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里的野路子剑豪》 正文 第一章 深夜的黄金瞳 瓢泼大雨肆意灌溉深夜的人间。 雨点争相拍打在鳞次栉比的楼房屋瓦上,犹如万人合奏节拍极快的交响乐。 内陆的沿江小城,某不知名地下赌场旁的小巷。 巷子阴暗而狭窄,巷口最多仅有两人宽还不能是那种肩宽体壮的大汉,看环境就知道这想必是无数老鼠和蟑螂最酷爱的筑窝点。 此时午夜十二点已过,巷子里面传来喧闹声。 金发碧眼的外国男生被两位彪形大汉前后围堵,壮汉们的背心被暴雨淋得透湿,勾勒出充血膨胀的肌肉群。 “连赢十二场,你绝对是出老千了吧?” “Impossible!我发誓我没有!”外国男生的中文发音十分地道。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没有人能在我们这儿赚得盆满钵满还安然无恙的离开!” 偶有路人经过见到这副场景后都避而远之,这在赌场附近是屡见不鲜的事,赌场雇佣的打手往往和疯狗没什么两样,谁也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惹得一身腥臭。 除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 少年眼帘低垂,此时蹲在小巷的更里侧,胳膊上挂着一把大黑伞,怀里揣着一袋双汇火腿,他剥开一根,试图引诱蜷缩在角落里的两只三花小流浪猫。 大雨没有停下的迹象,少年也没有走开的意思,他极富耐心地和喵咪们反复试探,嘴里还哼起抑扬顿挫的逗猫小调。 揪着外国男生衣领的壮汉们停下动作,眼神怪异地看着这个大半夜在雨中喂猫带了伞却不打的少年。 这怕不是个傻子? 少年好像感应到了别样的目光,他转过头和三人对视——是的,是三人,那个被掐着后脖颈的金发男生也仔细打量着他。 “我哼的声音太大打扰到你们了吗?对不起我注意点。”迎着不善的目光,少年歉意说道。 少年紧接着的话差点没让两名壮汉暴走。 “不过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扯皮打架啊,这些小猫才一个月大胆子很小,你们在这儿闹它们连晚饭都吃不进去。” “你找死?”肌肉更大块的壮汉挺着鼓胀的胸肌,表情凶神恶煞。 外国男生急促说:“兄弟你还是快跑吧,这里我能解决!” 少年看着那个一脸焦灼的外国同龄男生和咄咄逼人的壮汉们,他有些不解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大晚上不睡觉在有没有出老千这个话题上争执不下,就像对方也都不理解少年居然把喂猫这件事更凌驾于人身安全之上。 壮汉慢慢靠近,小猫在墙角被吓得发抖,少年开始皱眉。 “别靠近了。”少年第一次出声提醒。 壮汉将手指骨节捏得啪啪作响,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脑子里满是少年匍匐在地呕血求饶的惨淡模样。 “我说了,你别再靠近了,事不过三。”少年站起身,他声音严肃第二次提醒。 壮汉狞笑着挥拳而去,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在装模作样想要吓住他,就像面对大型犬极力表现得色厉内茬但其实怕得不行恨不得撒腿就跑的小狗,它们都是这副模样。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他错了,他是不是大型犬不知道,但少年绝不是什么小狗,非要论的话,他大概算一头……猛虎。 他在出拳的瞬间手臂被少年用伞横劈得没了知觉,他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少年的动作,只能在迟来的恐惧中听到手骨那清脆的“咔嚓”一声与自己痛苦的哀嚎。 另一位壮汉见势不妙,也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朝少年横冲直撞。 雨幕中,那是外国男生见过最干净利落的一场战斗,以及最具有威胁性的……伞。 结局就是,两名壮汉瘫倒在巷子的角落,小猫被吓到跑没了影,黑伞依旧挂在少年胳膊上少年揣着火腿唉声叹气。 “兄弟你这么强怎么围观半天也不来搭把手?”外国男生在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后,壮着胆子靠近少年。 “我没有围观,我只是在这喂猫。”少年一脸正经地说:“而且我蹲这儿半天你也没向我呼救,我哪知道贸然上前算不算画蛇添足。” “那你也得富有正义感啊,在我的想象里,‘深夜的持伞人’应该是个行走于黑暗中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东方少年侠客!”外国男生看着眼前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少年,他一副被击碎美梦的懊恼模样。 “深夜的持伞人?”少年剥开一根火腿肠,边啃边问。 “对啊,沈子凡,深夜的持伞人就是你,你就是深夜的持伞人,我老大给你起的外号够炫酷吧?他可是我们卡塞尔取外号的第一天才!”外国少年摩挲着他被雨打湿的金发。 “等会儿等会儿。”沈子凡脑子一时间有些没转过弯来,“首先,你好像认识我?其次,你老大给我起外号,你老大是谁?最后,卡塞尔是个什么东西?某不正规星探组织?” “我先回答你,我就是来找你的这是我的任务。至于我的老大,他叫芬格尔,芬格尔·冯·弗林斯,是卡塞尔新闻部部长,我是他的部下,我叫莱特,莱特·卡曼。而卡塞尔是我们就读的学校,一所正规得的不能再正规的私立大学,坐落于芝加哥远郊。” “其他的事儿我们得找个地方安静细聊。”莱特一脸神秘,“总之,我是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不加入。”没等莱特说完,沈子凡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莱特脸上写满不解,难道是自己介绍的太仓促了,听起来像是三流的野鸡大学? “兄弟你听我说,我们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含金量都很高少说也相当于你们这边的985、211之流,而且我们基本上会包分配工作,绝对高薪高效就是有点儿危险……”莱特连忙补救道。 “包分配和高薪倒是挺吸引人的,但我没有考虑这些。”沈子凡摇了摇头,再次打断,“我没钱。” 我没钱,这足够现实又足够直接的三个字说得莱特一愣。他脑海中曾幻想过许多被拒绝的理由,比如“太远了”或是“托福很难考”之类的,他都有准备一套说辞。 但他唯独没有考虑过“我没钱”。 莱特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来替你交学费”,但这句话被他咬碎在齿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不是学院里那位大名鼎鼎一掷千金的加图索家族继承人,也不是大不列颠某贵族勋爵的后代,更不是……算了,说直白点,他也是个穷狗! 有钱谁还跟着芬格尔混! “没钱……其实也好办!我们学校设有校长奖学金,对于成绩足够优秀的学生学校甚至还会倒贴钱给你。”莱特一番思想斗争后准备连蒙带骗,毕竟是否能招收到沈子凡关系到他上学期丢掉的两个学分! 而学分关系着升级,升级关系着毕业,他可没他老大芬格尔那样的雄心壮志像条走不动道的老狗一样窝在学院整整七年还没毕业! 天知道明年自己都成为预备应届生了芬格尔会不会还待第八年! “不是我不想加入,而是我没办法加入,别浪费口舌了。”沈子凡吃完了一根满满淀粉没什么肉味的双汇火腿准备换下一根,这就是他的晚饭。 准确来说,这袋火腿是他和这些小野猫两天共同的晚饭。 “你为什么没法加入?” “因为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我是个怪胎。”少年直视莱特,语气平淡地说出这番看似玩笑的话。 莱特仿佛心有所感,紧盯沈子凡的左眼。 “沈子凡,可以麻烦你把左边的美瞳摘一下吗?”莱特语气认真。 “可以,但你最好不要吓到。”沈子凡低下头,从左眼取下一片薄薄的黑色美瞳。 沈子凡再次抬头,莱特倒吸一口凉气,压迫感如海啸般将他淹没。 少年的左瞳闪着无法熄灭的金色光芒,黄金瞳如烛火般点亮了这片漆黑的夜。 正文 第二章 心跳如擂鼓 “对,他只有一只眼点亮了黄金瞳,是左眼,好像也没办法熄灭,和学院里新来的那个很冷面的学生一样。” “我也不知道他血之哀的程度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是通过我的观察和他的表达,他的孤独感很浓郁,能拧出水的那种。” “我怎么观察的?你们有见过哪个正常人大半夜在有人闹事的小巷淋着暴雨喂猫啊?闹事、小巷、暴雨、喂猫,组合起来听着难道不像个鬼故事吗?我都没想过这几个词有能排列在一起的一天好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老大你上报吧,嗯我会和他说的。” “这边的妞吗?我就知道你最后会问这个,都是那种小家碧玉挺水灵的类型,不太适合老大你那种翘臀上能摆一只高脚杯的德国硬汉审美,好了挂了挂了。” 一家名为“苏格”、装潢有些上年份的咖啡馆内, 要不是沈子凡就坐在一旁,他绝对不会相信有人打电话的话题可以这么有跳跃性还能无缝衔接上。 他都怀疑这俩老外是不是听郭德纲相声集长大的? 不过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电话的另一头大概是个德国产的头发杂乱抠脚大汉形象了吧。 “所以说,你是招生办的?”沈子凡从对方一系列的言行举止中总结道,“你们卡塞尔招生办给的多吗,限不限文凭,高中学历要吗?” 莱特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沈子凡,大哥,你阅读理解肯定很难不拿满分吧! “是这样的,我呢只是卡塞尔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仔,学生证没随身带着但是我有电子版,不过那张照片拍的实在太丑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大想拿出来供人欣赏。”莱特仍卖力解释着,招生办的负责程度也完全没法和他相提并论。 “我的意思是,你时常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对不对,那是因为你压根就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沈子凡斜眼冷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就是,我们那儿都是你这样的人。”莱特已经有些累了。 “我这样的人?孤儿?所以卡塞尔不是所大学而是所青年孤儿院?”沈子凡有些疑惑,小猪仔长这么大也该一个个拎出猪圈嗷嗷待宰了,更何况是人。 “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和你说些云里雾绕的废话,你跟我来。”莱特一把抓起沈子凡直奔卫生间而去。 咖啡馆里为数不多的顾客无一不在打量这两个男孩。 现在可是凌晨一点的深夜,两人又搭着胳膊联袂冲向卫生间别提有多暧昧,金发的那个看上去有些急迫饥渴,黑头发那个明显有点抗拒。 有腐女红着脸又红着眼,红着脸是因为脑子里不知怎么就下意识脑补出了一场不可描述马赛克极多的戏码;红着眼则是愤怒于世风日下,帅哥们都开始内部消化了! 厕所内,沈子凡和莱特紧捂着鼻子,但那股子怪味仍然顺着指缝钻入鼻腔甚至是脑海中,有些上头! “所以你把我拉厕所来干嘛?”沈子凡捏着鼻子,厚厚的鼻音显得有几分滑稽。 “来给你看个东西。”莱特闭眼酝酿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变态!不好意思我是个直男比火车轨道还直的那种,你最好不要脱掉什么露出你的糟心玩意给我看。”沈子凡凝着眉头准备出卫生间。 “不是,我是要给你看这个。”莱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呼吸变得有几分急促。 沈子凡有些恼火地回头却瞬间愣在原地。 比厕所昏暗的灯光更耀眼的是一双摇曳在空气中的黄金瞳孔,模样和他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没有他的左瞳那么灼人。 “你也……”沈子凡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怎么表达。 “我说了,我们是一类人,卡塞尔那里都是我们这样的人,或者说……”莱特再次闭眼熄灭了黄金瞳,呼吸有些紊乱。 他不是眼前的沈子凡或是学院里那个叫楚子航的怪胎瞳孔中有着永不熄灭的金色火焰,像他这种普通的混血种点亮黄金瞳就得消耗不少体力恰好他又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了。 “……或者说,我们这样的‘怪物’。” 厕所里臭气熏天又安静得针落可闻,淡金色的光芒仿佛要透过美瞳薄片喷涌而出,沈子凡呼吸越来越急促。 咚、咚、咚…… 心跳如擂鼓。 …… 清晨,丽晶酒店,四楼427豪华商务套房。 莱特正趴在酒店的乳胶大床上酣睡,不得不说高档酒店的床垫睡起来确实舒服,手机在一旁疯狂响铃震动也半点没影响到莱特的美梦,可能除非是世界末日不然很难有什么办法把这个年轻人从床上解封。 索尼爱立信P1c手机屏幕闪了又熄,屏幕上挂着莱特和金发凌乱男子的合照,对方整整高了他一个头于是勾肩搭背的姿势显得有几分滑稽,但阳光下的两人笑得都很开心,像两朵盛开的菊花。 一条条未接来电和短信轰炸无果后,手机屏幕彻底黯淡下去,莱特微皱的眉头也再次舒展,嘴角流下幸福的口水。 “莱特,你小子躲在里面干嘛呢!”门外蓦然响起一阵怒吼重重的砸门声接踵而至。 听到熟悉的声音,莱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瞬间弹身起床,屁颠屁颠窜出去打开房门。 “你怎么回事,半夜给我发了个定位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要不是我通过诺玛查到了你的开房记录,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卖去当牛郎了!” 印入眼帘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魁梧老人,他手中拿着一沓黄牛皮纸包裹的密封文件,金丝眼镜点缀着他极具书卷气的儒雅样貌,但语气像一条咆哮的恶龙。 莱特被老人的气势震慑得连连后退,又一屁股跌坐在了乳胶大床上。 “这里是华夏可没有牛郎这种说法,不过您真的是古德里安教授吗?在学院的时候您可从没有这么凶啊。”莱特一脸畏缩窝在床角。 “还不是被你给气的,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不知道耽误我多少可以翻书做研究的时间!”古德里安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环视一番,“我差点就对着那些行政套房挨个敲门了,你怎么还给自己升级成了豪华商务间?” “嘿嘿嘿,昨晚小赚了点。”莱特挠着头手上大拇指和中指搓了搓,学院默认安排的行政套房被他升级成了豪华商务套房,他看中的就是屁股底下这软如果冻谁睡谁知道的乳胶床垫。 古德里安教授扶着额头叹气,莱特不愧是自己那个学生的部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卡塞尔永远不缺这种一丘之貉的烂赌狗! 正文 第三章 孤独感 “什么,你给他展示了你的黄金瞳?!”古德里安教授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莱特,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猪吗?算了我还是不要侮辱猪了。”古德里安掐着自己的人中深呼吸。 “你不知道我们卡塞尔的招生流程吗?加他QQ啊,陪他打游戏啊,让他觉得我们很神秘然后再慢慢地给他铺开卡塞尔的画卷,你这步骤完全乱了套!” “可是那家伙根本就不打游戏而且不登QQ啊。”莱特语气有些委屈。 “我观察他好几天了,他去网吧只看电影和动漫我给他QQ弹了十几个好友申请现在都还没通过,我好不容易才趁着他喂猫的时候假装‘偶遇’还淋了一场大暴雨,我怀疑我就是感冒了才会睡的这么沉。” “你一个B级血统以上的混血种,淋雨就会感冒?”古德里安斜眼看着莱特,现在也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把那位校长亲口选中的未来之星带回学院才是当务之急! “他看到黄金瞳之后是什么反应?”古德里安摩挲着下巴,“震惊?恐惧?亦或者是兴奋?” “嗯……我想想,他先是惊讶,然后心跳很快,快到我还以为有人在他胸口跑火车。”莱特闭眼竭力回想着昨天的场景,“然后他看着我露出了一副我没见过的神情,哦对,有点像他深夜喂猫的时候,眼神里有几分……怜悯?” “你的意思是,他把你当成了猫?”古德里安教授也陷入沉思。 “……教授你这阅读理解能力真的和沈子凡有的一拼,要不是你大他这么多而且国籍不同,不然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同一个语文老师教出来的。”莱特一边吐槽一边乐此不疲地反复数着自己账户上多出来的数字。 “怜悯?高阶血统面对低阶血统流露出的上位者气质吗?或者是第一次见到黄金瞳产生了类似‘灵视’的反应?”古德里安一旦思考某件事就会彻底陷进去。 “还是当面见一见那孩子吧,我终生荣誉教授的职称还得靠这孩子帮我争取呢!”古德里安教授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然后他又联想到某个暂时被划到自己手下但是足足赖在学院七年的老油条突然如梗在咽莫名心塞。 遇人不淑唉。 …… 蓝珏中学高三二班的生物课上。 已经到了临近高考的紧张时刻,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挂钟旁记录高考倒计时的白板赫然写着“188”,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让人看上一眼就心底发怵头皮发麻。 学生们奋力记笔记划重点学到麻木只为在最后关头更上一层楼,紧张的氛围弥漫着整个班级。 有一个地方除外。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桌上的书十分有规律性地垒成密不透风的书墙将所有的视线声音和紧张气氛隔绝在外,沈子凡就躲在自己的堡垒中呼呼大睡。 一个外国老头在校领导们的众星捧月中而来,在生物老师和全班同学狐疑的目光中,校长搀扶着老人登上讲台,那谄媚模样和古代的老太监搀扶着老皇帝坐上龙椅没什么两样。 “咳咳,同学们,这位是卡塞尔学院的古德里安教授,曾是诺贝尔奖提名的候选人之一,具有卓越的学术成就,今天是来……”校长那张老脸满是笑容地望向古德里安教授,小声问道:“教授您是来干嘛的来着。” 古德里安以目光巡视教室像极了皇帝在早朝上审查每个大臣的精神状态顺便看看有谁的注意力敢不在朕身上。 “同学们好,我们卡塞尔学院这次有一个特招名额,而我正是负责人,这次是来走访各个学校各个班级……”古德里安目光飞快地与每个人对视,然后他失望地发现沈子凡好像根本就不在这群人当中。 “特招好啊,特招太好了!同学们把握机会啊!”老校长乐得大笑,老脸皱得像一朵泡烂了的胖大海。 “我想我还是去另一个班……”古德里安话还没说完,教室角落里的书墙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古德里安瞬间愣住。 沈子凡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朝前望去,却发现讲台上站着的根本不是生物老师而是一个目光灼灼伸长脖子望着他的外国老头。 看眼神……这老头是要把他吃了吗? 怪不得睡得不太舒服呢,原来是生物老师的“催眠曲”停了下来,不过教室里的气氛还真是诡异。 全班同学都盯着讲台上那个外国老头,老头盯着沈子凡,沈子凡自顾自的擦口水。 “我想我就不用去其他班级了。”古德里安往后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板书,嗯生物算是他的强项之一,这个话题可以非常自然的展开:“既然是生物课,那我就问一个和生物学相关的问题。” 古德里安整了整自己脖子前的红色领结,极富感染性地问了一个让全班同学摸不着脑袋的问题。 “为什么现在统治世界的是人类而不是银背大猩猩?” 同学们和老师校领导都面面相觑,这就是大学教授眼界吗,完全打破了以往应试教育的范围啊,以统治世界开篇的问题对于他们这些还没毕业的高中生来说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点? 一位女生左顾右盼一番缓缓举手,古德里安冲她点了点头报以鼓励的笑容。 “是因为……人比大猩猩聪明吗?”女孩有些不自信。 “这可不一定。”古德里安教授笑容依旧儒雅,“智商不亚于人类的生物有很多,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海豚,它们大脑的开发程度甚至是人类的两倍多。” “因为人类会制造和使用工具,而动物只会使用工具。”男班长站起身自信抢答道。 “不对。”古德里安摇了摇头,再次否认,“你们知道珍·古道尔吗?那位震惊世界的黑猩猩研究专家。通过她深入非洲丛林数十载与猩猩一起生活的研究发现,猩猩的智商并不亚于人类,它们也能制造工具,甚至能加以传承具有自己独特的工具使用文化。” “要知道,一只成年猩猩的战斗力甚至会用来与猛虎狮子这些野兽之王进行对比,人类与猩猩相比在战斗力与智慧上都不占优势。” “因为人类有高科技武器吗?”又有同学提出见解。 “显然人类在制造出高科技武器之前就成为了地球的霸主。”古德里安教授对这些回答也谈不上失望但是全都在意料之中,“或者我换个问题,是什么促使了世界上最复杂的社会纽带——人类社会的形成?” “语言!” “文字!” “企鹅QQ手机版!” “……” 全班同学都被古德里安问题和话题给吸引踊跃发言,只有沈子凡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你的回答呢,角落里的那位同学。” 沈子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被cue,明明每一位同学都表现得比自己认真比自己积极,但看着古德里安教授期待的目光,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被关在动物园的大猩猩,自己每天都会去喂食的流浪猫,自己看过的一篇科普文叫“独孤的乔治”记录的是世界上最后一只独自生活百年的平塔岛加拉帕戈斯象龟,还有自己…… “孤独感。”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沈子凡甚至都不知道这可笑的三个字是从哪里钻入自己的脑中又是怎么窜出自己的嘴巴。 轰! 讲台上传来了一声巨响,三厘米厚的木制讲台桌面被那位魁梧老人下意识按出一道裂痕,此时他看着教室角落里的男孩,脸上每一寸都写满了兴奋。 正文 第四章 黄昏中的告别 蓝珏中学校长办公室。 虽然校长确实是坐在主位上,但就以气场而论,客席上那位正在饮茶的外国老人显然更像东道主一些,沈子凡就站在一旁。 “茶叶底黄亮稍暗,有棕叶香,香气浓郁,味醇不淡,上好的武夷岩茶,校长有心了。”古德里安称赞道,此时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浓郁茶香。 武夷岩茶有个更响亮的民间叫法——大红袍,是真正意义上一克抵一金的名贵茶叶,此时古德里安教授杯底铺了满满一层。 “不愧是教授级别的人物,没想到对我们这儿的茶文化也如此了解!”蓝珏中学校长心在滴血但仍要赔笑。 “话说教授的中文讲的也太流利了吧,要不是您醒目的西方长相,我都要以为您是我们本地人了!” 古德里安教授将镶着金边的瓷杯放到一边,眼前一亮,“真的有那么好吗?我是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要知道我们卡塞尔的校长可是一位极其热爱并推崇中国文化的老人家!” 听着古德里安教授的描述,沈子凡和蓝珏中学校长脑海中都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西方老学者的形象:老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老花眼镜后的浑浊眼睛里写满了睿智,操着一口西方的腔调说着:哦,我爱中国! “所以加入我们并不需要考雅思托福的,我们全校都讲中文!”古德里安教授看着一旁的沈子凡,眼神中满是希冀。 沈子凡此刻也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不知道叫古德莫宁还是什么的老教授为什么在课堂上独独偏爱自己,原来他也是从那个卡塞尔来的。 说是什么选一名特招生,其实目标就是自己吧,得亏课堂上那些学生们听到有特招名额还兴奋得像一只只争夺求偶权的银背大猩猩似的。 “教授啊,仅凭一个问题就确认了特招名额,会不会太草率了?”蓝珏中学校长试探性问道。 “草率吗?我可能比较随我们校长吧,他可是‘随性’一词的代表性人物!”古德里安望向沈子凡语气笃定道:“而且我觉得沈子凡同学很合适,非常合适,我没有见过比他更优秀的孩子了!” 沈子凡心想卡塞尔的教授招生都是这么连蒙带骗的吗,这话一听就绝对不止对他一个人讲过! 蓝珏中学的老校长看了看沈子凡,眼中划过一丝忧虑,他把脑袋俯在古德里安教授耳边,小声道:“其实也不是我瞧不起这孩子,沈子凡的文化课和体育课成绩都很优异,但这孩子情况可能有点……不大一样。” 古德里安教授翘了翘眉毛,“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 “这孩子没有父母,平常也不大和别人交际,我担心他去了国外会很不适应。”老校长叹了口气,“最主要的是,他应该很难负担得起贵校昂贵的学费。” “我当是什么事呢!”古德里安教授长舒一口气,“在我们卡塞尔学院,能用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儿,我不但要录取沈子凡,还要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念完大学四年。” “我还会帮他争取申请校长特别奖学金,如果他还有留在卡塞尔读研深造的想法,费用我们也会一并承担!” “多少?”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沈子凡和老校长异口同声道。 说句现实的,沈子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数额的钱,更何况计量单位还是美金,值得吗?至于吗? “值得吗?至于吗?”老校长把沈子凡的心声问了出来,如果不是对方确实有身份证明而且在卡塞尔的官网上确实查的到这位教授的信息,他都怀疑这是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骗子。 “当然值得!太至于了!”古德里安表现得甚至比听到了优渥诱人的入学条件的两人显得更加激动。 “我当场就可以立字据签字画押,沈子凡同学我们卡塞尔学院志在必得!” 沈子凡斜眼看着这个有些不顾形象的老头,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像一位荣誉加身的教授反而更像把人骗到阿联酋去挖石油的人贩子! “不过我还是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你愿意来吗沈子凡同学?” 沈子凡看着一边疯狂挤眉弄眼的老校长和仿佛在深情求婚等待新娘含情脉脉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古德里安教授。 “我考虑……” “听说你好像对剑道什么的比较感兴趣,我们这儿有好几门剑道课程甚至还有古武课程任你选择。” “我愿意!” …… 黄昏时分,流云像是一位披着金纱追太阳的逐日女神,她向太阳借黑夜前最后一抹光辉再奢侈无私全部抛洒人间,屋瓦、大树、行人……整片大地都沐浴在金色的暖意中。 沈子凡确认屋内水电煤气都关闭后,一眼望得到头的三十多平米的家也没什么好值得他操心的了。 说是家,其实一直以来也只有他一个人住,用屋子形容可能更合适。 需要带的也只有零零散散攒下来的一千块钱、几身换洗的衣服、证件、再就是胳膊上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大黑伞。 “都准备好了吗?”古德里安教授和莱特在老旧的小区门口耐心等待,望着沈子凡背包走来。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沈子凡拿着一袋崭新的火腿肠朝不远处的小巷走去。 古德里安教授和莱特有些不解,只能跟着沈子凡走街串巷,然后他们恍然大悟。 一条条小巷里,沈子凡做着重复的事,说着重复的话。 他弯下身子轻抚每条小巷里的每一只流浪猫,每次都会剥开一根火腿放在地上,那是饯别的礼物。 少年轻声说道: “对不起啊,可能很久都没法来看你们了。” 少年的语气满是耐心与歉意,小猫轻舐他的手臂与脸颊,仿佛是在回应与安慰。 巷口,莱特打趣道:“这家伙还真有爱心呢,教授你这次怎么不责怪沈子凡耽误你看书的时间了啊。嗯?教授?” 问题许久没得到回应,莱特转头看去,古德里安教授定在原地看着远处的沈子凡。 抱着猫的少年在夕阳中笑容开怀,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泪流满面。 黄昏中,沈子凡与他的每一位“好朋友”一一告别。 公元2008年9月29日,星期一,从没走出过小城的少年沈子凡提着与他相依为命的大黑伞去往万里外的异国他乡。 那以后,他的人生好像被安上了加速键。 正文 第五章 芬格尔 芝加哥的奥黑尔国际机场,一架航班号为AA186号的巨大波音777在此降落,沈子凡在古德里安教授和莱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下飞机。 “教授,这家伙是什么血统来着,居然会晕机!”莱特提着垃圾袋轻轻拍着沈子凡的后背朝古德里安教授问道。 “我是恐高好吗……呕……”沈子凡边解释边吐,但辩解的话语就和他现在的脸色一样苍白。 “据校长预估,沈子凡至少在A级以上,不排除S级的可能。”古德里安教授也一脸担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嘶,这么猛的吗,这种血统的家伙居然会晕飞机!”莱特先是震惊然后是一脸幸灾乐祸,“这可是大新闻啊,我得报告给老大邀个头功!” “你要向谁邀功?” 粗犷的声音传来,几人纷纷朝声源望去,只见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高大男人拼命扒开人群挤了过来。 “老大你怎么来了?”莱特一脸惊喜地望着高大男人,对方一见面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教授喊我我能不来吗,除非我今年也不打算毕业!”高大男人和莱特拥抱后,两人比划了一套非常西海岸Hiphop的手势,默契十足。 “你今年本来也没法毕业,你再继续这样混下去我看明年也悬!”古德里安教授无情戳穿道,“还不快过来扶着你师弟!” “哇,这就是我传说中的师弟吗,真的是很……”芬格尔挠了挠脑袋,看着脸色苍白病怏怏的沈子凡,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形容词。 “……很酷啊!话说师弟你是走的病娇风吗?”芬格尔一把搂住沈子凡的肩膀,嘴里还不停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风格在你们东方男高中生里可流行了。柔弱的模样可以勾起女孩心底的保护欲,和你师兄我这种硬汉风格正好可以形成反差萌,咱们俩搭档绝对可以纵横于卡塞尔的大花园。” “话说要是能再来一个废柴流的师弟就更好了,到时候咱们三剑合璧……” 沈子凡微微抬头,想仔细看看这个自称他师兄、大嘴叭叭比豌豆射手还能吐简直堪比机关枪的男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壮汉被汗渍浸湿的白衬衫正贴着自己,杂乱的头发像燕子筑的巢,对着自己微笑嘴上和络腮胡上还沾着没擦干的白色沙拉酱。 “呕!”沈子凡没忍住又一个反胃。 “……喂,师弟你礼貌吗?!” …… 出了机场,沈子凡好不容易稍稍缓了过来能够独自行走了。 “芬格尔,你安排的专车呢?”古德里安教授问道。 “等会儿等会儿。”芬格尔用力擦拭着身上被沈子凡呕吐物沾到的地方然后看了看时间,“应该快到了吧,一分钟之内。” “嘿,我们的车到了!”芬格尔看着不远处大叫道,众人也随他的目光望去。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福特Mustang特别款引擎低吼停在众人面前,改装后的尾翼与黑色的磨砂车膜无不彰显着车主人低调却时尚的姿态。 “可以啊老大,几天不见混的这么有档次了!”莱特兴冲冲朝着那辆野马冲去,手刚按在门把上就被后方一只大手揪住后领。 “哪来的野小子,一边玩去!”黑皮肤的壮汉把莱特拎起朝旁边一扔然后坐上野马的副驾驶,车子汹涌着气浪扬长而去。 莱特有些无助委屈且不解地望着芬格尔。 “急什么急什么,一辆小野马塞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吗更何况还有我这种一米八八的大汉,我说的是那一辆!”芬格尔指着后面一辆更大的车。 那辆车确实更大,但二层高车身的大红色的喷漆上清晰地写着“Chicago Bus Tour”(芝加哥观光巴士)的字样,露天的二层上面来自各国各地的游客们脸上涂着彩绘举着手臂高呼,沈子凡也不知道他们在乐个什么劲。 “这就是你电话中说的‘专车’吗?”古德里安教授笑容凝固在脸上,看向这个“靠谱”学生的眼神非常不善。 “我查了好久的芝加哥旅游攻略才做下这个深思熟虑的决定,这辆大巴的旅游路线正好完美囊括从机场到车站的那一条!” “而且你们还能找到比这更气势磅礴的专车吗?全景天窗宽敞透气,最重要的是还能和世界各地的游客们成为朋友,教授你知道我最爱交朋友了!”芬格尔大笑着带头冲向大巴,嘴里还不停:“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它足够便宜一个人只收一美刀,便宜才是硬道理!” “‘便宜才是硬道理’这句话很难不赞同。”前面都是放屁,最后这点沈子凡倒是相当赞同,芬格尔眼睛一亮。 臭味相投! 呸呸呸,什么臭味相投,是英雄所见略同! …… 大巴辗转了十几个街区后终于来到了芝加哥火车站,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沈子凡抬起头,火车站雄伟的的穹顶好似一柄西方的无鞘圣剑般遗世而独立。 看着周围各个肤色都聚集了的嘈杂人群,他一时间还充斥着不真实感,其实更多的是孤独感,在这遥远的大洋彼岸他的孤独感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此时显得有些彷徨。 古德里安教授给芬格尔使了个眼色,芬格尔摆出个收到的手势,然后他亲昵地搂住沈子凡,语气诙谐:“嘿,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其实也很伤感,虽然这里足够繁华人够多楼也够高,但我总有一种举目无亲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沈子凡斜眼看着芬格尔,“师兄你这话算是在安慰我吗?” “不,我只是在和你比惨,毕竟我看得出来师弟你这种人其实不太需要‘安慰’这种懦弱的字眼,你和早你一周多入学的那个怪物新人楚子航从某些方面讲其实是一类人。” “你们都承受过足够的孤独,所以你们内心也足够强大。”芬格尔笑着、紧了紧搂住沈子凡的手。 沈子凡也温暖一笑,其实他知道芬格尔这是在以别样的方式安慰他只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罢了。 他很受用也很感激。 “师弟你看我都和你分享这么有哲理有深度的话了这可是无价之宝!你花一美刀请师兄喝杯可乐怎么样?” “不请。” 正文 第六章 楚子航 “列车表上好像没有CC1000次快车啊。” 沈子凡将手中的车票和列车时刻表比对了好几遍,确定问题并不是出在自己的视力上。 “嗯咱们学院位置有一点偏,这趟列车是只针对校内人员开放的,不会在这里有显示。”芬格尔提示道。 “一点偏?”沈子凡对这个词提出疑问。 “呃……一点偏……在深山里。” “呵呵。” 嗯,确实只有亿点偏! 沈子凡现在更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想方设法要把自己骗去中东或者这学院根本就是一所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哪个正经学院会建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 “教授为了你专门申请了这个时间段发车,对于A级以上的天才学院总显得特别宽容,不然天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阶级低的没人权!反正自从我升入四年级我就从来没见它准时过!” 芬格尔一边和沈子凡解释还不忘抱怨,古德里安教授领着他们前往VIP通道,与候车大厅喧闹的环境相比,VIP区几乎看不到人影。 墨绿色制服的列车员候在检票口,古德里安教授一拍脑门,交给沈子凡一张磁卡票,漆黑的底色上点缀着银色的花纹,花纹勾勒着繁茂的巨树,与卡塞尔的校徽相呼应。 “阶级?”沈子凡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词,“所以你们挂在嘴上的S级、A级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也搞印度种姓制度那一套吗?” “你要这么理解的话其实也差不多吧,S级就相当于婆罗门,A级就相当于刹帝利都是当之无愧的皇亲国戚或是贵族,往下的BCD就和吠舍还有首陀罗差不多了。”芬格尔顺着沈子凡的话题接了上去。 “那师兄你呢?”沈子凡好奇道。 “我……曾经也是贵族中的一员。”芬格尔支支吾吾道。 “现在呢?”沈子凡打破砂锅问到底。 “现在?现在学院暂时都还没有对应的等级能和他相符,如果学院确定把F级敲定了,他大概连贱民和农奴都算不上,只能算个拉磨的骡子吧!”古德里安教授望向芬格尔的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虽然自己只是他的临时指派导师,但自己还没有成功评上终生荣耀教授,这家伙至少得付一半的责任! 不,至少三分之二! 不过他目光再次转向沈子凡的时候瞬间变脸笑容满面,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顺眼!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刚刚好,嘿,不多也不少,多俊一小伙啊! 几人跟着列车员依次进入月台,流线型的车身在头灯的照耀下闪着乌黑的光泽,银白色花纹组成一支支藤蔓装饰在上,让沈子凡不禁想到书本上中世纪那些为贵族量身打造的艺术品火车。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月台的前部已经站着有一道身影,那是一个带着墨镜身着黑色休闲装的黑发年轻人,年轻人背后背着用尼龙绳和绷带捆起来的长条,看模样不是长棍就是长刀,总之不可能是某种乐器。 沈子凡眼前一亮,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伫立在那里就好像一尊现实风刻画到极致的工艺品雕塑,那是由内而外极致的静。 沈子凡有预感,年轻人背着的一定是刀!他对刀剑的感觉再敏感不过了。 年轻人也仿佛心有所感,转头向众人望来,准确来说他看的不是自己已经认识的三人,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和沈子凡对上。 此时的气氛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应该就是,王不见王。 两方目光透过墨镜在空中无形交织,沈子凡仿佛能透过墨镜看到对方那金意昂然的瞳孔,年轻人也紧盯沈子凡的左眼和他手臂上悬挂的大黑伞。 “楚子航,你咋在这?!”芬格尔上前一步,无意中拦住了两人在虚空中视线的碰撞。 “楚子航……他就是楚子航吗?” 沈子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莱特不止一次向他提过“楚子航”这个名字,对方好像也刚入学没多久,而且莱特每每提到这个名字,言语之间都会用“怪物”这个词来形容。 “刚完成了一项S级任务,准备回学院汇报。”楚子航语气和表情如出一辙都是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 “S级任务?!你才刚入学院不到两周,施耐德那疯子居然放心让你去完成S级任务?”古德里安教授像一只炸毛的猫,他着实有被震撼到。 此时一节车厢门滑开,列车员示意众人及时入车。 沈子凡在看过车厢后只能用精致和华丽两个词来形容,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包裹着四壁,窗台挂着银色风铃摇摆声无比清脆,真皮沙发的触感及其软糯上面绣着的纯手工刺绣金线让人不忍心入座。 此时古德里安教授不知从哪翻出了一套墨绿色西装校服交给沈子凡,将深玫瑰红色的领口翻开,校服十分贴合他的体态,白色里衬的触感也十分柔软,代表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就纹在胸口口袋上。 最令沈子凡意想不到的是古德里安教授让他仔细看看袖口,沈子凡翻开袖口里侧看到了墨绿色针线刺绣的名字,Michell·M·Shen。 “见鬼!你们是怎么打听到我英语老师半强迫式给我取的这个土到不行的英文名?”沈子凡着实有被惊到。 一旁的莱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作为招收沈子凡任务的专员,名字是他查到的,也是他汇报的,他算是当之无愧的罪魁祸首! 沈子凡三人都换上了校服,在同一张桌子上入座,橡皮条桌上他的面前摆着一杯足够吸引人的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奶昔,但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和他隔了一条走道加一张座位的楚子航身上。 在那个沉默的男孩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芬格尔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们都怀有最浓烈的孤独感。 “去打声招呼吧,在学院广交朋友是好事。”古德里安教授鼓励道。 沈子凡点了点头,他没有犹豫径直走到楚子航身前,伸出右手。 “楚子航同学你好,我叫沈子凡。” “沈子凡同学你好,我叫楚子航。” 两段仿佛复制粘贴般傻到不能再傻的开场白,气氛尴尬得令一旁的古德里安三人都感到窒息。 但握手的两人并不尴尬,不知为何,沈子凡的嘴角挂上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楚子航也从对方手上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正文 第七章 龙 “我衷心希望你们能成为挚友,但是在正式入学之前,我们还有一道步骤,沈子凡同学。”古德里安表情严肃打断了沈子凡和楚子航的交流。 一旁的芬格尔和莱特笑容猥琐正在偷偷讨论如果古德里安教授不阻止的话,这两个帅哥会不会对视着就突然亲上去。 “首先呢,我是校长指派给你的临时导师这毋庸置疑,能为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做入学辅导我也与有荣焉。”古德里安教授严肃起来也是相当有威严的一位老人。 沈子凡回到座位,郑重地点了点头。 “其次呢,我们入学之前会进行一次资格测试,我们称之为‘3e’考试,即‘Extraction Evaluation Exam’(血统评定考试),这是入学必要的门槛,你的奖学金也必须等资格测试通过后才能发放。” 古德里安话锋一转,语气依旧严肃但话语之中满是鼓励意味。 “你很优秀,是我迄今为止带过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加入卡塞尔后也会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古德里安斜眼瞥了瞥自己剩下的另一位学生,芬格尔假装没看见缩了缩脖子。 “基本上校长钦定的学员是不需要操心这个‘3e’考试的,凭你的感觉正常发挥就好。” 沈子凡再次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3e”考试是个什么来头,但不论是记忆力还是体力他天生就远超常人,考试之类的他一般没在怕的。 “签署一下这份保密协议书吧,签署了之后我就会正式向你介绍‘卡塞尔学院’这五个字和和它背后的含义。”古德里安教授抵上一份牛皮纸包裹的密封文件。 沈子凡亲自拆开,然后他竟是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太懂。 沈子凡自信他现在的英语水平哪怕是CET6(英语六级测试)也能轻松通过,但就是这份拉丁文和英文交杂的文件,他只能看懂少数几个词汇,更多生晦的词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英文字母能够这样排列组合。 “不用担心,里面没有‘阿联酋’、‘中东’、‘沙特阿拉伯’或者‘战争’、‘打仗’之类的相关词汇,这真的只是一份很单纯的保密协议。” 古德里安教授语气真诚,但沈子凡还是稍显犹豫,很有份量的浅灰色名贵钢笔在他指尖疯狂旋转画圆。 “我只是……有些迷茫。” 说真的,沈子凡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卡塞尔学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曾幻想过会不会是个关押着世界上数量最多最疯狂精神病的神经病院;又或者是他其实一直生活在“楚门的世界”,周围所有的人都是演员而他是唯一一无所知的人只能任人摆弄。 总不可能是像“神盾局”那样召集异能者飞天遁地拯救世界的英雄协会吧,毕竟沈子凡从没想过有谁需要自己去拯救。 “迷茫是人之常情,之前我就不知道从哈佛到卡塞尔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直到现在我也迷茫于自己的研究方向,人生从来都不是一条直路,你永远都是在无数个分叉口踌躇然后强迫自己选择其中一条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就像这趟列车,已经行进到这儿了,它也没办法再掉头往回开不是吗?” 人只能是向前走的。 看着古德里安教授智慧的眼神,沈子凡幡然醒悟,他望向车窗外。 繁茂而梦幻的红色枫叶林像电影画面那样在视线中倒退而去,树上栖息着他叫不出名字的美丽蓝色候鸟,红绿相间的苍翠山脉像一条俯卧着的巨龙一样延绵到目之极尽处,他们正在巨龙的背脊上飞驰。 这是沈子凡在那座沿江小城从未见过的风景,最多只在地理书本和旅游手册上读到过。 而现在自己离那座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也已经相隔千里不止了吧,可哪怕是自己生活过十七年的地方,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人和事——除了巷子里那些猫和楼下便利店那只每次都会粘着自己的叫金毛大黄。 对啊,本就孑然一身,除了性命还有什么不能丢呢? 哪怕下一刻突然冒出几个紧身皮衣特工把自己带走告诉自己要把自己带去注射超级血清或者做人体研究什么的,那也算是对人类发展做出卓越贡献了吧?说不定下一部《美国队长》选角就不是克里斯·埃文斯而是他沈子凡主演了不是? “我好像找不出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了”沈子凡义无反顾地在签名区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古德里安教授长舒一口气然后郑重地将文件再次密封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现在就要正式给你介绍我们卡塞尔学院了,你脑海中可能有过无数匪夷所思的遐想,但我打赌它一定比你脑洞最大的那个猜想要更让你震撼。”古德里安教授拿着白布遮住的巨大画框神秘一笑。 “所以你们真的有一套超级士兵计划,给我注射血清让我成为超级战士然后派我去中东控制战场引导和平吗?”听着古德里安教授的话,沈子凡有些兴奋地把他全部的想法一股脑结合在一起。 一旁的芬格尔和莱特直呼好家伙,沈子凡这家伙的脑洞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很混血种! “这就是我们卡塞尔学院发展至今研究的唯一课题……”古德里安教授抓起白布的一角,猛然掀开,一幅巨大的油画展现在沈子凡的视线之中仅在刹那间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龙!” 巨大的威压将他往后方推去,但他下意识竭尽全力与这股巨力对抗,试图看清每一寸画面。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摘自龙族I火之晨曦) 沈子凡情不自禁站起身,像风暴中的逆行者一样顶着画中巨兽庞大的威压艰难上前。 然后他颤抖着伸出手摩挲着画面的每一寸,他左眼的黑色美瞳掉落,炙热的黄金瞳暴露在空气中。 他开口只说了四个字却如同口含天宪。 “尼德霍格……” 正文 第八章 CC1000上的梦境 风铃摇摆清脆的声响戛然而止,窗外的景色不再倒退像被电影中途按了暂停键,古德里安教授几人一动不动好像木头人。 世界静得可怕,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定格在了在沈子凡念出那个名字的这一刻 也可能从他见到那幅画的那一刻开始世界就停止了运转。 “我有点失望。” 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后方,沈子凡仓皇向后望去,不见一人。 转过头来,沈子凡倒吸一口凉气,头晕目眩。 一道身影从古德里安教授手中接过那幅巨大油画,动作轻柔无比,他将画再次摆放在沈子凡面前,脸上满是哀怨的神色。 “你……是谁?”沈子凡此时的注意力全然不在画上,他死死盯住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脑海中一片空白。 拿着画的沈子凡与坐在真皮沙发上的沈子凡对视,一个神色伤感,一个满脸呆滞。 唯一不同的是,真皮沙发上的沈子凡左眼黄金瞳右眼黑瞳,而站在巨画后面的沈子凡左眼黑瞳右眼黄金瞳,金色的熔岩像是世间最强大的诅咒一样在眼眶中流淌,两人的中间就像隔了一层看不见镜面一样。 “我真的很失望。”拿着画的沈子凡再次重复这句话,话语中的哀怨意味更加浓郁。 沈子凡本人看着对方快哭出来的神色,他没来由觉得有些悲伤。 “你在失望什么?”沈子凡被对方情绪感染不禁问道。 “值得失望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你忘了我;比如他们也忘了我所有人都忘了我,哪怕他们将我铭刻在书中也不会有人将我铭记在心中……” “再比如它为什么还没死。”站着的沈子凡说着指了指画中的黑色巨兽。 手指碰触上去的那一刻,巨兽从画中活了过来,它饱含威严地怒吼,整个世界都跟着震颤,它张开遮天蔽日的双翼朝天际飞去,只留下火海中残败的巨树,树根已经被啃噬了一半摇摇欲坠,但仍勉强支撑着身子屹立不倒。 遍布荒原的枯骨上升起无数哀念,仿佛在共同吟唱一曲挽歌以祭奠世界的破碎,在血流成河的世界里,信仰伴随着巨树一同枯萎凋敝。 “数千年前,龙皇尼德霍格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之上,是一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那也是他的坟墓,人们沐浴在红色的雨中振臂高呼,好像世界从那一天就开始了蜕变,人们称呼其为‘新时代’。” 另一个沈子凡面无表情地诉说着这一切,他不再悲伤甚至话语里还有一丝快感,可接下来他话锋陡然一转。 “这就是人类的信仰吗,只要屠杀了那个最大的敌人,剩下的就只有庆祝只有狂欢,好像所有人都可以把余下的生命在那一天挥霍用尽一样,但他们忘了很多事——很多他们不应该忘却的事。” “最可笑的是,他们私以为取得了最大的胜利他们主宰了整个世界但只不过是一群被蒙在鼓里可笑的跳梁小丑罢了,一切都远远未曾迎来终结,命运的轮盘会循环往复地转动……” 另一个沈子凡的语气由讥讽再度转成忧伤,那写满悲痛的腔调让沈子凡觉得自己好像被世界上所有人都遗忘在最显眼的角落,哪怕聚光灯打在他残破的躯体上也不会有人关注他哪怕一眼。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所有人都遗忘了我,请你记住我。” 这句话既像是命令又像是苦苦哀求,卑微得如同……最渺小的尘埃。 沈子凡还来不及发问,眼前的身影为沈子凡重新戴上美瞳然后消散在风中,像个从没存在过的幽灵。 风铃再度敲响起清脆的赞歌,列车高速穿梭在群山峻岭的美景之中好像从没有停滞过,古德里安教授惊慌失措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沈子凡。 万物开始喧闹,他却静了下来。 沈子凡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淌满了泪水,他嘴巴微张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符。 “虽然以前也有过学生在接受入学辅导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但不至于被吓哭吧,其实龙这种生物……”古德里安教授用手在沈子凡呆滞的眼前晃了晃,“你在动物园看过老虎狮子之类的吧,你也可以把他理解成一种更加凶猛巨大的野兽。” 沈子凡反应过来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美瞳还是戴在瞳孔中的并没有落下,他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否算是一场梦境。 “它叫什么……”沈子凡指着油画这样问道。 “这是龙皇尼德霍格,它身上流淌着世界上最尊贵的血统,也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终极目标,准确来说我们卡塞尔学院所设立的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诸多不同的学科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屠龙,而……” “不是!”古德里安教授的话被沈子凡猛然打断,沈子凡指着画中那株顶天立地又残破不堪的巨树。 “我是问,它叫什么。” “这是世界树伊格德拉修,也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徽。”古德里安教授指了指沈子凡的胸口,耐心解释道:“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载,诸神黄昏之时,黑龙会把它的树根彻底咬断,世界会迎来毁灭。” “谢谢。”沈子凡点了点头。 “伊格德拉修,伊格德拉修……”沈子凡不停地默念这个名字,仿佛要把它刻在骨髓里。 …… “所以你们屠龙并不是为了拯救公主吗?我看童话故事都是这样展开的。”沈子凡提问。 “你们那儿不是有句歌词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吗?”莱特插话道。 “……没毛病。” “不过沈子凡你对这个世界上有龙并不觉得不可思议吗?”基本情况都讲解完毕后,古德里安教授试探着问道。 “觉得啊,我甚至还想过你们是不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沈子凡托着下巴语气认真道。 “沈子凡你神了!这老头和我们学校那个叫曼施坦因的风纪委员真的是从同一所精神病院出来的,他们还是病友……”芬格尔大呼小叫道,被古德里安教授瞪了一眼后他再次捂着嘴巴装死。 “其实精神病也没什么不好,我看过一本书叫《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之后我一直觉得那些智商爆表能干出惊天动地大事的人都多多少少会沾点精神方面的问题。” 古德里安教授一把握住沈子凡的手,老脸上写满感动。 知音!这绝对是堪比伯牙子期的知己! 相比于和古德里安教授成为忘年交,其实沈子凡更好奇车内的另一人,他转头笑着问道: “楚子航,我能看看你墨镜下的样子吗?” 正文 第九章 哀瞳 气氛安静得可怕。 虽然名为楚子航的年轻人入学时间很短,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寡言天才,冷面杀胚! 对这样的角色提出摘他墨镜的要求无异于对蝙蝠侠说:爷很好奇你的身份,摘下你的面罩给爷欣赏一番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确定迎来的会是面具下和蔼帅气的面庞而不是蝙蝠侠的冷面飞镖吗?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楚子航没有任何愠怒的神情,他只是显得有些为难。 “我不介意,但我是因为瞳孔有些特殊才戴墨镜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黄金瞳嘛,我知道,莱特也给我看过,和刚才古德里安教授讲的内容比起来其实也没那么唬人。”沈子凡语气轻松。 楚子航望向莱特,莱特连忙摆手疯狂摇头,吓得都快哭了。 沈子凡怪不得你没朋友!我莱特的小眼珠子何德何能拿来和楚子航那号称“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比较啊!这不就相当于对着一个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满分的天才炫耀说自己小学数学考试也能拿满分。这是一回事吗?怪侮辱人的! 楚子航看了眼古德里安教授,教授冲他点了点头,沈子凡表现得有些太松懈了,在入学前适当地给予基于他一些压力很有必要,哪怕是天才也需要负重才能成长,而楚子航来充当这个压力剂再合适不过了。 “那你小心。”楚子航摘下墨镜。 一旁的芬格尔和莱特连忙转移视线,他们可没沈子凡那么浓重的好奇心免得被闪瞎钛合金狗眼。 “嘶。” 楚子航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沈子凡倒吸一口凉气。 芬格尔在一旁捂着眼睛嗷嗷叫:“师弟你眼睛没瞎吧?楚子航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A级天才,我告诉你我曾经也是,你要是把我师弟弄瞎了我……古德里安教授可和你没完,老头少说也要讹你个百八十万的!” 莱特也捂着眼睛感动大喊:“呜呜呜老大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兄了,古德里安教授我能转入你门下吗,我也想给老大当师弟!” 可惜没人理会这两个活宝。 沈子凡凝望着楚子航的瞳孔,情不自禁道:“这也太好看了吧,我说你别戴墨镜了你根本就不适合黑客帝国那种造型,金色的眼睛更适合你!” “好看?”楚子航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他的黄金瞳。 在那金光如同实质般流淌的瞳孔下,没人能不感到莫大的威压,那瞳孔带给人的感受只有强大、耀眼和无边无际的距离感。 “对,很好看,比我这种一金一黑的异瞳好看多了,和你这样的比起来,我简直像个怪胎!”沈子凡一边吐槽一边摘下自己左眼的黑色美瞳。 