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国打酱油》 正文 第一章、 朝阳门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斑驳古老的城门口进进出出,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汇集在此地。远处迎面驶来了一组运送货物的车队,领头的车把式乃是一个魁梧壮实的大汉,面目狰狞,手里拿着一根1米多长的鞭子。右手腕迅速发力,鞭子抽在半空中,发出刺耳爆炸声。骂骂咧咧的粗狂大嗓门狂喊道:“都TM眼睛睁大点,让条道儿,碰到哪里,老子可不负责!” 狭窄的城门口,像是炸了锅的蚂蚁似得,纷纷鸟作兽散,留出一条可供车队通行的道路。不一会儿,几十来米长的车队就只能看见车尾巴,城门口又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占据! 连接城门口的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路的两旁长年累月形成了一个早市,卖菜的,卖家禽的,算命的,卖早点都能看到。 就属卖早点的声音最大,远远的都能听见: “大碗馄饨嘞,大碗馄饨嘞,刚出锅的,新鲜热乎!” “老首都炒肝,没心没肺哟!” 这边刚过,那边摆摊的早点摊又在大喊: “羊杂汤,正宗的老首都羊杂汤!” “豆腐脑儿,新鲜的豆腐脑儿!” 一般早起进城公干的,或者进城有办事情的,都会坐下来,就着早点看会报纸,待填饱肚子再作打算! 早点摊位餐桌是一张张中国传统八仙桌,有时候吃早点的客人会在一起讨论报纸上的事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独特的早餐文化。 再离城墙不远处的护城河边的一棵大树下,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的年轻人,正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修身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搭配着暗红色领带,擦得蹭亮的皮鞋,和别在左胸口处的红色小花,上面绣着“新郎官”三个字。 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梭而过,都不免投来好奇的眼神,不过乱世时节,也没有哪个会多管闲事,上来问东问西的。 最多也就是隔着老远,小声议论: “怕不是逃婚的哦?” “一准是对家里安排的亲事不满意。” “昨天有哪位大户人的公子成亲的?” “莫不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城西李家的公子?” “你这人准在瞎忽悠,那李家的公子是个瘸子,哪有这后生生的俊俏!” 任他们在怎么猜想,也绝对无法猜到,他们口中的俊俏后生是来自于21世纪的新中国。 这名迟迟无法接受现实的俊俏后生名叫汤皖,前一天刚和谈了半年的相亲对象举行结婚宴会,新婚之夜难免会被朋友灌酒,准备去洗手间催吐。哪知道酒劲过大,倒在洗手间,等睁开眼之后,就出现在他旁边的这棵大树下。 清晨的阳光,照在大树上,枝叶缝线间漏过的光,照在汤皖微微泛白的脸上,待回过神来,才真的确定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暗骂了一句“鬼老天”后,只得接受现实,随即摸了摸浑身上下,竟然身无分无,空空如也,钱包,手机,车钥匙一样也没有。 正在此时,恰逢肚子空的难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还是醉酒后,一股烧心的饥饿感直冲脑门。 城门边早餐店伙计的叫唤声,成功的吸引了汤皖的注意,细听之下,居然能听懂,和普通话不甚有分。 汤皖仔细检查一遍浑身上下,顺手把胸口的“新郎官”扔进护城河,这才朝早餐店方向走去。 几十步之后,一条暗灰色的巨大城墙横跨在眼前,左右看不到边,城墙上的女墙鳞次栉比,城门楼子上的建筑古色古香,城门入口正上方刻着三个繁体大字:“门阳朝”。 汤皖死死地盯着这三个繁体字看,一息之间就豁然开朗,敢情是:“朝阳门!” 首都口音,朝阳门,街上人群长衫马褂,人力拉车,以及大多数脑后长辫子,极少数的短发,一条条线索在汤皖的脑海里汇集并联系,片刻之后,心底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移步至早餐摊位前,仔细打量着摊位上的早点,踌躇片刻始终没有开口。让摊位里的伙计心里顿感疑惑,莫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开口招呼道: “不知先生要吃点什么?” “额,” 汤皖左右看了看,极为难堪的指了指混沌,小声问道: “多少钱一碗?” “6分一碗,” “那能不能先赊账,出门急,忘带钱了!” 伙计看着眼前这位打扮颇为富贵的先生,唇齿口白,一看就不像是缺钱的人,于是欣然道: “先生不必担心如此,小店每日此处营业,先生明日记得就行!” 见如此情况,在仔细思虑之下,汤碗又厚着脸皮道:“可以赊3碗么?” 伙计顿时觉得眼前这位先生着实有趣,便笑道:“一碗与三碗有什么区别呢?难不成先生会赖这三碗混沌钱?” 汤皖与伙计的对话,惹得摊位上其他客人一阵狂笑,甚至有客人哈哈大笑道:“先生只管放开肚子吃,三碗馄炖而已,我李某人请了!” 汤皖连忙走到那位仗义疏财的客人前,郑重感谢道:“这位兄弟能留下联系方式么?他日必定好好答谢!” “不必如此,我李大胆自打娘胎出世就混迹朝阳门这一片,先生要是真想来找我,朝阳门这一片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 正巧,伙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混沌来了,汤皖再次感谢一遍,才转身开始吃混沌。直到一碗混沌全部下肚,整个胃部才好受了点,等喘息了片刻,又朝着伙计道: “再来一碗!” “好嘞!” 两大碗分量十足的混沌下肚,饥饿感顿时消失殆尽。汤皖习惯性的在桌子上找纸巾擦嘴,然后才意识到哪里有什么纸巾哦,只能作罢! 抬头仔细量这个早点摊,发现慷慨达人李大胆已经走了,不由得哑然失笑。耳朵里听到别桌客人正在说着一些最新的消息,在只言片语中听到了一些熟悉的词汇。 “梁任公,袁大头,皇帝等!” 一声国粹差点脱口而出。 “我tm真回到了民国?” 不免让人会联想到此处,因为这梁任公和袁大头乃是民国标志性人物。汤皖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想学过的历史课本,一个是戊戌变法,百日维新的代表人物,一个是临时大总统,后来想复辟帝制,结果干了80几天就下台了。 那么现在何年何月? 汤皖脑海里的历史课本上,一串数字突兀的显现出来——民国4年,也就是公元1915年。 “还真的是民国!” 汤皖小声嘀咕着,坐在长板凳上,努力的回想这一年发生的大事,结果只有寥寥数笔,余者皆无! 待旁边那桌客人走后,汤皖立马起身拿起了报纸-《京报》,上面清楚的写着民国四年,首页便是梁任公先生发表的文章,疯狂的抨击即复辟帝制,无尽的嘲讽,连带着喷了一连串拥护帝制的人,场面相当壮观! 汤皖惆怅许久,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朝阳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旁是繁华的沿街商铺,店铺外是满目的旗帜飞扬,里面的伙计不断的呼喊着南来北往的商客。 一面打量,一面行走,旧时代的气息疯狂的从四面袭向汤皖的脑袋,古朴的首都在这一刻像是一个慈祥又落魄的老人,默默诉说着什么。落寞之后必将是繁华,但是繁华之后又必定是落寞。 汤皖当然知道接下来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这座城市以及这里生活的老百姓要经历什么,但是他无计可施。 九月的首都,天气还是稍显的有些闷热,走了一小会,汤皖便把外面的西装脱下来,搭在手腕上,这才发现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 这是一块金色的劳力士手表,专门为结婚买的,没想到婚没结成,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处。汤皖走进一家门头颇为大气的当铺,坐在了专门为客人休息的椅子上,随即传来一声呼声: “这位先生,想必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把西装搭在椅子边角上,汤皖站起身了,180的身高比眼前这位身着长褂的大叔高出一个头,道: “临时遇到点事,手头周转不开,这块手表乃是我从伦敦购买的。” 说完便从手腕上脱下手表,递给大叔,然后便坐一旁,沉默不语。只见大叔拿出一个放大镜,把手表放在桌子上,反反复复的仔细端详,然后又叫了另一位老者前来,两人一起商讨。 大约过了十分钟,只见那么老者微微鞠躬道: “先生您好,鄙人乃这间当铺老板,观先生之年轻,想必是刚从外国归来?” “是的,刚从英国归来,今日刚到北京。” “鄙人观这块手表,做工之精致,实乃罕见,不知先生是要卖还是只做抵押之用?” “卖又如何?抵押又如何?” “卖之则不悔,抵押犹可回。” “能卖多少?能抵押多少?” 老者思虑片刻道: “卖作价60大洋,抵押作价30大洋,月息四厘,待息满于价,则物不可取!” 汤皖想了又想,也不知道60大洋相当于多少钱,便问道: “敢问您店里伙计月薪多少?” “掌柜月薪10个大洋,普通5个” 见老板这么说,汤皖大概明白了,相当于21世界,普通员工一年的工资收入,高级白领半年的收入。这块表当时花了差不多10多万,以民国的物价来算,也差不了多少。但是谁嫌钱多呀,思索片刻之后,佯装愤怒道: “我这块表当时再英国花了1000多英镑,那边普通人的月薪才30多英镑,敢问莫不是欺我愚昧?” 老者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年轻人不好糊弄,不过脸上却毫无波澜,道:“物品无全然之新,须折损,又远在英国,无法承担后顾之忧。” “请给一个实际价格,否则我立马去下一家询问。”演戏么,谁不会,只要是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之后,谁心里没点小九九。 “卖还是抵押?” “卖!” “好,最高出价65大洋!” 见老板立马提高5个大洋,也就是普通人一个月工资,出于社会的毒打经历,汤皖心中断定,还有涨价空间,于是道: “100大洋!” “这不可能,断然没有此高价!” “所以呢?” “70” “哼哼!”汤皖不说一句,起身拿起手表,作势要走。待走到门口,只听见老板急促道: “先生稍等,最高90大洋,现结,如若先生还不满意,可就此离去,鄙人不敢再有挽留之词!” 见火候差不多了,估摸着确实是老板能出的最高价格,汤皖也就不在坚持,于是就以90大洋的价格成交! 大约20分钟后,老板端来一个大木匣子,里面刚好摆了90块大洋,也就是俗称的袁大头,手里掂量之后发现着实不清。 见汤皖眉头紧锁,老板上前道: “可是有什么纰漏之处?” 汤皖也是如实道来,第一这太重了,携带不方便。二来,乱世年代,谁tm随身带着别人好几年的工资到处晃荡,嫌活的不耐烦了。再者,这老板刚开始不太诚实,而且以前没有接触过大洋,保不准里面放几块假的,就亏大了。 老板听闻后,道: “此事还办,不远处有银行,可存之,后自取!鄙人亲自陪先生前往。” 汤皖倒是没想到这么一折,于是便靠着唯一的手表换取了在民国的立身之本! 正文 第二章,低俗与高雅 人活于世,须有四样不可或缺:衣,食,住,行。身上带揣着5块现大洋,其他留作银行的汤皖,漫步在老北京的街头,细细领略旧日风光。 时值正午,太阳高挂,刚好饭点,汤皖不禁挽了一下额头汗渍,昂首阔步走进了一家名为“全聚德”的店面。 相信这家店铺的名字21世纪的中国人民都熟悉,这是一家有百年历史的烤鸭店。 大厅内已经人满为患,声浪沸腾,酒香乱窜。在小二的带领下,汤皖去了二楼一间靠窗的临街座位,阁窗撑开,倒是能感受到一丝丝微凉清风! “不知道先生要吃些什么?”小二在一旁恭候道。 “我听闻中国的烤鸭只有两家,一是全聚德烤鸭,另一是其他,今天特地来尝一尝。” 家中有粮,心中不慌,连说起话来都轻松了许多,连带开玩笑道。 话音刚落,小二立马欣喜若狂,连忙鞠躬作辑道: “感谢先生对本店对认可,请您稍等,本店特色烤鸭稍后奉上。” “嘿!” 汤皖只得暗自发笑,不过有时候,无意识间的话能给别人带来欢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在等候美食的中间,汤皖颇为自在的打量起二楼的坐落格局,吃饭的客人都明显比一楼素质高很多,很少有大声说话者。 且观他们的服饰,也更加的得体大方,灰蓝色元素为主的中国长衫,更有甚者鼻托眼睛,嘴角的细微胡须,显得高贵儒雅,一看就知道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远处的一桌客人则相对复古,与清廷剧中的人物打扮,不分一二,尤其是脑后拖着一根长辫子,引人注目。 在不远处,坐着几位朝气勃勃的女学生,正在偷偷看来,见汤皖转头看来,其他皆纷纷低头,莺莺作语,唯有一名胆大的女生,目光铮铮,迎着汤皖的目光看来。 倒显得汤皖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只得假装拿起桌上的凉茶,浅饮一口,以避之。 片刻之后,小二身后跟着几名侍者,双手托着木质托盘,把菜品错落有致的摆在桌上,然后后退一步,作辑道: “请先生品尝全聚合招牌烤鸭。” 汤皖见此做派,不由得笑了,感情人家真把自己全然当成贵客来接待了,只得欣然接受。 葱丝,黄瓜丝,蘸酱,片儿薄的烤鸭肉被薄皮包裹,送入口中,别有一番风味。一家能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 汤皖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在在心里细数打量接下来要如何生存,不禁感慨命运的玩笑之举,颇显无奈。 从未来的眼光来看待民国,首先无疑的一点是:民国是个乱世。但同时,民国又是个风华绝代,名人辈出的绝好时代,所谓乱世出英雄,莫过如此。 是在这个时代,当一展明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又或者本身只是个历史匆匆过客,不如余生平淡如此,也是极好。 桌上的烤鸭就在这思索间,消失了大半,见如此,汤皖果断停止思考,招来小二结算账单。所谓天大地大,生存最大,如果连生存都无法持续,那又如何谈以后呢? 想到这些,心胸豁然开朗,赶紧找个地方先住下,再做打算。至于露宿街头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里又不是21世纪,半夜三更走大街上,唯一有危险的就是街边的烧烤和小龙虾。 汤皖找了个租房机构,一面衡量了自己的钱包,一面考虑到了各种因素,于是选择了一处房屋,位于东交民巷,月租14大洋,押三付一,中介费另付一枚大洋。 以现在所处的国民经济来衡量,汤皖所租的房子的举动无疑是败家子行为,是要挨老妈巴掌招呼的。 但是,东交民巷是租界区,里面很安全,社会上的三三两两根本进不去,这就是许多社会有名望的人士都喜欢住在租界区的理由。 无他,汤皖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上,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命没了,找谁说理去。 再袁大头的谆谆教导下,房产中介光速的办理好了租住手续,整个过程持续不到3个小时,比较欣慰的是,里面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换言之,汤皖直接拎包入住,果然,无论哪个时代,金钱的力量都是无与伦比的。 当汤皖独自身处陌生的民国夜晚,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好似一场大梦。可事实是,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客观的,存在的。 若是不信,你一拳锤向墙壁,看手痛不?若是不信,你用手摸摸肚子,问它饿不?若是不信,你站在大街上,大声骂袁大头是傻逼,保准见不到明天太阳升起。 不过大可不必用拳头砸墙壁,此乃智障行为,也不必大骂袁大头傻逼,此举殊为不智,但是肚子饿了是件大事情,得立马解决。 但是如何解决温饱问题,是中国上下五千年来的历代文人志士一直都在想办法解决的问题,汤皖也曾想过,而且还是横跨了百年历史来探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若是有一食物,从就餐时,到排泄时,该食物始终能保持不变,可重复利用,则温饱问题可解决。 “诶!!” “这该死的能量守恒定律!” 结束感叹,悲愤,从现实出发,汤皖最终还是走上了街头,为填饱肚子做斗争。 不禁抱怨道: “为啥某团外卖业务不扩展到这里呢?” “有钱都不知道赚,实乃傻X!” 默默吐槽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燥热之气一扫而空。 夜晚的东交民巷依旧灯火辉煌,汤皖走入其中,反而觉得颇为熟悉,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鳞次栉比,操着天南海北的语言,荡漾在其间。仿佛是回到了上海外滩,看到了东方明珠电视塔,就差人手一只手机了。 走进一家西餐厅,里面布置的相当精致,汤皖循着一处空旷的位置,临街而坐,放眼餐厅内看去。 富家公子,千金小姐,西装洋人,热情侍者,整个一上流社会的写照,汤皖觉得自己的钱包好像不允许自己坐在这里,于是想起身离开,随便找个快餐店啥的解决一下就好。 直到看到了桌子上的菜单以及价格,于是安然若之的再次坐下,冲着洋人侍者招了招手。 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外加一杯卡布奇诺。 “先生,卡布奇诺有什么要求么?” 不知道是恶趣味上头还是一时兴起,汤皖郑重的说道: “三分糖,加奶,少冰!” 侍者迅速的记下,然后去提交点餐单。 与此同时,汤皖前面的座位上也坐了客人,一男一女。男士打扮比较西化,西装领结小皮鞋一样不缺,女士身着中国传统旗袍,头发挽起,真当是一对才子佳人。 等侍者把意大利面和卡布奇诺送来的时候,汤皖看着餐具不禁犯了难,只有刀叉,木得有筷子。 于是,又把侍者招来,问道: “你们这里有筷子么?”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意大利餐厅。”侍者立于一旁,义正言辞的说道。 汤皖很明显的看到了侍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分明是往上扬了一下,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花钱来消费,竟然被嘲讽了,于是长吸一口气,冷言道:“你只需回答有筷子或者没有筷子?无需回答其他。” “没有!” 这里的异常情况明显的吸引了餐厅内其他就餐客人的注意力,都停下了手里的刀叉,纷纷看向这边,成了一个个吃瓜群众。 汤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也突然明白了以前书本上对这个时代洋人的描绘显得多么的逼真。连一个小小的餐厅服务员都敢如此,更何况其他呢? 可惜,眼前这个中国人可不是羊圈里的一头小绵羊,任人宰割,汤皖决定要给他个教训。于是,站起身来,走到餐厅门口,招来一名车夫,递给了一枚袁大头,并且再车夫耳边说了几句。 回到座位上,再次问道: “贵餐厅是否有规定,客人不可自带餐具?” “没有!” 听到侍者如此回答,汤皖便头也不抬的挥手,让侍者离去。 不到5分钟,车夫就拎着个包裹回来了,汤皖从包裹其中抽出一双筷子,也不顾及旁人目光,夹起面条就吃了起来。 并且餐厅内的每个客人,都被车夫逐个递过去一双筷子,有些人则接过去,像汤皖一样,用起了筷子,而有些人则面露鄙夷之色,更有甚者出声道: “低俗!” 汤皖也听到了,抬头看过去,发现还是个中国人,梳着大背头,小西装。于是,起身,走了过去,坐在那人的桌子前,直问道: “请问,有何低俗之举?” “西餐厅当然要用西洋餐具。” “所以,在西餐厅用西洋餐具是高雅,用筷子是低俗?” “是的!” “那么洋人在中国的土地上,不讲中国的规矩,又如何解释?” 眼前这人,在汤皖看来,就是典型的狗腿子做派,数典忘祖。乱世,则为汉奸,盛世,则为公知! 这位公知明显被难住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纠结了几下,才勉强吐出几个字。 “这种情况怎可同日而语?” 汤皖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周围的人也一阵哈哈大笑,还有几个人走到汤皖的身前,纷纷作辑,以示尊敬,然后坐下。 见此,汤皖再次发问: “请问你是中国人么?” “是的!” “那么既然你是中国人,为何身穿西洋服饰?” “我穿什么那是我的自由,你也不穿么?” “我和你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汤皖起身大声道: “我穿的西洋服饰在身上,你穿的却在心里!” “你回家问问你爹娘,是不是用筷子把你抚养长大的?” 这名公知明显没有战斗力,几下就被汤皖逼得缴械投降,一时脸色难堪,更无丝毫反驳之词。汤皖的话杀伤力很大,几乎相当于当面指着脸骂他崇洋媚外一般,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代。 汤皖的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引起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掌声与共鸣,特别是这个中国人普遍缺乏自信心的时代,毒鸡汤的威力空前巨大。 公知觉得现场很多人看他的眼睛颇为不善,但是又不肯低头认栽,于是不死心的道: “敢问先生大名,日后定当好生讨教!” 这句话在汤皖看来,就跟小学生打架打输了,放狠话一样幼稚。不过既然作为胜利者,自然要把胜利者的做派作全了。 “免贵姓汤,汤达人是也!东交民巷88号,恭候前来讨教!” 既然名字不是真的,地址肯定也不是真的,至于东交民巷88号在哪,汤皖自己也不知道,小马甲多准备几个总没错。 事尽,汤皖转身大阔步走出餐厅,又招来那名车夫,拿出一枚袁大头,耳边招呼了几句,随即潇洒离去。 作为一个21世纪,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年轻人,是绝对不能受气的,绝对不报隔夜仇,况且有钱就是任性。 于是,整整半个月,那名车夫每天晚上都去那家意大利餐厅门口,看见要进去就餐的客人就问: “请问您需要免费赠送的筷子么?” 《京报》是华北地区发行量最大的报刊机构,影响力巨大,前几天,梁启超先生刚在上面发文章,抵制袁大头复辟,以至于这几天批评复辟帝制的文章越来越多,而且整个华北文人圈都在讨论。 不过,今日副刊却多了一篇名为《筷子》的文章,内容赫然是昨晚汤皖在意大利餐厅与公知的谈话内容,整个过程都被完整记录下来。 于是,由一双筷子进而演化成中国人与外国心的大讨论。而这名为汤达人的年轻人,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甚至对散钱送筷子的举动奉为经典,至于东交民巷88号,查无此人。 正文 第三章,钱三的爹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外乎说的就是汤皖目前的处境。 这几天所有新闻媒体的热点头条基本被两间事情包圆,一是袁大头要当皇帝,大伙集体喷他,拥护者反喷。二是,有些人崇洋媚外,大伙集体喷他,崇洋媚外者反喷。 而报纸就是喷子们的主战场,所以汤皖把市面上能订的报纸都预定了一份,实行高筑墙,广积粮的战略。 原因有三: 一则为,避开舆论的中心地带,坚决不当出头鸟。 二则为,还没适应没有网络手机的时代,阅读报纸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了解社会大事。 三则,当然是近距离领略民国大师们喷人的艺术。 正如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在汤皖看来,大师们的议论怎么能叫喷呢?这几天报纸读下来,让汤皖顿时觉得,有文采的人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那不是喷,那是就是当面指着鼻子痛骂! 比如,最近一代宗师章太炎先生高举反对复辟旗帜,来到了北京,直奔总统府,没见到袁大头,就在总统府的会客厅里张嘴开骂。 从袁大头家人朋友,问候到祖宗十八代,甚至还不解气,把会客厅砸了。 就是到了这个地步,袁大头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让人把章太炎软禁起来,每个月发500大洋的生活费,好吃好喝伺候着。 简直目瞪口呆有没有?简直骇人听闻有没有?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汤皖觉得活该民国出大师,就冲对待文人的态度,民国当属中华之一二。 连续在家宅了十几天,看了十几天的报刊,让汤皖对于这个时代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例如,当时让那名车夫增送筷子,本想只是一时出气之举,没想到那名车夫真的就坚持了十几天,直至两枚袁大头耗尽。 连汤皖都感觉到十分意外,车夫的举动完美诠释了这个时代底层老百姓心灵的真善美。 门前的小院子里有个石桌,边上有几个石凳子,汤皖又把房间里的躺椅搬出来,每天傍晚都躺在躺椅上,思索如何与这个时代对话。 这日,与往常并无一般,躺在躺椅上,忽然听见了门前孩子哭声,于是起身打开门。看见一个小孩子趴在门前台阶上,估计是磕到哪里了,正在哇哇大哭。 汤皖赶紧把小屁孩抱起来,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人,于是就走进院子,把门一直开着,以便小屁孩家人来寻。 说来也怪,小屁孩也不怕生人,被汤皖抱着也不挣扎,也不哭,直到被放在躺椅上,才说疼。 不疼才怪,谁磕着台阶谁都疼,只好轻轻揉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钱秉!” “几岁了?” “三岁。” “家里几口人?” “五口。” “那五口?” “父亲,母亲,两个哥哥。” 尽管汤皖问的是一些简单的问题,但是小屁孩对答如流,不禁提起了兴趣。于是再问道: “今年是民国几年?” “民国四年。” “公元多少年?” “公元1915年。”这个问题小屁孩想了一会。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一个三岁的小屁孩,懂得如此之所,汤皖不禁想到自己三岁的时候,估计都不会数数。 莫得自己遇到了天才,就是中科大少年班的那种天才? 仔细回想了一下名人名字,没发现有钱秉这两个字。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钱玄。” 汤皖再次回想一遍,忽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原来眼前这个小屁孩是钱玄先生的三子,也是未来新中国的科技大佬,核物理学家。 眼前这个粉嘟嘟的小屁孩,联想到未来赫赫有名,汤皖不禁再一次感受到命运的强大。 汤皖赶紧进屋子,打来一盆温水,给小秉穹擦手,热敷磕伤的小腿,可不敢把未来的院士给磕坏了。待做好这一切之后,汤皖静等寻秉穹之人前来。等了好大一会也没等到有人前来询问,再一看,小秉穹已经再躺椅上睡着了。 不过估计也是住在附近,于是,抱起小秉穹,在附近挨家挨户敲门询问。 不多久,就找到了小秉的家,出来的是一位女士,看到小秉,原本焦虑的颜色瞬间舒缓了很多,眼角似乎刚流过眼泪。 连忙走来,却不失礼仪,鞠躬致意道: “感谢先生,没想到刚错开一小会,就发现这孩子不见了,寻周围家中也未找到,幸遇得先生,感激不尽。” 出于谨慎的原则,汤皖连问: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女士道: “他叫钱三,是我第三子!” 又问: “他父亲是谁?” “钱玄,我丈夫!” 至此,汤皖确认无误,把怀里睡着的小秉穹轻轻递给他妈妈后,准备离去,便听见有人呼喊。 “先生留步。” “何事?” “请允许我先生和我请先生吃个便饭,以作答谢。” 眼前的女士,目光真挚,态度诚恳,不过这只是一件随手帮忙的小事,汤皖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于是挥了挥手,连忙婉拒道: “这只是小事,不足挂齿。” 正在这是,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急匆匆的赶来,看到孩子在女士怀里,又听闻正是眼前这位先生送回来的。 郑重鞠躬致谢道: “钱玄感谢先生之举!” 原来这就是钱玄,正直风华正茂,30不到的年纪,没想到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再想到自己,直呼痛心。 面对这对夫妻俩的盛情邀约,实在无法拒绝,汤皖只好客随主便,准备蹭一顿家常饭,也懒得自己动手了。 随着来到客厅餐桌前,钱玄同居正位,汤皖居右手边,下首坐着两个小孩子,估摸着是小秉的哥哥。 “未知先生大名?” “汤皖” “先生乃是皖籍人士?” “我祖籍皖籍鸠兹,出世于南洋。” 。。。。。。。。。。。。 客随主便,几口菜,几杯酒下肚,气氛逐渐活跃了许多,有时候,男人跟男人就是这么简单。 “汤兄如今哪里高就?” “说来惭愧,旬日以前,刚来北京,还未工作。” “唔观汤兄器宇轩昂,乃饱学之士,不知何文凭?” 这里的文凭一般泛指师从何人或者哪所大学毕业,获得什么学位等。 说到这里,汤皖不禁想起以前听过的段子,于是笑道: “不是钱兄听过家里蹲大学么?” “家里蹲大学?” “正是!” 见汤皖言之凿凿,钱玄同不免陷入思索,终究无所获,于是疑惑道: “未听说过家里蹲大学,还请汤兄释惑。” 见钱玄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汤皖也就收起来玩笑之意,用手指沾了沾水,就在桌子上写起了简体字。 “家!里!蹲!” 汤皖每写一个字,钱玄就读出一个字,虽然不是繁体字,但是也是认识的,等到三个字写完,只见钱玄同忽然手拍,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汤兄,竟然捉弄起我来,来来来,当喝一杯!” 汤皖也举杯相对,一饮而尽,虽如此,然放下杯子,真挚道: “捉弄钱兄不敢当,我从没有上过大学,今日所学都来自于社会,岂不是家里蹲大学毕业?” “我师于太炎先生,犹记即将完成学业时,恩师曾对我等师兄弟嘱咐道:今日之所学皆是开始,未来之所学于社会。今日听汤兄一言,觉得有异曲同工之妙!” 钱玄似乎是在回忆以前,目含思索,随便眼光有变动犀利,恶狠狠道: “可怜家师,为人师表,品德高尚,如今竟被软禁,不得出入!” 听到此处,汤皖顿时心中明了,原来钱玄同是太炎先生门下弟子,前几天太炎先生大骂袁大头的事迹被广为流传,说实话,汤皖也很钦佩,骂人不难,敢当面骂人者难,敢当面骂总统更是难上加难,敢当面骂当权者可做第一人。 “请钱兄不必担忧,太炎先生乃我辈之楷模,拥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实乃难得,想必定会安然无恙。” 。。。。。。。 一壶酒被两人喝完,汤皖还好,毕竟这酒度数一般,还很清醒,倒是钱玄同貌似有些多了,走路踉踉跄跄,被他夫人搀回卧室休息。 辞别钱玄,汤皖独自都在回家的路上,夜半的风终于变得凉快一点,带来丝许寒凉的同时,也让脑子变得更加清醒一些。 不禁感慨道: “没想到遇见的第一位名人竟是如此开场,时也命也!” 正文 第四章、被退稿 钱玄自幼接受的是中国传统的旧教育,且师从于他父亲。受儒家思想以及中国历朝历代来的传统文化影响,讲究“三纲五常,臣听君命。” 比如钱玄中的玄字,因避讳君王康熙的名字玄烨,因此书写时必须把玄字上面的一点给去掉,且不可直呼皇帝姓名等。 直到差不多12岁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本日本人编写的书——《万国史记》,看到满朝皇帝的名字直接写在书中,觉得很难过,受到了奇耻大辱。 直到拜师于国学大师太炎先生,大受影响,原来的忠君保皇思想发生了南辕北辙的改变,那一年钱玄16岁。 此次袁大头要复辟帝制,在钱玄看来,简直不能忍受,因此紧跟老师的步伐,在《京报》上身披众多小马甲,发表了大量文章,枰击帝制与保皇党连番口舌大战。 此时,距离清朝灭亡不过刚过去4年,忠君保皇的思想依旧占据了社会的主流,再加上一些拿钱办事的大V的鼓吹以及一些投机取巧的阿谀奉承。 即使强如钱玄这样的绝世大喷子在这场舆论战中,渐渐处于下风。恰巧此时,号称清末第一人的辜一铭,公然宣称拥护帝制。 整个舆论大环境一下子就像向辟帝制那边倒去,钱玄这些日子倍感无力,苦于找不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经常一人饮酒求醉。 直到遇到了汤皖,发现两人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地方,而且汤皖此人,虽话不多,但见识深远,经常能一语中的,颇得欣赏。 于是,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钱玄经常拎着酒,来汤皖家,谈天吐地,饮酒喝茶,缓解心中郁闷。 汤皖也乐得能有个人一起玩耍,何况对方还是个国学大师,知识渊博。而且还是个超级富一代,担任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授,月薪100多大洋,是普通人的30多倍,简直叹为观止。 莫名的会让汤皖感到唏嘘,想到后世的大学教授,两院院士都不见得能有这么高的工资。 甚至都没有一些卖弄颜值,没有内涵,只知道跑圈的小明星,一年赚的钱多。 再比如,发现青蒿素的诺贝尔医学奖得主屠呦呦女士,竟然买不起北京的一套房子,想想就觉得可悲,可叹。 当然,这段时间,汤皖也没闲着,努力的寻找工作,竟发现无一工作合适,要么走马贩夫, 要么干力气活,就连干个文事工作,也要会写毛笔字。 穷极脑力原创的科普作品——《环球地理》投了好几家报刊,皆被原路退回,理由出奇的一致,不收白话文作品。 汤皖时常在想,别人穿越都有金手指,或者系统,只要按部就班的打怪升级就行。为什么自己除了记忆力特别好这点以外,其他全无。就记忆力这点来说,充其量算是个辅助工具。 干不了重活,写不了毛笔字,繁体字也认不全,没有上佳的文采,更没有经天纬地的数理化知识,这些都是汤皖立马面对得问题。 迷茫了,彻底迷茫了,汤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想到此处,便觉得头脑发闷,浑身不自在,索性扔掉退回的稿件,任其散落在院子里,一屁股坐在床上生闷气,然后就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就跟婚后夫妻,老婆半夜肚子饿了,让老公点个外卖,然后老公说:饿着饿着就不饿了,此间道理全然想通! 卧室里呼呼大睡的汤皖显然不知道院子里的钱玄,正在兴趣盎然的看着《环球地理》,其中第一章节:我们生活的地球,关于怎么简单测量地球的半径以及质量的小实验,及其推导步骤。 并且还用笔按照上面的推到步骤,写写画画。 汤皖举的第一个例子,是怎么测算地球半径? 假设太阳的光线为平行光,那么太阳光在夏至这天是垂直照射于北回归线表面,假如那里刚好有一口深井,那么太阳光是可以直射到井底。 从北回归线往北直行一段距离,可以实际测量出来。如果恰巧在此处也有一口深井,那么太阳光必然不能直射井底,必然与深井产生一个夹角,此夹角就是圆形的弧距,实际可测。 假设夹角为6度,那么占据整个圆的60分之一,那么两地的距离也必然是周长的60分之一,由此可测地球周长。 第二个例子是怎么测算地球重量? 先测量小球质量,然后在高出把一个小球落地,下面的人计算落地时间。再根据第一个例子,计算出地球半径。 根据万有引力和重力加速度公式,可以轻松的测量出地球质量为多少。 然后开始介绍地球的一些基本知识与各个大陆板块的分布以及海洋的广阔。 钱玄按照序页把丢弃在院子里的稿子收拾整理好,再次整体审视一遍,发现真是一片好东西,非常适合儿童就读,可开拓视野。 最主要的是,全文通片都用白话文叙述,简单明了,没有八股文的晦涩难懂,大大降低了阅读门槛。 这时候的民国,新文化运动的种子已经开始破土发芽,新旧文化之争渐渐露出水面。新文化运动的代表就是这年9月,陈一秀先生在沪市创办了“年轻杂志”,后改为“新年轻”。并且发表了一篇名为《告知年轻》一文,提倡民主,科学和新文学,反对帝制,封建和旧文学。 而钱玄早就对旧文学心生不满,认为文学不应该晦涩难懂,走八股文的老路子,文学应该能被广为流传,最好是普通大众一看就懂。 无独有偶,《环球地理》就是他心中的新文学典范,好东西是不应该被埋没的,于是赶忙拿起稿子就去卧室。 当汤皖在梦里刚准备要洞房花烛的时候,被人给叫醒了,睁开睡眼迷蒙的双眼,见来者是钱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钱玄哪里顾得了这些,激动的指着手里的稿件道: “原来汤兄大才,竟已做出白话文开篇之作,实乃可喜可贺!” 汤皖一看,原来是被退回的《环球地理》,更是怒气中烧,扰人清梦就算了,还拿这事开玩笑,顿时没给好脸色,只是坐在床上不语一言。 钱玄一看情况不对,连忙问道: “汤兄这是何故?” “难道要告诉你,我洞房花烛夜刚被你破坏了么?”汤皖心里恶狠狠的蜚语道。 实际嘴里冷冷的说道: “钱兄是拿被退回的稿子来取笑我么?” “非也,非也,汤兄误会我了!”钱玄同急忙指着稿件,解释道: “《环球地理》实乃好作品,开白话文之先河,那些老古董哪能慧眼识珠。” 无论什么年代,拍马屁总是有好无坏处的,汤皖听完,明显脸色缓和一点,心里舒坦多了,道: “那依钱兄之见,谁能看的上拙作?” 钱玄找个凳子坐下,慢慢说道: “我听闻沪市有个《年轻杂志》,他们提倡白话文,而且主编还是鼎鼎大名的陈仲甫先生,相必看到《环球地理》,一定会刊登。” “《年轻杂志》”,汤皖嘴里念念叨,忽然想到这不就是《新青年》的前身么,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过真的能被看上么?汤皖持保留态度,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文学大佬,自己只是个初到贵地的渣渣。 正在踌躇间,听到钱玄同说道: “汤兄,你在多写几章,一并寄去,要是被看上,篇幅过少可不行,来来回回耽误时间。” 一想到即将开拓的钱袋子,汤皖瞬间满血复活,没有比小钱钱更能提士气的东西了。 说干就干,汤皖一个野猪翻滚,从床上溜下来,拿起钢笔开始写写画画,构思文章内容。而钱玄不知从哪搞来的笔墨纸砚,就在同一张桌子上,把《环球世界》简体翻译成繁体。 等到钱玄翻译完,汤皖刚好构思完成,拿起笔就开始写《环球地理》第二章——我们的位置。 具体介绍了地球在太阳系中的具体位置,以及太阳系中的已经发现的其他行星位置,名字,有何特点。 再到地球的卫星——月球,和达到第三宇宙速度,逃离地球引力,进行星际旅行等,并且画了一张太阳系八大行星草图。 检阅修正完毕,便继续构思下一章内容,钱玄同亦在翻译第二章繁体文字。 等到《环球地理》第三章——四季交替写完,已经是凌晨了,见钱玄还在翻译简体字。汤皖便识趣的跑去厨房,准备做点宵夜。 等到汤皖拿手的西红柿鸡蛋面,撒上葱花,端上来后,第三章翻译工作刚好结束。俩人一人捧着一只大碗,坐在门槛上,迎着漫天星河,相顾无言,唯有使劲干饭! 汤皖首次觉得,其实民国也挺好,至少人情味十足,人家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 不过你跑那么快干嘛? “你给我留点,我还没吃饱呢?” 汤皖赶紧端着碗,一路小跑进厨房,截下小半碗面条! 正文 第五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虽然已经快到阳历10月份,但是架不住秋老虎发威,天气依然炎热,夜半时分倒是真正的清凉时刻。 小院里的石桌上,摆放了两杯茶,汤皖躺在摇椅上,钱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难得的休闲时候。 这年代的夜空明显空旷的多,没有了工业污染,繁星皆粒粒可现,明亮的月亮悬挂在天上,真是一副美景。 无奈良辰美景,总是少不了几只蚊子作怪,,汤皖一巴掌拍在小腿上,一只小生命就此消失,白吸了满肚子血液。 “哈哈,汤兄真是心狠手辣,不过吃你一口而已,你却要人家一条生命!” 见此,钱玄嬉笑打趣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他吃我的血,很明显就不适合生存了。”连说着,还不忘手指弹一下蚊子尸体。 “蚊子若是知道,这一口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估计也不会去吃你。” 汤皖突然顿住,瞬间明白隐喻袁大头想当皇帝为蚊子吃血,然后故意拉丧着脸说道: “最烦你们这些文化人,动不动就打哑谜,说事情就说事情嘛,总是把一件事情说成另一件事情,好好说话不行么?”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钱玄看着茫茫夜空,竟显得有些可怜楚楚。老祖宗曾说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到他们这一代人,是先治国平天下,再修身齐家,尤其是亲身经历过辛丑年间的大事情,只要是有志之士,无不时时刻刻把国家抗在肩膀上。 很明显,钱玄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极具热血的爱国青年,一个文学素养超高的人,更是一个不轻易向现实低头的人。 汤皖很能体会他的感受,也能理解他的烦恼,于是张口安慰道: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又道: “复辟帝制明显是开历史的倒车,注定失败的,是徒劳的!你最近整体和我厮混在一起,没时刻注意外界最新消息!” 说完顺便用手指了指南边,意思不言而喻! “汤兄的意思是南边有大动作?”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着钱玄殷切的目光,汤皖只好把自己的分析说道: “南边是肯定不会答应的,这个毋庸置疑,要是真有那天,就是宣战的开始,最主要的是洋人也不会答应。” 想想就觉得气愤,自己国家的内政变化居然依靠要洋人指示办事,停了停道: “洋人在华的利益要想稳定,就需要一个时刻稳定的社会,况且他答应洋人那么多条件,万一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钱兄可明白了,眼前这一切很快会过去。” 钱玄似乎是在细嚼慢咽这些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是一个牵扯多方面的事情,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一路小跑回家,安安稳稳睡大觉。 汤皖心里婉言,这年头的人活的洒脱,真性情,不拘一格么,却也十分艰难,民族大义,家国情怀时时刻刻系于一身! 刚进入十月,秋老虎依旧虎虎生威,整个华北都在盼着下一场大雨,降降温。 中午刚吃完饭,汤皖就发现院子里的风大了,地上的树叶子打着转,嘎吱嘎吱作响。 抬头向天空看去,打南边来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一大片,太阳很快失去了踪影。 汤皖赶紧把院子里收拾一下,该搬的东西都搬到屋檐下,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打雷声,轰隆隆作响! “啪啪啪!” 雨点砸在瓦片上,溅起小水花,渐渐的小水花连成一片,院子里水汽朦胧,落下去水滴顺着瓦片很快会拢成水线,冲击着地面。 这雨来的猛烈,把弥漫许久的燥热冲进了下水道,把空气里的灰尘冲进了下水道,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汤皖索性搬来一张椅子,静静地在门口,看雨! 风渐渐停了,雨势却丝毫不减。 “噼啪噼啪!” 整间屋子都是这样的响声,但汤皖心里却很安静,也很怀念,思绪渐渐飘向了小时候。 90年代的江南沿江农村地区,水资源特别丰富,因为比邻长江,河道众多,村子里前后都是大大小小的池塘,湖泊。 一到下大雨天,特别是梅雨季节,池塘就会溢水,里面的小鱼小虾都会顺着流水往外跑。每到这个时候,汤皖就和小伙伴,提着桶一道去摸鱼抓虾。 没有污染,没有电工,网工肆意捕捞,池塘里资源丰富,一抓就是一打桶,然后浑身湿透,回家被老妈看到就是一顿毒打。 虽然经常挨揍,但日子过得幸福快乐,还有一帮小伙伴天天一起玩耍。 汤皖这边正回忆着,就听见有人在大力敲大门,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怎么也不打个伞?” 看见上半身湿漉漉的钱玄,眼镜上也是迷糊一片,弯着腰保护怀里的一个公文包,佝偻在前大门屋檐下。 “借给一个学生了,下午不上课,索性来你这里凑合一顿饭,哪知道半道遇到大雨,这不想躲雨也没得躲,就一路跑来了!” 哆嗦几下身子,在跺几下脚,甩甩头发,接过递来的毛巾,总算是缓和了许多! “赶紧的,弄点吃的!” 汤皖冲进厨房,还不忘大喊道: “得嘞!客官稍等!” 大半碗的西红柿鸡蛋面被一扫而光,吃完的钱玄同不忘努努嘴,放下筷子,道: “你家就没别的了?怎么天天都这玩意,不腻歪的么?” “你媳妇都娶了那么些年,你咋不多娶个姨太太?” 一句话直接怼死,瞬间满血蒸发,然后被一波带走。 因为汤皖前些日子得知这人还是个坚定的一夫一妻制拥护者,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是不被主流接纳的,所谓知己知彼,莫不过如此! “我那是主动不娶妾,不像某人主动娶不到!” 大型打脸现场,兰陵王被小鲁班名刀护身,丝血反杀了! 汤皖忽然发现这人变了,不好占便宜了,连嘴皮子这块也慢慢赶上自己了。 颓然叹气道: “说吧,干啥来了,总不能为了一顿饭吧?” “自然是为你的事来的,《环球地理》共12章,我都翻译好了,就差一样东西了!” “稿子寄过去不就完事了么?” 汤皖有些不解道,还能缺什么? 见如此,钱玄同只好解释道: “你刚回国,人家听都没听过你,要是能有人给你写一封推荐信,那就不一样了!” 这么一说,汤皖立马就明白了,想想也对。比如自己一个人去夜店,肯定找不到妹子,但要是校长带着你一起去夜店,那就不愁没妹子了! “你给我写不就行了么?” “你一个国学大师,大学教授,太炎门下弟子,一封推荐信还不是小菜一碟。” 眼前就有个大腿,还要啥自行车呀! 显然没料到这出,急忙咳了几下,虽然钱玄对于自己实力是非常自信的,但毕竟这时候还没出过什么有分量的大作,暂且还不是那帮顶尖大佬的对手。 但又不能直接说自己名气不够大,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帮人都把脸皮看的比谁都重。 “我自然是够格的,一封推荐信而已,只不过最近不小心,手受伤了,不能动笔。刚好明天去看望我老师,顺道让他老人家替你写一封!” 边说边把手别在身后,分明是心虚,不让看见。 汤皖说实话,着实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钱玄震惊了,直接说自己人家不认识你就这个小虾米就完了,转来转去整这么一出。 不过人家也是好心,怕耽误事,也就不拆穿了。而且要真是他老师亲自出手,乖乖!不敢想,公认的国学大师给写推荐信,画面不要太美! 不过不免又担心起来,庙小佛大,于是连问道: “他老人家能给写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明天和我一起,对了!他老人家喜欢吃咸菜,越臭越好!” “啥玩意?” 见过好酒的,好色的,没见过好臭咸菜,还越臭越好。汤皖一时犯了难!上哪儿弄这玩意去? “自己想办法,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这雨下的大,停的也快,见瞅着雨停的功夫,钱玄一溜烟的功夫不见人影。 一下午的功夫,汤皖都转悠在大街上,一点收获都没有。然后突然想到,论找地方还是的哥比较专业。 于是打了个车——黄包车,左转右转,不一会儿功夫总算是在南城区的一出破落的民宅前停下来。 然后大嗓门朝着门里喊: “刘阿婆,快把你家的臭腌菜拿出来,有位先生要买。” 房帘一阵抖索,出来一位花白头发的老阿婆,杵着跟棍子,张望道: “张娃子,你说什么呢?” “臭腌菜,你家那个大坛子里的那个,这位先生要买!” 说完,车夫三步两步就走进去,指着屋檐下,盖着严严实实的大坛子说。盖子掀开,一股臭味立马冲了出来,很快就飘到门口,果然臭! “那怎么卖?” 刘阿婆很快明白了,既然有人买,自然是卖的,不过从来没有卖过这个,一时犯了难。 见这家也着实不富裕,还是个老阿婆,汤皖一时心软了,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说道: “这个我全部要了,一块大洋行么?” 一块大洋啊,省着生活够一家三口生活一个月了,刘阿婆哪里想到要卖这么多,心里想着这臭腌菜扔到路边都要被埋汰,于是赶紧说道: “这可使不得,你要真想要去,给个20文吧!” 汤皖也不顾刘阿婆推辞,扔下一块大洋给她身后的小女孩,然后对车夫说: “你叫上一个人拉上这个,跟在后面走!” 面对刘阿婆的再三感激,汤皖连忙婉谢,走出门去。 两辆车,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面拉这个大坛子,一路臭味相随,惹得众人指指点点,奔向东交民巷。 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哪能有一直只让人喜欢,不让人讨厌的。喜欢的人,甘之如饴;不喜欢的,讨厌至极,哪能十全十美! 正文 第六章、拜访 龙泉寺是一座汉传佛教寺庙,位于西山凤凰岭山脚下,门前两颗老翠柏据说已有超过500年历史。 这里正是太炎先生被软禁的地方,寺庙的前后大门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倒是落得个清净地方。 一大早,钱玄与汤皖一会和,就直奔龙泉寺,递上通行证,才得以入内,穿过大殿,走至后厢房。 东方的太阳刚升起不久,过道两旁绿植的叶子上还有几滴露水,还未转弯,就听到前面传来大骂声。 “想让我给窃国贼摇旗呐喊,助他登位?痴心妄想,我巴不得他立马暴毙,乱枪打死!” 似乎还不解气,道: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见不得光的玩意,满肚子算计,赶紧滚!” “太严先生不必动怒,改日再来!” 钱玄与汤皖正待往前走,与院里那里迎面相遇,这才仔细看清楚这人,小老头虽然被骂的极惨,脸色还是如常,似乎早已料到。 “杏城先生!” 汤皖赶紧学着钱玄,作辑! 那人见来者是钱玄,停下道: “赶紧劝劝你老师,再这样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语气相当的生气,却又显得无奈! “感谢杏城先生,不过家师怕不是我们能劝的!” “哼!好自为之。” 不待钱玄继续说,就甩手离去,钱玄眉头紧锁,汤皖倒是一脸懵逼,这么牛逼轰轰,谁啊? 似乎见汤皖有点疑惑,钱玄看着离去的背影轻轻道:“杨士琦!” 院里的太炎先生,显然正在气头上,一地的碎瓷片,石桌上也满是发黄的茶叶,墨水也泼向四周。 见来者是钱玄,显然好了一点,抬手指示侍者打扫一下。 “见过先生!” 汤皖紧随钱玄,上前一步,鞠躬作辑,以示尊重! “坐!” 随钱玄坐于一旁,汤皖默不作声,姿势端正。眼前这位国学大师似乎脾气不太好,刚刚那破口大骂的形象实在是过于粗暴。 所谓言多必失,何况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面露微笑,闭口不言。 好在钱玄察觉到了,于是赶紧给介绍道: “老师,这位是我好友,名汤皖,刚回国,听闻老师大名,特来拜见!” 汤皖连忙起身,鞠躬道: “太炎先生,晚辈特来拜见!” “恩!坐!” 只是两个简单的词,没有其他,汤皖心里顿时有些紧张,有种面对老师家访的紧迫感。 侍者把重新沏好的茶端上来,三两下功夫,把院里打扫干净,在太炎先生的示意下,抿了一口茶,有点烫,微苦。 “怎么没有字?” 太炎先生问道。 这个年代,每个男子成年需要取一个字,相当于小名,大场合用大名,小场合用小名,古往今来,一直沿用至今。 汤皖只好解释道: “父母没什么文化,后来南洋出事,亲人都不在了,这些年一直流浪在国外,也就一直没有取字!” “也是命苦,南洋那边的事我听说过,你是德潜的好友,不嫌弃的话,我替你取一个吧!” 听到太炎先生这么说,汤皖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平静了许多,愿意给你取名字,说明没有坏印象,事情开了好头,接着说: “感谢先生赐字!” 先生抚着胡须,徜徉道: “你名皖,皖是徽州,也就是你祖籍徽州,后来去了南洋,你家人给你取皖字,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家。” “是的,先生!” “既如此,我便给你取字为皖之,希望你以后能为徽州做贡献!” 汤皖在心里一思索,皖之,好字,于是再次起身,郑重感谢道: “谨记先生教诲。” 昨天的一场大雨,似乎余阴未去,天上的太阳始终不强烈,这也让院中的几人乐得逍遥,享受着山涧中吹来的风。 这师徒俩畅聊着连日来的事情,各自抒发胸中郁闷之情,引经据典,遥望过去,感叹未来。汤皖自知这等场合,不是自己能插嘴的,却也能依靠着超强的脑中记忆,紧跟俩人的话题展开思索,偶尔的插上一句神来之笔。 眼看着中午时间就到了,幸亏天气赏脸,侍者把饭菜直接端到院里,得亏钱玄提醒,汤皖赶紧走到大点之外,把昨日得来的臭腌菜提来院子里。 盖子一打开,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立马弥漫开来,因为多吸了几口,汤皖强忍着咳嗽道: “听钱兄说,先生独爱这个味道,所以就擅自去乡下买了一坛。” 太炎先生一闻到这个味道,顿时显得心旷神怡,似乎连桌上的特供美食也比不上,大跨步前来,用筷子捞了一口。 “这个味道够好,这里面至少存了两年以上!” 看到钱玄投来的笑意,汤皖着实惊讶,谁能想到一代文学大师喜欢这个东西,一般人可真是无法消受。 太炎先生又示意道: “把这封好,莫让味道散了去,七分精华在此!” 此事过去,众人又都落座,汤皖不得不说袁大头对太炎先生的尊敬绝对是真诚了,至少伙食足够水准,一般的殷商之家估计也比不了。 但太炎先生却是只大口吃饭,菜也只是寥寥几口,连带着座下两人也是如此。钱玄似乎早就习惯,一会功夫干了两大碗米饭。 中午饭了,侍者又端上清茶,太炎先生轻饮一口道: “皖之可是没有吃饱?” 汤皖连忙推辞道: “没有,我可是吃了一大碗米饭。” “你光吃米饭,那鸡鸭没见你动过一块,我又不是瞎子。” 然后又道: “皖之可是好奇,我为何不吃这美味饭菜?” 汤皖顿了顿,道: “先生自有高见。” “我一介凡人,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想到我们这个国家,没有胃口罢了。皖之,你自国外归来,这几日看我国民生活的如何?” 汤皖心里掂量了一下,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说了出来。 “哼!看看老百姓现在过得什么日子,甲午一战,家底都被打空了,那些个外国人像蚂蟥一样,趴在我们身上吸血。袁大头这狗贼竟然不思悔改,不发愤图强,一雪前耻,,,,” 说道此处,太炎先生略显激动,手掌拍的桌子嗯嗯作响,又道: “想妄图当皇帝,我去他个无耻窃国贼,天打雷劈不足泻我愤。” 眼前这个50多岁,即将步入晚年的人,丝毫不顾及周围看管的人,自顾自己大骂。可却让汤皖怎么也生不出讨厌来,一个民族的斗士正在试图改变这个国家,抛却了个人生死,值得尊敬。 可汤皖是怕死的,周围全是耳目,只得给先生端茶,以示支持。 过了好一会儿,太炎先生情绪才稍微平静下来,钱玄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叠稿纸,修订的整整齐齐,双手递给先生。 先生把眼镜往上提了提,目光睿智,行走在稿纸上,看完一页就放在一边,接着看下一页。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不一会儿,先生就翻阅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道: “这不是你写的把?” 钱玄立马答道: “皖之所作,我只是把简体字翻阅成繁体。” “虽是白话文,但却通俗易懂,里面知识涵盖广阔,我不擅长理科,因此许多看不懂,不好做评价。不过看到未来科技一章,很感兴趣,皖之可以解释一下么?” “不知先生想问什么?” 太炎先生把稿纸重现翻到第十二章——未来科技,道: “你在书中说,未来人类交通工具将发生改变,可以乘坐飞机飞行,从首都到上海只需一顿饭的功夫即可,如何实现?” 汤皖仔细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飞机其实已经被造出来了,1903年,美国人莱特兄弟俩乘坐飞机在天上飞行,随着时间往后,飞机技术会越来越成熟。飞机在空中飞行依托空气,正如船只在水上漂浮依托水的浮力。” 太炎先生又问道: “你在书中说,这名为卫星,可以在常驻在天上,时刻提醒警示人们刮风下雨,这卫星何物?” 汤皖耐心解释道: “这只是我的一种设想,根据物理学原理,当物体运动速度达到一个界限,便能够长时间环绕在天上,那么就能起到观察,警示的作用。” 太炎先生三问道: “人类真的可以去月宫上?” 汤皖稍稍沉思,答道: “从物理学角度来看,当物体速度突破地球引力束缚,便可以飞向月亮,然后降低速度被月亮捕获,进而降落在月亮之上。” 中国人自古以来便对天上的月亮有着独特的情感,数千年以来,不断地对月亮进行思索。古时候的士大夫认为赏月是一件雅事;对于远离家乡的游子来说,目睹同一尊月亮可解思乡之情;甚至古人的美丽幻想造就了经典神话——嫦娥奔月。 就在这一刻,汤皖的思绪跨越了时空,回到了百年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插着鲜红旗帜的探测车行驶在月亮上。 然而此时,生活在这个孱弱而又饱受屈辱的国家里的四万万人民,估计永远也想不到,他们的子孙后代会在百年之后真的飞到了月亮之上!! 在得到明确的回答后,太炎先生精神为之一振,眸子中闪出精光,只是那一刹那间,便又显得黯淡无光,颤颤巍巍道: “我中华民族也可以么?” 汤皖没来由的觉得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这个老先生,自信道: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别人能去月亮上,我中华民族自然也可以!” “自始皇帝一统六国开始,我中华名族延续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其中绝大多数时间,我堂堂中华始终立于世界之首。今日不过是感染了风寒罢了,且看未来,只要我中华年轻人肯奋起勃发,众志成城,中华民族必将重归世界之巅!” 太炎先生听完后,哈哈大笑,眼睛炯炯有神,连说道: “皖之胸中有丘壑,我甚欣慰!” 又接着郑重道: “我要会对我的后人嘱咐,如果真的有一天,中国人去了月亮上面,清明,冬至的时候一定得告知我!” 钱玄也大受感染,道: “皖之你这一番讲说,真另我大开眼界,原想不过以为假想而已,可若真有那么一天,该是什么样子?” “你活成老怪物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我可不愿长生不老,活得太久,浪费粮食。” 眼看气氛活跃了许多,汤皖及时上前,鞠躬作辑道: “还请太炎先生为皖之写一封推荐信。” 经过钱玄的解释,原来被《环球地理》被退稿了好几次,太炎先生直呼那些人眼睛长在脑子后面。 拿起笔就在封面背后写道: “唔观此书,开青年之心胸,拓青年之视野,立青年之志向,荐之!” 正文 第七章 龙泉寺清谈(一) 古人曰:人之初,性本善! 刚出世的孩子如同一张白纸,天性善良,之所以后天变了模样,皆是因为周围环境对其长时间的雕刻。 比如钱玄自从结识了汤皖,原本张口道义,闭口家国的喷子青年,有渐渐变成腹黑青年的倾向。 这一幕在汤皖身上同样在上演着,随着这些日子接触的人和事情变多,潜移默化之下,心思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的收敛,没有让自己完全的待在树荫之下。 百年之后的人是永远无法想象此时汤皖面前的这俩人内心深处的悲愤,强大坚决的外表之下决绝,充满着对这个民族未来的不确定。 尽管是这样,可他们依然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摸索着,前行着,哪怕只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微火苗,转瞬即逝,也会让他们更加坚定心中的理想中国。 像这对师徒俩这样的人,目前的民国还是太少,一部分人投机取巧,附送迎合;大部分人作壁上观,冷眼旁观;零星的火苗始终无法照亮大片的黑暗! 微微的山风路过山涧,吹向龙泉寺,让翠绿的枝叶稍微颤了颤,也让院子里的三人稍稍舒缓了些。 太炎先生虽然照例问候了袁大头的祖宗八代,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可能是院子这些日子来以来,终于不是走狗说客。 正说起太炎先生年幼求学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走进来两人,身穿青色长衫,头顶短发,一人留有胡须,一人眼光犀利,见太炎先生,皆上前一步,鞠躬作辑道: “逷先拜见先生!” “豫才拜见先生!” 通过钱玄的介绍,汤皖才知道这俩人,留胡须的是朱希祖,另一位乃是大名鼎鼎的迅哥儿! 汤皖不知道该此刻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仔细打量着这位从历史里走出来的人物,却没想到和迅哥儿的第一次相遇,竟是来的如此毫无准备。 此时的迅哥儿人至中年,本应是豪情焕发的年纪,但却让汤皖感受不到,似乎不像是历史书上那个写出《狂人日记》的迅哥儿。 隐隐忧郁的眼神,似乎看尽世间上的所有一切,青色的长衫补了又补,尽显朴素,拜见完太炎先生,就立刻找地方坐下,寡言少语。 太炎先生声音响起: “豫才,你还在教育部做事么?” 迅哥儿抬手,不卑不亢道: “答先生,豫才如今还在教育部佥事” 钱玄立马接过话来道: “你还待在那地方干嘛,乌烟瘴气,让你来大学教书都不干,每天对着金石碑帖,我看早晚眼睛要瞎!” 迅哥儿也不生气,不答话,倒是钱玄显得恨铁不成钢。 太炎先生又道: “豫才啊,我门下这么多人,偏偏你随了我,怕是要最终落得个“不知好歹”的下场。” “先生高义,我本不过如此,如真有那天,我自坦然接受!” 虽然迅哥儿这时候是在教育部任事,但是已经对袁大头的某些做法产生了极度的不愉快,于是就转而开始抄古碑,辑录金石碑帖,校对古籍的一些工作,每天见不到那些人叽叽喳喳倒也显得清净。 如今和弟弟一起租住在一间房里,生活虽清贫,但也乐得不和那些人沆瀣一气。 逷先先生适时笑道: “我们北大邀了几次豫才来教书,他都不来,还说北大太高,自己德行学识不能胜任。你说气人不气人,连带着骂了我们北大全体教师,谁不知道他豫才的才能和品格。” “逷先兄,请多包含,那时候正直心烦,语言粗鲁了。” “我自是了解你的,哪怕你堵着北大的校门大骂,也不可能是骂我。”逷先先生吧唧一大口茶水,笑哈哈的道。 钱玄横跨几大步,走到迅哥儿前,忍俊不禁道: “逷先兄,别人敢不敢堵北大校门我不知道,但要说豫才,要是逼急了,这事绝对能干出来。不过要我说,你们北大里那帮人,真是小人,免得糟蹋了豫才。孑民先生还没说要来北大当校长,有的人就着急上赶着!” 还未等钱玄说完,逷先先生马上接着讥笑道: “这世上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蔡公,另一个就是他辜汤生,整个北大哪还有其他人入的了他的眼?” 汤皖深刻且及其严重的意识到,没有知识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这也就罢了,最要的事,不在同一个高度,往往连别人在谈论什么都不知道。 只得认真的聆听,加上仔细的回忆学过的历史,也只能明白个鸡毛蒜皮,可谓痛苦至极,好在还能多多少少知道点,不至于跟个傻子一样。 竖起耳朵就听太炎先生道:“辜汤生这人,身性好狂,知识渊博,学贯中西。当年辜汤生任职在两广,张之洞先生就曾评论道:‘满腹经纶,杰出人才’,论对西洋文学的了解,辜汤生可谓中华第一人。我曾与他交流过,进取不足,死守老一套,不是同路人!” 汤皖脑子里清晰的呈现出辜鸿铭——辜汤生的简介,顿时惊为天人,号称“清末怪才,”会九门外语,获得13个博士学位。 别说在这个年代,就是在后世,这样的人也足够被称之为“怪才”,难怪眼高于天,毕竟人家有实打实的资本去俯看脚下的人! 接着听见钱玄道: “依我看啊,等孑民先生上任,逷先兄你应该提出建议,北大的老师不但要才识,人品更要讲究,免得交出来的学生个个没教养!” 汤皖不禁纳闷,这钱玄是和辜鸿铭结了什么仇?什么怨?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死里怼。不外乎就是前些天,在报纸上干不过别人,这回可算是找到出气的地方,一发不可收拾! 再紧接着听见钱玄说:“用皖之的话来说就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逷先先生道:“德潜,此话何解?” “那辜汤生自诩好为人师,又喜欢女人小脚,据说可激发灵感,我看这是表里不一,不是当面立牌坊,背后当婊子么?” 正文 第八章、龙泉寺清谈(二) 众人听话皆哈哈大笑,唯有钱玄话毕,汤皖冷不禁浑身一机灵,哀怨道: “德潜兄,你发牢骚就发呗,扯上我干啥?怕不是嫌我没事干,也要去写文章斗上一斗么?” 钱玄毫不犹豫的指着汤皖鼻子道: “你汤皖之什么人我最清楚,屁股一撅,我就知道拉的什么屎?再说论骂人那一套,他们岂会是你对手?” 只见汤皖被拆穿,脸既不红,心也不打鼓,谦虚道: “你们在座的,都是国学大师,社会有名望有地位,犹如大海里的铁甲舰,我不过是渤海湾里的一片小舢板,只要风大一点,就被拍死了,不可同日而语!” 边上的迅哥儿突如其来的一句道: “小舢板多了,铁甲舰未必招架得住,甲午年可是历历在目!” 虽然迅哥儿话里的意思汤皖明白,但是甲午年的事也太过沉重,为了不让话题继续沉重下去,便只好暂时委屈一下钱玄了,抬手致意道: “谢豫才先生,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我不过乱世一浮萍,帮不了国家,却也不想拖累国家。” 然后话音一转道: “不像德潜兄,生来便是飞在天上,高高在上的,我等只能抬头看他。熟知我中华隗宝,精通四德——礼,义,廉。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屡战屡败的精神,实在望尘莫及!” 仔细说来,骂人也是一门学问,中国流传下的传统文化里,单就骂人一门可做单独一门学科。对于粗鄙者,可直接破口大骂,如泼妇骂街版,精华在于泄愤。对于做学问的人,要懂得迂回婉转的骂,故作高深。 众人听完,无不啼笑皆非,捧腹大笑,便听闻迅哥儿说; “四德知其三,乃是无耻。生来便是飞在天上的,什么解释?” “我们活人都是双脚着地的!”汤皖淡然解释道。 随后又解释了前些天,钱玄众多小马甲与人报纸上大战的事迹,最后画风一转,道: “我看屡战屡败不能完美诠释德潜兄的精神,应该是屡败屡战才对!” 听汤皖解释完,皆称骂的好,钱玄无奈笑道: “诸位这回见识到了吧,这骂人的功夫,皖之可谓行家里手,信手拈来,第一回见骂人比夸人还清新脱俗。” “依我看,天下骂人者,皖之为状元,豫才次之,其余皆榜上无名!” 有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那你开玩笑的损友,汤皖还能说什么呢?只不过以这样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融入这个圈子,确实是差强人意,不过效果绝对杠杆的的。 这个排名一出,大家伙都笑的不行,连太炎先生都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嘻嘻,指着钱玄笑骂: “孽徒!” 逷先先生道: “原来不知道德潜四德知其三,现在听皖之一说,名副其实。” 天上的日头渐往西偏,见众人兴致颇好,汤皖便主动提到: “今日月明星稀,又没什么大事,不如借太炎先生院子一用,招些好酒好菜,好好絮叨絮叨!” 钱玄又见汤皖正话反着说,意思不言而喻,嬉笑道: “皖之这张嘴,死的给说出活的。” “老师,意下如何?” “让皖之去准备,你们进去抬桌子,打几圈麻将,好酒好菜怎能没麻将!” 汤皖走到门口,掏出几块大洋扔给门口士兵长官,然后把写好的单子递过去,嘱咐几句。士兵长官见如此,也乐得照办,既能让耳朵安静,又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国粹麻将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院子里劈啪作响,竟独得在座各位大佬的宠爱,牌桌上与牌桌下,众人的态度更是不一样。 比如迅哥儿刚被坐在上手的钱玄截胡,不禁大骂一口: “德潜这人,我看四德知其二,缺礼与耻,明知我胡三万,还拦着,讨厌得很!” 钱玄自然嘴不闲着,道: “这赌桌如战场,即是战场之上,如何讲四德,豫才该不会凭三寸不烂之舌退敌?” 这边又重新开牌,逷先先生道: “豫才有孔明之智,却无孔明之嘴,等一下,二筒碰!” 随即丢出一只红中,接着道: “该多和皖之来往。” 见自己被@一下,汤皖自然而然接过话来,道: “还是逷先先生慧眼如炬,只是我已经把德潜带偏了,万不能把空如白纸的豫才先生带进沟里,这是要被后人骂的,担待不起!” 牌桌上继续,太炎先生出一只八筒,下手的钱玄道: “碰,还是老师知我意,听牌!” 接着道: “豫才兄,心中有丘壑,嘴巴活天生的,皖之只要后天稍作点播之用即可。不过要论点播之用,我倒是学到皖之一二,可做豫才指导,不收钱的。” 这时候迅哥儿摸到六条,刚好听牌,道: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指导一二?” 此时桌面上牌已经没剩几张了,每打一张牌都要瞻前顾后,迅哥儿又摸到一只东风,随手就扔,恰巧钱玄单调东风! “胡了!” 牌桌上还在继续,气氛甚是融洽,迅哥儿今日估计是牌运不好,一把都没胡到,麻将可就遭了殃,被挨个问候! 这时候,单子上的东西已经买了回来,在侍者的帮助下,新鲜羊肉洗净切串,侍者再打理蔬菜,炭火也正在巍巍升起火苗。 汤皖打算做一顿烧烤大餐,外加炒几个蔬菜,一顿就全活了。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蔬菜就炒好了,都是平常时令家常菜品,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胜在卖相看着赏心悦目。 炭火上的羊肉滋啦出油脂,肥瘦相间,在撒上一把孜然,不用其他的调味品,便已然觉得香味扑鼻。 麻将桌搭得快,撤的也快,夕阳余晖斜拉着铺在院子里,袅袅青烟不紧不慢的升起,无论外界如何热闹,都影响不到院子里,实乃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迅哥儿可算是找到机会了,麻将桌上郁闷了好几圈,摩拳擦掌,势必要在酒桌上与钱玄论高下。 正文 第九章、行酒令 三五好友,师长同门,酒至酣出,太炎先生提出行酒令,做主令官,行姓名令,既由令官发问,以此吟出带有在场各位姓氏的诗词,规定时间内,想不出则罚酒,再过一轮,还吟不出不出,就继续罚酒,一个姓氏只能剩一个人不喝酒,才算结束! 太炎先生点到逷先先生,那么下面的吟诵的诗词里面就必须带有朱字!汤皖仗着脑子里的记忆,硬是跟了三轮,随后只能靠着酒量硬撑,钱玄第七轮淘汰,迅哥儿第八轮,逷先先生站到最后! 太炎先生第二个点到迅哥儿,即带有周字的诗词,汤皖同样只跟了三轮,分别是《短歌行》;《赤壁》;《赤壁赋》。 和文化人谈文化,纯属没事找虐,汤皖就是这种,好在酒量够持久,也就这么踉踉跄跄勉强跟一圈。 迅哥儿是彻底和钱玄杠上了,姓名令逷先先生独山鳌头,剩余两人各胜一圈打平,汤皖吊车尾,看不见尾灯的那种。 于是迅哥儿提议飞花令,听到太炎先生解释飞花令,汤皖发现这种玩法更难,比姓名令高级,不但要出现特定字,还有明确的位置限定。 例如: 花开堪折直须折,花字为首; 落花人独立,花字为第二位; 感时花溅泪,花字为第三位; 以此类推,跟不上或者位置不对罚酒,眼见这俩人掐的死去活来,汤皖自知这类游戏与自己无缘,实在是超出了九年义务致教育的范围,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虽然这酒度数不高,但万一积少成多,喝醉了,说出什么疯言疯语,岂不是闹笑话! 于是怯怯起身招呼全场,佯装诚恳道: “各位先生原谅一下,我自知学识匮乏,实在不能继续喝酒了,还请包涵。” 钱玄哪能放过灌倒汤皖的机会,距离上次被汤皖放到还不足一个月,晚上可是牟足了劲,要向汤皖和迅哥儿发难的。 连说道: “皖之兄向来酒场无敌,怎么今天倒是先缴械投降了呢?” 迅哥儿及时补充道: “原来皖之兄酒量如海,今日怎得提前收场,莫非家中有急事?” 听到这,旁边钱玄大声仰天大笑道: “皖之孤家寡人一个,家中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众人皆哄堂大笑,倒是惹得汤皖羞涩难耐,面红耳赤,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崇尚早婚,过了二十还是没结婚,是要被鄙视的。 但是又不能直接说,你们文化人的事情我实在掺和不了,人都是好面子的,汤皖也不例外。只得转而求其次道: “要不这样吧,你们说个其他惩罚,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我接了就是。” 钱玄和迅哥儿俩人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继续声讨。汤皖反正顶这个厚脸皮,飞花令肯定不来了,免得自讨苦吃。 还是太炎先生出来打了个圆场道: “皖之年龄最小,以礼待之,可让;国学非他擅长,当让;常言道:诗词歌赋,不如让皖之任选一样!” 汤皖顺着阶梯就往下爬,也顾不得旁人大笑,想了想,计上心来,便道: “那我就唱歌吧,唱的要是难听,尽可捂住耳朵,我不怪他!” 挺起胸膛,迎着众人,张口便大声唱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可能是饮了酒,也可能是吃饱喝足,更可能是这首歌对这个时代赋予的意义更深刻。尽管没有专业歌手唱的那么动听,甚至高音有些嘶哑,但却深深的吸引了众人的耳朵。 两条大河横贯中华大地,一条在北,一条在南,自西边高山而下,蜿蜒千里东流入海,几千年来皆如此,哺育两岸的一代又一代的穷苦大众。 