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盛唐》 正文 第1章 五步杀三人 雨夜,大唐汉东郡郡治之所随县郊外的村落边,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径直钻进了村落最边上的一间土坯房。 “秦叔,我们……” 当先进屋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魁梧,一进屋就把自己肩膀上的一个青年放在了土炕上。 身后跟着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她抹了一把自己眼睛上的雨水和泥土,带着哭腔刚开口,就被男子制止了。 “咱们小声些,我先看看公子如何?” 秦叔一把扯下被他放下的青年身上的衣衫,又用自己的衣袖,抹了一把他的脸。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发现一道狰狞的刀痕从前胸倾斜着一直延绵到了下腹,随着青年被他晃动,一丝丝的鲜血还在缓缓的从伤口流出来。 “秦叔!兄长这是不是……” 姑娘见不得这个,刚擦干的小脸上立刻又挂上了泪。 “不,这伤口吓人不假,但却不深,以公子的身体,不至昏迷,向来是府中遭受剧变,公子急火攻心,这才晕了。” 姑娘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想到刚刚两个时辰之内在自己府中遭遇的剧变,马上又啜泣了起来。 秦叔顾不得姑娘,他先是从窗户伸头看了看远方,暂时没有动静,但他知道,他们三人在这躲不了多少时间。 情急之下,他瞥见了墙角的水缸和水面上飘着的葫芦瓢。 “哗!”一声响之后,一瓢凉水结结实实的浇在了王震的脑袋上。 “嘶……这是哪?” 不知道是浇在脸上的水还是溅起在胸口上的水刺激到了他,王震醒了,龇着牙就往自己的伤口上摸去,这一摸,疼痛感更加真实了,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只记得自己在边境缉毒时为救战友被毒贩连开数枪。 “公子,我给你包扎,此地不能久留!” “兄长?你醒了!” 眼前凑过来两副面孔,都是近在咫尺。 他们是谁? 王震刚想说话,脑子里一股子的记忆潮水一般涌了进来,让他呆呆的躺在原地,任凭秦叔手忙脚乱的包扎。 现在是大唐天宝八年,他,竟然成了盛唐最负盛名的将领,曾任四镇节度使,李隆基的养子王忠嗣府中唯一的公子。 不过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王忠嗣暴毙府中! 说是暴毙,实则是被潜伏在他们府中的刺客抓住机会,刺杀而死。 不光如此,王忠嗣刚刚被刺死之后,随县县令和县尉就带着县中几乎所有的快手闯进了府门,说是缉拿刺客,实则是想要把王忠嗣一家全部灭口。 若非王忠嗣对此事早有些预料,再加上秦风拼死把王震和王青衣这兄妹俩带出来了,他们合府今日都得被送走。 不管是前世脑袋里带来的知识,还是这一世王忠嗣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都已然表明了,害死他的正是如今在大唐只手遮天的李林甫。 王忠嗣自拒绝攻打石堡城后,在长安城几乎被李林甫构陷致死,若非曾经的部下哥舒翰以性命保全他,李隆基已经把他交给李林甫处置了。 被贬汉东郡的王忠嗣几个月来几乎是日夜提防,但还是未曾想过自己身边就有贼人,而且百密一疏之下,最终着了道。 “李林甫……” 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刚刚发生的事会给自己带来的东西,王震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他明白了,自己当前最大的敌人,就是李林甫,只要他在,自己绝对活不消停。 这一世的仇恨和穿越之后的怨气积攒在一起,让王震从牙缝里吐出来这三个字,其中的意思也很明显,在他的穿越生涯前期,就是他跟李林甫之间的事了! 必须得扳倒李林甫!就算他是太行山,王震知道自己也得当愚公,要不然,其他都是空想! “不错,节度使的仇人就是李林甫这厮,但你们兄妹要先保全自己才行啊!此事节度使是有安排的……” 秦风刚说到这,忽然窗外传来真真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一脚踹开,几个随县的快手蜂拥而入。 “县尉!刺客在此!” 秦风此时也顾不上自己没说完的话了,捡起放在地上的长刀一刀将一个想要先抓王青衣的快手砍倒在地,之后把王青衣推到王震的身后,自己奋勇上前,想要堵住门口。 秦风在战场上已经做了王忠嗣十数年的贴身侍卫了,自然不是随县快手那欺男霸女的两下子能比的,一时间还真有点一夫当关的模样。 “兄长,怎么办?” “不能让秦叔这么下去,门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咱们还是得尽早离开这!” 王震忍着胸口的剧痛,低头捡起了一把快手丢下的长刀,示意王青衣跟在他的身后,缓步往门口靠近。 “兄长,咱们别去给秦叔添乱了,他一分心……” 王震虽然十七八岁的年纪,但王忠嗣还真没带他上过战场,平日里虽说舞刀弄枪,但真实情况却是还没见过血,之前太守府发生的一幕,王震连刀都没拿起来就晕了过去。 “添乱?自今日起,我不会再怕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跟着我!” 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唯二能相信的,可能就只有秦风和妹妹王青衣了,虽说是平白多的妹妹,但却是目前最亲的人,王震自然得保全她。 说完,王震直接往门口靠拢而去。 “公子,外面怕是已经有数十人了,你跟着我冲出去,我先带着你们杀出去一段距离,我力竭了,你们就分散开跑,能活一个是一个!” 秦风对王忠嗣再忠心,也知道自己带着俩拖油瓶怕是够呛能走脱了,面对蝗虫一样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快手们,他显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一幕,让他瞪大了眼睛。 王震手持两把长刀,身后贴着娇小的王青衣,几个快手竟然近不了他的身。 他手里的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几乎每动一下就能结果一个敌人。 王震踏出房门五步,两侧已经倒下了三个快手,他还在继续向前迈着。 这是王震前世十多年的特警生涯练就的,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毒贩,练的自然也就是杀人的本领,这已然是他的本能。 五步,杀三人。 正文 第2章 富贵险中求 “公子,走错了,快,这边!” 王震这边杀的兴起,脑袋里响着后世的BGM,正准备继续往前呢,秦风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们这是在逃亡呢,恋战的结果只有一个:躺板板。 王震和秦风立刻站在一处,把王青衣围拢在他们当中,趁着王震之前猛虎下山的表现,从快手们的身边杀出了一条路,趁着夜色再度逃了出去。 王震明白,这要是遇到了大唐的正规军,估计他们俩今天就嗝屁了。 快手不过是个职业,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真的没想随时丢了性命,几个想要领赏钱的被秦风和王震砍了之后,剩下的都冷静下来了。 “公子,咱们得翻过前面那两座山,在第三座山的山麓上,有一个太守和我布置的地点,到了那就出了随县地界了,咱们可暂时休整一下,从长计议。” 好不容易杀出来了,秦风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冒烟了,但凡是再来点能打的,他都快扛不住了。 三人一步都不敢停,奔着秦风说的山麓去了 “王忠嗣的两个孽子可曾斩杀?” 他们才刚刚杀出去不久,两个五旬以上的老者喘着气到了之前的村落,正是这随县的县令和县尉。 “他……实在是太过强悍,斩杀了我们十来个弟兄,往那边跑了!” 一个快手指着王震三人逃走的方向,结巴道。 “追!为何不追?你们不想要赏赐了吗?谁若是砍下王忠嗣之子的头,谁明年就是正经的大唐武官!” 县令诱惑着这些身份在大唐并不高的快手们,直到看着他们都消失在了王震他们逃走的方向,才收回了目光。 “万一这两个孽子真的没有找到,该当如何?长安城那边给咱们的密令可是除掉王忠嗣之后配合将他的家人斩草除根啊!” 只剩下县令和县尉两人的时候,县尉不甘的走到县令的面前,叹息道。 他们知道,在长安城里那位的眼中,他们这样的都是小角色,一件事办的不好,轻则丢官,重则丢命! “过了今夜,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找到两具尸体送到长安去,那一双孽子,想来也不会敢在大唐地界上行走了!” 县令活了五十来年,还是有些胆色的,知道有些事应付过去就行了,顶上的人应该也不会深究。 县尉没法,只能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和县令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撒谎和死,他还是愿意选择前者。 县令和快手们这么一含糊,三天之后,王震和王青衣的‘尸首’已经在被送往长安城的途中了,而他们兄妹俩则跟着秦风气喘吁吁的到了那处山麓。 山麓上搭着一间木屋,不走到近前是看不到的,秦风带着二人进了屋,之后从屋中找出一个布包,直接放在了王震面前。 “按照节度使刚来随县时候的嘱托,一旦今日之事发生,公子能存活下来,就在这山中过活,等风头过去了,招揽些人马,也能保公子兄妹的安全!” 显然,这是秦风在转述王忠嗣的话。 “然后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或许几十年后,……” 王震甚至都没让秦风把这句话说完,直接就伸手制止了他。 “不用几十年,三年之内,我会为父亲报了此仇,将李林甫的狗头拿下来,但凡是参与了此事,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风显然是没想到王震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想教育王震几句,但抬头看着王震的眼神,都觉得多了一丝以往都未曾见过的沉稳和狠辣,这让他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 “公子年纪尚浅,有热血是好事,不过……” “既然是好事,那我就去做,我都想好了,在这山中培植一些自己的势力,倒是也十分必要,不过此事就交给秦叔了,我见这包裹里有给我们几人准备的新的户口,秦叔只把这些交给我,就行了。” 说着话,王震伸手就去拿给他准备的户口,有了这个东西,就相当于重新给了他一个身份,王震是谁,他完全可以不知道。 “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 “自然是长安城,他李林甫难道还能去别的城池吗?” “公子!不可冲动啊!你知道李林甫光是出门就带着多少侍卫吗?纵然公子凛然不惧,如此去,也与送命无异!” 王震的举动把秦风给吓的赶紧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很怕他下一刻就直接从自己的眼前跑了。 “我自然知道,我刚刚可是说了,三年之内,秦叔莫非没听到?利用这个身份,我在长安城隐藏起来还是不难的。” “那兄长也带着我一起去!” 虽然王青衣才不过是个少女,但见兄长已经在叫喊着为父亲报仇了,她虽说力有不逮,但还是渴望加入其中。 “你的确得跟着我一起走,这不适合你,我得把你送到洛阳,大姐那去。” 王震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王韫秀,乃是现如今混的已经不错的元载的夫人,如今元载正在洛阳任东都留守司判官一职,在大唐算是明面上的人物了。 而且东都洛阳,不是随县这样的小地方,王震相信那里对于自己的妹妹来说是安全的。 这三天的逃亡中,王震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他现在脑袋里有知识,身体上有能耐,这两样不说,起码也还有一副尚算俊朗的脸面不是? 依靠着这些,再加上自己的一点点操作,王震相信混到天子脚下不是个难事。 而且就算自己除去了李林甫,那安禄山也是快要反了,自己想要在大唐立得住,必须得入仕才行,平民百姓解决不了这些,需得让自己成为大唐权倾天下的人物,才是正道。 “我为何不能跟着兄长?” “因为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不带着你,我尽可以逢凶化吉,带着你,我得跟你一起死。” 这句话差不点没把王青衣噎死,但好处就是她不再反驳王震的计划了。 富贵险中求,虽说才到了这个时代三天,但是亲人、仇人、目标和路线都有了,王震知道自己是时候上路了。 正文 第3章 剑走偏锋 “公子,节度使没遭难之前曾托孤给我们数个侍卫,一旦他遭了不测,我们定要寸步不离的守护公子,如今虽只剩下我自己了,节度使的托孤却不能不顾啊,公子让我在此地招兵买马,这倒是不难,但公子如何打算,怎么也得让我知晓一二啊!” 在秦风眼里,王震不过还是个孩子,要是胸中没有沟壑,就知道生怼的话,那怼不了几下就瘪茄子了。 “此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包括秦叔和妹妹,只有那样,我才能真正在长安城隐匿起来,秦叔放心,临行之前我会跟你定下定期联络之事。” 这是不相信我老秦?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信?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虽然在秦风的脑袋里马上闪现出了这问号三连,但是想到王震这才刚刚遭此横祸,性情大变也是理所应当,强行干涉怕也只能起反作用,犹豫了片刻,他没再说话。 “兄长,你连我和秦叔都不信了?” 秦风能理解,可不代表王青衣能理解,她刚刚失去了几乎所有家人,唯一的兄长再不相信她,她的世界可真的要崩塌了。 “不是不信你们,是我不能保证你们都相信些什么人,父亲的死,并非是错信,而是说的太多了。” 王青衣刚想继续反驳,但稍微一想王震这句话,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公子,有你此言,你到长安去,我也就放心了,虎父无犬子啊!” 秦风也并没生王震的气,反而眼含泪花,仿佛在替王忠嗣感慨:这公子终于长大了,只不过代价有点惨痛啊! 要真是虎父无犬子,我最终不也得是王忠嗣的下场? 当然,这话王震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这年月,是不能随便说这些诛心之言的。 有了秦风这句话,也算是他认可了王震的长安复仇之旅,而且王震说的很明白,三年为限,起码让他们也有了个盼头。 王震和王青衣在这山麓上休整了一番,这里倒是飞禽野兽、瓜果泉水一样都不少,显然也是王忠嗣苦心物色的一个地方。 王震抬眼看了看眉宇间依旧带着些许忧愁的王青衣,显然她在这更加的安全,而且有秦风护佑着,不过王震心里却还有其他打算,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心带着王青衣,先把她送到洛阳再说。 长安城,平康坊东南隅,一座青砖高墙围拢下的深宅中,一位干瘦的老者眯着眼坐在内院池塘边的太师椅上,正熟练的把手里的鱼食洒向池中,池中的游鱼随着投食的方向翩翩游动,老者也是乐在其中。 “主人,随县传来消息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一袭黑衣之人依然悄无声息的到了老者面前,弯腰恭敬说道。 老者睁开双眼,往下一瞟,之前在地上伺候着捡起散落鱼食的侍女连忙一路小跑跑出了院子。 “说。” “王忠嗣已被刺死,随县县令已上奏陛下,说是暴死府中,他的一双儿女也已被随县之人杀死,尸体正运往长安给主人过目。” “不必过目,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万一……” “王忠嗣子女久在边关,你认识吗?况且这是什么节气?尸体从随县往这运,亏他想的出来!放心吧,在大唐,没人敢对本相扯谎。” “那王忠嗣还有一个女儿,如何处置?” “她以离家多年,只要她不怀疑此事,就不必追究,那元载是天宝元年陛下亲自点选的人才,精通道门,跟王忠嗣的女儿伉俪情深,动她,静不了,她若是老实,就饶过她。” “主人放心,对了,今日咸宁有传闻,说其太守赵奉章正在网罗主人的罪状,此人,该如何处置?” “盯着他,传闻不会要他的命,但他若真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黑衣人点点头,恭敬的施礼,之后缓缓退出了内院。 “小月,继续过来陪着我喂鱼,这些鱼啊,就跟着朝中的群臣一个样,哪一条要是不跟着食儿游了,那多半怕是活不长喽!” 这精瘦的看似昏昏欲睡的老人,正是如今大唐皇帝之下的第一人,李林甫。 不过他还当真没看到,一条小鱼脱离了他的视野,向着池塘深处游动而去了。 歇了一夜,王震带着饱餐一顿的王青衣,跟秦风宝告别之后,已然踏上了去往长安的路。 “什么?兄长要先带我去咸宁?这咸宁的可跟长安城还距离四五百里呢,咱们在咸宁也没什么可靠的人,这万一节外生枝了,可如何是好?” “我要去咸宁,办些事,谁让给我的这个户口是咸宁的呢?” “兄长要去做什么?为何就不能跟我说呢?” 王青衣还带着些少年心性,越是不知道王震到底要去做什么,心里就越是好奇,这一路上,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了。 “能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有些事,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只是时候未到罢了,说不定没多少时间之后,你就能看到我现在这个名号了。” 王震低头看了看自己新的户口上的名字:李木。对于这个朝代来说,这倒是也安全的名字。 见王震还是不说,王青衣有点失望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随县到咸宁一千里上下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倒是也不远,不过王震必须得来,因为他计划的第一步,须得到这进行。 不管之前是个什么显赫的身世,现在的王震,就是这个祖籍咸宁的李木,除了一个妹妹举目无亲,万事都得靠自己。 他的确是要到长安城去,但却不是秦风想象中的隐匿起来,而是想要入仕。 但是要入仕,靠科举,王震就算是有了身份,就算是会背几首唐诗,想要短时间内通过大唐的科举也是难如登天,而且这本就非他所长,等他考到三四十岁,考中了,人家李林甫早就寿终正寝了。 这几天,王震搜肠刮肚的想捷径,终于最终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也想到了一件事。 这个人是郭子仪,此时的郭子仪在大唐北境已然有了些名气,但是跟其他将领不同的是,他入仕的方式,是武举! 正文 第4章 听到的秘密 武举入仕! 这就是王震给自己寻的出路,继承自王忠嗣健壮的体魄,加上前世多次枪林弹雨里练就的能耐,王震以为在大唐还不受重视的武举中,足够了。 不过顶着王震这个名号报名武举,他估摸着自己连汉东郡都出不了就得被乱刀砍死,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李木了,李木是咸宁人,自然得到咸宁报考武举。 好在开元盛世的余韵还在,这年头最受重视的还是进士科的科举,‘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才是这个时代年轻人的野望,至于武举,怕是连鸡肋都不如。 王震武举入仕,官职虽说一定不大,但一点风头都没有,毕竟现在安全最重要。 “青衣,这咸宁郡,你可了解最近有无什么新鲜事?” 出了随县地界,王震直接找了个村落租了一驾牛车,虽说没什么舒适度,但总归比走路不知舒服了多少,比骑马又不知低调了多少。 因李林甫乱政的缘故,如今各个郡县之间的山中,流寇不少,只不过他们劫掠的往往都是达官显贵,坐着牛车的乡土人,他们才懒得费力气呢。 大半个月在枯燥乏味中过去了,终于进入了京畿道,王震知道,他们距离咸宁郡治义川县不远了。 此时,靠在牛车朽木车厢上颠簸的王震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哼,我不过是一个懵懂少女,怎地知道这些?” 王青衣显然还因为王震没告诉她去咸宁的目的生着气呢,小嘴一撇,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她本以为王震会继续追问,但王震只是皱了皱眉头,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就没话了。 他这么问,自然不是哄王青衣,而是他真的想到了自己在前世的这段历史里好像见过咸宁什么事,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王青衣才十四五岁,她不知道也很正常,王震这才没回话。 他心里想着既然如此,到了咸宁直接把流程走完了,就可以安心的到长安城去吃瓜等着武举的到来了。 对于长安城,王震心神往之。 在他的印象里,大唐的长安城就像是后世的东京,别的一不一样不知道,这个热劲儿,肯定差不多就是了。 想到这,熟悉的旋律在王震的耳边响起,让他不由得跟着牛车的颠簸摇晃起来。 王震知道,武举的报名、选拔、举送、报到等有关流程与常科的乡贡大体一致。 他到咸宁,只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州府开具的解状,这是他参加武举的资格凭证。 另一个是“家状”,上面写着他的具体信息。 包括姓名、年龄、籍贯、祖宗三代的名字,户主、父母的年龄、来自哪个地界的考场、报考哪个科目、相貌特征。若是族中有人做官,也得报备他们的名字、官职。 这两样东西,虽说作假也不难,但人家州郡备案了之后,是要上报兵部由主考官兵部侍郎审核的,所以这一步,是省不了的。 不过王震对此并不担心,王忠嗣苦心给他准备的身份,一定不会那么容易被看出端倪。 此外因为武举每年报名的考生太少,但凡是在州郡报名的,简单测试一番,看得过去的都会直接推荐到长安,不然考生太少,岂不是给兵部侍郎上了眼药? “哼!咸宁郡,父亲可不是之前就曾提过,说太守赵奉章虽是文官,但有些风骨,其他就没再说过了。” 见王震问过了自己之后摇头晃脑的不再理会了,王青衣哪里绷得住,直接就皱着眉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赵奉章?没什么印象……不过前面有个茶肆,我带妹妹去喝碗茶水,解解渴吧。” 王震眨了眨眼睛说道,果然一听有茶水喝,王青衣马上露出了笑意。 落了难之后,王青衣的日子可谓一落千丈。 这些天赶路,也是除了干粮就是水,她也是见自己平常锦衣玉食的兄长都能坚持,这才没了那么多的委屈。 现在听说可以去茶肆喝茶,就像后世的小女孩见了甜品一般模样。 开在官道旁的茶肆,多少都是有些背景的,外面支着棚子,屋里也宽敞的摆着几方桌案长凳,倒也简洁大方。 王震自然得谨慎点,他带着王青衣进了屋,指了指最里面靠窗的位子,随后一小串通宝扔出去,嘴里说道:“一大碗煮茶,一大碗菊花酒,再切一盘羊肉,两个胡饼!” “得嘞,小郎君就瞧好吧!” 本来见王震二人年纪轻,衣着也稀松平常,伙计并未上前,但王震这一出手,伙计的笑脸也马上挂起来了。 “兄长,这样花钱,好吗?” “怎么不好,都啃了三天干粮了,咱们俩可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该长的不长,该大的不大啊!” “兄长说的都对!” 王震翻了个白眼,心说对什么啊,为兄说的是啥你怕是都不知道。 他们俩临行的时候,秦风给了王震一笔钱,而且不是个小数目。 王忠嗣名震天下这么多年,安排点自己子女的身后事自然不会吝啬,只不过这笔钱财都在王震这,王青衣不知情,知情的话,她对王震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片刻过后,王震兄妹俩就顾不上说话了,他们正往胡饼的夹层里塞着羊肉,这是大唐从上到下都流行的吃法,王震不得不承认,这真是相当先进。 吃了几口之后,王震的屁股往自己临桌的方向挪了挪。 那里坐着几个穿着藏青色短打的人,身上因为赶路已经落了一层浮灰,一个个虎背熊腰,腰间刀柄若隐若现,但坐立却不像是匪类。 不光如此,王震早就看见了,门口拴着他们的三匹马,皆是战马,其实王震进了这茶肆,正是因为见了这三人。 此时这三人正在窃窃私语,以他们的经验,平常人是听不清他们的音量的,但他们不知道,这个青年的内里并非是平常人。 “参军有言,此事调查后,不得对任何人说起,他会直接将结果上报太守。” “唉,此事自然不能说,说了,便是死。” “太守也当真是有些执拗,这些事到了他的手里,又能如何?” “行了,不要多言,参军提点,也是为了我等,解了渴就出发吧。” 领头的一人端起大碗将茶水一饮而尽,之后当先走出了茶肆。 “青衣,拿着胡饼,咱们车上吃,该赶路了!” 王震见状也是把胡饼胡乱塞进嘴里,也顾不上还剩下的一口菊花酒,拉起王青衣就往门外走。 正文 第5章 夜袭 “哎哎哎!等我喝完了这碗茶!” 王青衣眼看着兄长的神情,还以为他们俩遇见什么熟人了,不敢反抗,但手上却没闲着,一手赶紧把胡饼和羊肉拿上,另一只手端起茶碗就往嘴里送。 飞速回到车上,王震看着牵马正在往出走的三人,略一思索,对赶车的老丈开了口。 “老丈看见前面那三人了吗?我们兄妹在茶肆里听到,他们乃是行侠仗义的剑客,前面多有山匪,老丈要是能跟住这三人,咱们定能平安赶到义川县中!” 赶车的老汉也已年过五旬,带着二人行走超过千里,也完全是为了养家糊口,这一路上胆子都吊着呢。 听王震这么一说,扬起自己手里的鞭子,抡圆了往牛屁股上招呼,牛虽说速度的确是差着点,但耐力好啊,这一跑起来,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因为他们走的是官道,王震猜测这三人不会死命的狂奔,毕竟以他们现在乔装的衣着,狂奔只会更加的引起注意。 结果正如王震预料的那样,三人只是装作自己的平常的赶路人,虽说着急,但也一直压制着步伐,不让官道上的商队和旁人看出异常来。 王震雇佣的这赶牛车的老丈显然也是几十年的老司机,几天下来,拉车的牛倒是憔悴了不少,不过一直都吊在距离三人不远不近的地方,还是让王震相当满意的。 “小郎君啊,这几个游侠走的倒是不快,但入夜却还在赶路,咱们跟着三五天倒是无妨,时间久了,我怕这牛受不了啊!” 老丈坚持了几天之后,眼看着自己的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终于忍不住跟王震说了。 王震坚信这三人正在办的事肯定是自己能利用上的,一旦用好了,至少能让自己在武举这件事上省事不少,以后对付李林甫,也是大有助力。 “老丈,咱们也就是再有三四天的光景就到义川县中了,若是你的牛有什么闪失,我在义川赔给老丈一头,如何?” “那敢情好!就按小郎君说的!” 两世为人,王震当然明白,钞能力是不分时代的。 这个时代是没有路灯的,入了夜的官道上除了铛啷啷的车轮声,就是道路两旁的虫鸣蛙声了。 王青衣已经依靠在车厢的一侧沉沉睡去,王震却依旧双眼瞪的滴流圆,他袖子里握着一柄短刃,仔细听着车窗外的声响。 他没法保证自己从随县出来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每一夜他都这么静静的守在王青衣的身边,小姑娘虽说总是气鼓鼓的,但真的是拿他当唯一的大哥看待,这一点绝不会错。 王震用前世蹲守时的种种办法对抗着滚滚袭来的睡意,脑袋里想着到了咸宁郡后的事。 本来他的确是对咸宁郡的事有点迷糊,但是当王青衣提到赵奉章这个名字的时候,王震的脑袋里醍醐灌顶。 赵奉章的确是个人物,这话王忠嗣说的没错,不过这个人物有个跟王忠嗣一样的毛病,那就是太刚了,太刚的结局,就是把自己刚死了。 也不知是不是来得及…… 王震刚想到这,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鸟鸣,显然是忽然发生了什么声响,将已经歇息的鸟儿给惊着了。 紧接着传来的,是隐约的金铁撞击之声,王震之前再不济,也是王忠嗣的儿子,边城还是待过的,一听就知道,这是兵器碰撞的声响。 从距离来看,可能正是那他远远吊着的那三人! “他娘的,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王震嘴里嘟囔了一句,看了看正在熟睡的王青衣,直接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小郎君,你这是?” 赶车的老丈听力哪能赶得上王震,还在那自顾自的赶车呢,压根就没注意发生了什么。 “我好似听到了山匪之声,老丈带着我妹妹就在这路边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握紧了袖子里的短刀,借着月光循声而去。 白天看到拥有战马的人乔装出现在这,王震就知道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跟赵奉章有关,之后在茶肆里的对话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王震本想跟着他们进入咸宁郡中,再找个机会通过他们结识赵奉章,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好哥们。 赵奉章对李林甫恨之入骨,要是得知了他的身份一定会好生利用,回首掏的桥段绝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要是这仨人这个时辰遭受了伏击,自己的完美打算就全泡汤了,王震想到这,怒从心头起,脚步也更加快了几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时候截杀三人的,多半是李林甫的人,王震怎能放任? 果然,越是往前走,交手声就越近,王震一听就知道,攻击三人的有五个人,能耐绝对是在这三人之上的。 这并不难理解,赵奉章不过是咸宁太守,他麾下的人,还多半是郡中的武官,比不上李林甫培植的杀手。 