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北方苍狼》 第一章 开端 熹平六年,即公元177年。被鲜卑骚扰已久的大汉似乎再也忍受不住了,一向不问政事、贪图享乐的汉灵帝终于硬气了一回。 在听取夏育的进言后,不顾蔡邕等人的劝阻,于八月派遣精兵良将兵分三路,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臧旻率南单于出雁门,各将万骑,攻伐鲜卑。 三位将军满怀豪情壮志的率军出塞,皆有效仿当年冠军侯的气魄。 但他们却不知此行是凶多吉少,因为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处于巅峰之时的鲜卑以及鲜卑千年不遇的一代雄主,檀石槐。 汉军出兵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草原,檀石槐得知后心中冷笑不已。 一方面命令边境各部落回撤,诱敌深入。 另一方面安排鲜卑三部大人各自率众逆战,务必将汉军全歼于草原,以威慑汉庭。 檀石槐心中明了,汉军如此孤军冒进,后勤根本无法保障,而且兵力如此薄弱,一旦失败便是倾覆之局。 若是段颎或李膺率军,或许他还会慎重对待。但领军的却是夏育这些虽是沙场宿将却有勇无谋之辈,这般行径完全与送死无异。 现今之鲜卑已被檀石槐统一,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威胁已不亚于昔日之匈奴。 除非汉庭尽举全国之力,朝堂衮衮诸公尽弃嫌隙,真正放手让段颎这些名帅良将领精锐北伐,否则难有胜算。 于此同时,辽阔的北方草原之上,一个部落正在发生着剧变。 这是一个坐落于东部鲜卑规模中等部落,族众不过三千余,在草原之上这般规模的部落比比皆是。 但是,这支部落在草原之上却是一个极为独特的存在。 遥远的高空之上,两只神俊的金雕在云中穿梭,盘旋于部落的周围,似在护卫自己的领空。 由于飞的过高,便是目力惊人之辈在大地上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微小的黑点。 若是有经验的驯鹰者在此就会察觉到,这两只皆是驯鹰,而且是饱经训练、真正能用于战争的驯鹰。 鹰本就稀少,栖息之地又多是悬崖峭壁,且性情桀骜不驯,要想将之驯服难度极高,起码需要数年方能成型,能用于战事的更是少之又少。 故而整个鲜卑合格的驯鹰也不过十数只,多为王庭所有,偌大的东部鲜卑就被分配了四只,皆在鲜卑大人手中。 但这样一个普通中等部落,却也拥有驯鹰存在,还是驯鹰中最为凶猛的金雕,着实令人惊奇。一旦为弥加等鲜卑大人得知,定会派人前来强夺。 不同于其他草原部落的散乱,这个部落的营帐布置十分整齐、鳞次栉比,还进行了细致的区域划分。 草料场、军营、畜牧场等规律分布,就连茅厕都有专门的设置。一切井然有序,卫生也打扫得极为干净。 而且,营帐隐成阵型,周围被栅栏保护着,内中拒马、陷阱密布,一旦有敌来犯,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军营之中,青壮们的呼喝声不绝于耳。完全不事生产的他们无需顾及其他,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极其严格的训练,不断磨练着自己的体魄,将战阵配合和作战技巧逐步打磨成本能。整个军营热火朝天,呈现一派肃杀之气。 稍不同于往常,近日,这个朝气蓬勃的部落内,一股悲伤的气息隐隐萦绕不散。 部落正中央最大的营帐内,一名八尺高的汉子躺在床上。 壮汉虽身形魁梧,但却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近无,面容隐隐抽搐,似在强忍着剧痛,整个人都透露出虚弱的感觉,仿佛随时可能会撒手人寰。 旁边,鹤发童颜的医匠正不紧不慢的拿着金针在灯火上熏烤,随后将消毒完毕的金针放在早已被酒精消毒过的瓷盘上。 一名身着淡蓝色衣裙、面容清丽,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娇丽少女在大夫身侧瞪大着灵动的双眼,紧盯着大夫将金针消毒完毕,这才稍稍放下心。兄长叮嘱的这些事她虽然不甚理解,但是仍然丝毫不敢放松的监督着。 稍等一会儿,待金针略微冷却后,大夫开始对着床上躺着的壮汉进行针灸。手法娴熟、下针沉稳,柔软的金针在其手中穿梭自如,不一会儿壮汉身上诸多大穴便已遍布金针。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大汗淋漓的老者开始收针,随后把了把脉。而壮汉原本略显狰狞的面容明显舒缓了些许,但眉头依然紧皱。 “景叔,父亲怎么样了?”少女连忙将医匠拉至一旁,背对着床上的病人焦急的低声问道,眼神中止不住的担忧和紧张。 “老夫已经尽力了。”陈景微叹了口气道:“族长体内暗伤太多,能撑至如今已然是奇迹。这几年来虽吞服不少大补之药以压制暗伤,却依然无法弥补其损失的根基。现在旧疾爆发,如山崩海啸不可逆转,已无力回天。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最多只能再支撑半日。” 少女闻言,紧咬下唇,极力忍住哭声,然而双眸之中却已溢满了泪水,白嫩的脸庞之上两行清泪不断流淌。 躺在床上的李征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紧锁,轻呼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兴儿,嫣儿。”一声虚弱的低喃响起。 少女闻声,连忙擦拭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向病者,露出了娇嫩的笑颜。 “父亲,女儿在这呢。”李嫣语气轻快道。 看着自己娇憨可爱的女儿,李征眼中满是怜爱不舍之色,缓缓的抬起了左臂,用手轻抚着少女的俏脸,拭去其面颊上的泪痕。 李嫣强忍住内心的悲意,伸出白嫩的双手,轻轻握住父亲的臂膀,微笑道:“哥哥为父亲您去找华神医去了,马上就回来了。” “这孩子,还是这么毛躁。”眼中闪过欣慰和愧疚之色,李征轻叹道。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逐渐在耳边响起,由远而近。 李嫣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父亲,是兄长回来了。” “是吗。” 李征嘴角微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最终化为坚定。 松开了左手,身上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凭借着坚韧的意志,李征缓缓的起身坐了起来,脸色也迅速恢复了红润,丝毫看不出虚弱之象,与刚才那个躺在床上近乎油尽灯枯的病者简直判若两人。 “父亲!”李嫣眼中顿时又止不住泪水。 早熟懂事的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父亲的病就这么短时间内好了,她很清楚父亲的表现意味着什么。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回光返照。 “嫣儿,陈医师,你们两个人先出去吧。让兴儿进来,我有事要单独和兴儿说。” “是。” 看着父亲坚决的眼神,尽管心中难过至极,但李嫣还是懂事的起身,和陈医师一起走出了营帐,站在门外。 远处,一体态雄壮的少年正策马狂奔而来,剑眉鹰目、身高臂长,略显清秀的脸庞透露出这个不过是个少年。 虽然年少,但少年的气质极为的沉稳,面容掩盖不住的疲惫和忧伤。 马速飞快,直至营帐前十步,少年才一拉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两条前腿高高抬起,呈站立状。 少年毫不停歇的直接翻身下马,动作娴熟无比,丝毫不拖泥带水。 “哥哥。” 看到兄长,不过才十岁的李嫣再也忍不住了内心的悲伤,哭着扑了上去。 紧紧抱住妹妹,轻轻的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李兴强挤出几丝笑容:“没事的,有哥哥在。” “哥哥,父亲父亲已经”李嫣水汪汪的双眸之中泪流不止。 “没事的,没事的。”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李兴轻声安慰道:“哥哥已经带来了治病良药,父亲不会有事的。” 目光看向一旁的陈医师,只见其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李兴心里顿时一沉。 “兴儿,进来。”帐中传来李征中气十足的声音。 李兴闻声,脸色瞬间一僵。似乎猜到了什么,心底笼罩上一层阴霾。 轻轻将妹妹扶起来,李兴面带微笑道:“父亲叫我呢,你在这等一下。” “嗯。”李嫣缓缓地松开攥紧李兴衣角的小手,懂事的点头道。 迈着沉重的步伐,李兴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看着坐在床榻之上,面色红润、一脸正色的父亲,李兴心中满是苦涩。 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将之打开,拿出包裹于其中的一颗足有斤把重、根须狭长的老参。 “父亲,用药吧。”李兴恭敬的走上前,双手将人参递过,轻声道。 李征打量了几眼面前的人参,随后微微摇了摇头,轻叹道:“为父的病症早已深入骨髓,纵是继续每日以人参大补也是无用。这些人参皆是珍贵大补之物,还是留给族人吧,用于我这个必死之人身上不值得。” “没事的,父亲。孩儿这里还有很多,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而且孩儿已经托甄家找到华佗的踪迹了,很快就能把他找来。华神医一定能治好您的病。”强忍住心中的悲意,李兴微笑道。 看着神色疲惫的儿子,李征面带欣慰之色,心中带着三分自豪七分歉疚。 “兴儿,你是为父最大的骄傲。” “为父的身体为父自己清楚,过去连年征战,体内已是千疮百孔,早在数年之前就应该撒手人寰。这些年来,若不是你一直用人参吊着,为父早已去陪你的母亲了。”李征的眼中不禁流露出思念和留恋。 “为父在床榻之上强撑这么多年不愿离去,就是不放心你和嫣儿。但现如今为父大限已至,已是不得不离开,不过好在这几年你已经成长起来,为父和你母亲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父亲!”双手一松,人参掉在地上,李兴不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中热泪不止。 “好了。痴儿,为父去寻你母亲你应该高兴才是。对于为父来说,死亡更是一种解脱。”李征轻舒了口气道。 李兴心中充满着愧疚。他知道对于一个习惯于横刀立马、驰骋疆场的汉子,每日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废人一般躺在床榻之上数年之久有多么的绝望。他无数次从父亲眼中看到过求死之意,但是为了自己和妹妹,他愣是如此足足坚持了数年。 “兴儿,你这些年的表现为父都看在眼中。锻体术不过数年便已修炼到第三层,弓术也至‘飞马采花’之境,恐怕就是先祖李广年少之时也远不及你。”平日严厉而又沉默寡言的李征此时却毫不吝惜对于自己儿子的赞赏之词。 难得从父亲口中得到褒奖,李兴心中却满是苦涩。 “你自幼性情沉稳、天资聪颖,这几年将部落打理的蒸蒸日上,诸多手笔就是为父也自叹弗如。我本没有什么好叮嘱的,但是在此,我要你答应为父一件事。”说到最后,李征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父亲请说,儿定全力以赴。”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李兴面色郑重道。 “重回汉土、卫戍边疆,将功赎罪、建功立业,洗刷我李氏一族身上的罪孽,重现我陇西李氏之荣耀!”凝视着李兴的双眸,李征一字一顿近乎于低吼道,仿佛要将李氏一族这几百年的怨愤和执念都发泄出来。 第二章 传承 “孩儿领命!”李兴一脸郑重道,心中没有不解也没有不忿,因为他心中早已了然。 陇西李氏一脉的家史自幼时起就在父亲的耳提面命中牢记于心,先祖李陵的国仇家恨、荣辱矛盾即使是穿越之前的李兴都了解不少。 “我李氏一族源于皋陶,为黄帝五世孙。始祖李崇于陇西为郡守,后有孙李信为大将军封陇西侯。传至西汉,自先祖李广起三代为国征战、建功无数,先祖李陵孤军力战匈奴,以五千步卒血战八万胡骑,转战千里、矢尽道穷,终不敌假降,但却依然心向大汉、不改矢志。然却被小人进谗、武帝轻信,致使三族被灭,再无颜南归,只得居于北地,与胡人为伍。”满是沧桑的将家史熟稔道出,李征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有武帝之昏、卫霍之因、李广利之过、公孙敖之罪,但先祖李陵确是降于匈奴,为汉人所唾弃也无从辩解,是自作自受。可我等一日为汉人,终生是汉人。尽管为武帝所恨弃、为匈奴所尊敬厚待,但体内流淌的李氏血脉从未冷却。先祖李陵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汉人的身份,没有忘记其祖父坚定操守、忠君爱国的叮嘱,为此自责一生。” “本应自杀谢罪,但因为诸多冤屈和因由,先祖李陵不甘就此身死,否则李氏一族的荣耀再无人肩负,有负祖上重托。故而与一汉人女子结合,产下一子,即为我们这一支脉之祖,并将李氏传承传下,立下祖训。自此以后,我们这一脉之嫡子世代皆与汉女通婚,以保证汉人血统之纯正,隐居于北方草原,以待他日能伺机建功立业、归于汉土,重现李氏之荣耀,弥补先祖之罪。” “我嘱托于你的便是我们这一脉的责任,也是我们这一脉存在的意义。”看着面色沉重的李兴,李征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自己自数年之前身体就已难以维持,基本离不开床榻。族中事务皆是由自己的儿子打理,那时他才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童,肩负着一个部落的重担,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下足足支撑了数年,其中之艰辛李征心知肚明。好容易其初步成长起来,自己又要将李氏一族数百年的重任压在其身上,这着实太过残忍了。 “为父知道你生性纯良柔善,先祖之任太过沉重,担于你的身上对于你而言确是艰辛,但这就是我们这一脉的宿命。” 轻叹了口气:“只可惜为父无能,自为父之上数代先祖虽都略有勇武,但却并无大能,只能为守成之人,以待优秀子嗣出现交托重任。” “你是吾儿。作为族长,我希望你能担起先辈的重任,因为你有这个能力。能于八岁之时起就将部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十二岁便有如此武艺,可谓天纵奇才,我李氏一脉千年以来论天资无有出你右者。而且,你身上还有很多为父都看不透的秘密。比如说那香水、烧酒,还有这几年来为父吞服的不计其数的人参。” 言罢,李征轻轻捡起掉落地上的人参,轻轻摸了摸。皮老色暗、铁线纹密布,参须稀少且个个细长饱满,甚至还隐隐闻得到泥土的味道,明显刚采摘不久。 人参乃大补之物,对于习武之人更是健体良药。李征年轻之时也采买吞食过不少人参,对人参的年份判断还是有些心得的。从其品相看来,这支人参参龄怕是有近千年之久。可这草原之上,又哪里来的千年人参。 而且,他患病这些时日以来,吞食的无数人参,皆是药力惊人,与寻常同参龄的人参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分。否则的话,以他体内的情况,根本撑不到现在,怕是早在数年前就撒手人寰了。 李兴闻言,欲言又止,面色纠结不已却始终不发一语。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准备带到棺材里去的。至死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即使是他至亲的父亲。 抓起李兴的手,将人参放在其手上。李征看着儿子脸上的为难之色,微微一笑:“很好,作为一族之长就是要如此。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无论是谁。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一些秘密就要永远藏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能做到这一点,为父也算是放心了。” “先祖之任之重,非常人能够承担,我努力一生结果却反至祸患,不但落得如今之下场,更是险些致使我李氏部落倾覆,百死难赎。作为父亲,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若是实在不愿,你便忘记我之前所说,带着嫣儿就这么安度一生也可。” 看到父亲嘴角的那一丝苦涩,李兴摇了摇头:“父亲,您已经尽力了。若非您强撑数年,恐怕不待孩儿成长起来就已被群狼所噬。您放心,儿早有所谋划,即使您不说,我也会带领我李氏部落回归汉土,重兴我李氏一族。” “嗯?”看着李兴的表情不似作假,李征面色略有些古怪:“这不符合我儿的性格啊!” 李兴面色微微一红,随后一脸郑重道:“父亲,人不可能永远的逃避,于乱局之中,不争即死。儿虽愚钝,但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儿不会把自己的安危交托到任何人的身上,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无所畏惧。儿虽没有吞吐天下的野心,但却也绝不会如浮萍一般仰人鼻息,定会为我李氏一族寻一方净土。” “如此甚好。”似乎被李兴所言惊到,李征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不过,为父还是要叮嘱你一事。你若欲有所为,务必谨慎行事,尤其需得小心檀石槐此人。” “父亲,您自幼便常常提及檀石槐,其与我李氏究竟有何纠葛?” 李征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语气莫名道:“我们这一李氏支脉能存活于此,可说是赖其相助。为父落得如今之下场,也是其所致。” “檀石槐,可称得上是一个不世枭雄啊!” 李征暗暗点头,虽然自己的部落位于东鲜卑角落,与檀石槐所在的鲜卑王庭相距甚远,但檀石槐的凶名草原上无人不知。 一个一统鲜卑、屡挫大汉,就连汉室封王和亲都不屑一顾的人物。其勇其智、其心胸气魄皆令人叹服。 “我李氏部落遵先祖遗命,虽然向来低调,但是因着汉服、言汉语,习俗异于胡人,多受其他部落打击。在为父年轻之时,汝祖父因战早亡,部落已经破落无比,几近覆灭,是檀石槐护住了我们。因为我们是李氏后裔、飞将军子孙,檀石槐确可称得上是雄才大略,用人不拘于身份,想要我等为其效力。” “但我们这一脉存在便是为了回归汉土、洗刷耻辱,又怎能如其所愿?因此为父直接拒绝了他。檀石槐倒也不恼,屡次派人前来相劝,还警告周围部落,一直在保护我李氏部落。如此恩德,确实令人感动。但是汉胡不两立,檀石槐越是如此,为父越是不会为其效力。” “因为他太可怕了,他的野心也太大了。他要的不仅仅是这草原之主,他想超越当初的匈奴,成为至尊至贵的存在。”李征面色凝重无比。 “鲜卑出如此雄主,于我汉人而言乃是莫大的灾难。因此为父不惜将部落牵至此偏远之地,而且一直在拼命的壮大势力,同时暗中联系边境的一些官员校尉,传递情报,提醒汉室小心檀石槐此人。” “檀石槐发现了?” “他是否发现为父至今不知,但以其能力,恐怕是知晓的。” “那为何我们李氏部落还存在?”李兴问道。 “因为他不在乎。对于他而言,我们不过是其饲养的笼中之雀。为父的通知对于如今已经腐朽的汉室而言也并无多大影响。他希望的恐怕是我们在不断地失望之后如先祖一般彻底的失去对于汉室的希望,从而能够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但他还是对父亲您出手了。” “嗯。我们毕竟是汉人,而且不臣服于他,他不会看着我们不断壮大,因此默许一些部落前来敲打为父,为父这一身伤势就是这么来的。他不会灭了我们,但也不会让我们吃饱,他想圈养我们,逼着我们低头,就像熬鹰一样。” 李兴脸上不禁露出叹服之色,情不自禁道:“果然是个人物。” 第三章 风起 李征嘴角满是苦涩,作为李氏后裔,他年轻之时也是惊才艳艳、心高气傲之辈,但面对那个伟岸的身影,他真的自叹弗如。与这种人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对于他而言是何等的悲哀。 “此次汉军三路出塞,为父并不看好。以檀石槐之能,又占尽天时地利,这些汉军十之八九是要大败而归。兴儿你是极为聪慧之人,一定要小心檀石槐此人,绝不能太过张扬,要懂得隐忍之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也不要因此就生出畏惧之心,你的天资不亚于檀石槐,而且比他年轻的多,你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蛰伏成长。” “父亲放心,孩儿有自知之明,不会做那以卵击石之事。”李兴面色凝重道。 虽穿越到这个时代,但李兴并没有自大的认为自己就是天命之主,能够呼风唤雨、逢凶化吉,更不认为自己有过于常人的智慧,不过是多些见识罢了,相较于这个时代的诸多雄主智者,他的智慧谋略根本不是对手。故而,行事一向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放松。若非如此,李征倒下这些年来,怕是李氏部落同他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自身本不过是个普通人,若不是穿越而来携带着“金手指”,李兴真的想不出任何破局的办法,或许早就带着族人南下汉土亦或者寻一方乐土,了此一生了。相较于活着,先祖重任在李兴心中不过是次要,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好在还有希望,虽然伴随着些许凶险,但如今的李兴已经有了一定自保的把握。若是再发展一段时间,实现先祖之望也并非难事。而且,这也关系到自己和族人的未来,隐居苟活不过是最后的退路。 草原之上,李氏部落的处境十分尴尬,稍有异动便会引来打击,李兴自然行事以低调为上。可是深知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李兴又不可能放弃发展势力。为了保证部落的发展又不引起周围部落的贪婪,这些年来,他可谓是费劲了心思、步步筹划。 李征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儿子的心性他是极为放心的。行事沉稳、极具大局观,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病倒致使部落实力严重不足,迫使李兴割舍让出了许多利益,李氏部落恐怕比现在还要强大数倍。 “金鳞岂是池中物,吾儿有惊世之才,如今虽龙游浅滩无从施展,但他日时机成熟定会乘风而起,名满天下。”看着自己的麒麟儿,李征微笑道。 他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生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嫣儿自幼被你宠坏了,受不得半点委屈。我与你母亲不在了,将来她的终身大事就由你多操心了。”看着门帘背后那个娇小的身影,李征的脸上满是不舍与怜爱。 “父亲放心,儿这一辈子定不会让嫣儿受任何委屈,必会为其择一良婿。”李兴赤红着双眼,语气坚定道。妹妹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李兴对其极其珍视,宛若掌上明珠一般。 面色愈发的红润,神色也亢奋异常,李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拿下最上方的一把长弓。 长弓朴实无华,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破旧,弓身简陋,似是通体由一物制成。不过若是细查之下,就会发现弓身上密布着古朴玄奥的暗纹,神秘莫测。 李征双手捧弓立于李兴面前。 李兴见状,连忙将人参匆匆揣入怀中,双手上举,从李征手中郑重接过宝弓。 “此弓乃是我李氏部落传承之宝,名曰落日弓,为先祖机缘巧合在北地所得。不知由何物所造,坚固无比,即使是刀剑也不能伤其分毫。而且力道极沉,历代族长皆无有能将之拉满者,于战场之上不可轻用。今日为父就将此弓传与你,自此刻起,你便是我李氏一族的族长。” “是。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托,让我李氏一族重归汉土,将我李氏一族发扬光大。”李兴紧握着手中宝弓,目光坚毅道。 四日后,灵堂之前,白绸悬挂、棺椁凄然。李兴和李嫣皆身着白衣跪于地,面含悲意。 父亲身死已然三日,李兴遵循汉之祭礼在此已经跪了三天,滴水未尽,面色已显苍白,前来的族人见此无不心生敬意、悲戚与共。 汉以孝治天下,有心返回汉土,无论是出于仁孝还是为了养望作秀,李兴这三天的罪是活生生的受下来了。跪在此处足足三天三夜,一步都未移动。即使常年习武、气血旺盛如他也感觉身体虚弱无比。 而另一旁,身着白衣的李兔端着一碗素粥走了进来,与两名女护卫一同跪倒在了李嫣面前,呈上素粥。 李嫣眼眶红肿的转头看向一旁嘴唇发白的李兴,忍不住低呼一声:“哥哥。” “喝了。”李兴头也不回,语气冷淡的不容置疑道。 跪在地上的李兔三人纷纷哀求道:“小姐,喝了吧。” 缓缓的接过碗,轻轻地放在嘴角,李嫣小口小口的喝着一碗素粥,眼角隐有泪光闪过。 若是她不喝的话,跪在她面前的人会越来越多,这些人都会跟着她一起受罚,心善的她不忍见此。 她知道哥哥是为了她好,担心她的身体,但她真的很想和哥哥一起同甘苦共患难。 待李嫣将素粥饮尽之后,李兔拿着碗来到李兴面前,让其过目,随后与护卫一同退下。 看到碗中的素粥被饮尽,李兴心中才稍放下了担心。本来祭礼只他一人守在此处即可,但是李嫣坚持要来,他也不好制止。李嫣的身体可不如他一般健壮,因此他专门安排人熬煮素粥,其中加了不少的雪莲瓣和人参来补充元气。 帐中再度恢复了寂静,兄妹二人静静地跪在原地。时不时的来人前来祭拜上香,他们便起身回礼。 忽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身材魁梧的英武青年匆匆掀开帐门,看到堂中情况后,连忙放缓了动作,轻轻的将帐门放下,轻声碎步缓缓的走至李兴身边,跪倒在其身侧,附耳轻声道:“主公,飞鹰来报,迪剌部派出大批骑兵,约有千人之众,直往我部而来。” 李兴面色不变,目光之中却满是彻骨寒意,冷声道:“父亲尸骨未寒、尚未出殡,这些宵小竟然真敢在此时来犯!” “主公,我已通知德叔、阿虎和阿蛇按计划集结各部兵马备战。张烈的飞鹰也一直紧随迪剌部其后,现在只待主公下令。” “做得很好。”李兴点了点头。 缓缓起身,来到李嫣身边。看着身体娇弱、梨花带雨的妹妹,李兴心中满是心疼和怒火。 “嫣儿,放心。哥哥现在去取为父亲准备的祭品,很快就回来。”李兴轻声道。 “嗯。”低垂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只道出一字。 李兴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父亲的灵位,目光坚定,随后带着李龙转身离开。 灵堂之中,只留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无声的抽泣。 “父亲,您一定要保佑哥哥平安回来。” 第四章 初啸 出了大帐,数人早已全副武装在两侧等待。 “主公,我部将士已经整装完毕,只待主公下令,定将迪剌这个狗贼的头颅取下,以祭老主公在天之灵!”性情刚烈的李德恨声道。 李德是李兴叔父,早先追随于其父李征身边为将,颇为勇猛,饱经战事。李氏部落与迪剌部落之间的深仇大恨多年来一直埋在他心中未曾忘记,就连李征的死都与其都脱不了关系。 “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支兵马我已足足养了五年,此次利刃出鞘,定要一展其锋芒。迪剌,就算是为这支兵马准备的磨刀石。”李兴一边任由亲卫为自己穿戴早已备好的甲胄,一边沉声道。 “主公,我部兵马虽装备精良、饱经训练,但少经战事,此前训练所杀的多是些汉土之内的土匪贼寇,亦或者是豺狼虎豹,实际打起来能发挥多少战力尚且有待商榷。而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可是迪剌部,其兵力众多而且悍勇异常,容不得大意。”须发花白的李文忍不住再次叮嘱道。 李兴将落日弓背于身后、宝剑挂于腰间,戴上战盔,拿起由两名亲卫抬着的龙雀大刀。 “文叔放心,兴定会小心谨慎。这一战我们谋划了如此长的时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此战我军必大胜而归。”李兴的语气中满是一切尽在掌握的信心。 “阿兔,好好护卫嫣儿,不能出任何问题。”李征对着身边身材高挑、英气十足的女子说道。 “诺!”李兔声音清冷,微微点了点头,双瞳之中满是坚定。 一行人步伐飞速的前往校场。 校场之上,四百余将士早已严阵以待。 李征来到阵前,利落的翻身上马,接过亲卫手中的马缰。胯下宝马黑风感受到这紧张的氛围,颇为兴奋的前蹄抬起,仰天长嘶一声。 目光扫视着阵容整齐的士卒,以及前方的体态雄壮的李德、李龙、李蛇、李虎四将,李征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费心经营五年,虽然受局势和人口限制,族中的士卒数量并不多,不过五百余,大半皆在眼前。但是这些士卒个个都是李兴精心培养,体态雄壮、战意饱满,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如虎似狼,一看便是精锐之士。 每个士卒皆是全副武装。头戴特制战盔,身着玄色制式精良明光铠,内衬锁子甲,手持锋利的长戟或长矛,背后硬弓强弩,腰间别着环首刀。这等装备,别说在北方草原,就是汉室之中恐怕也只有少数南北军精锐能勉强与之相比。 整体军容看起来甚是整齐威武,右肩上整齐的白色绸布为之平添了几分肃穆。 由于作战距离不远,整支大军皆是一人三马,战马也个个膘肥体壮、四肢粗长,皆为百里挑一的宝马。 这支花费了李兴数年时间培养的军队,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 且不提在这些士卒身上花费的数之不尽的钱粮牛羊,就是如百年人参这等宝药都不间断提供。 其中的每一个族人他都对其性格能力了若指掌,他都曾与之喝过酒、谈过心,都曾亲自单独对其训练过。他们都是自己最为信赖的袍泽,个个英勇善战、勇猛过人,不仅是绝对的精锐心腹,更是为未来大军准备的中坚力量。 深吸了口气,李兴看着面前的诸人,沉声道:“兄弟们,先父新丧尚未出殡,迪剌部竟然前来攻伐,意图毁我部落、掠我妻儿,此等暴行,罪恶滔天、人神共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数年来,我们一直在磨砺爪牙、淬炼体魄,如今,敌寇来犯,也是我们该展露锋芒之日了。此战,来敌不过千骑弱旅,只是道开胃小菜,但也不要因此而大意。我不希望此战过后,有任何一个兄弟阵亡,我更不希望,此战有任何一个兄弟退缩。” “战场之上,进则生、退则死,若有怯弱不前者,无论何人,吾必斩之。若是有兄弟不幸身亡,我保证你们的家人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只要我李兴还活着,必善待于其。若有伤残者,我也会妥善安置。因此,你们于战场之上,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只要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 “斩敌必赏、违令必罚,军中铁律我早已言明多次,想必你们已经清楚。不管是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还是为了钱粮牛羊,亦或者为了建功立业,我们都没有退缩的理由。只需奋勇杀敌,我们便可获得我们所想要的一切。此战,就是我李氏部落正名之日!” “吼!”众人齐声呼喝道,目光之中满是狂热和兴奋。苦练多年,对于战场他们早就向往已久,一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展开厮杀。 就连战马都止不住的嘶鸣,虽然平时频繁训练养成的本能依然停滞在原地,但不时轻抬的前蹄却体现着它们的躁动与兴奋。 李龙、李虎等将更是双眸炽热、呼吸急促,彼此之间不时交汇的眼神中满是火花。 平日的训练与模拟战中,他们之间便是相互竞争。虽然交战互有胜负,但因为麾下队伍偏重不同,相互都不服对方。 而没有什么比实战更能展现彼此的实力孰强孰弱的了。此战尚未开始,他们心中便已憋足了一股气。 李兴看着眼前这群年轻气盛的精兵悍将,心中满是欣慰,不枉他一番心血。 这些将士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千人规模以上的战争,但也都是见过血的。 这些年在不计其数的大补之药的投入之下,他们个个体态雄壮、气血浑厚,但同时也产生了些许“副作用”。 那便是气血过于旺盛,以致于反作用于情绪,有些热血好战。 纵是军中不少性情冷静谨慎之人,也同样是血性十足、闻战则喜,对于战场充满了向往。 但在此时,这种“副作用”却是能够起到很好的效果。 “出发!”待众人稍微平静下来后,李兴轻喝一声,带头策马出营。 一支新生的虎狼之师带着满腔热血和怒火随之出营而去。虽尚未历经多少战火洗礼尚显稚嫩,但这一支纪律严明、气势惊人的军队已然初现强军之象。 第五章 金手指 大日当空,秋风渐起。 迪剌策马于草原之上,身后千余胡骑紧随,甚是春风得意。 “首领,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大单于虽然不阻止我们进攻李氏部落,但一直告诫我们不可将其灭掉,若是我们真的将其灭了,大单于怪罪下来怎么办?”跶肋忍不住道。 “无妨。汉人此次竟胆敢出塞主动进攻我鲜卑,大单于大怒,正在整军迎战,根本无暇顾及李氏部落,而且刚巧李征死了,这可是难得下手的好机会。”迪剌一脸兴奋道。他早就对李氏部落垂涎已久了,不过慑于李征的武艺和大单于的警告,一直没敢动手。 “李氏部落和李征虽被大单于看重,但却不识抬举,根本不愿归顺,大单于对此心中也是有所不满的。而且李征已死,我们将李氏部落灭了,大单于也不会说什么,大不了将他的儿女活捉了送给大单于就是。况且,我们背后有弥加大人撑腰,就是大单于真的发怒,也不会如何惩处我们。” “首领真是英明,是我多想了。”跶肋闻言,点了点头道。 迪剌洋洋得意道:“李氏部落可是块大肥肉,虽然一直藏着掖着,但瞒不过咱们,这几年草原上的很多好酒都是从他那里出来的,而且还有不少汉人商人和他们交易,定然是富得流油。若不是慑于大单于之命,周围的几个部落早就下手了。我们这一次抢先下手,只要将李氏部落拿下,接下来几年都不用愁了。” 拿着大刀一脸横肉的萨卡嘴角忍不住流下几滴晶莹:“李氏部落的酒可是好东西,等打完了首领你可要给我几坛。” “只要拿下李氏部落,我赏你五十坛。”迪剌笑着道。 “你们也都给我打起精神,表现好的老子一样重重有赏。李氏部落可也没那么简单,虽然李征死了,但他身边的那个李德可还活着,这厮的武艺当初不下于你俩。等到开战之时,你们二人一定要尽快把他杀了,以免他带着李氏的那个小儿逃走。一定要生擒那个小子,不然大单于那边不好交代。”迪剌沉声道。 “首领放心,区区一个李德。当年若不是他运气好,早已被我砍死,这次我一定活劈了他。”跶肋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很好,此次若顺利,李氏部落之中的女人我赏你们一人两个,外加牛羊百匹。” “谢首领。”二人兴奋道。 一行四百余骑行驶在草原之上,行军速度虽不快但却极为整齐,马蹄声声如击鼓一般近乎踏在同一个点上。阳光照射之下,通体黝黑的铠甲熠熠生辉,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一身戎装的李兴策马行于大军的最前方,手持落日弓不断地拨弄着,目露深思之色。 不知不觉,自穿越至今已经十二载了。 当了解到当代汉帝名为刘宏、得知自己穿越到东汉末年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惶恐和担忧。 汉末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更是个无比黑暗的时代。不过数十年间,人口十去八九,足见其残酷。 穿越前的李兴虽然极为向往这个英雄荟萃的时代,但真的身处其中才感受到其恐怖。 即使了解三国历史,也有着很多远超这个世界的见识。但面对这个时代的诸多雄主英才,他也自认为没有多少成事之可能,在这乱世之中能否自保恐怕都成问题。 尤其是在弄清自己尴尬的身份和所处环境之后,李兴更是郁闷了。一个身在草原的纯正汉人,一个遭人唾弃的“汉奸”后代,既不容于汉人又不容于胡人。 非但祖上声名狼藉,自身就连汉人的身份都没有,想靠着先知先觉在大汉发展势力都不行,除了被逼无奈,谁会愿意来草原这么苦寒的地方加入一个戴罪之人的部落。而且周边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不过这个世界虽与汉末相仿,历史和诸多人物基本一致,但在很多方面却也有所不同,比如人的力量。 通过锻体术搬运气血,这个世界的人能不断地淬炼体魄,真正的达到力能举鼎的地步。 古之项羽便是如此,轻易便可举起千斤巨鼎。 数百年来,炼体境界也已形成了基本的等级划分,由低至高分为炼血、炼肉、炼皮、炼骨、炼脏。 炼体有成者,虽说没有开山裂海那么恐怖,但体魄数倍于常人,配合上高超的武艺,甚至足以以一敌百、阵冲千人。 令李兴欣慰的是,虽然周边危机四伏,至少他的身份还算尊贵,多少也算是武勋世家之后,还挂着个少族长的身份,有着家学传承。 尤其是在看过其他部落汉人奴隶的悲惨情况之后,李兴愤怒无力之余心中更是庆幸,起码不是地狱开局。 而且,更让他极为欣喜的是,他并非赤裸而来。穿越前见识浅短,比不上一些知识丰富的穿越前辈能够搞出各种发明,眼高手低的他这十几年也仅仅通过蒸馏技术捣鼓出了高度酒和香水。 但是幸运的是他穿越携带了金手指,一个能培育出大量灵植、类似于种植空间的珠子。 分心二用,一部分意识集中于识海,忽的进入到识海之中一个灰色的圆球之中,他将之命名为元珠。天旋地转之后,意识进入了另一片天地,落在了一块平整的土地之上。 整块土地呈圆形,大不知何许,周围被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土地正中有一条灰色的线,将整块土地一分为二。一半为白色的土地,而另一半却是黑色的土地,另有一眼泉水位于整块土地正中。 左侧白色的土地之中种植着大量珍贵草药,还有柘树、铁桦木、苜蓿等植被。其中,尤以人参、灵芝和雪莲居多,密密麻麻而且年份极久。如此一幕,若是让寻常药材商看见怕是要吓死。 而右侧黑色的土地之下却不知埋藏着些什么,只见其上堆满了各种物资。大量的武器、箭矢、酒水、种子等,种类颇多。而其中占地最多的,要数粮食和肉食,堆积如山、足足万余石,够五千青壮食用一月的了。 这便是他的金手指,一个农场兼仓库,其中还有诸多秘密他依然没有研究透。左侧的土地可用于种植植物,不仅生长速度逾百倍,而且似乎是因被灵气所滋润,品种都被优化,不似凡种。 而右侧的土地却不知有何功用,他曾多次尝试将各种物品埋于地下,却全都消散一空,且无任何变化。因此,他只能暂时将之搁置,当做仓库之用。这片土地之上一切时间似乎被静止,无论存放何物都不见腐坏。 两片土地正中的泉眼每天都会产生一定量的灵水,可用于催化植物生长和改善种子。 意识微微一动,左侧土地之中,一只千年人参瞬间消失不见,随后,一颗人参种子出现在原地并以近乎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随后,李兴淡然的解开右小臂近手腕处内侧铠甲之上特制的甲袖,从口袋中拿出那支消失不见的千年人参。 仿佛吃萝卜一般,李兴将千年人参直接放在嘴边,几口啃掉。庞大的药力很快的爆发了出来,李兴凝神定气,不停地运转着祖传的锻体术,消化着恐怖的药力。 内力催动之下,血液崩腾如大江一般,发出阵阵轰鸣之声,将药力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很快,一支千年人参的药力便被消化小半。 李兴也不知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似乎也是穿越带来的福利,像千年人参这种大补之物,寻常人最少也要花费半月时间才能消化其药力。 而他的身体却是如饕餮一般,不消半日便可将之完全消化完毕。这数年下来,他所食用的人参简直不计其数。 不过付出定有所得,吞了如此多的宝药,李兴气血之澎湃、根基之深厚简直骇人听闻。不过炼皮境后期,体内气血已沉如汞、奔如江,皮膜坚韧如铁,肌肉壮如虎豹,一身力量恐怖无比,堪比寻常练髓境武将。 感受着力量微不可查的提高,李兴微叹了口气。底子太厚不可避免的缺点,修炼进度之慢简直令人难以忍受,若是没有大量宝药辅助,怕是此生也就只能止步于此。 “果然,炼骨境不是这么好突破的,照现在的速度,没个两年水磨工夫怕是不行。” 第六章 神射 炼骨境,炼化骨骼筋络骨髓,使得骨骼硬如精铁。突破这一境界,便可勉强算是二流武将。其又分三重,炼骨、炼筋、炼髓。 李兴所修《玄水锻体术》,乃祖上传下的上古锻体术,长于滋养体魄、增长力量。再加上这厮每日不断的服用宝药夯实根基、凝练气血,体魄之强健举世罕见。 不过此锻体术不以速度灵敏见长。而且虽然穿越而来,但李兴的战斗天赋和悟性一般,武艺自不言而喻。若是近战,一身实力恐怕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本就是当世顶尖的锻体术,再加上李兴本身根基太过雄厚,想要突破也远比寻常人要艰难得多。 滴水穿石,李兴倒也没有多少失望。他如此年轻便至炼皮境巅峰,已经是当世少有,又何必急于一时。 而且有着大量的珍贵灵药,李兴的底气很足。 灵参下肚,一身气血逐渐开始沸腾起来。 以往李兴于此时总会锤炼武艺或者锻炼体魄以配合发泄这股火气。但此时大战在即,李兴也只能压制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一边尽量的运行着锻体术搬运气血,一边不断地拉着手中的落日弓。 “主公,此弓力道如何?”一旁的李虎看着李兴一直拉弄着落日弓,却只是拉至半满,奇怪道。 “你试试?”李兴面带古怪之色,将弓递了过去。 虽说是李氏传承之宝,但这东西李兴觉得天下恐怕没人能用。再好的宝弓,用不了便只能是摆设,象征意义更甚于实用价值。 李虎是个直肠子,倒也不客气,接过落日弓之后,随手抬起,双臂用力欲将之拉开。 弓箭的力道沉重无比,比李虎想象中的沉重太多。但天生神力的李虎却也非易于之辈,暗喝一声,双臂肌肉疯狂鼓起,一条条粗壮的青筋暴露在肌肉上。 随着李虎一点点的用力,弓弦缓缓被拉动,直至拉到四成之时,弓弦已变得如铁石一般坚硬无比,任由李虎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此弓力道怎会如此之沉?”李虎惊诧道。 要知道,以他的力气,寻常硬弓轻松便能拉满,认真之下将之拉断也是寻常。而此弓他已用尽全力,却连半满都拉不到。 松开右手,李虎微微摇了摇头,轻呼了一口气,将落日弓双手奉还于李兴。 “主公,此弓力道如此之沉,恐怕只有主公能用。”李虎道。 李兴将弓接过:“待吾壮年之时,或许勉强能用此弓,现在却只能拉至半满,发挥不出其十之一二的威力。” 在试过落日弓的力道之后,李兴便明白此弓恐怕不负其名,绝对是一把世间难寻的宝弓。就是不知道由何材料制成,弓身似木似骨又似玉,弓弦像是某种生物的筋。 但是这等宝弓他现在也用不了,全力拉至半满,射出的箭矢力道还不足自己原本的宝雕弓的七成。 眉头微皱,李兴正准备将弓收起,却忽然看到前方约莫百步之处有着两只野狼。 仿佛感受到了这支大军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两只野狼正快速的向着远处逃窜着。 李兴眼中冷芒闪烁,大手一模操弓在手,弯弓搭箭一气呵成,落日弓弦至半满,咻的一声弓弦颤抖箭若流星,瞬间飞射至远方,从野狼的后脖处一闪而没。 野狼瞬间被击中咽喉,都来不及哀嚎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而另一只野狼发现同类死去之后,愈发疯狂的向着前方逃窜着。 李虎看着跑远了的另一只野狼,对着李兴问道:“主公,咱们要不要追上去?” 虽所率皆为骑兵,但李兴军并非急行军,刻意放缓了行军速度以保持状态备战。因而被逃窜的野狼逐渐拉开了距离。 “不用。”看着已经又跑出数十步的野狼,李兴淡淡道。 不慌不忙的再次从箭袋之中抽出一支箭矢架在落日弓上,李兴双臂肌肉绷紧,将落日弓拉过半满,精力集中于箭矢之上,瞄准远处疯狂逃窜的野狼。 忽的,心中异样闪现,一丝清凉的气息从李兴脑海中划过,不自觉的经手臂传至弓臂之上。 弓弦发出如霹雳一般的震颤之声,箭矢似闪电一般向着远处直射而去,发出恐怖的破空之声。只见一点黑芒闪过,远处的另一只野狼也倒在了地上。 “主公神射!” 李虎见状,面露狂热之色,振臂高呼道。 “主公神射!” 四百余将士高举手中戈矛,发出震天的欢呼声,高昂气势直冲云霄。两名亲卫自觉地打马上前去收拾野狼的尸体。狼牙、狼皮和狼肉可都是好东西,对于一向“节俭”的李氏部落,这些都不能浪费。 面对将士们的赞叹,李兴心中并无半点自得,而是陷入了深思之中。凭借他与生俱来的强大目力清楚的看到,刚才那一箭,竟然同样精准无比的击碎了野狼的喉咙。 他的箭术很强,似乎是为了补偿他那愚钝无比的刀枪之技一般,对于弓箭他确是天赋异禀,仿佛继承了先祖李广的天资,如今便已至百步穿杨之境。 而且在这个世界,弓箭的射程和威力似乎比他印象中要大不少。百步穿杨并非虚传,普通弓箭百步之外射中的话也能造成一定的杀伤。 但是,刚才那个距离,即使以他的箭术,也只能保证射中野狼。如此精准的射中脖颈,还轻易贯穿,根本没有可能,也很难用巧合来形容。 细细想来,似乎刚刚在射出那一箭的时候,他就有种必中的感觉,而且射出箭矢之时,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疯狂的流逝。 “是这把弓的原因吗?”看着手中的落日弓,李兴低声喃喃道,眼中按奈不住的兴奋和惊讶。似乎自己得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宝物,这把弓远不只是一把强弓这么简单。 强行按耐住内心的喜悦之后,李信静下心来,顿时察觉到自己精神上深深的疲惫。 看来射出那种箭不是没有代价的。 心中轻叹一声,李兴从元珠内又拿出一朵千年雪莲,随手一把撕下几片莲瓣放入口中,轻嚼几下便吞了。很快,几口之下,整个雪莲便尽入腹中。 身旁的李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自家主公有多贪吃他早已习惯,价值不菲的雪莲和人参当零食吃,这天下估计也就这独一份,就是大汉天子都做不出这种事,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化的了这么多的药力。 深知匹夫无罪、怀璧之罪,李兴的这些习惯只有包括李虎在内最为亲信的几个人知晓。 而且,即使是他们也不知这些珍药的年份,只以为是寻常数年或数十年的草药。毕竟每日吞服数只最次也是数百年年份的宝药,这任谁都不会相信。 这个时代虽然人参、雪莲这种珍药为数不少,但是百年以上甚至千年药龄的依然是千金难求。 将雪莲吃完之后,李兴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冰糖味的,还带着一股清新的感觉,不错。 随后,原本疲惫的精神开始舒缓了起来,精神力缓缓的开始恢复。 寻常珍药便对人的身体极为有益,李兴在空间中种植的珍药更是效用神奇。人参增长血气,雪莲温养精神,于武将谋士眼中简直就是神药。 看着手中的落日弓,李兴不免有种后怕之感。自己的精神力经过多年吞食雪莲的不断温养,数倍于常人。 若是寻常人的话恐怕刚刚那支箭还没有射出就已经因精神疲惫而昏过去了。大敌当前,若是他这个首领突然昏厥,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此弓恐怖,看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随意启用。 李兴心中暗暗自我警醒道。 大战在即,李兴不再折腾,将落日弓挂于马鞍左侧,微阖双目,开始静静养神。 一行铁骑静静地行军于苍茫草原之上。 不久,天空中忽然发出一声鹰啼。 李兴闻声,顿时睁开双眼。于此同时,其身旁的李虎朗声大喝道:“敌军已近,准备战斗。” 第七章 战起稚狼坡 一只神俊的金雕自天而降,落在位于李兴身后的张烈的肩上,轻啼几声。 从马鞍一侧的袋中拿出一小块生肉犒劳驯鹰,张烈沉声道:“主公,敌人如我们计划一般还有半个时辰即将抵达前方稚狼坡。而且我已派数只驯鹰侦查过,部落附近就只有这一支铁骑,没有其他敌人来袭。我们可以放心的展开手脚。” 迪剌部的来袭早在李兴的计划之中,为了这第一战,李兴早已和李文等人推演了无数次,选定了他们的必经之路稚狼坡作为决战地点,并提前查勘天时风向,以确保万无一失。 “换马、换装!”李兴闻言大喝道。 一人三马,李兴部的族人纷纷下马换乘到其中一匹自始至终都未负重最为健硕的马匹之上。李虎率领的三十名烈虎骑另还从另一匹战马之上拿下他们独有的重铠,相互协助快速穿戴上。 众人整装完毕后,纷纷拔出武器,仔细的检查和擦拭,同时不断地调整呼吸,平复内心波动。随后如雕塑一般静立于马上,双目如电,等待命令。 “很好。”看着整肃的军容,李兴点头道:“沉寂了这么久,我李氏部落这次也该亮亮爪子了,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我们面前跳。父亲身亡的消息刚刚传出,没想到就引出一条恶狼。此战,便要草原诸部知道,我李氏部落不是好惹的。” 对于此战的结果在场的众人都没有任何怀疑,士卒战力、军阵、装备、马匹,各个方面他们都要强于对方太多了。 再加上有心算无心,便是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也足以完胜,双方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 “取胜之后主公打算如何处置俘获的胡虏?”李龙冷不丁的道。 “只诛恶首及罪大恶极者,其他先暂且俘虏留用。”李兴轻叹了口气。 李龙等人沉默,形势比人强,李兴的决定不是他们希望的,但却是正确的。 “强敌窥伺,任何一份力量都不能放弃。迪剌不过是弥加的马前卒,此战胜后我们面对的局势依然危险。” “且不提檀石槐,东部鲜卑三位大人近在咫尺,虽相互制衡,但对于我们而言都是敌人。” 他这些年来一直尽量埋头低调发展,不敢扩张也不敢大张旗鼓,就是因为这种情况。强敌环伺之境,实力不足却大肆征伐和发展,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唯有默默地积蓄力量,韬光养晦,以待时机到来。 “那我们还要如此多久啊?明明有实力却要一直龟缩,太憋屈了。”李虎忍不住嘟囔道。 “快了。吞并了迪剌部落之后,我们部落的实力就会大大增强,再忍一段时间,有足够的实力之后,我们就能杀回汉土,谋取身份地盘。到时,有了稳固的后防,一切就可以任由我们施为,有的是仗给你打。”李兴语气坚定道。 憋屈的何止是李虎,他的心中更是憋屈。自后世而来,虽无过人之能,却有的是经营发展之术,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多少空间施展。 就是制造香水和酿酒也是抠抠搜搜,不敢生产太多也不敢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太多,生怕引起他人的觊觎。但即使是这样,他还要让出很多的利益给别人。 “成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然必有坚忍不拔之志。这是主公您曾经教导我们的,主公您乃不世英杰,只需坚忍数年,将来必能成大事。”李龙宽慰道。 李兴的性格他很了解,虽低调稳重,但仍心有傲骨、宁折不弯,历代李氏之人皆是如此一般无二。 这般忍耐对于他而言是十分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在面对那些贪婪之辈还不得不妥协时,李兴好几次都有翻脸杀人的冲动,但最终还是都忍住了。 “主公放心,无需三年时间,我们便可灭了弥加和素利,困龙升天。然现在还需隐忍,需得积蓄力量一击致命。”李蛇眼中闪过利芒,沉声道。 李兴深吸了口气,点点头,他生性谨慎,自然不会行鲁莽之举。 “此战我们谋划已久。迪连轻敌,收到消息后急于吞并我部,且不知我部竟敢主动出击,故而一路急行军,如今定是疲兵之态。而我军则是一路缓行,精力充沛。稚狼坡地形东高而西低,刚好利于我军冲锋。此时风向亦是利于我方,有心算无心,此战必胜。”李兴沉声道。 这是他领兵以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战,虽然他对麾下部卒极为自信,但是依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精心谋划。 非但提前测算,尽占天时地利,而且早已规划好了战术。围绕这一战的诸多因素和所有可能他已经来回推演了数十次,避免出现意外。 草原作战多以骑射为主。但如今双方兵力差距三倍,骑射纠缠不利于己方。故而李兴打算凭借装备和马匹上的优势,趁对方疲惫之际,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以正面冲锋,强行击溃对方,迅速灭敌士气,谋求大胜。 几人言语之间,远处已经渐渐出现了迪剌军游骑的身影。 李兴将落日弓背于身后,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此弓的威力,若不借助精神力反倒不如寻常弓箭。从马鞍一侧将自己请人精心所制的宝雕弓拿起,握于左手。 目光紧盯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身影,李兴沉声道:“李蛇,你率蟠蛇军百骑从右侧进攻,以弓箭骚扰。此时刮得是东北风,你部所用硬弓又以射程见长,定可破敌。我军马快弓硬,注意保持距离,避免士卒受伤。着力拉扯牵制敌军,待敌军溃散后追击残敌。” “诺!” “李龙,你率骁龙军百骑于我军左翼持弓箭分三批次射击,三矢之后换持矛戟准备冲杀。” “诺!” “李德,你率铁狼军百骑于我军右翼持弓箭分三批次射击,三矢之后同样换矛戟冲锋。” “诺!” 李虎闻言,忍不住道:“主公,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不过区区千骑而已。直接杀过去,定可取胜。” 李兴瞪了他一眼:“战场之上不得妄言,你这个月的酒没了,战后自领二十军棍。为将者,切忌轻敌,要为麾下将士性命负责。” “哦。”李虎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举动,聋拉着脑袋。 “李虎!”李兴忽的道。 “末将在。”李虎正色道。 “你率三十烈虎军冲于最前方,持强弩、标枪集火敌军军阵前锋,搅乱敌阵,随后持槊冲锋,务必打出士气、凿穿敌阵。” “诺!”李虎一脸喜色的兴奋道。 他麾下虽仅有三十骑,但却是军中最为雄壮力大者,皆身着三层铠甲、手持李兴专门命人打造的马槊,就连胯下战马也是专门培育,皮糙肉厚不惧箭矢,且负重能力和爆发力极强。而且,不同于其他骑兵只是装备着铁质胸甲和马笼头,这三十匹马皆是全身着甲。完全是杀戮机器,骑兵之中坦克一般的存在。 “记住,对方甲薄,用不淬毒的普通箭矢即可,此战必是大胜,别让他们战后死的太多,这些兵以后可都是我李氏部落的。”李兴道。 “亮旗,吹号!” 位于大军中央的旗兵手中,一杆玄色大旗迎风飘扬,旗上一只栩栩如生的苍狼张牙舞爪,似在仰天长啸。 第一排边缘的号兵立即鼓起大大的腮帮子,吹响了端牛号角。长长的冲锋号角声一时间响彻了整片天地。 伴随着迎风飘扬的大旗和激昂的号角声,所有将士只觉得热血沸腾,胸腔憋满了一股豪气,不由得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声震天地、直冲云霄。一股豪迈肃杀的气息顿时笼罩了整个战场。 李兴一策胯下宝马,高举宝雕弓,暴喝一声:“杀!” 阵型整齐的大军早已蓄势待发,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前方的敌军冲去。 迪剌军的骑兵听到那恐怖的呐喊声,顿时觉得身子一冷,仿佛被群狼盯住一般,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胆怯。 迪剌也心中忽的感到一丝不妙,这区区四百余骑兵恐怕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望着李兴骑兵身上的铠甲和整齐的矛林戟海,迪剌觉得难缠之余,心中也愈发的贪婪了。 李氏部落果然是肥的流油,这四百余人竟然都身着精良铁甲。要知道草原之上铁器一向稀少,寻常骑兵身上能有件皮甲就算不错了。就像迪剌身后的骑兵,小半甚至连革笥皮甲都无,手中的兵器也多是五花八门,刀、剑、戈、矛、斧、流星锤,什么都有。 “首领,此战要小心,对方的装备远比我们强,而且我军急速行军有些疲惫。”跶肋提醒道。 李兴军出现的太快,而他们急于行军游骑并未提前多远,因此此时即将短兵交接换马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容易产生混乱。 胯下战马已连续狂奔近两个时辰,而敌军却是斗志饱满,他心中不免升起不详之感。 “他们只有四百人,我们足有上千,人数是他们的三倍,硬堆都能堆死他们。把他们都宰了,这些装备就都是我的。”迪剌兴奋道:“杀啊!” 两支骑兵如针尖对麦芒一般不断地接近着。李兴军中的蟠蛇军从大军之中分离,向着迪剌军的北方冲去。 迪剌见状,更加的兴奋了:“果然是个无知小儿,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分兵,看老子砸碎了你!” 迪剌军呈锥形阵样,由于长时间行军,大军略显散乱。 而李兴军则是呈锋矢阵,不过两翼颇长,像两个翅膀一样伸展开来。阵型极为整齐紧凑。 两军距离近两百步之时,长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第八章 慑敌斩将 伴随着号角声,李兴大喝道:“上箭,射!” 长弓与强弩上的箭矢尽皆依次序射出,数百支箭矢如飞蝗一般疾飞上空,而后密密麻麻的铺天盖地而下。高速飞行的箭矢撕破空气发出阵阵尖啸,仿若死神的嘶吼一般。 迪剌见状,眼中毫无畏惧,反而生出几丝嘲讽。真是无知小儿,怕是根本没经历过战争,如此距离便射箭,寻常弓箭的射程根本够不到,更别说杀伤力了。 然而,随着他部的冲锋,远处的箭矢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下落,而是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不断接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着密密麻麻、近在咫尺的箭矢,迪剌的瞳孔猛地睁大。 “怎么可能!” 李兴军早已演练好的分段射击,使得箭矢如大雨一般连绵不断。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迪剌军的上空萦绕不散。 “噗呲!” “噗通!” “啊!” 箭矢入体之声、战马翻倒之声、痛呼之声不绝于耳。 居高临下、顺风而射,双方距离虽远,但因为箭矢乃是特制而且迎面冲锋,故而杀伤力还较为可观,再加上迪剌军的士卒多数皆不着甲,只有少数身穿皮甲。只是初接触的一瞬间便有十数人倒下。 如此远的距离,想要精准射击根本不可能,弓箭基本只能起到压制和打击敌军士气的作用,密集的箭雨只有十之一二能够射中,击中要害者更是少之又少。但是形成的震慑力还是极为可观,而且被烈虎军重点集火的锥形阵箭头更是已然散乱。 而箭矢造成的影响不止如此,摔下战马的骑士不死也是重伤,和马尸一起倒在地上,又成为了阻碍战马前行的路障。迪剌军不但要防备着天空中的箭雨还要防备脚下的路障,一时冲锋速度大减,阵型也完全散乱开来。 迪剌心中震惊不解之余暗恨不已,虽说对方在坡上居高临下,但这弓箭的射程也太过夸张,李氏部落哪里来的如此多的宝弓?而且能用如此强弓,对方族人的臂力起码都得有射雕手的水准,这怎么可能! 不过数息,双方距离百步、进入正常射程之后,迪剌的骑兵们也开始持弓回射。但他们射击的可是浑身着甲的李兴军,尤其是冲在最前方的烈虎军骑士,连战马都全身被铠甲保护着。 以他们粗制滥造的箭矢,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骨箭,而且是自下而上逆风仰射,根本造不成有效杀伤。 将手弩收起挂在战马一侧,烈虎军从另一侧拿起掷矛不断向着敌人投射而去。百步之内,特制的掷矛威力堪比重弩,只可惜迪剌部并无重甲盾牌,有些大材小用。 虽然准头不佳,但巨大的投矛带来的威慑力比之弓弩要恐怖的多。面对掷来的投矛,冲锋的迪剌部骑兵纷纷闪躲、乱成一片。 两边不断地互射着,一方是人仰马翻伤亡过百,而另一方却只有三五个运气背的战马被射中要害倒地,其余最多轻伤,大部分近乎毫发无损。 差距如此明显,双方的士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位于大军中央的李兴更是大发神威,手持宝雕弓,右手随手一抓,将三支箭矢挂于弦上,弓弦拉满。 “着。” 暗喝一声,迪剌军冲在最前方的三骑齐齐被射中马头,深入脑骨。战马吃痛之下悲鸣一声,连同其上的骑士一起摔倒在地上。 李兴却是在射出三箭之后看都不看结果,毫不停息的再次拿出三支箭矢,弯弓射去。箭不虚发,又是三名敌骑倒下。 仅是李兴一个人就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杀伤力,将冲在最前方的几名迪剌军骑兵连人带马尽数射死。己方士卒纷纷叫好不已、战意沸腾。 恐怖的战果让紧随其后的迪剌骑兵不免都心生畏惧,不自觉的放缓了冲锋的步伐。 李兴见状微微点了点头,这种一箭三雕的射术对于他而言其实还有些勉强。不过此次运气好,极大的震慑了对方。 不过转瞬之间,双方的距离便已缩短至近五十步。 李兴军的号兵仔细估算着双方的距离,忽的在某一刻,再次吹响了号角。 “矛戟准备!” 前几排的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双手紧握直冲前方。而位于最前端早已蓄势以待的烈虎军更是将马速催至最快,通体沉重的铠甲带着恐怖的威势,手持着锋利无比的马槊,向着迪剌军冲去。 马槊,兴起于南北朝,长约丈八、轻韧结实,两面开刃、长近三尺的槊锋散发着阵阵寒气,非武艺过人之辈不能掌握。每个马槊都要花费三到五年时间才能完成,而且成型率不到四成。 制造一杆马槊的材料都足以打造十架弓弩,足见其珍贵。无法批量制造,基本上属于武将专属,可作为传家宝的存在。 若不是兵力有限难以扩充,李兴也不愿打造这种无比烧钱而且性价比并不高的武器。 但不得不说,这种武器的威力着实恐怖,相当于加长强化版的矛。 不过其最大的优点是穿甲,对付这群连皮甲都缺的骑兵,确实是有些浪费了。 每个烈虎骑都将槊杆尾夹在腋下,双手紧握槊杆中端急催战马向前冲锋。 相较于普通刀枪,马槊足足长了近一倍。迪剌的骑兵武器还未够到烈虎骑,锋利的槊锋便狠狠地刺入他们的体内,就如欧洲骑枪一般。 但是精良的马槊远比欧洲骑枪要坚韧的多,丝毫没有断裂的可能。 槊锋与槊杆之间的留情结使得烈虎骑可以轻松地将马槊从敌人体内拔出。 随后手持马槊往周围扫刺而去,长而锋利的槊刃化身催命的利刃,在烈虎骑恐怖的巨力之下,不断地收割着周围敌人的性命。 而烈虎骑丝毫不管周围的刀枪,全力进攻,毫无顾虑。 在坚固的铠甲保护下,周围的刀枪不断迎面射来的弓箭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损伤。 由烈虎骑组成的箭头轻松无比的撕裂了迪剌军的阵型,而紧随其后的李兴军前锋骑兵也各手持长矛跟随两翼冲锋,不断将这个裂口扩大。 两军交锋最开始的对冲,明显李氏部落靠着士卒马匹的强健和武器的精良牢牢地占据了优势。 更遑论一方是蓄势待发的自坡上向下冲锋,骑兵的冲锋之势运用到了极致。而另一方是仓促迎战的疲惫之师,且是自下而上的仰攻,马速根本催动不起来。 笔直的矛林如热刀切黄油一般,轻松的捅穿了迪剌军的军阵,直接将迪剌军的军阵劈开近半。 但是兵力上的悬殊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随着越来越多的迪剌军倒下,两支骑兵也逐渐放缓了对冲,陷入了纠缠状态。 迪剌军中的萨卡见状,再也忍受不住了,怒声呼喝着向烈虎骑冲来,想要趁机折断这支“箭头”。 李虎看到身材壮硕、身上装备明显异于寻常士卒的的萨卡,顿时明白这是敌军之中的将领。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狠狠一策缰绳,带着亲卫拍马迎了上去,手中马槊不断左右轻扫,轻松地清理着周围的敌人。 “小子,受死!”萨卡双手紧握大刀,人借马力,一记力劈华山当头劈向李虎。 李虎眼中利芒一闪,冷哼一声,双手持槊斜劈而上。 “铛!” 刀槊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之声。双方都觉得一股巨力自刀槊上传来,双手发麻、双臂一阵发颤,连战马都各自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可恶的小儿!”萨卡心中又惊又怒。 刚刚那一下看似不分上下,但实际上他输了。他借助了马力方才和对方制衡,说明对方的力量确是在他之上。 看着眼前不过十余岁的小子,萨卡心中满是嫉妒和震惊。区区一个小子,力量却比正值壮年的他还大,若是不死将来必成大患。 必须杀了此子! 萨卡心中暴虐道。 李虎看着嫉恨交加的萨卡,嘴角冷笑,眼中满是不屑。 “蛮夷之辈,果然无甚本事。” 手中马槊再次挥舞,直向对方胸口扫去。 萨卡出手速度和反应明显没有李虎快,连忙持刀抵挡。 双方转瞬之间交手数个回合,李虎直接压着对方打,萨卡只有抵挡之力。手中的大刀在对方的劈砍之下已然出现了很多个缺口,隐隐有崩裂之象。 而李虎手中马槊却是锋利如初、毫无破损,武器上的差距一览无余。 李虎得理不饶人,抓住一个时机,陡然持槊狠狠刺向萨卡刀背。 只听得“咔嚓”一声,萨卡手中大刀瞬间崩裂,碎片横飞。 “该死!”萨卡心中又惊又怒,连忙俯身闪躲,打马转身欲跑。 李虎如何能放走这到手的功劳?双臂微鼓,持槊如刀般向上横扫而去。马槊如匹练疾闪,一颗硕大的头颅飞于空中,头颅之上的双眼尚未闭合、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无头的尸体之上血液如喷泉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迪剌军士卒见主将被杀,而且场面如此血腥残忍,皆是肝胆俱裂、手脚冰凉。 “敌将已死,杀!” 阵斩敌将,李虎畅快异常,面上兴奋无比。握住萨卡的头颅,高高举起呼和两声,然后随手将之系于马鞍一边,再次狂喝着向着前方杀去。 面对这么一个杀神,周围的迪剌军骑兵不自觉的向着两边退散而去,皆是被吓破了胆。 而场上的局面也已呈一面倒的状态,一方是装备精良、配合默契而且是以逸待劳,另一方却是仓促应战、方寸大乱,只是初一交锋,便显溃败之势。 第九章 胜势已现 “首领,怎么办?咱们撤吧!”跶肋见萨卡被李虎轻松砍杀,又见战场情形已然呈现溃败之势,顿时面色发白。 他的武艺比之萨卡还要相差一些,如何能敌得过这等虎将。 “不行。”迪剌此时心中也满是惶恐,但作为首领毕竟还有着有着几分头脑,迅速冷静下来道:“我们本以为此战万无一失,故而一路率军急行。而对方却是以逸待劳,且战马比我们还要好一些,根本跑不过对方,怎么撤?还有” 迪剌的目光看向大军的侧翼,李蛇率领的蟠蛇军一直在骑射骚扰,不断拉扯。 给迪剌军造成了不少的损伤和麻烦,阵型已然完全散乱、进退两难。 此时,发现李虎的进攻顺利,李蛇已率轻骑绕到了迪剌军的斜后方,明显是为了防备其撤离,想要彻底吞掉他们。 “李氏部落怎会有如此精兵猛将!”迪剌咬牙切齿道。 此时的他深深后悔,自己太过急躁和大意轻敌了。因为担心别的部落得到风声也来分一杯羹,故而一路急行军想要迅速的拿下李氏部落,落袋为安。 但却不曾想,李氏部落根本不是一块肥肉,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把他的牙都给崩了。 “杀!” 李莽是骁龙军中普通的一员,与李律和李生为一组。 不同于寻常汉军步卒以伍什为单位,李兴军因为都是骑兵,且皆为配合默契的精锐,故而三人一组、十人一队,以保持骑兵的灵活性。 平时训练每组三人呈品字配置,隐成三才之阵,相互配合,什长自领一组居中指挥协助。 但是此时真的置身于大规模战场又是骑兵作战,他们一组三人只能是尽力凑在一起,彼此相助。 李莽三人组迎面直接对上了两名敌骑。 虽然迪剌部的人数接近他们的三倍,但是由于纪律散漫,阵势松散且前后拖拉,初一交锋之时,后面的骑兵距离甚远,只能干看却使不上劲。 在战线上反而是阵型紧凑、配合默契的李兴军占据了数量优势,于局部战场形成了人数压制。 看见敌军不过两人,久经训练的李莽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达成了默契。 手持长戟的李莽和李律各自迎上一个敌人,而长于骑射的李生则是持弓从后协助,伺机出手。 仗着人多,李莽毫不犹豫的率先出手,直接持戟向着敌人刺去。 初次面临这等激烈的战场,周围不绝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令李莽感到极其的紧张而又兴奋,不自觉的将以往训练时李龙的叮嘱抛在了脑后,没有丝毫的留力,全力出手。 敌人也非弱者,同样饱经厮杀,并没有硬接这一戟,而是微斜了个角度,借巧力将李莽的戟刃引偏。虽然李虎的力量远超对面,令敌人双手震颤不已,但敌人咬着牙毫不犹豫的一刀反向斜劈向李莽的胸口。 李莽此时力气用老,根本无力回挡,只能仓促的用戟柄一架,险些被砍掉手指。 一支箭矢从李莽身旁划过,直插进敌人的左胸口,瞬间鲜血喷涌,溅了李莽一身。 “莽子,发什么昏呢?回去自己找将军认罚!”李生的咆哮声出现在了李莽的耳边。 十步之内硬弓的威力巨大足以轻易穿甲,李生的箭术极佳,射中了对方的要害,一箭致死。 吼完之后的李生再度搭箭,向着附近的敌人伺机射去。 弓箭并非只能远射,骑兵作战中,弓箭于十步到五十步之间的近距离范围内才是杀伤力最强之时,威力比之长柄武器更甚。 不过位于激烈的战场上,且敌人随时可能杀到面前,如此距离仍能以弓箭精准杀敌的无不是浸淫弓术十数年以上、射术惊人且胆大之辈。 李兴军中皆是精锐,而且彼此配合默契得当,所以三人组中多半都有一名长于射术之人押后。 惊魂未定的李莽心中羞愧不已,也恢复了冷静。 战场上若无必杀的把握,出手必须留几分力以回旋,他一时紧张竟然忘记了。他的身体素质和力量远超对面,正常而言应该能轻易拿下才是,结果弄得险象环生。 若不是李生出手,说不定他还真的阴沟里翻船了。虽然不至于身亡,但一个重伤怕是跑不了。 敌人手里的武器也是少有的利器,而非寻常的鲜卑士卒手持的用生铁磨成武器,应该是从汉军手中缴获的。 而另一边,生性冷静的李律表现得要比李莽出色的多。依仗着武器的锋利和力量的差距,不过数戟便将对手的武器劈碎,随后轻易将之斩于马下。 有惊无险的消灭了两个敌人后,三人继续向前冲去,彼此配合不断砍杀着敌人。 心中羞愧的李莽,更是狂性大发,仗着铠甲的坚固、不顾性命的连续砍杀了四个敌人,不过自己身上也添上了几道伤口。 而手持弓箭的李生在二人身后,因为彼此的配合默契和信任,心中毫无后顾之忧,同样不断地展开屠戮。 战斗几成一面倒的趋势,从战场上的表现来看,两边士卒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随处可见李兴军的士卒仗着枪锐甲坚,基本无视迪剌部士卒的进攻,除了偶尔被瞄准要害要用兵器格挡外,毫不留手,最大化的杀敌,震慑敌心。 先进的武器铠甲形成的差距一览无余,鲜卑士卒手中破旧的刀斧往往五六下都劈不坏李兴军士卒身上的铁甲,而他们身上的皮甲在李兴军精良的矛戟面前却轻易便被撕裂。 而且李兴麾下的士卒本身战力便极强,彼此配合又十分默契,三人一组、十人一队,大阵套小阵,不过初一交手,迪剌部便已损失过百了,而对方却是没见到几个损伤。 如此凶悍的表现,直令迪剌部的士卒纷纷胆寒不已,恐慌的情绪不自觉的蔓延开来。 短时间内遭受如此重创而且敌军却损伤无几,若不是迪剌部一向勇猛,怕是早已崩溃。 战场之上,李龙、李德二人的表现也不逊色于李虎多少,纷纷化身杀戮机器,率领大军在敌军之中肆意的屠戮着。 而在后方,李兴率领着近百苍狼军则在不断地持弓连射,一者杀敌、二者解围。一旦有己方士卒被包围,立刻集火清除周围敌兵,避免损伤。 这百人都是李兴培养的精锐射手,七十步内几乎箭无虚发,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也能精确的避开友军射杀敌人,堪称恐怖。 如今战局已然明朗,双方战力相差甚远,不过初一交锋,迪剌部已然被打的溃不成军,几近败亡。 迪剌能在这种时候果断进攻李氏部落,为人也是有几分急智。若非出了李兴这么一个怪胎,或许他的计划早已成功。 现在发觉情况不对,他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战场,焦急的想要寻找那一线生机。 忽的,在人群之中他看到了被数名亲卫保护、样貌年轻的李兴,顿时眼中精光一闪。 第十章 战休 一指李兴,迪剌兴奋道:“跶肋,看到了吗?那人应该就是李氏小儿,你与我一同冲锋,将之拿下,李氏部落定会溃败。” 言罢,也不管跶肋如何想法,毫不迟疑的打马避过战场中央向着李兴的方向冲去:“都随我杀!” 跶肋看着战场上一面倒的情况,心中纠结不已。不过想到李氏与自己的恩怨,最终还是持刀策马上前。正如迪剌所言,他已没了退路,有死无生。 二人虽有心避开战场,但李龙、李德二人如何能忽略他们?看着曾经的生死之敌,想到刚刚去世的老主公,李德双目赤红,心中的怒火就是倾尽黄河之水也无法浇灭。 “跶肋狗贼,速速受死!” 李德怒吼着持刀策马向着跶肋冲去。 而李龙也是看出了二人的心思,策马持枪迎上迪剌。 跶肋看着满是怒火的李德,心中不免生出怯意。但毕竟也是部落之中的第三勇将,同样挥刀拍马疾冲而上,两骑瞬间交错而过两把大刀更是发出响亮对撞声。 “砰!” 大刀之上传来一股巨力,跶肋脸膛通红欲紫,强行压下体内沸腾气血,满眼凶光狠一咬牙于两骑交错瞬间,反手一刀回砍直欲将对手一分两半。 能于战场之上存活十数载的将领,没一个是简单地人物。被逼上绝路的跶肋一上来就用尽全力使出了杀招。 方才用尽全力的碰撞后,短时间内强用秘法接力发起反击,意图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击致命。 同样是战场宿将的李德听闻而后风声,头也不回的持刀往背后一扫,轻松挡住,又是一声巨响。 “你的力气怎会大了这么多!”感受刀身传来的巨力,双臂颤抖不已的跶肋不可置信道。 几年前对方的力气与自己还相差无几,结果不过数年时间,对方已然在力量方面碾压自己。 要知道,自己方才三十余岁,正值巅峰,而对方年长自己十余岁,体力应该已经走下坡了才对。 他如何知晓,在李兴这些年暗中用无数千年人参等大补之药的供给之下,李德的体魄和武艺非但没有退步,反而更进一层楼。 若不是年纪太大、潜力耗尽,实在难以突破瓶颈,他连一招恐怕都接不下来。 打马回身,李德丝毫没有给跶肋喘息之机,再次操刀而上,怒喝道:“去下面问萨卡去吧。” 人借马势,大刀如匹练一般向着跶肋直劈而去。 经过刚刚的试探之下,这次李德没有丝毫的留力,趁对方新力未生、难以闪躲,直接以力压人。 仓皇之下的跶肋连忙持刀抵挡,李德的大刀却直将其劈碎,自其头顶朝下一刀划过,将其一分为二。 “怎么可能!”临死之前,跶肋双目圆瞪,满是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伴随着跶肋的身亡,李德眼角隐有泪光闪过:“老主公,李德为您报仇了。” 两员大将被杀,迪剌心中惊慌不已,表面上却愈发的狂躁了。 面对着枪法迅捷的李龙,其手中的大刀挥舞如风,携带着凌冽之势向着李龙劈去。 “真不愧是迪剌部落的首领,武艺果然不俗。”面对着刀法纯熟、力气几不逊色于自己的跶肋,年纪尚轻的李龙一时间竟然被压在了下风。 虽然在力量、速度等方面都要强于对方,但是李龙的战斗经验确实还有所欠缺,毕竟平时的训练与实战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然而过硬的实力让李龙并没有感到多少危险,反而在压力下将自己的枪法凝练的愈发简洁纯粹,摒弃了许多华而不实的招式,逐渐开始扭转局面。 “部落之中历来都是强者为尊,我这个首领就是杀了前首领自己得来的,可不像你们李氏部落,竟让一孺子为首。”迪剌道。 论起武艺,其实他才是部落之中的第一人,萨卡和跶肋两人联手才能与他战平。不过他成为首领后一向小心谨慎,不轻易犯险,故而很少展露武艺。 “怎么样?看你武艺不错,区区一孺子有何资格当你的首领?不若投了我迪剌部落,我之下以你为尊如何?”迪剌看一时间竟无法将李龙拿下,反而被对方当做了磨刀石,心中大慌,出口蛊惑道。 “以你的武艺,足以掌握李氏部落,何必要屈居一孺子之下。助我杀了那小子,李氏部落自此之后就归你掌控。”见李龙没多少反应,迪剌连忙加大了条件。 李龙闻言,嘴角微微一勾。 迪剌见状,以为李龙被自己说动了,正欲再言。然而他却没有看到李龙眼中那一抹深深地不屑。 “嗖!” 一支利箭如闪电一般射过。 迪剌在听到破空声的瞬间,顿时浑身汗毛直颤,一股临近死亡的大恐怖席卷全身。 但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去,一支精铁所制的箭尾已摇曳于胸前,箭头已穿透甲胄深深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顺着箭矢相反的方向看去,远处,一个年轻俊秀的面容之上一双鹰目之中隐隐闪烁着寒芒与不屑,手中握着宝弓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不好意思,我们部落之中,也是首领最强。”李龙略显嘲讽的话语回荡在迪剌的耳畔。 一身力气逐渐涣散的迪剌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握住大刀的双手忍不住一松。 李龙毫不犹豫的拔起腰间的宝剑,随手将迪剌的人头砍下,向上高举,朗声大喝道:“敌酋已死,降者不杀!” “敌酋已死,降者不杀!”在场的李兴军士卒纷纷跟着高声呼喝道。 首领和两个统领都已身亡,己方又一直被对方如此恐怖的敌人单方面屠戮,迪剌部落的族人早已战心尽失,大部分纷纷放下武器下马投降。 虽然依然有不少骑兵纷纷溃逃,但在李蛇所率的蟠蛇军追击之下,也很快被消灭。 正常而言即使是首领死亡,这些敌人也不会如此轻易地便下马受降。 但是因为李兴麾下士卒刚才的表现太过凶悍,已然将他们的战心击碎,因此才显得如此不堪。 李兴放下手中的宝雕弓,看着平静下来的战场,微松了口气。在战场上不断地挽弓为己方士卒解围,他的双臂已然有些脱力。 尽管敌我实力悬殊,知道此战必胜。但是第一次亲临战场,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看着遍地的鲜血和无数尸首不全的尸体,后觉后怕的李兴双手都隐隐有些颤抖,心中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第十一章 融入 “打扫战场,将这些迪剌部的人用麻绳绑了,十人一组绑结实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激动地心情,李兴朗声道。 “受伤的士卒,我方伤亡较轻的稍后自行解决。其余的不管是我们的还是迪剌部的,都迅速集中起来。医疗兵准备施救,按照轻重缓急,不能放下一个人。” 伴随着李兴的命令,伤亡较重的十几名李兴军士卒自觉地聚集到一旁。而其余的士卒在绑缚迪剌军士卒的时候,也纷纷挑出其中受伤较重的那部分,同样扶到一旁。 位于大军最后方的十几名名士卒纷纷上前下马,从马鞍上解下医疗包,从中拿出消毒过的小刀、针线、绷带和早已准备好用于消炎和止血用的草药。 随后又拿下马鞍上挂着的小木板以及装满酒精和麻沸散的小水壶。 受伤的士卒一个个自觉地按伤亡轻重排成几列,由医疗兵施救。 因为铠甲精良、训练有素,李兴军重伤的数量不多,医疗兵熟门熟路的拿酒精消毒完毕后,用小刀将烂肉小心剜下再次消毒,随后敷上经过精心调配的止血草药,将伤口缝合并用绷带缠好。 骨头断裂的则是由专门培训过的两个医疗兵将骨头复原后用木板夹好绑上。伤势过重的再灌上几口活血壮体的草药。 在处理完己方士卒之后,医疗兵并未停止动作,继续对着迪剌军手上的士卒进行救治。 看着这些医疗兵熟络的动作,李兴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虽说条件有限只能如此,但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凭借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李兴很清楚医疗兵的重要性。非但能够极大地减小士卒伤残致死率,而且能够激发士卒的斗志,使得他们减少后顾之忧。 拥有医疗兵非但会提高队伍的持续作战能力,而且从长远来看,更是好处无穷。 即使每场战斗只能救回一半的伤兵,三五场战斗下来也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字了。 须知这些救回来的伤兵都是历经血战的老兵,战力绝对远超新卒,在军中更可担当骨干力量,其价值不言而喻。 在这场战斗之后,李兴还发现了意外收获。看到自己这边受伤的族人也被对方认真救治,迪剌军士卒的目光都柔和了很多,心中对于李氏部落少了些抵触。 胡人之中本就强者为尊,战败被俘是常事,现在他们更加没有多少反抗的想法了。 古代战争之中,绝大多数的士卒多半不是在战场上当场死亡的,而更多的是在受伤之后不治而亡。 缺乏对于医疗的重视,卫生医疗条件和消毒水平差,士卒受伤就基本等同于死亡。 受伤感染、传染病瘟疫都会导致大规模死伤。伤势稍微重一点,十之八九就活不了了,即使是些许轻伤都很可能发炎感染致死。 为此,李兴不仅培养了专门的医疗兵,而且对每个士卒都进行了一定的医疗训练,让他们学会了基本的急救处理。像基本的酒精消毒、骨折处理和止血包扎都掌握的十分熟练。 此战己方受重伤的几十名士卒并无缺胳膊少腿的,正常而言皆能得以救治返军,伤势最重的那个也最多不过躺上几个月罢了。 因为李兴的药草都是在空间里种植的,药效惊人,而且药方也是花了大功夫从华佗手中弄到手,只要伤的不过重基本都无问题。 而迪剌部落受伤的那些士卒死伤估计也不会超过一成,但是部分伤势过重的断胳膊断腿是不可避免了。 剩余轻伤的李兴军士卒在打扫好战场后,也自觉地从自己马鞍旁拿下小壶酒精和纱布、药草,自行处理伤口。 “主公,此战我军士卒战死不过十三人,重伤三十四。斩敌两百余,俘虏九百余,实乃大胜。敌酋三人尽皆被杀。”李虎一脸兴奋道。 “还是战死了十三个人吗?”不同于李虎,李兴没有丝毫兴奋,而是略带茫然和感伤的看着十三个永远躺在地上的身影。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说的轻松,不过几个字罢了。 但是在李兴面前却是牺牲了活生生的十三条性命,而且是和他朝夕相处过数年的族人。 这种心灵上的冲击让有着现代思想的李兴一时难以接受。 虽是大胜,但李兴心中却实在是兴奋不起来。 昔日曾坐在身旁和自己一同喝酒吹牛的人,如今却永远的离开了。 尽管早就做过心理建设,有过心理准备,但未曾经历过真正战争的他还是不免心生伤感。 “主公,战场哪有不死人的,此战大胜,应当高兴才是。”李虎见李兴面露伤感,不解道。 “这十三人大半都是被打下马后遭踩踏而死,毕竟我军铠甲精良却防不了钝器,这般激烈的战场摔下马后同样更是难保性命。”李龙道。 微微甩了甩头,将心中的妇人之仁抛开,李兴略带勉强的笑着道:“不错,此战大胜,理当庆贺。将这十三个兄弟尸体背回去,其家人按照规定予以抚恤照顾。统计军功,回去之后论功行赏。” “还有,那三个垃圾的头给我包好了,被劈开的那个拼起来。待我们将迪剌部落拿下后,放在盒子里供在父亲的灵堂前,以祭先父。” 随后目光扫向全场:“所有重伤员全部留下,医疗兵留下十人。李德,你率铁狼军将这些俘虏解压回去,任何敢于捣乱逃跑的,一律杀掉。” “主公放心,某明白。”李德点头道。 “回到部落之后,将另外几只驯鹰全部放出去,防止有其他敌人偷袭部落。若有异状,立即前来报信。”李兴叮嘱道。 “是。” “其余将士,跟我继续杀往迪剌部落,将其族人押解回我李氏部落。” “诺!” 数百骑士卒继续马不停蹄的随着李兴向着迪剌部落奔袭而去。 解决了迪剌军的骑兵,又有驯鹰侦查,李兴行军不再如之前一般不疾不徐,而是加快了马速。 草原上信奉弱肉强食的铁则,战胜者有资格获得战败者的一切。 尽管迪剌部还留有近两百骑兵,但是在李兴展示了迪剌三人的头颅,又用弓术射杀了数名敌人、率军冲破敌阵之后,整个部落便尽皆归降。 在李兴率军看押之下,整个部落带着牛羊物资,纷纷向着李氏部落的方向转移。 一切如计划一般顺利,顺利的李兴自己都感到有些梦幻。 不过,他也为此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回去的路上,望着美丽的落日,李兴心中百感交集。不过只是一场战斗,但李兴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仿佛彻底融入了这个冷酷残忍的时代。 成王败寇,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我也一定会带着妹妹和族人好好的活下去。 父亲,您看着吧,孩儿一定会将我李氏发扬光大。 第十二章 檀石槐的注意 两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东部鲜卑,继而席卷草原。 迪剌部落首领率部攻打李氏部落,却被李氏部落新任首领李兴率军击溃。 李兴非但大胜敌军,更是直接将迪剌等人的头颅砍下,以蛇吞象吞并了整个迪剌部落。 草原上部落众多,因资源有限,相互之间摩擦频繁,故而时常彼此征伐。即使是大单于和鲜卑各大人也不好阻止,只能尽力压制,维持整体的稳定,避免鲜卑内部过度的损耗。 一个部落不敌另一个部落被吞并,在草原上是常有的事。但是,令人惊奇之处就在于,迪剌部落人口青壮可是远多于李氏部落。 而且迪剌部落在右北平素有勇猛之名,是十二鲜卑大人之一的弥加最为倚仗的部落之一。 相反,李氏部落却是名声不显,时常遭到欺辱,确没想到此次竟然能击败迪剌部落。 “不愧是飞将军之后,果然有些能耐。”势力比较大的几个部落首领对此倒是并不算太过于意外。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李氏部落背后的那些密辛已不是秘密,自然知晓其特殊之处。 而作为包括李氏部落在内所有右北平附近鲜卑部落名义上统领的弥加得到消息之后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率军杀往李氏部落。 迪剌作为他麾下仅有的六个大型部落之一,可是他最忠诚的拥趸,攻打李氏部落也是他暗中指使的。 可是现在他的计划失败了不说,还偷鸡不成蚀把米。折损了一员大将和一个不小的附属部落,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与汉人大战在即,大单于可是一直盯着呢。现在是我们理亏,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冒头,要知道大单于如今对于大人您早已视为眼中钉了。”弥加麾下的智谋之士劝阻道。 “李氏部落枉顾大单于之命,与汉狗大战当即,私自挑起争端,还无端攻伐迪剌部落,甚至将其吞并。本鲜卑大人奉命掌管右北平,面对这种事,难道能坐视不管吗?”弥加怒声道。 手下面露苦笑:“大人,此战若是李氏部落先动手,我等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出兵讨伐,就是大单于都无话可说。可此次明显是迪剌先动手的,自己无能反被杀,怨不得他人,任谁都无法指责李氏部落。” “既出师无名,又有大单于和素利等人在旁窥伺威胁,此事还是暂且搁置,日后再说吧。李氏部落不过是疥癣之疾,大单于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和连又是个废物,日后自有大人出头之日,到时再算这笔账也不迟。” 弥加双拳紧握,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 “你说的有道理,一切都等大单于殡天之后再说。到时候,我看还有谁敢护着李氏部落。”弥加恶狠狠道。 对于檀石槐,他是由衷的敬畏和害怕。其雄才大略,再加上这数十年的文治武功,令整个草原都为之折服。若是檀石槐在此,弥加根本不敢有丝毫放肆。 另一边,李氏部落的消息也传到了檀石槐的耳中。 “没想到李征那个死脑筋走了,还留下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好!”檀石槐语气中颇为欣喜道。 “父亲,李氏部落不过是个小部落,人口不过三千,李兴也只是个黄髫小儿,有什么值得父亲您关注的?”和连不解道。 檀石槐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目光之中满是失望之色。 他自诩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在鲜卑之中可谓前无古人,这数十年来将分裂各地的鲜卑团结到一起并且发展壮大成为大汉也不得不为之侧目的存在,无人不服。 唯一惋惜的是,因为年轻之时太过冲动好勇,于战场上多次负伤。当时虽并无大碍,但体内旧伤沉疴淤积已深,时至今日已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虽光辉一生,但檀石槐不甘于此。他自幼便是听着匈奴的故事长大的,一生的梦想便是带领鲜卑超越匈奴。 如今虽然占据了当初匈奴的绝大部分地盘,而且势力几不逊色于前者,但却依然缺乏那种另大汉都为之低头的豪气,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匈奴被打跑后捡了便宜的幸运儿。 与当初的匈奴相比,他还差上一份战绩,一份大胜汉人的战绩,如此才能真正奠定鲜卑的地位。 甚至有可能的话,他还想率领鲜卑南攻大汉,拿下幽州,以超越匈奴。 以他现在的情况,想要达成这个梦想基本是不可能了,只有仰仗后人。 可他的这个儿子,却是这般的目光短浅、不学无术,根本无法服众。 到了他这个位置,已是退无可退。若是可能的话,他也希望和连能够激流进退,安心的做一个普通的部落首领。 但那根本不现实,弱肉强食的草原,只要有人想要上位,必不会放过和连。和连已经没有退路,只有稳住这个大单于的位置才能活下去。 “李氏部落乃当年的飞将军李广之孙李陵之后。李氏一族多是英雄,当年李广卫戍边疆,令匈奴不敢南下半步,李陵虽败于匈奴,却也以五千步卒血战八万匈奴,斩敌数万,战至弹尽粮绝,方才被俘假降。若非汉家天子昏聩,其也不会归于匈奴。”檀石槐满是敬重道。 虽是敌人,但也值得尊敬。昔日汉室诸将,李广的威名在胡人心目中可称得上首屈一指。 边塞数十载,征战无数,匈奴畏之如虎,在其镇守之时数年不敢来犯,连飞将军的称号都是匈奴给起的,足见其畏惧之深。 “那又如何,不过先祖荫蔽罢了,都多少年过去了。我鲜卑之中多是猛士,何需在意这一孺子?”和连面带不屑道。 对于汉人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一群软脚虾,不过是些两腿羊罢了,能有什么英豪。 “愚蠢。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作为人主,要有吞吐天下、海纳百川的胸怀,切忌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你如此短视,如何能继承我的位置,成为令人信服的大单于!”檀石槐看和连那不开窍的样子,顿时怒斥道。 “我鲜卑多猛士不假,但是多是些好勇斗狠之辈,少有将才,更不要说智谋之士。因此为父才一直在吸纳汉人中的人才。而李兴此子,不负其先祖之名,能以少敌多大胜迪剌部落,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优秀的将才。” 和连见檀石槐发火,脑袋一缩,嘴里嘟囔了两句,不再言语了。 檀石槐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副口服心不服的样子,心中满是失望和无力。 “为父的身体撑不了几年了,这次与汉军之战恐怕便是为父的最后一战。此战为父会尽力给汉军以重创,从而换取我鲜卑数年的安稳,同时威慑诸部。你也要跟在为父身边多立功勋,待为父殡天之后才好将你推上大单于的位置。”檀石槐面色平静的淡淡道,仿佛早已看透了生死。 “父亲!”和连闻言,顿时面露悲戚,然而眼神之中却隐藏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你才能不足,也怪为父当初一直在外战征没能好好管教于你,把你惯坏了。为父能把你推上大单于的宝座,但却不能照顾你一生。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就得靠你自己的了。这李氏部落,就是为父给你准备的一个保命符。”檀石槐轻叹道。 “为父划分三部鲜卑,分封十二鲜卑大人,固然使得我鲜卑的势力集中了起来,提高了我鲜卑的凝聚力和战力,但同时也使得这些大部落尾大不掉。待我死后,这些野心之辈,尤其是这十二鲜卑大人定会心有他想,对你下手,届时你一定要时刻保持小心警惕。” “大单于不仅代表着荣誉和权力,更是一份责任和危机。以你之能,为父也不求你能带领鲜卑走向辉煌,能做一个守成之人,保住性命安稳度过一生就可以了。” 看着和连脸上的不服和不甘之色,檀石槐心中愈发的疲惫无力。 无能不可怕,偏偏自己的这个儿子无能无德却又狂妄自大,自以为有能力,刚刚的这番话怕是白说了。 “当初为父见李兴之父李征有大将之风,想要将之招入麾下,但其始终心向大汉,宁死不屈,为父也是无法。而现在李兴却只不过十二三岁,心智尚且不成熟,应该不会像其父一般顽固不化。为父准备将其拉拢过来,作为你的左膀右臂,助你稳定局面。” 檀石槐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帮和连找个保镖。 “若是其不从呢?”和连问道。 “那李氏部落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了。为父已经容忍了一个李征,没时间再去容忍第二个。”檀石槐语气淡漠道。 “李氏一族素来忠勇义气,言出必行。李兴有一胞妹,为父准备让你娶其为妻,这样一来,李兴就彻底被绑在你身边了。” “哦?李兴之妹长相如何?”和连眼睛一亮,问道。 “啪!” 檀石槐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满是怒火的看着和连:“蠢货!身为上位者怎么如此不知轻重、贪财好色?手握大权,什么女子财宝弄不到手?我檀石槐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父亲息怒,孩儿知错。”和连神色一慌,连忙道。 “你平日放浪形骸为父不管你,但是你给为父记住了。李兴之妹就是再丑,你也要对其保持尊重,不能当那些寻常女子玩物看待。这是为父给你准备的最后一道保命符,若是你连这都做不到,怕是为父刚下去没多长时间,你我父子就能地下再聚了。”檀石槐一脸沉重道。 “孩儿明白。” 说完这些,檀石槐面色略显潮红,已然有些疲惫:“好了,与汉军大战在即,你且下去吧。李氏之事尚不急,留到与汉军开战之后再行解决。” “是,孩儿告退。”和连如蒙大赦,连忙离开。 待和连放下帐门之后,大帐之内独自一人的檀石槐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鲜卑兴于我手,难道最终要衰于我儿之手吗?”檀石槐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可恨!长生天,你为何不能再许我二十年!”紧紧握住双拳,檀石槐极为不甘道:“已经走到了这里,就差一步,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何……” 第十三章 安顿 哒哒哒! 轻快的马蹄声不断响起,由远及近。 在李氏部落西侧,李嫣在得到消息之后便来这里等待,已经站了许久。 尽管哨骑已经将李兴得胜的消息提前传来,并且李德已经将迪剌部的俘虏士卒尽数押解回部落,但是李嫣心中依然止不住的担心。 父亲刚刚去世,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哥哥了。 李兔带着五名女护卫站列身后,目光中毫无担忧之色。对于她的主公,她从未质疑过。 自幼被主公教导长大,亲眼见证主公的诸多行事,李兴在他们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李兴策马走在最前方,看着近在咫尺、一片安详的部落,终于放下了心来。 此次与迪剌部作战,他基本是派出了全部兵力,留守部落的士卒加起来不到百人。 尽管十分冒险,但他却也没有办法。李氏部落人口不过三千余,整个部落可战之士也就五百余,不得倾力而出。 不过好在迪剌部落是他故意单独暗中放出的消息,以迪剌自私自大的性格根本没有联络其他部落共分李氏部落的想法,而且本身的轻敌冒进也省了李兴很多的麻烦。 李兴不在的这两天,李氏部落周围有数只飞鹰在不断地巡视侦查,以避免出现其他敌人,让李兴能够及时回援。 庆幸的是,部落如预料之中没出什么问题。而且此战己方的损失也不多,战力充足。 加上战胜迪剌部落的名声,足以震慑寻常外敌,短时间内可以确保自身安全。 弥加那边李兴早有准备,就是他真的一时气昏想要出兵,李兴也有后手应对。 以三千余的李氏部落鲸吞人数逾八千之众的迪剌部,其中的风险李兴自然知晓。但他别无他法,要想按他的计划光明正大的返回汉土,必须要有足够的战力和功绩。 看到远处那道幼小的身影,李兴微微一笑,双腿一夹,快马加速奔驰而去。 驶到近前,熟稔的翻身下马,弯下腰轻轻擦掉那粉嫩脸上闪烁的泪珠,温声道:“哥哥回来了。” 李嫣双手紧紧握住李兴的手臂,不愿放开,水灵灵的双眼看起来楚楚可怜。 李兴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朵千年雪莲,掰下一片莲瓣放入李嫣口中,随手轻轻拿下李嫣的双手,将雪莲放在她手中。 而李嫣丝毫不管手中的雪莲,依然直直的看着李兴。 李兴轻轻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李嫣的头,缓声道:“哥哥还有正事,等哥哥处理完再去找你。” “嗯。”李嫣埋下头,声音略显哽咽。 李兴轻抚着李嫣的后背,直起身来,看着李兔:“将嫣儿带回去,小心照顾,别让她乱跑。” 神色清冷的李兔点点头,将李嫣轻轻抱起:“小姐,咱们回去吧。” 看着离开的妹妹,李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此时李德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主公。” “德叔,那些俘虏怎么样?没闹出什么问题吧?” “已经卸下了武器,而且将他们的伤势都初步医治了,不过路上还是有十四个人没挺过去已经埋了。现在将他们十人一组分开关押,用麻绳绑住了手脚,看起来还算听话。”李德道。 “吃食呢?有没有供应?” “每天喂一顿肉粥,没敢让他们吃太饱。李文和阿狗正在按首领你说的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但我感觉效果一般。”李德道。对于李兴的安排他虽然服从但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有些许效果就好,做总比不做强,时间长他们自然会改变的。我们部落要想壮大、部队要想扩充,这些青壮必不可少。”李兴倒也不失望。 想要让这些不知礼仪道德为何物的胡人得到教化哪有那么容易,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北方胡虏早就没了。若不是自己另有奇招,他也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胡人都是狼子野心,不知恩情为何物,主公你还是小心为上,以免将来这些胡人反噬。”李德忍不住道。 “德叔,以后这些话对外再也不要说了,你我心中清楚就好。”李兴目光凝重的看着李德,沉声道。 “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也不想招揽这些鲜卑人为兵,我何尝不想尽数招募同宗同脉的汉人为兵?但我们没办法,如今的局势,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李兴恨声道。 “尽数以汉人为兵,非但十分的艰难,而且必然会更加激起其他部落特别是弥加的敌视,授人以柄,恐怕就连檀石槐也会有想法。届时,部落恐怕会有倾覆之危,因此不可行。” 他虽然并非智慧过人,但自身的见识和对于局势的把握尚可。在过去的数年中他一直在和李文不断地推演筹划着接下来的发展路线,如何带领部落脱险壮大、杀回汉土,如今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计划。 “可是……”李德心中仍然有所顾忌。 “德叔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但是日后汉胡之分就不要再提了,以免激化矛盾。我李氏部落要想化解现在的困境,必须要打破汉胡之分。记着,我等千年以前皆是炎黄子孙,血脉相连并无分别,日后谁再敢提汉胡之分,我定加严惩!”李兴郑重道,目光扫向包括李德、李虎在内的众人。 “诺!”李德等人尽管心中有所不甘,但还是沉声道。 数年之间,李兴在众人心中已经树立起了绝对的威信。过去李兴也有着种种手段令他们不解,但最终都证明他们的主公是对的。因此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们也不得不应下。 “好了,你们先去安置下将士和迪剌部的人。记住,态度好些、平等以待,不过要是有闹事的也不要手软,军中执法队务必要多家巡逻、公平处事。另外,这次还从迪剌部中救出来几千汉人同胞,一定要把他们都安顿好,多供些吃食。他们长期遭到欺压,身体和精神都不是太好,一定要小心照顾,这些可能都是我们将来的最能依靠的族人。” 待众人离开后,李兴脸上方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身为李氏后裔,不在意汉胡之分,怎么可能?但形势如此他又能如何。 若是他穿越而来没有金手指,明白事不可为,绝对会直接带着族人舍命一搏南下,纵死无悔。作为李氏子孙这份骨气还是有的,宁折不弯。 但是有着元珠的存在,让他看到了光明正大返回汉土的可能。 只需要暂时隐忍一段时间,因此,他选择了忍耐和妥协。 第十四章 苦艾草 一座临时搭建的大型穹庐内,五十名迪剌部的士卒整齐的坐在地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而在穹庐门口,李文正用鲜卑语滔滔不绝的讲着炎黄一家、民族团结和忠孝仁义等。 然而,从迪剌部的表现来看,他们明显没有听进去。要不是李文身边有着五个全副武装的护卫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他们怕是早就忍不住把李文这个碎碎念的“唐僧”揍一顿。 每当他们之中有人要睡着之时,站岗的护卫就会弹出石子将他们弄醒,直令他们欲睡不得、头疼无比。 李兴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入目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群昏昏欲睡的“坏学生”,和一个喋喋不休的“班主任”。 李文看到李兴进来,意犹未尽的缓缓止住了话语。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你们可以休息一下准备吃饭了。” 迪剌部的士卒们看到李兴,顿时一阵慌张,纷纷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不敢言语。 他们如何能够忘记,就是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人拿着一把弓便杀了他们数十个族人,在战场上宛若恶魔一般,被他盯上没一个活着的。 李兴面色和善,微笑着看着这些人,用鲜卑语对着李文道:“他们每次都是学完了才吃饭的吗?” 李文点点头:“每天都是上午学完了之后再分批次放饭,否则没饭吃。” “饿着肚子学习可不行,看他们都饿成这个样子了。下次改一下,先吃完饭再学。另外,晚上也要给他们准备伙食,一天三顿是起码的,日后他们也是我们的族人。”李兴十分和气道。 迪剌部的士卒皆是惊异的看着李兴,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诺。”李文道。 李兴也不多言,只是冲着这些迪剌部的士卒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李文也紧随其后。 “主公,通过这种‘洗脑’,这些人对我们李氏部落的敌意倒是少了一些。但真正想让他们产生归属感,恐怕还很难,教导他们学会汉语怕更是根本不可能。”李文道。洗脑一词还是他从李兴口中知晓,他觉得极为恰当于是便沿用了下来。 “文叔,你放心,此事我早已有所准备。”李兴闻言毫无失望之色,从袖中拿出一株草药。 “这是,苦艾草?”李文见多识广,第一时间便道出了草药的名字。 李兴点点头。 李文心中一动,略带犹豫道:“苦艾草浸泡后有致幻效果,主公是打算以此来‘洗脑’?” “我已经备好了大量的苦艾草,每日在他们学习之前发放的肉粥或酒水之中浸泡几株。”李兴敢收编胡人,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 “可是苦艾草虽能致幻,但极为轻微,即使是大量浸泡效果也不可能太强。更何况即便致幻,就真的能帮助我们来‘洗脑’吗?” 李文也是李氏后裔,而且是一脉相承专司死士训练,对于苦艾草这类药的药效极为清楚,一针见血的指出其问题。 李兴微微一笑:“我准备的这些苦艾草皆是经过特殊培育,与寻常不同。这几年攒下来量虽然不算太多,但满足这几千人没问题。具体效果如何,几日之后便可见分晓。不过文叔,此事须得保密,不得告诉任何人。” 李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于李兴的种种神奇手段他已然习惯,既然李兴有把握他自然相信。 世家之中培养死士乃是常态,李家虽说是将门但也多有培养死士,昔日李广李陵等身边的亲卫便是多由家族死士填充,以保证其安全。 李文为李氏部落培养了为数不少的死士,包括李龙李蛇等在内最突出的十二个人便是经他手挑选培育的汉人遗孤,后被李兴以十二生肖命名大力培养。 司职死士培养,自有识人辨才之法,培养死士多年,李文在看人一方面极有见地。单以习武领兵资质而论,十二人之中以李龙李蛇天资最高,但也最多不过是偏将之才。可是现如今二人经李兴培养,进步的速度远超乎他的想象,将来纵是为统帅万军的主将也未尝不可。 “事情和我们当初商量的第一套方案一样,进展得很顺利,剩下的手段暂时可以隐下。接下来的几个月,起码在檀石槐没有击溃汉军之前,我们李氏部落应该是安全的。”李兴面色稍缓道。 “这几个月的时间务必要充分利用,毕竟接下来的汉胡大战之后檀石槐和弥加会有何动静我们根本难以把握。这段时间麻烦文叔你和李狗辛苦一些,尽快将这些人收服归心。而且,剩下的那几千迪剌部的老弱妇孺,也同样要过一遍,虽然不需要像这些青壮一样严格,但必须也得让他们产生归属感,以免日后添乱。” 李文点点头。作为部落中少有的智者,对于李氏部落的谋划基本是他和李兴二人一起商议推演的,虽然他经验阅历丰富,但却是由李兴主导。 对于这个主公的大局观和远见他是极为的钦佩,也十分明白接下来这几个月时间的紧要。 “主公放心,三个月之内,我必定会将迪剌部的这些人尽数收心,将我们李氏部落打造成铁板一块。”李文郑重道。 “文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李文拍了拍李兴的肩膀,笑着道:“文叔还没老到那种程度。这些年来主公您在我们这些人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宝药总不能白费,李德那个老东西武艺突飞猛进,文叔的身体现在也壮的很,就是不眠不休连续说上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 “反倒是主公你,放宽心些,别有太大压力。”李文略带担心道:“主公您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老主公去世这段时间你一直都没休息过。劳神伤身,就是为了族人,你也要好好照顾下自己的身体,多多休息。族里的事还有我们顶着呢,你居中指挥就可以了,没必要太过操劳。” 李文是看着李兴长大的,很是清楚他的性情。本是洒脱的性子,但奈何身肩重任,面对整个部落的危机,不得不一力抗之。 而这段时间以来,李兴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弦一般,夙夜难寐、思虑不停,令李文十分的担心。 “文叔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李兴心中一暖。 这段时间他确实深感疲惫,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谋划反思,生怕自己忽略了什么。 身为首领,几千族人的性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一个小疏忽可能就会导致大量族人的死亡,容不得他有丝毫大意。若不是一直在服用雪莲,恐怕还真的撑不下去。 第十五章 两全之法 数千迪剌部族人的安置和管理,不是个小工程。 尽管李兴已经提前做好了较为完备的规划,安排了大量的人手,但是依然忙碌了整整一天,才勉强将这些人初步安置完毕。 李兴自己更是忙的脚不沾地,不断到处巡视,查找存在的不足并及时补上。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近八千人的吃喝拉撒、各项管理,暴露出来的问题数之不尽。 李兴手下的人才相对匮乏,因此不得不事必躬亲、各项齐抓,直到傍晚才暂时缓下来休息。 部落大帐内,李兴及麾下的文武纷纷依次落座。 李兴向来务实不重形式,看到众人皆是一脸的疲惫,直接让搬出了椅子,供众人落座。 椅子是幼时李兴因十分抗拒跪坐而安排人打造的,他当初甚至一度建议李征在族中推广,让李氏部落的人都不再跪坐。 但后来李兴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只有在大家太过疲惫以及自己想偷懒时才把椅子搬出来。 因为跪坐是此时汉人的传统,身处胡境数代,将来要想返回汉土以正身份,就不能违背此时汉朝的大环境,各方各面都要注意。若是推行胡椅只会遭人鄙夷抵触,被视为蛮夷不通礼数。 而且跪坐也并非李兴所想的全是糟粕。虽不宜久坐,但只要姿势正确,慢慢适应之后,并不会坐伤筋骨,反而利大于弊。能够提升气质、矫正驼背、瘦身暖胃,甚至还可锻炼内腑,益处颇多。 当了解到这些之后,李兴也渐渐习惯了跪坐。但只是正式场合,私下里大家盘坐、坐椅子还是躺着都无所谓。 “今天忙了一天,辛苦各位了。”李兴面露诚恳道。今天他忙了一天,众人也都一样,几乎身心俱疲。 “主公哪里话,这都是我等分内之事。”李文带头道:“如今正是艰难时期,必须要利用好每份力量。主公您都忙了一天,我等身为李氏的一份子,自然更要履职尽责。” 李兴心中微感欣慰。李氏部落是由当初随李陵血战不敌而降的汉军后裔组成,面对着恶劣的外部环境,使得内部极为团结。在众人的诚心辅佐下,李兴在掌权的过程中没有遭受过任何阻碍,极为的平顺。及时他当时只是个幼儿。 “如今局势艰险,想必各位都清楚,留给我们发展的时间不多,须得分秒必争。尽管我心中十分愧疚,但这段时间还是要辛劳各位。还望各位以族人为重,尽心竭力,我在此代族人拜谢各位了。”李兴缓缓起身,面色郑重的向着众人躬身拜道。 “主公言重,我等定当尽心竭力。”众人也连忙纷纷起身回拜。 “好了,时间宝贵,我们快些结束,诸位也好早些休息。” “此次有心算无心,我们正面战胜了迪剌部,这也是我李氏部落军队重整数年来的第一场大战,战果斐然,诸位的努力没有白费,危机暂时解除,接下来会迎来一段平缓而快速发展时期。不过也切不可大意,这段时间新收纳了数千人,是我们部落最虚弱的阶段,须得加强警戒,以免被其他部落抓住可乘之机。李猴,你来说一下我们周围部落现在的情况。” “诺。”面容略显阴翳的李猴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道。 “主公之前筹划的这次引蛇出洞、杀鸡骇猴的计划进展的十分顺利,根据我派出的哨骑以及探子得来的情报,弥加虽然愤怒,但碍于局势并没有敢动兵。我们已经将大胜的消息散播了出去,明面上说我们部落死伤百余人,虽然折损不少却仍有一战之力。周围的几个部落,并无大部落,都比迪剌部要弱上不少,他们虽然有心,但却也不敢轻易动手。不过有三个中型部落仍然有些蠢蠢欲动,似欲结盟。” 将大胜的消息散布出去,同时夸大战损这是李兴早就安排好的,非但如此,李兴还暗中派人在一些大部落中传递“隐秘”。说李氏部落死伤并非百余,而是折损近半,对外说百余伤亡只是为了震慑周围部落罢了,实际上如今不过是外强中干。 如此煞费苦心,为的就是震慑周围的部落的同时尽量麻痹弥加和檀石槐等人。毕竟要是真的如实汇报,恐怕就连檀石槐都要忌惮了。 以四百余将士大败近三倍于己的敌人折损不过十余人,这般战力在草原上恐怕就是檀石槐麾下最精锐的天狼骑和射雕者都做不到。 “哪三个部落?” “我们西侧的铁石部,西北的猎隼部和敇蛇部。领头的是铁石部,其规模在附近仅次于迪剌部,约有四千之众,甚至已经出手开始准备抢占迪剌部的草场了,周围的部落也都有出手的想法。” “主公,我们应该快速出兵抢占草场,毕竟这是我们豁出性命打下来的,怎么能便宜了他人。”李德面露怒色,出列道。 “不可,此战我们已经占了个大便宜,不能再过于强势,否则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李蛇道。 “我们辛辛苦苦灭了迪剌部,如果就这么便宜他们,之后我李氏部落还如何立足?他们更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草原之上拳头说话,他敢伸手就打回去。”李德瞪了李蛇一眼,怒声道。 “迪剌部草场甚广,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吃下,反而会引起周围部落的敌视和垂涎,得不偿失。虽然我们不惧,但是别忘了,还有弥加在一旁看着呢。” 看到争辩的二人,李兴心中已有决断,转而看向李文:“文叔,你觉得呢?” “李德和阿蛇说的都有道理,若是不出手显得我们软弱可欺,会更令他们有所想法,这不符合我们的初衷。但是若太过强硬,同样也得不偿失。所以我认为,需寻一两全之法,我等应当进五寸退两寸。”李文道。 “何解?” 李文来到一旁巨大的沙盘上,众人也纷纷围了上去。 自后世而来,李兴自然会充分利用自己见识上的优势。这数年间已经将东部鲜卑绝大部分的地方都绘成了地图,并记录好天气风向规律,部落周边之地的地形更是直接制作了沙盘。 指着沙盘之上迪剌部的草场,李文道:“迪剌部落曾经是附近最大的部落,一向贪婪蛮横,不断蚕食抢夺周围其他部落的草场,整个部落的草场约有两千五百万亩,且都是最肥美的草场。” “而我们部落现在不过六百万亩草场,如今人口却多了近三倍,已经远远满足不了需求。虽然我们部落不主要靠放牧谋生,但也需要足够的草场来发展和掩饰。因此,这两千五百万亩草场,我们必须要吃下一大部分,约摸一千五百万亩即可。”李文言罢,拿出木杆,在沙盘上随手一划,将迪剌部的草场一分为二。 “这剩下的一千万亩,就留给其他部落去争。毕竟这些草场还有一部分本来就属于他们,他们自然不可能放过。而我们此时也不宜和他们产生争端。” 李兴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文叔此策甚好,既不示敌以弱,又可尽力避免争端。而且这些草场如何分配,我们也可大做文章。” “但是如何让出去,这又是一个问题。既不能不动声色,又不能显得太过软弱。”文叔皱眉道。 “那我们就不让,我们让他们用奴隶来换。”经李文提醒,李兴此时心中已有腹稿。 众人闻言,稍加思索后,皆赞叹道:“主公英明。” 第十六章 筹划 “李猴,明日一早派人通知迪剌部周围的这几个部落首领,让他们十日后午时每人各带五十骑抵达迪剌部故地,前来商讨如何分割迪剌部草原的问题。” “诺。” “可是主公,他们到时候万一联合起来相逼怎么办。我们须得足够强势才可震慑住他们,但现在我们不宜暴露实力。”李蛇道。 “迪剌部俘虏中有几个头领都查清楚了吗?”李兴沉默了片刻后道。 “嗯,大小头领尚存的有二十三人,最大的是四个百夫长。这些中有三人有至亲好友死于我军手中,抵触情绪略大。”负责此事的李狗道。 “文叔,这十天之内,你务必要重点做通这二十余人的思想工作,只要他们完全臣服,迪剌部的军队就翻不出什么花来。”李兴沉声道。 “诺。” “不过只是这样怕还有些不够。”自家人知自家事,李兴身边就没有个口才特别好的,李兴本身也不善言辞,虽然如此准备已然差不多,但还不是特别稳妥。 毕竟草原之上多是头脑简单的莽夫,到时候一旦没忍住冲突了起来,李兴手里这点本钱还真不一定能完全镇得住。 “李猴,你派人前往素利部落,告诉他日后贡酒翻倍。这些年得了我那么多好处,也是时候拉他这张虎皮做做大旗了。” “主公,弥加和檀石槐那里要不要派人说明一下?”李蛇问道。 “不用,檀石槐那边正忙着对付出塞的汉军呢,没工夫理会我们这点‘小事’。而弥加,迪剌本来就是他的爪牙,现在去通知他完全是找不自在。我们这边的事怕是周边的部落还没得到消息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李兴冷笑道。 虽然李氏部落这些年一直风平浪静,但李兴知道他们一直都关注着这边。若是此战李兴兵败,弥加、素利绝对不介意出兵来分一杯羹。 “李狗,此次受降的俘虏情况如何?” “此次俘虏存活九百四十三人,其中有二十二人身受重伤,怕是以后难以再返战场。其他俘虏中,目前已知有一百四十三人有亲友死于我军手中,抵触情绪比较大,另有二十三人无亲人老小。剩余的之中,大半是态度不定。只要我军树之以威、施之以德,不难将之收心。我已将他们的大致情况基本归档,并将重点需要关注的人员做了统计。之后我与李羊一同调查完剩余普通族人后,基本就能完全摸清这些人的情况了。”李狗从怀中拿出自己的统计报告,递了过去。 为了这份报告,他和麾下的人这两天基本是从早忙到晚、多方打探,才勉强摸清了大概的情况。 李兴瞄了一眼后,将之放在桌上。 “重点人员重点关注,对于身家清白、能较快融入我们部落的要单独成组,尽快充入我军。” “诺。” “另外,此次我们还从迪剌部落中救出来两千四百六十三个汉人同胞。”想到营救之时部分同胞的惨状,李兴忍不住双手紧握,面容隐露狰狞之色。 尽管没少在草原见过汉人奴隶,也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但他还是有些忍受不住。 众人闻言,心中了然,也纷纷面露愤慨之色,浑身杀气四溢。 在草原之上,汉人奴隶如同牲畜一般无二,任人鞭笞蹂躏。 迪剌部向来凶恶狠厉,时常南下幽州劫掠,族中自然有不少汉人奴隶,这两千余人只不过是幸存者,被杀的汉人绝对数倍于其。 “好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戾气:“局势如此,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之忍,他日可救出更多同胞。” 李兴看着李文道:“文叔,这些汉人同胞务必要照顾好。他们身体很差,不少受伤严重,一定要安排人专门照看疗养,尽量避免落下病根。问清他们家中情况,若是家中尚有亲人想要返回的,待李牛来可安排人送他们回去。如果愿意加入我们部落的,便好好安置。” 被掳掠而来,这些人在汉土的家乡情况可想而知。而且来到草原之上如此遥远的地方,便是回去也是物是人非。李兴并不担心会有太多汉人想要回去,如此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安心罢了。 “下面我来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这一战可谓大胜,但其中仍有许多值得反思之处。此战我们与迪剌部双方装备战力差距如此之大,却依然战死一十三人,说明平时训练和临阵指挥还有不足之处。” “李德,你稍后统计一下此次战斗的情况,要求每名士卒都要回顾还原自己此战的表现,主要找问题,每队整理一份心得,找出不足汇总之后专门探讨针对训练以改正。”李兴道。 兵少也有兵少的好处,他有的是精力去精雕细琢,将自己的部队打造成一支绝对的精锐之师。 李氏一脉传承的练兵之法,再结合后世所带来的见识,不断尝试、改进之下,如今的李兴也勉强算是个练兵大家。 李氏部落人少,这么多年李兴只能在三千余族人上不断地挖掘潜力,五百余士卒更是关注的重点。 数年来,在他的强逼之下,这五百余人尽数学会了一些常用的汉字书写和基本的指挥战术。 将来军队扩充之后,这五百余人绝对足以充当什长以上的军队骨干。 练兵最关键的便是钱粮跟上,肉食管够、每个士卒身上每年都砸下数十万钱。如此待遇下,就是天天往死里操练也没人会有一句怨言。 只要主将不是个傻子,这样做怎么都能砸出一支精锐,更何况李兴有的是见识和经验。 “此战的伤亡在我等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是第一次进行如此大战,不同于以往的演习和小打小闹。一些族人过于兴奋紧张,以至于冲的太快,使得大军的阵型出现了些许疏漏。而且,我军的战阵布置和转换还不够完善,士卒配合不够成熟。否则的话,此次的伤亡绝对可以再减少一半。”李龙客观道。 虽是以少胜多,但是双方的战力差距有多大在场众人心中有数。李氏部落单是靠着士卒体魄素质以及战斗素养,便足以抹平双方的人数差距。 更遑论还有那般精锐的武器以及勇猛的将领,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本就应是一场单方面屠杀。但结果战损竟然超过了两位数,李龙心中颇有些羞愧。 第十七章 部署 古代战争之中,阵法极其重要,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一支军队的战力。 尤其在万人以下规模的战斗中,好的阵法操练足以令一群乌合之众抗衡精锐,在双方战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之下,阵法更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训练再多,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真正要想打造一支铁军必须要不断经历战争的洗礼。经此一战,我军的战力定能再上一个台阶。”李德看着李兴意有所指道。 作为军中悍将的他性情狂躁,热衷于战争。以往李征掌权之时,部落虽然艰难,但是两月一小仗、半年一大仗。 而现今李兴掌权,一直在韬光养晦,五年来竟然连场百人以上规模的战斗都没打过。现如今好不容易过了把瘾,他只觉得意犹未尽。 “仅是此一战之后,我军便有四十余人突破,炼体境界提高了一个小阶,更有三人直接突破进入了炼皮境。可见激烈的战斗才是提升战力最快的方法。我军有不少人已经在突破的边缘,只需再经历一战,便可再多出数十炼肉境后期精卒。” “话虽如此,但我等处境尴尬。想要再进行如此大战风险太大,不可为之。而且我军兵少,每阵亡一人都是巨大的损失。如今之计,最好还是增加模拟实战的频率以及强度,来磨练大军。”不待李兴开口,李蛇立刻出口阻止。 局势如此敏感,弥加现在正憋了一肚子火在一旁窥伺着。若是真的主动发起战争,无疑会授人以柄,无异于把刀子递到对方手中。 “这些族人能于战时突破,更多乃是因为积累深厚。纵是不经历此战,最多三月之内也可突破。我军又不缺资源,且临阵突破固然能激发潜能,但却容易伤损根基。待族人的潜能挖掘至极限再行突破,如此水到渠成方为正道。” 人如其名,李蛇性情如蛇一般冷静谨慎,临阵突破在其看来完全是歪门邪道。 其对于部下的训练在军中最为严苛,不将其潜力压榨殆尽决不罢休。麾下士卒临阵突破在其眼中便是平日偷懒的表现,否则的话,早就该突破了。 当然,若是突破至炼皮境这种大的飞跃另当别论,若是资质不够的话,确实需要生死之间的这一线机缘来助推一下。 “李蛇所言不错,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需得蛰伏。日后族中的模拟战频率加倍,并且强度也要提高。必须要以实战的情况来进行模拟战,每战如果没受伤个十个八个的,全体三百里急行军。当然,后勤保障伤药医疗要跟上,不能留下病根。” “军中以个人、组、伍、什、队、屯、曲为单位,各自进行排名评比,胜者赏,弱者罚。必须要将军队打磨为一体。我们李氏部落将来不战便罢,一战必然是血腥大战,届时面对的敌人可能近十倍于我们,必须要在这两年内将军队战力拔高到极限。平时多训练战时少流血,现在严格要求,将来才能有更大的机会带着族人杀出草原。”李兴道。 以前李征执掌部落之时常年征战,部落却是愈发的衰弱,入不敷出。 战争也是笔生意,如果一直是只赔不赚,便不宜轻启战端。 “另外,对于受伤的士卒要好生照顾,尽快恢复战力、参加训练。重伤的士卒和阵亡的士卒查明情况,找出问题,为何造成损伤。” “诺。”李德点头道。 