八百里皖江,成就了一片自古以来就繁盛的鱼米之乡,谱写了一首首英雄赞歌。汤皖想起了小时候去江边外婆家,那时候没有通车,近点地方全靠两条腿走,累了就让父亲背着,母亲在后面托着! 走过大片翠绿的稻田,走上长江边的高高的沿江大堤,两旁有茂密繁盛的芦苇荡,远处的江面上行驶着各式各样的船只,发出刺耳的汽笛声。 不知道此刻的他们是不是也听到了这首《我的祖国》,虽然脚踩同一片中华大地,但此年却不是彼年,此人也非彼人。 一想到此处,眼泪便不由自主的唰唰往下流,汤皖用袖子擦拭眼泪,朝着老家的方向继续大声唱到: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 唤醒了沉睡的高山 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这是英雄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好山好水好地方 条条大路都宽畅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它的有猎枪 一曲唱完,耳边传来了热烈的掌声,回首看去,只见坐在上首的太炎先生双眼通红,颤颤巍巍道: “皖之唱的精彩之极,让我想起了我老家——浙江余杭,我家门口也有一条大河,叫钱塘江。” 随后叹嘘道: “一晃竟然三十多年,也渐渐淡了老家的模样,等此间事了,我便回浙江老家,安度晚年!” 随后嘴里也喃喃唱起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 渐渐歌声变大,大家都打着拍子,一起随着太炎先生高声唱着。 好的作品是不受时间,不受时空影响的,是能呼唤的起内心深处的某些悸动,正是因为如此,才造就了经典。 正是因为经典,才带给了不同的听众不一样的情愫,太炎先生想起老家乡,汤皖想起老父母,迅哥儿等人想起了家仇国恨。 逷先先生忙问道:“这首歌是哪位先生所作?歌词朴素致雅,却又铿锵有力,实乃大作!” 《我的祖国》在新中国声名远播,影响力很大,在普通民众心中地位极高。在上小学的时候,语文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叫《最可爱的人》,讲述的是远离家乡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的故事,汤皖便是在那个时候从语文老师那里学来的。 现在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但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剽窃,只好说道: “这是我们老家那一带的民调,世世代代口口相传,我在南洋那会,也是从周围老家人嘴里听到的,就记在心里。” 正文 第十章、小兵轶事 太炎先生提议,汤皖口述,钱玄记录,把这首歌给记录下来,另外由钱玄回家整理这次的龙泉寺一行,其余人补充。 民国文风昌盛,尤其是能参加文人雅士的聚会更是引以为荣,像今天这种高规格聚会一般来说,是要有专门的人来记录聚会时发生的一切。 院子里的人所不知道的是,院子门外有两个小兵正背靠在院墙上,嘴里正在低声抽泣,喃喃道“一条大河波浪宽、、、、、、” 极细小的抽泣声还是被汤皖发现了,打开门来,原来是门口看守门卫。 两人斜背着长枪,低着头,歪靠在院墙上,长着青春疙瘩的嘴角微微抿起,在呜呜的小声抽泣着! 已经洗的发白的破老式军装,领子口被黑色针线粗糙缝补过,小腿缠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绷带,脚上穿着一双破军鞋,脚后跟露在外面,胸口的地方因常年背枪,勒出了一条斜向上的黑色印记! 仔细看袖口的地方,湿漉漉的一大片,俩人看见有人出来,知道偷听被发现了,其中一个立马急切解释道: “刚才俺们俩就听唱歌了,其他啥也不知道,俺们马上就走!” 说完拉着同伴就要跑,破军鞋在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汤皖邹了邹眉头,也不打算说什么,刚准备关院子,就又听到急促的啪嗒啪嗒脚步声。 只见刚刚那两个小兵脚步飞快,又冲到汤皖面前,呼吸急促,脸色紧张,怯怯的道: “能教教俺们唱那首歌么?” 见汤皖没能听明白,于是一边手连比带画,一边大着胆子用唱道: “就是一条大河波宽、、、、、、” 挤了挤眉头的汤皖,稍显疑惑,便问道: “为啥?” 小兵右手垂下,手指紧紧的抓着裤腿,结结巴巴道: “没啥别的,就是俺们俩一听到这歌,就、、、就想起了俺们老家,所有就、、、、、、” 院门口的异常行为引起了院里的注意,待问清楚缘由后,太炎先生让这俩小兵进院子说话! 两个小兵并着肩,亦步亦趋地跟在汤皖后面,一抬头,就被桌上的一大盘羊肉吸引了目光。 就那么背着枪,直晃晃的站着,视线牢牢锁定在羊肉上,不曾挪动半分,喉结上下摆动,吞吐着口水。 或许是意识到大家都在看着,布满疙瘩的脸庞开始变红,低着头,手指扣着裤腿,显得局促不安。 汤皖见此,上前拍了拍胳膊,然后转身去桌上拿了两串热乎的羊肉,递给了他们俩! 两小兵犹豫瞬间便做出了选择,从背后卸下枪,整齐的靠在远处院墙上,双手在衣服上磨蹭了几下,迫不及待的接下羊肉,两三下就干完一串! 汤皖只好又去抓了一把,一人分几串,俩人狼吞虎咽,没几大口,几串羊肉又被彻底消失殆尽! 院里众人皆哑然失笑,都笑咪咪的定眼看着两个小兵吃羊肉串,眼看着小兵手里的又没了,太炎先生赶紧挥手示意把整盘都端过去! 趁着俩人忘我吃羊肉的功夫,汤皖挥手招来侍者,要来了两大碗凉白开水,放到两人面前! 一整盘羊肉串一小会就被这俩小兵一会儿吃完,然后又几大口喝完一碗水,打了个饱嗝,才算完事。 汤皖搬来两张椅子,示意俩人坐着,没想到俩人说什么也不肯,直到没办法了,才眼神上下闪躲道: “俺们屁股脏,不敢弄脏椅子嘞!” 汤皖把手往俩人肩膀上一拍,学着口音,笑道: “只管坐着,弄脏了不要赔钱嘞。” 俩小兵还是不肯,直挺挺立着,就是不坐,汤皖随即佯装生气说道: “你俩要是还站着,就把刚才的羊肉吐出来,不吐就赔钱!” 咋还能把吃进肚子的吐出来呢?何况俩小兵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过年也吃不上。 一听说要吐出来,立马慌了神,那还管得了其他,一屁股牢牢坐在椅子上。 看到俩小兵这样,众人都哭笑不得,好意有时候未必比羊肉来的恰如其分! 太炎先生问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的小兵认真答道: “俺叫王大牛,他叫王四斤。” 汤皖看到当王四斤名字被叫起的时候,下意识的头往下压了压帽檐,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有一道疤痕一直延伸到眉角,被帽檐遮挡了大部! 太炎先生又问道: “今年多大了?” 王大牛道: “俺18,他17。” 这岁数本应该正是发育长个的时候,但王大牛和王四斤俩人,身子单薄,颧骨突出,个子也不高,显然是长时间营养不良所致。 “老家哪里的?” 王大牛道: “头儿说俺们老家在徽州,俺们又不知道徽州在哪?” 汤皖一听口音疑似阜阳一带,立马问道: “可是徽州北方,阜阳?” 俩人皆摇头,不知道阜阳在哪。 汤皖又问道: “可记得你们村,镇,县叫什么?” 没想到俩人异口同声道: “王家坝!” “你们老家门前是不是有一条大河经过?”汤皖又问道。 说起门前大河,俩人抬了抬头,眸子里明亮多了,话多了起来,道: “俺们村前就有一条大河,可宽可长了。” 一篇看过王家坝泄洪报道突然在汤皖脑海里显现,大得是没错了,这俩人还是自己老乡呢! 于是亲切的对俩人说道: “你们老家门前的那条大河应该叫淮河,你们老家应该在安徽阜阳市阜南县王家坝。” 俩人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互相看了看,很是迷惑,咋王家坝前头还加了这么多字呢? 钱玄笑着道: “皖之兄,这俩人说起来,还是你老乡!”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俩人可都听懂了,看向汤皖道眼神立马不一样了,连带着热乎劲都足了。 汤皖也不否认,搬张凳子坐到俩人面前,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出来的?” 有了老乡这一层关系,俩人说话轻松了许多,王大牛道: “俺们俩出来有5年了!” 汤皖心里一算,大牛13岁,四斤12岁就出门闯社会了,不由得一阵唏嘘。 又赶紧问道: “那家里人怎么会让你们这么小就出门闯荡社会?” 只见大牛用油腻腻的手抓了抓头发,憨厚道: “老乡,你不知道,俺们那儿一到夏天就发愁,担心大河发水,要是家里稻田淹了,就得去城里给人当儿子嘞。” “俺们出门那年夏天又发大水嘞,田全淹光了,没得吃,本来有个人来俺们村收娃娃,嫌弃俺们年纪大。后来有个在外地的伯伯突然回村了,就带着俺们5个一起走了。” “其他人呢?” 说到这个地方,大牛明显有些悲伤,语气变得沉闷,哽咽道: “他们都死嘞!” “咋都死了?” 只见大牛眼睛咬着嘴唇,开始有些悲伤,道: “俺们一起离家走了十几天路,就发现虎子生病了,躺在柴火堆里不能动弹,伯伯摸了一下虎子脖子说救不活了,第二天早上人就硬嘞!” “后来到了天津,没过几天铁蛋也得病死嘞,铁锤去年被枪当场打死嘞!” 或许是从来没和人说过,这次遇到了老乡,说着说着大牛和四斤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身体颤抖,双眼紧闭,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淌,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呜咽道: “四斤去年也差点死嘞,子弹擦着额头过,当时流了好多血,眼睛都睁不开,俺还以为就剩我一个人嘞,吓的俺几天没睡着。” 汤皖顿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痛苦,越来越强烈,像是憋了一口气,慢慢的窒息,轻轻掀起四斤的帽子一角,一条狰狞的伤疤显露出来。 俩人也就才十七、八岁,要是在新中国,正是在读高中,准备参加高考的时候,哪个不是爹妈手心里的宝。 但是在这个社会混乱,天灾人祸不断的年代,已经和死神擦肩而过了数回。 汤皖不由得想到这个世道,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大牛,四斤死在大水里;死在半途上;死在人祸中。 才十二,三的孩子就背井离乡,他们能懂什么?家里发大水,田地被淹,没了收成,养不活人,就和同村的伯伯出来闯荡,短短几年,5个就已经死了3个,剩下2个在这个世道里,也未必就能活下去啊! 缓缓转过身去,汤皖眼睛顿时变得迷蒙蒙一片,紧紧咬着上下颚,又道: “那你走的时候,家里还有谁?” “俺家就俺娘和俺弟在家,四斤在家也是老大,他家就剩他娘和他妹!” “那你们爹呢?” 大牛听到问他爹在哪儿,一时有些迷茫,然后才道: “打俺记事起,就没见过俺爹,听俺娘说是和四斤爹一道死在鲁省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继续哭诉道: “俺走的时候,俺娘就嘱咐俺,千万不要像俺爹一样死在外面,魂都不能回家。” “俺娘说,死的时候,一定要在心里拼命喊王家坝,眼睛要看着老家的方向,魂就能自己找路回家!”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无论在哪里,死后一定要埋葬在老家,埋葬在生他养他的故土里,方能入土为安,灵魂得以安息。 汤皖不禁想到,大牛妈在送大牛出门的时候,应该就想到大牛这辈子估计也要和他爹一样,死在外边,所以才叮嘱大牛一定要牢劳记住王家坝!不知道徽州为处?不知道阜阳为处?更不知家乡,只是知道王家坝这个地名! 想到这,心里像是决堤的大河,再也控制不住,用袖子抹了一下脸,转过身去,对着太炎先生,钱玄,迅哥儿,逷先先生,痛苦的质问道: “他们还只是一帮十二,三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糟受这样的苦?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钱玄涨的脸色通红,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逷先先生满脸同情的看着大牛和四斤;迅哥儿则是一言不发,只是把酒往嘴里灌,眼神空洞。 太炎先生长吁道: “皖之,这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这个世道对不起他们!” 迅哥儿起身啪的把碗摔在地上,悲愤道: “是世道的错,更是人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世道的最终好与坏,关键在于人。换言之,一个国家的兴盛与衰落,关键在于执政的人。 国家兴盛强大,能御外敌,政通仁和,则人民生活幸福,百姓安居乐业;国家衰落倒退,不抵外侵,上下颠倒,则人民生活贫苦,百姓颠沛流离! 汤皖平缓了一下心情,轻轻道: “那你俩知道老家在什么方向么?” 俩人都摇摇头,汤皖站起来,抬手指着南方的某个方向,道: “你们老家王家坝就在我手指的这个方向!” 俩人顺着汤皖手指的方向望去,死死的把这个方向记在心里! 太炎先生在心里默念一遍,叹气道: “你们俩的爹应该是属于北洋常备军,袁大头当过鲁省巡抚,时间也吻合,怕是真不在了!” 北洋军的前身是淮军,由李鸿章创建,由于受到曾国藩湘军的影响,淮军成立的时候,基本是由徽州老家先出来当兵的人,回家乡一个个招募来的。 后来袁大头接手北洋军,在鲁省当巡抚的时候,新建陆军常备军,核心架构还是一些淮军老人,大牛和四斤的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招募到鲁省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在鲁省! 正文 第十一章 老师,真没当过 龙泉寺是不让过夜的,尽管后院的厢房还有许多,拜别了太炎先生,四人一行走在月满如霜的路上。 这年头不安分,偏僻的路径晚上是很少有人的,大牛把枪从背后卸下,紧紧握在手里,远远的悄悄跟在四人身后不远处,警惕的盯着路的四周。 迅哥儿和钱玄是喝大了,走路摇摇晃晃,汤皖和逷先先生只好一人扶一个,架着胳膊往前走,累了便靠在路边的大树上休熄一会。 迅哥儿酒喝醉了,特别不老实,非要笔挺挺的站着,就是不靠在树上,问他为啥一定要站着? 答道: “坐着比站着舒服,所以坐着的比站着的人多!但我就偏不坐着,越是让我坐着,我就越不坐,我就要站着,堂堂正正的站着!” “中国人站了几千年,不能轮到我这变坐着了!” 钱玄一听到这话,立马起劲了,直溜溜的也站着,嘴里含糊不清道: “他豫才能站着,我钱玄自然也是要站着的。” 汤皖只得一边扶着,一边陪站,免得摔倒。 总算是恢复了些体力,汤皖架着钱玄一只胳膊,大喊一声: “还能走么?!” “走!” 钱玄回答的声音就和老和尚敲钟一样响亮,就这么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汤皖也不打算搀一把。 路上走走停停,半路和逷先先生分开,把钱玄送到家,已经是深更半夜,汤皖站在院门前,朝着远处招了一下手,只见阴影出走出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是大牛! “进来吧。” 招呼完一声,就往里走,也不管身后的人跟上来了没。没有天然气,液化气,光是生火就是一件麻烦事,好在大牛身手熟练,也不待汤皖发话,就自顾自接过手去。 把西红柿烂掉的部分切掉,在把面条放进烧开的水里,加上鸡蛋和西红柿,出锅撒上葱花,整整做了两大碗。 大牛也不吭声,见到老乡发话,端起大碗,就闷坐在灶台生火的门口,呼啦啦的开始喝汤,吃面条,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一大碗,却看着空碗里的鸡蛋发了愁。 最后一咬牙,手捧着鸡蛋轻轻的放置在胸口衣服里面,整个右手臂紧贴着胸口下部,不让鸡蛋落到腰上。 月光透过厨房窗户,把灶台那一片照的透亮,汤皖在院里刚好目睹了全部过程,暗骂一声: “没脑子的。” 然后走到厨房,往锅里又加了些水,灶台里添了把柴火,等水开了,把盒子里的6枚鸡蛋一股脑的都扔进锅里。 汤皖佯装一脸生气,指着大牛胸口的位置,道: “澡也不洗,那玩意你指望谁来吃?等你回去,路上就散架了,赶紧吃了,看着难受!” 大牛也不生气,笑嘻嘻从胸口,小心翼翼的掏出鸡蛋,一口就吞下去了,手还在胸口找有没有剩下的残渣。 汤皖赶紧别过脸去,侧着身子,不忍再看,等到锅里的鸡蛋都飘在水上打转,才回过身子,捞起鸡蛋,放到盒子里,道: “带回去给四斤吃。” 大牛像宝贝似的抱紧盒子,生怕被人给抢了,高兴道: “俺晓得嘞!” 汤皖看着大牛傻笑,心里也高兴,默默走到院里,端着刚才放下的碗继续吃面。 “大牛,赶紧回去,太晚了,路不好走。” “把锅里水烧开了,俺就走!” 汤皖疑惑道: “你烧水干啥呢?” “洗澡水,俺们头儿经常洗澡,水都是俺烧的。” 心思质朴的大牛,想不到可以感谢的方式,就想起了烧洗澡水。 等到汤皖洗完澡出来,大牛已经不见了踪影,看着灶台上的锅刷的干干净净,以及洗刷干净的两只碗,顿时感觉得心里没来由的被针刺了一下。 后半夜,天气转凉,汤皖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迅哥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是个吃人的社会。 仔仔细细的在心里琢磨这句话,越琢磨,越想不通,于是干脆爬起来,靠着墙壁,坐着想。是这个社会主动吃人么?还是说这这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从一个社会问题硬是生生的上升到哲学范围,奈何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只能徒劳看着天护板。 汤皖大概是明白了,今晚是肯定要失眠,可仔细一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得思考社会哲学问题了? 直到天微微亮,才最终被巨大的困意席卷,沉甸甸的睡着了,还是做梦比较好,梦里想要什么有什么? 想要钱就来钱,甚至夸张到只要没钱了,低个头,弯个腰随手捡钱,这些在梦里都可以实现,难怪古人爱做梦。 正当汤皖在梦里开开心心的捡钱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现实里没钱了,惊的一屁股坐起来。 是的,汤皖身上没钱了,一个大洋都没有,除了米缸里的米还可以凑合几天。 有句老话说的好:瞌睡来了,就立马有人送枕头。 前院的门被敲的啪啪啪啪作响,像是要被人用脚踹飞了,汤皖赶紧一个鲤鱼翻身,随便往身上套衣服,嘴里大喊着: “来了!来了!” 宿醉后的钱玄显得精神头不错,夫妻俩领着三个孩子,身后带着一大堆礼品,呼啦啦的就往往院子里钻,搞得汤皖一脸蒙蔽,寻思道: “也不是啥重要日子呀?” 只见钱玄夫妻俩,对着汤皖弯腰鞠躬,脸色诚恳,诚挚道: “今日特来拜见皖之兄,有一事相求!” 一看这夫妻俩这阵仗,态度如此端正,礼仪到位,汤皖立马明白,绝对是遇到重要的大事情,赶忙道: “别整这套虚的,赶紧的,遇到啥事儿了?” “替我三子拜师!” 汤皖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看见了极为搞笑的事情,露出了极为难堪的笑容,哭笑不得道: “德潜兄就别开玩笑了,为了不误人子弟,还是另请高明吧!” 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汤皖非常有自知之明,再说,这钱三可是未来新中国核物理界的扛把子,可别到时候给人带歪了,罪过就大了。 钱玄夫妻俩只当汤皖在谦虚,依旧道: “皖之兄可别妄自菲薄,你的本事我很清楚,理科这一块,我看绝对无旁人能之左右。” 听到这,汤皖开始在心里仔细衡量,思前来后,还是觉得不妥,主要是从来没干过老师,实在是心里没有底。 而且和钱玄差不多是拜把子关系,别到时候因为这事,兄弟都没得做,那就太不值得了。只得婉言拒绝道: “十分感激皖之兄看的起,但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无法分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钱玄一看正路走不通,于是脑瓜子一转悠,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道: “既然如此,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可否暂时请皖之兄代任一下,等找到了合适的老师,再作打算” 汤皖在心里思来想去,左右上下都考虑之后,觉得若只是暂时兼任一下,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还可以有束脩拿,既可以缓解当前经济困难,又可以消磨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只好在钱玄的再三恳求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严格来说,拜师礼是个非常庄重肃穆的仪式,汤皖像个木偶一样,任由钱玄摆布,老实的坐在上首位置,然后三个孩子在下首恭敬的行三叩首,礼毕,在挨个送上红包和拜师帖! 等到这些礼仪都完成了以后,就轮到汤皖要说一些尊祖守规,勉励徒弟做人要清白,学艺要刻苦等的一些场面话。 汤皖思虑片刻,语重心长道: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国家正在饱受磨难,人民正在经历折磨;但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你们将有机会去把这个国家变得强壮,将有机会让这个国家的人民变得幸福。” “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命有否极泰来,年有四季更替。’愿你们终能熬过长夜,得见黎明;耐过寒冬,企盼新春。” “多年以后,回首过往,依旧能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正文 第十二章、有益于社会的人 因为钱大,钱二岁数得当,正在接受传统国文教育,周一到周六都没空,所以汤皖把教学时间定在每周的周日下午。 对于一个没有学识,没有经验的初学者来说,当老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仅需要传递知识,更要以身作则,立为榜样! 这不由得让汤皖想起自己的初中老班主任经常挂在嘴边说的一句话: “相比于教书,育人才是一个老师最重要的工作,只有让你们都学会了做人,未来即使读书不成,也会成为一个对这个社会有益的人!” 老班主任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因为家里穷,没钱治,落得个终生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但他不认命,就硬生生靠着自学英语,考上了正规的公办教师,一生教书育人无数,桃李满天下! 汤皖深以为然,穷极脑子里的所有想法,才制定了第一节课的课纲,洋洋洒洒写满了好几张纸,满篇上下都透露着一个主题:做一个有用的人,这才心满意足。 这几天,除了把《环球地理》寄向了上海,其他时间都在反复琢磨如何教书育人,课纲改了又改,最后连汤皖自己都忍不住暗骂一句: “没出息!” 周日这天刚吃完午饭,汤皖赶紧把客厅布置一番,静等自己的三个学生前来,脑子里反复演练着要说的话。 好在时间不长,钱大,钱二带着钱三,敲响了前院的大门,汤皖快步走至,看着背着个小书包的钱三,一时喜上心来,抱着钱三就往客厅走。 看着钱三在一本正经的学着钱大,钱二摆放笔墨纸砚,汤皖立马制止了,道: “先停一停,不着急忙活,今天第一天上课,我们先来聊会天。” 几个小孩子有些困惑,但也都很听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的端端正正,只见汤皖继续说道: “在学习之前,我先来问你们几个问题?” “你的梦想是什么?” 看着第一个被点到的钱大正一脸疑惑,汤皖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我想打败外国人!” “为什么要打败外国人?” 只见刚刚还一脸困惑的钱大,这时候眼神变得坚毅,道: “因为外国人欺负我们中国人!” 汤皖由衷的露出了微笑,并且毫不吝啬的献上了掌声。 “啪!啪!啪!” 又道: “钱二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要和大哥一样,打跑外国人!” 钱二看起来义奋群英,握紧小群头,大喊道。 汤皖同样献上了自己的掌声,顿觉欣慰,梁先生曾说,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智则国智。一个国家的少年如能都拼搏向上,不惧艰难,那个这个国家一定会强大。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钱三挠挠头,道: “我要建设国家!” “怎么不是打跑外国人?” “外国人都被大哥,二哥打跑了,所以我要建设国家!” 汤皖忍不住捏了捏钱三粉嘟嘟的小嘴巴,笑着道: “很好,我非常高兴能听到你们心中的梦想,一定要牢记自己的梦想” “那么怎么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几个小家伙纷纷摇头,相比较实现梦想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耕者种其田,医者救其命,商者忙其市,政者勤其民,兵者强其国,如此天下可定!在你们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就是读好书,学好知识,等长大了,就能打败外国人了!” 一定到能打败外国人,钱大,钱二变得可开心了,赶紧拿笔把老师说的话记下来。 汤皖说完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教具,一个简单的地球仪,摆放在桌子上,用手拨弄一下,地球仪马上打着转儿,问道: “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钱大答道: “我知道,这是地球仪?” “没错没这是地球仪,那你们了解我们生活的地球么?” 大家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汤皖把转动的地球仪拿在手里,边走继续拨弄着,道: “既然不了解,那么我们第一节课就从了解我们生活的地球开始!” 然后拿出一张世界地图,依次介绍各个大陆板块,河流海洋,小家伙们怕记不住,有的还用笔给记录下来,但凡遇到这类情况,汤皖都会放慢讲话速度,等待记录好,再继续。 三个小家伙除了课间休息外,其余时间都在认真仔细的在听课,手边的纸张也慢慢厚了,甚至还会提出各种问题,比如: “地球之外是什么?” “为什么地球要一直转?” 、、、、、、、 一节课的时间就这么飞逝而过,三个小家伙显得意犹未尽,在得到了“有什么疑问随时来问我”这句话后,抬手作辑,弯腰鞠躬才离去。 收拾好客厅,泡了壶茶,躺在院子里得躺椅上,身边的一大摞报纸慢慢变薄。 外面的世界异常杂乱,纷论不修,不是今天你搞我,就是明天我搞你,然而都自诩自己这么做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最后底层老百姓还是在坐着苦哈哈的工作,这就是现在这个目前这个社会最真实的写照! 该没钱的始终没钱,该生病等死的只能等死,该作威作福的依然作威作福,一张张报纸把这个社会的丑陋百态全部暴露出来,丝毫不加掩饰。 勇于站出来说话的都是最先被挨打的,最容易被群而攻之的,但总是有这么一些人,不畏艰难,迎难而上,与这个社会反着来! 汤皖放下最后一张报纸,喝口热茶,却怎么也无法抚平心里的震荡。 袁大头真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历史的历史事件也确实发生在今年年底,先是拉了一帮公知,大V在蛊惑舆论,然后在抓几个典型,以儆效尤。最后竟然还拉了一帮不知道哪个地方出来的满清遗老遗少,以证明他是继承正统! 特别是那帮满清遗老遗少恬不知耻,这时候出来站台,一脸奴才相,丢尽了脸,怕不是得到了什么好处。 《京报》上刊登有一篇笔名为“风声”的文章,文词犀利,语言诙谐,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几百字,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名字叫《爹去哪儿了?》,概括性的梳理了吕布先认丁原作夫,后杀丁原投诚董卓,最后王允设美人计诱吕布杀董卓,满篇隐射这些遗老遗少们先是力挺宣统,然后又站队袁大头,最后得出结论,谁给好处就认谁当爹! 汤皖看着风声这个笔名,顿时笑了出来,全篇慢慢的都是某人的风格。 报纸上这片文章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两帮人简直骂翻了天,使出浑身解数,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些个文人,要是上战场打仗,估计枪杆子都提不动,但是若论嘴炮功夫,那妥妥的最强王者。 正文 第十三章、沪市来人 一边关注骂战的最新发展,一边准备课纲,授业解惑,日子也就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数周,没想到却是有人寻着道,专门找上门来了! “鄙人孟邹,沪市亚东图书馆馆长,受《新青年》编辑部委托,特地来拜见先生!” 听到这里,汤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沪市来人,“新青年”就是由亚东图书馆出版发行的,不过却还是有点疑问,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还没到能让人家特意来拜访的地步。 “孟邹先生来找我有何贵干?” 孟邹处事干练,为人耿直,见到了要见的人,也就不藏着掖着,鞠躬作辑,开门见山道: “收到先生的来信,我们仔细拜读过之后,深感惊为天人,《环球地理》我们打算分十二期刊完,首刊就在下个月初,之所以来劳烦先生,一来是送稿费,二来是想再邀稿子。” “我先是拜访了钱玄先生,从他那里得知先生的信息,冒昧打扰,还请原谅!” 说完,特地又对着汤皖鞠躬致意,以示尊重。 汤皖赶紧回礼,张手以示入内,坐下说话!连忙为孟邹倒了一杯茶,这才问道: “孟邹兄来意,我已经知晓,不过国学实在非我所长,怕是要拂了您的好意。” 孟邹脱下帽子,虽然已经是十月的天,但是依旧能看到额头层层细汉,道: “皖之兄,先莫拒绝,听我细言之。当日收到来信,我们仔细拜读过之后,都觉得很惊讶。仲浦当即决定就刊发下月首刊,《新年轻》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报刊,我们需要新的文学来拓宽国人的思想,因此才来特邀。最后还有个小要求,就是用白话文写!” 汤碗心里仔细一思量,立马全然了解,但是一个不得不重视的问题就是,《环球地理》虽然用的白话文,但毕竟是科普类,远远算不上文学,有些人还能暂且容忍,但要是用白话文写文章,可是要被当枪使的。 所以心里斟酌犹豫再三,只能无奈道: “孟邹兄的意思我明白,如此时刻,我辈自当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不过文学类作品实在是无法下笔呀,有心无力。” 孟邹仿佛料到会被拒绝,也不气恼,吹了吹茶,抿一小口,怅然道: “那天,仲浦和白沙,看到皖之兄的作品,还有太炎先生的序章,激动极了,仲浦说这样的作品就该拿最高的稿酬,白沙先生说《环球地理》是开中国文学的先河之作!” 一顿马屁给汤皖拍的受宠若惊,连连谦虚道: “哪里哪里,感谢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看中,实不相瞒,之前被拒绝了好几次,也是斗胆寄给《新青年》,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怕孟邹兄笑话,写这个的初衷是想着赚钱,没有想过其他的!” “哈哈哈哈,听皖之兄如此说,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呐,是我孟邹的荣幸。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想到因为如此倒是得来了一篇大作,真是一桩美谈呐!皖之兄,你可知我现在心里何想? “何想?” “嘿嘿,我在想皖之兄最好还是缺钱罢,那样便又能的一篇佳作呀!千金好得,佳作难求!” 汤皖用手指着孟邹,哈哈大笑道: “好你个孟邹兄,果然是个典型的资产阶级剥削派,压榨我们贫苦老百姓,应该好好写篇文章曝光一下,好让人知道你孟邹的恶劣行径。” 、、、、、、 就此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谈甚欢,间隙之余,孟邹突然想到之前临行前,钱玄悄悄对他说的话,于是索性双手摊开,委屈道: “诶!此次回沪市怕是免不了要被拎出来说道说道了!白沙先生倒还好,仲浦先生那人,总喜欢开玩笑,估计又要作弄我一番,谁让我来之前放下了海口!” 汤皖挑着眉头,忍不住问道: “孟邹兄放了什么狠话?” “我来之前信誓旦旦说,此次必定满载而归,哪知、、、” “孟邹兄,请见谅,皖之实在是爱莫能助!” “我知道皖之兄有顾忌,此乃人之常情。不过一路千里迢迢来拜访皖之兄,实在不想空手而归,思虑再三,终于想到个好主意,可以一举两得,不知意下如何呀?” “奥?孟邹兄请讲!” “可以换个笔名来发表嘛,而且我们《新年轻》到时候保证全力保护皖之兄信息,不被外人知道!” 这个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是换个马甲而已,有些人就是想找也找不到,最多对着空气斗智斗勇,最主要的是,报酬极度丰厚。 “皖之兄,来之前我已经和德潜聊了很久,我们都知道你的为人,能为了素未谋面的老乡打抱不平,更何况这天下无数凄凉的穷苦老百姓。我孟邹不像仲浦他们有那么大本事,但也想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你难道不想么?” 孟邹突如其来的一顿深情倒是让汤皖有点意外,特别是最后的反问:你难道不想么? 说实话,汤皖自问不敢回答“不想”两个字,不因为其他,只是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液。身逢乱世,若是阵前冲锋或许做不到,要是摇旗呐喊还是可以客串的。 沉默许久,思虑一番,汤皖才下定决心道: “我自知学问一途还差人许多,只怕到时候徒惹笑话。” 听出有转机,孟邹继续道: “怎么会呢?皖之兄对于新文化绝对有着独到的见解,你的《环球地理》白话文是真的极好,仲浦先生独爱之。”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免得让孟邹兄回到上海被作弄,我尽力而为。” “孟邹在此替白沙先生和仲浦先生感谢皖之兄!” 汤皖在心里苦笑,被这个时代莫名的推着往前走,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你会被推到哪个地步,是否做好了准备,答案很清楚,没有任何准备。 但是面对孟邹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汤皖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呗,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一想到白花花的大洋,危险什么的暂时先抛开吧。 “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晚上由我做东,替孟邹兄接风洗尘,也好见识一番首都的风土人情。” 见事情已定,孟邹心情愉悦,笑道: “那就厚着脸皮吃一顿了,哈哈,事先说明一下,鄙人荤素不忌口,中西不讲究,全凭皖之兄做主。” 正文 第十四章、你有病,得治! 这年头的交通可不是以后的高铁飞机,极其不便利。沪市没有直达首都的火车,需要先坐车到金陵,过长江至江北浦口花费大约半天时间,然后从浦口坐直达的火车到平津大概需要1整天时间,再从平津到首都又需要大概半天。整整两天都得耗在路上,坐过绿皮火车40小时的人都懂的痛苦! 再者说了,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待遇真的很高,出乎你的想象,你敢相信《环球地理》的稿费千字一元,光稿费就有20块大洋,后续的出版费用还另算。 所以一顿饭什么的在汤皖这里看来都是小事情,就冲人家这态度,就该好好招待一番! 正在汤皖想着晚上去哪里请客的时候,院里进来了不速之客,定眼一看,正是钱玄和迅哥儿两人。 “我说两位,今天刮的什么风,敢劳二位大驾光临寒舍?” 钱玄提着衣襟,几步跨进院内,鞠躬作辑,昂着头,神戳戳道: “我观今日北风正浓,随即掐指一算,某人要请客吃饭,想着总不能还是西红柿鸡蛋面,于是特地去找豫才,来蹭一顿铁公鸡的饭!” 迅哥儿不搭钱玄的腔调,礼毕,自个儿往石凳上一坐,倒起了茶水,姿态潇洒道: “德潜对我说,晚上有免费饭,问我要吃不?我一想最近烦心事儿多,没什么胃口,嘴里都淡出个鸟了,合计着不吃白不吃,于是就来了,皖之兄不介意多双筷子吧?” 随着钱玄也坐下,迅哥儿也给倒了杯茶,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汤皖也乐得打打嘴炮,往躺椅一躺,示意迅哥儿续上茶水,道: “两个人也是吃,三个人也是吃,不过多双筷子而已,反正又不加菜,多来几个又何妨,桌子坐得下就行。” 钱玄赶紧扒拉一口茶,淡定道: “就算桌子全坐满又如何?我肯定是最快吃饱肚子的,论抢饭吃,我还没输过!” “钱玄兄,我劝你赶紧看看医生,你那是病,得尽快治疗。”汤皖此时默默来一句。 “你就别忽悠了,我活这么久,还没听说过吃饭多少能生病的?” “你是不是吃饭的时候,越吃的快就越容易饱,慢慢吃就吃得多?” “是的,确实有这个情况。” 汤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本正经,板着脸道: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一个容器的大小不会改变,那么正常人胃的大小也不会轻易改变。然而钱玄兄,你的胃忽大忽小,这很不正常,岂不是病?” 摸了摸脑袋的钱玄貌似有点懵圈,然后又问了问迅哥儿,道: “豫才你有没有这样?” “我一向斯文,吃饭如读书,得细嚼慢咽,不曾有过你这种情况!” 不信邪的钱玄有看向了孟邹,道: “孟邹兄,你呢?” “我一向讲究适可而止,从不暴饮暴食,也不曾有过这个情况!” 钱玄顿时有点不确信了,看着忧心忡忡的汤皖,又摸了摸自己胃部的位置,怎么感觉有点疼痛感。 而始作俑者的汤皖觉得还不够,得再加点料才有趣,眼中精光闪过,于是道: “钱兄可是觉得胃哪里不舒服?” 钱玄眉头紧锁,姿态紧绷,道: “没、、没有,中午吃撑着了,有点消化不良,摸摸就好了!” 见鱼儿要上钩了,汤皖继续加猛料,佯装叹气道: “诶,中午吃的到现在还没消化,这问题有点大,难道是提前了?” 汤皖眼见计谋即将得逞,一瞥头就看见迅哥儿捂着个嘴在偷笑,赶紧轻轻踢了一脚,递了个眼神,然后假装心烦的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道: “这应该是一种慢性病呀,一般40岁以后才发作,正常来说刚开始会食量慢慢减少,直至体消而亡,怎么就提前了呢?” 钱玄听着浑身不自在,感觉胃部的疼痛感更加剧烈了,特别是汤皖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让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于是眼神殷切,小心问道: “可有的治?” 只见汤皖委婉且断断续续道: “也不是不可治!” “只不过嘛,” “诶、、怎么说呢,” “我在外游历时,是偶得过一药方,本来刚好对症下药,不过你这提前发作了呀。” 一听能治疗,哪还管得了其他,只要不是绝症就好,钱玄顿时可算是放下心了,瞬间元气满满,道: “看来我前某人前世造了大功德,今世命不该绝呀,皖之真乃我善人!” 汤皖扬长大笑道: “过谦!过谦!” “恭喜钱玄兄喜得良方,此情此景可喜可贺,不如今晚孟邹兄的接风宴和钱玄兄的一起办了吧,双喜临门,岂不乐乎?” “当理!” “尚可!” “那就一起办了吧,不过今晚做东的自然得是我钱某人了,接风宴来日方长犹可期,喜得良方可遇不可求,皖之意下如何?” “你钱玄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可收?待我前去写下药方,以解救钱兄,免得你酒桌上放不开,落了场子!” 说完就当着众人的面,扯出一张纸,写着: “谁那么吃谁有病!” “哈哈哈哈!!!” 、、、、、、、 到这会儿,大伙哄堂大笑,就属迅哥儿笑的最大声,唯独钱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懊悔道: “诶呦,原来是招了道儿,我就说嘛,一顿给我忽悠的。早知道你这铁公鸡的毛不好拔,没想到反倒是拔了自己的毛!” 迅哥儿喝了口茶,窃笑道: “言多必失了吧,皖之的便宜你得吃到嘴里才算是占着了,没吃到那都不作数的!” “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丢下这一句,汤皖止住了大笑,站起身来,招呼道: “赶紧的,傻楞着干嘛,前面带路,让我等也享受享受国学大师鞍前马后的待遇!” 若是钱玄看过一部叫做《卖拐》的小品,肯定会异常熟悉此中情节,不过也不会为此事生气,纯粹当是好友间的玩笑话,一顿饭对于他钱某人而言,只是毛毛雨罢了! 正文 第十五章、新旧之争 一行人钱玄打头,直奔全聚德楼而去,若要来首都吃东西,其他可以忽略不计,但全聚德烤鸭是非吃不可。 远远的就能看见巨大的全聚德招牌熠熠生辉,傍晚的街道逐渐清凉,黄包车在门口来来往往运送宾客,店内小二在拥促着客人往里走,大街上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唯有安静的青石板路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温润的余晖洒落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在拐角边的黑影里,汤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悄悄的扔给一个小叫花子。 站在门口,就能听到大厅内嘈杂的喧闹声,劝酒的,招呼的,吵闹的,声声不绝于耳。众人随着小二一行登上二楼靠窗的雅间,虽然客人已经落座十之八九,但相对来说还是稍微安静点。 坐在墙边的汤皖顺手把隔窗开个大口子,晚风这才滋溜一下的跑进来,顿时凉爽了许多,喝了杯大碗凉茶,心里燥热的火气一下子就扑灭了! 钱玄熟练地点好招牌菜,迅哥儿则是不紧不慢的玩弄手里的杯子,孟邹估计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奇的四处张望,汤皖则一只手趴在窗沿上,看着街道上的一个小角落,直到望见小乞丐手里拿着个大包子在啃,这才心里好受点。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点的菜一股脑的全部上来了,井然有序的摆在中间桌子上,汤皖站起身来,举着酒杯,环绕一圈,郑重的介绍道: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来自沪市的孟邹兄,这位是钱玄你认识,边上的是豫才,他们俩师兄弟,师于太炎先生!” “来!我们一起给孟邹兄敬一杯酒,承蒙看得起咱们,大老远特地来一趟,我先干为敬!” 大家互相举起酒杯,先互相鞠躬作辑,然后一饮而下,等汤皖动第一筷子,其他人才能开始吃,算是比较正常的酒桌开场礼仪。 片儿鸭蘸酱,卷几根配菜,一口下去鸭肉丰满,味道不一,再搭配几样下酒菜,一顿就整齐活了,非须山珍海味才得算待客之道,重要的是与同坐的人相谈甚欢。 毕竟今天是东道主,肯定不能混时间,汤皖抬起酒杯一口就咕咚下去,迅哥儿和钱玄也不落后于人,同样喝满一杯,孟邹也一口干完。 喝完一轮,吃几口菜,汤皖就扯着头,再来一轮,几轮过后,大家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进了许多,这就是中国独特的酒文化魅力所在。 钱玄酒量是真不行,真刀真枪的硬拼,绝对是第一个倒下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嘴里打着转道: “不是我说,孟邹兄啊,你们《新年轻》什么时候能在首都买到?每次都得托人才能买到最新的,要不只能吃人家看过的残羹剩饭。” “我好多次都在学校里看见几个学生挨在一起看一本,首都是全中国的教育中心,你们应该抓紧这个机会,赶紧占领!” 孟邹无奈道: “我们不是没想过再首都发行,但是距离太远,运输费用就是一笔大开支。现在光在沪市周边发行,我们就已经感觉到很大压力了,同行对我们可是穷追猛打,还有些人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盯着我们小辫子不放,隔三差五弄点事情出来,仲浦先生为此事可是天天掉头发呢!” “我看啊,他们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白天满口道义,晚上欺善怕恶,都是些鼠辈,《新青年》提倡的新文学,我看就很好,都什么年代了,还满口之乎者也,大清早亡了!” 汤皖赶紧踢了钱玄一脚,示意不要说了,哪知道这货仗着酒劲,可劲造,继续说道: “文章晦涩难懂竟然被理解成文采好,这哪门子好了?豫才你说,这样的文章哪里好了?学生学习的难,老师教的难,通俗易懂的语言就不能表达完整的意思么?” 迅哥儿在这点上绝对是和钱玄站队的,嘴角噗呲一笑道: “老怪物和人的区别就在于,人是会变通的,砸了他文言文的饭碗,难道就不能吃白话文的饭?我看不是,归根到底是脑子出了毛病!” “豫才,此番言论当饮一杯!” “他们当真看不到白话文的好处还是不愿意看到白话文?脑子有没有毛病和砸不砸饭碗终归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汤皖一看这哥俩越说尺度越大,几次眼神和脚踢制止无效后,也就绝了这门心思,只见迅哥儿继续说道: “文言文与白话文之争古来已久,到了我们这一代是该解决了,不能把这个疑难杂症留给下一代!” 迅哥儿看的门清,说的话直指核心要点,白话文肯定是未来的趋势,但是始终遭遇到强烈的抗拒,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砸了一部分靠文言文吃饭的人的饭碗。 若是文言文没了用武之地,那他们这些人的寒窗苦读以及人前人后的辉煌会立马随风消散,这是绝不可能接受的,事实上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 今年刚从日本回来的仲浦先生在上海创立了《年轻杂志》,其主张新民主,新科学与新文学,立刻受到许多眼界广阔的有志之士追捧。 其中仲浦先生认真反思后认为,以李鸿章为代表的的自强运动,包括戊戌变法,甚至辛亥年的大事情都没能真正成功的原因就在于没有找对最根本的病症。 之所以自鸦片战争以来,国人饱受凌辱,国格丧失,一次又一次的自救失败,非我国人不够聪明,也非我国人不够勤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思想封闭,跟不上国际潮流,因此国人急需一场全面性的思想解放运动。 因此仲浦先生提出二十年不问政事,一心一意办杂志,改造国人思想。这时候,白话文相比较于文言文,更容易能被理解,接受速度快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而且白话文是可以下探到普通劳苦大众的。 传统守旧派有他们自己的坚持,一方面怕被砸饭碗,另一方面是不想优秀的传统没了继承;新文化人士也有他们自己的认知,高举反封建大旗。 两者一相遇,便如火山撞地球,汤皖其实是被拉来站队白话文的,谁让他好巧不巧刚好这个节骨眼缺钱呢。 正文 第十六章、“有事,回家!” 其实对于文言文和白话文,汤皖还是有一点自己的看法的,穿过历史丛林,拨开未来的一角,察看这个时代的新旧文化之争,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突破时代赋予的局限性。 一味地高调否定文言文并不是明智之举,一味地抵制白话文更是荒唐之举,其实这两者同时存在,并不矛盾,难点在于目前还没有人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随着酒意越来越浓,俩人的观点越发的犀利,汤皖听的是心惊动魄,迅哥儿也只是讽刺的彻底,存在于道理之内,但是钱玄则是嘴巴不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放。 汤皖赶紧出声制止,道: “哥俩个,先停一停,听我一言!” 见俩人安静下来,继续道: “文言与白话之争,古来就有,就和婆媳关系问题一样,几千年来,谁能断个明白?” 钱玄梗着脖子道: “弃了文言文不就断个干净明白。” 汤皖默默一笑,先不做争辩,又问: “董仲舒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利或是弊?” 迅哥儿皱着眉头,道: “对于强汉国力来说利,对于文化发展来说是弊!” “对也不对!”汤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续道: “对于当时的大汉朝来说绝对的利好,统一思想,以驭天下。但是如果把时间线往后拉长1000年,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孰是孰非?” “中华文明数千年来从未有过断层,源于我们的文明一直兼并包容,记录文明的载体是文言文,记录文明的灵魂则是思想!”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我们的历史都是文言文记载的,难道我们以后不回顾历史了么?那么优美的唐诗宋词,难道我们不去读它了么?” “所以各位,文言文的未来该如何发展,有想过么?” 抛出这个问题,汤皖拿起酒杯,潜饮一口,看向众人,道: “中华文明有个独特的本领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文言文好的地方我们留下,不好的地方我们不用,就是如此简单!” 孟邹在席间一直听着谈话,直到此刻才问道: “皖之兄给文言文未来定了去路,那么白话文该如何发展呢?”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这哥俩关心的问题,反正话匣子已经打开了,汤皖也不打算保留,索性把自己的认知说个明白,沉默一番,道: “白话文会是未来的主流,这个毫无疑问,它需要在这个时代背负它的历史使命。” “白话文一目了然,只要会识字,便能懂文章所表达的意思,让思想能传播的更轻松和深远,上可探坐在云端上的人,下可探蹲在泥巴地的农民,彻底解放中国人民的思想,这便是历史赋予白话文的使命!” “存在即合理,白话文和文言文既然能存在,自然有它们存在的道理。两者和谐相处,也并不是不行,只是在于使用的人去怎么看待它,而非它们本身有什么问题。” “荒谬!纯属无稽之谈!” 隔壁的雅间突然一老者发声,不多时,此间便进来一老者,穿着长衫马褂,留着两撇胡子,脑后留有一根长辫子。 钱玄和迅哥儿立马起身行礼仪,汤皖和孟邹跟着照做,老者同样回礼,未等钱玄介绍,就听见老者道: “老夫辜汤生,刚才隔壁用饭,听见此处有讨论,若是闲人私事,自是不必理会。但闻各位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言不惭,胆敢谈白话文取代文言文,老夫不才,特来讨教一番,好让尔等自惭形秽!” 汤皖顿时明白了,原来眼前这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辜汤生,西方有言:来中国可以不见三大殿,但不可不见辜汤生。 可见眼前这老者在国际上早已声名远播,名扬四海,恰逢还是个铁杆传统文学支持者,在隔壁雅间把汤皖等人的谈话听的是一清二楚,尤其是对钱玄和迅哥儿俩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看着来势汹汹的辜汤生,众人却是犯了难,汤皖怎么也想不到会触怒这尊大神,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抗下,谁让自己今日为东道主。 正当汤皖打算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辜汤生却是面露冷色,声色俱厉道: “我听有人刚说白话文比文言文简洁明了,还说未来的白话文的未来,简直满嘴胡说八道,不知所以,老夫特来请教,还请出来一叙!” 汤皖郁闷了,敢情人家指名道姓的奔着自己来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接下这个场子,若论其他方面,毋庸置疑,肯定不是对手,但要是论打辩论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一面制止了钱玄和迅哥儿的挺身而出,一面上前一步,行礼,开口言: “晚辈汤皖,适才的言论乃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指教一二。” 态度不卑不亢,言语淡定自若,礼仪做到十足,让他挑不出其他毛病,只能就事论事,不能借题发挥! “白话文一目了然,比文言文更加简洁明了,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的!” “简直谬论,滑天下之大稽!” “何处谬论,还请指教!” “你说白话文更简洁,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怎么使用文言文,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汤皖也不呈口舌之利,无谓的争辩是无法解决矛盾的,言: “还请赐教!” 辜汤生端坐一边,整理好衣襟,稍思,言: “那么老夫且问你,今日你在此处与朋友喝酒闲聊时,家中妻子生病了,托仆人给你传话,让你赶紧回家,怎样才能言简意赅的表达?” “妻病,速归!” “这简单的四字就能概括。” “如果用白话文就要这么说:我生病了,赶紧回家!两者一比较,谁更言简意赅,简洁明了,就不用老夫多说了!” 汤皖在心里默默思考这段话,不多时便已然有了对策,道: “先生提出:妻病,速归。说白话文无法言简意赅的表达,实在不敢苟同,其实白话文也可以同样的四字,做到一样的效果!” 面对众人的疑惑,汤皖缓缓道: “有事,回家!” 正文 第十七章、万事不随意动 “有事,回家!” 辜老爷子稍显意外,待心里细品一番,顿觉得颇为巧妙且有趣味。 “此四字虽未能把事情说清楚,语气语境没表达,但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胜在巧妙。偶有为之,不能作为日常通用典范,但文言文早已经过长时间检验,证实其能堪大任!” 相比较于之前的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现在口气倒显得稍微温和,汤皖听完,会心一笑。 “感谢先生指点,不过我认为,无论走那条路,只要是最终到达的地方是同一个,那么自然要选择用时短且宽阔平坦路,白话文亦然,先生以为呢?” “口出狂言,白话文也敢自比平坦路!” 这时雅间外突然传来一个愤怒声音,此间刚过,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道: “你的白话文不是说的挺顺口的么,哪里不平坦了?” “ 、、、、、、 不知不觉间,雅间的周围已经站满了人,雅间里的谈话也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让外面的每一位都已知晓。 自古便有豆腐脑甜党和咸党之分,这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也是同样如此,有支持文言文的就自然有支持白话文的。 一个梳着背头,戴着眼睛,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出口言: “文言文语言优美,言辞美观大方,岂是粗鄙之言能比拟的?” 声音之大足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角落,外面的争论,雅间里自然也听到了,汤皖推开雅间的门,看着走道栏杆上坐满站满的人,顿显头大道: “刚才听到有人说,粗鄙之言,烦请这位人士上前来说话,莫在背后嚼舌!” 这个大背头年轻人从人群里走到跟前,盛气凌人,看着汤皖,讥讽道: “我从未听到有你这号人物,你有什么资格敢与辜先生论道?” 还不等汤皖说话,边上一个年轻人横然出列,怒目驳斥道: “你不过就是北大的学生,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 原来是北大的学生,看着这两人争的脸红脖子粗,汤皖觉得心好累,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哪想到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人都是有从众的心理,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是往那里钻,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汤皖只得关上雅间的门,忧心忡忡道: “各位,外面的人太多,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就是我们的罪过了,不如今日到此结束,以为如何?”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极度热血,吵着吵着就能变成拳脚相加,何况辜老爷子的粉丝那么多,万一有哪个一时气不过,动起手来,场面就没法控制了! 辜老爷子是见过大场面的,每次演讲台下都是乌泱泱的人,所以眼下这点事在他这根本不算事,但也不得不顾忌其他,毕竟现在没人维持秩序,便同意道: “今日就此收场,但今日之论还远未结束,三日之后,北大礼堂,下午1点整,再续!” 外面听到此话,顿时闹哄哄的,充斥着各种说话声,有言者道: “还是认怂吧,别到时候哑口无言,徒惹笑话!”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们都去给你加油!”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人,竟然也能发狂口之言,简直笑话!” “我倒是觉得这位先生才思敏捷,举止不凡!” “和辜汤生论道,他怕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哈哈哈哈、、、、” 言辞鄙视谩骂着居多,少数鼓励支持者,汤皖把这些话一一听进了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口气,大家互相给个台阶下,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这辜老爷子不依不饶,非要争个明明白白。 这白话文和文言文哪里是一时能争的明白的,况且汤皖自开始见面到现在,一直姿态放的很低,举止且文雅,礼仪十足,但对方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到眼里,态度尽显傲慢! 汤皖自然不能面露惧意,依然行礼,沉声道: “到时定然赴约,自然不叫先生失望,三日后见!” 说完在钱玄和迅哥儿两人的簇拥下,快速离开此地。 关上院门,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皆无法影响,院内自成一派天地,钱玄自知今晚喝了酒,惹了麻烦,心里理亏,于是殷勤的提着一壶刚沏好的清茶,给大家伙满上,道: “皖之,真不好意思,给你惹了麻烦了。” 钱玄这人性格直来直去,敢作敢当,一向没有顾忌,有什么说什么,汤皖还从来没见过给人道过歉,见此,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喝酒误事,提醒了多少次都没用,下回还敢么?” “不敢了,不过我钱玄惹出的事,自然自己担,三日后我亲自去会一会!” “我已经接下了,自然我自己担着,你去干啥,怕我挨打?” 见迅哥儿和孟邹都阴着脸不说话,脸色有点凝重,便活跃了下气氛。 汤皖倒是没想那么多,也没埋怨迅哥儿和钱玄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今天不知因为何故,表现得有失稳重,缺乏理性,倒像是个热血青年,做事情全凭上头,全然不考虑后果。 不过既然已经接下了道道,自然是不能中途认怂的,硬着头皮也得挺下去。仔细想来,三日后北大论战,该如何体面的应付才是正事! 孟邹来首都前,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种大场面事情,新旧文化之争的第一次矛盾正式公开爆发竟然是在三日后的北大,作为新文化发起者的《新年轻》,肯定是要到场亲自见证这一刻的,于是毅然决定暂时先不回沪市。 迅哥儿和钱玄想留下来好好出主意参谋,被汤皖婉拒,道: “不必担心,我既然接下了,自有打算,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更何况他辜汤生还远远算不上一座拦路大山!” “不过一场论述,他论述他的道理,我论述我的道理,至于谁对谁错,又不是不看名气和年龄大小决定的,我们俩说了都不算数的,留给时间来判断!” “好了,都先散了吧,容我先好好睡个觉,理清思路,再做计量!” 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关上院门,汤皖才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回顾一遍事情的经过,暗道自己愚蠢。 只是觉得这个世道好不讲道理,越是不想做的事,越是逼着你去做;越是不想掺和的事,越是想方设法的让你参与进去;越是想后退,社会浪潮硬是推着你向前走! 一顿平平无奇的饭局,谁能想到惹出一场北大论战,当事人之一还是赫赫有名的辜汤生,无论哪个时代,只要是名人参与的事情,肯定会造成一时轰动。 汤皖不用想就能知道,三日后北大礼堂的盛况,那时候一定会是人头攒动,旗帜飞扬,人声鼎沸。 自己到时候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定然要被骂出个狗血淋头,贻笑大方。 人都是好面子的,汤皖也不能免俗,在大庭广众之下丢面子是一件有损人格的事情,要是上了报纸,那可真就是丢人丢到全国了! 洗完澡,全是通透,还是理不清头绪,想不出对策的汤皖索性一头钻进被子里,闷头大睡,一觉到天明。 此时,昨日全聚德楼发生的事情早已通过大大小小的报纸,传遍了整个首都,一个不知名号的年轻人要与辜汤生论战新旧文化。 《京报》更是以“有事,回家”为题,在首页刊上详细报道了这一事件,撰稿人邵飘萍评论:探索与尝试,并不是等于失败! 正文 第十八章、我就这样出名了?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 这便是汤皖此刻真实内心的写照,院子大门一关,外界在怎么纷乱与我何干,一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撒上一抹葱花,开启美好的一天。 送报纸的小哥非常有职业素养,每天准时准点,挨家挨户的送到,汤皖躺在躺椅上,开始翻看今天的报纸,尽管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外面的大阵仗吓到了。 所有的报纸无一例外都在醒目位置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有的小报开始挖掘汤皖的身份信息,什么师从哪个国学大师,哪所著名学府毕业,家世如何显赫,娶过几个老婆等,捏造的有鼻子有眼,是真像是那么回事,看的汤皖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我就这样出名了么?” 汤皖既感到无奈,又感到可笑,从未想过要出名,偏要和你对着干,人生充满了恶趣味。 放下报纸,正当汤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院子大门被人敲得啪啪作响,钱玄,迅哥儿和孟邹三人联袂前来。 直脾气的钱玄上来就激动的说: “皖之,你是名人了,现在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你!” 汤皖翻了个白眼,郁闷的说: “谁爱出名谁出去呗,反正我不想,你也不看看,现在外面在怎么议论和诽谤,骂我的一大片,字里行间里满满的都是讥讽和谩骂。”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素来喜欢清净,最不喜欢活在大庭广众之下!” 撑着钱玄去厨房沏茶的功夫,迅哥儿有些担心的说: “皖之,做好准备了没?” “准备?什么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准备的,”汤皖撇了撇嘴道。 迅哥儿全只当汤皖在自我安慰,缓缓道: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别一个人扛。” 厨房里的钱玄趁机插话道: “豫才啊,皖之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就这事,根本不用担心,除了掉脑袋,其他事在他这里都不是事!” “诶呦,你钱玄倒是生的好本事,眼睛看得透彻,来来来,说说我汤皖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汤皖架着个二郎腿,一脸戏谑道。 “哈哈哈!你真要我说?可别后悔!” “我不后悔,你说!” “你汤皖之别的本事不突出,但骂人这一块无人能及左右,造诣极深,特别擅长把白的说成黑的,诡辩这一块自成一家,挖坑给人跳那是你的拿手好戏。” 钱玄沿着杯沿,轻轻舔了一口,吹了吹热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 “噢,对了,你这人特别有自知之明,绝不可能做撞破脑袋的事情。” 眼看钱玄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个不停,汤皖竟止不住的笑出了声。 “可算给你找到喷我机会了,但喷人好歹也有个限度,你这纯属瞎编乱造!” 旁边的迅哥儿和孟邹有点不明白,疑惑道: “喷人何解?” “喷人就是骂人的意思,他在说我骂他没限度!” 听到钱玄的解释,俩人都啼笑皆非,迅哥儿问: “喷字和骂字,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能联系到一块呢?” “这个别问我,我哪知道,正主在呢,问他!” 汤皖瞬间尴尬了,忍不住道: “钱玄兄啊,我那么多正能量的话你咋都记不住,骂人的话你倒是一记一个准,怕不是对此项有特殊癖好?” “我钱某人没你说的那么玄乎,不过是对没听过的词上了点心,顺便记记,你别说我,赶紧给豫才解释解释,他这人特喜欢抠字眼。” 看着迅哥儿投来的好奇目光,汤皖只好解释道: “没什么特殊含义,照着满嘴喷粪理解就是。” “原来如此,那正能量呢?” “就是积极向上的意思。” 被钱玄这么会一搅合,院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汤皖喝着清茶,聊着天,烦闷一扫而空。倒是迅哥儿时不时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棘手的事情,于是便问道: “豫才,想什么呢?遇到什么事儿了?” 就听见钱玄老神悠悠的说: “他能有什么事儿,工作闲的淡疼,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事干,早让他辞了教书去,非得不干,这会儿能让他上心的事也就是喷人了!” “喷人......喷谁?” 钱玄喝了口茶,淡定道: “估计是喷那些要喷你的人!” “谁要喷我?” 看着钱玄一脸嫌弃的神情,意思是你难道心里没点数么,要喷你的人还少,汤皖瞬间反应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自夸道: “我是可是一个五好社会优秀青年,喷我的都是坏人!” “何谓五好?” “学习会,思想好,工作好,纪律好,作风好!” “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这五好给惊呆了,从来没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自夸,止不住的大笑,汤皖随即看向迅哥儿,戏谑道: “豫才可是想好怎么喷人了?” 迅哥儿指了指脑袋,一本正经道: “喷人的话从来不用想,是天生就住在这里面的,我不知道别人喷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我都是直接挑着拿出来就用!” 听到此番言论,汤皖的嘴角竟是不自觉的往上扯,真当是装的一个好大的B,连问道: “那你这之前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呢?” “我在想你是五好青年,我是远远追不上你了,最多只能是四好青年,我这么优秀,凭什么只能是四好?” “少了哪一好?” “当然是工作好,他那个工作态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鬼见了都得绕道走!!” “哈哈哈哈.....” 迅哥儿的幽默细胞是与生俱来的,有时候只看着迅哥儿正儿八经的装,便已然觉得惊为天人,众人大笑之余,汤皖端起茶杯,豪气道: “我是五好,豫才是四好,当共饮一杯,嘉奖之!” 俩人把茶水当做酒水一口干了,其余两人看见此景,忍不住捧腹大笑。 闹腾过后,就听见钱玄指着报纸幽幽说道: “这些个报纸就没一个正经报道皖之的,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在这胡编乱造。我下午就去把《龙泉寺笔录》发表了,让他们见识见识社会五好优秀青年的名头。” “你发表归发表,能不能不拐着弯喷我?” 钱玄翻个个大白眼,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给你正名,懂不懂?” 汤皖忍不住要吐,反驳道: “你就可劲夹私活吧,指不定在上面怎么编排我,反正笔杆子你抓的,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只是在原有事实的基础上,适当的拓展一下而已。喷人你是专业的,搞笔杆子我才是专业的。” 看着钱玄不紧不慢,怡然自得的神态,汤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怕这家伙在里面给自己瞎立人设,毕竟这玩意可是要被后人翻阅的。 “你赶紧给我看看,让我心里有点底!” “急什么,明天一早包你能看到!” 汤皖心里已经十分确定,这货肯定在上面带自己节奏了,顿时心里要流血,只能希望别带瞎带节奏,有损形象! 正文 第十九章、原来是这样的我 如果这个时代要是有个热门头条排行榜的话,那么从昨天开始,排行榜排列顺序应该是这样的:“华夏民国举行国体投票”“孙先生和宋小姐今日结婚”“北大约战”等! 等到今天,应该还会在增加一条热搜:“北大约战年轻男子身份曝光”,当汤皖一大早拿到报纸随便扫一眼,整版的都是摘自《龙泉寺笔录》上对汤皖的身份信息介绍。 汤皖迫不及待的找出《京报》,把钱玄写的《龙泉寺笔录》一字不差的从头到尾看了个精光,颓然的吐出一口气,坐在石凳上发呆。 虽然从昨天开始,汤皖心里就有了那么一丝准备,也大概会知道钱玄会在上面给自己立个正能量的人设,给自己的身份稍微的做一下修饰,但正能量早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正能量;微微修饰也不仅仅是修饰作用。 《龙泉寺笔录》前面一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名人聚会记载和聚会产生的作品,只是最后多了一份附页,是专门对汤皖的介绍,是这样的: “汤皖,字皖之,二十八,祖籍徽州鸠兹人士,出世于南洋,后因南洋巨变,家道中落,父母全失,亲人不明,独自一人漂洋过海去日本求学,期间,勤工俭学,待学业有所成,后辗转欧美等数十余列国。期间自学不敢忘,每至一国,学其文,习其理,常宿于学馆,终有所获。因其父母有言,落叶归根,背其明志,漂泊十几载,终学业大成,于近日归国。” “其学识渊博,眼界开阔,才思敏捷,创新十足,热血爱国。归国后,体察国情,体恤民情,乃至痛心疾首,曾言:我华夏民族自当屹立世界民族之首,当从我辈始,余生为之奋斗。著作有爱国歌曲《我的祖国》,文学作品《环球地理》。” “皖之,快开门,我知道你躺在躺椅上,赶紧的,别磨蹭!” 闻声知其人,不是钱玄还能是谁,三步两步跨进院内,就往石凳上一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急忙道: “赶紧沏茶,口渴得很!” “我说你这一大早忙什么呢,今天不用上课么?” “这几天请假!” 见汤皖迟迟没有动作,着急道: “快去沏茶啊,嘴里干的紧,枉我把你写那么好,沏个茶还磨磨蹭蹭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汤皖心里简直尴尬的要死,明明没有的事,,这要是以后被人识破了,简直脸都不要了! “还敢让我给你沏茶,喝不死你!”汤皖幽怨的说道。 “我写的不好么?我想了好几遍,还问了豫才他们,都说没问题呀!” 汤皖听完,心里莫名的起了一把火,顿时大怒,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手掌拍的生疼,怒道: “合计你们之前就知道了,就我一人蒙在鼓里,你们写的是我,也不征求征求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哪知钱玄根本不去看汤皖生气的脸,一溜烟的跑进厨房,自己动起手来。 “我们知道你脸皮薄,王婆卖瓜的事情是干不出来,兄弟们只好给你代劳了,再者说了,也不过就是履历稍微修饰了一下,用得着生这么大气么?” 开水倒在茶壶里,发出滋滋滋的声响,汤皖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直往上冒,拿起《京报》跑进厨房,面色难看,当面数落道: “你这叫稍微修饰?