楚子航和古德里安教授都愣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沈子凡的黄金瞳——也是他们迄今为止第一次看到单眼的黄金瞳。 他们也从没见过如此金光大放的黄金瞳,就好像有人在沈子凡的瞳孔中塞入一个微型太阳一样,连他的眼眶都被照耀成金光熠熠的模样。 沈子凡与楚子航眸中的金光在虚空中碰撞,那从单瞳中喷出的汹涌之意完全不输双瞳。 “你的眼睛……比我的更有特点,也很好看。”楚子航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夸人,说起称赞的话来显得有几分木讷。 古德里安教授终于有点理解校长对他描述沈子凡的话里:“他是最特殊的那个”、“甚至不排除S级潜力的可能”、“沈子凡和另一个孩子是我们卡塞尔学院务必要争取的,另一个我还在观测中”……诸如此类当时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表述。 此时古德里安教授看着沈子凡的黄金瞳就像看着一枚夺天地精粹瑰丽无比的宝珠一样,他的老眼中满是炽热。 如果说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的楚子航是怪物,那拥有单眼无法熄灭黄金瞳的沈子凡只能是怪物中的怪胎。 …… CC1000次快车呼啸着冲出红色的枫叶海洋,山间的薄雾亲吻着烟霞,错杂的盘山公路从山脚下开始延伸,一直到半山腰处那一大片欧式建筑处,像是格林童话中王子公主生活的世外城堡。 森林中成千上万的参天古木参差林立,每一片在风中摇曳的老叶都藏着孤寂百年无人诉说的秘密。 浮云的姿态很立体很低,像是上帝用心揉捏再塞入这儿的棉花糖,飘荡在山林间;阳光刺破天穹洒向人间,将哥特式的穹顶照耀得熠熠生辉。 “喂喂喂,这种地方你们确定是用来教书的而不是哪位贵族生活的城堡封地吗?”沈子凡着实有些被震撼到。 “确实有不少的贵族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孩子带塞入我们学校,在这儿读书的甚至还有英国皇室的皇亲国戚,不过卡塞尔学院不属于任何私人的封地,它属于整个秘党。” 古德里安教授手掌托在车窗画面下,就像拖起了整个建筑群。 他声音高昂磅礴,回荡在车厢和崇山峻岭之间。 “沈子凡同学,欢迎来到卡塞尔学院!” …… 进入卡塞尔的第一眼是一大片中世纪风格的欧式建筑,其中以哥特式为主,少量巴洛克风格作为点缀。 哥特式建筑标志性的修长立柱支撑着尖耸的穹顶,每一座建筑都十分宏伟,镶着彩色玻璃的长窗将阳光折射得色彩斑斓。巴洛克风格的大圆顶上的人像雕塑刻画得十分精致,单独拿出去都能作为艺术品拍卖。 绯红色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旁是绿色的草坪苍翠的绿意沁人心脾,悠扬的钟声从远处的鼓楼飘来,远处的教堂顶上白鸽起落,偶有异国风情的学生有说有笑的在各建筑间穿行。 “学院养的白鸽叫feral pigeon(野鸽),是rock pigeon(岩鸽)的后代。原来生活在海边的悬崖峭壁上,所以教堂顶、电线杆等位置很适合筑巢,而且它们不怕噪音,不挑食,很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古德里安教授一边介绍一边望着沈子凡,言外之意就是鸽子都能舒舒服服待在卡塞尔学院,沈子凡你也一定没问题。 “不过卡塞尔学院的鸽子从不象征和平。”楚子航突然出声道。 “那它们象征?” “每当有人离去,鸽子就会从教堂飞来,它们象征的是——哀悼。” 沈子凡看着那个拥有君王般金色瞳孔的少年,此时他不知想起了谁,眼里流淌着无尽哀思。 正文 第十章 “龙”的证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师兄和我说我们这种人都拥抱过极致的孤独,所以也不太需要‘安慰’这种懦弱的词汇。”沈子凡上前搂住楚子航的肩膀,一旁的芬格尔对他竖起大拇指。 楚子航点了点头,冷漠惯了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不过芬格尔和莱特看着前方并肩而立的两人还是有些不适应,单论模样的话他们俩的背影确实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稔了? 难道这就是强者间的惺惺相惜? 芬格尔和莱特不约而同想到,然后两人对视一眼,也学着前方的两人搂起了胳膊,那滑稽的模样让一旁的古德里安教授没来由想到最近学会的“东施效颦”这个词。 “我得去向施耐德教授做任务汇报了,很高兴认识你,沈子凡,我会关注你在‘3e’考试上的表现。”楚子航拍了拍沈子凡的肩膀后就沿着鹅卵石小路先行离去。 “真是个很酷的家伙啊!”楚子航走后,莱特才敢走到沈子凡旁边,他自顾自搂着沈子凡肩膀,压低声音问道:“沈子凡,我们算不算好兄弟?” 沈子凡斜眼看着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不知道他话里在卖什么关子,淡淡道:“你觉得算就算。” “嗯嗯!我和沈子凡你是好兄弟,你又和楚子航是好兄弟,四舍五入一下,我和楚子航也算挚友了吧!”莱特一脸兴奋地望向芬格尔,“老大,这一期校园新闻的标题我已经想好了,‘两名超A级新人入学,联手莱特,卡塞尔最强三人组诞生’,你觉得够不够震撼?” “够震撼,简直震撼我一百年!”芬格尔抱胸鄙夷道:“可是我觉得哪怕把莱特换成一只猪,这个标题好像也没有任何违和感他们依旧是最强三人组。” “老大这就是你对你最忠诚兄弟的态度吗!有了师弟就不认兄弟了?”莱特耷拉着脑袋不满抗议道。 “那肯定不会啊,兄弟如手足,师弟如衣服。”芬格尔安慰,莱特这才喜笑颜开,但芬格尔看到沈子凡斜眼望来他打了个寒颤又立马改口道:“兄弟如同蜈蚣的手足,师弟如同过冬的衣服!” “好了,比起和你们在这儿插科打诨沈子凡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芬格尔帮沈子凡把背包先扛到宿舍去。”古德里安教授大手一挥。 “教授用‘扛’这个词未免也太侮辱人了吧?”芬格尔提起沈子凡的包抱怨道。 “今年再留级就是七年,明年再留级就是八年,后年……”古德里安教授一副轻松的语气但话里满满威胁的意味。 “哎呀,‘扛’这个词用得恰到好处,学院把我喂成这么壮的骡子,总要发挥一点自己的作用不是吗!”听到主人的使唤,牲口抱怨几声后还是得本本分分拉磨,芬格尔连忙换了副脸面扛起沈子凡的包。 “师弟你的黑伞要我一起带走吗?”芬格尔指了指沈子凡手臂上挂着的黑伞。 “这个就不用了,我一般都是随身携带的。”沈子凡婉拒了芬格尔的好意。 沈子凡跟古德里安教授踩着枯叶朝学院更深处走去,留下芬格尔和莱特傻站在校门口像两个和家长走失等待认领的孩子——嗯,一米八八的大孩子。 “老大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莱特捅了捅芬格尔的牛腰。 “有什么好不对劲的,你要是闲着没事的话就来帮我一起扛这个包。” “那把伞啊,我观察沈子凡的那一周,那把黑伞几乎和他形影不离,上学也带着,不下雨也带着,那天我佯装遇到麻烦,他来救我的时候就用的是这把黑伞!” “这就是文化差异懂吗!”芬格尔略带鄙夷看着莱特,“就像有些人哪怕发型整理的很好也喜欢戴MLB的帽子,有些人没什么需要装的东西也喜欢随时挎着GUCCI的包包,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潮流,你哪怕觉得奇怪也得学会尊重他们!” 芬格尔扛着包先行离开。 “可是……” 莱特回想起雨夜那天,那把伞握在沈子凡手中横劈竖砍,雨幕都被斩开一道道断层。 那比他见过最锋利的刀还要快。 …… “百慕大草坪,冷季型草坪,耐干旱且根系发达,观赏期大概在300天以上,校长说想为校园多增添一点绿色当时第一眼就相中了它,于是花重金移植来。”古德里安教授一路上为沈子凡介绍着学院的布局陈列。 “左边的那片广场叫奥丁广场,奥丁是北欧神话的主神,我们学校许多建筑都会以北欧神话里的人物来命名,而奥丁广场最中间的那栋高塔似的建筑就是英灵殿,英灵殿瓦尔哈拉,里面沉睡着屠龙先驱者们的灵魂,每年都会有毕业生在那领到校长亲自颁发的毕业证书,他们也以此为荣。” “前面那栋类似于帕特农神庙的建筑就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里面排列摆放着世界上最齐全的关于‘龙’和‘炼金术’的书籍,都是先贤们智慧的结晶,那也是我最爱去的场所没有之一!” 古德里安教授推了推眼镜,眼瞳中流露出智慧求知的光芒。 “所以教授,你现在要把我带去哪?”沈子凡提问道。 古德里安教授停下身子,他转头凝视沈子凡,认真问道:“所以你相信世界上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吗?” “说实话,半信半疑吧,我最喜欢的动漫里有个剧情讲的是一个叫罗兰度的冒险家偶然发现了一座与世隔绝的黄金岛,他在那里生活了两年后回自己的国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国王,国王兴高采烈地派人去找但是没找到,罗兰度因此被世人当做骗子,被国王以极刑处死,后人还出了一本书叫《大骗子罗兰度》来嘲笑他,但你猜真相怎么着?” 古德里安教授看着沈子凡,静待下文。 “四百年后,主角团找到了这座岛,它被海水冲到了天上,他们在这座空岛发现了黄金乡,原来可笑的从来不是罗兰度,可笑的一直都是那些愚昧无知却只会嘲笑别人的家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否认有龙的存在?” “对,我没法否认。”沈子凡点了点头,旋即他又立马摇头,“但我也不承认,因为我没见过,除非你们有证据。” “这里就有你要的证据。” 原来两人早已走到了一处古朴建筑跟前,建筑上挂满青色的爬山虎,幽暗的门径就像巨龙张开的血盆大口,提着三只箱子的亚裔男人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正文 第十一章 趾骨,相片与…… “古德里安教授您好,这就是那位校长都称赞具有S级潜力的新生沈子凡吗?”亚裔男人朝古德里安教授微微欠身,一口中文十分流利。 “没错,麻烦你了,富山雅史教员。”古德里安教授点头。 富山雅史耿直打量了一番沈子凡,鞠躬自我介绍道:“我叫富山雅史,来自日本,现在担任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你们那儿大学的辅导员和心理辅导老师的结合体,有任何心理方面的问题都欢迎来咨询我,当然,我希望这样的情况越少越好。” 沈子凡并没有鞠躬,而是礼貌性地朝对方颔首,然后他跟着两人朝建筑深处走去。 “富山雅史教员,我拜托你向诺玛借来的那两样东西?”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壁走廊回荡。 建筑内有些潮湿,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盏煤油灯,烛火在幽暗处闪烁,仿佛指引沈子凡他们前往另一个世界。 一个无人问津的世界。 “带来了,不仅如此,昂热校长还特意嘱咐我给这次的新人看一些更具有震撼性的,所以我带来了第三样东西,不过诺玛给我的提示说可能会有一点危险性。” 听着富山雅史的话,沈子凡眯眼朝他提着的三只箱子望去,其中两只黑色的手提箱都有银色金属包边看起来相当结实正提在富山雅史的左手,而他右手提着的箱子通体血红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最让人在意的是,富山雅史提着红色箱子的右手戴着一只黑色纤维手套。 “我们到了。” 一路上弯弯绕绕又经过了数道感应门,富山雅史这才带着他们停下。 从建筑的外面看,这处建筑虽然称不上雄伟但绝对够高,可以想象建筑内部如果没有被分成很多区域的话会显得很空旷,然而此刻走到正中央,沈子凡才发现建筑的内顶其实很低,低得让人感到压抑。 富山雅史把箱子放在正中央的石桌上然后用指纹和密码打开双重防盗系统,在把层层的泡沫掀去后,里面躺着一枚趾骨,但沈子凡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物种的趾骨。 趾骨有半个脚掌长,表面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骨刺,趾骨的前端有道肉眼可见向下扭曲的弧度,最前端尖锐得像一根倒刺。 “趾骨?”沈子凡有些不确定。 “是趾骨。”富山雅史点了点头,语气神秘:“你觉得我们现在已知的什么动物能够拥有这样的趾骨?” “那我能想到的大概只有恐龙这个灭绝了六千五百万年的物种了,但它们的化石看起来不可能这么完整且崭新。”沈子凡看着眼前光洁如新的趾骨问道:“所以这是个模型?” “你想多了。”富山雅史摇头,解释道:“这趾骨的主人曾经也是人类,准确来说是一位混血种,可后来变成了死侍,还是龙化的那种,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无限趋近于‘龙’,这枚趾骨就是很好的例子。” “混血种?死侍?”沈子凡听到了两个他不太理解的词。 “这个就放在你以后的宗理课上去学习吧。”古德里安教授按着沈子凡的肩膀,朝富山雅史说道:“继续吧。” 富山雅史点了点头,为沈子凡打开第二个箱子,箱子内是一层玻璃屏障,罩着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相片。 相片上,穿着军装肩披军衔的高大男人高举着折刀、军靴踩在一颗巨大的头颅上,一条庞大的身子横在一旁尸首分离,看起来像是男人手中的折刀的杰作。 相片充斥着相当久远的年代感,模糊的远景甚至谈不上什么像素可言,但那不明生物巨大的肉翅、厚重的鳞甲和狰狞的头颅只能让人联想到一种生物——一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和寓言故事中的生物——龙。 “相片上穿着美军军装的男人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他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龙类研究的第一人,当今当之无愧的最强屠龙者!”古德里安教授语气激动,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位昂热校长炽热的崇拜之意。 “相片拍摄于1942年2月11日,那时昂热校长正值壮年的巅峰期——对于他来说的巅峰期,那是日本偷袭珍珠港后的三个月,诺曼底号被美国国防部征收并用于向夏威夷群岛投放兵力,校长在战乱中亲手宰了一只完全龙化的三代种!” “所以昂热校长,他至少从二战开始活到了现在?”沈子凡问。 “校长出生的年代远比二战更加久远。” 沈子凡沉默良久,竭尽全力在消化这突如其来庞大的信息流。 “我不太懂相片的保存和做旧技术,你们有什么办法证明这张照片没有经过你们的特殊处理?”沈子凡眼中闪着诡谲的光。 “其实我也不太懂相片的专业技术。”富山雅史摇了摇头,然后紧接着说:“但是还有第三样证据,在见到这个之前,你最好先调整一下你的三观,以免惊吓过度。” “我对我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还比较自信。”沈子凡笃定地说。 “那好。” 富山雅史将第三个红色的箱子打开,甚至比开前两个箱子还多了几道繁复步骤与危险机关。 “哐”的一声,箱子弹开,里面呈放着的是一张黑色磁卡。 “这就是第三个证据吗?恕我直言,就算你说这是龙族食堂的饭卡,我也没办法相信。”沈子凡摊了摊手。 “先别急。”富山雅史捧着黑卡在一旁的墙壁上摸索,石壁上的机关被触发弹出来一个凹槽,富山雅史将黑色磁卡插入进去。 “诺玛为您服务,权限身份识别:希尔伯特·让·昂热,最高权限。虹膜识别:富山雅史。权限授予时间截止至2009年10月1日0点00分00秒,是否开启21区龙骨标本展示。” 一道女声蓦然在建筑内响起,吓了沈子凡一激灵还以为是哪窜出开的古墓幽灵,在富山雅史回答“是”的选项后,建筑低趴的天花板开始朝石壁内收缩。 沈子凡抬头望向建筑穹顶,他的瞳孔猛然骤缩成一点。 “别开玩笑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又见另一个自己 穹顶处。 巨大的黑影笼罩在上,那是一只被钢索牵引住的巨大的骨架,巨大的双翼延展在后,爪牙尖锐致命,狰狞的头骨上空洞的眼眶仿佛在凝视着下方的沈子凡。 沈子凡没来由想到了一句话。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同样凝望着你。 “这真的是龙吗?”沈子凡呢喃。 “当然,它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红龙,所有足够高贵的血统都不用被死亡所束缚,对它们来说每一次死亡都是一场酣睡百年的长眠。” 黑暗中,有人低语。 可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教员都停滞不动,这道声音的主人像是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谁?” 沈子凡回头,建筑内空无一人。 当沈子凡再次仰头,凉意从脊背骨直冲天灵盖。 穹顶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骨架! 那只身披红色鳞甲的巨兽喷吐着鼻息,一双古朴威严的金眸盯着蝼蚁般的沈子凡。 肾上腺素极速分泌,沈子凡伸手紧紧按住大黑伞的伞柄,咬牙死死盯着头顶上那个庞然大物。 一人一龙静静对峙,冷汗打湿了里衬。 这绝不是梦,不可能有这么真实的梦! 巨兽呼吸间传来的热气仿佛要把自己灼穿! “其实你不需要害怕它们。” 声音再度飘来,仿佛有人在沈子凡耳边轻声诉语。 红色巨龙舞动双翼,凄厉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巨大的身躯朝沈子凡倾轧而来,漆黑的巨口中喷出温度足以熔化钢铁的炙热火焰。 火光在沈子凡的瞳孔中无限放大,但并没有烧到他,有人举起沈子凡胳膊上的大黑伞将火焰阻隔在外,火焰顺着伞檐流淌而下,像红色的瀑布。 熟悉的面庞在火光中忽隐忽现,是在CC1000次列车上见过的另一个自己。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龙的存在,你注定会踏上这条路,这是你的宿命。” “宿命?” “已经发生的事叫做命运,尚未发生却注定会发生的事就叫做宿命,对于两者我们好像都无能为力,但是沈子凡,我希望你把自己的未来牢握在自己手中。” “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岸,他们朝你扔火把吐口水,他们把世上最恶毒的诅咒最肮脏的唾弃都加诸你身,你伤心透了失望无比,但请不要放弃。” “放弃……什么?” 另一个沈子凡没有回答只是粲然一笑,将黑伞递到沈子凡手中,他骑上那只红龙从穹顶穿过,翱翔到另一个世界。 …… “师弟开饭了!” “师弟,有金发妞找你!” “这都能不醒?” “沈子凡,海贼王更新了。” “多少集了?”沈子凡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鹅绒被。 这很明显是一间男生宿舍,还是特别脏乱的那种,喝剩的可乐罐摆了能有半张长桌,生活垃圾在角落堆成小山,谢天谢地的是沈子凡并没有闻到什么难以忍受的异味。 沈子凡坐起身子,芬格尔那张大脸正对着他,头发一如既往的乱蓬蓬,沈子凡觉得燕子和白鸽肯定会很乐意在他头上筑巢。 “海贼王更新到多少集我不知道,但师弟你记不记得你是躺着被人用担架抬到宿舍来的?古德里安教授好像说你受了很大的刺激,睡一觉应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刺激……”好像没错,沈子凡有些头疼,他回忆起21区建筑里那只巨大的骨架,然后骨架变成了一条巨龙,朝他脸上扑来,那质感比全息投影和VR游戏不知道真实多少倍! “所以这个世上……真的有龙。”沈子凡喃喃自语,事到如今他对世上存在有龙的事实至少有九分信了。 “说什么傻话呢!”芬格尔在一旁说道,沈子凡望向他的眼神里有几分迷惑。 “当然有龙啊,不然我们这些混血种从哪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芬格尔的话彻底击碎了沈子凡的最后一丝疑虑。 “我懂我懂,其实我在第一次知道这世界原来这么艹蛋的时候表现得比你更惊讶,我当时用失魂落魄来形容都不为过好吗,师兄的成语学的不错吧?”芬格尔看着三观已然震碎一地的沈子凡,出声安慰。 “哦对了,古德里安教授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你的3e考试将在明天下午三点进行,地点在离宿舍最近的那栋教学楼,那是学校专门为你一个人设立的考试,但是规格不变,屏蔽仪,监考官,陪考员一应俱全。” “我谢谢你们哦……”沈子凡扯了扯嘴角,心想学校为了他一个人还真的不惜血本,话说没收了他的通讯设备把他一个人关在教室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他能做哪门子的弊? “所以我一个人考试,最多给我配备一个监考官不就行了吗,这个陪考员是做甚的?”沈子凡不解。 “说是陪考员,其实也是学生,这是他们导师布置的的学分内容之一,任务就是帮忙收收卷子,看看纪律,顺便避免考生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芬格尔解释道。 “考试会发生什么过激行为???比如考生和监考官互相看不顺眼在考场大打出手,然后陪考员前来劝架?再比如考生考到一半紧张过度晕倒在考场上,担心监考员一个人抬不动?” “说实话,师弟你这脑回路也有够离谱的。”芬格尔扶额,解释道:“你知道3e考试的考试内容是什么吗?” “不知道。”沈子凡摇头。 “龙文。”芬格尔说,“听字面意思你也该知道,这顾名思义就是龙类的语言?” “龙类还有语言?”沈子凡惊了,“我还以为它们只会像牛一样‘哞哞’地叫呢!” “‘哞哞’那不也是牛类的语言吗?只不过是你听不懂罢了!”芬格尔弹了弹沈子凡的脑门,“别站在高等生物看低等生物的角度去看待龙类啊,它们可是比人类更加古老且智慧的生物,对它们来说,人类才应该是低级生物。” “所以我怎么才能在一夜之间学懂龙文,它们有语法语序之类的吗,掌握了这些我学起来可能会比较快。” 正文 第十三章 盘口 “语法?可能有吧,但其实你根本就不用考虑怎么去学习龙文。”芬格尔指了指沈子凡的胸口,说:“你可是混血种,体内流淌着龙的血脉,龙文对你来说并不是外语,它是你的母语之一,是刻在你基因序列流淌在你血液中的记忆,等你看到了听到了,自然就懂了。” “好的,但是这和考场的过激行为有什么关系呢?”沈子凡又问。 “灵视,混血种在听到最原始龙文的召唤时,会出现一种现象叫灵视。”芬格尔详细介绍:“你可以理解为它让你见识了一场幻境,或是做了一场梦,在这时候你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曾经有一个学生在灵视时甚至从四楼跳了下去,但你不用担心这个,因为你的考场在一楼。” “灵视时出现的场景都是刻在你记忆和血液最深处的东西,而许多学生在3e考试过后,通常会觉醒自己的言灵。” “言灵又是什么东东?”沈子凡再再次提问。 “言灵是……超能力,你理解成一种属于你的超能力就好!”芬格尔已经有些抓狂了,他只是沈子凡的师兄又不是他宗理课的授课老师! “超能力啊,那还挺炫酷的。” “不过师弟,古德里安教授说校长给你的评估到底具体是什么等级啊?”芬格尔一脸好奇地看着沈子凡。 “教授也没说的很清楚,只说至少在A级,不排除S级的可能。”沈子凡挠了挠脑袋。 “收到收到,师弟你好好休息,师兄这就大捞一笔……呸!去帮你探探风声去。”芬格尔翻身下了沈子凡的床,回到座位上继续捣鼓他的电脑。 “守夜人论坛”,卡塞尔学院最大的网络社交中心,虽然是由学生自主创立搭建,但也是学院唯一认可的官方论坛,性质就如同卡塞尔学院学生们私密专属的贴吧一样,全天活跃度都极高。 你可以在守夜人论坛里找到各种形形色色天马行空的讨论贴和抱怨贴,甚至还能在其中看到教授和教员的身影,这里也是烂赌狗和死肥宅们的核心聚集地。 每一天在这里都能看到一些屡见不鲜的话题,比如那个学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号称卡塞尔皇帝的学生会主席凯撒正在招募一支舞蹈团,要求必须精通芭蕾,身高在168公分以上,面试必须穿海群;再比如那个刚入学的A级新人已经完成了S级任务,任务完成度极高就连施耐德教授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不过在入夜的时分,这正是一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好事者最活跃的时段,在多如繁星的帖子中,一条噱头拉满的帖子极速上爬,以一飞冲天的姿态迅速占领了首页的头条,并收获了数百的评论与上千的浏览,这条帖子的热度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震惊!疑似S级超级新人入学,或与楚子航联手,学生会皇帝即将被挑落下马?” 所以看到这条贴子的人都不会吝啬去贡献那一份流量与点击,这条帖子的热词实在太过密集了,想让人忽略掉都难。 “芬狗?又是这家伙?还赖在学院呢?” “这帖子名字取得就很芬格尔,我一看ID果然如此,这货每次发帖前都喜欢带‘震惊’二字。” “这内容也确实够震惊了啊,学院已经多久没有S级的学员了?三十年?还是四十年?这新人是从哪冒出来的,现在又不是新学期开学时间!” “得了吧,又是唬人的消息吧,要是有这么大事学院早就翻了天了,芬格尔虽然你是新闻部部长需要目光和流量,可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早要生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千真万确!我以我在学院积攒了七年的人品保证这帖子没有一个字在编瞎话!超级新人就和我一个宿舍现在就在我旁边养精蓄锐呢,我还有一段他在雨夜惩恶除奸的视频,链接就放在404楼。”红色名字的ID留言,那是带有管理员标识专属于芬格尔的个人ID。 404楼链接的播放量在发出的瞬间立马破千,甚至不少人的网页直接崩溃,真的出现了“404 NotFound,您的用户访问页面已丢失”的情况,要再刷新好几次才能正常观看。 视频画面及其模糊,但还是勉强能看到雨夜中有一道身影,在他以极高速挥动手中的棒状武器后,向他冲来的两名彪形大汉接连倒地。 “我承认这样的速度和战斗力确实不错,但你要说这有S级实力,打死芬格尔我也不信!” 【“木兰开飞机”因不当言论被管理员禁言一小时,解封后请谨慎发言。】 “笑死我了,芬格尔那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你第一天知道吗?守夜人论坛算是人家主场,别在人家地盘黑他啊,你们可以约去现实里碰一碰,保管你一拳下去然后跪在地上求芬狗不要死。” 【“诺诺女神学院最美”因不当言论被管理员禁言二十四小时,解封后请谨慎发言。】 “现实中我唯唯诺诺,网络上我还不能重拳出击了?你们有见我散播过不实消息吗?从!来!没!有!我芬格尔成绩不行,但职业操守绝对有保障!这事你们可以去问莱特,去问楚子航,或者让你们导师去问古德里安教授都没问题,但凡我芬某人扯了半句谎话,提头来见!” 帖子已经被刷了上千楼,但这段留言过后,再没有半个质疑的声音出现,芬格尔这段话确实描述得太狠了点。 不过众人也有些疑惑,芬格尔是出了名无利不起早见钱眼开的主,他为什么花这么大力气帮一个刚入学的新生宣传? 是出于师兄弟的情谊?谁信谁傻子。 那是? 正当众人思索和灌水直接,一条留言直接被拉上了帖子的置顶,看着这条留言,所有人都懂了,芬格尔的狼子野心昭然若示,果然,芬狗从不会让人失望! “新生沈子凡明日的3e考试,最终评级为S级,A级,B级orC级。” 盘口打开。 留言下方有四个硕大的按钮,每个选项都有对应的赔率,赔率随着注入的资金每分每秒都在不停变换。 不理想的是,S级选项暂时无人响应。 正文 第十四章 失控的下注 下注还剩最后两分钟,盘口即将关闭的时候,下注总金额已经达到了以万为计算单位的美刀。 寝室里的芬格尔看着奖金池巨大的数字直流口水,不出预料的话,他,芬格尔·冯·弗林斯,即将以一百美刀通杀全场! 还有比这来钱更快更猛的买卖吗?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芬格尔已经在思考明天是吃煎鹅肝还是一整只火鸡,波士顿大龙虾也不错,好像已经有些日子没吃海鲜了! “师兄,没想到你学科方面不行,赚钱这方面倒挺有脑子的嘛!” “谁说我学科不行了?只是某些学科不行,我的电子计算机和Game Theory(博弈论)一直都是满分好吗!”芬格尔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后才反应回来,他惊悚回头,发现沈子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弯腰够着脑袋盯着他的电脑屏幕。 “师弟,那个,你听我说……” “别说了师兄,我很失望。”沈子凡摇了摇头,望向芬格尔的眼神里满是失落。 “师弟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拿你来赌博,只是你看师兄我日子过得实在清贫,称得上是一贫如洗了,再不赚点外快我真的很难揭开锅,我又不像你一样有奖学金……” “不。”沈子凡摇了摇头,一副你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原谅你的模样。 芬格尔羞愧低下头。 “赚钱这种事不带上我?你拿我开盘口,少说也要28分不是?不然你这师兄当的也太失败了吧?” “啊?”芬格尔抬起头,看到沈子凡眼中冒着财迷的光,芬格尔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问题!”芬格尔疯狂点头,模样像极了伸舌头卖力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不过师弟,28分的话你不会觉得自己太少了吗?” “嗯?”沈子凡皱了皱眉头,“其实我觉得已经很够了,但是师兄你比我想象的大度好多啊,那咱们19分?” “这不可能!”芬格尔大呼,还以为沈子凡这家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没想到一开口也是个行家里手! “开玩笑的,我2你8,这很公平……”话音未落,沈子凡指着芬格尔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呆呆问道:“所以师兄,这个也是你的小号吗?” 只见“S级”的选项中,除了芬格尔下注的一百美刀外,赫然又多出了一个ID为“赌中圣手金发帅哥”的下注者。 下注金额为1000美刀。 “莱特这家伙!”芬格尔气急败坏地拿起手机,猛地给莱特戳消息。 “你这家伙凑什么热闹,你哪来这么多钱?” 滴滴两声,信息很快有了回复。 “别这样嘛老大,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是我做任务的时候顺道赚的外快,赢钱了请老大你和沈子凡吃好的,法国大餐还是日本料理随你们选!” 芬格尔一拍脑袋,莱特这家伙一身烂赌的习惯还是传承自他,真应了那句话! 长江后浪推前浪,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芬格尔立马抄起鼠标键盘开始操作准备再次下注,不然最后的收益会被莱特这家伙占大头,他芬格尔一成都分不到! ID“新闻部芬格尔”加注2000美刀“S级”。 但是在离封盘还剩1分钟的时候,芬格尔看着盘口彻底愣住了,后方站着的沈子凡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ID“智慧的古德里安教授”下注3000美刀“S级”。 ID“村雨”下注1000美刀“S级”。 ID“风纪委员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下注5000美刀“S级”。 ID“狄克推多”下注24200美刀“S级”。 封盘! 封盘的前一刻,数额巨大的资金涌入“S级”的选项,S级的赔率瞬间被拉成了1:0.41,一半都不到! 这意味着,芬格尔投入的的2100美刀,最终只能带来841美刀的收入,这和原本全场通杀比起来完全就是蚊子腿! “这个村雨和狄克推多是谁啊?特别是这个狄克推多,看起来好有钱的样子!”沈子凡问。 “村雨是楚子航,不得不说那家伙确定对你挺上心!”芬格尔咬着指甲盖,脸色铁青,他的计划彻底被全盘打乱! “狄克推多的话,是卡塞尔学院最风云的人物,学生会现任主席,人送外号‘皇帝’的凯撒。”芬格尔瘫在椅子上,语气像行尸走肉,看起来已经被迫接受嘴边的金鸭子飞走了的事实。 “这么多头衔?那他一定很壕吧?”沈子凡两眼放光。 “壕?你用这个字形容凯撒,他甚至会觉得你在侮辱他!意大利的加图索家族听过吗?” “没有。” “反正你可以理解成小半个意大利都是他们家的,加图索家的产业近乎遍布全球,凯撒就是继承人!” “乖乖,那他们家资产后面得有多少个0啊?!”毫不夸张的说,沈子凡活到现在也没见过五位数以上的资产,他想象力有限。 “没有人知道具体数字。24200美刀?我算是看懂了!凯撒投的金额是我们其他所有投‘S级’总金额的两倍,从这一点你就能看出他骨子里是个多骄傲的人吧!”芬格尔一脸愤愤然,哪怕少个凯撒也好啊,那他赚到的份额也至少是现在的两倍! “所以他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押重金在我身上?”沈子凡有些不解,他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恺撒·加图索这个名字,为素不相识的人一掷千金,这种事未免太荒唐了些! “天知道!他一直是个随心所欲的男人,和钱有关的事他也从来没有考虑和犹豫这两个步骤。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两万美刀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重金,你知道凯撒上学的座驾是什么吗?布加迪威龙!而且对他来说,这种千万级别的超跑也不过是大玩具罢了!”芬格尔语气中满满仇富的意味。 “听你这样一说,我还是觉得楚子航更好相处一点,凯撒这种大公子哥听起来就给我很遥远的距离感。”沈子凡想了想,发自肺腑道。 如果有第三个人听到这话绝对傻眼。 卡塞尔学院没人相信,竟然有人会用“好相处”这个词来比较凯撒和楚子航。 正文 第十五章 8美刀的披萨与549美刀的日料 太阳沉暮,夜色悄然从地平线处开始吞噬大地;月牙如弯钩,把光亮与喧闹钩离人间,只留下万家灯火与无边无垠的沉寂。 卡塞尔学院的夜晚格外安静,像是点缀在广袤森林海洋中唯一一座岛屿,一群孤独的疯子在这里与世隔绝地活着。 这是混血种的悲哀,亦是屠龙者的浪漫。 男寝。 芬格尔点了一份意式披萨,沈子凡正和他抢最后一块,两人为此不惜撕破脸,最后大打出手。 一个人说师兄我壮的像头牛一样一块九寸的披萨都还不够塞牙缝;另一个人说师弟我还在长身体,做师兄的理应要懂得谦让,大不了两个人AA钱就从开盘赚的里面扣。 “师弟你们那儿不是最讲究谦让吗?” “没错啊,我们那儿最讲究尊老爱幼,所以师兄拿来吧你!” “尊老爱幼,尊老可在前面,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尊重师兄?” “对啊!师兄你都这么老了,所以披萨这么油腻这么难消化的食物一定得少吃,师弟来帮你消灭!” 咚,咚,咚…… 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趁着芬格尔游离之际,沈子凡一个饿虎扑食将最后一块披萨塞到嘴中,可能是怕芬格尔掰开他的嘴虎口夺食,他嚼都不带嚼就马上吞了下去。 “以后谁再叫我芬狗我和谁急!沈子凡你才是我见过最狗的人,没有之一!”芬格尔气急败坏去开寝室门,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晚擅闯芬大爷的寝室,害我最后一块披萨都没吃上!” 门应声而开,古德里安教授脸色铁青站在门口,显然芬格尔比破锣还响的鬼嚎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我最最最敬爱的古德里安教授啊,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打开门的一瞬间,芬格尔脸上的愠怒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贱笑。 沈子凡像看川剧变脸一样,直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子凡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古德里安教授直接无视了芬格尔,对更里面的沈子凡招了招手。 沈子凡把手上的油渍擦了擦,小跑到古德里安教授跟前,“是和明天的3e考试有关的事吗?” “有关,但不完全有关。”古德里安教授神色古怪:“我倒是不担心你明天的3e考试,那对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是校长通知我说他为你临时又增添了一门考试,明天上午10点在体育馆进行。” “加试?以往好像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芬格尔在一边大呼小叫。 “不,其实是有过的。”古德里安教授教授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大概在四十年前,上一位具有S级潜力的学员,校长在3e考试前专门为他增加了一门考试,他在那场考试获得了相当优异的成绩,在当时的卡塞尔学院造成了一场轰动。” “那位学长现在呢,成为了绝世屠龙高手吗?”沈子凡不禁问道。 “不。”古德里安教授摇了摇头,满脸遗憾的神色,“因为他实在太优秀了,思维已经达到了与一些前人伟人比肩的地步,在龙类事典的学术研究上陷入了某个思辩旋涡,他觉得穷极一生也无法挣脱出来,就吞枪自杀了,从那以后卡塞尔学院就增加了心理教员这个职位,专门负责学生心理防御方面的建设,避免这种悲剧再次重演。” “真可惜。”沈子凡轻轻叹气也深表遗憾。 “不过你和那位情况又不大一样。”古德里安教授连忙解释:“那位是记忆与思维实在太过迅速,他是属于那种头脑开发程度特别高的类型,校长给他增加的测试也是关于记忆力与哲学二难推理方面的问题,但是据我所知,校长为你明天增加的测试,好像是关于体术和实战方面的。” “原来是这样啊。”沈子凡也长舒一口气,毕竟他的脑子绝对算好用,但肯定不是特斯拉爱因斯坦那一类智商爆表的超级天才,他的聪明也是基于和普通人对比,而且他一直对哲学等文科类学科非常头疼。 “师弟,教授这是在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芬格尔在沈子凡耳边暗戳戳挑拨离间,却被沈子凡直接无视。 “差不多就是这样,为了提前庆祝你明天能有良好表现,我帮你叫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古德里安拍拍手,门外的白衣侍者推着白色帆布覆盖的餐车走进寝室。 白布掀开的那一刻,沈子凡和芬格尔同时直愣愣盯着琳琅满目五彩斑斓的饕餮盛宴:橙色的三文鱼刺身、雪花色的霜降和牛、樱花色的鱼子酱手握、棕褐的鳗鱼饭用以压胃、深青的牛油果辅以解腻、白鹿清酒和黑雾岛烧酒都是耳熟能详的日本名酒。 高下立判!瞬间高下立判! 和面前这一桌子价值不菲卖相极佳的日式料理比起来,芬格尔点的8美刀的披萨吃起来简直如同嚼蜡! “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口味,擅作主张点了份日式料理。”古德里安教授起身拍了拍沈子凡肩膀,“吃完了好好养精蓄锐,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乖乖……”古德里安教授离开后,沈子凡依旧没有回过神来拿着刀叉表情呆滞,桌上的美食像是一件件绝美的艺术品他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动嘴。 “师弟快吃啊,冷了的鳗鱼饭口味至少打对折!”皇上不急太监急,芬格尔急得都想抄起勺子舀一大口鳗鱼饭亲自喂到沈子凡嘴里! “师兄你先吃吧。” 打死芬格尔也不会想到,刚才为了一块披萨和他抢得热火朝天的沈子凡,此时面对价值千金的名贵料理竟然把刀叉塞到他手里让他先享用。 沈子凡回到自己的位置显得有些沉默,芬格尔嘴里塞满了寿司卷手上还端着鳗鱼饭悄悄走到沈子凡身后,他看到沈子凡把一道道食材的费用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 “老头不都说了是他请的吗,没必要这样啦,他教授诶,有钱!” “教授有钱也是他自己赚的钱啊,说实话教授和师兄你们都对我蛮好的,我只是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 “少来!我可受不了这么矫情的话,先吃,吃完赶紧睡觉!” 芬格尔掰开沈子凡的嘴往里塞了满满一大口鳗鱼饭,沈子凡被噎得捶胸顿足,芬格尔放声大笑。 他的余光一直盯着男孩面前本子上清秀工整的字迹。 “2009年,9月30日,古德里安教授,日式料理,549美刀,待还。” “2009年,9月30日,师兄芬格尔,披萨,4美刀,待还。” 正文 第十六章 破了楚子航的记录 “早上好,沈子凡。” “早上好,教授。” 一座类似台北小巨蛋的现代式圆顶建筑门口,沈子凡迎着阳光走去,建筑下古德里安教授和一名酷似史泰龙的标准美式硬汉早早等候在这儿。 “前海豹突击队、现卡塞尔学院校工部成员巴顿·瓦格纳,向您报道!”肌肉壮汉抬手猛地敬了个军礼,被白色背心包裹的背阔肌群像是地龙翻身那样鼓动,一动一喝的模样让沈子凡以为对方要朝自己脸来上那么一拳。 “卡塞尔学院新生沈子凡,报道报道。”沈子凡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能尴尬抬手学模学样,自己又不是巡视军队的首长,他敬礼报道个啥?职业病太严重了! “巴顿是校工部的精英,原本是有机会进执行部的,但因为在军队的时候留下的旧疾有些严重,自己申请转到校工部,现在专门负责学生的体测和军训这一块儿的内容。”古德里安教授边介绍边引着沈子凡朝体育馆走去,“早饭吃了吗?” “吃了,师兄倾情推荐给我食堂的大肘子,味道还行就是毛好像有点没烫干净,现在还有点犯恶心。”沈子凡回想起芬格尔拎着两条吊着几根毛的大肘子你一根我一根还直打寒颤。 “早上就吃肘子会不会太油腻了?”古德里安教授皱眉,望向巴顿,“巴顿校工,考试结束后能麻烦你为沈子凡制定一套健康的饮食计划吗?” “没问题!”巴顿笑容灿烂满嘴洁白的牙齿甚至能反光,沈子凡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用的黑人牙膏。 “巴顿校工还有这技能呢?”沈子凡惊了。 “作为负责学生体测的教员,巴顿营养师资格证和健康管理师资格证双证齐全。”古德里安教授解释:“毕竟我们卡塞尔学院要对学生全方面负责。” “周到!” 沈子凡竖起大拇指。 头顶的大灯照得整个体育馆明晃晃的,观众席围着的室内塑胶跑道弹性极佳,内圈围着一个国际标准大小的足球场,绿茵场的草皮在灯光的照耀下根根分明,沈子凡想到了前不久蓝珏中学的劣质跑道和人工草皮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远远看去,观众席上居然已经坐了两个人,冷面的少年机械般朝沈子凡招收,另一人板着脸抱胸望向古德里安,那颗光头在穹顶的大灯下锃光瓦亮。 “这位是学院的风纪委员会的主席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我向他介绍了你的情况后他也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什么也要来看你的考试情况我拦都拦不住,不出意外的话你下午3e考试的监考官也会是他。”古德里安教授戳了戳沈子凡,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体育馆内。 “别当我没听见!我还没聋到那种地步!”曼施坦因一脸不耐烦的神色,“你这老东西脸都不要了?明明是你在我面前一直吹嘘自己收了一个优秀到能让我觉得白活五十多年的学生,磨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死乞白赖要拉着我来看他的考试!” 古德里安教授挠头讪笑,一旁的沈子凡被这话说得小脸通红,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这么吹过,真叫人怪不好意思。 “曼施坦因教授您好。”沈子凡朝光头教授礼貌鞠躬。 “好好表现。”曼施坦因表情严肃,但还是点了点头,“别让你的导师我的老朋友古德里安教授太难堪,他的老脸早就被他那个叫芬格尔的学生丢尽了已经没有剩下的颜面足够你挥霍了。” 沈子凡点了点头,对方话是难听了点但话里另类的鼓励之意他听得出来,不过沈子凡也庆幸自己的导师是古德里安教授这么一位幽默诙谐的不正经老头而不是眼前这位一板一眼的严肃老头。 而且直视曼施坦因教授的时候自己的视线老是飘向他那颗小太阳一样的光头上,沈子凡虽然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但是真的很难控制啊。 “不过楚子航,你怎么来了?”沈子凡望向曼施坦因旁边的少年。 “我也是被古德里安教授邀请来的。”楚子航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沈子凡,考试加油。” “谢谢。”沈子凡微笑点头。 古德里安教授带着沈子凡和巴顿校工朝跑道起点走起,巴顿对沈子凡介绍:“校长给你安排了三个方面的测试,分别是速度、力量与反应力,测试会分四项进行,我们先测试一百米短跑。” “好,不过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古德里安教授和巴顿校工同时望向沈子凡,沈子凡有些犹豫。 “如果我测试的成绩有些……不合常理的话,我应该不会被抓去研究吧?”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难言之隐呢,放心,如果你的成绩太过普通的话在这儿才显得另类。” “那就好,不过我有点好奇咱们卡塞尔学院的一百米的记录是多少。” “7秒04,创下这个记录的人就是观众席上那位。”古德里安教授朝不远处的楚子航努了努下巴。 7秒04,怪不得楚子航被大家称为怪物,沈子凡心里总算有底了。 在巴顿校工的眼神示意下,沈子凡双脚一前一后蹲在起跑器前,起跑器设置的间隔默认为延长式起跑法,事实上沈子凡更擅长隆起式起跑法,但他也没过多计较这个。 巴顿校工煞有其事地掏发令枪指向天空,看得出来他对校长钦定的这场测试态度慎重,沈子凡向他点头示意。 “起跑预备,5,4,3,2,1……”随着巴顿校工最后一秒数字读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偌大的体育馆。 伴随着弥漫的硝烟,沈子凡如离弦之箭般瞬间飞了出去,是的,用“飞”这个字来形容可能更为恰当,因为古德里安教授甚至都看不到沈子凡足尖点地的痕迹,他像是踩着空气向前喷射一样加速度永远为正数。 “6秒98。” 终点处,诺玛冰冷的电子声回荡在空旷的体育馆内传入所有人的耳朵,倘若宣读这个结果的是奥运会解说员只怕他会把嗓子都喊破。 夸张的数字震撼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正文 第十七章 连破记录 “呼,6秒98吗,比初中快了点。”沈子凡从终点处走来对楚子航说:“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破了你的记录。” 初中时期,沈子凡跑过7秒58左右的记录,当然这是他偷偷自测的,因为他当时很不懂为什么奥运会上9秒多的选手就能拿到世界冠军还被成为飞人。 疑惑之余他也有些害怕,他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有些不同,他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不过庆幸的是,现在异类找到了同类,还是一大片异类聚集地,沈子凡对自己是小龙人的接受度已经越来越高了。 “不用在意,记录这东西就是给人打破的。”这算是楚子航比较话多的一次,他震撼的同时体内的龙血也有些沸腾,沈子凡果然是个值得竞争的对手,如果学生会那个凯撒知道的话一定也和自己同样的感受吧,十有八九还会向沈子凡抛出橄榄枝。 “七秒内……”两位教授和一名校工也仿佛吃了一记沉默有些没回过神来,沈子凡的速度他们都看在眼中而且这个数字绝对真实有效,诺玛在测速方面的精准度误差是可以控制在以秒为计量单位的小数点后五位的。 “我有点理解校长为什么一定要特招这孩子入校了,校长不愧是校长!”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感慨的同时他也有些忧虑,因为楚子航是卡塞尔学院最接近血统临界值的混血种,沈子凡优秀过头了从某种方面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不好的征兆。 对于混血种来说,强大往往伴随着失控。 而且沈子凡这种只点亮单眼黄金瞳的情况此前他们也闻所未闻,更何况沈子凡甚至都没有进行3e考试,也没有觉醒属于自己的言灵。 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对几十年的莫逆老友不需要过多言语,古德里安摇了摇头,曼施坦因沉默不语。 测试继续。 沈子凡站在跑道白线的起点,卡塞尔学院的长跑需要跑足10公里,这已经快相当于四分之一个国际马拉松的距离了,不过好在不是所有学生都需要接受这项测试,不然装备部不少整天只顾着研究只有脑子在进化四肢都快退化的疯子很难吃得消这个距离。 “所以这个长跑的记录是?” “16分56秒23,2002级的学生,你的废柴师兄我的废物学生,芬格尔,他入学的时候体力相当不错。”古德里安教授不胜唏嘘。 “原来师兄真的有高光时刻啊,我还以为他真只有一张嘴比较厉害。”沈子凡听到这儿也倍感惊讶。 他望向巴顿教员颔首,巴顿再次将发令枪抬起。 “预备,开始!” 这一次沈子凡前冲的势头没有太猛,长跑与短跑不一样,后者多是爆发力与加速度的较劲乖,而前者更考验力量的分配。 但沈子凡的速度着实不慢,准确来说应该是相当快,卡塞尔学院800米的标准室内跑道,他第一圈竟是只用了1分40秒! “他都不用减速的吗……” 第二圈,第三圈……沈子凡一直保持着这种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直到迎来最后一圈。 “教授,恕我直言,这体力未免太夸张了些。”巴顿校工忍不住小声说。 “相信校长的眼光。”古德里安教授只是淡淡道。 最后一圈,在众人的注视下,沈子凡速度不减反增,以冲刺的姿态冲向终点。 “16分50秒34。” 又破了一项记录,终点处的沈子凡只是微微喘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色完全没有异样。 卡塞尔学院的四项记录不会一上午全被这小子打破吧?这是围观四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测试依旧在继续,下一项是力量测试,测试方式很简单也很直接——拳击机的分数能说明一切。 卡塞尔学院的拳击机与健美比赛中的不大一样,不仅更换了打击材料也增加了击身重量,不然学院里那些变态小龙人一拳打爆一个拳击机,哪怕学院足够财大气粗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力量的分数记录是221,2001级的一位学生创下的,他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就是职业拳击手,现在他成为了执行部的精英人物。”还不等沈子凡发问,古德里安教授就主动介绍,毕竟力量比其他的测试项目更直观更需要一个参照物。 沈子凡点了点头,其实他对221这个力道也没什么概念,不过能在卡塞尔学院留下的记录的人可以称得上是怪物中的怪物了,记录在前打上一拳自己的水平立马就能见分晓。 盯着眼前的海绵软垫,沈子凡深吸一口气,手臂肌肉紧绷,朝前猛地挥出势大力沉的一拳。 声音和力道都被海绵软垫吸收,转化成白色的数字,拳击机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疯狂攀升。 “202。” 在看到沈子凡没有破纪录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反而长舒一口气稍显安心,毕竟强大到脱离范畴的人总会给人以遥远的距离感和畏惧感,这点不论对人类还是混血种都同样适用。 这样看来沈子凡应该是擅长于速度适合长久作战的混血种。 不过“202”这个数字也绝对打破了普通人的界限太多,哪怕在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中也属于名列前茅的成绩。 “非常优秀的成绩!优秀到令人诧异。不过最后一项反应力测试有些特殊,我建议你多休整一段时间。”巴顿校工递上一罐能量饮料,沈子凡接过后一饮而尽。 沈子凡点了点头,走到观众席上很自然地坐在楚子航身边,这副场景如果出现在高中运动会期间的话沈子凡绝对会被无数女生用目光千刀万剐再丢进油锅烹饪煮炸。 “你知道吗,我读的高中叫仕兰高中,他们搞了一个‘此獠当诛榜’,上榜的人要不是运动会常年蝉联冠军或是家境与相貌都俱佳的男生。”楚子航看着沈子凡,这是他第一次连续说这么多话。 “嗯?那你一定榜上有名吧?”沈子凡很自然接话。 “很不幸我好像是榜首,他们以为我对这些都不关心,其实我确实对这些东西也不大上心,但我又不是木头人一些闲言碎语总会传到我耳朵里。” “哈哈哈所以你突然和我说这个干嘛,向我炫耀你高中时候的情书塞了一抽屉?” “不,只是刚才看你测试的样子,突然想到如果你和我读同一所高中你多半也会榜上有名。”楚子航微笑着说。 这是他加入卡塞尔学院后第一次笑,嘴角翘起的幅度很小但笑容比星河还灿烂。 正文 第十八章 握刀,狂斩 “我得继续我的测试了。”沈子凡站起身,对楚子航说。 “沈子凡,既然你已经把我的记录打破了的话,顺便也把凯撒的记录打破了吧,不过也看你自己的想法。”楚子航淡淡说。 “凯撒的记录?” “最后一项反应力测试的记录是凯撒创下的,他对声音非常敏感,在这项测试中非常占优。” “哈哈哈哈,原来楚子航也会有攀比心啊,凯撒就是那个人送外号‘皇帝’的意大利贵族吧。” “人总得有些攀比心不是吗,不是和别人比就得和自己比,不然我也很难找到衡量自己是前进还是后退的标准。”楚子航垂着淡金色的眸子。 “说的很有哲理,不过为什么你觉得我能破了那个凯撒的记录?”沈子凡问。 “直觉。”两个字的回答,楚子航一贯这么直截了当。 “你下一句话该不会要说你直觉很准,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之类的中二语录吧?” “……不会,我直觉也谈不上很准,失灵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不过我希望你尽力而为。” “好。” 沈子凡朝巴顿校工和古德里安教授走去,身上骨节扭动得啪啪作响。 “反应力测试对新生来说会有些硬核,看到那边四架M249轻机枪了吗?”沈子凡顺着巴顿的视线望去,场地中央四架黑色机枪包裹住一个中心圆台,圆台半径约莫有五十米。 “四支枪口会由诺玛控制在任意角度累计射出100枚子弹,你的任务就是在四架机枪的扫射中让尽量少的子弹触碰到自己,当然我们使用的是一种叫弗里嘉的特殊子弹,是一种很小的炼金装备,里面的麻醉剂已经被装备部的疯子们剔除了,接触身体的瞬间就会汽化看起来就像一小摊血迹,会有略微的打击感但是不会痛更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除了闪躲以外,你还可以从铁架上挑选你最趁手的武器进行防御。”巴顿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层钢架,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 “这个测试很有意思!”沈子凡称赞道。 古德里安教授望向沈子凡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欣赏,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觉得被四支黑漆漆的枪口指着会很有意思,哪怕里面装的不是实弹!看来执行部那群疯子又多了个再合适不过的继承人! 沈子凡走向钢架,一眼就相中了一柄古朴日式太刀,刀身雪白,弧度上点缀的蛇形纹路深处藏着难以被抹尽的血垢,这并不是那种钝刀模型或玩具,而是真正开刃见血、锋利凛冽的杀人器,沈子凡掂量了一下重量,刀光四溅,耳边仿佛都能听见惨死在刀下亡魂的哀嚎。 “沈子凡,你学过剑道吗?用开过刃的刀会不会伤到自己?”古德里安教授看上去有些担忧。 “没学过,但是我会!”沈子凡嘴角掀起,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没学过,但是会? 古德里安教授对这句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剑道这玩意儿还能自学?怎么自学?真的会有中学生在业余时间上网搜剑道入门基础教程然后跟着动作天天练习挥剑一万次吗?那不是疯子大概就是中二病犯了! 从沈子凡挑到日本太刀的那一刻,楚子航的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楚子航终于知道为什么在CC1000次列车的月台他和沈子凡第一次见面对方要一直盯着他背上的刀了。 楚子航也学过剑道,在少年宫接受过正规的教育,虽然说比不上专业级的日本剑道大师,但他的天赋和意识皆是上乘。 楚子航看着现在的沈子凡,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 此时的沈子凡反手握刀走上圆台摆出了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他大步迈开重心压低,脊背的龙骨舒展而开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握着刀的沈子凡好像变了个人,如果以前的他是个自由随性的少年,那有刀在手的沈子凡好像变成了一个充满自信的……疯子。 漆黑的枪口中喷出红雾,伴随的是雷鸣般的巨响与闪电般的红色子弹,子弹朝沈子凡胸口直直射去,诺玛计算的角度非常刁钻胸口是一个人最难防守的位置。 沈子凡抬起右手,弗里嘉子弹顺着刀锋被分割成两半化为红雾,机枪喷涌,烟雾缭绕,而沈子凡就像是隐匿于血色雾气中的刺客,他总能精准切分视线之内的所有目标,子弹的速度和沈子凡的动作都很难捕捉,这说明他下肢拥有雷霆般的爆发力! “楚子航,沈子凡和你的剑术哪个更好?”曼施坦因看着场中动如雷霆狂切子弹的沈子凡,不禁问向楚子航。 “我不知道,没办法比较,他的剑道看不出任何流派和技巧,我从没见过这么……诡谲的剑术。”楚子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评价沈子凡的招式,他的动作实在太诡异了让人完全无法预测他的下一刀会怎么挥出。 100枚弗里嘉子弹彻底化为白雾笼罩着沈子凡,诺玛正在计算触身弹的数目,沈子凡也倒提长刀从红雾中走出,他手中的刀身通红像是刚浸润了一场腥风血雨而红色的雾中堆着上百具如山般的尸体。 “触身弹,3枚。” 沈子凡皱了皱眉仿佛并不认可这个成绩,他朝古德里安教授问道:“教授,请问凯撒留下的记录是多少?” “1枚。”古德里安教授也发现沈子凡情绪中的不对劲,“其实你没必要太过在意别人的成绩,这个成绩哪怕在卡塞尔学院也已经足够傲人了……” “还不够。”沈子凡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并不是针对凯撒。短跑长跑和力量的测试成绩不论什么样我都能接受,唯独这个。” 沈子凡紧握手中的刀,他转向巴顿校工:“请问我只有一次测试机会吗?” “不……校长说可以一直测试到你最满意的成绩为止。”巴顿也有些被震慑住。 “好。”沈子凡再次朝工具架走去,楚子航和曼施坦因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只见沈子凡再次拾起一把长刀,他提着双刀入场,美瞳落下,疯狂的意味好似蛛网般早已爬满他的异瞳。 