思忖着自己面对的局势,王震到了道路旁边的灌木丛中,三匹战马已经倒在了路边,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为了防止他们三人策马逃走,直接先杀死了战马,断了他们这个念想。 再往前,之间月光下朦朦胧胧的躺着三人,多半是不活了,另外四人正紧紧逼着一人,已然是插翅难逃的时刻了。 “我等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你们查到的东西,我给你一个痛快,不然你死后,我们一样能找出来!你该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人。” 被围住的正是白天三人中领头的那个,他双手紧紧的握着一柄横刀,献血不住的从手肘往下滴着,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 “冥顽不灵,杀!” 杀手显然也不想多言,五个字说完,四人几乎是一起发动,,冲向了唯一的幸存者。 “你们杀他,经过我的应允了吗?” 四人迈了一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让他们不得不生生止住了脚步,因为这声音就像是在他们的耳根一样,仿佛再不停下,说话的人随时可能在背后给他们一刀。 “你是何人?” 正文 第6章 反杀 “此人身上有重要情报,不可滥杀,尔等回去吧,把他交给我。” 只见王震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被围之人的身边,若无其事的看着对面的三人,说道。 “交给你?何人让你来的?” 三人见状,都是面面面相觑,虽说漆黑之下看不清面孔,但声音他们也没听过啊。 “何人让本公子来的,不是你们能打听得起的,你们走吧,把那几个尸体收拾干净了,不然明日被人报了官,还得本公子给你们擦屁股!” 三人闻言又是一愣,这话听着都是真真的,不过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如此,就有劳公子了!” 王震一听,心里差不点没乐开了花,心说这杀手难道就这点智商吗?以后在大唐地界上行走,也不用打打杀杀了,靠着这三寸不烂之舌不就行了? 不过下一秒,子婴的念头就打消了,觉得三寸不烂之舌不适合自己这个性别,还是会嗦螺会果来的实在。 “公子将口令告知我等,我等即刻返回!” “口令……那是自然,你且俯身过来,我只能说与你一人!” 王震说完了之后,十分自然的走到了杀手首领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杀手首领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真的俯身过去了。 “黄鹤一去不复返……然后割了你的蛋!” 王震迅速的说出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两句话,然后在杀手首领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按照他下半句所说的直接去做了。 ‘噗!’‘噗!’“噗!”“噗!” 手里握着短刃,隔着自己的衣袖就是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杀手的确对王震将信将疑,但王震这个时机拿捏的太好了,对方就那么一瞬间的不注意,换来的就是自己身上的几个半透明窟窿。 “他是假的!” 用尽最后的力气提醒完自己的伙伴,他们的首领踉踉跄跄的倒在了路边。 王震没有再理会他,而是默默的把鲜红的短刃从衣袖里抽出来,顺便抹抹上面的血渍,之后正大光明的握在手里。 剩下的三人反应也十分迅速,留下一个对付已然是重伤的猎物,另外两人迅速到了王震的面前。 “你可知自己杀死的是什么人?” 生冷的声音从一个杀手的牙缝里挤了出来,显然他们没料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货色。 “李林甫的一条狗而已。” “可敢留下姓名?” “你且俯身过来,我只能说与你一人……”王震再次招了招手。 “找死!” 杀手哪里接得住这样的戏弄?直接抽刀就砍,在他们眼里,敌人都是死人,只不过死的时间不一样而已。 两名杀手,一左一右杀向王震,手里拿着的都是横刀。 一寸长一寸强,这显然是公认的道理,但王震一把短刃在手,也是全无惧色。 当然,这并非王震托大,而是前世的确进行过无数次的匕首训练,但却没进行过大砍刀训练,尴尬归尴尬,但以命相搏的时候,总归得用自己擅长的不是? 躲过了几个回合疾风骤雨般的进攻,王震抽空感谢了一下前世训练中让自己吃尽了苦头的教官,要不是那些家伙每每都要把自己折腾个半死,现在的自己估计就是不只是半死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 长兵器这玩意强是强,但使兵器的人不是机器啊,三板斧下来抡空了,锐气没了,体力也去了大半,王震的机会就来了。 两名杀手的步伐渐渐从一开始的坚定变为凌乱,王震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从保持距离变得距离两名杀手越发的近了。 看着王震手中紧紧攥着的短刃,久经沙场的他们当然知道他近身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这个时候的王震已经像是一坨掉在裤裆里的黄泥巴,甩不掉了。 几个小碎步之后,王震看准机会,一个飞身就冲到了二人中间,慌乱之中,二人想要躲开的时候,对方却成了自己的障碍物,一个犹豫的功夫,王震已经到了一名杀手的近前。 此人当时额头就见了汗了,脑袋里唯一的念想就是眼前这人是个高手。 不过他的思维还没等进行到下一步自己应该怎么躲闪呢,脖子下就是一凉,紧接着感到不知是什么喷了出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解决掉了一个之后,另一个倒是人间清醒,直接扔下厚重的长刀,转身就走。 不过在王震这经历了后世千锤百炼的战斗意识之下,他们这些简直就是小儿科。 等到最后一名杀手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两个同伴早已经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他看着步步逼近的王震,琢磨着自己是回去报信还是拼一下子的时候,王震还跟他有一段距离呢,自己后心却是一凉。 回头一看,本已经重伤要够呛了的那位老大哥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把手里的兵器送到自己的后背里面去了。 ‘扑通!’ 随着最后一名杀手栽倒在地,王震赶紧借着月光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周遭没有旁人,这才快步到了最后剩下的老大哥身前,扶起他就要往自己的牛车走。 “公子且慢……” 刚刚把这位老哥扶起来,他却费力的抓住了王震的胳膊,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不要多说话,此处距离义川不远,我前方还有一驾牛车,赶得及。” 王震战斗力爆表不假,但可不会疗伤,看着这老哥伤的挺重,但重到什么程度却不知道,只能是想着把他弄到咸宁郡里再说。 毕竟从他们的交谈中王震已经知道了他们就是太守赵奉章的人,只要能坚持到义川县不死,那还是能救活的。 “赶不及了,你能如此得罪李林甫,虽说我不知你的身份,但咱们起码是一路人,有件事,得托付给你了。” 老哥喘着粗气,一只手缓缓伸向了自己的胸前。 王震一看他胸口还在泊泊往出冒的鲜血,无奈的长叹一声,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李林甫的人想要的,就是这个。” 说着话,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用黑布包裹着的物件,比巴掌还要小一些,放在衣衫里,的确是没人能看得出来。 “这是?” “此乃李林甫在京畿道犯下的罪状,若能到了陛下眼前,至少也能让他罢相,请务必……咳咳咳!” “将这东西交给赵奉章太守?”王震听他说的实在着急,心说这老哥可别话说一般就咽了气,赶忙把他的下半句说了出来。 “不错,你怎知……” “我到咸宁,就是找太守,我与李林甫有不世之仇!” “好…太守麾下没什么能人,你若是能去,倒是不错。” 这尼玛是把我当成赵奉章的保镖了? 王震刚想反驳,但只觉得自己扶着的这副身躯忽然沉重了数倍。 正文 第7章 咸宁太守 “老哥,对不住了!!” 王震轻轻的把这位为了赵奉章也算是鞠躬尽瘁了的人物放在地上,嘴里念叨了一句。 之后把他给自己的小包裹装进怀里,又去探了探被自己斩杀的几个杀手的鼻息,确定他们的确去了另一个世界后,才快步往牛车的方向返回去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王震相信赵奉章肯定想不到,自己要调查的事还没等得到什么结果呢,那边人家正主已经知道了。 一旦自己怀里的这个小盒子落入到李林甫的手里,王震敢保证赵奉章活不过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让自己碰上了,一切就都还有点可能。 迅速回到自己离开的地方,王震发现牛车正停在原地,赶车的老丈东张西望的不住四处看着,显然是知道这夜深人静的一旦有点事就不能是好事。 “公子!你回来了?” 一看见王震在夜色中回来了,老丈就好像有了主心骨,眉眼都透着笑意。 “速速赶往义川县,不要再歇息了,这地界不安生。” 王震没多说,但他知道这样的话对赶车的老丈是最管用的,未知的风险,最为致命。 “兄长?你这是?” 夜色里老丈没看清,但进了牛车,王青衣可就闻着一股子血腥味了,再借着车里的烛火一看,就见王震身上好几块血渍,还没等干透呢。 王青衣虽说是王忠嗣的女儿,打小打打杀杀的见的多了,但他们兄妹现在这个情况,一旦被人再次发现,是个什么后果她也早就脑补出来了。 “咱们并未暴露,其余的你且不要问,到了义川县中再说。” 王青衣看着王震身上的血迹,这次倒是出奇的配合,说不问就真没再问,而是默默的从包裹里帮王震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老丈这次不再顾忌自己这头老黄牛还能不能陪着自己返程了,一路疾驰,在次日天色刚刚晚的时候到了义川县城门。 大唐盛世的余韵还在,虽说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有身份的人进城还是没问题的。 进了义川城中之后,王震先是给赶车的老丈结算了路费,之后拉着王青衣就进了城里的驿馆。 在顶楼花费不少定下一间房之后,王震把王青衣安顿在这,自己则径直往外面走去。 “兄长,你这是?这天色都已经晚了,万一……” “以咱们的身份,还就得趁着天色晚了出去多办点事,这一夜你可得好好歇息,说不定明日我回来的时候咱们就得走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大踏步走出了驿馆,王青衣想要问,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来,她有种预感,兄长应该不会有危险。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全黑了,而王震一路走在高墙的阴影之下,来到了太守府的门外。 太守,那是整个郡最高的官吏了,王忠嗣原来就是太守,王震对于这里面的规矩自然门清。 “何人在此徘徊?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还没等的王震上前说话呢,门口的侍卫直接大喝一声,可比当初一直防备着的王忠嗣的府邸还要谨慎。 大佬要整你,还能在小弟眼皮子底下吗? 心里暗自吐槽了一番,王震快步走到了侍卫的近处。 “你去把此物交给太守,说我就在这门口候着。” 王震递给侍卫的,正是从那几个死去的人身上搜出来的印章,虽然只有一个姓名,但王震相信这足以让他见到赵奉章。 侍卫略一思索,连忙结果东西一路小跑进了府中。 王震靠在太守府门外的阴影里,仔细的打量着周遭,他相信,这里一定是已经在一些人的监视中了,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形貌尽量不暴露出去。 “公子,太守有请!” 不出片刻,府门再次开启,侍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震也没废话,一个闪身进去了。 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一个黑影走到巷子深处,对一个乞丐打扮的人轻声说道:“你去近处盯着,看看这进入的是什么人。” 王震跟着侍卫穿过了太守府的厅堂和花园,直接到了一个昏暗角落的小屋门外。 虽是夜晚,但王震借着月光和院中的烛火看的清楚,这太守府陈设简单,毫不奢华,心里就有了点数。 “太守,人到了。” “请进来!” 屋中传来一个有些沙哑却精神十足的声音,侍卫推开门,王震也不含糊,直接大踏步走了进去。 屋中有些灯火,但朦胧昏暗,窗边一套桌椅,再无其他,当中站着一人,年约四十,一身青色长袍,面目清瘦,面颊的肉都凹陷了进去,须发花白,眼圈通红,但眼中却炯炯有神。 这不就真真的是后世电视剧里那种正面人物的形象吗? “少年郎,你可知你给我的,是何物?你是如何得到的?” 赵奉章打量了王震一番,之后一眼不眨的盯着王震,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是你麾下执行秘密任务之人的信物,我之所以能得到,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王震同样一眼不眨的盯着赵奉章,用跟年纪不相符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已经死了?” “不错,我算是恰逢其会,本想救下一个,但却是晚了一步。” 对赵奉章,王震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史书不能骗人不是? 再加上这家伙生的这个面相,就差把刚正俩字写在脸上了,这要都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天下就没值得信任的了。 “你如何证明?” “看看这个,这是你的部下濒死时交给我的,若非如此,我又何须来你这危若累卵的太守府?” 赵奉章是个有傲气的硬骨头,对付这样的家伙,就得比他更傲更硬实才行。 王震话音未落,随手又把怀里的木头盒子甩给了赵奉章,赵奉章一愣神的功夫没接住,盒子掉在了地上,王震并未理会,最终赵奉章只能悻悻的捡起来。 但一打开盒子里的字条,赵奉章立刻忘了这些细节,他双臂震颤了一下,双眼瞪得更圆了,显然,里面的内容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为何会把如此辛秘给你?” 正文 第8章 救你一命 赵奉章看过之后随手把字条扔进嘴里,一口口嚼了个粉碎,之后再次把目光放在了王震的身上,而且依旧充满了不信任。 “自然是我把围攻他们的人都给斩杀了,他看在眼里,这才给了我。” “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这些话?” 王震听到这叹息一声,心说你这厮搞李林甫又刚又正,怎么连个好人坏人都判断不明白呢? “我要不是跟你一路人,这玩意我直接送到长安去不就得了?何苦给你?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对,现在人家就已经盯上你了,不然他们三人的路线怎能泄露,有时间琢磨能不能相信我,还不如去琢磨琢磨怎么逃命!” “你!” 身为咸宁太守,赵奉章至少在自己的郡中还是相当有权威的,被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这么教训了一顿,他当时就有点挂不住了,但是一时间还真没啥可反驳的,只能站在那气的发抖。 “想明白了,就老老实实听本公子的话,我是在救你的命!” “你为何救我?” “你想用罪证扳倒李林甫,巧了!我跟他有血仇,所以我才顺路斩杀了他派的人,不过他已然盯上你了,今日之后,你走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王震说话的功夫,赵奉章已经想了一遍,王震既然把自己搜集的李林甫的罪状给自己带回来了,的确没什么可能是李林甫的人。 李林甫对付自己这么个角色,一旦证据坐实了,肯定是不会这么复杂的。 “万劫不复又如何?我赵奉章若是怕,就不做此事了!” “你倒是不怕了,你到时候一抹脖子,名垂青史!但是你的夫人,你的儿女该当如何,那可真就是男的为奴,女的为娼啊!” “别再说了!” 赵奉章这个热血老男儿听不得这个,额头上的青筋马上就起来了。 “让我不说简单,你得能让李林甫不这么做才行。” 赵奉章还想反驳,但看着自己面前双手环抱在胸前的青年,他觉得自己反而像是个莽撞的孩子,暗中搜罗罪证既然已经被李林甫察觉,自己的确已然命在旦夕了。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我也不过是想要为我大秦尽一份力罢了,李林甫祸乱朝纲,横征暴敛,再不管制,怕会毁了陛下的一世英名,毁了大唐这繁华盛世啊!我死无妨,但若如此死了,我死不足惜啊!” 憋屈、无奈,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向赵奉章积压而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看似筹备的周密谨慎,但在人家李林甫面前还是不值一提,一时间泪水就这么夺眶流了出来。 “你要是必死之局,我就不来了,我来,就是为了免你一死的。” 王震也想低调,但情况他不允许啊! 要是在哭哭啼啼的赵奉章面前继续低调,这家伙绝对活不过三十天(章?)。 “你?” “我能把这些东西带回来,自然能免你一死,你查到的那些李林甫的罪状我倒是看了,的确按律至少能让他罢官,但这些东西,至少靠你的人,送不到陛下的手里。” “你难道能把这些东西送过去?” 赵奉章这话说的王震翻了个白眼,心说我铺垫了这么多,你就把我当成了个送信的? “这些东西,你我且先记在心里,它们只有在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地方才有用,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一句话:若要成气候,万事稳一手。” “稳一手?何意?” “你不用知道的那么详细,总之现在就放出消息,全郡通缉你派出去的那三人,就说他们是胡人的细作!” “他们都是我大唐的好儿郎,这如何使得?” “那你就别去,等着几天之后你也成了胡人的细作,他们是你的麾下,还是胡人的细作,到时候更惨,没你在旁护佑,家人都得惨遭荼毒,男的为……” “行了!我明白,就按你说的做!” 赵奉章实在是听不了那几个字,当时一伸手,底下了自己高傲的脑袋,同意了王震的提议。 显然以他的头脑也明白,这是一招以退为进,在自己还没完全暴露的情况下能迅速跟这几个人撇清关系,暂时保得自己的安全。 “此事做完了之后,该怎么保全自己,就不用我教你了,李林甫的罪状不难查,因为太多了,难的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送出去,这需要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时机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明明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但赵奉章觉得他的心性比自己不知道深沉多少。 而且能从李林甫的杀手手里全身而退,他的能耐赵奉章心里也有了大概,于是对王震的身份,赵奉章更加好奇了。 “阁下到底是何人?” “看了就知道了。” 王震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他的户口验印等凭证,是这个时代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了。 “你是咸宁人?家中只有一胞妹?不对,你这户口蹊跷的很,旁人看了倒是没什么稀奇,但我乃是咸宁太守,你凭空出现,怎能瞒得过我?” “现在的你,只能知道这么多,我就叫李木,咸宁人,除了你,没人见过我,我离开咸宁,就会去长安城参加今年的武举,你要做的,是在明日清晨准备好我参加武举的所有凭证,并且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余下的,你早晚会知道。” 王震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了李木就是个假身份,但赵奉章却沉默了,没有继续追问。 王震说完他就知道了,王震这是有备而来,也许自己派去的人的确是他偶然遇见的,但他当真是个有计划的人,自己可能也不过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赵奉章明白,自己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到底该不该听信自己眼前这个身份神秘的青年,不光可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还可能决定大唐的命运! “嘿!此事到底行不行,太守倒是给我个准话啊,这大唐可不止你一人想要摆平李林甫!” 正文 第9章 尴尬的太守 “明日此时,还是到这里来拿你要的东西,这一天,隐藏好自己,真如你说的那般,我这咸宁,怕是早就不安全了。” 赵奉章也是个果断的人,略一思忖,还是决定相信眼前这个青年,毕竟王震给他的是能要他命的东西,而向他要的,却是个无关紧要的凭证。 “太守如此信任,我倒是又想到了一些东西,之前在途中,我跟着三人有过照面,按他们言语中的意思,并不是直接接受了你的将令去调查此事,太守要是认为此事绝密,这三人中间还有什么人,太守怕是得好好查一查了。” 王震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小屋的门口,最后一个字说完,赵奉章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只听到‘吱呀’一声,小屋的们关上了,屋外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回过神来的赵奉章开始琢磨王震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三人的确都是他的亲信,但是他也的确在一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为了淡化自己在这其中的作用,动用了自己在咸宁的另外一个亲信,他麾下的一个参军…… 想到这,赵奉章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推门出去,但一想自己得力的三人已经被李林甫暗杀了,参军要是真的有问题,自己还没解决得了,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个什么结果就不用说了。 原来的赵奉章几乎觉得自己就是大唐的救世主了,那些缩头乌龟既然不敢出手,那就自己来出手,还大唐一片晴天。 但是整了这么一出之后,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官当的好像是有点单纯了。 赵奉章明白,要不是今天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的小郎君,自己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自己搜集的那些东西虽然可能不过是李林甫罪证的万一,但一旦到了李隆基的手里,还是会让他很难受的。 赵奉章坐在桌案前想了又想,最终提起笔,在一张纸上不住的写着什么东西…… 王青衣躺在驿馆顶楼的床榻上,辗转反侧,忽地听到门栓打开的声音,她一激灵就坐了起来。 看了看窗户的位置,心里想了想自己要是从这跳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 不过下一刻,熟悉的脚步传来,她长出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的兄长回来了。 “兄长,你的事办的如何,咱们明早就离开这吧!” 王青衣年纪不大,但也知道他们俩现在是在过逃亡生活呢,一旦被有心人认出来,在这么不熟悉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咱们怕是得在这再停留一日了,不过这里距离洛阳不远,把你送到洛阳,我也就安心了!” 王青衣一听洛阳这俩字,额头上马上又出现了一个川字。 “兄长,姐姐在洛阳不假,但她那就安全吗?我带着这假身份,就算是姐姐不戳穿,她们府中的人可是有认得我,我还是跟着你吧!” 其实王青衣自己也不知道因为点啥,之前他对王震完全就没有这种依赖的感觉,但是自打王忠嗣出了事,王青衣觉得王震比秦风还能靠得住。 一想到王震要把他扔在洛阳,虽说自己的姐姐王韫秀在家里说一不二,但王青衣就是觉得没有跟着王震流浪来的安全。 但让她失望的是,王震坚定的摇了摇头。 “到了元载府中,姐姐会安顿好你的,我也会跟她定下联络方式,我就在长安城,一旦有什么变故,会让你们知道的,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我会让咱们王氏一族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长安城,在此期间,就得委屈妹妹了。” 这一路上王震都是半开玩笑的在跟王青衣说话,但是这回却十分笃定,脸上的神情就在告诉她不能反驳。 王青衣这一次也真的乖巧的点点头,她可不是长安城文官的傻白甜女儿。 她知道王震嘴里说着少则一年,但这一年里他经历的事完全可能因为后面带着自己这么一个拖油瓶而搞砸。 这一夜,王青衣睡在床榻上,王震则是袖子里藏着短刃,睡在窗边的短榻上,事关性命的事,他必须得谨慎。 一夜无话,第二天王震也不过是到驿馆门口买了点吃食,二人大眼瞪小眼在屋中坐了一天,直到夜色下来了,王震才推门而去。 还是赵奉章的府邸,但这一次熟门熟路的王震就没再叩门,一顿操作之后,他已经出现在了昨夜的那栋小屋里。 推门进去的时候,赵奉章坐在长椅上,王震要的凭证放在桌案上,这些已经是足以见得他的性格和诚意了。 王震打开凭证看了一眼,之后随手塞进了自己是怀里。 “太守果然是个守信之人,这咸宁,我就不多留了!” 王震本来是说着话就要往外走的,但冷不防赵奉章迅速的起身堵在了门口。 “太守这是何意啊?你可是个文官,就算是把我留住,这活也不该你来做。” 对于赵奉章这么个无厘头的举动,王震有点看不明白了,他来的时候已经观察了,这哦附近明明就没什么人,赵奉章想要依靠他自己偷袭他,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小郎君别误会,昨日你走之前留给我的那句话,我左思右想,怕是当真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只不过……” 这边赵奉章还没等想好了用什么措辞呢,王震的嘴角忽然咧开了。 “太守莫怪,这件事还真是我疏忽了,太守相信的人都成了嫌疑对象了,自然不能再去找别的相信的人去查他了。” “唉,如今这咸宁,我想知道谁是黑的谁是白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了,此人,我还是想要耽搁公子一天的时间,帮我甄别一下,左右你我都是李林甫的仇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王震一听这话,心说这赵奉章还挺开窍的,不过他本来也的确是不想在这和咸宁继续露面,一旦被人记住了相貌,自己想要在长安城里横着走就有点困难了。 不过人家赵奉章说的也对,自己要是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赵奉章再让人家给咔嚓了,自己不就失去了第一个盟友了吗? 王震眼珠一转,有了决断。 正文 第10章 玩火尿炕 “把此人的信息给我,剩下的,你不要管,今夜也别出府,最好是在府中召见两个跟你一路的官吏,让人知道你未曾离开。” 赵奉章当时就明白了王震的意思,他这个人,做事还是有章法的,要不也不能叫赵奉章啊。 听完了之后,他马上给了王震一张黄纸,上面写着那名参军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时辰我会回来。” 还是话音一落,王震人已经不见了,赵奉章想了想,走出了小屋,对自己的侍卫说道:“去把义川县县令和县尉找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赵奉章是个勤勉的太守,在这个时辰召集自己的属官商量事也不是没有过,侍卫听了也没啥意外的,直接就去办了。 心中忐忑的跟自己的两个属官扯了近乎一个时辰县中的大事小情,赵奉章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他也知道,要是再留这俩人,就有点太假了。 “你们二人对于这县中的事还是要上点心啊!本官乃是太守,终归不能总盯着你们这一个县不是?” “太守教训的是,此事我等定会尽心竭力!” 三人进行了一番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的寒暄之后,在太守府的门口各自散去了。 “唉,今日这太守许是也觉得有些晚了,每次倒是不见他把我们送到府门口。” “回去歇息吧,没用的言语,还是少说,咱们这小小的县官,别给自己惹事才好!” 两人走了之后,赵奉章依旧回到自己小小的书房里,让自己的夫人煮了一壶茶水,之后就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自己了。 往常他都是在这处理县中的事务,但是今日,他是一点兴致都没有,这一个时辰在他的心里,几乎就是度日如年。 