值思考的东西。 如果上天注定让她一生短暂，那她能做的，只有尽量活的灿烂。 她的工作，是她能向这个世界证明她曾来过的最佳证据。 幸入陆霆川麾下，得他庇佑，工作的事才能如此顺利。 程鸢从心底里感激陆霆川。 抛开对他私存的好感和喜欢来说，她无法拒绝这样一个有担当，又护短的领导。 当多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程鸢对陆霆川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陆霆川是她小小世界里，最闪光，最温暖的存在。 渺小如她，她根本无法拒绝这样一个男人。 他是那样真实而又美好。 也只有他，值得她放下所有顾虑，尽力一搏。 程鸢鼓足勇气大胆说：“领导，你不是总嫌我们进度太慢么，这次我不等六个月了，现在就给你答案。” 陆霆川明显一惊，陡然正襟危坐，“你说。” 这一刻，他等了很久，甚至他想过，到了六个月以后，程鸢依旧有各种借口推脱，但他已经准备好了打持久战，她什么时候松开，他就陪她耗到什么时候。 从没想过，还没到程鸢设定的六个月，她已然松口。 虽然陆霆川的表现淡定又从容，但内心却如打鼓，碰碰响个不停。 搭在桌上的右手不自觉握拳，手心里已经汗津津一片。 “领导，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后等你做决定么？” “记得。”陆霆川的拳又握紧几分。 程鸢低头，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我……有……” “呀！”陆霆川突然打断，“萧佐!” 程鸢疑惑：“萧佐？他怎么了？” “他进派出所了，打电话让我去捞他，我有急诊会诊，原本准备让你去的，忙起来就给忘了。” 陆霆川起身，“不行，我得去派出所一趟，你先吃，不用等我。” 程鸢乖乖点头，“他不会有事吧？” “没事，最多关几天就放出来了，他早习惯了。” 说话间，陆霆川已经走到门口，正要出门，想到什么，他突然回头，“抱歉打断了你的话，不过……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答应我的追求了？” “啊？”程鸢一阵脸红，“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个要你决定。” “我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没变过。”陆霆川的语气无比坚定。 程鸢大为震撼，原本想说出自己身体问题的她，此刻却犹豫了。 “你快去吧，我们的事回来再说。” “不用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和我就是男女朋友关系，”陆霆川特意看了眼时间，确认日期，“6月20日，二十点零三分。” 第270章 领导夫人 程鸢面红耳赤，明知道陆霆川说的没错，但害羞劲儿一上来，挡都挡不住。 “哎呀，你先去看看萧佐吧。” 人都不知道出来没有，说不定还关着呢，他还有心思在这儿跟她确认男女朋友关系。 程鸢越催，陆霆川似乎越不着急，他不紧不慢掏出手机，“我看你给我手机里的备注是‘领导’，这样吧，我也给你换个备注。” 他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一番，抬眸噙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个挺适合你。” “什么啊？”程鸢心想他怎么还不走？ “截图发给你，走了。”陆霆川十分惬意地离开。 门合上，程鸢迅速拿出手机，点开陆霆川发来的图片。 她的电话号码上方，备注是明晃晃“领导夫人”四个字。 程鸢捧着手机，捂脸傻笑。 *** 陆霆川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萧佐已经被关，人都送到拘留所了。 派出所的警察同志看到西装革履，优雅不凡的陆霆川着实震惊不小。 “没想到萧佐说的是真的！你真是他朋友？” 毕竟谁能想到，像萧佐那样的“常客”，竟然认识这样气质不凡，一看就是精英阶层的人呢？ “是。确定他已经没办法现在放出来了吗？”陆霆川问。 “关了五天，等五天后吧。”文件已经下了，警察也无能为力。 本以为眼前的人会懊悔或者伤心，谁知，却听陆霆川说：“也好，关就关吧，让他涨涨记性，以后做事别这么没脑子。” 警察震惊，心想这是什么塑料兄弟情。 陆霆川详细询问萧佐的情况，确定只是关五天之后就能放出来，这才放心。 从派出所出来，陆霆川给赵磊打了电话，通知他五天后去接萧佐。 等一切处理妥当，陆霆川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 程鸢这会儿估计都要准备睡了。 虽然知道她心脏不好，不能晚睡，但回到车里的陆霆川还是没忍住，在发动车子之前，给程鸢发了短信。 他问：到家了？已经睡了？ 等了十分钟，见没有回复，淡淡的失落之余，亦是安心。 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是可惜，程鸢精心准备的那顿饭，他没尝到。 启动车子后，陆霆川加速，一路狂袭，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家。 虽然知道程鸢人肯定已经走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狂奔回来。 一进门他就闯进厨房。 灶台旁边摆着一个粉色的保温饭盒，显然不是陆霆川屋里的东西。 饭盒上贴着橘色的便签，便签上是黑笔留下的一行娟秀的字：领导，赏脸一下呗(>_<)，ps虽然味道可能不好。 “还挺有自知之明。”陆霆川轻笑，揭开保温饭盒。 大虾排列整齐的躺在饭盒里，几道菜也摆盘精致，看得出其中的用心。 色相不错，陆霆川对味道其实期待不高，他也不挑食，端着饭盒，站在厨房里开始品尝。 不得不说，程鸢的厨艺有进步。 味道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这顿饭一改往日，程鸢敷衍了事的作风，竟然出奇的好。 陆霆川也很满意。 既然程鸢肯上心，说明心里真真切切有他，陆霆川可不满足于现状。 结婚是迟早的事。 他等不及了。 然而始终慢一步的程鸢，却还沉浸在成为陆霆川“女朋友”的喜悦中，一夜好梦。 原以为和陆霆川这段时间暧昧又亲密的相处，程鸢自觉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昨晚亲耳听到他说自己是他女朋友，内心之中，还是有股小小的激动。 这股激动像藤蔓，在程鸢心里开出一朵朵花来，大抵这种感觉就是心花怒放。 她连上班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许多。 虽然罗宇生的离开，对陆霆川组里的工作有很大影响，但程鸢带着这股轻松又欢快的情绪，咬牙发誓，要让一切事务，走上正轨。 这一忙，竟然不知不觉间到了午休时间，程鸢没时间看表，连午饭时间到了都没知觉。 还是陆霆川带着打包来的饭菜过来，程鸢才意识到，原来午饭时间到了。 透过实验室的玻璃墙，程鸢看到走廊里的陆霆川，他也正仔细端详自己。 程鸢摘掉手套和口罩，推门出来，“领导，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女朋友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来看看她干嘛呢。” 程鸢脸红一片，“我能干嘛，做实验啊！” “实验要做，饭也要吃，来先吃饭，”陆霆川牵起程鸢的手，将她拖到办公室。 纪康被林栩叫去不知做什么去了，他一走，办公室除了程鸢再没别人。 程鸢洗手准备吃饭，却见陆霆川转身合上门。 “关门干嘛？”程鸢不明所以。 “当然是做见不得人的事。”陆霆川故意逗她。 程鸢的脸瞬间烧红，她赶紧制止道：“领导，虽然我们是情侣，但这是工作场合，你不能亲我。” 陆霆川走近，靠着程鸢面前的桌子，躬身拉近与程鸢的距离，帅气的面庞无限贴近程鸢，他故意说：“为什么不能？反正又没人。” 他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扑向程鸢的面门，气息里的灼热，瞬间将程鸢的脸烧透，连带着耳根、颈动脉一起燃烧翻涌。 “不能就是不能，”程鸢滑动椅子，与他拉开距离，他太危险，也太诱惑。 他就那样脉脉地看着自己，目光直接又果断，温柔又含情，比水波还绵柔，汪洋一片。 太蛊了…… 看惯了他的冷漠，骄傲，疏离，此刻这个温柔到不像话的陆霆川，让程鸢心潮澎湃。 “我还没……没做好心理准备，你不能随便碰我，”程鸢说的很没底气，明明是自己受不了他的蛊惑。 “那不行，做你男朋友没有点福利，说不过去。” 他竟然如此无赖，程鸢气急，“什么福利？” 陆霆川：“搬回来。” 程鸢：“房子已经退给姜一欣了。” 陆霆川眼神坚定：“我是说，搬到我那里。”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刷地站起来，十分郑重地说：“领导，我不接受婚前同居。” 第271章 尊重 “我又没说睡一起，你住客房。” “那也不行。”程鸢斩钉截铁。 陆霆川蹙眉：“又不是没住过。”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程鸢有点没底气，嗫喏道：“前几次，还可以解释为事出有因，但以后要一直住在同一屋檐下，就算没发生什么，也解释不清。” “你想解释给谁听？”陆霆川追问。 “所有人，医院里的同事，你我的家人，朋友……”程鸢埋头，食指搅动，“我不是随便的人，请你尊重我。” 陆霆川微微叹息，“行，尊重你。” 除了选择答应，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答案是，没有。 程鸢太保守，保守得像一只鸵鸟。 她的保守不是她的思想传统，而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她每踏出一步都小心翼翼。 如果自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或许早被程鸢这种磨磨唧唧的性格磨没了耐心。 “我答应你，不会婚前同居，”陆霆川无奈，“旁边其他几套房子我已经着手让人装修了，装好了你还住我旁边，这样可以么？” 程鸢点点头，但随后又摇头，“你会收我房租么？” “会。”陆霆川故意说。 “啊？”程鸢后悔问这个问题，“那……贵不？” “看你表现。” “……” 程鸢本想问“怎么表现”，但话到嘴边，她赶紧吞了下去，这话让陆霆川一接，估计更没什么好话。 最近，有“男朋友”这个身份加持的陆霆川，越来越猖狂。 露骨的话张口就来，程鸢真怀疑，他以前的一本正经是不是装的。 思及此，就听陆霆川问：“你不接受婚前同居，那自然也不接受婚前xi g行为？” 程鸢扒拉一口米饭，刚准备下咽，一口米饭卡在喉间，差点噎住。 勉强吞下，清清嗓子，不轻不重地应一声：“嗯，不接受。” “懂了。” 程鸢耳根又红又胀，他怎么能把这种话说的如此轻松？ 明明办公室开着空调，程鸢却觉得自己的头顶在冒蒸汽。 她没好气地怼道：“不接受很奇怪么？能有什么不懂的？” 陆霆川含笑，“不接受婚前，意思是……婚后可以，我没理解错吧？” “咚！”程鸢羞愤，将饭盒掷在桌上，“陆霆川！你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你叫我什么？”陆霆川对程鸢的咆哮置若罔闻，含笑好整以暇地问。 “陆……霆川，”程鸢彻底被他扰的心烦意乱，为什么叫他全名，如此暧昧。 以前程鸢都是工作时候喊“陆老师”，私底下喊“领导”，现在突然叫他全名……反倒把自己弄得心脏狂跳不止。 见程鸢又开始害羞，陆霆川反倒一脸餍足，“想怎么叫怎么叫，不逗你了。” 不过他还是喜欢听她叫他“领导”，程鸢的声音又甜又乖，每次听都能感受到其中那几分撒娇的成分。 疲惫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一声“领导”，什么阴霾都烟消云散了。 陆霆川想让程鸢搬回来，主要还是嫌程鸢离他太远，晚上一起吃饭不方便。 程鸢又不爱做饭，陆霆川怕自己忙起来，她就彻底没人监督，放飞自己我了。 要住他旁边，他还能拿自己做借口，让她做饭，别拿垃圾食品对付。 晚上回来，路过她家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都能安心不少，至少他能确定，她就在里面。 现在她住另一栋楼，虽然不远，但总觉得脱离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怎么都不放心。 “我让施工队那边再加快点速度，”他实在等不及了，陆霆川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早早就把房子都装修好呢。 “装完也不能立即住啊，甲醛，致癌。”程鸢提醒。 陆霆川瞬间被打击，“要不你还是搬回姜一欣那儿吧，我现在就和她说……” 程鸢：“……领导，你到底在急什么？” 总感觉陆霆川恨不得一步登天，这完全不像工作中沉稳又气定神闲的陆霆川。 “你说呢？当然是急着娶你，”陆霆川收起打算拨电话的手机，“算了，盛贤要回来了，姜一欣那房子她还得留着自己用。” 程鸢：“……” 脑子里满满飘着“急着娶你”四个字，晕晕乎乎，不知所以。 “砰砰砰”。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陆霆川正烦着呢，“谁？” “我，师父。”古岱的声音。 程鸢起身去开门。 古岱顶着一脸的不高兴，直接越过程鸢，走到陆霆川面前，“师父，你为什么不让我回二组？” 陆霆川抬眉，“林栩和你说了？” “说了，说我回来的事你要考虑考虑。” 陆霆川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古岱不肯，程鸢将凳子推到古岱身后，小说劝说：“坐吧。” 古岱看一眼陆霆川的脸色，看不出所以然来，这才坐下。 “你和纪康动手打罗宇生了？”陆霆川问。 一旁的衬衣一脸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古岱局促，埋下头，“是，打了。” “这次你们走运，罗宇生也还手了，不占理，下次呢？你这么冲动，如果让叶景明抓住把柄，你让我捞你还是不捞？”陆霆川语气异常严肃。 古岱瞬间知道错在哪里，“对不起，师父，没有下次了，以后我会控制好自己的脾气，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进了一个组，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不比以前，有叶景明在，二组所有人必须小心谨慎，不能犯一丁点儿错，如果你不能收敛自己的脾气，依旧我行我素，冲动行事，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二组留不下你。” 陆霆川一席话，严肃又苛刻，一向被温柔以待的程鸢还不理解古岱和林栩为什么这么敬怕陆霆川，听了这番冷酷无情的话，程鸢终于懂了。 陆霆川的冷，是因为骨子里的狠。 他绝对不允许一丁点儿伤害二组利益的人存在。 罗宇生的离开，陆霆川没生气也没懊恼。 虽然他的离开的确给二组的工作带来不少麻烦，但陆霆川知道，有些人，是毒瘤，现在不割，以后迟早要人命。 第272章 闹别扭1 “我知道了，师父。”古岱乖乖低头认错。 陆霆川没因为古岱认错的好态度就松开，“回去吧。” 也没给古岱一个说法，到底有没有打算让他回来。 古岱不敢问，生怕自己再惹陆霆川生气。 “师父，那我走了。”起身乖乖离开。 程鸢看着人高马大的古岱出门的时候像霜打的茄子，可怜兮兮，不禁哀叹，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陆霆川太狠心了。 “领导，你为什么故意拿乔，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古岱？” 陆霆川白程鸢一眼，“他以后要分担二组一部分手术，心浮气躁，怎么上台？” “嗯？”程鸢惊喜，“古岱要回来？” 陆霆川冷声吩咐道：“不准告诉他。” 程鸢激动之余乖乖点头。 “砰砰砰”，敲门声。 程鸢以为古岱回来了，立即收起兴奋的表情，怕暴露。 陆霆川也以为是古岱，不免蹙眉，“进。” 结果推门进来的是林栩。 “什么事？”陆霆川问。 林栩回：“秦书记派人过来问，咱们的下乡的项目什么时候派人过去，他提前那边打招呼。” 陆霆川犯难，“那边急么？” 林栩摇头，“没说，要不我去问问？” 一旁的程鸢看在眼里。 罗宇生走后，下乡的项目一拖再拖，程鸢其实已经组织了一批人，但奈何都是学生，现在离放暑假还有些时日，根本不可能过去。 “要不我再找找人？”程鸢提议。 林栩有点丧气，“怎么可能找到？哎！就算找到了，还得培训不说，咱们也得派个带队的过去，现在罗宇生走了，根本没人能带队。” “我可以！”程鸢毛遂自荐。 “不行！”陆霆川立即厉声阻止。 “为什么？”程鸢不解。 陆霆川眉目瞬间暗沉，一副令行禁止的语气，“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程鸢正要争辩，林栩却率先发言，“师妹，你是女生，去那种偏远地方，太不安全了，师父不让你去是为你考虑。” “现在是和谐社会，怎么就不安全了？再说，就算是下乡，秦书记那边不是也安排人一起么？”程鸢总觉得“安全”这个理由太扯，“何况，秦书记派的人，那可是当地的地方负责人，有什么事，他们肯定门儿清。” “话是这么说，但……”林栩不知道怎么反驳程鸢，但就是觉得她不能去，“那种地方太苦了，你是女生，受不了的。” 程鸢叉腰，“林栩师兄，你这是性别歧视，凭什么觉得女生就不能吃苦了？” “不是……我是担心你……”林栩嘴笨，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 “够了，”陆霆川突然发话，“这次去的地方是星县，那里离东江城区最远，都要进海城的地界了，地处偏僻，医疗水平有限，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没地方看，这件事，我想办法，你忙你的，下乡的事，别想了。” 程鸢本想再争取一下，但看陆霆川黑漆漆的脸，外加怒目而视，不威自怒的瘆人眼神，瞬间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工作中，他是领导，说一不二。 程鸢有理由相信，她敢去，陆霆川就敢把她工资扣的只剩基本工资。 于是，程鸢彻底放弃幻想，但心里还是没由来的怨陆霆川。 这可是她证明自己可以完全替代罗宇生的绝佳机会，到时候陆霆川也不用再被人背后议论，说罗宇生离开的闲话，把阴谋论扯到他身上。 程鸢不是大气的人，陆霆川既然不同意她这次下乡，程鸢也记恨着呢，一连多天，都没搭理陆霆川。 陆霆川找她，程鸢要么不回复，要么就说：“你不是让我忙自己的事么？我现在忙着呢。” 陆霆川无语，却也只能默默受着。 谁让他在林栩面前折了程鸢的面子呢。 这天，陆霆川拎着从家里拿来的菜，跑来瞧程鸢家的门。 心想，搬出他母亲，说这事他母亲的心意，程鸢总该不会拒绝了吧？ 结果旁边的门突然打开，杜陌良顶着鸡窝头，眯缝着眼出来，“师哥，怎么这么早你就过来了？” 说着，揉揉眼角。 陆霆川看着，一阵嫌弃，“赶紧回去洗脸。” 杜陌良满脸疲惫，笑得死皮赖脸，“师哥，你这人怎么这样，当初在国外的时候，你对我可不是这样啊！” 陆霆川一阵恶寒，不再理他，继续敲门。 “别敲了，程鸢不在。”杜陌良打个哈欠。 “她去哪了？”陆霆川冷脸，周身气场瞬间降到冰点以下。 “放心，不是搬走，她去她朋友家住了，听说她朋友最近被人骚扰了，过去陪陪她。” 陆霆川无话，转身便走。 杜陌良却开口，“下乡的事你没错，毕竟你为了她考虑，但要我说，程鸢生气是应该的，你是他领导没错，但也是她男朋友。林栩在场，你就算不同意，也多多少少给她一点面子，连呵带吓的，你当人家是什么？” 陆霆川沉默半晌，一句话没说，大步离开。 人虽然走的很快，但杜陌良的话，陆霆川可没少听一个字。 上班时，那番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绕。 他一直是这个脾气，以前也这样训过程鸢，但没见她有什么太大反应，怎么这次就不一样了呢？ 思来想去，陆霆川突然发现，前后多了一个条件——林栩。 杜陌良也说，是因为在林栩面前，程鸢觉得没面子了。 看一眼身旁的林栩，明明是他最得意的门生，陆霆川现在却越看越不顺眼。 陆霆川问：“8号床患者怎么还没出院？” 林栩：“家属说再观察一天，明天出。” 陆霆川：“医院是你家开的？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你当病房是长租酒店呢！” 林栩惊恐：“……” 自家师父这是哪里吃的火药，在这儿撒邪火呢…… 乖巧如林栩，闭嘴不言，乖乖挨训。 陆霆川也自知自己过分了，摆摆手，“明天就明天吧。” 林栩更惊恐万分，这……就完事了？ 平常他师父生气，他怎么也得挨个十几二分钟的骂，怎么前后脚没两秒，他师父的态度就翻天覆地的变了。 还没搞明白，就见陆霆川又去了病房。 这个点……也不是查房的时候啊！ 林栩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应向来慢半拍的他，扒在门口盯着陆霆川消失的方向发呆。 “看什么呢？”古岱路过，也沿着林栩的方向看，却发现走廊空空如也。 “师父今天怪怪的，”林栩摸摸脑袋。 “怎么怪了？” “刚才还嫌我没给患者办出院，下一秒又说，算了。”林栩是真的不明白，“最近也我也没犯错啊，他怎么突然生气，又突然不生气了呢？” 第273章 闹别扭2 “我好像猜到了，”古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最近有没有去过实验室那边？” 林栩回忆：“老罗走了后，他天天去找程鸢，后来不让程鸢下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 “不用说，肯定是担心程鸢那小身板，下乡吃不了苦，程鸢也是个死脑筋，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老罗走了，她肯定觉得师父手底下没人了，这项目还得进行啊，就想着自己上。” 古岱无奈叹气。 林栩犯了难，“那现在怎么办？程鸢和师父好几天都没说话了。” “嗯……”古岱歪头冥思苦想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打个响指，“有了！” “什么啊？” 古岱突然得意起来，“我回来不就行了？下乡的事我去。” “你？”林栩半是怀疑，半是无奈，“好像除了你也没别的人选……但……师父能这么快同意你回来吗？” “当然不可能，他说一不二，虽然没把话说死，但不可能这么快松口，”古岱眼神坚定，“不过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等着瞧好吧!”古岱拍一把林栩的肩头，信誓旦旦，大步流星地离开。 *** 宋家别墅。 程鸢这几天都没回家，倒不是为了刻意避开陆霆川，而是担心宋思沐。 据宋思沐说，那个“抽支烟”本该被关一段时间，结果隔天就有人出手把他捞了出来。 幸好处理案件的民警及时通知宋思沐，提醒她注意安全。 宋思沐和程鸢说这事的时候，丝毫不拿这个当回事，依旧大摇大摆出门。 程鸢担心地不行，劝她出门带保镖。 宋思沐心大，“光天化日，我就不信他能拿我怎么着？” 程鸢又急又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等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说这话了！” 于是乎，程鸢亲自出马，杀到宋思沐家，亲自看守宋思沐。 宋思沐还嘴硬，“你看我也只能是晚上，白天你还要上班，怎么管我？” 程鸢呵呵冷笑，“你要不听我话，我就直接告诉叔叔阿姨，你被骚扰了，到时候你出门，可就不是带一个保镖了。” 宋思沐咋舌，“好你个程鸢鸢，算你狠！” 程鸢怕宋思沐阳奉阴违，在宋家的时候刻意和宋母走得很近，时时刻刻给宋思沐一个警告。 宋母很平易近人，程鸢又是宋思沐唯一经常挂在嘴边的人，自然也对程鸢多了几分亲切。 宋思沐站在楼上的拐角处，看到楼下和和美美吃早饭的两人，气的牙痒。 宋母抬头，看到正要下楼的宋思沐，忍不住唠叨，“沐沐，怎么才起来？你看程鸢，人家早起了，马上都要去上班呢，你也赶紧过来，吃完饭，让司机一起送你们，人家可是正式工作，可不能迟到。” 宋思沐零零散散走下路，“妈，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么？我可是你亲女儿。” 宋母瞪宋思沐一眼，“你又没正式工作，找工作找的吊儿郎当，现在也没见定下来。” “刺啦——”宋思沐噘着嘴，拉开椅子，“谁说没定下？上次我不是说了么，有个公司招后期剪辑，我还去面试了，人觉得我还可以，说后面会有hr给我通知。” 宋母盛了碗粥，没好气地推给宋思沐，“等通知，等通知，你就守着这一个公司等啊？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还没给你通知，你觉得还有可能么？” 宋思沐不甘心，“人又没拒绝我，再说，我对我的面试有信心！” “哎，你个死丫头！”宋母撸起袖子就想揪宋思沐的耳朵。 吓得宋思沐把耳朵捂起来，“妈，我已经长大了，你少来这套。” 一旁吃粥的程鸢默默看着这一切，忍俊不禁，却也终于知道，宋思沐为什么不是很喜欢回家了。 对于宋思沐来说，宋母的关爱是窒息的，她的行踪，目前所有遭遇过的事，都要事无巨细上报。 然而尽管如此听话，却依旧得不到父母一句表扬。 父母似乎对孩子的表现永不满足。 叛逆时，是不孝子，听话时，是不争气。 “阿姨，您不用担心，凭思沐的学历，找到一份工作并不难，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在自己喜欢的工作里发光发热，总好过随便找个工作混日子好啊。她从小到大这么优秀，几乎没让你们失望过，为什么不给她时间，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哎！”宋母叹气，“沐沐要是像你一样，有个这么稳定的工作，我就不操心了。我催她不是我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只是……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我们家条件是不错，但现在你看看，她爸爸那些朋友，哪个不是事业有成，但孩子呢？出国混了几年，大把大把的钱砸出去，回来也不好好工作，天天出去玩，不犯法还行，犯了法，你看看父母都哭成什么样了。” “阿姨，你想太严重了，思沐和他们不一样。”程鸢劝解道。 “我知道，我知道沐沐听话，但我怕啊，她是个女孩子，又不愿意接管公司，我和她爸爸年纪上来了，她不能一直靠我们啊，她得学会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程鸢瞬间懂了宋母的良苦用心。 家财万贯又怎么样，钱财都是有数的，迟早有散尽的时候。 他们如此迫切地想让宋思沐赶紧找到工作，才是为宋思沐的人生，留下了最大的后路。 然而宋思沐却听出了另一番滋味，她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小心翼翼问：“是不是厂子里出什么问题了？” 宋母撇过脸，“还能有什么问题，东西卖的不景气呗，公司经营惨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没辞职的时候，不就那样么，勉强活着。” 宋思沐感觉敏锐，虽然父亲的公司经营一直不是很好，但起码还能活下去。 现在这个时代，做实业本来就难，破产的厂子数不胜数，能活下来的，都是夹缝中求生存。 惨淡是常态，还没到破产的地步就能活下去。 但这次，显然她母亲眼神有些闪躲。 第274章 宋家 宋思沐的爷爷原本是做床垫的，有个小作坊，后来交到宋思沐父亲手里时，搭上经济腾飞的顺风车，宋父贷款，扩大再生产，挣了不少。 辉煌的时候，厂里的货甚至远销海外。 后来又相继开了鞋包制作厂，纺织厂……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实业集团，一度是东江的纳税大户。 后来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宋家没能幸免，割肉放血一番，勉强活了下来，又加上现在互联网经济冲击，宋家的生意，彻底陷入风雨飘摇。 不过东江这边政策好，对于宋家这样规模的企业，能解决不少就业问题，自然在贷款方面的政策就优惠些。 宋家的生意一直半死不活，职业经理人请了好几波，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有，但收效甚微。 宋思沐原本对经商和企业管理就不感兴趣，困在毫无生气的家族企业里，每天家里对着母亲，公司对着父亲，宋思沐自觉受不了。 在哪里她都会被管着。 宋思沐对公司没有太多概念，甚至因为父亲忙于公司的事，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而痛恨“公司”。 不过现在她能理解父亲了，因为那是他的事业，一生的钟爱和成就，情尽于此。 但即便如此，宋思沐也不会对公司有多大情感。 那是她父亲的事业，不是她的。 然而母亲的躲闪让宋思沐心里咯噔一下，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母亲不愿多言，宋思沐瞧程鸢也放下了碗筷，“程鸢鸢，你先去上班，我今天听你话，不出门了。” 程鸢微微点头，自觉离开。 等程鸢走了，宋母这才牵过宋思沐的手，拉她坐在餐桌前，叹口气说：“咱们鞋厂的几个大客户没了，床垫省内销售也起不来，这样下去，破产也就是近两年的事了。” “怎么会？现在实业多难做，都去高金融了，谁提供就业岗位？不是有政府支持么？挣不了大钱，小钱还是有的啊！”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偏偏今年不行了？ 宋母摇摇头，“顾家的鞋厂起死回生了，抢走了我们几乎所有的大客户。” “不可能，年前顾朗在国外去世，他父亲悲痛过度，没几个月也走了，顾家现在连主事的人都没有，鞋厂怎么会起死回生？” 宋思沐虽然不想管公司的事，但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对于圈子里的事，还有所耳闻。 更何况顾家是宋家在制鞋界的对手，而且……宋思沐和顾朗还是同学。 宋思沐出国读过两年书，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他还和顾朗上过一段时间的选修课。 那时候身边的中国朋友还打趣他们，要不他俩强强联合，也不用宋家和顾家争得头破血流了。 宋思沐活泼大胆，顺着朋友的话就说：“可以啊，正好我爸找不到继承人呢。” 她还记得，顾朗的脸红扑扑的，像个害羞的小媳妇，借口说约了朋友，逃跑了。 后来听闻顾朗谈了个女朋友，搬出学校去外面住了，宋思沐和他再没联系。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顾朗去世的消息已然传到国内。 但没人知道，这个年轻、沉默又羞涩的男孩子，如何魂飘异国。 顾父受不了丧子之痛，没几个月也走了。 “哎！顾家爷俩真是……命不好啊，”宋母也觉得惋惜。 “那顾家的鞋厂怎么会起死回生？是卖给谁了？”宋思沐不解。 “没卖。”宋母想了想，问：“你记得顾朗的继母么？” 宋思沐摇头，但脑海中隐隐约约又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似乎听说过顾父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好像，有点印象。”宋思沐也不确定。 “那个女人嫁进顾家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儿子。” “没听说过。”宋思沐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顾家鞋厂的事和他有关？” “对！就是他，也不知道他哪里运气那么好，跑了躺国外，弄回来三千万，不是投资，不是流水，是货真价实的现金存款。” 对于他们这种规模的厂子，有三千万流水都不错了，实打实的现金存款……放在当下这种泡沫经济里，少说也能吹出十几亿的泡泡。 “他是华尔街天才么？”宋思沐不禁咋舌。 “不是，听说是个赌徒，那三千万是他在拉斯维加斯赢的。” “呵呵，这是老天爷往他嘴里喂钱啊。” “谁说不是呢。”宋母犹豫一下，“不过，也有人说，这个笔钱是他偷挪顾家财产得来的。” “毕竟不是顾家人，莫名其妙出现这么一笔横财，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明白就好，出门可别多嘴，你爸爸现在正烦着呢，被顾家的那个继子搞得夜不能寐，你在外面要是见了那个人，可千万别惹是生非。” 宋思沐秀眉微颦，“妈，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啊，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人家？” “傅澄海，他叫傅澄海，你记好了，见了他，绕道走，”宋母见宋思沐一定反应到没有，轻戳宋思沐脑门，“他连他继父和弟弟都敢设计陷害，对付你一个黄毛丫头，手段多着呢，听见没有？小心点儿！” “知道啦！”宋思沐无语。 她现在要啥没啥，普普通通小老百姓一个，哪里能掺和的上大老板们的事。 “妈，公司的事，我无能为力，抱歉，不过我会找到工作，就算宋家破产了，我也会靠自己养活你和爸爸的。” 宋母一个白眼外加轻轻一巴掌，“你就不能盼咱家点好的？” 宋思沐开玩笑说：“不是您说咱家没多长时间就要破产了么？” “你爸爸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吗，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信他。” 宋思沐捂着牙，倒吸一口凉气，“嘶……牙疼，酸的。” “行了，赶紧去找工作吧，尽早定下来，女孩子可以没有老公，但不能没有工作，知道吗？” 宋思沐嘿嘿傻笑。 虽然宋母管她甚多，但也是个明事理的独立女性，好妈妈。 宋思沐甚至觉得，自己如此执着于工作，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她的母亲并非全职太太，她有自己的事业，开了几家连锁花店，规模不大，但生意还不错。 第275章 面试 宋思沐一度想偷懒，说去花店打工，但被宋母拦住了，说她要学会自力更生。 不蒸馒头争口气，宋思沐也觉得学会靠自己，于是乎自谋生路。 这天，宋思沐又出去面了几个岗位，但没一个成功，不是她能力不行，而是她太过招摇。 哪有人面试几千块钱的工作，却开着上百万的豪车，还带着随身保镖的？ 但碍于程鸢的威胁和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她又不能扔下保镖…… 于是宋思沐放弃挣扎，准备打道回府。 刚钻进车里，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铃声，是陌生号码，本地的。 宋思沐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找她面试。 于是赶紧接起。 电话那头，果然是一个声音甜美的hr小姐姐。 “宋小姐吗？您好，我是兴益集体的hr，我在网上看到您投了我们公司的运营专员岗位，您的各项条件都符合我们的预期，有兴趣过来面试吗？” “有有有，什么时候？”宋思沐喜出望外。 这个兴益集团在东江挺出名，旗下有很多产业，但多数都在娱乐影视方面，也投了很多mcn机构，上次那个吉姆所在的mcn机构，就是兴益投的。 hr小姐姐甜甜的回应：“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您看行吗？正好我们这边主管都在。” “好，没问题。” 宋思沐二话不说，直奔兴益。 兴益的大楼，坐落在东江最繁华的cbd。 几十层的高楼庞大耸立，直冲云霄，外面罩一层暗灰色玻璃，精致闪亮的同时又庄严神秘。 宋思沐按人事的通知，先去前台报道，之后有专人领她上楼。 再次停下脚步时，宋思沐抬头，看见前方的“总经理办公室”的字样，微微一怔，“这是……” 男助理礼貌回应：“总经理在开会，一会儿过来，您先进来坐一会儿。” “不是说，面试官是主管么，怎么是总经理？”宋思沐有点发怵，又有点惴惴不安。 男助理温柔一笑，没做解释，将宋思沐带进办公室，帮她到了杯水，默默离开。 兴益会议室。 萧城懒散地躺坐在椅子上，望着笔记本屏幕内的监控画面。 他办公室里的那位小妞正襟危坐，没多会儿，又开始环顾四周。 他扯嘴角冷笑，“长得也不怎么样，真不知道萧佐看上她哪一点了。” “什么人？我看看。”一旁正百无聊赖玩手机的傅澄海难得从手机里抽出精力。 萧城拨动电脑屏幕方向。 傅澄海象征性瞄一眼，刷手机的手突然顿住，“她啊，我认识。” 说着又沉迷手机。 “一个小网红而已。怎么，你最近不迷赌桌，迷这些网红了？” “她可不是什么小网红，她父亲是宋运虢，顾家的死对头。” 萧城一听这消息，突然来了兴致，“呦，这么说还是你对家呢，你不是要当救世主，拯救顾家么？就没兴趣来个强强联合？反正宋家的命数差不多到头了，你正好连人带企业，一起给接了。” 傅澄海歪头瞥萧城一眼，抓起桌上的烟盒，摇出一支点上，“算起来，她不是你嫂子么？你要想借机打击你哥萧佐，让她直接跟了你不就行了？” 萧城微微叹息，“哎，我也不是没想过，但……她要是听我姓萧名城，估计已经猜出七七八八，不会那么容易上钩。你不一样，你是她家的死对头，宋家现在这情况……说不定人就委身求全了，你也爱情事业双丰收。” “我不去。”傅澄海拒绝得十分果断。 萧城知道他向来只好赌，不重色，自己的完美计划在傅澄海面前，也只是自讨没趣。 只好起身，亲自去会会这位宋家大小姐。 刚拉开会议室的门，萧城突然回头，“你觉得……我是告诉萧佐，宋思沐就是他看上的网红小妞呢，还是什么都不说，等他自己后知后觉？” 傅澄海浅浅吸一口眼，思索片刻，“猫捉到老鼠，从来都不是一口咬死。” “我想也是。” 萧城满意地离开。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正要抬手推门，脑海里却突然生出一股邪恶又好奇的想法。 要是萧佐知道宋思沐现在在兴益，他会是什么表情？ 于是乎，推门进去前，他给萧佐发了信息，说：你的小网红在我这儿，要不要过来看看真人？ *** 宋思沐从兴益大楼出来时，太阳还很烈，她拿手包挡在额前，阻挡刺眼的光。 瞧见不远处，带着伞匆匆而来的保镖，宋思沐紧几步迎上去，她实在太想念空调，巴不得立即上车。 保镖打开伞，帮宋思沐遮阳，巨大的伞遮蔽了宋思沐绝大多数视线，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匆匆跑过的身影。 那身影直奔兴益大楼。 等她上了车，习惯性拿出手机翻看消息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被电话和短信轰炸了。 陌生号，毫无疑问，肯定是“抽支烟压压精”。 每条消息几乎都在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回信息？还问她，是不是去了兴益？ 竟然连她的行踪都知道？ 宋思沐瞬间毛骨悚然。 看来听程鸢的话，出门带保镖是对的。 这才刚放出来，竟然又来骚扰她。 一顿拉黑屏蔽后，宋思沐终于长舒一口气。 叮叮咚—— 手机突然传来微信消息提示音。 宋思沐点亮屏幕，是程鸢。 程鸢：面试怎么样？ 宋思沐想了想回：被人鸽了，助理说他们老板太忙，让我明天直接上岗。 程鸢：……这公司正规吗？行事这么草率？ 宋思沐：正规的，还是家大公司呢！ 程鸢：你什么想法？ 宋思沐：我要去上班！ 程鸢：记得带保镖。 宋思沐：我谢谢你！ 程鸢知道宋思沐这是急了，但为了安全起见，她不得不看好粗枝大叶的宋思沐。 古岱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抱着手机出声的程鸢。 “吼，小师妹，被我抓到了啊！上班时间玩手机，小心扣钱！” 程鸢吓一跳，“古岱师兄？你怎么来了？” “怎么，这么不想见我？” 程鸢赶紧摆手：“不是……你现在不是在九组么……” 第276章 古岱归来 “我回来了。”古岱说得云淡风轻。 “嗯？”程鸢震惊，“陆老师这么快同意了？” “嗯呐。”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程鸢有点激动，立即挪来椅子，给古岱让座，“快说说，怎么回事？” 古岱装模作样坐下，清清嗓子，“个人魅力加个人能力呗，不然我师父怎么会被折服？” 程鸢赏他一枚白眼，“别自恋了，快说实话。” 在程鸢的催促下，古岱这才收敛神色，漫不经心说：“我把院里的编制名额让给梁济，姚主任就同意我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古岱说得十分轻松，似乎编制对他来说，比头皮屑还不值得一提。 然而程鸢却大为震惊，“你……就这么放弃了？” 多少人对“编制”，求而不得，考编考到吐血，塞钱塞到破产，这可是一辈子的“铁饭碗”，古岱竟然说不要就不要…… 编制这东西，归根结底是要考试，看似择优录取，其实里面的门门道道多着呢。 古岱是姚院长的学生，自然院里什么好事都得给他留一份，加上他现在博士学历加持，编制的“绿色通道”自然为他打开。 基本可以确定，古岱只要参加考编，差的不离谱，分分钟考编上岸。 但编制名额有限，并不是说有就有，一个萝卜一个坑。 古岱说让给梁济，那意味着，古岱以主动放弃考编为代价，也要回二组。 程鸢心里特别不舒服。 “你和陆老师说了么？” 古岱不以为意，“说了啊，要不然他怎么肯让我回来，我还说，只要能让我回来，合同上绩效系数都给我添最低档的。” 程鸢无奈，“你真是……为了回二组，什么都不要了呗。” “我是要干大事的人，才不想被这小小的东大一院的编制困住，以后我还想进军京沪的三甲呢，要这编制是累赘。” 程鸢知道古岱在吹牛，但她没揭穿：“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一点，也不错。” 古岱长呼一口气，站起身，“行了不提了，下乡去星县的事包在我身上，你也别和我师父闹别扭了，把人林栩夹在中间，天天挨师父训。” “好端端的，他训林栩干嘛？” “还不是因为你，心情不好。” “……” “对了，晚上七点，逐鹿中原，二组聚餐，庆祝我顺利回归。不去不行啊，这可是我的重归故里的接风宴，不能不给我面子。” 程鸢这才后知后觉，“噢，原来如此，你回来是假，拉我去见陆霆川是真。” “啧，咱能看破不说破么？” “不能！”程鸢气呼呼将一沓文件砸进古岱怀里，“这是星县下乡用的资料，好好看看。” 古岱接过，刚想说什么，程鸢却先开口，“他要找我，让他自己来，实验室的门又没锁。” “我师父又不是没找过你，你这几天还总不在家，弄得他很被动啊！” 程鸢无语，“我朋友有点事我去陪她，他被动什么，是他主动追我的，这点小事就打退堂鼓，干脆放弃算了。” 古岱瞳孔睁圆，默默为程鸢竖起大拇指，“能把我师父逼到这份上，你是头一个。” “我并非刻意为难他，我只是有自己的考虑和想法。” 程鸢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在陆霆川编制的情网里，无法自拔，但她也知道自己注定孤注一掷，但她不想一个人赴汤蹈火。 如果陆霆川非要把她拉进这场不在她人生规划内的感情里，她也要先确认，陆霆川值得她这样做。 “好吧好吧，你和我师父就闹吧，小闹小爱，大闹深爱，我掺和你们的事还不如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呢，”古岱回忆片刻，“你不是有个好朋友么，也不说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你说思沐啊？”程鸢在大脑里迅速分析一番，“我感觉……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她有喜欢的人。” 古岱瞬间被扫了兴致，但他没放弃，继续试探问：“你朋友不行，那姜护士总该行吧？我看你俩走的挺近，正好给我牵线搭桥，怎么样？” “啊？”程鸢惊叫出声。 “怎么了，这也不行啊？”古岱不明所以。 “不是，护士姐姐那么多，你怎么偏偏看上她了？”程鸢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 “她怎么了？她挺漂亮啊，有什么问题？” 程鸢想说什么，最终却换了措辞，“她是挺好的，相貌好，性格好，但……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古岱不解：“你都说她好了，我考虑什么啊？” 程鸢抑制不住的冲动，想把姜一欣是陆霆川妹妹的事说出来。 她想直截了当问古岱，姜一欣可是你师父的亲妹妹，你还敢追她么？ 但她又不能，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难保不会连累陆霆川。 姜一欣是陆霆川的妹妹，两人还都在心外科，任谁都会猜想这层“裙带关系”，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 这对陆霆川和姜一欣的事业都是打击。 程鸢知道真相却不能说，憋的难受，只能咬嘴唇。 “总之，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也不能见谁都想追。” “哎，程鸢，你还是不是朋友？不帮我，反而让我打退堂鼓？”古岱气不打一处来。 程鸢为难，索性不管不顾，“你要真喜欢，自己去努力，别拿我当工具人使。” 她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说漏嘴，泄露秘密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古岱留下心理阴影。 “小气，”古岱吐槽一句，说：“我又不是没单枪匹马追过女生，看着，我现在就订束花，送去护士站。” 说着，古岱打开手机，分分钟下单。 程鸢惊呆。 古岱是天生有反骨么？ 怎么越劝，越向反方向行事？ 完了完了完了…… 听天由命吧！ 希望将来爆雷的时候，古岱能扛得住。 下班的点离七点还有一段时间。 程鸢给宋思沐发信息，说今天不去她家了。 宋思沐那边回复说：和你的陆老师和好了？ 程鸢：古岱回来了，组里聚餐。 宋思沐：ok。 程鸢收拾好东西，拎包准备出门，刚走出办公室，迎面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第277章 因为你 程鸢没好气，“你来干嘛？” “接你。” “我可以打车。” “……” 陆霆川无奈又无助，头一次被程鸢弄得手足无措。 高傲如他，他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过，小心翼翼，还上赶着求人过？ 然而在面对程鸢时，这一切都发生的理所当然。 “打车麻烦，正好顺路，一起带你们过去，古岱他们还在停车场等着呢。” 陆霆川拿程鸢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拉出古岱，当做借口。 程鸢一听这话，莫名更来气，几乎咬着后槽牙说：“顺路是吗，行，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她也就当同事一场，坐顺风车了。 两人来到停车场。 陆霆川掏出钥匙解锁车子。 程鸢拉开后门就钻进去，还特意选了驾驶座后面的座位。 陆霆川刚想说什么，但看她人已经钻进车里，脸色也不是很好，怕说多了，惹她更不开心，要是直接走人连车也不坐，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就随她去了。 程鸢靠在后座上，双手环胸，半个身子冲着车窗，完全隔绝后视镜里的目光。 陆霆川收回视线，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发动车子。 “不是说古岱等着么？不等他了？”程鸢没好气地问。 陆霆川不着痕迹地刮刮鼻梁，掩饰尴尬，“可能，和林栩他们一起打车了。” “既然不是顺风车，那我也没必要坐，我也去打车。”程鸢作势就要推门。 陆霆川反应更快，先一步锁上车门。 程鸢推不动车门，怒气冲冲盯着眼前人的后脑勺。 陆霆川透过后视镜看程鸢，“听话，好不好？” 程鸢越听越火大，“领导，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幼稚么？用哄小孩的话劝我？” “不是，你别曲解我的意思。”陆霆川头疼。 “那你什么意思？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没有按照你的想法行事，就是我不听话了？你是我领导没错，但你不能拿你的身份压人，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程鸢一吐为快。 陆霆川却不知从何解释。 “我没有用领导的身份压你，”陆霆川不得不承认一点，自己的确颐指气使惯了，不适应平等相处，“星县那边，古岱回来了，让他去。” 程鸢眼睛微红，蓦地盯向后视镜，“你同意古岱回来，是因为不想让我去星县，还是古岱破釜沉舟，你心疼他？” “因为你。”陆霆川毫不犹豫。 程鸢却一点也不感动，“你真冷血。” 古岱为了回来，连“编制”都不要了，陆霆川却一点都没有感动的意思。 程鸢真替古岱不值得。 如果早知道陆霆川会因为她就同意古岱回来，还不如古岱走正常流程，申请回来呢，起码编制还在。 “那是他的选择，没人逼他，”陆霆川没有情绪起伏。 程鸢真怀疑，陆霆川对手底下的人有几分是真心。 “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工具？” “你不是。” “看来别人都是了，”程鸢确认自己解读没错，她冷笑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抬爱，谢谢你没把我当工具利用？不，我没权没势，根本没什么值得你利用。” “程鸢，别这么想，”陆霆川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突然紧握。 “那我应该怎么想？”程鸢反问，继续说：“我记得我们初次相见并不愉快，后来的确有一些巧合、误会，发现了彼此其实不是当初刻板印象里的那种人，然后呢？就因为这些，你就能对我产生执念？只是为了不让我去星县，你连古岱事关古岱一辈子的事都能说不顾就不顾，我又不傻，我何德何能在你心里有这种分量？” 程鸢的防备心和聪慧超乎陆霆川预期，陆霆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只喃喃道：“程鸢……” “还是说，你仅仅只是为了想哄我开心，才说是因为我？”程鸢冷声反诘。 “不是。”陆霆川脱口而出。 程鸢笑了，却是没有丝毫温度的笑，“一次的偏爱我会感动，次次都如此，未免显得假。只是我搞不懂，我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你想得到的。或者说，我对你有什么用？” 陆霆川沉默半晌，“单纯的喜欢不行么？” “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违心？” “为什么违心？我喜欢你难道有错？” 程鸢收回视线，“你喜欢谁都没错。只是我这个人，运气一向不好，所以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你的出现，是我人生中的意外之喜，但我不觉得是上天眷顾，总感觉……你是一颗裹着糖衣的炸_弹。即使你是真心喜欢我，我也不得不防，你就当我这人保守，天生没什么安全感吧。” “所以你打算一直不肯信我？” “谁知道呢，”程鸢强调说：“不过，陆霆川，请你记住一点，是你追的我，如果坚持不下去，你可以随时放弃，是我难搞我知道，我不会因此记恨你或者说你不好。” 程鸢的话，洒脱又在理，但陆霆川却感觉像胸腔里被扎了一根刺，让人无法呼吸。 “你呢？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陆霆川从来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但这次他却一反常态。 从来没有一个问题，让他如此迫切地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怎么会没有？”程鸢大方承认，“人就是这样，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徘徊。动心是真，怀疑也是真。如果我一直感性，把你的追求当**情，那我如何在这段感情里保护自己？万一你变心了，或者你的追求另有所图，难得我要抱着那些心动时刻的回忆伤心至死么？” “为什么要这么悲观？事情不会像你想的这样糟糕，”陆霆川也铁了心，暗暗发誓，程鸢的一道道心墙，他要一一破除，“我不会变心，也不会对你……另有所图，如果你不信，你尽管延长对我的考验期，随你什么时候答应，不答应也没关系，你愿意等到什么时候，我就陪你到什么时候，除非……你喜欢上别人。” 第278章 杜家人 程鸢低估了陆霆川的决心，她原本想说，没打算喜欢任何人，但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违心。 便没再多言，只说，“随你吧。” 聚会选在逐鹿中原。 程鸢随陆霆川上楼时，正巧看到家庭聚餐结束的杜陌良。 他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正逗弄他下楼。 身后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呵呵数落杜陌良，“你这个臭小子，就会逗小奕，这么喜欢孩子，怎么自己不赶紧生一个？” 杜陌良一听这话就头大，咬了口宗奕的脸蛋儿，转头说：“妈，你这话说的，我想生，谁和我生啊？” 杜母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没人？我和你爸爸得罪多少人，才要到那么多女孩子的信息，你一个也看不上，还嫌我们这两张老脸不够在朋友面前丢人吗？” 杜陌良烦透了相亲，母亲逼的紧，他也无能为力。 他不是不想结婚，其实年纪摆在这儿，今年已经过三十大关的他，其实心底里多少有点结婚的萌动，但没遇到合适的，他也无能为力。 走在最后面的杜陌优见父母又和弟弟因为相亲的事，话不投机，她一面体谅父母，明白他们的苦心，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并不是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的人。 调停的事，自然是她出马。 “妈，爸，你们别担心啦，我会帮忙看着的，要是医院里来了好姑娘，我一定第一个介绍给杜陌良。” 杜母转身，拉过女儿杜陌优，“还是丫头懂事，生儿子，真让人操心。” 一直在一旁不做声的杜父瞥一眼杜母，又瞥一眼身后的女婿宗政，不咸不淡地来一句：“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胡说什么呢？”杜母呛声，拉过女儿搂在怀里，“丫头谈恋爱的时候，你骂她不孝，你抱孙子的时候，怎么还笑的挺开心？” “你！”杜父被怼，瞬间哑口无言。 “爷爷抱抱。”宗奕奶声奶气，挣扎着就要从杜陌良怀里出来。 宗奕原本应该叫杜父外公，但因为宗政是孤儿，无父无母，杜家老两口就让宗奕这么叫了。 宗政也没意见。 “小奕，听话，下来自己走。”宗政沉声，语气略微带着呵斥。 杜父斜眼一瞪，“孩子这么小，这还是楼梯，你让他怎么走？” 宗政抿唇，没办法回哪怕一个字。 他知道，杜父对他一直都没好感，一家人能像目前这种状态相处，偶尔出来一起吃顿饭，都是因为杜家人心疼杜陌优。 而他也心疼杜陌优。 杜陌优扶额，一家人的矛盾都要靠她来调停，太心累。 刚安抚好母亲和弟弟，父亲和丈夫这边又开始了。 “爸，宗政现在挺好的，您来这儿好几次了，不也看到了这里生意有多好，他一个人又顾着生意，还要照顾宗奕，已经做的很好了，您别为难他了。” 杜父看一眼宗政，背身去接杜陌良怀里的宗奕，“来，过来，爷爷抱。” 宗奕拍手，欢喜地往杜父怀里钻。 等抱稳当了，杜父才不动声色说：“丫头，无论他对你怎么好，他都不会是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 杜陌优微微一怔。 父亲这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没有哪个男人的爱能超过父亲对女儿。 这话也很直白。 她的父亲永远不可能和宗政“和睦相处”。 杜陌优大受震撼，原本一心想调节父亲和宗政关系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 对于父亲来说，自己这样的做法，没有考虑到他作为父亲的感受。 有些事，有些人，有些关系，最多只能到点到为止的程度。 杜父能心平气和与宗政说话，已经是莫大的退让了。 肩头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杜陌优这才回神，茫然地望着宗政。 宗政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 但杜陌优觉得良心难安，这对宗政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他以前是多潇洒，多暴躁的人啊，为了她，竟然受了这么多年她家人的冷眼。 杜母瞥见女儿肩头的手，推着杜父，开心地逗着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好吗？非要像见了仇人一样。” 她说话时声音不大，几乎只有离最近的杜父才能听到。 杜父浓眉一横，“你这老婆子，胳膊肘尽往外拐呢？” 杜母：“都是一家人，分什么里外？” 见杜父气呼呼不说话，杜母故意大声说：“宗政，你们平时都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最近学炖汤呢，到时候你们得空，给你们送过来。现在不都开放三胎了，你们赶紧补补，再给我们杜家添几口人。” 杜父知道杜母故意和他作对，不愿多听，抱着宗奕，先走一步，离开是非之地。 “妈……”杜陌优被弄得脸发烫，再看向宗政时，又窘又羞。 宗政却笑着应和，“妈，您说的对，我听您的。” 杜陌良捂着一侧牙根，甜到倒牙，装模作样说：“呲……你们够了啊！不带这么欺负我一个单身人士的。” “知道自己单身就给我抓点紧。”杜母上手就是一巴掌，不轻不重招呼在杜陌良胳膊上。 “得，我就不能提单身两个字。”杜陌良自认倒霉。 一行人晃晃悠悠走下楼，迎面遇见刚准备上楼的陆霆川和程鸢。 杜陌良先打招呼：“师哥！” 陆霆川微微点头。 杜陌良赶紧介绍，“爸妈，他就是陆霆川，你们应该听过吧？” “你美珺阿姨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和她可是一个科室的同事。不过，今天也是第一次见，”杜母仔细打量陆霆川，“果然和你妈妈一样，看着真是养眼，这位是？” 说话间，杜母的目光移向陆霆川身后。 程鸢突然被盯，浑身一激灵。 刚想说什么，身旁的陆霆川却先开口：“我女朋友，程鸢。” “呀！”杜母讶异。 然而不止杜母，周遭的杜陌良，杜陌优也同样惊异，探究的目光深深要在程鸢身上凿个洞出来。 杜母埋怨说：“你看看，杜陌良，你看看，你总拿人家当借口，人现在也有女朋友了，你看看你，还等到什么时候？” 杜陌良小声喃喃：“不是还有钟致丞么？” 第279章 挖墙脚 “你还好意思提人家，”杜母一个白眼，“人家事业搞得风生水起，这么年轻就是泌尿外科的中流砥柱了，你跟了老徐那么长时间，还在他手底下晃荡。” 杜陌良争辩说：“你还是不是我妈？尽拿别人长处和我比。” “那你倒是让我看到你身上的长处啊！一点没有还不兴让人说。” 两人你来我往，说个不停众人都被这对欢脱的母子吸引。 唯独杜陌优。 瞧见陆霆川身后，无所适从的程鸢，她紧几步走下楼梯，来到程鸢身边。 挽过程鸢的胳膊，小声问：“你真和陆霆川在一起了？” “……” 程鸢本想说没有，但现场还有这么多人，陆霆川刚才还说自己是他女朋友，现在否认，未免太迟。 她只能默默点头。 算是给陆霆川一个面子。 陆霆川听到杜陌优的问题，便立即回头，正巧看到了程鸢点头的一幕。 心情莫名轻松一截儿。 虽然刚吵完，但程鸢显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不等杜陌优深挖，陆霆川警告说：“别想打她主意。” 正和母亲吵的火热的杜陌良突然瞥见另外一个“战场”，好事如他，赶紧搭话：“姐，早和你说了，别挖他墙角，这下好了，被逮了现行吧？” 杜母一头雾水：“挖墙角？挖什么墙角？” 杜陌良说：“还不是我姐，程鸢刚来那会让儿，她想给我和程鸢牵线搭桥。” 杜母眼神闪过一瞬的惊喜，又瞬间失望，“让你磨叽，好姑娘都错过了。” 杜陌良求饶：“别，妈，你可不能这么想，程鸢是我师哥内定的媳妇，你不能当着我和他的面儿，明目张胆拉仇恨。” 杜母责备地看着杜陌良，心里骂他不争气。 陆霆川突然意识到，何止杜陌优，杜家人都有挖墙脚的嫌疑。 现在他和程鸢的关系不稳定，必须时刻提防。 他回头对程鸢说：“你先上楼，古岱他们等着呢，招呼他们把菜点了。” 程鸢如获大赦，频频点头。 她赶紧对周围人说：“陌优姐，杜医生，阿姨，我先上去了，你们聊。” “哎，”杜陌优还有话没问呢，程鸢已然上楼。 杜陌良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早说了吧，我师哥看人看的紧，你们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尤其是你，姐，你管的太宽，还不如好好管管自己呢，你瞧你，自从生了小奕这家伙，年年职场评不上，现在还是主治。” 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占一次上风，谁知一向沉默的宗政突然开口：“有我在，她不需要拼事业。” 杜陌良：“……” 活生生被秀一脸。 “我和我师哥有话说，你们赶紧走，赶紧走。”杜陌良再不想受打击，催促杜家人赶紧离开。 “正好，多一个人，车坐不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杜陌优挽着母亲，后面跟着宗政，三人潇洒离开。 杜陌良无语，“都走了，还不忘往我心上扎一刀，还是我亲姐么？” 再抬头时，瞧见陆霆川紧绷的面色，他问：“和程鸢还没和好呢？” “嗯。”陆霆川简单应一声，指了指一楼大厅处的等候区。 杜陌良领会，两人默契地一道走过去，挑了没人的桌，对桌而坐。 “怎么回事？还因为下乡的事？” “差不多。” “都多长时间了，古岱这不是回来了么，让他去不问题不都解决了？” “我也以为这样就能解决。” “那怎么回事？” 陆霆川想了想，说：“程鸢不信任我。” 杜陌良突然狐疑的打探陆霆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审视一圈，依旧迷惑：“不应该啊？你一不滥情，二没绯闻，一门心思搞事业，她不信你什么？” 陆霆川摇头，眉头紧锁。 思索半晌，他突然开口，“你家钥匙给我。” “嗯？”杜陌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马上要出差？” 杜陌良这才明白，陆霆川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可真会利用我，连我出差都算进去了，”杜陌良伸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链，摘下其中一枚钥匙，丢给陆霆川，“拿好，不谢。” 三楼包厢内。 众人正围着古岱，叽叽喳喳点菜。 程鸢把屋子里的空调温度调低，打开屋子里的电视，把话筒和音箱连好。 一会儿要唱歌，这应该是二组的保留节目了。 “咔”门被推开。 众人回头，看到进来的是陆霆川，纷纷作鸟兽散，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程鸢进屋后，通知古岱可以点菜，便一直在忙其他事，没急着占位子。 陆霆川一进门，众人纷纷把离他远的位子全占了，就留两个他左右两边的空位。 程鸢后悔，怎么没一进门先找位子坐下呢？ 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选了陆霆川右手边的位子坐下。 等她落座后，陆霆川身边只剩一个空位，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这个空位上。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位子应该是罗宇生的。 所有人的目光统一又有默契，无声的气氛，似乎有惋惜也有一点说不清的悲伤。 古岱很不喜欢这种沉默，率先起身，拿着菜单坐在陆霆川左手边的位子上，“师父，我们点的差不多了，你和程鸢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古岱的活泼打破僵局，众人的情绪也从低迷中被拉回。 “点虾了吗？”陆霆川问。 古岱翻看菜单，“点了，油焖大虾。” “嗯，再上一盘，”陆霆川突然扫向另一侧，“你还想吃什么？这里黑鱼汤不错，尝尝？” 程鸢受宠若惊，这鱼虾是给她点的？ 她虽然对吃没什么偏好，鱼虾算是为数不多，称得上她“喜欢”的种类，陆霆川竟然能察觉出来。 她点点头，勉强应付过去。 等菜上菜的时候，按例也是唱歌的时候。 老规矩，陆霆川在群里发红包，谁手气最差，谁唱。 程鸢一点都不想点那个红包。 毕竟上次她唱歌的囧事还历历在目。 她不想再丢一次人。 陆霆川没再列表里看到程鸢，收起手机，凑近程鸢身边，小声问：“为什么不点？” 第280章 工资卡 程鸢很有骨气，说：“我现在有工作有钱挣，不缺那三瓜两子的。” 当然，她说这话没大声，就喃喃自语罢了。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不好不给陆霆川台阶下。 他是领导，她得顾及他领导的威严。 陆霆川淡淡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过身和古岱讨论去星县的事宜。 等上菜这会儿，红包被点的差不多。 这次轮到林栩手气最差，他懊恼又尴尬的起身，自责抱怨道：“我为什么要点啊？” 程鸢一看是林栩要一展歌喉，勤快地跑去电视下面的架子上拿来话筒，递给他。 林栩绝望地看着程鸢。 程鸢：“自求多福。” 林栩算是给她今天不美丽的心情添上唯一一抹开心。 林栩有点害羞，先去点了歌，紧张地抱着话筒站在大厅中央。 伴奏刚响起，古岱带头拍手，“好！” 众人也分分鼓掌。 程鸢也跟着凑人闹，拍手叫好。 林栩选的歌比较老，看mv就知道，上世纪的画质了。 歌曲名字跳出来《历史的天空》。 程鸢还想，这是哪年的老歌了。 古岱却先调侃起来：“啥啊这是，听都没听过。” 古岱看程鸢表情也很怪异，两人眼神对上，古岱问：“你听过没有？” 程鸢摇头，“没有。” 一旁的陆霆川，眼神扫过两人，轻飘飘说：“《三国演义》的片尾曲。” 古岱：“……” 程鸢：“……” 属实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老版三国多经典，照他们的年纪，不应该没看过。 程鸢莫名觉得，怎么没唱歌也这么丢人呢？ 古岱却理直气壮说：“我只听过滚滚长江东逝水。” 林栩那边，伴奏已过，他清清嗓子，低哑的声音响起：“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湮没了黄尘古道……” 熟悉的歌词一出，古岱脸上立即挂不住。 别说古岱，程鸢都挂不住。 她也以为自己没听过，但熟悉的歌词一出现，儿时陪父亲一起看电视的画面，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有些东西，并不是没经历过，只是随着年岁增长，逐渐被人遗忘而已。 花花世界迷人眼，信息新老交替，当初被众星捧月的经典，在爆炸式增长的信息中，埋入岁月长河。 在场的人里，有喜欢日漫的，有喜欢漫威dc的，有喜欢摇滚的，还有没什么爱好，喜欢刷刷没营养的小视频的。 却没一个人听出来这么经典的作品。 除了陆霆川。 不知道在坐的人有多少会感到羞愧。 反正程鸢有。 倒不是因为记性不好，而是多多少少有点数典忘祖的感觉。 时代在发展，没人不承认。 只是书读的越多，思考的问题越多，越觉得这世上的疑惑太多。 大到国际政治经济，小到个人生死观。 越想人越迷茫。 就拿现在来说，程鸢在思考，自己到底算不算数典忘祖？ 算的吧，毕竟追星的时候，可是连人家团内爱豆的出生年月日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算不算陆霆川又给她上了一课？ 程鸢的思绪开始游弋。 想自己，想陆霆川，想自己的人生。 生活远比想象中复杂，生命更是。 今天的宴会不仅是古岱的欢迎宴，更是他的欢送宴。 时间很赶，明天给他培训一天，后天就要去星县了。 谁都觉着下乡苦，古岱却偷着乐，“那里离我家还挺近的，说不定还能抽空回趟家。” “可以，不过要一定要服从安排，请假要按人家的规章制度走。”陆霆川叮嘱。 古岱：“那是一定。” 以茶代酒，师徒俩碰杯豪饮。 明天还要上班，心外科规定，不能喝酒。 等进行的差不多，陆霆川催促大家早点散了。 下班了谁都想回去休息，这种聚会大多都是走个形式，碍于领导的面子，手下的人才不会多说什么。 但心里的想法就不一定了。 “还是二组待着舒坦，”古岱也起身，“师父，你不知道，九组那个梁济，叶医生人都走了，他还要拉着大家赶下一场。” 旁边的林栩听闻，好奇地凑上来，“免费吃喝玩乐还不开心？” “你下班了不想回家？”古岱回怼，“那种无效社交根本没必要好嘛！” “哦！”林栩似懂非懂，跟着陆霆川，他就没体会过古岱说得那种情况。 能回家，陆霆川都是第一时间放他们回家。 “其实，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无效社交，”林栩突然提议。 古岱惊异：“？” 林栩委屈巴巴，“我还没女朋友呢……” “……”古岱也突然后知后觉，“我也没有！” 这时候其他没走的几人也纷纷附和，自己没有女朋友。 语气一个比一个悲催。 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句，“师父不也一直单着么，他都没说什么呢，咱们也别抱怨了。” “咳咳。”古岱挠挠鼻子，偷偷瞄陆霆川和程鸢。 看破却不能说破的感觉太难受。 古岱本以为陆霆川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陆霆川突然开口，“我有女朋友了，你们……再努努力。” 林栩：“？！” 古岱：“！？” 众人半张着嘴，惶恐地看着陆霆川。 一旁的程鸢坐立难安。 他不会说出来吧？ 要是他说出来了，自己还给他台阶下吗？ 程鸢犹豫一会儿，坚定自己的想法——不给。 她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被人胁迫成为他女朋友。 要是陆霆川做过头，程鸢才不卖他面子。 如是想着，陆霆川也见好就收。 催促众人赶紧离去。 他领着程鸢去结账。 前台的刘小姐一看是老板的朋友，热情地招呼说：“陆医生，程小姐，这是这次的账单。” 陆霆川接过，一眼没看，他问：“我挂的账有一年了吧，正好，今天结了。” 刘小姐在电脑上操作一番，“还不到一年，差几个月。” 陆霆川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结了吧。” 刘小姐双手接过，刷了pos机后还给陆霆川。 程鸢起初也没多注意，但陆霆川收卡的时候，她觉得那卡上的蓝天白云图案映着建筑的图案有点眼熟。 仔细一想，才记那是东大一院的工资卡。 她入职的时候也办了。 卡上是东大一院的正面照，算是东大一院和银行的“联名限定”。 陆霆川发现程鸢的出神，他将刚接过的卡递给程鸢，“正好，你拿着。” 程鸢吓一跳，缩回手，“给我干嘛？” 陆霆川好整以暇，“你不是嫌红包太小，不肯要么？” 第281章 邻居 “不是，”程鸢慌乱，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陆霆川拉过程鸢的手，将卡拍在她掌心，“拿着吧，密码你知道。” 程鸢惊魂未定，“领导，我这个人刚正不阿，你贿赂我是没用的。” 她不肯接。 陆霆川却一把包住她的手，紧紧的连卡一起裹住，不让程鸢松手。 “拿着吧，钱也不多。”陆霆川这是实话，他的钱都用来还贷了。 能借给萧佐二十万，那还是看在他们真朋友的面子上。 程鸢却不信，陆霆川向来没个准话，她不信任地盯着他。 陆霆川却说：“真的，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平日里顾不上你，也没给你送过礼物，你要是喜欢什么东西就买，别有顾虑，只要我能负担得起。” 程鸢其实很看不上这种大款做派，给人卡打发人。 但陆霆川的情况不一样。 他的确太忙了，忙到如果她没有和他在一个科室工作的话，一星期都见不到面。 陆霆川也并非毫无限制耍大款，他很明确的说了他能支持的限度，“只要他负担得起”，这至少说明他有过打算，做过考虑。 他并非逞能，或者只为图她一时的开心。 程鸢可以抵挡他有意无意的偏心偏爱，但受不了他连她一起规划进他往后的人生里。 就像……她是他一生中永远不能错过的风景。 程鸢虽然有点感动，但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直接被塞钱的举动。 陆霆川温柔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别想多了，卡里真没多少钱，前段时间装修房子，钱都打给陆尧澄了，你别嫌少就行。” 程鸢半信半疑。 陆霆川松开她的手，半哄半劝，“拿着吧，除了这，我真找不到能哄你开心，让你解气的方法了。” 他这话一出，程鸢瞬间破防。 “领导，你看着挺聪明的，有时候却很笨。”笨到让人又气又笑。 程鸢看着手里样式熟悉的卡，沉甸甸的。 这个男人，真是打算把往后半辈子的积蓄，都给了她啊！ 程鸢望着卡，却担心起来，“领导，你装修，钱够么？装修这种事说不准的，后续可能还要追加……” “够。你放心，我就是再难也不会亏了你，”陆霆川心里的一大块石头终于落地。 程鸢还担心他，在乎他，说明心里有他，也放不下他。 这就够了。 程鸢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算不算和好。 算吧，陆霆川又一次用行动打动了她。 像往常一样，两人一道回家。 程鸢下车时，陆霆川突然叫住她，将那辆acura的车钥匙给她。 程鸢疑惑：“这是？” 陆霆川：“古岱要走了，后天你帮我送他。” “好。”程鸢接过车钥匙。 陆霆川想起什么，又说，“对了，明天晚上，你早点下班，去超市买点菜。” 要干嘛？ 程鸢不解，疑惑地看着陆霆川，“你不会要来我家吃饭吧？” “不行？”陆霆川问。 “也不是不行，就是……”她不想做饭，并且是打心底里排斥做饭。 不是她懒，她可以把地板擦得锃光瓦亮，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家里的一切都可以弄得井井有条，唯独做饭，她可以做，也会做，但就是不喜欢。 “又没说你做，等我回来。”陆霆川果断打断程鸢的思绪。 “但你的手……应该多注意一点，要保护好，”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怎么就不爱惜呢，程鸢咬咬牙，“还是我做吧。” “你想做就做，不做也没关系，等我回去做也可以。”陆霆川的目的也不是让她做饭，是让她按时吃饭。 也不知道搬过去这段时间，没人监管，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止陆霆川担心程鸢，程鸢也心疼陆霆川。 他那双手，是真的不能伤。 手可是外科大夫的命根啊！ 尽管再不喜欢做饭，尽管每次做饭，都会让她想起一段寄人篱下，十分不美好的回忆，但她为了陆霆川，还是做了。 第二天下班后，她去超市买菜回来。 进电梯时，正巧遇到下班回来的韩沉，和他打了招呼，两人一起进电梯。 韩沉手里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三明治，泡面等一些速食食品。 程鸢大包小包，左右手拎得满满当当。 见面打完招呼再到出电梯，韩沉始终没有主动帮忙的意思。 程鸢回到屋里，回忆刚才的冷淡的相处方式，越发觉得，这不就是翻版的陆霆川么？ 越回忆越觉得像。 尤其初见时，那种从眼底里发出的冷漠，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她家领导，在她面前，高冷人设崩的一塌糊涂。 程鸢忙活着将晚饭做好，不见陆霆川回来，却见厨房的垃圾袋满了，想着先下楼扔个垃圾。 出门时，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她一跳。 定睛细看，原来是正在锁门的杜陌良，他手里还拖着行李箱。 程鸢打招呼：“杜医生，这么晚，你这是……” 杜陌良锁好门回身，“哦，出差。” 两人一道走进电梯。 杜陌良看程鸢还围着围裙，“你和我师哥，和好了？” 程鸢有点含羞，点了点头。 “我师哥人很不错，特靠谱，真的，我要是女生我一定找他这样的男人，有责任心有担当，”杜陌良突然打开话匣子，“我们在国外的时候，受过不少歧视，亚洲人内敛，什么都习惯忍着，没人敢反抗。还是我师哥出马，组了个小团体，要是谁敢出言不逊，我们就一起上，我师哥的原话‘这些白皮鬼，打几次就服了’。” “嗯？”程鸢震惊，“他以前真这样？” 杜陌良笑着说：“看不出来吧？别看他现在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以前横着呢。” 程鸢摇头，“真看不出来。” 杜陌良感叹，“他啊，天生就是当领导的人。后来我们那个小团体，还拓展出一项功能，护送我们一起留学的女生回宿舍，现在这个团体还在呢，不过不和人打架了，专职护送女生，国外你也知道，不安全。” 程鸢听着确实乐呵，但也知道杜陌良话里有话。 他们只是偶遇，不然他为什么会讲一堆。 第282章 周沫 程鸢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问：“杜老师，说这么多，您到底想说什么呢？” 杜陌良看旁敲侧击没作用，也开门见山，“我想说，好好和我师哥过日子吧。国外那么多金发碧眼的妞儿，他都没看上，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只醉心学习，回国之后也心无旁骛搞事业，多难得的男人啊。他是好男人，你是好女人，你们这生活，怎么过都不会差，总比我姐和我姐夫搞得鸡飞狗跳好。” 程鸢：“……” 现在当助攻都这么直球的么？ 杜陌良看一眼时间，他得走了，离开前他冲程鸢扬眉，“我看好你们哟！” 程鸢：“……” 她怀疑，是不是所有知道她和陆霆川恋情的人，都有种他俩非对方不可的错觉。 而她这个当事人却不敢保证，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 扔完垃圾回来。 程鸢看眼手机，陆霆川说马上回来，程鸢想着先不上楼，等他一起。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保安正拦着一个女生，“你不是这里的业主，不能进。” 女生抱臂，无语地看着保安，“我老公在这里住，我怎么不能进？” 保安疑惑地看着陌生的脸，“你老公谁啊？我没见过你。” “我们刚领证，你肯定没见过我啊。” “那你说，你老公是谁？这小区里住的人我都认识，你可别撒谎。” “我老公是……我凭什么告诉你？” 女生有点急，想躲过保安往里走，保安反应很快，立即追上女生继续拦住她。 及肩的长发，蓬松的垂在她两耳侧边，没有丝毫脂粉装饰的脸，素净白皙，她气愤的咬唇，捏着白色帆布包带的手恨不得将带子扯断。 程鸢远远看着眼熟，走进后借着门口不甚明亮的灯光，这才看清。 “周师姐？” 周沫听见有人叫，顺着声源望过去，看清围着围裙的女生，“程鸢？” 保安回头，一看是程鸢，立即笑着打招呼，“程小姐啊，你这是……等陆医生呢？” 显然保安对程鸢围着围裙出现在门口深表怀疑。 “啊，哦，是，”程鸢胡乱应着。 保安回看周沫一眼，“早说你认识程小姐也行啊，编什么老公住这儿的谎话，行了，进去吧。” 程鸢冲周沫招手让她过来，笑着给保安道谢，这才拉着周沫进了小区。 “师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周沫想了想，拉着程鸢左右看看，躲去绿化林带后面的亭子。 “我，见个客户。” 程鸢蹙眉，“这么晚？” 周沫摆手，“你别多想，我也想白天来，这不是客户白天没时间么。” “你不是在学院读博么？” 周沫比她大一届，程鸢研究生毕业时，周沫已经要升博二了。 她们是同学院，不同专业。 平日往来不多，但周沫曾经在研究生管理办公室做过助理，程鸢因为身体的事，没少去研究生管理办公室请假，后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捐款，也是研究生管理办公室的老师发起的。 程鸢都不知道这一切，还是周沫偷偷通知了她。 奖学金的事也是周沫最先告诉她的。 虽然交集不多，但周沫为人仗义，程鸢挺感谢她。 周沫略微有点尴尬，将飘落的头发别到耳根，“你也知道，读博没有工资，所以我赚点外快。” 程鸢表示理解，如果没有经济压力，程鸢也想读博。 但现实不允许。 读博，意味着年近三十，却没有收入来源。 对于时下快节奏的社会来说，太过焦虑。 “那你，做什么赚外快？” “呃……卖点东西。” 程鸢好奇，“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周沫不自觉捂紧帆布包，“你还小，不懂，等你再大点再告诉你。” 程鸢：“我就比你小一岁。” 周沫：“小一岁你这不是没嫁人么，等你嫁人了再说。” 程鸢似乎听出了周沫话里的另一番意味，“这么说，师姐，你结婚了？” 学院里学生不多，但八卦传的很快，程鸢从没听说过周沫结婚的事，只听说她有个谈了挺久的男朋友。 瞧见程鸢探究八卦的目光，周沫挥手，“停，别猜了，不是那个。” “嗯？不是？”程鸢震惊。 毕竟，周沫和当时的男朋友可是学院内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那个男生自己创业，时不时就开着宝马来学院接周沫。 谁看了不眼红。 周沫叹口气，“不提也罢，我是结婚了，不过不是那个人，是我初恋。” 程鸢：“……” 周沫不想再提自己的事，转而看到程鸢的围裙，“你住这儿？” 程鸢点头。 “这可是东大一院的家属区。” “我租了这的房子。” 周沫依稀回忆，“刚才那个保安说什么你等陆医生，陆医生是谁？你男朋友？” “……”程鸢不知怎么回答，又不能从头到尾讲一遍和陆霆川的故事，只微微点头应付。 周沫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程鸢，“你别说他也是东大一院的大夫。” “这里是东大一院住宅区，你说呢？”程鸢笑得兴致盎然，“不过，你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周沫立即和程鸢拉开距离，“你离我远点，我现在对东大一院的人有ptsd。” “嗯？” 周沫慌慌张张后退几步，“咱们下次再聊，我先走了。” 她从小路后退到大路，按着进小区的路线，匆匆忙忙离开。 程鸢一脸茫然。 夜色深沉，小区内树木繁茂，完全没人注意到，大路的下一个路口，刚好扔完垃圾的某人站在那里，拧眉望着门口慌忙逃窜的身影。 程鸢从小路出来，沿着路灯徘徊，这里是陆霆川回家的必经之路。 果然没一会儿，程鸢远远看到身形板正的某人和门口的保安打招呼，然后目光锁定她的方向，向她款款走来。 程鸢也迎上去。 “领导。” 陆霆川没想到，一进小区就看到这抹活泼又熟悉的身影，心情瞬间美丽，一整日的疲惫也烟消云散。 “等久了吧，怎么下来了？” “扔垃圾，顺道等你。” “呵，在你心里，我就和垃圾一个地位啊？” 第283章 韩沉 陆霆川恨得牙痒，经不住伸手去揉她柔软蓬松的发，触感比羊毛还绵软。 她天生的自来卷，不用做发型就是时下流行的羊毛卷。 她总是喜欢在发顶别一枚卡子，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陆霆川总嫌那卡子碍眼，阻挡了发团揉进指缝的触感。 程鸢从头顶将陆霆川的摘下来，重新整理一下头发，“不是，领导。” “那是什么？” 程鸢窜到陆霆川身后，推着他赶紧往前走，“快点回去吧，饭菜都凉了。” 陆霆川向后伸手，精准地捉住程鸢的手，将她带到身侧，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程鸢有点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多不好。” 陆霆川大义凛然，手里握的更紧了，“有什么不好？” 程鸢心想这么晚了，估计也遇不到什么人，便任由陆霆川牵着她。 两人相携走进单元楼，看见电梯前背对他们站着个人，那人听到他们的动静也自然地转身。 程鸢赶紧从陆霆川手里抽回手。 “韩医生。”程鸢打招呼。 韩沉微微点头，收回无意间瞟见程鸢和陆霆川撒开手的目光，对着陆霆川客气道：“陆老师。” “嗯，”陆霆川简单应一声，“你母亲，最近身体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韩沉回。 “考虑二次手术吗？”陆霆川问。 “必须吗？” “早做打算吧。”陆霆川没给肯定的答案。 韩沉面色紧绷，“先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吧。” “叮——”电梯到达三层，门应声二开。 陆霆川和程鸢先走出电梯，程鸢掏钥匙开门。 对于没有客套说再见的结尾，程鸢不足为奇。 因为陆霆川和韩沉都不是能客客气气和人寒暄着说再见的人。 程鸢打开门，韩沉那边却没开门。 她拉开门让陆霆川先进，身旁的韩沉却突然开口，“你，认识周沫？” 程鸢惊呆，他这是和她说话？ 确认他眼神直视自己，程鸢点点头，“怎么了？” 韩沉沉默，“没什么。” 他转身开门进屋。 程鸢一头雾水。 关上门，程鸢将钥匙放在玄关，“你们东大一院的医生都这么高冷么？” 陆霆川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你说韩沉？” “对啊，简直和我刚见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和他可不一样，我只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韩沉是自始至终话就不多，对谁都是。” 程鸢仔细打量陆霆川，“确实不一样，你比韩沉可恶多了。人家顶多寡言少语，你是毒舌噎人。” “你说什么？”陆霆川故意抬高声音问。 程鸢咯咯笑着，冲他做个鬼脸，跑远。 陆霆川紧几步上前，就要捉她，程鸢反应很快，跑去沙发后面躲开。 “跑慢点。”陆霆川不敢再追她。 程鸢玩心大发，完全将身体的事抛之脑后，经陆霆川提醒，她才恢复注意。 “你保证不抓我，我就慢点。” 陆霆川举手投降，“行，不玩了。” 程鸢看他缴械投降状，已经懒懒散散坐在沙发上，她见好就收，也想随他一起坐下。 没成想她还没坐下，陆霆川挺身扑过来，拦腰将程鸢抱住，一下扑倒在沙发上。 “让你跑，还跑不跑？” “啊！”程鸢被搞得咯咯笑个不停，伸手推他。 陆霆川怕压着她，支起身。 程鸢看到伏在上方的陆霆川的脸，笑容顿时消失，逐渐变得惊恐。 陆霆川捕捉到程鸢的表情变化，意识所到，突然被定格。 此刻，他们的姿势别提多暧昧了。 他手支在程鸢身子两侧，一只膝盖跪在她腿之间…… 意识到不对，陆霆川赶紧起身，坐在一边，咳一声，偏过头去。 程鸢躺在沙发上，还没从惊恐中醒来，过了会儿，她才支着手肘，缓缓伏起身。 她到现在才意识到，在此之前，她和陆霆川之间，所有的亲昵都是小打小闹。 刚才从下往上，仰望他的时候，被压迫和被征服的前奏便奏响了。 那或许关乎人最本能，最原始的欲望，而程鸢，早就羞的浑身冒烟了。 “吃，吃饭吧。”程鸢起身冲进厨房。 “嗯。”陆霆川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缓口气才起身。 闹的时候没经大脑，没感觉，闹完发现过火了，浑身异样的劲儿就上来了。 具体什么感受不好说，没有抓心挠肝，就是浑身绷得很紧，比坐台手术还紧张。 