他是老将,在军中最有威信,而且继承了李氏爱兵如子的优良传统,深受士卒们的认可。 “李羊,阵亡士卒的家属要做好后续的统计和保障工作,一次性抚恤金及每月补贴都要足额发放,补贴至其有子嗣成年,发放勋章、节日照看还有一应待遇都不能少。对于此战各士卒斩敌数和表现进行统计,按规定进行奖惩。” 看起来略显消瘦的李羊虽然年轻,但为人却极为沉稳冷静,而且铁面无私。每当士卒犯错受罚他都严格执行、毫不留情面,在军中被称为“判官”。 其人冷峻不近人情,生活中却又清苦自律、乐善好施,每月个人领饷皆是换购牛羊赠予部落之中的孤寡老弱自己不留分毫,在部落中极为受人尊敬信赖。将此事交给他李兴十分放心。 “李文、李狗,你们二人带领文部十人负责迪剌部的思想动员和安置工作。此项工作至关重要,若有疏忽懈怠者严惩不贷。李虎,你负责安排虎卫护卫其左右。” 李狗性情温和而且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最是能够拉近与人之间的距离,每当产生争执纠纷经他之手基本都能妥善调解。一直以来都是作为李文的副手,负责部落和军中的教学宣传工作。 “李马,对于迪剌部落的战马牛羊要尽快统计甄别好,做好记号明确归属,后续管理照料沿用我们的标准。李鸡,人畜的卫生工作尽快完成,避免出现疫疾。李猴,你与李龙李蛇和李烈一起,共同配合做好部落的护卫轮岗工作,探查周围敌情,务必谨慎、不得大意。” 一口气将大部分的任务全部部署了下去,李兴转而看向李猪,一个看似憨厚的胖子。 “李猪,从现在开始,对于新加入的族人,全部给予同等的待遇。” 李猪眼睛瞪圆,忍不住道:“可是,主公……” 李兴抬起右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放心,物资的问题我来解决。” “另外,我还要再次提醒各位。日后,不再有迪剌部落,这些新加入的族人,皆是我李氏部落的一员,希望各位平等对待,不要制造矛盾。另外,对于原来部落中的族人也要做好宣传工作,我们要想壮大发展就不能因循守旧守着老规矩不放。还请各位相信,终有一日,我会带领族人光明正大的返回汉土,恢复我李氏的荣耀。” 李兴双手握拳,目光炯炯的看着众人,掷地有声道。 根据救回的汉人之言,迪剌部中作恶较多的人早已被李兴按照轻重分别处置了,性情较为暴躁或稍有恶行之人现在都被单独组织在一起接受“教育”中,没有彻底“思想升华”是绝对不会放他们出来。 通过分化和“洗脑”,将这批族人尽数争取来李兴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不会养虎为患。 “谨遵主公之命!”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早些休息。” “诺!” 待众人离开之后,李猪却还坐在原位,面色纠结。 “主公,那肉粥之中的血参?” “照样供应,不得有丝毫克扣,这些日后都是我等族人。”李兴坚决道:“另外,雪莲每天给各首领包括你在内一人一朵。” 李猪脸上一阵肉疼,但看李兴那毫不松口的样子,最终转身怯懦懦的嘟囔了两句,还是没敢多说什么。 “主公真是败家。” “这得多少钱啊。” 五感极其敏锐的李兴听着李猪口中不断地碎碎念,嘴角微微抽搐。 “你个馊抠,给老子滚!” 第十八章 利器 若真是孑然一身穿越而来,面对这般几近死局的情况。李兴唯一的出路或许就是带着少量核心族人偷偷南下深入汉土,隐姓埋名苟活过乱世。没有身份名望,纵是李兴知道历史的发展轨迹,也无法参与到这天下争霸之中。 穿越而来,李兴觉得自己最大的优势不是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而是自己脑海中元珠,这完全是一个取之不竭的宝库。借助元珠培养出的灵药宝木,他能轻松培养出大量精锐,打造无数精良的武器装备。 这十数年来,他通过不断尝试,用元珠培育出了无数功能各异的珍贵宝药,其中最实用、数量最多的便是血参。 经元珠培育的血参并非丹参,而是由李兴用自己的鲜血浸泡人参种子后产生的变异品种,呈血色。药效十分温和,无副作用,能够固本培元、强健体魄,适用性极广。 这些年来,李氏部落每晚晚饭都会为每位族人提供免费的肉粥,每人两碗,士卒不限量,而这肉粥之中便夹杂着大量的血参。 时至今日,李兴已经不知道砸进去多少的千年血参,若不是有元珠的百倍加速功能,还真不够他糟蹋的。 而这么多血参砸下来,结果也极为可观。非但新生儿夭折和妇女难产的情况大大减少,而且整个部落的体质都获得了大幅度的增强。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军中的青壮,人均练肉境,汉军精卒的水准。 李兴前世是工科生,思维相对比较系统严谨,习惯于分门别类。故而将普通士卒的战力情况等初步梳理了一遍,并按自己的设想列为四级八等。 杂兵、弱卒、正卒、精卒四级,其中正卒和精卒另分上中下三等,加起来共八等,其上便是可统帅千军的将领。 这之中的杂兵和弱卒等级是为敌人准备的,李兴可不打算以这种弱旅为兵。 杂兵自不用多提,多是寻常百姓填充其中,且不提尚未凝练气血,食不果腹的他们能否有现代都市人的体质都两说。 而汉军之中,初步能够凝练气血,达到炼血境初期的便可满足入军标准,不过被李兴划分为弱卒。 现如今汉室糜烂,大部分的汉军皆是这个水平。 到了正卒这一级,在汉军便可称之为精锐了,出色者甚至可充当什长、百夫长之位。此时已然衰落的汉室南北军及一些精锐边军多是这个水平,但是在李兴眼中却也不过尔尔。 唯有突破炼血境达到炼肉境列为精卒,有了质的飞越,在李兴心中才勉强算是真正的精锐。 但是汉朝普通士卒除非天资惊人之辈,以他们的日常粮饷供应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穷文富武,虽然在这个纸张书籍没有普及的时代穷文是不可能,但富武自古皆是必然。 习武练武、打熬身体都需要大量的资源,根本不是正常平民能够支撑的起的。 李兴为了麾下这支不过五百余精卒的队伍,每年花费的药材资源等折换铜钱便数以亿计,换做他人,纵是甄家、糜家这等巨富也无法支撑。 虽然其中占大头的血参等药材在李兴这里算是无本买卖,但是包括肉食粮饷衣帛军械等在内每年靡费也不下亿钱。 但李兴也没办法,手底下就这么点人。虽然这么做性价比极低,但是总好过家破族亡后便宜了他人,人没了钱再多又有何用。 单从身体素质来看,多以乳制品和肉食为主的胡人整体反倒比汉军要强一些。 就如之前的迪剌部,其士卒都能达到正卒水准,而且大部分还都是中上等正卒。 不过士卒的战力、军队的战力决定的因素很多,不仅取决于身体素质,装备训练、经验意志等也极其重要。 李兴对于麾下士卒每个人都单独的建档,包括身体素质、军龄、日常训练、作战次数、战场表现、斩敌数等,通过综合考量后给出各项评分以及最终的军衔级别。 反正如今并非身在汉土,而且自己独掌大权,一切自然由着李兴自己折腾。 这种评价考核标准是李兴参考了后世以及秦朝的军功爵位制定的。 这种军衔只是虚的,既非爵位也非官位,某种程度而言只是个称呼,因此李兴也不怕将来有人非议。 而且这些军衔之后还列有编号,以方便辨别身份和军队的管理。 如此次对迪剌部落作战过程中,一什之中有七名上等正卒和三名下等精卒。 其中什长军衔为下等精卒10001号,而另外两名伍长分别为下等精卒10005号和10012号。 当什长阵亡之后,编号靠前的伍长自动递补上成为临时什长,其他人依次递补。如此一来,整个军队就不会出现指挥混乱的情况。 而每人的编号并非固定,经历大战后亦或者每隔三个月考核后就会适当酌情进行一次调整,根据功绩和表现,能者上庸者下。 李氏部落五百余人原本九成左右军衔皆是上等正卒,只有剩下的少数人才能位列精卒。 不是因为他们本身战力不行,而是由于少经战事、功绩不足。军衔虽然与实力挂勾,但是功绩也是必不可少,缺乏功绩军衔自然下调。 经过对迪剌一战后,军中又有六十余人跻身精卒,甚至有两人斩敌逾八人、表现极佳,从正卒一跃成为上等精卒,直接被晋升为队率,统帅五十卒。当然由于大量俘虏尚未整编,暂时只是虚职。 正是由于大量的资源堆砌、无数的珍药供应,才有了李兴麾下这支战力强悍的精锐,而这其中血参的作用居功至伟。 然而血参的效果还不止于此。李兴用自身鲜血培育,使得服用者不自觉的会相互间产生亲近之感,对于他自己更是会心生臣服,这也成为李兴掌控手下的隐藏手段之一。 李兴生性极其谨慎乃至多疑,一直缺乏安全感,对于任何人都有所戒备。因此对很多事情都不曾透露分毫,包括血参的这种效果。 若不是有着这件“利器”,李兴也不敢执行现在的计划。 以三千之众鲸吞人口逾八千的迪剌部,再加上汉胡之别。万一有人反水,里应外合之下,李兴很难确保部落的安全。 但是有着血参的存在,最多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李兴就有把握让这些人尽数归心,甚至将之完全汉化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血参的效果他可是亲自测验过多次的,若无绝对的把握他也不敢如此。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兴将这句话贯彻的很彻底,永远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好后手以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 就像在战场之上,他从不率军冲锋,每次都是位居中军持弓箭杀敌。 第十九章 功课与休息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居住的营帐,看着守在大帐外的李兔,李兴微微点了点头:“你也辛苦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让秋竹她们看护就可以了。” 李兔是十二生肖之中唯一的女生,李兴一直安排其率领着十名女兵十二个时辰轮流保护着李嫣。 “主公,没事,我不困。”李兔的表情很冷淡,毫无休息之意,目光时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少女精致清丽的面庞因连续两天不眠不休而掩饰不住的憔悴,李兴忍不住道“你去休息吧,还有李狗他们守着呢,留轮岗的三个人看着就行了。” 李兔依然不为所动。 李兴眉头一皱:“这是命令。另外,以后你只负责白天护卫,晚上必须休息。” 李兔倔强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李兴数息,最终心情略显复杂的转身离开。 看着丽人离去的背影,李兴掀起帐门,走入帐内。 “哥哥,洗澡。” 听到门口谈话声的李嫣迎了上来,伸手便要帮李兴脱掉盔甲。 看见妹妹那认真的样子,李兴心中一暖,只觉得浑身的压力和疲惫瞬间消散一空。 看着李嫣略显笨拙的帮着自己脱掉盔甲,将甲胄叠好放在一边,随后一副开心邀功的表情。李兴笑着摸了摸李嫣的头:“嫣儿大了,能帮哥哥的忙了。” 被夸奖后的女孩心情很好,眼睛弯成了月牙。小跑着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手巾,指着一边被几块大型木板隔着的房间道:“哥哥,水已经烧好了,正热,你先洗个澡吧。” 穿越而来,李兴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改变了部落的卫生习惯。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水不烧就喝、洗澡次数按月算完全接受不了,因此这些年费了不少精力,他总算将部落的卫生条件提高到了自己勉强能够接受的标准。 随手接过厚布缝制的手巾,虽然没有毛巾那么好用,但他已经习惯。这条件比前几年起码好得多,他虽然来自后世,但是包括一些常识在内,能够利用到的知识着实少的可怜。 谁能知道玻璃咋造?烧沙子?肥皂呢?能用猪油还有啥?氢氦锂铍硼有啥用? 本身半吊子知识、动手能力又差,更何况身边危机四伏,李兴一直一心扑在壮大部落强大军队等事上面,精力有限,时至如今竟然只捣鼓出了酒精和香水两样成品。不过仅仅是这两样已然暴利,这也是李兴能够如此在军队上肆无忌惮砸钱的底气。 拿着手巾走到“浴室”内,再一次拒绝想要挤进来帮自己洗澡的妹妹。李兴脱掉衣服后,整个人泡在装满热水和草药的木桶之内,只将头露出。将手巾浸泡在热水中随后拧干敷在自己脸上,大脑放空陷入了深思。 李嫣在门外面,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也知道李兴的习惯,在泡澡时向来不让人接近,转身便到茶室去帮李兴准备茶水去了。 作为首领,李兴的这间帐篷非常大,其内被李兴用木板间隔形成了好几个“房间”,因此李兴和李嫣虽然住在一个帐篷却是在相邻的不同房间。 这么做一来避免了男女之别,二来,也是考虑距离近万一出现了危险他也能及时发现,从而确保李嫣的安全。 李兴是个懒散喜欢享受的人,本可安排侍女服侍,但如今先父新丧,正值部落危难之际,并非享乐之时,身为首领他须得以身作则,如此也是为了自我警醒。 一心两用,一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再度回顾,一边凝神定气、搬运气血,吸收着药浴中的药力。青色的水液滑过肌肤,顺着李兴的皮肤毛孔渗入体内,温养其骨骼、壮大其气血。 良久,待水温稍凉,李兴感到身体吸收的药力已近极限,方才伸了个懒腰、施然起身。原本青绿色的药浴已然变成了黑褐色,药力所剩无几。感受着气血微不可查的再度浑厚了一丝,李兴心中微舒。虽然增长不多,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他如今有这般深厚的底蕴便是这么一点一滴积累来的。 迅速用手巾将身体擦拭干净,换上一身整洁的衣服,李兴缓缓走出了浴室。 耳边隐约听见了泡茶声,李兴顺着声音来到了茶室。少女正将茶水倒入瓷碗,动作十分优美熟练,这是少女的爱好之一,因为他爱喝茶。 坐在少女对面的椅子上,李兴毫不客气的直接从桌上端起了茶杯,如牛饮水一般一饮而尽。 少女毫不在意李兴的粗鲁,再次起身斟满茶水。草原之上实用为先,并不拘泥于礼仪。 李兴也并非不通礼数,在父亲的强逼之下,他精通汉礼以及汉朝官话,还学会了大部分鲜卑、陇西、幽州、并州等诸多地区的语言。 但在私下场合,李兴一向不重礼数。喜爱喝茶是因为长在草原,多以酪肉等为食。对于草原上的牧民而言,茶叶就如黄金一般珍贵,服之可以补充体内缺乏的维生素等,重要性不亚于盐。 “哥,战场可怕吗?”李嫣小心翼翼道。 李兴端茶的双手微微一顿:“还好,哥一直在后方在亲卫的保护下射箭,没什么危险,连点皮都没蹭破,就是稍微累点。” “哦。”李嫣顿时笑靥如花。 “你今天的功课做了吗?”李兴转移话题道。他不想让妹妹了解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甚至此生都尽量不会让她接触战场。 “还差一点。”一听到功课,李嫣顿时耷拉着脑袋,软糯糯的说道。 李兴看看妹妹这幅心虚的样子,轻轻一笑,起身茶壶茶杯放回原处,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过一张纸。 穿越过来之后,李兴才发现自己对于汉朝有所误解。这个时代的造纸术已经逐渐趋于成熟,东莱的左伯在蔡伦的基础之上又改进研制出了质量更好的纸被称为左伯纸,已然广传于天下。 李兴拿过的纸张便是,质量十分不错,厚薄均匀、质地细密、色泽鲜明,而且造价也不算太高,这直接打消了李兴改进造纸术的想法。 此时纸张的质量和产量已然十分可观,就连李兴也忍不住掺了一手,跟着经营起生产纸张的生意。 若不是之后黄巾乱世的出现,天下混乱、供应量下降,以此时纸张产量上升的势头,怕是慢慢就会普及天下。 拿起毛笔蘸着墨,李兴随手在纸上挥毫。 “部落有族人3228,” 写到这里,李兴忽的一顿,面色微黯。随后将3228划掉,改为3215。 “其中放牧者近两成,约有多少人?若牧者每人养羊80头,年产羊羔100只。问部落共有羊几只?若羊不死不被食,三年后共有羊几只?” 随手出了道题递过去,不管紧蹙双眉、陷入苦思的妹妹,李兴便拿起了一旁的手抄本《尚书》。 包括李嫣在内,李氏部落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男女孩童已然学会了大部分汉字的识写和基本的算数。因此李兴开始安排李文等人教他们读书之余,每天安排一到两个时辰抄书作为作业。 这样一方面可以练字并深化他们对书本知识的记忆理解,另一方面,也能为部落提供大量的书籍,供后来者学习和阅读。 李兴暂时还不敢将印刷术祭出来,因为如今的纸张质量和产量依然差一点,也没有这个需求。毕竟麾下就这么点人,李兴现在也不敢挑战这个时代世家的底线去普及知识,让族人边学边抄已然足够。 将手抄本上近几日抄写的内容从头到尾来回检查了数遍,李嫣心思细腻、做事细致,李兴并没有发现有错别字,看着正埋头苦算的妹妹,李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转而拿起《尉缭子》看了起来。 数年以来,李兴每晚皆是手不释卷,不断地汲取着这个时代的知识。祖上传下来的兵书不多,毕竟当初李陵乃是兵败被俘,随军携带兵书甚少。而这个时代对于知识和书籍又极其的重视,并非有钱就能买的到,即使富如李兴几年来也没弄来几本像样的书。 兵家分四派,兵权谋、兵形势、兵阴阳、兵技巧。这四者不分轩轾,寻常掌兵之人基本对于这四者皆有所涉猎,不过偏重不同罢了。 其中兵权谋是核心所在,重于战略且兼顾其他各派,代表人物便是韩信。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指挥调度、战术后勤等无所不精。 兵形势则是侧重战术,善于对战机的把握,雷动风举、变化无常,多又被称之为勇战派,所向披靡的项羽便是代表。 兵阴阳重于天时地利的利用,借助环境因素顺势而发,如孙膑便是。 兵技巧则是重硬实力,士卒训练、武器装备、管理后勤等,以墨子为典型。 作为李广、李陵之后,李兴手中的兵书自不用多说,基本都是偏属于兵形势,正如手中的《尉缭子》。 李兴对此倒是感觉没什么,这个时代大家都把书当传家宝藏着,有本兵书看就不错了。只是一本《尉缭子》已是博大精深,书上还包含历代先祖对之的注释和理解。 李兴在父亲教授之后如今又已翻来覆去阅读了数十遍,但每次品读都会有新的感悟。每每有所想法,李兴便从一旁拿起自己的笔记将之记录。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李兴的一个好习惯便是喜欢总结,每有新想法皆要将之记录。时至今日,他记录的笔记数量已然堆满了数个箱子,里面满是创意设想以及掌管部落以来的诸多心得等。 就这样,兄妹二人相对坐在桌子旁,一个看书一个做题,场面颇为温馨和谐。 约莫半个时辰后,兄妹二人一起恭敬地给先父的牌位上了几柱香,随后便休息了。 祭礼在心不在形,如今之局势,李兴并没有为父亲的祭礼大操大办,而是一切从简。将部落发展好,完成先父的夙愿才是最好的孝心。 迪剌等三个人的头颅早已摆在了父亲的棺椁之前,想必其在天有灵也可欣慰了。 睡着了的李兴却也没有闲着,在元珠内继续开始自己夜晚的“工作”。 元珠的存在十分神奇,即使李兴在其中忙碌一晚也丝毫不影响休息,仿佛睡了一觉一般。 第二十章 晋升 清晨,天气爽朗。已近初秋,凉风吹散了云雾,一缕缕柔光自东方升起。 伴随着起床号,沉寂了一夜的军营开始苏醒。 听着耳边熟悉的号角声,睡在帐篷中的李莽迅速睁开了双眼,掀开被子起身穿上衣服和铠甲,随后将床铺收拾好开始开始洗漱。 而在他两边,李律和李生的速度比他还要快一些,早已拿好武器在门外等他。 “莽子,快着点啊,再晚就排不上队了。”李律理了理肩上的军衔道。 “这就好。” 看着李生铠甲肩上军衔新挂上去的三条拐和李律的两条拐,李莽眼中满是羡慕。 之前在战场上他虽然杀敌四人,但因为表现不佳、过于莽撞,因此只进了一级,从上等正卒升为了下等精卒,肩上也从三条杠升为了一条拐。 得以晋升固然十分开心,但看看自己的另外两个队友,李莽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和失落。 李律杀敌三人、协助杀敌三人,进了两级。而李兴更是射杀九人、助攻四人,来了个三级跳,一跃变为上等精卒,成为了军中队率。 军衔晋升虽不是正式官职但也不只是虚名,非但与他们的待遇和军饷挂钩,还影响晋升。李莽现在和李律官职同为什长,却仍有不小的差别。 “生哥,你现在都荣升队率了,还和我们一起住,不怕‘判官’找你麻烦啊!”李律心情很好,难得的开玩笑道。 “现在又非战时,而且你们俩是我麾下什长,咱们住一起不是很正常嘛,不违反军令,军监不会说什么的。”李生一本正经道。 “阿律,你小点声,这么称呼军监,不合适吧。”听到‘判官’两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莽忍不住缩了缩头道。 “这么喊亲切,我说莽子,你不是一向谁都不怕吗?之前都敢和队率干起来,怎么一听到李军监就怂了?”李律眼中满是笑意,略带调侃道。 “你忘了,上个月莽子犯了军纪私下斗殴,被李军监罚小黑屋里关了整整两天,没吃没喝,出来之后就老实了。”李生毫不客气的接起了老底。 “话说当时莽子你出来后咋没出手呢?看你当时那个架势我还怕拉不住你呢。”李律有些疑惑。 当时李莽被关小黑屋后出来时,是李狗带着他和李生去开的门。 那个场景他至今历历在目,李莽整个人瘫在地上,看到门开之后仿佛疯了一样扑了上来,眼里面满是血丝,李律还以为他倔劲又要犯了,正准备将之制住。却不料看到李狗之后,李莽就软下来了。 李莽憨憨的挠了挠头:“俺爹死的早,老娘身体也不好,家里穷的不行。这些年军监每月都会给俺家里弄几只羊,俺全家都对他感激着嘞。你说我要敢动手,俺娘还不把我骂死?俺媳妇怕是连床都不让我上。” 李兴虽然有钱有资源,但也不能当整个部落的保姆,免费提供晚饭、教导族人识字已经不错了。 若是他一味承包,容易助长好逸恶劳的不好风气,反不利于部落的发展,还是需要各家自力更生,去拼搏出自己的待遇。 像李莽家这种情况在部落中也是极少,父亲病亡、母亲体弱,家中独子还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家中困难一些也是难免的,但也能勉强维持温饱。 “这话没错,军监管人是严厉了点,但为人确实没的说。莽子你现在也升官了,家里也应该好过了不少吧。” “嗯。现在每月的饷银算下来也勉强能给孩子们提供足够的肉食了,但要想每个月进行药浴还差很多。俺家那两个小子认字慢,又读不进去书,以后估计得和俺一样当兵。”李莽叹了口气。 现在温饱对于李氏部落的族人而言早已经不是问题,在李兴的宣传之下他们有着更高的追求。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要想让孩子将来有更好的发展,就得花费大量的资源。 部落中当兵的待遇极好,非但自己三餐肉食管够,而且定期都有药浴,每月的军饷也是极高。李莽如今身为什长月饷千钱,再加上下等精卒军衔月饷两千钱,每月合计三千钱,比之之前涨了整整一倍。 “要不是你在战场上一开始太过鲁莽,这次你的军衔怎么着也能再进一级,可惜了。”李律惋惜道。 “没事,以俺现在军功下次再杀一两个人就够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如今你可是什长,不是之前的普通士卒,军功计算不但要包括你自己的杀敌数,还有整支队伍的杀敌和阵亡数。你可不能再向以前一样莽撞了,一定要记得冷静行事,必须要为手下的兄弟负责。”李生看着李莽,语气严肃道。 李莽此次未能晋升其实与他有关,因为李莽战场上的出现问题的表现是他汇报的。虽然他是如实禀报,但确是因此使得李莽未能晋升。他心中也有些愧疚,却并不后悔。 幼年丧父,他对于生命极其的珍视。隐瞒不报固然能让李莽更好的晋升,但这是对于李莽以及其他兄弟生命的不负责任。 李莽也很清楚李生的性格,并无丝毫怨气。他们三人自入军开始便是同组,一直同食同睡,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彼此生死相依无比信任。 “阿律你也是,你虽然性格谨慎,但也要注意在战场上须得兼顾全局,眼光要放开一些……” 三个人一边走,李生一边不断叮嘱着两人。升职对于他们而言不仅是地位的提升,还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所有人几乎都有这样一份共识。 这正是李兴所要打造的军队,一支纪律严明、作风顽强的军队,一支有信仰、有凝聚力的军队。 李兴花费大量精力教士卒识字,传递思想、贯彻理念,是因为来自后世的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铁军。 当他们赶到军中食堂时打饭的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尽管身为军官,三人也没有搞特殊的权力,自觉地排到队伍最后。 周围排队的士卒看到李生三人,纷纷面露羡慕,恭贺不已。 一组三人尽皆晋升,还有一人直接做到了队率,着实令人羡艳不已。 不过众人倒也少有其他想法,毕竟三人的军功是自己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而且平时他们这个小组便是铁狼军中表现最好的,有如此战绩也是正常。 第二十一章 赞誉 同样早起的李兴心情不错,但是想到已经兵发草原的汉军,心中忍不住一叹。 秋季正值鲜卑马肥之时,而且草原天气苦寒,此时动兵北伐,还是摆明车马的三面出击,也不知大汉的那位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好大喜功,真当檀石槐是盘菜了。 心中略有些惆怅,但他也管不了这些,汉室内部腐烂成那个样子,神仙难救。 摇摇头,将这些无用的烦恼抛之脑后,迅速完成了洗漱,李兴穿好甲胄拿起弓箭武器便赶到了校场开始了晨练。同样,军营之中的士卒也纷纷起身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向着校场走去。 虽是李广之后,但李兴更偏向程不识式的治军,严格训练、死抓纪律。 身在部落虽然不比行军,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不至于衣不解甲,但是整个部落的将士自李兴起,皆是将铠甲和武器放在随手能够够到的地方,一旦发生情况可以立刻反应。 时不时李兴还会搞几次“夜袭”,锻炼士卒的应变能力和心性,避免在战场上出现炸营情况。 尽管没有经历过战场的实际考验,不清实际效果。但李兴相信,训练不是白费的,无数次演习之后将士们逐渐形成的条件反射,就算面对偷袭不能如演习一般反应迅速,但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程不识号称不败将军,其统兵之法的优势便是如此。掌军虽缺乏李广一般的爆发力,但却行事十分稳妥,未取得过大胜却始终不败。 李兴其实一直觉得先祖李广难封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是能打,武艺超群,以少胜多都是常事,率军爆发起来四千人能当四万人用,但不适合指挥大规模军队。 本身性格太过桀骜,而且戍守边关多年,虽闯出威名赫赫但却多是小规模作战,次数多但每次战绩却难以拿出手,反而因能力过人使匈奴人对之重视,致使出征多次遭到针对设计,屡屡中伏面对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己的敌人。每次作战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和赌博似的,这样的将领谁敢重用。 说起来也不知李氏一族是头铁还是运气不好,个个是能人,李广、李敢、李陵更是有名将之资,打起仗来一个赛一个猛。但却都落得个悲剧收场,结局一个比一个憋屈。 虽有能却过于桀骜,不懂取舍进退、不通人情世故。过刚易折用来形容李氏一族再恰当不过了,武帝时期那么复杂的政治环境下,李氏有如此结局也有其必然。 …… 手持大夏龙雀,早起的李兴与李虎二话不说便打马战作了一团。 仗着力大,李兴握紧宝刀,先声夺人的向着李虎力劈而去。 李虎丝毫没有硬接的想法。毕竟李兴的力气之恐怖整个部落尽皆知晓,若不是其确实不善兵刃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陪练。 大刀一甩,斜劈而下。刀锋与刀身相撞,将之撞偏从身侧滑落,李虎只觉得双臂微颤。李兴的力量着实太恐怖了,即使是部落第二大力士的自己也远不能及。 回首一刀反挑向李兴的胸口,逼迫李兴连忙持刀回档。然而李虎此招却是虚晃一枪,顺势直接转挑为横劈。 双方你来我往不过数回合,看起来甚是精彩。空有力量的李兴却是被李虎一直压着打,防守虽游刃有余,却难以反击。 李兴倒也不恼。他在武艺上的天赋确实一言难尽,力量大、反应速度也不弱,但意识和招式跟不上,空有力量难以发挥,被压着打已然习惯。 他习练刀法更多的是为了避免大战之时遭遇敌将冲锋能够保全自身以及战败之后能够自保逃跑。 周围陆陆续续赶来开始排队的士卒也习以为常的看着这一幕,不时还会学习一二。 李龙轻车熟路的来到伙头军的地盘,和李德一起帮伙头军将盛满菜的大缸一一抬出来,接过递上来的大勺,当起伙头军干起了打饭的活。 李氏部落整体偏向程不识式的管理,不代表就必须完全舍弃李广式的治军,同样可以汲取其长处。 李德和李龙便是一脉相承李氏宽厚待军、与兵同食的传统,待士卒如亲子兄弟一般,与之同食同住。 熟稔无比的帮排着队的士卒们打饭,顺便还能和他们交流交流,拉近彼此距离。 忙碌着的李龙很快看到了李生三人组。 “哟,排行第一的狼牙小组来了。”将装满肉粥的大碗递了过去,李龙笑着道。 铁狼骑军中评比,成绩最为优异者誉为狼牙,一如他骁龙骑之中的逆鳞小组。 此战之中,各部精锐之间也在较劲,狼牙小组力压其他成为了第一。 “将军,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羞煞我等了。”李生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一组三人杀敌十六,你们担的起。”李龙道。 正打饭的李德闻言抬起了头,将盘子装满青菜,递了过来。 “好小子,这次真给老子长脸。” 用力锤了下李生的胸口,李德爽朗笑道。 李生连忙稳住差点溢出来肉粥的碗,苦笑着道:“没给将军您丢脸就好。” “一战射杀九人,你小子还想咋样?放眼军中士卒有哪个比你杀的多,你们说对不对?”李德毫不收敛,大声冲着后面排队的士卒得意道。 “对!”众人齐声道。 “对什么对,你们这群兔崽子,也不多杀几个敌人给老子长长脸。要不是李生这次表现好,老子怕是要在阿龙面前把脸丢尽了。”李德笑骂道。 “德叔,我也是您教出来的,哪里比得过您啊!”李龙无奈道。 “别,战场无师徒。我虽然曾经教过你小子,但现在能不能打过你还真不一定。这次我部杀敌比你麾下的骁龙军少了十一个,还多死了两个人,要不是李生给我争了口气,我这张老脸怕是真的没法见人了。”李德给李生加了俩鸡蛋:“好好干,你以后不会比李龙这小子差。” 李生心中苦笑,当着李龙将军的面老将军还真是敢说,连忙端着自己的两个碗溜走了,生怕李德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李龙倒是不觉得什么,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生慌忙离开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个人资质心性都不错,以后多关注一下说不定还真如德叔所言,能成为族中一员大将。” 李龙看重的不仅是李生那一手不错的箭术,更多的是他的心性和谋略。 处于交战最激烈的区域,一组三人能够全身而退且杀敌上十,不是只靠勇猛就能做到的,李生这个小组长的指挥起到了重要作用。有如此天资,若是培养好未必不能为一良将。 回过神,看到一脸憨像的李莽正双眼直直的盯着肉粥,李龙连忙把碗打满递了过去:“你这厮的名字还真没取错,这次在战场上长教训了吧。” “是是是。”李莽双手接过碗,直接递到嘴边咕嘟咕嘟灌了半碗,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李龙。 “你这吃货,真是饿死鬼投胎。”李龙笑骂着给他又盛了两勺:“快滚,别耽误后面的人吃饭。” 而李德看到李莽,却来了脾气,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就知道吃,这次战场上要不是李生,你小子指不定就玩完了知不知道。回来找我单独加练,要是不合格,你这什长老子给你撤了。” “将军,这不合军规吧。”李莽缩了缩脑袋,低声道。 李德额头忍不住爆出青筋,他确实不过是吓唬李莽,但被戳穿心中愈发的愤怒了。一把夺过李莽手里的饭碗,咕嘟咕嘟灌了半碗,擦了擦嘴:“好了,你刚才私自多加了半碗粥,违反军规,我现在帮你解决了。” “啊?”李莽看着手中只剩半碗的肉粥,欲哭无泪,转而看向李龙:“将军你看?” 李龙装作没听到,在帮着后面的士卒打饭,口中若无其事道:“你快着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李德见状咧了咧嘴,又是一巴掌拍到他头上,狞笑道:“你看。快着点,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你小子还敢跟我谈军规,你给我等着的。” 第二十二章 恐怖效果 待众人都吃完之后,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李龙及李德方才歇了口气,与晨练完毕的李兴李虎一起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饭菜和伙头军们一起吃了起来。 李氏部落一日三餐,而军队中的三餐伙食极好。就是这早餐,一人两个白水蛋,适量蔬菜和水果,肉粥、羊奶不限量。 草原之上放牧为主,相对于牛羊肉而言,蔬菜因不易种植和保存反而更加珍贵。李兴为了能让族人吃上蔬菜,专门找了一个山谷进行大规模的蔬菜果树种植。 这些蔬菜的种子皆用元珠之中的灵泉水浸泡过,不仅很好的适应了环境而且长势喜人,但由于人手缺乏,依然只能限量供应。 这些军中汉子由于修炼锻体术,饭量都大的惊人,寻常人五倍的饭量不止,军中盛粥的碗都有人头那么大。 若是真的只靠放牧种植,李兴根本就养不起,军中作为主食的牛羊肉和米麦等,多是靠采购。 正是靠着充足的伙食、完善的后勤,李兴才能如此高强度的进行训练。 要知道,这几百士卒基本都是完全脱产状态,换做正常部落养都养不起,想这般训练根本是痴人说梦。 草原上的部落,虽然基本可说是全民皆兵,但很少有脱产的军队,族中青年一般都是平时放牧,战时集结,最多偶尔会抽空训练一下。 但是因为常年在马上用弓箭捕猎,而且体质相对强壮一些,不用训练也有着较为可观的战力。 大部分的牧民多以奶制品和小米粥为食,牲畜实际十分宝贵,只有在招待来客等特殊的时候才会宰杀为食。 毫不在意形象,大口大口的将早餐囫囵一空后,李兴拍了拍八分饱的肚子,和收拾残局的伙头军们打了个招呼来到了操场上。 上午的训练多以基础的体能训练和刀枪射箭为主,稍事休息后李兴带着士卒集体组成阵列先跑了十公里热了热身。 虽是骑兵,少有步战,但基本的体能训练依然不可避免。 李兴军中的士卒早已习惯每日的操练,全副铠甲武器十公里跑,阵型丝毫不见乱,而且步伐整齐,很快便完成了训练。 跑完后身体微微冒汗、脸不红气不喘的李兴轻轻扫了眼铜漏。 不错,不到两刻钟。 随后又开始了队列训练、马术训练、骑射训练等,各军又因偏重不同,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之下,有所针对的进行训练。 另一边,准备开始“学习”的原迪剌部士卒一边吃着丰盛的早饭,一边震惊的看着训练场这边。 现在他们总算明白自己败的不冤了,这种强度的训练,怪不得战场上那么能打。 更有甚者已经想到自己以后也要经受这种训练,心里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看着手里大碗的肉粥、蔬菜。 嗯,真香! 要是每天一日三餐都能吃到这种伙食,似乎天天训练也没什么关系。 在之前的“学习”中,李文不断地洗脑他们没听进去太多,但是李氏部落的伙食待遇他们都听进去了。 一日三食,肉粥羊奶不限,每晚大块的烤肉随便吃,还有为数不少的月饷,就连普通族人每晚也都提供肉粥。 之前他们虽然是部落中的青壮,但以往生活也强不到哪里去。 一日两餐,早上两碗小米粥,晚上稍微吃点肉喝点肉汤,虽说饿不死,但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 每次也只有在南下入侵幽州打草谷的时候能够吃些好的。 像李氏部落这么好的伙食待遇,他们从来都不敢想。 鲜卑每年南下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吃不上饭。 檀石槐作为一代雄主,一统了鲜卑之后,固然令鲜卑实力大增,但内部斗争减少所带来的人口激增,使得草原根本满足不了鲜卑人的生存。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檀石槐想尽了各种办法,甚至不惜向东进攻倭国掠夺渔民让他们来捕鱼。 此时的鲜卑国力几至巅峰,但同样内部矛盾也已尖锐到一定程度,全靠檀石槐的威信镇压着,经常不得不祸水东引,借助外部矛盾来化解,故而鲜卑与汉室近几年来斗争不断。 这次即使汉军不主动出塞,檀石槐也要南下幽州。一旦檀石槐身死,鲜卑的分裂斗争几乎是必然。 这几年来,檀石槐也认识到了人口过多的问题,但他经常南下劫掠却始终不敢大举南侵。 毕竟汉室如今虽然内部糜烂,却未到倒塌之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些年羌族作乱,牵扯了汉室大部分的精力,檀石槐却一直在养精蓄锐,寻找机会。 檀石槐不是不想现在南下,可奈何此时凉州三明尚存,只是一个张奂就足以完全打消他的想法。 凉州三明的名字在异族之中简直足以令小儿止啼。 尤其是张奂,担任度辽将军的几年间,幽州、并州尽皆清净无事,没有一个异族敢蹦跶。这厮刚调离,鲜卑就联合着南匈奴、乌桓、东羌等开始进犯。 然后朝廷为了镇压,把六十多岁的张奂又调回来担任护匈奴中郎将,南匈奴和乌桓听到张奂到了前线,二话没说率众二十万直接投降,被张奂诛灭恶首收了下来。鲜卑则直接被吓跑了,足见其赫赫威名。 起码在张奂死之前,檀石槐完全没有大军南下的想法,因为他确实不敢。只可惜,张奂足足活了七十八岁,等他死了同年四十五岁的檀石槐也去世了。 不得不说,檀石槐确实也是生不逢时,一辈子被张奂等人压的死死地。若是其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待到天下大乱,说不定还真能有所作为,但那时也还有个公孙瓒。 其实这几年,檀石槐也已认识到了鲜卑的问题,可为了维持巅峰的国力以某图将来南下,他不得不勉力维持。 但对于诸多部落之间的斗争从原本的严令禁止已经变成了半默许,否则的话,迪剌也不敢攻打李氏部落。 虽然每年檀石槐都会组织部族南下掠夺,但都是小打小闹,并不敢真的大军进犯。 因为一旦真的引起了汉室的重视,把赋闲在家的张奂请出来,都不用打,这厮往前线一战,鲜卑就能跑掉一半。 说到底,檀石槐也只是将鲜卑组成一个联盟,而并非真的一体。如今随着鲜卑一统,檀石槐的掌控力其实在一直下降。 胡萝卜加大棒虽简单粗暴,却极为有效。在李兴展示了一下部落士卒的肌肉,再用伙食诱惑收买之下,这些士卒基本放弃了反抗的打算。 甚至有不少已经开始转变了想法,毕竟在李氏部落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用担心温饱的问题。 这些吃的正香的俘虏们却不知道,他们的伙食与李兴他们其实有所区别,李猪在浓厚醇香的肉粥之中,额外加了一些料。 吃饱喝足后的他们再一次被带到帐篷中上课,只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双目迷离,“老师”以往难以入耳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不散、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教课的李文等人看到学生们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状态,心中颇为疑惑,随后想到之前李兴的叮嘱,才放下心来,继续自己的滔滔不绝。 待到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这些学生陆续都从之前的状态中脱离,再次恢复了难受的样子,李文等人也停下了讲课。 看着下面的众人,李文忍不住叫起一人,忽的问道:“我们都是什么人?” “炎黄子孙、华夏族人。”被叫起来的人不假思索的条件反射道。 那不甚标准的汉朝官话在李文听起来是那般悦耳。 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李文嘴唇忍不住的颤抖:“很好,坐下。” 此时的李文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年老成精、阅历丰富的他如何看不出,刚刚那人的回答完全是源自潜意识,连一丝犹豫和思考都没有,极其自然。 主公,你哪里找到的如此神物! 李文如何都想不到李兴培育出的苦艾草致幻效果竟然这般恐怖,这样下去,他可以保证,用不了五日这些人便能尽数初步编入军中了。 要知道,李兴既然能保证这数千人尽数都能满足供应,说明这苦艾草绝对有一定规模的产量,并不是太过稀罕。 即使一年只能产出满足两千人的量,十年便是两万之众。 用在胡人士卒上,两万铁骑足以保李氏部落高枕无忧了。要知道就是作为鲜卑十二大人的弥加,麾下可战之兵数量也才不过一万余。 但李文却不知道,这种变异的苦艾草功效虽然恐怖但李兴必须要在元珠之中培育,即使用元珠中的泉水浸泡种子在外界种植也无法有此效果。 而种植了苦艾草必然占据元珠之中为数不少的土地,影响其他药物包括血参的种植。若非必要,李兴不愿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苦艾草能起到的效果,血参也能间接做到且更加温和全面。 苦艾草虽然药效显著,但是对于使用者的要求也相对较多,而且还会对使用者造成一定精神上不可弥补的损害。这也是李兴此前几乎不怎么使用苦艾草的原因。 不过现在事急从权,李兴也不得不采用这种手段。毕竟相对于李氏部落的安危,这些新降胡人要放在后面。 第二十三章 训练 “弓射之法,一靠眼力,二靠臂力,讲究心平、力正、劲满、瞄准。”李兴一边讲着,一边翻身上马,拿起宝雕弓,弯弓搭箭。 每日不断地高强度练习,射箭如今几乎已成了他的本能。 百步之外,一排树立的数支木杆横列于前,木杆之上分别放着一个鸡蛋大小光溜溜的实心铁球。 轻舒猿臂、凝神静气,箭出若流星一般,飞逝而过,只余破空声萦绕。 “钉!”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众人打眼望去,只见一支木杆之上的铁球缓缓地向后滚落在地。而射中铁球的箭矢,却落在杆前。 “主公威武!” 众人齐声呼道。 饱经训练的他们如何看不出这一射的高明之处。 铁球虽说不小,但通体光溜,要想射中不难,但若要让箭矢落在杆前,必然要射中铁球中心一点,稍偏一丝箭矢便会划落他处。 而且铁球本身重量也不轻,将之射落还需要一定的力道。 李兴刚才这一射看似轻松,实际上力度、精准度缺一不可,难度极大,现如今军中能做到十射三中的都无几人,但李兴却轻易地做到了这一点。 众人皆知李兴性格谨慎,一如先祖李广,若无足够把握不会轻易出手,此射在其心中必然是十拿九稳。 “当然,这是定点射击。策马骑射的难度要远高于此。”李兴放下手中的弓,对着众人道。 “骑射要点,除了定点射击的几点外,还有两点。一在于对战马的控制,不仅要夹紧马腹,还要掌握马速、马的前进方向以及上下起伏等;二则是对于时机的把握,最佳的时机便在于马起伏达到最高的那一刹那。因为在那时,人会有一瞬间的悬空,然后再往下落,在此时射击最为稳定。当然,若是对于胯下战马足够熟悉,可以忽略这一点,这也是你们作为精锐应该做到的。” 李兴言罢,轻催战马。胯下宝马黑风与主人心意相通,顿时急速向前冲去。 黑风是李兴精心培育的绝世良驹,起步飞快,不过转瞬间马速便已催到最高。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直奔木杆而去。 心中不断计算着距离,待到距离其中一支木杆约五六十步之时。李兴迅速的左手持弓右手勾弦,毫不犹豫的一道箭矢破空而出。 与此同时,双腿微夹,黑风迅速右拐,平行于木杆疾驰,又是一道箭矢左射飞出。 再次右拐,黑风后撤,一支箭矢后射而去。继续回摆左行,手中转为右手持弓左手勾弦,一支箭矢右射而出。 “钉!钉!钉!钉!” 伴随着四声几乎相差无几的响声,李兴回到了原处。 看着地面上距离木杆五十步开外、黑风踏出的巨大圆弧轨迹,以及那四根木杆之前的四支箭矢和之后的四个铁球,在场瞬间一片寂静。 “好!” “主公神射!” 短暂的寂静之后,震天的欢呼声响起,经久不息。 李兴此时一脸淡然,暗中却是轻呼了口气。 刚才那一波连射难度着实太大,即使是他也废了不少的心力。 不远处正在吃饭的诸多原迪剌部士卒也一直在看着这边,见到这一幕,同样也震惊无比。 更有甚者,手中碗筷掉了都没有察觉。 轻轻地抬起手,止住了众人的欢呼。李兴面色严肃道:“大部分人皆习惯左手持弓右手勾弦,因此骑射的主要攻击方向是前进路线的前、左、后。但是右手持弓左手勾弦右射你们也必须要熟练掌握,将来在战场上或许能做到出其不意,不给敌人留有一丝破绽。” 言罢,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被震住的迪剌部士卒,李兴开始安排苍狼骑各组开始训练。 李兴对于麾下士卒的训练十分严格,甚至可说是苛刻,但这也是为了他们的性命着想。 训练弩兵可能半月甚至数日就能初步成型,而合格的弓兵则需要三年以上,至于弓骑起码十年起步。 不是所有能开弓的都能称之为弓兵,同样也不是所有能在马上射箭的便可被称之为弓骑。 作为一名合格的弓骑,开弓速度、臂力、角度、眼力、战马熟悉、预判等都是必不可少。 麾下兵少的好处便在于李兴可以把精力集中在每个人身上。 各部皆有主将,李兴统帅的苍狼骑不过百人,每天紧抓十人,十日便可过一遍,故而对于每个人的情况都极为熟悉,都能狠抓到位。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五百余将士,主战之卒主要分为五部。 李兴统帅的苍狼骑,李德统帅的铁狼骑,李龙统帅的骁龙骑,李蛇统帅的蟠蛇骑以及李虎麾下三十虎骑。 各部兵马皆有其特色和偏重。 其中,苍狼骑以骑射为主,挑选的是军中善射者,战斗之时多位于后方协助前军以弓箭杀伤敌人,故而训练重点放在二十步之外、百步之内的精准射击。 铁狼骑和骁龙骑较为均衡,都重点训练的是彼此配合、刀枪马战以及三十步之内的近距离精准速射。 蟠蛇骑以骚扰远射为主,臂力骑术皆佳,骑术和百步之外远距离策马回射乃是看家本领,也是李兴麾下作战方式最为无赖的一部。 一般而言,负责草场巡视以及猎杀野狼等皆是由蟠蛇骑负责。 靠着这一手,曾经一次在草场边缘与敌部落的小规模冲突中,以不过十骑压着对面三十余人打,凭借着马匹和弓箭的显著优势采取游击战术,杀敌大半自身分毫未损。 若不是敌人的大部队前来支援,蟠蛇骑不得不回撤,将之全灭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烈虎骑则是族中最为壮硕勇猛之士,完全舍弃了弓箭,一人一把手弩、三轻两重五支特制投矛。 手弩不需要太多的准头,只需要懂得按命令集火。 投矛更是主要起到威慑作用,也只需要往人多的地方掷,打乱敌人阵型即可。 烈虎骑主要训练的是耐力和持槊进攻。 要知道,烈虎骑身上那一身重甲重量是寻常士卒的一倍半左右,再加上个个虎背熊腰,还有通体马铠。非但对人,对战马负重的要求更是极为严苛。 李氏部落核心范围内大半的草场都种满了李兴用元珠泉水浸泡过的苜蓿种子。 苜蓿是张骞从西域引进,被称之为“牧草之王”,本身就是马儿最好的饲草。 更何况经元珠泉水浸泡,效果更是卓群,李氏部落的牛羊和战马在长期饲养之下,品质比之周围的部落提高的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李兴还经常用元珠中各种珍贵的草药为战马加餐。 李兴将战马分为四级八等,驽马、良马、宝马、名马,其中良马和宝马各分三等。 草原上的马多半以中等良马居多,而李氏部落的战马有近半已经接近了宝马标准。 这种差距在骑兵之间的战斗中表现的极为突出,马速上的绝对差距使得李行军进可攻、退可逃,牢牢掌控着战斗的主动权和节奏,这也是蟠蛇骑能够放风筝的本钱。 烈虎骑下辖的近百匹战马更是负责战马培育的李马精心杂交培养出来的,速度和耐力较之同品质的马匹差些,但是性情凶猛、爆发力强,适合短距离冲锋陷阵。 而且体型壮硕且皮糙肉厚,能够一定程度上抵挡刀枪和射来的箭矢,用作重骑的战马再合适不过。 在这数年正式掌权的过程中李兴通过实践才不断认识到掌管一个部落、一支军队究竟有多么艰难。 别看不过区区五百余骑兵,日常饮食、训练、演习、战马培育、饲料后勤、铠甲武器等等,牵扯极多,方方面面都要涉及。 就单这一个战马培育,李兴得通过商队引进良马马种,再根据各部骑兵的特点,针对性的对马匹进行杂交繁殖,培育出适合的品种。 再精心喂养,优化饲料,优中选优尽力将一品种维持扩大。 其中辛苦,负责此事的李马最有体会,每天晚上抱着母马睡,就连做梦都在想着培养出合适的马种。 而这一切,还都是建立在有元珠存在的基础之上才能有的结果,否则根本是无稽之谈。 良种马匹的培养哪有这么简单,正常情况起码得以百年计,也就是李兴一直用元珠中培育的各种宝药和泉水喂养,才能在短短数年内有了这么显著的成果。 第二十四章生活 塔木拉是迪剌部的一个普通鲜卑妇女,家中原有老母、丈夫,一个十来岁的儿子,以及两个刚刚会走的幼儿。 鲜卑之中贵少贱老,妇女地位却不低,在家中塔木拉也算是有不小的话语权。 她十来岁的儿子便是与前夫所生,但后来前夫死于战场,因此她带着孩子改嫁又生了两个幼子。 身体颇为壮硕的她每天的工作便是放羊以及喂养幼儿,至于老母,每天早晚两顿稀粥,不饿死就可以了。 前几天,丈夫和儿子一起随着族长出征打仗,自打那以后便没了消息。 不过她也习惯了如此,战争在草原上是不可避免的主旋律。 部落出兵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都是常事,若是南下汉土劫掠,去上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可在之后,她没等到他们回来,一支陌生的军队来到了迪剌部落,带回了迪剌等人的头颅。 部落中的青壮多半都被首领带走了,留下的除了一两百的青壮护卫外,剩下的多是老弱和奴隶。 面对强大的敌人,除了少部分人奋起反抗外,其他人包括她在内都默默接受了现实,顺从的被纳入了新的部落之中。 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部落之间彼此攻伐吞并乃是常态。 迪剌部落被打败,青壮男子都已不在,为了生存,她们融入这支新部落基本是必然的。 几年前她也不是迪剌部的族人,不过当初她所在的部落被迪剌部征服打败,族中的大部分青壮连同她的前夫也跟着身亡在了战场上,她才被并入了迪剌部,带着儿子嫁给了现在的这个丈夫。 在草原上,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即使新的部落杀了她的丈夫或儿子,她也只能选择如此。 一切为了生存,没有那么多的仇恨,不过是弱肉强食,跟随和依附强者罢了。 熟悉的带着家中值钱的东西,将为数不少的牛羊赶在一起以便上交,塔木拉准备给新部落留个好印象,从而在之后能找个好丈夫,带着孩子有不错一些的待遇。 草原上的女子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塔木拉对于自己的将来并不担心。 但是,新部落的军队却和她以前所见的军队却不甚一样。 部落的反抗毫无意外的被很快平息,没有翻起任何波澜。 新部落的这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出乎意料的强大。 恐怖的箭法,精良的铠甲和武器,一个个甚是威武。抵抗者尽数被杀,这些人却一个都没有倒下。 平息了部落的反抗之后,这支军队并没有大肆屠杀和掠夺,而是将所有人集合到一起。 领头的那个首领看起来十分的年轻,比她儿子怕是还要小一些。 他将战争的结果告诉了所有人,果然,她们部落被打败了,出征的青壮没一个回来。 不过按照他说,那些青壮死的并不多,大多数只是被俘虏压回去了。 听到这里,她心中又升起了一份希望,或许她的儿子和丈夫还没有死。 之后,新部落的首领宣布她们被吞并了,现在是李氏部落的人。 李氏部落的名字她听丈夫说过,就是他们此次前去攻打的部落,据说十分的富饶,牛羊成群。 看着那些威武的骑兵,以及这个年轻和善的首领。 塔木拉心中忽的升起一个想法,也许加入这个部落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部落中还有两千多个汉人奴隶,让她们惊奇的是这些士卒待汉人奴隶极好,可说是精心照料。 甚至还打杀了不少管理这些汉人奴隶、动辄对他们打骂凌辱的族人。 草原之上,汉人奴隶为数不少,有的部落大半都是汉人。 这些汉人多半都是部落首领的私人财产,他们部落因为首领迪剌较为残暴,基本每天都有汉人奴隶被杀死以取乐,故而并无太多汉人留存。 他们这些并非青壮的普通鲜卑族人,虽然地位比这些汉人要高得多,有些性情暴戾的时不时会欺辱他们,但绝大多数与汉人并无太多矛盾。 新的部落对于汉人的微妙态度虽然令她感到奇怪,但她也并不担心,毕竟她并没有干过欺辱他人的事情。 这些士卒对于她们的牛羊财产分毫未动,给她们一点时间收拾行李牛羊,并帮她点清记录后,便看着她们整个部落一起向东迁徙。 在整个过程中,部落里并没有一人逃跑。 一来,这些士卒着实厉害,而且看守严密。 二来,他们就是跑了又能如何? 整个部落青壮都被俘虏了,孤身一人跑到其他部落结局恐怕还不如跟着族人一起投奔新部落。 草原之上这几乎已经是约定成俗的规则,战败的部落已然习惯了归顺,胜利者能够得到一切。 而且令塔木拉感到不解却也心安的是,她年迈无用的老母竟然也没被抛下,被那些士卒安置在一辆拼凑而成的马车上,还给所有人每晚提供肉粥。 这样一个部落,虽然有些怪怪的,但应该不会为难她们。 部落晃晃悠悠一连行了三日,仿佛就像普通的迁移一般。 新部落出奇的和善,对他们并没有过于催促,这一路上靠着医师照顾,竟然未死一人。 除了几个偷奸耍滑的被拉出来教训一通外,其他人都并未受到任何打骂。 “那就是李氏部落吗?” 看着远处那比迪剌部落要小上不少的聚集地,塔木拉不禁心中有些怀疑。 这样一个小部落,是如何战胜自己的部落的。 部落中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但是她们多是老弱妇孺,即使心有怀疑也不敢有丝毫异动,按照领头士卒的安排一一扎营落户。 …… 新的一天,太阳刚刚升起,塔木拉便起了。 早起的她先是从袋子中掏出一碗小米,煮了点小米粥。喂完了孩子之后,她自己喝了两碗,将锅里仅剩的半碗小米粥乘给老母。 让老母在帐篷里暂时照顾一下孩子,塔木拉准备找一下掌管自己的士卒。在来之前她们便已被分好了组,她和另外十九户牧民被分为一组,由两个士卒掌管,分别叫吕梁和张帆,这二人对他们十分和善亲切,一路上也慢慢熟悉了。 刚走出帐篷没几步,正好迎上吕梁。 “塔木大姐,起的挺早啊,刚好,去之前告诉你们的地方集合一下,张哥在那边等着你呢,我去喊其他人。”吕梁微笑道。 这个部落的人都很和善,令人心安。 塔木拉也回了个笑容。草原上的人,直来直去、爱憎分明。 来到昨晚被带到的帐篷中,张帆正坐在一张案几边低头看着一打纸,还用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着。案几上还有着一张地图和许多木牌竹简。 她似乎是第一个到的,张帆看到她来后立刻放下手中的纸,站了起来。 “塔木大姐,来了。” “张哥,找我们什么事?”塔木拉问道。 “好事,咱们准备分配草场了,你来的最早,正好先挑。”张帆把地图摊开,指着上面被划分成一个个小方格的草场图道。 “为避免争端,咱们部落对于草场是进行单独划分的,只有两成归于部落,剩下的皆属私人。当然,由于部落迁移地点不定,距离远的草场根本无法放牧。所以虽划分私人,但基本都是多人分组共用,不过除正常喂养之外割草所得归属草场主人所有,也可进行售卖。” “这块就是咱们组分配的草场了,你家是咱们组牛羊最多的。这次咱们分配草场主要按人口情况以及牛羊数量等综合考量进行分配,你家有一个老人和两个稚子,情况比较困难,分配的草场数量更多一些,算下来规整后总共可以分得九千亩草场。你看上这片草场的哪块地方我帮你划出来。” 塔木拉瞅着桌上的地图,看着眼晕。 “张哥,你觉得哪块好你帮我划吧,我看不懂。” 张帆指着地图上靠着河流的一块草场道:“这块草场临近河流,应该好一些。” 塔木拉闻言眼睛一亮,慌忙点头不迭。 算出草场面积对应合适的横纵长度,张帆拿出把尺子,用硬笔按照尺度在草场之上工工整整的画出一个长方形,并在这片区域内写上塔木拉的名字和身份编号。 做完这些事之后,张帆从桌上拿出几块木牌递到塔木拉手上:“塔木拉大姐,这是你、你家俩小子和你老母的身份证,上面写着你们的编号和姓名,还请收好。这些东西一定要好好保管,丢了还需要花钱补办。” “另外,关于你的户籍登记核实、牛羊登记标刻等,之后会有专门负责的人员前来找你处理,还希望你到时候能够配合。这段时间因为种种原因,暂时无法给你们提供牧场,所以每日的饲料都需要你们自行前往领取,领取的地点等下人到齐后我会带你们前往。” 塔木拉闻言,极为重视的把木牌收入怀中。也不知木牌是由何木材而制,质地极为细腻且摸起来也十分坚硬,其上刻着姓名、户主、户籍编号等。 “这身份证是由一种极为特别的木材所制,私造违法。每三年检验重发一次,若是丢失一定要及时补办。每月靠着这身份证都能领到一定的精良草料或盐等物资……” 将一切事宜叮嘱一遍之后,张帆忽的停顿了下,语气略显低沉道:“还有,塔木拉大姐,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消息?”塔木拉问道,她心中已然有所预感。 “你的丈夫是叫棏笪对吧。” “没错。”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不幸战死了。” 塔木拉忍不住心中一颤,毕竟是枕边之人,这数年来待她也不算太差,她心中不免升起悲伤之意。 沉默了片刻,塔木拉低着头咬牙道:“那我的儿子呢?” “他没事,现在在战俘营之中,而且表现的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塔木拉双目通红,口中念念有词道。 “很抱歉,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等当初立场不同,不能留手。” “我明白。草原上的男人,生生死死乃是常事。” “塔木拉大姐你放心,你家的情况我已经和上面汇报了。鉴于你家的老幼比较多,而且丈夫因战亡故,因此主公拨下慰问款四万八千钱。不过这些钱须得分批次拨付,每月两千,两年内分发完毕。另外,等下吕梁会带你去看一看你儿子。我希望你帮忙说服他能够主动加入我们部落的军队之中,不但包吃住,而且每月还有军饷起码一千钱。”张帆温声道。 心中悲伤的塔木拉整个人闻言顿时一怔:“四万多钱!” 汉朝的铜钱在草原上也是硬通货,这四万多钱足够她一家五口五年的口粮了。 “嗯。”张帆点点头:“不过,你的老母你必须要照顾好。我们李氏部落严禁虐待老人,每日必须要饮食足够。关于这一点,之后会有人去检查,一旦出现问题,会对你进行罚款,强行从慰问款中扣除。” 不同于其他部落食物短缺,李氏部落相对富裕不差这点吃的,对于老人以及因战残疾的老兵待遇都很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有所保障无后顾之忧,才能使众人合力、凝聚民心。 第二十五章 改变 第二天,精神有些恍惚的塔木拉再次起床。 昨天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大喜大悲之后她如今有些在梦中的感觉。 晕晕乎乎的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将一旁的放米的陶罐移开,轻轻刨开下面的土,拿出埋着的布袋子。 轻轻晃了晃,听到袋子中叮叮作响的声音,塔木拉傻傻的笑了。 铜钱撞击发出的声音在她耳中与无异。 虽然她养了很多的牛羊,算起来价值比袋中的两千钱要多得多。 但是俗话说得好,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牛羊再多也难以变现,一旦草原发生黑白两灾,再富有的牧民瞬间变乞丐,无论多少牲畜都无法保证牧民的生存。 而这钱却是实打实的,不会减少而且可以买东西。 塔木拉知道这些年几乎每个月都有商队北上,携带大量物资,汉钱价值相对坚挺不愁花不出去。 况且之前她放养的牛羊大半都是原本部落中贵族的,游牧民族中资源本就多被集中掌控在少数人手中。 不过现在这些牛羊都变为她的了,新的部落很宽容慷慨。更准确的说,财大气粗的李兴看不上这点牛羊。 李兴的练兵方式,消耗的钱粮资源根本不是部落自给自足所能支撑的。 轻轻起身,将脑袋探出左右看了看,随后将帐门紧紧合死,不留一丝缝隙。 塔木拉打开袋子,把袋子里的钱一个个从头到尾数了三四遍,这才余兴未尽的把钱放回了袋子里,再次埋了起来。 将陶罐小心翼翼的挪回原位,塔木拉拿起舀子,从罐中舀了半勺米,忽的想起了什么,看了眼同样刚起的老母,直接将舀子舀满。 新领的小米粒粒饱满,这是大儿子当兵的福利之一,每个月都能领一些。 煮上一锅浓稠喷香的小米粥,深黄色的小米粥上一层厚厚的米油看起来甚是诱人。 再切下来一小块新领的咸肉就着。 咸香的咸肉配合香醇的小米粥,直令人胃口大开,塔木拉自己一人就能喝上三大碗。 给两个孩子洗了洗手,各盛上一碗小米粥。 昨晚管事的说了,必须要注意卫生,勤洗手洗澡,水要烧热了再喝,而且管事的帐篷中就有专门的热水和凉白开供应,随时都可以拿着水壶去接。 塔木拉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情,在她看来烧水又费柴火又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多养两只羊来的实在。 但是面对管事的强制要求,她也不得不接受。李氏部落在这些方面管的很严,昨晚还强制让她带着老母和两个孩子在部落里的洗浴处洗了个热水澡。 此外还规定了她们在聚集地范围内必须要在茅厕如厕,肉必须弄熟了再吃等。 虽然觉得挺麻烦,但一想到违反就要扣福利,塔木拉她们全都毫不迟疑的应下了。 这个部落虽然有些怪怪的,但对她们而言却仿佛天堂一般。 本以为作为战败的部落族人,她们的财产都会被掠夺上缴,结果却发现部落非但分文未取,而且还下发了不少的福利,身上一人两身的新衣服、一旁的铜壶、瓦罐、木盆、精盐、咸肉等,都是她昨天刚领的。 一穷二白的家仿佛一瞬间富裕了起来,这几日情况特殊都不用去放牧,每日去后勤部领些草料直接喂,日子一时间仿佛过得更好了。 看着两个小家伙大口大口的喝着小米粥,时不时还用那一排小牙死命的撕扯着小块的咸肉,塔木拉心中满是宽慰。 家里每个月都有钱领,大儿子还在军中有军饷,这个家以后日子肯定是会越过越好了。 老母在一旁也是一脸满足的看着两个孩儿,自己小口小口的嘬着米粥,而手边的那块咸肉根本没动,准备等孩儿吃完后递过去。 塔木拉看到这一幕,心中止不住的酸苦:“妈,你放心吃吧。现在不比以前了,家里肉粮够吃的,不会再缺着你了。老大在军中当兵包吃住还有钱拿,咱家以后缺不了肉食。” 鲜卑贵少贱老,但这也是迫于无奈逼出来的。那是自己的老母,塔木拉如何不心疼? 但是以往家中缺食,自己和丈夫必须先吃饱,这样才有力气放牧打仗,维持这个家。 而孩子是未来,更不能饿着,因此只能委屈家里的老人了。 这几年老母一直过的是这种半饿不死的日子,一天两顿半碗稀粥,能不动就不动,避免浪费粮食。 她虽然疼在心里却也没办法。老母多吃一口家里就难一分。 原来的部落虽然强大,但是族长和一应首领也很狠厉自私,大部分放牧的牛羊都归属于他们,自己家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而已,能养着老人就不错了。 部落里有很多的族人对老人都是直接不管不顾,任其饿死。 老母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乐呵呵的,却丝毫没有动咸肉的意思:“我不饿,晚上部落有肉粥。” 听着老母的话,塔木拉险些落下泪来,她明白老母心中的担心。生在草原,习惯了朝不保夕,能多省一口是一口。 “妈,你放心,新部落那些当兵的都很强壮,咱们以后不用担心了。而且咱们新首领心善,长生天一定会保佑我们的部落的。你要是不吃的话,万一让巡查的人发现了,咱们每月的福利可就领不到了。” 老母听到这话,神情微微一滞。 昨晚的政治课所有人都要参加,她也跟着去了。 尊老爱幼、抚养老人是新部落的要求,而且还明确了标准,一旦被发现她被“虐待”的话,家里面的福利就会削减,无论是否是她自愿,到时恐怕真的就因小失大了。 李兴这么安排也是无奈之举。 这些鲜卑人许多观念都是根深蒂固,对他们很多道理根本讲不通,只能通过恩威并施,用利益和规定强制扭转他们的观念和习惯。 老母心中稍微算了算,意识到不划算之后,终于还是拿起了咸肉放入口中。 好几年没吃过肉了,骤然一咬老母觉得牙有点疼,但一股熟悉的咸香味还是令她欲罢不能。 肉是真的好吃啊! 前几晚喝的肉粥里虽然有肉,但都被切成了肉沫肉粒,有滋有味却没有以前咬起来那种感觉。 看着老母眼角忍不住泛起的泪光,塔木拉心中一阵酸楚。 塔木拉家原来的情况在草原之上很常见,这个时代生活的主旋律便是用尽全力的活下去。 草原之上也不缺少温情,但残酷的草原法则和恶劣的环境让老人们已经习惯了受苦。 每当爆发黑白灾、产生饥荒,很多部落的老人都会自己默默地离开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安详的死去。 年老体衰失去了劳动能力,为了族群的存活他们只能选择死亡。 “闺女,咱新首领是个好人。但是在这草原上,只怕好人是活不长啊!”一向少言寡语的老母喝完碗里的小米粥后,将碗舔的一干二净,叹气道。 “妈,您说啥话呢!咱新首领厉害的很,昨晚您不都听到了吗,靠着四百多人都能打败一千多人。现在咱们部落也并进来了,像老大这样参军的人都不少,现在加起来得有一千多壮汉呢,周围谁敢惹啊!”听到老母说出这话,塔木拉不自觉的出声维护道。 “希望吧。”老母念念有词道:“之后老大回来之后告诉他,一定要在军队里好好干,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百姓懂得不多,但他们却知道谁对他们好、谁能让他们吃饱。 即使是看似凶狠的草原民族,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也多是受环境所迫,内心同样残存良知,只是需要引导。 文明程度的低下,生存环境的恶劣,这才是他们凶恶的罪魁祸首。 李兴的善良在草原之上是那么愚蠢,但当有足够的武力和智慧为其撑腰之后,这份愚蠢却又如同黑夜中的火把一般可贵,令无数人飞蛾扑火、团结在其身边。 人都是向往美好的,塔木拉一家并不是个特例,不过才几天下来,无数原迪剌部的族人都已逐渐打心里接受起了这个“愚蠢”的部落。 第二十六章 姬成 “臭小子,给我站住!” “还跑!看我抓到不打断你的腿!” 一声声叫骂声由远及近,不断在耳边响起。 正在与李虎对练的李兴听到这声音,顿时头疼了起来。 “又来了!” 李虎听到这话,嘿嘿一笑:“主公,那傻小子怕是看上嫣儿了,一天三趟的往这跑。” “一个小屁孩,能懂什么?也就是想找个玩伴罢了。”李兴摇头道。 “对了,他的身世调查的怎么样了?” “通过对他周围人的调查,以及阿牛哥调查后通过飞鹰传来的消息,已经核对清楚了,没什么问题。这小子确实是身世清白,右北平俊靡县人士。家中曾经颇有财力,风评也还不错,可能是某个世家的分支,后因一年多前迪剌部南下打草谷,族中老小被屠戮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被迪剌俘虏后的这段时间里杀干净了,现在仅留下他一人。” 李虎一边说着,手中的力气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 “看来是我想多了。”李兴轻舒了口气。 想想也是,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谁会费这么大的功夫设这种局来对付他。 但最近这个孩子经常出没在妹妹身边,而且表现也异于常人,令李兴不自觉地敏感了起来。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仿佛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李虎轻叹道。 “新救下的这批汉人同胞若是都能和这个孩子一般心性洒脱就好了。” 想到那些已经麻木,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新族人,李兴忍不住的心中一痛。 曾经作为奴隶被凌辱欺压已久,这些新被拯救的族人很多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格和尊严,宛若受惊的小兽一般,只懂得听从命令,再无半点独立思想。 虽然李兴当着他们的面将欺辱他们的人一个个量刑定罪、斩杀惩处,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被欺压已久,虽然恐惧和枷锁得到了释放,当时抱头痛哭,但眼中的光彩却依然没有增添多少。 他们内心的创伤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抚平。 这些人还为数不少,约有七八百,李兴为此专门安排了一队思想工作小组,每天对他们进行心理辅导和治疗。 为了避免出现摩擦和问题,还将他们的居住地与新纳入的鲜卑俘虏分开,先打好思想基础,日后在将二者进行磨合交融。 “这个孩子确实很特别。文叔说他的万里无一的好苗子,德叔也一眼看中了他,也不知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当初俺和龙哥、蛇哥他们都没这待遇。”李虎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他和李龙等共十二人也同样自幼被收养,因相对出色被以十二生肖命名,可当初李文就给了他们个天资尚可的评价,只有李鼠、李龙和李蛇三人的评价稍微高些。 结果新救下来得这个小子才来了没几天,就被两人另眼相看。 “天赋乃天定,非人力可改。但是不努力,再好的天赋也难成大器。而我们这些普通人,只有坚持努力,才有可能比肩甚至超越这些天才。”李兴正色道。 “主公你也算是普通人?”看着一旁被砍废了的好几把大刀,李虎无语道。 天生神力加上天生神射,这要还算是普通人,那他就和废物没两样了。 “我,自然只是个普通人。这世上天赋出众者太多,只不过是你见识太少罢了,和他们相比,我算不得什么。” “在俺心中,主公你就是最厉害的。”李虎摇了摇头,不相信道。 李兴闻言,轻轻一笑,并不回答。 二人谈笑间,一个古灵精怪的男孩从旁边窜了出来,怯生生的看了李兴一眼,随后直往李兴和李嫣居住的帐篷方向跑去。 李兴眉头微挑,随手抓起一把刀掷去。 刀如掷矛一般飞过,落在男孩的前方,吓得男孩连忙止住步伐,差点摔了个屁股蹲。 就在此时,一直紧随其后的李德杀了出来,手里的长棍直接向着男孩的屁股打去,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骂着“臭小子”。 男孩见状,连忙起身,顺手便拿起插在地上的长刀,抡起转身一劈,将长棍打到一边。 在场几人见到这一幕,皆是眼前一亮:“好苗子!” 只是一招,但男孩的胆略、力气、武艺天赋都展露无遗。 李德虽然只是想教训一下男孩,不是真打,并没有用上几分力。 但一个九岁的小男孩竟然敢出手还击,而且竟然真的用刀棍子打偏,其力气、武艺绝对远超同龄人,就是一般青壮怕是都做不到。 要知道,那刀可是李虎演练时所用,便是寻常青壮用起来都费力,区区以稚子竟然能如此顺畅的拿起还击,绝对是天赋异禀。 李德见长棍被打偏,倒也不恼,眼中愈发的兴奋了,手腕一甩,又是一招向着男孩打去。 长刀过重,男孩见状,面露吃力之色,还是咬着牙,操刀迎上。 来往几招之后,男孩脸已经憋得通红,浑身不住的颤抖,大口的喘着粗气,但是依然死死地抓住刀柄不松手。 李德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欺身上前,一手抓住刀柄,一手将男孩提溜起来,笑骂道:“好小子,真是块练武的材料。” 便是李兴心中都颇有些惊异。这孩子虽然还比不上三年前的他,可要知道,他从小是个什么待遇,而这孩子被俘虏了一年多,受尽苛虐,现在依然如此生龙活虎,这份天资着实可怕。 男孩犹不松手,一边死命拽着大刀,一边悬空踢踹着:“臭老头,把我放下来,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哈哈,就你小子,想教训老夫,还差个三十年呢!”李德开怀大笑道。 “你等着,用不了三十年,三年后我就能把你打趴下。”男孩气呼呼的说道。 看到李德那开心的样子,李虎有些羡慕道:“看来德叔真的把这小子当亲孙子了啊!” “对了,这小子叫什么来着。” “姬成,字洪寿,是他的一个长辈临终之前给他取的。” 看着相互斗劲的爷孙俩,李兴口中喃喃道:“洪、寿,或许这个小子真的是个幸运的孩子吧。好好关注培养一下,将来他或许能成为我们部落的顶梁柱。” “那还用得着我们操心?德叔早就把他预定了,以后估计还得求到主公你头上,说不定向主公你求亲呢。”李虎不怀好意的笑道。 “咔嚓!” 面无表情的一刀将李虎手中的武器砍碎,李兴背过身,淡淡道:“我的妹妹,可不是一般人能娶的。” 第二十七章 商队到来 “叮铃铃。” 悦耳的铃铛声在草原上响起,马儿打了个响鼻在溪边喝着水。 一支庞大的商队在草原上缓缓行进,游走于各个部落之间,如今已接近李氏部落。 “主公,商队到了。”李氏部落的游骑早早地发现了这支商队,看到那面特殊的小旗和诸多熟悉的面孔,连忙派人到部落中汇报。 “领头的是谁?”正在操场上训练士卒的李兴毫不意外道。这支商队其实就是他暗中组建的,每月北上一次,这两天正是既定的抵达时间。 “李牛大哥亲自来的。” “李苍,你来代替我负责训练。” 将训练工作交给副将,李兴自马上一跃而下。 “通知李羊和李猪,带人准备接手物资和牛羊。还有,通知文叔和李牛去大帐中找我。” “诺。” …… 草原上弱肉强食、遍地争端,但是有两种人却受到保护,地位特殊。一是大夫,二便是商人。 物资匮乏的草原缺少很多东西,只能从大汉之内得来。 除了南下掠夺之外,唯一的方式便是通过商人。 因此,商人在草原受到极大地保护,尤其是在檀石槐一统了鲜卑之后,更是大肆重用汉人文人,保护汉人商人。 为了摆脱部落的困境,早在数年前李兴便暗中在大汉安排了人手,大力经营商业。 主打美酒、香水和珍稀药材走上层路线的同时,也不断渗透各行各业,囤积收集物资、拓宽情报网。 而全权负责此事的便是李鼠和李牛。 他们二人都是李兴的死忠,在配合上李文培养的诸多死士以及陇西李氏的支持,在大汉很快站住了脚。 在大汉经商,没有背景、没有世家支持寸步难行。 李兴不是李征,他没有那么固执,在计划回归大汉之时便直接找上了陇西李氏,并亲自带人暗中前往陇西与李氏族长和家老商谈,通过一些手段,获得了李氏的认可和支持,当然也付出了一些的代价。 说句实在话,陇西李氏对于李兴的先祖李陵有所怨气但并无恨意。 当初的那些事背地里的猫腻很多人都清楚,不过是顾全大局没敢翻到明面上罢了。 说到底,其实是大汉亏欠的李陵,李氏一族对于李兴这支一心向汉、纵死无悔的支脉心中也感到有所亏欠。 陇西李氏近几百年来饱受打压一直沉寂,这一代也没有个拿得出手的人物。 李兴的早慧和沉稳表现让他们十分欣赏,也有扶持押宝的意思。 若是李氏部落真的能够如李兴所说荣耀归汉,对于陇西李氏而言无疑是扬眉吐气。 李兴也隐隐能够猜得出他们的心思。 他无非就是借了李氏的名头和一点人脉,即使失败了对李氏而言也毫发无损,甚至操作好了还能展现李氏对于汉室的忠心。 而一旦成功,李氏便可从中牟得大利,咸鱼翻身。 隐忍坚守数百年、始终不忘故国,这份气节比之苏武牧羊不差分毫,足以令李氏再次名传天下。 这种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们自然乐得。 而且光是这几年,靠着分红,李氏便已平白得了不少的钱财。 商业的越做越大,让陇西李氏对于李兴也愈发的认可。 虽然李氏看不上这些钱财,但是李兴的能力却是他们欣赏的。 在这个大争之世,陇西李氏也已闻到了一点苗头,他们需要一个领头羊。 若是李氏部落能够如李兴当初所言一般荣耀而归,李兴便有资格作为下一任家主的候选者。 …… 热了一壶茶,李兴从书架之上找到之前自己所记的一本笔记,坐在桌边一边翻看一边等待。 很快,李文和李牛相继到来。 看着风尘仆仆走进来的李牛,李兴为他斟了杯茶,递了过去:“辛苦了。” 十二生肖之中,李鼠最为精明能干,能够独当一面,其才能在李兴心中位居首位,因此被委以重任,将整个大汉的生意和布局尽数交给了他。 而李牛则是淳厚老实、吃苦耐劳,对于他的每一个命令都能不折不扣的执行。 幽州附近的生意多是他在做,还负责李兴与李鼠之间的沟通,并且定期为李氏部落运送大量物资。 李牛恭恭敬敬接过茶杯,大口喝下半碗后方才放下。 “这次带来了多少物资?” “照旧,两千只羊、两百头牛、百匹良种马驹和八十车物资,包括果蔬、酒水、布匹、茶叶、盐等。其余的物资接下来还要去其他部落交易。另外鼠哥还从西域弄来了三匹纯种汗血宝马,两公一母,这次马哥应该高兴了吧。”李牛拿出单子递给了李兴。 李牛管理的这支商队路线在草原上的贸易路线呈“又”字形。 而李氏部落就处在正中间的交叉点上。 每个月前来草原贸易,都要先从沿途部落购买大量牛羊,驱赶到李氏部落尽数交货。 然后再深入前行,继续进行贸易购买牛羊,再次返回李氏部落,将牛羊交付,带着美酒和香水回去,顺道再购买些牛羊卖与汉境。 这一路下来,其实不赚多少钱,主要是为李氏部落提供物资牛羊罢了。 从草原部落采买的无数牛羊有近七成是为李氏部落购买的。 “主公,听说咱们部落打败了迪剌部,扩张了不少。”李牛略显兴奋道。 虽然这几年一直身在汉土,但他始终牵挂着部落的情况。 这次来看到部落如今的发展壮大,心中十分的激动。 “嗯,预料之中,这两个月让你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这一天。”李兴道:“不过以后恐怕要更加辛苦你了。部落的人口增长了近三倍,已有万人,以后的物资供应也要相应扩大不少。” “主公放心,鼠哥如今在大汉把生意经营的非常好,别说咱们部落现在有万人,就是再扩大几倍也能供应的了。”李牛拍着胸脯道。 美酒和香水这种奢侈品远比李兴想象的要暴利的多。 掺杂着不少草药的稍高浓度白酒,对于这个时代的好酒直接就是降维打击,在市场上有价无市、供不应求。 而香水更是受到无数贵妇小姐追捧。要知道汉朝女子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远比程朱理学兴盛时要好得多,市场广大。 在这个时代,汉室九成以上的财富都掌握在这些少数世家豪强手中,这两样东西赚钱不要太暴利。 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了这块生意,若不是有陇西李氏在背后撑着,甚至还扯上了弘农杨氏,李鼠就是再生财有道也早被吞了。 “又胡说,要是真有那么多人,檀石槐怕是早就对我下手了。”李兴道。 “对了,这次汉胡交战,幽州的生意受影响不少吧。” “嗯。”李牛点点头:“边境都已戒严,通关市也取消了。若不是李缯是我们的人,此次我们怕是也来不了。” 李缯是陇西李氏的一个旁系子弟,在李兴的结好扶持之下在幽州辽西郡边境的肥如县做上了县令。正是靠着他走后门,李牛管理的商队才能如此频繁的大规模北上贸易。 “不过在草原上却没有多少限制,各部落一切照旧,只是告知我们不要接近一部分区域罢了。” 李兴端起茶,皱着眉头抿了一口:“看来檀石槐还真是自信。也是,汉室此次出征本就考虑不周,三将虽说勇猛,但还是差太多,此次战败之后能否率军撤回汉庭都两说。” “不会吧,夏育、田晏可都是段熲将军麾下猛将,而且屡立战功,臧旻将军也素有美名,不至于如此吧!”李牛不解道。 “战场在草原,广袤无边。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檀石槐这边,怎么打?若是段熲将军亲自出马说不定还有取胜的可能,似他们这般莽夫还兵分三路根本就是白送。”李兴直接道。 前世作为一个历史业余爱好者,对这段时期发生的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此战以汉室的大败结尾,死伤无数,可说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主公,那我等应该做什么?”李牛有些焦急道。 “该提醒的我们都提醒了,他们听不进去也没有办法。”李兴轻叹了口气。 他如何愿意坐视此战汉人惨败,但是人微言轻,为之奈何。 第二十八章 汉境布局 “好了,此事与我等无多大关系。现在还是说说咱们的事,汉境的布置如何?” “主公,鼠哥已经按照你安排的在全国各地遍布商路,重点放在粮食、布匹、铁矿等基础物资之上。但是由于各地世家和豪强各有地盘,因此发展的速度不快,不少地方豪强不愿与我等合作,故而受到了极大地抵制,但还能勉强维持。”李牛道。 “嗯,美酒和香水的利润可以与各地愿意合作的世家豪绅多分润一些,没有他们我们也难以吃下这么大的市场,能够借此换取其他商机合作共赢更好。毕竟我们几乎是无本买卖,而且赚钱也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李兴沉思了片刻后道。 “嗯。因为盐铁是官营,利润虽高但世家豪绅都盯得紧,鼠哥没有过多地参与,只是大量的购买囤积铁器,以待主公之用。主公提炼精盐的方法太过惊世骇俗,现在也不宜使用,基本上都是我们内部消化。” “辽东情况如何?”在李兴的谋划中,辽东的位置至关重要。 想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割据一方的李兴想走的便是原本历史轨迹中三国之时的“第四国”,公孙度家族所走的路,割据辽东。 天然的地形阻隔,使得辽东即使在纷乱的乱世之中也安然无恙,仿若世外桃源。 甚至还有无数名人贤士避祸于此,其中就包括管宁、太史慈等。 李兴选择此地的原因很简单,安全。 不说争霸天下,起码走公孙家族的老路割据一方安稳几十年问题应该不大。 李兴没那么大野心,先确保自己和族人能够安稳的活下去,之后才是考虑其他的事情的时候。 “靠着陇西李氏的名头,辽东的世家虽然对我们多有抵触,但也不敢太过欺凌。按照主公您吩咐的,我们与部分辽东世家已经进行了接触,采取怀柔策略让出了部分利益,将他们和我们绑在了一起。现在在辽东我们的经营还算顺利。”李牛道。 “还有,这几年依照主公您的安排,我们在全国各地暗中购买了大量的奴隶孤儿,并在辽东承包了不少的山林,安排奴隶人手秘密挖掘地下粮仓,从各地运送粮草贮存。如今辽东储藏的粮食已有约五百万石,另有腌肉腌菜盐铁等物资无数。” 说到这里,李牛眼中满是自豪。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数年时间,他们便在辽东立下了如此大的基业。 “不过主公,因为这两年皆是大旱,尤其是今年夏,七州皆蝗,粮价一直在上涨,翻了数倍。糜家和甄家等更是趁机出手,我们如此大量的收购,他们不过倒腾一下就从我们手中赚取了巨额的利润。鼠哥托我请示一下,如今收粮是不是要缓一缓,等明后年粮价降下来再行收购?”李牛忽的道。 “不用,粮食收购不要停。但是一定要暗中行事,不能让任何人抓到把柄。修建粮仓和运送粮食的人必须要用签了僮约且教育过一年以上的奴隶僮仆运送,并要注意保密工作。对他们的待遇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差,给他们点奔头。将来我会恢复他们的身份的。”李兴叹了口气。 盛世为奴者且比比皆是,更遑论这已然腐朽的汉末。 就是糜家甄家这种商人,豢养的僮仆便逾万人。 李兴不是没有改变这种情况的想法,但不是现在。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势力时,贸然跳出来无异于作死,最好的选择只能是适应和融入这个时代。 “主公,如此大量的粮食,已然足够养兵数万,何必还大量收购。须知此事可大可小,一旦被发现,怕是真的要引起不少麻烦。”李文不禁皱眉道。 五百万石粮食是什么概念,十万边军一年消耗的粮食也不过两百余万石。 在辽东囤积这么多的粮食,要是真的被有心人举报成功了,挂个叛国造反的罪过怕是都不为过。 “无妨,我安排李鼠建立的商队为数不少,而且挂的是不同的名头。李鼠行事一向谨慎,走一步看三步,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肯定出不了问题。”李兴道。 这些粮食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以李鼠的能力和财力,要不是为了隐秘行事,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搞到三五倍于其的粮食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现如今的大汉境内还算太平,并不太缺粮食。 “接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大量的粮食,不要计算损失,能囤多少算多少。不要在意这些投入,以后都会十倍百倍的赚回来的。”李兴一脸郑重道。 开玩笑,现在的粮价再高能有多少,至多不过三五百钱一石。 虽然比之承平之时一石粮食数十钱要贵上不少,但要知道接下来的几年十几年可是纷乱不断。 长时间的饥荒,粮价三五千钱都属正常,董卓之时部分地区愣是干到了数万,人竞相食、死者过半。 现在趁着天下还算太平,不趁机多囤些粮食,等着铜钱贬值吗?乱世之中粮食才是硬通货。 “粮食收购一刻不能停,无论涨到多少都要收,能收多少是多少。地下粮仓要严格把关修建,确保粮食能够保存尽量长的时间。这是我们以后生存的基础,容不得一点马虎!” 看着李兴一脸严肃的样子,李牛点点头。 从袖中拿出竹简,将李兴的话用秘语翻译后逐字逐句的刻在了上面。 “主公放心,我们招揽百工的工作一直没停过,这些地下粮仓都是按照十几位大匠共同协商规划之后统一按标准打造的,可保粟米八年不腐。其实现如今限制粮食存量的不是购买和运送,而是粮仓的建造速度。” “不能再多招募人手吗?” “辽东已经安排了太多的人手,接近极限了。再多的话,即使辽东有不少官员被我们收买,怕是也难以掩饰。因此鼠哥建议在辽东不要再行冒险,另谋他法。”李牛道。 “何法?”李兴问道。 “主公你不是让我们探索辽东附近的岛屿吗?还给我们画了一副大概的地图。我们招收了不少的船匠,在东莱等地开设了船厂打造海船出海探索,已经找到了一些小岛。这些小岛很多都已经被一些流放之辈占据,但很多偏一点的依然是无主之地。虽然和主公你要求的大小相差甚多,但也可以容纳不少人,以之为据点制造香水美酒,建造粮仓囤积粮食。” “所以鼠哥建议,将这些小岛利用起来,寻找一些不易被人发现而且适宜的岛屿。利用海船可以大批量的运送粮食和奴隶前往,甚至都无需太多掩饰。毕竟茫茫大海,各地船只都可前往,至于出航之后,谁知道去了哪里?直接就说被大海淹没或者水匪打劫了都可以。” 李兴和李文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 “李鼠果然多智,我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李兴当初让李鼠他们寻找岛屿其实只是想为李氏部落留下最后一条后路。 若是有朝一日李氏部落到了走投无路将亡之时,带着部落众人远渡海外寻一片世外桃源。 “不过海上毕竟风险颇大,因此鼠哥说还需要一段时间甄选出合适的岛屿。要既远离海岸线、人迹罕至,又气候稳定、隐秘合适,之后再安排人手和护卫前往。” “嗯,李鼠办事,我放心。”李兴点头道。 “还有,鼠哥又找到了几个主公你重点交代的人,没敢轻举妄动,只是稍加交好。而且鼠哥还扶持帮助了许多的寒门士子,又培养了不少孤儿,具体情况他说今年年底会亲自前来和你汇报。” “嗯。那些可都是未来的人杰,一定要给我秘密看好了,不能暴露,更不能打草惊蛇,稍加交好即可。”李兴目露精光。 凭借穿越而来的先知先觉,他自然不可能放过那些三国之中有名的大才,有条件自然提前布好了局。 只可惜他现在身份尴尬,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不过,主公您吩咐的招募百工大匠一事确实难以进展,尤其是主公您点名的那几人。诸如郑浑,其祖上皆是大儒;还有张机,其家也是大族。这些大匠绝大多数身份高贵,而且不少已有官职,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招揽的。”李牛叹了口气道。 这个时代能够有机会学习这些百工杂学而且有所成就的,十之八九都是世家贵族之后。 毕竟也只有衣食无忧、闲着没事的他们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上,其他人除非真的天赋异禀,否则谋生都难,哪有心思往深了钻研。 “那能否我们自行培养?”李兴略有些不甘道。 “有哪个大匠愿意传授?”李牛苦笑道:“就是普通工匠也多是敝帚自珍,更遑论他们。这些手艺基本都靠着父子血脉一脉相承,就是他们的徒弟能够学得的也不过三五分罢了,剩下的皆看自己。鼠哥认为我们现在没有条件也不需要去执着于此,普通工匠我们已经在各地招募了不少,目前足够用的了。” 李兴摇了摇头,息了这个念头。确实是他异想天开了,现在他还没资格去解决这些问题。将眼前的难关度过才可鱼跃龙门,到时方能大展身手。 第二十九章 军备 “此次你带武器前来了吗?” “边境查的严,最近形势紧张,鼠哥担心出问题,因此没有让我带多少武器,只带来了一些箭矢。”李牛道。 一点没带是不可能的。在草原做生意虽然还算安稳,但走投无路之下孤注一掷的恶徒大有人在,往来的商队必然要准备一些防范力量。 李牛的商队有一半都是饱经训练的精锐护卫,而且随身也携带着武器防身,更有专门的训鹰在空中警示。 就是寻常小部落派兵来袭,他们也能将之击退。 而若是大部落,那不用说了,把珍贵机密物资提前烧掉或埋了,直接撤离,然后去找檀石槐告状,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檀石槐是个有远见有魄力的人,他知道只有保障商人的利益才能使得草原更好的发展。因此,基本没有多少部落敢铤而走险。 “现在部落扩大了近三倍,所需的武器装备数量空缺大半,李鼠那边储备的武器数量够吗?如果时间来不及,就从别处购买,但一定要质量精良,无论花多大价钱。” 财大气粗的李兴根本看不上普通的武器。人少钱多,此时追求的武器应重于质量而非性价比。 现如今李氏部落士卒手中的武器,无一不是花费一年以上时间精心所铸,而且所用材料皆是精品。 “主公放心,鼠哥数年前便已开始准备,如今武器的储备足以满足部落所需。而且,鼠哥那里还储备了大量主公提供的铁桦木和柘木所造枪杆,一直用特制的桐油浸泡,随时可以再组装大量的大刀枪矛。”李牛自信道。 在他心中最为敬佩之人,李兴位列第一,其次便是李鼠,纵是一手培养他的李文也位列其后。 这些年与李鼠共同身处汉土,他是亲眼所见李鼠是如何在天下商场纵横捭阖的。 虽说有香水美酒开路之因,但李鼠经商谋算之能亦是天下难寻,就是糜家和甄家对其也是赞叹不已。 行事稳妥果决而且能未雨绸缪,思虑较之李兴甚至还要更谨慎周全几分。 “鼠哥知道骑兵武器最为紧要的便是强弓,这些年在南方大肆收购上等的水牛角、牛背筋、黄鱼鳔等,致使这些东西的价格都翻了翻,如今之储量,足以打造万把宝弓。” “好!”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直砸出些许裂缝,李兴眼中兴奋无比。 李鼠确是难得的人才,没有枉费他的培养和托付,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得多。 “主公,不是我自夸。如今部落里的这些武器装备,就是驻守洛阳的南北军都远比不上。也就少数世家之中能私藏些许,但绝对不成规模。去别处购买,就是花费数倍的价格买来的武器装备也远不及我们自己打造的。” 如今的汉室承平已久、多忙于内斗,军事荒废。 有足够钱财而且愿意把之砸在武器军队上的人本就凤毛麟角,更何况是这种性价比极低的精良武器。 除了世家子弟或者一些将领会专门为自己打造或定制之外,基本没有存在的市场。 而且,这般武器多是大匠所制,当世大匠又能有多少。 李鼠手下大匠也不多,能够如此大批量制造这种精良的武器铠甲,纯靠用钱砸和材料好。 元珠之中培养数百年的铁桦木和柘木,已然变异进化。 铁桦木坚硬无比,硬度远超钢铁却又不甚重,而柘木虽硬度不及前者,但弹性和韧性却是上佳,为造弓之宝料。 这些树木材质绝对是举世罕见,即使是当年李广所持的灵宝弓,论起所用木料也有所不及,但在李兴手里却是一大堆。 虽然大多数匠人手艺一般,但是靠着这些宝木和大量制作寻常弓箭最好的材料,愣是个个都能造出良弓。 而被李鼠招揽的大匠每每见此,都是悲愤不已,直呼暴殄天物,如此宝木竟然被这般糟蹋。 手艺差也就算了,其他材料和钢铁的质量还跟不上,一把长刀,铁质的刀头竟然还没木质的刀杆硬。 以刀劈刀杆,结果刀断了,刀杆竟然只有些许的划痕,简直就是讽刺。 但奈何铁桦木本就坚硬如钢铁,再加上元珠培育,硬度更甚,纵是百炼钢所铸宝刀也难以砍断。 因为这些木头质量太好,一旦泄露必然会有大患,故而李兴和李鼠一直秘密隐藏着,知道的人和锻造的工匠都是心腹。 作为李兴自小往谨慎稳妥方向培养的老阴人,李鼠暗中布置的后手数之不尽,这些年来愣是一点消息和一根木头都没有泄露出去。 “部落这段时间应该没有多少战事,武器铠甲晚些送来也可,等此战结束之后再说吧。不过部落的人口剧增,之后你的商队规模也要扩大,必须要保证足够的物资供应。”李兴道。 “明白。”李牛郑重的点点头:“之后我会将商队的人手扩大一倍,另再组织一支商队。” “这个月的香水、酒水和木材我已经备好了,等你北上再回来之后就可以接手。这次的量比以前多了一倍,让李鼠务必要好好利用。你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若是遇上大量敌人,第一时间全部焚烧或掩埋,绝不能让敌人夺去。” 香水和高度酒的制造全是在李氏部落完成的。 毕竟蒸馏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很容易被学了去。李氏部落相对封闭的环境才能瞒得住所有人的耳目。 “正好,今天你来,部落加餐。咱晚上一起吃点,涮个火锅。”谈完正事,李兴起身拍了拍李牛的肩膀,笑着道。 “多谢主公。牛好久没有吃火锅了,今晚终于能大饱口福了。”李牛道。 这个时代早已有了火锅,甚至还有鸳鸯锅,因此这也不算是李兴的发明。 不过在草原上铜铁器缺乏,以烧烤为主,能够吃上火锅也是不易。 但这些年靠着商队走私,李氏部落铁铜器却是不少。 每次商队来的时候便是李氏部落加餐的时候。 毕竟带来的新鲜果蔬很多都难以长久保存,必须尽快消灭。 除了给每位族人作为定期福利分发一些外,大多数都会用来加餐。 第三十章 宴饮 临近傍晚的李氏部落,甚是热闹。 白天得知商队到来的消息,族人们早已做好了享受这场难得盛宴的准备。 一些妇女们纷纷自觉来到了后勤部中,帮着伙头兵一起洗菜切菜,将牛羊肉切片或捏成肉丸。 当然,不仅仅是火锅,还有诸多美食。妇女们在一口口大锅中放入仔鸡,并投入野菇、精盐和些许调料,大火烧开后,以文火慢煨。 不一会儿,浓郁的香味便已弥漫开来。熬煮约一个时辰后的鸡汤浓郁滋补,亦是火锅的好汤底,而肉更是鲜香扑鼻、生津开胃。 其他还有必不可少的烤全羊,葱爆牛羊肉,羊肉串等等。 新加入部落的族人们虽然一开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原族人的热情邀请之下,也纷纷参与了其中,一起忙活了起来。 草原上的人,多是热情好客、豪爽直率。 很快,一个个大铜锅被放在了草地之上,一团团篝火燃起。 原本有些陌生的新旧族人们此时再无间隙,纷纷簇拥围坐在铜锅边,显得分外亲近。 多才多艺的族人在篝火旁跳起了舞蹈,弹唱起了歌谣。 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在周围不断地乱跑着,做着游戏。 更有些血气方刚的半大孩子在一起玩起了摔跤,时不时的有孩子被摔倒在地,引起一片叫好。 周围的大人们也不阻止,草原之上军武之风盛行,这些孩子们彼此也多知道轻重。 尤其是原李氏部落的孩子们,自幼肉食充裕而且经受训练的他们普遍要壮上不少。 而每日的教导已经将团结和友谊刻在了他们心中,每当有孩子摔跤过程中擦出了真火他们都会出手拉开制止,活跃气氛。 看到族人们彼此相处融洽,李兴心中长舒了口气。 这些时日的工作没有白做,原来的迪剌部俘虏如今也已被尽数释放,皆参加到了宴会之中。 当然,暗中李兴还安排了不少族人看着,以免发生事端,及时的维持秩序。 李羊和李狗二人并没有加入到宴会之中,而是在一旁警惕准备着。 这第一次宴会看起来一片和谐,但却也是李兴的一次冒险。 若是能够顺利进行,新老部落的族人之间便可彼此加快融合,不分你我。 但一旦出现争端,他们二人必须第一时间介入解决。二人一个方正一个仁厚,共同出面能够最大程度的解决问题。 天上的数只飞鹰早已将李氏部落方圆百里巡视了个遍,确保没有大规模的敌人。 蟠蛇军也有大量游骑不辞辛苦在外巡视着,李兴早已为他们备好了肉食,并安排了每个人的补贴。 繁荣盛世背后,总有人在负重前行。 作为一族族长,李兴自然要担负起主角的工作,团结众人。随手拿着一大坛酒来到族人最中央空出来的位置。 环视着周围的族人,李兴心中满是自豪。 “诸位族人,我乃李氏部落族长李兴。” “家父新丧,孝期内本不该参与宴饮。但今日情况特殊,为部落计,我不得不破例一回。先父在天有灵应该也能理解一二。”李兴语气略显悲伤道。 “无论以前如何,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作为族长我定会庇护诸位,带领李氏部落走向壮大,让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今日宴会,乃是我们欢迎各位新族人加入我们部落,在场的肉食果蔬等,各位敞开了吃,酒水敞开了喝,不限量。希望各位今晚尽兴而归,作为族长,我先干了!”李兴朗声道。 将酒坛封布打开,浓郁的酒香顿时传遍周围。 李兴眉头也不皱,单手将酒坛举起,张开嘴直接抱着坛子喝了起来。 伴随着喉头的不断耸动,酒水不断地被李兴饮入腹中,还有些许的酒水顺着嘴角溅出。 “好!” 见族长如此豪爽,族人纷纷叫好道。 很快,一坛酒一饮而尽,李兴脸色丝毫不变,抹了抹嘴,将酒坛倒竖,只有几滴酒洒落。 “族长豪气!” “族长好酒量!” 众人齐声喝道,即使是新加入部落的族人也是敬佩不已。 李氏部落的酒他们领教过,极为浓烈,即使是他们最多一斤多下肚便已不省人事。 一坛酒约莫三斤,李兴竟能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着实令他们敬服。 草原的人心思简单而且好酒,能让他们佩服,要么能打,要么能喝。 而李兴明显两者都占了,这一坛酒下肚,顿时在新族人心中威望更升一层。 就连青壮和孩童都一脸仰慕的看着那个身影。 真大丈夫也! 表演结束,李兴也不多言,将酒坛直接摔在地上:“上肉,上酒。开吃,开喝!” “哦!” 众人齐齐欢呼。 很快,早已准备好的一盘盘肉食果蔬,还有大量的酒水都被端了上来。 为了这顿宴会能够尽兴,李兴光是牛就宰了近百头,众人纷纷分食了起来。 因为知道肉食酒水管够,众人都敞开了肚皮。新加入部落的族人更是少尝如此美食,差点连舌头都没咬掉。 草原之上,再陌生的人,几碗酒下肚也便熟悉了。 李兴也四处游走,每到一处便让众人倒酒,与之共饮。 一会儿下来,在场族人真正了解了什么是千杯不倒,即使是再心有芥蒂的人也不禁为李兴的豪情而折服。 李兴这一圈下来也是有所偏向的,他与之共饮靠近的有很多都是之前俘虏军中被重点关注的人。 每每到其身边,便豪气的让其用自己的碗为自己斟满,随后与之和众人共饮,毫不含糊的一饮而尽。 一碗酒接近二三两,一口下肚对方瞬间晕晕乎乎的,心中杂念顿消。 这一轮酒下来,果然没有白费,狠狠地震服了这些人。 近百碗酒下肚,身子不晃脸不红,李兴的残暴表现直令众人视作神人一般。 看到表现得差不多了,李兴也装作酒量已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开玩笑,若是没有元珠存在,这么多碗酒下肚,就是换作水也有二十多斤,是个人谁能受得了。 虽然李兴酒量还算可以,但这次为了震慑族人树立威信,只能开挂。每次李兴喝酒,还没下喉便被转移到元珠之中了。 第三十一章 汗血马 火锅旁,李牛、李猪等人看着毫无异样的李兴,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主公,你这酒量绝对是天下无敌!”李牛由衷道。 若不是碍于身份,李牛真想拍拍李兴的肚子。 喝了这么多酒,肚子一点变化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些酒都喝哪里去了。难不成主公肚子里藏了个仓库? “小意思。来,别看着了,吃菜。”李兴盘坐在了地上,随手拿着筷子从火锅中捞出几片蔬菜和菌菇放到自己碗里。 汉朝三年孝期规矩极严,不得宴饮、食肉甚至洗澡。 为了养望、避免落人口实,也出于孝心,李兴不得不尽量遵从。 浓厚醇香的鸡汤作为汤底,加上诸多野菇、姜片、血参、枸杞等,涮上两片新鲜的蔬菜,再蘸上调好的酱料,虽不能吃肉却也令李兴感到回味无穷。 只可惜没有辣椒,只能用茱萸来代替。而奢侈一点的像李兴这边,可以加些胡椒。 不过也只有这一桌火锅有,毕竟这个年代胡椒全靠引进,价格贵得很。 “还是主公你会吃,为啥我们弄得火锅就没有这个味道,总感觉差一点呢?”李牛一边不停地下筷夹肉,一边道。 “那是因为没这个环境,也没这个氛围。火锅就是应该凑在一起吃才好吃。”李兴吃完了盘里的菜,正准备再夹,结果发现锅里的东西没多少了。 看着李牛手中几乎已经摞满了的盘子,李兴顿时有种想骂人的感觉。 他一圈酒走下来也有大半个时辰了吧,这货一直吃到现在还没饱,简直饿死鬼投胎一样。 “你吃慢点,给老子留点。平时又没少吃,你抢个啥!”一筷子将李牛还继续准备从锅里夹菜的筷子挑开,李兴恨声道。 而一旁默不作声的李猪在李兴训斥时,悄无声息的伸出了筷子,轻轻一划,灵巧的将锅里所剩无几的东西大部分都夹入自己的盘子中,然后张大嘴一口吞下。 李牛见状,瞪大着眼用筷子指着李猪,颤抖着手道:“主公你看,不是我吃的。” 李兴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李猪一眼。 趁此之时,李牛赶紧端起自己的盘子,用筷子几口便将菜肉扒拉进自己的嘴里。 看着仿佛做贼一样的李牛和李猪,以及怒气冲冲的李兴,火锅旁的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坐在一旁的李嫣则是小心的把自己盘子中的菜往李兴的盘中夹去。 李兴见状,也不推拒,直接将菜吃了进去:“还是嫣儿乖,不像这俩憨货,就知道吃!” 不知啥时凑上来的姬成见状,瘪了瘪嘴,把自己盘子里的菜往李嫣盘中夹去,还轻轻地哼了一声。 正在往锅里加菜的李鸡笑着道:“主公你又不是不知道,牛哥和猪哥的肚子就是无底洞,饭量和主公你的酒量都有一拼。” 李兴闻言,无奈的摇摇头:“你们这俩人,又不是缺你这口吃的,至于嘛?好像几天没吃饭一样。” 懂事的李嫣冲着姬成笑了下,将菜吃下后,起来往火锅里又加了点汤,浓郁的鸡汤瞬间香味四溢,直令人胃口大开。 “主公你不是说过吗?饭抢着吃才好吃。”李猪嘿嘿笑道。 他们自记事起便是孤儿,和李兴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但情同兄弟,彼此私底下相处并无什么约束。 “你啊你,就知道吃。明早起来和我练练手,别天天管着后勤,把武艺落下了。”李兴道。 “别吧!主公,我现在可算是文官,天天忙着算账分配物资,又不上战场,练武干啥啊!”李猪一听这话,顿时脸耷拉了下来。 “文官就不用练武了?习武强身健体,若是遇到危险还能救你一命,有何不好?你这身懒肉,也该练练了。你看看现在十二人中,你还能打的过谁?天天就知道好吃懒做,你快真成猪了。”李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习武以自保,这同样是李兴的初衷。他每日勤练武艺,除了强身健体外,为的便是遇到危险时能够自保。 李兴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身为人主兼将军,旨在任用贤能、指挥调度,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每逢战时,李兴都率军居于后方,且有大量亲卫护卫,只是以弓弩杀敌。 毕竟这是真实的乱世,而非游戏,逞匹夫之勇是鲁莽之举。 他的作用并不在于冲锋陷阵,即使他武艺精湛,但若是真的鲁莽行事作一冲将,无异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于战场之上一切都可能发生,关键之时一个小兵、一道冷箭都可能致命。 若非现如今人手不足、士卒珍贵,李兴就连持弓弩杀敌的想法都无。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世上无常胜将军。 若是真的有大量的敌人偷袭近身,亦或者是战事不顺,近战弓弩难以自保,手中的刀枪依然是必不可少。 即使在刀法之上无甚天赋,李兴也每日勤练不缀,为的同样是自保,以防万一。 不求杀敌,但求能够摆脱敌人,保全性命。 “阿猪,从医学的角度而言,适当的运动对身体有益,能够活的更长。”李鸡道。 “滚,你个兽医,还敢说。”李猪怒声道。 “人兽相通嘛,而且我的医术也不差啊!”李鸡小声嘟囔道。 “对了,阿鸡,这次阿牛带来的汗血宝马你检查了吗?”李兴问道。 “检查了,很健康,并无疫病。” “之后你可得好好照看,咱们部落纯种的汗血宝马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匹,都是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搞来的。” “嗯。主公你放心,有我和马哥在,三年之后一定能再培养出一大批良马。”李鸡自信道。 汗血宝马虽然品种优良,但也并非尽善尽美。 其实相较之下还是好养活而且耐力强的匈奴马(蒙古马)更适合军中作战,不过蒙古马矮小而且爆发力差确实是个问题。 李兴引入汗血宝马其实是为了与匈奴马杂交,取二者之长产生更加优良的品种。 “不过阿牛,你下次能不能带几匹年轻力壮的汗血马?这几匹年纪都太大了,恐怕就连繁殖都挺困难,还得用药。”李马有些不知足道。 李牛脸上一阵苦笑:“马哥,纯种的汗血宝马,能够搞来就不错了,这也就是鼠哥本事大。要是真的是年富力强的汗血马,哪能轮得到我们,早就被那些世家子弟抢走了。” 汗血马本就稀少,极为抢手,陇西李家虽在凉州,近水楼台,但如今已然没落,并非凉州顶级世家,根本争不到几匹,只能花大价钱争抢些年老力衰的汗血马。 “其实也无妨,阿马你好好培育,最多三五年便会有大量的纯种汗血马。”李兴安慰道。 李兴有如此自信,来源并非李马和李鸡,而是元珠。 部落有现在的兴盛,士卒和战马能够远强于其他部落,皆是元珠的功劳。 当然,马匹培育,李马贡献也不小,杂交、脱敏训练、针对性喂养,都做得极为出色。 但人力有穷,正常情况下,马匹培育起码需要数十年,而且其中宝马比例百中无一。 若无元珠存在,如李氏部落这般数千宝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错,自给自足。这些的世家商人根本靠不住,不能尽信,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李鸡道。 “阿鸡说的不错,但是能借用的外力就不要放过。此次我们吞并了迪剌部,实力大进。阿牛你回去之后让阿鼠将此情况通知一下陇西李氏,想必他们知道之后会对我们更加支持。” 陇西李氏对李兴打的是顺水推舟的主意,李兴又何尝不是借鸡生蛋。 血脉的相连让二者利益一致,互惠互利。 这也是这个时代世家的常态,四处下注,强者为主。 如诸葛家甚至魏蜀吴三国皆有重臣,不过最后因司马氏都鸡飞蛋打了。 第三十二章 融入 “部落扩张,战马需求猛增,这两年确实需要辛苦你们一下。现如族中合格的战马不过四千余,将来预计需扩军至近两千,所以最少还需四千匹宝马,难度可不小啊。”李兴轻叹道。 养马的费用比养兵的费用便宜不到哪去,而且极为耗损人力,这还是在草原上。 在大汉,养一名骑兵的资源都够养六七名步卒了。 李兴不缺钱,但是饲养战马需要的大量黑豆、草料等都需要人力种植、照料和采集。 而且挑选培养战马极其复杂且损耗精力,族中这类人才匮乏。 李氏部落军中最低的标准是一人四马,而且起码都要宝马的标准才算合格,方能作为战马,余者用作运输物资或者售往中原。 “原迪剌部落的战马数量倒是不少,近两万匹,但达到宝马水准的不过百匹,上等良马也不到四百匹。”李马道,这几天他已经把战马尽数仔细清点了一遍。 听着这相差极为悬殊的数字,李兴心中毫无波澜。这才是正常的良马比例,像李氏部落这种宝马占总数字近半的完全是他开挂加辛苦经营多年才成就的奇迹。 “有培养潜质的呢?” “若是以我部普通的丙级方案培养,约有一千匹有资质能够培养为宝马,四千匹可培养为上等良马用于运输。因为这些马匹近半年龄过大,已经没有培养的空间。剩下一万三千多匹战马不适合留下。” “这些战马你能处理吗?”李兴看向李牛。 人少兵寡,他只能走精兵路线,没有可能达到上等良马水准的战马在他眼中与驽马无异,连用于运输的价值都无。 “这匹马数量太大了,短时间内想吃下很难,容易引人注意。”清楚李兴的意思,李牛皱眉道。 他虽然表面憨厚,但实际内秀于心、心细如发,知道轻重。 “但若是卖往周围部落,更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大量售卖良马,周围部落首领和弥加他们肯定会生疑。” 一大批“良马”握在手里,着实令李兴有些头疼,他看不上眼却又卖不出去。 李氏部落饲养战马所用的草料可都是精料,部落的牧草黑豆等种子都是用泉水浸泡过的,生产的草料于战马而言无异于灵丹妙药。 但部落人手和草场田地有限,还要供养士卒食用的牛羊果蔬等,能够豢养的马匹数量至多不过两万多匹。 迪剌部的这些战马在其他部落看来是宝贝,可在李兴眼中却是累赘。又不好吃又不好用,白占地方,最好能够转手卖出去。 “要不,卖给素利?”李猪道 “不妥。素利生性贪婪,就是卖出去也会招致祸患。而且一旦被弥加知晓,更会心生猜忌,我们的处境会更艰难。”李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了吧。” “现在汉境之内世家为谋求暴利,囤积居奇,马价倍增,驽马一匹便值六万钱。这一万多匹马,价值多少你算一下,都快赶上鼠哥半年的经营了。”李牛道。 “现在世家和灵帝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这种地步了吗?”听到马价涨到这种地步,李兴皱眉道。 东汉驽马正常均价不过五千钱,纵是如今战事频繁,价格也不应超过万钱。 “嗯,而且价格还在不断上涨,据鼠哥估计,两三年内,马价还会不断剧增,日后价格涨至五十万钱都不是不可能。”李牛轻叹道。 世家手中掌握的资源实在太多了,在这个时代他们想赚钱和抢钱没什么区别。 对天子不满,稍加联合就能把马价炒上百倍,看似夸张却是事实。 “主公,咱们全卖了吧!稍微费点事,多倒腾几手,能卖多少是多少。这笔买卖可不小啊!”李猪闻言,双眼瞬间瞪直,连忙急声道。 看着锅中翻腾的沸水,李兴沉声道:“一切还是谨慎为上,过于贪婪必会招致祸患,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李牛,半年时间,把马运往大汉,你能吃下多少?” “最多千匹。”李牛思索片刻后道。 “嗯,千匹中等良马交由你来解决。尽数送到李鼠手上,暂时不要卖出去,日后说不定会有大用。” “那剩下的马呢?”李猪问道。 “给族人加餐。”李兴咬着牙道:“老子不缺这点钱。这么多马,一个族人每天分一斤,一年也就差不多了。” 李猪嘴角微抽,用十倍于牛价格的马来当肉食,您可真阔气。 一时间心痛到不能自已,他仿佛看到无数黄橙橙的铜钱离他而去,嘴里的肉忽然间就不香了。 “主公,我要求涨薪俸。” “滚!” 几人闲谈间,宴会已然接近了尾声,绝大多数族人都已吃饱喝足,此时或醉倒在酒桌之下,或闲谈吹牛,一些妇女载歌载舞,还有些精力旺盛的汉子玩起了摔跤和掰腕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倏然,一首慷慨激昂的战歌缓缓响起。先是几个人小声的哼唱,逐渐大部分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新加入部落的那些人,听着这熟悉的歌谣,也纷纷用不甚标准的汉话跟着哼唱。 《无衣》,这是李兴为李氏部落制定的军歌,每天晚上整个部落的人都要哼唱,便是新加入部落的族人也已学会,而那些原俘虏更是早已烂熟于心。 虽然只是一首军歌,但却能令人与人之间拉近距离、产生共鸣,甚至凝聚人心、形成一个团结的整体。 李兴自后世而来,自是明白军旗、军徽、军歌的意义,若不是条件不合适,他甚至也想弄个升旗仪式。 而后世虽然有不少军歌,但是却少有契合这个时代的,因此李兴直接采用了《诗经》之中的《无衣》。 毕竟身处草原,李兴总不能弄出个《满江红》出来吧。 像这些新族人可都是鲜卑人,壮志饥餐胡虏肉这类话确实不合适。 而《无衣》展示的同仇敌忾、共御外敌的精神却是相同的,作为军歌足以凝聚军心。 在这个娱乐活动极度匮乏的时代,一首歌谣即使传唱千遍也不会有人觉得厌烦。 《无衣》这首歌歌词很少,但是在场的族人却是一遍遍的传唱,而且唱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妇孺,就是醉倒的族人被吵醒也纷纷口中不住地嘟囔着。 诸多军中士卒更是面带肃穆,声如洪钟。 本该寂静的夜晚,庄严威武的军歌回荡在天地之间,气冲云霄。 近万人在这一时刻仿佛完全凝聚成了一个集体,再不分彼此、没了隔阂。 李兴望着身边近万族人齐声高唱的震撼场景,只觉浑身热血沸涌。 一场晚宴很是成功,今后再无迪剌部落,新的族人终于初步融入了李氏部落之中。 第三十三章 承诺 清晨。 昨晚军歌嘹亮,今早又是个新的开始。 草原一行时间紧急,多停留一日便多一份危险,更何况现如今汉胡大战,为避免夜长梦多,今日李牛的商队便准备再度出发。 李氏部落最中心的大帐内,于李征的灵位前,李兴及李牛等人各自手持三柱香,面容肃穆、躬身下拜。 “先父英灵在上,不孝子李兴,现今已灭迪剌、壮部落,诸事顺利、谋划始成,南归汉室、复我李氏指日可待。儿欲大祭,但今局势紧张,且草原并非故里,待他日荣归汉土,兴定为先父重修陵墓,率众祭拜,以慰先父之灵。”李兴沉声道。 三拜之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李牛等人也同样照做,心中静静地祈祷,希望能够不负先祖荣光、不负先烈意愿。 连同李征在内,李氏部落族人的尸体都没有安葬,而是尽数焚烧后各自收入骨灰坛之中。 因为李兴不愿让他们的尸体留在草原,他想带着先父的骨灰堂堂正正的回到汉土,让先父回归这片他朝思暮想的土地。 落叶归根,草原终究非是故乡。 祭拜之后,李兴便将李牛等人送走,继续他们接下来的商途。 来时满载牛羊物资的商队,现在已然空落了大半,成群的牛羊尽数留在了李氏部落。 而最多十日之后,他们还会再度返回,再次带来大批的牛羊。 对于蒸蒸日上的的李氏部落而言,李牛他们这支商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维系着部落的健康成长。 …… 辽西以北,素利部落。 收到李兴派去的使者奉送的美酒之后,素利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了李兴的请求。 他虽是贪财好利之人,但却也有些见识和谋略,知道轻重。 李兴的请求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既能给老对头弥加添堵,还能小赚一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就这么应下此事是否有失欠妥?毕竟李氏部落得罪了弥加,弥加对那些部落已经打招呼了,我们这么贸然帮助李氏部落,恐会引起弥加的敌视。”素利麾下谋士道。 与檀石槐一般,素利也是有野心且心思机敏之人,身边同样有数名汉人谋士。 满面微笑的摸着酒坛,素利轻轻地打开盖子,浓郁的酒香顿时逸散出来。 深深地吸了两口,素利脸上尽是陶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弥加与我们本就势同水火。虱子多了不怕痒,再得罪又能如何。李氏部落虽小,但却是一枚很好的棋子,可以牵制住弥加。只要这枚棋子还楔在我们两个部落之间,弥加就别想轻举妄动。”素利毫不在意道。 谋士显然不这么认为:“大人,李氏部落能够干脆利落的击败迪剌部,足见其能。然其一直游走在我们与弥加部落之间,始终不肯归顺,若是坐视其壮大,恐生后患。” 素利冷哼一声:“迪剌兵败是因其大意,就李氏部落那点人,加一起还没有我部控弦之士多。夹在我与弥加之间,他哪还有何发展的空间。若不是单于压着,你以为他能存活至今?” “现在各部都被单于约束着,弥加不能亲自动手。我若不插手此事,李氏部落虽会遭难,但却不至于覆灭。最终占便宜的是弥加,我反而啥都捞不到。可若是保下李氏部落,他日弥加再动手恐怕就不是小打小闹了,其走投无路之下只能与弥加血拼或者投奔与我。如此,对于我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大人就不怕李氏部落在重压之下直接倒向弥加?” “呵呵,李氏部落要不是那么死脑筋,早就成了单于大人的座上宾了,还能轮得上弥加?”素利毫不担心道。 “在草原上,李氏部落的固执是出了名的,和茅厕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部落看他不顺眼。要不是这群死脑筋骨头硬拳头也硬,就他们这点人,早就被吃干抹净了。担心他们倒戈,还不如担心他们集体自裁呢!” 素利和弥加本就不是一条心,各自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檀石槐的身体情况他们虽然不是太清楚,但也隐隐有所察觉,早已有了他想。 而李氏部落在素利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棋子,在他与弥加僵持不下的情况下,利用其力量可以打破局面,为自己创造机会。 “大人所言甚是。援助李氏部落对于我们而言有利无弊,不过一句话的事,得来的却是实打实的利益。”另一派谋士赞成道。 “就是,李氏部落算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大人哪天心情不好,不愿意援助了,他们又能咋的?” “大人,李氏部落不过是件小事,无伤大雅。现在汉军出塞,单于令我们出击。不知大人打算出兵几何?” “汉军出塞之地距离我们甚远,不宜发兵太多,最多三千足矣。毕竟即将要过冬了,今年年景不好,族中牛羊数量不足,发兵太多这个冬天怕是很难撑下去。”素利轻叹道。 他其实并不乐意出兵迎击汉军,毕竟汉军也不是好惹的,而且战斗的地点距离他的部落那么远,他只能算是援军,便是胜了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若不是檀石槐强召,有这功夫还不如南下劫掠来的舒坦。 “单于所言甚是。不过汉军发兵北伐,幽州定然空虚。不若趁此良机南下辽西劫掠一番,今年冬天部落就可以过个肥年了。”谋士转而道。 素利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不错。他们去啃这块硬骨头,老子趁机抢两块肉吃。” 别看素利部落庞大,但每年冬天依然极为难过,遇上雪灾甚至会饿死不少族人。 “此事需得谨慎,不若待战局结束之后,趁汉军兵败的消息传开,幽州战心尽丧之时再行南下,定能轻易取胜、满载而归。” 素利闻言一脸喜色,这些汉人虽说孱弱,但是脑子真的是好使。 “先生所言甚是。来人,赏赐先生羊十匹,美酒两坛。” “多谢大人赏赐。” 第三十四章 先声夺人 秋意渐浓,寒风凛冽。 广袤的草原之上,一顶大帐独立风中,周围数百骑护卫,各成阵营,彼此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各部皆依例带了五十名护卫,唯有作为东道主的李兴带了百骑,相互间泾渭分明。 李氏部落的百骑虽然为了避免暴露换下了精良的铠甲,皆是身穿皮甲内嵌锁子甲,表面上看来与其他部落士卒并无多少差别。 但是士卒铁血沉稳的气质却是依然与其他部落的散漫泾渭分明。 其余诸部不自觉的稍稍远离这些“职业军人”,目光之中皆是警惕之色。 多年厮杀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些人不好招惹,纵是他们联合起来也未必能讨的了好。 迎风矗立的大帐之内,李兴独自正坐于主座之上,面色淡然的小口饮着茶水。 李虎、李蛇二人分别站立护卫左右,浑身的肌肉暗中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大帐两侧,左右各有五个座位,已有九人端坐其上,个个体态雄壮,却不敢大声说话。 相互之间小声的交流着,不时抬眼打量李兴几眼,目光之中或是不忿嫉恨、或是畏惧心怯。 倏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大帐外响起。 一名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壮汉掀起帐门走了进来,气势汹汹,面容之上满是暴戾骄纵之色。 “族中事务繁多,来晚了,还望各位恕罪啊!” 有意迟到的荻靺鞨径自走入,大大咧咧的说道。神情散漫无比,目光扫过李兴时,眼中饱含着不屑和凶狠之色。 各部族长的目光看向这二人,顿时止住话语,神色各异。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李兴看也不看荻靺鞨一眼,冷冷道:“你得感谢我这个人耐心不错,否则现在你就可以回去了。” 荻靺鞨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指着李兴,满是不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这里容得到你说话吗?” “大胆!” “放肆!” 李虎和李蛇闻言,顿时怒不可遏,拔剑便欲出手。 李兴轻轻抬手,止住二人,淡然的看向荻靺鞨:“上一个这么以为的是迪剌,看来你比他还狂。”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的到自己位子上坐好。要么,试试你能不能活着从这里离开。铁石部落人虽然不多,但我也不介意再多收些奴隶。” 双方剑拔弩张,场面一度有失控之状。李兴与荻靺鞨二人皆是紧盯着彼此,毫无妥协之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针锋相对的二人身上。 李兴神态淡然,表现出来的远超这个年纪的沉着稳重却是令在座之人都为之侧目不已。 他并不善伪装,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并非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有底气。 二十虎骑、二十蟠蛇骑和三十苍狼骑,就是面对上千敌军也可保自己全身而退。 准备周全自然有底气,有底气自然表现的硬气。 就是弥加亲自出现在这里他也不惧,最多不过鱼死网破。虽说未来的谋划可能会泡汤,但是他自保无虞。 荻靺鞨紧盯着李兴宛若深潭一般深邃的双眸,表面上蛮横无比心中却是有些发虚。 他掌管的铁石部落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型部落,族人不过四千,控弦之士不过六七百,战力不足原本的迪剌部的三分之一。 连迪剌部都败在了李兴手中,他自然没有把握战胜对方。 若不是来之前弥加叮嘱,有其撑腰,他还真不敢这么放肆。 本以为李兴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稍微吓一吓便能将其唬住。 却不曾想对方如此态度刚硬,致使如今局面僵持,骑虎难下。 “哼!能击败迪剌不过是你运气好,你部落现在损失惨重,不过区区两三百弱卒,有何资格坐在这个位置?在座各位兵马比你强的多了去,你才应该坐到自己该坐的位置。”输人不输阵,骑虎难下的荻靺鞨自然不会就此退让,拉上在座的部落首领虚张声势道。 李兴嘴角轻蔑一笑:“运气好?比兵多?” 轻轻拍了拍手,四人从帐篷外走了进来,赫然是远迪剌部的几个百骑长。 在座众首领过去没少被迪剌欺负,对于这四人自然不会太过陌生。 “这四位是谁想必诸位都清楚吧?还用我介绍吗?”李兴淡淡道。 荻靺鞨转过头,看到这四个熟悉的“朋友”,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是你们!” “拜见首领!” 四人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纷纷对着李兴恭敬跪拜道。 作为战败者,他们亲眼见证了李氏部落的强大,这几天的见闻更是令他们彻底心服。 李氏部落能够打败他们并非偶然,纵是再打一次,他们也必败无疑。 李文这几日的不断洗脑,已然令他们完全归心。 纵是迪剌再生,他们同样会站在李兴这边。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新手下,李兴随意道:“除了这四位,外面还有十几位同样是诸位的老朋友,还用我叫进来与诸位聊聊吗?” 好手段! 看到这四人对李兴一副忠心敬服的样子,在座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迪剌部的诸多小头领出现在此,他们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你们……”荻靺鞨脸色难看的看着四人,正准备开口。 李兴忽的打断道:“好了,一些无聊的话就不用听了,你们退下吧。” “诺!”四人看都不看荻靺鞨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被晾在当场的荻靺鞨面沉如水,眼神如刀一般刺向李兴。 “现在,诸位还有不清楚自己该坐在什么位置的吗?”李兴仿佛没看到荻靺鞨一般,微笑着对两侧的诸位首领道。 “今日我只带了百骑前来,若是诸位对于我的位置还有什么意见,可随意从我军中挑选三十骑,与尔等带来的五十骑一战。