怕不是欺我读书没你多?” 钱玄盖好茶壶,避开面前怒火中烧之人,美滋滋的倒上两杯茶,晞虚道: “这和读书多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当今社会名流,哪个没有一份光鲜亮丽的履历,你这才哪到哪儿,小巫见大巫!” “关键我也不是什么社会名流,我也不要做什么社会名流,万一被人识破了,我还要不要脸了?” 钱玄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轻飘飘的说道: “你现在不是,这不马上就是了,就算识破又如何,你说说哪一点虚构了?” 汤皖把报纸拍在桌上,指着上面读道: “独自一人漂洋过海去日本求学,求学期间,勤工俭学,待学业有所成,后辗转欧美等数十余列国。期间自学不敢忘,每至一国,学其文,习其理,常宿与学馆,终有所获。因其父母曾有言,落叶归根,背其明志,漂泊十几载,终学业大成。” “我什么时候说去日本是求学了?我什么时候每到一个国家,就去学习文理,我什么时候经常住在图书馆?我什么时候说我学业大成了?” “我那个时候,父母亡故,那个地方没法生存,那些本地人看到我们华人就打砸抢烧,迫不得已才流浪到日本,不是去求学,也没有勤工俭学,是给人做杂工,混口饭吃!” “后来去了欧美等过,也是为了混饭吃,那边工资高,我回国是因为我父母生前说过让我回老家,哪里是因为学业大成!” “我国学什么半吊子水平,你不清楚么?” “还有那首歌,我都说了不是我作的,是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怎么就变成了我的著作呢?” 汤皖一口气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气的抓起茶杯就喝,哪知刚泡的,有的烫嘴,一口全喷出去了。 待钱玄仔细听完,才幽幽然道: “你在外国打杂工赚钱,不就是勤工俭学么?住不住在图书馆又有谁知道?你没在外国学习,怎么就能写出《环球地理》?那玩意是一般人写的么?” “学业大成又不一定指的是国学大成,和他们聊怎么逃离地球,怎么去月球上,什么是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啊?” “《我的祖国》本来就是你第一个教我们唱的,这么经典的歌要是早就存在,我们会不知道嘛?即使不是你全部作的,那也是你完善的,说是你的著作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说着钱玄声音就不自觉的大了起来,指着汤皖的鼻子就大声道: “我钱玄也算是国学有成,师从太炎先生,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论学识也算数一数二。” “我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晚上看天上的月亮,想着那上面有什么?第一次看到《环球地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你说未来人类可以住在天上,可以飞到月亮上,你还说上面没有嫦娥和广寒宫。” “我回家就查了好些天资料,发现理论上来说都是可行的,这不是学识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钱玄不但脾气直来直往,还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说到最后,竟然变得有些嘶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想这辈子混吃等死过日子,得过且过。我真是想不明白,别的人巴不得名扬四海,你却避之不及。” “今天没有外人在,你要是那我当兄弟,你就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正文 第二十章、搞个大新闻么 钱玄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洪亮,指着汤皖的鼻子,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股脑的全都倒出来,喷的汤皖头皮发麻,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看着汤皖一副自闭的样子,钱玄忍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表面佯装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别过头去,自顾自的喝茶,再也不看一眼。 汤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陷入了沉思中,脑海不自觉的浮现一句话。 “你到底在怕什么?” 在过去的二十年多年生命里,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了一场提升社会地位的斗争,然后一场意外让自己变得成熟了,并开始学会停止展示自己,慢慢隐藏自己。 仔细回顾自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的种种事情:卖了手表才换来了安家立命的本金;在意大利餐厅被鄙视导致和公知打嘴炮;写《环球世界》是为了赚小钱钱;就连“北大约战”也是着了别人的道。 扪心自问,自己一直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始终坚守着枪打出头鸟的原则,能低调就低调,也不敢发出什么惊人的语论,就是为了能在这个时代平平淡淡的安稳生活下去。 汤皖因为了解这个社会的发展趋势,所以十分确定当被这个社会往前硬推着走,走到一定的地步,成为人们心目中的一展明灯的时候,就是自己回馈大自然的时候。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才哪到哪儿,万里长征第一步还没开始跨,现在怕个毛球啊?一瞬间,汤皖精神一震,仿佛卸掉了一直以来背负的盔甲,浑身轻松,麻利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在看着背过脸去的钱玄,汤皖觉得这货演技太差劲了,简直看不下去,忍不住道: “诶,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在生气,赶紧转过来。” 见钱玄一副不理睬的样子,汤皖灵机一动,不打算戳穿他,只是笑眯眯的盯着钱玄背影看,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钱玄拉着一副丧脸转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假装的?” “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真生气会老实坐在这里?早就撅着屁股溜没影了!” 看着一脸郁闷的钱玄,汤皖突然觉得人的一生中,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忙前忙后的出谋划策,什么也不图。 于是收起了戏谑的心思,由衷的感谢道: “谢谢了,但是下一次记得提前和我说一下。” “嘿,矫情了啊,不像你作风!” 这突如其来的画风一变,倒让钱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豫才呢?你俩这几天不是穿一条裤子么?怎么没见他来?” “他去约人了,明天一起去北大。” “又不是去打架的,摇那么多人干嘛?”汤皖莫名的感到好玩,开玩笑道。 谁知钱玄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汤皖,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以为明天就只是简单的探讨一下,为什么中间空出两天,他也在摇人,知道明天谁会去么?” “谁会来?” “林纾!” 汤皖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没有丝毫此人消息,只得眼巴巴看着钱玄。 “能称得上狂的人,当今只有两人,一人是太炎先生。另一人便是林纾先生,桐城派代表人物,前清举人,拥护文言文,著名翻译家,不会外语,却能翻译西方巨著,《巴黎茶花女遗事》知道吧,就是他翻译的!” “不会外语,怎么翻译?” “这就是他最牛的地方,通过别人口译,在自己进行修复!” 原著通过别人口译肯定会产生偏差,然后再通过超高的文学修养,缩短这个差距,尽量达到原著应有的水平,汤皖简直惊为天人,还能这么操作? “所以明天绝不是一场简单的论战,那帮人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的给我们立规矩,我也是后面才想到的,没想到中了招儿!” 汤皖听完,立马在心里前前后后,仔细的过一遍,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 “老而不死为贼已!” 这明显是奔着搞一个大新闻去的,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明天一旦自己没能给白话文正名,后天就要上全国报纸,若是新文化运动因为自己寿终正寝,那可是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 一想到这里,汤皖后背直发凉,惊出一身冷汗,浑身汗毛都立起了,连问: “可以不去么?” “你不去可以,我去!” “那算了,我还是去吧!” 简洁,干脆,明了,汤皖知道已经退无可退,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走一遭,顿时心中五味杂陈,没有一点底。 “你怕啥,平时怎么套路我们,就继续套路他们啊,他们又不知道你的底细!” 看着汤皖一副心虚,畏畏缩缩的样子,钱玄就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怎么能一样,那可是名扬四海辜汤生!”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你这儿上不了台面是吧?” “呃呃!” 汤皖顿时戛然而止,无话可说,因为钱玄的脸色明显变得铁青,这是真的生气的前兆,只好道: “不是那意思,主要是和你们熟悉,知道你们脾气秉性,辜汤生我又没打过交道,如何得知!” 听到此话,钱玄舒心了许多,所谓文人相轻,这个时代的文人可是继承一点魏晋遗风的,经常因为学术上的事打嘴炮,轻则大打出手,重则割袍断义。 “其实我和豫才已经仔细合算过了,辜汤生要想对你发难,无非从这几个方面入手: 一、文言文言简意深,白话文臃肿冗杂。 二、文言文做文章有韵味,白话文做文章没有艺术价值。 三、文言文书写语全国通用,白话文还没开始发展。” “你只要把这三个问题搞定,他绝对拿你没办法!” 汤皖把这三个问题在心里仔细打量一遍后,发现好像不算难啊,而且一比较,白话文的优势好像更多一些。 嘴角不自觉的开始往上翘起了一个弧度,心情大好的汤皖轻轻捧起来茶杯,浅饮一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躺椅上,脑海里浮现出一首歌来: “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事儿!” 正文 第二十一章、熬死他们 老话说的好,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对于汤皖来说,心里有底,啥事不用理! 由于头天晚上想的有点多,导致次日一觉睡到大中午,起床仔细梳洗打扮,用凉水把头发捯饬了一下,又干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这才觉得身心舒畅,好不快活! 烧完开水,沏好一壶茶,不多久,就听见熟悉的敲门声响起,可能是因为吃饱睡足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今天天气终于凉快一点的缘故,竟觉得钱玄敲大门的声音也不似往日那么令人心烦! 给桌上的四只茶杯依次满上水,还不忘提醒一下钱玄。 “下次敲门小点力道,别吵到了左右邻居,我这大门质量不好,敲坏了你得赔!” 迅哥儿今天终于不穿那件带补丁的青色长衫了,被一件崭新的黑色长衫衬托的英气逼人,可惜今天的眼神稍显浑浊,没有以往的犀利。 倒是钱玄打扮的有点时尚,昨天还是平常短发,今天就变成了了鸡冠头,再搭配一双黑框眼镜,怎一个骚字了得! 孟邹也不知道哪里搞来了一身新西装,尽显干练。 正说话的功夫,汤皖就发现今天这三人状态不对劲,眼眶浮肿,有气无力,显然是没休息好所致,索性打趣道: “我说三位,昨晚去哪里潇洒了,也不带上我?敢情已经把我踢出革命的队伍了?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你放心,咱们的友谊坚如磐石,如果哪天我先你而去,就算到了下面也一定想办法把你弄下来,让你陪我!” 迅哥儿拍了怕打呵欠的嘴,用最平淡的说着。 “呵!可别,我们国家辣么大,万里河山,幅员辽阔,风光绝美之地数不胜数,我都还没去过呢,怎么能陪你去下面打嘴炮?” 说到这,钱玄突然幽幽的叹气道: “是啊,咱们国家这么大,有那么多好地方,我还真没怎么去过?” 这个时代的交通非常不便利,火车慢的要死,许多地方路都不通,很多景区都没开发。而且世道混乱,人员复杂,很容易招来事端,所以旅游的人很少。 汤皖没有考虑这么多,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思绪不禁飘向了远方,跨越了时空,穿越了山河,豪气道: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钱玄嘴里喃喃道: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孟邹也似乎被气氛感染,道: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迅哥儿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沉着声音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汤皖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收回凌乱的思绪,淡然道。 “所以啊,咱们得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看的到。下面就一座桥,一条河能有什么看头?再说了,那条河还能比长江黄河更雄伟壮阔?”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一辈子平平安安?” 汤皖忍不住给了钱玄一脚,骂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要是哪天先走了,我就把你照片贴在衣服上,替你走上一圈,好让你泉下有知。” 哪知钱玄听了,反倒是眼睛一亮,兴奋道: “皖之这个注意好,要是我们当中有谁真的先去了,剩下的人就把他照片贴在衣服上,去他生前想去却没去过的地方。” “万一你要是想看看嫦娥仙子,我还得替你跑一趟月亮?” 钱玄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开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惊讶道: “皖之,你怎么知道?” 汤皖慢悠悠的喝口茶,不屑的道: “我还不知道你德行,屁股一撅就知道拉的什么屎。” “哈哈哈哈.......” 欢笑之余,汤皖不禁想到了百年后的新中国,那插在月球上的一抹红色,何其壮哉! 沉默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开始替大家茶杯续水,就听到迅哥儿仿佛在自言自语道: “既然祖国山色好时光,何不去看看,那么我们这些人又在这里争论个什么呢?” 钱玄不等迅哥儿继续说,便执言道: “定然是要争的,就像皖之之前说的一样,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总不能由着这个争论一代一代传下去,反反复复,何时是个头?” 汤皖忍不住手动给钱玄这番话点个赞,接着道: “历史的抉择许许多多的人都看得到,但是总是只有少数人愿意去尝试,因为这些人心存光明,黑暗可以遮蔽一时,却不能阻挡一世,真理往往就诞生于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即将到来之际!” “豫才,我听你之前喝醉酒时说过,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数都喜欢坐着,因为坐着舒服,但你就喜欢站着,越是让你坐下,你就偏要站着,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站着?” 迅哥儿嘴角一歪,不屑一顾道: “自然是站的高,看得远!” “所以啊,豫才,你就能心存光明,这也是历史赋予你的使命!” 钱玄捧这个茶杯,走到汤皖身旁,拍了拍肩膀,道: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然后身子一扭,避开汤皖的一脚,接着道: “豫才,刚刚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迅哥儿则捂着个嘴,偷偷发笑,却听见钱玄继续说道: “这才像是我认识的皖之,套路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就没他这个本事,心里知道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可话一说出来就变了味!” “不仅如此,猛地一听,发现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仔细一品,还真有道理,这才是皖之的真正本事!”迅哥儿暗笑道。 “皖之今天状态正佳,豫才,你说说,今天一行,胜算如何?” 迅哥儿稍微一沉思,便道: “失败乃大多数,成功才是偶然的,即使今天结果不理想,明天太阳依旧升起,一点也不用慌!” 钱玄好奇的问道: “为啥不用慌?” 只见迅哥儿摸了摸胡须,抿嘴笑道: “只要他汤皖之不着急去下面报道,那就一定会有胜利的一天!” “如何取胜?” 迅哥儿则咧着嘴,大笑道: “熬死他们,反正皖之年轻!” 汤皖摇了摇头,无奈道: “不怕害人命的鬼,就怕迅哥儿的一张嘴!” 正文 第二十二章、文言有三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汤皖去房里套上结婚时的西装,系上领结,穿上擦的蹭亮的皮鞋,拨弄了几下头发,朝着院子大喊一声: “出发!” 四辆黄包车呼啦啦的依次向和硕和嘉公主府疾驰而去,时间不多久,便到地方了。汤皖下了车,眼睛一扫,便看到正大门顶上方挂着一块大牌匾,上面用繁体字写着“国立北京大学”六个大字。 门口已经有不少身影开始往里进,汤皖仔细打量着这座著名学府,扫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顿时心里多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人群,向众人走来,原来是逷先先生,行完礼,便听到: “哟!可算来了!” “在皖之家聊了会天,踩着点来的!” 钱玄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门里面,道: “走吧,又不是来游玩的,你带路,你的地盘你熟悉!” 逷先先生嘴角一撇,笑道: “呵,别拿我开玩笑,我就一教书先生,哪有你们名声响亮。他辜汤生振臂一挥,整个北大就没有不认识你们的,有的是人愿意给你们带路,我算哪根葱?” 钱玄老脸一红,尴尬催促道: “赶紧的,带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也就一小鱼小虾,还入不得他们这些大佛的眼!” 一行人穿过大门,往里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建造精美的花园水池,正中央是立着一尊日晷,影子逐渐靠向1点。张眼望去一边是古色唯美的清朝建筑,一边是建造新颖的西洋建筑,虽不是同一种类型,但却怎么也让人生不出违和感来! 一路上众人皆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看待,汤皖也不作理睬,紧跟着逷先先生来到一处宽阔大殿前。 “这里就是今天你们论战的地方,辜汤生面子大,早早的就已经预定了,我们这些普通教师只能往后排!” 汤皖赶紧致礼谢道: “有劳逷先先生了!” “用不着客气,你和德潜关系好,我和德潜师出同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站在大殿外,汤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尽管事先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但是事情临了,心里却还是生出强烈的紧张感来。 提步走上台阶,推开大门,里面已经乌泱泱的坐了好些人,皆停止议论,大殿瞬间安静的可怕,随之而来的是被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注视。 汤皖踏上过道,屏蔽左右,走到最里面站台前,向早已落座的辜汤生鞠躬作辑,礼毕,开口道: “先生安好,晚辈准时前来赴约!” 台上的辜汤生站起身来,也同回礼,道: “上来吧,年轻人很有气魄,值得夸奖!” “谢谢!” 汤皖走到站台右边,踏阶而上,这才一窥大殿全貌,过道两旁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目数上百人,钱玄他们坐在过道右边的最前面,和旁边的人,小声交谈着。 过道的左边正前面坐着好几个长辫子打扮的老先生,见汤皖看来,皆微微点头,汤皖也立马点头回礼。 靠近大殿大门的地方已经被后面来的学生占据了,慢慢的向过道里侧蔓延,同时还能听见外面的人在喊: “往里面挤挤,让我们也进去一点!” 站台的最右侧放着一排椅子,也都坐满了人,手里都拿着一本厚厚的记录本,应该是各大报刊的记者,来实时记录的。 汤皖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平复心情,也不知道这个论战应该以什么方式进行,只得保持沉默,以静静等待。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坐在汤皖左边正前面的座位上,之前和汤皖目光对视过一位老先生,处着拐杖走上站台正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各位,请安静。” 大殿里原本熙熙攘攘的声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失,都看向站台,见此老先生继续道: “老夫林纾,受辜汤生所托,前来主持。今日之议论,为文言文与白话文之使用利弊!” “左边的这位是海外归来的汤皖先生,曾周游列国,习百家之长;右边的这位大家都熟悉,乃北大教授辜汤生先生。” 随着林纾先生介绍完毕,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待过片刻,林纾先生把手往下一压,现场又重归安静! “那么现在,由辜汤生先生先发言,汤皖先生稍后发言。”说完便走下台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现场又响起了一阵啪啪啪的掌声,汤皖也随着鼓起了掌,辜老爷子迎着掌声站起来,昂首阔步走到站台中央,先是脱帽行礼,待现场重回安静后,大声道: “鄙人辜汤生,想必未有不识唔之人,今日有幸于此,谈文言之精细,谈白话之糙浅。” “中华文化,渊源流长,文言亦如此。自秦皇扫六,书同文始,达两千余载,沿用至今。录其历史,记其文化,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众人皆知,我辜汤生,生于南洋,学于西洋,习语言达十数多。匆匆几十载而过,纵观世界之大,语言种类之多,如过江之鲫,然则,唯我中华之语言,博大精深,优美迷人,当独占鳌头,位列一等。 于几日前,忽闻一事,白话胜于文言,此乃大谬,荒唐至极,与其辩之,未果,皆因围观者众多,恐生难事,特约于今日,以续之。” “刚说的话,能听懂吗?” “能!” 台下齐声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不懂,还要用白话文再说一遍呢?” “哈哈哈哈.....” 台下又发出轰隆隆的笑声。 待安静后,辜老爷子抹了一把胡子,笑道: “我直接说文言文,你们都能听懂,那写在纸上的文言文估计就更不用说了。我刚才说了,华夏所有历史都是用文言文记载的,如果换成用白话文记载,那得多费多少张纸?得多砍掉多少竹子?” “白话文用作口语可行,但是要是书写,太麻烦,我举个例子: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如果用白话文来形容这个情境,不知道多少字才能形容出来。” “就算最终用白话文能把这个情境原原本本描绘出来,可古文本身的魅力却无法描绘。比如我们的诗词歌赋,他们的美不仅仅是内容美,他的文字韵味更是美的不可芳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文言文全国通用,无论是政府机关,书院学校,还是报刊杂志都是使用文言文,几千年来的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我的发言暂时先就到这里,感谢大家!” “啪啪啪啪.......” 台下想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汤皖自然也奉上了自己的掌声,不得不说,辜老爷子这一番简短的讲话,已经把文言文的三个优势全部体现出来了,着实功力深厚! 正文 最后的解释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俗话说相逢即是缘分,虽然我们此刻身处天南海北,但亦是有缘相逢在此书! 承蒙对鄙人的厚爱,本书虽目前字数不过短短5w多字,但相对而言,已经获得了不少的关注。目前收藏量已经向着两千前行,越来越多的读者正在加入阅读此书的行列。 鄙人原本也是一为痴迷网络小说的读者,由于现在市场的同质化太过严重,导致已经很难找到鄙人喜欢的类型的小说,秉持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于是在六月份开始了此书的写作之旅。 抱着这一单纯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过会取得如今的成绩,对于初出茅庐的我来说,是一个莫大的鼓励,激励着我前行。但同时对我而言,也成了一种负担。 每天固定的写作正在慢慢侵入我的生活,原本的节奏也为之一变,但是在广大读者朋友的殷切期盼和鼓励之下,鄙人始终坚持不忘初心的原则,进行着创作。 历史类小说很考验作者的知识量,一个不在意,就有可能写出一个大笑话,于是鄙人一边写作,推动故事情节发展,一边查阅相关资料,尽量保持水准! 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人无完人,有些错误是无法避免的。同样的,对于同一件事情,每个人或许都有不同的看法。 历史类小说尤其是这样,同一件事,同一个人物,在不同的人看来都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本书中出现了,有悖于伦理,有违于常识,消极的社会影响等,请及时在书评区告知! 鄙人一旦看到,会及时查阅资料,重新编辑,以力求达到最好,为各位读者朋友奉上一篇充满正能量的阅读盛宴。 鄙人工作自由,每天有固定空余时间,皆为写作而设,初来乍到,不以规矩规矩以守之,不以事业发财而写之,不以戏悦读者而作之。 希望能在100w字的时候,还能与诸位行朋礼之交! 20:50 2021.7.12 正文 第二十三章、白话答三 汤皖站起身来,缓步走至站台中央,沉吸一口气,坦然面对众人,弯腰致礼,台下呼啦啦的响起一阵微弱的掌声后,直起腰板,微笑道: “谢谢!” 待掌声完毕,开口道: “大家下午好,刚刚听了辜先生的演讲,我感到特别幸运,因为没一分钱没花。你们可能不知道,辜先生的演讲门票2元一张,而且一票难求。” “我可没有辜先生那么大名气,因此大家可能对我不大熟悉,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汤皖,就是你们嘴里的那个不自量力的汤皖,在南洋出世,后来我家里出了事,就去了日本,欧美等国讨生活,前一段时间刚回国。” “刚辜先生前面的文言文演讲,着实让我羡慕至极,无奈本人国学一言难尽,且美玉在前,因此就不献丑了,就用白话文讲吧!” “说实话今天站在这里,我是非常惶恐的,我一个三无人员,何等何能给在座的各位国学大师,天之骄子演讲。” “什么是三无人员?”大殿后面人群里的一个学生突然问道。 “三无人员啊,就是没文凭,没学历,没资质简称三无!” “哈哈哈哈......” 全场轰然大笑,就属钱玄那一片笑的最大声,等安静后,汤皖再次说道: “所以来之前,我差点打了退堂鼓,谁知我的好朋友钱玄对我说,你今天要是去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大,反之以后我是你老大。” “我当时一听就震惊了,就觉得被天上掉下的幸运大礼包给砸中了。你们想啊,以后无论谁当我面吹牛皮,我就只说一句话,他立马就得熄火!” “什么话?”底下有学生问道。 “嘿嘿,我就说我小弟是国学大师。” “哈哈哈哈.....” 这一次爆发的笑声比之前大多了,大家伙开始觉得台上的那个人很亲和,唯有钱玄在拼命的解释: “我没有,他瞎说的,不信你们问豫才,他在场的!” 钱玄真的急了,万万想不到在如此重要的演讲中,汤皖会拿他开涮,这个时代文人对于名头特别看重,堪比姓名,毕竟钱玄可是一个立志要干翻前朝国学大佬的的人! ....... 汤皖忍着笑,继续说道: “为了能有一个国学大师当小弟,所以我站在了这里,以后要是钱玄耍赖不认账,你们得给我证明!” “我们给你作证!”台下齐刷刷的喊道。 汤皖看着场下异口同声的回答,不禁哈哈大笑道: “好吧,其实根本没有的事,我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嘘.....” 全场嘘声一片。 “不过来之前我确实很紧张,紧张到昨晚失眠了,大半夜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于是我起身翻开历史课本,看了不一会儿就想睡觉,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历史课本上写的全是文言文,我只能连蒙带猜,结果猜着猜着就想睡觉了!” “哈哈哈哈.....” 这次笑的更洪亮了,即使有一些人喊着“粗鄙”,也很快被淹没在笑声里。 “刚辜先生说到一个事,如果古代历史用白话文记载,会凭白浪费许多纸,会砍掉很多竹子。这的确是个事实,但我仔细一想,用白话文记载,也未必全是坏处。举个例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句话千百年来一直存在争议,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意思是人民同意,执政者就去执行,即使人民不同意,也要让人民理解执政者的苦衷。” “第二种是直接翻译为可以驱使人民去做什么,而执政者不必去解释为什么。” “如果要是白话文记载就不会出现这样争议的事,不会有第二种解释,当然还有许许多多的古言存在这样的争议解释,尤其是《论语》中的许多句子,到现在都没争出个结果。” “我想,孔夫子他老人家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场面吧?” “哈哈哈哈......” 听众或许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演讲,笑的贼起劲。 “辜先生刚才还举了个栗子,是《滕王阁序》中的一句话,‘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要是用白话文来写,得要多少个字才能形容这绝色的美景。” “其实这种说法有利有弊,我也举个栗子吧。我们在《史记》中,能找到记录冠军候霍去病的记录语句加起来不过短短一千多字。我们都知道冠军候,十八岁率领八百骁骑深入敌境数百里,斩杀匈奴二千多人;十九岁任骠骑将军,发动河西战役,大胜而归,斩杀匈奴近四万人;二十一岁领五千骑兵,进军漠北,辗转两千余里,斩杀匈奴七万多人。冠军候的一生波澜壮阔,饮马瀚海,封狼居胥,有岂是这短短的一千多字就能概括的!” “啪啪啪啪......” 掌声此起彼伏,汤皖用手往下压了压,道: “辜先生刚刚同时还说了,文言文有独特的文字魅力,这点我不否认,毕竟我们的唐诗宋词太美丽了,从押韵,用词,到内容,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像是一件艺术品。但这不是认定白话文没有内涵的理由,毕竟白话文也是能写出蕴含哲理且具有魅力的句子来。” 还没等汤皖说,台下就哗啦啦的响起一句话: “举个例子!” 汤皖被逗得哈哈大笑道: “你们是真懂我!“ 沉思片刻,便道: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却装饰了别人的梦。”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思中,大家都在思索这四句话,越想越觉得美妙,越想越觉得富有韵味,等真正想透了,又觉得悲哀! “这短短的四句话,虽然不押韵,但是不是充满了意境,极具画面感以及浓烈的情感表达?” “是!” “所以说,白话文也是可以做到和文言文一样的效果的,只不过是形式不同罢了!” “啪啪啪啪啪......” 这一次的掌声分外的热烈,经久不衰,特别是支持白话文的这一派,这四句话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窗户,终于可以窥见白话文世界的美丽景色。 其实汤皖内心很尴尬啊,实在不想当文抄公,但是碍于自身实力有限,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在心里默念: “对不起,莫怪我,以你的才华既然能写出《断章》,就一定能再写出一首《续章》。” 有的学生大声问道: “汤皖先生,这也是诗么,叫什么名字?” 汤皖答道: “我也不知道,暂且认为是一首现代诗,名字就叫《无题》好了。” “最后我记得辜先生说,文言文书写全国通用,几千年来的习惯无法改变。其实这个根本不算问题,因为我们现在日常所说的就是白话文,只不过是把所说的话用笔原汁原味的写下来,相比较文言文,反而却是更简单了!” “你们觉得把自己说的话,写在纸上,有难度么?” “没有!”台下许多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习惯本来就是用来改变的,尤其是年轻人,更应该要打破常规,寻找突破!” “我的演讲也暂时告一段落,谢谢!” “啪啪啪啪........” 正文 第二十四章、坐论(一) 汤皖在此起彼伏,经久不衰的掌声中缓缓弯腰鞠躬致礼,然后落座,直到此刻,一颗隐隐不安的心才逐渐归于平静。 林纾先生杵着拐杖又回到站台中央,抬了抬手,现场立马安静下来,大声道: “刚刚我们有幸听完了辜汤生先生和汤皖先生的精彩演讲,两位先生都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精彩的阐述,下面就有请两位先生相互交谈,交换彼此意见!” 汤皖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论战的流程是这样的,第一环节先是当事人双方做一个简短的观点阐述,第二环节双方就不同的部分展开探讨,和打辩论赛还是不一样的。 心里不由得懊恼道: “我去,刚刚劲使大了,冲过头了,第一环节原来只是餐前凉菜,第二环节才是正餐!” 等汤皖收起了懊恼的心思,就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只见辜老爷子站起身,朝他走来,脱帽弯腰作辑,做一个非常正规的礼仪。 汤皖立马条件反射似的噌的站起来,赶紧回礼,心里有些迷惑,更是心生警惕,辜老爷子这是闹哪出?莫非又想给自己下套? 现场的所有人也都感到震惊,辜老爷子德高望重,学识渊博,一生经历堪称传奇,竟然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行如此规格高的礼仪,皆滋滋称奇。 待礼毕,就听见辜老爷子诚挚道: “我辜汤生一生敬佩的人不多,世人皆因我一句话取笑于我,然而我本人却是从不放在心上。” 然后辜老爷子转而面向台下,铿锵有力道: “今天宾朋满座,来者众多,有德高望重者,有国学大成者,有孜孜求学者等。当着你们的面,我辜汤生依旧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蔡公,一个是我辜汤生。”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蔡公乃是正义的革命派,我辜汤生乃是正义的保皇党,虽理念不一,但目标一致,皆为强国努力!” “啪啪啪啪啪.......” 台下此时响起了激烈的掌声,汤皖同样如此,如此的辜老爷子绝对值得此刻的掌声。 “今日与汤皖先生于北大论战,此乃我辜汤生居心叵测之举!” “轰!!” 众人都开始迷惑了,皆交头接耳,议论声四起,难道是辜汤生有害人之心? “你们不必疑惑,我辜汤生既然敢说出来,自然不怕有人背后戳我脊梁骨。那日未果,今日再续,实际上是我刻意的,就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的提倡文言文之道,打压白话文,以传承我中华传统文学。” “哗!!!” 这么一说,大家就立马明白了,故意做大声势,想一举把白话文扼杀在襁褓里,不由得感到愤怒,但是为什么要当面揭开呢? 辜老爷子迎着众人不解的眼光,踏至台前方,不惧道: “当日我乃故意轻视汤皖先生,以激将法刺之。今日观汤皖先生之演讲,其器宇轩昂却不失幽默风趣,谈吐优雅却不失条理清晰,且我辜汤生辱人在前,然汤皖先生仍以德报怨,以礼待之,实乃令我行小人之举汗颜,无地自容!” “故特在此自我明悟,以正礼待之,以坦白告之,以求原谅!” “我辜汤生认为汤皖先生有贤良之姿,德行操守,表里如一,虽学术观点相背,但仍令我折服,为之钦佩!” “啪...啪啪...啪啪啪......” 现场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稀稀疏疏的掌声,最后变得震耳欲聋,众人也从刚开始的迷惑,到愤怒,再到佩服。 汤皖算是明白了,敢情辜老爷子这是被自己的人格魅力给折服了,于是自己感到羞愧,当场觉悟,坦而告之。 说实话,抛开学术观点不同这一点,单从人格和品德来说,辜老爷子确实令人佩服。一个名扬四海,享誉环宇的大师,敢当面揭露自己的不齿一面,就光是这份勇气就值得令人钦佩!而且辜老爷子这么做,没有一点点的私心作祟,完全是出于对传统国学弘扬的角度出发,也是有情可原的! 既然如此,汤皖自然也没有哪这件事文章的想法,从容阔步走到辜老爷子面前,道: “先生敢作敢为,勇气绝佳,品行高洁,令晚辈佩服!” 此件事了,汤皖又回归原位,只听见辜汤生道: “我比你年长,算你长辈,就叫你皖之吧,接下来讨论文言文与白话文,我可是寸理不让的,你可得做好准备了!” 汤皖只当善意的提醒,顿生豪气道: “嘿嘿,先生只管放马过来,我接着便是。” 辜老爷子随即摆正身姿,正色道: “刚才听你说,文言文有释意不清的弊端,这个确实存在,不过经过后续的发展,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可通过断句来解决。至于你提到的另一点,文言文过于简洁,不能详细诠释,以《史记》冠军候为例。” “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得考虑古代的社会背景,社会生产力低下,竹简,绢帛亦或者纸张都是比较珍贵的物品。那么在有限的空间内,当然要选择字数少,记得多的文言文。” “反之,如若在当今社会则不会有这种顾虑,因为不缺纸等书写物品,文言文完全可以详细化” 这番言论,乍一看确实是没有问题,但是经不住仔细推敲,汤皖思虑片刻便找出了破绽,沉声道: “先生刚提出因古代社会发展滞后,存在物料稀缺一说,实在不敢苟同。” “古代科举乃是寒门士子唯一向上的通道,便是因为习得了书本知识。古代士大夫阶层拥有着极大的社会话语权,是因为掌握了大量的书本知识,然而书简,绢帛,纸张等稀缺物品对于他们而言并非难事。” “如若倾力于知识的传播,则失去了垄断书本知识的地位,则大不利。因此一方面提高学会知识的难度,另一方面减少知识传播的途径,以维持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此乃文言文不进步,仍晦涩难懂之主要原因之一” “至于要把文言文详细化,岂非披着张皮的白话文,无非是语法有差别,其他何异?” 正文 第二十五章、坐论(二) 汤皖说到激动处,站起身来,踱步走至站台中央,继续火力全开,道: “文言文在古代不仅仅是作知识传播的载体,更是一个让人功成名就的踏步。寒门士子靠它一朝鲤鱼跃龙门,士族阶级靠它永享荣华富贵。而在当今社会,则其需回归到其作为知识传播载体的本质上来。” “那么既然只是回归其本质作传播用,又何必使用晦涩难懂的文言文?白话文通俗易懂,大大方便了知识的传播。” 台下的众人也都在汤皖的引导下一路思索前行,直指此次议论核心所在,即文言文与白话文的本质是什么? 辜老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此等情况出现,思维也在不经意间被汤皖的话所引导,何为本质?但是出于最后的倔强,依然尝试道: “文言文发展了数千年,其体系比较完整,并且文言文的绝对美感是白话文远远比不了的。” 汤皖笑了,这意味着辜老爷子在何为本质的问题上交枪投降了,出于对一个一生致力于发扬中华传统文化而努力的大师的尊重,依旧细致入微道: “先入为主在作祟,若古人用白话文作开始,一路发展至今,同样也会形成完整的白话文体系!” 对于白话文的揣测,辜老爷子非常不赞同,毕竟他不是汤皖,不知道以后的事,所以从现实角度出发,坚决反击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行假设之意,无实际价值,反之文言文已经实现了价值,但白话文尚在襁褓之中。” 汤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对着众人说道: “给大家讲个故事,要听么?” 台下的所有都知道,这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都答道: “要!” “我曾去过欧洲极北之地,一处岛屿名曰格陵兰岛,在靠近海边的悬崖之上生活着一种鸟类,当雏鸟从蛋壳出世后差不多三天左右,就要从高达数百米的悬崖之上一跃而下,只有勇敢跳下去的雏鸟才能跟着爸爸妈妈得以存活,不敢跳的雏鸟要么慢慢饿死,要么被其他静等其他生物吃掉!” 众人听完,似乎明白了什么,见此,汤皖才说道: “是静等死亡?还是一跃而下?” “一个国家若想进步则必须要有一跃而下的勇气,西洋的工业革命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如果我们仍然抱着顽固不化的思想,未来就始终要落后人一步。” “西洋有人曾言:真理在大炮的口径之内,我深以为然,而落后就要挨打,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辜老爷子坚持心中理念,反驳道: “这是诡辩,偷换概念,文字书写的方式并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汤皖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 “举个例子!” “哈哈哈哈......” 止不住的大笑,所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又到了最熟悉的环节,皆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有个词叫蝴蝶效应,在南美洲的一只蝴蝶轻轻煽动一下翅膀,两周后就能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形成一场龙卷风。” “白话文的普及同理,我们需要用白话文把先进的文化与思想,以最快速便捷的方式传递给四万万同胞,激发整个社会的创造力,裹挟着前行,光靠一小部分人是永远无法完成这项伟大的任务!” “先进的文化与思想不能永远只掌握在一小撮人的手里,那样和封建王朝有区别么?” 看着辜老爷子些许颓然,想说却说不出话的间隙,汤皖又立马说道: “对于致力于弘扬中华文化而言,文言文也不是最佳的选择,第一汉语言本来就是难度极大的一门语言,掌握口语也只是中华文化的一块敲门砖,文言文连我们自己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都不能全部搞懂,还怎么指望洋人去学习和传播?” 这段掷地有声的话,基本给了本次论战定了一个调,今社会最急需要做的事情便是传播先进的文化和思想,而白话文拥有无比绝伦的天然优势。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台下的掌声连绵不绝,他们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被折服了,听着这如海啸般的声响,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汤皖知道自己今天终于活下来了,长舒一口气,竟生出些许疲惫之感! 缓慢走至辜老爷子前,致礼,道: “先生,得罪了,还请海涵!” 谁知辜老爷子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竟哈哈大笑道: “抛开立场之分,我对你非常欣赏,你与我何其相似,学在西洋,活在东方。” “你之前与我说,到达目标的路远不止一条,现在我认为你或许正走在其中的一条路上,但愿那条路正是你说的用时短且宽阔又平坦!” “但我依旧坚持我的心念,依旧致力于弘扬中华文化!” “此间过后,我将请假一个月,闭门不出,好好研究你今日讲的话!” 大殿的大门出传来的阵阵骚动,有些学生激动万分,好似找到了一条光明之路般兴奋,高喊着,呼唤着,宣泄心中的快意。 许多人从这一刻开始,原本内心的坚持也在慢慢崩塌,他们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一条不同的路,正在犹豫,是否要走上一走? 站台前还围着一大圈眼巴巴的人,安安静静的站着,反正汤皖都不认识,皆在等台上两人结束对话,好提出心里的疑问。 来自北大校园里的一丝微风,穿过林间小道,穿过花园水池,穿过森森大殿,给汤皖带来了一丝微凉,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清爽。 “谢先生夸赞,晚辈受之有愧!” 这个时代对于礼节看的很重,即使内心再怎么迫切,也不会去打断别人对话,只能干等。汤皖当然注意到了那一圈等自己的人,却也不打算作接触。 今天出的风头已经很足了,估计从此刻开始,自己在文化人这个圈子里即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枪打出头鸟的教训历历在目! 于是拜别了辜老爷子,迅速的窜到早就在一旁等候的钱玄那里,道一声“快走!” 迅哥儿和钱玄把汤皖夹在中间,孟邹前面开路,一路风风火火直奔北大校门口,屁股后面跟着一帮人边追边喊: “皖之先生,稍等,我们都有问题想要请教!” “皖之先生,什么能择日来北大公开演讲么?” “皖之先生,白话文还能做其他类型的现代诗么?” 、、、、、、 汤皖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闭门不出一个月! 正文 第二十六章、不讲道德礼仪的新衣服 一帮人奔跑在街道上,频频惹得路人关注,待发现屁股后终于没人追的时候,汤皖就近在路边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去,连地上脏与不脏都懒得理,背靠在墙根上,大口喘着粗气。 其他人见状也都席地而坐,都是平时没有运动量的人,乍的一猛跑,这会都觉得双腿特别沉,只想着好好休息一番。 一小会后,终于缓过来了,汤皖想到刚刚跑出北大的狼狈一幕,不由得心生好笑,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结尾收场,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孟邹眼见着左右无人,指着包里的演讲记录,便抱歉道: “感谢这几日的相伴,我得赶紧连夜去天津,沪市催的急!” 众人也都知道,已经是月末,得赶紧校对稿件,好在新的一期《新年轻》上刊登,于是也不多做挽留! 眼瞅着孟邹不见了身影,见着钱玄要说话,汤皖顿时一激灵,赶紧止住,心累道: “今天不谈文言与白话,我现在一听脑子就疼,等今日过后,再谈!” 感到了着脚脖子传来的酸楚感,想顺手拿捏几下,低头的一瞬间就看到迅哥儿新衣服的腰部位置炸开了个大口子,捂着嘴笑道: “豫才,你这新衣服款式新颖,用料讲究,尤其显得精神抖擞,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件!” 迅哥儿通过这些日子与汤皖的接触,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立马察觉到哪里不对,站起来四周打量,就发现了衣服的腰部破了,随即脑子一转,神戳戳的道: “我这件衣服,要说来历,那就大了去了,乃是孤品。我有次在乡下行走,偶遇了一个方外高人,他见我面相骨骼惊奇,实乃人中龙凤之姿,一时欣喜非要送我一件衣服。” 用手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十分得意的继续道: “我见实在推脱不得,只好接受了人家的好意,没想到今天倒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这衣服善解人意,知道我热,就主动破开一个口子,好让我消除燥热,清凉解暑!” 一帮人顿时被迅哥儿的表演所震惊了,接着便是哈哈大笑,纷纷向那道口子看来,只见汤皖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手抓着那道口子边缘用力一扯,众人只听见“哧”的一声,口子扩大到了胳肢窝。 “我看你这衣服还是不够体贴入微,怎么能光让腰部凉爽,让胳肢窝独受燥热呢?不如索性让我来教教她,如何真正成为一件善解人意的衣服,豫才不介意吧?” 汤皖指着破到胳肢窝的衣服,苦口婆心道。 “皖之,你教的好,是该让这衣服知道最起码的道德礼仪,不能因为跟腰亲近,跟胳肢窝离的远,就专门给腰开后门,长此以往下去,这衣服不成衣服,人不成人!” 钱玄大有把衣服撕到肩膀之势,义正言辞道。 迅哥儿一看这两人唱双簧,赶紧闪到一旁,捂着胳肢窝,推辞道: “诶,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反倒是让你们见笑话了,不过这衣服也就今天刚穿,想来时间还短,怕是还不知道道德礼仪为何,容我回家在慢慢教导!” 汤皖背转身子,强忍着笑意,哀惜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方便插手豫才家事,还望原谅刚刚鲁莽之举,实在抱歉!” 迅哥儿倒是一副深明大义,连忙道: “见外了不是,要是我见了这事也是忍不住要出手的,合乎道理礼仪便是大事情,不必自责!” 汤皖和钱玄相互对视一眼,便已然明了,然后拔腿就跑,独留迅哥儿一人,捂着胳肢窝,暗道失算: “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大抵要找回场子的,来日方长!” 随即挥手叫了个黄包车,等到家换了件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搭在衣架上破衣服,自言自语道: “我大抵要找回场子的,当许早不许晚!” 于是弯下腰,从床下搬出两坛酒来,对着酒坛子,严厉训斥道: “你衣服兄弟刚让我丢了面子,晚上你得替我找回场子,否则便以后拿你当夜壶用!” 汤皖和钱玄又跑了一路,转个弯便看不见豫才,于是两人都停了下来,双手衬着膝盖,相顾无言,唯有爆笑。 汤皖忍俊不讥道: “豫才这回吃了个哑巴亏,怕是要找回场子了?” “他是铁定要的,不然晚上睡不着,我猜他等会就得到你家!” 综合考量之下,汤皖觉得以迅哥儿的心性,肯定吃不了过夜亏,大概率晚上就要支起摊子开干的,于是道: “赶紧回家,想办法晚上治治他!” 一路小跑到东交民巷,走进小院,汤皖才感觉到了一丝心安,这西装穿的实在是紧巴,领带也缠的脖子疼,跨进房间,赶紧换了一身便装。 钱玄已经在厨房里生火烧水了,见汤皖出来,扯着嗓子喊道: “皖之,你赶紧想个法子,我总感觉豫才来者不善!” 汤皖以一个极为舒服的姿态躺在躺椅上,双手枕着头,舒缓的吐着气,看着泛红的天际,陷入了沉思。 脑海里像放电影般的想起了今天下午北大的一切,乌泱泱的人员,哗啦啦的掌声,辜老爷子的大气魄,以及自己的狼狈逃窜! 这一切的一切在脑海里不断的此起彼伏,交替上演,让自己的心脏变得忽快忽慢。 根本就没注意到钱玄在说什么,只是呆呆的躺在那,像是睡着了一样。 待钱玄提着一壶沏好的茶走过来,才发现睁着的双眼,疑问道: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喊你都听不见!” 这才把汤皖拉回到现实,反问道: “喊我干嘛?” “赶紧想个办法,豫才晚上肯定有准备,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得好好安慰安慰他!嘿嘿....” 看着钱玄一脸的天真烂漫,汤皖为之一顿,心头过一遍,已然恍然大悟,原来这货打着驱狼逐虎之意,竟干起了合纵连横的勾当。 于是拍了拍胸脯,假装热乎的回答道: “莫慌,一切有我在!” 正文 第二十七、闭门三十日(已经更改成签约状态) “啪啪啪啪......” 大门被敲响,两人相视一笑,打开门来,竟不是豫才,来者是逷先先生,汤皖赶紧请先生入内。 “我给他的地址,估计是有人找到他那里来了,又推脱不得!”钱玄小声说着。 汤皖只道:“恩!”,便开始招呼起逷先先生,奉上茶水,却也大概想到了逷先先生的来意。 三个人边喝着茶边聊着下午北大的事情,汤皖一边搭着嘴,一边在考虑逷应对之策,聊了一小会就听见逷先先生说道: “皖之啊,其实我之所以来呢,一是为祝贺!” 汤皖连连谦虚道: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运气好些!” 却不料,逷先先生另有所指,严肃道: “我在下面仔仔细细听完了整场,对我这个研究历史的人触碰很大,我隐隐觉得自今天后,白话文将迎来它的时代,若真像你说的蝴蝶效应那般,这必然是一件载入历史的大事件,怎么能不为此祝贺呢?” 汤皖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老实巴交的逷先先生啥时候也会义正言辞的挖坑给人跳了,还平白无故的遭到了钱玄的讥笑。 只得厚着脸道: “先生说的对,应当祝贺!” 刚还严肃的逷先先生就立马变回了原样,道: “我比你和德潜大不了多少,之前就和你说了,直呼我字就行,见什么外啊?” 汤皖一时未转换过来,直接答道: “好的,逷先先生!” “哈哈哈......” 在一旁的钱玄被逗得忍不住了,笑出声,逷先先生也很无奈,汤皖更无奈,这该死的习惯,不过若只是喊逷先,不带先生,总觉得很别扭! 倒是钱玄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打岔道: “有外人在喊逷先先生,没外人直接喊他老朱不就得了,还逷先先生,你咋不喊我德潜先生呢?!” 汤皖一听,这个主意不错,喊老朱既可以拉近关系,又不显得拘谨,逷先先生也觉得挺好,连连点头。 解决了称呼问题后,就听见老朱犹豫的说道: “皖之啊,今天来一是祝贺,二来呢,其实是有事相求,其实吧.......” 汤皖当然知道老朱的来意,但人家还没开口说,总不能自己主动挑明吧,只好道: “老朱,有啥事,你说呗!” “其实吧.....呃呃./...” 老朱心里纠结啊,汤皖什么性子,早就在钱玄那里就知道了。素好清净,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干出风头的事,但一想到来之前,校长嘱托他的话。 “今日汤皖先生所讲,意义重大,应该被更多的北大学生听到。听说先生与之相熟,不知可否能替北大邀请汤皖先生择日来此演讲?” 于是厚着脸说道: “受人之托,想邀你近日来北大做一次公开演讲,可否?” 看着老朱窘迫的样子,汤皖噗呲一笑,道: “我还以为啥事儿,就这?直接说就完了,磨蹭半天,还以为你要借钱,不过最近可能是没空了!” 见汤皖没往后说,钱玄只得接过话来,解释道: “他汤皖之在你来之前,刚刚做了个决定,要闭门不出一个月,专门研究白话文!” 这话还得是钱玄说,要是从汤皖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就不一样了,容易产生误会,至于到底是不是研究白话文,这个不是重点。 老朱虽然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也不显得沮丧,毕竟人家要专心研究学问,不得空,不是不卖自己面子,而且自己对校长也能很好的交代,于是,嘱咐道: “搞研究最重要的就是专心致志,不能被打扰,这个我有经验,能理解!” “真是对不住了,今日我自己也受益良多,想趁热赶紧整理一番!”汤皖抱歉的说道。 正在这时,大门被敲响了,就听外迅哥儿在门外大喊: “快出来个人,帮我搬酒!” 这是得有多少酒,才能一个人搬不动,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无言以对。待打开门来,便看到门前有两个酒坛子,目测一只坛子至少可以装二十斤,而迅哥儿正在给两个黄包车师傅付车钱。 “呦,怎么逷先也在,真当来的好时候!” 迅哥儿抱着其中一个酒坛子就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 “你们今晚可有口福了,这可是我珍藏的老家黄酒,晚上定要痛饮一番,以作庆贺!” 看着两大坛子绍兴黄酒,汤皖莫名的感到心里一震,只觉得这哪里是来喝酒庆贺的,简直就是寻上门来报仇的! 不过随即想到了钱玄,心里暗道: “哼!这样也好,你钱玄有张良计,我汤皖自然有过墙梯;你钱玄可以合纵连横,我汤皖自然可以将计就计,只是可怜了老朱!” 既然要喝酒,自然是要准备下酒菜的,不过汤皖孤家寡人一个,下个面管饱还行,做菜烧饭却是不在行。 好在钱玄自告奋勇去酒楼买饭菜,乐得迅哥儿,汤皖和老朱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侃大山! 汤皖看到迅哥儿重新换了一件衣服,便指着衣服打趣道: “豫才,你这是回家把新衣服教育好了?” 迅哥儿把着个茶杯,小口嘬着,颇显生气道: “一回家就和它讲道理,教育它什么是道理礼仪,哪知它根本不愿意听,就更别提改正错误了,我一气之下就把它挂在衣架上,狠狠的骂了几句!” 汤皖暗骂自己愚蠢,怎么能和迅哥儿谈这类似是而非的话呢,却也不得不接上迅哥儿的话茬,想了想回道: “你那件新衣服毕竟高人所赠,想必自是不凡。以前跟着高人混,自觉高人一等,如今跟了你这普通人,自然是不服指教的。” 迅哥儿不屑一顾道: “它也不想想,高人为什么不要它了?” “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才自视高人一等,殊不知,是自己不适合高人穿戴了!” “所以才要骂,狠狠的骂,只有骂醒它才能救他!” 汤皖一边喝茶,一边心里感慨,迅哥儿还是那个历史书上的迅哥儿,不怕得罪人,换做自己估计是作不出骂人的事情来! 老朱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两人说话,竟发觉完全不知所云,却也耐着性子等两人不说话的时候,才问道: “你们俩说的什么跟什么?什么衣服,骂人,救人的?” 迅哥儿沉这个脸,只顾喝茶不说话,没办法,汤皖只好解释道: “豫才的意思是,有些人冥顽不灵,非要守着文言文那一套,偏还觉得高人一等。殊不知,已经遭到了社会的淘汰还不自知,所以他要去骂他们,把他们骂醒!” 老朱捂着额头,暗笑道: “这确实是豫才的风格,骂人是他的拿手好戏!” 正文 第二十八章、世界之大,未曾踏遍,何以道死? 一说到迅哥儿骂人,汤皖也不自觉地笑出来声,虽说同样是骂人,但怎么也让人生不出讨厌来,这大抵是人格魅力的缘故吧! 三个人就又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好在不长时间,钱玄就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位酒楼送餐的伙计,手里大锅小锅的端着七八个菜。 虽然看不见菜品是啥,但光闻着香味,便觉得下饭。 虽说是十月底的天气,但却丝毫没有寒冷的迹象,汤皖去房间把所有灯都打开,灯光刚好透过窗户把院子里照的晕黄,刚好也能看得清石桌,于是就把菜摆在了院内石桌上。 钱玄去厨房取杯子和碗筷,迅哥儿在熟练的开启酒坛子的泥封,刚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就在院里四窜,刹是好闻。 迅哥儿一边清理坛口的脏东西,一边嘴里说道: “这酒可是我托人从老家特意带过来的,正宗绍兴黄酒,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汤皖揣着个胳膊,戏谑道: “嘿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酒是好酒,但却不是奔着请我们喝好酒来的!” 迅哥儿见卖好不成,果断委屈道: “饶是你一张好嘴,卖了便宜,还讨不到你的好,我这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钱玄一只手拿着一把筷子,一只手端着一叠碗,看见迅哥儿吃瘪,乐得高兴道: “能让豫才大喊吃亏的,我看除了皖之,别无他人,莫非皖之有什么绝招能专门克制豫才不成?” “克制谈不上,只是有点心得体会,你要是不介意花点钱,我倒是可以指导你一二!” 打嘴炮而已,又不是谈文学上的事,无关乎文学素养高低,只在于嘴巴利不利索,汤皖还是有自信可以拿捏的。 迅哥儿一手托着坛子底部,一手抓着坛口上沿,挨个倒酒,泛黄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浓郁且独特的香味,恨不得先饮一口。 这个时代是讲究道德礼仪的,若是真的拿起来就喝,怕是要被鄙视的,忍着心里的欲望,待全部斟满酒,礼毕,方可对饮! 汤皖品着诱人的酒液,放在舌尖轻轻搅拌,充分感受酒的甘醇后,才让它顺着喉咙缓缓滑落,迷醉道: “真当是好酒,豫才有心了,分外感谢!” “也只有你皖之面子大,我和老朱可算是沾了你的光,来,先敬你一杯!”钱玄托着杯子,正色道。 汤皖放下手里的筷子,举起杯子,忽然想起了第一次与钱玄见面的时候,不禁有些感慨,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钱玄见了,动作丝毫不慢,也是一饮而尽,见汤皖用手指向了大门口,俩人皆相互一笑,意指第一次遇见是在钱玄家的门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汤皖吃完几口菜后,老朱举着杯子,道: “皖之,我虽与你接触时间不长,但也是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是搞历史研究的,下午过后,我便知道你的思想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的前头,将来是要青史留名的。” 眼看着老朱还要往下说,汤皖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哪能受得了当面如此夸奖的,只觉得极其尴尬,赶紧挥手示意不要说,抢着先说道: “老朱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简单夸几句以谢这蹭饭之情也就算了,怎么还扯到青史留名上去了。我汤皖有什么本事我自己最清楚,与你所说的更是远远不及!” 说完举起杯子,同样一饮而尽,老朱见此,也就不继续说了,只得一口干了杯中酒。 迅哥儿提着酒坛子,一边倒酒,一边开玩笑道: “老朱说皖之将来是要青史留名的,若是以外人来看,绝对会认为十之八九,但我们自己人却是打死也不相信!” 钱玄趁机插上一句: “若是在青史留名和孤独终老之间只能做一个选择,皖之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孤独终老!” 老朱放下手里的筷子,嘴里也停止了咀嚼,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任谁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怕都是要选择青史留名,只得眼巴巴的盼着钱玄快释心中疑惑。 “为什么?” 哪知迅哥儿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因为他怕死!” 汤皖面对这俩人的打趣,也只能以苦笑面对,随后缓缓道: “我自然是怕死的,不过暂时不怕死,至于以后怕不怕死,就不知道了!” “你以后大抵还是要怕死的!” 迅哥儿盖棺定论的一句话惹得大家轰然大笑,汤皖也是笑的合不拢嘴,丝毫不在意这俩人以自己怕死来取笑,反而觉得心情倍儿轻松。 以前自己怕死是藏着不让人知道,现在怕死是正大光明的怕死,前后心境一比较,仿佛是挣脱了束缚般的自在! 汤皖举起杯子,示意大家一起饮一杯,待此杯喝完,便看到老朱还是皱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却也不打算去解释什么。 老朱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心里疑问,局促道: “为什么要怕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这个问题,之前钱玄同样问过,汤皖却是没有回答,但迅哥儿和钱玄其实心里清楚的很。既然又提到了这个问题,见逃不过,汤皖觉得还是得回答一下,毕竟老朱不是他们俩,于是认真答道: “人活一世,何其短暂,匆匆年华,转瞬即逝,世界之大,未曾踏遍,何以道死?” 迅哥儿和钱玄互相看了看,无言以对,皆苦笑,唯有老朱恰如其分的点了点头,以示明了。迅哥儿举起杯子,一言不发,照着嘴里就是一口闷,汤皖自知理亏,也是跟着一口干了。 几口菜下肚,汤皖看到气氛有些不对,便想转移话题,聊聊别的,忽然看到老朱不知什么时候,脸色已有红润之色,借机问道: “老朱,今天谁请你来当说客的?” 老朱抹了脸上的细汉,答道: “我们学校的校长!” “北大校长?” “不然你以为呢?” 汤皖倒是没想到竟然能被北大校长邀约演讲,不禁对北大校长产生一丝好奇,忙问道: “他下午有来看么” 老朱十分确定的回答道: “当然去了,你应该是没注意,他在门口的学生堆里,从头听到尾,后来又追着你跑到校门口!” 这么一说,汤皖立马想起了自己演讲的时候,貌似看到了一个站在学生堆里格格不入的中年人,忍不住惊呼道: “北大校长竟然追着我跑?” 正文 第二十九章、酒无第二 “北大校长追着我跑!” 钱玄听到此话,“啪”的一下站起来,举着杯子,叫道: “古有三顾茅庐,今有北大追皖,当值的为此喝一杯,我先干为敬!” 汤皖本来还想说浅饮一口,意思意思,话到嘴边,就看见钱玄一口干完了,只得苦笑着脸,一口干了。这边刚夹了口菜,还未进嘴,那边就见迅哥儿抱着酒坛子已经斟满了。 迅哥儿今天晚上倒酒行为异常积极,直到所有的杯子都处于满杯状态,才作罢,等汤皖已经吃了几口菜,便起身招呼道: “我欲祝皖之拔得头筹,当为我们作得榜样,先敬一杯!” 汤皖只得悻悻举杯对饮一杯,哪知钱玄滋溜的一下,提起酒坛子就把两人空杯满上,接着便听到迅哥儿继续道: “自龙泉寺一遇,与你交谈,顿觉新奇,着实有趣,而后便心里记下你这号人。如今借你的话一用,这第二杯当敬我们的友谊之船,越来越稳固!” 汤皖觉得此刻的迅哥儿似乎过于庄重肃穆,连带着钱玄和老朱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瞪瞪看着迅哥儿仰头一杯下肚。 虽然这江南黄酒不似白酒那么入口火辣,但着实连续如此两杯干完,却也是有点够呛,汤皖倒还好,吃了口菜,平缓一下。 迅哥儿却是连菜都不吃,只是哽咽了一下喉咙,待酒入胃后,就又自顾自的倒满,举着杯子,目光铮铮道: “今日在北大听得皖之演讲,我便已然觉得,新的时代即将到来,这一杯我不敬你皖之一人,我要敬在座的所有人。” 随即扯着嗓子大喊道: “愿我中华之民族,崛起于世界;愿我辈之青年,发奋于明天;愿我四万万同胞,脱离苦难,共襄盛举!” “啪啪啪啪......” 汤皖自来到这个时代,从未有像此刻这般,大受感动之余且心潮澎湃。这一刻的迅哥儿是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他不惧这个时代的枷锁,也不在乎流言蜚语,执意要独走在前方。 正如迅哥儿经常所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喜欢坐着,因为坐着舒服,但他就要站着,不屑与之为伍。 收起了心思的汤皖,摆正姿态,郑重的举起杯子,弯腰鞠躬至礼毕,一口饮完才落座! 眼睛正瞥见到迅哥儿弯着腰,捂着嘴,干呕,汤皖端着茶水,过去拍了拍背部,刹似心疼的说道: “豫才,你先别喝了,喝口茶水,再吃点菜压压酒,你喝的太猛了,容易出事!” 迅哥儿却是拒绝了递来的茶水,只是自己弯着腰,捂着嘴,发出干呕的声响。 老朱手压着胸口也同样一口干完,满脸通红的坐在那里,右手撑在桌子上,直喘着粗气,应该是喝多了。 钱玄则却大受鼓舞,把腰板立的笔直,直盯着迅哥儿,目光凌冽道: “豫才,你且放心,我钱玄必将一站到底,即便是豁出性命,也无法阻挡我之决心!” 过了一小会,迅哥儿招着手要茶水,喝了几口,又吃了几口菜,这才缓过来,就听见汤皖贼兮兮的打岔开玩笑道: “豫才啊,你这两坛家乡老酒颇有将军之姿,何不站你边上左右,替你挡酒,否则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场子?” 迅哥儿丝毫不在意取笑,边夹菜,边装蒜道: “找什么场子?今天之来所为庆贺,又不是来拼酒的,只要友谊之船尚在,机会有的是!” 见迅哥儿装傻,汤皖可不愿意放过,接着道: “我记得豫才没喝酒之前,气势颇为强势且足多,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识趣?” “这不是识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钱玄没来由的一句。 汤皖蓦然的转过头去,笑眯眯盯着钱玄问道: “你既然看的这么清楚,如今机会来了,何不抓紧把握?” “非也,非也,趁虚而入非君子所为,我钱玄岂会行这等之事?” “呵呵!”汤皖不由得心里暗笑道。随即一想便已然明白场上的局势,钱玄和迅哥儿应该是打了默契牌,一上来就拼命的行车轮战,轮流敬酒,偏偏还能找到无法拒绝的由头,结果喝着喝着见灌不倒,便开始高挂免战牌,又岂能如他们所?。 汤皖撸起袖子,提起酒坛子先给自己倒满,又给他们俩满上,对着钱玄道: “当初刚回国,人生地不熟,幸得钱玄兄帮衬,才得以有今日,此一杯当敬钱兄帮衬之情!” 钱玄面露难色,自己酒量自己清楚啊,知道汤皖来者不善,但是这理由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杯,却是刚举杯至嘴边,就听见汤皖说道: “我看钱兄今日也饮了不少酒,便饮其一半如何?” “甚好!”钱玄答应的干脆。 汤皖饮完半杯,却依旧把剩余的半杯举在空中,继续道: “当日《环球地理》被退稿,钱兄听闻后,跑东跑西,更是与太炎先生推荐之,我内心备受感动,这第二杯当感谢钱兄推荐之情!” 嘴里还在嚼菜的钱玄,只得又喝下半杯,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哪知汤皖提着酒坛子,又把杯子满上,继续说道: “后来我囊中羞涩,钱兄怕借钱与我遭拒,便让三个孩子拜我为理科先生,助我度过那段困难时间,这第三杯当谢钱兄尊重之情!” 听到汤皖如此说来,钱玄自知这第三杯是无法避免了,索性咕隆一口就是一半,心里暗道: “如此这般继续下去,今晚怕是要栽跟头!” 感谢完了钱玄,汤皖眯着眼睛,微微露笑,拎着酒坛子,看着埋头大吃的迅哥儿,直接了当的说道: “是半杯半杯的喝,还是一次性喝一杯半,你选一样,我懒得找借口!” 眼瞅着是逃不过,迅哥儿咽下嘴里的菜,豪迈道: “说那场面话干啥,一次性的!” 结果酒坛子只剩最后两杯,眼看汤皖就要去开第二坛,吓得钱玄赶紧过来,一把搂住汤皖,急忙道: “这等好酒,怎能如此喝完?真是暴殄天物,赶紧存起来,下回在喝!” 汤皖哪能不知道钱玄的小九九,一边假装要开酒,一边戏谑道: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酒桌上自然也是如此,自当分个上下高低!” 最后一坛酒肯定是不能在打开了,老朱已经趴在桌子上,没了动静,钱玄和迅哥儿自知不是汤皖对手,却又不能直接认怂,毕竟好面子。 迅哥儿见此,义正言辞道: “好酒得来不易,当珍惜,岂能牛嚼牡丹,下回在喝!” 见两人眼神闪躲,汤皖知道,应该是把这俩人在酒桌上征服了,也就不乘胜追击了,毕竟喝大了伤身体!就只是笑眯眯盯着迅哥儿和钱玄看,片刻过后,三人皆哈哈大笑。 “那我们接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甚好!” “当是如此!” 正文 第三十章、谁还记得我 钱玄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盘子杯子,迅哥儿去沏茶了,汤皖则是架着老朱往房内走,轻轻放倒在床上,盖上一层薄被,看着伶仃大醉的老朱,没来由的感到好笑。 本来迅哥儿和钱玄俩人私下默契同盟,打算给汤皖挖坑跳,结果三个参战人员完好无损,在一旁观战的老朱却被战斗余波误伤了。眼看着天色已晚,老朱又如此模样,索性便留下老朱休息,等明天天明在做打算。 院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小风,吹的树叶摇摇晃晃,微微作响。今晚的月亮只剩一条残弦,幸亏房内的灯光还算亮堂,能映衬到院里,借着昏黄的光亮,三个人又品起了茶。 刚沏好的茶水,有点烫嘴,迅哥儿在茶杯边缘轻轻吹气,然后才小嘴抿一口,吐掉吃进嘴里的茶叶。 