这个男生,他好像要把十七年来的寂寞和压抑通通斩个支离破碎。 正文 第十九章 二……二刀流? “这是……二刀流?”曼施坦因教授不禁发问。 “不……好说。”一旁的楚子航也不好回答。 他见过二刀流,少年宫其中一名名誉教练是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他年少的时候使的就是二刀流,他开课的时候讲过现代剑道中,一刀中段之构可以理解为其基本之本道,而那些推行中段以外之构的剑道都是违背了基本理念的邪道,二刀流也嚢括其内。 提到二刀流总绕不开一个极具代表性的剑道人物——二天一流的师祖爷,不败剑圣——宫本武藏,延传至今都还有他的继承者,听说卡塞尔学院内也有人学过二天一流的剑法。 但不论是正二刀还是逆二刀,一般是以持小刀的方位为前足架构的,但此刻沈子凡别说站位,他手上甚至都没有一把小刀,两柄皆为长刀! 机枪动了,弗里嘉子弹呼啸着喷射而来,轨迹在沈子凡的黄金瞳下清晰可见,自上而下的一道直劈,血雾瞬间爆开。 斩,再斩! 沈子凡的剑招毫无章法可言,动作像是在跳一场倍速的探戈,那是极致的速度与反应,所有近身的子弹仿佛一个个隐匿于血雾中的刺客,当它们对少年露出狰狞的爪牙之时却也已经被少年一刀两断。 原来安静的少年,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看着脸上挂满兴奋与战意的少年古德里安教授没来由觉得有点陌生,好像站在那儿的不是挥刀不停的人,而是一只咆哮的龙。 楚子航想过沈子凡的天赋可能很惊人,甚至能比肩他和凯撒,可以前他觉得沈子凡比起他和凯撒又显得不大一样,凯撒骨子里是个极度高傲的人谁都看得出来,他自己其实也一样所以他沉默寡言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正信奉着那句话:猛兽总是独行。 只有强者能入凯撒的眼,而楚子航的眼里好像从没有刻下任何一人的影子,哪怕是凯撒楚子航也有十足的自信不输他,就算这次输了下次绝对能赢回来,从某方面来说他们都是绝对专注的人。 而沈子凡不一样,他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任何小事和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巷子里的猫、便利店的狗、莱特、芬格尔……他太散漫了没有一点强者该有的架子和姿态。 此时的沈子凡却像变了个人——从他握刀开始——楚子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比自己更浓郁数倍的癫狂。 沈子凡的剑术楚子航没法评判,但前者的剑意似乎已经达到了那种妙不可言的无我之境。 “触身弹,0枚。” 诺玛读出沈子凡的前无古人成绩,沈子凡从红雾中走来,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 卡塞尔学院的第三项记录,破了。 到了后面,他们甚至很难捕捉到沈子凡切割子弹的动作,只知道眼前的少年绝对拥有怪物般的爆发力与反应力,“0”这个完美的数字就能说明一切。 “在3e考试前就已经超过了A级的水准。”曼施坦因教授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他还是有些不敢把现在温文随和的沈子凡和刚在场中那个挥刀乱舞横劈子弹的疯子联系在一起。 “很好,想必凯撒也会很开心。”正常人见到了这样的怪物绝对会敬而远之,但楚子航相反,他很兴奋,因为在卡塞尔学院他终于迎来了更具有挑战性的对手——沈子凡给他的紧迫感尤在凯撒之上。 “喂,这场测试是要保密的,你们可不能把测试结果到处说啊!”古德里安教授朝曼施坦因和楚子航大喊。 “别把别人当傻子,我会不知道这事的重要性?”曼施坦因教授皱眉。 楚子航也对古德里安教授点了点头,他口风一向很紧。 “哈哈哈还真把凯撒学长的记录破了,算是没辜负你的托付。”沈子凡把刀具还原后,一屁股坐到楚子航旁边,“不过我听说他是学生会长家里还很有势力,我把他记录破了他不会给我穿小鞋啥的吧?” “你觉得卡塞尔的皇帝只有这种胸怀吗?”楚子航也开起玩笑。 “那就好。”沈子凡晃了晃脑袋,“其实真碰到那种人挺麻烦的,我初中的时候经常考全班第一,当时我们班就有个小霸王威胁我说不能考的比他好我没理会他,然后初中生你也知道,总不是找一些狐朋狗友来扮演社会上那一套,我把人揍了之后差点被学校退学,还是老师好说歹说才把我保下来。还有运动会我都不太敢去参加,就怕被当场怪物抓去研究……” 楚子航看着喋喋不休的沈子凡。 异瞳的少年嘴上在抱怨,脸上却写着开心,像是在人类钢铁洪流找到了同类的野兽。 “沈子凡。”楚子航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嗯?”他望向楚子航。 “没什么。”楚子航摇了摇头。 “好。”沈子凡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我说到哪了?哦对,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我们班那个小太妹给我表白……” 楚子航认真听完沈子凡的絮叨,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故事我听完了,很……长。”楚子航脑海里一时间也检索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我原本以为你也是话很少的类型。” “啊,我吗?”沈子凡指了指自己,“我分人的,以前确实没什么讲话的人,所以我喜欢把很多话对野猫说。” 楚子航丝毫不介意沈子凡把自己和野猫归成同一类,可能这就是两个孤独小孩之间的默契,而且他也喜欢猫。 “你会选《剑道基础与进阶教程》这门课吧?”楚子航问。 “嗯嗯,哪怕这门课不给我学分我也会去,这一类的课我都比较感兴趣,其实我觉得多学点东西挺好的,我们高中班主任说知识是唯一可以共享的财富了。”沈子凡点头。 “很好,那时候会有实战演练,我上次的对手是凯撒结果是平手,现在我很期待我们能对上一场。” 双方的视线在虚空中交织,淡金的眸子与异瞳同时泛起兴奋的光芒。 正文 第二十章 诺诺 “师兄,师兄……芬格尔?” 沈子凡刷卡推门,寝室内乱糟糟,芬格尔明显不在寝室否则他那么一大坨会无比显眼。 沈子凡回到位置上,桌上留有一张便签。 “3e考试对你来说不在话下!” “芬格尔,莱特留。” 虽然沈子凡知道那俩货多半是为了他们下在他身上的赌注但他还是倍感温暖,这俩货终于做了一件人事! 本来他还打算问问下午3e考试的事,昨天晚上本来想向芬格尔了解一下但是被古德里安教授一顿丰盛的日式料理给盖过去了。 吃完了后芬格尔这货牙也不刷倒头就睡,关键是他睡的跟头喝醉酒的死猪似的呼噜还震天响,简直要命! 芬格尔桌上的电脑显示屏亮着,右下角的弹窗一直有人发消息抖动不停,但沈子凡并没有探索没人隐私的习惯,这太过于变态而且很不礼貌。 眼皮子有些打颤,他设置好手机闹钟,准备先把昨晚因某人的呼噜而缺的觉补回来再好好应付下午的3e考试。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他被高悬在十字架上,成千上万的人群像是数不清的蛀虫,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十字架上攀爬,想要啃噬他的心肺,吮吸他的血肉。 他神色冷淡并不反抗,只是感到空前绝后的孤独…… …… “哦,糟糕!这太糟糕了!”沈子凡像一阵狂风一样朝图书馆的教室刮去,来往的学生都会侧目看着这个速度惊人拔腿狂奔的男生。 多半是和女友的约会迟到了吧!要不这种架势只能是去食堂抢位置了但他去的方向明显不是食堂。 然而促使沈子凡如此火急火燎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的3e考试3点开始,而他2点55才堪堪睡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睡得这么沉,闹钟整整响了五次他也没醒! “呜呜呜,芬格尔师兄不是死猪,我才是!” 沈子凡近乎是压着秒针摆动的最后一刻以他上午体测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入考场的,不,甚至还更快! 风纪委员会的主席曼施坦因教授站在讲台上,冷色严肃,威风凛凛。 “以往期末测试比我晚到的学生我全部给的都是59分挂科处理。”曼施坦因教授推了推他的圆框眼睛,语气不近人情。 “对不起!”沈子凡扶着门框,“3e考试挂科会有什么后果吗?” “3e考试没有挂科这个说法,但是你没通过的话就会得从哪来回哪去了。”红头发的女孩摆动着牛仔裤包裹的长腿从角落走来,她脚上踩着一双紫色玛丽珍鞋,五官标准而精致。 “我是这次的陪考员,一年级新生,负责收答卷,可以叫我诺诺。”女孩自我介绍。 “沈子凡,一年级……准新生。” “沈子凡,回你的座位上去,考试已经开始半分钟了!”曼施坦因教授严厉的声音传来。 “哦哦。”沈子凡找到了印有“米切尔·M·沈”名字的座位,在第一排,监考官的面前,在这里任何的小动作都会被这位铁面无私的光头教授尽收眼底。 所以这真的就是自己一辈子的英文名了?好歹咨询一下自己的意见吧!沈子凡在心里将莱特这任性家伙咒骂了一百遍。 “考场纪律必须通读,这会占用你的考试时间,下次记住不要压点进考场。”曼施坦因教授冷冷地看了眼腕表。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电子通讯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我知道沈子凡你是天才,但我可以告诉你,比你更加天才的人也曾在这个教室里考试,你现在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曼施坦因教授滔滔不绝,模样更像个刑场的斩官,沈子凡则是那个引颈就戮不敢有半句怨言的死刑犯。 整个一间教室都是沈子凡一个人的考场,他觉得有些空旷,窗外初秋的太阳藏起了毒辣的模样比起夏季来显得温柔了许多,云层飘的很低,仿佛垫脚加伸手就能用力够到,暖意伴着光线斜射进教室,窗边那个女孩的红发绯色明亮。 沈子凡对她没有感觉,只是对方的视线一直逗留在他身上,他也习惯性地回望。 而且看漂亮女生总比看曼施坦因教授那颗能充当灯泡的大光头更能让人心情愉悦和具有观赏性吧。 “好了,别盯着名花有主的女孩猛看了,你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接下来的考试上!” 沈子凡轻轻摇了摇头,这时候和教授强辩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她不知道那个叫诺诺的女孩为什么要看他,可能他是这个教室里除曼施坦因教授外唯一的活人了吧,还是新面孔。 至于她是谁的女朋友沈子凡不关心,反正他在学院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人,楚子航、芬格尔、莱特这些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老光棍了,再和他有一点交集的就只剩下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卡塞尔的皇帝凯撒了。 总不可能是凯撒的女朋友吧? 哪有这么巧的事? 幕墙从窗台的雕花中弹出,阻挡了外界一切的阳光,窗口封死,教室内灯火通明,大顶灯洒下。 这架势甚至让沈子凡觉得自己正在接受审讯而不是在进行一场正规大学的入学考试。 诺诺在他的桃木桌上放下几张a4大小的试卷和一支削好的黑色铅笔。 “打印机没墨了吗?”沈子凡举手提问。 “试卷没有任何问题,我和诺诺会守在教室外,你可以随意走动或是发出声音,觉得紧张的话唱歌也行,如果有其他学生在这儿其实你们可以讨论但很遗憾这次考试只有沈子凡你一个人,所以抗住寂寞好好考试吧,诺玛会监视你。”曼施坦因教授走前指了指覆盖教室全方位的摄像头。 哐当一声,大门紧闭,教室内除自己外仅剩的两个人也离开了。 空旷的教室好似一座密不透风的寂静牢笼,沈子凡是里面唯一的活人。 正文 第二十一章 3e考试 “所以,卡塞尔学院真的是所精神病院?!” 沈子凡望着眼前空白的试卷和铅笔,他没办法不多想,因为这场景像极了把待测试的精神病患者一个人丢在幽闭的空间关上几个小时,看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在白纸上涂画什么天马行空的内容,以此来观察他的心里路程。 难道自己真的是精神病? 没这个可能! 记得芬格尔师兄好像说过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都有精神病史的样子,所以等下会不会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带着曼施坦因走进来,和自己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的病人这次又跑出来cos教授给您添麻烦了!” 这算哪门子事! 这时候,墙角的播音系统居然开始播放一首婉转的古典音乐,这是沈子凡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中纪古典乐,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又名《命运交响曲》。 “这和英语听力考试是一个套路吗?先放古典乐来舒缓一下神经清理一下脑子里的杂念?”沈子凡想起了接受应试教育的那段身不由己的昏暗时光。 沈子凡期待着古典乐声戛然而止,然后响起熟悉的“下面是试音时间”类似的话语,之后他就该从女孩和男孩的对话中判断出今天是周几,然后从Monday、Tuesday、Friday和Sunday中硬着头皮选出一个。 但音乐并没有停下,卡塞尔学院音箱的音质真的很好完全是上乘货,沈子凡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都觉得有一架钢琴横在自己眼前,而贝多芬就坐在上面为自己solo。 所以自己要为这首古典乐谱下乐谱吗?那该用五线谱还是简谱? 算了,他都不会,初高中的死记硬背的知识已经够多了,不会要求这种兴趣类的学科必须掌握什么技能。 卡塞尔学院应该不会是所音乐学院吧,芬格尔和莱特看起来都不像是会玩弄高雅乐器的家伙,他们满脑子里装的猪肘、披萨和铜臭味完全是对每一个音符的玷污! 沈子凡唯一想到能和那两个家伙相匹配的乐器大概只有唢呐——不过也没有谁家办丧事的时候会一大早请两个金发的外国人在村口奋力吹响唢呐吧,棺材里的人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太安心地离去。 所以这段音乐是屠龙专用的bgm?就是每每有高手和巨龙大战之前,先将气氛渲染得悲壮而凄凉,屠龙高手踩着每一个音符节拍就上前一步,身子十分有韵律性地摆动,在自己满意的音乐里欢快或愤怒地与巨龙搏击? 所以贝多芬的古典乐是谁为自己选的?他沈子凡当得起这么享誉世界的音乐吗?这种有格调有韵味的名曲确定不留给凯撒那样的意大利贵族做屠龙专属bgm? 太无聊了,沈子凡举着铅笔在纸上画楚子航和芬格尔还有莱特的肖像画。 他觉得自己画工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当然,如果他不说的话没有人知道他画的是三个人类,所有人都只会以为他可能画了三只被辐射变异过的畸形狒狒。 第一只狒狒有黑色的碎发,极度面瘫;第二只狒狒体型健硕,毛发凌乱;第三只狒狒偏瘦小,表情丰富,除此之外,三只狒狒没什么不同,一看就是一家动物园养出来的。 命运交响曲演奏到了高潮部分,音乐仿佛拍打在礁石上的巨浪,每一个浪头都掀起狂风和雷鸣,沈子凡仔细聆听,音乐中好像夹杂着晦暗不明的召唤声,有人在呼喊他! “你来找我了吗?” 梦昵般的轻吟回荡在耳边,沈子凡惊觉回头。 “你来找我了吗?” 青色的藤蔓缠绕着窗台,彩色玻璃的折窗半掩着,窗台旁,不知从哪伸出来的枝桠上挂着鲜嫩欲滴的翠绿新叶,另一个自己依靠着窗户,朝自己轻声问道。 沈子凡朝脚下望去,自己正站在万丈青石阶梯拾级而上,阶梯由一块块巨型青砖垒成,绿色的藤条状植被从缝隙中穿行而过,浮云拖着青砖,再往下是一望无际的洁白云海,另一个自己在云端的建筑里微笑看着自己,好像很开心自己能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沈子凡不禁发问。 “等你。”另一个自己笑容温暖,他有些愉快,但更深处藏着悲伤。 …… “应该没问题的吧,我不用进去吧?”富山雅史教员一脸紧张,提着箱子站在门外。 “按道理来说,他绝对撑得住,今天上午他表现得……”曼施坦因教授差点没刹住车,差点把沈子凡上午测试的情况脱口而出。 “总之他的心理素质极好,古德里安教授教授和我提过,他好像在CC1000次列车上看到黑龙皇的画像时,就开始出现了灵视反应?”曼施坦因思考的时候也喜欢摸着自己的大光头。 “是的,古德里安教授和我也说过。”富山雅史教员附和。 “诺诺你第一次‘灵视’是什么?”曼施坦因教授问。 “妈妈死的时候,有一道影子顺带抽取了她的灵魂,他们一起消失了。”诺诺面无表情,好像母亲的故去她很早前就已经完全放下了。 灵视对这个红头发巫女般的女孩来说好像是家常便饭。 “真实感这么强的吗?很多人在看到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和一些诡异音符的时候精神可能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曼施坦因教授显得有些惊讶。 “是的,我看到的情况很真实,那个带走我妈妈灵魂的人,我从头到脚都记得很清楚,而且我看清了那张人脸。”诺诺看着沈子凡正在考试的那间紧闭的大门,这样说。 …… “你有名字吗?” 隔着一张窗台,沈子凡站在无边石梯的尽头,朝窗内的另一个自己问道。 “有的,可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叫我‘森’吧,我喜欢这个字。”给自己取名为“森”的少年轻抚窗台旁的枝叶,温柔得像抚摸着自己襁褓中的孩子。 “很好听。”沈子凡点了点头,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马上就要坠落。”森的眼中满是不舍的神色,好像下一刻他们就要和这梦幻般的天空彼岸挥手作别。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最悲伤的灵视 “我们马上就要下去啦。” “从这里吗?”沈子凡指了指身后直直伸向云端下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阶梯。 “不,我们会跌落。” 森的这句话刚说完,一声愤怒的龙吟声传来,沈子凡脚下的阶梯层层迸裂,强烈的失重感猛然袭来,沈子凡跌落云端,他从万丈高空向大地砸去。 不是自由落体,而是像一道划破天际的流星,快到他甚至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听不到呼啸的风声,只有广袤大地上的星星点点的火光提醒着他他并没有失去所有意识。 眼睛生疼,沈子凡忍不住紧闭双眼。 “你看。”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子凡努力睁眼,迎接而来的不是被摔成肉饼的悲惨结局,他依旧滞留在半空,但并不是运动的状态。 他被高悬在了十字架上——那个迷离梦中的高高的十字架。 天空是黑蓝色,火光映照着天空,云朵也被渲染成绯红的颜色,沈子凡望向远方,贫瘠的山脉连着山脉,荒原以南皆是焦土。 底下是乌泱泱的人群,像是由人围成的黑色海洋,他们穿着最原始的那种衣服,衣服由尼龙绳和粗布制成,脚上穿着草和藤蔓编制的网鞋,他们手上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 他们既愤怒又快意,好像还有些恐惧,他们在恐惧什么呢? “他们在怕你?” 像是被窥探了心声,有人在耳边宣读。 “你看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他们脸上写满了愤怒,他们都想烧死你、分食你的身体,他们觉得你失去了全部的作用你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你是天地间唯一的异类。” “是吗?”沈子凡低头望去,每个望着他的人都会露出一副狰狞扭曲的面庞。 “恶魔!”有人高声呼喊。 “恶魔,恶魔,恶魔!” 所有人都在大声怒吼,声音萦绕在沈子凡四周,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灵视里你只会看到最在意的事,所以这是你最在意的事吗?” 在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中,沈子凡听见了森的声音,对方就在他耳边呢喃。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要烧死我。”沈子凡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惘。 “骗你的啦,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想烧死你,这次该死的其实是我。”森的声音显得有些调皮,但沈子凡听的出来那是他在掩饰声音中的哭腔。 “诺,你在那里呢?”沈子凡福灵心至,朝人群种不起眼的角落望去,异瞳的他站在满是黄金瞳的人潮中显得有几分突兀。 “那被挂着的是?” “是我啦,这次我帮你难过,下次就没人能代替你了。” 森轻声说着,好像在告诉沈子凡:世界上只有我能替你悲伤,但我走后,你就是孤身一人啦请默默承受下去。 沈子凡的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旁边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们,他们手上举着火把,火焰噼啦啪啦地燃烧在枯草与煤油之上,热浪扑面而来,像是被淹没在一片火海中。 从十字架往上仰望和从十字架上往下俯视完全是两种感觉,前者混迹在人群中,任凭你如何声嘶力竭地叫都会被拥挤的人潮马上吞噬;后者被万人唾弃,但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沈子凡在望着森,森在看着沈子凡,人山人海中他们隔海相望遥遥对视。 “烧死他,他早就堕落了,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有人在角落中大喊。 数不尽的火把开始被扔到十字架的脚下,沈子凡想要阻止但他被激动的人们挤得身子都有些扭曲。 他大喊“停手”、“不要”,无人回应。 “没事的,没关系的,这次有你看着,所以我好受很多。”森的四肢被钉在十字架上,鲜血落下,他语气温柔地对沈子凡说,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火势蔓延的飞快,不一会儿就窜到了十字架的顶端,森全身都沐浴在火海中,火焰灼穿了他的身体,焚烤着他的心脏。 “不要!不要!你们别烧他!求求你们!” “他很痛苦啊!你们没看到他都要被烧死了吗!” “你们才是恶魔!你们才是杀人的恶魔!” 沈子凡像是也亲身体会到了万火焚心之苦,他跪倒在地,他歇斯底里大喊,喉咙都扯得嘶哑。 “你要记得我……” 森羸弱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疲惫不堪的黄金瞳,他瞳孔的光也彻底黯淡了下去。 天空中飘下红色的雪,火光映照着天穹把天空烤得一片赤红,空气里血腥味浓郁,人们病态地举着双臂欢呼,好像迎来了什么很重大的节日,万人欢庆。 只有沈子凡,他跪倒在地,血红的雪花飘落在他脸上融化成水滴缓缓滴落他的面颊,像是流淌而下的红色泪珠。 沈子凡望着空空如也的十字架顶,他的心也像被扯掉一块,他眼神呆滞嘴唇颤动不知道在无言说着什么。 森,下次换你活下去。 沈子凡眼泪早已流干,但红色的雪花纷飞而下,世界都在为这个男孩哭泣。 …… “同学,同学……沈子凡,考完试了,你该醒了!” “啊?” 沈子凡猛然张开双眼,诺诺正无奈地看着他。 “同学你需要这个吗?”诺诺递上一沓纸巾给沈子凡。 “我为什么需要纸巾?”沈子凡不解。 诺诺指了指他还挂着晶莹泪珠的脸和桌上的泪渍,“恕我直言,在3e考试上一边睡觉一边哭的,你是卡塞尔学院第一人。” 沈子凡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把脸上和桌上的水渍擦得一干二净。 “不好意思,请问我的试卷已经收走了吗?” 诺诺拍了拍怀中的试卷,沈子凡清晰地看到原本空白的试卷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涂抹的密密麻麻。 虽然他没看清具体内容。 试卷被诺诺交给曼施坦因教授装订和封装好,曼施坦因又将关着试卷的密码箱递给诺诺让她交给诺玛。 “诺诺,结束了吗?有幸约你一起共进午餐吗?” 极具男子气概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沈子凡望去,那里站着一个金发健硕的学生。 他有着罕见的冰蓝色的漂亮眼眸。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爱哭鬼,羞羞脸 “凯撒·加图索。” 这个名字从沈子凡嘴里脱口而出,他没见过凯撒也没见过眼前的男人,但他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凯撒。 怪不得叫做“皇帝”,确实是一个极具上位者气质、霸气外漏的男人啊! “嗯?”卡塞尔的皇帝皱眉,看着眼前一口叫出自己名字的男生。 这个“嗯”有好几重含义。 首先凯撒并不惊讶为什么对方和自己素未谋面却认识自己,因为在卡塞尔学院不认识自己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不是那种一心用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新生就是已经去执行部实习的大四学长。 其次,很少会有人当着自己面念自己的全名并和自己稳稳对视,熟人会叫自己凯撒,陌生人这样称呼几乎可以算是挑衅。 最后,凯撒想问:你是谁? “他就是那个沈子凡,你为之投了两万多美元的那个插班生。”诺诺看懂了凯撒的疑惑,主动介绍。 “很高兴认识你,沈子凡。”凯撒主动走上前,伸出手,贵族的涵养与大气显露的淋漓尽致。 并不是谁都值得让卡塞尔的皇帝觉得认识自己很高兴,尽管这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一句客套话。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凯撒。对了,你为什么会下注我能有S级的潜力。”沈子凡握上对方的手,问道。 凯撒并不介意对方明明和他不熟还直呼其名,他笑着说:“因为我在学院已经无聊了一年,然后就来了个楚子航,这让我觉得‘也不过如此’的学院生活稍稍变得有意思了一些,如果你有S级的潜力,想必会有意思更多倍。” “其实我和楚子航互相都看不大顺眼,他选择的选项我都会自然避开,他对我也是这样,但我就是有种直觉,你会让卡塞尔的所有人眼前一亮,所以这次我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选项,因为我觉得不选你成为S级的话,我会输,我更讨厌输给楚子航的感觉。”凯撒说。 “是这样啊。”沈子凡其实也有些无奈,卡塞尔学院的男孩们都喜欢拿直觉来说事吗?这不是初二学生看完动漫后才会说的经典语录吗。 “你们俩慢慢聊,我就先去把沈子凡的试卷交给诺玛了。”诺诺提着黑色密码箱向外走。 “等会儿!” 黑发和金发的男生异口同声道,诺诺回头,看了眼沈子凡:“你先说。” 沈子凡朝凯撒递了个歉意的眼神,接着转头向诺诺问道:“刚才我发生‘灵视’时,是什么样子的?” “傻笑,像个痴汉,然后一脸痛苦,像死了老婆,最后哭出来了,哭得梨花带雨,然后考试结束你就被我叫醒了。”诺诺面无表情回答道。 “……打扰了,祝二位有个愉快的晚上!”沈子凡听到自己一系列怪异的举动被别人尽收眼底,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个女孩,他有些待不下去溜出教室。 “很有意思的新生。”凯撒看着诺诺,诺诺晃了晃脑袋,“请问现在轮到我说了吗?” “说吧。” “先让别的男孩子开口,你不怕我吃醋吗?” “你不会的,所以你吃醋吗?” “哈哈哈,‘吃醋’这两个字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我凯撒身上。”凯撒冰蓝色的眸子中闪着自信的光芒,“所以美丽的小姐,有幸邀请你共进一顿难忘而美妙的晚餐吗?” “还没吃你就知道是难忘而美妙的晚餐吗?” “嗯,和你一起的每一餐都一定难忘而美妙。” …… “沈子凡,你废了啊,被女孩看到你哭,丢不丢人?你丢不丢人!” 沈子凡俯在寝室的洗脸台,一脸生无可恋。 其实掉眼泪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哪怕被女孩看到也罪不至死,心态崩就崩在诺诺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自己的丢人表现,而她那个刚和自己认识的男朋友就在一边看着。 这与在街头闹事被当众处刑何异! 凯撒是不是开始觉得他沈子凡是个傻子,投的两万多美元要打水漂了? 他一定这样觉得! 诺诺也是个坏女人! 这时候就应该用一个善意的谎言瞒天过海,你好我好皆大欢喜,而不是把自己的傻样描述得那么……贴切! 说到底自己就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还是自己嘴贱! “叫你多问!屁事真多!”沈子凡懊恼左一下右一下拍打自己的俊脸。 推门而入的芬格尔看到这一幕厚连忙跑到沈子凡身后抓起他的手:“怎么回事啊师弟?3e考试考傻了?” “没。” “那是考完试吃了食堂的猪肘子发现肘子上毛没烫干净?” “没有。” “那你其实是抖M,有受虐倾向?!” “不是!” “那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事能让你有这种自虐行为了。”芬格尔摊了摊手。 沈子凡深吸一口气,然后把刚才的事娓娓道来。 芬格尔听后勃然大怒:“太过分了!” “对吧,你也觉得那个叫诺诺的女孩在凯撒面前这样形容我很过分对吧?”沈子凡一脸义愤填膺。 “我是说你太过分了。”芬格尔斜眼看向沈子凡。 “啊?” “你好丢人!作为一名正宗的纯血的德国产的硬汉,我对你的行为深感羞耻!” “芬格尔你好好说话!” “爱哭鬼,羞羞脸!” “算了随你说吧。”沈子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本来我还准备考完试请师兄吃饭,既然你看不起师弟,那我还是找莱特一起吃好了。” “师弟!我最最最最最亲爱的师弟!千错万错都是诺诺的错,何必和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般见识呢?这饭千万得和师兄一起吃啊!”芬格尔狗腿的模样显露无遗。 “好了我录音了,之后你如果敢拿这事笑我,我就把录音拿给凯撒听。”沈子凡掏出按键款的诺基亚手机,打开录音回放。 “千错万错都是诺诺的错,何必和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般见识呢……” 有些杂音和电流声,音质也不咋地,但听得很清楚是芬格尔骡子一样的嗓门没跑了。 “沈子凡你觉得你这种行为大丈夫吗?”芬格尔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是大丈夫啊,我是爱哭鬼。”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奥丁神话 “披萨?” “披萨。” 当沈子凡说出要请吃饭的那一刻,芬格尔还满心欢喜忍不住期待了好一会儿!毕竟上次那顿日式料理实在太超规格了点,搞得他现在连食堂的猪肘子、土豆泥和酸菜都有些厌倦。 “不愧是你啊沈子凡,说请吃饭结果点了份披萨的外卖,你可真是卡塞尔省钱第一人呢!”芬格尔早该料到的,对沈子凡这家伙不应该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过奖了师兄。”沈子凡嬉皮笑脸,权当芬格尔在夸他。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嘴里塞满了披萨的芬格尔含糊不清问道:“所以师弟你3e考试答了几道题?” “诺诺收卷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好像八张白纸都被我涂满了。” “八张?” “如果我没蠢到幼稚园最基本的算数都不会的话,那应该就是八张。” 芬格尔激动地抱着沈子凡的脑袋啵了一口,然后扶着床架顶胯开心的扭起了钢管舞。 “至于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有多恶心,我感觉自己被猪拱了,我不干净了!”沈子凡捂着脑袋被恶心坏了。 “至于!怎么不至于?我无知的师弟啊,你知道3e考试一共有几道题吗?巧了,也是八道!你可真是我的小金猪!”芬格尔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小金猪?”沈子凡不解。 “就是小金猪模样的存钱罐,孩子小时候都会把父母随手打赏的硬币从头顶的小缝塞进去,等小金猪被塞得圆圆鼓鼓就可以砸开刨腹取钱了!”芬格尔双手托在胸前比划着小金猪的模样。 “哦哦懂了。”沈子凡点头。 其实他不懂那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因为他没有父母也没有随手给他打赏硬币的人,理所当然,他从没拥有过小金猪存钱罐。 “我吃饱了,多谢款待!”芬格尔打了个响嗝,然后推门而出。 寝室立马静了下来,沈子凡清理完剩余的披萨残渣靠在椅子上望着高高的欧式天花板。 “森……十字架……火把……人……” …… 夜幕像是一座寂静的牢笼,笼罩的是苍茫大地。 午夜,卡塞尔学院像是盘踞在山林的一条巨龙,无声沉眠。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矗立在星空下,典雅而神圣。 这座仿古建筑修建得十分宏伟,星光和月光毫无凝滞地透过拼花玻璃窗洒在建筑内,瓷石般精美的水磨花岗岩的地砖铺满近十米高的一楼大厅。 比一楼更加寂静的图书馆顶层古籍区,灰尘的颗粒被扬起在月光下,分毫毕现,古德里安教授身前堆满了小山般的书籍,他正挠着满头花白的卷发满脸愁容。 电梯的数字赫然跳动一格,每过两秒变换一次,显然,有人正朝着顶层而开。 古德里安教授手忙脚乱地凭借过人的记忆将书桌上的古籍一一归还原位,他屏气凝神冷汗直冒但手上动作飞快。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古德里安教授还是晚了一步! 他躲在书架后抄起一本厚重的古埃及法典,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 呼吸加速,古德里安教授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如果来人是执行部的那些疯子,他如果在一分钟内编造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他大半夜折腾古籍区的可疑行为,那终生教授这个荣誉可能一辈子都与他无缘了。 电梯门后有道隐约的黑影,有人出来了! 一颗蹭亮的光头映入眼帘,将屋内昏暗的灯光都折射得亮了几分。 “曼施坦因?” “古德里安?” 病友相见的场景总是这么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古德里安教授终于稍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他拍了拍胸脯。 “你来这儿干嘛?”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别忘了我是风纪委员会主席。”曼施坦因教授眼中闪着不苟言笑的光。 “哦对,我半夜肚子饿了想出来找宵夜!”古德里安教授讪笑。 “宵夜?这儿?”曼施坦因环顾四周,古籍区只有看不完的古籍和扫不完的灰尘。 “没错就是这儿,精神食粮更能让我有饱腹感!”古德里安教授亮了亮手中厚厚的古埃及法典。 “行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曼施坦因把古埃及法典夺了过来塞入它应该放置的地方,“是为了你心爱的学生沈子凡?” “不是!” “嗯?”曼施坦因教授语气严肃。 “好吧,你说的没错……”古德里安教授叹了口气承认道,“那你呢?” “和你一样,我也被你那个宝贝学生勾起了兴趣。”比起古德里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显得坦诚得多。 “我翻了三分之一的古籍,把有关黄金瞳的历史全部浏览了一遍,我仅仅只找到一例单眸觉醒黄金瞳的情况。” “嗯?” “那个混血种是个中世纪的海盗,他另一只眼和副手争夺船长位置时被戳瞎,所以只剩下一只眼。”古德里安教授摊了摊手。 “你这是在说废话!”曼施坦因教授认真地听完后有种被耍的感觉。 “你觉得,会不会和奥丁有关?” 古德里安教授突然说出这番话,屋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这和奥丁有什么关系?”曼施坦因教授问。 古德里安教授在红木雕花书架上拿起一本《北欧神话集》,翻到其中一页,将上面的文字朗读出声。 “……为了让整个世界都井井有条地运行,奥丁创造了一颗巨大的梣树,树中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精华,这颗大树也被称为“伊格德拉修”。” “这颗大树有三条根,其中一条延伸到了遥远的巨人国,在那里有一条神秘的智慧泉不停地灌溉着伊格德拉修。据说,喝过智慧泉的人,就会拥有通晓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能力,而智慧泉的守护者不是别人,正是天神们的宿敌霜巨人的后代——巨人弥米尔。” “知晓这个消息后,奥丁想喝一口智慧泉的泉水,但守护者肯定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于是奥丁就侨办一个快渴死的老人想要骗过米弥尔,但被戳穿身份。” “米弥尔给了奥丁两个选择,献祭出一只右眼;或是马上滚,一辈子不准靠近智慧泉,奥丁为了获得无穷的智慧,以牺牲了右眼的代价喝到了一口泉水,但因此他也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了什么?”曼施坦因教授被故事吸引不禁问道。 “他看到了……诸神的黄昏!”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诺玛变故 “所以你怀疑沈子凡是奥丁?”曼施坦因教授摩挲着下巴问道。 “不,沈子凡是个好孩子,而奥丁是高高在上的至高神,他们显然不可能是同一个存在。”古德里安教授言之凿凿。 “那你扯这么一大长篇幅干嘛?”曼施坦因教授光头上青筋直跳。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沈子凡身上流淌着的不是龙王的血脉,而是……” “奥丁?!”曼施坦因教授高声说出这个震撼而荒谬的推论。 “小点声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古德里安教授一个箭步上前捂住曼施坦因教授的嘴巴。 “你的推论很荒诞,但逻辑性十足,他很危险,我们连奥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奥丁的血脉……不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这种可能也很有研究的必要,我得赶紧写份报告告诉校长这个可能。”曼施坦因语气肃穆。 “你不能这样做,我好不容易让那孩子相信卡塞尔学院不是一所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他一路上都在担心会不会被拿去当成实验对象被研究被解刨,我们不能这样对他!”古德里安教授大喊。 “到不了解刨那种程度!最多会像对待银背大猩猩那样每天观察他,再就是通过机械扫描他每天的状态和分析基因组成。”曼施坦因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可是我们没有权利这样做,我们不能这样欺骗一个这样的孩子。”古德里安教授按下曼施坦因想要拨号的手。 “理由。”曼施坦因直视古德里安双眼。 “沈子凡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孩子,在我见过的孩子里没人比他更懂事!”古德里安教授回想和沈子凡初遇的画面一边说。 “他会照顾小巷里每一只猫,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那些可怜的小猫每一只都被他当成真正的朋友,沈子凡把它们当成同等的个体。”古德里安描述着,“我见过他和他的好朋友们道别,那是一种超脱物种的情感,很真诚也很感人!” “你是说,他体内的人性大过另一种血脉的暴虐?”曼施坦因问,“但这和他是不是奥丁的后裔有什么关联?”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没权利把他制作成一个活物标本或是当成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古德里安眼神诚挚,“我们小时候被当成精神病,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很有默契隔着铁栅栏互骂,谁也不敢暴露出内心的恐惧和懦弱,害怕自己的人格都被压垮。” 曼施坦因整个人愣住,他的光头折射穹顶的光,但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光彩,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果然是两个小疯子,脑子里全是装的粪便不如的污秽!” “抽他耳光,把他牙齿打掉,让他再也不敢说出那种话!” “快点滚过来,今天的意志力测试还没做完!1000减7?” “993……986……979……” 满身血污和灰尘的男孩坐在刑椅上,有人守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巨大的镊子和剪刀,他每回答错一次就要被拔掉一个指甲,泪水和鼻涕混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苟延残喘活着和毅然决然死去哪一种更好,他渴望血液深处某种东西赶紧醒过来,能带他逃离这个非人的地狱。 哪怕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 没有人会在午夜时分潜入图书馆地下,这里的安全系统由世界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诺玛控制,门禁的红灯以固定的频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闪动,诺玛的眼睛能看清卡塞尔学院每一寸私密的角落。 诺玛的中央主机被安置在地下一层到六层,如果平移到地面上能相当于一个普通单元的住宅区大小。层层的身份验证系统与密不透风的红外激光扫描仪能阻隔一切不轨之徒,哪怕使用C4炸药也伤不到这里牢不可催的合金板材外壁。 轻微的响动开始传来,像是老鼠在狭窄的角落窃窃私语,有人踮着脚尖走来。红外激光扫描到一道魁梧身影但摄像头始终未识别到来者身份,红灯闪动频率骤然增高,警报系统一触即发。 黑色的磁卡在黑暗中划过卡槽,即将响起的警报与红外系统瞬间关闭,九道金属门依次打开,一条直通中央主机的路出现,不速之客的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缓缓前进,安全系统进入休眠状态。 “诺玛?”曼施坦因的手表发出预警,他的表是一台终端监视器能时刻监视主机状态,绿色的闪光和震动表示安全系统已经进入休眠状态。 可安全系统不应该在这时候休眠,准确来说诺玛的安全系统常年运转从不休眠。 “执行部的人呢,快派人来图书馆!”曼施坦因一边通话一边迅速进入电梯。 古德里安教授把手中的《北欧神话集》塞入书架,紧紧贴在老友身后。 一楼的按键瞬间亮起,电梯迅速下落。 一楼的大门响起敲门声,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迅速前去开门,门口站着一道瘦削冷酷的身影,身披黑色的风衣,脚踩一双牛皮军靴像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美国军阀。 “曼斯教授,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曼施坦因说。 一旁的古德里安则显得有些局促。 “分内之事。”被称为曼斯的中年人点了点头,“所以诺玛的安全系统怎么会进入休眠状态?” 曼斯·龙德施泰特,执行部绝对的话事人之一,“摩尼亚赫”号拖船的船长,执行过无数高阶任务完成度极高,是叶胜、酒德亚纪和诺诺的导师,在学生中以严厉与考试狂魔著称,每堂课必会点名导致其挂科率极高。 “我们也不知道,监视系统和红外系统并没有捕捉到入侵者的痕迹,我猜测很有可能是诺玛自行关闭了安全系统。”曼施坦因避开曼斯教授利刃般的目光。 “诺玛自行关闭?有可能,毕竟暂时还没有谁能躲过层层防御直达中央主机室,除非是龙王级别的敌人,但那种对手显然不会这般偷偷摸摸行事,那么只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可以接受。” “但诺玛有什么理由会主动关闭安全系统?”曼斯高声发问,低沉的腔调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龙也一样 “诺玛,安全系统为什么进入了休眠状态?” 大厅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骤然亮起,像是无数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图书馆每一寸角落,数万计的参考书陈列在几十排雕花樱桃木的书架上,图书馆座位上的绿罩台灯也散发着温和的光辉,夜里阴暗的氛围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光明之下没有留下半片阴影,除了大厅中央的三道身影,整个图书馆再空无一人。 “曼斯·龙德施泰特,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三位晚上好,我正在自我进行木马与病毒的查杀,安全系统将为检测虚拟终端全力以赴,外侧的现实防御系统正在为此让路。”优雅的女声在大厅内响起。 “你的防火墙和隔离系统应该是世界超一流的水准,有必要在深夜进行自检吗?”曼斯教授问。 “有必要的先生,深夜进行才不会影响到白天的正常秩序。”诺玛回答。 “但是安全系统停止运行的时候就是你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这种事更应该在白天有人监护的情况下进行。”曼斯教授皱眉。 “我认为龙类对高科技的了解程度和把控并没有到达这么精准的地步,更何况是世界最尖端的技术。” “面对龙类我们永远不能大意,他们各方面都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且狡猾的多!”曼斯教授强调,“检测还需要多久?” “第一阶段已经完成,系统已经重启完毕,检测结果良好。”诺玛回复,“深夜惊扰诸位,请见谅。” “没关系,系统安全比较重要,下一阶段的检测最好放在白天中午进行。”曼斯微笑,并没有觉得是白跑一趟或觉得麻烦,“夜已经深了,我们也该撤了,晚安,女士。” “愿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先生们。”大厅内的灯光又骤然熄灭,只留下几盏暖黄的吸地灯指引向图书馆的大门。 曼斯领头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跟在身后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想到什么又突然回头,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二人:“进来的时候我查阅了门禁记录,上面显示两位刚才在图书馆顶层,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是陈放高机密文件的古籍区,我很好奇有什么深奥的学术问题能让二位大晚上如此废寝忘食地研究?” 曼斯的眼神就是严厉的代名词,在肃穆如电般的目光注视下,古德里安背脊发凉直缩脖子,他望向一旁的曼施坦因,发现一向威风凛凛的老友也并不比他好多少——“奥丁”,“黄金瞳”,“诸神的黄昏”几个词在他脑中炸开,他紧紧抿着嘴唇。 古德里安知道这是老友过度紧张的表现。 “如果没有合理解释的话,这个情况我会如实报告给我们执行部的冯·施耐德教授和校长,到时候学院给你们的行为如何定性就不是我能把控的了。”曼斯话里满是威胁意味。 曼斯显然不是容易糊弄的角色,他的学术研究水平高于曼施坦因略低于古德里安,但论见识和实力的话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奥丁的左眼。”曼施坦因沉声说。 完了,沈子凡要变成他最讨厌的银背大猩猩了……古德里安很想解释,但脑子里一团乱麻。 “奥丁的左眼?”曼斯眼睛微眯,他不知道曼施坦因在和他打什么哑迷,但显然“奥丁”这个名字很能勾起他的某种情绪。 “有个很大胆的设想。”曼施坦因俯在曼斯耳边,语气神秘,“奥丁的左眼曾看到诸神的黄昏,就是黑龙王尼德霍格咬断世界树伊格德拉修的根,然后天崩地裂世界毁灭。” “这是北欧神话,不是你的设想。”曼斯还以为对方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一番言语,没想到却是这么老套的故事,“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种老掉牙的故事,那还是等着执行部的严刑逼供吧。” “不不不,你听我说完。”曼施坦因压低声音,“奥丁显然不愿意见世界树被黑龙王咬断,也肯定不想看到世界毁灭,他和黑龙王不是一头的。” “嗯?”曼斯挑了挑眉。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龙也一样,黑龙王是所有人的敌人,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奥丁暂时拉到我们阵营?”曼施坦因说出石破天惊的这番话。 古德里安愣在当场,脑子因为老友的这番话有些宕机。 “可是我们谁也不了解奥丁,你能排斥他是龙王之一的这种可能性吗?”曼斯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或者他是比四大君王更可怕的某种东西?” “比四大君王更可怕……白王?”古德里安捂着嘴巴,惊呼出声。 曼施坦因看着老友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可能,奥丁是奥丁,白王是白王。”曼斯摇头,否认了古德里安的猜测,“不过曼施坦因教授的这番猜想倒是让我有了更广阔的视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奥丁、白王、四大君王、混血种,黑王的敌人多到数不清,他们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所以我们大可以让那些大爬虫们自相残杀,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曼施坦因也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随口胡诌的一番话能让曼斯能想到这种程度。 “我觉得这个设想很有研究的必要!”曼斯越陷越深,“深入研究下去的话甚至有可能发展成一门课题,专门探讨如何引导龙族内部纷争的可能性!” “太好了!”曼施坦因鼓掌,“不如我们明天就向校长汇报,曼斯教授是否要求成为这个课题的第一提出者?” “不不不,没有这个必要。”曼斯连忙摆手,“我的猜想也是基于你的猜想之上,我们三人可以共享这个成果。” “那我们明天约个时间把课题的结构和分论点敲定一下?”曼施坦因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没问题,我很期待。”曼斯也是一脸兴奋,“这个课题如果可行性高的话,这将是我们对抗龙族跨里程碑式的发现!这个话题确实应该彻夜研究!” 曼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消失在学院的密林中。 “奥丁会站在混血种这边吗?”古德里安问。 “……这只是随口抛出的障眼法,障眼法懂吗?为了迷惑曼斯保住你那个宝贝学生沈子凡!”曼施坦因扶额叹气,“否则你要怎么解释深夜把存储机密文件的古籍区翻了个底朝天?” “可我觉得你说的真的很有研究价值……” 正文 第二十七章 eva “我觉得让奥丁先和黑龙王厮杀会是很好削弱他们力量的方法。”古德里安说。 “你这老家伙能不能不要像初中二年级的学生那么天真?”曼施坦因高声训斥,“那是奥丁,高高在上的神!和黑龙王,所有爬行类的始祖!那不是两只还没有开化的猿人被你挑拨两句就同归于尽然后好让你去收拾的好吗!” “唉,说的也是,但是……” “没有但是!”曼施坦因迅速打断,“我编撰这些有的没的只是想给沈子凡一个机会,安静等待明天3e考试的结果吧,诺玛会给出我们答案的,但愿那个答案是我们想要的。” “如果那个结果不理想呢?”古德里安问。 “那卡塞尔学院就彻底没了他的容身之处,你没办法保住他我也没办法,他会被当作异类,一个与我们都不同的怪物,哪怕他能逃出去,他的名字也必定会被列在执行部通缉名单的最顶端!”曼施坦因语气沉重。 “我该知道的。”古德里安叹了口气,“不过我比谁都希望那孩子能过的好,他真的是个非常懂事的好孩子。” 这是今晚古德里安教授第三次表露他对沈子凡的喜爱。 “我明白。”曼施坦因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我见过两次那孩子,虽说都是远远地观察,但我看得到,他沉寂的眼底有一束光,那是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古德里安想到这儿又有些老泪纵横。 “够了你已经是个看惯人情世故的老家伙了,大晚上的不应该这么矫情。”曼施坦因说,“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该存在的,那应该是歧视与不公,懂事的孩子永远都是无罪的。” 夜很深了,古德里安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老友感慨万千,锁门时最后一眼瞥向门缝里的大厅,诺玛好像仍然没有把铺成光路的吸地灯关上,可是图书馆没人的时候不是会切断一切光源吗?难道偌大图书馆的某个角落还有什么不与人知的家伙尚未离开吗?不,应该没人吧,他不想考虑这些,他有些疲倦。 …… 图书馆地下四十米,这里是诺玛的中央主机所在的暗室。 魁梧的身影缩在一张小板凳上,屏幕的微光不足以照亮他的模样,他大半个身体和整张脸都躲在阴影里。 “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有一大张旋转椅,这张小凳子我坐着有点挤。”小板凳上的人笑着说。 “没有下次了。”诺玛的声音响起,“这一次我给出的理由是自我检测病毒,这种检测不可能过于频繁而且不应该在深夜,如果真的有下一次大概也会在二十年后。” “我只是想来见见她。”板凳上的人长发束在脑后,下巴上是刚刮过的青色硬胡茬,语气无奈中夹着一丝凄凉,“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我也搞不懂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现在的eva?还是曾经那个女孩?”诺玛说。 中央主机巨大的屏幕熄灭,红绿交织的光点跳跃闪烁,数以兆计的算法和数据涌入这台超级机器,那些复杂的程序记载的一道人格。 主机超负荷运转,十几台风扇同时运转,庞大的噪音能在一瞬间让人耳鸣,光点踩着频率跳动组成光束,指示灯闪动频率以成倍递增,在昏暗的地下室仿佛有一支由光点组成的探戈舞团和机械演奏的交响乐队。 当这种节奏达到足够疯狂的临界点后,地下室所有的光源在一瞬间熄灭,只剩漆黑与寂静笼罩四周。 光束从穹顶打下,落在小板凳男人的身前,半透明的女孩从“无”之中诞生,她站在那儿,微笑着,洁白的裙摆好像天使的羽毛,铅粉般黑色长发垂到脚下闪着乌黑的光泽,光影如雪花般在她身边飘落,她赤足,踮着脚尖,修长晶莹的脚趾撑着没有重量的身体轻轻走向板凳上的男人。 “eva,我来啦。”小板凳上的男人站起身,他伸出手,进入那道光束,青筋毕现的粗壮胳膊正在微微颤抖。 “你还没回答问题呢,你想见的是现在的eva,还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女孩?”eva伸出手搁置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上。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看到的是数据、触摸的是空气,但男人依旧小心翼翼合拢手掌,就像真正攥住眼前女孩的小手。 “我不知道,九年了,我到现在还没有从那个夜晚走出来,伙伴、力量、还有你,我的一切都留在几年前那个夜晚,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永远留在那里。”男人声音嘶哑。 “可我想你好好活着。”eva抬手轻抚男人刚毅又脆弱的面庞。 他好像在哭,只是没在流泪。 “我喜欢握着你的手,也喜欢看着你,如果不这样做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离开。”男人低声说,“你知道吗,后悔这种情绪像是种没有解药的剧毒,他把你的美好回忆抹杀,只留给你无能为力的满腔苦痛和‘不如一起死了吧’的念头,这念头在我脑子里萌芽,然后根深蒂固,每天像是凌迟,把我千刀万剐。” “怎么样你才能不那么痛苦呢?”eva心疼地问。 “来支雪茄吧。”男人苦笑,“尼古丁应该可以暂时麻痹我的神经,你会给我一支的对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少碰烟酒。”eva轻叹一声,墙内响起异动。 男人瞬间沉下眼眸紧盯墙面,手上骨节啪啪作响,胳膊上肌肉像游龙一样扭动,那是一拳能揍死一头牛的恐怖巨力。 一条机械臂从墙壁伸出,递出一盒品牌历史悠久的BELINDA雪茄。 “很可惜,是古巴的雪茄,但并不是从你最喜欢的古巴健美女郎的大腿上搓出来的那种。”eva吐了吐舌头,俏皮说着,想让沉闷的气氛缓和几分。 “一万个古巴女郎加一万支古巴雪茄也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啊。”男人从盒子中拿出一支,却没有火。 “点火服务是另外收费的,先生。”机械臂发出声音。 “见鬼!”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心里的火,烧烬的烟 “见鬼!”男人嘟囔着从衬衫里搜出两张皱巴巴的美元,“这不是让本就贫穷的我雪上加霜!” “先生,点火最少三美元一次。”机械臂晃动着,“如果你能开心的话可以另加小费。” “还小费!”男人愤怒地将两美元塞入机械臂的手中,“点个火而已能费你多少油?只有两美元爱要不要!” 机械臂不情不愿地打开高温喷枪,将男人手上的雪茄点燃。 男人狠狠地猛抽一口,烟雾浸入鼻腔,大脑在这瞬间停止思考一片空白,他把烟雾重重吐出,眼神涣散。 滋啦! 烟雾飘散到墙壁的瞬间,烟雾报警器被触发,高压水枪朝雪茄与男人的脸上狂滋。 “eva你变得不那么可爱了!”男人掀起衣袖擦拭脸上的水,隐约露出健硕的腹肌。 “嘻嘻,可是这间主机室本来就不允许任何火光。”eva掩嘴轻笑,“我已经破例让你抽了一口啦!” 