陆霆川一直觉得自己是很理智的人，对于程鸢和程鸢每次的亲昵接触，虽然有本能的反应，但他能靠强大的自制力回复清醒。 然而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是个男人，他也有欲望。 程鸢就是剥了壳的荔枝，鲜嫩多汁，晶莹剔透。每一次触碰，对他这个沙漠中行走的苦行僧来说都是诱惑。 …… 吃饭时，桌上是少见的沉默。 程鸢为了避免尴尬，想着寻找什么话题聊。 她还在冥思苦想中，陆霆川却先开口，“星县那边靠山，天气不好，叮嘱古岱带好衣服，还有伞。上车之前你检查一下，他做事粗心。” “哦，好！”程鸢见陆霆川恢复如常，自己心里暗存的那点羞赧和不自在也烟消云散。 她主动给陆霆川夹菜，“领导，看来我错怪你了，你对古岱师兄，确实挺好的，也难怪他那么死心塌地跟着你。” “那你呢？”陆霆川反问。 “我，我什么？”程鸢装聋作哑。 “你不想死心塌地跟着我？” 程鸢刚平复的害羞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她家领导怎么越来越没羞没臊？ “快吃，吃完赶紧回去。”程鸢疯狂给陆霆川夹菜。 “对了，忘了告诉你。”陆霆川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拎出其中一枚，“杜陌良家的钥匙，从今天起，我就住你旁边了。” 程鸢彻底被惊呆。 “以后还是老样子，一三五你做饭，二四六我做。” “杜老师只是出差，很快就回来，你又住不了多长时间，别折腾了。”程鸢实在不想被荼毒压迫，好心劝说。 陆霆川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你放心，房子装修好之前，我都住这里，至于杜陌良，他最近想家了，想回家和父母住。” 程鸢内心：我信你个鬼！ 第284章 古岱出发 昨天在逐鹿中原遇到杜陌良，被家里人催婚催成什么样了，还想回家？ 他们师兄弟二人真是勠力同心，杜陌良走之前说那一大堆陆霆川的好话，房子说给陆霆川住就给陆霆川住。 好像自己不和陆霆川在一起都对不起杜陌良做出的牺牲。 “要住你就住吧，杜老师都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陆霆川本事大，她搬哪儿，他能跟哪儿，程鸢还能怎么办呢？ 陆霆川满意一笑。 于是乎，程鸢又过上了和陆霆川住隔壁的生活。 *** 古岱下午要离开，程鸢早早准备好车子。 本打算去他宿舍接他。 古岱说：“别，千万别，你这一来，我同学还以为我被哪个富婆包养了。” “怎么会？”程鸢不解。 “车。”古岱提醒。 程鸢这才意识到，古岱说的是陆霆川那辆acura。 于是，古岱让程鸢在医院停车场等他。 程鸢准备换个车位，一会儿好出去。 车子刚缓缓驶出，走上宽道。 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人，两手各拎着一大包东西。 程鸢透过挡风玻璃，看清来人，她停下摇下车窗，“林栩？” 林栩满头大汗，大喘气，断断续续说：“你，还好，没走，我，东西……” 程鸢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给古岱的？” 林栩点头，大口大口喘气，“路上无聊，吃点零食打发时间。” 程鸢有点泪目，要么说林栩是小天使呢。 这样单纯又温暖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啊。 程鸢打开后座车门锁，“放车里吧。” 林栩拉开门，一股脑塞进去，“古岱师兄他那边准备好了吗？” “他不让我去接，说一会儿过来。” “他过来？”林栩喃喃，“那我在这儿等会吧。” “行，你先上车坐会儿，我调个车位，一会儿好出发。” 林栩瞧程鸢刚出来的地方，的确左右太窄，前面的道也不是很宽，车不好出来。 她拐上道都还得左右慢慢调。 林栩知道程鸢住的近，不常开车，担心她技术不熟练，“我来吧，这地方确实不好挑头。” 程鸢刚才还犯难，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开出来，林栩自告奋勇帮她，程鸢当然乐意至极。 立马让出驾驶室。 林栩坐进去，三两下就将车子开出来，顺顺溜溜的开在不怎么宽的车道上。 “你想停哪儿？”林栩问。 程鸢想了想，“b区吧，那边是专家车位，车少点儿。” 专家车位是预留车位，一般情况不允许停车，程鸢一会儿要走，临时停一下没关系。 “上车。”林栩说。 程鸢坐上车，林栩载着她将车停好。 两人下车，换了位子。 程鸢从后视镜里看到并腿乖乖坐在后排的林栩，不禁好奇起来。 “你很关心古代师兄嘛，还特意给他买了零食。” 透过透明塑料袋，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都是古岱爱吃的，鸭货，鸡翅，鱼皮花生之类的都是古岱经常挂在嘴边的牌子。 “嗯，我和古岱师兄本科都在海城医学院读的，他大我两届。我准备考研，但不知道考哪里，是他推荐我读师父的研究生，特别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也不会遇到我师父，还有现在这么好的工作。” “嗯？古岱的硕士也在咱们医院读的？他硕导呢？怎么没听他讲过？” 林栩微微叹气，“他硕导也是咱们科的大夫，是一位老教授，他带古代师兄的时候，马上就要退了，但……古岱师兄还没毕业，那个老教授人就没了……” “怎么会这样”程鸢始料未及。 “没办法，太累了，我们这些年轻人都扛不住，何况年纪大的呢。那个老教授人特别好，也是姚主任之前的上一任主任，二组就是他一直带着的，所以古岱师兄从读研开始，就一直在二组。” 程鸢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古岱对二组有这么深的执念。 “那个教授是不是对古岱特别好？” 林栩点头，“嗯，他把古岱师兄当关门弟子培养，还打算让古岱继续读他的博士。”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夙愿，都因为老教授突然撒手人寰，戛然而止。 “老教授走之后，二组缺领头的人，刚好我师父是心外唯一一个没有带组，却有研究生招生资格，还是副主任医师的大夫，二组就给他带了。” “怪不得。”程鸢还好奇，叶景明来，新建组都从“九”开始，陆霆川却能排到“二”。 “我师父以前是一组的，就是姚主任的那组，”林栩看了看周围，小声说：“听说当时在一组的时候，我师父没少受欺负。” 那是肯定。 姚复升视陆霆川为眼中钉肉中刺，陆霆川落在他手里怎么会好过。 程鸢突然想起姜一欣的话，她说她读高中的时候，印象中陆霆川总是有很多应酬。 大抵就是在一组的那段时间吧。 程鸢莫名心疼。 “古岱后来怎么又成了姚院长的博士生？”程鸢问。 “古代师兄这种情况，医院也是第一次遇到，为了能处理妥善，院里决定让古岱师兄毕业之后可以直接读博，院长特地把自己的博士名额拿出来给他。” “是怕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吧？”程鸢冷笑。 林栩点头，“当时老教授还有其他的学生，硕博加起来好几个，不能因为导师没了就耽误学生毕业，如果处理不好，的确影响不好。” “那古代师兄他们是怎么毕业的？” “都分给心外的老师们带了，古岱师兄当时强烈要留在二组，就分给我师父带。当时古岱师兄的硕士毕业论文准备差不多了，不用我师父操太多心。但我师父还是在他毕业答辩前，帮他把答辩ppt和毕业论文改了又改，并没有因为古岱师兄不是他的学生就不尽心尽力辅导。” 林栩又想了想，说：“当时，古岱师兄说，他运气真好，接连遇到这么多好老师。他很想读师父的博士，但师父还不是博导。” 古岱要读博，要么选择外院，要自己考，要么选择遵从院里的决定，读姚复光的研究生。 别人看来，这可能是一道不用做选择的选择题。 但对古岱来说，似乎更像一种惩罚。 第285章 火车站 要么冒着得不到的风险去博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要么求稳，但是要读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导师的博士。 两人谈论正酣，说曹操曹操就到。 空旷的停车场传来轰隆隆的轮子划过水泥地面的响声。 程鸢和林栩寻着声源望去，古岱拎着箱子，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地走来。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快递纸壳箱。 林栩立刻推车门出去，冲古岱挥挥手。 古岱愣一下，“林栩？你怎么也在？” 林栩指了指车内，“给你买了点东西，路上吃。” 古岱兴致大发，将手里的快递盒自然地塞进林栩怀里，探身去车里看林栩买的东西。 林栩捧着盒子，“你都走了，怎么还买快递？” 说话间古岱已经拆了一袋威化饼干，塞一大块进嘴里，含糊说：“礼物，我走了，心得留这儿，我的爱情还在这儿呢。” 林栩疑惑地看着古岱。 前面的程鸢推开车门下车，望着古岱打量，“不会是送给姜一欣的吧？” 程鸢还没忘古岱要追姜一欣的事。 “真聪明。”古岱忍不住夸她，“我听韩护士长说，她喜欢吃巧克力，这不，网上买了点，今天刚到，幸亏我下午走，不然都放过期了。” 瞥了眼林栩，古岱叮嘱，“一会儿你回去了，帮我把这送给姜一欣。” “啊？”林栩为难。 “不就让你送个东西么？怎么了？” “还不是郑新他妈妈闹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估计见谁都烦。” 古岱突然觉得手里的威化饼没味了，“他妈怎么还不出院？” 林栩摊手，“你在九组的事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古岱：“我之前，天天跟着叶医生上手术，也没怎么管过病房的事。” 程鸢不在临床，基本听不到病房的事，她有点担心，问：“发生什么事了？” 林栩说：“郑新他妈妈恢复不好，要转到二组来，二组本来就患者多，大夫少，她手术很成功，可能年纪大了，恢复不好就慢慢恢复呗，非要闹。刚好姜护士是她的管床护士，她就什么气都撒姜护士身上了。” 古岱也愁眉苦脸，“真是遇着瘟神了，幸亏不是师父给她做手术，这要是有点什么事，二组非得给她闹瘫痪了。” 想到姜一欣，古岱喃喃，“上次我给她送花，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情绪还特别低落，哎！行了，你也帮我照顾着她点，刚上岗的小女生，遇着这种难缠的老太太，少不得受委屈。”古岱叮嘱林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医院，患者最大。 一个投诉，就能扣掉一半的绩效。 对于新来的姜一欣来说，能做的只有忍。 “快上车吧，”程鸢看了眼时间，“你该走了。” 古岱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正要关上后备箱的门。 程鸢突然窜到她身边，“冲锋衣，雨伞，带了么？” “带了，怎么了？”古岱不明所以。 “你确定？”程鸢问。 “确定，不信你检查。”古岱大方地打开行李箱。 程鸢也没客气，拨两下，发现了灰黑色的冲锋衣，“伞呢？” “这不是在……”古岱翻了夹层，然而啥也没有。 程鸢无语，“陆老师看人真准。” 她转身去去副驾驶，打开前方储物柜，从里面掏出自己出门时以备不时之需的伞，放进古岱的行李箱。 古岱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嘿嘿，谢谢你啊，小师妹。” “追女生取快递挺积极，自己的事真是一点儿也不上心。”程鸢啰嗦一句，催促说：“上车吧。” 古岱扣好行李箱，放下后备箱上车。 林栩已经离开车很远，特意腾位置，让程鸢能安然的开出来。 等车转出来，程鸢摇下车窗，对林栩挥挥手，“我们走啦，林栩师兄。” 古岱也从车窗里谈出头，“兄弟，走了啊，东西记得帮我交给人家。” “一路顺风。”林栩抱着盒子也冲他们挥手。 程鸢再次发动车子，稳稳将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 这时候不是高峰期，路上不怎么堵车，程鸢很快将古岱送到火车站。 去星县火车比大巴车快，加上人多，火车更方便。 古岱这才去主要是看看基层卫生服务站都有哪些数据能直接用在他们的项目里，还有对于文化程度不高的群众如何展开流调，等等一些需要实操的事宜。 秦书记那边的人都已经在火车站，古岱会和他们汇合，一起坐车过去。 全程有专门的人负责引领，古岱只要把出发前，他培训的那些事搞明白就可以。 火车站车流量很大，程鸢好不容易找到能靠边停车的地方，古岱推开车门下车，动作迅速，“就这吧，我赶紧走，一会儿你别被贴条儿了。” “可以吗？”程鸢问，“这里离入口还有一截路呢。” “走几步就到了。”古岱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怎么，还舍不得我啊？” 话刚出口，他就觉得不妥，“呸呸呸，当我刚才那话没说过，幸亏师父不在跟前。” 程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是挺舍不得的，你刚回来二组就又走了，总感觉办公室少了很多欢乐。” 这是实话。 古岱突然傲娇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二组的开心果，永远的气氛组组长。” 刚说到这儿，古岱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是秦书记的人。 “那边催了，我走了。” 程鸢挥手，“再见！” 两人作别。 程鸢却一点儿没有分别的难过。 古岱虽然现在走了，但他已经回来了，回到了二组。 二组起码又像以前那个二组了。 送完古岱，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她还得赶回去上班。 车子刚进东大一院停车场，陆霆川突然来了电话。 程鸢开了免提。 “回来了吗？” “嗯呐，领导，你果然神算，古岱真没带伞。” “他就那样，这也是我不愿意让他那么早上手术的原因。之前做实验，药物浓度不还算错了么。” 程鸢也回忆起来，果然，老毛病了。 “家里还有菜吗？” 陆霆川换了话题，但一点都不突兀，两人之间的谈话就是拉家常。 程鸢回忆：“好像没什么菜了，今天得去趟超市。” “我今天陪不了你，一会儿要开个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没关系，我下班自己去买。” “嗯，你少买点，剩下的明天我去超市买。” 第286章 落迫 程鸢心说，不用那么麻烦，但她知道，依陆霆川脾气，自己说东西自己能都买，他又要数落她，说她逞强了。 “嗯，知道。”她敷衍地答应。 陆霆川心疼她，对她好，程鸢知道，但这份过于忧虑的担心，总让她怀疑，陆霆川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和陆霆川通话后。 程鸢回到办公室。 古岱虽然帮了大忙，但程鸢手里的活并没有减少。 罗宇生走的突然，他办公室里很多私人物品都没带走，也因此，他办公室总锁门。 但二组有很多材料还在他那儿，程鸢每次去拿，还得先去心外找罗宇生，拿钥匙，然后才能取到文件。 上次和闻璐签的合同，上面有些实验内容，她要写在最新的论文里，不得已，她得去找罗宇生。 九组刚成立，组里人少，患者也接的少，基本都是姚复升从一组匀过去的。 加上心外疗区就那么大点地方，办公室也占的差不多了，要给九组腾地方，属实快不了。 整个心外有三层，每层有ab两个疗区，一组刚好占了一个疗区，二组占了一个半疗区，其他几组不到一个疗区。 照姚复升的意思，二组把那多的半个疗区的床位和办公室腾出来，给九组。 陆霆川没意见，只说这批患者出院后就腾地方，一时半会也挪不完。 但楼下半个疗区的大夫要被赶到楼上，办公室真的挤不下。 陆霆川吩咐腾了一个换衣间出来，给楼下上来的二组人用，勉强塞下。 二组本来人均位子就小，这下两个换衣间变一个，连换衣间的柜子都要两人用一个，整个二组怨声载道。 这几天，因为腾地的事，大家情绪都很低迷。 程鸢去九组找罗宇生时，问了九组的人，竟然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他不是和梁博士一个办公室么？” 九组那人说：“之前是，后来不知道去哪儿。” “嗯？”程鸢疑惑。 那人说：“他一个技师，在九组又没多大用处，梁博士嫌他碍事，不知道打发去哪儿了。” 原来如此。 找不到他，程鸢只能给他打电话。 通了电话，程鸢才知道，罗宇生被安排在楼下一个旮旯拐角的小库房里。 程鸢又跑去楼下。 看着眼前这个门和消防栓差不多宽的地方，程鸢蹙眉，将信将疑地敲门。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罗宇生走出来，将钥匙递给她。 “谢了，一会儿还回来。”程鸢接过，从他身体和门的缝隙里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 屋子很小，仅能摆下半张办公桌，里面有台电脑，没有窗户，墙只刮了大白，顶上吊着一盏奶白色氦气灯泡。 不知道罗宇生作何感受，反正相较于他在基地，独门独户，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来说，真磕碜。 打扫卫生的阿姨放清扫工具的地方都比这个大。 罗宇生也觉得不好意思，出来后赶紧关上门。 “不着急，我最近也不去那边，钥匙你拿着吧。”罗宇生说。 程鸢想了想，“行，你要拿东西尽管来找我。” “嗯。”罗宇生应着。 程鸢本以为自己走了，他也会转身回去，没想到自己都转身了他还没动静。 她走了一段距离后，好奇地回头，这才看见罗宇生转身进了办公室。 什么意思？ 这是怕她看见他落破的办公室，怕她嘲笑他吗？ 程鸢自觉不是那种人。 她想嘲笑的话，在罗宇生离开二组的时候就嘲笑了，不会等到现在。 这一些后果都是个人选择的结果，谁选的，谁受着。 离开九组，路过护士站时，护士站吧台后面的姜一欣抬头，突然看到程鸢，她立即叫住她：“程鸢。” 程鸢回头，“有事吗？” 姜一欣冲程鸢勾勾手。 程鸢：“” “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程鸢绕道吧台后，从吧台入口进去。 姜一欣赶紧将程鸢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后小声问：“古岱送我巧克力了。” “我知道啊。”程鸢一点儿没惊讶。 “你知道？”姜一欣惊讶，“你知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送你礼物，我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吧？” 姜一欣气急，“我就不该问你，你和古岱是一伙儿的。” 程鸢：“……到底怎么了？” “哎呀！”姜一欣憋的脸红气胀，“就是……先说好，不是我自我感觉良好啊，就是……古岱他是不是对我有那种意思？” 程鸢很想说，妹子，你自信点，你的感觉没错。 但这是人俩的事，古岱还一副信誓旦旦，势在必得的样子，作为和古岱“一伙”的人，她也不好拆台。 姜一欣又是陆霆川的妹妹……程鸢夹在中间，很为难。 “古岱师兄，他人挺好的。”程鸢答非所问。 姜一欣瞬间明白，“他是挺好的，重情重义，他放弃编制也要回二组的事我听说了。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鸢震惊脸，不仅因为姜一欣说有喜欢的人，更因为她的直接。 姜一欣解释说：“我本来想找古岱把话说清楚的，但今天下午他不是去星县了么，我就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意思，我想和他在电话里说清楚，免得我会错意，闹尴尬。” 程鸢不好评价什么，只按着她的肩膀，鼓励说：“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 既然喜欢和不喜欢那么泾渭分明，就快点说清，免得两个人都耽误。 姜一欣有点小犹豫，“我挑明了说肯定没问题，但是古岱……他那边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我也得顾及他的感受啊，何况他还是陆霆川的学生，要是给陆霆川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在陆霆川面前丢脸啊？” “不会。”程鸢心里莫名发暖，姜一欣其实也是个小天使，竟然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确定？不过事先说好，这件事你得保密，不能告诉陆霆川，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姜一欣强烈要求。 程鸢：“额……行。” 她是真没想给任何人说，只是……姜一欣替古岱考虑的周全，但古岱自己并不觉得是个秘密。 毕竟林栩也知道了…… 而林栩那边，程鸢不敢保证。 第287章 帮忙1 姜一欣想起什么，她拉着程鸢又问：“你以前是在onepaper工作？” 程鸢惊奇，她这么知道？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但程鸢还是不放心，这份工作虽然是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她也因此学到很多东西，但在公立医院，她的这份履历并不光彩。 “你怎么知道的？”程鸢问。 “盛贤哥啊，笨，”姜一欣嫌弃地看程鸢一眼，“你之前住的那房子，我是大房东，盛贤哥算你二房东，那房子本来是我借给他住的，结果他又给你住了。我知道他是你老板，还是他介绍你来心外的，对不？” 程鸢点头，“原来盛贤师兄说的大房东真是你，我一直以为是陆老师。” 盛贤以前也在东大一院心外读的研究生，认识陆霆川，程鸢不觉得奇怪。 但姜一欣也认识，并且听她的语气，似乎和盛贤还很熟。 “嘿嘿，我和盛贤哥嘛……也是通过陆霆川认识的，”姜一欣回忆：“那时候我还在上本科，还没出国，有次陆霆川喝醉了，是盛贤哥给他送回来的，我们那时候认识的。” 扯到盛贤，程鸢突然想起来，“陆霆川说盛贤师兄马上回来了，真的假的？” 之前程鸢编过盛贤回来的借口，但她只是信口胡说，后来陆霆川又提过几次，程鸢感觉不像假的。 毕竟挺姜一欣的描述，盛贤和陆霆川也不仅仅是当年的同事关系。 一提盛贤出国的事，姜一欣就来气，“谁知道呢！不过，他可真会挑时间，我刚才国外回来，他就跑出国了。” “他出国不是去请一个老教授当顾问么，onepaper好像遇到点问题，以前的学术顾问走了。” 程鸢还记得，当初自己离职时，onepaper因为缺少专业的学术顾问，丢了好几个大单子。 这种萌芽状态的公司，前期本就亏本经营，onepaper磕磕绊绊走到现在，也得亏盛贤跑断腿，才拉到投资。 但随着学术顾问离开，丢了几个大单之后，拉投资变得异常艰难。 不得已，盛贤才决定出国找找看。 姜一欣嘟嘴，孩子气地哼一声，“什么请顾问，分明就是为了躲我。学术顾问，国内的不能请么？偏偏跑去国外？” 额……这就不得而知了。 程鸢当时也只是打工人，加上中暑休克过一次，onepaper又是小私企，免不了加班，程鸢又不能熬夜，身体状况也不好，于是有了换工作的打算。 盛贤人很好，考虑到程鸢的情况，主动给她介绍工作，还帮她联系房子。 后来程鸢便一直忙着自己工作的事，盛贤那边什么情况，她就不得而知了。 程鸢看时间差不多，“马上下班了，我得去趟超市，走啦。” “你要去超市？”姜一欣拉住她，“正好，帮我带点东西吧，我这几天都没时间逛超市，搬去陆霆川那里之后，我要啥啥没有。” “你已经搬过去了？”程鸢惊异于她的速度。 姜一欣点头，“他那边离东大一院近啊，我爸妈那边太远了，上班不赶趟。” 确实。 “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带。”程鸢说。 姜一欣连忙掏出手机，点开手机便签，“我都记在上面了，一会儿发给你。” “可以。” 程鸢正要走，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响了。 姜一欣看一眼床号，翻个白眼，“又是郑新她妈，这女人什么时候出院啊！烦死了。” 嘴里抱怨着，但身子却立即起立，往病房跑去，连再见的招呼也没来得及和程鸢打。 程鸢回到实验室，找到罗宇生办公室里的合同，查到需要的资料，存在电脑里，按时下班。 接到姜一欣的购物清单，她打车去趟超市。 进了超市，简简单单逛一圈，程鸢发现自己也好像什么东西都挺缺的。 牙刷该换了，牙膏也快没了。 不知道陆霆川那边，这些东西用完没，程鸢又给他带一份。 他没时间买，给他备着也好。 于是乎又拎了两瓶洗手液，两桶一公斤的洗衣液。 她缺什么，就都买双份。 七逛八逛，购物车里东西就堆了大半。 程鸢本打算买点零食，但看这情况，还是下次吧，这次这些东西提回去都够呛。 去生鲜区买了菜，程鸢去收银处结账。 收银员贴心地为她分开装了两个袋子。 程鸢一手一个拎着，步履蹒跚走出超市。 这会儿虽然已是傍晚，但温度没那么快下去，闷热的天气让人发不出汗，潮湿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 程鸢喘息之间，心口突然像针刺一样，疼了一下。 她赶紧找了个人流量少的墙根，将东西放下，扶着墙站了会儿。 针刺的痛稍稍有缓解，随后转化为持续的抽搐疼，倒不是特别疼，只是伴着呼吸不畅，十分难受。 喘不上气人就缺氧无力，扶着墙已经不足以让她站稳，程鸢果断背靠在墙上，顺着墙缓缓滑落，捂着胸口，埋头蹲着。 稀疏的人来来往往，有人注意到蹲在墙角的女生，但也仅仅只是看一眼，又匆匆离开。 程鸢实在难受，颤颤巍巍从包里掏出手机。 不行了，她瞒不住了，她得给陆霆川打电话求救。 颤抖的手指刚解开锁屏，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熟悉又冷漠地声音：“你怎么了？” 程鸢闻声抬头。 是韩沉。 最近见到他的次数有点多。 “喘不上气，心脏不舒服。”程鸢回答地有气无力，声线都不稳。 “去医院？”韩沉问。 程鸢摇头，“可能东西有点重，累着了，我回家休息一下。” 韩沉没多言，躬身提起她身旁的两个塑料袋。 “能起来？”韩沉问。 程鸢扶着墙，勉强支起身体。 见程鸢能站起来，韩沉转身，走在前面。 超市离世纪嘉苑不远，走路不到二十分钟，是离世纪嘉苑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在这里遇到韩沉并不奇怪。 只是…… “你也是来买东西的吧？”程鸢问。 “嗯。” “我打车回去，不耽误你了。”程鸢说着，紧几步就要接过韩沉手里的东西。 韩沉闪身避开。 “”程鸢疑惑地看着他。 照前几次接触经验，韩沉并不是一个喜欢乐于助人的人，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第288章 帮忙2 “你这是……要帮我？”程鸢不确定地问。 “嗯。”依旧沉闷。 程鸢总觉得这转变来的有点快。 不知道是昨天他和陆霆川在电梯寒暄几句的原因，还是…… “你也认识周沫学姐？”程鸢突然想起什么。 “认识。” 然后呢？ “……哦，”程鸢实在无法和他沟通，连废话文学都没有用武之地。 手里没东西，她轻松不少，韩沉走的慢，程鸢亦步亦趋，身体逐渐缓解。 正当程鸢以为这一路，两人都这样沉默时。 韩沉突然开口：“周沫她，昨晚有事？” “嗯，她兼职卖东西赚外快，过来这边见客户。”程鸢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韩沉爱屋及乌才会帮她，都表现这么明显了，不用多问，这两人之间估计有点什么事。 不过程鸢还是奉劝着提醒一句，“周沫师姐好像已经结婚了。” 韩沉突然脊背一僵，“她跟你说了？” “说了啊，”程鸢不明白韩沉什么意思，他既然知道，还这么关心周沫是什么意思？ 韩沉又陷入沉默，丝毫不给程鸢一丝丝探究他的可能性。 程鸢懵懵懂懂，分不出韩沉话里什么意思。 两人一道回家。 程鸢掏钥匙打开门，韩沉将两袋东西还给她。 “谢了。”程鸢接过。 韩沉微微点头，心事重重转身回家。 程鸢纳闷。 她不过提了句周沫结婚，韩沉就这么低沉消极，这是用情匪浅啊。 进门后，程鸢没再继续想这些事，放下东西，直奔卧室。 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呼吸机，打开开关，戴上面罩，仰面躺在床上。 吸了会儿氧后，她彻底缓过来，胸口不再难受，反倒因为顺畅的呼吸，和屋内舒爽的温度，整个人惬意起来。 也许这几天事情太多，加上和陆霆川闹了点情绪，身体状态一直不好。 古岱回来，很多事都顺了，烦心事也少了许多，此刻心无旁骛的躺在床上，程鸢有点餍足于安逸。 但这安逸也没享受多长时间，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便响起。 程鸢猛地睁眼。 糟糕，不会是陆霆川回来了吧？ 她赶紧摘下面罩，将呼吸机迅速装箱，塞进衣柜。 然而这样的速度还是让门外的人等急了。 “程鸢！开门！” 暴怒低沉的声音传来，程鸢手忙脚乱，连拖鞋都左右脚穿错。 完了，真是陆霆川。 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程鸢边跑边将拖鞋换回来，还捎带整理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显得精神一点。 “咔”门打开。 “领导，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开会吗？”程鸢抱着门，刻意抬高了情绪，热情洋溢地问。 陆霆川阴沉锐利的眼神扫过程鸢尬笑的脸，确定她没什么大碍，“又不舒服了？” 声音辨不出悲喜，程鸢只觉得阴晴不定。 “没有啊。”程鸢装糊涂。 陆霆川的眼瞬间又沉了几分，大步迈进屋内，将程鸢手里的门夺过，反手“嘭”地合上。 程鸢吓得一激灵。 “领导？” 她有感觉，陆霆川生气了。 “是不是要让我找人过来和你对质，你才能说实话？”陆霆川语气生冷异常。 程鸢却不知所以，“我说什么谎话了？” “韩沉。”陆霆川几乎咬着要跟提醒道：“要不要我叫他过来？” 完了…… 程鸢瞬间绝望。 “你都知道了啊……”程鸢脸上挂不住，“我没什么事，就是天太热了，又闷，不透气，喘气有点困难。回来休息会儿就好了。” 陆霆川锁着她的眼神一动不动，显然不信她的鬼话。 “真的，领导，我现在挺好的，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程鸢跺着小碎步，原地左右各转一圈，还故意把脸凑到陆霆川面前，“看，我面色红润有光泽，怎么可能有事嘛。” 陆霆川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俏丽面容打断思绪，搞得心烦意乱。 “行了。” 再狠心的话他也说不出，逼问她他更做不到，只能妥协。 陆霆川绕过程鸢，往里走时，见程鸢买回来的东西还放在玄关处，估计她回家了还难受着，一进门就去休息了，东西这才没收拾。 越看那堆东西越不是滋味，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发泄不出来，只能让它埋在自己心里。 “晚饭我去做，你回屋歇着去。” 陆霆川卷起袖口，将两大包东西提去餐桌，沉甸甸的重量又让他眉头紧锁，“这么沉。不是让你少买点东西么？” 程鸢吐吐舌头，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逛超市嘛，逛着逛着，不经意就买多了。” “以后不许一个人去逛超市。”陆霆川冷脸命令。 程鸢知道他还没消气，得顺毛捋，乖乖认错，“好嘛好嘛，我错了，以后我逛超市都和你一起，好不，领导？” 这还差不多。 陆霆川没应，只浅浅地无奈看她一眼，低头将买回来的东西分类。 果蔬拿去厨房，剩下的洗漱用品…… “洗发水，洗衣液，洗手液，沐浴露……程鸢，你家里什么时候这些东西一起缺了？”陆霆川一一将购物袋里的生活用品拿出来，刚才被安抚的气蹭蹭又冒出来，“你这是故意给自己找罪受吗？” 程鸢刚想说这些东西是帮姜一欣买的，但想到他在气头上，估计又要赖姜一欣了。 但这和姜一欣没关系啊，都怪最近的天气，还有工作压力，情绪等问题。 思索着如何给陆霆川一个合理的解释，门好巧不巧响铃了。 谢天谢地，程鸢终于不用再经受陆霆川的严刑逼供，起身去开门。 拉开门，程鸢惊呆：“你怎么来了？” 姜一欣一头雾水，“我来拿东西啊，不是让你帮我买了东西么？没买啊？” 程鸢回头，脸色纠结地看着陆霆川，“买了。” “东西呢？快点给我，我先回去洗个澡，热死了，好不容易郑新那个妈今天能让我这么早回来，我还想早点休息呢。”姜一欣催促。 屋内，陆霆川一看这情况，立即明白过来，东西不是程鸢要买，而是帮姜一欣代买。 “你可真是不见外。”陆霆川冷然道。 姜一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霆川的阴森语气让她一脸纳闷。 反正打小他就这样，姜一欣不足为奇，她也习惯性昂着脖子怼回去，“是，我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程鸢不是你女朋友吗，我干嘛要当外人。” 第289章 赶出家门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没时间买东西？当初就别来东大一院，找个轻松的医院，轻松的科室，或者你也可以待在国外，别回来。” 陆霆川的话又密又伤人。 姜一欣垂在身侧的双手默默攥拳，“你就这么看不起我？是，我是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你可以觉得我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但我也在努力啊！本科是我自己考上的，研究生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毕业的，我没你那么厉害，也没你那么强大，更没你让爸爸妈妈省事不操心，但我也想靠自己，在社会上生存下去。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说我？” 越说越心酸，姜一欣的眼眶有点涩，逐渐开始泛红。 程鸢离得近，注意到了。 小姑娘这是满肚子委屈呀。 程鸢看着都心疼。 “领导，你少说几句吧，”干嘛要一直针对姜一欣呢，程鸢不明白，“帮一欣买东西，是我自愿的，她是你妹妹，也是我朋友，好朋友之间帮帮忙而已，你别上纲上线。” “好朋友？好朋友能让你帮忙不管你死活？”陆霆川眉头抽搐，语气森然，整个人都裹着一层冰。 好嘛，连她一起训了。 姜一欣抹把眼睛，“你偏心程鸢，我知道，但我也只是让她帮忙买东西而已，而且，程鸢自己说也是我朋友，好朋友之间帮个忙都不行了？” 陆霆川一记冷眼扫过，“你和她是朋友？你和她才认识多长时间？你知道她的情况吗？还有，你搞清楚，程鸢是我的人，不是你拿什么‘朋友’当借口就能随便使唤的。” 姜一欣彻底绷不住，眼眶迅速翻红，被湿润和晶莹侵占，涩得发疼，她直勾勾的眼神委屈巴巴盯着陆霆川。 “陆霆川，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你的心太偏了，对程鸢比对我好，我理解，你喜欢她，但你对古岱，对林栩都比对我好……我到底怎么着你了，从小到大你都这样，我是你妹妹，亲妹妹，你就一直这么对我……” 越说越委屈，要不是憋着一口气，硬挺着，姜一欣觉得，自己一定会瞬间泪如雨下。 “你别无理取闹了，程鸢和别人不一样，她身体不好，提不了重东西。以后，自己的事自己做，别麻烦她。”陆霆川冷声命令。 姜一欣茫然又疑惑地看着程鸢，虽然红这眼，但也能听出其中的担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你别听他瞎说，我好着呢。”程鸢面上没表现，但心里捉急啊。 陆霆川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 姜一欣情绪正上头，信程鸢不信陆霆川。 看着程鸢面色红润，没什么大碍，姜一欣以为，这又是陆霆川找的什么借口，硬往她身上怪。 “陆霆川，你就硬编吧，你就是怪我麻烦了程鸢，让她帮忙买东西，以后我不找她了，你要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反正你姓陆，我姓姜，看上去就不是一家人！” 陆霆川阴沉着脸，本来姜一欣不信他的话，不信程鸢身体有问题，他就已经到了怒火的顶点，后面又扯出姓姜姓陆的话，陆霆川再克制也绷不住。 “行！那我的房子你也别住，爱去哪里去哪里。” “不住就不住，钥匙给你！” 姜一欣掏出钥匙往玄关一扔，扭身抹着快要滴落的眼泪离开。 “哎！”程鸢追出去，但姜一欣跑得快，她没坐电梯，走的楼梯，程鸢没追上。 急匆匆赶回来，望着屋内坐在沙发上揉眉头的陆霆川，程鸢心里也有点火大。 “你就不能让让她嘛？她一个姑娘，这么晚跑出去，你让她去哪儿？”陆霆川这个哥哥当的太不负责。 “我爸妈那儿不能去？”陆霆川又烦又气，“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程鸢被噎，心里也很不爽。 “陆霆川，你太恶劣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家人不友好，还把气撒在我身上，你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程鸢不惯着他。 臭毛病。 陆霆川显然没想到一直以来，逆来顺受，还很会顾及别人感受的程鸢也有如此决绝的一面。 一脸诧异地看着程鸢。 接着，胳膊就被人拽起，力道很大，很粗鲁暴躁。 “走啊！还坐着干嘛？我不想看见你！”程鸢使了蛮力，想给陆霆川拽起来，搡出去，但他人高马大，吨位摆在那儿，程鸢力气不够。 陆霆川这才反应过来。 完了。 程鸢来真的了。 “抱歉，我……”陆霆川柔和了语气想解释。 “起来！”程鸢甩开拽着他的胳膊，“自己出去！” 她还不想累死自己。 “程鸢我，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陆霆川急了，但还是听话地站起身。 程鸢叉腰，不耐烦地用白眼瞪他，指着门外。 她是铁了心赶他走，陆霆川从没想到，会成现在这样。 “我……” “领导，你现在还在考察期就这么嚣张，对家人态度也不好，还会把气撒在我身上，你这让我怎么相信你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而不是一个冷漠，自私，情绪化的人？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陪你改掉这些臭毛病，这世上值得我付出的事很多，感情是最浪费时间的一种，也就是你，我还愿意试一试，如果你不行，那我们也到此为止吧。” 程鸢知道自己有点意气用事，但她一直就是这个想法。 陆霆川今天的表现让她很不满意。 今天的他也不是她以往心目中那个陆霆川。 工作里，他的确优秀，处理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他是混迹职场的老江湖，她是刚入行的小白，她崇拜他无可厚非。 但生活里、家庭里的陆霆川，完全不是那回事。 别扭，冷情，高高在上。 程鸢十分不喜欢。 陆霆川磨蹭一会儿，见程鸢指着门外的动作一点没变，情绪低沉到谷底。 哎！ 自己那么凶干嘛。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程鸢说着就去门口拿自己的包。 陆霆川赶紧拦住她，面色纠结又矛盾，“别，我走，你出去我不放心。” 第290章 长谈 陆霆川叹口气，步履沉重，刚踏出门口，他正想回头再挽救一下。 “嘭”——门迎面关上，还带着迎面一阵风。 差点砸到陆霆川鼻尖。 该死！ 他也讨厌极了自己这种又冷又硬的性格，为什么就不能说几句温柔好听的话呢？ 屋内。 程鸢也在气头上。 但她还是想着要先联系姜一欣，大晚上，女孩子一个人跑出去太危险。 然而她没有姜一欣的联系方式。 幸好她们在心外的一个群里，程鸢通过群聊加了姜一欣。 等了一会儿，没反应，程鸢本想通过盛贤或者陆母去要姜一欣的联系方式。 正翻通讯录呢。 手机屏幕弹出好友申请通过的提醒。 程鸢立即点进去，发消息问：你在哪儿？没事吧？ 姜一欣：没事，我在小区凉亭坐一会儿，吹吹风，一会儿回家。 程鸢：你等着，我下来。 吹什么风，小姑娘肯定是伤心了，偷偷抹眼泪呢。 脆弱的时候，不适合一个人独处，还是有个人陪比较好。 程鸢深有感触。 她从玄关拿了姜一欣扔下的钥匙，又折身去屋里拿了包纸巾，匆匆下楼。 路过杜陌良家门口的时候，程鸢看了一眼，抬手按下电梯。 在小区凉亭找到姜一欣时，她正抱着胳膊躲蚊子。 昏黄的灯光照着她半张艳丽的面容，睫毛上晶莹剔透，挂着没干的泪珠。 程鸢上前，“早知道下来的时候拿瓶防蚊虫喷雾。” 姜一欣抬头，胡乱抹两把脸，往旁边挪一下，让出一半位置。 “你怎么真来了？”声音有哭过后的喑哑。 程鸢顺势坐在她身边，将纸巾递给她，“呐，瞧你，哭成小花猫了。” 姜一欣红着脸接过，“谢谢。” 程鸢见姜一欣捏着纸巾没动作，她问：“要我帮你打开吗？” 姜一欣受宠若惊，“不用。” “擦擦吧，是湿巾，你刚哭过，用这个皮肤不会痛。” 姜一欣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眼泪又翻然涌上，连想说什么却连唇都开始颤抖，那种想哭的感觉又来了。 几乎带着哭腔，姜一欣边打开湿巾，边说：“为什么我有个哥哥而不是姐姐呢？” 她拆纸巾的手都有点抖，程鸢看在眼里，拿过纸巾帮她打开，抽出一张。 姜一欣胡乱的抹了两下眼睛，开始啜泣。 “是啊，有个姐姐真好，但是当姐姐可不好。” “为什么不好？”姜一欣哭腔更浓了。 “什么都要分享给弟弟妹妹啊，犯了错，家长第一个训的就是姐姐，”程鸢无奈苦笑，“忘了告诉你，我就是姐姐，我有个妹妹。” “亲妹妹？”姜一欣问。 “嗯!”程鸢很少开口讲自己家里的事，但看见姜一欣，让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妹妹。 “你和她关系好吗？” “嗯……”程鸢回想，“我和她没怎么一起生活过，不过肯定要比你和陆霆川好一点。” “看吧，谁都比我和陆霆川好。”姜一欣更委屈了。 程鸢拍拍她的背，感受到她微微的啜泣抽出后，轻轻摩挲她的背。 姜一欣也感受到程鸢的温柔，鳖着嘴说：“我终于知道陆霆川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嗯？”程鸢疑惑的眼晶亮。 “因为……麻蛋，我感觉我也喜欢你。”姜一欣虽然很不想承认。 程鸢被突如其来的表白怔住，不过随即她就缓过来，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感受到别人的善意，也因此会更容易产生对她人的好感。 不过程鸢一点也不排斥姜一欣的直球“表白”。 毕竟，她真的挺可爱的。 “谢谢你的喜欢。”程鸢很开心。 “你呢？有没有讨厌我？”姜一欣小心翼翼问。 “没有。” 姜一欣不信，“我以前那么过分，故意引你吃醋，还总挑事，你怎么可能不讨厌我？” “我又不是陆霆川，小肚鸡肠。” 姜一欣想了想，“也是。” 陆霆川是挺小肚鸡肠，还很记仇。 “小时候的事，他现在都记着呢，要不然为什么他对我这样。” 程鸢好奇：“话说，他和你到底怎么回事？不单单是他从小在寄宿制学校上学，而你在父母身边长大吧？” 毕竟男孩子，没那么黏父母，也心大，更何况陆父陆母也不是不爱他，只是相处时间不多，关心什么的都还在。 姜一欣又是妹妹，还是女孩子，多多少少男孩子都会让着点。 姜一欣垂首，像自己做了错事一样，“可能是爸爸太疼我了，差别对待有点悬殊。我小时候，磕了碰了爸爸都会带我做一堆检查，有男孩子扯我头发，我爸爸还会直接去学校，连带着那个男孩和他家长一起骂。陆霆川不一样，他初中和人打架，断了两根肋骨，我妈妈哭成什么样，我爸爸愣是一眼都没去看，说他丢人。” “额……是有点悬殊，但，为什么呢？”程鸢都怀疑，这是亲爸么？ “我也问过我爸爸，他说，他小时候，爷爷也是这么教育他的。男人，不能扛不住事，不能出了点事情，就哭唧唧回家找爸妈。” 程鸢不敢苟同，“这种教育方式未免有点过头了，会让小孩子没有安全感。” “我也觉得，所以我小时候很乖，我知道他总是心情不好，也不喜欢待在家里，我也想哄他开心，但他一直都不喜欢搭理我。小时候的想法真的很单纯，我想，他要是不喜欢爸爸妈妈，可以喜欢我啊，我是他的妹妹，是这个世上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最爱他的人，但他从来没给我这个机会，还不让我叫他‘哥’。” 程鸢突然想抱抱姜一欣，多么温暖的姑娘啊，硬是被陆霆川逼成了带刺的刺猬。 姜一欣看了眼程鸢，恳求道：“我能抱抱你嘛？虽然我有哥哥，但从来没有享受过和兄弟姐妹亲近的感觉。” 程鸢张开怀抱，姜一欣一头扎进程鸢怀里，瞬间泣不成声。 她的额头抵在程鸢颈窝，边哭边啜泣，说：“其实，小时候，同学都很羡慕，我有个帅气，又聪明的哥哥，我也很自豪。有次放学，妈妈临时有事，让他来接我，我可开心了，‘哥哥’长，‘哥哥’短地叫，我以为他也试着喜欢我了，但是……” 第291章 畅谈 “陆霆川说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我特别开心，真的，你知道他带我去了哪里么？” 程鸢揽着她的背，“哪里？” “鬼屋，”姜一欣至今都不敢回忆那段记忆，刻在她脑海里的恐怖画面，至今还时不时出来，引得她晚上噩梦连连。 “我那时候才上小学一二年纪，也不知道那里面的鬼都是人假扮的。陆霆川特别坏，特别特别坏，他带我进了鬼屋，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看着那些面目狰狞，奇形怪状的东西，吓得大哭， pc都看不过去，摘了头套哄我，但他把头套一摘，更吓人，我直接晕过去了。后来再醒来，就在医院了，我躲在我妈妈的怀里哭的停不下来。” “听到这儿，我都想骂他了。”姜一欣多大，他多大啊，真是。 “我被吓得整个人魂都没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学都上不了，我妈妈请假在家陪我，最后没办法，我爸请心理科的医生来家里给我看病，开了药。” “陆霆川呢？他就没觉得自责？”程鸢问。 姜一欣摇头，“他应该是有自责过，我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吃了低剂量安眠药才迷迷糊糊睡着，我妈妈一直陪着我，在我身边累睡着了，我吃了药但也没完全睡着。他偷偷来过我屋里，我知道，开门的声音我听到了。好像我还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对不起’，但我脑子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梦。” “然后呢？”程鸢问。 “我休息了几天后，有天睡午觉醒来，听见楼下特别吵，我偷偷打开房门跑出去，看见爸爸妈妈一起训陆霆川。妈妈因为陆霆川做了伤害我的事特别伤心，那时候陆霆川已经长很高了，妈妈想够他肩膀都够不着，只能扯着他的衣服，哭的撕心裂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妹妹’？陆霆川没说话，一句话都没说。他不说话，爸爸更生气，让芸姨锁了家门，他拿来拖把杆卸了拖把头，一棍子打在陆霆川的腿上，直接将陆霆川腿打弯，跪在地上。然后还打了他的背，腰，打了多少下我记不清了，反正一直没停，最后是妈妈看不下去，才制止住爸爸。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叫芸姨关门，就是不让陆霆川有机会跑，他是铁了心要打他。不过陆霆川也没跑，就跪在那儿挨打，一句话不说。” 程鸢听着都疼，“陆霆川真就一句软话都不说？” “嗯，疼都没叫一下。” “是他的风格。”程鸢攒眉，“脾气又硬又臭。” “他在家养伤养了一个多月才好，结果伤一好，他就跑出去再没回来过，连学也不上了。” “啊？”程鸢真没想到，“那他现在不是……他那时候多大啊？” 姜一欣回忆，“我没记错的话，十六岁，上高二。” “那他出去怎么生活？”一个未成年，打工都不好找工作吧。 姜一欣摇头，“后面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反正听我爸妈说，他加入了一个不好的组织，连我爸托关系都不好介入。一起的还有萧佐，听说宗政以前也是那里面的。后来没到几个月，我妈就开心地说陆霆川要回来了，我问她怎么回事，我妈说，是我爸，和他不知道聊了什么，陆霆川脱离那里，回来上学。高考之后，我爸妈帮他填的志愿，我爸想让他去帝都念医学，我妈不想他离太远，说就近读，折衷之后给他报了东江大学的医学院，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让爸爸妈妈操心过。对了，除了他刚入职的那时候，那时候我才上高中，忙着学习，家里的情况不太知道，也是回国之后，我爸告诉我，那时候陆霆川一个人还了六套房的房贷。” “那你生病的时候怪他吗？”程鸢问。 姜一欣点头，“怪！但我不怪他带我去鬼屋，我只怪他为什么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哥哥，为什么要拒绝我对他的好。” “他这哥哥做的，挺失败的。” 姜一欣又想起一些事，“其实我也弄不懂，他心里到底认不认我这个妹妹，我感觉他确实有怨过我，但我听我爸说，当初他们把六套房登记在陆霆川名下的时候，原本想给陆霆川补偿，但陆霆川却说要拿出一半给我，不能让我觉得重男轻女。” “啊？”程鸢也惊讶，就陆霆川家这情况，不算重女轻男吗？ 姜一欣看着程鸢，“我当时听我爸说这些的时候，和你一个表情。我们家什么时候重男轻女过，什么事不是紧着我和我妈来？我爸妈他们给陆霆川六套房，我一点不眼红，我觉得挺好的，只要陆霆川还回我们这个家，我们家就是完整的，他们给陆霆川多少钱我都不在意。” 程鸢没打断她，耐心地听她讲陆霆川以前的事。 姜一欣又说：“我留学的时候，陆霆川突然说等我放假回家，他给我办房子过户，我赶紧问我爸爸怎么回事，他说那房子是给陆霆川的补偿。我本来没打算要，是陆霆川别别扭扭说，‘你以后不得有自己的窝？难道要和父母住一辈子？’我觉得蛮有道理，收了一套。但陆霆川是把房贷全部还清之后，才把房子完完整整过户到我手里，我其实都懂，他宁愿自己扛，自己累，也不想我背一分钱债。” “真别扭，”果然是陆霆川的风格，“不赖你不懂他，我也不懂，分不清他心思是好是坏。有时候也知道他是好心好意，但他说出来的话，又特别伤人。” “对！就是这种感觉！”姜一欣突然找到同道中人了，“我以为他对你能好一点呢。” “怎么可能？脾气和习惯，哪能那么轻易改变？” “那他不是总惹你生气？” “你说对了，”程鸢理所当然地说：“所以你走后，我把他赶出去了，治治他的臭毛病。” “啊？”姜一欣惊得合不拢嘴，“你确定这样有效果？陆霆川当初可是有家都不愿意回，我爸妈要是威胁他，不让他回来，他巴不得呢。” “哼！他要是不改，那他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家大门一步。”看谁心狠。 第292章 调和 陆霆川回到杜陌良家后，在客厅来来回回踱步，现在的他，哪儿能坐的住。 程鸢都把他逐出家门了。 自己从小到大离家出走那么多回，或者说他都没回过几次家，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被程鸢从她家赶出来，陆霆川却觉得自己像丧家之犬，沮丧气馁，又束手无策。 他拿出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霆川啊，你要找陆主任吗？” 陆霆川听出是芸姨，“不用，别找她。” 芸姨惊讶，“啊？那你这是？” 陆霆川：“姜一欣回去了么？” 芸姨：“没啊，她不是去你那边住了么？” 陆霆川：“……” 该死，姜一欣又跑哪儿去了？ 芸姨发觉不对劲：“你和一欣是不是又吵架了？” 陆霆川：“没有，她没回来，我就问问，可能她今晚值班吧。” 芸姨：“哦哦，那你打个电话问问，确认一下。” 陆霆川：“行。” 让他给姜一欣打电话？ 不可能！ 在屋子里又转几圈，还是心烦意乱。 拿起车钥匙匆匆出门。 *** 姜一欣和程鸢畅谈一番，心里的委屈没那么重，很多事，说出来好很多。 看天色已晚，姜一欣说：“我还是打车回家吧。” 程鸢拦住她，“这么晚了，你打车我也不放心，而且阿姨他们都睡了，你这时候回去，怎么交待？” “说得也是，要是给他们知道我和陆霆川吵架了，又得担心，”姜一欣也头疼，“我去住酒店吧。” “别，”程鸢拉住她，从口袋里掏出出门顺手拿的钥匙。 “你让我还去陆霆川家住啊？”姜一欣问。 程鸢将钥匙放进姜一欣手心，“陆霆川那么欺负你，你不想报复一下？他肯定猜不到你会回去，他那屋子，不住白不住。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在哪里，急死他。” “算了吧，陆霆川不会关心我的死活。”姜一欣像泄了气的皮球。 “要不去我那里住？”程鸢问。 姜一欣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要！旁边就是陆霆川，我不想看见他。” “那你自己选，去哪儿？” 姜一欣纠结，“我还是去陆霆川家吧。” “ok，你先回去，一会儿我把给你买的东西送过去。” 姜一欣可不敢再劳烦她，“别，我还是去小区超市买点临时用的吧。” “可以，走。” 程鸢陪她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还给她推荐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款自热米饭，亲眼看着她上楼，等着楼上的灯打开，她才走。 电梯到达三层，叮一声，门打开。 看到正颓废地开门的身影，程鸢微微怔住。 刚回家的陆霆川懒得动，只用余光瞄一眼电梯，看到是程鸢，他立即绷直身体，连眼神也恢复清明。 “这么晚你去哪儿了？”陆霆川关心地问。 “去找姜一欣。”程鸢不避讳。 陆霆川突然眼神发亮，“你找到了？” 程鸢本来想说“没有”，但她觉得已经明确了陆霆川也担心姜一欣，就没必要瞒他，于是说：“嗯，找到了。” “她人呢？”陆霆川问。 程鸢没回，上下打量陆霆川，见他手里还拎着车钥匙，“领导，你也是一副刚回来的样子吧。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陆霆川将车钥匙装进口袋，眼神飘去别处，“出去透透气。” 程鸢才不信，“偷偷开车出去找人了吧？她就在小区凉亭，明明发消息，打电话就能问出来，你一样都不做。” 净瞎折腾。 这别扭劲儿，没救了。 程鸢这会儿气也消了，看到陆霆川也不是真的无情无义，是时候帮陆霆川一把。 “你家钥匙我给姜一欣了，她今晚在你那儿住。” “她不是很有脾气，说不住……” 程鸢瞪眼看他，陆霆川立即闭嘴。 “她住她的，你别去招惹她。”程鸢警告。 “我闲的么？没事找事？要不是她让你买……” 程鸢又是一记深深的眼刀，陆霆川再次闭嘴。 陆霆川从来没觉得，说个话这么难受过。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是丧家之犬，哪有什么发言权。 “在医院遇着了，不许为难她，拆穿她，你那里，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可以，”陆霆川很干脆。 这还差不多。 程鸢勉强满意。 “手机拿出来。”程鸢摊开掌心。 “做什么？查手机？”陆霆川问着，把手机掏出来，放在她手心，“锁屏密码四个九。” “查什么手机？”程鸢白他一眼。 “查男朋友手机。” 程鸢微怔，岔开话题，“你的锁屏密码，和我一样。” “我知道，特意改的。” 程鸢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涌起澎湃。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怎么能说的那些脸不红，心不跳，那么理所当然。 程鸢点开陆霆川手机，打开微信，又打开姜一欣的对话框，打字发出一句：你在哪儿？ 陆霆川蹙眉，“你给她发消息？” 程鸢请哼一声，“怎么？不行？那给你，你撤回。” 陆霆川哑火：“算了。” 没过多会儿，姜一欣那边发来一串问号： 显然不信陆霆川能主动给她发消息。 程鸢有招，打开通讯录，拨了姜一欣的电话出去。 陆霆川急了：“哎，你别……” 电话开始嘀嘀呼叫，陆霆川怕对面接，赶紧保持沉默。 然而响了三声后，那边没接，听筒里传来好听的播音腔，“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so y,the umbe youhave……” “看吧，你敢打，她都不敢接，”程鸢将手机还给陆霆川，“你这个哥哥做的太失败。” 陆霆川陷入沉思。 “姜一欣给我讲了你们兄妹俩的事，她也没怪你带她去鬼屋，你也记着要分房子给她，你们也不是苦大仇深，干嘛不和气一点，非要剑拔弩张呢？生生把那么可爱的妹妹逼成刺猬，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程鸢说着，还用手指戳了戳陆霆川的心窝子。 陆霆川反手捉住程鸢的手。 第293章 抱抱 程鸢感受到整个手被陆霆川坚硬又温暖的大掌包住，暖流窜过心头，耳朵瞬间胀红。 “能不赶我走么？”陆霆川好商量的语气，温柔至极。 “不行！”程鸢想抽手，却被他攥牢牢攥住。 陆霆川扯着她的手往身后一带，程鸢里猛地上前，栽进陆霆川怀里，陆霆川顺势揽过她的后腰，将她纳入怀中。 程鸢想推开，陆霆川圈着她，不放手。 “别生气了，气大伤身，我错了，真的。” 陆霆川故意贴着程鸢耳朵，气息扑在她耳廓上，给她烧红的耳朵上又添一把火。 这么温柔？ 程鸢娇羞之下还有错愕。 这还是之前那个脾气又冷又硬的陆霆川么？ 这改过自新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领导。”程鸢叫他，企图抬头。 “嗯？”陆霆川应着，抬手将她的后脑勺，按回胸口。 “你是真心的么？” “你指道歉，还是喜欢你？” “先说道歉的事。” 陆霆川微微叹息，“真的，我态度不好我知道，我承认错误。但我没想和姜一欣吵架，更没想对你撒气，是我说话的方式有问题，就像你说的，心是好的，但话说出来很伤人。” 程鸢心有触动，“领导你明白就好。” 他的怀抱很又硬又暖，特别安稳，身上有和她一样的薰衣草味，是她替他选的同款洗衣液的味道。 她喜欢极了这种味道，有种想要溺死其中的沉醉感。 索性把头扎进他怀里，享受这片刻的安愉。 陆霆川感受到怀里的柔软的人儿彻底放下戒备和抵触，服帖地嵌在他胸口，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也像被蜜塞满，小臂不禁使力，拥她更深。 “钥匙呢，开门，我们进去。”陆霆川半哄半求。 程鸢听话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真乖。”陆霆川低头，在她脸颊轻轻印上一吻。 程鸢一激灵，黑亮的眸子凝睇他。 陆霆川立即认错，“我错了，以后亲你我肯定提前打报告。” 根本不是这回事还好么？ 他脸皮真厚，这话都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程鸢被他闹得脸红，只能低头，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掩饰羞愤。 陆霆川看着怀里的人。 学会往他怀里钻了，真好。 他一手揽着程鸢，一手开锁。 但前面有程鸢挡着，他看不见钥匙孔，捅了好几下才找到钥匙孔。 动静有点大。 没成想惊扰了旁边的邻居。 “咔”，旁边的门打开。 韩沉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东大一院向来生人勿近的陆霆川，正和她的小助理程鸢抱在一起。 还是面对面熊抱，黏黏糊糊的那种。 开门都舍不得撒开。 听到开门声，程鸢和陆霆川同时望向声源，径直对接韩沉的视线。 程鸢更是羞得不行，但第一反应不是推开陆霆川，而是埋头，像缩头乌龟一样，往陆霆川怀里钻，好像陆霆川是她的龟壳。 陆霆川眉头微微栾动，轻轻颔首，与韩沉打招呼。 韩沉微点下巴，与他眼神交流，转手关上门。 两人对这种尴尬的场景很有默契，都保持沉默，眼神也点到为止。 程鸢听到韩沉的关门声，羞得原地跺脚，脸一直埋在陆霆川怀里没出来，“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没事儿，看见就看见，咱俩的事，他们早知道了。”陆霆川笑着开门，拥着程鸢进去。 程鸢扯着陆霆川腰两侧的衣服，猛地抬头，“嗯？” “你以为我们的事能瞒得住？” 程鸢撇嘴，她真不想谈个恋爱还人尽皆知，“那都有谁知道？” “基本都知道了。”陆霆川故意逗她，“你不知道东大一院除了医疗水平高，八卦也传的快么，嗯？” 程鸢惩罚性地锤他后腰，质问道：“是不是你？” “我什么？” “你说出去的。” “我说什么了？” “说你和我是男女朋友。” “不是吗？” “……” 程鸢无言以对。 她要说不是，陆霆川当下就能反驳她，你看我们抱都抱在一起了，亲也亲了，还要怎么才算男女朋友。 都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善变”，用温柔“勾引”她。 她根本抵挡不住诱惑好不好。 趁程鸢分神，陆霆川惩罚性咬一口程鸢耳廓，“以后不许赶我出去，不然我去哪儿都坐立难安，心里脑子里想到都是你生气的脸，很郁闷，很难受。” 堪比丧家之犬。 当然这话他没说，太矫情，程鸢一定会笑话他。 “领导！”程鸢抚着被咬的耳朵，置气似的看他，“你和姜一欣不愧是一家人。” “怎么讲？” “别扭起来真别扭，直球起来真直球。” “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了。” 陆霆川疑惑地看着她，显然在等下文。 程鸢：“她说因为她也喜欢我。” 陆霆川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和她不一样，今天这些话，放在以前，或者换个人，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不一样，我知道我恶劣，你又那么狠心，动辄就要说到此为止的话，我要再不改改脾气，迟早把你气跑。” 程鸢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小得意，“你就想说，你是因为我才会改变，才会伏低做小呗？” “什么伏低做小，注意你的用词。” 程鸢昂着头，故意和她较劲儿，“平时你都是领导姿态，我跟在你后面说好听的哄你，今天风水轮流转，领导你也会放低姿态，这不是伏低做小是什么？” 陆霆川无奈，“你说伏低做小那就伏低做小吧。” 程鸢傻笑。 陆霆川看她彻底心情好转，但也没就此把问题撇在一边。 “今天对我的表现还满意？” 程鸢点头。 “你不喜欢我端着领导的架子，我改，但习惯这东西，不好改，能给我时间慢慢适应着改么？” “当然。”程鸢从不期望他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他变什么样她都不在意，程鸢看重的是他的心意。 他只需要让她知道，他也在这段关系里努力，而不是靠她一个人迎合体谅就好。 “那以后我表现不好，你要指出来，不能说什么到此为止的重话了。” 程鸢想了想，“好！” 第294章 磨人 心里却嘀咕，还不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她实在没办法，怎么会说这么重的话？ 他舍不得她，她就能舍得他了？ 程鸢从不否认自己喜欢陆霆川。 陆霆川表现好，程鸢愿意给他机会，也放松警惕，享受和他的亲昵。 但男人嘛，信他们还不如信鬼。 一进门，陆霆川就不老实了。 揽着她后背的手改为掐着她腰，低头调皮地在她唇角印一下。 程鸢被他掐疼，推着他偏头躲。 “嘶……领导，不带这样的。”程鸢瞪他。 “哪样？”陆霆川视而不见，低头去咬她耳垂。 程鸢被他闹得又痒又疼，心烦意乱又心猿意马。 “别动。”陆霆川命令，低头往她脖颈深处埋。 程鸢吓一跳，陡然梗脖子，尽可能与他拉开距离，“领导，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得寸进尺。” “亲一下也不行？又没做别的。”大义凛然的语气里还有一丢丢怨怼。 程鸢咬唇，为难状，她没谈过恋爱，也不好判断陆霆川的举动算不算过分。 拥抱她没问题，她也喜欢他的怀抱，那种被呵护的感觉的确让人沉迷。 但更进一步的话……程鸢有点不舒服，不是抵触陆霆川，只是心里总有道坎儿，像鱼刺一样，卡在那，上不去下不来，一碰还疼。 “领导，我们之间一定要发生很亲密的接触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陆霆川却愣住，心沉一下，扶着她腰的手谨慎犹疑地收起。 “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我碰你？” 虽然将来他们可能会更亲密，但现在他和程鸢还不到那个程度。 陆霆川也一直很克制，生怕是自己心急，让程鸢对他的触碰从心理上产生厌恶。 “不是，我……怎么说呢……”程鸢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有什么顾虑，直说就行。” 她不喜欢他就不做，她不习惯他就改。 程鸢单手捂着脖子，微微叹气，“我也不好说，可能是不习惯吧。” 她一直以来，对异性的触碰都很排斥。 陆霆川已经算例外了。 这还是程鸢确认他是正人君子，且自己喜欢他的前提下。 但她能接受的程度，也仅限于刚才的深度拥抱。 “是我着急了，”陆霆川看出她的难为情，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我发誓，刚才我真没想做别的，就想闹一闹，逗逗你。” “我信你，领导。”程鸢心里有杆秤，陆霆川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 她心里有坎儿，是她的问题，陆霆川又没做错什么，她拒绝亲密对陆霆川不公平。 程鸢也想弥补，但她实在做不到把亲吻做到收放自如。 只能主动扑进陆霆川怀里，抱着他的腰，“领导，你也给我点时间，我努力克服。” “嗯，我对你没要求，你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陆霆川看着主动钻进他怀里的人，唇角笑意更浓。 程鸢脸上染着淡淡的红，心里暖暖的，“领导，你真好。” 陆霆川真是在她这里把耐心发挥到极致。 他说他把所有的耐心给了她，对此，程鸢深信不疑。 “这么晚没吃，饿坏了吧？”陆霆川柔声问。 程鸢在他怀里蹭着摇头，“还行。” “你不饿，我饿，我去煮面，陪我吃点。” 程鸢点头，恋恋不舍的松开。 两人吃完饭，又抱着腻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剧。 程鸢今天被折腾够了，靠在陆霆川怀里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陆霆川拥着她，望了会儿电视，实在没意思，要不是想多和程鸢待会儿，屏幕里演的画面他一眼也看不进去。 看时间不早，他撤出肩膀，连毯子带人一起横抱起，送去卧室。 昏暗的卧室里只有一盏床头灯，借着昏黄的灯光，陆霆川望着程鸢熟睡的清颜，无比惬意满足。 俯身在她眉心留下淡淡一个吻，祝她好梦。 轻手轻脚合上门，关了电视和客厅的灯，回去隔壁。 *** 程鸢被阳光刺醒，伸懒腰翻个身，习惯性摸手机，却没摸到。 她迷迷糊糊翻起身，脑子还没清醒，却在回忆手机去哪儿之谜。 昨晚…… 她靠着陆霆川睡着了，然后…… 看着身下的床铺。 陆霆川给她抱过来的？ 好丢人啊，明明是她拉他一起看电视剧的，她却睡着了……还让人给她抱进来…… 此刻，阳光浓烈，程鸢看着高高的日头，估计离上班也不早了，赶紧下床去找手机。 果然还有半小时。 她赶紧冲进洗漱间收拾一番，拿起包包，钥匙，手机赶去上班。 世纪嘉苑离东大一院很近，程鸢走快点也才用十来分钟。 赶到实验室时，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穿上白大褂，进实验室开工。 程鸢也赶紧换衣服。 今天她得帮二组下一届毕业的研究生搞毕业论文。 这届学生毕业，意味着导师又要为下届学生操心。 陆霆川太忙，指导学生都只能半夜改论文，程鸢心疼他，不想他那么累，就主动提出，他的学生可以她帮忙带他们。 陆霆川怕她工作太多，负担重，特意要求，教学生做实验可以，但不能代他们做实验。 言下之意，不希望她大包大揽，什么事都压在自己身上。 程鸢的小心思被陆霆川一眼看破，但为了帮他，程鸢也只能答应。 不怪她大包大揽，只是临床上的研究生，平日里都在管病人，有时候还得值班，下班还要写病历，哪有时间过来做实验。 程鸢就想着自己多做点给学生减轻压力。 她先把预实验做了，把实验方案搞定，到时候让那几个学生过来，直接按她的步骤走就好，省时省力。 程鸢也不单忙学生毕业的实验，古岱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她也得技师回复。 幸好那边进行顺利，暂时还没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 这也说明，他们前期准备工作做的不错，暂时没有大的纰漏。 但究竟能不能顺利结束，还得再过几天看看情况。 实验室没了古岱和罗宇生，气氛已然没有之前那么热闹。 纪康轮转结束也走了，程鸢更是孤家寡人。 中午连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 “砰砰砰——”有人敲门。 程鸢抬头，“你怎么来了？” 第295章 骗饭 姜一欣捧着保温饭盒走进来。 程鸢一眼认出，这是上次陆母在她家给姜一欣带饺子的时候，拿走的那一个。 姜一欣将饭盒放在程鸢面前，“呐，给你的，午饭。” “嗯？”程鸢惊喜，有好吃的。 “古岱走了，实验室这边就你一个人，陆霆川又那么忙，估计没时间陪你吃饭。” 姜一欣打开饭盒，米饭的香味扑面而来。 “真香。”程鸢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响，再看饭盒里，几只肥嫩的虾并排躺着，上面浇着秘制的酱汁，旁边是微辣口的焖茄子和软烂可口的四季豆。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程鸢摩拳擦掌。 姜一欣还贴心的带了餐具，打开装筷子的小盒子，和美味的食物一起摆在程鸢面前。 “吃吧，我走了。”姜一欣说。 程鸢吃惊地看着她，“不留下一起吃么？” “特地给你准备的，我那边还有事，今天心外又收进来一个难缠的病人，韩护士长一会儿准找我。” 说着，姜一欣的手机滴滴两声，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姜一欣拿出看一眼，“果然，让我说中了，韩护士长找我，我走啦。” “那你午饭怎么办？”她不吃了么？ 姜一欣摆摆手，“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快吃吧。” 说完，她真走了。 程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鲜美的虾肉入口，口体之奉的满足感，鲜活又畅快。 不得不说，姜一欣的手艺真好，也比她好，而且好太多。 有这样懂事，又好手艺的妹妹，陆霆川真是攒了八辈子福气吧，他还不知道珍惜。 这要是自己，感动到哭好么。 接着又吞下一大口米饭。 饭香味浓郁，路过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忍不住跟着味道往里屋望一眼。 工作人员甲吸两下鼻子，“什么味啊，这么香。” 工作人员乙也凑过来，扒着门口问：“程鸢你自己带饭啊？” 程鸢满满塞了一口腔，不好说话，只能笑着点头。 “你手艺不错啊。” “是啊，有什么秘方菜谱，给我们也分享一下呗。” 程鸢咽下食物，赶紧解释，“这是……”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的人霎时间打断程鸢的话。 只见陆霆川一脸嫌弃的看着门口，眼巴巴馋着的甲乙二人，“干嘛呢？” 那两人同时浑身一哆嗦，齐声道：“陆老师好。” 遂即相携离开。 陆霆川进门，看见程鸢面前的碗碟诸多，餐品丰盛，冷淡的脸瞬间换上笑颜。 “你自己做的？不错啊，我还担心你一个人不愿意去食堂，又订餐吃外卖呢。来，我尝尝。” 陆霆川伸手就要程鸢的筷子。 程鸢呆住，这筷子给是不给，要不要说实话？ 上次喝了姜一欣的粥，陆霆川都别扭的要死，这次要是让他知道这是姜一欣做的饭，他不得老毛病上身？ 算了，不告诉他。 程鸢大方地把筷子递给陆霆川，见陆霆川夹了茄子，尝一口。 程鸢一脸看好戏的期待：“味道怎么样？” “入口即化，汤汁鲜美，不错，厨艺突飞猛进啊。”陆霆川忍不住夸赞，又伸手夹一块。 程鸢忍俊不禁，捂着唇想笑却不敢大声笑。 陆霆川疑惑，“干嘛乐得那么开心？” 他顺手端起程鸢面前的米饭，吃了几口，连碗还给她。 程鸢摆手，“不用管我，你继续。” 让他继续吃，等把这些都吃完了，程鸢再告诉他真相！ “你吃吧，我再吃都给你吃完喽。”陆霆川将筷子还给程鸢，“今天表现不错，知道不亏待自己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或者想出去吃也行。” 程鸢哪里管的了晚上吃什么，先把现在这顿吃了再说！ 她转身拉过身后一把工作椅，拽到自己身边，“领导你坐。” 陆霆川疑惑地看着她，坐下。 程鸢将手里的筷子给她，还将饭盒往陆霆川的方向推了推。 陆霆川蹙眉：“你不吃了？” “吃啊，一起吃。” 她去工位那边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这筷子是以前订餐时候多送的。 她拆掉包装，陆霆川就将一次性筷子拿了过去，将她原来的筷子还给她，“你用这个。” 程鸢微微一笑，接受陆霆川的好意。 两人分食一份饭，很快便一扫而光。 看着空空如也的饭盒，程鸢眨眨眼问陆霆川：“领导，好吃吗？” “挺好的，怎么了？” 程鸢神秘一笑，“你明天还想吃不？” “想啊。”陆霆川不假思索，她做的他都想吃。 “那行，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程鸢一脸坏事得逞的奸诈笑容，看的陆霆川心里发毛，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程鸢收着饭盒，问，“领导你吃饱没？我一会儿给你去楼下买个三明治？” “不了，一会儿我自己去买，”陆霆川搭把手，帮她一起收，“有件事得拜托你，古岱说星县那边的负八十冰箱坏了，生物样本存不住，得赶紧运回来，我找萧佐开车去运，你下午联系萧佐，把生物标本先存在实验室的负八十冰箱里。” “大概几点？”程鸢立即恢复工作状态。 陆霆川看眼手机时间，“开车过去，一来一回……快下班了吧。” “行，你把萧佐电话给我。” 陆霆川把萧佐的微信推给程鸢，“他手机号换的勤，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用哪个号，你微信联系他。” “好。”程鸢赶紧加好友。 陆霆川收起手机，面色沉重，“最近心外来了个患者，有点难缠，和我还有点恩怨，你最近别去病房那边找我，有什么事打电话或者发信息都行，找不到我就找林栩。” 程鸢懵懂点头，心里却不安起来，“是什么样的患者？你和他什么恩怨啊？” 陆霆川揉揉她发顶，“没什么大事，他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怕他拿我身边的人找事。” 不安的情绪袭来，程鸢担忧着却执着地问，“到底是什么人？” 陆霆川看她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以及眼神里止不住的担心和惊恐，也不想再瞒她。 “上次来找萧佐麻烦的那帮人。” 第296章 盛贤1 程鸢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们不是被警察抓走了么？” “是，但其中一个，就住院这个，查出来心脏有问题，送我们这里了。你也别太过担心，萧佐那边我也通知他了，你们最近别出现在这个人面前就行，其他交给向堃，他有办法。” 陆霆川微微叹息，“本来没打算告诉你，但莫名其妙不让你去找我，怕你多想。不如先提前和你说，让你有所防范。” 程鸢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最近我不会去找你。以后有什么事，你也要像现在这样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会听话，会配合，也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连累你的。” “行，挺乖的。”陆霆川欣慰，“我还怕你不理解，为什么我的敌人我也要救。” “这是你做医生的责任，我不会不理解，但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陆霆川鼻头有点酸，陡然觉得窒息，“你怎么这么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 程鸢钻进陆霆川怀里，抱着他的腰，“领导，我没背景没家世，你有野心，但我给不了你助力，我能做到，只有不拖累你。” 陆霆川扣住程鸢的后脑勺，拼命往怀里摁，想把她揉碎了，融进心脏。 “程鸢，和我在一起，你不欠我什么，要说欠也是我欠你，”陆霆川顿了顿，“我的事业能走多远，我也不知道，我会尽力做到最好，但是，不管能走多远，我都不会牺牲你，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绝对不会。” 程鸢蹭着他的胸口点头。 很难得，陆霆川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表决心的话。 要知道，他一向是一个做先于说，甚至只做不说的人。但也因为他一向如此，此刻他说出话，程鸢无比相信。 陆霆川从来不是一个只说不做的人。 她信他。 听了陆霆川的话，这几日不能再去找他，脑子里盘算着给他送饭的事也不了了之。 下午。 程鸢看着快下班，连忙发消息问萧佐到哪儿。 萧佐那边回复迅速：堵高速入口了。 程鸢：样本没事吧？ 萧佐：放心，这冷鲜车刚换的新车厢，冷藏效果刚刚的。 程鸢：过了高速入口还告诉我一声。 萧佐：你马上下班了吧？下班了你就回去，我送给陆霆川就行。 程鸢：[白眼]……你不知道心外最近住进了谁么？ 萧佐：你说李槐啊？那孙子，叫我声爷爷，爷也不鸟他。 程鸢：……别给陆老师找麻烦，到了联系我。 萧佐：[抠鼻]陆霆川还没当领导呢，你这官太太颐指气使的做派就出来了？ 萧佐发完这句话，顿时感觉出了口恶气，这下她没话说了吧？ 结果，屏幕上。 程鸢：你还知道‘颐指气使’呢？ 萧佐气的想摔手机，他回：考！你啥意思？老子上过高中好么！ 程鸢：没啊，夸你成语用的不错，不行？ 萧佐一口老血堵在喉头，一句话没回，直接灭了屏幕，把手机随手扔到仪表台上，眼不见为净。 他就不信奈何不了她，还能回回栽在她那儿吃亏？ 夕阳余晖下，排成长龙一样的车子，沿着公路的曲线绵延。 忽的传来一阵阵鸣笛声，喧闹之余，这条绵延的“龙”开始缓缓移动。 萧佐喜出望外，赶紧发动车子。 一小时后，眼见要下快速路，马上驶入城区，仪表盘上发动机故障灯突然亮了。 “妈的，这么倒霉呢！”萧佐赶紧靠边停车，将手机插牛仔裤后兜里，撑起引擎盖，检查发动机的情况。 没工具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他掏出手机，给赵磊去了个电话。 “赵磊！你干什么吃的？这车发动机不是换了么？怎么还给我坏半道上了？” 赵磊那边连连道歉。 萧佐：“赶紧给老子搞个拖车来！” 解决完破车的事，他暗骂一句“晦气”，点了根烟，他吸一口后，掐在手里，又拨了电话。 这次打给程鸢。 程鸢接通，“你回来了？到哪儿了？” 萧佐烦躁，闷闷地吐出一口白烟，“每回遇着你，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车坏半道上了，东西你赶紧拿走。” “车坏了？”程鸢第一反应，“怎么坏的？东西没事吧？” 萧佐心拔凉拔凉，倒吸一口气，“嘿，你就惦记着陆霆川的东西是吧，也不问问我人好没好。” 程鸢呵笑，“你要有事能给我打电话？” 萧佐：“……说的也是。” 程鸢：“你现在在哪儿？我一会儿过去接样本。” 萧佐：“定位发你。快点的啊，一会儿车拖走了。” 程鸢给陆霆川发消息，说萧佐车坏了，她找他拿车钥匙，开车去接样本。 那边回复很快，说一会儿让林栩把钥匙送过来。 程鸢说直接在地下停车场见，免得还得绕到她这栋楼，麻烦。 赶到停车场时，林栩已经在陆霆川的牧马人旁等她了。 把钥匙给程鸢。 林栩：“师父让我叮嘱你，小心点开，慢点也没关系。” “放心，我能行。” 林栩：“你注意安全，我会开一半跑出来的，先回去了。” 程鸢冲他的背影挥挥手。 转身上了牧马人。 程鸢第一次开这辆车，第一感觉就是大。 比那辆acura大很多。 这车地盘比那里acura高，空间的大，人在车里像被吞了。 程鸢有点发怵。 但她还是咬牙发动车子。 车大不好挑头，程鸢只能看着后视镜一点点，笨拙地往外开。 刚把车头开到前面的道上，不远处来了一辆黑色辉腾。 完了，挡人家道了。 程鸢又着急忙慌把车往里倒，但方向盘怎么打都不对。 她只能探出头对那里黑色辉腾招招手，“抱歉，我技术不好，耽误您一会儿。” 那辆辉腾没反应。 程鸢当他默认同意。 又埋头操作一番，车子仍然没有能倒出来的迹象。 辉腾上的人推开车门，大步流星走向程鸢。 程鸢以为人等急了，正要道歉，一抬头却发现是老熟人。 她惊喜道：“盛贤师兄？” 盛贤嘴角衔着久别重逢的微笑，勾手示意她下车。 “哦哦。”程鸢下来。 盛贤上车，握着方向盘试了试，“这车，陆霆川的吧？” 第297章 盛贤2 “嗯，陆老师的。” “一看就是他喜欢的类型。”盛贤笑意更浓，他边挑头边问程鸢，“在心外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程鸢摇头，“心外挺好的。” “好什么好，我又不是没待过，”盛贤微微叹口气，“在姚老师手下做事，很累吧？” “我没在姚老师组里。” “……？”盛贤清新俊逸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那你在哪组？” 程鸢指了指车，“陆老师组。” “不是……”盛贤感觉有点绕，“我当初不是把你介绍给姚老师了？你怎么去陆霆川那组了？” “我也不知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就说招我是给陆老师组招的人。” 时间有点久，她都快忘了自己第一次去拜访姚复光时候的景象。 只记得当时姚复光特别和蔼可亲，和她谈了很多心外的辉煌历史，然后话锋一转，疯狂说陆霆川好话，还说他那里最缺人，自己不缺，招也是给陆霆川招。 程鸢当时一门心思要进公立医院，就没多想。 反正在谁手下不是干呢？ 盛贤握拳，微锤方向盘，“怪我，没考虑到他和陆霆川的矛盾。他把你送去陆霆川组里，就是笃定你是我公司的人，知道陆霆川买论文的事。陆霆川为难你了？” “没有。陆老师人很好。”程鸢不好意思说，陆霆川很好，好到现在成了她男朋友。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陆霆川什么脾气我知道，”盛贤还在懊恼中，“你是陆霆川的定时炸弹，姚复光把你送去陆霆川那里，根本就是想看他们鹬蚌相争，最好鱼死网破。在陆霆川那里，你能落好？” 程鸢有点着急，“我在二组真挺好的，陆老师也很好，真的。” 盛贤不信她的话，“你是被陆霆川闹出ptsd了？怎么见了我还不说真话？” 程鸢：“……” “罢了，”盛贤摆手，“正好今天我来了，一会儿上去我问问他，到底怎么你了，背着他都不敢吐槽他一句。” 程鸢尴尬笑笑，见说不通，立即岔开话题，“你不是出国了么？顾问找到了？” 盛贤一提这个就头疼，“没有，要是找到了，今天我也不会来这儿。” “嗯？” “我准备请陆霆川当顾问。” “他……很忙啊可是。” “我知道，”盛贤为难状，“但现在onepaper这情况，开不出高新来，谁愿意来这么个小公司呢？只能从熟人下手。” “……” 盛贤抬腕看了眼时间，“他们会估计快开完了，陆霆川时间宝贵，我得抓紧时间去见他一面，咱们下次再聊。” 程鸢跟他道别，眼睛却不自觉被他手腕上的“绿水鬼”吸引。 那表很眼熟，配上深灰色的绸制衬衫更是眼熟。 她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姜一欣头像。 果然，照片里只露出一只胳膊的男人腕上也有一只“绿水鬼”。 程鸢突然捂唇，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 心外科。 会议结束，会议室的人像泄闸的洪水，纷纷往外涌。 会议室内，林栩站在陆霆川椅子后，小声问：“师父，那个李槐，检查我都我给他查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陆霆川合上笔记本，“他不是来看病，是冲我来的。” “冲你来的？”林栩惊呼，“看他的样子不像什么好人，要不咱们报警吧？” “他刚出来。” “啊？”林栩更是吃惊，“这……” “程鸢回来你去接她，帮她把标本提上来。” “行。” 等人散的差不多，陆霆川和林栩才出门。 两人刚到陆霆川办公室门口，迎面遇到款款而来的男人，虽然穿着十分商务风，但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清新俊逸。 他冲陆霆川招手，露出老朋友许久未见的礼貌笑容。 陆霆川沉眉，“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盛贤得意地笑，“毕竟这里也是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林栩看着眼前这个有点眼熟，一身商务风的男人，“师父，这位是？” 没等陆霆川介绍，盛贤自报家门，“盛贤，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我在心外的时候，陆霆川还不是硕导呢。” 盛贤？！ 林栩惊一下，“你就说盛贤师兄啊！我当然听说过。” 盛贤的名号在他们这些学生里无人不晓。 当初他在心外读研，还没毕业，就已经能做手术三助甚至二助。 不过更为人所道的，是他毕业之后，并没有从事医生这个专业，而是自己创业，创办了onepaper。 “你先去接程鸢。”陆霆川大发林栩走。 林栩点头，“好的，师父。” 离开前他还和盛贤打了招呼。 盛贤也笑着对他摆手再见。 再回头，看见陆霆川阴沉沉的脸，“也算老朋友了，怎么见面了也不给个笑脸？不待见我？” “姜一欣在这儿。”陆霆川提醒。 盛贤的笑容突然僵住，“那还是算了。” “去我办公室？”陆霆川问。 盛贤：“你就这么笃定我是来找你的？” 陆霆川：“不然呢？来找姜一欣？” 盛贤故意说：“说不定我是来找姚主任的，他可是我导师。” 陆霆川：“这是二组疗区，你又不是不认路。” 盛贤：“……” 陆霆川开门，招呼盛贤进门，给他到了杯水。 “说吧，什么事？” 盛贤：“给我公司当兼职的项目顾问，干不干？” “没时间。”陆霆川拒绝。 盛贤急了，“有偿的，报酬丰厚，你再考虑考虑。” 陆霆川好整以暇打量他，“你是姚复升的学生，我凭什么相信你？” 盛贤微微叹气，“我是他学生没错，就这，你就把我一棒子打死了？” 陆霆川：“赵主任要退了。” 他没说破，盛贤却一下明白陆霆川的心思。 赵庆山一退，姚复升接赵庆山成为心胸外科大主任，科里的副主任接任主任，副主任的位子就会空一个。 而科里其他老教授年纪都不小了，干几年就得退，如果叶景明不来，副主任大概率会落在陆霆川身上。 但现在有叶景明在，一切都不好说。 加上姚复升和姚复光的扶持，陆霆川更是前途未卜。 第298章 盛贤3 “行，我理解你小心谨慎，不得不防，防我可以，”盛贤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程鸢，你别为难她。” “我从来没有为难过她。” “她知道你买论文的事，你能不为难她？”盛贤显然不信。 陆霆川斩钉截铁，“我没有。” 盛贤面色突然收紧，“程鸢她性子直，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就算她知道你买论文的事，也不会拿这个来威胁你。刚才我在停车场遇到她了，问了她几句话，对我吞吞吐吐的。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见我这样过？你要说没欺负她，我一万个不信。” 明明是盛贤替程鸢讨公道的话，到了陆霆川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陆霆川问：“你见她了？” 盛贤越说越来劲，“遇见了，开你的车。