王震虽然自信满满,也能杀死李林甫的杀手,但他毕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一次赵奉章怀疑的自己的亲信参军,是个武力十分强悍之人,虽说他已经在给王震的信息里写了,但这一次他真的是没底。 眼看着两个时辰就要到了,赵奉章的心跳有点快起来了。 在他看来,年轻人办事,那肯定都是求快的,现在两个时辰已经到了,这个年轻人却还没回来,这多半说明这件事可能是够呛了啊…… 赵奉章一时间有点后悔了,心说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而且官职大小也做到了太守的位置上,现在竟然就这么把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推向了如此危险的境地,自己还是人吗? 想到伤心的地方,赵奉章还不住的叹息,仿佛自己脑袋里担心的事已经成真了一样。 “这才刚过两个时辰,太守就已经觉得我不在人世了?” 忽然,在没听到任何声响的情况下,那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到了赵奉章的耳朵里。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子赵奉章觉得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味道。 “你竟能如此快就安然归来?” 赵奉章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也顾不上那是什么味道,显然对于眼前的这一切还多少有点不能相信呢。 “你要是不给我那么详细的消息,可能这个事还真得耽搁个把时辰的,但太守做事细致,这才让我轻易就找到了破绽,说起来,此事也算是有太守一半的功劳啊!” “他果然有问题?你把他如何了?” “他自然是有问题的,我在他府中暗中观察了一个时辰,他正在暗中搜集你这太守府周遭的消息,之后又把消息汇总后不知给了什么人,太守要是真的把你之前调查的事告诉他了,怕是他已经说出去了。” “那该如何是好?” 赵奉章知道这件事不用怀疑,肯定就是王震说的这样,毕竟自己的三个亲信在返回的路上惨遭毒手,能把时间和路程算计的如此准确,这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如何是好?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随着话音,子婴把手里拎着的一个袋子散开,里面的东西直接就轱辘到了赵奉章的脚下,赵奉章借着灯火一看,正是自己参军的那颗圆滚滚的人头。 “呕……” 赵奉章是个文官,啥时候见过这个阵仗,吞咽了几口唾沫之后,马上就咽不下去了,直接一口不知道是什么呕了出来。 “太守这样的承受能力,以后怕是要受很多苦啊,我把他的头颅带过来,只不过证明我已经给太守处理完了这件事了,现场我也已经帮太守伪造过了,这件事传到长安城那个人的耳朵里,也只会以为此人跟长安派来的人狮子大开口,二人没有谈拢这才相互下了杀手,左右跟太守是无关的,关于太守的证据,我也特地给他们留了一点,不过只能证明太守在咸宁有些专横,得罪了一些小吏,这样的事,长安城那位是不会在意的。” 赵奉章一边往出吐着嘴里返上来的酸水,一边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虽然身体上是不行了,但脑袋还是好使的,基本上听完了王震的话了。 “有些事,我想瞒着太守也瞒不住了,我走之后,会在长安城准备今年的武举,等太守什么时候找到一个真正能信任的人了,可以到平康坊中找到我,想要对付李林甫,你我二人的还是得互通有无的,另外,之前太守搜集到的李林甫的那点罪证,我已经记下来了,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用的。” “那他……” 赵奉章指了指地上的人头,显然是自己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这就不归我管了,太守交给我的事我可是已经做完了,太守要是连这么个区区参军的脑袋都处理不好,我劝你别再玩火了,容易尿炕啊!” 没等赵奉章有下一步的反驳呢,王震已经从窗户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赵奉章看着敞开的窗户,又看了看地上淌着鲜血的人头,再一次吐了出来。 王震回到驿馆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王青衣已经靠着窗户睡着了,但王震轻轻叫醒了她。 “青衣,咱们现在就得出发,我已经买下了一驾马车,我亲自赶车,你到车里继续睡。” 王青衣本来还是有点起床气的,但一听有马车,当时就精神了不少,跟着王震一溜小跑下了楼。 上了从参军府里顺出来的马车,王震直接赶往了洛阳,他知道,再过上一道坎,自己就能轻装上阵了。 正文 第11章 姐妹相见 李木的身份加上赵奉章给他的举荐凭证,让王震从咸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去参加武举的考生。 如今的时间已经到了三月初,而这一年礼部把考试时间定在了四月二十八,算是在盛夏来临之前抓住了春天的尾巴。 大唐科举各科考试,每年的时间都不一样,除了大唐最为炎热的六月之外,几乎是每个月都进行过考试。 当然,真正考场上的主力军和并不是武举,而是进士科的考生们,他们才是大唐科举金字塔顶端的那颗明珠,武举连陪衬都算不上。 但这也是王震选择武举的原因之一,这玩意考中了之后虽然地位不高,但不在大面上,可操作性大啊! 咸宁到洛阳距离不远,再加上交通工具也鸟枪换炮了,王震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洛阳。 “兄长,咱们怎么不是去姐姐的府邸?” 王韫秀在洛阳的居所,王青衣是知道个大概的,但王震在洛阳城外直接就把马车整个卖了,之后带着王青衣进城之后依旧去了个陈旧的驿馆。 “姐姐虽然没事,但不代表她的府邸不会被监视,你我二人的年岁和形象还是有些显眼,咱们不能用寻常之法联络。” “那该如何是好?” “咱们就在这候着就行了,我自然有办法让她知道我们来了。” 王韫秀虽说早年就陪着穷困的元载就离开了王忠嗣的府邸,但她自幼读了不少诗书,脑袋里有不少东西,跟王忠嗣的书信也一直就没断。 当王忠嗣被贬汉东太守的时候,他就曾跟王韫秀定下了不少以防万一之事。 一语成谶后,秦风早已告知了王震用他和王清风的新身份联系王韫秀之事,这也是王震敢于直接到了洛阳的原因所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元载感念王韫秀早年间陪着他一起赶考,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在元府中王韫秀有着相当大的话语权,活动的空间也很大。 身为东都留守司判官,元载的府邸在洛阳崇业坊,这里面有不少自开元年间的臣子宅院。 本来元载也算是大唐官场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但自从王忠嗣被传出暴死之后,他的府门也冷清了不少,不过好歹算是安全。 “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节哀啊,我已经派遣了府衙里的两个判官去随县调查此事了,不出一个月,他们一定能送回消息!” 元载府邸的花园中,石凳上坐着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妇人,长发乌黑,身姿婀娜,只不过用手顶着额头,微微闭着眼睛,面色灰沉,显然是有点沉闷。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微微发福,面皮白嫩,看着慈眉善目,三十岁上下,一身官服的人,正是元载。 王韫秀自从传来了王忠嗣的消息之后,几乎是一病不起,这几日才刚刚好了点,元载也是动不动就从府衙里回来安慰。 “此事不用调查,我不过是有些后悔自己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你府衙里的事,别耽搁了。” 元载又是在王韫秀的面前轻言轻语了一番,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府门。 他也明白,之前自己在官场上的顺风顺水,跟王忠嗣不能说没关系,现在王忠嗣没了,往后的路,可就得全靠自己了。 元载走了之后,王韫秀起身走到荷花池旁,脸色依旧憔悴,其中还带着一丝焦急。 她在荷花池旁不住的踱步,转眼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这时,一个侍女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王韫秀抬头一看,原本暗淡的眼睛当时就有了一丝光亮。 “夫人,之前你在大同坊市集里贴着的告示,有人撕下去了,说他的妹妹正可以达到夫人需要的条件,夫人你看这……” 王韫秀听了这话,呼吸当时就急促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装作平静的说道:“你去告诉他,让他今日入夜后把人带到大同坊咱们那个空置着的宅院去,我先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必惊扰其他人。” 侍女知道王韫秀说一不二的脾气,当时就抬腿去办这件事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王韫秀再也坐不住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精心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这可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未曾做过的事。 元载从府衙回来之后,寻不到王韫秀的身影,急忙去问自己的侍从。 “夫人半个时辰之前到大同坊去了,说是想要到市集上散散心。” 元载听了这话,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大同坊是之前没出这档子事的时候王韫秀最愿意去的地方,现在能想到去这,可不就说明她心思好了一些吗? 不过几个时辰前才刚刚见过王韫秀的元载还是有点疑惑,几个时辰就能调整成这样,跟之前他印象里的王韫秀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啊! 大同坊市集之外的角落,有一栋孤零零的府邸,里面乌漆嘛黑的,一看就没什么人住。 一到了夜里市集散去的时候,这里更有些许的阴森,所有几乎没人往这条巷子里走,不过这个时候王韫秀却一个人大踏步的走到了门口。 四下观察了一番,王韫秀在门口站定,点燃了门厅上的一支火把。 火把点燃之后不多时,王韫秀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姑娘有些瘦弱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青衣,是你吗?” “姐姐?” 这一声姐姐,让王韫秀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冲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就冲了过去。 直到她抓住了王青衣的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王忠嗣暴死,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李林甫所为,但是王忠嗣的死已经成为定局的情况下,她一直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到底是不是幸免于难。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暗中查看自己留下的一个后门有没有消息,正在她感到绝望正一点点的向她袭来的时候,王青衣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让她无比兴奋。 “青衣,只有你逃出来了?” 正文 第12章 入平康坊 二人见上面了,王韫秀才忽然想到,除了王青衣之外应该还有个王震呢! 现在既然只有一个王青衣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另外一丝不祥的预感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心头。 王青衣没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四下看了看,拉着王韫秀进了府邸,直到王韫秀关上府门,才开了口。 “兄长无恙,但他说是为了安全,没有现身,你我既然相见了,他应该已经去了长安。” “去了长安?” 这句话对于王韫秀的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她才刚消化过来王震没有死,却又出现了他可能已经去了长安的说法,长安对于他们王氏一族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不用多说的。 “不错,这是兄长给姐姐的书信,兄长说姐姐看过了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说话间,二位已经进入了屋中,王韫秀随手点燃了一支桌案上的火烛,借着烛火看了一遍王震给她的书信。 在这个过程中,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显然这里面还有很多她之前压根就没想到的事。 看完了之后,王韫秀直接把书信放在烛火上,片刻就化为了灰烬。 “你就在这住下,你的身份就按照王震所说的来,其他事我会安排好,我也会定期过来陪你,不过侍女就暂时免了吧,往后的日子,要吃的苦还有很多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王韫秀看向的是长安城的方向。 她不知道王震为何能在短时间内成长到这个地步,他在书信里把自己的一些计划告诉了王韫秀,但却说的并不细致。 王韫秀知道,王震并非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元载。 王震只说他会用李木的身份潜伏在长安城,考取武举,之后争取留在长安城,跟李林甫的敌人们暗中合作,寻求机会。 这短短的几行字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危险和难度,王青衣不知道,但王韫秀知道。 此时的王震,的确已经走在了去往长安城的路上。 他在洛阳的市集上买了一匹老马,骑着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腰间系着水囊和胡饼,一身游侠打扮,欣赏着东都到都城之间的美景。 长安城对于别人来说是大唐的都城,是万人向往之所,但对于王震,则是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自己只有主动投身进入,再从这个修罗场里爬出来,才可能把李林甫提早拉下神坛,才可能把这盛唐的香火给续上。 且不说隐藏在暗处的小势力,光是王震知道的长安城中正在暗中角逐的势力就有至少三四个。 李林甫权倾朝堂,玄宗几乎事事都交给他就不说了。 这个时候还是度支员外郎、专判度支的杨钊,也正是加速发展的时候。 再加上任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的王鉷;看似憋屈实则钻营的太子李亨,长安城里俨然是一超多强的局面。 王震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短时间内把水搅和浑了,自己好进去摸鱼。 但以他现在的这个身份李木,显然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没机会他倒是不怕,总归还是能创造出机会的,毕竟他身上的能耐和脑袋里前世上学时候死记硬背下来的诗词,都是他的筹码。 这些东西在有些人眼里,绝对是无价之宝。 思绪万千的用李木的身份进了长安城后,王震在城中转悠了一圈。 他对于长安并不陌生,毕竟之前王忠嗣在这也是有府邸的,当然,他现在要是回去住了,那就是作死。 身为从咸宁过来参加武举的考生,王震左思右想之下,在宵禁到来之前的一个多时辰进入了平康坊。 平康坊位置那是相当的不错,就在皇城边上,里面的人除了一些官吏之外,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长安城的妓馆在平康坊汇集,风尘女子数量极多,另一类就是到长安城赶考的举子和游历的游侠。 但凡是有点钱的都会入住平康坊,当然对于王震来说,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就是李林甫的府邸就在这平康坊的中曲。 平康坊分为三曲,对于坊里赖以成名的妓馆来说,北曲是较为低下的妓女所居,中曲和南曲居住的都是极为高雅的青楼女子,她们诗琴书画无一不精,而且有单独的阁楼居住。 但是这样格调的女子可不是有钱就能够见到的,她们更多的是凭借技艺生存,是平康坊的坊中难得一见的风景。 虽然身上带着不少的钱财,足够他在长安城里潇洒快活几个月的了,但王震自然懂得不显山不露水的好处。 他在平康坊的北曲和中曲接壤的地方找到了个规模不大但却布置的十分雅致的驿馆,名叫悠然居,四周转悠了几圈之后,就走了进去。 门口柜台上的小厮见王震年岁不大,一身的劲装,虽说看打扮不像是个大富大贵的公子,但也绝非一点家财都没有的寒门,连忙堆着笑迎了上来。 “小哥这是到坊中寻找哪个花魁的?” “不,我乃是今年的考生,见坊内别的驿馆都嘈杂了些,这才找到了这里。” 小厮一看王震年岁不大却言辞老道,脸上笑意更甚了,连忙说道:“那小郎君可是找对了地方了,咱们这驿馆的老板可是个风雅之人,虽说在北曲,但一点不比中曲和南曲的地方差,平日里客人也不多,像小郎君这样赶考的虽然住的少,但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咱们这驿馆开张时日尚浅,还没出过什么三甲进士,小郎君若是不介意这个彩头……” 王震明白,之所以会出现一些个驿馆价格奇高还有不少考生扎堆的情况,大都是因为这里曾经有进士在省试之前住过。 甚至有的驿馆早就把名字改成了状元楼、进士阁这样的名号了,对于讲求彩头的大唐举子来说,这一点也是十分重要的。 “我不介意,因为我参加的是武举。给我找一间安静的上房,先住上一个月,若是满意,再续。” 虽说被王震的话噎的够呛,但一听是武举,小厮哪敢多嘴,直接施礼了之后一丢小跑安排去了。 正文 第13章 被盯上了 王震当然知道这些人会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他们乐意接待考生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动不动就是几个月的租期,吃喝拉撒都在驿馆,显然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可要比那些到平康坊来逛妓馆的江湖游侠强得多了。 王震的确是想着在这个时代藏拙了,但他也明白,藏拙这种事也是有个度的。 能孤身到长安城来赶考并且有钱在驿馆住着的,那都是有点家底的。 没家底的真正寒门学子大都是没时间安安静静的温习的,他们一般会找到一个人家当一当账房之类的,混个吃住,等着省试的开始。 当然,一些富商也是很乐意雇佣这样的学子,并且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毕竟一旦他们高中了,自己就是他们的恩人。 商人们虽然有钱,但一旦入了商籍,他们的子嗣是没有参与科举资格的,所以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结识一些官吏,当然也包括可能会成为官吏的人。 甩出了一些银钱后,王震被咧着嘴的小厮带着去挑选房间了。 这座三层的小楼,能称之为是上房的单间一共也就是七八间的样子,可能是看到王震身上夹带的兵器不少,小厮把他带上了只有两间房的三楼。 “小郎君当真是幸运,这三楼才刚刚空出了一间房,这间房虽说不大,但却是掌柜的花了些心思布置的,在这窗户向外看去,中曲里知名的望春阁尽入眼底,公子温习之余,也能放松一番!” 说完了之后,小厮的眼里露出了一种大家都懂的神色。 王震背着行囊进房间看了一眼,果然正如小厮说的,房间不能算大,只跟王忠嗣府中的那个厢房差不多。 内部却是雕花砌玉的,相当雅致,屋内还有养着几株花卉,空气里透着一股子清新。 推开窗,对面果然是一处挂着灯饰的精致建筑,从一个个各自不同的窗子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品级不低的妓馆。 “不错,就这间了,餐食和热水按时辰放在门口就可,没事不要打扰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有一件事得提醒公子一下,这三楼的另外一间房也住着一个跟公子一般不喜人打扰的人物,公子可不要唐突了……” “我会的,希望他也如此。” 小厮该交待的交待完了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关门的时候他看见王震的背囊在门口放着,顺手就给他挪进了屋里,但挪过了之后却是脸色一变,不过依旧转身走出了房门。 王震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他先是在房中转了一圈,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床榻上了,这段时间的赶路虽说不能算是风餐露宿,但天天骑马他是相当的不适应。 住在平康坊,养眼只不过是最基本的好处,除了能稍微观察一下李林甫之外,在这里能结识到不少参加进士科的考生。 武举有什么人物王震不知道,但是进士科谁是大咖王震还是心里有点数的。 这个时候距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王震想的是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结交一些有潜力的人物,对于自己以后行事肯定是有好处的。 不过就在这个夜晚,王震所住驿馆旁边一栋不起眼的小院里,一个男子低眉顺眼的在一名黑巾遮面的青衣女子身前站着,显然在回报着什么消息。 “姑娘,除此之外,今日住进驿馆的一个考生,有些蹊跷。” “一名考生,能有什么蹊跷?” 女子慵懒的声音从黑巾后传来,这声音听不出年纪来,但却别有一丝摄人心魄味道。 她面前的正是几个时辰之前接待了王震的那个驿馆小厮,听了这声音,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面色也不敢有丝毫更改。 “这名考生最多不过十八九岁,其他倒也正常,只不过他不喜结交其他考生,这是其一,再者,他竟然参加的是武举,参加武举的,之前可没有这么有钱的,我无意中发现他背上的行囊极为沉重,就连我拎起来挪动都极为费力,他却能背着快步随我登上三楼,轻如无物,他应该不是个寻常考生,怕是有非同寻常的能耐在身,万一……” “盯着他,不要露出破绽,每天像我讲一讲他的行程,十八九岁的年纪…有些意思。” “姑娘放心,我会当心的。” “做事谨慎些是对的,但不要畏首畏尾,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姑娘教训的是。”说完这句话,小厮毕恭毕敬的离开了。 小厮离开了之后,那位青衣女子抬头看着空中的一轮圆月,喃喃道:“武举……这攻打石堡城的将令一下,长安城还真是挺热闹……接下来,就看哥舒翰的了。” 显然,她是把王震这个神秘人跟最近长安城中发生的一件大事联系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王忠嗣暴死了,李隆基竟然在这个当口下令让哥舒翰去攻打当年王忠嗣出事的石堡城。 一时间朝堂内外对于此事都是议论纷纷,但谁都知道,这一次绝对是木已成舟,石堡城哥舒翰想不想打,都得打。 打赢了他的老将领王忠嗣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得个好名声,打不赢哥舒翰的罪过帕也不会比当年的王忠嗣小。 当然,这些目前正在熟睡的王震还并不知道,不过距离他知道此事的时间也不多了。 长安城的第一夜,有些疲乏的王震睡的相当的香甜,在路途中他已经对自己的计划进行了好几次的复盘,他觉得自己能掌控的事都已然妥当了,剩下的几分,不论如何都得交给天意了。 但王震显然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带着千年的历史而来,的确是在思想上超前了一大步,但历史向来只会告诉后人一些表面上的东西,更多历史的暗礁都不会出现在史书里。 这是需要王震这样的人自己去探寻的,不过现在,他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些。 次日清晨,王震在窗外阵阵人声中醒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然放置上了饭菜和温水,这让他对这家不大的客栈还是相当满意的。 正文 第14章 偶遇 因为他住的就是顶楼了,夜里也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声音打扰他的睡眠,至于小厮最后叮嘱他让他不要去打扰的隔壁的邻居,也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这么一个邻居倒是王震想要的,一般不喜欢让别人窥探他的隐私的人,也一定不会轻易的来窥视别人,这一点和王震的诉求是一样的,所以王震显然不会触犯了人家的忌讳。 饱餐一顿之后,王震轻装简行的出门去了。 毕竟一个后世的小青年第一次到了长安城这么大的都市,逛游个几天也是正常的不是? 再说自己不过就是那许多考生中不起眼的一个,也没有谁会对自己上纲上线不是? 在平康坊里闲逛一圈是王震首要做的事儿。 对于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人来说,都住进了平康坊了还没去见识见识这些在整个大唐都相当有名的妓馆才是不正常的。 他步入中曲,缓缓而行,的确路过了不少知名的妓馆,但这个时辰显然不是姑娘们接客的时候。 她们一个个的从嘴到脚都操劳了半宿了,这午时之前正是她们歇息和将养身子的好时节,自然不会在勾栏里面抛头露面。 王震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他的真实目的也不在此。 走到了一条坊中宽阔的道路上的时候,本来还算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忽然之间就少了不少,再往前走,大路就被一小队带甲之人给堵死了。 在皇城跟底下的坊里带甲,这是什么概念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 正常来说各个坊里和坊间都是会有武侯不定时的巡查的,一般人等压根就不敢在长安城里面有什么上不来台面的动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需要带甲之人的,在这城里面可就是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了。 此时候,王震的身边恰好路过了一个推着小车的商贩,王震一把拽住了他,低声问道:“小哥,敢问这前面是到了一个什么所在,在这平康坊里怎地戒备如此森严?” 那小贩正急着赶路呢,猛然间被拽了一把,正要发怒,一看是个游侠打扮的青年人,这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脸色马上就好了不少。 凑近了低声解释道:“公子,你怕是刚刚到长安城来的吧?等到你在这坊里混熟了就知道了,此乃是我大唐当朝宰相李相的府邸,整个长安城只此一处,能不戒备森严吗?李相为人谨慎,你还是别在此张望了,不然灾祸加身啊!” 扔下这么一句话,小贩也是推着车匆匆走了。 李林甫的严谨,连小贩都知道,王震自然是信的,他更明白李林甫为啥严谨,换做是谁,他得罪了那么多人也得严谨啊,要不然当街被刺死是极有可能的事。 他来观察一下李林甫的府邸,不过就是认认门罢了。 虽然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比较自信的,但王震也知道刺杀李林甫不是他能干得了的事。 况且自己携超强大脑前来,要的就是让李林甫正大光明的败,而非死于意外。 经过货郎的提醒,王震自然也不敢托大,直接匆匆离开了。 其实这第一天,他在长安城里还真就没什么目的,主要是对李林甫和其他大唐的达官显贵们的府邸认认门。 这对于一个第一次到长安城来参加科举的人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且不说武举,武举怎么说都是少数。 就拿进士科来说,毕竟不少的考生都有再考试之前把自己的诗词文章往当朝有权柄的人府邸里送的习惯,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而被送了文章的官吏要是真从送来的文章里发现了那么点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东西来,就会立刻宣布这名考生是自己的人。 如此一来,再进行了一番操作之后,日后考官再同等的情况下还是会多少照顾一番的。 当然,乐意去做这样门路的考生并非是多数,人家知名官吏的家又不是垃圾桶,可不是什么文章都要的。 最起码也得有个差不多的人的引荐,人家才能搭理你,要不然李林甫家大门口天天估摸着就要成菜市场了。 仅仅一两个时辰的时间,王震一路逛游着,就把大唐如今两位宰相的府邸所在给摸清楚了。 就在王震路过了大唐左相兼兵部尚书,颍川郡公陈希烈的府邸时候,在侧门的不远处发现了一个落魄的青年人 此人要说年纪,估摸着比王震得大出个十岁上下。 一看打扮就是来参加省试的,手里拿着一卷装裱好了的东西,一看就是诗词文章之类的。 王震知道,这要是寒门考生的话,光是装裱自己的这幅作品就已经价值不菲了,所以他在陈希烈的门前如此犹疑,也是有缘由的。 