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纵长歌》 第1章十年磨一剑 青鹤山! 茅草屋,小院内。 有一六七岁的孩童,扎着一个朝天辫,青涩稚嫩,红扑扑的小脸上尽是认真。 只见他手中握着把小木剑,正“嘿哈”“嘿哈”的不断挥舞着,做着下劈的动作。 周而复始,恒古不变。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那道小小的身影每天从清晨挥剑一直到午夜入睡时分。 转眼已是十年光景。 当初的孩童此刻已经成了面容清秀的少年郎,只不过十七年来的世外生活使得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纯真懵懂。 望着前方的墓碑,他沉默一会。 随即遵照师父的遗愿,在其坟前舞剑三天。 说是舞剑,依然是枯燥无聊的抬剑,劈下,这种不断重复的动作。 到了饿时,他会聪明的把用来祭奠师父的窝窝头拿来吃,最后捧上一手泥巴,捏个样式放到瓷碗里,美名其曰,算是孝敬他老人家了。 待晚上天昏地暗时,院子里师父生前喜爱的桃树也不放过,正好当做火把点燃。 听师父以前说过,等自己以后混出息了,就多给他老人家烧些好吃的,好衣裳去,最好是做好了的,他老人家不会裁缝。 “师父,今儿徒儿便把您最喜欢的桃树烧给你!” 少年恭敬的拜了拜墓碑,随即将大腿粗细的桃树连根拔起,空手折枝,三两下便拾捣出了一堆柴火。 找来一推枯叶,他憋了口气,将枯叶团在手中,然后用力一捏,只见手心立时冒出一道火光。 他也不怕烫手,拿捏着就往搭好的柴堆下面塞去,不一会,便燃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少年郎又接着舞起了剑。 “嘿咻”“嘿咻”! …… 转眼三天过去,少年走下了青鹤山,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当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彷徨,不过很快他就变得坚定起来。 毅然决然的踏着稳健的步伐,朝着不知道什么的方向走去。 而当少年离开大概半个时辰左右。 原本的青鹤山,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头就如发生了地震般,轰然坍塌,只剩下个光秃秃的山……坡! 师父墓碑:??? …… 咕咕咕~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见天色暗下来,反而愈来愈热,应该是早上没过。 少年心中这般想到。 刚离开了青鹤山没多久,他心里便不禁伤心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师父了。 可怜的少年还不知道他的师父就在刚才已经芜了……是彻底的芜了! 握了握怀中的半块,刻着“天合”二字的玉佩,他的眼神又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师父临终前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灵儿,为师怕是命不久矣!” “师父,你不要死,你死了我就是一个人了!” 师父眼中带着几分释然,几分心疼道:“事到如今,有些事为师也不瞒你了。” 说着,师父从床头取出一个老旧的陈盒,颤颤巍巍的用手打开,同时还不忘看了徒儿一眼。 却见徒儿跟个木头人似的跪在地上看着自己,顿时心里一叹。 当他把盒子打开,里面一团黄纸包裹着的物体取了出来,去掉黄纸,里面还有层白布团住,再去掉白布,一个制作精巧,不足巴掌大的小盒子被拿在手中。 师父似乎实在坚持不住了,把小盒递给徒儿:“打……打开它!” 徒儿乖巧的把小盒打开,只见一枚通体翠绿,正面刻着“天合”二字的玉佩,不过似乎是半个。 “师父,这是?” “为师要你去找持有这枚玉佩另一半之人……” 徒儿一惊:“难道这玉佩与我身世有关,我的父母就是手持另一半玉佩之人?” 师父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突然说道:“你本就是孤儿,何来的父母?” “这枚玉佩的另一半是为师年轻时的相好,如今虽没联系了,但为师亦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你待师父去寻她,找到她,要是她过得好也就罢了,咳咳,过得不好,你就出息点,帮我给她送终!” 徒儿:??? 这时,师父突然一把抓住徒儿的手腕,眼神带着一丝浊色:“到时,替……替为师在她坟前磕一个……” 说罢,他便两手一撒,倒了回去。 “师父!!!” 徒儿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您还没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这人海茫茫的徒儿……徒儿何处去寻!” “她……她叫苗翠儿……” 就在这时,师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空中传了出来。 “师父你还没死啊!” 只见躺在病床上的师父突然回光返照般的坐了起来,眼神一凛,一只手探出,将徒儿抓到床边,左手反制他的右臂使其动弹不得,右手则抓着他的后颈按在床边。 一股无形的气势从师父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如海潮般的向着徒儿的体内涌去。 “哈哈…好痒…师父我的手好痒!” 徒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皮肤上游走,酥酥麻麻的,有些痒,当即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 然而听到这话的师父脸上却是带着从未有过的欣慰。 不枉费为师花三年为你重塑静脉,花七年传你渡气之法,花十年给你泡药浴,强筋健骨,日后出息了,莫要忘了当人前说一句你是我“林无涯”的弟子! 心中最后一丝念头消逝,林无涯的生命才终于走到了尽头,两腿一蹬,撒手人寰。 …… “苗翠儿……苗翠儿……年翠儿……年翠……年岁……儿……啥儿?啥名?” 正不断默念回想师父嘱托的少年忽然怔在原地。 “师父说要我找的人叫啥来着?” “唔,完了完了,不过还好,玉佩还没丢,有信物,应该更好找到的吧!” 少年想了想,也就没当回事,继续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着。 忽然,前方出现一队马车,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和师父以外的其他人。 还有跑的飞快的,那就是马吧! 师父有画过给自己看,真像! 一队马车急驰而过,少年就这般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从自己的身边路过! “哇,好新鲜!” 少年惊呼一声,想到自己反正不知道去哪,何不跟那些人一路,先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才是。 于是,他便急匆匆的朝着马队追去。 …… “马大哥,刚刚路边上站着的是个小孩吧?”正在疾驰的车队中,一人驾着马来到队伍的前方,与那看似领头人的问道。 “别管那么多,这荒山野岭的突然路边出现个少年,难道你不觉得反常吗?”马勇皱着眉头呵斥一声。 “大哥是说……饵?”赵忠试探性的说了句。 马勇赶忙瞪了他一眼:“此事已过,休要再提!” “是,大哥教训的是。”赵忠一愣,随即赶忙反应了过来,连声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呼喊声。 “喂!喂!你们好啊!” 马勇:!!! 赵忠:!!! 众人回头看了眼,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只见身后一人脚步飞健,居然直追他们的马车而来。 “大哥,是……是那小子,他居然追来了,不,不是,他怎么追上来的?”赵忠只觉得跟特么做梦一样,人追着马跑,他不是昨天的酒还没醒吧! “你瞎啊,他明摆着用脚跑着追上来的啊!”马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我知道,可是人两只腿,怎么能跑的过马四条腿呢?” “白痴,咱们这是遇到高手了!” “大哥,那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对方没有恶意。” 马勇叹了口气,能凭借脚力就能追去疾驰的快马的,内力必定深不可测,他自问不是对手,此刻,只能听天由命了。 随着马勇的一招手,整个马车都停了下来。 而见对方停下等候的少年,更是激动的加快了脚步,数百米的距离瞬息便至。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他一上来便问道。 马勇眉头不禁一皱,这也太年轻了吧! 适才匆匆一瞥,只觉得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后来见身后追着马跑的身影,还当自己看走了眼,误把高人当少年,现在一看,他还真没看错。 势比人强,马勇也不好端着架子,当即拱手抱拳:“小兄弟可是有什么需要马某代劳?” “马某?这是你的名字吗?真有意思,跟马一个姓耶!” 听到这话,马勇眉头皱的更深了,这莫不是哪个村跑出来的傻子吧? “马某只是在下的自称,实际在下姓马,单名一个勇字。”马勇解释道。 少年听着顿时来了兴趣。 “那我以后称自己是不是也要称杨某啊!哈哈哈,原来你们外面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嘛!” 姓杨! 马勇立时抓住了对方话中的关键字眼。 “如何称呼都随小兄弟。” “不知小兄弟叫住我们有何事?若是囊中羞涩,马某这里有些盘缠,愿赠予小兄弟,算是彼此交个朋友了!” “盘缠?” 不等他发问,马勇便递来一个小钱袋,他疑惑着接过,暂且不知是什么,看对方五大三粗,生的好生狂野,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害怕,也是绝了与几人同行的打算。 “那个请问马某,你知道哪里有人吗?” “……前方,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小兄弟就能看到枫林城了。”马勇嘴角抽了抽,然后说道。 “哦好,谢谢你了,马某。” 见那少年真没有多留的样子,马勇不禁好奇的问道:“还不知小兄弟姓名,可否告知马……在下!” 只见那少年回过头来,冲着他咧嘴一笑,招了招手:“我叫杨灵哦!” …… 第2章初到枫林城 按着马某所指的方向,杨灵连奔了半个时辰左右,便看到一个有着十丈之高的城墙,而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好多都是他没见过的。 跟爷爷一样老的,跟他小时候一样小的,还有跟他现在一样年轻的,就连刚才那个马某相似的也有不少。 随着人流进了城,他就像刘姥姥逛大庄园一样,没见过世面的东游西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周围好多人,好热闹啊! 看到一个卖水果的摊贩,新鲜水果散发的果香立时就将他吸引了过去,看着许多他以前都未见过的水果,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拿。 啪! 一根长尺状,上面绑着一个小方扇的东西打在了他的手上,不说疼,就是有些麻麻的,但却吓得他将手缩了回去。 “呔,哪来的毛头小子,想偷吃俺的橘子?”只见一身穿布衣,头上戴着帽斤的瘦弱男子用着手上那物指着他说道。 然后一只苍蝇不知从哪飘飘然的路过,只听啪的一声,被他手中的长杆小方扇给拍死了。 “喔,原来这东西是拍苍蝇的啊!” 杨灵似懂非懂,不过对方却是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赶道:“有钱就买,没钱就走,别挡着俺做生意,边儿去。” 钱? 这个他还是知道的,别看他从小到大一直待在山里,其实他可会识字的,这些都是师父教他的。 只不过师父走的太急,还没来得及教他该如何生活,就驾鹤西去了。 他知道钱是用来买东西的,只是钱究竟是长什么样的,他却不知道了。 还有什么银子,金子的也能用来买东西,但他都没有见过。 一想到这,他只好悠悠一叹,垂头丧气的走开了。 他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眼,心想:这便是橘子吗?闻着真香,以后要是在野外遇到了,一定得摘点尝尝。 然而那卖橘子的商贩看着恋恋不舍的杨灵,见他一身轻装,身后还背着行囊,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看着甚是可怜,不知是想到今年还未做过什么好事,还是突然发了善心,从众多橘子中挑了个一节指大的橘子丢给了他。 “嘿,穷小子接着。” 杨灵眼前一亮,赶忙伸手接过,也就比葡萄大一点的小橘子,他也不剥皮,直接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嗨,这小子,怎么带皮吃,莫不是个傻子?” 卖橘子的商贩也是被他逗笑了,哪有人这样吃橘子的。 果然,嚼了几口,杨灵满嘴流汁,但是舌头上传来的微微苦涩,让他觉得这橘子只是闻着香,吃起来并没有那么好。 “老板,这个东西不好吃,你卖,没人买的。” 一听这话,卖橘子的商贩顿时就急眼了。 “嘿我说你个傻子,不会吃别在俺这胡说,一会不知道的该说俺家的橘子没熟了,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老板骂骂咧咧的将杨灵撵出十几米外,才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去。 而杨灵则是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自己明明是实话实说嘛! 感觉到嘴里还有点苦味,他赶忙朝地上呸呸呸的吐着口水。 而远处还留意了他一眼的老板见他冲着自己吐口水,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他发善心,还发到了一个白眼狼身上。 气得他抄起地上的一个石子,就向他精准的丢了过去。 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杨灵下意识的便伸手抓了过去,只见一枚石子被他抓在手心,疑惑的看了眼石子飞来的方向,好像是刚刚卖橘子的老板那里。 而此刻的老板见对方背着头,都能抓住自己扔的石子,心想怕不是惹到了高人吧,当即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吹着口哨煽着风。 杨灵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将石子丢到路旁,也没放在心上。 正走着,一路上的新奇玩意儿让他流连忘返,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他愣是待了一刻多钟才离开。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肉香飘来,杨灵的鼻子嗅了嗅,不禁眼前一亮:“这是包子的气味?” 别当他是个土包子,咱也是吃过包子的人。 疾冲到一个包子铺面前,闻着那熟悉的香味,只有每年过年才能吃上一个的传说中的包子,在这里居然有好几笼,杨灵光看着,便已经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老板,你这包子也要钱买吗?” 包子铺的老板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他看了眼杨灵,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说呢?” “唔……可是我身上没有钱,我已经有一年多没吃包子了。” “小伙儿,这可不兴啊!没钱吃什么包子,你搁着要饭呢?” 包子铺老板一脸的严肃。 杨灵脑海中不时冒出师父以前说过的话。 “徒儿啊,以后出门在外,千万不能去要饭,哪怕要饭,你也不能说是我的弟子,知道吗?” 杨灵依稀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斩金截铁的跟师父保证道:“知道了!” 所以他不能要饭。 “不不不,我不是要饭的,我只是想吃包子而已。”杨灵赶忙开口解释道。 包子铺老板不禁白了他一眼,说道:“想吃包子,行啊,拿东西来换。” 杨灵微微一怔,然后点头说道:“好啊,老板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你要的,只管拿去,能换包子就成。” 听到这话,包子铺老板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胸口衣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胀得鼓鼓囊囊的,当即问道:“你,衣服里的是什么东西啊?” 杨灵从怀里将马某给自己的盘缠拿了出来,递给对付说道:“是盘缠,别人给我的,这个可以换包子吗?” “盘缠?我看看。”他打开钱袋只见一道白光差点闪瞎了他的狗眼。 这是……这是银子!!! 足,足足有三十两啊! 玛德,发财了,这小子看起来傻不愣登的,既然他想吃包子,我就让他吃个够,这钱放在他身上,我看他也把持不住,江湖的水太深了,还是由自己来承担这一份责任吧! 一想到这,包子铺老板干咳了两声,然后看向他说道:“你这一袋东西勉强能换我的包子,这样吧,今儿我心情好,看你都一年多没吃包子的份上了,这些包子就全都送给你吃吧!” “真的啊!谢谢,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杨灵一脸的惊喜,赶忙谢过对方。 只见包子铺老板快速拿出油纸,将所有包子打包装好,总共有三十几个,然后递给了对方,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门走人。 速度之快,让还在疯狂啃包子的杨灵都没有反应过来。 “包子……唔唔……好好吃喔!” 杨灵连吃了三个,这才有些不舍的将剩余的都装了起来,本想再谢谢对方时,却见包子铺早已人去楼空,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了。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谢谢对方吧!这老板人还真好!” 杨灵美滋滋的又拿出三个包子,边走边啃了起来。 一路走到了一个叫慈善堂的地方,忽然听到说有人施粥,杨灵大喜,想着施应该是不要钱的,于是便随着人群挤了进去。 周遭尽是人影,其中以乞丐居多,别看他们平时病恹恹的,可一说到施粥,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杨灵看着拥挤而来的人群,脚下不自觉的左右腾挪了起来,身形忽高忽低,忽左忽右,转眼间已是挤出了人群,别说被挤了,身上就连一点灰都没沾上。 “咦?” 就在这时,慈善堂的楼顶上一双眼睛忽然注意到了在人群之中穿梭的杨灵,不由的生出了一丝兴趣。 “走,随我下去。” “少爷,下面都是些乞丐穷人,乌烟瘴气的,以您的身份,何必去特意主持。” 一个书童模样的青年男子走了上来,出声劝道。 一身锦衣玉带,面容颇为英俊的男子却是不管不顾,自顾自的走下了楼区。 那位书童见状,只好无奈跟了下去。 随着男子下楼,最前排的人已经拿到了一碗粥水,而他之前注意到的那人此刻已经不在人群之中。 他环顾一圈,随即在一旁的街角发现了对方的踪影。 杨灵闻了闻泡发的米香,虽然只有为数不多的米粒,但总胜过无,正当他捧起碗准备喝的时候,忽然一道暗劲袭来,他皱着眉头拂手接过,拿在手中的,又是一粒石子。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天上下石子么,怎么老是要打他。 咻! 就在这时,他感觉手背一道轻风扑来,他赶忙下意识的抬了抬手臂,只见一只手臂划过,竟是要夺自己的粥。 想也不想,还没看清楚来人,他便侧踢一脚出去,将那人给踢得连连后退。 咔嚓!咔嚓! 强大的力道使得对方每退一步,脚下就有一块青砖被踩碎。 杨灵才不理会他呢,急忙捧起碗,将里面的粥水一饮而尽,完了,还不忘舔舐碗侧沾着的几颗米粒。 而那人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见对方已经把粥喝完,心知自己已经败了,但还是心有不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右掌猛地击出。 “唉哟!” 正舔着剩下的米粒时,杨灵突然觉得背后让人拍了一下,整个人踉跄几步,左脚绊着右脚,就那样跌了下去。 这…… 第3章那便是死了 杨灵正舔着米粒,也没注意,然后就被人大力拍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的扑倒在地。 “谁啊?” 他疑惑的看了眼身后,只见推他之人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 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上几岁的人为什么要推自己? 正当他不解时,对方却是尴尬的伸出手来说道:“你没事吧?” 杨灵下意识的握住了对的手,正要起身之际,对方却是突然捏住了他的虎口,然后猛地向下一扯,一道暗劲从手臂直达肩肘处,若是常人,这么一下,立时便会被卸下手臂。 而杨灵则是有些生气的猛然五指发力,只听一声骨碎的声音响起,然后他也用了一拽,对方的手臂应声折断。 而那人用出的暗劲则被杨灵用内力轻易的化解了。 随即松手,锦衣青年顿时疼得大叫了起来,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自己不仅被对方捏断了指骨,就连手臂都被卸了下来。 还不等他破口大骂,剧烈的疼痛便以席卷全身,让他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哀嚎。 而杨灵虽不谙世事,但对于这些手段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自己不认识对方,好好的喝粥被他推了一跤不说,还要卸掉自己的手臂,这未免太可恶了。 师父说过,让自己以后出门在外不要轻易招惹人家,更不要仗着武艺高强就欺负别人,但别人若是欺负我的话,叫自己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打死不亏,打惨稳赚! 嗯,这是师父说的话,他记得的。 “你……你……” 锦衣青年瞪着眼看了对方许久,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灵不禁有些心虚的后退了几步,心想自己是不是出手太狠了点。 只见那跟着青年身后的小书童见状,撒腿边跑,不一会就带着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赶了过来。 “他,就是他,你们几个一起上,给少爷报仇。”随着小书童的一声令下,那四人径直朝着杨灵冲了过去。 杨灵今天还是从小到大除师父外第一次与人动手,见这么多人围过来,心中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你们不要过来,不然我就要还手了!” 杨灵倔强的说了一句。 这话不禁把那四个壮汉给逗笑了,而位于他们身后的那锦衣青年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俯下身去,在小书童的耳边说了几句,后者脸色一变,然后不确信的看了他一眼。 “还……还不快去!” “是,是少爷!” 小书童赶忙应道,然后飞快的朝着一处大宅跑去。 不管杨灵说什么,那四个大汉都要打他。 只见一名大汉摩拳擦掌的便是一拳轰了下来。 杨灵脚下向后退了半步,身子一侧,轻轻松松的便躲了过去。 能不打架的话,他还是不想打架,因为打架太伤和气了。 每次在山上与师父打过架后,他都要生气好久才理他,就在那时,他便不喜欢动手了。 刚才若不是对方出手太过狠辣,自己也不会教训于他,而且自己那应该不算打架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解决了,顶多算是自己打他,他没打我,所以不算打架。 想通了这些,他也就不再执着于出不出手,若是对方打不到自己,自己也就不算打架了。 看一击不中,那大汉又是猛地踢出一脚,而也被对方轻松闪避过去,甚至这两招之下,对方连位置都没变一下,前脚刚退,后脚一个转身又回来了,端的是诡异。 “好了好了,我已经让你两招了,你不许再打了!” 杨灵赶忙说道。 “让你妹!”那大汉听到这话顿时暴怒,一连挥出数拳,可皆被对方轻松避过。 那锦衣青年见状,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他认定对方只会一些偏门,算不上有多厉害,待他爹来了,定要叫对方好看。 敢废了自己的手,当真可恶。 脱臼的手臂容易接上,可这被捏断了骨的手指却是真的废了,这叫他心中如何能不恨。 而另外三名打手此刻也不敢看戏了,要再看不出这小子有点门道,他们就真傻逼了。 于是乎,四人一同出手打向杨灵。 只见他边躲边退,总是没有像之前那样风轻云淡的站在原地躲避了。 可他速度极快,一会在四人前方数米外,一会又出现在他们后方,东奔西跑的就是追不上对方,没一会,就疲了。 “咦?追不上了?那我就走了,不跟你们玩了,再见!” 说着,他挥了挥手,便向着大街上走去。 锦衣青年赶忙跟了出去,心想父亲怎么还没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雄浑的声音从杨灵的身后响了起来。 “小小少年,身法倒是不错,恕老夫眼拙,不知师承何派?” 杨灵其实早就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只不过没太在意。 听到声音,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锦衣绸缎,身材健硕,颌下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站在身后,杨灵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巩昌德浓眉一挑,沉默了片刻说道:“不错。” 杨灵挠了挠头,说道:“我师父是林无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林无涯? 巩昌德思觅了许久,却始终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只当是某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 既然这样,小子,你没权没背景的,伤了我儿,那便饶你不得。 “你伤了我儿,就想一走了之,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吧?”巩昌德的声音幽然道。 杨灵不解:“是他先要折我手臂,我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哼,老夫不管,你伤我儿是事实,现在,老夫便要你给个交代。” 杨灵听对方说话蛮不讲理,心中好生气恼,但他本就不擅与人争辩,于是问道:“你要我怎么交代?” “简单,就拿你的命来交代吧!” 说着,巩昌德便突然伸出一爪,抓向他的喉咙。 杨灵心头一惊,对方出手极快,更是先声夺人,自己绝无法像对付之前那几个打手一样轻松,当即伸出一掌拍向对方的手腕。 巩昌德脸色不变,右手迅速抽回,同时左爪接着探出。 杨灵扑了个空,挥起手臂便向对方的左臂撞去,想到今日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他当即弓步上前,一招靠山背撞向对方。 见状,巩昌德眯了眯眼,只觉得这小子出招毫无章法,可偏偏又能挡住自己的夺命爪,是有意隐瞒武学出处,还是真的只是个愣头青碰巧躲过? 且叫他再试上一试。 巩昌德凌空一跃,躲过了对方的一撞,在空中迅速飞踢数十脚,脚风带着劲风呼啸而至,若是被命中,非得被踢得鲜血狂吐,倒飞出去不可。 只见杨灵脸色凝重,双掌以着一种极不规则的方式连挥挡在身前,一会右掌挡两下,一会左掌挡一下,一会又换左掌挡三下,一会又换右掌挡一下,只叫人眼花缭乱,比巩昌德的连环穿心腿看得还叫人迷。 见到这一幕,巩昌德不由觉得一阵恼怒,当即俯下身去,双手同时出爪攻向对方。 杨灵收掌之势,双臂合于胸前,随即如大鹏展翅般向两边平推而去,巧妙的力道居然将巩昌德的手腕向着左右两侧推去。 同时迅速拍出两掌,直击对方胸前。 巩昌德不愧为老牌高手,见事不可为,便赶忙收爪,见对方陡然出掌,他也连忙将内力运转至掌心,然后猛的击出。 二人双掌连对,杨灵手臂当即一麻,随即心神一凛,知道对方用了内力,于是乎,赶忙也将自己丹田中的内力调动了起来,合击之势几乎瞬发,居然直接将巩昌德给击飞了出去。 被打得倒飞出去的巩昌德在地上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脚力所到之处,青砖尽碎,而他整个人也忍不住的喷出了一口血来。 “怎么可能……你一少年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说罢,他便仰天倒了下去。 杨灵心下一惊,莫不是他打死了人吧? 想要赶忙前去查看,却见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将巩昌德围了起来,他只好作罢,整个人就像是只受惊了的兔子般,飞快的窜进了人群之中,眨眼便消失不见。 而巩飞在看到那群人围住了自己的父亲,脸上没有一丝欣喜之色,反而带着无限的恐惧,正要转身逃走,便看到自己的小书童挡在面前。 “少爷这是要去哪啊?赵家的人都来了,您不随小的去赵府上坐坐?” 巩飞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是赵家的人。” “小的赵杰,见过巩少爷。” 赵杰假模假样的对他行了一礼,而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给对方行礼,就当是饯别吧! 听到这话,巩飞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凄厉的笑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贪玩,出手试探一个黄毛小子,居然会引得他巩家就此灭亡,可恨,可叹呐! “将巩飞少爷带回去,巩家主被外来武者残忍杀害,我等身为枫林城人,誓必要保护好巩飞少爷,另外,发布悬赏,就悬赏刚才那名少年的人头,赏金:一文钱。” 随着赵杰的话音落下,巩飞万念俱灰,他父亲刚才明明还没死,可在对方的这句话一落下,那便是死了…… 第4章路遇交锋 慈善堂,二楼。 另一扇门窗开出一丝缝隙,见巩家人被带走,便轻轻将窗门合上。 只见桌案边,正倚着一位容貌清秀端庄,有着江南水乡温婉气质的妙龄女子,青丝如瀑,蓝衫长裙,那一只手托着香腮,如星子般的眼眸从窗外收了回来。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慵懒的伸展着柳腰,袖帘滑落,露出那洁白如羊脂玉般的皓腕,细腻柔软。 只见一丫鬟打扮的俏女子款款走来伺候道:“小姐是如何知道那巩家要遭殃的?莫不是小姐您还有卜算吉凶,洞察天机的本事?” 蓝衫女子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却突然深沉了起来。 她是赵家的小姐,名唤嫣儿,严格算起来,还是那巩飞的未婚妻。 赵家虽然也是枫林城的一家大族,是武林世家,奈何家道中落,偌大的家族中有习武资质的寥寥无几,到了她这一代,赵家就这么一个小姐,连能撑得起家族的男丁都没有,相较之下,巩家男丁兴旺,且祖传武功穿心爪和穿心腿到了巩昌德这一辈,更是被他练得炉火纯青,修为已达二流巅峰高手的行列。 凭借他的资质,再有个十年八年,将这祖传的一门爪功和腿功连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便可踏入一流高手,届时整个江湖中,都将有枫林城巩家的一席之地。 眼看着昔日的两大家族,如今一家如日中天,一家人丁凋零,注定走向衰败,巩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吞并赵家,从此独霸枫林城的机会。 恰好赵嫣儿便是赵家家主赵广元的独女,巩昌德便直接带着独子巩飞上门提亲,以武力逼迫,赵家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眼看着年底即将婚期,却不想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让赵嫣儿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窃喜,除掉了巩家,赵家纵使衰败无疑,但只要能接手了巩家的全部家产,届时弃武从商,凭借自己这些年来的构想,起码能再为赵家续命百年有余。 那时赵家休养生息,若得以人丁兴旺,再传授后辈武艺,无疑是又能为赵家延续命脉,即便不成,百年之后,一杯黄土,又如何能影响的了她赵嫣儿。 想到这些年来压在自己肩上的重担就在今日这般奇妙的化解了,笑着笑着,赵嫣儿便忍不住黯然神伤,低声抽泣了起来。 那丫鬟显然是与赵嫣儿有着深厚的情谊,见她突然落起了泪来,不禁一阵揪心,随即拿来手帕为她轻轻拭去眼泪。 不过片刻,眼角的几滴晶莹被抹去,她又恢复了常态。 说实话,她并没有对那位意外帮助了赵家的少年有多少感激之情,江湖本是如此,吉凶难测,谁也无法预料到你即将面对的是一个乞丐,还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大家,只能说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一切生死皆由命。 对方既然是因为巩家得罪了他才出的手,本就与赵家无关,那她赵家自然也不必承这一份情,至于事后清除巩家余孽,那不过是顺应大势而行。 适才那一阵发泄也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在这个天下,唯三者不可辜负,一为权,执掌天下,莫敢不从;二为财,财可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三为武功,若一个人身负绝世武功,哪怕不能抵挡千军万马,亦可逍遥世间,纵马长歌,至少无人敢欺。 而这三者,前后者皆不可得,那便唯有财! 为财者,当谋善其身,从今日起,她赵嫣儿要将赵家打造成一个无可匹敌的商业帝国,要将赵家的产业遍布整个大夏国,让赵家真正的达到富可敌国。 念及于此,赵嫣儿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之前还是一个亭亭玉立的俏小姐儿,那么此时,她便是那独坐暗屏之后,谋划着一切的掌控者。 虽然这番改变在外人看来还不显,但这是一种心境上的升华,于赵嫣儿的性格、行事方法、眼界都有着莫大的改变,迟早有一日,当她真正达到巅峰之时,这份超脱于外物的气质沉淀,便会显现出来。 …… 将画面回到杨灵这边。 在误以为自己打死了人后,他便发足狂奔,不一会就跑到了城南口的方向,想也不想的便逃出了城外去。 如今他位于南方以东的地方,此处名为赣州,而他若是往南行的话,便与京城的方向越来越远,相当于往临海的方向赶去。 不过他哪识得路,只见得前方有路,便直走,遇水路,则绕着岸边行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要找谁,只记得怀中的那半块玉佩和背包里的十几个包子。 就这样,一连赶了十几天的路,包裹里的包子早早的便吃完了,沿路倒是打了不少野味解了解馋,有时看着水里欢快嬉戏的鱼儿,他瞪得直流口水,可奈何不识水性,生怕给自己淹死了,又只好悻悻然的离开了水岸,不忍心再看。 如今正值盛夏刚过不久,赶着八月份左右,许多树上已经结满了青涩的果实,但酸涩苦口,几乎都没有发熟,最后又是只能干巴巴的望着,不能吃,只觉得口中生津,越发的口渴了起来。 寻着路朝山上爬去,终于找到了一处小溪,他迫不及待的趴下大口饮起了水来,满心欢喜。 正当此时,他忽听到远处传来兵械的打斗声,心下好奇,便悄悄的赶去凑了热闹。 偷偷的趴在一棵树上,俯下身去看。 就见到一群身穿红衣的男子正围着六位青衣女子,手中长剑直对方,似乎是要打架的样子。 瞧他们服饰统一,不用想便知到哪哪是一伙的。 只见一身上穿着的红衣明显与其他人所穿不同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嘴唇动了动,没几句就惹得那六位女子面色大变,焦急不已。 杨灵疑惑不已,当即又把身子低了低,努力去听对方在说什么,调整了好一会,这才终于听清了些。 “诸位若想救贵教的几位师长,不如随在下同行,我嵩阳派愿护送几位姑娘同行。” 只听得那青衣女子中一人娇喝道:“无耻小人,想以我们要挟师父,做梦!师妹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好!” “好!” …… 另外五人连声附和,那红衣中年自听罢,不由的眯起了眼睛,随后看似平和的表情下却说出了一句十分狠辣的话来。 “人质,只需要一个足以,其余的都杀了!” “是!” 那十几位红衣男子纷纷应喝一声,于是提剑便向着那势单力薄的六位青衣女子攻去。 只是片刻,就有一人不低众人围攻,倒在了血泊之中。 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的杨灵,见这么一会,已然有人死在了刀剑之下,当即不再掩藏,急忙蹿了出去,大声喊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说着便以极快的身法跑到了人群之中。 然而他这突然出声一喝,并没有使得嵩阳派弟子停手,反而更加不留余力的向着青衣女子杀去。 杨灵顿时大急,也不知是不是侠义之心作祟,总之就是觉得自己遇到了,能帮则帮,况且一群男子却围在一起欺负六个弱女子,他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了。 眼见一名青衣女子左肩不慎被划了一剑,顿时伤口滋滋流着鲜血,而在其身后,另一剑已是直直向着她的背部刺去。 见状不妙,杨灵也只好出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向后一拉,送到另外几位青衣女子身边。 然而见自己一剑刺了个空的嵩阳派弟子,连忙又调转剑刃向着杨灵杀来。 杨灵倒是没有多少害怕,说起来他自己还是练剑之人,看到对方这一剑刺来,心中还隐隐有些窃喜,心想终于能跟剑道高手比试一番了。 在山上时,师父只让自己练剑,可却从来不与自己比试,所以他练剑十年,却从未真正的与人比试过剑招。 见对方这一剑刺的普普通通,瞧不出有什么玄机,微微侧过身去,一把按在对方持剑的手腕上,五指用力向下一抓,对方顿觉吃痛,手中的剑竟是直接掉了下来,顺势接过,然后有了教训的他生怕再打死了人,于是赶忙收力,轻飘飘的一掌将对方给推了出去。 手中忽然握住了一把实剑,杨灵心中不甚欢喜,以前的他,用的可都是雕刻的木剑,现在终于有把真正的剑,他好想收起来当做自己的,可心里知道这是抢的别人,心里再是喜欢,也不能夺人所好,于是打量了数眼,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丢还给了人家。 而那名嵩阳派弟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对方夺剑还剑是有何目的,于是愣愣的看向了身后的师叔。 他师叔便是嵩阳派的七代弟子董子敬,也就是刚才那位说话之人。 董子敬脸色不变,只是语气森然的说道:“看什么看,难道我堂堂嵩阳派弟子,连个小叫花都对付不了吗?” 还别说,经历了十几日风吹日晒的杨林,此刻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乍一看,还真像个小叫花的样子。 …… 第5章败走 眼见对方不依不饶的向自己杀来,杨灵心中顿生一计。 只见他身形宛若游龙,飞快的在人群中游走,所到之处,嵩阳派的八代弟子们连人影都没看到,手中的长剑便被缴了去。 不过转眼间,杨灵的怀里便多出了十几把长剑,心中美滋滋的,但嘴上还是喊道不要打了。 一旁的董子敬见状,忍不住惊叹一声:想不到一个小叫花子,居然会有这等身法,端的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却不允许对方坏了自己的好事,当即出手,一掌向着杨灵的后心拍去,这一掌所蕴含的力道之恐怖,就是一块岩石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忽觉身后劲风呼啸袭来,杨灵当即脚下一踩,向后腾飞跃去,空中一个翻滚,落到了董子敬的身后。 “都说不要动手了,你还偷袭,真是忒不要脸了!” 察觉到对方的掌力不弱,杨灵顿时有些不悦的大骂了起来。 哪怕董子敬心机再深,被人家抓了个现行,还在众弟子面前被指着鼻子骂到,脸上也是忍不住一红,有些尴尬。 不过他脸上的异色只持续了片刻就恢复,然后故作镇定的说道:“老夫试试你的身手,想不到你小心年纪竟有这般能耐,资质倒是不错。” 抬高对方,点出这小叫花并非等闲,自己偷袭失手之事,自然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董子敬心中已经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杨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听他这么说,自己也不好过分计较。 当下见众人停手,赶忙又说道:“你们一群人,何故欺负几个弱女子,这也太有失风范了吧!” 此话一出,嵩阳派的弟子纷纷忍不住低下头去,倒是有几个脸皮较厚的盯着那些个青莲教的女子看个不停,反正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咳咳,你又是何人,什么都不知,就敢妄自评判我嵩阳派做事,有胆的报上名来!” 董子敬干咳了几声,强壮硬气道。 而剩下五个青莲教的女弟子见这小叫花帮他们鸣不平,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其实在之前,她们便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小叫花,正以为是误入武林争斗的普通人,刚要救他出去,奈何被嵩阳派的弟子围攻,一时抽不出身来,直到其中一位姐妹即将陨落之际,却被那小叫花突如其来的妙手给救了回来。 这时,她们才知道自己遇到高人了。 而后又听对方喊话的声音稚嫩,才知对方是个少女,心中不免又担心了起来。 到此时,心中已是七上八下,起起落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杨灵自是不知青莲教的几位女子心中所想,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叫杨灵!” 杨凌? 董子敬微微一愣,心想这小子招数没有个章法,他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而武林中似乎也没有哪家姓杨的与他招数相符。 但想到自己嵩阳派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正道名门,何以对一个小叫花心生畏惧,当即也就懒得问了。 “好小子,居然敢管我嵩阳派的事,今日就要你给那几个妖女一起陪葬!” 说罢,他便抽出鞘中宝剑,向着对方刺来。 噌!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起,彰显着对方的剑法不俗。 杨灵隐隐有些兴奋起来,将怀里的长剑丢到一边,随意取出了一把,便是迎了上去。 只见对方平刺,他挥手抬臂,便将对方的长剑给挡开,于长剑挺进对方面门前,挽了个剑花,顿时吓得董子敬方寸大乱,还以为他要刺杀自己,被逼的连连后退。 杨灵心中好笑,原来只是花架子而已,就这么一下便招架不住了。 要是自己真的认真起来,虽只有一剑,可就是十个对方,怕是也挡不下来。 想起师父的话,犹在耳边。 …… “师父,为什么我只练这一招啊?” 小杨灵抬臂,挥下,不停的重复动作,然后对着远处躲在桃树下纳凉的林无涯问道。 林无涯挥舞着蒲扇,语气淡淡道:“杀人,只需要一剑,你只练这一剑就够了!” 小杨灵略带婴儿肥的脸皱在一起,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可我不想杀人啊!” 小小的他已经明白了死亡的意义,因为师父总是拿这种事来吓唬他,说人死了就会变成鬼,他怕鬼,所以不想有很多很多的人死。 听到这话,林无涯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哈,那你与人打架时,不用这一招便是!” …… 杨灵一直记着这句话,所以他只是以着粗浅的方法,别人打来,他就挡开,无论从哪个方向打来,他只要一一回挡即可,要不了什么招式,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来我往,总之不要让对方打到自己,而自己不伤到对方就行。 所以看到董子敬被自己随手挽的一个剑花吓到,这才觉得有趣,自己又不会真的伤他。 而董子敬自然不知对方所想,不然一定会气得破口大骂:你要是再挺进一寸,老夫的鼻子都要叫你削掉啦! 不过董子敬到底是老牌高手,一时乱了分寸,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一剑格开对方的剑刃,手中的长剑配合着身法,转眼便来到杨灵的身侧,长剑高举过头顶,手腕翻转,剑尖朝下猛地刺下。 真是嵩阳派,阳春剑法上的一招,名为松阳斜下的招式。 意喻晚阳照射在青松之上,阳光呈笔直斜下,那时角度最低,最为刁钻,一剑刺下,不是贯穿敌人头颅,便是对方前后抽身之际被刺中胸背。 杨灵身形算不上挺拔,比起董子敬来还要矮了半个头,这对他施展此剑招,更有便利。 感觉到头顶之上一道疾风刺下,杨灵下意识的便要躲闪,但低头看去,只见脚下二人的影子一高一低,且对方的剑影已至头顶不足半尺,要躲已是来之不及,当即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只不过董子敬是从上往下,而他则是从下往上。 手腕翻转间,已是将手中的长剑直直向上刺去。 噗嗤! 只听一道剑刃入肉的声音,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杨灵居然后发制人,一剑刺穿了董子敬的手腕,顿时鲜血直流。 而董子敬的剑尖此刻离杨灵的头顶不过寸许距离。 “这……这怎么可能?” 董子敬直接便傻了眼,就连痛呼都忘了。 杨灵见状,也不敢抽出长剑,就这么低了低头,退到一边,心中直呼好险。 要不是他十年磨一剑的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手对剑的把控也不会这般稳健,虽然对方比自己先出招,但自己的手更稳更快更准,因此哪怕后发,也能先一步制服对方。 而董子敬自小加入嵩阳派,从入派的第一天起,练得便是基础剑招,挥、刺、劈、挑……无一不全,待熟练掌控后,就开始修习嵩阳派的阳春剑法,到现在练剑数十余载,无论是剑法还是剑招都练得炉火纯青,但他只知如何施展剑法,一招一式,就如固定的模板一样,不通变化,遇到一般的高手,自然能凭借着剑法,胜上几分。 可一旦遇到同样的剑道高手,这如模板雕刻般的一招一式便会成为他最大的障碍。 依旧不可置信的董子敬后退几步,脚下不慎一绊,跌坐在了地上。 “董师叔!” 而那群嵩阳派的弟子见状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啊!!!” 