你那车那么大，你让她一个没怎么开过车的新手怎么开？挑头都挑不过来。还有，你让她干嘛去？是不是给你干私活？程鸢读研的时候没少被她导师欺负，你要是敢压榨程鸢，我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不用程鸢举报，我先她一步举报你。” “你不是请我当顾问？”陆霆川淡定地扔出一句话。 盛贤瞬间哑口:“……” 求人家变成威胁人家，陆霆川能答应他怪了。 咬咬牙，盛贤艰难地说：“你知道程鸢的身体情况吗？” 陆霆川看他一眼，黑沉的眼眸里有惊讶，更有防备，半晌后，他说：“知道。” 盛贤：“程鸢告诉你的？” 陆霆川犹疑半刻，闷闷地达一声，“嗯，提过。” “不可能，”盛贤不信，“照程鸢的脾气，她不会主动和人提及这件事，我认识她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去年她中暑休克，我才知道她的事。” 看陆霆川没半点惊讶的样子，显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盛贤问：“她怎么和你说的。” 陆霆川：“如实说。” 盛贤：“如实是怎么样的如实？” 陆霆川：“就那样。” 盛贤不懂陆霆川为什么一点信息不愿透露，明明感觉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忍在陆霆川面前揭程鸢的伤疤，并没有明说程鸢的病情。或许程鸢的确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霆川实情，也或许程鸢有她自己的说辞，对陆霆川瞒天过海。 无论什么结论，程鸢的秘密，不应该由他这个外人对另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盛贤只冷冷提醒，“程鸢毕竟是女孩子，身体不是很好，别让她干重活，还有，她不能熬夜，千万别给她安排需要加急熬夜才能处理的事……” “盛贤，”陆霆川突然打断。 盛贤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陆霆川面无表情，语气慎重，“你是不是喜欢程鸢？” 如此直接的问题让盛贤猝不及防，刚才还滔滔不绝，此刻大脑完全宕机。 陆霆川捕捉到盛贤的怪异表情，果然，男人的直觉很准。 “我并非现在才猜到，而是早有感觉。程鸢在你那里辞职，你作为老板，非但没有为难她，还帮她联系工作，给她提供住处，我印象里，你不是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 陆霆川的目光陡然射向盛贤。 盛贤垂眸，严肃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温柔的笑容。 “是。”盛贤毫不避讳，“我是喜欢她。” 一旁，陆霆川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握拳，几乎压着嗓子，他说：“但她现在是我的人。” 盛贤多想，只觉得陆霆川是说程鸢现在是他手底下的人。 “理解。我那里新公司，刚起步，加班避免不了，她是因为这个才想跳槽的。至于来东大一院，是我的建议。她统计很好，又有实验基础，对你来说，的确是不错的帮手。东大一院的休息制度我了解，像她这样纯搞科研，不用加班，这里是最适合她的地方。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人。” 盛贤只以为陆霆川看重程鸢，以为自己和他来抢人了。 陆霆川却没动，眼睑微垂，视线始终盯着一处，攥拳的手户口泛白，咬牙重复一遍，“程鸢是我的人。” 盛贤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重申一遍。 “我知道她在你组里，我也没打算让她再去我那儿……” “我和她在一起了。” “……” 盛贤痛快逐渐睁大，眸子里的震惊溢于言表。 “不，不是……在一起？”盛贤甚至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你说的在一起和我理解的那种，是一个意思？” “是，她现在是我女朋友。”陆霆川毫不避讳地承认。 盛贤却突然觉得遭受一场晴天霹雳。 “真是没想到，”他重新审视陆霆川，“真是出人意料。一向以事业为重的陆霆川，竟然谈起感情了。” 盛贤自嘲一笑，“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她搬去我隔壁。” “你隔壁？什么意思？她不是在姜一欣那儿么？”盛贤不懂。 陆霆川：“是，我就住隔壁。” 盛贤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算不算百密一疏？”盛贤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他帮程鸢铺好路，进东大一院的时候，还想着帮她避开难缠的陆霆川。 结果，漏算了一环。 陆霆川是姜一欣的哥哥，住姜一欣家旁边完全没争议。 亲手把自己喜欢的人送到情敌手里，这世上，没有比他再蠢的人了。 “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做到让她答应你的？”盛贤搞不明白，“当然，你的自身条件毋庸置疑，但程鸢绝对不是肤浅的人。” 他追了这么长时间，程鸢都没有一点点反应，虽然不确定程鸢有没有感觉到，但程鸢不会如此轻易答应一个人的追求，哪怕她再喜欢也一定会深思熟虑。 只因为她的身体问题。 她是一个对自己也对别人负责的人。 陆霆川抬眸，望向盛贤，“我和你不一样。” 盛贤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陆霆川：“我对她问心有愧，而你没有。” 盛贤疑惑，“你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陆霆川不发一言，默默叹口气，似乎有难言之隐。 盛贤刷一下站起，“陆霆川，你说清楚，你到底做什么了？” 第299章 盛贤4 陆霆川沉默。 半晌后才艰难开口：“不是我，是……程鸢九岁的时候做过一次姑息手术……她现在……估计右心室已经肥大，肺动脉有反流。” 他没有明说，也无须明说。 盛贤知道程鸢动过手术的事，也知道程鸢的病意味着什么。 联想到什么，他突然失神，怔怔地望着陆霆川。 “你这不是爱，是同情，是愧疚，要是程鸢知道，你让她怎么办？” 陆霆川抬眸，“那就永远别让她知道。” 盛贤气不打一处来，“陆霆川，你混蛋！” 抬手冲着陆霆川的脸颊就是一拳。 陆霆川下颌传来骨裂般的疼，顺势倒在沙发上刚伏起身，盛贤一把抓住他的双肩，目光发狠。 “你怎么骗她的？你说，你怎么骗她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陆霆川活动下颌，刺痛感袭来，他倒吸一口气，但还是不甘示弱说，“真心实意，没有欺骗。” “你还敢说你没有欺骗？”盛贤拉着陆霆川衣服的手收紧，“你是谁，程鸢是谁，你觉得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陆霆川，我不是助人为乐的人，你就是了？卖论文的公司那么多，你哪里不去，偏偏来我这里，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陆霆川眼神冷淡，“我什么心思？” “你装，你再装！”盛贤松开他，猛推一把陆霆川的肩膀，让他重重摔在沙发靠背上，“凭你的能力，一篇一两分的sci搞不定？美其名曰说光顾我生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我只是厌倦了心外的勾心斗角，懒得多想，多挣你一分钱我不寒碜。你呢？不就是想故意给姚复升露个马脚么？你想通过我的口，让姚复升知道你在我这里买了论文，这样他就能松懈，以为攥着你的把柄，能阻止你入心协。” 陆霆川依然不为所动，“哦？是吗？” 盛贤讨厌极了陆霆川这副明明精于算计，却故意表现出与他无关的模样。 他咬牙切齿，“你还不承认？陆霆川，耍手段，玩心思，没人能玩得过你，程鸢脑子里弯弯绕绕的东西少，她更玩不过你，我劝你尽早放手。” “你呢？”陆霆川话锋一转。 盛贤：“我什么？” 陆霆川不打算装无辜，“我买论文的事，是你告诉姚复升的。” 盛贤呆住，再抬头时，他的面容已经换上轻嘲，“是。” “理由呢？”陆霆川问，“你当初不就是因为心外的水太深，不想掺和才走的？你告诉姚复升，是想帮他，还是想帮我。” “我谁也没想帮，我只想帮程鸢。” 出人意料的答案。 陆霆川抬眸凝睇。 盛贤：“我把程鸢推荐给姚复升的时候，他没答应。我拿你买论文的事和他做交换，他才同意程鸢进东大一院。” 陆霆川用拇指轻刮过受伤的侧颊，疼痛让他眉心抽搐，但都不及心里的郁闷让人难受。 盛贤为了程鸢，竟然重新插手心外的事…… “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别告诉程鸢。”陆霆川说。 盛贤狠狠剜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跟我讲这些什么目的？” 作为当初的夙敌，炫耀他博得程鸢芳心？ 陆霆川几时是那种人？ 盛贤明白陆霆川的心思，“你告诉我这一切，不就是看中我喜欢程鸢，心疼程鸢，不会狠心拆穿你的把戏，让程鸢奔溃难过吗？” 右心室肥大，肺动脉反流…… 这是什么情况，作为以前在心外科毕业的他来说，太了解。 陆霆川就是笃定了，凭程鸢现在的情况，他盛贤就算知道一切，也不敢轻易将所有事说出来。 因为那有可能要了程鸢的命。 多么高深且环环相扣的心理战。 这才是陆霆川的本来面目。 然而这也不是无解，只要陆霆川现在放手，不适合也好，事业为重也好，随便什么借口，只要他提，程鸢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问题是…… “你能放手吗？”盛贤问。 陆霆川沉默。 起身走去办公桌前，拉开办公桌左边抽屉，摸出一包开封不久的烟盒。 打开盖后，抽出一支，转手将烟盒抛给盛贤。 盛贤将烟盒随手扔在茶几上，等待陆霆川的答案。 陆霆川却问：“你戒了？” 盛贤回：“程鸢闻不得烟味。” 陆霆川点烟的手微微一滞，连烟带打火机，一起放回桌上。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追程鸢，认真的，她这一生，我负责，无怨无悔。” 盛贤却冷笑，“你爱她吗？” 陆霆川：“我喜欢她。” 盛贤：“自欺欺人。” 陆霆川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连“爱”都说不出口，还妄图说服他？ 盛贤不想如此被动，眼睁睁看陆霆川一点点伤害程鸢的感情。 “陆霆川，既然你不放手，那要是程鸢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你总不能还逼她和你在一起吧？” 始料未及。 陆霆川瞳孔震颤，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 为了追程鸢，他给足了程鸢空间，也答应过程鸢，要是她喜欢上别人，他一定放手。 当时做这个承诺时，他太过自信，也不觉得有谁能比过自己在程鸢心里的位置。 但这个人如果是盛贤的话…… 陆霆川头一次心慌，完全没有把握的心慌，没由来的心慌。 心里自然而然的发出声音，他不想程鸢喜欢上除他以为的任何人。 一丁点都不想。 爱上更不行。 盛贤对上陆霆川不自信的眼神，坚定道：“如果你的女朋友是别人，我不会和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如果是程鸢，抱歉，我不能无动于衷。” 喜欢了多年的女孩子，他不想拱手让人，即便这个人是陆霆川，是他当年的竞争对手，后来的朋友。 转身离开时。 陆霆川突然提醒，“顾问不请了？” 盛贤没回头，“不用了。” 陆霆川：“免费也不行？” 盛贤：“谁知道你有什么心思？到时候拿项目卡我，逼我为了公司放手也不一定。” “你想多了。” “不，对你，只有想的少了。” 他要是想的多，也不至于处处被陆霆川压一头，在心外待不下去。 第300章 盛贤5 他疲于夹在姚复升和陆霆川之间，像只蒙眼的绵羊，被他们牵着，耍的团团转。 姚复升是他导师，手握他毕业命脉，一个眼神就是一道圣旨。 陆霆川是当时一组除了姚复升最有分量的人，他撂挑子，一组就得瘫痪，他们这些学生就得没命的加班。 这让本科起，就备受瞩目的他，无所适从。 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突然变成看别人眼色办事，十分不习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钱太少了。 累死累活上了八年，出来也就几千块一个月，谁能忍。 他这才想出来创业，他要当老板，他不想看人眼色。 创业初期，他靠和程鸢在社团建数据库以及预测模型，成功拉到第一笔投资。 那也是他的第一桶金。 事成后，他想给程鸢分红。 程鸢却说，她只是扒了几个数据库的数据而已，点子，代码，建库都是他做的，没道理分红。 她还拿论文做比，说她这一丁点的贡献，在论文里连三作(第三作者)都排不上。 不得不说，程鸢这个姑娘，真的一点都不贪心。 *** 盛贤从陆霆川办公室出来，揉了揉快断的手。 路过护士站，他本想一走了之，想了想又转身去护士站问，“姜一欣在吗？” 小护士回：“一心姐去病房了。” 盛贤：“哪床？” 小护士一愣，眼前这人明显不是医院的人，但问出的口气像极了院里的医生。 她回：“六十八。” 盛贤甩了甩还隐隐作痛的手，抬步往六十八床走去。 病房内。 头剃成青皮的男人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吆五喝六道：“你干什么吃的？做这么多检查查不出来我有什么病？” 那人随手一甩，将床旁的姜一欣退出半米外，姜一欣身子一歪，趔趄几步，差点摔倒。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姜一欣瞬间火大。 “我就动手了，怎么着？” 那人毫不讲理。 姜一欣双手握拳，这要不是在医院，她都想揍这个男人了。 “啥检查都查不出来你有什么病，那你有没有病还不清楚？拿医院当宾馆呢？”姜一欣已经尽量克制。 那人却一点都不自觉。 “老子就当宾馆了，怎么着？住院费又不是没交！” 姜一欣气到爆炸，忍住疯狂想飚脏话的念头，“你愿意住就住着。” 说着她正准备转身离开。 那人却叫住她，“哎，谁让你走了？” 姜一欣回身，冷言冷语，“请问还有什么事？” 那人躺着，冲着姜一欣脚一抬，“给老子把袜子脱了，老子穿着袜子睡觉难受。” 姜一欣咬牙，只恨自己手里没家伙事，不然一定废了他那条腿。 “你瞪什么瞪？给老子脱袜子！”那人吼道。 姜一欣已经忍到极致，不再理他，准备直接走人。 那人却猛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扯住姜一欣的白色护士装，力道很猛，白衣上的扣子直接崩掉两个。 “啊！你干什么？”姜一欣赶紧从他手里夺回被扯住的衣服一角。 那人却不怀好意地看着姜一欣狼狈的模样。 姜一欣的护士白衣下面是一件纱纺的短袖，白衣被扯坏的时候，那人刚好看到影影绰绰的中包裹的鲜嫩肌肤和窈窕身材。 “小妹妹，身材不错嘛。”那人不怀好意地笑，眼神猥琐，一直盯着姜一欣不放。 “你走开，我叫保安了啊！”姜一欣裹着白衣，瞪他一眼，就要出门。 那人却伸手拦住她。 姜一欣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胳膊，利落的转身，一脚踹在那人小腿上，差点给他蹬个趔趄。 那人站直身子追了出来。 刚出门，正准备破口大骂，却看见姜一欣已经躲在一个男人身后。 那个男人看着盛贤文质彬彬，以为也好欺负，正准备开口嘲讽。 盛贤护着身后的姜一欣问：“他扒你衣服了？” 姜一欣茫茫然点头，眼里氤氲泪水，从小到大，她哪里被人这么欺负过？ 盛贤活动活动还微微疼的手，解开袖口，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话没多说一句，轮起拳头，直接冲那人面门而去，只听那人“啊”一声惨叫。 那人捂着脸，面色拧巴又痛苦，“你们医院竟然打人，我要投诉你！” 盛贤丝毫不在意，“我不是医院的人，你去投诉吧，啊，投诉去，快！” 咬着后槽牙，盛贤上前一步，揪着那人的领子一甩，将那人甩撞在墙上，那人被墙撞得生疼，反射性倒在地上。 正好在陆霆川那里受的一肚子气没出撒，今天遇到这么个不要命的，正好让他解解气。 拳脚全部往那人身上招呼，那人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挨揍。 还是护士站的护士看见后叫了保安来，才把盛贤拉开。 因为盛贤不是医院的人，保安要把他们移交警察。 那人被打的鼻青脸肿，慌张起来，“别，别叫警察。” 盛贤被保安拦着，依旧指着那人鼻子，警告说：“她是我妹妹，你要再敢为难她一下，警察局我让你只进不出。” 那人低着头，偷偷斜眼看盛贤一眼，没说什么。 目光最后还是落到姜一欣身上。 姜一欣看到那人贼眉鼠眼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 她已经去护士站换了套白衣，那人看她的眼神却依旧猥琐恶心。 韩护士长也劝姜一欣，让她带盛贤离开，怕闹大了，对医院不好。 “盛贤哥，走，”姜一欣扯着盛贤的胳膊，连拖带拽，将盛贤拉到楼梯口。 盛贤一脸火气，“国外待的好好的，跑回来干什么？国内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护士就是伺候人的。” 姜一欣呆呆地看着盛贤，原本阴霾的心情瞬间透光，“你担心我啊？” 盛贤睨她一眼，“没心没肺的，衣服都给人扒了还在这儿乐呵呢？你能不能别这么傻？” “这是医院，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心真大。”盛贤懒得多说，“你这工作稳定了，再不会追着我满世界跑了吧？” “会。”姜一欣斩钉截铁，“只要你不让我做你女朋友，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第301章 媒婆 盛贤无奈，长叹一口气，“你放过我吧，好不好？你看你，长得漂亮，家世好，追你的人能从东大一院排到你家门口，何必盯着我不放呢？” 姜一欣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好不避讳，直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从你送陆霆川回家那天，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盛贤听了头直痛，“一欣，理智一点好吗？我和陆霆川算朋友，你是他妹妹，我也能把你当妹妹疼，但感情……它凭空生不出来，你懂吗？” 姜一欣咬唇，“我不懂。你又没有女朋友，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盛贤见讲不通，只能无奈道：“我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你，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她是谁？”姜一欣不甘心 盛贤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说？”姜一欣气鼓鼓问：“还是又编什么借口搪塞我呢？” “真的，不骗你，”盛贤笃定，“但我不方便告诉你。” “为什么？” “都说了，不方便。” 姜一欣瞪着盛贤。 盛贤确实为难，“下次有机会再详聊吧，我公司还有事。” 他步履匆忙，没有丝毫犹豫。 姜一欣想叫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盛贤离开。 回到护士站。 韩护士长将姜一欣拉去值班室，一顿说教。 姜一欣整个人都在盛贤和他口中“喜欢的人”那儿，对韩护士长的啰嗦一点没放在心上。 “你听没听到啊！以后那个六十八床的李槐，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你直接找保安，别和他硬碰硬。” 韩护士长扒拉一下出神的姜一欣。 “知道了。”姜一欣应。 “那你说，你知道什么了？” 姜一欣无奈瞥她一眼，“韩姐，这些话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不就是不和那个李槐正面刚么？” 韩护士长恨铁不成钢，戳一下姜一欣的脑门。 “那个李槐，刚出来，背后还有人，咱们犯不着因为这种人把自己饭碗砸了。还有，医院有医院的规矩，作为院内人员，要时刻以医院的利益和声誉为重，你可不能冲动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见了他我绕道，行了吧？” 韩护士长无奈摇头，“你这脾气，能绕道？你不直接冲上去和人家对打都不错了。” 姜一欣：“……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脑子？” 韩护士长：“难道不是？” 姜一欣：“……” 韩护士长：“谁都知道那个李槐什么样，没病非要住院，连陆医生都不搭理他，他一叫你就去，你去干嘛，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姜一欣：“那他按铃，没人理，我不去就没人去了啊。” 韩护士长：“你！” 算她有理。 “晚上你值班，自己小心点，那个李槐要是再骚扰你，你就给医生值班室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处置，别自己傻乎乎上。” 姜一欣吐吐舌头，“知道了。” *** 程鸢刚到萧佐停车的地方，就见拖车已经准备好。 她赶紧靠边停车，正准备下车。 萧佐蹲在车旁的阴凉处抽烟，看见是陆霆川的车，他起身拿起身旁扔的一双劳保手套戴上，打开冷链车后门，翻身跳上车，将里面的几个蓝色箱子拖出来。 程鸢上前想帮忙。 萧佐很没好气地说，“走开，那边凉快，那边站着去，女人干什么出力气的活儿。” 程鸢：“……” 赵磊从拖车驾驶室出来，见程鸢笑着打了招呼，“程小姐。” “你好。”程鸢回应。 赵磊戴好手套，望着冷链车箱里的萧佐，“佐哥，人好歹是霆哥的人，你咋这凶，好好说话不行？要是让霆哥知道了……” 萧佐戳他一眼，“你哥长哥短的叫着，陆霆川把你当他兄弟了么？” 赵磊：“嘿，佐哥，你这怎么一天一个脾气，之前还让我们别拖累人家，怎么这会儿又和霆哥翻脸了？” “他一天到晚坐办公室，咱们给他跑东跑西，累的和狗一样，”萧佐看了眼程鸢，“女朋友他都有了，咱兄弟几个女人没有，钱也没挣多少。” “陆老师会给你们报销运费的。”程鸢突然出声。 赵磊和萧佐两人互看一眼。 萧佐哂笑，“我还欠陆霆川二十多万呢，拉一百躺这破玩意儿都顶不上，只能认命给他打白工。” 他手撑车厢，人从车厢里跳下来。 和赵磊两人，分几次将运送标本的蓝盒子放进牧马人的后备箱。 标本并不重，有好几箱，但搬这个也算不上力气活。 帮程鸢合上后备箱车盖，萧佐摘下手套，扔给赵磊。 “行了，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东西化了。” “谢谢。”程鸢道谢。 萧佐扬扬手，示意她赶紧走，然后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烟，摇出一支点上。 程鸢发动车子，准备调转方向。 萧佐摘下唇上的烟，突然想起什么，拇指刮刮鬓角，叫住程鸢：“哎，你那个朋友，有没有男朋友？” 程鸢没反应过来：“嗯？” “我们这帮兄弟都没对象呢，给牵个线，不强求，就接触接触，能成最好，不能就算了。” 程鸢：“……” “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啊。” 程鸢眨眨眼，“我问问，问问。” “行，有情况你联系赵磊。” 赵磊指着自己，一脸惊恐。 萧佐冲他后腿上一脚，“还不把联系方式给人家。” 赵磊被踹，往前趔趄几步，连忙掏出手机，趴车窗前和程鸢扫码加好友。 “好了。”赵磊欢喜地收起手机。 程鸢礼貌再见，发动车子离去。 等车上了大路，程鸢给宋思沐去了个电话。 接通后，不等宋思沐说话，程鸢直接道：“你心心念念的男神让我把你介绍给他朋友。” “嗯？什么意思？”宋思沐问。 程鸢：“刚才，萧佐让我加他朋友赵磊的微信，让我把你介绍给他。” 宋思沐：“……他有毛病吧！撬人家女朋友不够，现在还当上红娘了？” 程鸢：“那你呢？还对他恋恋不忘？” 宋思沐：“别提，就那个‘抽支烟压压精’都比他强。” 第302章 我妹1 程鸢：“行，不提，最近工作怎么样？” 宋思沐：“挺好的，就是好到不真实。” 程鸢：“怎么讲？” 宋思沐：“我说什么，主管都说行，好，给我一顿夸，搞得我以为自己像什么牛人一样，要不是我没虚荣心，人不飘，早给他们搞得人都膨胀了。” 程鸢：“……什么情况？” 宋思沐：“谁知道呢。对了，下周我得去对接项目，还得和主管去应酬，哎！他说老板让我去的，如果拿下这单，我能有不少提成。” 程鸢：“我没做过你那行，也不知什么情况，反正你万事一定得小心，饮料啊，酒水啊，离开自己视线，一定别碰。” 宋思沐：“知道了，程鸢鸢，你个啰嗦鬼。” 两人通完电话，程鸢又开了会儿，才到医院。 她把车挺好，拿起手机，正准备给陆霆川打电话，屏幕里跳出几条林栩的信息。 问她什么时候到，他下来帮她拿东西。 程鸢回复：下来吧，我到了。 没一会儿，林栩匆匆而来，还带了两个学弟。 三个男生，一人拎俩箱子，在程鸢的带领下向实验室出发。 负八十冰箱程鸢早已准备好，几人又帮她把样本拿出来，放在试管架上，派好顺序，一起放进冰箱。 从头到尾，程鸢只动嘴，没动过手。 处理完所有事，程鸢想着叫陆霆川一起，请林栩和两个师弟吃个饭。 这两个师弟是陆霆川最新一届的毕业生，以后程鸢要负责带他们毕业论文，平时他们在病房，遇不到，正好有机会多了解了解。 林栩却说：“今天恐怕不行，二组有个主治大夫的老婆生病，他请假了，师父今晚替他的班。” “好吧。”程鸢兴致缺缺，但看着旁边两个满含期待的学弟，她说：“咱们去，不带陆老师。” 林栩却说：“要不我替师父顶班，你们去吧。” 两个学弟一听，赶紧摆手说不去了。 程鸢无奈：“你别为难学弟们了，人这么少的情况下，二组谁敢和陆老师出去吃饭？” 林栩为难，“那我给师父打个电话。” “不用，我来和他说。”程鸢掏出手机，给陆霆川发了几条消息后，“走吧。” 转身去办公室拎了自己的包。 几人走到实验室大门处。 林栩还是面露难色，“师父还没回复呢。” 程鸢无语，“林栩师兄，这已经下班了，下班了，陆老师就管不到你了，出去吃个饭，也不用事事等他批准吧？” 习惯什么事都向陆霆川报备的林栩，这么任性，下班撇下陆霆川跑去消遣，还是头一遭。 “平常，师父值班，我都一直跟着他的……” “……” 程鸢疑惑，这俩人，到底谁离不开谁？ “你是陆老师的徒弟，不是他保姆。” 手机传来滴滴的提示音，程鸢看一眼，“他答应了，说让我们玩的开心点。” 林栩这才一改难色，连忙帮程鸢把厚重的放火大铁门拉开。 程鸢带着他们去了“逐鹿中原”，这也是陆霆川的吩咐。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会来这里。 这算不算她已经逐渐融入了某个圈子里，而这一切，都因为陆霆川。 趁着上菜前，程鸢迅速问了两个学弟的情况，包括他们各自的对实验和科研思路的认识水平。 两人半斤八两，基本都是萌新小白。 她的带教方案还得改，再增加点基础知识。 彼时，“逐鹿中原”的包厢内一团和气。 此时，东大一院心外科值班室只有一股寂寞的冷气。 陆霆川和衣靠在床头，等着程鸢断断续续的微信回复。 她拍了晚饭时的照片，汇报了两个学生的情况，还主动汇报说，晚上他们都没有喝酒，并且是林栩开车送她回去的。 基本把陆霆川想问的全主动交待了。 程鸢回家后还发了句“到家了”。 陆霆川安心。 程鸢又说去洗漱。 陆霆川回复“去吧”，这一等却是近一个小时。 他也不敢催她。 程鸢迟迟没回复。 她应该睡了吧？ 正想着，值班室电话响起。 *** 十分钟前。 姜一欣刚从洗手间回来，还纳闷一起值班的护士同事去哪儿了。 就见小护士抹着眼泪从病房跑出来。 姜一欣立马上前问，“怎么了？” 小护士带着哭腔，“那个六十八床，对我动手动脚，还说要打我。” 姜一欣暴脾气上头，“你去叫保安，今天我不把他弄出医院，我就不信姜。” 她提前打开手机录音，直接冲去病房。 病房里，李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刷视频。 声音很大，他的笑声很猥琐。 就因为他素质太差，这间病房至今都没别人愿意和他同住，好好的两人间变成单间病房。 姜一欣嘭地推开门。 李槐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姜一欣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摸我同事屁股了？” 李槐见是今天早上的小美女，瞬间换上无赖的嘴脸，“摸了，怎么了？你吃醋啊，是想让我也摸……” 姜一欣眼疾手快，拿起床旁一根香蕉，没扒皮那种，直接捅进李槐嘴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可以插根香蕉让它闭嘴。一会儿保安来，你化验单我们都有，有病没病，都有证据。你今天要识趣，自己收拾东西出院，你要不识趣，一会儿保安加警察，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槐被惊到，等姜一欣松开手，他才记起要吐出香蕉。 活动活动下颌，脸色瞬间变的阴暗变态，不等姜一欣恐惧，他甩手给姜一欣一巴掌，“敢这么对老子？你不想活了！” 力道之大，姜一欣直接被甩在地上。 那一巴掌冲着姜一欣下颌与脖颈交界处去。 那是人最致命，也最薄弱的地方。 下颌骨传来浓重的撕裂感，钝痛传到脑子里，连带她颅骨一起嗡嗡作响。 白皙的侧颊立即出现一个紫红色的深印，姜一欣撇过脸，一个想杀人的眼神送给李槐。 李槐还想动手。 姜一欣爬起来，冲到洗手间，想找个趁手的家伙。 但洗手间里只有一个马桶刷。 她二话不说，拿了马桶刷冲出来，也不管李槐什么反应，直接挥着马桶刷往李槐身上招呼。 “老娘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打，你竟然敢打我？！” 第303章 我妹2 姜一欣发了疯似的，对着李槐浑身上下，一顿乱捅。 李槐避之不及，节节后退，腿卡在床边，人向后倒在床上，胳膊护着脸，腿蜷在一块。 “疯婆子，赶紧把那东西拿开！” “看老娘打不死你！躲！躲！让你躲！” 李槐左右翻滚，“拿开！” “老娘没塞你嘴里就算仁慈了！” 李槐趁姜一欣说话的空挡，一脚踹到姜一欣腹部，将她整个人踹到在地。 姜一欣捂着肚子，支吾声唤，“还敢踢我？！” 她正要起身，结果小瞧了李槐这一脚的力度，整个腹部纠结在一起，钻心的疼顺着肌肉传到全身。 “嘶……” 李槐见姜一欣没动静，翻起身直接揪着姜一欣的衣领，“还敢打老子，臭biao子！” 作势就要抽耳光。 “住手！”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李槐抬头，看见是陆霆川，缓缓放下拳头，撒开姜一欣的领子。 他抖抖肩，不屑地说：“陆霆川，竟然是你。” 姜一欣扭头看到门口的人，委屈的泪水瞬间涌出。 陆霆川没理李槐，上前揽着姜一欣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看到她脸上的红印，手还捂着肚子，沉声问：“哪只手打的你？” 姜一欣委屈巴巴，小嘴鳖着，整个人半靠着陆霆川，她抬头，呆呆地望着陆霆川的侧脸。 陆霆川也在看她。 见她只低低啜泣，不发声，陆霆川又问一遍，“他，哪只手打的你？” “我记不清了，他还踢了我，我肚子好疼。”姜一欣莫名想告状，想把自己受的所有委屈一股脑说给陆霆川听。 陆霆川低头一眼，“走，先给你做个腹部超声。” 他人高马大，裹着姜一欣往外走。 李槐见陆霆川要走，“这女人跟个疯婆子似的，你也不怕她神经病……” 陆霆川停下脚步。 姜一欣感受到肩膀上一股力量拉住她。 刚回头，陆霆川已经转身，一把扯过李槐的后颈，将他的脸抵在墙上。 几乎咬着牙，陆霆川说：“她是我亲妹妹，你放尊重点。” 李槐想挣扎，一只胳膊抵着墙，另一只胳膊还被陆霆川牢牢控制，膝盖也被陆霆川顶在墙上，浑身动不了。 脸贴着墙，他声音有点变形，“这里是医院，陆霆川，你动不了我。” “我是动不了你，但你也得有点自知之明，我不见你不是我怕你，只是不想惹麻烦，你要有本事，就一辈子住医院别出去，但凡你迈出医院一步，哪只腿先迈的，哪只腿就别想要了。” 陆霆川稍稍松手，李槐离墙有点空隙，他又猛地将李槐推出去，结结实实和墙来了个亲密接触。 李槐肩膀和脸撞在墙上，疼的龇牙咧嘴。 “陆霆川，你别以为你现在人模狗样的，就是人上人了，当初你和我们这些臭鱼烂虾混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陆霆川手底下又狠了几分，“你还知道自己是臭鱼烂虾。既然知道自己脏，就好好躲着，出来招惹我和萧佐，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推一把李槐，拉展白衣。 李槐靠着墙，看陆霆川不再动手，他一声轻笑，“你亲妹妹都被我揍了，你都不还手？” 陆霆川冷笑，没回话。 转身拥着姜一欣离开。 只是没人看到陆霆川唇角的冷笑逐渐阴冷至极。 保安迅速赶到，驱散门口为数不多看热闹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想议论，却不敢多言。 陆霆川将她带到了值班室，让人搬来超声仪给她做检查。 整个过程，一句多余的话没说。 超声医生给姜一欣做检查，陆霆川一直侧对她们，左臂横在胸前，左手担着右肘，右手虎口的关节轻碰下巴，食指的关节和拇指反复摩擦，周身浸着森冷。 姜一欣望着纱帘后的陆霆川出神。 倒不是奇怪或者埋怨他的不发一言，而是觉得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她的脑海里，和另一个男人有了重叠。 冰凉的耦合剂让她惊醒，“呲……” “疼？”陆霆川拧眉，隔着纱帘问。 “凉，”姜一欣犹豫一下，说：“也疼。” 陆霆川又没声了。 “陆霆川，”姜一欣突然开口。 “嗯？” “你和爸爸越来越像，”姜一欣说：“小时候有男同学揪我辫子，我挠花了那个男生的脸。学校叫家长，那个家长要了一大笔赔偿，还出言不逊，爸爸当场就和对方家长撕扯起来，还打坏了那人的眼镜。老师说他冲动，当家长没给孩子做好表率，但我觉得，爸爸他帅爆了。他只是个医生，说起来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感觉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他护着真好。” “你在炫耀？” “当然不是！”姜一欣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都说父母是孩子的一面镜子，爸爸那么有担当，你是他的孩子，你也是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 “废话真多，检查不做了？” 超声检查要憋气。 “哦，”姜一欣低低的应一声，配合医生检查完，她刚想问结果。 陆霆川却先开口，“有没有问题？” 超声医生说：“陆医生你放心，没有问题。” “嗯，谢谢。” 陆霆川将人送走。 再回头时，姜一欣已经坐在床上。 陆霆川掀开帘子，居高临下看她。 “你怎么想的？” 姜一欣不明白，一脸疑惑地看着陆霆川。 “替别人强出头，拿马桶刷打人。” 姜一欣低头，“你要骂就骂吧，就当我没脑子。” “你真是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了，李槐做什么的你不知道？” 姜一欣不甘示弱，“他扒我衣服。” “什么时候？”陆霆川瞳孔一震。 “下午那会儿，”姜一欣说：“要不是盛贤哥遇见，揍了那个李槐几拳，他现在指不定张狂成什么样呢，我打他就是想告诉他，我也不是好惹的，他要住院就住，但是得知道收敛。”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韩姐看见了，没告诉别人。” 陆霆川深深望一眼姜一欣，“知不知道爸他怎么下台的？” 第304章 我妹3 “知道，”姜一欣垂首，“你们都别拿我当小孩子，吃住都在一起，家里发生什么事，我能不知道么？虽然你们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这些，但流言蜚语我听过，也知道是姚复光和姚复升两个人，联手把爸爸拉下来的。” “那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会带来什么麻烦？” 姜一欣咬唇，“给姚复升借口，刁难你。” “还有你，”陆霆川补充，“他知道你是姜律清的女儿。” 姜一欣猛然抬首，“他知道？” “不然他为什么同意你进心外？”陆霆川瞥她一眼，有点无奈。 姜一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放心，我有录音为证，要是姚复升追究起来，我有证据，不会连累你。” 陆霆川轻哼，“我在心外这么久，怕你连累？” “不然呢？”和她讲这么多废话。 陆霆川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和她讲这么多话。 “要么辞职，要么打报告转科室，心外不适合你。”陆霆川几乎命令式语气。 姜一欣气急，“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你能待在心外，我就不行？我都说了不会连累你！” “这不是连累不连累的问题，你在这，自保都难，你指望姚复升手下留情？” 姜一欣咋舌，“我是护士，他管不着我。” 陆霆川冷笑，“分管护理的副院长还是姚复光不清不楚呢，这么说你明白了？” 姜一欣瞳孔地震，“姚院长不是结婚了……他大女儿在泌尿外科，小女儿在二部，这……” “医院里，这种事还少？他们连道德都不要了，你还指望他们对你仁慈？” 姜一欣彻底无话。 “现在知道怕也不晚，早点离开心外对你和我都好。”陆霆川奉劝。 姜一欣涩涩低头，“我来心外，不是想给你添麻烦的，但还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行了，赶紧休息吧。” 姜一欣抚着微微作痛的脸，“可我还要值班。” 陆霆川送她一个无语凝视，“有我在。” 姜一欣心头一暖，眼神飘向别处，故意傲娇埋怨道：“你是小时候没尽到爱护妹妹的义务，现在重拾你当哥哥的责任呢？” 陆霆川一个不耐的白眼。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那个李槐又打我又踢我，担心受惩罚的还是我？我的脸和肚子现在还疼呢。”姜一欣埋怨，看着陆霆川阴晴不辨的脸，她嘟嘴道：“我知道你想替我还手，但你是大夫，不能还手。” 陆霆川今天能输人不输阵，救她帮他撑腰，已经实属不易。 姜一欣也从没指望，作为她哥哥的陆霆川帮她真的讨回公道，打回去。 她虽然冲动，但还没傻到什么利害关系都不懂。 上次程鸢出事，陆霆川和肇事者动手，都被好一顿折腾，幸亏有陆尧澄出面。 这次……李槐可是患者，就是有再大委屈，再大的怒火，他也不可能在医院对李槐大打出手。 “你知道就好。”陆霆川略有欣慰。 “陆霆川，虽然你帮了我，刚才帮我撑腰的时候还挺帅的，但只有这么一丢丢，”她还眯眼，掐指比了个一丢丢的动作，“就这么一丢丢，比爸爸差远了。” “傻不傻？”陆霆川忍着莫名的笑意。 姜一欣冲他吐舌头，“赶紧值班去吧，我休息了。” “睡吧。”陆霆川转身合上门。 走出值班室，陆霆川来到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 望着无垠的灯火，他点了支烟提神，拨通萧佐的电话。 电话那头，萧佐睡得迷迷糊糊，“什么事啊，明天还得拉货呢。” “收拾个人。” 萧佐一下来了精神，“谁？” “你和我的老冤家。” 萧佐立即明白，“他咋招惹你了？” “不是我。” “那是谁。” “姜一欣。” 萧佐大吃一惊，“你妹？” “嗯，他手不干净，腿也不听话。” “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你劝我沉住气，我挨的那一刀，迟早要还给他。” “动作干净点，别让向堃为难。” “这还用你说？” *** 几天后。 程鸢已经联系检测机构，拿到星县送来的样品的检测报告。 她正考虑如何选出其中一部分给两个要毕业的学生做毕业论文。 砰砰砰。 程鸢抬头。 姜一欣拎着饭盒出现。 这几天，她几乎天天来。 “又来送饭？怎么对我这么好？”程鸢起身，给姜一欣搬来椅子。 程鸢的办公室是实验室公用的，里面还有张空的长方形简易折叠桌，专门用来吃饭或者放一些食物的。 “陆霆川没空照顾你，我替他来呗，”姜一欣半开玩笑坐下，将饭盒放在桌上，推给程鸢，“有件事想问你。” 程鸢打开饭盒，注意力全在吃的上，“你说我留在心外，会不会给陆霆川添麻烦？” “你是说前几天李槐的事？”程鸢有所耳闻。 “嗯，果然如陆霆川所说，我被约谈了，不过是李槐无理在先，上面也没追究我什么，他还被警察带走了。”姜一欣顿了顿说，“来的那人叫向堃，和陆霆川认识。” “我知道他，”程鸢仔细看了眼姜一欣，“今天伤还疼吗？” “早不疼了，就是憋屈，我爸在就好了，一定能给我讨回公道。” 程鸢摆好饭盒，又拿来空饭盒，两人一起分食。 “李槐关几天？”程鸢问。 “最多三五天吧，他那种人，关几天有什么用？” 都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程鸢突然没了胃口，“守规矩的人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半步，不守规矩的人肆无忌惮地挑衅践踏。就算他收到了惩罚，但就程度来说，完全抵不过你受的伤。” 如果不是姜一欣性格大咧，换做别的女生，怕是心惊胆战不知道多久。 姜一欣咬牙切齿，一口咽下一块肉，“我后悔当初没去学点什么武艺傍身，他打我巴掌，我真想亲手给他打回来。” 随后是认清现实的丧气，“我现在终于知道，陆霆川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往上爬了，站的高才不会被人欺负。” 她爸要是没倒，何至于让李槐这么个东西欺负。 第305章 我妹4 “真是幸福的姑娘啊！”程鸢感叹。 姜一欣捣了捣米饭，“你小时候过得不幸福么？” “九岁之前，都挺好，九岁之后……我再没和我爸妈一起住过。”程鸢垂眸。 “为什么？”姜一欣不解。 “我妹妹出生了，家里条件不好，他们把我送到了我舅舅家。” “你舅舅他们对你不好？” 程鸢摇头，“不好不坏，说不清，寄人篱下都这样。” 姜一欣望着程鸢落寞的侧颜，没再敢多问。 怪不得那天在凉亭，程鸢会说自己也有妹妹，但是没怎么相处过。 怕问多了，勾起程鸢的伤心往事，姜一欣重新将话题拉回自己身上。 “你说我要不要打报告离开心外？” 程鸢沉思一会儿，“你自己呢？比较喜欢往什么方向发展？如果你留在心外只是因为陆老师在，大可不必，如果你要是喜欢心外这个专业方向，留在这里确实不错，韩护士长挺看重你的。” 姜一欣犯难，“起初我来这里，就是冲陆霆川来的，想着凭什么他能来，我不能。他越阻拦，我越要来。可是，做到现在，虽然累，但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也不会觉得讨厌或者厌烦，当然，除了遇到李槐那种人。” “那你就是喜欢在这里喽。” “嗯，韩护士长她们挺好的，而且，我是护士，不归姚复升管，其实也不会太连累陆霆川，对吧？” 程鸢思忖片刻，“你不用太担心陆老师，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姜一欣气馁，“可他不乐意让我留在这儿，要不……你帮我和陆霆川说说？” “呃……行，我试试，”程鸢不敢保证，但她宽慰说：“不过你一定要相信，陆老师绝对不会是因为怕你连累他才不让你留下。” 程鸢怕他们好不容易稍稍缓和的关系，别再因为误会又一朝回到解放前。 姜一欣点点头，“陆霆川他也说了，他不怕我连累。” “这样吧，”程鸢看了眼前丰盛的饭菜，她突然有了主意，“你明天多做点，我带去给陆老师，上次他还夸你饭做的好吃呢。吃人嘴软，他肯定能松口。” 姜一欣喜上眉梢，“这主意不错。” 两人大快朵颐，和和美美吃了顿午饭。 刚收拾完，程鸢手机响了几声。 她拿起看一眼，是古岱发来的消息。 “呀，我差点忘了，古岱师兄要回来了。” 姜一欣瞬间头皮发麻，“他回来我就不能过来找你了，烦人。” “你不是和他打电话明说拒绝么？没说？”程鸢记得上次她要打电话来着。 姜一欣：“说了，他不听，说什么追我是他的自由……” “呃……”程鸢挠挠鼻尖，“难得见古代师兄这么不识趣的，他不会认真了吧？” “谁知道呢？”姜一欣头疼，“我搞不懂，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了？陆霆川都嫌弃我嫌弃的要死，看我哪哪都不行，他偏偏缠着我不放。” 程鸢：“等他回来我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别就是一时图开心，撩闲，闹得不愉快。 “不过他最近几天没再找过我聊天，我难得有几天清闲。” 两人又聊几句，姜一欣那边有事，程鸢送她离开。 这才抱着手机回复古岱的消息。 古岱说还有一批样本需要去接，程鸢回复收到。 古岱发个=_=的表情，表示无语。 他说：姜一欣是我师父亲妹妹这事儿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要不是刚才和林栩聊了几句，我差点成我师父的妹夫！ 程鸢：你能不能别想那么多？还有，这是陆老师的私事，不好瞎讲。 古岱亮出几把菜刀：你让我怎么和我师父交待？那可是我师父！我追他妹妹，这……他要知道，我还活不活了？？ 程鸢：安啦，没那么严重。 而且，陆霆川还不知道。 古岱：你千万别告诉我师父啊。 程鸢：那你还追姜一欣么？ 古岱：你嫌我死的不够早？ 程鸢：没有，本来还想问问你对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现在看来不用问了。 古岱：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人品？[抠鼻] 程鸢：不是，姜一欣不想被你死缠烂打，我也没见过你这么积极过，就想看看你什么情况。 古岱：你能为我考虑？我才不信，姜一欣现在可是你小姑子，你肯定处处护着她。 程鸢：…… 古岱：小姑子和嫂子是天敌，你还没过门，肯定得讨好她，我懂。 程鸢：要不我还是告诉陆老师你追姜一欣的事算了？ 古岱：别别别。我只想当我师父的徒弟，没想过当他妹夫…… 话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鸢也不怕告诉古岱。 她说：姜一欣有喜欢的人，很优秀。消息就透露这么多给你，要不要继续追，你自己决定吧。 古岱：怪不得不答应我呢，行了我知道了。 程鸢松口气。 看来说通了。 早知道古岱这么容易松口，那早应该让姜一欣告诉他，她是陆霆川的妹妹，所有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不过…… 连林栩都知道姜一欣和陆霆川的关系了，估计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不知道这事对陆霆川有没有影响。 下班后。 程鸢去陆霆川办公室，等他一起回家。 陆霆川这头，刚出手术室，迎面碰上同样刚下手术的杜陌良。 “师哥，你有个妹妹怎么不早说？” 陆霆川瞥他一眼，“这有什么好说的？”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啊，在国外你那么照顾我，我要知道你有妹妹，我肯定送她点什么东西，表示一下啊。” “现在送也不晚。” “……”杜陌良心说，你还真不客气，“咳咳，听说她还是你们科的。人是你搞进心外的？你怎么做到的？姚主任没卡你？” “她自己面试进来的，与我无关。” “那姚复升知道了，还不得往死里针对她？” 陆霆川微微叹息，“能帮我把她调去你们科么？” 杜陌良为难，“我可以帮你问问我们徐主任，应该没问题，不过……” “怎么了？” “这要让我妈知道了，你妹妹，护士，单身，还来我们科……” 第306章 我妹5 陆霆川冷冷警告，“你想都别想。” 杜陌良：“哎，不是，我说我妈，又没说我。再说了，万一她看上我，怎么办？” 陆霆川：“那我先把你腿打断。” 好狠。 杜陌良不再开玩笑，“你怕万一姚复升针对她，她应付不来？” “嗯。”陆霆川又补了句，“她要遇着点什么事，我爸妈那边也会跟着一起担心，没必要。” “懂了，那你和她说一声吧，让她早点打报告。” “嗯。” 陆霆川到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掏钥匙开门。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领导，你回来啦！”程鸢打开门，探出小脑袋。 陆霆川疲惫的面容瞬间漫上笑意，“你怎么过来了？” “和你一起回家啊。” 陆霆川轻刮她鼻头，“你不怕白等啊？” 程鸢揉揉鼻尖，“我问林栩了，他说你手术这个点结束。” “那只是预计，也不一定准。”陆霆川进门。 程鸢跟在他身后，“领导你那么厉害，不可能不准。” 陆霆川无奈，他怎么这么喜欢她这张嘴。 “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想做饭。” “我做。” “可是你很累。”程鸢不忍心，“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 “行，去逐鹿中原。” 两人取车，一道去了逐鹿中原。 吧台前站着正准备结账的闻璐和钟致丞。 钟致丞和小刘说着什么。 闻璐在一旁等待，她一身精致的墨绿色深v礼服，头发也经过精心打理，长卷的波浪梳在一侧，比时尚杂志封面的模特还要风情万种。 钟致丞则是偷着轻奢的正常着装。 闻璐等的有些急，侧倚在吧台，百无聊赖地环顾，视线陡然移到门口，看到牵手进门的陆霆川和程鸢。 目光如炬，瞬间定格在两人幸福的脸上。 曼妙的身姿离开吧台，步履摇曳，走向二人。 程鸢撒开陆霆川，开心地上前打招呼，“闻璐姐！” 陆霆川感觉到手中空空如也，不免苦笑，真是谁都比他重要。 闻璐仔细打量程鸢，看她面色红润，开玩笑道：“恋爱了果然不一样。” 程鸢转头看了眼陆霆川，耳根烧红。 陆霆川很识趣：“我找钟致丞说几句话，你们先聊。” 闻璐拉着程鸢去等候区就坐，服务员很有眼色，端上来两杯柠檬水。 服务员刚走，闻璐认真问：“你确定你要和陆霆川在一起？” 程鸢点头。 “感情这东西，怪得很，理解。以前我恨屋及乌，觉着陆霆川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但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要真喜欢，就大胆去爱吧，难得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尤其你还……好好享受人生，妹妹。” 闻璐端杯示意。 程鸢举杯，与她轻碰，“陆老师真的很好。” “目前看来没什么大问题，”闻璐突然想到一件事，“不过他父亲挺难缠的，你见过他父亲了么？” 程鸢摇头。 闻璐回忆说：“我也仅仅见过几次，他人很严肃，你小心。” 程鸢感叹，“谈恋爱简单，往后就难了。” 闻璐：“你说结婚？” “嗯！” “结婚就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了，那是两个家庭的事。” 程鸢默默点头，然后抬眸，“闻璐姐，你会因为自己的家庭而在婚姻里自卑么？” 闻璐苦笑，“说没有那是假的，我和陆尧澄的差别，比你和陆霆川大多了，我们之间的矛盾，也比你和陆霆川复杂，别想着在我这里取经啊。” 被看穿目的，程鸢羞愧难当。 “不过有些事还是可以分享给你的，”闻璐故意卖的关子。 “什么啊？”程鸢星星眼。 “他要真爱你，一定会怕你，”闻璐媚眼扫过程鸢单纯的脸，“陆霆川怕过你吗？” 程鸢想了想，“把他赶出家门算吗？” 闻璐瞠目，这是程鸢能干出来的事？ 不得不说…… “干得漂亮。”闻璐掩唇，难掩笑意，“男人的臭脾气都是惯出来的，适当给他们点脸色，才不至于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程鸢：“……” 闻璐瞧着程鸢真白目，往后陆霆川有的苦吃了。 她浅尝一口柠檬水，“你和陆霆川……你这身体行不行？” 闻璐问的无意也无心，程鸢却呛了口水，胸腔里像长刺一样。 “咳咳，咳咳……”咳得厉害。 闻璐赶紧将纸巾盒推给她，“怎么，你们还没试呢？” “试……试”程鸢蒙圈，脸色胀红。 闻璐打量了程鸢的一番，“就你这小身板，一碰就碎，不得慢慢来，给你个适应过程？” 程鸢彻底熟透了。 闻璐见她人都要冒烟了，无奈摇头，“你可真是磨人，我不得不佩服陆霆川的毅力。” 程鸢心中忐忑，不知如何回答。 “你就是书读多了，把什么都想的太清楚，人太理智，要适当的随心所欲，人生才不会过得那么苦。再说，这也是你和陆霆川必须过去的一道坎，你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这没想过那么多。”程鸢这是实话。 “那现在赶紧想，尽早做好准备，不管是心里建设还是保护措施，别那天擦枪走火，闹出‘人命’就不好了。那事都好说，但妊娠对你来说，是道大关，可不敢轻易踏过去。” “我知道。”程鸢微微叹息，有些事的确需要面对了，“我想在一切发生之前，和陆老师坦白我的病情。” 闻璐这才记起，“是哦，你这事还没和他说呢。你要是找不到机会开口，我帮你也行。” “不，我要自己告诉他。”程鸢语气坚定。 闻璐举着杯子沉思，“你说陆霆川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怎么可能？”程鸢瞳孔睁圆，“我可什么都没告诉过他。” 闻璐却觉得反常，“他一个心外的大夫，想知道你的病情还用听你和他说？” 程鸢：“我从来没有给他看过我的检查单，不可能的。” 闻璐：“检查归根结底也是辅助检查，你这病他遇到的多了，简单听听诊，都能预测的大差不差，就算检查了，也不过是支持他的诊断罢了。” 程鸢的心瞬间悬起来，“陆老师给我做过听诊，还是两次。” 第307章 生意 闻璐放下玻璃杯，“我觉得他已经知道了。” 程鸢食指纠缠在一起，被闻璐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点不妙呢。 吧台处。 钟致丞结完账，转身看见来人。 陆霆川眼尾扫向等候区，“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不怕陆尧澄吃醋误伤？” 钟致丞毫不在意，“我被误伤的还少？” “说吧，到底因为什么，我好给你们在陆尧澄面前做个证。” 钟致丞无语，“借她公司的实验室，存点样本。漫山县运回来的。” “怎么运回来的？”陆霆川问。 “冷链车，不然路途太长，样本容易坏。” 陆霆川陷入沉思，“你在漫山还有项目么？” 钟致丞似乎已经猜到陆霆川的想法。 “有。不止我，省人民医院的泌尿外科也在那边有项目。还有秦书记他们的基层项目，算起来不少。你有什么主意？” “我朋友那里有闲置的冷链车，他还能做个简单的小程序，我在想，这活儿可以交给他。” 钟致丞粲然一笑，“确实是生财的点子，你不去经商太可惜了。” 陆霆川反诘，“你才是吧？” 两人相视一笑。 钟致丞：“需要投资人么？” 陆霆川：“资本家的嗅觉果然灵敏，哪儿挣钱往哪儿凑。” 钟致丞摊手，“我和陆尧澄，二选一，你自己选吧。” 陆霆川很直接：“你出多少？” 钟致丞：“先让你朋友出方案。” 陆霆川：“那我去问陆尧澄。” 钟致丞扶额，“两百万。” 陆霆川不动声色。 钟致丞：“当初宗政创业的时候我才出了五十万。” 陆霆川：“你出多了他还不起，我朋友不一样。” 钟致丞：“你这么看好他，自己怎么不出资？卖套房你也没压力。” 陆霆川：“现在还不是时候，该卖的时候，我会卖。” 钟致丞也不甘示弱：“我这里，最多二百万。” 陆霆川：“够了。” 钟致丞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投资的事晟天那边会派人联系你。” 钟致丞边走边给闻璐发了信息。 闻璐回头，和钟致丞道别。 程鸢疑惑：“你们不一起走？” 闻璐：“被陆尧澄看见又给钟致丞添麻烦了，不一起。况且他回医院，我还有酒局，也不顺路。” 程鸢：“你一会儿还要参加酒局？” 闻璐：“没办法，业务都是喝出来。” 程鸢心疼，“闻璐姐，你可以不用这么拼命的。” 闻璐苦笑，“傻姑娘，你刚才不是还问我，在婚姻里有没有家庭自卑么？我不自卑的方法只有好好工作，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虽然不会比陆家或者陆尧澄的rg厉害，但起码能证明，自己没那么无能。” “聊完了吗？”陆霆川款款而来。 闻璐起身，“聊完了，人现在还给你。” 她将程鸢拉起，摆在陆霆川身边。 “对我们程鸢好一点，姑娘傻，我给她介绍更好的都不要，一门心思盯上你了，你要不懂珍惜，我这可是有一批懂珍惜的人呢。” 陆霆川的脸色瞬间阴沉。 程鸢赶紧拉陆霆川一把，“闻璐姐开玩笑呢，别当真呀。” 她怕闻璐再待下去，迟早触发陆霆川雷点，赶紧说：“闻璐姐你不是还有酒局？快点去吧，别迟到了。” 闻璐很识相，玩笑点到为止最好，开过头了伤和气，便点头打招呼离开。 陆霆川看着她走远，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 程鸢见他气势汹汹，惊呼：“领导你干嘛？” 陆霆川冷脸：“你没给她说你现在有男朋友了？” 程鸢无辜：“说了啊。” 陆霆川：“那她还给你介绍？” 程鸢：“……闻璐姐开玩笑呢……” 陆霆川拧眉：“以后少接触她，带坏你。” 程鸢忍俊不禁，“那你还和陆尧澄接触呢，我也没说他带坏你啊？” 她现在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陆霆川刚想发作，电话接通。 陆尧澄问：“什么事？” 陆霆川：“闻璐今天有酒局，你好好管管。” 陆尧澄：“在哪儿？” 陆霆川：“自己老婆自己不知道？” 随即挂断。 程鸢故意阴阳怪气，“瞧，还说闻璐姐带坏我，跟着你，才最容易被带坏。” 陆霆川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怎么带坏你了？” “表面不动声色，背后使阴刀子。” 陆霆川揉揉程鸢的头发，“你怎么这么懂我呢？” 程鸢跳到陆霆川身边，听话地挽着陆霆川的胳膊。 两人一起上楼。 到楼上包厢时，包厢内已经坐了一个人。 程鸢见状立即撒开陆霆川的胳膊，和那人打招呼，“宗老板，你好。” 宗政点头，问陆霆川：“出去说？” 陆霆川帮程鸢拉开椅子，送她坐下，“你先点菜，我和宗政出去一会儿。” 程鸢茫然点头。 陆霆川和宗政对上眼神，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后出门的宗政还带上了门。 两人来到旁边的空包间，各自拉开凳子坐下。 “什么时候动手？”宗政问。 “今晚。” “要我帮忙？” “行啊，”陆霆川没拒绝，“你帮我看着，人别跑了就行。” “做到什么程度？” “她解气的程度。” 宗政迟疑片刻，“你不怕他背后的老板？” 陆霆川反问：“你不怕？” 宗政：“我救过他命，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陆霆川伸手，指尖挑起他一条胳膊的袖口，露出手腕处狰狞的伤疤，“这叫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宗政不语。 “有了家世就等于有了软肋，找你不必亲自出马，找几个面生的，看着他就行。” 宗政：“那你呢？” 陆霆川：“我什么？” 宗政窝火，他最烦陆霆川这种懂装不懂的模样，“要是让背后的老板知道你做了这些事，你还怎么混？” “我做什么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在上班，晚上在你这儿吃饭，我哪儿都没去。” 宗政咬牙切齿，“就知道。” 陆霆川一直都这样，永远都在最后面，就算你有百分百的直觉是他，却仍旧拿他无可奈何。 其实他比杜陌良还要更早的认识陆霆川。 虽然现在他们的确不熟。 但在以前…… 第308章 旧交 宗政混混出生，一直跟着一个叫莫清的大老板混，有次救了莫清一命，成为莫清手下最器重的人之一。 那时候二十郎当岁，年轻气盛，就着破集装箱的麻袋也能睡个安稳觉。 因为没人敢惹他们。 某天，他手底下有人说，有两个毛头小子过来投奔。 一问还是九中的，宗政觉着新鲜。 东江九中，谁不知道那里面都是什么样家庭的孩子上学。 竟然跑来干他们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 见到二人后，宗政啧啧几声，这细皮嫩肉的，都赶上姑娘了。 宗政瞧不上他们。 当时和宗政一起在莫清手底下干活的，还有李槐，这人基本能犯的事全犯了，关完出来接着犯。 算是莫清养的最烈的狗。 莫清也特别疼他，每每他出事，莫清总能想办法保他。 这也使得李槐异常嚣张。 总是动辄来挑衅宗政。 陆霆川和萧佐去的那天，正巧李槐又来了。 两伙人一言不合动了手。 陆霆川和萧佐原本应该算外人。 结果萧佐离得近，被个愣头青砸了一棍子，萧佐在学校也是不怕事的人，含着一股气就和打了他的那人滚在一起。 把那人打的够呛。 陆霆川却找了个远离是非的地方，那边刚好有人摆了把椅子，他懒懒往椅子上一靠，手揣着运动服的兜儿，像看马戏似的看着两伙人。 萧佐和人缠斗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找陆霆川一圈，怕他别没动过手，挨揍。 结果扫了一圈才发现，人像个大爷似的，往那儿一摊，合着在这儿看好戏呢！ 你就说有多欠揍吧！ 李槐被宗政揍得不清，被同伴从地上拉起来时人突然僵硬，口吐白沫，翻着白眼，脖子歪到一边。 周围的人都吓到了，出来没见过人这样。 不知是谁喊了句，“他是不是抽疯了？” 几人围着，眼见李槐的手抽成鸡爪，却没一个知道怎么办的。 一旁的陆霆川突然窜进人群，蹲下后，扒拉了李槐的眼皮，摸了颈动脉，把人挪到侧卧位，压他下颌，让他尽量吐出白沫。 “打120。”陆霆川吼了句。 急救车没多久就来了，下来的医生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基本完全正确处置了癫痫病人，忍不住夸赞。 陆霆川没说话。 还是萧佐舌头长说：“他爸妈都是医生。” 那医生：“怪不得。” 萧佐看了眼急救车上，东大一院的院标，说：“还是你们医院的呢。” 那医生愣一下，嘱咐他们赶紧回家，好好上学。 等急救车走后，陆霆川给了萧佐小腿肚子上一脚，“话怎么那么多！” 不打不相识，反正这两人就稀里糊涂和他们混到一起了。 宗政始终觉着他们俩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瞧着他们可怜没地去，就让他们留着。 不过这事还是被莫清知道了。 李槐告的密。 加入有加入的规矩，加了就别想轻易退。 这两个人听都没把李槐的话听完，一口同意。 宗政笑他们真不知天高地厚。 随后两人被李槐带走。 几天后再回来，萧佐身上有伤，陆霆川身上有血。 但两人都没说发生了什么。 宗政也没问，反正人已经是他们的人了，想走怕是走不了了。 然而宗政还是小瞧了家世的力量。 陆霆川和萧佐在他哪儿干了几个月后，他们家里人就找上来了。 还直接找到了莫清，聊了没多久，陆霆川和萧佐就被各自家的人带走了。 也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后来他接触了杜陌优，才知道陆霆川原来做了东大一院的医生。 也知道萧佐开了个汽车修理厂。 宗政也从那里脱离出来，虽然他们在那里的一段共同记忆，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情深义重。 毕竟谁都不愿提及。 他们仅仅算是认识的陌生人。 逐鹿中原开张，杜陌优曾在院内的同事间发优惠券，还送了陆霆川一张。 他收了。 杜陌优建议他办会员。 他办了。 虽然他很少来。 宗政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应了一句老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李槐这次惹陆霆川，宗政是从杜陌良那里知道的消息。 宗政也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直觉，陆霆川不会就此罢休。 刚好他今晚在逐鹿中原订了位子，宗政便过来看看情况。 结果也如宗政所想。 陆霆川果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包厢门再次打开。 程鸢看到是陆霆川，开心地说：“领导你干嘛去了，菜都上了你还不回来。” 陆霆川坐在她身边，看着满桌的菜满意点头，“没给我点辣的，看来没生气。” 程鸢赶紧帮陆霆川夹菜，“快吃，吃完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没事，慢慢吃，细嚼慢咽好消化。” 程鸢有点饿，吃得很快，转头看一旁的陆霆川，时不时盯着手机，抽空还给她夹菜。 从头到尾没吃几口。 程鸢疑惑：“领导，你不饿么？” “嗯？”陆霆川这才回神，“饿，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程鸢觉得陆霆川怪怪的，但又不说不上怎么回事，于是乎给他夹了菜，催促道：“快吃。” “嗯，吃。”陆霆川浅尝辄止。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陆霆川立即点开，迅速浏览信息后，唇角陡然流露得意的笑容。 收起手机，陆霆川一口吞了刚才程鸢夹给他的菜，这才正式开吃。 “一会儿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喜欢的地方。” “实验室？” 陆霆川笑容僵住，无奈道：“我怎么找了个工作狂的老婆。” 程鸢脸红，“后悔了？” 陆霆川：“哪儿敢啊！” 饭后，陆霆川开车带着程鸢上了城市大道。 车子开出去十几公里，穿梭在闪烁后飞速流逝的霓虹灯里。 程鸢突发奇想，“领导，这算我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约会么？” 陆霆川微微怔一下，他到没想那么多，带她出来也是突然想带她出来，一切发生的很顺其自然。 被程鸢这样一提醒，陆霆川却有点不自然了。 “算。不过不算正式的，没花没电影，总觉得少点什么，该有的东西都得有，不能欠你的。” 程鸢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不要别的，有你就够了。” 第309章 玩火自焚 陆霆川突然刹车。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程鸢疑惑正想问他怎么了。 陆霆川解开安全带，单手轻扶程鸢下颌，目光紧盯程鸢饱满晶亮的唇，“这儿怎么这么甜呢？” “啊？”程鸢没反应过来，陆霆川便已垂眸抵上，柔柔软软的触感很磨人，耳鬓厮磨，不过如此。 程鸢被温柔缱眷击溃，迷迷糊糊闭上眼，唇上的力道很轻轻点点，很容易让人放松，唯有手不知放哪里，只能紧紧抓着衣角。 陆霆川似乎发现了她残余的紧张，伸手覆上，大掌将她的小拳头包裹，手指婉转，一点点撬开她的手心，直到两手十指紧握。 程鸢的手很小，力气也小，陆霆川明显感受到她反握他时的紧张的用力，但即便这样，这样的力气，也不过隔靴搔痒。 陆霆川故意逗她，加深了吻，程鸢顿时如坐针毡，整个人紧张到爆炸，连呼吸都乱了分寸，握着他的手似乎想把指甲嵌在他手背。 皓月当空，星星带着笑眼。 车内，陆霆川额头抵在程鸢肩膀，闭目养神，手裹着程鸢的掌心，未曾放开过。 “领导……好了吗？”程鸢小心翼翼问。 “等会儿。” 这股劲儿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程鸢掩唇，没由来想笑。 肩膀微微抖动，陆霆川感觉额头有点晃。 “笑什么？” “你这属于玩火自焚。” “……” 程鸢敛了笑容，换上认真面容，柔声问：“领导，你想吗？” 陆霆川微滞，仿佛自己出现幻听。 “我带身份证了。”程鸢小声提醒。 “闭嘴。”陆霆川呵斥，“不许这么轻贱自己。我的问题我自己克服。” “哦！”程鸢继续偷笑，“其实我没带，骗你的。” 陆霆川报复性掐了把程鸢的腰。 “啊！”程鸢又疼又痒，身体贴着副驾驶车门，“我错了。” “饶你一回，”陆霆川系好安全带，重新发动车子。 最终，车在bobocake蛋糕店前停下。 程鸢看到熟悉的logo连忙推门下车，她指着店面惊喜道：“这里竟然有？” 陆霆川锁上车，上前揽过程鸢，“嗯，他们家开新店了，之前出来参加讲座，路过看到的。以后你想吃，我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程鸢嗤之以鼻，“你不是说开会顺路买的么？” 陆霆川轻轻赏她一个脑瓜崩，“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顺便？都是你情我愿。这几个月忙，没时间跑那么远去买，欠了你好多次，进去吧，看看想吃什么。” “你说的啊，那我要让你大出血了。” “行，我看看你能让我出多少血。” “有人买单真好。” 程鸢兴冲冲拉开门进去，蛋糕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味道，闻着就让一个甜食爱好者疯狂。 程鸢一点不吝啬，看见想吃的，基本都选了，打包完一共三大袋。 店员都震惊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狠”的顾客。 “一共九百九十五。” 程鸢得意洋洋。 陆霆川付款，“你不是说要大出血，这还没过千。” “等等。”程鸢拦住他，转手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盒蔓越莓曲奇，“算上这个。” 服务员扫码，“一共一千零零八十三。” 程鸢：“这样够了吧？” 陆霆川付完钱，吐出两字，“幼稚。” 程鸢：“幼稚你还喜欢。” 陆霆川：“嗯，我就喜欢幼稚的。” 从吧台上提起三个袋子。 程鸢伸手，“我帮你。” 陆霆川分她一个。 两人上了车。 回到家。 陆霆川准备帮她把东西送进去。 此刻，陆霆川手里拎了两个袋子。 程鸢瞧见，说：“你给我一个就好。” “嗯？”陆霆川没明白，但还是递给程鸢一个。 “有一份给你买的。” 陆霆川望着程鸢手里的两份，“那另一份呢？” 程鸢故意卖关子，“秘密。” 陆霆川轻笑，肯定给姜一欣买的。 看破不说破，陆霆川说：“行吧，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领导再见。” 翌日。 程鸢一早去找姜一欣，两人约好的。 姜一欣将饭盒给程鸢的同时，程鸢将买的糕点递给姜一欣。 “这是？” “bobocake，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牌子，它家舒芙蕾特别好吃，昨天去的晚，都卖没了，就随便拿了些。” 姜一欣接过，看着满满一袋子糕点，“怎么这么多？” “宰陆老师的。” 姜一欣撇嘴，“他就对你大方。” “管他对谁大方，吃谁肚子里才算谁的。” 姜一欣赞同，“这倒是。” “陆老师聪明着呢，他看我买了三大袋，估计早就猜出来有一份给你的。” 姜一欣笑而不自知，从袋子里拿出一枚牛角包，搭在鼻尖闻了闻，“真香。” “是吧？”程鸢激动地露出星星眼，看来她也喜欢呢。 姜一欣点点头，她也提醒程鸢说：“饭盒里是两人份的餐，够你和陆霆川一起吃。” 程鸢心头一暖。 韩护士长正好路过，瞧见二人，上前打趣说：“你们姑嫂二人，干嘛呢这是。” 程鸢蒙住。 姑嫂？ 姜一欣笑容凝滞，她拍一把韩护士，说：“我可拿程鸢当我姐妹呢，才不要她当我嫂子，太便宜了陆霆川。” 韩护士长笑得花枝乱颤，“行行行，你们一家人，怎么算都行，不过，你要不管程鸢叫嫂子，陆医生不得生气？” 姜一欣长了反骨，“我就不叫，气死他。” 转头，姜一欣对程鸢说，“你比我大一岁，以后我叫你程鸢姐，可以吗？” 程鸢木木地点头。 姜一欣开心得飞起，直接将手里装满糕点的袋子推给韩护士长，“韩姐，帮我给大家分了。” “呦，有了姐果然不一样，变大方了呢？” “当然。”姜一欣理直气壮。 “那行，我给大家分了。”韩护士长拎着袋子离开。 程鸢见上班时间要到，不好打扰姜一欣，便说要走。 姜一欣拦住她，“你知道宗政吧？” 程鸢点头，“怎么了？” 姜一欣：“昨晚我下夜班，他带我去了个旧厂子，李槐也在那儿。” 程鸢瞪大眼，“什么情况？” 姜一欣摇头，“我也吓一跳，那个李槐，被人捆着手吊起来，见我来他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我放他一马。” 第310章 兄妹战争1 程鸢震惊。 姜一欣思忖，“这到底这么回事？” 程鸢想了想，“这事你先别声张，再看看情况。” 姜一欣说：“不用看情况了，李槐人已经住进骨科了。” “啊？” “胳膊腿各折一条，现在半拉身子打着石膏，在骨科养伤呢。” 姜一欣又说：“陆霆川和宗政是不是认识？不对，他和杜医生认识，肯定也认识宗政，我是问，他们是不是私底下有什么交情？” “应该没有，你别多想了，反正公道讨回来了，你也解气了，好好工作。”程鸢劝慰。 “也对。”姜一欣妥协，反正也想不明白。 程鸢抱着饭盒，咬着嘴唇，一脸深思熟虑。 回到实验室后。 程鸢正准备做几个计划好的预实验，但移液枪怎么用怎么怎么别扭，她拿ep管的手抖的厉害，每次加样都沾壁，加不对地方。 整个人心不在焉。 不行。 程鸢果断放弃。 刚到中午。 程鸢便迫不及待冲去陆霆川的办公室。 正巧陆霆川刚下会诊回来，看到风风火火而来的程鸢，一脸的不善。 陆霆川问：“怎么了这是？” 程鸢走近，直接杵在陆霆川面前，质问道：“陆老师，李槐住院是不是你做的？” 陆霆川笑了，并不承认，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一欣说昨晚宗政亲自去接的她，你昨晚又和宗政聊了那么久，要说你们没密谋什么，谁信？” 陆霆川抬眉，“所以你气什么呢？” 程鸢说：“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却什么也不说！” 陆霆川扶额，这个姜一欣，真是什么都说。 他无奈，“你就不能别这么聪明么？好像我背着你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程鸢瞪他，“这还不算坏事？” 陆霆川缴械投降：“你说算就算。” 程鸢将饭盒往桌上一墩，没好气地说：“自己打开。” 陆霆川笑得欣慰，“有人送饭吃，真好。” 程鸢白他一眼，“你这样，我怕下次给你送牢饭。” 陆霆川：“你不是说要和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吗？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程鸢：“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坐牢！” 陆霆川揉了揉程鸢的头发，“我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那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我没关系。李槐那人，仇家那么多，夜路走多了都能撞见鬼，何况他那种人？” 言下之意，这事的确是他策划的，但他没做绝，只是给李槐一个教训，就算有人追查起来，多半也联系不到他身上。 程鸢无力地低下头，“李槐那种人，什么结果都是他咎由自取，但我不想你参与其中。” 她也知道这很矛盾，但就是不想陆霆川受到一点点威胁，或者沾染到一点点不好的事上。 陆霆川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很仁慈了，但他动的是我的家人。如果他只针对我，无所谓，但家里人，我不会忍。” “我理解。”程鸢点头。 “不生气了？”陆霆川问。 “做都做了，我生气有什么用？就当给他一个教训，更何况他还打了姜一欣，如果我是你，可能剁了他手的心都有。” 程鸢抬头，望着陆霆川，坚定说：“领导，要是李槐报案，有人追查起来，你放心，有我给你做不在场证明，你不会有事的。” 陆霆川忍俊不禁，“傻不傻？李槐报案？报什么案？自首的案？他自己都不干净，还想报案？” “哦。”程鸢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你也不用担心他会报复，他上面的人有分寸，出来混哪有一直得意不吃亏的？李槐劣迹斑斑，不拖死他不错了。” 虽然心有余悸，但经陆霆川这么一说，她也放心不少，俯身钻进陆霆川怀里。 她蹲着，他坐着。 陆霆川怕她蹲着难受，掐着她的腰将她捞起来，放在腿上。 程鸢不肯，陆霆川圈着她的腰，硬把她按住，“别动。” 程鸢乖乖就范，抱着陆霆川的脖子，下巴磕在他肩头，“领导，我相信你。” 陆霆川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乖，别想那么多，吃饭。” 他说着打开饭盒，香喷喷的饭菜香飘来，陆霆川忍不住夸赞，“你最近厨艺怎么突飞猛进？” 程鸢从他怀里跳下来，搬来对面的椅子，与陆霆川并排而坐，她故意问:“看着不错吧？” “何止看着不错？吃起来一定很香。” “既然觉着好，那就多吃点，今天饭菜多。” 程鸢狡黠一笑，疯狂给陆霆川夹菜。 陆霆川十分享受，吃饭速度加快，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 程鸢也吃的津津有味。 看吃的差不多，程鸢突然问：“你觉得姜一欣留在心外怎么样？” “我已经和杜陌良那边联系好了，她打报告就能转过去。” 程鸢惊讶，“你不和姜一欣商量一下吗？” 陆霆川说：“有什么好商量的？” 程鸢说：“你这么做，太武断了。” 陆霆川说：“这次是李槐，我还能护着她，往后要是院里的人呢？我不敢保证。而且……她出事我爸妈会担心。” 程鸢说：“你和姜一欣还是要沟通，我问过她想不想留在心外，她说想，还说不是因为你，她只是觉得这个方向她喜欢。” 陆霆川沉默。 程鸢却提议，“一会儿我叫她过来，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陆霆川却说：“算了，回去我和她谈。” 程鸢问：“回哪儿？你父母那里？” 陆霆川：“嗯。” 程鸢嗤之以鼻，“领导，你真坏！叔叔阿姨要是知道姜一欣留在这儿不会好过，肯定也会劝她离开，你这是拿他们压姜一欣呢。” 陆霆川不做声。 程鸢总是能很快跟上他的思维。 “不行，话要当面讲清，”程鸢说着给姜一欣发了信息，让她过来。 放下手机，她说：“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在她看来并不是一种善意。她只会觉得，你是怕她拖累你，这样一来她更加受伤，更加小心翼翼。” 陆霆川抬眸，眼里带着惊异，也有些恍惚。 第311章 兄妹战争2 最终，陆霆川松口：“那行，让她来吧。” “真乖。”程鸢故意掐一下陆霆川的脸。 陆霆川摘掉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微微一扯，程鸢整个人往他怀里扑过来，陆霆川索性让程鸢趴在他腿上。 掐着程鸢腰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刺激在程鸢腰侧的痒痒肉上。 程鸢被弄得发痒，像条蛆一样左右扭动。 她边躲边求饶，“我错了，领导，啊，我错了，行不行？” “行，叫‘老公’。”陆霆川故意压低身子，在她耳边小声说。 程鸢瞬间变成烧红的锅炉，浑身热到爆炸。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程鸢赶紧爬起站好，还拉了拉衣摆，整理一下仪容。 陆霆川衔着笑容看她，见她收拾妥当，才起身去开门。 姜一欣见开门的是陆霆川，微微一愣。 “杵着干嘛？进来。”陆霆川语气不善，转身背对着后面的姜一欣说：“门带上。” 姜一欣正准备关门，手下动作僵硬。 暗自腹诽，她什么时候是不会随手关门的人了？至于多提醒一句膈应人么？ 但看程鸢也在，姜一欣舒服许多。 她开门见山。 “我来就是想亲自告诉你，我不会离开心外，更不会去什么肝胆外，我说完了。” 程鸢：“……” 她就不会稍稍迂回一下么？ 这么直接，让陆霆川怎么接？ 再看陆霆川，果然他的脸黢黑一片。 程鸢赶紧拉过姜一欣，“你先坐，这事咱们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要不去肝胆外，我就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过来领人。”陆霆川态度坚决。 姜一欣刷地站起来，“你！你现在连妈都不顾了？不惜让她知道姚复光和姚复升做的事？” 陆霆川沉眉：“她迟早要知道。” 姜一欣握拳，“那你去说吧，你看爸会不会同意！反正我来心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倒是你，你要敢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你看妈受得了受不了？” 陆霆川被反将一军，他头痛扶额，“谁都想把她装在象牙塔里，你们就真以为她真的一点就没察觉？就算她没察觉，她迟早也会知道这一切，你们觉得能瞒多久？” “那是你要考虑的事，现在我就一个想法，我不会离开心外！”姜一欣态度坚决。 陆霆川一掌拍在桌面上，怒目而视，“姜一欣！心外不是你耍性子地方，这里没有爸护着你！” “我没有耍性子！”姜一欣咬唇，尽量克制：“陆霆川，你就是不信我在心外能做好是吧？你放心，我不会指望你帮我，反正从小到大，你也没把我当亲妹妹看，我们就当没任何关系，你做你的陆医生，我当我的姜护士！就这样！” 姜一欣头也没回，直接离开了陆霆川的办公室。 程鸢刚想叫住她。 门被姜一欣“碰”地重重带上，隔绝了程鸢呼之欲出的呼唤。 转而看向陆霆川，程鸢叹口气，“你就不能再温和一点，包容一点吗？你可是她哥哥呀，你大她那么多，又有这么长时间的职场经验，她刚毕业说到底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哪里懂得你经历的那些？你想让她少走弯路，但可能吗？人不经历过，怎么知道那是弯路？” 陆霆川沉默不语，偏过头去看窗外。 程鸢忍不住道：“你吃了她的午饭，她吃了你的蛋糕，都说吃人嘴软，不许再说伤人的话。” 陆霆川转过头，惊异地看着程鸢：“饭是她做的？” 程鸢点头，“不然呢？我的厨艺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霆川无话。 “吃都吃了，你现在可欠着你妹妹的人情呢，人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意给你做的，满满都是心意，你可不能不知好歹，你要再这么煞风景，我还会像上次一样，赶你出家门。” 陆霆川望着她，无奈又茫然。 好半天，陆霆川才说，“我是为她好。” “我知道，姜一欣也知道，但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好，只能感动你自己。” 陆霆川垂首。 程鸢微微叹气，“领导，你把对我的心思分一半在姜一欣身上，这事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她和你不一样。”陆霆川说。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难道不都是需要你去用心呵护的人？” 陆霆川却烦躁地说：“我和她，处不来。” 程鸢反问：“那你和我为什么能处的来？” 陆霆川抬眸，无奈看她，“你聪明伶俐，特别会溜须拍马，嘴还甜的要命，谁能有你的本事？” 程鸢嗤之以鼻，“领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陆霆川不答反问，“你说呢？” “哼！”程鸢请哼一声，独断专行宣布，“领导，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但姜一欣留在心外，你得听我的！” 陆霆川揉揉鼻梁，“随便吧。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反正从小到大，他们家都是女人说了算，他习惯了。 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呢？ 他就等着给她们收拾烂摊子就完了。 “这还差不多。”程鸢勉强满意。 从陆霆川办公室出来，程鸢便将陆霆川妥协的事告诉了姜一欣。 姜一欣激动，先是一串不可置信的问号，接着是“真的？”，最后是一句“谢谢程鸢姐。” 程鸢：…… 这“姐”叫的，猝不及防。 姜一欣又说：周五来我家吃饭吧，叫上陆霆川一起，我爸妈都在，我给你们做顿大餐。 程鸢：啊？ 姜一欣：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难得我爸妈都在，陆霆川又那么听你话，多好的机会。 程鸢：额……再说哈，再说，说不定陆老师周五还有事呢。 姜一欣：好吧……你和陆霆川赶紧再给我快点，别一溜神，陆霆川给你搞丢了，我上哪儿找你这样让陆霆川听话的人去。 程鸢：…… 两人刚结束对话。 陆霆川突然发来消息：周五可以，我刚好有时间。 程鸢： 陆霆川：不是说去我家吃饭吗？ 程鸢暗自咬牙，这个姜一欣，枉她刚才那么挺她，竟然一扭头就出卖她！ 感情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全靠让她难为情啊！ 第312章 修罗场3 陆霆川都发话了，程鸢还能怎么办？ 再说，既然选择和陆霆川在一起，见家长这种事在所难免。 程鸢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勉强说服自己。 她拿出红笔，在台历上将周五画个红圈圈起来。 长长舒一口气。 几日后，周四。 自罗宇生离开，程鸢渐渐将罗宇生办公室里有关陆霆川项目有关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 她准备将钥匙还给罗宇生，打电话给罗宇生时，罗宇生却给她挂了。 没办法，程鸢只能自己去找他。 在他办公室的“小门”前敲了敲，没人应，路过一个护士突然提醒说：“比来找罗技师吧？他在叶医生办公室，好像没带好学生，被训呢。” “哦。”程鸢不知怎么回答。 她只好去叶景明办公室门口蹲他。 徘徊几步，程鸢隐约听见门内传来的怒吼，“他们进组这么长时间？汇报文献连材料方法都一问三不知，你怎么辅导的？” 是叶景明的声音。 程鸢生疑，他明明那么瘦，声音竟如此洪亮，这训人的风格，和陆霆川还挺像。 “干嘛呢？” 程鸢突然一激灵。 转身看见来人。 程鸢心放在肚子里，“盛贤师兄你吓死我了。” 盛贤好整以暇，“鬼鬼祟祟的，替陆霆川打探消息来了？” 程鸢：“……给罗宇生还钥匙。” 盛贤本想问怎么不进去，突然听见屋内又一阵呵斥，他顿时了然，“等久了？” 程鸢点头，“还行。” 盛贤二话不说敲门。 程鸢大吃一惊，想拦没拦住。 门已经打开了。 叶景明精瘦的脸带着不耐，看到门外的陌生面孔，他问：“你是？” 盛贤主动伸手，“盛贤。” 叶景明眼神一亮，面色恢复轻松，带着笑意与他握手，“原来姚主任说的人就是你，请进。” 盛贤进屋，看到屋内还有两个人，分别是罗宇生和梁济，他回看叶景明。 叶景明冲两人挥手，“你们先出去，我还有事。” 梁济很有眼色，主动热情地给盛贤倒了杯水，恭恭敬敬说：“那叶教授，我们先出去了。” 走时，他还不忘拍一把丧眉搭眼的罗宇生。 罗宇生看着梁济的行为举止却只觉得恶心。 却只能咬牙跟着梁济一起出来。 刚出门，看到门口的程鸢，罗宇生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程鸢将钥匙递给罗宇生，“还你。” 罗宇生接过，半信半疑地看着程鸢，看着锃光瓦亮的钥匙，他冷冷地说：“还钥匙是假，看我笑话是真吧？” 程鸢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梁济却突然开口，“学生都带不好，还怪人家看笑话？” 程鸢呆住，赶紧解释，“我可没这意思啊，东西我还完了，我走了。” 这个梁济，什么心思？ 自己和罗宇生过不去，却想祸水东引？ 自己可掺和不起，果断赶紧走人。 九组太复杂，程鸢不觉得自己这性格能应付得了，还是二组好，工作就是工作，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程鸢进了电梯，连忙掏出手机给盛贤发了信息： 一会儿能见一面么？有事谈。 