不过这样的考生在长安城里也并不少,王震只能为他们叹息一声。 陈希烈身为李林甫推荐的大唐宰相,除了对李林甫唯唯诺诺,让属下的官吏都不怎么敬畏之外。 他要真的是想要保一个进士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所以来他的府邸碰运气的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王震分析到这,转身就要离去,但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之前那位在陈希烈门口徘徊的人已然到了自己的近前了。 “小郎君,你莫不是也是来参加省试的考生,到左相的府邸来献上作品的?” 这位年近三旬的考生脸上已经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些沧桑的感觉,但依旧难掩紧张,仿佛想要找王震这位小兄弟一起去,这样才能大大的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小弟的确是来参加科举的,但却没有作品给左相奉上,你看我这打扮,像是会写诗书的吗?我参加的是武举,此刻也不过是在这长安城里闲逛……” “唉,数年前我才刚到这参加省试的时候,倒是没有今日这么眼拙,但如今几年已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啊!” 就这么一句话,王震就明白了,这位年纪不大不小的大哥并非是第一次参加省试,看样子已经考了几年了。 这在大唐也并不少见,甚至三四十岁才高中进士的也比比皆是,因为省试的重头戏,不是文章就是诗词,出两道不同的题目,都会对结果有很大的影响。 正文 第15章 是个贵人 王震虽然没进士科的基础,但也知道诗词这玩意是需要灵感的。 赶上了考生这一天心情不好,都有可能发挥不出自己的能耐,再加上主考官几乎年年都不一样,评审标准也是不一,这就给省试造成了很大的随机性。 也正是这种随机性,造就了不少考生屡败屡战的决心。 他们往往坚信总有一个考官会慧眼识珠,赏识自己的文章,让自己金榜题名,总有一个题目会是自己擅长的。 的确,也有不少人因此等到了自己的机会。 大唐科举取仕,对年龄的限制并没有那么死板,这也正是每一年的省试都是长安城一场盛会的一个人前提。 金榜题名,是每一个这个时代学子的期盼,能跟洞房花烛夜放在一起,其中到底有多爽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兄台既然多年应试,就不该如此纠结啊,直接将作品送去,岂不是好?” 虽然自己没往考生太多的地方去住,但不代表王震就排斥跟别的考生交流,他之所以要求来参加武举,可不是光为了混进长安城来。 王震对进士科不了解,甚至那些繁杂的基础让他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机会,但他有记忆啊! 盛唐的历史在前世是他的一大爱好,所以有些东西他研究的还是有点细致的。 凭借着他脑袋里的记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帮一帮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老大哥,多个朋友多条路,那显然是错不了的道理。 天下文章一大抄,既然脑袋里带着这么多东西过来的,用起来自然也就不能太客气。 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略显落魄的考场老油条,有一个计划忽然跳上了王震的心头。 “往年省试,我都是凭着自己的文章和诗词,想要脱颖而出,因为我对自己的诗词还是有信心的,而且我参加了多次省试,怕是不少人都知道了我这么一号人,左相就算是爱才,怕是也不会接收我的文章啊!” 看着眼前这位老哥,王震仿佛看到了几年前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间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不由得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看兄台不过也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为何不再拼一拼?这古往今来,三十多岁登科的也不是没有,兄台这点年岁,不算什么。” 王震老气横秋的摆摆手,那动作带着一丝不伦不类的感觉。 但王震这样的少年老成显然让他面前的这位兄台有点感触,看到现在的王震,他也就像是看到了几年之前的自己。 “也罢!与其在此地丢人现眼,倒不如回到驿馆好好背诵两篇文章,不知公子高姓?” “王震,咸宁人士,自幼习武,吟诗作对倒是也颇感兴趣,只是达不到兄台的程度啊!” “在下钱起,吴兴人士,今年已然是二十有八!” 显然,对于这个让自己心有所感的小兄弟,他还是有些兴趣结交一下的,在这个年纪就有了这样见识的人,并不多。 “钱起?” 让钱起没想到的是,王震听了这个名号之后竟然有点惊异的神色,过了半晌才恢复如常。 “怎么,莫非是公子也住在平康坊,听人说起过我这几年屡试不中的窘事?” 王震闻言连忙恢复了神色,摆手道:“自然不是,兄台多年积累,可不是随意就能评论的,我也不过是昨日才到了长安城,的确是住在平康坊,但却在北曲一个僻静处,兄台要是有兴致的话,不如就到我所在之地稍坐片刻,煮一壶茶,论一论这进士科和武举的考试?” 这样邀请的目的,一般都是菜鸟向老鸟白嫖这几年考试的经验。 不过钱起刚刚也算是受到了王震一点点的点化,再加上本来心里面就总觉得这个小兄弟有着跟年纪不匹配的成熟,自然不会拒绝。 “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于是,王震马上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带着钱起从陈希烈的府邸外离开,一路边走边聊着去了平康坊的北曲。 “公子这是有客人了?”进了悠然居,小厮依旧是相当的客气。 “不错,给我二人上一壶好茶,一壶酒水,两大盘子羊肉,一盆子鱼汤,我二人要坐而论道!”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带着钱起就往三楼自己的单间去了。 “不想公子这习武之人,还是个淡雅之士,能安心在此地独居,当真好过我等这些一心追逐功名利禄之辈啊!” 钱起正是居住在曾经出过状元并且因此而名声大噪的状元楼里,一个逼仄的小房间,价格却是不菲。 他已然住了两三年的时候,却一直不舍得搬出来,说到底跟每一个住进去的人一样,都是为了一个好彩头罢了,这是绝大部分前来参加省试的考生的想法。 “不过是不喜欢嘈杂罢了,再说,这武举靠的就是一把子力气,没别的!来!钱兄请坐!” 王震对钱起相当的客气,但这可不是没有缘由的,之前在平康坊王震也遇见了一个考生,能搭上话的也不是没有。 但钱起不一样,他就是王震苦苦寻常的对自己在长安城里走动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的贵人,只不过其中的缘由现在王震还不能让他知道罢了。 一个屡试不第的考生能受到年轻的后辈人这样的礼遇,的确是钱起几年都没遇到过的景象了。 大部分这样的年轻考生在看到他们之后都会露出一丝丝的不屑,虽说大部分不会直接表漏出来,但察言观色钱起还是会的。 王震先跟钱起谈了一些长安城的风土人情,这些都是王震实实在在欠缺的东西。 跟一个旅居在长安几年了的书生谈论这些,不失为一种从全新的角度了解长安城的方式,事实也证明这一番谈论下来,王震可以说是获益匪浅。 慢慢的,话题在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就到了省试上面了,在王震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钱起把这几年省试和考官和考题给王震介绍了一番。 这一番交谈下来,钱起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说是个自己平常不怎么待见的武夫,但见识广博,观点犀利。 对朝局稍加分析几句往往就是一针见血,只不过并未在自己的面前并未展露出多少诗词天赋。 “今年的省试也不知会是哪一位礼部的侍郎担任我们进士科的考官。” 正文 第16章 点拨 虽说一般的进士科考生是看不起武举考生的,但钱起不一样,他这样的人,平日里还真没有年轻考生愿意跟他喝酒。 几杯酒水下了肚,钱起已经完全把王震当成自己的知己,武举他了解的有限,自然也就只能从自己这进士科考试上找找话题了。 一般来说,进士科的省试都是由礼部主导的,礼部尚书一般会选择一名侍郎作为省试的主考官,省试的题目也会是由这位侍郎出题,交给尚书和尚书省、皇帝过目后再行开始。 而尚书省和皇帝一般是不会对考题进行什么更改的,毕竟考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样,改了还让人家出题人很没面子。 每一年的省试开始之前,进士科的考生们都会猜测主考官是谁,特别是钱起这种已经参加了好几次省试的人,几乎每一个礼部侍郎是个什么情况他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一旦能猜中,他的准备无疑会更加充分几个档次。 钱起在王震面前说出这话来,其实也不过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么一感叹,王震心里就乐开了花了。 这不就是瞌睡了来个送枕头的,被窝里凉送来个妹子吗? 王震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放下酒杯说道:“钱兄这么一问,小弟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既然今天跟钱兄这么投缘,就告知钱兄也无妨。” 钱起一听这话眼前就是一亮,往往这样的事都可能告诉他一些比较有价值的消息。 之前的几年里,他或是身边的人显然是从类似的事上是获取过好处的。 “哦?那就先谢过公子了。” “如今我大唐六部的这几位官吏,在到来之前小弟也是有过一些了解的,就在前些日子,小弟忽然南柯一梦,竟然梦见一人对我说道:礼部侍郎李啼知贡举……” “竟有此事?” “可不是?但这等事,怕是做不得真,而且小弟做这个梦也没什么用,又不是梦见武举的事,不过梦中那人,还曾经对小弟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钱起就问出了这么一句,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失态了。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于钱起的震撼作用可是相当大的。 因为他并不相信这真的是王震的南柯一梦,也就是这小老弟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要不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这样的事,真正的聪明人一定会藏在心里。 王震不紧不慢的喝下去了一杯茶水,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钱兄啊,小弟这才刚刚到这一天,咱们二人不知不觉也谈论了近两个时辰了,酒足而饭饱,小弟实在是有些疲乏,就连这双眼都有点睁不开了,不如咱们明日在此再次相见,再继续谈论此事?” 钱起一听,对自己刚才没绷住着急了的事有点后悔了。 心说本来自己要是装作淡泊一点的话,俩人再聊一会说不定也就说出来了。 但自己那么着急的一问,显然会让王震产生一些警惕。 “既然如此,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左右也是住在一个坊中,明日为兄在过来叨扰,到时候我带上一壶好酒,咱们再饮上几杯!” 钱起在长安城厮混了几年,起码的见识还是有的,马上就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起身告辞了。 “对了,钱兄明日可以把你的作品拿过来几篇,让小弟学习学习啊!” “哦?公子对诗词还有研究?” “诗还行,词倒是没怎么研究过。”王震心里暗想,主要是词太长了,背不下来啊! 这一句,更是让钱起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但凡是王震这么一说,明天的见面就更加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 钱起走了之后,王震的脸上,马上也露出了一丝丝的微笑,而且是那种窃喜的微笑,不为别的,就因为钱起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此人虽不能说是后世语文课本里称霸的‘李杜’那样的人物,但生于同一个朝代的钱起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有名的,熟读唐史的王震自然也知道他。 但让王震对一个落第了好几年的考生这么感兴趣的原因,是钱起应该正是天宝九年的进士,而且他的成名,就是因为省试所做的一首诗。 不过王震所知道的也就仅限于此了,至于那首诗,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除了钱起之外,他倒是也还记着几个名字,不过他们的作品就更加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知道那首诗,也就是今年进士科最终考题的题目! 所以在得知钱起姓名的那一刻,王震的心里就冒出了一个计划,所以才有了他们之前的那番对话。 钱起之前屡试不第,信心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摧残,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是极为脆弱的。 从他在陈希烈的府邸外面徘徊就能看出来,现在的钱起已经开始寻找一些其他的门路了,这更是他不自信的一种表现,王震趁此机会,正是时候。 钱起离开之后,王震没有再出去,而是用本来王震肚子里的那一点墨水做了几首基本能被称为小垃圾的五言诗。 虽然经过他装着一千多年知识的脑袋润色了一下,但显然跟这个时代原生的大咖们相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但这些对于王震来说都不重要,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作诗这种事,对于王震这个选手实在是有点难度,并非是什么斗酒诗百篇那种小儿科的难度,做完了之后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纵然如此,这一天对于王震来说也绝对是收获颇丰的一天,,只要明天一切顺利,他的这一大块的心病就完全可以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药到病除。 深夜,漆黑的小院落里,悠然居的小厮依旧面对着身材婀娜的青衣女子,回报着这一天的情况。 “姑娘,那边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姑娘,绝不会晚于朝堂上的任何一个官吏。” 青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有些蹊跷的武举考生,今日如何啊?” 正文 第17章 梦中之事到底是啥 “他清晨就出门了,先是到李林甫的府邸外转了一遭,之后看似漫无目的的又去了几个重臣的府邸外,还把一个屡试不中的考生带回了房间,谈论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那考生才离去,看他们的说辞,那人明日可能还会过来。” “哦?明日清晨要是他不出门的话,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姑娘,就这么区区一个考生,还是参加的武举,这一天的行程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不必如此吧?” “有些事,你们是看不出来的,咱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发现长安城中非比寻常之事,找到有些人物的把柄,这是为了什么,你我都没忘吧?” “不敢忘!姑娘放心,此人我会加派人手!” 小厮匆匆离开了这座不起眼的院落,青衣女子才微微出了一口气,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黑巾,若有所思的看着院落中央小小的池塘。 月光映射之下,是一副绝美清丽,仿佛没有沾染尘世间污垢的面容。 美的让人难以分辨她的年纪,只不过这张脸上,挂着的是无尽的深沉和淡淡的愁容。 “盛世之下,怎么也如此?” 次日清晨,王震一觉睡到自然醒,之后慢慢悠悠的开始了他的梳洗和早餐,这些磨蹭的差不多了,眼瞅着也就快要到了晌午了。 果然,午饭的时辰近了,小厮就出现在了王震的门外,说是有访客到了,不用说,自然正是钱起。 这都是王震早就计算好了的,如此看来,他觉得自己这时间拿捏的也很好,昨夜他睡觉之前,想到了一个题目,这个题目对于他没啥用,但是对于钱起也是无价之宝。 想要牢牢的把钱起跟自己的情谊拴住,但凭昨天的一顿酒肯定是不行的,今天才是步入正题的时辰! 钱起出现在王震身前的时候,一只手提着一壶分量不轻的酒水,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卷未经装裱的纸张,显然是记住了昨天王震的话,带来了自己的一些文章诗词。 就冲着这一点王震就更加确定了,这个时候的钱起绝对是个实诚人! “钱兄,怎地如此客气,你只管带着你的文章过来,咱们一同鉴赏,酒水我这管够啊!我不过是习武的粗人,你对我不必如此客气!” 钱起一看王震这个状态,就知道他应该是没改变主意,心里当时就放下了一半,笑着跟随王震走进了屋。 让王震稍微有点奇怪的是,住下已经两天有余了,他第一次看见隔壁的房门口放着几个菜肴,这证明那个房间里是有人的,但这两天他却没有听见里面有任何的响动。 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显然都是小事儿,今天他首先要解决的,是拿下钱起的问题。 自己手握着省试的题目,剩下的就是不着痕迹的把这个题目给钱起。 等到他参加了省试发现自己给他的正是原题的时候,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什么样就不用说了,这样的人物结交一个,甚至堪比赵奉章。 “小弟才刚刚到了长安城两日,这热乎劲还没过呢,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写文章,只能找出来了两首之前所做的杂诗,请钱兄品鉴一番,钱兄就当时看个笑话,毕竟这术业有专攻不是?” 俩人对坐之后,王震珍而重之的拿出来了昨天自己赶出来的那两首五言诗,先给钱起品鉴。 各个州郡来长安城参加省试的考生,其实素质的确是参差不齐的,有些可以写出相当不错的文章,而另外一些则是连试卷都答不出来。 在如此情况下,王震能拿出来两首诗,还是钱起最擅长的五言诗,且不说诗些的如何,这本身就可以代表着一种实力了。 更让钱起小看不起来的是,人家能写诗,还来参加武举,那不就是来玩的吗? 再往深一步想,人家多半是不在乎这科举入仕啊! 钱起对于王震的诗看的还是相当认真的,足足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公子的这两首诗,无一不是立意深远,发人深思,若是在省试中遇到了不追求辞藻的考官,还是有很大的几率的被他看中的,公子年纪如此轻就能有此想法,在我辈中也是少之又少啊!” 钱起的这番评价虽然挺简短的,但是王震知道,已然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自己这诗词可以说有一半都是用后世背诵的那些东西拼凑出来的,乍一看可能没什么问题,表达的意思也算是相当的深远,不过却都是辞藻的堆砌,没什么连贯的意境。 这种诗能写出来,自然也算是不错了,但想要成名传世,却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钱起给出了这么一番评价,也算是贴切了。 “钱兄当真是目光如炬啊!小弟的确是年纪尚轻,做出这两首诗已然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定比不得钱兄!” 钱起其实对自己最为自信的地方恰恰就是这五言诗,所以王震这么说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过来是有着更为重要的一个消息想要获取,于是不由得低声问道:“昨日公子所说,你梦中之人还说了一件事,不知是什么事?” 王震一听这话,几乎就可以确定钱起已然完全落入了自己的圈套之中。 当然,也不能说是圈套,只要是钱起没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想法,王震所说的办法基本上都是能够让俩人都获益的。 “此事倒是不急,容我先卖个关子,钱兄的诗作就在眼前,不先看一看,我这心中总是有些难耐啊!” 钱起一听王震这是想要看自己的诗,虽说心里有点不耐烦了,但表现的也是相当兴奋,人家想看自己的诗是对自己作品的尊重,他当然也不能坚持。 于是钱起打开了一张他带来的纸张,里面正是一篇笔法工整的五言诗,一看就是做出来了之后又精心誊写到这张纸上的,可见钱起作诗多么有仪式感。 在这种情况下王震自然也得配合到位,他双手珍而重之的接过这首诗,缓缓打开,之后做出了细细品读的样子。 正文 第18章 新的难题 这首诗跟后世学的那些传世之作相比自然是平平无奇的,但跟之前王震自己拼凑出来的那首五言诗相比可是不知道强了多少。 前世不管是在语文课上还是后来王震自己没事陶冶情操的时候都不知道分析过多少的唐诗了,点评一下这么一首诗,对于王震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看了良久,王震默默的放下诗,侃侃而谈,当然大多数都是的称赞钱起的。 “这首诗,寄情于物,妙笔生莲,表达了钱兄强烈的家国主义情怀啊!钱兄如此才学!今年必定高中!” “唉,公子的美言,为兄就心领了,但是每年都有人如此说,我每年也未能高中,再考两次,我就也到了三十岁的年岁了,前路多艰啊!” “钱兄既然与我有缘,自今年起,运气自然是不会差的,我能到此参加武举,除了的确曾习武十数年之外,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啊!这要是贞观年,还没有武举呢!” “但愿如此吧!” 说到这,钱起仿佛是想起来了之前几年那些不怎么愉快的省试经历,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王震一看这气氛也烘托的差不多了,当时也跟着钱起干了一杯酒水,之后有点神秘的就开口了。 “刚才钱兄不是问起我所做的梦还有什么吗?这件事说起来,倒是也更是有些蹊跷。” “何处蹊跷?” 钱起喝下去了一杯酒水之后,脸色马上就有点红润起来了,不过一听王震要主动说起这件事了,还是当时就来了精神了。 “因为这第二句话,说的正是今年你们进士科的省试诗词题目,而且还相当的清晰,相当的详细,直到我都已经醒了,还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 “还有这等事?只是不知道公子所梦见的这题目是……” “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钱兄既然有此缘分,告诉钱兄也无妨,只不过钱兄可就不要再传给旁人了,这种事传出去,对于我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到时候我还没等参加上武举呢,就被人以妖言惑众的罪过捉了去,可就不划算了!” 钱起闻言连忙一正面色说道:“此事公子要是告诉了我,就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得知,我钱起虽然屡试不中,但也算是个正经的读书人,绝不会做这等事的。” 钱起这么说了,王震也不废话,他一边在一张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了几个字,一边说道:“我所梦见的人告诉我,此番进士科省试最后的题目正是以《湘灵鼓瑟诗》题诗。” 钱起听闻,看着纸上的几个字,眼睛瞪的越发大了。 “这真的是公子梦到的?” “要不然呢,难不成还能是真的,不过我倒是希望如此,钱兄以为,这个题目如何?” “这等题目,我们寻常在书里是绝对找不到的,自己也几乎想不到,不论何人是这一次省试的考官,这种题目,的确是十分容易出现的,几乎每一年的省试,题目都是我们之前从未想到过的,就像这个一样。” 钱起说着这话的时候,脸色相当的凝重,显然也是在深层次的琢磨着这个题目。 “我这南柯一梦,万一要是成了真了,钱兄可是得好好感谢我一番啊!哈哈,当然,这种事怕是永远也不会发生,小弟此言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王震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其中的意思看起来显然是玩笑的意思居多。 但是这却更加印证了钱起心里面的一个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不能明说罢了。 王震听说完了这句话,重重的拍了一下子钱起的肩膀,力气几乎是把他给拍了一个趔趄,紧接着又给他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之后二人一饮而尽。 一连着又喝了几碗,眼看着宵禁了,钱起才晃晃悠悠的走出了王震的房间,回了自己住的状元楼。 在三楼的另外一间房中,靠着墙壁坐着一个女子,一身青衣,黑巾遮面,正是之前对小厮发号施令的女子。 很快,小厮拿着餐食到了单间的门口。 门一开,女子迅速低声对他说道:“你去查礼部今年准备安排何人负责省试,还有省试的题目是否已经确定!此人的确有些蹊跷,我再在此观察几日。” 小厮连忙点头,之后又到了王震的房门口,放好了热水和餐食,匆匆下楼去了。 王震今天的心思几乎是都放在了钱起的身上,他也明白快到三十岁的钱起绝对不是个好忽悠的人。 所以他只能装作一个涉世未深的世家弟子,让钱起觉得他神秘。 之后再卖弄一般把消息告诉他,这样既符合了自己的人设,又能让钱起相信并且买自己的好。 这些布局都是他在遇到了钱起那一刻想到的,看似十分简单,但整个过程已经快要赶上前世布置一次精妙的抓捕行动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震并没有在意自己隔壁的动静,而且就算是他在意了,人家在隔壁也没什么动静啊。 王震和悠然居的相遇,除了缘分,还真就没什么其他的解释了。 钱起走后,他倒是迅速的把钱起的事抛在脑后了。 现在只能是等着钱起去参加省试的时候发现自己给他的题目果然就是今年的省试题目,在那之后他才会真正的来感谢自己。 在这个期间,王震明白,还是得跟他少联系,免得让有心人给看出来了。 这一次给钱起喝酒,王震还得到了一个自己之前并未了解的消息,那就是李隆基竟然下令哥舒翰去攻打石堡城了。 王忠嗣这才刚死,李隆基就下了这么一个将令,显然是杀人诛心,一旦哥舒翰轻而易举的拿下了石堡城,王忠嗣之前在战场上累计的威名也会丧失殆尽。 王震当然不想要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毕竟王忠嗣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他来长安城的目的之一,也正是给他正名。 “如何才能让哥舒翰不攻打石堡城,或是这一战以哥舒翰的失败告终……” 正文 第19章 动静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震一直保持着低调,虽说钱起的身份还不重要,但接触完了钱起王震也不能再用这一招接触别的进士科考生了。 一旦这种事在省试之后露了出去,王震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哥舒翰攻打石堡城的事,王震当然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层次干预是不可能的,只能多多打探,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虽然渺茫,但王震还是想要琢磨着争取一下。 哥舒翰虽说比王忠嗣还大三岁,但他生涯的起步正是王忠嗣带起来的,王忠嗣当初在长安城落了难,也是哥舒翰保下来的。 但纵然如此,王震也绝没有向哥舒翰远程表明身份的想法。 那样的话,人家哥舒翰能不告发他就不错了,想因为他这一句话就不去打石堡城了,王忠嗣是因为啥死的,谁都明白。 哥舒翰是个好人不假,但哪个好人都不可能随便因为别人一句话去牺牲自己的性命。 王震不用想都知道,现在不论是李林甫还是李隆基,心里面对石堡城之战一定都还是相当的自信的。 只有出人意料的结果出来了,才能引起他们一定程度的慌乱。 特别是李林甫,慌乱之下他会采取一些之前自己压根就想不到措施,这对于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王震才能看见真正的机会。 其实在拿下了钱起之后这几天,拿着不是自己挣的钱,住着长安城里不错的驿馆,每天变着法的享受着生活,王震忽然感觉要是一直能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日子只能是暂时的。 这样的小日子过了半个多月之后,最能引起王震注意的不再是钱起,不再是对面中曲妓馆里面的小姐姐们,而是他隔壁住着的这位房客。 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这里过夜的。 但有的时候自己一觉醒来,却发现小厮还是会往门口送一些吃食,并且这些吃食还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拿进屋子里去,这让王震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点文章。 