这一时半会,大家都不想说话,刚吃完饭,喝完酒,脑子正被迟来的酒劲撞得嗯嗯作响,汤皖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醉意,只是没来由的不想说话了。 “不知明天报纸会如何写?”钱玄突然说道。 汤皖当然也听到了,不过嘴巴却不想动弹,心里却是想着,管他怎么写,反正自己闭门不出一个月,外界之事与我何关。 “不作多想,今大多报纸之德行皆以私利为重,岂会如你我想象一般?不过,与前日比较一二,应有所收敛!”迅哥儿猜测了一下道。 钱玄不假思索道: “我不知其他报纸如何,单论《京报》而言,应该会站我们这边,他们总编也是支持白话文的!” “你还认识《京报》总编?”汤皖好奇的问道。 “也不算认识,点头之交而已,之前投过几篇稿,说过几句话。哦,对了,今日他就在现场记录,我还和他打了招呼!”钱玄一一道来,如实回答道。 汤皖在演讲的时候确实看到最右边坐着几个手拿笔记本的人在记录,不过倒是不知道《京报》总编在,不过认不认识又如何,反正也没有事情要求人家。 说到了《京报》,钱玄顿了顿,又道: “《京报》以敢说话著称,颇有名声,前几日那么多家报纸骂你,《京报》可是没有的,写那篇文章的就是他们主编叫邵飘萍,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汤皖想起来了,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不过也就那么回事,没有巴结的想法,敷衍道: “报纸讲究事客观报道事实,不过做了本职工作而已,何需感谢?” 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弯新闻报道,顿时笑出声来,惹得两人一头雾水,连问道: “何事可笑?” “突然想到了一件可笑之事,一时没惹住而已,和你们没关系!” 听到汤皖这么说,两人就更好奇了,钱玄一个劲的催促道: “什么可笑之事,说出来,让我俩也乐呵乐呵。” 见汤皖没理,又继续说道: “我也借用你的一句话,再不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感受到了钱玄赤裸裸的“威胁”,汤皖暗道好笑,依然不慌不忙的喝口茶水,随即正色道: “你能吃得起茶叶蛋么?” “啊?” 两人一时未反应过来,便又看到汤皖捂着嘴在大笑,顿时觉得被冒犯了,就见钱玄莫名的严肃道: “皖之莫非取笑我等?茶叶蛋不足道矣,若是愿意,可以一年吃到头!” 汤皖幽幽的暗笑随后解释道: “我之前在海外流浪时,曾遇见一东方人,他问我,你们中国人能吃得起茶叶蛋吗?我当时就笑了,然后说茶叶蛋乃是极其贵重之物,非大节日不得吃!” 原本以为两人会笑,却是没有,反倒是变得愤怒极了,汤皖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得过了,于是正言道: “外国人认为我们吃不起茶叶蛋本是无稽之谈,我们何须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却没想到,迅哥儿此刻毫不留情的批评道: “身在他乡,如遇他人辱我国家,定要当场驳斥,予以反驳以护我国家之尊严,岂能说玩笑之语?” 汤皖看着不苟言笑的俩人,顿时心里暗道后悔,本来挺融洽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往往有时候的一句无意之话在不同的立场就有不同的意思,这也让汤皖下定决心,以后说话得多过过脑子,免得惹出现在的尴尬。 沉默一会后,气氛缓和了许多,汤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身上的钱好像不多了,这里的房租太贵了,物价也高,花钱如流水,一时觉得难办,于是问道: “可有适合我的工作?” 钱玄窃窃道: “当然有,就怕你不愿意!” “说来听听!” “去北大演讲,光出场费就不少。” 汤皖顿时尴尬道: “我才不去,免得遭人眼红!” “那就写文章,润笔费也是够的。” 汤皖无语道: “我什么水平你一清二楚,丢不起那人!” 迅哥儿接上话来,冷言嘲讽道: “写不了文学,写你擅长的,比如《环球地理》,啧啧,千字一元,这稿费真是高!”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汤皖心里总有一句麻麦匹想讲。《环球地理》这一类的作品可不像某文学类作品,字数可以无限水,水到读者想骂街。 心里在稍微一换算就觉得写《环球地理》太不值当,一部文学小说水起来几十万字轻轻松松,顿时真心觉得有文采真好,躺在家里赚钱! 不过算算全部家当,省着点花一个月还是没问题的,索性把赚钱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得过且过是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真的要闭门一个月?” 钱玄有点不信,在这个通行不便,没有网络的时代,闷在家里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当然,说到做到!” 听到汤皖斩钉截铁的回答,钱玄不由得邹起了眉头,哀叹道: “有些人找不到你,估计会找我们俩,迅哥儿名声在外,他们不愿碰钉子,怕是都要来烦我的。” 这种情况很大可能出现,于是汤皖提议道: “直接说我要在家里研究学问,总是不好意思打扰的!” 钱玄又道: “那一个月后呢?还是会有人来找你的?” “那就一个月后在说,到时候谁还记得我。” 其实心里想的是,一个月后某人就要称帝,到那个时候,整个社会的舆论中心都是那件事,将会霸占所有的热门头条,谁还会记得自己一闪而逝的流星? 正文 第三十一章、这次彻底出名了 老朱次日一大早就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汤皖趴在桌子上睡觉,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下子就想起来,昨晚被放倒了。 脑海里回忆到昨晚喝酒的片段定格在迅哥儿连喝三杯为止,此后便一无所知,暗道一声“没用”后,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 细微的声响还是惊醒了汤皖,看到已经睡醒的老朱,连忙倒一杯开水递了过去,宿醉以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嘴巴会干的很难受。 老朱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就几大口喝完,顿觉得喉咙畅通,浑身舒坦,连忙起身道: “皖之,谢谢了!” “客气啥呀,肚子饿了吧,我去街上买点早餐!” 边说着,汤皖就准备出门去,哪知却被老朱叫住,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做,急忙道: “皖之,不要买,我得赶快回家一趟!” 汤皖愣了愣,随即挽留到: “吃个早餐又不打紧,醉酒空腹难受的很!” 老朱一想起这件事,那还顾得了其他,手脚麻利的敬个礼后,就风风火火的往家赶,看的汤皖是晕晕乎乎,不过老朱执意要走, 随即去院子里准备洗漱完,去床上美美的睡一觉,哪知刚洗完脸,就看到院子里闯入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老朱。 汤皖端着脸盆走出厨房,一边往院里树根处倒水,一边喊道: “老朱,你干啥呢?可是落了什么贵重物品?” 神态紧张的老朱,吞吞吐吐道: “皖之,我...我想....” 汤皖赶紧提步上前,连问道: “遇到啥事儿,赶紧说,别磨磨唧唧的!” 犹犹豫豫的老朱,最终咬着牙,尴尬道: “昨天未归家,招呼也没打,后来喝酒便忘记托人回家传话,我家夫人苦等一夜,怕是今天发难于我,若是今天上门前来询问,请皖之一定实话实话!” 汤皖还道什么大事,给老朱急的如此模样,原来是怕家中夫人误会昨夜未归,乃是出门鬼混去了,强忍着笑意,拍了拍老朱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若是嫂子前来,定当如实相告,不教你为难!” 老朱暂时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脸色仍旧凝重,道一声“谢谢”后,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刚出大门转个弯便消失了身影。 一想到老朱原来还是个如此惧内的,汤皖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也算是给闭门三十日提供个解闷的乐子。 梳洗完毕,吃了点早餐,大门一锁,然后就往床一钻,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来,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开始起黑了。 要不是因为肚子饿的难受,指定能睡到明天早上,一个野猪翻滚起床来,穿好衣服,赶紧做了碗炸酱面。 取回门外的一叠报纸,边吃炸酱面便看报,结果吓得汤皖差点一口咬到舌头,立马翻开所有的报纸,皆在首刊醒目位置重点报道了昨日北大论战一事。 尤其是《京报》,用“白话文的时代即将来临”为题,着重介绍了论战的过程极其结果,把汤皖称之为打开白话文世界的人,文章末尾的社评更是夸张,汤皖注意到撰稿人便是邵飘萍! 其他的大大小小的报纸都是在猛夸汤皖,连袁大头的政府机关报刊都明确表示支持白话文的普及,并且对汤皖进行的着重的夸赞。 如果说其他报纸报道是为了增加销量和扩大影响力,那么袁大头的政府报刊为什么也要加入进来呢?汤皖在脑子里飞快的思考,不久便知道了此举的用意之在,定是为了引导舆论方向,转移公众注意力,因为马上就进入十一月了,十二月可是要出大事情的。 不仅仅是首都,平津的《大公报》,沪市的《申报》,还有英文版的《字林西报》等等全国一系列有影响力的报纸,无不在这天的首刊位置刊登! 汤皖这下子是彻底出名了,全国人民都知道又这么一号人物,敢与辜汤生于北大当众论战,连带着那首《无题》也一下出名了。 以前白话文作文章一向被认为粗俗,不惧美感,但《无题》一出,一切都被颠覆了,原来白话文也是可以写出这等具有美感的作品。 特别是写通俗文学的地下作者们,把《无题》不要命的夸,强烈支持白话文普及,尤其得到了鸳鸯蝴蝶派的鼎力支持! 孟邹虽然还在回去的火车上,但是却是已经拍了电报传回了上海,仲浦先生早就拿到《无题》,连连称赞。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此句短短数十多字,便已经将人物,地点,事情交代清楚,仿若让我们置身于其中。最妙的便是为什么楼上的人看到你,却不下见面,是想见却不能见?还是能看一眼就好的满足。” 白沙先生也是很激动,拿出毛笔一边念道,一边在纸上写下: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却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一句不但作为上两句的情感寄托,更是把浓烈的情感推向了顶峰,简直妙不可言!” 仲浦先生靠在桌子上,嘴里又念叨了一边,连忙问道: “你说他汤皖之是如何想到,用白话文写出这等美妙的诗句的?” 白沙先生没有回答,却把写好的纸张拉开,双手托在空中,眼睛里的全是赞叹,品了几次才道: “孟邹真当是好运气,不仅亲眼目睹了北大论战,还和皖之先生一起待了几天,你说皖之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见仲浦先生微微仰头,回想起接触汤皖以来的种种,忍不住的道: “我虽然不知道汤皖之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一定才华横溢,具有大气魄,否则怎敢与辜汤生论战?” “辜汤生什么人我们都清楚,国学大师,知识渊博,为人孤傲,能入他眼的人不足一手之数,这么些年谁能让他吃瘪?唯有这个横空出世的汤皖之一人而已!” 紧接着就看到仲浦先生激动的握着白沙先生的手,大声说道: “白沙!汤皖之短短几天就把白话文普及往前推进了一大步,我们何其幸哉?” 正文 第三十二章、夜晚来人 这次是真的全国出名了,但是汤皖却是怎么也无法开心起来,反倒脸是拉的越来越长,碗里的炸酱面它突然就不香了! 汤皖大口吐着浊气,心乱如麻,在院里走来走去,如果只是民间报道也就算了,但被官方媒体直接点名,就说明已经被某些人注意到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在这个特殊时节,要是硬被扯上点什么关系,那就事情大发了,比如某报刊的一则报道题目为《白话文提倡者竟公然支持.......》 一想到这里,汤皖顿觉头大,脑子发懵,心里暗骂自己: “让你没事瞎显摆,让你没事瞎逞能,让你没事瞎晃荡,惹出大事情了吧!” 不过后悔是没用的,得先想出个法子才是正经,正当汤皖在院里苦思冥想之际,大门被人敲响了,打开门来,来者竟然是大牛! 汤皖愣了愣,竟然不是钱玄和迅哥儿,随后赶紧让大牛进来,想必肯定有什么急事,不然不会晚这个时间点来。 大牛不似之前那般背着枪,破军装这会更破了,胳膊上有个大口子,眼睛红的可怕,像是几天没睡觉一般。赤裸着双脚,走路也不甚利索,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前蹭,进门后一句话也不说。 汤皖不知道大牛到底怎么了,只能让大牛坐在石凳上,端一杯水给他喝,哪知大牛看都不看,只是用手指着膨胀的肚子,然后才支支吾吾道: “肚子里都是水,喝不下嘞!” “没事喝这么多水干嘛?”汤皖好奇的问道。 大牛低着个头,手指紧扣着破衣裳,嘴巴鼓动道: “俺饿了,路上木得吃的,就只能跑到水塘子喝水,喝撑住就不饿嘞!” 汤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大牛今天状态不对,忙问道: “龙泉寺离我这也不是很远,你咋不知道吃了饭再来?” 大牛把头低的更深一些,委屈道: “俺是从平津来的!” “平津?你换地方了?” 怪不得这么些天都不来,汤皖这才焕然大悟道。 “饿了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边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哪知大牛却道: “不用专门做嘞,怪麻烦的,剩菜剩饭吃一口就行嘞!” 听的汤皖差点气出声来,没好气的骂道: “你这是存心寒碜我呢?大老远来,哪有让你吃剩菜剩饭的道理,来回路费都不止这饭钱!” 转身就要去厨房,却不料又被大牛叫住了,龇着个嘴,得意道: “俺是走来的,不花一分钱!” 汤皖顿时心里一惊,暗道事情不好,这里离天津可不近,再加上没见着四斤,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却是没露出声张,只是指着桌上没吃的炸酱面,道: “你吃这个吧,我没动几口!” 大牛一听,立马来精神,右手拿起筷子,抄了一大筷子面条就往嘴里送,蘸料溅在桌子上四处飞。等到这一口刚吃进嘴里,就又马不停蹄的抄起另一大筷子面条准备往嘴里送。 汤皖咬着牙看着大牛吃面条,忙呵斥道: “吃慢点,又没得人跟你抢,着啥急,饿死鬼投胎一样。” 大牛却是不管不顾,着急忙慌的又吞下一大筷子面条,手里的筷子已经准备又在碗里抄了,汤皖见劝不动,索性站在一旁撇过脸去,不忍直视。 直到听见筷子和碗落地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就看见大牛蹲在地上,双手卡着脖子,嘴里在呕吐。估计是刚吃下的面条,还没到胃里,来不及消化,这会儿已经是干呕的够呛,脖子通红,腮下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汤皖赶紧跨过去蹲下,见大牛始终吐不出来,情急之下,就把食指插进大牛嘴里,扣着嗓子眼,这才迫使大牛吐了出来。 先是把吃进去的面条全部吐了出来,地上散落了一大片,然后像是茶壶倒水般的往外吐水。汤皖用手拍拍大牛背部,等好不容易不吐了,就看见大牛还在干呕个不停。 汤皖没办法,只能又把食指伸进大牛嘴里,扣着嗓子眼,直到又吐了一大滩水,这才停止呕吐。吐完的大牛像是浑身虚脱了般,蹲都蹲不住,直往后倒,幸亏汤皖心急手快,一把托住后背,免得躺地上。 把大牛扶到躺椅上躺下,就听见大牛嘴里虚弱的喊着: “面吐了,没了嘞!” 汤皖气的一脚踢在躺椅上,骂道: “让你慢点吃不干,又没人跟你抢,这下全吐了吧,饿死你算了!” 虽然嘴上说的狠,但实际上却是跑到厨房里,准备熬小米粥。心里寻思着大牛估计是路上没饭吃,就喝水顶饱,这猛地一吃面,肠胃糟不住,就全吐了! 等熬好了小米粥,端出来,就发现大牛已经躺着睡着了,想着肚子里吐了个干净,走这么远的路,又几天没吃饭,别饿出个好歹来。 于是把小米粥放到桌子上,晃了几下摇椅,见大牛眼睛睁开了,便指着小米粥道: “慢点喝了它,锅里还有,吃饱了再睡!” 大牛扶着躺椅边,慢慢做起来,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连吃了四五碗才说饱了,汤皖则是拿着个拖把,拎着水桶在清理呕吐物! 待大牛吃完恢复了些力气后,这才坐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四斤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大牛瘪着个嘴,慢慢低下头,眼泪就这么“啪嗒”的直往下掉,声音抽搐着道: “前几天......四斤.....死嘞!” 汤皖顿时心里一沉,暗叫不好,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 感觉到眼泪把眼睛给模糊了,大牛抬起胳膊就往脸上蹭去,张着嘴,一边哭一边说道: “前阵子,头儿带着俺和四斤连夜去平津报道,到了地方后就接到任务,说是去城里抓人。那些人个个都有枪,打的也准。头儿肚子上中几枪,倒在地上不动弹嘞,四斤当时脸就被打了一枪,直挺挺的倒下去了,俺一看打不过,就把枪一扔,赶紧跑,然后就找你来嘞!” 虽然听着大牛简单的叙述,但是汤皖完全能想象出来,当时的情况一定很惊心动魄,极其危险,这个时候能在平津作事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甚至在大胆想象一下,相对于马上要出的大事,在往南边看看,就能知道个大概。 正文 第三十三章、惹不起,躲得起 汤皖麻木的站起身来,背对着大牛,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四斤的模样。一想到四斤脸都被打烂了,心里就像是烧开的沸水在翻滚,极为心痛。那个始终低着头喜欢用帽檐遮住额头伤疤的小老乡,永远的留在了平津! 大牛情绪稍微好转了一点,只是在不断小声的呜咽了,虽然出来闯社会也有好几年,但总归是个20不到的大孩子,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只怕是当时吓坏了。 领头的倒地了,四斤也不在了,同村一道出来的几个同伴死完了,就剩他一个人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实在没地方可去,这才想起住在东交民巷的老乡来。 汤皖沉默许久,才沉着声音问道: “你路上走了两天,怎么不买点吃的?” 大牛小声嘀咕道: “俺没钱!” “你们俩存的钱呢?” 一提到钱,大牛差点又哭了,埋怨道: “俺藏在床下嘞,没带在身上!” “你不回去拿钱?” 汤皖试探的问道,哪知大牛连连摇头,拼命抵抗道: “不回去了,打死不也不回去了,去了还要当兵,俺要回老家,看俺老娘!” “那你钱不要了?” 大牛眼神黯淡,犹豫了一会,便立即说道: “俺不要钱了,俺要回老家,告诉他们爸妈,人死在哪块嘞?” 汤皖心里五味杂陈,不晓得应该怎么去安慰大牛,也无法直视这个一心要回家的人,只得愣愣的盯着夜空看。 过了好久,才想起来什么,问道: “你身上没钱,怎么回家,这里离老家上千公里路,你要走回去么?” 久久没有回答,转过头去,才发现大牛歪躺在躺椅上睡着了。走了两天,又没有饭吃,此刻定然无比疲劳,汤皖进屋拿着一床薄被子给大牛盖上,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十月底的天气,夜晚是有点凉快,但看着陷入沉睡状态的大牛,又不忍叫醒,只得换个一床厚被子给大牛盖上,这才进屋躺下。 直到大半夜,汤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四斤的样子,想着想着,眼泪就不自觉得往下流,四斤死的时候应该是头朝着老家的方向把?这会也不知道魂到家了没有?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于是索性一把掀开被子,穿好衣服来到小院里。 大牛睡得正欢实,歪着头,打着小呼噜,汤皖见此暗骂一声:真是个棒槌! 半夜里起了点小风,幸好没下雨,天上的月亮就剩一条弯弯的残边,整个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汤皖就坐在卧室门口的台阶上,右手撑着脸,静静的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良久之后,朝地上重重的吐了一口口水,就走进屋内,开灯收拾细软,整理衣服,然后又仔细清点了全身家当,不过三十大洋。 因为生活了这么些天,汤皖倒是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三十大洋可是远远不够的,光坐两个人的火车票都不一定够,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傻逼,那只劳力士手表就卖了90大洋,亏的爹都不认识! 不过转头一想,计上心来,可以暂时找钱玄先借点,以后再还,也不是什么大事!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汤皖天蒙蒙亮就把大牛叫起来,烧开水洗个澡,再让他换上一件自己的干净衣服,就出门。 走了老大一会,才到目的地,正是“朝阳门”,此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远远的就看到了高耸的城门楼子,街道上已经人声沸腾,汤皖带着大牛直奔朝阳门前的菜市场。 “大碗馄饨,大碗馄饨,新鲜的大碗馄饨.......” 老远的就能听见早餐摊位上伙计的叫唤声,汤皖一听到这声音,就想起了第一次站在护城河边那颗大树下的场景,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走到早餐摊位前,询问道: “这位伙计,可还记得于我?” 做服务行业的,一年到头的,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哪还能记得月前的事,见此,汤皖提示到: “月初之前,我曾来此,那时空无分无,幸得一位名叫李大胆的义士赠我两碗馄饨。” 说到这,伙计立马想起来了,连忙招呼进来坐,汤皖还是选择了和那天一样的位置,点了两碗馄饨。 吃完馄饨,临走之前,留有一枚大洋,并嘱咐伙计,以这枚大洋请李大胆吃馄饨,直至消耗完为止。 在菜市场,买了些时令蔬菜,一条鲜鱼,半斤肉等便打道回府。摘菜切鱼片肉,开始准备,并让大牛去请钱玄和迅哥儿中午前来吃饭。 快至中午时候,钱玄和迅哥儿联袂前来,一进院便看到石桌上摆放着色泽好看的七八个菜,汤皖早已恭候多时了! 钱玄一屁股坐下,看着一桌子菜,打趣道: “我还以为中午又要吃西红柿鸡蛋面,没想到今天却是换了模样,真是稀奇!” 迅哥儿也是自来熟的坐在钱玄边上,淡淡的说道: “无事献殷勤而已,并非专门请你我吃饭,怕是有事要求的!” 汤皖暗道迅哥儿是个记仇的人,不过是昨日刚占了便宜,今日便要占回去,无奈道: “请你们吃饭,还不念我的好,真是做得个亏本买卖!” 随即给俩人斟酒满上,又朝厨房喊道: “出来吃饭,躲厨房里干嘛?” 大牛死活不上桌,就要在厨房里吃,见拗不过,汤皖索性便不再管了,招呼着两人开始用餐,却听见迅哥儿举着酒杯,慢悠悠的说道: “本来以为今日能占个便宜,没想到却还是失了算!” “此话怎讲?”钱玄问道。 迅哥儿先是小酌一口,随后便道: “人还是人,酒却非酒!” 汤皖大感尴尬,连忙道: “好菜不怕慢,好酒不怕晚,晚上再续前缘!” 不得不说,汤皖做的几个菜,先不论味道与否,但就卖相而言,看着就食欲大振,酒至一半,这才厚着脸皮道: “感谢能前来赏脸吃饭,乃是我的荣幸!” 俩人一看,如此客气,应该是正事来了,于是放下筷子,道: “所求何事?但说无妨?” 汤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最近闲来无事,想来无聊,之前也一直旅居海外,未曾归国,祖国之大,我想去看看,无奈口袋寒酸,所以想筹借一二!” “哈哈哈哈......” 两人听完皆大笑,就听见钱玄说道: “什么祖国之大,想出去看看,无非就是避祸而已,还整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不知道谁啊!” 见被拆穿,汤皖也不脸红,只是给两人倒酒,边倒边说: “说的什么话,文化人的事怎么能用避祸呢?就是想出去看看而已!” 迅哥儿不理这些话,只是问道: “要借多少钱?” 汤皖有些疑惑,迅哥儿经常穿带补丁的衣服,怎么会有钱借?不自觉的把眼光投向了钱玄,惹来一阵哈哈大笑。 钱玄捂着个嘴,讥讽道: “你该不会以为豫才和你一样穷吧?” 汤皖杵了一下眉头,表示不甚清楚,就又听见钱玄说道: “他工资比我高多了,每个月300大洋,谁和你一样穷?” “我见豫才如此朴素,以为经济有些拮据!” 哪知迅哥儿嚼完嘴里的菜,反问道: “有没有钱和打扮朴素有甚关系?” 又是一句麻麦皮不知当讲不当讲,心里暗道:迅哥儿也是个老凡尔赛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逆光前行 (求点月票,冲个榜) 午饭过后,几人喝着茶闲聊一会,钱玄和迅哥儿就回去了,说晚上再来,汤皖连忙郑重感谢,这年头能出手借钱给你的,都是信任你,把你当做真心朋友的。 果真傍晚的时候,钱玄就和迅哥儿来了,一人递过来一只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的全是大洋,一数过后,乃是整整五十大洋。 钱玄鼓囊着个嘴,还是叮嘱道: “出门在外,身上还是钱多一点好,也不知道你要去哪,怕当地没有银行兑换,只好下午跑了一趟,给你换了现大洋!” 迅哥儿没那么多话,只是把盒子往汤皖手上一放,就去石桌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边倒边打趣道: “想要喝好酒,还得要借钱,这是什么道理?” 汤皖哪能不知道迅哥儿这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朋友之间不需要说场面话,于是,接过话来得意道: “想喝酒简单,但和什么人喝酒,得有讲究!现在外面想找我汤皖之喝酒的不知凡几,豫才啊,其实你赚了!” 迅哥儿没料到这话竟被说反了,又接着道: “那你倒是出门去,凭白窝在家里不见人。我看你这院子,我跟德潜不来,怕是要长杂草,生蜘蛛网的!” 汤皖把盒子放下,也给自己满了一杯茶,严肃道: “咦!长杂草,生蜘蛛网可要不得,你俩可得常来,管好嘴巴,别凭白惹了事故,我朋友不多,少了一个都是天大的损失!” 话说到这,气氛稍显凝重,人生在世,世事难料,又有谁能说的准明天会在哪里?俩人知道这是汤皖在警告自己,不要当出头鸟,免得遭报复。 若是前几日,钱玄定然会大声反驳之,不过此刻,却是一句话没有,怕给即将远离之人增加烦恼,只是一口一口饮着茶水。 汤皖把盒子放到房里,让大牛上菜,除了中午的一些剩菜,晚上又炒了几个蔬菜,自己去把那一坛黄酒搬到院里,正准备封泥。 却被迅哥儿拦住了,指着酒坛子说道: “今晚不喝这个,留作日后庆贺用,中午的酒不是还剩了么,那个就行!” 汤皖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迅哥儿的用意,明日远行,今晚不宜多饮,却也还是打趣道: “嫌酒差的是你,嫌酒好的也是你,莫非好话坏话,任由你口而出?” 把酒坛子又搬回屋内,拎着中午的半瓶酒,逐一满上,就听见迅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今日我借钱于你,便是债主,自然由债主说了算的!” 汤皖笑了笑,便好奇的问道: “不知听没听过一句话?” 迅哥儿面露疑惑之情,问道: “什么话?” 汤皖面色戏谑,笑言道: “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 “哈哈哈哈.......” 俩人却已是反应过来,顿时哈哈大笑。 迅哥儿摇头苦笑道: “好你个汤皖之,歪的给你说正了,死的给你说活了!” 随即站起身来,竟双手抱拳,一脸钦佩道: “论套路,你居首位,名副其实!” 汤皖也站起身来,学着迅哥儿双手抱拳道: “你居第二,也很优秀,咱们老大不说老二,共同进步!” 钱玄看着面前俩人,故作姿态,实在忍不住,也学着俩人的模样,双手抱拳笑道: “两位如此才华横溢,必将一飞冲天,到时候,莫忘记提携一二!”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就都又笑了起来,气氛也随之一乐。 酒至三杯,饭至半饱,三人皆停下筷子,明日即将远离,也不知一去多久。这年头毕竟不像后世交通发达,可一日千里,更何况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生怕出事情。 钱玄略显情绪失落,微言道: “你这几日虽出尽了风头,但也没到落荒而逃的地步吧?” 迅哥儿同样投来疑问的眼神,见此,汤皖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视道: “不瞒两位,一方面确有刻意避开之意,另一方面却是真有事情要出门一趟。” 既然说到这里,汤皖也就索性不瞒了,浅酌一口,正色道: “我出生于南洋,从小便耳濡目染,受父母所托,归于祖国,然却一直对徽州老家念念不忘。父亲在我小时常与我说,老家在大河之畔,长江之滨,鱼米之乡,风景秀丽,所以一直想回老家看看!” 随即把大牛回家和四斤死讯的事情也说全盘托出,凝重道: “大牛十二三岁便随同村长辈出门闯荡,同行五人,四人已去,如今一心想回家,看望老母,告之死讯,免得同村父母连自己孩子死于何处而不得知。” “刚好我与大牛乃徽州老乡,老家离的也不甚多远,这孩子身无分文,若是一路靠双腿走回家,千里之距,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况且恰逢乱世之秋,能否安然到家都不一定,所以我俩刚好一路同行,相互照料!” 钱玄听完,只是右手用力的往桌上一拍,面色激动,随即长叹,却也无可奈何。 一时久久无语,大牛和四斤他们俩是认识的,之前在龙泉寺的时候,俩人的经历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却不曾想,短短一月而已,那个大口吃羊肉的腼腆少年已经不在了! 倒是迅哥儿,突然举杯仰面一杯下肚,愤慨道: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道不过是吃我们这般人等,没想到已经开始吃大牛,四斤之类,久而久之,如何自处?” “五之去四,真乃心痛,不过孩子而已,他们懂个什么?回家也好,免得遭这个世道吃!” 钱玄像是爆发的小火山,站起来愤怒道: “这个世道好不讲理,连小孩都要吃,都吃完了,以后就要饿死。想我堂堂华夏,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不齿于列邦,被轻于异族,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又岂能不思.......” 汤皖猛地起身,一把捂住钱玄的嘴巴,硬生生的把那两个字给摁下去,随即呵斥道: “隔墙有耳,你忘记前几天全聚德那件事了?” 院内气氛随之一冷,钱玄挣开捂着嘴的手,生着气,一脸愤怒之情,溢于言表,闷头坐下,一言不发。 迅哥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眯紧着双眼,久久不愿睁开,而后又叹气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汤皖也给自己满了一杯酒,转头就看到厨房里的灯光映射出大牛低着头,坐在墙角的孤单身影。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只萌萌哒的小兔子站在大门前,看着里面的老鹰,熊,鸡,牛等在大声吵着,瓜分地盘的图像,苦笑道: “百无一用的何止是书生啊?” 随即话锋一转,质问道: “但总有些人不畏艰巨,披波斩棘,哪怕逆着光也要前行不是么?” 正文 第三十五章、津浦线(明天上推荐位) 次日,天蒙蒙亮,汤皖已经收拾好行李,不过几件衣服而已,吃完早餐,和大牛一起前往火车站。本来叫了两辆人力拉车,大牛非不坐,跟着车后面一路跑到火车站,这时天已经快亮了,东方天边红彤彤的。 买好车票,上了火车,等到了平津已经是大中午了,虽说这十月底的天气不似那么热,但是架不住火车空间小,又是人挤人,下车时倒是热的满脸汗。 来不及吃饭,便又买了去金陵的车票,由于三等座实在太差价,只好多花了些钱买了二等座,至少空间大点,坐的舒服些,至于一等座实在太贵,足足几十块大洋一张票,想想就离谱。 趁着离火车开动还有二十来分钟,汤皖让大牛去车站里的商店买了几个大馒头,路上吃,自己则在原地四处打量起火车站。 虽然票价昂贵,但坐车之人着实不少,津浦线作为南北运输大动脉,流量巨大,人来人往。汤皖把背在背后的包袱横置在胸前,双手紧紧扣住,毕竟全部家当都在里面。 不久,大牛就提着袋子回来了,足足买了六个大馒头,汤皖靠着柱子啃了半个馒头,就听见车站公作人员扯着嗓子大喊: “前往金陵的火车要开了,快来检票!” 汤皖只得把馒头放进袋子,紧抱着包袱,和大牛随着人流往检票口缓慢移动,又等了一小会才登上车,找到座位坐下,这才安安心心的啃另外半个馒头。 二等座明显好多了,座位也干净很多,汤皖坐在靠窗的座位,大牛则坐在过道的座位,一直紧张兮兮的盯着过道来往的人,生怕钱被偷了。 汤皖看到大牛如此紧张,不禁安慰道: “瞧你紧张成什么样,这都坐在座了,还能被偷了?” 大牛鼓囊个嘴,也不回话,依旧精神高度集中,盯着过道,见此,汤皖无奈的笑了笑,只得掏出半个馒头,接着啃。 不多久,座位上就陆陆续续坐满了客人,随着火车启动的巨大轰鸣声响起,汤皖也刚好啃完了半个馒头,只是口渴的要紧。 火者龟速启动,慢慢提速至平稳,汤皖盯着窗外看,沿途慢慢后退的景色,忍不住心里蜚语道: “这火车真慢,还是高铁带劲,动不动飙到300km/h,首都到金陵也就几个小时!不知道这玩意需要多久才能到!” 其实汤皖已经困了,早上起来的早,又着急忙慌的赶车来平津,热了一路,这会实在是太渴了,不然早睡了。 又等了会,才看见服务人员过来了,这才买到了水,顺便买了份报纸,解了口渴之急,还解了困乏之意。火车已经开动一会了,车厢里渐渐有了说话声,前排是两个男的在交谈着最近发生的大事情,一副指点江山的意思,大概四十多岁,头发依旧健在。 过道对面的则是一对母女,女孩子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头短发,英姿飒爽,不甚讲话。靠窗的是女孩母亲,打扮得体大方,用手倚着下巴,盯着窗外看,回过头来,看见女孩把笔记本摊在腿上,写写画画,说教道: “侬一回家就笔不离手,一天到晚写呀也不知道写什么东西哦!” 女孩也不搭理她母亲,自顾自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就又听到她妈妈说道: “侬老大不小,二十多了,不嫁人非要去北京上学,阿拉沪市不也有大学么!” 女孩估计是听的心烦,索性夹着笔,合上笔记本,往后一靠闭着眼,装作没听见一样。 “湘灵啊,侬到底有没有听唔讲话?” 她妈妈见女儿不愿搭理自己,只得叹口气,又转而看着窗外,默默无语。 汤皖不禁感慨,果然无论哪个时代,父母对子女的唠叨和子女对父母的反抗都存在,一代一代流传下去。 前面俩个男的这会正聊的火热,左边的男子愤怒着说道: “他辜汤生果真名不副实,连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都比不过,这回丢脸丢大了!” 右边的男子顿了一下,反驳道: “人家谈的是理,不是骂大街,阐述过去,论述未来!” 听到有人议论自己,汤皖立刻支起耳朵,仔细聆听,就又听见左边的男子说道: “理与不理,先不管,但就结果而言,辜汤生肯定是败,不然怎会在家闭门一月不出?” 右边的男子再次解释道: “辜先生在家闭门不出,乃是为了参悟道理,哪里是因为败了才闭门不出的,到了他们那个程度,不存在败与赢!” 汤皖其实挺赞同右边这名男子所说的话,论战的结果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把理阐述明白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议论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输赢。 哪知左边的男子不服气,道: “败了就是败了,没有那么多理由,现在的年轻人懂什么,老祖宗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 “皖之先生没有说不要,只是白话文更符合现在趋势发展而已。” “老祖宗一直用下来的东西多着呢?怎么文言文就不行了?” .......... 聊了好一会儿,右边男子眼看解释无望,摇了摇头,干脆闭口,懒得理。 汤皖默默叹了口气,表示对左边男子无语,分明是不讲道理,只知道胡搅蛮缠,估计连报纸都没看完整,凭借着自己的臆想,就定下论调,这种人估计是社会上的大部分。 收起了心思,汤皖吐了口气,就又看到那个女孩又拿起笔在写写画画,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写了什么内容,结果刚好被大牛直挺挺的身子挡了个全部。 大牛依旧精神高度集中的注视了车厢内的一举一动,身体立的笔直,右手紧紧按住了两人之间的包袱,神色紧张。 汤皖知道说也没用,暗道:真是个棒槌。只得转头朝窗外看去,后背靠在硬邦邦的座位上,右手托着下巴,头抵着车窗,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停下时的一顿,把汤皖惊醒了,外面天色已经渐黑,然后就看到车站里挂着的大牌子,原来已经到了鲁省的安德市,享誉海内的安德扒鸡便是产于此地。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叫我徽之先生 安德市是津浦线沿路之一小站,上车下车人数不甚多。不多久,火车便开动了,汤皖用手锤了锤酸疼的腰部,伸个懒腰,看着如木桩一样的大牛,无奈的打着呵欠,继续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汤皖被车厢里的吵闹声给惊醒了,睁开眼便看到车厢内的乘客都趴着窗户往外看,连连惊呼道: “这就是黄河?” 汤皖随即也向窗外看去,由于是大半夜,除了大桥上的灯光可影影约约看见一条大河之轮廓,其他皆是一片黑漆漆的夜色,心里估摸着火车应该行驶至鲁省省会,不由得想起了小学课本上的一篇课文——《趵突泉》。 火车轰隆隆的从黄河铁路大桥之上穿过,在齐鲁大地上飞驰,自北向南,在夜间一路南下。凌晨时分,汤皖被憋醒了,蹑手蹑脚跨过大牛,这才发现大牛竟然已是睡着了,腰板还是直挺挺的立着。 忍不住轻轻晃了晃大牛身子,见已醒来,告知其看好包袱,自己则去洗手间上厕所,稍后便归,大牛又打起了精神。 好在夜半时分,乘客大多已经睡着了,在车厢内穿行之时,分明能听到打呼噜声,厕所也不用排队,不过进入之后竟发现无马桶可用。 只是在车厢地面留有一个大洞至地面,汤皖吐了口口水,便对着大洞解小便,完事之后,整个人略显轻松,然后洗了个手便出门而去。 却不料被一个短发高挑的女孩子在车锁门口出挡住去路,汤皖抬起头来,发现正是过道对面那个不甚话多的女孩子。 “麻烦借个过!”汤皖说道。 那女孩子犹豫了一下,侧过身子,待汤皖走过,却是轻轻的叫道: “先生请稍等一下!” 汤皖疑惑的转过身来,这才把女孩看的仔细,短发刚过耳后,耳朵上干干净净无甚其他,五官标志,一身学生妆容打扮,疑惑道: “你是在叫我吗?” 女孩点点头,然后试探的开口道: “您是皖之先生么?” 这一瞬间,汤皖先是心里一紧,而后便是莫名的开心,心里不由想到我汤某人也是有牌面的,但是出于谨慎,便回答道: “姑娘,你认错人了!” 哪知这女孩横挑起眼睛,用确定的语气说道: “我在北大见过先生,那日在先生与辜教授之论战,我在场!” “呃!” 见被当面拆穿,汤皖也不慌张,横竖不过一小姑娘而已,便再次答道: “叫我徽之即可,你有什么事儿?” 女孩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身份,用“徽之”这个假名代替,忍住内心的小窃喜,轻声道: “先生于那日作诗一首!” 边说着,便打开笔记本,上面写的正是那首《无题》,然后道: “想问问先生,《无题》是您本人于亲身经历而作么?” 汤皖大囧,认识的人皆知自己截然一人,若是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前去索要微信,哪还能上演一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忍着尴尬,答道: “不是我本人,乃是闻我一朋友经历所作!” 女孩“哦”的一声,连问疑问道: “是和你那天和先生同行三者之一么?” 汤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点话痨,本是第一次见面,又不是很熟,怎能问如此隐私之问题,出于绅士风度,还是答道: “恩,是我的好朋友——钱玄!” “没事我先走了,再会!” 说完赶紧逃之夭夭,汤皖生怕这女孩又要问一些其他问题,搞得自己下不来台,那就尴尬了。 女孩见汤皖如此离去,不免有些失落,随即嘴角一挑,心里想到: “这个骗子,忽悠人的,钱玄先生名气之广,谁人不知其早已完婚,分明是出于自己经历而作,不敢承认而已!” 汤皖不甚懂女孩心思,待跨过大牛,往座位上一靠,歪过头去,再也不看过道另一侧,生怕再起事端,不久便睡了过去。 等到再一睁开眼已经是大白天,火车已然停下,待看到车站牌子才知乃是苏北大城——彭城,这是津浦线上的一个重要大站,连接南北,纵横东西,交通枢纽所在,古来兵家必争之地。这个时代火车玻璃不隔音,由于上下车的人多且声音沸腾,汤皖便被吵醒了。 抓了抓头发,伸了个懒腰,本想问大牛要个馒头,结果就看到过道对面那女孩正看向自己这边,于是赶紧抹过头去,当没看到一样。 过了会偷偷转过去见女孩没往这边看,这才拿出馒头在啃,坐了一夜的火车,肚子却是早已经饿的难受。 等到火车再次启动,已经是好一会后,这会白天光线正强烈,汤皖也没有睡觉的心思,索性一直盯着窗外看。 火车经过齐鲁大地,路过苏北转而正式进入徽州省,一路穿徽州而过,终于在下午到达目的地——金陵江北浦口。 从昨天一大早出发,到第二天下午才至,足足花了将近三十个小时,坐的人腰酸背痛,头脑发昏。汤皖一下车,便忍不住扭了扭身子,晃了晃脖子,贪婪的吸了一口室外空气,这才稍微舒服点。 刚要走,就听见背后有人喊道: “徽之先生是要去金陵么,刚好顺路,可否同行?” 汤皖转过头来,不是那姑娘还有谁,她母亲正站在旁边盯着汤皖上下一顿打量,看的汤皖浑身一阵紧张,连忙拒绝道: “呃,我们不顺路,我要去徽州鸠兹,不用过江!” “哦!” “徽之先生再见!”女孩答道。 汤皖同样目露微笑,道: “再见,一路顺风!” 于是转过身赶紧离去,因为女孩母亲的火热眼光盯得人实在不舒服,大牛在身后跟随着,却是心里一阵嘀咕: “有文化真好!” 待两人赶到客运码头,买了两张船票,登船顺大江而上,一路上看到的船只多如牛毛,皆是来往鸠兹运输大米。直至傍晚,终于到徽州鸠兹客运码头,于是上了岸赶紧找了个宾馆住下! 想想这一路的心酸,汤皖就觉得难受,对高铁的怀念与日俱增,啃了一个馒头,喝点水就直接往床上躺去,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毕竟将近花了两天的时间在路上! 正文 第三十七、那么大的家没了(加更) 美美的一觉睡至第二天太阳出山,略微寒冷的江风从长江北面而至,汤皖却是十分欢喜,忍不住张开双手拥抱着天气,猛吸一口迎面而来的家乡气息。 隔壁房间的大牛却已是早早醒来,听见汤皖房内有动静,便在门外稍作等待。这个是一家开在码头边的宾馆,生意极好,楼下的用餐区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来鸠兹做大米生意的。 自从李氏把镇江的米市迁居至鸠兹,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鸠兹米氏一跃位于全国四大米市之首,沿长江而下可至沪市,往南可至海东,往北可至平津。其境内有青弋江,水阳江,裕溪河等交错纵横的发达水系,可轻易的将长江上游的武昌等地,江北居巢,江南鸠兹一带的稻米运送至鸠兹米氏,然后再运至全国各地。 汤皖见店宾馆大堂已经没空地方,于是便寻了宾馆门外的一处空桌子。百米外就是码头,各路商船皆在此下货上货,虽然这时太阳才刚出来,但码头上却是已经一片火热场面。 工人们卷起裤脚,上身只穿一件背心,脖子围着一条擦汗毛巾,裸露双臂,在船前排队等着抗米袋子。 船上站着卸货的大汉,张口大喊道: “兄弟们,加把劲,去沪市的船要开了!” 抗米汉子大喝一声: “再加一袋!” ...... 两麻袋的大米叠加起来至少200来斤,抗米汉子弓着腰,一步一步走向那边的沪市的大船,初升的太阳光照在这些抗米汉子的身上,胳膊上的肌肉黄的发亮,皆咬牙前行,若遇汗水模糊眼睛,就用脖子上的毛巾蹭一下,以保持眼前的清醒。 汤皖看着热火朝天的码头,竟一时失了神,忍不住张望过去,就想看的仔细些,这些抗米汉子个个能吃苦,只要不是实在累的动不了,就一定会咬着牙根,扛起麻袋。 大牛端来了早餐,两碗清粥,几根油条和一叠腌黄瓜,汤皖贪婪的一口吸掉粥上面的一层汤汁,顿时满意极了。 吃完早餐,顺着宾馆前的大石板路往里城走去,渐渐的人流量多了起来,随处可见的老百姓挑着一担担稻米来此处售卖,再往里走就是各家卖米的商铺。 找了一辆人力拉车,去往另一处客运码头至江北,大牛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车后,警惕的盯着四周。 去往居巢的客船一个小时一班,来的早的就只能再江边等,十一月初的日子,江水没有那么满,码头下面的基石都露出来了,左右是没有开发的岸滩,江水一轮接着一轮的拍在岸滩的礁石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慢慢的码头上行人越来越多,讲的基本都是家乡话,汤皖听的入神,甚是欣慰。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江中心出现了一条船,汤皖眯眼望去,看到船头站着不少人,应该是客船无误,赶紧使唤大牛先去前头占个好位置。 坐着小船摇摇晃晃到了江北,幸好汤皖和大牛都是从小在水边长大的,若是不识水性的北方汉子初来乍到,怕是要晕船的。 在江北码头找了辆人力车,师傅用·家乡话问: “到那块子去哦?” 汤皖也用家乡话答道: “我要到无为县!” 车夫一听还是正宗的本地话,不禁来了兴趣,一路上边走边聊天道: “你是从那块来的啊?” 汤皖此刻心情放松,随口答道: “我从首都来,回家探亲的!” “首都啊,乖乖,大地方蛮,个看到皇上的?” “哈哈哈哈.....” 汤皖听到此处,突然笑出了声,耐心解释道: “皇上哪是想看就能看到的,他一般都在皇宫里蹲着。” 车夫就像个好奇的猫一样,又问道: “那你是坐大火车嘎(回)来的啊?” “是的!车头冒黑烟,老长了!” 无论车夫问什么,汤皖都是尽可能的回答,行程快到一半的时候,车夫累了便在路边休息,汤皖问道: “家里几个子女?” 车夫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抹了一下脸,笑嘻嘻的说道: “三个哦,老大,老二在县里帮人干事情,老三还在念书!” “老三念书,家里能负担的起么?” “负担不起哦,老大老二还没讨老婆,但是负担不起也要让他念书,念书才有出路,以后不要像我和他两个哥哥一样吃卖力气活!” 车夫谈到家境虽略显落魄,但是谈到三儿子却是眼神里放出光芒,汤皖随即问道: “老三成绩怎么样?” “成绩好得很,他说以后要首都上大学哦!” 汤皖也与之同欣慰,中国老百姓家庭最能有盼头的事情就是家中子女能读书出人头地,这条定律往后推一百年同样有效,高考依旧是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康庄大道。 等到了县城,汤皖付给车夫一块大洋,可是车夫说什么也不要,无奈只能把大洋扔到车里面,转身就走。 无为这时候只是一个小县城,名字取自于“思天下安于无事,无为而治”之意,辞别了车夫,循着记忆,往长江边走去。 这个时候的路还没有形成,只是有人经常走,土壤被踩的硬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路,由于不记得具体方位,只能顺着护城河向南走,一直走到傍晚才至江边。 一片茫茫的芦苇荡,周围一户人家,风一吹,芦苇荡就像波浪一样翻涌,这个时节的芦苇已经变得枯黄,只剩一根杆子立着。只看见有人用镰刀收割芦苇,然后就地编织成芦苇席。 汤皖坐在大堤上,看着眼前的芦苇荡什么话也不想说,大牛就站在身后,满脑子里都是问号: “不是回老家么?家呢?” 似乎感觉到汤皖情绪不对劲,大牛也不敢问,就紧张的盯着四周,看好包袱。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这里会是一片芦苇荡,但是真看到了,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无语凝噎,心里止不住的傻傻问道: “我家呢?我辣么大的一个家哪去了?我才刚结婚就没了?我好端端的为啥要到这个时代来?” 汤皖是不打算走了,买了几床芦苇席就在大堤上席地而坐,江面上的风一面而来,就这么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芦苇荡发呆! 嘴里喃喃道: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或许此刻只有这跨越百年的歌声能带来些许心里安慰!!!! 正文 第三十八章、五年归家路 十一月的南方,正值日初冬,虽江风依旧扑面,却不显潮湿,不过半夜有些寒冷,两人就着几床芦苇席便在江堤上和席而睡。 凌晨时分,汤皖蓦地醒来,听着大牛正在死睡,打着鼾声,不禁想起小时候夏季在外婆家门口的大堤上乘凉的景象,只不过又迅速被周围的荒凉拉回来现实,颇有“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感慨! 天蒙蒙亮的时候,直到听到割芦苇的嘈杂声才醒来,汤皖站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江边芦苇荡,收起了思绪,叫醒大牛,便转身循着原路返回县城,然后直奔大牛老家王家坝。 大牛一听终于要回老家了,整个人止不住的激动起来,虽未发声,但脸上的表情早就说明了一些,眼眶都变红了,双手似乎在颤抖。 家乡大河发难,养不活人,十三岁便与同乡出门讨生活,远赴千里之外的平津,五年时光已逝,同行者五,四者皆故,独留一人,如今得以返还家乡,怎能不高兴?怎能不激动? 两个人吃完早餐,先买车票到居巢,然后在转车到庐州已经是中午时分。中饭在车站随便凑合了一下,下午继续从庐州出发到霍邱,已经是傍晚了,于是在就地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坐车出发到阜南,在县上经过多方打听,顺着老乡的指点,走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去大牛老家王家坝的路。 千里淮河刚好在王家坝这个地方打了个转,随后自北而去,因此在转弯的地方水势异常迅猛。此时正值初冬,乃是枯水期,河面显得波澜不惊。若是夏季梅雨季节,淮河上游水势过大,汹涌的洪峰蛮不讲理,一路横冲至王家坝拐弯处,极容易造成此地溃坝。则王家坝周围的几个乡镇立马变成蓄洪区,低洼处的大片良田全被淹,农民全年颗粒无收。 汤皖跟在大牛后面,走在淮河的岸边,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心里不禁疑问,莫非今年大河又泛滥? 走着走着,便远远的看见前方的大河一个急转弯直往北走,大牛兴奋的像个孩子般,则是张开双腿,撒开脚丫子就往大河拐弯处跑,江风把大牛的衣服吹得嘶嘶作响。 看着大牛慢慢变小的身影,汤皖慢慢叹出一口气,却也为大牛感到高兴,至少活着回家了不是么?有多少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身亡于何处而不得志知,弃家人于思念而不顾! 大牛的身影虽然变得很小,但是却能清楚的听见在大喊道: “娘,俺回来了,俺回来了!” 似乎并没有得到回应,大牛站在堤岸上,依旧在扯着嗓子,嘶吼道: “娘,你去哪儿了?” “娘,牛娃子回来了!” .......... 久久无人回应,汤皖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收起了闲庭漫步的心思,快速向大牛那里跑去,等走近了,才看到在堤岸背面,哪有什么人家,倒是能看到有土墙砖瓦存在的痕迹。 大牛在残垣断壁里四处翻找,整个村落没有一处安好的房屋,从这头走到那头,边走边喊: “俺是牛娃子,娘你去哪里嘞?” 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大牛忽然“哇”的一声就跪在门前的一颗枯树前,抱着枯树干大哭。 “娘,俺回来了,牛娃子回家了,你哪儿去了?” “四斤婶?” “虎子娘?” “你们都去哪儿了?” ........ 汤皖面对这样的场景实在看不下去,忍着心里的悸动,背过身去,就看一个在河里划着船捕鱼的老丈。 用手里的杆子把嘴里含着鱼的鸬鹚轻轻一挑,鸬鹚就站在杆子上,老丈顺势掐着鸬鹚脖子,把嘴里的鱼倒出来,再赏一条小鱼给鸬鹚吃。 汤皖对着捕鱼老丈喊道: “老丈,麻烦问个事情!” 捕鱼老丈摘下草帽,向岸上看来,问道: “年轻人,问啥事情?” 汤皖往前走几步至岸边,高喊道: “这里是不是王家坝?” 捕鱼老丈一边把鸬鹚放到水里,一边答道: “是的!” 见地方没错,汤皖又疑问道: “村里人都上哪里去了?” 捕鱼老丈回答道: “今年大河发大水,王家坝淹没了,都搬到前面的高破了!” 汤皖顿时心里一喜,连忙追问道: “怎么走?” 这是,水里一只鸬鹚偷奸耍滑不干活,漂在水面上,老丈见此一竿子拍过去,鸬鹚滋溜一下潜入水里,然后才有空回答道: “顺着河岸往前走,不多远就能看见!” 汤皖拜别的捕鱼老丈,急速的跑到河岸另一边,大喊道: “大牛,你家搬家了,你娘不在这里,在前面!” 大牛一听,瞬间眸子里放出精光,连滚带爬的跑到汤皖跟前,急忙问道: “这是咋回事?” 汤皖吸几口气,平缓一下呼吸,慢慢道: “去年发大水,这里被淹了,你娘和同村的搬到前面高坡了!” 大牛一把抹掉眼睛水,拉着汤皖就要往前跑,跑了一会就发现拉不动了,原来汤皖正双手撑着膝盖,在大口喘气。 打前面不远处来了一个人,大牛定睛一看,立马欢呼道: “王爷,王爷,俺是牛娃子!” 那个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喊道: “牛娃子,可是王大胜家的牛娃子?” “是嘞,是嘞!” 大牛像风一样,跑过去,汤皖紧随其后,面前的人是个头发白了的老头,正双手扶着大牛的肩膀四处打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 “真是王大胜家的牛娃子嘞,这么些年你是去哪里了?信也不写一封?你娘整天嘴里念叨你!” 大牛赶忙问道: “王爷,俺娘在哪里嘞?” “你弟弟生病了,你娘在家熬药嘞!” 大牛一听瞬间着急起来,顺着王爷手手指的方向,着急忙慌的跑去,跑了几十米过一个弯子就看到堤坝下一个几十户人家的村落。 大牛站在堤岸上,对着村子方向,吼道: “娘,牛娃子回家了!” “娘,你哪儿嘞?” 大牛的声音响彻全村,稀稀疏疏的从房子里出来一些人,顺着声音往堤岸上看,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在扯着嗓子卖力大喊。 村里有人问道: “你是哪家的娃?” 大牛回应道: “俺是王大胜家的!” 村里人顿时变得激动了,大牛一行五人出去几年,了无音讯,都以为死在外边了,不然咋会连个消息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左右隔壁邻居情义真的是如远亲不如近邻一般,大家关系相处比较好,有什么能帮的都会互相帮衬着,见王大胜家的娃找回家了,也都跟着高兴。 有人赶紧跑去大牛家,敲门道: “大牛他娘,你家牛娃子回来了,在大堤上嘞!” 大牛娘之前就听见像是大牛的声音在喊,以为是幻觉,不成想真是自己娃回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药罐,急吼吼的跑出门来,对着大堤喊道: “牛娃子,你在哪里?” “牛娃子,娘在这块呢!” 大牛从大堤上连滚带爬跑下,跑到他娘面前,“啪嗒”一声跪下,抱着他娘的大腿就哭。边哭嘴里边喊道: “娘,俺回来嘞,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俺想死你嘞!” 大牛娘蹲下抱着大牛的脑袋,也在嚎啕大哭,边哭边用手拍在大牛背上,嘴里委屈道: “你这死娃子,死哪儿去了,这么久也不传个消息回家,俺还以为你跟你爹一个样,死在外面嘞!”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皆知哀讯 大牛母子俩如此抱头痛哭的场面令汤皖深受感动,继而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用衣襟蹭掉眼角的一点湿润后,随即便转身不再去看。 没过多久,便听到大牛的呼喊声: “皖之先生,我娘请您来家里坐坐嘞!” 汤皖撩开衣襟,从大堤上拾阶而下,走至一处茅草屋前,正是大牛家之所在,里面点点烛火闪烁,已然是点起了蜡烛。 大牛扶着他娘,引荐道: “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皖之先生,他从首都一路送我回来嘞!” 大牛娘立刻感激道: “谢谢先生送我家牛娃子回家,我们农村人也不会说话。”说着说着突然就要下跪拜谢,惊的汤皖赶紧弯腰一把托住的大牛妈胳膊,连忙道: “不用客气,我和大牛老乡,刚好也是回家探亲,顺路而已!” 乡下人嘴皮子不利索,见了帮大忙的人嘴上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连连拉着汤皖的衣袖往屋里走,急迫道: “先生一路累了,赶紧进屋喝口水!” 此时大牛家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全村的父老乡亲,皆看向此处,汤皖脸皮薄,经不住看,于是便随着大牛妈,进了茅草屋内。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直呛鼻子,汤皖忍着没咳嗽,往里走就看见大牛妈抽出一条长板凳,用袖子来回擦了几遍,拘谨道: “先生这里坐,农村家里脏,没来得及打扫,不要嫌弃!” 汤皖哪会在意这个,几步跨过,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这时就听见旁边屋子里传出来的阵阵咳嗽声,想来应该是大牛那生病的弟弟。 大牛妈先把碗里倒了点水,然后用布擦洗了几遍,再用水冲掉污垢,这才倒完一碗白开水。汤皖小心的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指着旁边屋子便问道: “这是生的什么病?” 大牛妈只是站着,双手下方,紧握在一起,担心道: “请过郎中问了,说是风寒引起的咳嗽,给开了药!” 汤皖一听便邹起了眉头,忙问道: “咳嗽多久了?” 大牛妈一脸担忧道: “小牛身子从小就弱,大河发难,身子泡了水,就一直到现在!” 汤皖心里一思量,大河发难在夏季,此时已经秋末,数月之久,怕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更何况正常人咳嗽数月之久,也很容易咳出其他病来。 就又问道: “有没有请西医来看?” 一听到西医,大牛妈面露难堪之色,答道: “西医太贵了,看不起,光进门费就要半个大洋子!” 在心里仔细一衡量,汤皖觉得这病不似普通风寒,于是道: “不要着急,若是信我,明天一早,就带小牛去县里找西医看看,确定小牛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大牛妈一听要去县里看西医,一双脚立刻变得躁动不安,双手握的更紧了,好半天才吐露道: “西医贵,可俺们家实在看不起!” 汤皖却道什么事情么,原来是钱不够,于是大方的说道: “尽管去看,费用我替你出,小牛还小,不能让病给糟蹋了身子!” 大牛妈一听,便立刻摇头道: “这怎么行呢,就算看好了,俺们家也还不起先生钱!” 汤皖笑了笑,安慰道: “钱就当我先借你们的,等以后大牛赚了钱再还,现在不打紧的!” 这时候大牛也站出来说道: “娘,你只管带阿弟去看病,看病钱我来还,我有的是力气!” 大牛妈看着大牛,看着看着就眼睛红了,只是小声说着: “还!好!以后你来还!” 天色渐黑,大牛家门口还聚集着左右隔壁邻居,皆向屋内看来,估计是有事情想问大牛,但是又怕打扰人家团聚,只得在门口等着。 喝了一口水,见大牛妈和大牛都进屋给小牛喂药,汤皖索性走到门口,对着众人道: “大牛的事情我都清楚,有什么要问的,问我吧!” 有村民好心搬来一条板凳,汤皖也不推辞,直接坐下,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眼角湿润,眼巴巴的看着道: “先生,我是虎子她娘,我想问一哈,虎子咋回事?” 汤皖立马反应应过来了,怜悯道: “你说!” 虎子娘抿着嘴唇,结结巴巴,期盼道: “虎子...还....在么?” 汤皖实在不忍心说实话,但看着周围村民的热切眼神以及虎子妈殷切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虎子妈像是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随即泪水如雨滴般悄然下落,忍着悲痛道: “虎子...他...死在什么地方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大牛曾说过他们一行人出村大概十几天,虎子病死了,于是大概退推断出道: “虎子应该是在鲁省!” 随后又有两个妇女出来问,一个是铁蛋,铁锤的娘,一个是四斤的娘。汤皖一一回答道: “铁蛋刚到平津就生了病没了,铁锤第二年在平津被枪打死了,四斤是前一段日子在平津被枪打了!” 人群里先是一阵小声的呜呜声,而后慢慢变大,像是早就知道,当年五个少年出门便会有的下场,只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依旧的那么让人心痛,悲哀。 出门的时候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家里大河发难,养不活人,这才出去闯荡,哪知短短几年,便五人去四,独留一人,若不是碰到汤皖,怕是这最后一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门前的众人慢慢散去,汤皖独坐在板凳上,心里异常的难受,这个混乱的时代,吃掉的又何止虎子,铁蛋,怕是已经吃了千千万了! 门口众人散去,唯有一老者,抽着旱烟,慢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我也想向你打听个人!” “请问!” 老者吸了口旱烟,这才问道: “带大牛他们出去的那个人,还在不不在了?” 汤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哀叹道: “也不在了!” 老者听到后,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噗通的蹲下来,盯着地面道: “那个人是我幼弟,当时他回来,正遇着发大水,庄稼都淹了,养不活人。村里年龄小的都送去城里了,他们五个岁数大,城里不要。” “后来说是要跟他出门讨生活,都怪我当时没拦着,这才让虎子他们.....” 说着这里,这名长着已经潸然泪下,用胳膊出擦着眼泪,道: “都怪我没拦着,他自己死外面就算了,害了几个娃娃!” 正文 情况说明 最近有很多朋友挑了许多错,有许多是我没注意到的,但是也有许多是我自己故意设置的,是为了接下的情节需要。 首先这是一部小说,你不能用看待正史的眼光来检验,如果全部按照历史进程来写的话,则情节枯燥无味,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把人物性格塑造完毕。 因此存在有些情节虚构,比如与辜教授的论战就是虚构的! 比如:太炎先生其实在1913年就被软禁,但是我把它设置为在主人公穿越后,刚好目睹了这一事件,就会显得有代入感,不必通过别人口述来转述,而且其实太炎先生被软禁的地方不止一个,然后在通过太炎先生来展开剧情。 历史上的钱玄先生性格比较刚烈,师随太炎先生,崇尚一夫一妻制,各位在看《觉醒年代》的时候,经常能看到钱玄先生与别人理论,气势很足,尤其是与同门黄侃教授理论那一幕。 刚出场的老朱是逷先先生,并非朱自清,这个时间段,朱自清才十七八,玩不到一块。 还有的读者认为我这几张一直没写正事,其实不然,我通过这几章引出了一个重要人物——大牛,他是底层的代表,如果这本书能写到100w字的话,大牛会是一个阶层的代表。而大牛所经历的事情也并非瞎编乱造的,淮军是李氏建立,继承了湘军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乡勇,那个年代,当兵的会回老家招老乡,一个带一个,因此大牛被同村带出去,是有依据的。 最后说明一点,有许多读者质问,既然穿越了,为何不大开金手指,来个逆天改命。我的回答是,我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看看那个时代。或许,可能我的文学水平达不到那个层次,但是我尽我之所有可能去看一看,去想一想,在我们之前的那些先驱者是在怎么样的一个环境下觉醒的。 所有读者给我留的信息我都会去看的,也会加以甄别,另外这是一本娓娓道来的书,不是一直爽的书,你们喷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也只能从我的主观认识去写。 每个人对事物的评判标准不一,我无法用我的价值观去约束你,你也无法用你的价值观来束缚我! 正文 第四十章、“穷”病不可治 农村的夜晚,比不得城里灯火辉煌,除了点点烛火映衬,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漆黑,初冬的季节,还偶尔能听见丝丝虫鸣。 给小牛喂好药后,大牛妈煮好了几碗白米饭,一碟子青菜外加一小碗小咸菜。汤皖知道这大概已是此家庭最好的招待之物,忍着心里的难受,只是吃掉了一碗米饭。 大牛则是心情大好,吃了两大碗多,饭后,待出门想转转,汤皖便看见大牛妈,窝在墙角出偷吃发黑的窝窝头,见被看到,眼神闪躲之下连忙把手藏至身后。 走上前来,便苦笑道: “藏着什么好吃的?” 大牛妈知道窝窝头被看见,低头默不作语,农村人的淳朴使得他们愿意把最好的留给客人,只是汤皖感觉道内心极其不自在,犹豫着便又开口道: “是窝窝头吧,我以前经常吃,可惜后来吃不到了,能给我吃一口么?” 大牛妈犹豫了一下,从背后把吃了一半的窝窝头递过来,汤皖就地蹲下,拿着半个窝窝头就啃,不甚讲究。 刚好大牛出来找他妈,就看见汤皖在啃窝窝头,连忙上前道: “先生是没吃饱么?桌上还有半碗米饭!” 汤皖吃完,还舔了舔手,笑道: “这回吃饱了,不过你娘倒是还饿着,赶快把米饭拿来给你娘吃!” 大牛又跑回屋里,端着半碗米饭,递给他娘,道: “娘,你快吃!” 大牛妈接过来,眼含温润边笑着,一口一口吃掉最后半碗米饭。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汤皖被鸡鸣声惊醒了,想着好久没听见了,于是躺在床上想多听一会,没想到几声过后便是一阵嘈杂,之后就没声了。 好奇驱使之下,起身来至房前,便看到大牛妈正在拉着公鸡脖子放血,汤皖顿时明白,原来如此。 早餐是一碗稀薄的汤粥,就着昨晚的咸菜,汤皖足足喝了两大碗,随即招来大牛,商讨给小牛去县城里看病之事。 大牛妈从隔壁邻居家借来一辆板车,车厢里铺好被褥,小牛躺在被褥里免得遭受颠簸之苦,大牛在前拉车,汤皖在后看照,大牛妈则在前方带路。 早餐东方天空已经露白,路边杂草沾湿,一些人走在淮河岸堤上,朝城里前行,土路坑坑洼洼,板车来回晃荡,幸好大牛力气足,光着膀子拉着板车前行。 于中午午饭之前,停在了一家西医馆之前,大牛背着小牛入内,看诊者乃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带着一副眼睛,短发理的整整齐齐,见有病人前来,放下手里报纸,指着一张矮床示意放置。 随后问道: “病人目前有何症状?” 大牛妈支支吾吾道: “夏天发水....泡了身子后一直咳嗽,浑身无力!” 正说话间,小牛又开始咳嗽了,医生戴好口罩,拿着一根棒子抵着小牛舌根处,迎着亮光仔细查看几番,又问了些事,不久之后才说道: “以本人经验来看,应是身子泡水受凉致病理入侵,引发咳嗽症状,长时间未得有效治疗,以致引起其他部位病变,本馆目前无法治疗!” 大牛妈一听到此话,顿时慌了神,低着头,不知所措,大牛则眼神黯淡,沉默不语。 汤皖在心里想了一下,应该是普通感冒咳嗽没有及时治疗,后来咳嗽愈演愈烈变成气管或者肺部病变,在后世就只是个小病,便立即问道: “何不用消炎药治疗?” 医生一愣,反问道: “何为消炎药?” 汤皖心里一咕咚,莫非阿莫西宁,盘尼西林,青霉素还没出现么,随即便改口道: “就是消除炎症之类的药物!” 医生却是没有理会,只当外行人瞎说,叮嘱回家需要保暖休息,随后开了一点药物,花了两块大洋。 付完钱后,汤皖顿时想到昨晚的大米饭,怕是大牛家已经没有了可食用之物,便在县城里买了足足两百石的大米,幸好商铺有多买配送服务,可以免费送到家。 汤皖算是对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听着小牛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心里不免多了几分难过之情,这个苦难的家庭,怕是又要迎来一次噩耗,小牛怕是不久也要随之而去。 一时之间,胸口竟有些堵的慌,于是便在村子里随处走动,村民都已认识这个外地来的客人,热情好客的他们请汤皖喝水,问一些首都的事情,问一问外面的世界,倒是惹得不少孩童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拜别了热情的村民,汤皖背着手又漫步于大堤上,右手边是千里淮河,左手边乃一袅袅村落,本应是一副安居乐业之景,可实际却不足外人道之,真当生的一个好讽刺! 与淳朴善良的村民相对比,这个“穷”字显得极其可恶,它不但剥夺了村民享受幸福的权利,连让他们平安活下去的机会都要干涉。 汤皖不禁想到后世的一部电影《我不是药神》,里面有个假药贩子说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没法治,那就是穷病!” 可仔细思之下,村民之穷,源于何处?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之穷?亦是好吃懒惰,游手好闲之穷? 以上皆不是理由,只怨此处村民所生之时不能自己选地方投胎,否则岂会安然于此地了却余生! 正当汤皖思绪畅游之时,却被大牛呼喊打断,原来是晚饭已经做好,暗道一声“鬼老天”后,便辞身返回。 桌上饭菜已经摆好,香喷喷的白米饭,新鲜的农家小炒鸡,外加几样时令蔬菜,一壶浊酒显得正式而又规格高。 不多久,便看到大牛妈邀请同村作陪,定睛一看乃是昨晚遗留老者,今日穿的颇显庄重,让汤皖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大牛妈此意何为? 老者居正位,汤皖居左手下方,大牛居右手下方,大牛妈则是不上桌,待酒杯满酒,老者举杯开口道: “本人为此村村长,今日受王大胜之妻所托,特来作陪,有不到之处,还请见谅!” 汤皖立马起身恭敬道: “不敢,今日能有长者作陪,已是荣幸之至!” 等饮了一口后,村长接着道: “不知老家是哪里?” “鸠兹!” “哦!我年轻时去过,在长江边上,是一个好地方。” ........ 村长随意聊着家常,汤皖亦是随意的搭着腔! 、、、、、、、 这一阶段的剧情基本已经发展完毕,感谢诸位的陪伴,一直不离不弃,本人分外感激! 正文 第四十一章、归来(加更) 村长随口扯着家谈,并不着急说出事情来,汤皖自然也不会主动询问,不过杯酒之间,却是把眼光不经意落在的大牛身上,心中已然有了个大概。 酒至过半,只见村长放下筷子,理清了思绪,这才说道: “我年纪长你不少,便呼你皖之,今日受人所托,乃是有一事相求!” 汤皖正色道: “还请长者赐话!” “我观你生性善良,为人谦逊,又是个有本事的,想必一定需人手相衬,刚好大牛,年过十八,生性憨厚,可随皖之左右,打打下手,做做杂事!” 果然如此,汤皖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不过还得需征得大牛同意,于是开口道: “长者所言,我已知晓,一路与大牛相伴前来,知其善良淳朴,然还需征得其本人意见,方可确悉!” 村长摸了摸酒杯,随即道: “大牛,我刚与皖之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大牛点了点头,看了一下坐在门口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道: “村长和先生的意思俺都晓得,不过俺弟弟生病在家,俺娘要照顾俺弟,又要下地干活,忙不过来!” 哪知大牛刚一说完,大牛娘就说道: “你弟的事不用你担心,俺能照顾好,地里的农活也不用来弄,有你村里伯伯婶婶闲时帮衬,保证饿不死!” “俺爹不在了,俺就要挑起俺家的大梁,照顾娘和俺弟。” “俺又没到不能动的地步,不用你照顾。” 见大牛还想说什么,大牛妈几步上前,扯着大牛耳朵,说道: “牛娃子,长了本事硬了,不听娘说的话了说不?你爹不在,俺一个人不照样把你们兄弟俩拉扯大。” 而后又苦口婆心道: “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跟着先生能学本事,男子汉大丈夫,不在外闯荡,窝在家里算什么本事!” 汤皖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禁为大牛妈作为一个母亲本身而言感到惊喜,更为大牛妈的一番远见感到讶异,未受过教育的农村妇女能有如此见识,已然是着实不易。 大牛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母亲的严厉注视下,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算是默认了母亲替他做的安排。 然后便又听到村长说道: “既然如此,大牛要敬先生一杯酒,此事变算作数!” 大牛端起一杯酒,恭恭敬敬道: “先生,喝酒!” 汤皖接过来,一口饮下,从此多了个侍从! 