在一众弟子的呼唤中,董子敬总算是回过了声来,这时他才发觉手腕上插着一把剑,刚要运功封住穴道时,就见一个弟子将他手腕上的剑猛地拔了出来。 “混蛋,你……你要杀了我吗?” 董子敬手腕上的伤口立时喷血如柱,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好在眼疾手快,封住了自己手臂上的几处大穴,这才止住了伤口的血势。 接着便对那名弟子破口大骂。 而那名弟子则是十分委屈的说道:“弟子见师叔惨痛哀嚎,于心不忍,这才冒失拔剑,请师叔恕罪!” 我特么的还要谢谢你是吧? 娘的有没有常识,这个时候能拔剑吗? 董子敬本来惨白的脸色,现在又黑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带着这些弟子真的能完成师兄交给自己的任务吗? 别到时候任务没有完成,自己就要被这些白痴弟子给害死了! 打架,打架打不过,常识,常识没有,真不知道他嵩阳派究竟是培养出了一群什么玩意儿。 强撑着虚弱感从地上站了起来,几名有眼力见的弟子赶忙将他扶住。 然而董子敬却是大手一挥,将几人推开了去。 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杨灵说道:“你,杨凌是吧!老夫记住你了,待我养好伤后,再找你一决高下,我们走!”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一名弟子怔了怔,然后追上前来小声问道:“师叔,我们就这样放了他们。” 董子敬默默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啊! 又是你这个拔我剑的扑街,你特么的是不是跟我有仇? 看不到老子什么状态吗? 放不放过他们我不知道,但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恶狠狠的瞪了这名弟子一眼,董子敬晃晃悠悠的向着远方走去。 那名弟子没来由的背脊发凉,看着不理会自己的师叔,只好赶忙快步追去。 浩浩荡荡的嵩阳派弟子就此离开…… 第6章与之同行 见嵩阳派的人离开,杨灵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对刺伤那位老大叔有些抱歉,奈何身上没有什么可赔偿的,也只能先算了。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那五名青莲教的女子拱手抱拳,迎了上来。 少侠! 杨灵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不由飘飘然,脸上美滋滋的,但嘴上还是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谢不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应该做的。” 几名女子都是有了不少江湖阅历的人士,见对方这高兴欢喜的表情尽浮现与脸上,天真的让人有些好笑的模样,心中不禁放下了些许戒备。 “少侠大义,但救命之恩,兰琳与几位师妹不敢相忘。”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另外四位女弟子纷纷躬身一礼,拜谢对方。 杨灵一时间有些局促,看她们客气的很,便不想在此处多待,连忙开口:“几位姐姐,既然你们安全,那我就先告辞了!” “少侠要走?” 其中一位女子问道,语气有些诧异,不过察觉到几位姐妹看向自己的目光,顿时俏脸升红的低下头去。 最后还是兰琳站出来问道:“少侠可是要去赤炎山庄?” 赤炎山庄? 杨灵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赤炎山庄,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随便瞎走的。” 你倒是耿直! 兰琳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即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看少侠也是江湖人士,怎会不知赤炎山庄,而近来赤炎山庄发生了一件大事,惊动了整个武林人士纷纷前往……倒是还未请教,少侠师承何派?” 杨灵听着云里雾里的,赤炎山庄他确实没听过,而这个山庄发生了什么大事对方也没有明说,不过最后一句他听懂了。 “我师承我师父,我不知道我师父是什么派的。” 兰琳微微一愣,随即换了个方式问道:“尊师是?” “我师父叫林无涯,你们有听过吗?”杨灵好奇的问道,只见兰琳一脸沉思的样子,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以前在山上时,师父可没少给自己吹嘘当年在江湖上有多厉害多厉害,怎的他一连问了两个江湖人士,他们都不曾听闻的样子。 兰琳想了许久,也不记得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郝然一笑:“是我孤陋寡闻了,为曾听过尊师的名讳,实在汗颜。” 杨灵连忙挥手道:“没关系,我师父一直陪我待在山上,你们没听过也正常。” 原来是隐士高人,难怪对方小小年纪武功就如此厉害。 兰琳心中了然,再看对方的目光,不由带着几分羡慕。 “这么说少侠是初入江湖?”兰琳心中有了计较,开口问道。 “是啊,我刚下山一个月都没有呢!” 杨灵老实的回答道。 几位青莲教的女弟子兀自相视一眼,眼中皆带着惊讶之色。 倒不是因为惊讶对方独自一人闯荡江湖,而是对方未免太过单纯了些,简直有问必答啊! 这样闯荡江湖真的没事吗? 他师父心也太大了吧! 兰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笑着说道:“正好我与几位师妹正要赶往赤炎山庄,少侠若不嫌弃,可愿一路去看个热闹?” 听到这话,杨灵有些犹豫起来,去那什么赤炎山庄看个热闹他还是十分愿意的,对方几次提到,想必到时候真的会有很多武林人士围聚在一起,他不仅可以瞧瞧热闹,还能顺便打听一下有关师父他老人家那个老相好的事情。 但要跟这几位姐姐一起,他总觉得有些别扭,男女有别这点粗浅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见对方脸上带着难色,兰琳蕙质兰心,当即知道了他的顾虑,心想这少年的心思过真单纯好猜,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争着抢着要贴上来同行。 心中对他的好感顿时大增,于是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道:“少侠武功不弱,奈何我与几位师妹受伤不轻,沿途多凶险,主要是希望少侠能照料我等一二,待我们与教中长老会合后,必有重谢!” 这下,杨灵也不好再拒绝了,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 兰琳松了口气,与几位师妹交谈过后,将那位不幸被嵩阳派弟子杀害的师妹就地掩埋后,这才整理着装带着杨灵一同上路。 …… 绿水环山,林荫小道上,清风卷起衣袂飘飘,只见五名青衫女子,身姿曼妙,轻纱遮面,身后跟着一看起来就如小乞丐般的少年,这对组合说不出的扎眼。 杨灵总觉得自己与她们格格不入,因此特意隔开了些距离。 “师姐,我们这样是否有些显眼,前方不远处便是平阳城了!”覃白玉看了眼身后的杨灵,开口提醒道。 她们本来就势单力薄,青莲教因为全是女子的原因,在江湖中也颇受微词,有不少人都称之为妖教,而称教中的女子为妖女,若是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怕是会惹来不少麻烦。 兰琳微微颔首,随即对她说道:“你辛苦一趟,脚力快些去平阳城买些普通人穿的衣物来,我等换装赶路吧!” “是,师姐!”覃白玉点头应是,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兰琳叫住。 “对了,目量一下身后那位少侠的身形,也为他添几件像样的衣裳吧!” 覃白玉微微一笑,点头应道:“是!” 待覃白玉离开,众人又向前走了大概三里不到的路程,忽听得河流声响起,兰琳便提议众人先歇会脚,顺便打些水来。 众女没有意见,杨灵自然也无意见。 看着正在忙碌的青莲教女子,杨灵兀自一人走到下游,静静的看着水中的倒影。 “嘿嘿,这样子要是叫师父看到,肯定又要骂我了。” 说着捧起一汪水扑打在脸上,眼角一滴泪痕随着水渍不经意间留下。 是啊!师父不在了,也不会骂我了! 他以前很怕很怕鬼,但现在每天晚上都希望能遇到鬼,这样说不定就就能从鬼那打听到师父的去向,或是师父自己直接来找我,那便再好不过了。 可是每天晚上他都守到了近子时,才扛不住的昏昏睡去,却从未见过师父的鬼魂来寻过自己…… 正在心中黯然神伤之际,一旁却是传来了兰琳的声音。 “少侠,这是你的水袋。” 杨灵笑着接过:“谢谢兰琳姐!” 在沿路上,彼此都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这位青莲教的世界名为兰琳,离开去置办衣物的那位也已经知道了,名为覃白玉,剩下的三名,那位性格稍显活泼的叫钟小月,那位身材高挑的叫顾菲,三女中最为文静的则是苗珺。 “没事,这是应该的。” 兰琳笑道,她看出了对方的不自在,心中还是有些愧疚,这才以送水袋为由,与其多交流交流,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至少也朋友相称。 “兰琳姐不用少侠少侠的叫我,还是叫我杨灵就好了!” “杨凌,凌天之意,倒是好名字。”兰琳不吝夸赞道。 然而他却是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凌,而是人杰地灵的灵。” 杨灵? 怎么会有男子取这个字样,这真是…… 兰琳觉得给对方取这名字的或多或少有些缺心眼,而且即是江湖人士,这个名字对男子来说,实在有些不太响亮。 见对方脸色有异,间接性的沉默了下来,杨灵还当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不禁暗自生闷了起来。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兰琳赶忙扯开话题:“杨少侠,我们接下来便要进入平阳城内购置一些日常用品,然后再选几匹好马赶路,现已经让覃师妹先入城为我们置办一些不招眼的衣裳,劳烦你收拾一下,等会换上便服与我等进城。” 对此,杨灵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见对方兴致不高,兰琳讪讪一笑,便退回到了几位师妹身边。 想到对方的话,一会便有新衣服穿了,杨灵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不过低头看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他又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然后一个猛子扎入水里,河水不深,正好漫过他的胸口。 见几位青莲教的姐姐都在远处的树下休息,他便再无顾及的褪去身上的衣物,在河里洗起澡来。 “师姐,你看!” 殊不知几位青莲教的女子一直注意着他,见他脱光衣服在水里洗澡,纷纷羞爀的低下头去。 兰琳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然后还喝令两位师妹也不要看。 就这样,在等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覃白玉已经背着大包小包,驾着一匹骏马回来了。 而覃白玉自己已经换好了便装,就等兰琳几人了。 “师姐!” 接过覃白玉的两个包裹,剩下的一个不用想,自然是杨灵的了。 只见钟小月偷偷瞥了眼在河里洗澡的杨灵,指了指他的方向说道:“杨少侠就在那边,他的衣服你帮忙送给他,我和师姐们换衣服去了。” 说着,便在兰琳嗔怪的眼神下拉着三女离开了。 覃白玉还不知自己被好姐妹捉弄了,欣欣然的朝着河边走去,见无人,当即唤了一声:“杨少侠!” 噗通! 听得一道水声,杨灵赤裸着上身从水里钻了出来,见是覃白玉,顿时吓得捂住身子,心想好险穿了条小短裤,不然今日就要被人给看光啦! 而见到这一幕,覃白玉的脸唰一下便红了起来,宛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仿佛能滴出水来。 “啊!!!” 只听一声尖叫,她丢下包裹就朝着林中跑去,双手掩面,脚下不经意间被石子绊倒,咚的一声,脑袋磕到石头上,顿时红了一块。 心中好气又好哭,觉得自己简直丢脸死了,噔噔噔的钻进了树林中,不敢见人。 …… 第7章梁上君子? 一行人进入平阳城,杨灵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扮作牵马的小厮,前方的兰琳一行人则时不时传来嬉笑声,其中最活泼的当属钟小月,之前的一番戏弄,也是让覃白玉恨极了她,好一番打闹不止。 而换了一身便装,头发和脸都收拾干净整洁的杨灵也不负之前小叫花的模样,笑眉星目,眼声清澈,再加上他那带着几分青涩的脸庞,看起来确实很有灵气,也不怪后来钟小月看着他笑道:“难怪取个灵字,你这生得当真是比小姑娘还水灵呢!” 哪怕走在大街上,也有不少女子频频回头瞧上他一眼,若不是这身打扮,还真看不出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杨灵对此,也感到十分窘迫,只好低着头走路。 陪着青莲教的五位姐姐买了些干粮,然后又去马厩牵了几匹好马,结果她们又要在街上逛逛,买些手势,这一来二去,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好找了间客栈住店。 要了四间房,除了两两一间外,杨灵和兰琳一人一间。 反正按钟小月的话说,她们不差钱。 而杨灵也终于知道了何为银子,搞了半天,这白花花的就是银子啊! 不是跟地上的石头差不多么。 简单的用过晚饭后,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躺在软榻的床垫上,说不出的舒服,对于大半个月都没睡过床的杨灵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今晚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不一会,床上便传来了他那软绵悠长的呼吸声,已然入梦。 转眼便是午夜三更时天,客栈中的人几乎已经入睡。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由远而近,跳到了这平阳城中最大客栈的房顶之上,只见他疾行而至,落地无声,几个起落间,十分有目的性的来到一处房檐上。 往下一跳,然后用手攀着房檐,如猴子倒挂金钩般,每一个动作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黑影伸出手指,轻轻的在窗纸上戳破一个指洞,然后把别在腰上的一个指粗的竹筒拿了出来,拔开竹塞,里面还有火苗,轻轻一吹,便有徐徐白烟飘出,他当即将竹筒靠近戳破的窗口处,向着里面吹起了气来。 白烟本就极轻,加上夜间风凉,哪怕不用他吹,就已经随着洞口钻进了房间中。 如法炮制,大概过了数十息的时间,他换了另一间房间,转眼便用迷烟将三间房间都熏了个遍,这才悄悄摸摸的将竹筒盖上,收了回去。 “嘿嘿,小美人儿,梁爷爷来啦!” 黑影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浪笑,轻手轻脚的推开一扇窗户,一跃而进。 叮铃铃~叮铃铃~ 不好!!! 黑影顿时已经,赶忙伸手抓住被脚下绊响的绳铃,只见他飞快的探出双手,在所有铃铛上就那么一拂,瞬间静止无声。 一滴豆大的冷汗不由自主的从额头上落下,心中直呼好险,幸亏提前用了迷香。 隔壁的杨灵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听到隔壁传来的异响,赶忙跑去查看。 以前在山上时因为老被师父半夜叫醒练功的原因,哪怕深度睡眠的情况下,一点响动也能将他惊醒。 “春宵一刻值千金,万不可辜负了这五位美人,哈哈,但行好事,速战速决!” 说着,黑影便如饿狼扑食般向着床上的钟小月和苗珺扑去。 只见这时,房门突然被人踹开,随即一声大喝:“什么人!” 黑影顿时一惊,不过想到对方只是个毛头小子,便不放在心上。 来时,他自然是踩好了点,打听了消息,自觉一个毛头小子还用不着浪费迷香,本想着好好睡你的觉便相安无事,现在既然跳出来找死,那就怪不得梁爷爷我了。 想着,便是一个箭步飞袭而去,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乍现,向着他的脖子上抹去。 杨灵忽觉危机袭来,赶忙向着一边侧身闪去,同时伸出一手直直的抓在了对方的手腕上,还是之前那一句:“什么人!” “你爷爷!” 梁升低声骂了一句,五指灵活的一转,竟是将匕首颠倒了过来,然后狠狠在杨灵抓在自己手腕的手上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杨灵吃痛,松开了手。 之前对方在窗边,有着月光照进房内,昏暗中还能瞧得一点,现在转到门口,几乎是一点也看不到,加上两人又近,当即一个不注意,便让对方伤了一刀。 杨灵见状,便要去点桌上的烛台,而对方显然不给他机会,向着他的后心就直接刺来。 这会察觉到背后生风,杨灵没有再让对方得逞,一个闪身,忽然摸到了二女的床边。 好巧不巧,二女的长剑正好放在床沿处以备不患,杨灵想也不想的就将长剑抽了出来,一道剑吟声响起,在空气中发出阵阵颤音。 梁升心中顿时一震,对方不能夜中视物,但他身为梁上君子,这一本事早就不稀奇了。 只见昏暗中,对方一把抽出了窗边的长剑,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居然引得剑身嗡鸣,这不是只有剑道高手才能做到的吗? 为何这小子年纪轻轻便能达到这个地步。 他不信,到手的肥羊岂可飞了,当即手持匕首,向着对方连刺数下。 一剑在手,杨灵仿佛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也能在黑夜中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的攻势。 铛!铛!铛! 噗嗤! 在梁升惊恐的目光中,对方只是随手便将自己的攻势全部挡下,然后随意的向前一指,自己明明已经看到,正要避过时,却不知何时剑尖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胸口,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 “你……” 梁升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正当他以为对方会再刺入几寸,结果了自己的性命时,杨灵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念在你我无冤无仇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了,但日后万不可再做偷盗行窃之事,瞧你武功不赖,找个正经行当谋生吧!” 梁升微微一怔,目光闪了闪,随即低语道:“多谢饶命之恩,我梁升今日栽在阁下手中,阁下不杀我,劝我悔改,我梁升自当遵从。” 杨灵倒是不知道谁是梁升,但听他这么说,心中还是开心的,若对方日后能改过自新,自己岂不是做了件好事。 梁升见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虽然疑惑,但现在还是疗伤要紧,撤后一步,伤口立时溅出血来,他赶忙封住自己的穴道,然后留下一瓶丹药和字条,便匆忙跳窗离开了。 杨灵后知后觉,刚拿出火折子将房间的烛火点亮,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小药瓶和一张字条。 拿过字条一看,说是什么迷香的解药,打开数了数,共有十三粒黄豆大的黑色药丸,拿起一粒丢入口中,顿时犹如嚼了黄连一般,苦得差点没吐出来。 随即运转内力调息了片刻,发现没有毒,他这才来到二女身边给她们服下。 据师父所说,自己因为从小泡药浴的缘故,早已是百毒不侵之体,所以用来试药,再好不过了。 很快,二女便在服下解药的数息后醒了过来。 二女先是看到杨灵,然后猛地尖叫了起来,还以为他要行什么不轨之事,互相抱在一起,蜷缩到床角。 杨灵见状,赶忙解释了起来。 二女还是相信他的为人的,虽然只是初见,但是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只是忽如其来之下,她们也来不及多想,这才误会了杨灵。 不过在听他说是一名叫梁升的盗徒闯了进来,二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也不避讳的当着杨灵的面前掀开被子,扯了扯里衣,查看起来。 杨灵赶忙转过身去,只是片刻后,听到二女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问道:“两位姐姐为何这般紧张?” 他自小便在山上,不说男女之事了,就连异性都未曾见过,还是下山后才有了解,心中只记得师父以前的话:不要与女子扯上任何关系,世间女子皆是红粉骷髅,吸髓跗骨,一旦缠上,这辈子都别想甩开。 有了师父的告诫,他本是不想与任何女子扯上关系的,若不是心中的侠义作祟,这才不得已而为之,送几女前往赤炎山庄。 二女听到对方这般天真的话,俏脸忍不住一红,恨不得拿根棍子在他脑袋上敲一敲,看看是不是熟的,是否有响。 他是真不知道那梁升是何人吗? 不过二女倒没与他多计较,看着房中踢翻的椅凳,还有那剑尖沾血的长剑,想来是他出手才保护了自己的贞洁。 苗珺真低眉想着什么,突然惊呼一声:“杨少侠,劳烦你快去看看我师姐她们。” 杨灵听闻,赶忙拿上解药便出了门去,依次来到三女的房间,闻到房中那股熟悉的味道,顿时知道她们也被迷香迷晕了,好在解药够多,一人喂了一颗,很快就都苏醒了。 六人围在一个房间之中,杨灵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五女听闻,心中皆是惶恐不已,若非此行有杨灵照料,后果当不堪设想。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女子的贞洁更为重要,若是稀里糊涂的让人给……唉,这叫她们如何还有脸面苟活于世。 杨灵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梁升是江湖中有名的采花大盗,混迹在江南一带,被他所辱的女子不下百家,是个彻头彻尾的淫魔,但奈何他行踪飘忽不定,轻功又十分了得,寻常人根本抓不住他,这才让他一直逍遥法外。 然而当听到杨灵将他放了,几女纷纷叹了一声,其意不言而喻。 …… 第8章长生经 翌日,一清早几人便起了程。 过了平阳城,沿途几乎三日里不会遇到城镇,不过待到三日后,也到了赤炎山庄,将干粮和水制备好后,几人便在城外策马,扬长而去。 杨灵第一次骑马,自是没有兰琳她们那般快,五女也都放慢了速度等他。 钟小月告诉他,让他把双腿夹好马腹,双脚踩紧马镫,缰绳居中攥紧,到时就很简单啦! 杨灵按她所说,果然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只不过这上下颠簸的还是让他的屁股有些不适,好在都是习武之人,半日之后,已经能微微适应下来。 不得不说,骑马的感觉当真非同凡响,那种迎风奔腾的自由感,最容易让江湖男儿沉迷其中,杨灵驾着骏马,享受着疾风从自己的脸庞吹过,心中欢喜不已。 五女见他如此,心中也是送了口气,生怕他难以适应,好在是她们多虑了。 几人半日一歇脚,待到日落时分寻一处平地歇息,第二日又接着赶路,如此反复,终是在第三日后来到了一处比起枫林城和平阳城还要大数十倍的城池。 此城名为吴城,乃是赣州知州府所在之地,聚集了整个赣州的繁华之地,自然不同凡响。(此处以州代为省) 兰琳一行人叫着杨灵下马,然后牵着马绳徒步进入吴城之中,本来一些穿着盔甲的士兵打算例行检查,但见到她手中的令牌后,当即止步放行。 杨灵眼中带着疑惑之色,兰琳落后几步,向他解释道:“自十八年前,朝廷颁布旨令,但凡在朝廷登记入册后的武林门派,只要手持令牌,入城可不受检查,即便为商纳税也可减去三成的税收。” 竟如此特例? 杨灵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钟小月落后几步,插嘴道:“还不是因为武林中人难以管教呗!习武者,哪个不自傲,朝廷要是不颁布多些福利,谁人会听。” 这一点,杨灵表示十分赞同,就如那梁升,仗着武艺高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还依旧逍遥法外,若所有习武之人都似他这般,只怕整个大夏都乱套了。 想要这些习武之人守规矩,那自然要提供多种便利,不然岂会服气。 兰琳在钟小月脑袋上一敲,告诫道:“好了,马上就到集市了,这吴城毕竟是官家之地,勿要多言。” “哦!”钟小月应了声,没再说话。 杨灵好奇的问道:“赤炎山庄便在吴城中吗?” 他心想,山庄,怎么也应该在山上,会在城中吗? 兰琳笑道:“赤炎山庄在吴城三十里外的梧桐山上,我们现在还无法去那,先在吴城中暂住三天。” “再过三天,便是赤炎山庄金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广邀天下武林人士参加寿宴,我们青莲教便在邀请名单之中,只不过我们与几位长辈因为其它原因并未同行,错过了时辰,不好贸然上山打搅,便先在吴城中歇息三日。” 杨灵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真的只是来凑热闹的而已。 只见钟小月叹了口气,说:“唉,许久未见师父,真是想她老人家。” 覃白玉听到,不禁白了她一眼:“口不对心!” …… 与此同时。 梧桐山上,赤炎山庄。 一座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的庄园内,正传出一片接一片的呼喝声,声势震天撼地,威武洪亮,哪怕是在山脚都隐隐能听见。 只见一个甚是开阔的演武场中,数百位身着红色练功服,背后纹有火焰图案的青年男女弟子正在练功,时不时口中应声大喝,气势磅礴,亦有万夫不当之勇,让人不由得为之心惊。 在演武场的正上方,一群人围坐在高台之上,品着瓜果茶点,看着下方弟子的演武,纷纷点头夸赞。 而坐于首座的,则是位须发皆白,但身材魁梧,且中气十足的蔼然老者,他正是赤炎山庄的守护神,上一代庄主,也是三日后寿宴的主角金无量。 只见他一脸含笑,抚着长须,朗声问道:“诸位觉得我赤炎山庄的弟子们如何?” 云山派掌门罗峰起身恭维道:“赤炎山庄不愧为我们南派的第一山庄,庄内弟子各个皆是人中龙凤,当真是羡煞我等。” 点苍派掌门何少丰亦是附和道:“得见贵庄的弟子,我点苍派那些个弟子,当真是看不入眼。” 风波门门主陈玄风点头道:“每一名弟子的动作皆具传神,必是每日勤加苦练才能有如此造诣。” …… 一些二三流门派的掌门人纷纷附和吹捧起了神火山庄来。 听到这些马屁,虽知对方有吹捧违心之言,但金无量依旧觉得开怀无比,人老了,自然喜欢听好话,他也不意外。 将目光看向坐于身边的几位一流门派的掌门人,金无量心中十分在意,嘴上却是平淡的问道:“傅掌门,你觉得我赤炎山庄这些个弟子如何呀?” 被问之人,正是嵩阳派的掌门傅景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瘦男子,腰间佩剑,一副老神在在,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老庄主教徒有方,让人佩服!”傅景清语气淡淡的说道,内心对他这种爱显摆的性子却是瞧之不起。 虽然没有让自己听得很爽,但也挑不出毛病,金无量当即又换了神龟岛的岛主问道:“敖岛主觉得如何?” 敖自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并不算高龄,但脊背却已经微微有些佝偻,这是修炼神龟岛的武功所致,并非天生如此。 据说这门武功来历非凡,练到最高境界虽然会导致身体产生畸形,但却可以让练功之人长命百岁,活得久了,自然懂的多,见的也多,因此在江湖上,神龟岛还有个百事通的称号,博古通今,无所不知。 在江湖中有着常人难以匹及的地位。 若不是神龟岛的人喜欢广交善缘,不然金无量的赤炎山庄哪怕再有台面,估计也请不来他。 敖自生也是刚接任岛主之位没多久,这次不过是来露个脸,亲眼见识一下南派武林中的各方势力如何。 听到金无量问道自己,敖自生面带笑意,并没有自持身份,故作高傲,反而以晚辈自称,恭维了起来:“有金老爷子教导这些弟子,当是他们三世休来的福分,我观赤炎山庄上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他日必将更为昌盛。” “哈哈哈,那就借敖岛主吉言,他日但凡神龟岛弟子来到赣州,可尽管来找我赤炎山庄,无论是办事还是游玩,我金家当打开方便之门。” 金无量喜不自胜,对方这话简直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当即在众人面前许诺到。 反正能跟神龟岛的人多结善缘,好处自是良多,并非只是对方占了便宜,顶多算是互惠互利。 金无量人老姜辣,又岂非表面便能看清的。 剩下的几位掌门与前两位相比还差了一点,还有几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门派中人还未到,毕竟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赶着点来就足够了,没必要提前到场,给金无量顶大的面子。 除了敖自生是因为路途遥远,提前来的以外,像是傅景清则是正好有事经过赣州,结果被金无量拦了下来,被迫在赤炎山庄白待了三天。 对此,他心中很是不爽,可看在赤炎山庄不弱与他嵩阳派的份上,这气也只好咽下。 心想等到年末自己寿辰的时候,也要狠狠坑这死老头一次。 有了敖自生的恭维之言,金无量已觉心中大大的满足,便没有再问。 随着赤炎山庄的弟子招式演练完毕,在武师的带领下向着高台上微微鞠了一躬,然后纷纷退去。 金无量朗声一笑,带着众人移驾到内厅之中,笑谈几句后,便让人送几位掌门下去休息去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敖自生又折返了回来,向金无量拱了拱手。 “敖岛主请坐!” 金无量知道他有事要说,虚手一抬,指向一旁的座位。 敖自生微笑着坐下。 “金老爷子可知近来江湖中发生的一些大事?” 金无量眉头一皱,点头道:“略有耳闻!” “江湖再掀风波,也不知谁家才起谁家败,自生此次提前来除了恭贺金老子七十大寿外,还有一个消息免费奉上,只为江湖中少起一番争端。” “请说!”金无量不禁停止了腰板,神色带着几分严肃。 事关江湖纷争,只怕这兹事体大,莫非是……他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有些传说,自生便不用在老爷子面前卖弄了,还是直接说正题吧!” “十二章长生经中有一章在赤炎山庄,此事天下人无不知晓,而近来江湖中的争斗也与这长生经有关,据神龟岛得到的消息,金老爷子三日后的寿宴怕是不会太平。” 听到这话,金无量的眼中陡然迸射出两道寒意,语气顿时深沉下来。 “不怕死的便来吧,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未爬过,若那群宵小不来也就罢了,来了正好给老夫的寿宴上添几个坐凳人头。” 敖自生听得心中不由一颤,人老了,还真是百无禁忌,在自己的七十大寿上杀几个人添凳子可还行? …… 第9章登山遇阻 转眼已是三日过后,今日的吴城比起以往更要热闹,除了许多江湖人打扮的侠士外,还有不少身披盔甲的官兵在街上巡逻,几乎整个吴城的兵力都被调度起来,分布在各处。 早在昨日,青莲教的长老便已经派人捎来信息,让她们辰时之前赶到赤炎山庄,并送来了一张贺贴。 所以早早的,兰琳她们便已经开始收拾打扮,准备出发了。 杨灵自然不需要打扮,不过他还是早早的起来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些江湖上的高手,心情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从前只在师父口中听过那些江湖上的高手有多厉害,如今总算是能亲眼见上一面了,若是能请教几招,那便更好了! 心中希冀着能与那些高手比试一番,可他猛然想到,自己似乎还不知道江湖上到底有哪些有名厉害的高手,心想一会在路上向兰琳姐恶补一下常识,免得到时候出丑,不识高人就在眼前。 就这样,他急的在房门外转了不下数百圈,这才终于等到五女出来,当即迎了上去。 “兰琳姐,我们现在出发吗?” 兰琳看了下时辰,离辰时还有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从出城到赶路,再加上登山,怎么说半个时辰一刻钟的时间也该够了,当即笑道:“不急,咱们先吃完饭再去吧!” 几人都未用过早膳,只觉得腹中空空,一会快马颠簸,难免不适,毕竟是参加武林泰斗的七十大寿,可不能表现的失礼。 杨灵心急,但还是诺诺的应了一声。 饭桌上,他大快朵颐,竟是将烙饼卷着馒头吃,大口喝着白粥,一碟咸菜就如吃花生米一样,待粥喝完后,才想起来,扒拉两下全部吃了下去,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酒吃肉呢! 兰琳知他心中着急,故意吃得慢,却不想他急成这样,不由觉得好笑。 然而与杨灵接触了一段时间,发觉他虽武功高,但到底还是个少年的钟小月就不会惯他了,当即带着几分嫌弃的说道:“瞧你这吃相,也忒埋汰了!” “等一会去了赤炎山庄参加寿宴,若你还这样,我可不跟你坐一桌。” “小月!”兰琳忍不住低声说了她一句。 后者俏皮的吐了吐小舌,不忿道:“本来就是嘛!” 杨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轻声道:“小月姐教训的是。” 他确实不该急于一时。 钟小月一脸满意的在他肩上拍了拍:“孺子可教也!” 随即得意的看向师姐。 兰琳无奈的一笑,心想这要换了别的武功强于你的高手,只怕早就小命不保了! …… 眼见离辰时还有近一炷香的时间,兰琳她们已经从吴城赶到了梧桐山上。 在山下交了贺贴,便有赤炎山庄的弟子引她们走上山去,只不过那名弟子时不时的向后斜眼看去。 倒不是被五女的美貌所吸引,只是万般不解,一向只收女弟子的青莲教,怎么随行人员中会有一名男子。 一行人上了山,只见山道上到处都是人影,其中有不少兰琳等人都能叫出名字的,无不是江湖中的豪杰侠士,还有一些门派的弟子,熟眼的不在少数,但却无一人来与青莲教打招呼,无他,青莲教毕竟是女子组成的教派,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她们不仅被世人所不容,同样也不被武林中的人认可,加上只是区区二流中下游的教派,则更是被其他同道中人欺压排挤。 更有甚者,还给青莲教冠上邪教的名头,称教中女子为妖女,然,她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甚至在福州一带还经常做着好事,布施粥米与穷人,四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只不过因为被世礼所不容,便要受人非议,在江湖中从一个正派,成了个人人敬而远之的邪教。 不过这次青莲教能被金无量邀请参加他的七十大寿,也实属巧合,这还要说到三年前,金无量路过福州时正好巧遇了正在清剿贼寇的青莲教教主,当时不知,瞧她一声青袍,手持长剑与数十名贼寇战在一起,武功着实不俗,有着巾帼不让须眉之气节,当即出手相助,帮她将数十名贼寇尽数斩杀。 后知她是青莲教的教主,便被江湖传闻所误导,险些没忍住出手将她毙于掌下,想她所杀之人皆是为祸一方的贼寇,念及于此,才饶她一命,拂袖离去。 待他一路从福州返回赣州的路途中,所见所闻,顿时让他对青莲教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福州最为鼎盛的当属南少林,其次便是连城山庄和福州林家,再之后才是不亚于一流门派的紫金帮,最后是稍有名头的青莲教,但他沿途只看到青莲教的女弟子在行侠义之事。 不说少林那些秃驴了,连城山庄和福州林家自视甚高,轻易不在江湖上走动,倒是紫金帮,被他遇到不少仗着帮众为非作歹的。 那一刻他才明白传闻终究只是传闻,不可尽信。 想到那日拂袖离去时对青莲教教主所说的失礼批判之言,心下十分过意不去,这才趁七十大寿发出一张名帖希望请青莲教教主来此一聚,或许能在江湖中人面前为青莲教正名也说不定,总算是为当日的过失聊表一些歉意。 那名赤炎山庄的弟子奉命好生招待青莲教的弟子,所以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像其他人那般带着异样目光去看几人。 察觉到所有人看自己这边的目光十分不友好,杨灵小声向兰琳问道:“兰琳姐,他们为何这般看我们?” 兰琳心下想与杨灵分开,不想因为青莲教的名头害了他,可又担心他无依无靠,在这高手众多的山庄中会与人起冲突,平故惹下祸端,这才不得已硬着头皮将他带在身边,现在看来,这也并非是个正确的决定。 早知如此,她便不带他来了,奈何一想到平阳城的事,心中又起起伏伏,思虑不断,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正在兰琳心中暗自叹息时,杨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 见师姐不知如何开口,钟小月接过话茬,语气不忿道:“还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将我们青莲教看作邪教,哼,不说他们看我这般,就是我看他们也讨厌的很。” “小月!” 兰琳赶忙呵斥,但她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一些人的耳中。 只见几名身穿蓝色华服的青年男女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嘴唇略薄,双目狭长的刻薄女子冷嘲热讽道:“怎的青莲教的妖女也来了,看着当真是晦气!” “你……”钟小月刚要冲上去理论,却是被覃白玉拉住。 “不必理会他们。” “可是覃师姐……” 覃白玉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带苦涩。 兰琳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带着几女便要离去。 却见对方不依不饶的挡在她们面前。 那名刻薄女子当即指着钟小月说道:“那个小贱人居然公然以言语挑衅我等正道门派,属实该死,但看在金老庄主今日大寿的份上,叫她掌嘴十下,我便放你们过去,不然你们就在大门外候着吧,等什么时候金老庄主唤你们进去,你们再进去。” 如此刁难之言,让兰琳她们的脸上纷纷浮现一抹怒意,钟小月更是气得直接将剑拔了出来。 只见对方为首的那名青年男子突然大喝一声:“大胆,今日老庄主大寿,你居然敢拔剑相向,是想闹事吗?” 钟小月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休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先找的我们麻烦。” “哼,笑话,你们青莲教乃是邪教,我黄山派怀疑你们这些妖女混入赤炎山庄,意欲行不轨之事,先让我搜查一番。” 说着,那名男子便伸手向着钟小月抓来,而出手的位置,正是她的胸前,眼中闪过一抹淫光。 钟小月气急,但也不敢再出剑,连忙将剑收了回去,顿时运起双掌攻了上去。 然而黄山派以黄沙雁燕掌闻名江湖,钟小月舍弃最为熟练的长剑,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又如何能是对手。 不过三两招便被对方轻松击退,然后那名弟子迅速抢身上前,右臂伸出,想去揽对方的腰肢,只觉得立马香玉入怀,忍不住心神一荡,脸上露出让人为之恶寒的淫笑。 钟小月惊呼一声,眼见就要被对方得逞,兰琳几人救之不及时,一道身影忽然飞蹿而出,抢在那名黄山派弟子之前将钟小月救下,只是轻轻在她的香肩上一拍,顿时稳住身形。 黄山派弟子见状,脸上的淫笑立时转为恼怒,当即将虚握的右手变为直掌拍向对方。 杨灵将钟小月拉到身后,同样运起一掌,迎了上去。 砰! 噗嗤! 只听一声闷响,紧接着黄山派的那名弟子被打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好在杨灵此次没有用全力,而是很好的控制了力道,不然一掌下去,非将那人打得爆体而亡不可。 自从在枫林城不慎打死人后,他便不愿再与人对掌,不然伤了人命,岂非他之过。 实在是他在一旁见这些人无故找茬,又是言语刻薄无礼的数落他们,又是心怀不轨的无耻之徒,这才愤而出手。 …… 第10章我欲为狂 赤炎山庄外。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隔了片刻,黄山派的人才反应过来,有两人去查看那人的伤情,而之前的刻薄女子则指着杨灵怒斥道:“哪来的臭小子,竟敢对我黄山派的人出手。” 杨灵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明明是你们的人先出手,怎么,许你黄山派的欺负人,就不许旁人欺负你黄山派了?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那刻薄女子本就是个不讲理的主,岂会将杨灵的话听进去一个字,当即说道:“打伤了人,你还有理了?” 杨灵眉头紧皱:“你这女人,好生蛮缠!” 他在山上时,从未与人斗过嘴,就是师父骂他两句他都要受着,今日遇到个胡搅蛮缠又泼辣的主,逞口舌之利自是不如对方。 “师姐,不好啦,刘师兄被打成重伤,一直在吐血。” 这时,一名黄山派的弟子跑上前来,一脸焦急的说禀报道。 刁淑丽听闻,脸上的寒意更深,呵斥道:“那还愣着作甚,快去请师父来,就说她们青莲教的人要杀我们黄山派弟子。” 听到这话,兰琳五女的脸色顿时一变,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她们青莲教怕是要完了。 得罪黄山派是小,在赤炎山庄门口,金老庄主的寿宴之日杀人,这个罪名她们青莲教可是万万背不起的。 杨灵也是被气得胸口一阵起伏,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今日算是见识了无耻之人是个什么模样。 师父常说相由心生,人的相貌是父母给的,但神态却是后天生成的,此女神情之间尽是刻薄狠辣之意,此刻一发怒,本来不算丑陋的脸上,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那名弟子听闻,赶忙向着赤炎山庄内赶去。 而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围了上来。 杨灵见状,知道定有人看到了之前的经过,当即抱拳说道:“适才诸位有不少在场的,可否为我等做个见证,是他们黄山派挑事在先,与青莲教并无关系。” 还不等旁人开口,刁淑丽便抢先道:“休要误导大家,青莲教是个什么教派江湖上人人得知,我黄山派乃是名门正宗,分明是尔等出手偷袭,打伤了我师弟,此事我一定会禀告给家师,还有金老庄主,请他老人家给我黄山派做主!” 杨灵瞪了她一眼,然后环顾四周,发现那群所谓的江湖侠士,名门正道全都一个个的低下头去,装作没有看见,还有甚者,更是一脸揶揄的打量起了两方中人,眼睛来回在刁淑丽和兰琳一行人身上看去。 总之便是没有一人愿意为他们作证,其中看热闹的反而居多。 杨灵何曾经历过江湖,何曾见识过人心,又岂知这各中的虚伪,人性的自私。 别说青莲教是人人口中的邪教了,哪怕是正派弟子,只要你的门派不够显赫,实力不强,照样无人会替你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杨灵突然明白了什么,为什么师父武功那么高,却躲在青鹤山中教习自己武功,而不带自己下山,只听他口中说着何为侠,何为义,却从未见他以身作则……杨灵现在知道了,师父不是不想做给他看,而是想让他自己用眼睛去亲眼看看这个江湖,去看看何为道义,何为侠义,何为正义! “既然不公,那么我在这,便是公!” 杨灵再也不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冷意,一步步向着刁淑丽走去。 刁淑丽本来如母鸭子一般鬼叫个不停,突然见对方向着自己走来,那眼神让她背脊发凉,顿时忍不住向后退去,指着他大叫道:“你,你要做什么,当着武林豪杰的面前,你还敢动……动手不成?” 杨灵并不理会,依旧向她走去。 刁淑丽吓得环顾四周,希冀的看向在场的众人,希望会有人来为她做主,只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性的虚伪懦弱,他们既不会帮青莲教的人,同样,黄山派的事也不愿插手。 之前杨灵一掌将人打得飞出数米,这一幕他们皆是看在眼里,所以都不愿招惹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 “你……你们……”刁淑丽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惶恐,在场数十人中竟真的无一人肯出手相助? 杨灵此时以走至她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提了起来,语气冷漠的说道:“体会到她人之苦,心中可有过一丝后悔。” 只见刁淑丽非但没有悔恨之意,反而变本加厉的嘶声怒骂道:“你不敢动我的,我舅舅是黄山派的掌门,他如今就在赤炎山庄内,你动了我,你也会死!” 杨灵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不等对方开口,反手又是一巴掌,随即噼里啪啦的连扇了她十几巴掌,扇到她口吐鲜血,这才停了下来。 师父没说过不能打女人,那他便可以打女人! 一旁的青莲教五女此刻也傻了眼,她们从未见过杨灵如此残暴的一面,哪怕是当日在面对嵩阳派的董子敬时,他都是能退则退,然而今日居然对一名女子辣手摧花,当然,这名女子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打了也是活该。 兰琳她们虽知杨灵初入江湖,不谙世事,总是能忍则忍,逆来顺受的样子,但却不知这世上最危险的永远都不是那些知世常伦理之人,恰恰相反,像杨灵这种从未受世俗礼教熏陶之人,看似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行事百无禁忌,无所顾及,一切由心,只论心中对错,不去在意旁人的眼光,对自己所认同的人,他们是小绵羊,温善可欺,可对自己所不认同,甚至厌恶之人,那么无论对方是谁,都将遭到他们的无尽摧残。 因为无论你有着什么样的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背后站着的靠山是谁,旁人有多畏惧你,但在他们眼中,你其实什么都不是。 所以刁淑丽的话并没有让杨灵停手,紧接着又是几个响亮的巴掌扇了下来。 若不是他牢记师父的话,不轻易杀人,此刻的刁淑丽哪还有机会在他耳边犬吠。 只听得空气中不断传来噼啪的打耳光声音,在场之人无不为之胆寒,见本来一个清瘦的姑娘被对方打成了猪头,竟是连声都不敢吭一下。 “谁敢伤我黄山派弟子!”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怒气勃然的声音从山庄内传了出来,只见一膘肥体硕的油脸胖子从门内蹿了出来。 他的目光立时锁定在了杨灵手中的刁淑丽身上,见她被对方拿捏,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狠狠的抓向杨灵的手腕。 杨灵脸色不变,在对方的手将要抓住自己的手腕时,先一步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五指仿佛有千钧之力一般,那胖子用力抽了半天竟是抽之不动,见那么多人围观,老脸顿时一红,然后迅速击出左掌拍向对方的胸口。 