最为主要的,是他在静下心来观察那小厮的时候,发现小厮竟然是身怀武艺之人,而且对他尤其小心,这不由得让子婴后怕起来,他和钱起的谈话,可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完成的,这一旦要是隔墙有耳…… 神秘的邻居,不凡的小厮,自己到底是设局的还是人家的棋子,王震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但不论怎样,这些人跟自己一样,都是个有点秘密的人,这是王震对他们的初步判断。 在长安城的这个位置住着的有秘密的人,那他们的秘密会跟什么东西有关,都是不言而喻的。 就透过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王震几乎就判断出了,这些人对自己来说无非就是两种身份,可以争取的,或者是敌人。 不过不管是哪种人,王震都不会轻易的把自己身份和底细透漏出去。 他现在有着一个完美的身份作为掩护,一个年轻的武举考生,就算是有人暗中调查,他的身份以及赵奉章的举荐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所以在身份上,王震完全不怕查。 自己的身份不怕查了,王震却更加确定了自己隔壁的那位身份有问题,虽然不知道人家在这是正好让自己撞见了还是就是在这钓自己呢,但王震知道自己得炸炸鱼了。 按照他这段时间的试探和分析,在李林甫眼皮子底下猫着的,肯定不是李林甫的人就是了,要是是的话,自己怕是也消停不到今天。 这期间他在驿馆里已经打了三四次架了,都是在小厮的面前,展示出来的也都是他杀人的技巧,虽说没真正杀人,但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他就是要让这个隐藏在暗中的势力看到自己的身手,猜到自己来参加武举一定是另有目的,这叫抛砖引玉。 抛出的是自己这个身份不稀奇的砖头子,引出这悠然居背后的美玉。 这一招冒险归冒险,但王震怎么想对方也查不到自己是王震,但一旦对方够分量,哥舒翰的事说不定就能够得上了,这叫搏一搏,小鸟变大蛇! 终于,在距离武举只剩下将将一个月的时候,王震的努力有了效果了! 因为悠然居所处位置的缘故,几乎每一天王震都是能睡到自然醒的。 到这住店的散客有很多都是在妓馆里玩到了半夜,没钱在人家小姐姐那留宿,却又不能出坊了,这才到这睡上一觉,多半都不会搞出太大的动静来。 当然,偶尔也会有乐意玩点新新花样的房客,不过王震就当是听个乐呵,点缀点缀生活了。 不过这一天清晨,王震却被一阵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就在悠然居的楼梯口,不知是谁在那破口大骂,把正在熟睡的房客几乎都给从睡梦中吵醒了。 王震本来不想参与这样未知的纠纷,但是忽然之间听到了一个女子啜泣的声音,这声音听着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而且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这声音传到哪个男子的耳朵里他也受不了啊,更别说是王震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了,他心里一动,双眼马上亮了起来。 这个事如果反向推理,王震这样血气方刚又有能耐的人物,可听不得这样的姑娘就在自己的面前哭哭啼啼的。 “说不定,还真就是冲本公子来的呢?” 于是他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显然,争执来自于二楼的一处房间,至于楼梯上的人,基本都是在看热闹的。 悠然居房间不多,但因为三楼只有两个房间,所以大部分的单间还是集中在二楼的,发生争执的,正是二楼靠外的一个房间。 王震依靠着自己壮硕的身体,几下子就挤到了近前,而且他发现越是到了近前,看热闹的就越少了。 显然,这帮人的确是来看热闹的,想要插手帮一帮别人的,几乎没有。 这个房间的门口气势汹汹的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衣着妆容都还不错,只不过这样的打扮放在这个岁数的人身上,让人就觉得不是很舒服了。 正文 第20章 经典桥段再现 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肌肉鼓鼓囊囊的大汉,虽说没啥动作,但就这个组合,一般人可就不敢上前了。 之前听到的啜泣声正是从这个屋子里传出来的,显然,一个少女(当然也可能是小少妇)被他们几个被堵在这儿了。 悠然居的小厮站在门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似门口的几个人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王震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撇撇嘴,心说这小厮还真是个演技派。 “寒云啊,你既然在这,咱们多了也不言语,两条路我都已经摆给你了,要么就跟着我回去,咱们迎春楼也是讲道理的,你之前给我们的那些钱财,尽数还给你了,要么,你就按咱们这白纸黑字的契约,把剩下的钱财给我,你在这住着,咱们两不相欠,你这么哭,也不是办法,时辰到了,我身后这两位可没有你接的那些客人那么客气!” 这句话清晰的落到了王震的耳朵里,这一下子也让他猜到了这件事的大概。 老妇人这句话说完了,里面传来的依旧是一阵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没什么实质性的回应。 “哼,这小姑娘性子还挺倔强的,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她要是再不跟咱们回去,你们俩就把她抬回去!抬的时候注意着点,别破了相,咱们让她回去是挣钱的,不是赔钱的。” 身后的两个大汉显然是对这妇人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惧怕,闻言都是赶紧点头。 “嘿!这是何处来的泼妇,这才什么时辰,就到此叨扰了本公子的清梦?你在这傻站着干啥,轰出去啊!有什么事过了午时再来!” 这边老妇人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炸雷一样的一声怒吼,吓得这仨人一激灵。 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从衣着看不过就是个游侠,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在长安城里面厮混了这么多年,对于不少事都是内行。 就比如说这省试,到平康坊驿馆住着的几乎不会是长安城本地的考生,而外地来长安城参考的考生几乎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能耐。 就算是在当地是个望族,但到了长安城,成色就不知道差着多少了。 像王震这样打扮的游侠,那就更不用说了,在他们眼里还不如考生呢,跟一条狗也差不了多少。 能在这平康坊里面开上一个妓馆的,背后几乎都有在长安城朝堂上手眼通天的人物。 这么一看,眼前这个小青年压根就不在这位老妇人的眼里。 “小郎君,我看你也是来平康坊快活的,年岁不大,我不与你计较,这里的事,我们一炷香之后就能解决,你到时候继续去睡你的回笼觉,咱们各不耽误,如何?” “各不耽误?本公子本来睡的好好的,这不都被你这只老母狗给吵起来了吗?现在跟我说各不耽误的,是这么回事儿吗?” 老妇人和自己身后的两个大汉惊讶的对视一眼,那架势就好像在说:你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吗?没有吧,那今天咱们就见着了。 “小郎君,我们对你好言相劝,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啊,看你的穿着,可不是在这长安城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啊!” 开门做买卖的,自古就懂做人留一线的道理,特别这还是在平康坊,见了血毕竟不好,于是乎这老妖婆子又给了王震一个机会。 “嘿!你这恶妇老狗,大清早的到这吓唬良家女子不说,就连我这个过路人都要威胁一番?这长安城就没有王法了?” “此事与你无关,再言语,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一看前面的老妇人给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后面的一个大汉恶狠狠的冲着王震说道,他们是这的不知道这年轻人哪来的底气。 “今个你们还能把我打死在这不成?再说了,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如何得罪了你们?” “哼!你就算不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她欠着我们的钱财,我们前来讨要,怎么不行?况且这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到了哪,也是我们的理!” “你们这套路,本公子走南闯北见的多了,无非就是那些个逼良为娼的把戏,既然你们想讲讲理,这事我就管了,你们可敢把白纸黑字给我看看?” “嘿!你这小郎君莫非是睡的糊涂了?当真要掺和我等的事,你可知道我们这迎春楼背后的人是谁?” “是谁?说出来让本公子掌掌眼,说到底这长安城乃是皇城,你背后的人再大,还能大得过陛下吗?还能大得过我大唐的律法吗?若是你们拿出了白纸黑字,我自然可以不管,但你们若是光天化日的欺负这么一个姑娘,我怎能置之不理?” “他娘的,这么大的打人的拳头你见没见过?”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大汉当时就按奈不住了,攥着自己的确是不小的拳头就要奔着王震去,不过还是被老妇人给拽住了。 她毕竟你多活了一些个年头,知道能跟他们硬刚的,还是这么年轻人,也有可能不是一个傻子。 迎春楼之前从未招惹过他,他现在却非要管这跟他没啥关系的事,很可能就是这个年轻人呢对自己背后的势力非常自信。 这样的人,上来就得罪死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小郎君既然想要掺和进来,咱们自然也是得先礼后兵,这便是五年前寒云亲自跟我们迎春楼签订的卖身契,当初我们也依照契约给了她一笔钱财,但现如今她想要反悔,跑到了此处,我们自然不能让她如愿。” 说着话,老妇人递给王震一张已经有些泛黄了的纸张,至少从年头上看,这玩意应该不是假的。 王震打开纸张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位叫做寒云,本名萧寒云的姑娘,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亲自到了迎春楼的门口,想要一笔钱,代价就是自己可以跟他们签订卖身契。 正文 第21章 当出头鸟了 因为寒云当时已经样貌出众,又懂一些诗词,迎春楼当时就跟他签了。 当时寒云得到的是十两银锭,这在普通人家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了,能以银锭做单位的钱,在这个时代都是大钱。 但白白的在一瞬间得了这么多的钱,代价也是高昂的。 在这份契约里,寒云要给迎春楼服务二十年,或是在这其中她能拿出千两白银,方才能获得自由。 而这里唯一对她还算有利的,就是迎春楼会把她当做头牌来培养,并且只卖艺,不卖身。 其实最后这两条在这个时代很正常,越是大规模的妓馆看似就越是高雅。 不少显贵到这地方来也不再是单纯的享受身体上的愉悦,而是跟这些女子们交交心,听听她们的小曲,看看她们舞蹈,好像自己已经摆脱了低级趣味一般。 显然寒云就是被答应了会按照比较高级的模式来培养,可能这也是她当初能一下子就把自己卖了二十年的缘由。 看完了这份契约之后,王震长叹一声。 他现在虽想知道的不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了什么矛盾,因为那太好猜了,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现在为啥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自己为了十两白银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王震这边还没琢磨出怎么回事呢,手里面的契约马上被老妇人给抢了回去。 毕竟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复印件,更没有电子版。 万一王震一个犯虎把这玩意给毁了,虽说是重罪,但迎春楼也得赔的够呛了。 “怎么样,这五年前的契约,一字一句都说的十分清楚,乃是她亲自签字画押的,这还能有假?” “且容我跟寒云姑娘说几句话,你们不要离得太近,吓坏了寒云姑娘,尔等一文钱都挣不着!” 说完了之后,王震自顾自的往正哭着的姑娘面前走去了。 “寒云姑娘?” “你是何人?我宁可死,也不会再回到迎春楼!你们若是逼我,我就从这窗上跳出去!” 她这话一出口,别人没等说话呢,悠然居的小厮却先急了,高声道:“姑娘啊!我这区区二层,就算是你跳下去了也未必能如愿惨死,到时候落了残疾,更是凄惨啊!” 听了这话,寒云的哭声更大了。 不过虽然面前的姑娘哭的满脸都是泪水的鼻涕,但却丝毫不妨碍王震观察到她的美貌。 这姑娘的气质和身材,在王震看来都是有点真材实料的。 她的个头要是放在后世,那绝对是超过一米七的存在,而且一双大长腿昭示着完美的身材比例,都不用看脸,直接就能得个八分。 要是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擦干净了,九分都是高高的。 不过王震明白,现在可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自己既然碰上这种事了,也已经参与到这个程度上了,一场英雄救美已然是在所难免,有些事不管真的假的,那也得先干了再说。 因为就通过之前对契约的研究,他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了。 “姑娘,我跟迎春楼不是一伙的,不过是见不得他们欺负你,这才来相救,你不要哭,把你们之间为何到了这一步赶紧跟我说一遍……” 老妇人他们看见的就是王震进去了之后,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至于说的是什么,他们就听不清了。 “夫人啊,这小子来的邪门,咱们不如直接把寒云抢走了,免得横生枝节啊!” “不行,楼主说了,这平康坊是李相的府邸所在,万一因为这点事惊动了李相,咱们日后就不能在这安稳的挣钱了,说抓她不过也就是吓唬一下罢了。” “那如何是好?” “一会不管那愣头青说什么,说的有理没理,你们二人都得吓唬吓唬他,吓唬走了他。寒云就好办了,她在迎春楼五年的时间,是个什么性情我还不知道吗?” 两个大汉闻言都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老妇人的命令。 就在这时候,王震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寒云怯生生的在他是身后跟着。 “怎么,小郎君这时劝好了寒云,她同意跟我们回去了。” “笑话,小爷看你们是欺负寒云姑娘对于这契约不曾深究,这才敢于如此当街行凶吧?” “你这是何意?” “我记着那契约里有一句,若是你们强迫寒云与男人发生那种关系,这契约便作废了吧?” “你可不要听信她的说辞,我们迎春楼的买卖可跟那些低级的妓馆不一样,我们的姑娘都是以技艺服人,怎能强迫她们与客人过夜,若非如此,败的可是我们迎春楼的名声。” “以技艺服人?我看是以床榻上的技艺吧?小爷我虽说年纪不大,但你们的道道还是门清的,要是我这样的小年轻去了,你们的确是这套说辞,若是个三四品的官吏去了,你们还不是让姑娘们脱的光溜溜的在床榻上任他们动作?” 王震这么一说,楼梯口围观的人们都是一阵的议论。 这妓馆里面发生的事向来就是容易被人讨论的,一个小青年当着专业人士的面说出这么个大瓜来,一下子就拉低了那些看似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的人品。 “你说出这话,可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得罪了又能如何?小爷我还怕你们给我穿小鞋吗?这姑娘说了,当日你们胁迫她陪一名胡人富商过夜,违背了那契约里的内容,她这才出走,况且人家姑娘也没逃啊,难道在迎春楼等着被胡人凌辱不成?人家要是真的想要逃走,现如今早就出了城了!” 老妇人被王震这三言两语的就说的没什么回应的了。 心说这小子看似是愣,但说起话来怎么跟一个读书人似的呢?于是往前几步就到了王震的身前。 “小郎君啊,你看中了这姑娘的美貌,这才想要在她的面前表现表现,这倒是也无可厚非,但这契约是她自己签了的,这五年的时间我们迎春楼管着她的支出,从一个小丫头把她给培养的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谈何容易啊,公子行走江湖,得知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此事你今日管了,怕是追悔莫及啊!” 正文 第22章 坐在花盆上,破了 老妇人说着话的时候的确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过言语里却依旧全部都是威胁。 “我是不是追悔莫及,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你说你们迎春楼的女子全部都是卖艺不卖身,并且都是十二三岁就到了你们迎春楼的,那想来她们也都是处子之身了?” 王震忽然之间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整的老妇人忽然之间有点蒙圈。 不过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再加上之前之前的确是已然说出了类似的话,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那是自然,我迎春楼在这平康坊也是有一号呢,接待的都是文人雅士,姑娘们自然也都是完璧之身!” “如此,这件事就好办了,想要证明寒云姑娘到底有没有被你们强行要求陪着胡人过夜,也是十分简单。” “怎么简单?” “这得看你们迎春楼乐不乐意配合了。” “哼,要是真的像是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们自然乐意配合,我想小郎君是想要找个地方给寒云姑娘验明正身吧,她若是完璧,自然也就没有让她陪着胡人的事,是也不是?” 老妇人这一刻仿佛是看穿了王震心里所想,笑着猜测道。 “这件事,你只说对了一半,的确需要验明正身,只不过不是为了寒云姑娘验明正身,寒云姑娘得知此事的时候就跑了,自然那胡人没有得逞,这么验她可就吃亏了,依我看,得把你们所有迎春楼的姑娘都验一验,若是她们都是完璧之身,就算是小爷错怪了你们,要不是如此……可不能都是不小心坐在了花盆上,坐破了吧?” 这一番言论,更是让众多的围观群众炸了锅了。 “对啊!这小郎君说的在理,你们迎春楼但凡是找人把这姑娘们验一验,到时候真的如你们所说,我这一年就不去别的地方了,专门到你们迎春楼听曲!” “就是!这对你们迎春楼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们得感谢感谢这位小郎君!” 底下的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整的老妇人脸上当时就有点挂不住了。 自己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当然知道,一个个早已经是深的探不着底的高手了,跟完璧那是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除了几个还没开始接客的,剩下稍微有点名头和资历的早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 这虽然在他们这个行当里是个事实,但消费者不知道啊。 那些对外宣传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一旦把这层遮羞布给扯下去了,对于行走在高级妓馆行当里迎春楼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就按我说的,如何?这长安城什么样的人都有,咱们只需要找个牙人做个见证,要是真的证明了的你迎春楼的女子都还是清白之身,你们迎春楼的生意那一定是蒸蒸日上啊!” “这……” 老妇人被王震这么一逼迫,当时就有点蒙圈了,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确是迎春楼里里外外的一把手,但却不过是经营者,而非幕后的老板。 现在王震在这这么一闹腾,一旦把事闹大了,影响了迎春楼的买卖,她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奶奶的,你这个黄口小儿,今个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拳头!” 老妇人身后的一个大汉一看这情况有点不好处理了,索性把心一横,就想要先撂倒王震再说。 毕竟一旦要是在这小地方见了血了,这些围观的人也就跑了。 之后再把寒云往回一抓,就算是武侯来了,最多是自己出来顶个罪而已,在人家手底下混,就得有这个觉悟啊。 甩出一句狠话,大汉大踏步奔着王震就去了。 围观的众人马上都不言语了,一个个的都直咧嘴,心说王震这小郎君虽然一张嘴的确是有两下子,但终究还是激怒了对方,单看身板子,差的也是有点多。 这么一来,王震和寒云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不过大汉正往王震的面前走着的时候,一个不大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朵里。 “你的拳头的确不小,但我这么大的打人的拳头,你见过没?” 这位大汉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回事呢,忽然一个拳头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越来越大。 大汉那打人的拳头还没等抡圆了呢,身体就像是炮弹一样,被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不太大的拳头给抡飞了。 说是抡飞了,倒是也夸张了,大汉被王震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一拳打的往后直接两个踉跄,差不点没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老妇人和另一个大汉本来在哪等着看戏呢,结果发现剧本也不对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感情眼前这个青年是手里真有点金刚钻,这才来他们面前揽活啊。 “你这厮……” 眼看着自己兄弟被人家一拳撂倒了,另外一个大汉自然不想在面子这块让人家给比下去了,当时就撸胳膊抂袖子的要冲上去。 但他被老妇人一把拦住了。 “小郎君可不是个普通的江湖游侠吧?平康坊里的那些浪子我也见过不少,你这样的身手,还未曾出现过。” “小爷不会什么功夫,这不是这位兄台想要打我吗,我稍微闪避了一下,没曾想他竟然自己没守住力道,倒了,我可不会什么功夫啊!这一身不过就是摆设,摆设!” 老妇人看着王震一丁点都不慌的神情,心里更加疑惑了。 在屋子里刚刚停止了哭泣的寒云,也好像是十分的惊异,连哭都忘了,只是震惊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 “小郎君,要不咱们进寒云的房中谈一谈?” 王震的内心可不是个十七八岁的愣头青,他之前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其实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当然,他是不会被老妇人看出来的。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谈不出结果来,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迎春楼在长安城比之前更出名。” 甩出这么一句话之后,王震勾了勾手指,率先进了屋。 正文 第23章 刚出虎穴,又是狼窝 “小郎君,你的底细我不想知道,今日既然遇上你了,我迎春楼也算是栽了,但若是真的像你之前所说,迎春楼身败名裂不假,但你在长安城也别想安生了,不论你是什么来历,左右你是很难走出这平康坊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知道公子是看中了寒云了,这迎春楼,我也的确是能说上话的,但我们兴师动众的前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迎春楼是要挣钱的,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公子也是聪明人,你的麻烦还能少了吗?” 这回老妇人说话可是客气多了,言语间算是实实在在的,没把自己迎春楼掌舵人的身份摆在一个多高的位置上,只是有意无意的表露出了自己背后金主势力的不一般。 “我猜你背后的人在这个当口也不敢兴师动众的找我的麻烦,但本公子也不想与你麻烦,什么千两银钱,不过就是欺负寒云姑娘当年不谙世事罢了,我这有一百两,今日给你,你把这契约给我,一拍两散,如何?” “这……” “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要么就拿着钱财走人,要么就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人,本公子就住在这悠然居,随时恭候!” 王震摆出了一副怕麻烦才会拿出这么多钱的样子,而且这些钱显然也不是小数目了。 这些跟寒云能给他们挣回来的钱相比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但现在这站着王震这么个捣蛋鬼,寒云显然没有一阵血雨腥风是回不去了,而且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迎春楼的口碑会在长安城的高端妓馆圈子里直接崩塌,那就不是损失多少钱的事了,而是她的命能不能保住的事儿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道理,这位老妇人当然是明白的。 于是在王震那相当不耐烦的眼神的注视下,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就赶紧走!钱财你们拿着这票子去取吧,是要金子还是银子还是铜钱,你们随意,只多不少!” 说着话,王震招呼三人跟着自己上了楼,从自己的行囊里随意的摸出来几张能在长安城的钱庄里面提出钱财的票子,甩给了老妇人。 这票子可是高端玩意,要不是做大买卖的或者是真正大唐的贵族,是绝对拿不出来的,正常的情况是你不管带着多少钱,你都是随身背着,大不了换成金子。 “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 “我当然是爽快人,接下来就看你们是不是爽快人了。” “既然已经跟公子说定了,自然不会反悔,这是寒云的契约,公子收好,有了它,寒云就是公子手心里的蚂蚱……” “嘿!本公子怎么用寒云,跟你们有何关联?” 见王震又有点要怒了的架势,老妇人急忙带着两个大汉走了。 三人走出了悠然居之后,被打的那个大汉捂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愤愤不平的说道:“夫人啊,今天这事,咱们可算是吃了大亏,莫非就这样算了?” “呸!你懂什么?现如今咱们大唐朝堂不稳,听说陛下和李相都不是很高兴,咱们就别找麻烦了,这小郎君……你们就盯着吧,一旦发现他的来历并不深厚,到时候老娘自然会让他走不出这长安城!” 见这老妇人又恢复了之前的跋扈,两个大汉这才松了口气。 王震显然没再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几个身上,而是径直走到了寒云的房间。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们已经散了,寒云也关上了房门,见王震回来了,她看向王震的目光满是期盼。 “这就是让你不敢离开迎春楼的那一纸契约,看好了啊!” 说完了这话之后,王震大手一挥,直接把这张纸就扔进了屋子里的一个香炉,片刻之后,这张纸就化为了灰烬。 “寒云多谢公子,公子本不必如此的……” “这玩意落款可是迎春楼,跟我又没关系,自然要烧了才好,你要是真想要报答我,那办法可多得是。” “公子的意思是……” 一听这话,寒云露出了一丝羞涩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丝恐惧了。 “来我房中吧!这给你出了一上午的力,也该陪着我喝点酒,吃点肉,出把子力气了吧?” “公子乃是寒云的救命恩人,寒云自然该为公子付出一些,公子且先回房,寒云去买些酒水吃食。” 说完了之后,寒云对王震深深的施礼,之后轻轻的摆着自己的挺翘的某个部位,在王震若有所思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门。 