此间事了,气氛也随之变好,大牛妈心里乐开了花,能为自己孩子寻得一个好去处已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只不是一想到小儿子还躺在床上,眼神不禁变得黯淡! 乡下人由于没有娱乐节目,且次日需要起早,基本都休息的比较早,汤皖则躺在床上,听着小牛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声,迟迟无法入睡。 索性把枕头往上提,自己靠在枕头上,就着黑漆漆的夜色,心里盘算着身上还有多少钱,留下路费后,只能空出而二十大洋。 若是光买大米的话,想来二十大洋还是可以买不少,虽说无法帮助太久,但也能帮助一时,有一份力尽一份力,这个世界的穷人太多,哪能救的完! 第二天一早,就把大牛叫起来,两人一道去了县城,和商铺仔细做了交涉,一听是用来赠贫苦之人,商铺老板当即决定额外赠送二十石大米! 去的时候不过两人,回来之时,后面跟着一条五辆装满粮食的打车,另外买了不少猪肉等菜品,一路轰轰烈烈从街市穿过,惹得一路目光追随。 二十块大洋在首都乃是一个普通人大概四个月工资,但是在此地,却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字,竟然是用来赠人的,凭白惹得许多人羡慕,没有生的好运气。 等到了下午时候,五辆大车才终于到了村子上的堤坝,大牛跳下车,冲进村子,挨家挨户等找人帮忙,卸车下货。 当得知这些大米是捐赠给村子里的时候,所有村民都愣住了,随即互相招呼大伙前去搬运,背抗一麻袋大米,腰都被压弯了,也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越干越有劲。 汤皖找到村长,通知全村人都来晚上吃席,随着村长一招呼,全村的妇女都来帮忙,你来洗菜,我来剁肉,男人们拿着秤在分大米,小孩子在边上瞎起哄。 等分完大米,村民都回家把自己家桌子搬到大牛家的门口空地上,四周点起了篝火,等菜品全部上桌,村长示意让汤皖讲句话。 其实汤皖挺不适应此种场面,但此时村名目光皆聚集与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 “初来乍到,逗留此地数日之久,承蒙诸位关照,每每帮助于我,深表感激之情。” “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将于明日起身离去,因此,特请全村所有老小前来吃席,如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海涵!” “明日大牛将与我一同离去,此后家中劳烦各位同邻多加关照,我汤皖感激不尽!” 村民们皆回应: “先生请放心!” ........ 次日清晨,大牛妈早早的做好了早餐,等两人用完早餐,打开大门准备踏上归程之时,大牛家门外已经站满了村民,甚至有村民手提菜篮,内放鸡蛋等,皆被汤皖一一婉转拒绝,一路相送至大河拐弯处,这才作罢! 这个年代的交通真是一言难尽,出来这段日子,有一大半时间竟然耗费在路途中。返程虽相对快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直到第二日夜半十分才回到东交民巷。 推开大门,呼吸着小院里熟悉的气息,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自由感来,还是自己家里自在! 放下包袱,第一件事便是烧水洗澡,外出已有数日,鲜有洗澡之时,浑身已经有些味道,随后便一头钻进被窝里,摒除杂念,美美的睡上一觉才是正事! 至于大牛,则是暂时先安置在厨房睡一晚,反正是十八岁的小伙,身体不打紧,明天在做打算。 ...... 正文 第四十二章、俩人吃国家饭了(求月票,推荐,和章评) 首都十二月的天气,清晨微凉,露水在沾湿的树叶上慢吞吞的滑落,有些日子没有动静的小院,今日显得不一般。 大牛早早的就醒来,见先生还在房内酣睡,便开始烧开水,这也是一般的农村家庭早晨做的第一件事。 烧完开水,接着便是做早餐,经过这些日子与先生的接触,大牛知道先生喜好清粥,搭配一碟咸菜,如果再来根油条就更好了,可惜自己口袋里没钱。 等锅里的清粥差不多的时候,就要转为小火,以作保温之用,然后便开始洗脏衣服,出来这些日子,先生衣服基本没有洗过,积累了不少。 以上这些事情对大牛来说简直轻车熟路,因为这是自小就做的事情,父亲不在,母亲要趁着太阳没出之前下地干活,所以洗衣做饭就自然落到大牛的身上,现在只不过是从新拿起来而已。 等洗完衣服,就见先生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床,洗漱完后,就在院里的小桌上吃早餐,大牛则递上刚送来的报纸。 汤皖一边慢吃着清粥,一边随意的翻弄报纸,见基本没有关于自己的报道后,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心里暗道:鱼儿的记忆只有七秒,人类的记忆也好多不哪儿去,只要躲着不见人,不发表意见,事件热度自然慢慢就降下去。这招悄无声息大法,后世的那些个大“明星”早就证明确有其效! 心情大好的汤皖猛吸一口甘甜的清粥,继续欢快的翻阅着报纸,忽然之间,在报纸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钱玄和迅哥儿被请去吃国家饭了,汤皖顿时惊的一口吐出清粥,待仔细阅读报纸内容后,才知晓原来是发表不当言论,发生已有数日之久。 汤皖双手撑在石桌上,仔细心里一思量,这个事情不简单,性质可大可小,往大了扯,可人头分家,往小了扯也就是去喝几杯茶。 但是最难堪的就是事情发生的节点比较特殊,就怕这俩人被作杀鸡儆猴之举,因为时间快要临近,杀两只不大不小的鸡,以儆效尤之用。 一想到这里,汤皖就止不住的心慌,一时头脑迷糊。而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想应对之举。来不及吃完早餐,和大牛说了声出门办事。 汤皖就着急忙慌的往钱玄家里赶,首先要弄明白,事情的原委,然后在作打算。 幸好两家离的不远,一会就到,汤皖在门外呼喊道: “嫂子!嫂子!我是皖之!” 钱氏一听是丈夫的至交好友,马上前来开门,一见到是汤皖,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害怕道: “皖之你可算回来了,德潜他.....” “嫂子,先别哭,先把事情的原委仔细的说一遍,我来想想办法。” 钱氏这才用手绢擦了餐眼泪,结结巴巴说道: “我.....我也不清楚,晚上正在吃饭...就...就进来一帮人,把德潜带走了!” 汤皖眯着眼睛,想了想,又问道: “德潜临走时,有没有交代什么?” “德潜就说让我照顾好家里,哦,对了,还说要是皖之回来了,就去找你!” 汤皖一巴掌捂着头,没有半点思绪,钱玄没有留下一点有用的线索,不过看着如此伤心的模样,却也只能佯装镇定道: “嫂子,莫慌,在家照顾好三个孩子,等我消息即可!” 说完便转身奔向北大,汤皖要去找老朱,问清楚原委,才好对症下药,也不知道这会俩人在里面吃国家饭可安好? 黄包车在师傅在汤皖的一路催促下,风风火火的奔向北大,扔了几十枚铜板,来不及找零钱,就直往大门里走。 眼尖的学生一下子就认出大门里那个急切的身影,纷纷呼道: “皖之先生,是皖之先生。” “皖之先生来找谁?” “皖之先生来北大了,是要来演讲么?” ........ 上次来有老朱带路,没有走岔路,此时一人,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走。由于实在着急,甚至来不及行礼,就直接向驻立在一旁的学生问道: “这位同学你好,你可知道哪里寻朱教授?” 这位被问的同学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追问道: “皖之先生,是要寻哪位朱教授,北大有好几位朱教授!” 汤皖暗道一声,自己真是着急上头了,连忙改口道: “朱逷先,朱教授!” 这位学生“哦”的一声,道: “是历史系的朱教授啊,我知道,皖之先生随我来!” 估计是知道汤皖比较着急,这位学生也立马加快脚步带路,不多久便到了历史系办公室,向这位学生致谢后,立马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老教授,虽然听说过汤皖的名字,但是没见过其人,一时没认出来,只当是一个普通学生前来问事情,便随口道: “这位学生,有什么事情么?” 汤皖见老朱不在办公室,但是已经快要到上课时间,老朱也不像那种请假出去鬼混的人,于是便敬礼后,急忙答道: “先生您好,我叫汤皖,是朱教授好友,特来寻他有事,不知道他去向何处?” 老教授把眼镜往上抬了一下,惊讶道: “你便是汤皖之?” 汤皖强忍着心里的焦躁,答道: “是的,先生!” 老教授确认眼前这人便是汤皖,一改常态,冷漠的答道: “我不清楚,你问别人吧!” 随后一把关上门,吓得汤皖浑身一震,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老教授了,简直莫名其妙。 但是眼下哪能顾得了这事,必须要找到老朱,索性便在历史系办公室门口等,一帮围观的学生中,忽然走出出一名短发女学生。 “皖之先生,是在等人么?” 一道令汤皖感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一看,正是那个火车上的话痨女学生,疑问道: “呃,是的!” 话痨女学生又问道: “先生是在等逷先先生吧!” “是的!” “我知道逷先先生在哪儿!” 本来汤皖对眼前这个话痨女学生没什么好感,只是出于礼仪,才交谈几句,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老朱去处,瞬间眼睛精光四起,忙问道: “这位学生,朱教授去哪儿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我叫李湘灵 见汤皖如此急迫,话痨女学生连忙道: “朱教书前几天去鲁省了,听说那里出土了不少文物!” “嘶......” 汤皖倒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是愁云惨淡,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老朱看来是一时半会没法回来,于是在心里止不住的思量,那么自己应该找谁呢? 突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北大校长肯定知道其中事情原委,但又立刻被否认,人家凭什么帮你呢?更何况之前还拒绝了来北大演讲的邀请,于情于理,都有不帮的理由。 可此刻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迅哥儿和钱玄还在里面,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正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也由不得自己的面子,于是做下决定,前去试探一番。 停止了思考,便又开口问道: “这位同学,你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儿么?” 话痨女学生一直在盯着看,凭着这么些天多方的打探与汤皖有关的信息,虽然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毕竟帮不上忙,听见要去找校长,心里顿觉得是个不错的注意,便立刻起身带路。 不一会,便到了一处独立的院子前,说道: “里面最左边的是胡校长办公室!” 汤皖低头回礼,便头也不抬的跨进院子,直奔校长办公室,厚着脸皮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一头特显精神的短发,一身淡蓝色长衫颇显随和,看到来者是汤皖,惊讶道: “皖之先生,怎会来此?” 边说着,摆动着手臂,邀请入内,汤皖低头敬礼后随之入内,坐在一个会客沙发之上。房间不大,但充满了书墨之乡,靠墙是一排书柜,上面不少书都书签做了标记露在外面,虽不豪华但却书卷气十足。 胡校长一边沏茶倒水,一边问道: “皖之先生来此,有何贵干啊?” 汤皖接过刚续满水的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这才顶着尴尬道: “冒昧来访,还请见谅,之所以前来,是想向胡校长咨询一些事情,不知方便与否?” 胡校长端起茶杯,吹散热气,轻抿一口,随即笑道: “先生不必如此,如可言之必与之说!” 汤皖提着的心,稍微松了一点,接着说道: “不知胡校长可曾听闻我的两位至交好友。” 听到此处,胡校长已然明白汤皖前来所为之何事,前几天钱玄和迅哥儿连带着好几位被请去喝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心里思前想后一番,稍作片刻便问道: “先生今日前来,可是前来询问两位好友所犯之事?” 见胡校长话已挑面,汤皖便不在作掩饰,急着说道: “论战结束后,突遇急事,往返徽州一趟,于昨日夜间刚回,便闻此事,一时情急之下,便念及与校长一面之缘,特来此询问!” 胡校长见汤皖如此心急,拍了拍手臂安慰,笑了笑道: “先生不必如此着急,你两位好友所犯之事,我已然明了,尚留有可操作之余地。” 汤皖整个悬着的心瞬间落下,长吐一口气,道: “胡校长见笑了!” “诶...怎会有见笑之言?先生担心好友之安全,实乃赤诚之心,令人钦佩!” 眼见钱玄和迅哥儿出来有望,汤皖自然得身心轻松下来,脸色回归正常,寒暄道: “过谦了!无法帮助,只能作病急乱投医之举。” “这可不是病急乱投医之举,此乃一击必中之举!” “哈哈哈哈.....” 茶至过半,便听闻胡校长便续水,便说道: “当日先生与辜教授之论,我于人群中,目睹全场。先生之高见,之远见实在令在下折服,故才托逷先先生递送邀约,想先生于北大行公开演讲。” 汤皖连连解释道: “当时实在无法脱身,还请见谅!” 哪知胡校长竟然站起身来,再次郑重说道: “今日再次与先生邀约,还请先生择日演讲于北大,好让我校师生一领先生之风采!” 眼见有求于人家,更何况礼仪到位,态度谦逊,实在无法拒绝,便还礼道: “皖之自当尽力!” 便又听见胡校长说道: “皖之高才,居于家中实在可惜,可否于北大任一职位,也好一施才华!” 若只是一场演讲,倒不必有后顾之忧,但若是北大任职,怕是不妥,汤皖对于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常有自知之明,不敢坐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只怕长此以往与北大骄子接触下去,恐生事端,但这临时邀约又不能立马拒绝,毕竟有求于人,只得委婉道: “胡校长之好意,皖之已然知晓,但北大任职实属事大,一时无法决定,容我在三思量,稍作回复!” 看到汤皖一时为难,胡校长言辞恳切道: “先生不必纠结,一切随先生之意愿,即使先生断然拒绝,鄙人也会竭尽全力去救先生之好友,定不会因为此事叫先生为难!” 汤皖真当汗颜,自己心思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为胡校长之人品折服,当即答道: “皖之定会好好思量,无论与否,皆亲自前来告知!” 或许是看到了汤皖的心急,待半杯茶过后,胡校长起身说道: “还请皖之先生与我一同前往!” 汤皖顿时心花怒放,恭敬道: “劳烦胡校长了!” 当胡校长和汤皖一前一后走出院子时,竟发现那个话痨女学生还在等待,看着胡校长疑问的眼神,汤皖只好上前道: “你还没走啊?” 话痨女学生见此刻汤皖面色好了些许,大概是事情已有转机,也是松了口气,边开玩笑道: “皖之先生不熟悉北大,怕你迷路!” 汤皖虽一时尴尬,但想来好歹承了情,于情于理当表示谢意,道: “今日之帮助,不胜感激!” 话痨女学生很是受用,于是客气道: “不用客气,小事一桩,能帮到先生就好!” 见这边胡校长在等待,汤皖也不想在逗留浪费时间,道: “还有急事需办理,来日再叙!” 说完转身欲走,哪知却被话痨女学生叫住,问道: “先生不知我姓名,来日如何在叙?” “哈哈哈哈......” 旁边等待的胡校长听着两人对话,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连忙向前走去,佯装不甚听见。 汤皖又尴尬了,忙问道: “还请告知芳名?” 话痨女学生得意道: “烦请皖之先生记住,小女子叫李湘灵!” 微微点头,表示已经记住后,汤皖赶紧赶上前面慢走的胡校长,连连致歉,哪知胡校长却笑着问道: “皖之先生至今婚娶与否?” 汤皖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出于本能答道: “尚未婚娶!” 哪知胡校长笑的更大声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作诗一首 出了北大校门,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向某个地方驶去,没过多久便停在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大院前,待守门卫确认身份,核查无携带武器后,随胡校长一同入内。 胡校像是想起了什么,边走边尴尬叮嘱道: “先生等会见我眼神行事,万不可鲁莽,今日一行能否成功在此一举!” 汤皖随即表示会谨言慎行,慎重行事,绝不会拖后腿。 胡校长熟悉的直奔大院里的某个房间(此处所有名称皆省略),汤皖心里暗道原来是老相识,把握又大上几分。 开门之人甚是威武,体魄雄壮,身穿一身特制服饰。 见来者是胡校长,眼睛蹭亮,急着上来就拍胡校长肩膀一巴掌,差点拍了个大趔趄,大呼道: “劳资日尼玛的!” “真是你胡大校长啊!” 然后亲切的招呼入内,示意坐下饮茶水,汤皖随胡校长坐一旁,一听这菊长口音就知道是老乡,不过还是默不作语,暗自观察。 菊长一边眼神在汤皖身上扫过,一边嬉笑怒骂道: “窝日尼玛,你个次珊兄,平时不见人影,一来就是找我办事,这回又是什么事要你胡大校长亲自跑一趟?” 胡校长吹吹热茶,也不生气,熟络道: “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我远方亲戚,闲来无事就和我一同出来见见世面!” 汤皖赶紧站起来,恭敬道: “菊长好!” 菊长挥了挥手,示意坐下,便不再注意汤皖,继续说道: “日尼玛哦,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劳资啥事?” 胡校长继续闲扯道: “你可是堂堂大菊长,我得离你远点,免得遭人妒忌,没好果子吃!” 菊长大手一拍,呼道: “知道离劳资近没好处,还敢来,窝日尼玛哦,准又没好事情!” 胡校长摊了摊手,无奈叹气道: “我们北大的老师被你抓了,你说我不来找你要人,找谁要?” 菊长一听顿时明白了,瞪着眼,疑问道: “窝日尼玛,什么你们北大老师?” “劳资可是事先做过调查的,身份一清二楚,这里面的事情,你们北大还是最好不要瞎掺和的好!” 胡校长继续难堪道: “还能骗你不成,其中有两名确实我们北大老师,只不过聘书还没发到手里而已!” 菊长转了个身,踱着步子,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不小心,继续疑问道: “窝日尼玛!” “哪两个是你们北大老师?” “一名叫钱玄,一名叫迅哥儿!” 菊长一听这两个名字,顿时火大,眼神凶狠,气呼呼道: “窝日尼玛的哥巴子!!!!!” “原来是这两个狗东西,当真好得很,你们北大牛逼的很呐,欺负到劳资头上来了嘛?” 胡校长和汤皖此时心里一紧,不知发生钱玄和迅哥儿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得罪死了,忙问道: “此话怎讲?” 菊长“哼”的一声,怒斥道: “你知道这俩狗东西怎么骂劳资的?” “骂劳资女子无才便是德,窝日尼玛的,劳资一个堂堂大男人,他敢骂劳资是女人。” “幸亏劳资读过书,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劳资又不是他娘的女人,骂劳资女子无才便是德,岂不是拐着弯骂劳资缺德?” 汤皖心里一愣,这骂人的话确实像迅哥儿风格,可是把这菊长得罪惨了,莫不要在里面遭罪呀! 胡校长也是头疼,瞥了一眼汤皖,突然灵光一闪,画风突变,威严驳斥道: “让你平时多看书,你不看,这回又闹出笑话了吧!” 菊长一时没反应过来,摸着脑袋疑问道: “窝日尼玛哦,难道劳资又出洋相了?” 这一幕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还没想明白,就听见胡校长语重心长道: “你这是理解错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虽不是女子,但是你有才华啊,和缺德不搭边!” 菊长转念一想,好像有点道理,忙问道: “那这狗东西骂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校长一时口顿,幸好坐在一旁的汤皖反应快,及时补充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过来的意思就是男子有才便是德,估计是认为您的才华太高,德行太低,不甚相符!” 菊长顿时破口大骂,却又语气中带点得意道: “窝日尼玛了个巴子的!!!” “劳资的才华可是天生的,偏就这俩狗东西能作诗,老子就作不得?” 汤皖脑子一转,觉得事情不简单,里面必有隐情,连问道: “菊长做了什么诗,惹得他们嫉妒,才如此说您!” 说到作诗,菊长明显有点骄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深喝一口茶水,道: “劳资那天去审问,就听见他们俩人在聊诗,说这首诗如何如何的好。 “窝日尼玛哦!劳资也算半个文化人,本身也是个经常写诗的,便想要交流一番,哪知那个叫钱玄的狗东西张口就骂:我们文化人的谈论,干你鸟事!” “窝日尼玛了个巴子的!” “干劳资鸟事?” “劳资一听,气不过,就当场做了一首诗!” 听完菊长自述,汤皖心里一阵迷糊,却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继续恭维道: “菊长当时做的什么诗,可否有幸闻之?” 哪知菊长却斜眼讥讽道: “一看你就是个没文化的,劳资听说过读诗,写诗,吟诗,从来没听过有闻诗的!” 汤皖分明看见胡校长端茶的手在微微发抖,还暗地里踩了自己一脚,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 于是拼命咬着牙后根,不让自己笑出来,用手死死抵住鼻子,问道: “还是菊长英明,一眼就看穿本人没什么文化,确实只上过一年私塾,班门弄斧,还请见谅!” 菊长见被夸奖,满脸笑容,翘着个二郎腿,得意道: “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一来陶冶情操,二来多吃点墨水,免得将来出洋相。” 汤皖连连表示一脸受教的样子,继续恭维道: “劳烦菊长念一下大作,让我瞻仰一下!” 只见菊长故意咳嗽一声,随后充满感情吟道: “天上顶黑黑,四周刷白白。地上铺凉草,谁想死的早?” 汤皖不知道自己是作了什么孽,竟然有幸听到这等奇作,却还是背着自己的良心,大声夸赞道: “好!” 胡校长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远道: “许久不见,想不到菊长水平又高了一个层次,这首诗形容监禁室的环境恰如其分,真是好!” 菊长听到两人称赞,甚是得意,嘴里还是谦虚道: “劳资哪有那么大本事,就是偶得..什么来着?” 菊长微微抬起头,努力思考着,连带着旁边的汤皖都着急起来,忍不住提示道: “这茶水真妙!” 一听到“妙字”,菊长顿时嬉笑开眼,脱口而出: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劳资也只是偶然有感而发,似这等佳作,也不是经常能作出来的!” 胡校长继续“劝解”道: “菊长谦虚了,若是能长此以往的坚持下去,以后作的诗必定能情感充沛,意境高远,引人入胜。” 菊长一听到北大校长如此夸赞,开心的不得了,连说道: “还是你们文化人会说话,劳资看就夸人这方面,离你还差得远!” 高兴之余,菊长朝大门处大喊: “守卫员,进来!” 房内进来一个背着枪的小军人,站的笔直,道: “菊长,到!” “带劳资这两个朋友去监禁室取两个人,别嚼舌根,小心劳资扒了你的皮!” 守卫员精神一振,道: “明白!” 胡校长见此,便问道: “菊长不和我们一同前往?” 哪知菊长抬着头,眯着眼,道: “劳资好像又来了灵感,得赶紧润色一下,就不陪你去了!”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就在胡校长和汤皖要开门那一刹那,却又听见菊长略显无奈且轻轻说道: “劳资最多帮你们抗一次,回去赶紧让那帮狗东西闭嘴,没事别瞎哔叨,再有下一次就是脑袋搬家!” 话被说的如此明白,俩人哪里还不知晓,皆恭敬对菊长行礼。 “别整这一套,赶紧带那俩狗东西滚蛋!” 菊长不耐烦的说道,然后“啪”的一声关上门。 拜别的菊长,两人相看一眼,皆知对方意思,强忍着,跟在守卫员身后! 本书群号:121534173 正文 第四十五章、碧螺春、茴香豆 这个大院里面异常宽阔,一个小院连接另一个小院,每个过道口都有人把守,经过四、五道检查后,才最终到了监禁室。 守卫员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解开锁来,汤皖踏前一步把门推开,室外的光线这才照亮屋里。满地的稻草铺着,顶上一层黑黑的布遮住了天窗,四周的墙壁上刷的白白的粉末,若是关上门,一处光亮不得入。 钱玄和迅哥儿则坐在墙角,背靠墙壁,用手捂住眼睛,避免被阳光直射刺激。看起来状态还行,至少没有吃板子的迹象,汤皖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下。 从门槛跨过,站在俩人面前,淡然道: “诶呦,已有两位居于此地,怕是往后不会寂寞,四人凑一起,一桌麻将刚好安排!” 钱玄一听是汤皖的声音,从手指缝里确认了来人,顿时一个激灵就站起身来,惊讶道: “你怎会进来的?” 汤皖顺势坐到迅哥儿边上,靠着墙,叹着气道: “听说居于此地之人皆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且有免费餐食可用,何乐而不为呢?” 迅哥儿双手撑着地面移动一下身体,斜眼鄙视道: “你那半吊子水平与我等相差甚远,心里没数么?” 抓了一把稻草,汤皖在手里揉搓弄碎,然后丢到迅哥儿身上去,反讽道: “哈哈!!所以有文化的进来喝茶了,没文化的只能看着你喝茶,着实羡煞我矣!” 钱玄算是听明白了,终于不用在盯着黑漆漆的屋顶看,这会也不着急,仔细的拍拍身上的碎稻草,好奇道: “哪里来的路数,混进来此地?” 汤皖阴阳怪气,吐槽道: “都是些乡下野路子,入不得各位大才之眼!” 钱玄拍完了身子,走过来,讨好道: “还是你这野路子有效,回去教教我,喝茶数日之久,怕是家里人急疯了!” 听到此话,汤皖立马疯狂嘲讽道: “有的人作事靠脑子,有的人作事全凭一双手,既有免费茶水供应,家里人有甚可重要?” 虽然被嘲讽,钱玄还是赔笑道: “吃一堑,长一智,感谢皖之兄搭救!” 磨砺了会嘴炮功夫,汤皖在俩人的大腿上用力一拍,大喊道: “走!回去喝茶!” 俩人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唯有迅哥儿杵着胳膊,身子悬于半空中,看的汤皖一愣一愣的,疑惑道: “豫才,你这是来喝茶还是来练武术的?” 迅哥儿虽一只手撑在地上,吃力的很,却不忘故作潇洒道: “这几日喝茶,思来无事,便练就一门新武术,特展示与你,如何?” 还是钱玄反应快,一步跨到迅哥儿前,抱着迅哥儿身体,急忙道: “练个鸟的武术,他这是大腿麻了,使不上劲,快来扶下!” 看着迅哥儿脸上渐渐抽搐的表情,汤皖赶紧过来架着一只胳膊,钱玄架着另一只胳膊,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架着迅哥儿往外走。 门外的胡校长见三个人如此状态走出来,担忧道: “这是吃了板子?” 汤皖怕胡校长误会,急忙解释道: “没吃板子,腿麻了,使不上劲!” 然后向开始给俩人介绍: “这位是北大胡校长,你俩今日能看见天上的太阳,得好好感谢胡校长助力!” 见钱玄和迅哥儿要谢礼,胡校长赶紧挥手示意不要,连忙道: “先走,出去再说!” 两人架着迅哥儿走在胡校长身后,一旁的钱玄笑道: “从没见过练武功给自己练的不能走路的,豫才乃是第一人!” 汤皖默默的打击道: “是啊,我也从未见过,光看人练武,一看就好几天,家都不回的!” 钱玄瞬间反驳道: “皖之你是误会我了,我只是怕豫才练武走火入魔,若是无人在旁照看,恐生难事!” 已经走了一会,迅哥儿腿部血液渐渐活络起来,抽开放置在两人肩膀的手臂,慢慢尝试往前走,边走边说道: “德潜哪是在一旁照看于我,无非是担心地下河边一人走路,比较孤单,特来拉我作陪而已!” 钱玄“呸”的一声道: “说好的一起努力,结果你却想半途跑路,去底下潇洒,定然要盯着你的!” 汤皖走至两人身前,拦着两人,没好气的道; “这个好解决,下回你俩都去菜市口,一个练武功,一个照看!” 钱玄呆问道: “为何去菜市口?” “菜市口人多,地上地下常年有人,你不用担心豫才跑路,豫才也不用无人作陪,一举两得之法!” 汤皖气的扔下两人,就朝前快步走去,落下的迅哥儿和钱玄,相互看了一眼,一言不发,朝前面赶去。 一众人随着守卫员一路穿过各类院子,走到大门前,胡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大洋悄悄塞进守卫员口袋,随后守卫员默不作声的转身进了院子。 眼看钱玄和迅哥儿要感谢行礼,胡校长立刻说道: “去别的地方,此地不宜说话!” 三人又随着胡校长走了好大一会,来到一处茶楼上,熟练的喊道: “小二,来一壶茶!” 掌柜闻声跑来打招呼,热情道: “哟,一听就知道是胡校长来了,还是老两样,给这三位爷去去晦气?” 胡校长丝毫不避讳道: “恩!刚出来,要上新茶,茴香豆多一些,今天人多!” “得嘞,稍等!” 三个人听的一脸茫然,不知所云,见此,胡校长才解释道: “我一般接人出来,都要来此喝一杯茶和吃一口茴香豆,久而久之就和掌柜熟悉了。” 汤皖疑问道: “这碧螺春和茴香豆可是有讲究的?” 胡校长呵呵一笑,乐言道: “只是我个人的习惯,碧螺与避牢相近,茴香与回乡相近,取个好彩头而已!” 原来如此,三人皆已明白胡校长之心意,迅哥儿和钱玄则是趁着茶水未上之时,起身恭敬到: “谢胡校长此举,十分感激!” 胡校长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闲话打扯道: “不必如此,你我皆学者和老乡矣,能帮则帮,且皖之先生之求。一则既成人之美,二则我亦有所得,此乃一举两得!” 汤皖自然知道胡校长此举之好意,道: “胡校长言过了,不过一演讲而已,不足挂齿。与之想比,今日能挽回两位好友,乃是天大的人情,他日必定偿还!” 这时掌柜亲自端着一壶茶水和一碟茴香豆前来,逐一满茶四杯,招呼道: “四位爷,饮好!” 正文 第四十六章、枪已上膛,猪已上案(求月票) 待掌柜走后,汤皖首先起身先敬茶,虽然胡校长一直在推脱是小事,但汤皖把这个人情看的比天都大,关键时刻,能有人帮你便是幸运之时!。 细及恐而后思之,莫不以为真的不敢脑袋搬家几个以作杀鸡儆猴之举,且这回的行动异常明确。 早就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只要迅哥儿和钱玄敢逼逼叨叨,立马就被收押。 不敢动太炎先生,还不敢拿他动俩个学生么? 钱玄和迅哥儿也先后依次敬茶,以表达尊敬之情。 礼毕,胡校长摆手示意吃茴香豆,汤皖蓦的想起一篇文章来,尤其是对里面的茴香豆情节记忆尤甚,一时恶趣味来临,问道: “豫才,首都的茴香豆与你老家的可有不一样之处?” 迅哥儿双指夹住一颗茴香豆,轻车熟路的送入嘴里,细细品来,道: “无甚差别,细微处不一!” “哦!” 汤皖来了兴趣,接着问: “哪里不一?” 迅哥儿却是不着急回答,又用双指夹上一颗入嘴,咀嚼完毕,才慢慢答道: “这大抵只是这茴香豆的做法之一,茴香的香味不够浓,我吃茴香豆一般吃的是茴香的香味,大概别人吃的是豆子!” 见迅哥儿似乎意犹未尽,莫非这几天只有钱玄陪着喝茶,苦于无话久矣,一出来便要唠叨?于是汤皖再次问道: “可还有别处不一?” 迅哥儿浅酌一口碧螺春茶,又捏了颗茴香豆置于嘴中,边吃边道: “此时心情乃劫后重生之喜,怎可媲美寻常思乡之情,境地不同!” 本就是喝茶闲聊时间,见一碗小小的茴香豆被迅哥儿说的有理有据,都支起耳朵,想听听还有何高见,于是汤皖接着三问道: “不一有二,可有三?” 迅哥儿却是停下了继续吃茴香豆,环视一圈后又盯着这壶碧螺春茶道: “吃茴香豆理应配一碗老酒,即使配茶,也不应是此上等之茶,大碗凉茶即可!” 此处说的汤皖不怎么明白,倒是胡校长和钱玄听的连连点头,疑问道: “茴香豆之搭配,也有所讲究?” 迅哥儿耐人寻味的看了汤皖一眼,随后解释道: “这上等人自然吃上等之茶,下等人自然吃大碗凉茶,长衫的坐一起,短衫的坐一桌,茴香豆自然配不上这碧螺春,这世道早已安排的明明白白!” 原来如此,汤皖此时已经明白,却没想到一碟茴香豆竟还能说出如此花样,倒显得自己现拙了,不由得喝口茶掩饰尴尬。 胡校长满眼赞叹道: “豫才的茴香豆之论,说的是恰如其分,发人深省,不过还有一个区别也应被提及!” 从喝茶闲聊,到迅哥儿的茴香豆三不一,俨然已经上升到一场小型议论,若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视之,定然觉得无聊,索性不过一碟茴香豆而已,就是说破天也就是一碟茴香豆。 但若是以参与者居之,则是十分有趣,似乎一件普通的事物在这些大师嘴里,总是能说出花儿来,并且细思之后,总觉得颇有道理。 迅哥儿抬手示意,好奇道: “胡校长有何高见,悉听之。” “若论区别,茴香豆之本身亦有所区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岂可一样?” 听着胡校长的言论,汤皖默默思虑之后,觉得有道理,看着俩人有些迷惑的表情,便解释道: “区别是有的,只是一颗茴香豆太小不易区分。举个例子,南北的水质不同,南方水质偏软,北方水质偏硬,土壤也是不一,则种出来的茴香豆原材料自然口感有相差!” 钱玄不甚理解道: “水,无色无味,何为硬水,何为软水?” 或许这番与众不同的言论之前三人皆未听过,顿时生出极大的兴趣来,汤皖组织了一下言语道: “水里溶解物质的多少决定水的软硬程度,比如自然界的矿物质。南方下雨多,北方下雨少,所以南方水中的物质浓度低,则偏软。北方水中的物质浓度高一些,则偏硬!” 三人还是不甚理解,汤皖只好继续道: “再举个例子:北方的烧水壶,总是比南方的水壶水垢多一些,这些水垢便可以理解为溶于水中的物质!” 如此说来,三人算是明白了何为硬水与软水,这三个人都是南方人,又此刻都在北方生活,仔细想来,顿觉有道理。 钱玄见汤皖说的有理有据,忙说道: “我发现皖之每每说起这些知识的时候,身上总是会发光,不知为何缘故?” 迅哥儿及时补充道: “他是个矛盾的人,别人一般专精与一门学科,他则是门门通,若论大师算不上,若比普通人又强太多!” 汤皖幽怨道: “豫才,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所以我这是一事无成之代表!” 见汤皖自嘲,众人皆笑,一口茶后,胡校长笑道: “若细论这门门通之难度,则比大师困难多。大师无非是一门学科研究到透彻,一年不行就两年,长此以往皆可成大师。” “这门门通则需采百家之长,且又要门门精通,非聪明绝顶之人物不可学!” 汤皖瞬间老脸一红,低着个头,只管喝茶,不作其他,却又听到胡校长说道: “所以啊,向皖之发出邀请来北大任教,乃是惜才之举!” “哦!” 迅哥儿和钱玄皆是惊叹,而后又掩口失笑,胡校长有些不明所以,问道: “这是何故!” 钱玄故作高深道: “他应该不会干的!” 迅哥儿也暗笑道: “他大抵是不会去的!” 胡校长更加疑惑了,问道: “为何?” 两人皆哈哈大笑,并异口同声道: “怕死!” 汤皖恨不得钻到地下去,若无旁人在场,任由他俩取笑也就罢了,人都是好面子的,于是及时掩饰并解释道: “休听他俩胡扯,不过爱好清净,不喜当众出头露面,让人指指点点罢了!” 迅哥儿和钱玄俩人相视一眼,又皆哑然失笑,便听到钱玄说道: “枪打出头鸟!” 迅哥儿说道: “人怕出名猪怕壮!” 两人此言一处,胡校长瞬间明白,而后忍俊不禁道: “已经迟了,枪已上膛,猪已上案,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汤皖没能明白,问道: “何以见得?” 胡校长却是轻品一口茶,老神在在道: “你们三人已经成了白话文运动的代表,大名传遍全国,岂是急流勇退之时?” 一句国粹从汤皖嘴里脱口而出: “卧槽!!!!!!” 正文 第四十七章、对症下药 或许是聊的开了,几人并没有刚见面时的拘谨,况且文化人讲究趣味相投,三句五句之后,便可以确认是否能聊。 胡校长看着汤皖一副惊恐的表情,也打趣道: “年猪肥了,年底自然是要上案板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汤皖唉声叹气道。 钱玄最听不得有人说丧气话,偷偷和迅哥儿对视一眼后,突然恶狠狠的怒斥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况且他们也不是王侯,更不是将相,一帮老古董而已,怕他作甚?” 气呼呼的一杯茶一饮而尽,转头转向窗外,不去看汤皖,微微颤抖的指尖显示此刻极其愤怒! 汤皖被钱玄一顿骂的心口堵住,像是喉咙里卡了根鱼刺,难受的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许多。 微微颤抖的嘴角张了张,执拗的反驳道: “我没有怕,我只是不喜争执,想过平淡的日子而已!” 钱玄心里一惊,只觉得火点的还不够旺盛,于是又加重了语气,破口大骂道: “平淡日子???” “我四万万同胞,人人皆想过平淡日子?”、 “非你汤皖之一人之想,但是这世道允许你过平淡日子么?” “你汤皖之有才,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人,你指望他们去哪里避祸?” “我原本以为你不过是贪生怕死,现在我只觉得你是懦弱,无担当,无大义,是自私自利之人!!!” 汤皖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红色一直延伸到脖子之上,不敢相信此番之话竟是出于自己的至交好友之口。 然后想到自己求爹爹,拜奶奶的找胡校长捞人,想到自己第一次阿谀奉承那位菊长,结果却换来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一时气上心头,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的拍下,发出“砰”的一声大响,歪过头去,死死盯着墙壁看,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胡校长先是看看钱玄,又看看汤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是好。 倒是迅哥儿仍旧不慌不忙的给胡校长续茶水,再给自己满上,微微抿一口后,才淡然的说道: “我在脚盆鸡留学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中国留学生,有的和我一样减了短发,有的则是头顶着个富士山。” “每次课后如果多留出时间,就会放一些记录片段。” “那时候大熊和脚盆鸡战争刚结束不久,时常会放一些脚盆鸡抓到替大熊当探子的中国人,然后脑袋搬家的画面。” “我一般到这个时候就走到门外避开,在门外时常能听到“头顶富士山”的大笑声。” “这些“头顶富士山”看自己同胞脑袋搬家竟然会笑出声来!” “于是,我就和我的同学季笰说:他们都是死人!” 汤皖听完,哪里还不晓得迅哥儿分明是在指桑骂槐,用最平淡的语气骂最恶毒的话,不仅骂自己是“死人”,还骂自己与“头顶富士山”别无一二。 本就怒火中烧,在加上迅哥儿的一把东风,彻底把汤皖心里的小火苗变成了熊熊大火,突兀的站起身来,先是朝胡校长作谢礼。 然后对着迅哥儿和钱玄愤怒道: “死人就该回死人该待的地方去,活人就该做活人该做的事,那么我这个死人就不陪两位活人行上茶之雅事,告辞!” 汤皖说完便立马转身,不再多言,面色愠怒,快步走至茶楼门口,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家! 楼上的三人陷入一片沉静中,直到钱玄从窗口看到汤皖怒气冲冲的坐着一辆黄包车走后,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我刚刚的演技在线么?” 迅哥儿难得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见此,钱玄开心的说道: “认识至今,就没见过皖之发过如此大火,今日倒是涨了见识,原来老实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却见迅哥儿无语道: “他汤皖之是老实人?” “呵呵!” 钱玄瞬间尴尬了,似乎一直以来给自己挖坑的都是汤皖,根本算不上老实人。 不过看到汤皖确实动怒了,有些后怕道: “你说,会不会力道使得大了?” 迅哥儿鄙视了一眼钱玄,道: “第一回挖坑,不熟练情有可原,不过宁愿劲往大的使,也不能往少了使,机会只此一次!” 钱玄明白似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心道: “你还别说,给人挖坑跳的感觉真是不一般,从来都是他汤皖之给咱们俩挖坑,这回总算是扳回一局!” 胡校长到时候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是眼前俩人唱了一出双簧,不过却是不知道唱双簧的目的何在? “你们这是?” 迅哥儿正色道: “我和钱玄刚给他治病呢!” 胡校长没一时没能转过弯,疑问道: “治病?” 钱玄笑道: “治这‘怕死’之病!” 胡校长听完哭笑不得,随即问道: “从未见过如此治病的办法,确定有其疗效?” 哪知迅哥儿信誓旦旦道: “什么样的病就得用什么样的药,皖之的“怕死”病,我非常了解,绝不可能用错药。最多就是火候没把握好,也无甚大事,不过多生几天气罢了,此乃对症下药也!!” 胡校长听的一愣一愣的,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喃喃道: “也对,毕竟豫才是学医的!” 又问道: “那皖之这怕去北大任职之病可有药方治疗?” 迅哥儿浅饮一口茶,笑道: “皆在刚才那一剂药方里,用他汤皖之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一切安排的妥妥的!” 胡校长有点不敢相信,钱玄则是惊为天人,挖坑这种技术活,迅哥儿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迅哥儿颇有底气,解释道: “因为他缺钱!以皖之的脾气,是绝不肯借我俩之钱,唯有去北大任教才能还债,至于皖之去了北大,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钱玄听完仔细想了想,觉得迅哥儿说的极有道理,顿时夸赞道: “你这哪是对症下药,你这是专门给皖之一人下套吧!” 胡校长则是不发一语,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汤皖过几日来北大任教的场景了!与此同时,却是对迅哥儿又高看了一眼,心里又打起了心思! 黄包车一路拉着汤皖回到东交民巷,付了钱,气冲冲的走进小院,直钻房里,看的大牛傻眼了,似乎从来未见过先生发火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在门口守着。 房内的汤皖待火气慢慢降下来以后,仔细回想了一遍,顿时发现不同寻常之处,琢磨过后,心里终于明白,中了钱玄和迅哥儿的激将之法。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思虑一番后,眼中闪出了精光,心里道: “你以为你迅哥儿在第五层,不,其实你在第一层,我汤皖才是在第五层!” 想通了这些,心情瞬间好多了,朝着门外大喊道: “大牛,再买点酒!” 正文 第四十八章、要债 既然已经看穿了两人的计谋,汤皖自然稳坐钓鱼台,不过有个问题始终逃不过,该如何生存下去? 随说欠的钱不着急还,但总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别的穿越人士哪个不是呼风唤雨的,比如隔壁的周赫煊凭借一本《大国崛起》名扬世界。 汤皖非但没能名扬世界,还倒欠了不少钱,相比之下,怎一个穇字了得! 再加上又多了个大牛,每个月的开支又大了些,房租之期又临近,钱包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潜水下去。 “这是个阳谋啊!” 汤皖苦笑道,无奈的拍了拍额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即使中了你们俩的阳谋之计,我汤皖也必定成为站到最后的男人!” 想通了这些,心里自然波澜不惊,晚饭之时,顺便饮了几口酒,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这一举动,反倒是让迅哥儿和钱玄捉了瞎,不知道汤皖这意料之外之举,用意何为? 钱玄家中的会客厅内,一边给迅哥儿沏茶,一般疑惑道: “豫才,你这法子怎不见效果?” 迅哥儿接过茶来,淡定道: “稍安勿躁,一切尽在掌握中!” 钱玄有些着急道: “三天已过,动静全无,莫不是出了岔子?” 迅哥儿随即瞥了一眼,安慰道: “就不能沉稳些么,煮熟的鸭子岂能飞了?” 钱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委婉提醒道: “那天你可是在胡校长面前夸下海口的,如此三天可是......” 迅哥儿不由得邹起了眉头,道: “再过两天,不行就上门要债去!” 钱玄咧着嘴笑道: “你这哪是用计,分明是用强!” 哪知迅哥儿义正言辞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哈哈哈哈......” 两人皆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然而两天又过去了,汤皖依旧没有动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钱玄急吼吼的拉着迅哥儿直冲冲的奔向东交民巷! “砰!砰!!砰!!!” 小院的大门被敲的阵阵大响,院里喝茶的汤皖一听这敲门的声响就知道除了钱玄,别无他人,给大牛示意一个眼神后,就老神在在的躺在躺椅上。 钱玄和迅哥儿一进门就看到汤皖气定神闲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做两步直往石桌这里走! 迅哥儿旋了个身,往凳子上一坐,开始给自己倒茶,倒是钱玄直脾气,忍不住道: “小日子过的相当潇洒啊!” 汤皖这才慢慢睁开眼,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笑眯眯道: “今天刮得什么风,把两位惊世大才刮到我这自私自利之所,真当蓬荜生辉啊!” 钱玄知道这是在嘲讽之前的事情,就没理会,却听见迅哥儿沉声道: “前来要债!” 汤皖以为听错了,不由得疑问道: “要债?” 边上的钱玄斩钉截铁道: “是的,就是要债!” 反应过来的汤皖顿时哈哈大笑道: “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教育部官员,正日白里的不去上班,来找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要债?要的哪哪门子债?” 钱玄义正言辞道: “当然是前段时间欠我俩的100大洋之债!” 只见汤皖轻飘飘的回道: “借条呢?” 钱玄顿时语塞,脸胀的通红,指着汤皖便说道: “好你个汤皖之,红口白牙,竟逞口舌之利,我不如你!” 又突然笑道: “豫才,以你经验之谈来对此此獠!” 迅哥儿摸了摸茶杯,苦笑道: “道义只能约束正经人,可混蛋不在此行列啊!” “哈哈哈.....” 三人皆哈哈一笑,待汤皖给俩人茶杯续上茶水后,才意味深长的说道: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年头高尚者死的早,卑鄙者横行,我充其量算个小混蛋!” 两人皆在心里仔细品位这句话,顿觉得颇有韵味,短短一句话就道出了这个世道的本质。 迅哥儿先是拿起了茶杯,然后想了想又放下,沉思道: “先不论这句话的文学性,但就从内涵的角度来看,胜过那首《无题》多矣!” 钱玄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兴高采烈道: “这句话,我越想越觉得乃是真理,它把这个世道说透彻了,长此以往下去,愿意当高尚的人越来越少!” 迅哥儿似乎有不同见解,嘴里喃喃道: “高尚者与卑鄙者,不!还有一种人尤其得注意!” “那种人?”钱玄急迫的问道。 汤皖大概猜到迅哥儿要说的,无非就是吃瓜群众,只见迅哥儿一针见血的指出: “不闻不问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这种人!” “这种人最应值得注意,高尚者会渐渐变成了不闻不问者,不闻不问者最后才变成了卑鄙者!” “不闻不问者占据这个世间的大多数,若是都变成了卑鄙者,则这个世间就毁了!” “我再脚盆鸡留学,刚开始看见那些“头顶富士山”看同胞脑袋搬家哈哈大笑者,会上前呵斥,久而久之见情况没好转,渐渐变成避开他们。” “可见,我这种人都有变成不闻不问者的趋向,就别提这世间的大多数人了!” 钱玄细细品鉴迅哥儿的话,得出一个结存,坚定道: “所以要普及白话文,只有提高了全民素质,才能有更多的高尚者!” 汤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仔细考虑后,委婉道: “想要把一个群体变成零,绝无可能,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这三者。若高尚者居多,则世态安康;若不闻不问者占据九成,则世态炎凉;若卑鄙者居多,则世态混乱!” 却没想招来钱玄的一句抱怨: “看你分析之如此头头是道,看的如此透彻,所以欠的债何时还?” 汤皖“哼”的一声,佯装怒斥道: “还!下个月就还!” 钱玄和迅哥儿倒是眼睛一亮,道: “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 汤皖没好气道: “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一想到以后每天被两个讨债鬼堵门,我就心里闷的慌,还有我之余地选择么?” 钱玄尴尬道: “皖之兄,你知道的,我俩从来没这意思,只不过怕你变成豫才口里的不闻不问者!” 汤皖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钱玄,然后突然哈哈大笑道: “我怎会不知你俩好意,所以我这不是准备去北大,造福于社会么?” 群:121534173 正文 第四十九章、闲聊 去北大任教是汤皖这几天来思前想后的一件事,最后决定去任教的主要原因有三: 第一、北大学术开放,能容得下各类学派学说。 第二、北大学生创造性强,接受新思想快。 第三、北大本来就白话文运动发源地,群众基础强。 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工资高,一想到每个月拿这么多大洋,汤皖就觉得心里安稳,走路都带风,能吃上文化人这碗饭,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迅哥儿沉默了许久,亲耳听见汤皖说去北大任教,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又担忧道: “你这半吊子水平,去教什么?” 然后就听见钱玄在低着头,捂着嘴大笑,汤皖蓦的一下脸就红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反驳道: “你怎凭空污人清白?” 迅哥儿微微抬起头,打趣道: “那你说你要教哪门学科?总不能去卖脸吧,况且年纪大了,卖相不好,卖不出价钱!” 迅哥儿的一张毒嘴,把汤皖贬低的一文不值,不过是报多等两天的仇罢了,汤皖正欲严词反驳之际,就听见钱玄嬉笑道: “诶!豫才你这话不对,皖之还是有市场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学校已经有好几个女学生来我这里打听皖之的消息了!” 一看有八卦听,迅哥儿顿时来了兴趣,催促道: “有哪些,我来替皖之过过目!” 汤皖立马就急了,哪能让钱玄说下去,婉转的说道: “德潜,这话不能乱说,若是传出去,损害我的名誉是小,伤害到了别人,那就罪过大了!” 随后又讥笑迅哥儿道: “还敢取笑我,你自己都一身虱子!” 迅哥儿浅饮一口茶,却是不生气,幽幽叹气道: “哪如你想的那般,我老家比较封建,我要是行那等事,和杀了她无甚区别,现在她侍奉我母亲,我则按月寄钱养家,如此也挺好!” 没想到这事也引起了钱玄的叹气,随后道: “我也是被安排的,不过接触以后,至少还能生活得来,不似豫才这般分居于两地!” 汤皖倒是没想到此事竟然引起了这两人大吐苦水,不过迅哥儿现在过得确实比较苦,事业看不到希望又不能辞职。 一家子人全靠他一个人养,每个月除了自己吃喝用,其他全寄回老家,钱玄则相对幸福许多,至少多了几个孩子,且家庭和睦! 迅哥儿又默默喝口茶,低下头,怅然道: “我这辈子大抵是不知道爱情为何物了,如此一辈子便一眼看到头,又何必留作他想?倒是你,可以肆意追寻爱情的步伐,品尝到了记得告诉我是何种滋味,便已心满意足!” 钱玄则是拍了拍迅哥儿胳膊,以示安慰,最后岔开话题,贱兮兮道: “你说皖之学问半吊子水准,卖相也次于我二人,凭什么能惹人注意?” 哪知道迅哥儿想了又想,正色道: “饭店的菜做的再怎么不好吃,也是有陌生食客上门的!” 这俩人刚刚还一副痛楚的心态,转眼便开始用沉重的话语喷汤皖,还未等汤皖回击,便听到钱玄继续说道: “其中有个女孩子隔三差五的来问我,你说我要不要继续告诉她?” 汤皖立刻回答道: “不要给,我这马上当老师了,别弄出事端来!” 迅哥儿不解道: “你这男未婚,女未嫁,有甚可担心的?” 汤皖却是义正言辞道: “师者,传道授惑解业,岂可贪图情爱而坏我授业大事,损我教育之根本!” 迅哥儿没好气的鄙视道: “你这块烂肥肉迟早爬满苍蝇,不如尽早完婚,免得生起波澜。” “刚刚还是饭店的饭菜,这回就成了一块烂肥肉,待会就是茅厕里的肮脏之物了是么?”汤皖质问道。 随即开喷道: “豫才的这张毒嘴,简直能把死人给气得一脚踢开棺材板来,跳出来和他理论!” 钱玄在一旁看两个喷子互喷都惊呆了,顿时觉得动不动掀桌子的自己弱爆了,只见迅哥儿又说道: “说你可是为了你好,别人哪配我说,你看老朱我就不稀的说教!” 汤皖又迷惑了,却听见钱玄笑道: “老朱以惧内闻名,朽木不可雕也,我见嫂子数次,皆以贤惠之姿待我,哪里有一点悍妇的影子!” 迅哥儿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暗笑道: “我有次去老朱家寻他,刚走至大门口,便听到内屋传来惨叫声,索性便在门口等。” 一听有老朱八卦,钱玄和汤皖皆竖起耳朵,仔细听之。 迅哥儿喝口茶,清清嗓子继续道: “我在门外等了许久,见无惨叫声才敲门,出来之人乃是老朱媳妇,见来者之人是我,热情招待于我。” “大厅里给我泡了杯茶,过了会老朱才出现,两只耳朵红彤彤的,我便问耳朵怎么了?” “老朱说是马蜂咬的,我自然是不信的,马蜂岂会只咬耳朵,不咬脸的?” 钱玄听完先是作笑,而后又道: “如此日子,我肯定是过不下去的,男儿生于天地间,怎可被内人欺负至此。” 汤皖没有出声,而是思虑一番后,道: “你怎能确定老朱乃是惨叫,而不是幸福的呐喊呢?” “恩?” 俩人都疑惑道。见此,汤皖果断提出自己的猜想: “或许老朱挨揍时,内心是享受的呢?” “什么?” 两人皆不明所以,盼着汤皖给出解释,顿了一下,汤皖才神秘兮兮道: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 俩人这才反应过来,笑的龇牙咧嘴,钱玄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恶趣味道: “你嘴里总是能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来,偏让人听了不讨厌,还能自圆其说,实乃奇怪!” 汤皖笑着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没见过猪跑?” 迅哥儿则是解释道: “皖之嘴里冒新词,就和我骂人是一个道理,天生的!” 钱玄咕隆道: “那我呢?” 汤皖忍不住提醒道; “你啊,你一般说不过便骂,骂不过就喷,喷不过就掀桌子!” 正文 第五十章、长衫西装论 几人聊天之际,时间默默来到了午餐时间,大牛一个人不作声,不作响的把午餐做好,几碟蔬菜一个荤菜外加一个汤,倒是颇有农家风格。 把桌子清理干净,便开始上菜,外加一壶小酒,日子过的得意且潇洒,这也是自汤皖远方归来,几人第一次吃饭,大门一关,内里自在。 满上杯中酒后,汤皖提议道: “此话本应说于五日之前,想来现在也不迟,这一杯我敬两位得以安全喝茶归来!” 两人皆举杯感激回礼道: “感谢皖之兄不辞辛苦奔波!” 浅饮小酌一番后,汤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最近时局有些紧张,我劝两位还是消停点,莫再让人抓了把柄,这回得亏有胡校长和那位菊长,下回就不一定了!” 俩人听完后,皆细锁眉头,愁眉苦脸,片刻过后。 钱玄用拳头抵着额头,无语道: “我们其实并未发表什么过激言论,和之前相差不大,而且也都用的笔名!” 汤皖笑笑不说话,夹了口菜,片刻之后才指出道: “想请你们喝茶,需要其他理由么?” 迅哥儿则是迅速反应过来,握紧了拳头,反应道 “我们应该是被盯梢了!” 钱玄不敢置信道: “盯梢?我们俩又不是大人物!” 汤皖出于自己的分析,冷静解释道: “第一,你们俩乃是太炎先生弟子,请你们喝茶是警告先生。第二,白话文运动以来,你们如今知名度显然不低!” “所以请你们喝茶最是合适不过。” 钱玄的右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压抑道: “所以我们俩最近只能当个哑巴?” 汤皖没有明确回答,只是委婉提醒道: “天上顶黑黑,四周刷白白。” “呼!!!!” 对于这首诗,两人相当熟悉,但此时却又显得那么憎恶,连一点取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不过说这首诗句,汤皖又忍不住骂道: “你个钱玄怕不是个二愣子,喝茶就老老实实的喝,和菊长起什么口角?” 一说起菊长,那个骂骂咧咧的形象顿时跃入脑海,瞬间气氛好了许多,钱玄忍俊不禁道: “我当时不是被气糊涂了么?” “所以说你做事全凭双手,不过脑子,幸亏是菊长,换个人你试试,可还能如今安稳的吃饭?” 汤皖继续嘲讽道,又对着迅哥儿吐槽; “豫才,你在边上,怎么也不拦着,尽让他嘴里没把门!” 迅哥儿看了看一脸郁闷的钱玄,苦笑道: “德潜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了头可是要掀桌子的人,我哪能拦得住!” 汤皖继续骂骂咧咧,没好气道: “他迟早吃亏在那张破嘴上!” 尽管汤皖嘴里没有干净话,但钱玄却没有翻脸,反倒是好意赔罪,反省道: “绝对再无下次,我定然改之!” 倒是迅哥儿手举着杯子于半空中,久久不曾落下,无故发笑道: “皖之,你的《无题》,可是被菊长说成乃不丈夫之举动!” 汤皖不觉得以菊长的水平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自然乐得一听,便反问道: “哦?菊长大才,我是亲身领教过的,你细来说说《无题》是如何不丈夫之举!” 钱玄在一旁笑的前倾后仰,捂着嘴巴,站起身来,双手叉着腰部,走来走去,学着菊长的口气道: “日尼玛的!!” “劳资一听就知道非大丈夫所为,什么楼上看风景,全他娘的屁话,躲在楼上算什么正人君子,定然要当面问个清楚才对!” “我当时就且当一笑,没在意,哪知菊长越说越离谱,说此诗乃狗屁不通,我就说你有什么大作,让我见识见识!” 迅哥儿迅速接过话来,仰天大笑道: “后来菊长就当面作出了那首‘天上顶黑黑’” 汤皖听完前因后果,顿时心里明了,以菊长的为人秉性,是有可能说出那些话来的,而且半个文化人自居,理解岔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便索性继续问道: “所以半个文化人所作的诗,不知二位有何评价?” 俩人互相举杯对饮,全当没听见,不做评价,倒是让汤皖问了寂寞。 午餐在几杯酒后,很快吃完,大牛见状把刚沏好的茶端上,又拿起小马扎不声不响的坐在大门处,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汤皖见此,也不打算说什么,只是心里对大牛又看重了一分。 饭后一杯清茶,又让钱玄打开了话匣子,好奇道: “你到底去教哪门学科?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好说?” 越是看到俩人此番模样,汤皖越是不说,吊足了胃口,此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钱玄又猜测道: “白话文?” 汤皖笑笑不作答。 “理科?” 汤皖还是笑笑不语。 ......... 等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汤皖邀请俩人道: “走!一起去北大,帮帮场子如何!” 交待好大牛,三人一起走出门,汤皖提议今日不坐车,改成步行。这一举动让两人自自称奇,钱玄疑惑问道: “这里离北大有段路程,怎的不坐车?” 汤皖领衔走出,故作高深道: “诶!今时不同往日,之前都是急急忙忙的赶着走,今日无甚大事,自然要慢着走,也好欣赏一路美色!” 迅哥儿不紧不慢跟着身后,一语道破道: “无非钱包肿了,心里阔绰,走路的姿态自然不一了!” 汤皖却耐心解释道: “钱包肿不肿还需下个月见分晓,心里阔绰暂时不予评判。” “至于走路的姿态,是可以变一变的,毕竟马上北大教授了,也算的上吃文化饭,与之往来,不算辱没了你俩名声!” 迅哥儿讥笑道: “瞧见么,这还不是北大教授呢,就已经开始以文化人的口气讲话,往后我和钱玄怕是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话了!” 汤皖一听就乐了,推搡道: “这前几日某人说我乃半吊子水准,既然是半吊子说的话,想必是不难理解的,除非是不想理解。” “此言差矣,穿西装的看不起穿长衫的,穿长衫的看不起穿短衫的,穿短衫的看不起赤裸的,眼见你这半个长衫的妄想要穿西装,岂不是敬而远之?” “穿长衫的即使外套西装,骨子里也是长衫的血统,这个变不了,若是刻意穿西装显摆还看不起长衫,岂不是沐猴而冠?” 两人继续互相舌战,钱玄突然问道: “怎一个沐猴而冠之说?” 汤皖哈哈大笑道: “一个穿西装的非要在一帮穿长衫的里面自视甚高,肯定要被当成猴子看的!” 迅哥儿突然道: “所以你穿半个长衫便永远乃半个长衫?” 汤皖忍不住吐槽道: “长衫就长衫,非要说半个长衫,这和半个文化人有甚区别?” .......... 这一段路程,就在几个人嬉笑怒骂中,不知不觉间度过,直到看见了北大门口,才停止长衫西装论! 正文 第五十一章、任课国际关系(求票啊) 在汤皖得带领下,三人轻车熟路的向后面院里的校长办公室前行,沿路遇到不少学生,又皆是投来热情的目光。 见到有些学生行礼,汤皖又没急事,自然停下来回礼,有胆大的同学会询问某些问题,如果是知道的定然要一一作答。 同学们礼仪到位,素质相当高,除了少数不拿正眼瞧的,而围观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为了不堵住路,汤皖提议去边上的亭子一叙。 前两次来,只顾着急匆匆的办事,却没能仔细领略北大校园风景,今日定眼一看,觉得颇为美丽,但就这一股书卷气,便是装潢精致的大宅子所不能比的。 在学生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临湖的亭子里,汤皖几人背靠着湖水,坐在长椅上,周围站满了学生,其中还有几个女学生在。 汤皖打趣道: “这几位女学生是哪个班的?” 人群里有学生答道: “她们不是北大的,是隔壁女子师范的,来北大乃是找人的!” 众人皆明白前来所为何,一阵哄堂大笑,倒是惹得几个女学生面目红晕,羞涩难耐。 汤皖又笑道: “哦?我还以为北大里也有女学生呢,看来也不尽然嘛!一直提倡打倒封建,可见封建的小尾巴依旧尚存,诸君还需努力啊!” 学生们一阵回答: “谨遵先生教诲!” 汤皖挥手示意无需拘谨,道: “想问什么赶紧问,待会还有事呢!” 人群里钻出一个瘦弱的身影,但是身子板挺的笔直,眼睛精神明亮,先是鞠躬行礼,然后道: “先生好,我叫王依云,想问先生白话之未来该如何寻?” 汤皖看着周围有一帮学生估计都对白话文感到迷惑,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于是沉思后道: “无他尔,多用,多看,多尝试,路都是走出来的,不是自己就突然出现的!” 王依云摸摸脑袋,似懂非懂的退下后,又有一个学生问道: “皖之先生,前几日传闻您要被北大教学,是否有此事?” 此问题一出,周围的学生皆相互议论,汤皖见此,用手往下压了压,道: “此事为真,今天来此,便是办理手续!” “哇!!!!” 学生们大呼,兴高采烈者居多,抵触情绪的居少,该学生又激动的问道: “先生要授哪门课程?” 汤皖则是没有明确回复,以还未和校长商议为由,推辞之。 眼看着不少时间过去了,且周围的学生把亭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便欲起身离开,之前那几个女学生中的一个,鼓起勇气问道: “皖之先生,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可否?” 汤皖徐徐转过身来,微笑道: “好,你问!” 女学生道: “《无题》中,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其中楼上的人是不是你本人?” 这种八卦问题一般人都喜欢听,就是一百年后也是最讨吃瓜群众的喜好,周围甚至有的学生在起哄,看着一个个八卦的脸庞,汤皖只好无语道: “这不是我的亲身经历所作,之前解释过,乃是我旁边的德潜先生之亲身经历,有什么要问的问本人吧!” 这帮学生一听是钱玄的事情,顿时八卦之心燃燃雄起,钱玄哪里见过这阵仗,拼命解释道: “他胡说的,我没有,我都完婚了,怎么会行此等之事!” 但是任凭钱玄怎么解释,学生都是用看不清,道不明的眼光来看待,弄得钱玄一脸尴尬,而此时,汤皖和迅哥儿却已经是趁机夺路而逃。 两人飞快的跑路离去,气喘吁吁的站在胡校长办公室前,汤皖把门轻轻敲响,不一会儿,便露出胡校长的笑容来。 “是皖之和豫才啊,快进来,早就恭候多时了!” 俩人随胡校长入内,先是行礼,后姿势端正的并坐在沙发山,看着胡校长一边倒茶水,一边道: “你们三个人引出的动静到不小,德潜呢?” 汤皖偷笑道: “他啊,比较受欢迎,正在替学生解惑呢!” 说完,刚举茶杯,便听见敲门声,打开门来一看,来人正是钱玄。 行礼后,也坐在两人边上,就听见胡校长说道: “德潜颇受学生欢迎,我看不如也来北大教书吧!” 钱玄心里暗道我那哪是受欢迎,分明是被挖坑了,但却是不能明说的,只得嘴上推辞道: “我有自知,乃半吊子水准,来北大怕是要误人子弟的!” 胡校长先是拿出一个档案袋,边拆边说道: “你乃是太炎先生弟子,人品学识皆是过硬的,来教书北大绰绰有余!” 然后拿出一张聘书递给汤皖,道: “前几日就写好了,就等你来了!” 汤皖接过来,聘书中写了汤皖的大名,下方还加盖了一个大印,虽说早已知道事情会是如此,但免不了内心还是起来一丝波澜。 谁能想到一个百年后的学渣摇身一变,竟成了顶尖学府的一位老师,实乃造化弄人。 胡校长招呼众人品了一口茶后,问道: “皖之可是已经想好,要教哪门学科了?” 汤皖理了理思绪,郑重答道: “早先便已经想好了!” “可是白话一门?” 汤皖摇了摇头,道: “乃是国际关系一科!” 这一回答出乎意外之外,三人皆不甚理解,理应教授白话一科才对,怎会是“国际关系”? 见此,汤皖仔细解释道: “白话一门其实无需单做一门学科,我们本身日常便已经再使用白话文交流,白话文走上正规就是时间的问题。” “而我便观我之全身上下,也就对外国列强比较了解这一点可以拿出手,以用作经验之谈。” “启北大学子眼光于世界,知先进而后趋之。” 胡校长犹豫道: “只是怕不能全力发挥你的才能!” 汤皖赶紧谦虚道: “无需作为主修课,可做一门选修课程,对此感兴趣者皆可来听课!” 见此,胡校长也就不在勉强,道: “皖之何时可以任课?只是这学期过半,怕是择课者不多!” 哪知钱玄在旁边插话道: “胡校长无需担心,皖之只需再作一首《无题》,不但届时课堂坐满,怕是外校女学生都来蹭课!” 正文 第五十二章、初至(加更)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笑话,况且胡校长也不是外人,汤皖索性支起厚脸皮,任其嘲讽就是不回应,以冷淡应之。 胡校长轻捧一杯茶,和颜悦色道: “《无题》此诗岂是容易再作之,不过皖之是不用耽误人生大事的。” 见汤皖依旧不言不语,钱玄在进一步嘲笑道: “频近而立之年,任孑然一身,岂能不在乎?” “看着倒是不像,只是才华皆具,不应由此疑虑才对。”胡校长道。 汤皖不敢在让钱玄这个大嘴巴继续说下去,万一扯出别的事端来,容易造成笑话,抢先答道: “早年外国游荡,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不敢谈论婚姻大事!” 胡校长只是看了看汤皖,神秘一笑,随后才说道: “现如今此问题已然解决,北大教授虽不能富甲一方,但每月工资养活一家,却是绰绰有余的。” 随即想到前几日一起去找菊长的那天事情,回想道: “我看那天院外等你之女子便不错,身材相貌,性格落落大方,与你甚配,我记得叫湘灵,乃是湘水之神,想来家世教养应当不错!” 汤皖一想到李湘灵,便觉得头大,先是火车上遇到,后来则是在北大,总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钱玄则是瞪大了眼珠子,兴冲冲道: “可是姓李,名曰李湘灵?” 胡校长点了点头,钱玄兴奋道: “她是我兼任女子师范的学生,此前三番五次来打听皖之消息的便是。她性格直爽,思想先进,身段容颜俱佳,学识见闻亦不差。” 迅哥儿在心里一思量,顿觉得不错,具有先进思想的女性在这个时代极其少数,便提议道: “德潜,改天试做月老之事!” 作为汤皖的至交好友,两人其实真心为汤皖的人生大事感到发愁,快而立之年尚未成家是一件很离经叛道的事情,即使思想开放如他们俩,也是觉得不妥的。 看着几人越说越没谱,汤皖赶紧打断,打岔道: “你们的心意我已领情,但是教学事情还未结束,胡校长,我该什么时候上课?” “国际关系目前并无此类科,先当属文科,我与文科学长交谈后才能确认,大概明天通知于你,且先做好教学备案。”胡校长说道。 、、、、、、、 领了聘书,拜别了胡校长,与钱玄和迅哥儿分别后,汤皖独自一人回家,准备接下来的教课事宜,总不能第一节课就闹出了笑话。 与此同时,汤皖将任课的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北大,这个近些日子风头正盛的白话文先驱者已然有了许多追捧者。 当得知要教授的课程不是白话一科,而是国际关系,纷纷不甚理解。有的老教授当即指出聘请汤皖乃是胡闹之举。 一、是汤皖本身无任何教课经验,更无学历文凭。 二、若是白话一科还有待商量,但是国际关系一列,实乃复杂,仅凭游历诸国,远远不能胜任。 因此在北大内部遭到了许多质疑,包括学生,教授,行政等,甚至有人扬言汤教授第一节课就要出笑话。 当然力挺者也有,不过只是少数,最终在胡校长的力排众议下,确定了汤皖的任课时间为周三和周五的下午最后一节课! 虽说汤皖一直强调自己想过一个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无奈社会的浪潮一直在推着他前行,终于是推进了北大的校园。 之所以选择教授国际关系这一门学科,主要的理由便是重生者的bug,拥有超越百年的眼光,知道以后的社会发展脉络,至于搞文化,那是万万不妥的。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汤皖又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积极备战,北大授课第一堂课一定不能拉胯,轻则无言面对江东父老,重则被一帮读者唾弃,丢了重生者的脸面。 好在授前的一天,才最终制定好了讲课内容,汤皖这才心满意足的一头钻进被子,养精蓄瑞,以应对明天的战斗。 一觉睡至次日中午才醒,皆因实在有些心慌,所以导致半夜失眠,久久不能入睡。起床洗漱完毕,吃完午饭,换上崭新的长衫,又捯饬的头发,这才出门打个车,奔向北大。 来至胡校长办公室后闲谈一番,然后才至文科办公室,皆因此时北大文科只设有四门学科,并无国际关系一门,只好凑合着一起办公。 初次见文科学长仲彝先生,乃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一手花白的长胡子,鼻托一副老花镜,无任何言笑,见汤皖行礼,也只是以正常回礼应对,并无热情之意。 整个期间并无多话,让汤皖感到有些冷漠,只得呆呆的坐在靠角落的一张办公桌前,因为仲彝先生并没有给汤皖介绍同事,所以眼前一片漆黑。 汤皖索性便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摊开自己的教案,先预习一番,免得再生波澜,刚看没多久,便发觉被一道黑影笼罩着。 抬起头来,原来是办公室里的同事,一副学者打扮,带着眼睛,不甚高大的身材,先是行礼,道: “你便是汤皖之?” 汤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人家主动前来打招呼,至少要表现的落落大方一些,站起身来,回礼,谦逊道: “你好,我便是汤皖,字皖之。” 这人用异样的目光,先是扫视一番后,而后问道: “我知道你大名,皖之之字乃是太炎先生所赐,你可知我是谁?” 汤皖摇了摇头,只见这人笑道: “我乃先生门下弟子,德潜没和你说过我?” 汤皖仍旧摇摇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忆,终于有个名字好像能符合,但一时不敢确定。 这人见汤皖实在不知,便直言道: “我与德潜乃是先生弟子,我名曰凰坎,字季子。” 果然是这人,汤皖瞬间明白过来,但论国学这一块,撇开其他,乃是名副其实的国学大师,有诸多著作于世。 于是开言道: “初次见面,季子先生,多多关照!” 凰坎笑了笑,讽刺道: “关照不敢当,你汤皖之名声在外,大名鼎鼎,我等皆只能弃国学,以应白话。” 此言一出,顿时把态度亮明,原来是找茬的,汤皖自然不惧,回应道: “季子先生说笑,国学与白话同时存在并无矛盾,至于离弃国学,纯属无稽之谈!” 正文 第五十三章、非对称作战(上) (章评多来点,看起来空空的,别人家都是满屏的数字,动一动你们的小手!另外老规矩了,求点月票啥的,今天不要打赏啦,不能加更了!) 凰坎道只是微微笑,并无过多言语,本欲转身离去,忽而又转过来,对着汤皖不明道义的笑。 “第一节课,祝你好运,我会前去学习一二!” 汤皖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季子先生这不是过来寒暄的,乃是来下战书的,饶是如此,却也不能被小瞧了,恭敬道: “恭候季子先生,若是有不好的地方,劳烦指点!” 