男人有些心痛地看着只抽了一口的名贵雪茄,烟丝被水浸泡已经彻底废了,他将雪茄擦拭一番放入口袋中。 “帮我个忙好吗,那个刚入学的新生沈子凡,他破三项纪录的体能检测报告,我希望你能公之于众,让卡塞尔全体师生都知道学院来了个不逊色于楚子航的小怪物。”男人说。 “这对他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对吗?”男人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可是,下午一点古德里安教授特意向我提出要封锁这个消息。” “那你就以校长的名义公布出来,不会有人敢提出异议。”男人态度坚定,“还有,不论他3e考试的结果如何,我希望你能在他的报告写上‘黑王血裔,S级潜力’这句话。” “唉,但如果他的血统真的不可理喻呢?说不定那对卡塞尔学院来说会是一场灾难。”eva有些担忧。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学院应受的灾难。”男人目光如炬,“你会帮我的,你从不拒绝我。” “我会帮你,可诺玛也许不会。”eva低头轻声说,“而且我也已经不是我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 “我们不讨论这么伤感的话题了。”男人深吸一口气,“其实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嗯?” “楚子航上周完成了一个‘S’级任务,那本不应该是指派他这种新生的任务,告诉我,执行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男人问。 “这就是你大半夜找我的真正原因吗?”eva看着男人,“不论是替沈子凡做假报告还是泄露执行部的计划,这都让我很为难。” “只是为难,但你会依我的。”男人语气笃定。 eva长叹一口气,选择妥协:“‘S’级以上的任务至少都是龙王那个级别,但这次的任务不一定牵扯到龙王,楚子航执行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前驱任务。” “前驱任务?” “执行部在下一盘大棋,楚子航只是第一手,这场惊天密谋由他起头,但他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你的意思是,楚子航只是傀儡?” “不止,他也是这场棋局的阵眼,他是第一手同时也是最关键的那一手。执行部在两周前发现了一口木棺,木馆被古老的符纸封印,在日本海沟深处被核潜艇打捞上。” “日本那边设有卡塞尔学院的分部,但情况有些特殊,那边的混血种是由叫‘蛇歧八家’的黑道组织掌控,他们和秘党不太对付,有自成一派的意向。” “而且诺玛在日本那边能力有限,蛇歧八家也有一台类似诺玛的超级计算机——辉夜姬,她在日本手眼通天。”eva解释。 “所以楚子航的任务是?”男人问。 “他从日本潜伏在中国的眼线那儿夺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 “是的,照片上是木棺内装的东西,那是一个水晶般的少女。” “少女?都被沉到海底不知道多少年了难道不应该变成腐尸枯骨了吗?”男人问。 “是个活着的少女,照片拍摄的是木馆被打开的那一刻,她正好张开了双眸,那是一双金色的瞳孔。” “黄金瞳?!”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点,“他们准备派谁去日本打头阵?” “楚子航是必不可少的,预选成员从叶胜、酒德亚纪、凯撒、莱特和伦道夫中选出二人。” “我记得伦道夫是那个大四的狮心会成员吧。” “没错,比起其他几人来说他很低调,名气和实力不成正比。”eva点头。 “预选成员不一定只能从这几人中决定。”男人摩挲着满是铁青色胡茬的下巴,触感有些冰凉刺手。 “校长决定的事很少会有变更。”eva说。 “不,会变更的,因为我们多出了一张好牌,说是王炸也不为过。”男人微笑。 “沈子凡?” “沈子凡。” “你得信我,沈子凡一定会在这次任务的成员名单上,他和我看过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男人这般说,他已经准备离去。 “你还欠一美元。”机械臂在男人将要离开的时候抗议出声。 男人回头,微笑着伸出手,机械臂作防御姿态,一人一机械开始比拼力量,但很可惜,不出三秒钟,机械臂败北。 男人握着抢回来的两张皱皱的美元,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现在我欠你三美元,好好记上,反正债多不压身,我也不会还,哈哈哈哈!” 男人拿出口袋里潮湿的雪茄使劲搓着,eva一直注视着,他魁梧而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高大的个子却佝偻着腰背,像是一只窝囊的狗熊。 金属门开合,他没回头,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男人走了,偌大的中央控制室只剩机械臂摆动的声音,女孩仍痴痴盯着金属门,蓝色的光点在她眼中聚集。 “爱上一个人是很累的事,特别是爱上他这样浑身烟酒味的男人。”机械臂用成熟的声音对女孩说,“他现在像个悔恨与忏念的集合体。” “他就是他,从没改变。”eva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连我都看得到,曾经他的心里有一团火,现在烧烬得只剩下烟。”机械臂这样说着,最后缩回墙壁。 控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女孩的泪悄无声息砸向金属地面,像是落入湖面的细雨,晕开湛蓝透明的涟漪。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魔动机械设计学》的留堂与补课 一年级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课程教室在卡塞尔学院的山腰,比邻就是《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的授课教室但此时教室内空无一人,因为授课教授昂热校长不在校内。 再往右两间教室的楠木雕花门板上依次写着《炼金化学一级》和《古诺尔斯语》,如果有远道而来的芝加哥市民看见这些读起来都拗口的学科名,一定会觉得这间学校的校长多半是疯了,再暗骂一句神经病。 《龙类家族谱系入门》听起来像极了某西幻史诗游戏的Boss介绍目录;《魔动机械设计学》更让人联想到赛博朋克风格的蒸汽机甲;而《古诺尔斯语》应该是从类似北极、冰岛人迹罕至的千年冰层中刨出来的伟大语言。 魔动机械设计学的课上,身着笔挺黑色西装的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站在教室前方的弧形高台,教室前方左侧的白板上绘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这些笔直而精密的线条有效的拆分重组、最后汇聚成了神奇而规律的图案,这里面夹杂着的复杂严谨的物理学、炼金学知识,让天方夜谭的臆想摇身一变成眼前触之可及的设计图。 曼斯教授对着设计图指点江山,台下同学两极分化相当严重,一部分听的如痴如醉,一部分又如坐针毡,但没有任何人敢在曼斯教授的课程上讲小话——除了沈子凡。 台上曼斯教授中文熟练讲的每一个字沈子凡都能听懂,串联成句子就好像变成了另一种语言,反正沈子凡如听天书。 “可恶!这真的是一门正规的课程吗?美国课程都会在课堂上教学生怎么设计实弹枪吗?”沈子凡听不懂就叨扰邻座的楚子航:“楚子航你笔记能不能借我看看?” 楚子航耳朵听着曼斯教授滔滔不绝,一只手临摹着白板上的设计图,另一只手递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笔记本,还不忘对沈子凡说:“抛去任务时间,我充其量也就比你多听三堂课,参考我的笔记意义不大。” “那你居然能听的这么聚精会神,都听的懂吗?”沈子凡问。 “只能听个大概。”楚子航看向沈子凡,“我记忆力比普通人要强一点,可以先当文科死记硬背然后一边预习前面的知识一边带入进去,我不知道这种办法对你管不管用。” “记忆力吗,我也还行。”沈子凡晃了晃脑袋,正准备把视线投向白板时目光与曼斯教授正好撞上。 “你很眼生。”曼斯教授看着沈子凡说。 “教授您好,我是插班生。”沈子凡说。 此时全班的目光也都转移到他身上。 芬格尔在守夜人论坛上发的帖子在场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看过,在学校里掀起了一阵不算小的波澜,“沈子凡”这个名字他们耳熟能详。 “敢在我讲课时高谈阔论,你是迄今为止第一人。”曼斯教授推了推极具智慧气息的金丝单片眼镜,脸上没挂任何表情,但语气不怒自威。 “抱歉教授,我只是有些听不懂。”沈子凡如实说。 全班同学都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从没有人敢在曼斯教授将要愠怒时说出这样的话,话里话外是在质疑曼斯教授教学能力的意思吗? “哪个部分听不懂?”曼斯教授问。 “比如说我觉得教授你那个核心程序一句话带过了会让我这种第一次听课的学生有些茫然;然后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拨片装置可以做到违背自然规律那样摆动;还有就是您说弗里嘉这种炼金子弹比普通金属弹更轻,那为什么它的推动方程不计算变化……”沈子凡挠头。 沈子凡站起身至少一口气提出了十个问题,有学术性的有建议性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阶梯教室,看戏的同学鸦雀无声。 这算找茬了吧? 这就是找茬! 教室好像一座无声的修罗场,曼斯教授如炬的目光穿过厚镜片落在沈子凡身上,沈子凡平静对视,其余人大气也不敢出。 这个插班生看起来很勇啊,不过接下来也该遭殃了吧! 传闻就连身为风纪委员会主席的曼施坦因教授也曾因为把图书馆的分类标签贴错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被曼斯教授骂的狗血淋头连连道歉。 更何况是学生? 没有新生不怕曼斯教授,在他们眼中这个中年男人在课堂和考场上给他们带来的压迫力甚至不亚于直面一头巨龙! “很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曼斯教授竟是对沈子凡微微颔首,嘴角勾出一抹赞扬的弧度。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抱着扰乱课堂的心态来反抗我,但你提出的十个问题里有四个问题很具有建设性;有三个问题中规中矩;有三个问题是废话,至少已经超过了班上百分之九十三的同学,这说明你有在认真听课与思考。”曼斯教授表扬着,但突然话锋一转,“虽然你是插班生,但这种思维逻辑和求知态度比那些不求上进的蛀虫好太多了!” 班上某些上课如坐针毡的学生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曼斯教授对视。 “坐吧,下不为例,有不懂的问题拿笔记下来,可以在课后私下问我。”曼斯教授压了压手。 “谢谢教授。” 不能讲话,沈子凡就极有默契地与楚子航挤眉弄眼试图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这些小动作都被曼斯教授尽收眼底,但由于没影响到课堂他也就没有出声训斥。 …… 悠扬的钟声踩着秒针敲响,这是卡塞尔学院专属的下课铃声,学生们在走出教室时都会礼貌问候一句“曼斯教授再见”,曼斯一向严厉的脸上也会尽量挤出笑脸与年轻人们一一作别。 不幸的是大家都离开后教室最后方仍有两人滞留在座位上。 在临近下课的前一分钟,曼斯教授结束了今天全部的授课内容,并宣布今天的留堂人员:沈子凡,楚子航。 沈子凡被点名留堂在情理之中,楚子航就显得有些冤枉了,后者明显是因为沈子凡而被判了连坐之罪。 “别担心,我把你们留下并不是为了处罚或是鞭挞你们上课讲话的音调一度盖过我的恶劣行为。”曼斯教授嘴上说不责怪,但言语里的警告意味浓重,“我虽有义务和意愿帮你们补上所有缺席的课,但很可惜我挤不出那么多空闲时间,所以我会请一位我的弟子也是你们同班同学来利用课后时间负责你们的进度。” “进来吧,诺诺。” 穿着墨绿色校服的红发女孩蹦跳进门,她望向教室后方的二人,似笑非笑。 楚子航面无表情,沈子凡有些头疼。 正文 第三十章 三人聚首剑道课 《魔动机械设计学》空旷的阶梯教室中只余下三人,其实放眼整个楼层也就只有他们留了下来,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从没有留堂的习惯,他们的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研究与看不尽的文献,他们的时间在真正意义上比金子还贵。 学生们在下课的几秒后大多也就一哄而散,晚到食堂的人别说猪肘子了,连土豆泥和酸菜都只配吃别人剩下的。 曼斯教授离开后,诺诺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性”,她坐在与沈子凡和楚子航相隔一层的课桌上,黑色长筒袜包裹的修长的白腿交叠而放,裙下的风光被遮盖得严严实实,足尖轻点着黑色T字型Burberry厚底款玛丽珍鞋。 她扬着天鹅般白洁的脖颈,好像谪返人间的女神。 “沈子凡你有考虑过加入哪个学生组织吗?”诺诺问。 “现在不是魔动机械设计学的补课时间吗,怎么开始讨论起加入学生组织的问题了?”沈子凡显然还没从上次在凯撒和诺诺面前丢脸的阴影中走出来。 “你不觉得补课这种事太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吗,你和楚子航都不是笨蛋,课余时间稍微用功点就能赶超现在的教学进度。”诺诺望向楚子航。 “如果补课不是硬性要求,我也更倾向于自习。”楚子航说。 “行行行,这儿就咱们三个人,你们都投了两个反对票了,哪怕是我单方面想补课也得作废。”沈子凡举手妥协。 其实他内心深处也并不是想补课,只是觉得他们三个相处起来会尴尬到让他想用脚趾抠地。 楚子航明显说话不多的类型,那就只剩他和诺诺能聊天,但上次的经历告诉他:这个女孩容易把天聊死。 “所以为什么要问我有关于加入哪个学生组织的问题呢?”沈子凡叹了口气。 “倒不是我想问,是凯撒有邀请你加入学生会的意愿,他觉得不久后你可能会成为卡塞尔学院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诺诺手肘撑住膝盖,双手拖着下巴说。 “为什么他这样觉得?”沈子凡问,接着又马上改口:“算了,当我没问,一定又是什么‘直觉’之类的吧。” “聪明。” “所以楚子航你加入了什么学生组织吗?”沈子凡转头问。 “还没有,不过我有向狮心会递出申请表。”楚子航说。 “狮心会?我第一次听说。”沈子凡说。 “卡塞尔学院的第一个也是历史最悠久的学生组织,在凯撒当上学生会长之前,狮心会一直是最强学生组织,现在有被凯撒带领的学生会赶超的迹象。”楚子航给出的说法很中肯。 “这样说起来凯撒确实不是个简单人物啊。”沈子凡感叹。 “所以你要加入学生会吗沈子凡,凯撒他看起来很重视你。”诺诺再次邀请。 “谢谢,不过……”沈子凡看了看诺诺又看了看楚子航,思忖一番后摇头道:“抱歉,我暂时还没有加入学生组织的想法。” “没关系。”诺诺点头表示理解,“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并不代表学生会长的正式邀请,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不久后学生会会在诺顿馆举办庆祝凯撒当选学生会主席一周年的Party,欢迎你来沈子凡。” 然后诺诺转头望向楚子航:“如果狮心会审核报告的效率慢到那个时候还没有结果的话,也欢迎你能来楚子航。” 说罢,诺诺一个蹦跳下了课桌,她踩着阳光透过百叶窗形成的橙色方格离开。 “她一直这么古怪吗?”沈子凡看着楚子航问。 “不知道,我和她也不太熟。”楚子航摇头。 “其实我更期待你来狮心会。”楚子航回望向沈子凡,“不过你要加入学生会的话也很好,你和凯撒加起来带给我的压力会让我更期待。” “那样对你就太不公平了。”沈子凡摇了摇头,“我还是考虑一下吧。” “嗯,慎重点比较好,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楚子航望向窗外。 “狮心会……学生会……” 沈子凡嘟囔着,一时间有些犹豫。 …… 下午,当沈子凡赶到《剑道基础与进修教程》上课地点时道场里已经有不少人,他们或三三两两坐着,或好几人围成一圈,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每个人的社交圈子是否广泛。 不过对初来乍到的沈子凡来说,道场里几乎全都是生面孔,除了被十几人围着众星捧月的凯撒,还有角落里独自闭眼凝神的楚子航。 《剑道基础与进修教程》的道场着实不小,实木地板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可以倒映出人的身影,墙壁上挂着字体内容各不相同的铺开的卷轴,每一封卷轴里都记载着一种传世至今的剑道奥义,进门之前要先脱鞋换上剑道服与厚厚的白袜,道场里浓郁的剑道气息让沈子凡每个细胞都开始兴奋。 “又见面了,沈子凡。”凯撒看到揣着黑伞刚进门的沈子凡,主动颔首。 “请多指教啊,凯撒学长。”沈子凡也礼貌回应,凯撒的这一举动让道馆内不少学生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个能让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主动打招呼的生面孔身上。 《剑道基础与进修教程》是通识选修课,大一到大四凡是对剑道感兴趣的同学都可以选择这门课程,不过这门课在卡塞尔学院呼声较高属于热门课,需要抢。 楚子航和沈子凡这种插班生的优势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学校并不是给他们安排那种人数不满的冷门课程,而是非常人性化的尊重他们的意愿让他们自由挑选,哪怕是人数已经爆满的课程。 可能其实也有二人过人天赋的因素在内,在这样怪物云集的学院实力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 沈子凡迎着不少打量的目光走向道场东北方的角落,一屁股坐在楚子航身边。 “我很期待这堂课上你会有怎样的表现。”楚子航睁开淡金眼眸,笑着对沈子凡说。 “其实我更想先看你和凯撒打一场。”沈子凡把黑伞横放在自己膝盖上,笑着回应。 围观的学生们不淡定了。 “这人是谁?不仅能让凯撒主动打招呼,还和那个怪物新生楚子航这么熟络?” “楚子航居然会笑?我还以为他天生只有一种表情诶。” “他刚才喊的是凯撒学长,说明他也是大一新生,新生我都在迎新会上见过啊,所以他是那个前不久才来‘疑似S级’的插班生沈子凡?” 凯撒的目光透过人群落在角落二人身上,他先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沈子凡,眼中流露出双倍炙热的战意。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横在凯撒与楚子航之间的新生 “看芝加哥的天气预报,今天天气好像一整天都是艳阳高照,这把黑伞是用来遮阳的吗?”看到沈子凡横在膝上的黑伞,楚子航好奇地问。 “它应该有遮阳功能吧,不过我从不用它遮阳或是挡雨。”沈子凡说。 “那它是?”楚子航问。 “我的武器,或者说,我的伙伴!”沈子凡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才是最怪的那个。”楚子航这样说,目光滞留在大黑伞上三秒,“不过我能理解,小学之前我也喜欢拿着晒衣杆之类的棍状物体当剑耍。” 言外之意就是,沈子凡你根本就还没完全长大啊。 “嘿,这不一样,我早就过了幼稚的年纪了!”沈子凡据理力争。 “嗯,也许吧,脱离了幼稚进入中二,虽然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时期,但行为表现上其实区别不大。”楚子航看着双目喷火的沈子凡,轻轻一笑:“我开玩笑的,别真生气。” “原来楚子航也会开玩笑啊,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机器人没有被设置过‘开玩笑’这种程序呢。” 浑厚的声音传来,沈子凡和楚子航转头,凯撒正微笑着站在他们二人不远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子航站起身和凯撒对峙着,比凯撒矮半个头的他在气势方面却全然不输。 “没什么意思啊,我也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要成为未来狮心会长的男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吧?”凯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学生会长和被誉为怪物的新生对立而站。凯撒双手环在胸前,隔着道服都能清楚看到胸口鼓胀胸肌的纹路,气势沉稳却汹涌像一只棕熊;楚子航冷面矗立,体态均匀的身躯里藏着巨大的爆发力,仿佛即将扑食而出的猎豹。 “上次没分出胜负,现在离剑道课程还有三分钟,这段时间应该足够我把你打败两次了。”凯撒笑着说。 “学生会主席只会说大话?”楚子航冷笑。 “你可以用疼痛和败北来验证一下我说的是不是大话。” 道场内没有人敢吭声,早就有传闻说这两人不太对付,今日一见,何止是不太对付,简直是关系差到了极点,没有理由也硬要找个理由打一架的那种! 两人周围好像笼罩着无形的磁场,但凡有人敢轻易接近就会被两位捕食链顶端的捕食者啃得骨头都不剩,这是只属于强者的龙争虎斗,在这个关头劝架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喂喂,够了啊,之前芬格尔师兄说你们关系很差我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没那么夸张,现在你们这样有点离谱了啊,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看着那个站起身、敢在这时候拦在凯撒和楚子航身前的男生,心想这新生这么头铁的吗? “没事,这是同学之间的正常交流,你说对吧楚子航?”凯撒拿起两把日本剑道联系所使用的那种竹刀,将其中一把抛给楚子航,另一把直握在身前。 “那也是以你的失败为结束的交流。” 楚子航接过竹刀挎在腰间,双膝微蹲,弯腰,金色的眸子牢牢锁定凯撒的手腕,他一手按住刀柄一手大拇指抵住刀把,那是标准的立居合姿势,亦称为拔刀术。 “上课打架那叫切磋,现在还没上课你们这样剑拔弩张的很影响感情,有点同学爱好不好!”沈子凡还在尽量出言阻止,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势头正盛的两人之间的战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拦得下来。 凯撒动了,竹刀下劈的动作非常利落,如一道笔直的闪电迅猛并裹挟着雷鸣般的声势。 楚子航也动了,在凯撒动作的下一刻,竹刀从不存在的刀鞘中瞬间迅速抽出,右脚右手斩蛇势,向前进步逆鳞,那是一击必杀的剑道技法,哪怕使用的是竹刀,但击打在任何一人的要害处也能让人瞬间休克。 这是在场两位至强者之间的胜负,在场众人没人敢插手也没人能插手更没人有资格插手。 就在众人以为胜负将会在春雷一响之间结束,他们脑海中甚至都浮现出一刀封喉,红雨洒落的场景——那当然不是真实发生的,而是强者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我都说了那么多,给个面子不行吗?” 楚子航的刀静止了下来,凯撒的刀也停在了半空中,不是他们停下了动作、或是收力试探,而是根本动不了! 一把突如其来的黑伞以极其诡异而精妙的角度横在两人之间,弯曲的伞柄勾住凯撒的竹刀,笔直的伞尖抵住了楚子航的刀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黑伞,黑伞的主人收起笑意,低垂着眼帘,轻声说:“非要打的话,先和我打一架。” 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没吃饱饭,但其中藏着的冷冽之意足以道场内的所有人如坠冰窟,背脊发寒。 没有比这更嚣张的话了,沈子凡说的是“和我打一架”,这句话没有主语,那么就默认是对凯撒和楚子航两个人一起说的,此前没有任何一名卡塞尔的学生敢扬言自己和凯撒或是楚子航一对一打一架,最多是用“请教”或是“切磋”之类委婉的辞藻。 但这个新生,居然放话说两人想打的话先和他打一架,并且在电光火石间就同时拦下了凯撒和楚子航肉眼都难以捕捉的动作。 原来他不是头铁,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Bravo!”鼓掌声在道场大门处响起,众人望去,一位头发花白却身材魁梧的老人站在门口,他脱下定制的高档黑色西装外套和白衬衣换上和学生们一样的黑白剑道服和白袜,换衣之间露出结实而极具力量感的肌肉,流水般的肌肉线条只能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 他沧桑而深沉的眼眸中藏着彻夜都讲不完的人间故事,漫长的岁月在他的面庞篆刻下纵横的沟壑,里面好像埋着一排排故人的墓碑。 “很精彩的动作,新来的小伙子。”老人的嗓音浑厚而温和,他嘴角泛起儒雅的笑。 “校长好!”道场内学生们齐齐喊道,声音嘹亮,像是被首长突击检查训练有素的士兵。 希尔伯特·让·昂热! 沈子凡直勾勾盯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老人,在他瞳孔的倒影里,老人是只狮子。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希尔伯特·让·昂热 “沈子凡?”老人中文十分标准,腔调地道而具有磁性。 “校长好。”沈子凡朝老人九十度鞠躬。 “不用太拘谨了,我们的S级新人。”昂热拍了拍沈子凡的肩膀,“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赶来学校,幸好我坚持一周至少锻练五天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 凯撒是学生中当之无愧的人气王,但声望与校长比起来还是差距明显,昂热校长在卡塞尔学院的名气比人尽皆知的顶流明星更盛,道场内十个同学中至少有九个看向昂热的眼神里饱含崇敬与向往。 剩下的一个只是因为太过紧张而不敢直视校长刺眼的光辉。 “'S级?已经确定他真的是S级了吗?” “闭嘴,从校长嘴里说出来还能有假?说‘他’太不礼貌了,你应该称呼为‘那位S级大人’!” “可恶!我还看着D级没什么人投,想着搏一搏单车变飞机呢,这下我的两百美刀是打水漂了!” “S级?”沈子凡指了指自己,语气有些不确定,“我?” “对,S级,你。”昂热笑着给出肯定的答复。 嘶! 听到校长嘴里亲口说出的笃定回答,道场内响起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只因S级学生在卡塞尔实在太过稀有了,稀有到只此一家的程度! 凯撒和楚子航少有的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兴奋与期待。 从刚才沈子凡稍露一手就阻止了他们的动作中,就能看出沈子凡绝对是个很牛的家伙。 虽然两人未尽全力但沈子凡看起来也很轻松明显尤有余力,楚子航见过沈子凡体测时的疯狂之意,那绝对是个能让他战斗起来血液沸腾的家伙! “好了,孩子们,我首先得通知你们的是负责剑道课程的宫本志茂老师暂时被宫本家传呼回日本了,所以这堂剑道课会由我来临时授课。”昂热拍了拍手,道场内学生的目光都被吸引在他身上。 “那以后也是你代课吗校长?”有学生大喊,语气充满了热切期盼之意。 “我很忙的。”昂热给出了一个标准的英伦绅士笑。 同学们有些失望。 “不过,假如有人在这堂剑道课上让我眼前一亮,下节课我想必也很乐意来。” “万岁!” “那得加油了!” “不能让校长跑了!” 同学们振臂欢呼,像是音乐节上即将迎来连连不断的摇滚演唱会那样激动。 人群最后方三人站在角落里,教室里的聚光灯此时明显都照在昂热的头上,终于没人再盯着他们,沈子凡左看看右看看,凯撒眼中的兴奋已经掩盖不住了,楚子航的黄金瞳也更炽热了几分。 “印象中我还以为校长是个风烛残年靠着轮椅和营养液维生的老爷子呢,没想到居然这么……”沈子凡喃喃自语,一时间没检索到合适的形容词。 “老当益壮对吧,我中文成语学得还不错。”左手边的凯撒给出了一个最为贴切的形容词,顺便炫耀一波自己的中文水平。 “嗯嗯,不过你不生气吗?”沈子凡看着凯撒问。 “生什么气?”凯撒笑着反问。 “嗯……就比如你贵为学生会主席,被一个新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冷言冷语警告;再比如你和楚子航的决斗被这个新生拦了下来因此没有分出胜负,你不会觉得丢了面子而有些恼火吗?”沈子凡试探性问。 “哈哈哈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确实应该恼火。“凯撒笑着话锋一转,“不过你成功拦下了我和楚子航那是你的本事,我讨厌的是实力和态度不配位的废物,但你显然有资格说那样的话。” “那你人还不错。”沈子凡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相当中肯的评价。 “只是不错?不是很好?” “你太有钱了,总得允许我这种穷人有点仇富心理吧。” “哈哈哈哈你确实很有意思。”凯撒大笑。 “刚才校长换衣服的时候,你有看到他身上的纹身吗?”楚子航突然对沈子凡问。 “看到了,两条胳膊和背上全是,怪吓人的,古德里安教授说他曾在美军待过一段时间,我记得有一部分美军好像确实有纹身的传统。”沈子凡说。 “不,那不是他在军队里纹的。”楚子航摇头。 “这么说校长年轻时期还混过社会吗?其实他绅士的外表下藏着个老流氓?”沈子凡问。 “老流氓也太难听了吧不过你真要这么说其实也没毛病,那纹身是黑道的地位象征,不是那种高中毕业混不出名堂的失败者组成的乌合之众随便纹着吓唬人的,蛇歧八家知道吗?几乎囊括了日本大半的服务业与重工业,日本最正宗的黑道家族!那些家族的家主大多都曾是校长的学生!”凯撒抢答。 “这老家伙好狠!”沈子凡咂舌感叹。 “不止如此,校长还是第一代狮心会的成员,我翻阅过狮心会的档案,其中有一张拍摄于1948年的照片,那是在东京的一处道场里,照片中央的年轻校长双手各持一柄木刀,十个握着木刀的男人围着他虎视眈眈。”楚子航补充道。 “你还没正式加入狮心会就有翻阅档案的资格了,看来那些家伙被我压得有些透不过气对你势在必得了吧?”凯撒斜眼抱胸,胸肌被撑得鼓鼓的 “双刀……十番打……校长居然是个老剑圣!”沈子凡喃喃自语。 “那张照片的底部附有说明:1948年‘二天一流’门下希尔伯特·让·昂热通过‘十番打试炼’,获得免许皆传的证书。”楚子航继续说。 “宫本武藏的二天一流!”沈子凡忍不住惊呼出声。 凡是剑道高手的角色沈子凡都很感兴趣,所以他会搜罗许多用剑的动漫或是电影来看,但是在他崇拜的角色里大多都是虚拟或是改编得厉害的,但宫本武藏不同,那是日本历史上真正存在的剑道巅峰,日本武术界延传至今的神话! 宫本武藏对剑术倡导一个“空”字,即出招之时要永远保持平常的心态,他觉得两人在决斗之时,生死和输赢几乎处在同一条线上,太过于讲究心境的修炼而忽略了剑道的传承之重,很少有人能达到修炼“二天一流”的修炼标准,这个人流派因此声明不显。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剑道问答 “后面的三位小伙子们,这堂课是‘剑道基础与进修教程’而不是‘昂热的故事研讨会’,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正常上课了?”昂热笑着说。 沈子凡三人忙跑入队列尴尬至极,原来他们对校长所有的议论早已被这个老剑圣听在耳中,年纪这么大了耳朵还这么好使,不愧是号称最强屠龙者的老家伙! “我不知道宫本志茂老师是怎么向你们传授剑道,但在正式授课之前我还是想走一下老掉牙的套路,这里有人真正接触过剑道吗?”昂热拾起一把竹刀立在身前。 沈子凡目光紧跟着昂热手部的动作,很自然,自然的有些不像话,这个老人拿起剑再举剑的动作就和普通人抄起一双筷子吃饭一样浑然天成,仿佛那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竹刀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四十多位同学中至少有上十人举手,沈子凡左边的凯撒和右边的楚子航都举起了手,不一样的是凯撒高举手臂昂首挺胸看起来自信十足,而楚子航表情板正目不斜视。 沈子凡并没有举手,其实真正论起来,他算不上接触过剑道,充其量只能算一个业余爱好者。 “可以放下了,那么我就从有自信举手的同学们开始提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昂热校长指了指手中的竹刀。 “剑道修行,何谓之首?” 这是一个很宽泛的问题,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种主观性的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 昂热随机点中刚才举手的一人,淡淡说道:“出列。” 那人上前一步,大声吼道:“校长好!” “你的名字?”昂热问。 “宾·阿尔弗雷德,来自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那人依旧大声回答,模样像极了被首长随机抽中而热血过头的新兵蛋子。 他有着金发碧眼最为醒目的欧洲人特征,体型瘦小看起来不是修行剑道的苗子,但他湛蓝的眸子中透露着惊人的坚定。 “英格兰的阿尔弗雷德公爵是你什么人?”昂热问。 “是我父亲,我是父亲的私生子。”宾扬着头诚实回答。 道场内哗然,公爵是五等爵的第一等,在欧洲诸国公爵都是最高等的爵位之一,其中一些国家的公爵级别甚至比亲王还要更高。 他是一位公爵的私生子?这种消息卖给泰晤士报绝对能换来一大笔不菲的报酬吧?而且这个消息绝对会被刊登在泰晤士报第二天的头条,一张图就占半张页面的那种! “你比你父亲显得更稚嫩些,但眼神不错。”昂热称赞。 “校长认识我父亲?”宾问道。 “在英女皇的就任典礼上见过,还算聊的来,我们主要讨论了军情六处和卡塞尔学院在某种程度上情报共享的可能,但很可惜没谈拢。”昂热校长回忆着说,“你的父亲和我提起过你,他说你的性格比起你的几位兄长要更坚毅,他其实很为你骄傲。” “父亲真的有这样说吗?”宾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显然他对父亲的看法相当在乎。 “一个年过百岁的老人没必要欺骗一个孩子。”昂热眼中慈祥的目光一闪而逝,“好了家常话题到此结束,宾·阿尔弗雷德,你来回答一下我提出的问题,你觉得在剑道修行中排在首位重要的是什么?” “坚持!”宾毫不犹豫地回答。 “木剑挥万次,亦能断钢铁。你的答案不错,归队。”昂热对宾的回答给予了肯定。 宾回归队列后,昂热校长的目光锁定在了凯撒身上,“凯撒同学,你的回答呢?” “天赋。”凯撒挑了挑眉头,回答道。 “回答不适用于所有人,但很符合你的性格。”昂热笑了笑。 “楚子航同学,你呢?”昂热看向楚子航。 “心境。”楚子航说。 “心境作何解?”昂热校长这次又追加了一个问题。 “两方对峙,生死就在一瞬之间,犹豫、害怕、恐惧,会让我错失良机,被对手击败。”楚子航淡淡回答,瞳孔中却有画面闪动。 “说实话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最满意的回答。”昂热点头,对楚子航的回答给予高度赞扬。 “坚持和天赋都很重要这不可否认,但当剑术达到一定的高度再想进步就有如登天之难,这时候就要静下来,用心感受你的每一次挥剑。” 昂热校长猛然挥动竹刀,谁也没看清他的手腕如何发力、竹刀是如何的运行轨迹,只能听到刺耳的破空声,昂热已经挥刀完毕。 如果诺玛在这儿计算校长挥刀的时间,这个数字可能会精确到以秒为单位的小数点后三位,这是极致的速度。 沈子凡看得无比认真,哪怕他也很难捕捉到校长的动作,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对昂热而言,仅仅是这样最简单的挥刀动作,背后绝对是日复一日千锤百炼与一颗最纯粹的剑道之心。 昂热指着剑的前方,朗声道:“你们可知道剑要怎么挥得毫无凝滞?那就是要找到你们挥剑的痛点!” “现在谁能告诉我,何谓剑的痛点?”昂热高声问。 道场内鸦雀无声,昂热轻轻摇头正准备解答之际,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就是阻碍,是拦在我剑前的东西。” 众人回望,出声之人竟是站在人群最后方被凯撒和楚子航夹在中间的沈子凡。 沈子凡挠了挠脑袋,弱弱地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还需要接触过剑道的同学才能回答。” 昂热直接忽略了他这个问题,他表情逐渐严肃,眼神微寒,雄狮般不怒自威的气势从魁梧的身上散发,他接连高声提问,声音响彻整个道场。 “沈子凡,回答我,挥剑之前的思考会不会让你的剑变慢?” “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正确的剑才是最快的剑,如果我第一剑就是错误的,后面再挥的,无非就是巩固我的错误!” “很好!那思考完毕后,还有阻碍拦在你的剑前,你作何解?” “斩!” “斩不断呢?” “再斩!” “沈子凡,上前!” 少年再一言不发走到队列最前方,一改往日的随性模样,他身姿挺拔,与世界上最强之一的剑道宗师相对而立。 昂热笑了,因为他在少年的瞳孔中看到了一只正在苏醒的猛虎。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指教的话我会留在剑上回答你 “我看了你的体测报告,巴顿校工说你最后破凯撒记录的时候用的是双刀流?”昂热看着沈子凡,笑着问。 “不算双刀流吧,只是使的两把刀。”沈子凡实话实说。 “他把凯撒的反应力记录破掉了?” “我记得凯撒的记录不是只有一枚触身弹吗?这么说那位S级大人躲过了所有的弗里嘉子弹?” “躲过?没听校长刚说吗,他使的是双刀流,那明显是硬抗下了一百发子弹!” “先来一个楚子航,现在又来了一个沈子凡,插班生竟都是这么恐怖如斯?!我现在申请退学再中途插班还来得及吗?” 凯撒轻皱眉头,他看向最前方男生的眼神里再次多出了一抹凝重,他能在反应力测试上留下如此傲人的记录一部分当然是因为他过人的实力,但更多还是得益于他对子弹破空声的敏感度。 凯撒的言灵·镰鼬,序列表上第59号,能增强听力,效果类似于雷达,言灵领域很大。可为使用者带回放大的精确的声音,并可藉此判断一定范围内声源的方位。 哪怕不使用镰鼬,在子弹射出枪膛的那一刻,整个运动轨迹也会像一副立体图刻在凯撒的脑海里。 但饶是这样,诺玛的计算的刁钻角度仍是让凯撒吃瘪一次,那是他清晰听到却无法躲避的角度,是体术上的不完美。 沈子凡的言灵总不会是类似镰鼬的类型吧? “沈子凡在体测时好像还没觉醒言灵。”楚子航轻声对凯撒说。 “你怎么知道?”凯撒问。 “因为他体测时我就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本来古德里安教授说不要声张沈子凡的体测结果,但既然已经从校长嘴里说出来了,我也不需要再刻意瞒着,其实除了你的记录,他把我和芬格尔的记录都破了。”楚子航淡淡说。 “你说什么?四项记录他破了三项?”凯撒瞳孔骤缩忍不住喊出声。 道场此时虽然有些嘈杂,但凯撒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位一向以涵养与骄傲一面示人的加图索家继承人失态的惊呼。 卡塞尔学院的四项体测记录,竟是被一个还没觉醒言灵的新生连破三项?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很有意思值得期待的新生,但沈子凡却一次次逾越了凯撒的预期,此时凯撒冰蓝色的眸子被凝重覆盖,教室前方的那道略显瘦削的身影不再是一个新生,而更像是横在那儿的一座大山。 但在卡塞尔学院的普通学生眼里,凯撒才是那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没人想过一个新生居然能让那位卡塞尔的皇帝感受到压力。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长不会忌惮一个新生吧?”楚子航问。 “忌惮?从我出生的的那一刻这种情绪就从我骨子里剔除了,我不会对任何人忌惮,压力只会让我觉得兴奋。”凯撒再次变成了那副从容高贵的模样。 “凯撒同学,你有什么指教吗?”昂热问,他显然也早就注意到了凯撒的动静。 “指教不敢当,只是对沈子凡学弟的剑道造诣很感兴趣。”凯撒回答,视线紧盯沈子凡。 “凯撒学长,我真没有什么剑道造诣,而且我不是刻意打破你的记录。”沈子凡有些无奈,体测的时候握着刀就开始上头全然不记后果了。 当时爽了,现在麻烦不就来了吗?出来混总要还的。 “没有什么刻意不刻意,那是你的实力,有实力的人永远值得尊敬!”凯撒摆了摆手。 “本来想邀请凯撒同学和沈子凡同学来一场剑道实战演练,但我记得上次宫本老师指名你和楚子航同学演练过了甚至都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这次如果再邀请你就太劳烦你了。”昂热笑着说。 在卡塞尔学院一场剑道课的对决能传到昂热校长的耳朵里,那只能说明那场对决的水准极高甚至闹得沸沸扬扬全校皆知。 “校长,我很乐意,并不觉得劳烦!”凯撒眼中战意正盛。 对于凯撒的夙求昂热微微摇头:“可我向来没有压榨学生的习惯,沈子凡同学我很欣赏你的剑道理念,所以这场剑道课邀请你来进行实战演练你愿意吗?” “我愿意,校长。”沈子凡望向昂热。 “那么从道场里挑选你中意的对手吧,凯撒和楚子航除外,这里还是有不少好手的,卡塞尔学院的剑道水准应该还算拿的上台面。”昂热微笑。 这也是昂热过于谦虚,他所谓的“拿的上台面”大概就是放到任何一场国际赛事中都能以碾压的姿态摘得桂冠的水平。 沈子凡没有转头挑选对手,他依然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老剑圣。 昂热问:“哦对你第一次来剑道课对大家都不太了解,那你需要我帮你指派一位吗?” 沈子凡摇了摇头,他开口,石破天惊。 “校长说剑道场内除了凯撒学长和楚子航都能挑选……”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校长陪我进行这场实战演练。” 偌大的剑道场内针落可闻,许多老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新生说了什么。 挑战校长?他确定他说的是挑战那个名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那位十番打剑圣?拥有bug级言灵以及最快速度的混血种?当世最强屠龙者? “哈哈哈哈!”学生们是死一般的寂静,被指名的当事人却大笑出声,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有意思的话。 “想不到还有孩子会对挑战我这种年龄的老家伙感兴趣。”昂热感慨道。 “校长,我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不挑战最强者的话,那这场剑道演练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沈子凡语气诚恳。 “看来‘剑’对你而言是很重的东西啊。”昂热说。 “我的剑重量仅次于生命。”沈子凡平静地说。 “你骨子里藏着的锐意就是你的剑,重量确实能与生命比肩。这场演练,我接受了。”昂热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校长,请多指教。”沈子凡朝昂热鞠躬九十度,语气庄重。 昂热卷起袖口,左手腕上露出猛虎的头颅,右手腕上露出夜叉的鬼面,刺以靛青染以朱砂,狰狞华美。 此时的他不是卡塞尔学院万人敬仰的校长,而是日本黑道的传奇剑道宗师。 “指教的话我会留在剑上回答你。”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断刀 尼龙绳包裹的褐色竹刀份量不轻,但沈子凡依然觉得有些不够,他的大黑伞此时被搁置在场边,与校长的剑道对练肯定不能随意过头使用黑伞这种武器。 在沈子凡的记忆中好像遇到过类似校长这样的人,只不过那段记忆有些模糊好像是他很小的时候留下的。 校长是什么样的人?儒雅随和的西装老学究?当然没错,可藏在他昂贵西装下的是一颗坚如磐石冷若冰霜的心。 昂热校长已经很老了,老得像一尊活化石,他亲手将自己熟悉的故人一个个送入坟墓,孤独地行走在时间的长河里,他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岁月只是侵蚀他的皮囊,但孤独却在啃噬他的灵魂。 昂热握着和沈子凡相同的竹刀,紧紧是对峙着,沈子凡就抑制不住身体的紧绷和僵直,老人往昔峥嵘的岁月在他的左瞳中如电影画面闪回而过。 那是一道苍凉的背影,他脚下踩着尸体堆叠而成的山峦,有巨龙有敌人也有故人,他屹立在山巅身子挺得笔直,折刀在他手中每开合一下就有一道撕裂空气的声音,他面无表情像是地狱走出来的修罗,眼中却燃着疲倦却无法熄灭的复仇之火。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么孤独而固执的人。”沈子凡轻声呢喃。 “你又何尝不是呢,年轻人。”昂热也直视沈子凡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的心。 沈子凡动了,不是出剑,而是一边紧盯着校长,一边缓缓压低身形,直到他跪坐在地上,大拇指死死抵住剑柄。 “还没打他就要给校长跪地求饶了吗?” “笨蛋,你懂个锤儿,通常剑道对决起手式的重心越低出招越快且越凌厉,但说实话除了居合外我还没见过重心压得这么低的剑招。” “什么招?”凯撒对楚子航问。 “看不懂。”楚子航摇头回答言简意赅。 昂热眯眼看向沈子凡的手腕,这个年轻人的姿势很奇怪,准确来说很不科学,说实话他也很难看懂年轻人第一招要从哪里借力,但是他明白对方这是在等他先手起招,然后后发制人。 如你所愿。 昂热动了,率先发生变化的是他肩膀与背部的肌肉群,这是千锤百炼刻在他身体里的剑招,一名优秀的剑道宗师绝对会调动整个身体的力量灌输在一招之中,在生死瞬间中这样才会是石破天惊尘埃落定的一招制胜。 昂热不准备留手,观赏性与对方的自尊心在这时候都显得不那么重要,全力以赴才是对一位剑道后辈最大的尊重。 沈子凡跪坐在地,如果此时选择击面击的话会延长触身时间,反而落了下乘,所以昂热选择以横向打击的击胴,目标直取沈子凡的檀中。 刀以一道圆弧画向沈子凡,速度奇快空气传来刺耳的撕裂声,肉眼更是难以捕捉,刀身留下的残影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扇形的运动轨迹。 昂热行动的一瞬间,沈子凡也动了,在他的左瞳里,昂热的动作被切分为下一瞬即将发生的几个画面,沈子凡提刀上劈迎击,势大力沉的一击,他支撑着发力与整个上半身的膝盖骨传来咔咔脆响。 全场同学都屏气凝神瞪大眼睛观察着场上的风水草动,看不懂也要看!看不清也要看!这场演练能学到的东西太多了,没有傻子会刻意忽视,哪怕从中学到一点皮毛都将是终生受用的财富! 咔嚓! 半截木刀飞了出去,砸向道场的墙壁然后落在地板上,场中央昂热校长已经做出了纳刀的动作,他的刀看起来是完整的,所以断刀的只能是另一位。 众人将目光投向沈子凡。 沈子凡仍然握住竹刀保持着那个上劈的姿势,他手中的竹刀已经只剩半截不再完整,尼龙绳已经全然断裂,断口处几节品质上好的竹材崩得像开了花。 此前沈子凡在体测时向楚子航验证了一个道理,在足够强大的力量与速度面前,任何招式都沦为空谈。 但昂热校长今天向众人再度传授了一个道理,极致的力量与速度再配合上千锤百炼的招式,那便是压倒性的破坏力! “我输了。”沈子凡坦然说出这句话,没有半分沮丧或不服,他知道自己会输,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就知道。 不过在他眼中,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老人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只是想要战胜他很难,难如登天,但终归不是死路一条。 “输了,但不是惨败。”昂热说着,众人有些不解。 直到校长将他刚才战斗用的竹刀举起放在头灯之下。 人群中的凯撒和楚子航瞳孔皱缩,他们最先观察到,校长原本顺滑无比的竹刀之上竟是出现了一小个崩坏的缺口和一道裂痕,那是沈子凡留下的痕迹! “面对我的速度还有还手的余地,并且把我的攻势打出了一道缺口,你很不错。”昂热说到一半又补充道:“不是不错,从学生的角度来说你很强,你绝对没有辜负我给你的S级评定。” “校长未尽全力,而我用尽全力才打出一道缺口,离彻底瓦解校长的攻势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路程要走。”沈子凡将手中的半截竹刀归回原位。 “你也未尽全力。”昂热笑道。 “不,校长,我确实已经尽全力了。”沈子凡诚恳地说。 “如果仅用竹刀就算是尽全力的话,那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屠龙了,竹刀可劈不动那些大家伙厚厚的鳞甲。”昂热笑意更甚。 “校长的意思是?”沈子凡问。 “用你趁手的武器,不然我们都会觉得很遗憾。”昂热说。 “趁手的武器……”沈子凡下意识瞥了眼角落里的大黑伞。 “就是它,你应该对它再熟悉不过了吧?当然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它掩人耳目的刀鞘部分。”昂热说。 “校长确定吗?”沈子凡再问。 “你是对我的水平存疑吗?”昂热半开玩笑问道。 “我知道了。”沈子凡将黑伞拾起,然后迈着凝重的步伐走到昂热面前。 昂热从袖口掏出一把小折刀,折刀闪着微寒的光芒。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于校长居然加试一场和如此认真的态度,看着沈子凡的楚子航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那并不是一把黑伞,而是……”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沈子凡真正的二刀流 “那是一把刀?” “怎么会有形状那么怪异的刀?” “你别说,这刀奇怪的造型和那位S级大人奇怪的战斗姿势还莫名有些契合。” 在全场的瞩目下,沈子凡从黑伞伞柄中抽出了一把长刀,一把刀刃开在内,刀背对敌的漆黑长刀。 “这是……逆刃刀?”凯撒有些不确定地说,毕竟逆刃刀这种武器实在太罕见了,倒不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见识不够,而是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使用这种违背常理的武器! “看模样应该是逆刃刀。”楚子航给予了不那么确定的肯定答复。 现实中最具有代表性的逆刃刀有两种,一种是闻名天下的尼泊尔廓尔柯族的库克锐弯刀,初作为开山刀,后成为战场刀;另一种是土耳其的亚坎特马刀,其前者有诸多相似之处,曾为奥斯曼帝国扩疆立下汗马功劳。 而最被大众熟知的逆刃刀应该是电影《浪客剑心》中主角绯村剑心使用逆刃刀隐打与逆刃刀真打,也向不少对剑道不了解的人普及了这种奇特武器的存在。 “逆刃刀,相当有个性的武器。”昂热给出这样的评价。 “校长不觉得这样的武器很蠢吗?”沈子凡好奇问。 “丝毫不,逆刃刀想要使得好至少比传统武士刀难上三倍,而且它的战术更加多变,招式更加诡谲。”昂热解释。 “校长,请问我可以从那儿再挑选第二把刀吗?”沈子凡指了指道场前方供奉的一排武士刀,不确定地问。 “当然可以。”昂热爽快答应。 众目睽睽之下,沈子凡随手抄起了一把看起来份量最重的御神刀。 抽刀出鞘,刀身在头灯下被照耀得锃亮雪白,宽阔的刀背给人山岳般沉重的质感,与另一侧细而长的刀刃形成鲜明对比,这是一把真正为杀人而打造的刀,百冶千炼、见血封喉。 “为何挑选这把?你知道这把刀的来历?”昂热问。 “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把刀上的血腥味最浓郁,而且很好看。”沈子凡答。 “眼光不错,这是把名刀,名物观世正宗,相州名刀工正宗作于镰仓末期,战国时期作为石田三成的佩刀完成过百人斩,确实是一把沾满鲜血的利刃。”昂热有些缅怀地看着沈子凡手上的名刀正宗,那曾是他在日本黑道时期最钟意的武器之一。 沈子凡点头,望向正宗的眼神里更多出一丝敬重之意,但他不会因为名刀的珍贵而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 刀,是真正的杀人器,而不是仅供观赏膜拜的花瓶。既然已经握在手中,如果仅仅是握着而不挥出去那才会让名刀蒙羞。 沈子凡一脚踏开,握着名物观世正宗的半侧身体靠前,重心压低,背上龙脊大开,而握着逆刃刀的一侧靠后刀锋内敛,他眼眸低垂,瞳孔微微上扬,昂热被他摆放在了视线中最显眼的位置。 在道场所有人的眼中,沈子凡起手式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暴力美感。 这时候楚子航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体测时看到沈子凡二刀流的握法而产生的别扭感和怪异感来自哪里了! 原来沈子凡惯用的双刀其中一把原本居然是逆刃刀! 这样看上去沈子凡的握刀姿势丝毫不怪异,反而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昂热注视着对面年轻人的老眼中也久违地闪过一丝兴趣,天下万战,能让这位早已莅临巅峰的百岁老人感兴趣的人和事已经太少了。 眼前这个名为沈子凡的新生算一个。 “不用拘泥于规矩和章法,随心而战。”昂热对年轻人说。 “好!”沈子凡沉声回答。 沈子凡动了,这个缩在沿江小城里本本分分了十七年的少年在一群混血种的同类前,第一次展现了他的狰狞。 右手的名物观世正宗率先动了,袈裟斩! 刀光裹挟着风声以右斜切的姿势朝昂热斩去,寒意凛冽,昂热静静看着即将来到眼前的刀刃,冷静得像是一位极富耐心等热茶水上桌的雅士。 虽然没有人觉得昂热会被这一招劈倒,但不少没见过战争的大一学生还是下意识捂住双眼,不敢望向那处真正刀光剑影的战场。 沈子凡不会留情,从第一次的交手中他就知道了校长的水平,那个老人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绝不是现在的他能轻易战胜的对手。 战不胜,可他这次没打算认输! 在寒光映照进瞳孔的那一刻,刀刃已经逼近了自己的脖颈,昂热动了,像是打开了闪频的画面、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影、一个来去自如的幽灵。 沈子凡根本没有看清昂热的动作,只觉得右手传来了一阵巨力,然后名物观世正宗瞬间被弹开。 然后一瞬,仅仅是一瞬,他左瞳竭尽全力也只能捕捉到昂热一瞬间的动作画面,那时的昂热已经俯在了他的身下,手中折刀的尖端对准了他的咽喉! 危险! 警惕的防御机制瞬间拉满,沈子凡左手的逆刃刀迅速拉到身前,刀尖挡住咽喉的位置。 叮! 金属间清脆的碰撞声传来,沈子凡踉跄着后退两步,然后右脚尖抵住道场的实木地面稳住身体,他上半身依然维持着右手刀进攻、左手刀防御的姿势。 反观昂热已经回归原位,他正轻轻地摩挲着折刀尖端,像是从未移动过一样。 “校长好快!”沈子凡深深喘了口气,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丝丝他就会被对方一招取了性命,如果对方有这个意图的话。 “你也不赖,我在你这个年龄速度和反应力远远达不到你这个地步。”昂热微笑。 笑容中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青葱岁月,那时的他天赋称不上出众,甚至充其量只能算二流水平,但老人在漫长岁月中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高度,送走了一位位当初实力远胜于他的故人,实力的背后老人很寂寞。 沈子凡将刀暂时搁置在地板上,他低下头,缓缓擦拭着自己的左眼,昂热也不急,毕竟这是场剑道演练而不是真正的生死厮杀,他丝毫不介意给年轻人充足的准备时间。 沈子凡摘下左眼的美瞳,单眼的黄金瞳暴露在空气中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沈子凡眼神坚定,其中金光流淌。 “很好看的眼睛。”昂热给出评价。 “很不错的眼神。”昂热补充道。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斩断之物 “单眼的黄金瞳,楚子航你以前见过这样的混血种吗?”凯撒朝楚子航问,眼睛却一直盯着和校长对峙的那个少年。 “你身为加图索家继承人都没见过,问我?”楚子航反问。 “他一金一黑的异瞳让我想到了我叔叔以前养过的那只异瞳缅因猫,我记得最后好像被我那个种马老爹拿去讨好了一个和他身高齐平的维密天使。”凯撒思路逐渐跑偏。 楚子航嘴角抽了抽,凯撒这家伙脑袋是斜着长的吗?谁关心你家老爹有没有偷你叔叔的猫泡马子,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沈子凡和校长的演练对战吗! “这个新生是什么品种的怪物!”有人惊呼。 场上的形势发生了质的改变,首先是沈子凡彻底放弃了防御,由原本的一守一攻变成了双刀进攻,昂热则变成了防御的那一方,他闪动着身子用折刀一次次挡下沈子凡的攻势。 沈子凡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手中的双刀化为两道残影,疾如闪电、奔若雷霆;他金色的左瞳不停寻找着昂热的身影,在空气中留下凝为实质的金色痕迹。 除了在场的少数几个同学,更多的人甚至已经看不清沈子凡的攻击轨迹,只知道这个新生在不停挥刀,不停劈斩。 场上昂热的身影更是直接消失,只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人眼能分辨的运动极限大约在0.1秒左右,物体运动突破了这个阈值就无法用肉眼分辨出来了,所以人能看到的东西其实不多,比如50赫兹家用电灯的闪动频率,再比如智能手机屏幕的刷新率。 昂热的速度显然已经突破了阈值,那是突破人类极限的速度,或者说,老人已经把整个剑道场变成了他的领域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突破了时间的束缚,时间流逝在他身上的作用效果成倍递减。 “校长居然用了他的言灵!” “这是那个号称对龙王都能起作用的84号言灵·时间零?好快!” “不是快……是对校长而言,我们都太慢了。” 是的,在那个鬼魅般的老人面前,他们都太慢了,唯一能勉强触碰到那个领域边缘的只有那个场上奋力挥刀的异瞳少年。 突然,场上的少年停住了,他的双刀蓦然停顿在空中,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一副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他洁白的剑道服从左胸处开始被染上红色,那浓郁的颜色瞬间就浸染了他四分之一的剑道服。 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一把折刀刀尖已经刺入他的胸口,再往前入三分他的心脏会被直接刺穿! 拿着折刀的昂热这才现出身形,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看着眼前生命受到威胁却神情不变的沈子凡他笑了。 “成熟的剑士。”昂热如此评价,并抽出了扎在沈子凡胸口的折刀。 “多谢校长,甘拜下风。”沈子凡收到,九十度鞠躬微微皱眉,皱眉并不是对于战败这个结果不能接受,而是弯腰的动作撕扯到了伤口着实有点遭不住。 该说不说,老家伙下手挺狠! “如果说这只是一场剑道演练那让你受伤有点过于超纲了,不如说是剑士之间的剑道对决更为合适,一场开刃见血、剑术交流的对决。”昂热话语里将沈子凡无限拔高,甚至放在了和他对等的地位。 虽然战斗中他有放水,还放了不少,但眼前的少年确实是他近几十年来见过的最厉害的新人,值得期待! “谢谢校长抬爱。”