本以为盛贤正和叶景明聊的火热，不可能这么快回复，没想到刚发出去，盛贤那边便回：行，告诉我地点。 程鸢说了实验基地的位置。 盛贤：一会儿见。 程鸢却有点忐忑。 并且盛贤和叶景明谈的越久，程鸢越忐忑。 下午下班，盛贤也没来。 反倒是姜一欣，激动地跑来实验室找程鸢。 还拿着小本，追着程鸢问：“你都想吃什么，我今天下班早，去买，明天给你做。” 程鸢哭笑不得，“不用麻烦，我吃什么都行。” 姜一欣故意说：“香菜呢？” 程鸢头皮发麻，“额……那还是算了。” 姜一欣又问：“陆霆川呢，他喜欢吃什么？” 程鸢想了想，“他不挑食。” 姜一欣犯难，“你们这答案，和‘随便’有什么区别？” 程鸢说：“要不吃饺子吧？怎么样？” 姜一欣赶紧记下，“你想吃什么馅的？” 程鸢：“……” 又被难住。 姜一欣边写边说：“我都买点，牛肉，猪肉，白菜，萝卜，到时候每样都来点，虾仁的要么？陆霆川说你喜欢吃虾。” 程鸢莫名感动，这么好的妹妹，陆霆川竟然不知道珍惜。 姜一欣想起来什么赶紧记下，“对了，陆霆川喜欢吃牛肉。” 程鸢补充，“要后腿肉，剁馅的时候放些洋葱，膻味去不净他也不爱吃。” 说完这些，程鸢和姜一欣同时惊住。 姜一欣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这么了解他呢？” 她鬼鬼地凑上前，趴在程鸢肩头，小声问：“你和他，到哪步了？离我叫你‘嫂子’还远吗？” “你不是说要叫我‘姐’么？”程鸢反诘。 姜一欣撇嘴，“我也想啊，只怕陆霆川不答应。” 程鸢败下阵来。 姜一欣洋洋得意，装好本子，背好双肩包，准备道别。 程鸢手机突然响铃。 姜一欣伸脖子佯装看一眼，“是陆霆川吧？” 程鸢看着来电显示，“没，盛贤师兄。” 姜一欣微微一愣。 程鸢接起电话，“你在门口？等会儿我马上出去。” 盛贤不是医院的人，进不来实验室大门。 看程鸢接完电话，姜一欣有点不自然地说：“我们一块出去吧。” “嗯。”程鸢也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着包，两人一道走出实验室。 实验室厚重的大铁门被推开。 门外的盛贤迎上去，却见出来的是姜一欣，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 两人对视，气氛也有点僵硬。 程鸢后出来，隐隐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程鸢问。 “没事。”盛贤答，看了眼姜一欣，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姜一欣神情有点蔫儿，“哦，问问程鸢明天去我家和我父母吃饭的事？” 盛贤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鸢：“你和陆霆川要见家长了？” “……”程鸢心中打鼓，不知道这算不算，应该算吧？ 毕竟从字面意义理解，她的确是去见陆霆川的家长。 程鸢只好点头。 第313章 盛贤的爱 “你不能嫁给陆霆川。”盛贤有点激动。 程鸢和姜一欣仿佛受到惊吓，互看一眼，她们都觉得盛贤有点无厘头。 盛贤面色凝重，“你去见陆霆川的父母不是谈婚事？” 程鸢略带羞涩，又有点忍俊不禁，“还没到那一步，你想多了。” 盛贤却一点不开心，依旧阴沉这脸，“只怕我想的不够多，程鸢，你不能见陆霆川他……父母。” “为什么？”程鸢更觉得无厘头。 盛贤欲言又止，心里的话憋的他难受，然而他却不能说出来。 “你跟我来。”盛贤扯过程鸢的手腕，直接将人拉走。 程鸢还没反应过来，姜一欣却上前拦住两人去路，“你不能带她走。” 盛贤想和她理论。 程鸢趁机挣扎着从盛贤手里抽出手腕，心里没由来的厌烦，她十分不喜欢这种触碰。 盛贤默默看着，心里堵得慌。 姜一欣把程鸢拉到身后，张开双臂，像母鸡护小鸡似的，她昂着头对盛贤说：“程鸢是我‘嫂子’！” 盛贤头疼，“你能不能别添乱？这没你的事，你先回家。” 他想拨开姜一欣，姜一欣却岿然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盛贤，越盯眼睛越酸涩，她只能紧紧咬着下唇，尽量保持克制。 “我知道你喜欢她。” 她话一出口，程鸢和盛贤皆是一惊。 程鸢立即否认，“你别乱说。” 姜一欣垂睑，“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盛贤不发一言，不敢看姜一欣。 姜一欣声音有点颤抖，“盛贤哥，你喜欢程鸢我一点也不奇怪，陆霆川喜欢她，我也喜欢她，我知道她有多值得，我以前怀疑过，但我没深思过，觉得应该不会但又不确定。刚才出门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有多失望，我就对自己有多失望，为什么自欺欺人？为什么不再聪明一点？” 盛贤有点烦躁，这混乱的程度超乎他想象，“这里面有很多事，你能把你的个人情感先放一放么？” 姜一欣已然泪目，“你让我怎么放？我喜欢你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盛贤头疼，“你先别哭行吗？” 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拒绝的话，盛贤说了不止一两次，但姜一欣的决心从来没有被磨灭过。 都说好女怕缠郎，好男也怕缠女。 姜一欣抹把眼泪，抽吸一下，“你不用瞒着我，自打我知道你把房子租给程鸢，我就怀疑了，只不过看着她和陆霆川越走越近，我又觉得不可能，程鸢又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陆霆川更不会让人给他戴绿帽子，我才没多怀疑。” 看了眼程鸢，见她还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姜一欣苦笑，问：“你也现在才知道吧？你说你多笨。” 程鸢哑口无言，只能求解似的看着盛贤。 “别看他了，想想他为你做了什么吧，”姜一欣提醒，“给你租房子，给你介绍工作，他可是你老板，哪有老板主动帮员工跳槽的？” 程鸢彻底无话。 盛贤瞧着心疼又无奈，“程鸢……”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是为她默默做了很多，不止租房子，找工作，以前在onepaper的时候，他也没少徇私，给她放水。 公司的小零食是她喜欢的牌子，他让人采购的；她迷迷糊糊忘打卡，也是他叮嘱人事给她补上全勤；年会时他特地设了一个奖，是个玫红色热水袋，因为他看到过她冬天生理期时，在工位上疼的爬不起来；他还借口说给女员工福利，让人在茶水间常备红糖姜茶……太多太多，盛贤回忆起来连自己都感动了。 但偏偏捂不热程鸢的心…… 想到现在更凄凉，他现在非但捂不热，程鸢的心还长歪了，全部歪去另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以前他争不过，现在依旧争不过的人身上。 “程鸢，你别有压力，我……” 程鸢伸手，打断盛贤的话，“盛贤师兄，我一直认为，我们该是朋友是朋友，该是上下级是上下级。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盛贤紧忙解释，“所以我说你别有压力，感情是很自私的，我没表明，也没期待你有回应。至于原因，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公司现在状况不好，不可能考虑感情的事，你太苦了，我只想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对你好。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我确定功成名就的之前，你遇到你喜欢的男孩子，我会祝福你们，但……这个人是谁都行，不能是……陆霆川。” “为什么不能是陆霆川？”姜一欣先问出口。 盛贤握拳，话在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看着姜一欣好奇又伤感的面容，盛贤更是难以抑制的心塞。 一句话，伤两个人的心，太难了。 “你就当我和陆霆川关系不好，我不喜欢他，更不喜欢我喜欢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吧。” 盛贤囫囵地说着。 程鸢怔怔望着他，眼里带着不信任。 姜一欣却心疼得要死，“你终于还是没忍住承认了。” 憋了许久的泪最终大滴跌落，姜一欣不自主地抽泣。 程鸢看着心疼，揽过姜一欣的肩膀。 姜一欣将额头抵在程鸢颈窝，边啜泣，边委屈巴巴地说：“程鸢，我好不甘心啊！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我还是嫉妒你。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喜欢上了我未来嫂子，我难受……” 程鸢哭笑不得，但还是心心疼居多，“人之常情，我们是人，又不是佛，嫉妒也正常。” 姜一欣强调，“关键你是我内定的‘嫂子’，这不一样。” 程鸢拍拍她的背，“你都说我是你嫂子了，你还怕我和他跑了不成？” 姜一欣摇头，“陆霆川不会让你和他跑了的。” 程鸢问：“那你嫉妒什么？” 姜一欣答：“他喜欢你，不喜欢我啊！” 程鸢无奈，死循环。 见姜一欣哭的伤心，连程鸢都束手无策。 在程鸢眼神的示意下，盛贤咳嗽几下，安慰道：“别哭了，哭多了会变丑。” 第314章 姜一欣的喜欢1 程鸢一个白眼。 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姜一欣哭的更凶了。 盛贤很伤脑筋，脑子堪比八核处理器飞速运转，想了又想，他才说：“行了，你比我好多了，起码你还有机会把喜欢说出口，我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姜一欣呜呜停下啜泣，“说没说出来，你不都不喜欢我么？都是单相思，咱俩顶多半斤八两，我哪里比你好多了？” “所以你哭什么，明明我们一样惨？”盛贤反问。 好像也是。 姜一欣陡然停住哭泣，她抽几下鼻息，“你好像也挺惨的。” “算我遭报应，辜负了你的喜欢，行么？”盛贤温柔地问。 姜一欣看不得他如此温柔杀的眼神，还带着哄小孩的语气。 哇一声她又哭了。 程鸢赶紧哄，“又怎么了？又怎么了？” 姜一欣泪眼汪汪，对着盛贤看又不敢看，“他眼神有电，我又心动了……呜呜……麻蛋……” 程鸢无奈，“赶紧收收你的桃花电眼，别惹我们家小姑娘了。” “我……”哪有啊？ 盛贤冤枉。 程鸢递给姜一欣纸巾，姜一欣接过，连鼻涕眼泪一起擦。 看着盛贤，姜一欣断断续续说：“你、知道，我怎么喜欢上你、的么？” “怎么喜欢上的？”盛贤也好奇。 “你、记得，你送、陆霆川、回家么？” 盛贤在脑海里搜索记忆，“你说哪次？” 姜一欣给他一个大白眼，“遇见我那次。” 盛贤眉目纠结，实话实说：“想不起来了。” 姜一欣：“……” 她后悔了……她不该喜欢上这个男人…… 这哪是没心没肺，简直狼心狗肺。 那时候，她上高中，陆霆川刚进东大一院工作不久。 盛贤也还在心外科读研。 那应该是盛贤第一次送醉酒的陆霆川回家，因为他送他回的是汉葶雅苑。 如果不是第一次，盛贤大概率会送他去陆霆川租住的地方，而不是陆霆川几乎从来不回的家。 或许是陆霆川酒醉，囫囵说的地址，反正盛贤给他送到别墅门口了。 那天很不凑巧，家里除了姜一欣没别人，妈妈值班，爸爸出差，连芸姨都因为儿子生病，请了假。 姜一欣一个人在家里做题，突然听到门铃声，吓她一跳。 战战兢兢跑去门口，她问：“谁？” 门口的人愣了两秒：“你哥。” 应该是吧？ 盛贤想，这丫头应该是陆霆川的妹妹吧。 姜一欣听了来气，哪里来的大尾巴狼，“我哥死了！” 盛贤看着肩膀上的人，手搭着他颈动脉掐一会儿，“没死，有呼吸，颈动脉75，喝酒了，比他平时快，他平时60多。” 姜一欣：“有毛病！” 哪里来的醉鬼？说胡话呢？ “毛病没有，有胃病，一会儿给他找布洛芬吃几片，不然他晚上疼的睡不着。” 姜一欣：“……” 能这么清晰地回答问题，怎么也不像醉酒的人啊？ 姜一欣正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陆霆川迷迷糊糊：“开门。” “陆霆川？”姜一欣一下听出陆霆川的声音，趴在猫眼上往外瞄一眼，确定陆霆川也在。 她问：“你是陆霆川朋友？” 盛贤：“不然呢？” 不是朋友早给他扔马路上了。 盛贤怕小姑娘害怕，补充说：“我叫盛贤，陆霆川的同事，我们都是心外的。” 姜一欣这才给他们开门。 “洗手间在哪儿？” 门刚打开，盛贤就问。 姜一欣指了指一楼的洗手间。 盛贤架着陆霆川就往洗手间送。 姜一欣站在一楼客厅，茫然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听见马桶冲水的声音后，盛贤叉腰走出来，关上门。 累的要死，他喘口气，转身瘫坐在沙发上，“提醒你哥，该减肥了啊！” 姜一欣大无语，陆霆川要是需要减肥，这世界上没瘦子了! “他人呢？怎么样了？”姜一欣望着洗手间的方向，说着就要过去看看。 “你赶紧先去找几片布洛芬，”盛贤叫住她。 姜一欣不懂。 盛贤说：“陆霆川现在就是受伤的狮子，有伤自己舔，他不会想让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你去找几片布洛芬，等他出来了，给他服下，不然他晚上睡不好，折腾得你也睡不着，你明天还得上课吧？” 姜一欣有点动容。 眼前这个书生气十足，还有点诙谐的大男生，莫名让人动容。 姜一欣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乖乖去找药，再出来时，盛贤已经在厨房架锅熬东西了。 “你干嘛呢？”姜一欣问。 “你哥那个鬼样子，不给他补补糖分能行么？脱水怎么办？”盛贤煮了粥，那种很细碎，很容易消化的粥。 粥的味道莫名香甜。 因为芸姨请假，没人做饭，她还偷偷减肥，晚上没吃饭。 闻到这味道，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 盛贤听到，嘴角衔着温柔的笑容，看破没说破，顺手给她煎了鸡蛋。 金黄色的蛋黄躺在圆圆的蛋白上，特别像小孩子画的太阳公公。 仿佛还带着笑脸。 “吃吧，吃完早点休息，一会儿我安顿他，粥好了自己盛。” 盛贤将鸡蛋盛出来，连盘子一起端给她，拿过她手里的药，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姜一欣看着眼前的煎蛋，再看看洗手间门口的男人，一股异样的萌动在心里激荡。 她甚至有种错觉，里面那个吐的昏天地暗的人和她没关系，门外站着的那个才是她哥。 眼睛有点涩，但眼前的煎蛋，真的很香。 盛贤见她没动弹，提醒说：“你要觉得膈应，去房间吃。” 他还指了指洗手间的门。 提示“膈应”指陆霆川。 姜一欣瞬间破防，原来真有这么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大哥哥啊！ 于是乎，姜一欣去了自己房间，狼吞虎咽解决了煎蛋，而她也从没觉得，煎鸡蛋这种最简单的食物，竟然这么好吃。 等陆霆川出来，已经半小时后。 他满脸挂着水珠，头发乱的不成样子，衬衫一角耷拉在外面，一只袖子挽起，一只袖子没有，衣服皱皱巴巴，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要不是有盛贤架着，随时要和大地融为一体。 姜一欣第一次见这样的状况，有点被吓到。 “他房间在哪儿？” 第315章 姜一欣的喜欢2 “楼上。”姜一欣说。 盛贤鼓足一口气，架着陆霆川往楼上走。 姜一欣想搭把手，盛贤却说，“你别动，他太沉了。” 姜一欣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从小到大都没照顾过人，更何况是酒醉的人。 但她还是转身去提前开了房门。 盛贤将陆霆川往床上一扔，搬他的腿给他放正，还帮忙脱了他的鞋。 一切都做好，他也累的直不起腰，叉腰休息会儿，他挽起袖子，又把陆霆川往继续往上移动，毕竟他半条腿还在床外。 盛贤喃喃：“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看了眼姜一欣，“你这身高挺好。” 莫名被夸，姜一欣脸上红红两坨。 “你去休息吧，我给他喂了药就走。” 姜一欣却说：“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能吃得下药么？” 盛贤说：“我有我的方法，别忘了我可是大夫，给人灌药我可是专业的。” 姜一欣忍俊不禁。 就见盛贤把粥晾凉，把布洛芬碾碎，撒进粥里，搅拌均匀。 等陆霆川嚷嚷着喝水，他把粥碗给陆霆川，陆霆川迷迷糊糊喝了，倒头就睡。 “行了，我走了。” 盛贤见万事大吉，和姜一欣道别。 姜一欣依依不舍给他送到门口。 盛贤回头。 姜一欣眼睛突然明亮。 盛贤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姜一欣。姜子牙的姜，一二的一，欣赏的欣。” “哦，你和陆霆川不是亲兄妹啊？”盛贤问。 姜一欣愣一下，反应过来，“是，但我随我爸姓，他随我妈姓。” “原来如此，小妹妹，再见，门锁好啊，有事给我……”盛贤想起来自己没给她留联系方式，掏出手机要了姜一欣的号码，拨通后响了两声，“我电话，你记下，有事找我。” 姜一欣抱着手机，手心发烫。 盛贤冲她挥挥手，恣意潇洒的他嵌在夜幕中，比天上的月亮还夺目耀眼。 姜一欣谓之初恋。 那种怦然心动，对于青春懵懂的她来说，难忘又迷人。 反观现在，岁月磨没了他的书生气，但他与生俱来的潇洒依旧熠熠发光。 姜一欣真是爱死了他这副模样。 虽然拒绝了她无数次，但她仍恨不起他，仍为他心动。 他的温柔堪比弯刀，只一笑就能立即将她收割。 姜一欣知道自己完了。 或许这辈子，她都要和这个男人死磕到底。 她也无比庆幸，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不然，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见姜一欣已经不哭，盛贤终于松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哭？” 姜一欣：“因为从来没这么伤心过。” 盛贤敛了神色，没再多说，转而看向程鸢，他问：“你说有事，是因为我要请叶景明当学术顾问么？” 程鸢点头，“是，能换别人么？” “不能。”盛贤说：“叶医生的研究方向和我们要做的几个项目方向契合。” 姜一欣问：“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找陆霆川？他也没问题啊！” 盛贤说：“你觉得事到如今，我和陆霆川还能和睦相处？” 姜一欣不信：“为什么不能？明明以前你们……” 那么好…… 她没说出口。 现在他们已经是明面上的“情敌”，确实不可能和睦相处了。 这或许就是成长的烦恼。 人和人之间，维系关系的不再是真情实感，而是共同利益。 盛贤说：“如果陆霆川当我的学术顾问，公司的关键案子都把持在他手里，要是他不如意，撂挑子，使绊子，我这公司还开不开了？” 程鸢说：“陆老师不是那种人。” 盛贤轻笑：“你知道他是哪种人？” 程鸢：“他是哪种人都不会是你说的那种。” 盛贤无奈地冷笑着摇头，“你对陆霆川的认识太浅薄，等着瞧吧，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 程鸢有点心虚。 因为陆霆川的确有被盛贤说中的潜质。 她没忘陆霆川是如何对待古岱的。 为了防他，不让他上手术。 即便古岱忠心耿耿。 虽然现在古岱可以上手术了，但这也是古岱自断后路，辞了编制才换来的。 陆霆川是复杂的代名词。 程鸢能感受到他的好，却读不懂他。 她的时世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但陆霆川的世界是西直门立交桥，除了弯弯绕绕，还是弯弯绕绕。 盛贤手机突然震动，有人发来消息。 他看一眼，问程鸢：“周沫你认识吧？” 程鸢说：“我学姐，怎么了？” 盛贤笑：“没什么，她导师在委托我们公司给她搞个基金项目。” 程鸢没放在心上。 盛贤收起手机，“还有事，先走了。” 程鸢和姜一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相望之后，视线弹开。 姜一欣：“明天你还会去我家吗？” 程鸢问：“应该我问你吧，明天还让我去你家吗？” 姜一欣想了想，“让。” 程鸢却有股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明天陆老师可能有手术。” *** 盛贤快步离开医院，看到周沫发给他的资料后，他随手问一句： 程鸢她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吗？ 周沫顿了顿，回复一串文字。 盛贤快速读完，收起手机，看了眼天空。 太阳还在。 一切还来得及。 *** 程鸢下班去找陆霆川，敲了办公室的门，半天才有人应。 门里的人接着电话，眼神示意程鸢进来，折身坐回办公桌前。 程鸢进来后关门，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只听陆霆川说：“你赶紧拿个方案出来，也不需要很细，晟天那边催了。” 萧佐气急：“老子又没做过这什么鬼方案，给钱不就行了？不给拉到。” 陆霆川说：“找不到比钟致丞更好的投资方，就别说这种大话，你甘心萧城一个人做大？” 萧佐说：“他靠山吃山，萧家家大业大，随他败，老子不和他掺和。” 陆霆川说：“那个人呢？” 萧佐说：“哪个人？” 陆霆川：“借我二十几万还没搞定的人。” 萧佐气急：“关她什么事？” 陆霆川问：“你不娶人家？不想成家？还是你想人家和你一起睡库房，住集装箱？” 萧佐咋舌：“我……女人真是麻烦。” 陆霆川说：“知道麻烦就赶紧挣钱。” 第316章 程鸢哭泣 萧佐不信邪，“就不能老子傍个富婆么？” 陆霆川说：“行，你要成功了，我那二十万就当份子钱，你不用还了。” 萧佐来劲儿了，“你说的啊！” 陆霆川笑说：“我说的。” 萧佐：“我可录音了啊。” 陆霆川故意补了句，“我说的份子钱，可是要领证的那种。” 萧佐咬牙，“行！要真能找个富婆，就是长成裘千尺，老子也娶。” 程鸢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发笑。 陆霆川和萧佐两个人，还挺好玩的。 等陆霆川挂了电话，程鸢问他，“领导，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面条。” 陆霆川温柔睨她，“又想偷懒？” 程鸢耍赖：“今天周四，你做饭，我干嘛偷懒？” 陆霆川无奈，“行，面条就面条，不过你得先陪我去看看房子。” 程鸢问：“什么房子？” 陆霆川答：“装修的房子啊，看看装得怎么样了？” 程鸢一口答应。 两人一起回了世纪嘉苑a栋。 果然楼下堆得都是沙石，看起来工程不小。 上楼时，程鸢问：“你装了几套？” 陆霆川答：“全部。” 程鸢疑惑：“干嘛全装了？” 陆霆川说：“精装房，价钱高。” 程鸢问：“你要卖？” 陆霆川轻声应：“嗯，再不卖要交空置税了，不划算。” 程鸢问：“不觉得可惜么？” 陆霆川反问：“可惜什么？” 程鸢：“这可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而且，你不是说怕通货膨胀，要资产保值？” 陆霆川却笑说，“没听最近的新闻么？房价要控了，二手房限贷，现在不卖，以后更难卖。” 程鸢有点佩服他，“领导，为什么感觉你什么都懂？” 陆霆川揉揉她发顶，“因为我不贪。” 程鸢说：“那你不用拿房当诱饵了吗？” 陆霆川说：“房子能钓到的鱼都已经上钩了，剩下的鱼，房子钓不到。” 程鸢似懂非懂，“那什么能钓到？” 陆霆川淡淡说两个字，“真金白银。” 程鸢又问：“我算你钓的其中一只鱼么？” 陆霆川微怔，“你要是鱼，饵可不是这些东西。” 程鸢问：“那是什么？” 陆霆川粲然一笑，“我啊，我拿自己当饵，钓了你这条鱼。” 程鸢咯咯笑不停，抬手很自然地挽上他臂弯。 房子装修很快，因为整个楼层都只有陆霆川一家住户，白天装修也不担心扰民。 就是住在这儿的姜一欣生活有点不方便，门口堆得全是建材。 他们来时，装修工都下班了。 陆霆川有钥匙，开了其中一间，也是陆霆川所住的旁边那一户。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 白色的天花板刚吊顶，壁纸和地面还没铺，到处都是水泥，但洗手间和厨房里，该安装的东西都已按好。 这间屋子比陆霆川住的那间要大，三室两厅的。 陆霆川掰过程鸢肩膀，让她背对自己，他居高临下，从程鸢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以后我们住这儿。” 程鸢忍不住笑他，“领导，你别做梦，这房子现在和毛坯房差不了多少，离你说的能住还早呢。” 陆霆川被打击，有点丧气，将下巴放在程鸢后颈，他说：“我没开玩笑，我说以后，结婚以后。” 程鸢听出他的意思了，就是单纯装傻而已。 “领导。” “嗯？” “你决定好了？” “你说结婚？” “我是说和我结婚。” 陆霆川纠正：“是这辈子只和你结婚。” 程鸢笑了，心满意足，“够了，这辈子就算只听到你这番甜言蜜语，我也没算白活。” 陆霆川拥她更紧了，“那我再也不说甜言蜜语了。” 程鸢侧头，“为什么？” 陆霆川脸贴着她的一侧鬓角，“我不说，你就活不够。” 程鸢笑着笑着……却哭了。 上天多残忍啊。 在她做好随时有可能离世的准备时，猝不及防给她安排了这样一场让人无法忘却的感情。 陆霆川太完美了，程鸢甚至不用经历，单靠想象都能知道，他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但那副美好的家庭构图里，一定没有她。 难受，胸口特别难受，呼吸也不顺畅。 她啜泣着，肩膀微微抖动。 “程鸢？”陆霆川紧张地问。 程鸢舒口气，极力克制，才拼命挤出三个字，“我没事。” 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她拼命压制想哭的欲望，但泪腺怎么都不听使唤，疯狂喷涌泪花，泪花溢满眼眶，如黄河决堤，她再也控制不住。 她闭着眼，泪疯狂掉落，她没抽泣，没出声。 她在无声哭泣。 只有呼吸略微不顺。 程鸢不知道陆霆川怎么发现的。 他没出声，没说话，更没表现得惊慌失措，他依旧站在她身后，抬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睛。 随后，所有泪水，尽数打湿他整个掌心。 “领导？”程鸢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嗯？”陆霆川的声音也有点哑。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 “你想说自然会说。” “领导……” “嗯？” “你真好。” 程鸢转身，一头栽进陆霆川的怀抱。 那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 陆霆川抚着程鸢头发，一下又一下，感受着她因为克制哭声而抖动的身体。 本以为自己能给她最坚强的依靠，但程鸢喑哑的哭声太磨人，就像在人心上扯丝，一点一点抽的生疼。 不知不觉中，连他这个被打断腿，打断肋骨都没哭过的人，都红了眼眶。 陆霆川思绪乱飞，脑海中一片混杂。 他甚至开始回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啊，好像是他外公离世的时候。 似乎只有想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不会让自己一直关注怀里的人。 不然她哭的太磨人，他怕被她感染，也没出息地一起落泪。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不然他会被她的泪化得尽剩软弱。 程鸢哭过劲儿后。 不管不顾陆霆川有没有洁癖，是不是极注重整洁，反正该沾的不该沾的，眼泪鼻涕一股脑全沾他衬衫上了。 罢了，程鸢还埋怨：“都怪你惹我哭。” 陆霆川却苦笑：“嗯，怪我，要不你惩罚我？” 第317章 想家 程鸢脸烧得厉害，“怎么惩罚？” 陆霆川说：“随便你怎么惩罚？” 程鸢想了想，“那罚你做饭。” 陆霆川不满意地看着她，“不够吧？” 程鸢白眼，“你有被虐妄想症么？” 陆霆川轻笑，“有，怎么办？” 程鸢：“……” 陆霆川低头轻啄一下她侧颊，“你别装傻，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程鸢警觉，“你说过不胡来的。” 陆霆川泄气，“就不能给我点特权么？” 程鸢请哼，“我说过，没结婚，别想。” 陆霆川笑得恣意，“那什么时候结婚？” 程鸢突然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几句话就被陆霆川带偏，明明她没答应结婚，他几句话就给她套进去，问题最终变成什么时候结婚。 这不是变相说，她答应结婚了么？ 程鸢气急，陆霆川真坏！ 陆霆川很认真，“明天见我父母的时候，谈谈行么？” 程鸢疑惑地看着他，“领导，你着什么急？” 陆霆川无奈，“我能不着急？我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找到个老婆，不着急，她万一跑了怎么办？” 程鸢憋嘴，追她的时候急着当她男朋友，恋爱的时候，又急着结婚…… 程鸢怀疑地看着陆霆川，“你不会结完婚又急着生孩子吧？” 陆霆川微楞，说：“我不要孩子，我只想要你。” 程鸢故意问：“那我想要孩子怎么办？” 陆霆川彻底呆住，竟一时答不上来。 愣了片刻，他很严肃地问：“你真的想？” 这个语气，就像问她是否有梦想一样，还是那种非常正式，非常严谨的发问。 程鸢没答，意兴阑珊低下头。 想和能不能实现不是一回事。 普通人的正常生理过程，在她身上就是遥不可及的梦。 然而她现在却更想问陆霆川，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程鸢总觉得，今天陆霆川问的这些问题，不只是寻常的意思，背后似乎另有深意。 但她问不出来，她想见到他父母后再做决定。 晚上，两人吃过晚饭，陆霆川回到杜陌良家。 在客厅徘徊许久，他犹豫着，拿起电话，拨了一个他许久未拨通的号码。 电话刚接通，那头似乎也有点激动，“霆川？” “爸。”陆霆川欲言又止。 “是程鸢有什么问题还是？”姜律清问紧张地问。 陆霆川顿了下，说：“程鸢说，她以后想要孩子……” 姜律清一时无言，挺一会儿，说：“女孩子想当母亲，是正常的想法。” 陆霆川沉默后突然开口，“但我不想。” 姜律清没说话。 “您能接受吗？”陆霆川问。 姜律清微微叹气，“这件事需要和你母亲商量一下，我无所谓。” 良久后，陆霆川才说：“谢谢。” 之后他又问：“明天你会来吗？” 姜律清迟疑片刻，“漫山这边最近有点忙。” 陆霆川懂了，他又说：“我想和程鸢尽快结婚。” 姜律清楞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能再等等吗？咱们一定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陆霆川却说：“我等不了。” 姜律清问：“为什么？” 陆霆川不答。 姜律清却笑了，“是出现危机感了？” 陆霆川依旧没答。 姜律清知道自己猜的大差不差，“看来真是遇到情敌了，看样子，还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陆霆川这才淡淡说两个字：“算吧。” “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 “嗯。” 挂掉电话，陆霆川去书房，打开了杜陌良的电脑，他要搜索一些资料。 *** 周五。 程鸢紧张到要死。 晚饭约在晚上，但她白天上班时候，心就一直突突跳个不停。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程鸢没等陆霆川，便冲回家，翻腾衣柜。 思索着该穿哪件好。 她只恨平日里自己怎么就没多买几件衣服，衣柜里这些衣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可选择性太窄。 都是牛仔裤，短袖，衬衫，基本是女打工人的标配。 好不容易翻出来两件裙子，还是过时的那种，穿着也很家常，一点都不正式。 她发信息给陆霆川抱怨。 陆霆川却回复说：没事，我妈你又不是没见过，你不是还穿睡衣见过她么？ 程鸢羞愧，气的扣下手机。 没办法，她只能挑了件浅色牛仔裤，搭了件白色衬衣，看起来还算正式，但是那种上班的正式。 见家长的正式，程鸢也是头一次，没经验，只能当见老板或者客户了。 等收拾好，陆霆川说他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让姜一欣过来接她，先过去，他还没下班。 程鸢觉得这样也好，其实这次见面，主要就是见陆霆川的父亲。 先见姜一欣，也能打探一下口风，让她做好准备。 没多会儿，姜一欣发来信息，说已经到她楼下，让她下楼。 程鸢拎着包，心中只有忐忑。 刚下电梯，手机突然响铃，程鸢拿起，看见是陌生的座机号，还是漫山的号码，她赶紧接起。 “鸢鸢，你还有钱吗？小莺她……又住院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央求，带着哭腔和无能为力。 “你要多少？”程鸢尽量保持克制。 “我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以泪洗面，“能先给我两万么？” “可以。”程鸢抓紧了包的带子。 女人嘤嘤啜泣的声音，戳的程鸢心生疼。 程鸢极力保持冷静，虽然喉咙已经开始哽咽，她还是安慰说：“妈，你先别哭。” 程母迅速抹两把眼泪，抽吸记下，也自我安慰说：“对，不能哭。你最近怎么样？心脏有没有不舒服？” 程鸢瞬间破防，泪如雨下，“妈……” 程母担心：“怎么了？你舅妈他们找到你了？” 程鸢极力压抑，尽力保持自己情绪，别那么崩溃，否则会让电话那头的人担心。 “没有。”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家了？”程母问。 程鸢想了想，大概是吧。 “想家也不能回来，千万别回来，”程母哽咽。 “嗯嗯。”程鸢满口答应。 “不和你多说了，这是人医院的电话，我占着不好。” “嗯嗯。”程鸢只能闷声应着。 第318章 家人 这是她和程母无声的默契。 她不会主动交待她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程母也不会问她这些问题。 只因为她们不想被她舅妈一家知道。 不然，她这辈子都别想好过了。 匆匆走出单元门，姜一欣已经开着五菱宏光的mi iev在门口等候。 程鸢上车，边系安全带边说，“先载我去最近的银行。” 姜一欣一脸茫然，“干嘛？” 程鸢说：“汇钱。” 姜一欣不以为然，“手机转账不就行了？” 程鸢说：“我妈她不会用那些。” 其实不是不会用，是怕留下她出现过的痕迹。 就连偶尔一次的电话，程母都不敢用自己的手机给她打。 现在公用电话基本没有，程母也只有在医院的时候，才会借医院的电话，和她偶尔联系。 姜一欣发动车子，沿着马路找atm机。 程鸢有点急，拿出手机，用地图搜索，最近的离这里有几公里，程鸢开启导航。 姜一欣看着完全没笑脸，且紧张兮兮的程鸢，她问：“你怎么了？” 此刻的程鸢完全没有她以前见到的那样活泼。 程鸢抱着手机，整个人丧极了，尽管她已经很坚强很坚强，和程母打电话的时候，她也很克制，就是掉了几滴泪，表现得有点想家而已。 她不想给家里人凭添负累，所以只要她足够冷静克制，家人就不会那么担心。 程母对她也是如此，她总会让程鸢别多想，还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程鸢也自诩自己一直很坚强。 然而再坚强的人，崩溃也只在一瞬间。 就因为姜一欣很温柔的一句关切——“你怎么了？” 程鸢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和姜一欣谈论这些。 姜一欣却担心地问，“突然汇钱，是你妈妈怎么了，还是家里出事了？” 程鸢觉着，有朋友关心真好。 “嗯，我妹妹住院了。”程鸢鬼使神差地想说出口，尽管嗓子很疼，哽咽让人很不舒服。 姜一欣加快速度，“他们在哪儿？东江吗？你赶紧联系陆霆川。” 程鸢摇头，“她不在东江。” 姜一欣比程鸢还急，“那在哪儿？什么病啊？你先联系陆霆川，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程鸢感动到爆，泪花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她垂首，姜一欣并不能看见。 她不想哭，只能拼命克制，解释说：“她，从小身体不好，经常住院，吸了氧就好了。” 姜一欣却担忧，“是什么病啊？要紧吗？” 程鸢不想再细说，“老毛病了，我先去汇钱。” 车子在马路边停下，程鸢推开车门，去atm机前汇款。 姜一欣望着程鸢焦急的背影，赶紧掏出手机给陆霆川打了电话。 响了几声那边才接通。 姜一欣嫌弃地说：“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陆霆川说：“什么事？我开车呢。” 姜一欣说：“程鸢她妹妹生病住院了，她家里情况你了解吗？” 陆霆川彻底怔住，“什么时候的事？” 姜一欣说：“刚才不久，她现在给她妈妈汇钱呢。” 陆霆川问：“她人怎么样？” 姜一欣看了眼玻璃窗里的程鸢，“眼泪花花的，故作坚强呢吧。” 陆霆川说：“一会儿你问问她妹妹在哪家医院，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人。” 姜一欣问：“那晚上，饭还吃吗？” 陆霆川：“先解决程鸢的事要紧，她要不想去，你送她回家，你问到了给我打电话。” 姜一欣鄙夷，“你怎么自己不问？” 陆霆川无奈，“她性子要强，这种事不会主动和我说的。” 程鸢要想和他说，早就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了。 然而她没有。 陆霆川有点怀疑，自己就这么不可信么？ 怎么出这么大的事，她第一个想到的都不是找他。 甚至宁肯和姜一欣说都不和他说。 陆霆川加速，车子在路上飞驰。 然而刚走了一半，他的手机又传来电话。 这次是他父亲。 陆霆川接通。 *** 程鸢汇款结束，看着卡里又少了一截的钱数，无奈叹气。 她给程母汇过去两万。 这是单日最高额度，她打算明天再汇点钱过去。 抽出银行卡，程鸢转头上了车。 姜一欣小心翼翼问程鸢，“今天还能去我家吗？” 程鸢十分不好意思，“可能去不了了，我想等我妹妹消息。” 姜一欣有点失望，果然让陆霆川说中了。 “那下次吧。”姜一欣也理解。 家里人都病了，谁还有心思想别的事。 “你给陆霆川也打个电话吧，他挺担心你的。”姜一欣提醒。 程鸢猛地看向她，“你告诉他了？” 姜一欣很笃定地说：“他是你男朋友，未来还会是你老公，你遇到事不靠他靠谁？” 一番话醍醐灌顶。 程鸢这才有点意识到自己过于独立，差点忘了还有陆霆川。 “可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麻烦别人。”程鸢还是觉得不妥。 姜一欣握住她的手，“你难道不想和陆霆川结婚？除非你不想嫁给他，不然，咱们以后铁定要做一家人的，这种时候，你不选择相信家人，你还想怎样？” 一番话直戳程鸢心窝子。 姜一欣又说：“我恋爱脑，没结过婚，但什么是一家人我还是懂的。你不用觉得自己是拖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这样。你想想，如果陆霆川不是个能抗事，能给你遮风避雨的男人，他配你做你老公么？” 程鸢第一次见这么能说会道的姜一欣。 怔怔地正望着姜一欣。 姜一欣手机突然响起。 她看一眼，“是陆霆川。” 索性开了免提。 她说：“程鸢在我这儿呢，你那里什么情况？” 陆霆川先安慰说：“程鸢，你别担心，你妹妹在漫山县人民医院，情况很稳定，正在吸氧。” 程鸢激动却也疑惑：“你怎么知道？” 陆霆川说：“我父亲刚好在那边，今天刚好他出诊，人他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事。” 程鸢有点难以置信，“这么巧？” 陆霆川怕她不信，又说：“你妹妹是不是叫程莺？” 姜一欣也欣喜地感叹，说：“我爸爸的确在漫山县那边工作，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 程鸢放心不少。 第319章 开门 这不是程鸢第一次遇到程莺住院这种突发情况。 却是程鸢头一次觉得如此安心。 第一次，面对困境时，竟有这么多可靠的人关心她，帮助她。 一时之间，程鸢恍然。 就这样依靠着别人，别一个人闷头吞苦果，多幸福啊。 电话那头，陆霆川说：“以后遇到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别一个人硬抗。” 程鸢故作镇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霆川故意逗她，“行，那我爸发给我的照片你也别想看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程鸢急了，“什么照片？” 陆霆川轻描淡写，“就几张你妹妹的照片，还有你母亲的。” 程鸢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只能咬牙切齿说：“我答应你，以后有事，一定先找你。” 陆霆川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一会儿发你。” “咦～”姜一欣一阵恶寒，赶紧挂断，怕再听下去，自己鸡皮疙瘩掉一地。 “现在放心了吧？”姜一欣问。 “嗯。”程鸢点头。 “那还去我家吧，我爸今晚上不回来，我妈一个人怪可怜的，她还挺期待你来我家的。而且，有我爸在那边你放十万个心，他可是几十年的老大夫了，不会有问题。” 程鸢还是犹疑，她在考虑。 姜一欣却打断她的思路，“你回去也是一个人白担心，最多我或者陆霆川陪你，还不如去我家，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你妹妹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说不定就能解决呢？我们家怎么也算医学世家了吧，医疗界多多少少都有人脉，总比你一个人干着急强。” 程鸢不再犹豫，一口答应，“行。” 姜一欣重新发动车子，“那你给陆霆川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让他也回我们家，咱们一起给你想办法。” 程鸢：“……好。” 她又给陆霆川拨了电话过去，告诉他决定去他家。 陆霆川有点吃惊，姜一欣扯开嗓子，故意大声喊，“是我的功劳，不用谢。” 程鸢赶紧挂断。 姜一欣却说：“你不用害羞，我们家是你婆家，迟早都是你的家，回自己家怕什么。” 程鸢抿着唇想笑，幸福和感动抑制不住。 汉葶雅苑。 姜一欣按了门铃，刚响一下，门便从里面打开。 陆母的欣喜地望着门外的两人，视线最终落在程鸢身上，越过姜一欣，她拉过程鸢，眼底只剩心疼。 “你妹妹的事，霆川和我说了，今晚我们一家人陪你，”陆母牵着程鸢的手，带着她进门。 姜一欣被晾在一边，无奈摇头，转身关门。 有了儿媳忘了她这个女儿。 “妈，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姜一欣进了厨房。 程鸢赶紧说：“我去帮忙。” 陆母拉住她，“你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不用管她，她就喜欢在厨房忙活。” 程鸢陪陆母坐下。 “你放心好了，霆川他爸爸比霆川还靠谱，肯定没什么问题。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吃顿热乎饭，我和一欣你都熟，不用拘束，一会儿等霆川回来，咱们就开饭。按你说的，今天包的饺子，有虾仁的，一欣说你爱吃。” 程鸢心被填的满满的，“谢谢阿姨。” 陆母却说：“我应该谢谢你，一欣的事，她和我都说了，要不是你在中间调解，霆川他不会轻易同意她留在心外。还有，他们最近联系也多了，霆川见她也不是冷冰冰的模样。你都不知道，这让我这个当妈的省了多少心。” 程鸢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说：“陆老师从来都拿一欣当妹妹，只不过他不好意思说而已，一欣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他还是会维护的，他说过，别人针对他可以，但他的家人不行，他不能忍。” 陆母长长舒一口气，“他要真么说我就放心了，一欣脾气急，是容易得罪人，他做哥哥的，要真能懂呵护妹妹，我的心结也解开了。” “心结？”程鸢问。 “哎，就是当初生一欣，我觉得挺对不起霆川的，”陆母说：“一欣是我意外怀上的，我哪能舍得打掉孩子，就生下来了。他一定怪我，明明有他，为什么还会生下妹妹。” “不会的，陆老师都这么大人了，小时候想不开，现在早就明白了。” 又不是养不起，更不是孩子妨碍了什么，更何况还是婚内的孩子。 放在哪个女人身上，这个突然出现的二胎，也不会狠心的说打就打了的。 陆母喜极而泣，“看样子现在是明白了。可能的确像你说的，霆川他并不是真的对一欣没感情，只是缺个契机，你就是那个契机，多好啊！说明你天生就是我们家的人。” 程鸢忍俊不禁。 今天真是又感动又好笑。 姜一欣端着料碗从厨房出来，看婆媳二人聊的火热。 她靠在厨房门口，搅拌料碗，问：“我开始煮饺子了啊，你们问问陆霆川到哪儿了。” “煮吧，不等他，咱们先吃，”陆母瞪一眼姜一欣，瞧不惯她站没站相，又提醒说：“姑娘家，要有仪态。还有，陆霆川是你哥，不许叫名字。” 姜一欣吐舌头，做鬼脸，才不把陆母的说教放在心上，端着料碗，蹦蹦跳跳进了厨房。 陆母叹息，“这丫头，被她爸爸惯坏了。” 程鸢突然觉得陆霆川真可怜。 姜一欣在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规矩也不过陆母说教几句，她不改，陆母也不会拿她怎样。 陆霆川不一样，和他相处之后，他吃饭时的优雅，走路时的板正，显然是从小练出来的。规矩仪态这种东西，就是他从小到大必须遵从的墨守成规。 在这样一个“双标”的家里长大，陆霆川没被逼疯，还能如此根正苗红，真不容易。 头锅饺子刚出锅，陆霆川便回来了。 程鸢正在盛饺子，姜一欣从客厅跑来厨房，探着头问她，“陆霆川回来了，你去开我去开？” 看出她眼里的小期待，程鸢说：“你去吧。” 姜一欣扣着门框，“我觉得他更想第一眼见到你。” 陆母正在厨房拌凉菜，瞪一眼姜一欣，“你这丫头，没看见程鸢正忙着么？开个门还磨磨唧唧的。” 第320章 留宿1 “哦”，姜一欣转身去开门。 陆霆川见开门的是她，没什么表情，姜一欣却酸不拉几说一句：“失望了吧？没看见想看见的人。” 陆霆川瞥她一眼，没在客厅看到人，问：“程鸢呢？” “厨房。” 陆霆川绕过姜一欣，直接进了厨房。 看到她盛出饺子，正准备端着瓷盘往外走，陆霆川赶紧上前接过，“烫，我来。” 程鸢和陆母都有点吃惊。 怎么一回来就往厨房钻？ 这完全不是陆霆川的风格。 “回来啦，”程鸢撒手将瓷盘递给他。 陆霆川：“嗯。” 陆母停下手里的动作，故意打趣说：“现在知道回家的好了？” 陆霆川没回话，端着瓷盘去了餐桌。 陆母看着近乎“落荒而逃”的某人的背影，忍不住想笑。 陆霆川现在这样，她可真是太满意了。 “你可真是霆川的克星。以往他回来，话都不说直接回卧室，头一次见他一进门就往厨房钻的。” 程鸢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吧。“ “没有什么没有？我是他妈我还不清楚，就说养儿子没用，有了媳妇忘了娘。” “……” “走走走，吃饺子去。” 陆母推着程鸢出去。 看姜一欣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陆母催促：“眼见着要吃饭，你怎么还躺着了？不是说调了什么绝世神蘸料？端去啊。” 姜一欣一骨碌从沙发上翻起来，趿着拖鞋，很不耐烦说：“去去去，这就去。” 餐厅里空无一人，程鸢扫一圈收回视线。 陆母压着她肩膀，让她坐下，“霆川上楼了，他习惯回来先洗漱，这点和他爸爸一模一样。我们稍稍等会儿。” 程鸢点头。 餐桌上只有陆霆川端来的那盆饺子，冒着热气，散发香味。 陆母坐在程鸢对面，扬着嗓子冲厨房的方向喊道：“出来的时候把凉菜一起端出来。” “您当我三头六臂啊？”姜一欣很不满，一手端一大碗料碗，哪还能端凉菜。 程鸢起身帮忙接过。 陆母说：“你多跑一趟不就行了？” 姜一欣：“您怎么也不说帮帮我呢？” 陆母说：“我这不是陪程鸢聊天么？” 姜一欣：“……” 她妈最有理，说不过。 果断扭头进厨房去端凉菜。 他们家，一家四口，老妈为首。 习惯就好。 程鸢却觉得，这样真好。 这种温馨又琐碎的家庭氛围，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就是九岁之前，没有妹妹之前，她们一家三口还勉强过得幸福的时候，她们家也没有这种氛围。 她们一家，就，很平常，父母忙于生计。她上学，回家吃饭，写作业。所有人活的中规中矩。 程鸢也没觉得那时候不幸福，相反，那时候可能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候了。 陆母见程鸢兴致不高，关心问：“还担心你妹妹呢？” 程鸢点头。 陆母问：“你和你妹妹特别亲吧？” “没有，不是很亲。”程鸢说。 陆母疑惑：“不亲还这么担心她？” 程鸢说：“我们不住一起，从她出生开始，所以不亲，但她是我妹妹。” 一家人，程鸢不可能不管她。 陆母问：“你们为什么没住一起？是父母的问题还是？” 程鸢有点难受，“不是，是我的问题。” “那是……”陆母疑惑，正欲刨根究底。 陆霆川从楼上下来，“您问那么多干什么？” 陆母瞪他一眼，“程鸢迟早都是我儿媳妇，我了解一下我儿媳妇的情况还不行？” 陆霆川拉开椅子，坐在程鸢身边，“您以前不是说，只要我把人带回来，多的您一句不问么？” 陆母咋舌，一时无话。 姜一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难得看到自己的母亲这么吃瘪。 陆霆川给程鸢夹了几个饺子，程鸢默默吃着。 陆母又说：“这个小凉菜你也尝尝，味道特别好。” “嗯嗯。”程鸢应着。 陆霆川却率先将菜盘挪过来，摆在她面前。 程鸢顺势夹一筷，放在自己的碟子里，细细品尝。 席间，姜一欣和陆母特别热情。 程鸢从头到尾都处于被投喂状态。 她们二人也就算了，身旁的陆霆川也无声地动辄给她夹菜，程鸢结结实实吃了十分饱，感觉胃都撑坏了。 最终，还是陆霆川看程鸢实在吃不动，碟子里的菜堆得小山高，他不动声色，将碟子端到自己面前。 程鸢刚想问“你干嘛”，就见陆霆川低头解决那堆“小山”。 程鸢不禁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陆母越看越顺眼，这儿子，终于知道疼人了。 饭后，几人一起收拾了餐桌。 见程鸢进了厨房，陆母将她拉出来，“你不用管了，和霆川上楼去，这儿我和一欣收拾就行。” “今天碗筷挺多的，我帮你们吧。”程鸢说。 “真不用，明天阿芸会找家政来收拾，你们上楼休息吧。” 程鸢有点呆。 上楼休息？什么意思？她今天要住这儿？ 程鸢赶紧扭头去找陆霆川，他人已经在楼梯口站着，正好整以暇看她。 那样子，完全就是在等她。 姜一欣轻推程鸢一把，“去呀，愣着做什么？” 见程鸢还是反应迟钝，她凑到程鸢耳边，小声问：“你不想看看陆霆川房间长什么样？” 程鸢脸刷一下红了。 “过来。”陆霆川叫她。 程鸢知道自己扭捏，但还是跟着陆霆川一起上了楼。 陆霆川的屋子在二楼最里面，他走到门口，微微倾身，打开红木门，让出位置，示意程鸢先进。 程鸢没客气，探着脑袋走进，环视一圈。 屋子挺宽敞，比他在世纪嘉苑的房间要充满生活气息。 床头柜上有满天星和香薰，窗帘还是双层的，其中一层是淡蓝色的纱，朦朦胧胧很梦幻。 房间里东西不多，衣柜是简单的白色，床单是藏青，上面是白色的几何图案。 简洁大方且不呆板压抑，很正常的风格，比他那“单间病房”好太多。 陆霆川拍了拍床，“坐吧。” 程鸢规规矩矩落座，他坐在程鸢对面的圆形沙发凳上。 程鸢又扫视一圈，她好奇地问：“这房间是阿姨的弄得吧？” “嗯，我很少住，都是她打理的。” “以前呢？上大学之前。”程鸢还挺好奇，还是男孩子时候的陆霆川，他的房间是什么样？ 有没有喜欢的篮球明星的海报，或者动漫角色的挂画。 第321章 留宿2 “我一直住校，不怎么回来。”陆霆川说。 “哦。”程鸢了然，看来探究不了他的过去了。 “砰砰砰”，敲门声。 陆霆川起身，打开门。 是姜一欣。 她贼嘻嘻地笑着，推开陆霆川，走到程鸢面前，将手里的衣服塞给她，“这是我睡衣，别嫌弃哈。” “啊？”程鸢僵硬片刻。 姜一欣说：“程鸢姐，委屈你将就一下，下次我和我妈一定给你从头到脚置备齐全。” “不是……” “好好休息，别想其他的，我走啦。” 然后，去也匆匆。 离开前还挑衅地看一眼陆霆川说：“照顾好我程鸢姐。” 那个“姐”字，她咬得很重。 陆霆川蹙眉，前脚姜一欣出门，后脚陆霆川“嘭”地合上门。 程鸢抱着上衣下裤两件式的睡衣发愣，“今晚真住这儿？” 陆霆川瞧着她有点意兴阑珊，故意拍了拍床说：“嗯，今晚你就住这儿。” 程鸢猛地抬头看他：“那你呢？” 陆霆川起身坐她身边，笑意直达眼底，“我也住这儿。” 程鸢翻个眼皮，抬肘戳他。 陆霆川吃痛，反手擒住程鸢的胳膊，搂着程鸢，佯装认真说：“我不开玩笑。” 程鸢用眼尾瞪他。 陆霆川撒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几下屏幕，播放了一段视频。 他没多说，直接将手机交给程鸢，让她自己看。 程鸢接过，看着屏幕里带着白色氧气面罩，正熟睡的小女孩。 她十岁左右模样，脸又瘦又小，氧气面罩裹住她大半张脸，头发乱糟糟，面色蜡黄。 程鸢看着心疼。 这个小女生是她妹妹。 同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想哭的欲望根本克制不住。 “想回去看她吗？我可以请假，陪你回去。”陆霆川轻声问。 程鸢忍着哽咽摇头。 陆霆川将她裹进怀里，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心疼地轻轻吻了下她的额角。 “你放心，我父亲在那边，有他在没问题的。” 程鸢忍着嗓子的酸痛，问：“你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么。” “知道。” “那你知道……”程鸢想问关于自己的事，但终究没开口。 “对不起。”陆霆川突然道歉。 程鸢猝不及防。 “为什么道歉。”程鸢问。 陆霆川恍然，“没什么，就、今晚你妹妹生病了，还陪我回家，让你难受了。” 程鸢抬手牢牢环住陆霆川的腰，整个人恨不得钻进他怀里。 缓一会儿，程鸢问：“领导，你为什么不问我家里什么情况？” 陆霆川温柔一笑，“你想说自然会说，况且，我想娶的人是你，和你的家庭没有关系。” 程鸢却不以为然，“但结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 “也对。不过，你愿意说么？关于你家的事。” 程鸢想了想，蹭在他胸口点头。 陆霆川温柔道：“那你说，我听。” 程鸢有点不知从何说起，如果要说，那一切的源头都归因于她九岁做的那场姑息手术。 那场不甚成功的手术，让她父母备受打击。 思索再三，他们想再生一个孩子。 一切都那么情有可原又顺理成章。 而程鸢选择跳过，只选择性的讲了她妹妹程莺的事地 她说：“我妹妹比我小十三岁，出生时有先天性心脏病。” 陆霆川揉了揉她的发，“我父亲已经和我说过了，他已经了解过你妹妹的情况。” 程鸢说：“她一出生时就确诊了。原本我父母对她期望很大，但……因为确诊，我父亲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失常了。” 陆霆川拥着程鸢的手僵住，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错愕。 程鸢也感觉到陆霆川的僵硬，只觉得他是被吓到了。 她继续说：“他得了精神分裂症，严重的时候，他差点掐死我妹妹。我妈一个人顾不过来，只好把他送进精神病院。那时候我妈刚出月子，既要攒钱给我妹妹做手术，又要照顾我爸，还要顾我。家里特别困难，欠了很多钱。” 陆霆川突然拥紧程鸢，发狠似的，想将她揉进自己胸腔里，似乎只有这样做，他胸口那股郁结的沉闷才不会压的人喘不过气。 “你妈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嗯，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她，”程鸢应着，声音却沙哑起来，“领导，你记得我给你说过，我小时候和她一起扎过灯笼么？就在我妹妹出生后不久，她白天出去打工，晚上我和她一起扎灯笼，两个灯笼才一块钱，还是老板看我们不容易，给的高价。” “上次做风筝的时候你说过，我没忘，不过……”他以为她只是小孩子心性，好奇爱动手，却没想过竟然是生活所迫。 “可那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苦。真正让人绝望的，是我妹妹住了近一年院后，需要动手术，钱不够……领导，你知道没钱救命的那种绝望么？” 陆霆川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抱歉，我从没有体会过，但……工作了这么多年，我见过。” 只不过，他从来都理性看待，他也会同情，但这种同情仅止步于同情同类的悲惨命运，是一种动物本能。 可能不过两秒，他就会重整旗鼓，继续奔赴下一场手术。 他有同情，却没有感同身受。 程鸢的经历打开了他的七窍，泛滥成灾的感同身受涌来，将他自诩坚硬的心一下击垮。 这样单薄的女孩子啊，小小年纪却近乎在挑战生存的底线 陆霆川甚至想，如果是他，是否能抗得过？ 答案竟是不一定。 他没有信心。 “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能上大学，能读研，能尽全力生活，这份坚强和勇敢，一般人不可能有。”陆霆川安慰。 程鸢瞬间破防，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拼命的活着，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啊，她已经拼尽全力，做到她能做的最好了。 努力活着，不给家里添负担，毕业后努力赚钱，努力活的像一个正常人。 她疯落泪，“领导，有你真好，真的。” 第322章 留宿3 他一句话，让程鸢觉得，这辈子，活到现在，值了。 “你妹妹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手术成功了，却还会这样，查了么？” 程鸢摇头，“我不清楚，我妈妈她没告诉我，我也不敢问。” 她怕噩耗，怕她像她一样，随时等待命运的审判。 “一会儿我给我父亲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妹妹好好检查一下。你妹妹是几岁做的手术？” 程鸢回忆：“一岁吧。” 陆霆川圈着她，分析道：“年纪小，恢复好，大概率没什么问题，可能她只是淘气，活动量大了，心肺功能跟不上，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希望如此。”程鸢也想，千万别和她一样。 陆霆川想到什么，问：“上次陆尧澄给你的赔偿款，你也打给家里了吧？” “嗯。”程鸢声音很小，像蚊子。 “这次呢？钱够吗，不够的话……” “领导，”程鸢打断他，“我可以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靠自己解决，还有，谢谢你，让我能有份这么好的工作，我现在的工资完全可以应付目前的情况。” “你不用有负担，我说要娶你，就是打算一辈子对你负责，你遇到的所有困难，我都会义不容辞替你分担。程鸢你要明白，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世上还有很多问题，用钱都解决不了，治不好的病，错过的感情……太多太多，我们以后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钱最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负担。” 程鸢点着头，但心里却介意，“可这个社会赋予钱太多含义，它标志着你的阶层，你的社会地位，你所代表的权势，它让人变得高下立判，我很不幸，被判到了底层。我知道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差劲，但我也不想因此变成你的累赘。我懂你的心意，但请让我自己负担。我现在还负担得起，如果我真的无力承受，我会求助，我还有你，还有宋思沐，还有很多人，你们都是我坚实的后盾。” “程鸢……”陆霆川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希望你也记得你说过的话，我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以后有事，一定要第一个找我，不许再自己扛。” 程鸢有程鸢的骄傲，她一路都是这样“傲”过来的，陆霆川知道，如果自己的好意是用钱来表示，会伤了她的自尊。 他要爱她，就要连她的自尊一起爱。 陆霆川拍拍她的背，“今天哭多了吧，难受吗？” “还好。” “还想哭么？我再陪你一会儿？” 程鸢问：“我能想哭就哭么？” “当然。” 程鸢的心早被填的满满的，陆霆川这样一说，她更是泪如泉涌。 伤心，感动一起涌上，她啜泣着，身体止不住颤抖。 陆霆川懊恼，“哭可以，你不能靠着我，不然喘不上气。” 程鸢听话，任由陆霆川分开她的身体。 陆霆川这才看见已经哭成泪人的程鸢，脸色白兮兮。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 他转身去了洗漱间，拿来毛巾，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擦拭程鸢脸上的泪痕。 “疼吗？”陆霆川怕她哭久了，皮肤浸在泪水里变薄，他力道大给她擦疼了。 程鸢摇摇头，泪流的没有之前那么多，她已经逐渐能控制情绪，只是偶尔的抽泣让她很不自在。 “我自己来。”程鸢接过，胡乱的擦了擦，她觉得有点丢人。 陆霆川看出她的不自在，无奈地揉揉她的发顶，聊以安慰，“我去给我父亲打个电话，看看你妹妹现在什么情况，你先去洗漱，嗯？” 程鸢点头。 陆霆川折身出门。 刚关上门，一转身，旁边两个人凑过来两颗脑袋，吓人一跳。 陆霆川看了眼屋门，蹙眉小声质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陆母紧紧闭着嘴，拍他一把，拉着他去走廊阳台。 姜一欣紧跟其后。 到了地方，陆母松开陆霆川，“程鸢怎么样？哭了？你没告诉她，你爸爸也是心外的专家，有他在不会有问题么？还是她妹妹又有什么情况了？” 陆霆川头疼，“你信任他，程鸢又不信，生病的可是她妹妹，她难受很正常。” 姜一欣有点吃味，“你看看人家，姐妹同心，妹妹住院，程鸢担心成这样，你再看看你。” 陆母瞥一眼姜一欣，“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又对陆霆川说：“要不你抽空陪她回家一趟，回去看看，也让她宽宽心，你还能见见她父母，也让她家里人宽宽心，她一个小姑娘，在东江闯荡不容易，她父母肯定也担心。”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程鸢似乎不想回家。”陆霆川想不通，“有机会我再问问。” 陆母说：“肯定是因为你太忙了，她怕耽误你。你不是好多假都没休么？赶紧用了，陪程鸢回趟家吧。” “嗯。”陆霆川也有这个打算。 瞧着时间不早，陆霆川催促，“你们赶紧回去吧。” 陆母还是有点担心，“霆川，程鸢妹妹的事你要多和你爸爸沟通，不能因为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就耽误了。” “您真啰嗦，我知道了，我这不是正要给他打电话吗？” 陆母这才放心，“那你赶紧打，再问问，一定要及时和你爸爸联系。” 陆霆川无奈应付着点头，“你们快走吧。” 姜一欣见陆霆川不耐烦了，拉着陆母的胳膊，说：“妈，我们走吧，他本来就不怎么和爸联系，你在这耽误他打电话。” 果断将陆母拖走。 两人走后。 陆霆川赶紧拨通电话。 不得不说，今天大概是这辈子，他和他父亲通电话最频繁的一天了。 又问了程莺的情况，确定她没什么大碍，确实如陆霆川所料，就是小朋友调皮贪玩，上体育课和同学闹了几下。 “也不怪她，她们这样的孩子，体育课不能正常上，有同学愿意和她们玩不容易。” “确实啊。”姜律清问：“程鸢怎么样？” “嘴上不说，担心得要命，”陆霆川说：“爸，程莺的治疗费用，有办法减免么？” 姜律清愣一下，“你没钱了还是？” 第323章 留宿4 陆霆川赶紧解释：“不是，是程鸢不肯接受。” “哎！好姑娘啊，可惜……”姜律清惋叹，“我和这边医院商量商量吧，能免则免。” “还有件事，”陆霆川问：“程鸢他父亲因为她妹妹得病，患上精神分裂症，在精神病院住院，您知道吗？” “怎、怎么会这样？”姜律清震惊。 陆霆川沉默片刻，“一步错，步步错。” 姜律清沉默不语。 在无声中挂断电话。 陆霆川思索一会儿，又拨通闻璐的电话。 电话接起，却是陆尧澄的声音，语气很不友善，“你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闻璐呢？”陆霆川也不客气。 “睡了，什么事？” “她公司的事。” “有什么事明天……” 话没说完，闻璐的声音出现，“你怎么接我电话啊？给我！” 听筒那边传来嘈杂，半晌后闻璐的声音出现，“什么事？” 陆霆川见换了声音，正色道：“如果我给你介绍测序客户，你能给多少提成？” 闻璐凝滞片刻，还是难以置信，“你要给我介绍客户？” “嗯，提成，能给到百分之多少？” 闻璐说：“一般来说，百分十，我可以给到你百分之十二。” “十五。” “我公司还要赚钱呢！你要十五，我机器开了倒贴钱。” “倒贴多少，我出。” 闻璐头顶一个大问号，“你什么意思？” 陆霆川说：“是程鸢。我替她谈的。” “噢噢噢，”闻璐转过弯来了，“那你干脆提到百分之二十算了。” 反正超过都是他贴钱。 陆霆川无语，“太假。” 闻璐：“你可真是，为了给程鸢送钱，煞费心机啊！” 陆霆川反唇相讥，“陆尧澄不也一样？” 闻璐一时无话，“行，你让程鸢带客户来就行。” 陆霆川又叮嘱，说：“这件事别让程鸢知道。” 闻璐欣然答应，“没问题。” 结束通话，陆霆川又在窗口站了会儿，才动身回了房间。 屋内。 程鸢已经洗漱完毕，正对着洗手间擦拭头发。 听到陆霆川回来，她走出洗漱间问：“领导，有梳子么？” “有。”陆霆川走进洗漱间，从洗手台镜子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只细长的黑色梳子。 程鸢接过，看着密集的梳齿，秀眉微蹙，“有缝隙大一点的么？” 她头发自来卷，还比较绒，用这种密齿梳，扯得她头皮疼。 陆霆川为难，“没有，要不先不梳了？” “不行，等头发干了更难梳。” 陆霆川想了想，“我帮你，我轻点梳。” 程鸢点头，将梳子还给陆霆川。 两人面对镜子，程鸢在前，陆霆川在后。 程鸢刚过陆霆川肩膀，就见镜子里的陆霆川，眉头紧锁，对程鸢难缠的头发有点束手无策。 只能小心翼翼，从她耳侧分出一股头发，然后用梳子轻轻梳开，全程不敢用力，怕把她扯疼了。 就这样，一点一点，陆霆川才勉强将程鸢的头发打理柔顺。 程鸢看着镜子发笑，“领导，我头发没干。” 陆霆川自然地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吹风机，插电，打开开关，在手心吹几下，调到合适的温度，捧起程鸢的头发，仔细的吹发梢，吹到半干，再换个地方。 酥酥痒痒的触感从头皮传来，直达程鸢心底。 吹完头发，陆霆川边收吹风机，边说：“去休息吧。” 程鸢却巴巴地望着他，“可是你还没说，我妹妹现在情况怎么样。” 陆霆川笑了，牵起程鸢的手，拉着她坐到床上，他掀起薄被，冲她示意让她躺进去。 程鸢呆望他一下，听话地钻进去。 陆霆川给她盖上被子，“她很好，没什么大问题，我去洗漱，剩下的等我出来说。” 程鸢红着脸点点头。 等待的时间，程鸢忐忑不安，今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 陆霆川从洗漱间出来，看程鸢抱着膝盖蜷坐着，两手的食指不停打转。 他轻笑，“你紧张什么？” “啊？”程鸢回神。 陆霆川看破不说破，压着被子，坐在她身侧，分开她纠结的手，“你妹妹上体育课活动量有点大，心脏做功一时跟不上，休息一下就行。你放心，我父亲那边都问清楚了，你妹妹那时候手术很成功，没有后遗症，目前的检查也没发现她心脏有异常。” 程鸢瞬间放心不少。 陆霆川长臂卷着程鸢，将她推倒，让她和他并排躺着，陆霆川翻身，面对她，程鸢警觉，“你干嘛？” 陆霆川带着轻笑，“睡觉。” 他手臂搭在程鸢腹部，稍稍一用力，便将程鸢带进自己怀里。 程鸢紧张到全身紧绷，身体比患上去大脑僵直还僵硬。 明明她在被子里面，他在外面，根本没直接接触，程鸢还是紧张得不行。 陆霆川闭着眼，感觉异常敏锐。 程鸢越不敢动弹，他唇角的笑容越浓。 “有点冷。”陆霆川突然说。 程鸢看他一眼，“那把空调关了？” “不行，一会儿又热了。” “那怎么办？”程鸢没多想。 陆霆川却说：“空调吹多了对关节不好。” “是，尤其是膝关节。”程鸢看到过相关报道。 “盖被子会不会好点？”陆霆川一本正经地问。 “应该会。”程鸢一本正经的答。 “我也觉得。”陆霆川深表赞同，起身，从身下抽出薄被，盖在自己身上。 程鸢瞬间气血涌上头顶。 陆霆川却大言不惭，“这样舒服多了。” 程鸢捏着被子：“……” 陆霆川的胳膊正式搭上她的腰，整个人往她身上贴过来，程鸢微微挣扎，“领导……” “站着都能抱，躺着就不行了？”陆霆川突然发问。 程鸢一时无话。 陆霆川抬头，轻轻吻了她额头，“你放心，我答应的，说到做到，我不会碰你。我只是想今晚陪着你，如果你也不愿意，我现在可以换个房间去睡。” 程鸢知道，陆霆川说到做到。 终究是她苛刻了。 恋爱谈到他们这种份儿上，床单滚八遍都不足为奇。 只有他们，一切都墨守成规。 程鸢是信任陆霆川的，僵了一会儿，陆霆川只是搂着她，没有多余的动作，程鸢逐渐卸下防备。 第324章 留宿5 “我老板？”宋思沐觉得可笑。 萧城轻笑着看她一眼，提点道：“星益，萧家投资的。” 宋思沐愣住。 萧城又说：“不然你以为你在星益能事事都那么顺，是因为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萧城轻描淡写，“就是想看有些人不痛快罢了。” 宋思沐不明白，自己和这个人无冤无仇，怎么就平白无故招惹他了？ 和萧城同桌打麻将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两女一男。 两个女人显然都是陪衬，那个男人…… 此刻正以一种打量的目光扫视宋思沐。 他说：“玩会儿行了，小心你哥真生气。” 萧城推一把眼前的牌，撂挑子，“不玩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把我想那么坏？” 男人看着七零八落的牌，面色难看，“生气归生气，别和麻将过不去。”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点上，甩甩手，桌上两个女人立即起身，恭恭敬敬说：“傅先生，我们走了。” 傅澄海手指轻点桌面。 两个女生惊喜又意外，立即将桌上红色的钞票全部扫走，“谢谢傅先生，谢谢傅先生。” 扫完钱后，两个人的包装的鼓鼓囊囊，陪笑着离开。 房间顿时只剩下三个人。 萧城抓过傅澄海面前的烟盒，半靠着麻将桌，点了支烟，侧首看一眼宋思沐，又看向傅澄海。 “人给你，我走？”他问。 “不用，我问她几句话。” 傅澄海起身，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侧，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间夹着猩红。 他沉沉的吸一口，猛地起身，走进宋思沐身边。 宋思沐反应性后退几步，对于这个人，她没由来地怕。 然而房间不大，没几步她就退无可退，腿肚子碰到角落的沙发扶手。 她怔怔地看着他，带着晃然。 傅澄海一声沉息，吐出一口白烟，他拧眉问：“认识顾朗么？” 宋思沐凝滞，“你是？” “傅澄海。”他答。 宋思沐浑然僵硬。 这人……不就是她家死对头么？ 但他问她顾朗是怎么回事？ 顾朗不是他害死的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宋思沐脑海里炸锅。 “你想知道什么？”宋思沐准备静观其变。 傅澄海懒得多说废话，“你在lasvegas读书的时候，和顾朗同过班。” 他在提醒她，要说重点。 宋思沐迟疑，如实道：“我只和他上过几节课而已。” 傅澄海眼神淡漠，“谈过吗？” 宋思沐愣一下，片刻后才明白他什么意思，“我说了，我只和他上过几节课！” 傅澄海了然点头，收回视线，“他当时的女朋友你认识么？” 宋思沐突然反应过来，“你问我这些……是在调查顾朗的死因？” 傅澄海不置可否，“还行，挺聪明。” 他转身回答麻将桌前坐下，对萧城说：“你哥眼光不错。” 萧城脸有点黑，“你是我朋友还是我哥朋友啊？” 傅澄海将烟头碾碎在烟灰缸，语气陡然换上森然，“把你知道的，关于顾朗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一遍。” 这显然是和宋思沐在说话。 宋思沐手微微攥拳，“我和他不熟，一起上过课，课间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和他聊过几句，他话不多，我们没什么交流。” 这就是全部。 然而某人不信。 宋思沐又补充说：“你说的那个顾朗的女朋友，我没见过，我只知道她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还有，她不是外国人。” “还有呢？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傅澄海压低声音问。 宋思沐摇头，“不知道。” “就这些？” “就这些。” 屋内顿时显然寂静。 半晌后，宋思沐突然开口，“顾朗他……到底怎么回事？” 傅澄海看她一样，确定她没有威胁，说：“有人在他开的车上动了手脚，车坏在郊外，他的尸体在路边树林带发现，被人一枪爆头。” 宋思沐心下一惊。 一股寒冷突然袭来，接着是同情和悲伤。 “他在国外发展的很好，他导师很赏识他，他好像已经打算不回国了。” 这是宋思沐最后知道的一点消息。 她知道没什么价值。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傅澄海烦躁地拿起烟盒又点一支。 将烟衔在嘴角，他说：“沈婳这么名字你听说过么？” 宋思沐摇头。 傅澄海摘掉烟，“我问完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这话显然是对萧城说的。 然而萧城就等这一刻，他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这儿没意思，去楼下，人多，热闹。” 傅澄海也跟着起身。 宋思沐却一动不动，“我可以走了么？” 萧城衔着坏笑走到宋思沐身边，“你老板在这儿，你还想走？工作不要了？” 宋思沐咬牙，真会拿捏她最在意的事。 不过她也没就此服软，她硬着头皮说：“不要了。” 答案出乎萧城意料。 “嘿，你还真是敢说，”萧城眼神一转，扫向旁边的傅澄海，问宋思沐，“你知道他是谁？” 宋思沐答：“知道。顾老先生的继子，顾朗的继兄，也是……宋家的对手。” 萧城轻笑：“你不怕他把你怎么着了，让你们宋家落下遗憾？” 宋思沐看一眼傅澄海，“既然傅先生在查顾朗去世的真相，说明他不像外界传言那样狠毒。我是宋运虢的女儿，但我不参与宋家的生意，作为生意场上的对手，傅先生没必要针对我一个在宋家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人。” 萧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傅澄海，对宋思沐说：“你倒是真会把他想成好人。他刚从m国的局子里出来，你不知道吧？” 宋思沐再次愣住，惊讶地看着傅澄海。 萧城趁机揽过宋思沐肩头，宋思沐抖肩挣扎，却被他牢牢擒住，整个人被镶在他身侧。 “别动！老老实实靠着我，我保证，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萧城转头问傅澄海。 傅澄海摊手，表示与他无关。 转身率先走出包间。 萧城裹着宋思沐，连拖带拽，将人带出包间。 三人来到大厅。 舞台上热辣的舞蹈已经开始。 灯光闪烁晃的人睁不开眼。 宋思沐伺机脱离萧城的怀抱，却被人紧紧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第325章 过夜1 “我老板？”宋思沐觉得可笑。 萧城轻笑着看她一眼，提点道：“星益，萧家投资的。” 宋思沐愣住。 萧城又说：“不然你以为你在星益能事事都那么顺，是因为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萧城轻描淡写，“就是想看有些人不痛快罢了。” 宋思沐不明白，自己和这个人无冤无仇，怎么就平白无故招惹他了？ 和萧城同桌打麻将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两女一男。 两个女人显然都是陪衬，那个男人…… 此刻正以一种打量的目光扫视宋思沐。 他说：“玩会儿行了，小心你哥真生气。” 萧城推一把眼前的牌，撂挑子，“不玩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把我想那么坏？” 男人看着七零八落的牌，面色难看，“生气归生气，别和麻将过不去。”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点上，甩甩手，桌上两个女人立即起身，恭恭敬敬说：“傅先生，我们走了。” 傅澄海手指轻点桌面。 两个女生惊喜又意外，立即将桌上红色的钞票全部扫走，“谢谢傅先生，谢谢傅先生。” 扫完钱后，两个人的包装的鼓鼓囊囊，陪笑着离开。 房间顿时只剩下三个人。 萧城抓过傅澄海面前的烟盒，半靠着麻将桌，点了支烟，侧首看一眼宋思沐，又看向傅澄海。 “人给你，我走？”他问。 “不用，我问她几句话。” 傅澄海起身，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侧，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间夹着猩红。 他沉沉的吸一口，猛地起身，走近宋思沐身边。 宋思沐反应性后退几步，对于这个人，她没由来地怕。 然而房间不大，没几步她就退无可退，腿肚子碰到角落的沙发扶手。 她怔怔地看着他，带着晃然。 傅澄海一声沉息，吐出一口白烟，他拧眉问：“认识顾朗么？” 宋思沐凝滞，“你是？” “傅澄海。”他答。 宋思沐浑然僵硬。 这人……不就是她家死对头么？ 但他问她顾朗是怎么回事？ 顾朗不是他害死的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宋思沐脑海里炸锅。 “你想知道什么？”宋思沐准备静观其变。 傅澄海懒得多说废话，“你在lasvegas读书的时候，和顾朗同过班。” 他在提醒她，要说重点。 宋思沐迟疑，如实道：“我只和他上过几节课而已。” 傅澄海眼神淡漠，“谈过吗？” 宋思沐愣一下，片刻后才明白他什么意思，“我说了，我只和他上过几节课！” 傅澄海了然点头，收回视线，“他当时的女朋友你认识么？” 宋思沐突然反应过来，“你问我这些……是在调查顾朗的死因？” 傅澄海不置可否，“还行，挺聪明。” 他转身回答麻将桌前坐下，对萧城说：“你哥眼光不错。” 萧城脸有点黑，“你是我朋友还是我哥朋友啊？” 傅澄海将烟头碾碎在烟灰缸，语气陡然换上森然，“把你知道的，关于顾朗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一遍。” 这显然是和宋思沐在说话。 宋思沐手微微攥拳，“我和他不熟，一起上过课，课间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和他聊过几句，他话不多，我们没什么交流。” 这就是全部。 然而某人不信。 宋思沐又补充说：“你说的那个顾朗的女朋友，我没见过，我只知道她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还有，她不是外国人。” “还有呢？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傅澄海压低声音问。 宋思沐摇头，“不知道。” “就这些？” “就这些。” 屋内顿时显然寂静。 半晌后，宋思沐突然开口，“顾朗他……到底怎么回事？” 傅澄海看她一样，确定她没有威胁，说：“有人在他开的车上动了手脚，车坏在郊外，他的尸体在路边树林带发现，被人一枪爆头。” 宋思沐心下一惊。 一股寒冷突然袭来，接着是同情和悲伤。 “他在国外发展的很好，他导师很赏识他，他好像已经打算不回国了。” 这是宋思沐最后知道的一点消息。 她知道没什么价值。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傅澄海烦躁地拿起烟盒又点一支。 将烟衔在嘴角，他说：“沈婳这个名字你听说过么？” 宋思沐摇头。 傅澄海摘掉烟，“我问完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这话显然是对萧城说的。 然而萧城就等这一刻，他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这儿没意思，去楼下，人多，热闹。” 傅澄海也跟着起身。 宋思沐却一动不动，“我可以走了么？” 萧城衔着坏笑走到宋思沐身边，“你老板在这儿，你还想走？工作不要了？” 宋思沐咬牙，真会拿捏她最在意的事。 不过她也没就此服软，她硬着头皮说：“不要了。” 答案出乎萧城意料。 “嘿，你还真是敢说，”萧城眼神一转，扫向旁边的傅澄海，问宋思沐，“你知道他是谁？” 宋思沐答：“知道。顾老先生的继子，顾朗的继兄，也是……宋家的对手。” 萧城轻笑：“你不怕他把你怎么着了，让你们宋家落下遗憾？” 宋思沐看一眼傅澄海，“既然傅先生在查顾朗去世的真相，说明他不像外界传言那样狠毒。我是宋运虢的女儿，但我不参与宋家的生意，作为生意场上的对手，傅先生没必要针对我一个在宋家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人。” 萧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傅澄海，对宋思沐说：“你倒是真会把他想成好人。他刚从m国的局子里出来，你不知道吧？” 宋思沐再次愣住，惊讶地看着傅澄海。 萧城趁机揽过宋思沐肩头，宋思沐抖肩挣扎，却被他牢牢擒住，整个人被镶在他身侧。 “别动！老老实实靠着我，我保证，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萧城转头问傅澄海。 傅澄海摊手，表示与他无关。 转身率先走出包间。 萧城裹着宋思沐，连拖带拽，将人带出包间。 三人来到大厅。 舞台上热辣的舞蹈已经开始。 灯光闪烁晃的人睁不开眼。 宋思沐伺机脱离萧城的怀抱，却被人紧紧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第326章 过夜2 萧佐听出萧城话里有话，但却闹不明白萧城到底几个意思。 “走！”他拉着宋思沐就走。 “哎，慢着。”萧城却将他拦住，看了眼宋思沐，“这女人今天是我的，你凭什么带她走？” 萧佐狐疑地看着宋思沐。 宋思沐也一脸问号，她什么时候成萧城的了？ “你想留下？”萧佐问。 “当然不想。”宋思沐答。 萧佐对萧城说：“你听见了吧，她不想。” 萧城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故意说：“我可是她老板，她今天要走了，工作那别想要了。” 萧佐没搭理他，问宋思沐，“你工作，干什么的？” 宋思沐看着他，有点发呆。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她印象里，所有的他都不同。 “就剪辑，绘图之类的。”宋思沐也说不上具体的职务，因为星益真没给她定。 萧佐攒眉，“正好，工作你别要了，我那里缺人，正好要招个美工，他给你开多少钱？” 宋思沐：“……” 这也太直接了吧，她都还没决定呢！ 宋思沐就愣了不过两秒，她发誓真的只有两秒。 萧佐便在她回应之前，替她做了决定。 他对萧城说：“她现在是我员工了。” 萧城嗤笑，“你以为她就工作卡在我这里？她家那个半死不活的厂子，我随时都能收购。” 萧佐也来了脾气，“你敢！” 萧城挑衅，“我怎么不敢？” 萧佐咬牙，“你要敢收购，信不信我现在就回萧家？” 他要回去，萧城的日子可不是现在这么舒坦，萧家继承人的宝座，花落谁家就未可知了。 萧城面上的笑容消失，最终妥协，“人你带走吧。” 宋思沐这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的关系，她怔怔地看着萧佐，在脑海里搜寻他所有的模样，但没有一幅模样能将他和萧家长公子联系在一起。 谁能相信，眼前这个穿着白色无袖上衣，下身迷彩裤休闲裤，脚上一双蒙尘马丁靴的男人，是堂堂萧家大少爷？ “不过，走之前，不碰个杯么？”萧城又说。 萧佐不耐：“碰什么杯？” 萧城看了眼宋思沐，调笑着说：“提前庆祝我见到未来嫂子。” 萧佐一脸黑沉，暗骂一句“神经病”。 萧城已经端起酒杯，示意宋思沐喝一杯。 宋思沐一脸懵逼，搞不清状况。 脑子晕晕乎乎，里面就装了两个字——“嫂子”。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喝，萧佐伸手，随便端了她面前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算是替宋思沐喝。 宋思沐惊住，赶紧提醒，“你拿错杯子了！” 然而萧佐已经放下酒杯，杯里的酒一滴不剩。 宋思沐呆呆地望着萧佐手里的空高脚杯。 那是刚才来找傅澄海的女人随手放在桌上的。 她放的很随意，桌面不大，看上去就像摆在宋思沐面前。 加上萧城点的威士忌，一点不像女孩子喝的酒，萧佐这才端错了。 萧城却很大方，带笑说：“没关系，他都这么表示了，我要还为难你，未免也太不识趣。人我还给你，走了。” 萧城作势要走。 萧佐突然发声，“傅澄海那边呢？” 萧城愣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你放心，傅澄海对她没兴趣，对宋家也没兴趣，不过嘛，宋家的鞋厂还是早点关门大吉吧，傅澄海对顾家的鞋厂很看中，宋家迟早被挤到没生意可做。” 言下之意，傅澄海不会来阴招，但正当的商业竞争，他不会手软。 萧佐没再多说。 萧城瞧没什么下文，拍了拍萧佐的肩膀，转身离开。 喧嚣中突然只剩下两个人。 宋思沐回望身边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独处，他还是那样有魅力，当年有拽又酷的少年气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浑身荷尔蒙爆棚的雄性张力。 看一眼宋思沐，萧佐眉头抽搐，“你叫啥来着？” 宋思沐对他的滤镜瞬间被打破。 “宋思沐。”她自报家门。 “哦，宋思沐，宋思沐……”萧佐喃喃几句，似乎在费脑子记忆。 宋思沐：“……” 他这么出众的外形条件，感情是用智商换来的么？ “一会儿送你回家，我还有事，先陪我把事儿谈完。”萧佐还没忘他的正事呢。 宋思沐点头。 两人一道回到王老板身边，王老板见萧佐带着从别处劫来的姑娘，瞬间兴致盎然。 “宋小姐，你和我们佐哥这是？” 宋思沐一个白眼。 萧佐勾起王老板的脖子，拿起倒满酒的酒杯，对着王老板举杯，“女人的事先放一边，咱们的事先谈拢喽。” “是是是，”王老板举杯，但仰头饮酒之际，眼神却不自觉往宋思沐身上瞄。 宋思沐瞬间毛骨悚然。 萧佐拍一把王老板的背，“我要的车，能不能搞定？” 王老板回神，“不都说了么？能是能，但价格么？” 萧佐自顾地喝一杯，全是烦躁，“二手破车，还要这么高的价，老王，你是存心宰我呢？” 王老板装作为难状，“佐哥，你这是哪儿的话啊，我们都多长时间的交情了，要能讲价，之前饭桌上不就给您降了么？” 萧佐呵笑一声，“你个孙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图什么？不就看我现在手里有钱么？” 王老板不好意思地尬笑，“反正不是你的钱，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好么？