见状,杨灵当即撤掉抓住对方的手,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击出一掌,二人双掌相对,一股强劲的罡风席卷而出,将衣袍吹得窣窣作响。 而刁淑丽夹在二人中间,受不住那两道强大的真气碰撞,竟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见她晕倒,杨灵也没再为难,将其一把丢到了黄山派弟子所在的方向,然后手臂猛然向前一推,雄厚的内力激荡而出,直接把那油面胖子震得连连后退,胸口一阵起伏,体内的真气险些溃散。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缓了好几口大气,才勉强撑住没倒,一张大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涌至舌口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你是何人?” 杨灵语气已经冷漠道。 对方确实比自己现今为止交手的对手要强上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并非不能抗衡,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客气。 从刚才对方喊出的那句话就能知道他隶属黄山派,只是不知是何身份就是了。 那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终是像一口气咽了下去的样子,身子一晃,然后强撑着说道:“老夫乃是黄山派掌门褚行直,不知阁下是谁,为何伤我黄山派弟子?”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那名熟悉的身影,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 原来是自己看错了,并不是丽儿,玛德,亏大了,早知道不是丽儿,我特么急着出手干什么,现在好了,被这小子震出内伤,半个月内别想恢复了! 褚行直心中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对着身后的一名黄山派弟子呵斥道:“你们刁师姐呢?” 那弟子先是一愣,随即将目光看向身后的猪头,啊不,是被打成猪头的刁淑丽,指了指说道:“师……师父,刁师姐不就在那吗?” 什么!!! 还真是她,不对,怎么被打成猪头了? 褚行直满脸的不可置信,一个瓜子脸是怎么打成猪头脸的,还有,这要用多少力才能把比例控制的如此之好,上胖下圆的,连鼻子都有些像了,再插上两个猪耳朵简直绝了! 等等,我真特么不是个东西,那可是自己的外甥女啊! 怎么能把她形容成猪呢? 可是…… 褚行直又忍不住看了现在的刁淑丽一眼。 可是这真的很像啊! …… 第11章我怎么了? 杨灵自然不知褚行直心中所想,就这么平淡的看着他。 “就是你伤了我黄山派的弟子?”褚行直回过神来,狠狠地瞪着他质问道。 “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你该当如何?”杨灵不想把青莲教的人牵扯进来。 钟小月闻言,当即便要站出来,却是被兰琳和覃白玉给拦住。 二女向她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心中的委屈还是感动,钟小月眼眶里的热泪顿时涌了出来。 褚行直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的便承认了,先是一愣,然后冷笑一声:“既然你承认,那此事便好办了!” 说着,他向后转去,这时正好迎来几名赤炎山庄的弟子。 “金少主,今日胆敢有人在贵庄的大喜之日闹事,老夫不好拂了老庄主的面子,这事你看着解决吧!”褚行直大袖一挥,背于身后,脸上尽是怒意。 金世杰赶忙上前赔罪道:“是赤炎山庄招待不周,还请褚掌门息怒,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了,晚辈必将竭尽全力为你办好!” 他奉老爷子的令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是要将这件事情处理好的,黄山派在江湖上有些名头,能不得罪,自然还是不得罪的好。 听到对方这么说,褚行直冷哼一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此刻完全是外强中干,纸老虎一个,又岂是杨灵的对手,自然不想去触霉头了。 交于金世杰来处理,再好不过! “那好,有金少主这句话,老夫也也算是放心了!” 金世杰赔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杨灵面前,见他一脸平淡,眼神清澈,无畏无惧的盯着自己,这让他一时有些恍惚,认为这少年绝不会是故意捣乱之人,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当即到了嘴边强硬的话,不由软了几分:“你何故打伤了黄山派的弟子?” 褚行直听得一愣,你直接把他打一顿撵出去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杨灵见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发难,没有继续冷着张脸,正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时,褚行直却是跳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小王八蛋,金少主在此,问你话还不赶紧答来。” 杨灵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不止是他,就连金世杰的眉头也微微一挑。 “你的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你……你别嚣张,打了我黄山派的人,此事别想善罢甘休!”褚行直迎上对方的目光,有些畏惧的说道。 “那你想如何?” 杨灵也是烦了,直接问道。 褚行直一听,还当是对方认怂,顿时来劲了。 “哼,现在知道求饶了?老夫一派掌门,也不为难了你,道个歉就算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得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刚才还那么刚,现在怎的突然就只要道个歉就行了? 江湖上,谁不知黄山派上梁不正下梁歪,上到掌门长老,下到弟子杂役,那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的主,怎的今日的褚掌门很不同啊! 就连金世杰也是十分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早知道这样,我还跟着出来干什么? 你丫的直接说不就完了,把气氛整的这么紧张。 杨灵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了一点,如果只是道歉的话,他还是能接受的。 褚行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突然改口的,本来是想要仗着有赤炎山庄撑腰,要这小子下跪道歉,再嗑几个响头,此事就算过了的。 可他突然想起自己被对方震出了内伤,半月内无法动用内力,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对方报复起来,自己能挡得住吗? 总不至于在赤炎山庄躲半月吧! 而且,自己就算内力恢复了,好像也打不过对方,难道他就不回黄山派了? 不得不说,褚行直被杨灵的内力一震,居然连脑子都好了不少,顿时想清楚了各中的利弊,于是他决定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打算于对方深究了。 金世杰见状,只觉得这个结果再好不过了,当即面带询问的看向杨灵。 “这位少侠,你意下如何?” 杨灵沉默片刻,语气一软,正要开口随便道个歉,将此事揭过时候,钟小月以及兰琳五女赶忙走上前来,代杨灵致歉。 “是我等不对,冲撞了贵派,还请褚掌门大人有大量,不要再与我等计较了!” 虽然不是杨灵亲自道歉,但总算是道歉了,算是有了台阶下,褚行直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我等拜谢褚掌门海量汪涵!”五女说着,盈盈一拜,语气真挚诚恳。 这话倒是让褚行直有些受用,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人这般夸赞过他,所以,他原来是个海量汪涵的人吗? 如此内涵的本质都被对方发现了,不错,十分不错! 他的心情顿时美妙了起来。 “劳烦金少主跑一趟了,我们进去,别让老庄主他们久等了!” “……好!”金世杰后知后觉,作势就要与他返回庄内。 “等等!” 这时,杨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褚行直的心咯噔一下,心想这小子不会还要纠缠不休吧? 他身体有些僵硬的转了过去,看向对方。 只见杨灵双拳抱在一起,郑重其事的说道:“褚掌门海量,晚辈为之前鲁莽的行为在这向您道歉!” 他本身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对方虽然来时气势汹汹,可并没有为难自己,而自己却是真真实实的打了那刻薄女子,所以此事他确实有错。 褚行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定力下来,还好这小子不是找自己麻烦,当即嗯了一声,便与金世杰进入了赤炎山庄中去。 而这时,有几名女子直直的与褚行直他们迎面走了过来,擦肩而过。 “师父!” “教主!” 兰琳五女见到来人,顿时一脸惊喜的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青莲教的教主冷青青,是个风韵犹存的美艳中年女子。 在她身后则是随行而来的两位教中长老秦绍红和崔文惠。 前者是个容貌姣好的妇人模样,后者则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妪。 五女上前一一拜见。 冷青青也是听到赤炎山庄的弟子来报,说是她教的弟子被人为难于门外,这才急匆匆的赶来,见无事,当即松了口气。 至于之前被嵩阳派阻截,杀害了一名女弟子的事,在初入吴城时,兰琳便以书信的方式告知给了教主,其中也包括杨灵的存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冷青青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几分,问道。 兰琳上前,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那位杨少侠在何处?”冷青青心中还是比较感激杨灵的,于是连忙问道。 若不是杨灵出手相助,又护送几女来到赤炎山庄,只怕她们过了嵩阳派那一关,在平阳城也要被梁升所害,想不到今日赤炎山庄外又遇一难,当真是不太平,幸好有了贵人相助。 兰琳五女,本来加上被杀害的席雪岩,六女是青莲教最杰出的几名弟子,若是都遇害,青莲教只怕要沦落到青黄不接的地步,再无崛起之日,即便有,只怕她们也看不到了。 听到这话,钟小月最为欣喜,连忙将杨灵拉了过来。 “禀告教主,这便是一路护送我们的杨灵了!您别看他年纪小,武功却着实不俗,就连嵩阳派的董子敬都不是他的对手呢!连梁升都被他给擒住过,刚刚我们还看到黄山派的掌门也被他一掌打退!” “小月,不得放肆!”秦绍红见她没个分寸的大吹大擂,当即忍不住呵斥一声。 实则她心中也十分惊讶,这些事她们或在三天前,或在刚才都听过了,可真正见到了本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此年轻的少年,只怕连二十都没有吧! 这就能打赢嵩阳派的董子敬? 嵩阳派传承至今,由七代弟子中的翘楚傅景清即位掌门,上到几位苟活的六代老弟子,下到八代弟子和一部分新入门的九代弟子,董子敬身为七代弟子,与掌门平辈,怎么也是师父级别的,与秦绍红相差不大,然而这样的高手却被眼前的少年击败,这让她心中涌出一股不真实感。 冷青青也是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杨灵,毕竟这年纪也太小了些,说点不好听的,他还没有自己高。 这就有点尴尬了…… 杨灵自小在山上生活,虽说吃穿用度,林无涯都没少他的,不过要说大鱼大肉,那也不现实,打造了一副强筋铁骨,这个身高确实需要进补一下。 崔老婆婆在杨灵身上打量了几番,忽然身形一闪,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一手抓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杨灵有心防范,不过知道对方是青莲教的人,先入为主的思想,并不认为这位老婆婆会对自己不利,当即也没有反抗。 殊不知在江湖中,这样随便出手试探,是一种十分不礼貌且大不敬的行为,哪怕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生气,但杨灵并不知晓这各中门道。 随着崔老婆婆的手搭在了杨灵的手腕处,一丝真气从她指尖流入对方经脉之中探视。 突然,只见她好似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一样,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放开了对方的手,连退数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你……” 杨灵浑然不解,疑惑的看了这老婆婆一眼,心想:我怎么了? …… 第12章弟子三千 催老婆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满是褶皱的脸被涨的通红,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只见她盯着杨灵看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拉着冷青青走向一边,不知悄摸着在说些什么。 “教主,老身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冷青青对她颇为尊敬,弯下腰来说道:“婆婆您但说无妨!” 催老婆婆连忙说道:“老身想请那位杨少侠加入我们青莲教,无论给个什么职位,只要是我们青莲教的人即可。” 一听这话,冷青青顿时犹豫了起来,有些为难道:“婆婆,咱们青莲教的规矩是不收男弟子的,这……只怕是……” 催老婆婆却是瞪了她一眼:“当年虞夫人创教时定下的规矩我比你要清楚,青莲教创立的初衷是为了在江湖上给女子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不收男弟子则是为了不祸乱教众,导致最后又被男子掌权,女子沦为附庸。”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我们青莲教势弱,人人都想上来踩一脚,如此以往下去,怕是这青莲教便要毁在我们这一代了,为今之计,只有找一个靠得住的高手坐镇,这才能让别派弟子不敢轻易欺辱我们。” 青莲教延传至今,也只有五六十年的光景,到了冷青青这里才第三代掌门,崔文慧是当初随着创教祖师虞夫人的贴身丫鬟,如今虽然年迈,但在教中地位颇高,就是上一代教主对她都颇为尊敬,到了冷青青这,自然把她当做活祖宗一样供着,教中的各种大小事都会与之商量,而对方一般说什么,她也会遵照行事。 如今青莲教的情况却是如催老婆婆说的一般无二,教中没有什么高手,哪怕是她这个教主,离一流高手都还差一线,若放在一方地域,倒算个不错的高手,可要放在整个江湖上,只能说难登大雅之堂,无论是实力,还是江湖地位,都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那婆婆的意思是?”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破一个规矩,也好比青莲教衰败来的强,毕竟这个决定是催老婆婆提出来的,想必对方心中自有打算,若是能说通的话,倒也并非不可。 催老婆婆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杨灵,其意,不言而喻。 冷青青微微一愣:“真是他?这……” 她也有些怀疑杨灵的实力究竟如何,可想不到崔婆婆探了个脉就要将其拉入教中,真有这么厉害? “老身别的本事没有,这看人的本事自问还是一流,此子经脉之宽阔远胜常人十倍不止,乃是不世出的练武奇才,不是老身说,只要稍加培养……不,说不定他此刻便已经有了一流高手的实力。” “最主要的还不是如此,据兰琳几个丫头的陈述,此子以前都与师父在山上修炼,如今师父去世,这才下山闯荡,生性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如此之人最好管束,我等只要以诚心待他,他必会以诚心报我,全然不怕养出个白眼狼来!” 催老婆婆一连说了好几句,喘了口气,顿了顿,才问道:“教主觉得如何?” 冷青青听崔婆婆这么一说,先是惊讶她对杨灵竟然如此看重,随后心里也有些意动,若真是如此的话,倒也不错。 青莲教全是女子,本来招收一名男弟子就有些不妥,可对方若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那便另当别论了! 且说,青莲教并不禁锢教中弟子的自由,哪怕与男子成婚也没关系,只不过到时候就不能再自称教中弟子就是了! 所以这条完全可行,哪怕日后对方与教中的某位弟子互相交好,她直接许二人成婚便是了,这么说来,并不会对教规有太大影响。 想到这些,冷青青也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就依婆婆所言!” “孺子可教也!”催老婆婆给了她一个认可的眼神。 冷青青俏脸升红,连忙问道:“婆婆,那我们给杨少侠一个什么样的职位才好呢?” 催老婆婆沉吟片刻,心想这个职位不能有实权,毕竟人心难测,还是要有些防范才是,再有,这个职位又不能太低,难保对方看不上,这就丢大发了。 思绪片刻,她眼前突然一亮,想到了个十分有趣的职位,当即说道:“不如这样,就封他一个护教长老的职位,待遇与长老相同,平时无事,十分自由,不过在教中诏令,或是教中遇难时,必须要出手相助才行。” 冷青青听得不由佩服,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这种唬人的职位都能想得出来。 其实但凡教中长老,哪个不得听从诏令,哪个不得护教,可以说,这话说出来跟放屁一样,没有半点油水。 二人又低声商榷了一些琐事后,一同转过身来,走到杨灵跟前。 “多谢杨少侠对敝教弟子多次出手相助!” 冷青青代表青莲教,率先开口。 “老身也在此谢过了!” 秦绍红见崔婆婆都拱手行谢了,她也只好跟着,只不过当时二人说悄悄话时,没有带上自己,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杨灵见状,连忙摆了摆手:“不必如此,两位都是前辈,我也是恰逢其会罢了!” 谦逊懂礼,眼神清澈,颇具灵根,果真不错……催老婆婆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越看越觉得满意。 杨灵此刻又恢复到了之前一样,被对方如此眼神打量,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冷青青觉得差不多了,轻声开口道:“杨少侠,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答应。” “前辈请说!” 杨灵连忙问道。 青莲教一直给自己的感觉都十分不错,很像一个正派宗门的样子,无论是教中弟子,还是教主长老,皆没有那种盛世凌人的架子。 好在冷青青和催老婆婆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则一定会绝望的呐喊道:我们也想啊!只是实力不允许,做不到啊~ 冷青青见他果然好话,当即说道:“我想请杨少侠入我青莲教,担任长老之职如何?” 一听这话,杨灵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兰琳几女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唯有钟小月在愣了一会后,急忙反应过来,拉了拉杨牧的衣袖说道:“杨灵,快答应吧!我们青莲教可好了,有你在,我们以后都不会被人欺负啦!” 催老婆婆看了钟小月一眼,心想这不着调的丫头总算做了件正事。 等反应过来的兰琳等人也是一一劝道,虽然奇怪不收男弟子的教规怎的突然被遗忘了,但教主都开口,她们自当遵从,而且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是杨灵的话,她们表示还是十分乐意的。 杨灵被群芳环绕,推搡中,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颇为头大,当即讷讷的开口道:“等等,等等,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然而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青莲教里都是女子吧! 本来说好了听师父的话,远离女人的,现在可好了,直接掉进了贼窝。 冷青青当即一喜,不等对方反悔,便一锤定音:“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青莲教的护教长老了,具体事宜待之后再说,金老庄主的寿宴就快开始了,杨长老,我们先进去吧!” 随着冷青青话音落下,兰琳几人兴致勃勃的便将杨灵给拉了进去。 催老婆婆跟在后面,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奸计得逞般的笑容,秦绍红只觉得自己脑子一团浆糊,刚才一切发生的太过玄幻了,到现在她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杨长老了呢? 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催老婆婆故意慢下几步,与她将自己和教主的谈话说了一遍,后者这才恍然,随即眼中带着一抹怀疑的看向杨灵的背影。 他真的有这般厉害吗? …… 杨灵随着众女一路穿过几个蜿蜒曲折的小道,然后来到一处广阔的大厅之中。 青莲教虽得金无量认同,但在大厅的位置依旧处于末席,毕竟实力摆在那,若是贸然把她们的座位往前面摆,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还会害了她们,也属实无奈。 青莲教一行人匆匆入座,本来便是九人一席,如今加上杨灵,正好也是九人。 见最上方的几桌都未来人,冷青青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来晚,否则与那些大门派的人撞个迎面,那就尴尬了。 只见整个宴厅内几乎坐满了人,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大大小小的宗教门派,几乎囊括了南武林的大半势力。 冷青青小声为杨灵介绍着各方势力,也让他有些了解,毕竟知道他是个小白,哪些势力能得罪,哪些势力不能得罪,这种基本常识还是要与他讲清楚的。 当讲到黄山派的时候,杨灵还刻意留意了一下。 想不到黄山派掌门的实力不怎么样,门派的底蕴却是已有三百年之久,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再有便是虽创立不久,但发展极快的嵩阳派,也正是杀了青莲教一名弟子的那个嵩阳派。 奈何对方势大,报仇之事只能日后再说,没办法,江湖就是这样,实力不够,一切屈辱就只能受着。 嵩阳派创立至今还不到两百年,但其实力已经登临一流门派的行列,一般势力不敢轻易招惹,门下弟子三千,亦是个恐怖的数字,哪像青莲教,不过区区二百余人。 …… 第13章武当派 正当宴厅之内众人交谈甚欢时,突然一道声音将一切归于平静。 “嵩阳派,傅掌门到!” 众人立时闻声望去,只见傅景清带着董子敬以及数位嵩阳派的弟子,骂骂咧咧的坐上了第一桌,而他身后的弟子则坐在了最靠厅外的一桌。 倒不至于将心里的不爽尽数骂了出来,但那副臭脸任谁看了都能脑补出他的内心独白。 不得不说,傅景清的爱面子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但偏偏好巧不巧的,遇上了一个同样好面子的金无量。 杨灵在人群中看了眼傅景清的样子,暗暗记了下来。 青莲教弟子被嵩阳派杀害一事,待有时间他会帮忙讨回来的,毕竟他现在被赶鸭子上架,当了个什么护教长老,自然要担待点青莲教。 “嘉兴陆家家主到!” 这时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见一个打扮十分儒雅,一袭白袍的中年男子闲庭漫步似的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年纪都不算大,若不是他的一双儿女,便是徒弟之类的后辈。 陆松年吩咐一对儿女坐在远桌,自己则坐在了第一桌,不过与傅景清拉开了些许距离,即不对视,也不挨着。 厅外,冷青青小声与杨灵解释道:“嘉兴陆家,在江州一代极负盛名,但并不能完全算作武林世家,因为陆家是以机关术闻名江湖,尤其是陆家庄中,千机百变,任你武功再高,闯入了也难以逃脱出来。” 杨灵听的连连点头,心中颇为好奇,心想所为机扩组成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福州林家家主到!”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颌下留须,背负双手,气势凌然的男子走了过来,在其身后的四人,皆是林家的弟子。 林远达自顾自的走到第一桌坐下,而林家的弟子则是环视一圈后,纷纷做到了陆家兄妹的地方,毕竟比起嵩阳派那一群牛逼货,他们更愿意与同龄之人坐在一起。 冷青青依然为杨灵小声解释:“福州林家,与连城山庄齐名,声望仅在南少林之下,其次是紫金帮,而我们青莲教也在福州,只不过比起前面这四个门派来还是差太远了!” “对了,林家和连城山庄皆是以高超的剑法闻名江湖。” 冷青青补充道,因为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兰琳的来信中写道过,杨灵用剑击败了嵩阳派的董子敬,想来剑法不错,这才多提了一句。 杨灵微微颔首,眼中有着一丝战意涌动,在林元达刚出现时,他便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那种凌厉的气势,必是剑客无疑,心中憧憬着能与对方一较高下。 “逍遥派,白掌门到!” 听到这话,杨灵明显的察觉到在场许多人皆是神情一震,不少人都看向出口,昂首以待。 正当心中疑惑之际,便见一红衣长裙,容貌绝美的女子走了出来,霎时间便明白了那些人为何会如此了。 一袭红裙妖艳至极,再配上来人那张妩媚动人的俏颜,当真是魅惑无双,勾人心魄。 就连杨灵都看得有一阵失神。 不过逍遥派只来了她一人,身后并没有随行弟子。 随着对方扭动腰肢,在众多男同胞那止不住的咽口水声中落座,大部分人这才不舍的收回了些目光。 冷青青的声音在杨灵耳边响起:“白芊芊,逍遥派掌门,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武功却是不弱,加上逍遥派在桂州一带声望极高,实力比起一般的一流门派还隐隐高出一点。” 杨灵平静的收回目光,想不到这么大的门派居然会由一名女子做掌门,看来对方却有不凡之处。 “武当派,第七代弟子李彦江到!” 随着赤炎山庄弟子的话音刚落,整个宴厅便开始议论了起来。 “想不到武当派都来人了!” “金老庄主居然能请来武当派弟子祝寿,面子真大。” “谁说不是啊,此行不虚,能见到武当派的弟子,简直三生有幸啊!” “你听到没,姓李,很可能是那五位的后人也说不定。” …… 随着四周不断响起的议论声,杨灵好奇的问道:“来者是谁?为何大家反应如此之大?” 只见冷青青脸上满是敬重之色,正声道:“武当派在整个江湖中都是赫赫有名的正道门派,武林中人无不尊崇,当年的创派祖师张真人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虽然已经仙逝,但门下弟子继承其衣钵,五位弟子广招门徒,并没有使武当派衰败,反而更加昌盛,延传至今,已经快两百年历史,俨然成为了南派武林中的正道翘楚。” 说完,还不忘感叹一声:“想不到居然能有幸见到武当派的七代弟子,当真是荣幸之至。” 杨灵见她和那群江湖中人一样,如此推崇这个武当派,心中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而这时,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只见迎面走来一位身穿黑白道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的男子,那股沉稳内敛的气势,直叫人暗自点头称赞。 不愧为武当派弟子。 李彦江径直走向第一桌。 林远达几人见状,也是纷纷站起身来相迎,就连傅景清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彦江没有托大,一一回礼,颇有一副大家风范。 相比较前面几位,武当派只是来了一名弟子便能引起这般大的反响,足见其声名之胜。 众人刚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就听赤炎山庄的弟子又朗声报道:“峨眉派,方缘师太到。” 只见一袭素袍,手拿浮尘,眉目间尽是慈祥尼姑走了过来。 第一桌的众人纷纷起身迎接,包括李彦江都不例外。 “阿弥陀佛!” 方缘师太低声吟诵了一句佛号,与几人打了个招呼后,一同坐下。 还不等冷青青给杨灵介绍,便听到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紧接着金无量携儿孙入场,一身大红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结婚呢! 在他身边,还有位弓背的中年男子,真是神龟岛的敖自生。 “哈哈哈,本不该来晚,怠慢了几位贵客,但逢不速之客,亲自出手处理了一番,故此来晚,还请诸位多担待啊!” 众人一听,还当金无量说笑,但见他手腕之上还有一丝血迹,红袍不显,所有人皆是神情凝重了起来。 难道金无量说的是真的,当真有人敢在此时闹事? 随着金无量入座,一些金家的亲朋好友很快便把厅内的位置坐满。 金无量一入坐,就先豪饮了三杯烈酒,然后这才向着主桌上的几位贵客一一道谢。 陆松年见他身上确有血迹,于是开口询问了起来,而金无量则是摆了摆手,表示不愿多说,他也只好作罢! 毕竟像他这种玩机关的,好奇心最重,情不自禁,难以控制。 随着开宴,众人便放开手脚的大吃大喝起来,数百人齐聚一地,好不热闹,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的尽是酒香和菜香。 青莲教的冷青青她们虽是女儿身,但也是江湖儿女,面对这种场面,也不禁的心潮澎湃,恨不得与众人一样,满饮一杯,不醉不休。 “来,杨长老,我敬你一杯!”冷青青举起一杯酒,向杨灵敬到。 正顾着大快朵颐的杨灵听闻,也是赶忙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而那辛辣的刺激感却让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险些没吐对方一声。 吃得太嗨,差点忘了杯里的是酒,反正他是不喜欢喝酒,也喝不惯酒的,以前师父没少下山打酒回来,每次让他尝上一口,他都是十分嫌弃的。 杨灵这一举动也是引得邻边几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这哪来的小毛孩子,居然连酒都喝不得。 杨灵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语的继续埋头干起了饭来。 这之间一耽搁,他早就饿了,正好补充补充。 “瞧这小子还是个饭桶,哈哈哈!” 周围又是传来类似的嘲笑声。 杨灵不予理会,但钟小月便是有些不爽了,正要开口为其辩解,却被他拉住了。 “我饿,便吃,我不会喝酒,也不引以为耻,他人之言,对我来说只是过耳清风,你又何需去争辩。” 钟小月听他这么说,只好忿忿不平的坐回了原位,连酒也不喝,菜也不吃了! …… 正当众人吃喝兴起时,金希文招呼着管家拿出一张礼单开始再众人面前念了起来。 宾客送的寿礼自然要大声朗诵,以宣示主人家对他们的看重,那些送了豪礼的宾客也会觉得脸上有光,相对的,算是与之同乐吧! “猛虎帮,赠黄金千两,祝老庄主财源滚滚,福寿延年!” “云山派,赠翡玉石百斤,祝老庄主福泰安康……” “风波门,赠玉罗汉一对,祝老庄主……” “霹雳堂,赠绸缎千匹,祝老庄主……” …… “青莲教,赠白银黄金各三千两,祝老庄主……” “黄山派,赠黄玉金镯二十套,祝老庄主……” …… “嘉兴陆家,赠机关连弩十把,袖箭五十套……” “福州林家,赠宝剑三十把……” “逍遥派,赠玉灵丹五瓶,解毒丹十瓶,上品金疮药二十瓶……” “武当派,赠调息心法一本……” “峨眉派,赠一金佛,一浮尘,一菩提……” …… 第14章不借 只听大厅之内传来了金无量那得意的大笑声,众人也是纷纷赞叹起了几大门派的手笔。 无论是陆家有名的机关连弩还是逍遥派的灵丹妙药,那都是在外界无法用金钱买到的,武当派的正宗内功调息法更是冠绝天下,据说当年的张真人活了足有二百一十八岁,便是靠着独门的打坐调息之法,不知多少人求而不得。 即便这本不是全本,光是沾点皮毛,活个一二十岁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峨眉派赠送的金佛、拂尘和玉菩提,那都是开过光的法器,日日供奉,可保赤炎山庄香火鼎盛,亦是十分灵验。 金无量举起一杯酒,朗声道:“诸位厚礼,老夫便厚脸收下啦!” 方缘师太手中一杯清茶,其余几人共举酒杯与其对饮。 几杯烈酒下肚,金无量不见丝毫醉意,老当益壮,开始给他们大口的吹起牛逼来,李彦江稍逊一些,脸上已经浮现一丝酡红。 像是陆松年等人则是老江湖了,几杯酒而已,还试不出他们的酒量。 正当寿宴已达至高潮时,群雄欢畅对饮之际,忽听得庄外传来一声大喝: “恭祝金老庄主寿比天高,春秋不老!” 只听一声大喝,直接将大厅中的所有人声音盖过,声浪震震,连杯中的酒水都洋溢的撒了出来。 敖自生和金无量对望一眼,金希文与金希武两兄弟连忙站起身来。 李彦江眉头轻皱:“来人好深厚的内力!” 方缘师太沉吟片刻,道:“有点像佛门的狮吼功!” 白芊芊如秋水般的眸子眯了眯,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凝重道:“听起来不似中原的口音,唯恐来者不善。”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皆是一怔,随着声音忽远忽近,竟是让人不知从何处传来,又有点像佛门的天雷八音,多少能确定对方是佛门中人了。 既不是福州的南少林,也不是豫州的北少林,那便唯有吐蕃的藏僧或是北蛮的密教了。 但密教位于北蛮之地,离赣州相距万里之遥,路途遥远不说,还要经过京城,定不会是他们,那便只有吐蕃的藏僧了。 在场的几位无不是江湖上资深的老江湖,很快便将来者的身份猜了个大概。 金无量率先走出宴厅之外,其余人紧接着跟上,刚到门外,便看到厅外大步走来二十几人,其中走在最前方的确实是一名藏僧打扮的僧人,而在其身后,两名同样藏僧打扮的小僧,一胖一瘦,左右拥立,还有十几位头扎辫发,身穿裘衣腰间佩刀的侍卫,和七八位西域打扮,但面相却是中原面貌的男女。 一行人气势汹汹,一迈入大堂,便有不少的人被他们惊得连连向远处躲去。 青莲教的桌位列末位,正好在这一行人左侧紧挨,冷青青本想起身退至一边,让出道来,但见杨灵一脸淡然的坐在那吃喝,而他正背后便是几人中西域打扮的男女。 不知为何,她心中冒起一丝荒唐的感觉,怔怔的坐在那,并没有移动位置。 崔老婆婆老而持重,自是没有露出一点慌乱的神色,更何况还有杨灵在。 秦绍红见崔婆婆不动,她也不动,倒是兰琳几女有些吓得不轻,为首的那位藏僧长得颇为可怖,满脸的胡须凶神恶煞,额突眉窄,眼窝深凹,一张嘴咧笑起来能到耳根子,反正就是狗见了都得吓一跳的那种。 倒是他身后那几位西域打扮的男女长得颇为俊美,只不过眼神有些冷,让人没来由的感到一丝畏惧。 金无量横眉冷竖,不怒自威,声如洪钟炸响般滚滚袭来:“几个喇嘛怎么跑到我赤炎山庄来了,化缘不成?” 早知对方来者不善,他最不愿的便是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事,语气中尽是嫌弃之意。 “大胆,竟敢对毗卢遮耶大师无礼。”只见人群中,一个貌似使官的人站了出来,指着金无量大声呵斥: “毗卢遮耶大师可是我吐蕃国国师的师兄,即便是国王见到了都要以礼相待,还需要在你这破山庄中化缘不成。” 李彦江冷哼一声:“这里是大夏,可不是什么吐蕃,耀武扬威,那就回你们的吐蕃国去吧!” 他平生对这些蕃外之国最是不喜,皆是群愚昧,不通教化之人,想当年祖师爷不远万里去蕃外传教,却被那群愚民赶了出来,简直无可救药。 于是连带着武当派的后世弟子对吐蕃国的感官都不是很好。 “混账东西,你是何人?” 那使官怒斥一声,顿时把矛头指向了李彦江。 “武当,李彦江!” 李彦江器宇轩昂,不卑不亢,被怒骂,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这么平淡的看着他。 武当? 那使者一怔,最后想了起来,不就是百年前来他们吐蕃国妖言惑众的邪教吗?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武当的弟子,邪教而已,本使者不与你计较。” 说罢,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身上,带着高高在上的语气道:“你便是金无量?” 金希武见对方居然敢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而且还是在大寿之日,顿时便要出手教训对方,但却被金无量不着痕迹的拦了下来。 “废话少说,有屁快放!”金无量也是懒得计较,直接问道。 “你……哼,好!” 但见他挥了挥手,七八名侍卫匆匆跑了出去,然后又折返回来,手中提着三个大箱子依次摆开。 然后当着金无量的面全部打开,顿时金光闪闪,满大箱的三箱黄金珠宝,光是黄金便不下千斤,珠宝更是堆了满满一箱,就差溢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皆哗然,脸上写满了震惊。 有许多人仿佛做梦一般,揉了揉眼睛,再望去:不好,依旧刺眼! 然而面对这三大箱珠宝,金无量只是目光平静的问道:“这是何意?” 那使者见这群中原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脸上尽是鄙夷嘲讽之色,得意道:“听闻老庄主寿辰,毗卢遮耶大师特送来黄金一万三千两,珠宝玉镯一箱,想与老庄主交个朋友。” 说是交朋友,但他的那副面孔仿佛对方占了多大的便宜一般。 而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毗卢遮耶大师终于开口了。 双掌合十,立于胸前,语气慈诚道:“老衲毗卢遮耶,想与金老先生交个朋友,不知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金无量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心中陡然一沉,居然看不出深浅来,看来对方闭气的功夫十分了得,而且这声音分明就是刚刚在庄外响起的,由此可见,对方的实力绝对不低,至于跟自己比起来如何,他也没底。 “交朋友无妨,但如此招摇过市,大可不必!我中原地大物博,什么没有见过,哪怕刚出生的娃娃脖上,戴的都是金锁,不过是一些黄白之物罢了!” 此话一出,吐蕃国的一行人还没觉得如何,在场的众人倒先羞愧的低下头去了! 金无量除了暗讽吐蕃国的人外,更是在暗指他们适才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身为江湖中人,居然被一些俗物迷得不知姓什么了! 毗卢遮耶淡淡一笑:“金老先生果然气度不凡,区区俗物,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但老衲这有一本名为《十二擒龙手》的武功想赠予老先生,不知可否笑纳?” 方缘师太脸色微微一变,失声道:“少林的十二擒龙手?这可是戒律院的专研武功,怎会在你手中。” 要知道藏僧与少林寺的僧佛可没有任何关系,不像密教与少林寺还有些渊源,或许有相同的武功,但吐蕃传统信仰的是雍仲本教,藏教融入的都是许多自身生长的原始佛教因素,可以说与中原的少林没有任何关系,但怎么会有戒律院的十二擒龙手。 毗卢遮耶意外的看了眼方缘师太,见她一身尼姑打扮,倒也不足为奇,当即颔首笑道:“不错,这正是南少林的十二擒龙手,在来贵庄之前,抽空去拜访了少林,因缘际会下得到了这门武功,今日正好赠予金老先生。” 少林武功,自是天下正宗,江湖中人无不为之向往,哪怕是金无量也有些心痒难耐,但不知对方是如何得到的这门武功,因此他不敢收。 万一是对方偷来的,他大庭广众的收下,岂不是要让人误会自己与这藏僧是同谋。 于是他拒绝道:“好意心领了,东西还是收回吧!” 毗卢遮耶似乎早有预料,连十二擒龙手都没拿出来。 “如此倒是可惜,但老衲想请金老先生帮一个忙,不知可否?” 金无量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想终于要露出本来面目了吗! “阁下但说无妨!” 毗卢遮耶微微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于是说道:“老衲想向金老先生借一本经文观阅,不知可否?” 敖自生不禁用余光瞥了眼金无量,对此事,他早便提醒过对方,正好看看他要如何处理。 金无量眼神微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掷地有声道: “不借!” …… 第15章投鼠忌器 不借! 金无量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纷纷发笑。 这比什么推托之词可要打脸多了,连迂回都懒得跟你迂回,直接不借给你,怎么样! 毗卢遮耶并不恼怒,依旧笑道:“金老先生当真不借吗?” 听到这话,气氛瞬间为之一静,落针可闻,寂然无声。 这是聊崩了,要起火啊!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金无量脾气本就暴躁,听到这近乎威胁之言,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子不借,你该当如何?” 毗卢遮耶微微一叹,有些遗憾的说道:“本来想心平气和的与金老先生交谈,哪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可尽数提出来,老衲定会为你满足,但金老先生显然没有什么诚意,老衲只好在此先说一句抱歉了!” “阿弥陀佛!” 说着,毗卢遮耶双手合十,咏诵了一句佛话。 而这四个字仿佛是咒语一般,刚念完,在场的众人便纷纷倒了下去,一个接一个,很快就连成片的倒了下去。 就连为首的金无量等人也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你……你们……下毒……” 金无量搀扶着靠在门框上,手指颤抖地指向毗卢遮耶。 而陆松年等人则是赶忙盘膝坐下,运转内力想要压制体内的毒素。 但是一抹黑气已经逐渐浮现在众人脸上,嘴唇发紫,浑身无力,丹田中的内力逐渐凝为实铁一般,无法调动。 李彦江当即运转武当派的独门内功心法纯阳无极功,一口血箭喷出,顿时好受不少,体内的毒素也清除了近七成。 “五毒化功散,你们是唐门的人!” 李彦江拔出长剑护在众人面前,目光看向那几名西域打扮的男女。 只见其中一名男子站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道:“不愧是武当弟子,贵派的纯阳无极功当真了得,中了我唐门的五毒化功散,居然还能站起来,厉害,真是厉……” 吸溜~ 哐哧哐哧~ 就在此时,一道十分滑稽的声音响起,但落在唐子京耳中,却是十分的刺耳。 毗卢遮耶等人也纷纷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不算高大的背影正埋头在那大吃大喝,菜汤拌饭,吃得那叫一个香,光是这吃相,都将一群急着赶路,还没有吃过午饭的吐蕃侍卫馋的直流口水。 听着那一道道咽口水的声音,唐子京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合着他计划了许久的出场方式,就这么被破坏了? 本想着借由武当派来抬高他唐门的,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饭桶来,人家李彦江有道门内功护体,没事还能理解,你丫的怎么也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唐门的五毒化功散是假的。 唐子京看了眼身后的唐门弟子,那人当即来到杨灵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转过身来!” 杨灵闻声抬头,只见同桌的青莲教几人皆是睁大着眼睛,浑身酸软无力的趴在桌上看着自己。 本来听着几人争吵,觉得甚是无趣的他干脆埋头干起饭来,哪曾想,一抬头怎么都倒下了。 正要去查看几女是怎么回事,但听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是何人,还不快快转过身来。” 杨灵顿时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人怎么如此之烦,但经不住催促,还是转过身来。 只见迎面一把白色粉末撒在了自己脸上,他顿时被呛得打了个喷嚏,一口气喷出,竟是将那些个白色粉末给吹回去了不少,被那名唐门弟子不慎吸入了口鼻之中。 唐子京先是一惊,暗骂了句白痴,赶忙让剩下的几名弟子拿出解药喂他服下。 李彦江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对方如何下得毒,但看到那名唐门弟子拿出一瓶丹药,似是解药,当即不假思索的提剑冲了过去,打算将解药夺下。 众人只是中了迷魂之毒,内力被封,四肢无力而已,并没有真的昏倒,所以看到李彦江还有一战之力,并且要为他们取到解药,心情立时激动了起来,连带着眼中都带着希冀的光芒。 毗卢遮耶见状,也不阻拦,而在他身后的胖瘦藏僧中的胖僧一步跨出,拦在了他的面前,口中说着有些蹩脚的中原话:“想夺解药,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李彦江提剑便攻了上去,此刻的他虽然只能发挥出不到七成的功力,但只要不是那什么毗卢遮耶大师,应该还有一战之力。 只见他长剑电光火石间连刺这胖僧的手掌后瑞骨端的神门穴上,剑光如影如电,十分迅捷,正是武当派的神门十三剑。 胖僧也知神门玄乃是手掌上的要穴,若被刺中,便再也使不出半分力道,当即抽身躲避。 别看他体态肥硕,但脚下功夫却是十分不弱,连闪之下,李彦江的长剑硬是连对方的衣角都触碰不到,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然而高手过招,最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他这般抢着制敌的冲劲不过七八招,就被对方发现了一处破绽,一拳击在胸口,打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 金无量等人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的叹息,并非李彦江不行,而是这胖僧本就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从其适才的那几步身法就能看出,绝非等闲之辈。 