就在汤皖和季子先生谈论之际,办公室内其他教学老师也都频频看过来,可惜汤皖没有一个认识的,光从眼神便可看出来,对汤皖持善意的寥寥无几。 不过也就那样,说到底还是得看课讲得好不好,又不是打群架,人数多占优势。 想通了这些,汤皖也懒得自己主动上前去熟络,搞不好还碰一鼻子灰,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端正坐在桌前,一边看教案一边在脑子里演练,摒弃左右投来的关注,直到上课时间前几分钟,才向教室走去,在走道里又频频惹来不少的异样目光。 “这便是皖之先生啊,看起来年纪不大呀!” “国际关系是什么?” “我还听说等会不少教授去看笑话呢!” “我总觉得皖之先生和其他教授不一样。” “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 ....... 虽然皆是在细微言语,但汤皖总是能听到个大概,不过却是面无表情,心里暗道: “是该让你们见识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厉害了!” 还未走至教室,便已经看到不少学生往里面进,刚至门前,已然看到整个教室已经坐满。 讲台正下方的一排座位全部被一些不认识的人士占据,幸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迅哥儿和钱玄一行人。 眼光往后扫去,便赫然看到一群男学生中间坐着一位女学生,正是李湘灵,于是赶紧抽离目光。 缓慢走上讲台,从容的从怀里拿出教案然后打开,教室里嘈杂的声音正在慢慢变小,待完全听不见声音后,汤皖这才往旁边走一步,鞠躬行礼。 讲台下方的一些教授和学生也都起身行礼,整齐道: “先生好!” 待礼毕,汤皖看着前方微微一笑,才开口道: “我上课有个规矩,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提问,但是需要举手示意,我若是看到,便会点名,可都已听清楚了?” 下面传来一阵整齐的回答: “知道了!” “我上课还有个规矩,就是课上没听懂者,可以于我在校期间,任何时候来请教,吃饭和上厕所除外!” “哈哈哈哈.......” 台下的学生都笑了,开始觉得与其他教授比较传统的讲课方式不一样,减少了距离感。 待教室安静之后,汤皖继续道: “既然你们都听明白了,那么便开始讲课,讲课之前,我先问问,国际关系这一门课程,有谁了解?” 见汤皖提出问题,台下皆无人问答,前排的一个老教授举起来手,汤皖挥手示意。 “请回答!” 这名老教授颇显傲气,站起身来,托了托眼镜,正色道: “国际关系,顾名思义,便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汤皖请他坐下,道: “这位先生的回答对,但也不对,国际关系并不但指国与国,还包括争执(谐音)关系、经济关系、民族关系、军事关系、文化关系、宗教关系、地域关系” “而我们所理解的国际关系一般泛指争执关系!” 台下有的学生已经开始用笔记录了,汤皖转过身去,面对黑板,开始用简体字书写,还不忘问一下台下。 “我写简体字能看懂么?” 台下学生大多回答道: “能!” “能看懂就好,如果实在看不懂就找能看懂的借笔记!” 等黑板上的字写完,汤皖又问道: “那么国际关系的实质是什么呢?” 台下的众人陷入了思考,见无人回答,汤皖则是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利益”。 “我们的老祖宗其实于很久以前便已经熟练此道,尤其是在战国的时候,更是玩的炉火纯青!”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便是此间实质所在。” 留给台下学生们一些思考时间,汤皖又转身在背后黑板上用简单的线条,把整个世界地图勾画出了一个大致轮廓。 但就这一份功力,已然让台下的众人眼前一亮。 随即指着黑板上简单的世界地图说道: “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让全球渐渐变得紧密起来,当我们把目光散向全世界,再从全世界把目光收回,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靠后的一个学生举手道: “发现了我们生活的地面其实是个圆形!” 汤皖笑了,示意坐下,道: “刚才这位同学的回答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个球体。不过这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还有其他同学回答么?” 这时有人举手了,汤皖一看乃是辜先生,便请之作答。 辜先生大声道: “纵观之全世界,我中华文化真乃博大且厚重,西洋文化不及也!” 此回答赢得了一片掌声,汤皖也适时的送上掌声,待辜先生坐下后,补充道: “刚才辜先生从文化上来解读,我深表赞同,我在外国待了十几年,深有感触,但就中文里的同义词,近义词,拟声词就够他们头疼的。” “不过这些却不是最主要的,也不是我想说的。” 见全场无人作答,皆在翘首期盼答案,汤皖也就不在卖关子,直言道: “世界各国紧密联系的结果,造就了一个初步的世界规则:落后就要挨打,强者为尊!” “以前别人不知道东方有个富裕的国度,不过即使来了,也大多打不过我们。” “但是现在,必须承认一个事实,我们正在被挨打!” “挨打”两个字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刀子直插众人心间,却又无可奈何这一基本事实,看着沮丧的众人,汤皖又道: “不过现在诸君可不是沮丧的时候,正当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大好时光!” 后排的学生大喊道: “我等必将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汤皖忍不住为他们鼓掌,并鼓励道: “请诸君记住今日之言。” 正文 第五十四章、全球国际关系(求月票) 听着学生们整齐划一的自信回答,汤皖转身在黑板上写完“落后就要挨打”几个字后,用手指着道: “‘落后就要挨打’不仅仅是现在世界的重要规则,我敢断言,即使是一百年后,也同样适用。” “所以弱国无外交,他的外交注定是无力的,在现有的国际关系规则下处于劣势地位,全凭别人摆布。” “当你变得孱弱时,他们便会用武力来强取利益,当你变得强大时,他们便会坐下来和你谈外交!” 这番话已然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因为此刻便是最真实的写照,皆举起手鼓掌之。 “啪啪啪啪.....” 待掌声过后,汤皖又开始提出一个问题。 “既然已经认识到了国际关系的真实面目,那么我们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创造出无限的可能呢?” 又一位老教授举手答道: “君子当以德服人,国家亦然!” 现场立马便有人举手示意想要反驳,但是汤皖不想把好好的一堂课变成乱糟糟的议论会,便没有让反驳,而是自己回应道: “大炮是不会谈论君子之德的!” “哈哈哈哈......” 那位老教授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没有得到汤皖允许,只能生气坐下。 汤皖也不想纠结于这点,便又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合纵连横。”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有战国纵横家的味道?” “对!!” 汤皖又在“合纵连横”下方分出两条线,标上箭头,分别为地缘国际关系与全球国际关系。 并且解释道: “我个人倾向把国际关系暂且分为以下两类。” “地缘国际关系指的是某一地区的国际关系,全球国际关系则是指全世界整体的国际关系,包含地缘国际关系。” 见台下众人不甚理解,汤皖开始仔细讲解道: “我们先简单了解一下地缘国际关系,举个例子!” “从世界地图上看,以我国拓展开去,北方有毛熊,东边有脚盆鸡,大洋对面有鹰酱,西方则是约翰牛,高炉鸡等” “他们皆在我国互相存在某种关系,便可称之为地缘国际关系。” 台下的学生似乎还是没有听懂,但是不妨碍先记下来,回去慢慢思考,教室里响起“唰唰”的写字声。 汤皖停下来,看了看时钟,道: “先休息十分钟!” 休息期间,汤皖刚准备喝点水,润润喉,便看见钱玄和迅哥儿两人找来。 钱玄稀奇道: “原来你所谓的国际关系便是指这个,倒是好让我大开眼界,我于外国时,虽听说过,但是没你讲的通俗易懂!” 汤皖脸皮逐渐发烫,不过是仗着一些学过的东西瞎编乱造而已,哪能承担的起如此夸奖,连连谦虚道: “我只是从我的实际角度出发,把我的观点分享出来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迅哥儿则是有些愁眉苦脸,邹眉道: “按照你这样的讲课,怕是光是研究世界各国的资料,便已然是个大工程,我所认识的人就没有搞这一行的。” 哪知汤皖非常装逼道: “这条路当然不容易,但总是需要有人去走的,我理应当为人先,不能弱了你俩名声?” 其实心里想:卡bug大法,早就写好了答案,不过是从新推导一边解题过程而已,算不得难事。只有搞一些你们不熟知的领域,才能滥竽充数,蒙混过关,这叫非对称作战! 汤皖一边接受来自同行的夸赞,一边被敬佩的眼光洗礼,却时刻不忘提醒自己,还有下半场,得装全乎了,不能半途掉链子! ......... 十分钟后,教室里又恢复了正常讲课,貌似人又多了些,汤皖没有理会这些,继续道: “刚刚我们已经定义了国际关系,也分析了国际关系的实质,解释了地缘国际关系,接下来讲解全球国际关系!” 同学们知道接下来要讲的乃是满满的干货,纷纷拿出纸笔,作势要记录,待一切准备好后,汤皖才说道: “全球国际关系我认为是全世界的国家在不同的地区所存在的关系,包含了地缘国际关系。” “举个例子,约翰牛和鹰酱既在欧洲有关系存在,又在亚洲有关系存在,便可称之为全球国际关系。”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的课程先从全球国际关系开始,首先聚焦于发生在欧洲的一场战争,我个人称之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简称一战。” “接下来我将详细的梳理一战爆发的原因,时间回到1882年,汉斯猫,胡子猫,小母狼建立了针对毛熊的三国同盟。” “1904年约翰牛和高卢雄鸡签订共同协约,1907年约翰牛与毛熊签订共同协约,三国协约的建立,标志着欧洲两大火拼团体正式成立,一战一触即发。” 汤皖随后用不同颜色的笔在同盟国和协约国上标记不同颜色加以区分,以便学生能直观的理解。 此刻教室里很安静,除了笔与纸张的摩擦,其他皆在仔细听讲,即使有学生有些疑虑,也没有打断,而是想在课后咨询。 然后接着道: “之战的直接导火索便始于一场枪杀案,公元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视察时被一名塞尔维亚青年枪杀,一战就此打响!” ........... 汤皖一口气把一战的爆发到今日的过程讲述完毕,才停下来歇口气,而讲台下方也渐渐响起了掌声,并且掌声越来越响。 挥手示意停下后,汤皖则继续道: “时间不多了,今天先概括性的梳理一下一战的爆发,下节课我将从争执关系、经济关系、民族关系、军事关系、文化关系、宗教关系、地域关系,这六个方面来逐一解读一战爆发的深层原因。” “并且分析完后,再来做一个预测,一战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下课!” “轰!!!!” 教室内响起一阵嘈杂,学生们觉得汤皖今天的表现有些亮眼,竟然对欧洲列强如此之了解,这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而一些老教授本来是组团来看笑话的,没想到汤皖根本不给他们开团的机会,采用扬长避短之计,尽说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知识,乃是一拳砸在棉花上。 但同时,也在内心里对汤皖高看了一眼,真就是肚子里有货的,而非浪得虚名,不过对汤皖的板书和简体字最是诟病,实在不像个文化人写出的字! 正文 关于本书的八个问题作一下解释 一、简体字 简体字由来已久,普遍存在于历史各大文献中,有的甚至繁简互补使用,因此,主角用简体书写,当时的人都能认识。反之用繁体,主角能认识,但是不会写。 不信你们现在试试用繁体,看看能否写出来。 1909年,陆费逵在《教育杂志》创刊号上发表论文《普通教育应当采用俗体字》,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公开提倡使用简体字。 二、馄饨 本书第一章主角没钱吃饭,在早餐店吃了两晚馄饨,乃是路人李大胆请吃的,并非欠早餐店。后来主角没钱回老家,找钱玄和迅哥儿借钱时,早上去买菜,在馄饨摊位留下一枚大洋,叮嘱乃是请李大胆吃早餐,已报恩情! 三、主角人名取字 主人取字,讲究扣合名字,与名字并列,注释名字等。由此延伸出以下几种取字方式等; 扣合,并列,注释,延伸,相对,推导 主角姓名汤皖,字皖之,采取同用式取字,取皖字,之为延伸,并无问题。 类似于: 胡适,字适之;李白,字太白;杜牧,字牧之等 四、手表 本书第一章一直受到许多读者苛责,认为存在巨大漏洞。认为一块劳力士手表在当铺出售90大洋,乃是智障。 从本质上来说,确实如此。但是得考虑一个事实情况就是,现今社会的一个普通人,对于一百年前的社会物价了解的很少,我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样,但是我就不知道一块大洋可以兑换多少人民币。 但是主角刚来,全是上下就一块手表,在保证生存的前提下,只能当掉手表,而且在后面也做了补充,主角意识到那块手表亏大了。 五、租房问题 主角刚开始仅凭历史书上的一点浅显知识,只是知道这是个乱世,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安全。而当时最安全的便是东交民巷使馆区,其租金超越了王府井大街等,是全首都最贵的地段。 换而言之,可以想一下现在首都最贵的地段月租金是多少,或者沪市的最贵地段租金是多少。 六、第五十章国名问题 该国名取自于动画《那年那兔那些事》。 七、关于本事理念问题 首先本书主角除了记忆力好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外挂,换而言之,肯定没有周赫煊等才华多,手段多,因此稳健发育才是正道。 至于又读者提到,为什么不能改变历史,发展工业等。写当然是可以写的,不过你们能不能在看到这本书就不知道了。 八、 本人是一名新人作者,这是写的第一本书,在涉及到一些专业知识的·时候,市场会显得手忙脚乱,写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具备条理性。 但是文笔和知识的储备量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提高的,况且本人已经再努力学习中。 所以如果是正确的指导,并且留下书评,本人是很欢迎的,并且会加以改正,但如果只是因为本书不符合您的理念,便开始大肆诋毁,那我便会拉黑删帖禁言处理。 最后本人再次承诺,只要本书不被404,我会坚持写完100w,如若真有那天,届时在行宾朋之举! 正文 第五十五章、尴尬二重奏 打了个非对称战役,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果,至少能让一帮老夫子只能瞪着大眼珠子,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烦恼的生着闷气,也是极好的。 人类有的时候的情绪总是充满复杂感,越是别人不爽的东西,越是自己感到极大的舒坦,所以汤皖在讲下半堂课的时候,只要扫一眼最前排的老夫子们,便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以至于老夫子们强忍着风度,硬是扛着听不懂的脑袋,枯坐到下课。 却是有个暂时派系不明的人士课后款款走向汤皖,乃是凰坎教授本人。 “本以为此课过后,你应该是要名誉扫地,然后明日登上报纸,却不料来此一出,事先便已经想好了吗?” 汤皖默默收起教案,以微不足道之义答道: “我从来都不认为在国学文化上有所长,不过是外人一直自以为是罢了,既然来到了北大,总得尽到一个老师的责任与义务,留下点什么,不然这工资拿的不安。” 凰坎教授怔了怔,竟是首次善意提醒道: “你这是出其不意,待其反应过来,必然要群而攻之,何以阻挡?” 汤皖只是觉得有点言过其实,不在乎道: “那也得先进入国际关系一科,不过既然和我乃同一层次,便没了优势,所以不足道也。” 凰坎教授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钱玄和迅哥儿一行人前来,虽说双方不甚往来,但礼节却是不能马虎的。 双方各自行礼后,凰坎教授蓦的转身而走,倒是汤皖笑道: “怎的?师兄弟同门也不言语几番?” 钱玄盯着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迅哥儿脸色少许尴尬,估计也是这类意思。 随后指着身后的一名青年,引荐道: “此人可是央求了我好久,想结识于你,今日刚好有机会。” 那名青年貌似有些激动,手里持着一本《新年轻》最新的首刊,仰慕道: “皖之先生您好,久仰大名,从您的第一次北大之行,时至今日,尤其是这《环球地理》真当开拓视野,我看过后,惊为天人,未曾想先生之理科造诣同样高超。” 好家伙上来就一顿夸,让汤皖好生尴尬,倒是惹得旁人笑作一团,于是道: “请问贵姓?” 这名青年先是行礼,而后道: “我叫王斯理。” 汤皖拿过《新年轻》,在《环球地理》刊登位置下方拿起笔就写:祝:王斯理先生大展鸿图。 这名青年的举动和后世的粉丝遇见明显要签名何其想象,但是汤皖的签名行为简直让周围人迷惑了,汤皖也不知道为何大家都看着他,好奇问道: “不是来要签名的么?” 迅哥儿疑问道: “何为签名?” 汤皖脱口而出: “当然是遇见自己偶像........” 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汤皖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面的话完全听不到,整个脸就已经红了,真就是尴尬导致的。 然后又极快的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定说道: “啊,这份《新青年》被我糟蹋了,改日买份新的还你!” 要人命的是,周围人被汤皖这前前后后的蹩脚行为,引得哄堂大笑,就连等待的学生都在死命的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还是王斯理立马上前一步,给汤皖解围。 “先生不用买,就这个签名版的报纸,全国独一份,是最好,一定珍藏起来!” .......... 幸亏偌大的教室已经散空,除了讲台上的几人,就只有台下的几个学生在一旁等候。 汤皖看见等候的学生里,李湘灵赫然在列,犹豫着,却还是结束了尴尬到极致的寒暄,顶着半红的脸,向学生问道: “诸位是有不懂之处么?” “有!” 于是汤皖又默默打开了教案,道: “找个座位坐下,一一道来,现在时间还早,不急于一刻!” 迅哥儿几人虽还有话要说,却知道此时不宜,也从未见汤皖对于除了钱之外的事情上心过,自然乐得找个座位坐下,取笑之事可往后推之。 解答了几个学生的疑惑之后,但见李湘灵和一个男学生还在,便问道: “可有问题?” 男学生行礼后道: “先生,我叫李湘虎,我想问的是国际关系一科可有书籍借助参考?” 汤皖脑子转了一圈,却是没想到,只好抱歉道: “我也不知,如若后续发现,一定推荐。” 回答了这个问题后,才向湘灵看去,道: “你也有问题么?” 李湘灵先是款款落礼,而后道: “先生,不知来日是何日?” 汤皖当然知道此言何意,不过是上次随后一说“来日再叙”,一般人都知道是搪塞之言,却不料眼前这姑娘是当真了。 钱玄一边和迅哥儿说着,一边咧着个嘴在一旁安稳吃瓜,迅哥儿则是眼中频频闪光,然后在钱玄耳边招呼了几句。 咳嗽几下,稍微掩饰一下场面的不自在,厚着脸皮强行解释道: “来日自然是以后的日子!” 李湘灵用手把头发拨弄到耳后,睁着明晃晃大眼睛,又追问道: “那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呃.....” 汤皖一时语塞,哪有人一直追问到此的,何况还是被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逼问,心里颓然道: “想不到短短的一天,竟然上演尴尬二重奏。” 但是边上人都看着呢,只好勉强答道: “自然是.....” 钱玄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起迅哥儿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后,大声道: “择日不如撞日,来日自然就是今日,刚好今日你做东请客,便还了我学生的人情罢。” 然后走到汤皖面前,一脸戏谑道: “莫不要以为你是北大教授,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欠我钱玄学生的人情账也是要还的。” 李湘灵这才得意的走至钱玄身前,先是行礼,而后道: “感谢德潜先生替学生明正理!” 汤皖顿时懵了,我啥时候说晚上要做东请客吃饭了?我啥时候说要今天还人情了?你钱玄啥时候就替我把主做了? 同样懵逼的还有李湘虎,看着自己妹妹这般如此,哪里还不晓得此事不简单,心里一时间无法接受,我拿你当妹妹看,你却想........ 顶着羞愧的一张脸,抓住妹妹的手,低头致歉道: “各位先生,对不起,家妹从小娇生惯养,鲁莽之举,得罪先生了。” 道完歉后,便做势要走,汤皖只好硬着头皮道: “没事,刚好今晚坐东,你和令妹便一起来,说来还是我的不对在先。” 看戏的迅哥儿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原本都准备上场助阵了,心里寻思道: “这棵榆木脑袋比和尚还是要好些的。” 正文 第五十六章、猪驴之说 下了课,汤皖实在是懒得回办公室转荡,毕竟要受人指指点点,哪有与友人相聚来的自在,因此,在钱玄在带领下,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便宜坊去。 汤皖疑惑道: “怎的?吃烤鸭不是要去全聚德么?” 一行人都听闻后,都在抹嘴偷笑,钱玄笑完才解释道: “若论烤鸭,当属便宜坊,历史悠久,做法正宗,全聚德还欠缺火候,正宗老首都人都去便宜坊。” 不知不觉又闹了一个笑话,汤皖觉得今天自己还是少说话罢,才识匮乏的真相正在不知不觉间被泄露,更何况还有一个女学生在场,男人嘛,都是面子工程构造者。 走至宣武门外的米市胡同,此处已经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大约正是饭点的时间,远远的就看见一家高悬牌匾的饭店,上面写着“便宜坊”三个大字。 一楼入口处正是人潮汹涌,人力车正在有序排队停车下客,门口站着两排服饰鲜明的接待店员,在迎接客人和指挥车辆。 走至门前,便看到门口两旁的两尊大石狮子,在往里看,大门两侧悬挂一副对联,上联:闻香下马,下联:知位停车。 由于恰逢饭点,用餐人数众多,一行人便排于队伍中,见汤皖盯着那副对联看。 于是钱玄故意卖弄起国学来。 “皖之可是对这幅对联来历有所好奇?” 汤皖蓦的转过来,还未说话,便听到钱玄一手指着对联,一边说: “此对联取自一则典故——汉三杰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传言高祖账下韩信,张良,萧何途径涡阳高炉镇,远远的就闻到浓烈的酒香,三人于是翻身下马,喝的伶仃大醉,自此高炉家酒名声远扬,此处泛指......” 汤皖赶紧打断,免得自己像是一个文盲一样,偏你钱玄要装那么一下,何必拉我汤皖作衬托,于是心生一计,佯装谦虚道: “钱兄,我有则疑问,不知可否解惑?” 一行人看着听到汤皖发问,顿时竖起耳朵聆听,皖之先生如今名声响亮,想来问题应该有些复杂。 钱玄自然慷慨答道: “皖之兄尽管问,若是知道必定释之。” 汤皖贼兮兮的一笑,便甩头一问: “农夫家里有一头猪和一头驴,年关将至,不知先杀猪还是杀驴?” 钱玄听后,以对汤皖的了解,顿觉得有些蹊跷,但却是没想到其中关键点,犹豫再三。 “还是先杀猪吧,毕竟驴还是能拉东西的!” 汤皖暗自窃笑道: “嗯!驴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哈......” 却没想到蹊跷点在这里,众人捂嘴嬉笑,迅哥儿则是立刻见状插言。 “论骂人,皖之自居第一,我若是你,便猪和驴都不杀,看他能如何?” 听见有人不识趣的自己送上门来,汤皖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幽幽然道: “恩,豫才高见,猪和驴都是这么想的,皆不想上案板!” “哈哈哈哈......” 这一回,大伙是彻底笑出声来了,连带着边上排队的客人都笑出声来,钱玄和迅哥儿两人相视后苦笑,没想到一同入了套。 本以为猪驴之说至此博君一笑便完了,没想到边上的王斯理认真思考后,傻乎乎的递上来一句话。 “皖之先生,若是猪和驴都被杀呢?” 汤皖心里一愣,忍不住侧视一看,心想道: “今日怎的回事,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送么” 于是走至王斯理身旁,同情的拍了拍肩膀,若有所思道: “诶!猪和驴也没想到,农夫竟然把他们俩同时杀了!” “扑哧!!!” “哈哈哈......” 周围人都笑哈哈的,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回答,皆要钻进套子里的,餐前一笑,正是得当。 迅哥儿也是指着汤皖,会心一笑道: “好你个汤皖之,不就吃你一顿饭,竟然把我们一行人取笑个遍,真是不做亏本生意。” 钱玄提醒道: “他何时做过亏本生意?” 前面三个人斗着嘴,后面三个便一旁看着,觉得先生们私下里和普通人并无特殊之处,反而倒是有趣的紧,尤其是皖之先生的猪驴之说, 这边汤皖正要反击,便听到了小二热烈招呼的声音: “几位爷,里面请!” 原来是轮到他们了,随着小二进入店里,直奔二楼,一楼已经坐的满满当当,生意火热。 靠窗的一个雅间,汤皖按照一贯习惯自然要坐在窗边,哪知却被钱玄叫住了,竟是卖起了关子。 “请客做东,主人自然要坐在东边的位置,哪能随便坐的!” 汤皖茫然道: “这位置也有讲究不成?” 哪知钱玄却是有理有据。 “《礼记》有云:主人就东阶,客人就西阶。自此请客做东便沿袭至今,主人居东而坐。” 迅哥儿接着补充道: “《春秋左传》: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东道主由此而来,因此请客主人也别称东道主。” 汤皖颓然的叹了口气,也不想争辩什么,老老实实的坐在东边的位置,奈何国学一途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是开场落了下乘,反倒是激起了汤皖的好胜心,今日必定是要找回场子的,待在脑子里仔细盘算一番。 店内伙计送上来一壶茶水,是为了让客人等餐之时饮用,面对递过来的菜单,汤皖照例扔向钱玄,免得点菜又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见钱玄一阵龙飞凤舞,迅速点好,便开始闲聊扯淡,汤皖只是默默喝茶,但脑子已经再飞快的想点了。 直到被迅哥儿晃了晃才回过神来,不解道: “怎么了?” “问你呢?第一次当众授课,感觉如何?” 钱玄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汤皖放下茶杯,脱口道: “感觉如何?自然是如履薄冰!” 迅哥儿则是充满不屑的口气。 “那帮人有甚可怕的,除了老一套还是老一套,不过你这字是得练练了!” 说起汤皖的字,倒是惹得大伙甚是好奇,一个学问高深的人,怎会字写得如此不上台面呢? 汤皖面对此疑问,义正言辞道: “假如一个学问高的人,字便一定要好看;换言之,一个学问不高的人,字便一定不能好看,这不是强盗逻辑么?” “这个世界上,学问不高,但写得一手好字的人比比皆是,怎么到我这里便不能被理解呢?” 是的,汤皖正在强词夺理,为自己字丑辩解,可却是被火眼金睛的迅哥儿一语道破。 “大部分学问高的人,字都是好看的,自然也有少部分不好看的,至于你汤皖之,更应被理解,毕竟你还只能写简体字!” “哈哈哈哈......” 桌上众人皆在暗自偷笑,倒是让汤皖脸红到了脖子,硬是梗着脖子反击。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先别管字写得好看与否,只要能传递知识便是好字!” 正文 第五十七章、缘起(月底啦 月票呀) 汤皖提出的“黑猫白猫论”却是一下子难倒了众人,仔细品觉后,其内在的含义鱼跃而出,乃是真理。 点明了字丑不是重要,传递知识才是正确的认知。 但真理岂能奈何赖皮,便听见钱玄赤裸裸的讥讽道: “却也难掩你字丑的事实!” 汤皖吞下一口怨气,只好再次委婉提示道: “字丑不重要,传递知识才重要!” “那不还是丑么?” “好看能当饭吃么?” “好看不能当饭吃,但是至少看的赏心悦目!” 汤皖已经不想在争论字的丑与不丑,觉得已然毫无意义,只好颓然反问: “所以?” 迅哥儿好死不死来一句。 “怎一个丑字了得!” ........ 得了,汤皖无语,已经彻底败下阵来,算是看明白了,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俩只要死抓着一个丑,便可稳坐钓鱼台。 字丑非本意,况且也非短时间可以更正,即使努力学习写字,要想到达这俩人的境界,估计这辈子应该是不可能了,索性只管喝茶,不去管他丑与不丑。 这等待上菜的时间,便在这几人拌嘴间悄然度过,似是得胜归来的二人以茶代酒互相对敬,倒是引来了一阵笑声。 汤皖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从何时起,自诩为正人君子的俩人,竟也学会了泼皮耍赖的勾当。 雅间的门被敲响,得到应允后,一行服务人员把菜都整齐的摆放上座后,依次退去。 独留一个拿着刀的师傅,一边给烤鸭切片,一边摆放盘子递给客人食用。 汤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应该是落了俗套,原来正宗的首都烤鸭不但讲究吃法,还讲究服务,一整套的流程充满了仪式感,真是新奇! 等酒杯满上后,汤皖站起来招呼一周,便可正式用餐,虽说有些讲究礼仪,但终究少了份自在,哪有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来的痛快。 或许是因为有三位先生在场的缘故,湘虎有些拘谨。 吃菜只是夹离自己近的,喝酒也是每次稍尝即可,万不敢把自己喝醉,闹出什么笑话来! 反倒是湘灵放得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连喝酒也不落后于人,一轮跟着一轮,仿若酒中女将军般,真乃稀奇,和他哥哥除了长的像,性格乃是泾渭分明。 酒至一半,便稍作停歇,汤皖自己吃的个半饱,想喝口茶缓一缓,就听见迅哥儿亲切扯起了家常。 “你可是唤作湘灵?” 湘灵见迅哥儿同自己对话,便放下手中筷子,规矩答道: “是的,先生!” 似是在品位湘灵二字,稍后道: “湘灵,乃是湘水之神,你老家在湘省?” “嗯!,乃是莎市人,居湘江之滨。” “哈哈...” 迅哥儿先是笑了笑,然后说起了《楚辞》中的一句话。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为你取名应是出自于此处,好名字!” 汤皖心里不禁蜚语道:有文化便可以如此豪横么?没文化的人便只能如此,这般么? 迅哥儿又问道: “家中还有何人?” “父亲,母亲,与两位兄长。” “哦!幸福美满的一家子,真当是好!” 总觉得迅哥儿冒昧的问人家这些事情,不是很适当,于是汤皖明里暗里眼神示意迅哥儿,却总是遭到无视。 这边迅哥儿刚问完,那边就听到钱玄接上话茬,接着问道: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怎的大老远来首都上学,原来是兄长在此呀!” 没等待湘灵说话,却听到湘虎闻言道: “家妹自记事起,便随在外经商的父母于沪市生活,因为在家中是小幺,从小溺爱,被父母视为明珠。” “后来我兄弟二人北上求学,家妹不肯一人在家,执意要来,家母拗不过,便只好让其随我等一起北上。” 钱玄这才明了,想起了湘灵在学校里种种,夸赞道: “湘灵性格活泼,聪慧灵秀,在学校,颇得众多教授欢喜,我之亦然呐!” 湘虎听到湘灵没有闯祸,这才放下心,无可奈何的看着边上的妹妹,眼神里的都是溺爱。 “家妹从小便学习于洋人的学校,又或因家世,以至于到今日,乃.......” “诶!我看令妹便是极好,远非束缚高阁之女可比拟。” 听到钱玄这么说,湘灵顿时高兴极了,看着兄长开心道: “二哥,听到德潜先生说的话了吧,让我整天跟个木头人似的,我才不干呢!” 湘虎真是拿自己妹妹没办法,这会又拿德潜先生的话来搪塞自己,但是一想到妹妹的事,又无法明说,只觉得头大无比,无意责怪道: “所以你就又离家出走,这么远的路,兵荒马乱的,一个人出了事可怎么办?” 桌上众人一听,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年头未嫁女子离家出走,严格来说是一件很违反社会道德的事件。 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加上二哥又责怪自己,湘灵不知不觉间竟是低下了头,用微弱的声音说起了气话。 “出了事更好,便不用嫁人了!” 湘虎只觉得妹妹此番离家出走,太过冒失,或因喝了点酒,听到这种气话,一时加重了语气。 “说的什么浑话,哪有女孩不嫁人的!” 可是湘灵想到自己一个人千里迢迢来首都避难,二哥非但不关心还凶自己,一时间委屈上头,赌气道: “我就不嫁,死都不嫁他!”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兄妹俩,湘虎觉得难堪极了,可又对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无可奈何,竟也是难得的深深喝了一口酒,发出重重的叹息声。 “诶.....” 此时的湘灵像是盛开的花儿蔫了般,原来炯炯有神的眼神也在慢慢变得黯淡无光。 哪还有一点青春活泼的样子,张着已经湿润的眼睛,抱着二哥的手臂,小声哭泣,老实说道: “二哥你别生气了,其实是父亲让我逃的,我没离家出走!” 湘虎熟知自己妹妹虽然平时有些傲娇,但一向不喜说谎,顿时察觉此次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慌了神,竟威呵道: “你!!!怎么不早点说?” 湘灵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似乎被吓坏了,从来没见过二哥如此呵斥她,随后眼眶就像烧开的沸水般沸腾,大颗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边哭边说着。 “我以为....和许家之前的堵门一样,昨晚才到的首都,今天......就来找你了!” “呜呜!!!呜呜!!!” 见妹妹哭的如此伤心,不由得心疼起来,可一想到父亲急着让妹妹逃的事,便心乱如麻,头脑昏胀。 猛的吸几口气,而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声询问道: “二哥不该大声嚷嚷的,先不哭,仔细说说事情经过,临走时,父亲可让你带了什么话给我?” 听到这里,汤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知道事情可能有些超出预料之外,和钱玄和迅哥儿眼神示意后,立刻起身打断了湘灵和湘虎的对话。 “先不要说,换个地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了之前辜先生的例子,汤皖可不想在同一条路上,栽第二个跟头。 正文 第五十八章、缘灭(月底啦 月票呀) 一行人立刻草草结束了饭局,着急忙慌的往东交民巷赶,一路上,湘虎的脑子里全都充斥着妹妹的那句话:“是父亲让我逃的。” “家里遇到了什么事?非要让妹妹半夜从地道逃走,还让王伯亲自送来首都?” 一想到这里,心急如火的湘虎恨不得脚下生风,死死拉着妹妹的手,紧紧跟在三位先生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地方。 大牛听见门口有动静,打开门便看到三位先生领着几个陌生人慌张的往院里走,便自觉的去厨房沏茶,然后去大门边蹲守。 湘虎放开妹妹被抓的变红的手,紧张的问道: “你仔细说说这次回家的事,还有父亲.....有没有....给我带话?” 汤皖赶紧招呼众人坐下,便听到湘灵用手擦了擦眼泪,一五一十的说道: “我和母亲前脚刚回到家,许家后脚就派人来,说要第二天就举行婚礼,大门口堵着好些许家的人。半夜的时候,父亲把我叫醒了,让我带一封信给你,然后就让我从地下通道逃出去,叫王伯送我到首都来。” 说着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封信,湘虎一把拿过来,借着厨房的光亮一口气看完,已经是眼泪横流,胡乱的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问道: “王伯....人呢?” 自湘灵印象中,从来没见过二哥流过泪,但见此景,嘴唇哆哆嗦嗦,立刻战战兢兢道: “王伯...他....回去了!” “二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湘灵又急着追问道。 想要伸手去拿信,却被湘虎挡住,然后装作一不小心,掉进了墙角的水桶里。 等湘灵捞出来,上面已经字迹模糊了,完全看不出写了什么。 汤皖隐蔽朝迅哥儿示意了一个眼神后,就听见迅哥儿说道: “斯理,你先回去罢,我这边晚上还要和皖之讨论一下明天文章的事情。” 王斯理也是个知趣的人,明白其中的意思,连忙道: “感谢皖之先生之邀请,下回再叙。” 汤皖同样起身回礼后,便瞧见王斯理迅速迈出门去,不见了身影,这才回过头来,一脸担忧的看着那微弱灯光下的一对兄妹俩。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湘灵,仔细盯着已经浸了水的信,可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哭泣的拉着湘虎的衣服,忙问道: “二哥,父亲到底在信上说了什么?” 已经调整好情绪的湘虎,轻轻的擦掉妹妹眼泪,用手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强挤着笑容道: “没说什么,就是叮嘱我要好好完成学业,然后仔细照顾你,等家里安顿好了,再让我送你回去。” 似乎看穿了妹妹的担心,又温柔的安抚道: “乖,不怕,父亲,大哥,二哥都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嫁给许家,以前许家也堵过大门,后来不也没事了么!” 听着二哥的话,湘灵止住了哭泣,想了又想,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可是二哥,这回是连夜逃出来,可能.....可能和以前不一样。” 湘虎看了一眼三位先生,看到汤皖点了点头,其他两位先生也是如此,随即继续安抚道: “无非是怕许家人作出一些莽撞的举动来,我妹妹长得如此好看,万一被抢走了,可怎么办?” 湘灵被逗得连哭带笑,顶着红彤彤的眼珠子,羞涩道: “哪有当人面这么夸得!” 见湘灵情绪稍微变好,湘虎这次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 “王伯走时,有没有给你一些东西?” 湘灵微微抬起头,努力的想了想,突然想到了王伯临走前的交待。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王伯临走时,留给我一个小盒子,说是给你的小礼物。” 湘虎不经意间松了一口气,却假装成一副生气的样子。 “王伯也真是的,来了首都也不来看我,倒要看看给我带了什么礼物,要是不满意,以后和王伯下象棋一个子也不让!” 虽然湘虎的语气越来越轻松,但是此刻汤皖,迅哥儿和钱玄的心里则是越来越沉重,已经预感到李家应该是出了极大的事情,以至于慌乱间连夜送女儿逃命。 “二哥,你就别在打王伯酒钱的注意了,你一回家,王伯就输的没钱买酒喝。”湘灵柔声责怪道。 “好!好!那得看看我满不满意王伯的礼物,你放哪里了?” “上回母亲来,接我回去,房子都退了,我就只好在我同学家借宿一晚,盒子放在她那里呢!” 湘灵如实回答道。 湘虎闻言又松了口气,道: “哪个同学?哦!对了,现在都晚了,不能打扰人家,明天去拿吧。” 随后牵着妹妹来到三位先生面前,汤皖示意兄妹俩坐下先喝口茶。 等湘虎深深喝了一口茶后,忽然言辞诚恳道: “皖之先生,能否帮学生一个忙?” 汤皖虽是有些迷惑,却也点了点头,知道湘虎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就听见湘虎继续说道: “能让家妹借宿一晚么?” 此言一处,便看见湘灵羞涩的低下了头,倚着哥哥的胳膊,嘴里小声的说着不要。 汤皖自然也听见了,只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貌似又要蹚一塘浑水。 本欲拒绝,但看到钱玄和迅哥儿急切的眼神示意,以及湘虎眼里诚挚的谢意和逐渐迷蒙的眼眶,最终还是缓慢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 见先生答应,湘虎的心送算落下一些,但马上脸部却是慢慢变得紧绷,嘴唇死死的抿住,努力克制着情绪,低着头,郑重鞠躬作辑,断断续续道: “感谢......皖之先生相助,湘籍莎市学生李..湘虎.....拜谢,家妹就...劳烦先生....照顾了,若.....” 可惜湘虎后面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便转身抱了一下湘灵,然后轻声说道: “记得明天去同学家取回王伯给我的礼物,在先生家等我来拿!” 听到湘灵“嗯”的一声后,湘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立刻对三位先生说道: “天色晚了,学生.....便...便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三位先生回答,就头也不回的直奔着大门走去,越过大牛,转眼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汤皖看着湘虎离去的背影,本来隐隐的不安逐渐变得凝重,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答应学生的事情是肯定要办的。 于是起身道: “湘灵啊,你今晚就暂时住我的屋子吧,房里有换洗好的传单被套。” “那先生你呢?”湘灵不好意思道。 汤皖轻轻笑道: “我没事,和大牛,豫才先生随便挤一挤就行!” 安顿好了湘灵,等一会儿见屋内没了动静,汤皖三人才动身去钱玄家,一路上三人皆是无言语交流,脸色阴沉不定。 待到钱玄家门口的时候,汤皖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一眼身后,却看不到半个湘虎的影子,只是一片漆黑! 正文 第五十九章、为什么总是我? 钱玄家的大厅里,三个人默默无声的坐着,皆在心里仔细回忆湘灵和湘虎说过的每一句话, 每个表情,直到钱玄夫人送上来茶水,这才停下来。 喝着微微泛苦的茶水,汤皖的心里是越来越不安定,露着挤的发邹的额头,疑问道: “湘灵应该是逃婚了?” “应该是的。”钱玄胳膊撑着头,慎重答道。 “他父亲大半夜让湘灵逃到首都,还派王伯一路护送,王伯是谁?”汤皖又问道。 迅哥儿十分确定道: “王伯应该是他家得力的仆人,不然怎会把护送小姐的任务交给他。” ......... 几人说着说着,便看到钱玄蓦的掏出一封湿透的信,正是湘虎刻意掉到水桶里的那封。 此时纸张稍微变的干一些,迎着灯光,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墨点。 迅哥儿接过来,死死的盯着最后一行三个墨点,用手沾着茶水,先是写出了一个“果”字,然后又写出了一个“回”字。 汤皖死死盯着最后三个墨点,大脑高速转动起来,一条条线索串联起来,特别是最后湘虎告别的语气,以及当时的神态,像是在进行告别。 当把所有的一切全部结合起来后,汤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粗鲁的猛喘一口气后。 再次看向这封信,对比最后一行的字数,嘴里喃喃道: “莫回家!” 迅哥儿和钱玄听到后,又对着信仔细看,随后便听到迅哥儿急促的说道: “快去车站,拦住他!” 三个人夺门而出,穿行在茫茫的夜色里,“噼里啪啦”的凌乱且迅速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四处乱窜,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此时的夜晚已经稍稍偏冷,空气大口的往嘴里灌,汤皖的嗓子眼虽然干涩的发疼,但脑子里却是想的通透。 虽不知道沪市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从湘虎自称学生的那一刻起,汤皖怎么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步入危险。 如果不是十分危险,试问天下有哪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孩子不要回家呢? 渐渐的,迅哥儿掉了队,靠在墙上,却使劲的朝前面两人大喊: “不要停,赶紧追!!” 汤皖以前从来不觉得东交民巷这条路很长,但是这会却又觉得这条路竟是如此的漫长,路过家门口都来不及看一眼,便像风一样的往巷子口跑去。 钱玄也慢慢掉了队,原地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拼劲全力大喊道: “跑!!” 巷口离的越来越近,汤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粗鲁的擦掉打湿眼睛的汗水,气喘吁吁的靠在巷口的墙上,朝着远处大喊: “黄包车!!” 一连喊了几声,才慢慢从远处驶来一团影子,正是一辆黄包车,汤皖二话不说跃到车厢里,慌乱的喊着: “快!!火车站!” 黄包车师傅一看客人有急事,立马打起精神,原地掉个头后,撒开脚丫子在大街上跑。 跑了一会,忽的钻进街边一条小巷,听着轮胎与路面传来的急速摩擦声,汤皖本能的紧紧抓住车上的栏杆。 黄包车师傅跑到小巷的尽头,熟练的身子往左一倾,整个车身便向右甩去,靠着左边轮胎支撑起整个车身,完成了一个潇洒的左转弯。 不知经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急转弯后,汤皖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前方车站的大招牌,急呼起来。 “到了!!前面就到了!!!” 黄包车师傅抬头瞥了一眼后,放开全身的力气,拉着汤皖冲向车站,风把车顶的布吹的嘶嘶作响,等到了地方,汤皖扔下一枚大洋,来不及找钱,便冲进车站。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火车站内依然有不少人在出站口等待,汤皖飞快的在候车区扫视一边,没有发现湘虎,于是赶紧去问车站工作人员,得知最近的一列火车已经是半个钟头前出发了。 又立马追问道: “下一班次开往平津的火车还需多久?”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工作薄后道: “今日已经没有开往平津的列车,最快的是明天上午!” 这个答案让汤皖感到绝望,看着在灯光映照下的铁路,一路向远方蔓延开去,竟莫名感到心里被刺痛了。 浓厚的无力感死死的包裹着,挣脱不得,汤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茫然的环顾着四周,祈祷着能发现湘虎的踪迹。 车站的候车间,卫生间,边边角角都被汤皖找了个遍,至此才不得不接受湘虎离去的事实,只得颓然的走出车站,就近找了个台阶坐下,盯着茫茫的夜空发愣。 直到听到有人呼喊,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之前拉自己的黄包车师傅,刚刚消耗太大,正在此处休息。 “先生是要回去么?” 汤皖站起来,转过身盯着那条向远方延伸的铁路,无力道: “回吧!” 回去的路上,黄包车师傅以正常的速度前行,或许是感觉到了客人的低落情绪,难得的没有开口搭话,等到了钱玄家门口,执意不肯收取回来的费用。 “先生,一块大洋已经够来回几次了。” 丢下这句话后,就拉着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玄急冲冲的迎上来,急问道: “追到没有!” 回应他的,是汤皖丧气的摇头,见如此,便不再多说话,给汤皖递来了一杯茶水。 自来到这个时代后,汤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突发的事件,直感到后背发凉,是那种灵魂深处害怕的感觉。 即使是要与辜汤生北大论战,都未曾经历过的害怕,因为真的就有可能一条年轻的生命消失。 湘虎的睿智,聪慧,担当让汤皖从内心里,重新定义了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应该有的面貌。 “可湘灵怎么办?”汤皖忍不住的问道。 钱玄和迅哥儿也都意识到,此刻摆在眼前的问题,若真的如三人所料,湘灵就真的是个大问题。一个天真烂漫,没有坏心眼的未婚女子在这个社会是没法独自生存下去的。 可三人中唯有汤皖没有结婚,其他任何一人都不能去照顾湘灵,否则流言蜚语真的会杀人,特别是对于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而言,绝对是致命的。 迅哥儿和钱玄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纷纷默契的拿起茶杯,只是喝茶,无其他言语。 汤皖看着俩人,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道: “为什么总是我?” 回想起自己的两次遭遇,忍不住吐槽道: “上回不过吃了顿烤鸭,竟被辜汤生当众奚落;这回又是吃烤鸭,却摊上这么一件事,我是不是和烤鸭有仇?” 正文 第六十章、背锅侠(快要pk三江,求票) 这个夜晚对于汤皖来说,注定是难忘的,也同时让他亲身体会到了生命的含义! 如果说湘虎的离去已经注定无法挽回,那么湘灵的去留则彻底让汤皖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之中。 这两个时刻萦绕在汤皖的心尖的烦乱思绪,正在一步一步蚕食发晕的大脑,心烦意乱的汤皖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以求能得一些心里安慰。 沉默了半天,也不见他们俩人有丝毫回应,汤皖忽然想起这俩人教唆自己收留湘灵的一幕,顿时不耐烦的宣泄起来情绪来。 “刚刚教唆我的是你们俩,如今事了临头,装傻充愣的也是你俩,合计着,来来回回,好人被你俩做完了!” 听到被点名道姓,钱玄和迅哥儿自知是无法一直沉默下去的,相互眼神沟通一下后,钱玄才张口说道: “之前确实是鲁莽了,没有考虑全面,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临阵而逃,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迅哥儿也是一脸诚恳的表态道: “我们三个人的事情,自然是三个人担着的!” 钱玄和迅哥儿的诚挚态度倒是让汤皖吃了一颗定心丸,心烦意乱的思绪总算是稍稍安稳些,舒坦的饮了口茶水后,道: “还算有良心,知道担责任,商量一下吧,湘灵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住我那里吧,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听。” 这确实是目前摆在三人眼前急需解决的一件麻烦事。论私,湘灵是钱玄的学生,学生遇难事,老师理应能帮的就帮,符合正常的社会道德标准。 论情理,湘虎是汤皖的学生,且临行之际亲口嘱托汤皖照顾他妹妹,当时汤皖也并没有拒绝,可以理解为答应请求,符合君子之约。 “要不给湘灵重新租个房子,租金我们三个分摊,如何?”汤皖提议道。 迅哥儿考虑了一下,顿觉不妥,坦言道: “此法怕是不妥,湘灵自幼受家人保护,心智单纯,若是一人在外,怕是会糟难啊,毕竟这世道......” 尽管迅哥儿没说完,但汤皖和钱玄皆知道接下来的意思,一时陷入了难处。 湘灵活脱脱的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女孩,若是在无保护状态下,贸然闯入了社会中,怕是要被吃的体无完肤。 “要不招个女工陪着她?”汤皖又提议道。 钱玄瞥了一眼迅哥儿,见迅哥儿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立刻明白其意思。 转过头来,拉丧着脸,担忧道: “湘灵是逃出来的,万一在外面住,被仇家寻到可如何是好?” 汤皖心里一寻思,觉得钱玄说得有道理,毕竟现在沪市状况不明,万一沪市仇家来寻,那就变成了罪过。 眼看这个问题无解,烦闷的情绪愈演愈烈,汤皖恼怒道: “那总不能一直住我家吧?” 迅哥儿和钱玄就这么一直盯着汤皖看,意思是不住你家住哪里? 汤皖急了,真的急了,猛的起身,撞倒了坐着的凳子,用质疑的目光盯着两人,反问道: “凭啥就住我家?为什么不住你们家?实在不行三家轮流住,反正不能单住我家?” 就这么直挺挺的立在两人面前,迎着两人的目光,倔强的看过去,久久僵持不下。 最后实在僵持不出个结果来,钱玄率先投降,收回了目光,为难道: “我都完婚了,家里再住一个女学生,成什么样子?” 汤皖很能理解钱玄的处境,再说若是因为湘灵而造成他们夫妻关系不和,就太不划算了。 可转念一想,迅哥儿也是结婚了的,虽说现在两地分居,但若是中间插入了一个湘灵,也是极为不妥当的。 绞尽脑汁,想来想去,最后这个锅还得是自己来背,汤皖顿时郁闷极了,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抱怨道: “凭啥三个人一起惹得祸,到头来却要我一个人背?” “扑哧!!!” ....... 钱玄和迅哥儿紧张了一整晚,看到如今汤皖丧气的说出这话,却也是被逗得发笑。 迅哥儿走到汤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肩膀,忍俊不禁,提议道: “要不我们三人举手民主表决,少数服从多少?” 汤皖一把拍开迅哥儿的手,恶狠狠的骂道: “枉我交了你们两个损友,光知道给我挖坑跳,这还表个锤子决,不还是让我一个人背么?” “哈哈哈哈....” 听着两个人贱兮兮的笑声,汤皖简直无语到极致,随即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两人笑声立刻停止,看着两人一脸不知所以的样子,汤皖痛斥道: “还不快弄点吃的来,肚子早就饿了,事情让我一个人背,饭还不管饱?” 钱玄灰溜溜的去卧室一看,见妻子和孩子都已经睡着了,于是又返回大厅,无奈道: “都睡了,要不你自己来?” 迅哥儿也适时接上话: “多做点,我也饿了,晚上光喝酒,忘吃饭了!” ........ 与此同时,从首都开往平津的列车上,嘈杂的喧闹声充斥着车厢的每一个角落,一个年轻人头倚着车窗一动不动,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年轻人正是不辞而别的湘虎,此时正盯着窗外的夜色发愣,思绪飘回到了小时候,脑海里想起了一家人在老家生活的日子。 老家的房子没有沪市的大,但门口却是有一条宽阔的大河流过,叫湘江。小时候, 每当夏天来临,遇至傍晚,斜阳染红,兄弟俩便全身脱个精光,挨个跳进江里游水嬉戏。 母亲站在岸边紧张的来回四处张望,父亲则是坐在江边的大石块上,乐呵呵的看着兄弟俩在江里游来游去。 小妹就在岸上大声嚷嚷着也要去水里玩,母亲实在拗不过,就搬来一个大澡盆,让父亲挑江水往里倒,这样小妹在岸上就能安稳下来。 后来家里药材生意越做越大,父母就带着小妹去了沪市生活,等过了几年,爷爷去世后,兄弟俩也都离开了老家,一同去了沪市。 沪市一待就是十几年,前年大哥完成了学业,回了沪市跟着父亲学做药材生意,自己继续在首都求学。 随后湘虎就想起了小妹的婚约,以及许家,双手死死攥着衣襟,牙齿要的嘎吱响,一想到父亲的绝笔信,湘虎顿时心里难受极了。 心里苦苦哀求并且诚心祈祷: “父亲,母亲,大哥,一定要等我回去啊!!” 眼眶不争气的渐渐变得红润,乃至逐渐出现泪珠,用衣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庞,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轰隆隆的火车在黑漆漆的夜色下奔驰,终于在凌晨以后到了平津城,下了车的湘虎站在月台上,回头看向首都的方向,心里止不住的想到: “小妹此刻应该睡着了吧?” “先生应该会安稳妥当的吧?” “先生也一直会安慰妥当的吧?” ........ 正文 女主说明 看到大家给我的留言了,许多读者觉得这几章很毒,没有看下去的兴趣了,特来说明一下。 首先还是本人执笔,没有换人,可以放心。 关于女主其实之前就已经设定好了,本人故意设置湘灵为一个骄纵,无脑,话痨的形象。 在明天的两章放出后,会对湘灵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届时大家就会明白为什么湘灵刚开始讨人厌。 从小家境优越,家人宠爱,就读于洋人学校,思想观念和传统女性有着天壤之别。那个时代的女性一般十几岁就要结婚,但是湘灵已经22了,一方面是背负有一份婚约,另一方面便是她看不上寻常男子。 所以,难得遇到主角这样的思想的男性,肯定会想办法去接触,了解,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湘灵刚开始所用的手段太过无脑,导致许多人觉得她很烦,这是因为她的性格造成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性格,在明天也会有个说明。 当一个人突然遭遇巨变,失去了保护,那么便会开始学会独立,自然性格也会随之改变, 此外,湘灵对于本书的主角有着巨大的帮助作用,后续会一一体现出来。 而湘虎的不辞而别,也是因为要去解救家人,并且极有可能丧命,那么涉世未深的湘灵便会一人在首都,无亲无故,不谙世事,是不可能独自生活下去的。 因此离别之际,湘虎才会出此下策,一方面想成全自己妹妹,一方面是信任主角,想给妹妹找个依靠。 为什么湘虎家中巨变,家人受难,我就不透露了。 最后,说明一下,本书不是一个爽文,没有龙傲天的霸气,所有的一切皆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外挂,在那个时代求生存的同时,尽量帮助这个社会。 有什么建议,都可以留言,我都会看的。 正文 第六十一章、学霸么? 汤皖半夜回到家的时候,大牛还在大门边上等着,见先生回来,便立马去厨房准备热水,让先生洗澡。 每天都要洗澡这个毛病自然是从新世纪带过来的,就晚上极速奔跑的那一小会,便已经全身汗透了。 不过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后,随即打消了洗澡的念头,因为更换的衣服都在房里呢。 用热毛巾仔细的擦了擦身子,便往大牛房间里走,衣服也不脱,直接和衣而睡,或许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 清晨时分,大牛一如既往的醒了,看了一眼边上打着呼噜的先生,轻轻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穿衣起床。 还是如往日一般,先洗漱,然后去厨房生火,烧水,做早餐,等到天大亮的时候,水已经装进了保温瓶,早饭也已经做好了。 可是先生和房里的小姐依旧还没起床,空闲的大牛只好又拿起了扫把,打扫着院里的落叶。 大牛一边打扫院子,一边时不时的瞥一眼自己的房间和小姐的房间,总觉得先生对于娶媳妇这件事还不如自己内行。 以前在军营里,便经常听到有些老兵经常谈论这类事情,大牛虽然没有娶媳妇,但却是从那时就记下了。 前段时间回家探亲,临走时,大牛妈又偷偷叮嘱过大牛,跟着先生存些钱,以后好娶个媳妇传宗接代。 至此,虽然大牛至今还未娶媳妇,但是对娶媳妇一事,一直有着独到的见解。 与自家先生来往的另外两位先生都已经娶了媳妇,钱先生和自家先生一般年龄大小,都已经有了三个娃娃,而自家先生却连半个女人影都没捞着。 想到这里,大牛不由的停下了动作,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房间出了神,貌似在老家,如自家先生这般年纪大小还没娶媳妇的,不但要遭骂,还要受人指指点点, 一想到学问高深的先生遭骂的场景,大牛就止不住的呵呵傻笑,连带着就想到了房里的小姐,那样貌长得真漂亮,比老家村里的小花好看多了。 不过小花应该早就起床开始干活了,而房里的小姐却还在睡懒觉,细皮嫩肉的小姐下地干活肯定没有扎着麻花辫的小花利索,说不定也没小花能生养,所以还是娶小花比较好,大牛如实的想到。 刚起床的汤皖,一打开门,就看到大牛杵着个扫帚,在院里傻笑发呆,一时不明所以,忙问道: “大牛,你傻笑啥呢?” “哦!!” 大牛被先生的声音惊到了,思绪很快拉回了现实,见先生正看着自己,赶紧抹过头去,把扫帚靠在墙上,去厨房倒热水去。 汤皖一脸疑惑的看着大牛,总觉得这小子心里藏着事情,又追问道: “你刚傻笑什么?” 大牛像是做了坏事被抓现行般,局促不安,不敢看向先生,只是埋头做事,不作回答。 见如此,汤皖也不打算再问下去,快速洗漱完毕,坐在石凳上准备吃早餐。 一碗清粥加上一碟腌菜,便已经足够,稀粥温润的汤汁让汤皖的胃部暖暖的,刚好舒坦。 等到吃完早餐,看了会报纸,这才看到湘灵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先生早上好!” 湘灵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慢悠悠的向院里走来。 汤皖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立刻低头看报纸,出口道: “赶紧洗漱完,吃早餐,别忘了去同学家取礼物。” “哦....晓得了!” 湘灵嘟囔着嘴巴,抿起嘴唇,等走进了厨房才发现没有新的洗漱用品,于是又转过身来,不好意思的看向院里的汤皖。 “先生,有多余的洗漱用品吗?” 汤皖还真没想到这件事,连忙嘱咐大牛去街上买。 这周五是有大课的,汤皖还没备好教案,进房间拿了教案本准备在院里写,无意间眼角瞥到湘灵正站在厨房门口,扶着门框,不知所措。 “坐着等呀,站着干嘛,显得你高呀?”汤皖开玩笑道。 “哦!!” 湘灵老实巴交的坐在石凳上,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姑娘般拘谨,汤皖特别不习惯,于是问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啊?没有.....没有不舒服!”湘灵有些紧张的答道。 听到没有,汤皖便不在去管她,脑子里正在思考如何写教案,没等写几行字,脑子就又乱了,总是会莫名其妙想到湘虎的事情。 脑子乱了,自然就没法写了,于是放下笔,郁闷的抽出一张报纸看。 结果就看到了那些个鼓吹“妇女节烈”的文章,其表达的意思是: “女子死了丈夫,要么守着,要么自裁;遇到强暴,只能自裁。因此需要表彰这类妇女为‘节烈’,如此一来,可正社会风气,拯救国家于危难。” 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片,看的汤皖心里躁得慌,气的直接骂道: “纣王无道,怪苏妲己祸乱;如今国家危难,便把责任归咎于妇女,敢这么想的人要么是男子所生,要么是从石头里崩出来的。” 索性随手扔掉,又拿起了一张报纸,还是类似节烈的文章占据了大部分,于是不一会儿,报纸都被扔完了,院里的地上也散落了一地。 湘灵从来没见过先生还有如此一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于是默默弯腰,把散落满院的报纸一张张捡起来,叠好,还顺便看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 “先生,可是为这上面的文章生气?” 汤皖回过头来,挤眉问道: “你也看的懂?” 湘灵撇着嘴,小声嘀咕道: “我从小就读于洋人学校,后来又来首都上大学,读的书不比男的少。” 汤皖拍了一下额头,倒是忘了这茬,有些不好意思,场面瞬间微微尴尬。 “被气糊涂了,倒是忘记了,你也是上过大学的。” 似乎感觉受到了先生的轻视,湘灵鼓着嘴继续说道: “我从小就学习洋文,会讲约翰牛语,高炉鸡语,脚盆鸡语,以前在沪市的时候,别人还专门请我做翻译的。” 汤皖慢慢张大了嘴巴,没想到湘灵还会三门外语,还是能做口译的那种,不过也就才20出头的年纪,怎的如此优秀? 看着先生一脸吃惊的样子,湘灵得意极了,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刚巧这时大牛提着洗漱用品回来了,湘灵便起身去洗漱,而汤皖还处于懵逼中。 当湘灵端正在桌前,吃早餐的时候,汤皖已经恢复了正常,试探的问道: “你对这报纸上的文章怎么看?” 湘灵一边小口嘬着粥汤,一边用手指,指着报纸上的一篇文章,问道: “先生说的可是‘表彰节烈’,这篇文章?” “嗯!” 停下了喝粥的湘灵,拿起报纸,认认真真的看完后,不在意道: “这篇文章是瞎写的,先生不用当真。” “哦?为什么这么说?”汤皖好奇道。 “节烈这个词本来是用来形容男子的一种美德,所以后面诞生了‘节士’和‘烈士’这两个词语。而这篇‘表彰节烈’通篇同来形容女子,本就用法错乱,可见撰写文章的人水平之低,自然不用理会。”湘灵若无其事的说道。 汤皖忽然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湘灵会不会就是新世纪人们口中情商低,智商高的学霸? 为了验证心里的想法,汤皖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又问道: “猜一个字谜,一口咬掉牛尾巴是什么字?” “告!”湘灵喝着清粥,头也不抬的答道。 “三十不出头呢?” “正”字! ....... 正文 第六十二章、湘虎的一封信 一连问几个字谜,湘灵都能快的答出,且全部答对,鉴于此,汤皖又追问道: “王伯给你二哥的礼物大概是什么东西?” 湘灵想了一下,不确定道: “洋糖吧,我二哥最是喜欢吃这个。” “王伯为什么急着回沪市?” 说起这事,湘灵瞬间变得有些难过,担忧道: “估计是怕他不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没人管!” 问到这个地步,汤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已经十分确定,湘灵真就是妥妥的学霸一枚,只是情商不高而已。 湘灵见先生突然间变得安静,也不说话,疑惑问道: “先生,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汤皖赶紧打岔道: “呃呃.....没什么,赶紧吃早餐,吃完就去拿东西,万一人家出门就不好了!” 然后又对着大牛说嘱托道: “等会湘灵小姐去同学家,你陪着湘灵小姐一起去,拿到了东西赶紧回来做饭,中午做几个拿手菜让湘灵小姐尝尝。” “俺晓得了!”大牛道。 湘灵一听,赶紧摇手,拒绝道: “不用的,先生,我认识路的!” 汤皖一边进房拿换洗的衣服,一边提高了嗓音。 “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让大牛跟着你,也可安心!” “哦!!” 湘灵心里忍不住的开心起来,原来先生也是关心我的。 殊不知,汤皖关心的乃是那个盒子,那里面藏有重大的秘密,不容有失啊! “我去洗个澡,吃完早餐,你俩快去快回!” 说完便钻进厨房里面,开始洗澡,对于南方人来讲,一天不洗澡,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等汤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院里已经不见了大牛和湘灵的身影。 用干毛巾擦擦头,准备躺在躺椅上晒会太阳,晾干头发,便听到大门被敲响。 打开门来一看,乃一个背着包裹的信差,手拿一份信,问道: “请问是汤皖先生么?” 汤皖点点头后,从信差手里接过一封信来,看到信封正面写着李湘虎的名字,一瞬间提起了所有的精神。 关上门后,急忙拆开信封,便信上写着: 皖之先生: 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学生湘虎已经在回沪市的火车上了。 先生高才,知识渊博,开白话文之先河,尤其擅长国际关系一科,让学生大开眼界。 本想继续跟着先生学习几年,待学业有成,再报销国家。 但天不遂人愿,没想到学生与先生的缘分竟只有短短一日。 老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学生在内心深处,已经认定先生便是学生一辈子的老师。 昨日意外收到一封家书,是我父亲亲自执笔所写,他在信里先是鼓励学生继续努力学习,然后便坦然的交待了我李氏即将遭遇的大难。 学生老家在湘省莎市,世代居住在湘江的边上,家中一直以贩运中药材为生,在光绪年间,已经小有名气。 在我父亲手里逐渐扩大,成了湘省最大的中药材商人。 而许家一直以售卖中药材为主,我们两家在爷爷辈开始相交,各司其职,一直延续到今天。 在家妹两岁的时候,学生爷爷与许家的爷爷商议,于是便有了家妹与许世缥的婚约。 这桩婚约本应该在几年之前就该履行的,但是许世缥本人名声极差,坏事做尽,仗着自己的家世,在沪市欺男霸女,常年流连于风流场所。 我父亲不敢把家妹嫁给许世缥,就一直找借口,拖延这桩婚事。 听我父亲说,近几年,许家与脚盆鸡人来往密切,因此能在沪市大肆吞并同行,把药铺开遍全国,遇到稍有反抗的,便遭到报复,同行敢怒不敢言。 此时正值国家微弱之际,脚盆鸡人猖狂,因为忌惮,所有人只能委曲求全,以求自保。 许家之前只是售卖药材,现在不满足于此,因此盯上了我家,逼迫我父亲将家妹嫁给许世缥, 一来,许世缥贪图家妹美色,二来许家贪图李氏家产与药材贩运渠道。 但是父亲自从知道许家与日本人有关系后,便一直拒绝,始终不肯同意家妹与许世缥完婚。 几天之前,家妹回家之时,许家知道后,便招人围困李氏,不许学生家人出门,更是要强迫家妹第二日和许世缥完婚。 我父亲先是假装同意,然后在半夜时分,让管家王伯,带着家妹与家产从地道逃出,连夜来首都避难。 父亲嘱咐学生,带着家中全部财产,和家妹一起远遁他乡,永远不要回沪市和老家。 以许家的歹毒之心以及脚盆鸡人的心狠手辣,若是发现家妹失踪,家中财产转移,必定会对我家人施以暴行,家中亲人此时正处于危难之中,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身为人子,受父母养育之恩二十多年,实在无法忍受家中亲人遭受磨难,也无法安心携带家产逃之夭夭。 若是听从父亲的话,则学生余生都不会感到幸福,且一直处于愧疚之中。 故才不辞而别,连夜返回沪市,想办法解决家人。 学生知道这是鲁莽行为,而且这次回沪市,有极大的危险,还有可能回不到首都继续跟着先生学习,但是学生不后悔。 唯一的牵挂便是家妹,自小在洋人学校学习,天资聪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深受教课老师喜爱。 今年二十二岁,便已经学会约翰牛语,高炉鸡语,脚盆鸡语等三国外语,经常有人请家妹做翻译工作。 因此家妹从小便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直来直往,或许是受洋人思想影响,或许是背负许家婚约,又或许一直寻找不到中意的男子,所以至今孑然一身,尚未嫁人。 但自从家妹在北大听到先生与辜教授的论战后,便一直心心念叨,感慨先生的思想先进,钦佩先生的人品与才华,因此,家妹对先生情有独钟。 学生虽然与先生接触时间短暂,但却早就听说了先生的大名,知道先生品德高尚,思想先进且无婚娶。 此去一别,极有可能丧命,而家妹从小受家人保护,涉世未深,不谙世事,在首都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怕是无法独自生存。 学生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未经先生同意,便擅自做主,托付家妹于先生,还请原谅学生一意孤行之举。 倾李氏之财,作家妹之嫁妆,若是有朝一日,先生能与家妹喜结良缘,便是大好; 若是先生与家妹有缘无份,学生则恳请先生帮助家妹寻得一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人品俱佳便可。 学生此去一行,生死难料,这辈子恐怕是难以报答先生了,若是有下辈子,学生定当做牛马,以报先生今世的的恩情。 学生李湘虎 正文 第六十三、好心办坏事(加更) 看完信后,汤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脏像是遭到重击一般,闷的难受,连呼吸都不得顺畅。 正如湘虎在信里所说一般,许氏一不见湘灵,二不见李氏家产,那么湘虎家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湘虎这个傻小子明知回沪市乃是九死一生,还毅然决然的回去,把家产和湘灵擅自做主托付给自己,让汤皖既感到愤怒又无可奈何。 悲乱的讯息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股脑的冲进汤皖的脑子里,已经彻底混乱不堪。 用右手狠狠朝自己的胸膛锤了两拳后,感受着胸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此刻脑子才稍微清楚一些。 沉静过后,心里像是有人在不停的问自己: “怎么办?” 汤皖加快了呼吸,直到头脑冷静下来,理清了思路后,决定先抛开其他,等弄清楚李氏在上海的状况再做打算。 于是赶紧收起信件,直奔电报局而去,寻求孟邹和仲浦先生的帮助,托他们去打听李氏的状况。 汤皖这一去就是一上午,主要是电报局太繁忙了,需要排队等候,而且价格也贵。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大牛早就做好了饭菜,和湘灵两人就等着汤皖回来。 “先生,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留个纸条?”湘灵一边摆放着碗筷,一边问道。 “呼!!” 汤皖在门口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努力保持自己的状态正常,不让湘灵看出自己的异常,然后才略带从容的走进小院。 “怎么多了一只碗?”汤皖疑问道。 刚一说出口,就想到了什么,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湘灵以为先生是在责怪她,微微红着脸,不好意思道: “昨天我二哥说要来拿礼物,我以为他中午来的。” 