我听说那个晟天集团可是厉害呢，他们大集团的二百万，那就是苍蝇腿，不用替他们省。” 萧佐骂一句脏话，“你倒想得美，合同上签的是我的名字，到时候钱花超了，创业失败了，债都是我背，你还真tm孙子。” 王老板脸上，笑容不见。 他看了眼宋思沐，“要降价，也不是不可以……” 他凑到萧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去nm的，”萧佐当场掀了桌子，桌上的酒杯滑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是我兄弟媳妇的朋友，你敢动歪心思！” 王老板被吓到，瑟缩在角落，看着如同狂怒的狮子一般的萧佐，胆战心惊。 宋思沐也被吓一跳。 不过听到他发火缘由，宋思沐也来了火气。 她怒瞪王老板，她要不是为了维持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也要骂人了。 第327章 过夜3 宋思沐瞪他，“萧先生，你在这样我喊人了啊！” 萧城毫不在意，“你喊啊，你敢喊，明天我就让萧氏开启对宋家的收购计划。你们宋家现在就靠那个做床垫的厂子撑着，你要敢喊，信不信，明天我就砸钱买过来。” 宋思沐只能憋一口气，暗暗压下挣扎的冲动。 她的确得罪不了萧城，况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傅澄海。 这两人要联手，宋家会被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萧城索性松手，宋思沐如获大赦，准备逃离，萧城却用一个威胁地眼神射向她。 那眼神在说，她要敢从他怀里离开，她就死定了。 宋思沐悻悻然，却只能乖乖作罢。 三人找了个卡座，萧佐抬手招来服务员。 “一杯香槟，两杯whisky。” 宋思沐原本以为萧城好心，看她是女生给她点了香槟，结果服务员上酒时，萧城把那杯香槟端给了傅澄海。 宋思沐大跌眼镜。 萧城嘲笑说：“他这人，不沾酒色，来，咱俩喝。” “抱歉，我也不沾酒。”宋思沐拒绝。 萧城无奈看她，“出来玩不喝酒，有什么意思？” “确实没意思，”宋思沐说。 “所以嘛，喝。”萧城将酒墩在她面前。 宋思沐呵笑，“我是说和你呆在一块没意思。” 萧城咋舌，“这话说的，要不我带你去做点真有意思的事儿去？你要是不想留在这儿……” 他做思考状，后又说：“要不去酒店？” 宋思沐警铃大作，蓦地瞪向萧城。 “开玩笑而已，我又不是……”萧佐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傅澄海瞥一眼萧城，“走不走？” 他有点不耐烦。 “你不是一向都很清闲？急什么？” 傅澄海无语，送萧城一个白眼，“你们玩，我先走了。” 他刚转身，差点和一个穿着火红色包臀裙的女人撞上。 女人端着酒杯，酒水洒出来几滴，掉在傅澄海亚麻的白色上衣上，迅速晕染开。 “呀，傅先生，抱歉，”女人装模作样立即道歉，将酒杯放在卡座的桌上，说着就要上手帮他擦。 傅澄海胳膊拂过，推开她，“行了，不用。” 十分不耐烦地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萧城端着酒杯看好戏，“都说他不近女色，你们还不信。” 红裙女人呵呵陪笑，“傅先生那是眼光高，没遇着喜欢的。” “嗯，有道理，他眼光高，”萧城附和着点头，“但你的嗅觉更灵啊。” 女人不懂，“嗯？” 萧城说：“闻着他身上的钱味儿就来了。” 女人的心思被戳破，也不尴尬，就那么明目张胆笑着。 宋思沐约摸知道萧城在说什么。 听闻傅澄海最近弄来三千万现金存款，这可是结结实实，真金白银的现金，加上他这黄金单身汉的身份，多少女人觊觎这笔钱呢。 红裙女人摇着腰肢，凑到傅澄海身边，“傅先生，要不要换件衣服，我家离这儿很近。” 傅澄海嫌恶地看她一样，像看垃圾一样，“不用。” 女人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更大胆，她凑到傅澄海耳边说：“我家有牌桌。” 傅澄海警惕地审视她一眼。 女人又说：“不止一桌那种。” 傅澄海立即换了脸色，“走。” 女人却说，“您别急啊，等我一下，我给您找些对手。” 说罢，她消失在人群中。 萧城看人走远，他问：“你还真是，有牌桌就去啊？” 傅澄海赏他一眼，“要不你和我玩？” 萧城立即摆手，“你那欧皇的气质，我怕把家底败光。” 傅澄海却不以为然，“萧家家大业大，能败完算你的本事。” 话刚说完，萧城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收起，目光突然看向入口。 傅澄海也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 入口处，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勾肩搭背，晃晃悠悠走进来。 彼时，宋思沐也跟着看向入口。 萧佐？ 虽然灯光不甚明亮，还时不时有各自晃眼的灯闪过，模糊人的视线。 但宋思沐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人群稀疏，人影斑驳，萧佐和那人找了个空座后，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 正靠着沙发喘口气，眼神偶然对上也在往他这边望的三人。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萧佐醉的正晕乎的脑子瞬间清醒。 她？ 程鸢的朋友。 她怎么会在这儿？ 还和萧城一起？ 旁边是……傅澄海！ md，萧城这人又搞什么呢？ 他正想着，和他一起，比他还烂醉如泥的王老板也看向了对面。 他红着脸，熏熏然，“呀！竟然是傅总，还有宋总的女儿？” 萧佐冷脸，“你认识？” 王老板打个嗝，“认识，傅总和宋总谁不知道啊，他们两家的鞋厂，恩怨由来已久，我们以前给他们两家拉货，都只能二选一，和其中一家合作。” 萧佐喃喃，“那遭了，程鸢她朋友落在傅澄海手里就完蛋了。” 他庆幸，上次在咖啡厅的一面之缘，他还记得她。 不过叫什么，他给忘了。 萧城在这儿，准没好事，他不假思索起身。 “我过去打个招呼。” 扔下王老板，萧城大步向三人走去。 傅澄海见来人气势汹汹，他不想掺和萧家这两兄弟的事，便说：“我去找那个女人了，你们继续。” 在萧佐过来之前，他先闪人。 萧佐到了跟前，望了眼傅澄海离开的背影，转而盯着萧城，“你干嘛呢？” “看不出来？”萧城挑衅，一把揽过宋思沐肩头，“泡妹子呢！” “撒开，”萧佐一把拿掉萧城的手，将宋思沐直接从凳子上拽下来，拽到自己身后。 宋思沐下来时没站稳，踉跄几步，被萧佐拽回时，整个人撞在他后背上。 然而他岿然不动，宋思沐半张脸被撞得生疼。 “你轻点儿。”萧城看着都心疼。 “关你屁事。”萧佐没好气。 萧城衔着一抹坏笑，冲宋思沐扬头，对萧佐说：“她，你认出来没有？” 萧佐说：“我认识，她是程鸢朋友。” 萧城说：“程鸢？谁？” 萧佐说：“陆霆川的女朋友。” 萧城：“哦，那看来你还是不知道。” 第328章 过夜4 这男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歪心思都打到她身上来了！ 也不打听打听她是谁的女儿。 萧佐冲着地上躺着的酒瓶就是一脚，酒瓶飞到王老板腿边，撞上沙发，“碰”地一声，吓得王老板抱头。 他以为下一秒萧佐就会打他。 萧佐别的不出名，打架可是远近闻名的狠手。 动起手来，连自己死活都不顾那种狠人。 这也是他称他一句“佐哥”的原因。 萧佐发怒，王老板是不敢再招惹。 但店里的安保们可不是吃素的。 闹出这么大的事，老板自然带着安保们围上来。 萧佐脱离萧家很久，久到全东江都忘了萧家还有这么个长公子存在，当然王老板也不知道。 萧佐当初放弃和萧城争萧家的继承权之后，就变成普通人一个，店里的老板也不认得他，只当他是个不长眼的小喽啰。 反倒是王老板，借着给各大厂子拉货，攒了不少人脉，刚好认识店里老板。 老板念着旧交，主动给王老板撑腰。 说着就命令手底下的人动手。 宋思沐见对方人多势众，上前拦住萧佐，“别气了。” 她想说先忍一时风平浪静。 萧佐看她，原本的怒气突然平息。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无所谓，一对多打不赢也要打。 但有宋思沐就不一样了，他不能让无辜的她牵扯进来，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宋思沐出门，和老板交涉，“抱歉了，是我们不对，损坏了您店里的东西，这样吧，明天我找人过来合计，多少损失，我们赔。” 老板见宋思沐是个识相的，缓和一下，说：“明天？谁知道你们明天跑哪儿去了，要赔就今天，不拿钱，别想走人！” 宋思沐看了眼身后的萧佐，见他重拾怒火，她赶紧说：“行，你说多少？” “十万！少一分钱，你们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你tm抢劫呢？”萧佐指着老板鼻子破口大骂。 宋思沐抬手拦他，萧佐一甩，将宋思沐甩到身后，“老老实实站在老子后面，女人瞎掺和什么呢？” 宋思沐：“” 他不想活了吗？ 这么多人，这要动起手来，他不得挨顿胖揍啊？ 萧佐似乎脑容量不够，完全没顾那么多。 作势就扯过老板的领子，将人抓到自己面前。 老板没他高，被萧佐抓住的时候，只能踮起脚尖。 “就那种垃圾，你还帮他？”萧佐指着王老板，恶狠狠对店老板说，“你这破店，老子用十万都能给它盘下来信不信？” 店老板觉得他在说风凉话，“吹什么牛呢？我这店可是有靠山的，十万块钱？就是一百万，也不见得你能盘下来！” 萧佐撒开手，将人推开，“你后面的老板是谁？你说，说不定我认识。” “李槐！知道么？”店老板狐假虎威。 萧佐嗤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莫清养的一条狗。那条狗，腿瘸了，现在还在医院养伤呢？他的狗腿，我卸的，你也想试试？” 店老板突然惶恐的看着萧佐。 然后乞求确认答案似的看向王老板。 王老板也没料到，“李槐是你打的？” 萧佐手底下那群人有多能打，他有所耳闻。 李槐被收拾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只是没想到，萧佐竟然连李槐都敢收拾。 本以为店老板能有多大的靠山，结果闹来闹去，不过是萧佐的手下败将。 店老板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萧佐冷切一声，“我要怕，就不会一个人出来和他谈生意。” 他瞄了眼王老板，王老板立即毛骨悚然。 萧佐瞧不上他，“老子当年也在莫清那里干过，不过后来不干了而已，那时候李槐就怂包一个。一条狗而已，你们以为他能有多厉害？” 转而看向店老板，他问：“你要不信，去东大一院骨一科，李槐就在那儿住院，你可以问问他，看他认不认识我。” 店老板怔住。 能安然无恙从莫清那里全身而退……这背后的身份…… 萧佐懒得搭理他们，扭头叫了声宋思沐，“走了！” 宋思沐这才回过神，跟上他的脚步。 从店里出来，走了几步，萧佐突然转身。 宋思沐吓一跳，“你干什么？” 萧佐没回她，只见他抬头瞥了眼店名，blue，他记住了。 这么个破酒吧，他明天就让它倒闭。 “你去哪儿，回家？”萧佐问。 “你去哪儿？”宋思沐反问。 “烦，换个地方喝酒。”萧佐说。 “我陪你。”宋思沐主动提出要求。 萧佐看她一眼，“你不怕我给你卖喽？” “要卖早卖了，你还会和那个人掀桌子？”宋思沐反诘。 萧佐瞧着宋思沐越看越顺眼，“走。” “去哪儿？”宋思沐问。 “能安安静静喝酒的地儿。”萧佐说着，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打开车门，让宋思沐先上，他随后上去，报地址说：“去‘夜相思’。” 宋思沐：“……” 这人……真是死性不改。 夜相思是东江最有名的高级会所，来此处的人基本非富即贵，且二代们居多。 萧佐如果还是萧家大少爷，来这地方，很“符合”他的身份，关键他现在什么也不是，还跑来这儿凑热闹。 宋思沐挺佩服他，脸皮真厚。 萧佐上来就开了包厢，点了酒水。 两人进去，萧佐给宋思沐开了瓶饮料，萧佐自己开了瓶啤酒。 两人简单碰杯，萧佐放下啤酒，觉得有点热，“空调开了么？” “开了啊，有风。”宋思沐能感觉到冷风。 萧佐拽着前襟抖几下，还是有点热。 “你来过这里么？” 宋思沐摇头。 萧佐笑了，“看来你还挺乖的。” 宋思沐想了想，“也不是吧。” 萧佐勾唇，他起身故意拉开门，宋思沐不懂他的意图。 只见萧佐大喇喇躺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望着门口，“你看着，一会儿准上来清一水儿的嫩小伙。” 宋思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包间的位置里楼梯口很近，上楼的人他们都能看见。 这清一水儿的嫩小伙为谁而来，不言而喻。 宋思沐好气，“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疯狂么？” 第329章 过夜5 “这和男女没关系，有钱了谁不愿意花在好看的人身上？” 宋思沐嫌疑又疑惑地看他一眼。 说话间，三三两两的人上来，清一色男性，不过不是萧佐口中的那种。 所有人各个都西装革履，还都是名贵品牌，以最前方的男人为中心，后面的人都是他的拥趸。 男人上楼时抬眸，刚好面对敞开的包间门，视线无意间和萧佐的眼神对上。 两人都是一愣。 男人在经理的指引下往里面走去，后面的人也浩浩荡荡跟上。 萧佐一直在思考。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戚逸霖，他怎么在这儿？”宋思沐率先认出那人。 萧佐后知后觉，“原来是戚逸霖，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 宋思沐问：“你认识？” 萧佐轻笑：“初中同学。你呢，怎么知道他的？” 宋思沐摇了摇手里的手机，“你不看新闻？当年，他和陆尧澄空手套白狼，一举成名。虽然是私生子，最终却坐上戚家第一把交椅的位子，还把公司里那些反对他的老顽固都撵走了。哦，还有最有名的一件事，绿岛你知道吧？” 萧佐说：“知道。陆霆川和呈鸢五一度假去的地方。” 宋思沐说：“那个岛有一半面积，就是他斥巨资填出来的，在当时他也算东江风靡一时的新贵，不过听说，他好像结婚了。” 萧佐冷眼望她，“觉得很可惜？” 宋思沐白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不就喜欢有钱的么？” 宋思沐瞪他，“也不是所有女人都那么肤浅好么？” 萧佐淡笑，“你呢？喜欢什么样的？” 宋思沐想了想，“又帅又有钱的。” 萧佐嗤笑，“你不是说不是所有女人都那么肤浅么？” “是啊！”宋思沐大方承认，“我说不是所有女人，又没说我。我这个人我清楚，现实又肤浅，你不是也说，喜欢好看的，和性别没关系么？” 萧佐无话反驳。 宋思沐又问他，“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萧佐不假思索，“漂亮又有钱的。” 宋思沐：“……” 说话间，楼梯口又上来人。 这次正如萧佐所说，几个瘦高，长相还很秀气的男生排队上来。 宋思沐还特地一一将他们简单过一遍，心下给出评价，白幼瘦的弟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萧佐回头，瞟见宋思沐正严肃认真地看着门外路过的人，他说：“想有这待遇，就好好挣钱。” 宋思沐剜他一眼，“我是想好好挣钱来着，但某个人自作主张，替我辞了工作，切～” 萧佐没说话，起身关上门。 再坐回沙发上时，他觉着热，顺手拉起前襟透风。 “我不开玩笑，那工作不要也罢，我雇你。我这最近有个项目，缺美工，一个月……两万，干不干？” 宋思沐狐疑看着他。 “晟天投的，两百万呢，陆霆川出的主意，我负责组织冷链车，再搞个小程序什么的，方便线上预约。” 宋思沐惊讶，“你还会搞小程序呢啊？” 萧佐笑笑，“当初为了给游戏开挂，自学的编程。” 宋思沐吐槽：“你可真是不走正道的典范。” 感情他也不是不聪明，只是聪明没用对地方。 萧佐笑笑不说话，后背上莫名出了一身汗，特别难受。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萧佐抬起手臂，看着自己两条胳膊都红了，不免疑惑，今天这酒这么上头么？ 他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进了包间自带的洗手间。 宋思沐喝一口饮料。 门却发出“砰砰砰”三声轻扣。 “进。”宋思沐说。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银白色旗袍的女人端着两杯酒，笑着进门。 见屋内只有宋思沐一个人，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萧先生不在吗？戚总让我过来送杯酒。” 宋思沐眼睛扫向洗手间，淡淡一句：“里面。” 萧佐有点迷糊，出来时甩了下头，提溜着俩湿哒哒的胳膊，看到屋内还有一人，他问：“什么情况？” 没等宋思沐解释，女人端起其中一杯酒，凑到萧佐身边，亲昵地挽上他胳膊，也不嫌他胳膊湿，她说：“听说您认识戚总，我过来给您敬杯酒。” 宋思沐呆住。 刚才不是说戚逸霖让她送酒过来么，怎么一会儿功夫，说法就变了。 宋思沐没拆穿，但也懂这个女人的小心思。 八成是戚逸霖和萧佐对望一眼，后面谁问了句什么，戚逸霖随后说了句“认识”，旁边就有人生出什么想法来了。 眼前这位姑娘就是生出想法的其中一位。 萧佐连忙将胳膊从女人手里抽回来，嫌恶地看她一眼，“我不认识他。” 女人不依不饶，“怎么会？戚总可是亲口说了认识您的。您就喝我一杯酒，承个情，咱们交个朋友，以后您来‘夜相思’，我全程作陪，行么？” 萧佐也明白了女人的心思，“感情你这是冲着戚逸霖来的，呵。” 女人又柔柔弱弱地往萧佐身上贴，萧佐猛地推开，怒了，“你做什么！” 女人被吼住，立即换上委屈，“我就是来和您交个朋友，您怎么凶巴巴的。” 萧佐心烦得要死，胸口有口浊气，甩手打发人道：“别tm装了，你们什么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赶紧滚，别逼老子动手。” 不过和戚逸霖是初中同学，勉强算认识而已，戚逸霖一人得道，搞得他也跟着鸡犬升天。 萧佐心里特憋屈。 他都脱离萧家了，怎么还遇到这种事？ 女人心有不甘，但萧佐态度坚决，她只能一跺脚，转身嘟嘟囔囔离开。 宋思沐免费看了场好戏，只觉得精彩。 感觉她的生活开始有意思起来了。 萧佐望着被那个女人拉过的胳膊，还是一片通红，烦躁地又转身去洗手间。 再出来时，瞧见宋思沐正端着刚才那个女人带进来的酒，高脚杯已经快见底。 “你怎么喝了？”萧佐惊呼。 宋思沐脸颊通红，“拿都拿来了，不喝白不喝，而且，这个酒，颜色好好看，上面是粉色，下面是蓝色……” 她突然觉得有点晕。 可她只喝了几口而已。 而且，她也不是一杯倒的易醉体质。 这酒，怎么这么烈呢？ 第330章 过夜6 萧佐上前，赶紧夺过宋思沐手里的酒杯，看着不剩几滴的杯底，他蹙眉，“你可真是……人家给什么你都敢喝啊！” 宋思沐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觉得天旋地转，再抬头，眼前的萧佐已经变成两个。 “你，怎么会分身？”说着人就变得无力，突然向旁边倒过去。 萧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宋思沐的肩膀。 放下酒杯，萧佐坐在宋思沐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单手揽着宋思沐肩膀，他审度眼前两杯陌生人的酒。 这里面不会加了东西吧？ “喂！你还清醒么？”萧佐低头问怀里的人。 宋思沐已经开始傻笑，咂吧嘴似乎在做什么美食相关的梦。 这样子，还算清醒么？ 他拍拍宋思沐的脸蛋，“喂！你醒醒，你家住哪儿啊？说句话！” 宋思沐大脑早已经一片混沌，只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脸，轻轻的，柔软的很舒服。 她还不自觉将脸主动往萧佐手心贴了贴。 萧佐发觉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一股酥软的电流顺着他的手心，直达全身。 他原本就发红的胳膊，已经开始发烫。 萧佐赶紧掏出手机给程鸢打电话，结果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 他又给陆霆川打，一样还是没人接。 无奈之下，他直接架着宋思沐从‘夜相思’出来，随手打了车，直接将人带去卡萨酒店。 他在这里有间长包房，以前他不回家的时候，就一直住这儿，萧家也怕他住外面出事，就一直默认他住这里。 进门时，他一手扶着宋思沐的腰，一手开门。 奈何身边的人就像没骨头，根本站不稳，萧佐扶着费劲。 门一打开，他躬身将宋思沐横抱起，进门后勾脚关上门。 进屋后，他直接将人扔在了床上。 然后自顾的转身走进洗手间。 他根本顾不上宋思沐。 关上洗手间的门，边脱衣服，边冲凉水。 宋思沐有没有中招他不知道，反正他是tmd中招了。 冰凉的水打上滚烫的身体，萧佐这才彻彻底底感受到什么叫不受控制。 冷水根本没用。 他只能解开皮带…… 屋外。 宋思沐在床上翻个身，迷迷糊糊的她以为自己回到家了。 她翻身拉过杯子盖上，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问题，她卸妆了么？ 宋思沐整个人混混沌沌，但这个问题却出现的无比清晰。 睡前卸妆是宋思沐刻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事，即便是她酒醉后，卸妆也不能落下。 她挣扎着起身，拖着沉重的身体，睡眼惺忪摸着墙找洗手间。 摸到门把手时，她几乎没用思考，直接开门进去。 洗手间内，萧佐不着一缕，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整个人傻在原地。 只见宋思沐眯缝着眼到他一眼，左摇右摆走去洗手台前，开始对着镜子洗脸。 扑了几下水，她的手开始在洗手台前胡乱摸，“洗面奶呢？哎？东西呢？” 萧佐见她脸都洗了，人还没醒，暗骂一句“靠。” 他想去拿浴巾遮挡，但浴巾在宋思沐旁边，他要越过宋思沐才能拿到。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去拿时，宋思沐突然站起身，对着镜子傻笑，“萧佐，我看到你了。” 她指着镜子，还傻乎乎的捂着脸，“不行，太丢人，我怎么会梦见你没穿衣服呢？” 萧佐瞬间面红耳赤，越过宋思沐身后，去扯架子上的浴巾。 宋思沐透过指缝，看到了镜子里的萧佐还会动，随着他的靠近，宋思沐视线下移…… 她又捂起脸唔噎道：“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春梦，一定是春梦。”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既然是梦……那她做点什么也不过分吧？ 宋思沐咯咯笑个不停，她放下遮着脸的手，对着萧佐坏笑道：“反正也不是真的，来，让我抱抱你。” 她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往萧人影的方向扑过去。 萧佐边穿浴袍边躲，洗手间地滑，宋思沐脚底打滑，萧佐浴袍的带子还没系好，又眼疾手快去接她。 拉扯之间，浴袍敞开，宋思沐被萧佐捞起，整个人嵌在他怀里，两人就隔着宋思沐的一层衣服。 宋思沐被坚硬的怀抱抱着，硌得难受，她自然的扭了两下。 就这两下，萧佐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抓着宋思沐腰的手不自觉发狠，呼吸也逐渐粗重。 然而宋思沐还在继续拱火，她脸贴着他胸膛蹭蹭，傻笑着抬头，喝醉了似的，说：“果然是梦啊，这身材，我太爱了。” 萧佐原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宋思沐这话一出，他紧绷的防线轰然倒塌。 几乎不假思索，他低头找到她的唇，印上。 不带丝毫感情，只有被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 然而宋思沐比他还积极，扯着浴袍就要往下拽。 萧佐惊觉，突然恢复片刻理智。 他推开宋思沐，重新穿好浴袍。 “知道我是谁么？”他问。 宋思沐傻笑，还是醉醺醺的模样，“知道啊，萧佐。” 萧佐一愣，她竟然震知道？ 不过恍然一下，宋思沐像年糕一样，又黏了上来，抱着萧佐，死活不肯撒手。 萧佐咬着牙，“你想让我死么？” 还是憋死的那种。 宋思沐摇摇头，“怎么会，我舍不得。” 萧佐身心俱疲，宋思沐太磨人，从身体和心理两方面同时出击。 谁能受得了啊？ 萧佐抱着人直接倒在床上。 …… 月辉从落地窗撒进来，萧佐靠在床头，默默点了只烟。 看一眼身旁的女人，他露出得意又庆幸的笑容。 他怕这一切是假的，还特地掀起被子确认。 看着背对她的人，白皙的脊背上一个大大的红色“z”字，他心满意足给熟睡的人儿盖好被子。 见了她那么多次，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不过也不怪他，他这人天生就记不清人脸，准确地说，人和脸对不上人。 萧佐又吸一口烟，吞云吐雾间，他突然想起，他对她有印象，好像是她卖奢侈品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进完货，兜里没钱，新认识的女人非吵吵着要买东西，萧佐以为花不了几个钱，结果跟她去了店里才知道，tmd要好几千。 好几百他还能省吃俭用省一点，好几千就是他不吃饭，也省不出来。 第331章 过夜7 那女的就哭哭啼啼，哭的他心烦，他直接走了。 但他没走远。 就见店里的员工都跑去安慰那女的。 但只有一个人没有，她傻傻地站在原地，转身拿了那条那女人看上的丝巾，偷偷去前台结账。 众人哄那女的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她不哭了，小姑娘这才把装了丝巾的袋子给她。 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当时他离得远。 小姑娘长什么模样他也没看清，就远远的，大概看了个轮廓。 当时他还在心里骂她，会不会做生意，遇到个顾客哭就自掏腰包，给客人买东西，有这情怀怎么不去献爱心。 后来那女的找他“分手”的时候，说，“你买的那条丝巾她不会还你。” 他还纳闷，他什么时候给她买丝巾了。 后来想想，准是当时那个售货员骗她，说丝巾是他买的。 这样一想，萧佐更想骂她了。 她是钱多了花不出去么？ 后来，某天。 陆霆川突然给他发了个直播链接，说给添添人气。 萧佐本来不想管，但随手点进去，看了一眼，他隐隐发觉，这个女人和那个傻店员挺像的。 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像，但他这人，记不住脸，所以他还在直播间和她确认来着。 小姑娘一看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播的都是正经内容，连擦边球都没有，谁看呀。 他转手发给赵磊，让他找人冲人气。 起初可能紧张不熟练，后来小姑娘逐渐能对着镜头，流利自然地讲话。 她还说了她当年在九中旁边纹身的事。 关键她还说了个名字——“zo o”。 萧佐的心咯噔一下，不会是他吧？ 他英文名也是这个。 这英语名字还是上英语课的时候，老师硬逼着起的。 他学习成绩不好，英语更是一塌糊涂，起名更是难上加难。 外国人那名字，男女他都分不清，这名字还是陆霆川帮忙起的。 他还开玩笑说，“儿子的名字是爹起的吧？” 萧佐大无语，只想给他几脚。 又听小姑娘讲了一阵，她说什么男神吧啦吧啦的，还说了九中，萧佐基本确定，这姑娘打小就暗恋他了。 小姑娘秀了脊背上纹身的照片。 萧佐皱眉，怎么小小年纪，这么极端。 但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偷偷乐的。 哪个男人不会因为有暗恋自己的女生而虚荣心爆棚呢？ 关键是，陆霆川这么优秀的人都没有，他有，还是打小就暗恋的那种。 小姑娘又说自己纹身的时候差点被人占便宜。 屏幕前的萧佐惊住了。 心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他问小姑娘，那家纹身店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说“望月”，萧佐还特意让赵磊去查了一下。 结果那家店早在几年前就倒闭了，那边基本也全被拆了，建立了新的商圈，根本无从查起。 再后来，他砸钱太多，再不挣钱兄弟们就得喝西北风了，他心思也多在店里。 当时真没想太多，也没想着追她，或者两个人要怎么样。 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着。 她播，他就看。 谁挑衅她，他就收拾谁。 就是单纯觉得这姑娘有意思。 尤其，她还不收那些观众的钱，还扬言要退回去。 萧佐想，她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女儿么？ 结果一个不小心，打赏的太过，吃饭钱没了。 送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他是万万不会要的。 但人都到便利店门口了，刚好又和她聊着，要回来几块钱买包方便面不过分吧？ 但转钱的话……这是一个最佳的索要她联系方式的机会。 但萧佐看着自己比脸干净的兜儿，还是自嘲一句，“算了。” 有联系方式又能怎么样呢？ 没钱谁跟你？ 就算跟了，也不会长久。 于是，他把收款码发过去。 结果售货员问他，“不来点火腿肠么？” 萧佐低骂一句，靠，是啊！ 还有什么比方便面和火腿肠更搭的呢？ 所以他又恬不知耻地多要了两块钱。 果然，养女人太费钱，他掏空家底，也养不起她。 但没法，给她砸钱就像上瘾了一样。 他还突然萌生，要是他还在萧家，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的念头。 他甚至还想，如果他还是萧家的大公子，是不是他勾勾手指，这小姑娘就能上钩呢？ 果然啊，人都有劣根性。 说不想和她怎么样，最终还是想和她有点怎么样。 不得已，他不惜打断陆霆川和程鸢的五一假期，跑去借钱。 还好陆霆川够意思。 后来在咖啡厅见到她，不过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破口大骂。 她脾气太暴躁，也不怪他认不出来。 他家小姑娘，一直很温柔，很懂事，肯定不是那种一点就炸的人。 而且他还急着见人，陆霆川那头挺急的，不能让孙主任地女儿孙敏和叶景明成了。 毕竟借了他二十万，这忙他不帮也得帮。 谁知道这一帮，帮出麻烦了。 孙敏天天缠着他。 萧佐自己也奇怪，自己这是与生俱来的魅力么？这么招女生喜欢？ 但似乎女生的喜欢也分三六九等。 小姑娘的喜欢，能让他膨胀，孙敏的喜欢，只会让他厌烦。 而且，他也不喜欢做这种事，总感觉帮了陆霆川就背叛了小姑娘。 于是，他找陆霆川商量，甩了孙敏的事。 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孙敏，也不知道陆霆川怎么和孙主任说的，反正最后给孙敏送出国了。 他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小姑娘是他的执念，他知道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他是想和她有点啥，但小姑娘貌似家世不错，但现在的他普普通通老百姓一个，肯定没戏。 但小姑娘摆在那儿，他又想，抓心挠肝地想。 他暗示自己，一切肯定是人的欲望作祟，尝过了就不新鲜了，也不会再想。 他向小姑娘发起挑衅，和她打赌，完完全全就出于自己的私心。 他就想一睡解千愁。 睡完了，就再也不想了。 没想到小姑娘财力雄厚，他根本赢不过她。 他只好调头去找萧城求助。 他这个弟弟，人精一个。 当下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萧城和他从来就没有哥俩好过。 要是让他知道小姑娘的事，保准用她拿捏他。 萧佐不想这样，矢口否认。 第332章 过夜8 从萧城那儿借来的钱，他一股脑全砸她直播间。 本以为可能要输，结果她突然人消失了。 他想，这真是好机会，他要把握住机会。 最后的结局也很尽如人意，果然他赢了。 这样他就有了要她联系方式，约她出来的底气。 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见到她了。 结果…… 小姑娘够狠，一个报警电话，给他整派出所去了。 他好不容易联系陆霆川来保他，结果陆霆川竟然说风凉话，让他多关几天。 还好，最后陆霆川又通知了向堃，才把他放出来。 不过小姑娘的联系方式还是到手了。 但他一直想约她，她却一直拒绝。 每次说的话都很伤人，他竟然有点伤心。 然而他藏的再好，萧城还是摸到了小姑娘的底细，诱骗小姑娘去面试，还总问他：“这是不是我嫂子？” 他不理。 萧城就说：“这要不是我嫂子，那我就让她当我媳妇了啊！” 他心里气，但面上过不去，不想承认。 萧城更过分，竟然说要让小姑娘当她私人助理，还要发展成暖被窝的那种。 他气不过，气冲冲跑去星益，结果萧城却说，人已经走了。 今天也是。 萧城特地打电话给他，问他今晚上有什么安排。 彼时他还在餐桌上和姓王的推杯换盏，说买冷链车的事，萧城暗示他，想不想见小姑娘。 他没多想，说：“不想。” 然后挂了电话。 现在想想，在酒吧碰见她，这根本就是萧城的安排。 萧佐原本还挺生气，气萧城总拿小姑娘威胁他。 转头看看身旁熟睡的人，他唇角不自觉上扬。 他钻回被子，贴了上去。 当初想的一睡解千愁，根本就是狗屁理论。 明明一次之后想二次三次……很多次呢！ 萧佐俯身，在熟睡之人的腰心留下一吻。 那里文的是z字中间那一点，也是红色最深的地方。 熟睡的人嘤咛着翻个身，萧佐借着月光，仔细看她熟睡的面容。 他要好好记下来这张脸，再也不要忘记。 视线在憨态可掬的面容上逡巡，行走一圈，最终落在粉嫩的樱唇上。 鲜活饱满的蜜唇看着就甜，真想咬一口。 但他舍不得啊…… …… 一夜好眠。 宋思沐伸个懒腰，扭动身子，热烈的光线扰得她不想睁开眼睛。 拉起被子盖住头，她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好像没穿衣服…… 她刷地坐起，看到自己果然一丝不挂，她赶紧用被子裹紧自己，结果一扯被子，旁边另一具人体出现。 “啊——！”宋思沐大叫一声。 正熟睡的萧佐被惊醒，睡眼惺忪，“怎么了？” “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宋思沐想问他们怎么回事，但答案显而易见。 萧佐扯过被子一角盖上身子，用胳膊肘支起上身，他好整以暇问：“昨晚上你扒我衣服，你忘了？” “我……你骗人，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宋思沐气急。 萧佐笑的恣意，“早知道你不会承认，我早有准备。昨晚上我录音了，要不我放给你听听？” 宋思沐打死不相信，嘴硬说：“你放啊！” 萧佐点一下屏幕。 手机传来一阵嘈杂，然后是她的声音： “萧佐，我就喜欢你蔫坏蔫坏的。” “你身材怎么这么好？我要抱抱。” “你知道么，我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你别躲呀，让我抱抱你，好久没梦到你了……” 宋思沐当场愣住，“……” 这撒着娇，柔柔弱弱的声音，不是她，又是谁呢？ 这声音她自己听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萧佐很坏，放完一遍之后又从头循环。 宋思沐觉得，社死不过如此了。 “啊！”她裹着被子，捂着耳朵，“你给我关了，我不要听！” 太丢人了。 萧佐关掉录音，凑到她身边，“害什么羞嘛，挺好听的。” 宋思沐从被子里探出头，狠狠推他一把。 萧佐却趁机捉住宋思沐的手，一脸深情地望着她。 宋思沐哪儿能感受到？ 在她眼里，萧佐现在就是臭流氓！ “你撒开，撒开！”宋思沐想抽回自己的手。 萧佐攥得很牢，死活不肯。 他定睛问，“你知道‘抽支烟压压静’就是我吗？” 宋思沐呆住，“你说什么？” 萧佐放开她的手，转身躺下，悠然自得说：“在你直播间给你砸了那么多钱的人，就是我。” 宋思沐：“……” 萧佐看一眼呆若木鸡的宋思沐，问：“现在你想怎么办？” 宋思沐暴脾气，“什么叫我想怎么办？是应该是你想怎么办吧？” 萧佐很淡定吐出两个字，“结婚。” 宋思沐：“和你？” 萧佐一脸疑惑，“不然呢？” 宋思沐上下打量他，眼神似乎在问，他哪儿来的自信？ 萧佐垂眸，他知道宋思沐在质疑什么。 他现在没钱，准确的说，不是没钱，是穷，而且是负债累累。 虽然宋家和萧家没有可比性，但他早就从萧家脱离出来，已经不算萧家的人。 现在的他，和普通人差不多，不，可能还不如普通人。 萧佐有点不耐，“钱我会赚，你放心。” 他有点后悔。 当初陆霆川劝他多挣钱的时候，他就应该听他的。 宋思沐实话实说，“我们家不缺钱，你挣再多也没用。” 意思很明确，门不当户不对。 萧佐有点堵得慌，“那我总得对你负责吧？” “不需要。”宋思沐果断拒绝，“录音你不是有么？要说负责也是我对你负责。都是成年人了，贪图一时的皮肉之欢不丢人。” 她大方从容地走下床，迅速走进浴室。 萧佐一个人坐在床上，肚子里一股子闷气。 这女人，还有没有心？ 宋思沐快速洗漱完毕，又迅速换了衣服，见萧佐还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全程注视她。 宋思沐说：“就当昨天是个美丽的误会吧，大家好聚好散。” 萧佐却说：“散不了。” 宋思沐来了脾气，“怎么散不了？” 他几个意思？ 怎么着，昨晚还是他吃亏了不是？ 萧佐说：“你还欠我钱呢。” 宋思沐气不打一处来，“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萧佐说：“我在你直播间，砸了那么多钱，现在都成‘负翁’了，你怎么赔我？” 宋思沐：“……” 第333章 第二天 钱是他自己砸进去的吧？ 关她什么事？ 宋思沐正色道：“钱我还你，但仅限于我收到的部分，平台抽走的，我概不奉还。” 萧佐咋舌。 又在心里骂她狠心。 “算账太麻烦了，你嫁给我，咱们扯平。”萧佐开始迂回战术。 宋思沐冷笑，“我们宋家什么情况我知道。你要还是萧家的大公子，我上赶着嫁给你都行，但现在你不是，你什么也不是，我们——没可能！” 萧佐心里憋了一口气，“那个破萧家大公子的身份就那么重要么？比你喜欢我还重要？” 宋思沐面红耳赤。 暗恋对象直戳戳将她的喜欢说出来，宋思沐觉得有点丢人，脸红之余还有羞愤。 但很快她恢复理智。 “宋家的事业是我爷爷和爸爸一辈子的心血，现在家里有困难，我不可能视而不见。” 宋思沐已经不是当时盲目崇拜他的小女生，如果宋家的生意还像以前一样蒸蒸日上，父亲没有因此愁的头发花白，她对于萧佐这番话，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立刻答应。 哪个女人不想嫁给自己最心仪的男人呢？ 而且他还长得不错，身材也好。 就算他没钱，没关系，她有钱。 但现在家里的生意都朝不保夕了，她还一门心思只顾自己的感情，太对不起父母了。 萧佐冷然，“所以你就打算赔上自己的婚姻，去救你们宋家的生意？” 宋思沐垂眸，她很诚实，“我没有放弃这个打算。” 如果逼不得已。 萧佐感觉自己的胸腔被人抽走了空气，难以呼吸。 心情堪比过山车。 昨晚的时候，惊喜，感动，又甜蜜，今天一醒来，突然陷入噩梦模式，哪哪都不如意。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丧气过。 以前总觉得天大地大，四海为家，离了萧家他一样活。 没想到现实这么残酷。 离了萧家，他连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就这样吧。”宋思沐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萧佐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攥拳狠狠砸向床面。 *** 早上。 程鸢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了。 她爬起来，头有点疼。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哭的太凶闹得。 她捞起手机看眼时间，却发现半夜有萧佐的未接电话。 点进通话记录，竟然还有宋思沐的一通电话，通话时长只有几秒钟。 通话时间在她睡着后。 她赶紧拿着手机下床，打算找陆霆川问问，他是不是接她电话了。 结果刚开门，陆母端着一碗汤刚好到了门口。 “醒了？昨晚睡得还行吧？”陆母亲切地问。 程鸢点点头，略显不好意思，“陆老师呢？” “他去医院了，今天周末大查房。”陆母将程鸢推进屋内，“他这工作你也知道，哪里有什么周末。你先在这儿吃了早饭，要想回去的话，让一欣送你回去。不过，要是能留在这儿吃了午饭再回去，就最好不过了。家里就我和一欣两个人，实在无聊。” 陆母都这么说了，程鸢也不好拒绝，只能乖乖点头。 陆母放下汤碗，拉着程鸢的手说：“我也有女儿，我也知道就这么让你和霆川住在一起，做的不地道。我要是你父母，肯定不会高兴，但没办法，霆川是我儿子，他从小脾气硬，大了又一头扎在工作上，自己的终身大事从来没考虑过。他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遇见你，我开心，也心急，你们赶紧定下来吧，啊？” 程鸢有点不知所措，陆母的说法让她毫无还口之力。 “阿姨，你也想我和陆老师尽快结婚么？” 陆母握着程鸢的手说：“当然啊。你这么好的姑娘，我得想办法把你留住了。” 程鸢忍俊不禁。 陆母又说：“哎，怪我心急，这么和你说也太不正式。霆川他爸爸不在，你父母也没见过霆川，我们双方家长还没见面……你要介意也正常。” 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寥寥草草就嫁了人呢，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程鸢却低头，有点难为情地说：“其实，我父母他们不管我的，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陆母有点震惊，只以为程鸢的家庭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没多问，说：“你自己做主当然好，但也得让他们见见霆川，好安心不是？” 程鸢点头。 陆母想了想，“要不然你看什么时间，带霆川和回趟家吧，行吗？” 程鸢却犹豫了。 陆母见她神情为难，她问：“你还有什么顾虑？你放心，我们家很开明，我和霆川他爸爸也不是那种顽固的家长，你有什么想法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程鸢笑了笑，“没有，阿姨你这么好，什么都替我想到了，我没什么想法。” 陆母却不信，她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我知道了，求婚这事得陆霆川他自己来，我和你说，这像什么样子。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和他商量商量。” 程鸢：“……”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陆母匆匆离开。 程鸢望着陆母着急的背影，无奈一笑。 她给陆霆川发信息，说：阿姨一会儿要联系你，你认真听。 陆霆川回：嗯？ 程鸢没再回复，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她还没忘宋思沐给她打电话的事。 这会儿她又给宋思沐打个电话。 听筒里响了好一阵“滴——”，才有人接听。 程鸢赶紧问：“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刚起？” 宋思沐兴致缺缺，语气像霜打的茄子，“额嗯，哦，刚起。” 程鸢疑惑，“你怎么了？” 宋思沐那边沉默一会儿，“工作丢了。” “怎么回事？” “我那个主管，不安好心，我把他炒了。”宋思沐讲了个冷笑话。 程鸢：“……”这果然很宋思沐。 宋思沐想了想，她问：“是不是你把我直播链接发给萧佐的？” “没有啊？”怎么突然提萧佐？ 程鸢想了想，回忆说：“是陆老师发的。” 宋思沐咬牙切齿，“我就说。” 她一个小透明，刚直播能有什么人气，怎么播着播着，人气就起来了呢！ “程鸢鸢，你可真是害惨了我。”宋思沐哀嚎。 第334章 救赎 “思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程鸢问。 宋思沐烦躁，胡乱应着，“没什么。”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和萧佐的事，脑子里一片混乱。 突然想起昨晚上给程鸢打电话，是陆霆川接的电话。 宋思沐这会儿，心又跑程鸢身上，“你先别管我，你先说说你自己。” “我？我说什么？”程鸢懂装不懂。 “昨晚上，陆霆川接的电话，是怎么回事？你们住一起了？” 程鸢有点难以启齿，“额，我和陆老师回他家了，就……住一起了。不过你别多想，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解释什么解释，你和陆霆川又不是偷情，我也不是抓奸的，住一起就住一起呗，挺好的。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有着落了，陆霆川还是大夫，他妈妈人也好，各方面都不错，你好好把握啊。” 宋思沐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有点嫁女儿的心态。 程鸢也觉得，宋思沐这话说的，完全是老母亲的欣慰。 两人都沉默一会儿。 程鸢突然问：“你那个主管……你没事吧？” 宋思沐说：“没事，人被我扔出去了。” 程鸢又问，“那你突然提萧佐，为什么？” 宋思沐急了，“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好好和你的陆霆川过日子，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程鸢淡淡一句，“哦。” 总感觉宋思沐怪怪的。 程鸢还想问什么，宋思沐却说：“你们漫山的调查项目什么时候开始。” 程鸢看眼手机上的日期，“快了，等古岱师兄回来，下一个就去漫山。” “行吧。” 程鸢疑惑，“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 宋思沐说：“最近有点心烦，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透透气。” 程鸢关心地问：“因为工作没了？” 宋思沐犹豫片刻，“有吧，但也不仅仅是。我爸公司出了点问题。” 程鸢问：“很严重？” “嗯。” “有解决的办法么？” “暂时没有。” 程鸢安慰，“别担心，会有的。” 宋思沐叹气：“但愿吧。” 程鸢又安慰她一会儿，两人杂七杂八又说了些，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自从她在东大一院工作，而宋思沐自己找工作以来，她们见面的次数骤降。 虽然程鸢很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各自的生活，但还是禁不住唏嘘，果然，人活在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即便你有最好的朋友，最亲的爱人。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可能无时无刻，长陪另一个人的身边。 所以，人生中，孤单其实是常态。 中午时候，程鸢和陆母还有姜一欣一起吃了午饭。 陆母还找来饭盒，打包一份，让她带回去给陆霆川。 姜一欣说和她一起回世纪嘉园。 两人刚好顺路。 路过银行的atm机时，程鸢下车，又给母亲转了一笔钱。 再上车时，姜一欣突然问她：“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明天古岱师兄回来，我去火车站接他。”程鸢说。 姜一欣：“……那我还是自己去逛街吧。” 程鸢知道她这是故意避开古岱呢。 “有个问题想问你。”程鸢说。 “什么？”姜一欣答。 “为什么非盛贤师兄不可呢？”程鸢有点好奇。 姜一欣顿一下，“不知道，可能少女时期的滤镜吧。我见了他，才知道‘潇洒’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看一眼程鸢，问：“你呢？对盛贤哥不感冒的原因是什么？” 程鸢无奈白她一眼，“本来就没什么感觉，哪有什么原因。” 姜一欣却不认同，“我觉得喜欢一个，以及无法喜欢一个人都是有原因的。喜欢很容易感受，长相，身材，才华等等，只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不是你的菜。无法喜欢一个人嘛……很可能你自己都没发觉，他也没做错什么，就是开门时用了左手，你都会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的习惯出入太大，已经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你不会喜欢他，只是你没察觉。” 程鸢思考一下，“有点道理。恋爱说到底也是一种动物求偶行为，连动物都知道匹配和选择，人也一样。” 她在脑海里思考遇见盛贤的种种。 从pytho 社团招新，到和他加班加点建模，再到他读研，意外拿到他的第一桶金。 程鸢由衷地恭喜他。 再然后，就是她刚好在朋友圈看到他公司招人，面临毕业就业的她，主动询问了岗位。 走完面试流程，顺利入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盛贤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她也无从得知。 “我只记得，好像在pytho 社团的时候，我见过盛贤师兄的妈妈，他妈妈……”程鸢都有点记不清了，依稀记得当时闹得有点不愉快。 “他妈妈怎么了？”姜一欣好奇。 程鸢不好评价朋友的长辈，她反问姜一欣，“你知道盛贤的家庭情况么？” 姜一欣微微一愣。 程鸢了然，看来不怎么清楚。 “盛贤师兄是单亲家庭，他妈妈供他很不容易。大学时候盛贤师兄课业很忙，但他还是放不下pytho 社团的事，加上又到了准备考研的时间，挂了一门课。他妈妈得知，当天就到了学校，那天我们社团还在策划新开课程，团员都在，他妈妈推开门就冲了进来，什么话没说，上手给了盛贤师兄一巴掌。” 在场人没人不惊。 程鸢惊的心漏跳好几拍。 就听盛贤母亲恶狠狠骂他：“不争气的东西，上个学还能挂科，我养你白养了！” 程鸢回忆说：“我赶紧带着大家出去。后面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姜一欣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真看不出来，他竟然是单亲家庭。” 他明明那么潇洒，那么风趣幽默。 “是啊，他很优秀，也很善解人意，”程鸢又说，“他也有自己的抱负和野心。” 姜一欣思索一会儿，“我觉得我可能知道你为什么对盛贤哥没那个意思了。” 程鸢不解。 姜一欣说：“两个需要救赎的人，没办法做到互相救赎。” 程鸢反反复复思考姜一欣这句话。 “好像是这个道理。” 第335章 看电影 两人驱车来到楼下，姜一欣将程鸢送到d栋，她开车回了a栋。 程鸢上楼，将饭盒放进冰箱。 进书房打开电脑，查了些资料，又撰写了一篇科普文章，登录陆霆川的微博账号，发送出去。 自罗宇生走后，程鸢逐渐忙起来，陆霆川的微博账号，她没时间搞视频，只能抽空写写文章。 这个账号目前已经有十五万粉丝。 她好奇，点了陆尧澄的账号进去，发现他已经快二百万粉丝。 程鸢感叹，果然这世上还是有钱的人最惹人注目啊。 又浏览一会儿娱乐新闻，程鸢合上电脑。 瞧了眼手机时间，陆霆川快回来了。 程鸢转身去厨房热饭菜。 回来时，陆母特地装了两人份的餐，所以晚上又免去了一顿晚饭的麻烦。 果然没多久，敲门声传来。 听着轻巧规律的节奏，程鸢一下就能分辨出是陆霆川。 她关了火跑去开门。 门打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出现在她眼前，程鸢惊喜：“哇！” 陆霆川从花后探出头，笑道：“给。” 程鸢接过，爱不释手，“领导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花了？” 而且还是红玫瑰。 程鸢不免联想到上次并不愉快的送花经历。 陆霆川略显难为情，“你不是说让我好好听我妈说什么么，我好好听了。不过就这么求婚太草率，没有戒指也没有气球，不正式。先给你买束红玫瑰，也不算求婚，就……你先开心开心。” 程鸢低头轻嗅，早已乐不思蜀。 “我去插起来。” 上次买的珐琅彩的花瓶刚好空了，正好用来插这束玫瑰花。 程鸢在客厅插花，陆霆川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时程鸢拆了包装，正一朵朵往花瓶里插花。 陆霆川衔着笑，走去厨房，将程鸢热好的饭菜端出来。 “别弄了，先过来吃饭。”陆霆川叫她。 “不要，我先弄好再吃。”程鸢坚持。 陆霆川无奈，只能坐在餐桌前等她，看着她将玫瑰花一朵一朵，小心翼翼插进花瓶，末了还用喷壶在花上喷了水。 看上去真爱不释手。 她去厨房洗了手，坐回餐桌前，陆霆川已经帮她分好碗筷。 程鸢欣然接过，“领导，你是第一个送花给我的人。” 陆霆川笑问：“那我是你第一个送花的人么” 程鸢摇头，“不是。” 陆霆川笑容突然僵住，质问道：“你还给谁送过花？” “我导师啊，教师节给她送过两次。” “这样啊。”陆霆川神色恢复正常。 程鸢瞧他面色有明显变化，她问：“你不会误会了，差点吃醋吧？” “瞎说，没有。吃饭。”陆霆川催促。 程鸢笑而不语，大快朵颐。 两人用完餐，陆霆川回杜陌良家洗漱，程鸢洗碗。 收拾好厨房，陆霆川洗漱完毕，换了件舒适的家居运动装过来。 程鸢觉得两人这样干坐着有点无聊，她问陆霆川，“领导，你看电视剧吗？” 陆霆川问：“上次那个？” 程鸢却迷惑了，“哪个？” 陆霆川提醒：“我们一起，你看睡着那个。” 程鸢突然有印象，“哦哦哦，不过那个我看完了。” 陆霆川问：“那算了。有电影么，看个电影吧。” 程鸢问：“看什么？” 陆霆川拿起遥控器，“我找找。” 程鸢起身，“那你找，我去洗水果。” 陆霆川将电视翻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好看的。 工作这么多年，他已经脱离娱乐生活太久，屏幕里的这些电影，他没有一个熟悉。 程鸢洗完水果出来，见他还在翻页，程鸢建议说：“最近刚上线的一个文艺片还挺火的，你看么？” “叫什么名字？”陆霆川问。 程鸢报了名字，陆霆川在首页找到，点开播放。 程鸢捧着刚洗好的樱桃，跳上沙发。 陆霆川张开胳膊，示意她过去。 程鸢果断蹿到他身边，靠在他怀里。 陆霆川看她独享水果，他提醒，“你不给我吃啊？” 程鸢抬头看他，将盆递到他面前，“喏。” 陆霆川故意耍无赖，“没手。” 程鸢：“……” 她拿起一枚樱桃，递到陆霆川嘴边，“张嘴。” 陆霆川一口咬下，连带着程鸢的手指都没放过。 程鸢反应很快，手指碰到他牙齿的时候，反应性缩回手，警备地看着他，“领导你属狗的么。” 陆霆川礼貌式微笑，“不好意思，我属龙的。” 说着他将程鸢重新按回自己身边。 程鸢偷偷瞪他一眼，老老实实在他怀里靠着，眼睛望向屏幕。 没多会儿，陆霆川又说：“挺甜的，再来一颗。” 程鸢抓起一颗，随意抬手，也不看他嘴在哪儿。 反正他是找到了她手的位置。 程鸢感觉到他嘴唇靠了过来，她隐隐威胁，“你再敢咬我试试看。” 陆霆川乖乖只吞了樱桃，没再咬程鸢的手。 过了一会儿。 程鸢空着手心放在陆霆川下巴处。 陆霆川皱眉：“干嘛？” 程鸢：“籽儿吐出来。” 陆霆川愣一下，程鸢的话像有魔力，他乖乖照做。 程鸢又给他递了一颗。 这一瞬间，陆霆川突然感觉自己像残疾人被照顾。 “我自己来吧。” “哦。”程鸢自己吃一颗，忍不住偷笑。 电影很无聊，讲的都是什么情啊，爱啊，你喜欢我，我喜欢他这种。 程鸢看不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干嘛那么折磨人呢。” 陆霆川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你说谁呢？” 程鸢指着电视，“里面的人啊。” 陆霆川隐笑，“我怎么觉着你说你自己呢？” 程鸢不懂，“和我有什么关系？领导，我都喜欢你光明正大，独一无二好么。” “你既然喜欢我，那为什么让我这么难追？” 程鸢矢口否认，“难追吗？我要难追，你还会坐在我家里的沙发上和我看电视？” 行，她有理。 陆霆川报复性捏她鼻子，但仅仅是轻捏，他不敢用力。 程鸢挣扎着拍掉陆霆川的手，她放下盆，转身胡乱拍打陆霆川，报仇雪恨。 陆霆川抬胳膊防她，趁她不注意，揽过她的腰，裹着她一起跌在沙发上。 第336章 照顾宋思沐1 “领导你幼稚不幼稚。”程鸢吐槽他。 陆霆川抱着程鸢，安安心心躺在沙发上，“明明是你，非要和我闹。” “嘁～”程鸢不信。 陆霆川突然翻身，伏在程鸢上方，他问：“今晚我还回去么？” 程鸢原本惬意的心瞬间紧张起来，脖子红了大片。 看着眼前这张诱人又帅气的脸，恐怕自己真要被他蛊惑。 不过她还是挣扎着恢复理智，说：“想得美。” 推开陆霆川，起身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程鸢赶紧洗了脸，冷静冷静。 这个男人，太犯罪了。 陆霆川看着落荒而逃的某人，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朗，却夹杂着一丝无奈。 *** 周日。 古岱乘坐中午的火车回来。 程鸢按照时间点，提前去火车站接他。 刚出门，宋思沐突然打来电话。 程鸢接起，问：“怎么了？是不想我了？” 宋思沐那头却缓缓地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艰难发声，“程鸢、我、肚子疼。” 程鸢瞬间紧张，“怎么回事？你在哪儿啊？” 宋思沐声音不稳，“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很疼。我在一个咖啡馆，给你发定位。” “行，你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程鸢发动车子，手机里传来宋思沐的定位，她赶紧点开，开始到导航。 车子出了小区门口，程鸢意识到，古岱怎么办呢？ 倒不是古岱非要得去接，主要是他回来时还带着一些样品，那些样品需要尽快放进实验室冰箱。 陆霆川今天去二院参加峰会，林栩跟他一起去了。 思来想去，程鸢只想到姜一欣，虽然知道她不愿意见古岱，但程鸢还是想试试，毕竟样品的事可是大事。 程鸢拨通电话，姜一欣那边很快接通。 姜一欣问：“怎么了？” 程鸢：“古岱回来了，我本来要去接他，但我朋友突然生病了，我得过去看看她，可能还要送她去医院。你能帮我接一下么，不是接他啊，他带着样品呢，样品需要尽快带回来，放进实验室的冰箱。” “没问题。”姜一欣不假思索同意。 程鸢惊异，“你确定？” 姜一欣：“我去接样品，又不是为了他去的。而且，这些样品对陆霆川来说挺重要的吧。既然我选择留着心外，就得分得清孰轻孰重，工作归工作，其他归其他。” 程鸢无以言表，只能由衷说一句“谢谢”。 给姜一欣发了车的到站时间，还安顿了样品拿回实验室后放在哪台冰箱，第几层，如何编号，她赶紧发动车子，继续上路。 十几分后，她到了宋思沐所在的咖啡厅。 她进门，就见空荡荡的咖啡厅，只有宋思沐一个人，她难受极了，正趴在桌上缓劲儿。 旁边站着的服务员耐心地询问宋思沐的情况。 “怎么样？”程鸢赶紧上前询问。 宋思沐这才艰难地爬起来，面色痛苦，整张脸都拧巴在一起。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行了。 “疼。”她轻唤。 程鸢躬身扶她，“咱们去医院。” 宋思沐很配合，任由程鸢搀扶着起身。 将宋思沐扶上副驾驶，程鸢给她系好安全带，赶紧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 一路提速。 路上她又给陆霆川打了电话。 陆霆川那边，很快接起电话，他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程鸢一向很体谅人，不会轻易打扰他。 陆霆川怕她有什么问题。 程鸢却慌慌张张说：“领导，我朋友宋思沐肚子疼，疼得厉害。” “你先别着急，你在开车么？”陆霆川问。 “是。” 陆霆川叮嘱，“你小心。” 电话在公放，宋思沐捂着肚子，疼的冷汗直流的她，无语地翻个白眼，插话说：“我都、这样了，你还担心她开车。” 程鸢也觉得不好意思，求助似的唤了声：“……领导……” “你带她2号楼门诊，我安排人去接你们。”陆霆川嘱咐。 “好。”程鸢乖乖照做。 陆霆川的这辆acu a在医院登记过，可以开进医院负一层，连停车的地方都省了。 宋思沐见程鸢已经停好车，她艰难的推开门，下来。 她捂着肚子，一瘸一拐，说：“找个医生当男朋友是好，看病是真省事，连停车都不用找车位。” 医院周边的停车位多难找，谁停谁知道。 程鸢担心地看她一眼，赶紧搀住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还能走吗？” 宋思沐点点头。 程鸢小心地扶着宋思沐，找到电梯，直达陆霆川所说的二号楼门诊。 两人刚上电梯，门口站着一位穿白大衣的男生，见出电梯的是程鸢，他立即迎上来，“程老师。” 程鸢抬头，认出了来人，是上次她住急诊，接她的主治，后来还让陆霆川给他签名那个大夫。 宋思沐见来人是个帅哥，肚子上传来的疼消了大半。 程鸢回忆他的名字，依稀记得他好像姓陈，程鸢回应说：“陈医生，麻烦你了。” 陈医生帮忙扶着宋思沐另一边，说：“不麻烦，不麻烦，先带她去诊室，我帮她看看。” 程鸢点头道谢。 两人将宋思沐扶到诊室，让她坐下。 陈医生开始问诊，问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让宋思沐躺在床上，给她查体。 排除了他所了解的所有可能后，陈医生问：“你这……可能得去别的科看。” 程鸢紧张，“要去什么科啊？” 陈医生说：“妇科。” 程鸢和宋思沐都不懂，面面相觑。 陈医生说：“正好我有个师妹，妇科的，我问问她能不能过来给你看看。” 程鸢赶紧说：“那麻烦您联系了。” 陈医生当下打了电话，没多会儿，果然来了一位女大夫。 陈医生主动介绍，“程鸢，心外陆老师的女朋友，也是心外的科研助理，都是同事。” 女大夫眼前一亮，“陆老师女朋友？” 又仔细打量程鸢。 像见了什么稀世珍宝。 陈医生提醒，“生病的是她朋友，你别乱瞧了。” 程鸢赶紧催促，“麻烦您了，帮我看看我朋友。” 第337章 照顾宋思沐2 女大夫给陈医生一个眼神，陈医生识相离开。 等陈医生走了，女大夫悉心问宋思沐，“是哪里疼？” 宋思沐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部，“这里。” 女大夫帮她按了下，进行简单的查体和询问。 她边按边问：“腰疼吗？” 宋思沐点头：“有点。” 女大夫问：“以前有类似症状么？” 宋思沐答：“没有，就突然疼的。” 女大夫又问：“月经正常吗？” 宋思沐点头，冷汗直流，“正常。不过，这个月还没来，本来应该今天来的。” 女大夫又问：“有男朋友吗？” 宋思沐没明白她这问题什么意思，“我生病和我有没有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女大夫换个提法说：“那有x生活么？” 宋思沐彻底呆住：“……” 程鸢见她半天没反应，搞不懂她什么情况，她催促：“医生问你话呢。” 宋思沐只觉得手有点抖，程鸢在这儿，她实在没办法回答。 女大夫估计这种情况见多了，对于宋思沐的缄默，早已不问便知道答案。 她又问了些其他问诊相关的问题，宋思沐一一作答。 “你这还要进一步做检查，一会儿先做个超生看看吧。初步判断是盆腔炎。去妇科诊室吧，我给你们开检查。对了，现在网上挂个号，不然患者信息进不了系统。” 宋思沐和程鸢又去了妇科诊室，程鸢在网上给宋思沐挂了号。 女大夫给开了检查，她又对程鸢说，“你先去缴费，回来带她去旁边做超声。” 程鸢点头，担忧地看宋思沐一眼，立即去缴费。 等程鸢走了，女大夫才问：“频繁么？” 宋思沐一愣，如坐针毡，半天她才犹豫着艰难地说出口，“一次，也是第一次。” 女大夫问：“三天内？” 宋思沐没再犹豫，“嗯。” 她没好意思说是昨天。 女大夫说：“那就基本解释通了，和这个应该有一定关系。女孩子身体要紧，要检查清楚了。还有，你这情况应该不用住院，回去和你另一半说一下，最近不能再有。” 宋思沐脸涨红，只能默默点头。 程鸢缴费回来，带着宋思沐排队做超声，之后又做了一系列检查，拿到报告又找了女大夫。 女大夫看到结果，“基本能确诊，就是急性盆腔炎了。现在主要先把炎症控制住，先挂两天针看看情况。” 宋思沐却突然问：“吃消炎药行吗？” 女大夫愣一下：“挂水见效快，你这么疼，能忍住么？” 宋思沐点头，“能。” 程鸢不解，“为什么选择吃药啊，太疼了你受不了的。” 宋思沐抬头看向程鸢，“挂水的话，每天都要出来，我爸妈他们会发现。现在我家情况不乐观，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女大夫虽然很不忍心，但也无奈，只好给她开了药。 程鸢去缴费拿药。 诊室又只剩下两个人。 宋思沐突然问：“能给我开……查那种病……的检查么？” 女大夫稍稍愣一下，后一瞬反应过来，“能。” 宋思沐想了想，“算了，等过两天我再来查，能留一下您的联系方式么？” 女大夫说可以，两人互留联系方式。 程鸢和宋思沐从医院出来，程鸢说送她回家。 宋思沐却说：“能先去你那里么？我缓会儿，不疼了我再回家。” 程鸢说：“行。” 于是带宋思沐回了自己家。 安顿宋思沐在她床上躺好，程鸢倒水，给宋思沐喂药。 宋思沐整个人状态奇差，一向活泼的她，沉默不语。 程鸢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却觉得问题很多余。 宋思沐现在身体不舒服，工作丢了，家里生意也不乐观，一堆事堆在一起，人还能好吗？ “你先休息，要实在疼的受不了，我去给你买芬必得。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宋思沐突然热泪盈眶，她拉住程鸢的手，“程鸢，有你真好。” 程鸢拨开她脸颊上碎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不许哭啊，这么漂亮的人，别让眼泪糟蹋了你。” 宋思沐又突然想笑，却哭哭笑笑，不知如何是好。 “程鸢。”她轻轻呼唤。 “怎么了？”程鸢耐心问。 宋思沐咬唇，她小心翼翼又支支吾吾问：“如果，我、没有洁身自好，你会嫌弃我么？” 程鸢瞳孔皱缩，“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就觉得有事，所以语气十分着急。 宋思沐一只手拉着空调被的边，将自己裹紧，“就是……我和……一个人，睡了，然后……刚才大夫说可能和那个有关系。” 结结巴巴说完，宋思沐也不知道自己说清楚没有，懊恼地抓起被子捂住脑袋。 程鸢听的懵懵懂懂，“你是觉得那个人脏？” 是这个意思吧。 宋思沐露出脑袋，“有这方面的顾虑，你说我不会得什么那种病吧？” 程鸢定睛，突然审问道：“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宋思沐脸色青黄不接，吞吞吐吐道：“没谁，你不认识……” 程鸢不肯善罢甘休，她仔细打量宋思沐脸色，瞧见她脸上的慌乱，她逼问：“我不认识？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宋思沐不好回答，只能选择沉默。 程鸢却在大脑里疯狂搜寻。 最近宋思沐解除过的人…… 程鸢也不清楚宋思沐在公司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只能胡乱猜：“是你们公司的？” 宋思沐郁闷，“不是。” 程鸢又问：“不会是你那个主管吧？” 宋思沐急了，“不是他。说了你不认识的。别猜了。” 程鸢瞧宋思沐也很难受，她没再追根究底，只问：“有做什么措施么？” 宋思沐摇头，“我今天来大姨妈，应该在安全期。” “你！”程鸢恨铁不成钢。 宋思沐主动认错，“我错了，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就……你别生气。” 程鸢看她可怜，小脸惨白，叹口气，耐心道：“我不是气你鬼迷心窍，我是气你不懂保护自己。你要不走心，不觉得感情受到伤害，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但你要懂得保护自己呀。” “嗯。”宋思沐闷闷地应着，眼泪在眼眶打转，实在绷不住，顺着眼角流下，划过脸颊，掉在枕头上。 第338章 照顾宋思沐3 程鸢赶紧找来抽纸，给她擦眼泪，“你先缓着，等肚子不疼了，不难受了，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宋思沐啜泣着点头，氤氲之隙，她说：“我后悔了。” 她就不应该跟主管出去应酬，这样就不会遇见萧城，也不会遇见萧佐，更不会有后来的事。 程鸢一下一下拍打宋思沐的背，看她这么委屈，她也跟着担惊受怕，她问：“你是自愿的么？他要是强迫你了，我们报警……” “没有，没有强迫，”宋思沐打断。 “好了好了，不怕啊，不会有事的。”程鸢耐心安慰，“要不我给阿姨打个电话吧，就说你今晚在我这里住，嗯？” “不行，”宋思沐咬唇，“我……和她吵架了，因为……那天晚上……我夜不归宿。” 程鸢既心惊又心疼，“你这样回去，阿姨会更担心，放心，我给她说。” 宋思沐却固执地说：“不可能，你说不通她，她很传统。如果以前可能还行，现在……不可能的。” 程鸢却说，“放心，我有办法。你把泪擦干净点，哭腔收一收。” 宋思沐将信将疑，胡乱抹了把眼泪，清清嗓子。 程鸢掏出手机，拨通了宋母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没等对面说话，程鸢先开口：“阿姨，我最近好难受啊，心脏跳的很厉害，晚上起身都有点困难，我想思沐留在这儿陪我一天，行吗？” 宋母有点焦急，“你怎么了，又不舒服啊，是不是心脏又出问题了？有没有检查啊？” 程鸢赶紧将手机对准宋思沐，给她一个眼神示意。 宋思沐立刻意会：“不行的，我晚上得回去，要不你找陆霆川，让他照顾你。” 程鸢继续带着哭腔，卑微地说：“陆老师出差了。思沐，我在东江就认识你一个人，你陪陪我行么，我好难受啊。” 宋思沐假装为难，她对着听筒说：“妈，我晚上还得回去……这……” 宋母又急又气，“你这丫头，分不清轻重缓急啊？程鸢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她是你朋友，这时候你不照顾她，反倒拿我的气话说事了。程鸢，你就让她陪着你，好好照顾你，你要还不舒服，让她明天陪你做个检查。不行，你们两个人估计看病都不会看，算了，我明天陪你们一起去。” 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宋思沐：“……”看着程鸢。 程鸢：“……”看着宋思沐。 宋思沐先反应过来，毕竟撒谎这事，她比程鸢在行，她赶紧说：“妈，不用，家里那么一堆烂摊子事，爸爸茶饭不思，他还要你照顾呢，你别管我这边了，程鸢是我朋友，我照顾好她。” 宋母又叮嘱，“程鸢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好好照顾她。” 宋思沐打哈哈道：“行，我知道了。我会的。” 宋母又说：“等程鸢情况好些了，你赶紧回来……你爸爸现在焦头烂额，你回来一起帮忙想想办法……还有……陈家的公子挺不错的……要有机会，你们见见？” 宋思沐迟疑片刻，“好。” 宋母微微叹息，“你好好照顾程鸢吧，一切等回来再说。” 宋思沐胡乱的应着，疲惫地挂了电话。 程鸢趴在床头，担心地问：“阿姨给你准备相亲了？” 宋思沐点头。 “你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哎！”宋思沐长叹一声，心中酸涩涌来，“以前觉得宋家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看看我现在，自从离了宋家，我有哪样事干成过？工作没一个能做好，还尽惹一些麻烦。” “别灰心，人生路长，咱们还年轻，足够我们慢慢尝试。” 宋思沐摇头，“来不及了，宋家来不及了。我……不能再任性了。前几天，我爸出了趟差回来，白头发多了很多，人也苍老许多。才几天啊，公司的事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 程鸢不知道该怎么劝，宋思沐成长了，这份成长，是程鸢不曾有过的经历，她无法体会。 更无法给宋思沐建议或者想法。 她能做的，只有握着她的手，给她擦眼泪，然后静静听她诉说。 “程鸢，如果让你拿你的婚姻去换取家族利益，你会怎么选？”宋思沐突然问。 程鸢想了想，“你问的是在我知道的情况下，还是不知道的情况下？” “知道的情况下。” 宋思沐有点奇怪，程鸢怎么又给这个问题加了个条件。 还没等她想明白，程鸢就说：“不好说。如果是我，大概会宁死不屈吧。” 她说的“死”是真的死。 宋思沐也觉得，程鸢似乎将这个问题代入的太深刻，好像面临如此抉择的人是程鸢自己。 宋思沐笑说：“我和你不一样，我爸疼我，为了我，违逆爷爷，没有要二胎，更没有要儿子。我不能让他失望。” “宋叔叔真是好爸爸。”程鸢感叹。 “是啊，”宋思沐也叹口气，“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更没有谈恋爱，见见那个陈公子也挺好，万一人长得帅，又风趣幽默，和我也合拍，说不定就成了一段佳话呢。” 话锋一转，她看向程鸢，“你和陆霆川都能成，这世上，也没什么不可能。” 程鸢：“……陆老师和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就是不一样。”程鸢也说不出来。 宋思沐噘嘴，戳了戳程鸢胸口，“程鸢鸢，你心太偏了啊，不能有了陆霆川就忘了我，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不会。”程鸢笑说。 宋思沐又裹着被子，蜷了蜷，她好奇：“你和陆霆川……你们都睡一起了，就没发生点什么？” “都生病了，怎么还这么八卦？”程鸢无奈。 宋思沐却胡搅蛮缠说：“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从实招来！” “真没什么，陆老师家教很好。”程鸢实话实说。 宋思沐却不信，“怎么可能？除非他陆霆川不是男人，男人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吗？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到头来不都是为了睡你么？” 程鸢：“……陆老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第339章 照顾宋思沐4 宋思沐“嘁”一声，裹起被子平躺。 程鸢还想替陆霆川说些好话来着，手机突然响起。 是陆霆川。 程鸢赶紧接起。 电话那头，陆霆川问了一些问题。 程鸢这边回道：“没事了，我们回来了，嗯，她在我这儿。医生都看过了，消炎就行，就是小毛病。要找妇科主任帮她看看？我问问。” 程鸢扭头问宋思沐，“陆老师说要找妇科主任帮你看看，你需要么？” 宋思沐赶紧摇头，“不用，我感觉那个女大夫看得挺好，也没什么大问题，就不用了。” 程鸢又对电话说：“她说不用。领导你忙你的吧，不用操心我这边了。” 两人又讲几句，宋思沐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牙疼，酸的。 “家里有个大夫是不一样哈，生病什么都能给你考虑齐了。” 程鸢睨她一眼，故意说：“是啊，羡慕吧。羡慕你也找个男朋友，就不用肚子疼还得找我了。” 宋思沐哑口无言，乖乖闭嘴。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程鸢看她脸色还没缓过来，心疼她。 宋思沐想了想，“我什么也不想吃，我不饿，你陪我躺一会儿吧，别瞎忙了。” “行，”程鸢绕去床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宋思沐翻身面对程鸢，拉着她的胳膊。 程鸢靠坐着，宋思沐躺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程鸢和宋思沐讲了很多事，关于陆母，姜一欣。 宋思沐听着听着渐渐入睡。 程鸢替她盖好被子，下床去厨房准备晚饭。 就算宋思沐不吃，陆霆川回来还要吃呢。 然而冰箱里的菜不多了，程鸢本想出去买菜，但看着卧室里的人，她又怕自己走了，万一她又难受怎么办。 于是她给陆霆川打电话，让他回来的时候多买点菜。 陆霆川欣然答应。 然而陆霆川这边。 他收起电话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瞥了眼眼前的人，他没好气地问：“到底什么事，电话不能说，还追到这里来。” 陆霆川看了眼周围，都是从会场里出来的人。 萧佐很烦躁，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就着陆霆川刚才结束的电话内容，小心翼翼问：“程鸢那个朋友，生病了？” 陆霆川上下反复打量他，“和你有关系么？” “怎么没关系，”萧佐说出口又觉得后悔，憋了一口气，实在没处撒，他无奈说：“之前不是借了你二十万么，那个二十万还没搞定的女人，就是她。” 陆霆川晃然一下，“那是程鸢的朋友。” 警告的意思很明确，让萧佐想都别想。 萧佐也烦的要死，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子就是看上她了，你说什么也没用，我看上的人她就别想跑，就是程鸢朋友也一样。” 陆霆川拧眉，“你认真的吗？” 萧佐反问：“老子哪次不认真了？” 陆霆川无奈看他，浑身上下摸一圈，发现自己没带烟。 萧佐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揉的皱皱巴巴的烟盒，打开后里面刚好两支烟，他抽出一根递给陆霆川。 陆霆川推开，“你自己抽吧。” 程鸢闻不到烟味，一会儿他还要回去呢。 “你不抽，我一个人抽太没意思，我也不抽了。”萧佐将烟盒带烟揉成一团，胳膊一抬，那团东西稳稳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所以现在，你们什么情况？”陆霆川问。 萧佐震惊地看着陆霆川，“你不是向来不问这些事的么？” 陆霆川却说：“别人我不管，程鸢的朋友我不能不问清楚，万一你到时候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我怕程鸢伤心。” 萧佐咋舌，“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还有，你现在真够可以啊，开口闭口都是程鸢，合着老子和你这么多年的情谊，现在就是摆设？”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萧佐：“……” 陆霆川不逗他，正色道：“宋思沐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程鸢说她肚子疼，我给她介绍了急诊的小陈，小陈检查完说，可能是妇科疾病，又找了个女大夫给看的，人我不认识，不好问。” “妇科？”萧佐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怀了吧？” 陆霆川眉骨耸动，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萧佐慌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想着陆霆川是大夫，萧佐从实招来。 “就是……我……和那个宋思沐，睡了，然后……” “你还是不是人？”陆霆川都震惊了，气不打一出来地骂他。 萧佐心里也着急，紧忙说：“这不都是意外么？而且……我也是那天晚上才发现，她原来就是我看上的那个‘苏妹’，还有，我和她就是纯纯的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霆川气笑了，“意外？谁信？” 萧佐急了，“真是意外，而且我还发现她打初中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我们……这怎么着也算两情相悦吧？” 他越说越没底气。 陆霆川瞪他，“后来呢？” 萧佐犹豫道：“她翻了不认人呗，要不然老子这几天能这么难受？第一次被女甩脸子，老子就没这么怂过。” 陆霆川一声凝重的叹息，“能放下么？” 萧佐斩钉截铁，“放不下！” 他也来气了，“陆霆川，有你这么当兄弟的么？你认识程鸢的时候，老子到多多少少也算帮了你吧？现在轮到我了，你一门心思想的都是程鸢，怕她难过，怕她伤心，你就不怕我伤心难过么？” 陆霆川嫌弃地看他一眼，“你伤心的次数还少？” 萧佐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陆霆川拍他肩膀一下，“你要追人家，就好好追，别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 萧佐强词夺理说：“老子是个正常男人好吧？” 喜欢她和想要她又不冲突。 陆霆川和他说不通，但他也觉得萧佐这次有点认真了。 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萧佐为了个女人和他急眼。 “你，现在还有多少钱？”陆霆川问。 萧佐疑惑：“你问这干嘛？” 陆霆川说：“你不得对人家负责！没钱你拿什么负责？” 萧佐这才转过弯来，但他的经济状况十分不容乐观。 “借了你二十万，借了萧城一百多万，现在……负债。” 陆霆川扶额，这简直比遇到疑难病历还头疼。 第340章 送她回家 “这样吧，我想办法帮你打听一下她什么情况，你赶紧先把钱准备好。”陆霆川叮嘱。 萧佐却有点委屈，“你是怕她万一有了，她又想把孩子打了，起码这钱得我出，是么？” “不然呢？”陆霆川反问。 萧佐悻悻然，“怀了就生啊，我又不是不娶她。” 陆霆川诘问：“那人家想嫁给你么？” 萧佐有些落寞，“她说她家生意不好，要为家里考虑，不会选我。” “这就是现实。当初你从萧家出走，也没想到会有今天……”陆霆川知道萧佐在想什么，大抵是有些后悔了。 他只能宽慰说：“人家怎么选择是人家的自由，你是想对人家负责，但人家不想让你负责，你有什么办法？尊重一下人家，要真有孩子了，人家不想要，你也勉强不了，该赔的一样别缺了人家。” 事到如今，他只能帮萧佐做好最坏的打算。 萧佐自己也心知肚明，只能默默点头。 陆霆川拍他胳膊一把，“你也别多想，怀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妈以前在生殖科的时候，见多了，大把的人怀不上孩子。” 萧佐一个大白眼，“你是质疑我的能力么？” “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萧佐突然有个主意，“你说我直接去搞定他爸妈怎么样？” 陆霆川：“……” 萧佐却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她不答应我，不就是因为担心她父母么？我搞定她爸妈，看谁还敢阻拦我。” 陆霆川突然对他有点刮目相看，“挺有想法，你加油。” 萧佐却突然问：“你知道她爸妈住哪儿么？” 陆霆川：“……” *** 晚上，程鸢在厨房忙着做饭。 陆霆川帮她打下手。 见程鸢正聚精会神剥虾线，陆霆川问她，“你朋友，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啊，她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疼了。”程鸢只当陆霆川瞎担心，又要给她介绍什么科主任。 陆霆川却说：“她今晚住这儿？” “嗯，她这样回去，家里人担心。”程鸢解释。 “她要在这儿住几天？”陆霆川有点不开心。 程鸢听出陆霆川语气里的不愉快，突然忍俊不禁，她问：“领导，你不会连她的醋都要吃吧？” 陆霆川沉声问：“不行？” 程鸢求饶，“行行行，领导你最大。她就住一天，明天就回去。” 陆霆川说：“明天几点走，我找人送她回去。” 程鸢：“……你这逐客令也下得太明显了。” 陆霆川：“不然呢？留着她过年？” 程鸢：“……” 他就不能善良一点么？ 程鸢提醒：“明天还要上班，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我会送她的。” 陆霆川盯着她的脸，“明天你不上班？” “上啊，所以领导，我想请半天假，你批不？” 陆霆川义正辞严，“不批。” 程鸢：“……” 今天怎么这么不好说话？ 陆霆川不容置喙，“这个月全勤不要了？季度满勤还有翻倍奖金，也不要了？明天我找人送她，你该上班上班。” 竟然用奖金诱惑她！ 这个男人太懂她的软肋了。 “哦。”程鸢囫囵应着。 第二天。 宋思沐起床后，肚子已经不那么疼了，整个人也有了些精神。 程鸢说一会儿陆霆川安排人送她回去，她要去上班。 宋思沐十分谅解，“去吧，我知道赚钱对你来说多重要。” 程鸢和她抱一下，按时去上班。 下楼时，她刚好遇到正在楼下停车的赵磊。 程鸢认出了他。 赵磊也看见程鸢，上前打招呼说：“程小姐，早啊。” 程鸢问：“陆霆川让你来的？” 赵磊：“是，他让我过来接宋小姐。” 程鸢：“她还没吃完早饭，你等她一会儿。” 赵磊：“没关系，多久我都能等。” 程鸢看了眼时间，“那拜托你了。” 赵磊：“不客气，佐哥的事就是我分内的事……” 佐哥？ 程鸢疑惑。 赵磊赶紧改口：“没，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去上班吧，我等着就行。” 程鸢：“我帮你给她发个信息。” 赵磊：“哎，好。” “发好了。”程鸢收起手机，和赵磊道别。 赵磊看着程鸢走远的背影才舒一口气。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又吓他一跳。 他看是萧佐，赶紧接起，“喂，佐哥，怎么了？还没呢，人这不还没下楼吗？你放心，人以送到，我就告诉你地址。” 赵磊又安慰几句，萧佐这才挂了电话。 转身看向单元门时，刚好一个年轻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 她上前问赵磊，“你是陆霆川找来送我回家的人？” “是，”赵磊点头，瞧着宋思沐的脸逐渐入神，他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思前想后，他终于想起来，“你是不是上次大半夜敲我们公司门的那个？” 宋思沐皱眉，她起初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仔细打量赵磊，她好像也有点印象。 上次直播一半，她找到了萧佐的修理厂，打开卷帘门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萧佐的人？ 宋思沐瞬间警觉。 赵磊却热情得自我介绍，“你好，宋小姐，我叫赵磊。” 宋思沐惴惴不安地和赵磊握手。 赵磊替宋思沐打开副驾驶车门，“宋小姐，请上车。” 宋思沐踟蹰不前，“你真是陆霆川派来的？” 赵磊心慌一下，红着脸说：“当然啊，不然呢？” 宋思沐将信将疑上了车。 赵磊特意从车后绕过去，期间长呼一口气，只要人愿意上车就行。 发动车子，赵磊转了弯，问：“宋小姐，你住哪儿啊？” 宋思沐没多想：“南湖丽园。” 赵磊惊一下，那可是东江有名的新建别墅区之一。 回想当时宋思沐带保镖上门的场面，赵磊后知后觉，这家伙，他佐哥一个穷小子，竟然看上了个富二代。 路上赵磊又旁敲侧击问了许多问题，宋思沐有心无意的回答。 等到了小区门口。 宋思沐说：“停这吧。” 赵磊疑惑：“不进去？” 宋思沐说：“进不去，你这车没登记。” 这小区管得严，非登记车辆不得入内。 赵磊急了，“要不车停外面，我进去送送你，好歹给你送家门口啊？不然就这么给你扔门口，我不好交待。” 宋思沐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交待？给谁？陆霆川？他不就是个大夫，你那么怕他干嘛？” 