以这样的体态便能练成这般玄妙的步法,足见对方的武学之深厚,已经快步入江湖中的一流名列。 想到仅仅只是两个跟班似的僧侣就有这般实力,那毗卢遮耶大师的武功怕是更加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匆匆忙忙为唐门弟子服下解药后,唐子京亲自出手,走到杨灵面前,伸手向着他的脖子抓去。 杨灵一只手把在崔婆婆的手腕上,然后随手将对方的手打开,开始顺着她的经脉探查起了她的伤势。 不过片刻便将手收了回来,幸好只是迷魂之毒,只要有解药的话,就能恢复,而且对身体也没有太大的损伤。 隐隐间听到毒是身后这几个打扮古怪的男女所下,杨灵当即转过身来,看向几人。 唐子京捂着有些发红的手,心中又惊又怒,只道是这小子好大的力气,轻轻一拍,自己的手背竟差点裂开,疼得他险些没叫出声来。 “把解药拿出来!” 杨灵语气平淡的说道。 唐子京嘴角抽搐,心想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你叫我拿出来我便拿出来,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而且这毒下的还有何意义。 唐子京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 铮~ 只听耳边一声嗡鸣,白光闪过,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就架在了唐子京的脖子上,他顿时哑语,后面两个字说什么都不敢吐出来。 众人心中陡然一惊,叹道:好快! 这下让那些唐家的弟子瞬间慌了神,唐子京可是家主的亲侄,要是出事了,他们都别想好活。 “我再说一遍,解药!” 杨灵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能动手,就别bb,敌人不会因为你讲大道理就放过你,相反,唯有你用巴掌把她打服,或是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们才认真的听你说话。 而这个时候,你再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就能听进去了! 所以说,黄山派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唐子京察觉到脖颈上的那一丝凉意,吓得脸都白了,唐门擅使暗器和下毒,但这近身搏斗可不兴啊! 面对威胁,他只好颤颤巍巍的拿出了一个丹瓶递给杨灵。 杨灵接过,正想喂给崔婆婆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先喂了自己一颗,嚼了两口,顿时吐了出来。 只见那药渣混着口水居然冒起了白泡白烟,带着极强的腐蚀性。 杨灵面无表情的看向对方,想说这几个意思? 唐子京也不禁沉默了,本想着假的解药给你,你先放了我,等到安全,这是解药是毒药也都无意义了。 却没想到这小子拿起来自己先吃了一颗,正当他心中冷笑,等着看对方被毒死时,却见他将药渣吐了出来,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看着自己。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真特么尴尬! 杨灵见他不说话,倒出一把便要糊他嘴里,只见唐子京连忙大喊:“别别,我,我给你解药,这回真的,这回一定是真的。” 嘴上喊着饶命,心里却是哔了狗,这可是用毒蝎尾针融合的药丸,就那么一颗,都够毒死十头水牛了,怎么这小子放嘴里咬成了渣却没事,简直让他费解不已。 这回唐子京从怀里取出一个墨绿色的丹瓶,杨牧本想倒出一颗放入嘴里尝尝的,但看到眼前的唐子京,当即撬开他的嘴,丢了一颗进去,用巧力拍击他的胸口,那颗药丸顿时顺着他的唾液吞了进去。 “唐少!” 其余几名唐门弟子见状,大惊失色,生怕他出现一丝意外。 然而唐子京却是十分淡定的说道:“这回是真的了!” 毗卢遮耶几人见唐子京居然真的拿出了解药,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如今人在对方手上,不得不投鼠忌器,纵使有心想要将对方拿下,也没办法施展。 不过好在解药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缓和,哪怕等金无量几人恢复过来,到那时,自己要的东西想必也找到了。 …… 第16章师父骗我 杨灵当即将解药分给众女服下,然后打入一道真气在几人丹田之中,好让她们恢复一丝行动力。 “多谢杨长老!” 冷青青恢复了一丝气力,向杨灵拱手谢道。 杨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教主吗?我救你是应该的,你干嘛谢我!” 崔婆婆赶忙接过话茬:“杨长老说的是,教主你何必如此见外。” 冷青青闹了个大红脸,顿时不再说话。 一旁的众人见杨灵在只是在几女的后腰上轻轻一拍,便恢复了行动力,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李彦江挣扎着坐了起来,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艰难的开口道:“这位少侠,可否将解药分我们一点。” “好!” 杨灵没有迟疑,直接将解药丢给了对方,他还要守护冷青青几人,不宜走开。 李彦江赶忙接过,自己服下一颗后,发现里面还有十几颗,于是分给了金无量,方缘师太几人,剩下的几颗给了一些武功还不错的武林同道。 毗卢遮耶平淡的看着一切,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似乎并不着急。 金无量等人见他如此,又深深的看了杨灵一眼后,急忙盘膝坐下,开始调动丹田之中的内力。 几人不愧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冷青青几女尚且需要杨灵往其体内打入一道真气,才能恢复行动力,而金无量他们则解药入口,自己便能恢复,足见内力之深厚。 金无量一行人运转内力恢复并不需要闭上双眼冥想,就连说话都不影响,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了那群西域打扮的青年。 “唐门,好厉害的下毒本事!” 金无量语气森然道。 他十分不爽,想不到在场高手众多,居然没一个察觉出毒气何时进入体内,简直奇耻大辱。 唐子京从惊慌中恢复过来,感觉自己又行了,挺起胸膛,趾高气扬的说道:“我唐门的下毒手段一点也不比那什么狗屁五毒教差,只不过以暗器名扬天下,倒是让世人忽略了这用毒的高超本领。” 说到这,他得意的看了众人一眼,说:“在场的诸位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不妨猜猜,我们究竟是何时,而又如何下毒的。” 金无量沉吟片刻,没有出声,总不能说是从饭菜里下毒的吧! 那岂不是打他赤炎山庄的脸,自己做的饭菜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岂不是要遭天下人耻笑。 但每当这个时候,往往都会出现一个拆台的人。 傅景清冷哼一声:“下毒无非不就那几个手段,想必是从我们的饭菜上着手,哼,下三滥手段。” 金无量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你这是在报复吧? 只见唐子京失望的摇了摇头:“我唐门下毒,岂会这般肤浅。” 可恶,你小子也是故意来羞辱老夫的吧……金无量心中想到,脸色更黑了。 林远达忽然瞥见金无量的脸色十分不好,不由的关心问道:“老庄主,你的毒难道没有解?” “……林家主多虑了,我这是排毒所致,一会就会缓和。” 金无量硬着头皮说道。 这时,方缘师太的声音传了出来:“五毒化功散,炼至微末,比迷魂香都要轻上几分,无需借由丹田之气吹出,只要指尖一撮,便能飘散于空中,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想必阁下是在进入山庄之后才下的吧!” 唐子京微微一怔,很快便笑道:“这位便是方缘师太吧!果然是江湖中的前辈,就是见多识广!” 他是真的有些佩服对方,五毒化功散他们唐门极少在外使用,且从不出售,江湖上知道的人应该不多才是,却没想到对方如此清楚。 “阿弥陀佛,唐门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学世家,何以今日与外族之人同谋中原武林” 对于这个问题,唐子京没有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此刻毗卢遮耶宛如入定一般,站在原地闭目养神,即不插话,也不理会众人的交谈。 见知道了何时被下毒,众人心中的疑惑也算解开。 林远达目光看向杨灵,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杨灵见有人问道自己,想也没想的说道:“杨灵,灵气的灵。” 杨灵? 众人皆是一愣,江湖上似乎没有什么姓杨的大家,看这少年年纪轻轻,武功确实不弱,而且众人皆中了五毒化功散之毒,偏偏他没事,这已经足以让众人惊奇了,后来又以极为迅捷的一剑逼迫唐子京交出解药,不禁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原来是杨少侠,不知你刚才使出的剑招叫什么名字?” 林远达又是问道。 说是剑招,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不过是他随后挥出的一剑,林远达这是在有意试探对方的根底。 杨灵倒是没想这么多,直接说道:“那不过是我随手挥的一剑,剑招的话,我就只会一招。” 一招? 哪一招? 不会是刚刚那一招吧? 林远达满头的黑线,正要开口再追问时,对面的毗卢遮耶却是睁开了眼睛,带着几分兴趣说道:“我倒是对这位小施主的武功好奇不已,丹巴,你上去试试这位小施主的身手。” 他倒是要看看,对方是否如其说的那样,只会所谓的一招。 说不得这少年是个变数,还需试探清楚再说。 那名瘦僧受命,干瘦的身体使得他的身法极为轻盈,眨眼间便来到了杨灵面前,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 远处的胖僧翻译道:“我师弟让你选件兵器跟他打。” 杨灵见他赤手空拳,倒是不想占其便宜,摆了摆手:“你告诉他,我不用兵器跟他打。” 胖僧没有传话,但能看到瘦僧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杨灵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他不喜欢与人无端的争执打架,但刚才那个老和尚说了,只是试试身手的话,也就是所谓的切磋,他还是很乐意的。 当即摆好架势,等着对方攻来。 瘦僧见状,身体向后一倾,随即猛地探出手臂,五指并拢,手掌宛如一只毒蛇般,飞快向着杨灵的喉间攻去。 杨灵后退一步,微微侧身躲了过去,伸手转向对方的手腕,刚抓入手中,却被对方一扯,挣脱了出去,好似蛇皮一般细滑。 这是什么功夫! 杨灵心中又惊又喜,只道是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当即欺身上前,双拳两脚并用,看起来杂乱无章,没有半点路数可言,就跟集市上的流氓地痞打架一样,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招数,却是让瘦僧有些疲于招架,好在他的身躯和手臂都练的宛如蛇皮一般,面对杨灵的横冲直拳,都能十分巧妙的侧身滑过。 “跟个泥鳅一样!” 杨灵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随即十指大张,对准了瘦僧,内力倒转着向体内涌去,一股极强的吸力顿时在他手心出现,瘦僧离的较近,一个不察,只觉得对方手中仿佛两个旋涡般,疯狂将他吸力过去。 立时被对方拿捏住双手,挣脱不开。 杨灵觉得他手臂之灵活,仿若无骨一般,玩心大起,用力一旋,将他的身体倒转过来,背对自己。 手下立时一拉,一拽,一绑,将他的双臂缠绕在背后打了个死结,甚是有趣。 “喂,你的手臂怎么练的,居然能打结,好生厉害,能教教我吗?” 瘦僧不知对方性情,还当是故意嘲笑,用力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当即奋力一跃,背对着杨灵,以两脚向后猛蹬他面门。 杨灵连忙后退几步,运起双掌向着他的脚底板拍去,庞大的内力加持下,顿时将对方打得飞出去,一头扎进了花圃之中。 扑哧! 只听得一声娇笑,众人闻声望去,却见白芊芊憋红了脸,看着瘦僧那两腿乱蹬,却始终不得果的滑稽模样,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而中原武林人士见状,也是跟着大笑了起来。 胖僧赶忙去将师弟从土里拔了出来,将他脸上的土垢擦去,再为他解开了背后缠绕的死结。 “小施主好深厚的内力,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毗卢遮耶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幽光。 杨灵自觉无不可对人言,朗声说道:“我师父是林无涯,你们有人认识吗?” 听得此话,在场的众人瞬间沉默了起来。 不止这少年,他们居然连那个什么林无涯都未听过,难道是他们孤陋寡闻了?还是对方是个隐士高人,轻易不显山露水,所以世人不知? 带着希冀的眼光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杨灵忍不住说道:“我师父明明说过他在江湖上很有名,是人人敬仰的大侠,你们怎么会没听过?” ……这话好熟悉啊! 许多已婚并有子嗣的江湖中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话不是他们经常在自家的小子(闺女)面前吹嘘的大话吗? 此刻从旁人口中听到,怎么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看来这孩子被骗的有点惨啊! 他那个做师父的真不当人。 然而天真的杨灵到此刻都还没意识到,师父的话可能是骗他的! …… 第17章踩脚趾 毗卢遮耶从沉思中缓缓回过神来,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是缓缓走向了金无量等人。 “你要做什么!” 金无量顿时警惕了起来。 “金老先生不妨将长生经的下落说出来,老衲保证不伤害在场的诸位一分一毫。” 毗卢遮耶此刻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开始逼问。 “卑鄙,枉你身为出家人,居然趁人之危,老夫鄙视你!”金无量气得大骂道。 这老头…… 毗卢遮耶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哼,多说无益,想必这两位就是令公子吧!”毗卢遮耶目光落在金希文金希武两兄弟身上,眼中的威胁之意,犹为之深。 “妖僧,有本事等我恢复了再大战三百回合,赢了,我便将长生经给你。”金无量心中一惊,陡然大喝道。 毗卢遮耶心中有些意动,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了下来,且不说对方能挡住自己几招,即便是如约拿到了长生经,想必也带不出中原武林,而自己得到长生经的消息一经传出,只怕整个江湖中人都会疯狂拦截自己。 这长生经说什么也带不出去。 果然,只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只见这时,一道身穿黑衣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个纵跃来到毗卢遮耶身边。 “并未找到!” “就连你都找不到?” 毗卢遮耶有些意外,对方可是名震江湖的盗宝神偷,自己花了大代价才请他出手一次,想不到对方居然也有失手的一次。 不过很快他就疑心了起来,是否对方找到了,但谎称没有找到,欺骗自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中原人多狡猾,此人名为神偷,又岂是务诚之辈。 忽然,毗卢遮耶伸手向着盗宝神偷抓去,后者似乎早有预料,身影如鬼魅般飞速向后退去。 毗卢遮耶急追而上,一连挥出了数十道掌影,皆被对方轻松避过,一眨眼,就跃到了墙根之上,身法轻飞如燕,竟是没发出一丝脚步声。 “这是浮毛踏燕功,你是盗宝神偷!” 见对方身法如此之了得,金无量等人立时看出端倪,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毗卢遮耶收手而立,没有继续再追,脸色阴沉的盯着对方。 “好一个盗宝神偷,这身法果然了得。” 他不得不服气,除非寻得一处地利之处,否则哪怕是神仙来了,也难以奈何的了对方,这身法当真是极端的诡异,不愧为神偷之名。 只听盗宝神偷平淡的开口道:“毗卢遮耶大师不必如此,我盗宝神偷是何人,今日在赤炎山庄栽了跟头,不日便会传遍江湖,我又何必为了本看不懂的经书,坏了自己的名声。” 毗卢遮耶沉吟片刻,也知事自己孟浪了,当即没有再说话。 盗宝神偷继续说道:“不过,我盗宝神偷虽然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但也不是你随意便能欺辱的,那报酬,恕不退返,告辞!” 说罢,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哈哈哈!” 只听一声大笑,众人纷纷疑惑的看向金无量。 后者十分得意的说了起来:“我金无量藏起来的东西,就连盗宝神偷都无法偷取,秃驴,你奈我何?” 不是刚刚还叫我妖僧吗,怎么又该秃驴了……不对,这不是重点。 毗卢遮耶目光微寒,他确实有些意外,想不到连盗宝神偷都失手了,看来长生经的下落只有这金无量一人知晓了。 “金老先生莫不是忘了,你们都还在老衲手上,或许老衲得不到长生经,但是你们也一个都活不了!” 此话一出,那群小众皆是害怕的惊呼了起来,面带恐惧。 现在的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对方想杀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你想与中原武林为敌吗?” 林远达忍不住呵斥道。 陆长松的左臂已经搭在了右手腕间,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白芊芊则是紧闭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在经历什么痛楚一般。 毗卢遮耶伸手一抓,便将福州林家的一名弟子擒在手心,五指猛然一握,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语气阴沉:“你说呢?” “你……” 林远达仿佛满腔的愤恨堵在口中不得发出,整个人憋红了脸,双眼死死地瞪着对方。 就连盗宝神偷都失手了,毗卢遮耶做的两手准备已然无用,现在唯有逼问出长生经的下落才是重中之重,早知如此,就不该托大的让那少年给几人服下解药。 “金老先生,难道你想所有人都陪你一起死吗?” “长生经不在老夫身上,你将他们放了,老夫亲自带你去拿,不要牵连无辜!” 对于金无量的话,毗卢遮耶只是淡淡说道:“他们是否无辜还要看金老先生如何做才行,待老衲找到长生经,自会放诸位离去。” “哼,我怎么会知道你是否信守承诺。” 两人都是老狐狸,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对方,心中各有计较。 就在两人暗自角逐的时候,杨灵却是有些烦了,他不想介入这些人的是是非非中,当即便打算带着青莲教的人离开。 这么一会,她们应该恢复了一丝力气,赶路还是勉强可以的。 “你们继续争吧,我们要走了,就不陪你们了!” 杨灵说着,便要带冷青青等人离开。 “站住!” 只听毗卢遮耶冷哼一声,事到如今,得不到长生经,谁也不准活着从赤炎山庄离开。 “我就不站住!” 杨灵说了一句十分孩子气的话,作势就要往外走去。 冷青青等人急得额头冒汗,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是遇到了愣头青,拦也拦不住。 “好胆!” 毗卢遮耶心里顿时来了怒气,这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底线,当真奈何不了他了吗! 只见他脚下重重一踏,青砖应是崩裂成了七八块,五指并掌,向着对方的后心拍去。 如此狂妄,那便死吧! 杨灵陡然一惊,赶忙回身后仰,同样凝聚一掌拍了出去,二人掌力相对,砰的一声,纷纷倒退数步,脚下一连踏碎了六七块青砖。 好深厚的内力! 好厉害的老僧! 毗卢遮耶和杨灵骇然相视,眼中皆是藏不住的震撼。 不止二人,就连金无量、方缘师太等人都看得呆住,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那个看起来不足二十的少年居然与毗卢遮耶对了一掌而不落下风,这是打娘胎里就在练功了吗? 总不是毗卢遮耶外强中干,是个纸老虎吧! 但适才那一掌的威力,就是他们想借下都十分费力,更何况那名少年了! 毗卢遮耶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语气有些赞叹:“小小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若是再让你修炼个一二十年,岂不是天下无敌?” “只恨你并非我藏教弟子,与其等你日后成为我教的绊脚石,不如今日便将你除去!” 说到这,毗卢遮耶的眼中顿时杀气腾腾,一步跨出,来到了杨灵面前,双手并爪,向着他的咽喉抓去。 杨灵未曾见过如此凌厉狠辣的招式,全靠着本能闪避,丹田中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充斥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身体异常灵活,总能在对方即将抓到自己的时候,退闪开来,并予以反攻。 不过他只知普通拳、掌、腿上功夫,但现在的情形看来,无论他是用拳还是用掌都会被对方轻易拿捏,或是抓伤,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抵挡。 一连避险般的躲过了对方七八招,眼看对方的手腕到了身前,当即便要伸手抓去,殊不知这正是毗卢遮耶故意卖弄的一个破绽,他刚抓到对方的手腕,却反被擒拿。 毗卢遮耶冷笑一声,右手猛地向后一拉,左爪便要向对方的喉颈抓去。 杨灵见状,心中顿时一惊,慌忙之际,想到对方适才反擒自己手腕的方法,当即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飞速探出一爪,反抓对方手腕,二人双臂交叉,各自拿捏着对方不能动弹。 这小子…… 毗卢遮耶心头一震,右腿向上一提,就要朝着杨灵的小腿踢去,这一脚的力道,就是膝盖都能踢得粉碎。 杨灵心中好笑,这种束手缚脚的功夫他不知和师父练过多少遍,还不等对方抬起,便先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脚趾上,一连两下,竟是将对方的长靴都给踏瘪,青砖如蜘蛛网般裂开。 毗卢遮耶顿时疼得咬紧了牙关,满脸通红,嘴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踩脚……趾,小孩子…的把…戏!” “嘿嘿,有用就成!” 杨灵不以为耻,反而咧嘴笑道。 毗卢遮耶说不过他,额头上冒出冷汗,厉声斥道:“将手放开!” “你先放!”杨灵自是不傻。 “混账,你不放,老衲怎么放!” “老衲不放,我也不放!” “白痴,老衲是指我。” “我不管老那老这的,总之你先放!” “……” 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金无量等人更是惊傻了眼,他们不难看出,杨灵出手并没有什么章法可言,但那毗卢遮耶却是真正的大师级高手,怎的现在也…… 只见毗卢遮耶的脸色十分难看,沉默了片刻,从对方之前的作为来看,应该不像是精于算计之人,当即妥协。 “我,一起放!” “不,你先放,你放心,我不会骗人,你放,我就一定放。” “……” 毗卢遮耶咬了咬牙,将手松开,杨灵果然不讨他便宜,也跟着放开,二人十分有默契的向后退了几步。 彼此对视,眼中尽是忌惮之色…… 第18章激战 僵持了片刻。 杨灵率先开口:“你武功还不错,算是我见过的人中除师父外最厉害的了!” 想着气氛有些尴尬,他夸对方一句,缓和下气氛。 金无量等人在一旁憋笑不已。 毗卢遮耶浓眉皱起,干瘦的脸上数道褶皱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可怖,面对杨灵的夸赞,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若是换个同龄或同级别的对手,他或许会有些欣慰,但是被一个毛头小子指赞,他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而且是奇耻大辱。 “哼,老衲不跟你逞口舌之快!” 说着,他将手伸向后方,瘦僧见状,从宽袖里取出一把长十二指的降魔杵交到对方手上。 其一端为金刚杵的样子,另一端为三棱带尖之状,中段有三个佛像头为柄,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有些诡异,给人一种笨拙厚重之感。 杨灵正暗自疑惑他什么时候呈口舌之快了,但见对方拿出降魔杵后气势大变,顿时凝神警惕了起来。 “小子,亮出你的兵刃,与老衲再比过。” 他不与对方打小孩子架,直接取出自己的兵器,势要将对方成为自己进入中原的第一个杵下亡魂。 杨灵微微一愣,只见冷青青走上前来,将她的佩剑交于自己。 “杨长老,此剑掺杂了半两玄铁,还算坚韧,你且拿去先用!” 杨灵顺势接过挥舞了下,剑风凌厉,长剑轻盈,却是不错,当即点头谢过。 “多谢教主!” 冷青青淡淡一笑,退到了一边。 随着杨灵长剑在手,整个人的气质稍有转变,没有像之前那般玩世不恭,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含蓄。 剑术达人林远达见到这一幕,不由的瞳孔微缩:“这是入微之境!” 武当派的李彦江强忍着伤势走上前来,惊诧道:“剑道入微?” “不错!剑道漫漫,自古便有先人求索,传闻古人练剑成仙,御剑乘风而去的传说,后来有一位剑法大师将剑道分为了入微、形意、剑宗、剑仙四个境界!” 说着,林远达忍不住看了李彦江一眼:“像是贵派的创派祖师张真人便将太极剑达到了行意的境界,也就是所谓的凝剑成意,光是在剑道上,就罕有人是他的敌手,再加上其拳法、身法、内功心法皆是武林一绝,天下第一,当之无愧!” 说到最后,林远达都忍不住感慨了起来,当年的张真人虽无天下第一之名,却有天下第一之实,的的确确是镇压了一代的天骄人物。 听到这话,李彦江不禁心生向往,若是他早生百年,说不定就能见见那位留下无数传说的祖师爷了! 金无量听得心潮澎湃,既向往,又希望有朝一日能取而代之,但想到此刻的处境,又忍不住叹息了起来:“唉,我若是能有张真人的武功修为,又何惧这个贼眼和尚!” ……称呼又变了啊! 听到这话,陆长松,白芊芊等人都是不由的白了他一眼,张真人,那是何等人物,岂非常人能比,你金无量虽然厉害,但与对方比起来,可是差了十万八千不止。 众人心中纷纷吐槽,并别骂了句:好不要脸! “阿弥陀佛,诸位是否跑题了!” 方缘师太见他们越说越传神,都是忘了现下的处境,忍不住提醒道。 “快看,要打起来了!” 傅景清的声音陡然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方缘师太:…… 之前关于林远达的话,毗卢遮耶也听到了几句,再看向杨灵时,眼中的轻蔑尽数消失,开始认真对待起了对方。 杨灵挺胸收腹,站的笔直,剑尖朝下,直指而立,颇有一副江湖剑客的侠义风范。 一道微风拂过,卷起一片花圃中的落叶翩翩飞过,渐渐地飘到了二人的身前,在二人身上所散发的气势下,微风渐灭,落叶摇曳着缓缓落下。 当落叶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二人的身形动了! 杨灵疾步上前,并没有先出招,而是看对方将降魔杵三棱带尖的一端向着自己戳来,这才举剑回挡,后发制人这一招他已经练至炉火纯青的境界。 侧过剑身,将对方的攻击挡下,同时手腕抖动,剑尖微颤,向着对方的袖腕卷去,剑锋凌厉至极,在降魔杵上划出数道花火,声势骇人。 毗卢遮耶早就防范着对方,在之前他便知道杨灵擅出奇招,丝毫不给他反攻的机会,陡然一喝,强大的真气震荡开来,将他的长剑震得向后扬去。 同时手臂向前一抡,手中的降魔杵立时转动了起来。 原是他的降魔杵上下为一体,中段的三个佛像头柄为一体,中间仍有间隔,用力挥舞下,用真气加持,整个降魔杵便咕噜转了起来,发出了一阵似笑非笑,似怒非吼,似骂非言的诡异叫声。 叫声侵入了杨灵的脑海之中,仿佛魔音蛊惑,致人头脑发胀,烦闷欲呕,就连丹田中的内力都有些阻塞,无法运转。 毗卢遮耶冷笑一声,左掌迅速向前击去,杨灵宛如喝醉般,脚下忽左忽右,危急中察觉到对方的攻势,当即一剑横扫,逼退了对方,远离了降魔杵发出的声音,这才好受了不少! 不止杨灵,许多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露出了不适的表情,只有胖瘦二僧双手合十,站在原地,口中叽里呱啦的不知在念些什么,才相安无事。 “你这是什么东西?” 杨灵皱着眉头问道。 毗卢遮耶虔诚一笑:“此乃降魔杵,专治你们这些魔物,唯有我佛门中人才不会受着梵音的影响。” 杨灵不知世间还有这么奇特的法宝,当即有些紧张了起来。 “阿弥陀佛,小施主不必受那魔音影响,只需在在耳屏上切迹前,张口呈现凹陷处的耳门穴轻轻点上半寸,即可暂时封闭听觉。” 方缘师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杨灵心中一动,当即照着她的吩咐在耳门穴上轻轻一点,微微有些刺痛,但松手过后,果然一片嗡鸣,什么都听不到了。 毗卢遮耶恶狠狠的瞪了方缘师太一眼,手持降魔杵的尖端刺向杨灵胁下,与手臂内侧,只待多近几寸,对方的长剑便不能曲臂斩来,除非对方也学过二弟子的缩骨功。 杨灵此刻失聪,对声音的判断自然是弱了不少,直到一股劲气袭来,才猛然惊醒,见对方所刺之处刁钻毒辣,当即纵身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手中长剑向下一挑,将对方的头冠给切掉了一半。 毗卢遮耶顿时一惊,但见他将自己的僧袍抓起,头也不回的向后上方猛地踢出一脚,正是杨灵下落的位置。 杨灵在空中无处借力,避之不及,双臂交于身前抵挡,这才没有被踢中面门,但手臂也被对方脚上传来的巨力踢得向后踉跄倒去,双臂一阵酸麻。 毗卢遮耶脸色阴沉,摸了摸被砍掉一半的头冠,心中又惊又怒,若不是有这头冠护着,对方之前那一剑岂不是要削了自己的脑袋? 只觉得此子出招毫无章法,从不按套路,打得实在让人窝火不已,而且还得处处防着,与他对招,当真是一丝都马虎不得。 杨灵活动了下手腕,旋即高高跃起,长剑由上往下,疾刺对方双目,毗卢遮耶调转降魔杵,以钝杵一面蓄力将杨灵的长剑弹开,然后狠狠的向着他的胸口砸去。 杨灵侧身闪避,没有任何招式可言的长剑随意挥刺,但胜在速度极快,对方即猜不到下一招在哪,也挡不住他出剑的速度。 毗卢遮耶将降魔杵横与身前,上下一钝一利调换着使用,每击在杨灵的剑身上,蕴含巨大的劲力都能将其震得虎口剧痛,而杨灵也在想办法避开对方的降魔杵。 二人你来我往,一眨眼便对了数十招,不分上下。 众人看得惊叹连连,不由咂舌。 不用说,二人展现的实力都已经不下于在场的任何一个,毗卢遮耶便不用说了,这少年小小年纪,居然也有此等武功,实在是让人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出了招式上略有生涩外,比起内力居然不输给毗卢遮耶,否则以软剑去接了对方数击重锤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内力之深,足以将长剑上的劲道化开。 这番功力,在他们看来没有过四五十年根本难以达到。 “此子或许是有高人施展灌顶大法,将一身内力全部传给了他,估计便是他口中所说的师父!” 林远达看出了点门道,有感而发。 这是块璞玉,剑道上的奇才,若此次大难不死,他一定要与对方结交一番,虽说对方已有师父,但林远达自问剑道上还是有些功夫,给对方做个启蒙老师,还是够的。 这份善缘,不可错过。 “阿弥陀佛,能施展灌顶大法的本身也是武功绝高之辈,但这位小施主的恩师,我们在场的人中却无人听过,此等人物,却无缘得见,实在是可惜!” 方缘师太低眉感慨一声,充分发挥了她悲天悯人的特性。 …… 第19章服不服 赤炎山庄。 宴厅之外,兵刃的交触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凝视着场中的二人,无不为之心惊。 在场不少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见这二人交手,却是说不出怪异。 心惊二人的内力之深厚,怪异二人打斗出招的方式。 身陷囹圄的毗卢遮耶感触最深,要不是身为出家人,他都要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杨灵应付起对方的招式,也是越发的娴熟,竟是以战养战,渐渐转守为攻,打得毗卢遮耶仓惶应对。 江湖争斗,最忌惮高手遇高手,二者相争不下,极易两败俱伤,但是想杨灵这种高手对方还是第一次见。 内力浑厚无比,可招式却如孩童打架一般,没有章法。 若是将人比作纸张的话,像是金无量和毗卢遮耶这群高手,便是一本本武林秘籍,深厚的张页比作内力,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没有内力,便只能是一张纸页,上面书写的是他们的一生,白纸黑字,平平无奇。 像是杨灵这种,一本深厚的秘籍,上面却全是白纸,无章无录,不说秘籍,就连本记事录都算不上,但偏偏就是这无数的白纸,却是将他与毗卢遮耶的比斗刻画在了上面,使其变得不再单调,丰富起来。 而杨灵此刻知悉对方的武功路数,已是浑然不惧,出招数次强攻,打得对方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混账小子,你这是跟谁学的?” 毗卢遮耶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虽然这降魔杵的运用之法并非他最厉害的武功,但此刻平白无故的被人破了去,无异于是自断一臂,心中岂能不怒。 杨灵微微一怔,看着他的口型猜出了个大概,说道:“就是看你使的啊!” 毗卢遮耶:…… “既然你想学,老衲便让你学个够!” 只见毗卢遮耶大喝一声,整个人如状若雄狮般,气势陡然暴涨,降魔杵以三棱带尖处猛戳而来,似是剑法一般直刺,却又带着几分厚重,不如普通剑法那般轻灵多变。 虽是直面刺来,杨灵却觉得一股浑然之气将他包裹,退无可退,衣无可攻,只能迎面相接。 “古怪!” “确实古怪!” 杨灵江湖阅历浅薄,对各门各派的招式皆不熟悉,只知能挡则挡,能退则退,能攻便攻,能逃便逃这十二字真言,却是完全认不出对方所使的半路招数。 但他不识得,在场的高手众多,所有人的见识加在一起,便十分广博了! 只听金无量和林远达接连叹道。 方缘师太似有所悟,不过出家人不可妄言,当即稍作停顿,待看清后,再行判别。 杨灵见无可退,无可攻,无可逃,便只能挡这一条路,当即鼓足内力附着与剑尖之上,向着对方的尖棱刺去。 只听铛的一声,剑尖与尖棱撞击在一起,杨灵的长剑立时不受控制的弯曲起来,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只怕对方这一刺的力道就能将长剑震断不可。 毗卢遮耶一击不得,降魔杵用力向前推去,想把杨灵的长剑折断,二人这一击之下,竟是比拼起了内力。 但见是毗卢遮耶将杨灵的长剑震断,还是杨灵将对方的降魔杵弹开,不比刚才,这一番比拼,二人皆无退路,除非分出胜负不可。 毗卢遮耶心中不信,不信对方小小年纪,内力当真能比拼得过自己。 杨灵毫不示弱,一身强悍无匹的内力如海潮般汹涌击出,衣袍鼓荡,真气在二人兵刃的交触间形成一道罡气,互相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杨灵突然发觉自己丹田一热,一股并不属于他的内力化作海势融于他潮浪般的内力之中,猛然想着对方横推而去。 轰隆! 噗嗤! 毗卢遮耶只觉得手臂之上传来一股不可抗的巨力,随即手中的降魔杵脱手飞出,砸在地上,震碎八块青砖,整个人忍不住倒退出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适才对方那突然暴涨的内力直接将他震伤,如今体内气血翻涌不止,五脏如烈火灼烧般疼痛难抑。 不过这仅仅只是身体上的伤,最要命的还是心灵的创伤,他此刻已然是个懵逼的状态,想不到他自幼修习佛法,勤练武功,五十年后,才有了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然而这个武功就仿佛有新手保护期一般,只在南少林小浪了一下,今日竟被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击败。 这叫他情何以堪? 半生练武,本以为是扬名之时,却不曾想出场即巅峰,来到中原遇到的第二个对手,就败下阵来。 而且还是败在比拼内力上,他只觉得自己五十年都活在狗身上了,还不如一少年来得强。 杨牧正纳闷自己丹田中的那股内力从何而来,忽见毗卢遮耶脸色一阵变幻,眼神怔怔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殊不知对方已经被他打自闭了! 招式歪门邪道也就罢了,内力还如此深厚,毗卢遮耶从未像今日这般讨厌与一个人交手。 不止毗卢遮耶,金无量等人也是满脸的不真实。 虽然心中猜想对方的内力强悍,不弱于毗卢遮耶,但直到对方真正以内力击败了毗卢遮耶,他们才真正感受到这一幕所带来的震撼有多大。 换句话说,比拼内力,他们全都不是杨灵的对手,因为他们可能连毗卢遮耶都不如,没办法,年纪在那,别人比你多练二三十年,你拿什么比内力? 除非你有神功护体,但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神功。 在场之人,或许也只有金无量能与对方一较高下。 方缘师太自出家不过二十余载,虽然见识广博,但论到武功,则远不如这二人。 实则金无量心中也是很虚的,他大器晚成,到了三十来岁,练功才练出点门堂,到现在七十大寿,不过四十年的功力,装装逼还行,与真正的高手比较,还是稍逊几分。 就是在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中,他也顶多算中等偏上,入不了顶流。 可以说,如果他与毗卢遮耶交手,五十招分高下,百招之内必败无疑。 别看对方处处被杨灵的怪招钳制,但真实实力摆在那,容不得他小觑。 胖瘦藏僧见师父怔在原地,地上吐出的鲜血在午阳的映照下分外刺眼,赶忙上前关怀问到。 毗卢遮耶僧袍一挥,将二人逼退出去,突然上前几步,将掉落在地上的降魔杵捡了起来,随即一脸阴沉的看着杨灵。 “内力上老衲不如你,但武功比的不全是内力,老衲已然能胜你!” 说罢,他又以降魔杵的尖棱处做剑势挥刺向杨灵,后者没有察觉到那种浑然之意,顿时可以抽身闪避,见招拆招之际,同时将对方的招数默默几下,好作思量,破解。 但见对方这次的招数比之前还要怪上几分,斜披的宽大红袍于右臂上落下一大片的袖袍,降魔杵挥舞之间,袖袍亦是跟着扬起,不禁遮挡视线,他左手藏于僧袍之下,可随时变招出招,即使踢出腿来,杨灵都难以察觉。 只听得嗤嗤破空声袭来,簌簌的袖袍声扰人耳目,让杨灵不得不连连后退,生怕中了对方一招,再也无力反抗。 此刻他也看出对被打出了真火,招招致命狠辣,是拼着杀了他来的,他亦不傻,岂会站着不动,让对方打。 一个后仰险险避过对方的降魔杵,随即一剑挥出,向着他的袖袍斩去,切了这碍眼的玩意儿,他便不会这般被动了。 只见毗卢遮耶早有防备,用力藏三分,手腕翻转间,调转尖棱处反向杨灵挥剑的手腕刺去。 不过是拼得一块僧袍,却能断对方一只手掌,如何看都是值得。 杨灵也是发现了对方的意图,危机之下,握着长剑的手陡然一松,向后撤去,待对付的尖棱刺了个空,又快速探出左手将剑柄接过,反挑对方下颚。 不过他左手剑用得不太熟练,偏差几分,刺向了对方的咽喉。 眼看着就要刺中,却见对方不避不躲的迎了上来。 就当杨灵意外自己的剑尖即将刺破对方的咽喉时,却听得一声铛响,长剑定格在了他的咽喉处刺入半寸的位置,不见鲜血流出,也没有刺穿。 杨灵何时见过这般场景,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咽喉乃是人体薄弱之处,哪怕是内力都难以护持,有时候高手杀人只需一剑封喉,任你内力再深厚,一剑下去,不是留下一道血痕,就是人头分离,岂会像现在这样,对方用喉结夹住剑尖。 简直匪夷所思! 见杨灵一脸震撼,毗卢遮耶忍不住得意起来。 “老衲未出家前跟着江湖卖艺人跑过几年,这硬气功可还了得?” 只见杨灵突然脸上的神色有震撼转为疑惑。 毗卢遮耶浓眉一皱:“你不信?哼,人人都说这咽喉定枪的硬气功乃是假把式,老衲今日便让你们中原人瞧瞧,你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有多了得!” 说着便以喉结夹住对方的剑尖,一股真气流淌在喉窝处,保护着咽喉不会被刺穿,顶着杨灵的长剑便往前退去,杨灵吓得连连后退。 “服不服,服不服,服不服!” 毗卢遮耶嘴里不停的叫着。 一连叫了数遍,都不听对面的杨灵作答,心中不禁恼怒起来。 这时,只听得身后一道略显无奈的声音响起: “这位大师,杨少侠封闭了听觉,你说的话,他是听不到的……” 场面,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第20章林无涯的消息 随着白芊芊的一席话,场面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众人只见她一脸坏笑,顿知她是故意为之,纷纷大笑了起来。 杨灵不明所以,短短几个字还是能理解,但是毗卢遮耶一口气说了太多,他压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不过这招咽喉顶枪的硬气功着实让他长了见识,起初有被吓到。 此刻趁着对方愣神之际,他赶忙运气将长剑抽回,拉开了些许距离。 毗卢遮耶瞬间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眼白芊芊,若非杨灵临战经验不足,适才抽回长剑时在他的胸口来上一剑,岂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中原人果然多狡诈,差点中了圈套! 毗卢遮耶心下一凛,不再去听旁人说话,专心注目的对付起了杨灵。 思绪了片刻,杨灵都没找到对方的破绽,心中谨记师父的话,世间没有完美无缺的招式,任何武功都有它的破绽,只是自己悟性不够,无法领悟罢了! 眼见对方又抢攻了上来,杨灵仓惶应对,没过几招便又落了下风,寻不到破解之法。 方缘师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认出了对方的招式,忍不住惊呼一声:“韦陀伏魔剑!” “居然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韦陀伏魔剑,此剑法招式诡异无常,可配合多种手段来攻击,虽是剑法,但招式却大开大合,再配上这藏僧的袈裟神功,怕是威力更增几倍!” 众人闻言,皆是忍不住诧异起来,因为这门剑法江湖上极少出现,就是南北少林中也没有多少人练成,一时间,哪怕是他们这些江湖上的大儒,也不知其中的破解之法。 这时,耳目穴的穴道已经稍缓几分,杨灵能听到众人说话。 韦陀伏魔剑……原来是门古怪的剑法。 杨灵眉毛一挑,这种剑法他不仅是第一次见,以前就连想都没想过,他所学剑招之纯粹,精简到只有一招,似这般杵作剑使,再配合拳脚袈裟的功夫,属实有点花里胡哨。 只见得二人转瞬间有对了二十几招,招招凶险异常,拳脚易躲,袈裟难防,每当他想要破解对方的袈裟,总会以降魔杵或者左拳掌逼退,有那么一阵恍惚,他觉得对方生出了第三只手般。 看着杨灵的眼中恢复了几分灵动,猜出了他的耳力已恢复,毗卢遮耶冷哼一声:“小施主敌不过我这韦陀伏魔剑,不妨认输,似你这般少年英才,老衲惜才,不伤你性命就是。” 杨灵一听,微微有些意动,他不是打不过对方,而是怕一出手就杀了对方,这才一直以挡招拆招为主,偶有攻敌之时,也留了七分内力。 对了近百招,他以满足了心中所愿,与高手对决,所以能罢斗自是再好不过了! “好!我认输,不与你打了!” 就在金无量等人目瞪口呆下,杨牧居然真的同意了。 不是,这种鬼话你都信? 而且江湖中人,胜负之分大于命,何其重要,岂能轻易认输? 毗卢遮耶早已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当即收手后退,也不怕他抢上来攻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此子天真浪漫,万不会做这等下贱之事,咦,说不得还能引他入我藏教,稍加引导,归心之后,我教将又添一大助力。 他日传教中原,指日可待! 心中有了主意,毗卢遮耶再看向杨灵时,眼中多了几分欣赏,少了几分忌惮。 杨灵见对方不打了,也退后几步,以示公平,怔怔地站在原地,实则心中还在思量该如何破解对方的韦陀伏魔剑。 “小兄弟万不可信这妖僧妖言惑众,他绝不会这么好心放过你的。” 金无量大喊一声,心中明白,只要对方找到了长生经,绝不会放在场中任何一个活口离开。 “阿弥陀佛,小施主当明智!” 方缘师太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域外之僧的话,从不可信,他们并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一说,出尔反尔之事常有。 为今只有杨灵才能阻挡对方,若是他被诓骗,只怕在场的武林同道危矣! 只见毗卢遮耶大笑一声:“你们当真以为他能救你们吗?” “丹巴,将所有人的穴道封住!” 瘦僧遵命,快步走到金无量等人身边,一一封住了他们的穴道,这样哪怕等他们五毒化功散的毒性全解后,也无法动弹,不要妄想用杨灵拖延时间。 当丹巴走到白芊芊身边时,一阵犹豫,不知该如何出手。 封住穴道的位置为膻中、巨阙、气海三大要穴,分别为胸腹几处较为私密的位置,白芊芊是名女子,对此,多有避讳。 不过很快,他便驱散了心中的邪念,并作剑指,点向了她的膻中穴。 就在这时,白芊芊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飞身而起,一掌击在了丹巴的胸口,将他打飞了出去,几个起落,翻过围墙,就这么在众人的眼前离开了赤炎山庄。 众人:…… “妖女!” 毗卢遮耶大喝一声,心中怒气勃发,恶狠狠地瞪了眼唐子京,这才刚刚过了一刻钟,对方为何能动用内力了? 后者也不知,脸色有些尴尬,讪讪道:“逍遥派奇功妙法数不胜数,又是炼药大家,或许有办法能缩短五毒化功散的药效。” 逍遥派自创派祖师逍遥子扬名江湖之时,便充满了神秘色彩,有人说他不用借力便能踏空而行,是仙人;也有人说他双掌在谁的身上一拍,便能吸取对方的寿命内力,瞬间将其吸成人干,来补充自己,是邪魔;更有人传,逍遥子的炼药之术举世无双,有能让人白日飞升,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是天生的丹仙下凡…… 总之关于逍遥派的传闻在江湖上一直饱受争端,有人说它是仙教,也有人说它是魔教,褒贬不一。 而且有点十分怪异的是,逍遥派收弟子都是自行在外收纳,从不接受拜师,因而人数上,在诸多一流势力中,算是极少的了,不过百人。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逍遥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无人敢惹。 敖自生看着白芊芊离去的背影,微微笑道:“白掌门慧心巧思,算是救了我等一命啊!” “阿弥陀佛!”方缘师太咏诵了一句佛号,心中明了。 