汤皖尽量用不在意的口气道: “哦!倒是忘了,反正礼物拿到手了,等着便是!” 说完便开始用餐,汤皖一面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一面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一碗饭,起身道: “明日有大课,教案还没准备好,我去德潜先生那里请教一下!” 大牛意外的看了看先生,总觉得先生今天有点不一样,先生吃饭从来都是细嚼慢咽的。 胳膊夹着教案,汤皖转身便走出了大门,直到转个弯后才停下来,舒出一口气。 自从收到了湘虎的信后,汤皖发现已经无法用正常的心态来面对湘灵,以前纵使有些讨厌她,但总能设法避开。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需要压抑自己的内心,甚至无法想象当湘灵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路走到了钱玄家,此时钱玄刚好用完中饭,看着心事重重的汤皖,示意去书房谈话。 汤皖不知道如何开口,进了书房,索性把湘虎的信拍到书桌上,而后沉闷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看的钱玄一脸迷惑,待看完信后,乃是发出来重重的叹息,看了看汤皖,又看了看信件,于是试探的问道: “你对湘灵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用眼睛看!”汤皖郁闷道。 “别避重就轻,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汤皖咽了口口水,杵了杵鼻子,看向钱玄,目光真挚而又虔诚。 “我一直把她当做一个未长大的小女孩看待。” “可以看得出来,湘灵是对你有好感的,更何况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只听到椅子发出“吱”的一声响,汤皖便已经站起身了,脸色蕴含怒气,目光变得凌厉,直勾勾的盯着钱玄。 “我如果只是因为同情,便去接受,我想不仅对她来说是一种伤害,对我来说更是不负责。” “所以,抱歉,我做不到!” 不知道历史上是否有人遇到过此类情况,而他又是如何选择的? 但是汤皖有发自内心的坚持,或许是新世纪的价值观在作祟,更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万一自己哪天又回去了,该怎么办? 但这个秘密只能永远的埋藏在心底,不足为外人道也。 汤皖旗帜鲜明的亮出了自己的态度,倒是让钱玄有些出乎意料,不禁想到自己当初也是非常反对娶老师的女儿,但后来还是因为各种事宜妥协了。 至此,钱玄这才从心里真正的意识到,汤皖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比他们想象的更超脱。 “那你打算如何表明你的观点?” “我现在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如何告诉湘灵他家里的事,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汤皖担心说道。 任何人遇到家破人亡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何况还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湘灵,钱玄就是因为了解自己的学生,所以这会正愁眉不展,面色惨淡。 “先拖着吧,等沪市的事情确定下来,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是的,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超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比如汤皖就是一个意外,想到这里,汤皖实话道: “我已经给沪市的孟邹和仲浦先生拍了电报,想来很快就能知晓结果的。” 向钱玄宣泄完后,汤皖心里轻松了许多,有人分担永远比一个人扛要好得多。 摊开教案,开始准备明天的课纲,而钱玄则是轻轻关上门,和妻子说了几句后,就去找迅哥儿了。 迅哥儿此时正在家中执笔作文章,最近报纸上鼓吹节烈观,让迅哥儿大为恼火,觉得再不出来说点什么,这个社会就要完了。 刚写完一段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只得放下笔去开门,一看是急吼吼的钱玄,诧异问道: “什么事,集成这样?” 钱玄进门后,先是猛喝一大口水,然后拿出湘虎的信件,等迅哥儿看完后,眼神已经可怕的吓人。 “我对许氏之恨犹胜过脚盆鸡人,便是有了这些汉奸走狗,残害同胞,才有了今日之国恨。” “你先别急着恨,眼前的问题该如何解决?”钱玄提示道。 “什么意思?皖之他.....” 钱玄点了点头,把汤皖的态度完完整整的转述完后,迅哥儿拍着脑门,后悔道: “倒是我俩好心办了坏事了!” “是啊,至今日,才明白皖之的为人,豫才,我俩大错特错了!” 迅哥儿原地踱了几步,突然话锋一转,铿锵有力道: “既然错了,就想办法补救,皖之那边先稳住湘灵,等沪市仲浦先生的消息到了在说。” 正文 第六十四章、欺世盗名之徒?(加更2) 在钱玄的书房待了一个下午,摒弃了杂念后,终于是写好了明日的教学课纲,这才松了一口气。等打开书房的门,便看到迅哥儿和钱玄正在书房门口前的台阶上,毫无形象的坐着品茶。 “两位这是在做什么呢?”汤皖不解的问道。 钱玄和迅哥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同时后退一步,郑重低头鞠躬致歉。 “特来向皖之兄道歉,还请原谅!” 汤皖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俩人怕打扰自己备课纲,便在书房前等,关键是一边品茶一边等。 一时气的想大笑,于是心里起了小心思,身子往门框上一靠,就这么笑眯眯的盯着俩人看,也不说话。 俩人见久久没有回应,疑惑着抬起头来,便看到汤皖正在盯着自己笑,随即四周查看一番,发现并无异常,于是道: “皖之可是原谅我们了?” 汤皖还是不说话,只是靠着门框盯着俩人笑,让人捉摸不透。 笑的两人心里发毛,皆不知所措,迅哥儿道: “笑什么呢?” 还是没有回应,连空气仿佛都安静了,汤皖见火候差不多了,讥笑道: “我笑你们俩画虎不成反类犬,听说过负荆请罪,没听说过喝茶赔罪的!” 俩人总算是明白了,原来笑的是请罪的做派,就听见迅哥儿赔罪道: “枯坐一下午,就是怕打扰你备课,礼轻情意重,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得了。” 看见迅哥儿难得的认怂,汤皖也就顺坡下驴,不再继续为难了! “行了,少来这一套,你们不嫌尴尬,我都尴尬的要死。” “哈哈哈....” 笑声过后,便算是过去了,钱玄提议留下吃饭,却被汤皖拒绝,意思不言而喻。 等汤皖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厨房里的灯已经亮了,昏暗的灯光照的院内熏黄。 一进门便看到饭菜已经摆在院里的石桌上,湘灵正趴在桌上,盯着门口看。 “先生,回来啦,吃了没?” 汤皖夹着教案,慢慢走到桌前,和平时一样说道: “没呢,和德潜先生讨论了一下午,刚写完教案,快吃饭吧。” 放下教案,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时,便发现此刻的湘灵有些不对劲,饭菜也不动,只是朝着门口看。 “怎么不吃饭了?” “哦!” 湘灵赶紧端起碗来,胡乱的吃了几口后,还是轻轻问道: “先生,我二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都等一天了,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让我等过的。” 汤皖慢慢停止了吃饭,抬头看着有些焦虑的湘灵,安慰道: “瞎说什么呢,你二哥估计是见你在我这里,比较放心,许是事情耽搁了,说不定待会就来了。” 听着先生这么说,湘灵算是轻松一下,觉得二哥真有可能是事情耽误了,于是正常的吃起饭来了。 偷偷松了口气的汤皖,瞥了一眼湘灵恢复原样,便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不一会儿就吃完,朝着大牛喊了一声“洗澡”,便匆匆去房里拿衣服了。 看的湘灵觉得好笑,吃饭就应该细嚼慢咽才是,哪有人平时吃饭狼吞虎咽一般。 等到汤皖洗完澡出来,石桌上已经打扫干净了,就看见湘灵依然趴在石桌上,大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大门口。 汤皖沉思一下,然后朝院里走去,装作不经意间挡住湘灵的视线。 “看什么呢?” 湘灵脑袋一抬,看见是先生洗完澡了,于是立马坐直了身体,犹豫着问道: “先生,我二哥他.....” 抓了抓潮湿的头发,看了一眼门外,又看向有些担心的湘灵,还是尽量安慰道: “瞎想什么呢?估计是遇到的事情有些大,一时抽不开身,刚好明天我有大课,你二哥要是敢翘课,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湘灵转眼一想,对哦,二哥肯定不会翘课的,这么说明天就能见到了,于是脸上的担心之色立马消失。 “是哦!” “谢谢先生,我去洗澡啦!” 转身就跑进了房里,抱着换洗的衣服出来了,见先生一脸疑惑,便立刻脸红着解释道: “下午刚去买的!” 说完便快速跑向厨房,看的汤皖噗呲一笑,连连摇头,不知道洗澡有什么好脸红的。 不得不说,女孩子洗澡是真的慢,等到汤皖觉得头发有些干了,还未见湘灵出来,苦笑了下,便朝大牛房间走去。 第二天一吃完早饭,汤皖就借口出去了,钱玄课去了,到中午才回来,于是只得在街上走来走去耗时间。 主要是避免和湘灵在一起,漏出什么破绽来,等到中午一吃完午饭,就又胳膊夹着教案,麻利的打了个车,便去了北大。 临走时,还听到湘灵嘱咐道: “先生,别忘了让我二哥来啊!” 直到听到汤皖干脆的“嗯”的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汤皖来的早了,办公室里这会没人,安静的很,少了那些各式各样的眼光盯着自己,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许多。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摊开教案,仔细查看,不知不觉间,竟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等到醒来,下意识的伸起了懒腰,眼角余光瞥到了时钟,猛地一下惊住了,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快十分钟了。 顾不得其他,抄起教案,就往教室跑,一边跑一边心里骂道: “真是一帮不讲武德的同事,连个提示都不愿意给。” 等走到门口,先是平静了一下心态,然后迎着众多目光,尴尬的走到讲台上。 这才注意到,前排怎么多了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而且长辫子的,短头发的,年纪大的,年纪青的都有,皆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自己,搞得汤皖一时不知所措。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闲着没事干,来自己的课堂干嘛,但迟到了,却不是一件好事情。 于是汤皖往旁边走了一步,先是弯腰鞠躬,然后就看到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皆是回礼。 虽然前排的这些陌生人目的不单纯,但礼仪倒是做的极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用诚挚的目光看向众人,沉声道: “上课之前,我先向诸位道个歉,因为迟到了。” 台下的学生也能理解,看到先生态度诚恳的道歉,就送上了掌声,忽然间便看到了前排有位长辫子的老先生举手了。 汤皖手指向那位老先生,便看到老先生轻轻的站起身道: “鄙人程含长,早就听说皖之先生大名,特来讨教!” 原来是来找茬的,汤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恭敬道: “这位老先生,这是国际关系一科,并非文言与白话!” 哪知这位老先生大声“哼”的一声,目光凌冽道: “皖之先生莫不是怕被人拆穿欺世盗名之实?” “轰!!!”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惊呼声,而汤皖则是在原地惊呆了,而后心里怒火重生,目光铮铮的看向那人。 正文 第六十五章、北大裸奔大赌约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惊呼声,而汤皖则是在原地惊呆了,而后反应过来,心里怒火重生,目光铮铮的看向那人。 本就这几天遇事不顺利,然后又被人堵在课堂上,心里可想而知,憋屈的很。 挥手止住了教室里的喧闹声,讥讽道: “我是不是欺世盗名,暂且不得知,但是你程含长无礼再先!却是事实!” 面对找茬的人,汤皖直接免去了尊称,只觉得心里的火要喷薄而出,且毫不犹豫的反击道。 见计谋得逞,程含面色如常,抹了一把胡子,不在意的道: “面对欺世盗名之徒,人人皆可拆穿,岂能用礼仪招呼?” 激情过后,总是会进入佛系时间,汤皖从刚刚的冲动状态渐渐趋于理智,逐渐明白了,今天这些人怕是来势汹汹,是谋而后动啊! 脑子里稍微一思量,要想证明自己不是欺世盗名,就必须证明自己。 如此一来便着了这老头的道,可若是不证明的话,那么欺世盗名之罪就被坐实了。 真是老而不死为贼矣,自己一上来就中计了,看着教室里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汤皖脑子一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凭空冒了出来。 走讲台走了几步后,调整好状态,嘴角弯起一个小弧度,笑着自嘲道: “看来我必须得证明一下,否则真就成了某些不长眼的人,口里的欺世盗名之徒了!” “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在骂程含长不长眼,随后就又听到汤皖说道: “赌一把如何?就赌我,汤皖是不是欺世盗名之徒?” 程含长面色平静,反正心里已经十拿九稳,脱口道: “赌什么?” 汤皖走到离程含长只剩几步远的地方,先是用手指了自己一下,然后又指向程含长,挑衅的意味十足。 “今日只限你我二人之间,赌我是不是你口里的欺世盗名之徒?” 随后停顿一下,刻意的微笑着,用最大的声音说道: “谁输了,下课绕着北大裸奔一圈。” “轰轰轰!!!!!” 汤皖的话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教室里像炸开了锅般,旁观者纷纷都长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 谁都没有想到赌注竟然要玩这么大,裸奔北大,无论是谁,必将明日空降热点头条排行榜第一。 且将会成为北大历史的一部分,为后来人得悉今日的事。 可为什么突然觉得好刺激,好期待,学生们看向汤皖的眼光瞬间变得炙热无比,无论这个赌约有没有实现,都不妨碍他们已经开始崇拜这个充满个性的皖之先生。 程含长像是一口吃了个臭鸡蛋般,嘴里臭的很,心里苦的很,没想到汤皖竟然玩这么狠,一点退路都不留。 而且汤皖此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是让程含长心里泛了一丝嘀咕,随即看向了周边的老友,想得到点支援,哪知竟没有一个敢在此刻出口相助的。 原因自然是汤皖的那句,只限你我二人之间,意思是今天在场的所有找麻烦的人,谁要是敢出头,那么谁就得接这个赌注。 一想到要北大裸奔,就都起了退意,主要是汤皖的这一招太毒了,相当于打群架的时候,就死逮着一个人往死里打,自然没有人敢当这个出头鸟了。 被架在火上烤的程含长,看着左右无任何动作,心里已经明了,今天自己应该是被卖了。 见眼下已经没了退路,况且胜负尚未可知,原本平淡如水的脸庞逐渐变得抽搐,也不去摸胡子了,恶狠狠的道: “赌约我接了!” “轰轰轰轰!!!!!”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真的就接了,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输,所以必然有个人要裸奔北大,光一想那个画面,五十多岁的老夫子裸奔,顿时就激动了!! 汤皖眼睛一挤,暗道不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竟然没有吓退,还是低估了这个年代老知识分子的胆魄。 但此时已经无路可退,猛吸一口气,应声道: “好!如何证明?” 教室的惊天大赌约已经慢慢扩散道出去,闻声而来的学生和老师都迅速往这里赶,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汤皖突兀的看到了人群里的胡校长,正在愁眉苦脸。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八卦的心,特别是名人互骂的火热场面,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北大裸奔赌约就像是一个大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面,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北大,并且正在向校外传去。 程含长在众多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讲台,面对众人,大声道: “我是历史系老师,因此对历史较敏感,听你上节课之言,把如今正在发生的欧洲之战,称之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简称一战,可有其事?” “有!” 汤皖干脆利落答道。 “世界大战,顾名思义自然是全世界的国家参与的战争,目前仅仅在欧洲范围内,如何称得上是世界大战?” 听到了第一个问题后,汤皖的心也随之轻松下来,只要不是搞文言文的都是好同志,历史随便来,连看向程含长的目光也没有了凶狠之意。 “此问题有两个答案,第一:这个世界上的战争,皆可以简称世界大战。” 此言一处,就看到程含长气的鼻孔冒粗气,嘴角的两撇胡子被吹的一上一下,反击道: “无耻!!!” 学生们则是集体发出“噢!”的一声,原来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紧接着就听到程含长质问道: “那么‘大’字该如何解读?” 汤皖最讨厌这些个老学究咬文嚼字,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人家提出了问题,自然是要回答的,虽然一点难度也没有。 “你是研究历史的,自然知道欧洲古时期城邦之战,往往一场战争参与人数只有几千人,他们就称之为‘大战’。而同时期华夏古就可以调动几十万军队对垒,也称之为‘大战’,因此‘大’字不能代表战争规模,是你理解岔了!” 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原来‘大战’还能如此理解,意思就是全凭自己所说便是。 而程含长显然没能想到,汤皖会从这个方面来解释“大”战,让他准备的后招都没法上场,只能干瞪眼,心里直呼:你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正文 第六十六章、月末求票 虽然可以用这种近乎耍赖的方式堵住程含长的嘴,但终究落了俗套,因此汤皖准备从正面击溃,以理服人。 转向正面对着学生,从容开始了讲课。 “本来今天也是要讲到这个问题的,刚才那个回答不过是我一时恶趣味,活跃气氛的,接下来才是正式的,听好了。” 汤皖走到讲桌前,看着课纲,当程含长不存在一般,讲解道: “世界大战,自然要满足两点,第一:参与国家众多,第二范围要广,至少要跨洲的国家参与,第三:规模要大。” 在黑板上唰唰的写下了世界大战的三要素,又说道: “目前来说,欧洲之战,除了欧洲本土外,亚洲也有国家参与了,去年脚盆鸡对汉斯猫宣战,攻占了绿岛和胶济铁路,而后绿岛的汉斯猫军队投降了。其他大洲的殖民地也在战争。” “最主要的是接下来,我国也会参与进去!” 如果说汤皖的前一句话大家还能理解,但是后面的就引起了大家的迷惑,甚至不理解。 程含长没想到饿了有人送饭,想睡觉了有人送枕头,连忙问道: “我国现阶段如何有能力派兵去欧战参战,简直一派胡言!” 不仅仅程含长一个人这么想,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这么想,国家怎么可能派遣军队去万里之遥的欧洲参战呢? 汤皖挥手止住了下面的讨论,分析道: “参战不一定要派遣军队,只要是为双边的某一方贡献了实际力量,也可以理解为参战。” “研究国内局势的都认为趁机加入协约国,打败同盟国,成为胜利方,然后一举收回鲁省绿岛,但具体用什么样的方式参战,值得商讨!” “随着战事吃紧,他们国内青壮年被编入军队,后勤保障肯定会缺人。我个人认为当局会派遣华工去欧洲帮助协约国军队修筑工事,搬运货物等后勤保障工作!”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哗啦啦的嘈杂声,程含长质疑道: “你用什么来证明,将会派遣华工?” 这不是一个人的质疑,而是所有人的质疑,因为之前就提出参战协约国,却被脚盆鸡人干涉。 甚至提出出兵五万和脚盆鸡军队一起向绿岛的汉斯猫军队宣战,但无不一一被脚盆鸡人拒绝。 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自己却做不了主,这就是目前的现状,奇耻大辱。 而对于脚盆鸡人的阴谋,国内方面自然知道,奈何实力悬殊太大,又得不到他国支持。 汤皖面对众人,逐渐转换了心态,在黑板下写下了三句话: “脚盆鸡人占据鲁省得到协约国的默认之时便是我国参战之时!” “协约国急缺我国的人力和物力的帮助!” “战争到关键时刻,脚盆鸡人会受到协约国其他盟国的压力,作出妥协!” 程含长大声驳斥: “你这是猜测,不是事实,如何来证明!” “时间会证明我说的一切!”汤皖轻飘飘的说道。 ........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在反复思考黑板上的三句话,从现有的局势来看,似乎没有一点问题,却也提出一个猜测,可能即使我国参战获胜了,也不会收回鲁省的权益。 一旦想通了这点,立刻内心变得沮丧,然后就是屈辱,而后化为悲愤,最后变得悲伤。 一个瘦瘦的学生脸色悲痛,咬着嘴唇,泪影闪烁,高高的举着右手,见被点到,立刻站起来,断断续续,委屈的问道: “先生!!” “我们.....既然都参战了,获胜了,为何....还不把鲁省还给我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眼眶已经蕴含泪水,抽搐的脸庞显得既无助又凄凉。 王依云虽然瘦瘦的,但是站起来的时候,脊梁骨挺得笔直,炙热的爱国情怀,直击众人内心,却也是替在场的人发出同样的心声。 “诶......” 汤皖看着这些虽眼眶通红却依旧倔强的青年,一个个眼睛里透过泪水折射出的不甘心,死死地盯着汤皖,希望能告诉他们,准确的说想从汤皖嘴里得到一丝希望。 生在这个屈辱的时代,许多人都被压弯了脊梁,已经丧失了希望,但总有那么些青年能一往无前,无畏无惧。 即使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仍旧坚定的走在黑暗笼罩的路上,哪怕是爬,也要奋力的往前爬。 沉静了一下心里,汤皖才不忍心道: “落后就要挨打!!” 从鸦片战争第一次敲开大门,八国联军攻入首都,甲午一战打光了家底,在到不久前的二十一条,这些个屈辱,时时刻刻不在提醒着所有的人,落后就要挨打。 可是挨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才能不挨打? 最痛苦的莫过于,看不见希望的努力。 许多学生老师都低下了头,捂着自己的脸,他们怕听到汤皖说:没用的,没有希望了。 而站着的都在看着汤皖,用热切的目光盯着,期待着。 王依云低着头,有袖子抹了一下眼睛,鼓着嘴,虽然心里憋屈的难受,但仍然抬起了头,倔强的问道: “先生,如何才能不挨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一节火药味极浓的找茬课,突然变成了一节正常的国际关系课,然后又变成了爱国情怀课。 汤皖看着气氛低落的课堂,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大力的拍着手掌,发出“啪啪啪!!”的掌声,众人皆抬起头来看向讲台,而后大声背诵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 渐渐地,在场的学生,老师,校外的人嘴里也都跟着汤皖大声的背诵《少年中国说》,整齐的背诵声从教室里慢慢扩散到外面。 待背诵完毕,汤皖才鼓舞道: “梁公已经给出了答案,若不想挨打,全在于今日的诸位,又岂是沮丧的时刻?” 而后向全场学生大声询问: “我问你们,怕留苦吗?” “不怕!!!” 学生高呼道! “怕磨难吗?” “不怕!” “怕留血吗?” “自嗣同先生始,不惧留血!” 汤皖看着气势如虹的他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后又大声道: “既然你们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惧,自当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中华之崛起而奋斗!” “一代人不行,就两代人,两代人不行,后辈继续上,终有一天将迎来胜利!” “如果诸位能铭记且践行今日之言,我中华四十年挺直脊梁,百年重回世界一等!” 学生们迸发出超高的热情,都激动道: “铭记先生教诲!” ........ 正文 第六十七章、老同志,不讲武德(加更一) 热情高涨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被汤皖举手打断,想起刚刚边上的程含长先生,也是随学生们一起高声呐喊,义愤填膺,顿觉得这个老头有些可爱。 于是试探着问道: “程含长先生,还有别的问题么?” 还沉浸在之前浓烈气氛里的程含长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办,瞬间换了一张脸,气势汹汹道: “当然,我且问你,你曾言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一次何故?” 这小老头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引得全场一阵笑声,汤皖自然也是被逗得发笑,不过只要不是搞文言文,历史随便来! “之前解释了,我为什么把现在的欧洲之战称为世界大战,那么在此之前,历史上有过这样规模的战争么?” 程含长嘴角微微张开,回想起历史上的所有战争,好像确实没有,一瞬间就呆住了! 学生们见程含长一言不发的呆立在讲台上,一起帮着答道: “没有!” 汤皖摊开双手,露出无奈的微笑,淡然道: “既然没有,那我个人称之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有问题么?” 程含长仍旧不放弃,死撑着问道: “按照你的说法,那么也会有第二次世界大战?” “那是你以为,又不是我以为,至于有没有第二次,只有老天爷知道!”汤皖若无其事的说道。 “哈哈哈哈......” 同学们对于汤皖的思维逻辑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都笑出了声。 其实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所谓能不能证明汤皖是不是欺世盗名之徒,事实胜于雄辩,程含长当然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一步错,步步错。 尤其是那个赌约,一想到要北大裸奔,还不如死了算了,正在这踌躇间,就听见了汤皖说道: “在场的各位,今天的课还剩下些时间,我便再说几句。” 现场安静下来,汤皖紧接着说道: “我与程含长先生的赌约,其实没有胜负。其实那些只是我根据现有的事实,作出的猜测,至于未来如何,我们还不得知。” “因此,今日的赌约胜负,应让时间来给出答案!” 汤皖的豁达赢得了全场的掌声,程含长也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果,但也是感受到了汤皖抛出的善意,于是也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北大惊天大赌注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既显得出人意料,又符合情理,给了两人各退一步的台阶下,乃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些同事了,汤皖却是懒得打招呼,只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坐着耗时间。 本以为就是一节普通课,结果上的是惊心动魄,如不是自己临危不惧,指不定今天就要身败名裂。 但也给汤皖提了个醒,那就是那些人是不会放弃对自己特殊照顾的,保不准下节课又卷土重来。 一想到别人上课都能安安稳稳的赖线发育,凭啥轮到自己就三分钟被gank两次,只觉得心头郁闷的很。 而且家里还有一件大事等着自己处理,怎么才能圆这个慌,如果今天湘灵再见不到她哥哥,就是一头猪,也会想到事情不对劲了。 更何况湘灵还是个学霸,当一个学霸真的要开动脑筋去钻研一件事情的时候,汤皖不觉得自己能蒙混过关。 所以,这会儿,汤皖已经在想如何善后的话了,却没注意到,办公桌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咳咳!!” 深思中的汤皖被打断,抬起头一看,全办公室的人都站在自己桌前,惊的一下子站起来,大眼珠子直瞪着。 心里其实在想着: “这帮人又要干嘛?” “又要来找茬?” “不是等下节课么?” “不讲武德,不让人休息的?” “群殴?”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汤皖激烈的内心活动全部反应在了丰富多彩的脸部表情上,让一帮办公室同事觉得特别尴尬,还是凰坎教授率先打破尴尬,开口道: “皖之先生,其实是.....” “我们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 汤皖不敢置信道,惊讶的表情仿佛在说,会有这么好心? 随后就看到,一帮办公室同事齐齐鞠躬致礼,把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在条件反射似的立马回礼,不至于让人家下不来台。 凰坎教授真诚道: “今日识得皖之先生之豁达心胸,也佩服先生之眼界深远,也羞愧于之前的小伎俩,还请原谅则个! 汤皖是听的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确定不是来找茬之后,心情顿时轻松许多,连连谦虚道: “都是小事,无需如此!”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凰坎教授话锋一转,瞬间变得严肃道: “皖之先生的学识和品德无需多言,但我们反对白话文之立场始终不变,以后会经常与先生讨论,烦请提前做好准备!” 这算什么,无休止的车轮战么? 汤皖一想到这帮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会随时随地的跳出来,就要和你争论这个,瞬间变得极度无语。 泥人还有三分火,何况被欺负至此,直接调侃道: “幸亏我没生在古代,否则明天中午,我就应该出现在菜市口了吧?” 丢下一帮老顽固,汤皖武清从众人中间穿过,看都不看,便转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在大街上,汤皖随便找了个街边摊坐下,点了一碗小吃,然后就是呆坐着,看着街上来人来人,唯独不想回家。 汤皖从来没有想过电视剧里的情节会真的在自己身边上演,而自己也突兀的成为剧中的一个配角,只是没有任何演技的自己,该如何扮演下去呢? 听着街上吵吵闹闹的声音,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小吃,汤皖多么希望这一切就是一个梦,梦醒了,然后发现自己在厕所吐了一地。 但也仅仅就是希望啊,可若不是梦,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百年以后,百度百科上会怎么介绍自己? 为什么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情都要来找自己,而不是去找迅哥儿和钱玄,是自己软弱,好欺负吗? 那些人只会柿子专挑软的捏么? 嗯!社会生存法则之一就是强大欺负弱小,汤皖自嘲道,所以以后要做一个让别人看起来就不敢惹的人! 这个人吃人的社会,弱小总是要被吃掉的! “回家吧!!” 汤皖留下一碗不曾吃过一口的小吃,朝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沪市来信(加更二) 等了一天的湘灵软软的趴在石桌上,眼看就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可先生还没有回来,二哥也没一点踪迹,心里的焦虑越来越浓。 厨房里的大牛正在摆弄着什么,只能听到偶尔弄出的响动,不至于让湘灵感到孤独,不禁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先生一般下课什么时候到家?” 厨房的窗户上,慢慢露出大牛憨厚的脸来,迷糊道: “俺也不知道。” 没得到答案,湘灵只是应付了一声“噢”,便又重新趴在桌上,把头搭在胳膊上,期待的朝着门口看。 等到大牛把晚饭全部做好,摆在石桌上时,先生还没回来。 日光在慢慢消失,天在渐渐变黑,湘灵只觉得心烦意燥的紧,实在坐不住,便来到大门口边,看着长长的巷子。 “先生和二哥一定有事耽搁了。” 湘灵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说不定下一眼朝巷子口看去,就能看到二哥跟在先生身后的场景了。 紧紧的闭着双眼,然后瞬间张开眼,满怀期待的朝巷子口看去,依旧是空空如也。 重复几次之后,依然无果后,湘灵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看着地面,急切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有些泪影在闪烁。 来自巷子口的晚风,慢悠悠的向另一头吹去,顺便打乱了湘灵的头发,乱糟糟的直披下来,遮住了四周,带来了黑暗。 只是在黑暗下的光阴里,依稀能听见湘灵嘴里小声念叨: “二哥一定会来的,他那么疼我......” 不知何时,巷子口慢慢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突然停止,湘灵慢慢抬起来,看到先生正弯着腰看着她。 随即用双手捂住自己有些泛红的双眼,透过手指间隙,发现只有先生一人,并未二哥的身影。 慌乱的湘灵立刻放下双手,眼泪水横淌下来,颤抖着问道: “先生......我......二哥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汤皖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没有直面回答,只是说道: “先...进来吧,外面冷。” 大牛在厨房听到先生的声音,走出去,大喊道: “先生,有你的一封信件在俺屋里。” 汤皖疑惑着,突然间想到了,顾不得啜泣的湘灵,直往大牛屋里走,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着一封黄色信封的信件。 是来自沪市的仲浦先生。 放下教案,沉了一口气,这才打开信封,是一封简短的电报,寥寥数字,看的汤皖头皮发麻,心里宛若千斤重。 忍不住看向还在门口等候的湘灵,右手不知不觉间把电报死死的攥在手心里,良久不敢出屋门。 厨房里的大牛觉得今天好像不对劲,先生去了屋里半天也不出来,湘灵小姐站在大门外也不进来,往日充满说话声的院子安静的可怕,难不成吵架了? 可是也没听到两人吵架啊?不由得摸了摸后脑勺,想不明白,索性待在厨房里不出去。 湘灵已经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用手绢仔细擦掉眼上的泪水后,站定在原地,仔仔细细,前前后后,从上一次回家开始回忆。 一切的一切在脑海里像电影般上映,当画面停留在父亲半夜叫醒她,嘴角哆嗦着让她以后保护好自己开始,到从地下通道逃出家门。 从王伯一路相送的默默无语,到返回沪市时,叮嘱把礼物一定要交给二哥; 从二哥看到父亲的信开始,到二哥央求先生收留自己,而后又莫名消失; 湘灵已经慢慢触及到事实的真实面目,脑子里所有的关节点都指向王伯的礼物,发了疯似的跑向房内,找到那个盒子。 颤抖的双手托着这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轻轻打开盒子后,那有什么洋糖,而是一叠厚厚银行存单。 这一瞬间,所有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整个事件,让湘灵怔住了,不愿意也不敢去相信真相,毫无意料的瘫坐在地上,任由手里的盒子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隔壁的汤皖显然听到了湘灵房里的动静,赶紧跑到门前,没听见房里有任何动静,还是忍不住的敲响了门,可惜无人应答。 “湘灵,你在里面么?” 汤皖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正准备用脚踹开房门时,房门却突兀的打开了。 看到湘灵只是眼睛红红的,房内物品一切正常,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随即心虚道: “吃饭吧,你二哥......托他朋友告诉我.....他去....外地了,估计得要一些日子。” “噢!我知道了,先生。” 湘灵冷静的可怕,径直从汤皖身边路过,走向石桌,便坐下来,端起碗就开始吃饭,连礼仪都忘记了。 只是一个劲的往嘴里塞饭,咀嚼,眼神无力且空洞,忽略了桌子上的其他菜,周边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机械式的吃饭动作看的汤皖心里发寒,连忙走上前去,抢下湘灵手里的筷子。 “你.......”汤皖问道。 湘灵木讷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先生,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虚无,只有眼眶的泛红在提示泪水存在过得痕迹。 汤皖坐在来,晃了晃湘灵的胳膊,担心道: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湘灵蓦然的转过头来,眼睛里的泪水毫无征兆的往下流,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溅落到碗里,却平静的回复道: “先生,我没事,吃饭吧!” 随后忘记擦掉眼泪便又拿起筷子,夹着沾了泪水的米饭往嘴里送,动作枯燥且麻木。 汤皖抽动着喉结,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又显得太单薄,但知道,自己必须阻止湘灵,她太不正常了。 抢下湘灵手里的饭碗,又拿下筷子,抓着胳膊,看着满面湿痕却又异常平静的湘灵,试探问道: “告诉先生,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静!!仿佛空气都停止流动,没有一丝表情的湘灵,只是重复着回复汤皖几个简单的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一刻,汤皖明白了,这丫头已经全部想通了,她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不愿意相信真相而已。 正文 第六十九章、《加更三》(求票) 任湘灵嘴里一直重复的叨念着:我不知道.......这个字,一遍又一遍,每一遍对汤皖来说都是一种深深的担忧。 想起仲浦先生的电报上的短短数字:湘,李,亡四,火。汤皖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惨痛的事实告知。 两个人就这么相持着,幸好大牛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递过来一条干净毛巾,汤皖接过来,轻轻擦着湘灵哭花的脸庞。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 “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湘灵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眼睛里也有了一丝生机,嘴角微微张起,含糊的半天,才努力挤出几个字来。 “我....没有....家....了吗?” 汤皖想努力看着湘灵的眼睛,但没有丝毫勇气敢去直视,只得瞥过头去,轻轻点了点头。 正当汤皖要开口告诉具体情况时,湘灵突兀的站起身来,右手遮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哭出声来,使劲闭着双眼,不让眼泪流出来,支支吾吾哀求道: “明天....告诉我.....” 说完便快速跑进房间,关上门,背靠着房门,整个人慢慢滑落,瘫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的沉闷哽咽声。 漆黑一片的房间,让湘灵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冬夜,不由得蜷缩成一团,慢慢倒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很快沾湿了地面。 从这一刻起,湘灵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喊自己“囡囡”了,再也不会有人嘘寒问暖的关心自己了,也在不会有人整天在自己背后催促自己了...... 父亲,母亲,哥哥,王伯的身影不断在湘灵脑海中浮现,一切的美好都在此时化作了致命的痛苦,像子弹一样,一颗一颗冲击着心脏。 撕裂感,痛苦感,无助感,悲愤感在这一瞬间全部袭向这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化作一声声沉闷的悲鸣。 往日的幸福画面仍旧不听使唤的,在湘灵的脑海里翻动,一幕接着一幕,好似昨日刚刚发生。 想起了小时候被父亲架在肩膀上,傍晚在田埂上跑,夏日傍晚的微风是如此的轻柔。 想起了跟着两个哥哥去湖抓鱼,哥哥每抓到一条就扔到岸上,然后自己就高兴的鼓掌。 想起母亲晚上坐在煤油灯前,一针一线的缝补着衣物,嘴里埋怨道: “宠的像个男孩子一样,以后怎么嫁人?” 而父亲则是回答: “不嫁人,我就养一辈子.....” 又想起了王伯半夜悄悄去外面给自己买烧鸡,小吃,瞒过父母蹑手蹑脚的送上楼,两个人关上房门不敢发声,一起偷吃。 ........ 痛苦在湘灵的心里被无限的放大,幽暗的空间让湘灵挣脱不得,逃脱不得,精致的头发丝混杂着泪水,沾满了灰尘。 痛苦的极致,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但仍然用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沉闷的哽咽声,悲鸣声变成了低沉的阵阵咳嗽声。 汤皖站在门口,与湘灵一门之隔,自然听到了湘灵压抑的哭泣声,手举在半空中,犹豫了许久,也没有敲下去。 转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后,盯着满目星河的夜色发愣,美丽的夜空只有幸福的人才配欣赏不是么。 当火终于烧破纸的那一刹,其实也是一种解脱,磨难并不会因为善意的谎言而随之变得更好;痛苦也不会因为不知道而慢慢消失。 汤皖突然想起以前小视频上一个足球解说:莫泊桑曾说过,生活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糟,其实人的脆弱和坚强有时会超出你的想象,有时,可能脆弱的一句话就泪流满满,有时,咬着牙也会走很长的路。 本以为湘灵会嚎啕大哭一场,泪流满面的诉说着痛苦,但似乎与想象的不一样,湘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拿着棒棒糖炫耀的女孩了,也不再是那个话痨般无休止的女孩了,她把所有的痛苦埋在心里,说明她开始懂得了伪装,她开始长大了。 只是,这长大的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二十出头的湘灵应该会是莫泊桑嘴里的,咬着牙,也会走很长的路的那种人吧? 大牛悄悄的收起桌上的饭菜,又悄悄的擦干净了桌子,看着呆坐在湘灵小姐门前一言不发的先生。 而后只是撇了撇嘴,就去厨房沏了一壶茶,放在桌上,然后便去开始烧洗澡水。 等烧完了开水,发现热茶还是一丝未动,先生也还是呆坐在门前,于是便去了屋里拿出一件衣服披在先生身上。 不知多了多久,屋里渐渐没了声音,黑漆漆的一片,湘灵双手撑着湿乎乎的地面,慢慢坐起来,仔细的擦掉脸上的灰尘,泪痕。 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把披着的头发拨弄到耳旁,缓缓的走到床边,与黑夜为伴,枯坐着,只是枯坐着...... 等到东方拂晓的时候,房间里出现了一丝微光,湘灵勉强的站起身来,扶着床沿缓和了很久,等没了麻木感,才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推开门来,便看到先生身上披着一件衣服,正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睡着了,发出微微的鼾声。 湘灵先是把衣服等物品收拾好,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轻轻的开始梳洗,等一切都完成后,这时候天已经比之前亮了一些。 然后便看到大牛打着呵欠朝厨房走来,大牛开始生火,湘灵就在一旁看着。 大牛开始做早餐,湘灵就去往灶台里面添柴火。 大牛去刷牙洗脸,湘灵就去锅上照看着,一切都在无声的进行着。 看着湘灵小姐在默默地搭手,大牛也无甚多话,免得吵到院里熟睡的先生,等到早餐做好,天色已经大亮了。 汤皖左右摇晃着脖子,扭了扭腰,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便看到湘灵的屋门打开了,急切的朝房内走去,没发现有人。 正疑惑着,就听见湘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先生,是在找我么?” 汤皖蓦的转身,就看到湘灵手里端着早餐走来,衣服换了,头发也扎来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脸色却惨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红肿的眼睛在告诉汤皖,昨夜湘灵经历了什么..... 走至桌边,看着湘灵轻轻放下一碗稀粥,汤皖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湘灵已经坐到对面,平淡的说道: “先生,吃完早餐再说吧!” 正文 第七十章、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加更五) 虽然现在的湘灵让汤皖觉得特别的陌生,但却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石桌前的湘灵,犹豫着便向厨房走去。 飞快的洗漱完毕,来到石桌前,稳定了一下心态,这才坐下来,正准备开口,便听到湘灵抢先说道: “先生....吃完再说吧.....” 这一刻,湘灵脸上既想得知又害怕知道的表情让汤皖看的个透彻,尽管她在强装镇定,但手指尖却在明显的颤抖。 汤皖没有再多说话,低着头,慢慢的喝着稀粥,也想多给湘灵一些时间,但一碗稀粥还是渐渐露出了碗底。 而湘灵此刻手指尖已经颤抖的可怕,汤皖踌躇间,便听到湘灵还是语气平淡的说道: “先生,我准备好了!” 一时间,话到嘴边,汤皖竟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这么僵住了。 “我父母,王伯,大哥都不在了么?”湘灵冷静的问道。 汤皖点了点头。 “是许家么?” 汤皖点了点头。 “是脚盆鸡人么?” 汤皖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 “死因是什么?” “火!” 湘灵听到火字后,嘴角被咬的发紫,颤抖的双手也被从桌上拿开,可即使怎么强壮坚强,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短暂的时间一晃而逝,湘灵又重新提着一口气,发颤的声音问道: “我二哥,还....还在么?” 汤皖迅速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后立马说道: “沪市来电,四人死于火灾,你二哥应该不在其中!” 湘灵这才缓慢的顿挫的吐着气,沉默着一会,突然站起来,往后退一步,郑重行礼道: “感谢先生几日收留,我想....我想我应该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汤皖急着问道。 “二哥给我留了钱财,我想自己去租一个房子住!”湘灵说道。 汤皖站起来,走了几步,才理智的说道: “现在沪市状况不明,万一他们寻来,你一个女孩子......” 哪知湘灵却条理清晰的分析着眼下的状况。 “先生不必有此忧虑,这点钱财他们还看不上眼,他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接手我家的渠道,我一个女孩子,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许世缥虽对我有意思,但沪市比我漂亮的多的是,他不缺女人的。” 听着湘灵冷静的分析,汤皖忽然发现,火车上的那个话痨女学生,大概已经死在了昨天吧。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湘灵继续有条有理道: “尽量先找到我二哥,而且我会三门外语,钢琴,可以当个老师,做一个翻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是啊,湘灵本身就是个学霸,以前她是个家境富裕的大小姐,有些事情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帮她做好了。 现在则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没有人护着她,社会让她明白了生活的痛苦,所以她必须选择自己坚强。 于是又问道: “那...许家.....” 湘灵看向汤皖,还是冷静道: “先生是怕我和我二哥一样,一时脑热回沪市找许家寻仇吧?” “先生不用担心,我不会送上门去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也是一样!” 听到如此回答,汤皖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是建议道: “租个离我和德潜先生近点的,东交民巷虽然租金贵,但有些人的手伸不到这里,有事也可以照应!” “好!”回答汤皖的依旧是冷静的不能再冷静的回答。 招呼大牛跟着湘灵一起出去租房子,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和一个孤独的汤皖,正躺在躺椅上,问候这个世道的祖宗八代。 中午的时候,大牛和湘灵就已经回来了,看着躺椅上睡熟的先生,都没有吵醒,直到饭菜做好了,才轻轻叫醒。 午饭的时候,湘灵依旧是安静的,只是已经能正常的吃饭吃菜,倒是让汤皖免去了担心,心里想说些安慰的话,也终究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个女孩子的坚强已经不需要自己来提醒了,她正在用她的态度与痛苦做斗争,汤皖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打扰她。 饭后,湘灵去房里提着衣服等物品,一步一步走向汤皖,郑重的低头行礼,道: “先生,我走了,租的房子在巷子的另一头,房里一切生活用品都买好了,感谢先生的照顾,我铭记于心。” 汤皖看着如此坚强的女孩,欣慰道: “走吧,好好的活下去,我会一直看着的。” 直到湘灵的身影在大门口消失了一会,汤皖才收回复杂的目光,在躺椅上躺了会,便又跑去了电报局,给沪市发了一封电报,拜托仲浦先生留意一下湘虎的消息。 这个夜晚,汤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原来杂乱无章的书桌,此刻也被摆放的整整齐齐,衣橱里的衣物也都叠的规规矩矩。 床上的被单也已经更换了,房内所有的物品都在告诉汤皖,这里曾经有个女孩子居住过。 短短几日,湘灵带来了叽叽喳喳,也带来了安静;带来的痛苦,也带走了痛苦;一切都已经回归平静。 躺在床上的汤皖,想着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不由的用被子盖住了脸。 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代里,就像是一个把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以为只要不去招惹别人,麻烦便不会主动上门。 可只要生活还在继续,麻烦便会一直到来,所以,汤皖一把掀开被子,对着黑夜恶狠狠的说道: “我不要当一只鸵鸟了!!” 湘灵关起了大门,在院里的正中央,烧起了纸钱,昏黄的火花不断在跳跃,照亮了湘灵哭泣的脸庞,也照亮了四周阴暗的角落。 湘灵朝着沪市的方向,重重的跪下,低着头,不断的呼唤着父亲,母亲,哥哥,王伯的名字,慢慢的往火堆里添加纸钱。 心里不断的在祈祷: “二哥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纸钱烧完了,火苗自然也就没了,湘灵站起身来,看着只有点点火苗的灰烬,正在被微风吹拂着,残留的火星随着微风,环绕着湘灵慢慢转动。 湘灵的心灵防御终于彻底被击破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关爱。 湘灵期待的看向那随着微风环绕的残留星火,啜泣道: “你们.......终于来看我了么?” 直到星火完全消失,微风彻底散去,湘灵才擦着脸站起来,坚强的对着沪市的方向说道: “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正文 第七十一章、(求票) 一块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汤皖睡的虽不似以往,却也是最近几天难得的一个好觉,伸着懒腰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大牛早就已经做好了早餐,就等着先生了,还是一碗清粥,一碟小菜,滋润又舒坦。 边吃边拿起报纸,就看到所有的报纸上,都在醒目的位置刊登着这样一则新闻,《四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大号加粗的标题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然后下面详细介绍了汤皖在课堂上对欧洲局势的分析,对脚盆鸡人的阴谋论断,以及未来的预测。 经过白话文论战后,汤皖的名声已经在学术界无人不知,无人不了,这个月发刊的《年轻杂志》上也刊登了《环球地理》的两篇文章。 用白话文写的,通俗易懂,只要识字,便能看懂,尤其是里面介绍的知识,实乃大开眼界。 从南到北,似乎都充斥着汤皖的名字,所有都好奇,他凭什么敢如此猜测,凭什么敢对以后作出展望? 有的人嗤之以鼻,比如《字林西报》上有一篇英文评论就说:矮子里面出了将军,不过是刚剪去了辫子。 而有的人则是非常重视,大头的内阁成员徐卜五和杨杏城就汤皖昨日的言论,繁衍出了不同的看法。 杏城先生坚持认为: “此时当一切以内为主,稳定外部情绪,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徐卜五立刻反驳道: “脚盆鸡人不值得信,若鲁省真的丢了,脚盆鸡在我国势力进一步扩大,后患无穷。” “南方那些人已经在行动了,这个时候在得罪脚盆鸡,腹背受敌,如何能成?” ........ 坐在上方的大头最近烦心事特别多,国内民怨四起,南方已经发出最后的号召,不惜一战,而外部脚盆鸡人虎视眈眈。 他何尝不知道脚盆鸡人的阴谋,但是为了那个目的,仍然媾和,妥协。 听着下面的争吵,忍不住制止,看向了另一边的老部下。 “启瑞,你觉得呢?” “还是尽快参战的好!”避开了争论的中心,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大头听完怒气勃发,而后又无可奈何: “参战,参战,我不知道么,鲁省问题上,日本人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明白。” “哦!对了,那个你老乡倒是看的透彻,可又能怎么样,我不是不想。现在南方也不让我省心。” 启瑞呵呵笑道: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了,我这个老乡,还是有点水平的!” “他昨天在北大上课说的话,我特意打听了,一针见血啊!” 杏城先生仔细想了想,道: “你那个老乡,和章枚叔的几个学生走的近,不是什么好事!” 一提起章枚叔,大头的心就感到痛,脑袋烦闷,骂道: “这个老匹夫,恨不得早刮了他,好吃好喝供着,嘴巴都不干净。” “他娘的,给我一直关,关到他嘴不能动为止。” 启瑞摸了胡子不在意道: “一帮文弱书生能搞出什么事来,一竿子打死,倒是安静了。” 随后戏谑的看着杏城先生,道: “可你敢一竿子打死么?” “哼!!他们好好的搞他们的文化,只要别张着嘴乱喊就行,否则就断了经费,吃我的,还骂我,真当我袁谋人吃素的不成!!”大头恶狠狠的说道。 启瑞看了所有在场的人,沉静后,看着大头,真挚道: “就一定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大头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将近20年的部下,目光决绝。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诶.....” 启瑞最后一次鞠躬敬礼,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战友,老上司。 “启瑞感谢袁公照顾多年,今日感觉身体不适,恐怕无法再胜大任,请袁公批准启瑞回老家养病!” 大头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之前启瑞已经多次提出反对,但都被一一拒绝,念在多年相处的份上,随即摆了摆手,以示同意。 回到家的启瑞坐在椅子上,回顾起自己的一生,只是摇摇头,不作多语,拿起报纸便看到了自己老乡的,感慨道:我徽州人才辈出,汤皖之...... 一上午的时间,汤皖都在院子里待着,把所有的报纸包括近几天的,从头到尾全部看了个遍,深知国内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南方和北方大战一触即发,可怜了老百姓又要受苦受难,脚盆鸡人巴不得国内变成一盘散沙,拿下鲁省,直插中国内部,上可至首都,下可至沪市,金陵。 随着局势进一步紧张,汤皖发现最近首都的物价已经上涨了很多,就以发电报为例,时隔一天就已经每个字涨价一分。 等到大牛把午饭做好,便看到两个身影直往门里钻,来人正是几天不见的迅哥儿和钱玄,两人像是逛自家院子般的,往石凳上一坐。 迅哥儿撩开袖子,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添两副碗筷!” 给汤皖看傻子,一屁股做起来,怨气道: “诶呦,两位忙人,掐着点来的?” 迅哥儿接过碗筷,也不说话,抄起筷子就吃,倒是旁边的钱玄撇着嘴笑。 “怎的?豫才骂战骂输了?”汤皖问道。 “哈哈哈哈.......”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钱玄立马忍不住,发出笑声。 刚吃进嘴里的菜,迅哥儿被气的一口吐出来,歪过头去,嘀咕道: “这水一浑,什么烂婊子的黄鳝泥鳅就都冒头了,一棍子打又打不死,只能看着在兴风作浪,恶心人。” 然后又看向碗里吐出来的菜,骂道: “明明人不在,却还能浪费我的粮食,还是有本事的。” 不知道为何,看见迅哥儿吃瘪,汤皖就特别开心,朝着厨房大喊: “大牛,上酒,给豫才先生助助兴!” 迅哥儿闻言,看着两个幸灾乐祸的样子,气的头一歪,不理会,自己跟自己生气! 几杯酒下肚,迅哥儿气倒是消了些,盯着院子里看,半天没看到人,疑问道: “湘灵人呢?” 不提还好,一提汤皖就来气,指着两人鼻子就指责道: “说好的一同担责任的,结果人呢?” 迅哥儿和钱玄相互一对眼,知道事情应该是出了,自知理亏,于是举着个杯子,诚心的敬酒。 “用我家的酒来给我赔礼,然后用我家的砖头砸我家的门,想得美。” 说到这里,倒是好解决,钱玄豪迈道: “首都任何一家,你说了算!” 一想到吃烤鸭,汤皖就汗毛竖立,浑身炸毛,每次吃烤鸭必出事,想了半天,才道: “去太炎先生那里,好久没去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三人打赌(月初求票) 迅哥儿这人只要喝酒,总是要说一些事情的,所以不等汤皖吩咐,大牛就已经搬个小板凳悄悄的待在大门边了。 猛的一口干完一杯酒的迅哥儿,被酒精刺激的直皱起眉头,好半天才平复,往嘴里随便扒拉一口菜,便开始骂道: “还不如去菊长那里喝茶的好,别看现在是在喝酒的,无非就是大号的喝茶,这鸟世道,没个讲理的地方。” 钱汤皖自然知道迅哥儿说的是何种意思,不免感同身受,最近整个华北的报纸上,除了某些个别的报纸,比如《大公报》,敢稍微踩一下404的边缘。 其他无不在粉饰太平,装聋作哑,又或者溜须拍马,总之一副乱糟糟的模样,让人看的实在是心烦意乱。 也亏得迅哥儿和钱玄这样的喷子,实在没地方发泄,只能找一些小鱼小虾撒气,不禁苦笑道: “豫才啊,你该和苏东坡对酒吟诗,各地都逛一圈,说不定也能名流千古。” 迅哥儿还以为汤皖在嘲笑他呢,正准备要冷嘲热讽一番,便又听见汤皖黯淡的说道: “咱们这些文不成,武不就,上不了台面的人,人家如何放置于眼中?得像太炎先生学习一二,该骂骂,该喝喝,工资还拿的比咱高,你说如何与世道讲理?” 这会儿两人是听明白了,但是转念一想,这种话不应该从汤皖这般人的嘴里说出来啊,便疑惑的看着。 “哼哼.....” 汤皖苦笑一声,自然明白俩人眼神传达的疑惑之意,也不多说,便拿起个酒杯,小酌一口,悠悠然道: “这个社会,本质上乃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吃人的其中一条规则便是大鱼吃小鱼。” 随后委屈着, “我这条小鱼,便一直被欺负,是人是鬼都吃肉,只有汤皖在挨揍!!” “哈哈哈哈.....” 迅哥儿和钱玄当即都笑出了声,钱玄捧着个肚子,哇哇大笑,挖苦道: “现在谁人不传你汤皖之是个心胸豁达之人,谁敢找你麻烦,动不动就要打赌要人裸奔的!” “诶呦...笑死我了,你到底是咋想的?” 说到北大裸奔这个事件,那影响力太大了,不但被有脸有皮的人物广为流传,就连市井小贩也都津津乐道。 得益于最近的报纸不敢踩红线,就纷纷报道起北大裸奔的事情,毕竟八卦谁不爱看。 迅哥儿则是从笑声里冷静下来,暗道一声不好。 “这以后不敢与人打赌了,动不动就裸奔,都拜你汤皖之所赐,开得好头,当青史留名。” 汤皖脸都黑了,气愤道: “他们敢找我麻烦,怎的,我就不能绝地反击?任由他们欺负?” “所以不怕死了?”钱玄突然来一句。 气愤突然变得尴尬,汤皖刚提的一口气,眼见着就要没了,幸亏迅哥儿及时插嘴道: “诶,德潜,对新人态度友好点,还是要以鼓励为主!” “何为新人?”汤皖呆呆的问道。 迅哥儿却是在此刻突然装起来了,举着一杯酒,就得意道: “毕竟我们德潜是进去喝过茶的,投名状对你来说,过于神圣!” 汤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恍然大悟,这不还是怪挖抹角的说自己怕死么?顿时一个电子出现在脑海里。 佯装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都拍的生疼,斜着眼怒看两个正在偷笑的家伙。 “打个赌如何?” 迅哥儿和钱玄一听到打赌,立马停止偷笑,警惕道: “先说说赌注是什么?裸奔的事干不来!” 汤皖狠狠的鄙视了一眼,道: “低俗的人叫裸奔,文化人都叫行为艺术。” 迅哥儿脑子一转悠,决定还是不耍嘴皮子,毕竟吃过亏,开门见山道: “赌注是什么?” “古有桃园三结义,我输了作小,我赢了作大!”汤皖说道。 这下子可是激起了两人的胜负心,钱玄拍板决定,说: “怎么赌?” 汤皖则是轻飘飘的说道: “赌我发表一篇文章,马上就有人来恭敬的请我喝茶。” 明摆着就是要恶心一下钱玄和迅哥儿,因为他俩上回喝茶是被强行撸走的。 俩人仔细一琢磨,被请喝茶倒是简单的能做到,但是要被恭敬的请喝茶,确实很难办,搞不好就得喝一辈子的茶。 但是又不能认怂,毕竟得要面子啊,何况赌注又不是行为艺术,就在这犹豫间,便又听到汤皖贱兮兮刺激道: “敢不敢接,别连程含长先生都不如,人家老先生可是敢当着那么多人面,硬接的,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钱玄这小爆脾气,哪能受得了这般刺激,直接道: “我们俩接了!” 迅哥儿睁大了眼,我都没说话,咋又给我把·主做了,急忙道: “第一,要发表文章,第二,恭敬的请,第三,不能违反社会道义。” 汤皖自然明白迅哥儿的第三点,无非是怕汤皖给某人拍马屁,随后果断答应。 三人一起喝完一杯,便算是赌约已成,不能反悔的。 无论迅哥儿和钱玄怎么旁敲侧击,汤皖就是笑笑不说话,摆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是的,汤皖从昨晚开始便已经想明白了,该来的事情是躲不掉的,面对这个乱糟糟的社会,应该要发出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刚好还有两条鱼儿送上门,索性一并收了,一想到迅哥儿和钱玄以后叫自己大哥,心里就忍不住乐开了花。 吃完中饭,连茶水都没喝一口,迅哥儿和钱玄俩人被汤皖无情赶走,惹得两人一肚子不痛快,临走时,还故意嘲讽道: “你那字实在没脸拿出去见人,你说我来执笔。” ....... 没了两人的唠叨,院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汤皖脑子转的飞快,一下午,一边查阅资料,一边写写停停,修修改改,直到傍晚才写完,然后连忙让大牛寄出去。 估摸着一下时间,报社明日收到,后日刊登,约好了明日要去龙泉寺,两者时间刚好错开,互不耽误。 又趁着天还没黑下来,赶紧去之前的那个农家弄了点臭腌菜,毕竟太炎先生独爱这一口的,可不能忘记。 一圈跑下来,直到天完全黑了,这才带着一小坛子臭腌菜回家,路上跑的急,撒了一点出来,那滋味,谁闻谁舒服。 还没吃饭,便着急去洗澡,一出来就看到大牛手里拿着一张纯英文报纸和一张写满了中文的纸张,疑惑的看着大牛。 “湘灵小姐刚刚来过,说是这个报纸在讲先生坏话,让先生看一下。” 正文 第七十三章、时隔两月 汤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和洋人打过交道,更别提发生争执了,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连头发都忘记了擦,就急着接过来,往房里走去。 《North China Daily News》,汤皖按照自己的翻译小声念叨出来:中国北方每日新闻,心里不住的想,莫非是哪个不出名报纸蹭自己热度? 至于报纸的正文内容,汤皖则是完全看不懂,便拿起湘灵的翻译稿来看,不得不说,字写得好就是看的赏心悦目。 字迹娟秀的小楷书,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没有一丝杂乱的感觉,这是汤皖羡慕不来的,迷恋的浮想联翩一下。 待读到正文时候,不禁发出“咦”的一声,怎么是《字林西报》?这个翻译感觉没有一丝联系啊? 再然后读到下面的新闻标题《四十年还是四百年》,等把全篇翻译稿看完,气的汤皖“啪”的一下把翻译稿拍在桌上。 把写这篇文章的撰稿人——jhon,死死地记在心里。 这篇报道先是简单的介绍了自己上课的内容,包括对目前中国参战的分析,着重介绍了汤皖关于四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的预测,最后也来了个预测,只不过不是四十年,而是四百年。 满篇文章充满了歧视,侮辱和嘲讽,没有一丝丝的尊重,《字林西报》可是所有外国驻中国外交官人员每日必读的报纸,影响力极大。 待怒气逐渐消退之后,汤皖开始酝酿该如何还击,心里却忍不住骂道: “你丫的约翰牛,不久将来就要被小胡子揍得满地找牙,从日不落帝国变成了二等国;而四十年以后,中华兔敢在朝鲜半岛横扫十八个堂口。百年后,更是拥有世界三大真理之一。” 拿起笔就开始写,从约翰牛的发家史开始写,并且预测日不落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将要遭到东亚一哥的挑战。 而脚盆鸡人是非常善于隐忍的,而且还善于学习他国的强处。 欧战如今打的如火如荼,但是脚盆鸡却在东亚稳定发育,等欧战打完,脚盆鸡必将在东亚崛起,开始全方位挑战约翰牛的地位。 所以约翰牛在华利益将收到脚盆鸡的严重威胁,比如,中国山东鲁省的权益如果全归脚盆鸡,将进一步做大脚盆鸡的势力。 总之,便是使劲的看低约翰牛,卖力的看涨脚盆鸡,至于最终会有如何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刚写完的稿子,汤皖心里颇为满意,先来一招祸水东移,然后在配合接下来,后天的一篇文章,整一套组合拳,给脚盆鸡添添堵,给约翰牛上上眼。 朝门外喊了大牛一声,嘱咐把稿子送给湘灵,便又去了院子里,沏上一壶茶水,晾晾头发。 次日一大清早,汤皖就醒来了,招呼大牛去菜场买点菜,毕竟太炎先生不吃公家饭,免得一行人只能吃大米饭拌空气。 刚用完早餐,就看到钱玄和迅哥儿俩人拎着东西从大门进来了,刚好这时候大牛也提着一篮子菜回来。 中国人有个习俗,拜访长辈一定要趁着早上去,不能超过吃饭的时间,从古流传至今。 几个人走到巷子外,叫了几辆车,带上买的礼物等,浩浩汤汤的朝龙泉寺前行。 时隔两个月再来,无疑轻车熟路了许多,一路上的风景直往后退,一个小时多点就到了。 树还是那颗大树,台阶还是那些台阶,守卫却不是大牛和四斤了。 一想到四斤惨死在平津,汤皖本来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大牛则是低着头,拎着菜篮子和腌菜坛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汤皖身后。 向守卫提交了凭证后,一行才得以入内,先是穿过大殿,走到后面厢房区域,再走过一条长廊拐个弯就到了太炎先生居住的小院。 一行人还未进门,就听到太炎先生已经骂了起来: “汤圆呢?赶紧端上来,他什么时候身死道消,我就不吃这汤圆!” “等到那天,老夫亲自掀他的棺材板!!” ........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听着太炎先生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汤皖笑道: “今天这骂声比上一次来,要响亮不少,看来先生日子过的不错!” 但迅哥儿却是沮丧道: “我等愧为先生弟子,没有继承先生的优良传统,惭愧呀!” 汤皖轻轻拍了拍迅哥儿肩膀,安慰道: “豫才啊,毕竟太炎先生独一位,其他敢如此的都去喝茶了,留着有用之躯,来日另有他用的。” 推开门便看到太炎先生正坐在桌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吃东西。 见学生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勺子,难得的露出笑容,招呼道: “哟!!来啦,皖之也来啦,赶紧坐。” 一行人先是郑重行礼,然后才开始落座,待汤皖走进一看,这不就是元宵么,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太炎先生吃这个干嘛? 见汤皖迷糊的盯着汤圆看,钱玄道: “元宵没见过?” “见过啊,元宵不是正月十五才吃么?”汤皖疑惑道,刚说完就立马反应过来,“元宵”通“袁消”,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钱玄直接笑骂道: “皖之这半吊子水准,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北大教授的!” “我教的国际关系,又不是咬文嚼字,能听懂就行。” 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空气中干燥的很,院里两旁的树叶也都变黄,开始下落,倒是把院墙边上都染上了黄色。 来人一进门就开始拌嘴,倒是让平时“清净”的小院顿时变得颇有生机,连带着太炎先生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着自己的弟子们欢笑打趣,太炎先生真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心高气傲,也没有敢把天捅破的胆气了。 正当太炎先生感悟时,便听到钱玄说道: “作为北大教授,水平虽不能出类拔萃,那也得登堂入室,乃是基本功。上回程含长是历史系教授,让你占了便宜;要是像豫才这般的,怕是要出丑。” 虽然明知道,被钱玄嘲笑了一番,但这些话句句都是直指要害,汤皖想说些什么,又无可奈何,只得闭口。 太炎先生招来侍者道: “沏一壶茶。” 