若我败了,此位置我拱手让出,随意各位安排。若诸位败了,就请离开这里。” “草原之上,靠实力说话。弱者,没有说话的资格。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李兴平淡而不失霸气的话仿佛敲打在了每个人心上。 第三十五章 权衡 众人皆是低头沉默不语。他们之中不少都和李氏部落发生过摩擦,对于李氏部落的战力心里都有所估量。 因此,在李氏部落吞并了迪剌部之后,他们才并没敢第一时间出手。 若是李氏部落真的只是运气好,他们早就下手趁火打劫了。 但是现在李氏部落虽然折损不少,但明显还依然是在座之中最强的。 更何况迪剌部的几个首领刚刚那般表现,已然说明了问题。 形势比人强,之前他们还有些异想,但现在基本已然被打消。 不过仍有几人于心不甘,暗中看向荻靺鞨。 看到几人的目光,荻靺鞨仿佛想起了什么,心中微安,再次开口狂妄道:“这次我是奉了弥加大人的……” 话未说完,李兴再次开口打断:“此次召诸位前来,是因为我之前刚去拜会素利大人。” 再次被噎住的荻靺鞨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没憋死。 弥加和素利同为鲜卑十二大人,地位相当。虽然他们所处的地域归属弥加管理,但同样毗邻素利的范围,两边谁都招惹不起。 若是他与李兴实力相当,或许背靠弥加还能占些上峰。但李兴这话一出口,他提弥加就再无意义了。 “迪剌部落作恶多端,仗势欺人四处劫掠其他部落,竟然于吾父新丧之时大举入侵我部。我部虽与人为善,但却也不得不奋起反击。正如某人所说,我运气好,一不小心率部将之击败,顺便幸运的得其旧部归附,收拢了迪剌部落。”李兴略带讽刺道。 “不过,迪剌部落被我部吞并,其麾下草场该如何处理却令我有些头疼。” 对于呆立与场中十分尴尬的荻靺鞨李兴丝毫没有给他借梯子下楼的意思,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茶盏,再次抿了一口。 “迪剌部落一向多吃多占,麾下的草场太大。我部新增人口虽多却也不能完全吃下,因而请示素利大人,本欲将部分草场献上。”说到这里,李兴话音一顿。 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惊,连忙紧张的看向李兴。 而荻靺鞨则是毫不在意脸面的悄悄坐到空着的位置上。草原法则力量至上、利益为先,荻靺鞨能做到首领的位置这点脸皮厚度还是有的。 李兴不出口挑破,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无端招惹,都假装没看见。 “但素利大人的部落距此甚远,不甚方便,因而只是献上些许美酒牛羊,权作礼数。得素利大人的支持,因而将诸位招来,商量草场分配一事。毕竟我等乃是近邻,彼此互通有无也是应该的。” 李兴话音方落,下方诸多首领顿时心领神会,一顿夸赞马屁奉上。 “李兴首领果然大度仁善!” “真不愧是李兴首领,当真仁义无双啊!” “我螭离部日后定当唯李氏部落是从!” …… 听着下面毫不吝惜的夸赞,李兴心中毫无波澜。 “不过,毕竟新收了大量的族人,而且还要豢养千余控弦之士,迪剌的草场大半我部还是要吃下的。两千五百万亩草场,我李氏部落要占据一千五百万亩。而剩下的,则用于与各位首领交换。” “交换?”一名部落首领略有些不忿道:“这些草场很多都是以前我们部落的,不过是被迪剌部抢走,如今拿回应是天经地义吧。” 其他首领也纷纷点头应和,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人多,因此才想借势打压李氏部落,分一杯羹。 “诸位,平白无故得好处,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消灭迪剌部,各位可是没出一分力。我部死伤那么多族人,你们什么都没干就想分地?”李兴反问道。 “那不知该如何交换?我们各部可都没多少积蓄,这个冬天能不能安稳过过去都两说。李兴首领应该不会把我们逼死吧?”荻靺鞨不怀好意道。 “呵呵。”李兴轻轻瞟了这厮一眼,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消停:“怎会呢?我李氏部落一向仁义公道,这次交易也是为了帮各位度过冬天而减负。” “我不要诸位的牛羊财富,只需要诸位用部落中的汉人奴隶来换。怎么样?” “当真?”众首领闻言,皆是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道。 各部之中的汉人奴隶并不缺,在其眼中价值甚至还不如牛羊。每年南下随便都能劫掠大量的汉人奴隶。 若是春夏之时他们可能还会犹豫一二,毕竟这些汉人奴隶能够帮忙放牧。 但现在已近深秋,这些汉人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就是不卖给李兴,这个冬天也会冻死饿死一大半,毕竟部落中可没那么多的粮食给他们供应。 因此这些汉人奴隶卖出去对他们有利无弊,来年春天南下再溜达一圈就又有了。 “不知李首领准备如何交换?” “简单,出人越多换地越多。诸位自行报出能够交换的奴隶人数,这一千万亩草地就按人数比例供给诸位。这样一来公平,而来各位自己量力而行,也避免之后过冬难再来找我抱怨。”李兴微笑道。 “哦?”在座诸位首领不乏聪慧之人,立刻想通了其中关键。 荻靺鞨眼睛一亮开口欲言,结果话未出口,李兴便又道。 “为表公允,现在吾就开始分配,以免日后诸位再生纷争,至于草场的地点范围就以临近诸位部落划分,各位有所不满的话自可以不买,我部勉强将之吃下也没什么。但今日一旦定下还请各位务必遵守,若有人反悔、借势压人亦或者日后报复,我部保证必会出手以维护公平,保护各位的利益。” 言罢,一旁的李蛇直接来到帐中,将怀中的地图放在地上摊开。 “草原以实力为尊,咱们就从实力最高者开始出价。荻靺鞨首领,请吧。”李兴嘴角微抿,看向荻靺鞨。 一口老血再度涌向喉头,荻靺鞨愕然的看着李兴,心中愤慨不已。李兴一句话直接打消了他心中的算盘。 看着荻靺鞨犹豫不决的样子,李兴轻笑一声:“看来荻靺鞨首领不愿与诸位相争,既然如此,那就请……” “慢!”心中正在权衡的荻靺鞨闻言,慌忙出口打断:“我出两百一十人。” 他本打算借势和诸部落联合起来压低出价坑李兴一把,但没想到李兴这么果断,根本不给他从中斡旋的机会,只得立刻出价。 大义、大势都在李兴这边,拳头最大还懂得借助利益分裂他们,他根本没有算计的机会。 最先出价的他最占劣势,是个标准。若是他真的报个十人八人,他敢保证其他部落绝不会遵守暗中的默契同样报价,必然会尽出奴隶。 听李兴这口气,一旦定下,日后就是他想清算报复,也得掂量掂量能否动得了李氏部落。 毕竟这事他不占理,而且还干不过李氏部落,就是请动弥加出口,对方也有素利在那里堵着呢。 李兴闻言,脸上笑容更甚:“荻靺鞨首领确定?诸位需明白,我李兴行事一向信义为先。诸位所报奴隶请于十日内送至我部,若是延误,亦或者交换的奴隶数量与诸位所报的不符,就别怪某亲自率军去诸位部落一游,补足数量了。” “我确定!”深吸了一口气,荻靺鞨放弃了挣扎,直接道。先把肉吃到嘴中,弥加大人的任务日后再说。 出头鸟被拿下,接下来的一切进行的自然十分顺利。很快,在荻靺鞨等首领的怒视之下,诸多部落纷纷出价,将草场瓜分完毕。 有些小部落人数不过千余,竟然能出价百余奴隶,着实令李兴惊讶。 稍微转念一想,李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些部落虽小,但朋友多啊。 弱小的部落图存自然要报团取暖,因此相较于铁石部落等,他们的盟友更多,总有不在在座的诸位之中的,可以借来奴隶。 不过这些人还真是果断,纵是有李兴给他们撑腰,但他们这般得罪铁石等部落日后难免也会暗中遭到打压。 但面对草场这么赤裸裸的利益,还有李兴这位大佬当裁判保护,他们也是豁出去了。好不容易有迅速壮大的机会,大不了先忍几年好了。 因此,即使直面着荻靺鞨等首领的怒目相视,他们愣是毫不退让的直接出价。 反正法不责众。他们这些小部落团结起来,都如此出价,再加上李兴从旁保障,铁石部等轻易也不敢动手。 李兴感受到帐中微妙的局面,嘴角微抿,再次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二桃杀三士,这么一番不动声色的暗中挑拨,在座诸位已生嫌隙,日后这些人再想联合起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而且一圈下来,又收拢到了千余汉人,真可谓一箭双雕。 第三十六章 军务 不得不说,汉末乱成那样各路诸侯依然能从容的吊打周边异族也是有原因的。 胡人长于攻伐,但不善谋略。李兴这一手并不算多高明,但却将一众部落首领压的死死地。 略施手段便摆脱了泥潭纠纷,而其余大小部落却因为那百万亩草场开始了明争暗斗。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敢招惹李氏部落这个实力强劲的裁判,甚至开始讨好起了李氏部落,暗中干起了用奴隶换牛羊的买卖。 李兴也没有故作公允,选择性的接触了一批早已考察好的部落,拉一批压一批,纵横捭阖,很快便成了周围部落的主导者。 这其中,弥加曾多次想要掣肘,但碍于形势,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在度过了这段时间的危险期后,李氏部落的实力迅速恢复且更上一层楼。 弥加就再也没有找麻烦的打算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想要一击致命,直接踏平了李氏部落。 但对于李兴而言,这正是他想要的。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有着元珠在,李氏部落的发展潜力和速度要比弥加他们想象的要恐怖的太多。 或许在弥加看来不过是等一小段时间好腾开手罢了,但这一小段时间足以让李兴将整个部落的实力再翻上几番。 轻易地解决了草场问题,顺便给找事的铁石部落等扶植起了新的对手,李氏部落再度恢复了平静。 除了每日照常的习练刀法箭术、温习兵书之外,李兴将时间尽数花费在了新收的族人身上。 每日的文化教育、思想教育,时不时的上门嘘寒问暖、开会演讲,这些看似形式主义的行为实际上却效果极好,再加上公正良好的管理制度以及福利,“民心”就是这样慢慢的被李兴掌握在了手中。 谎言重复千遍便是真理,心理暗示的原理便在于此。 每晚的思想教育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这些新族人的思想,让他们润物细无声的接受起了文明,接受起了自己新的身份。 汉人其实从不以血统来划分,而是以文化。 华夷之辩同样是依于礼仪、根于文化。 汉人的包容性很强,便是这个时代的汉人也已融入了无数“蛮夷”血脉。 因此,李兴并不排斥“教化”这些新的炎黄同胞,反而很是热衷。 只不过,仓廪足方知礼节,李兴和部落的精力和能力都有限,能够“教化”这么多的同胞已然是极限,毕竟这是建立在大量物资牛羊供应的基础之上才能达到的。 不解决最根本的物质问题,要教化天下不过是一句空话,犹如空中楼阁一般。 为此,李牛每月送来的牛羊物资数量翻了四倍有余,若不是李兴生财有道,怕是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 作为一族族长,李兴一边严格恪守着孝礼,每日衣丧服、食素、忌酒,时时上香祭奠。 另一边,还要不断地到处巡视,做思想工作。 这个时代没有照片,为了更好地掌控部落,李兴只有经常性的演讲和入户,自行刷脸,力求让每个人都能认识自己的身份,笼络人心,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自后世而来,虽然经历不多,但怎么做思想工作,李兴比这个时代的人要清楚。 更遑论这个时代的人比之后世本性醇厚的多,只是稍加恩惠,便足以让生活困苦的他们感恩戴德。 各种手段齐下,不过三月时间,李氏部落便迅速成为了铁板一块,所有族人皆成为了李兴的忠实拥趸。 …… 清晨,天尚未亮,熟悉的起床号便已在耳边响起。 萨坎睁开略带疲惫的双眼,动作却丝毫不慢,本能的迅速翻身起床,整理床铺、披上铠甲拿起武器,这才施施然打了个哈欠。 昨晚突发军事演习,于半夜三更时分,军中部分军官前来夜袭。 他忙于率众应对,奋战一夜,所以没有睡好。 夜袭的军官虽然不过五人,但都是军中老卒,而且经验丰富,一开始兵不血刃的便拿下了两什将士。 当时幸亏他反应快,迅速察觉并示警,整屯及时列队反击,只“折损”了三十余人便消灭了来夜袭的五名“敌人”。 虽然这个数字十分夸张,但考虑到一方是突然夜袭,而且双方的个人战力差距颇大,这已经是个非常好的成绩了。 除了一上来被偷袭悄无声的杀死了二十来人,后面他们都能及时的相互配合以多敌少迅速消灭强敌。 在新兵组成的十屯之中,他们成绩位列第一,十分优异。 依军中要求,萨坎本能的回忆了一遍昨晚自己的表现,反思自身不足之处,最后不自觉的笑了笑,稍松了口气。 按照军中教授,昨晚他的反应较为标准,虽然还有些许瑕疵,但作为一个新兵而言,表现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想必最后个人评分不会差,履历上再填一笔,他这个“代理什长”前面的两个字应该很快就能摘掉了。 萨坎是塔里木的儿子,战败后被编入了新兵营,在母亲的说服之下很快的便融入了李氏部落军中。 年纪轻轻的他正是可塑性最高之时,而且他本身便极为聪慧,故而在军中进步飞快。 尽管因年龄原因,身体尚未长成,在军中不以战力见长。 但是由于谦虚好学、机警过人,而且思想觉悟和文化成绩不错,经考察后暂时任代理什长之职。 昨日夜里,便是他在帐篷前布置了一明一暗两条警示线并将联动绳系在自己的手腕之上,才及时察觉了“敌人”的偷袭,并且立刻警示,使得整屯百人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而且,在他的指挥之下,整什迅速反应而且默契配合,并未折损一人便“围歼”了两个敌人。 一什十人迅速的打理好内务洗漱穿戴完毕之后在帐篷前排成一排,依次报数之后,组队齐步走前往食堂。 刚开始他们散漫惯了,对于这一切十分的不适应,出了不少错误。 但三个月的严管,高压铁血纪律之下,他们已经形成了习惯,一切都水到渠成。 胡萝卜加大棒,吃食饷银如此丰厚,纵使军中管的再严他们都能受得了,就是有少数人受不了反抗,在“教官”的大棒之下,他们也不得不低头,谁让他们打不过呢。 铁的纪律之下,稍微犯错便是俯卧撑加长跑,若是严重便是小黑屋饿着。 小黑屋里关两天,饭点时自己在里面啃着冷面饼,看着教官在你面前满嘴流油的吃着羊排,换谁谁都受不了。 事实证明,只要手段得当,为了口吃的,就是匹狼也能被训成狗。 桀骜不驯如鲜卑人在这一连串手段之下也得乖乖听话。 当然,这三个月的磨合过程也费了李兴不少的心思。 为了避免他们相互影响,带坏原本的军中风气。 一开始他们都是以小班为单位分批训练,而且原军中士卒以身作则,以老带新逐步影响,才慢慢将之带入正轨。 足足三月,这千余新兵才开始有了点模样,勉强达到了李兴的心理预期。 依次排队打饭解决早餐后。萨坎他们以屯为单位,整齐的盘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准备听教官训话。 军中教官按照日常工作条例,在早餐结束后,向他们陈述各项纪律及众人表现和屯中存在的问题及整改要求。 约莫一刻钟后,教官训话完毕,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直接整队,而是又拿出了一个本子。 坐在第一排、本什最前方的萨坎心中一动,眼中略显兴奋,身体坐得笔直。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也都不自觉的看向了他。 前方的教官同样看了萨坎一眼,神色中颇有些赞赏之色。 “下面对于昨晚夜间紧急反应演习的考核结果进行总结。此次演习旨在……,演习之中,一什‘战死’三人‘杀敌’一人,二什‘战死’零人‘杀敌’两人,三什……,各什存在的问题分别有……,希望各什什长回去之后带领队员好好总结反思,并将总结经验整理后于明日汇报。” “另外,此次演习,我在此要重点表扬二什什长萨坎。”教官将本子收了起来。 “萨坎!” “到!”萨坎闻言,立刻起身立正。 “出列!” “是!”萨坎迈着稳健的步伐,步调协调的走到教官对面。 从怀中掏出一张嘉奖令,教官沉声道:“蟠蛇军二曲一屯一队二什代理什长萨坎,于熹平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夜间演习之中,表现优异,沉着冷静、反应迅捷、指挥得当,故此重点表示嘉奖,并记功五十。经综合考量,擢升其军衔为中等正卒,升任蟠蛇军二曲一屯一队二什什长。” 言罢,教官将手中的嘉奖令双手递了过去,萨坎强忍着心中的兴奋郑重接过,转身向众人敬礼,下方众人齐齐鼓掌以示庆贺。 教官一边鼓掌一边看着萨坎的背影,心中颇有些艳羡。 作为老兵的他也不过是伍长,不过他的军衔是下等精卒,比萨卡高上足足两级,因为他的这个伍长是蟠蛇军一曲的伍长。 军队扩张太过迅速,为避免战力流失,李兴并没有将老兵打散,而是将各军皆分为两曲,一曲为老兵,二曲为新卒。 老兵因为多年接受族中培养,个人战力比之新加入军中的新卒强上不止一筹。 前者最差也是炼肉境,似他这样的伍长更是炼肉境中期起步。而后者多半都不过炼血境中期,炼肉境的凤毛麟角,双方战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故而李兴并没有将二者融合。 为了平衡考虑,二曲之中只有一半的什长由老兵担任,而另一半则由新兵之中的佼佼者暂任,经考核通过后表现出色者方能担任。 就如萨坎这般,虽然不过炼血境中期,但才能出色且潜力不小,也可破格担任什长之职。 不过,教官心中也没什么不平衡,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弱小只是暂时的。 他之所以比对方强,不过是因为年长而且一直享受着李氏部落族中大量资源供应。 双方的资源差距太大,若是异地相处,他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止步于炼血境了。 这三个月来,同样伙食供应、每日服用血参等宝药并定期药浴,萨坎如今距离炼血境后期也不过一步之遥。 而且其年龄不过十五,这般优秀的资质比他强多了,两年内定然会达到炼肉境。 “加油努力。两年后,我军两曲就要重新规划,希望到时候你能继续担任什长。”对于萨坎十分看好,教官忍不住轻声点了句。 军中还要靠硬实力说话,李兴给新卒两年时间成长,但之后他们能担任什么职位还得靠他们自己争取。到时候就没有什么特意分出来的职位了,不分新卒老卒,一切全靠实力决定。 “多谢教官!”萨卡用着不甚标准的汉话回答道。 三月的学习,他已经掌握了不少基本的汉话和汉字,这也是他能担任什长的原因之一。 “好了。归队!” “是!” 一天的集训再次开始。作为新兵,萨坎他们侧重于基础训练以养成纪律组织观念。 从站军姿,到停止间转法、齐步走、齐步跑、集合、报数等。 李兴把前世军训的项目全部拿了出来,根据实际情况稍加改进便成为了如今军中的基础训练项目。 当然,时代不同,要想真的训练强兵,基础训练并不足够。 下午开始,萨卡他们就开始了针对性的训练。 他们这些人在族中长于骑术、射术而且臂力强健,因此在考核后被分在了蟠蛇军中,训练的内容主要是骑术和远距离骑射、抛射,当然其他方面也皆有涉猎。 然而,今日却有些不同。于中午吃饭之后,本应继续训练的他们忽的接到通知,被要求上交铠甲武器并自行在帐篷中休息,禁止外出,尤其不能与任何外人透露任何有关部落的消息。 军令如山。三个月下来他们已然养成令行禁止的习惯,因此对于这道略显奇怪的命令并没有任何质疑,顺从的上交兵器铠甲后,在帐篷中玩起了象棋。 第三十七章 来者不善 “还是来了吗?” 接到哨骑传来的消息,李兴脸色一沉。 三个月的时间,汉匈之战已然结束。 李兴这个蝴蝶挥舞所产生的风太过微弱,并没有对这场战斗造成太大的影响,三万汉军铁骑不出意外大败于草原,折损十之七八。 但是在其提醒之下,作为肥如县令的李缯与县尉提前做好了准备,率领五百骑北上接应溃败的汉军,却是立了功。 虽然不大,但却足以令其彻底坐稳这个县令的位置了。 不过此战结束,对于李兴而言却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檀石槐有功夫来收拾他了。 击败并吞并迪剌,此事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过去的。 李兴之所以能安稳这么长时间,不过是因为正卡着汉军北上的关键之时,檀石槐和弥加等抽不开身来处理。 “文叔,你觉得檀石槐派人来会说什么?” “无外乎拉拢或者打压,就看主公你怎么应对了。”李文沉声道。 “檀石槐活不了几年了,希望他不要太过疯狂,否则我们只能鱼死网破了。”尽管早有准备,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李兴心中仍然紧张万分。 后续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全看此次自己能否应对过去了。 “檀石槐此人深不可测,其会有如何反应我们实在难以判断。不过,主公等下一定要冷静,无论檀石槐有何不合理的要求,都要尽力斡旋。毕竟我们虽然初步收服了迪剌部,麾下兵已逾两千,但是这些新兵战力太差,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培养方堪大用,必须要尽力拖延。”李文打底道。 “文叔放心,我知道轻重。只需再忍上两三年,便是我等困龙升天之时。无论檀石槐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与之虚与委蛇,争取时间。”李兴深吸了口气,放平心态。 檀石槐此行前来的使者人数不少,一行三十余人,大摇大摆的进入了李氏部落。 面对明面上嚣张跋扈的一行使者,李兴丝毫不敢放松大意。 此行檀石槐必然有试探之意,这些人中必然有心思细腻者在暗中观察部落的虚实。 在其赶来之时,李兴已经派人四处布置伪装,虚虚实实以掩饰部落的真实情况,不动声色的营造出一种相对显得较为强大却是虚张声势的假象。 一群士卒以半懒散的状态穿着皮甲拿着普通木枪,扮演着族中精锐的角色在巡视着,其中还穿插着一些普通族人。 远一些的地方更是一大群老幼拿着破旧长枪在晃荡着。 扮演一个有一定战力实际却外强内干的部落,李兴做的很认真细致。 借着这种伪装的虚张声势,李兴麾下的士卒更是能够名正言顺的限制檀石槐使者的行动范围,以免暴露部落的“外强内干”。 毕竟若是让他们看到了部落族人的日常饮食,一切就都完了,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问题。 李兴的一番心血并没有白费,随行的护卫之中有几人其实是檀石槐安插的探子,为的就是探听李氏部落的虚实。这一切显然瞒过了他们的眼睛。 真正的弥天大谎不需要面面俱到,只需提供恰到好处的暗示,剩下的他们自然会脑补。 他们之前探得的“内幕消息”,已经令他们心中有了思维定式,李氏部落折损不小、外强内干。 而进入李氏部落之后又见到了这些怪异的景象,他们自然会顺着自己的思维定式脑补下去,再次坚定自己的猜测。 “见过使者。” 待使者今日大帐后,李兴率先开口,不卑不亢道。 使者身高不过六尺,容貌普通,嘴角挂着几分轻蔑,然而眼中有着几分狡黠。 望着大帐内两列排开,严阵以待的众将,冷哼一声:“李首领好大的胆子,未经单于允许竟然擅自出兵挑起战争!” 使者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李兴,目光满是兴师问罪的意思,似乎想从李兴的表情中洞彻其想法。 而生性沉稳的李兴面色丝毫不变,依然淡然的看着使者。 眼中平波不惊,似乎对于使者扣下的帽子毫不在意。 见没有吓住李兴,使者心中一冷,神色愈发的狠厉,怒声道。 “你可知私自出兵内斗是何罪过?竟然还侵吞迪剌部的族人牛羊,就凭这罪过,你李氏部落就将消失在这草原上。” 使者这话音刚落,顿时觉得周围空气一冷。 阵列两旁的李德李虎等人纷纷面色发寒,恐怖的杀气弥漫四周。 随行而来的使者护卫顿时握紧手中的武器,一脸警惕之色的相互靠近,随时准备动手。 “怎的?我乃单于使者,尔等竟敢以下犯上不成?”使者举起单于信物,怒喝道。 “还请使者恕罪,部落之中多是鲁莽之人,我管束不足,在此向使者致歉。”李兴起身微微拱手道。 “使者此行远道而来,想必一路奔波必是辛苦了。我李氏部落虽然贫穷落后,但却也有些许特产吃食,其滋味便是弥加大人那里也有所不及,还请使者稍事休息品尝之后,我等再聆听单于指示,不知可否?届时必然给使者您一个交代。”李兴目光紧盯着使者,意有所指道。 单于的使者如此来势汹汹,一上来便扣了个灭族的罪名,若是没有弥加在背后撺掇李兴绝对不信。 李兴没有李氏一脉相承的固执,并不拘泥于手段。 弥加能够收买檀石槐的使者,他自然也可以,而且比之弥加,他更有钱。 使者自然听得出李兴的言外之意,似是早有打算,左右打量了一下李德李虎等人,心中思量片刻后,语气依然有些不善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的交代。有什么好酒好肉快些上来,随我前来的这些王庭勇士可都还饿着呢。” “使者放心!我李氏部落必然好生招待,诸位请!”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李兴索性直接将接待使者的地方与周围隔绝起来,免得老幼妇孺出现问题。 周围尽皆是军中士卒,虽然数量不多,武器经过伪装也不是很锋利,但是一身浑厚可怖的气势依然难掩其精锐气质。 之前半假不真的伪装已经给这些使者定下了个基调,李兴也不担心这些精锐会让他们有什么怀疑。只会更令他们觉得自己是故意为之、虚张声势。 第三十八章 惊怒 马奶、烤肉,草原之上的标准待客伙食。 不过李氏部落由于元珠的存在,草场饲料质量都极其上佳,以致这些寻常吃食也出奇的味美。 而且量大管饱,因此前来的使者护卫纷纷大快朵颐,吃的极为尽兴。 使者自己更是被李兴单独安排在一间帐篷内精心招待,非但有美酒火锅,更是准备了些许“薄礼”。 三个箱子皆已打开,分别装满丝绸、茶叶和金银,另还有十多个大箱子,里面尽是美酒。 “李首领这是何意?” 使者看似正经道,语气沉稳不变,眼睛却不停的在打量着箱子里的东西。 李兴并没有猜错,在来之前,弥加便已暗中贿赂了他,赠予了一小箱金银。 目的不言而喻,自是希望他刁难一下,最好能把李氏部落彻底钉死。 对于这种事使者并没有拒绝,随便揉搓一个小部落便能平白赚些外快,顺道搭上一位鲜卑大人的人情,他自然乐意如此。 不过没想到李兴出手比弥加阔绰多了,光是金银便数倍于其,使者顿时便将弥加的那点“小东西”放在了脑后。 作为单于的代言人,鲜卑大人的人情对他而言不过是鸡肋,还是真金白银吸引力更大些。 “此次与迪剌部作战,虽然我部是迫于无奈才反击,但毕竟违反了单于不得草原私斗的规定。这些酒水还请使者转交单于,以表我李氏部落的歉意。而这三小箱东西,权作是使者帮忙的谢礼。我李氏部落毕竟穷弱,不比弥加,些许薄礼还请使者不要嫌弃。”李兴微微拱手,语气诚恳道。 “若是使者能够为我李氏部落美言几句,帮助我李氏部落渡过难关,之后另有谢礼奉上。” 深深一躬,虽然神色依然平和不变,但是该说的话该表的态丝毫没有落下。 李兴虽然不喜此道,但却也并非顽固之人。 “李首领言重了,不过区区小事,何须如此。”使者顿时换了份面孔,一脸和善的双手将之扶起。 …… 第二日,大帐之中。 收了礼之后的檀石槐使者较之昨日明显换了个态度,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和颜悦色的与李兴交谈着,场面看起来颇为融洽。 同样,紧跟而来的使者护卫和探子在受到李兴的盛情款待之后,几坛酒下肚,相互之间也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李首领,此次我是奉了单于之命前来了解一下之前贵部与迪剌部之间的冲突问题。具体情况如何还请李首领如实告知,我必定原样呈报单于,还贵部以清白。” 使者的话如此直白,李兴嘴角微微一抿。 这份礼没白送,对方这般反应,事情就好办了。对于檀石槐的使者如此见钱眼开,李兴没有丝毫意外。 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檀石槐的使者,他的地位超然,与各部首领交集不大,因此也不太在意是否得罪弥加。 当然,弥加毕竟是鲜卑十二大人之一,如无必要,他也不想平白得罪,只是李兴给的实在太多了。 便是不算成事之后许诺的大礼,如今给他的已然是弥加的数倍。 相较弥加,李兴如此“真情厚意”,他自然毫不犹豫的倒向李兴。 至于弥加的礼物,他也不打算还回去。 开玩笑,被他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吐出来。 而且他这东西也不白收,就算是他不向檀石槐说弥加坏话的补偿。 李兴并没有添油加醋,如实把迪剌进犯他出兵反击的情况详细说明,但却并未提及伤亡和自己的暗中布置。 事情脉络其实极为清晰,只要檀石槐的使者如实转述对李兴而言便极为有利了。 但是使者肯定不会如此,收了这么重的礼,他自然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帮李兴润色一番。 此时使者心中已有腹稿。此事不难,本身事实便是如此,他无需承担任何风险便可心安理得的收下李兴的赠礼。 这笔买卖稳赚不亏。使者心中暗喜。 “李首领的情况我已了解,之后我会将详细情况如实向单于禀报,还李首领一个公道。迪剌私自挑起争斗,技不如人被灭掉乃是理所当然,李首领不必有任何顾虑。此次我绝对会为李首领解决干净,短时间内弥加那边想必也不敢有什么动静。”使者道。 “另外,此次檀石槐大人派我前来,还另有一事需要与李首领相商。” “何事?”李兴心中忽的升起不妙之感,沉声道。 “听闻李首领有一胞妹,天姿国色、性行淑雅,故而单于欲为其子和连求娶李首领之妹为妻。此事对李首领而言可是大好事啊!将来左贤王继位单于,大人可就是单于宠臣,纵是跻身鲜卑大人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没见过李嫣的样子,就连其年龄都不知晓,但使者依然将其夸得天下少有。 毕竟这件事在他看来是件大好事,换做一般人,想赶都赶不上,李兴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咔嚓! 椅子的扶手瞬间碎裂,端坐于其上的李兴仿佛未曾察觉,目光定定的看着使者。 深邃的双眸宛若万年寒冰,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一股杀意顿时弥漫开来。 距离最近的使者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面色不变若有所指的说道:“左贤王虽然性情有些顽劣,但毕竟是单于看中的继承人。此次派我前来,足见对左贤王及李首领的重视,还望李首领仔细考虑,切莫意气用事。” “咳咳。”一旁的李文见情况不对,连忙轻咳两声,对着使者道:“使者大人还请见谅,此事兹大,容我等商量一番。” “自然。”使者闻言,微微一笑,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跨过帐门之时,使者忽的顿了一下,轻声道:“汉人有句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李首领应该是个聪明人,言尽于此。” 能担任檀石槐使者多年,使者并非是个简单的人物,若不是看在李兴的“诚意”上,他半句话也不会多言。 草原之上部落多是穷苦,像李兴出手这么阔绰的着实太少了,他不忍失去这么个大主顾。 第三十九章 忍耐 营帐之内,待使者暂时离开后依然是一片沉寂。 李兴面无表情,始终一言不发,但其心中恐怖的怒火在座众人都能感觉得到。 和连是什么人? 废物一个,而且贪财好色、残暴无能之名已然传遍草原。 虽然其中不免有些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推波助澜,但是对其的评价确实是丝毫不冤枉。 李兴便是豁出性命也不可能把妹妹交给这样一个东西。 “主公,还请您暂且息怒。此事我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是吗?”无人敢发话,最终李文叹了口气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檀石槐想拉拢李氏部落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李兴掌权这几年,还安生了一点。 在此前,早已多次前来派人相商,欲嫁女于李兴,定下姻亲。 不过都被李征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绝。 李氏以刚勇忠直为世人所敬,而且豪杰辈出。 胡人素来崇拜强者义士,李氏一族自然受其敬重。 而且由于身份敏感、清高自傲,在草原之上遭受孤立。 在檀石槐眼中,是再合适不过的手下了。 像是慕容氏,虽然有能且实力强大,但檀石槐却不敢尽信重用,因为一旦他身亡,主弱而臣强,慕容氏很有可能反客为主,取代和连而成为鲜卑之主。 唯有李氏,非但身份敏感孤立于其他部落,而且忠勇有能,更又有李兴这般在其眼中颇通兵法、长于谋略的将才。 因此檀石槐对之才如此渴求,乃至迫不及待。 此次檀石槐欲以和连强娶李嫣,其实也早已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没什么比姻亲关系更好的捆绑方式,一旦血脉相连,慢慢李氏自然会为之所用。 如今汉朝之外戚和联姻便是如此。 “嫣儿不能嫁。”李兴语气坚决道,这是他的底线。 人生于世,有些东西比生命还要重要。对于李兴而言,李嫣就是她绝对不能退让的底线。 “那主公呢?”李文非常了解李嫣在李兴心中的位置,并没有任何劝阻的想法。 “主公可愿娶檀石槐之女为妻?” 檀石槐的身体情况虽然在鲜卑之中是个秘密,只有少数人有所察觉,但是李文他们却也稍微知晓。 穿越之前李兴便对汉末的历史颇为感兴趣,因此知道檀石槐何年逝去。 再结合近年来檀石槐的表现以及草原之上的风言风语,李兴便明白了。 檀石槐活不了几年了,在原本的历史中再过三四年他便会暴毙而亡,现在恐怕檀石槐已经重病难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因此,他才会如此的迫切的为和连铺路。 这些年来非但不断打压以慕容氏为首的诸多鲜卑大人,而且拉拢扶植了不少忠心于和连的部落。 甚至近年来鲜卑与大汉频频开战,其实也有一部分檀石槐借汉室的手来打压慕容氏等部落的意思。 越是绝望、越是狂躁,如今的檀石槐,已是濒临疯狂的边缘,谁也不敢触怒,否则迎接于其的必是灭顶之灾。 纵是慕容氏也是老老实实的敢怒不敢言,生怕给檀石槐以把柄,遭其灭族以绝后患。 “檀石槐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方才使者最后那般言说,其对于此事定是十分的重视。若要安其之心,联姻之事便不可推拒。”李文道。 “檀石槐之女,娶来便是个无法奈何的探子,我李氏部落的情况会尽数暴露在檀石槐的眼皮底下,此事同样断不可为。”李兴摇头道。 李氏部落内部的情况太过于敏感了,信息稍有泄露便是灭顶之灾。 且不提牛羊酒肉等物资,便是每日操练的士卒,便足以引起檀石槐的警惕。 草原上的鲜卑人,有哪个一点不懂军事的?更遑论是檀石槐的女儿。 届时檀石槐必然会将李氏部落捆的更死。 “那便只有拖!” “可能吗?”李兴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目光满是疲惫。 面对的是檀石槐,想想父亲临终前的叮嘱。李兴不敢有分毫大意,一切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檀石槐现在是时日无多,他能给我们拖延的时间吗?我们现在需要起码两年时间,方能彻底消化这些新的族人。但以檀石槐的性格,别说两年,半年怕都不能给我们。” “那就直接一不做二不休,起兵杀回大汉。”李德怒声道。 “不行,如今起兵,胜算太低。就算能偷偷杀回去,族人也得折损大半。而且现在汉军刚打了个大败仗,我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恐会被牵连,如此将来怕是寸步难行。” 若只是单纯的想回到汉土,以李氏部落的实力早就可以做到。 但是李兴需要的不是单纯的回到汉土,而是裹挟着大胜之势荣归故土。 否则的话,洗清不了身份,在大汉他定然寸步难行。 这个时代对于声誉名望极其看重,君不见挂个汉室后裔皇叔的刘备靠着这个金子招牌招揽了多少人前来相投。 无数次失败却始终能东山再起,便是因为其声名遍于天下。 而李兴如今是何身份?连大汉百姓都不算,举族回去又能如何,汉奸之后的身份无法摆脱,只会遭人唾弃。 如果不给自己重塑一座金身,不洗刷掉身上罪人之后的身份,李兴日后的发展定然是困难重重。 因此,李兴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要回去,必须要堂堂正正,要裹挟着如苏武牧羊一般的声势回去,如此才能在接下来的乱世之中夺得先手,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虽然李兴并没有多少争夺天下的野心,但是接下来可是即将面临着一场绵延数十年的乱世。 十室九空、九死一生用来形容这乱世毫不为过,必须要提前布局好。否则以后很可能再次遭受这种危险。 “别无他法,只能一试。但愿檀石槐别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李兴紧紧握住双拳,喃喃道。 这种仰人鼻息的感觉是他最难以接受的,此时他心中满是愤懑与无力。 但如今部落弱小,需要仰人鼻息,他也能忍耐一时。 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不断磨砺着他的性子,虽然依然棱角分明,但他已经习惯的暂时的隐忍蛰伏。 虎落平阳,就要忍得住被犬欺,否则便没有机会等到将来威震四野的那天。 第四十章 虚与委蛇 “不好意思,让使者多等了。” “无妨,李族长事务繁多,能够理解。”使者态度十分谦和。 此时的李兴虽然神情依然有些阴沉,但却不复之前那般择人而噬的可怖。 不善隐藏的他心中依然满是愤恨,有些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看来李族长是想通了?这本就是一大幸事,其他部落是求之不得,李族长何必如此纠结呢。” 在使者看来,区区一女子而已,换取檀石槐的信任有何不可? 虽然鲜卑之中女子地位不低,但到了李兴这种层面,女子也不过是一件货物罢了。 用其来换取檀石槐的信任扶持,如此划算的买卖,他真不知李兴在愤怒些什么。 “还望使者见谅,吾妹太过年幼,尚不及十岁,和连欲娶吾妹,需得再过三年,待其长成,单于再来提亲方可答应。”李兴一上来便将话说死。 想要现在将妹妹嫁过去,绝无可能,便是先空许个名头、定下亲事,李兴都不能接受,如此有损妹妹的名声。 使者闻言,目光一冷。 “不过,吾妹虽幼。但吾却已十三有余,却不知王庭可有适龄之公主,吾愿为单于之婿。如此将来便是亲上加亲,不知使者以为可否?”李兴强扯出一丝微笑道。 “这般……倒也并非不可,李首领如此年轻有为,单于早已有此打算。若是如此为之,想必单于能理解此事。”使者只是稍加思索后便一口应下。 檀石槐所求的便是将李氏部落绑在和连的战车上,使者对于此事心中明了。 虽然此次的命令是要李兴嫁妹,但李兴这般“入赘”以换取妹妹晚嫁,其实反倒会更加符合檀石槐的心意。 “另外,还有一事,望使者向单于致歉。” “李族长请说。”使者此时已经感受到李兴的难缠,那几箱礼物真的不好收啊。 “使者知晓,吾父新丧。作为人子,依礼吾当守孝三年以敬先父。而守孝期间,不可饮酒食肉,不可沐浴远行,且,不可嫁娶。”李兴在最后一句话加重了音量。 “李族长此言何意?是在消遣于我吗?”使者闻言,顿时怒火冲天。冷冷的看着李兴,语气冰寒道:“莫不是当单于好欺负糊弄不成?若是我将此事向单于汇报,结果如何想必你应该能猜得到。” “使者勿急。”李兴神色自若的理了理身上的孝衣:“李氏一直以忠孝立于世,我李兴也一直如此自警。现在吾父新丧,若是吾这般急迫便迎娶公主,岂非人子!因此,才郑重恳请,并非不敬使者与单于,还望见谅。” 言罢,李兴缓缓起身,以汉礼拱手郑重一拜。 面容诚恳,然而眼神之中却隐藏着一丝彻骨冰凉。 起身后,面对着尤不甘愿的使者缓缓举起右掌,沉声道:“吾李兴以李氏部落的荣耀在此立誓,三年后,定当迎娶公主,唯单于马首是瞻,绝无他言,否则便让我李氏部落烟消云散,再无一族人可立于草原!” 铮铮誓言,响彻大帐。 帐中李氏部落其余族人纷纷单膝跪倒紧盯着使者,右手握拳放于胸前,面容肃然。 “还望使者念在吾族长一片孝心的份上,替吾等向单于言明,恳求一二。”李文等人皆看着使者,沉声道。 众人看似态度诚恳,但心里的想法与李兴一般无二。 三年之后咱就要回归汉土了,李氏部落自然就没了,只有陇西李氏,或者说辽东李氏,草原上自然不会再有李氏部落的族人。 便是以后杀回来,也不再是李氏部落的族人身份,这誓言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着眼前这众志成城的一幕,使者有些骑虎难下,微阖双眸,沉吟了片刻后,叹了口气道:“好吧,李族长如此孝心,吾感同身受。之后吾会向单于原样陈述此事,不过单于大人是否同意,吾却无法保证。毕竟此事……” 使者心思晶莹剔透,此次单于派他前来措辞之严厉,恐怕不是李兴这两句誓言就能打发的。 面对众人的“逼迫”,再加上拿人家手短,他不好直接拒绝,但还是婉转而又坚定地给了回复。 三年,时间太久了。 即使李氏一族向来说一不二,而且他虽然感觉对方的举动有些奇怪,但也不觉得对方会真的违逆糊弄檀石槐,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就怕万一李兴真的到时脑子抽了,他就惨了。而且就这么回去,他也不好和檀石槐交代。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只是一句承诺,根本不足以令檀石槐满意。 “为表诚意,我李氏部落愿献马万匹作为的聘礼,以定下我与公主的婚约。”李兴看起来一脸肉疼的咬牙道。 “哦?李首领此言当真?”使者脸上难得露出了惊讶之色。 需知万匹战马,便是在王庭也是笔不小的财富。 马匹是战略物资,极其珍贵。一支万人部落,马匹数量正常也不过两三万,李兴这一下等于将征伐迪剌部落得来的一半战马直接拱手相让。 这等手笔,着实令使者有些意想不到。 李兴略显不舍的点点头:“不错,孝道不可失。父亲自幼抚我长大,我定要为其守孝满三年以尽人子之责。然单于之诚心厚恩,我也不敢辜负。特此献马万匹,也算是向单于致歉。” “另外。”李兴轻轻拍了拍手。 一名族人抱着箱子走了进来,将箱子放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接连响起。摆好打开,里面金灿灿的一片。 使者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满满一大箱黄金。这个箱子比昨天的还要大上两三倍。整个迪剌部所有的金子加在一起怕是都没有这么多。 “我李氏部落人少兵寡,而且马上又要入冬了,这万匹战马实在难以亲自运往王庭,因此希望能暂且将战马运往弥加大人部存放,之后由弥加大人转送王庭,如此也避免耽误事情。不过此事还需的使者应允,不知使者意下如何?” “李首领的诚意和忠孝,当真是令人感动,想必单于大人得知后一定会重用于您。”金钱开道下,使者笑着将恭维之词奉上。 如果说之前的承诺有点轻,那么这万匹战马的聘礼砸下来,一切就都好说了。 因为不清楚李氏部落的具体情况,这举动在使者看来与向檀石槐彻底投诚无异。 将部落三成以上的战马拱手送出,这不是投诚是什么?完全足以安檀石槐之心了。 “李首领考虑的甚是周到,吾怎敢不答应。弥加那里不用李首领担心,我自会和他言明。去年弥加部落上交的战马数量就有问题,这次就算他将功赎罪。再出瑕疵,单于大人定不会轻饶了他。” 第四十一章 心思 身后跟着李氏部落的百骑,驱赶着马群,使者在使团的保护下,带着李兴送给他的“薄礼”,心满意足的向着弥加部落赶路。 “大人,回去当如何向檀石槐大人禀报?”一旁的心腹策马靠前,轻声问道。 使者抚摸着手中比之娇嫩少女的皮肤还要润泽柔滑的丝绸,神情满是陶醉:“就依李兴的意思说呗,本大人可不是收了东西不办事的人。” 心腹轻轻点了点头,口袋中金条相撞的声音甚是悦耳。 这一趟不光是使者他们这些跟随之人也被喂得饱饱的。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李兴可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大人觉得李兴这个人如何?” “是个好买主。”使者漫不经心道:“虽然愚蠢冲动了点,但好歹还知道进退,就凭这一点,就比他那个一根筋的爹要强。” 作为檀石槐的使者,他以前也曾经来过李氏部落两次,对于李氏部落印象颇为不佳。 尤其是那个和茅厕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李征,着实让他无奈。 如果不是推不开,这次的活其实他是不想接的。 不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李氏部落的新族长给了他个惊喜,以后看来可以常来。 “确实是个蠢货。这次我们收的东西,怕是要把他从迪剌部那边劫来的东西都掏空了。白忙活一场,就为给老爹守丧,这种好买主,真是天下难寻。”心腹嘲讽道。 “你懂什么?跟了我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使者将丝绸放回怀中,冷哼一声道:“我说他蠢,是因为他死守着那个小丫头,其他方面,此人确实是个人物。” “你真以为他献上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守孝?”使者嗤笑道:“明摆着,他就是不想现在便归顺檀石槐大人,想拖个两三年。” “啊?为何?” “不清楚。也许是想再看看形势,也许是想待价而沽,又或者,他怕是盯上了弥加,想取而代之。这小子,胃口大的很,不是易于之辈。” 使者对此毫不在意。虽然他猜出来李兴怕是另有想法,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氏部落和弥加怎么样与他无关,他只要给檀石槐一个满意的答复,同时有钱收就可以了。 “就凭他?一个小小的李氏部落,还想代替弥加大人成为鲜卑大人?” “现在可不小喽。吃下迪剌,人口近万,青壮两千。若是得了檀石槐大人的支持,把握住时机,未必不能以小吞大。”使者道。 “丝毫不吝惜钱财,万匹战马说舍弃就舍弃,你觉得这样一个人想干的能是小事吗?”使者轻轻一笑:“这个李兴啊,野心大得很,手段也还算可以。” “你仔细看看他们送来的这些马,不清楚是喂了什么刺激性草料,虽然现在表面上卖相尚可,但实际品质下乘,恐怕没一匹良马,用不了一段时间便会原形毕露。好马都被其留下来了,这些多是下等马,也就比驽马强上一些。” 若是李兴在此肯定要震惊该使者的博学多才。 这匹马确实是服用了他特意“加料”后的草料,短时间内看起来犹如良马一般,可一旦“断料”时间长了,便会恢复原状,甚至还会因为长时间的透支体能,病死大片。 “他竟然敢如此糊弄单于!”心腹顿时震惊道:“大人,那单于一旦怪罪下来,咱们怎么回复啊!” “怪罪下来?怪罪什么?” 看着心腹一头雾水的样子,使者无奈的摇了摇头:“咱们现在把马送到哪里?” “弥加大人的部落啊。” “送到那边,然后呢?” “然后?” 使者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心腹:“已经十一月份了,现在雪不算太大,还能赶路。但等到了弥加部落后,咱总不能冒着大雪花上几个月一路和弥加部落的人把这万匹战马护送到王庭吧!” 心腹若有所思:“大人的意思是。” “这些马自然是要留在弥加部落,咱们事急从权,须先尽早赶回去向单于大人复命。至于这些战马质量如何,还不是由着咱们说。到时候拿不出好马,是他弥加的事,与我们无关。”使者眼中精光闪烁。 “可单于大人那般英明,万一识破了此事……” “檀石槐大人自然能够识破此事,但他不会说破,更不会因此就怪罪于我。” “哦?这又是为何?”心腹很好的充当了一个捧哏的角色。 “因为檀石槐大人对于弥加不满已经很久了,其一直怀有异心,经常对于檀石槐大人的命令阳奉阴违。借此机会,檀石槐大人正好敲打敲打他。而且我们这么做,还能削弱弥加部的实力,到时李兴再掺一手,那场面就更热闹了。” “李兴若侥幸获胜,定然也是元气大伤且其名不正言不顺,檀石槐大人届时轻易便可将之连人带部落尽皆收服。而若是李兴败了,走投无路只能归服于檀石槐大人,任凭驱使。无论其胜败,最终得利的始终是单于大人。”使者将自己腹中韬略尽数道出,迎着心腹崇拜的目光,微微一笑。 作为檀石槐的使者,他也算是少有的聪慧之人,对于檀石槐的心思和草原上的局势摸得一清二楚。 “大人真乃神人也!” “你日后处事,也需得谨记。干咱这一行,贪不贪财不重要,贪多贪少也不重要,只要明白单于心意,认得清形势,能够把事办漂亮,为单于分忧,自可屹立不倒。” “大人有如此韬略远谋,任区区使者之职,真是屈才了。檀石槐大人应当把大人奉为上宾才是。”心腹忍不住的感叹道。 “使者之职有何不好?既清闲安全,又油水颇多。你跟着我去往哪个部落不是好酒好肉招待着?别看那些鲜卑大人一个个的大权在握,对我还不是要客客气气的。”使者洋洋自得道:“任凭草原风云变幻,与我等无关。咱们就舒舒服服的捞油水就行。” 第四十二章 危机解除 “主公,此次难关应该是度过了。”待使者远去之后,李文缓缓起身,端起茶壶,将杯中的茶水斟满后轻轻地递给李兴。 “檀石槐会信吗?”李兴结果茶盏,尤不平静的喃喃道。 “如果他现在依然是那个雄才大略的不世枭雄,他不会信,但他会答应。对他而言,我们可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而且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李文沉声道,似乎同样在说服自己。 李氏部落太弱小了,虽说吞并迪剌部落后现在族人近万,但依然根本不被檀石槐看在眼里,弹指可灭。 “棋子。”李兴扬起了嘴角,似是在嗤笑,又仿佛在自嘲:“是啊,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在乎棋子的想法,反正都可随意的拨弄,玩腻了再丢掉也不迟。” “但他眼中的棋子,并非尽是棋子。我,是棋手!” 手中的茶盏瞬间碎裂,滚烫的茶水洒满了手,李兴却浑然不觉,缓缓起身。 “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到任何人手中。我李兴的命运,只有我自己才能掌控!” 李兴狠狠握紧双拳,力气之大令得指节亦有些发白,遥望着远处南飞的雁阵,目光怅然。 萧瑟的秋风拂过草原,吹起枯草,划过李兴冷若冰霜的面颊。 “文叔,未言胜先思败。部落近期一级戒备,一旦周围有所异动,第一时间带着原族人南撤,同时驱赶新受降的族人转移视线,以增加我部成功突出重围的几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是!” 对于李兴的狠辣果断,李文并无意外,换做是他也会如此。 虽然冰冷残酷,但这确实是最正确的选择。 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况且仁义,只是对自己人的。 这些刚刚归附的族人,尚未彻底归心,不可完全信任。 而且他们战力太差,牺牲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鲜卑的强大李兴从不敢小看,纵是军中族人再怎么精锐,数量上的绝对差距也无法抹平。 仅是弥加一部便有近万控弦之士,若是加上附属于其的诸多小部落,这个数量还要翻倍。 而李氏部落精锐不过五百余,便是个个能够以一敌十,也无法取胜。 “主公,您是对的。” …… 檀石槐使者很快便带着马匹赶到了弥加部落,在弥加的怒骂之中,施施然将马匹放下,拍拍屁股就走了。 毫不在意弥加的愤怒和辩解,使者最终只是冷冷的给弥加留下了三句话。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李氏部落并无问题,是迪剌部出手在先,技不如人自取灭亡,咎由自取。” “如今李氏部落已和单于联姻,之后大人你想干什么,还望三思而后行。” “这一万匹良驹大人可要好好照顾好,明年冰雪消融之后尽快送到王庭。若是少了一匹、瘦了一匹,可别怪我没有提醒大人您。” 双目赤红的目送着使者远去后,弥加再也忍不住了。 手持长刀怒喝一声,一刀便将身边一匹李氏部落送来的战马砍翻在地。 战马的颈部被几乎直接砍断,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躺倒在地。 鲜血如喷泉一般狂涌了出来,溅了周围人一身。 半边身子遍布血迹的弥加狰狞着血腥可怖的面庞,咬牙切齿道:“狗贼竖子,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周围的众多族人纷纷噤若寒蝉、闭口不言。 熟知弥加性格的他们清楚,在这种状况下,多说一句话就是找死,以前这么干的人坟头的草已经三丈高了。 深深地喘息着,慢慢的,处于急怒状态的弥加渐渐平复了下来。 极度的愤怒反而激发了他的理智和清醒。 “你们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着弥加阴森的话语,最受其倚重的心腹谋士犹豫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单于不死,大人不可出手。” “单于如此急切的想要收服李氏部落,只能说明我们的消息没有错误,其命不久矣。” “人在将死之前,什么事情都敢做。一旦发现威胁,单于定不会有丝毫犹豫,绝对会以雷霆之威将之消灭,好为和连铺平道路。” “所以,大人,无论如何,我们切不可在单于死之前动手!” 弥加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谋士的话。 檀石槐的可怕自不用多言,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东部鲜卑全部反了,檀石槐也能弹指间平息。 他本身就是鲜卑活着的传奇,在其倒下之前,没有任何人敢违背他的意志。 “那李氏呢?” “根据情报,李氏部落虽然元气大伤,但已经渐渐重新站稳了脚跟。除非我们亲自下场,否则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但现在李氏和单于已经联姻,最是敏感。单于对李氏还是十分重视的,因此此时也不可明面对其动手。” 谋士看了眼身后那数之不尽的战马,心中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用小半个部落的家底来讨好檀石槐,这个李氏小子还真是敢作敢为。 就冲着这万匹战马,他们也不敢动手。否则檀石槐必定会狠狠要一个交代,要不以后在鲜卑之中还能有何威信。 “那就这么算了?”弥加瞪着双眼道。 “明面上不能出手,背地里又不是不能出手。而且,联姻的话也得看李氏部落有没有这个福气。” “好,这件事便交由你来安排。另外这万匹战马,一定要好生照料,不要落人口实。” …… 在紧张肃杀的氛围之中,李氏部落再度平静的度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内,李兴等人几乎是昼夜不歇,抓紧每一点时间来训练士卒,想方设法的提高军队战力。 无数宝药仿佛不要钱一般尽数供给,因之前大战而突破的诸多将士迅速的稳固了根基,且又有数十士卒因为积累深厚而突破。 对于新加入的士卒,李兴虽然有所保留,但在吃食上也从未克扣。 本为败军之卒,待遇上的些许差距,他们心中也并无怨愤。 况且鲜卑人以强者为尊,军中旧卒本身实力便远超他们,李兴如此为之他们自无他言。 等待的日子备受煎熬,仿佛临刑一般。 甚至于李兴还差点没忍住想要祭出那三件大杀器,但是还是强忍住了。 时机未到,此时将之祭出于自己虽然有些许裨益,但于大汉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而且,这几样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到真的开战时再用也来得及。 幸运的是,李兴的担忧并未出现,使者带着李兴的答复回到王庭后,檀石槐果真答应了李兴的条件,并收下了李兴的“聘礼”。 很快,李兴成为檀石槐女婿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传遍了草原。 和连还特意为这位妻兄兼妹夫准备了一份丰厚贺礼,以示亲近。 “嘶嘶!” 看着面前两匹神俊的马驹,李兴心中毫无波澜,表面上却十分兴奋道:“真不愧是王庭所出,果然是两匹宝马。” 使者一脸高傲,望向李兴眼神之中却隐约夹杂着几分嫉妒与不屑。 “这两匹马可是和连大人特意从单于马厩之中为大人挑选的,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一日可行八百里。最难得的是其不过四岁,尚未彻底成熟,只要精心培养,将来定然是一匹绝世名驹。以此作为大人与公主的贺礼,足见和连大人对大人您的看重。” 这份礼的重量确实太重了,使者不明白单于为何要如此大力的拉拢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要知道,这两匹马和连早就看上了,即使以他的身份开口讨要檀石槐都不松口,却将之送给李兴。 “万分感谢和连大人,日后我定与和连大人共同进退、竭力相助。”李兴右手握拳轻捶胸口,一脸正色郑重道。 “大人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大人何须如此生分,应该称呼为妻兄才是。兄弟之间,自是应该彼此互助同心才是。”闻言,使者面露满意之色,嘴中却是道。 “多谢使者点拨。使者此行辛苦,在下略备薄礼,还请使者笑纳。”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李兴不愿再多与之废话,直接道。 使者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他是之前前来的那名使者的心腹,此次前来便被告知此行油水多,并被叮嘱一定要态度温和。 虽然心中对于李氏部落颇为不屑,但谁没事闲着和钱财过不去,所以他方才言语才如此客气。 “为单于大人做事,谈何辛劳。李兴大人年少英杰,单于大人对您这位女婿可是极为看重,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啊!” 一旁,李文打开早已准备好的三个箱子。金灿灿的一片,直晃的使者眼睛发直,口中赞誉之言不断。 “来人,好生招待使者大人。”李兴转过身道。 待使者离开后,李兴轻抚着白马身上柔顺的毛发:“确实是匹万里挑一的宝马,檀石槐真是下了血本了。” 草原上的汉子,就没有不懂马的。李兴对相马虽不算精通,但却也有不少了解。 “足见其对主公的重视,然是祸非福啊!不过主公,由此可见,檀石槐病重的消息怕是真的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急不可待的给和连铺路。”李文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了问题。 “消息这么短的时间便传遍了草原,看来草原的聪明人也不少。” “檀石槐心机深沉,这背后定然大有文章。我们身处漩涡之中,恐怕也难以幸免。不过好在此次难关是安然度过了,接下来的两三年部落会迎来一段平稳的发展时期。”李文道。 “是啊!好在还有些时间。”李兴轻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随时可能面临着灭顶之灾,李兴这段时间一直紧张的夜不能寐。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根本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距离一名合格的雄主,他还差的太多。 “时不我与,必须抓紧时间壮大实力,我们无法确保檀石槐的态度不变,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时刻做好开战的准备。” 穿越而来,李兴也不知道自己这只蝴蝶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檀石槐会不会如历史上一般于三年后病亡。 若是将自身的存亡寄于鲜卑的内乱之上,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主公放心,我等必然全力以赴。”李文沉声道。 不光是李兴,这段时间他们也都过得很压抑。这种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感觉他们也不再想体会了。 “弥加那边主公有何打算?此次良机千载难逢。”弥加打算南下劫掠虽然对外隐瞒的很好,但是根本逃不过李兴的眼睛。 “暂勿轻举妄动。现在我们实力尚弱,不可冒险。”李兴沉吟了片刻后道:“弥加部落太过庞大,我们刚刚吞并迪剌部,实力虚浮,再以蛇吞象后患无穷。” “且素利、阙机的意图也难以掌控,变数太大。便是取胜,一旦暴露实力怕会引起檀石槐的警惕。”虽然十分心动,但沉稳的性格还是让李兴从一时的头脑发热中清醒了过来。 “草原终究不是久待之地,只有回归汉土,我们才能放开手脚。现在,还需忍耐。” “凡成大事者,能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主公您在此情况尚能稳住,老主公在天之灵足以慰藉了。”轻舒了口气,李文看着尚显稚嫩的李兴,微笑道。 “周边部落可有异动?”李兴心中毫无自满,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轻轻揉搓到着。 “并无。此事一传出,周围部落哪个敢动?反倒是对于我们之前提出的奴隶贸易兴趣更大了。” “细水长流,此事还是暗中慢慢开展才好,以免触动了檀石槐的敏感神经。” 买卖汉人奴隶,虽然在草原上并不少见,但李兴身份特殊。若是大张旗鼓,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部落周围加强布控,不得让任何人察觉到部落的虚实。” 第四十三章 两年 时间如流沙一般,越想握紧流失的愈快。在充实与忙碌之中,两年多的时光转瞬即逝。 天光日暖、和风习习,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草原之上,冰雪已经融尽,迎来了崭新的春天。 部落的牛羊在冬日虽也没少了草料,但是再度品尝到爽脆鲜甜的鲜草,依然忍不住嘴馋,一边加餐一边时不时开心的叫着。 朝阳初升,李兴背对着北方坐在一个小土坡上,静静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这是他每天难得的闲暇时光,他总会放空自己找处高坡坐上一会儿。 耳边的呼喝声、马蹄声、叫好声,此起彼伏,萦绕不断。 这对于李兴而言,似乎是最动听的音乐,抚平他内心的不安与焦躁。 有时他甚至想,就这么在草原上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平静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假象。 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之上,杀戮和毁灭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尤其在此乱世即将来临之际,这份平静随时都会被打破,安于现状无异于坐以待毙。 虽然看着部落的实力一天天不断强大,心中的成就感和安全感日益增长,但每日庞大繁杂的事务却始终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手边缺乏长于治政的文士,他不得不担起偌大个部落。 缓慢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李兴头也不回便知道来人是谁。 能在此时打扰他的只有两人,妹妹以及李文,脚步声如此沉稳,来人是谁李兴自是知晓。 坐在李兴的身旁,李文同样静静地看着远处。 “主公,累了吧。” “嗯。”李兴依然眺望着远方,仿佛失去了意识,本能的回应道。 看着那坚毅而又有些疲惫地脸庞,李文心中一阵酸楚。他还只是个孩子,却在本该无忧无虑的承受着所有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数千人的性命担在他的肩上,每一步都要仔细斟酌、反复推敲,一个念头就可能挽救几个人的生命。 对于李兴而言,他并不享受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这个位置带给他更多的反而是压力。 自李兴幼时便看着其长大,李文知道这冷静果敢的面容、成熟稳重的性格背后,是一颗多么纯善而又柔弱无比的心。 他这般费尽心机只是想让身边的人都能够活下去,结束这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可惜生于草原,不争即死。 草原民族多是残暴野蛮,但又何尝不是被逼出来的。 资源的匮乏、恶劣的环境,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于饥饿和战乱,每天都有部落被屠戮吞并。 不争不抢,就得死。 好人在草原是活不长久的。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太过于逼自己。”李文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没事的。一年,最多再过一年,我一定会带领族人寻一方乐土,到那时,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但现在不同,必须抓紧每一刻来提升部落的实力,每提升一分,将来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就大一分,就能少死几个人。” “思虑过度、必不长久。主公,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部落能否存活最重要的便是你,若是你倒下了,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便是为了大家,主公你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随手从袖口拿出一片千年雪莲放入口中,李兴微微一笑:“文叔,这点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活到八九十岁完全没有问题。” “劳心费神,你这样让我们怎么能不担心,阿龙他们明面上不说,心里都急着呢。” “自从之前檀石槐的使者来过以后,你把自己逼得越来越紧。整个部落也像绷紧的弦一样,虽然热火朝天,但是须知过于急躁反会事倍功半,无论何事都要把握一个度,注意劳逸结合。” “而且,我们已经很强了啊!”李文转过身,看向山坡下繁华有序的部落,感慨万分道。 不过短短两年间,李氏部落已经完美消化了当初吞下的战果,而且还在不断地吸纳人口发展壮大。 现如今的李氏部落,族人近两万,控弦之士逾三千。 而且经过李兴等人的不懈努力和诸多手段,已将新加入的族人尽皆收心、凝入部落。 整个部落虽然壮大数倍却依然凝聚力如初,丝毫不显臃肿,依然一副欣欣向荣,如旭日方升一般。 “现在的部落确实已经接近了两年前的水平,但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不说别的,单是现在军中士卒的平均水平就比当初差上一些。”有些完美主义的李兴,犹不知足道。 “军中旧卒那是当初培育了近十载才有的那般战力。更何况,现在旧卒中最差的也是炼肉境中期。新兵之中已经有近一成也达到了这个水平,七成皆是炼肉境。若不是这两年陆陆续续的在不断招新兵,平均战力比之当初差不了几分。主公你要求的太高了。”李文摇头道。 “我们部落现在的实力,别的不说,对上弥加还是能够轻易地战而胜之的。” “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举族迁移,行军速度必然很慢,距离我们最近的不仅是弥加,还有素利。当初和檀石槐佯装联姻,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敏感神经。他们若是联起手来,万一再拉上阙机和槐头,我们怎么办?” 李文无奈道:“主公你多虑了,我们又不是一开始便大张旗鼓的杀回汉土。找些借口,抢先下手,面对的最多不过是弥加和素利,阙机和槐头离我们远隔千里,根本来不及的。更何况汉境之内又不是没有人接应我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为上。”李兴已经患上了战力不足恐惧症。 “天地万物之理皆生于从容而卒于急促。主公你有危机感、目光长远是好事,但过于急躁却反而易生祸患,须得平和自信。” 对于李兴这种谨慎过头的想法,李文着实头疼。 凡事都往最坏了想,不断地要留一手、备一手,打仗时没有三倍以上于对方的实力都不想开战。 “将乃兵之胆,帅乃兵之魂。大家都看着您呢,主公。您若无必胜之信心,将士们如何有必胜之士气?” “无妨,战场之上、有我无敌。”李兴自信道。 平日里虽然无比谨慎多虑,总是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情况去想,但在战场上便换了个人。 仿佛继承了李氏一族天生的将才血统,李兴在战场上自信无比,从不知畏惧胆怯为何物。 第四十四章 计划 “近来,弥加和檀石槐的动作越来越明显了。”李文道。 “我知道,当初摆了弥加一道,就做好了遭到报复的准备。这两年我们又没少被暗算,不过任他费尽心机,只要我们实力够强,也只是白白为我们作嫁妆。檀石槐那边,只要把问题往弥加身上推就可以了。”李兴毫不在意的说道。 当初那万匹战马着实把弥加恶心的够呛。 草原上不缺少识马之人,但是如鲜卑使者一般心思玲珑剔透而且识马技术高超的人确实是少数。 使者是因为观察细致发现李氏部落的人一直在给马匹喂一些特殊的草料才半推测半观察发现的这一切。 而将马匹运送到弥加部落附近后,李氏部落的人早就溜了。 接手的弥加自然察觉不到异样,直到饲养了近半月之后,才发现了问题。 这些马匹的状态日渐下滑,并不是天气或者水土不服造成的,而是原本他们就是驽马,被李兴瞒天过海坑了一把。 不过弥加反应的也很快,趁着马匹状态刚开始下滑没多久,还没有原形毕露,转眼便想好了对策。 把这些马匹直接分给了下辖的诸多部落,说明这是李氏部落所送的“良马”,要求他们饲养几个月,来年冰雪消融送至弹汗山,并给足了他们饲养费用。 这么一来,非但尽量的止损了一波,而且还将部分的仇恨转移到了李氏部落身上。 当然,弥加自然不可避免的也招来了很大一部分仇恨,但他不在乎。 毕竟他的实力最强,是名义上的鲜卑大人,这些人便是不满也不敢向他发火,只能把账算到李氏部落头上。 而且他还暗中挑事,引诱这些部落与李氏部落发生冲突,以打压李氏部落。 不过他没想到这反而正中了李兴的下怀。 檀石槐明令禁止,加上李氏部落的敏感身份,这些部落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找麻烦,只能暗中出手。 而论起小规模作战,又有那个部落能够比得上李氏部落士卒这般精锐? 训鹰探路,在情报上牢牢占据优势,总是能牢牢占据天时地利。 战马优良,进可攻退可守,随时占据主动权。大胜之后不会放跑任何一个敌人,实力不敌之时可以从容撤退。 强弓硬盔,靠着射程上的绝对优势和盔甲对于弓箭的防御力,后世蒙古骑兵的战法玩的出神入化,直将鲜卑骑兵吊打的欲哭无泪。 李兴直接把这些部落当成了经验包,给麾下的新兵刷经验。 军队战力借助这些“陪练”的帮助,飞速提升。 士卒心性武艺、战法熟练度、彼此配合都有了质的飞跃。 而且两年时间,除了些许运气差或者心性不佳的新兵倒霉蛋,硬是没有出现多少不敌战死的案例。 在其他部落眼中,李氏部落简直就是幽灵和黑洞一般的存在,恐怖神秘、吞噬一切。 无论派出多少人马,要么是碰不到敌人,要么是碰到敌人追不上敌人,要么就是没了。 李氏部落的强悍直给诸部落留下了深刻无比的印象,但因为扫尾干净,他们确也完全不知道李氏部落的虚实和真正实力。 “只可惜周围的部落这大半年来都消停了,便是远一些的也知道咱们的厉害,再想钓鱼执法是不行了。”轻叹了口气,李兴有些遗憾道。 这种近乎无伤练兵刷经验的架他自然乐此不疲。 有时甚至还在背后推波助澜,主动招惹一些麻烦。 这些年来在草原上他带着部落时不时地不断游荡,寻找一些新的“挑战者”。 然而现在他的“凶名”已经在东部鲜卑这一片传开了,那些“受害者”一开始数量不多的时候,还认为蒙羞所以不敢开口。 结果当人数越来越多,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受害的远远不止自己一个。 有檀石槐压着,广大的“受害者”们不敢明面上出手,因此也只能惹不起躲得起,纷纷远离。 现如今李氏部落在草原上已经是“臭名昭著”,无人敢惹,便是私下的人口交易也受到了些许的影响。 “主公,以咱们部落现在的名声,方圆百里都是禁区,哪个还敢来?”李文苦笑着摇摇头。 谁能想到这个性情谨慎、不愿争斗的主公现在却是最大的战争狂热者。 当初李征虽然常年征战,但是只是为了展现李氏部落的强大,以免受其他部落的欺辱。其实并不愿开战,不过是逼不得已。 但只可惜结果却是仗越打越多,部落越打越弱,到最后都快撑不住了,老一辈所剩无几,若不是年轻一辈都被李兴练了出来,李氏部落怕是都要消亡了。 而到了李兴这边,一开始并不愿开战,结果自身实力太强,越打越顺手,慢慢尝到了甜头。 后来巴不得别人找上门,总是扮猪吃老虎,每天就期盼着下一位“受害者”出场。 然而仗却越打越少,而且部落越打越强,到现在都没人敢惹了。 当初李征的目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李兴实现了,要不是还有檀石槐这么个恐怖的存在压着,李兴现在都敢在东部鲜卑横着走,便是四个鲜卑大人他都不怕。 “我们日渐强大,弥加已经快坐不住了,他一直在等檀石槐死去。檀石槐也快坐不住了,他在等我们对弥加动手。现在,就希望他们的耐性都能好一点,再撑上个一年半载,每多一天,我们就多一份力量。”李文现在已经没有了多少的紧张和压力。 李氏部落已经走到了今日,黎明的曙光已经近在眼前,他相信眼前的主公,绝对可以带领他们成功回到汉土,只是时间和形式上的问题。 “很难。我原本预估的是再拖个一年时间,但就檀石槐的情况,恐怕拖不了那么久了。这段时间他的试探越来越频繁,不能让檀石槐起了疑心,必须先下手为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约莫半年后,就是决战南归之时,务必要军中各部做好准备,抓住这最后的半年时间,加紧训练。平日里在不损伤他们身体的情况下,尽量往死里练,现在多流汗,到时少死人。” “另外,部落的接下来半年的行程要再行推演一番,摸清弥加部接下来的动向,半年后要确保运动到弥加西北方。借机佯装追击以继续往东南方行进,掩人耳目尽快杀回汉土,免生意外。” “草原上的一切布置在此之前务必要清除掉,蔬菜和苜蓿等植株要陆续清理干净,不可资敌。” “汉境之内的布置,联络李鼠尽快动起来,向辽东靠拢,不仅是为了之后的布置,也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可以前来接应。” “陇西李氏和弘农杨氏那些人,行动之时一定要及时通知,务必要引导好上层舆论风向。各地商队,务必借助土豪乡绅广泛宣传,做的再好,也得让人知道才行。” “包括何贵人、何进和那群太监身边的人,能用上的暗手都用上,枕边风也要吹,但绝对不可令人察觉出问题,切不可弄巧成拙。” “这是最好的扬名天下、为我李氏一族雪耻的机会,绝不能在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李兴满是凝重道。 他这么多年披肝沥胆、殚精竭虑就是为了这件事,容不得任何差错。 第四十五章 最大收获 “嘿!哈!” 一声声嘹亮的呼喝声响起。 一名身着墨黑色劲装,体态修长、身高七尺的少年正拿着长枪不断地挥舞着。 眼眸如墨,薄唇微抿,面容如冰,一杆龙胆亮银枪在其手中上下翻飞,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 而对面,李德手持长刀,大巧不工,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强于对方的身体素质,隐隐占据着上风。 刀枪交错之间,不留丝毫余地。双方身上时不时会出现一道道小伤口,但都没有留手的意思。 枪头与刀口都做了处理,不会致命,多是钝伤,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 “招式纯熟,但匠气太重。家传的枪法再好也是死的,你要学会根据对手的情况和变化改变招式。战场之上往往生死就在一瞬间,一定要看清对手的破绽在哪里。”李德一边给少年喂招一边道。 对于李德的话少年早已烂熟于胸,手中的长枪愈发轻盈。力量不如对方,就以虚招迷惑,伺机而待。 虽然已经习惯了少年出神入化的枪法,但其招式的灵动多变还是令他有些疲于应对。 数十招之后,少年终于发现了李德露出的破绽,目光如电、枪出如龙,枪头瞬间擦过刀身刺向李德的胸口。 李德只觉得胸口一痛,胸口的护心镜发出沉重的响声,嘴角隐隐留下一丝鲜血,差点跌下马来。 心中丝毫不恼,脸上反而满是高兴,李德收起长刀,冲着少年笑道:“好小子,这次是你赢了。” “德叔,没事吧?”少年连忙翻身下马,将李德搀扶下来。 随后小跑着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药丸递过,待其服下神情舒缓后,脸上的紧张和愧疚才缓缓放松。 “没事,就应该这么打。如果不以实战状态演练,你就永远练得都是花架子。有疗伤药在,不用担心,缓个一会儿就好了。”李德摆摆手道。 李兴不断改进之后的疗伤药,效果绝对立竿见影。像李德这点伤势,不消半天就能恢复如初。 “晚上还是让景叔看下,以免落下病根。”少年依旧有些不放心。 虽然关心李德,但是他之前依然没有丝毫留手。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留手的话,李德不会有半分高兴,反而会更加的愤怒。 “嗯,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还用不着你这个毛头小子操心。” “这个月咱们打了十三场,这是你胜的第六场。看来用不了多久,老子就不是你的对手喽。”语气略带唏嘘,但老者脸上却满是欣慰和自豪。 “还不够,比起龙哥蛇哥他们,我还差得远。”少年脸上没有丝毫得色,语气中稍有几分焦急与急迫。 “他们比你起步早得多,而且你这两年才接受的我们部落的培养,自然会相差一些。以你的资质,最多不过一年后,就能超过他们,不要着急。” 亲眼看着少年一步一步成长到现在,李德最是清楚他的潜力和天赋有多么强,同样也知道他内心的紧迫,宽慰道。 “嗯。”少年微微点头。 随口吞下一枚疗伤药,少年将李德扶到一旁,神情略带犹豫。 看着少年的表情,李德哪还能不明白其想法,笑着道:“行了,别扭扭捏捏的,想忙就忙去吧,我还没老到需要你照顾的时候。” 言罢,伸手招了招,站在远处的亲卫走了过来,为其斟了一杯茶。 李德端起茶,豪饮了大半,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少年,擦了擦嘴道:“还杵在这干嘛?等着老头子送你吗?赶紧滚,阿龙那小子这时候应该结束了,你去堵他去,我现在可陪你打不动了。” 少年摸了摸头,眼神之中略带歉意,但还是转身离开了。时间宝贵,他还要找李龙去对练。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李德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复杂:“老了,终究是老了。看来也该把这副担子卸下来给他担担了,我也该享享福了。” …… “姬成还没有走出来吗?”看着那冷峻的身影,李兴眉头微皱。 苍老的面庞之上带着几分怜爱,李文道:“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人。当初是嫣儿救治的他,他一直记着呢。” 最初从迪剌部接收过来的那批汉人同胞,由于人手不足,当时部落中基本是集体上阵,一对一的进行帮助。 作为李兴的妹妹,当时李嫣也参与了其中,负责帮助几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孩子,其中便有姬成。 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李嫣的倩影。 在她为他包扎伤口之时,默默地许下了诺言。 “自从知道了嫣儿与和连的联姻之事后,这孩子的性情就有些变了。平时除了磨练武艺、学习兵法外,再无其他事情。也就和嫣儿和德叔在一起时,还一直保持着原本那副阳光天真的模样。” 想到姬成那熟稔高超的武技,李兴眼中满是赞叹之色。 “这小子的武艺真的是不错,现在族中怕是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吧。” “嗯,这孩子祖上必然是名门望族或者将门之后,传承武艺比之咱们陇西李氏都不差分毫。再加上其恐怖的天赋,现在族中也就阿龙和阿蛇的武艺还能稳胜其一筹,不过被超过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而且不仅如此,鲜卑语、乌桓语,幽州边境诸地十来种方言他都能够流畅交流,兵法韬略皆为上等。铁狼军本就全是由幽州各地的汉人同胞组成,他现在是如鱼得水,深受士卒信任,也不怪李德要培养他当接班人。” “天才啊,真是令人羡慕。”李兴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无奈。 不努力一下,还真不知道什么是绝望。 一直以来,他虽然主要重心放在弓术上,但是武艺也没有落下,每天勤练不辍。 可武艺的增长却始终如龟速一般,进展颇慢。 和李虎等人对战全靠硬实力支撑着,明明身体素质远超对方,却始终发挥不出来。 这么多年,李兴也是认清了自己。 在武艺方面,他的天赋就是个普通人,此生极限怕也就是个三流武将的水平。 不过倒也没关系,一力破万法。 只要锻体水平够强,力量够大、速度够快、体质够好,便是武艺差一些他也有信心在单挑中比肩当世名将。 更何况他本身便不愿冲锋陷阵,多是以弓术杀敌。 不过每每看到进步飞速的姬成,他心中还是不自觉的生出挫败之感。 炼体和弓术天赋与自己相差仿佛,武艺上的天赋相比于自己的笨拙,同样是天赋绝顶。 若不是确定了他祖籍不是常山,李兴都怀疑自己把赵云拐来了。 这等天赋,便是在李兴祖上记载之中也绝对是猛将之资。 再加上其家传武学,只要不夭折,日后成长为一流武将基本没有难度。 “灭了迪剌部,最大的收货或许就是他了。不仅是武艺,兵法上此子也天赋颇高,且性情沉稳冷静,颇有大将之风,只要稍加培养,将来定是我李氏的一员上将。”李文感叹道。 “真没想到,我也能有刘大耳的运气。”李兴心情复杂内心苦笑道。 随便灭了一个中型草原部落便救回了一个一流武将的苗子,这运势确实也没谁了。 “现在姬成已任铁狼军副将兼任一曲曲长,而且平日里多半训练工作都是由他负责,李德恐怕是真的把这孩子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准备退居二线了。” 李兴面色微黯:“德叔其实可以不退的。” 李文微微一笑:“我们都老了,比不上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再不退,就挡着他们的路了。” “与其被赶下台,还不如提早退下来轻松些,也体面些。” “主公你不用担心,李德看的很开。两年前他能够亲自手刃敌人报仇,已经满足了。再过一段时间,退下来给姬成做副手是水到渠成的事。” “姬成这孩子是赤诚之人,一直把李德当父亲一样看待孝敬,而且能力出众,军中没有不服他的。这种情况对于李德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 说到这里,李文心中不自觉的也升起一种力不从心、生不逢时的感觉。 论起天资,李德虽远比不上姬成,但和李龙、李蛇等相比差不了多少。 只可惜,没能早遇到李兴作为主公,以致于只能被时代淘汰。 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已经过了最巅峰的时期,早已没了潜力可以挖掘。 李兴的诸多手段对于李龙等人无异于久旱逢甘霖,但是对李德而言却只能是锦上添花,拔高几成武艺已经是极限,很难再进一步了。 现如今已经年近半百,能维持住如今的状态不下滑就不错了。 李德如此,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能力上限同样基本已经定格。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几年他将自己的所学已经尽数传给李羊、李狗等人。 这些年轻人除了在经验上还差上一些,其他方面都已经赶超他这个曾经的老师了。 隐约感受到李文复杂的情绪,李兴心中也颇有些感伤:“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不过没有你和德叔这些人的悉心教导和护佑,我们这些人又如何能够成长的起来呢?” “文叔,您和德叔在我们部落都是不可取代的存在,无论作出如何选择,大家都不会忘了,当初是你们支撑着这个部落走到今天的。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们,你们累了,也是时候让我们这些人接过担子了。” 第四十六章 小算盘 “咳咳咳!” 弹汗山,王庭最核心的大帐内,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不断响起。 面色苍白的檀石槐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味另其头脑顿时一阵清冷,愤怒的檀石槐将药碗狠狠地砸在地上。 “滚出去!” 侍女不敢有丝毫迟疑,面色仓皇的连忙小步离开。 “和连呢?” 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如拉风车的声音响起,随后才缓过来的檀石槐皱眉道。 “左贤王应该还在帐中休息。” 身旁的小帅回复道,眼中掩饰不住的不屑和鄙夷。 “这个逆子!”檀石槐满是怒火,额头的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 “把他喊来!” 不一会儿,一身锦袍的和连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大帐,脸色酡红,身上还满是萦绕不散的酒气。 铜制的酒杯直接自檀石槐的手中砸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和惨叫,一缕鲜血顿时从跌倒在地的和连额头留下。 “父亲!” 和连也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跪倒在地,一副可怜相。 “孩儿错了!” 仿佛力气用大了,原本身体便有恙的檀石槐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 周围的侍女连忙上前轻抚其后背帮其顺气。 和连也想上前,但想到自己身上的酒气和脂粉气,最终还是没有起身。 两侧的几名小帅看向和连的目光之中隐藏不住的鄙夷和无奈。 虎父犬子,谁能想到叱咤天下的檀石槐竟然生出这样一个无德无能、花天酒地的儿子。 除了有些小心思,懂得讨好檀石槐外,在和连身上他们看不到半分优点。 一想到以后自己即将跟随这样的单于,几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冷和不甘。 “你永远只是知错,从来就没有改过。”檀石槐看着和连,心中满是疲惫。 树已经长大了,这时发现长歪了再想掰直是不可能了。 也怪他一直以来一心都扑在鲜卑的发展和草原争斗上,对于几个子侄都没有很好的看管,才造成了这种结果。 他的子侄不少,但却个个都是昏庸无能之辈。 虽然和连贪财好色而且能力并不出众,但好歹还有几分阴险狡诈,在他的几个子侄之中也算是唯一还能有点指望的。 而且由于他的孝顺,檀石槐确实十分疼爱这个儿子。 现在已经事到临头,他别无选择了,即使这个儿子表现得再不堪,他也没时间、没精力去培养另一个接班人了。 面对檀石槐的责骂,和连不发一言。 他现在的处境自己心里一清二楚,啥都不用掩饰,只要不触怒檀石槐,把他熬死,单于之位就到手了。 到时他便是草原的主宰,想怎么骄奢淫逸都可以,再没有人会管着他了。 “这次你部征讨洛哈部,情况如何?”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傻子和出头鸟,随着檀石槐病重的消息基本被确定,草原诸部的试探越来越频繁了。 洛哈部便是一个人口万余的大型部落,近来不服从檀石槐的管束,强行吞并了一只中型部落。 有心杀鸡儆猴的檀石槐自然不会放过他,为了帮和连树立威信,便将此事交给了和连,并安排一名得力小帅从旁辅助以确保万无一失。 “父亲放心,拓跋小帅已经率兵平定了洛哈部,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和连毫不在意道。 “你没跟着去?”檀石槐面色阴沉无比。 近来为了身体,他一直在休养生息,很多消息并没有及时了解。 “有拓跋小帅在,何须孩儿前往。”和连装糊涂道。 他怎会不知道檀石槐的想法,但是正好当时有人新进贡给他一批汉人女子,个个身娇貌美,而且长于歌舞。 弄得他连续几天乐不思蜀,哪有心思去艰苦的行军打仗。 因此直接甩手将此事全权交给檀石槐安排的小帅,自己留在王庭内夜夜笙歌了。 檀石槐闻言,也明白自己的心血又白费了。 这背后绝对有很多幕后的推手,但檀石槐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查清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和连这种性格,便是查出来杀了一批,最多也就是去除了一些被推出来送死的替罪羊罢了,以后还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除了这件事外,檀石槐随后又问了和连关于王庭管理的一些事。 这段时间以来,檀石槐已经在着手准备权力交接的事情了,很多权力都开始慢慢下放给和连。 但是和连的回答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要么就是荒唐无比。 任人唯亲、做事随性,和连的回复直让檀石槐深感无奈。好在他给和连留的谋士猛将不少,没出什么乱子。 便是在和连的捣乱之下,这段时间王庭的运转也还算顺畅。 “对了,李氏部落那边,你联系的怎么样了?李兴答应提前婚期了吗?”檀石槐问道。 一提到李氏部落,和脸顿时想到了这几天他们上贡的好酒,心中颇为欢喜。 “答应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太短,李兴说妹妹毕竟是父亲您的掌上明珠,迎娶必须得明媒正娶,他还要半年时间,给妹妹备一份大的聘礼。” 檀石槐闻言,眉头一皱。 当初他答应李兴的条件,是看出了李兴对于弥加的敌意,想看看李兴的成色。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伤势恶化的这么快,不过才两年时间就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以他的伤势,恐怕再过个一两年就要回归长生天了。 这么一算,李兴的问题自然要提前处理好,免生事端。 对于李氏的那副倔脾气檀石槐还是有些芥蒂的,因此心中从未真正放下过对于李兴的怀疑。 “半年时间?有些长了吧?我们鲜卑又不似汉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直接让李兴把妹妹送过来,再把纳菘送过去完婚即可。李氏部落要尽快迁至王庭附近,方便管理。” “父亲,李兴可能是要对弥加动手了。他的聘礼恐怕就是弥加部落,想以鲜卑大人的身份迎娶妹妹,这样也算不丢了面子。你也知道,他们一家都是倔脾气,恐怕不太愿意做这种入赘的事情,以免遭人非议。他还是想以鲜卑大人的身份来与我们联姻。” 对于李兴,和连还是有些好感的。 虽然没和其见过面,但是这个人时不时地就会送一些奇珍异宝和美酒佳肴过来,着实不错。 因此在其派人多次提起此事后,他也算是把这件事稍微放在了心上。 而且,和连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他看来,一个李兴和李氏部落没什么价值,他手下又不缺打手,檀石槐给他准备的班底并不差。 可若是李兴真的干翻了弥加部落,檀石槐封其为鲜卑大人,那就成了一方封疆大吏。对于他而言,价值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四十七章 大战将起 “李兴是一只雏鹰,如果掌控不好是要飞走的。弥加是一条饿狼,贪得无厌,把控不好则会噬主。”檀石槐道。 “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避免的,而草原之上需要的是强者,所以我当初给了李兴时间,想看看他究竟继承了其先祖几分的本事,能不能取弥加而代之。但现在,时间不够了。” “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两年了,必须尽快把能为你解决的隐患解决掉,你才好接手。” 望着墙上辽阔的北疆地图,檀石槐满是感慨道:“我耗费了一生心血,才将鲜卑带到了这一步。只差等待汉室大乱,南下幽并二州,以建立超越匈奴、功盖千古的伟业。” “但可惜,长生天不给我这个时间。” 生不逢时,英雄迟暮,何其悲哀。 “我设立草原三部十二鲜卑大人。西部五人不过是庸碌鲁莽之辈,不值一提。东部四人,弥加、阙机、素利、槐头,虽颇有野心谋略,但目光短浅狭隘,且彼此相互制衡,不足为虑。唯有中部鲜卑,柯最、阙居、慕容跋三人,才是你将来真正需要提防的对象。” 说到这里,檀石槐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些人当初都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但现在却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中部鲜卑本就实力最强,麾下的健卒皆是百战之师。这其中,柯最和阙居都是我鲜卑最为善战的勇士,你须得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要利用他们相互制衡。而慕容跋……” 想到那张永远从容不迫、成竹在胸的面孔,檀石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如果有任何异动,一定要立即杀了他,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和连眼中满是忌惮,点了点头。 如果说檀石槐是鲜卑千年不遇的雄主,那么慕容跋就是跟随其应运而生百年不遇的智者,且能文能武。 草原第一智者,这是所有人对于慕容跋公认的称号。 鲜卑自分裂内斗到现在的强大联盟,一路征战以来,无数大战都是慕容跋幕后筹划。 包括两年前大败汉军的战役,也是其出谋划策,才取得的如此骄人的战果。 跟随在檀石槐身边多年,慕容跋有多可怕和连自然知晓,除了檀石槐外,没人能压得住他。 便是和连在其面前也稍感畏惧,自觉矮其一头。 “父亲,您为何不直接把他杀了,一了百了岂不干脆!”和连有些不放心道。 对于那个可怕的男人,他觉得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立刻杀了才最为安心。 “没机会。为父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盯着,但他始终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檀石槐凝重道。 能够一手打下如今这偌大的基业,檀石槐的威信便是建立在公正公允上,如果没有任何理由便杀害慕容跋这等重臣,鲜卑内部怕是会人心惶惶、四分五裂。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等道理如慕容跋这般智者如何会不懂,因此这几年一直在韬光养晦,不敢有丝毫的逾矩,以免给檀石槐以借口。 而且为了防止被刺杀,本就武艺不差的慕容跋还每日在住所周围安排重兵巡视保护。 此时保命要紧,待到檀石槐身死,似和连这般废物还不是任其随意玩弄于鼓掌之中。 “待你掌权后,一定要把他盯紧了,为父没机会杀了他。日后他很可能会成为你最可怕的敌人,一定不能有丝毫懈怠。” “孩儿明白。”和连点了点头。 “李氏部落和弥加那边要加紧关注,有情况及时反应。素利一直游走在这二人之间,与他们双方都貌合神离,你可以借助他的力量。” 对于弥加,檀石槐已经容忍很久了。如果不是其鲜卑大人的身份过于敏感,为了稳固大局,以免破坏草原之上的平衡局面,檀石槐早就出兵灭了弥加了。 不过也好,李兴出现了,刚好可以借其手处理一下弥加。 如果李兴能够战胜最好,便是战败了,以李氏部落的性子和战力也能咬掉弥加一大块肉下来。 到时让素利趁机下手,灭了弥加,一来可以解决这个祸患,二来还可以收获李兴和素利的效忠,一举两得。 作为草原上的执棋者,檀石槐考虑的比其他人都要长远得多。 …… 秋风习习、旌旗猎猎。 夏天方过,刚刚入秋,正是草原部落最为强盛之时。 经历了春夏鲜美的牧草喂养,草原上的马匹个个膘肥体壮。 一般每到此时,诸多草原部落都会伺机南下汉土打草谷,为接下来的寒冬储备粮食。 而这段时间,便是汉土边境最为艰难的日子。 西凉战事的牵制,令汉庭根本没有精力和心思来对付鲜卑时不时地劫掠。 毕竟就是损失些许边民和钱粮罢了,又不怎么丢地折兵,在朝堂衮衮诸公眼中,只当是花钱消灾,没什么影响。 檀石槐正是抓住了这种心理,才借着羌族这幅挡箭牌,常年掳掠幽并凉三州,闷声发大财。 原本早该南下劫掠的弥加部落,此时却毫无动静,整个部落呈现一派肃杀之态。 早在年初,弥加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或者说,他早就已经被架在火上了,只不过这把火,现在才爆发。 李氏部落的奴隶贸易在几个月前便停止了,整个部落仿佛变成了一片禁地,除了商队外,再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东面的素利部,似是无意的将部落向西移动了一段距离,和李氏部落呈掎角之势,把他夹在中间。 弥加心中明了,他们和檀石槐终于准备动手了,大战一触即发。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开始疯狂地操练兵马,并积极联络周边部族,准备迎战。 以往的打草谷行动也都暂时放下,因为他可不想刚刚南下就被人抄了老巢和后路。 “大人,李氏部落又移动了,已经转移到我部的西北方,而且还在不断逼近。沿途的部落,都已被其或赶走或吞并。”一身尘土的游骑道。 “好,你下去吧。” “大人,看来李氏部落这次真的是要和我们开战了,已经不加掩饰,直接杀来。” “如此岂不正好?这次我们动手,檀石槐可再没有什么借口了吧!”弥加眼中满是杀意。 这两年多期间,他好几次都想对李氏部落出手,但都被檀石槐派驻的使者给拦住了,其目的昭然若渴。 可是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李氏部落做大却无能为力。 但好在檀石槐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耐心有限,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个时候。 现在的他对于檀石槐再无半点尊敬,心中满是仇恨。 对方一心想要他死,他自然也不会让对方过得舒坦。 “先下手为强。集合周边所有附属部落,将兵力收拢,尽快准备出击。趁着素利还没有行动,我们要抢先先把李氏部落吞并,这样才能放开手应对之后素利的进攻。” 久经沙场的弥加十分清楚自己现在面对的局面,退无可退,只有背水一战,抢先先断其一指,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派人向大单于说明此事。并非是我等先出手,而是李氏部落自己出手在先,看他们还能有什么说辞。记得将此事向周边部落散播,务必要坐实此事。” “大人,我统计过了。李氏部落族众不过才两万人左右,可战之兵最多不过四千。我们部落兵力起码是他的三倍以上,若是开战取胜不难。但须得堤防素利,他很可能会出手,那就麻烦了。”谋士说道。 “我明白,所以才更应该兵贵神速、抢先下手。此战争得便是时间,所有部众一人三马,昼夜不息,务必要以最快速度集合并赶至李氏部落,将其消灭。但凡有任何懈怠延误者,杀其全家!”弥加眼中满是凶戾之色。 第四十八章 风乍起 草原以十二鲜卑大人为尊,名义上统帅各部落。 弥加麾下自然也有不少部落,甚至包括李氏部落都要归属其管辖。 但草原并非汉土一般是一个整体,而是诸多部落的松散联盟。 弥加管辖的部落虽多,但除非檀石槐发动,平日能听其指挥的只有小半,完全附属于其的更是连两成都不到。 部落控弦之士近万人,再加上附属部落,弥加可调度的兵力约有一万五千左右。 当然,为了防备素利及其他部落,这些兵马自不可能全部出动。 为了尽快消灭李氏部落,弥加最大程度的调集兵力,凑够了近万骑精锐,不敢修整片刻,立刻浩浩荡荡的向着西北方而去。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辽阔的草原上,李氏部落正在缓慢而又规整的迁徙。 大量的马匹在牧者的驱赶缓缓地向前,时不时的还低头吃两口青草。 而原本众多的牛羊,如今已十不存一,早被李兴逐步的消灭掉。 这些牛羊只会拖慢行军的步伐,回归汉境的最终时刻,他们哪有多少功夫去照料牛羊。 一旦发生意外,这些牛羊便只能抛弃。 况且宝马的价值比之牛羊要高上不少,紧急情况也可用作肉食。 李氏部落有这么多的宝马,也多亏了草原上的“热心朋友们”的帮助。 族人来自其他部落交易的汉人俘虏,宝马却是来自那些送上门的敌人。 能被他们用作战马,这些马匹自然是部落中较为优秀的部分,以中等良马居多,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宝马。 而在李氏部落的灵药灵草培养之下,这些马匹很快便能提升几个档次,一跃成为宝马级别的存在。 如今的李氏部落与三年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从人口不过三千的中型部落,一跃成为族众近两万的大部落,李兴只用了三年时间。 若不是亲眼见证,李文等人真的难以想象这是如何做到的。 似是惊世骇俗,但却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按部就班。 就这么一步一步按照李兴的计划和安排走到了今天,部落的整体实力强大了何止十倍。 “和弥加开战,首先必须要将他的眼睛打掉。”眺望着辽阔而又蔚蓝纯净的天空,李兴喃喃道。 李兴等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等了很久了,以他沉稳细致的性格,来回模拟训练过无数次,自是不会出现什么大的乱子。 张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右肩部之上站立的金雕。 “主公放心,只要发现对方训鹰的位置,我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消灭。” 训鹰多是飞于高空之上,便是最厉害的弓箭手也射不到其位置。因此,一般能够消灭训鹰的只有训鹰本身。 “务必要趁着弥加没有防备,一击致命,免生后患。” 信息的重要性李兴比谁都清楚,此前能够轻易地屡战屡胜,信息上的不对等占据了很重要的原因。 训鹰的优势,令李兴可以全盘的规划和预判整个战场。 提前布置于何时何地与对方交战,充分占据天时地利。 可以说,正是因为训鹰的存在,李氏部落才能无论面对何种状况都能从容不迫,牢牢占据先机。 “明白!”心中的重担比之肩上的更加沉重,张烈点头道。 迁移中的李氏部落周边遍布着不下两位数的训鹰,而最凶猛的那只便是他肩上的金雕。 经过无数灵药喂养,这只金雕翼展近五米,飞行速度几乎是寻常训鹰的两倍以上,而且凶猛无比、灵性十足。 只要对方的训鹰出现,张烈有着充足的信心将之消灭。 李兴稍稍放缓心中的担忧,望着茫茫草原,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对于此战的战略谋划与三年前对迪剌一般无二。 并非他不擅谋略,而是茫茫草原一览无余,骑兵来去如风,一般计谋实在难以施展。 像是普通的水攻、火攻基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弥加久经沙场,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定然会在周边严格布控,避过那些不利地形。 只有硬实力的对抗和战术上的压制才是制胜的法宝。 更遑论身后还裹挟着一大批的老弱,若是兵行险招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被动。 因此李兴还是打算利用信息上的优势和对方焦急的心态,主动迎敌、以逸待劳,毕其功于一役。 不过与三年前不同,此战的规模之大可谓空前,敌人的数量近万人。 第一次面对这种规模的战斗,李兴心中着实有些紧张和兴奋。 李氏部落传承的将血似乎在他心中不断燃烧,始终无法熄灭。 “主公!” 负责情报的李猴来到了李兴身旁。 “怎么样?” “素利部在原地没有异动,也没有军队上的调动,恐怕是担心靠得太近会引起弥加的警惕,他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 “阙机和槐头两位鲜卑大人已经率部南下了,分别前往辽西和右北平进行劫掠,短时间内回不来。中部鲜卑同样如此。” “这很不正常。”李蛇听闻后,第一时间开口道:“我们与弥加开战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除了素利外,东部鲜卑和中部鲜卑的其他鲜卑大人都没有动静,背后一定是檀石槐在操纵。” “除了他,没人有这么大的手笔。” “素利和檀石槐一定达成了某种约定,才会把他们全部支开。”李兴点了点头。 这种阳谋在李兴眼中几乎是明摆着的。 草原上的鲜卑人毕竟还是靠拳头说话的居多,脑子并不是太灵光,论起阴谋诡计比之汉人差多了。 便是李兴也能轻易地看出这背后的问题。 “不过这对于我们而言,却是极为有利。能够稍微放下担心了,只要消灭弥加、战胜素利,便可直接一路东进杀入辽东,回归汉庭。” “若是辽西和右北平的汉军能够稍微阻拦一下鲜卑劫掠的人马,或许我们还可以断其后路,顺势清除掉此次东部鲜卑南下劫掠的所有人马。”李猴道。 “没这个可能。”李蛇直接道:“幽州军虽然还有些能打的,但这几年朝廷日渐混乱,而且南匈奴自去年与护匈奴中郎将发生冲突后,如今关系愈发的紧张。幽州西北这片苦寒之地,哪里还会有人在意。” “毕竟带着大量老弱族人,不宜冒险。还是依照原计划执行,先灭弥加、后败素利,杀回辽东之后有了立足之地再说。”李兴语气凝重道。 “朝中的布置已经准备好了,而且两年前陛下便已在西邸卖官,若是横生变故,就是买一官职也不无不可。” “主公,此乃无计可施之时再行的下策。破船还有三千钉,陇西李氏虽然已经没落,但好歹曾经也是顶尖的世家豪门,而且与弘农杨氏关系密切。只要行动顺利,在如此情况下为主公谋求一边境太守并非难事。”李文道。 真的走了买官这条路,李兴的名誉就算是废了,与段颎一般。 段颎于去年刚刚去世,李文等人得知后不由得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战功赫赫的一代名将,官至太尉,就因为靠近宦官,竟然最终因为出现了日食不祥这种理由,轻易死于牢狱之中,还挂了个畏罪自杀的名头,家属尽被流放。 给出这种理由,简直就是不把其当人看,着实可笑而又可悲。 这就是没有后台,而且站错队伍的结局。便是官至太尉、战功赫赫又如何,结局依然凄凉无比。 第四十九章 后备 “主公,弥加已经率军出动了,兵力约有万骑,目前处在嗒楚河中游附近,距我们约一千五百里。”张烈再次放飞回归的驯鹰后,向李兴汇报道。 拿出随军地图,在满是标记的地图上,李兴找到了嗒楚河中游的位置,用笔做下标记。 “一千五百里距离,若是弥加急行军,六日到十日便可与我们相遇。”李蛇道。 望着身后大批拖家带口的族人,其中为数不少都是年纪尚幼的孩童,李兴沉声道:“不能将战火蔓延到族人身上,必须主动出击,且要留出足够的战略空间和后备力量,以免弥加行阴谋之计。” 常年在外征战游记、最熟悉地形的李蛇,看了看地图,在塔罗河附近画了一个圈。 “这里,距离我们不过三百里,保持现在的速度话,部落族众三四天便可抵达。” “塔罗河在这里形成一个弯道,而且现在刚入秋,河道宽深、水流湍急,骑兵想要通过根本不可能,旁侧还有些许丘陵,是附近最适合的据守之地。及时敌人进攻,我们也可借助辎重、车辆等形成守备工事,背水而战。” “剩下的族人虽说多是老弱妇孺,体魄稍弱,但据地而守持弓箭杀敌还是可以的。再安排一定精锐留守,可保万无一失。” “三百骁龙军可以吗?”李龙主动站了出来。 冲锋陷阵不如烈虎军、军阵作战不如铁狼军、游击骚扰不如蟠蛇军、杀敌支援不如苍狼军,但是骁龙军却是李氏部落军中最为全面的一部。 “可。”李兴点了点头。 绝大部分的战力必须正面应战,能留下的兵力有限。 “我会安排李生统领,他心细如发而且有急智。” 三年的时间,如今的李生已经脱颖而出成为了骁龙军的副将,成了李龙的左右手。 李兴点点头。 如今队伍扩充的太过迅速,当初对于军中每名士卒都了如指掌的他如今也只能记得什长以上的信息。 李生作为表现最为出色的老兵之一,李兴对其印象很是深刻。由其负责拱卫后方,足以令李兴放心。 目光看向李兔。 李兔眼神坚定,声音如清泉般道:“主公放心,兔卫将配合警戒队、巡防队、执法队,确保维持秩序、稳定人心,不给对方以可乘之机。必要之时,也会断尾求生,保证重要人物安全撤离。” 对于李兔绝对的信任,李兴再不提一言,转而看向众人。 “三百虎骑、五百龙骑、八百蛇骑、八百铁狼骑、八百苍狼骑,我们共计约三千两百士卒。而面对的弥加则是近万人。” “此战之规模较之三年前大了近十倍,但情况却极其相似。不过,这不是我们掉以轻心的理由。” “万骑,本就是骑兵战力发挥较为合适的一个区间。不同于千骑以下的后备单薄、万骑以上的臃肿混乱,规模与灵活兼顾,最是难以对付。”李兴凝重道。 在大规模战斗中,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往往还是以三千到一万为单位进行指挥调度,其原因自不言而喻。 一千规模的骑兵团,一次猛烈的冲锋很可能就顺势穿透或将之击垮,因为其纵深根本无法保证。 但是面对着万骑,而且是训练有素、意志坚定的万骑,困难程度可谓成几何程度增长,势必会陷入胶着。 “敌军拥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装备上却相差太多。弥加定然会想以混战和拉锯战抹平战力的差距,轮次进攻,借助数量上优势形成包围之势,令我军难以招架。” “我可以率领蟠蛇军率先发起进攻,借助马匹速度优势采取游击战术,消耗对方的兵力和精力。如果弥加过于急迫,可以借此将其阵型拉长,大军伺机攻其一点,一击即走。不过,需要情报上的支援,避免被包围。”李蛇开口道。 李兴点了点头:“张烈随你一起,先消灭掉对方的训鹰,再出手。你们先行,着轻甲,一人五马。务必以最快速度接近弥加军,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争取战果。” “若是对方没有训鹰,又缺少游骑的话,犹如瞎子。蛇骑可以引导他们前进的方向。”李蛇看着地图,沉声道。 “不过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弥加聪明些,不管不顾一直依照原来的方向进军,我们也得有所准备。” 地图之上,周边地形一览无余,极其细致。谋划了十数年的计划,自然不会在这一方面出问题。 “按照我们以前推演的,在这之间适合作为交战点的共有七个地方。根据近期的天气风向,和敌我兵力状态,排除掉梭罗原、沧风谷,还有五个地点可供我们选择。” “最接近弥加军行进方向的隆岗坡无疑是必选之地,不过缺点是距离塔罗河稍微近了些,稍有风险。其次,东南侧的……”李蛇对照着地图如数家珍一般,将周边地形一一讲述。 李猴在一旁则进行补充,提醒周围临近的部落态势等。 李兴等人针对开战地点不断进行讨论和分析,最终定下了隆岗坡和隧宕原。 在商定战术布置之后,李蛇率领着蟠蛇军甩开大部队,率先出发,全速向着弥加部而去。 李兴等人也率军与部落脱离,部落继续缓慢向塔罗河附近异动,而李兴等人则前往预计定下的战场方向。 ……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然而弥加部为求速战速决,仅仅带了十来天的干粮和草料,一路不断向经过的部落“借取”支援。 实际上先行的,其实是游骑斥候。 就如现代军队中的侦察兵一般,他们皆是军中精锐,承担着大军眼睛和鼻子的工作。 或三五成群、或数十一伙的弥加部游骑,在周边不断地游荡巡视着。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李氏部落,而是周边的其他部落,一旦发现,便可以前去“借粮”。 毕竟李氏部落在他们眼中弱小无比,弥加亲自带兵万余,对方又怎可能主动送死。 然而,在他们玩耍了几日后,一只幽灵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不,或许应该说是一群更加恰当。 第五十章 围猎 草原之上,马匹至关重要,行军一人三马乃是常态。 李氏部落本就富裕,且战马多灵性十足,常年游荡巡视在外的蟠蛇军一直都保持着一人五马的配置。 依仗着马匹的优势,李蛇率蟠蛇军携带着少量的干粮,毫无保留的急速行军。 长途奔袭在蟠蛇军乃是必不可少的训练之一,在奔驰的马上饮食休息都是基本功,对他们而言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连续三日极速奔袭,横跨近千里。 蟠蛇军始终保持着阵型,三百人居中轮流乘马休息,并有一百人轮流身着轻甲冲在最前防范。 每人三匹马轮流更换,一匹骑乘、一匹放置装备粮草、一匹轮休,另外两匹战马一直处于空闲,并确保其中至少一匹保持在最佳状态,随时可以对敌作战。 平日严格的训练没有白费,以实战的状态演练,使得连续行军三昼夜的李蛇军依然状态饱满。 “将军,前方约五十里,发现敌军踪迹。”看到终于飞回来的驯鹰,张烈道。 一直闭目小憩的李蛇闻言,顿时睁开了狭长的双目,宛若蛇瞳一般的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一曲一屯、二屯于前方两侧负责警戒,二曲一屯清理状态差的马匹和多余马匹,先将之带回。” “其余人,全部下马休息半个时辰。检查马匹状态,适量喂养少许甲级饲料,注意不要多喂,以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检查弓箭、甲胄是否有所伤损,有需要者及时更换调整。” “各部以屯为单位,按照丙号作战方案,务必使各班、各组明确位置分工,严格按照既定战术执行。” “记住,一切战斗以自保为前提,要时刻保持与敌人的作战距离。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对方的巡骑、游骑,其次是骚扰疲惫对方。” 将注意事项再次强调提醒后,待众骑按要求开始护卫、休息,李蛇看向了远方。 “弥加部的驯鹰是第一目标,张烈,靠你了!” “将军放心。” 张烈从怀中掏出一支精致的鹰哨,轻轻吹响,尖锐的声音瞬间传遍四野。 很快,五只驯鹰从四面八方出现在了上空,落到了张烈身边的几人肩头。 连带着刚刚飞回报信的驯鹰和此前一直矗立在张烈肩头的金雕,共计七只驯鹰。 李蛇和张烈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天边,二人都天生目力惊人,只要发现有驯鹰的踪迹,立刻便会出击。 不出意外,一个黑点率先出现在了遥远的天际。 “果然,弥加还是正常以驯鹰开道巡视。”李蛇轻舒了口气。 看到这一幕,他才算是放下心来。 驯鹰一般都是用于大军靠前位置侦察敌情,但也有休息时间。如果恰巧遇到了这个时间,他就需要带领军队迅速撤离再觅良机。 毕竟对方不是傻子,一旦发现驯鹰有危险,必然会召回军中。只有在驯鹰脱离队伍较远之时,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而另一旁,张烈早已按节奏吹起鹰哨,七只驯鹰分散开来,直扑远处弥加部的驯鹰而去。 弥加部的驯鹰很快的发现了异常,不过鹰本身凶狠好斗的天性并没有让他回避,反而迎了上去。 借助李兴提供的灵药,张烈饲养的驯鹰体型普遍比寻常驯鹰要大上不少而且更加凶猛,尤其是最大的那只金雕,恐怖异常。 待弥加部发现异常之时,金雕距离弥加部的驯鹰已经十分接近。 弥加部的驯鹰人连忙吹起鹰哨,驯鹰虽然不甘回头,但是依然听从命令准备往回飞。 可如此近的距离,金雕的速度如何是他能够摆脱的。 不过片刻,便被金雕衔尾追至,狠狠地抓出一道血痕。 受伤之后的驯鹰被激起了凶性,不再理会驯鹰人急促的鹰哨声,反身直接与金雕战作一团。 双方凶狠异常的搏杀在了一起,驯鹰身上很快便已遍布了血迹,一只翅膀尾部甚至已经断裂。 同样,金雕身上也出现了些许血痕,不过相较而言只能算是轻伤,不痛不痒。 其他的驯鹰此时也都围拢上来,不断地撕扯叮啄着弥加部的驯鹰。 弥加部的驯鹰一边不断无力的还击着,一边发出凄惨的悲啼。 驯鹰人闻声,心中焦急异常,疯狂地吹着鹰哨。弥加更是火冒三丈,怒喝着让前方的游骑不断射箭。 但是遥在百米之上的高空之中,弓箭如何能够得到,只是徒劳。 很快,弥加部的驯鹰在被金雕抓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后,发出了最后的悲鸣,直直的从空中掉落下来。 七只驯鹰这才高兴地啼叫着,在盘旋了两圈后缓缓离开。赶到的游骑只得提着已经死透、血肉模糊的驯鹰,去向弥加交差。 将驯鹰尸体狠狠地砸在地上,在心疼不已的驯鹰人面前,弥加一脚直接将驯鹰的头颅踩碎。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 凶狠的目光扫过周围,所有人纷纷惶恐的跪倒在地上:“大人恕罪!大人息怒!” “护蛤,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在弥加满是杀意的目光中,作为驯鹰人的护蛤来不及伤心和愤怒,连忙畏惧道:“大人,这些鹰突然出现而且配合默契、目标明确,一定是人为饲养的驯鹰。” “整个王庭都没有几只的驯鹰,你告诉我一下子怎么冒出来这么多?难不成单于大人杀过来了!”弥加一把拽着护蛤的胸口将其提了起来,面目狰狞的咆哮道。 驯鹰的重要性他如何会不知晓,那就是一个部落的眼睛,整个部落目前合格的驯鹰就这一个。 现在王庭的局面明显就犹如一个火药桶,如果知道他们部落的驯鹰没了,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肯定不可能给他们补上。 而之后一旦单于归天,鲜卑定然会产生巨大的动荡。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驯鹰毁了。 “大人!大人息怒!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驯鹰死了,我们再抓就是了。刚才那几只驯鹰肯定是有人养的,我们把他抓住,说不定这些驯鹰之中就有合格的呢!” “对了!这些驯鹰都这么训练有素,一定是合格的驯鹰。”面对弥加择人而噬的目光,护蛤满脸恐惧,连忙道。 听到此言,弥加略加思索,这才面色稍缓将之放下。 他也是因为驯鹰被杀一时激愤,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后,才反应过来杀人已经于事无补。 就是要泄愤,眼前的驯鹰人还有用处,也不能杀他。 望着金雕飞走的方向,弥加爆喝道:“全军冲锋,都给我往那个方向追。谁抓住了那几只鹰,本大人重重有赏!” 第五十一章 游击 收回了驯鹰之后,李蛇望着远处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黑线,缓缓道:“看来效果不错,弥加果然着急了。” 驯鹰对于弥加部落的重要性李蛇怎会不知。一上来便瞄准了对方的驯鹰,势必会激怒对方。 “张烈,留下两只驯鹰即可,你先后撤。” “将军,不用。我张烈也不是只会养鹰,论起臂力和弓术,我也不比谁差。”从一侧的马鞍上拿下弓箭握在手上,张烈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李氏部落的族人都被补过头了,个个精力旺盛,皆是好战分子。 “不行。你的重要性现在尤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不能任性。二狗!”李蛇双瞳微微泛冷。 “在!” “你带着本屯五十人,护送着张烈离开。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管,直接赶回大部队,与主公汇合。如果有任何差池,我拿你人头是问。” “诺!” 言罢,二狗定定的看着张烈:“烈哥,将军都这么说了,咱们走吧。” 张烈闻言,握着弓箭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将之放回,转身策马离开。 大敌当前、大局为重。 “准备迎战!”看也不看张烈离去的身影,李蛇沉声道。 “呜!呜!” 沉重的号角声缓缓响起。 原本散落在地上,或在擦拭弓身,或在安抚战马,或在调整闭目假寐的蟠蛇军士卒仿佛同时被操控了一般。 七百蟠蛇骑迅速的整队起来,从容不迫而又迅速整齐的穿上甲胄,骑上战马,拿起弓箭。 每五十人为一个阵列,各自呈雁形阵一字排开。 前方是万马奔腾而来、大地为之震颤,身边是寂静无声,仅能听到舒缓的呼吸声和战马偶尔的响鼻。 肃杀的气氛瞬间充斥着整片天地。 “此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注意事项该说的都和大家说过了。” “在场的都不是新兵了,我们蟠蛇军的作战宗旨大家都明白。”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一曲和二曲各自为战,一曲由我率领,二曲由赵风率领。以屯为单位作战,但绝不可与曲长分离太散。” “两曲各有一只驯鹰开路,切记不可贪图战果而被对面包围,一击即走,更要防止对面诱敌深入,一定要时刻让驯鹰注意敌军动向。” 李蛇的严肃的话语虽然声音不算太大,但在这静谧的环境下,却响彻了每一名蟠蛇骑的耳边。 目光看向赵风,同样气质略显阴郁的赵风平静的看着李蛇,摸了摸脖颈处那条狰狞的疤痕,点了点头。 “开战!” “呜!呜!呜!” 沉重的号角声再次响彻天地。 以李蛇、赵风所率的屯为核心,蟠蛇骑一分为二,各自缓缓向前方两侧行军。 在天空中驯鹰的保护之下,两支骑兵的速度缓缓增加,慢慢的终于达到了正常的马速。 而此时,弥加军最近的游骑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八百步。 “返!” 李蛇和赵风近乎是同时下令道。 “呜!”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冲在最前方的蛇骑闻声立刻向着右侧打马,战马横过,在草原上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犹如翅膀一般。 演练过成千上万遍的战术丝滑无比,极其顺畅的由进攻状态转变为了与弥加军同向而行。 “杀!” 看到蛇骑仿佛要溜走一样,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弥加军顿时眼睛红了,疯狂的催打着胯下的战马。 这些可都是赤裸裸的战功! 蛇骑身上的盔甲和武器他们也都眼红不已。 返身的蛇骑极其平静沉稳,一遍观察着身后敌骑的距离和马速,缓缓地将马速提高起来。 安息人射箭法,精髓之一便是不给敌人还手的机会。 在运用这一战术方面,蟠蛇军有着极其明显的的优势,马快、弓强、甲硬。 马快可确保进可攻退可守,弓强可在敌军射程外肆无忌惮的进攻,甲硬可避免被流矢射伤,安全无虞。便是战马,关键部位也包裹上了些许甲胄。 三样皆具,蟠蛇骑就成了追不上、打不到、伤不了的幽灵。 将马速压至比弥加军稍慢一线,双方的距离在缓慢地接近着。 弥加军已经是全速前进,而对于蟠蛇骑而言,这个速度只是刚好,还有充足的余地。 李蛇一直回首看着后方的情况,任由通灵的战马跟着周围骑兵的步伐。 直至双方距离接近两百步之时,蛇瞳微微一缩,持弓的右手上摆。 “呜!呜!呜!” 号手按节奏再次吹起了号角。 战马的速度再次提升,与弥加部持平。 与此同时,除了在后方及外围引路的骑兵外。其余蟠蛇骑士卒皆用双腿紧紧夹住马身,双手张弓搭箭回首而射。 转瞬之间,一手握弓,一手搭箭,回头瞄准目标,箭矢射出,随后重新回头,一边打量周围马距和地形,一边再次从弓囊之中掏出箭矢。 动作一气呵成,娴熟无比,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位于两侧和前后的蛇骑则是专心骑乘,保持大军队形,引导方向,确保无人掉队。 散乱的箭雨连续不断,伴随着些许的哀嚎不断落下。 虽然距离过远,及时蟠蛇骑射术过人,也很难射中目标。 但是在足够的数量基数上,不高的命中率依然接连造成着不错的杀伤。 不过一壶箭的时间,弥加军便陆陆续续的倒下了一两百人。 与近万的大军相比,一两百人的阵亡虽然只是皮毛,但却也令冲在最前的人心中一凛。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马速根本够不到对方,而在近两百步的距离,他们的箭也射不到对方身上。 