金无量等人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 白芊芊此刻逃走,无疑是投鼠忌器,让毗卢遮耶不敢轻易杀他们灭口,否则消息依旧会被传出去,除非他真的有胆子一举得罪整个南武林的所有门派,否则势必要放了他们。 毗卢遮耶心中正是忌惮,才如此动怒,走了任何一个,他今日之事怕是要暴露了。 见状,他也不再虚与委蛇,一把抓起了金无量,质问道:“经书何在?” 金无量心里有点虚,对方不敢杀旁人,但如今身在赤炎山庄之中,如何不敢对他出手。 看金无量沉默不语,毗卢遮耶将目光看向了长相与金无量有几分相似,但甚是年轻的金世杰身上,手掌对准他,强横的内力将他吸入自己的掌中,怒斥道:“老衲给你三息时间考虑,否则今日必要血洗你赤炎山庄!” 金无量心中一惊,金世杰可是他的独孙,金家的独苗,若是他出了事,无疑与断了他金家的血脉。 眼看着毗卢遮耶的五指猛然缩紧,金世杰面目狰狞痛苦,但硬是没有吭出声来,只是目光死死盯着毗卢遮耶,颇有骨气。 “金老先生生得一个好儿孙,当真叫人羡慕的很,若不死,他日必有作为!” 毗卢遮耶说得真挚,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冷笑。 金无量看了眼自己的孙儿,甚是欣慰,至少他金无量的孙子不是孬种,此刻即便死了,都无憾了! 但他能死,金世杰不能死,老目含泪,紧紧一闭,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叹道:“你放了杰儿,我带你去找长生经。” 听罢,毗卢遮耶将金世杰丢到一边,放下了金无量,为他解开两处穴道,勉强有行动之力,指尖抵着他的后颈。 “带路!” 金无量带着毗卢遮耶向着后院走去,临走时,毗卢遮耶吩咐丹巴师兄弟看住林远达几人,至于杨灵,他深深看了眼对方,眼中的警告之意,犹为之深。 杨灵挑眉,没有在意。 眼看着毗卢遮耶带走了金无量,又逃了白芊芊,林远达等人自知性命无忧,纷纷松了口气。 敖自生倒是一直显得十分平静,之前一句话也没说,现在仿佛是打开了话匣一般,看向杨灵,轻笑道:“杨少侠之前说令师名为林无涯?” 杨灵的思绪被打断,并未恼怒,点了点头:“不错,老先生听过?” 敖自生微微一怔,我才四十多岁,你这…… 只怕是自己佝偻的身躯,让对方误会了吧! “这名字倒是在哪看过,但记不详情,待我回神龟岛后,可以帮忙为少侠查阅一番,或许能有所眉目。” 虽不知道神龟岛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对方是何人,但杨灵还是十分开心,心想对方真是心善,当即拜谢道:“多谢老先生了,还未请教。” “老夫……在下敖自生,少侠若是不介意的话,叫我声敖先生,或敖岛主即可!” 差点被带沟里去了。 …… 第21章黄雀在后 别人好心帮助自己,杨灵自当尊敬对方,当即拱了拱手:“见过敖先生!” 敖自生对杨灵十分感兴趣,微微颔首,二人又随便交流了几句,忽听得远处一声大喊:“妖女!” 紧接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追了出来,飞快向着山庄外掠去。 众人眼尖,看出了其中一人正是毗卢遮耶,而另一人居然是白芊芊! 这……她不是离开了吗? 众人心中疑惑,杨灵没有丝毫要追出去的意思,反正与他无关,他还要照顾青莲教的众人,不能随意离开。 倒是丹巴一行人见状,纷纷跟了出去,整个赤炎山庄瞬间就就只剩下一众江湖中的武林人士。 不一会,金无量颤颤巍巍的从后院大门走了出来,看起来没有受伤,就是浑身不得劲的样子,五毒化功散的毒还未消去。 “经书被夺!” 他冷冷的吐出四个字来。 敖自生没有意外,淡淡问道:“白掌门那是?” 金无量脸色变幻,随即化作一声叹息:“经书正是被白芊芊所抢。” …… “金老先生莫要耍花招才好,否则老衲失手伤了你就不好了!” 毗卢遮耶指尖点在金无量的后颈,随他来到一个封闭的书房之中。 心中猜测是否因为这里面有暗道,所以盗宝神偷才没有搜出长生经,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以盗宝神偷在江湖上的名号,寻常机关暗格又岂能瞒过他,想来不是赤炎山庄的机关太过巧妙,以至于盗宝神偷都无法察觉,就是金无量另有打算,故意引自己进入书房中埋伏。 金无量见他谨慎过头,不由心中暗笑,忽然蹲下身去,立时把毗卢遮耶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一指将他杀死。 “哧!” 听着金无量的嗤笑,哪怕是毗卢遮耶这般厚脸皮,也忍不住红了红。 “不要耍花招!” 金无量没有再吓他,径直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仍由其的指锋搭在自己的颈脉之上。 在毗卢遮耶一脸震惊的表情下,金无量直接解开裤子脱了下去,随后见他把手伸进里裤里掏了掏,最后拿出一张像是皮制纸一样的物件,泛着点点金光,看起来很是不凡。 毗卢遮耶正要伸手接过,但想到对方是从胯下取出,嘴角抽了抽,有些嫌弃。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金无量顿时不乐意起来。 “老夫早年丧偶,一个人吃穿住行,将这长生经随身携带怎么了?怎么了?” 他又没婆娘,总是一个人睡,这东西藏哪不是藏,为防小人偷窃,他容易吗他。 那也不用藏在……藏在胯下啊! 毗卢遮耶心中的槽点狂吐不止,这老匹夫端的是祸害。 最后还是忍住了想暴打对方一顿的冲动,抑制住心中的不适,将可能是长生经的皮纸接过。 拿在手中还有一股温热,他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 金无量现在破罐子破摔,反正东西已经给对方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忽觉得鼻中有些痒,便无所顾忌的抠起了鼻子,完全不鸟对方, 毗卢遮耶也不管他,只手拿起皮纸便看了起来,但很快,他就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不一丝阴翳。 “金老先生莫不是在消遣老衲?这上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世人只知当今武林有十二部长生经,但见过的人却少之又少,因此毗卢遮耶并不识得长生经是何模样,但见这皮纸上空无一物,即使透光也看不出一丝书写过的痕迹,根本就是件普通的兽皮纸。 “废话,要是上面有什么神功秘籍,老夫早就练得天下无敌了,今日还会遭此大难?”金无量心中也是有气,想他当年好运得到了这部长生经,可研究了三十多年都没研究出个明白,又不敢轻易拿出去示人,就更不用说与人一同钻研了。 索性研究不出个明白,对方又以全家老小的性命相逼,给了也就给了,心中纵有不舍,但也不至于撕心裂肺,如刮骨割肉般痛苦。 他现在还算清醒,说不得再过几年,人老痴呆,将这皮纸当尿片用了。 毗卢遮耶听了对方的话也是一愣,确实,金无量的功力虽强,却并不算出彩,若真是参悟了长生经的奥妙,绝不会仅此而已,可能自己看到他都只有逃的份了。 不过他没有轻易相信对方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请金老先生随老衲回一趟吐蕃,等老衲什么时候参悟了经文的奥妙后,再亲自送金老先生回到中原。” 毗卢遮耶还是不放心,但总是信了他几分,毕竟对方不可能事先准备好一张无用的皮纸藏在那么膈应的地方,加上盗宝神偷都没找到的东西,那就只有金无量贴身携带了。 此物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八成就是长生经,而且他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出这皮纸是何物制成,似油纸丝滑,又似牛皮坚韧,其本身就极为不凡。 “随你!”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还不是仍由摆布。 金无量心想,全当出趟远门,领略异域风光。 毗卢遮耶见他如此爽快,心中又难免生出猜忌,他本就是个多疑之人。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劲风袭来,毗卢遮耶侧身避开,那道劲风直直打在了火烛之上,将其熄灭,一瞬间,整个书房都变得昏暗。 啪嗒! “谁?” 听到脚步声,毗卢遮耶猛然一惊,左掌立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击出一掌,奈何扑了个空。 只觉右手一轻,顿时大叫不好,听得窗门大开的声音,立时追了出去。 只见一道红衣闪过,空中弥留着淡淡的女儿香,毗卢遮耶瞬间明白了过来,又见一道虚影从花圃后闪过,跃出围墙,脚下一疾,紧追而去。 刚追几步,便已离白芊芊不远,看清楚了来人。 “妖女!”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即将到手的长生经居然被截了胡。 金无量缓缓从书房走了出来,听到毗卢遮耶的一声大喝,猜到了是何人所为,于是踉踉跄跄的支撑着走到前厅。 …… 听到长生经被白芊芊夺了去,众人心下一凛,本以为她是好意施救,没想到却另有图谋。 傅景清更是冷哼一声:“逍遥派的人行事诡秘莫测,与那些个魔教有什么区别,我看这妖女早就心怀不轨。”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逍遥派在江湖中的地位有些特殊,那首屈一指的炼药手段就足以让武林中人趋之若鹜,若非不得已,没人愿意得罪于它。 要知道江湖人最忌的便是得罪药医,正所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一挨刀,自然少不了药石医理,得罪了药医,无疑是自断命途。 陆长松将目光看向金无量,问道:“老庄主如何打算?” 现在吐蕃的藏僧与唐家的人都离开,他们也算是安全,自然该考虑如何处理后事了。 “方缘师太,这五毒化功散若无解药,该当如何是好?”金无量看了眼一众趟倒的武林中人,问了起来。 几人中,也就只有方缘师太听过这什么五毒化功散,现下唐门的人离开,众人的毒还未解,难道要一直这么躺下去不成? 方缘师太微微一叹:“此毒乃唐门的七绝之一,唯有他们才有解药,若七日不可化解,便会终生沦为废人,无法动弹!” “什么!” 金无量大惊,他虽服了解药,可为了能己方有一战之力,将剩余的解药都分给了在场的几位高手,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孙子都还没服解药呢! 李彦江一边运功疗伤,一边宽慰道:“老庄主不必着急,等我们几人恢复了功力,立即便去追唐家之人,让他们交出解药。” 林远达:“不错,唐家即便再狂妄,也不过是个家族而已,还敢将我们得罪死了?” “阿弥陀佛,贫尼愿随诸位前往,讨个公道。”方缘师太附和一声。 陆长松自然也没意见,他的一双二女还在大厅的角落里躺着呢! 对此,就是傅景清也没办法拒绝,他带来的嵩阳派弟子不少,且各个是门派中的好手,万不能折在此处。 敖自生点了点头:“想必唐家的人走不远,我等再隔上一刻钟便能恢复功力,定能追上。” 听众人如此说,金无量心中也稍稍有了点底气。 另一边,杨灵来到青莲教几女身边,开口问道:“教主,你们恢复的如何了?” 冷青青睁开双眼,略带感激道:“只要再过一刻钟,凝滞的内力就能恢复。” “如此就好!” 他有些想离开了,此处争端不止,他有些不喜。 很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李彦江、林远达等人的功力恢复,之前金无量已经为他们解开穴道,众人立时站起身来。 傅景清心中积蓄的郁气总算得意爆发,提着长剑便要追杀出去,但却被敖自生拦了下来。 “傅掌门莫急,以防万一,我们还需要一人的帮助。” 众人眉头轻轻一挑,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纷纷向着青莲教众人的方向看去。 …… 第22章拦追堵截 察觉到异样的杨灵转过头去,只见一群人干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中觉得有些别扭。 敖自生自告奋勇,走上前来,拱了拱手:“我等此刻要去追击唐家的孽徒,为武林同道寻回五毒化功散的解药,可否请杨少侠仗义执手,助我等一臂之力?” 杨灵看了眼大厅内躺着的数百人,随后又看向已然恢复了的青莲教几人。 崔婆婆认为这是一个青莲教在武林同道中正名的好机会,当即开口劝慰道:“杨长老,我辈中人行事,不过侠义二字,救人于危难乃是本分,不如你就代我青莲教,随几位掌门同去吧!” 敖自生亦是人精,当即附和道:“老前辈高风亮节,实乃我辈楷模!” 崔婆婆心里听得开心,不留痕迹的拱了拱冷青青,后者后知后觉,想到让杨灵一人前去,多有趁水和泥之嫌,于是开口道:“我与几位同去!” 杨灵还未作答,就被几位安排明白了,见冷青青提出前往,他也不好拒绝,当即答应了下来,既然是救人,他心中并无排斥。 “好,我与诸位前去!” “如此甚好!” 敖自生心喜,冷青青的武功只能算一般,他真正在意的是杨灵,若追击之时遇到了毗卢遮耶,有他抵挡片刻,众人行事也会方便不少。 于是乎,众人持好兵刃,从赤炎山庄牵出几匹膘壮骏马,疾驰而去。 杨灵骑着身下的俊骊,只觉得疾风不断从脸上刮过,速度极快,如风驰电掣般,好不自在,与他之前乘骑的黄马差距不要太大,心中很是喜欢,不停的在抚摸着马颈。 因为年迈,受不了太剧烈颠簸的金无量跟在众人身后,见得正前方的杨灵抚着马颈,眼中说不出的喜爱,心中霎时明了,双腿夹紧马腹,轻轻一拍,胯下的骏马立时奔策上前。 金无量看向杨灵,朗声道:“杨少侠觉得这马如何?” 哪怕是不懂相马之术的杨灵都能看出这马乃是一等一的宝马,当即赞道:“好马!是我见过最好的马了!” 虽然他见过的马还不过两手之数。 但金无量不知,听他的夸赞,心中甚美,仿佛被夸得是他一般。 “若是杨少侠喜欢,这马就赠予你了,我两交个朋友如何?” 金无量十分大方的说道,他生平最喜欢结交江湖豪侠,尤其是杨灵这般少年英才,不然七十大寿也不会引得武当派人来送礼,倒不是他面子有多大,而是他广结善缘,知交满天下的缘故,或许没有如此夸张,但至少在南方一块,还是说得上话的。 杨灵一听,心中很是开心,但知道无功不受禄,还是拒绝了。 “多谢老庄主好意,这礼我不能收!” 金无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强求。 心想:等追到了唐家的人,少不了让他出力的地方,等那时再推脱将马送给对方,想必也没有理由拒绝。 金无量看似是个大老粗,实则心思活络,与人相处,小恩小利总是能惠至人心,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活了大半辈子,为人处世之老练,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杨灵见他没强求,也是松了口气。 一行人策马狂奔,众人都有意无意的与傅景清拉开距离,这让他很是郁闷。 原是众人都想与杨灵这个少年高手结交一番,自然是向他靠近,杨灵与人不熟,自是跟冷青青靠近,而冷青青因为教中弟子被嵩阳派所害,对这个嵩阳派掌门没有半分好感,当然敬而远之。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杨少侠剑法有意无形,可是练过?” 林远达对杨灵的剑法十分感兴趣。 杨灵一听这个就来劲了,当即点头道:“练过的。” “原来是深藏不露!” 林远达本是剑道高手,听杨灵这么说,心想他之前与毗卢遮耶对招拆招毫无章法可言,但剑意却端的恐怖,已达入微之境,怎会没有相匹配的剑法招式,原是他没有施展的缘故。 杨灵不知他心中所想,听其夸赞,谦虚道:“过奖了,还未请教?” “福州林家家主,林远达,与少侠一样,都是修剑之人。” 林远达并没与他计较,毕竟都知道对方刚入世不久,涉世未深,不认得自己也是常事,他还没有这么小气。 杨灵听对方也会用剑,当即来了几分兴趣,主动与其攀谈了起来。 林远达自是乐得如此,他也很想与这种剑道高手交流心得,毕竟他练了半辈子剑,都还未达入微之境,甚至连门槛都没迈入,说来惭愧,他甚至希望杨灵能指点自己一下。 见这二人聊得火热,众人插不上话。 李彦江耐心在二人身旁听着,他也擅使剑,练得是武当派的神门十三剑,虽比不上太极、两仪剑法,但对他这种初学者来说却是够了。 父亲说,等他练好了这神门十三剑后,再传两仪剑法,如今正好旁听两位剑道高手论剑,吸取一些经验,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敖自生策马狂奔几步,追上了前方的冷青青,略带深意的说:“贵教真是找了个好帮手啊!” 听到这话,冷青青心中不喜,但碍于神龟岛在江湖上的威名,只能将不悦压在心中,语气平淡的说道:“恰逢其会罢了!” 敖自生暗道自己失言,赶忙赔罪:“冷教主误会了,贵教这些年的做派我神龟岛再清楚不过,敖某由衷的钦佩,武林中在品德侠义四字上能与贵教相比的,偌大南域,也唯有武当派了!” 这番评价不可谓不高,武当可是当今武林中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小小青莲教在其面前就如蝼蚁一般,她这个教主说不得连对方的一个七代弟子都打不过。 “敖岛主谬赞了!”冷青青受宠若惊,她自问不敢与武当比拟。 “巾帼不让须眉,不外如是,冷教主不必谦虚,我神龟岛广纳天下疾讯,洞观江湖局势,岂会一点真相不明?” 敖自生自嘲一笑。 冷青青不禁沉默了。 确实,江湖上但凡从神龟岛发布出的消息都是极为真实准确,从未出过错,再加上其中立不偏袒的处事风格,极受江湖中人追捧。 适才对方所言,想必也没有吹捧之嫌。 毕竟杨长老就是再厉害,也没到堂堂神龟岛都要巴结的地步。 当即为自己之前的失礼道了声歉。 敖自生淡淡一笑道:“贵教的杨长老少年无知,烂漫天真,空有一身惊世武功,却不谙世事,若是被其他门派骗了去,我保不得要说上几句,但是贵教的话,我就只能说句恭喜了!” 青莲教虽是个小教众,且教中都是女子,但这些年来行事光明磊落,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留的一方好名声,只因都是女儿身,不为世俗礼教所容,便冠上了邪教妖女的名头,对此,他也颇为惋惜。 就因为这莫须有的名头,青莲教的女弟子不知受了多少人欺负,今日得了这么个强势的帮手,总算是苦尽甘来。 “阿弥陀佛,今日听敖岛主如此一说,贫尼才知人言可畏!” 不知何时,方缘师太出现在二人身后。 她没想到敖自生对青莲教的评价如此之高,想到之前听闻江湖传言,说青莲教乃是邪教,教中弟子皆为妖女,以吸食男人精气修炼,十足的妖魔鬼怪,来时,心中是带着几分成见的。 今日听敖自生如此一说,心中不由对自己之前的妄念忏悔,更知传言不可尽信的道理。 “见过师太!” “想不到师太这种方外人,也有被世俗流言所困的时候。” 敖自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自嘲,微微有些意外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方缘师太一阵苦笑。 金无量大马金刀的疾上前来,自得道:“老夫早知青莲教为人正派,这次邀请她们前来,便是为其正名,想不到出了这当子事,才耽搁了!” “晚辈铭记金老先生的大恩大德!” “老庄主慧眼识人,贫尼喟叹不如!” 金无量意气扬扬,顾盼自豪,他冲上前来,不就为了众人的这一句话么。 “呵呵!” 敖自生瞧他这样,忍不住觉得好笑。 正所谓不笑有三,呵呵为大。 金无量本来大好的心情,被敖自生这两个呵呵打破了。 索性唐门赶路之急,也是骑快马疾驰,此刻正值秋季,土地干燥,快马飞驰而过,不是留下踏裂的蹄印,就是沾满灰尘的枯草,行踪不算难寻。 众人一路勘察追索,总算是在一天后的赣江边发现了唐家一行人的踪迹。 傅景清一路上憋了一肚子火,快马疾冲而去,拔出长剑,附着内力卷起地上的几块碎石,铛铛几下,击飞了出去,打在对方所乘马匹的大腿之上。 马儿受惊吃痛,不是骤停侧翻,就是刹住身形,仰天嘶吼了起来。 这一下,惊得前方的马儿也纷纷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很快就被赶来的金无量等人拦在了其中。 …… 第23章折返而来 吴城处于江、湖、河的交汇处,其中江是赣江,金无量等人从赤炎山庄一路追寻而下,来到了赣江下游,将唐门一行人围堵至此。 “无耻贼人,下了毒还想跑?” 傅景清平举长剑,指向唐子京一行人,其中胖瘦藏僧也在,还有十几位蕃兵侍卫。 虽是身经百战的宫廷侍卫,但一下面对这么多武林高手,也是不禁被对方的气势所迫,不敢轻易动弹。 唐子京等人强行勒住马缰,一脸阴沉的看向金无量几人,眼中带着忌惮之色。 金无量驭马走到几人面前,语气沉着道:“唐门,真是好一番大家做派,你可知我身边这位是谁?” 唐子京脸色一阵变幻,看向了金无量身边的敖自生,他江湖阅历不深,加上敖自生刚接任神龟岛岛主之位,自然不识。 “恕晚辈眼拙,不知阁下是何人?” 敖自生语气淡淡:“神龟岛岛主,敖自生!” 只听他继续说道:“唐子京,唐天昊的亲侄,你父唐天德当年舍命救了唐天昊,于是他感怀于心,待你如亲子……呵呵,你今日所为,可有与他商量过?” 听到对方的话,唐子京脸色大变,确实,今日之事是他私心妄念,并未与叔叔商量过,想不到这群人中居然还有神龟岛的人,且还是岛主。 “不愧是神龟岛,果然广闻天下之事!” 见唐子京不说话,胖僧单掌竖于身前,语气诚然。 “天下不敢当,起码你们吐蕃藏僧何时潜入的我大夏境内,本岛主不也未知?” 敖自生自嘲一笑,其实没有具体消息他也能猜出个一二,无非是大夏官僚勾结,内部出了问题,现在两国虽然没有处于交战状态,但也互相提防着,似毗卢遮耶这般高手进入大夏境内,必会有朝廷的兵员随行看护,岂会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游行于各洲之间。 金无量不喜欢婆婆妈妈,直接问道:“唐门的小儿,将五毒化功散的解药交出来!” 唐子京沉吟片刻,危急关头,他别无选择,只好命一众弟子交出了解药。 数十瓶解药装作一大包,被一名弟子丢给了傅景清。 傅景清:?? 他差点没气得把这一包解药丢进赣江之中,当他是什么了,他堂堂嵩阳派掌门,这么卓逸不群的气质都看不出来吗? 把包丢给我,怎么不丢给那个黄毛小子? 说到杨灵,唐门众人自然不敢招惹,几人中,金无量等人看起来又厉害不过,仅剩下一名美貌女子,是人都有爱美之心,自然不会将包裹丢给他了,于是就只剩下傅景清这个看起来不算厉害,还穿一身红的骚人了! “滚吧!” 金无量见他还算知势,冷哼一声,倒没有太过为难。 毕竟唐门在江湖上风评虽不好,但实力不弱,比起他赤炎山庄都要强上一线,昨日庄内没有损失,他也不想与对方撕破脸皮。 适才听敖自生说,这唐子京乃是唐门家主唐天昊的亲子侄,其父对他又有救命之恩,那就更不能为难了。 敖自生算是半个方外之人,江湖争端从不插手。 方缘师太本是出家之人,秉承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也不与对方计较。 李彦江乃武当七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多年来修心问道,除非大奸大恶之辈,也极少杀人,念在唐天昊的面子上,便不为难对方。 林远达陆长松二人也不想与唐门交难,各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而冷青青与杨灵此行只当是个过客,自然没有意见。 倒是傅景清心中气不过,怒斥一声:“不能放他们走!” 众人皆是一脸无语的看向他,这几个意思? 合着你想硬刚唐门咯! 不说对方的用毒功夫,就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手段,都能轻易将你们嵩阳派灭门咯! 傅景清本以为这句话出口,会有不少人随之附和,但瞪大着眼睛看了半天,却只有自己一人,嘴角抽了抽,气氛一下就尴尬了起来。 “怎么,金老庄主要将我们留下?” 唐子京此刻的心情本就十分复杂,一直在想着如何与叔叔交代,忽听得傅景清一声大喝,还当众人要将他拦下。 金无量还未说话,傅景清见情况不对,便抢先道:“你们唐门的可以离开,但这些蕃外之人必须全部留下。” 此话一出,林远达便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唐门不能得罪,但这些蕃外之人却别想逃了。 他未曾忘记,自己的一名弟子就是死在那毗卢遮耶手上,现在找不到罪魁祸首,这群人也休想好过。 傅景清见立马有人附和,心中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如此一来,即化解了尴尬,又不会得罪唐门,至于泄愤的话,就拿这群蕃外的妖僧侍卫出气吧! 金无量略微思量,点了点头:“不错,这些蕃外之人来我赤炎山庄图谋不轨,那就都留下吧!” “可!” 李彦江也表示赞同。 方缘师太“阿弥陀佛”一声,没有多说。 眼看着众人都同意或默许将这些吐蕃之人留下,傅景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少,我们怎么办?” 一名唐门弟子询问起了唐子京。 唐子京一时也是犹豫不决,唐门位于川洲与西域吐蕃相接壤的山脉之中,可谓是腹背受敌,他既招惹了中原武林,却又不能得罪吐蕃,否则对方报复起来,唐门一定首当其冲,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可要是留下了住这群蕃外之人,却又不是金无量一行人的对手,总不至于让他们留这陪葬吧! 唐子京不怕他们死,就怕他们没死绝,到时候吐蕃追究起来,自己定然难辞其咎。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唐门的一众弟子身上。 正当唐子京决绝不定的时候,忽然一道磅礴的气势不断接近,众人立时一惊,闻声望去,只见飞快的身影迅速接近,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毗卢遮耶大师!” 唐子京心中大喜。 好啊!毗卢遮耶来了,现在自己等人与对方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不用再仰人鼻息。 毗卢遮耶一身僧袍略有损毁,但脸上不见沮意,想来是重新将长生经夺回。 金无量与林远达一看到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的抢攻上前。 立起战端! 胖瘦藏僧见状,猛地向其余几人扑去,胖僧从马上高高跃起,向着李彦江俯冲而去,以他的武功对付此人,能稳占上风,尽快解决后,好帮助师父应战强敌。 瘦僧目光微微一瞥,迎上了陆长松。 一众吐蕃侍卫和唐家众人则向着杨灵几人冲去,看似浩浩荡荡,实则都避重就轻的对付起了方缘师太和傅景清二人。 像是敖自生,没人愿意找神龟岛的麻烦,而且他也不会出手对付自己等人,所以自动忽略了。 冷青青看不得蕃外之人在此逞凶,提剑便攻了上去,以她的武功,不如金无量林远达一流,甚至连李彦江都比不过,但对付几名侍卫应该绰绰有余。 怎奈这些蕃兵侍卫个个骁勇善战,手中的弯刀皆是由精铁打造,锋利无比,一身轻甲能轻易抵挡寻常刀剑之利,装备精良。十几呈合围之势,竟是逼得方缘师太都要退避锋芒,冷青青冒然上前,险些吃了大亏,被对方围困在中间。 方缘师太见状,从袖中取出一串由五十四颗佛珠串成的手链,飞身丢了出去,正好拴在了冷青青的长剑之上,随即用力一拉,将其从蕃兵侍卫中带了出来。 冷青青借力踩在一名蕃兵的头上,施展轻功跳出了包围圈,抱拳谢道:“多谢师太出手相救!” “不可冒进,我等只要拖住这些蕃兵即可,真正的胜败不是由我等决定。” 方缘师太语气严肃道。 冷青青心下一凝,颔首示意。 那群蕃兵手持弯刀,又折返过来杀向二人,刀光凌厉,寒芒乍现,只叫人望而生畏,对方个顶个的好手,看其架势,无一不是军中精锐,身上的杀伐之气,已然形成实质,那持刀杀来的模样宛如恶鬼扑食般。 方缘师太右手拂尘挥动,裹挟着强悍的真气,虽是轻丝,却带着绵绵劲力,以柔克刚,击打在对方的轻甲上,以隔山打牛之势,震得他们纷纷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左手佛珠手串席卷对方兵刃,绞得脱手而出,纷纷反击回去,一时间,便清退了有方合围而来的六七人,不给对方施展困阵的机会。 冷青青武功稍逊一筹,左右迎击,挥剑顶刺,玉足飞踢,打飞了数人,奈何对方轻甲坚固,非寻常兵刃可伤,一时间只能给对方造成阻击,却无法斩杀。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杨灵一时间还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眼见冷青青收到钳制,立时飞身而出,手中的长剑出鞘,锵的一声,挥剑劈砍,剑气纵横间,将所有蕃兵侍卫胸前的护心甲斩成了粉碎。 相比方缘师太这边,由于记恨傅景清之前的妄言,一群唐家弟子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种唐门暗器,毒功,全往他身上造价,气得他哇哇大叫,却无可奈何。 …… 第24章前仆后继 只见杨灵一出手便将所有蕃兵破甲,吓得对方连连后退,一脸忌惮的看着他,无一人再敢动手。 “这样就没关系啦!” 杨灵主要见教主无法破开对方的防御,并非不能抵抗,所以这才出手帮她一下。 冷青青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表情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不再深刺一寸,结果了他们多好,合着只为帮我们一个大忙,而不是解决麻烦? “阿弥陀佛,小施主真是性情中人!” 看吧,就连师太都看不下去了……冷青青心中忍不住想到。 傅景清疲于应对唐门的诡异暗器,见另一边杨灵出场就稳定了局势,心中又气又恼。 “还敢分神!” 唐子京见傅景清挥剑抵挡之际,居然还敢看向别处,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挥袖一甩,从手腕的袖珍箭筒之中飞出七根银针捏在手中,以奇妙的手法飞射出去,七根银针以前进三,左右各以偏侧形成弧度射出两根,顺风而发,无声无息。 傅景清心中骤然一凛,只觉得一股杀机油然而生,当即凝神看向前方,只见在烈阳的映照之下,空气中泛起一丝银光,转瞬即逝,立时翻身避开,同时在前方挥剑抵挡。 奈何听不到银针飞射的声音,只有淡淡的气机,于是胡乱挥剑,听得铮铮两声,倒是让他好运的挡下从侧边斜射而来的银针暗器。 “算你好运!” 唐子京冷哼一声,立时对着其余弟子吩咐下来:“列九宫奇门阵!” 什么! 一听这话,傅景清直接傻眼了。 江湖上广传唐门布有一九宫八卦阵法,以机关石砖所砌成,将整个唐门堡垒都化为了阵法的一部分,阵法分为机关,毒障,火药,迷阵四系一体,极为强悍,据说就是十万精兵来了,也不得而出,且要损失大半,乃是奇门法术的最高要诣,数百年来无人能破。 而唐门的阵法也因此闻名,在主阵的不断演化下,形成了以弟子列阵的玄门手段,再配上独门的暗器手法,乃是当世的一大杀器。 所以一听到对方要施展最厉害的阵法手段,傅景清整个人吓得亡魂皆冒,适才那无声无息的银针暗器就差点让他饮恨,此刻来了更厉害的大招,这叫他如何抵挡。 生与死之间的抉择让他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老庄主,快来助我!” 反正他是没脸去请杨灵帮忙,毕竟董子敬去截杀青莲教的人就是受了自己的命令,两派之间已经有了仇怨,难以化解。 …… 另一边,金无量以自身修炼的独门内功炎火诀来对抗毗卢遮耶,一身气势浑厚灼然,挥掌间,一股热浪袭来,是正宗的纯阳内力。 毗卢遮耶试探性的与对方对了一掌,只觉掌心迅速灼烧起来,仿佛拍中的是块烙铁般,好在真气护体,并没有让他被对方的纯阳内力所灼伤。 两股强大的真气撞击在一起,飞沙走石,气劲席卷而出。 毗卢遮耶向后踏了一步,脚掌陷地一寸有余,猛然大喝一声,全身内力喷涌而出,猛增之势如潮水滔滔,顿时盖过了对方的气势,双掌向前一推,将金无量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不止。 正当毗卢遮耶要乘胜追击之时,却被凌空刺来的一剑所阻,向后退去。 “妖僧,还我弟子命来!” 林远达怒斥一声,林家剑法施展出来,以极快的剑势挥出,漫天剑影停滞于虚空之中,随即挥刺出去,就好似有十几把剑同时刺来,炫目夺彩之余,杀机暗藏,让人心生局促。 “好一招幻剑!” 毗卢遮耶早对中原武功神往不已,远在吐蕃时便将中原各门各派的武功研究了一遍,其中自然包括林家剑法,文本知悉是一回事,真正与之对上又是另一回事,本想着以泰然不变之心观之,自能堪破虚假迷幻,现在看来,倒是他小觑了。 只见他右臂猛然握拳,挥动长长的僧袍,内力鼓荡间,将其撑得张开,飞掌探出,挥臂间,僧袍将漫天的剑影尽数挡下。 内力附着与僧袍之上,使得柔软绵力,待长剑刺来,深陷几分已是将劲力化解了个干净,即伤不到他本人,也破不开僧袍。 不比杨灵,后者的剑芒之凌厉,擦之即伤,那无形的剑气尤为可怖,因此毗卢遮耶不敢用这个方法来对付他,只能以着长袍做虚招,不敢抵挡。 林远达连出数十剑,无论是劈砍挑刺都无法破了对方的僧袍,反而无端消耗了许多的内力,顿时额头布满迷汗,向后连连退去。 这番手段与少林的袈裟神功相似,他无法破解。 这时金无量已经回过气来,见林远达受挫,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挥拳砸向毗卢遮耶那鼓荡如球的僧袍。 直到他长拳轰在僧袍之上,忽然一股吸力缠绕在他的手臂之上,紧接着僧袍旋转着将他的右臂尽数包裹,他的刚猛拳力则全部倾泄在了这无主的僧袍之上,而此刻,毗卢遮耶的身形也露了出来。 他的手抓着另一端僧袍,向后用力一扯,金无量不由自主的被这巨力拉的向前一倾。 金无量赶忙挥出左拳攻向对方面门。 只见毗卢遮耶身形如鬼魅般在他面前闪过,手中的僧袍挥舞缠绕间,又将他的左臂与右臂捆在一起,缚住双手,狞笑着挥出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掌力透体而出,金无量身子一躬,后背的衣袍破裂,背心出现一道黑色掌印,顿时如坠冰窟,寒气入体。 林远达见到这一幕,顿时大惊:“昆仑派的冰魄神掌!” “好眼力。” 毗卢遮耶大笑一声,飞起一脚便将金无量给踢飞了出去,手中的内力一泄,僧袍立时变成普通的布衣,被他轻松卸下,双臂伸展,穿回来了身上。 林远达见状,哪还敢疾冲上去,伸手将金无量接过,但却被对方身上传来的暗劲震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强行稳住身形,将金无量放下。 见他面色立时变得煞白,一层薄霜附着在胡须之上,体温骤降。 “老庄主,你这……” 林远达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冰魄神掌暗劲绵绵,打入体内,寒冰之气会在背心上印出一道掌印,不断侵蚀四肢百骸,直到凝结血脉而死,十分毒辣。 金无量浑身抽搐片刻,一口浊气吐出,随后缓缓说道:“林家主待我拦住这番僧片刻,老夫自身修炼纯阳内功,这寒毒只能伤我一时,待我化解后再来助你!” “好!” 林远达见他竟能化解冰魄神掌的寒毒,心中稍定,赶忙提剑为他抵挡毗卢遮耶片刻,同时心中开始忌惮起来,对方武学颇丰,不仅会少林的数门武功,就连昆仑派的冰魄神掌也会,难保还有其它什么武功,出剑之时,已是留了三分余力,以备不测。 但全力的他就难是对方的对手,此刻尚有余力,就更是不敌,很快就落了下方。 偏偏这时又传来了傅景清的呼救声,顿觉头大! 金无量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此刻运功之际,否则非跳起来大骂对方不可。 而除了这三方外,李彦江对上身法灵活的胖瘦也是陷入了苦战,数百招之内连高下都难分,更何况胜负了。 且对方的武功诡秘之至,他闻所未闻,怕是落败的几率大于胜率。 神门十三剑共有一十三记招数,虽每记招式各不相同,但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穴,奈何对方身法之绝,远胜于他,再强的招式打不中人,那也无用。 另一边的陆松年本身武功未达一流行列,若不是靠着身上所布置的小巧机关暗器,此刻怕是早已落败,但如此下去,坚持不过十招,俨然要饮恨当场。 瘦僧面目阴狠可憎,出招也十分毒辣,没有丝毫出家人的慈悲为怀,招招直取陆松年的要害,誓要杀他。 陆松年有疲惫的支持了几招后,赶忙开口向杨灵求救。 “杨少侠,还请助我!” 杨灵刚帮冷青青她们解决了无法破甲的问题,现在听到陆松年的呼喝,当即赶上前去相助,对此人,他没有反感,所以愿意出手相助。 但那傅景清就算了,他手下的人可是杀了青莲教的弟子,这点恩怨他还是能分清的。 杨灵见对方没有使用兵刃,很讲道义的将自己的长剑放置在一边,一记长拳轰出,与对方的爪功撞在一起。 丹巴只觉得自己的五爪仿佛抓在一块精铁之上,不得寸进,随即一股巨力袭来,将他击飞了出去。 杨灵收手而立,看向陆松年说:“陆家主,此人就交给我吧!” “好,有劳杨少侠了!” 陆松年自知不是瘦僧的对手,果断的退下。 杨灵盯着瘦僧,忽然暴起,双拳猛攻,每一拳都有上百斤的力道,虎虎生风,人未到,拳风便以侵至面门,刮得脸颊生疼。 瘦僧以游蛇功欺身而上,不断躲避对方的拳劲,双手环抱于身前,以上旋下升之势,将杨灵的双臂锁在胸前的三寸处,无骨手臂猛然收缩,如蟒蛇缠杀猎物一般,要将他的双臂声声绞断…… 第25章天地一剑 眼看着双臂骤然收缩,且一股蟒力绞杀而来,立时就要截断自己的筋骨,杨灵双拳紧握,无上内力顿时汇聚于双臂之中,猛然一震,直接将瘦僧给弹飞了出去。 随即迅速探出一手,抓在了对方脸上。 瘦僧见状,大惊之下连忙伸手去抓杨灵手腕,想掰开对方抓住自己的手掌。 然而杨灵力气之大,远超他的想象,无论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忽觉得整个人一轻,就被他高高举了起来,随即手掌猛地向地上一砸,只听得一声巨响,大地龟裂开来,瘦僧直接两眼翻白,昏死了过去。 “解决一个!” 杨灵知道对方的武功古怪莫名,自然不会给他纠缠自己的机会。 林远达分出一丝心神注意旁侧,见杨灵简简单单就解决了瘦僧,当即便开口求助。 “杨少侠,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杨灵听罢,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夺过地上的剑刃,冲上去相助林远达。 “师父,接兵刃!” 胖僧尚有余力,见杨灵出手支援,当即解下背后的布裹,将里面的降魔杵丢给了毗卢遮耶。 看起来足有五六十斤重的金杵被他直接扔给七十米外的毗卢遮耶,后者稳稳接住,只是迎击一挡,便震得林远达右臂一麻,虎口迸裂,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这金杵好重的力道!” 林远达大惊,之前见杨灵持剑与对方相抗,原是承受了这般巨力吗? 而这时,杨灵已经持剑攻了上来。 一剑直刺,金鸣之声炸响,荡人耳目,空气中因为真气的碰撞,产生道道涟漪波纹。 “小施主一直与老衲作对,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本来还心存收服对方的想法,但现在长生经到手,急于离开中原,下次再见也不知何时,以对方的天赋,他日必成心腹大患,若可以,还是尽早除去的好。 “老和尚六根不净,抢人家东西,好不知耻!”杨灵也是不客气的回绝道。 来时林远达几人已经与他说过了,这藏僧是来中原抢一部名为长生经的经文,而此经乃是中原汉人所有,蕃外之人觊觎其中奥妙,恬不知耻的来抢夺,是为贼。 以杨灵的话来说,就是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他便不再顾及了! 毗卢遮耶浓眉一皱,忍不住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只见他降魔杵以尖棱之端攻上前来,施展韦陀伏魔剑,再配上袈裟神功,招式凌厉多变,厚重的金杵,猛然砸下,让杨灵不敢随便硬抗,立时落了下风。 “小施主可能破老衲的韦陀伏魔剑?” 杨灵眉头一皱,有些烦闷,这韦陀伏魔剑怎么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本身就是一流的外家功夫,再加上那独门的袈裟神功,一时间他确实想不出破解之法。 来时路上也曾与林远达研究过,奈何未得其法。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胜过对方。 “我劝你束手就擒,只要归还了金老庄主的长生经,想必他们也不会再难为于你。” 杨灵劝诫道。 毗卢遮耶听闻,顿时大笑了起来:“小施主未免太过天真,你破不了老衲的武功,却叫老衲投降,天下哪有此等滑稽可笑之事。” “谁说我破不了你的武功!” 杨灵不服气的说了句。 “老衲领教小施主的高招!” 毗卢遮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中却是谨慎了几分。 一眨眼,二人已经对了十几招,林远达在一旁根本插不上手,但却将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楚,心想杨灵当真有破解之法吗? 似他的为人,应该不至于口出狂言才是。 杨灵一剑挡开对方的金杵,借力向后跃起,与对方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毗卢遮耶见状,收手而立,冷眼打量着对方。 杨灵深吸一口长气,缓缓开口:“老和尚既然认为我无法破你的武功,那我便出一剑,且看你能否挡住!” 他十年磨一剑,从未学过其它剑法,唯有一招,练了不下千百万次,就是与师父比试时,也未曾用过,整日习练,剑光未曾示人,今日当出平生第一剑,用来破敌。 毗卢遮耶心下一凛,浑身汗毛倒竖,整个人立时戒备了起来。 林远达在一旁也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杨灵出招。 只见杨灵气势瞬间收敛,不泄露一丝一毫,站在那仿佛一个普通人般,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苍天,随即缓缓向着前方劈下。 这一幕在林远达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甚至连一分劲气都没有发出,只是个普通抬剑下劈的动作。 但在毗卢遮耶眼中,却看到一柄滔天巨剑自上而下的向他斩来,一股无形的气机将他锁定,只能迎面相抗,生死危机油然而生,瞳孔几乎缩成一个圆点,整个人吓得亡魂皆冒。 眼睁睁看着巨剑斩至面门,毗卢遮耶拼死挣扎,举起手中的降魔杵,浑身内力尽数向着手中汇去,狠狠向上抡去。 只听得一声炸响,如洪钟大吕,震耳反馈,一股强势的气浪席卷而出,将林远达一行逼得连连后退,睁不开双眼,不由得心惊胆颤。 尤其是林远达,明明什么都没看见,怎会突然又这么恐怖的威势爆发出来。 当他强忍着剧痛,睁开眼时,却看到杨灵身前一条深达数丈,长百丈的深壑骇然触目,残留的剑气将漫天的烟尘激散开来,在地上留下百道剑痕,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而在他对面的毗卢遮耶,半截头冠从中断成两半,手上的降魔杵也一分为二,切口整齐,在烈阳下泛着点点金光,竟是纯金打造,但哪怕如此,也是被对方的剑气一分为二。 一道血线从他的头顶上滑下,目光呆滞片刻,猛然从浑噩恐惧中惊醒过来,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浑身无力的半跪在地上。 竟然没死! 林远达双目圆睁,惊骇莫名,没想到对方在这毁天灭地的一招下居然还能活下来,不论人品如何,这毗卢遮耶的武功当真是一等一的绝顶,即便不如南山北岳,但至少在天下楼的前十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咳咳……这天地一剑……老衲服了!” 毗卢遮耶双目充血赤红,显然是内力积蓄到了极点,血气上涌所致,他怔怔地盯着杨灵,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剑指苍天,分钺大地,气贯百丈,长虹落日,当真是天地一剑,无所抵挡! 哪怕是到现在,扛过了那一剑,毗卢遮耶依旧骇得心胆俱裂,脑海中只要一回想到那天地一剑,整个人便忍不住浑身颤抖,惊恐莫名。 天地一剑! 杨灵缓缓收剑,将积蓄在体内的气势分散开来,口中喃喃念道。 他只会这一记剑招,因此从未想过起名字,没有选择,自然就不必区分,名字什么的也就可有可无。 但听到毗卢遮耶的话,他却觉得这“天地一剑”倒甚是合自己的心意。 “如此,你可还敢说我赢不了你吗?” 杨灵虽有消耗,但并不打紧,缓缓走上前去,语气带着几分得意道。 毗卢遮耶不愿屈膝与人,强撑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身体,加上那苍老年迈的耋容,让杨灵不禁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哼,是老衲输了!” 毗卢遮耶冷哼一声,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好歹不分。 “那就交还长生经吧!” 毗卢遮耶神色一沉,这长生经是他好不容易从那妖女手中抢回来的,此刻放在怀里还没焐热,就要交出去,说实话,他心有不甘。 怎奈势比人高,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交了长生经,谋一条生机,要么死咬着不放,等金无量一行人将自己杀了,再搜出长生经。 “杨少侠,快杀了这妖僧,莫与他废话,恐生不测!” 林远达从远处赶来,连忙开口提醒,生怕他处世不深,被这藏僧所骗。 若不是考虑到抢人头易遭人恨的话,他自己就出手,一剑结果了毗卢遮耶的性命,哪还轮得到对方在此废话。 要知道除恶务尽啊! “这……还是先让他交还长生经,看他是否有悔意吧!” 杨灵眼神复杂的说道。 怎么,若假意悔过,你还要饶他一命不成? 林远达暗自焦急,恨不得自己出手杀了对方,但这无疑是强了杨灵的风头,江湖中人,岂能行此小人之径。 毗卢遮耶低头不语,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 杨灵见对方不答,正要催促时,忽听得身后一道惨叫,猛地回头,便看到武当派弟子李彦江被胖僧驾马撞飞,倒地不起。 而胖僧大力挥动马鞭,抽打马臀,疾驰而来,须臾,便来到杨灵与林远达身边,手中长鞭一挥,卷起毗卢遮耶的手腕一带,就将他拉到了马背之上,扬长而去。 “不好,上当了!” 林远达大惊,对方故意制造惨叫声,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乘机搭救毗卢遮耶,待二人反应过来时,胖僧已然驾马行至二人面前,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瞬息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杨少侠,你……唉!” 林远达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灵眉头紧皱,当即飞身而起,跃到了骏骊之上,驾马紧追而上。 远远留下一句话来: “林前辈放心,我一定会给老庄主一个交代的!” …… 第26章穷追不舍 看着杨灵远去的背影,林远达只能哀声一叹,大感无语。 他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了! 随后来到金无量身边查看他的伤势,见他面色逐渐由白变红,背上的掌印消退了大半,顿时放下心来。 紧着又去查看了下李彦江的伤势。 他受的内伤极重,若非有武当派的高明内功护住心脉,只怕早就被那胖僧给打死了! 为其怀中取出丹药服下两枚后,便任对方原地运功恢复了。 而这时,方缘师太与冷青青已经将蕃兵侍卫解决的差不多了,无需他帮助,倒是傅景清那,十分狼狈,身上的衣衫破裂,多出了不少伤痕。 好在唐子京等人尚有分寸,未使用剧毒迫害于他,不然傅景清早死数十回了。 眼看唐门弟子身法如电,转瞬腾挪之际,看似毫无章法,却极蕴阵法妙道,将傅景清困在其中,不得脱困。 林远达在阵外注目片刻,看不出破解之法,也不知如何闯入阵中搭救对方,眼见傅景清就要扛不住了,当即只能大喝一声:“唐门的众人听着,毗卢遮耶那妖僧已经驾马远遁,尔等休要再胡搅蛮缠,速速离去!” 唐子京心中一惊,赶忙找寻毗卢遮耶的身影,由于离得太远的缘故,加上运阵之法需要专心,并没有察觉到毗卢遮耶已经逃走的事实。 只见赣江边一条恐怖的百丈深壑,却不见毗卢遮耶的身影,当即便知林远达所说乃是事实,于是大喝一声:“撤阵!” 