第341章 改口 赵磊忽然满头大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宋思沐还是半信半疑，“不用麻烦，谢谢你了。” 推门下车。 赵磊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来得及开口。 完蛋，这送到门口，也不知道她家住哪家哪户啊。 没办法，他给萧佐打了电话，汇报情况。 萧佐那头沉默片刻，“你先回来吧，我自己想办法。” 赵磊好奇：“你能有什么办法？” 萧佐说：“你不用管。” *** 东大一院。 程鸢将古岱拿回来的样本离心入库。 古岱却抱着手机在实验室发呆。 程鸢回头看他一眼，“摸鱼怎么不去办公室？” 古岱收起手机，“办公室就我一人没意思，哎！” 程鸢问：“叹什么气啊？还是为姜一欣的事？” 古岱瞬间打起精神，“怎么会？自从知道她是我师父的妹妹，我立马退避三舍好么。” 程鸢问：“那你叹什么气？” 古岱烦恼地抓头发，“我妈要过来。” 程鸢疑惑：“你不是还回海城看他们了么？” 陆霆川还给他批了两天假，不然他还能再早两天回来。 “后悔了啊，早知道就不回家了。” “怎么了？” “催婚啊。” “呃……”程鸢真不好说什么。 “我不回去还好，一回去，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看我是大夫，恨不得把认识的所有小姑娘都塞给我。” “不好么？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 古岱白她一眼，“我是自由恋爱主义者好么？不喜欢别人介绍。” 程鸢偷笑：“你不也广泛撒网么？和别人介绍也没什么区别。” 古岱强词夺理，“我也有重点捕捞，ok？” 程鸢反问：“那你捞到谁了？” 古岱一时无话，“这不是刚认真，就被判死刑了么。” 古岱指姜一欣。 他想起昨天的事，又问：“昨天不是说你来接我么？怎么最后姜一欣去了？你不会故意让我俩见面，给我俩制造机会吧？” 程鸢无语，“我朋友生病了，你想哪里去了。” “那就行，我怕你也跟着进来搅一棍子，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 “你俩啥都没有，就想这么多了？” 古岱纠正：“这你说错了，我和姜一欣，就是差单独相处的机会。昨天就我俩，我们相处就挺愉快的，不过说好啊，就只是朋友那种相处。我真没想到她还是个二次元妹子，还挺喜欢看动漫的，我们还挺能聊到一起去。” 程鸢回忆一下，上次去陆霆川家，确实看到姜一欣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来着。 当时她还挺感叹，姜一欣真是童心未泯啊。 古岱又说：“不容易啊，我这个年纪，还能遇到二次元的同道中人，真不容易。我都好久没追过新番了，要不是她提醒，我都不知道大学时候看的那部番今年出第三季了。” “行了，别惆怅了，该干正事了。”程鸢催促，“你刚好在，劳烦您帮我去楼下搬一下呗，车后备箱里。” 程鸢将车钥匙给古岱。 上次送试剂的人有事，就没给她送上来，程鸢没办法，直接让他放后备箱了。 “没问题，”古岱接过车钥匙，看标志是acu a，他吐槽一句：“我师父这车就送给你了呗？” 程鸢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古岱摇了摇车钥匙，“打这车给你开开始，这钥匙就一直在你那里吧！这和把车送你也没什么区别吧？” 程鸢愣一下，古岱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而且，还不止这样。 她撞坏了车，陆霆川也没说什么。 “我懂了，我已经确定我要改口了。” 程鸢问：“改什么口？” 古岱微微叹息，“改口叫你师娘啊。” 程鸢：“……” 古岱坏笑着，得逞之后，迅速离开。 程鸢却五味杂陈。 以后见着组里的人，确实不好交待啊！ 明明都是同龄人，莫名其妙被拔高一个辈分…… 怪，除了怪，还是怪。 突然，手机传来一阵铃声。 程鸢一看，是陆霆川，她接起，“领导，什么事？”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哦。”程鸢不明所以。 放下手里的活儿，去了陆霆川办公室。 到门口，她轻轻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 “进来。”陆霆川闪身。 程鸢进来门。 沙发上还坐着几个穿白大衣的人，地方不够，还有两个人站着。 程鸢求助的眼神望向陆霆川。 “这就是程鸢，我组里的科研助理，很擅长生信方面的研究，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和她沟通。” 那几人频频点头，见了程鸢像见了什么宝藏一样。 陆霆川又一一介绍，“程鸢，这是胃肠外科的李老师和赵老师，肛门直肠外科的张老师，肿瘤科的王老师，还有骨科的韩沉，你认识。” 程鸢一一和他们打招呼，目光对上韩沉后，她礼貌地微笑，视线停留的也久了些，毕竟他是这几个人里，她唯一认识的。 这几个大夫年纪都不大，程鸢大抵也猜出了大概，他们估计都面临相同的困难——晋升。 果然，陆霆川解释：“这几位老师在文章方面遇到些困难，你看看能不能帮他们解决一些问题。” 其中胃肠外的李老师说：“对对对，我们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不像陆老师这么有能力，就算有想法做点什么研究，也没时间，更何况没什么想法的人，你看看能不能帮帮我们。你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 李老师这话说的很妙，一个“你们”，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是说给程鸢的，但眼神却瞟向陆霆川。 程鸢没忘陆霆川之前的教导，同事之间的帮助，他们给什么你就拿着，大家都图一个安心。 她大大方方答应：“没问题，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能帮一定帮。” 见程鸢如此爽朗大方，几人也不扭捏作态，纷纷说了自己的想法。 程鸢一一给出意见。 胃肠外科的赵老师问：“能不测序么，现在不是有很多公共数据库的数据么？用那个行么？” 程鸢：“可以是可以，如果您对文章分值要求不高的话，做个预测模型完全没问题。” 肛门直肠外科的张老师说：“还是测吧，发个分高点的一劳永逸，不然不够，还得多几篇凑。” 肿瘤科的王老师说：“想高分，单测序还不够，要加基础实验才行。” 胃肠外科的李老师突然问：“做实验的话……不是博导或者硕导，哪里找人做实验啊？” 第342章 培训 韩沉突然开口：“有没有靠谱的实验外包公司推荐？” 程鸢愣一下，他沉默很久，脸色又一直绷着，程鸢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有，onepaper，他们的实验技术员都是基础那边的硕士，价格也很便宜。” 程鸢几乎不假思索。 她在那里工作过，知道那边的情况。 一旁的陆霆川突然有点不舒服，心里有点闷闷的，但没表现出来。 韩沉点头，表示认可，“我测序。一个样多少钱？” “看你测试么，普通转录组便宜，非编码rna就贵一些。”程鸢也不好估计，这个还有看具体的研究内容。 “十五万，四分，能搞定么？”韩沉问。 程鸢没想到，话最少，最沉默的人，竟然最先做出决定。 不过……这也太豪横了吧？ 十五万都能申请一个省级课题了。 见韩沉这么果断，其他几个老师也做了决定，说要测序。 程鸢喜出望外，“过几天我去文成拿合同。” 她沉浸在喜悦中，陆霆川却提醒众人，“测序是测序，分析是分析，钱分开算啊。” 不能让她少赚一分钱。 几位老师面带笑容，面面相觑，彼此心知肚明，说让陆霆川放心。 胃肠外科的李老师说：“那就麻烦程老师了。” “不麻烦，”赚钱的事谁怕麻烦啊，程鸢又笑着说：“到时候我亲自把合同给您送过去。” “好，程老师一看就会来事，怪不得能在心外二组待到现在呢，要放别人，早被陆老师逼走了。”李老师夸赞道。 这个“别人”还真有，姚潞不就是么…… 程鸢有点不好意思地看陆霆川一眼。 她其实也不是会来事，她只是看到陆霆川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也知道这些老师们是什么状态。 让他们再为了合同这点小事操心，真犯不着。 她挣人家钱，送次合同怎么了？ 说不定这次合作成功，下次人家还找她呢？ 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于是，几个和程鸢的合作就这样谈成了。 送走众人。 陆霆川合上门转身，就看到程鸢埋头掰手指数数。 陆霆川打趣她：“算清楚了么？能挣多少？” 程鸢不好意思地笑笑，“算不清，感觉……应该不少。” 陆霆川拉过她，拥在怀里，“怎么办，以后你要挣得比我多了，我岂不是更没家庭地位了。” 程鸢咯咯笑得很开心，她有自己的小傲娇，“咳咳，领导，搞得好像你挣得多就有家庭地位一样。” “你呀！越来越得寸进尺了！”陆霆川气的牙痒，狠狠地小心掐一下她的腰，闹得程鸢发痒，笑得停不下来。 程鸢痒得受不了，不和他闹，故意使小性子说：“哼，当初是谁凶巴巴说‘程鸢，不要得寸进尺’。” 程鸢模范陆霆川的语气，刻意义正辞严。 陆霆川无奈，“我错了。” 程鸢见他求生欲满分，满意一笑。 砰砰砰。 敲门声。 陆霆川转身去开门。 门外，林栩见是陆霆川，匆匆汇报：“师父，秦书记来了。” 陆霆川问：“在哪儿？” 林栩：“一楼大会议室。” 陆霆川攒眉，“我过去看看。” 回头刚想说抱歉，他不能陪她了。 程鸢却说：“去吧去吧。” 陆霆川会心一笑，带着林栩一起离开。 如果这种事放在以前，程鸢万万不会理解，为什么秦书记来一院，陆霆川上赶着去见人家。 现在她懂了。 关系这种东西，真说不清道不明。 尤其像陆霆川这样，一心往上走的人，“关系”这种东西，不可或缺。 之后的几天，陆霆川都很忙。 秦正华在一院调研几天，他就跟了几天。 陆霆川的主要目的，还是心脏移植中心的事。 这个项目有大又重要，只要落成，这一条利益链上的人都会往上走一大步。 秦正华是，姚复光是，陆霆川更是。 程鸢见陆霆川忙，不忍麻烦陆霆川，关于漫山县下乡调查的事，她已经开始着实准备。 上次招募的志愿者，现在也要重新启用他们，程鸢一一打电话联系。 基本报了名的都来。 还行，比程鸢想的要好。 马上要暑假了，这些家在漫山的孩子要回家，挣学分的同时还能有点收入，他们肯定乐意过来。 程鸢还特意找了他们没课的时候，叫他们来实验室参观，顺带给他们培训一下调查问卷时的注意事项。 时间定在下午四点。 同学们陆陆续续到，程鸢拿着报名表点名，点到其中一个名字时，“秦苒，秦苒到了吗？” 没人应，看来没到。 她点下一个，“凌佳然？凌佳然到了吗？” 也没人应。 程鸢看还有几分钟，“咱们等等吧。” 刚说完，有人突然敲了敲开着的门。 程鸢转身。 是钟致丞。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钟老师？有事？” 钟致丞问：“听陆霆川说你在搞测序？” 程鸢点头。 钟致丞：“我这也有一些样本，大概一百多个吧，你去文成拿合同的时候，帮我也拿一份。” 程鸢一个头两个大。 测序得通过闻璐的公司，别的老师不认识闻璐不知道文成，找她代劳还能理解，但钟致丞……他和闻璐的关系算起来比她和闻璐还近，怎么也要经过她呢？ 程鸢又想，反正顺手的事，她便答应了，“可以。” “谢谢。”钟致丞说。 “不客气。” 钟致丞离开后，程鸢才突然后知后觉，不会钟致丞怕和闻璐联系，又让陆尧澄吃醋吧？ 好像除了这个理由，也没别的原因了。 门口突然出现两个匆匆忙忙的身影。 程鸢抬眼，见是她们二人，她热情道：“你们俩终于来啦，快来。” 秦苒气喘吁吁，“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 凌佳然跟着认错：“怪我，出门太晚。” “没事，也不是什么正式会议，进来吧，随便坐。” 程鸢安顿二人坐好。 她走向会议室前方的讲台，打开电脑里的ppt，给在场的志愿者进行培训。 “这次调查，主要涉及这些方面……我们主要负责问卷这块，调查的时候一定注意，不能对被询问人提问带有暗示性，倾向性的问题……” 半小时后，培训结束。 志愿者们和程鸢道别，纷纷从会议室出来。 秦苒和凌佳然结伴而行。 凌佳然看了眼身边的人，“你爸爸好像在这边，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343章 洗澡 秦苒：“不去。” 凌佳然没再说什么，转了话题，问她，“你想好研究生去哪个科室了么？” 秦苒很坚定地说：“检验科。” 凌佳然疑惑，“啊？你不是和病理的老师发了文章么？直接去病理科啊，你肯定很有优势。” 秦苒犹疑，“再说吧。” 会议室内。 程鸢还在收拾投影和电脑，离开前她又检查一遍，怕有遗漏，比如电源没关之类的。 她围着桌子将椅子一个个摆整齐，途径某个椅子时，发现旁边掉了东西。 程鸢捡起。 是一个棕色的小熊挂坠。 一看就是女生的包上的坠子。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谁落在这里的。 拿着坠子出门，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又遇到钟致丞。 程鸢皱眉，“钟老师，有事？” 钟致丞点头，看见程鸢手里的东西，指了指说：“挺好看的。” “哦，不是我的。”程鸢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问他：“有什么事么？” “测序的事，我想说，你要的时候联系不到我，可以找纪康或者郑新。还有，帮我给陆霆川带个话，萧佐那边进度快一点，你们自己的样品也要运送吧，他早搞出来，对大家都好。” “好的，没问题。”程鸢一一记下。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萧佐和陆霆川在“密谋”什么。 原来是搞样品运送。 下班时，天公突然不作美，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 程鸢刚到大厅，见大厅人满为患堵着，正想着怎么了，天空突然一声惊雷。 原来下大雨了。 大厅里这些人，有患者有家属，也有下班的大夫和护士。 雨来的突然，大家都没带伞，只能挤在大厅，等雨停。 程鸢也没带伞，见大厅人多，空气不流通，她折身回了办公室。 陆霆川突然发来信息：下雨了，你还没出去吧？ 程鸢回复：没，在办公室。你能按时下班？ 陆霆川：等我一会儿。 程鸢：好。 没多会儿，陆霆川又发来信息：出来吧，我在实验室门口。 程鸢惊喜，拎着包便出门。 果然，推开实验室的大门，陆霆川就在门外。 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提溜着一把雨伞。 程鸢意外：“领导，你怎么有伞？” 陆霆川收起手机，“办公室常备的，走，回家。” “嗯！”程鸢重重点头，主动挽上陆霆川的胳膊。 两人下楼，一路穿过大厅拥挤的人群，来到门口。 程鸢特意观察一下四周，大家都没伞，还在焦急的等雨停，也有一些超勇的人，不顾大雨，什么防护也没有，冲进雨里。 陆霆川打开伞，一手单手撑起，另一只手揽过程鸢的肩头。 伞下的他微微一笑，依旧蛊惑人心。 程鸢望着头顶一方庇护，也甜甜地笑着。 两人齐步，相拥着走进雨里，却风雨无阻。 大有一种世人都在备受煎熬，而他们偏安一隅，却安稳前行的畅快。 伞很大，陆霆川揽得很牢，即使雨很大，也不足以淋湿他们。 程鸢突然吐槽，“电视剧里那些男女主共用一把伞，男主角怕女主角淋湿，把伞偏向她，自己淋湿的桥段其实挺无语的。” 陆霆川低眉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程鸢说：“像你一样，找个大点的伞不就行了？再不济，一人一把不行吗？或者完全可以等雨停再走嘛。” 陆霆川乐不可支，“如果编剧都像你怎么清醒，你让人男女主怎么发展感情？” 程鸢狐疑地看着陆霆川，“领导，照你的逻辑，你找这么大伞来，是不想和我发展感情？” “我和你的感情还用发展？这不都谈婚论嫁了么，还是你对我不满意？要不我重新追你一次？” “……” 说不过他。 两人回到家。 陆霆川没先回杜陌良家，而是直接跟着程鸢去了她家。 程鸢放下包，陆霆川正在收伞。 “你不先回去洗漱一下？” 他不是有这个习惯么？。 陆霆川却说：“就在你这儿洗吧。” 程鸢：“……” 这个男人有多无赖，她算是见识了。 一步一步，得寸进尺。 不让他住这儿，他竟然要在这儿洗澡…… “你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怎么洗？”程鸢质问。 陆霆川装傻，“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拿。” 说着，转身去了隔壁。 “哎——”程鸢无语凝噎，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么…… 没一会儿，陆霆川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程鸢瞧着，眉头直抖，拿衣服就算了，“你怎么还把被子和枕头拿来了？” 陆霆川说：“你这空调太冷，一会儿我出来冻着怎么办？我就裹着被子在你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回去。” 程鸢静静地看着他说瞎话。 索性不理他，他爱怎么办怎么办，她转身去了厨房，做完饭。 陆霆川将被子和枕头扔在沙发上，抱着衣服进了洗漱间。 程鸢竖起耳朵，听到洗漱间关门的声音，她赶紧拿起空调遥控器，将室内温度调高。 等陆霆川一出来，程鸢火速抱起沙发上的毛巾被，边给陆霆川裹，边说：“领导，你不是冷吗？来，裹紧点，别冻着。” 陆霆川瞧着程鸢献媚的模样，一脸疑惑，“怎么了这是？这么殷勤？” 程鸢抿着一抹假笑，将毛巾被的角在陆霆川胸前，牢牢打了个死结。 “领导，你工作辛苦了，好好休息，我去做饭。”她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回头看陆霆川。 陆霆川正疑惑，额头上逐渐渗出一些细汗。 刚洗完澡出来，他还不觉得有什么，挺了一会儿不对劲了。 怎么有点热呢？ 看着身上被程鸢紧紧裹上的被子，刚想要拆。 就见程鸢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剥葱，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领导，你不是冷么？”程鸢讪笑。 陆霆川脸上突然挂不住，只能佯装正色道：“谁说我冷了。” “不冷你抱着被子干嘛来了？”程鸢下巴冲被子扬了扬。 陆霆川咋舌，哑口无言。 程鸢望他一眼，说：“领导，你答应我的什么，你没忘吧？” 陆霆川悻悻，“没忘。” “没忘还不把东西送回去？”程鸢眼神扫了圈沙发上的东西。 陆霆川丧气地解开死结，胡乱将沙发上的东西揽在怀里，抱着东西送回隔壁。 他离开的背影落寞极了，程鸢竟然有一丢丢不忍心。 第344章 我想 某人好像一只被人赶出家门的大狗狗。 程鸢不敢多想，转身回厨房。 她怕自己越想越不忍心。 然而陆霆川手刚搭在门把手上，没开门。 他转身折回来。 程鸢没听见出门声，扭头往回看。 恰好与陆霆川四目相对。 程鸢疑惑：“？” 陆霆川将被子枕头往沙发上一扔，径直走进厨房。 “你干嘛？”程鸢警觉。 陆霆川扯过她，另一手轻扶她下巴，垂眸低头吻上，不容她争辩和反抗。 喘息紊乱，他几乎咬牙切齿说：“我想……” 程鸢脑子里突然轰隆一声，像被人扔了颗炸弹，她赶紧推开陆霆川。 陆霆川擒住她的手，放在他腰后，唇角有意无意擦过程鸢烧红的耳朵。 程鸢瞬间全身通红，涨到冒气，既紧张又期待，甚至闭上眼睛。 只听陆霆川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浅浅说：“我想……把空调温度调低。” 程鸢又羞又气，抽出手推开他。 “领导你太坏了。”程鸢红着脸，生气地骂他。 陆霆川却是得逞后的坏笑，“谁让你故意整我。” 程鸢气的直跺脚，“饭你做，我不做了。” 实在是太丢人。 “好好好，我做。”陆霆川撸起袖子，边笑边洗菜。 程鸢背对他，脸上的温度一直退不下去。 她借口去洗手间洗了脸，才勉强好点。 不想被陆霆川嘲笑，她再回来时刻意找了其他话题，岔开刚才的窘迫的气氛。 她说：“对了，钟老师说，让你催萧佐快点。” “知道了。”陆霆川应着，唇角却还是刚才的偷笑模样。 程鸢好气，却拿他无可奈何，“别笑了！” “好好好，不笑了，”说是怎么说，陆霆川却笑的更放肆。 程鸢气不过，“你笑吧，反正我没几天我就要走了。” 陆霆川突然正色，“走？去哪儿？” “漫山县的下乡调查啊，上次下乡是古岱师兄去的。而且你还答应过我，这次让我去。” 陆霆川皱眉，“乡下条件很苦。” 程鸢回道：“我从小就是乡下长大的，不怕苦。” 陆霆川沉默片刻，“程鸢，就，不能不去么？还是说你想回家，你要想回家，我可以请假陪你回去……” “不是，”程鸢打断他。 她就知道陆霆川肯定又会阻拦。 “领导，你护着我，没用的，这本来就应该是我工作分内的事。如果我一次下乡经验都没有，怎么发现问题？” 陆霆川彻底沉默。 程鸢又说：“领导，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你的项目，漫山县，我打死都不会想再回去。” “正好，不想回去就不用回去，多好？”陆霆川拧眉问。 程鸢却摇摇头，“工作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正事。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你来说很重要。” 无论是拉近和秦正华的关系，还是项目出成果，都很重要。 见陆霆川还在犹豫，程鸢求道：“领导，你就答应吧，好不好？” 她拉起陆霆川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陆霆川心头一紧，他看不得她这样，心会化。 他用仅存的理智抽回手，说：“我再考虑考虑。” 程鸢却说：“你要答应我去漫山县，我就让你在这儿住一晚。” 陆霆川讪笑说，“放心，我今晚回去住。” 程鸢泄气。 他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去呗？ 程鸢咬牙，“那你让我去，我让你今晚睡我床上。” 陆霆川不上她的当，“我睡你床，你去旁边客卧睡，是吧？” 被他猜到了。 程鸢愤然，索性豁出去了说：“不是，你和我一起睡。” “你说的。”陆霆川有些激动。 程鸢欣然点头，“我说的。” 陆霆川直接抱起被子和枕头，作势就要进程鸢卧室。 程鸢急了，“你做什么——” 陆霆川衔着坏笑，“你不是邀请我和你一起睡么？” 程鸢的脸又黑又红。 邀请？ 她明明是被逼无奈好么。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强忍着，“想进就进吧，随你。” 陆霆川听她发话，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他特意开大卧室的门，将被子枕头往床上一扔，大喇喇躺上去，好不惬意。 “啊，真舒服啊，你这床哪里买的，躺着是比杜陌良那床舒服。” 程鸢秀拳紧握，只能咬牙切齿。 “不是说你做饭么？怎么躺下了？” 陆霆川却耍起无赖，“饭一会儿能做，我不躺会儿，万一你一会儿变卦了，我连躺的机会都没有。” 程鸢：“……” 他愿意躺就躺吧。 陆霆川瞥见程鸢转身进了厨房，他翻身坐起，耐心打量她的卧室。 太小了，和她人一样。 卧室内陈设简单，床，衣柜，窗边是个斗柜，上面摆在几株多肉。 角落里的大行李箱很惹眼。 陆霆川突然记起，上次帮她搬家，也看见过这箱子，程鸢说里面是书和文件。 他下车，走到行李箱前，看着这个大号的东西，不禁疑惑，她有多少书啊，用这么大的行李箱装？ 微扯裤管，他蹲下打量，结果地方太小，他动作有点大，不小心撞到了不远处的斗柜。 木质斗柜晃动，轰隆隆一声。 厨房的程鸢听到声响，她第一反应，陆霆川开她柜子了？ 赶紧往卧室跑，进门就看陆霆川扶着斗柜起身。 悬着的心放在肚子里。 “你没事吧？”程鸢问。 陆霆川起身，拽了拽衣摆，“没事，你这地方太小了。” “是挺小的，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要不您还是回杜老师那儿？”程鸢好商量的语气。 “看吧，幸亏我刚才躺了一会儿，这还没几分钟呢，你就变卦了。” 程鸢：“……” 一个白眼。 “还做不做饭了？”程鸢问。 “做，你想吃什么？”陆霆川走出卧室。 程鸢跟着他一起进厨房，“您看着办吧，我不想做饭。” “行，你去看电视，我做。” 程鸢想了想说：“我炒菜吧，你不是怕伤了手么，我就炒菜，其他你来。” “太麻烦了，你去看电视。”陆霆川赶她出去。 程鸢看他认真起来，不便打扰，“那好吧，你加油，我去给花加点水。” 她指那束红玫瑰。 陆霆川不经意间问：“喜欢养花么？我妈那儿很多，改天我去我妈那儿给你搬几盆过来。” 第345章 你想好了吗？ 程鸢：“……这就是传说中的慈母多败儿么？” 陆霆川停下手里的活儿，无语地笑着看她。 两人吃完饭。 陆霆川洗碗，程鸢去洗漱间洗漱。 出来时，她擦着头发，往厨房看一眼，却不见陆霆川身影，她赶紧往卧室看。 就见陆霆川在她床上躺展，摆个大字，舒舒服服翻个身，又把头埋进她的枕头里。 “领导，你干嘛呢？” 陆霆川伏起身，“等你啊，夫人。天不早了，要睡觉了。” 程鸢被他逗得面色红润，“我头发还没干呢，我去吹头发。” “要不要我帮忙？”陆霆川喊。 “不用！”程鸢吼。 这个男人，太坏了。 莫名想起前几天宋思沐和她说的话。 男人，果然都一样。 等程鸢磨磨唧唧吹完头发。 陆霆川让出半边床，人已经迷糊了。 见程鸢回来，他惺忪的眼神扫过程鸢，懒懒地说：“困，快睡吧，明天你不是陪宋思沐去做检查吗？” 程鸢的心情趋于平复，陆霆川没有多的想法，他只是逗她，也没忘了答应她的话。 等她躺好，陆霆川抬起胳膊揽住她，闭着眼，脸贴在她额头，说：“杜陌良在家住久了，嫌家远，他要回来住，我没地儿去了。” 言下之意要住她这儿。 这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程鸢要不是知道陆霆川是什么样的人，就信了。 “你可以回家住啊，你那不是两间卧室么，和姜一欣住也不是不可以。”程鸢故意说。 陆霆川却拒绝，“不行，我和她处不来，住一起天天吵架，到时候肯定不想回去，岂不是又无家可归？” 程鸢：“……” “和你住，又没说和你一定要发生什么事，大不了我住你隔壁房间，” 程鸢嗤之以鼻，“还大不了，你还想住哪儿啊？” 陆霆川抬起头，黑深的眸子定睛凝睇，“你说我想住哪儿。” 声音拐着调儿，丝丝缠缠，划过程鸢心尖上，发痒。 这个男人，太会下蛊了。 “让我过来吧，嗯？等忙完这阵……等你从漫山回来，我们去领证，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住一起了，行不行？” 他的眼神有期待，有真诚，程鸢分明辨不清真假，却有种想溺死在其中的冲动。 总觉得这一切快到不真实。 程鸢怀疑着翻身，圈起陆霆川的脖颈，与他拉近距离，她很认真地问：“领导，你是不是忍不住了？” 陆霆川一时没反应过，她说的“忍不住”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才回过神。 他赶紧将程鸢的胳膊从颈后摘下，“小姑娘家家的，乱说什么呢？” 心瞬间跳得厉害，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程鸢从他手里挣脱，重新凑近，狡黠一笑，她凑近陆霆川耳边，小声说：“领导，你要想……也不是不可以……” 陆霆川惊觉，一脸恐怖地看着程鸢，完全不信，“你又考验我呢？” 程鸢却无辜又认真地说：“我说真的。” 陆霆川的心脏彻底被击中，漏跳一拍后彻底乱成一团麻，望着眼前这张秀气的面容，真诚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不发一语，就能让他整个心融化。 “你想好了？”他再次确认。 程鸢点头，笑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反正我的规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也不差这一次了。” 陆霆川内心澎湃翻涌，几乎不受控制，衔住她的唇。 *** 明明是动情时刻，最让人沉沦。 然而他们什么也没发生。 程鸢坐起身，人很淡定地系着扣子。 她声音四平八稳，“疤痕，看见了？” 陆霆川点头，整个人恍恍惚惚，不发一言。 她爬过去，跪坐在陆霆川对面，“你还记得我说过，半年后我们如果在一起，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么。” 陆霆川怔一下，眼神回避，“不记得。” 程鸢不信。 “萧佐被关那天，我也想说来着，但……你突然被叫走，我一直想不好该如何开口，”温柔的目光拂过陆霆川的侧颜，“领导，这个刀口……” “我知道。”陆霆川打断她。 “你知道？”程鸢不清楚他所谓知道，是什么程度的知道。 “能别说了么，”陆霆川垂首，一股无力感袭来，他觉得自己要垮了，“你以为我听诊没听出来么？” 他的头埋得很低，几乎扎进膝盖里。 他是多么骄傲的男人啊，此刻却低着头，卑微又无力。 他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 陆霆川已经亲口承认，程鸢心里的负担也卸下来一些。 看来真让闻璐说对了，陆霆川早就知道。 比她怀疑他知道，还要早。 程鸢不知道此刻该庆幸还是痛苦。 庆幸的是，陆霆川早知道，却还是选择和她在一起。 痛苦的是，她无法预估自己的情况，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领导……”程鸢的眼眶有点湿，陆霆川的颓丧让她心里更不舒服。 “嗯？”陆霆川嗓子有点疼，但还是应一句。 “我会死吗？” 程鸢的问题猝不及防。 陆霆川意外中招。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女生，胸腔里像被人抽空气，无法呼吸。 此刻，他突然明白程鸢的担心来自哪里了。 大抵是他的垂头丧气，让她感觉到一些不好的情绪。 微微调整，他才勉强扯出一个大概能让人获得安慰的笑容。 “傻不傻，有我在，你怕什么？”陆霆川伸手，勾着程鸢的后脑勺，刻意将她压进自己怀里，“抽空，我陪你去做个多普勒彩超，看看你的肺动脉和右心室的情况，好么？” 程鸢怔住，泪不争气地流下，“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嗯，一直都知道，但不知道怎么开口让你去做检查。” 程鸢边流泪边笑。 果然啊，他的怀抱，是这世上最温暖，最安心的地方。 而陆霆川却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 他骗了程鸢。 他根本没有信心回答程鸢那个“我会死吗”的问题。 他说“有他在”，仅仅只是让她宽心而已。 这种心理压力他不能让程鸢去背负，他说对她负责，就会扛起她的所有。 陆霆川此刻突然有点理解自己的父亲。 理解为什么他父亲无论发生什么事，她的母亲或不知道，或最后知道的原因。 也更理解他父亲说的，“男人肩上要能抗事”。 第346章 解惑 因为你没办法看着你亲近、关心、爱护的人受一点点的伤害和委屈。 陆霆川以前质疑他父亲，不爱她母亲为什么还要装的情深义重？ 现在他懂了，根本不是不爱，是爱得太深，而表达的太少。 一段感情，或许并非伊始于互相喜欢，但长久的相处，谁能保证不会日久生情呢？ 他父亲当年接近她母亲的确动机不纯，但他已经尽力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现在，这种命运似乎轮回到他的身上。 但却复杂的多。 拍拍程鸢的后背，他说：“躺好，睡吧，嗯？” 程鸢点点头。 就着陆霆川的怀抱躺下。 “你故意的吧？”陆霆川问：“故意让我看见你的伤疤。” 程鸢没否认。 “就知道你没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坚持，”陆霆川自信于猜中她的想法，“以为我会就此放弃你？” 程鸢点点头。 陆霆川翻身，抱紧她，掐着她的腰，他恶狠狠说：“想得美，我辛辛苦苦追了这久，好不容易让你答应，你想我前功尽弃？” 程鸢知道他故作轻松，她问：“那以后呢？” 陆霆川懂装不懂，“什么以后？” 程鸢说：“婚姻，孩子，你的父母，该怎么去面对？” “结婚是我们俩的事，日子也是我们俩过，孩子……我和我父亲谈过了，他不在意我们有没有孩子，我母亲那边，我去说服她，他们都很开明，不会有问题。” 陆霆川顿了顿，“其实还有一个更难的问题摆在眼前。” “什么问题。” “你想生孩子么？”陆霆川怕她会错意，解释说：“生育是女性的权力，不应该被剥夺，如果你不想，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无妨，但如果你想……” 程鸢闭眼，望他胸口钻了钻，“如果我身体没问题，或许还真不想。” 她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陆霆川却也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要。 生育，正常女性都能拥有的权力，而她没有。 陆霆川自己可以无所谓有没有孩子，但他不能不顾及程鸢的感受。 他不会武断的劝诫程鸢，只会充分尊重她的意愿。 翻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你想，我就帮你想办法。” 程鸢笑了，“你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陆霆川说：“陪我看房那天，我问过你相同问题，你犹豫了，我就猜到你的想法。回去之后我查了很多文献，有先例，你的问题需要再做检查，确定严重程度，如果和文献里的情况差不多，生育也不是不可能。” 程鸢忽的睁眼，她忽略了陆霆川专业性，她的病，陆霆川比她有经验，也更懂如何应对，如何治疗。 “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在意的，全部说出来，我帮你一一解决。” 程鸢没发声。 陆霆川又说：“别有心理负担，好歹是新时代女性，也接受过高等教育，女性在社会上，又不是只为生育后代的。就算不能生孩子，这个世界这么美好，还有更值得的事等你去做。你不是想当讲师，想晋升？那就读个博，我帮你联系最好的博导，再当个博后，回来直接升副教授，不好？” 程鸢被他逗笑，他真说的轻松，博士那么容易读么？副教授那么容易当？ 陆霆川看她情绪恢复，又问：“你还担心什么，不妨说出来，我听听有没有必要让你劳心费神。” “你，”程鸢只说一字。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陆霆川问。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么？” 陆霆川睨她一眼，“这句话被人误用这么多年，你也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出自《孟子》，讲的是舜结婚没有告知父母，这种行为是不孝。和有没有孩子没关系，我娶你我爸妈都知道，哪里不孝了？” 程鸢惊奇地看着他，不信他的话，还特地拿出手机搜了搜这句话的意思，发现真和陆霆川说的一模一样。 佩服之情油然而生，“领导，你还懂这么多呢？” “不然怎么当你领导？” “……” 两人相拥着，抱了一会儿。 程鸢突然想起明天有正事，她问陆霆川：“明天宋思沐要去做检查，我想陪她。” “去哪儿，妇科？”陆霆川突然问。 “嗯。”程鸢从实招来。 “几点？” “早上八点半。” “行，你去吧。” 程鸢小心翼翼问：“你不会记我旷工吧？” 陆霆川无语：“古岱还给姚复升的父母排队挂号，开药呢，也没算旷工。” 程鸢这次放心，“那我的月度全勤和季度全勤奖能拿到了呗。” 陆霆川说：“拿不到我贴给你。” 程鸢伏在他怀里安心地偷笑。 *** 翌日。 程鸢和宋思沐相约来到妇科门诊。 坐诊的刚好是上次那个女医生。 她们两人进去。 女医生大概询问了一下宋思沐近日的情况，得知情况有缓解，又给她开了些药，告诉她继续吃。 宋思沐提醒，“还有检查。” “哦，对，”女大夫想起来，“艾梅乙淋都查么？” 宋思沐斩钉截铁，“都查。” 女大夫开好检查项目，让她们去交钱。 宋思沐和程鸢从诊室出来。 “你回去工作吧，不用管我了，我做完检查就回去。”宋思沐说。 “我陪你吧，没事，我给陆老师说过了。” “你和他现在的关系不一样，这样出来，你不怕他落人口舌，别人对他有意见？” 程鸢想了想，“那我帮你取药，你去做检查，这样快一点。下午检查出来了，我帮你去拿化验单。” 宋思沐点头答应。 两人分道扬镳。 宋思沐去缴费，又去采血窗口抽血。 采血的人有些多，窗口和银行窗口很像，有叫号。 等候区的椅子基本已经坐满，宋思沐觉得这里人多，转身准备去对面空闲的地方站会儿。 刚转身，差点撞到来人，手里的检查单撒了一地。 那人扶住宋思沐，又紧忙蹲下捡检查单。 宋思沐看着来人，直发愣，“萧佐？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公共场合吧，有谁规定我不能来？” 他低头看一眼检查单，差点没吐出血来。 第347章 一语双关 拿着检查单，他又气又笑，甩着还给宋思沐，单手酷酷地叉着腰，“人家都是验孕，你倒好，跑来检查这些，怎么，觉着我有病？” 宋思沐接过，瞪他，说：“你是有病。” “嘿，可算给你找着机会骂我了。告诉你啊，老子干净着呢，不怕你笑话，咱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宋思沐震惊脸。 “惊什么惊，我也是洁身自好的人好么，”萧佐手背后，凑近小声问她：“验孕验了么，怀没怀？” 宋思沐气地跳脚，这男人怎么没羞没臊的？ “验没验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播的种儿，我不得知道长什么样啊？” 宋思沐耳朵都要冒烟了，“你闭嘴！” 她看了看周围。 幸好没惊动周围人。 萧佐双手插裤兜里，躬身和宋思沐视线齐平，“我不开玩笑，到底怀没怀？” 宋思沐怕和他纠缠下去，迟早惊动周围人，她扯过萧佐的胳膊，将他带到人少的地方。 她正色道：“我没怀孕，那天是我安全期，你放心。” 萧佐收起玩世不恭，面色微沉：“怀没怀不是你说就能定的，到底验没验？” “我又不讹你，你操那么多心干嘛？”宋思沐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了，对你负责。” “我又没怀孕，不需要你负责。” 萧佐义正辞严，理直气壮说：“怀了对你俩负责，没怀对你负责。” 宋思沐头大，“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了？” 萧佐说：“我喜欢你，为什么要放过你？” 宋思沐捏紧检查单，对于萧佐的步步紧逼，她只能拿出杀招。 她收敛神色，正式道：“我已经答应家里人去见陈家公子了，将来我们还会订婚，结婚，你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萧佐意外：“你要嫁给别人？” 宋思沐翻个白眼，心说，难不成还嫁给你？ 萧佐面色难看极了，阴沉沉的。 “哪家的陈公子？” “朔风集团的。” 萧佐听着有点耳熟，他说：“你等等。” 说着拿起手机播通电话，对着电话问：“朔风集团里姓陈的老板，你知道吗？哦，知道了。滚吧你！” 骂完，萧佐收起手机，“陈老板两个儿子，你要嫁谁？” 管的真多，宋思沐懒得搭理他，“要你管！” 越过萧佐就要走。 萧佐一把扯住她，“人家大儿子结婚了，二儿子有对象，你要嫁给谁？” 宋思沐惊住，回头：“你说陈二公子有女朋友？” 萧佐松开她，痞笑道：“刚打电话问的萧城，他人精一个，这些大老板的家事他门儿清。” 宋思沐还是不肯相信，“这种事，我妈不可能不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萧佐摊手，“你爱信不信。不过有句话要告诉你，你们宋家的事，在萧家人眼里就是小问题。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事，你用得着牺牲那么大么？” 宋思沐冷笑，“是，萧家家大业大，但你萧佐又不是萧家人，无钱无权，说这么多，也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萧佐轻笑，紧紧盯着宋思沐受气包的脸，说：“我现在的确不是萧家人，但解决你们宋家的问题，还用不着动用萧家的关系。有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这匹瘦骆驼，啥能耐你知道吧？” 他一语双关。 宋思沐被她搞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 那天，萧佐先是揍了那个王老板，大闹blue，又是在“夜相思”遇见戚逸霖。 还有，第二天blue就因为某些原因被查了，老板也被抓了。 要说萧佐真没什么本事，谁信。 好歹也在萧家待过，打小认识的人里，就算是点头之交，现在也能数的上名号。 就看他愿不愿意和那些有名号的人接触了。 “给你个机会，你说几句软乎话，我就答应帮你，怎么样？”萧佐循循善诱。 宋思沐却宁死不屈，“想得美！” 萧佐收起笑脸，“给过你机会了啊，到时候可别哭哭啼啼来求我。” 宋思沐咬牙，“你放心，我不会求你，这辈子都不会！” 萧佐也气，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轴呢？ 她们宋家那风雨飘摇的经营现状，不从头到尾改一遍，过不了几个月就得宣布破产。 萧佐把宋家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资产，负债，流水，摸得一清二楚。 这资料要泄露出去，分分钟招来哪个大公司给并购了。 他就让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养养他耳朵都不肯，他没把宋家的公司给卖了都不错了。 因为他不忍心，也不想做这么绝。 他以后还要和她生孩子，过日子呢，可不想搞得苦大仇深，因爱生恨。 “行，那你们宋家的未来，我拭目以待，”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几枚硬币，翻开宋思沐的手，放进宋思沐手心，“和你打赌，我身上就这些钱，就赌这几枚硬币。如果你不求我，你们宋家绝对会在半年之内破产。” 宋思沐的心咯噔一下。 她把硬币甩在地上，“谁稀罕！” 转身几乎跑着离开。 萧佐望着远去的背影，躬身捡硬币，苦笑道：“真倔。” 程鸢找到宋思沐时，她正在一处楼梯口偷偷抹眼泪。 “怎么到这儿了？血抽了么？”程鸢担心地问。 宋思沐摇头，“一会儿去。” 掏出纸巾，胡乱擦了擦眼睛，宋思沐说：“我刚才见到萧佐了。” “啊？他来这边干嘛？”程鸢惊讶。 宋思沐说：“以后我的事，你不许告诉陆霆川，一个字都不许提，知道吗？” “嗯？”程鸢不懂为什么。 宋思沐说：“我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程鸢似懂非懂，“哦哦，好的。” 宋思沐假意恶狠狠威胁，“程鸢鸢，你要再敢背叛我，我就……哎！” 程鸢不明所以，“到底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情绪不好了呢？ “没事，就我家的事。” “这件事急不得啊，急也没用，咱先去把检查做了吧，号都要过了。” 宋思沐点头：“嗯。” 两人又去采血口抽血。 程鸢突然想起什么，问：“阿姨给你安排的相亲在今天晚上？” 宋思沐没精打采，“嗯，六点。” 程鸢随口问：“哪里啊？” 第348章 相亲 宋思沐警惕地看一眼程鸢，她严重怀疑，程鸢现在是萧佐那边打入她内部的奸细。 “我也不清楚，晚上才知道。” 程鸢简单“哦”一句。 此刻她并不知道，她最好朋友的脑子里已经给她扣上一顶“叛徒”的帽子。 陪宋思沐检查完。 下午，她又去拿了报告单。 一切正常。 正准备拍照发给宋思沐。 陆霆川突然来了电话。 程鸢接通：“什么事呀，领导？” 陆霆川问：“结果拿到了？” 程鸢回：“嗯。” 陆霆川说：“下班一起回家。” 程鸢：“你今天没手术呀？” 陆霆川：“没有。” 突然两人都陷入沉静。 陆霆川又问：“你那个朋友，晚上要相亲？” 程鸢满脑子疑惑：“您打听这么多干嘛？今天思沐警告我了，不许告诉你她的事。领导，你到底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陆霆川也烦，见瞒不住，他也不想再利用程鸢，从她这儿打探消息。 于是乎他从实招来，说：“萧佐，他追你朋友呢？” “他追、追宋思沐？”程鸢诧异，一时之间嘴都瓢了。 “嗯。” “我明白了。” 程鸢后知后觉。 怪不得不让她不给陆霆川说她的事呢，原来最终防的人是萧佐。 不过她没立即质问宋思沐。 估计宋思沐正为家里的事烦心呢，不待见萧佐很正常。 便只将结果照片发给宋思沐，一句话没说。 宋思沐这头。 看到结果，她舒一口气，看来萧佐真没骗她。 此刻，她心乱如麻。 萧佐那张蔫坏又蔫帅的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怎么就莫名其妙和他睡了，还牵扯出这么多事呢？ 宋思沐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不是不喜欢萧佐，只是不喜欢现在的状况。 喜欢那么久的人，现在突然调头说喜欢她，谁信啊？ 归根究底，不就是睡了么…… 她不让他负责，他还想怎么样？ 她还不够仁慈么？ 还拿她家的生死耍她玩儿，这样的男人，要不得！ 楼下，宋母的声音穿透整层楼传来：“宋思沐，你好了没有？马上就要和人家陈家公子见面了，别迟到啊！” 宋思沐烦躁地应着：“好了好了，知道了。” “好了就赶紧下来，下来我检查检查。人家陈家二老都是很传统守旧的人，你可不能穿得花里胡哨的。” 宋母的啰嗦让宋思沐更烦躁。 但也无可奈何。 这条路是她选的。 为了迎合陈家二老的品味，她只能乖乖听宋母的话，大夏天穿一件裙摆到脚踝的连衣裙，热的要死。 为了装乖，宋母还给她配了同色系的发箍。 大夏天，头发披在身后，和裹了披肩似的。 但没办法，她得忍住。 宋母见时间不早，拉着宋思沐上了车。 “爸爸他人呢？” 宋思沐原本好几天没见着他人了，结果昨天晚上见着宋运虢时，他是笑着回来的。 宋思沐猜大概是因为今晚的相亲宴定下来了。 宋母说：“他呀，最近不知道哪里认识了什么狐朋狗友，天天跑出去见人家。不用管他，他肯定能按时到。” 宋思沐审视宋母，问：“妈，陈家二公子有女朋友，你知道吗？” 宋母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和陈太太确认过。你从哪儿听说的？” 宋思沐：“朋友那儿？” 宋母不信，“哪个朋友，乱嚼舌根。我确认过，准没错，兴许说八百年前的前女友，也拿来说事。” 有可能。 而且这消息还是萧佐说的，可信度不高。 宋思沐没再说什么。 车在逐鹿中原停下。 宋思沐和宋母二人在引领下上了包间。 包间内，已然坐着另一对老年夫妻，衣着光鲜亮丽，看着年岁比宋母大半轮。 见宋母和宋思沐进来，夫妻二人起身，“哎呦，宋太太，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是啊，是啊，”宋母热情地和夫妻二人握手，拉过身边的宋思沐赶紧介绍，“这是小女，宋思沐。来，沐沐，和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叔叔阿姨好。”宋思沐很不自然。 陈家夫妻二人直夸宋思沐乖巧懂事。 宋母开启王婆卖瓜模式，“我们家沐沐啊，从小就品学兼优，完全靠自己考上东江九中，大学毕业后又去了lasvagas留学。” 陈太太夸赞道：“是很优秀，不过……沐沐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一个问题直戳宋思沐痛点。 还是宋母出来解围，“女孩儿嘛，刚回来没多久，先适应适应国内环境，再工作也不迟。” 宋思沐听着脸红。 她就留了两年学，又不是打小在国外，回来需要适应什么？ 而且，她留学归国已经两年多，快三年了，神tm“没多久”…… 陈家夫妇也很给面子，附和道：“是啊，女孩子，不用太拼工作。我们家小旭工作太忙，这两人要都忙，怎么过日子嘛。” 人还没见到，就开始帮他们规划以后的生活了。 宋思沐无声叹息。 宋母也说：“这肯定的，不能两个人都不着家。对了，小旭呢，怎么还没来？” 陈母叹气，“工作忙呗。这会儿估计还在上手术呢，放心，等他下了手术一定会来。” 宋母这才放心。 宋思沐却呆住，小声问宋母，“他是大夫啊？” 宋母赏她一眼，“早和你说，你不听，现在到打听起人家来了。” 听母女俩聊到自家儿子，陈母忍不住搭话，说：“他啊，是东大一院急诊科的，我们说给他换个清闲点的医院，他非要不干呢。” 宋母道：“现在的年轻人，家里条件这么好，就是留不住，非要自己出去瞎折腾。” 说着说着，眼神瞟向宋思沐。 宋思沐此刻无暇顾及来自母亲的“嘲讽”，她满脑子都是这位陈家二公子的信息。 东大一院，急诊外科，姓陈，名小旭…… 陈旭…… 这不是那天她肚子疼，陆霆川介绍来的那个帅哥大夫么？ 不得不说，当时第一眼见他，宋思沐觉得他还挺好看的。 于是乎她确认道：“他是不是东大一院急诊外科的大夫陈旭？” 陈夫人一听话音不对，立即问：“你们见过？” 宋思沐点头，“他帮我看过病。” 宋母一脸讶异，小声问宋思沐：“你什么时候去过医院？我怎么不知道？” 第349章 体面 糟糕，竟然实话实话了。 宋思沐立即发挥“撒谎精”的技能，正色道：“没什么，就……肚子有点不舒服，找程鸢让陆霆川给我介绍了个大夫看看，陆霆川帮忙找的陈医生。” 宋母将信将疑，“查了么，什么问题。” 宋思沐瞥目前一眼，难为情，“回家说。” 宋母见宋思沐气色没什么问题，便没再多问。 陈太太那边，突然铃声响起。 看一眼来电显示，对宋母和宋思沐说：“我家儿子，估计快来了。” 接起电话，“小旭，来了吗？马上啊……那你快点。什么？还要带朋友？你明明知道今天……” 话没讲完，电话那头挂了。 陈太太脸色很不好，连忙和宋母还有宋思沐道歉说：“抱歉啊，小旭刚下手术，他说一会儿要带个朋友过来，可能和他一起下手术的同事，别介意啊。” 宋母脸色闪过一丝难看，但随即恢复。 现在她们有求于人，也不好有什么意见。 “没事，医生嘛，能理解。” 一旁的宋思沐看一眼母亲。 这是什么瞎理由？ 气氛有点冷淡。 陈先生突然问：“老宋呢？怎么没来？” 宋母喟叹，“说是最近认识了个什么朋友，搞物流的，天天去见他。” 陈先生点点头，“你们鞋厂的确需要完善一下配送渠道了，还有，线上也要做起来。” “话是这么说，做起来谈何容易？职业经理人请了好几个，没一个做出效果的。”宋母挽叹，“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什么网上带货，网络直播，线上营销，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哪懂这些。” 陈先生也认同，“我们朔风旗下有好几个公司都搞过这些，请过一些专业的团队，可以介绍给你们。” “那真是太好了，”宋母以茶代酒，“谢谢陈先生、陈太太。” 宋思沐淡眼旁观。 果然，大公司就是不一样，聊几句，就能解决他父亲几个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苦笑，这趟也算没白来。 菜已经上完，陈旭姗姗来迟。 屋里四人起身，陈母刚想介绍陈旭，却见陈旭身后还有个女生。 随着陈旭进来，他身后的女生悄然出现，宋思沐完完全全看清来人面容。 竟然是她？ 那个给她看了病的女大夫…… 陈旭和女大夫看见屋内的宋思沐也是一惊。 两目对四目。 气氛尴尬到极点。 陈太太拉着陈旭给宋思沐和宋母介绍，“这就是我小儿子，陈旭。陈旭这是宋家阿姨，还有她女儿宋思沐。” “我认识。”陈旭大方承认。 陈太太很开心，“认识好啊，以后了解起来也方便，来，坐吧。” 招呼陈旭和女大夫坐下，陈太太凑近陈旭，小声问：“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情况么？怎么还带了个女孩子过来？” “你先别问。” 陈旭看向宋思沐，“宋小姐，真没想到，今年要见的人竟然是你。” 宋思沐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她能说什么呢？ 眼前这情况还不明显么？ 今天妥妥的相亲局，男方却明目张胆带着一个女生过来。 宋思沐不难受是假的，不是说喜欢陈旭，而是觉得自己面子上太挂不住。 她也不是没人追，她可是拒绝萧佐，跑来参加这场相亲宴的。 陈旭堂而皇之带个女生来，宋思沐感觉自己像没人要，上赶着往人家身上贴的赔钱货。 陈先生已经气的吹胡子瞪眼。 陈太太也知道宋思沐此刻肯定很难堪，于是解围道，“小旭，这位小姐只是你的同事是吧？” 她挤眉弄眼暗示。 陈旭却一个不接。 他犹豫一下，抬头，突然牵起旁边女大夫的手，站起身。 女大夫愣一下，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只听陈旭说：“宋小姐，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今天来的人是你，也很抱歉没有及时和你沟通，我的小雯在一起了，所以……” 宋思沐眼神淡漠。 她能说什么呢？ 陈旭都这么说了，和他直接说“你死了这条心吧”，带给她的羞辱也差不多。 宋思沐大大方方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祝你们幸福。” 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陈家夫妻和宋母都是一惊。 好好的相亲宴，刚刚开始便戛然而止。 宋思沐都大方祝福了，陈家夫妻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瞪着自家儿子，暗骂他不懂事。 干巴巴的呵呵笑几声，陈家夫妇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是陈旭先开口，“阿姨，宋小姐，今天这局我做东，算是给你们赔罪。宋小姐，以后都是朋友。” 宋思沐勉强点头，再懒得理人。 头上的发箍硌地难受，她一把扯下，扔在桌上，重新将头发拢起，扎成高马尾。 今天这身打扮，宋思沐约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和陈旭也没感情，宋思沐不想计较。 不联姻，她巴不得。 就是……她还为此拒绝了萧佐……有点难受。 真不值。 陈先生见宋母和宋思沐面色都不和善，立即赔罪，说：“宋太太，宋小姐，对不住你们了。请运营团队的事，你们放心，我明天就让他们联系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到底是大户人家，注重脸面，两家姻亲没结成，闹出矛盾来也是解决问题为主，都不想双方都下不来台面。 宋母虽然脸上挂不住，但想想两家孩子什么感情基础也没有，她家沐沐心底里也不情愿，一桩双方都不如意的相亲，黄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她不想宋思沐为此掉价。 明明都不接受她女儿了，还显得她家沐沐往上贴。 宋母也很硬气，“不用了，今天这顿饭我们请。” 陈太太争辩道：“唉，怎么能让你们请呢，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们陈旭没做好，理应我们赔罪。” 两方为一顿饭争执不下。 宋思沐心里堵得慌。 两方焦灼之际，包房的门又开了。 众人的目光被开门的声响吸引，纷纷望过去。 宋运虢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勾肩搭背，一起进门。 宋运虢喝了点酒，脚步虚浮，没旁边人高，只能勉强和他搭上肩膀。 看到来人，宋思沐瞳孔发颤。 萧佐？ 他怎么和他爸搞一起了？ 第350章 叫叔叔1 宋思沐放在桌上的手一抖，差点碰翻酒杯。 宋母小说问：“怎么了？小心点。” 宋思沐摇头，抬眸之间，萧佐也看向了她。 会心一击。 宋运虢挣扎着向陈先生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介绍道：“老陈，我一定得给你介绍个人。” 宋运虢拽过萧佐，对陈先生说：“这位，小兄弟，搞物流的一把好手，还在开发什么小程序，你们公司有需求，找他。” “老宋，你喝多了吧？”陈先生问。 宋运虢摆摆手，“没有，我清醒得很，有我这兄弟在，物流这块，我以后再也不用求人了。” 推着萧佐，两人一道入座。 看见桌上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宋运虢问：“老陈，这二位是？” “我儿子陈旭，和……”他不好定位这位女医生的身份。” 陈旭大方承认，“宋叔叔好，这是我女朋友，小雯。” 女医生也跟着叫“宋叔叔好”。 宋运虢原本有点糊涂的大脑瞬间清醒。 “老陈，你这什么意思？说好我两家结亲，你儿子怎么又多了个女朋友？” 陈先生脸色难看极了。 陈太太立即出来解释：“这孩子，谈了女朋友也没有和我们讲，我们还一直为他的婚事操心，几天发生这样的事，太对不住了。” 宋运虢火冒三丈，“啪”一掌拍在桌上，“你们也太tm不把我女儿当回事了吧？” 周围人都是一惊。 谁都知道，宋运虢疼女儿疼的紧，没想到竟然这么疼，宋思沐受一点点委屈，他都会翻脸不认人。 宋思沐怕他父亲得罪陈先生，以后生意没得做，赶紧劝道：“爸，这件事咱们两家一开始就没有商量妥当，我和陈旭拢共见了不过两次面，也没什么感情基础，没什么的。” “没什么？我宋运虢的女儿就不许这么窝囊，”宋运虢指着陈先生的鼻子，恶狠狠说：“找你是合作，谈亲事也是听说你们陈家是循规蹈矩的大户人家，看的是门当户对。我们宋家是现在过得不如意，但我也没到卖女儿那一步。你儿子有没有女朋友，无所谓。不过你们搞清楚一点，我女儿也不是没人追！” 归根究底，就是陈旭擅自做主，把女朋友带来相亲宴。 其实宋家父母也不是非要和陈家一定能结成亲家。 只是听说陈家二公子是医生，陈家名声在外，大儿子和大儿媳恩恩爱爱，圈内有名的模范夫妻。 宋家父母就觉得，这户人家不错，吃个饭看看情况。 想的当然是极力促成这门婚事，要是两个年轻人不允许，也没什么。 但坏就坏在陈旭，带了女朋友过来，这不是晒宋思沐的脸是什么。 宋运虢也是急脾气，女儿受了委屈，他脑子里就只有替女儿找回面子这一根筋。 根本管不上其他。 宋思沐不想她爸爸开罪人，开口哄道：“爸，您别生气，这件事要怪就怪陈旭，他要早和陈家叔叔阿姨说了自己的事，也不会闹这个乌龙。是吧陈旭？” 她看一眼陈旭。 陈旭半天才反应过来，茫然点头。 宋思沐又说：“知道错了，还不敬酒，自罚三杯？” 陈旭瞬间get宋思沐的意思，这是替他们家圆话呢。 他赶紧拉着身旁的女大夫起身，两人一起端起酒杯。 陈旭说：“宋叔叔，今天真对不住了，是我考虑不周，我和小雯在这里给您先陪个不是。” 说着，自顾的自罚三杯。 女大夫犹豫一下，也想跟着喝三杯，陈旭体谅女大夫，接过她的酒，自己全喝了。 整整喝了五杯。 宋思沐看着有点酸。 瞧瞧人家小两口，这认罪都不忘秀一把。 宋思沐仅仅只是默默吃狗粮，却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燃烧，恨不得烧出一个洞来。 她接住那抹视线，萧佐灼灼的目光让她震惊。 他为什么用那种恨世嫉俗的目光看她？ 好像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行了，”宋运虢见陈旭是小辈，主动揽过错，他也不好计较，“能不能做成亲家那是天注定的事，做不成就算了。” 宋运虢想，以后生意上的事也少接触为妙。 陈家夫妻见事情平息，终于松口气。 陈先生问：“那今天这顿饭……” 宋运虢拿起筷子，“来都来了，吃！” 他们陈家都不膈应，他们宋家怕什么？ 席间，宋运虢和陈先生高谈阔论，陈夫人和宋母喋喋不休。 陈旭和女大夫互相投喂。 宋思沐和萧佐，一个食不知味，不知道看哪儿，一个一动不动，盯视线紧紧相随。 “我去趟洗手间，”宋思沐被萧佐盯的发毛，忽然起身。 女大夫突然说：“我和你一起。” 席上的人都有点愣。 似乎这两人不应该如此和睦。 尤其是小雯大夫，更不应该如此主动和宋思沐接触。 毕竟是名义上的“情敌”。 宋思沐没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女大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洗手间。 宋思沐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问旁边的人，“不觉得尴尬？” 女大夫说：“论尴尬，应该是你。所以，今天的事，抱歉了。” 宋思沐叹气，她的确比自己洒脱。 和女朋友一起参加男朋友的相亲宴，宋思沐佩服她。 女大夫看着宋思沐的侧颜，说：“还有，谢谢你，帮陈旭说话，不然他肯定不好和他父母交待。” “没什么，”宋思沐低头，“我也要谢谢你，没当面揭穿我的事。” 她指自己的病以及某些隐私。 女大夫轻笑，笑她想到太多，“我是医生，帮患者保护隐私是我们的责任。” 宋思沐迅速洗完手，抽了擦手纸擦手。 女大夫问：“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么？” 宋思沐防备地看着她。 女大夫坦然：“别多想，我只是为我的患者做个随访。而且，我没那么无聊，你又不喜欢陈旭，我干嘛把你当情敌。” 这话一出，宋思沐更佩服她了。 莫说她不喜欢陈旭，就是喜欢陈旭，输给这样通透的女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宋思沐回：“出来了，一切正常。” 女大夫点点头，“验孕了吗？” 宋思沐说：“我月经很规律。” 月经前一天，安全期，应该没事。 女大夫却提醒：“你最好还是验一下，有时候情绪不好，也会导致女性频繁排卵。” 她给出专业而善意的提醒。 宋思沐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第351章 叫叔叔2 她一直以为安全期就没什么问题呢，所以一直没验。 “谢谢提醒。”宋思沐惴惴不安。 两人一起回了包厢。 刚到门口，她们遇到上楼的萧佐。 宋思沐好奇，他下楼干嘛去了？ 萧佐将手机插兜里，笑说：“看我这什么眼神？” 女大夫扫过身后二人，没说话，推门进去。 宋思沐不搭理萧佐，也跟着进去。 萧佐趁机一把扯住宋思沐的手，不想让她进去。 “你干嘛！”宋思沐惊呼，抽回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门口望去，门半开着，屋里的人大多不知道门后发生了什么。 宋思沐回过神，发现惊扰了大家，连忙恢复正常神色，推开门解释：“没事，没事。” 紧几步走进来坐好，身后的萧佐才慢慢悠悠走进来。 宋运虢看着宋思沐像兔子见了狼似的，正疑惑，看见萧佐走进来，他赶紧招呼萧佐，说：“来来来，兄弟，还没给你介绍呢。” 他指着宋思沐说：“我女儿，宋思沐。” 萧佐没搭话，抿着一抹淡淡的笑，眼神蒙着雾，盯着宋思沐不曾离开过。 抽出一根烟，递给宋运虢，又往自己嘴角塞了一支，躬身靠近宋运虢，给他点上烟，又给自己点上。 宋运虢很享受，很久没和萧佐这样痛快的人相处过了。 他夹着烟的手，冲宋思沐面前晃一下，指着萧佐说：“他叫萧佐，爸爸我最近刚认识的小兄弟，以后都是自己人，你以后就叫他……” “爸！”宋思沐一惊，她爸这越说越离谱。 震惊的目光扫过萧佐，只见他气定神闲的脸上衔着得意的笑容。 宋思沐要气炸了好么？ 萧佐也就比她大个五六岁，怎么平白无故自己就矮了一辈。 没等宋运虢想好让宋思沐管萧佐叫什么。 萧佐先开口，悠哉游哉说，“你好啊，大侄女。” 宋思沐胸腔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 宋运虢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问萧佐：“哎，阿佐，你多大啊？上次问完我给忘了。” “三十三了。”萧佐说。 宋运虢：“年纪不小了。女朋友有么？” “没呢，”萧佐嬉皮赖脸一笑，“这不是等着您给介绍么？” 说着，眼神不自觉往宋思沐的放心飘。 宋运虢自作主张，“要我说，思沐，你还是别叫他叔叔了，不合适，以后叫‘哥哥’。” 宋思沐轻哼一声，“您不是和他还称兄道弟么？您这意思，咱爷俩就各论各的呗？” 本是一句逗趣的话，宋运虢却当真了，一拍大腿，说：“哎，你说对了，以后咱们呀，就各论各的。” “您……”宋思沐咋舌。 她爸可真“豪爽”。 萧佐好整以暇，看着宋思沐，瞧她吃瘪的小脸一脸菜色，他心里暗爽。 猛吸一口烟，他说：“看来大侄女不愿意，以后管我叫‘叔’吧，我不介意。” 宋思沐咬牙切齿，你不介意我介意好么！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占人便宜占的理直气壮。 宋运虢却皱眉，“不行。我还想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对象，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家思沐沐，叫叔这不乱了辈分么？” 宋思沐震惊脸。 “爸！您还是我爸么？有您这么嫌弃您女儿的么？见了谁都想往外送？”宋思沐抱怨。 宋运虢却说：“瞎说！我哪是嫌弃你，还不是阿佐他太优秀，这么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谁不想他做姑爷啊？” 宋思沐无语，“您哪只眼睛看见他优秀了？” 欠了一屁股外债的人如果是优秀，那“败家”这个词就要彻底从字典里消失了！ 只听宋运虢说，“怎么不优秀了？你问问现在的小伙子，有几个会换汽车备胎？要不是前几天遇着他，我根本赶不上一个重要会议。还有，阿佐现在有自己的车队，东江这边的物流渠道基本都打通了，他还在开发小程序，白手起家，年轻人做到现在不容易。” 宋思沐没再反驳。 宋运虢说的这一点，宋思沐无法不同意。 萧佐白手起家，做到现在的确不容易。 虽然游手好闲，但他的确实打实做了，只不过花的比挣得多。 关键是……萧佐只有高中毕业…… 像陆霆川或者陈旭那样，书的读好，有点成就人觉得理所应当，不觉得有什么。 但萧佐不一样，他不喜欢读书，基本是世人眼中，那种干啥啥不行的人。 而他现在却能做到如此程度，并且没有靠萧家一丝一毫的力量，宋思沐是佩服他的。 萧佐见宋思沐有点郁闷，他打趣说：“大侄女现在在哪里高就啊，要不要来我这，我这刚好缺个美工。” 宋思沐气急，他怎么还叫得顺嘴了？ “没兴趣。” “别介，工资管够。” “……” 宋运虢替宋思沐解围，“她不行的，吃不了你那边的苦，你那儿太远了。” 宋思沐刚想感激自己的爸爸。 就听宋运虢说：“要不你搬来市里面，我给你找个写字楼。” 宋思沐：“……” “那感情好啊，老早就想过来了，我嫌找地方麻烦。”萧佐欣然接受，余光瞟过宋思沐的脸。 宋运虢拍板，“行，你过来，我让沐沐去你那里上班。” 宋思沐：“爸！” 宋运虢伸手止住宋思沐的话，“这件事不用商量，你去阿佐那儿比去别的地方让我放心。” 这场席下半段的主角只有宋运虢和萧佐，陈家人基本可以被忽略。 期间陈旭接了电话，说医院有急事，匆匆离开，女大夫和他一起。 离开前陈旭说：“抱歉，医院有事，叔叔阿姨，一会儿我下去把账结了，你们慢慢聊。” “不用了，”萧佐突然开口，“账我结了，你们走吧。” 陈旭一愣，回过神说：“那我们走了，再见。” 萧佐随意挥手，脸上是轻松惬意，似乎这一刻等了很久。 没一会儿，陈家夫妻俩也坐不住了，人家一家四口，相谈甚欢，他们夫妻像个外人。 于是也找借口离开。 宋运虢没拦，就随口说了句：“下次再约。” 谁都知道，“下次”基本等于“没有下次”。 没了外人，宋母对萧佐的兴趣便袒露无疑。 眼前这个小伙子，越看越顺眼。 他完全不像现在的那些年轻人，把个头发弄得花里胡哨。 萧佐的发型，一看就是那种平价理发店随手剪的，很普通的板寸。 五官也很大气，身高也不错，露出的胳膊可以看的出肌肉孔武有力，不是那种白幼瘦的男生。 第352章 叫叔叔3 这绝对是她女儿喜欢的那一挂。 “小佐啊，你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吧，能定下来吗？”宋母一脸好奇。 “别人不好说，要是遇见心仪的，肯定能。”萧佐回答时，眼神有意无意扫过宋思沐。 宋母非常满意。 宋思沐瞪他，说：“妈，你别听他瞎说。” 萧佐争辩：“我怎么瞎说了？” 宋思沐鄙夷：“你，我还不知道吗？装什么装！” 萧佐故意问：“你知道我什么？” 反正现在没别人，宋思沐索性摊牌，“专门撬人家女朋友。” 宋运虢和宋母皆是一惊。 萧佐不以为意，“我打小长得帅，姑娘们见了我心花怒放，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我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吧？” 厚颜无耻！ 宋思沐气急。 宋母却掩唇轻笑，这个萧佐，还挺有意思的。 萧佐又说：“再说了，你揭我短，怎么不说你自己呢？你打小喜欢我，现在爱而不得又诋毁我，我做错什么了？” 他这话一出，堪比原子-弹。 宋家三人面前突然轰隆一声。 宋父宋母异口同声：“你喜欢过他？” 又异口同声：“什么时候的事？？” 宋思沐没料到萧佐竟然会提这件事，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胡乱应付，“哎呀，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他上高中，我上初中，又不在一个学校。” 她又羞又气，干巴巴瞪着萧佐。 “别瞪了，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喜欢我又不是丢人的事。”萧佐嬉皮笑脸。 宋运虢这才反应过来，“合着你们认识啊！” 萧佐却神秘兮兮说：“何止认识。” 宋思沐立即浑身紧张，他不会说出他俩过夜的事吧？ 萧佐看宋思沐紧张的要死，他哂笑一下，对上宋运虢疑惑的目光，他说：“之前沐沐搞直播，我赌气和她pk打赏。” 原来是这件事。 宋思沐舒一口气。 宋运虢眼神不免严厉，对宋思沐说：“钱，你还人家了吗？” “没，这不一只没机会么，”她苦笑，躲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给他还钱。 宋运虢脸色一沉，萧佐见他要发火，赶紧说：“钱的事就算了吧，现在宋家也是正需要钱的时候，等你们以后状况好了再说。” 宋运虢微微叹息，柔和声音问：“一共多少钱？” “不到二百万。”宋思沐小声说。 宋运虢声音却冷下来，“之前我还给过你二百万，当时你怎么答应我的没忘吧？” 宋思沐点头，她自知理亏。 但她有她的坚持，“爸，钱我还给你，你不能用这个要挟我和他交往。” “你想哪儿去了，你是我女儿，我能拿你的终身大事逼你？”宋运虢又说：“我是想，你和阿佐也不是刚认识，接触接触总可以吧？别的爸爸不做要求，去他公司上班，总可以吧？” “这……”宋思沐明知这是坑，但宋运虢的要求的确不过分，只是去工作，也没什么。 犹豫之间，宋母突然说话，“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事业，别指望我和你爸爸养你一辈子啊！” 宋思沐犯难，咬着嘴唇，思索再三。 “好！我去。” 萧佐悬着的心放下，他赶紧对宋运虢说：“您放心，我不会让沐沐在我那儿受委屈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真是宋家姑爷似的。 还有，“沐沐”，谁准他这么叫她了。 宋思沐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 四人吃完饭，走出逐鹿中原。 宋家司机开车赶到。 萧佐开门，招呼宋家二老上车。 宋运虢回头，“老弟，今天让你破费了，改天我请你。” 萧佐笑答：“别，以后您还是别管我叫‘老弟’了，我还是管您叫‘叔叔’吧。” 宋运虢看一眼宋思沐，“行。”上了副驾驶。 宋母原本正要上车，又突然退出来。 她对萧佐说了：“沐沐脾气急，以后工作上的事，你一定要多多包涵。” 萧佐毕恭毕敬，“阿姨，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关照。” 宋母这才放心地上车。 轮到宋思沐。 萧佐刚想说句“路上小心”。 宋思沐投来一个白眼。 萧佐抿唇轻笑，没多说什么。 小丫头，脾气真倔。 他帮她合上车门。 眼见着车子驶离。 他也转身离开，边走边播电话。 等那头接通。 萧佐心情舒畅，“不愧是你啊，陆霆川，你出那馊主意真好使。” 陆霆川轻笑几声，“凡事多懂点脑子准没错。” 萧佐认同，“是啊，论脑子，谁能玩的过你呢？你和程鸢也赶紧的吧，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搞定，小心落在老子后头。” “滴——滴——滴——” 竟然挂他电话？ 不过萧佐心情好不计较。 陆霆川可是给他出了个好点子啊！ 他原谅他一回。 要不是陆霆川出主意，让他给宋运虢的车胎放了半管气，他哪有机会给宋运虢换备胎，更何谈后面认识宋运虢？ *** 电话这头，陆霆川一言不合，挂了电话。 身后两人好奇地看着他。 他转身，看着杜陌良和钟致丞，攒眉，“怎么了？” 杜陌良早被家里两位催婚老人烦死了，住了没几天便想回来，但地盘被陆霆川占着，他也不好赶他走，毕竟是他亲师哥。 他只好在钟致丞那儿凑合。 今天下班，本打算和钟致丞一起回去，想起自己要过来拿几件衣服，便和钟致丞一起过来了。 本以为陆霆川不在，结果开了门，他关着灯在客厅发呆。 吓他一跳。 聊了没几句，他接了电话。 总感觉他异常严肃，状态不对劲。 杜陌良收回视线，去卧室拿了几件衣服，问：“程鸢什么时候能和你一起搬回去？我看她在我姐那儿住的挺好，你那房子装好，她都不一定搬回去。” 陆霆川没回答，看着杜陌良家里的空调问，“你姐家的空调不是想坏就能坏？” 这话一出，杜陌良和钟致丞就知道陆霆川打什么主意了。 陆霆川果然是陆霆川，果然老奸巨猾。 钟致丞却勾唇，“这倒是个好主意。” 杜陌良震惊地看着钟致丞，“阿丞，你什么时候也和陆霆川学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了？” 第353章 检查 钟致丞却说：“也不算吧，顶多……算巧计妙施。” 杜陌良：“……” 神tm巧计妙施…… 原来你是这样的钟致丞…… 送走钟致丞和杜陌良。 陆霆川关灯，继续面对一室黑暗。 这会儿，程鸢已经休息，他趁她睡着才回来杜陌良这边。 他不敢呆在程鸢那边，太罪恶，罪恶到让他难以入睡。 但即便他回杜陌良这边，依旧难以入睡。 有些事他需要想清楚，有黑暗加持，没有视觉干扰，他的大脑会更清晰一些…… 不能再等了，必须给程鸢做多普勒彩超。 *** 翌日。 程鸢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之间，光映着陆霆川的身形出现。 他正坐在窗边仔细端详她。 她乍然睁眼，“领导？你怎么还在啊？” 程鸢以为他都走了呢。 陆霆川起身，温柔地睨着她，“起床，今天带你去做检查。” “什么检查？”程鸢问。 “全面检查。你不是要去漫山县？我答应你，让你去，但去之前你必须先做个全面的检查。” 他要确定她没事，才会让她去。 程鸢点头，“行，查一查我自己也放心。” 她都好长时间没做检查了，就怕遇见熟人。 两人刚到医院，陆霆川就带着程鸢去了心外科门诊。 还没到上班时间，专家门诊今天的专家还没来，陆霆川先给程鸢开了检查。 然后轻车熟路带她去缴费。 程鸢啥也不懂，啥也不用做，就跟在陆霆川身后。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家长带着看病的孩子。 检查也没排队，所有检查项目一气呵成。 他还吩咐出报告那边的人，等结果出了，送去他办公室。 本以为回到科里就完事了，谁知陆霆川叫来超声医生，他要现查程鸢的多普勒彩超，看看肺动脉反流有多严重。 程鸢有点难为情。 做超声，她就得把衣服全部敞开…… 还好超声医生是女性，但有陆霆川在，她实在难为情。 陆霆川捕捉到她的犹豫和不自然，他说：“现在你是患者，我是医生，医生面前无性别。” “我知道。”程鸢确信自己懂这些，但如果给她看病的是别人，她断然不会扭捏，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但那个人是陆霆川，什么都不一样了。 没有肌肤之亲，就这样暴露在他视野之下，程鸢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陆霆川扶她坐上检查床，“程鸢，要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大夫还看给不给病人看病了？这里有第三人，且是女性在场，完全符合诊疗规范。” 陆霆川的意思，程鸢明白。 他将她完完全全放在病人的角度处置，今天就算不是她，是另一个人，也是这样的处置的方法。 为的是消除她心中的羞涩，让她更好的进入患者的角色。 程鸢有些释然，抬腿躺上检查床，女医生帮她解开衣服，抹耦合剂。 陆霆川侧对着她，并没有看她。 只是余光扫过她胸口浅浅的疤痕，心突然一滞，倒吸一口凉气，拳不自觉攥紧。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疤痕，但依旧让他有些不敢面对。 超声医生开始用探头扫她的心脏。 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图像出现，陆霆川走过去，紧盯屏幕。 “肺动脉，好好查一下，反流是不是中度？” “好！”超声医生耐心用探头扫。 过了一会儿，超声医生说：“陆医生，你的判断是对的。” “右心室呢？肥厚程度能看出来吗？”陆霆川问。 超声医生说：“这个我这边目前还不好判断。” “嗯，谢谢了。”陆霆川道谢。 之后又打电话，让人推来一台床旁心电。 程鸢擦干身上的耦合剂，拉下衣服，目不转睛盯着来回踱步的陆霆川。 心电仪推来，心电医生要给她连电极片。 程鸢接过，“我自己来。” 陆霆川一愣：“你会？” “会。” 程鸢低头给自己贴电极片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这是做过多少次啊，才能让她对这些电极片的位置记忆犹新。 陆霆川根本不忍心去看。 心电医生见她贴的全对，夸她厉害。 十五分钟后，结果出来。 心电医生说：“qrs波群异常，r（人工肺）支持。 她甚至知道，如果她的病演变到手术都无法解决时，便只有心脏移植一条路。 而她，一直不敢面对。 太可怕了。 她九岁时手术的记忆就像魔鬼，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整个人比死过一次还难受。 小时候什么也不懂，被人哄骗着就推进了手术室。 进去之前，她和其他小朋友没什么区别。 出来后，她的身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她在icu住了半个月，伤口太大，她无法翻身，身上连着各种线，口鼻罩着呼吸面罩，身上连着导尿管。 就这么躺着。 她的记忆里只有icu的天花板，和胸口痛彻心扉的疼。 第354章 心理障碍 她连咳嗽都不敢，大口呼吸都会牵出锥心的痛。 印象里，母亲的哭泣，父亲的咆哮，纷至沓来。 思绪里全是梦魇。 然而遭了这一场罪。 她的病并没有被彻底治好。 她对手术治疗彻底失望。 陆霆川手扣着她的脑后柔软的发，温声细语道：“我来想办法，你别急，也别难过。” 程鸢点点头。 事到如今，她只有选择相信陆霆川。 “现在的手术技术不是十几年前，你信我，一定有办法的。”陆霆川视线落下，与她齐平，温柔地不像话。 程鸢撇嘴，“那我能去漫山县么？” 陆霆川为难：“就那么想去？” 程鸢嗔怨，“我主动告诉你我的病情，就是为了能去漫山县，你要不让我去，我还不如不告诉你呢。” 陆霆川思索片刻，“你现在的情况，如果只是去调查，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联系我爸，通知他一下，你要有什么情况一定主动联系他。” 程鸢这才舒展脸色，“这还差不多。” “不过你也答应我，回来之后，咱们就得着手准备二次手术的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国内最权威的专家。”陆霆川保证。 程鸢反问：“你不也算国内的权威专家么？” 陆霆川犹豫，“对你，我不敢妄下断言。” 因为会恐惧。 会莫名没自信。 这是陆霆川从业这些年以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你不是不想开胸？我看看有没有微创或者介入的方法干预，现在国内医疗技术发展迅速，肯定有人愿意尝试。” 程鸢点头。 这才是疑难杂症治疗的本质，前沿不断探索新技术新方法，使后人有迹可循。 饶是陆霆川再厉害，不过是人不是神，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是年轻医生，他的未来还有很多东西去探索，他还有很大的空间需要他进一步提升。 程鸢的问题，他从来没遇到过，对于程鸢的治疗，除了情感上的小心翼翼之外，还有知识的匮乏，所以他不得已慎之又慎。 不是陆霆川没治过有肺动脉反流的先天性心脏病，也不是他不懂如何治疗，只是程鸢情况特殊。 程鸢以前是经过治疗的，行的是姑息手术，并非根治术，原本就存在一定复发或者后遗症的可能。 而且她九岁时候才接受治疗，这更为她将来的病情发展增加了不确定性。 孩子小，器官还有发育空间，有一定自愈能力。如果年纪大了，器官发育完全，换掉的瓣膜，修补的损伤血管恢复起来没那么容易，即使表面长好，它的功能到底能不能恢复也未可知。 所以一般情况下，先天性心脏病在一岁左右进行根治术治疗，对于患者的生存时间和生存状态基本没影响。 换言之，患者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健健康康生活，甚至妊娠也没有太大问题。 程鸢出现病情反复，还需要二次手术，不单手术风险很大。 甚至可以说，如果进行二次手术，就是用不确定去搏一个可能没有的未来。 而且不说手术结果，就是手术过程，对程鸢的心理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九岁，意识已经清晰，她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手术的痛苦。 这种痛苦会让她胆怯。 所以陆霆川的第一想法不是鼓励程鸢要勇敢，那太假太空，生理的恐惧不会因为他几句只言片语就消除。 他的第一想法是，一定要找到让程鸢不开胸的方法，将手术对程鸢的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不管是手术风险还是心理创伤，他都要降到最低。 然而东大一院还没有这样的手术先例。 只能寄希望于京沪的心外大佬们，看看他们有没有经过类似成功的案例。 当天，陆霆川就给林栩和古岱布置了任务。 让他们找国内外，关于先天性心脏病高龄儿童姑息术后肺动脉反流治疗的病例报道。 并要求他们三天后，在他办公室向他汇报。 林栩和古岱都以为这是陆霆川为培养他们的试炼，两个人对这个新颖的“选题”积极性很大。 长在临床待着的林栩经验丰富。 一般这种情况，大概率是陆霆川接手了疑难杂症的患者。 但林栩不记得最近心外有接诊过类似病例。 他问了句：“是要来新患者了么？” 陆霆川：“让你们去就去，多学点东西对你们没坏处。” 林栩悻悻，不敢再发一语。 和古岱一起出了陆霆川办公室。 古岱喃喃问：“师父又和程鸢吵架了？” 林栩以为古岱在问他，“没有吧，中午他们还一起去食堂吃饭呢。” 古岱没想到林栩会接话，讶异地看着他，更讶异于林栩的回答。 “那他怎么心情不好呢？” 而且是极其不好的那种。 林栩摇头，“师父的心思，咱们什么时候能猜准啊，挨骂就挨骂吧。” *** 程鸢接手了几个科室老师的测序项目。 她约闻璐，说过去拿合同。 彼时，闻璐正在外地出差。 程鸢急了：“那怎么办？你什么时候回来？” 闻璐：“两周以后吧。” 程鸢算了下时间，“那时候我估计已经在漫山县了。” 时间刚好岔开。 闻璐想了想，“这样吧，我让陆尧澄去拿。” 程鸢：“可以，我怎么联系他？” 闻璐安顿，“他这几天刚好休息，在我妈那儿看小妏，我今晚和他说一声，你明天或者往后什么时候方便，随时去我妈那儿找他，他都在。一会儿我把我妈的地址给你。” 程鸢：“好。” 嘴里这样说，程鸢其实有点惴惴不安。 上次陆尧澄和简单对她“大打出手”，害她住院的事她还没忘。 当时陆尧澄当面赔罪，程鸢不想陆霆川和他再闹下去，于是选择和解。 这不代表独自和他见面，她一点顾忌也没有。 但想了他们这些大老板，也不会正眼瞧她，拿了东西就走，也没别的牵扯。 程鸢想速战速决，第二天直奔闻璐的妈妈家。 和程鸢想的不同，她本以为凭闻璐现在的身家，闻妈妈怎么也会住富丽堂皇的小区，没成想，闻妈妈竟然住在一个连物业都没有的老旧小区里。 第355章 合同 闻妈妈住这里，可能是念旧，毕竟一直以来都住这里。 可是，陆尧澄竟然也会愿意来这种地方？ 听说陆尧澄刚从帝都来东江时，一直都住卡萨酒店。 娶闻璐时，给她买了湘滨雅苑的豪宅。 这一掷千金的主儿，不应该大手一挥，置办个什么豪宅，好好安顿岳母么？ 他竟然没有，还在休假的时候窝在这儿看孩子？ 程鸢按闻璐的地址上前敲门。 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打开门，上下打量一下程鸢，询问道：“你就是程鸢？” 程鸢礼貌道：“是，阿姨您好。” 闻妈妈将程鸢迎进门，对着某间卧室喊：“程鸢来了。” 此刻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简单。 他正襟危坐，见程鸢后，起身打招呼，“程小姐，你好。” “你好。”程鸢回应。 闻妈妈推着程鸢，热情招呼：“你坐，我去给你沏茶，桌上有水果，随便吃。” 说着还拿了个橘子，硬塞进程鸢手里，这才去厨房泡茶。 简单有点尴尬，推过装满水果的果盘，“程小姐，吃水果。” “不用了，”程鸢将橘子放回果盘，“我是来找陆总拿合同的。” 她点明来意。 简单望了眼刚才闻妈妈对着吼过的卧室门，小声说：“陆总正陪小妏玩儿呢，先等会儿吧。” 程鸢不解，刚才闻妈妈不都对着门吼么？怎么简单这么小心翼翼？ 看到简单身边一大摞文件夹，程鸢瞬间明白其中缘由。 闻妈妈可是陆尧澄丈母娘，莫说吼，就是把陆尧澄赶出去，陆尧澄也不能有半句怨言。 简单就不一样了，拿休假期间拿着这么一厚摞文件找陆尧澄签字，可不得小心翼翼么。 陆尧澄能让他在客厅等候，都已经算不错了。 程鸢想，自己呢？ 是等候，还是现在就直接找陆尧澄？ 闻妈妈泡了茶，给程鸢沏一杯，“来，先喝口茶。” 程鸢准备迂回路线，寻找闻妈妈帮助，“阿姨，我是来拿合同的。” 闻妈妈说：“我知道，闻璐都和我说过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 她起身去了那间卧室。 程鸢葱半开的门缝里堪堪看出，好像是个儿童房。 地上摊了一堆玩具。 但看不见陆尧澄和陆妏。 “人都来了，你还不给人家拿合同？璐璐交代过的。”闻妈妈开门催促。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陆尧澄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这才舍得从门里出来。 他一身深色的休闲装扮，戴一副无框的金丝架眼镜，头发梳起，打理得一丝不苟，完全斯文妖孽的模样。 看到程鸢，他镜片后的眼神突然沉落，“你等一下。” 他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再出来时，他拿着一个挺厚的文件夹，递给程鸢，“你查查，少不少。” 程鸢抽出合同，低头数着。 已经等了许久的简单突然起身，“老板，这里还有一些文件需要您签字，挺急的。” 陆尧澄冷漠的眼神飞过，“不是说别打扰我，所有事等休假结束再说么？” 简单为难，“这几个文件挺急的，都是和其他公司的合作合同，那边催的急。” 陆尧澄丝毫没有恻隐之心，“等我有空吧。” 显然不想搭理简单。 程鸢有点同情简单，跟在这么个阴晴不定的大老板身后，签个字还要在这儿等这么久，太难了。 还是陆霆川好，合同说签就签，从来都没有为难过她。 等陆尧澄折身进了屋，程鸢小声凑近简单问：“你没问问闻璐姐，或许她能帮你。” 像陆尧澄这样的大老板。 再急的文件，他不签公司也不会一下子说倒闭就倒闭，只是下面的打工人为难而已。 简单突然醍醐灌顶。 既然程鸢都可以，那他应该也可以。 简单正准备打电话，掏出手机后，又迟疑的望了眼儿童房的门。 程鸢知道他这怕陆尧澄听见。 “我替你打，”程鸢主动提出帮忙，“一会儿我走了，去外面打。” 简单激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谢你，程小姐，太谢谢你了。” “没事，都是打工人，太理解你了。” 领导的心思，领导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自己的心，这种卑微又小心翼翼的感觉，她太明白。 