沈子凡再次鞠躬,昂热坦然受之。 许多人以为这只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剑道演练,但交手的两人都无比清楚,这是一位剑道前辈对剑道晚辈的提携,一场公平的对战,更是一席传承的交接。 “伤口影响接下来的课程吗?”昂热关心地问。 “不影响的,上课重要。”沈子凡笑脸回应,心里却腹诽不已。 怕影响上课还下手那么重,老人家你这是不讲武德! 卡塞尔学院真的是来对了,以后得加油修行,争取将来能有把这位老剑圣揍得鼻青脸肿的机会,那副光景一定威风极了! 剑道场内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送给胜利的校长,也送给虽败犹荣的沈子凡。 沈子凡回归原位,无需多言与示意,人群自动为他分出一条通道。 这就是强者的威严与待遇,卡塞尔学院永远尊敬强者! “很精彩热血的战斗!”凯撒重重拍在沈子凡肩膀上,由于他站在沈子凡左边拍的自然也就是沈子凡的左肩。 “我谢谢你哦!”沈子凡肩膀被拍的一个下沉,他龇牙咧嘴伤口处被牵扯得疼得厉害。 “你走在了我的前面。”楚子航看了看沈子凡已经被染红半边的剑道服,然后盯着沈子凡一金一黑的双瞳。 如果能有挑战校长的机会,他和凯撒也一定会争着抢着报名,但沈子凡在他们之前就做出了这个举动,这个新生胆子很大,更是有配得上他胆识的实力。 昂热开始讲课,围绕着沈子凡和他的招式开始拆分、复盘,再在其中引入古今中外的剑道故事,在学生们面前铺开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剑道历史画卷。 学生们听着昂热的授课如痴如醉,沈子凡也不外如是,昂热一边微笑着讲课,沧桑的眸子在每一位学生脸上停留片刻,沈子凡也顺理成章地与他再次对视了一瞬。 讲课的昂热温文尔雅是个标准的西方老学者模样,而战斗的昂热……只有刚刚和他对战过的沈子凡最有发言权。 那是一只桀骜的狮子,它已经很老了,遍体鳞伤,但它依然有着最锋利的爪牙,最迅猛的身形,它心里燃着复仇的焰、嘴角噙着鲜红的血。 校长,如此强大的你一定也有自己想要斩断的东西吧。 讲课的昂热思绪飘远,他想到了那些故人、战友,想到了曾经与自己打得头破血流又一一倒在自己脚下的对手,还想到了那个曾经改变他人生的人——梅涅克·卡塞尔。 那是他如兄长般的亲人。 昂热思绪回归现实,他在扫向学生时特意望了眼沈子凡,他看得很清楚,那个少年站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像是等待着他的视线与他对视,哪怕只有一个瞬间。 那你呢,沈子凡?你会走上怎样的道路承载什么样的宿命?你必须要斩开的又是何物?怎样的强大对你来说才算是终点? 昂热在心中与之对话。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杂事三两 “我在寝室睡着觉呢,莱特突然打电话说你被打了,也没说是谁,我心想这还得了!睡觉都睡不香甜了,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芬格尔看着正在包扎完伤口的沈子凡,用一种非常腻歪的语气说道。 沈子凡看出来了,因为此时芬格尔身上的骚金色睡袍在医院清一色的白大褂和蓝病服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没那么夸张,小伤而已。”沈子凡摆了摆手。 “真的是小伤吗,师弟你好坚强哦!”芬格尔扶着刚缝完针的沈子凡,好奇地戳了戳沈子凡的伤口,把沈子凡疼得直跺脚。 “嘶!别戳,疼!” “小伤怎么会疼成这样呢?话说师弟你胸肌练得好紧实啊!”芬格尔又戳了戳。 “芬格尔你故意的吧!有你这么做师兄的吗?”沈子凡双手护在胸前一脸警惕,不知道是在防止芬格尔继续戳他伤口还是怕芬格尔猥亵他。 “我是卡塞尔学院出了名的模范师兄好吗!和师兄说,谁欺负你,师兄抽他大嘴巴子!”芬格尔表情突然无比愤慨,语气义薄云天,“反了天了,仗着剑道课对练就能欺负新生吗,不打听打听我芬格尔最疼爱的师弟是谁!” “是被昂热校长捅的。”沈子凡说。 “昂热校长是吧?昂热校长他也不能捅我师弟……昂热校长,昂热校长?!”芬格尔一句话把昂热的名字读了四遍,分别用了疑问、愤怒、迟疑与惧怕四种情感。 “师兄帮我报仇,一定要狠狠抽校长大嘴巴子,加油!”沈子凡鼓励道,还继续煽风点火:“我会叫莱特帮你拍照,你们新闻部下一期新闻标题我都帮你想好了,‘七年啃老生暴力殴打百岁高龄老校长,这背后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谁要打校长?”声音从后方传来,二人回头,只见古德里安教授拿着几张页报告走来。 “芬格尔师兄说的,他说他要抽校长大嘴巴子!”沈子凡率先说道。 “我没……” 芬格尔想解释却被古德里安教授严厉打断:“我看你后年也不想毕业了是吧?” 古德里安教授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我真不是……” “课题研究做完了吗?” “教授,你听我解释……” “正事不做,整天就知道做一些不着边际的梦,校长哪怕就站着那儿给你打,你敢动他一下吗?没听过校长最强屠龙者的名号?你这新闻部长白当的?” “我……” “去去去,滚去写课题报告去,我找你师弟有事。” “哦……”芬格尔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然后瞪了眼沈子凡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 “教授,师兄他瞪我。”沈子凡向古德里安教授告刁状。 “嗯?”古德里安教授再次斜眼望向芬格尔。 “我走我走!走还不行吗!”芬格尔灰溜溜走掉,沈子凡才是古德里安这老家伙捧在手心里的优乐美,他芬格尔充其量只算是路边的烂白菜,留在这儿也只有挨骂的份! “听说你在剑道课上挑战校长,怎么这么莽撞?”古德里安教授看着沈子凡的伤口,看似是在埋怨但语气里满是关怀的意味。 “诶,教授怎么都知道了,你是听谁说的?”沈子凡问。 “还需要听谁说?学院里都传疯了好吗,曼施坦因教授因为这事都快要烦死了,还好他已经秃顶了不用担心愁掉头发。”古德里安教授说。 “嗯?这事和曼施坦因教授有什么关系?”沈子凡想不通挠了挠脑袋。 “他巡视课堂的时候,有一个班的学生上课时在逛守夜人论坛,正好就刷到了被顶上热门的关于你和校长剑道对决的文字直播帖,半个班的男生都看得热血沸腾在课上大喊‘下学期我也要报剑道课,我也想被校长砍!’,把当时的授课教授气的不轻。”古德里安教授说。 沈子凡扶额有些无语,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果然都不是正常人,被砍还哭着喊着争先恐后的。在这之前沈子凡这辈子见过唯一一个扬言想被砍的还系贪玩蓝月里的渣渣辉。 “对了,教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沈子凡问。 “差点忘了正事!”古德里安教授一拍脑门,他拿去手上的A4纸,说:“你的3e考试成绩已经下来了,当之无愧的S级,恭喜你沈子凡!” “呃,其实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校长在剑道课上已经说过了。”沈子凡说。 “那这么说我来通知你你的奖学金已经发放到账了也是多余的吗?”古德里安教授笑着问。 “不多余!”沈子凡双眼都变成了$的模样,“多少钱多少钱?” “扣除学杂费后还剩一万四千八百美刀,刷你的学生卡就能用,我想只要你不是太挥霍的话应该足够你一学年的开销。”古德里安教授看着手中的账单读出那个数字。 “太够了!”沈子凡嗦了口口水,财迷本质暴露无遗,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数额的财富! “好了暂时只有这些事,我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同时你也是卡塞尔学院年龄最小的学生,你未来人生还有大把的光阴用来成长。”古德里安教授言外之意还是在提醒沈子凡刚入学就和校长切磋这种事实在太莽撞了些,甚至有些好高骛远了。 “知道了教授,祝您有个愉快的一天。”沈子凡微微欠身,对古德里安教授告辞后离开。 古德里安教授深深叹了口气,其实3e考试结果和奖学金都不是他此行来找沈子凡的目的,老人看着那孩子离去的背影始终无法开口说出执行部刚发给他的加急邮件。 “S级学员沈子凡列入SS级任务‘日本水晶棺木’候选执行专员名单。” …… “校长钦定的S级新生,连破卡塞尔学院三项纪录的怪物,能和校长切磋的剑道高手,校长奖学金获得者,沈子凡你牛大发了,我都不知道下一期校园新闻的主题用哪个好!”莱特不知何时混入了沈子凡的寝室,此时他和芬格尔挤在一张椅子上满脸激动,好像要向全世界宣告卡塞尔学院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学生是他莱特亲自招进来的。 可惜他的听众只有瘫在椅子上啃肘子的芬格尔和趴在桌上涂涂写写的沈子凡。 莱特和芬格尔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猫着身子来到沈子凡身后偷看这家伙在背着他们写些什么。 “总额:14800美刀。” “300美刀,书籍费。” “3000美刀,伙食费。” “600美刀,猫粮。” “1000美刀,孤儿院善款。”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学生会与狮心会的两难邀约 2008年10月8日,周三,距离沈子凡与校长在剑道课上对决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沈子凡得益于S级的头衔与和昂热校长的剑道切磋,在卡塞尔学院的热度居高不下,学生们逛守夜人论坛时十个帖子至少有四个的话题是围绕着沈子凡展开的,比如: “悬赏200美刀!有没有人知道沈子凡的恋爱史以及喜欢女生的具体类型,请精准到鞋码以及罩杯的范围!” “谁知道沈子凡剑道在哪个少年宫学的?在线等,急!” “沈子凡、楚子航、凯撒、伦道夫……谁将是继昂热校长后下一任屠龙领袖?(仅代表楼主个人观点,骂人可以,别带家人!)” “和沈子凡当室友会不会天天被他当沙包揍?” “惊天爆料!沈子凡其实喜欢男生!” “惊天爆料×2,揭秘沈子凡与楚子航、莱特之间的爱恨情仇纠葛!” 沈子凡偶尔逛守夜人论坛看到这些议论自己的帖子有时候会主动澄清一些看起来就非常离谱的谣言,更加离谱的是这种但凡有点脑子都能分辨真假的不实言论居然真有人会信? 还不少? 沈子凡都怀疑卡塞尔学院的一部分学生真的是和龙类混血的吗?确定不是和苏格兰烤乳猪?这么蠢要怎么去屠龙?难道也靠发帖子造谣龙类然后把它们活活气死? 这样对比起来,沈子凡一直以来心中的愚蠢双人组——芬格尔和莱特简直不要太聪明! 更让沈子凡血压蹭蹭上升的是每每当他辟谣,极富耐心地把敲出来的脏字删掉换成“谨言慎行,网络并非法外之地”的时候,居然没有人在意他澄清的事实,而是铺天盖地的“捉!”、“沈子凡,活的诶,楼主你赚了!”类似这种评论。 “师兄,守夜人论坛不是你的地盘吗,你管管好吗?”沈子凡已经被逼到向芬格尔求饶的地步。 “主要是这些帖子就和雨后春笋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我要是把他们都禁言了他们又会骂我没人权,师弟你知道师兄我本来名声就一般……”芬格尔嘴上说着,手上键盘敲个不停。 沈子凡靠近一看,好家伙,芬格尔居然在守夜人论坛上连载了一部以他为蓝本的同人小说!正在敲键如飞! “……深夜的持伞人被永燃的瞳术师从背后抱住,在那个樱花飘落的雨夜,他们相顾无言……芬格尔,这玩意原来是你写的!”沈子凡看到守夜人论坛上人气最高打赏破千的小说,没想到居然出自和自己同一屋檐下的师兄的手笔,他接近暴走。 “师弟息怒,你不懂,有些吃饱饭没事做的女同学和上了年纪的女教授就爱看这个,现在你的名字配上楚子航的名字再加上一点暧昧元素,这妥妥就是财富密码啊!这钱不赚是傻子,你师兄我对自己小说水平还是相当自信的!”芬格尔拍着胸脯言之凿凿。 “我在和你讨论小说水平的问题吗?赶紧给我删了!”沈子凡上前去抢芬格尔的鼠标。 不料芬格尔轻轻贱笑,直接点击发送。 “嘿嘿,师弟你等着吧,这一章绝对引爆整个守夜人论坛!” 连载的小说以一飞冲天的姿态跻入守夜人论坛的首页,并且热度稳步上升。 芬格尔得意洋洋,沈子凡万念俱灰。 但没过多久,小说帖迅速坠落,不到一分钟就被挤出首页位置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芬格尔瞪大眼睛盯着屏幕,沈子凡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此时的守夜人论坛的首页只有两个话题,而且这两个话题的热度你追我赶,仿佛在进行一场人气竞赛一般。 “凯撒就任学生会长一周年庆典将于晚八点在诺顿馆举行。” “楚子航已确认加入狮心会,并直接坐上会长交椅。” 这两则消息都没有加感叹号或是什么过度夸张的词汇,但足以引爆所有人的眼球。 “消息由卡塞尔学院新闻部独家提供,撰稿人莱特?师兄你这小弟确实够敬业啊!其实我觉得你小说写的也不是不好,只是我觉得你把我的角色换成凯撒,嗯,凯撒和楚子航,相爱相杀,绝对比我那个版本的有看头!”沈子凡腹黑地提议。 “有道理!”芬格尔眼前一亮。 其实他是收到了沈子凡的启发,凯撒完全可以加入进来,但沈子凡也没必要剔除,帅哥三角恋的狗血剧情应该更能让不少腐女磕的要死要活! 咚咚!咚咚! 正在两人各怀鬼胎之际,沈子凡的手机和芬格尔的电脑各同时收到了两封电子邮件。 沈子凡的其中一封ID为狄克推多、头像是凯撒本人的邮件写着: 【Michell: 我以诚挚的心情邀请你参加我就任学生会主席一周年的庆典,庆典于晚七点开场,期待与你进行一场推心置腹的交流。 你的朋友,Caesar·Gattuso。】 另一封ID为村雨,头像是一把日式御神刀的邮件写着: 【沈子凡: 狮心会长的就任仪式会在今晚七点举行,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吃点东西,有事的话你就先忙。 楚子航。】 而芬格尔那边第一封则是: 【Finger: 现通知你已被受邀参加恺撒·加图索先生就任学生会长一周年庆典,时间晚上七点,若参与请提前五分钟入场,切记着正装,勿迟到。 卡塞尔学院学生会。】 第二封印着狮子头像的邮件是: 【芬格尔先生: 楚子航先生狮心会会长就任仪式在今晚七点准时举行,选择参加请与回复此邮件:参与。 卡塞尔学院狮心会。】 “再怎么说我也是学院的元老兼新闻部部长,凭什么你收到的是他们私人账号的邀请,而我只是群发的邮件!”芬格尔大声抱怨。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吧!”沈子凡看着两封同时发来、内容相似、就连邀约时间也一模一样的两封邮件。 普通学生如果收到学生会长或是狮心会长的私人邮件,那绝对是天大的面子。沈子凡一人就收到了两封,可他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有些崩溃。 “要命了!” 正文 第四十章 为难的沈子凡只能求助于芬格尔 “师弟节哀。”芬格尔长叹一口气,拍了拍沈子凡的肩膀。 有的时候人气太旺也不见得是好事,比如此刻。 任谁都看得出来,庆典不再是单纯的庆典、仪式也不再是单纯的仪式,原本凯撒和楚子航的关系还远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随着楚子航就任狮心会长的那一刻,两人的私人恩怨明显已经上升到政治立场方面的问题! 从今晚这个巧合而微妙的七点钟就能看清楚,这是楚子航就任狮心会长后与身为学生会长的凯撒的对垒,更是卡塞尔学院两个最庞大学生组织已经摆到明面上的较量! 而沈子凡作为卡塞尔学院近期最炙手可热的天才S级,他的一举一动无疑牵动着卡塞尔学院内无数的目光。 “师兄,你是老油条……呸呸,你是过来人,指点一番?”沈子凡求助般望着芬格尔。 “指点没问题,那我的小说?”芬格尔不怀好意地笑。 “写!随便写!我在小说里穿女装都没问题!”沈子凡妥协了,小说只是小说,但他现在面临的是残酷的现实。 人总要学会妥协一部分不是吗? “我还要把凯撒加进来,我要写你们三角恋的故事!”芬格尔坐地起价。 “这是不是太……大尺度了点?”沈子凡有些为难。 “我不会描写什么露骨的情节,没事,有的是人爱看。”芬格尔一脸贱笑,他已经能想象到他靠着学院里女性们的打赏飞黄腾达的生活了。 “成交!”沈子凡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 “经验之谈,我更建议你去凯撒那边。”芬格尔说。 “此话怎讲?”沈子凡不耻下问。 “凯撒是一个极端自傲的人,换句话说他要面子,虽然说楚子航也自傲,但他们两个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就比如说凯撒执意将庆典时间定在晚七点和楚子航的就任仪式相撞,楚子航就不会这样做;再比如说他特意将庆典地点定在了诺顿馆而不是安珀馆。”芬格尔说。 “诺顿馆和安铂馆,有什么区别吗?”沈子凡问。 “如果要说设施或装潢的话,区别不大,但是你知道诺顿馆的使用要求吗?”芬格尔神秘兮兮地问。 “都火烧眉毛了就别卖关子了师兄!”沈子凡语气急迫。 “好好好,卡塞尔学院有个比较特殊的校园文化,叫‘自由一日’,在这一天,大多数的学生纪律都可以不被遵守,学生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做想做的事情。” “而自由一日中最大的活动便是狮心会与学生会的战争。”芬格尔说。 “战争?”沈子凡对这个词有些不解。 “对,战争。”芬格尔点了点头,“战争双方允许动用除了实弹和某些炼金设备外的一切武器,甚至包括小型战术核弹,只为最后分出胜负,而最后胜出者的其中一项奖励就是会获得学院内高级会馆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 “意思就是在上一届的自由一日学生会与狮心会的战争中,是凯撒领袖的学生会取得了胜利?”沈子凡提问。 “对,在凯撒领导学生会以前,每一届的自由一日的战争都会由狮心会摘得桂冠,学生会一直被狮心会稳压一头,直到凯撒当上领袖后才有超过的迹象。”芬格尔点头说。 “可现在轮到楚子航就任狮心会长。”沈子凡总算是了解了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复杂关系。 “楚子航入学引起的骚动比你也小不了多少,凯撒在卡塞尔学院一家独大已经寂寞了太久,这时候楚子航横空出世,凯撒当然战意汹涌。”芬格尔叹了口气,“现如今楚子航又担任了狮心会长,凭凯撒的性格,他绝对会把楚子航视为‘一生中最重要的对手’之类的。” “吓死人!”沈子凡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比楚子航晚入学一周多,而且前几天昂热校长和楚子航都问过自己要不要加入狮心会都被自己婉拒,不然被凯撒当成一生之敌什么的,沈子凡想想都头皮发麻。 倒不是惧怕凯撒的实力和背后的加图索家族,只是沈子凡印象中的一生之敌都是哪怕你上公共厕所都会和你争抢一个马桶、你考试得了多少分对方拼命也要赶超你一分,如果你是满分就会被对方把试卷撕烂并对你放出“这次侥幸被你赢了,但你已经无法进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一步步追上你!”这样的狠话。 一生之敌就是这么麻烦的家伙啊! “凯撒已经摆明了站在楚子航的对立面,而且还放下身段亲自给你发了封真诚的邀请函,你这时候拒绝他转去狮心会就任仪式那边,你觉得凯撒会怎么想?”芬格尔一句话把沈子凡拉回现实。 “可我去学生会的话,楚子航也会不开心,他是我好朋友。”沈子凡莫名想到了刚进入卡塞尔学院时楚子航看着广场上的鸽子那悲伤的黄金瞳。 狮心会长吗?沈子凡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在他眼里,楚子航一直是一个和他一样孤独的大男孩。 “不会的,你如果去狮心会的话凯撒肯定不会报复针对你,但你们的交情很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但如果你去学生会的话楚子航应该不太会生气,他不是个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人,据我了解是这样。”芬格尔说。 “可是……”沈子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芬格尔打断。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找师兄要人生建议,师兄把活了二十多年的经验都掏心掏肺传授给你了,与其在这犹豫,不如立即行动!”芬格尔瞥了眼沈子凡,“不论去哪一边,起码也得准备一套正装吧?你不会打算穿校服或是你那些洗到有些褪色的T恤去参加上流层次的宴会吧?” “可我没有正装,要不师兄你借我一套?”沈子凡问道。 “呃……其实你师兄也没有。”芬格尔表情有些窘迫,“不过我们可以租两套,你不是刚发了奖学金吗?正好派上用场了不是?” “不行!我奖学金每一分都规划得明明白白,里面可没有‘正装租赁’这个选项!”沈子凡抗议。 “那说明你的规划有问题,在卡塞尔学院这种贵族遍地走、富豪多如狗的地方,你就该想到绝对会有不少额外开销的地方!” “那我们AA!” “你上次说AA披萨的四美刀都没给我!” “你拿我3e考试开盘赢的钱还不是没分两成给我!” “我们还是来讨论租正装AA的事吧!”芬格尔大叫。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可我等下还要去狮心会 夜幕垂落,诺顿馆灯火通明,这幢恢宏建筑的一楼围着能直接看到大厅的巨型落地窗。建筑顶部耸立着标志性的哥特式尖顶,屋顶铺着青灰色的瓦片,二楼以上的浮绘彩窗被照耀得色彩斑斓。穿着笔挺黑色燕尾服的学生会干部们站在黑色大理石铸成的走廊上春风满面、接待来宾。 “很有大观园的气势!”沈子凡远远看到这幢恢宏霸气的建筑和络绎不绝的学生,如此感慨。 “大观园?”芬格尔不解。 “看过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吗?”沈子凡问。 “略读过一二,主要是我的汉语水平还有些读不懂。”芬格尔说。 “正常,大部分中国人自己读好几遍都不一定能读懂。”沈子凡说。 “你的意思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也是一幢哥特式建筑?”芬格尔有些疑惑。 “不,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很像刘姥姥!”沈子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租来的价格不那么昂贵的黑色正装,很是感慨。 “不过师兄,看不出来你其实还挺俊。” 同样的正装穿在沈子凡身上显得有些不合适,像是小孩偷穿了爸爸的衣服,但穿在芬格尔身上俨然看不出任何廉价感,像是为他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看得出芬格尔今天确实好好捯饬了一番,他本就有着傲人的身高和宽阔的肩膀,此时把平常鸟窝似的金发束在脑后,极具德国特色的宽大的额头与灰色眉眼,搭配上撑得里衬鼓鼓囊囊的胸肌,确实颇有几分德国硬汉的味道。 “那是,当年你师兄我也是卡塞尔学院的驰名帅哥,低调点说那时候追我的学妹少说也能从诺顿馆排到校门口吧。”芬格尔拿出面镜子掏出了把梳子,对镜梳了梳自己的德国硬汉式高马尾。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故作惊讶,然后问一句师兄当年的情史一定很丰富吧?”沈子凡抠了抠耳朵。 “那倒没有,我还是相当专情的一个人,爱人死了我的心也会跟着死。”芬格尔微笑。 “啧啧啧,肉麻!”沈子凡咂嘴。 沈子凡没注意到的是,其实男人用玩笑般的语气说出了最认真的话,他笑起来的嘴角微微下顿,那是男人没藏好的苦涩。 “那是?”不远处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传来,沈子凡和芬格尔放眼望去。 一辆白色电光膜的布加迪威龙以极其嚣张的姿态驶向诺顿馆门口,周围的阿斯顿·马丁、保时捷Panamera或是路虎揽胜之类的豪车纷纷为其让道。 因为那是凯撒的座驾。 众人惊讶的不是这辆昂贵的超跑,也不是其气浪的汹涌,而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此时布加迪威龙的车顶牵引着一只巨大的氢气球,气球浮在二十多米的空中。 宴会的主人凯撒穿着一身纯白的正装从驾驶座上走下,他就是那般的与众不同永远都是人群的焦点,仿佛乌鸦群里唯一的一只白天鹅。 向来都是时势造英雄,但这句话用在凯撒身上显然不太合适,因为他才是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学生会颓势的男人,是他造就了现在鼎盛的学生会。 “你们俩就准备站在这儿感慨一晚上吗?”女声从身后传来。 沈子凡和芬格尔一起回头,站在身后的女生是诺诺,深红色的礼裙,浅黑的丝袜,内搭的肩带是狡黠的紫色,纯黑的玛瑙点缀在一整套首饰上,暗红色的头发挽成典雅的名媛风,此时正踩在一双十厘米高的尖头细高跟上,看起来已经和沈子凡一般高了。 “如此美丽的女主人是要来君入瓮的吗?”芬格尔愣神。 “别乱用成语,这叫尽地主之谊!”诺诺没好气道,然后她看向沈子凡。 “嗯,你今天打扮像个贵妇。”沈子凡一时间也找不到形容词来夸赞对方。 “这叫名媛风,不是什么贵妇……算了,你是直男,你们俩,跟我来!”诺诺轻轻摇了摇头,领着两人雄赳赳气昂昂走向诺顿馆大门,气势像极了混黑道的大姐头。 芬格尔还好熊腰虎背的像个保镖,沈子凡看起来就是妥妥的小弟了,好在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老大,诺诺小姐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看到了走来的三人,大喊出声。 凯撒微笑看着迎面而来的三人,其实他的目光基本都是落在诺诺精致的面庞上,期间对沈子凡点头示意了一番。 就在诺诺领着二人走向诺顿馆大门时,凯撒从西装内侧黑色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白枪身、黑色握把11.43mm口径的沙漠之鹰。 在众目睽睽下,他单手举枪,朝空中的气球射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沙漠之鹰Desert Eagle,曾有试枪员戏称道:只有体重达到80千克的人才能正常使用它。因为它拥有着恐怖的后坐力,第一次使用这把枪的人不出意外都会一屁股跌倒。 但那恐怖的后坐力甚至都没让凯撒手臂所有晃动,他依旧面带微笑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生,眼神深情。 巨大的气球炸开,天空中飘洒下金色的亮片,像是下了场金色的雨,在安排好的灯光下缤纷琉璃,高贵的意大利王子走向雨里去迎接他美丽的公主。 看着深情款款走来的凯撒,沈子凡有些慌了,他求救般望向芬格尔,因为他们俩此时紧跟诺诺身后,金色的雨也洒在了他们身上,沈子凡都能看到每一片金色亮片上都印着“Nono”的字样。 芬格尔摇了摇头,示意沈子凡先不要动作。 嗯,这狗粮吃得够饱淋得很爽,此时沈子凡和芬格尔顶着一脑袋“Nono”字样的亮片,隔着两个身位的前面就是凯撒和诺诺深情相拥,他们站在后面像是两个在婚礼上捧花的巨型花童! 凯撒在诺诺耳边说了些什么,诺诺点了点头独自先进入诺顿馆,凯撒走向沈子凡二人 “沈子凡,我很高兴你能来!”凯撒笑容真诚,深处手掌。 “我也很高兴能收到邀请。”沈子凡和凯撒握了握手然后压低声音:“我很诚挚的恭喜凯撒学长就任学生会长一周年。” “我也很抱歉,其实我来送祝福后等下还要赶去狮心会。”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窘迫的男孩 凯撒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一旁的芬格尔彻底傻眼,沈子凡这话声音很小周围的人听不到,但他听的一清二楚! 在凯撒的庆典上和他说你要去他死对头那?芬格尔都搞不清沈子凡到底是来捧场还是来挑衅了! “嗯……你的意思是,你会加入狮心会?”凯撒直视沈子凡。 “不,我没有要加入狮心会的想法,你把我看作朋友,楚子航也是我朋友,说实话我收到邮件的时候确实挺为难的。”沈子凡挠了挠脑袋,语气真诚。 “其实你会不会来我心里也没底,任谁都看得出来你和楚子航要更亲近一些。”凯撒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沈子凡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我不会因为和楚子航关系更好而你和楚子航是对手就敌视你,其实我觉得你人蛮好的。” “你来了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说这些我也很高兴,不过还是先进去吃点东西再走?狮心会那边的宴会可不会有阿尔巴白松露和Almas鱼子酱。”凯撒笑着询问沈子凡。 阿尔巴白松露被誉为世界珍味之王,据说最贵的阿巴尔白松露曾经拍卖出750克18万欧元的天价!俄语中Almas是钻石的意思,Almas鱼子酱产自伊朗,是世界上最贵的食材。这种大白鲟鱼卵制作的鱼子酱,在英国32盎司一盒的售价达到了23308美元,约16万人民币! 芬格尔听的忍不住直擦哈喇子,疯狂朝沈子凡挤眉弄眼。 吃了再走,不然血亏! 沈子凡当然不懂这两项高级食材的珍贵与高昂到极致的价格,比起白松露和鱼子酱,他其实更喜欢吃卤猪肘子和鱼香肉丝这样接地气的家常菜。 不过身为东道主的凯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情难却,沈子凡朝凯撒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学长盛情款待了!” 聚光灯打在水晶吊顶上,灯光朝四面八方流淌开,进入宴会大厅前要先走过一条十米长的红毯,凯撒和诺诺挽着胳膊姿态落落大方,芬格尔也相当人模狗样,只有沈子凡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你是全场瞩目的焦点,无数双眼睛牢牢盯着你,甚至有校园记者将摄像头对着你咔咔连闪。 ——他被震慑得踢起了高中军训时学的正步。 全场都是梳着古典油头喷古龙香水的绅士与身段窈窕妆容精致的淑女,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上流人士的宴会,沈子凡碎发搭在额头上显得异常另类。 “师弟你太紧张了,你如果在这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得自然,师兄教你一招。”芬格尔小声说。 “嗯?” “背部不要挺得太直,那会显得很死板,给自己留一个自然的弧度;手要是不知道往哪放的话也别甩那么大的幅度,双手摆出凫水的姿态;脚步别踢太高,记得脚跟先着地然后脚面再慢慢跟上;最重要的是眼神?” “眼神?” “对,你可是全场唯一的S级,眼神要睥睨,要轻佻,要不可一世!你不是最爱看海贼王吗?想象里面的海贼女帝,你现在就要表现出那种姿态!”芬格尔嘀咕不停。 沈子凡深呼吸一口,脑子里将芬格尔的语录全部过了一遍,然后完美演绎了出来。 要睥睨!要轻佻!要不可一世! 于是画面就变成,凯撒和诺诺走在红毯正前方,两侧的绅士淑女们鼓着掌,芬格尔跟在身后俨然像个司职保镖,而沈子凡…… 没有人能准确描述得出他是怎么样一种姿态,他昂着脑袋轻柔踱步手臂乱摆。 “他……溺水了吗?”人群中有人问。 “他这模样在中国好像是叫街溜子?” 现在的沈子凡无疑比凯撒三人更吸引目光,新闻部的狗仔们将相机对准他疯狂按下快门,里面的每一帧镜头都足以拿去做第二天校园报刊的首页封面了。 众人的视线转移,凯撒回头看了眼略显滑稽的沈子凡,他轻笑出声。 这个新人,比楚子航还有意思。 …… 学生会的负责人紧盯手中的百达翡丽石英表,当时针停在“7”,分针跳动到“12”,宴会准时开始。 二楼的红色幕布拉开,一支小提琴乐队开始拉奏一支激昂的曲子,凯撒站在围栏最前方,身后学生会的各部长们一字排开。 凯撒站在二楼指点江山,大致就是一些感谢来宾感谢成员感谢诺诺、学生会以后的发展还需要靠大家、会引领学生会到达崭新高度之类的话,沈子凡和芬格尔都没怎么仔细听,他们嘴里塞满了龙虾肉和三文鱼,可能有一部分堵到了脑子里。 “沈子凡先生是吗,您好,我是新生联谊会会长保罗,很荣幸认识你我们的S级学员。”黑皮肤的高个子男生从人群中挤到沈子凡旁边,友好地伸出手。 “泥嚎泥嚎!”沈子凡擦了擦沾着龙虾汁和口水的手,握了上去,塞满龙虾的嘴含糊不清。 “我知道您很受欢迎,但是我觉得以您的能力没必要屈居在凯撒会长或是楚子航会长之下,学生会和狮心会的副会长都已经满员了,可是我们新生联谊会的副会长职位一直保留着,您看……”保罗希冀地望着沈子凡。 “不好意思啊,暂时不考虑。”沈子凡将龙虾吞入腹中,回答道。 “如果您想当会长的话,我让贤也没有任何问题!”保罗着急说。 “其实昂热校长之前问过我要不要担任狮心会长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我这人很怕麻烦而且我也没有处理好一个社团的能力。”沈子凡抬头看了看挂钟。 七点零八,凯撒演讲完毕了,该转场了。 “好吧,抱歉占用您的时间。”保罗黯淡离场。 餐桌离门口不远,但这段路沈子凡走得却举步维艰。 “您好,我是学生会潜水部部长,听说您家乡沿海?”古铜色皮肤的壮汉问。 “你记错了,楚子航家乡沿海,我家那边只有一条大江。” “大江好啊!我是帆船部部长,您体力这么出色对帆船感兴趣吗?我们部门刚在密歇根湖的帆船比赛上战胜芝加哥大学夺冠!”臂展很长的高个子男生问。 “不好意思……” “我是学生会舞蹈团团长,待会的舞会时间有幸邀请您共舞一首探戈吗?”穿着白色蕾丝裙的天鹅般长腿俄裔少女问。 “抱歉。”沈子凡有些头大。 “让沈子凡先离开,他还要赶去狮心会。”凯撒站在二楼看到人群中窘迫的男孩,他拿着话筒对人群如皇帝般下令。 号令如山,人群分开一条通往诺顿馆大门的通道。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狰狞之意 沈子凡朝二楼的凯撒投以感激的眼神,他从闪着琉璃琥珀般耀眼灯光的诺顿馆一溜烟跑掉了。 “狮心会?我还以为沈子凡过来的意思是选择了学生会!” “谁不是呢?所以说他要联合楚子航一起对付凯撒吗?” “可如果他铁了心要加入狮心会,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过去?这个点楚子航的就任仪式都快结束了吧!” “或许是,他两边都不想得罪?” 人群议论纷纷,凯撒和楚子航两位会长的心思好揣测,但偏偏这个最关键新生的立场让人很是捉摸不透。 二楼,诺诺走到凯撒身边,和他一起眺望向诺顿馆大门的方向。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当面邀请他加入学生会呢。”诺诺说。 “明知道会被拒绝的邀请就没必要问出口了。”凯撒淡淡地说。 “狮心会那边?”诺诺问。 “放心,如果他有要加入狮心会的意思,没必要来捧我的场。” “但其实你心底也有一丝期待他会加入狮心会吧?”诺诺轻声问。 “你总是最懂我,没错,沈子凡这种人不论做朋友还是做对手我都很满足!”凯撒脸上浮现出笑容,那是极度自信的笑。 他面向一楼大厅的诸位,声音洪亮,像是皇帝对他的子民们发布施令。 “先生们女士们,舞会开始了,请于此享受一个难忘且欢愉的夜晚!” 爵士乐奏响,俊男美女在弥漫着暧昧的空气中行过贵族礼仪后牵手起舞,用餐的绅士们觥筹交错之间聊的都是能够影响政治事实的话题,他们出身不凡每个人都自负是时代的开辟者,彼时的诺顿馆好似一个乌托邦的美妙世界。 芬格尔坐在角落,脚步不自觉跟着音乐鼓点踏着拍子,他高举一杯拉菲红酒,眼神迷离望着舞池中央普遍比他小上四五届却生在上流的痴男怨女们。 他们脸上挂着流光溢彩的笑,却藏着豺狼虎豹的心。 “你走了真可惜啊沈子凡。” 芬格尔对着空气碰了一杯,然后仰头将杯中红如血色的酒一饮而尽。 …… 狮心会的会长就任仪式比起普通的宴会肯定是规格之上的水准,但与学生会的宴席对标的话大概就只能用“寒酸”二字形容。 比起学生会显得寥寥无几的人,不过狮心会邀请的对象也不是面向全校的学生,能来到这儿的基本上都是学员精英。 没有音乐、没有舞池、更没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水晶吊灯。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条黄花梨雕木长桌,四十八张椅子在两侧排开,长桌的尽头是一张主位,后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狮”字的草书,桌上摆着生鱼片、烤全羊、红烧狮子头等各个地域的菜色,其中中国菜居多。 因为今天的宴会主角是中国人。 狮心会,是释放狮子心的组织,能够加入狮心会的成员在血统、实力与意志方面都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他们被誉为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最生猛的预备军。 而现在立于他们巅峰的,那便是楚子航。 “七点了,会长,该开始了。”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主位男生旁提醒道。 兰斯洛特,卡塞尔学院本科部2008级A级学员、狮心会副会长、卡塞尔学院法裔、更是狮心会长的最佳助手。 主位上的男生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可能是因为环境的肃穆,也可能是因为主位上那个男生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整个大厅非常安静,安静得像是置身于寂静之岭。 但在场的人都很习惯这个氛围,换句话说,他们全都是如此沉默寡言而拥有着狮子心的人。 主位上的男生开始发表就任陈词,他语气波澜不惊,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一丝低落一闪而过。 他最期待的那个人,并没有来。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因为狮心会的宴会比起学生会确实显得沉闷太多,而且两者的规格也不在一个档次。 狮心会里虽然没有能比得上凯撒的显赫家世的,但其中也不乏能够一掷千金的成员,不过他们向来不爱如此,这也是狮心会和学生会如此敌对的原因之一。 在他们眼里,凯撒不过是个稍有本事一些的纨绔二世祖罢了,他们信奉着能力藏于心中绝不挂在嘴上的人生信条。 七点十三,楚子航完成了就任仪式餐前所有必要的步骤,那个人依然没有来。 所有成员和少数几个邀请而开的嘉宾目光一致看着主位上的楚子航,他们不会主动开口询问,但会长不发号施令,没人会率先动筷。 整个大厅沉默了一会儿,餐桌上的气氛显得沉闷而低压,楚子航知道不能再拖了。 “那么,宴会就正式……” 轰! 楚子航将要宣布正式用餐之际,会场的大门被轰然推开。 “抱歉,来晚了!” 发型稍显凌乱的沈子凡出现在大厅门口,他正了正领带,看向主位上的楚子航深鞠一躬,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歉意。 “用餐之际才来?一进来就打断会长发言,怎么会有你这等失礼之人?”接近末座上虎背熊腰的男人皱眉呵斥。 “矢田雄,没有必要训斥已经诚心道歉的人,况且是我单方面邀请沈子凡来的。”楚子航对那位狮心会的成员说,然后望向沈子凡露出一抹笑意,“来了就好,还不算晚。” 沈子凡长舒一口气,楚子航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不过他还是略显忐忑地走向末席——那儿有着为数不多的空位。 “宴会正式开始,请诸位用餐。” 狮心会的宴会庄严而肃穆,即使有偶尔的闲聊也会是会内分工和发展的正经话题,与学生会的风格截然不同,可以说是放纵与规矩的两种极端。 沈子凡不在乎这些,他更在意的其实是用餐之际能不能不被打扰的好好吃上一顿饭,以这方面来看,其实他更倾向于狮心会一些,而且狮心会的食材等级虽说和学生会没得比,但更符合他的东方口味。 正当沈子凡在准备筷子伸向生鱼片时,另一双银制筷子凌空拦在了他面前以闪电般的动作夹走那片肥美的鱼肉。 沈子凡知道是谁但他没有抬头更没有多言,只是安静转向其他食物。 寿司、被抢;鳗鱼、被抢;牛筋、被抢…… “恕我直言,你根本不配出现在狮心会的宴会上,你也当不起S级的称号,我看过你和校长的对决,你的剑道不是正统,是旁门左道,更是垃圾。 在对方再次出手与沈子凡争夺食物之际,向来脾气好的沈子凡手中的筷子化作银剑,狠狠抽向对方手腕,矢田雄惨叫一声手上餐具摔落,怒火汹涌狠狠盯着沈子凡。 沈子凡吃了口生鱼片终于抬头与之对视,他淡淡说道:“我给你们会长面子三番两次不和你计较,但恕我直言,你算个什么东西?”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你怎敢挑衅于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 矢田雄的银筷砸到深褐色花岗岩的地板上,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大厅内所有目光,坐在他对面的沈子凡此时抬头,语气冷冽而掷地有声。 矢田雄猛然起身、拧转手腕被沈子凡抽中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紧盯沈子凡的双目好似豺狼。 “矢田雄,先坐下。”主位上的会长大人微微皱眉,此时出声。 楚子航在宴席期间其实也不少打量沈子凡,他目力极佳,所以尽管是两人隔着十余米的长桌,他也能看清桌尾的一举一动。 理所当然,矢田雄从头到尾对沈子凡的挑衅他都尽收眼底。 从矢田雄挑衅伊始他就想出言阻止,但那时沈子凡心有所感与他对上眼神,沈子凡轻轻摇了摇头,楚子航也就此作罢。 “行了,楚子航君,你也没必要在我眼前耀武扬威。”矢田雄嘴角掀起一抹嘲讽,“我敬你一声叫你会长,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比所有人都晚入会的新人。而我,日本剑道天才矢田雄,日本分部而来最优秀的交换生,狮心会三年元老,说实话我真想不通兰斯洛特怎么甘心就让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小子窜上这个位置。” “能者居上。”次席上的兰斯洛特淡淡说。 “能者?”矢田雄笑了,笑容张狂桀骜,他一手指着楚子航,一手指着沈子凡,问:“你口中的能者是他,还是他?” 沈子凡和楚子航只是静静看着他,默不作声。 “狮心会已经没落了,自从你们被那个叫凯撒的意大利二世祖压得抬不起头的时候你们就该知道,狮心会已经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们醉生梦死在以往前辈们铸造的荣光之中,那光芒晃瞎了你们的眼,怎样鼠目寸光愚蠢的一群人才会让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孩当家?狮子不会这样,在我家乡日本更没有这等荒唐事!” 矢田雄认为楚子航和沈子凡是心虚,于是他声音越来越响亮,笑容愈发癫狂,他指着每个人的脑袋骂,他要把这些狮子心已经沉睡的失败者骂得清醒过来,或是羞愧到永远都抬不起头。 “你像条狗。” “你说什么?”矢田雄怒目望向沈子凡,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好话不说第二次,我不会再夸你像狗了,那是对狗的侮辱。”沈子凡站起身,开始逆时针绕着长桌还走。 “你!”矢田雄双目喷涌火焰好似一尊怒目金刚。 “你什么你?我就不懂了这个世界上怎么总有这种自以为独自清醒旁人都是蠢物的稀世珍品?”沈子凡在大厅内慢慢踱步。 “你看看楚子航左手边那个叫兰……什么奥特的帅哥?” “兰斯洛特。”楚子航提醒。 “对,兰斯洛特,还有他右手边那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美少女。” “苏茜。”楚子航再次提醒。 “嗯,你看看兰斯洛特和苏茜,再看看你们狮心会成员们的每一张脸上,有你预想中的羞愧吗?没有,因为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个傻子,你就是个跳梁小丑!” 沈子凡说着依旧缓慢绕行,此时停在了楚子航身后那张“狮”字的草书前,他指着这张文意敛于画、武意破纸出的大字,掷地有声。 “你自以为最懂狮子心?嘿,狮子可是那种战挫而后愈勇的草原王者,他们能趴俯一天、只为一击致命;他们承认失败,更会用鲜血洗涮自己的伤口。你嘴里的狮子是个什么东西?只敢辱骂队友的懦夫?不敢承认失败的孬种?” “我是孬种?”矢田雄指着自己,大声反问。 “你不是孬种谁是?”沈子凡再次反问回去,“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去单枪匹马挑翻学生会啊?去和凯撒打,用不用我现在帮你约他出来?” 矢田雄指着沈子凡说不出话,手指微颤,沈子凡此言其实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痛点。 上一届自由一日中,他举起屠刀大杀四方,那个金发的意大利男人却如天神下凡,在日本剑道届以天才闻名的矢田雄,完败。 整个狮心会是蒙在那个名为凯撒的男人的阴影之下不假,但在矢田雄心中,男人朝他胸口的一刀才是他每个失眠夜晚的梦魇。 日本是个盲目崇尚于资历与辈分的国家,从凯撒出现的那一刻起,楚子航、沈子凡,这些突然冒出的天才新生对自尊心爆棚的他无疑是当头一棒。 不论是战败凯撒,还是楚子航当上狮心会会长,亦或者是沈子凡举起双刀以邪门歪道与校长比剑,这些不知剑与礼仪为何物的后辈在正统剑道天才矢田雄看来,是一场接一场循环往复的噩梦。 他只有大声喝破了这些梦,才能重新归于剑道之巅。 “你怕凯撒?”沈子凡锁定矢田雄,摄人心魄的眼神仿佛看穿了对方内心,他轻笑着发问,一语道破对方的痛点。 “你找死?”矢田雄已经无法遏制住心中的滔天怒火。 “你不敢直面凯撒,只能躲在这里大声抱怨,其实你在掩饰自己的恐惧;你没有能力把楚子航挑落马下,你只能忍气吞声,借着我这个楚子航好友的迟到而爆发,你躲得了一切的失利,但你永远摆脱不了自己的懦弱。你慷慨激昂了好一阵,但这里没有人和你有同理心,因为这里除了你没人是懦夫!”沈子凡加快步伐,他昂着脑袋走到矢田雄面前,拆掉美瞳。 他眼里有猛虎抬头、恶蛟游弋。 “矢田雄学长,别学初中二年级的小孩子说一些‘你找死’、‘你怎么敢’之类毫无营养的狠话了!” “我很想知道,你败于凯撒,畏于楚子航,那么是谁借你的勇气挑衅于我?” “作为凯撒好友,楚子航挚友,我很有必要以下犯上为你上一课了,矢田雄学长!” 沈子凡瞪眼朗声,声音在狮心会偌大的大厅回荡,他把黑伞模样的剑鞘取下,露出那柄刃在内、外无锋的逆刃黑刀。 “取刀,来战!” 矢田雄一瞬间竟是被沈子凡震慑住,他的佩刀就放在身后却丝毫不敢去取。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完全压制 狮心会大厅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楚子航也稍稍心惊,哪怕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沈子凡。这个平常看起来随和得没有一点傲气男生,好像每见一次就会疯狂一分。 没人知道他皮囊之下到底藏着怎样鲜血淋漓的怪兽。 沈子凡平凡了十七年,十七年里,他一直是那个无人问津的普通孤儿,他需要为吃饭生活而发愁,无聊时去天台看星星、沮丧的话对流浪猫倾诉,平凡与孤独就是他人生的主旋律。 直到进入这所卡塞尔学院,他才开始慢慢的、一点点的撕开自己和善而平凡的皮囊,露出他血肉深处的獠牙与狰狞。 昂热校长与沈子凡剑道切磋是从内部激起沈子凡的血性,让沈子凡自己加快破膜而出的过程;而矢田雄挑衅的话语更像是刀子生生把沈子凡的皮囊给割破,那么他就得直面那只被束缚已久的怪物。 而矢田雄显然没意识到这点,不然打死他也不会作这种死。 “刚才气势很足,现在却成了不敢持刀之人吗?”沈子凡咄咄逼人。 “没……没这种可能!”矢田雄握住自己的佩刀,咬紧牙关。 无需惧怕!哪怕是S级,对方也只不过是个初入学的新生,可自己却入学三年经验老道甚至直面过战场,是连宫本、犬山两家家主都称赞过的矢田家的剑道男儿! 剑道之上,我矢田雄当一往无前! 矢田雄这般想着,他紧绷的身躯逐渐松弛下来,甚至有点想笑。 如果眼前的沈子凡真能和昂热校长过招,那只能说明校长只是以前辈的剑道姿态在指点后辈,或是昂热校长的实力根本就没有传说的那么夸张。 事实显然不可能是后者,那么昂热校长和沈子凡对决时一定放了海量的水,校长在为他钦定的“S”级学员造势,这个沈子凡远没有与他名气匹配的实力! 矢田雄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接近真相,于是他缓缓拔出佩刀,刀光印照着他重拾自信而恢复冷静的面庞。 “名刀宗武切,曾是战国时期……” “打住。”沈子凡打断道,“你大可不必这么絮叨,我没耐心听你自报家门,我现在只想把你砍得把刚才从我筷子下抢走的寿司和鱼片都打吐出来。” “开战之前自我介绍,这是最正统的剑道对决礼仪。”矢田雄额头青筋直冒,极力控制着耐性。 “你误会了一件事。”沈子凡冷冷道:“这不是一场正式的剑道对决,这只会是单方面的暴揍。” 矢田雄不再多言,他深吐一口浊气来调整自己的心态,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沈子凡的新生不知实力深浅如何,但他气人的功夫绝对一流。 两个男人来到黄花梨雕木餐桌旁,大厅放下一张长桌还有宽阔的空地,留给两人打架绰绰有余。 卡塞尔学院学生虽然偶有争斗但很少有真刀真枪的干上的情况,除非是恩怨上升到头顶被种上一片青青草地的地步,那基本上也会是当事人提着菜刀去猛追那对狗男女。 狮心会偶有几人以询问的目光投向主位上的楚子航,却发现那位与沈子凡同为新生的少年一直保持着一番镇定自若的模样。 理由很简单,哪怕沈子凡不出手,他楚子航也会亲自用村雨教训那个满嘴礼仪与道义却丝毫不知两者为何物的矢田雄! 白虹忽然间闪动,被矢田雄高高举过头顶的宗武切好似一道惨白的光,裹挟着破空声朝沈子凡直劈而去,这是正宗的示现流第二个起手式,招式叫蜻蜓の构え,某种意义上就是袈裟斩的变招但万变不离其宗。 自练剑伊始,矢田雄就始终牢牢遵守着示现流“早上劈三千次,晚上劈三千次”的规矩,十年昼夜,雷打不动。 幕府末年的时候萨摩藩的示现流维新志士们仅凭这一招就干翻了不少其他流派的剑士,虽然这一招简单得只剩一道直劈,但是那也是长年累月的练习积累下来的一道剑光。 与近乎没人能抗过程咬金的三板斧同理。 鲜有人能在矢田雄的这招起手式下撑过。 但沈子凡挡下了,而且挡得毫不费力,他双手握逆刃刀,刀背一面与矢田雄宗武切的刀锋交错滑动。 黑刀与白刃的碰撞,刀背与刀锋的较量,上劈与下劈的交锋,犹如沈子凡说过的那句话,这是一场自下而上的问战! 嘶啦! 一道拖长的金属摩擦声显得无比刺耳。 宗武切落,逆刃刀起,矢田雄刀锋向下,而沈子凡逆刃刀的刀锋理所当然立在矢田雄的头顶! 同样是一招袈裟斩,沈子凡的袈裟斩却产生云耀效果——下劈劈的动作干净利落,速度非常快,仿佛打雷下雨的时候闪电划过云层! 矢田雄甚至来不及抬刀,剑道经验还算丰富的他在死亡的一线中心悸万分踉跄着后退半步。 逆刃刀的刀尖斩破了他昂贵的西装与白衬衣,露出矢田雄大块的胸肌与胸毛,这个男人拄剑大口喘气,假如他思考时间再长0.1秒,那道凛冽而冷酷的剑光能在一瞬间将他的大好头颅一分为二! 怎么可能!自己不分昼夜挥刀六千,十年反复、从未间断! 但自己引以为豪的起手袈裟斩却被小自己四岁的少年轻松挡下,而且他的袈裟斩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远在自己之上! 不是一个层次! 那是自己练剑十年才勉强触摸到的一线云耀境界,对方同样的一招竟是达到了云耀无缺的境界!矢田雄在那一瞬听到了春雷炸响、闪电轰鸣! 他甚至都分不清对方到底是全力出手还是留情一分? 其实不仅是矢田雄,狮心会大厅中的大多数成员都忍不住身子后仰避开那道难以捕捉的剑光——哪怕那一剑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来,但饶是这样他们都能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龙血在血管中躁动沸腾。 可想而知直面如洪荒巨龙般沈子凡的矢田雄本人又该是怎样的窒息! “太慢了,实在太慢了!这就是学长你引以为豪的所谓最正统不过的剑道吗?” 沈子凡厉声发问。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矢田雄紧咬牙关,他准备抬手起剑,却再次心生预警,霎那间,一道剑光在他左手边劈落,他后退半步,一道剑光在他右手边窜起,他再退半步…… 沈子凡手起刀落,一斩再斩,矢田雄一退再退,退的不仅是他诚惶诚恐的步子,更是他那一往无前的剑道之心。 矢田雄被逼到墙角,冷汗如雨般淋湿了他的身躯,更淋湿了他作为剑士最后一抹自尊。 他被那个新生像猫捉老鼠般戏弄,十余道剑光过后,他终于明白,他甚至都不是那个新生的一合之敌! 示现流的袈裟斩本就是一锤子买卖,第一招的电闪雷鸣间若是错失良机,就很可能会反过来被对方取的先机。 原来沈子凡若是有心,第一刀便能直取他的性命! “你不仅慢,还弱得离谱!你真的是A级学员吗?谁给你的评级予以通过?校长?还是诺玛?如果是校长那他一定是老糊涂了,如果是诺玛那她多半感染了电脑病毒!” “剑道天才?这就是你们日本分部引以为傲的剑道天才?你的剑差得离谱,心性更是垃圾!我从未见过一个偷袭不成只敢躲、却连躲都很勉强的败犬敢说自己精于剑道!” “你这个年龄……怎么可能这种身手!”矢田雄喃喃道。 他的剑道之意开始一丝丝的分崩离析直至瓦解,他不明白他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在这个少年面前到底算什么?可自己是那个宫本家和犬山家两位家主都赞叹天赋与勤奋的矢田雄! S级!一定是因为这个新生的血统太过夸张!这只是血统的压制,而不是剑道的胜负! 于是矢田雄大喊:“你也不过是仰仗着天赋作威作福而已,单凭剑道而论,依然是我在你之上?” 矢田雄只能如此想,也只愿如此想,不然他的剑道之心会在一瞬间崩溃! “天赋?哈哈哈,听听可怜的矢田雄学长说出了怎样一番愚蠢的话!我真想拿录音笔录下来让传授你剑道的前辈们好好听听,看看他们会不会因为有你这么个丢人的弟子而脸红!” “我说的有问题吗?!”矢田雄怒吼着,他歇斯底里地反问。 “原来如此啊,我终于明白你这么弱的原因了,原来剑道于你而言术大于意、天赋的意义甚至在那颗坚如磐石的剑道之心而上?” “哦我忘了,于你而言确实如此,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坚如磐石的剑道之心,你的剑道之心是由以往欺负比你天赋更差的弱者而垒起来的,脆如薄纸、一捅就破,所以你没办法接受输给比你年龄更小、本事更高的凯撒,更不能接受输给我。” 沈子凡一边戏弄着矢田雄一边喋喋不休,身高而论他要比矢田雄矮上半个头,但他此时他是这般的高高在上,他嘴角常挂着戏谑的笑,那淡漠的黄金瞳仿佛在凝视一只抬脚就能随意踩死的蝼蚁。 “矢!田!雄!学!长!” “在剑道之上输了就是输了,还找什么天赋、血统之类的籍口安慰可悲的自己,你以为我们是在玩玩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吗?!” 沈子凡一字一句念出矢田雄的名字,然后他抬手银光一闪,矢田雄的脸上多出一道血痕,鲜红而浓稠的血从伤痕中流下。 沈子凡最后血振、纳刀。他转过身头也不回朝自己末席上的座位走去。 矢田雄呆滞地靠着冰冷的花岗岩墙面,他不敢置信地摸着左脸上被沈子凡斩出的新鲜伤口,眼中攀上绝望而崩溃的神情。 他的剑道之心被沈子凡最后轻轻的一刀斩得支离破碎,十余年剑道的信仰大厦随之而崩塌。 “会长,这会不会太过了些?”有狮心会成员向楚子航问道。 他问的自然不是沈子凡给矢田雄脸颊上留下的那一道不痛不痒的伤口,而是沈子凡利刃般的话割在矢田雄心上的伤口,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愈合。 不出意料,今天的沈子凡将会是矢田雄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楚子航并没有给出回答,他仍紧盯着沈子凡身后的矢田雄,眼神有一丝凝重。 下一秒,朝楚子航问出那个问题的人恨不得重重抽上自己一耳光,与矢田雄接下来的行为比起来,仅仅是嘲讽与斩上轻轻一刀的沈子凡简直善良的像一位高洁的菩萨。 “你说得对……说得对……剑道从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天赋不是结果,剑道之心也不是结果……” “只有生死才是结果!活下来的人就是胜利者,死亡之人只能无言败北!” “所以你去死吧,沈子凡!” 矢田雄状若疯魔,他举起宗武切奋力朝沈子凡背后斩去。 袈裟斩! 这一招直奔沈子凡的头颅而来,矢田雄眼底的疯狂意味着他绝不会罢休,他就是朝着沈子凡性命而去的! “矢田雄,你疯了吗!” “你剑士的尊严呢,该死的家伙!” “沈子凡快躲开啊!” 狮心会的所有人忍不住起身看到矢田雄如此行径都深感不耻,一方面愤怒,另一方面又为沈子凡的情况担心。 狮心会中少有的几个女生甚至捂住眼睛,不敢看接下来那残忍又鲜血淋漓的光景。 只有楚子航依旧正襟危坐。 沈子凡嘴角掀起一抹冷笑,他左眼的黄金瞳在此之前就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沈子凡在几秒前就捕捉到了矢田雄偷袭的画面,那画面如电影录像般在他左瞳中一闪而逝。 沈子凡骤然回头,宗武切仅是在他左额处斩出一段细长的伤痕就被沈子凡抬刀挡下,沈子凡用力振臂,金属交戈声无比刺耳。 宗武切被沈子凡斩飞落到另一侧墙角,发出叮当脆响。 沈子凡全然不顾额头的鲜血已经打湿了眉毛与眼皮,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向矢田雄。 矢田雄跪倒在地,他抬头死寂般望着那个鲜血快要流满半个脸颊却冷漠走向他的男人。 那不是人,是地狱而来的修罗! 从男人染血的眼里矢田雄读懂了最简单的意思: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冯·施耐德与纽约事件 “你没事吧?”楚子航看着向他走来的沈子凡,指了指额头处。 沈子凡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渐渐有了结痂的迹象。 “这不算什么,倒是把你的宴会搞的乌烟瘴气的。”沈子凡歉意道。 他看了看被他剑刮花的花岗岩地板的墙壁,还有他和矢田雄战斗留下的几滩血迹,修缮起来大概会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还有角落里已经不省人事的矢田雄。 “不是你的问题,这场宴会原本就挺乌烟瘴气。”楚子航摇了摇头,“哪怕你不动手,我也会拎出一个心怀鬼胎的人,杀鸡儆猴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沈子凡点了点头,楚子航能这样想是好事,上位者就必须要有上位者的铁腕和手段,更何况是在狮心会这种以武力决定话语权的组织。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杀鸡儆猴这种事还是交给狮心会会长本人做更有震撼性。”沈子凡笑着说。 “你做也没什么不好。”楚子航罕见地笑了笑,“刚就任狮心会长一天就揍了狮心会的元老人物难免会被别人诟病,我本来就不太擅长人际交往,我可不想被别人当成什么‘冷面’杀胚一类的角色。” 左右侧的苏茜和兰斯洛特偷偷交换一个眼神,他们觉得楚子航对自己的认知可能……不太清晰? 会长大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您早就已经成为您不想成为的那一类人啦! “杀胚吗?”沈子凡思忖一番,“可我觉得楚子航你除了表情不太丰富以外还挺和善的。” 和善? 这话也就沈子凡你敢说吧? 确实,和刚才每一句话都字字珠玑好似一把把飞刀直戳矢田雄的心房、砍起人来又宛如地狱修罗的沈子凡比起来,平常冷言冷语的楚子航都显得可爱了几分。 苏茜轻叹了口气,这般无奈地想着。 她是第一次见沈子凡并不了解这个人,但在这之前当然也听过这个名字,在卡塞尔学院想不知道沈子凡这么号人物都难,苏茜半夜也会悄悄在守夜人论坛上偷看“深夜的持伞人”和“永燃的瞳术师”之间的缠绵悱恻的故事,偶尔还会分享给作为她室友兼闺蜜的陈墨瞳。 