等王震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除了悠然居的小厮在楼梯口战战兢兢的感谢王震为这位姑娘解了围,同时也算是给他们悠然居解了围之外,别的客人早就已经吃完了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往后这一个多月你别收我房钱,再去给我准备一桌好菜,也就行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背着手缓缓的上楼去了。 愣在原地的小厮目送着王震离开,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只过了半晌的功夫的,王震的门口传来叩门声,紧接着寒云带着半坛子酒水的,就走了进来。 “来,到本公子身边来坐,我为了你得罪了迎春楼,这得冒多大的风险,你应该是知道的。” 王震一边默默的把坛子里的酒满满的倒了两杯,一边撇着嘴说着。 任谁一看现在的王震,那都得以为他救下寒云是图她点啥。 “寒云在迎春楼已然五年有余,迎春楼在平康坊的一众妓馆里能一直屹立不倒,背后自然有他的势力,公子今日为了我,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你先陪着我喝了这顿酒再说,我这独自在长安城中蹉跎,不过是想见识见识大唐的武举,现在既然距离武举还有些时日,你就在这陪着本公子,等武举的结果出来了,再做打算,如何?” 正文 第24章 露馅了 “今日若非公子出现,我恐怕已经殒命于此了,既然公子这么说了,我自然会在这陪着公子,只不过这武举的事,我怕是帮不上忙,就怕反而影响了公子啊!” “这有何影响的,你不在,我一人也是喝酒吃肉罢了!来,你在那迎春楼五年的时间,想来除了琴棋书画之外,这喝酒的本事也没少练吧?” 寒云也不做否认,端起王震倒出来的一杯酒,直接一饮而尽,王震自然也得跟上。 一时间,气氛可是比之前他跟钱起一起喝酒有意思多了。 几杯酒水,几个小菜下肚了之后,王震的脸上已然有了点红润的神色了,但寒云看起来依旧是十分的正常。 经过几番交谈,寒云倒是先跟王震说了一番自己的遭遇。 跟之前那契约上写着的倒也没啥区别,基本上就是迎春楼的确看上了她的美貌。 这五年的时间也都是在培养她的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功夫,眼看着马上要挣钱了,结果整出这么一出来,对于迎春楼来说,自然算是吃了亏了。 “公子啊,我的底细都已经跟你说的差不多了,寒云还未请教公子的来历呢?公子虽是来参加武举的考生,但寒云发现公子身手相当了得,那迎春楼能跟着婆婆出来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竟然受不住公子一拳……” 王震依旧自顾自的自斟自饮着,看眼神好像是已经有点迷离了,摆摆手随意说了一句:“大概是本公子天赋异禀吧,本公子乃是咸宁郡人,府中都是一些小人物,就算是说了怕是你也未必认得,我之前不过是凭借着自己一手真功夫和脑袋里的知识才让那老妇人知难而退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寒云听完了之后眨眨眼睛,之后继续好奇的问道:“咸宁?公子如此才学,又是这么年轻就被推举来参加武举了。不知跟咸宁太守赵奉章可有交情?” “太守?我就是他推举过来的,跟他自然多少还是有些交情的。” “哦?公子竟然跟太守也有交情?那不知这交情深厚到了什么程度?看公子的谈吐,应该也是熟读诗书,为何不去参加进士科的省试?” 寒云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直勾勾的盯着明显已经有点醉了的王震。 “哦?寒云姑娘在迎春楼,难道这朝堂上的事也会及时的告知你们吗?” 王震端着酒杯醉醺醺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好像对她能知道这么多东西有些好奇。 “那倒不是,只不过是我对这些比较好奇罢了,有些客人乃是朝堂上的官吏,所以对一些姐姐口无遮拦,姐姐们也是相当乐意谈论这些事的。” “赵奉章这厮到底跟我有多少交情我不知道,能不能参加进士科的考试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知道一件事!” “哦?公子可否说来听听?” “我只知道,我今日救下了一个一心想要跳出魔爪的姑娘,但这姑娘获救了之后不想着去找一找自己的亲人,或是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而是有恃无恐的探听起我的底细来,此事好像是有些不一般啊!” 本来还是一脸娇羞神色的寒云一听这话当时脸色就有点严肃了起来。 不过瞬间之后还是恢复了常态,轻笑道:“我已然是无依无靠了,与其自己仓皇逃命,还不如跟在公子身边安全,况且公子乃是我的救命之人,这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的!” 寒云说的信誓旦旦,王震嘿嘿一笑,放下了酒杯说道:“既然寒云姑娘这么急着想要报恩,这天色也已经有点晚了,咱们二人酒至半酣,良辰美景,不如姑娘就把这五年所学的绝学都跟我展示展示,如何?” 王震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浓厚,最后站起身来,伸手就本着寒云去了。 “公子!这…我这几年所学的都是一些琴棋书画,如今这驿馆里也没什么乐器,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一边说着,寒云一边站起身来,一个转身暂时躲过了奔着她过来了的王震。 那敏捷的动作,可跟之前哭哭啼啼的形象不太一样了。 “本公子说的可不是那些个琴棋书画,那些玩意有什么意思啊,我也会啊,你啊,就得给本公子展示点本公子没见过的,那才算是有诚意报了我这个恩情啊,之前那老妇人说了,这五年的时间,虽然没经过什么实战,但也让你们一个个都是床上功夫了得,寻常的那些个大腹便便的官吏,在你们床上怕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都扛不住,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王震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而且带着些许的猥琐。 这完全出乎了寒云的预料之外,她站起身来步步后退,向着门口就去了。 但一推门,却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王震给锁死了,再想去打开的时候,王震已然是两大步又到了她的身前了。 “公子,今日你有些醉了,还是等明日你酒醒了再说吧!” 寒云吃力的避开王震,之后一边说着一边再一次尝试着靠近房门,然后溜出去。 但王震直接就把房门挡住了,寒云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行了!别装了,你要是个普通的女子,就我刚才那一下子,你早就被我给抓住了,你可别说你在迎春楼连功夫都学会了,要是那样的话,今个这些钱人家可不能就这么放了你。” 王震到了这个份上,还哪里有一丁点醉酒的样子,目光如炬的看向寒云,问出了一个让寒云几乎没法回答的问题。 “这……公子误会了,我的确是在迎春楼的时候学习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当然跟公子是没法比的,至于公子说我装,我着实是不能理解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要是不看出点什么来了,我能这么说吗?要是寒云姑娘不想揭开自己的身份,那倒也行,我现在没醉,但你今夜就得陪我一夜了,这一夜你要是把我伺候明白了,明日我可以放了你,如何?” 正文 第25章 又送进来一个 寒云一看王震酒醒了也依旧忘不了那点事,可就真有点慌了。 她四下看了看,这屋子几乎没有任何让自己能逃走的地方,冷汗终于从额头上流下来了,她怕了。 “我白天的时候给了那迎春楼的几个人半炷香的时间,现在我也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之后,要么你把你的真实来历告诉我,要么就脱光了在床榻上把该开的门开开了等着我,当然,还有第三个可能,公子我亲自动手……难保你到时候屈服于本公子的雄风之下,也一样啥都说出来了,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寒云正紧张的时候,不知道王震从哪真的翻出来了一炷香,在寒云的面前直接掰成两半,之后将其中的一半点燃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寒云。 寒云虽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子,此刻穿着有些厚重的长裙,但就这么远远的看去,衣衫下也是该有规模的地方有规模,该纤细的地方绝对纤细。 看着王震那略显猥琐的目光,寒云的脑袋里几乎已经有了画面了,这让她一时间正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跟你拼了!” 半炷香眼看着燃烧过了一半了,寒云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娇喝一声,大踏步本着王震就来了。 显然,寒云到了这个份上也是想要跟王震摊牌了,不装了。 当然,再装下去等着她的可就是一些非常规的操作了。 寒云的身法的确是相当的敏捷,完全不是迎春楼这样的地方能训练出来的,几个招式下来,让王震有一种就算是寻常游侠都赶不上她的感觉。 不过王震既然敢于在这个地方跟她挑明干系,自然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在这个时代,要是非得在马上比划比划长兵器,的确不是王震的特长,不过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较量,一般人还真就不可能打得过王震。 寒云一开始的时候对自己还是相当自信的,纵然这样就算是暴露了自己了,但好歹也得跑出去啊,要不然名节真的被王震给玷污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但两三个回合下来,寒云就发现自己真的是把这个年纪轻轻的武举考生给想的简单了。 王震压根就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经验和招式,寒云跟王震接触了两次就再一次退到了窗户边上。 因为她知道,自己再这么坚持下去,下一次可能直接就被王震给擒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被王震给擒住了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个什么结果,她太知道了。 “打也打不过我,秘密也已经被我看穿了,寒云姑娘如何抉择?你背后的人难道就那么重要吗?” 王震眼看着那半炷香马上就要燃烧殆尽了,一步步的逼近着寒云。 “我背后的确是有人,但公子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公子既然不愿意告诉我你到长安城的目的和你的真实身份,我无话可说,但公子今日放了我,日后也好相见。” 能说出这话,寒云显然是服软了。 “照你这么说,今夜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岂不是更好,而且你自己说的,日后好相见嘛!” 听了这话的寒云当时就是一愣,心说日后好相见又有什么错了,但面对着一步步走近自己的王震,她已经没心思深究了。 王震这显然就是软硬不吃,让她一时间没了主意。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是不说,这说明你背后的人物或是势力很重要啊!但今夜,你是不论如何都跑不了了,大不了今夜过了之后小爷带着你离开长安城,这武举什么的,不参加也罢!带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日日夜夜的也够本了!” 听着这样的话,看着王震一边舔着自己的嘴唇一边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而且伸手奔着自己的衣领来了。 寒云知道自己不光完不成任务,命运可能也就此悲惨下去了,这一次真的流下了泪水。 就在寒云的啜泣声响起的时候,王震的房门忽然被大力的敲了起来。 “公子,你今日故意中计,其实要找的人是我!你先放开寒云,打开门,我会跟你解释我们的身份!” 这是一个有着相当磁力的女子的声音,就是那种一听嗓音就想要见她的感觉。 单从这声音上看,说话的人应该比寒云稍微大一些,而且相比寒云霸气了不少,当然也勾人不少,这让她的话增添了不少的可信度。 “你是何人?” 在屋内,王震只问出了这四个字。 问完了之后,一只手直接搭在了寒云的领口,接下来不管是往里伸还是解开衣领,对于寒云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门外不便说话,我的身份也不便公开,你先让我进去,如何?” “那我请你在门外听听接下来会发生的故事,如何?” 王震的话让寒云的汗毛几乎都根根站立了起来,要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自己还不如直接去死来的比较直接。 不过就在她考虑自己怎么死,什么时候死的时候,门外那个她十分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公子!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我明日就会把你的真正身份和来长安城的目的查出来!我们本不是敌人,做人留一线,这其中的利弊,你自己思考吧!” 她这句似威胁不是威胁的话,让王震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明白,这个女人说的应该是真的,自己李木的身份看起来虽然没啥问题,但真正有心和有能耐的人去查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说不一定就能联系到王忠嗣那去,但武举他肯定是参加不上了,这对他的计划没好处。 王震没有任何犹豫的停顿,直接放开了寒云,走到门口,一把拽开了房门。 跟他预料的一样,门外的确是就站着一个女子,寒云已经算是很漂亮的姑娘了,但门口站着的这个女子,几乎可以说是全方位的碾压了寒云。 用后世的一些标准判断的话,说她是九头身真的是一点不为过。 正文 第26章 不是李林甫的人就够了 她不但相貌绝美,一双眼睛里好似流淌着碧波一般,冷中带着一丝暖意,让人一眼看去就能产生一种敬畏仰慕的感觉。 就只看了一眼,王震就知道此人绝对不简单,不管是寒云还是白天的那俩大汉,王震都是一打眼就知道他们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女子,他还真看不出深浅来,不管是哪方面的深浅,都没看出来。 那女子进了屋之后,不过轻轻的瞄了王震一眼,之后迅速的来到寒云的身边。 看到她衣衫还算是整齐,只不过是被吓唬的够呛,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姑娘,你这是?” “哼,寒云幸好是没什么事,不然你的今日就算是铸成了大错,并且再没挽回的余地了!” 眼看着王震没什么悔改的意思,依旧是一副啥都不在乎的样子,后来的女子厉声说道。 “明明是寒云姑娘对在下实施了这钓鱼一般的勾搭,我都替她把契约钱还了,她伺候伺候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哪个勾搭了你,我不过是想要探一探你的底细罢了!” 自己人来了,王震也没对自己怎么样,寒云这才稍微恢复了一点神采,不过看向王震的目光却也是相当痛恨了。 她还真就没想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怎么直接就变成了差不点把自己当小白兔吃了的大灰狼了呢? “就行你探一探我的底细,我想要探一探你的底,你怎么就这样了呢?” 在迎春楼里面呆了好几年的寒云当然明白王震所说的探探底是在哪探,当时就红着脸说道:“猥琐!” 后进来的小姐姐倒是眨巴眨巴眼睛,稍微有点懵。 不过她倒是没管这些细节,直接对王震说道:“说来巧了,因为你住进了这悠然居,我的确已经观察你一些时日了,知道你不是凡人,我想知道的只有几件事,你到长安城,还以武举作为借口,到底为的是什么,你为何会知道进士科省试的题目?哥舒翰攻打石堡城,你又为何如此上心?” 她问出来的这几个问题,让王震不自觉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因为面前这个看似极品的女子,显然已经听到了一些石锤的东西。 她虽然现在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底细,但一旦自己没跟她配合,这些事抖搂出去,长安城就待不下去了。 “我来参加武举,的确是咸宁太守举荐的,走的也都是大唐省试的正常流程,我来长安城,自然是为了考取功名的,至于你说的什么攻打石堡城,我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难道能遥控哥舒翰这个陇右节度使不成?”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有办法从赵奉章的嘴里知道真假!” “那姑娘就要准备一匹快马,再准备一个厚实点的坐垫,连夜去咸宁问问太守了,不准备坐垫的话,屁股会被颠出两道黑印,影响美观……” 王震的话让小姐姐的脸上几乎显现出来了两条黑线,这告诉王震,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显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物。 “除此之外,我还怀疑你不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得知了这次省试的题目,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此事,但一旦省试结束,就见分晓了!” 听了这话,王震眉头一皱,沉思了起来。 “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我隔壁这位神秘的房客,就是你吧,如此看来,这趴墙根的事,姑娘可是没少干啊!” “你承认了?” “我承认不承认,姑娘所说也都是依靠着自己的猜测罢了,我都说了,我这是南柯一梦梦见的,要是这梦就是这么准,那就是我的福分,反倒是姑娘,想来就是这悠然居的主人了吧,为了我平白费了这么多心思,我想知道我一个平平无奇的习武之人,哪里惹得姑娘注意了?” “你到这的第一天,其实就已经露出了破绽,你虽说是来参加武举,背囊重超百斤依旧能背着轻松的上楼,这足以说明你不是个平常的习武之人,每年参加武举的是个什么斤两,我可是知道的,你这样的,怎么屑于参加武举?” “会功夫这种事,我从来就没隐藏过啊,之前在寒云姑娘的面前,我还展现过我的雄风不是?” 说罢,王震还冲着寒云挑了挑眉毛,寒云急忙别过了脸。 “那是因为你在见了寒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是奔着你来的了!” 这位小姐姐屡次把王震的目的猜出来,让王震觉得还真是个对手。 这样的高手,还是个女子,更进一步的说,还是个如此漂亮的女子,这就让王震觉得她背后的人肯定更不简单。 单单从自己背着那么重的一个背囊就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而且那天王震到了这悠然居的时候这位小姐姐并未出现,他身边只有那个小厮。 这么一个人都能发现自己的不正常,这说明这位小姐姐背后还有着庞大的组织,甚至这里不过是他们在长安城范围内一个小小的分支罢了。 想到这,王震渐渐收起了自己嬉笑的神情。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注意一些该注意的细节,以为自己这个一丁点都不出名的身份到了长安城就是最好的掩护,所以才会被人家一开始就盯上了。 但是这些,王震早就已经想到了,今日这件事到这一步,至少现在还在他的掌控中。 “姑娘当真是手眼通天,我这么一个小人物,都能被姑娘查的如此详细,姑娘所说,的确是对的,我的身份的确是假的,这次到长安城,除了刺探一些消息,就是参加武举,至于我的身份,姑娘早晚都会知道的。” 小姐姐见王震的态度软化下来了,再一次挺了挺自己本就十分挺翘的某个部位,微微一笑问道:“你是个人才,并且是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才,但你不说自己的身份,又如何知道我们是敌是友?”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姑娘现在不也是不会吧自己真正的身份告诉我吗?只是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断定了,姑娘不是李林甫的人!” 正文 第27章 交底 “就凭你?就敢说自己是李林甫的敌人?虽你这个身份是假的,但就算是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也不信你有这个实力!” “就凭我,怎么?姑娘不信?” “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的大唐朝堂上是何人说了算,你该是知道的,那些不听话的人最终都怎么样了,不论官职大小,你也该是知道的。” 显然,这姑娘是觉得王震有点太年轻了,没搞清楚情况。 “之前我的确没多大的胜算,但见了姑娘,我觉得我有胜算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震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自信,这让小姐姐也有点蒙圈了,心说被别人撞破了自己的秘密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你有话可以明说。” “我的身份都已经被姑娘挖出来是假的了,但我却连姑娘的名号都不知道,这怕是不太公平吧?” 面对冷着脸的禁欲系小姐姐,王震依旧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姜倩柔。” “这平平无奇的名字,该不会是姑娘随意编造出来糊弄我的吧?” “信则有,不信则无。” 她好像是找到了对付王震的办法,这几个字说出来之后,见到王震无奈的摇摇头,她的眉毛挑了挑,显然是为自己取得的成绩感觉还不错。 “姜姑娘,就冲着你们早就知道了我用的是假身份,却一直没对我采取什么动作,今日决定与我相见,也依旧是试探,这足以说明你们并非是李林甫的人,但同时我到了长安城你们就能关注到我,说明你们在长安城的势力之大,再往下,我就不猜测了,只要你们不是李林甫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们就能帮你?” “起码不会害我,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只是想要掌握长安城各个势力的情况和像我这样突然出现的高手的目的而已,对于李林甫又或者是任何人的做大,你们恐怕也并不想要看到。” “你是如何猜出这些的?” “通过你们的表现呗!不光如此,我还可以把我下一步想要做的事告诉姑娘。” 姜倩柔皱了皱眉头,显然并没有摸清王震的套路。 今天她要是不现身的话,王震看那个架势是不会放过寒云的,但是她这么一现身,王震立刻就换上了这么一副嘴脸。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王震给算计了,王震今天白天的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多半就是为了引出自己来。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人家王震现在的态度也不错,她自然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公子请讲。”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我对哥舒翰的事感兴趣,多半对我的身份早就有了些猜测了,咱们名人不说暗话,哥舒翰要是当真这么去攻打石堡城,最终一定会是个损兵折将两败俱伤的结果,姑娘要是有这个实力,我能让大唐以一个更完美的方式收复石堡城,而且功劳可以是姑娘背后的人的。” 姜倩柔闻言,顿时有些沉默了,但沉默的原因,她没有说。 “公子倒是对自己挺有信心,莫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在武举上高中,之后成为大唐的武官?” “我能不能高中这件事,不应该成为姑娘关注的重点,姑娘该知道的是,如今的大唐,看似繁盛,实则危机四伏,长安城里的局势的确相当混乱,李林甫已然快到了物极必反的地步,但杨国忠和王鉷又都在后面虎视眈眈,不过这对于大唐的皇权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姑娘既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就不该只把目光放在长安城里。” 要说之前王震的话的确是让姜倩柔有些惊讶,但这番话,却让她感到了实实在在的震惊。 “你还知道些什么?” “有些话,今天我说出来了,怕是就活不了多少时间了,但姑娘自己发现了,就跟我无关了,既然姑娘跟我有缘分,我可以跟姑娘透漏一件事,当然,此事跟我之前所说倒是没什么关系,数月之前,汉东太守王忠嗣暴死,原因是府中的亲信被人收买,并且在平日的饭菜中下毒,他死之后,除了长女身在洛阳名声在外,其余两个子女尽皆消失,这件事除了我,恐怕整个大唐也就无人知晓了。” “还有这等事?” 听了王忠嗣竟然在汉阳县还遭遇了这样的事之后,姜倩柔可就有点站不住了。 王忠嗣就算是官职被贬成为了汉阳太守,但爵位还在,而且他和皇帝太子之间的关系都是匪浅,想要毒杀他,往深一步了说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还有这等事?姑娘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假的,现如今大唐不就是这样吗?有些人想要别人死,只要对方不是皇帝,都是不能做到的吧。” “一个汉阳县,一个曾经的四镇王忠嗣的府邸,竟然会发生如此之事,这要是传出去,让人震惊啊!你如何能确定此事的真实性?” “姑娘,我想说的可不是此事的真实性,以你的能耐,想知道真假可不用听我说,我想说的是以王忠嗣的地位尚且如此,要是真的一个普通的太守或是更低的官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们的结局会是如何?” 姜倩柔可不是小姑娘,王震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抓住了这些话里面有用的东西。 “你不必含沙射影,还知道些什么?左右都跟你的身份无关,就不要卖关子了!” “咸宁太守赵奉章,若非是我在来长安的途中遇见了他麾下之人,他现在恐怕已经死在咸宁了,至于这其中的原因,我也不便明说,姑娘自己查出了东西,才是姑娘的能耐,有些事我还是低调一些才好,不然寒云姑娘万一把持不住,又来投怀送抱……” “哪个对你投怀送抱了,分明是你强迫我!” 寒云本来在那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呢,冷不防王震一下子又把战火燃烧到了她的身上,当时就有点挂不住了,刚刚褪了色的脸又红了起来。 正文 第28章 开始布局 “你就不要再打趣寒云了,寒云的确是十三岁就到了迎春楼了,但却也都是为了我们的事,她去迎春楼是我们的一个布局,现在五年过去了,寒云已然完成了她的任务,我们自然不能让她真的在迎春楼接客,这才设计让她脱离迎春楼,正好遇到了你,就把两件事一起给做了,所以你救了寒云,也算是确有其事,寒云本来是很感激你的,你要是一直如此,恐怕寒云以后就不会对你有什么好感了。” 姜倩柔这番话说出来,王震再次看向寒云的时候,眼神里倒是多了一丝的敬佩。 这样的一个姑娘,在妓馆里呆了五年的时间,十三岁到十八岁,正是少女最无忧无虑的日子,这是一般人做不来的。 “姑娘不要见怪,之前在屋中的时候,我已经发觉了门外有人的气息,这才出此下策,就算是姜姑娘不现身,我也不会真的把手伸进去抓姑娘的……” “行了!我明白了,别再解释了。” 王震当然知道,不是寒云不想让他解释,而是他这个解释,实在是有点越描黑的意思。 “王震,你真的就不想知道我们的身份?” 看着王震笑嘻嘻的样子,姜倩柔再一次正经的问道。 “说不想知道,那是假的,而且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了,但姑娘不必告诉我,我现如今也不想知道这个猜测到底是对是错,姑娘要是让我知道了姑娘的身份,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不纯粹了,而且我的真实身份,姑娘还需要去查探和验证,等什么时候姑娘真的觉得我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自然也就该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了,不然的话,对于姑娘和我,都并非好事。” 王震说的那叫一个云山雾罩啊,不过姜倩柔是个聪明人,她几乎是一听就明白了。 “本来我还不相信你能考中武举,但今天之后,我觉得你能中,而且将来的成就说不定还能在郭子仪之上,大唐还真就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进来搅和搅和。” “一个月之后,姑娘自然就会见分晓了,不过我跟钱起之间的对话,希望姑娘不要透露出去,钱起这个人我已经盯着很久了,不会有问题,还有哥舒翰的一些建议,我都写在了这封书信里,姑娘看过之后,信则做,不信就算我没给过姑娘。” 