便是侥幸射中,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更何况李蛇军身上的甲胄。 李蛇感到身边的骑兵经过热身已经慢慢的进入了状态,手势一比。 伴随着号角声,以屯为单位,蟠蛇军彻底五十人一组分散了开来,各自游击作战。 如此一来,也避免了杀敌太多太集中引起弥加军的警惕。 而面对着如苍蝇一般烦人的蟠蛇军,弥加部的族人慢慢彻底陷入了抓狂状态。 第五十二章 战果斐然 “怎么会这样!”一刀将前来报信的士卒杀死,浑身煞气的弥加此时已经彻底的疯狂。 “不到半天时间,折损近千人。斩获呢?两个敌人、二十匹死马、五十四匹残马,你们告诉我,这仗你们是怎么打的?你们的箭都是往天上射的吗?啊!” 白天敌人一直在逃跑,弥加部忙着追击,到了傍晚依然没有战火的情况下,不得不停下休息。 在统计白天的战损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蟠蛇军的温水煮青蛙式放血,导致他们一直都没在意,结果冷静下来才发现没想到战损会这么大,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听到弥加愤怒的质问,在场众人皆是低头不语,无言以对。 他们自问并没有做错的地方,但却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 “大人息怒!” 终于,还是有人开了口。 面对弥加的死亡凝视,出声者跪倒在地,咬着牙道:“大人,不是我等不尽力,而是这支队伍太过恐怖。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便是王庭的射雕者怕是也不过如此。” “我仔细观察过,这些人个个臂力惊人,而且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他们的马比咱们的马快很多,而且弓硬加上被处于追击方,弓箭射程远超我方,咱们很难伤到他们。” “他们都穿着全身的甲胄,就是战马也多有护具。咱们侥幸伤到他们也都是轻伤,最多伤到战马,他们也都在其他士卒的帮助之下换乘上空闲的马匹。” “我们杀掉的两个敌人,都是碰巧伤到了马匹的要害,而且处于后方,对方来不及救援才得手的。” “就是这样,被杀的那两个人还杀伤了我们十几个族人。” 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道明,出声者深深的低下了头:“大人,这些人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 众人也纷纷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在经历了很长时间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弥加仿佛气球被放空了一般,跌坐在地上,面容疲惫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只是一日便阵亡了近千人,对方几乎毫发无损。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怕是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见长生天了。” 弥加并不是轻易认命之人,但是今天蟠蛇军的表现确实是太过恐怖了,直接让他与鲜卑王庭联系到了一起。 如此精锐,再加上之前的驯鹰,恐怕是檀石槐把王庭大部分的精锐都调过来了,否则区区一个李氏部落怎么可能有如此精兵。 鲜卑射雕者皆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个个都能以一敌十,是参照当年匈奴射雕者设立的。 匈奴射雕者于巅峰之时,不过三人,便能轻易屠戮数十汉军,若不是后来李广带着一百精骑出手,而且对方没有马,怕是还能让其从容离开。 鲜卑射雕者虽然没有那般能耐,但却也十分不凡。 眼前这支军队在弥加看来,只可能是檀石槐麾下的射雕者。 虽然心有猜测,但是弥加不敢说出来。本身对方战力已经如此恐怖了,自己若是还说出“实情”,使得大家明白檀石槐要对自己出手,那岂不是彻底完了。 弥加虽然十分不解为什么檀石槐如此的重视李兴,甚至将射雕者都派来保护他,但是如今的形势容不得他再思考这些了。 “俘虏的战马和甲胄如何?” “都是宝马良驹,不过确实受伤不浅,段时间无法驾乘。甲胄倒是有很多可以用上,质量上佳,比之我们从汉军那里抢来的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弥加一听,心中反而更加冰冷了,显然这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可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如此困境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凶戾。 “传我命令,所有军中宝马良驹,但凡能日行七百里以上,或者短距离冲刺速度上佳者,于今晚尽数上交。但凡上交之人,皆赏百匹牛羊和大量银钱,有发现私藏者,无论何人,斩立决。” “军中有哪些所有射术、骑术上佳之人你们心里都清楚,一个个别藏着掖着,都报上来,要不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还有军中的甲胄,都集中起来,全部装上。” “本大人也要组织出一支射雕者,拼死也要干掉对方。” “听明白了吗?”弥加看向众人。 “明白!” “另外……” 面对这般恐怖的局面,在场众人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开始出谋划策商议起了其他计谋。 …… 傍晚,两支蟠蛇骑再度汇合到了一起,纵是以赵风的冷静,也不由得止不住的兴奋和自豪的对李蛇道:“大人,今日收获颇丰,斩敌约四百余人。” “伤亡呢?” 李蛇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而是问道。 赵风闻言,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面色顿时一白:“士卒阵亡两名,轻伤二十三名,战马折损五十三匹。” 李蛇没有责备,只是淡淡道:“我部斩敌约四百余人,士卒无阵亡,轻伤九人,战马折损二十一匹。” 深深的低下了头,脖颈处早已结疤的伤痕仿佛又在隐隐作痛,赵风语气低沉道:“将军,我错了。” 蟠蛇军是李氏部落中极为特殊的一支军队。平日伤亡最多、实战最多,大战之时伤亡却最小。 如此战损在其他军队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是在李蛇这边却也是寻常,不过就是敌人多一些罢了。 因为蟠蛇军的定位和战术本身便是特殊的存在,虐菜近乎无伤,如此战果很是正常。 “当你兴奋之时,你便离危险不远了。”李蛇看着赵风,冷冷道。 “不恋战、不贪图战果,以自保为先、谨慎第一。蟠蛇军的兵法核心便是如此。” “你出现了什么问题自己清楚。如今情势紧张,我就不追究了,事后你自己向主公请罪,检讨反思一并奉上。” “是!”被批了一顿,赵风心中反而稍感安心。 “今天确实战果不菲,但弥加肯定也能意识到这一点。打的太痛了有点,就怕他会狗急跳墙,明日绝对要慎之又慎,把距离再拉远三十步。先不要盲目进攻,试探几波,看看情况再说。”李蛇道。 学会换位思考是为将者的基础,李蛇自然明白对方不可能坐以待毙,明日必然会采取一定的应对之法,因此提醒道。 “今日大家都累了,有些士卒太过兴奋,以至于双臂受损,一定要尽快治疗,避免影响后续的战斗。” “战马也同样如此,要保证其状态,有异常的就先带回大部队,要保证每人最少三马,以防出现意外。” “武器装备及自身状态都要好好调整检查一番。箭矢不足的自行补充,现在物资充足。” “后续物资及战马主公已经派铁狼军前来接应了,预计明晚即可抵达。” “今夜负责执勤的弟兄务必打起精神,防止意外。巡游范围扩大十里,发现异状立刻放哨箭。敌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定然不会甘心,切不可大意。” 第五十三章 应对 是夜,弥加军果然趁着夜色不断地搜捕,尝试找到蟠蛇军并将之包围消灭。 多亏李蛇早有所准备,提前带领蟠蛇军前往较远的地方进行修整,并安排了为数不少的哨骑警戒,没有给对方可乘之机。 射杀了几十名敌骑后,从容的带着蟠蛇骑再次转移离开。 “继续追,不要给对方消停的时间。咱们人多,累,也要累死他们。” 赶来追杀的弥加军将领看着沿路的尸体,咬牙切齿道。 然而,蟠蛇骑的马速又如何是他们能够追的上的。 同样都是奋战一天,但是对训练有素的蟠蛇骑而言,状态依然还算饱满。而弥加军却多是人困马乏,大部队不得不休息。 茫茫草原,夜色昏暗,搜寻一夜的弥加军毫无所得。 直到第二日辰时,安然休息一夜,状态如初的蟠蛇军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有了昨日的教训,弥加军再不傻傻的拼命追击。 在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后,纷纷聚拢到大部队周围,任由李蛇等人如何引诱也不出击。 大军保持速度缓缓行驶,军中强弓纷纷靠前。 李蛇见此也不恼,敌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他们屠戮。 此次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消灭敌人的驯鹰,令敌人哨骑在白日不敢出兵,且压低了敌人的行军速度还杀伤了对方不少的士卒。 贪多必失,想到昨夜弥加军的偷袭,李蛇心中愈发的警惕,再度与赵风和各屯屯长沟通强调,以免发生意外。 连续一个时辰的游荡骚扰,面对弥加铁桶一般的防范,李蛇军仍轻易射杀了近百人。 弓箭射程上的巨大差距确实太过致命,相差近百步的攻击距离,令弥加军只能不断躲避箭矢而无力还击。 李蛇军此次一直吊在对方射程之外的五十步开外,丝毫不贪恋战果,致使弥加军连射到这么远的机会都无。 不过这般战果与昨日相比确实是相差太远。 一直在憋着的弥加看到李蛇这般谨慎,始终不愿靠近,再也忍不住了。 “待对方下一次进攻,让射雕者出动!” “可是大人!” “没什么可是的,记住,一定要抓住机会,尽力纠缠住对方,争取时间!”弥加语气凝重道。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条何其阴沉狠辣的毒蛇了,不给敌人丝毫反击的机会,只求达到目的。 眼前的敌人,毫无破绽的恐怖! 蟠蛇军的进攻犹如作画一般行云流水,以屯为单位,每十人一组呈斜线一字排开,自弥加军周围划过,寻找着机会。 每当发现破绽,便立刻欺身而上,待达到合适的距离之后,方向一转,一道完美的弧线划过,箭矢射出,十骑纷纷依序回转。 百炼成钢,这些动作在蟠蛇骑身上已经近乎成为了本能,就连每次划过的弧线角度都几乎一模一样。 藏在弥加军中临时刚刚组建成的射雕者一个个正催动战马蓄势以待,只待对方下一次进攻便迎面冲锋。 终于,在特意露出破绽吸引到李蛇军三屯即将即将赶至最佳距离时。 “冲啊!” 三百射雕者一个个奋勇当先,疯狂催动着战马。 他们知道,自己的马匹虽然是也宝马,但速度能不能赶上对方还很难说,必须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是接近对方。 “撤!” 经过昨日李蛇的警告,赵风此时心中再无半点自得和疏忽大意,察觉到一丝不对后,毫不犹豫道。 一旁的号手连忙吹号,刚刚掏出弓箭的蟠蛇骑闻声丝毫没有停顿的立刻收起弓箭,打马回头。 “可恶!” 射雕者领头的将领见状,目眦欲裂。 “一群无胆的懦夫,就知道逃跑,有本事和我们决一死战!” 听到后面隐隐约约的叫嚣和怒吼,赵风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命令蟠蛇骑不要反击,把马速催到最快,先离开再说。 心思细腻的他,早在第一时间便发现后面这支骑兵的异常。 非但马速颇快,而且有部分身穿甲胄,明显是弥加军中精锐。 他虽不惧对方,可一旦被纠缠住,后方的弥加军绝对不会干看着。一旦他们一拥而上,后果不堪设想。 蟠蛇骑的战损定然会瞬间直线上升。 射雕者们死命的追逐着,然而马匹的差距依然存在,双方的距离缓缓拉大。 李兴用灵药灵水喂养,而且专门偏向速度灵敏型培养数载的宝马,却是优势过于明显了。 面对这种情况,射雕者们只得放弃追击的念头,不甘心的用弓箭不断射击。 在留下了五六匹受伤的马匹后,被对方摆脱,终究还是没有取得战果。 赵风也没有让对方好过,在拉开充足的距离之后,令士卒射箭回击。 同样留下了十几匹战马,还有两名敌人的尸体。 逃离之后的赵风连忙与李蛇汇合,暂时放弃骚扰计划,先向远处离开。 对于被俘虏的马匹,赵风没有丝毫担心。 他们麾下的这些马都性子暴烈而且灵性十足,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 而且,他们早在开战前便为这些马匹喂养了李兴准备的一种特殊灵药。 一旦三日之内都没有服用另一种灵药,就会迅速地生病恶化直至死亡。 因为这些马匹太过优秀,一旦落入对方手中,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整个弥加军中,速度能明显胜过这些马匹的战马数量恐怕也就十来匹。 而就十来匹马,肯定也不敢前来追击,毕竟论起单人作战能力,便是弥加军中将领齐上,蟠蛇骑也不怵。 更遑论一旦这般,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变成了蟠蛇军。 听赵风一五一十的将实际情况和猜测说明之后,李蛇心中了然,对其投向赞赏的目光。 “做的很不错。” “这支骑兵定然是弥加专门为了对付我们而组建的精锐,一旦遇到切不可大意。” “如此一来,我们的骚扰风险和伤亡恐怕就会增加不少。”赵风有些担忧道。 “那也没办法,任务必须要完成。我们暂时也没有太好的应对之法。” “毕竟你也说了,这些骑兵在稍微远离大部队后就果断停止追击了,我们很难找到机会把他消灭。” “弥加不是无智之人,既然如此煞费苦心,定然已经有了诸多的准备和计划,不会轻易地让我们吃掉他这张王牌。” “这样。之后的行动,改为两屯为一单位,距离再拉大二十步,以减少风险。尽力避开这支军队,一旦被追击,和此次一样,在摆脱之前,不要有丝毫回击的想法。” “明白。” 第五十四章 黎明前的夜袭 两日之后,李兴所率的大部队终于与李蛇部汇合到了一起。 看着一身尘土、面容疲惫的李蛇,李兴快步走上前拍了拍其身上的灰尘。 “辛苦了!” “不负主公所托,一切还算顺利。” 李蛇心中一暖,沉声道。 “情况如何?” “弥加部三日来连续作战,损兵折将近两千人,士卒疲惫、士气不足、军心浮躁。我部状态也有所下滑,阵亡九人,轻伤二十三人。” 蟠蛇军中并没有重伤人员。 因为并未短兵交接,蟠蛇骑身上的甲胄对于箭矢的防御力极强,而且面对的多是强弩之末的箭矢。 所以士卒多是轻伤,大半是因为马匹被射倒摔伤所致。 蟠蛇骑曾专门训练过无数次如何在马匹摔倒时自保,减少受伤,因此并未出现重伤。阵亡的都是来不及上马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确保游击战术的安全性,马匹的速度至关重要,蟠蛇骑不可能如烈虎骑一般给马匹通体重铠。 “阵亡的弟兄把身份记住,日后刻在英魂碑上供奉,好生照顾其家人。”李兴沉声道。 李兴没有提将他们安葬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现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不似以往大胜可以收敛战友尸体,蟠蛇骑的游击任务注定了牺牲的战士尸体会落入敌人手中。 不是被分尸泄愤,便是没入荒野,为豺狼吞食。 最终只能给他们立上个衣冠冢。 “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最好的归宿,他们的牺牲保护了成千上百族人的安全。值得!”李蛇看出了李兴心中的感伤和愧疚,言语之中毫无感情。 慈不掌兵,虽然他很欣慰自己的主公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但就理智上而言,他觉得现在的李兴还并不能算是一个成熟合格的主公。 “弥加军已经进入了低迷状态,其实无需再等其进入我们的伏击圈,现在主动出击,即可将之击溃,时间一长恐怕夜长梦多,平生变故。” 这三日下来,李蛇并不只是在思索如何拖住弥加军,而是在从全盘的角度考虑如何尽快在尽可能少伤亡的情况下消灭对方。 因为敌人不是傻子,随着状态越来越差,他们定然会愈发的疯狂,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衰亡。 “你确定吗?”李兴问道。 战争不是游戏,战机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按照他所设想的一般推进。 此前的计划面对现在的局面,是否合适,亲身经历的李蛇比他们更有发言权。 “弥加军心已散,此时是最好的进攻时机。”李蛇语气坚定道。 “如今天色已晚,经过前两日的折腾,弥加军已经放弃了在夜晚广布游骑寻找我们踪迹的行为,转而彻底龟缩兵力防守。” “因此……” 待在李蛇将局面完全剖析解读清楚之后,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李蛇对于战机的敏锐度和对战局的把握确实是出类拔萃,临时想出的计策确实很适合现在的情况。 “兵贵神速,现在抢时间的不只是弥加,还有我们。” “现如今弥加已经出兵数日了,素利恐怕已经开始准备行动了。正如李蛇所说,我们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战机稍纵即逝,必须及时把握。” “明日清晨,按照李蛇的安排,发起总攻!”李兴一锤定音道。 …… 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连续数日的不断折腾,弥加军已然疲惫不堪。 蟠蛇军作战一直以谨慎为先,故而在夜间,缺少驯鹰保护的情况下,并不会出击杀敌,因此对于弥加军而言夜晚是难得的放松时间。 在习惯夜晚的安宁之后,很快便进入了休息状态,只留下部分哨骑在大部队附近不远处巡视着。 凌晨,在太阳尚未跳出地平线之时,黎明前的黑暗甚是沉寂。 昏昏欲睡的弥加军哨骑,忽的感到大地在轻微而又有节奏的震动着,且震动的幅度愈来愈大。 没有丝毫犹豫,凄厉的惨叫声与号角声顿时响彻天际。 “敌袭!” 黎明之前,正是人最困得时候。 多半的弥加军士卒此时仍在沉睡,在听到这刺耳的声音之后,只有部分士卒迅速地反应过来,连忙拿起武器、跃上战马,四处呼喝着仍在睡梦中的族人。 其实正常状态下,他们在夜间也都多半是直接睡在马背上,一旦发生战争可以在第一时间直接醒来参与到战斗中。 但是这段时间被蟠蛇军折腾的频率太高,而且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心理压力着实太大了。 以致于所有士卒都不在状态,显得如此的散漫。 弥加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但士卒的状态调整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不敢在士卒最紧绷的时刻去再次撩拨,否则就怕整根弦会直接绷断。 战场之上,片刻的犹豫都是致命的。 弥加在亲卫的协助下穿上战甲,骑到马上,看到大军仍然是乱糟糟的一团,心中焦躁不已。 “都冷静,不要慌!快拿起武器乘上战马,集合!” 和麾下将领不住地呼喝着。好在弥加部毕竟久经沙场,很快便恢复了秩序。 然而,大地的震颤声已然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踏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伴随着黎明的降临,天边的第一道亮光划过。 温暖而又刺目的阳光令弥加不由得眯上了眼睛,用手挡在面前。 然而,当他回过头,一支寂静无声的铁骑已经迎着朝阳的第一缕光辉,杀到了大军面前。 打头的李虎看着进退失据、宛若无头苍蝇一般呆在原地的弥加军,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没有起步、缺乏机动力的骑兵,完全就是摆设,犹如纸老虎一般,一击即溃。 借着黑夜的掩护和对日出时间的把握,完全启动起来的李兴军面对着面前一群停驻在原地的弥加军,完全如饿狼冲入羊群一般,肆意妄为。 率领蟠蛇骑在另外三侧不断奔跑迷惑敌人的李蛇看到这一幕,轻轻舔了舔嘴唇,瞳孔微缩,仿佛毒蛇捕捉到猎物一般兴奋道:“赢了!” 第五十五章 绝地反击 骑兵之间的战斗,很是直接,便是对冲。 与之前对战迪剌一般,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正面冲锋击溃是最好的败敌之法。 须得一次打掉对方的脊梁,彻底消灭了对方的反抗之心,否则面对人数如此之多的敌人,非但伤亡会大量增加,而且根本顾及不来。 李蛇之所以定下于黎明前进攻,就是抓住了对方没有防备和军心不宁的机会。 三百烈虎骑全身重甲,分列五排横队,彼此间隔数十步交错排列,带着拔山倒海之势直接杀入毫无防备的弥加军中。 锋利无比的马槊如竹林一般直直向前,挡在其前方的弥加军士卒如薄纸一般脆弱,轻易便被刺穿倒地。随后烈虎骑拔起马槊,再次前指,继续寻找下一个敌人。 看似机械的持枪挺刺,但在实战中确实是杀敌破阵的不二利器。 整齐的队列,高效凌厉的杀敌方式,烈虎骑如热刀切黄油一般,轻易地捅入了弥加军内部。 重骑兵相对于普通骑兵缺点太多、过于单一,只有一种战术,便是冲锋。 但是正因为战术单一,所以烈虎骑将这一方面做到了极致,势不可挡。 措手不及的面对已经杀上来的敌人,弥加军愈发的混乱了,各部兵马乱作一团,战马相撞不断发生,便是一些冷静下来的士卒也都被缠在其中无法动弹。 李兴在中军位置,看着弥加军中如堵车一般动弹不得的士卒,仿佛在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失去战术机动力的骑兵,比之步卒甚至还要不如。更何况对方已经阵线散乱、军心崩溃,大势已去。 铁狼军和骁龙军一左一右紧随烈虎骑之后,紧随着清理残余的敌人。李兴则带领着苍狼军居中以箭矢辅助杀敌。 “不要乱,都不要乱,我们比对面人多,都给我杀!”同样位于中军的弥加,看到一片糜烂的局面,焦急的不停呼喊道。 一些弥加军中的精锐闻声纷纷向着烈虎骑杀去。 但是一边面对着身边溃兵阻碍的影响,一边面对着整齐划一、密不透风的矛林箭雨,散兵游勇式的奋力反击只是螳臂当车,毫无半分效果。 一批一批的反抗者如麦子一般倒下,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个体战力、装备、军阵、士气、精神状态等各个方面的绝对差距,凝聚一起,就形成了彻底一边倒的局面。 兵败如山倒,大军溃败之时,杀人比杀猪甚至还要简单。 任弥加不住地呼喝也无济于事,阵势大乱、军心已乱,冲锋不起来的骑兵,就如陷入沼泽的老虎一般,无从发力。 “冲!冲!” 在李兴的呼喝下,急促的冲锋号角不断响起。 苍狼军的大旗之下,军中铁骑纷纷保持军阵,奋力冲杀着。 速度对于骑兵而言,就是一切。 两千余精骑铁蹄之下,尸横遍野。 “帅旗留下,集合狼卫、射雕者,与我从侧翼杀出去!”弥加见事不可为,前军已经一片糜烂,无数溃兵败退下来将刚刚有点聚拢起来意思的中军再次完全冲散,果决道。 将身边数百精锐集结起来后,弥加直接从侧后方杀出,脱离了混乱的中军。 与此同时,大军中央的帅旗轰然落地。手持马槊的李虎高举着断裂的帅旗,爆喝道:“夺旗斩将,降者不杀!” 这般混乱的情况下,并无敌骑愿意投降,李虎之意也不在此。 此言一出,弥加军的抵抗之心愈发低沉,出手也畏缩了几分,大大减少了己方的伤亡。 “弥加不在中军!” 看到李虎轻易地折断了帅旗,李兴反而皱眉道。 虽然跑了弥加对李兴而言不足为虑,但终究是个隐患。而且此时战局未定,不杀了弥加李兴于心不安。 远在外围的蟠蛇骑一直忠实的担任着策应辅助的作用,环伺在大军周边,时不时地冲着集结起来的弥加军来一阵箭雨,扰乱阵势。 李蛇一直在观察场中局面。 与只需冲杀的主力部队不同,他的责任更加重大、战术和任务更加复杂。 不仅需要扰乱骚扰敌军,还要在大军危难之时充当生力军前往救援,在敌军败退之时衔尾追杀。 在发现弥加所率领的这一支明显的精锐部队脱离了大军后,李蛇第一时间带上了一曲三百精骑杀了过来。 照例先是远远地箭雨试探,随后转头就走。 弥加此时没有心思去对付蟠蛇军,他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这支骑兵,而且现在情况紧急,他也没有时间搭理他们。 并没有选择逃跑,因为马速不够,而且经过三日的不断折磨,军中已经开始缺粮了。 面对绝境,弥加选择奋起反击,直接从侧翼向着李兴所率领的主力杀去。 李蛇很快发现了弥加的意图,第一时间命令号兵吹号警示,与此同时率军将马速催到最快,笔直的向着弥加军的后方杀去。 急促的号角声响彻战场。 原本就有所担心迟疑的李兴闻声,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弥加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最后殊死一搏。 战场依然混乱,号角声只能大概传递消息,却无法让李兴完全知晓李蛇传递的信息。 不过李兴等人都明白,弥加出现问题,定然不会选择逃跑,因为蟠蛇骑将会是他们的噩梦。 他只会选择绝地反击,伺机出手、扭转局面。 此时双方主力已经完全焦灼在了一起,而李兴还未完全击穿敌人的阵型。 来到李兴军侧面的弥加一手疯狂地策动着手中的马缰,一手挥舞着大刀,不断怒喝道:“都给我杀!不管前面是敌是友,只要拦路,都杀掉!” 与李兴军纠缠在一起的溃兵游勇阻碍了敌人的实现,确保弥加军能够安全杀至既定位置。但同样,也阻碍了弥加的进攻。 而此时的弥加已经疯狂,无论拦在他们前的人是谁,都被他统统砍杀。现如今他的眼中唯有胜利,心中只想活着,不惜一切代价。 一直在警惕之中的姬成最先发现了异样,一群装备精良、整齐有序的敌人一边杀着拦在他们面前慌乱的友军,一边向着他们杀来。 第一时间姬成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并未吹响警惕的号角。 此时大军已经完全杀入军中,若是因为他而首尾难顾、进退失据,大好局面立刻就会葬送。 看见目测约不过数百的敌人,姬成不假思索的直接吼道:“德叔,你带着二曲继续随大军冲杀。一曲,跟我来!” 长枪一挑,将面前的三名敌人直接打下马来,姬成一拽缰绳,打马左转,直接迎着弥加率领的精骑而去。 第五十六章 血气勾连 “自己小心!”正忙于战斗中的李德忍不住叮嘱道。 不论他再怎么担心姬成,但战场上军令如山,只能容下一个声音。 雏鹰终究还是要翱翔于天际,迈出第一步,如今的姬成是铁狼军的主将。 他已经尽己所能,将自己所学所会尽数传承给姬成了,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的多,已青出于蓝了。 “杀!” 脱离了大部队,独自领军对敌,姬成的心中豪迈顿生,压下了那份紧张。 家传的炼体术不断搬运着,浑厚如汞的气血不断凝练,一丝丝精血凝练成的血气充斥着浑身经络、萦绕于周身,远远看去隐隐散发出淡紫色的光辉。 身边的三百铁骑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浑身气血不自觉的沸腾了起来,同样身边隐隐有淡红色的光辉闪现。 从古至今,炼体术不断演变,类型众多,各有偏重优劣。 个人体质不同,便是同样的炼体之法每个人凝练出的气血都有所不同。 总体而言,根据偏重,炼体术可归为两类。 一类,封锁气血于己身,侧重个人力量的超脱。 另一类,凝练气血为血气,与同类型的血气彼此勾连促进,侧重整体力量的提升。 虽然二者最终殊途同归,都是以补精归元、炼精化气为目标,但偏向和作用有所不同。 姬成所修炼的紫霄炼体术便倾向于后者。 而他麾下的铁狼军一曲三百精骑,修炼的是与之配套、专供士卒修炼的赤云炼体术。 炼体术并非越顶尖越好,因为顶尖的炼体术往往对修炼者的资质要求越高,对资源的消耗越大,突破起来也越难。 普通炼体术虽然同阶战斗力低下,而且上限不高,但好在入门简单,资源消耗少、修炼速度快,是普通士卒的不二之选。 毕竟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能在战场上活下去才有未来。 虽然炼体术转修很难,往往需要从头开始、破而后立,但是天下之大总不乏极少数英杰奇才,能够突破极限,结合自身开创出适合于自己的炼体术。 姬成家学传承久远,祖上乃是周朝皇族遗脉,自身修炼的炼体术自然是当世顶尖。 而赤云炼体术作为配套功法,虽然只能算是中等,但对于普通士卒而言已经是毕生难寻的珍宝。资质尚可的,甚至足以支撑他们修炼成为三流武将。 最关键的是,相对于同级别的炼体术,赤云炼体术对于士卒最低资质要求相对极低,普适性强、修炼速度快。但是相应的,对于统帅自身能力以及资源的需求却极为恐怖。 必须由统帅以血气亲自辅助引导才能修炼成功,而且后续要想突破也离不开统帅的协助。日常所需宝药肉食更是恐怖,否则修炼速度便会慢如乌龟。 凭借自身紫霄炼体术蕴养出来的血气以及家族秘术,姬成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勉强将三百新兵青壮转化成功。 这三百新兵都是李兴特批从所有新加入的青壮中挑选出的体魄最为强健、资质最为不错的好苗子,对其寄予的厚望和偏爱可见一斑。 若不是李德对于姬成着实疼爱之至,主动为了这个义子多次恳求,李兴也不愿开这个口。 不过一碗水得端平,为此,铁狼军中的近半老兵则被其他军团瓜分,李生便是其中一员,现在成为了李龙的副将。 想想在这些新兵身上砸下的资源,便是财大气粗的李兴也不由得有些肉疼。 怪不得留存于史的精兵凤毛麟角,非但条件苛刻,而且所耗费的资源着实太过恐怖,根本不是寻常势力能够养得起的,性价比确实太低了。 但李兴却也知道,这也是必须的,因为他们能够在关键之时扭转局势。 威震塞外的白马义从、力挽狂澜的先登死士、战功赫赫的虎豹骑、攻无不克的陷阵营、防守断后的无当飞军,无一不是战场上惊艳无比的存在。 财力雄厚的李兴最终咬着牙花费了数倍于李氏部落普通士卒的资源,把这支部队砸了出来。 当检验过这支部队的战力后,李兴最终还是道了一句。 真香! 人数不过三百,以目前姬成的能力,只能转化和培养这么多。 但是这三百人,而且还只是训练时间并不久的新卒。却可以力压八百骁龙军,一跃成为了李兴手中的王牌军队。 远远地用旁光打量着这支宛若烈火一般炽热的铁骑,李德心中吼道:“成儿,向主公展示一下你的成果吧!” 疯狂催动着浑厚的气血,一缕缕血气不断涌现萦绕于身边,远远看去仿佛为姬成披上了一层淡紫色的衣甲。 紫意越来越深,逐渐变得肉眼清晰可见。而姬成身边的三百铁狼骑身上的赤色血气受到了吸引,仿佛吃了催化剂一般,疯狂地暴涨、涌动了起来。 三百铁骑的血气相互勾连,竟隐隐结合为一体,宛若漫天星辰,而姬成便是位居正中的那颗紫微帝星。 如果说改修了赤云炼体术的铁狼骑个人实力提高了近三成,整军起来战力便起码了近一倍。而当姬成以自身血气引动点燃后,战力在此基础上再度翻番。 然而刚不可久,这种状态姬成目前也只能正常维持半个时辰,时间再长便会损伤自身及麾下士卒。 不过正面直冲弥加所率的精锐,这点时间足够了。 “杀!” 血气相互勾连的三百铁狼军仿佛有了心电感应一般,同时爆喝道。 声震天地,弥加见此心中大骇,他仿佛看到了一轮大日向自己袭来,心中竟不由升起一丝畏惧之情。 但双方已经近在咫尺,此时再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弥加目光之中满是疯狂之色,紧咬牙关,随后开口同样爆喝道:“杀!” “杀!” 弥加所率的毕竟都是军中精锐,虽然被震慑了一番,但战意未消。 两支军中王牌终于撞到了一起。 乌云与朝阳相撞,旭日初升,势不可挡。 姬成用绝对的实力击碎了弥加的幻想。 精锐,也是相对的! 弥加身边的精锐,整体实力相对于骁龙军还要相差一些,又如何能够胜得过姬成所率的铁狼军。 第五十七章 风卷残云 照例两拨箭雨之后,便是血腥原始的短兵交接。 冲在铁狼军最前方的吴钟浑身被红色的血气所笼罩,因为位于大军前方几排,所以姬成将部分其余士卒身上的血气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仗着利矛在长度上的优势,在敌人武器还未够到自己之时,长矛突刺,轻易戳破身着甲胄的敌人身躯,发出如败革一般的声音。 毫不犹豫的收回长矛,然而一把长刀已经从右侧劈来。 本能的抬起右臂,双臂之上为了挡刀而设的坚固臂甲死死地抵住长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左手持矛挺刺,伴随着长刀跌落,又是一个敌人倒下。 几乎是在同时,又是一个敌人从侧翼持枪捅来。 与吴钟同组的赵立此时已赶上,持刀挡住,随后被缓过来的吴钟再次一矛捅穿。 血气萦绕之下,吴钟只觉得自己的体魄强劲了不少,单手持矛竟然能将身披皮甲的敌人轻易捅穿。 “杀!”感受到自身空前的强大,吴钟心中豪气顿生,如猛虎下山一般,继续持矛冲杀。 三人一组,配合默契的交替掩护进攻,冲在最前方的两屯人马宛若旋转的电钻一般,将弥加所率的精锐狠狠捅穿。 只是初一交锋,高下立判。 李蛇所率的三百蟠蛇骑也自后方杀来,不善攻坚的蟠蛇骑并没有一味盲目冲锋救援。 对姬成的能力充满信心,李蛇直接将部队再次以屯为单位打散,从周边各处开始骚扰骑射。 这次没有为了减少伤亡拉开距离,保持在八十步外的距离免得短兵交锋,蟠蛇骑直接和弥加所率的精锐互相正面骑射。 前有乳虎扑面而来,后有毒蛇盘旋而至,弥加心中大骇。 “该死!这些究竟是些什么人?” 时至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些士卒真的不是檀石槐派来伪装而成的,而是李氏部落自己所打造的精锐。 但他也绝望的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怎样恐怖的敌人。 向死而生的弥加手持长刀,率领着亲卫拍马直奔姬成而去。 “都随我杀!” 手中大刀狂舞,连续砍杀了五名铁狼骑,而此时他身边的亲卫已经死伤殆尽。 弥加不管不顾,孤身一人直接杀到了姬成的面前。 挥手让亲卫四散开,姬成握紧手中龙胆枪,毫不畏惧的拍马迎了上去。 “砰!” 刀身与枪头相撞,双方的力量竟然势均力敌。 “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弥加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 枪身一抖甩掉余力,一朵枪花闪现,弥加只感觉眼前一迷,枪尖便已抵向他的胸口。 双腿用力一夹,胯下战马与主人心意相通,迅速低下。 枪尖自胸前划过,刺破甲胄之后,在弥加左肩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血痕。 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势,弥加持刀向着姬成的脖颈处砍去。 看着弥加这毫无章法、不要命的打法,姬成轻哼一声,长枪一挑一引,将大刀缠至身侧。 紧握大刀的弥加不自觉的身体紧随着微微前驱。 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龙胆枪便已穿过他的心脏。 “噗!” 无数的鲜血从口中喷出,弥加双手紧握着长枪,瞪大着双眼,缓缓地从马上跌落。 目光始终紧盯着姬成,似乎是在等着一个答案。 姬成策马上前,看着枭雄末路的弥加,内心毫无波澜,淡淡道:“放心,我们的目标不只是你。你,还不配!” “咯!咔!” 瞳孔再次瞪大,表情似是不可置信,又仿佛焕然大悟,弥加颤抖的嘴巴张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毫不留情的姬成随手将长枪拔出,随手一扫,然后用枪挑起弥加的头颅,高举向天空,口中用鲜卑语爆喝一声:“弥加已死,降者不杀!” “弥加已死,降者不杀!” 周围李氏部落的士卒闻声后,也纷纷用鲜卑语紧随着喊道。声音不断,而且喊的人越来越多。 当声音传遍整个战场后,所有的弥加军士卒战心尽失。除了极少数依然在负隅抵抗的顽固分子外,绝大多数士卒或是缴械投降,或是策马逃跑。 李兴军如风卷残云一般,迅速地将战场上还在抵抗的敌人消灭干净。 安排蟠蛇骑和铁狼骑前去追杀残军,其余人清扫战场后,李兴立刻派遣游骑前往后方报信,令部落族人解除防御戒备状态,继续沿原路线移动。 “主公,粗略统计了下,此战我们共战死了一百三十七人,重伤一百五十三人,轻伤约七百余。杀敌约两千三百人,俘虏约四千八百人,其中重伤的有一千多,还跑了一千多人,现在蟠蛇军和铁狼军正在追杀。” 李龙安排完打扫战场的工作后,将初步统计上来的数据向李兴汇报道。 “我方的重伤员迅速救治,之后随部落族人一起行动,不要再参战了。战死的兄弟收敛好尸体,一起带回。” 听到如此多的伤亡,李兴眼中满是伤心和愤怒,语气冰冷道。 “重伤和逃跑的敌人,直接杀掉,我们现在没工夫去照顾他们。” “其余的,都绑好压回部落,让李生严加看管。十人一组,采用连坐之法,任何人有异动,整个组全部格杀勿论!” 这种时候没时间去感化这些俘虏,情况紧急,李兴直接施以雷霆手段。 “逃跑的敌人那么多,不可能全部追回来,定然会有漏网之鱼。我们大胜弥加军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到素利和檀石槐的耳朵里。” “李猴!” “在!” “你立刻联系周边部落的暗子,尽量探听情报,有素利的任何动向务必来报。” “另外,再安排人和和连搭话,给他送上几名胡人美女和好酒,之前都准备好了的。就说我这边正在为他准备一份大礼,但恐怕会被素利和有心人阻拦。如果有人急报檀石槐,让他拦着、稳住。” 李兴从不介意用这些阴谋诡计,尤其是对这些胡人,兵不厌诈。 “虽然按照我们的计划,檀石槐就算出兵也来不及,但是不得不防,还是稳一手的好。” “素利这里是不得不战了,阙机和槐头现在都在前往汉境肆虐的路上,暂时应该回不来。” “把所有消灭的敌人的人头都收集起来保管好,之后好向汉庭交代。” “部落迁徙的速度务必保持住,不可延误。先尽快离开草原,与汉境之内李鼠准备好的接应人马汇合,到辽东立足,再图后事。”李兴道。 初步目的已经达成,携带破敌上万、灭敌数千的功劳,造造势,再联系陇西李氏帮一手,回汉境洗白应该是问题不大。 李兴现在还是以稳妥为先,先将班底转移回汉庭境内,才能放开手和鲜卑开战。 第五十八章 强敌再临 “你说什么?” 素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大帐中央,恐慌万状的弥加军残部仿佛受惊的寒蝉一般跪倒在地,闻言,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 那场屠戮的景象再次浮现于脑海,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怪物!那是群怪物!” 大脑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犹如木头一般跪在那里,双目失神,口中不断地呢喃道。 一旁负责情报的蔱斯开口道:“大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弥加确实被李兴率部击溃了,而且是近乎全军覆没的大败,弥加战死身亡。” “最关键的是,李兴军是轻松大胜。其部落绝对不超五千人马,折损恐怕不过数百人。” 说到这里,便是早已核实过多次的蔱斯都不禁再次倒吸了口凉气。 “确定吗?”素利忍不住再次问道。 “救下的三人说法都一样,绝对不会有错。” 说完,蔱斯看了眼像蛆一样瘫在地上的家伙。如果真有人能够演到这种程度,他也认了,更何况是三个人。 站立良久,缓缓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素利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真没想到当初庇佑的幼犬,实际竟是这样一匹饿狼,早知就不该放任他成长起来。” 素利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本以为,李氏部落实力弱小,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是胜了也只可能是惨胜。 因此他并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对方身上,而是在弥加部落附近遍布探子,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却是这样的结局。 昔日的老对手被李兴如砍瓜切菜一般灭掉,素利心中并无半分欣喜,反而多了几分惆怅。 “大人,现在不是犹豫后悔的时候。李氏部落大胜已是定局,李兴正率领军队直奔弥加部落而去,此时恐怕就快到了。战是不战,还望大人尽快决断。” 能成为一方鲜卑大人,素利也并非易于之辈,很快便平复了复杂的心情。 “李氏部落还没有人前来吗?” “并无。” 嘴角挂上一抹冷笑:“果然,现在已经用不上本大人,就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了是吗?” “战!” 双拳重砸在桌面之上,素利双目锋利如刀,斩钉截铁道。 他心中清楚,至今李兴都没有安排人前来送礼贿赂,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是敌非友! 现在若不趁着机会把他扼杀,以后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犯过一次的错误,他可不想再犯第二遍。 “弥加部落情况如何?” “尚有约三千铁骑护卫部落,其余诸多附属部落也都留有些许兵力。” “三千人马,又有何用?人都死了。”素利冷哼一声道。 他如何不知道这三千人马是用来做什么的,但现在恐怕都为李兴做了嫁衣。 “集结麾下全部兵马,发兵弥加部落。趁着李兴还没有完全吞下,把他给我打吐出来!” 素利凶狠的目光中满是决绝之色! …… 弥加部落,血流成河,无数青壮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族人纷纷畏惧的看着眼前这群武装到牙齿的士卒,丝毫不敢动弹。 李兴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弱肉强食,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更何况在残酷的草原之上。 只要不是自己的族人,死上再多李兴心中也不会有丝毫波澜。 我之英雄,彼之仇寇。 “主公,清点完毕。除了被杀的,弥加部还约有三万余族人,近两千青壮。” 又是近万颗头颅,如今的李氏部落士卒人人身上萦绕不断地煞气。 “素利部还有多久赶到?” “最多两日。” “还真是快,可惜已经晚了。”李兴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安排骁龙军再派两屯人马,加急把这些青壮先送回部落。部落整体行军速度不要停,一路往东,先抵达汉境再说。” “那这些人呢?”目光扫过那些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的弥加部落族众,李龙忽的问道。 “我们没时间来安置他们。这两天先整顿一下,等与素利战后看情况再说,看他们的运气吧。”李兴淡淡道。 话语背后满是淡漠,甚至还隐隐流露出一股杀气。 局面紧张,李兴根本没时间来理会这些俘虏,多是些妇孺老弱。 若是能够带回汉土也就算了,无论是充当奴隶还是如何都好,他不缺这点粮食。 但若是带不回,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杀掉。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资敌。 “明白。” 李龙握着腰间刀柄的手微微紧了紧,神情复杂的看着那群缩在一起的老弱。 姬成等人也尽是漠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利这次可算是倾尽全力了,果然比起弥加,他还是更果决几分。”再次翻开李猴送上来的情报,李兴不禁道。 “弥加身死,其他两个鲜卑大人都已南下。素利现在全无顾忌,自然可以倾巢而出。此次集结了足有一万七千铁骑前来。” “蛇哥现在已经前往纠缠了。不过对方吸取了弥加的教训,反应很快,效果不大。”李猴道。 “一万七千铁骑,好大的手笔啊!”李兴不由得喟叹道。 此时的鲜卑正值巅峰,仅仅是一介鲜卑大人便可以集结如此大规模的士卒,整个鲜卑的战争潜力简直难以想象。 “有了此前的教训,素利定会愈发的小心。我们负累太多,而且敌我比例悬殊,虽然正面胜算不敌,但定然战损巨大,还是须寻一妙计破敌。” 如果不是必要,李兴真的不愿意拿自己麾下精心培养的士卒去换取胜利。 毕竟这些可不仅仅是普通士卒,更是未来大军扩张的核心骨架。 这三千余精锐可都经过系统全面的教育和训练,能轻松胜任什长、屯长的职务。 日后回归汉土,李兴可不会再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培养这样一群精锐。 毕竟摊子越大,需要顾及和管理的就越多,李兴再不可能去认真关注和培养每一个士卒。 听到李兴的问询,众人纷纷盯着地上的地图陷入了苦思。 在一马平川、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想要对灵活多变的骑兵施用计谋,确实限制太大。 忽的,姬成目光看向地图上,一条绵延不断的河流,眼中精光一闪。 第五十九章 阴谋取胜 “主公,咱们部落是否有充足的致泻之物?”姬成目光炯炯的看着李兴。 “有。” 李兴毫不犹豫的说道。 有着元珠这件大杀器,李兴自然不可能浪费。 这些年除了血参之外,还培养出了大量功能各异的草药。 致泻、致晕、剧毒等,这类草药李兴有为数不少的储存,有备无患。 甚至于给和连的酒水之中,李兴还下了不少致幻之药。 毕竟和连身边也不是没有医官,李兴也不敢太张扬,所下的草药只是轻微致幻,与酒水带来的眩晕感极为相似。 长时间服用也不会致命,只不过会更加消磨人的意志,让人难以摆脱罢了。 对于和连这种废物,起到这种效果就很足够了。 姬成持枪指着地图上的一条河流道。 “这条河是素利部行军路线最为临近的,素利部连续急行军,辎重定然不多,军中的饮水多半会要依靠这条河流。” “我们刚好位于上游,只需择机于河中下药。不说令素利部战力全无,但也足以极大地削弱其战力。” 草原放火、河流投毒,都是汉人对付草原部落的常用手段。 但是这些手段都很有限,多半就算成功也都只能管得了一时,治标不治本。 毕竟草原也并非连在一起,而是依傍河流成片状的。而且草原上的风向往往自北而南,放火难度不小。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尽管历朝历代就没有停止过草原放火手段,但是最多都只能解一时之困。 而河流投毒也是一样,不说河流自身流动的特性。 草原上的胡人也不是傻子,一般都会让战马先饮水试毒,而且投毒的话,河流中的鱼同样会出现异样。以胡人的机动性,再寻水源并非难事。 这些问题,姬成自然也考虑到了,不过他知晓李兴手中有着一些特殊的草药。 “景叔曾经特意研制出一种易溶于水的泻药,对于鱼类而言不会有影响,但是对人和马匹效果剧烈。这种泻药大概需要六个时辰才会爆发,爆发后两个时辰内如果没有服用解药很可能会致死。” 陈景在李兴的帮助下研制出的泻药不止这一种,但现在而言这种是最为合适的。 隐蔽性强、潜伏期久、药性凶猛,素利军万余骑兵持续行军,如果直接投放见效快的泻药,药不倒多少人就会被发现。 分心二用,从身后的马匹备用袋子里“拿出”几大皮袋药粉。 “主公,这些够吗?” “足够了,这些药粉的药效,超乎你的想象。” 李兴不由得回忆起当初和陈景实验药效时的场景。 寻一条人烟稀少的小溪下游,撒上些许。然后让俘虏的几名“小白鼠”分距离喝了几口,结果…… 一想到那个场景,便是饱经厮杀的李兴也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自打那以后,李兴就将这些药物配置好后全部放在元珠内部严格封存。 用元珠里的宝药配置成的这些药粉,威力确实太过恐怖。 每次使用,李兴都要确定好用处和用量才会提供,否则,就是一小捏药粉都不敢放出去。 万一被他人误食或误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定让士卒多加小心,戴上皮制手套,尽量不要徒手接触。投药之后,多在上游处清洗几遍。” “明白。”姬成点点头,立刻便安排两屯士卒加急接近素利部所在位置,于其河流上游不远处投放药粉。 …… 傍晚,随着天色渐暗,素利部并没有停下进军的脚步。 借着夜色的掩护,担心遭遇埋伏的蟠蛇骑骚扰会少一些,正适合他们行军。 大军集中行军,依河而行,以减少被骚扰消灭的机会。 标准的一人三马配置,可以保证他们昼夜不休,很多士卒都一边在马上酣睡着,一边行军。 千里急速奔驰,素利并没有准备太多的干粮和水,但是也足以支撑这短短几日。 一边策马轻驰,一边将随身携带的肉干吃掉两块,又灌了小半袋水后,饶鹄看着空了的两个水袋,冲着头目道:“百长,我去取些水来。” “快去快回。”百长并不在意道。 虽然携带水囊还足以支撑三四日,但是旁边就是河流,补给充足水源已经是刻在胡人血液里的本能,就如汉人的种田天赋一般。 鲜卑军中,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各队都会定时安排人手前去补给水源。 李龙安排骑兵在上午下药完毕后,便一直在远处隐藏观望。 是夜,此起彼伏的痛呼声渐渐从素利军中响起。 大批量士卒和战马出现了腹泻症状,而且愈发剧烈,甚至又不少士卒因此虚脱而死。 手足无措的素利军顿时陷入了恐慌。 “可恶!李氏部落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强忍着腹部的剧痛,素利眼中满是怒火,然而心中却满是恐慌。 整个部落都出现这种情况,他如何不知晓定然是被李氏部落下药了,稍加排查便知道了问题的根源。 但是那水是之前验过的没有问题,却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部落中一大半的士卒都喝了河中的水,现在多半都已经虚脱了,连站都站不起来,更何况拿起兵器打仗。 “快整军备战,李氏部落很快肯定会杀过来了。中招的士卒仍在一边不要管他们,我们先整军!” 素利冲着几名没有被药的将领道。 他知道现在最应该做得是率军撤退,如今军心惶惶而且战力大减,根本无法对敌。 但是一旦他撤了,这些走不掉的族人便会成为李兴的囊中之物。皆是李兴势力会更加膨胀,定然再无他的翻身之机。 唯有殊死一搏,求得那一线生机。 空旷的草原上,李兴遥遥的听着那始终不断的痛呼,轻轻一笑,并没有给素利应对的时间。 “时候到了。” “冲锋!” 广袤的草原上,夜光皎洁、一马平川。 常年肉食和蛋类的李兴军并没有这个时代普遍存在的夜盲症。 伴随着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各部兵马纷纷按照队列向着素利军冲锋而去。 “杀啊!” 经历过一次大战的洗礼,如今的李兴军身上更添了几分煞气和沉重。 各部士卒并没有再如之前一般被喊杀声冲昏头脑冲出去,而是彼此保持着距离,调整状态、相互配合。 大规模的作战中,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便是李兴军中尽是精锐,一旦身陷重围,两拳难敌四手,也照样会出现大批战死。 血的教训让这些“老兵”明白,战场上必须要信任队友、配合队友、依靠队友。个人勇武孤木难支,整体的强大和配合才能从容取胜。 千骑卷平冈,慌乱无序、残废大半的素利军完全成了任由宰割的背景板。 瘫软在马上的素利在亲卫的保护下,还没跑出去多远,便被李龙拍马追上。 轻松挑杀几名亲卫,李龙将目露绝望的素利掷于地上。 “素利已被活捉,降者免死!” 第六十章 愤怒的檀石槐 仿佛抓麻袋一般,一大群全身瘫软的素利军被绑在马上,犹如货物一般被李兴派遣骁龙军尽数押送回李氏部落。 “路上多注意些,解药可以适量少给一些,别弄死了就行。”李兴道。 “明白。” 望着被拉走的大量青壮,李兴心中颇为愉悦。 人口就是财富,接下来的辽东之行,人口将是重中之重。无论是青壮还是妇孺老弱,来者不拒。 这些胡人青壮可以充入军中,再不济也可以作为劳力。 对于以胡人为兵,李兴并没有什么忌讳。只要思想熏陶得当,胡人未尝不能汉化。 而且相对于而言,胡人更擅长骑兵,毕竟从小便长在马上,策马挽弓便如吃饭喝水一样都是本能。 自己有的是手段控制他们,不担心他们不听话。 “主公,这么大批量的人口,恐怕入境之后会落人口实。” 李蛇望着那一望无际的人马,虽然心潮澎湃,但却不免有些担心。 “这些都可充当奴隶,更何况还有李鼠李缯他们在。” 让李兴把到嘴的肥肉吐掉,怎么可能。 “若是算上即将到手的素利部,这些胡人和被俘虏的汉人,再加上我们部落,约摸有八万人。” “主公,辽东一郡,怕是也不过十余万人口!” “弥加部算作斩获,可以直接押回去。素利部安排心腹打散后,由李鼠和李缯配合暗中输送往辽东辽东四郡。” “此前资助的那些学子现在很多都分布在辽东四郡,有他们掩护着,短时间内出不了大事。等到朝廷的任免下达,问题便简单了。” “这些提前我便已经安排好了,而且重要的还是天子那里。”李兴深吸了口气:“陇西李氏承诺了一旦事成定会鼎力相助,弘农杨氏也愿顺水推舟帮这个忙。” “何氏那里都打点好了。如今何贵人已升为皇后,颇得天子恩宠,何进也因此拜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这枕边风吹起来说不定有奇效。” 为了接下来的归汉,李兴安排了无数暗子和后手,现在到了关键之时自然要尽数启用。 …… “鲜卑檀石槐大人在上,小子同部落族人承蒙照顾,甚是感激。然终究身上所流的是汉家血统,先辈之遗愿不敢辜负,因此引族人一同南下,回归大汉。” “我李氏皆信义之人,此前向大人求娶鲜卑公主,今仍作数,却不知大人何时能够送来。若是大人无空,倒也无妨,待到良辰吉日,兴定当亲率铁骑前来王庭,迎娶公主殿下。” “家父与兴皆受您之照顾,将来定有厚报。若是大人身体尚好,不妨南下幽州,小子定扫榻相迎,热情招待。” 握着李兴送来的信件,檀石槐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关节隐隐发白。 “砰!” 铜制的药碗被狠狠地掷在地上。昏暗的大帐内,檀石槐苍白的面庞阴沉的可怕。 “杀!” “传我王令,无论何人,凡能取李兴性命者,赏牛羊万头、战马千匹,封号鲜卑大人。各部鲜卑,尽数动手,务必要将此子的人头带到我面前!” 一番心血,最后被人当猴耍了一遍,檀石槐心中满是怒火。 本身对于李兴连败两名鲜卑大人已经是心有疑虑,这封信让他彻底看清楚了李兴的心思。 对方和他死去的父亲一样,都是死硬骨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臣服于他,只是在拖延时间、麻痹所有人。 而李兴的能力让他心中着实十分不安。 养虎为患,又一个飞将军出现了! 相较于李广李陵,李兴更加懂得隐忍,处事滴水不漏,更加难以应对。 听到檀石槐的怒吼,在场众将连忙应是,将命令传递下去。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檀石槐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若不是彻底安全了,谁敢将此信送来? 李兴距离汉境不过是一步之遥,就是速度再慢,十日的时间也足以抵达汉境。 而如今的东部鲜卑,随着弥加和素利部的相继覆灭,哪里还有能够与之匹敌的力量。 中部鲜卑三部大人虽然说有两部可以出手,但千里之遥,等到大军抵达,黄花菜都凉了。 和连帮助压下的消息虽然不过三五日,但在此时却成为了绝对的天堑,让檀石槐对于李兴彻底无可奈何。 谁也不敢触怒此时的檀石槐,慕容部落和阙居部落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点齐了兵马作势准备杀往东部。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檀石槐派人传令给拦住了。 一方面,冷静下来的檀石槐知道此时已经是放虎归山、于事无补了,便是他们去了也追不上李兴了。 另一方面,檀石槐如今已是病入膏肓,眼看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了,不放心慕容跋和阙居离开。 的确,慕容跋和阙居如此急迫的追击,其中有很大程度都是想摆脱檀石槐的控制。 以追杀李兴为名,带着精锐大军在外晃荡几个月,待檀石槐死了之后再回来。 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毕竟将死之人,谁知道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 李兴正是知晓檀石槐的身体情况,才如此肆无忌惮的将这封满是挑衅和威胁的信送来。 信义不可失、忠孝须俱全,作为一个“罪人之后”,洗刷自身罪孽的同时,身上决不能沾染半分污点,以免遭人攻讦。 曾经答应过的亲事,李兴自然不能主动开口作废,须得檀石槐自己违约。 便是檀石槐答应了,娶鲜卑单于之女于汉土又如何?既不损忠孝,又保住了信义,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足涨汉人之风。 如今汉室虽然日渐衰微,可还没经历黄巾之乱,依然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要想于汉室发展,不能只靠能力和势力,更多的要靠政治和背景出身。 当今天子的一句话,有时比上万精锐都要好用。朝堂诸公的一张张嘴,比最锋利的刀剑都要可怕。 世家大族、外戚宦官,相互之间倾轧争斗不休,如李兴这般就只配成为他们斗争的棋子。 若不给自己塑一座无懈可击的金身,尽力筹谋,恐怕不知何时,可能就会被牵连或误伤,任人摆布。 在檀石槐咬牙忍下这件事,竭力为和连安排后事之时,李兴的消息也在汉境和朝堂之上传播开来,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波。 第六十一章 李氏现状 “听说了没,北面鲜卑那里乱起来了。” “不是吧,难不成鲜卑人又要来劫掠了?自打三年前朝廷战败,这些年鲜卑人侵略的越来越频繁了。” “不,是东部鲜卑。听说是一个叫李兴的,接连打败了两个鲜卑大部落,杀了好几万鲜卑人。” “好几万鲜卑人?开玩笑吧?” “还真不是。没见这几个月辽东辽西一带没见多少鲜卑人进犯吗?据说整个东部鲜卑都乱了套了,小半的鲜卑人都没了,剩下的也都龟缩在草原上不敢离开。” “这个李兴是何人?是辽东的将军吗?” “不是,据说是飞将军后裔,当初的罪臣李陵之后。一直在草原忍辱负重,这才回归大汉。” “李陵?那都两、三百年前了吧,现在还想着回来。” “所以说难能可贵啊!这次携大功回归,不知朝廷会如何处理。” “毕竟是罪臣之后,估计能洗刷罪名就好。如今的朝廷……” “也说不定,这几年鲜卑入侵日渐频繁,汉庭连败了好几场大仗,羌蛮之患也不断爆发,朝廷为了安稳局面,说不定会给个一官半职。” “若是能将之安置到幽州为将就好了,起码能保一方平安。” “但愿吧……” 李兴南归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天下,各地皆是议论纷纷,对此评论不一。 不过毕竟携带大胜之功,而且有南匈奴之例在前如今汉胡之分及矛盾也并不算太突出。 绝大多数有识之士对于李兴此举是否能洗刷的了李陵之后的罪孽,还是较为认可的。 在消息还没有传到朝堂之上时,陇西李氏便早已提前得知了消息。 “他真的做到了!”将经过仔细的听了一遍后,陇西李氏当代家主李垨强忍着压下颤抖着的手,喃喃道。 “主公没有食言。”一身黑袍,面色平静的李鼠淡淡道。 李鼠的长相十分平凡,扔到人堆里就看不见的那种。但是深邃的双眸之中时不时流露出的精光,与沉稳内敛的气质却令人不敢小视。 作为此前大汉境内李氏部落的话事人,李鼠对于汉境之内的布置和联系基本是一手操办。李垨对其也不敢小视。 轻咳一声,打断大厅两侧所坐的诸多族老的交头接耳,李垨道:“说吧,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李垨明白,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仅是对于李兴,对于他们陇西李氏同样如此。 一举扬名天下,再度复起。不说彻底洗刷罪名,起码将功赎罪,有一个机会。 “朝堂之上,还望家族多多助力,弘农杨氏那边自不用多说,但汝南袁氏,不可不防。”李鼠道。 “放心,事关家族兴衰,我们定会尽力而为。” “感谢家主!” “张让、赵忠那里,你打算怎么处理?”李垨忽的问道。 “家主放心。主公行的端坐的正,立场坚定,断不会行两面三刀之事。”李鼠闻言,顿时明白了李垨的意思,果断道。 若是没有素利这一档子事,或许李兴还会因为担心战果不足铤而走险联系上张让,但现在明显没有这个必要。 墙头草不是那么好当的,两面讨好的下场就是两面都得罪。 世家和宦官都不是傻子,一个比一个精明,心机深沉。 比起火中取栗的风险,收获明显不成正比。 李兴要的不是高官厚禄,不过是一块立足之地,一个合适的身份。 “我明白了,之后我会与弘农杨氏联系,朝中的力量也会尽力动用,但李兴这边,该做的也不能少。” “明白,该表明的功绩、该奉上的斩获,都不会少。”李鼠心领神会。 当今天子是个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若不给其喂饱了,便是泼天大功也难以讨的了好。 “这次你们做的很不错,不枉家族对你们的期望和支持。放心,日后辽东的布置,家族会尽力为你们争取的。” 李垨很清楚陇西李氏现在的窘境。 青黄不接,中坚人才虽然不缺,但确实没有太拿得出手的顶级人才。 要想带领李氏重新崛起,必须要有一名扛旗之人带领,李兴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因为出身原因,李垨对李兴心中还是有着些许芥蒂,但这不妨碍他借其之力。 李兴借助他立足辽东,他也要借李兴给族人铺路,发展家族势力。 “多谢家主。此次若是能驻足辽东,主公麾下虽有大批精锐,但还需一些领兵之将及文士,却不知家主能否支持一二?”李鼠微微拱手道。 李垨的心思李鼠洞若明镜,合则两利,双方各取所需而已。 “这是自然,族中这一辈不少能干之才,刚好去历练历练。”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李垨笑着道。 “这些族人都是自己家人,李兴可以放心用,不听话的直接教训或是打回来,不用有丝毫顾忌。” “多谢家主!”李鼠拱手感激道。 “该道谢的是我。”李垨轻叹了口气:“都是自己家人,我也就直说了。同出一脉,不分彼此,你们在辽东发展的越好,李氏就越强大。” “如今的陇西李氏已经日渐式微,虽然还勉强位列世家之林,但只是个空壳子,算起来比地方豪强都强不了多少。若是再没有一个扛鼎之人,陇西李氏怕是很快就要没落了。” “现如今,我陇西李氏一边依附着弘农杨氏,一边联系着赵郡李氏。但这终究非长久之计,实力过于弱小,一旦时势有变,顷刻就会化为乌有。” 两侧的族老闻言纷纷面露羞愧之色,皆觉得有负祖上所托。 “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有何需求尽管提出,只要家族能够帮得上忙的都会尽力为之。陇西李氏的辉煌不能毁在我等的手中,朝堂之上你们不用管,我自会和弘农杨氏交涉。” “你们只需不断地在幽州建功立业,发展壮大。对于族人,能帮的帮扶一把,能培养的培养一下,我等就知足了。你们发展的越好,陇西李氏就越壮大,因此不要有任何的顾忌。” 交涉已久,人老成精的李垨如何看不出李鼠的心思。 只是数百年前的一条血脉联系着,双方之间的信任着实有限。 但是双方都没得选。 陇西李氏要想摆脱困局就必须要认下这支血脉,就像成为曹操笼中雀的刘协认下刘备作皇叔一般。 李兴要想在汉境发展,就要顶着陇西李氏的名头,毕竟现在还没到乱世,没有好的出身、没有名望想发展太过艰难。 二者相依互存,都是对方必不可少的助力。 李垨把话挑明便是认清了李兴的潜力,为了打消双方的间隙和隔阂,直接翻出底牌。 看着年近半百须发花白的李垨,一脸凝重且真诚的表情,李鼠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一股热流涌动。 “家主英明!” 无论如何,终究流的是同一条血脉。 第六十二章 朝堂之上 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秋日的舒爽令刘宏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自打封何氏为皇后后,这段时间一直与其如胶似漆,昨夜又奋战许久,身体甚是疲累。 看着下面分列两旁的臣子和木头似的拿着笏板跪坐着,一脸正经的样子。 刘宏只觉得昏昏欲睡,思绪已经不知飘向了何方。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官上前作揖道。 “陛下,幽州有最新战况禀报。” 一听到此言,灵帝顿时头疼了起来。 又来了! 每到入秋,便是鲜卑南下劫掠之时,幽并二州几乎就没有消停过,各种坏消息如雨点一般打来。 今天这个郡有几个村子被屠了,明天那个县城被劫掠一空。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先天的机动优势令鲜卑人可以从漫长的幽并边境线任何一处发起进攻,而且专挑软柿子捏、一沾即走,根本不给汉军还击的机会。几次征讨草原又都大败而归。 刘宏虽然沉迷酒色,但是作为皇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志向,否则也不会立熹平石经、置鸿都学府、设省尚书事。 但可惜,空有抱负、能力不足,为了制衡世家大族重用宦官,而这些宦官之中真正有能的却凤毛麟角,最终反而将国家弄得一团糟。 为了对抗鲜卑,刘宏大批的从民间购买马匹。地方豪右反而借此大批敛财,弄得他头疼不已。 “说。” “幽州大捷!有义士带领族众大破东部鲜卑诸部,斩首万余,斩杀鲜卑大人弥加、素利。现如今东部鲜卑人心惶惶,幽州北境西线一带无鲜卑部众敢于南下、一片承平!” 此言一出,宛若在朝堂之上丢下一颗惊雷,两侧文武皆议论纷纷。 不过一些人自巍然不动,明显早已得知了这个消息。 “当真?” 刘宏闻言大喜。 鲜卑一直是其心腹大患,虽然不比羌族蛮族已然明目张胆的起兵侵略。 但是这些年来一直小规模频繁的劫掠幽州,壮大自身。 再有檀石槐这般人物存在,拒绝汉室和亲,明显所图甚大,实乃外敌之中最大的威胁。 他三年前派遣夏育等人北征,虽说过于草率,但也足见内心对于鲜卑的忌惮和担忧。 现如今的鲜卑,危险已几近于曾经的匈奴。 如今得到这一消息,自然欣喜不已。 “辽西太守已经核实此消息,一应首级已经清点完毕,另有良马万余匹斩获,为义士奉于陛下,已然在运送而来的途中!”武官沉声道。 “陛下,实乃大喜啊!” 初登上位的何进连忙上前恭贺道。 在李兴的暗中帮助下,提供的香水、服饰和手段,使得他的妹妹晋升之路比原本还要顺利一些,提前便已成为了皇后。 何进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拜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深得天子恩宠。 虽然是一介屠户出身,但何进也并非蠢人,深知作为外戚需得依靠天子、拉拢班底,方可成事。一直记得李兴帮助的他自然乐意为其铺路。 “果然是国之义士!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能力?” 三万余匹良马,灵帝顿时欣喜不已。 从惊喜中缓过神来,刘宏忽的问道。 要知道,那可是两万余鲜卑精锐,三年前他派遣三万精兵北征都大败而归,伤杀的敌人至多不过数千。 而一介布衣,竟然能立此大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启禀陛下,此义士名为李兴,乃是昔日罪将李陵之后,一直世代居于草原、卧薪尝胆伺机报国,今见鲜卑势大,屡次侵我汉土。为此,率领族中青壮部众数千人,不避生死、竭力血战,终灭敌酋,获此大胜。” “哦?竟是飞将军之后?”刘宏眼睛一亮。 这些时间与何氏在一起,没少听飞将军李广的故事。 何氏言谈之中对于李广十分的赞赏,直言若是李将军在,现在北方鲜卑之患就不足为据了。 刘宏虽然不觉得如此,但是这些话听多了,再加上北方鲜卑之患日盛,也不自觉的开始心中偏向李广起来。 听话听音,一句飞将军之后,在座众人自然心领神会。 “恭喜陛下,此乃吉兆!忠将荣归,天佑大汉!”杨赐率先开口道。 “恭喜陛下!天佑大汉!” 朝中一片道贺之声。 幽州大捷,自然百官同贺,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好!”灵帝兴奋道。 “如此功臣,诸位以为该当如何封赏?” 对于封赏李兴,刘宏心中没有半分犹疑。不为别的,就冲那万余匹良马灵帝都乐意。 要知道,现如今因为他的折腾,地方豪右为了敛财,马匹价格已经从五万左右炒到了近百万,而且上涨趋势没有丝毫消减。 便是在正常情况下,万匹战马也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他在两年前便开始在西邸卖官,明码标价,一个太守也不过几千万钱。李兴给的“买官钱”,就是把整个幽州的太守打包卖他都够了。 当然刘宏虽然荒淫无度,却也不是完全昏聩之人,干不出这种事,但李兴确实挠到了他的痒处。 李兴的目的便是如此。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官”机会吗? 作为陇西李氏之后、世家中人,李兴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买官,否则想打造的好名声便会毁于一旦。 这个时代,人的声望比金子还贵,刘备的一生便是最好的写照。 可是不能买官,献上缴获总没问题吧。 献上一些质量差点的战马,对于李兴而言无关痛痒。但这却已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把灵帝砸的见钱眼开。 “陛下,如此忠良之臣、如此泼天大功,理应重赏,以收天下报国志士之心。如今边境之患日重,急需有能之将抵御外敌,不若拜其为辽东太守兼度辽将军,封荡乡侯。” 朝堂诸臣皆多出自世家,各有派系,陇西李氏一方的大臣率先开口。 平心而论,这个封赏与李兴的功绩而言并不算重,在场重臣纷纷低头思索起来。 能走到这一步,都是人精,政治嗅觉敏锐。他们考虑的不是李兴,而是陇西李氏的崛起会带来什么。 第六十三章 尘埃落定 “陛下,李氏归国,且立大功,确是大喜。但其毕竟久居草原,习俗异于汉庭久矣。且其部落定然不少族众,如何安置尚是问题。如此轻易封赏,恐怕有所不妥。”袁隗开口道。 “不若先以其为中郎将,稍安其心、观察其行。待确定其忠于大汉、族众平复之后,再行提拔。” 虽然对外一致,但世家之中也是派系林立,主要以关东汝南袁氏、关西弘农杨氏为首,各自为营。陇西李氏起复,袁隗心中自有想法。 “陛下,臣一家侄于幽州为官,故而对于李兴一族稍有了解。李兴一族虽久居草原,但一直始终保持着我汉人的衣冠习俗,故而多遭胡人打压欺凌,数次几近于倾覆仍不改矢志,可见其心之诚。” “李兴之父去世时,其跪于灵堂之前,三日三夜滴水未进。之后三年间,一直恪守孝礼,缟衣素食。为守孝礼,冒险拒檀石槐之和亲。其忠其孝,堪称典范。” 身为司徒的杨彪开口道。 弘农杨氏以刚直著称,有其背书,在座众臣自然不会不信。 也是李兴自己确实真的做到了这一点,杨彪才敢为其为证。 “陛下,李氏一族族众自是不少,其中青壮多是弓马娴熟,以之居于辽东,刚好可对抗鲜卑,护卫幽州。”皇甫嵩开口道。 “且如此大功,比之昔日苏武归汉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不予以厚赏,恐会寒天下忠志之士之心,还请陛下三思。” 皇甫一家出自西凉,自然与杨氏、李氏有所联系,且其父皇甫规也曾为度辽将军,由其开口刚好。 “是啊,陛下。且不提李兴忠孝之心,单是斩首两万、保全幽州东境之功,便足以承担的起此封赏。而且现在幽州北境正是危急之时,如此良将归汉,正是天佑大汉,岂能寒其心?”何进和紧跟着道。 杨赐和皇甫嵩不动声色的暗中看了何进一眼。 这个屠夫是得了什么好处?竟然也如此卖力的为李兴说话。 不过关西一脉一直都被关东士子压着,何进此时能够说话,倒是为他们搬回了一场。 “虽有大功,但却也不过一介布衣,轻易大赏,恐不合制,亦令人不服。” “赏功罚过,有何不合制。何人不服,其自可取胡虏首级两万,便是同样封赏又能如何?” “却不知其人年岁几许?” “此子虽不过一十五岁,但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十二岁便可为相,昔日冠军侯不也是年纪轻轻便已封侯?” “此子如何能与冠军侯相比?心性不定如何能够委以重任?” “如此忠孝之人,何以心性不定?” 很快,朝堂之上便为此争辩了起来。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一些人是因为党派之争,一些人是因为李兴的身份及年龄过于敏感,还有的确实是对于李兴如此“轻易”便得以封赏心存不忿。 他们哪一个走到这步不是千难万险、历经坎坷。 而李兴,区区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因为战功获封两千石,还封为乡侯,着实令他们心中不服。 刘红看着又吵成一团的朝堂,忍不住疲惫的眯了眯眼,转而看向张让。 张让心领神会,顿时站出来道:“陛下,仆以为诸位大臣所言都不无道理。” “李兴毕竟刚刚归附,年纪过幼,族众尚未安抚,不宜过多封赏。但其毕竟至忠至孝、立下大功,且幽州边患猖獗,急需良将。” “故仆以为,可封其为辽东太守、归忠亭侯,暂代度辽将军之职,予以独断领军之权,待其再立新功,再行任职不迟。” 朝堂众臣纷纷看向张让,面色各异。 何进微不可查的轻轻一笑,随后迅速转为平静。 张让和李兴同是帮助何氏成为皇室的推手,因此他私下和张让暗示过此事。 目前三方并无利益冲突,反而因为何进这个纽带彼此关系还算不错。 张让提出的建议,对于朝堂之上争吵的双方而言相对都勉强能接受。 度辽将军之职过于显眼,相对之下辽东不过是一偏远之地,虽然一方太守同样是两千石,但相对中原各郡差的太多了。 豫州、冀州的一些大郡,人口比幽州一个州都要多,是辽东的数十倍。 而且辽东地处边陲四战之地,更是没人愿意任职,就是刘宏打折卖官都没有人愿意买。 一个辽东太守在朝臣们眼中并不太过紧要。 不过,这却正好符合李兴的需求,他本就不愿招人耳目,只想着闷声发展。 不同于这个时代正常的官员、世家子,他从来都没有过升官任职,一步步到九卿、三公等职位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令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巨变,官职爵位都是虚的,只有实力和地盘才是实实在在的。 只要辽东太守之位能够到手,李兴便满足了。 至于度辽将军之职,只是为了方便之后再行发展,与陇西李氏互帮互助。 张让看似不偏不倚和稀泥的说法,其实暗藏玄机。 袁隗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却并未怀疑什么。 相对于关西世家,关东世家要强势的多。 张让以前也没少干拉偏架的事,偏向关西世家来制衡关东世家,甚至妄图拉一个打一个。 但世家终究是世家,彼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哪怕闹得再凶,在面对宦官时也始终统一战线。 杨彪始终也没给过张让等人好脸色。 看到众臣纷纷陷入犹豫,不再言语,刘宏这才再次坐直。 “好,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意见,那便如此。” “封,李兴为辽东太守、归忠亭侯,暂代度辽将军之职。另赏万金、丝帛千匹。” “陛下英明!”众臣纷纷齐声道。 十日之后,辽西边境,暂时驻扎在肥如县附近的李兴,看着手中刚刚传来的情报,双手紧握,兴奋不已,面容之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旭日初升,晨光照耀在李兴的身上,为其镀上了一层灿烂的光辉。 “父亲,您看着吧,孩儿从这里,就开始了!” 第六十四章 风起云涌 车辚辚,马萧萧。官道之上,一队密密麻麻的人群正缓慢而有序的行进着。 “爹爹,咱们这是去哪啊?”欢脱的稚子看着两侧连绵的大山,不禁问道。 自幼在草原上长大的他已经习惯了一望无际的原野,周围的环境不禁令他感到十分新奇。 “回家。” 低沉的声音从父亲的口中传出,仿佛有魔力一般,传遍了每个人的心上。 不少人的双眸之中满是期待与希冀,心中沉甸甸的,甚至还有些怯意。 他们自幼便听父辈不断嘱咐,遥遥相思的家乡,便在前方。 “家?” “嗯,我们所有人的家。”背着行囊、推着车的父亲轻轻将车把放下,擦掉脸上的汗珠后,揉了揉稚子的头。 不仅是他们,便是李氏部落中的鲜卑族人,也对接下来的家园满怀期待。 不断的奔波、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是很辛苦的。 在李氏部落还好,不用担心缺衣少食的问题。 寻常的草原部落每年都会有人冻死饿死。 居无定所、生无所依的环境,造就了草原人的自立与豪迈,但他们同样渴望安定。 在接到刘宏的封赏后,李兴便在幽州辽西太守安排人马的“护卫”下,率领部落族人一路向着东北方行进。 望着那稀稀拉拉不过百人的骑兵,李兴暗暗摇了摇头。 “边境之军竟然也糜烂至此,也怪不得鲜卑年年南下。” “也怨不得辽西太守,毕竟前任赵苞刚去世没几年,前车之鉴在此,他们自然会谨慎些。”李文道。 看着两侧连绵的山峦,李文等人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数百年的溯源一朝功成,所有族人心中都满是激动。 李兴年纪轻轻便已成为一方太守,若是不出意外,将来位列九卿或四征将军的可能性都不小。 有名望、有背景、有能力、有战功,边境之地在他人眼中是避之不及的苦寒之地,但在李兴等人看来却是立功受赏的猎场。 “此次朝堂之上,李氏、杨氏、何氏等都没少发力,可惜遇到袁家阻碍,否则主公便已经是度辽将军了。前面加个代字,也不知何时能够摘掉。”李德有些惋惜道 “朝堂之事哪有这般简单,便是袁家不出手,这个度辽将军我恐怕也是拿不到的。年纪轻、资历浅,轻易便担任如此要职,定然会引起无数人的嫉妒和敌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我虽只是代度辽将军,但却拥有其独断领军之权,已然足矣。官职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太高的话反而会招来麻烦,实实在在的权力和好处才是我想要的。” 李兴对于这一切看得很透彻。本身他就从来没想过步步高升成为三公九卿四征将军之类的,等到群雄并起,一切都是虚的,自封官职的人比比皆是,底盘和军队才是实打实的。 “依照朝堂诸公的想法,若是不立下大功,主公三五年之内,怕是摘不掉这个代字了。”李蛇道。 有些人暂代某职是因为名望功绩不足,为了不落人口实,暂时给个过渡期。 而有些人暂代某职,是因为名望功绩足够,但朝廷不愿让其任职,挂个代字,并表示一应待遇不变。可实际上就是暗中打压将之边缘化,没有个几年时间别想动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廷本就如此,无需介怀,辽东太守已然足矣。” “阿牛,辽东现在情况如何?” “主公,辽东郡共有十一城,户约七万,人口四十余万。” “因为地处边陲苦寒之地,其内世家豪绅不多,主要以公孙氏为首,将之拿下不难……” 李牛早已做好了准备,将辽东的情况及布置一一道出。 李兴心中了然,在辽东之地李鼠和李牛苦心经营了数年,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鼠哥还在做一些准备,很快就会赶来辽东向主公您汇报。” “嗯。” “檀石槐的身体还能支撑一段时间,预计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鲜卑不会对辽东乃至辽东四郡有太大的动作。” “此次我们归汉的目的已经达到,名望暂时足矣,已经有些招人耳目,不宜再有大的动作。”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还是以潜心发展、韬光养晦为主。对于这些世家豪绅要恩威并施,将辽东彻底纳入掌控之中,打造成铁板一块,之后才好放手施为。” “对于前来骚扰的胡人,由铁狼骑进行防护。蟠蛇骑负责不定期骚扰边境部落,掠夺人口。一者练兵,二者立军功,以免落人口实。”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但一贯谨慎的李兴却并没有现在便放松警惕。 生死之危已解,但乱世即将开启,若不能割据一方,终究不免会沦为他人鱼肉。 唯有不断壮大自身,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在将来的乱世之中自保。 “现在陇西李氏和弘农杨氏都安排了一些人来幽州为官,尤其是陇西李氏。随着主公您的名望扬于四海,他们愈发的重视起来。” “此次他们派遣族人前来,虽说与杨氏一般无二,是想借主公之能,帮助其锻炼子弟,在边塞立功受赏。但是李氏家主却是给了主公独断之权,其诚心还是可以相信的。” 李文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把李垨当作家主。 虽然陇西李氏传承源远、根基深厚,但如今依仗的只是祖上余荫和与诸多世家紧密的联系。论起硬实力,现在的李兴还要强其不少。 李文他们效忠的从来都只是李兴一人,始终是飞将军之后、李陵一脉。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陇西李氏和弘农杨氏与我们并无利益冲突,反而是相互需要、珠联璧合。” “对于我们而言,军功过多反而弊大于利,不若做个顺水人情送出去也好。这些人中若是有可造就的人才不妨提点一二,将来未必不能成为我等裨益。” 世家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领的,虽只是朝堂上的几句话,但是其价值难以衡量。雪中送炭的这份大人情,李兴必须要还,否则将来难以处世。 以他的能力,想刷些功绩轻而易举,弘农杨氏和陇西李氏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个好帮手,安排人前来,就是摘桃子的。 “是啊,以主公之英明声望,天下何才不愿归附。日后辽东定是人才济济、群英荟萃。” “这是必然!”李兴的目光看向远方刚刚跳出地平线的朝阳,意有所指的说道。 旭日初升,其道大光。 第六十五章 辽东豪族 “新任的辽东太守,马上就要到了,大家想必都知道了吧。” “自然。此事已在天下传的沸沸扬扬,我等岂能不知。” “罪臣之后立功归汉,却轻易得此大位,也不知朝廷衮衮诸公是怎么想的。” “切莫乱说。毕竟也是名门之后,陇西李氏、飞将军一脉。” “什么名门之后,不过一草原胡虏尔。不过侥幸立了些许功劳,未经几番教化还任一方太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襄平城中,厅堂之内,公孙晖话音刚落,两侧端坐着的辽东各豪门望族家主便交替开口道。 辽东之地偏远纷乱,没有什么上档次的世家,多是豪族居多。在座的三十多名家主所在豪族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些人聚在一起,基本便掌控了大半个辽东郡。不过他们并无多少远见,相互之间一直便矛盾冲突不断,这次若不是公孙家和田家一同领头,也不会前来。 居于上方右侧的田泓看眼一脸无奈、习以为常的公孙晖,忍不住轻咳一声。 “还请大家安静一下,听伯栲兄把话说完。” 待众人终于消停了下来后,公孙晖才满意的冲田泓点点头。 田泓心中暗骂,这个老东西,总是想借机压他一头。 不过如今大事当前,他也就认下了这个亏。 “新来了一位能干的太守,是件好事。不过毕竟不是我们辽东本地的人,其心性如何,该怎么对待,还望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拿个章程出来。”公孙晖道。 “这位太守可是来者不善啊,连鲜卑都不是其对手,搅得东部鲜卑天翻地覆,如无必要尽量不可与之为敌。” 虽然对于李兴这个外人的到来有些抵触,但是在场众人多数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是一条过江龙,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以免最后弄得鱼死网破,双方都难看。 “在座的都是我们辽东大族,他区区一个外来孺子,我们如何能够听其安排?” “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要想掌控辽东,还不是得我们点头?否则就让其寸步难行。” 穷山恶水多刁民,辽东之地天高皇帝远,当地豪族自然也不少短视自大之辈。 “郡中官吏都是我们的人,没了我们他拿什么管理辽东?” “话虽如此,但还是观察一二,最好能够与之谈妥,以免生乱。先弄清其底细,再对付其不迟。” “不可,还是要给其来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谁才是辽东的主人,否则以后还不对我等颐指气使?”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争辩了起来。 “诸位,还请听我一言。新任太守此行前来并非孑身一人,而是带着族众数万、精锐数千。”田泓见双方争执不下,越说越过分,不得不站出来主持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场面顿时一冷。 他们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都选择性的忽视了。斩首鲜卑近万之众,麾下兵力怎么可能弱。 在座众人加在一起,也能凑出来几千青壮。 但那都是家仆奴隶,欺负欺负平民百姓还可以,真打起来,连数百边军都敌不过。 “麾下如此多的族众,朝廷怎么会允许其尽数前来辽东?难道就不怕出事吗?”苗勖语气颤抖道。 他们不似公孙氏和田氏一般势力强大,也就在辽东这地方还有些影响力,对于外面的消息并不灵通,只打听到有新太守上任的部分消息。 便是李兴的战绩,还是因为李鼠等人为了造势,特意加强了宣传,他们才能知晓。 “朝堂之上,杨司徒亲自为其担保,其毕竟出自陇西李氏。”田泓道,语气之中百味陈杂,表情之中隐隐流露出一丝羡慕和怅然。 世家、豪绅,虽然相互并列,但彼此间的差距却是如鸿沟一般。 他与公孙晖虽然在辽东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也只能窝在辽东这一亩三分地。 在中原世家看来,根本就是一群化外之地的土包子。 田泓也曾去过中原,遭到了无数白眼,连中原寒门都看不起他们,只能与商贾为伍。 像是李兴这般虽然立下大功,但是却身携“利器”的将领,按说即使不被剥夺“兵权”,也会遭到很大的限制。 但朝廷愣是让其带着数万之众前往辽东自行安居,并无任何限制之意。 这就是有靠山和没靠山的的区别,陇西李氏的牌子虽然不硬,但毕竟也位于世家之林,有资格参与到朝堂争斗之中。若是换作他们,怕是一兵一卒都休想带走。 公孙晖双手握紧,忍不住愤愤道:“朝廷不公,致使此子身携重兵,若是让之久居于辽东,怕是杀心自起,无有我等容身之地。” “是啊,其手握重兵,恐是狼子野心之辈,将来必会扰乱辽东安宁,弄得民不聊生。” “对,我等作为辽东之代表,必须得钳制此贼,不能任其肆意妄为。” 六七人闻言跟着义愤填膺道。 这些人多是公孙氏的羽翼,他们平日嚣张霸道惯了,根本受不了以后受人管辖的生活。 然而多数人却安静坐在原地,闭口不言,眼中满是犹豫惶恐之色。 单独一名太守前来,和一名手握重兵的太守前来,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虽然也能操控几千边军,但这些边军多是辽东当地子弟,他们有很多办法抢夺控制权。 而李兴所带的可是跟随其从草原杀出来的族人,生死一体、水泼不进,根本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父亲,诸位叔父,韶以为现今商讨如何应对新任的太守还为时过早。” 站在一旁一身白衣、气质温润的田韶出列,对着田泓和众人恭谨一拜。 公孙晖眼神扫过田泓,面露不满之色。 然而田泓却不制止,反而面带微笑道:“韶儿,你素有急智,且先说来。” “诸位叔父,李太守为陛下所亲封辽东太守,掌握辽东军事政务,其名正;战绩斐然,手握数千精锐,更有数万族人追随,其实厚;出身名门,忠孝仁义,名望布于四海,其势大。名正、实厚、势大,如此之人树为强敌实属不智。” “且我等尚未知其为何人,草率便敌视于其有所不妥。不若先礼遇于其,设宴款之,察其心性、探其口风,再作论断不迟。” “届时,若是探明其真的嚣张跋扈,我等再商讨对敌之法,亦不迟矣。” 第六十六章 城门立威 面对田韶的款款而谈,在座众人反应不一。 多数家主都觉得其所说句句在理,他们本身就心有敬畏,而且并非如公孙氏一般在辽东为霸久矣,因此并无过多拼死一搏的想法。 然而公孙氏一派闻言却是纷纷勃然大怒。 “竖子不足与谋,还未接触便倒向外人,吃里扒外。” “黄口小子,你是想把我等的基业拱手让人吗?” “我等为辽东百姓披荆斩棘数十载,岂能如此便轻易让与外人?” 辽东豪族极为排外,除非当地豪族出身的族人,否则便是刘氏宗亲也不为其认可。 当然,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十里不同音,各地抱团,多更加信任乡党。不过在辽东这种风气更加严重。 “在下不敢。不过形势如此,现任太守可非以前之太守。朝廷将之派来,恐怕本就有整顿辽东之意,若是再贸然行事,只怕招来大祸。”田韶深深一躬道。 作为辽东之地少有的智者,田韶的见识可远比这些只想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豪绅要深远的多。 汉朝一直以来对于辽东四郡就缺乏掌控,自光武帝以来,像是主簿诸曹这样的官员都是当地豪绅自行随意担任。 从汉殇帝、汉安帝时期开始,高句丽开始频繁的进犯辽东四郡,到了顺帝、恒帝期间,边患愈发严重,非但杀带方令,连乐浪郡太守的妻子都被抓走了。 而之前的几任辽东太守宛若傀儡一般,根本就是任当地豪族摆布。 辽东的失控恐怕早已引起了汉庭的注意,此次李兴携带重兵前来辽东,朝廷对此却仿佛视而不见,其中意味不禁令人深思。 辽东诸多豪族多是短视之人,只顾着在当地争权夺利,根本看不清这一点,做的都是辽东土皇帝的梦,然而似田韶这般少有的有识之士却早已看透了。 “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公孙晖冷哼一声道。 他与田氏作为辽东郡最大的豪族,彼此间自然相互看不顺眼。 此次会晤虽然是田氏发起的,但他却要求自己作为主持者坐于上位。 “辽东终究是我等的辽东,新任太守带着这么多的族人来,想安置还不是得看我等的脸色?否则辽东之地的一粒米、一匹布他都别想买到,一间房、一块地也分不到他们。” “以前的那些太守哪个不是家世显赫?但就是皇室之人到我辽东,不一样得看我等的脸色?” 公孙晖能成为家主,与田氏一族争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三言两语之间便令原本有些惶然的众人再度膨胀了起来。 是啊,他们辽东都由当地人做主几百年了,从来就没真正完全服从过汉室的管理,这次又怎能例外。 “公孙家主说的对啊!” “还是伯栲公有见识,他便是再有能耐又能如何,不还得在我等的底盘讨食吃。” 在一群拥护者的撺掇下,除了少数人还相对冷静些外,其他人仿佛想起了旧日的荣光,纷纷再度嚣张了起来。 田韶和田泓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 哒哒哒! 整齐如闷鼓一般的马蹄声逐渐响起,由远及近。 “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鲜卑人打来了!” 望着天边出现的那一片黑影,襄平城上的守卫军士一片哗然。 “快去报告县令大人!” “关闭城门!” 襄平城的大门缓缓合上,然后不高的城墙却并没有带给守城的士卒太多的安全感。 远处的乌云厚厚一层,沉重的马蹄声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上。 “呜呜!” 随着李兴的一摆手,沉重的号角声响起。 数千骑兵犹如一体,纷纷放缓速度,停在了城外两百步外处。 阳光之下,一身身黝黑沉重的盔甲充满质感,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健硕的战马、剽悍的士卒,整体军容散发着一股凌冽的杀气,精锐之师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一杆杆玄色大旗之上,斗大的李字迎风飘扬。 “辽东太守大人前来襄平赴任,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李虎打马上前,爆喝道。 声若雷霆,震耳欲聋。城头之上一些守军闻声只觉得心头一颤、双腿微软,差点跌坐到地上。 “县令大人片刻即到,还请大人稍等!” “放肆!” 一箭自李虎手中射出,自守城将领耳边划过。 “太守大人亲临,除书在此,再不迎接者,按以下犯上之罪论处!”高举李兴的任命文书,李虎满是煞气的说道。 “快,快开城门,请太守大人进来。”守城将领被吓出 随后伴随着城门大开,一行铁骑缓缓入内。 李兴身披玄色战甲,气宇轩昂策驰于黑风之上。 身边亲卫环伺周边,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随时准备舍身护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兴知晓这襄平城内有多少有心人想杀了他。 虽说现今局面应该没有人愿意和敢于对他出手,但万事还是谨慎为先。 在没有完全掌控局面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轻敌大意乃是大忌,曹操在宛城的遭遇便是典型例子。 表面上风轻云淡,但李兴内心却早已绷紧,随时准备闪躲周围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暗箭。 襄平城内的百姓纷纷后退至两侧,半是崇拜半是害怕的看着这支队伍。 李兴在幽州的宣传很是彻底,在幽州,便是总角孩童都知道了他的故事。 作为大汉边境的襄平,其中百姓对于胡人本就满是深仇旧恨,对于李兴这般抗击胡虏的英雄自然更加爱戴。 更遑论李兴还是飞将军之后,自然又给其戴上了一层光环,这边是声望与民心。 襄平县令公孙昭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军容整齐的骑兵,以及前方被亲卫保护着的李兴,目光之中满是怨毒和不甘之色。 “此子不除,定为大患!”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李兴忽的扭头迎上了这股充满杀意的目光,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只是他立威的开始。 布局辽东多年,似公孙昭这般位置怎么可能脱离他的掌握。 这位襄平县令的为人和性格李兴早已掌握。 见识浅短、睚眦必报、色厉内苒。 此次立威更多的是向辽东百姓和豪右宣告他的到来,李兴不想平添麻烦。否则的话,说不得要晚到一会儿,用这位襄平县令的头颅祭天。 毕竟辽东之地的官员是什么情况朝廷也都清楚,得位不正而且其所犯罪行李兴都已掌握,直接动手没有任何问题。 第六十七章 宴请 襄平城,作为辽东郡治所在地,是中国东北历史上第一个国家燕国的军事要塞,是大汉西北部的桥头堡,辽东人口大半都居于此城周边。 李兴到来的消息不过片刻便传遍了襄平城,城中百姓皆是议论纷纷。 这个时代的喉舌多掌握在世家豪绅手中,任谁都无法改变。 毕竟识字的人不多,你不能指望那些大字不识一个、平日连乡村都出不去的平民百姓去宣扬。 李兴深知这一点,他无法改变,也不敢与时代作对贸然开启民智,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顺势,方能改势,乃至成势、逆势。 本身便是世家之人,李兴除了借助陇西李氏及其周边世家的力量宣传外,还找上了寒门、商人。 寒门为明,商人为暗。 这个时代的寒门是指门第势力较低的世家,而不是指贫民阶层。家里五代之内没有出过六百石以上的官员,都不配得到这个称呼。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整个辽东能称得上寒门的也没有几家。 但是在中原,这些人却是为数不少,总有些生活落魄一点的,有意相较、雪中送炭之下,自然可以拉拢一些。 表面上拉拢这些寒门的人不是李兴,而是陇西李氏族长李垨长子李衝的第三个儿子,李桓。 因为没有一个明面上相对显赫的身份,便是寒门也不是能够轻易亲近的。 虽说背后主导这一切的是李鼠,但他却只是个商人,乃是贱籍,没有几名士子看得起,更遑论与之相交了。 这些寒门子弟虽然才学多并不出众,但是却也是股不小的力量。 此次应陇西李氏邀请,他们早早便跟随李桓前来辽东,欲在这里施展一番“抱负”。 李兴自然也知道这些人多是些什么水平,但是叫花子不嫌饭馊,现在的局势,能愿意有士子前来就不错了。 而在暗中,辽东的诸多商家、富户及小地主等,早已被李鼠用手段不断渗透掌握,避其锋芒、由下而上的将当地豪右逐渐包围。 在这些人的宣扬之下,李兴的忠孝、李广的功绩、李陵的战绩很快便人尽皆知。 李鼠还让人将三者的事迹编纂成故事,以傀儡戏、歌舞和戏剧的形式,于各人群密集之处,不断地表演着。 论起宣传,李鼠可谓是深得李兴真传。 在这个娱乐相对匮乏的时代,这种手段的效果绝对是惊世骇俗。 特别是戏剧,此时还没有出现,李兴不过照着后世看过的京剧给李鼠大概形容了一下,李鼠很快便将之复刻了出来,一经推出饱受欢迎。 不说士子百姓,便是刘宏都在宫里养了一支戏班子。 虽然有心人陆陆续续也推出了一些其他的曲目,但是最受欢迎、流传最深远的,还是《李氏忠魂》、《飞将军传》、《血战浚稽山》等这些李兴精心打磨出的剧本。 李兴之名能如此短时间便名传天下,这些手段绝对功不可没。干得好不如说得好,名声需要宣传和经营。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最重要的人际关系便是宗族和乡党,本地人总能收获更多的信任和好感。 李兴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得益于当年李广在右北平闯出“飞将军”的赫赫名声,再加上他自身的事迹,依然得到了辽东百姓的好感。 城中的豪族也察觉到了这些和谐到有些异常的声音,但每当他们追查下去却总是追寻不到其蛛丝马迹,只得作罢。 “来势汹汹啊!” 听完满脸怒容的公孙昭将事情经过道出,坐于胡凳之上的公孙晖不由得眉头紧锁,布满老茧的双手握紧了扶手。 “此子现在不除,必为大患。”公孙昭咬牙切齿道。 “新任太守刚刚上任就暴毙身亡,你觉得朝廷会怎么想?而且别忘了,还有那数千骑兵呢。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可若是就这么任由此子作威作福,辽东将来怕是没有我们的寸毫立足之地。” “那也不能现在就明面上动手,朝廷虽然对于我辽东一直不太重视。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一旦真的令朝廷觉得辽东有分裂的迹象,接下来来的就不只是一个暂任的度辽将军了。” 一扫平日里表现的张扬直率,公孙晖苍老的双眸在此时显得极其深邃,沉声道。 公孙昭依然不愿,但面对家主,他不敢反抗,只得面露不甘,忿忿的一拳锤击在梁柱之上。 “我们需要的是高举旗帜、收拢人心,总会有破局的一天。放心,枪打出头鸟,便是我们不出手,也总有人会按捺不住的。” 公孙晖语气淡然道,其话音刚落,忽的外面传出声响。 “报!” “何事?” “报告家主,田氏送来请柬,今晚设宴,想请家主前往赴宴。” 看着手中的请柬,公孙晖眉头微皱:“还有其他什么人?” “辽东诸家家主都位列其中,此外还有新任的太守。” 双目微睁,公孙昭面露兴奋道:“家住果然英明,这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不对。” 公孙晖面露些许凝重和不解之色。 “家主,什么不对?” “田泓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此时设宴恐怕是另有原因。”作为多年的老对手,公孙晖对于田泓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另有原因?” 公孙晖沉吟了片刻,终于抬起了头,双眸微凝:“这段时间注意警惕,府中青壮多加巡视,以免发生变故,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城守那边,你作为县令要加强戒备,让心腹把好城门,尤其是西城门。” “家主,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您是猜到了什么?”公孙昭不解道。 “没有,只是有备无患,小心无大错。田氏今晚设宴定有深意,但无论如何我等都得前往。” “伯雎。” “家主。” “你速速派人联系赵家、廉家等几家家主,让他们小心些。此外,安排一些力壮的家仆,暗中携带好武器,随我等一同赴宴。” “是!” 第六十八章 韬光养晦 “父亲,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急切刻意,反而会打草惊蛇?”田韶站在田泓身侧,恭敬道。 “无妨。韶儿,你要知道,大势之下,任何拦路之人都将化为齑粉。李太守的实力,已经不需要顾及任何了,完全足以快刀斩乱麻,一举控制局面。”正坐着的田泓微阖双眸,淡淡道。 “而且公孙晖那个老东西,别看他明面上装的鲁莽直率,其实心细如发。就是我们布置的再好,也会被他察觉到问题。与其如此,还不如单刀直入,不给其反应的时间,其便是察觉到问题也已经无奈他何。” 说话间,田泓缓缓抬手起身,田韶轻轻将之扶起。 “父亲果然思虑周全。” “咳咳。” 轻咳两声,田泓略带疲惫的摆摆手:“老了,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闯劲了。为父现在只能做到保全家族,至于将来如何,就要靠韶儿你自己了。” “待此次宴会结束后,我便会将家主之位交于你。之后你要好生为李太守做事,将来带领我辽东田氏真正踏入中原成为世家。” “父亲对于李太守这般看好吗?”田韶开口道。 “由草原上一介小部落的族长,一跃成为现在名满天下的一方太守,你觉得其会是等闲之辈吗?” “这一切根本不是运气能够掩盖的,其能力、心性、手腕绝对都是上上之选。否则,就凭借个李陵之后的身份,就能取信于陇西李氏?得到其这般支持?” “你觉得城门那立威之举不过是其草率为之?你觉得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就是其全部的布置?你觉得城内如今的风向不过是适逢其会?” 一系列连续追问,道尽了田泓的思虑之深远、阅历之丰富。 看着有些懵的田韶,田泓轻叹了口气:“韶儿,你天资聪颖,可放在中原只能算得上是中上之姿。将来虽然必会有所成就,但要想成大事,还需得借力顺势。李太守,就是辽东如今最大的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给你半个时辰在这里思考一下这段时间你所听闻的有关李太守的消息,把这些问题想清楚了,收拾好心情准备参加接下来的宴会。” 言罢,田泓拍了拍田韶的肩膀,缓缓离开。 …… 襄阳城太守府内,李兴刚接待完前来辽东的士子们。 这些人多是内心矜高孤傲,李兴自然要慎重对待,刚一抵达,还未接见各级官员,便安排士卒将这些人请入了太守府内。 以堂堂一方太守的身份,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姿态,对于这些寒门子弟而言,自是大为受用。 双方君臣和谐,相互商业吹捧,场面一派祥和之象。 “叔父,这些人如何?”李恒恭敬道。 虽然他虽是李垨嫡孙,但却丝毫不敢轻食眼前的这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叔父”。 早年他的处境并不好,因为是第三子,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是这位叔父安排人找上了他,一手为其铺路造势,使得如今便是在中原他也有了些许名声。 他对于李兴不仅是尊敬感激,甚至还有一些崇拜和畏惧。即使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不少的“叔父”,他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毕恭毕敬。 “尚可,虽无惊艳之才,但治理一县勉强应该是够了。”李兴也不讳言。 李恒是他一手挑选打造出来的,对于其心性李兴有着绝对的把握。 “辽东诸县都被当地豪右把控,空闲的官职只怕有限,而且这些人能对付的了他们吗?”李恒不免有些担心道。 “放心,辽东豪右自有我来解决。接下来很快会空缺出一大批官职,容下这些人绰绰有余。我还会安排一批人给这些人作书佐、刀笔吏,不会出大乱子的。” 李兴这些年也培养出了不少人才,不过与当代士子而言,这些人是绝对的“异类”。 不精通儒学,更擅长算学、农书等,不为世俗所包容,难以担当大任。 如今还没到天下大乱,他可以肆意妄为、重定乾坤之时,这些人暂时只能充当副手居于幕后。 现在暂且积累经验,考察其能力,待时势有变,李兴很快便可将这批人推上台。 “叔父当真高瞻远瞩、雷霆手段,早已便布局辽东,看来襄平城已完全在叔父掌控之中了。”李恒不由得感慨道。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季乾你是聪慧内秀之人,暂且先任襄平县令之职,叔父给你准备了一些辅佐之人,其中不少能人。你当多听多看、广开言路,必会有所裨益,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李兴对于李恒十分的看重。不仅是因为其心性出身,而且也是因为李恒是李兴与陇西李氏最重要的纽带,是一面旗帜。 一旦把李恒这位陇西李氏年轻一辈的代表立起来,陇西李氏会更加的向李兴靠拢。 “多谢叔父提点。”李恒拱手道。 在辽东四郡,陇西李氏、弘农杨氏都安排了些人手过来。 不过这些人之后多会挂以校尉、县尉等职务。 说白了,就是在李兴作战取胜之后,将部分战功挂在他们身上,积累功绩将来回京提拔。 李兴对于这些人倒是也无所谓,不过前提要求就是他们要守本分,不能瞎指挥。 这些人当个吉祥物就可以了,李兴自会为其安排“副手”,帮助捞取战功。 待他们积攒足够功绩得以回中原封赏之后,这些“副手”的功劳自然足以被提拔,代替他们的职务。 世家中人借此立功受赏,李兴也借此暗中掌控周边军队,双方各取所需。 而如李恒却不相同,襄平县令一职地位特殊,李兴为了培养其成材,特为其安排。但同时也是为了安抚朝廷和世家之心。 朝廷诸公也不是易于之辈,虽然因为辽东豪族的特殊性,允许李兴带兵前来,驱虎吞狼。 但也不可能坐视李兴在辽东独掌大权,成为一个土皇帝,自然要加以限制。 弘农杨氏、陇西李氏与李兴虽然利益一致,但毕竟道不同,不会轻易让李兴完全掌控辽东。双方相互制衡,才能确保辽东之稳定,不至于一方独大。 李兴也清楚这一点,过于霸道独裁、招人耳目只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届时万一忌惮之下,一纸调令把自己升为中原某郡太守,李兴就头疼了。 身处其中就要遵守政治规矩,还是得以韬光养晦为主。 只要明面上做的不太过,再借助鲜卑、乌桓等外族为理由“养寇自重”,李兴这个辽东太守便可以一直当下去。 第六十九章 鸿门宴 是夜,田府。 灯火辉煌、贵客如云。 田氏亲自邀请,新任太守也参加,辽东豪右自然不可能会错过此宴会。 便是一些没收到请柬的小家族,也纷纷闻声而动,前来祝贺。 不说进去作客,起码奉上贺礼,挂名露脸一番。 田府正厅之内,受邀来客皆已到齐,各自就座彼此攀谈了起来,只有公孙晖和李兴二人还未抵达。 “公孙家主到!” 伴随着侍者的一声呼喊,面无表情的公孙晖出现在了门口。 原本正交头接耳的众人纷纷坐直,目光齐齐看向公孙晖。 公孙晖目不斜视,龙行虎步笔直走向主座。 “伯栲兄终于到了,还请上座。”坐在次座的田泓缓缓起身,向着左侧首座伸手示意。 走至其面前,公孙晖顿了下脚步,目光看向田泓。 双方皆是面带微笑,目光如刀,仿佛两柄利刃在虚空之中交锋。 最终,面对坚持不让、泰然沉着的田泓,感受到暗中两侧隐隐浮现的杀机。 公孙晖眼中冷光一闪,最终还是微微拱手道:“公岺兄客气了,姗姗来迟,还望恕罪。” “哪里,哪里,伯栲兄说笑了,来的正是时候,赶快请坐。”田泓微微一笑,语气仿佛春风拂面一般。 公孙晖转身后刚欲落座,侍者的声音恰逢其时的再度响起:“太守大人到!” 田泓连忙站了起来,小步快走从公孙晖身侧迎了上去。 李龙李虎的护卫下,李兴缓缓走进了大厅。 雄姿英发、鹰眸剑眉,年轻的过分的面庞下,一股孤傲沉稳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子定非池中之物! 在场众人虽然心思各异,但却也不得不由衷赞叹道。 “太守大人亲自光临寒舍,在下真是蓬荜生辉啊!”田泓诚恳道。 “岂敢,岂敢!公岺公亲自邀请,某岂敢不来。”李兴微微一笑。 “太守还请上座。” “请。”李兴当仁不让,从公孙晖身侧走过,径直坐到了主座之位。 众人见状,纷纷心中一紧,果然是个强势的主! “诸位,今日宴请,各位都能赏光大驾光临,老朽真是不胜感激,在此,先敬大家一杯。”田泓将李兴请入座位后,方才落座,拿起酒杯缓缓道。 “敬公岺公!” 众人纷纷举杯。 “此次宴请大家,一来,是庆贺李太守上位,我等代表辽东在此为太守大人恭贺,接风洗尘。”田泓遥敬李兴,众人纷纷跟随,一饮而尽。 “二来,是老朽已经年迈,无力执掌家族事务,家中长子田韶虽无大才,但却为人沉稳孝义、志虑忠纯,吾欲将家主之位传于其,还望诸位做个见证,日后多多关照一二。” 田泓言罢,田韶从一旁走了出来,来到堂中,冲着众人深深作揖,众人连忙回礼。 公孙晖却没有任何动作,目光不断游走在李兴与田泓之间,见二者目光不断交流,李兴微微颔首,心中禁不住一沉。 “其三嘛,李太守年轻有为,忠孝仁义广传于四海,将来定能护我辽东安全,助我辽东壮大,我等自应该竭力追随。但李太守初来,麾下族人众多,这些人总不能没有安身之地。在此,我代表辽东豪族提议,为李太守尽一份微薄之力。我田氏土地不多,只能拿出南郊良田万亩,聊表心意,还望李太守见谅。” “岂敢岂敢,诸位之情,兴谨记于心。” 二人一唱一和,直接便将此事定下,转而看向公孙晖。 大堂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皆沉默不语,气氛略显凝重。 面沉如水,公孙晖看着面色和善的田泓不发一言,心中杀意不断翻涌。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如何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老对头已经彻底倒向了李兴。 “公孙家主,你觉得呢?” 目光平淡的看着公孙晖,李兴毫无感情的问道。 “呵呵,公岺兄果然‘仁义’,这次咱们算是想到一起去了。”公孙晖道:“我公孙氏在北丘有一片土地,也约有万亩,就献与大人,聊表心意。” “北丘多是山林,怕是不宜耕种吧。”田泓道。 襄平位于边境,东西和北方多是荒地,荒无人烟,唯有南郊才有大面积的耕地。 “虽多是山林,但伐木造屋,刚好可以供太守大人的族人居住。而且那片地方土地也不算贫瘠,稍加开垦便是良田。”公孙晖自然不会被田泓抓住话柄,狡辩道。 微微抬手,阻止还欲与公孙晖争辩的田泓,李兴淡淡道:“那就多谢公孙家主了。” 随后,几人的目光看向大堂之中的其他豪门家主。 “太守大人,我张氏在北丘也有一片土地,约莫千亩,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太守大人,我吴氏在东岗有土地八百亩,还请太守大人笑纳!” …… 在公孙晖的暗中示意下,几名豪门家主纷纷开口,都将族中一些没什么价值的土地报了出来。 而其他豪门家主,也纷纷慷慨解囊。 有的人不愿割肉,学着公孙晖一派一样软抵抗,将些杂七杂八没什么用的地方报了。 有的人却是感觉到了不对劲,谨慎为上报出了些许良田。 望着这些人杂七杂八,或有所诚心、或虚情假意的报着进献的土地,李兴皆是微笑感谢。 李龙在一旁,已拿出纸笔将之逐一记录。 大堂之侧,田韶满仿佛看死人一般看着堂中的一些家主。 当他们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李龙手中的纸笔根本就是地府勾魂的生死册和判官笔,当名字被标注的时候,这个人便已经可以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准备后事了。 堂中众人还不知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只是以为自己在新来的太守和公孙氏之间站了个队。 作为本地豪右,他们之中的多数对于李兴还是十分抵触的,有公孙晖扛起大旗,他们自然多愿意为其摇旗呐喊,维护自身的利益。 不过有少数人还是有所远见、较为冷静的,李兴手中数千精锐进城的余威尚未散去。 他们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这襄平城的天,恐怕是要变了。田氏的倒戈,更让他们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一场宴会,并没有发生刀剑相向的惨祸,随着气氛冷下来,在场众人不欢而散之后,最后留下的李兴缓缓地起身。 “今日,多谢公岺公了。” “太守哪里话,这都是我田氏应该做的。”田泓恭敬道。 别人不知,他最是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机和手段有多么深不可测。 自其来后,襄平城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已然暗潮汹涌,早已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便是田氏,也早已被其渗透。 今日他的举动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早已被安排好了的,他不过是适逢其会被推出来罢了。 “公岺公放心,贵公子我会多加照顾,也不会让你田氏吃亏。明晚之后,田氏便是这襄平第一家族了。” 瞟了眼公孙晖的座位,李兴在李龙李虎的护卫下径直离开,只留下话语回荡在风中。 第七十章 雷霆手段 心满意足的回到太守府,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身衣服,李兴走向后堂。 襄平城的太守府不算太大,甚至可说是有些简陋,不过李兴并不在意。 他本就是务实的人,不甚在意这些虚的,打造一个豪华的太守府在他看来还不如多造几副铠甲来的实在。 不过他却是为那些贤才士子专门打造了豪华的招贤馆,毗邻太守府设置,但凡有名有才之人在此下榻,酒菜住所皆免费提供,一应服务俱全。 两相对比之下,礼贤下士之风尽现,获得了不少士子的好感,也为李兴多收获了些许名声。 走至后院,还未进门,李嫣如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便已在耳畔响起。 “错了错了,再往左放一点,靠在墙边。对对对,就是那里。” 心中的戾气顿时消散一空,李兴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缓缓推开门,就见李嫣一脸认真的正指挥着侍女布置着自己的闺房。 “哥哥,你回来了。” 见到李兴,李嫣满脸开心的迎上来,拉着他的胳膊摇晃道。 “都折腾了一天了,还没弄好吗?”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发,李兴略带无奈道。 “马上就好了。”望着与之前相比焕然一新的闺房,李嫣眼神之中满是兴奋和骄傲:“哥哥,你看我布置的怎么样?” “非常好,嫣儿真厉害!”即使在一向缺乏审美细胞的李兴看来,眼前的房间确实比之前确实好看了不少,更有种简洁温馨的感觉。 不过看着那由各类千年以上珍贵古木打造的家具,李兴不由得微微心疼。 如果不是只有这一个宝贝妹妹,他真的干不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 “那当然!”仿佛一只骄傲的小孔雀,李嫣略显得意道。 自己妹妹就这么个小喜好,若是再后世,估计会是个让人颇为头疼的设计师。 “今天闹了一天了,功课做了吗?” 一听这话,李嫣立刻聋拉着脑袋,小声嘟囔道:“忘记了。” 轻轻地弹了下李嫣的脑门,李兴摇摇头道:“今天天也晚了,你先休息,明天记得把功课给补上。” “好。” 和妹妹稍稍交流了会儿后,李兴的精神舒缓了些,回到了自己房中。 “如何?” 李龙一直在门外等候,回复道:“主公,根据暗探消息,比对之下,已经确定了这些豪右的情况。今夜我们的打草惊蛇活动已然奏效,不少豪右已经有所行动了。” “证据呢?” “都在掌握之中,证据确凿。” “好,先让他们动起来,明晚立刻展开行动,务必要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明白!” …… 是夜,李兴睡得无比安稳。 在草原漂泊了十余年,处处危机四伏,他从没有一刻真正放松过。 虽然现在襄平城内暗潮汹涌,不少敌人在暗中虎视眈眈,但是与以往的敌人相比,这些不过是跳梁小丑,翻手可灭,李兴从来没将他们真正放在心上。 与李兴的淡然相比,襄平城内的豪右门却是彻夜难眠。 一场鸿门宴,他们更加清楚了了解到李兴的霸道与难缠,田氏的倒戈令他们措手不及。 虽然靠着公孙晖的手段,很多豪右并没有遭受太大损失,但他们同样已经感受到了危机。 这只是一次见面礼,之后若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该怎么办? 不断的妥协,随之而来的只有可能是灭亡。除了投降,似乎只有反抗一条路可以走,不少持中立态度想作壁上观的豪右,如今已经彻底熄了这种想法,转而向公孙晖靠拢。 公孙晖当夜约见了公孙昭及部分豪门族长,各当地豪门都开始加紧了家仆的训练,襄平城的守卫在公孙昭的命令下也开始有目的的进行换防。 虽然他们不敢明面上造反,但是集结一些青壮给城内添些麻烦却不难。 李兴的强势已经引起了这些人的警惕和抵触,这般动作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来可能发生的变故作准备。 李兴对此视若无睹,除了令麾下士卒护卫在太守府周围外,并无任何动作,仿佛一点没有察觉一般。 次夜,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在李兴的脸上,轻轻地将手中的兵书放下,李兴活动了下脖子:“几时了?” “主公,已经子时了。”在一旁等候已久的李龙道。 “时间差不多了,既然老鼠都跳出来了,收网吧。”李兴随意的挥手道。 虽然有更温和的解决办法,但是李兴没时间也没兴趣去和这些人玩,大批族人即将到来,襄平城内百废待兴,大势在手,索性直接快刀斩乱麻,一次解决干净。 “是!” 李龙心中毫无波澜的回复道。 襄平城的城防军和各豪门的私兵有所异动李兴自然知晓,但是这些毫无组织纪律可言的杂兵,在李兴心中威胁还不如一支千人数量的鲜卑骑兵大。 与李兴麾下饱经战事的精锐相比,双方的战力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李兴自然对其毫不在意。 之所以延迟这一天时间,就是想看看还有多少人一同掺和进了这摊浑水,好一并收拾了,斩草除根。 伴随着李兴的一声令下,麾下的精锐士卒立刻行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无数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襄平城中。 骑兵转步兵,李兴麾下的士卒没有半分的不习惯,平日的训练与模拟对战早已将战术和纪律融入成为了他们的本能,便是面对着再弱小无比的敌人,他们也没有半分轻敌。 多半二、三十人为一队,分别对襄平城内被勾选的豪门发起了正面进攻。 从骑兵的三三组合,变为步卒的五人一组。 转为步卒后的李兴军机动力不免下降,但是灵活性和配合却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两人持刀配合主攻,两人持枪掩护,一人持弓观察和辅助杀敌。 襄平城虽说位于边境,城内的豪族豢养的私兵战力确实也比寻常青壮强的有限,平时欺负欺负百姓还可以,面对精锐的李兴军,完全是毫无招架之力。 两个小组只一个正面冲锋,便毫无损伤的轻易击溃了数十人。 凄厉的呼喊声,在夜晚响彻了整个襄平城。 然而城中却是丝毫没有混乱,一片平静。 一支支李兴军在街上巡逻,不时地发出警告,太守在清理城中盗匪,无关系者闭门在家,不得出门。 时不时地有漏网之鱼会出现某个阴暗角落,但总是会立刻被同样不知何时从暗中出现的身影带走,消失不见。 公孙昭因为近期李兴的动作,仿佛惊弓之鸟一般,一直住在城防营附近,得知消息后,他立刻便派人去联络四面城墙的心腹,准备鼓动守军发起叛变。 然而,守军里的诸多将领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将领仿佛没事人一般,二话不说便将前来联络的人员押了下去,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在城墙上认真巡视起来。 城内的动静他们早已知晓,不用去理会,只需守好城墙即可。毕竟万一真有外敌在此时入侵,一不小心真会有点麻烦。 第七十一章 民心尽收 一夜之间,襄平城内诸多豪门尽皆俯首。 除了领头负隅顽抗被杀的少数豪绅外,多数豪绅在私兵和家丁溃败后,纷纷俯首投降。 作威作福久了的他们已经失去了血性,面对死亡的威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投降,只寄希望于李兴能够从轻发落。 但是,本就想要杀人立威的李兴,怎么会绕过他们。 他们不死,如何能空出位置,让出足够的利益给那些新归附之人? 李兴清楚自己要在辽东尽快扎稳根基,需得这些当地之人的协助,因此并没有选择一网打尽,而是拉一批打一批。 “主公,名单之上的辽东豪门,大大小小九十余家,尽皆伏诛。除了不配合的外,还有一些平日作恶较多的包含在内,请问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罪证确凿吗?” “无一例外,皆为该死之人。”李龙平静道。 在辽东这般偏远险恶之地,能够生存下来的豪门,手底下就没有干净的。 便是口碑尚可的田氏,私底下也不少龌龊之人。 但是大局为重,这些细枝末节李兴有的是时间去清算,现在先将局面重塑,李兴才好再定乾坤,妥善处理这些问题。 “按照大汉律法,当众宣判罪责,明日午时依律处决吧。该斩首的斩首,该抄家的抄家,辽东这潭死水,是该清一清了。” …… “听说了吗?新任的太守把城中作恶的豪右都给抄没了。” “真的假的?那可起码好几十家呢,怎么可能?” “你还不信,现在就在南市的菜市场宣判罪责呢。几千人都被绑着跪在那里,太守府新任的决曹掾正在宣读罪状,那一桩桩一件件清楚无比,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那可太好了,这些豪右平日作恶多端,早就该收拾他们了。” “就是,我家那几十亩地当初便是被他们勾结官府夺走了,真是苍天有眼,他们终究也落得如此下场!” “看来新任的太守是个刚直清白之人啊,不与这些豪右同流合污,咱们应该能过上好日子了。” “走走走!快一起去看看,这种大场面怕是几年难得一见。” 李兴为了树威立信,自然将审判之事广而告之,这般浩大的场面,自然吸引了无数百姓的关注。 南市菜场前广阔的空地上,原本在经营的小贩都已被给了些钱暂时清空,偌大的地方,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士团团包围,中间跪倒着被捆绑着的大批犯人。 新任决曹掾的李羊一身黑服、目光凛冽,笔直的站在新搭的审判台上,慷锵有力的将一条条罪状列数。 “张成,于建宁五年,强夺大兴庄李三土地二十亩,并强掳其女后将其女杀死;于熹平二年,杀大兴庄张家一家五口……,依汉律,处以死刑。” “好!” 每当李羊列数完一人的罪名,百姓便纷纷叫好不停。 辽东苦豪右久矣。 中原地区世家、豪右遍地,但有皇权压着,官吏与当地世家、豪右并非完全一条心,明面上还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辽东这边,偏远苦寒,当地豪右自然无法无天,便是官员也都是豪门鹰犬,百姓根本申冤无门。 早已习惯了被欺凌压榨的百姓们,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豪右们一个个被列数罪状,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磕头求饶,心中某道无形的枷锁仿佛隐隐出现了裂痕。 端坐在审判之位的李兴看到群情激奋的样子,暗暗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想达到的效果。 辽东百姓已经沉寂了太久了,唯有无尽的鲜血才能将他们唤醒,才能建立他的权威,才能定下新的秩序。 一桩桩罪名、一项项证据被罗列出来,一个个证人纷纷泪涕横流、嚎啕大哭,整个场面热烈壮观而又井然有序。 一边是瑟瑟发抖的犯人,一边是大仇得报的证人,周围是义愤填膺、叫好不断的百姓,李兴坐在高座之上,看着这人生百态,感慨万分。 不远处的酒店高楼之上,前来旁观的士子们看到这一幕,同样心中震撼无比。 “李太守,确为能臣良将。如此一来,辽东民心尽收矣。”一士子感慨道。 “铁血手腕、玲珑心思,如此英杰,辽东幸甚、百姓幸甚、大汉幸甚。” “不过辽东豪门众多,虽然这些人皆犯律法,但其亲属终究还是有些罪不至死,若是一概屠杀,恐怕有伤天和。” “只是定罪,尚未处决,如何决断还未定论呢,且看下去。” 如此浩大的处决,光是定罪,李羊就喊了一个上午,但周边百姓丝毫没有疲惫懈怠之感,反而越聚越多,愈发的兴奋了起来。 将最后一个人的罪行定下后,李羊环视一圈,望着周围百姓希冀的目光,转身向着李兴拱手一拜:“太守大人,罪责已宣读完毕。”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李兴缓缓起身,面若冷霜、神态肃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辽东虽地处偏远,但终究是我大汉的土地,我等皆为大汉的子民,一切惩处,当依大汉律法行事。” “这些罪犯平日仗势欺人、恶行累累,一律依法处决,绝不姑息。其族属难逃罪责,但多数终究罪不至死,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太守也不愿过多杀生。除恶首及罪大恶极者外,其他人留其性命,按期罪责依法量刑,以劳役恕罪。” “本太守今日在此当众判审便是要告诉大家,我等皆为大汉子民,一切当依汉律行事。今后再不会有这般跋扈恶毒之徒无法无天,诸位有任何冤屈,尽可告知官府,吾作为辽东太守,必为诸位做主!” 一身戎装的李兴在正午的烈日之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宛若神明。 “太守英明!” 李羊拱手道。 “太守英明!” 士卒单膝下跪道。 “太守英明!” 百姓纷纷跪倒在地齐齐大呼道。 声震天地、响彻云霄,整个辽东城都仿佛颤了颤。 “民心尽收,大势已成。辽东,变天了。”拄着拐杖坐在家中的田泓,听到这经久不息的呼喊声,百感交集,颤巍巍的叹了口气道。 原本哭嚎着等待处刑的各家家主,在李兴的一番话后,纷纷双目失神、神色空荡。 李兴饶了他们的诸多族人,他们再无他念,纷纷认罪伏诛。 “谢太守!”公孙晖跪在地上,深深地低下了头颅。 “行刑!” 伴随着李兴的一声令下,一颗颗头颅落地,但却鲜少有求饶喊冤之人。 血流遍地,周围却是鸦雀无声,高台上站立的身影显得愈发的威严,令人莫敢仰视。 第七十二章 百废待兴 伴随着诸多豪右的倒台,辽东的官吏空缺了一大半。 李兴又清退了一大批无能的官吏,在这种原则性的事上并没有顾及那些归附的豪右们的感受。 辽东的政治体系几乎已然倒塌,然而却并没有任何影响。 新来的士子和李兴一直培养着的小吏近乎毫无空档的顶上了位置,衔接的顺畅无比,丝毫没有影响运营。 这些看似轻而易举的事情,却是李兴安排人员暗中在辽东经营数年的成果。 若不是苦心经营,怎么会对辽东的情况了若指掌,怎么能轻易渗透入辽东守军和豪右,怎么能令田氏等人第一时间倒戈。 便是新来的士子,也几乎被李兴摸透了虚实,其为人处世、品行能力的情况,多半已被登记成册。 来自后世的李兴最是清楚信息的重要性,李鼠遍布天下的商路,不仅是为了赚钱囤粮,也有着打探消息的作用。 “草原动乱,鲜卑今年内无力南下。但乌桓和高句丽的威胁也不可小视,须得戒备。”李兴看着墙上的辽东地图,缓缓道。 “高句丽和乌桓毕竟附属于我大汉,又有主公威名震慑,他们大规模进犯的可能性不大。”李龙道。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要谨防小股敌人的偷袭。” “主公,论起小规模作战,无有出我蟠蛇军右者。只要敌军不大规模举兵来犯,我蟠蛇军定可保辽东平安,让他们有来无回。”李蛇郑重道。 李兴点了点头。 “你率蟠蛇军在外巡视,负责抵御前来进犯的敌人,发现情况立刻来报。不过不要过于生事,暂时以防御为主,毕竟现在我等还未立稳根基,不宜大动干戈。” “虽然目前无过多外敌之忧,但我等还须得未雨绸缪。辽东周围被山脉环绕,河流沼泽遍布,易守难攻。外敌来犯,受地形影响,进攻路线无非几条,皆是险要易守之地,只需构筑防御工事,布防数千精锐,便是再多敌人来犯,也无法撼动。”李兴道。 他为何要以辽东为根据地,毋庸置疑,地理位置太优渥。 广袤平原、险要地形,进可攻、退可守,隔绝中原、无人问津,在真正的乱世开启前,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辽东苦寒贫瘠,守备多已年久失修,这般工程量恐怕糜费人力钱粮不少。”李文有些担忧道。 “无妨,如今辽东俘虏青壮众多,中原地区也因灾荒饿殍遍地,购买些奴隶也不是难事。只需将这些人迁于边境,实行军垦,无需耗费多少钱粮。” 李兴一向缺乏安全感,又有些强迫症。 辽东作为自己的根基之地,不把其打造成铁桶一般无懈可击,李兴都不安心。 看着地图上寥寥无几的关隘和城守,李兴心中基建狂魔的热情正在疯狂燃烧。 “我们未来数年内都离不开辽东,守备、道路务必要完善到极致,把辽东武装到牙齿,让敌人无从下手,确保内部道路顺畅,大军能够随时以最快速度开往任何一处。” “明白。”李牛和李猪点头道。 预感到一大堆钱粮即将消耗,虽然心中肉疼不易,李猪却也并没有任何犹豫。 财富再多,守不住也只能是别人口中的一块肥肉,他明白这个道理。 “外部守备压力不大,但相关建设必须做好保障,不能出任何问题。文叔,此事还请你多费心关注。” “是,主公。”李文点头道。 “内部发展方面,辽东豪族大部分家产都被抄没,土地都被充公。其余豪族也都极为配合,现在要做的首先是清理丈量土地、核对查清人口,做好之后族人到来的安置工作。”李兴道。 “如今辽东势力算是被我等清空掌握,一切从零开始,务必要尽快定下规则、搭好框架。具体细节方面我就不多言了,由你们自己去掌握。大方向上便是轻徭薄赋、藏富于民,除了基本三十税一的农税外,算赋、口赋等尽量废除,若是依朝廷律法不好废除就压低。” “更役、兵役等严格标准,提高待遇,务必让百姓感受到当兵戍守的收获比之在家务农要更高,而且要有荣誉。收来的赋税,以工代赈还利于百姓。上缴朝廷的赋税,由李鼠的商号填补。三年之内,我不要辽东百姓的一分赋税,务必要让辽东富足强大起来。”李兴道。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欲说些什么,尤其是李猪,腾地便站了起来,面目赤红。 李兴大手一挥,压下了反应激烈的众人。 “我知道,这般安排的话,李鼠的商号恐会捉襟见肘,之后的计划也难以开展。因此,我准备放开食盐、酒水、和香水的生意。” “如今辽东已在掌握,剩余的豪门多是家底较为清白可信。既然他们倒向了我们,自然应该给些甜头。借助他们来扩大生意,于我们而言是双赢,但要控制住成本,尽力低调。” 行事一向以稳妥为先,李兴并不愿过多扩大这些生意,怕引人耳目。但现在不扩大已是不行了,毕竟时间不等人,这珍贵的发展时机不可错过,必须竭尽全力的夯实根基,才好迎接之后的乱世。 好在李兴现在势力初成,只要谨慎低调些,为了些许钱财,稍微有些底蕴的世家不至于为此与李兴和陇西李氏对上。 此言一出,众人放下心来。 “粮为民本,秋收将近,切莫误了时候。此次秋收,严格依照三十税一的标准征收,杜绝苛捐杂税,并将此次抄没豪门所获粮食集中起来,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另还有些盐布之类,都可作为补贴,借此理清辽东耕地人口,核准户籍,落实身份证。” 人口是李兴最为关注的问题,因为朝廷各种赋税,像是算赋、口赋这种按人头算钱的,致使黑户不少。 李兴此时便准备以粮食盐布等为引,将人口核查统计清楚,方便日后统一管理。 当不需要因为人头交税,反而还能领取钱粮,百姓自然不会愿意再充当黑户。 “民生之事由李羊主抓,你一向清正爱民,当不会让我失望。安排一名头脑机灵点的小吏,把各项内政情况逐一向我汇报,并记录下我的建议。但我给的建议仅供参考,可能有些许之处不切实际,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操作,各项工作依然由你抓手。”李兴道。 这么多年历练下来,李兴的内政能力已然不俗,管理一郡是绰绰有余。再加上后世的见识,对于诸多繁杂的问题往往总能切中要害找到最佳之法。 第七十三章 夯实根基 “人口方面,我已安排李鼠大量收留流民、购买奴隶家仆运往辽东。辽东本就是避祸之地,我已命人将之世外桃源的形象宣传至天下十三州,后续前来人口估计不再少数。” “新纳入人口要做好基本的吃食、住房和医疗卫生保障等,并为其安排工作,确保其能自食其力。此次前来的族人安置工作就作为模板,以后都依此流程安排。实时总结经验,有任何不妥或需要改进的地方尽快完善。” “民为国基,谷为民命。辽东偏远寒冷,种植五谷多以小麦为主,一年只收一季,但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偌大的平原亟待开发,只要开发得当,养活数百万人轻而易举。” “待秋收结束后,务必尽快开垦耕地、兴修水利,同时注意土地轮耕、生态保护。新开垦的土地可上交官府换区粮食,或者归开垦人所有,三年内无需交税。此前我们在辽东暗中储藏了大量的粮食,尽快分发更换,确保粮食实时更新,避免腐烂。” “我这里还有不少特别培育的粮种,生长速度快且耐寒高产,于秋收后尽快大规模安排人手进行耕种,明日开春前应该可以长成。种植之时,要分布辽东各县村,确保百姓都知晓,方便我们明年开春推广新的粮种。” 没有足够的粮食打底,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的。 李兴为什么敢这么折腾,就是因为有着元珠这件大杀器,特意培养的粮种经过元珠内的灵水浸泡后,无论是生长速度还是产量都要强上太多,若是认真耕种,亩产翻番都不是不可能。 而且这些粮种多是因为灵水浸泡才有如此产量,待粮食成熟后作为二代粮种,已没了那般功效,至多产量比之寻常粮种多上一两成就不错了,而待第三代时,已然与寻常粮种无异。不用担心会泄露外传、为敌所用。 “粮食耕种、施肥等技术,此前李鼠已经通过不断实验和请教老农整理完毕,此次借助冬种生产之机,务必要尽快推广。百姓多不识字,便由有经验的老农亲手教授,并进行考核,教会一个奖励一个,力度要大,参考工匠的模式。” 时代的局限性,世家豪门视百姓如牛羊,自然不会过多关注,百姓的耕种技术相对落后。 不是没有人总结技术,而是没人推广,毕竟百姓多没有文化无从学起,世家豪族又饿不到,甚至还希望百姓不要吃得太饱才好听话,自然也不愿意教。 “李猪,这些事情都由你来负责。” “是。” 粮食是一切的根基。 手握诸多利器,面对即将而来的乱世,李兴这几年不囤积个几千万石粮食、不种出个几百万亩良田就怪了。 “辽东发展所需钱财海量,商业至关重要。此后,取消一切城门税等固定税,转为在城内设置专门的交易区及沿街店铺,对照商人经营收入按比例收取商业税,区域划分和税收比例李牛你自己把握。” “辽东道路狭隘,车辆难以通行,故而商旅不多。通往辽西、右北平的道路须得好好修整。此外,以官府的名义在辽东各县、辽西西南和各港口开设钱庄,便于商贾提取贸易所获的钱财。钱庄存取铜钱一概免费。”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不说是货物,便是钱币也难以运输。商人交易多以铜钱为主,每次交易后带着几大车铜钱也不便于赶路。 李兴现如今提出这一点,是为了便于商贾贸易。日后推广开来,这便是银行的雏形,不过现在,还不适合跨度太大,得徐徐图之,建立稳固的信用体系。 “发展经济,水路至关重要。现已从江东招募了大批的造船工匠即将到位,但依然不够,此后还要不断招募并自行培育。辽东港口的建设要全面铺开,确保水路畅通,方便商道,并为之后攻取三韩、倭国等地做好准备。” 辽东地区大片平原,东西两侧皆为连绵险峻山脉,道路不变、难以通行,只要稍加注意便无需担心中原进犯和三韩来袭。 北面连接茫茫草原,唯有横穿辽东平原中央的辽河阻挡,难以防守。 这也是辽东地区一直未得到大规模开发的原因之一。面对背面草原的大口子,没有强盛的骑兵,辽东发展起来也只会沦为草原民族的狩猎场。 李兴有底气于此发展,便在于手下强横的骑兵。 而辽东以南则同样是平原地带,临近大海。 海运的便利和低成本,李兴比谁都知晓。 只是这个时代多是河船,无有海船,而且对于海上的气候缺乏了解,罗盘等导航用物也应用不多。 致使海运在常人眼中与赌博无异,覆没的可能性过大,运气好便赚的盆满钵满,运气不好便石沉大海,多数船只都只敢沿着海岸线航行。 “此前关注的诸多人才,如今,有些年岁不小的也该开始收拢了。李猴,你配合李鼠负责此事,若是对方答应便以我辽东太守的名义进行辟除。注意,手段一定要温和,先试探一番,若是对方不愿也不必强逼。” “当然,那些我标注的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比如贾诩和麴义,都是关西世家豪门旁支,以陇西李氏的牌子将之招来不难,手段可以强硬些,但态度一定要好。什么条件都能满足,我只要他们人必须过来。” 这基本是历史穿越者必做之事,李兴自然不可能放过。 一些人才尚未长成,李兴不便现在便将之征召,还有很多背景深厚或者已为一方县官,诸如荀氏和孙坚,李兴也难以将之招来,但那些现为白衣或者小吏的,李兴自不会放过。 “此事至关重要,切记不可大意。务必要慎之又慎!” “明白!”李猴郑重道。 “群贤阁和典籍阁的打造务必尽快,要让前来的名士得以礼遇重视。各家典籍,无论高低,但凡有可取之处,皆收集至典籍阁内,并留好副本,免费供士子借阅。” 求贤若渴、重视书籍,自是不必多言,非但等广纳人才,也可以散名望于天下。 “旭日阁要尽快铺开,先从稚子开始进行培养,分为九级。定级以考核为准,每年通过考核方可升级。现在人手有限,招收学童不会过多,要认真从各处选拔,择质朴灵性之孩童进行培养。” 招揽人才终究限制颇多,李兴还是更看重于自己培养。 无需多拔尖的人才,只要这些人才忠心能干,有足够的小吏在,便可健全整个统治体系。 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在李兴眼中便是最佳利器。 但碍于时代的局限性,想全面照搬不现实,李兴只能不断尝试改进。 毕竟现在他管理的是整个辽东,而不仅仅是他此前的小部落,路要一步一步走。 第七十四章 辽东之变 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李兴在大方向上进行布置,各级官员进行补充提问,将辽东的发展布局进行了细致的规划。 在不违背汉制律法的情况下,李兴几乎把各个方面的制度规划全部修改了个遍,整个辽东管理体系近乎焕然一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然后,李兴就开始了摸鱼闲逛的日常。 在草原之时因为危机四伏,一刻不敢放松。李兴每天都活的极为紧绷,如今终于有了一方立足之地,懒惫的本性便开始逐渐释放。 每日的工作便是喝喝茶练练武,身边跟随的小吏会事无巨细的将每天各项工作进展汇报,发现不对的地方李兴都会随口提点几句,每日的工作便结束了。 身边多是忠心能干之人,能动口就解决的事情,何必要累着自己呢。 这段时间李兴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下访,今天军营里溜达一圈,明天田地里晃荡两次,后天市场酒馆里逛一逛。 时而明察,时而暗访,一边刷着脸、收拢军心民心,一边体察民情、整顿吏治。 繁重的工作换个方式就变得轻松了起来,忙半天、歇半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时代的娱乐十分匮乏,为此李兴还把拔河、象棋之类有益身心的游戏弄了出来,并在军中和民间推广。 当然,虽然心里紧绷的弦松了些,但李兴并没有彻底放下,毕竟平静也就是这两年的事,现在他管的也只是这一郡之地,此后的乱世一旦拉开帷幕,他怕是再没有了如今的轻松。 与李兴的轻松愉悦相对,辽东的百姓这段时间是忙的不亦乐乎,但却都充满干劲。 伴随着一项项政令的下拨,无数钱粮农具禽畜等物资,被官府以赈济、福利、借贷等方式纷纷下拨,各项赋税纷纷削减废除。 巡逻士卒从早到晚,每天一边巡逻一边喊着新政策,就连稚子孩童都快能背下来了。 但老百姓们并没有任何厌烦,每次听到都开心不已。 一项项政策伴随着“真金白银”发下来,换谁谁不开心。 之前还在担心今年家中存粮够不够吃到秋收,秋收时的粮食能留下几分。现在他们却开始犹豫今年的粮食该怎么处理的问题了。 官府不仅以高价回收粮食,还推出了新粮换陈粮的政策,一斤新粮可根据粮食质量和新鲜情况换取一斤二两到一斤半的陈粮。 虽然是陈粮,但存放的都很好,就是口感差了点,对于他们而言,这算什么?灾荒年里连草都吃,不换是傻子。 …… 赵二是苋林村的一个普通农民,在此之前,他是一名黑户。 以前天高皇帝远,在辽东当地豪右就是土皇帝,肆意妄为,苛捐杂税数之不尽,百姓苦不堪言,赵二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家中贫寒,在族老的照顾护佑下,他和家中的几个兄弟都成为了黑户,与长兄共用一个户口,日子才勉强过得下去。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虽然饿不死,但是每天饥一顿饱一顿,时不时还要冒着被野兽袭击捕食的危险去山林野外刨食才能活下去。 但随着辽东发生的剧变,这一切都改变了。 官府的新政策和命令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辽东,就连他所在的村庄也每天都有人在喊着口号巡逻,据说一天能有十斤的粮食,整个村子就五个名额,年轻力壮的五个小伙子抢到了这个差事。 赵二也想去,他年轻力壮,而且为了吃食,常年在山林里刨食,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本领。但只可惜他是个黑户,而且一开始他也不敢相信,认为这就是官府骗人的把戏。 但后来,随着每天他们领走的一袋袋粮食,他们才相信官府说的是真话。 而再之后,随着户籍在册的村民一个个更换领取了“身份证”,然后根据年龄和家庭情况从官府那里以人头为单位领取了不等的粮食、食盐、布匹等,整个村子的黑户都坐不住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李兴安排发放的补贴是有着明确标准的。 这次因为是第一次,而且辽东贫困百姓较多,很多已经难以支撑,所以补贴力度较大。此后只会针对于一些老幼病残会有专门的补贴。 看着老大领回家的十石大米,赵二眼睛都红了。家里已经断米一个多月了,每天靠着野菜果子为食,根本吃不饱。 再想想天天喊得政策里说的以后再没有口赋、算赋等苛捐杂税,只留下农税和商税,徭役、兵役有偿而且全凭自愿。 心里一横,赵二直接到了村里的户籍处。 站在队伍后面,赵二打眼一瞅,两个半大小子坐在户籍处,拿着毛笔正认真的登记着。 赵二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当上了“官”呢? 李兴也是没办法,为了尽快铺开,必须要宣传到村。可手下识字的人太少,不得不把族中培养的这些孩子拉了出来。 他们的算学和文学都已经小学毕业,做这种工作绰绰有余。 两个人相互对照之下,也出不了大问题,之后还会有人复审抽查。 心里七上八下的赵二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了自己。 “姓名?” “赵二。” “年龄?” …… 两个小先生一问一记,将他的情况盘问了个遍。 随后从身后的箱子里掏出来一块牌子,在上面用刀深深刻上他的信息,交给了他。 如获珍宝的将“身份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摸起来质感奇特。 “好了,去领你的福利吧。” “好嘞,谢谢大人。”赵二轻舒了口气,连忙应是。 待领完福利后,赵二扛着麻袋转身便欲离去。 “等一下。”另一位小先生忽的开口道。 赵二心中惶恐,低垂着头小心地看着那位小先生:“大人,何事?”。 小先生打量了他两眼,这次发放的福利数量不少,一般人很难一次抗完。而赵二扛起麻袋来竟然一副毫不费力的样子,明显力气不小。 “你身子挺壮实,又在野外生存多年,是个当兵的好材料。愿意的话,可以去旁边的征兵处报名。” “若是入伍成功,每月薪资100钱5石粮食,食宿全包,家里减免赋税,还有诸多福利,之后晋升的话待遇更好。趁着现在兵源稀缺,入伍条件松些,你可以去试一下。” 赵二听到这话神情一愣。 小先生似是习惯了这种反应,看穿了他的心思:“放心,我没骗你。你去看下就知道了,入伍就发钱,而且现在也没仗打。预备期半年,每天就是训练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预备期间想退伍随时可以回来。李太守亲自发令,不会骗人的。” 也不怪赵二这般反应,李兴对于士卒的待遇确实好的过分。 仅是一名寻常士卒的薪资就抵得过大汉寻常一户百姓一年的生产收入了,还不算食宿和其他福利。一人当兵足以养活一家。 听到李太守这四个字,赵二条件反射想起了村里巡逻卫士的口号,打头都是李太守有令,心中顿时信了大办。 “多谢大人!”赵二连忙道谢。 第七十五章 民心所向 回到家中,看着满满几大麻袋的东西,赵二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 打开一个袋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黄澄澄粟米,虽然摸起来有些陈,但这也是粮食啊! 赵二将头深深埋在了粟米之中,贪婪地吸了口气,脑袋里还在不断回荡那个小先生的话语。 征兵处吗? …… 第二天,赵二美美的吃了顿早饭后,跟着两个兄弟一起出门。 还没到秋收之时,往常这个时候赵二他们应该都在野外刨食,看看能不能寻些可以吃的野菜之类的,但是现在却不同。 一家人来到官府划定的区域,拿着官府准备好的农具,开始开垦起了荒田。 以往这种开荒的事情没人愿意干,因为开垦田地需要耗费大量的力气,而且一开始的两三年都要养田,少有收入。对于家底微薄、缺乏农具的农民而言,代价太大、风险太高。 而且不是说你圈了一块地这就是你的,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也要向官府交钱。 更何况辽东官府和当地豪右对于百姓极为压榨。辛苦开垦出来的肥沃良田多会被强行收走,中田或下田种不出多少粮食还要承担各种苛捐杂税。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忙活了一个上午后,负责检查的官员粗略丈量了一下他们开垦的田地,并抽查了下土地状况,随后进行登记。 “一共约7分田,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这7分田自己留着耕种,我们会为你们登记造册,不过此后为了方便耕种会对田地进行重新调整划分区域,或许会给你们置换土地。但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会增加两成比例,而且田地质量不会差。” “第二,换取粮食、银钱或者辽东币,换取比例你们都清楚,明白在公告栏上写着呢。你们可以自己选。” “我们要辽东币。”赵大连忙道。 官员毫不意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币,交给赵大。 “好了,中午了。按照太守大人要求,你们回去吃饭休息一下吧,下午要是还想来的话,一个时辰后还在这里。” 李兴发放的辽东币与辽东钱庄相捆绑,可以换取钱粮。 辽东币与身份证一般无二,原料都是李兴栽培出的特殊种类的树木,质地独特,一模便能摸得出来,再加上印章、数字等手段,决计不会有被伪造的可能。 赵大欣喜的接过辽东币。 有田虽好,但刚出的荒地,前几年基本没什么产量,要长期的深耕细作,才会适合种植,那么这头几年里,没有收获,家里吃什么生存呢? 现在虽然领了些福利,今年不难度过,但是家里只有些许薄田,现在就要田地风险太大,谁知道未来两三年会发生什么变化,不如钱粮来得实在,先保住这两年的温饱再好想其他。 这也是绝大多数农民的选择,官员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至于为何选择辽东币,那是因为换了辽东币可以在多换小半成的粮食和铜钱。 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不过是去村里多费个手续的功夫,白拿的钱粮凭啥要放过。 这种事情出现第一次后很快就传播了开来,再选择的农民几乎无一例外选择了辽东币。 虽然很多人对李兴这么做很不理解,为什么平白费这么多功夫,还多付了些许的钱粮,就为了多走这道手续。 但李兴自己清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要树立钱庄的信用体系,要让百姓习惯和认可辽东币。 虽然只是多了一过手,但是在辽东百姓心中,辽东币慢慢的就会真和钱粮挂上钩,时间一长,辽东币就会真正成为大众认可的主流货币。 而且相对于铜钱,辽东币携带方便,又有不等的额度,无论是对于百姓还是商人都极为方便,也能极大地促进经济的发展,推广是势在必行。 不过此时的辽东币还只是初步推广,将其留在手上的百姓少之又少。 赵大拿着辽东币,带着两个弟弟来到了村中的临时钱庄,换了粮食之后,欣喜地回到家中。 而赵二一路上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不自觉的看了几眼钱庄旁不远处的征兵处。 吃着香喷喷的麦饭,赵大看着弟弟状态不对,以往早已见底的饭碗才下去一半,好奇的问道:“老二,怎么了?” 赵二几口将麦饭扒进嘴里:“大哥,我想去当兵。” 赵大听到这话,慢慢的放下了饭碗,顿了下后说道:“那你去吧。” “你从小就机灵、力气大,村长一直说你是个当兵的好材料。以前家里太苦、当兵也穷苦,大哥也没和你提这个事。” “前两天我都打听过了,李太守招兵,待遇很好,食宿全包、顿顿有肉,钱粮也不少,而且半年内如果不愿意的话随时都能回来。你去干个半年,如果不合适的话再回来。” “现在咱家存粮不少,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年底就能赚够明后年的口粮,还能余下不少钱,到时也是时候给你和老三娶个媳妇了。” “嗯。”赵二轻轻点了点头。 父母早亡,自幼被大哥拉扯大,赵二知道大哥的苦。 虽然平时不说,但一直都在关心着自己和弟弟妹妹,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因为他俩和妹妹,大哥二十多了都还没讨到老婆,他想当兵也是想赚钱给大哥娶个媳妇。 赵大又盛了碗麦饭递了过去,犹豫了下又道:“去了之后好好干,李太守是个好官,咱得感恩。” 这个时代的百姓想法何其简单质朴,能够有一口饭吃过得下去就行,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清楚。 汉以孝治天下,像是李兴这般仁慈爱民的父母官,在百姓心中与父母无异,无数人都愿转随其后、为之赴死。 “大哥你放心,俺不会给家里丢人的。”赵二拍着胸脯道。 赵二一家只是个缩影,辽东的改变,上至襄平豪族,下至村落百姓,无一不清晰的感受到。 伴随着一袋袋粮食、一项项实实在在的政策,李兴的名声在辽东迅速地传播开来,无数百姓都纷纷感其恩德。 “民心所向,胜之所往,大道可成。先生,你以为呢?”襄平城的一座酒楼之中,李兴眺望着窗外热闹的街道,听着身边食客的闲聊,微笑着道。 第七十六章 贤才英雄至 坐在李兴对面,一面色和善、身着儒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微笑着道:“李太守果然仁政爱民,将来必成大器。” “文和先生过誉了。兴才疏学浅,辽东地处边塞、外敌环伺,还需先生指点方可保百姓平安。兴素闻先生大名,知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因此特意将先生请来,一番苦心,还望先生体谅。” 没错,坐在李兴对面的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中年男子,便是被后世称为毒士的贾诩。 若不是自后世而来,又对于贾诩以往的经历有所了解,李兴是真的不敢置信。 果真人不可貌相! “哪里哪里,李太守一片苦心,将诩感激之至。”贾诩眯着眼,微微笑道。 李兴哪里猜不到贾诩的心思,面容郑重道:“不瞒先生。兴确是久仰先生大名,也知先生之能。兴之心思先生一眼便足以看出,无以瞒先生。” “兴以此等方式将先生‘请’来,心中倍感歉意。然,兴确是对先生之才渴求已久,还望先生相助。” “先生之家人,兴将之请来,只为避免先生离开,绝无加害要挟之意。兴自知智虑浅薄,比不上先生,先生欲走恐难留住,方才出此下策,在此致歉。无论发生何事,兴都不会放先生离开,还望先生见谅。” “此后,兴会与先生荣辱与共,只要兴在世一日,定保先生安然无忧,还望先生鼎力相助!” 李兴知道贾诩是当世顶级智者,与其斗智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索性直接摊牌。 作为一个普通人,本身面对智者心中算计几乎暴露无遗,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坦然相待、武力相制。 任贾诩万般心眼,只要将之绑到自己身边,坦诚相待,其又能如何?时间自会改变一切。 李兴如此单刀直入,贾诩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却不知太守大人志向为何?” 看向窗外一片祥和,李兴目光怅然:“无忧无虑、无畏无惧,守一方净土,求得一世平安、一生逍遥。” “一世平安、一生逍遥吗?”贾诩眼睛微眯。 眼前之人似是同类,但却又绝非同类。 只这一句话,他便摸清了李兴之心胸脾性。 对于被“请”到辽东,贾诩是有所不满,但却也并非全然不乐意。 辽东虽然边远苦寒,但凉州何尝又不是如此?虽不是家乡,但辽东起码有一点让他十分满意,那就是安全。 南面临海,东西山脉隔绝,当真是天高皇帝远、易守难攻之处。 除了要面对北方的草原民族威胁,但这一点,眼前的这位年轻太守足以解决。 能从草原顺利杀出来还取得如此成就,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贾诩自然清楚。 便是天下有变,只需把西南关隘一封,便可与世隔绝、高枕无忧,进可攻退可守。 如此一来,外地内患皆不足为惧,对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个十分好的居所。 西凉的情况如何贾诩比谁都清楚,危若累卵、战乱遍地,便是谨慎如他都被叛乱的贼军袭扰俘虏过几次。 虽然最后都有惊无险,但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 贾诩一向惜命,自然不愿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若是李兴不亲自来请的话,他本欲投奔至一手握重兵的军阀手下为一小吏,以免灾祸。 但现在,似乎他的目标也达成了。 “兴之先生大才,若是另有他想,兴也难察觉。但还请先生不必担忧,先生有何要求尽可提出,兴定会尽力而为。” “信君如信我,终我一生,绝不负君!”李兴郑重道。 看着面色郑重、心思赤城的李兴,贾诩沉默了。 微阖双眸,面如止水:“如今天下承平、北境安宁,太守大人为何如此心急?” “民生艰难、朝廷积弊、胡虏肆虐,何来承平?兴久居草原、生性谨慎,强敌环伺、日夜难寐,如今便是在汉境之中,同样亦是如芒刺在背,难得心安。” “先生同样久居西凉,应当最是能够明白这种感觉才对。无论何时何境,强己方可自保,方可应对未来之危机。” 李兴不相信贾诩看不出如今汉庭的问题,或许想不到未来会形成那般混乱的局面,但乱世之象已经初显,有识之士多已察觉征兆。 “太守大人远见,诩佩服。既是如此,诩拜见主公。”贾诩闻言,微微一笑,躬身拜道。 看着拜服的贾诩,李兴心情颇为愉悦。 虽然他知道,贾诩并没有真心归服,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就很好。 乱世还远、日子还长,能暂时顺利收于麾下即可,日后自会收心。 …… 与贾诩一般无二,伴随着李兴的动作,诸多贤才猛将很快便被收拢归附。 当然,相对于人才济济的众多猛将,招来的贤才除了贾诩外,只有戏志才、程昱和陈宫三人。 程昱和陈宫此时只是初为小吏,且有大志,自是甘愿前来。 戏志才则是在考察了辽东民生之后,才叹服归附。 至于其他的诸多贤才,则是一个都没有招来,他们多是出身显赫、世家子弟,怎么看得上辽东这偏远之地。 而一些未来的顶级谋士,此时尚未学成,李兴也不愿拔苗助长,暂时没动。 虽然只招来四人,但李兴并无有几分失落。 此时的他只是名望初显,身份地位还不足以引来那些大才名士,只是试探性的接触。 便是戏志才的到来,在李兴眼中已是意外之喜了。 李文、李羊等人,虽有能,但却终究是中人之姿,可为干吏,但至多也只能勉强管理好一郡之地。 而这四位都是顶级的文臣,李兴在第一时间便对他们委以重任,将政务尽数分配交于他们管理,李文等人改为辅佐。 贾诩等四人也没有辜负李兴的希望,很快便适应了各项工作,并且加以完善改进,将整个辽东的政务运转效率和成果再度拔高。 另一方面,相对于稀缺的文臣,猛将方面李兴可是收获颇丰。 乱世方出英雄,若说谋士枭雄无需乱世也可出人头地成为能臣干吏,那么武将就多只能靠乱世方可脱颖而出。 谋士之中,家境贫寒者无有几人,毕竟这个时代吃不起饭怎可能读得起书,便是天资聪颖也没有机会。 猛将却多可凭借天资起于微末,像是典韦,家境贫寒,但靠着打猎捕食同样身材健硕、力能抗鼎。 这些猛将,有的身负命案逃窜在外,有的耕猎于家为一农夫,也有的身在军中。 在军中的这些人,虽然能力过人,但缺乏施展空间又无背景,至多为一百人将。 通过陇西李氏的人脉,辅以钱粮贿赂,将之调动轻而易举。 第七十七章 封赏诸将 “嘿!” “哈!” 刀矛交加,两名彪形大汉皆是面目涨红,斗起了力。 “这厮比我年幼几岁,竟有如此巨力,当真是个怪物!” “这个红脸汉子力气好大,竟几与我不相上下!” 双方心中皆是暗自惊叹道。 站在远处的李兴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 关羽战张飞,多么经典的一幕,可惜这次刘大耳不在。 “恶来,去把他们分开。” “是!” 一记飞戟射出,正中刀矛交加之处。 “砰!” 势大力沉的一戟直将二人的兵器打偏,两人顺势收回兵器,稳住了身体,冲着李兴拱手一拜,缓缓下场。 数十回合下来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已然认可了对方的实力。 “还有谁不服的吗?可以再行比试。” 李兴望着台下的众人,缓缓道。 台下诸将相互打量了一下,再无人站出来。一个下午的比试下来,他们对于彼此的实力都有了充足的了解和认可。 “既是如此,众将听令!” “在!” 望着台下威武雄壮的十数名猛将,李兴心潮澎湃:“辽东四方胡虏肆虐,百姓苦不堪言。兴承蒙皇恩,任辽东太守、代度辽将军,定当上报天子、下卫黎民,整肃大军、守护辽东。” “值此危急之时,兴奏请陛下特许可自行简拔良将、扩招大军。然欲治兵者必先选将,诸位都是当世英杰,虽多尚未建功,然武艺兵法谙熟,三军无人不服。故而兴在此暂拜诸位为军中校尉,统帅各营兵马,待日后建立功勋,再行封赏。” “命!黄忠为正、马腾为副,统帅三千烈矢营;关羽为正、于禁为副,统帅三千青龙营;张飞为正、严颜为副,统帅三千玄蟒营;徐荣为正、乐进为副,统帅三千磐石营;程普为正、韩当为副,统帅三千覆海营;黄盖为正、祖茂为副,统帅三千赤焰营;高顺为正、管亥为副,统帅一千陷阵营;麴义为正、曹性为副,统帅一千先登营。” “姬成为正、李德为副,统帅三千铁狼营;李龙统帅三千骁龙营;李蛇统帅三千蟠蛇营;李虎统帅五百烈虎营;典韦统帅五百虎卫。” 汉朝一郡之地,兵马一般不过两三千,至多不过万。 李兴敢如此为之,是因为身上还挂个代度辽将军的官职,且有独断领兵之权。 度辽将军,可辖兵两万。而在辽东这般边塞之地,多招些也不算违制,不过需要上下打点一番罢了。 而且李兴如今的任命只是内部通告,对外将各营兵力少报一些即可。一营多的两千,少的四百、八百,剩下的权作预备队,并不逾越。 近三万大军,而且被李兴以精卒标准厚待之,所需耗费钱粮寻常一州之地怕是都难以维持。 这是近乎是李兴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加上在民生之上的投入,苦心经营十数年来的积蓄都要被掏空了,没个两三年怕是缓不过来。 李兴虽然也极为心疼,但却并没有半分犹豫不决。 无有强军,何以立身? “谢主公!”众将齐声道。 从一介白衣或小卒一跃成为统帅千军的校尉,他们心中何其兴奋。 便是被任为副将的几人也是欣喜不已,本身他们的能力确实较之主将相差一些,无有不服。 也就是在辽东这偏远之地,天高皇帝远。 若是身处中原,李兴怕是也只能给他们任命个军侯、屯长之职。 望着这些当世猛将,李兴心中之兴奋较之他们更甚。 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虽然对于没能招来时任县丞的孙坚有所遗憾,但是马腾一家都被自己一网打尽了。 五虎上将收了四个,五子良将来了两个,江东四老集齐了。 有这些武将在,天下大可纵横。 “各营兵马,由你们自行招募训练,步骑弓配置自行决断,军需供应无有不允。我只要求一点,我,要的是精兵!” “我知你们多有各自独到的练兵之法,但我军练兵之法也需借鉴。每月一检验、半年一考核,能者上、庸者下,拉上战场实战,成绩差者莫怪我解散曲部另交他人。” 身处辽东,想练兵还不容易。周边小国、各方胡虏,随便拉一个练练手。 边塞之地多出精兵良将的道理便在于此,非但民风剽悍,也不缺战争磨砺。 “辽东这段时间以休养生息为主,尔等务必把握时机好好练兵,切莫让我失望!”李兴道。 虽然对于这些能名留青史的良将能力十分信任,但李兴不会真的过于盲信。 名将自有天资,但多数同样是经历无数战争才能成长起来的。 便如关张二人,如今武艺确是不俗,在众将之中位居前列。 但现在的他们同样太过稚嫩,只通武艺,不善领兵。 真正可算得上良将的不过黄忠、徐荣、高顺、麴义四人罢了。 他们此前的身份都是低级军官,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对于领兵作战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特别是黄忠,此时正值壮年,武艺能力压关张,又在荆州领兵多年,兵法韬略皆为上品。若不是其子身患重病,而李兴手中多是治病良药,还真难以将之招来。 有其坐镇,便是关羽张飞也不得不收敛了些许傲气,耐下心来学习兵法、训练士卒。 虽是一步登天,但李兴并没有惯着这群“名将”。 同寝同食同训练,与寻常士卒一般无二。 李兴安排李德按照此前的军训之法,对辽东大军及诸将开展了为期一月的训练。 与汉室迥异的练兵之法,令诸将感到十分不解。诸如整理内务、唱军歌等训练,更是令众将皱眉不已,以为儿戏。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却也慢慢感受到这种练兵之法的神奇之处。 原本一盘散沙的新兵,不过短短一月时间,竟然变得有模有样、纪律严明。非但令行禁止,袍泽之间尚未经历过战场便已产生了深厚的友谊,从原本的一盘散沙凝聚为一团。 “主公,果不愧为飞将军之后,真大才也!”最先感受到这种变化的黄忠不由得道。 第七十八章 军营见闻 “姓名?” “赵二。” “年龄?” “十八。” “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给您。” 队率接过证件,漫不经心的问道:“炼体到什么境界了?” “炼肉境。” “哦?”队率眼睛一亮。 像是赵二这般出身赤贫的士卒,多半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导,用的是最基本的炼体之法,连基本的境界界定其实都不是太清楚,能有何进展全靠自身天赋,多数人这辈子都突破不到炼肉境。 这种情况下竟然如此年轻便突破至炼肉境,绝对是天赋异禀之辈。 “那边的石锁,你挑个举一下看看。” 赵二也不怯场,看了眼一排石锁的大小后,走到第五个石锁的位置,双臂下垂握紧衡量了下重量,随后右臂用力,缓缓地将其举起。 队率嘴角一咧,这次是碰到好苗子了。看这架势,明显还有些许余力,力气都快赶上自己了。 这要是每天肉食管够、泡些草药,前途不可限量。 仿佛看待一块璞玉一般,待赵二放下手中的石锁后,队率立马上前,拍着赵二的肩膀道:“好小子,果然天赋异禀,一看就是当兵的料。” “谢大人夸奖。”赵二憨憨一笑。 在村里训练了一个月,跟着民兵长来到了襄平。 这一个月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幸福的时光,酒肉管够,每天就是训练,还领了不少钱粮,同一批入伍的就没有一个愿意退出的。 但是现在想当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刚入伍时的测试外,一个月后的考核,因为军事素质不够等原因,他们这一批人有一大半在最终考核时被刷下来了,被编成了民兵。 虽然平日里在村里巡逻,活不重不影响农忙,也能领些钱粮,待遇不错。 但和真正的战兵相比,那待遇可就相差得太多了。 赵二等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跟着村里的民兵长来到了襄平。 “会骑马吗?” “不会。” “射箭呢?” “会一些。” 多年在野外捕猎,赵二练就了一手还不错的弓术。 “哦?”队率心中的欣喜更甚了。 “去兵器架上自己挑把弓,那边有箭垛,看看你的本事。” 赵二来到一旁的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刀枪戈矛等各种兵器,拿起一把弓,试了试力道,赵二心中兴奋不已。 第一次用上这么好的弓,着实有些激动难耐。手中这把弓质地极为精良,力道也非常不错,比他自己做的那些简易弓强上太多了。 队率递过一壶箭头做了处理的箭,指着远处的箭垛道:“放心,这弓质地好,你随便用,拉坏了不用赔。毕竟是新上手,你先试试这把弓的手感,这壶箭射完再正式考核。” “谢将军!”队率如此贴心和平易近人,赵二心中感动不已。 因为是新上手弓和箭,自然准头一开始有些偏差,不过试射完半壶后,赵二就差不多适应了,几乎箭箭中垛。 周围的其他士卒也渐渐被其吸引,纷纷为之叫好。 待赵二射完一壶箭后,队率让其休息了片刻,缓解手臂的酸疼。 待休息好后,正式递过一壶箭,开始记录赵二的考核成绩。 “赵二,十八岁,炼肉境,力量三十分,弓术二十三分,未经过系统训练、可塑性高,建议重点培养。” 将赵二的信息及评价登记好后,队率将其余的士卒一一登记完毕,将赵二所在村落的民兵长叫了过来。 “这次你们村子的兵源质量很不错,一共征召士卒十三人,丁级十人,丙级二人,甲级一人。” “按照太守诏令,丁级士卒一人两千钱,丙级士卒一人三千钱,甲级士卒一人万钱。共计三万六千钱,九成之后会拨于贵村作为集体经费,一成予你。这是三千六百辽东币,你清点一下,拿好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民兵长双眼放光,激动道。 三千六百钱几乎顶得上一个五口之家半年的收入了,而且还只是这一次。若是之后这些士卒建功升迁,他举才有功,还会再跟着受益。 民兵长一脸期待的看着赵二,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铜钱向他飞来,直将赵二盯得有些发毛。 随意地摆摆手,将其打发掉,队率转身便带着一行众人向着一处军营走去。 鳞次栉比的房屋、多种多样的训练器械、广阔浩大的训练场、威严高耸的点将台,无不震撼着众人。 训练场上一个个气势剽悍、训练有素的士卒,令他们纷纷侧目。 “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你们村是怎么训练你们的,基本的纪律都没有吗?” 听到队率的呼喝,几人连忙转过头目视前方,踏着整齐的步伐,紧紧跟上。 村中的训练主要针对于他们的纪律性,要求不比军营但也十分严苛,一个月下来他们已经基本形成了令行禁止的习惯。 “接下来你们会在这里训练三个月,这三个月不比你们在村子里那般轻松,会非常难熬。你们这些人,有一部分会被刷掉作为预备役或者民兵,只有少部分坚持下来的人才能真正的成为战卒。” “不过被刷掉了也不要灰心,你们也都还有机会,每年都会进行考核选拔。如果一旦成为战卒,你们就真正成为我辽东军的一员,为李太守效力,光宗耀祖、福荫子孙。”队率一脸自豪道。 “是!”众人齐声道。 “或许你们现在还没有多少感觉,但日后你们会明白我所说的话,一定要珍惜现在的机会。” 李兴一直坚持士卒既要重质又要重量。 这次是因为刚刚立足辽东,兵源确实不足,所以才一次征召如此多的士兵入伍。若是过了这段时间,这批人怕是一大半连留下来的机会都没有,多数都要直接打道回府。 当兵的好处,襄平城内外每天都在呼喊。 忠魂阁内的石碑、英烈殿里的学堂,经久不息的香火、不断下发的钱粮,无一不明晃晃的诱惑着无数百姓。 以前人人畏惧的兵役,现如今在辽东很多人挤破头都无法参与其中,光宗耀祖、福荫子孙不再是一句空话。 “这间就是你们的宿舍,你们且暂时休息,明天开始正式的训练。” “是!” “赵二,你跟我来。” 看着被队率单独叫走的赵二,众人纷纷目露羡慕向往之色。 他们很清楚,队率把赵二单独叫走,一定是要重点厚待。 早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知晓,军营之中,拳头就是硬道理,赵二实力强,自然不会和他们同等待遇。 只希望其以后升迁之后能看在同村的份上,多多照顾自己等人。 第七十九章 军魂 “赵二,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出来吗?”队率带着赵二来到了训练场上,目光如鹰的盯着他,沉声道。 “因为我强!”感受到队率慑人的压力,赵二反而被激起了凶性,昂首道。 “对,因为你比他们都要强。在军中,实力就是一切,强者自有强者的待遇。” 队率一边说一边从一旁拿下一柄长矛。 “选件趁手的武器,和我打一架。” “好!” 耳畔不住的训练呼喝声,赵二不由得热血沸腾了起来,拿起一柄趁手的大刀,冲着队率道:“将军小心。” 刀如流星、势重力大。 赵二贫寒出身也无奇遇,自然不会什么刀法。但常年与野兽搏命,却也悟得些许精髓,深谙快准狠三要,刀出无悔、全力以赴。 “不错!” 队率目光之中满是赞赏。 向他们这般的军中悍卒,深知战场上搏命比的就是谁出刀的速度快、谁的力气大,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只会死得更快。 实力没达到一定程度,所谓的招数根本就是空架子,难伤人反害己。 长矛如电,直将刀背弹开,去势不减的刺向赵二胸口。 赵二不管不顾,再次出刀,大有以命相搏之意。 他性格憨厚,但内秀于心,只是一交手便知自己恐怕非其敌手,唯有舍命放有一线胜机。 看到赵二出手这般狠戾,队率不怒反喜,回手持枪挡住。 不过十余回合下来,尽管赵二不避生死,有所顾忌的队率依然稳稳地占据着上风,最终一枪抵在了赵二的左胸口。 “队率厉害,我输了。”赵二把手中的刀放下,干脆道。 队率将枪随手一掷,正落在兵器架上。 “这次我喊你出来,一是试试你的武艺,其二,就是交代你一件事。” “还请队率请教。” “以你的实力,进入军中绝对没问题,但是入何营需要着重考虑一下。” “我辽东主力一十四营,除太守亲率的苍狼营及贴身虎卫外,共分九战三锐。”队率面色郑重道。 “其中三锐分别为,铁狼营、陷阵营、先登营。皆以军中精锐充之,且不同于九大战营,日后不会再进行扩编。虽说目前还看不出差距,但日后定为军中尖刀。” “你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但也需要一个好的平台。三锐对于你而言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可错过。” 队率语重心长道。 “那队率觉得我适合入哪一营?” “先登营多挑选力大善射之人,以弓弩之利为最,辅以刀盾近战,军中风气血性至极、锐不可当。” “陷阵营多挑选意志惊人之辈,以军阵之威为最,牢不可破,堪称钢铁城墙,军中纪律严明、团结一体。” “铁狼营多挑选骑术过人之士,以单兵之强为最,在三营之中规模最大、潜力最高,但还未成型。” “入这三营不比其他,须得转修炼体之术,耗费巨大,选择了此生恐怕都难以更改,你要好生思量。接下来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一个月后的精英选拔我会推荐你参加,届时你便必须做出你的选择。” “当然,选择也是相互的,你得符合三营选人的标准。若想入先登营,射术、力气、血性都是重中之重。陷阵营则是更重意志和纪律。铁狼营则是骑术和综合素质。” “你天资过人,不可浪费。具体选择还要看你自己。” 队率并没有给赵二明确的回复,而是将情况一一陈述道明,由其自己选择。 赵二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 李兴为各营命名可不只是为了好记。 精锐的出现,往往是以集体的形式出现,因为他们受到同样传统的影响,养成了同样的性格和气质。 任何一支部队都有自己的传统这种传统是由将领的性格和气质决定的,他为这支部队注入了灵魂。 而对于三锐营这般以血气勾连为主要作战手段的军队而言,军魂的重要性就愈发明显。 李兴根据诸将的性格命名军队,便是想要树立军魂,增强士卒的归属感、荣誉感,将各军都打造成风格独特的精锐。 自然,各营挑选士卒也都是根据自己的风格来,在士卒统一训练考核之后,根据日常表现和各项考核成绩进行选拔。 除了一大部分成绩不合格的士卒沦为预备役或民兵外,便是被选拔至各营的士卒也有部分需要继续培养,只有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真正上战场。 其中最特别的便是铁狼营,作为三锐之中唯一一个规模三千的军团。 现在姬成的炼体水平和气血根本支撑不起,以至于大部分士卒都未重修炼体之术,预计起码得两年时间,才能将整营的兵马基本成型。 在新兵训练的过程中,各营将领也都没闲着,纷纷前来观察,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苗子。 一个月的集体军训下来,他们之中很多人的脾气都有了些许改善,慢慢体会到了将士一心、爱兵如子的重要性。 特别是张飞,以前对士卒动辄打骂,这一个月里李兴没少给他“加餐”,现在已经收敛了很多,也学会了关心麾下将士。 兵为将胆、将是兵魂,唯有兵知将、将知兵,方能完全发挥军队的战力、克敌制胜。 李兴自然也没有闲着,每天闲逛的他时不时就前来军营晃荡宣讲一番,树威刷脸。 时不时的还挑几个新兵一起吃个饭谈谈心,了解下各营的情况。 表现优异的赵二很幸运的便被李兴点到了,和另外两名幸运儿一起被卸下武器铠甲请到一间重兵防守的房间内。 屋里,李兴和几名将军正坐在一个大圆桌旁,熟稔的调着酱料,圆桌中间是一个冒着热气的的铜锅。 见到赵二到来,李兴面带笑容,冲着空出来三个位置轻轻一摆手:“来的刚好,肉快要熟了。都坐,不要拘束。”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人物,三人都有些蒙蒙的,哪敢多言,连忙正襟危坐。 李兴把刚调好的酱料递过去三份:“根据你们的口味调的,等下尝尝味道如何。” 三人仿佛在梦中一般,双目赤红,闻言顿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李兴把他们喊来一方面是为了拉近和士卒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了解军中情况。 三人都是在所有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被叫来的,没有多少准备。再加上李兴刻意的几碗烈酒下肚,自然把在军营中的感受见闻毫无保留的尽皆吐露。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便是一向高傲的麴义都借着酒意拍着赵二的肩膀呼喝道:“你小子不错,等考核完后跟着老子干怎么样?” 直把赵二弄得晕乎乎的,当即便应了下来。 李兴见状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高顺一向严谨不沾酒,姬成现在还未成熟。 赵二的情况李兴自然掌握的一清二楚,三锐之中其实还是先登最适合他,麴义早就盯上了,因此李兴也没有阻止。 另外两人能被叫来,自然也不是酒囊饭袋,都是在军中有所突出之辈,也被两名将军看上了。 其中一人还惹得两个将军争执了起来,差点就上演了全武行。最终还是李兴拍板让其去军中参观后自行决定。 将择兵,兵亦择将,军中强者为先。 第八十章 秋耕收获 时光飞逝,转眼间,秋冬度过,迎来了新的春天。 半年的时光对于汉庭而言,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形势依然一片糜烂。但对于辽东而言,却是翻天覆地。 春风拂过,一座宁静祥和的村庄里,百姓们正在官府的组织下兴奋地收割着地里的麦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真的难以想象,在辽东不过一个秋冬,小麦竟然能够长成。 而且在运用官府传授的务农之法照料下,个个粒大饱满,远远望去金灿灿的一片。 “俺种了一辈子的地,这次算是开了眼了。”一名年近五旬的老农,拄着锄头坐在田头,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长叹道。 “是啊,谁能想到,咱们辽东冬天竟然也能种庄稼,而且不到半年就成熟了,太守大人真是厉害啊!”老农的儿子道。 在官府的宣传下,他们都知道。这些田用的麦种都是太守大人特意培育的,而且还运用了太守大人传授的务农之法,才有眼前这奇迹般地一幕。 “爹,你估计这片麦田亩产能有多少?” “怕是得有六、七石。”老农只是粗粗一扫,便开口道。 “怎么可能?”儿子不可置信道。 正常土地亩产三石,亩产六、七石虽然比较夸张,但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可那是在城市附近精心培育的良田,经过一年精心照料再加上风调雨顺才能有这般产量。 而这片地刚开垦没多久,比之寻常田地都不如,更何况只是秋冬季节生长,按说能保持正常的亩产就不错了。 “我已经是往保守了算了,实际恐怕还要多。” 人老成精,躬耕田地数十载,以这片田的密度和每株麦穗的麦粒数量、大小,老农自然不可能看走眼。 一旁刚刚收完的一亩麦田,村长喊着人正用官府发下的公称撑着重量。 大伙齐齐围拢成一团,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公称上的的刻度,仿佛在看着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口中还纷纷念念有词。 官府新发下来的公称,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公平无比,自然不会有人质疑。 这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精确无比,一旁负责称量的官员还在不停地报着数据。 “七石一斗。” “七石二斗。” 随着最后一袋麦子称重完毕,官员一脸兴奋的朗声大喊道:“亩产,七石二斗有余。” 话音放落,周围聚在一起的村民纷纷欢呼不已,声音响彻云霄。 大家都是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小麦山,目光之中满是兴奋和渴望。 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根子,如此堪称奇迹的亩产若是能够推广开来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都不用李兴再多宣传,只是眼前的这一幕便足以令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李兴干。 千言万语都不及眼前沉甸甸黄灿灿的小麦来的有用。 “太守大人英明!” “太守大人英明!” 伴随着村长的一声呼喝,所有人都跟着齐齐高呼。 再没有什么能够表达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若不是高呼万岁违制,他们绝对不会吝惜。 旁边休息和又开始农忙的老农父子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直了身子,跟着高呼了起来。 麦田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停在树荫之下,几名男子正在纳凉。 “主公,被人歌功颂德的感觉怎么样?”贾诩眯着眼笑道。 “还不错,也算是对我们这段时间努力的认可。”李兴看着那金灿灿的麦田,心中满是自豪。 “只这半年时间,各地收获的粮食预计便有近千万石,足够我辽东一年之用了。”总览民生的陈宫轻抚着胡须,目光之中满是欣慰。 “兴修水利、开垦良田、租借耕牛、改进农具、推广肥料、革新技术、优良麦种,此七项利器,方创如今之局面。”李兴并没有被眼前的成就冲昏了头脑,而是冷静道。 “辽东虽气候寒冷,但土地肥沃、河流密布,无有旱涝之险,大片平原只需稍加开垦便是上等良田,如此优渥的条件,有如今之条件也不足为奇,我等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是啊,条件再好,若无官府的推动、合适的政策,也无法推动。如今之中原,若是政通人和、官府清明,也不至于如今之局面。”程昱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低声道。 他和陈宫都曾为吏,自是胸中有一番抱负,但被官场所磨灭。若不是李兴将他招来,他本已欲弃官归隐。 “志才,如何?当初留下来没错吧。”程昱看着戏志才,轻声道。 虽是儒生,但是程昱一直以狠戾义气出名,在被李兴折服,认其为主后,自是全力报效。 当初戏志才便是他以好友的身份邀请暂且留下的,为了能替李兴将之收于麾下,可谓费尽了心思。 “主公确是天下明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戏志才道。 半年以来,他早已被李兴之能所折服,辽东之变他亲身经历,便是以他之才也觉得惊骇无比。 虽然一直以来李兴不曾表露过多少野心,但是以戏志才等人的智慧,时间一长便从其言行中便察觉到其异于常人之处。 其志非小! 各地明里暗里修建的地下粮仓、兵器库,数之不尽的存量、军械,意味着什么在场众人心里都很清楚。 李兴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动静太大,根本瞒不过这些心腹文臣,因此也并未对其遮掩。 不过言语中也曾表明不会起兵造反,如此为之只是以备不时。 “有此盛况,之后春耕推广肥料、技术和麦种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不知道主公这边粮种是否充足?”陈宫道。 “放心,新的粮种我已准备充足,足以春耕之用。另外,不能只局限于小麦,水稻和棉花等的种植也要推上进程。” 水稻较之小麦更加高产,棉花能够制作棉服。李兴早已开始尝试种植了,不过因为担心步子迈得太大,没有一开始就推广。对于李兴而言,时间还算充足,自然还是要循序渐进、慢慢取信于民的好。 如今麦种和诸多新技术已经得到了百姓的见证和认可,自然可以开展第二步计划。 “有秋耕珠玉在前,若是主公提供的粮种能够跟得上,只需接下来半年时间,辽东百姓三年的粮食估计都够了。”陈宫目露精光,自信道。 第八十一章 请命出兵 “主公,这半年来,我辽东陆陆续续招揽了大批流民,现在人口已逾60万,而且增长速度仍在提高。新开垦土地近300万亩,筹建新乡216座,并对各县范围做了重新规划,确保乡亭耕地分布合理。” “此外,农学院和林学院分别对种田养田及水土保持等进行了初步探索总结,已经开始于各县乡小规模实践。水学院对于辽东河网体系进行了重新设计规划,已经开始施工。” “牧学院正在持续开展畜牧养殖及马匹育种工作。今年育成牛两万余头、羊八万余匹,良马九千六百余匹,宝马两千四百余匹,另有优良幼种无数。” 李兴听着陈宫的汇报,忽的开口问道:“下等良马有多少?” “约一千八百匹左右。” “如今战马价格多少?” “因豪右垄断,马一匹价至二百万。” 李兴冷冷一笑:“这些豪右还真是厉害。” 寻常战马一匹不过数万钱,而现在却被这些豪右宗族炒到了两百万。 要知道此时寻常一户人家年收入也不过万钱左右,这还不算支出,纯收入的话一年能有千钱就不错了。 “恐怕天子尚未息北伐之心。”戏志才道:“夏育等人之例在前,汉庭现在哪还有北伐之能。” 李兴沉默了片刻,忽的道:“檀石槐去世已有两月有余,鲜卑也差不多该动起来了吧。” 在这一年,檀石槐终究还是去世了。同年刘协和诸葛亮出生,这似乎是上天极为眷顾大汉的一年。 李兴为此也松了口气,没了檀石槐,鲜卑再无威胁,新的篇章开始了。 “和连已领鲜卑精骑数万南下并州劫掠,其意是为了坐稳鲜卑单于之位,毕竟其能和功绩不足以服众。”一旁闭目养神的贾诩仿佛早已猜到了李兴的想法。 “主公欲出兵并州吗?并州毕竟遥远,后勤补给等难以把控。如今辽东之势刚好,贸然出兵一旦遇危,恐怕……”陈宫皱眉道。 “这半年辽东一直在厉兵秣马,各营兵马都已训练成型,可借助此次鲜卑南下以实战练兵。”戏志才目光之中满是自信。 天下兵马无有出辽东右者! 对各营兵马的战力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而且他也希望能够参与此战之中,毕竟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太少见了。 这半年来辽东周边虽然也征战不停,但却都是小打小闹。 周边各国都被打怕了,就连东部鲜卑都不敢南下,选择远远地避开。 小仗打不过,大仗不敢打,辽东一片承平。境内的山贼海盗,都被如狼似虎的辽东军当成军功抢着刷完了。 如今的辽东军正需要一场真正大规模的战役来洗礼升华,真正塑造强军之魂。 虽然李兴身为度辽将军,但碍于诸多政治原因,也不敢轻易主动大规模出兵,以免引起一些人的忌惮,惹祸上身。 而这次鲜卑南下却是难得的机会。 李兴闻言也有些犹豫,他生性谨慎,不知是否要冒这个险。 贾诩扫了眼程昱,闭目不言。 “主公,为行军特制的风干肉早已准备充足,便是并州各地官府不足以提供粮草,我军携带肉干也足以支撑数月,而且不会影响行军。”程昱沉声道。 主要负责军备事宜的他对于肉干喜爱至极,能量足饱腹还有营养。最关键的是便于携带,一袋牛肉干能吃好几个月。 但缺陷就是成本太高,一头牛被杀后,上百公斤牛肉经过风干加工,只能变成十几斤的肉干。 若不是李兴大力支持,便是他也不愿意制作这般昂贵的军粮。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辽东军前往并州,李兴最担心的便是后勤补给问题。并州官员和朝廷的可信度在李兴这里并没有多高。 李兴闻言,方才安下了心神。 程昱继续道:“并州虽苦寒,但也多是精兵良将。此行或可招揽一批精锐入军,还可招收不少流民充实辽东人口。” 贾诩也适时的开口道:“主公,和连毕竟初登大位,麾下部将定然不可能尽数归服,各部兵马各有异心。而且其本身便才智浅短,此次轻易南下也过于草率、准备不足,便是我等不出兵,并州兵马估计也足以对敌。若是出兵,风险并不是太高。” “主公已在辽东蛰伏半年,朝中局势也已有所缓和,是时候把代度辽将军前面的帽子摘掉了。” 风头太盛须得韬光养晦。 当初一朝闻名天下知,留下的后患却另李兴坐卧不安,无数人都在暗中盯着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兴不怕正面对敌,但是玩起政治可真搞不过朝堂之上的那群人。 因此这段时间一直在埋头苦干,便是各军兵马有所斩获、立了军功,功劳大半也都被李兴安到了陇西李氏、弘农杨氏等世家子弟身上。 一来还情、拉拢盟友,二来免得引起一些人的忌惮。 如今,这些世家子弟在攒够了功勋之后都被李兴送瘟神一般送走了,纷纷高升回中原任职,皆大欢喜。 见贾诩都这般言说,李兴心中再无半点犹疑。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然有此良机,自然不可错过。辽东虽好,但毕竟地方狭小,于我等而言施展的空间不够大。” “周边异族横行,须得真正获得度辽将军之职,放好名正言顺前往征讨。” “况且鲜卑本就是我等大敌,能削弱于其,与我等而言亦是好事。” “练兵、立功、扬名、弱敌,有此三利足矣。” “仲德!” “在!” “将今年培育所有下等良马皆送往雒阳、献于天子,以表吾之忠贞。另外,上奏天子,表明鲜卑南下并州,吾作为度辽将军责无旁贷,愿为陛下效力,为我大汉驱除鞑虏,卫我大汉河山,还望天子准允。” “诺!”程昱郑重道。 …… 李兴出兵的请求毫无意外的获天子批准。 特别是得知李兴还为解自己之困,主动捐献了大批良马之后,天子更是赞赏不已,直言其是大汉肱骨、忠勇能臣。 一些有心诽谤之人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而部分心疑之士也收起了担心,毕竟没有哪个意欲割据的野心之人会自断臂膀,将战马这般重要的物资献于朝廷。 第八十二章 狼烟起 “轰隆隆!” 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整齐五千铁骑在平原之上宛若一片乌云一般,令人感到极为压抑。 就连飞鸟都仿佛感受到了恐怖的气息,在空中远远地避开绕行。 位于大军中后方的李兴满意的看着身边在长途奔袭中依然队列规整的士卒。 “这半年来的训练没有白费。” 强军或许并不都是军容整齐,但军容的整齐划一无疑是军队发展的必然结果。 五千精锐铁骑,连续近一个月的急行军,方才赶到并州。 然而,纵是在这种高强度的行军下,大军虽然风尘仆仆,阵型竟依然丝毫不见纷乱。 在弄清楚鲜卑南下的虚实之后,李兴接到天子诏令的第一刻便马不停蹄的率领早已枕戈以待的精锐直奔并州而来。 为了避免找人耳目,李兴只率领了五千精骑。 因为是以练兵为目的,除了五百苍狼军外,新军九营由各营主将分别率领五百精骑随同,余下兵马由副将负责统领与骁龙营等一起留守辽东。 “主公,根据最新消息。鲜卑此行所率骑兵约有六万余,进入并州后大军便多半已分散自行劫掠。只有和连带着约三万骑兵集中南下,目前正在进攻九原城,已围城三日。”戏志才在接到飞鹰传书的消息后第一时间道。 “目前,九原城内守军只有五千余,不过其士气尚可。其中有一小将名为吕布,极其勇猛,多次力挽狂澜,斩杀敌酋数名,方保九原城无忧。” “吕布。”不出意外的再度听到这个名字,李兴眼睛微眯。 三国第一武将,他也曾想将之招于麾下。 但奈何其已经在并州崭露头角,九原太守根本不放人。 此次前来他真想亲眼见识下这位“二代飞将”实力究竟如何。 “主公,此距九原还有约三日的路程,既然九原目前无碍,我等不妨稍加修整再行前往。”戏志才道。 连续长途行军三千余里,纵是将士训练有素、意志坚强,也不免感到十分疲惫。 听到戏志才此言,李兴轻轻点头:“到达下一座县城后,命令大军原地修整一日,补充粮草。” 他此行来可不是为并州拼命来了,更多为了练兵,既然九原无碍那边没必要这般着急。 “主公打算逐个击破还是直捣黄龙?” “志才你以为呢?” 率军前来并州,但对于辽东大本营李兴可不敢有分毫疏忽。 春耕在即、各项工程也都在急着推进,为了确保辽东的发展不因此而被耽误,李兴将陈宫和程昱都留了下来,只带着戏志才作为军师随军。 至于贾诩,一方面他不愿意随军奔波数月,另一方面李兴还需要他来统筹各方信息,应对朝廷变局,所以也没强求。 战场不仅在并州,更在朝堂。相较于强大的敌人,李兴更害怕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 况且最后便是取得了战果,这战绩是谁的、能落实多少,还要靠朝堂之上的博弈。 而论及洞察人心、纵横捭阖,估计没有谁比贾诩更专业了。 “和连于春季出兵,马瘦兵虚,实为庸招。并州各地尚未春耕,家中存粮不多,而鲜卑劫掠更甚,这些散兵造成的危害远超攻打九原的大军。” “忠以为,主公于九原城中的探子既能实时汇报情况,那我等不若将部队拆分,各营兵马分散出击先清除这些散兵。” “九原城下的鲜卑大军方至,士气正锐,待城守消其锐气、情况有变再另行决策为上。” 戏志才对于并州的局势看得很透彻。鲜卑主力都被钉在九原城下,他们只需要等着收果子就可以了。 和连此次率军南下完全是一时上头、怒而兴兵,根本讨不了好。便是他们不来,并州各郡也足以解决。 毕竟他们以往面对鲜卑劫掠的次数多了,这次领兵的还是和连这个草包,不用过于担心。 李兴率军前来,就是想占占便宜,打打顺风仗,现在去九原城下和和连死磕根本不合适。 “那便依你之策,逐个击破。” 望着身边气势各异的诸营兵马和主将,李兴嘴角微勾:“这次可真是杀鸡用牛刀了啊!” ……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名来不及逃跑的孩童被鲜卑士卒一刀从后背砍倒在地。 而他的父亲正死死拽着另一名鲜卑士卒想要保护他离开。 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双目赤红,扔下手中的长棍,直接向着鲜卑士卒扑了过去。 “我跟你们拼啦!” 然而,手无寸铁的他又如何能敌得过凶狠的鲜卑兵,一把刀从他的胸口穿过,狠狠地搅了几下。 父亲满怀着恨意和不甘,缓缓地倒下,双手仍然死死的抓着鲜卑兵的手臂。 鲜卑兵随手拽掉,用刀在其身上擦了擦后踹了两脚,随后冲进屋里,把值钱的东西和粮食全部一扫而空。 随后将包裹和被打昏捆绑好的民妇扔在自己的马匹上,满脸兴奋的奔向下一个目标,只留下一片狼藉。 类似的景象在各处不断出现,每次鲜卑劫掠,对于并州百姓而言都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在经过了饥寒交迫的一个冬天后,劫掠的鲜卑兵们愈发的贪婪疯狂,所到之处尽为焦土、寸草不生。 敕洛部落的首领远远地在后方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人间炼狱,策马扬鞭,面露得意之色。 “我就说跟着和连那个废物没有用,几万精锐竟然被困在小小的九原城下,啥都捞不到。再看看咱们,不过才几天时间,都弄到多少东西了。” “大人英明!” 周围人也纷纷夸赞道。 鲜卑从来都不是一个整体,而是个松散的联盟,只不过因利益才联合到一起。 以前檀石槐雄才大略而且手腕强硬,他们才愿意紧随在其周围。 但现在换成了和连,不少人根本就是听调不听宣,有些人甚至直接离开。 和连此次率部南下劫掠,就是想要向各部展示其实力,证明跟着他也能得到不少利益。 否则的话檀石槐打造的鲜卑帝国怕是很快就要崩塌了。 正在众人洋洋得意之时,远处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一个黑点缓缓出现。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屠戮 “将军,前方发现鲜卑军正在劫掠。”一名游骑道。 “敌军兵力如何?” “大概有四五百骑。” “那还说什么?都给老子冲,弄死这群畜生!”张飞双目赤红道。 一路过来,他已见过无数人间惨剧,心中对于这些劫掠的鲜卑兵满是怒火。 在确定敌人的兵军兵力不多后,张飞当即下令。 以辽东军的精锐,鲜卑兵没有三五倍的兵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张飞麾下的玄蟒营也都是群脾气火爆、直率义愤之人。 什么样的将军带样的什么兵,在听到张飞的命令后,纷纷面露狰狞的争先恐后的向着敌军冲去。 大军正中,一杆大旗迎风飘扬,蓝底之上一条栩栩如生、凶猛无比的黑蟒张开大口仿佛意欲吞天。 张飞骑着宝马乌骓,手持丈八蛇矛,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方。 “首领,看,好像是汉军!”鲜卑军远远地发现了玄蟒营的踪迹,连忙急声道。 “快,吹号角,集结军队!”小帅慌忙道。 伴随着急促的号角声,鲜卑军连忙仓促集结。 而玄蟒营见被发现,昂扬的冲锋号声也开始响起。 “杀!” 一矛将一名鲜卑兵刺死,张飞怒吼道! 即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人间炼狱依然让他怒不可遏。 眼前这群鲜卑兵的恶行将他心中的怒火完全点燃。 将乃兵胆,主将如此勇猛,麾下士卒自然不甘其后,尤其是张飞身边的亲卫,纷纷双目赤红。 自成为亲卫之日起,他们的荣辱生死便尽数寄托于主将之上。 若是张飞安危有失,他们日后将再无颜面于军中立足。 一直以来的思想教育和军中的保障制度和军功制度也令他们不避生死。 疯狂策动着战马,直往张飞身边冲去。 知道主将脾气和本领的亲卫并没有将张飞完全包围,而是在两侧及周围进行保护,并空出三名亲卫全身心关注战场及张飞的情况,以防不测。 玄蟒营虽然成立不久,但经过半年的严格训练和磨砺,早已被淬炼成了一块钢铁。 无尽的肉食、灵药供应下,士卒的实力一路飞涨,等闲两三个鲜卑士卒根本不是对手。 再加上精良的装备、坚定的意志、完备的军阵、默契的配合。 仓促迎敌的鲜卑军只是一接触,便损失惨重。 以张飞为箭头的玄蟒营,仿佛出鞘的利剑,瞬间将刚刚集结起来的鲜卑军完全捅穿。 “这是汉军的主力精锐,快跑!” 鲜卑军的小帅在双方交锋的第一时间便被惊呆了。 面对这支装备精良的士卒,他的族人根本不是对手,便是两三人围攻一人,也不过五六合便被斩于马下。 对方的铠甲坚硬无比,根本不惧刀枪,只是避过要害,疯狂地向己方进攻。 而他们手中锋利的武器,轻易便能将己方的轻甲、皮衣捅穿。 这完全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屠杀。 就仿佛刚刚他们对于这座村庄的屠戮一般,如今他们同样遭到了一场屠戮。 伴随着小帅的呼喊,畏惧不已的鲜卑军如蒙大赦,慌不择路的打马向后撤去。 一矛将两名鲜卑士卒直接捅穿,满身鲜血、已经杀疯了的张飞看到这一幕,怒喝道:“受伤的就地休息,医兵尽快救治伤员和村中尚存百姓,五屯留下警戒。其余人,都随我杀!将这群杂碎尽数留在这里,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半年时间,张飞已经从曾经冲动的莽汉,成长为了一个较为合格的将军。 在保持各将领兵风格的基础上,李兴在潜移默化之中不断地为他们灌输一些原则和底线,并在各项训练和剿匪中磨炼规范他们的习惯。 保护伤员、救治百姓,这是最基础的,已经成为了各将的本能。 接到命令后,玄蟒营迅速按照命令行动了起来,五屯熟稔的前往村中搜集尚存活的百姓,并将他们与伤兵一同集结起来。 医兵拿着布匹、酒精等,迅速地开展了救援,屯长在一旁不住地安抚着百姓的情绪。 其余各屯兵马紧随着张飞一同,向着鲜卑军衔尾追杀而去。 仗着马匹之利,他们轻松地便追上了逃窜的鲜卑军,不断地屠戮着。 发现这一问题的鲜卑军,连忙分散开来,向着四处逃窜。 然而,此时已经太迟了。 张飞一声令下,四屯兵马以什为单位,同样分散开来,迅速地清理着这群败兵。 数百鲜卑军竟无一个幸免,只留下小帅和三五士卒被生擒,在张飞问出一些情报后,亲卫将这几人同样杀死。 面对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张飞一点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 “将军,周围还有四个劫掠的鲜卑部落,其中两个奔铁原城去了。”懂得鲜卑语的士卒将得到的消息汇报道。 “铁原城?”副将闻言,面色一紧。 “将军,鲜卑军奔铁原城去了!” “无妨,有磐石营在那里镇守,徐荣将军应付的过来。”张飞毫不在意道。 这半年以来各营兵马在训练和模拟战中没少相互交手,对于徐荣的能力和磐石营的守备力张飞有着充足的了解。 正如其军的称号,坚如磐石。论及固守能力,徐荣的磐石营在战营之中绝对是首屈一指。 只要其立下营寨固守,便是他率领玄莽营,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也休想拿下。 更遑论铁原城还是座拥有城防的小县城,以他对徐荣的了解,这几日下来定然对其进行了城防加固,确保万无一失。 “将军,各地流民都被安置在铁原城,且囤积了大量物资,不容有失。此村镇流民也急需护送,我们此行出来已有数日,不妨顺道回去整顿一下,补充粮草。”副将劝道。 奔袭千里赶赴战场,李兴早已安排当地的商号做好了物资的准备。 铁原城原本是边塞一座小县城,此次因为鲜卑的劫掠,城守及县令等官员尽皆战死,城中百姓也被屠戮大半。 好在其城防还未完全残破,李兴军在赶到并州后急需一立足之地,便将此地重建。 加固城守、堆积粮草、汇集流民,许多家破人亡被救下的百姓都被李兴军资助了几日干粮后,被告知前来此处。 日后战争结束,李兴会带着这批流民返回辽东,也不枉来这一遭。 听到副将的建议,张飞犹豫了下道:“可,那便护送这批流民回去一趟。”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铁原攻防战 铁原城,位于并州东北部的一座县城。 毗邻边境,常年遭遇鲜卑劫掠,养成了当地百姓坚韧不拔的意志。 能够在屡次的劫掠中始终屹立存活,则是得益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 背靠大山、两面环水,只有北面是一片平原,在面临鲜卑劫掠时易于防守。便是事态有变,城中百姓也能退往山中隐蔽自保。 铁原城正是靠此,成为了少有的边境附近的县城。 此次鲜卑进攻却是在春季,突如其来,令城中官兵百姓毫无防备。 仓促之下,为了掩护百姓撤离,官兵尽皆战死,不可谓不壮烈。 但便是如此,城中百姓也被疯狂的鲜卑人屠戮大半,只有少数人躲入了大山之中。 这座数日前还显得十分破败的县城,如今却是如改天换地一般,变了模样。 城中人烟沸腾,无数家破人亡的流民在被指明了方向后纷纷汇聚于此。 李鼠安排的商队,早已准备好了充足的粮草和管理人员,正有条不紊的接纳着这群流民。 徐荣站在北城墙上,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感慨。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主公此言当真字字千钧!” 他本就出身辽东边境,后又在西凉为兵,早已见惯了战乱纷争。 但这半年的辽东生活,却让他习惯了那一片安宁祥和。 百姓安居乐业,人间炊烟不断,千里绵延。军民鱼水之情,官民亲如一家。 在李兴的保护下,辽东仿佛一片净土,犹如朝阳一般欣欣向荣。 然而此行而来,却令他再次感受到了这世道的艰难。 鲜卑屠刀之下,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汉人妻女任人欺辱、沦为肉食。 若不是李兴提前安排,怕是食土饱腹、易子相食的惨剧遍地皆是。 “将军,飞鹰来报,鲜卑游骑还有约两个时辰就快要到了。”便在徐荣感叹之时,副将走上前轻声道。 行军在外,最关键者,一为后勤,而为情报。 大量驯鹰侦查,自然无往而不利,并州局势尽在李兴军掌控之中。 “某知晓了。”放下心中的烦闷,徐荣冷静道。 大战之前切忌心浮气躁,这是徐荣经过无数战斗后总结出来的真理。 “北城墙的布置如何了?” “已按将军吩咐进行了加固,并准备了大量滚木礌石和撞车飞杆等守城器械。两屯人马轮流驻守,确保万无一失。” “其他布置呢?” “另外三面城墙也都布置完毕,各分配了五十精锐以防万一。城中地道已然开启,地听已准备好。”副将一一细说道。 “先将百姓尽数迁入地道,以免殃及。各部兵马尽快检查武器装备,食用临战军粮,做好思想准备,重申各项预案,战斗即将开始。”徐荣道。 他行事一向以严谨为先,便是在急行军之时,也保持着随时迎敌的准备。 大战将临,尽管他满怀信心,但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主公和其他各部有动静吗?” “主公依然在追杀其他鲜卑残敌,让我们自行处置。其他各部也都在按照原先的布置清理敌寇,不过玄蟒营却是回来了。按照时间他们也应该差不多回来补给,估计是顺路。” 虽然携带着不少的肉干,但这些东西便是在李兴军中也算是“奢侈品”,有条件的情况下,李兴自然也不会太过浪费。 各部兵马会按照时间安排轮流前往铁原城进行补给,确保粮草充足。 这一个月来不仅是李兴军在昼夜无歇的千里奔赴,李鼠掌管的商队同样是全力运转,将各类囤积好的物资用各种方式进行运转。 除了基本的粮食之外,李鼠所率商队带来了少量的蔬肉蛋奶,但也足以供给军队所用。 而且李兴自己有着元珠在,早已随身囤积了大量的肉食粮草,时不时的会暗中补充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李兴慢慢掌控辽东,这半年来元珠的空间竟然在缓缓扩张,时间流速比例也在增长,这令李兴欣喜不已。 原本以为随着地盘慢慢扩大,元珠产出的资源会逐渐入不敷出,但如今看来,这个担心慢慢便会被解决。 …… 铁原城北城墙上,赵风正背靠着城墙坐在地上,配着清水,细嚼慢咽的吃着特制的临战军粮。 以淀粉为主,包裹着些许血参、灵芝等元珠产出的灵药制成的军粮,非但味道可口、饱腹感强,而且吃下去后会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生血清明,提高食用者的状态。 背靠着坚实的城墙,伴随着稍显温暖的春风,听着耳畔战友擦拭武器的声音,赵风的心情无比平静。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参加战争了。 还记得第一次参战时,杀声震天的战场上,他同伍的三名战友在伍长的带领下,对上两名贼寇。 当时他们全副武装,而那两名贼寇却是装备破烂。 但对方凶狠的气势和狠厉的眼神还是令他心里微颤。 当时已是老兵的伍长却丝毫无惧,冲上去两三下便轻松杀死了一名贼寇。 然后将剩下的那名贼寇留给他们练手。 他们四名装备精良的新兵,围攻一个手拿破刀,连甲胄都无的贼寇。 他还记得那名贼寇作困兽之斗时那凶狠的样子,他们四个新兵竟然还有些手慌脚乱,被对方连砍几刀。 只可惜,那钝刀根本穿不破精良的铠甲。 那刀锋砍在自己手臂处时,伴随着牙酸的声音,他只觉得有些许撞击的微痛,而身上的铠甲几乎肉眼都看不到变化。 在慢慢适应后的他们围攻下,那名贼寇轻易地便被杀死。 当刀捅入对方身体的那一刻,看着迸溅的血花,他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而在之后的大战中,他们这些新兵也慢慢适应了战场,逐渐再不感到畏惧,激发出了作战的本能,将平日训练的成果慢慢融会贯通,学会了配合。 不知不觉间,他也成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也有了千万敌在前依旧波澜不惊的沉稳。 尽管即将面临大战,但赵风心中丝毫没有畏惧,对自己相信、对队友的信任、对主将的信服,再加上身后这坚固的城墙,他觉得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肩负着家乡父老和太守大人的重托,他没有分毫退缩的理由。 将军粮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干净,赵风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精良的铠甲虽不沉重,但也有些分量,拿起手边的武器,赵风对着身边同伍的战友道:“换我了,你先休息会儿。” “好!” 保持军姿笔直的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平原,赵风的精神未曾有分毫松懈,不停在寻找着敌人的踪迹。 特质军粮的效果已经慢慢显现,他觉得自己的头脑异常清明。 约两个时辰后,在经历了两次换班赵风忽的发现天边出现了数个黑点。 “敌袭!”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守城之战 伴随着赵二的警戒声,沉寂的城墙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 一个个站着军姿宛若雕塑一般的士卒,瞬间切换成为了警戒状态,拿起盾牌和武器站到自己事先定好的点位上,齐刷刷的一排。 徐荣站在城墙的眺望台上,望着不远处逐渐浮现的鲜卑骑兵。 良久,淡淡道:“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将军,敌人没有减速的意思,我们弓箭手的射程比对方远的多,而且居高临下,不若趁机痛击之。”副将看着依然还在冲锋的鲜卑骑兵道。 “不,暂且不要攻击,待对方发起攻城再说。”徐荣沉声道。 “我要的可不是赶走这群鲜卑兵,而是将之消灭。否则的话我等一开始直接将河道挖开,围上一圈护城河,岂不是更易于防守?” 一向善守的徐荣对于鲜卑人的攻城能力完全是不屑一顾的。 别看他此行只带了五百磐石营守城,依仗铁原城之城守地利,只要准备得当,便是鲜卑万骑来攻,他也有信心将之守住。 更何况城中还有不少流民,这些可都是生力军。虽战力无几,但扔扔檑木滚石总是可以的。 “这些鲜卑兵数量不超过两千人,我们在顾及城守的情况下想一口将其吃下不太现实。翼德的玄蟒营还有约莫两日就要赶到了,我们现在就是要拖住这支军队。温水煮青蛙,慢慢的给他们放血,免的将之惊走了。待翼德赶到,两面夹击,迅速将其完全吃掉。”徐荣摊开手掌,缓缓地握紧。 “将军思虑深远,末将不及。” “其实你想的也没有错。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铁原城,否则后勤有失,前方作战的各营兵马就会有所顾忌。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以铁原城的安稳为前提。” “但是这些鲜卑兵对于百姓的伤害太大了。”回头看了眼城中少数还在有序撤离的流民百姓,徐荣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便是将之击溃,其四散开来的威胁反而更大。这些流民都是我辽东未来的根基,为此冒少许风险也是值得的。” 二人闲谈之间,鲜卑骑兵已经杀至城外两百步的距离,调转方向,一边回转一边骑射。 霎时间飞箭如蝗,向着城墙上的守军铺天盖地而来。 “举盾!” 伴随着徐荣的命令,五人一组靠着城墙围聚在一起,伍长负责观察指挥,两人举盾抵挡,两人手持弓箭等待命令。 训练过无数次,几乎成为本能的防御阵型近乎严丝合缝,不给箭矢留下任何的空间。 箭雨之下,竟无一伤亡。 徐荣在亲卫的保护下,淡然的看着下方不断来回骑射的鲜卑骑兵。 “练手的时候到了,以避免伤亡为先,采取精准射击。” “诺!” 伴随着传令兵向各屯一一传达命令,磐石营开始了反击。 箭雨的间隙中,伴随着伍长一声令下,合在一起的两个盾牌打开,手持弓箭的两名士卒立刻起身,瞄准目标抬手便射。 随后看也不看结果,立刻再度弯下身子,盾牌瞬间同时闭合。 各伍伍长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在接到命令后,心中更是丝毫不急。 一直紧盯着天上的动静,没有十足的把握避开箭雨都不会采取行动。 伴随着城上稀稀拉拉的箭矢,鲜卑小帅发出了嘲讽的大笑,然而他却不曾注意到随之倒地为数不少的士卒。 赵二在出手射击后,透过盾牌之间特制的缝隙中,看到目标摔落马下,暗暗一挥拳。 “一个!” 一旁的另一名射手却是有些失落:“差一点,偏右了。” “别灰心,多的是机会,这场仗有的打。”伍长一边紧盯着外面的情况,一边道。 “一个个都机灵点,虽然老子在盯着,但难保会有打眼的时候。将军可是下了死命令,就是发现你们蹭破点皮,也都要找老子问责。要是因为贪那两个人头受伤,到时老子要你们好看!” 铁原城的城墙原本就不矮,在徐荣的要求下又加高了两丈有余,城下根本看不到城上的情况,只能根据感觉去猜测和判断。 若非如此,让鲜卑小帅看到城墙上的景象,怕是要吓得怀疑人生。 密密麻麻的箭雨取得的唯一战果便是迟缓了磐石营的射击频率,半点伤害都为造成。 为城守所制的巨盾,采用的木头比之钢铁还要坚韧,而且更加轻盈,在箭雨之下只掉落了些许木屑。 “若是放在半年前,我真的难以想象,仗还能这么打!” 徐荣看着这一幕,满是感慨道。 在西凉为兵多年的他,早已习惯了拿把刀就上去砍人,身上能有件厚点的衣服就不错了,皮甲都是屯长以上才有可能穿得起的,反倒是马匹还充裕些。 一场仗下来,便是再轻松也得死伤些人。像这种攻城大战,基本都要靠人命去抗。 而眼前这一幕,让他充分感受到了什么是碾压的快感。 “将军,这只是敌人的试探,攻城战时不可避免会有一些伤亡。”副将提醒道。 “这我明白。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能少死些就少死些。咱们的将士培养起来可都不容易啊!” 好兵不仅是练出来的,更是养出来的,这些兵成长成现在这般,李兴付出了多少精力和钱粮,徐荣心中有数。 爱兵如子、善待士卒,是李兴麾下每位将军的必修课。 照例三五波箭雨过后,发现城墙上依然没什么动静,反而是城下多了不少尸体,鲜卑小帅心中不禁产生了些许怪异的感觉。 但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照例让一名鲜卑士兵上前大喊。 “城上的汉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快开城投降,还能保命。否则等我们攻入城内后,屠城!” “屠城!”城下的鲜卑人纷纷跟着兴奋的大吼道。 此起彼伏的叫嚣声在城上的磐石营听来是那般可笑。 徐荣眼睛微眯,身边的副将顿时心领神会,瞬间起身持弓一箭射出。 一箭之地外,叫门的鲜卑士兵应声而倒,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明明他站的位置已经在正常弓箭射程之外,却不曾想竟然还能被射中。 吼叫声戛然而止,鲜卑军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鲜卑小帅见状恼羞成怒道:“冲!都给我冲!杀进去之后屠城!”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两面夹击 两天时间,徐荣驻守的铁原城令鲜卑人充分感受到了什么是坚不可摧。 连续两日如潮水一般不计生死的进攻,铁原城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堆起来足有一丈之高。 但即使是这样,也铁原城上的守军也没有丝毫不支的意思。 若不是从攻上城墙后侥幸保了一条命逃回来的士卒中了解到城墙上守军不多,不过一两百人,鲜卑小帅真的想放弃这块硬骨头。 徐荣在城墙上,两日两夜没有合眼的他依然精神异常,目光炯炯的看着城下折损近半,士气已经开始下滑的鲜卑军。 “今日情况如何?” “轻伤十七人,阵亡五人。不过经过各屯轮换防守,守城将士的状态还在巅峰。”副将禀报道。 “这支鲜卑游骑怕是要撑不住了。”徐荣略带可惜道。 没什么能比实战更能锻炼一支军队的了。 这两日的守城之战,他麾下的士卒皆是获益颇丰。无论是伍什之间的配合还是守城经验都有了极大的进步。 在敌人的拼死进攻下,平日演练中没能发现的问题一一暴露了出来,令磐石军不断的在补足改进。 一支懂得在战争中学习的军队是可怕的。 在徐荣心中,精良的装备和强大的个体实力固然是基础,但一支强大的军队最强的应该是坚不可摧的意志、敢于托付生死的信任、珠联璧合的配合以及丰富的作战经验。 而这些,都是需要真正的战争才能淬炼产生的。 “翼德还有多久能够赶到?” “明日天一亮,翼德将军就会率四百骑发起进攻。” 徐荣看着慌不择路退却的鲜卑军,眉头微皱:“怕是有些晚了,这支鲜卑军今晚恐怕就会撤离。” “命令一屯,连夜侦查敌军动向,以免敌军溜走,二屯和三屯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同时将敌军的行踪实时告知翼德将军,明日一早发起总攻,围歼这群鲜卑人,不能放过一人!” “诺!” …… 怒气冲冲的走入营帐,一把将缴获的头盔狠狠地掷在地上,鲜卑小帅恶狠狠道:“这究竟是哪支汉军?汉庭北军吗?” 另一位小帅将头盔轻轻捡起,叹了口气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铁原城是拿不下了,撤吧!” “那我们几百族人就这么白白死了?”愤懑不甘的声音响起。 “继续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你也看到了,这支军队非但战力强劲,而且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我们麾下的勇士甚至连刺穿他们的铠甲都做不到,侥幸杀死的几个汉军也有一部分是抱着他们从城上摔下来后杀死的。这场仗,没法打!”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收手,否则剩下的族人和你我都要跟着陪葬。你我在草原的族群都要覆灭,你明白吗!”如饿狼一般的低声怒吼响彻了整个大帐。 正座大帐瞬间陷入了可怕的沉寂。 良久,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说得对,撤。”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帅轻叹了口气:“事不宜迟,今晚就走吧。” 意气风发而来,丢盔弃甲而逃。 这便是他们此次的真实写照。 本来机缘巧合之下从劫掠的流民口中得到消息,原本被他们劫掠过的铁原城又有一大群人前往,他们这些来晚了的想趁机喝口汤。 想想一座刚被攻破没多久的小县城,想拿下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结果却不曾想遇到了这支怪异的军队。 如此强军不留在九原、雁门之类的郡城驻守,反倒猫在这座破旧的小县城,直令这两位鲜卑小帅头皮发麻。 当夜,不出徐荣所料,鲜卑骑兵连夜撤离,往北方而去,意欲会集和连率领的大军。 次日清晨,策马行驶在路上,小帅看着身后垂头丧气、疲惫不已的族人,心中百感交集,面露愧疚之色。 另一名小帅见状,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往好了想吧。起码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好在汉军没有追上来,否则……” 还未待其说完,忽然察觉到大地开始出现阵阵颤抖,紧接着急促的冲锋号声响起。 “不好!敌袭!” “快,集阵冲锋!准备战斗!” “不要慌,都不要慌!” 望着毫无准备、乱成一团的族众,小帅不住地呼喝道。 然而,此时经过两日作战已经身心俱疲,而且心理上都被打出阴影的鲜卑骑兵,仿佛炸营了一般,短时间内根本冷静不下来。 而此时,一脸凶相的张飞,已经杀到了面前。 望着眼前这群灰头土脸的鲜卑骑兵,张飞眼中满是残忍。 粗中有细的他如何猜不出来,这支骑兵遭受到了怎样的惨败,已然是强弩之末。 这场战斗早已被徐荣打赢了,他现在冲上去只不过是顺手摘果子而已。 几乎是在同时,徐荣军出现在了鲜卑军的后方,吹起冲锋号,同样杀了过来。 原本便慌乱不已的鲜卑军此时更加混乱了,顾前难顾后,两面夹击之下仓促迎敌的他们宛若无头苍蝇一般,还未迎敌便因自相践踏折损不少。 一阵风卷残云,鲜卑军便折损殆尽,侥幸残余的也被马速强上不止一个档次的李兴军追杀干净,没有放过一人。 还没打过瘾的张飞咂了咂嘴,策马来到徐荣的身旁:“徐将军,你下手也太狠了,这点敌人消灭起来真是不过瘾。” “尽快结束战斗,少死些弟兄不好吗?”徐荣反问道。 “对方基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打起来没意思。”张飞依然有些不依不饶道。 “好了,尽快打扫战场返回铁原城,以防万一。我早已安排副将军备好了你需要的军资储备,你要是手痒,赶紧修整好再出去杀敌也不迟。” “别忘了,九原城下还有有一大群功劳等着你呢,到时仗有的你打的。”徐 听到徐荣这话,张飞方才作罢。 两支骑兵迅速打扫完战场合兵一处返回铁原城。 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尸体,张飞忍不住摇头道:“还真有这种傻子,就这么点兵力,敢正面强攻你徐节武驻守的城。好在他们还没完全傻透,要不我怕我都来不及赶到。” 面对张飞的夸赞,徐荣心中没有丝毫波澜:“鲜卑毕竟不善攻城,也没有准备些像样的攻城器械,否则我对付起来也要费不少功夫。” 张飞撇了撇嘴,嘀咕道:“信你就有鬼了。主公说的没错,话少的多半都是狠人。” 鲜卑有勇气进攻两日还折损这么多人,张飞不相信徐荣没有放水。 一边守城还要一边演戏勾引,徐荣一身的本领怕是连三分都没有用出来。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城上交锋 九原城下,一身浴血的吕布率领骑兵满脸不甘的撤回城中,身上全无伤痕,手中的方天画戟锋利的戟刃上仍有点点血迹不断滴落。 “可恶,就差一点!若是能再有五百精骑,我定能杀进去取和连人头。”翻身从早已有些不堪重负的战马上落下,吕布将方天画戟扔给亲卫,径直向着城墙上走去。 “姐夫,暂且息怒,此事我等知晓即可,在太守大人那里切不可多言啊。”连忙紧随其后的魏续不住地叮嘱道。 身上两道不浅的伤痕透露出其受伤不轻,但好在一路跟在吕布后方,并无大碍。 吕布双目喷火,并不多言,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魏续见状,心中轻叹了口气。 这位姐夫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和其本领一样大,否则也不至于这般战绩依然没得个一官半职,至今还依然只个屯长。 城墙之上,面色阴沉的九原太守秦良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顿时换了副面孔,一脸慈笑的迎了上去:“奉先,辛苦了!” 言罢,欲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抚对方。 然而,吕布却仿佛没看见一般,直接停住拱手道:“太守大人,还请再予我一千精骑。” “方才我率一千精骑于鲜卑军中直捣黄龙,杀敌逾千,若不是兵力不足,再支撑一炷香时间,即可杀入中军,将鲜卑单于人头斩于马下。” “还望太守大人再予我一千精骑,吾必率军将其人头献于大人,解九原之围。” 看着神情桀骜的吕布,秦良脸上的假笑顿时一僵。 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秦良缓缓道:“奉先有心了,此次大战你战功斐然,之后我会向朝廷上报为你请功。但将士们此行损伤不少,你也该休息休息了。出兵之事滋大,还是暂时搁置,此后再商议。” “大人,机不可失。如今鲜卑正陷入混乱还未缓过神来,此时出兵定会有所斩获,还望太守大人三思!” “奉先,如今城中守军不过四千,若是再分配你一千精骑,九原城的安危怎么办?”秦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反问道。 “两千人固收足矣,待吾将鲜卑单于取回,鲜卑自会溃散败逃。”吕布仿佛没听出秦良的弦外之音,继续道。 “兵者,凶器也,不可妄动。如此兵行险着,岂不是将九原城数万百姓的性命尽数作为赌注?不可为之。” “况且朝廷已经安排了援军前来,速度最快的度辽将军近几日便会赶到。一切还是需以大局为重,待援军赶到后再行出击,方可保万无一失。” 虽然对于吕布不满忌惮已久,但是一直还依仗着其能力的秦良还是耐心的抚慰道。 且不提如此做的风险,便是成功了,于他而言又能有多少好处? 对于吕布这头虓虎,秦良一直是边用边暗中打压。 一旦此战其出了风头,在军中威信大涨,日后他这个太守将至于何处? 因此,无论如何,秦良是决计不会让吕布出兵立功的。若不是情况危急,此前这次出兵他都不会同意。 吕布闻言,不发一语,转身便走。 他心中清楚,对方始终提防着自己,不愿重用更不愿相信。历任长官皆是如此。 魏续连忙赔笑道:“太守大人,姐夫他刚历经大战,有些疲惫,不免失礼,还望太守大人见谅。” 秦良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厉芒,但还是和善的笑着道:“无妨。奉先此战居功至伟,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你也下去吧。好好包扎伤口,之后若有大战,还要依仗你们这些军中骁勇。” “多谢大人!”魏续一脸感激,随后退了出去。 待其远离后,秦良身边的都尉不禁冷哼道:“不过仗着些许蛮力,竟然敢如此嚣张,指使其太守大人您来了,当真乡野匹夫、冥顽不化。” “胡言乱语些什么。”秦良看似不满的训斥道,眼中却全无怒意:“希望奉先能够明白本太守的一番苦心吧,大局为重啊!” 乱世未至,便是能力出众也难以上位,如吕布这般骁将在秦良看来也不过是一枚好用的棋子罢了。 “大人,代度辽将军传来消息说预计三日后即将抵达我九原城下,希望我们能坚持住。”亲信道。 “三日?”都尉满脸怒意:“他李兴到了并州都得有小半个月了吧。距离九原城近在咫尺,还需要三日?” 亲卫连忙低下头,复开口道:“代度辽将军说他们遭受到了大批鲜卑骑兵的狙击,目前双方正在僵持,因此可能会迟些。” “好了!”秦良安抚住怒气冲冲的都尉:“李将军率部连续一月不眠不休奔波前来支援我并州,已然是极大地恩情了,怎可如此言之?” “回复李将军,说九原城定能坚持至最后一刻,等待李将军到来。” “诺!” 都尉凑近秦良身边,有所不甘的轻声道:“大人,此事就这般认了?他李兴明显是趁火打劫,想要看我们和鲜卑两败俱伤然后摘桃子。” “那又如何?你让本太守上奏天子定他个渎职之罪吗?”秦良目光微眯。 “李兴此人在朝堂之上根基深厚,又背靠陇西李氏,不好对付啊!就是上报朝廷,恐怕朝廷责备的也不是他李兴,而是本太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事只能忍下,待度过此关之后再和其算账。” 秦良心中如何不怒不恨,但是李兴和吕布不同。 后者他可以随意拿捏,而前者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触怒了对方,对方便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他也没有一点办法,并州可不止他这一个郡遭到鲜卑威胁。 “大人,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守着,忍着!” “且不提其行径,李将军其能你我都清楚。有他在,眼前这群鲜卑军不足为患。到时我等也作壁上观,若是局势有变,你立刻率军冲入敌营,直取和连首级。只要将和连的首级握在手中,此后朝廷那边我自会禀报,你等皆有大功。”秦良眼中闪烁着精光道。 “陇西李氏不好惹,但是我冀州秦氏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份大功他也别想独吞。” “多谢大人!”都尉连忙感激道。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商定出兵 九原城下,被吕布突如其来的冲锋打的狼狈不堪的和连已然恼羞成怒,疯狂的命令各部对于九原城发起进攻。 连续三日的激烈鏖战,原本就破败不堪的九原城,如今已摇摇欲坠。 城墙一日数次被攻上,若不是吕布每次都能在紧急关头力挽狂澜,九原城怕是要危险了。 “差不多了。”遥遥站在远处望着九原城情况的李兴,看着鲜卑鸣金收兵,暗暗点头。 “果然不愧是吕奉先啊,竟然能守住九原这么长时间。” 李兴对于没有将这位未来的天下第一武将纳入麾下还是有所不甘的。 虽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方天画戟专捅义父,但麾下如此多猛将,心中有所提防之下想要驾驭其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只可惜其锋芒太盛,九原太守根本不可能放人。 “主公,其实按照九原城现在的情况,再坚守几日也不成问题,我们没必要这么早便出手。”戏志才道。 “算了,志才,做事留一线,没必要那么过。万一之后秦良这厮到朝廷参我一笔,不值得。”李兴道。 戏志才出身寒门,长于谋略,但对于政治方面却不甚敏感。 李兴却是清楚,尽管他一直保持低调,但如今辽东发展日渐兴盛,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垂涎。能不授人以柄,就尽量不要。 “现如今鲜卑军尚有近两万骑兵,想要破之不难,但恐伤亡不小。” “志才有何良策?” 李兴却是清楚,尽管他一直保持低调,但如今辽东发展日渐兴盛,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垂涎。能不授人以柄,就尽量不要。 “现如今鲜卑军尚有近两万骑兵,想要破之不难,但恐伤亡不小。” “志才有何良策?” “可施用之策不少,但要尽快解九原之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借力打力。” “你是说九原城内的守军?” “主公英明!” “秦良这个老狐狸滑不溜秋的,他怎么肯出兵?”李兴摇头道。 “那要看主公能不能开出他心动的价码。”戏志才满是自信的微微一笑。 “需要何价码?” “和连之人头,破鲜卑之功绩。主公可舍得?”戏志才道。 “有何舍不得的。”李兴洒脱一笑:“此行已斩敌逾万,再加上解并州之困。某这个度辽将军的职位起码是稳了,再多无益,让与其又如何。” 在李兴眼中,这些被其他人视若珍宝的官职都不过是浮云,乱世一至,尽为泡沫。 一个三公之位或许还不如小小都尉来的强。 度辽将军已经完全符合李兴心中的要求,再往上便是幽州牧。 不过现在刘焉这个刘氏反骨仔还没有向灵帝提出废史立牧这个馊主意,州牧之职根本不可能。 所以说再多的功劳对于李兴而言也是无用,只会找人眼红,弄不好来个明升暗降那就糟了。 “派使者前往九原城中与秦良相商,以大功诱之。” “根据情报,秦良此人本就不喜并州这般苦寒之地,如此大功再加上其背后家族,足以令其升迁至中原任一太守,想必其定会乐得如此。” 除了李兴,没人能预知到未来会发生什么,谁能料想到将来汉室会有倾覆之危? 若是刘宏不脑残脑成那个地步,何进不干那种蠢事。说不得大汉还能再支撑个几十年。 大汉一路走来经历风风雨雨也不在少数,这般危急时刻也不是没有,不过这次确实恰巧玩飘了而已。 若无乱世,官员自然所求者为晋升。便是如曹操这般有所抱负者,也不过欲为征西将军,从无拥兵自重的想法。 想要拥兵自重的多是出身卑微且在朝中没有背景的那些人,比如董卓、丁原。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上升的可能,便是升上去也只是政治炮灰。 朝堂衮衮诸公多是世家出身,或是寒门大儒,哪里容得下他们这些异类。 “此计甚妙。容我手书一封,以陇西李氏的名义与秦良商议此事。”李兴闻言眼前一亮,这操作他熟啊。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用自己避而不及的东西换取实实在在的好处,双方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不过要想得到对方的信任,还是得拉着陇西李氏这张虎皮才行。 但好在他每次都是信守承诺的,陇西李氏的名声在世家之中也算是经得起考验,对方的信任度不会太低。 “主公最好还要动之以情,表明拉拢之意。以示我们另有所图,否则这般行径在对方看来怕是会显得有些居心叵测。”戏志才补充道。 正常人谁会拿官职换士卒的性命?便是再爱兵如子的将军也不可能干得出这种事。 李兴这般做法,没有个合适的理由,任谁都会心存怀疑。 “放心,某心中有数。”李兴微笑道。 …… 双手微颤,放下手中信笺,秦良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沉声道。 “李将军信上所言非虚?” 使者头也不抬,淡淡道:“陇西李氏承诺于此,太守大人难道还有所怀疑吗?如若存疑,大可将此信留下,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将之销毁不迟。” 秦良不动声色的直接将信笺收入袖中:“除此之外,李将军还有何嘱托吗?” “渤海秦家也是大族,冀州沃野千里、物埠民丰,粮草充足。而我陇西李氏在凉州和幽州发展,都毗邻边境,粮草匮乏,但战马充裕。日后还望两家能够合作共利、互通往来。” “仅此?” “此外,将军还听闻太守大人麾下有一骁将吕奉先。此战之后太守大人想必也不会再呆在并州这等苦寒战乱之地,而我主所在辽东周边群狼环伺,急需猛将强兵,却不知太守大人能否割爱?” 秦良心中思虑片刻,随后道:“李将军求才若渴,本太守佩服。然并州毕竟地处边陲,同样亟需良将,奉先本便是九原之人,其欲往何处,吾也不好劝阻。此事吾定当尽力而为,但如今大敌当前,不若容后再议?” 李兴向他索要吕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其上任之日起便询问了多次,还开出了不低的价码。但只可惜他心中早已有所打算,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吕布轻易地交给李兴。 见秦良明显的推脱逶迤,使者倒也不恼。本身求取吕布也不过是李兴有枣没枣打两杆,顺道的事。秦良的表现也在意料之内,无伤大雅。 “多谢大人。不过辽东情况也很紧张,此战之后我主不久便需返回驻地,还望大人能够尽快给我主一个答复。若是吕将军故土难离,怕是主公那里难以交代。” 听到使者半威胁的话,秦良眼睛微微一眯:“使者哪里话,吾定当尽力为之!” “多谢太守大人。明日黎明前,寅时三刻,还请将军率部冲锋突袭鲜卑军,我主的兵马随后便道。” “一言为定!”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夜袭胡营 人衔枚、马裹蹄,一支骑兵借着夜色悄悄从九原城内驶出。 领头的吕布一脸兴奋之色,而一旁的魏续脸上则是挂满了担心。 “姐夫,咱们此时出兵会不会太危险了?将士们经历了这几日的连续作战都很疲惫啊!” “我们疲惫,鲜卑人同样疲惫。正因如此,我们才能趁其不备。”吕布脸上满是自信之色,杀气腾腾道。 就在此时,一名李兴军的侦察兵悄然出现在大军前方。 吕布早已知晓此事,连忙将其喊来。 “吕将军,敌人营寨内防守十分松懈,不少留守人员都在打瞌睡。多数士卒都在营帐内熟睡,这几日下来他们都非常疲惫,估计等大军杀进去他们都不见得能醒来。”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李将军已命令我等侦查多日。” 吕布闻言,目露精光:“今夜的偷袭,必定成功。我们可以放开手脚,肆意施为了。” 魏续连连点头,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魏续、曹性,我们分成三队,你们二人各率领五百精骑在东西两侧等着,我带着其余士卒先从南面杀进去。待你们听到杀声后在紧随着一起杀入,形成夹击之势,给敌人造成被数支大军集体进攻的假象,让他们彻底崩溃。记住,速度一定要快,要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令对面恐惧,届时此战便胜局已定。” “明白!”二将异口同声道。 “却不知李将军何时出兵?”话锋一转,吕布问道。 侦察兵坦然道:“李将军早已在敌人北面埋伏好,待将军得手,立刻便会率军南突,形成南北冲杀之势,令敌军头尾难顾。” “如此甚好。”吕布点点头。 虽然对李兴是否出兵他心中还有所担心,但战事已临近,没时间去管对方了。况且李兴身为度一方太守,级别比他高出不知多少,他哪里来的资格去质问对方。 待侦察兵离去后,吕布目光幽然,低声道:“你们记住,一开始冲势一定要猛,要打出破釜沉舟的气势。但是若一炷香时间内辽东军还没有按计划赶到,而鲜卑军还没有溃散,那便立刻组织撤兵。依然装作进攻之样,布置好断后事宜,以免被鲜卑兵咬住。” “一旦辽东军出现,不要与任何敌人过多纠缠,以最快速度直奔中军大帐。擒贼先擒王,务必把和连的首级取下,夺得首功。” 二将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轻轻点头。 能在战场上活下去的,少有纯粹的莽夫。明形势、知进退,才能生存。 一行兵马在黑夜中缓缓而行,只发出些微的声响,缓缓地摸到了鲜卑军大营周围。 果然正如辽东军斥候所言,远远望去,鲜卑大营一片寂静,零星的守卫围坐在火炉旁,皆是昏昏欲睡。 和连恼羞成怒下命令疯狂的进攻,不仅令九原城的守军损伤惨重,也令他们疲惫不堪。 天未拂晓,正值人最困倦之时。看着眼前这静谧的景象,吕布发自内心的咧嘴一笑。 “上马!” 随着一声令下,将士们整装完毕后,吕布猛踢马腹,战马吃痛之下,飞跃而出。 九原骑兵紧随其后,无声无息的扑向鲜卑大营。 营寨越来越近,然而斥候却依然未曾发出警报。 吕布心中愈发兴奋了,疯狂的催动着胯下的战马。 终于,一名蹲在火堆旁的鲜卑士兵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向着四周望去。 只见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一团团黑影在不断靠近。 他立马拿起腰间的号角,还未放至嘴边,只见一条黑影闪现,胸口感到钻心的疼痛。 “敌袭!” 凄厉的鲜卑语在无力之下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而周围的鲜卑兵闻声,也纷纷揉了揉眼,头脑发蒙的缓缓准备起身。 吕布一马当先,随手将弓放回马身右侧,一戟将木栅栏直接劈碎扔开,然后向前继续冲去。 巨大的声响,终于彻底惊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鲜卑兵。 然而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便又失去了意识。 随手甩了甩方天画戟,将血液尽数抖落,吕布毫不停留的继续策马向前冲去。 “敌袭!” 又一名敌人被惊醒,发出凄厉的叫声。 吕布见已暴露,高声道:“冲!踏平鲜卑大营!” 无数箭矢自黑暗中射出,皆被吕布用画戟轻松挡下。 然而,仍有无数长箭自周围射来,吕布身后不断传来倒地之声。 吕布心中焦急,愈发加快冲锋的速度,手中方天画戟舞成一团幻影,两侧无数敌人只见眼前一花便倒在了地上。 “加速!都跟上!加速!” 吕布的狂吼声响彻战场,回荡在身后士卒的耳边。 无数士卒纷纷低着头咬牙疯狂催动着战马,紧跟在吕布身后。 飞奔的战马携带者巨大的势能,碰之即死,无数避而不及的鲜卑军士卒直接被踏成了一滩肉泥,周围的鲜卑兵纷纷避逃。 锋利的戈矛轻易撕开牛皮帐篷,将敌人一一收割。铁蹄席卷而过,一片狼藉。 许多士卒在睡梦之中毫不知情便被杀死,更多的士卒在惺忪茫然之际被残杀。 在敌人没有防备的平原地带,马踏连营的恐怖效果一览无余。 但胡人凶狠的本性令他们在无人组织的情况下依然抵抗着,慢慢的一些小首领竟然缓过神来开始指挥作战。 “杀!” 吕布军两侧冲天的喊杀声又各自响起,两支骑兵狠狠地杀入草草迎敌、刚准备围杀吕布军的鲜卑军中。 刚有些回过神来的鲜卑军再度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之中,只觉得到处都是敌人,纷纷失去了组织,慌乱之下各自为战。 鲜卑士卒明白自己遭遇了夜袭,而且四处的喊杀声令他们无法估量袭击的汉军数量,只觉得到处都是,无穷无尽。 鲜卑军士气大减,纷纷陷入了恐慌与绝望。 激烈的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三支汉军几乎是舍生忘死的不断冲锋着,直奔和连所在的中军而去,很快便突破了小半个前营。 然而,两万余鲜卑兵驻守的营寨,过于宽广。 而且随着吕布军的不断深入,遭遇的抵抗也越来越强烈,中军的各族长纷纷组织起了族人开始有序的阻击。 感受身边的敌人愈发的难缠,吕布等将不由得心中紧了起来。 半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辽东军尚未出现,而和连所在的大营却依然遥不可及。 就在众将心中担忧之时,冲天的喊杀声从远处想起。 吕布等将喜上眉头,心道:“终于来了!” “度辽将军援军已至,汉军必胜!杀!” “杀!” 正文 第九十章 夹击合围 “冲!” 看着远处营寨不间断的喊杀声,以及逐渐蔓延的火光,李兴轻声开口道。 此次与鲜卑的最后一场战斗终于要打响了。 除了磐石营坐镇后方外,其余诸营都已集结于此。 随着李兴的一声令下,嘹亮冲锋号骤然响起。 “杀!” 辽东九营一字排开,如猛虎下山一般,争先恐后的向着胡营杀去。 此时朝阳呼之欲出,正值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 刚从敌人的偷袭中勉强缓过神来的鲜卑军,听闻身后战意冲霄的喊杀声,彻底崩溃了。 几乎武装到牙齿的辽东九营,携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排山倒海而来。 九种各具特色的军势,彼此交相呼应,碾压战场。 九名当世猛将,各展其长,刀矛箭矢轻松收割着周边的敌人。 鲜卑虽然在兵力上占据着巨大优势,但被夜袭之下早已士气溃散、毫无组织。而且本身军队平均战力便不及汉军三成,辽东军于此无异于是杀鸡用牛刀。 九条游龙几乎是畅通无阻的穿过鲜卑军后营直奔中军大营,只留下一片尸山血海。 “撤!” 鲜卑军也非铁板一块,见形势不对,一些鲜卑部落小帅连忙汇集麾下族中,准备撤离,杀出重围。 各鲜卑部落争先恐后的向着各处撤离,但混乱之下被牵绊住了步伐,急切之下为了求生,直将屠刀伸向了拦路的同族之人。 遭受如此袭击,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下,对于军机散漫的鲜卑军,炸营几不可避免,自相残杀、内讧而死者不可数计,整座营寨到处都是杀声。 鲜卑各部族众虽一同南下劫掠,但彼此间却也是摩擦不断,不少人心中的那些许仇恨在此刻被点燃,直接拉帮结派开始了混战。 久经战场的吕布一眼便看出场中的局势情况,连续两次遭到夜袭,南北夹击之下,鲜卑军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 一双虎眸紧紧地盯着远处被团团包围的中军大帐,吕布画戟一挥。 赤金色的血气紧紧包裹住手中的方天画戟,黝黑色的长戟仿佛被镀了金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锋利的锐金血气紧紧萦绕在戟杆之上,不曾有半分逸散,显现出吕布对于血气的掌控度已达至入微之境。 此时此刻,吕布才真正放开手脚,准备夺得头功。 “灭敌之功近在眼前,随我冲!斩杀和连!” “跟随军侯,杀!”魏续和曹性应喝道。 锐金血气包裹着的长戟无坚不摧,在吕布出神入化的戟法下,轻描淡写间,所有挡在前方的鲜卑骑兵不消片刻便会连人带马四裂倒地。 看着仿佛天神下凡一般的吕布,鲜卑骑兵只觉得仿佛看到了恶魔,内心颤抖不已,连连向着两侧退去。 魏续和曹性等人率领亲卫和铁骑紧随其后,也纷纷激发血气,爆发出了极限的力量。 九原铁骑势不可当的向着中军大帐突去。 而在此时,黄忠等将若有所觉的看向吕布的方向。 朝阳初升,第一抹阳光洒落大地,耀眼至极,直令常人不敢直视。 然而,在黄忠等将眼中,吕布身上的光芒同样耀眼无比。 “好一员虎将,起码炼脏境后期。” 只是初一感受,除了黄忠和典韦外,其余众将纷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关羽微眯双眸,倒拖刀柄,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刀刃之上一股碧芒如溪水般滑过。 胯下宝马通灵,感受到主人身上沸腾的战意,四蹄如飞、速度飙涨。 转瞬间自数名胡骑面前划过,速度太快令几名胡骑只能隐约看到一团黑影和一道绿芒,随后便尽数失去知觉而倒地。 一刀斩杀数骑,关羽轻舒了口气,将偃月刀再度持于手中,策马向着鲜卑中军的方向冲去。 其余诸将也有不少纷纷燃起了战意,攻势愈发的凛冽,同样直奔中军大营。 李兴看到这一幕嘴角微抽,最终还是没有制止,只是轻叹了口气:“这个吕奉先啊,果然不是个省心的主!” 他自然看得出来吕布之前一直在保存实力,至今才完全爆发出来,为的就是和连的人头。 李兴本来就没打算抢此功,深知和连是个什么货色的他也不甚在意其死活,因此重心一直是放在围杀鲜卑军上。 可是吕布这么一搞,直接把自己麾下的几名战将斗志给点燃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武将者,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不服输的主? 如此一来直接打破了李兴一开始的布置,使得包围网出现了些许漏洞。 不过好在黄忠、典韦、高顺、麴义四将没有上头,五营人马还能勉强兜得住。 前二者是因为与吕布实力相当,而且性情稳重低调,所以并没有与吕布争锋之意。后两者走的和吕布根本不是一条道路,没必要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与之比较。 此时位于中军保护之下的和连,听着四处不断地喊杀声,看着不断被屠戮的族人,已是心中胆寒。 他本就无雄才大略,此次南下不过是听亲信建议一时起意罢了。 一路上顺风顺水,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树立单于的威信,可没曾想会遭遇这等险境。 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毫不犹豫的连忙呼喝着命令军队撤离,脸上满是仓惶畏惧之色,毫无人主之象。 周围的亲卫虽然对于和连的表现失落鄙夷,但是作为鲜卑军中最为精锐的天狼骑和射雕者,他们不仅都是百里挑一个好手,更是檀石槐意志的忠实执行者,在百夫长的指挥下纷纷依令保护着和连向着东南面突围而去。 西面被河流阻隔,东面有座小土坡横在中央。在南北夹击之下,自要挑选一方突围。 天狼骑和射雕者都是檀石槐百里挑一选拔出来的最忠勇的猛士,加在一起数量也不过约两百人,能成为其首领,自是身经百战之辈。 二人一眼便看出两支军队的战力差距,吕布军虽然有锐不可当,但相对于人多势众而且兵精将猛的辽东军,终究还是有些单薄。 北面早已布置好了一张大网,就等着溃兵往里跳,往北是死路一条。 而南面虽然看似是进攻的主力,但明显兵力不足。 吕布一人的强大难以掩饰其士卒较少、战力较低的缺陷。 既是如此,自然柿子要挑软的捏,先杀出重围再说。 两支精锐带着数百亲卫兵保护着和连向着东南方杀去。 眼看和连要跑,吕布如何能够放过,率领铁骑直奔其而去。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箭杀敌酋 和连的反应正中吕布的下怀,现如今鲜卑大势已去,他所要做的只是抢在辽东军前面拿下和连的人头。 然而,和连身边的亲卫却是块难啃的骨头。 “挡我者死!” 一戟将一名天狼骑斩落马下,吕布看着近在咫尺的和连,满脸兴奋之色。 “保护单于!” 百余射雕者纷纷手持弓箭向着吕布军不断射击。 一名名天狼骑在首领的组织下三五一组纷纷不畏生死的向着吕布扑去。 紧跟吕布的将士很快便被隔断阻拦住。 面对着如此猛烈的反扑,吕布眉头微皱,手中的方天画戟舞得密不透风,将箭矢一一挡下,并随手挑杀着身边的敌人, 这些军中能够以一敌十的猛士在吕布面前依然不够看,不过一合之敌。 然而,他们不避生死的进攻依然给吕布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一名名敌人倒下,又一名名敌人冲上来,前赴后继。 配合默契的天狼骑深谙合击之道,又是舍生忘死的进攻,便是吕布也不得不小心应付。一个不小心,胯下的战马可能就会多出两道伤口。 这些胡人很快也看出了吕布的顾虑,纷纷瞄准其胯下战马下手。 “死开!” 因为胯下战马不给力,被天狼骑和射雕者牵制着,便是以吕布之能也难以摆脱,不住的怒吼道。 而此时的和连则是趁机在亲卫的保护下策马离开,留下射雕者和天狼骑断后。 面对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吕布,他直接抛弃了檀石槐留给其的两张王牌。 看着慢慢远去的和连,吕布怒目圆睁,顿时狂性大发。 赤金色的血气瞬间爆发,蔓延至周身,包裹住了胯下战马。 “都给我去死!” 再无顾忌的吕布如同火山一般爆发了,丝毫不在意射来的箭矢、砍来的刀枪,画戟抡圆一扫而过。 周围数名天狼骑尽皆被拦腰斩断,血洒漫天。 吕布策马犹如利箭一般向着和连的方向直冲而去。 又一群天狼骑冲了上来,然而同样被一扫而灭。 “拦住他!快拦住他!” 刚稍稍逃离的和连回头看到这一幕,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歇斯底里的喊叫道。 天狼骑前赴后继的冲上去送死,射雕者也紧随其后,放下最擅长的弓箭,拿起了刀枪。 所有的鲜卑骑兵见状也被激起了血勇之气,纷纷紧随着扑了上去。 吕布虽勇,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且血气爆发不可长久。 在又砍杀了近百人依然面对着敌人的抵死阻拦后,体力已然流失了大半。 “鲜卑最后的底蕴,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远远看到这一幕的李兴轻轻摇了摇头。 天狼骑和射雕者是鲜卑王牌中的王牌,战力几与自己麾下的精锐相比。 这些人或许单体战力还差些,但是配合与意志几达至当世巅峰,想要在其保护之下单枪匹马杀掉和连,难若登天。 但吕布终究是吕布,见冲不过去,和连距离自己还有近百步的距离。 牙关一咬,再度疯狂催动血气,将周围的敌人一扫而空,随后迅速从身后掏出弓箭。 全部血气尽数点燃,黑色的弓箭竟发出耀眼的金光,转瞬间箭矢如流星般划过。 只是瞬息之间,吕布便射出了箭矢,没有给周围的胡骑一丝反应的时间。 “保护单于!”天狼骑和射雕者的统领第一时间几乎同时大喝道。 一边喊着,二人一边疯狂地扑向和连。 两道血肉之躯如破革一般被箭矢穿过,余势稍减的扎入了和连的后胸。 “啊!” 和连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锋利的箭头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脏,伴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和连只感觉浑身的力气在慢慢消散,眼前竟然出现了檀石槐的虚影。 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父亲临死前的嘱托,天狼骑和射雕者的宣誓效忠,各部首领眼中的期盼与失望。 “父亲,对不起!孩儿又让您失望了!” 弥留之际,望着周围仍在浴血厮杀的族人,和连心生愧疚,终于悔悟了。 “敌酋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一举建功,吕布面露兴奋之色,振臂高呼道。 鲜卑士卒闻声,连忙向着中军方向望去,王旗之下那道身影果然已经消失。 单于被杀,正如吕布所想一般,不少鲜卑士卒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心,纷纷溃逃。 然而,吕布周围的天狼骑和射雕者们却纷纷双目赤红,目眦欲裂的看着盯着他。 仿佛被群狼环伺,吕布只感到一阵冷意笼上心头。 “杀了他!为单于报仇!” 伴随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天狼骑高声呼喝,这些人彻底疯狂了,如疯狂的饿狼一般向着吕布扑了上来,目光中尽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吕布丝毫不惧,手中方天画戟如羚羊挂角一般,轻描淡写便将周围的攻势尽数挡下。 这份从容背后,吕布却也是深深地无奈。 人力有穷时,方才一箭,吕布体内的血气已经几近枯竭,体力也有些见底。 虽说面对这般攻势还能游刃有余的保全自身,但却也一时难以摆脱敌人。 而身后的九原铁骑,却因为天狼骑和射雕者的阻拦,离他足有数十步之远。 缺了他这位主将充当箭头,魏续和曹性还不足以挑起大梁,以致整支骑兵也身陷囹圄。 吕布只能一边护着自身,一边缓慢向其靠拢。 眼前的这群胡人已经疯了,横的怕不要命的,吕布也不愿意为了这群疯子而去冒险。 在此时,得益于吕布斩杀敌酋的功劳,其余各部鲜卑纷纷溃散,辽东军的压力顿时又减少了很多,完全呈一面倒的屠杀。 关羽、张飞等将也纷纷率军前来,想见一见吕布这位猛将。 四营兵马在战场上肆无忌惮的冲锋着,仿若闲庭散步一般,轻松地来到了吕布所在的战场。 “好一名虎将!” 在清晰的看到吕布作战情况的那一刻,四人皆不由得心中赞叹道。 虽然没有血气加持,但是正常状态之下的吕布那出神入化的戟法、恐怖至极的战斗智慧和本能,还有恐怖的力量和速度,都令几人自叹弗如。 此时的关张还未完全成熟,经历的战事也不是太多。 虽然在李兴各种灵药仿佛不要钱一般的培养下,锻体根基被打的浑厚无比。 实力也比之半年前有了质的飞跃,但比之在并州饱经厮杀的吕布还是要相差一些。 “鲜卑授首,燕人张翼德来也!”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再次失败的邀请 漆黑的长矛挥舞如风,远远看去仿佛一条栩栩如生的巨蟒萦绕在张飞身边。 长达丈八的蛇矛在张飞手中挥使自如,周围士卒触之即死,身上还留下斗大的窟窿。 而在其身侧不远处,绿袍金铠的关羽一双丹凤眼似闭未闭。 不同于气势爆裂的张飞,关羽更像是一把将出未出的宝刀。 不威自怒的气势,直令周围的士卒不自觉的纷纷倒退了半步。 这并非是他们贪生怕死,而是处于身体本能的反应,就如兔子看到猛虎,本能的第一时间会选择逃跑一般。 不过半步间露出的破绽,在关羽这般猛将眼中却是生与死之间的区别。 锋利的偃月刀轻轻划过要害,不沾染半点血气。 李兴从各地高价收购的陨铁,请能工巧匠打造了为数不少的神兵利器。 关羽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重逾八十二斤,在关羽手中却是举重若轻、挥臂指使。 刀锋凛冽,似有寒气,吹毛立断,杀人不见血。 以二将为首,两营精骑劈波斩浪而来,程普黄盖率军紧随其后。 吕布见状,顿时明白这是前来营救自己的辽东军,心中不喜反怒。 友军的救援在吕布看来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羞辱,自参战以来从未露怯的他何曾需要过别人的帮助? 羞愤之下,血气在体内不断流转激荡,吕布狂性大发,手中画戟爆若雷霆,一时间声势竟完全盖住了关张二人。 同为武人,关羽张飞自猜出了吕布的想法,虽然理解但是依然心中不甚舒服,各自冷哼一声,心有灵犀的直接率军划出一道弧线从吕布身边约十丈的距离绕过。 而吕布也借机直接杀回军中,带着曹性等人继续向外冲杀而去。 经此一战,吕布所率的九原军折损惨重,死伤大半。 虽然鲜卑溃乱、兵败如山倒,但是数量过多。 吕布本就兵少,又因为贪图和连人头,遭遇鲜卑精锐天狼骑和射雕者舍命相搏,自然损失不少。 与之相对,李行军却是半路趁火打劫,组织有序、缓步包围,并未折损几分,成为了最后的渔翁。 待一切尘埃落定,李兴打马走上前,看着浑身是血依然英气不减的吕布,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果真人中吕布,这份实力和卖相当真不俗。” 就在李兴打量吕布之时,吕布也微微拱手道:“多谢将军助某破敌,奉先感激不尽。” 看着吕布战马一侧被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包裹着的和连人头,李兴轻轻一笑:“奉先见外了,此次立下大功,兴必会向天子为将军请赏,回头记得请兴吃酒啊!” “兴对将军可是欣赏已久,只可惜秦太守太过惜才,某屡次开口都未能放人,但愿这次兴可以得偿所愿。” 吕布眉头微皱:“布不过一介小卒,大人此前便知晓布之存在?” “哈哈!并州飞将之名号,军中流传多矣,兴岂能不知。”李兴道。 吕布面色稍显怪异,在真正的飞将军之后面前谈及并州飞将的名号,确是令他有些尴尬。 “都是军中袍泽酒后胡乱之言,布哪里比得飞将军之能。” 便是在正主面前,吕布虽然言语稍显谦虚,但举止语气之中依然掩饰不住的自傲,显然自觉受得起。 一旁的魏续见状,心中苦笑不已。 自己家姐夫这么多年为什么连个校尉都没混上,就坏在了这份傲气之上。 若是换做一般人,看到吕布这般言谈,或许早已气极,自家先祖怎容他人轻易自诩比肩?但李兴却丝毫不恼。 “并州能于鲜卑铁蹄之下得以幸存,九原城能够始终屹立不倒,奉先居功甚伟。既有纵横天下之能,又有护卫边疆之功,飞将之名,奉先你当得。” 抛开日后的品性不谈,李兴对于现在的吕布还是非常欣赏的,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 “将军赞缪,布愧不敢当。” 吕布闻言,眼神稍缓,看向李兴的目光中多了些许善意。 他并非愚笨之人,但骨子里天生的傲气却始终不愿低头。 开口之后他本以为会惹恼对方,却没成想对方对自己如此认可,竟令他心中一暖,颇有些知己难寻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虽然在军中威望甚高,但由于上司压制,职级甚至还不如自己的小舅子魏续来得高。 尸位素餐的上司们多对其忌惮敌视,而他却也不屑与这些人为伍,能稍稍交心者没有几人。 “此次大败鲜卑、射杀鲜卑单于和连,奉先当得首功,天子定会对秦太守大加封赏,想必其不日便会调离九原。” “此战之前,我与秦太守复谈,欲征调将军于我辽东为一校尉,却不知将军愿意否?”不过攀谈两句后,喜欢单刀直入的李兴再度发出了邀请。 面对李兴当面诚恳的邀请,吕布确实稍稍有所意动。 校尉之职于常人而言已是高不可攀,将兵数千。而且跟着这位有能的将军,将来战功必是不少,前途无量。 然而,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关张等人,吕布却有了他想。 “多谢将军抬爱,布感激之至。然布自幼生长于九原,故土难离,还望将军见谅。” 再一次求贤失败,李兴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如愿。 不过他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校尉之职、统帅数千兵马,对于常人而言或许是莫大的诱惑。但是对于吕布而言,吸引力并不算太大。 单是现在其便已统兵上千,每到战时,虽无校尉之名,却有校尉之实。 年纪轻轻还未彻底明白官场的学问,可能还存着得遇明主、一飞冲天的天真想法。 寄希望于朝廷能看到他的战功,或者新任太守能够虚怀若谷、重用于其。 就如同孙坚、公孙瓒等人一样,吕布在并州也已有了自己的根基,调任辽东需要割舍的太多,成本太高,自是希望不大。 李兴心宽并没有介意吕布的拒绝,可一旁的张飞等人却是恼了。 “你这厮当真是不知好歹。我主乃天子所封度辽将军,你虽有些能力,却也连个屯长还不是。我主如此盛情相邀,你竟然还不愿意。”一项大大咧咧的张飞直接开口道。 若不是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吕布的对手,看那架势怕是都已经打算上手了,先打服再说。 “翼德,休得胡言!”李兴眉头一皱,斥责道。 这些能力拔尖的武将,个个傲骨嶙峋,张飞此言恐怕直接把之后的可能给堵死了。 果不其然,原本还有些纠结的吕布闻言,轻哼一声道:“布才疏短浅,在九原习惯了,还是请将军另选高明吧!”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欲回辽东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兴也是个有脾气的主。 手下有黄忠、关羽、张飞等一干猛将,对于品行存疑的吕布他本就并不存势在必得之心。 吕布将话堵死后,李兴轻叹一声道:“可惜!” 虽然有些惋惜,语气中却也有着几分释怀。 毕竟若是没了吕布的存在,日后的董卓祸乱朝纲、十八路诸侯讨董、李傕郭汜之乱是否还会出现恐怕难以定论。 李兴虽然并不希望天下大乱,但如今的大汉已经腐朽之极,世家豪绅之害已深入骨髓。 他虽然也属于世家之列,但也看出世家之害已是积重难返、危及天下,若不根除,便是熄了黄巾之乱、董卓之祸,大汉的隐患依旧会爆发。 世家之中也不乏有识之士看出这一问题,但在这个时代,家国天下,自身出身的世家比之大汉和天下都要重要的多。 因此无数志士都在寻求变革之法,却始终不愿直面问题,背叛自己的阶级。 但李兴却是不同。 自后世穿越而来又生在草原,虽分属世家但他始终只是游离于其周边,并无多少归属感,思想也不拘泥于这个时代。 而且清楚此后数十年的“剧情”的他,更是清醒的认识到大汉的不当扶,最好的办法只能是重塑再造。 虽然李兴性格稳健保守,没有太大野心,存着的更多的是保全自身、割据一方的心思。 但是降于这个时代,又有谁能抵制得了结束乱世、一统天下的诱惑。 坐拥如此优势,先天不败,若不争一争,岂能对得起穿越一场。 赢了天下涤荡,输了大不了退守辽东。 只要辽东经营得好,怎么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上几十年。 最退一步大不了带人跨洋走起,去新大陆安度晚年。 不过片刻间,李兴便放下了。 “吕将军,翼德失言,某代其向你谢罪。既然吕将军不愿离开故土,某也就不强求了。” “人各有志,吕将军本领非凡,留在并州于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此行事了,我等尽快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吧。想必秦太守已经等急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对方无意,李兴自然也不想多费口舌,三言两语后直接转身离开。 望着李兴直接回身的背影,吕布面色略显复杂,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紧跟在李兴身后,张飞忽的开口道:“主公,某是不是说错话了?” “翼德,你此次确是有些莽撞了,吕布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若是能争取过来,必是我辽东一大臂力。”一直不曾发言的关羽难得的开口道。 关羽虽傲,但是对于有本事的人还是十分敬重的。 从吕布的表现来看,关羽不得不承认其能竟然隐在己之上,辽东军中怕是只有黄忠能够依靠年龄优势压其一头。 李兴倒是淡然:“云长所言不错,翼德你以后是该改改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了。不过也无大碍,有你们在,一个吕奉先而已,无关紧要。” 他不是刘备,没有那么求贤若渴、大善似伪,而且有点护犊子。 关张于其心中重要性更甚于吕布,是自己人。 他自不会在为了招揽他人而伤了自己人的心。 “主公放心,没有答应是他的损失,他日后自会后悔的。” 李兴的维护之意关张自是能感觉得到,纷纷心中一暖。 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心腹。一个重情义的主公,无疑更能受到臣子们的真心爱戴。 “此事就此揭过吧。并州之危已解,我等也该回辽东了。这些时日不再,已经有些跳梁小丑开始蹦跶了。” 离开辽东近两个月了已经,李兴回去的想法愈发强烈。 虽然身边满是强军保护,但身在异地,终究是缺了些安全感,还是在辽东大本营安心。 “主公勿急。吕奉先没能招揽到,自该换些其他的补偿,别忘了,秦太守当初可是答应了的。”正在指挥打扫战场的戏志才走了过来。 “秦良那个老狐狸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当时只答应尽力说服。现在吕布自己都开口了,他自会一推四五六。我们又能如何?”李兴摇头道。 他不愿意涉及官场便是因为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能玩起政治的各个都是八面玲珑、心思深沉,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老狐狸。 李兴自有自知之明,比起这些官场老油子,他太嫩了,卷入其中只能是沦为棋子炮灰的命。 所以直接选择跳出这个棋局,把战场放在自己擅长的方向。 实干家手握兵权,如何不能闯出一片天。 “苍蝇再小也是肉。这批伤兵主公你看怎么样?”戏志才微笑道。 “嗯?”李兴眼前一亮。 “这些可都是百战老兵,能从九原之战活下来,个个都是精锐。” “数百伤残兵,在我军之中起码能保证八成以上的治愈率,其中大部分日后再重返战场没有一点问题。” “而在正常汉军认知之中,这些伤兵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所以若是主公您开口,秦良应该不会为此得罪主公您。” 李兴目光扫过那些各自负伤,但却依然一声不吭、目光如狼一般冷峻的并州兵,眼中满是欣赏。 有着元珠在,他不缺资源,有太多手段能够培养出一批精锐。 相较于天资而言,他更看重士卒本身的意志。 战斗意志,看似虚幻,但却是一名精兵必备的素质,更是一支强军的核心。 而这批在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伤兵,虽然看起来不起眼,破烂的武器装备甚至有些寒酸,实力也远不如李兴麾下的士卒。 但在李兴眼中却个个是尚未雕琢的宝玉。 同样的资源培养一段时间,配备上同样的武器,他们的战力会比在温室中成长的辽东军强上不少。 最关键是他们坚定的意志,能够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轻易摧垮,在关键之时可能会力挽狂澜。 跟着李兴久了,戏志才也慢慢摸清了这位主公的脾气,不慕虚名而重实利。 作为随军军师,非但要出谋划策,更要将李兴的利益最大化。 “志才所言甚是,这些将士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此事就由你与秦良交涉,一切你自行决断即可。” “主公您都不见见秦太守吗?其毕竟也是一方太守啊!”戏志才轻叹了口气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说某身体不适,并州之事已了,我们该准备回辽东了。”李兴毫不在意道。 理智上而言,李兴还是应该出面亲自对接秦良太守为好,戏志才的出面分量不太够,也易引起秦良的反感和愤怒。 但李兴不在乎,秦良对其而言还不如几名精卒来的重要,便是得罪了其又能如何。 随着辽东彻底纳入掌控,有了根基之地,李兴变得越来越随性了,不再在乎这些事情。 本就不喜虚以逶蛇的他现在对于这种事能避则避。 “好吧。那此后的天子封赏?” “某身体有恙,直接回辽东等着领赏。派人和何进协调一下,洛阳我就不去了。” 看着直接潇洒走远的李兴,一阵微风吹过,戏志才的身影显得甚是萧瑟。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战后总结 “还是家里好啊!” 施然躺在浴池内,李兴浑身放松的长舒了口气,仿佛要将这三个月的疲惫尽数吐净。 身旁的侍女穿着别样诱惑的泳衣。 一名按顺序在浴池内撒下各类灵药粉末,调控水温。 一名身材丰腴、面容姣好的少女则将李兴轻轻搂在怀中,羞涩的将其头部放在两团不可描述之间,用手轻轻地按摩着。 另外两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则是用柔嫩的双手,轻轻的揉捏着李兴的身体。 “这才是生活啊!” 舒服的闭上双眼,李兴只觉得全身毛孔张开,整个人都放松了,缓缓地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本就一俗人,懒惫好色、一身正气。 以前在草原之时,形势危急,背负着整个族群族众的性命,不敢有丝毫放松。 但自在辽东立稳根基后,李兴也开始享受起了生活,每天都要泡澡近半个时辰。 身边的侍女都是经严格挑选的,所穿的泳衣都是李兴设计,或性感或端庄,诱惑十足。 可李兴也只不过是占些便宜,过过手瘾之类的,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并非李兴不好色,不过是因为年纪还小,身体尚未发育成熟,太早行房事不利于身体,也对于武道有所影响。 相较于一响贪欢,李兴更看重自己的身体和寿命。 灵帝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李兴还想多活个几十年呢。 到了李兴这个身份地位,什么国色天香找不到?美女唾手可得,何必那般猴急。 “主人,该醒了。” 半个时辰后,兔女郎装扮的侍女按照李兴定下的规定,轻声地将李兴唤醒。 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在几名侍女身上过了把手瘾。 在几女的簇拥下,李兴被抬出了水池,被服侍着擦干着装。 “主公!” 正厅之内,麾下的几名重臣良将早已在等待,见李兴出现纷纷起身行礼道。 李兴大步流星的走到主位,坐下后冲着众人摆手笑道。 “不用拘礼,都坐。” “这三个多月真是辛苦大家了啊!” “在外征战的,一路奔波劳累,和麾下的士卒们同吃同住,没少受苦。留守家里的,面对辽东周边这些烦人的敌寇,也没少受罪。这次我们就简单总结一下这段时间的情况以及下一步的打算,速战速决,也争取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志才,就由你先说吧。”李兴点名道。 “诺!” “此次前往并州,历时三月有余,主要是赶路的时间较多,真正参战时间仅有一十三日。共历经大小战斗二十四场,杀敌……”戏志才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将此次并州之行的大概情况一一道来。 “最终,总体而言。此次并州之行收货颇丰,主公如今因破敌有功又解并州之围,得天子厚赏,被正式封为度辽将军。又锻炼了新军,为我军在骑兵作战方面积累了宝贵的经验。而且,自并州迁回大批受伤回归的精锐将士和汉民。这些汉民正在李氏商队的指引下陆陆续续的赶往辽东。” “而我军此行损失,折损将士一百三十五名,因重伤难以返回战场四十六名,折损战马七百余匹。耗费军粮及接济百姓粮草共计约二十七万石,肉干约十三万份。此外,大部分战马因长期没有进行精细化饲养,亟需调养。” 在戏志才进行汇报之时,李兴等人都纷纷开始暗自估算此次并州之行的得失。 战争从某种程度而言也是门生意,不过这门生意要复杂得多。 除去政治目的和长久影响外,此次并州之行在陈宫等人看来算是小亏。 这也就是辽东富饶、物资充沛,所以如此多的粮草靡费影响不大。 若是在常人看来,可算是血亏。 朝堂衮衮诸公便是这般看待的,靡费如此多的钱粮,不计损失千里迢迢为并州解围,李兴此次确是做出了牺牲,且有大功。 因此灵帝此次为之嘉奖,并无人反对。这般“赤胆忠心”之举,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九原太守此次也收获颇丰,虽损兵折将,但毕竟其斩和连首级为首功,在家族的运作下,改任琅琊太守,准备。 而吕布。 不出李兴预料,依然成了炮灰。 为秦良立下大功,其上报朝廷时对此却只字未提,将功劳尽数放在了守城的都尉身上。 都尉也因此被擢升为太守,吕布却只挂了个百夫长的职位。 如今乱世未现、世家当道,便是有能如吕布,也一样晋升无门。 尽管在众人看来此次并州之行小亏,但李兴却觉得蛮划算的。 此时虽是汉末,正值小冰河时期,气候寒冷干旱,农业严重受损。 但是李兴培养的大批量优质良种耐寒耐旱,并不会受太多影响。 以辽东土地之肥沃、平原之宽广、河流之细密,只要埋头开垦个几年,粮食定然数之不尽。 后世我国最重要的产业基地,可不是吹出来的,更何况这里现在还未曾经受多少开垦,尽为沃土。 以些许粮草肉干换取精锐士卒,于李兴而言合算之极。 “此次出战的这些新军已经初步成型,要以之为骨干尽快将其余新军尽数培养整合。” 能跟随出战的,无一不是经过选拔的精锐,经过此次战火的洗礼,强军气势已经初步显现。 扫扫山贼、赶赶水匪,终究是难度太低,对于士卒的提升有限。这般真正的战斗,才能让士卒尽快成熟起来。 归来的这些新军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战力和精气神已经有了质的提高。 若是再连胜个几次,强军之魂估计就能初步打造出来了。 士气是怎么来的?打着打着就有了。 就像战国时期白起麾下的士兵,开战前在士气上就有着绝对的优势,对面听到白起的名字天然就弱上一头。 不仅是士卒,关张等人的变化也不小。 纸上得来终觉浅,对于他们这些未曾经历过多少大战的“小将”而言,这一次的并州之战影响颇深,个个受益匪浅。 尤其是最后一战之中,借着顺风仗之势,各部兵马将自己的浑身解数尽数展示,黄忠、高顺和麴义三将游刃有余的指挥、老练的军阵变换,着实给他们上了一课。 随后的战绩、战损也明晃晃的让他们意识到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个人勇武终究有限,便是莽如张飞也从此战中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若是将当时吕布军的位置与黄忠、高顺和麴义三人中的任何一人置换,情况定然不同。 三人麾下强军定会毫无阻碍的直接杀穿敌阵冲到和连眼前。 别的不说,三五十个陷阵营围上去,便是吕布也得歇菜。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准备开荒 戏志才汇报完并州之行的得失,陈宫紧随其后,将这几个月来辽东的情况也娓娓道来。 不出李兴的预料,随着他带着精锐远征并州,辽东周边的异族稍稍有些异动。 但是留守的精兵强将,很快便平息了他们的妄想。 蟠蛇骑各处边境留下了上千来犯之敌的尸体,铁狼骑则是直捣黄龙,将一支靠近边境的鲜卑部落直接消灭。 数千族众,青壮尽被斩杀,妇孺被掠夺。周边本来蠢蠢欲动的部落再度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远远遁逃。 这般激烈的手段于辽东而言是必要的。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古人也不是傻子,辽东膏腴之地始终未得以开发,地处北方、气候寒冷并不是主要因素。 在汉末之前,汉朝还未遭遇小冰河时期,辽东之地的气候还是足以进行正常的农业活动的。而且土地富饶,是一片很好的粮仓。 正如后汉书所言,东夷之地,最为平敞,土宜五谷。 一直未得以开发,最关键的原因便是辽东的地形。 燕山山脉阻隔,且此时辽西走廊还是一片海,自中原入辽东,必须得穿越崇山峻岭、历经千难万险,中原王朝对于辽东的掌控力度有限。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 川蜀之地与之类似,一样开发的很好。 辽东之地最大的问题在于其辽河上游是燕山山脉与大兴安岭的交界处, 刚好有个很大的口子连通蒙古高原和东北平原。 只要游牧民族愿意, 成千上万的骑兵随时随地都能冲进来! 辽河平原北面是松嫩平原, 渔猎部族的大本营,两个平原间无险可守, 人家想南下进攻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即使是李兴,现在也不敢跨过燕长城一步,只是老老实实的开发着下辽河平原。 便是如此, 北方周边异族还要时不时的骚扰一番。 没办法,辽东这块肥肉太好下手了。 一旦遭遇冻霜、饥荒,总有逼急无奈的异族会选择来碰碰运气。 头上悬着把刀,能挡得了一时, 还能一直挡着吗? 李兴也就是仗着兵精将猛,而且有着蟠蛇骑这么一直专为游击战训练的锐骑,才能勉强应对。 对付胡虏异族最有效的手段莫过于小股的精锐骑兵。 步卒追之不上,大规模的兵力调动, 胡虏轻易便能发现端倪提前逃离。只有小规模的精骑才是这些来去如风的鲜卑骑兵的克星。 胡人闻白马避逃, 公孙瓒轻易便能压服幽州,靠的便是白马义从这样一支精骑。 有着精锐在手, 没有胡人骚扰, 李兴才有心情继续种田。 什么以战养战, 全是异类,种田横推才是王道。 秉持着这种想法, 李兴一直在不断地深挖着辽东的潜能。 边防、道路、水利、农业、养殖业等等, 反正趁着乱世未临天下太平,可劲的尝试和折腾。 毕竟现在手里有粮不慌, 这么长时间以来招收的几十万流民闲着也是闲着,不利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除少量流民安排开垦荒田外,大部分流民此前都被安排驻扎在边境。 非但把原本的燕长城在原本的基础上完善加固、增高加厚, 各个关卡全部重新规划建设。 还结合各地地势水文, 将核心要塞数量再加了三倍有余。 并初步于燕长城内再度修建了第二道长城,目前还在继续加固之中, 计划将辽东下游平原尽数包围。 当然, 这么做其实性价比确实不高, 陈宫曾多次指出这一点。 就单以要塞而言。 如果说原本只有一座要塞, 多建一座能起到备战之用,多建两座可以迟缓敌人进攻的锋芒,但再多建,其实效用已经几近于无了。 毕竟兵力是有限的,要塞过多,反而会分散兵力。前后三座要塞运用的得当基本可以最大程度的起到防备之用。 李兴从善如流的接纳了陈宫的建议,在初步完善了外围防御体系后转而开始重建边境各县村。 坞堡地道、壕沟哨所,各个村落都被武装成一座堡垒,再加上其中为数不少的青壮和少量经过专业训练的民兵、预备役,便是寻常千人规模的胡骑怕是也束手无策。 危急之时, 村民可以直接销毁堡内物资,通过暗道转移至附近山林之中的避难所。 时至今日,李兴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要塞堡垒, 以及那两条西起山峦、东至海滨的长城, 心中总算稍微放下了心。 这般布置,若是辽东还能有失,怕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那他只能说认了。 若是鲜卑之中有多谋之人,看到这张地图,以及各关卡坞堡的设计图,怕是丝毫进犯辽东的想法都不会有了。 李兴彻底把辽东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一口咬下去满是刺,半点肉都吃不到。 “北方的防线已初步构筑完成,是时候该将重点放在内政发展之上了。”陈宫再度道。 此事他已经和李兴谏言多次了,不过一直没有被采纳。 但现在,陈宫觉得情况也差不多了,可以将重点转移到内政之上了。 “农为邦本,臣以为还是当以农业为主。有南北长城阻拦,辽东安危已基本无忧矣。辽河下游平原,沃野千里、水系富饶,开发得当,可轻易养民百万。” 自打见识了那大片肥沃的土地,陈宫心中就一直惦念着。 只要将之开垦出来, 什么冀州、豫州、天府之国都得往后排。 大汉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宜的耕种之地了, 而且还都是无主的。 “主公, 自入辽东以来,因为接纳流民、训练新军、巩固边防,靡费巨大,辽东囤积的粮草有减无增。虽然储蓄粮草尚且充足,但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公台所言确是当前之要。” 程昱对于百姓生活如何并不是很关心,他只关注军需粮草存量。 当初不过秋冬季节半年的产粮就有近千万石,本以为管够辽东一年所需绰绰有余。 但奈何李兴的动作太大了,花费的粮食远远超乎众人的想象。 知道不可能劝阻的了李兴收纳流民和大兴土木,只能从增收上想想办法。 “近些年来大汉气候诡异,春秋气寒,夏暑干旱,中原粮食减产严重,流民遍地。再加上很多地方豪强和粮商囤积居奇,粮价也跟着飞涨。通过商行购买的粮草愈发紧张,还是尽快扩大耕地增收为要。” 李兴轻轻点头,向贾诩问道:“文和以为呢?” 贾诩微微沉吟:“天灾不断乃不祥之兆,恐有大变。备足粮草军械以防万一,乃是上策。” 洞彻人心的他如何看不出李兴的心思? 这才多长时间,辽东的人口数量就近乎翻了一番,而且增长速度愈来愈快。 要是不多提前做些准备,只怕容易玩崩。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新村并起 自草原发家,李兴对于牧业及养殖业其实更为精通。 但只可惜,牧业需大片草原,李兴没那个心思每天和草原上的胡虏玩拉锯战。 去草原上放牧,今天来人抢走了两匹马,明天来人杀掉了两头牛,还不够资敌的呢。 以前作为鲜卑部族之一,属于内部人员,相互之间还讲些规则,所以牧养牛羊较为安全。 但现在汉胡有别,关系对立,鲜卑人可不会再跟你讲那些规矩。 李兴总不可能把辽东大片的平原沃土当草场用,那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农耕文明的生产力与游牧文明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几十亩土地可以养活一户农民,几十亩草场连一个牧民都养不起。 而想要推广养殖业,同样也得建立在农业的基础之上。 人都吃不起粮食,哪有多余的东西去喂鸡鸭? 李兴也在小规模的尝试推广养些鸡鸭鹅猪,特别是圈养猪。 不同于百姓,辽东士兵锻炼强度大,饮食须得有充足的油水和营养。 现如今辽东的兵力规模,牛羊肉根本供给不起,日常只能以鸡鱼肉蛋代替,其中最主要的便是猪肉。 自后世而来,李兴虽然没有养过猪,但起码在农村也见过。 依葫芦画瓢弄个猪圈,把猪阉割后进行饲养,实验了一段时间后就基本摸索出来养猪的基本技巧。 当第一批猪出圈并做成美食赢得士卒的一片好评后,李兴才算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牛羊肉的价格以及获取难度,便是李兴也无能为力。 如今的牲畜养殖根本支撑不起整个辽东,李兴还要优先供给官吏、士子、学生、军队,大多数的百姓依然少见荤腥。 不过在粮食供给上却是十分充沛,日子比以前好过太多了。 畜牧业难走通,养殖业需要物质基础,农业成为国本自然便是理所应当之事。 尤其在现如今的小冰河时期,大旱大灾不断,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粮食就更加的可贵了。 辽东虽然气候寒冷,但好在却不用太担心旱涝灾害的问题,水系较为稳定发达,简直是天然的粮仓。 随着李兴的一声令下,大批流民纷纷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沿着辽河下游两侧分散开来。 挖沟渠、修水利、开垦荒田,筑房屋、建村落、落定户籍。 密密麻麻的一座座村落几乎是同时拔地而起,遍布辽河下游附近。 在这个时代,一人兴邦并非虚谈。如李兴这般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靠着前期的筹谋积累,轻易地便完成了这浩大的工程。 中原一片糜烂,辽东却欣欣向荣。 在大汉腐朽的身躯上,李兴正不断地汲取着最后的营养,以壮大自身,迎接接下来即将到来的乱世。 不过对于汉室而言,这些被汲取走的“营养”反而是一种累赘甚至是毒药,李兴的行为他们乐以见得。 没办法,连年大旱灾祸,流民遍地。若是处理不好,一大堆官员都要跟着倒霉。 对于各地渴望政绩的官员而言,有人愿意免费帮助清理这些“毒瘤”,如何不是一件大好事。 唯一的担忧便是李兴如此声势浩荡的于边疆之地,究竟其居心如何。 好在此前并州之行也误打误撞为李兴塑了一座金身,多数人对其忠心还是较为相信的。 …… 酷暑炎炎,中原大地不知多少地方一片大旱,然而在辽东却是一片世外桃源之象。 辽东的夏天十分舒适,风和日丽。 桑成小心地将洗好晒干的棉袄棉裤叠起来装进盒子里,带上锁放到了床下。 衣食住行,特别是在地处北方的辽东,对于他而言,这身衣服比自己的命都贵。 自打来了辽东后,官府第一时间发下了这身棉衣,不过不是免费的,而是借的。 因为他身无分文,所以为官府干一个月的活才真正拥有了这身大衣,不过好在管吃管住,他也知足。 这种大衣他此前从未见过,厚实的不行,穿上去极为保暖。据说和他的被子一样是由一种叫做棉花的种植物制成,当真神奇。 虽然辛辛苦苦大半年下来,他手里的铜钱没有攒下来多少,但看着自己身后结实的房子、土炕、厚实的两床棉被、满满的米缸面缸和墙上挂着的几大串腊肉,桑成觉得内心无比踏实。 要知道,来辽东前他还只是一介流民,破衣烂衫、身无长物,每日靠野菜野果活命,差点就饿死在路边。 只是为了几个馒头,他便跟着商队踏上了前往辽东的路。 印象里那是片苦寒之地,但是已经走投无路的他又有何办法,天下之大无一瓦遮身,与其饿死不如搏一搏。 起码在到辽东前他每天都能吃饱,不用啃食树皮和杂草,也不用担心在野外被野兽盯上。 很多和他一起随行的人,都是这种情况。 对于他们而言,能吃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那种在饿死的边缘不断挣扎的感觉,太痛苦了,至今想起来仍然后怕不已。 而到了辽东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里并非传说中的流放苦寒之地,而是一片世外桃源。 就着咸菜和一小片腊肉连吃了两大碗面条,又往怀里塞了两块饼,桑成哼着新学的小曲出了门。 入眼望去,周边河流蜿蜒,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谁能想象这里两个月前还只是一块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在官府的组织之下,他们的村庄很快便被建立了起来,每人还都分得了自己的房屋和田地。 不过,目前这些田地还没有完全开垦出来,但迟早是他们的。 来到村落中央的空地上,已经有几人在等待。 熟稔的和几个邻居打了声招呼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人越来越多。 人到齐之后,小吏点了点头,就准备组织大家一起继续去干活。 忽的,村长走了过来,与小吏小声交谈了一番,随后点了包括桑成在内的几个壮小伙离开。 “村长,咱们这是干啥去啊?”桑成和村长关系还不错,直接开口问道。 “好事,盖房子。” “盖房子算啥好事?咱们村的住户不都有房子了吗?还空出来好几间。咋的?又有人要来。” “这次来的可是贵人,得特殊对待。你们几个可给我好好表现,把房子给我建好了。说不定到时贵人一高兴,你们就有机会了。”村长神神秘秘道。 “啥贵人啊?” “咱们李将军之前不是去支援并州了吗?从并州带回来不少军官。这次来咱村的就是其中之一,还是个百夫长嘞。”村长兴奋道。 若是以往,他对这些当兵的虽说不是避而不及,但也不愿过多接触。 毕竟当兵吃的是杀头的饭,军中待遇也不好,少有人愿意去当兵。 但是在辽东呆了这么久,他自然知晓辽东军是什么待遇,便是民兵都能领上一份不薄的福利,更何况是预备役和正卒了。 而且辽东军一项无往不胜,当兵比较安全,就是战死,一家老小日后都有保障,也算是值了。 几名小伙一听,也纷纷激动了起来。 他们何尝不想当兵,但只可惜当初犹豫错过了那批募兵期,现在想进入军中,要求太高了,他们根本选不上。 “村长,这么大的官,咋就到我们村子里来了嘞?”桑成不禁好奇问道。 “据说是之前在战场上断了条腿,没法再上战场了,所以和其他伤兵一起被分配到了咱们各村,负责协助组织训练民兵,也帮着选拔士卒。” “你们几个可别轻视人家啊!那可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稍微教你们几招这辈子都受用不尽。” “也就是看你们几个平时表现不错,我才把这个活安排给你们,换做其他人都没这机会。之后干活都勤快点啊,稍微出点差错我饶不了你们!”村长冷哼一声,拄着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磕。 “不敢,不敢。”几人连忙赔笑道。 各村村长都是经过考察后由官府亲自任命的,能力、威信都有所保障,而且手中也握有一定权力,他们自然不敢不敬。 再说,这等好机会,谁敢马虎。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英烈祠 安溪村。 黝黑沉重的英烈祠并没有如寻常的祠堂一般坐落于背山面水的边角,而是与旭日阁一左一右建于村务点的两侧,位于村落正中的核心位置。 这也是辽东所有村落的布局要求。 旭日阁内教养的是未来,英雄祠内敬供的是过去。 徐迟跟随村长来到村中,入眼望去最为高大明显的三栋建筑中,那如黑色卫士般耸立的祠堂深深震撼着他的心灵。 “辽东各地村落,果真都是这般布置的吗?”徐迟情不自禁的喃喃道。 “自然,守土卫民、英雄不朽!每座英烈祠上都刻有这两行字,每日民兵训练和学童早课,以及每周全村的大会也都会喊这句口号。咱们辽东,当兵光荣啊!”村长一脸自豪道。 虽然他来辽东也不过约一年时间,但早已将自己融入其中,真心的以作为一名辽东百姓而自豪。 回想在并州时的过往,再想想这段时间以来遭受的待遇,徐迟的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卫长,英雄祠旁就是您的住所了。” 看着那虽不奢华但却十分大气的房子,徐迟心中愈发的难以平复了。 昔日于并州战场上无数次卖命厮杀,所求不过两餐温饱。 本以为此前于战场上不幸丢了一条腿,怕是这条命难以保全了。 毕竟像他这种程度的伤,按以前的经验来看,能活下去的几率不足一成。 但结果不仅是他,他的兄弟们除了几个内腑破损实在无力回天的,基本都被救回来了。 在被从阎王爷手中救回来后,徐迟对李兴和辽东满是感激。 可没了腿的他已然是一个废人,又能做什么呢。 只望李兴能够看在他一直以来的功劳的份上,能够给他安排个差事,不至于饿死。 然而,一切又超乎他的想象。 在经过两个月左右的培训后,他们这些重残难返战场的并州老兵,纷纷被安排到了各村担任护灵卫。 负责管理主持英烈祠的事宜,并协助培养推荐优秀的民兵进入军中。 护灵卫与各村村长、旭日阁内的教书先生待遇相当,非但收入不菲,而且地位超然。 以他的能力、功绩和品性,直接被定为二级护灵卫,职务与军中百夫长比肩。 敞亮的房子、专门分配的田地、每月不菲的粮饷、受人尊敬的地位。 从此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混饭吃的穷丘八,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的卫长,徐迟只觉得仿若梦中一般。 “嘿!哈!” 一声声呼喝声将徐迟惊醒,转头望去,村中的民兵正在训练。 一群小伙子在民兵队长的指挥下正卖力的挥舞着木矛长戟,虎虎生风。 一招一式在徐迟看来虽然还稍显稚嫩,但十分扎实。 “那是我们村的民兵,就是打头的那几个这段时间帮您造的这房子。这群小崽子虽然跳脱了些,但本性都很好,而且听话。以后您有事直接和他们说下就好。”村长乐呵呵的说道。 “这群小伙子胆气壮、身体好,可都是当兵的好苗子,如果有机会向您请教到一招半式的,以后一定有出息。” 当兵之人多是性情直率,村长的话说的这么明显,徐迟如何听不明白。 “村长,您放心。职责所在,我会将我所能倾囊相授,剩下的就看这群小子的自己的造化了。” 本是孤身一人,家人尽皆亡故,日后就将扎根于此,徐迟自然会对这些乡党多加关照。 而且护灵卫本身的晋升也与村中培育的士卒相关联,便是为了自己,徐迟也不会如何藏私。 日后他娶妻生子,后辈无论是从军还是不从军,多培养些军中精英都有好处。 …… 徐迟和村长谈话之间,桑成等人也在不住地往这边瞄着。 “看到了吗?那个应该就是卫长大人了。” “一看就是老兵,那眼神真吓人!” “这么老远你都能看见他的眼神?” “俺祖上是猎户,打小就指着眼睛吃饭,能看错了?这位大人眼睛比狼还凶狠,肯定杀过不少人。” “还是当兵好,听说人家一个月的钱粮都够咱们干上小半年的了。” “那能比吗?卫士大人可是老兵,而且杀过不少胡虏,是英雄!就你这样的,上了战场怕是把尿都吓出来。” “去!等下对练的时候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把你尿给打出来。” “来就来,怕你啊!” 都是年轻气盛,几句话就拱起了火来。 周围几人也不劝阻,都在一起生活快一年了,相互都熟识。 别看闹得凶,真出了事这俩人比谁都团结。 一旁的民兵队长如何发现不了他们的小动作,板着脸走了过来,一人背后给了一棍子。 “干什么呢?都好好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不把基础打好,就是李将军亲自来教你们都教不了,都给我认真点!” “再让我发现,民兵都不让你们干了,还想当兵!” 特制的木棍虽然不会伤到人,但是打起来却是痛得不行。 几人疼的龇牙咧嘴,但是一声都不敢吭。 连忙摒弃杂念,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练了起来。 冲天的呼喝声再次响起。 “是群好兵啊!”徐迟看着这一幕,感慨道。 无论是意志、纪律还是体魄,这些兵都比他此前在并州军中见过的新兵强上太多了。 “是啊!只可惜,没赶上好时候。咱村的这批小子,能有三成入伍就不错了,就是预备役也难啊。”村长目光有些黯然,唏嘘道。 现如今辽东军中各部兵马建制都已初步齐全,很少再对外招兵了。 各部内部虽然也会淘汰一些不合格的士卒下来,但是他们训练刻苦,军中更是如此。 谁愿意放弃那么好的待遇,而且军中尚武团结之风更甚,每天从早练到晚,个个都是饱经训练的锐士,便是被淘汰下来的也都不是他们能够比得上的。 “村长您不用担心。北方胡虏众多,咱们李太守既然花这么大力气来训练这群小子,自然不会舍下他们的。以后战事激烈,这群小子肯定有机会会入伍。” 能从大大小小数十场战斗中活下来,徐迟也并非鲁莽之辈,粗中有细,一语道破。 “那还得请卫长您多费心了。咱们村的民兵队长能力很强,但是毕竟没有您那么丰富的战斗经验,还望您多多指点,教些保命的本事,以免这群小子日后上了战场轻易丢了小命。”村长人老成精,又如何看不出这一点,顺势道。 能从无数恶仗中全身而退,除了必不可少的运气之外,更靠的是保命的本领,否则早死了。 李兴看上的就是这批老兵保命的本领,说起来虽不起眼,但对于这些新兵而言无异于保命符。 这批老兵撒下去,日后参战新兵的折损率少说也能减上两三成。 所以这些人在别人眼中,已经残了废了,都是累赘,但在李兴眼中,全是宝贝啊!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筹划北伐 战争是需要时间准备的,胜者需要消化战果,败者需要舔舐伤口,作战物资要重新筹备,作战计划需要进行调整。 而对于李兴而言,更多的是因为军队需要修整。 一场战争,新兵变老兵、士卒建功升迁成什长、战法实践后被修缮革新、统领作战理念改进转变。 辽东军整体结构都发生了变革。 在花了几个月时间,将军队架构由上到下重新梳理了一遍。 辽东军整体战力再度上了一个台阶,一支由老兵精锐充当骨干的强军具现。 若说此前辽东新军未曾真正经历过大战洗礼,战力还有些虚浮。 现在却是什么都不缺了,真正成为了便是在大汉也能位列顶尖的强军。 边境被武装到牙齿,安安心心的大建设,军队进度条又拉满了。 李兴自然而言又将目光看向了周边,是时候再刷刷级了。 东部鲜卑已经被赶得挺远了,而且鲜卑各部因为单于之死,现在正在内讧,李兴不愿再去找事。 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万一真把鲜卑逼急了又团结到一起了,以其体量,就是李兴都得头大。 到时惹出事来,怕是有过无功,到时免不了被参上一笔。 而乌桓,此时还是大汉的小弟,动不了。 左思右想,李兴把目标放在了高句丽身上。 虽然其如今明面上也臣服于大汉,但是不同于乌桓对外抗击入侵、对内帮助平叛。 高句丽非但于汉室而言无有半点相助,而且一直以来因为势力扩张,与汉室摩擦颇多。 前段时间李兴远征并州,出兵前来试探的多半都是高句丽的军队。 “主公,高句丽主要由扶余人、扶余人和沃沮人组成,上层统治者为扶余人,约有6万余户,近40万人口,民风悍勇,有兵约三万,战力尚可。多大山深谷,无原泽。随山谷以为居,食涧水。”掌管情报的贾诩道。 “其地势险要,贫瘠没落,我等无地利之优,又无法发挥骑兵优势,强攻的话代价不小。” “只是练兵便罢,若想吞并人口土地,甚至欲将之彻底收服,恐怕难度不小” 战争目的不同,付出的代价自然不同,戏志才不认为现在是适合攻占高句丽的时候。 “话虽如此,但拿下高句丽于日后开荒东北平原必不可少,若是能够尽力消耗其有生力量或者拿下些许土地作为日后吞并其的桥头堡,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向更偏重于民生的陈宫此次却十分建议动作搞大一点,毕竟东北平原的富饶他听李兴说过。 那完全是一片王兴之地,与之相比,辽河平原不过是小打小闹。 “东北平原之事还太早,没有数年的积累难以开发。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很清楚陈宫心中的想法,但李兴还是摇摇头道。 天下未乱,此时把东北平原开垦出来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必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 再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黄巾之乱在即,他也不希望到时过多的将精力被牵扯在高句丽身上。 此时趁着有空敲打一下对方,免得对方真以为自己好欺负,挨打都不还手。 “我军因为骑兵较多,步卒占比仅有约五成。此前并州之战,骑兵得以锻炼。此次出征,高句丽山高地险,当以步卒弓弩兵为主。” “考虑到高句丽的兵力战力,一万步卒足矣。”戏志才道。 “如何觅敌和后勤是个大问题。”程昱稍有些担忧道。 “不错。若是高句丽避而不战,借着地利之优势,山高林密,不比平原。便是我军有驯鹰也无能为力,只怕会被牵着鼻子走。” 虽看不起高句丽军的实力,但戏志才等人并未大意。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须得重视敌人。 能在大汉和鲜卑的包围下还不断壮大,自是有其独到之处。 以渔猎为主的高句丽,借助险山密林、河泊沼泽,也曾多次大败强敌,令鲜卑和汉军都头疼不已。 “若是战线不拉的过长,不深入高句丽内部,后勤并不难解决。如今边境多的是民夫壮士,便是战事不顺,拖上一年半载,也可保证后勤无恙。”陈宫道。 轻轻地抿了口茶水,压下心中的燥气,李兴陷入了沉思。 若是敌人避而不战、不断袭扰,该当如何,这是众人最为担心的问题。 “志才,你怎么看?” “主公勿忧。汉升、德谋等将军皆长于山林作战,且我军各部皆有善于箭术捕猎士卒,其中不少都是猎户出身,不若将之集合起来,针对性的训练一月,料想山地作战也不足为虑。” “忠建议,此战由陷阵营与先登二者为主,率领各部擅长山林作战的士卒,化整为零,负责环伺在大军周围搜寻袭扰敌军。而主力大军则是在后缓步推进,以备敌军大举侵袭。” “随军携带保存一月口粮肉干,缓步推进,采取步步蚕食之法。” “若是敌军正面迎战便罢,我军大胜之后自可与其谈好条件凯旋而归。若是敌军想如以往一般,借助山林以小股游击兵骚扰我军,刚好可消耗其有生力量。” “若是敌军避而不出呢?”李兴问道。 “攻其弱点。高句丽弹丸之地,兵力有限,其各处聚居之地想必文和早已掌握,必然有薄弱之处,破其村、掠其民。而若是其将兵力尽皆分散各村,那便率精锐轻兵简行、直捣黄龙,攻其国都国内城。一月口粮足矣!”戏志才目光之中满是狠厉之色,令人不敢直视。 “我军皆为精锐,对上高句丽个个都可以一敌十,而对方兵力不过三万,虽有地利却无坚城,如此我军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只要用兵谨慎些,不中对方诱敌之计,解决对方袭扰之策,定可取胜。” 其实以戏志才之能,此策只能称得上是下策。 但是对于李兴而言,这却是最上佳的选择。 兵者,奇正相佐,但是用策越奇,风险越高。 本就可以平推强势碾压对方,何必要去冒险。 更何况此次本就为了练兵和立威,裹挟大势一路横推,方能让对方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差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花里胡哨的手段都是徒劳。 贾诩眼中流露出不出意料的意味,微微颔首。 陈宫和程昱犹豫了片刻,也未开口。 李兴将众人的表现都看在眼中,放下茶盏,缓缓起身。 “志才所言之策甚妙,接下来两月。各部加紧训练,为北伐做好准备。公台,你且准备好相关物资。确定好北伐后勤保障路线,做好物资人力调配和周边驰道的修整。先准备可供应大军半年的粮草运送至边境关塞,由徐荣率部看守。” “诺!”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密林杀机 “簇簇!” 近乎微不可查的声音从北边远处响起。 一身涂满灰绿色颜料正趴在地上的林东右耳微微一动,睁开了微颌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声音的方向,口中轻声的发出如昆虫一般略显怪异的声响。 同样趴在附近的其他九名辽东军斥候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同样从小憩转变警戒状态,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北方。 然而,众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岩石一般。 位于一处相对不好走的凹地,全身特制的灰绿色皮甲是最好的伪装,便是弓箭和环首刀都被涂抹成了灰绿色。 身上涂抹的驱虫药无色无味,非但可以去除体味,而且能够尽量避免虫蛇毒物靠近。 远远望过去,只看到一片丛林石堆,任谁也想不到这里正藏着一群手持利刃强弓的“猎人”。 作为一名新训练的斥候,田生心中满是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刚刚什长发出的信号表明有敌人从东面靠近,一想到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和对方狭路相逢,田生心脏便跳的飞快,思维有些恍惚,就是呼吸都稍有些急促了起来。 好在,平日训练的本能令他依旧保持不动,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令自己冷静下来。 战场上,必须要保持冷静!越是紧张害怕,死亡便离得越近。 屯长每日的训导不断回荡在他的耳边,尽管脚步声越来越近,便是连他都隐约能听得见,但田生反而慢慢的平复了下来,继续恢复成为一块“冰冷的岩石”。 林东打量着周围的这群“新兵蛋子”,看着他们从一开始明显的波动恢复了过来,心中暗暗点头。 作为一名老猎户又是一名老兵,他最怕的就是这群新兵过于紧张忘记了所学的本领。 只要他们能发挥平日训练五成的水准,他便有把握应对任何情况,带着这支新兵全身而退。 “此次各什一切行动以保全自身为前提,务必谨慎,如无必胜把握不可出击。” 临出营时高校尉的命令他不敢有丝毫违抗。 慢慢的,脚步声近了,林东等人皆用旁光微瞄,锁定了敌人的位置和数量。 敌人也不过七个斥候,熟稔无比的在林中穿梭着,虽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周围,但行军速度却飞快,没有半分畏惧。 想想也是。在他们看来,汉军大军还远着呢。 谁能料想到一支小队竟然会在山林之中埋伏等着他们。 稍微推算了下对方的行动路线,林东心中有了盘算。 他选的位置刚好在一条比较好走的小道不远处,周围地形都比较陡峭难走,附近这条小道几乎是必经之路。 看对方的架势,明显熟悉路况,一看就是往这个方向赶来。 七个斥候,不过是道开胃小菜,可以吃下,刚好给手下这群新兵练练手。 一声怪异的轻响从其口中发出,周围士卒听到后纷纷眼神一亮。 口中一枚早已被含着许久的药丸被咬破了外皮,清凉的液体顺着喉腔缓缓滑入腹中,令众人不由得头脑一清。 与此同时,药效快速发作,恢复着几人稍有些僵硬疲乏的身体。 林东缓缓伸出右手,在隐蔽而又能令周围士卒都能看得到的位置快速地比划着,向众人下达命令。 在所有人以眨眼示意明白之后,方才松了口气,将手握紧不动。 随着敌人越来越近,众人仿佛被绷紧了的弦,一触即发,但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在用眼神和手势交流后。 就在敌人即将走到林东预想的位置,距离不过数十步时,林东紧握的右手忽的张开。 众人深吸一口气,心中齐齐倒数五下,仿佛演练了无数次一般同时起身,瞬间持弓搭箭,射向自己的目标。 正在赶路的高句丽哨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 还未来得及反应,其中五人便齐齐倒地。 身上各中两箭,多半居于要害,当场丧命。 一箭之后,十人毫无停留,一分为二。 其中五人依旧持箭射击,而林东则是带着另外四人持刀冲了上去。 突然遭遇这般凌厉的袭击,剩余两名士卒瞬间懵了,心中畏惧不已。 一人连忙转身就逃,另一人则是左右闪躲,想要躲避射来的箭矢。 不过片刻,逃跑之人便被射中两腿倒在了地上,闪躲之人也被扑上去的林东等人按在了地上。 熟练地将二人绑起来,用布堵住他们的嘴押解到隐蔽处,并安排四名士卒在周边隐蔽警戒。 林东将二人分开,带着一名略通高句丽语言的士卒来到其中一人面前。 “我来问,你来说,如果你老实交代,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敢大喊大叫或者说谎话立刻杀了你。明白你就点点头!”林东恶狠狠道。 一旁的士卒用高句丽的语言重复了遍。 听着这话,再看着林东那满是伤疤恶狠狠的面庞,俘虏面带恐惧的连连点头。 林东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示意,士卒将堵住俘虏嘴巴的布一把拿掉。 “你们的主力军队在哪里?” …… 伴随着一问一答,再将两名士卒所说的情况一一核对,林东满意的将二人的嘴巴再次堵上。 安排两名腿脚快的士卒先行将消息带回大营,随后押解着二人快速的向着后方撤去。 林东小队的情况便是整个高句丽战场的缩影。 在向朝廷请示后,李兴光明正大的打着复仇的旗号向着高句丽进军了。 各部兵马组成的八千主力部队再加上两千专门训练的斥候兵,缓缓的向着高句丽推进。 而高句丽的应对也不出意料,连忙整顿大军,并由附近各地兵马试探性的先进行骚扰。 与鲜卑类似,高句丽也是一个联盟性质的国家。 国家的权力并没有那么集中,多数的权力都在各部贵族手中,类似于分封性质。 若是外敌袭击辽东,整个辽东必然会立即凝成一团,第一时间组织大军集结应对。 而高句丽却是不同,全国共划分五部,须得各部赶往王都商议之后才能决策。 除了正面对敌的南部,灌奴部已然采取行动应敌。剩余各部还未商议妥当如何出兵。 正文 第一百章 慌乱的灌奴部 “呦,东子,看起来这次的收获不小嘛!”看着林东一行压着两名俘虏,还带着一堆战利品返回,一名同样外出返回的什长打趣道。 “还行,就遇到七个扶余人,三两下就收拾了,没出什么意外。”林东沉声道,语气之中却掩饰不住一丝骄傲。 “还是东子你运气好,不像我,第一次遇到了个三十人的小队,第二次也是二十多人,真是晦气。”什长忍不住羡慕道。 看着什长身上新换的皮甲,林东道:“你没忍住,动手了?” “别提了,第一波因为位置不太好,没赶上趟。我让小六去联系押后的四什、六什、七什、九什,结果他们没等我们,直接出手包圆了,老子连口汤都没喝上。” “第二波老子没忍住,喊上三什就干上去了。虽然位置还不错,但对方确实人太多。这群扶余人,箭射的还真都挺准,我们什轻伤了三个,三什轻伤两个。好在没让这群人跑掉,就是可惜一个俘虏都没抓到,真晦气。”什长狠狠地唾了一口痰,愤愤道。 “你也太莽撞了,将军的命令你都没放在心上,幸好没有阵亡的,要不你这什长怕是当到头了。”林东皱了皱眉道。 “可不咋的,刚屯长还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通。得亏前面提供了情报也算是立了小功,要不一顿板子跑不了不说,估计还得被撸。”什长叹了口气。 “军令如山,高顺将军早就有令在先。况且战场之上须谨慎为上,手下的弟兄命可都捏在咱手上呢!这次好在是初犯而且没出什么大事,你若是再这般行事,肯定得被军法从事。”林东厉声道。 “我知道了,这不,刚才还在什里检讨呢。什里三个小子都挂了彩,我心里也难受。可就怕一点战功都捞不到,兄弟们都急啊!” “放心,这场仗有的打,立功的机会多的是。就怕到时大战还没真正开始,你就把手下的弟兄都害死了。” “东子,你可是得多教我两招。谁不知道你是军中的老狐狸,比那狼还奸还滑,在战场上从来就没失手过。” “瞎扯,老子有那么厉害脸上和身上这伤咋来的。不过确实可以教你几招,其实咱们将军此前都讲过,就是你小子不用心罢了。我跟你说,遇到敌人,得先……” 辽东军内部极为团结,却又竞争激烈。 军中铁血、同袍之情,各什、各队、各屯等都相互抱团,却又彼此互为后背、不分你我。 林东对于自己的战友没有任何藏私,毕竟谁也不知道下次自己等人遇到绝境时,这一点私心会不会害了自己。战友越强,于自己越有益。 …… 前军大营之中,高顺正在看着各曲呈报的战果。 “将军,我军战果斐然,不过半月就已取得如此成绩,堪称大胜啊!”作为副将的管亥早已将战报阅览核对过,兴奋道。 作为在三国历史上留下一笔的陪衬,李兴一开始对于管亥的印象止于一些三国游戏中,并没有过多重视。 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便招揽一下,以历史上其能力而言,这厮起码也能做个冲锋陷阵的前锋吧。 结果出乎李兴的意料,在考校之后,李兴发现这厮非但武艺不错,而且为人悍勇,性情豪迈能够感染他人,长于凝聚军心,是一名铁血悍将。 最关键的是其可塑性不低,虚心学习,颇有些吴下阿蒙的风采,成长速度奇快。 出身卑微的管亥在李兴安排其作为高顺副手后这段时间以来,废寝忘食的学习和练兵,从目不识丁到深谙兵法阵变之道。 如今的能力便是高顺都欣赏不已,也认可了其陷阵营副将之位。 “子威,切莫自傲。如今虽斩获颇多,但是因高句丽轻敌无备之故。待其反应过来,定难再如此轻易建功。” 与性烈如火的管亥相对,高顺为人清冷威严,二人性格刚好互补。 尽管面对如此突出的战果,但高顺心中却没有半分得意。 “我军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大胜,一是因为敌人无备,二是因为我军个人战力远胜高句丽,三是因为我军提前专门训练过且战术得当,非但精通山地战和隐蔽偷袭之法,而且皆采取以多敌少、攻其不备等战术。” 说到这道这里,高顺禁不住的赞叹道:“主公果然远虑,两月的针对性训练取得如此成绩。若非这两个月的等待,怕是我军的战损要高上数倍不止。” 高顺手中的战报中,己方战损的数量寥寥可数,战死的甚至不过是个位数。 如此战损堪称奇迹,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根据情报,灌奴部兵力不过三千。此次作战我军便消灭了近千敌人,于其而言已是伤筋动骨,料想其再不敢轻易出兵了。” “将军所言甚是,对方反应再迟钝也该被打醒了。之后我军恐怕不会再遭多少骚扰,难以取得战果。但相应的,行军再无阻碍,可以提高主力大军的行军速度了。” “嗯。先将战报报给主公,并将我们的猜测附上,我军继续缓步推进,等待主公大军合兵一处。” 正如高顺所想,灌奴部的首领在发现自己散布出去骚扰汉军前锋的散军游勇一个个都石沉大海,悄无声息的消失之后,已然慌了。 “怎么回事?” “派出去的兵呢?是在林子里遇到鬼了吗?一个都没有回来!”气派的宫殿之中,金正狂怒道。 身边散落的瓷器碎片遍地,几名侍女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首领息怒!”几名族长纷纷道。 “此次进犯的敌人不同以往,明显是有备而来,我军在山林之中被逐一狙击,足见其用心之险恶。” “是啊!那些山林本我灌奴部最是熟悉不过,如履平地。谁能想到这群汉人竟然如此大胆,敢于山林之中偷袭我等。我军却是措手不及,大意了!” “能够在我们最熟悉的的底盘反客为主,这支敌人绝非易于之辈,恐不是我等能够对付的。” “汉军势大,还是暂避锋芒为上。” “首领,咱们还是暂时固守,等待王都救援吧。” “敌人前军最多半月就会抵达我部都城,而王城派军起码还要一月左右,咱们能守住吗?不若直接退军,撤往王都。” “懦夫!我部诸多坚城,都城依山而建、城高墙厚,如何守不住?” “可现如今我部兵力折损近半,如何对得上锋芒正盛的汉军!” “我灌奴部全民皆兵,多得是义勇之士,有百姓帮忙守城,万众一心,坚不可摧!” 三言两语之间,众人已经开始讨论是撤是守的问题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示敌以威 中军大帐之内,李兴与戏志才、黄忠等人正对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大快朵颐。 如今已是晚秋,尤其是在高句丽这般北境,气温已然极低。 天寒地冻之下,在温暖的大帐之内围坐在火炉边吃着火锅,不要太舒适。 “汉升,今日检查军中士卒的棉衣肉食可还够?”夹了几片羊肉,轻轻一涮,蘸着酱料放入口中,李兴开口问道。 “主公放心,陈功曹已经准备好足充足的物资,各部兵马都已妥善分配,否则臣也不敢在此地与主公同乐。现如今军中别的不说,每天饱食且最起码一顿涮肉还是能够保证的。”黄忠心安理得道。 其他士卒也都在涮羊肉,他跟着享受也于心无愧。 李兴在军中立下过军规,各部将军要与士卒同甘共苦、同食同住,饮食与住所等各方面待遇近乎一般无二。 即使是李兴也没有被特殊对待,不过是警戒严了一点点,被褥、衣物舒服保暖了一点点,食材好了一点点…… “主公,我们如今每日行军不过三十里,这速度,赶到国内城怕是起码得两月时间。再加上沿路各城,这般拖延下去,怕是半年都难以结束此战。”马腾将一坨羊肉塞进嘴里囫囵咽下去后,忍不住道。 上次并州之战他没有参与,此次出兵好不容易争取到了随军的机会,结果半个月的时间就在行军上了,非但一个敌人都没遇到,而且推进速度缓慢无比。 “寿成莫急。咱们本来就没打算一战拿下高句丽,要是真的拿下了,怕是我这个辽东太守就坐不住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兴对此心里门清,一心“养寇自重”,自然不会自毁城墙。 “此前在辽东,咱们虽然有所收敛,但是防御反击进犯的高句丽军时必然暴露了一部分实力。高句丽定然轻易不敢开战,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拿出主意。” 戏志才轻轻地抿了口酒,温热的烈酒入喉,一疏体内的寒气。 不得不说,天寒地冻的环境对于炼体有成的武将而言还好,对于他这种谋士而言就不太友好了。 郭奉孝的例子在前,若不是李兴手里灵药无数,也不敢带着戏志才前来。 将酒杯放下,从铜锅之中夹起些许涮菜放入口中,戏志才这才继续开口。 “我们行军如此缓慢,目的有三。” “其一,稳妥为上。附近地形我军虽然也有所掌握,但终究不如高句丽熟悉。且此地气候与辽东终究还是有着些许区别,士卒需要适应。现下粮草物资充足,缓步推进最为稳妥,避免中计和非战斗减员。” “其二,以逸待劳。大军北伐,道路崎岖,后勤问题至关重要。战线拉得越长越危险,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引对方主动进攻。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其实于我们而言更加有益。” “其三,示敌以威。咱们来一趟不能白来,不让高句丽出点血、割让个几十里地也对不起死去的将士。” “先把对方打疼了,作出灭国之态,再退一步和谈。外拓边境线,于辽东北侧附近建设几座小城坞堡,派兵驻守、贸易互市。” “陈功曹现在正在组织勘察地形,选定适合建城之地。我们这般缓步推进,给高句丽以压力,也好给之后的谈判增加些底气和筹码。” “现在,想必指挥前军的高顺将军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战果,高句丽估计也快要行动了。” 戏志才话音方落,一名士卒裹挟着寒气急步走入帐中,跪地呈上战报。 “主公,高顺将军有捷报传来,我军斩获颇丰。” “哈哈,志才果然有先见之明。”李兴笑着打开战报,扫了两眼后,兴奋之色更甚。 “伯平果有良将之资,此战大胜!” 任用高顺作为先锋,李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丛林之战不比平原战阵冲杀,更多靠的不是勇武,而是谨慎和细心。 猎人与猎手的角色不过转瞬间便会更换。 在这方面,众将之中无有出高顺右者,便是徐荣都要略逊一筹。 一千陷阵营宛若一人,战阵变换不过翻手之间,靠的便是千锤百炼的训练和精妙的指挥。 此次大战斩获虽并不抢眼,但战损比着实堪称奇迹。 众将见一向持重的李兴竟然都如此兴奋,也纷纷好奇的传阅了战报,无不为之叹服。 “伯平清白威严,其用兵之慎,吾等不如矣!” “主公,伯平的猜测与我等的想法一般无二。前线遭遇的敌人已越来越少,明显是对方自知不敌意欲退守,我军也该起行了。”戏志才道。 “国内城还没有发兵吗?” “尚未收到情报,不过料想最迟十日之内,高句丽各部定会发兵。否则,就只能坐视我等一步步蚕食其南部地区。” 李兴微微沉吟:“攻城器械准备的如何?” “一直随军行动,皆俱全。” “众将听令!” 早已蓄势以待的黄忠等人迅速起身,抱拳道:“在!” “加速行军,五日后务必赶至丸朗城下,攻城!” “诺!” 马腾等将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终于要开战了,半个月没动静,都快要憋死个人了。 攻城战,是辽东军从未打过的仗,更是未来进兵中原必不可少的仗。 高句丽在历史上能够独立于中原蹦跶数百年,数次重创却又死灰复燃,其军事方面确是不俗。 以渔猎民族为主,民多悍勇,非但长于山林之战,还精于骑射游击。 农业经济不甚发达,但却偏好建造宫殿楼阁,便是饥寒交迫也要大兴土木。 在军事上突出体现在各大城池上,诸多城池皆是依山而建、结构完备的坚城,比之中原都不差多少。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李兴就是要在对方最自信的方面彻底击败对方。 此前高句丽进犯时,蟠蛇骑已经在平原之上给对方狠狠的上了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精骑。 现在高顺又在山林之中让对方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接下来,就是要摧毁对方赖以防御的坚城,让对方彻底熄了固守之心。 最终逼对方正面决战。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惨烈攻城战 太阳初升,驱散了些许寒意,然遍地的寒霜依旧未散。 近万大军驻足在高句丽南部都城丸朗城下,纹丝不动。 黝黑的铠甲漫漫如同遍野松林,迎风耸立。 一应士卒围绕在云梯车、冲车、投石车、井阑周围,蓄势待发。 处于中军的李兴看着那高耸的城墙,目光之中满是凝重:“虽早已得知,但亲眼见到高句丽城防都果真如此高耸坚固,还是令某感到惊讶。” “主公,此城难攻。然城中守军不过千余,民众不过近万。若非如此,我等也不会选择强攻。”戏志才道。 “攻城之战最是险恶,如此城防,正常情况下怕是攻城方的战损起码三五倍于守军,性价比太低了。” 慈不掌兵,虽然待将士甚厚,但在战场上,士卒的性命在李兴眼中也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 “志才,若是日后遭遇类似情况,城中兵力充足,我军该当如何?” “夜袭策反、地道掘基、诱敌断粮、攻其必救、围点打援。但若是对方真的一心死守,确无太好的办法。” “所以现在还不是一举灭掉高句丽的时候。实咬一口,胜过虚啃三日。钝刀割肉逐步蚕食才是上策。而且这片土地太大,开发需要太多的时间了,纵是全部拿下一时半会儿也是无用。”李兴道。 缓缓拔出腰间宝剑,向前上举,李兴面色凝重的低喝一声:“杀!” 骤然之间,军中鼓声号角大作,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无数士卒推着攻城器械呼喝着向城墙冲去。 远远望去仿佛一片黑潮汹涌而来,直令城中守军不禁打了个寒颤。 黑云压城城欲摧,人过万、无边岸,辽东军身上恐怖的气势直令人心神震颤。 守城的高句丽将军强忍住内心的担忧,朗声道:“不要慌,我们城墙坚固敌人攻不上来来的。” 但是看着那一座座攻城利器,守军依然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数座高耸的井阑在持盾士卒的包围下率先缓缓被推到了射程范围之内。 井阑的高度比之丸朗城的城墙还要高上数丈,其上早已布满了弓箭手。 “射箭!” 高句丽将军连忙下令道。 无数箭矢自城墙上洒落,射向井阑周围的敌军。 “举盾!” 前锋都尉的一声令下,井阑停止了前进,盾兵纷纷站列一排,齐齐高举塔盾立于身前,铸成一座密不透风的盾墙。 弓箭手、刀盾兵纷纷藏于盾兵之后。 “射箭!” 又是一声令下,不过并非是守城的高句丽军,而是井阑之上的黄忠。 高句丽的守军瞄准的都是井阑周围的士卒而非井阑之上的辽东军,是因为他们的射程根本不够。 仰射的角度他们的箭矢根本射不到那么远。 而对于井阑之上的辽东军却非如此。 他们本就居高临下,而且弓箭质量、士卒臂力都远胜高句丽士卒,轻易便可将城墙上的守军纳入进攻范围之内。 仿佛两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在巨盾的保护下的辽东军近乎毫发无伤。 牛皮作面、铁桦木打造而成的塔盾轻便却又坚硬无比,箭矢根本穿之不过。 只听到一阵阵撞击声,无数箭矢断裂洒落一地,塔盾近乎丝毫未损。 整齐的阵型、塔盾之间特意设计的连接机关,也未漏过一支箭矢。 辽东军毫发无损,依旧丝毫不乱的缓步推着,淡然之中满是不屑。 而另一场箭雨下,却是惨声四起。 如此远的距离,高句丽将士根本想不到还在对方的射程之内。 措手不及的高句丽将士反应慢了半分,纷纷慌乱躲避。 伴随着不住地惨叫声,数十名士卒纷纷倒地。 高句丽将军连忙组织士卒或举盾防御,或躲在城墙死角处。 城墙上的守军被压制,下方冲锋的辽东军同时加快了步伐。 推着云梯车、冲车的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冲锋着,直奔城墙而去。 塔盾兵在到达弓兵射程最佳之处,纷纷将手中的塔盾砸在地上,后面一排将塔盾横架其上,构成前上无死角的盾墙。 弓箭手持弓搭箭,透过塔盾上专门设计的细小缝隙,观察着城墙上的动静,发现情况便弓箭迅速起身后撤一箭射去,随后再度迅速躲入盾墙之中。 塔盾两侧,身着轻甲的刀盾兵如两条游龙一般纷纷冲向城墙下方死角。 “敌军冲上来了,快起来进攻!”高句丽将军连忙急声道。 尽管被对方的弓箭手死死地压制住,但若是就因此不敢露头,坐视下方的敌人冲过来,无异于坐以待毙。 悍勇的高句丽士卒听到命令,咬着牙纷纷起身,迎着箭雨偷偷向下方持弓射去。 尽管多半刚一箭射出下方便有数支紧随着射来,但依然坚持着。 “轰隆!” 巨大的呼啸声从远处响起。 高句丽将军闻声条件反射的向着远处看去,一块块巨石裹挟万钧之势如流星一般砸来。 投石车! 由特殊木料、精铁等优良材料铸造而成,经诸多大匠多次试验改良的投石车,射程逾四百步,且精准度有了很大的提高。 呼啸而来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城墙之上。 巨大的轰鸣声和震颤感直令城墙上的守军条件反射一般缩成一团。 便是如此改进后的投石车,其准头依旧令人头疼,多半只能作压制之用。 想要精准打击基本是不可能,但是在声势上却令人骇然,其压迫力远非箭矢可比。 眼睁睁看着一块巨石砸在自己的身旁,一名士卒躲闪不及被砸中,霎时变成一团肉泥,砸出一个大坑,碎石裹挟着鲜血四溅。 高句丽士卒心中满是恐惧,缩在墙角。任凭将军不住地呼喝,也不敢再露头。 慢慢巨石声缓缓停止,喊杀声却愈来愈近。 惊魂未定的高句丽将士缓缓起身,向下看去。 “啪嗒!” 一辆云梯车的抓钩紧紧扣住城墙上沿。 “杀啊!” 伴随着阵阵喊杀声,无数辽东军蜂拥而至。 井阑也紧随着向前推进,从弓箭压制向着精准射击转变。 “敌人冲上来了!快!” 高句丽将士连忙起身射击,并向下投掷石块檑木。 “咔嚓!” 伴随着惨烈的城墙攻防,辽东军的战损不可避免的飞速提高。 如此高度,巨石砸下定无生路。 “啊!” 随着一声痛呼,一名在云提上爬到一半的辽东军士卒被巨石砸中摔落到地面上,血肉模糊。 后方的士卒看也不看,举着小盾继续飞速向上爬去,没有半分犹豫。 怕死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只有快速冲上城墙,才能有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而且,首登有功! 井阑上、地面上,弓箭手再不俯身闪躲,半个身子露在盾牌外,一刻不停地射击着,为战友杀伤和压制敌人。 城墙下,攻城车不断地撞击着城门,恫吓对方。 远处,投石车、床弩齐齐开火,瞄准没有云梯进攻的城墙集火进攻,意图打出一个缺口。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一日破城 “杀啊!” 王五一边狂吼着壮胆,一边举着圆盾疯狂的攀爬着。 前方不断跌落在地的战友,后方不断划过的箭矢丝毫不能动摇他半分心神、 训练过无数次的他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沿着云梯攀登向上。 铁桦木制作的云梯齐整坚实,扣住城墙后丝毫不显晃动。 梯面上所涂的特殊材料防火防滑,令欲放火烧梯的守军束手无策。 不过两三个呼吸间,王五便冲至云梯顶端,用圆盾顶偏敌人的长矛,一跃便至城墙之上。 轻轻一甩,将挂在右臂的环首刀握在手中,全力一挥,刀锋从敌人脖颈间划过。 斗大的人头落在了地上,鲜血四溅,弄得王五身上满身都是。 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一身煞气的王五挡在云梯面前,冲着周围围拢上来的敌人咧嘴一笑。 “先登者,王五!” 兴奋而又豪迈的呼喝声响彻城墙上下。 周围的敌人禁不住心头一颤,而正在攀爬的辽东军速度又快了三分。 “杀了他!” 随着高句丽军官的命令,周围的守军纷纷持刀矛向着王五杀来,竭力想要堵住这个口子。 刀拦砍刺、盾护周身,王五并没有凭借一身义愤冲上去和敌人孤军拼命,而是尽力的保护着自身,驱赶周围的敌人。 井阑上的辽东军也发现了王五的动静。 第一时间,近百弓箭手将目标瞄准了其周边的敌人,无数箭矢飞去。 很快,第二名辽东军从其身后护着的云梯上跳了进来,与王五一同守护着,紧接着是第三名、第四名。 眼见城墙这么容易便被突破,高句丽的守将急了,直接领着亲兵杀了过来。 满是煞气的目光下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和不解。 虽然对方攻城器械充足、兵力占据优势,但己方的城墙也不是纸糊的、将士也不是吃干饭的,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攻上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对方的配合实在是太过默契了,无论是井阑和投石车的两轮压制掩护,弓箭手的远程支援还是士卒冲上城墙的时机和配合,都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顺畅无比,没有一丝延误和脱节。 进攻节奏明快、压制力强,集火突破迅速狠辣,这是他见识过的最可怕的敌人。 就在他冲过去救援这么短的时间,围拢在王五身边的辽东军已经有了近十人,城墙的其他地方也纷纷有敌军出现。 “杀!” 强压住内心的担忧,守将仗着武艺高超,一刀向着为首的王五直劈而去。 王五与身边的战友三人一组,各自掩护,见这么一队明显是精锐的敌军袭来,连忙后撤收缩阵型。 看着迎面而来的大刀,凌冽的刀锋令王五汗毛都不禁有些颤抖。 不可力敌! 这是一名入流的武将! 几乎是第一时间,王五便得出了判断。 将含在口中保命的药丸一口咽下,王五果断舍弃环首刀,双手持盾微弯、身体半蹲前倾,右脚后撤钉在地上。 “砰!”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自刀锋处响起。 圆盾被劈出一道深深地痕迹,恐怖的力道自盾体沿双臂传至王五前身。 “砰!” 巨大的势能直将王五推飞,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好在早有准备,尽管双臂和右腿疼痛欲裂、内腑轻伤,但终究是有惊无险。 要真是仓促迎敌,别说手臂保不住,怕是连命都没了。 一口鲜血吐出,王五没有逞能,缓缓起身后直接向着另一边杀去。 而在王五被劈飞的同时,其两侧的士卒纷纷同时持刀一左一右向着高句丽守将劈去,一击其腰部,一砍其小腿。 另有一名士卒从后方冲了上来,顶在了王五的位置。 仓促闪躲敌人的进攻,高句丽守将心中满是惊骇。 他方才全力一刀,竟然连一个小兵都没杀死。 要知道,他手中的大刀可是国王赐予的宝物,锋利无比。 竟然被对方手中那看起来不起眼的制式盾牌给挡住了。 寻常便是两三个大汉一起持盾挡在他面前,遭受这一击也是难以活命。 看着又一名同样持盾的敌人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一般,守将的双眼隐有些迷离。 他究竟是在与怎样的敌人在作战! 倏然间,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守将顿时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气息,他本能的低头准备躲避。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一支黑色的箭矢自其眉心穿过,直插地面,只留下半截箭尾在微微颤抖。 头大的头颅瞬间如西瓜一般碎裂,红白混合之物洒落城墙。 井阑之上,黄忠缓缓放下手中的万石弓。 从锁定敌将到射杀,不过转瞬之间,现如今的大汉第一弓箭手当真可怖。 守将身死,其身边的亲卫也多没有幸免,无数箭矢也纷纷集火而来,将其射杀。 “守将已死,开城投降!” 王五等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开口吼道。 “守将已死,开城投降!” 城墙上下,辽东士卒纷纷怒吼道。 高句丽守军顿时慌乱了起来,虽然副将立刻接管指挥权不断地在指挥着守军稳住。 但是士气不免的低落依旧令守军战力大减。 各架云梯所在的位置不断涌现出辽东士卒,城墙上的辽东军越来越多,几乎遍布整座城墙。 原本距离还稍远些,以防止被偷袭的井阑直接被推到了城墙边,数百弓兵近乎贴脸射击。 慢慢的,战争的天平向着辽东军的方向开始倾斜,高句丽士卒一片片倒下。 尽管副将当机立断,直接将其余城墙和城池内部的士卒只各自留下一队警戒,剩余的尽数拉上城墙,但依然挡不住如狼似虎的辽东军。 城中民夫青壮本欲待守军疲惫、双方拉锯之时作为生力军使用。 可守将和副将没有料到辽东军的攻势如此猛烈,竟然只是第一天便直接杀上了城墙,而且有直接攻破城池的态势。 副将焦急之下,将民夫也拉了上来。 却不曾想,帮忙不成反添乱。 这些民夫帮忙守城投掷石块檑木还行,正面交锋完全没有配合。 而且他们自后面蜂拥而来,将高句丽守军的退路直接堵住。 被己方民夫和敌军精锐夹在中央的高句丽士卒进退不得,阵型很快便被冲乱。 两军步卒交锋,打的就是阵型配合。 一方军阵整齐的缓步推进,一方杂乱无章的进退维谷。 原本还能勉力支撑的高句丽守军直接被打崩了,战场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戮。 兵败如山倒,生死绝境之下的高句丽守军竟然直接挥刀转身杀向了自己的民夫。 还在垂死挣扎的副将早已被黄忠再度一箭射杀,再无人指挥的情况下,高句丽守军溃败之态已然不可逆转。 很快,丸朗城便被攻破。 一直在观察着此战的李兴在看到城墙上被插上“李”字大旗之后,轻轻点头:“还算顺利,我军在攻城方面的训练没有白费,表现的很不错。” 一日便攻破坚城,虽然估计损失不小,但毕竟是攻城之战,不可避免。 战场上各营各部的表现和配合都令李兴还算满意。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出策 “什么?丸朗城只一日便被攻下了?”高句丽国王伯固震惊道。 要知道,丸朗城虽没有王都国内城坚固,但却也是辽东少有的坚城。 以往鲜卑曾率轻骑数万前来偷袭,丸朗城内不过两千守军。 最终鲜卑却撞了个头破血流,足足僵持了两个多月之后,在城下丢下近万尸首不得不撤军。 在他看来,便是汉军有着攻城器械,丸朗城也应该能坚守一两个月才对,起码等到他们赶去支援肯定没问题。 结果没想到,这边自己这边还未发兵,丸朗城的战斗就结束了。 “这就是汉军的实力吗?” 这一刻,伯固再一次回想起了王室记事录中对于汉庭那份烙入灵魂的恐惧。 “你是怎么守的城?难不成中计了还是被对方偷袭了?”消奴部(西部)首领问道。 “金正一向谨慎稳重,应当不会为对方所乘才是。”顺奴部(东部)首领帮助解释道。 高句丽五部中第一等级为王族所属的桂娄部,第二等级为涓奴部和绝奴部,最低是顺奴部和灌奴部。 作为地位最低的两部,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回想起此前的战斗,金正微微苦笑:“发现汉军大举进犯时,因为王国大军尚未前来,为了探知敌情,同时借助主场地利优势消耗敌军、挫敌锋芒。” “我将部族之中分派出去,以小队为单位,穿梭于山林之中,袭扰敌军。” 众人闻言齐齐暗自点头,这也是他们常用的战术。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熟悉这片山林,借助山林之中数之不尽的猛兽毒虫和各种险要地形,他们能够轻易地将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是这群汉军也极为擅长山林作战,仿佛和常年在这里生存的我们一样对于周边地形了若指掌。而且他们更擅长在丛林之中埋伏偷袭,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我一时不察,数日之内便没了千余族人的音信,而且连一具敌人的尸体都没有拿到。” “这怎么可能?” 众人瞪大着双眼,纷纷不可置信道。 瘫坐在地上,金正双目无神,口中喃喃道:“我也不敢相信,但是现实就是如此。” “这支汉军,在丛林中神出鬼没。派出去的人多时,对方便消失不见。而一旦分散开来,对方就仿佛无处不在,从各种难以预料的地方出现,转瞬间便将我们的族人屠戮,随后再次消失。等我们赶到时,能看到的只有族人的尸体。”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们极其擅长隐藏踪迹。其消失之后,沿路的痕迹尽皆被清理干净,连一丝的气味都没有,便是我部之中最善于追踪的族人也难以追寻。” “甚至有几次被对方故意留下的痕迹引诱,遭到对方的埋伏,为诸多陷阱困杀。” 伴随着金正将情况一一道来,在场众人皆是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他们难以想象,若是真如金正所言,他们所面对的是怎样恐怖的敌人。 在一片沉寂之中,伯固声音略有些嘶哑的开口道:“后来呢?丸朗城是怎么丢的?” 轻轻舒了口气,金正不忍的闭上了双眼:“没有中计、没有偷袭。” “对方是携带着大量精良的工程器械,直接正面攻下的丸朗城。而且,只花了半天时间。” 如今,仅带着近百残兵败卒撤出来的他已经是穷途末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索性不如交代的清楚一些,只希望各部兔死狐悲之下,能够保下他这个南部首领,以图他日。 “丸朗城攻防战之中,我军确实有着些许疏忽失误,但这些失误并不是丢城的主要原因。” “汉军的工程器械太过恐怖,诸多井阑、投石车,而且军中弓箭手众多,牢牢压制着我军。” “云梯车坚硬防火,烧不了、砍不断、推不动。” “最关键的是冲上来的士卒都悍勇无比,根据残存的士卒回忆,他们一队十人对上三名敌军,结果死伤六个都没有杀伤对方一人。而且这不是个例,是普遍现象。” “对方的弓步协同几乎是完美衔接,压制结束的第一时间便冲了上来,很快便占领了城墙。” “守城主将和副将在冒头的第一时间都被敌军一箭射杀。” 伴随着金正的描述,众人纷纷想象起那一战的画面,一股寒气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易地而处,若是他们遇到那种情况,又会如何去做。 “半日,仅仅半日,丸朗城就没了。城中族人抵抗者皆被杀,余者沦为俘虏。现在汉军应该已经在清理周边部族村落。” “灌奴部,没了!” 深深地埋下了头颅,金正的眼神中没有不甘,而是满满的绝望。 静可闻针、一片死寂。 金正绝望的语气和神态令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恐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良久,伯固低沉着声音说道:“大家有什么看法?”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沉默不语。 看着这一幕,伯固满是无力和绝望,似欲咆哮却又提不起一丝力气。 忽的,旁侧一名额钁头尖、鼻僵齿露的文士站了出来。 伯固仿佛看到了救星,声音略显激动道:“区南有何良策?” 这文士正是他的贴身谋士,虽然近两年才投奔他,但是给他出了不少良策,帮助他剪除了不少不听话的内敌,他对此人十分信任。 区南微微一笑:“陛下,汉军势大,不可力敌。灌奴部的遭遇说明与对方死拼胜算不低,而且便是胜了,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依臣之见,应对之法有二。” “快说。” “其一,联合周边各国与鲜卑、乌桓等部落,向其求援,联合攻汉。” 伯固眉头一皱,摇头道:“周边皆是宿敌,如何能够轻易相助我高句丽?况且便是前来,安知是来帮忙还是趁火打劫?” 见第一策不被采纳,区南也不恼,继续道。 “陛下所言甚是。其二,与汉军议和,割让部分土地以求存。” “混账!你说什么?”伯固还未发话,众首领纷纷怒骂道。 “陛下,其人居心叵测,臣请求杀了此贼!” 众人纷纷义愤不已。 摆手打断了怒气冲冲的众人,伯固直直的看向区南。 “你继续说。” 区南面不改色道:“诸位首领谁有信心能够正面击溃此次进犯的汉军?又有谁能保证此后辽东的汉军不会再来复仇或者有信心能够对付辽东的汉军?甚至还有幽州和整个大汉?有谁能够保证我们的战损或者此后一直窥伺我们的三韩等国不会前来进犯?” 一连串的问题轻飘飘的从区南口中道出,却压得在场众人喘不过气来。 满场沉寂,无人敢于开口,甚至都不敢直视区南扫视的目光。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说客与潜伏 “那也不能卑躬屈膝,向汉人屈服。”北部首领还是咬着牙道。 “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被打回北方、赶回山里,我们终有一天也能打回来!” “不过是议和,何来屈服一说?”区南道。 “我们有顾虑,难道汉人就没有了吗?” “三韩、鲜卑对于我们是宿敌,对于汉人又何尝不是。若是死拼之下两败俱伤,最终只会被别人渔翁得利,汉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议和,对于双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南部各部族村落很快便将尽皆沦丧,割让南部部分土地,换取罢兵又有何不可?毕竟那里多是沼泽草原,对于我们而言价值并不算太大,不过鸡肋罢了,并非不可割让。” 区南一番话,令在场众人神色微变,不由得对其侧目相视。 “只怕你所说的那点土地,汉人看不上,反遭羞辱,认为我们软弱可欺。届时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索要大片土地,又当如何?”北部首领冷哼一声道。 “那边要看诸位首领的本事了。” “什么意思?” “弱国无外交,和谈,自当以本钱为重。单纯求和便是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是徒劳无功,反会遭人轻视。还是要先战,后谈。”区南郑重道。 “哦?先生还请细说。”听到这话,北部首领也不禁正色起来,语气一变道。 “既然守城、骚扰游击、密林袭扰我们都胜不过对方,那就不妨正面一战。组织精锐士卒与汉军正面约战,以战赌和。将战斗规模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以此战的胜负定下和谈的结果。” “若是我们不小心败了呢?”虽然始终不认可汉军,但北部首领还是忍不住道。 “我军兵力近乎三倍于对方,既是约战,自然要以此为基础。我军可派出的军队当三倍于对方,比如以我军三千对汉军一千。退一步说,便是不小心败了,也要展现我军铁血悍勇,令汉人不敢轻视,以促和谈。” “要让汉人清楚,我高句丽将士百姓万众一心、人人敢死,死拼下去,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区南一番话掷地有声,令在场众人醍醐灌顶,纷纷叫好不已。 各部首领看向其的目光也有些异样。 思维敏捷、一针见血。 这是个人才啊!国王是从哪把他挖出来的? 伯固如何看不出众人的心思,嘴角微笑,心中得意不已,对区南更加的重视了。 “先生计策听起来倒是不错,可万一汉人不答应我们的约战呢?” 忽的,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区南早有准备,冲着伯固轻轻一拜道:“陛下,臣虽不才,却也愿只身前往汉军之中,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定教汉人不敢小觑了我高句丽。” 伯固连忙将其扶起,面露担忧之色:“区南,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不若派其他人去吧。” 区南轻轻摇了摇头:“谢陛下厚爱,可汉人狡猾贪婪,此次虽是约战,却也涉及谈判割地之事,他人去恐怕会被汉人诓骗,损害我国利益。此策既是臣所出,自当由臣来解决。陛下放心,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况且有我国三万精锐在此,臣定可从汉军全身而退!” “那便拜托你了!”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不舍,但是看着周围诸首领的目光,伯固最终还是道。 “待先生回来,便是定有厚赏!” …… “报!” 斥候疾步冲入大帐,抱拳跪地。 大帐之中,李兴等人又在吃着火锅。 火头军中有李兴专门选拔培养的厨师,手艺了得。 再加上李兴在元珠中特别培育的各类优质蔬菜和鲜嫩肉食,引得随军将领经常前来蹭饭。 李兴也不介意,火锅嘛,还是人多一点吃起来有感觉。 至于这么做万一有敌人来偷袭怎么办? 方圆百里内遍布的明里暗里的斥候,天上的驯鹰以及各处巡防的精锐还有李兴的一些特殊手段会杜绝一切隐患。 今日厨子做的是少见的人参菌汤火锅,比平日少了些辣味,相对滋补。 汤味浓厚,便是一向克制的戏志才夹菜的速度都忍不住快了些。 并没有放下手筷子,李兴头也不抬的继续和马腾争抢着剩下的羊肉,含糊不清道:“说。” “主公,高句丽有使者前来。” 李兴和戏志才握住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相互对视了一眼。 “来人姓甚名谁?” “他自称区南。” 果不其然! 李兴听到这个名字,目光稍显复杂,面色沉重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 黄忠、马腾等将见状,也意识到了些什么,不再玩闹,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快将其请进来。” “是!” 给典韦使了个眼色,命令大帐周围士卒戒严。 “再上一锅上来,多放些药膳。另准备一碗雪莲红参汤来,要快!” 在斥候的带领下,区南步伐轻快的进入帐中。 看见李兴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庞,区南不免有些神色恍惚,面容满是激动之色,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语气凝噎道:“见过主公!” 高句丽的首领们和国王如何能想到,他们最寄予希望的说客,却是潜伏在他们之中的汉人,李兴的臣属。 李兴连忙迎了上去,将其缓缓扶起,满是感慨的沉重道:“文忠……辛苦了!” 眼中饱含着泪水,区南沉声道:“为主公,为大汉,南万死不辞!” “坐下说话。北境天寒,你一路风尘仆仆,这是刚做好的药膳火锅和参汤,最是滋补养人,且先吃一些,之后再说。” “是!” 李兴的一番好意,区南自不敢辜负。 一碗参汤下肚,千年雪莲与红参的药效温润却又绵延不断,令区南感到身体暖洋洋的。 夹了几筷参片和羊肉后,区南便止住了筷子。 “主公,不出意料,高句丽在南的建议下准备赌战和谈,一切正如我们计划的一般顺利。” 李兴轻轻点了点头:“如此便好,看来此次高句丽之行可以圆满收官了。” “高句丽南部近半土地皆可纳入我辽东管辖,虽现在看来多是沼泽草原,但正如主公所言,其土地肥沃,只需一两年时间认真开垦,便是千里沃野平原。” “臣这些年来已摸透高句丽的情况,南部首领已无多少族众兵丁,接下来恐会被伯固和其他几部首领分食。此次和谈,主公必须拿下的是寒霜岭、黑山和孤鸦谷。” “此三地皆易守难攻,且为南下北上必经之地。占据这三地建城驻守之后,主公便可高枕无忧的开发新得之地。” 这次李兴打算从高句丽手中夺得的地盘早已盘算好了,并不算太大,只有高句丽约不到一成的面积。 不是李兴不愿多要,只是其他地方周边地势太过平坦,无险要地势可守。 只要愿意,高句丽随时可以派遣小规模敌军骚扰。 “如此甚好,你也好回去和伯固交代,争取他的信任。” “主公还有何打算吗?另外赌战之事该如何安排?” 李兴将目光看向了戏志才。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边市 “文忠,高句丽各部中精锐情况如何?” “除了南部已然被我辽东军打废了以外,其余三部军中皆以亲卫营为首,各亲卫营规模约在千人左右。伯固手中的精锐稍多一些,约两千左右。” “伯固与其它三部首领现在的关系如何?” “经过南的协助谋划,现如今伯固的实力有所增长,野心也随之提高。不过其余三部均已升起警惕之心,双方的关系明面上虽然稳固如初,但实际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自被安排入高句丽以来,区南并没有行居心叵测之举,而是真的在为区南出谋划策。 实实在在的助其掌控高句丽的大权,压服各部。 便是此次出使,实际上而言对于高句丽也是有利无弊。 避免了两败俱伤,使得双方各取所需、罢兵言和。 消除了李兴的隐患,但同时也确实保全了高句丽。 最为可怕之处便在于,区南的一切做法都没有问题,结果对伯固有益,但将来完全是为李兴作嫁衣。 李兴不需要区南削弱高句丽,只需要区南引导高句丽保持理性,做出符合双方利益的选择。 离间各部的关系也是为了将来逐步蚕食和掌控高句丽,至于伯固的实力会借此增加多少,根本不被李兴看在眼里。 “五百对两千,主公以为如何?为树立文忠在高句丽的威望,索性再让一步。文忠可建议高句丽王室及各部各出精兵五百,如此一来,各部实力与王室再度拉大,也便于文忠日后谋划。” “可。” 李兴稍加思索便同意了戏志才的建议,其实出兵多少于他而言并无太多区别。 “我军若胜,高句丽不许再南侵辽东,每年岁供朝廷黄金二百斤,白银四百斤,美女十名。” “我军若败,约定割让之地尽皆归还。” 赌注于李兴而言并无意义,只是象征性的说了一下。 毕竟是天子下令同意的北伐,李兴投其所好,顺便为朝廷揽了些好处,权作封口费。 “将来养寇自重,还需要高句丽来充当这个角色。文忠你自可稍微透点口风,引高句丽南侵辽西等地。”戏志才道。 “不可!岂能为一己私利而殃及我大汉百姓。”李兴皱眉制止道。 戏志才恭声道:“臣失言,还请主公恕罪!” “无妨,以后这类言论无需再提,且起来吧!” “是!” 然而,在起身之时,目光不经意间与区南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李兴为人主,当以仁德傍身,这些罪孽之事他们作为臣子,自当为其背负。 …… 肉足饭饱之后的区南含着去膻味的茶叶返回了高句丽大营之中。 “怎么样?” 大帐之中一群人翘首以盼,满是期待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区南。 “不负陛下所托,臣凭三寸不烂之舌已说服汉人,同意赌战。” “臣百般说服,以言语相激,终得与汉人定下赌约,我国以两千精锐对敌五百。”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皆目录震惊敬佩之色。 “好!区南果然大才,真我国之擎天玉柱!”伯固忍不住赞叹道。 区南得此厚赞,微微一笑:“经臣晓以利害,李兴答应无论胜败皆会停止此战,让出部分侵占之地,只保留黑山以南的地区。且此次赌战,若我军获胜,汉军撤回辽东,归还侵犯所有土地,十年内再不北上。” 听到这话,众人的呼吸都不禁沉重了起来。 他们难以想象眼前这个人是怎样说服的汉人答应这种“不平等”条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目前占据上风的是他们高句丽呢。 一些心思活泛之辈都开始怀疑难不成鲜卑又入侵辽东了? “若汉军获胜,我高句丽则需每年岁供朝廷黄金二百斤,白银四百斤,美女十名。” 对此众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战败岁贡求和再正常不过了,数额也不是很大,基本是象征性居多。 “而且,臣还说服汉人在黑山设置边市,虽不可交易铁制兵器之类,但汉人愿提供部分食盐、布匹、粮食、美酒、茶叶等物换置我高句丽的野味肉食、皮毛等。” 互市贸易对于控制周边各国是个很好的手段,因此李兴提出了设置边市。 一者,可以缓解辽东肉食不足的问题。 如今的辽东粮草充裕,但肉食确实不多,养殖业限制太大,发展极为缓慢。 而高句丽可就没这个限制。 本就是渔猎民族的他们,捕鱼打猎都是本能,山里到处都是野味。 一斤野味换上三斤粮食对于他们都愿意。 二者,可以在潜移默化中控制高句丽。 习惯了舒舒服服的赚钱,又有谁愿意刀口添血。 包座山,围起来养上一堆鸡鸭兔子之类的,每年躺着赚钱,他不香吗? 把一群猎户变成饲养员,对李兴而言是一举两得。 李兴的良苦用心对于伯固等人而言同样是益处颇多。 渔猎为生的高句丽百姓并不缺肉食,以肉食换取相对更多的粮食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以往能够支撑一个月的食物换置之后,便能支撑两个多月甚至更久。 毕竟相对于肉食,粮食能保存得更久。 即使在辽东如此寒冷的环境,肉食的保质期依然有一定的限制, 一旦遭遇连续数月的大雪封山,山中野兽尽皆消失冬眠,他们就会很难过。 而食盐布匹等物资,同样是他们亟需的。 对于伯固等人而言,汉人华美的服装、醇厚的烈酒和浓香的茶叶同样是他们所渴求的。 在听到区南所说的互市之事后,所有人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陛下,这对于我族而言乃是一大好事啊!” “区南大人果真国士无双,陛下,此策甚好!” …… 几乎就在区南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叫好道。 生怕伯固一时头昏拒绝了此事。 作为一国之主,伯固也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来互市对高句丽的好处。 顺着众人的话道:“区南,你果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诸位以为该如何奖赏区南才是?” “陛下,战事尚未开启,不若等战胜之后在评功论赏不迟。”北部首领开口道。 “此言差矣,这一仗的胜败与区南大人又无关系。区南大人已经立下如此大功,难道还不该封赏吗?”南部首领道。 失去了领地的他如今已无立身之基,自是要选择接下来的去处。 东部首领虽然与他关系莫逆,但那是曾经。 不再利益相关,日后这位兄弟还能一直如此待他吗? 而且曾经同为各部首领,他也不甘为他人麾下,遭人白眼和可怜。 思来想去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倒向伯固。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赌战将始 暗暗赞赏的看了眼南部首领,伯固道:“我高句丽向来有攻赏、有过罚,绝不藏私。此次既然区南立下大功,自当奖赏。” “陛下,臣不过些许微末功劳,不值一提。现如今大局为重,还是待战事结束之后再行封赏不迟。”区南却在此时开口婉拒。 众人皆是齐刷刷的看向区南,目光之中或是不解、或是敬佩。 伯固看向区南的眼神愈发柔和了,此人堪当大用! 北部首领却是仿佛吃了苍蝇一般面色难看。 “区南高风亮节,真乃国士无双!既然你都这般说,那就待战后再行厚赏。此战既是你一手促成,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诸位,此战事关重大,南以为汉军骁勇,须得推举国之精锐罚之,我等必须团结一致。各部首领军中皆有精锐亲卫,各选出五百,南部首领损失较多,且作罢。再由陛下出亲卫五百,共计两千精锐,以迎战汉军。”区南直接道。 此言一出,三部首领皆变了脸色。 与之相对,伯固眼中却是隐隐闪过一丝喜意。 “诸位以为如何?”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南部首领,伯固问道。 三部首领皆面露难色,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该如何回答。 金正面色纠结,但最终心一横,咬着牙跪倒在地:“陛下,区南所言甚是,此乃国战,当以大局为重。臣虽手中将士所剩无几,但好在还有近百亲卫残存,皆为百战精锐。臣愿派之出战,还请陛下准允!” 看了眼一身正气的金正,区南心中毫无波澜。 这么长时间以来,伯固的心性手段他已有所了解,虽然格局略小,但能力和手腕还是可以的。收服一个南部首领不在话下。 “这如何使得!”伯固连忙将其扶起。 “汉军凶狠,强夺我高句丽南部之地,并非你之过错。相反,为国阻敌,你有大功。放心,除汉军索要之地外,南部其余地盘依旧由你统领。若是夺回所有失地,同样依旧为你所有。我高句丽各部各族万众一心、同心协力!” 这一段话说的感情丰沛、抑扬顿挫,也不知演练了多少次。 众人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的表演,心中如明镜一般,但却无法阻止。 我知道你知道我在表演,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在表演,但你只能装作不知道,不能拆穿。 这一手直接把三部首领逼到了墙角。 就在此时,金正寄出了最后一击。 “多谢陛下厚恩,然此次国战,臣献力不多,多赖陛下及其余三部首领之力,臣岂敢贪功。除汉军退回的部分地盘臣愧领之外,此战若取胜,夺回的失地尽交于陛下和三位首领,臣分毫不取。” 金正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场仗赢不了,直接放开了许诺,没有半分心疼。 “怎可如此?我乃国主,出兵为国乃是理所应当,各部首领皆出兵五百精锐亲卫相助,乃是大义之举。我就此做主,取胜所得土地我分毫不要,尽皆交于三部首领。”伯固慷慨激昂道。 言罢,还冲着三位首领一摆手:“诸位无需再劝,我身为国主自当率先垂范、舍己为国,此事就这么定了。” 看着伯固自说自话直接定下论调,还仿佛自己吃了很大的亏一样,三部首领皆憋屈的不行。 不过最终还是拱手应是。 大义的帽子扣下来,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他们不答应也不行。 况且伯固给他们个梯子下的同时还甩出来一张大饼。 见三位首领低头,伯固与区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区南知道伯固为何而笑,可伯固却只是以为自己知道区南为何而笑。 在这一瞬间,伯固甚至坚信区南就是自己的管仲乐毅,助自己成就大业之人。 …… 寒风瑟瑟、旌旗猎猎。 落叶枯草飞扬于空中,一片萧索悲凉景象。 广袤的草原之上,两支军队分列而立,相隔数里之地。 无边无沿的将士犹如一片片钢铁森林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两支军队对比起来,差距立现。 一边阵型散漫、声音嘈杂,手中的兵器不一。 而另一边阵列分明、肃然无声,齐刷刷的玄色铠甲,腰别环首刀。 各兵种配置规整,盾兵、长矛兵、骑兵、弓箭手、车兵等,不一而足,却又不显丝毫杂乱。 虽然兵力占据上风,但是看到对面军队的阵势,高句丽将士依然不禁有些手脚发颤。 精锐与杂兵的差距一览无余。 高句丽的军队便是放在如今已经糜烂的汉军之中也只能勉强居于中游,这还是考虑到高句丽将士性情凶悍的基础之上。 深吸了一口气,在庆幸自己听了区南的建议没有直接与汉军开战的基础上,伯固心中也感到十分惊骇。 何时汉军已经强大到这般地步了! 对于接下里的赌战,伯固心中已没了大半信心。 有时候,不需要真正开战,只是看一眼,便知道自己赢不了。 对面这片钢铁森林并不是汉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仪仗队,而是真正的百练精锐。 “柏淮,你有把握吗?”不禁开口向着北部首领问道。 隐隐居于四部之首的柏淮经众人商议为此战的指挥者。 常年于北方厮杀的他可算是高句丽中最英勇善战的良将。 身穿戎装立于马上,柏淮目光凝重的看着远处这群劲敌,沉声道:“陛下放心,臣对我高句丽的勇士有信心。” 柏淮身后,两千装备着高句丽最精良装备、体魄勇力最为拔尖的亲卫持刀策马,仿佛鹤立鸡群一般,与周围的普通士卒格格不入,战意昂扬。 他们身上同样散发着与对面一样的凶悍激昂之气,犹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刃一般。 骑兵作战也是高句丽的强项,尤其是在如此两军约战之时,平原之上,骑兵才是王者。 两千精锐铁骑冲锋之下,甚至足以踏平上万步卒。 可以说,这支军队已经是高句丽拿出的最强战力,柏淮对于此战势在必得。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结局注定的战斗 “寿成,如何?” 望着明显较寻常高句丽大军强上一些的高句丽亲卫营,李兴问道。 “土狗瓦砾尔。”马腾不屑道。 见过西凉如狼似虎的羌族,高句丽这些二流骑兵如何能被他看在眼中。 西凉之地数十年战争不断,可谓是汉朝最大的绞肉机。 在这般恐怖的战场上,能存活下来甚至占据一席之地的羌人全是狠人。 高句丽以凶悍著称,但那要看和谁比,在羌人面前他们和绵羊差不多。 马腾、麹义都曾入军与羌人厮杀过,见过世面的他们根本看不起眼前这群二流货。 “切莫大意,敌我兵力还是比较悬殊的。” 虽然和马腾一样,李兴心里对于这群高句丽骑兵并不放在心上,但还是叮嘱道。 战前他也在犹豫过,是不是要求稳妥直接安排麹义出战。 麹义麾下的先登死士对于骑兵而言完全是降维打击一般的存在。 对面一个冲锋的时间,战斗基本就结束了。 在配备重甲强弩、巨盾长矛且意志如铁的先登死士面前,没达到一定规模的骑兵就是送菜,来几波杀几波。 历史上就是面对数千白马义从都能单方面屠戮,更遑论眼前这些杂骑。 不过在与戏志才和诸将商议之后,还是决定以骑兵对骑兵,正面击溃高句丽的最后一丝侥幸和骄傲。 擅长统率骑兵的马腾直接冲出来抢到了这个机会。 李兴考虑到此前并州之战马腾顾全大局没有参加,而其统帅的骑兵在军中也确是首屈一指,便同意了此事。 于是,马腾带着五百铁骑直接被拉上了战场。 虽然为烈矢营副将,但黄忠知道以马腾之能足以独领一军,只不过如今兵力不多才屈任其副将。 黄忠性情忠义仁厚,与马腾意气相投,索性直接从三千建制的士卒中划拨出来一千交由马腾自己自行组建,便有了马腾麾下这五百铁骑。 每名将军的统兵风格不同,对于作战的认识看法也不同。 出身西凉的马腾对于骑兵作战,更侧重于冲锋肉搏,看重的是一往无前、有我无敌的气势。 只要主将意志够强,将士对于主将足够的崇拜信任,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住他们。 五百铁骑皆配备着爆发力较强、皮糙肉厚的冲锋近战型战马。 连人带马通体玄色重铠,手持长矛、背负标枪。 五百骑士犹如一体,从阵中缓缓走出,每踏出一步,大地仿佛都要为之震颤,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两支大军狭路相逢,摒弃了所有花哨的战术,齐齐选择直接向着对方发起了冲锋。 在相距百余步之时,高句丽骑兵开始弯弓搭箭进行射击。 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砸落在汉骑之上。 然而,那覆盖全身、连战马都被包裹的重甲,告诉了高句丽,什么是真正的“铁骑”。 如雨点砸落在地上一般,源源不断的箭矢落在铠甲上,穿之不过,掉落在地。 五百铁骑近乎毫发无损。 “掷!” 伴随着马腾的一声怒吼。 无数标枪被飞掷而出,向着高句丽骑兵砸去。 标枪作为远程投掷武器的一种,存在感远不如弓弩,并不普遍。 射程近、操作难度大等缺点一直都难以解决,但能够一直贯穿存在于历代战争史,便是因为其缺点再多也掩饰不住的优点,威力大。 巨大的标枪携带着万钧之势向着自己飞来,没有人会不害怕畏惧,威力堪称古代战争的“远程导弹”。 西凉的骑兵一直都偏好标枪,因为在双方冲锋肉搏之时,先来一波标枪的效果极好。 正如马腾所预估的,虽只是短短两拨标枪,便取得了极大的战果。 不仅是倒下了数百敌军,更重要的是打乱了敌人冲锋的节奏,扰乱了敌人的阵型、扑灭了敌人的气势。 原本皆呈锋矢阵冲锋的两支骑兵,一支的箭头已经被折断。 马腾脸上面露狞笑,这种情况他见过太多次了。 每次出现,结果会如何自不言而喻。 两支骑兵以最为原始的厮杀方式出现在的战场上。 排山倒海般相撞,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 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 这几乎是双方最为强大的骑兵,都拥有着煌煌战绩,都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 战马相撞,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平原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 两侧观战的大军都不禁热血沸腾,纷纷握紧了拳头。 虽然双方将士皆悍不畏死,但实力上的绝对差距并不是一腔孤勇所能抹平的。 阵型整齐、训练有素的汉军铁骑狠狠地凿入了高句丽军中,犹如铁斧劈开木柴一般流畅写意。 只是初一交锋,李兴就知道,此战已经胜了。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的天平倾斜的愈发厉害。 在连续被反复凿穿三次后,汉军铁骑还剩四百余将士,而高句丽骑兵已经折损近千了。 谁都知晓,此战的结局已经定了。 望着己方的精锐不断被屠戮,高句丽各部首领一阵心疼,却又丝毫不敢动弹。 战前双方早已约定言明,除非战场上再无其中一方的一兵一卒,否则战斗就不算结束。 若是高句丽一方违背约定,汉军必举兵灭国,不死不休。 与诸部首领的想法不同,作为国王的伯固此时却是平和的很。 他早已做好了战败的准备。 在区南的分析下,他早已想明白了此战的利弊,是最为通透之人。 此战败了,他的政敌实力大损,对于各部的掌控力会大大提高,方便日后的吞并,而且借战败之国仇还可凝聚民心。 至于汉军的威胁,在区南的“提点”之下,他已经明白李兴愿意赌战的另一部分原因。 李兴不希望高句丽灭亡,他想一直钉在辽东就需要一个威胁。 在想通这一点后,他对于此战更加看开了。 若是战胜,日后汉军定不会罢休,相较之下对于高句丽而言局势会更加糟糕。反不如战败,给汉军一个台阶下,保全实力,一举数得。 说来可笑,高句丽的国王自己竟然都希望己方战败,但从政治和局势上而言,恰是如此。 这场战斗的结局,自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所向披靡的铁骑 “《孙子兵法》之军形篇有云,先胜而后求战,可立于不败之地。”李兴看着肆意屠戮的己方铁骑,喃喃道。 这是他对于《孙子兵法》中领悟最深的一句话。 开战之前便要尽力做好一切准备,不打无把握之仗。 此战便是典型,无论是战内还是战外,他都已经做好了完备的准备,高句丽焉有不败之理。 “主公果然深谙兵法精要。”戏志才道。 轻轻摇摇头,李兴道:“志才,你又高看某了。兵法之道高深莫测,某不过了解些许皮毛罢了,比之尔等差之远矣!” “主公何必妄自菲薄,便从此战即可看出,主公在兵法一道上已经走得很深了。” “兵法四派,兵权谋、兵形势、兵阴阳、兵技巧,皆有所长。主公能将之融会贯通,尽为己用,堪称大家!” 李兴微微一笑,或许比这个时代的人他多了些见识,但却并没有真的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藐视身边这些人杰。 以他如今之能,统帅数千铁骑尚能游刃有余。真的指挥上万士卒的话,还是力有不逮。 不过李兴对此倒也不甚在意,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高祖刘邦又会什么,不还是靠着韩信、张良、萧何打下了天下。 他麾下如此多的良将不用岂不是可惜。 “寿成用兵之法颇得兵形势之精髓,果不愧为伏波将军之后。”黄忠看着场中的战斗,赞叹道。 “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集其大成者,为昔日的西楚霸王项羽。” “寿成统领骑兵勇则勇矣,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些。”一直默不作声的麹义忽的开口道。 这话冷不丁一听,会令人以为麹义过于自傲或者小觑了马腾。 但在场众人都清楚麹义是个什么脾气,自不会多想。 况且同是自西凉而来,马腾是众将之中少有的与麹义关系不错之人,平日不善言谈的他竟然能在此时开口已然说明其对于马腾的认可。 “守节你有何见解,且细说?” 众人对于麹义的看法极为好奇。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统领着号称骑兵克星的先登死士,麹义对于骑兵作战有着极为独到的认识。 “寿成性情沉稳刚毅、也善于捕捉战机,可为良将。但突骑兵作战,最重要的便是气势,唯一的战术便是冲锋!” “既然选择了突骑兵这一条道路,自当一往无前。寿成性格中少了几分桀骜不羁,个人武力也稍差一筹,其麾下将士虽然敬重爱戴于其,但少了份敬若神明的狂热。” “其统帅的骑兵可称之为精锐,甚至可位列当世顶尖,但却注定无法成为真正所向披靡的铁骑。” “那在你看来,如何才能称之为所向披靡的铁骑呢?”李兴问道。 “昔日霸王项羽麾下铁骑和冠军侯麾下龙骑,此二者可称得上。”麹义不假思索道。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这二者为假想敌不断地训练着麾下的先登死士。 虽然在别人看来有些不自量,但麹义一直坚信,终有一日自己麾下的先登死士会力压一切铁骑,铸造超越这二者的辉煌。 众将闻言,皆沉默不语。 他们虽都是当世顶尖统帅,但也不敢说自己能在骑兵的造诣上超过这两位传奇人物。 而李兴心里却忽的冒出来两道身影。 或许,那两个小子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能够比肩一下。 毕竟一个是诸将都认为有着绝世之姿的良将,潜力无限。 而另一个在历史上能够以一己之力统领西凉铁骑大败接近巅峰时期的曹操。 …… “杀!” 手持长矛的马腾怒瞪虎目,一矛将敌骑捅穿,将尸体掷在地上,轻抖了下臂膀,继续率部向着前方杀去。 待杀穿了敌阵,便率军再度折返,继续冲杀。 骑兵作战就是这么血性粗暴,比的就是谁的刀利、谁的马快、谁的胆勇。 辽东铁骑宛若一把利刃一般,将高句丽这块肥肉不断切割,直到切成碎渣。 每当高句丽骑兵有凝聚之态,马腾率军便冲向其聚集之处,将其击溃。 高句丽士兵宛若流水一般,无论马腾如何冲击,最终依旧汇成一团。 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冲锋了,马腾狠狠摸了摸脸上的血迹,那是一名高句丽士卒拼死喷在他脸上的,差点让他被偷袭伤到。 身边的士卒也已多半露出疲态,他们已经倒下了上百弟兄了,手中的长矛早已被鲜血浸透。 不少长矛的矛头都已破碎,要知道那可是精铁所制的矛头,全都是经过无数次察验审核的精品。 好在枪杆无一折断,这种特制的木头,不是一般的坚韧。 骑士们熟络的在马背上更换了新的矛头,继续捅刺。 在骑战之中来回冲锋十数次,斩杀了数倍于己方的敌人,体力消耗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若不是他们饱经训练,而且皆已达到了炼肉境中期以上,气血体力远超常人,根本支撑不下来。 胯下的战马也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相对的,高句丽士卒的处境更加糟糕。 一个个衣甲凌乱、伤痕遍布,趴在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隐隐都能听到仿佛拉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胯下的战马浑身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毛发都粘连在一起,伴随着呼吸,马身不断的颤抖着,随时就要倒下。 三个一群、五个一队,各自聚拢起来。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全部聚集到一起发起冲锋了。 北部首领在最前方,面露狰狞不屈之色,手中的大刀已被磕出了数个缺口。 这一次,马腾并没有再急着冲锋,而是稍稍整队,看着眼前的这群敌人。 在马腾的预想之中,这是一场屠戮,结果也正如他想的一般,敌人的实力不堪一击。 但是,对方的负隅顽抗的精神,确是令他有些惊讶和敬佩。 “是群可敬的对手啊!” 一般的军队,折损一两成就会溃败。 因为那多半意味着某一点已经被杀穿了。没了整体阵型、无法形成有组织的反抗,基本就没了胜利的可能。 可称之为精锐的军队,在整体阵型不完全破碎的情况下能够支撑五成战损而不溃败。 眼前的这些敌人,残余不过三五百,折损已逾九成,全无阵型可言。 虽然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力,但他们依旧没有逃跑或投降,仍然在准备着发起冲锋。 如此悍卒,着实令马腾感到震撼。 重重的戴好头盔,马腾打马上前,郑重的冲着眼前这群敌人行了个军礼。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爆喝一声:“杀!送这群弟兄们上路!”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可敬的对手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尽管内心已然认可了眼前这些可敬的对手。 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彼此对立的立场,马腾自不会对眼前这群敌人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而且,对于眼前的对手,他的怜悯反而是一种羞辱,光荣的为国而死对于他们,才是荣耀。 铁蹄之下,形单影只的抵抗是那么无力。 犹如巨浪狂啸,一叶叶扁舟被迅速淹没,了然无踪。 战场上很快便再没有一名高句丽的士卒留下。 如此惨烈的战斗,观战的高句丽方士卒不由得握紧了双拳,愤怒与无力纷纷涌上心头。 李兴自是知晓这么做的弊端,会激起高句丽的军心,但是他不在意。 还是不变的道理,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不是一腔热血所能拉平的。 这些士卒能有顽抗致死的精神,固然有其人血勇、统帅刚烈的原因。 但还有的就是高句丽各部的手段。 自区南处李兴早已了解,似这些亲卫,除了被洗脑外,其妻儿老小皆在各部首领掌控之中。 故而其愿效死命,敢于和敌人以命相搏。 这也是高句丽敢于与李兴赌战的底气所在。 愿效死命的多是花费大精力培养数年以上的少数精锐,便是李兴也不能保证麾下大军个个皆如此。 高句丽内部权利倾轧、部落构成分散,国家意识不过才是雏形,根本无法形成统一凝聚的强大国力。 此时的一腔义愤用不了多久就会埋葬于风中。 “此战,虽一战彻底击碎了高句丽的脊梁和自负,但也同样激起了高句丽的仇恨啊!” 望着远处陷入沉寂的高句丽军队,李兴隐约之间仿佛看到了一双双满是怒火的的眼睛。 “弱肉强食,乃自古以来不变的法则。弱小,便是原罪。”戏志才道。 “不过也用不了太久,他们也将会成为我们的臣民,届时一切仇恨都会烟消云散。” “恐怕没那么容易。” “主公勿忧,百姓皆是健忘且易被引导,只要推出几个靶子,将其仇恨吸引开即可。”戏志才淡然道。 “也对。”李兴仿佛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只在成败。黑的,有时候也会变成白的。” …… 伴随着鸣金之声,马腾带领着铁骑整军从平原之上凯旋而归。 望着这群浑身浴血的勇士,李兴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打马上前,将身后的披风为马腾换上,李兴拍了拍马腾的肩膀:“寿成,辛苦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翻身下马,马腾单膝跪地,沉声道:“职责所在,腾幸不辱命,未负主公重托。” 翻身下马,将马腾扶起。 李兴看着马腾身后虽精疲力竭、伤痕累累但却依然斗志昂扬的数百铁骑,暗暗点头。 “今,有诸位浴血奋战,正面战胜数倍于己的敌人,扬我国威、立下大功!特准允诸位独设一部,名为狻猊,由马腾单独统领!望诸位不要辜负兴之希冀,如彪猫、食虎豹,纵横天下,涤荡四方贼寇!” “谢主公!”马腾闻言激动不已,满是兴奋和感激的单膝跪地拜道。 “谢将军!” 狻猊骑众将士紧随着齐齐下马拜道。 “何其壮哉!” 周围众将士看着这一幕,心中纷纷禁不住暗喝一声。 不少人面露艳羡之色。 得主公亲自赐名的新军,自辽东军新建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似于禁、乐进这般能力出众其实也可独领一军,但因兵力问题一直没能如愿,暂任副将。 而马腾成为了他们中第一个由副将升为主将的存在,令他们在羡慕之余,心中也被激起了奋勇之心。 马腾能做到的他们同样可以做到。 待到他日立下战功,他们也可独领一军,同样可得李兴为新军赐名。 安抚好麾下将士后,李兴来到了军中一名被捆绑着的狼狈不堪的身影面前。 轻轻地为其松绑,李兴面容和煦道:“将军,久仰大名了。” 北部首领面色复杂的看着李兴,双臂肌肉绷紧,心中在犹豫着些什么。 典韦仿佛铁塔一般矗立在李兴的身后,目光紧紧的盯在他的身上,背在身后的右手已握紧了飞戟。 早已做好准备,一旦发现对方有所异动,立刻出手。 周围的武将也都面露凝重之色看向这边,气势凝结向着北部首领扑面而来。 恐怖的压力令背部首领最终还是放弃了鱼死网破的想法,手无寸铁、精疲力尽的他根本没有半分机会。 将绳子扔在地上,看着失意的北部首领,李兴淡然道:“将军无需介怀,此战本就是必败之战,非将军之罪。贵国国王陛下想必早已做好了准备,不会对将军加以指责的。”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北部首领仿佛想到了什么,原本决绝的目光慢慢变得不甘和忿恨。 “兴久闻将军大名,素来英勇善战、护国为民,此战更证实了将军之勇烈,兴甚感钦佩。虽说高句丽非我汉人,但皆为炎黄子孙,皆信仰伏羲女娲大神,彼此乃是兄弟之邦。” “此次北伐,并无灭国之意,只是为贵国此前侵略之举讨个说法。既然贵国提出赌战之约,那兴就只好应战,事已至此,也无可厚非。” 李兴率先开口为此战定性,牢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汉人讲究出师有名,作为此前的被攻击方,李兴出兵还击自无半点问题。 北部首领一向不善言辞,虽然心中对于李兴的话极其不认可,但却不知该如何争辩,最终只得憋着一口气道:“技不如人,你说什么都行。” 李兴面色稍显诧异,随后笑道:“没想到将军汉语说的还不错,倒也省的麻烦了。” 北部首领面色略显羞恼。 汉朝各国各族首领多数都听得懂汉朝官话,其中甚至有一部分会说些汉话。 原因为何自不言而喻。 “既然此战已经结束,那么就请将军回去吧。请把我的诚意传达给贵国国王,希望贵国能够遵守承诺,否则后果想必贵国承受不起。言尽于此,请将军保重!” 言罢,李兴一摆手,大军从中间分开,空出一条道路。另有一名士卒从一旁牵过一匹战马。 北部首领看着空出来的道路,目光缓缓扫视着周围的将士,最终目光停留在李兴身上。 