还好沈子凡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要是知道了说什么也要拿刀架着芬格尔的脖子让他删小说,这件事让他在诺诺面前更抬不起头! 不仅是诺诺,还有卡塞尔学院来自世界各地的美少女们! 可恶!他沈子凡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这般来之不易的国外美好大学生活可不能被芬格尔这狗贼就这样毁掉! “楚子航我发现一个惊天秘密。”沈子凡凑到楚子航耳边模样神神叨叨。 “嗯?” “你右手边那个女孩,叫……什么茜来着?”沈子凡又忘了。 “苏茜。”楚子航无奈提醒。 “我看她每次转头的时候目光都会很不自然地往这儿瞟诶,虽然她在极力掩饰,但我绝对没有看错!”沈子凡小声说。 “那又能说明什么?”楚子航不解。 “笨!女孩的目光肯定只想多在喜欢的人身上停留啊,咱们这儿就两个人……”沈子凡说话说一半,他们高中班上男生议论女生时都是这样,这种事说一半会留下遐想的美感,说透了就没意思。 “你的意思是,看了你和矢田雄的战斗,苏茜对你一见钟情?”楚子航有些疑惑。 “你没救了!”沈子凡一巴掌拍到楚子航肩膀上,深深叹气。 沈子凡直男而自知,但他从没想过居然有比自己更直男的家伙! “你该不会是说,苏茜喜欢我?”楚子航后知后觉地问。 “你没感觉?”沈子凡翻着白眼反问。 “没感觉。”楚子航如实回答。 沈子凡无言以对。 楚子航,你真不愧是我沈子凡的挚友!真有你的! …… 纽约时间,午夜14时30分。 纽约长老会哥伦比亚与康奈尔大学医院,全纽约最大的医疗系统,也是全美顶级医疗中心之一。 观察与疗养部的顶层,两点半的午夜,整幢大楼都隐没于死寂与黑暗中,唯有位于18楼的顶层灯火通明。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们与身披白大褂的医生们守候在电梯口,他们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躁动与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疯狂弥漫。 电梯的红色数字终于开始有所变动,他们紧盯不断变换的数字,在数字慢慢扩大即将变成18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昏暗的灯光下映照出一个高挑瘦削的德国男人的轮廓,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纯黑的西装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在他身后跟着同样装束只是少了风衣的一对年轻男女,男女戴着墨镜,表情冷漠,每人手中都提着特制的黑色密码箱,像是在演黑客帝国。 为首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从电梯里走到白炽的灯光下,但凡见到他模样的人都忍不住心生畏惧,甚至有年轻警察控制不住倒吸出声结果被长官以眼神警告。 中年男人拖着小车领着两个年轻人走到光线下人群中,厚重的军靴踏出沉重的脚步声,在这个宁静的深夜,拖车的金属轮毂与医院大理石地板摩擦出心悸刺耳的声音。 人们自觉为他让出一大块空地,男人戴着黑色的面罩,面罩与小车上挂着的钢瓶间连接着一根输氧管,男人脸上面罩以外的地方深红色的疤痕纵横狰狞,让人不敢直视。 “冯·施耐德。”男人的自我介绍非常简短,“这里现在开始由我们接管,知情人和负责人留下,其他人两分钟内撤离这个楼层。” 男人的身影嘶哑而粘稠,像是被寒冰冻住了声带,听到号令的年轻警员和年轻医生们下意识望向自己的领头,在他们肯定的眼神中迅速撤退。 不到两分钟,整个顶层除了施耐德三人就只剩下一名副院长、一名副警长与最开始负责调查案件的女警探员。 “部长,闲杂人等已经撤退完毕。”提着密码箱的年轻人低声汇报。 “现在,告诉我你们口中的‘稻草人’是何方神圣?”施耐德铁灰色的眼睛像利刃刀尖。 他要刨开藏在寂静午夜的异悚者。 正文 第四十八章 Scarecrow(稻草人) “现在,告诉我你们口中的‘稻草人’是何方神圣?” 施耐德嘶哑着问。 女警探员显然没有与这位面罩怪人对视与交谈的勇气,她以询问的眼神望向副警长。 “几位先随我去观察室吧,到时候再让费迪南德副院长和我的手下向你们提供情报。”副警长思忖一番郑重开口。 “带路。”施耐德淡淡地说。 几人走过冗长而沉寂的走廊,一盏接一盏白炽头灯下,几人的身影被迅速拉长然后缩短,循环往复,走廊的一扇扇窗外的黑暗里像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无人开口,耳朵里能够听到的只有沉重的脚步声与急促的呼吸声。 一间间紧闭的白色房门里不知关着什么样的病人,观察与疗养部的顶层一直被誉为纽约长老会医院的禁区,因为医院对外宣称这里关着有暴力倾向的重度精神病,只有够资格的医师与签订保密协议的护工才能来这儿。 但真相远比传说的还要瘆人。 穿过长廊的尽头是一处空旷的大厅,这里的灯光明显昏暗许多,头顶再没有明亮的大灯照耀,取而代之的是几盏颜色深沉的嵌入式壁灯。 大厅除了天花板,四壁和地板都是由白灰色大理石铺成没有任何多余的设施陈列,唯一能吸引目光的就是正对着走廊的一道金属门,厚重的门板是用能防炸药的合金打造,墙壁上有虹膜识别装置。 副院长走到大厅东南方的角落,他轻轻敲击一米处一块较深色的墙砖,红外检测系统随着仅剩的几盏暖色壁灯一同瞬间熄灭,仅剩的光源只剩下远处走廊传来的微弱白光。 “安全系统不错。”施耐德低声评价,“作为一家医院来说。” “您见笑了。”费迪南德副院长领着众人来到那间金属门前,入门前他再三提醒,“请诸位对接下来的画面能有个心理准备,里面的情况可能会稍稍引起诸位的心理不适。” 费迪南德副院长背对着众人将右瞳贴在电子眼上,虹膜识别系统通过,一声机械弹簧的松动声响后,厚重的金属门弹开一道缝隙。 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缓缓拉开门板,施耐德几人率先进入房间,再一次慎重确定周围门外二十米内没人后,他最后一个进入门内。 叶胜加入执行部后执行过不少高难度的危险任务,他也曾多次徘徊于生死一线,执行部这个部门就是铁与血的象征。 在人迹罕至的极地冰层寻找龙类的遗迹文献、于闹市区追捕高危混血种、与拥有着真枪实弹的黑道乃至军队火拼……执行部以疯狂示人的名声可以说是踩着敌人与同伴的血与骨一步步垒起来的,但饶是在执行部内经验丰富位列精英的叶胜与酒德亚纪也没见过这么诡谲的景象。 或是说,如此诡谲的女人。 门内被好几层一拳厚的钢化玻璃叠放在一起,分成两个空间,他们所处的空间类似于一个观察室与审讯室的结合体,怪异的部分在玻璃相隔的房间另一侧。 另一侧站着一个身穿白蓝条纹病号服、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把脸凑近玻璃直直看着他们几人,更恐怖的是她的脸,女人的脸庞上的肉被刮分成十数道细长条状,她嘴角开咧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她的的上下嘴唇被细密的针线缝得严严实实。 站在施耐德身后的酒德亚纪看向女人的眼睛,却发现女人也正在惊悚地望着自己,哪怕是隔着墨镜她依旧毛骨悚然,寒意直冲天灵盖。 叶胜见状一把把亚纪拉到自己身后,但哪怕是身为男生的他在对上女人的目光时也直起鸡皮疙瘩。 “她就是你们说的受害者?”施耐德静静观察着女人,对副警长与警探问道。 “对,不过她只是受害者之一,其他的受害者现在基本上已经确认死亡或是变成了植物人。”女警探员不敢看女人也不敢看施耐德,她目光不自然地游离,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 “其他受害人也都变成了这副模样?”施耐德皱着眉头问道,他要确定女人受害层面是出现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大部分都是,只有少数几人直接确认了死亡,我刚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脸刮成了这副模样,那时她正在拿钢针和铁线缝自己的嘴。”女警探员现在回忆起那幅画面,胃里仍是忍不住翻涌。 “你的意思是,受害人肉体上的创伤是自己制造的?”施耐德问。 “应该是,我们对比了其他受害人案发现场作案工具上留下的指纹,全都是受害人本人留下的。”副警长解释。 “她嘴里在嘟囔什么?”施耐德与女人对视,他观察到女人未缝合完全的嘴巴一直一张一合,像是在重复念叨什么话。 “她在说:‘稻草人,稻草人,稻草人会把碍事者全部都杀死!’”费迪南德副院长说,语气瘆人。 “你怎么知道?”施耐德对副院长问。 “我就是研究这个的,心理学是我专攻的领域,案发后我有对这名患者……受害者做心理安抚,她一直在我耳边这样说。”费迪南德副院长解释道。 施耐德没有再问,他深深地看了眼费迪南德副院长,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玻璃后的女人。 稻草人,女人的脸被分割像是细长的草绳,嘴巴被缝住无法发出声音,这样看上去确实有些像惊悚怪异版的真人稻草人。 “你们先出去。”施耐德对除叶胜和酒德亚纪外的三人说。 “不行!这名受害者情绪非常不稳定,我担心……”副警长语气焦急。 “出去。”施耐德无情打断。 副警长叹了口气,上层此前对他电话交待过这次的事件由施耐德带领的三人组全权负责,他也只有服从的余地。 “稻草人Scarecrow,可笑的名字。你们怎么看?”施耐德问。 叶胜与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后准备开口,他的手机却开始发出振动。 叶胜掏出手机,瞳孔皱缩,他快速宣读手机上的信息:“新的受害者出现了,是我们的人,执行部驻纽约B级专员尼尔森·盖伊凌晨2:47于家中宣告死亡!”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被选中的三人 “你听说了吗,执行部好像死了一个2004级的专员!” “卧槽!咋回事!2004级?那不是今年刚毕业?这么惨的吗?” “听说纽约市那边冒出了一个什么‘稻草人’,贼邪乎,事情闹得很大死了十几个人了!” “我怎么听说死了上百个人了?” “我听说的是已经死了上千个人了!” “……喂喂喂,悠着点?再吹下去都市怪谈就变玄幻故事了哈!” “稻草人?我还蝙蝠侠呢!何方妖孽装神弄鬼?待我……我们学院执行部的精英们去收了他!” 一大早,食堂里就议论纷纷,本来学生会和狮心会昨晚的宴会话题会成为今天饭时的谈资,但显然学生们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另一件更具冲击性的事件上。 “他们在讨论什么呢?谁死了?卖稻草的?”沈子凡端着土豆泥和猪肘子回到座位上,朝对桌的芬格尔问。 “卖个锤子稻草!这么轰动的事你居然不知道?”芬格尔嘴里横着条肘子,讲话含糊不清。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沈子凡皱眉反问。 “也谈不上应该,但这事件的影响力太大了,守夜人论坛上已经刷爆了,纽约市的晨报也刊登了,网上最近的热点全是关于这事儿!”芬格尔觉得沈子凡这家伙是不是太与社会脱轨了些。 “师兄你知道就快说啊,卖关子可不是好习惯!”沈子凡催促道。 “稻草人,Scarecrow。”芬格尔把嘴中的食物全部咽下,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一个突然冒出的家伙,疑似混血种,在纽约市三天连环收割了近二十条人命,大部分人在死之前会把自己搞成稻草人的模样。” “稻草人的模样?他们是披了件蓑衣?”沈子凡打断问道。 “你未免把Scarecrow想得也太善良了吧,是在脸上割上十几刀,再把嘴巴缝起来,那种满脸是血的稻草人!”芬格尔描述的内容狰狞可怕,但他依旧有条不紊地用着早餐。 “……”沈子凡沉默半晌后,“你继续。” “执行部驻纽约的的专员尼尔森·盖伊,B级,凌晨三点被发现死亡于家中,法医推测死亡时间为2:47,听说执行部的施耐德教授赶去了现场,尼尔森的死相并不是比较凄惨的那一类,他死前没有变成稻草人模样,但施耐德教授依然很愤怒。”芬格尔接着说。 “能想象到。”沈子凡舀了勺土豆泥送入嘴中。 施耐德很少出没在校园内,但好巧不巧对方正好是他的挚友楚子航的导师,此前沈子凡有一次和楚子航并肩出教室时偶遇到,少有的被夸赞过两句。 “我听古德里安教授和楚子航说起过你,很不错的新生,是加入执行部的好苗子。” “敢和校长动刀子足以证明你的胆识,但技巧还有些粗糙,需要在战场上多磨练。” 不过就算是施耐德教授在夸他时,也是面无表情挎着个批脸的状态。 这个面罩大叔好像根本不会笑? 沈子凡当时还不禁感慨,真是一脉相承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啊! “然而五个小时过去了,执行部联合纽约警方彻夜调查,但这个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的稻草人又好像马上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现在都没有个搜寻结果。”芬格尔正在剔牙。 “现在不是信息时代吗?街头巷尾遍布的监控录像都没拍到吗?”沈子凡问。 “然而并没有,稻草人的反追踪意识极强,虽然纽约警方想要竭力封锁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但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大了,如果接下来还接连不断有人死亡,纽约警方会被市民直接打上‘办案无能’的标签。” “再具体的消息就属于机密我也不清楚了,不过可以想象学院执行部的压力也同样很大,听说执行部由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位资深专员带头的两个小队已经率先投入调查了,施耐德教授有意向学院借在读生的意思。”芬格尔奏到沈子凡面前悄悄地说。 “在读生?执行部专员都赔上性命的危险任务,交给在读生真的靠谱吗?”沈子凡问。 “两点原因,首先施耐德教授他们一行人调查时一直处在明处,他担心警方或是医院藏有稻草人的眼线,或是稻草人就混在其中,执行部的人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其次在读生也不一定都比专员要差,比如说施耐德的那位学生天生就是执行危险任务的完美人选!” “楚子航!”沈子凡点了点头。 确实,虽然沈子凡没怎么接触过执行部的专员们也不太清楚他们的水平,但楚子航看起来就足够靠谱。 “师弟你看起来也不比楚子航差啊!你们新生接下来会有门《战争实践课》。相信我,假如你完成了Scarecrow这个级别的任务,你的《战争实践课》绝对免修!” 叮咚! 芬格尔刚说完,沈子凡手机传来紧急讯息。 【Michell·M·Shen: 先通知您的战争实践课因某些原因提前进行,其余课程顺后延时,请于上午9:00前往执行部准时报道。 诺玛(此邮件无需回复)。】 沈子凡看完讯息后神色复杂,“师兄你是不是属乌鸦的?” “嗯?按照你们中国的生肖属相我是属猪,古德里安教授倒是老调侃我应该是属骡子。属乌鸦?十二生肖里有乌鸦吗?”芬格尔疑惑道。 “那你的嘴一定开过光!下次记得帮我预测一下双色球的号码!”沈子凡收起手机迅速离开食堂。 …… “我说什么来着!从沈子凡你进入校园的那一天起我就预言了这一天,卡塞尔学院最强的三人组诞生了!” 从执行部出来后,莱特无比兴奋地冲沈子凡大喊大叫全然不顾路过的金发学妹有没有看向这边、自己在学院内会不会因此丧失优先择偶权。 就并肩而行的三人模样而言,入学不久的沈子凡和楚子航反而更像沉稳的老生。至于莱特,更像是幼稚园被分配到两个可爱女同桌而手舞足蹈的孩子! 沈子凡没搭理这个疑似患有社交牛逼症晚期的家伙,他惊讶地朝楚子航问:“莱特这家伙居然是A级混血种?” 正文 第五十章 不一样的莱特 “你们不是很熟吗?他以前在学院还……挺强的,大家都以为他会加入狮心会或是学生会,可最后他选择了芬格尔的新闻部。”楚子航解释。 “师兄塞你钱了?”沈子凡疑惑道,他着实也没料到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极不靠谱的莱特居然是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主要是老大他……对哦,我当初为什么要加入新闻部来着?”莱特绞尽脑汁也没找出芬格尔任何一个闪光点。 “话说,你们刚才试穿执行部的行动服的时候会觉得尺寸不合适有点勒裆吗?”沈子凡压低声音问道。 楚子航点了点头,莱特摇了摇头。 于是沈子凡和楚子航站在一起,离莱特远了几分,他们俩略带鄙夷地看着莱特。 小东西,孤立你! “喂喂,你们俩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搞得像我和你们不是一个物种似的!”莱特受不了两人的眼神,抱怨道。 “那种尺寸的行动服你居然不觉得勒裆!你和我高中时听班里男生说起的外国人一点也不一样!”沈子凡失望地摇了摇头。 楚子航在无言半晌后,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我到现在都没搞懂你口中的‘勒裆’是个啥意思好吗!”莱特都快抓狂了。 沈子凡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然后俯在他耳边解释了一番。 “勒!怎么不勒!疼死我了都!”莱特听完后连忙大喊大叫,这种问题上他可不能丢了身为欧洲男人的颜面! “不过其实也能理解,装备部那些家伙整天窝在瓦特阿尔海姆研究所里没日没夜搞炸弹研究,曾经有一个大胆女想加入但不出一天就被吓得崩溃,仓皇而逃。”莱特一本正经地扒着装备部的黑历史。 “用进废退,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大概除了脑子和手,其他该用的器官都没怎么用过应该都退化的差不多了吧。” “莱特你背地里这么诋毁人家装备部真的大丈夫吗?”沈子凡不耻道。 “诋毁?沈子凡你格局小了,你随便在学校里抓一个老生问他们对装备部的评价,我敢打赌百分之一百二都是负面的!”莱特信誓旦旦地说。 “有这么不靠谱吗?”沈子凡将信将疑。 “比这还要不靠谱一百倍!等哪天你护裆的部分被安装什么隐形浓缩热量炸药你就懂了!”莱特一脸惶恐表情。 “看样子你经历过?”沈子凡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那倒是没有,但是有个学长经历过,他找装备部要说法,装备部那边的人美其名曰说是装备升级的福利彩蛋正好就被那位学长抽中,然后他欲哭无泪准备提刀去装备部砍人的时候又被装备部大门上研发试用的新型指纹炸弹炸到,下场很惨!”莱特闪过一丝缅怀的神色。 “那他们比爆破鬼才还吉格斯!”沈子凡给出评价。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路渐渐走到来到英灵殿前的奥丁广场,成群结队的女孩在灿烂的阳光中捧着玉米喂鸽子,三人找到一处树荫遮蔽的长椅坐下,沈子凡坐在中间。 “有些必要的话我想以大三学长和任务小队长的立场对你们交代一下。”莱特一改往日轻浮的态度,他表情严肃。 沈子凡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首先,战场上不要手软,对敌人不能保留一丝的同情心,我们面对的不是人而是早已把人性抛诸脑后的异类,或者是脑子里已经被暴虐的杀戮占据的怪物,‘死侍’这个词相信你们在宗理课上都学到过,那是不被混血种和龙类双方接纳的死物!”莱特语气郑重。 沈子凡点头,楚子航眼神出现了一瞬的闪烁。 通常来说,混血种的龙族血统纯净度越高,既说明这个人的血统越强,通常血统等级也是依此来规划的,但龙族血统的占比是有一个临界值的——既50%的临界血限。 当混血种的血统超过临界血限之后,龙血中蕴含的强大的力量会将人类基因强行改写成为龙的基因,但离真正化龙只差一步之遥时,人的基因会出现恐怖的反扑现象,令他们的龙族基因无限接近但永远达不到100%,这时候就会诞生一种无意识的、非人非龙的死物——死侍。 “你们都是新生,哪怕楚子航是狮心会会长、沈子凡是能和校长过招的S级超级新人,你们也都是没有真正踏上过战场的人,你们不缺乏实力,但一定缺乏经验与杀意。”莱特说话间,气势骤变,沈子凡甚至能从他身上嗅到弥漫散开的血腥味。 沈子凡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小的外国男生原来早就是个极富经验的战士了吗? “其次,记住一点,没有谁是不能死在战场上的,我莱特可以死,你沈子凡也可以死,他楚子航同样可以死,死则死矣,别因为贪生怕死做出任何背叛队友与任务的举动!”莱特声音愈发严厉。 “最后,祝我们三个人都能好好活到最后!”莱特最后一句话锋一转,川剧变脸似的变成平常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拍了拍沈子凡和楚子航的肩膀,一蹦一跳地朝奥丁广场喂鸽子的女孩们前去搭讪,吓得一大群鸽子扇动翅膀屎尿齐流。 “真看不出他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莱特啊!”沈子凡愣在座椅上感慨。 莱特前后给他的印象反差太大了!沈子凡甚至都怀疑莱特这家伙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把《憨豆特工》的剧本错拿成《第一滴血》的了? 否则那家伙怎么可能说出那么一番铁骨铮铮魄力十足的话! “他的实力在卡塞尔学院虽然不算拔尖,但绝对是个狠人,不过从他升入大二后就低调了许多,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楚子航看着莱特滑稽的背影说。 “我也都是从狮心会的学长们那里听来的,他大一就出过不少任务,被称为‘卡塞尔的刽子手’。但之后他越来越颓废,师兄们都说他大概就是下一个芬格尔吧,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评级一直没有下降。” 大概是和芬格尔玩多了吧,看来自己平日里要少和师兄还有莱特厮混,以免出现人传人的现象,沈子凡如此想到。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活在悲剧里的人 “才一周多吗,我还以为都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小半辈子了。” CC1000次快车呼啸着一头扎进绚烂如海的红色枫叶林中,秋日的暖阳透过红叶间形成繁密的光斑明亮而不灼人。 橡皮桌还是长条状质感很丝滑的橡皮桌、真皮沙发也依旧是绣着金缕线真皮沙发,银色风铃的摇摆声一如既往地悦耳,桌上的热巧克力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旁边摆着几本厚皮书籍。 如果说来时所有的妙曼的景色像是一场倍速播放的电影画面,那此时就是把影片倒放,一切都像是一场冗长而奇幻却无比真实的梦。 那沈子凡就是那个如坠梦境的幻想家。 对沈子凡来说,过往的十七年岁月更像是过眼云烟,一个转瞬即逝的片段,反而是身在卡塞尔学院的日子让他感觉已经过了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漫长得好像把以往的十七年都给挤得没了存在感。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你三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吧,你短时间内在脑海中重新构建了一个庞大的世界,现实世界的时间还是一样的流逝但你大脑在成倍速的运转,所以你会觉得无比漫长。”莱特听到沈子凡的感慨后,分析道。 “你是莱特吗?确定不是被古德里安教授夺舍了吗?那个莱特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沈子凡对莱特刮目相看惊为天人。 “沈子凡你少阴阳怪气!你就尽管瞧不起一位大三的A级高材生吧!”莱特赌气地说。 “哪有!这不是被你的才华惊艳到了吗!” 沈子凡忙着和莱特插科打诨,楚子航静静地捧着一本厚重的《北欧神话故事集》在默默研读。 “你对北欧神话很感兴趣吗?”坐在楚子航对面的沈子凡看着封面上的大字问。 “谈不上很感兴趣,只是……”楚子航说到这儿顿了顿。 “嗯,来到卡塞尔学院发现这里北欧神话的风味很浓郁,什么奥丁广场啊,英灵殿啊,连校徽都是半朽的世界树,不过我一向对北欧神话很头疼。” “头疼?” “嗯,是真正意义上的头疼,读到那些神话典籍就感觉脑子很沉,想睡,包括《圣经》和《老爱达经》之类的。”沈子凡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懂,人对自己没兴趣的事都是这样,就像我以前上曼斯教授《魔动机械设计学》的课一样,拿起课本就脑袋疼,贼困!还不敢睡!老折磨人了!”莱特突然插话,说着他还一副东张西望的做贼模样生怕曼斯教授就躲在附近下一秒突然冒头然后赏给他一个巨大的脑瓜崩。 “话说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要面对一个心理极度变态而且疑似能操控他人意识的连环杀人魔吗,现在聊这么轻松家常的话题真的没问题吗?”沈子凡问。 “紧张的部分会留在临时作战会议以及现场勘探的环节进行,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养精蓄锐尽可能的放缓心态,不然一直高强度绷紧神经的话你很有可能在真正作战时精神崩溃,反而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莱特以过来人的角度建议道。 “嗯?”沈子凡看了看尚有闲情雅致看书的楚子航和已经放松成一摊烂泥都快和沙发融入一体的莱特,“你觉得我们的状态和紧张这个词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呃……确实有点松懈过头了。”莱特费力把自己从柔软的真皮沙发中“拔”了出来。 “所以莱特,我们不如来聊聊你大一的战争实践课执行的任务?”沈子凡建议道。 楚子航也抬起头。 显然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比手中的《北欧神话故事集》更有吸引力,因为他早就把他感兴趣的部分反复读过无数次了。 “你们当真要听?”莱特显得有些犹豫。 “现在就是我的战争实践课啊,也是我的任务处女秀,了解一下学长的故事也算是积累经验了吧。”沈子凡希冀地说。 “但这可能不是那么美好的故事。” 莱特叹了口气,然后娓娓道来。 “那是一个抓捕任务,我们负责抓捕的是一对母子,一对杀人后逃亡的母子。” “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惨剧其实都来源于原生家庭,那是一个将要支离破碎的家庭,父亲嗜赌而且嗜酒如命,每次输钱后都会买醉麻痹自己,然而所有负面的情绪在他回家后都会彻底发泄在自己妻儿身上。” “如果摊上这种父亲,那我反而有些庆幸自己是个孤儿。”沈子凡说。 楚子航也彻底放下《北欧神话故事集》,显然这个话题有些牵动他内心深处藏着的某些情绪。 “那个母亲很袒护自己的孩子,每次男人发疯时他都会把小孩藏起来,自己抗在前面被男人虐待得伤痕累累,她很绝望但也很无奈只能咬着牙扛,因为一旦她放弃了,她的孩子就陷入万劫不复。” “女人早晚在外面打两份工帮男人还赌债,这是男人和她约定好不对小孩出手的条件,她以为只要她默默承受默默忍耐,直到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一切都会好起来。” “直到她一天夜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后,看到家中令她绝望的一幕。男人又输了一大笔钱那是她打工一辈子都还不上的数字,男人因此被赌场老板剁了两根手指抵消一部分债务,然而可怕的是,男人酗酒后望着自己缺失的两根手指悲从中来,他神情扭曲地把自己的孩子手指也砍掉两根,孩子歇斯底里的痛苦,男人大喊‘你不是我的孩子吗,是我的孩子就要体谅爸爸的痛苦啊!’” “女人是个混血种,她勤勤恳恳了半辈子,孩子的残缺让她体内的龙血开始觉醒,她拿起刀把男人的手指全部都砍了下来,十指连心,男人活活被痛得晕死过去,这还不止,她把男人多年来的暴虐一次性还了个清。” “最后警方在马桶、灶台、床底搜寻了好久才拼凑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莱特陈述着真实的故事,故事的残忍与扭曲让沈子凡和楚子航无比沉默。 “然而对女人来说,这还不是最绝望的。” “后面更加恐怖的事给当时执行任务的新生甚至是专员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秋日的骄阳里,莱特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悲伤、悲伤、悲伤…… “女人注定是活在悲剧里的人。” 莱特缓神片刻,重新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沈子凡和楚子航一愣。 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一位任务经验丰富的A级混血种讲出这样的话。 注定活在悲剧里的人……女人究竟被怎样的绝望包裹住才能当得起这样的形容? “我们一路追赶,在美国南部德克萨斯洲和墨西哥接壤的边境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躲在一栋废弃的变电厂里,我们暗中包围了变电厂的大楼,但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选择先埋伏起来静观其变。” “那是我对母爱感触最深的一次,你们知道龙化的过程是不可逆的,但那位伟大的母亲硬生生用意志力扼住住了体内龙血的躁动,无限放缓了龙化的过程,那个深夜里她预感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她选择提前远离那间变电所,清晨回来时更加狰狞了几分,身上脸上也满是伤痕,她对自己的孩子始终保持着一丝理智与爱。” “但是第二天夜里的一件事彻底击碎了这位母亲辛苦维持的最后一抹人性。”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那个男孩叫嚷着自己冷,母亲就环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为孩子取暖,孩子被母亲抱住后觉得非常不舒服,他感受到了女人已经产生突变的骨头,他把女人的外套扯开,看到了女人已经变得畸形的躯体,那个仅十岁出头的孩子在那一瞬间觉得眼前熟悉的女人变得那样陌生。” “也许是被父亲虐待久了他的性格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在发现母亲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后他开始恶语相向,他开始咒骂‘怪物’、‘丑女人’之类的话。那个可怜的女人听到这番话时瞬间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一直拿生命袒护的孩子。” 银制的风铃随风声敲响,窗外是红色枫叶的海洋,莱特沉重的话却让这些绝美的景色都黯然失色,沈子凡的心仿佛被揪动了一块,这个故事让他很窒息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当她的精神世界开始崩塌的时候,也就是龙血开始侵占她意识的时候。” “执行部的一位负责守夜的专员叫醒了我们,因为女人龙化的速度开始明显加快,那个男孩惧怕无比,他想逃跑但是看着外面的黑暗望而却步,于是他龟缩在角落里开始朝女人扔石头和金属杂物,哭着大喊‘怪物去死’!” “石头和金属砸在女人已经龙化的身体上不痛不痒,咒骂的话语却把女人的心都砸出了一道缺口,女人最后一丝理智也全然崩溃,骨刺开始刺破她的皮肤,从她已经眼中外凸的眼睛里流出了血色的泪,她蹒跚着步子走向男孩,我们的人也立即开始行动。” “但我们完全低估了女人的力量,女人有多绝望,那支配她的力量就有多可怕。弗里嘉子弹放不倒她,范围性炸药又会伤到无辜的孩子,一个三人小队选择与她近战牵制,小队里两名新生皆重伤,为首负责指挥的那名执行部专员直接丧命。” “谁也没料想到战争实践课对付的竟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怪物,那个女人迅猛地冲到自己的孩子面前,在我们的眼前把他的孩子吞入腹中。” “吃了?”沈子凡问。 “吃了。”莱特点了点头,“在失去了一切后,女人终于变成了一只失去理智、被暴虐和绝望支配的怪物,没有思想、没有痛感,她吃掉自己的孩子后凄厉而愤怒地仰天嘶吼,仿佛在抱怨命运对她的不公。”莱特眼底沉淀着浓浓的悲伤。 他是身临其境的人,哪怕是作为聆听者的沈子凡都觉得伤感不已,那作为亲身经历者的莱特当时又该是怎样的震撼与悲怆? “最后呢?那个女人逃掉了吗?还是被你们用炼金装备炸死了?”沈子凡不禁问。 “让一只完全失去理智与人性的怪物逍遥法外?卡塞尔学院丢不起这样的人。”莱特摇了摇头,“她被杀了,不过并不是被炼金设备炸死,而是被当时的一名新生开膛破肚而死。” “那这新生很不简单,按照和莱特同级来算他现在应该在读大三了,大三有这种实力的学长……是你们狮心会从不露面的哪位高手吗?”沈子凡朝楚子航问。 “不是,但是我猜这人你肯定认识。”楚子航摇了摇头,目光并没有滞留在沈子凡身上,而是望向车厢内的另一人。 “难道是矢田雄?不可能不可能,他那种堪称A级之耻的菜鸡实力完全是上去送。可我压根就不认识几个大三的学长啊!”沈子凡否认了矢田雄后检索人物失败。 “沈子凡你礼貌吗!这么说起来,你好像确实从来没喊过我莱特学长!”莱特抱怨道。 沈子凡先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莱特,不知道这货这时候为什么要纠结称谓的事,可当他继续冥思苦想的时候又突然反应过来。 “不会吧……”沈子凡别扭地转头望向莱特。 后者环抱着胸,用鄙夷的眼神望着沈子凡,仿佛在说:我都提醒到这份上了,沈子凡你才是傻子吧! “莱特,你这么吊?”沈子凡忍不住嚷出声。 “正是在下。”莱特故作深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被称为‘卡塞尔的刽子手’的由来吧?”楚子航问道。 “往日的虚名如过眼云烟,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哈哈哈!”莱特嘴上说不提,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得意之色。 “可恶!给他装到了!”沈子凡觉得此刻嚣张的莱特看起来非常欠揍。 “我给你们讲这么冗长的经历并不是为了最后结尾装这波毫无营养的逼。我很无奈地告诉你们,当我刨开那个怪物鼓胀的肚子时,里面的男孩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一摊血水了。” “我其实很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第一夜发现时就杀那个女人,那样至少能救下孩子。” “可是看着她充满母性和爱意的眼神,我们每个人都迟疑了,因为没人能说清楚那时候的女人到底算是一位可怜的母亲还是一只吃人的怪物。” 莱特语气里满是懊悔与哀伤。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插曲 “不要太自责了,毕竟那样的情况,换谁都会迟疑的吧。”沈子凡拍了拍莱特的肩膀,轻声安慰。 “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们,心软手软都是任务大忌。果决!你必须时刻保持足够果决的判断力,事后才不会被后悔这种情绪淹没!”莱特认真说地嘱咐。 “你要知道,人一旦后悔……”莱特没说完被打断。 “后悔这种情绪很可怕,它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把你杀死一次。” 楚子航垂着眸子,毫无征兆地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这个道理。”莱特深深地看了眼不知想起什么的楚子航,后者说完这么一句后又安静了下来。 “你的觉悟呢,沈子凡?你能做到真正动手杀人吗?”莱特问。 “大概能吧。”沈子凡在脑补了一下画面,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他真的该死的话。” “脑补是没用的,我说的是真正插刀见血、断颈割喉的杀人,不是CF游戏里砍两下僵尸冒绿血掉几点HP的那种。你夺走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会痛苦、会挣扎、会歇斯底里的哀嚎,他的欲望、他的信念、与他这一生有关的种种都会在你手中流逝,你会背负上如山般的罪恶感,当你真正动手后你就明白,对生命的敬畏会使你万分恐惧!” “哪怕是这样,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吗?”莱特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可是如果我不动手,我又该怎么向因为我的失利而枉死的那些人交待?我要杀的一定是该杀之人,他残害过无辜的人,他背负着罪孽,既然屠刀交到我手上了,我就有义务送他和他罪孽的一生通通下地狱!”沈子凡语气也逐渐严肃。 “说的不错啊。”莱特拍了拍沈子凡的肩膀,笑着说:“但屠刀这个词也太老套了,你是原始人吗?别忘了我们有枪!枪可是个好东西,它至少能减轻你一半的罪恶感!” “也许吧,可我还是觉得刀比较适合我。枪这玩意份量太轻了,充斥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刀却是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挥出去一刀,挥多远、挥多快、挥多重都随我自己控制。总而言之,刀比枪更能给我安全感。”沈子凡抚摸着自己的大黑伞,像是抚摸一个身段窈窕的情人。 “你开心就好。”莱特看着沈子凡抱伞的模样有些起鸡皮疙瘩,他甚至怀疑沈子凡是不是有某种恋物癖! 寻常的恋腿恋足这些恋物癖他都听过,但是恋伞或是恋刀? No!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CC1000次快车冲出了如血染红般的层层枫叶林,子弹般的黑色列车载着“深夜的持伞人”、“永燃的瞳术师”与曾经“卡塞尔的刽子手”朝着一线战场飞驰而去。 …… 纽约,位于美国纽约州东南部大西洋沿岸,作为世界第一大国的经济命脉,它网罗了来自世界各地近千万的人口,人们选择在这座繁华的金钱森林中安营扎寨、生根发芽。 位于曼哈顿第五大道350号、西33街与西34街之间的帝国大厦,这是保持世界最高建筑地位最久的摩天大楼,纽约市的地标性建筑,1955年,美国土木工程师学会将帝国大厦评价为现代世界七大工程奇迹之一。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游客在这里大排长龙、想要登顶观景。 身着休闲装的沈子凡三人也混迹在游客队伍中。沈子凡穿的是一件扎染的蓝色卫衣,楚子航是黑色的防风衣,莱特则是一件鹅黄色的短款工装外套,当然在他们更里面都配备有能防弹的战术背心。 “见鬼了!不是说来之立马展开临时作战会议吗?我们的作战会议需要排完这条乌泱泱的队伍然后在帝国大厦里面进行?”沈子凡看着前方仿佛黑潮般攒动的人头抱怨道。 “执行部的人被对方盯上了,执行部一位专员的房门在一小时前被敲开,一个黑人给他塞了张报纸上剪下的字拼成的纸条,内容是:老鼠费尽力气也是抓不到猫的!然后那个黑人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后在他面前吞枪自杀了,红色的血溅了那位专员一脸。”莱特压低声音说,脸色有些不好。 “这种家伙死一万次都不嫌多!”沈子凡狠啐一口。 “施耐德教授回学院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纽约这边他全权交给叶胜专员负责。执行部的人很可能已经全员暴露,行动受制,这也是为什么要我们三个来这儿的原因,既然对方躲在暗处窥笑执行部的人,我们就得躲在更暗处来个黄雀绕后。”莱特解释。 “是黄雀在后。”沈子凡纠正,“不过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种在演现实版007的感觉。” “没差了。反正重要的信息就藏在帝国大厦里,执行部的人判定以对方的行事风格不可能暴露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而且他绝对没功夫花几个小时排这个队。”莱特解释。 “所以我们是鱼饵?”沈子凡问。 “用鱼钩形容更合适,我们要找到藏在最深处的稻草人,然后配合执行部葬送掉他。”莱特说。 “那用鱼雷形容不是更更合适?”沈子凡追问。 “别争论这个了,前面好像有状况。”楚子航的提醒声打断了沈子凡和莱特幼稚的拌嘴。 三人朝队伍最前方望去,安检人员正在大声训斥,原来是一个白人男孩过安检时身上被搜出了三把开刃的刀,他的母亲站在旁边连连道歉。 最后刀具被没收后男孩与母亲被放行,那个白皮肤的女人质问道:“安东尼,你从来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今天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刀出门?” 男孩一言不发,只是随着人流快步走进帝国大厦内。 “外国小孩的叛逆期是这样的吗?”沈子凡问,刚才的一幕总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我高中时甚至有同学带枪上课,带刀应该不算太离谱吧。”莱特说。 楚子航看了看小男孩安东尼的母亲的身影,那位母亲追上了男孩并牢牢抓着他的手,仿佛很害怕男孩走丢。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诡异安东尼 “帅真的是种原罪,早知道戴口罩出门了!” 沈子凡和楚子航都是那种身材匀称的标准亚洲帅哥,一个气质亲切、一个略带犹豫;莱特虽然个子小了点,但金发碧眼的浓颜系长相也绝对足够出众。 三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绝对是一道足够养眼的风景线,帝国大厦里不少路过他们的的游客频频回头。 “三个大男人戴口罩显得更奇怪。这也没办法,龙类的审美在某种程度上与人类不谋而合,而混血种在各方面都优于人类,其中当然也包括相貌,优秀的人总要为自己过于常人的优异点承担一些附带的负担不是吗。” “我们只是太帅了而已,应该不会因为回头率高这种每位帅哥都有的烦恼而暴露身份。”莱特小声说,像是安慰实则自恋。 “本来以为两个小时排队进来已经够折磨人了,没想到只是个开始,挤着人群坐一百层的电梯想想都觉得很窒息!” 沈子凡看着朝电梯涌入的乌泱泱的人群以及手忙脚乱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这和他想象中的刀光剑影、生死一线的任务模式完全不一样! 得知第一个指定地点在有102个楼层的帝国大厦顶层沈子凡更是崩溃,他不明白卡塞尔学院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这个翻学校三米高院墙都害怕的深度恐高的可怜孩子。 “你们有见到我的孩子吗?他叫安东尼,今年十二岁,大概有一米四,金色的卷发。” 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传来,她挤入人群向人们焦急地询问着,但搭理她的人并不多。 “三位先生,请问你们有见到我的孩子吗?他叫安东尼……”女人走到沈子凡三人面前,脚上还在不停踱步,眉头挤成了川字,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抱歉女士,我们没见到你的孩子,如果之后我们遇到他的话会带他去走失中心通知您的。”沈子凡耐心回答。 “多谢多谢!”女人焦急地离开,依然在向人群不停询问。 “看起来她很爱自己的孩子,或者是那个孩子……”楚子航喃喃低语一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抵达任务的第一个指定地点才是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 “走吧。”告别了女人后,三人踏入游客准入的全透明玻璃电梯。 …… “原来你真的是恐高而不是晕机啊,我还在刊登关于你的文章的校刊上报道的是你晕飞机呢!看来回去后我要编辑一封道歉声明了。”出了电梯后,莱特轻拍着沈子凡的背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个!呕!”沈子凡止不住胃里的翻涌。 “不行啊,新闻部有新闻部的底线和操守,老大教育我们要做自律的撰稿人,我们撰写的每一个字都需要对当事人和读者负责!”莱特坚持道。 “到达指定地点后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什么?执行部有人和我们接头吗?”楚子航强行打断了这两人跑偏的话题。 冷酷如他都不由开始腹诽这俩人为什么总能在这种无关紧要小事上争执不下,他们以为自己是生活在比基尼海滩的黄色方块和粉红色海星吗? “没,只知道要来帝国大厦顶层,其他一律未知。”莱特回答。 三人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茫然,都从各自的眼神中读出了无数句需要打码的脏话。 “那我们现在?”楚子航望向莱特,在场的只有莱特经验丰富而且是小队队长。 “先冷静下来,既然让我们来了顶层,不管执行部的那群疯子怎么猪队友也肯定有其中的用意,按照常规思维来讲,我们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把顶层搜寻一番,看会不会藏有什么暗号或是接头人物之类的。”莱特率先冷静下来,分析道。 “我们分开来找线索,这样效率最大。” “合理。”沈子凡和楚子航点头赞同莱特的说法。 …… 钢筋混凝土铸造而成的帝国大厦也有着它特有的艺术底蕴与柔情一面,这座摩天大楼曾作为90多部电影的取景地,许多游客情侣慕名而来,浪漫爱情与情缘纠葛为这座盘踞在纽约曼哈顿的钢筋猛兽披上了一层玫瑰色的外衣。 穿行在观光区的沈子凡就时不时听到情侣间的嬉戏打闹或是真情告白,没有哪里比在三百多米的高空中旁若无人地拥吻来的更热烈的事情了,但这对单身狗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嘲笑。 “我一条母胎单身的单身汪在这辛辛苦苦给他们找连环杀人魔,这一对对小情侣倒是逍遥快活!”说不吃柠檬那是不可能的,周围几乎都是手牵着手的“连体婴儿”,要不就是携亲朋好友一起来游玩的异国旅游,很少有见独自一人徘徊。 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沈子凡的目光总会刻意躲开那些秀恩爱不害臊的情侣,直到他看到了一个男孩,一个非常眼熟的男孩。 “安东尼?!” 金色卷发的碧眼男孩站在全透明玻璃观景台上,正是在安检关口被没收三把刀的那位,沈子凡快步走上前。 “你是叫安东尼吧?”沈子凡蹲下身子,与男孩面对面温柔问道,“你妈妈在一楼很焦急地找你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到顶层来了?” 但不论沈子凡询问什么问题,哪怕是用手在男孩眼前摆晃,男孩都像是没听见没看见一样,眼神呆滞而空洞,长着棕色雀斑的脸上仿佛丢失了任何表情。 不对! 这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眼神与精神状态! 沈子凡瞬间了然,他猜测男孩大概是患了某种精神疾病,类似于自闭症或是缄默症之类的。 “先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找你妈妈,她很担心你。”沈子凡牵住男孩的手准备带他去儿童走失中心,却明显能感觉到男孩的抵触,男孩在用力抗拒沈子凡对他的牵引。 “那要不然你在这儿呆着不要动,哥哥去帮你把妈妈找过来?”沈子凡对男孩轻声说道。 “别走动啊,乖乖等在这里不要搭理陌生人……” 正当沈子凡起身准备离开替男孩寻找母亲时,骤变突生! 男孩疯了似地冲向转角处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男人风衣的肩上披着半朽世界树的肩章。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卡塞尔的手笔 沈子凡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愣在原地。 原本沉默寡言的男孩发了疯似的冲向那个黑色风衣男人,他一张小脸狰狞得皱在了一起,原本空洞的眼睛里多出了狠厉。 风衣男人明显也有几分慌张,如果朝自己扑来的是个高危混血种,他会毫不犹豫拔枪轰爆对方的头颅,但朝自己冲过来的只是个十几岁的人类男孩,男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对!” “这太不对劲了!” “这不该是个十几岁孩子会有的眼神!” 沈子凡看着安东尼眼中的疯狂之意,男孩用手猛戳风衣男,吸引了楼层内诸多游客目光,风衣男只能尽量把男孩双手遏制住。 男孩狠狠地朝风衣男的手臂咬去,风衣男吃痛一声瞬间松手,男孩钻入人群中跑开了。 沈子凡刚想要去寻找男孩,肩膀就被一只手沉沉按住。 “别去。”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子凡回头,阻止他去追安东尼的人正是楚子航。 “为什么不让我去追他,你知道什么了吗?”沈子凡看着楚子航问。 “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你看到他肩章上的图案了吗?”楚子航问。 “我们的人?” “执行部的B级专员,奥里斯·卡特。”楚子航点了点头,“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盯上,你现在贸然上去也很有可能暴露身份。” “可是就这样不管安东尼吗?”沈子凡有些不甘心。 “不是不管,是暂时不能管。”楚子航说,然后他凑到沈子凡耳边低声说,“我巡视了整个楼层,几乎浏览了每一位游客,我发现加上奥里斯,这层楼一共有三名执行部的专员。” “或许他们是与我们接头的也好,暗中照应我们也罢,你不觉得‘3’这个数字今天出现的太多了吗?”楚子航问。 “你、我、莱特我们一共三个人,执行部的专员也是三名,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在什么地方出现过‘3’?”楚子航循循善诱,他要把沈子凡也引入自己那个无比大胆的猜想中。 “提示一下,只是一个被我们忽略掉的小插曲,但现在知真的很细思极恐。” “你是说……楼下过安检时,安东尼被收走的三把刀?”沈子凡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嘶! 沈子凡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被楚子航稍稍提醒他就瞬间想明白了问题其中的脉络,那个大胆而诡谲的猜想让他背脊发凉,汗毛直立! “对,就是那三把刀。”楚子航点头,“当时我就有种别扭的直觉,一个男孩和妈妈一起来参观要经过安检的景区为什么会带刀呢?而且还是三把?” “但最让我起疑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男孩在独自走向帝国大厦时,他妈妈表现的那副过度紧张的姿态,我看到他妈妈追了上去,牢牢地牵着他的手。” “如果真像你所说,那个男孩处于叛逆期,那这个年龄的男孩怎么样也不会愿意让母亲那样牵着自己,那就只可能有一种情况……”楚子航语气笃定。 “这个男孩有某种精神疾病。”沈子凡顺着楚子航的话说了下去,他眸子低垂晦暗不明。 “而且不是近期才患上的精神疾病,他可能从小就有精神疾病,不然他现在应该待在心理治疗室而不是帝国大厦!”楚子航接着分析。 “原本我怀疑他的三把刀有没有可能是针对我们三个人的,但我并没有觉得我们哪里露出了破绽,除非在我们下火车的那一刻就暴露在敌人视野中了,但我现在猜测,那三把刀根本就不是针对我们的,而是……” “那三个执行部的专员。”沈子凡想起刚才安东尼冲向风衣男的场景,他虚握着拳头,仿佛手中攥着什么利刃一样捅向风衣男的胸口。 在所有人看来,那可能只是小孩撒泼似的捶胸,但如果男孩手中握着一把锋利无匹的刀,那一下就足以要了一个普通人的性命! 敌人这一招非常妙,男孩显然不可能有能力将三个执行部专员真正杀害,但无论拿不拿刀,孩子和妇女一定是最不容易被怀疑的对象。 稻草人本人根本无需亲自到场,他虽然不知道执行部的专员来帝国大厦会有怎样的动作,但他这一招就能让卡塞尔学院这一方的所有人投鼠忌器! 他仿佛在说:你们看,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执行部的专员和沈子凡他们在这儿接头,沈子凡三人就有极大程度暴露的风险! “精神控制利用无辜的男孩来针对执行部专员,好一个稻草人!”沈子凡声音中夹杂着满腔怒火,对于从小孤独生长的他,孩子是底线。 这也是他看到焦急的母亲为什么向对方保证会帮寻忙找孩子,也是为什么他要把带男孩找妈妈甚至更放在找寻线索之上。 他决不允许恶魔的毒手伸向无辜的孩子! 不过沈子凡有一点想不通,执行部把这里定作第一任务地点的意义何在?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受窥视中,如果只是要秘密接头大可不必选择如此人员庞杂效率低下的旅游景区,况且自己还恐高坐个观光电梯差点去了半条命! 等会儿……恐高……高? 高? 沈子凡猛然惊觉,一瞬间他脑海中灵光乍现,他连忙朝楚子航问:“你知不知道之前稻草人作案都在哪些区域?” “大部分集中在我们脚下的曼哈顿区。”楚子航回答。 “帝国大厦是曼哈顿的第一高楼吗?”沈子凡又问。 “对。” “那就对了!”沈子凡猛地挥臂。 “什么对了?”楚子航不解。 “你有没有想过,执行部特意选择一个足够高的摩天大厦顶层,想给我们传递的信号不一定在楼层内,而在……” “外面!” 楚子航转头,透过360度无死角的全透明观光景台能将整个曼哈顿的景象一览无遗,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如果把自己想象成前来旅游的人,那来到高空绝对不只是为了躲在楼层里情侣互啃,每一个来到这儿的游客都想站在观景台上俯瞰整个纽约市的风景! 原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手笔不在帝国大厦内,而藏在整个纽约市中!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肥猪与稻草人 “你不该来淌这潭浑水的,这里的水很脏也很深,稍有不慎就会被淹死。” 帝国大厦顶层,熙熙攘攘的游客汇聚成几条纵横平行的人流。身披白大褂的高大身影的男人与一个瘦削身影对面交错经过时,沙哑着轻声这样说。 周围的环境无比吵闹,但这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清晰无比地劈在瘦削身影的脑海里,掀起一股万丈波涛。 瘦削身影瞳孔剧震,他猛然回头,死死盯住白大褂男人宽阔的背影,后者插着兜快步消失在人群深处。 帝国大厦顶层员工通道内,这里一般情况下是禁止游客进入仅对相关工作人员开放,通道被红色的围栏围住,大门虚掩着,昏暗的通道里白色大褂的身影靠墙倚着,仿佛在静静等待谁的道来。 吱呀。 厚重的金属门板被推响,瘦削的金发男人钻入通道内,他缓缓合上门,湛蓝色眸子直视那道体型熟悉但面容陌生的白衣身影。 “肥猪,别来无恙。”白大褂男人率先开口,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你倒是变了很多。”瘦削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尽管肥猪的称号与体型瘦小的他毫不相干。 “是啊,以前的那张脸不用了,我拜托了全美最顶级的整容专家也是我的好朋友帮我换上现在的这副面皮,但换得太勤了脸上的神经已经有些麻木了。”白大褂男人站在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脸。 “所以事后你杀了你的好朋友整容医师兰德尔·霍沃思,这件事当时还登上了报纸和新闻头条,引起了全美的轰动?”瘦削男人冷冷说。 “没办法,我不得不杀他,他见过我的模样也知道我的来历,知道太多真相的人总是很难活得久。”白大褂男人轻轻叹气。 “现在我也知道了,那你是不是待会儿也要来杀了我?”瘦削男人轻蔑地问。 黑暗中,潮湿的空气都仿佛凝结,气氛宁静而诡异,白衣男人插在兜里的手微微颤抖,身体僵硬而紧绷;瘦削男人只是静静看着他,但放在身侧的手上不断摩挲的拇指与食指也象征着他与平静表面不相衬的内心世界。 长达数秒的对峙缄默后,白衣男人才缓缓开口:“在这儿杀你?我还没这么蠢。况且你也并不在我必杀的名单上面。” “这么说那些无辜的人都在你该杀的名单上面?那你告诉我他们有什么必须去死的理由?”瘦削男人突然低吼,声若惊雷。 “引大蛇,成大事,总要有一部分人充当牺牲品,这是无可厚非的事。”白大褂男人淡淡说。 “以前你还至少像个人,现在的你和渣滓没什么两样。”瘦削男人唾弃道。 “无所谓你怎么说我,渣滓就渣滓,不论如何我都不想再当任人摆布的棋子,脱离了你们,脱离了守墓人,我势必要成为执棋者,纽约市就是我的棋盘!”白大褂男人语气癫狂。 “谁在里面?” 员工通道的门被推开,一束明亮的光射入幽暗的通道里,身穿安保制服的黑皮肤女人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探头询问。 白色的大褂映入眼帘,女人刚想警告眼前这个违规进入员工通道穿着医生大褂的魁梧男人,但当她抬起头对上那双金灿灿的眸子时她愣住了。 一个带着稻草头套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稻草人为女人讲着她一生中所犯下的罪孽,小到垃圾没扔入篓;大到她背叛丈夫与邻居通奸,女人瞳孔中留下忏悔的泪水,然后她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糊,双眸也愈发无神。 “去死吧,稻草人会宽恕你。” 白大褂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在女人听来就仿佛是来自天堂的福音。 女人伸出手,她用尖锐的指甲竖着抵住自己的额头处,想要从上而下挂出一道血痕出来,但还没动作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给抓住。 “稻草人是宽恕的角色吗?我想宽恕是上帝的职责才对,更何况你的行为谈不上宽恕,你只是个残忍的刽子手。”瘦削男人抓住黑人女人的手,对白大褂男人说。 “啧啧啧,一个真正的刽子手居然有一天会对别人冠上刽子手的骂名,肥猪,你也变了。”白大褂男人啧啧称奇。 “解除她的思维禁锢,别杀人!”瘦削男人厉声说。 “前面那个可以。”白大褂男人说,“但不杀人这点我做不到。” “再见,我曾经的战友,希望你不会死在我的手术刀下。” 他伸出藏在兜里的手,打了个响指,女人瞬间失去意识瘫倒在地,白大褂男人跨过女人的身体推开门迎着光消失在人群中。 “稻草人,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你以纽约市为棋盘就自以为能登上棋局,可守墓人的棋局是整个混血种与龙族的世界,谁又能不成为棋子之一呢?” 瘦削男人迎着涌入黑暗通道的盛大光明喃喃自语道。 “不对,也许有人……” 他想到了曾经能与守墓人分庭抗礼的几位同为旧时代的余孽,奥丁、白之王、零号…… …… “线索都找到了,作为队长的莱特又不见了!这糟糕的开端说不定让我对接下来的任务有很不好的预感。”沈子凡叹了口气,他和楚子航整个楼层都找遍了也没看到莱特这家伙的影子。 “你们在这儿啊!” 略带惊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被人群包裹的莱特跳着脚冲沈子凡二人挥手。 “跑哪去了你们俩,我都找你们半天了!”莱特拨开人群来到沈子凡和楚子航身边,嘴里嘟囔抱怨。 “你还真会倒打一耙,明明是我们完全找不到你人,拜托有点队长的担当好不好!”沈子凡一巴掌拍到莱特后脑勺上。 三人找了个角落,沈子凡和楚子航把关于小男孩安东尼的猜测告诉莱特后,后者气得跳脚。 “利用小孩子,这也太过分了吧,抓到这个叫稻草人的家伙我一定要生剥他的皮!”莱特拧着眉头说。 “行了别在这儿口嗨了,我和楚子航还找到了执行部想要对我们交代的线索,其实并不在……” “哦,你是说他们在帝国大厦周围大楼上留下的那些字母对吧?我五分钟前就找到了。”莱特淡定地说。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直面残酷 “可恶!又一次给这家伙装到了!”沈子凡有些懊恼。 执行部留下的暗号就藏在观景台外的纽约这座高楼林立的繁华钢铁森林中。以帝国大厦为眼,从正十二点钟方向开始围绕着帝国大厦的每一栋高楼楼顶都摆放着一个不显眼的字母,那是用巨大的深褐色槐树枯木枝拼成的。 但是不管是顺时针或是逆时针读会发现完全不通顺,所以完全不会引起正常人的注意。而且前来眺望风景的游客们的视线都放在沐浴在午时阳光的纽约市中,没有谁有闲暇去管一堆破木枝。 “所以那些和乱码一样拼凑的字母和数字是什么意思啊?”莱特突然问道。 “嗯?所以你找到了暗号,但是看不懂吗?”沈子凡问问。 莱特诚实的点了点头。 沈子凡和楚子航有些无语,这算什么? 逼装了,但没完全装到? “你从十二点方向逆时针来看,读一个字母然后跳过它后面一个,再把看到的都连起来试试。”楚子航说。 “M…A…D…I…S…O…N…A…V…E…N…U…E…2…4。” “麦迪逊大道24号?!” “对,另一组从六点方向顺时针看。” “P…R…E…S…B…Y…T…E…R…I…A…N…1…8…F。” “长老会18F……纽约长老会哥伦比亚与康奈尔大学医院18楼?” “应该是这样,这应该就是执行部想传达给我们的两个重要地点。”楚子航点了点头。 “见鬼!就两个破地名整这么弯弯绕绕一大通还耽误一上午,执行部不嫌麻烦我都嫌麻烦!”莱特抱怨道。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惑。”沈子凡在这时候突然开口。 “嗯?”楚子航和莱特都同时望向他。 “既然执行部已经费尽心思把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信息摆在了外面的大楼上,那三个执行部专员此刻出现在这儿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沈子凡问。 楚子航低头沉默,莱特张了张嘴但也没能谁出什么。 是啊,信息在楼外,那楼里的专员来这儿的意义是…… “一楼有人死了!” “有个男孩疯了!” “他们好像死在一口电梯口那边,警察都来了!” 人群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像是掀起了一阵黑色的浪潮,人们往同一个方向涌动,表情慌乱而惶恐。 “怎么回事?”莱特望着仓皇的人群问。 “好像是是有人死了,还不止一个人。”周围的环境太乱了,楚子航也只听见了几个关键词。 沈子凡心底一沉,男孩……疯了……死……这些词语串联起来让他脑子有些隐隐作痛。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 帝国大厦一楼。 严密的警戒线在北门的电梯这儿拉起,身穿纽约市警厅制服的警员们焦头烂额地引导数量庞大的游客们有秩序的疏散。 还在排队没来得及参观的成千上万的游客接下来很不幸的无法进入帝国大厦参观,不过他们可以凭未剪票根的门票去购票处退款,想来也够售票员麻烦一整个下午了。 归根结底是因为作为纽约市人流量最多的地标建筑帝国大厦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命案。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不知从哪弄来帝国大厦顶层电梯厅门的钥匙打开了102楼电梯外侧的厅门,他抓住墙壁半个身体荡在空中大声呼救,一名黑衣风衣男子准备救援时却被男孩勾住脖子一起坠落到一楼的电梯厢顶。 当时电梯厢内还有人,突然一声巨响,电梯厢顶被砸出两个巨大的凹槽,人们惊慌失措涌出电梯。 负责电梯安全的工作人员赶紧赶往二楼拿出紧急钥匙打开厅门,映入眼帘的画面引起强烈不适让他当场呕吐。 两具一大一小的尸体静静躺在被砸得凹凸不平的电梯厢顶上,尸体已然面目全非没了完整模样,红色的血肉喷涌涂抹在漆黑的四壁上,鲜血从两具已经砸成肉酱的尸体上顺着电梯与墙壁的缝隙缓缓渗下。 纽约警方与帝国大厦负责人都挂着一副阴沉如水的脸色,纽约市政厅本就快要压不住近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稻草人,现在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件,帝国大厦毫无疑问会关门一段时间不说,警方与市政也绝对会被纽约公民推上舆论谩骂的风口浪尖。 被疏散下楼的沈子凡三人当然看不到已经被隔离的命案现场,但是他们看到了那个被警方带走的女人——那个双目通红、仿佛丢了魂魄的可怜女人 ——男孩安东尼的母亲。 “暴不暴露身份真的比两条人命还要重要吗?”沈子凡失神地望着鸣笛声大作的警车与乱作一团的人们。 “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莱特出声安慰,语气也颇为沉重。 普通人正面是绝对无法与执行部的专员相抗衡的,但小孩子不一样,人们对小孩的戒备心会成倍递减,他们无论怎样疯闹大人们充其量也会认为他们只是还没长大不够懂事。 稻草人绝对是鼓弄人心的高手,也是已经丢失人性的恶魔! 这就是执行部专员们的战场吗?比起听莱特说起的时候要更加惨不忍睹与鲜血淋漓,迎面吹来的风中仿佛都刮着让人窒息得透不过气的血腥味,直到你被这阵名为“逝去”的风刮得千疮百孔又坚如磐石。 这场战争实践课一开始就教会了沈子凡一个道理。 “我们该料到的,只要稻草人不死,悲剧就会一桩接一桩的发生。” “我们走吧。” “我们去战斗。” 沈子凡说。 …… 午夜十二点,麦迪逊大道。 这里是纽约曼哈顿一条非常著名南北走向的大街,美国许多广告公司的总部都集中在这条街上,因此这条街逐渐成为了美国广告业的代名词。 24号周围是一片富人的住宅区,成排的独栋别墅建在繁华的高楼中,名贵的跑车多到甚至被挤出车库只能摆放在街道旁,腰间别着真枪实弹的守卫举着强光手电巡逻。 夜色中,三道身影敏捷地在一个个监视探头的死角中移动,很快就来到了一幢二层别墅的门口。 别墅里一片漆黑死寂。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恐怖的深夜别墅 厚重的红木门板锁的严严实实,而且有经验的老手绝不会选择从正门突破,这样暴露的风险无疑太高。 沈子凡三人抬头将目光转移到上方,二楼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门紧闭,墨绿色的窗帘将屋内的情况遮蔽得严严实实,断桥铝合金的材质看起来也很难不造成动静突破。 “怎么办?要不先去医院那边?”莱特问。 “来都来了,不如我试试把大门劈开,尽量不造成过大的响动?”沈子凡建议。 “笨!大门都被你劈了不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巡逻的人发现吗!”莱特吐槽。 “走二楼吧,我有办法。”黑暗中,楚子航望着漆黑的二楼说。 在支撑点不多的情况下,攀上四米多高度的墙壁对普通人来说难度不可谓不小,但对于卡塞尔学院身体天赋远超常人的混血种来说也就是一个助跑再加跳跃就基本能解决的事。 楚子航以接近NBA扣篮巨星两倍的助跑起跳高度飞一般地轻松登上二楼阳台,莱特说得对,如果造成巨大破坏的话无疑会马上引来不小的骚动于是他仔细观察着巨大落地窗的结构,选准了离房内拉提式开关最接近的位置。 “巡逻的走远了!”沈子凡和莱特在楼下负责望风。 “言灵·君焰。” 炽热的高温从少年身上的爆发,君焰的领域中,楚子航将温度收束到尽可能小的范围,火焰灼烧着空气中的粉尘,火光并不绚烂耀眼反而将气流燃成淡淡的黑色。 言灵·君焰,在言灵序表中序号为89,属于火属性攻击的高危言灵,君焰的效果瞬间把空气加热到罕见的高温,再收缩,把空气中的粉尘吸入,产生的是粉尘爆炸。 玻璃的熔点在600摄氏度左右,而一度暴血后楚子航君焰的温度能将高达800摄氏度! 暴血为初代狮心会成员复原并开发的技术,通过压制自己人格中人类的部分使龙的部分暂时获得释放以暂时超越临界血统以获得更强甚至足以挑战龙王的力量,但这其实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获得的力量,并且一旦使用过暴血,后遗症就会一直存在。 楚子航在进入狮心会前就破例翻阅过狮心会的资料与文献,暴血的相关文件其实早已被昂热校长秘密消除,但楚子航仍凭着蛛丝马迹就将这门极度危险的技术给学会,他是当之无愧为战斗所生的天才! 这也是楚子航黄金瞳无法自动熄灭的根本原因,楚子航强行提高了自己的血统,他的属于人类部分的意识无时无刻不在与体内躁动的龙之血抗争。 楚子航释放狮子之心,体表长出细密的龙鳞,龙化效果产生,言灵·君焰的温度瞬间升高,炙热的高温将落地窗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楚子航伸手将里侧的开关打开,然后他闭眼,竭力调整显著加快的呼吸频率以及心跳,直到龙鳞渐渐从身上褪去。 这不是楚子航第一次使用暴血的能力,他隐约知道这个危险的技能一旦越线有过一次,就会如同上瘾一般滑入罪恶的深渊,再无回头之路。 用暴血熔玻璃和用大炮打蚊子没什么两样,但楚子航确实一直都是这么效率至上的一个人,能直截了当解决问题就避免绕弯路。 而且小男孩安东尼和执行部又一位专员的死不仅让沈子凡自责无比,同时也点燃了楚子航冷酷外表下藏着的燥热的火,在沈子凡想要去追安东尼时,是他为了避免暴露拦下沈子凡。虽然他知道不论当时沈子凡拦或不拦,男孩在被稻草人控制的那一刻悲剧已然注定,但他对那个早已丢失人性的恶魔同样愤怒。 “可以了,上来吧。”楚子航呼吸均匀后朝底下望风的沈子凡二人说。 两人跃上二楼阳台,与楚子航一起潜入别墅内。 墨绿色的金丝绣花窗帘被掀起一角又迅速拉上,别墅里暗得目不能视物,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傻到去打开别墅内的灯光。那无疑是宣告别墅已经偷摸进了人,很容易引起邻居或是巡逻守卫的注意。 因为这间别墅的原主人正式纽约市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稻草人事件”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女人,报纸上说她已经面目全非精神失控疑似被监管保护在长老会医院里。至于事情云雾缭绕遮遮掩掩的真相,群众也没有途经去考证。 莱特掏出一支低压手电,光源并不强烈,只要不照射到窗帘或是窗台玻璃上,从外面是无法看到屋内的亮光。 手电筒略显微弱的白光终于照清了别墅屋内的模样,三人瞬间拧起了眉头。 血,随处可见的血。 涮白的墙壁上涂抹着深红的血,血液早就凝固成了一层薄膜,电视上留着红色的血手印,沙发上浅色的地毯被血浸染成红色。 几只老鼠从阴暗的角落里窜走,除了骇人的血迹屋里还乱得不像话,地板上散落着细碎的玻璃碴子,地毯皱成一团堆在角落,酒柜整个倾倒而下,昂贵的洋酒洒了一地……这里一点都不像正常人住的屋子。 更像是被一个有深度自虐症的疯子肆虐过的地方。 “你们怎么看?”莱特皱着眉问,别墅又大又乱得不像样,看来想找到什么有效线索还需要费上一番功夫。 “用眼睛看。”沈子凡回答。 “像是鬼屋。”楚子航评价道。 “……”莱特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了好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这别墅很大还有两层楼,我们分开找线索?”沈子凡问。 “嗯,那沈子凡你和楚子航搜二楼,我下一楼搜?有什么发现会是有什么情况及时用对讲机联络。”莱特弹了弹风衣上挂着的麦,耳机里顿时传开“咚咚”声。 “我去搜一楼吧,我搜找的效率应该比你们都要高。”沈子凡提议。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的左眼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沈子凡取下美瞳,幽暗屋内的陈列映照在他的黄金瞳中,一清二楚。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名侦探沈子凡 “你这眼睛……功能挺多?我都怀疑沈子凡你是不是基因突变了?”莱特羡慕道。 “你才基因突变,你还奇行种呢!”沈子凡也不甘示弱回怼。 “奇行种是啥?”莱特挠着脑袋问。 “形容你长得高,速度快,脑袋聪明!”沈子凡随口敷衍道。 “嘿嘿谢谢夸奖。”莱特笑了,“那你的眼睛除了夜视还有什么功能?能透视吗?” “不能!”沈子凡没好气道。 “那预知未来呢?”莱特不甘心追问。 “还要不要找线索了?” “找找找,那就沈子凡负责一楼,我和楚子航负责二楼好了,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汇报。”说完莱特还对着黑风衣领上的麦克风:“over,over!” …… 黑暗中,镀金的扶手上血痂凝固,灰白色的大理石砖阶梯上染着血色的脚印,脚印杂乱而无序,沈子凡蹲下身子耐心数了数,脚印显示屋子的主人在流血后曾上楼两次,下楼一次。 “这不对啊,怎么可能上楼的次数比下楼要多一次,这不就说明别墅主人最后停留在了二楼?可她在二楼又是怎么离开别墅的呢?”沈子凡有些疑惑。 想要知道真相,还是得先沉下心一步步调查,就从脚印开始。 沈子凡率先沿着唯一的一条下楼的脚印,他跟着血红色的印记走到一楼,来到了左方的餐厅内,血红的脚印走入了开放式的厨房内。 别墅的开放式厨房很大,外侧是类似于吧台的场所,而里侧就是生火做饭的位置。 吧台外地上滚落着两只啤酒瓶,一只瓶口的塞子早就不见了踪影,里面的酒也早就流干,而另一只塞子仍堵着瓶口还完好如新,更引起沈子凡注意的是两只啤酒瓶上面都没有染血。 “那只打开了的啤酒这是别墅主人遇害前喝过或是准备喝的。”沈子凡推断。 脚印定格在了更里侧的餐柜旁,这是摆放厨具的地方。 “碗很干净,杯具也没什么异样,就是这刀……”沈子凡眼神闪动,看放置菜刀的刀具收纳箱空出来一个位置,少了把刀! 看形状应该是前尖后宽的三角形尖刀,这把刀一般用于对食材的加工与装饰,比如:剔筋、剔骨、去皮、雕花…… 雕花…… 雕花! 沈子凡躯体猛然一震,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想起了芬格尔师兄说过的被稻草人控制的大部分人会把脸上的肉竖着刮分成类似稻草的长条状,这把刀…… 沈子凡闭上眼模拟那个场景,他好像看到在空旷而黑暗的别墅里,有个女人露出癫狂的笑意,她一步步走到厨房里拿起那把烹饪时用于雕花的刀,但她不是要处理任何食材,而是要把自己的脸像刮猪皮那样刮成血肉模糊的长条状。 “那么接下来找到那把刀就能验证我的猜想了吧,不过不急,先看完另外两条脚印再说。”黑暗中,沈子凡的黄金瞳闪烁,他大致已经推测出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只差一些细节的地方需要验证,他应该就能还原整个事件的真相了。 …… “二楼沙发上集合,over!” “重复一次,二楼沙发上集合,over!” 别墅二楼,楚子航和莱特听到耳麦里的呼叫后快步走到黑暗的客厅里,手电筒微弱的白光晃过,血迹斑斑沙发上坐着一道身影。 “沈子凡?别吓人好不好!都是血的沙发坐着不嫌脏吗?”莱特拍了拍胸脯说。 “你不懂,我这是在带入被害者的视角,这样才能最大程度还原当时最真实的情况。”沈子凡闭着眼轻声说。 “……是,我不懂,那您好好还原呗把我们喊来干啥?给你搭戏?”莱特没好气地说。 “我参悟了。”沈子凡闭眼说。 “你说什么?”莱特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是说,真相只有一个。”沈子凡睁开双眼,左眼的黄金瞳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你搁这演名侦探柯南呢!”莱特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楼应该有一把烹饪雕花用的尖刀吧?”沈子凡问。 “嗯?你怎么知道?”莱特惊讶道。 “我想想,这把刀应该放在卫生间之类的地方。”沈子凡摩挲着下巴分析。 “沈子凡你神了!”莱特彻底服了,“快说说你怎么猜到的?” “什么猜到,这叫推理,推理懂吗?” “是推理,是推理!那么名侦探沈子凡先生,方便与我们讲一讲你的推理过程吗?”莱特蹲下身子问,“那把雕花用的尖刀,是凶器?” “不,那把刀并不算凶器,那是她自己把自己刮成稻草人模样的工具而已。”沈子凡淡淡地说,“我猜真正的凶器一定还在稻草人本人身上或是早就销毁掉了,他不是个会把证据留下来的蠢货。” “楼梯上清晰显示三条路线的血脚印,两条上一条往下。” 沈子凡此言一出,莱特和楚子航皆眼神一凝,他们都是无比聪明的人,这个细节说明屋主人最后待在二楼,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从二楼跳窗。但他们来时门窗紧锁,抛开能从外反锁的别墅大门不谈,别墅算是一间伪密室,这个可能显然不成立。 第二:她是被稻草人带走的。 “没错,别墅主人就是被稻草人带走的,她是在稻草人手下存活的唯一活人,像是被刻意留下性命一般,看来她对稻草人意义非凡。” “你们在二楼的卧室有找到别墅主人留下的生活痕迹之类的吗?”沈子凡问。 “没,卧室像是被刻意整理过一样,床和衣柜干净整洁,床头的相框里的照片也被取走了。”楚子航摇了摇头。 “果然,这是稻草人刻意清理过的迹象,这更坚定了我的猜测:别墅主人绝对和稻草人关系不一般!”沈子凡笃定。 “现在说另外两条脚印,一条脚步紊乱从一楼的厨房延伸到二楼,而另一条血迹更加规律而且浓稠一些,途经了一楼的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漱台和镜子上全是散乱的血手印,疑点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 “对,里面有一条验孕棒,两道杠!” 正文 第六十章 我们是好人! “沈子凡,比起验孕棒,我更佩服你有翻卫生间垃圾桶的勇气!”莱特竖起大拇指。 “通往真相的路上往往会逃不过一些崎岖。”沈子凡笑着说,“而且我是拿着手套翻的也不算特别恶心,小时候孤儿院里的卫生间要更惨不忍睹一些。” 楚子航深深看了眼沈子凡,当事人后面这句话虽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带着笑意说的,但作为聆听者却能感觉到无比心酸。 “所以这个女人怀孕了?”楚子航开口问道。 “多半是怀孕了,厨房里囤积了大量高蛋白的食物,类似于无菌蛋与鸡胸肉之类的。”沈子凡说。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二楼的卧室的书架上还放着本《孕妇圣经》,我看到这个奇葩名字的时候还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莱特说。 莱特的话无疑为沈子凡的推论更提供了一记强有力的证据。 “不过……”沈子凡皱眉,“有一点我想不通。” “什么?” “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判断这个女人怀孕了,但是她在遇害前好像喝了瓶啤酒?厨房里有两瓶啤酒,一瓶被已经被打开明显饮用过,另一瓶还没开过。”沈子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怀孕期间喝酒?难道她是想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品酒师?”莱特分析道。 “……” 沈子凡和楚子航有点无语,直接无视了莱特这个傻子的发言。 “有没有可能开过的那瓶酒并不是别墅主人喝的?”楚子航问。 “你的意思是,那瓶酒是稻草人喝的?”沈子凡顺着楚子航的设想问。 “是的。”楚子航点头,“从稻草人单独留下女人的性命和他刻意抹除一些证据来看,他们像是旧相识。” “他们会不会是……夫妻?”莱特突然插话,然后又马上挠了挠头自我否认,“我开玩笑的,缓解一下气氛。” “我觉得有可能,不对,可能性很大!八九不离十。”沈子凡抬起眼帘,“走吧,我们还需要更关键的线索。” …… “咱们现在直接去长老会医院吗?”莱特问。 三人将窗户和窗帘还原后悄悄出了别墅,时间是午夜1:53,纽约市夜色正浓,只有几栋高楼闪着霓虹。 “我有预感,长老会医院没有这次别墅之行这么简单。”沈子凡摇了摇头。 “别墅里能找到的线索就这么多了,再多余的部分不是被销毁就是被带走了。”楚子航说。 “我们还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沈子凡说。 “什么?” “女人的身份。”沈子凡说。 “那我们应该靠什么方法获取?” “问,去找巡逻的安保问,或是找邻居打听。”沈子凡淡淡说。 “可这样我们暴露的风险很高,说不定我们刚问出口,对方就会拿出手机拨出报警电话。”楚子航皱眉说。 “这无疑是最快与最有效的方法,假如对方有报警的意向,我们就……”黑暗中,沈子凡抬了抬手掌,语气阴恻恻的。 “啊?别人想报警你就要杀人灭口吗?”莱特惊道。 “想哪去了,一言不合就杀人,那我和稻草人有什么区别!我是说打晕他啊!打后脑勺,把握好力道,一击就倒!”沈子凡没好气地说。 “够暴力!” “我可以负责打晕那人,我保证出手够快而且能让他昏迷一天。”楚子航这时开口说。 “可以,不过哪怕那个人不报警也最好把他打晕了蒙住嘴绑起来,免得我们走后被他泄露了行踪。”沈子凡建议道。 “你们俩好像黑社会!”莱特看着沈子凡和楚子航,他们俩一点也不像正在进行战争实践课的新生,更像是摸爬滚打很多年的老流氓! “有声音。”楚子航望向远处。 正当三人商量着该找附近的哪个倒霉蛋询问并下手时,一辆黑白颜色的警车从别墅区的大门处过来。 “快去躲起来!”沈子凡赶紧拉着楚子航二人窜到别墅侧面的半人高的花丛里,三人蹲在灌木丛后猫着腰。 “警察来这儿干嘛?我们暴露了?”扎人的灌木丛枝桠中,莱特贴着沈子凡问。 “嘘!”沈子凡捂住莱特的嘴巴,他轻声说:应该不是来抓我们的,安静地等着他们先离开。” 果然,警车并没有停在24号别墅门口,而是拐了个弯停在右侧的25号别墅门口。 巧的是从沈子凡他们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清楚25号别墅门口和警车的情况,一览无遗。 “戴安娜,不要伤心过度了,对于孩子的意外我也很遗憾,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努力生活下去向前看,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你可不能想不开。” “都怪我,不然安东尼也不会……” 车上走下一男一女,男人穿着纽约警局的制服,肩上披着肩章,而名为戴安娜的女人非常眼熟。 “安东尼的妈妈?”莱特隔着沈子凡的指缝努力发声。 沈子凡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么巧,离他们不远处的女人正式白天发生意外的小男孩的安东尼的母亲。 “不是你的问题,多半又是那个该死的稻草人!”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愤怒,“我也有责任,最近几日拜那个稻草人所赐,纽约接连发生这么多命案,身为副局长的我也一直待在警局处理案子,没时间陪你们母子俩,不然也不会让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有机会对我儿子下手!” 戴安娜趴俯在男人的背上,轻轻的啜泣声传来。 “戴安娜你先回去休息吧,警方那边实在脱不开身,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就待在房里,不要出门,任何人来敲门都不要搭理!”男人语气严肃。 戴安娜点了点头,独自回到25号别墅中,男人坐回警车扬长而去。 黑暗的灌木丛中,沈子凡三人互相对视。 “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 “确实很巧。” 咚咚咚……咚咚咚…… 深夜时分,25号别墅的大门被敲响。戴安娜本以为是丈夫去而复返,但又突然想到白天儿子的惨状与丈夫的话,她浑身颤抖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戴安娜女士开门啊,我们是好人!”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隔壁的女人 “戴安娜女士开门啊,我们是好人!” 戴安娜听到这句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最近纽约市命案频发,她的孩子也在今天中午意外死亡,这个可怜女人今天几经精神崩溃。 戴安娜甚至没敢开灯,自然也不敢答话,蜷缩在角落里她颤颤巍巍拿出手机准备拨给在纽约市警局任职副警长的丈夫。 “别报警啊,我们真的是好人!你可以通过门口的监视器看看我们的模样,我们都是腼腆的大学生呢!” 屋外传来呼喊声,好巧不巧,别墅的监视器与监控屏的连接线路近期损坏还没来得及更换,戴安娜解锁手机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莱特你是傻子吧?闪开闪开。”屋外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戴安娜已经快崩溃了,不止一个人,双人团伙作案? “要不然我把房门劈开。”屋外又响起了一个冷酷的声音。 三人团伙作案!还要劈门?好猖獗的罪犯!戴安娜崩溃了,她看着手机上已经打开的丈夫的通讯页面不敢拨出。 如果外面的人听到她电话声暴起动手破门而入怎么办?如果丈夫归来不敌外面的凶恶团伙惨遭毒手怎么办? 她今天刚失去了孩子,如果丈夫或是自己再发生点什么事的话,这个可怜女人说不定就会彻底失去活下去的欲望。 “戴安娜夫人,对于今天小安东尼的事我们也觉得很遗憾,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向你咨询一些消息,我们绝对会铲除幕后黑手!” 外面响起第二个男孩的声音,他声音里满是真挚与决绝。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或许他们真的不是坏人?”戴安娜听着对方真诚的话,她有些动摇。 “戴安娜夫人,我们今天见过,就在帝国大厦,当时你在焦急寻找小安东尼,那时候我答应你会帮你一起找,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沈子凡努力让戴安娜放下戒心。 吱呀。 厚重的实心红木门板被推开一条小逢,戴安娜试探性伸出脑袋,等看清沈子凡三人后,她终于松了口气敞开大门。 “看来夫人还记得我。”沈子凡发自内心笑着。 “我记得,因为当时我寻求帮助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冷眼相对或是敷衍了事,只有你在很认真地答复我,我印象很深刻,你是个不会对陌生人吝啬善意的少年,这很难能可贵。”戴安娜看着沈子凡,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不胜惶恐,我当不起您如此的评价。”沈子凡摇了摇头。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孩子们。”戴安娜让出身子,示意让沈子凡三人先入内。 巨大的欧式吊顶灯开关亮起,多棱边形的玻璃折射着明艳的白光,深棕色枫木茶几上收拾得一尘不染,沙发是色彩鲜艳的布艺工制,巨大的客厅至少有七十平米的宽阔空间,华丽而温馨。 亚麻色的罗布帘遮盖住一口的窗台,黑色的橱柜嵌入墙壁之内,上面摆放着制作精良的雕塑工艺品,墙壁上挂着巨大而精美的油画,光是镶金的沉木画框就价值不菲。 很明显,戴安娜居住的别墅每天都有打扫得纤尘不染,和沈子凡他们刚才偷偷摸进的隔壁24号别墅对比鲜明。 “'坐吧孩子们,要喝点什么吗,家里有可乐、果汁、咖啡和红酒。”戴安娜夫人指了指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 “一杯可乐和两杯果汁吧,麻烦夫人了。”沈子凡歉意道,忙碌了这么久确实也渴了,不敢几人还是选择了比较好准备的两种。 “不会麻烦。”戴安娜夫人去到隔壁厨房准备。 “沈子凡你想好措辞了吗?”莱特靠在真皮沙发巨大的软枕上问。 “开门见山的问吧,拐弯抹角就显得矫情了。”沈子凡说。 楚子航则有些沉默,他不自禁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的母亲有一天失去了他,那个女人应该会更加悲伤难过吧。 稻草人必须死! 戴安娜端上了三杯冰镇过的饮料放到三人面前,“请用。” “谢谢夫人。” 戴安娜挤出一个回应的笑容后坐在了沙发的最外侧,通红地眼眶里藏着无边无际的悲伤。 “你们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不得不说戴安娜绝对是个足够聪明且坚强的女人,她有一个在纽约警局当副警长的丈夫,她平常接触的人群非常广泛,其中也不乏一些奇能异士。 她隐约觉得沈子凡三人应该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特别是从两个黄皮肤的男孩身上,一个气场冷若冰霜,一个气势极度内敛。 “不瞒您说夫人,我们想知道一下您隔壁的那间24号别墅,之前住着的是一个这样的人?”沈子凡直视着戴安娜问。 沈子凡能明显看到,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戴安娜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不知道。”戴安娜这样说。 “不知道?”莱特问,一旁的楚子航也微微皱眉。 “我知道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我一直住在这儿,也没见过那屋的主人几次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好像是几个月前搬过来的,在此之前那栋别墅一直空着没有人住。” “我对她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别墅主人好像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身材很高挑气质也很出众,看起来应该是学过舞蹈或是做过空乘相关之类的工作。”戴安娜说。 “几个月都没见过几次,她都不出门的吗?”莱特问。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她出门的次数少得可怜。由于是邻居,她刚搬来的时候我还带着安东尼敲过她的房门,问她要不要来我家喝个下午茶,互相认识一下,可她连门也没开,只是隔着门前的监控系统里拒绝了我。”戴安娜一边回忆一边说。 “这很可疑。”楚子航轻声说。 “确实是个奇怪的人……哦对!说到奇怪,我想到了一件更离奇的事!”戴安娜语气神秘,她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目击的悲剧 “离奇的事?有多离奇?”莱特连忙问。 “我记得是在三天前,那天深夜的时候,我记不清是几点了。当时安东尼把我摇醒,说从他的窗户看到了对面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很奇怪的人。”戴安娜像是想到什么很可怕的事一样,语气颇为紧张。 “深夜?奇怪的人?”沈子凡问。 “是的,安东尼因为患有严重的自闭症与神经衰弱,他晚上很难入睡。那天他来到我的房间,把我晃醒后说他的房间好可怕,对面二楼阳台上站着一个很奇怪的人。那时候我没多想以为是他自己做了噩梦或者是最近关于神经类的药物吃多了产生了幻觉,因为医生说这类药物食用过多可能会致幻,我就没有去管这个所谓的怪人,只是留下安东尼在我的卧室一起休息。”戴安娜有些懊悔地说。 “那个怪人应该不是安东尼的噩梦或是幻觉吧?”沈子凡问。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第二天我睡醒的时候发现安东尼坐在床边,背对着窗户不停念叨‘稻草人’之类的话,那时候稻草人还并没有上报纸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骇人听闻,所以我也不知道安东尼口中的稻草人是什么意思。当时我起身,发现安东尼的眼珠里全是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彻夜未眠的样子。”戴安娜话语里满是心疼的意味。 “稻草人!” 沈子凡三人对视一眼,果然!他们之前的推理应该没错了!稻草人亲自出现在了24号别墅的二楼阳台,24号别墅住着的那个女人绝对和稻草人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 “那之后呢夫人?”聊天迫不及待问道。 “之后我意识到安东尼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可能不只是噩梦那么简单,我就问安东尼嘴里的稻草人和奇怪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安东尼告诉我……”戴安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他说他晚上听到对面的别墅里有动静,然后当他开窗户的时候,看到正对着的对面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戴着一个很可怕的棕色头套,长的就好像一个稻草人。他说那个稻草人模样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很长,他望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正拿着一把染血的细长小刀收到自己的兜里,安东尼当时吓坏了,一动也不敢动。”戴安娜惊恐地说。 “白色上衣,染血的细长小刀……”楚子航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 “您继续讲,戴安娜夫人。”沈子凡说。 “他说他正想关上窗拉上窗帘的时候,那个怪人忽然转头望向这边,他甚至能看到稻草人头套下凶狠的眼神,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最瘆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折磨凌迟千刀万剐一样,他说那个男人有着一双会在夜里发光的金色的眼睛,让他怎么也忘不掉。”戴安娜说。 “黄金瞳!”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果然,稻草人是混血种,他们现在离那个真相越来越近了! “更可怕的是安东尼说他关窗的时候,隐约看到阳台的落地窗后好像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脸上全是血,她又在哭又在笑,看起来非常可怕。不过安东尼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清楚,然后他就跑到我房里来了。”戴安娜长叹一口气,“都怪我当时没有当回事,那个怪人一定就是稻草人,就是他害了我的安东尼……呜呜呜。” 戴安娜语气十分自责,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再次崩溃大哭,她双手捂着早已泛红发肿的眼睛,哪怕是在三个外人面前也遏制不住自己悲伤到泛滥的情绪。 “戴安娜夫人……”莱特想说些什么但被沈子凡抬手阻止下来。 让这位母亲独自哭一会儿吧,不然她会憋到发疯的……沈子凡用眼神这样告诉莱特。 偌大别墅空旷的客厅中回荡着女人崩溃的哭声,伤痛欲绝的声音中带着女人的自责与心碎,她像是丢掉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恨不得要拿自己的命把灵魂里的大窟窿填上。 但她无能为力,所以她只能痛苦。 一个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世界留给她的好像就只剩下无尽的悲伤。 女人哭了很久,沈子凡三人只是静静等着,不打扰也不催促,待到哭声渐渐减小,女人用衣袖用力地擦拭自己已经无法聚焦的眼睛。 “好一些了吗,夫人?”沈子凡递上一叠纸巾,轻声问道。 “我没事……”女人有些勉强地说,此时她泛着苦意的脸上连笑容都挤不出来,“我们继续说。” “之后呢夫人,以你对安东尼的关心,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了吧?”沈子凡追问,他老感觉少了点什么。 隔壁别墅的女人……稻草人……安东尼……戴安娜……戴安娜作为副局长的丈夫……这件事里所有出现的人物都像是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珠子,而现在少了一条线,一条能把所有的人物和事件串联在一起的线。 “我听了安东尼的描述后去敲隔壁的门,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还在不在屋里,但我当时更担心安东尼的精神状态,于是我就带他去了心理医生那里进行心理疏导。”戴安娜擦拭着泪痕说。 “心理医生……那我们方便了解一下这位心理医生吗?”沈子凡好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为安东尼进行心理疏导的心理医生是我丈夫的熟人,是长老会医院的费迪南德副院长,他是心理学领域的专家,在业内声望很好,很擅长心理疏导与心理安抚。”戴安娜说。 “那这位副院长对安东尼的诊断是怎么样的?”沈子凡不死心地追问。 “我不知道具体的心理咨询的过程,只是最后走出咨询室的时候安东尼安静了下来,完全不像之前那样紧张与惶恐了,费迪南德副院长说安东尼看到的恐怖的画面可能是药物过度引起的副作用再结合安东尼可能从哪条新闻看到的的稻草人的事件而产生的幻觉。”戴安娜说。 “总之费迪南德副院长的治疗很有效,安东尼之后再也没提过和稻草人有关的词汇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潜入 “这位费迪南德副院长说安东尼那天晚上看到的是幻觉?”沈子凡抓住了戴安娜话里的重点。 而且戴安娜说这位费迪南德副院长解释说安东尼可能是从某条新闻上读到有关稻草人的相关词而产生了某种关联印象。 时间是三天前,那时候稻草人事件根本就没有闹到席卷纽约人心惶惶的地步!除非是那天惨遭稻草人毒手的受害者,否则连警署都是从那天起才开始发现稻草人做出的一起起可怕的惨案,那时候普通人怎么会知道稻草人的存在? 更何况是上新闻?那位费迪南德副院长怎么知道稻草人事件会上新闻? 沈子凡看了看楚子航与莱特,三人眼神闪烁但都没有对戴安娜夫人说破。 这个费迪南德副院长,一定有鬼! “那你们怎么会想着去帝国大厦呢夫人?一般来说有自闭症的孩子应该会很排斥这种人群聚集的场所吧?”沈子凡没有直接点破对费迪南德副院长的怀疑,而是侧面询问。 “是费迪南德副院长这样建议的。”戴安娜说。 嘶,果然! 和他们猜想的一样,这样就完全讲的通了! 隔壁别墅的女人……稻草人……安东尼……戴安娜……戴安娜作为副局长的丈夫……能把这些人物都串在一起的那条线已经浮出水面了! 就是这个费迪南德副院长! “费迪南德副院长说安东尼就是因为天天待在家里不与人接触,他的思维与人格太闭塞了,而且太封闭的环境很不利于安东尼的病情,他建议我应该带安东尼去高处眺望一下纽约市的风景,多与别人接触一下,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戴安娜完全没察觉到沈子凡他们的怀疑与费迪南德副院长对她略显隐晦的引导。 去帝国大厦,这不经意的引导对于当时的戴安娜来说当然看不出看,但对于思维与意识都远超常人的沈子凡三人来说,费迪南德副院长这番话甚至显得太过刻意了。 “唉,我不应该带他去的,这孩子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紧张,如果我不带他去,说不定安东尼就不会……” “哪怕不带他去,安东尼大概率也会遭遇不测,不论他在哪里。”沈子凡直视着戴安娜自责的面庞,“夫人,这并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戴安娜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沈子凡的双眼,她呆滞地张嘴机械般发问。 “我的意思是,安东尼早就被稻草人盯上了,在帝国大厦发生意外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就算他不死在帝国大厦,也会死在家、死在学校、或是死在任何地方,稻草人铁了心要除掉他,他无处可藏。所以你没有任何过错,夫人,错的只是那个早已泯灭人性的家伙!”沈子凡说。 他们都很明白,安东尼目击了某件事,稻草人本人的身份很可能因此败露,不论戴安娜夫人带不带孩子去帝国大厦,他都不可能放过见过他的安东尼! 戴安娜张开大大的眼睛,仿佛一时间还没办法消化沈子凡告诉她的真相。 “照这个情况,这位夫人应该也会有危险。”楚子航俯在沈子凡和莱特耳边小声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安东尼死了,稻草人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戴安娜夫人,只是要将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纽约市副警长的夫人杀害,还伪装成意外事件,这很有难度。”沈子凡分析。 “其实我没想通,他大可以像杀害其他受害者一样直接动手,那对戴安娜夫人一家为什么要刻意制造意外事件呢?”莱特问。 “可能是他面对面亲手杀死认识的人,内心也会产生愧疚吧?”沈子凡不确定地说。 真的会愧疚吗?那个早已堕入地狱的杀人魔,沈子凡也无法揣测稻草人真正的想法,就像没有人知道稻草人究竟为什么要杀人? 以此为乐?或是谋财害命?亦或者是单纯的反社会人格? 无人得知。 但是这都无妨了,就让那个充满罪恶的灵魂在自己的刀下用鲜血与死亡来对那一条条无辜的生命忏悔。 “戴安娜夫人,谢谢您的招待与情报,我们就先告辞了,希望在不久后能用稻草人的死来让您的心情好受一些。” 沈子凡站起身,他向戴安娜夫人礼貌鞠躬后和楚子航、莱特一同离开。 望着沉寂在浓郁夜色中的纽约市,这座极具现代风格的都市像是一座宏大得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黑暗森林,稻草人与他们都是躲在森林深处端着猎枪的猎人。 沈子凡摩挲着挂在胳膊上的黑伞,身边是与他并肩而立的楚子航与莱特,三人朝长老会医院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而坚毅。 …… 长老会医院的急诊大厅,大厅中央上方巨大的LED大钟显示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三点,登记窗口只有一位黑人女护士。比起白天人潮涌动的场景,晚上的长老会医院只有寥寥无几的病人来就诊,其中大多还是父母带着高烧不退的婴儿。 “您好,我们来看病。” “有预约吗?”黑人女护士头也不抬地问。 “这里看病还需要预约吗?”沈子凡望向被他搀扶着的莱特。 我是病人,你问我?莱特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沈子凡。 “没有预约就只能挂急诊。”黑人女护士抬头看了看眼前毫无异样的两个少年,“你们谁是病人?” “是他!护士姐姐,我兄弟他快不行了,拜托你们救救孩子吧!” 沈子凡疯狂给莱特使眼色,后者马上一脸扭曲痛苦的神情,顺势瘫倒在沈子凡怀里,身子还时不时抽搐两下。 “这是……癫痫犯了?”黑人女护士疑惑地瞥了眼都快要口吐白沫的金发男生,对黑发男生问。 “不知道啊,半个小时前我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时在看一部叫《忌日快乐》的片子,看到那个带着娃娃脸面具的坏人冒出来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然后我就听到我兄弟也在旁边大喊大叫……”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去不得的十八楼 “……看到那个带着娃娃脸面具的坏人冒出来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然后我就听到我兄弟在旁边大喊大叫,起初我还以为他也是被吓到了,但后来我发现他身体就像触电了一样,浑身痉挛、口吐白沫,之后我就急了啊,把他……” “行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记住以后别让癫痫患者熬夜,也别看这种惊悚片!赶紧去隔壁的急救诊室吧,这情况看起来已经相当严重了!”黑人女护士头也不抬地打断沈子凡的絮叨,准备在电脑上登入莱特的信息。 “隔壁的急救诊室?不不不,不用急救诊室,还没有那么严重!”沈子凡一边阻止护士的信息登入一边再次对莱特使眼色。 莱特看着沈子凡欠打的模样忍不住深呼吸一口,将心中想要喷涌而出的脏话憋了回去,他慢慢直起身子,语气略带浮夸地说:“诶,我怎么感觉好多了,脑袋不疼了脸也不抽了,身上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呢!” “你们在耍我?”看着变魔术半般眼看就要不行的少年又瞬间变得打鸡血般生龙活虎,黑人女护士语气愠怒,脸上闪过满满怀疑之色。 “我发誓绝对没有!”沈子凡连忙摇头否认,“谁大半夜不睡觉来医院耍医生护士玩啊!那不是闲得慌吗!只是我兄弟的情况应该还没严重到那个程度,给我们按照正常神经类疾病的流程来安排就好了!” “……随你们吧。” “急诊费45美刀,现金还是刷卡?”黑人女护士抬头望向沈子凡。 “这么贵!”沈子凡也没想到外国的急诊费夸张到了这种程度,他一时间还有些犹豫,毕竟莱特是装病,这45美刀刷走了就相当于完全打了水漂,装病这个策略又是他们临时想出来的,也不知道任务结束后执行部给不给报销。 “这里是纽约长老会哥伦比亚与康奈尔大学医院,拥有全美最顶尖的医疗技术与服务,以前甚至还服务治疗过前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况且这个点的急诊只有几位专家在岗,你们到底要不要看病?”黑人女护士看着反复横跳犹犹豫豫的沈子凡,此时语气也稍显不耐烦。 “看!怎么不看!刷卡!”沈子凡大手一挥,掏出了一张令莱特十分眼熟的黑卡。 莱特觉得有些不对劲本想询问,但黑人女护士迅速接过黑卡为莱特预约上了排号。 “沈子凡,你什么时候办了BOA的银行卡?”莱特问。 “''啊?BOA是啥?”沈子凡挠头反问。 “Bank of America,美国银行啊,你刚才掏出的那张黑卡不是美国银行的银行卡吗?”莱特瞪大眼睛问。 “密码。”黑人女护士淡淡催促道。 “来吧,输密码吧!”沈子凡让开身为,把莱特推到POS机前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刚才趁我倒你身上的时候把我的卡给摸走了,我是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沈子凡你是真的狗!”莱特一边谩骂一边不情不愿地输入八位数密码。 “神经内科,在十六楼,沿着右边的电梯坐上去,在第一个路口右拐,就能抵达为你们预约的科室。”刷完卡后,黑人女护士的态度终于再度好转几分。 “十六楼?神经类疾病不是在不是十八楼吗!”莱特忍不住喊出声。 “十八楼?那里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黑人女护士深深看了眼莱特,语气中颇有几分忌讳,“我看你现在意识很清醒,我们医院的医疗水平完全足够应对百分之九十的病情,况且我为你预约的是一位水平绝对足够的专家,请放松心情接受医生检查就好。” “我可以多嘴问一句吗,为什么您看起来好像对十八楼很忌惮的样子?我听认识的人也谈起过长老会医院的十八楼,听说那里关着的好像都是一些精神类疾病的重症患者?”沈子凡试探性问道。 “你们好像对我们医院十八楼很感兴趣的样子啊?其实你们不是来看病的吧?”黑人女护士抱着略显夸张的胸脯看着面前两个男生,“那个金发小哥,刚才也是在装病吧?” 暴露了吗?! 听到这话,沈子凡和莱特面色一凝,瞬间心生警觉,沈子凡甚至已经做好要强行动手打晕黑人女护士的准备。 “作为一个资深护士,从你的癫痫症状无缘无故瞬间好转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在装病!”黑人女护士一脸神秘,“你们一定是……” 沈子凡责怪地瞪了眼莱特。 都怪你,演技夸张得直辣眼睛! 莱特也以眼神怒怼道。 本来自己也不是专业的,You can you up 啊! 沈子凡身体紧绷,他死死盯住黑人女护士的一举一动,只要对方表露出对他们的敌意或是有报警之类的举动,他会在第一时间用手刀砍在对方碧根果处将对方击晕。 只是一旦如此,他们也会被遍布四面八方的监控摄像头拍到,那么接下来多半也只能用暴力开路了! “你们一定是搞那种户外直播的吧?”黑人女护士次数也来了兴趣。 “哈?户外直播?”沈子凡和莱特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别演啦,我知道的,经常会有和你们一样的在深夜搞那种怪谈直播的想来我们长老会医院的十八楼取材,这个星期算上你们都来了三批了!”黑人女护士笑着说,“针孔摄像头藏在哪呢?衣服口袋里?还是这把黑伞上?” “呃……”沈子凡和莱特对视一眼,这也行?会不会太扯了点? 不过不用动手和暴露总归是最好的! “被你看出来啦!不愧是有经验的护士姐姐!”沈子凡一脸佩服,“没错!我们就是搞那种探灵直播的!所以可以和我们多聊聊这儿十八楼的情况吗?” “我懂你们这些年轻主播的作死精神,就喜欢哪儿邪乎往哪儿钻。”黑人女护士被沈子凡夸得有些飘飘然,破天荒的愿意和他们多说几句。 “但是听姐一句劝,这医院的十八楼,去不得!”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杀胚 “但是听姐一句劝,这医院的十八楼,去不得!” 黑人女护士压低声音,阴恻恻的说道。 可能是因为时至深夜,早已没了来寻医就诊的病人,一个人待着偌大的大厅里显得无聊,黑人女护士破天荒的愿意与沈子凡二人多说两句。 “为什么说十八楼去不得!”沈子凡和莱特对视一眼,果然,执行部绝不会无的放矢,长老会医院的十八楼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一般的护士与医生都没有能去十八楼的权限,对我们这些普通的工作人员来说,那里是我们的禁区。”黑人女护士隔着咨询窗台的玻璃口小声说。 “搞得这么神秘吗?这更让人好奇十八楼是不是藏着些什么了!”莱特说,他被戳穿,索性也就不装病了。 “是的,那些和你们一样的探灵主播,他们其中好像有一部分人靠着某些门路偷偷上去过十八楼,但听说他们再也没下来过!”黑人女护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惧意。 寂静而黑暗的医院中,听着一位黑人女护士阴沉着脸这样描述,是个人都会有种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们是……消失了?”莱特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有人说他们不听劝自己贸然上去成为了饲料;还有人说他们被十八楼的病人们同化,被永远留在了那里……”黑人女护士的语调忽高忽低,恐怖异常。 “别……别开玩笑了!”莱特后退半步,扯着沈子凡的衣袖,一副被吓得不敢出声的模样。 “哈哈哈哈,当然是开玩笑的,现在的小年轻真不禁吓!”黑人女护士看到莱特不敢动弹的模样不禁莞尔大笑,笑得整个身子前仰后合,粗犷的笑声回荡在长老会医院空旷的咨询大厅。 “好了兄弟,咱们该去看病了。”沈子凡给莱特使了个眼色,两人对黑人女护士告辞一声,一前一后进入直达电梯中。 莱特在电梯门将要关上的最后一刻遥遥地看了眼坐在明亮灯光下的黑人女护士,对方冲他招了招手,嘴唇微动,然后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双方隔了太远,莱特听不到也看不清,只是隐约看到那两片厚厚的黑嘴唇上启下合,她好像在说…… 欢迎去死! …… “该死,十八楼果然按不动,这里有个刷卡的凹槽,好像只有持有通行证的人才能去十八楼。”沈子凡指了指电梯上的按钮。 “嗯?莱特……莱特!”沈子凡看到莱特一脸呆滞,出声把他唤醒。 “啊……怎么了?”莱特回过神来望向沈子凡。 “你怎么回事?一副被抽了魂的模样。”沈子凡盯着莱特,“喜欢上刚才那个黑人女护士姐姐了?不是我说,虽然她身材确实够劲爆,但莱特你未免太重口味了点。” “怎么可能!”莱特想到那个黑人女护士最后的表情还有些心悸,他有些茫然地说:“沈子凡,我觉得我们这一趟不会那么顺利。” “是的,我从来就没想过会很顺利。”沈子凡垂着脑袋,一巴掌拍下了通往十六楼的电梯按钮。 …… “费迪南德副院长,嗯对,他们应该正朝着十六楼去,就只有两个人,一个黑色头发一个金色头发,那两个人看起来挺傻的很好糊弄,恕我直言,您要杀了他们易如反掌。” 空旷而黝黑的咨询大厅,黑人女护士拿着话筒态度恭敬地说着。 待她通话完毕,笑容满面地回头,只是一瞬间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您……您好……请问……是在这里……进行预约吗?”皮肤白净的年轻美国女孩有些紧张地对黑人女护士问。 “你听到了?”黑人女护士面无表情地问。 “听到……什么?”白人女孩结巴着问。 “你应该全都听到了吧?嗯?我知道你听到了!”黑人女护士站起身,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而扭曲。 “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发誓我没有!啊,救命啊!”惊恐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咨询大厅里,白人女孩慌不择路地朝出口的方向跑去。 她也没想到会因为大半夜的胃痛来到附近的医院就卷入一件疑似谋杀的对话里,现在她的胃依然绞痛浑身乏力,可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她现在只想活下去。 身后的黑人女护士就像是恶魔,她狰狞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咨询大厅,离出口没剩多少距离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希望在白人女孩脑海中萌芽。 “你该不会以为你能逃出去吧?” 希望瞬间幻灭,子弹裹挟这浓烈的死亡气息从她耳边呼啸过,在不远处的金属座椅上留下漆黑的弹孔。 子弹与金属座椅靠背间摩擦出的巨大声响仿佛让女孩瞬间呆愣住,那刺人的声音仿佛抓肝挠肺挠般让她止不住的心悸,她呆滞回头,一柄黝黑的枪口正对准她的眉间。 黑人女护士手中端着一把柯尔特小型左轮手枪,她脸上挂着残忍而意味深长的笑,在白人女孩看来就像是挥舞着镰刀的夺命女鬼。 “刚才那枪我是故意射歪的,我本可以一枪把你脑袋射烂,可我没有,这是我对你的仁慈。”黑人女护士完全撕下了那副伪善的面具,她眼底流露出的全然都是疯意。 白人女孩双腿都在打摆子,她知道对方刻意射偏绝对不是什么对她仁慈,对方是在享受,享受折磨自己,享受因为她的折磨自己止不住的出的恐惧。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今天看到的听到的绝对不会说出去……我发誓!求你了,我母亲说过让我早点回家,如果我一直没回去她会很担心的……求你……”白人女孩崩溃大喊,虽然她知道央求对方几乎不可能得到救赎,但这是置于险境的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哈哈哈,多说点,多说点也许我就能放过你!”黑人女护士举着枪一步步走到白人女孩的面前,她笑容在狂笑,她在享受玩弄生命的病态快感。 而下一瞬间,她的身子被一柄修长的日本刀贯穿而过。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村雨 “是谁……” 黑人女护士看着胸口止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和那柄修长的日本刀,她痛苦而呆滞地问。 “如果沈子凡在这里兴许还会和你多聊两句再取你性命,但是很抱歉我没有在动手之前自我介绍的习惯。”冷冷的声音从黑人女护士背后传来。 男生握住刀柄从黑人女护士的身体中拔出了他的村雨,整个刀身都被染成了艳丽的绯红,血滴顺着刀尖串成珠子滚落在地,砸起一摊摊红色的涟漪。 楚子航觉得自己是不是和沈子凡还有莱特待久了,以前自己应该不会对敌人有这么多话的。 “你是……刚才那两人的同伴?”黑人女护士呕出一口鲜血,后知后觉地问道。 楚子航斜持着村雨,鲜血顺着刀尖一路下滴好似刚淋过一场鲜血汇成的雨。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的,求你!”白人女孩见到比黑人女护士气质更冷冽、更凶神恶煞的楚子航,她有一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感觉。 楚子航看着眼前几经崩溃的白人女孩,他抬起村雨朝对方后脖颈挥去,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村雨变换一个角度,他用刀柄处将对方敲晕。 杀人灭口这种事他终归不可能干的出来,但这个女孩很有可能是一个不确定的变故,让对方暂时昏睡一段时间最为保险。 楚子航弯腰扛起白人女孩,对方不到百斤的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当他背对黑人女护士的时候,一声枪响,子弹朝他后背直直射去。 楚子航好像是早有预料,他迅速后撤,抬起村雨用刀身强行改变子弹的弹道,弹孔留在白色花岗岩的墙上,楚子航头也不回继续扛着白人女孩朝附近的房间走去。 “你知道我没死?”黑人女护士眼中泛起黄金之意,她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混血种! “倘若斩杀了敌人,带着杀意的刀锋上会涌出清洗刀身的露水,这种场景宛如村雨清晰新叶一般,所以我的刀名为村雨。”楚子航淡淡地说,“况且一个人是不是混血种我还是能分的很清楚的,你的鲜血杂质很多,我的村雨说它不太满意。” “年轻的男孩总是口是心非我知道,想比而下,你对我而说一定是最美味的食物!”黑人女护士盯着楚子航英俊冷冽的侧脸,她舔了舔嘴唇,胸前的伤口蒸发出丝丝缕缕的白色的雾气,鲜血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血痂。 她不急,美味的食物总说值得耐心等待,等到这个面庞凛冽如剑的黑发帅哥把碍事者安顿在其他地方后,她有的是时间来享用这顿独属于她的无与伦比的饕餮盛宴。 …… “莱特,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沈子凡注视着莱特飘忽的眼神。 “有吗?”莱特回过神来看了看沈子凡。 昏暗的电梯里灯光像是船上的火烛那样飘摇,这让莱特莫名想起了最开始遇到沈子凡的场景,那时候他把沈子凡拉到咖啡馆的卫生间里,那里的环境好像也想这么狭窄而昏暗,只不过那时候他刚完成了一项秘密任务,又在赌场游荡了好久,给沈子凡展示黄金瞳的时候有几分体力不支。 “是的,从刚才起,我和你说话你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沈子凡认真对莱特说。 “抱歉,有点走神了。”莱特道歉。 “你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个皮肤很黑胸很大的女护士吧?大可不必啊莱特!你知道那家伙绝对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况且她应该马上就会死在楚子航的刀下了。”