说着话,王震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姜倩柔,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姜倩柔显然愣了一下,之后轻轻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王震。 “时候不早了,两位姑娘可以到隔壁去了,左右咱们早就是邻居,不过之前不知道罢了,姑娘这段日子最好还是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了,距离武举还有不到一个月,这期间我自然哪都不会去,姑娘可以把注意力往长安城之外挪一挪,也好验证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危言耸听。” “我们做事,还轮不到你这样的人物下命令,不过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说完,姜倩柔招了招手,带着寒云离开了王震的房间。 看着匆匆离开的两个女子,王震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心说要是真的能把寒云留在这过一夜,倒也是相当快意的一件事,但归根结底,这种事也不过只能想想罢了。 独自坐在床榻上,王震叹息了一声。 他忽然发现,自己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一直以为自己能凭借着王忠嗣儿子的关系和脑袋里的知识加上身上的武艺在短时间内成为执掌大唐棋局的那个人。 但现在看来,自己把大唐想的有点太简单了,把大唐这些个站在权力顶峰上的人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自己早晚都会成为一颗别人的棋子,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在真正成为棋子之前让自己的作用更加重要一点。 要不然,自己恐怕连走上棋盘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最终自己能不能从一颗棋子变成真正的执掌棋局之人,他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这需要多久了。 他知道些历史,但终究是没有预测未来的能耐的,脚下的路,只能一步步走来。 王震的当务之急自然还是得好好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武举。 虽说自己依靠着前世练就的强大的能力可以说是傲视群雄,但是大唐的武举考的东西不少,却没有一样是让你直接跟人家打擂台的。 射长垛、骑射、马枪、步射、才貌、言语、举重。 这就是大唐武举的七大项考题,这些都是在明面上的,但是跟进士科的考试不一样,就算是提前把内容告诉你了,有的人为了武举天天在家联系,到了长安城也一样有秒杀他的人存在。 这玩意首先看的就是身体天赋,没天赋,在这个时代练出屎来也没什么大用。 这几项里面,还真就有王震得好好练练才行的东西,所以他可不敢怠慢。 姜倩柔和寒云离开了之后,王震也并没有管她们是不是去了隔壁,而是继续着自己一直以来的节奏。 对于姜倩柔的来历,王震的心里面的确是已经有了一些个猜测。 不过这些猜测到底会不会是真的,他也稍微有点没底,毕竟长安城的局势比他想象的复杂了不少。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等到哥舒翰的事有了结果,他就知道他的猜测是真是假了。 既然姜倩柔能注意到他,那也难保不会有别人注意到他。 王震躺在床榻上分析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目前这样的处境,还是多待在这悠然居里相对安全一些。 通过姜倩柔对他说的话,他基本确定这里是姜倩柔全权负责的一个地方,不然也不会让寒云到这来引诱自己,就算是自己不出现,寒云的事也自然会有人给她解决。 姜倩柔和寒云也并未在悠然居多做停留,而是回到了之前姜倩柔落脚的那个小院里。 进了小院之后的,寒云急忙对姜倩柔深深的施礼,之后说道:“今日多亏了姐姐及时赶到,不然那家伙怕是真的会不知如何凌辱于我!这个仇,我早晚要报!” 正文 第29章 核查身份 姜倩柔一把把寒云扶起来,笑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之所以那样,一者是为了让我现身,另外一个缘由,怕就是他那性情了,无非就是为了好玩而已,当他发现了咱们不是他的敌人,就不会伤害你。” “姐姐早就已经开始观察他了?” “不错,自从他入住了这悠然居,我就已经盯上他了,寻常的武举考生,可没这样的,但有很多事,我依旧解释不了,他到长安城的根本目的一定是对付李林甫,但我总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他的自信和对李林甫的仇恨是哪来的呢?特别是哥舒翰这一次攻打石堡城他这么看重,这些事跟他内里应该是有联系的。” “唉,姐姐说的这些,我都是一知半解,这几年的时间在迎春楼,虽然也打探到了不少官场上的情报,但也无聊的很啊!” 寒云听到姜倩柔的分析,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她显然是真的在迎春楼里待了五年的时间,现在终于自由了,感慨还是非常多的。 “这些都不是咱们现在的重点,你五年没在长安城的其他地方露面了,是个生面孔,去咸宁!把此人的身份打探清楚,虽说我隐隐有一种猜测,他也几乎快要自报家门了,但还得验证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向赵奉章稍微透露一下身份,这个人还是可靠的。” “真的?如此,就多谢姐姐了,这五年可真是把我憋坏了,这一趟虽说是冬天,但出去透透气也不错!” 显然寒云一听说要出长安城,还是相当兴奋的。 “这件事看似简单,但你也要多注意,我会调遣五十个精锐给你,你们扮做商队,不能在沿途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不然不光你们会遭受到一些麻烦!这个李木在长安城怕是也安生不了了。” “麻烦?能对咱们造成麻烦的,莫非是李林甫?” “这种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能乱猜,这五年你虽然在迎春楼,但咱们之间的联系可是一直都没有断了,如今朝堂上纷乱复杂,你是知道的,李林甫现如今是木秀于林,他能保持住现如今的风头,全靠着陛下的宠信,陛下若是不宠信了,且不说别人,你觉得杨国忠和王鉷会放过他吗?” “姐姐的意思是,现在的长安城看似有些纷乱,但还在可以控制的地步?” “正是,这样的平衡还不是被打破的时候,今天那李木所说的长安城外的乱局,也并非是哗众取宠,他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但咱们之间相处的不多,他不能尽信咱们,也怕咱们不能尽信于他,这才没有透漏,他是个聪明人啊!” 寒云见姜倩柔竟然对王震的评价这么高,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那姐姐以为,他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了?” “我们的身份他一定是猜不到的,但他多半能猜到我们不是李林甫和王鉷的人,他这个人,至少是不能得罪的,我们手里掌握的事,但凡是没有证据的,都只能藏在我们的心里,这一点,你要记住。” “那迎春楼的幕后人物,这一次咱们也不上报吗?还有之前我跟姐姐所说的那个风险,一旦要是真的发生了,在长安城也是会引起不小的轰动的啊!” “暂且先记下来,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的事,只能停留在咱们的手里,咱们做好防备便可!你此去先调查清楚他的身份,若是跟我猜测的一样的话,你恐怕还得去一趟哥舒翰的兵营……” “哥舒翰?” “不错,不过到时候你还得回来拿上一个信物,你我的书信,在哥舒翰那可是没什么效力。” 寒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 她完全不知道去找哥舒翰到底是什么目的,不过她也明白,目的不是自己应该了解的。 紧接着姜倩柔一转身从屋里拿出来一壶好酒,俩人就着一包牛肉畅快的喝了起来。 这个场景要是被王震看见了,那是一定会十分羡慕的。 长安城里的确是能买到不少大唐的美食,但唯独这牛肉,在大唐的管控还是相当严格的。 除非是耕牛老死了或是意外死亡,不然是吃牛肉那是犯法的,所以悠然居这样的正经做买卖的地方,还真是没有牛肉的。 两个姑娘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王震的心里可没这么轻松。 这一天发生的事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虽然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但竟然牵扯出姜倩柔这样的人物,是他没想到的。 也正因如此,王震觉得自己今天搞出来的动静有点大了。 面上看的确是没什么暴露身份的风险,但现在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被除了姜倩柔之外的人给盯上。 至于姜倩柔,就冲着在李林甫的府邸不远处搞这么一个秘密据点,王震就能看出来她绝不是李林甫的人,李林甫的人员再富裕,也玩不出这样的花样来。 当晚王震就决定,在武举开始之前自己决不再出去露面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冬去春来,长安城里的花花草草渐渐的开始绿的绿了,红的红了,这也表明着一件事,每年长安城几乎最大的盛况,省试,快要开始了。 这省试一快要开始,平康坊明显比以往更加的热闹起来了。 在长安城,省试的热闹程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过年还要强,毕竟揭榜的时候不仅仅是那些榜上有名的状元们的狂欢,更是长安城百姓们的一场大戏。 每年给官场上补充上一些新鲜血液,是最能让百姓们觉得大唐会一年比一年更好的事了。 平静的一个月过去了,姜倩柔并未再来打扰王震,石堡城的战事也没什么消息传来。 这一个月的时间,王震还真就是每天都抽出了几个时辰来研究武举的那些科目,而且有了不少收获。 终于,省试的日子到了,王震提前跟别的考生一样,做好了报名和身份认证等一系列的前期准备工作。 正文 第30章 武举已至 当然,流程上的确是一样的,但是武举的关注度跟进士科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进士科是礼部根据皇帝的授意安排的地点,而武举则是在长安城外的兵营。 王震知道,武举就算是考中了,成材的概率也是很小,成为八品官的概率都不大,这也正是武举鲜有人问津的缘由。 不过王震还知道一点,那就是包括郭子仪在内的考中武举的人,之所以前期仕途不顺,多半是因为在武举里并未表现出太过人的地方而已。 毕竟在这个时代,那是很少有人能把‘武艺’这两个字修行到极致的,但大唐的武举自武后开始,着重考校的就是‘武艺’二字,对于兵书策略,并没有什么要求。 反倒是对于被选拔者的身材方面有着严格的考核标准,身长得在六尺以上,年龄得在四十岁以下。 此外,武举由兵部侍郎进行各个项目的考核,考核通过者不论出生贫苦还是富裕,都依据考核的成绩获得不同等级的武官职位。 就这些个条条框框一出,这武举几乎就被定了性了,官商之子几乎不会来参与。 能来的也大都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庄稼汉或是落魄游侠,毕竟低阶的武官几乎铁定要上战场的,上战场就意味着面临死亡,但凡是钱够花,肯定是谁都不想体验。 正因如此,武举发展了几十年,几乎成了矮子里拔大个的项目了,兵部越发的不重视,来的人也就越发的不行,正处在恶性循环之中。 王震为了迎合武举,也把自己扮成了落魄游侠,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该低调还是得低调。 王震按照报名的时候给出的地址到了长安城外的一处军营,远远看去,在黄土遍地的一片平原上,一座座后世蒙古包一般的营帐整齐排列,大营门口旌旗迎风烈烈招展,显然自古至今,军队的气氛都是一样的。 王震来的不算早,在他的左右,也有一个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一边打量一边往前走着。 这些人王震几乎一打眼就能看出来,都是有一把子力气的,身材也一般都在七尺往上,王震跟他们这些人一比较,身高倒是有了,但身材还是单薄了不少,这些大汉看到他这,几乎都撇撇嘴看向了别处,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除此之外,大营之外还聚拢了不少长安城和周遭村落的百姓。 武举作为常科,一年一度还是相当准时的,为了激励参加武举这些年轻人的表现,这一日周遭的百姓是可以到军营中参观的。 对于他们来说,看猴戏也是看,看这个也是看,左右没别的娱乐活动,何乐而不为呢? 距离大营门口越发的近了,周遭观战的百姓们的议论之声也传递到了王震的耳朵里。 “嘿!你看那汉子,跟各黑铁塔似的,我看今年他就能中!” 一个围观百姓指着王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黝黑汉子,兴奋的说道。 “切!咱们都来看了多少次了,这种傻大个除了负重能算上一号,别的多半不行,最终能脱颖而出的,还得是身材匀称的,你看没看见前面那个小郎君,我看他就不错!” 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汉子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说的小郎君正是刚刚走过去的王震。 “他?怕是弱冠都没有,毛也才刚刚张齐,谁能中他也中不了!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 “如何赌?” “你若是输了,让你家那婆娘陪我喝酒!” “去你的,哪有那般好事?” “我要是输了,也让我那婆娘陪你便是!” “你他娘的,你那婆娘都赶上我那婆娘两个那么沉了!白来陪我我都不干,不赌不赌!” 二人显然是街访,斗嘴归斗嘴,还真就没真生了气。但冷不防忽然一个声音从他们的耳朵边上出来了。 “小哥,你若是信我,就跟他赌,我保你夫人今夜还在你的被窝里!”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扶着自己腰间的刀柄大踏步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半天没再说话。 “嘿!我今天就跟你赌了,你要是输了,我不用你那婆娘陪我,把你院子里那头耕牛给我用一年,如何?” 那年轻汉子红着脸说道,他对面的伙计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惊喜,这一瞬间牛已经不重要了,满脑袋里都是今夜他那身段婀娜的婆娘要陪着自己喝酒了,这万一要是喝多了,再一不小心发生点啥,也不怨自己不是? “好!就这么说定了,击掌为誓!” 年轻汉子喘着粗气跟他拍了一下手,之后大踏步往军营里走去了。 他一直跟在王震的身后,想要看看这个年轻的游侠能不能给自己点惊喜,本来这个赌约他是不想接的,万一输了,那可就是奇耻大辱了。 不过王震在他面前说的那句话,让他莫名的多了一丝心安,又多了一丝冲动,这才开了口。 “兄弟,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不知是路过此处找乐子,还是当真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啊?” 王震一路往前走的时候,自己耳朵后也传来一个声音。 王震回头一看,只见跟自己搭话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身青色短打,腰悬着剑柄都磨光了的一柄长剑,颔下是浓密的一圈胡子,至少得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了。 “老哥是干什么来了,小弟就是干什么来了。” 对于这样的油子,王震知道自己不能走的太近,也不能直接不理睬,于是并未停下脚步,半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兄弟怕是第一次来参加科举吧?看你这身材,策马拉弓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这负重要是太差了,也是中不了的,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提醒!” “老哥看来是成竹在胸了,如此,小弟就提前恭喜老哥了,小弟不过是来见识见识,老哥多虑了。” 王震又打量了一下此人,记住了他的模样,脑袋里也有了点小小的想法,不过回答的依旧半冷不热的。 正文 第31章 怪事连连 满脸胡子的汉子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即又舒展开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跟在王震的身后。 “考生速速到台前抽签,以定下出场次序,误了时辰,就明年再来吧!” 王震进了军营之后没走几步,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自己的前方传来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大喇叭,这声音能传到这个距离,足以说明喊话这个人肺活量之高。 时辰的事王震是知道的,他也打了足够的提前量。 他明白,这很可能是考官的一种手段,要是参加武举的连这点吓唬都经受不住的话,到了战场上也是敌人还没近身呢就尿了裤裆的选手。 王震可没管那震耳欲聋的嘶吼,依旧慢慢悠悠的走着,看着身边一个个额头见汗的考生从自己身边狂奔而过,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满是胡子的大汉也慢悠悠的走在王震的身后,他也在观察,但观察的不是路边那些考生,而是王震。 远处的高台上,在几个将领的簇拥下,一个身材魁梧,一身官服的中年人也正看着底下的情况。 “就这等考生,还来参加武举?当真以为这低等的武官是谁都能当的吗?这些被这么区区有话就吓成了这样的,跟我大唐武举所要求的躯干雄伟、可以为将帅者不符,等时辰到了之后,直接将他们打发走吧!” 此人正是今年武举的主考官,现任大唐兵部侍郎的孙淼,此人四十岁上下,面皮黝黑,身材魁梧,虽说微微有点发福,但威严气度还是有的,一看就是在战场上经历过风浪的人物。 身为正四品的兵部侍郎,还是手握实权的六部之人,孙淼的地位并不低,但对于今年轮到他为主考官的武举,他实在是有点提不起兴致来。 大唐开展武举这么多年,除了一个郭子仪还算是能拿到台面上说一说,剩下的几乎都是鱼鳖虾蟹。 孙淼在得知自己是今年武举的主考官时曾跟同僚打趣,要不是武举出过一个郭子仪,怕是早就被李隆基给取缔了。 这话的确是被他当个玩笑说的,但也的确是武举的现状。 孙淼之所以一上来就给大半的考生判了死刑,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之前自己的几个同僚因为在武举上选中了一些人,之后却证明是酒囊饭袋,对于打仗一窍不通,白白占用了武官的位置而被兵部尚书骂得狗血喷头。 孙淼当然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这次自己绝对得少选点人,至少也得是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才行。 在这种事上被顶头上司嫌恶了,他三品可就够呛了。 这边王震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高台之前,见考生们一窝蜂的在那候着抽签呢,自己找了个木头架子一靠,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那长胡子大汉靠在王震相邻的地方,依旧时不时的盯着他。 “侍郎,这边的几个人还是不错的,能沉得住气!” “那就让他们几个去试试骑射和负重,都行的话让他们捉对厮杀,今年我只要最强的三人!若是不行,哪怕是两人也行!” “侍郎放心!” 孙淼的话在这绝对是好使的,就算是这兵营里配合他的武将跟他品级差不多,在兵部主官之一的面前也丝毫不会反驳。 毕竟人家兵部管的就是整个大唐的兵将,得罪了他,一准没好事。 一阵蜂拥之后,围着高台的考生们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签位了。 王震刚想上前,之间一个穿着软甲的军士拿着一根竹签直接给他递了过来,不光是他,之前没跟着抢位的几个人都享受到了这般待遇。 “他们几个已然误了时辰,为何还给他们签位?” “是啊!他们在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早该取消了他们的资格!” “不错,我们这一路疾走,耗费了不少体力!他们怎能如此?” 众人看见这一幕,当时就都不乐意了,一个个举着自己手里的竹签就叫嚣上了。 武举虽然式微,但对于不少游侠和百姓诱惑力还是极大的,毕竟官和民就是天壤之别,哪怕是九品小官和最有钱的百姓,也不一样。 在这样的场面下,能解决一些自己潜在的对手,自然每个人都乐意。 “呱噪!主考官有令,谁再多说一句,即刻逐出兵营!按你们竹签上的顺序站好,排队等候!今年武举第一项乃是容姿,若是不合格,也就不必参加之后的项目了!” 考生们闻言终于安静下来了,自觉的站成了一排。 王震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发现,之前没参与争抢的几个人都排在最前面的几个,这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不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容姿在众人的印象里是最简单的一项了,原则上只要身高和年岁合格,也就都没问题了,而年岁这玩意不合格当地的州郡也不能给你凭证,所以往年也就是量一量身长罢了。 王震排在第三位,到了考官身边之后,还没等量身长呢,对面就传来一句:“去挑选一匹战马,准备骑射吧!” 王震稀里糊涂的就接过一张凭证,之后在一个士卒的带领下往马厩去了。 嗯……那考官一定是远远的就看到了我的容颜了,这才并未细看。 一边这么想着,王震一边跟着士卒到了马厩,只见排在他前面的那两人已经挑选到了合适的战马,正在试骑呢。 王震也不含糊,直接走了一圈之后挑选了一匹性子温和一点的战马,准备牵出去试一试。 就在这个时候,一脸胡子的大汉也走了进来,王震看着他的面相,皱了皱眉头,但大汉却龇牙冲着他笑了。 王震皱眉是因为大汉的入选推翻了他对于自己容颜的自信,至于大汉为啥对着他笑,王震就不知道了。 正当他在校场里策马奔腾的时候,忽地听到外面几乎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嘈杂声,就像是开了锅一样。 这要不是在长安城外的军营里,王震就得以为是敌军攻城了,他拉着战马,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想要看看出了什么事。 正文 第32章 石堡城的局势 王震和另外几个考生策马到了马场边上,只见正是之前跟他们在一起排队的考生又闹腾起来了,甚至有几个人已经爬上了高台,指着王震他们正在策马的几个人,高声怒骂。 “我等姿容如何不能参与武举?他们为何就能?” “我们不服!我们要到兴庆宫去找陛下评评理!” “这武举如此黑暗,我大唐怕是完了啊!我等便是被你们这些小人给摆了一道!” 这些话语隐隐约约的传到了王震等人的耳朵里,一时间他们也有点蒙了。 这容姿上的确不应该刷下去这么多人,王震往周边看了看,剩下的不过八九个,正是之前没跟着那些考生上前拥挤的几个人。 “哼,这考官倒是有些意思,也有些胆量……” 王震嘟囔了一句,继续熟悉他选的战马去了,毕竟自己的短板就是骑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至于外面的麻烦,王震知道这就不归他管了,谁惹的祸谁收拾。 到这个时候,他觉得这一次武举好像是有点意思,自己可能还真就没白来。 王震在军营里摩拳擦掌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远在西方大地上的吐蕃都城匹播城却陷入了一个相当混乱的境地。 吐蕃王朝的第三十六任赞普赤德祖赞正做在他朝堂的长椅之上,已然四十六岁的他脸上满是愁容,底下站着一个带甲的将领,刚刚带回来了哥舒翰的消息。 哥舒翰在大营誓师,再加上两万突厥骑兵跟他们汇合,足足凑齐了六七万的骑兵,就算是他们不说,得了这个消息的吐蕃人也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了。 “这石堡城之战,终究还是又来了!” 赤德祖赞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终于感慨道。 底下的一些老臣也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赤德祖赞见此情形,扫视了一圈之后叹息道:“二十年前,唐军将军李祎就曾攻下我石堡城,自此大唐曾开拓疆域千里之数,我吐蕃足足用了十一年才将其夺回,如今才不过又过了八九年的时间,唐军又来了,二十年前的失败,不知尔等以为是不是还会上演?” 说完了之后赤德祖赞看着自己麾下那些平日里自称为勇士的将领们,等着他们的答案。 终于,一名满脸胡子,身材魁梧将领站了出来。 “赞普,二十年前我军的确是丢了石堡城,但我军将士们都是悍不畏死,虽败犹荣,如今唐军若是再敢突袭我石堡城,臣愿意带领举国的勇士前往防守,宁可被杀,也不会被俘,若是再次丢了石堡城的,我军也只需要重振旗鼓,就可以将其夺回,赞普不必担心!” 这个将领一说完了,就引发了众武将的滚滚斗志。 不过他们心里面也都明白,真要是论起现在的战斗力,他们还真就不一定能打得过大唐的骑兵。 不管是之前的王忠嗣还是这两年的哥舒翰,都让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头了。 四年前王忠嗣被任命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兼知朔方、河东节度事。 此后,王忠嗣指挥唐军与吐蕃军多次交战,都取得了大胜,又攻打吐蕃的重要部分吐谷浑,将吐谷浑全部俘虏。 此外,之后发生的大唐与吐蕃苦拔海之战,哥舒翰率军连破三路吐蕃军,所向披靡。积石军之战,全歼五千吐蕃骑兵,几乎都是全胜。 除了王忠嗣和当初效力在王忠嗣麾下的哥舒翰,大唐边将里这些年的新贵高仙芝也让吐蕃人十分的头疼。 就在哥舒翰的苦拨海之战刚刚结束没多少时间的时候,高仙芝率大唐骑兵一万远征小勃律吐蕃的属国小勃律,大破据险而守的近万吐蕃守军,斩首五千,俘虏千余人。 之后高仙芝继续进军,直到攻占小勃律,俘获小勃律王及其妻吐蕃公主而还。 就这一战,对于吐蕃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小勃律王的夫人正是吐蕃如今的公主,直接一点说,就是抓了赤德祖赞女儿和女婿,但是他又打不过高仙芝,也就只能装聋作哑了。 现在终于算是到了吐蕃人想要装聋作哑都不行的地步了。 要说别的地方打了也就打了,但石堡城绝对不行,就像是之前的将领所说,守卫石堡城,吐蕃得动用举国之力,拿出只有战死没有被俘的信念才行。 “好!既然你有此决心,此战就由你为将,我吐蕃的大军你都可以调动,其目的就是守住石堡城,石堡城在,你们在!石堡城破,你们亡!” 吐蕃人议事也没那么多纷乱的程序的,赞普拥有绝对的决策权,将领一下,再也无人辩驳。 吐蕃人定下了计策的时候,大唐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准备,粮草辎重已然差不多了,各个周遭城池里的攻城器械也都被他集中在了一处。 哥舒翰知道,到了扣动扳机的时候了。 按照他的安排,先锋的确是两万人马,将领由高秀岩、张守瑜担任,这两万人马并无骑兵,而是由带着器械的兵马和一些敢死队来担任。 这一夜,哥舒翰秘密的把二人找到了自己的面前。 “今夜过了丑时,你二人就带着两万先锋出发,趁着夜色攻打石堡城!” 这俩人一听这话,当时就都有点面露难色了。 高秀岩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石堡城三面险绝,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去,不光如此,吐蕃人在石堡城多半是储存了不少粮食,檑木、滚石,咱们就这么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强行前进,他们一旦将主要目的放在破坏我们的器械上,该当如何?” 能被哥舒翰派遣到这一战上的人,显然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们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么做可能带来的风险,并且直接跟哥舒翰提了出来。 “要是真的如你所说,他们就不会用滚石进攻我们,而是用战士跟我们拼杀,从而达到破坏我们攻城器械的目的,如此,我们大可以放弃器械,只顾着杀敌。” “话虽如此,但攻城器械一旦没了,咱们还如何打石堡城?” 高秀岩能问出这么个问题,让哥舒翰的心里当时就乐开了花了。 这正是他这段时间不停的给自己麾下的将士们灌输的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打赢这一战,就得依靠大唐有但是吐蕃人没有的攻城器械。 不光如此,大唐还得是以一个极小的伤亡来拿下石堡城才行。 这些计策听起来都是相当的合理,但谁都不知道,哥舒翰在十数日之前暗中见了一个妙龄女子…… 正文 第33章 战事的变化 “攻城器械没了,咱们不是还有将士吗?这些你们先不用理会,只管带着这些器械去进攻,我会在后方观察,一旦有了什么机会,我会亲自率军赶上,不会任凭你们陷落进去的。” 