深吸一口气,按照高句丽的礼仪为李兴行了个礼:“今日之恩,某记住了,他日必报。然今日之辱,他日某也会还回来的,告辞!” 言罢,翻身上马,再不敢停留片刻,狂奔离去。 李兴定定的看着其离去的身影,目光犹如一潭幽泉一般,深不可测。 “主公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吗?” “不然呢?留着他,对我们而言益处更大。此人品行不错且能力过人,高句丽国王心胸狭隘,定容不下此人。他日,或许要借助其才好掌控高句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雒阳献捷 北部首领从汉军之中回来了,不仅完好无损,而且还骑着一匹汉军的马。 这意味着什么? 各部首领心思各异。 伯固心中充满着不解与愤怒。 他不明白为何汉人竟然没有杀掉这个劲敌,还把他放了出来。 对于他而言,最好的结局是北部首领直接死在汉人手中。 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接管高句丽北部,再加上南部的投效,原本分散的高句丽政权就有希望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 只可惜,一切并没有如他所想,北部首领竟然被汉人放回来了。 “这个叛徒!他为什么不为高句丽战死!” 目光之中掩饰不住的愤怒,伯固内心狂吼道。 但是明面上他却不敢说出此言。 毕竟此前一战北部首领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中,浴血奋战、舍命相搏的身影绝非作假。 死在其手中的汉卒便有数人。 此时任谁都不会相信北部首领会行叛国之举。 伯固有心以此做文章,但在现在的场合却是不能说出此话,否则会令人心寒。 压下内心强烈的冲动,伯固一脸焦急的迎了上去、 “将军辛苦了!” 北部首领面色平静的看着伯固,双方对视了一眼,都感受到了对方内心那掩饰不住的杀意。 …… 清晨。 京都雒阳。 一支军队缓缓地出现在了城外。 李兴带着贾诩和典韦,身后是三百苍狼骑和高句丽进献的岁贡。 望着那无边无际、城墙高耸的雒阳城,李兴面色略显沉重,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只是一大早,出城入城的人流便已排的老长,两侧为数不少的茶棚和小商小贩无不彰显着一片盛世繁荣之象。 这里是大汉的中心,无数人心中的朝圣之地。 然而,谁又能想到,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片炼狱、尽为焦土。 贾诩看出李兴的脸色有些不对,问道:“主公,怎么了?” “没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放下心中无谓的感慨,李兴道:“此次雒阳之行,怕是要有不少麻烦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主公如此功业,自会引人觊觎。不过辽东根基稳固,有陇西李氏在侧,主公又简在帝心,此行当无大碍。”贾诩道。 此行他跟随而来,便是为李兴出谋划策、稳定局面。 相对于戏志才而言,贾诩更懂得玩弄人心,懂得如何在群狼环伺之下保全自身。 此行李兴并非为了求取什么,只要能够全身而退即可。 “若非必要,我真不想来趟这潭深水。”李兴轻叹了口气道。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着什么,一场政治风暴即将袭来,作为核心的他定难幸免。 “此前主公任职辽东却未前来雒阳述职,已是逾矩。若非情况特殊,朝廷早已召主公入朝了。此次取胜,再不入朝觐见,于礼不合,会引人非议。” 贾诩和李兴一样也不愿来雒阳这是非之地,在皇室、世家、外戚等这些根深蒂固的势力面前,任你机谋算尽也难以招架。 “我知道,可这里终究不是我等久呆之地,还是早些离开最好。” 若是在战场之上,李兴来去自如。 而在朝堂之上,李兴便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贾诩能够为他在大方向上作谋划,但具体细节该如何处置只能由他自己来。 或许说错一句话就会身陷囹圄。 李兴心中全无安全感。 “主公莫慌,有陇西李氏照拂,我等不会有事的。”一眼看出李兴的不安,贾诩安抚道。 相处久了他也明白李兴的性情,这个主公在保命之道上的造诣比他都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偏向不同。 辽东附近的岛屿,各城中的地道,前往东北方未知区域探索的海船,众多的秘密基地。 李兴安排的后手着实令他眼界大开,还有这种骚操作。 他想的是如何把控棋盘,令自己处在安全区域。 而李兴是直接选择另造棋盘,当被逼上绝路之后,大不了掀了棋盘换个棋盘再玩。 辽东如铁桶一般稳固,对于李兴而言,最危险之地反而就是眼前的雒阳。 “进城之后,先前往李府去拜见一下族长李垨。我们对于朝堂的局势终究只是一知半解,贸然行动恐会出错。还是先和陇西李氏搭上线,了解清楚情况再说。”贾诩道。 任贾诩智谋再高,对于朝中局势把握不清的话也是无计可施。 李兴在天下遍布的情报网关注的更多是基层地方,像是朝廷高层内部的情况确是知之甚少。 一方面是因为不关注,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兴的能量很难渗透的进去。 那已经不是靠着金钱铺路就能打开的局面了,地位达不到一定地步贸然行动若被发现,后果难以承担。 一行众人在朝廷使者的引导下缓缓驶入雒阳城内。 颇长的队伍引起了并没有过多引起城中百姓的骚动,早已习惯了的他们各自暂时让开道路,供大军先行。 很多人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评判了起来。 “听说这就是辽东军,这次攻打高句丽凯旋而归前来献捷的。” “高句丽是哪里?” “辽东东北部的一个小国。听说前段时间骚扰过辽东,度辽将军兼辽东太守的李将军气不过,才向陛下请战的。”一名器宇轩昂、游侠打扮的青年道。 “不过一弹丸小国罢了,灭之还不是轻而易举。尚未灭国,只是大胜,有何可献捷的。”青年身旁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不屑道。 “也不能这么说,这些年边境不稳、内乱不断,好容易一场大捷,朝廷自然要庆贺一番,以安人心。”青年道。 “不过疥藓之患罢了,有皇甫嵩等将军在,这些宵小翻不了天。” “说起来皇甫嵩将军的父亲,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将军曾经也是度辽将军。却不知这位李将军能否再立度辽将军的威名。” 京城之中有识之士不在少数,谈论起来不少干货流露。 一身材矮小、细眼长髯的男子看着打马走在最前方的李兴,双眸之中精光一闪,开口道:“本初兄,你看此人如何?”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酒楼闲谈 不同于曹操内秀于心,袁绍相貌英俊、气质威严,站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一看就是世家贵胄。 淡淡的看了李兴一眼,袁绍开口道:“此人颇通武略、可为良将,但却有些穷兵黩武,不够沉稳。” “辽东苦寒贫弱,为一时之气攻打高句丽,虽取胜而归,但定然耗尽了辽东为数不多的元气,损兵折将严重。看这群士卒就知道,虽士气昂扬,但皆甲胄不全、战马消瘦,可见辽东之穷困。而取胜所得,不过些许山林沼泽之地,鸡肋之极。此战,于汉室而言有益,但于辽东而言反是受害,若是再有异族入侵,恐难以应付。” 此时天下尚且承平,乱世未显,李兴自是要尽力藏拙。 虽然为了自身安全,还是带了三百精锐,以防不测。 但是随身甲胄、胯下战马皆换成了战场缴获的“垃圾”,营造辽东穷苦的假象,掩人耳目。 如此刚好符合辽东民勇兵悍、穷苦困窘的“现状”,也能维持李兴的“武夫”形象。 袁绍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周围众人听后纷纷暗暗点头。 “话不能这么说,高句丽此等小国居然敢挑衅,我堂堂大汉自应该出兵灭之。依我看来,此人还算忠勇,就是有些畏缩,应当直接出兵灭了高句丽才是,以彰我大汉天威。”一向和袁绍看不对眼的袁术却是开口道。 颇具游侠习气的他对于李兴的举动颇为认可。 “辽东苦寒,发兵攻打高句丽恐怕已经掏空了府库,李将军恐怕也是受限于后勤粮草才不得不退兵。高句丽多处于山林之中,攻打下来所需时间钱粮难以估量,别说是单靠一个辽东了,就是举幽州之力都难达成。” “而且便是攻下高句丽,其地苦寒多山林雨泽,不适合我汉民居住。其族众也多为山野之人,随时可能会反攻回来,食之无味。将之打服,令其安生已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还是一个热血青年、梦想着成为征北将军的曹操对于李兴也颇为赞赏,不过不同于袁术的短视偏激,他对于李兴的做法有着更加“深入”的了解。 李兴的爱国忠勇之举,令曹操极为认同。 三人各自独到的见解,使得周围的士子们纷纷侧目而视,却不知是何方英杰,纷纷上前意欲结交。 袁绍等人倒也不摆架子,随意与之攀谈了几句,但很快便一同离开了。 龙不与蛇居,三人之身份见识自看不上寻常士子,见多识广的他们几句话的功夫就看出来这些人是什么货色。 而李兴也没有注意到这未来乱世中的三大霸主,不愿多沾染是非的他直接来到安排的府邸下榻休息,准备次日前往李府拜访。 曹操一行三人来到一处并不气派但却淡雅潇逸的酒楼,其上三字“天然居”。 在雒阳之中,这里并不算是最为高档的酒楼,但因风格独特且食美酒佳,吸引了不少世家公子光顾。 曹操等人便是一直以来的老主顾,已然对此地熟识无比。 见到曹操三人前来,侍者连忙上前招呼,将三位引入早已预备好的二楼包厢内。 落座之后,熟络的点了几个小菜,叫了几壶酒,袁绍便支走了侍者。 “今日度辽将军入雒阳,孟德你怎么看?”袁绍请抿了口酒,率先问道。 “李将军虽入汉不久,但赤诚忠勇且屡立战功,于北境、并州、高句丽三战之中足见其对我大汉之忠贞。其出身清白,为陇西李氏之后,此次入京献捷,当得天子封赏,以安天下人心,扬我大汉国威。”曹操深深的看了眼袁绍,避重就轻道。 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家境悬殊,长大后彼此虽然依旧关系亲密,但却无法再似以前一般无话不谈了。 不同于眼前二人四世三公之后,行事肆无忌惮,想弃官就弃官,想入仕就能直接做到河南尹。 他曹操的入仕之路可谓坎坷,先是因五色棒之事被明升暗降调任顿丘令,后又因堂妹夫宋奇被宦官诛杀,受到牵连,被免去官职。 现好容易又被征召担任议郎之位,多次上书进谏,却少有成效。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热血青年,朝堂之上的摔打令他成长了许多。 “孟德,你知道我想和你聊的不是这些。”袁绍道。 “李兴此人背景复杂。是陇西李氏之后,又与弘农杨氏走得很近,在世家之中当属关西一派。但其与陇西李氏,和皇甫嵩等武将派系关系不错。何皇后和何进等外戚,据说也和他交情不浅。就连宦官一脉可能都与他有些来往。” “而且此人在军略上确是有些才能,借辽东之兵立功不少,还拉拢了不少人情。恐怕非表面上看起来的一介武夫那么简单,绝非易与之辈。” “其于辽东这般穷兵黩武,怕是志在朝堂,借机建功、网罗人脉,谋求仕途。” 曹操不可置否道:“其如此年轻便已名满天下,更任度辽将军这般重职,恐怕想再谋求进身,朝堂诸公不会乐意见得吧。其身份至今都尚被朝臣攻讦,不过弱冠之年便已银印青绶、秩二千石,如此之例过于夸张,故而一直争论不断。以某之见,此人面相并非急躁阴险之辈,此次前来恐怕只是为了稳固地位、平息纷议。” “不过运气好罢了,若非其为李陵之后,朝廷怎么可能这般厚待。” 听到曹操这般说,袁术却有些不高兴了,如今他还不过是河南尹而已,年岁不及他一半的李兴却已官至度辽将军,确是令他感到有些不忿。 “他意欲何为其实于我等干系不大,关键是其前来雒阳后会投向何方。在辽东便罢,若是真想投身朝堂,其定要择一方投靠。”淡淡的瞟了袁术一眼,袁绍直接开口道。 他并不在意李兴如此年轻就窃取高位,因为对方的身份限制,基本上算走到头了已经。 走的再快又能如何,其出身注定了对方走不了多远,根本进入不了大汉真正的顶层。 而他们不同,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最差也能混个九卿,不出意外的话三公都不是问题。 “按照其出身及行事作风而言,其投靠杨氏一脉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其次是武将或外戚。” “那些宦官对于此人也挺重视的,赵忠正准备宴请此人呢。”不经意的看了曹操,袁术道。 “赵忠之弟赵苞战死于辽西,李兴此人为其兄报了仇。虽说赵苞不愿与他这个族兄为伍,但赵忠倒是对赵苞颇为看重,因此对于李兴感官不错。”曹操毫不避嫌道。 虽说一屁股坐在了世家的立场上,但宦官之后的他始终被世家中人看轻,对此已然习惯。 “也不知这位李将军会不会与这些阉人为伍,但愿其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吧。”袁绍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抉择 “主公,赵常侍派人递上请帖,请主公明日府上一叙。” “知道了,请回复赵常侍,某身体不适,难以前往。态度好一些,回赠的东西别忘了。”淡淡的回复之后,将帖子接过,关门后把帖子往桌上一扔。 大大小小的请帖数十个,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真没想到,在朝堂诸公眼中我竟然成了个香饽饽了。”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李兴略显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主公身为度辽将军,好歹一方大吏,且手握重兵。最关键的是背景相对清白,没有被彻底打上派系烙印,他们自然都想争取一番。”贾诩淡定的喝着茶。 “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回事,总得尽快定下来,否则怕是将所有派系都得罪遍了。” 李兴总算知道为何少有人愿意持中立派别和乘骑墙之势了。 朝堂之上非友即敌,便是你不想参与其中,也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 只有彻底的加入一方,才能借势以自保。不过如此一来,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难摆脱了。 “主公所言甚是,今早拜访陇西李氏,李垨已将朝廷各派的情况一一说明,主公有何想法?” 在到达雒阳的当日李兴便下了拜贴,次日就前往陇西李氏府邸拜会。 双方的交谈甚是愉快。 这段时间以来,李兴在辽东所建功勋分润了不少给了陇西李氏的族人,李垨对于李兴这个族人甚是欣赏,在感谢之余将朝中所知情况和盘托出。 虽是家主,但李垨并没有以势压人,强迫李兴做出选择,而是直接将问题挑明、赤诚相待。 李兴展现出来来的潜力不是现如今的陇西李氏所能完全掌控的,在族老商议之后,决定对于李兴特殊对待,立为旁支,给予独断之权。 “李垨虽说明面上给予独断之权,不干涉我的选择。但我有的选吗?”李兴苦笑。 “宦官这条路定是不可得。虽然现在看来繁花似锦,但终究不能长久。” “武将集团如今式微,且并不团结,只可为友而不可入之。” “外戚的话,何进不过一屠夫,虽稍有急智但并无大才,不过是被世家抬出来与宦官作对的靶子罢了。” “其实,这三者不过是陛下抬出来制衡世家的棋子而已。”贾诩一语道破:“世家如今已经尾大不掉,当今天子表面荒唐,但心中如明镜一般。” “只是手段太稚嫩了。宦官外戚隐有内斗之象,武将逐渐依附于世家,而世家却又悄然隐居幕后,准备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李兴叹了口气道。 在了解到朝堂局面和部分内幕后,结合“未来”发展的脉络,李兴很快便倒推出来诸多的问题的答案。 外戚宦官互斗,相继倒台,作为武将一派代表的皇甫嵩等人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他人的手中刀。 最终得利的是谁,自不言而喻。 若不是出了个不讲规矩的董卓,结局会是如何? 甚至细思之下,董卓的作为也未尝不可能是有人背后推动的,再联想到后面的司马氏掌权…… 李兴也不清楚自己的胡乱猜测是否正确,只是从最终得利者的角度反推经过。 但如今世家当道已是不争的事实,乱世未临,李兴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最好的选择只能是融入其中以自保。 在大汉秩序未乱的情况下,政治手段依然是最强利器。 任李兴根基打的再稳,手段再强,也无法与整个大汉王朝对抗。 一道旨意下来就足以令李兴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将脑海中的杂念尽数消散,李兴平复了下自身的情绪。 路是一步一步走的,现如今他已经势力初成,只待天下大乱,便是他腾飞之日。 只需再与这些势力虚以委蛇一段时间即可。 “陇西李氏位处关西,且受弘农杨氏恩惠多矣。我身上终究是留着陇西李氏的血脉,便是想投靠关东世家,怕是也不被信任。” “也不一定,李垨恐怕是有意向让主公您投靠汝南袁氏的。毕竟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陇西李氏也想留条后路。”贾诩道。 “汝南袁氏吗?”李兴想到将来的袁绍袁术哥俩,轻轻摇了摇头。 他可不愿与之有过多的牵扯,而且投靠对方的话,日后敌对怕是都会低人一头。 “汝南袁氏野心太大,而且手段过多,并不是个好选择。我又不需要再行晋升,只要保持现状即可。相较之下还是弘农杨氏更值得信赖。” “弘农杨氏确是最好的选择,某已为主公拟好拜帖,明日可前往太尉府拜访。” 从袖中拿出一张早已拟好的拜帖递过,贾诩道。 李兴微微一愣,接过拜帖后道:“文和,你早就猜到我会选择投向弘农杨氏是不是?” 知晓李兴并非多疑之人,贾诩也不掩饰,直接道:“我们与弘农杨氏一直合作得不错,而且双方并无利益冲突,可以各取所需。最关键的是,关西世家的手伸不到辽东去。” “主公既不在意朝堂之上的得失,那么与弘农杨氏合作便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不过,有一事还需主公做好准备。” “你且说。” 贾诩面色稍显凝重:“如今朝堂局势已与以往不同,世家看破天子谋划主动退步、隐于幕后,将何进推上前台与宦官争权。何进智略浅短,此前还与十常侍关系不错,现在却已势同水火。外戚、宦官内斗,世家坐收渔利。” “主公现在既然已经选定站位,就不可能再两面三刀,必回引起其他势力的攻讦。何进如今明面上与世家是一条心,武将不过一团散沙,汝南袁氏毕竟同属世家之列,这三者明面上当不会过多为难主公。然十常侍却必会视主公为眼中钉,痛下狠手。” “朝堂之上,虽有杨公护佑,但终究还须主公谨言慎行,切莫为对方抓住把柄。” 虽也不过一年左右的光景,但朝中局面已然大变。 将何进之妹推上皇后之位的十常侍终究还是被何进当作了绊脚石。 在世家的忽悠之下,双方已经开始针锋相对。 轻轻地揉了揉脑袋,对于何进这个猪脑子十分无语。 李兴此时又不敢有丝毫动作去修复与宦官的关系。 现如今他的身份,敢有半点勾连,必然会被整个世家团体集体攻讦。 “见招拆招吧,这些外戚宦官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朝堂请罪 清晨,雒阳皇宫内。 听着陛下重臣汇报着那些鸡零狗碎之事,时不时冒出几个人举报阉党,和张让几人撕成一团,表面上随意说几句打发群臣,刘宏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何方。 上次卖的九江太守价格太低了,有点亏得慌,得重新卖一下。 毕岚这两天弄出的喷水铜像挺不错,得带爱妃看看。 终于,待政务稍歇,太尉杨彪拿着笏板出列道:“陛下,度辽将军李兴征伐高句丽凯旋而归,前来献捷。” “嗯,宣。”听到杨彪的话,刘宏稍稍来了些兴趣,点头道。 “宣度辽将军进殿!” 早已在宫外等待多时的李兴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朝服,大步步入宫中。 刚一踏进殿内,百余双眼睛便齐齐向着他看了过来。 好在李兴早有准备,并不慌乱。 以往军中训话面对着数万悍卒也不曾畏惧过,面对这些各具威严的大臣,李兴虽然稍有些紧张,但还能稳得住。 龙行虎步的走至殿中,李兴不敢逾礼窥伺,微低着头颅,用旁光悄悄打量着台阶上的刘宏和两侧文武。 只见杨彪隐隐冲他点了点头,心中大定。 走至殿中,李兴恭敬行礼道:“臣度辽将军李兴,拜见陛下。” “爱卿请坐。” “谢陛下!” 汉朝上朝之时还不需下跪,倒也省了李兴些许芥蒂。 看着那年轻英武的李兴,刘宏心情颇好。 “爱卿当真是年少有为啊!此次凯旋而归,收获如何?” “蒙陛下洪福,此次高句丽之战,斩敌近万人、占地数十里,且高句丽同意了岁贡之事,每年供奉陛下黄金二百斤、白银四百斤、美女十名,臣已将今年之岁贡送至少府。” 李兴知道刘宏是个什么样的主,直接投其所好道。 原本进贡朝廷的岁贡直接改成进贡给刘宏个人的了。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么说倒也不错。 “哦?” 果不其然,原本还满不在意的刘宏顿时来了兴趣。 幼时出身并不富裕的他十分贪恋钱财,便是碰巧做了皇帝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行卖官鬻爵之事。 李兴所说的岁贡刚好戳到了他的痒处。 “爱卿有心了。爱卿为国奋战,如此大胜,理应重赏,诸位以为该当如何赏赐?” “陛下,李将军劳苦功高,此战大扬我汉室之威仪,且以寡敌众、占地颇多,理应重赏。臣以为,功当封侯。”司徒袁隗出列道。 百官并无异论,以李兴之功,封侯并不逾矩。 其年未弱冠便已任度辽将军,已是升无可升,唯有封侯。 张让却是不想轻易便将此事定下,稍稍使了个眼色,群臣之中一名宦官党羽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 望着那不合时宜的身影,李兴心中暗叹一声。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终究还是来了。 “准奏。” “陛下,据臣查实,李将军于并州之战后,随军带走百姓数千,且这一年以来,陆陆续续前往辽东的百姓数之不尽,恐怕不下十万之数。却不知李将军意欲何为?”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直向李兴心腹捅来。 虽然说得委婉,但其意为何在场众人如何不清楚。 李兴早有腹稿,平静道:“陛下,这位大人未曾前往过我大汉边境,对于边境的情况可能不甚清楚。” “辽东之地苦寒,民少穷困,而周边异族又是屡屡来犯,掠夺边民。如今青壮可为兵者已是少之又少,臣不得已,只能招引这些流民百姓前往辽东戍守边疆,为我大汉护卫疆土。” “我大汉虽幅员辽阔,却无有一寸多余土地。辽东之地虽苦寒,但也须得驻守,否则一旦为异族所占,便会得寸进尺,步步蚕食整个幽州乃至并州,如此我大汉北境难矣!” 李兴的一番话同样意有所指,关西一脉的文武听出了弦外之音,纷纷附和。 “陛下,李将军所言甚是,边境之地不可失、大汉疆土不可让。” “迁民守边,此乃良策,还请陛下推行于凉、幽、并等州,以抗贼寇!” “陛下,此人出言明显别有用心,意在诋毁李将军,还请陛下重罚之。” 官场之上,最重要的就是弄明白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把更多的人变成朋友,尽可能的孤立敌人。 李兴的发言明面上是在诉苦解释,实际上却是在意指关西、西凉之事。 西凉羌人之患不断,已经成了大汉的一大块心病,每年耗费的兵力、人力、财力不可数计。 不少有心之人竟然提出要舍弃西凉,虽然这些言论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但如此苗头依然令关西一脉特别是西凉一脉的文武担心不已。 西凉再乱,土地不能丢、世家不可乱。 别看西凉汉羌纷争不断、饿殍遍野,但对于世家大族并无太大影响,甚至借助纷争带来的利益,还有不少豪强一跃而起。 汉羌战争掏空了东汉帝国的财政资源,可一旦朝廷舍弃西凉,战火必回蔓延至关中,这是关西世家和陇右豪族所不能接受的。 李兴所言何意,在场众人如何不知?兔死狐悲之下,关西世家纷纷为之发言。 杨彪颇有些意外的看了李兴一眼。 见李兴一句话便引得群情激愤,张让暗皱眉头。 此子并非寻常武夫,不好对付啊! 轻轻伸手,压下众人,刘宏面色微怒:“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有罪,臣误解了李大人,还请陛下责罚。” 一旁的张让悄然走近了几步,在刘宏耳边轻声道:“陛下,刘大人也是心系大汉,担心李大人久居边境会怀有异心啊!” 刘宏闻言,面色稍缓。 “念你也是无心,罚俸半年,且退下吧。” “谢陛下!”言官连忙告谢。 众臣心中皆是不忿,出言诬陷大功之臣,就这么轻飘飘的小惩一番就没了。 李兴却是心中早有准备,并没有什么。 不动声色的用旁光打量了一下刘宏身边的张让。 这些宦官果然是声势滔天了啊! 若不是清楚这背后的内幕,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现如今真的是宦官一手遮天、祸乱朝廷。 宦官的胡作非为固然不假,但这背后的种种无奈与妥协却不为人知。 一招失手,但张让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如今的李兴已是确定的政敌,自然不能有丝毫手软。 “陛下,李大人此次确是取胜。但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却不发兵剿灭夷狄,反而私自退兵,李将军作何解释?” 李兴闻言,连忙请罪。 “陛下,还请恕罪。臣此次前来非为请功,而是前来请罪。” “臣奉陛下之命北伐高句丽,初战告捷,本欲继续进兵灭国。然一路遭遇高句丽军民的顽强抵抗,敌军依托山林沼泽节节抗击,致使我军进军缓慢。” “辽东贫苦,臣麾下士卒缺衣少食,粮草殆尽。且此后攻城之战战损过多,军中士卒难以适应北方气候和山林之战。而敌军在破敌之后将城中粮草尽数焚毁,令我军无法补给。再不撤兵,恐有粮尽兵变之险,故而思虑再三,臣方选择与高句丽赌战,以尽快结束此战。” “当时情况紧急,辽东地处偏远,向陛下请命已是来之不及,臣私自做了此等决定,自知有罪,特此前来请罪,还请陛下责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匠 李兴的一番话,虽未声泪俱下,但诚恳的语气、内敛的表情,反而令人更加相信几分。 以退为进,直将觐见的言官逼到墙角。 “陛下,辽东之地苦寒天下皆知,且高句丽多山林沼泽,粮草运输不便,度辽将军所说恐怕乃是实情。此乃形式所限,非辽东将军之罪,还望陛下明察!”皇甫嵩出列为李兴发声道。 同为西凉出身,同属武将之列,皇甫嵩对于李兴颇有好感,更是天然的盟友阵营。 “陛下,皇甫议郎所言不错,度辽将军为国而战何错之有?反而是有些奸佞小人,颠倒黑白,竟想抹黑功臣,还请陛下严惩!”何进出列,直直的看着张让,步步紧逼道。 李兴虽然官秩二千石,但实际上在朝中依然只不过是边缘人物,若非年轻,甚至都引不起任何关注。 何进与张让两派斗法,李兴只是作为一个借口罢了,双方都对其并不算太过重视。 何进如今锋芒直指张让,后者自不会束手就擒。 “陛下,臣身为言官,自当为陛下补衮。臣并非没有承认辽东将军的功绩,抹黑更是无从谈起。辽东将军私自撤兵在先,难道臣等不可问询一二吗?” “却不知将作大匠大人为何反应如此激烈?难道我等言官合理谏言也成了颠倒黑白了吗?” 出声的言官并没有被何进震慑住,针锋相对道。 宦官麾下也不全是蠢货,何进太过冒进了,一心想拿下张让,反倒被言官抓住了话柄。 “有功不赏,反论其罪,是何道理?还不是颠倒黑白?” “功是功过是过,有大功就可不计其错了吗?那样致我大汉律法于何地?”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双方很快便又吵了起来。 李兴看着难分胜负的双方,禁不住心中一叹。 大汉之灭亡果然并非全是巧合,朝中竟糜烂至此。 一介功臣尚未领赏,反倒就其些微罪过吵起来了。 刘宏丝毫没有要劝架的意思,高坐台上,再度陷入了神游之中。 慢慢的,双方终于稍稍消停了些,但最终也没有就此事商讨出一个结论。 意兴阑珊的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刘宏问道:“诸位商谈之后,认为该如何奖赏李将军?” 刘宏虽然荒**荡,但能当上皇帝,其并非不智。 李兴报捷而来,无论如何也应该奖赏安抚,将其定罪完全是无稽之谈。 张让等人言其过也并非为了论罪,不过是想打压一二罢了。 “陛下,臣以为李将军有功,当封关内侯,以示嘉奖。”张让一系的言官抢先开口道。 “陛下,李将军大败高句丽、扬我国威,臣以为当封亭侯,以平天下民心。”皇甫嵩不甘示弱的力挺道。 汉朝侯爵分关内侯和列侯,关内侯的级别低于列侯,列侯又分亭、乡、县三级。 双方就封赏问题又再度争论了起来。 李兴见短时间内商讨不出一个结果,直接开口。 “陛下,臣自知有罪,未竟全功、愧对陛下。陛下不降罪已是大恩,臣又启敢再言封赏。然,臣确是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准允。” “爱卿且说。” “陛下,高句丽此次虽为臣所破、元气大伤,但终究根基深厚,定难甘休。西部鲜卑、北部扶余、东部三韩也是蠢蠢欲动。辽东苦寒却又强敌环伺,兵少甲破、民稀粮少,此次北伐已耗尽库存,实在难以抵挡,望陛下能救助一二。” 李兴对于封不封侯本就不甚看重,等到董卓乱起,县侯乡侯还不是随意可得?反倒是借机再榨朝廷一笔来得合适。 刘宏闻言面露难色。 边境之地哪一个不困难?实在是朝廷也没余粮了。 这么多年朝廷的粮饷几乎全部都砸在西凉战场上了,哪有精力去顾全其他地方。 “陛下,臣知晓国府困难、要顾及西凉羌乱,也不打算讨要钱粮甲胄。但,臣请陛下能否赐下些许工匠。臣之军队如今甲胄残破,与作战中损失过多。辽东之地不少铁石但却工匠稀少,臣斗胆提出此过分请求,望陛下恩准!” 李兴也知道刘宏是个貔貅,向朝廷索要钱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本身辽东也不缺钱粮,他不过是虚晃一枪,装作退而求其次的欲求取大量工匠。 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除了世家豪强中人,几乎全部都在朝廷,而且多半都被闲置。 李兴想要这些无关紧要之人,自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大汉朝廷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果不其然,原本还有些埋怨李兴不懂事的灵帝听到此言,顿时心中大为宽慰。 此子识大体,朕心甚慰! 同时心中不免也有些愧疚之感。 边患之难他又如何不清楚,否则此前也不会派夏育等将远征草原了。 但终究是有心无力。 “爱卿之请合情合理,有何过分。” “太仆。” “臣在。” “且从少府之中挑选出一批能工巧匠,交由度辽将军管辖,以镇边患。” “诺。” “此外,辽东此次元气大损,着免去三年赋税,休养生息。” “陛下英明!臣代辽东百姓谢陛下恩典!”李兴道。 李兴心里清楚灵帝也就是做个样子,辽东能征上来几钱赋税?不倒贴就不错了。 他上任以来辽东的赋税也没上涨过,全都贴给百姓了,上缴的赋税金额基本一直都维持原样。 “度辽将军有功于社稷,为国建功,特赏百金,封关内侯。” “谢陛下!” 两派的明争暗斗最终还是以宦官的略胜一筹收尾。 不过众人对此都习惯了。 也就是李兴功绩显著而且准备周全。 换做以往的那些人,能被奖赏就不错了。 有些倒霉的,立了大功反而被颠倒黑白降罪免职。 此时的朝堂,十常侍在表面上确实是权势滔天、声威赫赫。 …… 散朝之后,李兴再度悄悄前往太尉府上拜访。 “感谢杨公于朝堂之上护兴周全,兴铭感五内!”李兴一脸感激的冲着杨赐恭敬拜道。 朝堂争斗,明里暗里都不是那么简单。 表面上此次为李兴仗义执言的多是武将一系,但每到关键时刻真正起到效用的却都是发言不多的关西世家一脉。 毕竟相较于不善政治的武人,文人更加擅长杀人不见血的朝堂斗争。 杨赐缓缓将之虚扶而起,面带笑意:“弘农杨氏、陇西李氏自古盟好,我一直视你如子侄,何必言谢。” “朝堂之凶险不亚于沙场,此次你的表现甚为不错,既全身而退,又在那些宦官面前保全了我等的面子,如此便当浮一大白。” “杨公,宦官已经猖狂至此了吗?朝堂之上竟近乎一手遮天,无人能与之抗衡。” 深深地看了眼李兴,杨赐意味深长道。 “党锢之祸尚存,我世家式微,如今之局面也是不得不为之。” “不过,将作大匠何进颇得陛下信任,且不忿宦官之肆意妄为,将来或可成势。届时定可铲除宦官之患。” “小侄听闻汝南袁氏子弟意欲效力何进麾下。”李兴打蛇随棍上,继续试探。 “你有何见解?不妨说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侄以为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不错。”杨赐宽慰的点了点头:“你能明白这一点,将来必成大器。” “吾知你自有主见,且于辽东安心发展,朝堂之事自有我与贵家主谋划,必会蔽翼于你。” “多谢杨公!” “无妨,日后若是形势有变,或许还需你相助一二呢。”杨赐意有所指道。 “杨公但有吩咐,兴自当赴从。”李兴郑重道。 对于弘农杨氏他的感官还是比较好的,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依然会是自己的最大靠山。 杨赐的恩情,无论是否掺杂利益要素在,都是实实在在的,他由衷感激。 “你回去之后,不妨前往皇甫将军等人府邸上拜访一二,定有裨益。” 人老成精,杨赐一眼便看出李兴非池中之物且是知恩之人,否则即使利益相关也不会如此鼎力相助。 “谢杨公指点!”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沉淀 李兴的到来固然引起了朝堂的一阵风暴,但很快也随着李兴的离开而平息。 留下金银美女、送上美酒良药,带走大批工匠和皇甫嵩等人赠送的几本兵书,李兴心满意足的率军返回了辽东。 京城虽繁华,但终究不是久居之地。 离开之前,李兴伫立在城门外数里处,如来时一般定定的看着雒阳城那连绵高耸的城墙。 “他日再回来,却不知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战马低声嘶鸣,不住的伸腿刨着地面。 贾诩轻抚儒袍:“天下乱象已显,京城更是是非之地,他日主公再来,怕是另一重身份了。” “若非不可逆转,有时我真希望这天下能够一直这般太平。只可惜……”李兴呢喃道。 “大乱之后方有大治。一棵烂到根部的大树,便是再挽救也只是徒劳,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不若快刀乱麻,从头开始。” 贾诩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语出惊人道。 …… 光和六年,夏大旱。 巨鹿张角奉事黄、老,以妖术教授,号“太平道。” 咒符水以疗病,令病者跪拜首过,或时病愈,众共神而信之。 角分遣弟子周行四方,转相诳诱,十馀年间,徒众数十万,自青、徐、幽、冀、荆、扬、兗、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 或弃卖财产、流移奔赴,填塞道路,未至病死者亦以万数。 郡县不解其意,反言角以善道教化,为民所归。 太尉杨赐、司徒掾刘陶上书谏言张角之患,帝不从之。 李兴借此机会,从各地大肆招募流民,迁往辽东。 有张角在前方背书,尽管涌向辽东的百姓倍增,却依然无人在意。 此时天下有识之士的目光都被太平教徒所吸引。 各地郡守县吏不知出于何因,对于太平教徒的行动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不少大力支持。 李兴却丝毫不惯着这些教徒。 虽然辽东苦寒,前来的教徒寥寥无几,但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李兴驱赶离开。 辽东境内严禁太平角行动,一旦发现视同作乱。 这一年,太平角蓬勃壮大。 这一年,李兴埋头发展,一心扑在基建农耕之上。 中原大旱,辽东却再创新高,又一次大丰收。 两季耕种收获粮草无数,各县村粮仓早已堆满。 辽东百姓家家户户粮食充盈,甚至有不少百姓开始私自修建地窖容纳。 李兴更是不断地在各地修建秘密粮仓,储备粮食。 粮草充足的情况下,李兴也开始缓步推进养猪大业。 古代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只是因为信息闭塞等各种原因,很多好的政策很难推进下去。 其实汉朝就有了十分成熟的养猪阉猪手段,甚至还利用猪粪积肥,地方豪强很多家中都养猪上千。 西汉宣帝时,龚遂做渤海太守,曾推行过带有强制性色彩的劝农政策,要求家每户必须养母猪两只、鸡五只。 李兴通过陇西李氏的关系,从各世家手中换得了不少畜农典籍,其中就有不少涉及养猪的,比如汉朝时,有一些人总结了自己的养猪经验,写了不少著作,但是流传范围不广,后来都散失了,比如商邱子的《养猪法》和卜式的《养猪法》。 不同于儒学,这些书籍在世家眼中并不算太受重视,因此才被李兴轻易到手。 再召集一些养猪能手,浩浩荡荡的养猪行动便在辽东推广开来。 同样,官府主持推进养殖业,各地百姓也结合实际自行饲养起家禽家畜。 粮食充足才能考虑到如何吃得更好的问题。 正是因为家中粮满不愁,百姓才自然而然开始饲养家禽。 毕竟肉价与粮价的比例李兴一直安排官府控制,采取的是计划经济为主的模式。 百姓也会算账,自是知道哪个划算。 操作得当,他们自然会自发尝试。 无数的肉食被送往学校、军队等处,其中另有一大部分则是作为军备被做成肉干。 与此同时,高句丽也在一次次与辽东的交易中尝到了甜头,交易规模越来越大。 不仅是野味,还有诸多珍贵草药、树木等,纷纷被送到边境。 利益动人心,很快一些高句丽族人就无师自通的做起了养殖户。 在山中散养鸡鸭,然后贩卖给汉人换取粮食物资。 周边三韩、扶余等国得到消息后也都想加入其中。 李兴虽然乐于见得,但还是佯装不愿,在两国同样答应臣服岁贡后,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勉强应允了此事。 为此,刘宏再度下旨褒奖,又奖励了李兴百金。 以贸易促进辽东发展,同时稳固周边各国并逐渐渗透,为此后的吞并打下基础,这便是李兴的计划。 毕竟虽然黄巾之乱将起,但距离真正引得天下大变的董卓入京还有数年时间,自然要早做准备。 李兴的目标是幽州牧,可距离刘焉提议设立州牧还有数年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对于李兴而言向上已是进无可进,唯有向着周边异族下手。 先将东北粮仓拿下建好,高筑墙、广积粮,以待天时,这便是李兴的计划。 这一年,李兴除了每月必要的会议及重大事宜外,很少出现在襄平城。 辽东政务在李兴做好整体规划把关之后,尽数交由陈宫等人施行。 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李兴一路半是游山玩水,半是考察调研,几乎走遍了辽东大大小小各个村落。 通过明察暗访,对于辽东的实际情况有了更加清晰的把握。 并针对性的查漏补缺,不断完善辽东政务。 辽东整体已承政通人和之态,虽距离南阳郡这些一线大郡还有所差距,但诸多方面已不在其下。 毕竟这些郡虽说富庶,但富在世家豪强,而且中原旱洪灾害不断。 相对之下,辽东非但安稳,且财富隐于民间,百姓生活水平明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一圈下来,李兴也在各县村刷了波脸。 堂堂一介太守纡尊降贵亲临,还与百姓一同耕种、聊天、宴饮,李兴算是把收买民心之事干了个彻底。 每临一村都将当地民兵扫一遍,拍拍肩膀、嘘寒问暖。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些都是他统治的基石。 而军营自是更不可放过,剩余的时间李兴几乎全部泡到军营之中。 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时不时给战士们露一手树立威信。 这一年虽风平浪静,辽东的变化不似以前一般日新月异,但就在润物细无声之中,李兴将辽东的根基深深的打牢。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整个辽东欣欣向荣,一片盛世之象。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黄巾乱起 中平元年三月,黄巾起义。 一月之内,大汉七州二十八郡皆启战事。 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动京都。 天子见太平道如此厉害,慌忙以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整点武器、镇守京师。 又于各京都关口设置都尉驻防,命各州郡准备作战、训练士兵、整点武器、召集义军。 一向亲近世家党人的皇甫嵩趁机上谏要求解除党禁,天子惊恐之下只得准允。 朝廷以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为将,发精兵镇压各地乱事。 卢植领率北军五校士负责北方战线,与张角主力周旋;皇甫嵩及朱儁各领一军,控制五校、三河骑士及刚募来的精兵勇士讨伐颍川一带的黄巾军。 然而汉军在首战并未得利,于四月,朱儁军就被黄巾波才所败而撤退,皇甫嵩与其一起进驻长社防守,被波才率大军围城,汉军人少,士气低落。 京师见皇甫嵩被围,派曹操率军救援。 …… 晌午,烈日当头。 长社城外正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城池攻防战。 数以万计的黄巾贼架着简陋的云梯,舍生忘死的向着长社城城墙上冲去。 没有纪律、没有组织,完全是以命相搏,仿佛一群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每个人眼中都透露着令人胆寒的疯狂之色,他们本就是没有希望之人,除了这条命外一无所有。 城墙上,皇甫嵩看着向着城墙前赴后继而来的黄巾贼,神色淡然。 他麾下可是精锐的汉卒,依仗城墙之利,这些蚁贼再是疯狂也是徒劳。 毕竟这些贼寇连一辆井阑冲车都没有,全都是乌合之众。 将帅淡然,麾下士卒自然安心了不少,纷纷井然有序的配合着守城。 然而,表面平静的皇甫嵩此时心中也是十分着急。 虽然无城破之险,但如今之局面不利。 一旦僵持下去,黄巾军无法扑灭便会愈发壮大,黄巾之祸会蔓延各地。 而且他得陛下命令是要尽快平息黄巾叛乱,此时竟被困在长社境内,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此前他才半是恐吓的请求陛下解除党锢之祸,若是真的一直被困于此。 十常侍必会以此大肆攻讦与他,届时恐怕性命难保,连同家族也要跟着受牵连。 “必须要尽快寻得破局之法。”皇甫嵩心中焦急道。 然而,他却不曾留意,远处的高空之上一颗微不可察的黑点划过。 距离长社不远的一处平原之上。 一支骑兵正在飞奔疾驰。 风尘仆仆的李兴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拿起水壶狠狠灌了两口。 处在辽东一个不可避免的缺点,便是太过偏远。 便是他完全以肉干作为军粮,一人四马只携带少量辎重,率轻骑昼夜不歇的赶路,也足足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方才抵达长社附近。 自黄巾之乱爆发之始天子下诏时,他便已请命出兵。 一路上丝毫不敢停歇,方才在此时抵达长社。 因为黄巾贼众过多,李兴还在途中落下了三千轻骑,用于协助各地平叛。 当然,李兴并没有那么好心去为那些地方官僚打工。 功劳可以不拿,但俘虏的黄巾贼和当地的流民须得引往辽东。 出发时的五千轻骑,如今仅剩两千。 “啁~啁~” 伴随着几声鹰啼,一直飞鹰落在了张烈的肩膀之上。 “主公,长社正在激战。” 张烈仔细的倾听着鹰啼声,随后道。 将水壶放回腰间,狠狠地抹去嘴角的药液。 李兴精神稍缓了些,开口道:“总算是到了,好在还没来晚。” 长社之战,皇甫嵩以火攻大败黄巾贼,灭敌数万。此事李兴记得很清楚,此次拼命赶来其实就是为了分一杯羹。 黄巾军完全就是活着的功勋,为王前驱。 成就了无数能臣良将,此后乱世之中的各位枭雄多半都是靠着黄巾之乱起家的。 李兴盯上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些黄巾军和他们大肆破坏产生的流民。 这群贼寇多为青壮,都是很好的劳力和兵源,就这么全部处死实在浪费。 最好的归宿便是军营或者工地。 辽东如今最缺的就是人口,这些败卒流民留在中原丝毫没有活路,反生祸患,不若让他带回辽东。 因为这个时代消息闭塞,加上李兴有意隐瞒,除了少部分有心人外,大多数人对于辽东这些年的变化并不清楚。 他们还以为辽东依然是那个贫瘠苦寒、用于流放犯人奴隶的放逐之地。 殊不知,如今的辽东已然是一片世外桃源。 “现在我们距离长社还有多久?” “急速行军的话,三个时辰足以赶到。”黄忠道。 出身南方的他早已看过地图,对于附近的地形十分熟识。 “侦骑四散开来,寻找附近村庄。暂且休息两日,之后再行动。”李兴下令道。 既然已经赶到战场,李兴便不再着急了。 连续的急行军,麾下将士尽是精锐却也疲惫不堪,急需休整。 距离战场不过三个时辰的路程,即便今晚便是那大火烧起之日,他也能及时驰援。 毕竟他又不是要去力挽狂澜,只不过是想帮助皇甫嵩处理下战后的“麻烦”罢了。 待主力大军原地休整,李兴安排的侦兵纷纷悄悄向着长社摸去。 “主公,据消息,曹都尉的骑兵还有约三日路程即将抵达。” 是夜,黄忠一路疾驰赶至中军大帐,将最新消息汇报。 “消息准确吗?”李兴眼中精光一闪。 “曹都尉行军极为沉稳,推进速度并不快,直奔长社而来。沿路也没有大规模的贼寇,料想时日应该无差。” “好!破贼之机终于到了。”李兴兴奋道。 他并没有急于出兵,因为自身兵力不足,只有两千骑。 麾下另外三千骑兵有一千仍在冀州缴贼救民,剩余两千还有十日才能到达。 若没有曹操的兵力支援,便是长社一把大火烧的再旺,怕是他也得损失不少。 思来想去,李兴还是决定等待曹操到来之后再行动。 “通知侦骑,迅速联系曹都尉,说明情况。此外,将火攻之计传达至皇甫将军手中,约定三日后夜半三更之时,共同破贼!”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长社大火 黄巾之乱不可谓不声势浩大,经过了十几年的秘密准备,从者数百万,堪称恐怖。 但起义后仅历经9个月的时间,主力就被镇压。 纵有敌人太强之因,但农民起义的不足显而易见。 尤其在长社之战这等决定性的战役之中,黄巾军统领缺乏基本的战斗计谋素养,十余万起义军依草结营,丝毫没有意识到其风险。 长社城中,皇甫嵩看着手中的密信,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度辽将军果不愧为将门之后,深谙兵法谋略之道。此战定矣!” “义真,信上所说为何?”朱儁略显焦躁道。 “李兴已经率领两千铁骑赶来支援,正在等待战战机,一旦战起,两个时辰即可赶至长社。其还言曹操所率的朝廷援军还有三日即可抵达,约定待其赶至后,一同破敌。” “朝廷援兵不过数千,城中士卒也不过万余,围困长社的黄巾贼足有十余万,如何破敌?” “火攻。”皇甫嵩将密信递过,望着桌上的的油灯,轻捻灯芯,淡然道。 “其实此前我便也已想到此计。贼军虽多,但却依草联营。此时临近夏日,只需一把大火,即可将之尽灭。” “此前你并未提出,便是为了等待援军?” “不错。贼寇众多,要毕全功,最好便是等朝廷援军到来,两面夹击方可。” “真没想到,李兴此子竟然也能想到此计,当真后生可畏。”心中大石落下,朱儁松了口气后,不禁感慨道。 “终究是陇西李氏之后,能从鲜卑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自非常人。此前于雒阳我曾与其畅聊过一番,此子性情忠直,是个可造之才。” “能得你如此评价,看来此子真非常人,战后我倒要领略一番。” “我近日观天象,接来下几日应当无雨,夜间将起大风北吹,刚好利于我方。黄巾军军备松懈,夜间无防,深夜放火冲杀,可一战而定!” 水攻火攻是再常见不过的计策,但要想施用得当,天时地利皆不可缺。 皇甫嵩一向用兵沉稳、思虑周全,自要将天时地利尽皆掌握,谋定而后动。 “如此,大局可定。” …… 是夜,月朗星稀,南风徐徐。 连续的攻城令黄巾军早已疲惫麻痹。 汉军两月避守不出令他们彻底放松了警惕。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全无军律可言,安排夜巡的守卫此时早已靠在草堆旁陷入梦乡。 忽的,大风渐起,丝丝凉意令睡梦中的黄巾军不自觉的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皇甫嵩看着黑暗中隐隐约约数之不尽的营寨,轻轻伸出右手,抓住面前一束被大风吹起的杂草。 缓缓握紧,目光之中满是肃然:“破贼建功,便在此时。” 城中士卒悄然出城,各束火把柴草。 黑夜之中,点点星火自黄巾军营寨周围点燃,伴随着大风,焰芒暴涨。 熊熊大火向着黄巾军大营扑去。 一时间,漫山遍野皆是大火。 皇甫嵩又令士卒在黄巾军营寨周围不断击鼓大呼。 黄巾军士卒全无防备,见四处皆起漫天大火,又有官兵厮杀声响彻天地,顿时大惊。 营寨之中顿时陷入了混乱,营啸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皇甫嵩洞察先机,尽出精锐与朱儁两部从西南、东南两个方向分别向着黄巾军扑去。 黄巾军营寨之中火光连天,杀声四起,一片混乱之态。 这群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乌合之众,怎能经得住这种局面,纷纷哭嚎溃散。 慌乱之中自相践踏踩伤者不可计数。 而与此同时,看到黑夜之中那一片无法掩盖的火光,在一旁等候的李兴与曹操毫不犹豫的率军扑了上去。 作为长社附近的黄巾军首领,波才在看到大火蔓延和汉军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大势不妙了。 一路过来得顺风顺水,甚至连勇猛机变的朱儁都败在他手上。 这令他不可避免的变得自大,致使此次中计。 最是清楚麾下军纪情况的波才丝毫没有力挽狂澜的想法,带着黄巾力士和精锐立刻向着北方撤去。 皇甫嵩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依旧在亲自为大军擂鼓助威。 只要能大挫黄巾军主力,一个波才抓不抓得到其实无所谓。 更何况他的两路援军早已赶到,正等着波才送上门呢。 果不其然,曹操敏锐的察觉到了波才身边这一群明显异于寻常黄巾军的精锐。 “看来是遇到大鱼了!”曹操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兵,作为一支独立的军事力量参与到战场之中。 本就激动异常的他见大功近在眼前,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杀!” 丝毫不犹豫,曹操率领麾下精骑直接向着波才军冲了过去。 距离曹操不远处的李兴同样发现了波才的踪迹,但却并没有着急抢攻。 看了眼曹操统帅的这一支如狼似虎的骑兵,李兴暗暗点头。 果然不愧是未来的乱市枭雄,虽是第一次领兵,却丝毫不露怯。 波才的人头李兴并没有放在心上,有心保存兵力的他直接道:“汉升,你率一千轻骑继续追击围杀溃散的黄巾军,我去支援掩护曹都尉。” “诺!” 对于追击溃败之卒,辽东军经验丰富。 黄忠指挥轻骑分散开来高喊着投降不杀,四处绞杀有聚集反抗之象的黄巾军。 李兴则是率领轻骑紧随曹操之后。 为防止误会,李兴并没有发起冲锋,而是回旋后采用骑射战术,不断骚扰蚕食着外侧的波才军。 前有铁骑突入,两侧游骑骚扰,波才军两面受敌,根本无法招架。 冲在最前方的曹操明显感到阻力小了很多,望着身后远处一沾即走的辽东铁骑,眼中满是感激欣赏之色。 原本他还担心辽东军会不会抢功,甚至不惜扰乱大好局势,但却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方高风亮节,甘愿让出功劳,甚至丝毫不分你我,全力助他破敌。 敌人本就是一群败卒,身后又有这么一位最佳辅助在,作战难度几乎被降到了最低。 曹操率军势如破竹的直接杀入到了波才眼前。 伴随着一道道刀光闪过,波才斗大的人头飞扬在了空中。 长社之战便如此顺利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皇甫嵩再立不世之功,曹操初露锋芒、崭露头角,而李兴虽然立功不多,但却收获了这些人的人情。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与曹操的会晤 这是李兴与曹操的第一次会晤。 本以为心中会难以平复,但出乎意料,李兴的状态十分淡然。 “李将军,久仰了!此次鼎力相助,孟德感激不尽。” 两人相遇,战袍染血的曹操率先翻身下马,拱手道。 李兴也连忙翻身下马:“孟德兄客气了,你我分属同僚,皆为大汉效力,何分彼此。” “兴对孟德兄也是久仰大名,昔日雒阳五色棒,京师敛迹、无敢犯者。孟德兄一鸣惊人,真乃大汉之能臣,日后定为朝廷之柱石。” 得李兴夸耀,曹操心中也是颇为欣喜。 虽然李兴的年龄与他的子侄都相差不多,但已然是辽东将军,地位在他之上,得其认可,自是心情颇佳。 当年雒阳五色棒也是曹操最为得意之举,虽因此得罪了宦官被明升暗降调任顿丘令,但他终究因此而名声大噪。 在这个时代,名声之重要性不言而喻,否则曹操也不会用尽手段求取许劭之评语。 世家清流,可无官职,不可无名声。 只要名望犹在,朝廷自会随时征召。 君不见有多少名士隐居山林,朝廷数次征召而不往,反而在士林之中声名鹊起,愈发的得世人推崇、得朝廷重视。 李兴言及五色棒之事,无疑戳到了曹操的痒处。 “将军赞缪了,操才疏学浅,当不得将军如此高的评价。将军年纪轻轻便已声威赫赫、功名远扬,破鲜卑、援并州、败高句丽,当真国士无双,大丈夫也!”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孟德兄果然也是性情中人,何须客气,唤某志远即可。此乃先父临终之前为某所赐之字。” “好句。”曹操闻言眼前一亮:“志远非但长于武略,不曾想竟然还如此文采斐然。” “哈哈,孟德兄见笑了。吾可无多少文采,不过妙语偶得,比不得孟德兄之才华。” 双方相互商业互吹一番后,转而进入了正题。 “孟德兄,此战你部损伤如何?” “幸亏得志远相助,操麾下两千铁骑折损不到两成。”曹操轻舒了口气道。 不同于李兴麾下的军队都是自己拉起来的,曹操率领的是朝廷军队,便是全折了也不心疼。 但折损过多的话功勋评价上会大打折扣。 而且此时的曹操报国之心尚在,对于朝廷的军队视若己出,毕竟都是大汉的军队。 “兴不过协助一二罢了,此战全赖皇甫将军良策,长社之战一定,周边黄巾不足惧矣。”李兴谦虚道。 “仅长社一地便如此之多的流民贼寇,却不知此次黄巾之乱会殃及多少百姓。”望着满地尸体以及那数之不尽的俘虏,曹操不禁叹道。 “孟德兄,你我意气相投,我便也不讳言。这些俘虏,多也曾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逼不得已才加入黄巾的。近些年来朝政不平、灾乱四起,因此才致使流民遍地,最终激起此乱。只是一味地平叛不过治标不治本,若无法处置好这些没有活路的流民,叛乱便不会结束。”李兴直接道。 如今的曹操,当得上许劭为他所提的前半句评语,治世之能臣。 于浑浊的朝堂之中独树一帜,堪称出淤泥而不染。 无论出任何地皆严明律法,所到之处无不政治清明。 李兴的话语无疑引起了他的共鸣。 “朝政如此,为之奈何。”曹操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轻叹道。 在经历了这些年的仕途坎坷,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愣头青了。 残酷的现实使得他不得不改变。 “朝政如何,你我之力难以改变,但我等身为汉臣,自当尽力而为,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李兴直视着曹操道。 自幼被父亲耳提面命,对于汉室他同样有着浓厚的感情。 若非知道事不可为、不破不立,他甚至曾经有过延续大汉的想法。 此时对于曹操所说的话,虽然是别有用心,但却也发自肺腑。 “我等所能做的便是尽快平叛,还天下太平。劝谏陛下广开言路、整顿吏治,重振朝纲。”目光深邃的看着李兴,曹操若有所指的说道。 心思机敏的他如何看不出李兴的话别有深意,恐有所求。 “孟德兄所言不错,唯有朝堂清明,方得黎民安定。可眼下之事,是这数万俘虏和周边数十万的流民,该如何处置?若是处理不当,恐怕叛乱又将复返。” “俘虏尽皆坑杀,一劳永逸。”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曹操还是狠厉道。 官兵的兵力毕竟不占优势,虽然依仗着一把大火取得了以弱胜强的骄人战役。 但要想看好数倍于几的俘虏,风险太高。 而且朝廷不可能安置的了如此大规模的流民俘虏,一旦处理不好恐又是一场起义兵变。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釜底抽薪,效仿白起坑赵、项羽坑秦,将这些隐患直接坑杀。 “如此有伤天和,这些人半年之前多半还都是我大汉麾下勤勤恳恳的百姓,百姓孟德兄忍心吗。” “况且屠戮俘虏,恐怕还须得朝廷同意。谁愿意担此罪名?” “志远你有何良策,直言便是。” 李兴侧身看向北方,双手后背,目光怅然:“迁民辽东。” “孟德兄,你我一见如故,我索性直言。辽东民少,幽州一个州的百姓数量恐怕还不及豫州的一个郡多。边境地多人少,而且亟需兵源抵御外敌。” “而中原地区,因天灾人祸,诸多百姓无田可耕、无家可住,不若迁于边疆,一举两得。” “同样,这些俘虏也尽可压往辽东修补城墙、建设道路,让他们以役补过,也给他们条活路。” 曹操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沉声道:“贤弟此策确好,但有两大弊端。” “其一,辽东之地千里之外,这些流民如何能赶到?路上所耗费的钱粮不可数计,谁来支撑?” “其二,大规模纳降移民过于显眼,必会被有心之人攻讦,特别是贤弟你,此前刚刚得罪了十常侍,若是再行此事,恐怕谗言之下,陛下会降罪于你。” 李兴轻叹了口气。 他如何不知这般作为弊端甚多,但黄巾之乱这块大蛋糕他确是不想错过。 这场起义虽然失败,但却带来了数十万的青壮俘虏和数百万的流民。 不消全部吞下,只要吃掉一部分,就足以令辽东的底蕴产生质的飞跃。 如此诱惑,李兴怎能忍得住。 “不瞒孟德兄,兴这些年在辽东深耕农事,囤积了不少粮食,足以支撑流民迁徙之事。” 此言一出,曹操顿时瞪大了双眼,诧异的看着李兴,满是不可置信道:“贤弟此言当真?”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说曹操 别看李兴两个月便自辽东抵达长社,那可都是骑兵,而且是全力行军的情况下才能有如此速度。 换作正常百姓迁徙,没有个半年时间根本赶不到辽东。 而且路上不仅需要粮草供给,还须得由军队保护,否则面对如今蚁贼遍地的局面,只是白费功夫。 如今中原的粮价已是居高不下,饿殍遍地。 李兴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损耗之大,但竟然依旧说出此言,着实令曹操难以置信。 “志远之能着实令操深感震惊。” 深深地看了眼李兴,心中暗暗将其重要性再度提高一个等级,曹操喟叹道。 “不过些许微末之能罢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曹操不问,李兴也不说。 “志远之志为何?”曹操忽的道。 “保家卫国、扫平异族。”李兴郑重道:“这也是先父之志。” “朝堂如何兴并不关心,兴之所为皆为了护卫边疆、守土卫民。” “至于孟德兄所言的第二个弊端,兴却无太好的解决之法,只能仰仗朝堂诸公能为兴仗义执言。” “若只是贬官罚俸,兴不在乎。兴之志向不在朝堂,只要能护卫边境安宁,令汉民不受屈辱,兴在所不辞。” 看着一脸正色的李兴,曹操心中虽然稍信几分,但却依然心怀疑虑。 地处边陲、手握重兵,自会有拥兵自重之险。 尤其眼前之人,非但年纪尚轻,正是雄心壮志之时,行事肆无忌惮、全无顾忌。而且自幼生于草原,对于汉室的归属感能有多少谁也无法保证。 若不是其千里南归,立功无数,又主动驰援并州、长社,曹操甚至都怀疑其心可诛。 李兴明白,空口无凭,自己所言他人自会怀疑。 但他更明白,只要弘农杨氏和陇西李氏不倒,他自会安然无恙。 尽管如今明面上十分低调,但实际上世家的能量远远不是宦官外戚所能比拟的。 陇西李氏已视李兴为家族的一杆旗帜,弘农杨氏更是一心借助李兴建立功勋扩大在军中的影响力。 只要李兴把握好尺度,做的不过分,这两家自会尽力保全。 李兴这般为之也是无奈之举,辽东民少,若不尽力补充,发展潜力有限。 无论是练兵还是同化异族,都需要充足的人口基础。 因此,尽管冒着不小的风险,可能会被进谏“谗言”,但李兴还是选择了提出此事。 虽只是初识,但善于识人的曹操看出李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思虑之后,不再出口相劝。 轻叹了口气:“志远既然有如此决心,操也不便再阻止。此战得志远相助,这些俘虏尽可交于你。不过,最终如何决断,还请志远与皇甫将军商议一下。” “多谢孟德兄成全。”李兴轻舒了口气,微微一拜。 此时他不得不佩服杨彪的远虑,此前雒阳之行,朝堂之上不过与皇甫嵩等人有了些许交集,杨彪没有让他拜访其余世家,反而建议他前往皇甫嵩等武将府上告谢。 当初的拜访便成为的如今的契机。 在对皇甫嵩有了一定了解的情况下,李兴对于说服对方有了一定的把握。 有道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 “拜见皇甫将军、朱将军!” 长社城中,李兴与曹操一同拜道。 经过一个昼夜的鏖战,黄巾军终于被尽数消灭抓捕。 大殿之内,各将分列两旁,皇甫嵩与朱儁坐在最上方。 此时众人皆是身着铠甲,甲胄之上满是尘土、血迹斑斑。 看着英气十足的李兴与内敛精悍的曹操,皇甫嵩甚是高兴:“二位将军快快请起。” 待二人起身,皇甫嵩感慨道:“多亏志远与孟德及时赶到,否则长社之战恐难取胜,如此我大汉就危险了。” “皇甫将军客气了,我等也是职责所在。此战全赖皇甫将军妙计,便是没有我等,这些黄巾军料想也会被将军轻易拿下。我与李将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只望二位将军不要怪我等抢功就好。”曹操道。 “孟德兄所言不错,全赖二位将军及诸位同僚奋战数十日,挫敌锐气,并以火攻败敌,方有此大胜。不过孟德兄此次亲自率军杀入敌阵,斩了贼首波才的首级,功劳不可不表。倒是末将,不过消灭了些许溃卒,才真的是寸功未立。”李兴为曹操说话道。 见二人如此谦虚,两侧武将眼中不满之色稍减。 他们于长社连续两月奋战,然而最后却让刚来的李兴、曹操二人捡了个便宜,确是心中不忿。 皇甫嵩与朱儁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果然是自家子侄,确是识大体、明大局。 “好了,你们二人也不用谦虚。在座将军皆劳苦功高,但你们二人所立功勋同样不可磨灭,某自会向朝廷原样呈报,由朝廷按功封赏。”皇甫嵩笑着道。 “谢将军!” “此战我军占敌逾万,俘虏十数万。长社黄巾一战而定,周边零星贼寇再不足惧矣。”皇甫嵩看着两侧神情疲惫却又战意昂扬的武将道。 “诸位历经数十日,着实辛苦。可以休息一二了,我与皇甫将军已将此战情况汇总,之后便会呈报陛下。各位军中士卒此后朝廷自会补足,后勤粮草不日即将抵达长社。”朱儁道。 “不过此时尚非放松之时。周边黄巾虽说不过是散兵游勇,不成体系,但时间一长,恐会生变。我军暂且休息三日,三日后,继续发兵平叛,务必要将周边贼寇尽皆扫灭,还百姓太平。” “此外,诸位还有何要求,尽可提出。” 皇甫嵩治军一向严明,众人自无不服。 而李兴却在此时站了出来,在曹操的满是复杂目光之中开口道:“将军,战事已平,却不知我军俘虏的贼寇该如何处置?” 皇甫嵩闻言,微微沉默:“朝廷供给粮草仅够我军所用,地方官府并无多余粮草供养这些俘虏。” “这些俘虏也多是无家无乡,若是放掉,周边百姓就会遭殃。而且,恐会再度复起。” “况且,参与叛乱本就是死罪。” 说到这里,皇甫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十余万俘虏,那可是十余万鲜活的人命,便是皇甫嵩也不忍开口。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军令状 “将军,十余万俘虏。黄巾之乱不过才三个月时间,这些人之中多数都是被裹挟逼迫的百姓,尽数斩首,恐有伤天和啊!”李兴拜道。 他这只蝴蝶扇动了下翅膀,长社之战虽然依旧以官军的获胜结局,但是战果却大不相同。 原本此战波才率军逃脱了,多数黄巾军紧随逃离。 而李兴一掺和,直接协助曹操将波才斩杀,又堵住了缺口。 致使十余万黄巾军在失去主心骨、逃离无望的情况下尽皆投降。 如此一来,面对着十余万的俘虏,皇甫嵩便更加头疼了。 万余官军看押着十余万的俘虏,任谁都得心惊胆颤。 一旦处理不当出现意外,怕又是一场恶战。 皇甫嵩如今面对的局面与昔日破釜沉舟后大破章邯的项羽近似。 如履薄冰,稍不留意便会堕入深渊。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皇甫嵩皱眉道。 他知道李兴是知兵之人,不会不清楚这十余万俘虏意味着什么,在此时提出这个问题,必然是有所想法。 李兴暗中轻舒了口气,皇甫嵩能继续听他说下去就好。 尽管皇甫嵩语气有些不善,但好在还有周旋的余地。 皇甫嵩定然也不愿背负杀降的恶名,尤其是规模如此大的俘虏。 “将军,兴认为,这些俘虏数量众多,不能一概处置。首先,当得先甄别其中为恶者,尽数依律处置。其余本性不坏、受蒙蔽裹挟的百姓,可分批看押,运往地方官府安置。” 皇甫嵩无奈苦笑:“运往何地?何地愿意接收?如何安置?谁去押运?这十余万人的粮草上哪筹集?” 李兴所说他又何尝没有想过,但谁愿意又有能力接手这个烂摊子? 要知道那可是十余万张嘴,便是一州之地怕是也难以承受。 中原地区最不缺的就是流民,各地官府赶都来不及,谁愿意接手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张角为何此前在各地传教畅通无阻,甚至还得到不少官府的支持? 就是因为他能帮助处理带走各郡县的流民百姓,解决了地方官员的大麻烦。 “将军,兴为辽东太守。辽东地广人稀,自可安置这些流民。兴麾下另有三千骑兵即将带着大批粮草赶至长社,足以支撑将这些难民带至辽东。” 话音方落,皇甫嵩等人皆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兴,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志远,你可确定?” 皇甫嵩满是凝重的看着李兴。 “兴麾下共五千铁骑,且安排了不少大船将至,足以将这些流民安全送至辽东。只需将军稍加协助,一月之内长社周边流民即可处理干净。后续处置责任,兴一力担之。”李兴大包大揽道。 为了黄巾之乱这场饕餮盛宴,李兴这几年也没闲着。 程普黄盖麾下的水军早已驾驶着无数战船自渤海南下而来。 且李兴早已联系上了徐州糜氏,得其相助。 并借助陇西李氏与沿途各郡郡守都打了招呼。 即将赶到的三千铁骑此前也是在帮助这些沿路郡县清理叛军,拉拢人情并为此事铺垫。 此时正值盛夏,且未有大旱。 李兴自可将这些流民交由水军顺流转至徐州,再北上送至辽东。 如此一来,运载的压力小了很多,而且避免了诸多麻烦。 这些流民在船上也更加方便管理,以免生乱。 一旁的曹操便是早有准备,也禁不住为李兴的大手笔倒吸了口凉气。 此子手段当真可怖! 看着满脸坚定的李兴,皇甫嵩等将不可避免的与曹操一般心生怀疑。 “志远,你早已想到此时之情况,对吗?”皇甫嵩问道。 “不瞒将军。辽东民少贫弱,周边异族威胁,兴一直在招募流民以发展戍守。此次黄巾叛乱,兴思索之后,发觉其中弊病,特此向陛下请命前来。” “兴知晓诸位将军皆能征善战,区区黄巾不足为虑。但黄巾军规模太大,其中不少无辜流民,这些人杀之可惜,对于朝廷又是个大麻烦。” “而兴所管辖的辽东缺人,刚好安置流民。因此,兴之南下,主要目的不为破敌建功,而是为了解决朝廷麻烦,招募俘虏流民。” “如此一来,既解诸位将军之困,体现朝廷仁德爱民之心,避免激化矛盾,尽快平息叛乱。又解辽东之困,补充人口,抵御外族。” 在座虽然不少头脑简单的悍将,但皇甫嵩、朱儁、曹操等皆非易与之辈,李兴索性直接坦白。 听到李兴的解释,两侧不少武将看向李兴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李将军非但英勇善战,还如此忠心爱国、长于谋略,思虑如此缜密远见,当真厉害! 皇甫嵩与朱儁心中却是稍显疑虑。 李兴所言虽然无错,但如此大规模的收容黄巾叛贼俘虏,若是被有心人指出,恐怕依然难逃麻烦。 而且他们对于李兴对汉室的忠诚不禁产生了些许怀疑。 但是,李兴将话说到这里,皇甫嵩倒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总不能断然拒绝,平白背上大规模杀俘的骂名。 一向爱惜羽毛的皇甫嵩此时反而感到有些轻松。 直直的看着李兴,皇甫嵩语气稍显严厉道:“志远,军中无戏言,你可确定。” “末将愿立军令状,一切后果由末将承担,便是朝廷责罚,末将也要为辽东百姓奠定些许根基。”李兴一脸坚定道。 他自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了这些人精,也瞒不了朝堂诸公。 便是之前他做的再好,日后朝堂诸公对于他也会加以戒备。 但他没有选择,必须要赌这一把。 皇甫嵩与朱儁对视了一眼,无声的交流之后,沉声道:“好,这些俘虏就全部交由你来处置。” “谢将军信任!” 李兴一脸郑重的拜谢道。 “此外,之后军中俘虏也皆由你来处理。” 好人做到底,皇甫嵩又道。 李兴也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承担了全部的风险。 对于皇甫嵩而言,其实是乐于见得此事的。 “是!” 李兴稍显兴奋的起身,看向两侧面色各异的诸将,再度微微一拜。 “各位将军,此后还望多多相助。兴为诸位将军添了麻烦,自当补偿。诸位将军每交接一名俘虏,兴自从辽东府库中支出千钱,权作慰劳。” 原本满不在乎的诸将,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回敬道:“将军客气,此乃我等分内之事。” 此时大汉的军功制已不如昔日,几乎名存实亡。 接下来清理流民之事并无大功,捞不到什么好处,若是干不好反倒有过,诸将积极性并不不高。 但李兴这一番话,诸将顿时便兴奋了起来。 要知道,没了统领的黄巾军根本就是一盘散沙,和流民没什么区别,将之消灭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李兴给的价码可不低,稍微费点心便能捞到不少好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俘虏交接 一千钱多吗? 也就一户百姓一月的收入,寻常一匹马都得万钱以上。 此前由于刘宏的折腾,甚至把马价抬到了近两百万钱。 一匹马够买两千流民。 一千钱少吗?却也不少。 寻常杂兵一月收入不过五百钱,便是战兵也只有约八百钱。 而且这是下发的军饷,实际到手多少还有待商榷。 便是李兴此次明码标价,真正分到底层士卒手里的钱一个人能不能有三百钱都两说。 这些流民根本就是手无寸铁,对于甲胄精良、饱经训练的汉军而言就是出去跑一圈便能赚到的辛苦钱。 寻常一队十人,运气好了一圈下来都能抓住几十上百个。 根本就是抢钱,而且是合法的那种。 闲暇之下曹操都忍不住问李兴,到底手里有多少钱粮,敢这么折腾。 李兴却是微微一笑,提及了此前朝廷购马之事。 二三十万流民的钱也就二三百匹马的事,对于李兴而言还不是九牛一毛。 辽东最不缺的就是马。 曹操也不禁为之咋舌。 他忘记了,眼前这位可是从草原杀出来的,最不缺的就是战马。 天子收购马匹被各地豪强大坑了一笔,李兴顺手也赚了些许“零花钱”。 不过他会做人,提前进献朝廷万匹战马,生生将马价砸下了不少,事后刘宏对此也没有追究。 有了战马这一合理的资金来源解释,皇甫嵩等人对李兴也消除了不少疑惑。 …… “官兵追上来了,快跑啊!” 伴随着一声呼喝,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纷纷面露仓皇之色,再度加快了脚步。 流民后方,官兵策马持刀,满脸兴奋的追赶着。 “都给老子快点,一个人三百钱,别耽误老子发财。” “什长放心,咱们有马,这些流民跑不了。” 两条腿的如何跑得过四条腿。 很快,流民便被官兵追上。 官兵倒也不进攻,从两侧包围,拿起马鞭照着跑在最前面的流民就是一鞭子。 瞬间,流民被抽倒在地,衣服上深深的一道鞭痕。 “都给老子蹲下,再跑,一律杀无赦!” 这些流民不过三五十人,多是背井离乡的百姓。 面对着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卒,哪里还敢反抗,纷纷面露恐惧之色,蹲在地上。 张力满意的点点头,这次遇到的“黄巾反贼”还算听话。 此前也遇到过几个死脑筋的,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射杀,杀鸡儆猴。 这些可都是明晃晃的铜钱。 望着这群“战利品”,张力的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皆是黄巾反贼,本是死罪,就是逃到其他地方多半也活不了。但现如今度辽将军、辽东太守李将军仁善,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只要你们不反抗,乖乖的跟着我们走。辽东将军会安置好你们,给你们粮食吃、给你们地种,保证你们能够活下去。” 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张力还是策马打圈道。 “别想着反抗,到时回营地的时候都配合点。老子要想要你们的命现在就是一刀的事,不会费这么多功夫去逗你们,别自己找不自在。” 流民们一个个如鹌鹑一般,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张力见状点点头。 “走,带他们回去。” 一行众人开始返程。 别看只是十名官兵,但几十个流民根本没有反抗的想法,安安稳稳的跟随回到了营地。 “呦,张什长,这次收获不错嘛!” 李兴军营寨中,负责统计核算交接流民的刘成看着张力满面春光的压着几十个流民进来,笑道。 “哪里哪里,也就些许俘虏,还得仰仗刘老弟你受累清点一下。”张力连忙上前堆笑道。 别看他是个什长,而刘成只是个普通士卒。 但是现在他们都要靠着辽东军发财呢,哪里敢和财神爷摆架子。 “这次捞了多少人啊?” “五十七个,这些可都是青壮,按照刘老弟你的的吩咐,都已经做好思想工作了。这些人都愿意去跟着李将军去辽东过安生日子,你们说对不对。”张力回头道。 数十名俘虏连忙点头不迭。 一路上被耳提面命好多次了,但凡回答得慢点就是一鞭子,他们哪里再敢不配合。 看着这一幕,刘成无奈的摇摇头。 上级只是想让这些官兵帮忙宣传一下,因此多给了点补贴。 结果对方为了拿这些钱,愣是“宣传”的变了味。 每次送来的俘虏都被吓坏了,一个个都听话的不行。 这么些人,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的黄巾反贼,又有多少是无辜受累的流民,着实难说。 虽然对于这些人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刘成也不好说什么。 “刘老弟,你看?”张力笑着道。 “老哥放心,一个流民千钱,另外还有百钱的辛苦费。老弟再做主,给你凑个整,一共六万五千钱,您拿着票去沈都尉那里提钱吧。” 迅速的批了条子递给对方,刘成熟络道。 “够意思!”兴奋地将条子放在怀里,张力轻轻一拳捶打在刘成胸口。 “今晚老哥请你喝两杯。” “别介,上面军规严。后天晚上我轮休,老弟请你。” “那说定了哈,到时我叫兄弟们一起多敬你两杯。” 流民们听到二者的言语,并没有任何的想法。 他们本就没有活路,只要不置他们于死地,他们便没有反抗的念想。 将俘虏交接后,张力马不停蹄的赶到负责军需的沈都尉处,将批条换成一串串崭新的铜钱。 看着满箱的铜钱,张力和麾下的士卒乐的咧开了嘴。 虽然这些钱里面有一大半得上交,不过剩下的也够他们吃的了。 再多来几次,赚够了钱在家里置办些地,买头牛,岂不妙哉? 他们这些当大头兵的,没什么别的想法,为的就是养活自己和赚钱。 以往军中穷困,天子下拨的军费有限,而且多半都被上司以各种名义克扣,还有不少关系户吃着空饷。 他们这些大头兵的日子过得艰苦不已,能维持两餐温饱就不错了,根本顾及不了家里。 不少人一年到头都没见过饷。 皇甫将军领兵后,临行前虽然给发了几千钱军饷,但也不够花的。 这次李兴出钱给他们谋福利,明码标价、多劳多得,他们的积极性顿时提高了。 多抓人、多赚钱,回家买地置房,这就是多数人的想法。 连带如今的辽东兵在这些士卒看来也十分亲近,有钱大方、将义气。 李兴无意之中在军中又刷了一波声望,若不是军制限制,皇甫嵩麾下一大群士卒怕是都想投靠辽东了。 如今,官军之中纷纷涌现出了抢人浪潮,不仅是黄巾反贼,长社周边各郡的流民山贼都被扫了一遍,全被抓到了李兴军中。 若不是李兴压着,严禁收取当地普通百姓,这些官兵怕是都敢把当地聚居的村民洗劫一空。 经过这么一番清洗,长社周边的匪寇为之一清,治安稳定、民生安宁,不少地方官员甚至为此上书为皇甫嵩表功,称赞其为大汉庭柱、当世名将。 一向重名的皇甫嵩对此欣喜不已,连带着对李兴的态度愈发亲近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奇货可居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曹操,如今对于李兴是敬佩不已。 明明是为了招募流民,却连带着得了朝廷、皇甫嵩、地方官员、底层官兵等各方的赞赏,各方都从其手中获得了好处、落了人情。 而且使得原本预估需要三个多月才能清理完的各地黄巾贼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已被杀红眼了的官兵洗劫一空。 荆州、豫州、青州附近各地一片承平。 因皇甫嵩的夸赞和请功,朝廷对此还发来嘉奖。 非但对李兴的“僭越”之举丝毫不谈,尽数默许,还赏赐了百金。 这一系列的手腕,着实令曹操瞠目。 李兴同样也是心情大好,经常与皇甫嵩、朱儁和曹操等人一起宴饮表谢。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数十万的流民被陆陆续续送上了前往辽东的大船上。 若不是李兴早已做好的准备,打造了大量的船只,还真容不下这么多的人。 李兴粗粗估略,吃下这些流民后,辽东人口将超过两百三十万,直逼大汉人口最多南阳郡。 而待黄巾之乱结束后,辽东人口定然会超过三百万,比原本整个幽州的人口还多一半。 要知道此时大汉也不过约六千余万的人口。 而汉末乱世过后,更是人口锐减,后期曹魏记载的在籍人口也不过四百余万。 各位后来的乱世枭雄如曹操,多都是在此次黄巾之战中建立功勋,打下的政治基础。 而李兴,同样也欲借助此次黄巾之乱,完成以蛇吞象之举,打牢辽东的根基,一举将辽东的人口翻倍。 有着足够的金钱和土地打底,李兴有本钱来发这次战争财,从各州郡“抢”走人口。 此时的辽东,过去一年多来打牢的根基充分的发挥了作用。 在陈宫等人的主持下,流民接收安置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批批流民按部就班的被送往各村,早已准备好的物资、房舍和土地在等着他们。 几乎是毫无间隙的跟上了接下来的秋耕和各项工程。 …… 徐州,东莱郡海岸边的一座悬崖之上。 看着一艘艘满载着流民的战船沿着海岸线驶向北方,糜竺深邃的双眸之中慢慢的流露出一丝坚定。 “大哥,你在想什么?”刚与李氏商会交接完毕的糜芳在得到消息之后赶来,看着宛若雕塑一般屹立在山崖边的糜竺,不禁开口问道。 恍惚之中回过神来,糜竺沉默不语。 良久,开口道:“二弟,你觉得李将军如何?” “不拘一格、颇通商事、直率大方。”糜芳回忆了一下那道年轻的身影,沉思后给出了评价。 他们与李兴打交道不过三次,但每一次都是大生意,从中获利颇多。 就比如此次帮助提供粮草物资和安置之地,初步推算获利逾亿钱。 糜芳对李兴的感觉自然很好。 “当今之世,狼烟遍地、天灾不断,黄巾之祸蔓延各地,乃是大乱之兆。我糜氏一族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但世家眼中却终究不过被视为商贾之流。”糜竺淡然道。 “然,乱世出英雄。我东海糜氏一向不甘只为商贾,一直以来尚武崇文,培养家族子弟精于弓马射御、长于游说治政,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飞跃龙门、乘风而起。” “现在看来,时机到了。” “兄长何意?”糜芳不禁问道。 “我欲举族效力于辽东将军,二弟你以为如何?” “兄长为何会生出这等想法?”糜芳大惊道。 虽说以经商文明,但东海糜氏也不是简单的一介商贾,势力遍布徐州。 便是寻常一郡太守对糜竺都视为座上之宾。 甚至还有好事之人因糜氏财力雄厚、盘踞于徐州城,戏称其为“糜半城”。 然而现在作为家主的兄长居然莫名其妙想要投奔一个边陲之地的武将。 虽然糜芳也承认李兴此人可称为英雄,前途不可限量。 但也不过一介武将罢了,而且根基尚浅,否则也不会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处理流民。 糜芳不清楚自家兄长为何会想要投靠于其。 “钱财是资源,但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要想得到那些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就得搏一搏。” “奇货可居。昔日吕不韦也不过一介商贾,最后却能成为秦之丞相,便是因此。” “这位李将军,便是件奇货。” “出身草原,不重门第,用人不拘一格,我等投靠后不会受其轻视。” “根基尚浅,班底不多,渴慕奇人大才,我等投靠后多半会受其重用。” “雄才大略,长于治政,辽东百姓归心,未来潜力无限。” “文武贤良,兵精将猛,物资兵甲充沛,若是天下有变,定可乘风而起。” 深吸一口气,糜竺眼中满是坚定道:“无论是其人,还是其麾下势力,都是上上之选。如此奇货,天下难寻。” “现如今其羽翼初成,锋芒尚未尽露,我等正好投靠,雪中送炭。此等机会,不可错过。一旦其大势已起,便只是锦上添花。” 作为商人,糜竺最为相信的便是自己的眼光,他早已发现李兴是一条潜龙。 只不过乱世未显,他只是交好,并没有其他想法。 然而黄巾起义却让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看到了天下大乱的征兆。 而似他这般财力雄厚却又无有武力保护的商贾,于乱世之中便只是一块肥肉,自要选择一方投靠。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兄长,现如今中原各郡黄巾已然平复。卢中郎领兵,想必河北黄巾也快要被消灭。官兵以摧枯拉朽之势平息叛乱,届时天下承平,何来乱世之象。”糜芳劝道。 如今在徐州,他们算是地头蛇、土霸主,完全无需看人眼色,何必要自找麻烦、居于人下。 “我总有种预感,黄巾之乱只是开始,如今之天下已是不得不变的时候了。”糜竺轻皱眉头,凝重道。 “退一步说,便是无有乱世。你我经营一生,最多不过将家产增加几番,与河北甄氏等比肩,并无太大进益。而若是于李将军麾下抗击异族,凭借战功成为一方太守,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起码比现在要多很多机会,” “大哥你可想清楚了?”糜芳看着一脸坚定的糜竺,最后还是不甘的问了句。 “嗯。” “好,既然大哥你选择了李将军,那么咱们就赌一把,大不了赔个干净,东山再起。若是运气好,他日封侯拜相岂不是要让甄家那群人羡慕死。”糜芳释然道。 糜竺乃是家主,他决定的事糜芳只有听从。 “过段时间等这边事了,带着小妹去辽东看看吧,顺便见见李将军。”糜竺道。 “李将军尚未婚配?” “与对方交易多次,连这等消息你都不清楚?李将军尚未及冠,身边虽有不少侍女,但未曾婚配、膝下无子。”糜竺语气略有些责备道。 “我明白了,大哥。”糜芳微低着头颅道。 兄长能成为家主自是有其因由,与其相比自己确实是相差太多了。 “辽东缺人,这段时间让各地的商队也多关注些,多收留些流民送到辽东去。” “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宛城 两个月的时间,皇甫嵩与朱儁所率的官兵接连平定东郡、汝南、陈国等地。 在此之间,李兴并未出战过几次,其作用更像是一个后勤军需官。 然而,在他的金钱激励下,官军的斗志数倍于寻常,战力大增。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皇甫嵩因此在上报朝廷时,将李兴的功劳着重提出。 皇甫嵩是个仁厚爱名之人,并不贪恋权势。 此前已因长社之战被封为都乡侯,此次将平定各州郡之功尽数推于朱儁等人。 朱儁被封为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 而相对之下李兴却并未得实质性封赏,只是口头嘉奖并令其负责处理流民俘虏之事。 李兴对此却是十分欣喜。 他自知自己身份复杂而且过于年轻,现如今已是封无可封。 反倒是天子钦定负责处理流民俘虏,让他此后行事再无顾忌。 而在平定黄巾的战役中,李兴忽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官军队伍里当真是卧虎藏龙,良臣猛将层出不穷。 汉室最不缺的便是人才,且不提傅燮等良将,便是孙坚如今也在朱儁麾下任佐军司马之职。 与李兴交接俘虏最多的就是这厮。 别人都是几十个、几百个的交接,而这厮最多一次直接拉了近万流民。 把李兴都给惊动了,还以为是流民打过来了,差点准备出动麾下精骑,好在最后是虚惊一场。 而在此后,李兴与孙坚这位江东猛虎倒是亲密了起来,时不时的共同宴饮。 孙坚对于李兴也是颇为敬仰,一向勇猛的他最是敬佩能打硬仗的人物。 双方就兵法军略相谈甚欢,都将对方引为知己。 …… 大帐之中,皇甫嵩居于上位,看着下方两侧状态饱满、战意昂扬的诸将,心中颇为欣慰。 这两个月取得的战果不可数计,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虽说李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这些将士付出的心血确实是不可磨灭的。 “诸位将军,这两个月来大家辛苦了。赖诸位之力,如今周边各郡黄巾皆被平定,各地承平。但剩余的黄巾还有大批残存,如今聚集在宛城,以贼寇赵弘为首,数量约有二十余万之众。” 说到这里,皇甫嵩的目光不禁看向李兴。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先攻宛城黄巾主力,灭其气焰,再收拾周边余党。 但李兴的推波助澜,使得局面发生了变化,皇甫嵩改变了战略,变为先清除周边、剪其羽翼再围攻宛城。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麾下将士的战心,以及后勤补给的解决。 本着为国解忧的想法,李兴不仅做了军中士卒的财神爷,前来拉人的战船上还携带了大量的粮草。 皇甫嵩亲眼见证无数流民有条不紊的被战船拉走,同时留下大批的粮草。 如今军中的粮草足以供给半年有余,而且并无俘虏负累。 与之相对,宛城中的黄巾如今是惶惶不可终日,根本不敢出城,后勤补给已很成问题。 战事未起,皇甫嵩便已有了绝对的把握。 如今的宛城不过是座孤城,轻易便可拿下。 李兴迎着皇甫嵩的目光,恭敬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皇甫嵩的意思。 这二十余万的黄巾军,他自然也想要吃下。 水运比之陆运要快捷方便得多。 此前运送流民的战船已经返回,足以承载这么多的俘虏。 “将军放心,一应物资补贴已经准备齐全,只待拿下宛城,末将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将一切处理完毕。” 两侧众将闻言纷纷目露兴奋之色。 近二十万俘虏,这可是上亿钱的买卖。 此前他们已经小发了一笔,不少将领腰包现在都鼓鼓的,一辈子的军饷恐怕都拿不了这么多。 如今心中贪婪更甚,生怕比别人少拿了。 见手下干将如此表态,皇甫嵩满意一笑。 军心可用! “那就辛苦志远了,有你此言,我等再无后顾之忧。朝廷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我等要尽快拿下宛城,前往冀州。此战不可拖延,十日之内必须要结束。凡有退缩不前、延误军机者,无论何人,严惩不贷!”皇甫嵩严肃道。 他们这里打的顺风顺水,卢植那边却是出了问题。 原本连战连捷,直接将张角逼到了广宗城内固守。 但却因宦官左丰谗言而槛车征植,减死一等。 此事令无数人都愤懑不已。 皇甫嵩也是憋着一口气,但最关键的是要尽快消灭张角。 届时他才好为卢植正名,将其救下。 “末将领命!”众人齐声道。 两日之后,宛城之下,大军云集。 李兴望着眼前的云梯冲车,心中暗自摇头。 与自己麾下的军队相比,便是汉军精锐的装备也就是这么回事。 工程器械相对单一,而且数量稀少。 主要依靠的便是云梯,连云梯车都没有多少辆。 明显是打算靠着将士的血勇,拿人命来攻城。 好在看在李兴有功,而且无意与其他将领争抢,皇甫嵩只是将之作为后军,以防万一。 李兴可不愿意用自己麾下将士的命来拼。 位于先锋之位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兴熟悉的江东猛虎,孙坚。 敢打敢拼的孙坚便是在猛将如云的官军之中也是独树一帜,皇甫嵩与朱儁都对其另眼相看。 每逢大战,必是孙坚率领麾下的千余江东子弟兵打头阵。 而孙坚每次也都没有令他们失望,攻无不克,勇猛异常。 给众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看着宛城那高耸的城墙,孙坚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又是一场硬仗! 不过想想首功的奖赏,还有这段时间从李兴那里换购的粮饷,孙坚心中再度火热起来。 伴随着皇甫嵩的一声令下,战鼓擂起。 孙坚爆喝一声:“都随我冲!” 言罢,亲自扛着云梯,带领着麾下千余子弟兵打头阵,向着宛城城墙冲去。 李兴在后方半是敬佩半是无奈的看着孙坚的身影。 江东猛虎之号名不虚传! 但换做是他,除非面临绝境,否则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便是武艺再高、炼体之术再精深,一个不备也可能会被暗箭所伤。 孙坚这种敢打敢拼的性格,加上本身过人的武艺确实成就了自己,奠定了未来江东的基业。 但其同样也是因此而死于非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孙坚可称得上是一员出色的猛将,但并不算是一名合格的主公。 孙坚亲冒矢石,仗着过人的武艺和血性,很快便率先登上城墙。 他的部众也受此鼓励,纷纷紧随其后,不断地冲上城墙。 皇甫嵩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不禁喟叹道:“孙文台,当真勇猛!” 朱儁欣慰的看着这位自己一手提拔的猛将:“此战,文台当为首功。” 众将皆是点头默许。 便是曹操,看向孙坚的目光也满是敬佩。 城中的黄巾军皆是惶惶不安,其主帅赵弘也非过人之辈,并不善于军事,纯粹是靠着人多来打仗。 否则也不会二十多万黄巾军被万余官兵包围,困在城中。 面对孙坚这等猛虎,城墙上的这群刚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流民如何是其对手? 毫无组织、处处破绽的很快城墙便已沦陷。 孙坚率领着麾下将士一边厮杀着,一边高喊降者不杀,冲下城墙将城门大开。 汉军纷纷涌入。 不过一日,宛城便已被攻下。 皇甫嵩修正三日后马不停蹄的北上,向着广宗进发。 李兴麾下尽是轻骑,便留下收拾局面,待将流民处理完毕后再北上追赶大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骄兵之计 广宗城内,张角已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城内的黄巾军由其弟张梁统领。 如今,各地的黄巾主力都已被消灭殆尽,仅剩下冀州黄巾孤木难支。 张角又命不久矣,黄巾军中已是人心惶惶。 不过冀州黄巾刚接连击败卢植、董卓,士气正盛。 而且张角之弟张宝也颇通掌控人心之法,还能勉力支撑得住。 靠着广宗城这座坚城固守不出,愣是令皇甫嵩都有些束手无策。 “诸位以为,该如何拿下这广宗城?” 又是整整一日的攻城之战,双方均损失惨重。 便是孙坚等将舍生忘死的冲上城墙,但面对巨大的人数劣势,最终还是不得不退了下来。 “将军,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城中黄巾足有二十余万,而我们加起来不过万余人,今日攻城虽斩获颇多,但对比之下,吃亏的还是我们。”傅燮劝谏道。 便是一向勇猛刚直的孙坚此时也闭口不言。 再度鏖战了一整天的他战甲已有不少破损,染满鲜血,身上也添了好几道伤痕。 最令他难以承受的是追随他的千余江东子弟兵,这几日下来死伤已有三百余,战损触目惊心。 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了。 “此前宛城之战同样也是二十余万贼寇,为何我军就能轻易拿下。而这广宗城却如此难以攻克?”一名武将不甘道。 “虽人数相当,宛城之中尽是流民,并无战斗经验,也少反抗之心。而广宗城内可都是黄巾嫡系,多数都被张角蛊惑,视死如归。而且连续征战数月,这些人已初步形成了组织,有了战斗力。且连胜卢中郎和董中郎,士气正盛。”曹操分析道。 孙坚轻抚着腰间的刀伤,目光凝重道:“守城的黄巾军中有一些人装束明显与寻常黄巾有异,力量颇大且作战经验丰富,堪比我军精锐。正是因为这批人,致使我们很难在城墙上打出缺口。” “这应该是张角此前以特殊方法训练出来的黄巾力士,数量不过千人,但据说力大无比、刀枪不入。”李兴开口道。 “志远,这黄巾力士为何?你且说来。”皇甫嵩闻言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将军,我此前南下途径冀州,俘虏了不少黄巾贼寇,从其口中得到消息。” “张角妖道自称得天授《太平经》三卷,分天地人。天卷可掌控天时,地卷可操控地利,人卷可凝聚人心。而这黄巾力士便是张角以人卷训练而出,由其弟张梁统帅。” “这些黄巾力士从百万黄巾军中选拔,数不过千人。但修炼特殊的炼体之术,且以符药喂养,实力不俗,尤其力大,且炼皮如铜,如穿厚甲,刀枪不避。” 李兴开口道。 周围诸将闻言,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如此敌人并不可怕,在场诸位都是汉将之中的精英,深谙练兵之道。 虽然李兴说起来恐怖,但他们知道那不过是黄巾贼寇的夸大之言。 这些黄巾力士无非就是炼体有成,而且长于力量和防御罢了。 毕竟是千里挑一,自然尽是精锐,他们军中士卒或许比之不上,但并肩其上将之挑下也不成问题。 令他们感到头疼的是,这些黄巾军的精锐背后还有二十余万的黄巾军,而且是用于守城。 不需要他们发挥多少战力,只需要在城墙出现缺口的时候堵上去,争取些许时间。 剩余的黄巾军便能迅速地堵上缺口,扭转局面。 单纯大量的黄巾杂兵很好对付,黄巾力士也不难解决,但二者掺在一起,就令人难以下手了。 皇甫嵩此时算是明白为何卢植和董卓都在广宗城下被困住。 有没有黄巾力士的黄巾军完全就是两个敌人,面对这样的广宗城,便是皇甫嵩也束手无策。 “诸位有何良策?”皇甫嵩开口道。 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曹操站了出来:“将军,有黄巾力士在,强攻广宗城实乃下策,为今之计,当设法解决黄巾力士,其余黄巾不足为惧。” “如今,我等最好先摸清广宗城内的敌情,特别是了解一下黄巾力士的情况,再做定夺。” 皇甫嵩点了点头。 …… 此后数日,官军攻势暂停,广宗城内的黄巾军纷纷放松了警惕。 此前他们与卢植、董卓作战时也多是这个情况,久攻不下的官军自会退却。 如今官兵再次停止了进攻,令黄巾军的首领们再度自大了起来。 不少黄巾军时不时还出城骚扰一番,袭击官军的后勤粮道。 猝不及防之下,皇甫嵩吃了个小亏。 不过好在李兴提前准备了大量的粮草囤积于营中,粮道受损影响不大。 但如此一来,却令皇甫嵩想到了一条破城之计。 “骄兵之计?” “不错!”皇甫嵩道。 大帐之中,除皇甫嵩和朱儁外,仅有曹操、李兴、孙坚三人。 李兴原本是打算请缨护卫粮队。 毕竟他麾下皆是精骑,而且偷袭粮道的黄巾军也就那么回事,并无多少精锐。 除了神出鬼没难防一些外,轻易便可将之收拾掉。 但皇甫嵩却拒绝了他的请命。 “得亏志远远虑,如今军中粮草足够数月之用,便是粮道尽数断绝也无甚影响,无须在意。” “这几日打探了解了广宗城内的情况后,我想到了一条破敌之策。” “黄巾力士作为贼寇之中的精锐,在贼寇之中地位较高,除非战况紧急,否则很少参与到夜巡之中。” “若是无有黄巾力士参与,我军于夜间趁其不备强攻城池,定可一战而下。届时无有城墙之利,又为败军所挟,这些黄巾力士便再不足为据。” “如今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令黄巾军放松警惕,因此我才想到了这骄兵之计。” “闭营休士,以观其变。待张梁放松警惕,趁夜一战而定。”皇甫嵩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 李兴、曹操、孙坚三人闻言,纷纷点头:“将军英明!” “文台,这几日你率部好生休整,数日之后还需得你麾下精锐做先登之举,拿下城墙、打开大门,为我大军开路。”朱儁看着孙坚,叮嘱道。 孙坚一脸坚毅,抱拳道:“将军放心,某定会以最快速度拿下广宗城,不负将军所托!” 皇甫嵩点点头,指着墙上的广宗城地图某一处,目光看向李兴和曹操:“此乃黄巾力士所在之地,你二人麾下不少精骑。待城门大开时,务必要尽快杀至此处,乘势破敌。不求斩获,只要慑其军心、乱其阵势,令对方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即可。” 皇甫嵩用兵一向沉稳,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足够把握,但是依然将黄巾力士这个变数纳入谋划之中。 “末将领命!”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各人收获 便在皇甫嵩定计的当晚,一道流星划过。 广宗城内,张角因病身亡。 悲呼之声响彻全城。 皇甫嵩连忙命令大军固守营寨,决不可出战,生怕激起黄巾军哀兵之势。 张梁知晓麾下黄巾皆是满腔怒火,不得不直接向坚壁固守的官兵直接发起了进攻。 好在皇甫嵩早有防备,借助地利之势,精锐的官兵轻易便将黄巾贼寇击溃。 营寨外的上万具尸体终于熄灭了黄巾军心中的怒火,令他们冷静了下来。 不过皇甫嵩的龟缩死守之举依然令他们骄纵不已。 因为张角去世的变动,皇甫嵩不得不再度推迟了自己的计划,再度息鼓等待。 任由黄巾军不住的挑衅叫骂,就是不出门迎战。 麾下将士皆是义愤填膺,一股怒气积攒在心。 皇甫嵩见军心可用,黄巾军这几日也与往常一样,未有异动,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夜,人衔枚、马裹蹄,以孙坚为先锋的官军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广宗城下。 临近鸡鸣之时,正是人最为困乏的时辰。 官军这么长时间的固守不出,令城内的黄巾军早已放松了警惕。 本就军纪涣散的他们都在呼呼大睡,便是城墙上的哨兵也多眯着了眼。 “上!” 伴随着孙坚的一声令下,一排排云梯同时靠在了城墙之上。 尽管十分注意,但是发出的声响依然不可避免的惊醒了部分城墙上的黄巾军。 “官兵来啦!” 听到这一呼喝声,无数黄巾军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的起身便跑,场面十分混乱。 孙坚见已被察觉,再不掩饰,迅如猎豹一般沿着云梯向着城墙上飞速的爬去。 夜间本就难以视物,孙坚所挑选的位置刚好是一处死角,转瞬间便跳上了城墙。 古锭刀在手,孙坚直接杀向周围的黄巾贼众。 刀刀见血,迅速清空了一大片。 后方的官兵紧随其后爬了上来,整座城墙很快便完全失守。 “快!打开城门!” 深知城内可是足足二十余万贼众,非自己所能解决,孙坚连忙带着亲卫直接一路杀至城门口。 死死的守在外围,安排士卒将城门打开。 李兴与曹操率领的精骑早已蓄势待发,见大门打开,势不可当的直接杀入。 两骑人马毫不停留直奔向黄巾力士的聚集之地。 得亏黄巾军贼众过多,为了方便管理,直接拆除了广宗城内大部分的房舍。 骑兵的恐怖在此刻展露无遗,宛如锋利的电锯,轻易将面前的敌人尽数撕裂。 黄巾力士竭力抵抗,但慌乱之中各自为战的他们如何是蓄势已久、军阵肃然的汉军的对手。 而便是在此时,曹操不经意间发现,李兴麾下的这支骑兵战力很是不一般。 以往多是打顺风仗,看不出来太大的差距。 但这次面对的是较为精锐的黄巾力士,便是曹操麾下的精锐对上也得费不少功夫才能收拾掉。 而在李兴所率的大军面前,这些人却与寻常黄巾贼寇一般,轻易被屠戮。 边军的战力已经强大到这等地步了吗? 曹操心中不由得震惊道。 要知道他率领的可是京城驻军中的精锐铁骑,但双方的战力差距依然一目了然。 但事态紧急,曹操也未细思,继续冲杀起来。 一夜血战。 黄巾军的抵抗意识比想象中要强上不少。 张角的威望及张梁的驭下之术着实超乎了皇甫嵩的想象。 便是裹挟大势追杀,官军也战损颇多。 万余精锐折损逾三千之数,不过取得的战果也极为可观。 近两万黄巾军倒在了广宗城中。 在看到战报的那一刻,皇甫嵩的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双目赤红。 广宗一役,官军虽胜,但战损超三成有余。 若不是李兴死命的拦着劝谏,皇甫嵩真想将俘虏的黄巾军尽数杀掉,以慰那些阵亡的将士上天之灵。 这一战,堪称惨胜,便是李兴麾下的两千铁骑也倒下了百余人。 李兴虽然心疼,但看着城中那密密麻麻的俘虏,心中却更多的是兴奋。 不同于此前俘虏的敌人,名为黄巾贼寇,但实际上多是流民,很多都拖家带口。 这二十余万俘虏,可都是饱经厮杀的真正贼寇,而且多是青壮。 此前是因为黄巾军中无有善于统兵之人且军纪散漫,致使这些青壮完全是一盘散沙,任人拿捏。 但只要系统训练,这些都会是上好的兵源。 毕竟他们的天赋摆在这里呢,一群天天吃糠咽菜还能达到炼血境中期以上的青壮,好好培养的话,将来在李兴军中当个什长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为了安抚皇甫嵩和官兵们的情绪,李兴再度撒下大量的铜钱,用于安葬这些阵亡的将士以及抚恤他们的家庭。 如此,军中的敌意方才消退。 而在无意之中,黄巾军却因此对李兴生出了感激之情。 毕竟是在所有人,包括主帅皇甫嵩都欲杀掉所有俘虏以威慑黄巾之时,是李兴力排众议,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将他们保住。 李兴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在张角刚刚逝去的这个节点,李兴的身影在不经意之间出现在他们的心中。 本以为这群桀骜不驯的俘虏会很难对付,李兴再度多调了三千骑兵前来。 但交接之后,李兴奇怪的发现这些俘虏出乎意料的听话。 就连在其他军中不服从管教的刺头们也丝毫没有闹事的举动。 虽然对此很是诧异,但如此好事李兴自不会推拒。 立刻迅速安排战船沿河驶至附近,将这些俘虏尽快“落袋为安”,以免迟则生变。 要知道,原本这些俘虏是一个不剩的被皇甫嵩处决了,甚至还筑成了“京观”以震慑黄巾。 战后,皇甫嵩将张角剖棺戳尸,与张梁一同传首京师。 广宗之战毕,皇甫嵩所率大军也是损失不轻,不得已稍加修整了一番。 此时冀州便仅剩下张宝所率的二十余万黄巾还在下曲阳死扛着。 钜鹿太守郭典乃是因黄巾之乱朝廷临危任命的良将。 单靠郡城守军便逼得张宝不敢出城。 皇甫嵩在修整完毕后,与郭典一同出兵,围攻张宝驻守的下曲阳。 双方激战多日,义军连连失利,张宝战死。 二十余万黄巾军被斩杀近三万,余者同样被李兴收拢。 经此一役,黄巾军最后一支主力也被消灭,黄巾起义宣告失败。 捷报很快传至朝廷。 天子大喜,封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晋封他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皇甫嵩顺势奏请免除冀州一年田租,用来赡养饥民,天子从之。 一时间,皇甫嵩风头无二,百姓作歌说:“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对于皇甫嵩的名利双收,李兴为之欣喜,但却并不甚在意。 因为他太知道当今天子是个什么性子了,便是如今简在帝心的皇甫嵩,很快也会遭陷被贬。 如今在天子这里,得到的任何官职爵位奖励对于李兴而言都不值一钱,只有实打实的人口和钱粮才是真的。 为了遮掩风头,同时消除隐患。 李兴再次因俘虏一事向天子请罪,同时联络朝中之人反向攻讦自身,最终被功过相抵、赦免无罪,“一无所获”的“扫兴而归”。 有皇甫嵩在前面抗雷,张让等人自然不会在意李兴这么个存在感不高的失意之人。 “白折腾一场”的李兴表面上略显愤懑,但实际心中满意无比的踏上了返程之旅。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且看时势 一场黄巾起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但同样有无数人因此获益。 有人名满天下,有人因功擢升,有人借机圈地,有人囤积私兵。 曹操迁为济南相,孙坚迁为别部司马,皇甫嵩麾下众将皆有封赏,只有李兴落得个功过相抵。 不少人都为李兴鸣不平。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与李兴交际不浅,多受其恩惠。 虽然李兴无意过多结交,但其本身性格随和豁达,又有本事,时间一长与所有人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尤其李兴“酒量不错”,军中多是好酒之人,几场聚会推杯换盏下来,不少人对其因为知己。 值得一提的是,李兴一直未曾见到那位中山靖王之后的刘玄德。 虽关张都已被李兴招之麾下,但据听闻,其身边依然多了一名义弟,名为张郃。 二人在此次黄巾之乱中立功不小,但因背景太浅,只是得了个安喜县尉的官职,走马上任去了。 其实此前李兴不是没有动手打算在刘备发家之前将其除掉。 但其确是身份敏感、武艺不错,而且行事机敏,似乎有一种察觉危机的本能。 每次李兴安排人下杀手之时,其都能机缘巧合的躲掉。 李兴一度怀疑这厮是不是和其先祖一样自带气运加持。 几次下来,李兴也放弃刺杀的想法,转为观察。 毕竟区区一个刘备还不足为虑,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对方的地方。 四千余骑兵自冀州赶回辽东,沿路李兴见各地饿殍遍野、千里无鸡鸣的萧条景象,不禁感叹。 汉室将亡,果真已显征兆。 天下不少有识之士怕是都已看出了这一点。 黄巾之乱的扑灭并不是结束,只是开端。 西凉叛乱如今又新爆发,汉室的根基正在一点点被掏空。 黄巾之乱时甚至有人劝谏皇甫嵩称帝,足见如今之天下已是人心思动。 好在皇甫嵩不愧为汉室忠臣,几代为官,对汉室的忠诚已然深入骨髓,从未有过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返程的一路上,李兴自是没有忘记老本行,顺手又帮助收拢了一些流民。 待到赶到辽东时,队伍愈来愈大,浩浩荡荡数万人。 得亏早已准备好充足的粮草,而且各地都有粮草补充,否则还真养不起这些人。 襄平城外,贾诩、陈宫等人早已整肃等待。 “恭迎主公凯旋!” 将身后破旧的披风交由侍者,李兴缓缓的吐了口浊气。 “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 此次黄巾之乱,劳累的不仅是他所率的将士,还有陈宫等人。 陆陆续续近两百万的流民俘虏,以一郡之力将其全部处置妥当,其中之艰难难以想象。 “我等分内之事,主公言重了。”陈宫等人微笑道。 虽说这些日子十分疲累,但他们却也干劲十足、兴奋异常。 亲手将穷苦辽东打造成为一个超越南阳郡的世外桃源,其成就感令众人都难以自已。 况且众人对于此时天下的局势也都有很深的见解,同样看得出亡国之兆已现。 此时的辽东非但隔绝世外,而且实力底蕴不断的增强,一旦情况有变,短时间内便可迅速吞并幽州。 而且有天险阻拦,固守高枕无忧,如此大的优势令众人感到十分踏实。 “此前押送的流民现在情况如何?” “已按籍贯分至各村,有前人为鉴和乡党劝解,这些人心安之下表现的不错。”贾诩道。 “按照主公以工代赈的整体方针,借助今年秋收和秋耕之机,已为这些人分好了田地粮食,安置妥当。”陈宫道。 “各村村长与官吏一直都在做思想工作,从未停歇,效果不错。民心稳固,根据现在的情况,料想最多半年,这些流民就会尽数归心。”程昱道。 李兴不在,辽东的一切事宜皆已贾诩为主,三人各自分工明确,且配合衔接得当。 “此次黄巾之乱,于我辽东而言,收获难以想象。”程昱目光之中满是兴奋。 这些年的执政,受李兴的影响,程昱的执政理念也有了很大的转变,深刻认识到人口的重要性。 在这个农耕经济的时代,土地和人口就是一切。 辽东不缺土地,偌大的平原、肥沃的黑土,有的是地去耕种。 但是人口方面就缺了太多了,自最初的九十余万人口到黄巾之乱前,便是李兴疯狂收敛,辽东人口也不过一百七十万左右。 然而仅仅是黄巾一役,人口便直接翻倍,暴涨到了四百万以上。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各地流民依然众多,只不过是没时间去收敛。 黄巾主力虽被消灭,但各地叛乱依然层出不穷,冀州、青州等地黄巾余党依然数量众多。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辽东的人口仍会飞快的增长。 “贫者暴富,需得持稳。虽然此前因事急从权,天子默许了主公收敛流民之举。但要知道,两百余万人口意味着什么,有心人都心中有数。”贾诩看着激动地程昱,轻抚下颌,面色平静的提醒道。 “不错!”李兴微皱眉头。 不得不说,他们都被这笔巨大的人口财富冲晕了头脑,但是便是再做一次选择,毫无疑问他也会这么做。 那可是足足二百余万的人口,而且多是青壮。 老弱病残很难在黄巾之乱中活下去,而且要经过长途跋涉,体弱者自很难赶到辽东。 若是由李兴慢慢发展、收敛人口,便是十年怕也招揽不来如此多的人口。 一役而竟十年之功,换作是谁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好在肉已经入肚,现在就是要低调藏拙的时候了,必须得避避风头。” 贾诩见李兴冷静如旧,微微点头。 这是他最为心安的一点。 自己的主公深谙稳妥之道,听得进建议,少有自大之时。 “主公也无需过多担心,如今西凉叛乱又起,黄巾余党博陵张牛角、常山褚飞燕及黄龙、张白骑等皆再作乱。诩推测短时间内恐难平息,定会极大程度的牵扯朝廷的注意力。我等暂时无忧!” 李兴闻言目光之中略显复杂:“浑水之中方好摸鱼。天下乱、朝廷乱,反倒是我辽东受益,唉!” “大势所趋,如今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朝廷昏聩,世家豪族借助乱世大肆征敛、推波助澜,恐……”程昱的紧紧地盯着李兴,眼神之中满是坚定与决绝。 “一旦有变,还望主公果决而为,安天下、护百姓!” 程昱直接将话摆在了明面上。 贾诩轻抚胡须,面色如常。陈宫神态稍显沉重,却也不发一言。 李兴身边诸将齐齐不语。 此次黄巾之乱,关羽等人并未跟随,目前正在简拔训练新军,因此并不在场。 程昱敢说出此言,自是有其把握。 看着众人的目光,李兴洒然一笑:“诸位有次想法,吾心甚安,且看时势!”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野心 有雄才自会产生大志。 如今的李兴已经慢慢转变了自己的想法。 曾经的他虽然也有争霸天下、结束乱世的念想,但只是个雏形,他更多的是想要割据一方、保全自身。 但不得不说,先知先觉的优势、后世而来的见识以及元珠的作弊开挂,使得辽东的发展速度比李兴想象的还要顺利。 坐拥东北平原这个产粮之地,麾下四百余万百姓,精锐战卒数万。 再加上山河之险、地利之便,如今李兴手中的力量,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现在叛了,汉室也很难将之拿下。 辽东本土百姓多无向汉之心,招揽的流民百姓多是在汉室活不下去才流落此地,再加上新来的两百多万“反贼俘虏”。 李兴还真不担心民心向背问题。 不过,李兴却还不敢那么跳,行叛乱之举、为王前驱。 毕竟麾下将领如关羽等人,皆忠于大汉。 虽然隐约察觉李兴之举隐隐有所图谋,但知遇之恩在上,只要李兴不举起叛旗,他们也不会有他想。 精明如陈宫、戏志才等,在李兴西进并州之时便察觉出不对劲,早已心中了然。 高句丽、黄巾战后,黄忠、马腾等将也多有所察觉,但同样默不作声。 人心是会变得,随着李兴一步步的迈向前方,麾下的将士也将再无退路,只能紧随其后。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不过时势所致罢了。 强大的实力、纷乱的局势,李兴的野心也在不断膨胀。 不过相对于野心,李兴的耐心更甚。 近三年时间,李兴一直在辽东蛰伏、埋头发展。 除了边境时不时的出现三韩及高句丽小规模骚扰的战报,辽东再无半分动静。 高筑墙、广积粮,李兴严格遵循了这一方针,不断深耕着辽东的底蕴。 一年又一年的丰收,无数的粮食被埋在地库之中,无数的新建地库在各处浮现。 李兴就仿佛过冬的仓鼠一般,不断囤积着粮草。 而这三年间,朝廷却是糜烂依旧。 三公之位不断轮换、卖官之举愈发频繁、各地叛乱此起彼伏。 黄巾之乱次年六月,天子竟以讨张角功,封中常侍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而且,刘宏竟然直接开始售卖侯爵,关内侯直五百万钱。 对此,李兴倒是淡然,他早就料到如此。 在当今之朝廷,官爵封侯都是虚的。 花个千万钱谁都能坐坐,李兴手中的钱财把整个幽州买下来是绰绰有余。 但这又有何用? 今天刚买了官,没做俩月就被另一个买官的顶了。 买的只是张体验券,而且体验时间还非常短, 当然,若是等刘宏快要归西的时候还好,操作得当能把体验券变成永久使用卡。 但现在,李兴对此完全没有兴趣。 各地叛乱李兴并不在意,但架不住火烧到自家门口,张纯叛乱了。 原因很简单,这厮自请为将,但张温却选择了能力明显远强于其的公孙瓒,其不忿之下,鼓动乌桓首领直接在辽西叛乱造反。 李兴盯着辽西附近的乌桓已经很久了。 这群大汉雇佣兵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不错,但奈何如今的朝廷摆烂,经常不发工资。 这些人除了打仗啥都不会,朝廷拖欠工资不发,时间一长自会生事。 出身渔阳的张纯对此十分了解,因此稍加挑动,便鼓动其一起叛乱。 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皆被其杀害,蓟中、右北平等地为其劫掠。 李兴得知后依然并没有出兵的想法,毕竟朝廷尚未下令,而且周边太守皆是固守不出,他没必要当这个出头鸟。 但奈何张纯知道辽东富饶,且有地利,直接带着三郡乌桓往辽东而来。 “辽东军连败鲜卑、高句丽,十分精锐,恐是不好对付啊!”丘力居看向辽东的方向,不禁道。 “怕什么,我等足足二十万精锐,辽东才多少兵马?李兴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只不过运气好,又能有多大能耐。”张纯自信道,复又以言语相激道:“丘力居大人您不是怕了吧。” “我会怕他?鲜卑、高句丽也不过我手下败将,西凉羌族我都不惧,区区一小子有何惧之。”丘力居冷哼一声道。 “大人放心,此前黄巾之乱,李兴寸功未立,足见其无能,此前破贼不过运气使然罢了。” “辽东富饶,大人想必早有耳闻。一旦拿下,皆是乌桓族人再无忧矣,且据辽东地利,再无需看汉室脸色,可自行建国立业、裂土为王。岂不痛快!”张纯的眼神中满是野心,蛊惑道。 “我等反叛,只因朝廷赏罚不公,不过是相助于你,一切还是以张大人你为主,建国裂土一事,无需再提。”丘力居丝毫不为所动,谨慎道。 虽然反叛,但他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打小闹还行,大汉朝廷要是真的铁了心要灭了他们,那是轻而易举。 这次顺从张纯,不过是为了把其作为挡箭牌,借机劫掠。 因为家里确实揭不开锅了,而且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们也得和朝廷耍耍脾气。 等到事情闹大,朝廷重视此事,把张纯往上一推,他们就是受其蛊惑,最后幡然醒悟,继续乖乖的吃官粮。 张纯如何看不出丘力居的想法,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靶子。 但他也想借此实现自己的抱负,一旦借乌桓之力拿下数郡之地,他完全可以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和军队,届时另立朝廷也并非不可能。 …… 无定塞外,张纯与丘力居抬头看着那高达二十丈的城墙,一脸懵。 “这是什么情况?” 张纯出身渔阳,年轻时也曾来过几次辽东,未曾见过此地设有关塞。 而丘力居此前也没少来辽东打秋风过,不过李兴掌权之后,蟠蛇骑在外巡视,慢慢的就放弃了这么个难下嘴的刺猬。 但不过是数年光景,这里怎么就多了一座如此雄伟的关塞? “咕嘟!”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丘力居转头看着张纯。 “张大人,要不咱们换条路走?” 张纯看着城墙上迎风飘扬的旌旗,一名名体态雄壮、甲胄精良的将士矗立在城墙上,众多床弩隐约可见,不由得也是心里发凉。 再大量了一番周边险峻的地势。 深吸了口气:“我等暂且休整,让斥候先前往其余各路打探下情况再说。” 面对这么一座雄关,他也怂了。 乌桓人本就不善攻城,这么一座坚固的关塞,得要多少命搭进去才能攻下啊! 而这里又是此路前往辽东的必经之地,短时间内根本没法绕路,只能折回辽西再换路前行。 一番折腾一个月就过去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愤怒的张纯 无定塞的城墙之上,徐荣看着远处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乌桓骑兵,心中并无半点畏惧,反倒稍显兴奋。 如此雄关,终于有了可用之日。 李兴一直以来在辽东从未停止过增设关塞、加固城防之举。 各地关塞不断加固拔高,皆是坚不可破。 如今他脚下的这座关塞便是其中之一。 兵家选址、墨家设计,建于周边山脉间这一天然缺口,高九丈、宽五丈、长百丈,外贴砖石,内侧实是以水泥浇筑,但为防止这一黑科技外泄,并不显于外。 关塞下方的土地内部已被掏空,并以水泥铸造地基。便是敌人想要掘基或挖地道,也难以施为。 这么一座坚城,辅以五千精锐驻守,便是二十万大军来攻又能如何? 而若是敌军转而换道,徐荣也不担心。 周围无路可供大军行进,折回再返,两个月时间起步。 而且其他路的防备情况与此地也相差无几,遍布精锐。 虽三年不鸣,对外藏拙,但这三年来辽东一直未曾停下发展的脚步。 四百余万人口,能够养得起多少兵马? 曾经的辽东兵力约三万左右,现如今早已达十万之数,且皆为精锐。 有着元珠培养的良种,培养十万脱产精锐轻而易举。 而军队和粮食的发展只是一方面。 李兴这三年来招揽了不少人才。 乱世已现,诸多英杰察觉天变,纷纷入世。 虽儒学当道,但诸子百家根基未断,李兴大肆招揽,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重礼重金迎于辽东。 这番求贤若渴的态度以及李兴的名声、辽东的盛况,自然吸引了无数人。 辽东如今的农耕民心成果之中便有不少农家、名家的手笔。 其他诸如军校之中的兵家、医馆之中的医家、商会之中的轻重家等。 诸子百家在李兴眼中尽是尚未开发的巨大财富,但凡前来无一不可施展抱负,处处皆可由其一展所学。 除了百家人才外,黄巾之后各地乡勇义士李兴也招揽了不少。 乱世出英雄,一场黄巾乱局,诸多人才显露。这些人皆在黄巾之战中有不俗的表现,只可惜并无背景,为朝廷弃如敝履。 其中最出名的二人莫过于张辽和太史慈,此前二人尚未成熟,且来辽东的意愿并不算强。 然而经黄巾一战之后,他们都初露头角,各自也察觉到天下局势之变,最终同意前来,并将家属于辽东安置妥当。 如今辽东军中能人辈出,内部竞争异常的激烈。 以往的老兵都被淘汰了近两成转成了预备役。 要知道那可都是训练数年的老兵,身上砸下的资源不计其数。 足见现如今辽东兵源之优秀。 徐荣身后,一名名将士一动不动的矗立在自己的岗位上,眼神看向下放乌泱泱的乌桓骑兵,眼中同样多是兴奋之色。 辽东军中战功难得,此次守城,他们必然能够立下不少功劳,表现好的话,擢升一两级都不在话下。 军中的待遇明明白白,能力和战功决定一切。 数之不尽的乌桓骑兵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移动的军功,等着他们去收割。 张纯不死心的安排麾下心腹打马上前劝降。 “城墙上的汉军听着,汉天子昏聩,祸国殃民,今张将军起兵举义,乃是顺天命行事。现如今我等已将关塞包围,劝你们立刻投降,免你们一死。你们城里不过才几千人,我主麾下数十万精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们给淹死,不要不知好歹!” 徐荣望着此人大言不惭,冷冷一笑,双手扶着城墙,眼中满是不屑。 “你等叛贼若是有胆就攻城,无需多费口舌。想要劝降,等你们先能爬上城墙再说!” 言罢,转身便走,丝毫不在乎城墙下依旧大呼小叫的使者。 城墙上的守军见主将如此自信,心中豪气更甚。 张纯面色铁青,怒不可遏的看着徐荣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待准备好攻城器械后,发兵夺城。城中士卒一个都不留,尤其是守将,我要将其五马分尸!” 这世上最大的侮辱不是贬低谩骂而是无视。 徐荣的蔑视令张纯再次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羞辱。 他为何要起兵反叛? 就是因为他毛遂自荐而长官不用,反任用公孙瓒。 狂妄自大、好面子的他最难以接受的便是别人的无视。 徐荣的举动彻底激起了他的怒火。 不过好在此时他还残存着几分理智,没有直接攻城。 毕竟无定塞的城墙足足高达九丈,而他所准备的随军云梯最多只能够到五丈左右。 这么高的距离,便是用人命堆,不死上几万人也堆不上去。 这也是徐荣丝毫不担心的原因。 一群胡虏之辈。 若是平原交战他可能还会慎重几分。 守城战?先给对面一个月时间准备攻城器械。 …… 无定塞周边的树木早已尽被根除移走,陡峭的山峰之上只剩下荆棘藤蔓和满地的杂草。 张纯不得不安排大军到稍远的山林之上伐木打造工程设施。 设施也很简陋,冲车和云梯。 三日之后,自觉准备齐全的张纯,率军向着无定塞发起了进攻。 “率先登上城墙者,官升三级,赏千金、牛羊千匹!” 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无定塞,张纯怒喝道。 “杀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张纯的话对于这些乌桓人诱惑力极大,一向习惯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他们纷纷争先恐后的扛着云梯冲了上去。 城墙上,徐荣看着那一架架简陋的云梯,不禁想要发笑。 不说井阑,连起码的云梯车都没有,真以为这九丈高的城墙纯粹是看着好玩的。 都不用其发号施令,常年训练演习的守城士兵在副将的一声令下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各自归位。 本着摸清敌情的想法,副将并没有一开始便火力全开,而是先行试探。 弓箭手率先出手,一道道箭矢沿着近乎同样的角度抛射而下。 特制的箭头和箭身尽可能的减少空气阻力,并充分借助重力势能,将杀伤力发挥到了极致。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无数乌桓士兵喋血城下。 随后弩手上前,将连弩架在一座座架在城墙上的云梯之上,准星向下,对准云梯上正在攀爬的士兵。 另有士卒持圆盾在旁帮助抵御箭矢。 待敌人攀爬至中段位置时,连弩急射。 锋利的弩箭撕裂了一道道躯体,一座座云梯之上的乌桓士卒成排倒下,宛若下饺子一般纷纷砸落在地上。 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场杀戮表演。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骑虎难下 徐荣平静的看着城下的局势,微微颔首。 于寻常之中见不寻常,虽然各队士卒配合看起来轻松,但达到如今这般默契的配合,其中耗费的精力和汗水难以想象。 各方面细节都毫无破绽,精益求精、炉火纯青。 乌桓军进攻的威胁度属实太低,弩手甚至为了减少箭矢损耗和避免弩机损伤, 直接放缓了射击的频次。 每次都等到敌人爬至云梯三分之二左右的位置时再进行射击。 身后的副手也没有干看着,除了必要的帮助填充箭矢、更换弩机外,他的脚边也放着一支装满箭矢的弩机。 一旦出现意外或主射手手中的弩机卡壳,他会在第一时间顶上去。 冲上去、中箭、掉落。 冲上去、中箭、掉落。 无数乌桓兵就不断重复着这一举动,连城墙的边缘都没有碰到。 