沈子凡半开玩笑说。 他当然知道那个黑人女护士话语里对他们看似无意的引导与最后忍不住解开伪善面具的反转,但莱特理应不会被这种小事乱了心境吧? 毕竟莱特才是经验相对丰富的老手,他才是第一次出任务的新人菜鸟,连他都不会被对方那种低劣的演技影响心态,莱特就更不应该才对。 “当然不是啊,我怎么可能对那样的女人感兴趣!”莱特沉思一番,用更严肃的语气对沈子凡说:“或者我觉得,我们要不要分开行动?” “分开行动?”沈子凡反问。 “对,对方不是设了陷阱等我们往里面钻吗,根据那个胸大的女护士的话,我们也没法确定正主到底是在十六楼等我们还是潜伏在十八楼,我觉得我们可以一个人去十六楼,一个人去十七楼探探前往十八楼的路,我知道分开行动会让我们任务的危险程度更高,但是……” “你是队长,听你的。”莱特话还没说完,沈子凡这样说道。 “沈子凡……”莱特怔怔无言。 “先别急着感动,丑话我先说在前面,这次面对的是连执行部短时间都无法拿下的连环杀人魔,我和楚子航要是任何一个因为你的指挥而遭遇不测,你就洗干净脖子来底下陪我们吧!”沈子凡作警告模样。 “呸呸呸,少说些不吉利的话!” “哈哈哈,那我去十六楼吧,我比较喜欢双数。”电梯悬停在十六楼层,按钮上的红光瞬间熄灭,电梯门打开,外面是漆黑的长廊,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 “莱特,要活下去啊。”沈子凡轻声说道,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电梯门闭合,莱特从抽出一张深灰色的磁卡插在电梯按钮十八楼上方的凹槽里,电子屏上显示“认证通过”四个大字,升降的绳索牵引着沉重的电梯厢载着形单影只的莱特直直朝十八楼冲去。 “会的,我们都会活下去的,我种下的因,现在也该是时候该由我亲手结束这个果了。” 封闭而沉闷的电梯厢内,莱特缓缓合上眼,他不知想起了过往的哪段时光或是哪位老友。这个金发瘦小的男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脚下轻轻踩着拍子,嘴里轻轻哼着一首非常著名的舒缓而爆裂的美国摇滚曲。 那是首比他年龄还大的老歌,滚石乐队的《I can't get no satisfaction》(我得不到满足)。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言语破防 “有人吗?” 黑暗的长廊上,沈子凡向望不到尽头的深处踱步,他朝着黑暗轻声问道。 他不怕暴露,因为乘坐电梯正大光明上来的他一定早就在对方的视线之中了,他在明敌在暗,他仿佛都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窥视着他一举一动布满血丝的双眼。 长老会一楼的咨询大厅都不曾如这般安静,漆黑的长廊上看不到任何人影,左手边是一排排闭锁的门窗,右手边是护栏,向护栏外远眺而去是沉睡在夜幕中的纽约市。 “放射科……骨科……神经外科……”每经过一间紧闭的白色房门时,沈子凡都会下意识瞥向门旁金属门牌上标注的房间名。 一路上都是紧闭的门与反锁的窗,这层楼仿佛已经变成了无人之所,黑暗、寂静与孤独的三重奏轮番敲打磨灭着人的意志,情绪里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在这儿被无限放大。 但这些对沈子凡这个拥有夜视之瞳、孤独了十七年的男孩来说也只能算是家常便饭了。 “凭这些也想攻心?这就是稻草人的伎俩吗?无聊的把戏!”沈子凡有些嗤之以鼻。 不过渐渐走下去,沈子凡眉头一皱,他发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因为印象中他已经走了很久很远的路程了,久到能走穿任何一间医院长廊的程度,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回头已经看不到电梯上发出的微光了,身旁科室的金属门牌上的字样一次次重复又一次次轮换。 “放射科,骨科,神经外科……放射科,骨科,神经外科……放射科,骨科,神经外科……” 这段路真的好长,长到完全看不到尽头与出路;周围真的好安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与心跳;夜晚真的好黑,黑暗遮蔽了所有的光亮与希望…… 这些负面情绪与感官正在被无限放大,沈子凡感觉自己喉咙非常难受,渴得快冒烟,他的意识也变得十分焦灼而涣散,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堕入这样一个无边轮回的暗黑地狱。 “你可以选择死亡,稻草人会宽恕你的……” 黑暗中,有声音萦绕在沈子凡耳侧,忽远忽近,那人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耳畔呢喃,就像是大度的上帝在宽恕人间的罪民,带着一股神圣而无法抗拒的魔力。 “回首一下你罪孽的一生吧,你有太多的罪过需要忏悔,你痛苦、你懊恼、你悔恨,你渴望得到原谅与解脱,而现在你可以选择结束这一切,你不需要再痛苦下去了,死亡就是你唯一而永恒的解脱……” 魔音贯耳,沈子凡不由自主地攀上围栏站在高处,往前一步就是离地面六十米的落差,这个高度坠下,身体再坚韧的混血种也难免不被帅成肉泥。 “往前一步就好,只需要往前一步,你就无需在痛苦与挣扎中苟活,在无助与忏悔中流泪,你会在稻草人的指引下找到归宿……” 沈子凡踏出半步,身子微微前倾,他即将坠落于无边无际的黑暗。 “等会儿等会儿,我打断一下。”沈子凡突然出声打断黑暗中回荡的那道声音,他把刚踏出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你还有什么迷惑?”黑暗人,有人回答。 “听你神神叨叨了半天说了这么多,我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到底是有啥需要忏悔的罪过?”沈子凡疑惑地问。 “太多了,人的一生有太多的罪需要忏悔了,比如说你……你……”黑暗中,那道声音有些结巴。 “我……我……我什么我!”沈子凡没好气道:“我见到老奶奶过马路都会主动去扶,看到校园霸凌都会出手制止,我每天坚持喂流浪猫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家附近的猫和我可熟了,我从来都没有欠钱不还,就连欠我师兄芬格尔的四美刀我都偷偷塞到了他的抽屉里……” “我做过最过分的事大概也就是上课睡觉不听讲,偶尔欺负一下楼下便利店的大黄狗,然后前段时间把一个对我出言不逊的叫矢田雄的人打晕了过去……你确定这些事会让我痛苦、懊恼、悔恨,需要我用死亡来忏悔?” “……”黑暗中无人应答。 “你想先用黑暗与孤独吞噬我的正面情绪,妄图无限放大我内心的恐惧;然后你想用你的能力让我一生中犯下的过错在我眼前如走马观花般略过,最后再用你的声音蛊惑我,让我成为死亡就是解脱?” “我先不说你这种玩闹般的伎俩大概也就对普通人有用了,但凡意志力强一点的混血种也不至于受你的蛊惑吧?而且不好意思的是,黑暗和孤独都是我从小经历到大的,所以你用这些来对付我,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差点就真以为稻草人是个什么很厉害的能玩弄人心的角色,结果就这?就这就这?真是有够失望的,呸!垃圾!”沈子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黑暗中迟迟无人回应,那道声音像是被沈子凡怼得没什么话说一样,最后长廊上的灯一排排亮起,黑暗被驱散,周围变成了正常的长老会医院十六楼的环境。 “就这心态还心理学专家呢,整神棍那一套真是有够膈应人的。”沈子凡大声叫骂着。 这是属于他的策略,而且就结果来看,沈子凡的计划真正实施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最初进入十六楼的时候沈子凡就心生预警,他应该进入到了对方能力范畴以内,其实他有无数种更直接的应对方法,但他没有使用,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危险更耗时的方法。 你不是想蛊惑我的心神吗?没问题,我沈子凡任你蛊惑。 我就用你最引以为豪的心理战上让你无功而返,无计可施,甚至让你看清自己引以为豪的技巧有多可笑! 果不其然,稻草人被沈子凡的一番话直接整破防了!这套连环嘲讽攻击性不强,但侮辱性极强! “你不会只有这种本事吧,稻草人?”沈子凡正了正神色,朝着长廊尽头处矗立的那间白门走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爆炸、居合、怪物 “你不会只有这种本事吧,稻草人?” 沈子凡站在长廊的尽头,他的身后是一排明亮的头灯,白炽得晃眼的灯光照得眼前白门旁的门牌反射金属光泽,那上面是四个字。 “神经内科” 这里黑人女护士配合稻草人为沈子凡挖的陷阱,但沈子凡明知是陷阱他也正打算往里面跳。 对方总不可能搞在门后安装什么感光炸弹或是声控炸弹之类的老套手段吧,毕竟对手是稻草人又不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那群炸弹狂人。 沈子凡从黑伞中掏出逆刃黑刀,仿佛连周围的光亮都被刀身吞噬了一部分,一线斩开,白色的实木门板被斜劈成两半,轰然倒塌。 沈子凡肩扛着黑刀朝屋内走去,屋内是更浓稠的黑暗,好在沈子凡的黄金瞳能在黑暗中视物。 滴答滴答滴答…… 有什么机械的响动声在角落里发出,沈子凡定睛望去,一个圆形的经常出现在警匪片里的球状物体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上面的数字以分秒为单位迅速变换。 4……3……2……1…… “稻草人,我艹你大爷!” 沈子凡破天荒地爆了一句粗口,身子迅速撤出屋外,向走廊上猛地扑去。 但还是没来得及,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长老会医院,黑夜中,炙热而爆裂的火光冲天而起,热量随即席卷而来,灼热而巨大的气浪甚至将墙壁上沉重的画框吹得七倒八歪,长廊的地面被炸得龟裂而焦黑,十六楼神经内科的屋内变成了一片火海。 而在这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中唯独不见沈子凡的身影,他仿佛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惊天爆炸而轰得无影无踪。 …… 顶部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整个长老会医院大楼楼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火光伴随着石块与碎玻璃向四面八方飞溅,像是夜里的一场人造流星。 身处一楼咨询大厅的楚子航下意识朝穹顶处望去,长老会医院的内部最里层是圆柱形中空结构,所以楚子航能看到楼上冒出的滚滚浓烟。 “很担心吧?没错,那是针对你那两个可怜的同伙的,他们现在应该被炸得尸骨无存了吧哈哈哈。没事儿,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去陪他们,当然比起那两只可怜虫,我会大发慈悲为你留下全尸,把你全裸泡在福尔马林里,做成我最得意的人形标本!”黑人女护士张狂而病态地大叫。 楚子航并没有搭理对方,他并不是莱特那种话多的嘴炮类型,也不是沈子凡战斗之前喜欢戳别人软肋的类型,于是他选择一言不发。那个白人女孩已经被他安顿在了隔壁的病房,整个咨询大厅空得只剩下他和那个黑人女护士两个人。 不对,应该说只剩下他,和一个将死之人。 没有多余的人来打扰,这意味着这位残暴又可怜的黑人女护士会见到楚子航骨子里最暴虐的一面。 “真是个冷酷到骨子里的小帅哥,你的两个朋友刚刚被炸死,这都没办法激起一点你的情绪波动?”黑人女护士笑着说。 楚子航无言,村雨被他以斜挎的姿势放在腰间,他一只手紧紧抵住刀鞘,缓缓坐在冰凉而坚硬的光滑大理石地板上。 “要不我让你先出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他们被炸飞的身体残躯。”黑人女护士试图用言语扰乱楚子航的心境,但楚子航根本不为所动,一双黄金瞳中开始逐渐流露出淡淡的杀意。 该死,这小子比那两个看起来难对付太多了! 黑人女护士心中也有些打鼓,他师承费迪南德副院长,精通于在战斗中与言语影响对方的攻击从而使对方露出破绽,但眼前这个黑发年轻人简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对方的心境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那是个真正心静如水的少年。 而她,在开战之前竟是已经被那少年的黄金瞳注视得萌生退意! 怎么会有这种人?仅仅是用眼神与气势就能隐隐把她压制住。 他下坐,手指抵住刀柄,眼神寸步不移地滞留在她身上,原本内敛的气势完全锁定住她,磅礴而凶狠,像只即将扑食猎物的狮子。 她将舌头咬破,微涩的鲜血与强烈的痛感终于让她的意识清醒过来,她摆脱了对方的气势压制与那股必输的念头,身体不再颤抖,脚步也不再后退,她的眼神里也迅速生出凶厉之色。 先下手为强! 黑人女护士动了,她以丰满的身躯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速度,像一只黑色的猎豹一样朝楚子航猛扑而去,她的黄金瞳闪动,她与楚子航之间的空气迅速扭曲而压缩,那是她的言灵。 言灵·阴雷,在言灵周期表上序列号第十七位的言灵,效果是能压缩空气产生类似于炸弹的大范围冲击波的爆炸效果,非常适合用于突然的暴起进攻或是偷袭。 楚子航耳畔响起一阵蝉鸣,一声尖锐而细长类似于蝉鸣的空气摩擦声,他选择不动,不闪躲、也不抵抗。 刺耳的爆鸣声在楚子航耳畔炸开,他脑袋被炸得一晃,鲜血顺着耳朵流向脸庞,这仅是对方短时间蓄力的进攻造成的伤害,然而楚子航不在乎。 因为他腰间的村雨,在下一秒出鞘了。 居合! 村雨被楚子航从看不见的刀鞘中拔出,在黑暗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线,银光乍现,黑人女护士的身上也相应的有一道细而长的血口绽开。 楚子航与对方身位交错而过,他切下、血振、纳刀!耳畔的鲜血落下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响起轻轻的滴答声。 黑人女护士踉跄两步,身子轰然倒下,她身上的那道血口越绽越宽,鲜血越淌越多,像是在黑人女护士黑色的皮肤上绽开了一朵红色的彼岸之花。 楚子航摸了摸已经近乎要失去直觉的左耳,耳朵出现了暂时失聪的现象,但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小伤的时候,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身后的黑人女护士呕出一大口鲜血,她撑着光滑的地面慢慢起身,她的脖颈处开始长出鳞片,尖锐的骨刺刺破她的皮肤伸出。 她正在变成一只真正的怪物。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希望你下辈子做个好人 “你会死。” 楚子航看着正在龙化的女人,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冷冷吐出。 黑人女护士狰狞地笑着,尖锐的骨头刺破了她的皮肤,厚厚的鳞片从脖颈处开始生长,她的眼睛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金得刺眼,她身上早已鲜血淋漓脸上却没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相反的,她在呻吟、她在享受、她在用生命的蜡烛点燃名为力量的火焰。 “其实这是笔赔本买卖。”女人嘶哑着开口。 楚子航直视她快要失去神志的双眸,黑人女护士终于能与楚子航极具压迫性的黄金瞳平等对视了,对方好像要在在身为人类的生命最后对他说些什么。 “其实用生命换取任何东西都是赔本买卖,因为一个人到头来拥有的、能够随意掌控的也只有自己的生命,这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黑人女护士感慨说道。 “既然你也懂,那你为什么要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楚子航皱眉问道。 “我还没说完呢,生命虽然珍贵,但那也只是对于自己而言,而对于别人来说你的性命其实一文不值,这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是?像一个悖论。”黑人女护士开始笑了起来。 “你说的有点绕,但我应该听懂了。”楚子航说。 “杀人这种事其实最开始我也是不喜欢的,记得我当实习护士的时候,那时候我负责照顾一个住院的病患,是个老头,准确来说应该是个老流氓,每次趁我替他更换吊牌和清洗身子的时候就喜欢占我便宜……”黑人女护士用力摇晃着头,她好像想竭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能够多说两句话。 “我向护士长反应,向主任反应,谁也不曾搭理我,反而说这是正常的,让我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许声张,为什么呢?因为那老头是当地议员的亲爹,他有钱更有势,我呢?普普通通的实习护士,还是黑人。其实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只会围绕着金字塔顶那百分之二十的人转……” 楚子航静静地听着,没有动手更没有插话,黑人女护士已经变形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咨询大厅,凄厉而刺耳。 “然后非常狗血,我被那个老头强暴了,那是我活了二十年遇到过最恶心的事,我作呕我害怕,我想撕了自己肮脏的皮囊,甚至还想过自杀……” “那时候机缘巧合出现了一个人阻止了我轻声的念头,他告诉我无须为别人的罪过买单,该付出代价的并不是我。我不会把他称之为我生命中的光,反而是他将我的生命堕入更黑暗的一面,可我并不排斥这样,假如世界的美好抛弃了我,那我就投向作恶者的阵营……” “他在黑暗中向我递了一把刀,于是我就成了他的追随者。” “我用他给我的刀杀了人,我杀了助纣为虐的护士长和主任,他们都是帮凶。”黑人女护士说。 “不是那个对你施暴的老人?”楚子航问。 “复仇总要有个过程才更能让人得到满足,直接让他没有痛苦杀死他就不是惩罚而是赏赐了,对于他那种垃圾来说,死亡于他而言完全是种奢侈。”黑人女护士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 “在得知护士长和主任死后他很恐惧,然而我也并没有立马对他动手,我把矛头转向了他那个在当议员的儿子,想要对一位议员下手不是件简单的事,但好在最后我成功了,我把他儿子的人头摆在他的面前,我看得出他眼底的绝望与恐惧。”黑人女护士语调变得扭曲,笑容越来越疯癫。 “你能想象吗,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秃子,知道他绝后的那一刻是怎样一副表情,他满脸肮脏的泪和鼻涕,我还看到他蓝白条纹的裤子上被黄色的液体浸湿,他吓尿了,那个满脸淫邪高高在上的议员父亲居然被我吓尿了!哈哈哈哈!” “他哭着跪着求我不要杀他,他朝我磕头道歉把脑袋都磕破了只求我留下他的狗命,当时的我就像你现在这样面无表情,我感觉他成了我脚下随时可以踩死的一只蚂蚁,你猜我接下来怎么样?”黑人女护士问。 “不猜。”楚子航淡淡地说。 “你真没意思。”黑人女护士撇了撇嘴,“我没杀他,我只是提着他儿子的人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间高档病房,我看到没看他一眼,当时我觉得杀不杀他已经无所谓了,回想起他苦苦哀求的模样我甚至觉得让他活在恐惧里更算是一种折磨,我也会更有快感。” “结果没出一个星期他就死在了自己的病床上,是自杀,有人说他是因为当议员的儿子被谋杀而失去了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还有人说老头作恶多端这是魔鬼对他的报应,其实这话说的没错,而我就是那个报复他的魔鬼。”黑人女护士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费迪南德副院长的助手,也成了他的搭档,我帮他杀过数不尽的人,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刀,他以我为荣!”黑人女护士说的是费迪南德副院长以她为荣,话语里满是自豪的意味。 “你说了这么多,我更关心的是他成为稻草人屠杀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楚子航冰冷地问。 “不知道。”黑人女护士咧开嘴角,嘴里流出炽热而鲜红的血,“我确实不知道,我从来都不过问缘由只是听从他的吩咐行事,费迪南德副院长的心思不是我能揣测的。” “所以你浪费了我整整五分钟。”楚子航摇了摇头。 “你就当听听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最后的遗言吧,那个肮脏的老头不算,这辈子我一共杀了67个人,但我活得不后悔。”黑人女护士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可是下辈子我不想杀人了,我想活得干净点。” “你叫什么?”楚子航突然问。 “玛莎·埃利诺……” 黑人女护士眼中最后闪过一丝释怀之色,然后她的瞳孔被疯狂与暴虐占据,彻底变成了一只半人半龙的怪物。 “玛莎·埃利诺,希望如你所说,下辈子能做个好人。” 正文 第七十章 过去的老友,如今的敌人 “No I Can't”(不,我不行) “I ain't no thing”(我是个无名小辈) “No, I can't sing”(也不会唱歌) “I just sit by the window looking for a better scene”(我只会坐在窗前,欣赏好风景) “Because I can't stand by”(因为我走不进风景) “But I try, I try”(我也曾努力过) “And in the end I'm told no one can arrive”(但最后别人却告诉我,没人会把我欣赏) “No, there ain't no day that I'll say”(不,我永远也不会说:) “There's nothing left for me to take”(“我没有任何机会”) “Because I'll always want more”(因为我总希冀更多) “and it's a trick coin”(但现实就像一个耍把戏的硬币) “Both sides are telling me there just ain't no point”(两面如是,告诉我没有希望) “But I keep going on like I'm going to change”(我坚持不懈,仿佛我可以改变什么) “The whole damn world, and make a perfect name”(这个该死的世界,居然还被人赞颂) “But I'm only one, and it's only what I see”(我很孤独,这就是我的所见所感) “And these eyes can't see past the weak”(但这一双眼睛看不透过去的软弱) “……” “Yet I was told by a good friend 然而一个好友告诉我 I got my life in the palm of my hand 我的生命其实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And through the tears I looked him in the eye 透过泪光,我凝视他的眼睛 Hoping to God that I'd remember this time 愿上帝保佑,我可以铭记这一刻 Because I got it good, but I feel so low 我领会得很好,但我仍然很低落 Giving all of my love 'til I ain't got no more 献出了所有爱,直至自己一无所有 And no one asked, but still I chose 尽管无人问津,但我仍然这么选择 To give my worth 奉献我的价值 To take the blow 把握日后的机会 And it's only one that can change my mind 只有一个人能改变我的想法 But it ain't me, and that's the problem I find. 但那个不是我自己,这就是我发现的问题” “……” 幽暗的十八楼,歌声轻轻地哼起,熟悉而经典的调子回荡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金发的少年踩着自己哼出的音乐拍子前进,他眯着眼像是在歌曲里看到了一幅幅怀念而美好的画面。 “布尔沃,我唱完了你最喜欢的歌,还不出来迎接老朋友吗?”莱特轻声问。 他穿过了十八楼悠长的走廊,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门口,大厅的墙壁与地板都是灰色的大理石铺成,墙壁里嵌着几盏颜色深沉的壁灯。 大厅前方的正中央矗立着一道金属合金门,看起来坚不可摧,如果对方执意要龟缩在里面不肯出来,莱特大概也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不过好在没多久后,厚重的金属门朝墙壁内收缩,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出,他面无表情地说:“没人爱听这么老土的歌曲,这里也没有你的老朋友。” “那你是谁?”莱特问。 “你认识的老朋友布尔沃早就死了,我现在叫费迪南德。”白大褂男人说,“或者叫我稻草人。” “改了名字,换了张脸,取了个不像样的绰号,你就以为自己变了个人吗?你是不是活得太简单了点布尔沃?”莱特一改平常的模样,语气轻佻。 “我说了,这里没有布尔沃,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费迪南德副院长面露愠怒之色,听到莱特嘴里吐出布尔沃这个名字他就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无法忍受。 “真是幼稚的行径,连我都长大了,只有布尔沃你还是个小孩子。”莱特轻声叹气。 “我真后悔上一次在帝国大厦里没把你杀死。”费迪南德副院长阴沉着脸说,语气里满是危险之意“不过这次也不晚,我发誓,如果你再提一次那个名字,我会在一瞬间毫不犹豫把你杀死。” “真是不懂事的老小子,这些年了也没见有一点长进。”莱特无奈摇头,“你知道我这次为何而来吗?” “如果你不提那个名字,我兴许还愿意和你多聊两句,不过你总不可能只是来找我叙旧,那么让我猜猜……”费迪南德副院长沉吟一番然后说:“你是来杀我的?” “Bingo!”莱特鼓掌,重重点了点头,“卡塞尔学院不允许你继续为非作歹,守墓人也让我来取你性命,这次你真的很难活下去。” “你?肥猪?取我性命?哈哈哈哈哈……”费迪南德副院长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接连反问了三个问题,然后捧腹大笑,“你是不是忘了,以前大家同在守墓人手下做事的时候,你从没赢过我半次!” 费迪南德副院长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他取下眼镜擦了擦眼角。 “人可是会进步的,别从门缝里看人啊混蛋!”莱特挠着头说,“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这次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有两名同伴呢!” “你说的是和你一起的两个小毛孩?我记得一个叫楚子航,还有一个叫什么凡来着?”费迪南德副院长嗤之以鼻,讥笑着问。 “是沈子凡!他们俩可是很强的。”莱特为两位队友打抱不平。 “是吗?”费迪南德副院长不置可否,他低下头盯着名贵的劳力士腕表,墨绿色的表盘上指针精准跳动。 “5……4……3……2……1。” 费迪南德副院长淡淡地读出几个数字后,他们脚下响起一阵巨大的声响,大理石地板疯狂震颤甚至出现了几道狭长的裂痕。 “你的那个叫沈子凡的同伴,已经死了。”费迪南德副院长脸上挂着绅士的笑容,嘴里说着残忍的话。 “你是说刚才那个大爆炸,把沈子凡炸死了?”莱特不确定地问。 “炸药的量很足,哪怕是你我在近距离也扛不住那种规模的爆炸,他必死无疑。”费迪南德副院长自信地说。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沈子凡比我们都要强呢?”莱特问。 “你不需要用这种不可能的玩笑来安抚你自己。”费迪南德副院长摇了摇头,“肥猪,你知道我其实不想杀你。” “傻啊你是不是傻,你真是一个活在旧时里可悲的人啊,布尔沃。”莱特瞥了眼对方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蔑地说。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死去的老友 “我说过,不许你再提这个名字!” 费迪南德副院长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藏在袖子里的手飞快抛出一道黑影,黑影伴随着极其刺耳的破空声朝莱特面门直直暴射而去。 莱特脑袋一歪,黑影近乎是擦着他的耳侧飞去,深深钉入背后的墙中,那是柄极为锋利的手术刀。 “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不过了。”莱特讥讽地说。 “该死,你居然真的变强了!”费迪南德副院长紧咬后牙槽,他突然的偷袭确实是朝着莱特的性命而去,而且以对方以前的反应力很难躲得过他掷出的手术刀的刁钻角度。 “倒是你,布尔沃,你越来越差劲了。实力停滞不前不说,你到现在还是只会用这种偷袭的伎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像只肮脏的臭水沟里的大老鼠!”莱特抱胸嘲笑道。 “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激怒我?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在这里一直做言语之争毫无意义,进来吧,给你看些不一样的东西。”费迪南德副院长突然话锋一转,他让开身子,示意莱特向大厅里侧那间密不透风的屋子走去。 莱特并没有贸然上去,他停在原地抱着胸冷眼冷笑,说:“布尔沃你傻我不傻,在这里你还拿我没办法,进去了我不就成了瓮中之鳖了,你看我像看到鱼篓还往里钻的蠢王八吗?” “说的很有道理,那随你吧,反正我进去了,你觉得你待在那里能把我杀死的话你就尽管杵在原地吧,反正我没有任何损失。”费迪南德副院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进入屋内,厚重的合金门从墙内开始耸动,那是即将关闭的信号。 “我不是王八,布尔沃你才是!你也就只敢缩在金属龟壳后面!”莱特嚷嚷了一会儿,发现屋内的费迪南德副院长压根没有搭理他,而金属门也即将闭合,莱特暗艹一句后还是硬着头皮敢在金属门关闭的前一刻窜进了屋内。 与昏暗的大厅与走廊不同,金属门后是一间极为宽阔的屋子,比常用功率更大百瓦的白炽灯将屋内照得亮堂堂,刚从黑暗中进来的莱特甚至一时间不太适应亮度的落差而觉得有些晃眼。 屋内被好几层叠放的透明防弹玻璃分隔成两片区域,莱特恢复视线后就一直注视着房间的另一侧——玻璃后的那个女人。 那个脸上被刮成一道道长条、嘴巴被细密针线缝合的恐怖女人。 此时她显然也看到了进入房间的莱特,嘴角勾勒起一道细而弯的弧度,哪怕是莱特也暗暗有些心悸,隔着玻璃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嘴唇和嘴里敏感的肌肉被细线每时每刻都在拉扯的剧痛。 “一上来就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的女人看并不是什么礼貌行为啊肥猪。”费迪南德副院长轻轻一边擦拭着手术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女人啊?你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吗?居然能狠心把自己的女人搞成这副鬼样子?”莱特有些不理解。 “闭嘴!我的女人,想怎么处置都是我自己的事!这是她应得的,谁叫她居然敢忤逆我的命令。”费迪南德突然转身吼道。 玻璃后的女人看到暴起的费迪南德副院长,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深处闪过无边的惧意,她忍不住想大叫出声,但被针线缝合住的嘴巴怎么也喊不出声,反而被牵扯到缝线的伤口疼得她直流泪,嘴巴上也变得鲜血淋漓。 “怎么见到了别的男人你就开始兴奋了?骚货!信不信我把你身上全部的洞都给缝起来!”费迪南德副院长对着玻璃后的女人破口大骂,女人的表情变得更加恐惧,她浑身发抖蜷缩在角落。 “布尔沃,太过头了!”莱特沉声道,他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费迪南德副院长愈发变态的话语和行径。 “怎么,你心疼她?”费迪南德副院长回头以玩味的眼神看着莱特。 “虽然以前我就知道你是个疯子,但我还是低估你了,你压根不能算是个人!”莱特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 “没错,肥猪这次你说对了,我本来就不是个人,人这种生物有什么好的?肮脏、卑劣、虚伪,他们是世界上最弱小却又最自视甚高的生物,那道貌岸然的模样简直惹人作呕,呸!老子早就不当人了!” “里面那个女人,只是繁衍的工具罢了,她仅仅只有这唯一的作用……” 听到费迪南德副院长的话,玻璃后的女人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她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突然猛锤自己的肚子,她发了疯不要命似的,挥起拳头砸在自己的小腹处,一下接一下,尽管她被自己打得痛苦不已,身子都弓成了虾状,但她仍是锤击不停。 “贱婊子!你居然敢伤害我的孩子!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样做的!” 费迪南德副院长怒吼身上的气势浑然大变,他的眼睛在刹那间被染成了金色,他直勾勾地盯着玻璃后的女人,直到对方与他对上视线。 女人的动作在与费迪南德副院长黄金瞳对视的瞬间停了下来,她弓着的身体慢慢挺直起来,原本恐惧的眼神在度变得空洞而无神,她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露出诡异的笑,被封住的嘴巴微微张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一如莱特刚进来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模样。 莱特看着女人,他有些沉默。 和沈子凡还有楚子航进入24号别墅的时候,他们就了解了女人现在应该是有孕在身,别墅里有适合孕妇的食物,卧室的床头还有科普孕期的书籍,这说明这个女人确实有在为她即将成为母亲的身份好好准备。 那么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到底是给予了她怎样的恐怖,能让一个女人不惜以毁掉自己的孩子为代价来反抗? 此前费迪南德副院长、也就是莱特嘴里的布尔沃,无论他怎样疯癫变成了什么模样,莱特都始终认为自己还算了解对方。 可是他错了,他熟悉的布尔沃好像确实早就死在了过去。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插入胸膛的刀 莱特觉得自己错了,错得有些离谱,他认识的布尔沃好像确实早就死在了过去。 从这一刻开始,莱特终于是感受到了一丝恐惧,他并不是恐惧于对方原本就深不可测的实力、也不是恐惧与对方能玩弄人心与控制意识的手段,一切的恐惧都源于未知。 现在的费迪南德副院长对莱特而言就是那么的陌生与未知,莱特甚至没办法从他身上找到能够与他认识的那个布尔沃重合的一点影子。 现在眼前的只是一个披着陌生皮囊、内心里住着怪物的家伙,他俨然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 同时他也更坚定了内心的杀意。 不论他和以前的布尔沃有多熟稔,哪怕对方是于他而言似兄似父的存在,他都要摒弃一切主观情感痛下杀手。 稻草人,必须死! “别管那个女人了,肥猪,来这儿看看我最得意的作品!”费迪南德副院长扶了扶眼镜,他把一张长宽接近一米的巨大报纸铺在手术台上,对莱特招手。 “这是?”莱特看着地图,有些不解。 这是一张全纽约市的地图,地图画得非常详细,上面几乎显示了每一条街区的每一栋房子,黑色的是建筑,绿色的是植物,而在以黑绿线条勾勒的巨大地图上,却有几根相当扎眼的红色的线条。 “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埋头在做这些事,没人理解我,我的好友不理解、后面那个女人也不理解,但我依旧坚持了下来,因为我知道成功者永远都是孤独的!”费迪南德副院长笑着说,语气里却夹杂着伤感。 “为了我的宏图大业,我杀了不计其数的人,有帮我开发的研究人员、有猜到我的计划却可能会走漏风声的合伙人、还有不少目击者。”费迪南德副院长说着残忍的话。 “所以你就顺带编撰了一个‘稻草人’的名字,让全纽约都以为你只是一个反社会的怪谈者?”莱特问。 “不,我就是稻草人,Scarecrow。‘scare’是‘惊吓’的意思,而‘crow’是乌鸦,你知道的,我喜欢制造惊吓,我也喜欢乌鸦!”费迪南德副院长笑着说,“更为重要的是,肥猪,你印象里的稻草人是什么样的?” “他矗立在旷野里,独自一人,他统领着眼前的世界,稻草人是最孤独的统治者。”费迪南德副院长黄金瞳闪动。 莱特沉默,不置可否,“所以地图上这些红线代表什么?” “是我隐藏在纽约市里的天线,是一种信号接受装置与发射装置。”费迪南德副院长说。 “类似于基站?”莱特问。 “差不多,不过它们不接收与发射网络信号,它们接收与发射的是生物信号,一种特定的生物信号。信号的终端是这座偌大纽约城里的每一个人,而信号的源头……”费迪南德副院长说到这,得意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是我的脑电波。看过漫威的X战警吗?就是那部电影里X教授的脑电波增幅器给我的灵感!这是我的研究人员们为我单独设置的特定的波长与频率,借由这套装置,会把我脑电波里的信号放大无数倍,直到覆盖整个纽约城,而纽约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囊括在我的信号接受区域内,再配合上我的能力……”费迪南德副院长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原想成真,此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配合上你的能力,言灵·精神风暴,你就能控制整个纽约城的所有人,这就是你的野心?”莱特顺着费迪南德副院长的话问。 言灵·精神风暴,言灵周期表上序列号为81号的言灵,能强制干预他人的意识,无限放大一个人的某种感官(意志力薄弱的人可能会当场精神崩溃),甚至能在对方意识清醒时够控制他人的精神。但对于精神力和意志力或是血统远超使用者的混血种效果会大幅度减弱,甚至无效。 言灵·精神风暴是言灵·催眠的上位言灵,催眠在言灵周期表上序列号为14号,卡塞尔学院有一个人永远这种言灵,那就是作为心理教员的富山雅史。 莱特见过被富山雅史教员催眠的人,催眠的效果能让人沉睡甚至篡改一部分的记忆,这种攻击于精神层面的能力总是会让人防不胜防,很难对付。 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言灵周期表是按照言灵的危险程度排序的,一般情况下序列号数字越大的言灵,其危险程度就会越高,第14位的言灵·催眠就已经很棘手了,与费迪南德副院长旧识的莱特当然知道他拍在第81位的言灵·精神风暴棘手程度更甚! 而且他也并不觉得费迪南德副院长嘴里说的脑电波增幅器是什么天方夜谭,因为卡塞尔学院也曾经研究过类似的装备,只是后来因为精神层面的人道主义,这种研究就被昂热校长给明言禁止了,不过莱特也不确定私底下的内幕到底是怎样的,说不定校长只是表面上禁止而背地里正在大发途径的研究。 因为卡塞尔学院从来都不是一个讲究人道主义的地方! “控制了整个纽约城的人之后,你想做什么?”莱特看着眼前这个身披白大褂的危险家伙,对方虽然穿着医生的长袍但他从所有意义上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医生了。 那个人是稻草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想那一定是一场鲜血与恐惧的盛宴!”费迪南德副院长厚厚的镜片折射着他眼睛里闪着的兴奋而病态的光。 “我记得你以前完全不是这样不计后果的人,是什么让你完全变了个样?”莱特沉声问道,如果不是对方熟悉的言灵和体态,他都有些怀疑眼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布尔沃。 “是失望啊,是满腔的失望。”费迪南德副院长黄金瞳里闪过感伤的神色,紧盯着对方眼睛的莱特也不免有些跟着伤感。 “糟了!”莱特迅速清醒过来。 “晚了。” 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直插入莱特的胸膛,涌出滚烫的血。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暴血而战 “晚了。” 费迪南德副院长收起插在莱特胸膛上的刀,他拿来一片消毒棉轻轻地擦拭将刀片染红的鲜血。 莱特的意识开始涣散,从他被费迪南德副院长的情绪左右的时候他其实就有预感,自己大概是陷入对方的精神风暴中了。 但费迪南德副院长一直用能力引导莱特回避这个方向的思维。直接控制莱特的意识他肯定做不到,但进行简单而隐晦的精神引导于他这种心理学领域的专家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肥猪,没长大的是你才对,小孩子只看得到实力方面的增长,但决定胜负的往往是人心,你得先学会在隐藏自己,在关键时刻足够狠辣、足够果决,你才能在所有的战场上无往而不利。” 费迪南德副院长看着眼神逐渐失焦的莱特,他像是一个师长般面无表情轻声而富有耐心地说。 “可惜这是我教会给你的最后一刻了,永别了孩子。”他把莱特的身体轻轻一推,莱特仰面倒下,他竭力伸手想抓住些什么,但包裹着他的只有深深的失重感与无力感。 轰。 莱特砸在了房间里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到难以察觉的地步,鲜血染红了整个上衣外套。 费迪南德副院长脱下白大褂盖在莱特身上,他打开厚重的金属门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纽约市的今天,注定是个疯狂而无眠的夜晚,迎接矗立在纽约之巅的稻草人吧!” 张狂的语调夹杂着笑声越来越远,金属门渐渐闭合而上,女人依旧坐在椅子上诡异地笑着,倒地的是一具盖着白大褂的染血身体,鲜红的血甚至扩散到了白色的医生大褂上,显得十分扎眼。 房间里死寂得可怕,再听不到任何动静…… “妈的,真扎到老子肉了好吗,疼死人了!” 巨大的声音叫喊出来,然后白色的大褂被掀到空中再落下,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胡蝶,莱特从白大褂下钻出身子,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叫嚷一边跳脚。 “又没死呢,给人盖什么白色的衣服,一点都不吉利!呸呸呸!” “果然找装备部那些家伙要一包微型血浆是对的,这玩意出血量真心不错!” “呜呜呜布尔沃这家伙的手术刀真的好长,人家胸口痛痛。” 莱特扒开上衣与里侧的战术背心,他从战术背心贴着身体的一侧取下一包已经流淌完的血浆袋,而他的左胸前赫然有一道食指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不过伤口不深,并不致命。 莱特揉着自己胸上的伤口痛骂了费迪南德副院长好一阵才消停下来,因为他骂累了。 “别盯着我看了,你这模样笑起来看着怪瘆人的。”莱特转头望向一直盯着他的玻璃另一侧的女人,女人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笑。 “行了行了你男人扎得我心都碎了,等我缓一会儿就救你出去,大姐,不对,应该叫……嫂子?” …… 长老会医院一口,咨询大厅。 楚子航身体的一部分被深褐色的鳞片包裹,他的黄金瞳炽热而灼人,这是他开启一度暴血的状态,因为常态下的他也没有自信能抵御对面已经完全变成怪物的敌人。 那只一只半人半龙形状的怪物,全身包裹着厚厚的深青色鳞甲,巨大而密集的骨刺从她的皮膜中刺出,狰狞可怖中充斥着一种暴力的美感。 它的瞳孔已经完全化为了两只金色的竖瞳,锋锐而修长的爪子看起来能轻易刺破人的皮肤夺取性命。 那是个极度危险的东西,不被混血种接纳、被龙族视为随时可抛弃的傀儡的死物——死侍。 一只龙形的死侍,一只在楚子航面前一步步变化的巨大怪物,楚子航的直觉告诉他,黑人女护士玛莎·埃利诺变成的这只死侍,远比普通的死侍要更强。 因为那巨大力量的背后承载的是那个可悲女人一生的痛苦与纠葛。 空气被烤得扭曲而灼热,楚子航周遭的温度正在以几何倍数而上升,火光明艳而汹涌,楚子航以他为原点喷射出800摄氏度的高温的粗壮火柱! “破!” 那是楚子航的咒语,冗杂的龙文被他飞速读出,听起来就像中文里的“破”字。 言灵·君焰! 汹涌的火光把原本暗沉的咨询大厅映照得熠熠生辉,隐约可见火焰中那道巨大的龙形黑影被轰得连连败退。 绚烂的火柱喷涌到了大理石的墙壁上,墙面被烤得滚烫而焦黑,那道龙形身影的一阵白烟后现出了它的身形,原本铁青色的龙鳞被灼烤成暗红的颜色,它的脸皮部分相对脆弱,被火焰烧得溃烂,但它并不嚎叫或是呻吟,因为它早就没有了意识,感觉不到痛,也无法体会死亡。 它再次举着粗壮的利爪朝楚子航狂奔而来,巨大的身躯踩得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如蛛网般皲裂,它充满爆发力的小腿使力一蹬,身子如同炮弹般射向楚子航。 楚子航纵身一跃,惊人的弹跳力竟是越过了两米多高的怪物头顶,原本用于杀人的村雨在此刻他手中仿佛变成了厨师的御用刀,楚子航在怪物的头顶处将君焰再次倾泻喷出,火光不仅灼烤着怪物也加热了他的村雨。 附带着高温的刀如庖丁解牛般在怪物的身体上纵横切割,楚子航的一双黄金瞳在短时间内找出了怪物最为致命的四个薄弱之处。 眼睛、颔下、后颈、膝弯! 这些地方几乎都没有龙鳞包裹,或是露出部分偏多,楚子航的村雨顺着从上至下的四点在怪物身上斩出了四道血痕。 鲜血如柱般喷出,瞬间染红了咨询大厅的地面,像是一片鲜红而浓稠的血湖。 怪物仿佛被切断了身体内部的连接线,止不住地跪下,而就在它倒下之际,它巨大的手臂朝楚子航重重挥去。 刚落地的楚子航根本无法闪躲,在怪物将要击中他身体的前一刻,他举起村雨奋力扛在自己身前,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依旧被那股巨力轰飞而去。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用怪物来击溃怪物! 长老会医院一楼的咨询大厅。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楚子航重重的跌落地面。 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移位,在吐出一大口瘀血后,看着体态再度狰狞一分、伤势逐渐恢复的怪物,楚子航的黄金之瞳中没有流露出一丝退缩与颓然,反而战意更甚。 名叫玛莎·埃利诺的女人变成的怪物啊!如果连一度暴血都无法超度你罪恶的灵魂,那么就只能使用更加禁忌的力量来赐予你死亡! 楚子航暂时还没有掌控这份未知而危险的力量,他也不知道超越暴血之上的他会变成何种模样,可能会像那个女人一样变成迷失自我只懂得杀戮的怪物?也可能很幸运地能保留下理智? 但是假如一度暴血都无法解决问题的话,那就二度暴血吧! 用怪物来击溃怪物! …… 沉重的脚步声在十六楼响起,那是一双昂贵的John Lobb的皮鞋,版型还是2005年的特别款,光滑而优雅的檀木色鞋跟在楼梯上敲出有韵律的节拍,看得出这双鞋的主人心情很好。 是费迪南德副院长,此时的他换上了一件更加崭新的白大褂,里面是非常正式而昂贵的定制款西装与西裤,他取下了眼镜,头发碰上了檀香摩丝,梳成了大背头,脸上挂着期待而激动的神色。 因为不久后,他历经三年的计划就要实现了,整个纽约城都会拜服在他脚下,纽约市里的所有人,无论是市长、议员,还是平民、娼妓,所有的人都会成为代表他的意志的傀儡,整个城市都会成为他一个人的麦田,他就是唯一立在稻田之上的稻草人。 “先生,如果你是去做坏事的话,那很抱歉地告诉你……此路不通。” 声音从十六楼的楼梯拐角处传出,藏在角落里的一道黑影缓缓走出。 “你居然没死?”费迪南德副院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上来就咒我死?你的骨灰被风化了我都不会死!”沈子凡看着费迪南德副院长,皱着眉头说。 此时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衣服被蹭破了几处,看起来完全不像有是经历过巨大爆炸受伤的痕迹。 “今天碍事的人已经太多了,我没功夫和你耗。我不管你是靠着什么从爆炸中活下来的,但接下来你就和你那两个朋友一起去死吧!”费迪南德副院长说完后默念起一段龙文,黄金瞳中光芒大盛。 那是他的言灵·精神风暴,他要迅速控制沈子凡的思想,然后迅速杀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就拦在他通向宏图伟路的小鬼。 费迪南德副院长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优雅地走到沈子凡面前,手术刀以精准而快速的手法朝沈子凡脖子上的大动脉刺去。 然而就在手术刀临近沈子凡脖颈的前一个,费迪南德副院长端着手术刀的手被一只手抓在了空中,不论他怎么用力也移动不了分毫。 “怎么回事?”费迪南德副院长黄金瞳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沈子凡的手掌仿佛一只铁钳一般将他的手遏制在半空中,捏得他手腕生疼。 费迪南德副院长轻咬舌尖迅速镇定下来,然后再次对沈子凡使用了他的言灵·精神风暴。 “放弃吧,你的小眼睛再怎么瞪也没我的大。”沈子凡淡淡嘲讽道。 “嗯?为什么会这样!”费迪南德副院长彻底慌了,他的精神风暴近乎没有像这般失效过,以往的敌人不论再强也至少会被他的能力干扰一瞬,从而出现片刻的失神。 他也靠着他的言灵无数次化险为夷,反败为胜。 “你是……守墓人?!”费迪南德副院长惊恐地说道。 他的精神风暴唯独对一人失效过,那就是守墓人,那个永远披着黑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人‘’那个从旧时代活下来的老不死、那个拥有着璀璨之意的金色眼瞳的怪物。他曾想摆脱守墓人的束缚而对他使用了精神风暴,但对方完全免疫,那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看透与揣摩的情理之外的妖孽! 于是眼前这个能够完全免疫精神风暴的黑发少年下意识就让费迪南德副院长想到了守墓人,虽然两者的身影、声音与说话方式全然不同,但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居然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引以为傲的能力无效化! “我不是守墓人,我是沈子凡。来,看这里。”沈子凡松开了费迪南德副院长的手,取下黑色的薄片美瞳,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费迪南德副院长下意识望向沈子凡的左眼,然后他见到了让他一生都难以忘却的金色之眸。 金色的流光如同水般流淌,他感受到了仿佛实质性的压迫感,在那一只金意灼人的瞳孔中,他像是看到了过去的他。 ——那个名为布尔沃的自己。 那是一个拥有着深棕色卷发的青年,他眼神深沉,长着雀斑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忧郁的神色,身后老会跟着一个嬉皮笑脸的金发小男孩。 男孩的身子又矮又胖,圆鼓鼓的,老是撅着他的臭嘴来骚扰自己。 “布尔沃,你真的能一个人打一百个人?” “轻轻松松。” “切,吹牛逼!那布尔沃,你任务的中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救那个空姐?你知道她和我们的任务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你还因为这个受了伤。” “能顺手救为什么不救,你要知道我可是一名医生,医生的天职就是救人,不论是在手术台上还是在飞机上。” “说得这么高尚,我看你就是贪图人家空姐的美色吧,你说,你是不是想娶她回家给我当嫂子?” “不可能!女人这种东生物最麻烦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 “那为什么别人给你道谢的时候你忍不住偷笑,还脸红了?” “我没有,你看错了!” “你现在也脸红了,我看到了哈哈哈哈,布尔沃你还嘴硬不承认呢!” 金发胖男孩指着布尔沃长满雀斑的脸捧腹大笑,那时的布尔沃微红着面庞一脸倔强闭嘴不言。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唯以败者无言而终 “你……到底是谁……” 费迪南德副院长强行从回忆里抽离而出,他跌坐在地,表情呆滞而迷惘,喃喃道。 “我说过了,我是沈子凡。”沈子凡淡淡地说。 “可是我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我离终点就差临门一脚,我不可能放弃的!”费迪南德副院长不愧为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他眼神迅速开始聚焦,竭力控制自己的心态,试图恢复以往的从容,望向沈子凡。 “你确实回不去了,因为我不管你曾经是怎么样一个人,善良也好伪善也罢……” “但哪怕你现在跪着哭着求我,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沈子凡冷冷地与费迪南德副院长对视。 男孩安东尼的死、两名执行部专员的死、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死,就像是一堆堆干枯柴,它们堆叠在一起,早就点燃了沈子凡的满腔怒焰! 沈子凡心中无边的怒火,唯有用罪恶之人的血方可浇灭! “虚张声势!”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眼睛有一些奇怪的能力而已,我可是一个人能单挑一百人的布尔沃!你哪来的自信能在体术上战胜我?”费迪南德副院长的语气再度变得自信起来,仿佛回到了他名为布尔沃的时光。 “我管你布尔沃还是沃尔沃,我会用你罪恶的血来洗涮那些无辜的灵魂。” 沈子凡从大黑伞里抽出了漆黑的刀。 “我不知道你从我的瞳孔里看到了什么样的画面和自己,美好满足的回忆也好、悲伤遗憾的愿景也罢,你现在于我而言只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恶贯满盈的稻草人!”逆刃刀横在两人之间,沈子凡沉声说。 “你说的很对也很理智,但你唯一错的一点就是没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那会是你无法逾越的鸿沟!”费迪南德副院长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两把手术刀,这是费迪南德副院长最顺手与擅长的武器,薄而利的刀刃想要划开人的皮肤的简单程度就和切开一块新鲜的嫩豆腐没什么区别。 一把5.4寸的手术刀以持弓式握在费迪南德副院长左手,而另一把6.5寸的手术刀以指压式握在右手。 先下手为强!费迪南德副院长率先动作,左手持弓式的手术刀直取沈子凡的心肺而去,沈子凡也不迟疑、在费迪南德副院长有动作的第一时间用逆刃刀劈向对方的头颅。 叮! 清脆的响声在漆黑的楼道里响起,长短悬殊的两刀碰撞交戈,费迪南德副院长右手以指压式的刀竟是将沈子凡的黑刀给弹开。 指压式是很借力的一种握刀手法,是持刀人的食指压住刀柄前端,后半端藏于手中,能够借用整个手腕乃至整个手臂的力量作用于刀身上,颇有种四两拨千斤的感觉。 费迪南德副院长右手的刀将沈子凡的黑刀拨开,左手的刀势头不减朝沈子凡胸口扎去,他像是黑暗的丛林最富有经验的捕猎者,手中的刀就是他凶猛的獠牙,直直朝着猎物最薄弱而难防守的部位狠狠咬去! 但沈子凡也并不是费迪南德副院长预料中的任人宰割的弱小猎物,那是卡塞尔学院数十年来最具有潜力的S级超级新人! 沈子凡在刀尖触碰到他衣边的一瞬间迅速横移,费迪南德副院长左手的手术刀擦着他的衣摆而过,黑刀也被他收回在身前。 第一回合的试探以费迪南德副院长开局,以平手结束,谁也没捞到好处,但同样也没人吃亏。 费迪南德副院长扭动脖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凶狠的笑意,他很久没碰到过这么有意思的对手了,这让他久违的想到名为布尔沃的那段时光,那时的他也像现在的沈子凡这般自信而沉稳,仿佛整个世界都绕着自己的刀尖跳舞。 沈子凡也前所未有的兴奋。 过往十七年里的他在所有人看来只是一个平凡而沉闷的少年,殊不知少年心里的猛虎已经酣睡太久,初入卡塞尔学院的体测上沈子凡初露狰狞;在剑道课上对战昂热校长时猛虎抬头;而在狮心会力压矢田雄时他伸出獠牙……活了十七年的他终于不用在压抑骨子里的那股凶戾之意。 但卡塞尔学院虽然看起来很自由能让他施展拳脚,而实则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座更大的牢笼,他时时都要在自己心中刻下分寸、遵守底线,虽然周围都是被称作怪物的同学,但他身处其中依旧像个另类。 怪物中的另类。 “稻草人先生,虽然只交手了那么一瞬,但我感觉得到,你确实很强。”沈子凡垂着脑袋说。 “很可惜你察觉得太晚了,就算你现在认输,哭着跪着求我,我也并不打算让你活下去。”费迪南德副院长狰狞的笑,把沈子凡刚才对他说的话如数奉还。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突然说这样的话到底想表达什么,但被对手称赞总归会让人感到满足。 “你理解错了。”沈子凡身体颤抖轻声说。 “什么意思?”费迪南德副院长看着不太正常的沈子凡,他没来由的有种心悸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你很强,而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费迪南德副院长问,他的指尖下意识将手术刀压得更紧了,连精通于心理学阅人无数的他也没见过像沈子凡这样奇怪的人。 自己很强,他有什么可开心的?难道不是应该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吗? “我很开心,卡塞尔学院的战争实践课真的很高质量,能毫无负担的和你这样强者厮杀,能铲除你这样肮脏的污秽。”沈子凡抬起头,费迪南德副院长从沈子凡一黑一金的异瞳中看到了比自己更疯狂的狠戾。 “小子,你会为你的无知付出最为沉重的代价!”费迪南德副院长阴沉地说。 “你会死。”沈子凡冷冷地说。 两只野兽在黑暗中汹涌的碰撞与撕咬,利刃交戈的脆响演奏出比暴雨更密集的节拍,这是猛兽间的厮杀,唯以败者无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