其实高秀岩他们俩害怕的也就是这个,先锋这个差事在大唐那是相当不好当的,万一后面的主将不管你了的,刹那间就成了孤军,被敌军吃掉是常有的事儿。 但是哥舒翰这几年的人品在那摆着呢,现在又亲自保证了自己不会把这两个小兄弟丢下不管,他们就可以放心的按照哥舒翰的指示去了。 按照他们的理解,一旦到了危机的时刻,攻城器械是可以不要的,但是一定要趁着敌军破坏攻城器械的时候多多的杀敌,这才是王道。 说好了这些之后,二人匆匆去准备着丑时的进军了。 独自在屋中的哥舒翰则是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的,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思索,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是不后悔了。 这的确不是他原本的计划,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脑袋里想到了很多人,其中最重要的那个,就是他将领生涯的领路人:王忠嗣。 丑时,高秀岩二人带着两万将士和早已准备在石堡城附近的攻城器械出发了,借着黑夜的映衬,他们前几个时辰的行军的确是相当的顺利。 不过当微光渐渐的从东方升腾起来的时候,吐蕃人几乎不间断的斥候终于发现了他们,更发现了他们想要用大量的攻城器械攻城的事实。 “唐军的攻城器械一旦到了石堡城之下的,我们的三面险地都将失去作用,哥舒翰这是想要不费什么兵卒就把我吐蕃的石堡城吃下来啊!我等怎能让他如愿!” 守着石堡城的吐蕃将领听了这么个消息之后,当时就相当的生气,因为哥舒翰这么个战术,基本就等于没把他们吐蕃守军放在眼里。 这在吐蕃人看来属于是取巧的战术,既不想死人,又想要拿下城池,怎么可能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大唐人拿走了? “将军,据斥候所说,大唐人的那些攻城器械都是十分的高大坚硬,要是按照咱们之前的计策,用滚石等物突袭,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大唐的先锋士卒会依托着这些器械免于更大的伤亡!” 一个斥候的将领愤愤不平的说着,因为这一次哥舒翰使用的战术跟之前他们打仗截然不同。 之前都是骑兵之间直接相互砍杀,虽然吐蕃人在装备和兵器上比大唐将士也是差着不少,但起码他们觉得那么输了不丢人啊。 “他娘的,我怎能让哥舒翰如愿?传令!之前埋伏着的人马不用使用滚石了,一旦敌军的先锋都进了咱们的包围之中,直接三面围攻,先将他们的那些攻城器械给破坏了,再行杀敌!哥舒翰不想跟咱们用人命来拼,咱们就偏要跟他们拼人命!” 吐蕃人带着这样的信念,几乎没有使用出其不意的滚石等物,而是在高秀岩的两万人马走到了三面险地的那条小路上的时候直接呐喊着冲了上来的。 他们最大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带着的那些个攻城器械。 “将军,敌军有伏兵,三个方向一万多骑兵,全部奔着咱们的攻城器械来了,想来是想要先把攻城器械焚毁了!” 唐军的将士发现他们的目的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自己的两位将军。 “传令,不要过分顾忌器械,多杀敌!这一波进攻不下来不要紧,杀敌多的,节度使重重有赏!” 这个将令一下,大唐的先锋们都几乎忘了自己是来攻城来的了,而是全部一股脑的拿起兵器杀敌去了。 双方的人马抱着这么不同的目的,一场交战下来,结果可就体现的相当明显了。 几个时辰之后,一场大战渐渐的落下了帷幕,可以说是在这一战里双方都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唐军带来数量不少的攻城器械几乎被损毁殆尽,但吐蕃人付出的代价是接近两万人马直接战死在了这条狭窄的小路上。 高秀岩命人前去探路,却发现损坏在路上的攻城器械和满满的尸体几乎把一条本来就不宽的小路给挡的差不多了。 无奈之下,他们俩自然不能带着这一万多的人马在这当活靶子,只能暂且撤军。 哥舒翰的第一炮打响了,他们虽说没打进去,还损失了不少的攻城器械,但却用几千人的代价斩杀了对方近乎两万的守军。 高秀岩二人带着先锋回到大营之后,哥舒翰没说什么,没有赏赐也没有惩罚。 他亲自给长安城写了战报,之后开始准备第二次的进攻。 当然,在战报中他也说了,自己会尽快别从周遭的城池里把这一次损失的攻城器械补上,然后开战第二次进攻。 虽然没主动说,但这样的回报里的潜台词谁都能看出来,攻城器械行进速度缓慢,运送到石堡城外,是需要时间的。 其实哥舒翰也知道,石堡城发生的事,可不光有他的战报。 作为一场胜了之后对朝局都有着不小影响的战斗,各方的人都盯着呢,战场上的每一个动向都是做不得假的,都会在战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传回长安城,或是什么其他要紧的所在。 这边的战斗有了变化,长安城郊外王震的武举也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变化。 武举的主考官孙淼丝毫没有顾忌大部分考生的不满,直接以姿容不过关为由,将他们都逐出了考场,最终剩下的,包括王震在内不过八人而已。 而且他们八个人在进行下一个科目之前,都见到了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兵部侍郎,但是面对他们几个,孙淼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尔等应该知道本官为何只留下了你们,要是连这点都不知道,那现在出去也还不晚,接下来的这些科目,一旦不通过,一样也要离开!这武举就算是一个人也选不出来,本官也绝不会选择一个酒囊饭袋来坑害我大唐!” 正文 第34章 涉险过两关 扔下这番话之后,孙淼在众人懵逼的目光中径直离开了。 紧接着,校场的将士过来将八人带到了演武场中,王震早就发现了,演武场中早早为他们准备好了八个箭靶,他明白吗,这第一关正是射长垛。 垛,就是箭靶,长垛,也就是长距离射箭,这一项主要是考察臂力。 长垛距离很远,没有臂力拉不开硬弓,箭够不着靶子,那就别说别的了。 除此之外当然也要考准头,靶上设三环,射中第一环区域为优秀,射中第二环为中等,第三环及以外也是直接淘汰。 “射长垛!十中其三,算过关!” 随着校场中将士的一声高呼,一张张硬弓送到了几人的手里。 王震接过弓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脚下的箭壶,他知道,这玩意可没有任何技巧可言,靠的就是硬实力,郭子仪当年武举异等,足以说明他弓马娴熟,远远超过了其他考生,所以才能以平民身份或得从六品官职,这是相当不易的。 这射箭,说实话自己在前世就算是再猛,也没练过。 这还是在他决定了参加武举之后,在从秦风身边离开之前讨教了一番,对于王震来说还算不错的消息就是他的体格和前世训练的诸多技巧对于拉硬弓来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说射箭瞄准跟前世的射击也有点异曲同工的地方,但短短几个月,他虽说尽力训练了,但还是没达到自己心里的完美。 “呼……” 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调匀自己的呼吸,王震没有观察周遭的旁人,直接弯弓搭箭,心说干就完了! “咻!” 利箭破空而去,王震眼随箭动,但看到的却是箭矢射在了箭靶边缘,之后落了地。 出师不利! 在王震的身边,那位满脸胡子的大汉用余光瞥见王震脱靶了,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再看向他自己的靶子,一根利箭正在靶心稳稳的待着。 王震可没闲心观察别人,他连忙捡起第二根箭矢,继续调整呼吸,他知道,每一张弓的不同都会造成结果的不同,有了第一次的脱靶,他心里对这张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咻!” “中!” “咻!” “中!” “咻!” “中!” …… 一口气,王震射出了箭壶中的十支箭矢,中间没有任何停顿,目之所及,长垛上稳稳的立着六支箭矢,虽然之后一个勉强算是中了靶心,但对于过关,已然是足够了。 任务完成了之后,王震往两边一看,大部分考生还没有射完十支箭矢,但他旁边的胡子老哥却正笑呵呵的看着他,王震皱着眉头看向他的箭靶,只见密密麻麻的十支箭矢,都在靶心。 这些没有改变王震的任何表情,他把长弓递给身后的军士,然后默默的走到自己的战马前,翻身上马,继续跟他熟悉去了。 “侍郎请看,那位考生十支箭矢全中,近两年可是很少有这样的人才了啊!” 不远处的高台上,孙淼在将领的陪同下正在观看这八人的表现,见大汉十发全中,他们也不由得议论了起来。 “咱们武举选的是将领,又不是神箭手,再说此人已然三十三岁了,着实是年纪有点大了,我倒是看那个李木(王震的假名)有些意思,小小年纪,竟如此稳健。” “唉,到底是年岁太小,这长垛堪堪射中六支,往后的项目,难啊!” 孙淼没有继续说话,但是目光仍旧在王震的身上徘徊着。 这一关,几乎是剩下的几关里最为简单的,八人虽说用时不同,但却最终都通过了。 不过虽然通过了,王震却知道这其中的差别还是不小,那位老哥这样的成绩,一定是异等,而自己,就算是过了这一项也是中等,这其中的差别可是不小。 “骑射,十发中三为过关!” 骑射,显然就是骑在马上射箭,不光如此,还得是要马跑起来的,毕竟上了战场敌人不会让你站在那儿从容放箭。 这一项也规定了距离、箭数量,距离上不过是之前长垛的一半左右,同样是十支箭,给每个人划定了一片空地,八人同时进行。 这个项目是王震时机训练的最多的一个,因为按照他之前的估计,自己最容易夭折的就是在这。 虽然心里打鼓,但王震依旧是人狠话不多,拿起箭壶往马鞍上一挂,抄起长弓就上了马。 策马左右晃悠了两圈,王震渐渐开始加速,同时抽出一支箭矢,张弓搭箭。 “咻!”“咻!”“咻!”…… 这回王震中间更是没有什么停顿,也没玩出什么连珠箭或是左右开弓,就是一支一支的射出去,直到十支箭全部射出。 “中了四支,真险……” 看见自己过了关,王震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只见那老哥又已经结束了,而且中了八支箭。 王震依旧没什么表情,继续熟悉自己的那匹战马去了。 这一次八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淘汰了两人。 队伍再一次集结,报幕员一样的声音也再一次响了起来。 “马枪,四中其二为过关!” 王震当然明白,别看这四中其二短短的几个字,而且长枪肯定要比弓箭简单,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关就容易过。 这一关考察骑在马上用枪的技术,难度也是很高的,并不是骑上马,胡乱舞一通、扎一通。 此时的校场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四个木人,并且这些个木人可不是栽在地上,或采用什么办法固定的,而是颤颤巍巍的稍微用力去碰就会倒的那种。 此外,在木人头上放一小块方形的木板,将四个木人排成了一个简单的阵势。考生纵马冲进阵内,要做的将木人头上的木板打掉。不管用什么方式,挑、刺、拔、打都没问题,但是有一条,木人不能倒。只要有一个木人倒地,不管你打掉几个木板,都被淘汰了。 其实到了这一关,有不少考生已经面露难色了,毕竟这长枪可不是每个人都擅长的,不过王震到了这,脸上却露出了些许笑意。 正文 第35章 先抑后扬 要说射箭考量的纯粹是射箭的技巧的话,这马枪其实考量的也不能完全说是对长枪的使用技巧。 因为对于王震来说,这跟让他舞一套枪花可不一样,舞一套枪花的话,那是难为他了。 但是这马枪的内容,却正适合王震。 一枪击落木板却不打倒木人,其实说白了就是要求力量、速度和技巧有一个完美的配合,这就是王震前世一直以来在训练的东西,别说给他一杆子长枪了,就是给他一根擀面杖,他也能做得到。 报幕的说完了之后,王震第一个挺枪上马,说是长枪,其实不过是个光杆子上镶嵌了一个尖头罢了,跟王震后世在影视剧里面看到的那些工艺品一般的玩意不知道相差了多少。 但在绝对的高手面前,这些东西差别都不大,王震上马之后也不答话,直接一夹马腹,全速就奔着木人去了。 这可让一直观察着他和大汉和高台上的孙淼有点不理解了。 “这小郎君,还是年轻啊,这马枪是这几项中最难的,他骑射都成那样了,马枪上还想炫技?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唉,年轻人啊,还是沉不住气……” 两声叹气中,王震策马急速奔向四个木人,所过之处,在围观将士们的眼里也不过留下了几道长枪的残影罢了。 再之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都觉得啥也不用说,这肯定是把四个假人都给干倒了,之前武举的时候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选手,觉得自己行,但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没支棱起来。 王震策马绕回原来的地方,之后把战马归还给这里的将士,因为在马上的项目已然结束了,之后,他头也不回的往之前的长垛去了,因为下一个项目步射,还是在那个地方。 直到王震离开了,不知道哪个围观的将士忽然指着校场内说道:“他四个全中了!木人一个都没倒下!” “呼!”的一声,带着一些个惊呼,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王震之前摆着四个木人的方向看去。 “侍郎,这小郎君好像当真是全中啊!” “这有什么稀奇,之前武举,全中的人也不少啊,休得呱噪,等到所有项目都结束了再说!” 孙淼表面上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依旧背着手看着场内,但他的目光跟随着的却一直都是王震的背影。 内行看门道,懂行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全中和全中还不一样呢,慢悠悠的全中跟王震这样风驰电掣的全中,难度几乎就是几何式的增长。 有了他这个惊艳的表现,一下子就把之前射箭上的弱势给扳回来了,也让王震一举成了这一次武举里最得瞩目的人。 王震如此实力,其他几个人可就没这么硬实了,这马枪过后,原本的八人就剩下四个,当然,那位对王震不知道什么地方比较感兴趣的胡子老哥依旧紧紧的跟在王震的身后,马枪这一项老哥四中其三,要是放在往年也算是个不错的成绩了,但今年,他的风头完全被王震这四枪给盖过去了。 不过王震还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节奏,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自己已经忘了。 这自然不是他在这炫技,更不是摆谱,而是在前世的那些个大比武中练就的状态,但凡是个比赛,王震就是要进入这样的状态之中,这对于他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 接下来的步射,王震其实心里面还是相当腻歪的,因为在这些项目里他最是抵触的就是这个弓箭,但是偏偏骑马和弓箭还就是在武举里面占比重最大的两块了。 既然不能改变,王震也只能接受现实,在自己擅长的地方好好表现表现,要不然就算是中了,被发配到边疆去做个从九品小官,对于他现在的情况也是一丁点用都没有。 他早就发现了站在高台上盯着他们的孙淼吗,心里对他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不管射箭表现的好是不好,王震现在的目标也就是一条:那这老家伙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让他得意自己,今个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这个步射其实也是一种运动射箭,简单说起来就是跑步射草人。 王震也早就尝试过了,难度其实比骑射还要大,因为骑射可以人借马力,但是步射却完全得依靠着自己的力量。 这时像是风力、呼吸这样影响的因素相当的多。这自然也是有技巧的,王震在不用任何技巧的情况下最多也只是中等成绩,不被淘汰就不错了。 当然,光有技巧没有射中,那也是完犊子的,这一关通常刷掉的人跟马枪相比就算是少,也少不了太多。 但是对于王震来说,这又比骑射简单多了,因为骑马也不是他的长项,自己身体能控制得差不多的东西,对于王震来说才是真正的强项。 “步射,十中其六为过关!” 王震依旧话不多说,抄起弓箭跑起来就干,依旧是没什么花哨的姿态,就是一箭接着一箭,射完了之后略略数了一下,中了九箭,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放下弓箭去准备下一项了。 “嘿!这小郎君倒是越战越勇,有点意思!” 孙淼身边的将领也早就把目光集中在王震的身上了,但孙淼依旧背着手一副不屑的样子。 王震知道,这步射过了,自己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九成了,武举的科目还剩下两项,而这两项,无意都是他的强项。 之前过关的四个人也都不负众望,步射并没有把他们拦住,能到这一步的,根据往年的经验来看也都是最终能够考中的。 剩下的两关里,唯一一个要求硬实力的,就是翘关了。 这翘关,可不是后世在电视中看到的举石锁,而是举门栓,是城门的门栓。 为什么要举门栓呢? 如果武将率兵攻进了城,在后续部队还没有进来时,人家把城门一关,来个瓮中捉鳖,那他估摸着就死定了。这时怎么办呢? 正文 第36章 这次武举有彩蛋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得赶快打开城门呀!但是能打开城门最基本的要求,正是得拿动门栓。 大唐一般的城门门栓长一丈七尺,粗三寸五分。 显然,这玩意可是不小,更不可能是轻飘飘的,没有一把子力气是不可能举起来的。 所以这个翘关,绝对也是相当实用的一个考校,虽然这武举考的是武将而不是士卒,但是士卒都能拿起来,你身为将领要是拿不起来的话,这可就有那么一点说不过去了。 按照以往王震了解到的情况这个要拿起来连举十下就算合格,举不了走人,这个要求其实还是挺高的,毕竟能连举起来十次的话,独自一人把门栓拿下来打开城门就太轻松了。 但是接下来报幕员的话却是让王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翘关,举起门栓十五次,过关!次数最多者,为异等!” 异等这两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当初郭子仪之所以能被兵部直接给了个从六品,那就是这异等两个字起到的作用。 这俩字在武举里面的含义只有一个,那就是能耐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跟他一起参加的人了,最终这样的结果是一定会反馈在封的官职上的。 一般中了武举,八品武官就已经是天花板了,想要再突破,只能是异等。 王震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其他三人,从体格上看,他们一个个虎背熊腰,力量看似比自己都强悍不少。 不过从他们稍显震惊的表情中,王震看出来了,这一关可能又是自己表演的时刻了。 门栓这东西四四方方的,但是从哪一个地方抬起来那都是有讲究的,而前世王震在训练的时候,最没少研究的就是这些东西,他们当年凡事讲究的是效率,他相信另外三人可没受过这样的训练。 这边众人还在准备的时候,王震的目光一直盯着门栓,没多大一会,一个最胜利的办法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袋里。 他们四人中每一人的旁边都左右站着两个将士,不是为了了看热闹,而是为了让他们别作弊。 一旦被认定作弊,那不管你之前的表现多么的好,孙淼也只能送你三个字,然后把你清出去,并且以后大唐的科举你也就只能来看看热闹了。 王震到了自己的那根门栓之前,稍加犹豫就双手齐上阵,而且每一只手握着的地方都不一样。 这让他旁边的两个将士有点不理解了,人家别人都是双手对称,看着就比较舒服,但是王震这个姿势,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正当众人有点不解的时候,王震却就用这样别扭的姿势一下下的把门栓抬了起来。 虽然脸上和脖子上也是青筋暴起,但手上的动作却比所有人都快。 “嘿!了不得!想不到这小郎君身材并不如何壮硕,力气却这般大!” 孙淼身边的将领低声的夸赞了一句,但是转头看见了孙淼那壮硕的比自己足足大出一圈的体格子,识趣的闭上了嘴。 在众人的注目下,王震最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轻的把门栓放在了地上,之后稍微活动了一下子有点酸痛的手臂,缓缓往门外走去。 “三十一次……” 身边的将士默默的记下了这个数字,而其他的四人,无一不是废了吃奶的劲头才勉强完成了十五个,显然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个天大的挑战了。 虽说对于王震的成绩其他三人都很震惊,但好在他们也知道王震在射箭的几项上表现的都不怎么样,所以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而且现在应该还剩下一项,可以说是最为轻松的,但也可以说是最难的。 按道理说能站在这的都是在姿容这一关上已经过关的人,相貌上绝对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在这里,你不仅长得有气势,还得会说话。 大唐不论文武,对在官场上言谈的能力要求非常严格,尤其是武官。 “兵者诡道也”,但是你不能瞎胡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样容易泄露军事秘密,所以这最后一关言谈,也是相当受重视的一项。 百姓们通常认为武夫都是粗人,这没有错,在大唐,不少武夫的确都是粗人,要是不是粗人的话,人家就去参加进士科了,谁还来参加这半死不活的武举? 这一项对于武人的确是太难了。这里要求“慎言”,就是说话要小心,该说的说,不该说朱说。 那不说话行不行?不行,身为武官布置作战部署,语言表达能力不行,说不清楚,这不误事吗?所以,这项是最不费力气的,但也是最难的。 当然,王震对于这一关并不打怵,他自信跟这几个人相比自己的言谈一定是没问题的。 至于最终能不能异等中第,还得看不苟言笑的孙淼认不认为自己后面几项的表现可以完全盖过之前的不足。 这自然也就不是王震自己能改变得了的了,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侍郎有言,在最后一项考校,之前,尔等四人抽签捉对笔试一番,以确定这最后一项的次序,最后一项由兵部孙侍郎亲自考校!” 报幕的将士又整出了一句让众人有点懵逼的话来。 武举这玩意都进行了几十年了,哪一年也没出现过让考生们捉对厮杀的情况啊! 而且现在各个科目已经都进行的差不多了,这四个人也已经完全满足武举精英所应该具备的条件了,再让他们捉对厮杀,这不是耍猴戏吗? 王震又用自己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发现保罗胡子哥在内的三人都有点不耐烦的神情。 毕竟能达到这个程度,都是多少年的苦练得来的,不管是游侠还是干别的,多少也都有点脾气,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戏耍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王震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第一个走过去,拿走了四个签中的一个。 之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是他在想,这个变故对自己应该未必是坏事,这次科举,好像是有彩蛋的。 正文 第37章 不当小辣鸡 “张九龙,对阵刘万春!” “赵二虎,对阵李木!” 报幕的将士说出去这个对阵之后,王震又是一愣,这次是因为他差不点没忘了李木就是自己。 王震侧眼看了看,发现一直跟自己套近乎的胡子哥正是叫刘万春,张九龙和赵二虎倒是跟他们的名号看起来挺匹配的,都是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横练的主。 但真的捉对厮杀,而且是赤手空拳的这种,王震可不管对方到底有多横练,因为这正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近身格斗这件事,王震觉得不会有人比他更在行。 毕竟自己前世在警校的时候学习的可都是博采众长的真功夫,一点花里胡哨的架子都没有,他们练的功夫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 失去反抗能力这短短的几个字,听起来倒是挺容易的,但是做起来比杀死一个人还要难,到了这个时代,王震知道自己不必再收着了,这里的人命可没有两千多年之后那么值钱。 四人两两一组,跟着各自引路的将士到了大营中的演武台,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布置,有的就是两块被平整的差不多了的黄土地,周遭站着一些看热闹的将士,场面简单,但却完全躁动起来了。 “这四人,你们看好哪一个?” 围观的将士越发的多了,这可是每年的武举都没有过的情况,要是一般的兵部侍郎,进行到这也就差不多了,这四个直接都中了就行了。 但是孙淼完全就不按套路出牌,不过作为主考官,在武举这个没什么严格规定的地方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给枯燥的兵营里平添了不少的色彩,将士们难得有把别人当猴戏看的时候,当然也不能放过了,一时间,好几百人都在这议论他们四个哪个更厉害一点。 “依我看,那赵二虎怕是最厉害的一个,虽说穿着衣服,你们看看那一身横练的筋肉,你我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吧?谁能保证胜了他?”一个年轻的士卒稍微看了看四个人的体型,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屁话!你没看见那赵二虎在之前的几个项目里都是涉险过关吗?这四个人里最不行的怕就是他了,除了一身横练的体格,他怕是赶不上剩下的三人,我看那刘万春倒是不错,之前每个项目都非常稳健,再加上他的年纪,打败这几个小年轻应该不是问题!” “老刘啊!莫不是你也是年纪大了,你也姓刘,这才向着那老家伙说话?他这个年纪,还来参加什么科举?能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实战里想从另外三人身上占便宜,他门都没有!” 这边四人还没等进场呢,围观的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 “嘿!不如咱们就在这下一注!赌注就是一个通宝,不伤筋不动骨,将军也不会责骂,如何?” “好!快快准备四根竹签,咱们好下注了!” 底下将士们的交谈几乎能一字不落的传入四人的耳朵里,张九龙和赵二虎都是对那些不看好自己的将士怒目而视了一番,但是刘万春和王震则心无旁骛的走到了擂台的边缘。 “让他们快一些,一个时辰之内,今日的武举就要结束,我要知道今日到底有没有有资格中了这武举之人!” 孙淼看到这可能还是觉得有点不过瘾,又对这场战斗按下了个加速键。 “开始!先出圈的为败!” 将士们在两个场地各自画了一个圆圈,之后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算是开始了,这让王震想起来前世地下打黑拳的,心说这可是当今世间最大的王朝大秦的武举啊!这么草率真的好吗? 不过赵二虎可不想给王震那么多想别的事的时间,他看王震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他身上。 再加上底下的不少将士都因为他之前的项目表现不好而不看好他,这一下子面子上就有点绷不住了,一声怒吼,大踏步本着王震就过去了。 在赵二虎的心里,就王震这个小体格子在他这就跟个小鸡崽子也差不多了,只要让他沾了身,轻轻一提溜,他有不出去的道理吗? 赵二虎心里有底,脚下也有劲,一个饿虎扑食,但是等他扑上去的时候,王震早就到了他的背后了。 赵二虎完全不知道王震是怎么过去的,一回头就又是一扑,结果王震依旧到了另外一个方位。 如此五六次下去,赵二虎最不行的耐力就表现出来了,不光额头上见了汗,动作也比之前不知道慢了多少。 但他这个人,还是非常好面子的,明知道人家王震速度就是比他快,但偏偏不信邪。 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自己当真成了猴戏了,足足在擂台上跑了几十个来回,却没碰到王震哪怕是衣服的一角一下。 “光顾着跑算什么能耐,你有本事跟我正面对抗!” 挖草!挖草!你搞偷袭!你玩不起!你个小辣鸡!你没有实力呀你!你不敢跟我正面对抗…… 随着赵二虎的这番话说出来,这个前世熟悉的旋律也在王震的脑袋里响了起来。 他当然不能当小辣鸡,于是赵二虎话音未落,一只硕大的脚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越来越大,快到等赵二虎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躲一躲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离地了。 “噗通!” “李木,胜!”伴随着赵二虎落地扬起来的阵阵尘土,将士声音响了起来。 在高台上看着的孙淼终于把目光正大光明的集中到了王震的身上,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王震在赵二虎的身上几乎没用出什么招数,因为他觉着这么一个小莽汉不怎么值得。 当然这也导致了他这一战结束的比旁边晚了一下,旁边的情况他不知道。 但结束之后通过观战的这些将士的话,他大概也猜到了张九龙没能在胡子哥的手里坚持几个回合,就被一脚踹了出来。 这个刘万春,看来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