随着唐子京的话音一落,所有唐门弟子有序的退至他的身后。 “我们走!” 见大势已去,他没必要再与这些人纠缠,连正主都走了,他还留在这作甚,带着一众唐门弟子就驾马离去。 傅景清骂骂咧咧的持剑走了过来,质问道:“为何要放他们离开!” “傅掌门若觉得自己可行,追上便是,林某绝不阻拦!” 林远达冷哼一声,此人只顾私人恩怨,不顾大局,他懒得与对方多费口舌。 傅景清暗恨不已,瞪了眼唐门弟子离去的方向,连带着看向林远达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怒意。 在陆松年的帮助下,冷青青结果了最后一个蕃兵,然后与方缘师太赶过来询问道:“林家主,不知敝教的杨长老在哪?” 一说起这个,林远达便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将这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了几人,冷青青听罢,便要骑马去追杨灵,但却被林远达给拦了下来。 “冷教主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为好,以杨少侠的武功,即便是那胖僧与毗卢遮耶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毗卢遮耶已经深受重伤,就更不是对手了!” “等老庄主和李少侠恢复片刻后,我等再一起行动,如此最为妥贴!” 这时,敖自生也缓缓驾马而来,说道:“林家主所言甚是,冷教主放心,杨少侠武功盖世,绝不会有危险的。” 听二人都这般说,冷青青只好作罢! 适才全程,敖自生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杨灵,对他之后斩出的那天地一剑也是胆寒发竖,震惊不已。 光是那一剑,江湖上他还想不出有谁能抵挡的住。 虽说毗卢遮耶在那一剑下活了下来,但谁又能知道杨灵是否用了全力呢? 以他的性格,或许无意杀人,尚留余力也是很有可能的。 …… 荒原之上,两匹快马疾驰,一前一后的紧追不舍。 胖僧常年在外奔波,骑术自然不是杨灵这种初学者能比拟的,再加上眼力极佳,选了马中最好的一匹,因此,哪怕马上多了一人,杨灵也轻易无法追上。 而这时,毗卢遮耶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布赞…你只管带为师…离开,那小施主…断…断然不会取我等…性命,能逃…则逃…” “好,师父!” 布赞脸上的急色缓和几分,了不起顶多失了长生经而已,只要性命无忧,何患没有机会东山再起。 杨灵在二人身后不停的大喊着让他们停下,但布赞岂是傻子,怎会听他的话,反而勒紧马缰,驾马疾驰远去。 见状,杨灵大急,忍不住训起了自己的马儿。 “我说好马儿,你倒是跑快点呀!人家两个人,你却只有一个,居然还跑不过他们,属实不应该!” 也不知是听懂了杨灵的话还是跑累了,骏骊立时停下脚步,打了几个响鼻,不愿再跑。 杨灵眼看着毗卢遮耶和胖僧跑远,只当是马儿听懂了自己的不当之言,发起了脾气,于是赶忙求饶道:“好马儿,乖马儿,是我错了,你快快带我追上他们,我到时候给你准备上好的黍米,一定将你喂饱咯!” 似乎是听到了黍米二字,骏骊眼前一亮,当即迈开步子,不用杨灵驱使,就向着胖僧他们离开的方向极力追去。 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两成。 见此,杨灵忍不住腹诽起来:早知道这样,我都追上了! 马儿提速尚有一段距离,且所负越重时间越长,刚开始他还能隐隐跟在十丈之内,到后面才渐渐不济,要是这马儿能早些加快速度,他一个时辰前就该追上对方了。 眼看着对方扎进密林山道之中,杨灵紧随而去,索性只有一条官道,倒不至于跟丢。 因为蜿蜒崎岖的山道不能像平原上那般疾驰,布赞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不少,很快就被身后的杨灵追上,远远的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在那里,好马儿快追,等帮你主人夺回了长生经,他一定会请你吃一辈子黍米的。” 杨灵想到赤炎山庄财大气粗,老庄主若知道这骏骊立了大功,定会待它不薄,至少精饲料不会少它。 座下的马儿一听,精神大震,抖着腿便飞冲上前,硬生生的又把速度提了一个档次。 “不好,对方要追上来了!” 布赞忍不住心惊道,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对方的速度快了不少。 “前方三十里外,有一小镇,借由人群躲避……” 毗卢遮耶修佛门内功心法,在疗伤功效上,不比玄门内功差多少,经过几个时辰的颠簸,虽有疲倦,但内力却是恢复了一二成,勉强能正常说话了。 布赞点了点头,也顾不得山道崎岖,加快了速度,直冲山下而去。 刚奔出十里之外,便远远看到座座密集的房屋瓦舍,人流攒动,确实是极佳的藏匿之所,或许还能将对方甩开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他挥动马鞭,驱赶马儿急速前行。 这时,杨灵才驾着马迟迟奔下山,一阵颠簸,他感觉屁股都要裂开了,一点体验感都没有。 而座下的马儿就跟疯了般,也不顾他如何,下坡都不带减速的,有时候巅的他能原地飞起一丈之高。 如此紧追不舍,见对方居然向着人群集镇中奔去,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催着马儿干净追上。 百丈不到的距离,眼看着胖僧下马,背上毗卢遮耶冲进了密集的人群,杨灵赶忙飞身跃下马背,猛地扎进了人群之中。 骏骊远远的忘了杨灵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希冀。 …… “哎哟!” “谁啊?” “哪来的臭和尚……” “快闪开,这人死啦!” “有…有血啊!” …… 今天是赶场的日子,街上围满了人,忽然被一道敦厚的身影撞了下,人挤人,立时引起了议论和不满的声音。 而当有人看到布赞背着的毗卢遮耶身上沾满了血迹,紧闭双眼的样子,像极了死人,纷纷大叫起来,鸟作群散。 毗卢遮耶虽未睁眼,但依旧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当即俯在布赞耳边轻声道:“不要混入人群,躲进房屋!” 布赞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离开了人群,钻进了一处无人的小巷之中。 这时,杨灵已经奔入集镇之中,见到四散而开的人群,当即向前追了百米,见所有人目光不自禁的望向一个暗巷,于是跟了进去。 错综复杂的街道巷口宛如迷宫一般,错综复杂,若非生活在这小镇中的人,极易迷路,更何况要找人了。 只叫是对方随便翻进一座墙院之中隐藏,他便无处可寻。 一连在巷口中打转了半个时辰,寻不到对方踪迹的杨灵气恼不已。 回到街上询问人群是否见过一个胖僧背着个老僧出没,人群都说不曾得见,殊不知他穿过小巷,到了北街,之前进入的是南街,这边的人自然就没见过布赞和毗卢遮耶了。 随后返回暗巷来到南街,询问下才知道有南北两条街道,共通东西,左右平行。 不过他也猜到了一些,既然对方从南街穿过小巷,但并没有出现在背街,那一定是在小巷进入了哪家屋院中隐藏,并没有穿过巷口。 想通这些,杨灵双脚一蹬,高高跃上围墙,来到了一处府宅的飞檐上坐下,他就在这守着,总能等到对方出来。 眼看着天色渐暗,对方一定会趁着夜色逃出镇外,自己万不可让对方发现了才是。 于是乎,杨灵又把坐改为趴,掩藏在屋顶上,细细感知周围的人流变化,只要有一丝异动,自己必能第一时间察觉。 …… 第27章天灾人祸 一处四合大院的柴房之中。 布赞将毗卢遮耶扶着盘膝坐下。 毗卢遮耶长吁一口气,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以一种极缓慢的内运调息之法恢复内力,至于伤势,他还能勉强支撑片刻。 布赞在一旁恢复体力,同时警觉四周的动静。 转眼,便是日落黄昏时,天色渐渐变暗。 毗卢遮耶缓缓睁开双眼,开口问道:“徒儿,何时了?” “回师父,快到酉时了!” 毗卢遮耶眼眸深沉,看不出喜悲。 “外面动静如何了?” 布赞:“并未察觉到有人潜伏在附近,应该安全了!” “不可大意,准备一下,入夜我们便离开。” 说着,毗卢遮耶看了眼身边堆满的干柴,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 杨灵倒是沉得住气,比起一般的少年来,他多了几分沉稳,就这般趴在飞檐上未曾动过,刻意避开了行人的视野盲区。 眼看着天色昏暗,圆月高挂,小镇的夜并不如大城那般繁华,入夜了,街道上的行人愈来愈少,纷纷回到自己家中,极少有出门的。 而打更的小厮便要早早出门报响,一声没一声的敲着锣,大声吆喝着。 整个小镇除了盈盈月光洒下,照亮了几处旷地外,拐角阴暗处却是黑的吓人。 忽然,一道火光在黑夜中骤然亮起,像刹那的烟火般,高高飞起,随后落向一处,正当杨灵疑惑时,又是七八道火光高高抛起,落入了谁家院。 霎时间,火光冲天,几处明火灼灼燃起,照亮了整片黑夜。 “不好!” 杨灵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从飞檐上蹿了下来,几个箭步向着那火光飞起的地方冲去。 几个辗转腾挪间,便已来到那处,忽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他立时飞身蹿出,一把长剑搭在对方的脖颈之上,爆呵一声:“谁!” “饶…饶命啊,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我只是李府的下人,看到后院飞起的火把,过…过来查看的。” 这下人忽觉得脖子处一凉,整个人吓得汗毛倒竖,张嘴便将自己的底透了出来。 杨灵听到这陌生的声音也是一怔,随即收回长剑,越过围墙,跳到了李府的至高处。 这时,一股稍纵即逝的气息在身后不远处出现,他顿时一凝,转身追了上去。 果然,大火映射的耀光中,只见两道重叠的身影掠过,正是毗卢遮耶和布赞。 杨灵知道,放火的人必是他们,心中不由得大怒,想不到他们如此卑鄙,居然以他人性命做诱饵,掩护自己逃走。 此刻终是信了林远达的话,这藏僧留不得,饶不得。 “不好,他追来了!” 布赞亦是察觉到了杨灵的身影,忍不住惊呼一声。 毗卢遮耶冷冽一笑:“无妨,往前方起火的宅院跑,中原人不是将什么仁义道德么,让他看看这人间惨剧,究竟是老衲的性命重要,还是这群无辜人的性命重要。” “好!” 布赞对此倒没有太大抵触,虽然他们是出家人,但死得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缕,与其活在人间尝尽生老病死之苦,倒不如自己助他们解脱,此乃劫难,亦为新生。 杨灵心中暗恨不已,提剑紧追而上,眼看着刚要追到,对方却一个转身,钻进了一处窄巷之中,杨灵想也不想的追了汲取。 只见布赞背着毗卢遮耶,纵横凌跃间,跳进了一处高墙宅院之中。 杨灵飞身跃入,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紧接着,四周遍布的哀嚎惨叫声钻入他的耳中,宛如魔音般,让未见过这般惨状的杨灵吓得浑身一抖。 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仰天嘶喊的呼救声,甚至他看到两个火人从自己面前跑过,慌不择路的一头撞在了墙上,鲜血留在墙上,瞬间凝结成血印,一头倒下,没一会,尸体就化作焦炭。 没有了哀嚎,没有了惨叫,但依旧触目惊心,让人恐惧。 杨灵只觉得自己此刻异常暴虐,眼看着前方发出冷笑的毗卢遮耶,心中的杀意几乎凝结到了极致。 “我要杀了你们!” 这是他第一想不顾一切的杀了一人。 双目充血赤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飞速蹿出,火光中,一道耀眼的剑光闪过。 毗卢遮耶本能的察觉到危机,赶忙扭转身形闪过,从徒弟布赞的背上跃到了一旁。 只见得银光皎如明月,冰寒刺骨的杀意透彻人心,一声惨叫,血箭飞逝,一只手臂高高抛起,落到一边。 布赞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右肩一股剧痛袭来,紧接着身子向右一倾,跌倒翻滚在地上。 毗卢遮耶惊得脊背发凉,要不是他反应够快,闪避间将徒弟布赞的身形也偏离了几寸,不然的话,对方这一剑非将二人劈成两半不可。 杨灵处于暴怒的状态,全然不顾布赞如何,提剑便向毗卢遮耶攻去。 此刻的他虽然怒极势强,但出剑却毫无章法,破绽百出,毗卢遮耶躲闪几剑后,探出两指,将他的剑尖稳稳夹住,手腕翻转间,扭曲剑身,将剑尖对准了杨灵,随即向前推刺,猛地扎进了对方的胸口,鲜血染红衣衫。 还不及毗卢遮耶发出冷笑,杨灵便迅速击出一掌,拍在了对方的胸口处。 毗卢遮耶顿时如遭雷击,旧伤未愈,新伤又来,整个人喷出一大口血来,倒飞出数十米远。 在二人都未注意的情况下,他的胸口有一物滑落出来,掉进了一旁的花圃之中。 杨灵身形一阵摇晃,半跪倒在地,伤口不断的涌出鲜血。 看似剑尖没入肩骨不过一寸,但其中夹杂的内力真气却是结结实实的穿透了他的琵琶骨,只觉得左臂彻底失去了知觉,使不上半分力气,就连内力也无法调动运转。 毗卢遮耶也是彻底瘫倒在地,爬不起来。 不远处跌倒的布赞这时艰难的站了前来,看了杨灵一眼,还是没有勇气对他出手,背上师父便逃走了。 “混蛋,不要跑!” 杨灵用剑支撑着站了起来,刚要起身追去,便听到胖僧的声音远远传来。 “阁下当真忍心无辜之人受难吗?若问心无愧,那便追来吧!” 杨灵听到这话,想起适才看到的惨况,气得牙关紧咬,最后还是选择了返回大火中救人。 快步来到了府宅的后院,只听得数十道呼救哭闹声响起,他只能一个个搭救。 长剑劈毁封闭的房门,只见一个婢女正躺在一个女童身上,似是晕倒了,而女童则尚存意识,在那不停的嚎哭大叫。 杨灵刚要进门,便被一股火蛇冲至面门,烧的连连后退。 他左臂无法动弹,赶忙用右臂挡在面前,快步冲了进去,右臂夹着女童,一手抓着婢女,便往外奔去。 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将她们放下,然后又冲进了其它房间,一一将人救了出来,不管死活。 如今正值秋季,天干物燥,一沾火苗便会燃起滔天大火,不过片刻时间,这火光就已映红了半片天。 只听得街上的打更小厮发疯似得敲着铜锣,嘶哑的边跑边喊道:“着火啦,着火啦!” 在这个时代,邻里乡亲大多和睦,正是印证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一家有难,数邻相帮,听到着火了,整个小镇都沸腾了起来,无数人起夜,仅仅穿着凉薄的里衣,便端着锅碗瓢盆打水出来灭火。 人多力量大,很快便阻挡了火势,但要完全将火苗浇灭,并非一时之功,但凡哪有火苗,便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招呼。 大火难以扑灭,唯有先控制火势、救人,才是上上之策。 当周边没有可燃之物后,大火自会熄灭。 时间回到杨灵这,差点没将他累瘫,这才救出了二十一人,但偌大的府宅,岂会只有这些人。 有的远离了浓烟,便悠悠转醒,男丁,胆大的自是帮着杨灵一起施救,女眷,要么哭哭啼啼的抱成一团,有的稍微刚烈的,则是找来容器,寻水源灭火。 一时间整个府宅乱成一团,杨灵也顾不得救出来的人,只盼是在大火的吞噬下,能多救出一条性命,他便心满意足了。 咯吱! 轰隆! 大火烧到现在,已经有房屋不堪重负的烧断了顶梁柱,坍塌下来,一般这种房屋,即便是有人,不被烧死,也要被烧灼的梁柱给砸死了。 如此不停歇的忙活了近两个时辰,能救之人都已获救,无法施救的,便都已埋葬在了火海之中。 而有些幸运被救出,但终是没有抗过这一劫的,也只是保留了个全尸。 看着无情的大火,杨灵久久不语。 这时,周府的老爷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上前来,老泪纵横,向着杨灵拱手抱拳,屈膝就要跪下。 “多谢小兄弟就我一家老小,小老儿无以为报,给你跪下了!” 杨灵回过神来,赶忙将他扶住,哀叹一声:“我终究是来晚了,贵府亦有不少无辜性命葬身在这场火海之中。” 无辜? 周老爷微微一怔,随后紧抓着杨灵的肩膀问道:“小兄弟的意思是说,这大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无明火,不清楚来源,便称之为天灾,若是人为所致,则为人祸。 …… 第28章斩草除根 面对周老爷的质问,杨灵如实答道:“是两个藏僧所为,我正是追捕他们前来。” “你……” 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不说八面莹澈,也能见微知著,从对方的话中就能听出,定是这两个藏僧为了躲避这少年的追杀,才故意放火牵制他,所以这火灾还有一大部分与此子有关。 要是把自己代入旁人,他此刻非与对方拼命不可,但杨灵救了自家三十几口人,而且放火之人并非是他,也实非他之愿,这让周老爷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满腔的愤恨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随后怒气冲冲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给老夫滚,滚出明溪镇,老夫不想再看到你!” 杨灵顿时语塞,没有解释,满心愧疚的向着门外走去。 看着对方逐渐消失的背影,周老爷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那下人见状,赶忙为其拂背,连忙担心道:“老爷,您没事吧?” 周老爷连呼了几口长气,这才好受不少。 这时,那下人眉宇带着几分纠结,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老爷,别怪小的多嘴,此事还真不怪那小兄弟,真正的恶人是那两个放火的才是……” 周老爷微微一叹道:“你说的,老夫又岂会不知,只是这少年不懂人心险恶,我问他,他便答,也就是他与我周家有恩,否则老夫非找他拼命不可。” “老夫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若是让乡邻知道此事与他有关,不被活活打死,都算他命好了!” 下人顿时明了,原来老爷是一片好心,故意骂走那少年。 他就说,老爷可是位大善人,怎会如此不明事理的训斥救命恩人呢! …… 杨灵木讷的走出了后院,一路兜兜转转着向门外走去,只见四周火光弥漫。 周府占地面积不小,空旷之地辽阔无物,就是烧塌了的房屋也砸不到他们,由于人数受限,根本无法扑灭大火,只能在后院的空地等候救援。 但这并不代表周府的大火已灭,此刻火势从后院烧到了前院,从木梁到林植,现在就连围墙都攀上火苗,烧的焦黑如碳。 这时,一阵金光在焦土中闪烁,将杨灵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他缓缓走上前去,只见一张似用金箔书满文字的皮卷静置在一把焦炭下,金光便是火光映在上面发出的。 “快来,周老爷的府邸起了大火,大家快来帮忙啊!” “周老爷可是大善人,有胆子的跟老子冲进去救人。” “我与你去!” “我也去,周老爷与我家有恩!” …… 随着府宅外有一阵喧闹声响起,杨灵下意识的将皮卷收入怀中,翻墙离开了此处。 想起之前被周老爷破口大骂的场景,他突然有些不敢面对生人。 回头望了眼这片陌生的小镇,说不出的悲怀涌上心来,只能说我不杀伯牙,伯牙却因我而死,岂非我之过错? 故意避开了人群,出了小镇。 只听得一声熟悉的马嘶,骏骊从远处狂奔而来,兴奋的用头在杨灵的怀里拱了拱。 被碰到了伤口,他也不觉得疼过心中的伤痛,脚下一蹬,跃上马背,摸着他的鬃毛,只是苦笑道:“还有你在这等我,真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不对,骏骊难得的乖巧了一会,摇头摆尾的,似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 杨灵将身子趴在它的背上,略带几分疲惫道:“我累了,睡一会,去哪你决定吧!” 说罢,便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平缓的喘息声响起,看似睡得十分安详,但那紧蹙的眉毛却是让人有些心疼。 骏骊没有跑得太快,甚至连脚步都放轻了不少,就这么托着他向远处驶去。 …… 随着紫气东来,天空已开始泛出点点鱼肚白,世间万物一副初新的景象。 似乎骏骊也有些累了,打了个响鼻,强行提起精神。 步入林间,一股凉风袭来,将昏睡的杨灵惊醒。 他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眼,恰时一滴晨露顺着叶尖滑下,点在了他的眉心,一丝凉意让他神志清醒了不少。 长长吐了口浊气,一扫之前的郁结。 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无法挽回,但以后即将发生的悲剧他却能制止,毗卢遮耶师徒二人简直毫无人性,丧尽天良,他一定要除了这两个祸害,哪怕寻至天涯海角。 自己只是帮金无量讨回长生经而已,并非要伤他们性命,但他们却为了一部所谓的经书就放火烧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此举已经彻底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万没有饶恕的可能。 想到毗卢遮耶是吐蕃国人,位于西方,当即抬头看向太阳初升的位置,见自己此行的乃是南方,当即调转马头,向着西域奔去。 一路策马狂奔,每过两个时辰,便停下休息两刻钟的时间,供马儿休憩。 “苦了你了,待我杀了那两个恶僧,便带你吃好吃的。” 杨灵一边抚着马额,一边宽慰道。 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正巧听得远处叮咚泉溪声,便拉着它的马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喝点水。” 一人一马来到处清澈的溪流边饮水。 几百米处,能依稀看到自上而下的溪流,下方分支成数股,这不过是众多支流中的一条。 周围圆润的顽石遍地,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干燥的缘故,溪水干涸了不少,一旁的石面上沾了不少干涸的青苔。 杨灵俯下身去喝了一大口水,止了渴,顺带洗了把脸。 见马儿不喝了几口水后,直接将口鼻埋入溪流中,随着不断喘气,口鼻内的灰尘顺着水流喷了出去。 杨灵这才知道马儿赶路到一段时间后,得为其清理口鼻积攒的灰尘,于是上前来帮它将一些附着在内侧的污渍清理了出来。 这时,一阵马嘶声响起,由远而近。 随着几道依稀难闻的交谈声响起,逐渐有三道身影各自牵马走了过来。 两男一女,三人忽见得溪边还有一道人影,顿时心生警惕。 不过见从马身后出来的是一名少年后,又各自放松了警惕。 杨灵也只是微微瞥了眼三人,没有在意,继续清理着骏骊的口鼻。 只见来人,两名青年男子,衣着不俗,气质卓然,带着一丝凌厉之意,腰间佩剑,想必也是江湖中人,且是剑客。 另一名少女,粉莲长裙,明艳动人,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通身若有淡淡光华,少女初长成,却已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杨灵心中有些许惊艳,但他此刻却无心情看美人,将马口鼻清洗好后,便拉着它准备离开。 正待这时,十几道黑衣身影从林中蹿了出来,各个黑巾遮面,腰间佩刀,将那三名俊男少女给围了起来。 其中一名头戴斗笠的持刀男子,低眉看了杨灵一眼,挥了挥手,就有二人将他拦住。 杨灵眉头紧皱,不知对方这时何意,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只见那头戴斗笠的男子看着面前的三名男女,语气阴沉道:“三位赶路多有劳顿,还是随我走吧!” 两年青年男子立时长剑出鞘,直指对方。 少女秀眉微颦,看了眼被围住的杨灵,声如翠鸟弹水,悦耳动听:“我等恩怨,何以牵扯无辜,放那人离开,我们随你走。” “师妹!” 两名青年不禁轻呼一声,脸色微变。 戴斗笠之人顿了片刻,微微颔首道:“可以!” “阿三,将他的舌头割掉,免得多嘴!” “是!” 手持长刀,站在杨灵面前的男子应了一声,眼中寒光冷冽。 “不可!” 少女大怒,提剑便冲了出去,打算施救,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此处何止双人,共有十七人之多。 立时将她拦下,自顾不暇,何以搭救。 眼看着对方持刀向自己走来,杨灵的目光渐冷,缓缓开口:“你想杀我?” 他能感觉到对方浓浓的杀意。 “你有此一劫,怪不得旁人。”黑衣男子寒声道。 杨灵:“人命便如草芥?” “不,人命连草芥都不如。” 黑衣男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彻骨,持刀便向对方的头颅砍来。 本来只想割下这小子的舌头,怎奈他不知死活的惹自己不快,那便唯有一死。 “连草芥都不如……” 杨灵心中一寒,骤然间,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凌厉无比,挥手抽出马背上的长剑,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如白驹过隙,瞬然消逝。 那持刀的黑衣人瞳孔瞬间放大,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来不及吐出,便轰然倒在地上,脖颈处,鲜血喷涌而出,流了一地。 这是杨灵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本意杀人,没有所谓的快感,只觉得心间一凉,悲从中来,或是因为杀了人,或是悲怀昨夜明溪镇被大火吞噬的一道道鲜活生命。 原来……人命在有的人眼中,居然连草芥都不如吗? 锵!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身后打算偷袭的另一名黑衣人也仰面倒去,脖颈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既然你们不知人命可惜,贱如草芥,那我今日便斩草除根!” …… 第29章前辈留步 杨灵的心中不就怀着对明溪镇葬身火海之人的愧疚,此刻见不知何处而来的几名黑衣人大放厥词,轻贱人命,他的心中的怒火瞬间便被点燃。 既然你们视人命连草芥都不如,那我今日便要你们尝尝自己的命被人当做草芥的滋味,我今日就将你们斩草除根,看看究竟是世道不公,还是人心不古。 “好胆!” 那头戴斗笠的男子见杨灵轻易便杀了自己的两个手下,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喝一声。 他也是没想到,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居然有这般高深的剑法,倒是他眼拙了。 说着,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袭来,刀刃挟着强悍的劲力直直劈来,如有千钧之力,能轻易劈开巨石般。 杨灵眉头微皱,此人内力不俗,虽比不过毗卢遮耶,但比起林远达等人却要强上不少。 心想江湖上果然能力辈出,随便就能遇到这般高手,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眼看着刀芒即将劈至面门,杨灵侧身闪过,随即挥出长剑,猛削对方手掌。 只见那黑衣斗笠男抬臂,将刀背抵在了剑刃上,挡下了这一剑。 二人目光微凌,当即便施展快刀快剑战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不定,兵刃交错之声不绝于耳,两人所散发的威势皆是不俗,仅仅泄露出的一丝气息,便震得溪水溅出数米之高,刀气剑气分离碰撞间,将四周的顽石击得粉碎,地上出现数十条刀剑之痕。 斗到此刻,二人皆是凝重无比,不敢有丝毫大意,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不似与毗卢遮耶比斗,对方的招式虽然多变花哨,但算不得凌厉,即便不慎被击中,尚有回天之力,可此人的长刀却是一等一的利器,伤之即死。 且此人专精杀人技,刀刀致命,所衍生的刀法亦是狠辣无比,逼得杨灵不得不与对方挥出快剑相撞,若差了一丝力道,对方的长刀便会斩断自己的长剑,随即落在身上。 相比较杨灵,黑衣斗笠男子心中更为惊颤,自己已然使出了披风狂刀刀法,此刀法乃是一门绝技神功,就是为今天下楼前十的刀狂所施展的刀法也不见得比这强。 此刀法重力不重意,且施展之际,手臂会随着刀法的演化越挥越快,如狂风乱舞般无穷无尽,共计十三招,每一招环环相扣,待施展到第十三招时,又与第一招相接踵,如此反复,只要内力足够深厚,便可一直施展,且挥刀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对方接不住自己的刀刃,饮恨而终。 然而这短短片刻,他已将披风狂刀施展了第二轮,刀速已然快了三倍不止,但却还是被对方稳稳接住,所相抗的力道丝毫不差,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若是站在自己对面出剑的是江湖上的某位高手,他或许不会如此吃惊,可对方不过是个少年而已,甚至不到二十岁就有如此武功……难道此人是剑侠的徒弟? 不,剑侠也就比自己强上一筹,他的徒弟岂如此厉害。 不止二人如此,一旁的黑衣人尽都看傻了眼,要知道面前这人的武艺之高,哪怕在天下楼都能占得一席之位,但此刻却跟一名少年打得不相上下,这怕不会是哪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吧? 倒是那少女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她本就是练剑之人,瞧得眼前少年与自己大不了多少,可这剑法却当真高明,虽然她看不懂就是了。 眼见对方的刀法越来越快,杨灵额头也是冒起一丝冷汗,整个人的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不敢有丝毫懈怠。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快要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了。 而此刻的黑衣男子,已经将披风狂刀施展到了第三轮,马上就要第四轮了,速度成倍增加,就要突破六倍的速度,虚空中,只能看到两道极致的白光闪过,哪还有一点刀剑之影。 唯有那不断激射碰撞弹飞的刀芒剑气,逼得众人纷纷退到远处,不敢靠近。 完了,我要输了,要死了吗? 杨灵压力大增,已然看到自己被对方的长刀劈下,一刀两段的场景。 就在这时,他一直紧绷的精神忽然如堵塞的水坝一般,开闸泄洪,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散去,化为虚无,与此同时,一股凉意直达心底,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短暂的失神使得他没有刻意去抵挡对方的刀芒,但手臂却自动挥剑劈砍,将对方的刀法一一挡下。 对于杨灵的异变,黑衣男子是感受最清楚的,那忽然消散的气势,难道是打算放弃抵抗了吗? 可是这接连准确预判的挥剑是什么情况? 在他不知道的是,杨灵此刻的挥剑动作完全是凭借本能,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师父以前说过的话。 “徒儿,你觉得如何才能将一把剑使好?” “用内力!” “不是……” “那就是用剑招,师父说过,剑招厉害,别人破不开,就胜啦!” “俗不可耐,为师说的那是普通人,况且为师如何教导你的?” “师父说,叫我只练这一招,以后不得修习任何剑法……” “就是,你连这一招都练不好,还敢妄言用剑招便能将剑使好?” “那师父你说,如何才能把剑使好嘛?” “愚笨,为师今日不想说了,你自个琢磨吧!” …… 精神回归身体,杨灵豁然开朗,眼中神光奕奕,整个人从未有过的清明,重新接过身体的控制权,当再次握紧手中的剑时,他不禁粲然一笑:“师父,你且看徒儿如何将一把剑使好!” “什么?” 因为刀剑的碰撞声极为刺耳,几乎耳畔都是劲风呼啸的声音,黑衣男子并没有听清楚杨灵的话,正暗自疑惑。 咻! 正不断压制杨灵的黑衣人忽听得一声异响,便见对方长剑直刺,竟是穿过密集的刀影,向着自己的咽喉刺来。 自己手中的长刀宛如幻影般,劈砍在对方的剑刃上,直直掠过,不沾丝毫,而对方的长剑依旧在向自己挺进。 黑衣男子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瞳孔微缩,眼看着长剑离自己的咽喉不过一寸的距离,他立时以游离功,向后一仰,贴着地面直直退去。 好不容易积攒的刀势功亏一篑,而骤然停止的内力运转,也是将他震得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杨灵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深深的看了眼手中的长剑,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心中默念:“师父,您看徒儿这一剑如何?” 此刻的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硬要说的话,那便是“突破”,唯此才能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一朝顿悟,心念通达,在剑道一途,他又有精进! “你……为何我的刀碰不到你的剑!” 黑衣男子捂着胸口,眼中带着十足的困惑,却没有半分恐惧。 “我之一剑,有意无形,你寻常刀刃,岂可抵挡?” 杨灵沉吟片刻,说道。 “剑意!” 黑衣男子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又冷静下来,若非如此,对方那一剑又岂会如此诡秘。 想到在自己手上,居然硬生生的逼出一位领悟剑意的少年英才,他也与有荣焉。 “剑意吗?” 杨灵不曾了解这见到中的境界如何,但听对方这么一说,倒却是如自己所领悟的相同。 当初师父希望自己回答的话,应该是:“若用意御剑,方能超脱于形,即是有剑,亦是无剑,此乃大成之剑道,以无形剑使有形剑,自然便能使好剑了!” 此刻的杨灵已然冷静下来,不复之前的冲动与暴虐,能泰然处之的看待对面这些人。 “你们是何人?” 面对如此高手,黑衣男子心中自然是带着几分尊敬,岂敢轻视。 虽然他不是江湖中人,但也知达者为先,不分老幼,当即抱了抱拳道:“在下身份不可言明,若有得罪,请阁下恕罪!” 杨灵没有追究,继续问道:“你为何追捕他们?” 说着,看了眼那三名青年少女。 那黑衣男子眼神虚闪,咬咬牙,还是说道:“请阁下恕罪,此事无可奉告!” 杨灵没有动怒,最后问了句:“我若饶你们一命,但不可再追杀他们,能否做到?” “少侠不可啊!” 还不等那黑衣人说话,三人中的那名蓝袍青年便焦急的说道。 杨灵并没有理会于他,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名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这群黑衣人中显然以他为首。 那黑衣人沉默片刻,颔首道:“阁下即肯饶我等一命,自当遵从,不敢有犯!” “如此,你们便离开吧!” 随着杨灵的话音落下,那黑衣男子收刀,向着他恭敬拜了一下后,这才挥手带着一群黑衣人,几个闪落间,消失在了林中。 之前被杨灵斩杀的两人,也被他们带走了。 杨灵目光平淡的看了剩下的三人一眼,将长剑插回剑鞘之中,拉着马缰,便要离开。 正当这时,三人中的那名少女确实突然开口叫道: “前辈请留步!” …… 第30章浴火神功 杨灵不禁脚步一顿。 少女见状,心称果然有戏! 这种情况叫对方兄台、少侠什么的,对方不一定会搭理自己,但要是一句前辈,对方必会有所反应。 少女脚步轻盈,带着几分小计谋得逞的雀跃,面带笑容的来到杨灵面前拦住去路。 “小女子狄笙,见过前辈!” 杨灵见这少女容色绝丽,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抹慌乱,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直视,当即装作调整马鞍的样子,语气带着一丝急促道:“我不是什么前辈,你喊住我有何事?” 狄笙见他不看自己,心想难道自己生得不好看吗,不由的有些小失落。 但她生来性格便不是那种扭扭捏捏、自怜自怨的小女人,这份失落很快就抛到了脑后,追答道:“你武功这么厉害,我们远不如你,叫声前辈也是应该的。” 杨灵更觉尴尬,相比什么前辈,他更喜欢少侠这个称呼,不过现在不是与对方争辩的时候,他还要急着赶路,去追毗卢遮耶二人。 当即催促道:“你叫住我,到底有何事?” 狄笙见他似乎有些着急,也不再拖沓,直言道:“小女子家住福州的连城山庄,唯恐被歹人追击,斗胆想请前辈同行。” 连城山庄? 杨灵记得冷青青说过,也是福州的一大势力,不过福州似乎在东方,他现在要往西赶路,岂能耽误。 当即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不能与你们同行,自便吧!” 说着,便骑上骏骊离开了! 狄笙在后方边喊边追,跟了数十米,见对方没有停留的意思,也只好作罢! 这时,那两名青年男子跟了上来,另一名黄袍男子有些沮丧道:“此行回福州路途尚远,我等该如何是好?” “只怕是那群黑衣人再折返杀了回来,仅凭我三人之力,根本不是对手。”蓝袍青年亦是说道。 只见狄笙忽然娇笑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大大咧咧的往回走去。 “师妹,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蓝袍青年皱眉道。 而狄笙却是笑这两名师兄杞人忧天,摇头道:“两位师兄不必太过担忧,我想那群黑衣人八成不会再追我们了!” “虽说江湖险恶,小人居多,但高手自有高手的风范,从那黑衣人的行举来看,不似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答应了那位小前辈,想必不会反悔。” 两名青年男子对视一眼,虽说心中不太相信,但此刻也不好反驳。 “那师妹为何……” “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是吧?” “嗯……” 黄袍青年怔怔的点了点头。 狄笙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叹道:“十全总是好的,若能请到那位小前辈同行,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只是……可惜了!” 二人都明白她说的可惜是什么,皆是无声一叹。 …… 官道上,杨灵骑着骏骊一路疾驰,清洗了口鼻沾惹的灰尘,它显然更有精神,跑得也更快了些。 随着时间飞逝,很快便从白天驰行到了日暮。 杨灵寻至一片开阔的树林中,捡了些干柴生火,想到没带干粮,便只能饿着肚子。 看着疯狂啃草的骏骊,他忍不住羡慕道:“还是你好,走哪吃哪!” 骏骊附和着扬了扬脑袋,似是很得意的样子。 杨灵不禁好笑,看着被烧的噼啪作响的火柴,他仿佛从那熊熊的火焰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当日明溪镇的惨案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日在周府捡到的皮卷。 随着他将其展开,惊讶的发现上面空无一物,哪还有当日所见金箔书写的字迹。 “难道是我当时看花了?” 杨灵不禁纳闷。 拿在手中研究了许久,又映着火光对照了看,依旧没有发现写过字的痕迹,一点印痕都没有,太过平整。 他微微用力扯了扯,异常坚韧。当然,他没敢太用力,否则真的扯坏就麻烦了! 就这样,他手里抓着皮卷,许久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看着皓月当空,已时至午夜,忽然,他站起身来,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皮卷发愣。 片刻后,他居然将皮卷丢人了篝火中,只听得那噼啪声作响,熊熊烈火让杨灵都得坐在两米开外的距离,温度还极高。 不过很快,惊骇的一幕就发生了。 皮卷铺在篝火上,立时就将大火铺得一矮,温度低了几分。 与此同时,四周的火苗不断的涌了上来,很快就将皮卷覆盖,但火焰只是攀附其上,却并没有将之损毁,就连一点焦黑的迹象都没有,反而皮卷开始泛白了起来。 杨灵大喜,凝神望着篝火中的皮卷,期待着它的变化。 大概烧了一炷香的时间,整张皮卷已经变得如洁白的玉脂般,随着火苗攒动,一行行金色的文字在上面浮现,不仅如此,在火焰的包裹下,隐约有一道人影盘坐在其中,不断挥舞着双臂,一个个小光点在那道人影身上浮现、连接成线,如人体的穴位经脉图一般。 杨灵聚精会神的看着火焰中的那道人影不断演练,心中默默记下,直到人影的动作开始重复,他才盘膝坐在地上,学着那般挥舞双臂,远转丹田中的内力。 过了半个时辰,杨灵豁然睁开双眼,眼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他已经照着火焰中的人影演练了,怎么一点用都没有,亏他还以为自己捡到了什么宝贝,能学到绝世神功呢! 再次盯着火焰中的人影看了片刻,确定没错,心想会不会是少了什么,才使得练起来没有效果。 突然想到那皮卷上不是还记着文字吗,他当即拿出一根长棍,将其从篝火里挑了出来,平铺在面前。 金灿灿的文字刻印在白如玉的皮卷上异常显眼。 《清炎功》 这名字有点不同寻常……杨灵心中忽然升起这个念头,接着往下看去。 【阴阳者,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故清阳为天,出上窍、发腠理、实四支,万物之始也……集五运六气,于少阳之相火、阳明之燥金、太阳之寒水,妙识玄通,探微索隐,得斯妙道者也……】 总章一百二十余三字,杨灵仅仅看了一遍,就全部记入了脑海之中。 心中似有明悟,他赶忙盘膝坐下,按照那道人影运转的法门开始运转起来,配合这套清炎功,只是稍微运转片刻,便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汗流浃背,仿佛落水一般。 于是他远离篝火,寻了处较为阴凉处修炼。 随着丹田中的内力行使了一个周天,他顿觉整个人都通畅了不少,从体表排出的细汗带着些许难闻的味道,有点像小时候师父给自己泡药浴,排出的体内杂质。 虽然没有那么刺鼻,但却不好闻就是了。 不仅体质有所改善,就连内力都增加了不少,且内力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宛如炽阳般灼热,似乎由无属性的内力,变成了纯阳内力。 不过他的内力并没有完全转化成纯阳内力。 但能明显感受到纯阳内力的强大,几乎是自己本身内力的数倍不止,若是他能将丹田中的内力完全转化成纯阳内力,那么功力绝对会大涨。 一想到这,他便不留余力的修炼起了清炎功来。 转眼已是天明,一束朝阳穿透枯叶照在了杨灵的脸庞上,此刻能明显看到他的脸色涨红,宛如烧红的铁块般,不断有着白气从他的背后、头顶冒出,濯濯升起,随即消散在空中。 随着一声马嘶声,杨灵缓缓从练功状态中退了出来,缓缓睁开双眼,瞳孔中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虽然气势内敛,但乍一看,整个人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充满了爆发力。 杨灵微微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服稍微有些紧致,肢体难以舒展开来。 待骏骊亲昵的奔到自己身前时,杨灵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只到它口鼻的位置,现在居然有他的额头那么高了,不是衣服太紧,而是他变高了! 本来在山上常吃青菜萝卜的他,自然发育的不算好,身高处于中等行列。 以他从小习武锻炼来说,不说身高七尺,起码也得有个六尺余,但以前的他不过五尺刚刚过半,只能说一般般,现在猛增了半尺,已有六尺的身高,属实算是意外之喜。(ps:此处一尺为30厘米) 即便是在普通人中,都算是不错的了。 “万万没想到这清炎功居然有此功效。” 不得不说,每次站在冷青青旁边杨灵都觉得有一丝尴尬,毕竟男儿身高还不如一名女子,实在有些丢脸,现在好了,以自己的身高,应该还能比对方高上半寸。 也算是间接性的了却了他的一番心愿。 心中欢畅,人自然也精神了不少,杨灵跃上马背,便策马狂奔,离开了此处。 不过首先,他还是想找个地方清洗一番,身上积攒的味道就是迎风都吹之不散,追毗卢遮耶也不必急于一时。 …… 第31章皇家寺院 赶往西域的途中。 两道身影乘驰快马狂奔,二人头上裹着布巾,看不清面目,但身上的大红藏袍却是十分招眼,且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其中稍胖之人还断了一条手臂。 正是毗卢遮耶和布赞二人。 风沙扑面而来,干燥的空气刮得他们脸颊发红,嘴唇裂开一道道口子,即便一直在补充水份,也于事无补,秋季本就风干物躁,此刻刚出了苗、贵州的交界处,即将步入川州地界,一大片黄沙铺地,四周全是戈壁,寸草不生,风轻轻一扬,灰尘便易迷了眼睛。 此刻离他们逃出明溪镇,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正值十月天。 布赞顶着风沙来到毗卢遮耶身边说道:“师父,只要穿过这片百里荒漠,我们就能进入川州地界了!” 只要横跨川州,就可以回到吐蕃国,届时他们也不必再畏惧杨灵的追杀了。 想想也是心惊,他们本来在贵州稍作歇息,认为杨灵不会再追了,却没想到一出门就差点撞上,虽然对方灰头土脸的,一副乞丐模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后来费了几番周折才将他甩掉,这才马不停蹄的出了贵州地界。 自从知道后方还跟着个穷追不舍的猛虎后,他们一刻也不敢停歇。 对于布赞的话,毗卢遮耶仿若未闻,眉头紧皱不舒,如此已经保持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还要说到自那日从明溪镇出来之后的事了。 当毗卢遮耶发现自己怀中的长生经不见后,整个人暴跳如雷,赶路时愤极杀了不少人,心中的怒气才略消半筹,他知道自己的长生经一定是调到那座府宅之中了。 可他却没胆量回去找,杨灵已然动了杀心,若是再遇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然而他们被杀死的几率更大一些,他不敢拿性命去赌,长生经虽好,却不如自己的性命值钱。 因此,一路来,他看似平静的目光下,却潜藏着择人而噬,即将爆发的洪荒凶兽。 但凡遇到一点不如意的事,便会暴起杀人,这一路死在他手中的已经不下百人。 就是布赞与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 见师父不说话,布赞噤若寒蝉,当即目视前方,没敢再说。 只待即将奔出荒漠戈壁的范围时,毗卢遮耶却突然调转马头,向着西南方向行去。 布赞见状,赶忙追了上去,连声呼喊道:“师父!” 毗卢遮耶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回头望了眼布赞,寒声道:“随我去天龙寺,老衲要制那杨灵与死地!” “天龙寺!” 布赞暗自惊呼一声。 天龙寺百年前乃是大理国的皇家寺院,不过自从大理被灭后,段氏皇族尽数出家为僧,这才逃过了国难,如今潜心修佛,在云州也算是一方大势力。 因为云州与吐蕃国接壤,他们藏教倒是与天龙寺还算相熟,彼此打过几次交道。 毗卢遮耶与如今天龙寺的方丈,说不上知交好友,但也坐在一起诵经论道过,今时有事求到他身上,想必他不会拒绝。 然而让布赞惊讶的并非是天龙寺的名头,而是天龙寺的武功并不比他们藏教的厉害多少,就是天龙寺的方丈,最多也与自己师父打个平手,若是请他对付杨灵,怕难是敌手。 但见师父自有考究,他心中即便有疑虑,为今也不敢问出,只能心中暗叹一声。 