一切正如徐荣预料的一般无二,对于不善攻城的乌桓人而言, 高耸坚固的无定塞就是遥不可及的天堑。 而面对这种绝望,便是一向英勇的乌桓人,心中也不由得退缩了。 丝毫看不到半分希望的他们,再不愿无谓的送死。 丘力居看着一名名倒下的族人,心如刀绞:“张大人,先收兵吧!” “不急。”张纯目光不停的打量着城墙上下,想找到些许破绽。 与此同时,一群步卒扛着麻袋冲了上去,麻袋之中满满的沙土。 这些士卒冲到城墙下,将沙土卸下,转而返身。 丘力居见到这一幕,不禁面露纠结之色:“大人是打算填平前往城墙的路?” “不然呢,如此高的城墙、如此严密的防守,首领大人还打算爬云梯冲上去吗?” “这城墙可足有近十丈!”丘力居不禁强调道:“要想填平,得死多少人大人您应该清楚。” “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对面防守再强,也不过就几千人。而我们,足足二十万, 昼夜不歇的攻城定能将其拿下, 不过死上几万人罢了。”张纯眼中满是狠厉道。 “只要拿下辽东,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一副枭雄作态的张纯, 丘力居心头大颤,目光之中隐隐多了些许怀疑和畏惧。 他害怕了。 他合作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仿佛察觉到了丘力居眼神中的不对,张纯回头微微一笑。 “首领大人莫慌,辽东之富有你我皆知。只要拿下辽东,你我平分,共享富贵,岂不痛快!” “届时乌桓数年不用再担心生存问题,如今鲜卑内乱,再乘势而起,一统草原,定可建立超越匈奴、鲜卑的功业。相比之下,区区几万族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每年乌桓饿死的人还少吗?” 仿佛恶魔的低语出现在耳边,丘力居身体不禁微微一颤。面色变换,眼神转而变得果决。 不得不说,张纯勾画的未来令他无法拒绝,内心的贪婪终究战胜了恻隐之心。 “首领大人也莫心急,既然已经试探出了无定塞的防备坚实, 也就没必要那么拼命。把族人撤下来一部分, 给对方一定的守城压力即可。多派些族人填埋沙土, 用不了多久,定可将通往此塞的路填平。” “全凭张大人吩咐!”丘力居道。 张纯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继续看向无定塞。然而丘力居没有发现的是,张纯眼中的不安和无奈。 起兵作乱,有进无退。 张纯看得出丘力居的小心思。 如果进展不顺,对方随时可以将他的人头砍下交由朝廷,再说两句好话,表示自己被裹胁蒙蔽,以如今朝廷之局势,不会过多追究的。 而他不同,他是主谋,一旦叛乱失败便是粉身碎骨,可谓如履薄冰。 深知汉室底蕴之强大的他根本没有进军中原的想法,皇甫嵩、朱儁等人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他所想的便只是割据一方、以待局势。 幽州之地多义勇之士,别看他顺风顺水的拿下了右北平和辽西,不过是因为这两地都是乌桓盘踞之地。 说白了,现如今他所率领的叛军,还没有拿下一座真正的汉郡。 是夜,乌桓人依旧在昼夜不息的填埋着土石,叛军大帐之中,张纯与一同叛乱的张举正在密谋。 “现在情况如何?” “丘力居暂时被我安抚住了。但无定塞如此高耸,攻下来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损失会极大,恐怕士气会出问题,而且迟则生变。一旦朝廷和李兴反应过来,就麻烦了。”张纯有些忧虑道。 “我们都知道攻打辽东乃是下策,但这却也是不得不为之事。”张举叹了口气。 “李兴此子战绩斐然,非意欲对付之辈。我们欲割据幽州,就必须要将之消灭。否则的话一旦朝廷来袭,必会腹背受敌。拿下辽东,进可攻、退可守,益处颇多,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我明白。” “近些时日注意些,我们麾下的兵力虽然不多,但也要全派出去。这时候最怕的就是丘力居那边出问题,一定要展现出我们的态度,以免令其产生异想。”张举道。 “可我们手里总共才凑出了三万余兵马,一旦拼光了,如何入住辽东?怕只怕到时丘力居过河拆桥,我等平白为他人作了嫁衣。”张纯还是有些担心道。 “他不敢。他若是敢,就不会打着我们的招牌叛乱了,此人看似莽撞,实则谨慎小心的很。他只想捞一笔就跑,让我们顶罪,不敢轻易动手的。毕竟他是乌桓人,辽东的百姓不可能服从他的管理。” “你有把握就好。”张纯对于张举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 “多布探子,查看周围。李兴毕竟是沙场宿将,不会眼睁睁就看着我们将无定塞拿下。此战战后将无定城内所有士卒尽数杀死,铸造京观,威慑辽东之兵。若是真的一座座关塞打下去,别说我们麾下这二十万大军,便是再多几十万都难以拿下。”张举语气之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羡慕与无奈。 “兄长,你说李兴此人是否同样有心自立为王?”张纯忽的道:“无定塞的城防你也看清楚了,别说是我们,就是朝廷南北军怕是短时间内也难以拿下,你说一座位于西南内腑的关塞,为何要如此费心打造?恐怕不仅是防备乌桓这么简单。” “贤弟所言不错,李兴此人恐也有自立之心。”张举幽幽的说:“而且他怕是为此已经准备妥当了。” “那兄长,我等能否与之共图大事?”李兴展现出来的实力令张纯不由得生出他想。 “呵呵。”张举看着张纯,轻轻摇头:“很难!尤其是我等已经举起反旗,对方定不会引火上身。据我了解,李兴此人性格谨慎,谨小慎微。若非义军四起,朝廷确显倾覆之象,否则其恐不会出手。” “他不想反,我们就逼着他反!”张纯眼中满是狠厉:“散布谣言,引朝廷猜忌,逼其造反!” “此计确实不错,但攻塞在即,这些都只能是后话。”张举此时也有些后悔。 这一计策他并非想不到,但当初前来辽东时并不知晓李兴会如此难缠。 现在已经发兵,却被阻在塞外,已是骑虎难下,再行退兵,怕是人心就要散了。 到时幽州官兵必不会再作壁上观,定然痛打落水狗。 “先拿下无定塞,再谋他法。”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时机已到 若是李兴听到了张纯与张举所言,心中定然大呼侥幸。 得亏行事低调,令这二人没有意识到辽东的实力之强,否则对方一旦真散布流言,后果真难以预料。 李兴这些年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就怕引起他人的注意。 毕竟如果朝廷真的派人前来细查,定会发现辽东的问题。 人口五百余万, 甲士十万,若是再算上预备役和民兵,李兴短时间内便可拉出一支数十万的大军。 身怀利刃、杀心四起,一旦发现这一情况,不管李兴想不想反,朝廷都不会再由其掌控辽东,必然会采取措施。 此前的两位幽州刺史都与李兴相处的不错,新任的幽州刺史乃是刘虞, 刘姓宗室。 李兴此时心中也有些担心,这位新任刺史能不能和他相处愉快。 …… 是夜,无定塞外杀声冲天,经久不息。 始终矗立在角楼之上的徐荣并没有在意,令麾下的将士分为三批,只留一千五百人驻守,其余轮班休息,另又五百人作为后备。 看着城下厚厚的沙土,徐荣微微一笑。 “看来这些贼人还算聪明。” 堆土攻城法,于实战之中乃是下下之策,多半只有兵力优势极大且无可奈何之时才会采用。 对方只是初一试探便决定采用此法,这份果断确实是令徐荣稍感意外。 本以为对方会不断尝试的撞个几天,头脑发懵之后才会醒悟,这么一看敢在此时起兵造反,对方的首领还是有些头脑的。 寻常攻城的十数种方法徐荣都了然于心,也知其应对之法。 在无定塞面前,冲车、纵火、水攻、地道、掘基等方式皆不足惧。 麾下将士的精锐足以抵挡敌人的钩梯绳索、云梯、抛射、蚁附等手段。 便是在徐荣看来,这座城塞也堪称无懈可击,只有硬碰硬的靠数之不尽的人命去堆才能拿下。 “若是兵力不足, 或许我们还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登上城墙,但只可惜。”徐荣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封军令。 “时间来不及了,也不知你们撑不撑得过这半个月。” 徐荣心中是有恃无恐,不仅因为手中的军令,更因为在他背后有李兴的数万精锐撑腰。 再不济,大不了舍弃无定塞,退到下一座城塞之中。 城中有着地道、滑索等诸多机关,全身而退并非难事,甚至还可以在走后顺手点燃一把火。 为了防备万一,李兴准备安排了多少“后手”,徐荣心中十分清楚,所以他并不担心。 平静而又血腥的半个月很快便过去了,无定塞外土堆足足五丈高,其上无数断臂残尸、满地殷红,土堆之下埋葬了数万尸骨。 城墙上的守军机械的对着下方的活靶子练习箭术,精神饱满,状态与半月前近乎一般无二。 唯一变化的就是愈发精深的箭术和难以掩饰的煞气。 这些弓箭手每人手上都有起码十多条人命。 徐荣躺在角楼之上,听着不住的惨叫声, 正在安心闭目休息。 乌桓兵和张纯麾下的士卒早已不复最初的血性兴奋, 纷纷举着满袋的沙土顶在前面,沿着土堆中的地道冲向城下。 尽管有地道作为掩护,但无定城高耸的城墙令他们还是有部分身体暴露在敌人的射击角度下。 埋头冲锋在箭雨之中,每次他们逃回来都不禁庆幸侥幸保住了命。 后方的督战队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们,一旦有人逃跑回来就是一刀枭首,他们无力反抗,只能向前冲去搏命。 半个多月下来,张纯叛军对于这种攻城战术愈发的熟稔了,无师自通的开始借助地道减少伤亡。 如此一来,在填土速度和伤亡之间保持了一个很好的平衡。 在这种战术被运用出来后,张纯军的战损便出现了断崖式的下降。 便是现在,城墙上的守军每日的收获也在逐渐减少,每天的杀敌数往往不过几百。 “蹬!蹬!蹬!” 传令兵迈着急促的脚步,快速爬上角楼。 见徐荣仍在酣睡,微微的鼾声不停,便将目光看向副将。 副将看着战令上那一抹橙色,顿时眼神凝重了起来。 “将军,橙级战令!” 徐荣瞬间翻身而起,身后的躺椅发出尖锐的声响。 “拿来!” “是!” 传令兵连忙将战令递过。 把信封打开后,徐荣将其内的信纸仍在地上,丝毫不看其中内容,将信封反折打开。 副将递过药水,涂抹其上,随后与传令兵一同背过身去。 信封反侧的字迹很快显现。 看着那杂乱无章的字迹,徐荣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对照着的进行翻译,很快推出了战令内容。 缓缓走到案几边,右手不自觉的轻轻敲了敲。 副将熟稔的令传令兵下去,并将信封与信纸尽数仿佛火炉之中焚毁。 “黄字号地道和己字号藏兵洞现在情况如何?” “昨日检查无问题,黄字号地道口在黑石岭北侧,位于叛军西南侧不过十里,但不宜骑兵通行。己字号藏兵洞目前开启正常,比叛军所垒土堆高约两尺,可容纳三名骑兵同时出入。”副将脱口而出道。 这些时日下来,他对于无定塞内部的各种机关可谓了如指掌。 “时机已到。主公所率援军即将抵达无定塞,正在修整,步骑各一万两千人,今夜即可发动进攻。你且再检查一番,做好准备,先打开黄字号地道并派遣侦察兵于其附近警戒。待到信号传来,尽快清理墙下打开己字号藏兵洞,放骑兵出城。”徐荣下令道 “诺!”副将领命后,立刻抱拳离开。 转身走出房间,来到上方的瞭望塔。 不动声色的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敌人,以及远处那依稀可见、连绵不绝的营寨,轻呼了口气:“半个月的努力,只可惜,终究不过白费功夫。叛乱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来攻打辽东,何必呢?” 张纯张举等人的野心及这些时日展现魄力确实令徐荣颇为欣赏,但可惜的是对方选错了对手。 轻抚着坚实的城墙,徐荣喃喃自语道:“潜龙在渊,主公啊!如今局势已糜烂至此,连乌桓都叛乱了,我等登场之日怕是不远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袭叛军 是夜,一支步卒悄然出现在无定塞后方,顺着早已打开的暗道继续向着未知之地进发。 而李兴则是甩开骑兵大部队,先带着典韦和随身的一千苍狼亲卫出现在了城中。 “参见主公!” “这段时间辛苦了。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因为并没有急着赶路,李兴此时的状态十分饱满,怕了拍徐荣的肩膀问道。 “末将已准备妥当, 只待主公下令。” “敌军情况如何?” “这些时日下来,敌军损失约在四万人左右。据末将探查,敌军大营夜间防备松懈,夜间攻城人数不多,约有数千人,皆是杂兵。” 不过是填土工作, 箭矢之下, 精锐和杂兵没有区别,张举等自然是拿杂兵充数。 “张纯张举部与乌桓所驻扎之地是在一起吗?” “不错,皆在河暗原,但张纯张举部驻扎在北侧,乌桓军驻扎在南侧。” “果然。”李兴心中了然。 乌桓与张纯张举也是貌合神离,二者为了堤防对方同时避免摩擦,自会作出这种选择。 “主公意欲逐个击破?” 徐荣是知兵之人,一眼便看出了李兴的想法。 “乌桓历来亲附朝廷,即将上任的刺史对于这些异族又偏向怀柔政策,尽数剿灭于朝廷不好交代。而且,若是我凭借一己之力消灭了这足足二十余万叛军,朝廷会作何想法?天下人又会作何想法?”李兴颇有些忌惮道。 “这些乌桓兵,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即可,只要消灭了张纯张举的叛军,此次叛乱就算平息了。新来的刘刺史会妥善处理好这些乌桓人的。” 其实若不是张纯张举自己作死窥探辽东,李兴是不愿意出兵的。 虽然能打得过,但是一来损兵折将、好处不多,二来还会引起朝廷的忌惮,得不偿失。 届时一纸调令让李兴前往西凉平叛,亦或者明升暗降将李兴调离辽东, 都会令李兴十分被动。 徐荣心细,自是明白了李兴的意思。 “主公远虑!” “要尽快结束此战,高句丽最近又不安生了。”李兴若有所指道。 挟寇自重。 为了避免被动,高句丽总是时不时地会南下,李兴借此推脱,同时向朝廷“求援”。 三年来,李兴上报了不少次的“战损”和“战果”,每次数目都不大,却未曾得到朝廷一兵一卒的支持。 对于朝廷而言,辽东安危无关紧要,只要李兴能勉强支撑得住,不出大乱子即可。 李兴也“不负朝廷所望”,“艰难”得抵御着外敌入侵,未曾后退。 …… 是夜,叛军营寨内,士卒正在休息。 无定塞已被牢牢围困,周围再无其他敌人, 半个月下来,便是张纯张举也不禁放松了警惕。 营寨周围并无多少士卒值守, 一片安静。 忽然, 一道道黑影出现在了营寨周围。 “文远,此战你且随意施为,有我二人为你押后。”望着不远处杂乱的叛军营寨,高顺淡淡道。 心中激动不已,但张辽还是十分平静的抱拳道:“多谢二位将军。” 高顺轻轻点头,看向麹义。麹义也轻哼一声示意明了。 虽然不明白李兴为何如此看重这个毛头小子,但高顺都发话了,麹义也就不再多言。 也就是高顺,若是换做其他人,麹义估计丝毫不会给面子。 张辽自然清楚在这二位将军眼中自己并不算什么。 虽然他统帅着一万步卒,眼前两人各领兵不过千人。 但真打起来,他这一万步卒怕是都不够对方热热身的。 有这样两位大佬压阵,张辽自然安心不已。 目光炯炯的盯着远处的张纯张举军营寨,张辽默默等待着战机的到来。 无定塞下,叛军还在不断的运输着沙土,忽然听到一声轻响。 附近所有人不禁抬头看去,只见一大块城墙忽然砸落在了他们铺好的沙土之上,城墙内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还不待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低沉的马蹄声从洞口响起。 月光之下,依稀只见一道道黑影从洞中冲了出来。 “快跑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杂兵还是条件反射的喊叫着向着后方逃窜而去。 铁骑突出刀枪鸣,还没待他们跑出几步,胸口便已被长矛贯穿。 数十名骑兵在前引路,遇到叛军所挖的坑道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木板扔在上面,以免后方骑兵陷蹄坑中。 近万铁骑紧随其后,顺手收拾了附近的杂兵,并没有追击,而是直奔叛军大营而去。 太史慈一身银甲、手持狂歌戟冲在最前方,英气十足。 “不好,快去通知张将军,敌人要袭营!” 负责督战的叛将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道。 然而,已经迟了。 他们的马速根本赶不上辽东军,眼睁睁的看着铁骑消失在面前。 叛将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调集大军来到无定塞城墙下。 然而,掉落的城墙已经伴随着机关转动原样安回,整个墙面根本看不到一丝破绽,仿佛此前发生的一切如梦泡影。 迎接他们的是城墙上早已准备好的密集箭雨。 丢下数百尸体,叛将只得急匆匆的率军向着己方营寨冲去。 黑暗之中,大地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低沉的声音隐隐浮现。 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以杀敌为生的乌桓军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呼喊着起身上马准备迎敌。 然而十数日的疲乏,匆忙之下整片营寨依然乱糟糟的一团。 张纯张举营中混乱更甚。 他们才是这些时日进攻无定塞的主力,神经早已紧绷到极致。 骤然听到乌桓军的呼喊,竟直接爆发了营啸。 一直在旁窥伺的张辽自然不会错过如此战机,毫不犹豫的率军杀入了叛军营寨。 与此同时,太史慈所率的骑兵也已赶至。 南北两面夹击,直将张纯张举的大军尽数包围。 姬成则是率领着三千铁狼骑,从侧翼来回穿插不断屠戮着乌桓军。 高顺与麹义率军钉在张纯张举的营寨与乌桓营寨之间,不让乌桓军先来支援。 深夜之中,三支王牌部队皆爆发出了恐怖的战力。 赤红色、深蓝色、黝黑色的血气各自勾连,耀眼无比,令人不敢直视。 乌桓军队但凡稍稍靠近便尽数覆灭。 慢慢的,十数万乌桓军纷纷南逃。 三千铁狼骑、一千陷阵营和一千先登死士,愣是仿佛驱赶羊群一般,追杀着南逃的乌桓军。 丘力居带着亲卫疯狂地南逃,眼中满是恐惧。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敌人,在对方面前,自己的军队仿佛孩童般稚嫩。 触之即死、靠近即残,他身边大半的亲卫都被葬送了。 好在李兴也没有对乌桓追杀殆尽的想法,只是稍微展露了下战力,在斩杀了几千乌桓军后就放缓了追击的脚步。 而没了乌桓军相助,独木难支的张纯张举军再无生机。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丘力居 乱军之中,披头散发的张举满身伤痕,目光如饿狼一般盯着周围的骑兵,身上数道伤口还在不住地流着鲜血。 深深地喘着粗气,感受到力气每时每刻不断的流逝,张举眼中满是癫狂之色:“你们来啊!” 一夜屠戮,他身边的士卒都已被消灭殆尽, 如今的他也被辽东军包围,身陷囹圄。 太史慈轻轻抬了抬手,命令亲卫不要动,自己独自打马上前,手中还在轻轻地用布擦拭着狂歌戟。 “杀!” 张举狂吼一声,疯狂地向着太史慈冲去。 “嗖!” 一道白练闪过,张举的人头便飞扬在了空中。 “人头交由主公,尸身安葬了吧!” 背对着张举的尸体, 太史慈声音低沉道。 “诺!” “子义!” 此时,满身鲜血的张辽走了过来。 一夜乱战厮杀,他并没怎么受伤,但十分疲惫。 “文远!” 作为同时期投奔李兴的武将,太史慈和张辽的关系相对较为亲近。 “抓到张纯了吗?” 看了眼张举的尸体,张辽问道。 “没,恐怕是被他逃了。” “夜黑难视,却是给了这厮机会,竟让其逃出了包围。” “不过其党羽尽被剿灭,他身边料想也没有多少人了,再难成气候,不足为虑。” “但终究是个祸患,朝廷那边也不好交代。”张辽神色微黯。 这是他第一次领兵,却不曾想未竟全功。 “文远你也莫要自责,今夜你的指挥调度已经很精妙了。”高顺走上前来,安慰道。 一向高傲的麹义也难得的点了点头。 昨夜之战,张辽的指挥部署众人都看在眼中。 以一万步卒,愣是虚虚实实,将张纯张举叛军尽数包围, 只有少部分区域因为冲击的敌人过多、速度太快没有拦住,但很快便反应弥补完全。 其军事天赋展露无遗,便是高傲如麹义心中对其都十分认可。 “此战已毕,将这些俘虏押解回辽东吧。”高顺道。 “可还有那么多乌桓叛军尚未消灭。”太史慈不解。 “不需要了,这些乌桓叛军自然会有人处置。最新战报,北方高句丽作乱,主公要求我等尽快赶回各自驻地驻守。”高顺道。 “诺!” 太史慈和张辽心中稍感不解,但还是应是道。 大军外围,李兴同样有些无奈:“没想到准备的这么周全,还是让张纯跑了。” 昨夜他率军环伺在外围,不断追击外逃的叛军,就是为了将张纯张举二人尽数拿下,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责怪他人的意思,毕竟以不足对方一般的兵力围剿对方,本身就难以保证对方一个都逃脱不了。 “此人敢于在此时叛乱,而且向辽东出手,起码也算有些见识。跑掉了也不足为奇。”戏志才道。 “现在其定会逃往丘力居之处, 但愿丘力居不要再受其蛊惑。张纯此人不除, 始终是个祸害!” “主公, 不如由在下一试?”忽的,戏志才身侧一白衣儒士站了出来。 李兴见其出列,稍显惊异:“子扬你还精通说客之学?” 刘晔微微一笑:“晔投入主公麾下,至今寸功未立,自当为主公分忧。如今主公已将张纯推入绝境,只需稍加一推,即可令其粉身碎骨。晔愿只身前往乌桓营中,说服丘力居率众投降。” 作为汉室后裔,刘晔却并不心向汉室,反而颇具野心。 黄巾乱后,只是李兴只是安排人稍加接触,其便主动前来辽东投奔。 “怎可让子扬以身犯险。仲康,你随先生前往,务必护先生周全。”李兴对着身后的许褚道。 黄巾之乱时,葛陂贼兵万余人攻打许褚家族,李兴得到消息后便立即出兵解围,后有许以重利,招揽许褚举族来投。 “是!” 许褚瓮声瓮气道。 “多谢主公!” 李兴的一番好意,刘晔自不会推拒。 …… 是夜,大帐之中,身心俱疲的丘力居回想着昨夜的恐怖遭遇,仍然心有余悸。 虽然他的折损不多,还不如前些时日攻城的损失,但军心士气已然跌至谷底。 而张纯张举的叛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张纯带着些许亲卫心腹逃出来找上了他。 虽说张纯不断地在说服他,甚至主动提出撤离辽东另谋他法,但他依然感到非常不安。 汉军强悍如斯,他现如今叛乱真的有用吗?怕不是没得到多少好处,最后把族人都害死干净。 尽管张纯说得天花乱坠,但昨夜那三道光芒已经彻底令他不敢再相信此人。 此时他的心中在不断地纠结,接下来究竟该如何行事。 “大人,有汉使秘密求见。” 忽的,传令兵冲入帐内。 “没被张纯发现吧。” 丘力居不假思索的问道。 “没有。” “秘密带来,切记不要惊扰了张纯他们。”丘力居沉声道。 下意识的发问令丘力居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是真的不敢与汉室为敌。 刘晔与许褚一身乌桓装束,站在营寨外,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许将军,就我们二人入营,你不怕吗?” “不怕。”许褚握着腰间的环柄大刀,平静道。 “将军虽是百人敌,但千万人扑上来怕也是无用吧。”刘晔微挑着眉毛道。 “主公让我干啥就干啥。我死之前,不会让人伤害先生,我死之后,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听到此言,刘晔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位莽汉:“主公果然慧眼,没有看错人。将军之忠勇,令人敬佩。” 面对刘晔的夸奖,许褚没有任何反应,继续不说话。 刘晔自感无趣的哂笑一声:“将军放心,我们这次来只是白拿功劳,定然无恙。否则主公也不会派将军前来了。” 话音未落,丘力居安排的心腹便快步走了过来。 “二位大人,请随我走。” 很快,二人便被带到了丘力居营帐内。 刘晔丝毫不理会丘力居,自顾自的脱掉身上胡服,露出一身白衣。 “丘力居大人,久等了。” 刘晔反客为主,笑着道。 丘力居脸色不断变换,但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汉使此来为何,直说吧。” “给大人寻一条生路。”牢牢占据大势,刘晔毫不客气的直接道。 瞳孔微缩,丘力居并未出言反驳。 形势比人强,再怎么辩解只会显得他外强内干,反倒不如闭口不言。 刘晔见状,倒也不继续嘲讽。 “刘虞大人即将上任幽州刺史之位,大人可知?” “什么?” 丘力居闻言立刻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 “此言当真?”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叛乱平息 见丘力居如此剧烈的反应,刘晔在心中默默地将刘虞的重要性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宗亲长者,刘晔早已闻名已久。 但此时此刻他才深刻感受到其德其能。 丘力居眼中的孺慕之情是根本装不出来的,足见其心中对于刘虞的尊敬和爱戴。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晔便转变了自己的话术。 “看来大人对于刘大人印象颇深啊!” “那是自然,刘幽州如我等父母。”丘力居毫不掩饰的说道。 刘虞任幽州刺史期间,是他们这些外族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外族都深受其恩。 其在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外族间有崇高威望,随时朝贡,不敢侵扰。 便是时至今日也有很多人感念其德。 若是刘虞赶到,只需一封书信,各地叛乱便可传檄而定。 刘晔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担忧, 刘虞威望如此之盛, 恐以后不好对付啊! 极具野心的他早已为李兴将天下视作战场, 即将上任幽州刺史的刘虞便在卧榻之侧,可谓强敌。 “大人有此想法甚好。刘幽州公允爱民,朝廷拖欠粮饷之事定不会再发生。日后乌桓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不过……” “不过什么?” “大人起兵叛乱,劫掠无数。若是不交代一二,别说朝廷和刘大人那里过不去,便是我主这边……”刘晔眼中露出威胁之意。 “先生想要何交代?”丘力居苦笑道。 他便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若是刘虞来此,以其性格,定会将此事轻描淡写略过。 但眼前之人明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若是没经历过昨夜一幕,或许他还会不在意眼前之人,直接撤回辽西找刘虞告罪。 毕竟刘虞之身份,在幽州是绝对的领导。 可现在刘虞尚未上任,他又被堵在这里,不出点血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张纯的人头,及其麾下所有叛军的性命。” “仅此而已?”丘力居略显诧异。 “不然大人还能提供些什么?”刘晔微微一笑道。 不是他看不起丘力居。 见识过辽东的繁华之后,乌桓身上还真没有什么李兴能看得上的东西,还不够惹得一身骚的呢。 丘力居闻言讪讪一笑:“先生所言甚是。” 他麾下的乌桓族人基本靠着打仗为生,少置田地牛羊,除了一条命之外还有什么? “不过张纯曾与我族为盟, 又待我甚厚……” 见丘力居还想讨价还价, 刘晔直接厉声斥责,将其打断:“你是想违逆朝廷吗?张纯乃是叛逆,你们此前受其蛊惑,若是能幡然醒悟、戴罪立功也就算了!其若不死在你手里,你们都要跟着陪葬!” 言罢,许褚流露出一丝杀气。 丘力居只觉得心头一冷、身体微颤:“先生说的哪里话,在下一时失言罢了。” “请先生放心,张纯及其党羽人头,在下会一个不少的送至李将军手中。” 刘晔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明日辰时,若是少了一个人头,大人就请为自己准备好棺椁吧。” 看着刘晔嚣张的背影,丘力居双手握拳,却是丝毫不敢言语,眼中满是不甘与悔恨。 “来人!”待其走远后,丘力居怒喝一声。 “大人!” “命令各部首领,立即行动,将张纯及其麾下尽数包围杀死,不可漏掉一人。两个时辰内, 我要见到这些人的人头,漏掉一人,所有首领全部陪葬!”将怒火爆发在麾下族众之上,丘力居恶狠狠道。 “诺!” 而此时,张纯正在营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中的不安始终萦绕不散。 他知道,自己完了。 麾下将士尽数覆灭,张举被杀,最关键的是,乌桓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心。 若非返回辽西的道路崎岖绵长,他根本无力抵抗辽东军的追击,他本都欲直接独自撤离。 但现在,还是得待与丘力居等人一同撤至辽西后再寻他法。 如今他已准备放弃野心抱负,隐姓埋名的做一个富家翁了。 “咔咔!” 寂静的夜晚,轻微的声响不断从远处浮现。 警惕的张纯眉头一皱,连忙起身。 “快,起来看看发了什么?” “是!” 很快,急促的马蹄声出现愈来愈响,伴随着一声声惨叫,鲜血洒在了帐篷上。 张纯连忙重出大帐,之间周围已被乌桓骑兵团团围住,他的几百心腹党羽已有小半倒在了地上。 “我要见丘力居大人!”张纯高声呼喊道。 死到临头,他不甘的意欲挣扎道。 然而他的呼喊并未有效果。 “丘力居大人有令,张纯及其党羽,杀无赦!” 言罢,所有人继续向着张纯杀去。 “天要亡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张纯眼中满是不甘之色,仰天大笑道。 早在造反之日起,他便已做好了准备,只是不曾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他还未曾占领一州一郡,便功败身亡,于世人眼中怕不过是一个笑话。 回忆反叛起所做的点点滴滴,他自觉无甚大错。 唯一的错误或许就是选错了目标,辽东的李兴根本不是条幼犬,而是条统帅群狼的狼王。 知己而不知彼,才是致使他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原因。 “李兴!”人头飞起的前一刻,张纯口中忍不住唤出了李兴的名字。 语气之中满是不甘和愤怒,还有一丝畏惧。 他不清楚李兴为何有此等实力,更不清楚李兴到底还留有多少后手。 但他知道,李兴所隐藏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昨夜的三道光芒震撼的不仅是丘力居,还有他。 世人都小视这位草原归来的稚狼了,其野心手腕、隐忍布局,非常人所能想象,他远不能及。 这一刻,他更加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死因,然而却只能带着满腔忿恨不甘将这一秘密带下黄泉。 遥遥的,李兴在睡梦中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起身走出了帐篷。 看着天边划过的一道流行,若有所思。 “时势造英雄,逆势而行、步履维艰。张角、张纯,皆不过为王前驱之辈,属于我的时代,就要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后的平静 原本历史上声势浩荡的张纯张举叛乱,在李兴的影响下,尚未翻起波澜便已平息,并未引起任何人的过多注意。 由于未曾功成,没能打起自立为帝的旗号、也未曾达到劫掠四州的浩大声势,朝廷并没有专注这一叛举。 毕竟现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各处叛乱不断、黄巾之贼遍地, 谁会在意这么个毫不起眼的小势力。 除了亲身经历其中的人意识到了辽东的强大之外,天下人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右北平及辽西太守被张纯张举叛军所杀,李兴趁机动用朝内关系,推举刘晔做了右北平太守。 新任的辽西太守同样被此前暗中培养的士子主动承担。 毕竟边境太守,风险太大。 刚刚爆发叛乱,谁也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故而李兴并非费多少功夫。 刘虞来到幽州后,果不其然,广泛布施恩惠, 宽赦了丘力居等人的罪行。 各方异族无不感恩,纷纷来投。 这也弄得此时刚刚升为骑督尉的公孙瓒心中无比愤懑,错失良机。 原本公孙瓒在张纯张举叛乱中建功颇多,虽也曾受挫,但借此不断升迁,从骑督尉、中郎将、降虏校尉一直升到奋武将军、蓟侯,可以说是张纯张举叛乱的最大受益者。 为王前驱之人可不止张角一个,张纯张举也同样是无私奉献,造就了汉末乱世之中的一方诸侯。 如今没了张纯张举这么个经验声望副本,公孙瓒此时又被征召至西凉平叛而去,却不知其麾下的白马义从是否还能成功造就。 时势造英雄,原本是张纯张举造就了公孙瓒的赫赫名声以及身份地位,为公孙瓒积累了大量的实战经验并借此打造出了白马义从。 但李兴稍微扇动了翅膀,改变了这一轨迹。 公孙瓒虽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他确是隐隐感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一大良机。 刘虞到来后, 大刀阔斧的对幽州进行了改革, 精简部队、轻徭薄赋、劝课农桑、招募流民, 整个幽州一副欣欣向荣之态。 李兴对此也颇乐于见得, 毕竟他也从中受益不少。 刘虞在北方的声望不是他能比的。 整个河北和中原的人口都向幽州蜂拥而来。 各地太守不愿过多接纳,毕竟他们也多承受不起,而李兴暗中掌控的三郡却是来者不拒,涌向幽州的流民很多都被他招引安置。 刘虞也颇为欣赏这三位能臣太守,尤其是刘晔和李兴。 前者乃是自家宗亲子侄,后者非但谦虚谨慎且文武双全。 在几次派使者前往视察得到满意的“结果”后,便再不管束。 这一年,汉室后裔中的又一“叛徒”刘焉,向天子提出了设立州牧的建议,并溜去益州做了益州牧,关塞一闭,当起了土皇帝。 这一年,刘宏为防兵变于雒阳设立了西园八校尉。 这一年,各地黄巾之乱复起,愈演愈烈。 这一年,朝廷征董卓为少府,董卓不肯受命。 天子刘宏的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李兴意识到自己等待的时机快要到来,立刻暗中联络朝中势力, 鼓动刘宏将刘虞调入雒阳。 刘虞这一年在幽州为李兴带来了诸多便利, 但是不得不说, 其也始终是个大麻烦。 作为自己的上司、朝廷宗亲,而且声望太高。 若是自己动手,结果恐怕比历史上的公孙瓒好不到哪去。 李兴只有将这尊大佛调离。 借黄巾叛乱的由头,直接将刘虞推至豫州牧的位置,平定叛军、安抚百姓、护卫京师。 为将来铺路,李兴借助黑手套还安排暗中掌控的士子在年底从朝廷购买了辽东周边三郡太守之职,名正言顺的掌控了幽州东部各郡。 不是李兴不想将其余各郡拿下,只不过西部各郡如渔阳、广阳郡等皆算是大郡,不是李兴的能量能够拿下的,而且目标太大。 而李兴自知朝廷绝对不可能由自己担任幽州牧,索性暂时放弃了对于幽州牧的窥伺,转而深耕已经掌控的各郡,将注意力继续放在民生之上。 不过李兴也作了防备,任由幽州牧之位空缺可以,但不能再有人再行上任。 毕竟与刺史只有监督问责之权不同,幽州牧名义上可掌控一州军政,李兴可不希望自己头上再来个领导。 与此同时,李兴借助地利之便和刘虞的政令,与乌桓各部相交甚密,通过贸易已然渗透其间。 乌桓历来本就亲近汉室,李兴在刘晔的建议下重新制定了战略方针,对乌桓改为施用蚕食吞并之策。 中平五年,是乱世前最后的平静,李兴努力已做足了准备。 …… 襄平城太守府内。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为了这一副美景,百家之人可没少下功夫。 本着充分利用资源的态度,一向对自己从不亏着的李兴自然吃的用的住的都要的最好的。 不需要过多铺张浪费,但一定要高品质。 眼前这一美景,比不得雒阳皇宫的豪华大气,但却更加舒适,符合李兴的心意。 上行下效,辽东之地的文武富豪也多以实用为主,打造了不少豪华府邸。 大兴土木并非劳民伤财,操作得当反而为基层百姓创收,提高了不少人的生活水平。 经济狂人管仲,早在春秋时代,就提出加大基建投入、刺激内需、拉动经济增长的道理了。 在灾荒年间建议齐桓公大兴土木、修缮宫殿,以工代赈解决了百姓民生问题,堪称绝妙。 李兴的想法与管仲不谋而合,在农闲之时大兴土木,上到太守府、下到村落猪圈,都借此打造。 一身锦袍的李兴此时正躺在巨大的躺椅上,怀中是慵懒丰腴、肤白如玉的糜贞。 左手轻轻揉捏着那软嫩细滑的不可描述之物,右手搭在椅把上,时不时碰一下被固定住的鱼竿。 李兴的心情颇为怡然自得。 李兔带着一群女卫护在大院周围,身边几位侍女时不时奉上瓜果点心和果汁饮料。 几名面容姣好的娇嫩少女穿着各类特色衣物,帮助捶打按摩着李兴的身体,时不时还被揩揩油,露出一脸娇羞之色。 “这才是生活啊!” 轻抿了一口香甜的椰汁,扭了扭身子, 又是朴实无华却又美好的一天。 “贞儿,这几日怎么一直没见嫣儿,这丫头跑哪去了?” “嗯……”糜贞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说。 李兴不满的冷哼一声, “女大不中留,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夫君,嫣儿已经长大了,同龄的女子孩子都五六岁了。”糜贞说到这里,忽的神色一黯。 她嫁与李兴这么长时间了,依然没个孩子。 其兄长经常就此事叮嘱与他,她也十分自责。 察觉到了怀中玉人低落的情绪,李兴双手将其环抱于怀中,贴在其耳边道:“女子最好二十余岁才可生子,否则的话风险太大。你和嫣儿都还小,何必那么着急。” 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下,女人生孩子根本就是在过鬼门关,李兴一直不忍心,所以一直很小心。 “可是!”糜贞轻咬着下唇,楚楚动人。 李兴见状一个没忍住,直接吻了上去,直将糜贞吻的脸颊微红、喘不过气来。 “好,这段时间你努努力,咱们要一个呗。” 糜贞羞得抬不起头,请嗯一声。 “看来嫣儿的婚事真得提上议程了,真是便宜姬成那小子了。早知当初就不该把他留下!”李兴稍显郁愤道。 糜贞暗暗白了李兴一眼,周围几名侍女纷纷偷笑不已。 忽的,李兔走了过来:“主公,贾大人求见。”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发兵讨董 得知贾诩求见,李兴便让糜贞和周围的侍女暂且退下。 贾诩走入园内,见李兴正在垂钓池边,也不打扰,缓缓走至其身边。 “文和,何事?”请握吊杆,李兴悠然自得的问道。 “坐观风云、闲钓天下, 主公当真好兴致。” “风波将起,闲适的时间怕是不多了。”轻点钓竿,微微的重感令李兴意识到怕是有鱼上钩了。 “趁此之时,主公刚好钓些大鱼。” “听文和的话音,是有好消息了?” “好坏参半,终究有的鱼不愿上钩。” “不强求,就随他们吧。”李兴叹了口气。 他此前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想要暗中除掉一些人,没那么容易。 没有后台的多半能被他以各种手段得手, 有后台的,不是他能够轻易解决的。 “这次捞了多少大鱼啊?” “文有四人,周瑜、郭嘉、鲁肃、田丰。武有六人,赵云、甘宁、张任、凌操、蒋钦、田豫。” 倏然,鱼竿剧抖,李兴一脸兴奋,以巧力将鱼竿提起。 千年柘木所制的鱼竿韧性十足,毫无折断之象。 一条数十斤重的大鱼冲天而起,摔在了岸边,不住地扑腾着。 “好一条大鱼!” 李兴满脸兴奋。 “真没想到骤雨将至,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鱼儿也知天象,雨水将临,自要出水透气。”贾诩打量着地上的鲤鱼, 饶有意趣的说道。 “好!” 李兴欣喜的高喝一声:“文和,等下别走了, 留下吃顿午饭, 就以此鱼为食。” “多谢主公款待,那臣就不客气啦!”贾诩微微一笑。 为了这十名英杰,他可没少费功夫。 深知灵帝将死、乱世将临的李兴在这最后时刻已然全无顾忌,下了死命令对于各地重点关注的英杰出手,全力招揽。 贾诩因人施策,威逼利诱、胁恩激将等,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方才有如此成果。 虽然还有荀氏诸贤、徐晃、周泰等人未能招揽成功,但几位李兴着重强调之人皆顺利拉拢成功,已是极为的不易。 …… 中平六年四月,天子驾崩,何进拥护刘辩为帝,何太后临朝,何进与太傅袁隗辅政,录尚书事。 朝局动荡,天下目光皆集中在雒阳,李兴则趁此兴兵,挥师高句丽、三韩、扶余等辽东周边各国。 十万大军分头出击,分由黄忠、关羽、张飞、马腾、张辽为统帅,郭嘉、鲁肃、刘晔、田丰、周瑜任军师, 攻向高句丽、肃慎、三韩、扶余、獩貊等地。 此时李兴再不隐藏自己的锋芒,准备一举拿下全部东北地区。 后方建设军团早已准备就绪,一旦战事顺利,第一时间迁民建村,将这些地方尽数占据,将当地外族内迁,从而彻底占领这些地方。 与此同时,以甘宁、程普为统帅的四万水军也蓄势待发,只待东北平定,便准备扑向倭国。 现如今的辽东,精兵足足二十万,李兴自是肆无忌惮。 辽西及右北平的道路已被李兴以鲜卑入侵为借口封住阻隔,只进不出,将消息瞒住。 无需多长时间,三四个月即可。 毕竟若是历史进程不变的话,三四个月后董卓便会入主雒阳专权。 届时只要李兴不举起反旗,便不会有人在意这边塞之地和周边小国的存亡。 五路人马齐头并进,周边各国早已被李兴暗中布局渗透,自是无力抵抗。 算上路程共计也不过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整个东北尽皆落入李兴的掌控之中。 北境边界一路推进了千余里,直至气候再不适合常人居住,方才设置边界。 将后世的东北平原尽数纳入掌控之中,基建狂魔再度开始全力施为。 原本已经开垦小半的平原迅速扩张,北部、西部边界两道长城防线再度开始修建。 李兴将麾下七百余万人口中的一小半引至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虽然故土难离,但出于对李兴的信任,加上早已做好的思想工作,这些人很快便在当地安心落户。 地盘的迅速扩张,令人口又变得稀疏了起来,李兴不由得又惦记上了各地的黄巾叛逆,但却又一时抽不开身。 因为,诸侯讨董,开始了! 在得知董卓霸占了雒阳,曹操矫诏讨贼之后,李兴丝毫没有犹豫,点齐两万精骑便直奔陈留而去。 与此同时,十六路诸侯皆点齐兵马同样直奔曹操所在之地。 值得一提的是,被夺了气运的公孙瓒因平定羌胡叛乱,已在西凉立足,被封为金城太守,在当地立下了根基。 李兴顶替了原本的公孙瓒,而公孙瓒同样顶替了如今在李兴麾下的马腾。 在临行前,李兴将辽东军事政务尽数交由贾诩统筹处理,并以周瑜为都督,甘宁、程普为帅,凌操、蒋钦、黄盖、韩当、祖茂为将,率四万海军直奔倭国。 大乱方始、分秒必争,讨董之行必不可少,否则如何获董卓之封、名正言顺掌控幽州? 但是这段时间不可浪费,将诸多异族尽快解决,以免以后受其牵绊。 以倭国为跳板,冀州、徐州、扬州等地尽在眼前。 各路诸侯军马,多少不等,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各领文官武将。 李兴将兵两万,然皆为精锐,实力自然处于顶尖。 虽然有心藏拙,只带了两万人马,但考虑到路途遥远且诸多变数,还是带足了精锐以防万一。 苍狼军、虎卫、先登死士、陷阵营和铁狼骑皆跟随左右,另有郭鲁刘出谋、关张赵为将。 如此豪华配置,李兴都有信心单独和董卓战一场。 南下的途中,李兴再度看到黄巾之乱复起之态。 黑山军、青州黄巾等已聚众数十万,规模之浩大令人侧目。 很多地方太守根本无力抵抗,各地百姓皆受其害、家破人亡,最终为了活命反而还不得不加入其中。 这就致使这个雪球越滚越大,令李兴看的十分眼馋。 这些可都是人口啊!而且还多是青壮。 如今他麾下有那么多的人口,多半都是靠着黄巾之乱的福利,李兴对于这些黄巾贼众真的是太喜欢了。 帮助他名正言顺、不费吹灰之力的检拔聚拢起了大批青壮百姓,而且近乎毫无战斗力,就差送到他嘴边了。 不得不说张角、张燕、张白骑这些人是真的可爱。 讨董在即,李兴自然没空处理这些,便将此事传信于贾诩,让其做好布置,待拿下倭国后尽快处理。 趁着各路诸侯都在雒阳附近离不开,把肉先吃下再说,以免此后节外生枝。 毕竟这些肥肉对于吃不下的当地诸侯而言无异于砒霜,李兴这么做也是在帮他们,他们没有理由阻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会曹孙 陈留,现如今天下风云汇聚之地,各路诸侯纷纷率兵赶往,一时间群雄皆至、英雄尽来。 联军之中,人声鼎沸、旌旗蔽空,十八路诸侯前后已皆赶到,联营二百余里。 十八张大旗于盟军大寨之外迎风飞扬、猎猎作响。 盟会的前一日, 孙坚约上李兴与曹操聚饮。 “孟德、志远,黄巾一役后真许久未见,二位风采依旧啊!”性情豪爽的孙坚率先举杯开口道。 “是啊,六年不见,二位依然雄姿英发、气魄不减啊!”曹操道。 “这些年,二位兄长各立功勋、名闻天下, 只有小弟还一直原地踏步, 真是惭愧。”李兴面露羞惭之色。 “贤弟哪里话,平定张纯张举叛乱,贤弟居功甚伟。只可惜朝廷对此视而不见,然贤弟之功不可抹杀,幽州百姓何人不知?”曹操轻抚下颌,笑道。 “来,边喝边聊,我等先干了这杯。”孙坚将酒杯一举,豪迈道。 三人齐齐一饮而尽,皆面色赤红。 “好酒!”孙坚不禁低呼一声:“这是天然居的五品陈酿吧!当真难得!” 曹操颇为自得的轻抚下颌:“数年前雒阳之中拍卖的第二批五品陈酿,幸赖家父恩泽,抢到了几坛。好酒觅知音,文台兄果然是知酒之人,竟能一语道破!” 李兴闻言,强忍住内心的笑意,赞叹道:“孟德兄果然好本事,竟能得到如此好酒。” 这些年靠着美酒和香水等奢侈之物,李兴可没少赚钱。 天然居背靠陇西世家,而并非李氏一家,且李兴只是暗中参与。 因此诸多世家大族并不知晓幕后老板竟是李兴。 也是因为天然居并不算起眼, 服务的多为中高端客户,且相对低调,没有被诸多世家放在心上,故而不曾细查其背后是谁。 否则便是李兴再怎么掩饰也是无用。 “不知二位对此次诸侯讨董如何看待?”曹操微眯双眸,眼中精光闪烁。 “天下大半英雄皆在我方,兵精将广,董贼弹指可灭。”孙坚轻轻一捶面前的酒桌,神态之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勤王之功,何其之大。 孙坚已摩拳擦掌,准备在此役之中夺下头功、扬名天下。 曹操一眼看出孙坚的心思,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在暗暗摇头。 孙文台勇猛有余、谋略不足,见识竟如此浅薄。 李兴微微沉吟:“孟德兄只身刺董、名传天下,如今奉旨剿贼,各方豪杰无不前来勤王。董卓虽势大,但也不是我等十八路诸侯之敌手。但就怕……” “就怕什么?”孙坚问道。 “就怕其余诸侯心思各异,被董卓逐个击破甚至是内斗。” “都为汉室之臣, 齐力剿贼、何以如此?志远你多虑了。”孙坚道。 李兴与曹操对视一眼,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尽在不言之中。 汉室这些年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中,明显已是大厦将倾。 前来的十八路诸侯之中多是野心之辈,真正一心救汉又有几人? 或许眼前的曹操和孙坚各算半个,李兴是丝毫没有扶汉的想法。 “明日盟会,必要推选盟主,二位心中有何人选?”推杯换盏数轮后,曹操开口问道。 “孟德莫非有意盟主之位?”孙坚好奇问道。 “操智虑浅薄、名望不足,且兵不过数千,如何能堪当盟主之位。”曹操淡然一笑道。 “倒是志远贤弟,有勇有谋、名望播于四海,麾下两万精骑,可堪盟主之位。” 李兴直接摇头道:“孟德兄又玩笑了。兴性情急躁、不善言辞,又如何能掌控的了这些诸侯。” “反倒是孟德兄,既然提出此问,自是心中已有打算,不妨说说。” 曹操直直的看着这两位“知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角:“我等皆是兄弟,为兄索性直言。” “盟主设立,一为指挥讨董,二为团结诸侯。正如志远贤弟所言,各路诸侯恐心思各异,须得有一位实力、名望、能力等皆能镇住在场诸侯。而符合勉强这一条件的,只有两人。” “袁绍、袁术。”李兴淡淡道。 他早已预见了结局,诸侯讨董不过是个笑话,是世家大族、各方诸侯撕下汉室脸面的致命一击。 作为关东世家的领头羊,汝南袁氏自然是最好的主导者。 听到袁术的名字,孙坚也有些挠头。 作为他名义上的上司,袁术对于孙坚一直都还不错,帮他擦了不少屁股。 可是孙坚真的瞧不太上这位有大之而无雄才的窝囊上司。 相反,对于样貌英伟的袁绍孙坚却还感觉亲切、更加认可一些。 毕竟同样样貌不凡,皆有人主之象,自是惺惺相惜,与李兴也是如此。 但袁术对自己一直颇为照顾,如果选择袁绍,将自己置于何处? 曹操一直在观察二人的表情,李兴一直一副稳坐钓鱼台、漠不关心的样子,他看不出虚实。 而孙坚的想法他却瞬间猜测了出来。 “我与本初、公路自幼一同玩耍长大,脾性相投,对他们二人十分了解。” “公路颇具侠气,但文韬武略却都稍逊一些,而且行事较为冲动,以其为盟主,怕是会影响盟军战力。” “而本初气质威严,素擅治兵理政,且其仁孝名传天下,无数英雄争先投至其麾下,若能由其任盟主,于我等营救天子而言,是最佳选择。” “其余诸侯是什么态度?”李兴问道。 “大半都倾向于本初兄,不过有少数依然力挺公路兄。”曹操道。 “孟德兄方才言论恐怕并非为说服我二人选择袁本初,而是希望我二人不要在明日生事便可。”李兴洞若观火道。 “讨董方始,实在经不起折腾。天子亟需救援,我自然希望能够尽力减少矛盾和问题。”现如今犹为汉之忠臣的曹操叹了口气道。 “孟德兄之苦心,可感天地,当真为我大汉之柱梁。”李兴不由得感叹道。 “既是如此,我等到时不表态便是。”终于听懂了的孙坚却是长舒了口气。 总算不用在违心和忘恩之间做选择。 曹操与李兴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微微摇头,再度举起了酒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汜水兵败 第二日,盟军大寨之中,十八路诸侯汇聚一堂。 作为东道主的曹操早已安排好了各路诸侯的座次。 因各诸侯很多地位年龄存在差距且彼此间存在一些矛盾,为了合理安排这些座次,曹操可谓是煞费苦心。 李兴所坐的位置稍稍靠前,右为冀州刺史韩馥,左为长沙太守孙坚, 对面则是金城太守公孙瓒。 而在斜侧方,北海太守孔融的身后李兴看到了两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两耳垂肩、双手过膝,如此鲜明的特点,自是刘备无疑。 其身旁所立自然便是其义弟张郃。 果然! 李兴心中暗暗摇头,便是他将公孙瓒引至西凉,刘备依然混进了诸侯讨董的队伍之中。 此人心计之深不可小觑, 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众人落座, 作为“托”的王匡率先开口道:“诸位,今日我等奉大义聚集于此,共讨董贼、挥师勤王。但蛇无头不行,须得选一盟主,统一调令,方能集结我等之力,救出天子。诸位以为何人可为盟主?” “袁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孝义仁德之名举世皆知,可为盟主!”话音方落,曹操便接口道。 袁绍闻言,连忙推辞。 众人纷纷力劝:“非本初不可!” 袁绍推辞再三,最终方才应允。 众人皆是面露赞同之色,心中却多半感慨总算演完了这出戏。 只有袁术,面色稍显难看,目光之中满是不服气,时不时地看向曹操和袁绍,内心不断的狂吼着。 袁氏嫡子是我!袁本初不过是庶出, 有何资格在我之上? 但碍于大局,他最终没好说什么, 只是郁愤的喝了杯酒。 一直在盯着这个方向的众人,特别是袁绍,这才放下了心。 盟军出城,要是这个时候内部就起争端,那恐怕就很难善了。 众诸侯齐扶袁绍升帐而坐。 曹操道:“诸位,既然定了盟主,那就要听其调遣,共扶国家。不可只顾一己之私,更不可违命行事。” 袁绍端坐上位,雄姿英发、威严之态尽显。 “绍虽不才,但蒙诸位信赖作为盟主,自当恪尽职守,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 世家风范、英雄气概展露无遗,众人纷纷心中一凛,不由侧目。 “惟命是从!” 袁绍看着心中不忿的袁术, 又道:“吾弟袁术总督粮草, 负责各位将军的后勤补给。此外还需要一方上将作为先锋, 率先拿下汜水关。不知各位有谁自愿前往?” 李兴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孙坚站了起来,拦都拦不住。 “盟主,坚愿为先锋。”孙坚抱拳,一脸兴奋道。 李兴暗自摇了摇头,一心自找罪受,他也没办法。 袁术看着这位曾经的爱将,目光复杂无比。 “好!文台勇烈,可当此任!” 袁绍大喜。 此次他前来会盟,人没少带,但精兵良将都留在渤海了。 毕竟是会盟的第一战,不好随便应付,否则他作为盟主,威望必然大减。 孙坚领命后,毫不犹豫便点齐麾下兵马杀向汜水关。 守关将士差流星马前往雒阳丞相府告急。 董卓得知了消息后,顿时大惊。 繁花渐欲迷人眼,掌控京城这么长时间以来,董卓的权威愈盛,但因沉迷酒色金银,强健的身躯已然被掏空,且整个人心智都已糜烂、无药可救。 在召集众将商议之后,毛遂自荐的华雄被派往汜水关镇守。 同时,得知联军盟主为袁绍的董卓气愤之下,将身在雒阳的汝南袁氏一族尽数屠灭。 并将袁隗头颅送交袁绍。 袁绍在见到叔父头颅后,悲愤欲死,直接倒了下去,泪涕横流。 袁术同样也是悲痛欲绝、怒不可遏,一副择人而噬之样。 但实际二人心中所想为何众人却是一无所知。 身在雒阳的袁氏一族灭亡,大义便在手上。 而且长兄去世,袁术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嫡子中的第一位继承人,而袁绍却是再不受束缚。 李兴无不恶意的猜测这二人是否参与到此事之中,亦或者袁隗等人是自己选择将头递到董卓的刀下。 毕竟这些世家之人一个个都是疯子,心都黑到一定程度了,不是干不出这种事,他见多了。 袁氏的去世并没有打退联军的步伐,反而令袁绍更加顺畅的掌控住了各路诸侯,加快了行军速度。 与此同时,孙坚果不愧为江东猛虎,尽管江东四老尽被李兴招至麾下,但依然在汜水关下率领麾下江东子弟兵将华雄打的闭关不出。 孙坚的进攻顺利鼓舞了不少诸侯的士气,但同样也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孟德,文台进攻顺畅,将华雄打的闭关不出,汜水关恐怕不日即可拿下,你怎么看?”虽然日后必为大敌,但李兴对于曹操还是十分欣赏的,时不时便来畅聊宴饮一番。 “此事甚好。只是……”曹操轻叹了口气,面色十分无奈。 “只是什么?”李兴微微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吗?” “不错。”曹操点了点头:“文台风头太盛且不知收敛,恐会引起其他诸侯不满。” 大家都在默契的划水,孙坚自己一个人内卷了起来,自然会招致排挤。 “有很多诸侯自己不愿出力,却又见不得他人立功,文台兄怕是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眼中之钉。”李兴轻抿一口酒,淡然道。 他最是明白这个道理,一路走来如履薄冰,已颇通中庸之道。 “而且我最担心的还不是其他诸侯的不满,而是……”曹操忧心忡忡道。 “袁氏兄弟是吗?”李兴再一次抢答,他太明白曹操和这两个人了。 这些都是他未来的大敌,自然要加强关注。便是袁绍袁术爱吃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诧异的看向李兴,曹操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忌惮,但瞬间隐藏了起来。 “不错。”曹操只道出两字,便再不提。 忽的,传令兵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报,主公。乌程侯兵败,华雄已率大军杀来,不日即将抵达虎牢关!”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袁孙反目 盟军大寨,各路诸侯依次列坐,孙坚一身鲜血、身披铠甲执剑而来,面带怒色,直将阻拦的卫士踢倒。 “文台兄,且冷静!”李兴见此一幕,自是清楚发生了什么, 连忙起身劝道。 孙坚不管不顾,直接来到袁术面前,拔剑而指。 袁术身后纪灵见势不妙,持戟便挡在了袁术面前。 “袁公路,还我江东子弟命来!” 孙坚怒不可遏,满是杀意的说道。 李兴赶至一旁, 死死按住孙坚的握剑的手腕。 “文台兄, 先冷静下来再说。” 袁术一脸桀骜之色:“孙坚,你且说清楚了,我袁公路做了什么?要还你将士性命?” “你还敢说!” 孙坚怒火冲天,拔剑欲起。 但如今的李兴已非吴下阿蒙,数年下来,体魄已然成熟,论起力气,天下怕是没几个能与他相比。 被按住的手腕始终挣脱不得,孙坚愤怒的看向李兴:“志远,放手!” “怒而处事,后必悔之。文台,且先将事情弄清楚再说。” “还有何可言?我部兵马于汜水关奋力厮杀,本居于上风,但粮食补给始终不至。士卒饿殍、无有战力,华雄趁机夜袭,西凉铁骑铁蹄之下, 我部损伤极其惨重,我的亲兵都折损大半。若非侥幸,连我都要死于华雄手中!” “粮草供给一直都是由袁公路负责,此事不是其所为又能是谁?” 看着孙坚愤怒的目光,袁术世家子的傲气又出来了,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此事并非他所为,但一向高傲的他也不愿意给自己名义上的下属去解释。 便在此时,袁绍起身开口道:“文台,公路为人侠义坦荡,如何可能行此下作之事。此事应当有误会,且先将督粮官传来,核实清楚再说。” 言罢,便命士卒去将督粮官传来。 而孙坚与袁术自始至终都不肯后退一步,怒目相向。 “盟主,督粮官畏罪自杀了!” 很快士卒返回道。 “什么?” 死无对证,在场众人纷纷面面相觑,孙坚望向袁术的目光愈发的愤恨了。 如此明显的杀人灭口,不是袁术心虚又能是如何? 唯有李兴心中了然,暗叹了口气。 “袁公路,你作何解释?” “何需解释?”袁术一身傲气始终不消:“某说了,此事并非某为之,尔等爱信不信。” 他做事, 何需向他人解释? “文台,大局为重。”曹操此时站了出来,深深地看了袁术一眼,拍了拍孙坚的肩膀。 见众人眼中的怀疑愈发严重,袁术心中满是愤怒,但却始终不发一言。 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干。 孙坚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轻叹了口气:“唉!我等五十万余大军,若能同心戮力,董贼何足惧哉?盟主,告辞!” 言罢,意兴阑珊的离去,再不理会众人。 众人望着孙坚的背影,心中异样,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大敌当前,却有人不顾大局拖后腿,致盟友于死地,何其之悲凉。 日后他们再动兵时必须还得提防点自己的“盟友”。 李兴不动声色的暗暗看了眼大座之上的袁绍。 果不愧为天下楷模袁本初,对于人心的算计和把握当真是精细至极。 对方是算准了袁术和孙坚的性格,必然不会将此事摊开来说清,才如此为之。 对于世家了解的越深,李兴对于这个阶层就愈发的堤防和警惕。 乱世将临,出身袁氏、立足冀州渤海的袁绍,自是成为李兴的眼中之钉。 其威胁比之曹操和刘备等人要更甚。 李兴这段时间与曹操、孙坚等人交好、种种行为皆是为了提前布局,对付袁绍。 要知道,诸侯讨董最大的受益者便是袁绍。 孙坚与上司袁术反目成仇,二者皆损失惨重;曹操遭遇大败、损兵折将;韩馥痛失大将;各路诸侯矛盾积累。 而袁绍非但名传天下,麾下精兵良将因尽未带来,分毫未损,目标大敌皆受挫严重。 细思之下,令人不免觉得可怖。 在李兴眼中,袁绍才是最可怕的敌人,相比之下便是曹操也要稍逊一筹。 …… 孙坚的兵败,对于盟军而言无异于一盆冷水,将原本的躁动兴奋彻底扑灭。 大家都意识到了董卓之强大。 但众诸侯依然是继续吃喝,表面一团和气,背地各种龌龊,直令李兴深感无趣。 大军缓缓推至汜水关,击败了孙坚的华雄横刀立马,立于关前。 探子很快来报:“华雄引铁骑下关,用竹竿挑着孙太守赤帻,来寨前大骂愵战。” 袁绍问道:“诸位可知华雄为谁?” 众人齐齐摇头,唯有公孙瓒道:“华雄为董卓帐下第四勇士,性情凶悍,不可小视。” “第四?那前三为谁?” “吕布,李傕和郭汜。” 众人闻言皆是大怒:“董贼好是猖狂,不派吕布前来便罢了,区区一个华雄也敢出来送死。” 袁绍一拍桌子:“欺人太甚!谁敢出去迎战?” 袁术身后一名骁将俞涉出列道:“盟主,末将愿往!” 袁绍大喜,便命俞涉出战。 结果不过三回合,袁术手下减一。 袁绍复又问战,冀州牧韩馥开口了。 “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潘凤作为冀州上将,名传河北,且为人忠义。 其人身高九尺,手持一把开山巨斧。 李兴只是粗粗打眼一瞧,便知晓此人力量不凡,多半已经达到了炼脏境。 如此勇士,却又为何轻易死于华雄手中。 要知道,炼脏境武将,自保能力非凡,除非大意轻敌,否则很难被杀死。 袁绍心头微喜,韩馥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 “来人,上酒!” 袁绍的亲卫很快便端来两杯酒。 然而就在其从李兴旁侧经过时,忽然觉得膝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李兴机敏的伸手一扶,护住托盘和酒杯。 “多谢将军。” “没事,你去吧。”李兴微微一笑道。 待酒杯端到袁绍身边,袁绍微皱眉头对着使者说:“毛毛躁躁的,你下去!” 随后端着酒杯亲自来到潘凤面前。 “潘将军,吾素仰将军大名,还请满饮此杯!” 随后递过酒杯,并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望着一脸真诚的袁绍,潘凤不假思索的同样将酒一饮而尽。 随后右手握着大斧,大步流星的走出营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潘凤之死 汜水关前,华雄横刀立马,斗志昂扬,脚下躺着一无头尸体。 身后近万西凉铁骑纷纷叫嚣不已,直言关东鼠辈。 感受脾脏源源不断的元气蓬勃愈发,便是一直未曾有动静的肺脏也在蠢蠢欲动,华雄心中满是兴奋。 激烈的战斗果然才是突破自我的最好方法。 此等情境下, 困顿他数年的瓶颈瞬间松动,再斩几人,或许他就可以土生木,打通肺脏。 届时或可在吕布面前多过几招。 作为曾经的西凉第三勇士,李傕郭汜不过统兵强他一筹,但论及武艺,西凉军中无有出其右者。 但吕布来了之后, 一切都变了。 他曾经的荣誉与光辉尽被那个男人轻松夺去,他始终难以忘怀十招败于对方手下后, 吕布脸上的表情。 对方明显没用全力,便是有所保留的情况之下,轻描淡写便将他击败。 他对吕布没有不服,但却依旧满是战意。 他想获得那个男人的认可,甚至有可能的话,匹敌那个男人。 因此,在得知关东诸侯前来进犯后,他主动请缨,为的就是以战斗磨练自身,寻求突破。 “人有五脏,对应五行。待我再打通肺脏,便可掌握土、木二行血气,再进一筹。”华雄心中暗自思量:“虽说炼脏境不以打通五脏之多少为先,但土、木二者相生, 必有进益。却不知吕奉先打通了几脏。” 因为吕布实力太强, 比试之中华雄只见过那一道金色血气,但他猜测吕布定然打通了不止一行血气。 普通炼脏境武将,若是潜力足够,一般都会打通两行及以上的血气。 一方面借助五行相生,可提高血气质量,实现威力的提升。 另一方面,多一行血气,可一定程度上避免被克制。 就比如现在的华雄,单一的土行血气,若是遇到水行血气,战力相对可提升两筹。 同样,对上木行血气,实力怕是只能发挥八成。 而一旦华雄打通土行,土克木,虽非主行,但再对上木行血气实力可保存九成以上。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华雄想打通心脏,以火生土,壮大主行。 如此对血气质量的提升更加显著。 但在已有主行的情况下无源生火难度太大,比从炼髓境突破炼脏境难度还要高上数倍,非华雄的天资所能做到, 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可惜没能早日赶上这盛况,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走上这条路。”看着远处旌旗招展的盟军营寨,华雄感叹道。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收获。 武将不畏死,如此压力反倒令华雄愈发兴奋。 “关东鼠辈,可敢有人与某一战!” 战意冲天、蓄势待发。 盟军大寨缓缓打开,一身高臂长、体态雄壮的汉子,手持巨斧、身披玄甲,骑乌骓宝马缓缓而出。 逼人的气势,眼神之中傲视群雄的锐气,令华雄不由心中一凛。 炼体之能正常状态下不显于外,唯有真正于战斗之中才能展现。 华雄看不出潘凤的虚实,只是多年来沙场厮杀的直觉令他感受到眼前之人乃是强敌。 大斧轻轻落下,砸出一个小坑,溅起些许尘土。 华雄的瞳孔微缩。 此斧甚重,眼前这个汉子力量不可小觑。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潘凤面冷如霜,大斧微斜:“杀你者,冀州潘凤。” 言罢,策马前冲,以力劈华山之势,大斧直奔华雄面门而去。 血气如虹,斧刃之上玄色波纹翻涌,如惊涛拍岸、势不可挡。 见此势大力沉的一击,华雄不敢硬接,微侧战马,顺手将刀锋向一侧划过。 古往今来,少有以斧为武器者,因其虽势大,但稍显笨重。 在骑战之中,方寸之地、电光火石之间,大斧很难周旋,灵活度不够。 除非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可以举重若轻、一力降十会,否则同等水平下以斧为武器骑战,很是受限。 见华雄的应对,潘凤冷哼一声,斧刃一斜,改劈为削。 “砰!” 刀斧相撞,华雄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胯下宝马双蹄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好大的力气!” 一牵缰绳,宝马复起,华雄松了松酸麻的双手,目光之中满是凝重。 敢以斧为兵,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仅是一击,华雄便明白不可与对方硬拼,潘凤的力气比他大得多。 右手握着大刀,华雄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西凉经历的厮杀多了去了,不是没遇到过力气大的,自是知道该如何应对。 扬长避短,华雄主动发起进攻,土黄色的血气萦绕周身,大刀直奔潘凤的脖颈而去,意欲斩首。 潘凤大巧若拙、招式不变,仍是一斧劈向华雄。 华雄立刻转切为拍,意欲将大斧引开。 然而大斧过重,直将华雄的刀压至一侧。 华雄抽刀再劈,潘凤用大斧轻轻一磕,刀刃便被挑偏。 双方你来我往五十余回合下来,棋逢对手,各自都没占到对方的便宜。 然而,兵器上的差距使得潘凤已然十分疲惫。 便是水行内气长于蓄力和持久作战,但终究还是无法弥补。 华雄看出潘凤的颓势,嘴角轻笑。 “你已气力不支,识相的便退下,换个人与我交战。” 潘凤想到韩馥的嘱托,目光微凝。 “最后一招,我们两人只能活下一个。” “好!” 华雄癫狂大笑:“能与你这般强者一决生死,何其快哉!” 潘凤再不留手,微微凝气。 体内的血气疯狂涌动,玄黑色的血气将大斧包裹,几乎凝成实质。 生死危机之下,这一刻,潘凤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气和力量出现了质的飞跃。 但同样,华雄体内的血气也在不断狂涌,黄色的血气将大刀浸染,刀锋之上甚至隐隐出现了一丝白色的光芒。 困扰华雄许久的瓶颈一朝突破,肺部穴窍被彻底打通,金行内气喷涌而出,与土行内气融为一团。 “杀!” 血气的突破令华雄兴奋异常,疯狂策动战马向着潘凤冲去。 巨斧如山岳一般向着华雄砸来,然而随着一道白芒闪过,斧炳断裂。 斧头擦过华雄的耳朵深深地砸入了地下,留下了一个黝黑的深洞。 与此同时,潘凤的脖颈之处,一道深色的血痕不断扩大,血液喷涌而出。 华雄并没有耀武扬威,而是摸着右肩之上的一道血痕,看着倒下的对手,深深叹了口气。 “可惜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斩华雄 “报!潘将军与华雄大战了数十回合,最终不敌,死于华雄手中。”传令兵慌张闯入盟军大营。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面色大变。 袁绍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他敬潘凤的那杯酒之中放入了化血散,潘凤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和华雄大战数十回合,简直不可思议。 对于潘凤的武艺深感惊诧的同时,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所下的黑手,否则真的难以除去这一大敌。 而李兴却是稍显失望。 袁绍的手笔他隐约猜到了,此前与其亲卫交错间,他利用元珠将酒水暗中偷梁换柱,但结果终究还是没能改变潘凤的结局。 看来这位所谓的冀州上将,虽然确实有两把刷子,但实力也只是如此。 看着一脸悲痛的韩馥, 李兴心中暗暗摇头。 有些人,被人卖了怕是还不知道,还帮着别人数钱。 铁了心的为袁家卖命,但最终却也只能是落得个如厕自杀的结局。 韩馥作为袁氏的门生故吏,他的冀州牧是董卓封的,这也致使他曾一度在董卓与袁绍之间摇摆。 但诸侯讨董事件的发生,令他根本没得选择。 若是支持董卓,非但无有大义,而且怕是袁绍会直接借机以盟军之力把韩馥灭了。 性情恇怯、才能平庸的韩馥根本无法在乱世中生存,宛若一个无头苍蝇一般,昏招迭出,终不免被袁绍拿下的命运。 除了这两位知情人和一位受害人外,其余十五路诸侯也纷纷大惊失色、叹息不已。 “潘凤乃河北名将,竟然连其都不是华雄对手,唉!” 袁绍闻言,叹了口气道:“可惜我麾下上将颜良文丑不在,否则,他们二人只要有一人在此,还怕什么华雄啊!” 早已做好了战略谋划的袁绍, 为了保存实力, 此次带来的并非精锐,精兵强将都在渤海驻守。 但现在看来,似乎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若是因为区区一个华雄就被拦在了这里,那他这位袁盟主无疑就成了一个笑话。 李兴此时表面慌张,实际却是稳坐钓鱼,目光时不时不经意的看向孔融身后。 “大哥,不若由我上吧。”张郃忍不住道。 “二弟,你可有把握?” 刘备此时心中也十分纠结。 他虽有心缴贼、扬名天下,但华雄明显不是个软柿子。 他担心张郃敌不过,将自己麾下唯一的战将搭进去了。 “大哥放心,便是不敌,郃也有把握自保。”张郃面露坚毅之色。 参加讨董以来,他们一直依附于孔融麾下,被十八路诸侯所无视。 他深知自己兄长心中的抱负,若想在此次讨董之中有所收获、获取名望,须得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因此他才不得不选择拼一拼。 刘备稍显犹豫,但还是咬着牙道:“二弟你且小心,若是不敌,撤回便是。能于华雄手中全身而退, 也足以扬名。” 他不是曹操和李兴,有着雄厚的实力或名望为基础,可以一直藏拙保存实力。 不过几百弱卒的他要想闯出名头,必须得豁出去。 “明白,大哥。”张郃点头道。 对于刘备的想法,张郃十分清楚,自是不会如潘凤一般明知是死也要舍命一搏。 起身出列,张郃沉声道:“盟主,小将愿与华雄一战,还请准允。” 并无关羽那般极度的自信,自忖比之潘凤强的有限的张郃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汝为何人?” “此乃刘玄德之义弟,张郃。此前于黄巾之乱中表现不俗,数解北海之围,武艺非凡。”孔融开口道。 长袖善舞的刘备虽然因实力弱小不受众诸侯重视,但腆着脸自称的汉室后裔也让他在诸侯之中小有名声,起码混了个眼熟。 “你可有把握?”袁绍不禁问道。 连败两场,若是再不敌,怕是盟军的士气就要没了。 此时众诸侯都在冷眼旁观,尽管不太相信眼前这小将,但袁绍也难有其他选择。 “斗胆一试,必不堕我盟军之威。”张郃沉声道。 “好!”袁绍亲自起身,再度端起两杯酒。 将一杯递与张郃,袁绍正色道:“将军敢于迎战华雄,这份勇武令我等自愧不如,请满饮此杯。” “多谢盟主!”张郃将酒一饮而尽,转身持刀便走,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魄。 李兴在一旁无不恶意的想着,若是这杯酒也有毒该怎么办。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如果说之前是为了削弱韩馥的实力,那么现在袁绍已是不得不为韩馥之死擦屁股,否则人心便散了。 在场众人中,袁绍可能是除了刘备外,最希望张郃能够取胜的人。 “咚!咚!咚!” 战鼓声如雷鸣一般响彻天地。 张郃微调内息,紧紧握住手中大刀。 与潘凤一般,他的身上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但是与孤傲的潘凤不同,张郃性格更加沉稳,对大局看的更清。 只要能与华雄战上几十回合,便是他败了,对刘备而言也损失不大,反而更有可能会因此收益。 毕竟能与华雄交手几十回合,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而如果他与潘凤一般,将主公和自身的荣誉看得太重,一旦身死,刘备将再无依靠,如断双臂。 “来者何人,吾不斩无名之将。”华雄朗声道。 张郃见华雄右肩血迹斑驳、气息稍显紊乱,微微皱眉:“河间张儁乂。你身上有伤,可暂且退去养伤,择日再战。” “哈哈!”华雄手中大刀轻舞:“些许小伤何足挂齿,便冲你此言,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听到华雄如此猖狂之言,便是张郃脾气不错也是心中微怒。 也不多言,策马持刀,迎面相向。 二人都是用刀的高手,初一交锋便知道了对方的斤两。 “果然不愧是能够斩杀潘凤之人,果真武艺过人。”感受到对方与自己几乎不相上下的力量,张郃不禁暗道。 “联军之中当真藏龙卧虎,随随便便竟都是这般强者。” 华雄心中的战意愈发高昂。 有意借对方之手磨练自身的华雄手段尽失,双方你来我往,刀锋交转之间令人眼花缭乱。 看出对方将自己视作磨刀石,张郃心中怒意更甚,但招式不乱,以守为攻,稳若磐石。 数十招过后,久攻不下的华雄情绪开始焦躁了起来。 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甚至对方还要略逊自己一筹。 但奈何此前与潘凤作战,血气消耗过大且受了些许小伤,慢慢的他竟感到有些体力不支。 张郃此时呼吸也已紊乱,但目光平静如初。 “受死!” 华雄见如此难以取胜,一身血气爆发,直接开始拼命。 刀锋如芒,疯狂向着张郃全身各处扫去。 张郃依然老成持重,举重若轻的将华雄的攻势一一化解。 倏然,张郃发觉了华雄狂怒之下的一丝破绽。 目光如电,转瞬之间,肝脏穴窍疯狂跳动,体内木行血气尽出,将双臂与手中大刀包裹。 木炼于筋、集于眼、长于爆发。 一道碧芒闪过,张郃与华雄皆停滞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感受到脖颈处的一丝凉意,华雄嘴角微颤:“好……好手段!” 言罢,身首分离,从马上跌落。 张郃摸着小腹的刀伤,重重的吐了口气。 此战胜的着实侥幸。 他与华雄武艺不过伯仲之间,靠着血气属性克制他或许能勉强压过对面一头。 但他一开始的目的便不仅是胜过对方,而是杀了对方。 虽然华雄状态不佳,他胜之不武,但是为了刘备的大业,他不得不如此。 先示敌以弱,消耗对方的精力,再趁对方疲惫不备之时,一击致命。 此战华雄是死在了张郃的心计和算计之上,否则以其武艺和胯下宝马,断难送命。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吕布扬威 张郃返营,将华雄的头颅掷于地上。 “幸不辱命!” 众人眼中满是惊讶,纷纷对这名沉默寡言的汉子侧目相视,连带着看向刘备的目光也变了些许。 刘备心中大喜,但依然面不改色,仿佛一切理所应当一般。 单凭斩杀华雄这一功劳,便足以令他与张郃名传天下, 此行不虚。 “好!” 袁绍甚是兴奋,看向张郃的目光愈发的欣赏。 心中叹了口气,如此猛将,为何却从于一织席贩履之徒,而不能为我所用。 李兴也颇有些惊异,没想到这位历史上的大后期良将此时便有如此能力。 单杀了华雄, 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只这一结果便足以说明张郃的实力。 “将军还请就坐, 来人,取坐来。”袁绍拉拢人心道。 张郃却是不动:“吾之兄长尚未有座,吾安敢就坐?” 袁绍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表面却是朗声一笑:“果然是义士。好!来人,取两坐来!” 如此,刘备兄弟二人算是正式进入了众诸侯和天下人的眼帘。 华雄被杀,众诸侯齐松了口气,但身在洛阳的董卓却是愤怒无比,提点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李傕、郭汜引兵五万固守汜水关不出,其余直奔虎牢关而来,为先锋者正是飞将吕布。 军马到关,董卓令吕布领三万军,去关前扎住大寨,自己在关上屯住。 流星马探听得,报入袁绍大寨里来。 袁绍聚众商议。 曹操提出董卓屯兵虎牢,为的是截俺诸侯中路,联军兵多将广, 最好分出一半兵力迎敌。 经商议之后,袁绍同意了曹操的建议,分出王匡、乔瑁、鲍信、袁遗、孙融、张杨、陶谦、公孙瓒八路诸侯前往虎牢关迎敌,曹操引军往来接应。 八路诸侯,各自起兵,直奔虎牢关而去。 河内太守王匡,引兵先到,正好撞上率领三千铁骑的吕布。 王匡连忙整军列阵,准备迎敌。 却见吕布出阵,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 虎将英姿,令王匡心头一紧。 “谁敢出战?” 王匡麾下一将纵马挺枪便出,正是其麾下河内名将方悦。 吕布持戟策于马上,望着冲上来的方悦, 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胯下赤兔马纹丝不动, 画戟轻挑。 方悦见吕布如此轻视于他, 顿时怒火冲天,挺枪便刺。 画戟轻摆,将长枪一挡。 巨大的力量令方悦几乎握不住枪杆。 打马回身,再度挺刺。 吕布微侧战马回头,右手持戟前伸一锁,长枪被牢牢锁住,方悦的双臂完全动弹不得。 轻轻摇头,吕布右臂稍稍用力,方悦便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猝不及防飞上空中。 画戟一扫,一具鲜活的尸体便倒在了赤兔马下。 如此怯弱的对手,吕布深感无趣,直接挺戟策马向着王匡大军冲去。 其身后三千铁骑混若一体,锐不可当的紧随着杀入王匡军中。 吕布持戟率军自东至西,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方天画戟之下,尸横遍野。 面对天下第一武将和当世顶尖的并州铁骑,王匡军根本无力反击。 幸得乔瑁、袁遗率军赶至,前来相救,吕布方才退却。 三路诸侯折损近万,纷纷后退三十里下寨,再不敢轻易出战。 而随后的五路军马也相继赶至,共同商议。 “吕布此人,勇猛无匹,其所率并州铁骑更是锐不可当,况且还有董贼坐镇关上。我们怕是难以拿下虎牢关,需得各路诸侯齐聚,方可成事。” 在尽力此前一战后,王匡对于吕布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轻易不敢再出兵了,向其余诸侯建议道。 众人也纷纷点头,毕竟他们手下的兵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必要在这里和吕布这头虓虎死磕。 初战告捷,吕布没有任何兴奋之意,一群土狗瓦砾,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致。 董卓却是极为欣喜,对于吕布大加赞赏,并赏赐了不少金银。 在他看来,有吕布在,关东诸侯皆不足为惧。 很快,十八路诸侯闻得消息纷纷率军齐聚虎牢关下。 盟军寨前,一人一骑一戟一弓。 睥睨天下的吕布望着远处的十八杆战旗,目光之中满是不屑,却也隐隐夹杂着一丝期待。 将画戟插于地面,吕布伸手挽弓搭箭。 “嗖!嗖!嗖!” 轻描淡写间,十八杆战旗被一一射断。 “吕奉先在此,可有人敢于一战!” 声震天地,然而盟军将士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袁绍闻听此言,目厉如刀,扫过两侧各路诸侯:“我盟军之中诸多豪杰,可有猛士愿意出战?” 各路诸侯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愿出头。 一个华雄便已经令众人焦头烂额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实力更强的吕布,他们如何愿意将自己麾下的将领派上去送死? 不少人的目光皆看向刘备和其身侧的张郃,意思自不言而喻。 然而刘备却恍若不见,始终不发一言。 开玩笑! 张郃此前能胜已是侥幸,对上比华雄还要恐怖的吕布,岂不是自找苦吃。 “玄德?”袁绍开口道。 “盟主,吾之义弟前些时日与华雄交战,身受内伤,难以迎敌。况且我盟军十八路诸侯,强将如云,想必缺了吾之义弟也是无妨。”刘备开口便将袁绍的话给堵死。 袁绍闻言心中微怒,目光看向孔融。 刘备是以孔融麾下的名义前来会盟,袁绍自是想要其开口表态。 孔融此时也是左右为难,刘备虽说名义上从属于他,但一直以来听调不听宣。 况且对方已经表态,他不愿强逼。 其身后一员猛将见主公如此神情,主动站了出来。 “末将武安国,愿与吕布一战。” 袁绍见有人出战,虽不是张郃,却也微微点头:“将军勇武,若能凯旋归来,本盟主定然日后奏禀陛下、不吝封赏。” “多谢盟主。”武安国轻轻抱拳,扛起自己的长柄铁锤,转身便走。 李兴见状,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几眼,特别是武安国手中的那柄铁锤。 这些年他早已突破至炼脏境,一身力量恐怖无比。 虽然作战本能和技巧依然受天赋所限,但一力降十会,武艺也可称得上当世顶尖。 而在马腾进献了家中祖传的锤法及两把擂鼓瓮金锤后,他更换武器,改用双锤,武艺便是在麾下猛将之中也能名列前茅。 两柄硕大无比的巨锤只需一架,便足以挡住绝大多数的攻击。往前一递,便有万钧巨力,令人难以招架。 然而只有力大非凡之人才能使用其为武器,而且较为消耗体力。 李兴若不是底蕴深厚,也不敢以之为兵。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关张战吕布 虎牢关外,武安国紧紧地握住大锤,目光凝重的盯着对面一脸淡然的吕布。 “看你还有几分力气,有资格在吾面前报上姓名。” 吕布微微打量了一眼武安国手中铁链巨锤,下巴微抬道。 “北海武安国。” 武安国听到这话倒也不恼,毕竟说这话的人可是天下第一武将,能配报个名字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言罢, 策马前驰,双手紧握铁链不断旋转,链头的巨锤也随之摇摆,浓厚的土行血气紧紧包裹住巨锤,仿若有千钧之重。 吕布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轻轻将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握在手中。 巨锤转动的速度愈来愈快, 直到武安国的脸色已有些赤红、快要掌控不住,也已逼近吕布十步左右的位置, 顺势将巨锤向着吕布直砸而去。 “流星锤, 有意思。” 吕布轻笑,面不改色的看着破空而来的巨锤,直到袭至面前时,方才双手握住画戟,迅速的向前一挑。 画戟锁住与巨锤链接的铁链,就欲将之牵引回环。 武安国此时眼中精光一闪,寸劲暗放,伴随着铁链轻轻颤动,巨锤仿佛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继续向着吕布飞射而去。 瞳孔微缩,吕布将画戟翻转,从侧面拍打巨锤,同时双腿微夹。 赤兔通灵,四腿微屈,瞬间躲开巨锤。 见自己的致命一击被吕布轻松躲避,武安国面色凝重。 劲力再使,将链锤拉回手中。 “好手段!” 被暗算了一波, 吕布倒也不恼, 笑着看向武安国。 “真没想到你这汉子看似鲁莽,倒还有几分心思。若是换作常人,怕是遭你这一下性命难存。” “砰!” 巨锤与长戟相撞。 尽管兵器在碰撞中理应占据优势,但结果却是平分秋色,武安国脸色略显难看,吕布面色依旧淡然。 “兵者,诡道也。能取胜便是王道。”武安国自知理亏,咬着牙道。 随后大锤一甩,直砸而去。 “呵呵。”吕布轻笑摇头,双手持画戟,轻松挡住,随后画戟一甩。 武安国连忙用大锤挡住,局势瞬间转攻为守。 试出了武安国的手段后,吕布有些意兴阑珊。 太弱了,力量还是不够,除了一开始那一锤还让他有些惊艳外,攻伐手段太过单一。 虽然靠着那柄大锤能够勉强挡住他的几次进攻,但根本无力还手。 不过三五合后, 武安国便难以招架,吕布看穿其破绽,大戟一挥,其左手手腕被连根砍掉。 “使锤者,须得天生神力。昔日伏波将军马援靠着一对擂鼓翁金锤天下难寻敌手,而到你这里,却还得双手持单锤。”吕布叹了口气:“你已炼体入脏,杀之可惜。断你一手,权作教训。” 言罢,武安国面色仓惶,连忙策马逃离。 而吕布依然矗立原地,动也不动。 “十八路诸侯,难道尽是此等酒囊饭袋吗?可有人敢与我一战?”轻轻伸了伸懒腰,吕布冲着远处的盟军大寨吼道。 身后三千铁骑纷纷目路狂热之色:“将军神武!将军神武!” 大败而逃的武安国,一脸惭色的回到盟军营寨之中。 孔融见其断手,废了一臂已经没了价值,冷哼一声,丝毫不管不顾,再无意理会。 李兴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武安国。 能在吕布手下活着回来,自是有几分本事的,孔融这般态度,或许之后可以挖波墙角。 袁绍领着十七路诸侯齐齐出寨,望着那耀武扬威的吕布和并州铁骑,面色难看至极。 “可有人敢于迎战吕布?” 众人齐齐闭口不言。 李兴见状,明白自己是时候该出手了。 轻轻使了个眼色。 早就安奈不住的张飞手持丈八蛇矛,策动着乌骓宝马,直冲而去。 “乱臣贼子,燕人张翼德在此!” 马速飞快,不在赤兔之下。 吕布见猎心喜,难得的策动赤兔迎了上去。 矛戟相撞,双方竟力量相当,各自暗惊。 张飞抖擞精神,气血疯狂涌动,隐隐化作一条赤蟒萦绕周身,手中丈八蛇矛更是如灵蛇吐信一般迅若闪电。 “来得好!” 终于遇到一敌手,吕布也是兴奋异常,终于动用其体内血气。 锐金色的血气紧紧覆盖在方天画戟之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双方宛若天神下凡一般,你来我往、招式凌厉,兵器相撞引发的声浪令人心脏都不由得震颤了起来。 众诸侯皆惊讶的看向李兴,不曾料想其手下竟然有如此猛将。 李兴却是面色平静,讨董一行,虽说低调为主,但终究得露两手,否则如何扬名天下、讨得官职好处。 百合后,原本不相上下的二人隐隐便分出了高低。 在与吕布交手的过程中,每一次的碰撞都仿佛一次淬炼,张飞肝脏内部的穴窍彻底被激发,以木生火,使得张飞的力量在缓慢而稳定的增长着。 然而吕布的实力却仿佛无底洞一般,尽管属性相克,但双方的实力着实有所差距,张飞隐隐开始有些落于下风之象。 李兴等人都看在眼里,张飞确实难是吕布敌手。 现在的吕布,已经慢慢兴奋起来了。 “果真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黄忠望着威武异常的吕布,眼中满是战意,手中的凤嘴刀隐隐低鸣。 在场之中,唯有正值壮年的他武力可与吕布比肩,交战起来二者谁胜谁负着实难料。 其他诸如关羽、赵云等,尚在武艺上升期,还未完全纯熟,要想与吕布匹敌恐还需要几年时间成长起来。 李兴并没有让黄忠上场的打算,太过扎眼。况且用吕布来磨炼下关羽、张飞这些年轻将领,对于他们日后的成长大有裨益。 张飞不支,关羽在李兴的授意下迎了上去。 “贼子看招!” 关羽性情孤傲,自不会行偷袭之举,远远地便直接提醒道。 大刀拖于身后,胯下卷毛赤兔通灵,速度逐渐加快。 关羽身上的气势也随之不断累积增强,血气狂涌,化作一条青龙盘旋于周身。 浩大的气势,令吕布都不由得侧目相视。 心中一凛,吕布再不收手。 心脏、脾脏、肺脏三处穴窍尽数爆发,锐金色的血气狂涌,有如大日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爆喝一声,一戟便将张飞击退,直迎向关羽的蓄力一击。 “砰!” 巨大的声浪掀起数米高的尘幕,双方士卒纷纷不自觉的捂住了耳朵。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三英败吕布 一金一青两条血气巨龙狠狠相撞,互不相让。 蓄力达至极致的关羽这一击远远超出同水平武将,丝毫不逊色于吕布半分。 “好手段!” 吕布面露兴奋之色,忍不住赞道。 “只这一招,便足以惊世骇俗!” 与此前武安国带来的些许兴奋不同,关羽这一招着实令吕布隐隐都有些承受不住。 甚至若是不备之下,恐怕会受伤不浅。 天下能抵挡住这一招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此时的关羽心中也是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他根本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正面无伤抗下这一击。 虽说此招需要一段时间的蓄力, 而且难以回旋,容易被躲开。 可一旦正面命中,爆发出来的威力,同等水平武将最少也得重伤。 尽管心中震惊无比,但关羽余势未减,此前的蓄力可不只有这一招。 第二刀再度力劈而下, 为了较之第一刀丝毫不减。 吕布双手持戟横档。 火星四溅,然而镔铁所制的戟杆牢牢抵住了刀刃,吕布双臂隐隐感受到了撕裂感, 心中却愈发的畅快。 多久没有这种激烈战斗的感觉了。 自入伍起,他在军中便难逢敌手,后来于沙场之上灭敌斩将,武艺不断精进,慢慢的军中便再无三合之敌。 但他仍然不满足,他对于实力有着极度的渴望和无限的追求,而且他知道自己远远没有达到极限,最起码与昔日的西楚霸王相比,他还相差一些。 关羽的这两刀令他十分兴奋,到了他这个境界,苦修练武已难有进益,唯有激烈的战斗才能飞速的成长突破。 见第二招没有起效,关羽也不意外,凝神定气, 周身气血浓缩至极点。 青龙显像再度浮现, 较之第一刀稍小一些,但却愈发的凝练内敛, 萦绕刀身,栩栩如生。 “来了!” 远处观战的黄忠见状,双目之中精光一闪。 众将之中,武道一途上他最看好者便是关羽与赵云。 关羽的武道重势,寻常武将挡不了一刀,而第三刀,便是其至强的一刀,便是同等水平的武将大意之下也会被斩杀。 虽然弊端不小、后继乏力,但不得不说,三刀之内,便是他也要避其锋芒。 凤眸怒睁、须髯飘飞,关羽的双臂紧紧握住青龙偃月刀。 借助马势,同时将全身的力量凝聚于一点,重刀重势,雷霆斩下。 翠绿色的刀芒划出一道匹练,如九天黄河之水倾泻而下,声势浩大。 吕布面色凝重、紧咬牙关,双手持戟、迎势而上。 画戟之上, 白金、玄黄、赤红三色流转,最终化为一条金龙, 向着青龙偃月刀咆哮而去。 “砰!” 大音希声。 周围观战的将士们只觉得浑身一颤,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声响。 一些体弱的战马不禁双腿一软,连带着其上的骑兵一起倒在了地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所有人齐齐望向场中的那两个怪物,皆目露震惊之色。 “这是何等的猛将!” 刀戟交加,关羽竟然隐隐占据了一丝上风。 “可惜了。” 黄忠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对于场中情况他是最为了解之人。 关羽虽这一刀猛,但却依然未对吕布造成多少伤害。 一方面是因为血气克制,但更重要的是,吕布的实力太过恐怖了,便是如今的他也不敢言胜。 而这一刀之后,关羽的实力怕是只能发挥八成,对吕布而言已几无威胁。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吕布轻轻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略显癫狂的看向关羽:“就是这种感觉!来得好,再吃我一戟!” 言罢,如巨浪拍岸一般疯狂的向关羽发起了进攻。 气势尽泄的关羽此时已恢复成正常状态,只得转攻为守,全力顶住吕布这般狂暴的进攻。 “贼子休要猖狂,吃我一矛!” 张飞此时冲了上来,与关羽一同抵挡吕布的进攻。 三人呈丁字形厮杀,相战甚酣。 方才被二人掩盖了光芒的张飞此时也展现出了出色的表现,丝毫不显颓势、愈战愈勇。 渐渐地,吕布不得不将多数精力放在张飞身上,形成了张飞攻、关羽守的局面,三人僵持不下。 关张二人相处已久,彼此配合默契无比。 很快,五十回合便过,三人丝毫没有半分疲色。 众诸侯都看呆了,不少人望向李兴的目光齐齐露出一丝异样。 我手下怎么就没有这等猛将呢? 吕布武艺虽强,但关羽和张飞终究也都是炼体入脏已久的高手,以一敌二,终究难以取胜。 三人的武艺在碰撞之中缓慢地提升着,各自惺惺相惜。 场上的僵持之态夏侯兄弟、张郃等武将都看得清楚。 “汉升,你说我若再上场,能否取胜?”李兴觉得有些手痒,悄声问道。 或许他可以来个升级版的三英战吕布,刷刷声望。 “主公武艺不亚于云长、翼德,自可取胜。不过主公乃万金之躯,不宜亲临战场。毕竟刀枪无眼,若有万一,我辽东臣民该如何自处?”黄忠道。 李兴的武艺从未在战场上展露过,但辽东军中众人可是十分清楚。 便是不放水的情况下,李兴的武艺也能在众将之中稳居前十,绝对的当世一流水准。 但作为主公,亲临战场终究非其应为,因此李兴鲜少出手。 “也对,还是闲暇时间找他们练练手吧。”李兴也就是一时兴起,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此时的他已非当初草原之上那匹没有退路的孤狼,麾下多的是能臣猛将,何须自己冒险。 他练武不为别的,一为防身,二为健体。 一时称雄何足称道?活得久、笑到最后才是王道。 君不见三国终归司马氏。 外围观战的刘备此时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精芒,在其劝导之下,张郃略显纠结的拍马冲了上去。 李兴对此毫无意外,暗中按下了正准备出战的赵云。 他们此时出的风头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吸引仇恨。 刘备想摘桃子,但在场之中不少明眼人,如何看不出?他的那份功劳不会少的。 “乱臣贼子,吃某一刀!”张郃杀入了战局。 平衡的天平,添加一粒沙子都可能会倾斜,更何况张郃是当世一流的武将。 张郃的到来,自然瞬间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尽管关张心中皆有异样,但讨董大义在前,二者都没多言,继续与吕布拼杀。 尽管张郃与二人的配合并不算默契,但终究添了一份战力。 三人转灯儿般厮杀,直将吕布牢牢压制。 吕布见状不妙,虽性命无忧,但若联军再耍无赖,恐出意外。 冷哼一声,画戟一扫,虚刺一戟后转身便跑。 赤兔马速飞快,张郃胯下的战马根本追之不上。 关羽张飞胯下战马虽能赶上,但自觉胜之不武的他们默契的选择了放慢马速,并未全力追击。 以多欺少已非英雄所为,如何还能行这等无耻之事。 而袁绍等人并无顾忌,见取胜,直接顺势率领大军蜂拥而上,砍杀了不少并州铁骑,直杀至虎牢关城墙下,被乱箭射回方才罢休。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迁都长安 吕布撤回关内,望见折损不少的并州铁骑,心中大怒。 他麾下的骑兵可都是百战精锐,个个足以以一敌十的存在。 但蚁多食象,无数关东军齐涌而来,他确实是招架不住。 董卓仓皇之下根本不管并州军死活,直接关闭了城门。 结果众多并州精锐竟尽皆葬于弱卒手中, 这令吕布愤懑无比。 而关东军以多欺少、胜之不武的行径也令吕布极为愤懑。 只可惜他身边并无良将压阵,几名健将不过炼骨境。领兵还行,上场助阵根本就是送菜。 而西凉军中诸将又与他关系不好,巴不得看他笑话。 此时的吕布第一次感受到了势单力薄的无力。 虎牢关上,望见吕布战败,董卓心中满是愤怒和畏惧。 怒的是吕布无能,竟然败了! 尽管是以寡敌众,但在董卓看来, 败了就是败了。 吕布身上天下无敌的光环在董卓眼中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对关东诸侯的恐惧。 近五十万联军、无数的英杰,他怕了。 如今的董卓已经不是昔日那个豪气干云、能左右弯弓骑射的英豪,而是一个被雒阳繁华彻底腐蚀了身心的怯弱胖子。 尽管还坐拥天下第一雄关、天下第一武将,麾下数十万百战精兵。 但他怕了。 李儒看出了董卓心中的怯弱,不禁哀叹。 曾经那个雄才大志的董卓终究是消失了,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贪图享乐的屠夫。 而此时的董卓麾下的西凉军与并州军也颇多嫌隙、派系林立。 君无战心、臣无战意,纵使实力强悍,败亡却也已不可避免。 但作为董卓之婿,又是他最为倚重的谋士,李儒还是为其谋划了一条后路。 “温侯新败,兵无战心。不若引兵回洛阳,迁帝于长安,以应童谣。” “近日街市童谣曰: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洛阳, 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丞相迁回长安,方可无虞。” 借谶言以安人心,为董卓寻一合理借口。 不得不说,李儒单纯作为谋士而言,绝对是优秀的。 他没能为董卓做好长远的谋划,没能及时察觉到董卓和军队的堕落,但他却总能在关键之时为董卓出谋划策、寻觅良机。 他出的计策虽然往往毒辣而又剑走偏锋,但却最符合董卓的心意。 果不其然,董卓闻言大喜。 “文优所言甚是,如果不是你所言,我都没能悟出上天的征兆。” 言罢,马不停蹄的便带着吕布星夜赶回雒阳,与众臣商议迁都事宜。 众臣自然反对,但在强权面前却毫无意义。 于是,雒阳为之一炬,无数世家大族、豪强富户被抄家灭门,董卓也因此获钱粮无数。 李傕、郭汜赶着雒阳数百万百姓,前赴长安。 每百姓一队, 间军一队,互相拖押;死于沟壑者, 不可胜数。 又纵军士***女, 夺人粮食;啼哭之声,震动天地。 如有行得迟者,背后三千军催督,军手执白刃,于路杀人。 如此行径,当真是天怒人怨,数百万人死于雒阳与长安之间。 关东诸侯得知董卓撤军与迁都的行径,反倒不急了,趁势攻下虎牢关后,在附近驻扎,诡异的齐齐开始宴饮起来。 唯有孙坚和曹操不甘,准备率军追击。 “志远,愿否一同前往?” 临行前,孙坚与曹操一同邀请道。 “共匡汉室、在所不辞!”李兴义正言辞道。 众诸侯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如今追击不过是徒耗精力,弄不好还会折损兵力、得不偿失。 但他不在乎。 他麾下尽是精骑,现如今董卓军已无战心,趁机打打秋风也可。 十八路诸侯只有三路愿往救帝,如此结局着实令人心凉。 一路之上,不少难民流窜,李兴趁机提出救助难民。 而孙坚意欲前往雒阳一看,曹操欲前往追击董卓,三人便就此兵分三路行事。 李兴知道雒阳有什么,但他并不在乎。 玉玺不过是块石头,而且还是块要人命的石头,甚至都有可能是李儒特意留下对付讨董盟军的毒药。 只要玉玺出现,必然引起纷争。 这块烫手的山芋还是由头铁的孙坚去承受吧,他不在乎。 趁着各方乱局,李兴再度干起了老本行,收拢百姓。 要知道,司隶人口数百万,董卓这么一闹,元气尽伤,达至长安者人口能有百万已是不错,多数都死于押送长安的路上,能够逃出来的少之又少。 但如此庞大的基数下,逃出的比例再少,李兴也轻松收拢了几万百姓。 “主公,曹操军于荥阳城外遭遇吕布率军埋伏,损失惨重,目前正带着近千残兵返回河内。” 李兴毫不意外,如今的曹操只是初出茅庐,还不是日后那位兵法大家,且身边并无良谋,轻敌冒进大败而归是意料之内。 如此大败、如此境遇,这位汉室忠臣、热血中年恐怕一颗赤心就要冷了。 “孙坚呢?” “孙将军收拾完雒阳残局后也返回河内了。” “看来讨董盟军就要散了。” 李兴轻叹了口气,望向天边。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生民百遗一、千里无鸡鸣,身后数万衣衫褴褛、失魂落魄的难民。 李兴仿佛隐约看到了那雒阳城的断壁残垣,昔日盛况犹在眼前,何其悲凉萧瑟。 “日落了。大汉,终究要走到头了啊!” 王朝轮回更迭,东西一十二帝,俱往矣。 “明日朝阳还会升起,主公,乱世来了。”郭嘉策马于李兴身侧,淡淡道。 鲁肃和刘晔皆一脸正色,望向李兴。 “大势难逆,若天地翻覆,便让我做这个平定乱世、涤荡四方之人吧。”李兴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一脸正色道。 走到了这一步,便是他不欲前行也已不可停止,身后的众多文武百姓自会将他推至那个位置。 “率军回返河内盟军大营,尽快撤回辽东、拿下幽州!”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对弈袁绍 盟军大营内,李兴赶到时众诸侯已走了些许,曹操和孙坚都已不在。 夜间,李兴单独与袁绍于帐内对弈。 始终不见的颜良文丑站在袁绍身后,李兴背后则是典韦许褚这哼哈二将。 黄忠此行并不领兵为将,同样作为亲卫与袁绍麾下的高览一同守在门口。 场面剑拔弩张却又带着一丝平淡和谐,甚是诡异。 白子落下, 袁绍看着对面那异常年轻的面庞,不禁轻叹。 “志远贤弟,绍痴长你十余岁,却不曾想棋力尚不及你,当真后生可畏啊!” “或许是因为经历不同吧,本初兄你出身贵胄、四世三公,一路顺风顺水, 自是见识广博、涉猎甚多。” “而兴却自幼生于草原、危机四伏,无有多少可娱乐之事,只能在骑射棋艺之上寻些乐趣。” 袁绍微微一笑:“年轻多气盛,志远你之棋路却如此稳重,当真令绍惊讶。” “自幼恶习,让本初兄见笑了。昔日草原之上,群狼环伺之间,容不得半点差错,自当以稳重为先。” “此言甚是。可过于沉稳,若是顺势尚可,逆势恐难翻盘啊!” 一子落下,棋子步步紧逼,将李兴一大片棋子包围, 不给半分缝隙。 “那就自一开始牢牢掌握局势, 将大势握于手中。” 不执着于边边角角的一时争锋,李兴继续布局。 袁绍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棋局之上, 李兴四处布局,牢牢占据着优势。 “志远, 我等盟军很快便要各自撤离。你日后有何打算?”袁绍故作随意道。 “辽东边陲之地, 异族环伺,兴自要为我大汉看紧门户、牧守边疆。” 平定诸多异族的消息被李兴隐藏的很好,至今都还没有传至天下,李兴自是不愿和袁绍露底。 “如今天下乱世已现,独守边疆恐非易事,不若我等一起,或可成势。” 袁绍的拉拢提防之意李兴如何看不出,虽不长于言辞阴谋,但李兴清楚实力才是一切,并不怯弱。 “多谢本初兄好意,但兴并无大志。辽东虽小,但却远离中原,自可避开纷争,待中原平静,我等再议此事不迟。” 见李兴油盐不进,袁绍心中微怒。 但如今他虽已布局完成,可还未成势,暂时没有本钱强行压制住李兴, 逼其投靠。 强压住内心的怒火, 袁绍将棋子放入棋罐之中。 “志远,某不妨直言。讨董一役,群雄汇集,但在绍看来,多不过一时之雄,真正能手握乾坤、可称之为英雄者不过寥寥几人罢了,贤弟便是其中之一。” 李兴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冷哼一声。 这是要给我来番对弈论英雄吗? 袁绍的心思他如何猜不出?欲走昔日光武帝刘秀之路,虎踞河北而望天下。 如此一来,他与韩馥、张扬、张燕等人等人便成了其眼中钉。 韩馥自不用多说,本就是袁氏故吏,已成瓮中之鳖,其麾下多少人已起叛心都不确定。 张扬、张燕等都不过藓疥之患,唯有在讨董中锋芒初露且一向善战的李兴令袁绍心存顾忌。 此行前来试探也就不足为奇。 “兴一介武夫,何德何能称之为英雄,本初兄过誉了。”李兴淡淡道。 “志远过于自谦了,你有大才,岂会甘于蜗居辽东?若是愿意,你我不妨结盟,你取幽州、我取辽东,如何?” 听着袁绍的试探之语,李兴怒而起身:“朝廷尚在,本初兄缘何言此谋逆之言?我等皆为汉臣,何谈取地之说,告辞!” 言罢,转身便走。 颜良文丑满身杀气便欲动手,但袁绍一脸冷色,始终未将手掌放下,目视着李兴离去。 良久,从幕后走出一人。 “子远,你说此子是真的并无野心还是所图甚大?” “主公慧眼识人,想必已经察觉出来了,又何必攸再多言。”许攸道。 “只可惜不是时候,而且也没有把握。否则便是付出一定代价,也得将此子灭于此处。如此放虎归山,恐怕其日后终成大患。”袁绍握紧拳头,狠狠锤在桌案之上,面露狰狞道。 “主公,无妨。幽州终究苦寒之地,虽多精兵,但钱粮匮乏、外敌众多,难有作为。只要主公将冀州收入囊中,经营几年,便轻易可将其拿下。” “天下十三州以豫、冀为首,区区一幽州,翻不起什么风浪,主公无需介怀。”许攸宽慰道。 “希望如此吧。我等还需尽快返回渤海,谋划冀州,以防情况有变。” “主公所言甚是,韩馥暗弱,冀州文武皆翘首以候主公前往,此乃天命所归。冀州、河北、天下,将来必为主公所得!”许攸满是兴奋道。 袁绍身上的气势深渊如海,直令人不敢仰视。 颜良文丑和高览纷纷不自觉的单膝跪地:“愿为主公效死尽忠!” …… 离开之前,李兴深深地看了眼袁绍的大帐所在,目光之中也是满满的杀气。 “袁本初,终为劲敌。” 李兴丝毫没有把消息透露给韩馥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透露也没用,反而会引起对方的猜忌。 韩馥不是傻子,早已对袁绍起了提防之心。 可惜,他麾下文武多数早已归心袁氏,局势已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 只要袁绍寻一合适理由振臂一呼,冀州易主不过反手之间。 “主公,冀州世家豪强众多,我等不宜与袁本初相争。现在天下诸侯都在抢夺先机,我们彼此都抽不开身来对付对方。”郭嘉冷静道。 “辽东之底蕴,远超世人想象。袁本初依仗的是冀州世家,发展潜力有限,但我等不同,拼到最后,获胜的必然是我们。主公意欲达成最终的目标,便不能与世家妥协,光武之患便是前车之鉴。要掌控天下,就要堂堂正正的夺,就必须要在很大程度上与世家为敌、彻底战胜世家。”鲁肃面色凝重、目光之中满是坚定。 李兴要走的是一条极为艰难的道路,得天下易,但要掌控天下,李兴便不能在此时夺冀州。 “大势在我,先平乌桓鲜卑,再南下夺得天下。”刘晔看向李兴的目光之中满是狂热之色。 他们早已花费大量精力为李兴拟定好了全盘的战略方针,只要一步步走下去,不出意外,这天下必然归于李氏。 现如今李兴实际掌控的力量有多强他们十分清楚,毫不客气的说,只身单挑董卓都够了。 最关键的是李兴的根基打的稳固无比,对于麾下势力的掌控几乎深入到每个村、每个队,其发展潜力和发展速度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看着身后信心满满的文武,李兴心中也是长叹无比,当初只是为了割据一方自保,不得已准备了诸多后手、不断强大自身。 但谁又能料到,如今他已如此强大,强大到麾下的文武都视天下如囊中之物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同化吸收 “你就是原来的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李兴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跪坐在地的女子。 女子媚眼如丝、容貌俊秀,衣服紧贴着婀娜丰腴的身段,酥胸半露、白皙丰盈,浑身上下散发着妩媚的娇羞,真一天生尤物。 “妾见过幽州牧大人。”卑弥呼躬身道,娇声夺魄,浑身不自觉的散发出一股摄魂的媚意。 讨董一役不是白去的, 如今虎牢之战已传为佳话,关张二人名扬天下。 为安抚退散各诸侯,李儒早已建议董卓大肆封赏,李兴因此得了幽州牧之位。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诸侯盟主的袁绍却丝毫没有得到朝廷封赏,韩馥获封冀州牧。目的为何, 自不言而喻。 卑弥呼媚音一出, 饶是李兴身经百战,也不由得心头微微一荡。 这些异族女子气质与中原的温婉大相径庭, 多了些许野性和媚意,着实令李兴有些见猎心喜。 大事面前,李兴轻易便将心中的欲望压下。 “某欲拿下倭国,你看如何?” “倭国内乱已久,百姓民不聊生,亟待大人相救。妾代倭国百姓,谢过大人恩典。”卑弥呼叩首恭敬道。 李兴满意地点点头,给一旁的贾诩一个眼色。 干得不错。 在把控人心方面,贾诩从没让他失望过。 “你且放心。某定会善待倭国百姓,平等相视。昔日徐福东渡传递文明,倭国方才建立,如今四百余年过去,倭国也该回归我大汉之怀抱。此乃天命所向。” “不过,徐福所传文化,尔等并未尽数掌握, 走了不少邪路。如今需得重新改造, 重塑语言文化, 正编史书, 如此方才能与我汉人同等相待。” 欲亡其国,必先灭其史;欲灭其族,必先灭其文化。 李兴麾下,所有不言汉语、不书汉字的皆被列为次民。 各国新式史书早已编撰完毕,移风易俗计划也已制定。 对于这些尚未形成完备历史文化的小国而言,顺利的话只需要数年时间,便足以改变一切。 武力镇压、文化入侵两手抓,坐拥数百万汉民的李兴对于将周边民族尽数汉化很有信心。 听到李兴的许诺,卑弥呼恭敬地拜倒在地。 “拜谢大人!” 微微点了点头,又问了些许倭国现状,李兴便欲让其离去。 然而卑弥呼始终不起身,轻咬嘴唇,楚楚道:“百姓皆得大人安置照顾,妾于倭国已无牵挂,故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人准允。” “你且说来。” “妾深感大人恩威,虽卑贱之身, 但愿服侍大人左右,为一婢女也可,还望大人垂怜。” 望着卑弥呼一副我见垂怜之样, 年近三十浑身洋溢着成熟的丰韵,好像熟透的水蜜桃一般。 作为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年长不嫁,仍是处子之身。 李兴对此早已知晓,不是别人,正是贾诩告知他的。 侧头一看,不知何时贾诩已经溜掉了,殿就剩下李兔所率女卫十数人。 轻抚额头,李兴心情复杂无比,有些欢喜也有些无奈。 不得不说,这群臣子为了他的子嗣问题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虽说此前在李兴的努力下,糜贞已经怀有身孕,但这些臣子尤不放心,用尽手段为李兴填充后宫。 自手掌大权以来,李兴早已习惯了那份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快乐。 作为一方诸侯,辽东百姓之中姿色上乘的女子任他挑选。 每天都有无数人挤破了头想为他进献美女,他现在的后宫侍女就是这般组建起来的,无一不是国色天香,环肥燕瘦各有不同,便是样貌不压糜贞者也不在少数。 到了现在,女色金银已经动摇不了李兴的心智,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识过,看多了也就那样。 携元珠而来,李兴心中自有一番妄想,偏爱养生之道。 所以尽管本钱十足,却并不贪恋床笫之事,依旧节制。 况且有所克制收敛,方能时刻满怀期待、寻得乐趣。 李兴的侍女质量上佳,但规模却也不过数人。 再多,李兴也“照顾”不过来,毕竟每日也不过半个时辰,他不忍让这些女子经常独守空房。 得贾诩指点,卑弥呼自是知道李兴性格,直接起身“缠”了上去,将李兴弄得心痒难耐。 最终伴随着一声叹息,李兴抱着怀里的美女蛇走入了后房。 李兔等人并没有跟随,牢牢守在大殿周围,对响彻耳畔的呻吟痛呼声无动于衷,早已习惯。 大殿之外,贾诩与郭嘉坐在前厅举杯品茗。 “怎么样?” “十之八九。”贾诩淡淡道。 郭嘉微微一笑,他知晓贾诩的性格谨慎无比,能说出此言已经意味着绝对的把握。 “你不怕主公生气?” “从主公的举止神态而言,应该不会。” “你这么做很危险。”郭嘉促狭道:“况且老鸨之举,你竟也做得。” “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有人和此女稍微陈明利害罢了。若是主公接纳于其,可安倭国民心,更可定主公之心。此女深明大义,自愿做出此选择,与我何干?”贾诩丝毫不承认道。 “有人,谁?” “刘晔。” 郭嘉一脸了然:“不出意外。” “田丰和鲁肃都默许了此时,我何必当这个恶人,就没有插手。” 郭嘉微微挑眉:“你没插手?” 没有贾诩的暗中推波助澜,怎么可能会发生此事。 贾诩微阖双眸,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此女心性如何,安全否?” “其心性尚可,并无危险,否则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此事,于主公、于辽东、于倭国皆有裨益,可安臣民之心,皆大欢喜。”贾诩道。 若不多方考证试探,他怎么敢将卑弥呼放入府中。 要知道,李兴虽武艺超群,但总有放松的时候。 似侍女这般贴身之人,每个都得仔细考察其心性背景。 上到八辈祖宗,下到爱好口味,不查个清清楚楚怎么敢放进来。 “却不知主公能否尽快多生几名子嗣,放好继承大业。糜夫人那边你安排人看了吗?” “自然。几名女医回复,少主的可能性较大,目前正在全力安胎。一应吃穿用度皆与主公一个级别,最高戒备等级,菜里多加几粒盐都不可能。”贾诩面色淡然道。 “如此便好。” “这么好的待遇,能不能让我也体验体验?”郭嘉调侃道。 “你的待遇差吗?你和志才两人医疗待遇都是最顶尖的,随身医生二十四小时跟着,自己还不省心。年纪轻轻身体就这样了,这么想英年早逝吗?”贾诩瞟了郭嘉一眼,鄙夷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想得那么多。”郭嘉讪讪一笑,面色略带尴尬。 还不同于戏志才劳累所致,他是因为身体亏损却又纵欲过度导致得经常调理。 “我可不关心你的死活,我在意的是主公的大业。日后若是做的过分,我就建议主公严令各地女闾将你列入黑户。”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习武的日常 一夜鱼龙舞,不足外人道。 第二天,李兴神清气爽的从床榻上起身。 看着榻上疲惫不堪仍在昏睡的玉人,心中略微有些愧疚。 昨晚起了兴致,略有些兴奋,一不小心就没控制住时间。 侍女在提醒了三遍之后方才罢休。 此后三天怕是都要吃素了。 李兴轻叹了口气,随后安排侍女好生照顾卑弥呼。 将最后一口参粥喝掉, 感受到体内沸腾的血气,李兴微微点头。 自炼体入腑以来,普通灵药的效果越来越低,不过好在千年以上的灵药效果还是极为明显。 虎牢一役中李兴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个世界个人战力比之寻常史书中强上不少,虽达不到玄幻级别,但武侠级还是有的。 靠着血气炼体这一神奇的修炼方式, 武将真的能做到以一敌百。 炼体之法,在炼体入骨之前,主要靠的是资源积累,寻常人吃得饱、吃得好修炼速度自然就快。 世家豪门若是愿意付出代价,靠着上年份的宝药和大补之物堆砌,轻易便能培养出些许身手不俗的子弟。 但炼体入骨之境后,更多的靠的就是天赋和水磨工夫了。非千年人参这等大补之物,很难再起到促进炼体的效果。 而炼体入腑之后,便几乎只能依靠自身或者生死的刺激,外物再难起效。 但随身携带元珠的李兴,培养出的灵药,却打破了这一常识。 在个人战力被放大的情况下,虎牢关前关张二人竟然依然可以力敌吕布,这说明他们比同时空的自己要强上不少。 这其中李兴所提供的灵药居功甚伟。 元珠内培养的百年以上灵参便有着山中千年人参难以比拟的药效,而且药效更加平和易吸收,还多了些许难以名状的物质,滋养固本。 李兴麾下的诸多武将所食用的灵参尽是千年以上,其效果便是炼体入腑之后也大有裨益。 这就使得李兴麾下的武将成长速度远超他人,而且灵药还在悄无声息之间强化他们的天资、巩固他们的根基,他们的成长上限会因此缓慢却持续的提高。 吃完早饭后, 李兴独自前往院中, 黄忠已在等待,见其到来,将两把巨锤一一掷了过去。 数百斤重的巨锤在李兴手中显得仿佛轻若无物,轻松无比的便将之举起。 黄忠便是司空见惯了,依然不可避免的内心暗道一声怪物。 当世顶级武将各有所长,如吕布逆五行打通三脏、一身气血叠加浑厚无比,力量、速度、技巧、气势都为当世顶尖,全无破绽。 似赵云,专精水行血气,虽仅打通肾脏,但速度和技巧黄忠平生仅见,便是他和吕布都有所不及。 而且其炼体之术和对于血气的运用精妙至极,愈战愈勇。等闲便是三五个同级别武将没有百合也休想胜其。 另外还有典韦这种偏科的怪胎,一心打熬身体,不擅长操控血气,甚至都没有炼体入脏,只是入骨境。 但靠着诡异的肉体天赋, 将血、肉、皮、骨打熬到了极致, 至今尚未看到尽头,抬手间便是千钧之力,他都不敢触其锋芒。 若说这些人都是绝世之姿,那李兴在黄忠眼中便是怪胎一样的存在。 与吕布一般逆五行炼脏,先后打通了水、金两行,走的是五行逆推相生之路。 但却又如赵云一般专精水行。赵云潜心的是水之绵柔蓄势,李兴关注的却是水之滋润万物,养生之道。 就目前李兴的状态,黄忠觉得活上百余岁一点难度都没有。 在精通炼脏之余,李兴却又没有放弃打熬身体,一身怪力与典韦不相上下。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便是吕布也是偏向五行炼脏之路,炼体和精通各行只能说是皆有涉猎,但不深入。 而李兴是真正的均衡发展,各方面都齐头并进。 尽管在技巧和气势方面十分平庸,但顶尖的速度和恐怖的怪力,便是黄忠对阵起来也要极为小心。 而且李兴现在才二十多岁,距离巅峰状态还有数年,正是成长最为快速之时,几乎每天都有些许的进益,令黄忠深深感受到了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挫败之感。 收起心中的感叹,黄忠铆足精神与李兴开始了当日的晨练。 一个时辰后,看着依旧精神异常的李兴,黄忠捏了捏酸麻无比的右手手臂,放下了手中的赤血刀。 “主公,今日就到这吧,明日该轮到云长了。” 李兴尚未尽兴的放下了手中的双锤。 他给自己用的灵药都是最好的、年份最长的,药效自不言而喻。 每日这般与麾下武将晨练,一者磨炼双方的武艺,二者便是为了帮助加速消化药力。 一个时辰下来,便是以他怪异的体质,体内的药力也才消化了小半。 “汉升,你觉得我现在的武艺如何?” “主公之武艺,当世顶尖。”黄忠毫不犹豫道。 “若与吕布对战呢?”李兴追问道。 虎牢关下的那巅峰之战,至今都在李兴的脑海里萦绕不散。 有着天下第一武将作对比,危机感更甚的李兴对于习武有了更大的动力。 “两百合之内,料想吕布拿不下主公。” “只是两百合吗?”李兴忍不住咂了咂嘴。 作为一方之主,他虽不想上阵杀敌,但哪个男人没有纵横沙场、驰骋天下的梦想? 若是有机会的话,他真想和吕布过过招。 “三年之后,主公可匹敌吕布。” 李兴闻言,这才满意一笑。 “还得多亏了寿成赠与的武器和锤法,果然,我还是用双锤比较合适。” “寿成祖传的擂鼓瓮金锤和配套锤法,都是昔日伏波将军马援所用,非天生神力者不可使。伏波将军年轻时用的是古月刀,武艺达至巅峰方才改用此锤。主公如今便能将之挥使自如,将来成就定在伏波将军之上。” 李兴点点头,轻叹了口气:“自家人知自家事,练武真的需要天赋。我如今的武艺全靠炼体堆上去的,若是技巧再能跟上,现在怕是都不惧吕布。只可惜……” “现在只能扬长避短,长枪画戟之类的是别想用了,大刀大斧双锤才是我适合用的武器。” “主公何须妄自菲薄,于炼体一道上,主公之天赋忠生平仅见。一力降十会,他日单凭此锤,主公便可天下无敌。届时,怕是天下能接主公一锤之人都屈指可数。”黄忠由衷道。 力量大到李兴这个地步,用双锤真的是太合适了。 一双擂鼓瓮金锤硕大无比又极为沉重,往前一架,全身都被护住,什么攻击都得白给。 除了赵云这般出手速度达到极致,亦或者甘宁那种玩奇门兵器、用铁链作战的,寻常武将皆可从容应对,便是吕布也无可奈何。 两柄大锤往前一用力,武艺再高也得闪躲卸力,一旦被砸实就得玩完。 对此黄忠可是深有体会,至今双臂仍然隐隐作痛。 若是换做关羽张飞等人,便是大战一天一夜黄忠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移民戍边 晨练结束,李兴沐浴之后便来到了政务堂内。 侍女早已准备好泡脚桶,其内加入诸多养生之药,一脸舒然的贾诩已在享受。 一身浴袍坐到主位,将脚放入桶内,一旁的侍女自然的靠上来在背后轻轻地按摩着。 “主公,今日诸多政务的进展情况现在和您汇报一下。” “说。” “幽州西五郡, 目前都已有归附之象,但当地官场和势力还需要梳理一番,如今公瑾统领云长、翼德等将已发兵前往镇压,元皓从旁协助。料想两个月之内可将之稳定,半年之内可彻底将之掌控。” “当地百姓、豪强和官员反应如何?” “百姓自是翘首以盼,对我等颇为信赖感激。当地豪强官员颇有抵触,不过强权之下也不足为虑, 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此前挤压的学子为数不少, 这一批学府之中毕业的学子也,足以填充其间。” “好在幽州终究是边境之地,世家豪强为数不多,若是冀州这等大州,唉。”想到此处,李兴不由得头疼不已。 似乎看出了李兴的烦恼,贾诩微微一笑:“事在人为,主公,此事急不得。起码在幽州我们能打造一个良好的开端。” “袁本初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伴随着董卓焚毁洛阳、西迁长安,乱世已然彻底降临,天下诸侯再无收敛。 袁术占据豫州、刘焉占据益州、公孙瓒占据幽州、陶谦占据徐州…… 大汉十三州,群雄并起,各方势力争斗不休。 而被李兴视为大敌的袁绍,此时正在攻略冀州。 “我等已安排探子暗中将袁绍欲夺冀州的消息散布至各地,并暗中提醒和相助韩馥。但其终究能力不足,且袁绍布局已久,四世三公名望太盛。” “现如今韩馥麾下大将高览叛变,正在围攻冀州治所高邑, 袁绍已出兵‘救援’,恐怕韩馥撑不了多少时日,冀州就要易主了。” 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韩馥。 既无称霸之心,有无称霸之能。 明知袁绍窥伺冀州,只是暗中扣押钱粮、行下作之事,明面上却不敢与之交恶,连断其粮草之事都不敢为之,瞻前顾后。 如此懦弱行径,麾下文武怎可能不离心。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乱世来临,有识之士自会择明主而谋从龙之功,韩馥明显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冀州归袁绍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但好在冀州世家内部也纷乱复杂,袁绍要想掌控冀州,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乌桓和鲜卑,必须要尽快拿下了!”李兴面色凝重道。 他很清楚世家的力量有多么恐怖,若是袁绍真正将冀州世家的力量拧成一团,恐怕实力比之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乌桓已在掌控, 想将之拿下不难, 但鲜卑势力庞大,恐怕非短时间能够吞并。而且, 辽东周边异族及倭国如今只是初被掌控,完全消化还需要一段时间。主公,切莫操之过急。”贾诩劝道。 深吸一口气,眼睁睁看着能够轻易消灭的对手不断壮大,李兴确是焦躁无比。 但正如贾诩所言,他根本抽不开身。 “速度要加快了。” “主公,目前公台已制定好了最新的移民方案,将周边异族中一半以上的人口和倭国九成以上的人口内迁至辽东,留下经过考察较为配合的顺民于当地,再移民百万于这些地方。” “这是最快也是最彻底掌控这些地方的办法。”贾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其实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花费这么多的功夫去驯服这些化外之族,直接全部杀掉,一劳永逸。 反正辽东现在人口众多,迁过去就是了。陈公台终究还是心太软了。 “内迁的这些人安置好,以之为工,安排于各地修筑城池关塞。表现好的经过考核可以恢复平民身份,不行的话就一直为工干到死。” “留在当地的异族,暗中观察。一旦发现有所异动,尽数内迁为工。” 李兴话锋一转,却是道。 他从来就没有对异族真正放心过。 辽东的人口虽不少,但周边异族的人口也有近百万之数。 这些人肯定多半都是不能留的,但与其直接砍死,反倒不如留条生路,发挥他们的余热。 随着东北平原的大规模开垦,已经安家落户的百姓们将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农耕之上,各地的基建工作人手明显短缺。 尤其是现在即将拿下整个幽州,五郡之地需要重新整备重建,人手缺口严重。 李兴需要一批牺牲者,这些异族便是最好的选择。 贾诩心中了然,论及经营算计还是得看主公,如此一举数得,刚好也解了燃眉之急。 “主公果然深谋远虑。” “鲜卑既然动不了,那就先拿下乌桓,此事便交由文远率领寿成、子龙等将和子敬解决。” “此外,拿下的异族地区肯定还有小股残敌借助山林沼泽等地负隅顽抗,由你总体指挥,兴霸、子义和德谋率部将负责,彻底清缴残敌,并保证迁移百姓的安危。”李兴部署道。 “诺。” “迁移的百姓情况如何?有没有抵触情绪?”李兴问道。 移民戍边并非一件小事,须知故土难离,迁移百姓往往会引起民怨。 “此次迁移的百姓都是中原而来的流民,以村为单位整体迁移,主公给予他们衣食住所,他们心中感激。只有少部分人心中有所不愿,但依然较为配合。” “而且公台已根据情况为这些人提供了相应的政策福利和基本保障,在确保他们能够扎根当地的基础上过上更好的生活。想必很快这些人心中少许的怨气便会平息。” 贾诩解释道。 民生问题、民心向背,总是李兴最为关注的点,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百万人的大迁移,必然会出现很多问题,一定要慎之又慎,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他们虽非兵卒,但却同样是为我汉人开疆拓土、驻守边疆的功臣,不可怠慢。”李兴叮嘱道。 “主公放心,我等省得。” “今日刚好无事,你且安排一迁徙村落,我去暗中走访看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