闻妈妈见程鸢要走，她赶紧上前，“这就走啊？” 程鸢点头，“阿姨再见。” 等出了楼道，程鸢给闻璐去了电话。 闻璐接通，“怎么了？陆尧澄不在？” 程鸢赶紧说：“不是不是，是简单，他找陆尧澄签字，在客厅等了很久，你能不能帮他在陆尧澄面前说说话，让陆尧澄把字签了，打工人，不容易。” 闻璐不解：“他公司的事，我哪儿能插得上话。” 这次却轮到程鸢不解了，“可是你的话明明很好使啊。” 闻璐疑惑，“怎么会？” 程鸢懵懵懂懂说：“我去拿合同，阿姨说我来了，陆尧澄没反应，但后来她提你，陆尧澄就把合同给我了。” 这不可谓陆尧澄不听话吧。 闻璐一阵沉默，“行，我问问吧。简单老呆在我妈那儿，我妈也不自在。” 程鸢肯定，“嗯，你说肯定好使。” 闻璐那头碎碎念，“陆尧澄也真是，以前不是工作狂么，怎么现在成这副德性。” 话锋一转，她问程鸢：“你合同，一共六个人的，够不够？” 程鸢：“够。” 闻璐又问：“陆尧澄没问你，这些合同里都有谁吧？” 程鸢知道闻璐想问什么，“他没问。” 而且，就算他问，程鸢也不会提“钟致丞”的。 陆尧澄的小肚鸡肠真没谁了。 闻璐和钟致丞都不自觉避开让陆尧澄误会的点。 “那就行。”闻璐舒口气。 两人又聊几句，挂了电话。 程鸢刚走到开放式小区的一个路口，准备打车回去。 远处，捧着手机，四处张望，又四处游荡的熟悉人影让程鸢移不开眼。 罗宇生？ 他怎么在这儿？ 这是东江最初建设时修建的小区了，离东大一院也远。 罗宇生家在外地，不可能住这儿。 正好奇着，罗宇生正好也看见了她。 第356章 罗宇生的执念 程鸢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罗宇生穿过马路，急匆匆跑到她面前。 看了眼程鸢手里的透明文件袋，他问：“你是来找闻璐的吧？陆尧澄在吗？” 程鸢没回他，只强调说：“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她能出来，是陆霆川批准的，罗宇生出来……他找了什么理由呢？ 罗宇生没回她，眼神躲闪，语气也不似刚才强硬，“我找陆尧澄有事。” 程鸢不信他，“我不清楚陆尧澄在不在，拿了合同我就走了。” 她佯装看了眼时间，“我下午还有实验要做，先走了。” 不愿多留，程鸢抬步就走。 罗宇生却折身拦住她的去路，语气生硬，带着威胁，生气道：“我再问你一遍，陆尧澄到底在不在？” 程鸢瞥他一眼，很不耐烦，“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耳朵不好使么？” 继续绕开他。 罗宇生反手拉住程鸢。 “啊！你干嘛！”程鸢惊一下，甩手想甩开他的手，但罗宇生握的很牢，死活不肯松手。 “程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撒谎，你和陆霆川是一伙儿的，你们肯定都等着看我笑话呢，看我在九组过得不好，你们就开心了是不是？” 罗宇生怒吼，几近疯狂。 程鸢横眉瞪他，“当初你是自己走的，走的匆匆忙忙，连工作都没交接，陆老师仁至义尽，也没把你怎么样。你自己钻牛角尖，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狭隘。” 她想挣脱，但手腕都快要被罗宇生拧断了。 “你放开！” 罗宇生恶狠狠看她一眼，猛地扯她，将她往前一甩，“走！给我带路！” 程鸢没站稳，差点跌倒。 好不容易挺起身子，她就不走，一动不动。 一边挣扎一边掰罗宇生的手腕，“罗宇生，你以后还要在东大一院工作，别让我们的同事关系变得难堪！” 罗宇生一声冷笑，“我都来找陆尧澄了，你还猜不出我的打算吗？在东大一院我受够了！谁tm都能骑在我头上，对我颐指气使，我早就不想干了！” “你不想干，走啊，拉着我干什么？”程鸢咬牙问。 罗宇生抬头，面上全是可怖的森然，连无官都变得扭曲。 “给我带路，否则……陆霆川买论文的事，我一定给他捅出去！” 程鸢心惊胆跳，“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他买论文，我还知道，当初卖给他论文的那个人就是你！”罗宇生带着不屑威胁说：“要是学术道德审查委员会知道这件事，陆霆川的副教授，副主任医师，手里的这些项目，往后的招生资格……你觉得他还能有么？” 程鸢背后一阵寒凉，但都比不上她的心凉的彻底。 她怔怔地望着罗宇生，怒目而视，“你忘恩负义！你忘了陆老师当初打报告才把你留在医院的恩情么？还有我，我帮你和古岱和解，帮你给姚潞送花，你就是这么做人的？” 罗宇生猛扯一下胳膊，把程鸢扯得生疼。 “陆霆川帮我打报告？那是我个人能力强！他要没帮我打报告，我还谢谢他呢，也不至于让我留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至于你，你帮我是你真心的么？你不过就是为了陆霆川，想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博得他的青睐而已。” 罗宇生突然一声冷嘲，“程鸢，你好手段啊，你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通过勾引陆霆川上位，好挤掉我，现在你如愿了，开心了？” “你！恶心，龌龊！”程鸢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罗宇生却一脸不可置信和冷漠，“我龌龊？他陆霆川就好到哪儿去了？你以为他有今天真是他有多大能耐么？你敢说他就没爬过那些老女人的床？我和他出差的次数多了去了，他在酒桌上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你以为他是平日里你见的那个衣冠楚楚的陆老师？呸！他和那些老女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时候，你可没见着，一个男人……” “你闭嘴吧！”程鸢努力，不想再听他讲下去。 “怎么？你不信？漫山县那个女主任，五一你们去绿岛，陆霆川应该在酒桌上见过她。他没告诉你，那个女人老早就看上他了吧？” 罗宇生的话生生给程鸢的脑子里记忆划开。 她没忘，那是陆霆川那天主动交待的事。 但之前呢？ 认识她之前。 陆霆川真就什么都做过么？ 程鸢无法判断，脑子里一片混乱。 罗宇生抓住程鸢走神的机会，又开始攻击她脆弱的神经，“还有我和他出差，去沪市请白老那次，桌上有个白老那医院的女副院长，酒桌散了之后，我回了酒店，他送那个女副院长回家，一夜没回酒店。后面的事还要我说？” 这无疑是在程鸢杂乱的心尖上来了崩溃的一击。 程鸢忍者恍惚和痛心，她倔强地说：“这是他过去的事，我不在意。你还知道什么，尽管说，我不怕听，正好我认识他时间太短，对他也不够了解，我也想好好了解一下，陆霆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罗宇生轻笑，“要不是我见过他另一副面孔，怎么会觉得他虚伪又道貌岸然。古岱和林栩还那么拥护他，他们真是瞎了眼。” 程鸢反问：“既然你那么看不上陆霆川，为什么不在古岱和林栩面前戳穿他？” “你当我傻？当时和他对着干，我还想不想在二组混了？” 程鸢终于明白，罗宇生对陆霆川那种天然的疏离来自哪里。 他看到了陆霆川最恶劣的一面，也见过陆霆川伪善的一面。 这种感觉，似乎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然而此刻最痛苦的人是她。 陆霆川的所作所为，她该如何处之呢？ 程鸢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但陆霆川，明明那么美好啊…… “知道了陆霆川的真面目，你还对他忠心耿耿么？醒醒吧，他连姚潞都看不上，你以为你能留在他身边，是他真心对你好？他不过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就像当初他看中我一样，我们都不过被他利用，是他的棋子，他晋升的垫脚石而已。” 第357章 回到ONEPARER 程鸢的心摇摆不定，思绪混乱。 一直以来，她的世界就很单纯，最复杂的人情世故，也只是她老师的pua。 那的确让她抑郁一段时间，但她很快又逃脱那种失去自我的情绪，恢复如初。 她经历过一场生不如死，虽然那时候只有九岁，虽然那种痛楚历历在目。 但也不及现在让她慌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罗宇生扔掉程鸢的手，自信地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陆尧澄在哪了吧？” 程鸢思绪如麻，但她还是谨慎地问，“你想跳槽去陆尧澄那儿，却联系不到他，你觉得你能成功？” “别的我不敢说，就我在陆霆川那儿干过这一条，就足以让他聘用我。” 程鸢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她没有温度的笑说：“你就不怕陆尧澄只是耍你玩？” “你什么意思？”罗宇生突然警惕。 “你以为陆尧澄和陆霆川是真的不和么？” 这次换罗宇生突然一脊背冷汗。 程鸢却淡淡地说：“或许他只是想逗你一下，而你，当真了。” “不可能！”罗宇生大吼，他突然惊慌失措，掰过程鸢都肩膀，“他在哪儿，我要去问清楚，他在哪儿？” 程鸢这次没嘴硬，“21栋，三单元，301。” 罗宇生得知地址，迅速往目标地跑去。 程鸢也留了个心眼，这地址是她随口编的。 她没有把别人地址随随便便告诉他人的癖好。 她只想尽快摆脱罗宇生而已。 只是，这摆脱有点太迟。 她听到了太多关于陆霆川不好的事。 而她也分辨不出真假。 她信陆霆川一定不会违法，但灰色地带呢？ 陆霆川就真的没有涉足过？ 他说过，他从来不清高。 不管是真清高，还是装清高。 陆霆川以前在一组任职，能以这么快时间做到二组负责人的位子，要是没用什么非常手段，程鸢是万万不信的。 起码姚复升不会同意他与自己平起平坐。 这一切，她还没来得及了解，就被陆霆川裹挟进了这一场意外的感情漩涡。 现如今，程鸢在纠结一个问题，要不要和陆霆川求证。 她是怕的，她怕陆霆川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会崩溃。 怕罗宇生打电话再来骚扰，她直接将手机关机。 落寞地行走在街头，她有点不想回一院。 她很烦躁，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甚至后悔今天出来拿合同，这样就不会遇到罗宇生。 也不想回家。 原以为换了工作，她的人生就能一路坦途，结果她的生活更复杂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只想简简单单，每天努力工作，努力去生活。 不想思考原谅不原谅，或者接受不接受陆霆川道德方面的问题。 那真的太复杂。 程鸢特意多走几步，看路边有个地铁口，她也没看是哪一站，直接下去。 她喜欢坐地铁，尤其一个人坐地铁。 车厢里大家互相不认识，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不用和旁的人有交集。 这种氛围，很轻松。 也没决定好在哪站下车，程鸢想，索性坐倒终点站，再打车回去，就当散散心了。 等车到站，程鸢出了地铁口，忽然觉得周围很熟悉。 环顾一圈，她才记起，这里离onepaper很近。 这趟地铁原来最近刚通。 以前一直在修，这地方都被围着，现在突然拆了，也难怪她一出站，竟然没直接认出这里。 都快到门口了，程鸢想既然都来了，就去看看老同事吧。 她特意在路边订了小几十杯奶茶，吩咐店家帮她送过去。 这里她轻车熟路。 onepaper在写字楼的7楼，电梯要绕过大厅，去背面坐。 上了七楼，onepaper的玻璃大门紧关，程鸢刚想找门内的前台小姐姐，结果门前的摄像头捕捉到她的脸，门“咔”响一下，是自动开锁的声音。 程鸢愣一下，这个门锁的人脸识别系统，她竟然还能用？ 前台的小姐姐也看到来人，惊喜道：“程鸢？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医院工作了么？” 程鸢推开玻璃门，打量熟悉的公司，回道：“路过，来看看大家，最近怎么样啊？” 人事小姐姐说：“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人员基本已经稳定，单量多了，流程完善了，大家加班都少了。” “那挺好。”程鸢说。 小姐姐仔细打量程鸢稍显落寞的脸，“你想回来吗？我们这边还在招生信工程师。” 程鸢摇头，“和一院签合同了，三年。事业单位不比公司，可能会涉及到赔偿。” 小姐姐没再多问。 程鸢转了话题，“我给大家订了奶茶，一会儿你帮我分给大家。” 小姐姐更是欣喜：“呀，真好，一会儿下午茶，我正愁盛总给的经费不足，好久没给大家发奶茶福利了呢。正好，一会儿你也留下，和大家简单聚一聚。” “啊？这不好吧，我请假出来办事，顺道过来的，一会儿还得回医院。” 小姐姐抱怨，“出来办事不算外勤啊？医院都这么不近人情么？” 正说着，旁边工作区的几个同事听到门口的声音，闻声转过来。 突然有人惊呼：“是程鸢！” “啊？程鸢？” “程鸢？在哪儿？” …… 众人纷纷从工位上起身。 看到前台的人，又纷纷感叹，“真是程鸢啊！” 相熟的同事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涌过来。 拉着程鸢，热心地问，“公立医院怎么样？没加班，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对啊对啊，你身体怎么样，后来做检查了么？” 同事们的热情，让程鸢瞬间热泪盈眶。 这里是刚起步的小公司，里面的职员基本和她同岁，很多还和她同届，大家有的聊，都是从各地漂来的年轻人，所以更会互相关心，互相爱护。 程鸢特别能体会到那种同龄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报团取暖，只是想更好的在这个东江这个大城市活下去的感觉。 真的，特别温暖。 如果不是因为公司刚起步，一些流程还不完善，需要加班处理，她万万不会想到要辞职。 而让她彻底决心要离职的***，是一次和闻璐的洽谈。 第358章 离职 那天是她连续工作的第十五天，想做测序的客户太多，她手里的工作也多，既要给销售和论文编辑搞培训，还要负责面试新人，而她的本职工作——给客户做生信分析，还不能落下。 不加班根本完成不了。 onepaper是刚起步的小公司，能拉到五百万的投资，还是盛贤苦口婆心，跑断腿才争取来的。 为了留住人，公司福利很好，薪酬也很可观。 程鸢作为第一批入职的老员工，加上又是盛贤的朋友，她特意没把工资要太高。 她想着，如果能在这个公司一直做下去，安安静静搞学术，写文章，不用愁人情交际，简直完美。 她也知道公司的情况，想着熬熬就能过去了。 但越熬似乎越过不去。 她下班后联系了闻璐，要给她去送测试样品。 闻璐也说，正好有事找她。 两人约在了onepaper的会议室。 等程鸢关上门，闻璐小声说：“你上次给我送错样了，你知道吗？” “怎么会？”程鸢愣一下。 闻璐不敢大声，怕被程鸢的领导知道，害程鸢挨骂，“我们实验员测完后，看着数据就不对，基因数目差了很多，应该是小鼠的，不是人的。” 程鸢仔细回想，自己在实验室取出组织样本的时候……好像是把人的样品和小鼠的样品摆在了一个试管架上。 “应该是我贴标签的时候弄混了，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程鸢很不好意思。 闻璐摆摆手，“你今天把正确的样给我，我带回去给你再测一遍。” 程鸢为难，“可是二十个样，少说也得两三万块钱……” 闻璐很大大方，“我免费给你重测，别担心。” 程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谢。” “快去拿样品吧，连这次的一起给我，我带回去，尽快给你出结果。” 对于闻璐的慷慨，程鸢更是连忙道谢说：“谢谢你，闻璐姐，我马上去拿。” 她有点激动，紧接着去实验室准备样品。 没多会儿，实验室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在会议室的闻璐就听见，有人从实验室跑出来，大喊道：“来人啊，程鸢晕到了，快来人。” 闻璐是临床出身，读研的时候学过cpr（心肺复苏），她紧忙拨开人群上前，看见一身实验服的程鸢，展展地躺在地上，没有意识。 她赶紧给她实施cpr，周围的同事也立即拨打了120。 还好，120来之前，经过闻璐一番抢救，程鸢已经逐渐恢复意识。 众人松了口气。 闻璐一路陪着程鸢到医院，还帮她垫付了医药费。 等程鸢彻底恢复苏醒，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闻璐还没走。 看程鸢醒来，闻璐终于放心许多。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么？” 程鸢点头。 “你这情况……天气热，实验室通风不好，才中暑的，又加上加班，谁能扛得住？企业，尤其是刚起步的公司，加班不能避免，你、要不考虑换个工作？你这身体，吃不消的。” 程鸢陷入沉思，“但我挺喜欢我们公司的，我们公司挺好。” 闻璐好心提醒：“公司再好有什么用，哪有身体重要？何况你心脏还有问题……程鸢，真的，考虑考虑吧，命是最要紧的。” 程鸢当然知道。 所以她在犹豫。 第二天。 她情况好转，大夫正和她交待病情和注意事项，盛贤姗姗来迟。 他为了跑单，谈客户，出差了。 听闻程鸢生病，匆匆忙忙从外地赶回来。 见到躺在床上没有血色的人儿，盛贤心脏要窒息了。 还没等盛贤开口。 程鸢却先说：“盛贤师兄，我想辞职。” 意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盛贤也很无奈。 “非辞不可么？”盛贤想了想，“要不我再找个生信工程师，给你打下手，你有什么就让他干，你按时下班，也别累到自己。” 程鸢摇头，“公司刚起步，再招人，你就得付两个人的工资，成本太高。而且别人都加班，就我不加班，对你管理公司也不利。” 刚起步的公司就有这种差别待遇，难免会让员工人心涣散。 盛贤也明白其中道理，经过一番思考，他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我以前在东大一院心外科读过研，科主任是我导师，我推荐你过去试试看，那边的科研助理岗位一般都不加班，医院福利待遇也好。” 最重要的是，她在那儿，他放心。 程鸢想了想，点头答应。 出院第二天，程鸢辞了工作。 她本来不想靠盛贤介绍工作，还自己找了几个月的工作，但过了冬天都没找到合适的。 赶上房东又收走了房子。 她四处找房子，在朋友圈发消息，救急。 盛贤刚好看见，主动提出，说自己那边有个房子，没人住。 而且离东大一院很近，以后面试，上班都很方便。 程鸢正愁没处去，欣然答应。 之后就是去东大一院面试，遇到了难缠的陆霆川。 *** 思绪回到现在。 今天刚好周四，下午四点是onepaper每周一次的下午茶。 奶茶也已经送到。 人事小姐姐订的各种小蛋糕也到了。 她拎着包装袋给程鸢展示，“瞧，你喜欢的bobocake。” 程鸢打趣，“怪不得你说经费不够呢，订这家，经费要够才怪。” 人事小姐姐吐吐舌头，“我和盛总提，他还不是答应了，就是没钱买饮料而已，这不刚好有你买的奶茶嘛。” 程鸢这才想起问，“盛总呢？今天在吗？” 以前她们搞下午茶，盛贤都在外面跑单，几乎没有和她们一起吃过下午茶。 现在公司经营稳定，有专门的销售团队，他也不用跑单，不知道和员工的互动有没有多一点。 人事小姐姐摆好蛋糕，“盛总还是很忙，我一周能见到他两次就不错了。前段时间公司的学术顾问不是出问题了么？他好一通找，还好最后找到了。” 旁边凑过来偷吃的同事插话说，“还是你们东大一院，心外科的专家，叫叶……” “叶景明。”程鸢提醒。 “对！你认识？” “嗯，一个科的，同事。”算同事吧，程鸢也不好判断。 “不会吧？这世界这么小么？”同事惊叹。 人事小姐姐又说：“可我听说盛总之前不是要去找一个姓陆的教授么？” 第359章 送她回家 程鸢不好说他们谈崩了。 只搪塞道：“可能，陆医生没时间吧。” 轻描淡写应付过去，人事小姐姐也不关心这些。 招呼大家一起过来，围坐在会议室里享受下午茶时光。 大家对程鸢在公立医院的工作情况很感兴趣。 也很关心她的身体情况。 程鸢也觉得，这样的工作环境才是正常的。 医院里的人情世故，勾心斗角，她应付不来。 享受完下午茶，大家又纷纷投入工作中。 程鸢帮着人事小姐姐收拾东西。 看着桌上已经空空如也的各种蛋糕盒。 她问：“呀，给盛总留了么？” 人事小姐姐自信满满，“肯定呀，开吃之前就留了。” “那就行。”程鸢瞧时间不早，基本回去就是下班的点了，“那你们忙吧，我走了。” 人事小姐姐：“嗯嗯，有时间多回来聚看看啊。” 程鸢说“好”，挥手和人事小姐姐还有同事们道别。 刚转身，玻璃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程鸢抬眸，视线和盛贤撞了个正着。 “你真来了啊？”盛贤惊喜。 程鸢点点头，“来挺久了，下午茶都吃过了，正要回去。” “回哪儿，医院么？我送你。”盛贤说。 “不用，这边地铁通了，回去很方便。” 人事小姐姐看着二人，经不住偷笑说：“程鸢，你就让盛总送送你吧，反正盛总也顺路，对吧盛总？” 盛贤懵懂点头，“对，我正好去一院一趟。” 程鸢有点不好意思，“可我要回家。” “世纪嘉苑离一院那么近，没事，顺路。” 程鸢无法反驳，“那，走吧。” 她挥手和人事小姐姐道别，和盛贤一起下楼。 两人完全不知道，onepaper的员工在二人离开后，全部一窝蜂涌到窗口，趴在窗户往楼下望。 众人争相讨论，其中一人问：“你们说，盛总和程鸢有戏么？” “肯定啊，盛总这种绝世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好么，潇洒帅气又上进，还很贴心，要我我直接嫁了。” 又有人质疑说：“可我感觉程鸢那边好像没什么意思。” 人事小姐姐说：“程鸢也是事业心很强的人，他们俩估计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呢。咱们且等着吧，现在公司状况比以前好，盛总也有时间考虑考虑感情的事。” “对对对，盛总不像以前，对程鸢都是默默的关心，要不是程鸢住院，盛总忙里忙外照顾，我们都看不出来。他现在好像有所行动了呢，刚才我们在群里讨论程鸢回来，你看他急急忙忙就回来了。” “是啊，是啊……” *** 世纪嘉园。 车刚到小区门口，程鸢说：“就在这里停下吧，你快去办你的事。” 盛贤衔着笑，“没事，送你进去。” “小区管理严，外来车辆进不去。”程鸢提醒。 盛贤却说：“我登记过，当初要不是把姜一欣的房子给你住，可能住进这里的人就是我了。” “啊？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程鸢不知道盛贤也有住房困难，而且原本打算自己住。 “没事，我是男人，去哪儿都能将就，大不了睡办公室，你一个小女生，我总不能看你露宿街头吧。” 程鸢垂首，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感谢他。 盛贤把车停在a栋。 程鸢提醒，“我现在不住这边了，我在d栋。” 盛贤愣一下，“怎么搬那边去了？姜一欣赶你走的？陆霆川就不管管她？” “不是，”程鸢赶紧解释，“是我主动搬出来的，姜一欣在东大一院工作，住这边上班方便。” “那还行，你现在的地方在怎么样？住的舒适么？” “挺好的，是杜老师的房子，很有生活气息。” “杜陌良？”盛贤问。 “不是，是他姐姐。” “挺好。” 沉默片刻。 程鸢想说下车，正准备说再见。 盛贤突然开口，“你们漫山县的调查什么时候开始？” “快了。” “我在漫山县人民医院那边有几个客户，可以顺路送你过去。” 程鸢客气道：“不用，我们一起的有好几个人呢。” 盛贤点点头，没在说什么。 “我在这儿下车，你有什么事赶快去忙，”程鸢看一眼时间，“你要去医院就快些去，晚了医生要下班了。” 盛贤无奈一笑，只能回：“嗯，行。” 程鸢推门下车，冲盛贤挥手再见。 盛贤深深望程鸢一眼，反正来日方长，还有机会。 见盛贤还不走，程鸢指了指天气，“快点去吧，早去早回，要变天了。” 她想着雨天开车不安全。 盛贤透过挡风玻璃比个ok，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程鸢捏了捏单肩包的带子，抬步向d栋走去。 没走几步，一个丽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程鸢惊喜，“一欣？你下班啦，这么早？” 姜一欣憋嘴，回头又看那辆消失的黑色辉腾，吃味道：“盛贤哥送你回来的？” 程鸢怔一下，听出她酸溜溜的语气，不免嗤笑，“嗯，顺路。” 姜一欣又问，“你怎么遇着他的？” 好嘛，这醋劲儿，开始刨根问底了。 “我今天去公司看同事，他刚好回公司，然后又来这边见客户，就顺路了呗。”程鸢实话实话。 姜一欣还是不满意，“哪有那么多刚好，顺路，你也真信，他肯定就是特地送你回来的。” 程鸢笑而不语。 姜一欣却瞧着堵得慌，心里特别难受。 她没好气地提醒，“程鸢，你现在可是我预备嫂子，你不能三心二意，你还有陆霆川呢。刚才我和陆霆川一起回来的，他说下班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你最好能好好给他一个解释。” “呀！”程鸢这才想起，自己为了躲罗宇生，手机直接关机。 她赶紧开机，“陆霆川找我什么事？项目的事么？” 姜一欣嫌弃脸，“他找你找的急，怎么可能是因为工作的事，他是担心你好么？要不然他怎么能手里活儿全推给林栩，匆匆跑回来？” 程鸢僵一下，“我现在就回去。” 姜一欣和她挥手作别，“快回去吧，陆霆川都要给警察局打电话了。” 程鸢心中却五味杂陈。 她其实是不想回去的。 第360章 越烦越想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霆川。 是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开诚布公地质问。 如果罗宇生说的都是真的，她又如何处之呢？ 忐忑地回到住处。 电梯门刚打开，程鸢就看到了对面一张阴沉沉的脸。 “去哪儿了？”陆霆川冷声问。 程鸢不自觉有点紧张，“没去哪儿，这不是回来了嘛。” 她上前掏钥匙开门。 陆霆川就站在她身后，离她很近。 程鸢莫名想起以前，他们也这样过。 他问她：能回头吗？ 一阵心烦意乱，程鸢打开门进去，将钥匙随手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连鞋都没换，匆匆进了卧室。 陆霆川瞧程鸢匆忙的动作，感觉有点不对劲。 想提醒她换鞋，但人已经进了屋内。 他担心程鸢不舒服，想问她一下，顺手推门，却发现卧室的门拧不开。 门反锁了。 “程鸢，你怎么了？”陆霆川有点急。 里面没有回应。 “为什么不接电话，”陆霆川忍着气。 还是没有回应。 陆霆川实在忍不了，“你不是说去拿合同？为什么去见盛贤。” 他本来不想问，但姜一欣趁程鸢回来之前告诉他后，他的心就一直忐忑不安。 像堵了什么东西，顺不下去。 原本想，就算两人遇见又怎么样，她现在是他女朋友，就算遇见，也没什么。 然而程鸢反常的行为和冷漠的态度，却让他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陆霆川一惊，愣了片刻，发现苛责和质问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你，怎么样？不舒服了还是……” “今天开始，你回杜老师那边吧。” 陆霆川怔住，“为什么？” 程鸢欲言又止。 陆霆川定睛，“因为盛贤？” “不是，我一个人住习惯了，过几天要去漫山县，我想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陆霆川的眼神扫过程鸢不自然的脸，没多争辩，“好，你好好休息。” 程鸢又说：“我这几天要收拾东西，做不了饭了，晚饭你自己解决吧。” 陆霆川心一凉，却无可奈何。 她的理由如此正当，他有什么借口反对呢？ “好，我去食堂。你呢？要不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程鸢打断，“我自己解决。” “行。”陆霆川很想反驳，但他不忍心。 程鸢的心有多狠他知道，他不敢轻易触怒她，那样会将她推得更远，两人好不容易培养的情感，很可能因为一些小事，一朝回到解放前。 而且，程鸢现在的情况，不能触发激烈情绪，对她的身体不好。 陆霆川默默地拿走自己放在程鸢这边的衣服和被子枕头。 离开前，他无声地叹息一口气。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是程鸢变心了么？ 见了盛贤一次，就这样，陆霆川不得不怀疑。 毕竟程鸢和盛贤大学时候就认识，单论人情，也比和他亲厚的多。 陆霆川心烦意乱。 他没开灯，坐在杜陌良家的客厅里，对着一室黑暗。 此刻，陆霆川脑海里竟然生出一些邪恶的想法。 他有点后悔。 如果程鸢同意他碰她那次，他顺水推舟，而不是因为那个刀口就停下动作，那程鸢现在就是他的人了，他也用不着患得患失。 烦，越想越烦。 想，越烦越想。 他不是食草动物，但程鸢硬生生给他逼成食草动物。 天空突然一阵惊雷，巨大的声响将陆霆川的思绪带回现实。 他躬身抽开茶几抽屉，从里面摸出烟盒与打火机，他摇出一支点上。 指间猩红时明时灭，他在黑夜里吞云吐雾。 *** 这几日，程鸢都在准备下乡的相关事宜。 趁学生放假前，程鸢又给他们进行了一次培训。 从林栩那儿要来了陆霆川的排班表，看他周五全天都在手术室，程鸢通知学生们，周五出发，下午在漫山县汇合。 刚喘口气，宋思沐突然来电。 程鸢接起，“怎么了？沐沐。” “我看到你在群里发消息了，我也要去。” 程鸢疑惑：“你不是要去萧佐那儿工作么？” “我就是不想去才想跟你去漫山县啊。萧佐现在天天往我们家跑，我爸妈恨不得他能给我们宋家当儿子，”宋思沐顿了顿，萎靡不振说：“前几天有多离谱你知道吗？萧佐他开玩笑说要当上门女婿，关键是我爸妈竟然当真了！” “啊？”程鸢始料未及。 萧佐……人是挺四六不着调的，但这也太没脸没皮了吧？ 宋思沐恳求道：“程鸢鸢，你就让我和你走吧，真的，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我去漫山县，能照顾你，能帮你工作的事，还能出去让我透透气，一举三得，你就带着我吧。” 程鸢想了想，“行，有你在我还有个伴。” “对呗。”宋思沐开心，又问，“你东西收拾好了没？” “还没呢？去漫山县也就两周时间，带的东西不多，前一天收拾也来得及，”程鸢想起这几天有雨，她提醒说：“对了，带雨具，还有冲锋衣。” “ok。”宋思沐记下来，“我让人去准备。” 程鸢突然担心，“你确定你能出来吗？” 宋母可是连宋思沐在外过夜都不允许。 宋思沐却拍拍胸脯，“放心，我最近表现很乖，他们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偷偷溜出来就行。” “可是他们会担心啊？” “没事，先斩后奏，等跑出来给他们报平安。” 程鸢原本想说，这样不好，但想想宋思沐的压抑，也不好多做点评。 宋思沐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做任何决定，她都支持，这才是一个朋友最应该做的。 周五出发的事，程鸢连古岱和林栩都没告诉。 只在前一天周四时，在微信上和古岱说了这事。 古岱瞬间炸锅。 连发一连串问号，还问：你怎么现在才说？今天明天要和师父上手术，送不了你们。 程鸢：不用送，高铁一小时就到了，送什么送…… 古岱纳闷：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这事啊，你不会还没告诉他吧？ 程鸢：嗯。一会儿告诉他。 古岱：你……师父肯定会生气，你自求多福吧。 程鸢却说：只是去漫山县调查而已，才两星期，没那么严重。 第361章 嫉妒 古岱不信：我觉得有。 程鸢没再回。 她不想知道有没有，她只想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工作。 几个老师的测序合同已经送过去，就差把测序样本送去闻璐的公司，医院这边的活儿她就都处理完。 下一步就是去漫山县调查，回来录数据，处理数据，写文章。 连工作计划程鸢都已经完善好。 但她的时间表里唯独没有回来后就治疗这一项。 下班前，突然收到来电。 “盛贤师兄？”程鸢惊讶地接起电话。 “听说你最近正在帮医院的那些大夫搞测序？”盛贤问。 “嗯，你怎么知道？”程鸢好奇。 “杜陌良和钟致丞，我都见了，你说呢？” “你和他们也要合作啊？恭喜恭喜。”程鸢第一反应是onepaper的业务又拓展了一层。 值得庆祝。 “嗯，听钟致丞说，你今天刚拿走他的样品，送去文成了么？没有的话我帮你，我刚从泌尿外科出来，还要再去趟文成找闻璐谈点事，顺路。” 程鸢本来打算下班自己送过去，她和闻璐那边已经联系好。 但盛贤顺路，帮忙送过去能节省时间，收拾东西。 “嗯……样品我还没送呢，你现在在哪儿？” “马上到停车场。” “好，我马上下去。” 程鸢捞起包，从实验室拎了装样品的蓝色箱子，坐电梯下楼。 停车场。 盛贤一袭宝石蓝缎面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裤，脚上的鳄鱼皮鞋锃光瓦亮。 他穿衬衫从来不会中规中矩，总喜欢解开两三枚扣子，下摆也只掖住一半，确如姜一欣所说，潇洒不羁。 见程鸢出现，他紧几步上前，接过程鸢手里的东西，打开车的后备箱，放进去。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一定给你安全送到。” 程鸢：“谢谢啦。” 合上后备箱，盛贤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漫山县，定了吗？我听说秦书记那边的人都已经到了。” 程鸢愣一下。 盛贤竟然知道这么多她工作上的事，“这次我们不和他们一起，就只看看他们的台账，其他数据我们要自己搜集。” “原来是这样，”盛贤不好多问，又说：“最近身体怎么样？漫山县那里条件不好，你……” “没问题，”程鸢自信一笑，“陆霆川都带我检查过了。” 盛贤僵一下，“那就行。” *** 陆霆川这边，开了一天会。 下午会议结束，他才得空，在实验室群里看到程鸢发的消息，说周五走。 他太忙，已经忘了今天是周几，他退回手机主页扫一眼，发现今天是周四。 那不就是明天？ 出发前一天才通知，真有她的。 当下他就给程鸢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但那边没接。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她不接他的电话。 一股莫名的火气瞬间窜上来，陆霆川直接去实验室。 谁知实验室的实验员却说，程鸢刚下班，好像去地下停车场了。 陆霆川折身往停车场赶。 出了电梯就见不远处的两个人，有说有笑。 无明业火突然蹭蹭往上冒，他几乎不假思索就大步上前。 还没走近，便率先出声，“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人呢，原来跑这里了。” 程鸢闻声愣住，视线转向陆霆川的方向，满是不解。 他虽然带着笑，但眼底里看不到一丝温柔。 盛贤也看到来人，见陆霆川还穿着白大衣，陡然凝滞。 假笑着打招呼，“挺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我工作顺利不顺利，叶景明没告诉你？” 陆霆川阴沉着脸，对着盛贤，他做不出来盛贤那种故作轻松。 盛贤笑而不语。 陆霆川扭头看程鸢，看到她身上的斜挎包，冷声问：“下班了怎么不回家？” 程鸢见他来者不善，她也没好气，正想说送样品。 盛贤却接过话茬，“我叫她来的，正好今天来医院，过来看看她。” 程鸢瞪大眼睛看着盛贤，满眼难以置信。 “不是，是样品的事，他帮我去文成送样品。”她赶紧解释。 但陆霆川的眼神还停留在她脸上，细细打量，显然在判断她话的真假。 程鸢有点烦，“你爱信不信。” 见陆霆川还穿着白大衣，显然不能下班，她也没说等他一起回去的话。 “我回去收拾东西了，你们聊，再见。”她局促地扯着单肩包的带子，疾步离开。 刚转身，背后突然传来陆霆川的声音，“我们的账，晚上再算。” 程鸢顿住脚步，脸色通红。 她只当这句话不是和她讲的，大步离开。 程鸢离开后。 陆霆川得意回头，看见盛贤满是菜色的脸，这才露出故作轻松的笑，“谢谢你帮程鸢送样品。” 盛贤气不过，“顺路而已。” 陆霆川：“谢谢你的‘顺路’。” 最后两字发音极重。 盛贤怒目而视，他搞不懂，既然不是全心全意对程鸢，干嘛摆出这么一副斤斤计较，还针对他的样子。 后来他似乎懂了，因为他也有类似的情绪。 谓之，嫉妒。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程鸢了？”盛贤确认着问。 陆霆川避开视线，“我喜欢她，早和你说过。” “我说的喜欢不是你口中那种轻轻松松说出来，假模假式的喜欢，我是说，走心的那种。” 陆霆川没答，“你不忙么？不走？” 看来问到他痛处了。 盛贤轻笑，“陆霆川，我说过，你可以一直欺骗程鸢，欺骗她的感情，但你阻止不了她喜欢上别人。如我所愿，漫山县这次是绝佳的机会，我刚好有几个客户在哪儿，而你……好好呆在你的东大一院吧。我会让程鸢主动离开你，你和你的仕途一起过吧，程鸢就交给我了。” 陆霆川握紧拳头，声音森然，“程鸢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身份说这种话？” 盛贤却说：“是你女朋友而已，又不是你老婆。没有法律保护，女朋友这种身份，什么都不算，今天她是你女朋友，明天就有可能是我的。” “你！”陆霆川震怒，“你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 盛贤却冷笑：“做人的底线，呵，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你当初为了从一组跳去当二组的负责人，和那些女人们逢场作戏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底线在哪里？” 第362章 真病or装病1 不然陆霆川到现在，除了程鸢，根本没谈过恋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单身男医生，还是长得好看的男医生，陆霆川太知道他自己的优势在哪儿。 这些条件放在一起太诱人，莫说小姑娘，就是经历过人情世故的成熟女人们，也难免对他有遐想。 陆霆川和那些或结婚过得不幸福，或离异的女人们打擦边球调情的时候，他算有底线吗？ 盛贤没当面戳破他的虚伪，“如果程鸢知道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陆霆川心口一滞，眼神晦暗不明，一种不确定的无力感涌来，他竟然心慌了。 但他立即收敛情绪，“你要告诉程鸢，尽管去说。大不了我再追她一次。”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这辈子都耗在她身上，就不怕得不到她。 “你还是这么自信。” 陆霆川丝毫不在意盛贤的冷嘲热讽。 “去漫山县的这两周，程鸢就拜托你照顾了，你放心，我不会插手，我给你时间，两周以后程鸢要没和我提分手，你以后别再来招惹她。” 盛贤瞳孔皱缩，无比认真，“你说的。” 陆霆川斩钉截铁，“我说的。” 盛贤嗤笑，“那咱们走着瞧。” 陆霆川也衔一抹冷笑，“好。” 站在原地，等盛贤上车，开着车离开。 他才转身，疾步上楼，边上楼，边解白大衣的扣子。 回到办公室，将白大衣随手往沙发上一扔，锁门下班。 林栩拿着一沓资料过来，正好遇见锁门的陆霆川。 “师父，这是我整理的会议资料，你看……” “明天再说。”陆霆川擦过他，匆匆下楼。 林栩纳闷，他不是说要今天之内给他么？ 他师父向来雷厉风行，怎么也成一个做事拖拉的人了？ *** 世纪嘉苑。 程鸢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的。 从浴室出来，她戴着干发帽，去卧室收拾东西。 从柜子里拿出小的行李箱，摊开在地，将床上准备带的衣物重新折叠整齐，一件件摆进行李箱。 刚收拾没一半，敲门声响起。 程鸢一听就知道是谁。 某人急了的时候，敲门声又大又重，声音急促，恨不得把门敲出个洞来。 程鸢没好气，上前拉开门，“什么事？” 陆霆川没应。 她顺势抬眸想看他到底怎么了。 陆霆川面色痛苦，“我难受。” “哪里难受？”程鸢顺嘴就问，语气里全是担心。 “胃疼。” 好端端的，怎么就胃疼了？ 他那会儿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不还中气十足么。 就这一会儿功夫，就胃疼了？ 程鸢不信，“你是大夫，胃疼了你不知道该去找胃肠科的同事么，来找我做什么？” “……你就这么狠心？我是你男朋友，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吧？” 程鸢十分淡定，“当然不会。” 陆霆川痛苦的面色突然露出一丝欣慰。 程鸢却说：“我可以帮你打120。” 一盆凉水泼下，浇得陆霆川透心凉。 “我不想去医院，”陆霆川绕过程鸢，直接进门。 程鸢刚想阻拦，陆霆川竟然径直走向卧室。 “哎，你干嘛！”程鸢上前想拦，却晚了一步。 陆霆川已经进了卧室，见脚底下敞开的行李箱，他长腿迈过，翻身躺在床上。 程鸢站在床边，“你有病就去医院，不想去医院就自己喝药，躺我这儿干嘛？” 陆霆川转身拉过她的夏凉被盖上，“我难受，杜陌良的床睡着不舒服。” 程鸢无语。 陆霆川又说：“你这儿有药么？我那儿没有。” “你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她又没胃病。 “帮我买。”陆霆川面向她，眼神微眯，似乎有点疲惫，语气里还带这点恳求。 “我……”程鸢气炸了。 她心里一道道坎儿还没过呢，她还不想搭理这个男人呢，这个男人竟然还想让她照顾他？ 简直了。 程鸢推一把陆霆川胳膊，将快要睁不开眼的他叫醒。 “喂，你到底真病还是装病？你要是装病，最好趁我生气之前离开。” 陆霆川眤她眼，翻身背过她，“你要觉得我装病，现在就赶我走，要是我半夜疼得睡不着，来敲你门，你还得送我去医院，明天别想去漫山县。” 竟然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程鸢气不过，“好！我去买。” 陆霆川侧身，回头扫一眼程鸢，“头发吹干，换件衣服再去。” 程鸢低头，看着自己两件式的睡衣。 大无语。 谁会穿睡衣出门买东西。 她吹干头发，换了件衣服，出门之前她又往卧室看了眼。 陆霆川正安安静静躺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本想先给他泡杯蜂蜜水，补充一下糖分，暖暖胃，突然想起自家蜂蜜没了。 想问陆霆川杜陌良那里有没有，见他似乎已经浅眠，她不忍打扰。 她只好发信息问杜陌良。 杜陌良说他记得有，但是已经很久没回家，不记得放哪儿了。 这话听着多多少少都有点暗示陆霆川鸠占鹊巢时间太久的意思。 但程鸢才不管，反正鸠占鹊巢的是陆霆川和她又没关系。 轻轻从陆霆川的口袋里掏出钥匙，跑去隔壁，找蜂蜜。 她在冰箱里看一圈，没发现。 又去厨房柜子找。 上面一排柜子没有，下面…… 程鸢正准备拉开下面的一个柜门，却被旁边的垃圾桶吸引了目光。 里面有几包辣酱的包装袋，程鸢恍惚起身，发现水池里还有透明的玻璃碗和筷子…… 她匆匆在下面的柜子搜腾一番，拿了蜂蜜赶回家中。 烧水给陆霆川冲了杯蜂蜜水，摆在床头，叮嘱他赶紧喝了。 又匆匆下楼，跑去药店买了奥美拉唑和布洛芬。 回来后，床头的蜂蜜水已经见空。 她倒来水，按说明书扣出几粒药，催促陆霆川起身喝药。 陆霆川额头上已经渗出细汗，眼睛睁不开，药是程鸢塞进他嘴里的，水也是程鸢搭在他嘴边一点点喂下去的。 “特别难受？”程鸢问。 陆霆川没力气，不想说话，只能点头。 “我去给你拿衣服，你换了。” 陆霆川迷迷糊糊点头。 程鸢又问：“热水袋要么？” 陆霆川有气无力说：“丑。” 第363章 真病or装病2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嫌弃这嫌弃那。”程鸢不管他，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玫红色的热水袋。 陆霆川只睁开一只眼，提醒道：“小心点，别烫着自己。”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程鸢本想数落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才故意吃辣酱找虐。 但看他那么难受，程鸢想想还是算了，等明天他好一些再算账。 从厨房回来，程鸢摸了摸热水袋，有点烫，她又去洗手间拿来毛巾裹上，温度才正合适。 “来，捂着。”程鸢掀起被子，把热水袋送进去。 陆霆川低头看一眼，“看来你也觉得丑。” 程鸢一时没反应过来，恍惚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以为她裹毛巾，是为了给热水袋遮丑。 “我是怕烫着你好么。到底要不要？” 陆霆川突然瞬间精神，无神的眼神也恢复气色，“要！” 程鸢看他反应，突然一阵脸红。 将热水袋胡乱地塞进被子，程鸢起身，“我去给你拿衣服。” “嗯。” 她拿来衣服，陆霆川又和死人一样，沉沉地睡过去，懒得动一下。 “起来换。”程鸢催促。 “动不了。”陆霆川无赖道，“没力气。” 程鸢：“……” 刚才他不还有那一瞬间的精神么？ 陆霆川仰面躺展，双臂展开，“衬衫好脱，你帮我把扣子解开就行。” 程鸢原地爆炸。 “衬衫不透汗，贴着身上难受。”陆霆川抱怨，又说：“你也想我今晚睡个好觉，不折腾你，影响你明天行程吧。” 程鸢咬牙，她解。 陆霆川躺在床中间。 程鸢只能跪在他身边，一粒一粒帮他解扣子。 不过她没从上面开始，她怕对上陆霆川的脸，尤其怕对上他的眼。 那种充满欲望的凝视，摄魂又勾人，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解了下面的几颗扣子，手就熟练了，快速解了上面几颗，她刻意不看陆霆川的脸。 “好了，你自己换吧。” 陆霆川挺腰脱下袖子，随手将衬衫一扔，衬衫掉在地上。 程鸢看不惯，将干净的衣服往陆霆川脸上一扔，走去床对面，将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陆霆川不着急换衣服，他依旧定定地躺在床上，脑袋随着程鸢从一侧转到另一侧。 眼神微眯着，他问：“程鸢，我不好看么？” 程鸢愣一下，一股气血从脖颈出翻涌而上。 陆霆川没穿上衣，她的眼神四处飘散，不知道该看哪里，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记得你夸过我我好看。” 程鸢眼神更是飘忽，胡乱应着，“嗯。” “你觉得我哪里好看？身材？脸？总得占一样吧？” 程鸢耳朵冒火气，这个男人……太会了也太坏了。 她不答。 陆霆川锲而不舍，“你喜欢我什么？这总得回答吧？” 程鸢被弄得气血贲张，“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我难受。”陆霆川又开始无赖。 一切回到原点。 “你说嘛，别害羞，我到底哪儿好看？” 程鸢被他搞得心烦意乱又心猿意马，实在受不了，她说：“你哪儿都好看行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陆霆川反问。 程鸢：“……” “你不看，说明我不好看。” 程鸢：“……” “真一眼不看？” 程鸢：“……” “你……” 程鸢：“你还换不换衣服？” 话被打断，陆霆川觉得没意思，“不换了，先换裤子。” 说着他手就搭上了皮带扣头。 程鸢火速背过身，“你换吧。” 匆匆出门，背身带上房门。 这个男人今天是怎么了…… 这明晃晃的勾引，只要不是弱智，谁都能明白好么。 等时间差不多，程鸢轻轻敲了敲房门，“你好了没有？” “没有。今天都好不了。”里面是有气无力的回答。 程鸢无语，“我是说你衣服换好了没有？” “好没好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 程鸢：“……” 她小心翼翼推开门，探头往里一瞧，发现陆霆川已经换好衣服，她舒口气。 “你好好休息。”程鸢嘱咐。 陆霆川瞪她一眼，“你不休息？” “我行李还没收拾好。” 陆霆川没话，翻个身侧躺着。 程鸢忽然觉得他整个好像裹着一层忧郁。 让人好想上前去抱抱他。 但程鸢还要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发了，再不收拾来不及。 等她收拾完，已经九点多。 她又把陆霆川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 收拾他换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夹着一个黑色的小物件。 程鸢拎起，看到四角的设计，她脸红一片。 内衣又不能扔洗衣机…… 她只好找来赶紧的盆，泡在里面，边泡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洗这个又不死人，洗就洗了呗。 等她洗完，已经快十点。 床上的人睡得正酣，程鸢小心翼翼进屋，想拿个枕头，去客房睡。 结果陆霆川刚好枕在两个枕头的重叠部分，一个人将两个枕头死死压住。 程鸢气急。 他绝对是故意的。 没枕头让她怎么睡？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她脑中飞速在想办法。 陆霆川突然幽幽开口，“睡这儿不就行了？又不是地方不够。” 程鸢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能嘴硬说：“我明天要走，身边多个人睡，我休息不好。” “前几天一起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睡不好？我看你还流口水呢，这叫睡得不好？” 程鸢语塞，气到变形，“陆霆川！你到底想干嘛！” “睡觉，”陆霆川很淡定，又补两个字，“和你。” 程鸢脸涨红，忍无可忍，“我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住一起。” “为什么。” “我不想和你住一起，行了吧？” “那你想和谁住一起？”陆霆川这才睁开眼，怔怔地望着程鸢，“盛贤么？” 程鸢纳闷，“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 陆霆川咬牙，“是不是因为他？” 程鸢憋着一口气，陆霆川今天先“礼”后“兵”，咄咄逼人，甚至有点无理取闹。 她不想和陆霆川吵架，她只是想暂时避开他，想一个人静静。 她不会无脑地用盛贤去刺激陆霆川。 她和陆霆川之间的问题，不需要插-进来第三个人。 第364章 真病or装病3 “和盛贤无关。”程鸢坐在床边，无所适从，忽然想到热水袋，她问：“热水袋温度还有吗，我帮你去换。” 陆霆川往程鸢的方向挪一下，抬臂揽住程鸢的腰，脸半埋在枕头里。 “程鸢，我难受。” “我知道，”吃那么多辣酱，怎么好受。 “我说的不是身体，我这儿难受。”他戳了戳自己心口，“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突然就变了。” 他像个受伤的孩子，程鸢明明于心不忍，但怎么也说不出原因。 以前的事，陆霆川做都做了，改变不了。 只能看她能不能接受。 程鸢只是从来没遇到这么复杂的情况，她需要做权衡，做取舍。 要么保持自己一惯单纯的坚守，彻底放下对陆霆川感情，要么接受不完美的他，并且忘掉他以前做过的事。 这两个选择，对她来说，都极为艰难。 “陆老师，你以前有喜欢过的人吗？”程鸢尝试探究。 陆霆川没想到她会问这些，很果断地说：“没有，从来都没有。你是第一个。” 程鸢半开玩笑说：“仅仅只是你认为你走心的第一个吧？” 陆霆川彻底怔住，他知道程鸢话里有话，但他摸不清程鸢究竟想问什么。 程鸢不想再难为他。 “算了，睡吧。”她掀开被子上床。 反正明天走了之后有大把时间给她想，她现在只想贪恋这片刻的安愉。 陆霆川见她主动躺下，立即让出半边位子，甚至还有点激动。 在程鸢躺下后，他立即抱住她，让她整个人都躺在他怀里。 程鸢被勒得喘不上气，“你松点儿。” 陆霆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力气使大了，赶紧松开胳膊。 程鸢翻个身，背对他。 陆霆川一瞬间陷入恍惚，她松开是给她喘口气的，不是让她借机背对他的。 他很不喜欢现在的情况。 但他也知道，程鸢心里的事没解决，她只是暂时妥协而已。 不管，背对他就背对他，只要她没决绝地离开就行。 他把下巴卡在她后颈窝，“程鸢，我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程鸢问。 “胃疼。”陆霆川怕程鸢误会，又说：“我没装，我只是……” “故意吃辣酱。”程鸢说。 陆霆川惊讶，“你怎么知道？” 程鸢：“你厨房的垃圾桶。” 陆霆川无话，半晌后，“对不起，骗了你。” “没事，以后别再这么极端了，对身体不好。”程鸢大方原谅。 “对不起。” “没事啊，我说了不介意就是不介意，你别再伤害自己身体就好，”程鸢为了调节气氛，还打趣说：“再有以后，我可不管你了。明明我才是病人好么，每次还要我照顾你，你羞不羞？” 陆霆川被她闹得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说……所有事，所有对不起你的事，我都想道歉，想好好补偿你。” 程鸢沉默，额角抵着枕头，瑟缩身子，“嗯。” 一个没有表明态度的回答。 “我不求你原谅，就给我机会让我补偿你行么，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态度卑微到尘埃里，完全开不出一朵花，只有等待程鸢的审判。 程鸢却问：“为什么会这么问，会想着我可能要离开你。” “没什么，就是有预感，你可能要离开我，心很慌。” 话题有点沉重，程鸢有点压抑，她受不了这种感觉，于是打趣说：“我是要离开你，离开你两星期。” 陆霆川的心随着程鸢的像过山车，最终趋于平缓。 “别开玩笑，我不准，你必须答应我，我不在的两星期，你不许离开，不许说分手，有什么问题我们回来谈，好好谈，深入谈。” 陆霆川越说越气，忍不住偷咬程鸢耳垂一口。 “你干嘛？”程鸢受惊，反射性回头。 “前两个字，反过来说。” 什么前两个字？ 程鸢没反应过来，便被陆霆川掰过身子，紧接着是一个细腻缠绵的吻。 情到浓时，满是凌乱。 程鸢所有的禁忌都被陆霆川一一打破。 说好不谈恋爱，却和他谈了。 说好认识六个月再在一起，结果没到六个月便在一起了。 说好不住一起，却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妥协。 然而她曾亲口说的，不接受婚前行为，似乎也在一点点不受控制。 程鸢的脑袋晕晕乎乎，她在理智崩溃的边缘徘徊。 陆霆川像蓄谋已久，终于抓住机会的军师，一步步攻城略地。 然而就差最后一步。 程鸢残存的一点理智提醒道：“没措施。” 陆霆川顿住，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程鸢现在的情况，万万不能怀孕。 他低头亲吻一下程鸢出汗的额头，“睡吧。” 程鸢晕晕乎乎点头。 “要是在原来的住处就好了。”陆霆川突然说。 “什么？”程鸢没明白。 “上次我妈买的，你又不是没看见。”陆霆川拥着她。 程鸢整个人瞬间烧成锅炉，整个人通红通红，“那是给你买的啊？” “你应该说，是给我们买的。”陆霆川纠正。 之前他还觉得他母亲多管闲事，现在才觉得，他母亲分明是有先见之明。 程鸢听不得他讲荤话，埋头假睡。 陆霆川却给她掖好被子，转身将空调温度调低一点，“明天几点走？我送你。” “你有手术，算了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我找人送你。”陆霆川态度强硬。 程鸢不领情，“千万别说找萧佐。” “那赵磊。” “他们都是一伙儿的，思沐不会开心。” 陆霆川这才反应过来，“宋思沐也去？” 程鸢抬头看他，“不许告密。思沐就是想去散散心，你要敢告诉萧佐，我……我两星期内，一次也不理你。” “他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陆霆川可不想为了萧佐丢了程鸢。 程鸢这才满意地安睡。 睡前，她问：“你，还难受吗？” 陆霆川问：“上，中，下，你说哪一个？” 程鸢不懂，“什么上中下？” 陆霆川：“上是心，中是胃，下嘛，自己体会。” 程鸢秒懂：“……” 陆霆川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呢…… 第365章 真病or装病4 “我说你胃，还难受不难受。” “还行，有点疼，能忍。” “用热水袋再捂一会儿？” “有你在，用什么热水袋。”陆霆川嫌弃。 程鸢：“……” 脸皮真不是一般厚。 “东西收拾好了？”陆霆川问。 “嗯，都好了。” “这几天天气不好，雨具都带了么？”陆霆川又问。 “带了，雨衣，雨伞，冲锋衣，还有自热贴，以防万一。” “这还差不多，”陆霆川勉强满意，“一会儿我把我爸联系方式发给你，你存好，有任何事都可以给他打电话。” “好。” “还有，乡下那些干部陋习很多，特别爱摆酒局，你们一群小姑娘要格外当心，能找借口不去就别去，尤其是你，不能喝酒。” “知道了。”程鸢只觉得陆霆川啰嗦。 “查台账的时候，一定不能只查台账，要结合报表一起查，基层的工作人员事多活儿杂，应付了事的不在少数，报错误数据是常有的事。”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程鸢默默记下，抬眸佩服地看着陆霆川，怨不得他能这么优秀呢，懂得是多。 “我考考你，要是有人非找你去酒局，你怎么推脱？” 程鸢思考一会儿，“身体不舒服？” “假。” 程鸢又想了想，“想不出来，我不怎么会撒谎。” 陆霆川对着程鸢耳朵低声说：“你就说你老公在酒店等你。” 程鸢脸红，“这个就不假么？” 陆霆川却说：“也假，但满足了别人窥私欲的同时，还让人觉得人之常情。他们不关心你老公是不是真的来看你，他们关心的，是来看你的人，是不是你老公。懂么？” 程鸢被绕晕，没反应过来。 咂摸一会儿陆霆川的话，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如果是真夫妻，光明正大开房，没人觉得有什么，如果不是夫妻，才让人觉得人之常情。 这世道啊，歪风邪气反倒被人理解了。 “我再考考你，酒桌上有人劝酒，你怎么应付？” “这个我知道，装感冒，说吃了头孢。” 毕竟头孢加酒，一招带走。 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嗯，这个理由还行，不过还有一个更适合女生的理由。” “什么啊？” 陆霆川：“你就说，你特殊时期。” 程鸢眼神晶亮，“领导果然是领导，想法就是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 陆霆川唇角带着难掩的笑容，“程鸢，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能哄人呢？” “那领导，你开心了么？” 陆霆川欺住她，咬一口她的脸，恨不得立马给她吞肚子里，“你说呢？” 程鸢被他闹得咯咯笑不停。 时间已经不早，陆霆川怕影响她休息，催促道：“睡吧。” “嗯。”程鸢安安心心窝在陆霆川怀里，开始犯迷糊。 陆霆川抱着她，却毫无睡意。 看到程鸢那侧床头柜上的玫红色热水袋，他说：“那个热水袋，真的太丑了，我给你买个新的，嗯？” “不用了，又没坏，还能用。”程鸢搞不懂，为什么他那么挑剔。 “你眼光怎么那么差，那么丑的颜色你都能接受。” 程鸢想睡不能睡，一阵烦躁，“不吐槽你会死吗？” 陆霆川却说：“我会瞎，眼睛被丑瞎。” 程鸢要疯，“陆霆川！你还睡不睡？” “睡不着。”陆霆川实话实说。 程鸢无奈，“但我要休息啊。” “我知道，你睡你的，我看你睡。” 程鸢不理他，继续努力睡觉。 陆霆川又问：“那个热水袋是你买的么？” 程鸢：“……不是，公司年会上抽的奖品。” “哦，”陆霆川了无生趣地应一声，“那就是盛贤送的。” 程鸢瞪他，“你不知道什么叫‘抽奖’？” 陆霆川反驳：“你不知道什么叫‘内幕’？” 程鸢登时睁开眼，她眯起眼睛，认真问：“陆老师，你今天总有意无意提盛贤，是不是吃醋了？” 陆霆川没说话，过了会儿，理直气壮说：“是。” 程鸢这才找到症结所在，她反手环着陆霆川的腰，人贴在他胸膛，“我和盛贤，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别瞎想。” “你们大学就认识。” 程鸢白眼，“大学就认识也不能代表什么啊？我当时就只想多学点东西，正好pytho 很火，对以后也有帮助，就学了。他刚好在pytho 社团，就认识了，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好么。” “你帮他挣钱。” 程鸢更是无语，“我也要工作也要糊口啊，虽然在他公司工作，我也是为了生计好么？” 陆霆川难免有点太无理取闹了。 陆霆川却说：“我不是说你在他那儿工作，我是说，你帮他挣了第一桶金。” 程鸢抽出半个身子，抬头看陆霆川，他闭着眼，感觉是挺落寞的，没有戏耍挖苦她的意思。 “我要学pytho 就得有东西练手啊，编程这种东西，不实操，光靠理论知识怎么学的会？我也不知道我扒下来的那些数据，他能拿去换钱。” “那为什么后来他给你钱你不要？你是不是想来日方长，留个借口好以后联系。” 程鸢彻底被他搞怕了。 这男人，醋性怎么这么大呢？ 姜一欣也是。 这是家族遗传吗？ 程鸢怕他没完没了问下去，越说醋劲儿越大。 她反问，“那我收另一个男人的钱你开心？” 陆霆川按住她的头，押回胸口，“不开心，你只能收我的钱。” 程鸢心头一暖，“我能睡了？” 陆霆川这才满意，“睡。” 两人一夜好眠。 第二天。 程鸢醒来时，陆霆川已经走了。 他的那场手术要提早做准备。 程鸢起来洗漱，设好定时的粥还在煮。 她趁这段时间又收拾了一下屋子。 偶然间看到她那侧的床头柜。 上面的热水袋呢？ 她明明记得昨天她放在那儿的。 一定是陆霆川。 程鸢叉腰，心累又无语。 这个男人，真是小气到极点了。 打开手机，准备问他。 却看见陆霆川发来消息，说：东西我替你保管，免得你睹物思人。 又说：我再给你买个新的，保证比那个好看。 程鸢哭笑不得。 第366章 漫山县1 他愿意折腾就随他折腾吧。 程鸢刚吃完早饭，门铃响了。 应该是宋思沐。 打开门，果然宋思沐拖着小行李箱站在门口。 “出发不，时间快到了。” “嗯嗯，走。” 程鸢折身去屋里拿东西，两人一道下楼。 刚出单元门，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车窗里探出来半个身子，冲她们挥手，“程小姐，宋小姐，这儿。” 是赵磊。 程鸢和宋思沐面面相觑。 “不是说不让你告诉陆霆川吗？”宋思沐小声质问程鸢。 “我……”她是威胁陆霆川来着，但陆霆川显然没听她的话。 赵磊推门下车，热情上前，“我来帮你们。” 程鸢和宋思沐道谢。 但脸上却笑不起来。 他一手一个行李箱，轻轻松松提到车尾，放进后备箱。 “上车啊，你们不是赶火车？要迟到了。”赵磊催促。 程鸢茫然地看着宋思沐。 宋思沐叹口气，“人来都来了，行李箱都在车上，走吧。” 程鸢倒是无所谓，就怕宋思沐介意，既然她都ok，程鸢也没问题。 路上，赵磊废话贼多。 时不时就要cue一下萧佐。 听的宋思沐头皮发麻。 宋思沐说：“能别告诉他，我去哪儿了么？” 赵磊愣神，“为什么？” 他佐哥每天抱个手机傻乐呵，一看就和《动物世界》动物们一样，春天到了。 “没为什么，我烦他。”宋思沐是真的烦。 因为萧佐是真的烦人。 “哦，”赵磊闭嘴。 程鸢见气氛不好，改了话题，“你们修理厂最近忙不忙？最近雨天多，你们应该是旺季吧？” 一提修理厂，赵磊来了精神，“确实比以前好点。但地方有点偏，而且……其实佐哥租这么大的厂子也不是单纯就想搞汽车修理，他想做物流，而且已经联系了好几个厂家了，车队已经组好，要是和人大物流公司比，我们肯定不占优势，人家先发优势摆在那儿。我们另辟蹊径，主做生物标本运输，哦对了，这还是陆医生的主意。” 程鸢有点佩服，当然不只是陆霆川想法新颖，还有萧佐，行动力是真的强。 “你们现在到哪步了？我们这次的标本有没有可能通过你们运回东江？”程鸢好奇。 “不好说，佐哥那边程序开发遇到点困难，得他那边解决了，我们这边的车队才能运营起来。” “可是单做生物样本运输，单量小，成本高，很难盈利吧？” “不盈利也得做啊，起码得把名号打出去，而且陆医生那边也会帮忙联系卫生系统的单子，打响名号的进度能快一点。” 宋思沐听的云里雾里，反正她只听出，萧佐确实能力挺强。 毕竟创业真的难。 赵磊又说：“宋小姐，佐哥那里真的缺美工，我们的宣传海报，宣传链接，宣传视频，还有一些图标，公文封面，现在都还没搞，我们真挺需要你的。” 宋思沐心头陡然一软。 赵磊一句话触到她软肋。 我们需要你…… 这句话像咒语，潜藏着她内心最原始的呼唤。 她从来不缺吃穿用度，也不缺高薪工作，但目前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不让她满意。 她也一直在思考，她内心中到底觉得怎么样的生活才是生活，或者什么样的工作才是她想做的工作。 起初她以为脱离父母就是她最想要的，但真的脱离后，她的工作也并不开心愉快。 赵磊一句“需要你”，触及她的真实想法，她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以前萧佐说让她去他公司做“美工”的时候，总是吊儿郎当，宋思沐从不当他说真话，以为他就是逗她玩儿。 原来他也是认真的，只不过没有用她以为的认真的方式。 “等我回来吧。”回来再面对这一切。 赵磊喜上眉梢，“行，那这个岗位，之后贴招聘信息，我就不贴了，给你预留，你可千万不能放我鸽子啊，到时候招不到人，佐哥弄死我。” “好。”宋思沐答应，她又问，“你们搬来市区了么？” “正准备搬呢，等你回来，估计就能在市里上班了，”赵磊想到什么，说：“这还要感谢您父亲，帮我们找了个地方好，价格也好的写字楼。” “没什么，我爸爸就那样，热心肠。” 宋思沐才不会说，她爸爸都快成萧佐的爸爸了。 车子一路到了车站，赵磊想送她们进去，程鸢和宋思沐没让。 车站不好停车。 本来赵磊也是百忙之中来送她们，人家的时间也是时间，不好再麻烦他。 挥手和赵磊作别，程鸢和宋思沐进了动车站。 招纳的志愿者们，家都是漫山县的，学生们已经放了暑假，大家基本都已经到家。 程鸢和宋思沐找到订好的宾馆，两人一间房，办了入住。 程鸢又联系秦书记那边的人，询问明天他们去哪里调查，她们要跟着一起去。 结果等了半天，对方还是没回微信。 宋思沐打开行李箱，准备洗漱，见程鸢抱着手机没动作，问：“怎么了？还没回啊？” “嗯，”程鸢在想办法。 “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们在车上就联系他了，现在还没消息，也太不靠谱了吧。今晚就得通知其他志愿者啊，不然太晚了，让人家怎么准备？” “我一会儿再打个电话。” “要不找陆霆川问问，让他找秦书记试试。” 程鸢看了眼时间，“他还没下手术，等他下了手术，我再找他。” 宋思沐脾气急，见程鸢遇到难事，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手机突然传来“叮叮咚”，是微信消息音。 程鸢赶紧拿起手机看。 宋思沐也心急，“怎么样，回了？” “没有，是秦苒和凌佳然，她们问我们住哪里。” 宋思沐有点失望，“秦苒不是漫山县的么？怎么也住宾馆？？” 程鸢边给她们回消息，边说：“可能陪凌佳然的吧，两个女生住宾馆，安全点。” 发完消息，程鸢收起手机，“她们一会儿到，等她们到了，咱们再一起去吃饭。先收拾东西。” 宋思沐点点头。 和程鸢将行李箱里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拿出来。 两人收拾时，宋思沐突然瞥见程鸢行李箱里明黄色的雨衣，她笑道：“你就那么喜欢皮卡丘啊？这雨衣穿出去也不怕别人笑你幼稚。” 第367章 漫山县2 程鸢皱眉，“你不觉得皮卡丘很可爱嘛？” “可爱，但没你可爱。”宋思沐笑说。 程鸢嘻嘻一笑，拎起雨衣双肩，雨衣垂下，兜帽上还耷拉着两只皮卡丘的尖耳朵。 “这颜色也很好啊，多显眼，好认不怕丢。” 宋思沐无语:“是啊，穿这个出去，你就是人群中最靓的仔。” 程鸢收起，“但愿用不上，我不喜欢下雨天。” 两人收拾完，秦苒和凌佳然也到了。 她们已经在楼下办理入住。 程鸢和宋思沐出门，在电梯口等她们。 四人特意订了隔壁间。 帮秦苒和凌佳然把东西带到隔壁。 两个姑娘，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 程鸢接过秦苒手里的一个购物袋，不透明的包装裹得严严实实，“这是什么啊？这么一大包？” 秦苒说：“给我外婆买的药，她有肾病，有肾毒性的药吃不了。” “那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她？明天的调查要不你先别参加了。”程鸢建议。 秦苒却摇头，“没事，她的病由来已久，暑期时间还长，我先把这里的工作做完再回去也可以。” 凌佳然进屋后将双肩包往床上一扔，瘫坐在上面，“什么时候吃饭？饿死了。” “现在。”宋思沐拍她一把，“快起来，走了。” 四人浩浩荡荡去楼下。 漫山县其实算东江市辖区，但实属偏远，也是为了扩大东江市的人口规模，才把漫山县纳入治理范围。 但漫山县人口并不多，只有小一二十万，经济不发达，镇中心还行，镇四周城村的边界线不强烈。 有时候山上是平房村落，山下变成小镇子。 还有的平房和楼房仅一个人行过道。 她们这次入住的地方，连好点的酒店都没有，几乎都是平价宾馆，还只有几家。 宾馆下面的门面房卖什么的都有。 蔬菜，水果，早餐店，黄焖鸡，沙县小吃，快餐，几乎算这里最繁华的地方了。 几人找了家看上去在周围算最“豪华”的沙县小吃。 进门后，老板热情招待，几人找了张桌子坐下。 宋思沐和凌佳然坐下之前，抽几张纸擦了擦桌椅。 程鸢和秦苒倒没那么多讲究。 她们都是在这边长大的，对于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程鸢和秦苒很有默契地点了馄饨，宋思沐和凌佳然点了面条。 馄饨冒着热气，秦苒用白瓷勺搅了搅，“明天的调查什么时候开始，还没通知时间。” “再等等，我这里也没接到通知。”程鸢说。 宋思沐却义愤填膺，“都赖那个秦书记，他派来的人太不靠谱了。” 正埋头吸面条的凌佳然突然抬头，“秦书记？哪个秦书记？” 不着痕迹地看向秦苒。 宋思沐说：“还有哪个秦书记，卫生局的秦书记呗。” 秦苒放下手里的勺子，“他派的人怎么了？” 程鸢恹恹的，“联系不上。陆老师现在还没下手术，只能等他下手术再说了。”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秦苒定睛问。 程鸢疑惑地看着她，“干嘛问这个？” “你告诉我他叫什么，我帮你。” 程鸢还是不明白，但还是乖乖说：“姓李，叫李晓兵。” “我知道了。”秦苒抱着手机出去。 程鸢和宋思沐互看一眼。 凌佳然悠游自在地说：“信她准没错，这件事她出马分分钟搞定。” 宋思沐不解：“为什么？” 凌佳然清清嗓子，“她可是秦书记的女儿。” “嗯？” “嗯？” 程鸢和宋思沐异口同声，同时吃惊。 程鸢余光望向门口，那个单薄的长发姑娘正对着电话不断讲话。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体恤，下身是浅蓝色的九分牛仔裤，穿一双白色帆布鞋，露出纤瘦细腻的脚踝。 最让人难忘的，是她及腰的长发。乌黑的马尾散落而下，精神又干练。 等她走回来，脸上带着一抹欣喜，“搞定，那人一会儿就会联系你。” “谢谢。”程鸢刚说完，手机这边传来微信消息提示音，她念道：“明早十点，陶镇卫生服务中心门口集合。” 顺带转发在志愿者群里。 大家一一回复收到。 几人从饭馆出来，看着天空灰蒙蒙的，虽然已经傍晚，但一点夕阳余晖都没有。 宋思沐担心，“明天不会有雨吧？” 赶紧掏出手机查。 程鸢却说：“今晚有雨，明天白天没有。” “你都查好了啊？”宋思沐惊讶。 “当然啊，出门必须做准备啊。” 程鸢看向秦苒和凌佳然，“你们呢，出来带雨具了吗？” 虽然她在群里再三强调，但还是怕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忘记。 凌佳然嘻嘻一笑，“秦苒提醒我带了。” “那就好，回去休息吧，明天是体力活。” 休息一夜后，几人在陶镇的卫生服务中心集合。 所谓卫生服务中心，就只是几间贴了瓷砖的平房而已，门口有一片水泥地，正中心是国旗杆。 听说这边每星期都要号召居民过来升旗，还会组织返乡大学生进行国旗下讲话。 程鸢抬眼看了眼旗杆，因为昨夜下雨，国旗被收起来了，旗杆上空空如也。 站在旗杆下，程鸢不禁感慨，自从上了大学，她有太久没有见过升国旗了，真想等周一啊。 她们怕迟到，来的有些早，秦书记那边的人还没到。 又等了十几分钟，才有人骑着电瓶车姗姗来迟。 一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男人，脸上皮肤粗糙，胡子也没挂干净。 他锁好电动车，蹒跚走过来，“你们谁是程鸢啊？” “我。”程鸢应。 男人摘下破烂的头盔，抱歉道：“我是李晓兵，对不起，对不起，昨天实在太忙了，我们这边妇女保健工作做的不好，昨天有个孕妇没入档，不检查，羊水破了，折腾一天。” “理解。” 李晓兵看了眼时间，“今天这边漫山县人民医院的医生过来义诊，会有很多村民过来，一会儿我让人过来搭棚，你们先进来休息一下。” 说着，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排平房其中一间屋子。 里面装修很不错，有点公务部门办事大厅的意思。 墙根是连排的椅子，李晓兵招呼她们坐下，匆匆绕进办公区，插上电茶壶烧水。 第368章 漫山县3 “不用麻烦，”程鸢赶紧说，“你有什么事快去忙吧，我们的志愿者一会儿就到。” “那哪行啊，你们大老远来，不能连水都不给你们喝。”李晓兵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和茶叶。 “谢谢你了。”程鸢赶紧道谢。 门口突然突然传来一阵议论。 “是这里吧？” “导航说是啊？” “应该没错。” “这么简陋啊？” 程鸢从窗户里认出几人，赶紧出屋迎过去。 “你们是志愿者么？” 几人应是。 程鸢招呼他们，“先进来坐。” 李晓兵见又来人，又立即准备杯子。 电话响起，他接起讲几句后，一脸抱歉地对程鸢说，“看来水是没时间给你们烧了，还有半小时那边的专家就到，我想拜托你们个事，能不能帮我搭个棚。” “你说，怎么搭。”程鸢并不懂。 李晓兵解释了一下，他们这边卫生服务中心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还是他们好不容易求人家留下来的。 这个卫生服务中心其实和村委会办公室是一起的，办事大厅的工作人员基本也是村里的人，上班都很懈怠，因为也没什么要紧事。 这边看着岗位多，尸位素餐的更多。 他是卫生服务中心的负责人，想着自己和中心的那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一起搭个棚，让专家在棚下坐诊，不能让人家晒太阳啊。 但那边说专家们在镇里的启动仪式结束早，会早过来。 医生和护士还没到，他这才手忙脚乱。 程鸢询问了大家的意见。 都是大学生，正直青春年华，正义感爆棚的年纪，所有人毫不犹豫答应。 几人帮李晓兵从仓库里搬出帐篷支架和篷布，还好调查队伍男生数量算多，又是青年小伙子，很快就搭了一排，大概七八个。 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的抬桌子，搬椅子，安置在帐篷下。 或许是见中心门口聚了一堆人，路过的村民看见，以为义诊开始，纷纷过来凑热闹。 程鸢见李晓兵这边准备差不多，医生和护士也已经上班。 她说：“人都来了，我安排我们志愿者调查了。” 李晓兵点头，对护士说：“一会儿他们还有抽血，你帮他们一下。” 护士问：“管子呢？用哪个？” 李晓兵说：“前几天寄来的那几箱。” 调查采取的事无纸化问卷，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链接，点开答问题。 满目都是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他们肯定不会操作，所以程鸢才会安排志愿者，辅助老人们答题。 答完题的人，会采集他们的血液样本，在县人民医院离心后检测，返给他们相应的检测报告，有异常的，会把报告返给患者所属卫生服务中心做登记，让他们特别注意这些人，还会预留一份样本，带回东江继续研究。 最后要将问卷结果和卫生中心的台账做个比对，查漏补缺。 今天刚好有专家坐诊，有这个噱头，村民比较好召集，不然他们可能不会来。 村民来的越来越多，现场秩序已经不好维护，程鸢分了两个男生，让他们监督大家排队。 然后从李晓兵那里要来一沓a4纸，裁成名片大小的纸片，在上面编数字，按先来后到，发到村民手里。 大家手里有号，就不怕插队了。 李晓兵不禁夸赞，“程老师，你可真有办法。” 没多会儿，一辆大巴车缓缓而来。 大巴车风挡玻璃上方的led显示屏显示一排红字——“热烈欢迎人民医院专家来我镇义诊”。 大巴车侧面也贴着类似横幅。 李晓兵见状，赶紧迎上去。 车门打开，片刻后，缓缓走下一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的男人，他上身黑色短袖衬衫，下身西裤，身形高大，脊背挺直没有一丝弧度，气质和气场一看就是医院的领导。 车停的比较远，程鸢只远远扫一眼，只觉得那个下车的人似曾相识。 宋思沐见程鸢出神，顺着程鸢的目光望过去，不禁惊叹，“哇，这个年纪还能有这身材这气质，难得啊。” 忍不住又盯着看了一圈，宋思沐突发奇想，“他站在那儿的感觉……你有没有觉得和陆霆川很像啊？” “有。”程鸢看见那个人，脑海里即时的反应就是陆霆川。 又看了眼led的标语，她有点确定那人是谁。 有些人太出彩，出彩到夺目，千千万万人中，只需要一眼，就能发现与众不同的他。 陆霆川就是这样的人。 而那个人，她几乎能断定，是陆霆川的父亲。 但她没告诉宋思沐。 催促宋思沐重新进入调查工作，程鸢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车那边望去。 然而车上的专家一一下来，那人却只和李晓兵讲了几句话就消失不见。 是在车里吗？ 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 刚好李晓兵路过她身边，她截住他问：“刚才第一个下来的人是谁啊？” “人民医院的姜院长，”李晓兵的语气带着自豪，“他以前可是东江心外的大专家，后来在县人民医院当院长，现在退休被返聘，是县人民医院的荣誉院长。” 所谓荣誉院长，其实没有院长实权，但名号和院长同级，享受的也是院长级别的待遇。 程鸢确定，他就是陆霆川的父亲。 她在犹豫，要不要去打招呼，但就这么贸然上前，似乎又不妥帖。 李晓兵见她面色犯难，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姜院长是心外科的专家，你要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程鸢搪塞道。 李晓兵憨憨一笑，“是吧，莫说你一个女生，我一个男人都觉得他特别出众，气场很足，像个大领导，但他人还是挺和蔼的，没有领导的架子。” 程鸢呵呵陪笑几句。 转身躲到没人的角落，偷偷给陆霆川发信息：领导，怎么办，我好像遇见你爸爸了。 此刻，大巴车里。 姜律清坐在后排，坐立难安，他还没下车就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她比她小时候长高了许多，但还是瘦，还是那么爱笑。 然而他不敢面对她。 只能借口说自己身体有恙，歇口气坐在后排。 第369章 漫山县4 手机点开屏幕又按灭，思索片刻，他给陆霆川发信息：霆川，我遇见程鸢了。 *** 东大一院。 陆霆川刚结束周末大查房，两条消息几乎同时传来。 看见消息，他的心沉了一下。 他先问他父亲：当面遇见，还是只看见她而已？ 姜律清：我看见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 陆霆川：她刚才给我发消息说看见你了，也知道你是我父亲，不过…… 姜律清：我让司机过来接我。 陆霆川：她告诉我，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见您。 姜律清：因为我是你父亲，她才想见我一面吧，如果是这个原因，我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陆霆川无奈：好吧，让司机尽快接您吧。 回复完父亲，陆霆川酝酿一下才开始回复程鸢。 他说：你想的话就去，不想就算了，或者我帮你问问？ 程鸢：啊？不好吧，感觉怎么见都不正式。 陆霆川：那就算了。没关系，你不说我不说，他又不知道你在。 程鸢醍醐灌顶：对啊。 心里的包袱瞬间卸下，她迅速投入工作。 中午晚些时候，来义诊的村民逐渐减少，大家都去吃饭了。 专家们也需要吃饭，虽然只能吃盒饭。 志愿者们的伙食费在陆霆川的项目里扣，也经由李晓兵一起准备。 到时候程鸢拿发票就能报销。 条件太简陋，连多余的凳子都没有。 李晓兵想把办事大厅的连坐椅搬出来，结果来上班的工作人员不允许，说那是他们的东西，不外借，还说要叫村支书过来。 两方僵持不下。 李晓兵也没办法，“要不我回家给你们搬几个凳子来，吃饭不能没个坐的地方。” 程鸢不想麻烦他，看他骑车来，家估计也不近，能搬几个凳子来呢。 几个义诊的专家非常热心，说：“我们快点吃，一会儿你们坐我们这儿。” 专家们年纪也不小，志愿者都是大学生，年轻人，怎么好意思，纷纷说不用。 将患者坐的凳子让给志愿者里的女生坐，男生们则随便找了地儿，蹲着吃。 程鸢很不忍心，“要不女生和男生换着来吧。” 女生这边也同意。 男生们都说不用。 程鸢说不动他们时，不远处的大巴车上跳下来一个人，他小跑过来。 “你们来车上吃吧。” 程鸢转身，确定他是大巴车司机。 “车上还有人在休息，不好吧？”程鸢只想确认陆霆川的父亲在不在。 司机却说：“你说姜院长啊，他刚走，就是他让我叫你们过去的。” 程鸢这才放心，招呼大家去车上吃饭。 火速解决午饭，她走到司机旁边，问：“专家们是不是还要午休啊，我们吃完马上下去。” “不用，你们想休息就休息一会儿吧，专家们不休息。”司机答。 “为什么？”明明中午几乎都没什么人。 “人民医院的传统，怕这时候来人。很多居民都只有中午有时间，你说谁休息谁不休息，说不定眯一会儿又来人了，又说不定患者找你不找他，休了也白休，还不如不休。” 程鸢默默感叹，真辛苦啊。 让志愿者们简单休息一会儿，他们也重新进入调查。 义诊的时间下午四点结束，志愿者们的调查也在四点结束。 彼时太阳很高。 大家想回家的心很迫切。 专家们收拾东西，上了大巴车。 李晓兵带着几个男生收拾帐篷桌椅。 其余人被程鸢遣散回家。 程鸢从李晓兵那儿问台账的事，李晓兵让中心的大夫带着她去核对数据。 凌佳然和秦苒主动说帮忙，程鸢拒绝了，“志愿者的任务可不包括这一项，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任务更艰巨，一定得休息够了，你们可是我的主力。” 程鸢从后台看了数据，就数她俩调查人数最多。 “那，好吧，程老师再见。”秦苒说。 凌佳然也和程鸢、宋思沐挥手，说：“再见。” 两人走后，程鸢和宋思沐跟着中心的大夫一起进屋。 屋子是大单间，只是被隔成不同的区域。 有诊室，有采血室，还有资料室，药品管理室等。 每个隔间都不大，尤其是诊室，基本两张桌子的面积。 大夫带她们来到资料室，里面两张桌子，两台电脑。 中心大夫打开插排电源，又打开电脑，坐在电脑前演示一番，他们的云平台使用流程。 程鸢大致明白，“最原始的台账有吗？” 大夫从电脑里调出几个文件夹，“各个口子上，历年的台账都在里面，你们慢慢找吧。” 程鸢看着几百个文件夹，瞬间头大。 这已经算整理得比较有条理的台账，但繁复的文件还是让她头疼不已。 有慢病的，有妇女保健的，有儿童保健的，还有东江特有的项目，比如老年健康的。 她们只看慢病台账，但想想这么多数据，基层只有这么两三个人，既要保证数据实时性，还要确保数据真实性，有的月报，有的半月报，每个月他们都得挨家挨户走访，这些数据每个月至少上报一次。 除此以外他们还得给慢病或者其他有用药需求的患者定时发药。 这工作量可想而知。 然而工资待遇又不高。 谁愿意留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耗一辈子呢？ 怨不得李晓兵说，中心的大夫和医生是他求他们留下来的。 程鸢颇有感触，漫山县这趟，她感觉自己没白来，自己似乎又成长了一些。 她更明白自己的专业，她记得学院的李老师说过，公共卫生专业，说到底就是公益类专业，因为你要对全体人群负责，你注重的不是个人治疗，而是如何从群体水平，把疾病的发病率，患病率降下来。这需要一大批有博爱的人去付出，心甘情愿付出，才有可能做到。人群是什么概念？全国14多亿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你要知道他们的患什么病，患病多久，需要什么样的治疗，等等等等，这不挨家挨户走，这些数据你怎么知道？国家还需要这些数据进行医疗政策制定，医疗改革呢。 只可惜，现在的人没有群体医疗的概念，更没有治“未病”想法，只把关注点放在个人和“已病”上。 其实，换个角度考虑，这也是一种医疗资源的浪费。 程鸢和宋思沐比对完台账，已经七点多。 “快去吃饭，饿死了。”宋思沐催促。 “我先给陆老师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 第370章 漫山县5 给陆霆川发完消息，并没有立刻收到陆霆川的回复，程鸢知道，他大概又临时有什么事了。 “走吧。”程鸢招呼宋思沐出门。 两人出来后，李晓兵正在外面一个花坛旁，扯着水管子给要败不败的花浇水。 “李大哥，我们结束了。”程鸢主动打招呼。 李晓兵转身，赶紧放下水管，冲冲手，“你们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李晓兵胡乱在衣服上抹两把水，有点腼腆，“请你们吃个饭。” 程鸢摆手：“不用了，我们回去还要安排明天的调查行程呢。” “那可不行，老规矩了，你们是上面下来的人，那就是领导。” 程鸢和宋思沐面面相觑。 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她们同时面相连李晓兵说：“不用了。” 程鸢微微一笑，“我们不是什么领导，就只是医院来做项目的调查员而已，真不用，您看，天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去准备明天的调查，实在是时间紧啊。” 李晓兵粗糙的脸上只剩郁闷，“程老师，你们是不是嫌我们这地方小，看着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您不用担心，一会儿我找车，带你们去旁边镇中心的广场，那儿饭店多，我给你们摆一桌。” “真不用，”程鸢想了想，说：“我们真不是领导，您不用这么待我们。” 她怕李晓兵不信，把自己在东大一院的胸牌拿出来，给李晓兵看。 “看到了吧，我们真不是上面的领导。” 李晓兵这才勉强相信，傻呵呵一笑，解释说：“我也是没办法，被上面的人搞怕了，我们这地方又偏又小，想争取个什么经费太难了。” 程鸢表示理解。 正因为如此，小地方的负责人才每次机会都不放过。 只要上面通知有人来，他们一定都好生接待，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 “我们先走了，您忙吧。”程鸢说。 “行，有机会再见。” 李晓兵跟着，将她们送到路口。 宾馆离这里不远。 没多会儿，程鸢和宋思沐便回到了住处。 宋思沐一进门，转身躺在床上。 程鸢笑说：“吃饭都擦桌子，这会儿不嫌弃宾馆的床了？” 宋思沐摆摆手，“动都动不了，有地方能躺都不错了。” 她已经累到瘫痪，勉强撑着一口气，坚持走到宾馆。 “程鸢鸢，你们搞流调的，都这么厉害么？和人说一整天话，嗓子又干又哑，问问题也一直站着，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程鸢旋身坐在她身边，“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们学院的李老师，她们和省里联合搞肝癌面上项目的时候，整个科室的研究生都下乡了，大冬天，还睡炕，对了，你知道炕是什么不？” 宋思沐思索一会儿，“好像在网上见到过，下面烧火，大通铺那种。” “对，就那个，”程鸢回忆起李老师的学生向她抱怨的情景，“谁不是家里的小宝贝啊，但轮到你上了，你就得上，没人替你。” 宋思沐眨巴着眼睛，“程鸢鸢，我发现你特别能吃苦。我一个正常人，干一天活儿累半死，你看看你，还有精神和我这儿讲道理。” 程鸢却笑了，“你还不是因为有你？你要不替我分担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松。