随着二人改变方向,沿途之中,毗卢遮耶依旧故意杀了不少人,布赞看得出来,他是有意要引杨灵前来,心中更是不解。 本来避之不及的祸端,此刻却故意招惹,他实在猜不出师父的心中的想法。 …… 此刻距二人身后千百里处的一方苗疆绿林中,杨灵却是遇到了自下山以来,最大的麻烦。 只见一妙龄少女正牵着白马,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随着对方皓腕所戴的银铃一阵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杨灵顿觉腹中一股剧痛传来,饶是他都疼得躬起身子,难以忍受。 “咯咯咯,瞧你还敢不敢跑了!” 少女笑靥如花,袅袅婷婷,顾盼生辉中已然是风情万种,一颦一笑,勾人心魄,端的是美人一个。 一身极具名族特色的淡蓝色衣衫轻裹柔软腰肢,裙裾上一寸寸皱褶,穿着露出了脚踝的小布鞋,精致可人,乌黑的秀发尾端编成了一个个俏皮的小辫子,用了一把银凤宝钗束住,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清新淡雅中尽显苗疆女子的豪情胸怀。 杨灵看着眼前的明艳少女,心中有苦难说,最后疼得的实在受不了了,才拍地求饶。 见他如此,少女也是停下了挥动的手腕,向着杨灵一步步走去。 说来也是奇了,只见她步履轻快,手臂摆动间,却听不到她手腕的银铃发出一丝响声,就好似只有她想时,银铃才能发出声响一般。 随着银铃声停止,杨灵腹中的剧痛也逐渐减轻,他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也不知该怒还是该恨,他看向这少女时,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一路追寻毗卢遮耶二人的身影,杨灵沿途发现不少地方都有平白无故的枉死之人,心中立时明白,是这两个恶僧所为,于是以此为线索一路追踪。 先是穿过了湖州,随后来到了苗、贵州的交界处。 此地被害之人倒是少了许多,不知是否因为人烟稀少的缘故,他驾马疾驰了五六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于是也不知道找谁打听,只能照着每天日出时的方向,朝反方向驰骋,如此三日,他发现自己越走越偏,仿佛钻入了迷宫之中。 加上地形错综复杂,只有小道,周围都是密林树木,且还有不少沼泽深潭,清晨时升起的层层迷雾更是烦不胜烦。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此处长有不少的野果,温饱倒是极易满足。 今日刚等迷雾散开,他便牵着骏骊赶路。 走至一处略显泥泞的道路时,以防骏骊脚下打滑,他便下马牵着它一起走。 忽听得一声窸窸窣窣的响音,他闻声望去,只见一只膘肥体硕,足有小牛犊大的灰毛野兔钻入了灌木中,杨灵大喜。 “难得遇到如此野味,烤干了带路上吃岂不完美?” 松开马缰,骏骊乖巧的跟在身后,他抄起地上的石子便追了上去。 看着眼前那野兔略显笨重的动作,就是蹦一下,还不过自己的拇指高,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上去,抓住它的耳朵提了起来,虽然心中不忍,但肚子却表示抗议,如此只能委屈它了。 …… 一处波光潋滟的水潭边,杨灵熟练的把可爱的兔兔清洗干净,用一根木枝穿过,架上了烧火架,烘烤起来。 如今他生火不再需要石块,只需不断凝聚丹田中的纯阳之力于手心,便可产生一股灼烈的真气,沾之即焚。 他也是发现,这清炎功用来生火竟是这般简单。 而且经过了快一月的修炼,他丹田中的内力已经完全转化成了纯阳之力,精纯程度远胜以往,足以称的上功力大涨。 他现在若是遇上毗卢遮耶,不出十招,必能败他。 任其招式再花哨多变,自己只要出一剑,他能挡否? 看着被烈火灼烤的兔肉,他与其干等,不如盘膝修炼起了清炎功。 如今运转清炎功,他已不会像之前那般浸出大汗,也没有体内杂质排出,不过体表还是难以控制的变红变烫,宛如烧红的烙铁,待体内的纯阳之力达到顶峰时,甚至比一旁的篝火还要灼热几分。 骏骊远远的退到一边吃草,不得不说,它十分喜欢这个地方,青草肥沃可口,虽然不抗饿,但耐不住好吃啊! 不知过了多久,篝火上的野兔被烤得焦黄流油,香气四溢,不过此处空气湿润,香味飘不了多远就散了。 扑通! 突然,一道异响将杨灵惊醒,他豁然睁开双眼,心中奇怪,这怎么有点像落水声。 想到不远处就有一池清潭,赶忙起身奔去查看,只见得远处的岸池边放置着一套衣物,而潭水中则有一人不断往水下沉去。 有人落水了! 杨灵大惊,现在的他对人命何其珍视,岂会见死不救。 当即运转轻功,在水面连点数下,随后猛地扎进了水中。潜入到潭底,只觉得寒水透骨,冰冻难耐,待离近了,他才发现落水的竟是一名女子。 只穿着亵衣、亵裤,身姿曼妙,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让人忍不住想把玩一下,玉足轻轻摇摆,仿佛不是落水,而是有意识的想往潭底游去。 但杨灵哪知这些,不懂游泳的他浮不起来,但想沉下去实在不要太简单,很快就追上了那名女子,一把揽过她的腰肢,顾不得对方挣扎,就不停的挥动四肢,学着岸边青蛙的姿势不断向上游去。 但游泳岂是这般简单,没有四肢协调运作,他非但没有浮起来,拖着一人,反而渐渐向着潭底沉去。 眼看着离水面越来越远,杨灵大急之下,下意识的要张嘴呼喊,当即被一口潭水呛得险些没有昏过去,而这时,那名女子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向着一边缓缓游去…… 第32章白龙紫烟 幽谷深潭,水波潋滟,一层薄薄的,还未散去的氤氲之气飘浮在岸池边,温和的阳光铺撒在水面上,好似仙境般美妙。 扑哧! 随着一道水花飞溅而出,在空气中映出彩色的光韵,一个女子从潭水中款款走出,浴影蒙胧,罗裘薄纱半遮胸,浸湿的秀发披散在香背间,水珠顺着曼妙的身线滑落,更添几分魅惑,光是一道窈窕的背影,就使人浮想联翩。 随着她将手中的一物放下,莲步轻启间,来到了岸边,紫衫轻轻披在身上,一条彩袖盘系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只见她蓦然回眸,一张精致却略显稚嫩的俏颜映入眼帘,当真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就这般看着昏倒在水岸边的那人。 缓缓来到那人身边蹲下,一抹春光乍现,玉指温柔的为其拂去脸上被浸湿的发丝,看着这张清秀的面庞,倒是有几分女儿相,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咴儿~ 突然,身后一道高昂的鸣叫声响起,少女陡升警觉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一只骏骊奔到面前,将那少年护在身后。 “你倒是忠心,与我的白龙颇有几分相像!” 她说话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沁人心扉。 说话间,她也不急,缓缓将剩余的几件外衣穿上,带着苗疆风格的轻衣长裙,配上她那妩媚的娇颜,平添了几分的异域风情。 一双娇俏的玉足踩出几道水花,落座在一旁的石岸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杨灵醒来。 之前将对方倒提在手中时,便已默默运转内力,将他肺中的积水逼了出来,此刻只等他醒来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只见对方惊坐而起,随即便是大口的咳水,眼中的血丝还未退去,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杨灵心中恐惧,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他第一次发现,呛水竟是这般痛苦的事,心中再也不想有第二回了。 见到主人醒来,骏骊亲昵的俯下身去,用脸蹭了蹭他。 “你醒啦?” 这时,一道娇笑声响起,杨灵倏然抬头,便见眼前端坐着一位娇艳可人的少女,虽身穿异服,但端的十分美丽,仅仅一眼,他就看痴了。 只当自己大难不死,是叫仙女救了吗? 见杨灵那般痴状,少女不由得娇笑一声,明眸皓齿,好不动人。 “你…你是仙女吗?” 杨灵怔怔的问道。 少女秀眉微挑,语气带着几分揶揄道:“你就不要做梦啦,还不清楚自己没死么?” 在苗疆,可是不崇什么神仙天女的,因此听到这话自然没有多少欣喜,若是换了中原的汉族女子,怕是早就欣喜的不能自已。 杨灵被对方一说,也立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气氛沉寂了片刻后,杨灵抬起头问道:“还不知恩人大名?” 此刻他已想明白,自己肯定是误会了人家落水,后来救人不起,反而被人所救,一想到这,他就尴尬的双脚抠地。 “恩人?你叫我烟儿就好了!” 紫凝烟俏生生的说道。 “原来是烟儿姑娘,多谢烟儿姑娘的救命之恩。” 杨灵拱手抱拳道。 紫凝烟微微颦眉,有些不开心道:“让你叫我烟儿,你为何加上姑娘二字,听得好生奇怪。” 杨灵眉毛一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对方不说话,紫凝烟玉足点地,停止划水,俏生生的走到杨灵面前,认真道:“我要你叫我烟儿。” 杨灵吓得战术后仰,连忙问道:“为…为何?” “相公叫妻子不就应该叫名字的吗?”紫凝烟严肃的说道,不似开玩笑。 但杨灵却是吓了一跳,瓮声瓮气道:“相……相公?” “是啊!你即看了我的身子,又摸过,自然要负责啦!” “这……这……” 杨灵话到嘴边,却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反驳,他本就不擅与人争执,此刻理亏在先,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你是不想负责吗?” 紫凝烟见他面色纠结,又不说话,当即替他回答道。 杨灵连连摇头,随后又愣愣的点了两下,最后尽是化作一声叹息:“烟儿姑娘,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啊!” 紫凝烟径直打断道。 杨灵:…… “你我不过初见,如此断决,实在不妥!”杨灵苦笑道。 “我不好看吗?”紫凝烟反问一句。 杨灵说不出违心的话:“好看,烟儿姑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不得不说,生死回转间,那一刹那的惊艳永远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怕是此生难忘。 “那你还有何不满意的?” 紫凝烟看得出他不似说假话。 “这……我也说不上来……” 见他如此婆婆妈妈,紫凝烟心中顿生不满,不知从哪掏出一只匕首搭在了杨灵的脖颈处,质问道:“你轻薄于我,却不想负责,那我便只能杀了你!” 杨灵心下陡然一惊,没想到对方的速度这么快,当即就是想躲也来不及了。 感受到脖颈处的一丝凌厉锋芒,已然划破肌肤。 来真的! 杨灵还以为对方说说而已,却不想真的打算杀自己,心中正纠结时,只觉得刀锋又深了一分,立时心悸大喊道:“我负责,我负责!”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脖颈处架着的匕首便被抽了回去。 只见紫凝烟巧笑倩兮,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俏脸升起两抹红晕,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杨灵松了口气,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只要再犹豫片刻,一定会被对方杀了的。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相公,我就是你娘子啦!” 紫凝烟犹如一朵含羞待放的花朵,微微俯下身去,杨灵还当她又要对自己做什么,顿时怔在原地,不敢妄动。 然而下一刻,他浑身如遭电击,身上汗毛竖起,瞳孔微缩,整个人宛如被点了穴道般定在原地,非静止画面。 只见紫凝烟俯身吻在了他脖颈处的伤口上,微微一舔,温软的香舌滑过,将血渍拭去,随即眉目含笑的看着杨灵道:“相公,你的伤好啦!” 杨灵浑身一激灵,只觉得适才的感觉虽妙,回味无穷,但不懂男女之事的他也是被吓得不轻,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人都傻了,此时若有敌人捅自己一刀,那是绝对反应不过来的,心下一阵后怕。 此刻他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说女人不可沾惹的原因了,这般控制精神的手段,实在诡秘莫测。 不过听到对方的话,他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发现只能摸到一道浅浅的痕迹,且一点也不感觉到痛了。 “真的没事了?” 杨灵有些惊讶。 “是呀,我们苗疆女子会在体内种蛊,蛊有奇效,而我的正是药蛊,除了自身百毒不侵外,还能救人治病呢!” 紫凝烟当即解释道。 “好厉害……” 杨灵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过很快他便后悔了,颇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对方,径直走到岸边盘膝坐下。 紫凝烟明眸微闪,跟着来到他身边坐下,将下巴枕在双膝上,就这般侧头看着……那一刻,风微扬,青丝绕指尖,她很静、很美,只是杨灵却闭上了眼睛。 …… 运转清炎功,体表的衣服很快就被蒸发干。 杨灵缓缓睁开双眼,却见紫凝烟深目款款的看向自己。 “我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负你!” 紫凝烟嘴角轻扬,颔首道:“嗯,我们苗疆女子只要认定了一人,便会生生世世的追随,至死不渝。” 不知为何,杨灵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了一丝悸动。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在一起。”杨灵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毗卢遮耶师徒还未追到,需将金老庄主的长生经追回才行。 紫凝烟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美黛微颦,问道:“为何?” 杨灵也没有瞒他,将自己要追两个恶僧,讨还一部经书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这个简单,我与相公一同去,不就好了吗?” 紫凝烟眼中带着一丝期盼,跃跃欲试。 杨灵岂敢带她冒险,当即便拒绝了。 虽知相公是好心,但紫凝烟却说什么也要与他同行,杨灵拗不过她,只好假意答应下来,心中打算找个机会先将她甩开,等自己办好事后,再折返回来寻她。 一番交谈后,杨灵也知道了她的全名,紫凝烟。 同时知道她是黔南苗族部落的圣姑,虽不知道什么是圣姑,但据紫凝烟所描述,很厉害就是了。 随着一声嘶鸣,便见林中一道白影掠来,速度极快,如白驹过隙般,飞驰到紫凝烟身边。 只见一匹膘壮的白马出现在眼前,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色,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乃是品貌一流的绝世良驹。 速度比起骏骊来,还要快了不少,在这复杂崎岖的山林间,却能如履平地,足见其不凡之处。 …… 第33章兵分两路 苗疆一域,地貌多变,群山连绵,多飞鸟虫兽,且危机四伏。 若没有紫凝烟带路,杨灵还不知自己何时能走出那广袤的山脉之中。 眼看着天色渐暗,二人寻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生火歇息,打算休息一晚后,再继续行路。 早上烤得野兔,白日里已被二人分食完毕,现在则是摘了一些简单的野果充饥。 “相公,顺着这条小道一直往下走,不出一个时辰,我们便能离开苗疆地界啦!” 紫凝烟热心的为杨灵指路。 杨灵默默记下,颔首道:“烟儿,多谢你为我带路了!” 紫凝烟顺势攀上他的手臂,枕在其肩上,娇声道:“相公不必谢烟儿!” 杨灵不禁一颤,哪怕经过了一天,他还是有些难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乡,总觉得对方一碰自己,便觉得心里麻痒难耐,莫名的便想与她亲近,可自己的意识却又在极力克制。 “时…时间不早了,烟儿还是快些休息,我…我,我要练功了!” 杨灵不敢去看对方,紧闭双眼,开始运转清炎功,然而此功一运转,他更觉得体内燥热难耐,尤其是紫凝烟的半个身子还靠在自己身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邪火,他豁然睁开双眼,当即不敢再修炼这门功法了。 紫凝烟倒是不甚在意,枕在他的肩上正要入睡,却被他的异状惊醒,不由好奇道:“相公,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只是你这样,我无法练功了!”杨灵将产生邪火的问题归咎到对方身上。 “那便不练功了,如今正值秋季,入夜微凉,烟儿想抱着相公睡。”紫凝烟娇媚软糯的声音在杨灵耳边响起,吐气如兰,淡淡的热气扑打在他的脸庞,有点痒,也有些舒服。 杨灵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幽幽的女儿香气,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他连番吸气吐气了好一会,才将心中的杂念压下,郑重的站起身来。 只见他利落的解下自己衣服,就是里衣都退了去,只穿着一条里裤。 紫凝烟见他如此,心中没来由的一慌,美眸闪烁不定,五指紧揪着裙摆的一角。 然而杨灵将衣物退去后,却是没向紫凝烟走去,而是与篝火的另一边将其铺在地上,待做好一切后,这才来到紫凝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道:“烟儿,你还是在这睡吧,离火近些,就不会冷了!” 紫凝烟怔怔的看了他许久,随后一声长气叹出,嘴角微微扬起。这次她没有拒绝,只是说了个“好”字,便躺到杨灵为他铺好的衣衫上,美眸微阖,迎着火光,缓缓睡去。 杨灵见状,也是松了口气,随即盘膝在一旁,开始修炼起来。 这次运转清炎功并没有产生异样的感觉,反而十分顺畅。 他发现,自己褪去衣物后,清炎功的运转居然顺畅了不少,如此修炼三个时辰,比起平日会多了两刻钟的苦修,虽然精进不多,但这效果却是十分显著的。 一想到这,他便更加不留余力的修炼起来了。 时至清晨,初阳未升,杨灵便小心翼翼的卷起衣衫,深深地看了对方,牵着骏骊,消声远去。 …… 时间来到半个时辰后。 紫凝烟颇有几分心疼的将杨牧给扶了起来,嗔怪道:“相公何以舍弃烟儿独自离开!” 杨灵被腹中绞痛折磨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听到她的话,却是只能无奈道:“我尚有恩怨未了,待我事成后,定会来此处寻你,绝不会弃你不顾的。” 他怕毗卢遮耶凶残,万一自己无法在对方进入吐蕃前阻击成功,势必要潜入吐蕃国寻他报仇。 可泱泱大国,他唯有一人,尚且凶险异常,何况身边再带着一个,到时候自己能否安全离开都是未知数,又如何能保护得了紫凝烟。 若对方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岂非他之过? 万一自己不幸死在了吐蕃,那么世上轻薄她的人已死,她也能再找个人嫁了……虽然杨灵没把结果想的这么复杂,但总之不能带对方去就是了。 对于杨灵的话,紫凝烟自是不依、不听,挽着他的手臂,脆生生地道:“那我不管,相公身上有我苗疆的情蛊,无论去哪我都能找到,且我一摇这幻心铃,那番痛苦,想必相公也尝到过了!” 杨灵嘴角微微抽搐,那阵腹痛当真是生不如死,仿佛有千万把刀在体内乱绞一般,那已经不是能不能承受的问题了,唯有择选生死两条路,要么求生,要么赴死。 “此行危机难料,我不愿你与我赴险,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杨灵甚是苦恼道。 “烟儿不管,相公死了,那我也就不活啦!” 紫凝烟摇了摇头,表示不听他的话,囔声道。 杨灵心中不由的流过一道暖流,想不到二人见面相处不过一天的时间,对方却愿与自己共赴生死,要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想了许久,杨灵才妥协道:“好吧,但你万事得听我的,切记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想到近来功力大涨,杨灵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只盼是没将金老庄主的长生经夺回,也不能让紫凝烟有事。 见杨灵答应,紫凝烟顿时开心的在他的脸上小啄一下,顿时吓得对方连连后退,面色通红。 杨灵只觉得这举止太过轻浮,心中或有期待,但又怕他对旁人亦是如此,又莫名的有些烦躁起来,语气有些严肃道:“这…这番行为,还是莫要在人前做了,颇为不妥。” 紫凝烟此刻得他同意,早已兴奋不已,无论他说什么都依得,当即点头说了个好字。 “那我们快走吧!” 杨灵蹬上了骏骊,还未说话,便突然被一对柔软压在背上,紧接着腰间让双臂环上,娇躯紧贴背心,听到紫凝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与相公同乘一匹马!” 杨灵浑身僵硬,怔怔地说道:“你不与你的白龙一起吗?” “白龙听话的很,让它跟在我们身后就行了。”紫凝烟笑道,忍不住用脸在他的背上蹭了蹭。 杨灵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一夹马腹,驱马远去。 而白龙,则紧跟在后方,步履轻快,脖颈处的鬃毛奔起来如同草原上的雄狮般,比起平时的温顺来,此刻看起来却如凶煞猛兽般,极具冲击力。 他看得心中欢喜,恨不得自己驾着它驰骋疆外,不禁问道:“烟儿,白龙是何品种啊?” 紫凝烟娇嫩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白龙的品种倒是不凡,名为玉兰白龙驹,又名夜照玉狮子、赛龙雀,乃是马中极品,西域特产。” “相公喜欢吗?” 似乎是察觉到杨灵语气中的异状,紫凝烟问了一句。 杨灵不禁脱口而出:“此等良驹,自然喜欢!” “那我将白龙送给相公可好!” 杨灵微微一怔,心中虽然喜欢,但他还是拒绝了烟儿的好意。 “我有脚下的骏骊便可,白龙还是跟在烟儿身边会更开心些!” 紫凝烟听罢,沉默着没有说话。 二人同乘一匹马,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急速消失在了这片茂密的山川地域之间。 前方,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沙漠…… 云州边界,天龙寺庙,点苍山下。 两道身影驾马出现在山脚之下。 毗卢遮耶跃下马,目光深沉悠远的看了眼点苍山上,那面北而建的恢弘庙院。 “师父,我们此刻便上山拜见?” 毗卢遮耶收回目光,淡淡道:“布赞!” “弟子在。”布赞躬身上前。 “你此刻以了因方丈的名义,前往无量剑派一趟,去请吴道子掌门来天龙寺一叙!” 了因正是天龙寺主持方丈的法号。 吴道子,则是云州另一方势力,无量剑派的掌门人。 无量山与点苍山相距不远,前后不过三四天的路程,若是快的话,三天已是够了。 “这……是,弟子遵命!” 布赞告退一声,牵马便向无量山的方向行驶而去。 毗卢遮耶缓步踏上台阶,一步步向着点苍山上走去。 沿途遇到了打扫落叶的小僧,微微躬身施礼,后者亦是还礼,询问一番后,便放他上山了。 天龙寺占地面积千余平方米,地势起伏雄伟,犹如龙盘虎伏之状,风景优雅秀丽,登上庙门外,忽听得寺内梵音缭绕,诵经声绵绵高涨,让人闻之心境泰然,望忧祛烦。 只不过他心中的忧烦岂是几句地藏经便能消的? 毗卢遮耶拂袖跨入门槛,阔步来到殿前。 一名小沙弥迎了上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大师从何而来?” 毗卢遮耶单掌竖于身前道:“老衲毗卢遮耶,自西域吐蕃而来,前往贵寺拜见了因方丈!” “原来是毗卢遮耶大师,请容小僧通禀一声,让方丈定夺。” 小沙弥眼中露出一丝敬意,显然是听过他的名号。 “阿弥陀佛,小师父请便!”毗卢遮耶此刻仿佛又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得道高僧,虽然面目可憎,可形态举止间,自有大道佛韵包含其中,让人忍不住为之叹服。 …… 第34章布置妥善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沙弥去而复返,来到毗卢遮耶面前。 “大师,方丈有请!” “劳烦小师父前面带路了!” 毗卢遮耶微微颔首,随即与小沙弥掠过大雄宝殿,来到天龙寺后院的禅房之外。 “启禀方丈,毗卢遮耶大师带到。” 小沙弥与禅房外朗声道。 “阿弥陀佛,还请毗卢遮耶大师与禅房中一叙。” 禅房内传出一道雄浑的声音,房门无风自开,能依稀看到房中晃晃的烛火。 小沙弥告退一声,毗卢遮耶脸色带着几分虔诚的踏入房中,迎面便是佛祖的金像,他施礼一拜,这才向着侧边的了因几人走去。 原来了因方丈正与几位师兄弟讨论大乘佛法,这才没有出门相迎。 毗卢遮耶十分守规矩的盘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默默听着几位天龙寺的高僧讨论佛法,不插一句嘴,仅是洗耳恭听,便已大受感悟,心中不禁深感佩服,只觉得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本事潜心向佛,奈何俗世缠身,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但身在红尘之中,又如何能真正做一个方外之人,如有选择,他也想像天龙寺的僧人一样,可以整日礼佛,不关乎什么天下,不在乎什么家国,将自己的身心完全供奉给佛祖。 念及于此,他忍不住叹出了声来:“阿弥陀佛……” 毗卢遮耶顿时一愣,看向了因等人,施了一礼,为打断几人的交谈而感到抱歉。 此刻背靠南墙,坐在最里面的那位须发花白,一袭袈裟披身,略显消瘦的便是天龙寺的主持,了因大师了。 了因目光深邃,脸上并无怪罪之意,淡淡一笑:“大师远道而来,怠慢了!” 其余几位大师与了因一同向他躬了躬身。 毗卢遮耶赶忙还礼,直念阿弥陀佛。 “叨扰贵寺,实不应该,此刻又扰了几位大师研论佛法,更是不该中的不该,罪过,罪过!” 了因见他态度诚恳,加上他们其实已经讨论完毕,对方的那句阿弥陀佛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自然没什么好罪过,当即请他坐下。 待毗卢遮耶坐罢,了因便缓缓开口道:“不知大师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出家人讲究一饮一啄,一因一果,坐而论道,便是先道,而后待客以礼,此刻佛法已然论罢,便询问对方来意。 毗卢遮耶在来时便以想好了说辞,当即说道:“指教不敢当,说来惭愧,老衲是来贵寺避祸的。” 避祸? 了因与几位师弟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浮现了一丝疑惑,对于这位藏教的高僧,他们还是有些了解,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功,都是当世顶流,难道还有什么祸会难到他吗? 了因双手合十,目光又恢复平静,直视毗卢遮耶,问道:“还请大师明说。” “此事是这样的……” 毗卢遮耶将自己好心去赤炎山庄拜寿,不料被中原人士刁难之事说得绘声绘色,后来金家遭难,被唐门下毒,更是伙同逍遥派掌门盗取了一部什么经书……他出手相助,怎料捉贼不成,反被当做贼人,面对悠悠众口,他自是百口莫辩……想到不参与这些俗世纷争,却被金家派来的一名少年追杀至此…… 随着毗卢遮耶一番魔改,自然是将天龙寺的几位高手听得一愣一愣。 其中一位法号了真的高僧不禁脱口而出:“可是十二章长生经?” 毗卢遮耶装作恍然道:“了真大师说得是了,我记得金老先生说得是什么长生经。” 这长生经在江湖上的消息极为隐晦,不是传承已有百年的大门派,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中原即是如此,更何况蕃外之人,所以对于毗卢遮耶不知何为长生经这一点,了因等人表示很正常。 不过对于了真如此冒失,了因方丈还是忍不住训诫了他一番,后者自觉失态,连忙默念几句心经上的禅语,消除业障。 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了因等人只知毗卢遮耶乃是藏边的得道高僧,对他的真实品行如何却不知,听他这么说,也是痴痴傻傻的信了。 但了因还是有些疑惑道:“大师说,追逐你的是位少年?” 少年便是舞象之年,若青年便是弱冠之年,这二者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只见毗卢遮耶严肃的点了点头:“正是一位不及弱冠的少年。” 了空是几人中最小的,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以大师的武功,居然会不敌一名少年?” 此话本来是十分丢脸的,但出家人四大皆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毗卢遮耶大方承认道:“确实不敌!” “这……” 了因几人哑然无语。 只听毗卢遮耶又补充道:“这位少年武功盖世,与他的年纪严重不符,老衲猜测,是有高人临终前传授衣钵于他,施展了灌顶大法。” 这么一说,倒能解释得通了,虽是功力的强弱无法代表战力的强大与否,但若这功力强到离谱,那么普通拳脚,也有莫大的威能,若有差距,确实难以抵挡。 只不过对方要真这么厉害,那他天龙寺也未必能挡得住,心想你来我们这是避祸的吗?怕不是来招祸的吧?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几位大师心中出现,并没有说出口来,但从他们的表情却能看出来,他们现在已经没那么淡定了。 了因作为方丈,自然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若是连大师都无法敌过,敝寺想来也无人是那少年的对手。” 潜意思是说,有命就快跑吧,我们也挡不住。 毗卢遮耶微微苦笑:“方丈说笑了,老衲并非要方丈替我出手拦住那少年,虽说不是敌手,那也是老衲没有出全力而已,出家人讲究清心寡欲,与人争斗之事,老衲是做不出来的。” 听这话,似乎还有什么转折……天龙寺的高僧心中纷纷想到。 了因问道:“大师修身养性,这份养气功夫,叫人佩服。” 毗卢遮耶继续说道:“方丈有所不知,那少年是位初涉江湖的纯真之人,不过被谣言迷惑了心智,对老衲的成见极深,只因听信了他人的话,这才对我穷追不舍,然其本性不坏。” 处了因外,其余几人皆是双掌合十,摇头叹道毗卢遮耶的高德。 心怀恶念之人,追他不远千里之外,与外人言道,却还能说出对方的好来,这份心境超然,远不是他们能比得的。 了因问道:“那大师的意思是……”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方丈乃是得道的高僧,而老衲不过是个蕃外之人,若由方丈代为出面调解,想必那少年一定能听得方丈一言,莫要让他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才是。” 毗卢遮耶见了因陷入沉思,当即又补了一句:“贪嗔痴妄只会迷人双眼,唯有救赎方正因果大道,方丈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他直接搬出适才几人研讨的佛理,不怕对方不答应。 听了这话,了真、了空几人纷纷开口劝到……了因思绪稍稍被打乱,想来若是自己能出面化解这番误会,少了一场争斗,那也是一份福缘,心下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毗卢遮耶见状,面露感激之色,而心中却是不由冷笑起来。 于是趁热打铁道:“为防不测,我已让弟子去请无量剑派的高人来此处做个见证,希望方丈莫要见怪。” “大师言重,如此再好不过了!” 本来还有点虚的了因,在听到毗卢遮耶的这句话后,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气,哪还有怪罪的道理。 说来他与无量剑派的掌门十分相熟,若能请得他来,合众人之力,来人只要不是南山北岳的任何一位,大可不惧。 毗卢遮耶见了因眼中恢复了一丝光芒,心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随后向了因讨来纸笔,修书一封,希望请他派人将这封信送到吐蕃国的国师手中。 对此,了因自然没有意见,当即唤来一名武僧,让他亲自走一趟,将这封信送去。 见所有准备做足,毗卢遮耶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如今,只要静等杨灵的到来就行了! …… 另一边,杨灵与紫凝烟顶着风沙出了荒漠戈壁,刚行施没多久,便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群彪悍马匪围住。 “好家伙,两匹绝世良驹,这回兄弟们赚大发了!” “若是没看错的话,一匹是西域宝马,玉兰白龙驹,一匹乃是关外名马,盗骊,好大的手笔啊!” 似这等绝世良驹,旁人能见到一匹,已是天大的幸事,却不曾想今日能得见两匹,说是三生有幸也不为过了。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马匪,对好马更是钟爱。 听得周围的吵闹声,总共有一十三人,各个生得粗犷高大,腰间佩刀,身上的血煞之气几乎要溢出来了般,看来平常没少杀人。 杨灵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 此刻他与紫凝烟都用衣襟遮面抵御风沙,一时间,一群马匪只能看到二人的身形瘦弱,却不知多大年纪,长相如何。 前面的短靴长衫,能看出是名男子,后面的素鞋裙摆,不用想便知道是名女子。 …… 第35章红尘孽障 出了苗、贵州的交界处,便是一片荒凉戈壁,常年风沙弥漫,贫瘠干旱,是朝廷都不愿意接手管辖之地。 与云、川两州接壤处尚距百里,亦是西域吐蕃与中原贸易的必经之地,由于是个四不管地带,常年马匪横行,专门劫掠过往的商户。 此刻,一群不知死活的马匪将杨灵二人拦了下来,觊觎他们的两匹宝马。 “你们是什么人?” 杨灵皱眉问道。 只见为首的那名刀疤大汉狞笑道:“爷爷是你的财神,快快下马!” 财神? 是给我送钱的吗? 杨灵自然不知这官道上的话,还是身后的紫凝烟轻声提醒道:“相公,他们是马匪,专门做打家劫舍的买卖,动辄伤人性命。” 听到后面几个字,杨灵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你们可有害过良家,手沾无辜人的血?” 只见一众马匪立时哈哈大笑起来,杂七杂八的笑骂道: “哪来的傻子,你马爷爷都认不出来吗?” “好生不巧,你说的两样,老子都干过。” “也是败你这杀神,老子最喜欢良家了,哈哈,尤其是那为人母的妇人,当真是美得很呐!” …… 众人杂七杂八的炫耀着自己的罪证,杨灵默默的听着,此刻的他越是平静,内心压抑的愤怒便越胜,不知不觉中,已然握紧了马背上悬着的长剑。 似乎是察觉到了杀气,领头的那人不由得喊了声:“都别笑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剑光闪过,一颗面带狂笑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了他一脸。 “烟儿,俯下身,莫看!” 紫凝烟乖巧的将头埋在他的背上,双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身。 杨灵缓缓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眸子打量在一众人身上,冷得让人背脊发凉,就是马儿都受惊得向后踱步。 “你们都该死!” 随着杨灵话音落下,那领头之人便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一个个人头抛飞,鲜血溅起丈余,空气中还回荡着肆意的狂笑声,笑声未止,具具无头尸体倒下,血如泉注,流了一地。 马儿受惊得没有乱窜,而是吩咐扑倒在地,连声嘶鸣都不敢发出,皆是被对方身上的气势所慑,由衷的感觉恐惧。 而那领头之人见到死去的众人,却是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随着座下的马儿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止。 胯下一股热流顺着裤腿流了一地,湿臭难闻,堂堂七尺男儿,又生得雄壮,满脸横肉,此刻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杨灵故意没有杀他,甚至他连身形都没动过,仅仅是向着空中挥剑,强大的剑气便将一众恶徒削首。 他一夹马腹,骏骊迈步向着领头的那人走去。 察觉到近至耳边的马蹄声,领头的壮汉直接吓得双眼翻白,昏死了过去。 杨灵眉头一皱,轻轻拍了拍马首,经过月余的相处下来,他与骏骊越发的有默契,后者会意,高嘶一声,双蹄高抬,猛地踩在那人的双肩上,剧痛瞬间让他苏醒了过来。 “啊!!!” “饶……饶命啊,大侠饶命!” 那匪首痛呼一声,连忙跪地求饶,不停的向着杨灵磕头,哪怕是额头磕破,血流满面也仿若未闻。 杨灵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涌起的那一丝善良与同情,此番场景自己只是第一次见,但对方却是见了无数次,而有哪一次,他动过恻隐之心呢? 恶人终须恶来磨,他此刻为恶,便要斩尽眼前的一切恶。 “你是受谁之命,来此处堵截于我?” 杨灵不是傻子,之前这群人忽然出现,就是他都没有察觉,必然是早有准备,提前埋伏与此处。 见一旁塌陷的深坑,是早就挖好了的,心中隐隐猜测对方是受了谁人的指示。 那匪首微微一愣,顿时叫苦道:“我…我们谁的命都没受啊,我们只是寻常的马匪,前几日有人杀了几个弟兄,这才堵至关外,打算报仇,并没有针对大侠的意思,还请大侠饶命啊!” 杨灵听罢,脸色微变,连忙问道:“有人杀了你的人,那他应该出了这荒漠,你们守在此处有何用?” 匪首:“大侠有所不知,那人杀了我的弟兄,非但没有出荒漠,反而向着西南方向进去,我等守在这个关口,虽有守株待兔之意,但难保对方不会回来……” 杨灵直接打断:“对方有几人?” “从马蹄印来看,应该是两人。” 匪首颤颤巍巍的说道。 杨灵兀自出神,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那匪首见半天无人回应,不知何时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加之二人此刻距离不过一丈,又见其看向别处,当即心下一狠,突然暴起,一把匕首狠狠刺向了对方的心口。 “找死!” 这句话并非杨灵所说,而出出自于他身后的紫凝烟。 只见她曲指一弹,一枚木刺飞速击出,径直穿透了匪首的眉心,此刻他的刀刃距离杨灵的心口不过寸许,然,就是差了这么一点,他却只能饮恨归西。 待杨灵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被紫凝烟给解决,他心中又惊又怕,自己一时大意,竟险些丢了性命。 “相公日后切忌,对敌人不可仁慈大意,更要时刻保持警惕才行。” 紫凝烟带着些许告诫道。 虽是救了杨灵与为难之中,但她心中没有丝毫后怕,反而隐隐有些自豪。 杨灵微微颔首,道了声谢。 二人皆是十分有默契的没有询问对方武功的路数出处。杨灵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做,没有时间考虑这么多,待以后歇下来了,再追问也不迟。 而紫凝烟则是对杨灵的神功一点也不好奇,她只认这个看起来颇为顺眼,又冒失救了自己的傻瓜就行了! 苗疆女子本性淳朴真挚,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多的花花心肠,看上了遍一眼万年,无需你神功无敌,无需你高官俸禄,更不在与你是否富贵,只要看中了你这个人,那便身心都交于了你。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此情此念,不外如是! 只见杨灵沉默片刻说道:“烟儿,又要难为你了,我们得往西南方向行径!” “全听相公的!”紫凝烟俏生生的说道。 杨灵会心一笑,调转马头便向着西南方向奔去。 他猜测毗卢遮耶等人意欲从云州绕道回吐蕃,只不过这一路上对方不停的杀人,完全没有掩藏行踪的意思,就好像在故意引自己前往一般,这点让他十分琢磨不透。 到底是他入世未深,不知人心变幻,不然岂会难想到这是对方的诱敌之计,故意引他深入,设计害他呢! …… 一路奔驰,转眼又过了两三日,他追着毗卢遮耶杀人的踪迹,一路来到了点苍山脚下。 望着此处山脉连绵,自北向南高耸着大小不一的十九座山峰,巍峨雄壮,直入云霄,无论是从未见过异域风光的杨灵,还是久居苗疆雨林中紫凝烟,都未见过这般高峰,心想若是登上山巅,怕是能直达传说中的天宫吧! 这时,还不待二人上山,便已有一个小沙弥从石道上走了下来,双手合十,对着他们拜道:“阿弥陀佛,不知两位施主从何而来?” 杨灵看到他一袭素衣,光头,顶有戒疤,脑海中依稀响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来。 “世间有一类人,泥古不化,迂腐愚钝,好吃懒做,不长头发,名曰和尚……他们干着不要脸的勾当,立着光明正大的牌坊,经常打着要饭的名义,却美名其曰化缘,徒儿切记,他日遇到,当退之避之……” 林无涯看出自家徒弟心性纯真,稚气难脱,与人没有防备,又是难得的赤子之心,若是遇到那群擅长蛊惑的秃驴,保不齐见猎心喜,忽悠他遁入空门,心想这还了得,自家的徒儿岂能白白便宜了别人,于是给他留下了这么句话来。 然而杨灵岂知师父苦心,只当这群和尚各个都不要脸,便不想与他们接触。 面对小沙弥的询问,杨灵撇了撇嘴道:“我们不从何处来。” 说罢,便准备离去,倒是忘了自己来干啥的了。 谁知那小沙弥快步来到杨灵面前,面带笑意:“不从来处来,施主好高的悟性。” 杨灵:??? 紫凝烟不似杨灵,她可是知道和尚是干什么的,当即护犊子般的将杨灵拉到身后,不悦道:“我家相公已然嫁人啦,你莫要忽悠他。” 不过说完她便一愣,随即改口道:“说错,是我家相认已经成亲啦,不会当和尚的。” 小沙弥这时才注意到紫凝烟的相貌,不看倒还好,这一看便是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但见她秋波流转,娇腮欲晕,日光淡淡的射在她脸颊之上,真是艳如春花,丽若朝霞,平生,不,哪怕是梦中,都未见过这般绝色女子。 虽是出家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加上小沙弥年龄尚幼,忽见一天仙般的女子站在面前,佛心不坚,尚有可原。 足足愣了数息,小沙弥才迟迟回过神来,脸上不禁一红,赶忙低头念着清心咒,驱散心中的欲念,但这份孽障却不是那般轻易消除的,只怕是要烦他好一阵了! …… 第36章罗刹鬼寺 面对小沙弥的目光,紫凝烟有些不喜,噔噔噔得跑到杨灵身后躲了起来。 她只想相公这般看自己,别人就是多瞧一眼,便觉得恶心。 杨灵将这小沙弥的表情尽收眼底,心想和尚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拉着紫凝烟便要离开,但被回过神来的小沙弥再次拦住。 正当他要发作时,对方却是躬身问道:“敢问施主可是姓杨?” 杨灵微微颔首。 “那便是了,毗卢遮耶大师此刻正在点苍山上的天龙寺做客,方丈特命小僧在此恭候杨施主大驾。” 小沙弥生怕杨灵要走,连忙说道。 听到毗卢遮耶的名字,杨灵神色一凛。 “他果真在山上?” “大师此刻正在寺中做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杨灵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拉着紫凝烟便向山上奔去。 骏骊与白龙见状,跃上台阶跟了上去,尺余的石阶对它们来说,如履平地,虽速度没杨灵那般快,但也能稳稳跟上。 小沙弥见状,奋力疾追,可还没踏出几步,便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 此刻的天龙寺,客堂内。 众人围坐于此。 除了了因、了真五位天龙寺的高僧外,还有毗卢遮耶与他的弟子布赞,另一边则坐着无量剑派的掌门吴道子,还有他的两名随从弟子,一男一女。 吴道子是个一身玄门道服的清瘦老者,双膝上摆着长剑,哪怕是坐下,剑也不离身,而身后两名弟子则是将长剑背负身后,并非时刻防范,而是无量剑派的规矩便是如此。 经过毗卢遮耶的一顿口才表演,魔改加和稀泥,总算是将两方人的疑虑打消,以调解为幌子,来助他对付杨灵。 至于了因和吴道子会不会出手,这点他完全不担心。 自己沿途杀了那么多人是为何? 或许有泄愤的目的,但顺带也将杨灵给激怒,他此刻见到自己,怕是如遇杀父仇人一般,绝对不会答应和解,这时,只要自己再从中操作一番,不怕两方不会打起来。 最好是两方都有死伤,和三人之力,他不信杨灵真的能敌得过。 即便再不是对手,只有拖延些时日,等着师兄到来,届时尽管杨灵手段通天,也是难逃一死。 就在他心中正在臆想的时候,忽听得外面的弟子匆匆来报。 “禀告方丈,外面有一少年冲进了寺院,诸位武院的师兄都已经被他打吐血啦!” “什么!” 了真脾气火爆,拍案而起,双目圆睁,宛如怒目金刚般,瞪着来报的小和尚。 小和尚略带几分惧色道:“仅仅一个照面,武院的师兄便没抗住。” “好胆,即来了我天龙寺,还敢如此猖狂,方丈师兄,容我去会会对方!” 了因告诫一声:“莫要伤人!” “师兄放心!” 了真大步离去,全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 毗卢遮耶看向那来报的小和尚问道:“敢问小师父,来者是何人?” 他隐隐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小和尚思索片刻道:“那位少年未曾言明身份,但他急喊着毗卢遮耶大师的名字。” 并不是天龙寺所有的小僧都见过毗卢遮耶,大部分只知道寺中暂住着这么一个人。 听罢,毗卢遮耶眉头一皱,暗道不好,连忙追了出去。 布赞见师父前脚刚走,在后面帮腔道:“看来是那位叫杨灵的少年来了!” 在之前,了因吴道子等人便知道了杨灵的名字,此刻听到要防范之人已经闯入了寺中,纷纷不能淡定,紧跟着出了客堂…… 大雄宝殿外的演武场中。 杨灵被一众持棍的武僧围住,只见他手握一支剑鞘,便打得一众武僧招架不住,扬扬百人,竟无一人能出其左右。 紫凝烟牵着骏骊白龙,远远的站在寺门外,手中握着杨灵的长剑,就这般静静地站在那看他,眼中异彩连连。 人群中,杨灵一剑横扫,顿拙的剑气只是将众人掀飞了出去,却并未伤他们的性命。 “将毗卢遮耶交出来!” 每挥一剑,他便怒吼一声。 然而要说这世间最讲理的是出家人,最不讲理的也是出家人,他们大多自我,认你错便错,只能他们持棒先挟持别人,而别人拿起武器反抗便是忤逆,就会遭到他们的批判。 却不料今日大脚踩到了钉子上,钉子没踩瘪,反倒给脚心扎了个血洞。 偏得大脚不信邪,非要去踩这钉子,如今,便是这番情景。 “竖子狂妄!” 忽听得人群中一声大喝,不知何时出现的,身披红黄袈裟的蛮僧飞身冲了出来,挥掌打向杨灵。 掌势之雄厚,在空气中发出阵阵音爆声,颇有千钧坠顶之势。 杨灵气运丹田,向后踏出一步,手握剑柄迎了上去。 只听得一声炸响,杨灵手中的剑鞘瞬间被对方掌力震碎,手中余劲不散,向着体内冲击而去。 杨灵心惊不已,后退两步,急忙挥出左掌击在自己的右肩之上,将对方的掌力震出了体外。 劲气飞扬,将他身后地面的青砖震碎。 “好厉害的运气法门!” 杨灵怔怔的看着对方,这手以气化劲,运转内力的窍门,当真让他吃了一惊。 一时不察,竟是连手中剑鞘都被对方震断了,还好中间隔有一物,不然怕是要吃大亏。 “相公小心,这天龙寺的秃驴擅使隔空打穴的功法,古怪的很!” 紫凝烟听过天龙寺的威名,之前见无高手,这才没说,此刻虽说已是不及弥补,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杨灵心下警惕,暗暗记了下来。 了真看了眼寺门外的紫凝烟,心想着少女知道的不少。 不过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他的正阳手岂是那般好挡的。 环顾了下四周受伤的武僧,足有三十余人,了真气急,当即冲了上去,手中化出一道真气附着,向着对方抓去。 杨灵自修炼清炎功,排除体内杂质后,六识变得更加灵敏,若想逃,则轻易不会被人打到。 只见他微微侧过身去,便挡住了对方这一招,随即迅速击出一掌拍向对方的胸口。 了真自持一身铜皮铁骨,极致的横练功夫,便硬抗了对方这一掌,谁知一股巨力袭来,直接被击飞了出去,一连撞到了几个石幢,饶是他有铜皮铁骨护体,此刻也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大叫一声。 杨灵收手愣在原地,他倒没想到对方这么刚,居然硬抗自己一掌。 而这时,毗卢遮耶与了因等人前后赶了出来。 杨灵的目光立时落在毗卢遮耶身上,双目隐隐有些赤红,一时间,他想到了明溪镇葬身大火中的普通百姓,沿途来被杀枉死的无辜之人,这一条条血债他都要与对方清算。 “烟儿!” 紫凝烟听到杨灵的呼唤,当即将手中的长剑抛去。 杨灵接过长剑,剑指毗卢遮耶,怒道:“毗卢遮耶,来受死!” “阿弥陀佛,杨施主,我们之间的误会难道就解不开了吗?”毗卢遮耶装腔作势,一副十分纠结,疾首痛心的模样。 杨灵见他到此刻还惺惺作态,心中的怒意又涨了几分。 “你我血仇,何来误会,有本事的便下来与我决一生死。” “好狂妄的小子。” 吴道子身后的男弟子见杨灵当着众多高手面还敢大呼小叫,不由开口讥讽。 “温青,不得多言!” 吴道子呵斥一声,自己这个徒弟仗着天赋高,太不知分寸了。 众多前辈当前,哪有他说话的地方。 殊不知温青见杨灵如此年少,就能引得当世几位高手齐聚相抗,心中自是不服。 他自问天赋之高,江湖上年轻一辈中少有人能比,最多也就武当的那几位能算个数,却不想今日见到个更为恐怖的少年,心境已然失衡。 然而杨灵却不管旁人如何看,只是冷冷得打量了吴道子等人一眼,质问道:“你们便要当这恶僧的帮凶吗?” “阿弥陀佛,杨施主,老衲觉得此事……” “你闭嘴!” 了因话都还未说完,便被杨灵打断,他进寺找毗卢遮耶,却不想被一群持棍武僧拦路,已然失厌极了这群和尚。 他倒是忘了,这毗卢遮耶也是和尚,既然都是和尚,那么相互勾结也不足为奇,他不愿与其废话,而是注视吴道子。 此人持剑,先入为主的观念,加上对方一脸正气,应当不是歹人,他这才耐心发问。 吴道子见杨灵目光如电,心中没来由的一凛,他生平阅人无数,仅是一眼,便能将人看出个大概。 但他从对方身上并没有察觉出恶意,反而被一股极强的怨念及悔恨充斥着。 吴道子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不让悲剧上演,任何一方有所损失,唯有先制住只身前来的杨灵才是上上之选。 “阁下若有冤屈不平,可尽管诉来,贫道愿会为你做主!” 杨灵嗫嚅半天,最后化作一声冷哼,那一状状罪证简直罄竹难书,若是其它地方,他与对方细说也就罢了! 可如今在这群恶僧的庙宇中,他一言堂有何用? “废话少说,我今日便挑了你这罗刹鬼寺!” …… 第37章八门金锁 “竖子狂言!” 只听得众人身后发出一声怒吼,又是那个了真大师,他此刻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听到杨灵声称天龙寺为罗刹鬼寺,顿时大怒道。 杨灵现在才不管这么多,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毗卢遮耶跑了,冷哼一声便向他冲去。 众人未有所动,已然是了真从后方蹿了出来,挡下杨灵。 了因目光微沉,显然也因为对方之前的话而有些动怒,只是与其余几位禅师的养气功夫极好,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了智叹道:“先让了真师兄出手试探下这位小施主吧!” 毗卢遮耶故作关怀道:“此子功力非同凡响,一招剑式极为骇人,了真禅师一人怕是……” 了智含笑道:“大师放心,了真师兄一身横练的外加功夫登峰造极,寻常刀剑难以伤他。” “快…快来帮忙,你们都站着作甚!”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看到了真满身的剑伤,现在更是被对方一剑抵在眉心处,惊慌大叫。 时间还要回溯到几秒前…… 了真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心想对方忌惮自己隔空打击的功夫,便双手并作剑指,以天罡正气化作剑气激射出去。 只听得几道凌厉的破风声传来,杨灵手持长剑,剑意不自觉的便运转起来,耳目清明,能轻易铺捉到身边每一丝空气被拨动产生的轨迹。 身形微闪,轻易避开几道天罡剑气,随即迅速刺出数剑,分别在了真的双臂、双肩、双腿关节处划上一道极浅的剑痕,只冒出一丝血线,若是再深半分,便能划破他的肌肤,挑断筋脉。 仅仅一瞬间,对方的剑招却让他险些沦为废人,了真又惊又怒,只觉得自己这一声横练武功全练到脾气上了,今日面对这小儿的剑刃,居然丝毫没有作用。 自知不敌,他刚想后撤,突然感觉眉心一股凉意直刺大脑,双目聚焦,便见对方手持长剑站在自己正前方,而剑尖则抵在自己的眉心处。 心中一片骇然,忙不迭的大声呼救。 杨灵倒没有杀他的意思,毕竟自己与他们没有恩怨,助毗卢遮耶也顶多是个帮凶,罪不至死,小惩大诫即可。 随着杨灵眉眼一凝,庞大的剑意迫体而出,剑气交织缠绕在剑身之上,顺着剑尖没入了真的眉心之中,虽不至于杀他,但也使其不敢再对自己出手,此刻的生死一线间将永远留在他的脑海之中,无论是今日还是他朝,对方只要面对自己,便提不起与之相抗的勇气,以无上剑意摧毁对方的意志,便是如此。 除非有朝一日,了真的实力胜过杨灵,便能突破这层桎梏,回归真我。 当然,这种事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至少今日,此人再不能阻自己。 见说话的功夫了真便被制服,天龙寺和无量剑派的人皆是一震。 毗卢遮耶眼神越发的阴沉可怖,心中更是不由得恐惧起来。 此子武功怎么能精进的如此之快! 他心中万般不甘,僧袍下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忽察觉到身边几人看向自己,他赶忙大喊道: “你有何事冲我来,休要杀人!” 说罢,便飞身蹿了出去。 杨灵移开长剑,了真向后退去几步,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被了空赶来,一把抓住,带离了战场。 面对毗卢遮耶凌空击来的一掌,杨灵不惧不畏,后发制人,体内的纯阳内力不断凝聚,随即拍出一掌,与对方的掌力撞击在一起。 轰! 如洪钟大吕,天雷大作,滚滚气浪如浪潮般翻涌而出,使得周围武僧站立不定,纷纷向后逃去。 只见杨灵周身红色的真气激荡开来,震得脚下青砖崩裂,碎石裹挟着强大的劲力飞射出去,穿透墙壁,一些武僧拿手中的长棍抵挡,竟被直接砸成两段。 “你真当找来帮手我便奈何不得吗!” 杨灵冷哼一声,手中突然发力,纯阳真气宛如在他的手掌上升起两股火焰翻腾,毗卢遮耶掌心冒出阵阵白烟,喷出一大口鲜血,再也坚持不住的被震飞了出去。 他正要飞身追去,却是被一道剑指给拦了下来。 “阿弥陀佛,小施主戾气太重,未免枉造杀孽,我等今日万不可由你胡来。” 了因带着几位师弟拦在了杨灵面前。 杨灵环顾几人,怒气不减,寒声道:“你们与他都是一路货色,若敢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施主若放下屠刀,我等绝不阻拦!” 了因劝说道。 杨灵握紧手中的长剑,不再言语,周身气势暴涨,吹得衣袍簌簌作响,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向着了因等人走去。 “此子好强的剑气!” 了空大惊失色,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 了因沉哼一声:“结剑阵!” 他现在已然看出杨灵有多不好对付,心知毗卢遮耶并未夸大其词,当即由四人组成八门金锁的剑阵,四人分身站位,一人守住两门将其围困,不断施展天罡剑指攻击对方,不断变幻身形位置,但却不会超脱各自所占两门的位置。 这本是大理段氏先祖创业之时,克敌制胜的兵法,如今世上再无大理,这门兵家法阵便被他们融入了武学之中,无需千军万马般的开合阵门,引入敌人,而是以自身形成困阵,攻克敌人,用合围之势,能对付功力远高自己等人的高手。 不过需施展此阵的四人皆是一等高手,且配合默契,与人少的优势,胜在灵活多变,可随意调整阵型,若有八人自是极佳,能发挥此阵的全部威力。 此刻以了因掌控休门、生门,了智掌控伤门、杜门,了清掌控景门、死门,了空掌控惊门、开门,形成了九个阵壁,八门为拟用通道,无论对方从哪一门攻出,便会遭到其余几方的连番攻击。 杨灵被围困在几人中间,刚要往正前方的休门闯去,便见了因射出几道剑气袭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三人跟着游离而来,并同时发出天罡剑指射向他的周身要害。 察觉到铺天盖地的攻势,而又被几人围困,难以大展身手躲避,他只能挥剑急挡,虽是弹开了所有的剑指,但行动受制,逃脱不开也是无用。 总不必与这几人平白消耗,看谁先耗尽内力吧! 虽然他有自信对方四人绝对耗不过自己,但难保毗卢遮耶不会趁机逃走,这一逃,等于放虎归山,再要抓他,便难了。 “此乃八门金锁阵,小施主不妨闯闯!” 了智略显得意道。 这阵法是他们师兄弟钻研数十年才有了今日的成效,不能说完美无缺,但要想轻易破阵,却也不是那般简单的。 何况对方只有一人,这破阵的难度更为坚巨,即便是他们告诉杨灵破阵之法,他也做不到。 所以对此刻来说,八门金锁阵是无解的。 杨灵眉头紧皱,一时间也瞧不出这其中的破绽。 一步跃出,了因四人紧跟而上,但凡他一有动作便发出攻击来制止,既不近他身,也不让他近自己身边一丈之内,纵使对方剑法高超,无法斩到他们,那也无用。 杨灵扫出几道剑气,皆被几人轻松躲过,不断的变幻方位,使得他们在身法上也有共鸣之处,一人动,三人齐出,他即便出剑再快,也追不上四人的速度,除非有两个自己,或许能解此刻困境。 见杨灵被天龙寺的高僧拖住,布赞扶着毗卢遮耶大喜道:“师父,这杨灵怕不能破了这大阵。” 毗卢遮耶并没有如此乐观,而是沉声道:“能否破阵全在他一念之间,只看他可愿拿起手中的屠刀罢了!” 想起那惊目一剑,使得天地失色,大地震荡,是何等的强悍,若杨灵对着了因等人来上一剑,且看他们四人能活上几个。 吴道子目光灼热,见杨灵挥出的剑气之凌厉,竟远胜自己,心中惊骇之余,也带着十足的战意,他本身便是练剑之人,自然渴望与剑道高手一战。 天龙寺的高僧所使的不过是隔空打击的剑指,是以真气发出的剑气,并不能完全称之为剑招,所以他自然无法尽兴,今日遇到杨灵,心中沉寂的那颗剑道之心,此刻又燃了起来。 殊不知在他身后,温青正一脸阴沉得盯着杨灵,心中恨不得他死在几位天龙寺高僧的剑指之下。 他着实没想到,对方真的有如此了得的功力,与其相比,自己所谓的天才之名简直是个笑话。 眼看着毗卢遮耶就在面前,却怎么也无法脱身,杨灵心中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消磨殆尽,若真逼急了,他一剑斩了这大雄宝殿,那时倒要看看这几人如何拦得住。 了因几人几次挡下对方的攻势,渐渐察觉到了他身上不断上涨的气势,心中凛然,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危机感。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远处疾奔而来,很快便到了了清的身后,他不敢分声抵挡,与另外三位师兄弟调转方位,放开景门让她进来。 察觉到一股香风飘来,杨灵不用想便知道来人是谁。 还不等他开口,就听那道熟悉的声音雀跃道: “相公,我来助你破阵啦!” …… 第38章白虹贯日 天龙寺,大雄宝殿外。 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飘然而至,落入了大阵之中,只见她容色绝丽,娇美无匹,秀目澈如秋水,娇靥白过凝脂,笑似银铃,袅袅余音,洋洋盈耳,通身若有淡淡的光华,灵动之际,有种跳脱逸世绝俗的纯净美。 仅是一眼,便让温青看呆了,而听到她唤对方相公,想到如此绝色竟已成人妻,心中又是涌起一股深深地妒意。 无量剑派的另一名女弟子见到来人的惊世容颜,也是忍不住自惭形秽,不敢去看。 一时间,除了老僧老道外,所有大小的僧人都是微微愣神,看痴了片刻。 “你有破阵之法?” 杨灵本想让她离开,忽听得这句话,便生生得止住,重新问了一句。 “嗯,我看了片刻,大概猜出来啦!” 紫凝烟为能帮到杨灵而感到由衷的开心。 “如何破阵?” 杨灵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她真的有什么妙计也不一定。 紫凝烟俯身在杨灵耳边低语几声,他极力克制那股异样的感觉,听完紫凝烟的话后,眼前微微一亮。 “好,就依你所言。” 见二人举止如此亲密,温青的心中更为恼狠,他虽与杨灵无过节,但此刻总觉得对方的存在无一不再贬低着自己,心境失衡下,已然是结上仇了! 了清略有些古板,见他们如此不顾忌旁人,当即眉头一皱,不满道:“此处乃是出家人的清净之地,两位施主请自重。” “多嘴,看打!” 紫凝烟娇喝一声,挥掌便向了清击去,其余几人见状,瞬间变幻阵型,而杨灵此刻也紧随阵型的移动而变换方位,只是死死地盯着掌控生门的了因。 眼看着紫凝烟招式多变,打得了清连连闪躲,不敢回击,而了因三人则因为杨灵紧盯生门不敢妄动,迟迟无法支援。 八门金锁大阵立时开始乱了起来。 其实以了因四人的心境,不会因为这么一点挫折而手忙脚乱,哪怕是被二人踩住阵眼,也能再坚持片刻,但无奈了清被紫凝烟逼入险境,整个大阵即将缺了两门,容不得他们不急。 只见紫凝烟手掌挥舞间,从袖口处射出几根木刺袭击,时而洒出一把迷烟,一招手,甚至还有几只模样甚是古怪的幼虫向他飞来,古怪至极,防不胜防。 哪怕他武功再好,此刻以阵法为基,便擅动不得,否则阵法一破,杨灵冲了出来,他们谁也拦不住了。 因此面对紫凝烟的攻势,他只能暂退,就是还击也难以做到。 “苗疆女子!” 了因目光如炬,本就觉得对方的服饰有些奇怪,再见这更为奇怪的手段,立时猜出了他的身份。 杨灵见紫凝烟这招果然可行,还没一会,这阵法就变得混沌不堪,再有片刻,四人必会自乱阵脚,不攻自破。 心中不禁为她的机智而感到庆幸。 此刻杨灵也是看明白了些,这阵法非一人所能破,除非以绝强的手段,一力破之,否则差之丝毫,非被对方磨死不可。 果然,没一会阵法便溃散开来,了因三人受了清钳制,他一乱,其余三人便不能成阵,被杨灵一招剑气荡开,纷纷退到了数丈之外。 而此刻了清见阵法一破,当即暴起,挣脱了紫凝烟的纠缠,几个纵跃间,施展轻功飞回了了因几人的身边。 “阿弥陀佛,女施主好高的悟性,居然如此轻易便看穿了这八门金锁阵的奥妙。” 了因见这少年少女的模样,忍不住长叹一声,比起二人,他们这几十年简直活到狗身上去了。 紫凝烟冲他们拌了个鬼脸,不与他们说话。 那份精灵鬼巧的模样非但不惹人厌恶,反而十分可爱,就是了因等人见了,也不禁笑了一声,不与她计较。 杨灵持剑而立,看着几人寒声道:“你们还要阻我吗?” 了因几人不禁哑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身为出家人,要让他们看着毗卢遮耶被人所杀,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只见这时,吴道子走了出来说道:“小兄弟剑法超然,我来领教一番!” “你是何人?” 杨灵皱眉问道。 “无量剑派,吴道子!” “我不与你比斗,今日我是来杀人的,你挡在面前那便是判生死,不论高下。” 杨灵不想杀人,但逼急了不代表他不会。 “大胆狂徒,你可知在跟谁说话?” 温青见时机恰好,当即便跳了出来。 “我不管你是谁,谁再拦我,我便杀谁!” 吴道子心下一凛,他察觉到对方的杀气已然凝聚成意,今日必是要见血才能方休了。 但即已答应了他人,此刻万万没有退却的道理,当即拔出佩剑,站在杨灵面前。 温青见师父出马,暗自冷笑不已,觉得对方再厉害也敌不过师父,在他心中,师父吴道子便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剑法更是空前绝后。 杨灵见对方如此决心,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二人持剑相视,周围的风声仿佛都静止下来,周围落针可闻,清肃一片。 咻! 忽然,随着一阵啸风声,白光疾闪而过,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因此两把剑却是发出了一个声音。 只听铛的一声,二人的剑尖一触即分,随即便是漫天的剑影纷飞,剑刃交缠碰撞,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连击碰撞声几乎汇成一片,旁人只听得击剑身,却已经看不到剑影,若非了因、毗卢遮耶等一众高手所不能察,仅仅是眨眼间,两人便对了不下十招,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不过这十几招下来,二人打了个平手,未分胜负。 杨灵依旧是见招拆招,自从领悟了剑意后,他对招式的解析越发的透彻,哪怕是临阵对敌,也是丝毫不弱对方下方,若非对方剑法超然,已入无人之境,不再拘泥于剑招变换的话,只怕此刻已然败下阵来。 吴道子亦是心惊不已,他自十年前踏入剑道入微之境,剑气随心而发,剑招游刃而余,已经不必再练剑法招式,随手一剑便是强大的剑招,剑随心动,如无人往我之妙境,世间能在剑法上不输于他的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然而今日却又多了一人。 他之前便看出了对方的剑气强悍,原以为是内力的加持下,才有这般伟力,现在看来,对方在剑法上也丝毫不差自己,怕是领悟了剑道入微之境。 “这二人皆是世间绝等的剑道高手,今日见此一战,三生有幸!” 了智不由感叹一声。 似这等高手间的对决,在江湖上已成绝唱! 毗卢遮耶在一旁运功疗伤,但也时刻关注着此方的战斗,见了因一群人在旁边干看着,心中怒骂愚蠢,一群人蜂拥而上,还怕奈何不了对方吗? 如此一个个的上,谁能胜他? 随着场中二人的剑刃碰撞,一道道剑气激射开来,周围百米之处,被尽数波及,剑气交错纵横间,青砖石幢被斩成碎屑,尘土飞扬。 铛! 一声清响,二人各自退开数米,分持而立。 见周围碎石凌乱,吴道子长剑挟内力席卷,一片飞石被他卷在剑刃之上,随即挥击而出,宛如飞弹般射向对方。 杨灵长剑横扫,一股赤红的真气挥洒而出,形成一道罡气将面前的飞石尽数挡下。 吴道子大惊:“好雄浑的内力,居然能化成罡气屏障!” 似这般将内力化形的手段,极损耗内力,若没有深厚的基础,旁人根本难以维持。 杨灵再次欺身上前,刚要挥剑刺出,便见对方将长剑竖于身前,忽见一道白光附着与剑身之上,发出莹莹光辉,随即整个人高高跃起,一剑从上刺下,在日光的映照下,剑刃更锋更利,白光更耀更灼,一股如山岳倾泄之势不可挡的既视感,向着他的眉心刺来。 白虹贯日! 自传闻,无量剑派所居的无量山上有一无量洞,洞中石壁上刻有仙人剑法的妙招,不过招数杂乱,且布满整座石壁,无法归一顺序。 但不知如何触发,有一日,无量剑派的祖师发现了石壁上的仙人竟自己随着光影舞动了起来,剑法之精妙,不似人间所得。 无量剑派的祖师见到这仙人剑法,自是如痴如狂,连眼睛都不眨的守在石壁旁观看,奈何仙人舞剑的招式太快太奇,任他守了一天也只看清了三招剑法,第二天便离奇消失了。 自那天后,无量剑派的祖师便天天蹲守于无量洞中,只是仙人舞剑的奇景却再也没出现过了。 而吴道子现在所使的剑招便是三招仙人剑法中的白虹贯日! 杨灵陡然见到如此神奇的剑招,自是惊叹不已,察觉到即近的危机,当即鼓足内力,纯阳真气将手中长剑灼成了红色,一股热浪阵阵,向着对方的剑尖横击而去。 铛! 一道红白真气撞击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所有人都忍不住侧身避过眼去。 忽听得轰隆一声,地上的青砖化作漫天齑粉,地面裂开一数丈宽的深坑,两道身影飞速向后退去。 …… 第39章形意之境 随着烟尘散去,所有人向着场中望去。 只见吴道子退至远处,右臂上的袖袍已经破碎,颌下的胡须有些焦黑,看起来略显狼狈。 “这是…剑道形意之境…” 吴道子瞳孔微缩,语气微微颤抖。 在他面前,杨灵俯身站定,只见他周身被赤红色的真气缠绕着,宛如游蛇般不断盘旋,化形聚意。与入微境的剑气不同,形意境中,剑意随心,乃是真正的人剑合一,到了这个境界,除非对方舍弃长剑,或者以远超对方的功力强势镇压外,寻常招式对他已经无用。 “形意之境,竟是如此恐怖……居然连仙人剑法都能破去,真让老夫大开眼界。” “以小友今日的境界,怕是面对天下楼的剑侠也有一战之力!” 吴道子忍不住感慨一声,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与对方交流剑道,但今不逢时,只好作罢! 天下楼? 剑侠? 杨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过那叫什么剑侠的,一听就很厉害,如果能与对方切磋一番,那定是极好。 “老先生剑法不俗,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了!” 吴道子微微摇头:“小友何必执着呢?” 杨灵目光微凛,冷哼一声:“这恶僧残杀无辜,你们却要包庇他,简直可恶至极,何以说我执着?” 他终是忍不住将心中的郁结发泄了出来。 吴道子听罢,脸色微变,不知为何,他心中对杨灵的话深信不疑,却对毗卢遮耶的话存有余虑,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是信了几分。 这其中要么有什么误会,要么就是毗卢遮耶撒谎骗了他们。 “阿弥陀佛,杨施主是听了谁的谗言?老衲一路逃离至此,这期间,双手可未曾沾染过一滴鲜血。” “若不信的话,老衲可以对佛祖起誓!” 毗卢遮耶沉眉道,心中却是冷笑一声:老衲杀人,何须血溅三尺? 他出手便是一击毙命,直接扭断了对方脖子,再以点穴法封住了亡人的穴道,导致鲜血无法流出,毕竟出家人嘛,若是将人打得满脸血污,未免太不成体统了。 见毗卢遮耶语气真诚,没有丝毫作假的意思,不比吴道子,天龙寺的一群人显然更相信毗卢遮耶。 了空上前一步道:“诸位师兄,无论如何,我们与吴道子掌门合力先将这少年拿下再说。” 了因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只能如此了!” 吴道子见状,正要说些什么,但了因等人已经合力冲了上去,他到了嘴边的话只能无奈咽下,心想,先将这小友擒住,待问清缘由,接触误会便好了。 于是,吴道子也携剑冲了上去。 一下面对五个一流高手,就是杨灵也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紫凝烟正要冲上来助他,便被杨灵喝止,以她的武功,根本不足以应付其中任何一人。 眼见着几道天罡剑气激射而来,杨灵挥剑一一挡下,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缠绕的剑意随之游动,每刺出一剑,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而当他持剑站定时,剑意依旧会在周身自行流转,含蓄待发。 知晓杨灵的厉害,了因等人皆不敢上前,而是施展身法不断在他四周游走。 吴道子有心与杨灵比拼剑法,借以感悟自身,断然没有退的道理,反倒迎难而上,与他对战在了一起。 然而此刻杨灵体内的剑意已经完全觉醒,与那黑衣人战时不同,只施展了皮毛,面对吴道子的剑气招数,可全部轻松接下,与一招横击剑,震得吴道子连连后退,虎口震颤不已,若非内力深厚,只怕是长剑都要脱手飞出。 正待这时,一道极为澈寒的真气激射而来,杨灵眉毛一挑,手中凝聚纯阳内力,形成一道火焰包裹在左手,向着那道真气抓去。 寒冰真气击在掌心,立时若作一小滩水渍,还未落下,便被蒸发成了白汽。 了因大惊,想不到他凝练的寒冰真气在对方面前居然如此不堪。 他修炼的乃是当年大理皇室所修的佛门武学枯木禅功,这门功法极为玄妙高深,不同人修炼可凝聚不同属性的真气与体内,而他凝聚的则是寒冰真气,轻易不曾使用,所谓极寒入体,必有一伤,出手伤人之后,哪怕事后逼出寒气,但被冻伤的部位也难以恢复,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使用。 但没想到对方的纯阳真气如此厉害,居然能徒手接住自己的寒冰真气而不受伤。 了智等人见状,亦是心惊不已,奈何他们天资不够,未曾凝聚出带有属性的真气,只得以天罡真气打出指尖剑气攻敌。 这招数本是十分厉害,放在江湖上,少有人能挡住他们的剑指,一击之下,就是兵刃都能轻易击断,但偏偏遇到了更为厉害的杨灵,这无往不利的天罡剑指,此刻却如同小孩子的把戏一样可笑。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杨灵要同时面对四个人不断发出的剑指,也需要耗费心力抵挡,他还没有厉害到那肉身硬抗的地步,之前那道寒冰真气也只是属性相克而已。 吴道子见了因几人难以支持,当即顾不得震颤的手臂,欺身而上,手中的长剑立时如银蛇般左右连闪,发出簌簌的声音,让人捉摸不定他从何处刺来。 这正是仙人三招剑法中的分花拂柳,虽说到了对方的境界,普通剑招已然无用,但这仙人剑法奥妙无穷,若非不连贯,未成体系,不然以这仅有的三招也绝对能与杨灵周旋几分。 杨灵心中微微一惊,只觉得这招看似简单,但却不知对方的劲力使在何处,若是剑尖,分剑抵挡便可,若是剑身,贸然挥剑刺出,就怕对方顺着长剑攀附上来,剑刃连卷之下,自己这手臂怕是要费了。 吴道子步步紧逼,杨灵迅速后退,不一会便被他逼至墙角,只见他双脚在墙上连蹬,高高跃起,一个翻身,避开了吴道子的攻击范围,转而奔向了跟来的了清。 了清大惊,刚想要逃,便已被杨灵拦在身前。 杨灵挥剑刺去,了清连忙躲闪,侧身避过,知一味的躲避迟早要败,当即射出天罡剑指激射而出,杨灵近距离被对方的剑指射向面门,才知这剑指有多凌厉,微微向后一仰,避开了剑指。 剑刃挥斩间,越发的凶狠难料,了清情急之下,施展了拈花指的功夫夹住了对方的剑尖,就当他以为这下稳了的时候,却见杨灵嘴角微扬,随即以无上内力汇聚与剑尖之上,手腕翻转间,将他的拈花指劲震开,顺带划破了他的指肚,顿时鲜血直流,只需他刚才多用上几分力道,这纵横的剑气飞将对方的手指削断不可。 不过使人残废这种事远比杀了对方还痛苦,若非不得已,无深仇大恨,他是不会做的。 了清心知杨灵刚才留手,这才保住了两根指头,心中又是惊悚,又是感激,正值此刻了因等人支援而来,他抽身退了出去,双手合十,任由鲜血流淌在手掌间,却是不再出手。 此刻毗卢遮耶已然稳住了伤势,立马与布赞上前支援。 不过二人都学着了因等人的样子,未与对方近身缠斗,而是在远处,发出指力来干扰杨灵。 毗卢遮耶本就身怀少林寺的不少绝学,一手无相劫指使得出神入化,就是比起了因等人的天罡正气也不差几分。 而布赞则是施展的多罗叶指,与无相劫指相同,这门指法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威力迅猛异常,强凶霸道,待内力深厚,练至高深处,可十指连发十道指力,须臾间,便能击碎岩石,不过布赞功力不够,这门指法也未练到圆满,最多只能发出七道指力。 哪怕是如此,这指力也是十分强悍,可轻易穿透人的身体。 这下,杨灵压力陡增,他一边要抵挡吴道子的剑招突袭,一边抵挡漫天射来的剑指,稍有不慎,便会中招,已是凶险异常。 但他一门心思的要杀了毗卢遮耶师徒二人,全然不顾的冲向他们,而面对其余人的攻击则是能挡则挡,不与之纠缠。 紫凝烟在场外看得焦急,心中都不由为他捏一把冷汗,同时也十分气恼,一群半截身子都能埋进土里的老家伙居然合力欺负他相公,简直太不要脸了! 当即忍不住骂了起来:“一群臭和尚、老道士,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以老欺少,好不要脸!” “你们枉为武林中人,居然合力欺负一个小辈,我都为你们感到脸红,让本姑娘数数,六个打一个,忒不要脸了。” “我看这什么天龙寺还是不要叫了,改名为天虫寺算了,一个个胆小如虫,不敢与我相公单打独斗,就合力欺负他,都是群乌龟王八蛋!” “还有那山羊胡的老道士,道貌岸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叫什么无量剑派,这行事风格果然是贱派,且这无量二字也是十分妥贴!” …… 第40章蕃兵围寺 面对紫凝烟的谩骂,了因等人恍若未闻,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轻易不会动怒,当然,除了了真以外,他那是天性使然,难以压制。 紫凝烟见这群人已将脸皮功夫练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也是万分懊恼,想要去帮自家相公,可怕成了累赘,但就这么干看着,心中又觉得不甘,整个人急的直跺脚。 而被数人包围的杨灵,此刻也已展露了一丝疲态,纵使他内力深厚绝伦,此刻面对几大高手的不断消耗,也坚持不了多久。 深知再要藏拙,本着不伤人的前提拿下毗卢遮耶师徒是不可能了,当即一剑挡开吴道子刺来的长剑,侧身疾步向前,一掌向着他的胸口击去。 吴道子心下一凛,连忙运气一掌与他对撞,掌力相触,顿觉一股千钧之势袭上手臂,整个人倒飞出去,喷出一道血箭,靠着长剑在地上划出数丈的深壑,才勉强稳住身形。 只见他脸色变得炽热无比,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滴下,气势瞬间萎靡了下去。 “师父!” 温青师兄妹赶忙迎了上去,刚要去扶他,便被对方身上散发的一股热浪给掀翻出去。 吴道子的脸色瞬间变白,忍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气,若非及时将对方的纯阳真气逼出体外,只怕脏腑被灼烧过度,不死也要残废了! 眼见吴道子突然遭难,了因等人大惊之下,一同出手杀向杨灵。 只见数道指力激射而来,杨灵浑身剑意尽数汇聚于长剑之上,将对方的射来的剑指纷纷挡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杀向了空,长剑挥砍,剑气纵横间,将他的僧袍割开了数道口子,招式凌厉无匹,了因几人刚要上前相助,便被杨灵挥斩出的几道浑厚剑气逼退出去。 了空挡了四五招,再也坚持不住,刚要展臂射出天罡正气,便被杨灵一剑挥来,吓得缩了回去,趁此空挡,他一脚飞踢了空的胸口,连踹数下,将他踢得飞出十几米远,口喷鲜血。 见杨灵打出了真火,不再留手,毗卢遮耶吓得心头直跳。 转眼便被解决了两人,了因等人一脸的愁容,反倒是一旁的紫凝烟惊喜的抚掌叫好,白龙和骏骊也是十分有灵性的嘶鸣一声,似是在为主人打气加油。 杨灵持剑而立,冷冷的看向几人道:“我本不想伤人,是你们逼我的!” 说罢,便冲向了了智,剑尖点地,划出一道火花,随即向上挥斩而去,剑气席卷尘土向着了智杀去,所到之处,青砖开裂,气贯长虹。 了智吓得连连后退,不断挥臂射出天罡正气抵挡,但依旧无济于事,待剑气席卷至面门时,仓惶间,只能使出正阳手与之相抗,手臂凝出一团真气,向前猛推。 噗嗤! 虽是挡下了剑气,但他也被这一道斩击中附着的强悍剑气震得口吐鲜血,受了内伤。 如今已剩了因、毗卢遮耶和布赞三人,后两者他是故意留到最后。 “本是无妄之灾,我给过你们机会!” 杨灵目光冷冽的看向了因。 了因面带颓色,摇头一叹:“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若能胜过贫僧,一切将任你处置。” 毗卢遮耶脸色一变,对方这句话何尝不是在对他说? 不过想让他入地狱,没这般简单! “哼,冥顽不灵!” 杨灵冷哼一声,心想师父诚然,果不欺我,这群和尚当真泥古不化,迂腐不堪。 当即也不再多说,一道剑气斩出,被了因的天罡正气化解,杨灵箭步冲上前去,长剑连刺,布赞与毗卢遮耶想上来支援,皆是被他的剑气逼得不敢靠近。 与了因近身搏斗,亦是凶险异常,他的功力明显高于了真几人,天罡正气凝聚的剑指极为凶厉,到了他手中,已然跟平常的剑招无异,虽是只有突刺这一招,但对方命中率极高,未曾射偏过一剑,如今更是招招击向要害,稍有不慎,便会饮恨当场。 有些偏旁险招就是杨灵都极难避开。 只见胁下的衣袖被对方的天罡正气撕裂了一道口子,杨灵背脊微微有些发凉,万万没想到对方近身招数更为厉害,指随心动,点到即伤。 杨灵心下也是使出了全身功力,浑厚的真气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只见他掌心虚托剑柄,以气御剑,即便长剑离手,亦能驱如臂使,且更加灵活,威力更大,空中尽是弥留的剑影,如影随形,皆为实剑。 了因那凌厉疾出的剑指被这密不透风的剑影尽数挡下,且无数的剑影以风火燎原之势席卷而下,他如临剑海之中,脱逃不得,眼看着万剑即将把自己斩成粉碎,忽然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贴在了自己的脖颈之处,紧接着,漫天剑影逐渐汇聚,化为了搭在脖子上的那一剑。 而杨灵则手持长剑,目光冷峻的看着了因。 随即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一掌击在了他的胸口,将他重伤倒地。 这时,杨灵看向毗卢遮耶师徒。 二人如临大敌,纷纷警惕的后退两步。 “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们!” 杨灵的声音宛如地狱走出的使者,直接宣告着二人的死亡。 毗卢遮耶收敛了脸上的恐惧,笑道:“想不到短短月余,你的功力居然增长了如此之多,当真叫人……” 毗卢遮耶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眯起了眼睛,严肃道:“原来是这样!” 杨灵见他脸色变幻不定,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立时冷哼一声,持剑就要将他杀死。 然而就在他的剑尖即将接触毗卢遮耶咽喉的那一刻,一道破风声响起,铛的一声,剑尖震颤,一股巨力生生的将他击得倒退出去。 “谁?” 杨灵爆呵一声。 只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便看到一群身着盔甲的士兵将天龙寺包围了起来,样貌不似中原人。 墙院围聚站满了弓箭手,粗略一看,至少要百余人不止,加上不断从门口涌进来的持刀士兵,足有五百人之巨。 随着众星捧月般的一人从门口进来,所有士兵都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 一个身披大红僧袍,身材魁梧,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几乎形成一字,浓密的胡须延至耳后,看起来有些粗狂,眼神阴鸷,光站那便给人一种如临狮虎的威慑感。 毗卢遮耶在见到来人后,忍不住扬起嘴角,轻笑一声。 “恭候师兄法驾!” “想不到中原居然能有人将你逼到如此境地。” 来人双目微沉,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极响极亮,每一个字都宛如一声洪钟碰撞发出,只叫人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杨灵拉来紫凝烟护在身后,微微有些凝重的看向来人。 由于二人交流用的是吐蕃语,在场的人皆是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了因、吴道子等人聚在一起,心中警惕起来,不知对方如此大的阵仗究竟所为何事。 毗卢遮耶与来人用吐蕃语交流一阵后,二人目光齐齐落在了杨灵的身上。 杨灵趁着二人交谈之际,便以吩咐紫凝烟,一会找准机会便先逃出去,后者极为知事,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耍小脾气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见毗卢遮耶上前几步,用汉语介绍道:“这位便是老衲的师兄,吐蕃的国师,喀尔巴大师!” 喀尔巴微微颔首,以极为流利的汉语开口道:“贫僧仰慕中原文化已久,尤其对贵寺的几位高僧更是钦佩不已,今日得缘一见,三生有幸!” 了因的眉头紧皱不舒,淡淡道:“不知国师今日带这么多人来围我天龙寺,是何用意?” 喀尔巴看了杨灵一眼,说道:“今日只为了一桩恩怨,贫僧保证,绝不会伤贵寺一分一毫!” 了因略作沉思,便没有再说话。 这时,喀尔巴把目光落在杨灵身上,微微颔首:“少年英才,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虽在信上知道了杨灵的存在,但此刻亲眼见到,却还是忍不住心惊。 杨灵眼眸微沉,不客气道:“我要杀你师弟!” 喀尔巴听闻,不禁大笑,笑声宛如雷震,音浪向着杨灵滚滚而来。 只见他身姿挺拔,宛如一棵青松,屹立不动,仍由对方的声浪拂过身去,没有对他造成一丝影响。 好定力,好武功! 喀尔巴暗赞一声,随即说道:“小施主想杀我师弟,不过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贫僧觉得,你们二人完全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不必像现在这样打打杀杀,有伤和气。” 听到这话,杨灵怒气值瞬间爆表,怒斥道:“他夜袭放火,你可知烧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他沿途逃窜,每过一处便杀人十数,这些人与他何仇何怨?他不远万里,侵入赤炎山庄,毒害中原武林数百人,所为何事?” “这种种罪状,你却跟我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此等行径,人神共愤,我若不杀他,不足以解恨,他若不死,不足以慰亡灵!” 杨灵的语气充满了悲愤,虽说这些人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但却不能说与他无关,自己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良心的谴责,而今日对方居然还说出这一番话来,当真可恨至极! 而听到杨灵的话,了因等一众人皆是心神大震,一个荒诞的想法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第41章鸠占鹊巢 天龙寺,大雄宝殿外,蕃兵围寺,剑拔弩张,一道肆意张狂的笑声响彻了起来。 “哈哈哈,难得你记得如此清楚,可你又知他们是为谁而死?” 杨灵不由的攥紧双手,死死地盯着毗卢遮耶。 后者见他如此,笑得更加开怀了,仿佛要将这一个月来的郁结都发泄出一般。 “是你,多管闲事,几次阻碍老衲的好事,是你,损我弟子,害老衲鲜血丧命……” 说到这,他已经声嘶力竭:“全都是你,让老衲的长生经得而复失,可恶啊!!!” 念及于此,他差点没把肺气炸,本来到手的长生经,不料让逍遥派的妖女抢了去,后来失而复得,哪曾想,居然又得而复失,这其中的大起大落,换了谁都难以遏制心中的激愤。 “毗卢遮耶,你!!!” 了因等人到了如今岂能听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毗卢遮耶骗了他们。 了空心中不平,指着毗卢遮耶怒喝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 了因、了智二人叹了一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只能说他们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啊! 吴道子眼中带着深深的悔意,他早知这其中有问题,偏偏了因一群人铁了心要拿下对方,如今助纣为虐,这事怕是不得善了了。 杨灵盯着毗卢遮耶那肆意狂傲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反而没有那般愤怒了。 对方本性向恶,自己又何必以善目相待,对一个恶人去讲憎恨,去讲道理,去诉说他的罪行,这本就是个愚蠢的行为。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拿起屠刀杀人易,放下屠刀今生难,劝一个向恶之人从善,无异于难如登天。 他正是太傻了,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个人而感到愤怒。 杨灵此刻彻底收敛了心中的情绪,眼神变得越发冷淡了起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刻,在自己周身有着一股淡淡的光华浮现,极为隐晦,在场中无一人发现。 毗卢遮耶一会狂笑,一会面露憎恶,突然见杨灵平静的不像话,整个人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被人临阵点了把火。 当真应了那句话:你越不自在,你的敌人就越自在,你越生气,你的敌人就越开心! “混蛋,你为什么不生气!” 杨灵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虽为那群死去的无辜人而感到不值,或许自己也该负些责任,但生死有命,他只能做到自己不去肆意滥杀,难道还能阻止别人杀人、害人吗? 听到杨灵的话,触及到他眼中那股凉到骨子里的寒意,毗卢遮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不再与他废话,对着喀尔巴道:“师兄,我怀疑长生经就在这小子身上,待我们一起出手,将他拿下!” 喀尔巴横眉一皱,随即舒展开来,笑道:“对付他一个少年,何须你我二人合力,让我试试他的深浅!” 说罢,便不等毗卢遮耶劝说,喀尔巴身形倏地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杨灵面前,一只宽厚的手掌挟着神威凛凛之势,仰面拍来。 杨灵拉着紫凝烟的手微微一紧,随即松开,右掌汇聚无上功力,猛地迎击而去,只听得一声炸响,二人的手掌未曾交触,但却隔空打出一道滔天巨浪,席卷开来,一道金色的真气与一道赤红的真气泾渭分明,肉眼形成的气旋凝聚成型。 光是散出的余威便震得四周青砖飞起,如梦似幻般的悬浮在空中,为二人的强大内力所慑。 在场之人见状,无不心惊骇然,光是这深厚的功力就不是他们所能比拟。 师兄的功力居然又有精进……毗卢遮耶心中既羡慕,又感慨。说起来他的年纪比起喀尔巴还要长上七八岁,不过是入门晚点,但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功,都远不及这个师兄,不过二人一起修行数十年,似是什么嫉妒的情绪,早在几十年前便不复存在了。 喀尔巴眼看杨灵居然能在内力上与自己拼个不分上下,心中当真又惊又恐,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功力,他日那还了得! 当即手中加深了力道压下,杨灵顿觉一股刚猛霸道的威势袭来,脚下的青砖碎裂,脚掌陷入地下寸许之深。 杨灵爆呵一声,丹田中的纯阳内力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迅涨之势,竟以将喀尔巴逼退了几分。 二人就此比拼起了内力,旁人光是站在十米之外就已经万分困难,就是毗卢遮耶想出手相助也无法近身。 他深知对方的厉害之处,暗道师兄如此托大,实为不智! 此刻杨灵与喀尔巴都鼓足了一口真气与腹腔之中,只待谁先散去,便要落败。 两股当世顶尖高手的内力碰撞,威力自是非同小可,随着真气不断激荡开来,周围的砖瓦如鱼鳞般被层层掀飞出去,石幢颠倒,一群蕃兵纷纷吓得退至墙角,生怕被这股余劲波及到。 唯有紫凝烟被杨灵护在身后,纵有千钧伟力坠下,亦有人为她抗下。 此子内力竟全然不输于我……这下喀尔巴是真的认清了现实,若想以内力胜过对方,显然是不可能了! 杨灵也是察觉到对方的内力之雄厚,乃是平生所见,即便是师父在世,这内力也不会比自己强上不少,心想这藏僧不愧是毗卢遮耶的师兄,着实厉害。 只见二人的面色逐渐涨红,如烧红的烙铁一般,豆大的汗水刚刚成型,便立时挥发。 二人神威大震,衣袍鼓风,强悍的内力比拼中,尽显高手对决中的凶险,绵绵深厚的内力若有一丝不继,便会遭到反噬,轻则重伤难愈,重则五脏剧裂,暴毙当场。 此刻二人的比拼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胜负就在刹那之间。 杨灵身后,紫凝烟悄悄取出一根淬毒的木刺,想趁机偷袭喀尔巴,然而木刺刚一脱手,便被二人的真气震得弹飞了出去。 而二人也因外力的介入,内力僵持达成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各自被对方强大的内力震得向后退去。 只见这时,杨灵拉着紫凝烟凌空挥出一掌,击得漫天尘土飞扬,飞身跃到了门墙之上。 蕃兵的弓箭手见状,弯弓便要射杀二人,却是被紫凝烟手中激射出的木刺纷纷毙命。 门外的白龙与骏骊看到二人,立时奔了过来。 两人乘上快马,便疾驰下山,跌宕的山路并没有影响骏骊和白龙的速度,它们都是世上数一数二的良驹,自然不是寻常马匹能比,翻山越岭,自是不在话下。 待二人奔至山下时,杨灵将马缰一勒,停了下来。 “相公,怎么了?” 紫凝烟唤停白龙,来到他身边问道。 杨灵回头看了眼山上的天龙寺,叹道:“我们一走,这天龙寺怕是要遭难了!” 对方带了如此多的人马,决计不是只对付自己,否则不会一来就将整个天龙寺围的水泄不通,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灭了天龙寺呢! 紫凝烟颇为不忿道:“相公管他们作甚,这群不要脸的和尚刚才还合力欺负你呢!” 一想到这,杨灵不禁苦笑一声。 不过他的脑海中却是回想起了林远达说过的话,这群人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古以来,异族迫害汉人的例子比比皆是,若是所有汉人不能团结,一致对外,终有一天会被外敌侵入,国破家亡。 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 心中已有决断,杨灵看向紫凝烟道:“烟儿,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上山看看能不能将那些人救下,待事了后,我再来寻你。” 紫凝烟一把抓住杨灵的胳膊,不依道:“我与相公同去!” 杨灵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紫凝烟顺利脱险,怎可带她在此进入险境,当即拒绝:“不可,你且安心等我回来,放心吧,我一定会来寻你的。” 说着,便将骏骊交给她照看,手持长剑,向着山顶折返而去。 紫凝烟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声音,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内心挣扎许久,最后从眼角滑下一滴清泪,带着白龙和骏骊离开了点苍山。 …… 此刻山巅的天龙寺内,喀尔巴目光微微有些阴沉的看向了因一行人。 “了因方丈,你不会以为贫僧带这么多人来只是为了对付那名少年吧?” “阿弥陀佛,我天龙寺早已不脱离凡尘,不问世事,大师何必苦苦相逼……” 了因哀叹一声,若不是他们都已被杨灵打伤,现在也不会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我吐蕃国可是带着诚意来的,若贵寺愿意纳入我桑耶寺,成为在中土的支脉,我国国王将赐下法旨,敕封方丈为天龙尊者!” 喀尔巴语气带着几分虔诚。 “可笑,我天龙寺还在乎你们那什么吐蕃国王的封号不成?” 只要不面对杨灵,了真和尚又支棱了起来。 喀尔巴淡淡一笑,挥了挥手,只见墙院上的蕃兵纷纷将长弓拉满,道道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天龙寺的一众僧侣。 “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鸠占鹊巢,不知几位可曾听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