我得谢谢你。” 宋思沐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程鸢的直白让宋思沐有点无所适从，“我才没有呢，是你自己能耐高。赶紧和你的陆老师邀邀功，找到你这么能干的助理，是他八辈子攒下的人品。” 知道她不好意思，向来嘴硬心软。 程鸢不戳破，催促道：“快点洗漱，明早还要早起呢。” 宋思沐使懒，“你先去，我躺会儿尸。” “好吧，我先去了。” 她洗漱完还要安排明天的行程，顺带给今天的志愿者做工资日结。 罗宇生离职后，当初程鸢让陆霆川交给罗宇生保管的用于垫付实验开支的钱就自然到她这里。 刚好可以涌来给志愿者开工资。 程鸢还在算账时，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陆霆川的。 他说：刚下班。 程鸢：辛苦。 陆霆川：你怎么样？那边累吗？有没有不舒服？ 程鸢：挺好的。 陆霆川：你就不能多回我几个字？ 程鸢：我这边挺好的。 陆霆川：真是多回了几个字。 大于等于三，才称得上“几”，她刚好多三个字，压着线敷衍他。 程鸢一心想着调查的事，没心思和陆霆川聊天。 但刚才看到秦书记那边的人发来的明日计划。 程鸢思索一会儿，给陆霆川拨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电话。 陆霆川欣喜的声音传来，“怎么给我打电话啊？是不是想我了？” “没有，问你个问题。”程鸢很淡定。 “什么，你说。”陆霆川毫无戒心。 “上次你遇着的那个漫山县分管健康档案的女领导，叫什么名字？” 陆霆川瞬时无声，片刻后正色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考考你的记忆力。”程鸢半开玩笑。 陆霆川迟疑片刻，“唐子衿。” 看来真是行程单上这个人，程鸢苦笑说：“领导，你记忆力真好。” “程鸢……”陆霆川声音支吾。 程鸢笑说：“领导，你没做贼，不用心虚。” 陆霆川有点担心：“我怕你多想。” 程鸢却说：“我又不是你，乱吃飞醋。那时候你又不是没解释过，那天你要真做什么，还会醉成那样回到别墅？领导，我相信你，所以……别让我失望好么？” 说不难过，不可能，她得自己迈过这道坎儿。 陆霆川有点落寞，却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程鸢说：“我会试着理解你，也不会抓住你的过去不放，请你给我时间。” 陆霆川尝试着问：“所以这才是你冷落我的原因？” 程鸢淡淡一句：“嗯。” “你别急着判我死刑，电话里也说不明白。我不会给自己以前做的事找借口，但也不会恼羞成怒摆烂，我们都理智一点，回来谈，行吗？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陆霆川是真的慌了。 就怕程鸢一个不如意，转身走人。 她的心很硬，陆霆川的过去，对于有情感洁癖的程鸢来说，如果选择离开，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第371章 漫山县6 “领导，你放心，我很理智，我只是在和自己作斗争。” 陆霆川缓口气，“那就好，你想不明白的就问我，千万别自己瞎想。” “咔”，浴室门打开。 宋思沐擦着头发出来，“和陆霆川打电话呢？” “嗯。”程鸢又赶紧对电话里的陆霆川说：“不说了，我还要安排明天的志愿者工作呢。” “你别太累着自己。”陆霆川心疼。 “嗯嗯，知道了，再见。” 程鸢匆匆挂断。 宋思沐将头发裹起，爬上床凑到程鸢身边，鬼鬼一笑，“和陆霆川说情话呢？” “没有，谈正事。” 宋思沐知道程鸢嘴严，于是开启反向攻略，挑剔地问：“你们家陆医生看着一本正经的，是不是特别无趣？” “没有啊，他有时候挺可爱的。”程鸢实话实说。 宋思沐突然“奸笑”，“可爱？程鸢鸢，我没听错吧，那你说说，他怎么个可爱法？” 程鸢知道上套，置气道：“我不说。” “你不说正好，我还怕我变成一颗酸柠檬呢。” 程鸢刚想说觉得酸，找个对象就不酸了。 手机里突然跳出一个消息，萧佐的。 他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程鸢刷地坐正。 吓宋思沐一跳，“怎么了？” 程鸢把手机屏亮给宋思沐看。 宋思沐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个人，还没完没了了是么？我跑着穷乡僻壤的地方他都要追过来。别告诉他。” 程鸢收回手机：“我问问他到哪儿了。” 信息发过去，萧佐语音说：“还在高速上，马上到漫山县。” 程鸢和宋思沐同时惊住，“他开车来的？” 宋思沐无语至极，“这大晚上的，他开夜车过来，疯了么？” “应该是没高铁了，开车比普快要快点。”程鸢推测。 宋思沐说：“出门之前我还特意和我爸打听了，他这几天要几个客户，三五天之内抽不开身，这人……谁能想到他连夜往这里赶啊？” 程鸢眼巴巴望着宋思沐，“我觉得他挺有心的，被你这么拒绝还死皮赖脸追着你到处跑，有恒心，有志气。” 宋思沐表情不自然，“这叫死缠烂打好么。” 程鸢：“嗯，好女怕缠郎。” 宋思沐：“……” 程鸢：“高速他地址吧，大晚上的，人大老远来了，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啊？” 宋思沐嘴硬：“不给。” 说着翻去自己床上，拉起被子裹紧自己。 程鸢懂，“行，你不给，我给。” 宋思沐背对她没反应。 程鸢这才给萧佐发了定位。 没一会儿，萧佐又发来语音：“你们俩怎么不再跑远一点？索性去喂狼多好啊。” 宋思沐蹭地翻起，火冒三丈，“你听听，你听听，他这人，你就说烦不烦！” 程鸢忍俊不禁。 能把宋思沐搞到破防崩溃，萧佐也是头一个。 “手机给我。”宋思沐伸手。 程鸢给她。 宋思沐发语音：“你爱来不来，不是我求着你来的。” 萧佐秒回：“没办法，我老婆孩子都在那儿。” 语音消息在功放。 宋思沐后悔了，后悔点开萧佐的语音，不，她更后悔自己用程鸢的手机发语音。 程鸢扑闪着的黑亮的小眼睛，一脸吃惊地看着宋思沐。 对于刚才萧佐那“老婆孩子”的说法，程鸢深表怀疑。 “不是，程鸢，你别误会，我……我……”宋思沐结巴。 这怎么让人不误会？ 程鸢试探着问：“上次你说你和一个人……还苦的那么伤心，那个人，不会就是萧佐吧？” 不然萧佐为什么对宋思沐穷追不舍，从采血窗口到相亲宴，再到现在。 宋思沐支支吾吾，“不是……你别乱猜，就是……” “我哪儿乱猜了？我有理有据好么？宋思沐你老实交代。”程鸢质问。 宋思沐思索再说，唉声叹气，“哎，就是你猜的那样。” “怎么回事啊？你和萧佐，你们……”怎么就搞在一起去了？ “都是意外，所以我没打算让他负责，他非追着我不放，说要对我负责。” “你呢？什么想法？” 宋思沐躺下，望着天花板，“原本想大家各奔东西，互不打扰，我去拯救我们家生意，他继续去浪费他的人生。谁知道他那么多能耐，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和我爸勾搭上了。” “啊？他这么有招呢？”出乎程鸢意外，这并不是她印象中的萧佐。 都说人有了感情就降智，萧佐这是正相反啊。 “我爸妈就像被洗脑了一样，特别喜欢他，之前不是还和你说么，他们想让他当上门女婿。” 程鸢：“我觉得是个好主意，你单传，真嫁出去叔叔阿姨肯定舍不得，招个上门女婿挺好的。” 宋思沐送程鸢一个白眼，“我虽然以前喜欢他，但没和他接触过，也不了解他什么样的人，就这么嫁了，太草率。” 程鸢支持，“有道理。” 宋思沐：“起码他也得证明，他这人，值得我托付终身吧？不然我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他虽然担个萧家长子的身份，但一穷二白，我可是有家底的人，我好歹确定，他追我不是看上我家钱。” 程鸢一愣：“他还是萧家长子呢？” 宋思沐：“不像吧？” 程鸢点头。 宋思沐还有一点没讲，她其实有点怕，怕萧佐只是知道了当初她曾喜欢过他，而利用她。 萧家家大业大，萧佐真就一点重回萧家的心思都没有？ 她怕他接近她，只是为了拿她当一个跳板，宋家也不过是他上升之路的垫脚石。 这块垫脚石最终的结局，没人知道。 那是她爷爷和她父亲一辈子的心血。 萧佐赶来时，已经夜里十二点。 漫山县不比东江，这边山清水秀，山林交错，夜晚时候，温度要比东江凉一些。 宋思沐怕萧佐夜里赶来打扰程鸢休息，于是早早把萧佐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消息警告他，来了联系她别打扰程鸢。 萧佐很爽快：行，那你下来接我。 宋思沐：你自己上来不行么？ 萧佐：你不是不让我打扰程鸢？要我上去也可以，我上去肯定砸门，信不信？ 宋思沐服了：行。 萧佐：你下来。 第372章 漫山县7 看了眼已经睡着的程鸢，宋思沐换了衣服，小心翼翼走出房间。 来到宾馆楼下，她顺着马路左右张望，路上连个多余的车都没有。 萧佐根本没来。 宋思沐咬牙，拿起手机发语音：你人呢？你根本没到！ 过了会儿，萧佐传来语音：我是没到，怎么，我大老远来这一趟，还不兴你下楼多等一会儿？十分钟吧，我再有十分钟就到了。 宋思沐捏着手里的手机，恨不得透过手机给萧佐身上戳个洞才解气。 宾馆前的马路很窄，只有两车道。 这种路放在东江，连单行道都排不上号，在漫山这地方却显得空荡荡，路边连违停的车都看不见。 宾馆前面有个路灯，宋思沐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撒下，映出她半张温柔却显无聊的如玉面颊。 不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在这个寂静的小镇中显格外吵闹。 宋思沐顺着声源抬头，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 直到两束远光灯突然出现在笔直的马路上，遮天蔽日的光亮让宋思沐睁不开眼。 拿远光灯故意晃她，是萧佐没跑了。 车子完美的在她身旁停下，驾驶室的门打开，萧佐潇洒地出来，看一眼气鼓鼓瞪他的女人，他顺手合上车门。 “有你这样的么？我大老远跑过来，你不说笑脸相迎，这眼珠子瞪得，挖出来都够炒两盘菜了。” “你！”宋思沐气到咬唇，“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是啊，我的女人什么都不说，连她爸妈都不告诉，偷偷摸摸跑着穷乡僻壤的地方，我不得跟过来看看，她是不是在这边会哪个野汉子呢？” 宋思沐气急：“你能不能有点好话？我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好么？” 萧佐不以为然，“我又没说你是我女人，你自己非要对号入座。” 宋思沐彻底被激怒。 萧佐这烦人劲儿，真是没谁了。 她气急之下，猛地一脚狠踩萧佐脚背。 “啊斯~”萧佐猝不及防，痛到单脚跳，“你这个女人，想谋杀亲夫啊。” “别给你脸上贴金了好么？亲夫？你好意思说出口。”宋思沐叉腰，看他吃痛的样子，她心里的气勉强疏解，“既然来了，我你也看到了，现在怎么来怎么回吧。” “啊？这么狠心啊？我这么诚心诚意，你都不邀请我住一晚？” “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您原路返回。” “礼尚往来不懂么？”萧佐瞄一眼宋思沐身后唯一亮着红牌“宾馆”二字的地方，“你放心，我不嫌弃，虽然这比我上次请你住的酒店差远了，但这也是你的‘心意’，我懂。” 宋思沐无语，冷声问：“你不是说就只是过来看看我么？” 萧佐勾唇，桃花眼带着玩味儿，“我就那么一说，你也信。走吧，带我去开房。” 宋思沐瞥他一眼。 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语双关，玩的真溜。 带他去开房？他可真会说。 几乎没等宋思沐，萧佐长腿跨进了不甚宽敞的宾馆，一进门他就被扑面而来的浓浓熏香呛住。 他疑惑地回头，直勾勾地凝视宋思沐，眼神似乎在问：这种地方你都能住？ 宋思沐才不管他，对着前台看店的阿姨说：“给他搞间房，最好六楼。” 离她们越远越好。 说着就要上楼，萧佐一把揽住他，态度突然暧昧起来，“别生气嘛。” 他又对前台阿姨说，“姐，别听她的，我们家妞儿生我气呢。给我在她旁边房间开一间。” “你撒开！”宋思沐被禁锢双肩，企图挣脱，但萧佐的手就像两个大锁，死死扣住她。 “我不，除非你说你不生气了。”萧佐耍无赖。 “你这人……”宋思沐真被他打败了，她还是拼命挣脱。 “别扭了，先给我把房开了，我开这么远的车过来，很累。”萧佐贴近，把下颌卡在肩窝，对着她耳垂柔声细语说：“别气了，行不行？” 宋思沐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蛊惑，热气扑在她耳垂上整张脸瞬间烧红。 前台的阿姨见怪不怪，这年头，跑他们这种偏僻地方的小年轻，有几对是正经的？ 说起来都是过来旅游，过来玩，三五天不出门，到底玩什么，还用说？ “身份证。”阿姨提醒。 萧佐随手从口袋里摸出，按在前台，推给阿姨。 “住几天啊？”阿姨扫过“卿卿我我”的二人。 “她住几天我住几天。” 阿姨拿出收款码，萧佐扫完付款。 “306。”阿姨把房卡和身份证一起递给萧佐，“缺东西打内线。最近的药店离这儿不远，往东走五百米就是。” 宋思沐没明白，阿姨为啥突然提药店。 萧佐却乐呵呵道：“哎，知道了。” 拿着身份证房卡，大手揽过宋思沐，高大的身躯裹着她上楼。 宋思沐想从他怀里退出，萧佐却将宋思沐紧紧卡在胳膊和肋间，让她退无可退。 上楼后，他单手刷房卡开门。 宋思沐摇着身体想挣脱，慌乱道：“你干嘛？我不要和你进去。” 萧佐推开门，“真不进去？那我们就在门口做，看会不会把程鸢吵醒。” 宋思沐如临大敌，恍惚一下，彻底被萧佐的话惊住。 “愣什么？我说的不明白？” 宋思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萧佐卷着进了屋。 甫一进屋，宋思沐挣扎着要出去，“你放开我，放开！” 萧佐从后面拦腰抱住她，纤细的身形完全嵌进宽厚壮硕的身躯。 他将下颌贴着宋思沐侧脸，几乎咬着牙说：“我想你了，真的，不骗你。” “流氓！你放开我！”宋思沐试图掰开圈着自己腰的两只胳膊。 “我不放，”萧佐态度坚决，“沐沐，你就不能尝试接受我一下么？咱们男未婚女未嫁，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多好？为什么这么排斥我？” 宋思沐被他突然间的态度转变惊到，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萧佐微微叹口气，又说：“到底要我和你说多少次，我真的喜欢你，你才会接受我？嗯？” 宋思沐有点抖，起初是手，后来是身体，最后她才发现，是自己的心。 她的心在颤抖。 第373章 漫山县8 是被震撼地颤抖，是内心中某种久积的情绪在颤抖。 青葱岁月时的悸动还残存着，那是最美好且单纯的感情。 她喜欢过萧佐，也讨厌过萧佐。 喜欢他年少时的酷拽不羁，讨厌他人渣一个感情放浪。 然而即便这样，她还是控制不住想接近他。 虽然她的理智一直在拒绝，但她终归舍不得和他彻底的恩断义绝。 或许她干涸的心在等，等一个他的回头是岸来浇灌。 萧佐说一次喜欢她，宋思沐不信，毕竟他交往过的女人那么多，“喜欢”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和“吃饭”两个字，没什么区别。 萧佐说两次喜欢她，宋思沐不当真，像他这么烦人，嘴里永远没准话的人，多半是玩笑。 萧佐第三次说喜欢她，不单说，还大老远驱车连夜来见她，宋思沐饶是铁石心肠，也被他磨化了。 “沐沐，真的，你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你背身的纹身时，我有多惊喜，我激动地一夜没睡，但你醉的厉害，我又不忍心叫醒你。” 他浅浅松开宋思沐一些，抽出一只手，大掌轻覆上宋思沐后腰纹身的地方，他的声音丝丝绵绵，带着蛊惑，“这里，太惊艳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在她的身上为我留下印记。你是第一个。从你在直播里晒了纹身的图片时，我就觉得，这个女人，在身上刻了我的名字，她就是注定属于我的。” 宋思沐脊背僵直，浑然不知怎么办。 萧佐松开她，掰过她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他躬身，视线与宋思沐齐平，细细打量宋思沐的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傻了？”萧佐捏了捏她的脸颊。 宋思沐撇过脸，“谁知道你说那么多，是真是假？” “真的。”萧佐将她拥在怀里，“你心瞎就算了，眼睛还瞎么？我为你们家的事忙前忙后，你不会以为我是乐于助人吧？” “不然呢？”宋思沐嘴硬。 “除了你，你觉得还有别的理由让我这么做么？” 宋思沐干瘪的唇抿着抿着，生出一朵花儿来。 靠着坚实又滚烫的胸膛，宋思沐也不敢相信，她和萧佐竟然会有今天。 以前都是她远远看着，他和不同的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并肩走在校园。 她用“男神”做借口，用夸张的情绪演示自己的失落，装做自己是个迷妹，掩饰她内心虚空的感情。 后来咖啡厅的相遇，他和那个叶景明的女朋友搅和在一起，宋思沐知道，自己又像以前一样，吃醋了。 只不过长大后的她，理智偏多，即便装不在意，也能装的炉火纯青。 感情也比小时候克制的多，甚至连“男神”这种借口，她都不用找，只用嫌弃的话应付几句，就能得过且过。 “沐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萧佐发现她后背上的纹身那天，彻夜未眠，他一直在回忆，自己和她以前究竟有怎么样的交集，让她对自己产生了男女之情。 然而一整夜，他都没有在脑海里搜索到关于她的任何痕迹。 萧佐不觉得是自己记性不好。 宋思沐这么漂亮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记不住。 宋思沐怯生生开口：“我们……其实没有交集，你也不认识我。我只是……” 那天下午，余晖很好看，他从校门口出来，食指勾着校服领子，酷酷的甩到身后，于斑驳的人群中随意望了一眼，正好是宋思沐的方向，宋思沐被会心一击，情感的种子像雨后春笋，疯狂生长。 后来从她身后蹿出来一个女孩，走向他，他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宋思沐知道，他不是在看她，但她还是被那少年的迷人双眼蛊惑了。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你太夺目，让人移不开眼。”宋思沐羞涩地说。 “是吗？我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我，”萧佐激动，将宋思沐拥得更紧了，“通常这种评价都是给陆霆川的，和他站在一起，天地都要失色，我郁闷很久了。” 宋思沐轻笑，“那是在你们高中吧。” “对啊，他学习好，长得好，家世好，谁和他一起不黯淡无光啊？” 宋思沐却摇头，“我们初中和你们不一样，那时候我们学习连陆霆川的名字都没听过，但你却风靡我们整个校园？” “真的？”萧佐没想到。 “当然真的，不然我……”怎么会和那群同龄女生一样，成了他饭圈的粉丝。 萧佐松开她，捧起她的脸低头轻吻一下，“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这趟没白来。” 宋思沐被他搞得脸发烫，唇上还残留他柔软的触觉。 萧佐却直接将她拦腰横抱起，“让我再开心一次，可以么，真的太想你了。” 宋思沐圈着他脖子，面红耳赤，“你大老远跑过来，就为这个？” “没办法，食髓知味，你给我开的荤，你得负责。” “……” *** 宋思沐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就起床，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程鸢还在睡。 宋思沐松口气，翻身上床。 手机突然叮铃一声，是微信消息。 宋思沐赶紧设置静音，见程鸢没醒，她舒口气，点开。 萧佐：你走了我睡不着。 宋思沐：…… 萧佐：要不我和程鸢挑明算了，打明儿起，你就和我睡。 宋思沐：…… 萧佐：怎么？不愿意？ 宋思沐：闭嘴吧你。 萧佐：你们今天去哪儿，我送你们过去，我不想一个人在宾馆。 宋思沐：睡你的大头觉吧。 程鸢被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翻身看过去，眼睛迷迷糊糊，懒懒地问一句：“你回来了啊。” 宋思沐警铃大作，什么意思？ 程鸢似乎还没睡醒，她声音有点哑，还带着困倦，“我知道你昨晚去找萧佐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睡着了么？” 程鸢指了指脚方向的墙，“隔音不好。” 宋思沐一股气血涌上，羞愧难当，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鸢却相当淡定，“你放心，我没有听墙角的习惯，我戴耳机睡的。” “我……”宋思沐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一切都苍白无力。 第374章 漫山县9 天还早，程鸢困得不行，翻个身将被子盖好，“睡吧，再睡会儿就该起了。” “……哦。”宋思沐上床，偷偷瞄一眼程鸢的背影，忐忑不安地钻进被子里。 躺下后，她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睁眼，等到天亮。 程鸢怎么这么淡定？ 宋思沐被搞得摸不着头脑。 早上七点，程鸢的闹钟准时响起。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 宋思沐惊一下。 “起床了，”程鸢说。 “我知道。”宋思沐答，看着程鸢没有过多表情的脸，宋思沐问：“你就不说两句？” 程鸢问：“说什么？” 宋思沐黑脸。 程鸢叹口气，“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做什么事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而且……这种事，我不好八卦吧？” 其实程鸢也害羞，都是脸皮薄的人，难不成让她问“你昨天，怎么样”，这种话她万万问不出来。 宋思沐松口气，“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隐瞒，我和萧佐，在一起了。” 程鸢点点头，“恭喜。” 宋思沐嫌弃：“只是男女朋友，又不是结婚，说什么恭喜啊？” 程鸢有点局促，还有点紧张，“我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宋思沐被她可爱到，翻身下床，禁不住捏了捏程鸢的脸，“就像现在，什么也不说，只懂我支持我就好了。” 程鸢喜笑颜开，“那是一定的。” 宋思沐拍拍她，“起床，洗漱，今天还有任务呢。” 两人洗漱结束，秦苒和凌佳然那边也一切准备就绪。 四人在宾馆门口集合，等出租车。 某人长手长脚，晃晃悠悠从宾馆出来，瞧见四个青春靓丽的女生，他冲其中的宋思沐吹个口哨。 宋思沐回头。 看见来人，她满脸黑线，“不是让你今天就回去么？” “我半个月房费都交了，”萧佐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去哪儿，送你们。” 昨天宋思沐身边还只有程鸢一个人，今天突然多出来一个男人…… 秦苒和凌佳然面面相觑。 凌佳然八卦地凑到宋思沐身边，“沐沐姐，你男朋友？” 宋思沐没好气，“不是。” 萧佐衔一抹坏笑，“对，我不是她男朋友，我是她老公。” 宋思沐气急，“你！” 凌佳然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还不忘八卦地拱火说：“沐沐姐，你怎么也不和我们介绍介绍姐夫啊？” 姐夫？ 宋思沐鄙夷又无语。 萧佐泼皮赖脸一笑，“你这小妹妹，咋这么会说话呢？” “快别说了你，谁承认了？”宋思沐笑骂着说：“他叫萧佐，既然他愿意当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咱们上车。” 萧佐扬手解开车锁，宋思沐拉开车门，让秦苒和凌佳然先上，刚想和程鸢说什么，程鸢一股脑钻进后排最后一个位子，火速关上车门。 宋思沐无奈一笑，程鸢这是故意让她坐副驾驶呢。 程鸢上车后报了这次调查的地址——马庄。 离陶镇不远，但开车也得十几分钟。 那边没宾馆，最近的宾馆就只有陶镇的几家。 马庄的地理位置不好，沟沟壑壑居多，居民是周围山坡上乔迁过来的。 所以各家各胡的房子都是整齐划一的二层小楼。 马庄的路修得也比陶镇好一些。 萧佐的车从马庄镇口的牌坊下穿过，沿着笔直却不宽敞的路，来到卫生服务中心门口。 马庄的卫生服务中心是二层小楼，比陶镇的气派，整个楼贴着青灰色石砖，坐落在一所小学旁边。 今天刚好周日，学生们没上课，校园显得有些空荡，绿色的操场空无一人。 卫生服务中心的卷帘门已经拉起，双扇玻璃门大开。 几人忙前忙后，有的在门口挂横幅，有的在屋里摆果盘沏茶。 见到有车过来，其中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立即迎上来，他边走边喊，“领导来了，领导来了，快快，大家快过来。” 几人连忙停下手里的活簇拥过来。 萧佐被弄得一头雾水，茫然推门下车。 程鸢几人也下车。 中年男人打量一下萧佐，看着他就不像正经人，更别说“领导”了。 他冲着其余四人问，“哪位是程老师啊？” 程鸢上前，“我。你好，吴主任。” 被称为“吴主任”的男人立即笑逐颜开，“不敢当，不敢当。来来来，里面请。” 他看一眼程鸢身后的几人，又问：“程老师，你们人还没来齐吧？我们进去先等会儿。” 他冲身边的人使个眼色，那人立即转身，招呼其余人进屋，小声催促：“端茶端茶。” 吴主任将程鸢几人引进会客室，没错，是“会客室”，门牌上就写着这三个字。 在这种小地方竟然还有专门的会客室，令人匪夷所思。 会客室内两排黑色真皮沙发，中间一张长方形的茶色茶几。 吴主任招呼程鸢几人坐下，工作人员立即端来茶水和点心。 “你们来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吃点东西垫一垫，一会儿我让小赵他们给你们买早餐，你们一共多少人啊？” “不用，我们吃过了。” 程鸢没说假话，她们出门时随便找了个饭馆吃过了。 吴主任却只当程鸢客气，“没事，我们马庄的人豪气，可见不得领导挨饿。” 他扭头冲会客室外吼一声，“小赵，赶紧去给领导买早餐。” 小赵急急忙忙跑进来应一声，又匆匆忙忙跑出去。 “真不用了。”程鸢被这样的热情搞得无所适从。 “没事，程老师，你们先歇着，调查的事不急。” 等志愿者们纷纷到齐，吴主任招呼大家吃早餐。 程鸢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到了原计划开始调查的时间。 吴主任见程鸢低头看手机，他拎起一份早餐，热情地递给程鸢，“程老师，来，别忙了，先吃早饭。” 程鸢心急，“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呢？召集村民过来还要时间吧？” 今天不像昨天，有义诊，有噱头，村民愿意来，今天完全靠他们这些村干部的动员。 吴主任呵呵一笑，“程老师，您工作还真是认真啊，不急不急，先吃早饭。等中午，我给你们订一桌好菜，让人送过来，保证让你们足不出户就能尝到我们漫山最好的馆子里的菜。” 第375章 漫山县10 “吴主任，我们是来调查的，不是来吃饭的，能尽快安排人过来么？”程鸢不免冷脸。 吴主任瞧出程鸢脸色变化，立即收敛懒散情绪，正色回道：“程老师，您别急，我这就起，这就去。” 他匆忙离开。 萧佐火速解决掉做后一口包子，又喝了口豆浆，对程鸢说：“人这么热情，你吃饱喝好再干活也不迟啊。” 程鸢瞪他一眼。 宋思沐瞧见，扯一把萧佐，让他少说话。 萧佐“嘁”一声，拿起一份桌上的早餐，大快朵颐起来。 一直到十点，村民才陆陆续续来，程鸢立即招呼大家着手调查。 吴主任将卫生服务中心的一楼大厅分出来，拉回字形隔离线，让村民们有序进场。 比昨天闹哄哄的调查顺畅多。 但人远远没有昨天多。 中午十二点不到，小赵和几个人就已经将订好的餐带了回来。 程鸢这边，还有几个人没做完调查，吴主任就拉着她们去会客室，说午饭时间到了。 程鸢无奈，只能说：“我们这边结束就过去。” 吴主任不罢休，“你交给手底下的人先做着，一会儿他们做完了再过来呗。” 程鸢懂他的意思。 吴主任显然把程鸢当做领导来看了。 她微微一笑，却态度坚决，“吴主任，我在工作，调查有规范的要求，中途不能换人。” 吴主任的笑容僵在脸上。 “您要饿了，您先去吃。”程鸢不想他站旁边打扰。 吴主任只能连连应好，转身回了会客室。 程鸢和秦苒几人调查完最后几个老人，才回到会客室。 十几个人，都是盒饭，但每人一个鸡腿，一块肥鱼，还配了几个虾，蔬菜也有，看着就很丰盛。 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当初拟定的伙食配置。 程鸢没戳破，只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但她心里却很烦躁。 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多好。 这种巴结人的事，有一就有更，别看现在是一盒小小的盒饭，之后指不定又是什么呢？ 程鸢不觉得这是吴主任的善意。 果然，边吃边聊没一会儿，吴主任就开始打听程鸢的工作单位。 宋思沐多了嘴，说：“她是东大一院心外科的。” 吴主任愣一下，立即眉开眼笑，“东大一院的啊，那感情好啊。程老师，正好我这边有个远房亲戚，心脏不太好，要不您给介绍个大夫？” 程鸢就知道，这鸡腿和虾不是白加的。 她冷冷回：“我不是大夫，不清楚。” 吴主任碰一鼻子灰，但还不死心，“别啊，您在心外科，肯定比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要知道的多。” 程鸢放下手中盒饭，掏出手机，点开应用商店，亮给吴主任看，“看见这个app了么，东大一院的官方app，挂号，就诊，结算一条龙，不用排队，你想看哪个专家就看哪个专家，如果您多个器官有问题，这里面还有会诊功能，可以同时咨询多科室的专家。” 拒绝的意思很明确，她是来调查的，不是来给人搭桥，拉关系的。 吴主任哑口无言，整个人仿佛被晾在戈壁滩上。 下午时候，来参与调查的居民人数就更少了。 程鸢草草算一遍，今天的总人数才是昨天的三分之二不到。 瞬间兴致全无。 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量没达标，谁能开心得起来？ 但偏偏就有人就能开开心心下班。 下午一没人，吴主任就赶紧招呼小赵把隔离线拆了，收拾大厅。 东西还没收完，他又让人把服务中心的卷帘门从里面拉下来，显然不想让人再来。 程鸢看着无语，心里更无语。 她不是吴主任的直属领导，也奈何不了他。 程鸢只想今天赶紧结束，早点回去。 眼不见心不烦。 天色渐晚，橘色的落日隐在晚霞后，给整个马庄镀上一层暖色。 程鸢找宋思沐去对台账，没在屋里看见她人，她又去外面。 萧佐开着驾驶室的车窗，胳膊搭在上面，手里还夹着烟。 “宋思沐呢？”程鸢问。 萧佐吐一口白烟，“洗手间，去半天了，还没回来。” 程鸢扇了扇飘在自己面前，呛人的白烟，嫌弃地看他一眼，“我去看看。” 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只有两个隔间，一个没人，一个关着门。 程鸢小声问：“沐沐你在吗？” “程鸢……”宋思沐的声音有气无力，有点抖。 “你怎么了？”程鸢担心地问。 隔间的门从里面打开，程鸢赶紧推开，就见宋思沐坐在马桶盖上，捂着肚子，人缩成一团。 “怎么了？是不是又肚子疼了？”程鸢着急。 宋思沐点点头。 程鸢惴惴不安，“不会是上次的那个急性盆腔炎又犯了吧？” “有可能，”宋思沐觉得就是没跑了。 程鸢连忙扶起她，架着她走出洗手间，“是不是昨天晚上……” 宋思沐点头，上次就这样。 程鸢一肚子火气。 走到大厅，秦苒和凌佳然见状，连忙上前，“思沐姐怎么了这是？” 程鸢说：“肚子疼，我送她去医院，后面查台账就拜托你们了，我会支付你们这部分工资。” “你赶紧送思沐姐去医院，这儿我们看着。”凌佳然激动。 程鸢点头，赶紧将宋思沐带出来，找萧佐的车。 萧佐抬眼扫到恹恹的宋思沐，扔掉烟头，推门下车，面色紧张，“怎么了这是？” 他赶紧从程鸢肩头接过宋思沐，放在自己怀里。 宋思沐疼的站不住，萧佐索性直接将她横抱起，“到底怎么了？” 他问程鸢。 程鸢瞪他一眼，冷声道：“送她去医院。” 她拉开车门。 萧佐将宋思沐放进去，转身上了驾驶室。 程鸢也从另一侧上车。 边发动车子，萧佐边担心地问：“到底什么情况啊？”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程鸢能杀人的目光，心里更是着急，“你别光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说你把她害这么惨？”程鸢十分火大，“上次她去医院，就是你害得，这次还是。萧佐，你真应该检查一下，是不是真有问题。” “我？我怎么了？”萧佐一头雾水，只觉得冤屈。 第376章 漫山县11 程鸢白他一眼，“赶紧开车。” 萧佐立即发动车子，“去哪个医院？” “漫山县人民医院。” 萧佐加速，透过后视镜，心疼地打量宋思沐的脸，“沐沐，你……还行么？” 宋思沐摆摆手，说不出话，整个人靠在程鸢肩头。 程鸢说：“开你的车。” 车子一路加速。 到医院后，程鸢扶着宋思沐，指挥萧佐去挂妇科的号。 萧佐拿着宋思沐的身份证愣住，“妇科？” “不然呢？”程鸢反问。 萧佐没多说，赶紧去挂号。 就诊后，医生给开了超声检查，宋思沐实在走不动，萧佐直接将人抱起来，抱进了隔壁超声检查室。 丝毫没有顾及检查室门口“男士勿入”的标语。 超声医生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里男性不能进。” 萧佐火大，“她肚子疼！” 程鸢推开萧佐，“你先出去，我陪着她。” 现在给宋思沐检查要紧，其他所有事都靠边站。 萧佐脸色难看，但想着有程鸢在，只能愤愤地扭头离开。 程鸢等他走后赶紧给超声医生道歉，让她帮宋思沐做检查。 报告一出，程鸢又紧忙拿去找医生，让医生火速办住院开药。 宋思沐疼的冷汗直流，全程趴在萧佐后背上。 萧佐一路从门诊给她背到住院部。 安顿好住了院，挂上水，程鸢才松口气。 药有镇痛作用，挂了一会儿水，宋思沐便迷迷糊糊睡过去。 程鸢将萧佐从病房叫出来。 “沐沐现在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是不是身上有毒？”程鸢愤恨地打量他。 “我……你什么意思？”萧佐有口难辩。 程鸢不解释，这种事，她不好开口。 只能说：“今晚你留着照顾她，休想赖账。” 萧佐说：“那肯定，我是她男人，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 程鸢鄙夷，“害她的男人还差不多。” 萧佐想反驳，却多少缺了点理直气壮。 程鸢还想再数落他几句，毕竟他害宋思沐这么惨。 手机不适时响起，打断了她。 程鸢拿出看一眼，是盛贤。 看一眼萧佐，“我去接个电话。” 程鸢转身去了楼梯口，却没注意到，早在她接电话之前，翻起手机正面的时候，萧佐双眼53的视力，居高临下瞟到了来电显示的备注。 盛贤。 他刚回到病房，赶紧掏出手机给陆霆川发信息：那个盛贤，给程鸢打电话了。 楼梯口。 程鸢接通电话：“盛贤师兄，怎么了？” 那头，盛贤问：“我在漫山县人民医院，刚才路过收费处的时候，好像看见你了，但没敢确定，想问问是你吗？” 刚才她是给宋思沐缴费来着。 “应该是，我也在漫山县人民医院。” 盛贤突然紧张，“你怎么了还是？” “没有，不是我，是我朋友宋思沐，她肚子疼。”程鸢解释。 盛贤舒口气，“她怎么样？” “已经住院了，现在情况好点了。医生说今晚挂水，明天就能出院。” “那就好。”盛贤顿了顿，“你现在在哪儿？还没出医院吧，我去找你。” “我……”程鸢不知道怎么回。 盛贤说：“你的身体情况，肯定不能在这儿照顾宋思沐吧，你要休息不好，明天躺医院的人就换你了。” 程鸢当然知道，“她男朋友在，不用我陪。” 盛贤说：“那正好，我送你回去。漫山这地方交通不好，这会儿公交肯定没了，你在陶镇住吧？那地方太偏，回来空车，这边出租车不跑那里。” 程鸢犹豫，“好。” 宋思沐这边有萧佐照顾，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明天还要调查，她还要回去安排明天的工作。 两人约在医院门口见面。 盛贤刚出门，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下，温柔夺目。 “程鸢。”他喊一声。 程鸢回头，就看盛贤冲她招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辉腾。 她走上前，“你也开车来的啊？” “嗯，开车方便，随时来，随时走，”盛贤给车解锁，“上车。” 程鸢坐上副驾驶，顺手寄好安全带。 盛贤看他一眼，只剩无奈，他还想能不能趁机给她系安全带，能稍稍靠近她一些呢。 她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送你回去。”盛贤建议。 程鸢中午被吴主任搞得心烦气躁，吃的少这会儿肚子咕咕暗叫，她也觉得饿了。 “可以。” 车子沿街开得很慢。 盛贤温柔地问：“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程鸢完全没get到他开慢车的用意，直接掏出手机，点开订餐app搜索附近美食。 “东方饺子王，它家评分高。” 盛贤被她耿直的脑回路打败。 “在哪儿？” 程鸢点开导航，语音自动播报行驶路线，程鸢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用说。 盛贤突然有点憎恨现在发达的科技，让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变得高效的同时，生硬也无法深入。 “工作还顺利吗？”盛贤试图寻找话题。 “不顺利，”程鸢实话，“今天任务量没达标。” “是陆霆川给你定的要求太苛刻了还是……” “不是，陆老师对我没要求，是我给自己订的工作量。” “那怎么回事？”盛贤问。 程鸢想了想，“这边……可能基层有基层的苦吧，有些陋习让人很不习惯，主要还耽误我工作。” “尸位素餐，溜须拍马？”盛贤问。 “嗯，干啥啥不行，吃饭最积极。” 盛贤轻声一笑，“都这样，不只是基层。” “也不是，昨天我们去陶县调查的时候，那个负责人就很好，虽然陶县卫生服务中心各方面条件都不好，但他工作做的很好，台账很有条理，还为了村里一个产妇忙前忙后一整天。” 虽然也说要请她们吃饭，但那是在一切工作结束后，而且也没有过分热情，相处有度。 “是么？”盛贤有点意外。 “嗯。起初他不接我电话，我还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没想到他只是忙着送产妇才没接电话，但他其他工作根本不用我操心。今天马庄这个主任，昨晚我联系他，他回应很积极，结果今天办的这些事儿，除了午饭豪华一点，没一件在点子上。” 第377章 漫山县12 盛贤不评一语，只默默听程鸢诉说。 偶尔偏头看她一眼，眼里的包容偷着温柔缱绻，似乎她的喋喋不休，比音乐还好听。 程鸢也发现他柔情的目光，疑惑地看他，“干嘛这么看我？” 盛贤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你和陆霆川……你真的决定要和他一起走下去了吗？” 程鸢愣一下，没想到他会谈这个。 反应过来后，她说：“我确定我喜欢他。” “那我呢？”盛贤问。 程鸢有点局促，本来想说“我们只是朋友”，但又觉得不妥。 她换了个说法，“我只喜欢他。” 换言之，只有他，没有别人。 盛贤凄凉一笑，“我和陆霆川打赌，如果你在漫山县这两星期没有和他提分手，从此以后，你和他之间，我再也不插手。” 程鸢惊住，目光有点呆。 “你知道陆霆川是谁吗？”盛贤突然问。 程鸢蹙眉，“我不明白你这个问题。” “他是……”盛贤欲言又止，他多想说出真相啊，但他眼前这个女人，单纯的眼神，稚嫩的面容，怎么看都不像能接受一切真相样子。 程鸢对陆霆川，是真心的完投入。 知道这一切，她会崩溃。 “算了，”盛贤有点烦躁，他在下个路口将车掉头，“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程鸢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盛贤一扫刚才的温柔，语气冷下来许多。 车子行驶出了漫山县城区，沿着盘山公路上山。 路过一处路牌时，上面写着“丽阳健康管理中心，10km”。 山路不是很陡峭，柏油路是崭新的深黑色，看样子刚铺没多久。 山路只在外侧有路灯，灯光随着盘虬的山路，一直延伸到山的尽头。 在将明将暗的初夜里，像一群调皮又闪烁着的星星。 车子开进度假村，又走了十来分钟，才在一处餐厅门口停下。 门口一身正装的侍者连忙上前，帮程鸢打开车门。 侍者热情道：“先生，小姐，欢迎光临。” 又问盛贤要了车钥匙去泊车。 程鸢突然想起逐鹿中原，也是这种规格的服务。 但眼前这个餐厅只有两层，不似逐鹿中原那样，门口还有两尊威风凛凛的大狮子，富丽堂皇。 这里一切装饰都很普通，外观上看，只有正面贴了青色瓷砖，其余三面都只是涂了青色的涂料，甚至因为日晒雨淋，有些地方有泥水冲落的痕迹，还有裂开的不规则墙缝。 正面连个招牌都没有，只在二层楼的顶部支了两个金属大字——“餐厅”。 言简意赅。 “走吧。” 盛贤在前方带路。 跟着他进门，程鸢才发现，这“餐厅”内有乾坤。 与外面的简单朴素相比，里面称之为金碧辉煌也不为过。 一楼还稍稍收敛，因着有收银台和休息区，只是很商务的风格。 上了二楼才让人大开眼界。 除了鎏金镂空的红木门，走廊里还有装饰用的人高的鎏金珐琅的瓷器。 走廊离里有比酒店还咬暧昧的粉红色灯光，墙面是硅藻泥的，石灰的颜色。 墙上挂着油彩画，画里几乎都是不好好穿衣服的女人，半遮半掩，有西方文艺复兴时期那种味道，却没人家那种艺术的美感。 程鸢只感受到“媚俗”。 整个走廊都是玫瑰香味，冲的人脑仁疼。 程鸢嫌弃地努努鼻子。 盛贤抬手轻轻敲了敲一间包间的门。 一个发际线很高的男人，一手开门，一手夹着眼，褶皱的脸上堆砌着热情的笑容，“呀，盛总，你来了？” 再看向盛贤身后的女人，那人一愣。 程鸢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也是一愣。 竟然是马庄的吴主任。 “程老师，又见面了。”吴主任将右手的烟倒在左手，伸手要和程鸢握手。 程鸢蹙眉，犹豫一下，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吴主任有接触。 盛贤看出她的难为情，不着痕迹主动握上吴主任的手，“不是请我来的么？” 吴主任立即陪笑，“我的错，我的错。您不是说没时间？怎么又过来了？” “还不是江院长，我等他等到下班，我以为等不到他了，没想到他竟然见了我，还答应和我们合作，事情谈完，这不就过来了么？” 程鸢听到“江院长”三个字，突然问：“哪个江院长？” 没等盛贤回话，吴主任先说：“江鹏院长，也是漫山县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盛贤懂程鸢的疑虑，解释说：“是大江东去的那个‘江’。” 程鸢立即明白，自己意会错了。 吴主任招呼盛贤和程鸢坐下，屋内还有几个人，几乎清一色的中年男人，基本都是周围镇县，分管卫生的负责人。 盛贤和他们一一打招呼，和他们不熟络，盛贤话也不多，就听吴主任唱独角戏，高谈阔论，从基层工作难做到医改医教，把顶层的相关领导骂了个遍。 盛贤完全没兴趣，目光偶尔扫到身边正在沉思的程鸢，他问：“你想什么呢？” “‘江’这个姓也不是很常见。”程鸢突然小声说一句。 “你说三点水的‘江’？” “嗯。” 盛贤松口气，“不算常见，但也不是生僻的姓氏。” “我也认识一个姓‘江’的，”程鸢笑了笑，“当初我偷跑来上大学，没钱交学费，还是一个姓‘江’的叔叔资助我，我才上的大学。” “那你运气真好，”盛贤转瞬又问：“你上大学，为什么偷偷跑来上？家里不让你上？” 程鸢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我爸妈不让我上，是我舅妈他们不让我上。” “怎么回事？” 程鸢看看四周，虽然他们小声说话，但周围都是人，她不想公开谈自己的私事，就摇了摇头。 盛贤知道她的顾虑，也后悔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过问她的家事。 “领导什么时候来啊？”有人等的不耐烦。 吴主任掐灭烟，“女人的性子谁能摸得准，等等吧。” 他看一眼盛贤，“不过我已经给领导说了盛总今天也在。” 目光划过程鸢，他半开玩笑说：“盛总，你和程老师这是？我没打听你们的意思，就是……哈哈，你要是身边有女人，今天的事怕是谈不成了。” 第378章 漫山县13 盛贤端起眼前的骨瓷茶杯，浅尝一口，“我就是来混个脸熟而已，再说，唐主任人眼光那么高，哪能看的上我啊？” “要么说还是你们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好混呢，听说……”吴主任看了眼程鸢，“听说唐主任处了个对象，是东大一院的，还挺年轻，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旁边有人八卦，“她那年纪，婚都离过两回了，那还叫处对象？八成是看上人长得好，或者挣得多了。听说东大一院的大夫一年百万都挡不住，年轻点的也得五十万。” “也不能这么说，唐主任好歹也是副处，家世背景哪儿摆着，才三十九，还能往上走呢。”吴主任眼神扫过盛贤，“盛总，你以前不是在东大一院读过研么，你这儿就没什么消息？” 盛贤抿着一抹淡淡微笑，“无可奉告。我不像你们，和东大一院没关联，随便议论，我要挣人家医院大夫的钱，可不能把自己的锅砸喽。” 吴主任呵呵直笑，“盛总真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没办法，我这种小公司，得罪不起人。”盛贤举杯。 吴主任和他碰一杯。 “盛总，你们公司都做什么的？有没有什么项目，让我们这些人也能参与一下？” “小公司，做生物检测的，和你们应该搭不上边。” 盛贤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就是想捞钱。 他说的模糊，吴主任也不懂，就只能问：“你来找唐主任是……” “这边不是有很多健康管理项目么，县人民医院仪器不全，人手不够，我想能不能放我公司给他们检查，来拉个单子。”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这单能不能做成。 生意人，能理解，混脸熟比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单子重要。 “我看唐主任可不是你说的对你没意思，今天她可是特意嘱咐我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的，”吴主任不信盛贤的说辞。 盛贤摆摆手，“一会儿等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吴主任目光刮过程鸢，“只怕你带程老师来，唐主任不高兴。” 盛贤笑而不语。 吴主任却觉得有好戏看了。 又等片刻，包间被服务员从外面打开，他打开后，退回让出位置，立在门外。 门口，一身正装的女人拿着黑色女款公文包款款而入。 她上身短袖白衬衫，下身及膝的商务短裙，棕色的头发精心烫过，在脑后盘城一个发髻。 妆容精致，气质优雅，标准的女精英。虽然已经三十九岁，但看上去完全不像那回事，顶多三十左右，那还是因为穿着正装，为成熟加持。 众人纷纷起身，程鸢慢半拍，也跟着站起来。 吴主任上前，将女人迎到主座上，“唐主任，您终于来了。” 他主动帮女人拿过包，毕恭毕敬说：“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品？我让厨房给您做。” “没有，老规矩吧，”女人抬手伸出两指，吴主任立即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早准备好的灰黑色ysl，从里面掏出一支，双手款款放在她指间。 又摸出打火机给她点上。 “都坐，”女人安抚众人。 众人这才安稳坐下。 “老吴，你也坐。”女人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媚眼扫了一圈，瞥过桌上唯一同性，她问：“什么情况啊？老吴。” 她吸一口烟，眼睛眯成一道细长的缝隙，朱唇微微轻启，胸廓收缩，近乎看不见的白气从齿间流出。 吴主任赶紧起身介绍，“盛总，您让我联系的，旁边这位……” 女人直接打断，对着盛贤语气很不爽地问：“你女朋友？” 盛贤看了眼程鸢，犹豫片刻，“不是。” 见盛贤没承认，吴主任赶紧接话，“她是东大一院的程老师。” “东大一院的？”女人的突然睁眼，定睛仔细瞧程鸢，“东大一院的怎么上了我的饭桌？而且还是女的。” “盛总带过来的，”吴主任将问题抛给盛贤。 女人眼尾勾过另一侧的盛贤，声音冷淡却带着丝丝魅惑，“不知道我的规矩？” 盛贤装聋作哑，“唐主任，您说笑了不是，我可不敢坏了您的规矩，这不是听说您名花有主，以为您早不在意了呢。” 女人眼神又淡淡扫过程鸢，对着吴主任扬了扬下巴，吴主任立即意会，起身倒了杯酒，放在程鸢面前，“快给唐主任敬酒啊。” 程鸢从女人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确实是风韵犹存的美人，或许连女人都要嫉妒的那种。 吴主任送酒过来，程鸢没搭理，她看着女人，直接问：“您是唐子衿唐主任么？” 女人愣一下，没想到她会直呼自己的名字，她冷淡回应，“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程鸢只是想确认陆霆川的眼光，事实证明，就外貌而言，挺好。 不过这话她当然不能当面讲，只说：“唐主任果然人如其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果然能让人茶饭不思，神魂颠倒。” 唐子衿笑两声，“我还是头一次被女人夸。” 她对吴主任坐回来，说：“让人上菜，今天我要和盛总好好谈谈。” 程鸢这杯酒最终没喝。 等菜上齐，程鸢这才长了见识。 桌上基本都是海鲜，鲍鱼一人一只，服务员还端来一盅燕窝，就摆在唐子衿手边。 没上转盘，说明是给她特供的。 程鸢突然想起两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和“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陶县的卫生中心虽说不至于破破烂烂，但连个单独的院子都没有，还和村委会挤在一起，占人地盘，寄人篱下。 而这些上面的人呢…… 唐子衿吃燕窝，违法么？不违法。 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错乱了呢？ 程鸢不敢往深想。 唐子衿见燕窝上了，教训服务员说：“这么没眼色呢？没看见还有程小姐？” 服务员点头哈腰，“马上，马上。” 没一会儿，又给程鸢端来一盅。 程鸢没拒绝，说了声谢谢。 期间，唐子衿一直在和盛贤谈检测的事。 唐子衿是老手，压价压得厉害，盛贤一直拒绝，也不给唐子衿可乘之机，就说：“那您还是让人民医院给测吧。” 第379章 漫山县14 唐子衿红唇微抿，不发一语，低头轻吸一口烟，她缓缓前倾身子，极傲慢地冲盛贤吐了一口白烟。 盛贤被呛人的烟雾，和她身上浓郁的高级香水的味道冲得睁不开眼，只能屏住呼吸。 唐子衿却对自己的恶作剧十分满意。 她坐回去的时候，眼神还扫过程鸢，似乎在故意观察她的反应。 “真不降价？”唐子衿问。 “降不了。”盛贤实话。 唐子衿掐灭手里的烟，端了桌上的一盘生蚝摆在盛贤面前，“多吃点，一会儿换个地方谈。” 她扭着腰肢坐正，托腮一脸暧昧地看盛贤。 见他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她问：“不吃？” 盛贤刚想说不喜欢。 程鸢却先发制人，“这是本地产的么？看着不错。” 盛贤顺水推舟，将那盘生蚝转手端给程鸢，“要不要尝尝？” “嗯，”程鸢动筷子，夹了一只。 厨房处理的时候，生蚝肉和壳已经分开，肉用筷子就能轻轻夹起。 程鸢浅尝一口，“嗯，味道不错，和我在绿岛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唐子衿突然来了兴致，“你还去过绿岛呢？” 程鸢假装不经意间提起，“和陆老师。” “陆老师，哪个陆老师？”唐子衿脸色冷下来。 程鸢还在犹豫，怎么给唐子衿“介绍”陆霆川比较好。 盛贤却先开口，“心外科的陆霆川，唐主任，您认识的。” 盛贤后半句话，语气刻意至极。 话一出，果然唐子衿瞳孔颤了颤，但很快她又收敛情绪，“呦，没想到啊，程小姐还认识陆医生呢。” “嗯，他是我男朋友。”程鸢直言不讳。 她就是要直白的告诉这个女人，陆霆川现在是她的。 程鸢的答案显然出乎唐子衿意料之外，她整个人僵住。 没等唐子衿反应，程鸢先发制人，“听说唐主任您和东大一院很多人都认识，没想到您也认识霆川，他都没有和我提过您，早知道他认识您，我来这边做调查也不用麻烦秦书记，直接联系您就好。” 唐子衿缓过僵硬，脸上还是客气的笑容，只是眼神不再有光，眸子裹上阴鸷和薄凉。 “是啊，你来这边，陆霆川也不打个招呼，来来来，我照顾不周，”唐子衿端起高脚杯，摇了摇红酒，“姐姐我给你赔不是，你在这我也没好好照顾你。” “我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吧。”程鸢端起茶杯。 唐子衿轻笑一声，“酒精过敏吗？这种老掉牙的借口，姐姐我不会信的。” “没有，备孕呢。”程鸢十分淡定，既没有小女人的娇羞，也没有说谎话的面红耳赤，似乎这个理由就该堂堂正正出现。 唐子衿咂舌，瞬间无话，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是男朋友么？还没结婚吧？” “嗯，他太忙了，没时间领证。”程鸢依旧淡定。 又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女人未婚先孕，传出去可不好。”唐子衿冷冷道。 程鸢微微勾唇，“还好吧，我和陆老师感情很稳定，而且这年头，当小三可比未婚先孕难听多了。” 唐子衿胸口一股闷气。 她总觉得程鸢故意呛她内涵她，但似乎又找不到充分的理由。 程鸢知道她和陆霆川的事？要知道的话不应该会这么淡定。 要说不知道，程鸢这一番言语，唐子衿总觉得在针对自己。 她吃不准。 唐子衿放下酒杯，重拾刚才假模假式的笑容，“那就不喝了。对了，你们明天去哪儿调查，我找人帮你安排。” “明天要停一天，我们调查组里有人身体不舒服，歇一天。” “后天呢？”唐子衿不放过。 程鸢说：“得等秦书记的人通知。” 滴水不漏。 唐子衿咬牙。 这个叫程鸢的女人比她想象中难对付的多。 搬出秦书记，她的上司来说事，她便不好插手了。 唐子衿换了策略，看了眼盛贤，“对了，程小姐，你怎么和盛总一起过来了，莫非你们……” 唐子衿故意把程鸢和盛贤往暧昧的关系上引，惹得周围几个中年男人眼睛放光，都不想错过八卦。 程鸢微微一笑，“在医院碰巧遇到，盛总说刚好给我引荐一个人，没想到是您。看来我们还是有缘。” 一句话解释清楚。 唐子衿眼尾勾过寒冷，她知道今天是拿她无可奈了。 程鸢假装纳闷地看着唐子衿和盛贤，她催促道：“盛总，今天唐主任的人我也见到了，你们别总把话题放在我身上啊，你们的合作还没谈成呢，继续啊，这才是今天的重中之重啊。” 经程鸢提醒，唐子衿才反应过来，她柔柔的声音带着埋怨，“盛总心太狠，不给我降价，我这个主任不好当啊，要不程鸢你给我求求情。” “可以啊，”程鸢大方接受，她微微一笑，对盛贤说：“盛总，要我看，你直接给唐主任全免最好。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年底评优，说不定你还能评上‘最有爱心企业家’呢。” 这一番打趣，让周围人哄堂大笑。 纷纷说盛贤要不全免算了。 盛贤脸色青红不接，只一脸诧异地看着程鸢。 她什么时候是这种把他能晾在戈壁滩上的人了？ 程鸢收回视线，收敛心思，捡了桌上的虾，细嚼慢咽。 不去理会盛贤投来的目光。 今天这事，真不能怪她。 是盛贤起的头。 程鸢知道，他是故意带她来见唐子衿的。 刚才他在唐子衿面前，先她一步提陆霆川，就是想让她知道，陆霆川和唐子衿之间，不单纯。 然而盛贤算错了一步，唐子衿的事，陆霆川在绿岛的时候就交待过，而她也已经提前知道，并且早有心理准备。 盛贤看着眼前如此淡定的女人，他突然有点另眼相看了。 唐子衿突然摇摇晃晃起身，吴主任眼疾手快，马上搭把手扶她。 “不用，”唐子衿甩开他，对程鸢说：“程小姐，我想去洗手间，喝的有点多，介意扶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程鸢起身，搭把手搀扶着唐子衿。 两人出了包间。 刚到洗手间门口，唐子衿便甩开程鸢的手。 她转身抱臂，扬着高傲的头颅说：“我和陆霆川开过房。” 第380章 漫山县15 “开过房也不代表睡过。” 唐子衿冷笑，“程老师，别再自欺欺人了。一男一女，连房都开了，你觉得什么都没发生？” 程鸢垂首片刻，唐子衿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忽的，程鸢抬首，脸上带着淡然如风的微笑，这让唐子衿一惊。 只听程鸢问：“你知道陆霆川髂骨上方有颗痣么？” 唐子衿愣片刻，很不自信说：“知道。” 程鸢笑了，又问：“左边还是右边？” 唐子衿答不上，她知道自己上了这女人的套了。 “我凭什么回答你？” “你已经回答了，”程鸢笑的恣意盎然，“陆霆川身上根本就没有痣。” 唐子衿的脸色瞬间布满阴霾，震惊地看着程鸢。 “如果你们真发生什么，衣服不脱么？他身上有什么，没什么你会看不见？” 唐子衿知道，自己败得彻底，她只能紧紧握拳，以示愤恨。 程鸢又继续说：“陆霆川不是圣人，不可能出淤泥不染，但他是个有道德的人，这点我敢相信。认识我之前，他做过多少事，我不追究，但认识我之后，他一定不会胡来。你说开房，如果我没猜错，是五一绿岛那次吧？”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唐子衿再次震惊。 “陆霆川说过，如果真发生什么，他就不会喝那么多，更不会当天晚上还能回来。” 唐子衿知道，她彻底地败了。 她不是败给程鸢，而是败给陆霆川。 这个男人，果然有情有义。 程鸢所有能和她正面叫嚣的底气，都是陆霆川给的。 如果陆霆川不是真的心里有她，今天根本用不着她挑衅出手，单她的名字出现，都够两人闹分手了。 “你就不怕陆霆川在漫山县的项目进行不下去？”唐子衿反问。 程鸢说：“那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不是我，就工作而言，他是领导，我只是个打工的。如果你刻意为难他，那也只能说明他倒霉，得罪了你。如果他有能力解决最好，如果解决不了……大不了这个项目不做了，明年我帮他申请其他项目。” 她的态度也很明确，陆霆川不需要也不会让她冲锋陷阵，她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在后面默默支持他就够了。 “影响项目进度，那可是影响他晋升的，现在心外来了个叶景明，副主任的位置……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唐子衿冷眼旁观道。 “三十三岁的副教授，副主任医师，已经够了，放眼全国都能称之为优秀。人要懂得知足，不能什么都想要，欲望太大，迟早要反噬。他的路还很长，心外的大夫普遍年龄偏高，今年没机会，五年后，十年以后，不会还没机会。” 陆霆川难不成还熬不过那些老头？ “你还真活的通透。”唐子衿这句倒是真心话。 程鸢只笑笑，“那是因为，我刚好遇见的人是陆霆川。” 末了还给唐子衿撒一把狗粮。 唐子衿一个白眼，不再理她，转身回包间。 程鸢对着唐子衿的背影说：“唐主任，天不早了，你和盛总慢慢谈，我先走了，麻烦您帮我给盛总带句话。” 唐子衿顿住脚步，“爱走不走。” 程鸢求之不得。 火速下楼，离开这是非之地。 唐子衿搭在包间门把手的手顿住，她并没有着急推开门，余光看着那抹轻巧的身影离开，她的思绪也飞到五一绿岛，见到陆霆川那天。 那天秦正华攒了个局，点名她也要参加，本以为就是一场东江卫生系统内部的聚餐，谁知还有个陌生的帅哥姗姗来迟。 经秦正华介绍，她才知道，帅哥是东大一院心外科最年轻的副高，席间还有人打趣，说他有六套房。 他都一笑而过。 唐子衿知道，没否认就是承认了。 再看陆霆川的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只是她在卫生系统浸淫这么久，家里父母也从政许久，都是东江的中层干部，怎么就没听说过陆霆川这号人物呢？ 席间他还借机从秦正华处打听。 秦正华看了眼陆霆川，欲言又止。 陆霆川绝对有背景，只是不清楚这背景是大还是小。 三十三岁，比她小六岁，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毕竟这男人，身高脸蛋是真的可以，不，应该是诱人。 就是不知道，这男人野心有多大，她能不能满足他了。 席间，她一直找借口和他碰杯，还特意和他身边的人换了座位。 有人打趣，问她：“是不是看上陆医生了？” 她毫不掩饰，“是看上了，就是不知道陆医生，看没看上我？” 陆霆川没有正面回答，只和她碰杯，“唐主任太抬举我了。” 这杯酒下肚，陆霆川并没有拒她千里之外，态度也温和许多，不似刚来时那样生冷。 或许是酒劲儿上来，他有点热，不经意间解开领口的几枚扣子，露出好看的锁骨。 简直惊为天人，她甚至趁人不在意，吞了吞口水。 她怀疑，这个男人在有意无意德勾引她。 桌子很大，能坐近二十个人，但桌上人数连十人都没有，她刻意把椅子挪了挪，靠陆霆川很近。 两人的腿几乎贴在一起，陆霆川没拒绝，反而很自然地转动桌上的转盘，将一道青菜转到她面前，说：“吃菜。” 有他这般首肯，她就知道这男人的心思了。 不主动，不拒绝，那就是有戏。 她酒量一直很好，她有自信，喝垮陆霆川，一点问题都没有。 陆霆川也如了她的愿，这个男人有求于她，她就是不松口，找各种理由阻止他的项目并入漫山县的健康管理项目。 她故意激他，灌他酒。 陆霆川喝了。 不是他不懂她的意图，反而是他太懂。 他在迎合她，她窃喜。 到直到他喝不动，单手指着下巴，眼神迷离地看着她时，她知道，到头了。 她问陆霆川：“还能喝么？出去醒醒酒？” 陆霆川轻轻应一声，“嗯。” 主动扶着桌子起身。 她主动搀扶他，对桌上的人说：“我带他出去转转。” 桌上的人都是老江湖，她的心思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而她也没打算隐瞒。 第381章 漫山县16 陆霆川喝的很多，走路都不稳，她索性将他的胳膊放在自己对侧肩头。 勉强架着他，过马路去了对面的酒店。 绿岛酒店的私密性很好，毕竟不少达官贵人在这里“玩”。 服务生都经过严格的培训，口风很紧。 他们也很有眼色，见到她，主动上前帮忙，将陆霆川带去了楼上她的长包房。 把陆霆川放在床上，她便让那些人走了。 她退了高跟鞋，爬上床，伏在他身侧观察这个她一眼就看上的男人。 “陆医生？”她柔声呼唤，手指划过陆霆川的脸庞，脖颈，锁骨，再到衣襟上的扣子，她故意贴近他耳朵，小声问：“陆医生，你还行么？” 陆霆川醉的不省人事，没有一点反应。 只是嫌痒，胡乱地挥手，将她的手推开。 她才不管陆霆川醉没醉，反正今天别想下她的床。 她伏身上前，红唇贴上他的薄唇，他却烦躁地转头，她的唇落空，只浅浅印在他侧脸，连他的唇角都没碰到。 “你故意的。”她有点恼，火速翻身坐起。 按理说都醉成这样了，不可能这么巧，刚好避开她。 陆霆川缓缓睁开眼睛，亮眼的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半眯着，他轻笑说：“我只是身体醉了，脑袋还没犯浑。” “你什么意思？不想来就直说，上了我的床才后悔，你不觉得晚了么？” 陆霆川却笑了，“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难不成你想我当着你同事和领导的面子拒绝你？” 言下之意，他只是不想和她撕破脸。 准确地说，陆霆川不想和任何人撕破脸。 当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是他们这类人惯行的准则。 “帮我给陆尧澄打个电话，”陆霆川说。 她气炸了，到手的人没了不说，他竟然还要让他帮忙叫人来？ “陆霆川，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陆霆川艰难地抬胳膊，慢慢移到裤兜里，边掏手机边说：“一个项目而已，行就行，不行拉到。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见你，能和秦书记说上话就行。” 她阴冷一笑，“你利用我？” 陆霆川掏出手机，艰难解锁，边拨电话号码，边说：“谈不上。” 想融入秦正华的圈子，得有个由头，虽然人明眼一看就知道你想加入，但没有由头，人家凭什么让你加入。 得取得他们的信任才行。 而最快，最高效的方法，便是和他们圈子里的产生关系，情人、借贷、恩人……不管是什么，得有一层关系罩着。 陆霆川就是拿她做契机，和她产生点什么让人误会的关系，他能更好进入秦正华的圈子了。 那会让秦正华觉得，他是自己人。 转眼陆霆川的电话打通，交流几句，陆霆川挂断电话，“一会儿有人接我，放心，我从后门走。” 她凄厉一笑，“陆霆川，你想好了，过了今晚，那桌上的人可不会觉得我们今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我们在他们面前，那就是情人关系了，他们要八卦，我可不会承认我们没关系。” “你要不想丢面子，随你。”他懒得理她，他还烦着呢，身上一股这女人的香水味，脸上还沾了她的口红，他可不想就这么回去。 这些还得先处理了，不然容易让程鸢误会。 半小时后，一个叫简单的男人来了。 她知道那是陆尧澄的助理。 陆尧澄……陆霆川……还有前段时间上了新闻的打架事件…… 这两人莫不是有什么关系吧？都姓陆……极有可能是亲戚，不然打架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怎么会那么容易解决？ 简单进门几乎没看她一眼，拉起床上的陆霆川，架在肩头，招呼都没打，就将人带走了。 她心里只有恨。 恨这个陆霆川的无情。 关上门之前，她听到二人在走廊的对话。 陆霆川说：“给我开间房，我得洗漱一下。” 简单说：“马上送您回去，等回去再……” 陆霆川说：“不行，身上有味道，会被误会。” 她听到了，也知道了，陆霆川没说那人是谁，但他都这样说了，她还猜不到么？ 肯定是另一个女人啊。 *** 程鸢从“餐厅”出来，月亮已经爬上树梢。 她回头望一眼这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建筑，忽然浑身一颤，它似乎会吃人。 这个叫“丽阳健康管理中心”的地方，是一家私立养老院，而这个“餐厅”里的客户，则在养老院的掩护下，做着不能见光的勾当。 这地方在山上，程鸢走路下去不现实。 程鸢想了想，边沿着下山的路往下走，边给陆霆川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陆霆川的声音传来，“今天调查怎么样？顺利吗？” 程鸢声音恹恹的，“不顺利。” 陆霆川心一揪，“怎么了？” “领导，我被困在山上了，怎么办？”程鸢故意说得很模糊。 陆霆川急了，“山上？你怎么跑山上去了？这么晚……迷路了还是……” “都不是，”程鸢解释：“下午遇见盛贤了，他带我来了这边一个叫‘丽阳健康管理中心’的地方，还见了唐子衿。” 陆霆川那头瞬间沉默，一时无话，只有慌乱。 “领导？你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啊，我被困在这儿了，要步行下山，我得走到明天早上。”程鸢催促。 确定程鸢没有追究他的意思，陆霆川问：“盛贤呢？他把你扔在哪儿的？” “不是，他……我自己出来的，他应该还在和唐子衿斡旋。”程鸢咬唇，想了想，说：“领导，唐子衿说她和你开房了。” “你别听她胡说，”陆霆川一阵烦躁，“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 “我信你，”程鸢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她笑笑，“领导，快帮我想个办法吧，找人来接我。” “我给萧佐说一声，”陆霆川说。 “不行，他今晚在医院照顾宋思沐呢，宋思沐病了。”程鸢拦住他。 “她又怎么回事？水土不服？”陆霆川问。 “你别问了，快给我找人。”程鸢催促。 “我给我爸说一声。” 第382章 漫山县17 陆霆川赶紧联系父亲姜律清。 姜律清回复很快，说立即派司机去接程鸢。 他又再次拨通程鸢的电话。 程鸢接起：“有人来接我么？” “有，我爸司机一会儿过去。”陆霆川怕她一个人在外面走不安全，又嘱咐说：“你别往前走了，门口有治安岗亭吧？你在门口等。” 程鸢看了眼黑漆漆的山下，“哦，那我在门口等吧。” “程鸢……”陆霆川突然唤她，声音柔柔的。 “怎么了，领导？” “你，不开心么？” “嗯。”程鸢毫不避讳，“超级不开心。” “因为唐子衿？”陆霆川问。 “是。” “我和她真什么也没有。”陆霆川有点急。 “我知道，”程鸢说：“怎么说我也算遇着‘情敌’了，虽然不是什么能威胁到我的人，但总感觉，比吃了苍蝇还难受。你懂吗，领导？” 陆霆川很想懂，但他真的不懂。 那个唐子衿，他和她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程鸢见他没出声，说：“遇到不想见的人，还不让我有点情绪么？我也没怪罪你什么，只是有点不好的情绪需要消化一下。” “你这样说，我就懂了。”陆霆川对比自己，就如他听到她和盛贤在一块，他一样知道程鸢和他盛贤没什么，但心情就是会低落消沉。 “而且，领导，唐子衿勉强算你认识我之后，出现的女人，那以前呢？我不想翻旧账，我就想知道所有事，我不是一个能浑浑噩噩活下去的人，”程鸢索性摊牌，“你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交往过的女生，之前也没有喜欢过的人，但这不代表你没和其他女人有过暧昧。” 程鸢一股脑说这么多，着实吓着陆霆川了。 陆霆川知道程鸢想问什么，但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微微叹口气。 “我只能说，有，”陆霆川以前不觉得自己做法有错或者罪恶，毕竟那都是生存的手段，只要能往上走，手段再卑劣一点也无所谓。 而今，之前所作所为成了背负在他身上的枷锁，越反思，越觉得对不住程鸢。 “我以前是挺混蛋的，”陆霆川自己承认，“你要问我都有谁，我肯定不能全部都记得，酒桌上碰到了，逢场作戏，酒醒之后，记不住对方的名字的不在少数。” “比如呢？你能记住的，都有谁？”程鸢根本不给陆霆川逃避的机会。 陆霆川却犹豫了，“你真要问得这样清楚？” “是，”程鸢斩钉截铁。 陆霆川无奈，“我怕说出来，你会伤心。” “我不要知道具体细节，你就举例告诉我几个人名。” 陆霆川被程鸢逼到绝路，他真一个字都不想说，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好，而程鸢非要求一个明明白白，这让他既没底气又难以开口。 “程鸢，对不起，”陆霆川实在难以启齿。 “不愿意说？”程鸢反问。 “如果我说了，你会和我分手吗？”陆霆川犹疑。 “酌情考虑。”程鸢相当理智。 “你这样，我更不敢说了。”他有多恶劣他自己知道。 程鸢沉默一会儿，语重心长开口，“领导，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不是想和你翻旧账，我是怕以后也会像今天一样，你和哪个女人牵扯不清的时候，我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来的，这样会让我很被动。你想想，如果今天不是你早就透露过和唐子衿什么也没发生，如果不是我昨天晚上查文件的时候发现了‘唐子衿’这个人就是上次灌醉你的女领导，遇到今天这种困境的时候，我该如何处之？” 陆霆川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是啊，如果现在他不老实交代，如果程鸢以后遇到了那些女人，故意挑事，她又该怎么办呢？ 那不是另一种更大的伤害么？ “好，我说，”陆霆川最终艰难开口，“全部的人我肯定记不清了，只能大概说几个。” “你说。”程鸢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省人民医院心外科孙主任的女儿孙敏……” 程鸢倒吸一口凉气，陆霆川是真卑劣，自己“勾搭”，不让叶景明“勾搭”，又让萧佐去“勾搭”，头一个就能让她瞬间气血翻涌。 “她，翻篇了，下一个。” 人都出国了，程鸢不想抓着不放。 陆霆川想了想，只能由近及远说：“院里分管护理的副院长。” “目的呢？”程鸢不懂，分管护理的副院长，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手里有投票权，当初我从一组脱离，接任二组负责人，缺一票，她是几个有投票权的人里，唯一的女性。” 程鸢胸腔瞬间涌出一口浊气。 他可真是把自己的外形优点发挥到极致。 陆霆川又补了句，“我只是和她打了几次高尔夫，吃了几顿饭，什么都没发生。投票结束之后，我们再也没联系。” 过河拆桥。 “还有呢？”程鸢忍住想骂他的冲动。 “康复科的大主任。她是伦理委员会的委员，我的很多文章项目要过伦理审查，姚复升也是伦理审查委员会的，他故意卡我，拖延审查周期，我没办法才找到她。” 程鸢咬牙切齿，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还有呢？” “去沪市请白教授的时候，白教授以前所在医院也准备对他进行返聘，提出的条件很诱人，我们这边肯定没有那边条件好，当时来洽谈的女院长……” 程鸢突然心惊肉跳，罗宇生说的那位，“让你夜不归宿那位？” 陆霆川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和你一起出差的还有罗宇生？”程鸢提醒。 “他告诉你的？”陆霆川瞬间警醒，“是不是他对你说了这件事，你离开东江前几天才对我那么冷淡？” 程鸢不想隐瞒，没意义，“嗯。” 陆霆川压根紧咬，“这个罗宇生。” “你先别想着追究他的责任，先把自己的问题老实交代清楚。”程鸢怕他跑题。 “那天我是送那个女院长回家了，本想路上再和她商量一下，让她别开那么好条件，给我们一些机会，但她不松口。她态度坚决，我做什么都没意义。” 第383章 漫山县18 他的这些手段，只能是愿者上钩。 至于那个女院长，她的态度已经很鲜明，对于白教授已经是不会放手的姿态。 他做再多，就算和她上床了，结果还是一样，他没必要牺牲那么大。 “那天，桌上的酒很杂，红的，白的，啤的，洋的都有，酒混着喝容易醉，我……送那个女院长回去，在车上睡过去了。” 陆霆川不忍回忆，那几乎是他人生里最糗的事之一。 但他只能娓娓道来，“一觉醒来，人就在那个女院长家里了。” 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他没有一点印象。 “不过你放心，我醉成那样，想发生什么，也没可能。” 他只记得那天醒来，他头很疼，衣服被人换过，他原来的衣服已经被重新洗好，放在床头。 他不假思索，起身把衣服换了。 正要出门时，被人拦住。 是一对老年夫妻。 女院长已经上班走了，平日里也是这对老年人打理别墅，男的当司机，女的当佣人。 他们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心烦意乱，脑子里一片混沌，没回他们的话，头也不回就走了。 回到来时下榻的酒店，他把自己关进浴室，开着冷水冲刷自己，让自己能快速清醒。 然而思绪还是很乱，脑海里全是程鸢的脸。 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从早上睁眼，发觉自己身处女院长家里时，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程鸢。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一件蠢事。 越想越烦，越想越心慌。 原来“背叛”是这样让人心慌意乱，他整个人都是抖的。 在一个离异的女人家里过了一夜，已经算“出轨”行为。 索性他和程鸢还不是男女朋友，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良心，遭受着谴责。 在沪市那几天，他没联系过程鸢，一个消息都没有给她发。 因为不敢。 但回到东江，他的第一反应又是去医院，去实验室。 他想见她，迫切地想见她。 似乎看见她，他的心才能镇定，不那么乱。 他错了，真的错了。 以前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惩罚都积到了现在。 程鸢听着，默默无声。 陆霆川有多过分，她的心就有多疼。 然而她还是压抑着情绪，尽量保持镇定，问：“还有吗？” “就这些吧，其他真记不清了。”陆霆川一时之间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 “那就先这样吧。”程鸢觉得自己需要消化一下这一切。 “程鸢，”陆霆川心中烦乱，说话很没底气，“别轻易放弃我，行么？” “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清楚。” 陆霆川很想说，问他过去的是她，不接受的也是她，他是不是别说出来好呢？ 然而他不敢问。 这个问题太带有责备性。 一旦问出来，在程鸢看来，他在给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找借口，做粉饰。 这已经不是他们吵架不吵架的问题，而是三观的问题。 对于只相信美好的程鸢来说，他的所作所为，和她的三观，完全背道而驰。 他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卑劣又心机，程鸢不会喜欢这样一个男人。 所以他拼命只让程鸢看到他好的一面。 然而程鸢说对了，时间会扒下人伪善的面皮。 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藏不住。 而这一切，还是程鸢亲手扒下的。 他的脸痛，心更痛。 近乎恳求的声音，陆霆川说：“程鸢，调查不做了，回来吧，行么？” 夜里的风灌进鼻孔冲进嗓子，凉丝丝的，让人不舒服，程鸢有点哽咽，“不能，这次调查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半途而废。” “那我请年假，去漫山县找你，”陆霆川的心上像悬着一支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扎破他的心脏，“看不见你，我不放心。” 他怕，太怕了。 程鸢离他那么远，盛贤还在那边，她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这段关系。 “不用，你好好工作，年假还是找个特别的时候用，陪陪父母什么的，”程鸢想说，用在她这，还是她工作的时候，太浪费。 他来，她也不能陪他。 然而这番话在陆霆川耳中，却似乎变了味道。 程鸢拒绝的姿态，让陆霆川惶恐的同时，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从此时此刻开始，就决定不要他了吗？ 他沉默，无话可说。 程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有太多事需要他们消化，她本想叮嘱一声，让陆霆川好好休息，结果身后突然传来“滴滴”两声汽车的鸣笛声。 吓她一跳。 不小心碰到挂断键，“滴”一震，电话断了。 看着手机挂断的界面，程鸢想，算了，反正话也说完了。 她收起手机，转身对上那辆大喇叭的辉腾。 退后几步，给辉腾让出道路。 辉腾却陡然停下。 盛贤推开车门下车，眉头深锁，“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程鸢也没好脸色，“你和唐主任还有事要谈，我明天有工作要做，得早点回去部署。” “你生气了？”盛贤盯着她晶亮的琥珀色瞳，看不出一丝柔情，里面全是疏离。 “不然呢？”程鸢只觉得可笑，“我难不成还要感谢你，今天带我来看和陆霆川玩过暧昧的女人？” 盛贤努力，咬牙切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陆霆川是什么样的人！” “我自己有眼睛，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清，”程鸢没好脸色。 盛贤却觉得程鸢执迷不悟，没救了。 “你还要被他蒙蔽到什么时候？唐子衿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程鸢抬眸，冷眼看他，“所以呢？你一点准备不给我，贸然把我带到这里直面唐子衿，让我被她羞辱？今天，要不是陆霆川以前有老实交代，要不是昨天我在名单上看到唐子衿的名字，知道了这号人，你让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去面对这样一个游走在各种男人之间的江湖老手，我连什么时候被她羞辱都反应不过来，你让我如何处之呢？乖乖等着被她阴阳怪气，还是一脸惊恐地听她瞎掰和陆霆川滚过床单？” 第384章 漫山县19 “程鸢……”盛贤恍惚。 程鸢说的这些，他始料未及。 半晌后，盛贤反应过来，他问：“是不是唐子衿刁难你了？” “何止是刁难，就差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程鸢凉薄的眼神划过盛贤的脸，这样一副潇洒温暖的面容，竟然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她又说：“你不就想看见她戳破和陆霆川的关系，我的反应么？抱歉，让你失望了。” 盛贤慌了，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事情竟然朝他预期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不是，我不是这个想法，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看清陆霆川的面目，他不是你看上去那样衣冠楚楚，人畜无害。” “然后呢？”程鸢反问，“让我和他分手？” 盛贤原本是这样想的，但似乎自己做的太过了些。 “你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陆霆川有什么问题，我会让他老实交代，接不接受，也只是我个人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感情，”程鸢索性把话说明白，“你的表白，我给过你答复，没可能就是没可能。我希望你可以把握好这个度，趁我还没打算失去你这个朋友。” 盛贤知道，他不是她的谁，没资格也没立场插手她的事。 程鸢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更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对不起，”盛贤道歉。 终究是他被嫉妒冲昏头脑，事情做过头了。 “我暂时不打算接受你的道歉，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再见。”程鸢不想见他。 “我送你，这么晚了，路上没车……” “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你去忙吧。”程鸢彻底打消他的念头。 “忙？”盛贤自嘲，“你不会还想让我回去吧？” “你不是和唐子衿谈生意了？”程鸢凝视他问。 “我出都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回去？”盛贤发觉自己也真错的彻底，他后悔极了。 要是没带她过来就好了，东方饺子王一定比今天这顿海鲜吃的香。 回想起刚才在包间，唐子衿独自一人回来。 他想都没想就问程鸢人呢。 唐子衿脸上那抹带着挖苦的讪笑让他心惊。 她说程鸢已经走了。 还说程鸢叮嘱他让他和她好好谈生意。 唐子衿刻意又把新上的生蚝推到他手边，还问他：“要不要补一补？” 脚底下也不老实，高跟鞋的鞋尖划过他的小腿，他反应性收腿。 唐子衿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红唇上依旧是魅惑又满意的笑容。 他的第一反应——恶心。 也不知道陆霆川当初怎么受得了这种女人，他被碰一下都觉得浑身长了虱子一样让人难受，陆霆川也不嫌脏。 唐子衿是秦正华手下的得力干将，他不好得罪她，只能缩着腿，尽量避开她有意无意的触碰。 “饱了，吃不下，”他将生蚝端上转盘，“吴主任，你还没吃吧？尝尝？” “这？”吴主任难为情地看着唐子衿。 唐子衿瞥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敢！” 吴主任立即推脱，说这是给他特地准备的。 桌的人都懂，这是唐子衿的惯用把戏，她给哪个男人吃生蚝，就是看上哪个男人了。 唐子衿第一次给他生蚝，程鸢还在场，也不知她究竟懂不懂这其中的意思，稀里糊涂替他挡了一回。 第二次，他是一点都不想接，直接拒绝。 唐子衿见她的手段不好使，顿时没了兴致，直接挥手，将桌上的人全部遣走。 她抽出一支ysl，很直接，问：“晚上，我那儿，去不去？” “不去。”他很明确地拒绝。 唐子衿轻笑一声，“急着回去追那位程老师？你没听人家是和陆霆川都备孕了么？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盛贤当然知道程鸢是说谎的，他不会拆穿她，只说：“我现在就想做生意，目前不考虑个人问题。” “这么说，就连赌气也不和我做？”唐子衿吸一口烟，“你长得，很和我得的意，我肯定会为你心软，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我就能提提价呢？” 盛贤敷衍假笑，“那还是算了，我本来也没打算能顺利谈下来，少了这单，我们员工刚好不用那么忙，毕竟今年都忙了快一整年，我心疼他们。” “你可真是，心疼员工，却不心疼我，”她红唇吐一口白烟，半眯着眼说：“连陆霆川都知道解开两颗口子，给我送点福利，你却一点好处都不给留。” 越说越露骨。 盛贤直接起身，“我是没有陆霆川解风情，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这种让人窒息的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留。 离开“餐厅”后。 他怕错过程鸢，出来时，特意将车开的很慢，就为了能更好地捕捉她的身影。 本以为要好一阵找，没成想，在出管理中心大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她的背影。 她在打电话，几乎不用想，电话那端的人，一定是陆霆川。 他置气，猛按两下喇叭，吓得她挂断电话。 本以为知道陆霆川做过的荒唐事后，她会伤心，会难过，甚至会哭泣。 他也做好了敞开胸怀，给她安慰的准备。 谁知她转身，冷漠地后退，退避三舍，给他让路。 然而他想象中的事都没有发生。 甚至程鸢还对他产生了隔阂。 而现在，她连坐他的车都不愿意了。 还想再说什么，不远处一辆奥迪驶来，稳稳地停在程鸢面前。 车窗摇下，司机探出头问：“请问您是程鸢，程小姐么？” “是，”程鸢回应，直接走向那辆车，上车前，她对盛贤说：“再见。” 盛贤几步上前，压住车门，“这是谁的车，你就上？” “陆老师帮忙找的，不用担心，”语气里尽是疏离。 她使了大力气，抗衡盛贤，将门打开，火速钻进车内。 “走吧。”程鸢刚上车便迫不及待吩咐。 车外的盛贤听到这两个字，心碎一地。 她已经开始迫不及待，逃离他了。 而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奥迪，带着他的欣喜和希望，消失在夜色里。 奥迪车上。 程鸢靠在后座，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气力全部被抽走。 司机透过后视镜，瞧见她歪头躺在后座，担心地问：“程小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