然后若有所思道: “皖之在北大的事,这几天报纸我都看了,说的极好,国际关系一科有其独到之处,于国之责任者而言,更是重中之重。” “我们这些咬文嚼字的,真正于国难当头,却是丝毫帮不上,百无一用是书生呐!!” 正文 第七十四章、麻将桌上无师徒 太炎先生一开口,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百无一用是书生,看似是自嘲,何尝不是对现实的无可奈何呢? 别看那些人,每天张口道义伦常,闭口家国天下,言行举止,温文尔雅,一旦见有利可图,马上就更换旗帜。 说到底,一方面是糖衣炮弹太诱人,另一方面则是刀子太硬,脖子太软,历朝历代以来,这类人从未绝迹,也不是现今才出现的。 所以把所有的责任担到“书生”身上,是不恰当的,追根究底,还是软脊梁的人多了。 看着默默无语的众人,汤皖打岔道: “大牛,把菜摘了吧,中午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大牛“嗯“的一声后,就拎着菜篮子往厨房走,太炎先生这才注意到,看着大牛的背影,问道: “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个四斤,怎么今天没来?” 走在半道的大牛先是顿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加快往前走。 汤皖等大牛消失了,才一一告之道: “两个月前,四斤死在平津了,大牛连夜来我这里避难,我见可怜,就收留了!” 微风把地上的枯树叶吹的打着转儿,发出细小的“滋滋”声,像是晚秋对着夏日诉说着离别。 太炎先生听闻后,不禁眯起了眼睛,那个有些害羞,破军帽总是遮住脸的小兵,依稀像是站在院里,紧张的不敢坐在椅子上。 “若是他日凌霄去,大梦已是百年回。” “诶.....富命穷命,不公平呀.!!” 迅哥儿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 “有凌霄宝殿,自然就有阴曹地府,等我下去了,非得问问阎王,投胎可是有讲究的?” “别等啊,现在就可以下去。”汤皖答道。 “扑哧!!” 本来的场面,汤皖一说话,气氛立马就不对了,惹得迅哥儿说道: “来!!一起下去逛一圈。” “你就放心德潜胸口挂着你的照片到处走?”汤皖又问道。 钱玄一听就不乐意了,道: “怎么,对我不放心?” 便听到汤皖嘲笑道: “不过脑子,仅凭双手做事的人,怕是我和豫才的照片要陪你喝一辈子的茶。” 听的太炎先生云里雾里的一脸懵,直到钱玄解释了一遍才明白过来,本以为也就一笑了之,没想到太炎先生却是严肃的批评了钱玄和迅哥儿,道: “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书都白读了?” 钱玄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先生,汤皖一看立马替钱玄解释道: “太炎先生,德潜的意思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哪知先生听完,气的站起来,照着钱玄的小腿就是一脚,怒道: “我之岁数便是赚的,你的路还长的很,别整体莽莽撞撞做事不过脑。” 钱玄惊的眼珠子都瞪直了,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被汤皖抢先开口道: “先生,钱玄还想问,是不是他到了你这岁数,便可以了?” ....... 钱玄蹭的赶紧给先生低头行礼,指着汤皖就忙解释道: “先生,我没有,不是这个意思,他胡说的。” 给旁边喝茶的迅哥儿笑的一口吐出来,连忙抹了一下嘴,补充道: “先生,德潜大概就是皖之说的那个意思,之前说他来着,听不进去的。” 钱玄都不敢相信,迅哥儿为了撇清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就当众插自己刀子。 太炎先生一眼横扫向迅哥儿,呵斥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就气呼呼的往房里走,留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不久,便看到太炎先生手里抱着基本书,出来了,往桌上一放,对着汤皖说道: “还有你也是,别幸灾乐祸,都大学教授的人了,写得一手螃蟹字,不嫌丢人么?拿回去好好练练,还有中文注释也得看完,下回来我要当面检查。” 汤皖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立马变成猪肝色,只得站起来,行礼道: “谢谢先生!” 牛逼轰轰的白话文三人组,此刻在太炎先生面前乖得像个孩子一样,大气不敢出。 不知什么时候起,钱玄悄悄溜到汤皖身后,对着汤皖的小腿窝子就是一脚,没注意的汤皖“啪”的一下就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汤皖刚想站起来,就听到太炎先生郑重道: “下个月再来,我亲自作考,若是不过关,你带来的六礼束脩就算没收了。” 还好汤皖反应够快,借势行了一个跪拜礼,道: “感谢先生教诲!” 见收了一个徒弟,太炎先生也是心情大好,不过确实装作严肃,道: “桌子搬出来,摊子支起来,麻将桌上好好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别哪天进去喝茶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三个人赶紧起身去房里,搬桌子,板凳,和拿麻将,就在院里打起了麻将! 麻将开始前,太炎先生手握筛子,道: “麻将桌如战场,心智和手气缺一不可,今日桌上没师徒,为师一个月500大洋,凭本事来赢。” 太炎先生是打定主意要通过一场麻将来好好教育几位弟子,免得社会上行走,吃了大亏而不自知。 先生坐上,汤皖坐下,钱玄和迅哥儿居先生左右,既然先生已经发话了,自然是不能留手的。 一圈过后,汤皖胡了两把小牌,先生胡了一把大牌和一把小牌,钱玄和迅哥儿光是陪跑了。 几圈过后,太炎先生已经把三位弟子的大牌风格摸透了,加上今天运气相当的好,坐在下手的钱玄就倒了大霉了,一张都吃不到。 八圈打完,迅哥儿输的最惨,钱玄次之,汤皖赢了少许,总的结果不出太炎先生所料。 刚好大牛也做好饭了,先生把牌往桌子中间一推,道: “不打了,吃饭!” 又转个身去房里拎出一瓶酒来,对着三位弟子说道: “先想想,为什么胡不了牌,想通了,在吃饭!”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 正文 第七十五章、先生的叮嘱(求月票啊) 等到大牛上完最后一个菜,先生慈祥的说道: “大牛,来上桌吃饭。” 大牛使命的摇着头,脸上露着憨笑,飞快的跑进厨房端着一碗饭,夹了点菜,就坐到院子门口,边吃饭边盯着两边。 “哈哈哈哈....” 先生无可奈何的笑着,见如此,便随大牛去吧,然后看向桌上的三个人,面色凝重,只是自己给自己倒酒。 等到太炎先生一杯浊酒下肚,三个人却还是没怎么想明白,见如此,先生只得放下筷子,忽而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三个弟子。 “都说说,可有想到什么地方?” 三人知道,先生是想通过一场牌局,以此来说明一些事情。 迅哥儿说道: “做大事者,应当审时度势!” 汤皖道: “明哲保身之余,才可做大事!” 钱玄道: “做大事着,自当从一而终!” 太炎先生欣慰的笑着,却也摇了摇头,放下杯子,只是轻轻的说道: “和你们说说我以前的一些事吧....” 看着眼前的三人,渐不禁得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啊,那一年他们无所畏惧,那一年他们生如夏花之绚烂!! “97年6月,药罐子运动,本以为药罐子破了,补好就行,哪知这破罐子到处都是洞啊....补好了这个洞,马上又出来一个洞。” “呵呵.....” 说起这个,太炎先生苦笑着,布满皱纹的眼角,像是在凝望着时空,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18年前的那个夏日。 “我命大,逃到了脚盆鸡,复生先生却不愿意,非要慷慨赴死。” “复生先生啊,‘桌厉敢死’,我不如他啊.......” 一杯浊酒,一座寺庙,一个小院,三个后来人虔诚的听着先生默默诉说着过往,虽寥寥数句,言辞不多华丽,但却一下子把众人带进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里。 太炎先生手拿着酒杯,张着迷蒙的双眼,浅饮一口后,闭上了开始逐渐浑浊的双眼,似是在为那一次的退后忏悔。 而后猛的张开双眼,凌厉渗人,道: “既然着破药罐子补不好,那就换一个,在03年,我又写了一篇《歌名序》,然后被捕入狱,相比较于他们,我还算幸运,又保住了一条命。” 说到这,太炎先生颇为不屑,接着说着: “出来后,看到那帮人还要修补破药罐子,于是在06年,一气之下去了脚盆鸡,便开始大骂他们。” 太炎先生此时已经怒的不行,嘴角抽动,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声叹息,眼角已经渐渐变得湿润。 “一直到破药罐子被扔了,我才回来,那年是11年,本以为一切都能变好,没想到13年得尊先生遇害了。” “我们好不容易把破药罐子扔掉了,换了个新的,哪知道竟然有人还想用以前的破药罐子熬药?” 咬着牙关,看着三个学生,但是两行浊泪却悄然而出,而后颤颤巍巍道: “这个破药罐子不彻底扔掉,我死不瞑目啊......” 汤皖跟着钱玄,迅哥儿站起身来,恭敬道: “谨记先生教诲!” ......... 太炎先生就着两行浊泪,缓缓饮下半杯酒,紧闭的双眼久久才愿意慢慢睁开,继续道: “德潜性子刚烈,脾气倔的像头驴,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干到底,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智慧,这是傻!” 钱玄站起身来,弯腰敬礼道: “负先辈之余烈,自嗣同先生始,不惧留血,亦不回头!” “哈哈哈哈.....” 太炎先生看着钱玄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般么,然后看向迅哥儿,担忧道: “你本是学医,后改学文,那时我问你为什么要弃医从文,你说医者只能救身体,文学可以救思想。” “你的思想便如那高飞于天穹的苍鹰,一眼就能看穿这世间的肮脏丑陋,但只要一抬头,世人便能发现你,可没有人能一直高悬于苍穹的啊!” 迅哥儿怡然不惧,道: “高悬于天便是最好,我要默默伴随这世间的先驱者,若是他们迷失了方向,抬头便可看到我,继续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哈哈哈....好!” 太炎先生满目欣赏,然后又看向汤皖,道: “皖之是最稳重,没有老年人的浑浊之气,却也不够青年人的朝气,如此想来,便是最好不过吧!” 汤皖郑重的行礼道: “先生,这世间所有的人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若是有一天,那束光照亮了我,我想我会披着光芒向前走的。” 太炎先生,迅哥儿和钱玄都自发的鼓起掌,这已经不是他们印象里的那个“怕死”的汤皖,他开始尝试着往有光亮的地方走,总有一天光会照在他的身上。 湘灵的经历其实给了汤皖一个巨大的打击,混乱的世道从来都不允许有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你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容易被掠夺,所以汤皖决定是时候做点什么了,这就是所谓的觉醒吧。 太炎先生由衷的感到慰藉,最后才缓缓道: “我这喜欢骂人,也骂了一辈子人,骂过那个女人,骂过皇帝,这世间就没有我不敢骂的人,如今也还在骂.......” 说到此处,忽然沉重道: “骂着骂着就发现,先于我之人大多去了,与我同行之人也不剩多少,而你们.......” 直至此时,三人才恍然大悟,太炎先生只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已。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共同起身道: “我等时刻铭记先生之言,” 得到了三位学生的保证,太炎先生似乎放心了许多,送算是露出了点笑容,招呼道: “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今日是皖之带来的菜,放心吃!!” “哈哈哈.....” 几个人都伸起筷子,大口吃着菜,两杯酒之间,便刻意的避开了之前的话题,聊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说着说着便又聊到了汤皖的国际关系课程上来了,太炎先生问道: “我在报纸上看到,皖之你在课堂上说: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可是...框人的话?” 钱玄和迅哥儿也是同样期待的看着,汤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一句话,会牵动这么多人的心。 于是摆正态度,端正坐姿,郑重的说道: “我说的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不是框人的话,乃是根据现今状况推测出来的,并非空穴来风之词。” 正文 第七十六章、《震惊:脚盆鸡的阴谋》(求月票) “关于书中的代称,可以想了解的可以查一下,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 这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一句谎话,这乃是已经实现的话,所以算不得吹牛,也算不得蛊惑。 所以当这些话从汤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显得特别轻松和从容,理所应当一般。 但太炎先生,迅哥儿,和钱玄可不是这样,他们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片黑漆漆的夜色,他们每个人甚至都做好了随时喝茶的准备。 他们本来是在黑暗中艰难摸索着,这是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光亮,宛若溺水窒息之时被人拉上岸,可想那时的激动,那时的欢乐。 太炎先生浑浊的双眼在那一刹那变得如此的明亮,明亮的里面又映衬着丝丝火苗,在燃烧,在跳跃,在随风摇曳。 沉寂许久,才稳住的心神,压抑着内心激动道: “皖之,你且说说.....是如何推测的?” 迅哥儿和钱玄也都沉默着,放下手里的筷子,在期待着,在盼望着。 这个民族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屈辱,太多的磨难,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们,只要三十年,就能挺直腰杆子,这如何能让他们抑制心中的激动之情。 汤皖仔细的梳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思路,想来想去,还是无奈的使用了春秋笔法,直接告之后世进程显然是行不通的。 “我推测有四!” “一、从三皇五帝开始,到始皇帝横扫六国后,大一统思想便自此贯穿整个中华文明数千年。 从秦开始到如今,大一统的时间超过一千多年,占据绝对优势。 历史上分分合合数次之多,最终的目标都是追求大一统,便如现在,也是一样。 从历史的规律来看,第一个百年就要结束了,因此我推测还需要三十年左右,中华民族必将又一次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历史的洪流是不可能被一时宵小阻挡的。 二、每当中华民族生死悠关之际,中国人的创造性都会被无限的激发,有志之士都会去用不同的方法去救它。 无数次的尝试后,一定会有一次是正确的,所以那个找到正确方法的人,便注定要成为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人。 三、中国人面临绝境所迸发出的战斗力,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比拟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刻在中华文明里的印记。 国难当头的那一刻,便是四万万同胞放下成见,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因此任何屈辱磨难都会被跨越。 四、我浪迹于世界诸国数年,发现唯有中国人最勤奋,刻苦,隐忍。 当国家实现大一统,外族夷祸去除,我敢断言,中国人只需三十年便可走完西方列强百年路程,因此我推测百年可为一等。” 这个答案是汤皖对着历史答案反向推导得出的,虽然不具备完全的说服力,但想来也说的过去的。 “啪啪啪.....” 迅哥儿和钱玄踌躇间,慢慢送上了掌声,虽然只是推测,但终究还是有可能实现不是么? 可太炎先生却越听越觉得有希望,源于来自心底的振奋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嘴里不断念叨着: “是啊,一个百年就快要到了,可我还能等到那天么....” 人有生老病死;花有盛开凋谢;月有阴晴圆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但汤皖还是嬉笑道: “先生只要不动不动生气,张口骂人,便一定能看到。” 就是这么一句话,惹得太炎先生哭笑不得,笑骂道: “什么时候他死了,我就回老家,再也不骂人,静等三十年之期限。” 说完便一口喝掉半杯酒,豪放道: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不但能饮酒,还能大口吃饭。” 又朝着大牛喊道: “给我来一碗饭,盛满了。” 大牛调个头就往厨房跑去,不一会儿就端满满的一碗饭走来,先生也不推辞,边笑着边大口的吃米饭。 午饭过后,稍微停了一会,汤皖三人便离开了龙泉寺,往回走,路上钱玄突然问道: “那个赌约,什么时候兑现?” 汤皖没有急于回答,倒是卖起了关子。 “明天就能知道答案!” 这又引起了两人的强烈好奇,不断的询问,而汤皖一言不发,只是用神秘的微笑回应。 自打回家以后,整个下午,唯有一壶清茶和一方石桌陪伴汤皖,写了会教案,看了会报纸,时间过得飞快。 而正是这个下午,平津的大公报编辑部里,此刻却是已经吵翻了天。 总编问道:“皖之先生的这篇文章怎么看?” “写的是极好,白话文通俗易懂,而且很有见地。” “发还是不发?” “还是往后拖拖吧,现在关键时刻,如果.....”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特殊时刻,一旦这篇文章发出去,一定会招来责问。 “定然要发,皖之先生敢写,我们就要发,《大公报》一直都以敢讲真话著称,如何能违背这定下的规矩。” “可一旦发了,怕是要麻烦不断。” '''''''' 编辑部里争论不休,大家各抒己见,最后还是总编硬是拍下桌子,制止了争论。 “发!明日首页,皖之先生要寻麻烦的又不是那位,况且此等好文章,不发可惜了,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担着!!” 于是第二天随着《大公报》送入千万家,摆上案桌,人们惊讶的发现。 近些日子,名声大噪的皖之先生竟然在此刻,突然向脚盆鸡人开炮了。 文章的标题就是《震惊:脚盆鸡的阴谋》,光标题就足够别树一帜,引人注目,基本只要看到这个标题的,都会忍不住去看这篇文章。 汤皖主要从以下三点出发,一步一步剖析脚盆鸡人的阴谋的。 一、从脚盆鸡的历史开始分析。 春秋时期,秦朝和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唐宋时期的中原王朝,都有很多人东渡日本,带去了中原王朝的文化,商业,耕作和军事技术。 在长达数千年的交往中,脚盆鸡一直视中国为宗主国,向其宗主国学习,而宗主国也一直潜心教授,从未侵犯过脚盆鸡。 正文 第七十七章、缉拿汤皖(求月票) 反观近百年,宗主国国立开始衰退,脚盆鸡便立马开始反噬,就像是闻到了血液的鲨鱼,张开血盆大口就上来撕咬。 由此可断定脚盆鸡人实属于忘恩负义之辈。 从明治维新开始,脚盆鸡便一直向西方学习,尤其是点到了脚盆鸡学习的对象,例如:某牛,某雄鸡,某鹰等。 第二,脚盆鸡人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明治维新后,脚盆鸡国立快速提升,甲午一战,更是打败其宗主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此后便一直发展其军事装备,已经一跃为世界海军强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东亚一哥。 且脚盆鸡本身为一个岛国,天然的对大陆充满向往。 如今对其宗主国的东三省虎视眈眈,在中部对鲁省垂涎欲滴。 如果再让脚盆鸡得到中部鲁省,通过源源不断的掠夺其宗主国的财富,就能进一步提高其国力。届时东亚将再无他国立足之地,其他等国的在华利益,必将受到严重威胁。 甚至其宗主国,东南半岛,乃至印度都将会成为脚盆鸡的殖民地。 第三,如今欧战正打的如火如荼,欧洲列强无法分心东亚,巨大的战争消耗让列强们国力不断损耗。 而脚盆鸡自从宣布加入协约国后,并未给协约国提供任何实质性帮助,可谓心思不纯。 只是为了能堂而皇之的接手汉斯猫在东亚的殖民地,壮大自身实力。 并且脚盆鸡其有能力向欧洲增援军队,却不肯出一兵一卒,反而阻挠中国派兵。 也不肯同意中国加入协约国,此乃居心叵测之举,甚至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反咬协约国一口,导致协约国欧战失败。 《大公报》是面向整个华北的一份大报,有强大的发行渠道,当这份报纸被送入千万户家的时候,所有看到篇文章的读者均纷纷陷入了思索之中。 文章中对脚盆鸡的所有分析都是基于事实出发,没有任何捏造夸大的痕迹,由此得来的某些推测就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了。 各国公使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份报纸,其中尤其以脚盆鸡,某牛,某雄鸡,某熊反应最为激烈。 脚盆鸡反应激烈是因为这篇文章踩到了其尾巴上,踩到了痛点之处,而且对其的分析相当准确,与脚盆鸡的未来发展战略基本吻合。 而某牛,某雄鸡则是对文中脚盆鸡的威胁开始上心,认为这篇文章有很大的参考性和研究性。 而某熊则是对这篇文章的叙述深以为然,再加上之前日俄战争的失利,不禁联想到,若是再由脚盆鸡安稳的发展下去,那么下一次日俄战争的局势会如何? 而国内的某些人则是对脚盆鸡又增加了一丝忌惮,有二十一条在前,后有这篇文章的加持,脚盆鸡的危险性进一步凸显出来。 这也是汤皖第二次进入了外国人的眼中,相比较第一次被《字林西报》侮辱,这一次显然值得深思。 当脚盆鸡的公使第一时间读完这篇文章后,便立即向某人发起了强烈抗议,言辞极其锋利,言称对两国的关系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要求立刻捉拿汤皖,撤回这篇文章,并且还提出要求登报道歉。 大头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这篇文章陷入了纠结之中,道: “脚盆鸡人要求捉拿汤皖,这件事怎么看?” 卜五先生看完后,质问道: “文章写的极好,对脚盆鸡的分析十分到位,又并无虚构之意,用何理由捉拿呢?” “可是脚盆鸡人言辞激烈,大有不抓汤皖,就闹大之意啊!!”大头陷入了烦恼之中,破口大骂道: “吃饱了撑着,好好搞他的文化不好,非要去得最脚盆鸡人,那是他能得罪的么?” “值此之际,还是缉拿汤皖的好,不要给脚盆鸡人借口,刚好也可以给那帮拿笔杆子的敲敲钟。”说此话的人叫李忠先,时任审计院院长。 “不妥,现在南方势力咄咄逼人,彩云省的那几个人,已经尾大不掉。况且汤皖此人名声颇好,乃是白话文运动标杆人物。本来国内民众情绪就极其不满,若是在此刻捉拿汤皖,怕是要激起民愤,谁敢担责?”卜五冷静的分析,并且质疑道。 “可若是不捉拿,脚盆鸡人那边该如何应付?”又有人问道。 这是一个死结,汤皖就是瞄准了这个时机发表的,并未对国内有任何不当言论,且对脚盆鸡的分析有理有据,无论是从国内的某些人还是民族大义的角度,都没有理由捉拿。 这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既能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又能顺便赢个赌约,收俩小弟,一石二鸟之计。 但脚盆鸡人态度强硬,大头要想应付南方那些人还需要脚盆鸡的帮助,一时让所有人都陷入的难处,无从下手。 大头烦躁不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椅子就是一脚,怒道: “滚Tm边子去!!!!” 随后对着众人道: “赶紧想个办法,应付了脚盆鸡人!!” “还是抓了汤皖吧,先安抚好脚盆鸡人。”有人道。 “我不同意,此事一个搞不好,就要出大事,汤皖抓不得,脚盆鸡人不好得罪,国人就能得罪了?”卜五现在再次质询道。 大头脸色铁青,来回走个不停,心里既憋屈又无奈,哪还有之前强硬的样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得想个法子啊.....” 最后还是杏城先生上前一步,道: “脚盆鸡人不是说要捉拿汤皖么,捉拿是肯定不能捉拿的,但是可以请来!” “请来?如何请?”大头急忙问道。 “听说他在北大教国际关系,那就以咨询国际事项为由,派人派车请他来,一来可以应付脚盆鸡,二来堵国人的嘴。”杏城先生认真思虑道。 众人听闻后,觉得这个办法好,两边都不得罪,至少可以往后拖一拖。 与此同时,迅哥儿和钱玄看到文章后,第一时间就往汤皖家里赶,一进门就看到汤皖正在院子里悠闲的喝着茶,迅哥儿便急道: “皖之,你怎能如此糊涂啊,这......” 汤皖连连示意两人坐下,喝口茶,歇息歇息。 钱玄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忙问道: “脚盆鸡人果真如你所言,有灭我中华之意?” 正文 第七十八章、上门“拿”人 从钱玄提出的这个问题便可以看出,此时的国人虽对脚盆鸡有一定心里防备,但却远远没有提高到一定的程度。 甚至对于脚盆鸡,国人还曾有过好感。主要源于《马关条约》签订后的第二年,第一批13名留学生抵达脚盆鸡,开启了向脚盆鸡取经的先河。 特别是日俄战争中,脚盆鸡竟然战胜了老牌的世界强国,深深刺激了国人,一场“以日为师”的活动就此全面展开。 一批批留学生先后涌入脚盆鸡,到11年留日学生累计达到4.5万人。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名人,比如太炎先生就曾避祸脚盆鸡。 迅哥儿之前也曾在仙台学习医术,后来转而学文,其中有篇文章叫《藤野先生》,讲述的就是迅哥儿在日留学的经历。 而国人对脚盆鸡关系的转折,便是15年大隈重信政府提出“二十一条”之后。 ‘二十一条’激起了国人前所未有的愤慨,也成了十几年后战争爆发的伏线。 “二十一条”的要求非常苛刻,暴露了脚盆鸡攫取在华特权的野心,给中国民众以极大的震动和冲击。 汤皖就是想通过这篇文章,把脚盆鸡的所有阴谋全部曝光在阳光之下,提高国人的警觉意识,进一步加深对脚盆鸡的防备心理。 还有一方面,便是想通过此篇文章,提醒西方列强,希望在鲁省问题上能够争取到一些支持,毕竟能减少一些去欧洲的华工也是好的。 所以当钱玄提出这个问题后,汤皖言辞十分肯定。 “经过我的分析与推测,脚盆鸡人确实有灭我中华民族之意!” 迅哥儿则是回忆起昨天的事,疑问道: “脚盆鸡便是你昨日在先生那里说的‘外族夷祸’?” 汤皖点了点头。 “正是脚盆鸡。” “可有后续论述?”迅哥儿又接着问道。 “还没写,但基本的分析和论述都在这里。”汤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是的,汤皖已经决定把一整套的关于脚盆鸡问题的分析全部写下来,并且是从现有的情况出发,而且还要在课堂上把对日关系当做重点讲解。 一篇“震惊:脚盆鸡的阴谋”又重新加深了国人对脚盆鸡的愤慨之情,“二十一条”的余火再度烧起,最主要的便是这篇文章通篇白话文,通俗易懂。 白话文的威力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开来,走在大街上都时刻能听到有老百姓在议论这件事,茶楼酒肆就更不用多说。 国人有一个特制,国内再怎么争吵,争端,那也是关上大门自己家的事情;可一旦涉及到对外,则所有人的态度出奇的统一,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因此,今日的首都,绝大多数人都是同仇敌忾,放下争执,一起唾骂脚盆鸡人。 而去请汤皖喝茶的车队已经出发,停在了使馆区外面,然后由卜五先生带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东交民巷里面走来。 有看热闹的便跟在后面,久而久之跟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口杂,便知道了有可能是去东交民巷抓皖之先生的,立刻就引起了敌意。 幸好卜五先生发现情况不对,及时解释道: “我们是去请皖之先生的,想咨询一下国际关系事宜的。” 有人带头质疑道: “带这么多人干嘛?” 卜五先生只好再度解释道: “是来保护皖之先生的,怕有宵小对先生不利。”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地方,可是小小的巷子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门外乱糟糟的响动自然传进了院子里,汤皖笑着对俩人说道: “请喝茶的人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打开门来,便看到门外站着许多人,敲门的乃是一个头发花白,根根竖起,颇有涵养的老者。 先是双方行礼,便听到: “可是皖之先生?” 汤皖点点头道: “正是,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卜五先生先是让随同来的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则是单独进了院子,这才说道: “鄙人徐卜五,皖之先生的文章写的极好,对制定国防政策有很大帮助,因此特冒昧前来拜访。” 迅哥儿和钱玄是知道先生名字的,立刻站起来,走过来行礼道: “卜五先生安好!” “你们俩就是章枚叔的弟子吧,我倒是时常听到你们的名讳,胆子可不小啊!!”卜五先生吹着两撇胡子笑道。 虽然汤皖不知道此人是谁,单就从迅哥儿和钱玄恭敬以恭敬态度对待,卜五先生想来应该不是坏人,便招待道: “先生请坐,喝一杯茶水。” 四人落座,待汤皖满上茶水,卜五先生浅饮一口后,又环顾四周看了看小院。 “皖之先生对脚盆鸡颇有研究,对国际局势看法深刻,实乃大才,鄙人至今还未见国内有对此研究者,此次前来,便是想皖之先生移步一叙。” 汤皖仔细的思索着卜五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想来应该与自己预料不差,但还是装作不知其意。 “哦?” “想了解哪方面?可直言,肯定如数奉告,不作掩饰。” 无论怎么劝说,汤皖就是不主动挑明,其实主要还是想了解了解脚盆鸡人的反应。 可卜五先生也不敢妄言直说,怕引起汤皖的误会,认为是迫于脚盆鸡人的压力,来捉拿自己的。所以便一直虚迂委婉,东拉西扯,意思不言而喻。 ........ 聊了一会,眼见就要到中午了,卜五先生见无果,这才无奈的把事情如数倒出,并且着重强调乃是去喝茶,就真的只是喝茶,不作其他。 汤皖沉默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应该是脚盆鸡给了某人极大的压力,而某人又不敢在此刻强行捉拿自己,只得派遣卜五先生前来,好声好气的劝说。 于是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似是而非的说道: “看来这篇文章是踩到他们的痛处了,哈哈....也好,便去喝一次茶,不让你们为难。” 见汤皖终于同意,卜五先生这才放下心来,忽而想到脚盆鸡咄咄逼人的态度,只觉得屈辱的很,悲愤道: “诶....国立维弱,被欺负至此,实在是无颜面对,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皖之先生体谅。” 自己国家的公民被脚盆鸡人逼着捉拿,乃是一件有辱国格的大事情,可在这个时候,大头不敢得罪脚盆鸡人。 汤皖挥手打断了卜五先生的讲话,虽然事情已经事情的进展与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但临了还是觉得心里窝囊的很,无其他言语表达,只是沉重声道: “走吧!!” 与迅哥儿和钱玄交代好一些事,便随卜五先生一同出门,围观的人见汤皖出来了,立刻蜂拥而起,里面还有一些老外夹在其中。 东交民巷本就是使馆区,一条长长的巷子从头到尾都是各国的驻华使馆,见一户人家大门前围着许多人,老外便跑来凑热闹。 有会国语的,便能知道原来这就是《字林西报》上的那个“预言家或者骗子。” 正文 第七十九章、再见菊长 汤皖是单独坐一辆车的,守卫士兵车辆将汤皖车辆夹于之中,前方有专人开道,倒是难得的体验了一把大人物的出门方式。 就差车顶放置一个大喇叭,车前插上一柄小红旗了,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不禁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索之中。 恍惚之间感觉到车辆停止的前行,等回过神来,便发现眼前之所有些似曾相识,片刻过后,便想起来了,原来是上回迅哥儿和钱玄喝茶的地方。 随着士兵拉开车门,汤皖移步下车,便看到卜五先生笑语道: “皖之先生,我们到地方了。” 汤皖四周环视一圈,不禁感觉缘分之神奇,低头行礼后,道: “劳烦卜五先生带路。” 一进门,汤皖就发现今天此地不对劲,比之于上次,凭添了许多守卫,后面都背着一把长枪,目不视移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机,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汤皖,开始有点不适应了,心理压力悄然上升。 卜五先生在前方带路,趁机回首偷瞥一眼,见汤皖虽脸色稍显严峻,但却无丝毫慌乱之色,不由得心里感到一些惊讶。 这里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乃是今日特地为汤皖所布置的,一方面是做样子给脚盆鸡人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汤皖增加压力。 继续往里走,穿过一道岗位之后,便可以看见一条长廊,长廊的东侧乃是一块空地,后面便是一堵围墙,围墙的背面是一排监禁室,平时空空如也,今天却是关押了几个强奸犯。 两个士兵压着犯人的双臂,膝盖顶在腰部,强迫其正面朝下的趴在地上,另一名士兵则手持一条软鞭,右手腕部迅速发力,软鞭在空中打了个回,重重的抽在犯人的背部。 “啊!!” 犯人被这鞭子抽的发出重重的哀嚎声,这声音迅速越过围墙,传至长廊。 汤皖跟着卜五先生踏上了长廊,听着犯人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大哀嚎声,不禁心里起了嘀咕,不经意间侧视往围墙那边看去,慢了些脚步。 卜五先生回过头来,心里道这才是年轻人正常的表现才对,随后看向远处的围墙,解释道: “不过是几个南方的谍探而已,皖之先生不必惊讶。” 汤皖杵着眉头,没有多做言语,转过头来,只是道: “还请卜五先生继续带路!” 穿过长廊,忽而右转,又经过了一道岗位之后,走进了靠左手边的院子,汤皖回顾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路,不由的想到这地方是得有多大,一个院子挨着一个院子,要是放到百年后,不敢想象。 恍惚间,便听见一道熟悉的语音传至耳中。 “劳资日尼玛的!!” “原来今天要请的人是你啊!!” 菊长迈着几个重步子,走上前来,特意盯着汤皖的脸看,甚是怀疑,又拿起大巴掌拍在汤皖肩膀上,一脸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 “汤皖就是你啊,原来上回是框劳资的。” 一看是老熟人菊长,汤皖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也是享受了一把菊长大手拍的肩膀生疼的待遇,迎面道: “菊长大人,上次迫不得已,还请见谅。” 围着汤皖又转了一圈后,菊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资料上显示汤皖是北大国际关系一科教授,白话文运动发起人。 还是个第一个敢正面硬碰脚盆鸡的狂人,是的,现在私底下大家伙都这么称呼汤皖。 和之前那个胡校长的远方亲戚没有一丝吻合之处。 于是自然的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道: “日尼玛的!!不错,不错,替我们徽州人涨了脸。” 另一边的卜五先生没想到这俩人还是熟人,却还是装作严肃道: “刘老五!!” “成什么样子,还不赶快让皖之先生进去!” 菊长侉着个脸,转向卜五先生,委屈讨好道: “五先生啊!” “劳资又不是没有名字,叫刘爱国,整天刘老五,刘老五的,显得我多没文化似的,这不成心让我在老乡面前丢人么?” 本来装作严肃的卜五先生,看着菊长那么大块头,委屈巴巴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骂道: “哪有文化人一天到晚把‘劳资’两个字挂嘴边的,赶紧招待好你老乡,再多废话,就送你去上课学习。” 菊长摸摸脑后勺,憨笑着道: “千万别送劳.....我去上课,嘿嘿....” 随后赶紧反应起来,语气严肃朝着院门外高声喊道: “守卫兵,给劳资四周看好了,别放一个人进来,有事请示!” 汤皖跟在卜五先生身后,走进了屋子里,迎面便看到一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摆上了许多书籍,一时好奇起来。 却听到卜五先生说道: “附庸风雅而已,让他看书比要他命还难!!” 汤皖算是明白了,随后看向屋子其他地方,就看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摆了一些像是刑具一样的东西,与整个房间的风格特别不搭,而后才恍然大悟。 菊长一面蹲在柜子面前从里面拿茶叶,一边张着嘴朝外面大喊: “守卫员,进来把家伙都撤了。” 而后又得意道: “五先生,还有老乡,今天你们俩可算有口福了,尝尝我老家的毛峰!” 菊长心疼似的取出一些放入玻璃杯中,然后又轻轻扎紧袋子。 冲入开水,入杯冲泡雾气结顶,汤色清碧微黄,叶底黄绿有活力,滋味醇甘,香气如兰,韵味深长。 当然这些汤皖是品尝不出来的,只是凑上去轻饮一口,便闻到一股幽香传来,倒是卜五先生恰似享受,怡然自得,品完一口后,长舒一口气,赞道: “不错,是正品黄山毛峰,这回总算尝到真品货了!” 菊长也学着卜五先生的品尝样子,品起茶来,刻意道: “我托一个老乡特意从老家带来的,还能有假货不成!” 卜五先生又拿起杯子品尝一口,享受道: “果然为十大名茶之一,名不虚传,下回你那老乡再回去,记得给我也带一些来。” 菊长拍着胸脯保证,下回一定记得多带一点来首都,品了一会茶,闲聊了一会,就看见卜五先生站起身来,抱歉道: “皖之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只能托你老乡来招待了,等空了一定向您赔罪。” 汤皖也赶紧站起身来,连连致礼,推辞道: “不敢耽误卜五先生忙于国家大事,下次再续!” 待卜五先生走到门口,却不忘叮嘱菊长一句。 “记得请你老乡吃个晚安,别忘了待客之礼!” 菊长笑嘻嘻道: “放心吧,五先生,您有事先忙,这边就交给我刘爱国了。” 说完,急忙去桌子上拿着剩下的毛峰追出门去,留下汤皖一人在屋内,静静品茶。 正文 第八十章、徽商 汤皖不知道俩人在外面来人谈了什么,只能一个人在屋内待着,连续喝了几口茶后,便听到有开门的声音。 菊长露着半个屁股朝着院门外的守卫兵仔细叮嘱一番后,才转过身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凝重。 几个大步子跨过来,一屁股坐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生气的看向汤皖,大喊大骂,就像是在审罪犯一样。 “日尼玛的!!!!” “劳资上回不是和你们说了么,这段时间老老实实,不要搞事情,不要搞.....” “信不信劳资给你砍了!!” ....... 就在菊长大声呵斥间,汤皖却被这忽然间的态度转变彻底迷糊了脑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见此,菊长瞥了一眼四周,然后用家乡话轻着声音快速说着。 “你个晓得,你差毫子就没命了,要是真戳了什么事情,劳资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捞不出来你。” 原来如此,汤皖明白了,用手指了指外面,就看见菊长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外面都有些什么人。 但想来想去也不外乎就那么些,不过还是对菊长的关心,从心底生出一丝暖意来。 出自于内心的感动,还是点了点头,真挚的朝着萍水相逢的徽州老乡致谢礼! 菊长则是一反常态,反而到没了之前的直舒豪爽,竟有些扭扭捏捏,真叫汤皖看了直想笑,终是忍住了笑。 随后菊长又恢复了审问犯人的语气,依旧严词呵斥道: “文化人就去干文化人的事情,国家大事用得着你来掺和吗?” “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再有下一次,劳资让枪杆子和你讲话!!” ......... 空荡的屋子里只有菊长和汤皖俩人,至于门外有多少人就不知道了,透过门缝往外看,光影闪烁的。 总之菊长一边喝着茶,一边卖力的大声呵斥,骂骂咧咧的,该用的和不该用的脏话轮流用了个遍。 而汤皖则是一边陪着菊长喝茶,一边看着菊长精致的表演,忍着心里的某种屈辱和难过,安静的“受训”。 其实汤皖本不必要如此佯装“受训”的,只需站起来往外走便可,这里的人自然就要头疼了。 即使能强行留住,也必然不敢留过夜的,但见着菊长之后,便悄悄打消了此等想法。 全当是成全了某人的意愿,好给脚盆鸡人交差,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俩人就这么相互配合了一段时间,等菊长扭过头朝大门看去,杵了杵眉头。 似乎不放心,又特意打开门去了外面,四处查看一番后,确认无误了,这才放心的回来, 一开口便是:“日尼玛的,憋屈哦!!” “都走了!!” “你最近出门小心点,脚盆鸡人不好惹....” 自从签了“二十一条”,国人对脚盆鸡的好感便一路之下,纷纷心生怒意,菊长本身就是一个当兵的,一枪没打就签约,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 今天又得知脚盆鸡人欺负上门,心里更是怒火中烧,不为别的,就单是上头的做派便已经引起的菊长等人的满肚子抱怨。 却还是嘱咐着:“好好的当你的大学教授,以后别掺和这些事了行不,真会死人的!!” 汤皖觉得菊长此刻应该是矛盾的,内心和外表的表现也大相径庭,一边是在其位谋其政,另一方面本身就是个爱国主义者,从他自己给取的名字便可得知,刘爱国。 但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汤皖天然的对脚盆鸡人就充满的敌意,甚至也没有畏惧,毕竟新世纪我们才是亚洲一哥。 况且汤皖是真的想为了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一想到以后这个国家要经历的苦难,便心里感到疼痛,于是大义凛然道: “要是真能因为这篇文章,到时候能少死一些人,就是值得的,我不但只写这一篇,大概以后还要写更多文章的。” 菊长听完后,痛苦的甩过头去,捂着脸,没好气道: “劳资就知道,你们这帮文化人脾气个顶个的倔,算了,劳资不说了,喝茶。” 拿起一杯茶,汤皖以茶代酒敬道: “感谢!!” 虽只是两个字,却已经把汤皖的谢意再一次包含其中。 又闲聊了一会,时间便来到了中午,菊长走到门外,大喊道: “把饭给劳资送进来,多来点肉。” 不一会儿,几个守卫兵就端着饭菜进来了,汤皖一看,好家伙,要不是还有一些白菜证明是白菜炖猪肉。 还真就以为是纯炖猪肉呢,俩人端着一碗米饭就在屋内吃起来了,倒也乐得清净。 菊长大口的吃着肉,见汤皖只吃白菜不吃肉,催促道: “吃肉啊,白菜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汤皖尴尬的笑了笑,摇摇头,推辞道: “太油腻了,吃不下。” 菊长停止了咀嚼,像看怪人一样看着汤皖,竟然还有人嫌弃猪肉油腻而不吃的,想了老半天硬是想不出个道理来。 如今这世道,有了今天没明天的,虽说能吃肉不稀奇,但却从未听过嫌弃肉油腻而不吃的,不由的唏嘘道: “能有肉吃,就赶紧吃,谁他娘的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 汤皖一听,会心一笑,也夹了一块肉吃了起来,虽然不至于难以下咽,但总是不怎么舒服。 而菊长则是完全没这方面顾虑,吃了一块又一块,满嘴油腻。 等菊长吃了一大饱,才叫外面的守卫兵收了餐盘,松了一下裤腰带,就把后背往椅子一靠,瘫坐着,抽出一根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问道: “劳资看到资料上说你老家是鸠兹的,倒是离我老家不远,就是路不好走。” 汤皖心里估摸了一下,菊长老家应该是皖南山区的,于是问道: “山区路不好走,你老家是皖南哪里的?” 菊长随后答道: “劳资是歙县的,听过么?” 汤皖还就真听过歙县的名头,而且自己还去过渔梁坝,不过那次是旅游。 “怎会没听说过呢?渔梁坝是不是你们那里的?” 菊长还在剔完牙,马上低头“呸”的一声吐掉,龇着嘴说: “还真知道啊,诶....光知道渔梁坝有个鸟用。” 而后斜仰头,骄傲道: “知道徽商么?” 汤皖喝着茶,点了点头,明清辉煌几百年的徽商肯定是知道的,就听见菊长骄傲的继续说道: “那你知道以前徽商是怎么从大山里出来的么?” 徽商汤皖是知道的,但是具体怎么出来的,行进路线却是不清楚,见汤皖一脸疑惑,菊长得意极了,咧开了嘴。 “也有你这个大学教授不知道的啊,仔细听好了,劳资14岁出家门时,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菊长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处于一个舒服的状态,手指着半空中,随后道: “就是从你说的那个渔梁坝码头开始,顺着新安江一路往下到杭市,然后转大运河往北走,从通县上岸,在走路到首都。” “劳资老家前后都是大山,土地少,产的粮食就少,没办法就只能出门找生活,老家人带着人走出去闯荡,就从新安江往外走,慢慢的就成了微商。” 菊长与有荣焉的说起自己老家的辉煌事迹,这一刻显得无比自豪,仿佛自己也成了当年徽商的一员,从新安江出发,去往全国各地。 “劳资祖上也是一名徽商,后来落魄了,到了我这一辈就更别提了,临出门时,老爹就给了一块大洋,老娘塞了一包袱大包子。”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劳资就是这么被丢出来的!” 说到这,菊长的豪迈之气渐渐没了,似乎是回到了14岁出家门的那一天,那么大块头的菊长,竟然也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汤皖不禁想到,那时候的菊长应该也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吧?他当时从新安江出发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满怀壮志的吧? 正文 第八十一章、赋诗一首 汤皖一边听着菊长侃侃而谈,一边在心里想到,新世纪的徽州已经成了著名的风景胜地,黑瓦白墙成了徽文化的象征。 可有谁会去想,从这里走出去那么多十三,四岁的孩子,最终回来的又有多少呢? 而无所畏惧的徽州先人们就凭着双腿,硬是走遍了天下南北,成就了徽商的鼎鼎大名,不得不心里感到钦佩。 想到这里,汤皖又不禁产生疑问,菊长怎么就没经商呢?于是问道: “那你怎么没经商,当了兵?” 菊长唾骂道: “还经个鸟的商,能有枪杆子硬?” 这话倒是给汤皖问怔住了,乱世之秋,只有枪杆子才是硬道理啊,商人再怎么厉害,家业再怎么大,也扛不住枪杆子抵着脑袋。 或许是因为老乡的关系,天然的亲近一些,汤皖又不免想起菊长的名字:刘老五,试探的问道: “你在家排行老五?” 菊长则是一改之前的口风,叹着气道: “是啊,在家排行老五,头上还有俩个哥哥光棍,轮到劳资还不知道要到哪天,就跟着村里人出来了” “哦!!!” 汤皖又接着问道: “结婚了没?” 谁知道菊长“啪”的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骂骂咧咧道; “还娶个鸟的媳妇,劳资干的都tm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别等到劳资死了,便宜别人了。” “扑哧!!” 汤皖明明知道菊长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听到菊长说出这些话来,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但又感到一丝无奈和悲伤。 随后又猛地想起,来时听到的惨叫声,犹豫着问道: “听说抓了几个南方人?” 菊长大笑道: “屁的南方人,几个强奸犯而已,栽到劳资手里,算他们倒霉!” 忽然门外响起了守卫兵的声音,菊长便起身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回屋,拉着脸叮嘱道: “你下午就先待着这里,劳资出去办点事,晚上吃完饭再走!” ........ 汤皖先是干坐了一会,实在无聊,便把目光锁定在书架上。 随便翻开两本书,一看就知道是没有看过,书页崭新,一丝翻动的痕迹都没有,里面全篇文言文,看的是云里雾里的。 从头走到书架尾端,才下面一层找到了一本通俗小说,写的是才子佳人。 看了几章之后,便已经猜到了结局,肯定是青年俊才与大户小姐走到了一起,最终过上了“没脸没皮”的生活。 无聊的紧,索性把两张椅子并在一起,躺下休息会,结果慢慢的就睡着了,迷糊中听到开门时,一看原来是菊长回来了。 从打开的门往外看,见天已经黑了,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问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 菊长一声不吭,面色难堪,只是朝外面大喊:赶紧把晚饭送进来。 屋里一时陷入的沉闷之中,汤皖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便开口询问,万一是公事就不好了。 正低着头,准备倒点水喝,便听到菊长生气的一拳锤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把杯子里的水震的一晃,溅到桌面上。 弄得汤皖一头雾水,恍惚间,就听见菊长吟起诗来。 “一个脑袋四条腿,两只耳朵一条尾。 谁家有洞钻谁家,劳资迟早废了他。” 此诗暗含杀气,肯定有人触怒了菊长,思索间,便听见菊长怒道: “日踏玛的,一百大洋一条命,早晚还得栽在劳资手里,迟早毙了他。” 汤皖还没明白过来,皱着眉头,发出“嗯”的一声疑问。 “三个强奸犯,有个被花钱顶罪了,踏玛的!!”菊长气道:“劳资还得找个人替他顶罪。” 总算是听明白了,也明白了诗的意思,不过却是从心里生出怒火来,100大洋就能换条人命,这个社会的道义已经开始用钱来衡量的了么? 汤皖又不禁联想起来,100大洋可以换一个强奸犯,那么1000大洋可以换到什么呢?在继续往下面想去,顿时浑身不寒而栗...... “找谁来顶罪?顶罪的下场是什么?” 面对来自汤皖的疑问,菊长撇了撇嘴,不愿意直说,只是道: “这不是你管的事,赶紧吃完饭送你回家。” 这一顿饭吃的汤皖心里不是个滋味,菊长也是一样,没有了中午大口吃肉的劲头,不一会儿,一顿饭就草草结束。 一路上菊长都没说话,这还是汤皖第一次见,直到送到了东交民巷前,才出口道: “放心吧,劳资不会害了好人的,虽然劳资也不是个好人。” 汤皖看着菊长一行人离开的背影,突兀的笑了出来,看了好久,直到完全看不见菊长了,才转身往家走。 夜晚的风从巷子另一头吹到这一头,首都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一些寒意了,汤皖不由的把胳膊横在胸前,快速朝家走去。 刚一敲门,就看到门被打开了,露出大牛憨憨的脑袋来,然后就听见钱玄急吼吼的叫道: “可是皖之回来了?” 汤皖一步跨进大门,便看到钱玄和迅哥儿已经站起来往这里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是你大哥回来了!” 钱玄走上来,对着汤皖肩膀就是“咔咔”两拳,而迅哥儿则是原地松了口气,久违的没有因为被占便宜而毒言毒语。 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端出个火盆来,非要汤皖从上面跨过去,说是可以去晦气,迅哥儿和钱玄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汤皖只能无奈的跨过去,数落道: “你俩也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是大牛搞得,管我何事。”迅哥儿轻描淡写道。 汤皖诧异的看向迅哥儿,心里嘀咕着:迅哥儿什么变得如此机智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依靠着厨房漏出的灯光,依旧能看到院里石桌上摆好了饭菜,恰巧此时抬头还能看到天上的月亮。 迅哥儿在摆放碗筷,钱玄在开酒,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汤皖止不住的想,若是能一直这般下去,生活应该会很不错的吧。 可惜了,这个世道是不会允许一个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的,而汤皖自己恐怕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生活下去,毕竟总得尝试一下啊,或许会少死几个人呢! 正文 第八十二章、锵锵三人组 大牛依旧还是待在大门边,不作声不作响的,警惕的盯着四周,而院里的三人却是在喝酒,憋了一天的汤皖总算是轻松一些,不必拘谨着。 汤皖把今天在菊长那里所经历的事情,简短的说出来,却是给钱玄气的够呛,死咬着哪有不帮着自己人,却帮着外人的道理,只得自己喝闷酒解气。 给汤皖逗的发笑,一个喷子的最高境界不是把对手给喷懵逼,而是到头来给自己找气受,显然钱玄就是这样的一个喷子。 迅哥儿则是沉稳的坐,把汤皖的话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反复斟酌,锐利的眼神像是要看穿虚伪的外表。 沉默了老半天才问道: “皖之,你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何在?你向来是贼不走空的!” 为什么好话到了迅哥儿嘴里就变了味呢?汤皖眼瞅着迅哥儿,莫非真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天上长在脑子里,只是这回不小心拿错了词么? 不过这时候,也没了打嘴炮的心思,只是纠正道: 这不叫贼不走空,这叫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随即夹了口菜,嘴里咀嚼的几下,考教道: “猜一猜我这么做的目的?” 迅哥儿只顺着汤皖的思路往下一想,便立马就猜到了目的何在,随即又朝着钱玄瞪了一眼,骂道: “脑子要来何用?用手便是!” 给钱玄骂的一激灵,难不成自己办了错事情?仔细一想,最近没喝酒误事,也没到处喷人呀? “目的为三:揭露阴谋;离间之计;鲁省问题!!” “还有....我俩顺带的!!” 迅哥儿很不情愿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顺便桌下一脚踢向钱玄,给钱玄踢得惊起屁股来,鼓囊着嘴道: “不就中了计么,中了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这三个问题能解决一个,我便永远都是赚的。” “对!!对!!无论如何,你钱某人永远不亏!”汤皖立马嘲讽道。 虽然汤皖平时一直说钱玄做事不靠脑子,只靠手,但就这一腔热血,却是汤皖永远都不具备的。 有的时候的,少了钱玄这样的热血青年,就像是人少了一条腿走路,怎么也走不利索。 骂了几句钱玄后,汤皖放下了杯子,看向了大牛,又看向了俩人,正经说道: “我原本只是想平淡的过下去,一辈子安分守己,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看到了这么多事,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钱玄和迅哥儿诧异的看着汤皖,于是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就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咱们这些拿笔杆子的,就怕遇上了不讲道理的枪杆子,所以咱们要充分发挥这里的优势。” 汤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道: “老祖宗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因此得运用点子,智慧。” 钱玄打断了汤皖的话,急迫道: “赶紧说重点,接下来要做什么?” 汤皖差点没忍住就是一脚,待稳定了情绪后,白了一眼钱玄才说道: “我且说几点,你们参考一下:对内大肆推动白话文,对外争取鲁省权益,这两条无论那条做到了,都是极好的事情。” 说完就拿起酒杯小口抿着,静等两人思考,不多久,就听见迅哥儿说道: “对内如何操作,对外又如何操作?” 放下酒杯,汤皖认真道: “多出白话文作品,制定白话文规范体,降低入学门槛。” “对外呢?” “合纵连横,借助他国力量来给脚盆鸡添麻烦。” 汤皖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想到的全盘托出,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拉人壮大队伍,这可不是哪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干了!!只要是利国利民的事,我钱玄二话不说,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钱玄死死的把声音压力,拿着酒杯中一饮而尽,不知道还以为是鸿门宴,摔杯为号呢。 汤皖把手往下压一压,示意不要激动,继续道: “笔杆子的威力,有的时候比枪杆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枪杆子可以屈服人的肉体,但笔杆子却可以屈服人的灵魂。” “当下国人思想封建,而某些人还妄想国人的思想继续封闭住,便可以压榨老百姓的血汗,我们便要做的就是,彻底打破封建,而白话文就是这一把利刃。” 说着说着,汤皖把自己也说激动起来了,站起来,拍着两位的肩膀,鼓励道: “二位都是国学大师,我就差远了,所以二位肩上的担子很重,白话文作品的事情就拜托了。” “那你呢?”钱玄问道。 汤皖撇了撇嘴,故作高深道: “还不是我出手的时候。” 因为历史书上明确写到了某人,不久将毙命,这个时间点还是不要碰为好,况且汤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准给洋人好好见识一下老祖宗的《三十六计》。 钱玄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总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还是自己,而皖之和豫才已经不是往日的皖之和豫才了。 迅哥儿低着头思索着,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汤皖,道: “你是想故布疑阵?” “对了!”不愧是迅哥儿,前后一联想,就明白了汤皖的用意。 本来汤皖准备大阵仗的掀开脚盆鸡人的面目,结果刚掀开一角,就戛然而止。 那么有在华利益的国家就会想到,为什么汤皖没有继续了,加上今天又被请去喝茶,自然而然的就会联想到被威胁了。 只有脚盆鸡人有动机去威胁汤皖,让他闭嘴,那岂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 而钱玄已经完全听不懂了,光是两人的云里雾里的简短对话,就已经够迷糊人的了,更别提两人之间频繁的眼神交流。 迅哥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直以来,眼前的黑雾终于露出了一丝间隙,漏出的一丝微光,却也让迅哥儿备受鼓舞。 右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握成了拳头,发出“嘎吱”的声响,然后铿锵有力道: “文学的事情我和德潜来,你且等待时机在度出手。” 汤皖默不作语,而钱玄疑惑的问道: “我要写什么?” “做你最擅长的事情,你负责喷,我负责写!”迅哥儿打趣道。 “喷谁?”钱玄正色道。 就这一句话,让汤皖和迅哥儿笑的肚子疼,原本严肃的气氛随之消散。 正文 第八十三章、黄浦遗梦 这是汤皖在三人小团体里,第一次明确的提出自己的主张,也是第一次提出详细的行动步骤,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就汤皖这么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切身感受而言,在当今这个社会背景下,无论是工业,科技或者从政,在人民思想没有解放前,不过是空中楼阁。 即使某一方面作出了成就,也不过是为其他国家做嫁衣,原因很简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皆因国立维弱,无法保之。 只有当国民思想解放,国家统一,倾中华民族全族之力出击,便可一飞冲天,用三十年走西方百年的路程。 所以思想解放才是民族进步的基石,因此全力推动白话文,首当其中。 汤皖已经预感到,这一次必然两者去其一,不是你死就是我忘,白话文可文言文或许可以共存,但支持白话文和支持文言文的人绝无共存之理。 但反观自己这个三人组,实力还是太弱小,这是一场生死之战,牵一发而动全身,汤皖不敢大意,因此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摇人。 “我最近会去一趟沪市!”汤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道。 “沪市?”钱玄不解道。 而迅哥儿却是已经猜到了答案,目光如炬的盯着汤皖,直言不讳道: “需要我陪你一起么?” 汤皖斜着眼看过去,嘲讽道: “你政府工作这么清闲的么?难怪......” 即使不说,迅哥儿也能立刻领会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抹过头去,反击道; “狗咬吕洞宾!” 只要是能看到迅哥儿吃瘪,汤皖就贼开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好习惯,脱口而出道: “狗拿耗子!!” “大抵是蛇多了,农夫应当毙命!” “皇上不急太监急!” ......... 钱玄总觉得今天晚上自己脑子不够用,这俩人一会如此这般,一会又行之那般,这会有斗起嘴来了。 单独的句子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让直肠子的钱玄心里烦躁的很,插嘴道: “皖之去沪市干嘛?” 拼词汇量,汤皖肯定是处于弱势地位的,毕竟迅哥儿都是天生在脑子里的,于是及时见好就收,迅哥儿正是喷的得劲,见被钱玄打断,气道: “两人计长,三人计短,不可说,不可说!” “哼!词都用错,三人计长,两人计短。”钱玄提示到。 “扑哧!”看着钱玄得意的样子,汤皖真就忍不住了,笑出声来,不得不说有个活跃气氛的吉祥物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迅哥儿也是被钱玄的憨劲给逗笑了,歪过头去,这时候的钱玄才突然反应过来,合计着是在骂自己,也不由得傻笑起来。 汤皖打算明天就去沪市,并且嘱咐迅哥儿如果自己这周三没能回来,就替自己写一封请假信,毕竟这一来一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将近五天。 眼看天色已晚,迅哥儿和钱玄相视一眼,起身道: “一路顺风!!” “注意安全!!” 说完便准备要走,哪知汤皖急着道: “先别走,借点钱,路费不够了。” “哈哈哈.....” 次日一大清早,大牛正在做早餐,就听见大门被敲响了,大牛跑去开门就看见迅哥儿提着一个布袋子,嘱咐道: “给皖之先生的!” 说完就起身消失了,等大牛刚做好早餐,就又听见了敲门声,来者是钱玄,抱着一个盒子,道: “交给你的先生,还没起来么?” 大牛摇摇头,见此,钱玄一言不发的便转身离开了。 等汤皖醒了,走到院里,大牛便把布袋子和盒子的事情说出来了,打开一看,里面摆放着杂乱无章的铜板和大洋。 想来是早上银行没开门,家里仅存的钱都拿来了,没来由的感到心里一阵暖流经过。 吃完早餐,汤皖和大牛就直奔火车站,中午到平津,走津浦线到江北浦口,然后过江转乘沪宁线,一个单次花费时间大概两天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下车的时候,仍然是身心俱疲,只想找一个旅馆好好休息一下,在做其他打算。 车站旁便有供应旅客休息的宾馆,可惜实在太贵,忍着困乏往城里走,最终找了一家便宜的居住。 大牛倒还好,知道汤皖饭没怎么吃,就去街上买了几个大包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汤皖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打着鼾声。 于是便背靠着房间门,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大口的吃着软乎的大包子。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累了,汤皖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梦里,耳朵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而前方一片模糊,像是被云彩遮住了视野。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吹的汤皖的头发丝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等到汤皖意识到在急速下落之后,已经冲破了云层。 自高空往下看,下面是一个高楼耸立的巨大城市,中间有一条大江流过,入海口还有一个狭长的岛屿。 “沪市?” 在猜测间,汤皖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吹得只能看见前面一片模糊的影子,等了一会便一头栽进了黄浦江。 巨大的恐惧包裹着汤皖,使劲的挥舞着手臂,双腿卖力的往下瞪去,可无论怎么用力,自己就是一直往下面沉去。 江水使劲的向汤皖嘴里耳朵,鼻子灌,四周一片漆黑,等终于到了江底的时候,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渐渐的意识消散了。 迷蒙中,看到许多人正在撕扯衣服,鞋子,还有人想把胳膊给扯下来,汤皖害怕极了,想大声呼救,却喊不出一个字。 想站起来逃跑,却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江底的一帮人撕扯,咬拉,汤皖知道自己大概是活不成了,于是笑着放弃了抵抗。 恍惚间听到有人叫自己:“先生!!先生!” 汤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张青涩却又紧张的脸庞,原来是大牛。 “先生,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大牛急着道。 汤皖大呼一口气,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浑身都是汗,苦笑道: “但愿梦都是反的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规矩有二 1915年12月份,汤皖带着大牛从首都出发,自平津沿着津浦线一路南下,过长江至金陵,转沪宁线到沪市站。 汤皖从噩梦中被大牛叫醒,整个后背都被汗湿透了,浑身上下黏糊的难受,而大牛正在紧张的看着先生。 汤皖紧闭的双眼慢慢松开,吐出一口气后,朝着大牛安慰道: “没什么事!” 这时肚子突然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两天半的旅途,就没正经吃过一顿饭,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和饥饿感同时袭来。 双手撑住床面,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腰部酸疼的很,而脖子也很僵硬,这大概是汤皖自来到这个时代,把身体弄得最惨的一次。 大牛递上一碗温水,汤皖单手撑着床,一只手接过来,几大口就喝完,这才把一身的不舒服稍微克制住。 在床上缓了缓片刻,才慢慢的坐起身来,捂着腰部在房间里走动着,想先洗个澡,在做其他打算。 大牛自然是知道自家先生习惯的,这两天都没洗澡了,此刻恐怕身上早已经难受的紧,于是在先生睡觉期间就已经找过了。 “先生,这个房间没有洗澡的,要到楼下的大澡堂。” 公共浴室啊,汤皖发起了愁,早知道就多花些钱,住一个带独立浴室的房间,虽是内心有些抵触全身被看光,但浑身上下实在是难受。 无可奈何的指着包袱道: “把干净衣服拿出来,还是先洗个澡吧。” 汤皖胳膊夹着换洗衣服,从二楼慢慢走向一楼的大澡堂走,路过大厅时,才从大门处看到,外面的天色才刚刚微亮。 而前台却是已经有旅客在办理离店了,就餐区也有几个人在吃早餐,门外偶尔还有几声熟悉的拉车铃铛声响起,似乎与在首都不无二样。 随着墙上的指示牌往前行,在一楼的最左边,才发现了大澡堂,没有门,只是用一块厚实的大棉被遮住。 棉被上目光可及之处,全都是泛着黑色的不知名物质,汤皖小心的捏起棉被的一角,往上掀开一个口子,然后自己迅速地往里一钻。 哪里是什么大澡堂,不过是中间一个水池,四周摆放着大木桶,里面放个水瓢,便是所谓的淋浴,只是需要自己动手。 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已经有人在洗澡了,舀出的水顺着身体往下流,溅在地面,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浴室里面热气缭绕,可能是清晨没开灯的缘故,只是从四周的墙壁上檐出风口,漏出一点光进来,汤皖循着声音看去,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干瘦汉子,正全身赤裸的在舀水往身上倒。 水池里水波动荡,边角处靠着两三人,操着一口听不懂的话笑骂着,正在进行着某种交流,大概是一起出行的人。 汤皖本想找个四周没人的地方,赶紧洗澡走人,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比这些人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光凭一口粗鲁的话是不能辨别一个人的好坏的,比如菊长就是“劳资”不离口,但你能认为菊长是坏人么? 索性还不如把自己归为尘土,让这些社会道义远离自己,也就没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于是粗鲁的坐在长板凳上就开始脱衣服,赤裸着身子往水池里一躺,浑身舒畅。 热水包裹着全身上下,等于给这一段疲惫的旅程暂时画上一个句号,双手捧着水洗了一把脸,这才看清楚水池对面坐着两个干瘦汉子。 “兄弟,从哪来的?”其中一个干瘦汉子道。 “首都!”汤皖随意的答道。 一听是首都的,这个干瘦汉子立马来了兴趣,看着细皮嫩肉的汤皖,惊讶道: “皇城脚下啊,怎么住这里了?” “嗯?这住哪里还有什么讲究?”汤皖疑惑道。 这俩干瘦汉子一看汤皖不懂这其中门道,不由得笑起来,弄得汤皖是一脸迷惑,干瘦汉子淫笑完后,道: “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尝尝鲜吧?” 原来说的是这个啊,还道是什么呢,汤皖无语的笑了笑,反问道: “就这事,和住哪里还有关系?” 干瘦汉子发出“咦..”的笑声,然后“噗通”一声,往水池里一坐,离汤皖稍微近点,解释道: “关系大着了,从咱们这个宾馆出去,只能自己找,还不一定能找到。” 随后魁梧汉子用手指,指着某一个方向,言之凿凿道: “从那里面的宾馆出去的,不用找,就有人来问,你说有没有关系?” 把汤皖说的迷糊的很,顺着魁梧汉子手指的方向,疑问道: “那里面,是哪里?” 浴室里的人都笑了,堂堂十里洋场的大名,竟然还有人不知道的,边上有人好心提示道: “他说的那里是公共租界。” “哦!!” 汤皖明白了,怪不得昨天找宾馆,价格那么高,而这里的就便宜很多,原来车站在租界内,这就能理解了。 至于这送上门就更能理解了,租界里面的宾馆价格高很多,能住得起的自然是有钱人,如果要想的话,肯定会有人送上门来。 至于住在外面宾馆的,相比较来说就肯定没有住在里面的有钱,自然是只能自己去找。 汤皖只是洗了个澡,就第一次领略了沪市划分有钱人和没钱人的规则。 不过仔细一想,这套区分有钱和没钱的规则,不只是限于这个时代独有,应该是古今通用才对,顿觉得有无趣。 干瘦大汉继续给汤皖普及着十里洋场的知识,不过这回却有些神秘兮兮的。 “知道这里面最贵的是哪种么?” 汤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就听见干瘦汉字仰着脑袋,得意的说道: “要说这里面最贵的,当然是大洋马!!” 干瘦大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懂的,自然要好生炫耀一番,然后绘声绘色的描绘着诸多细节。 如何去找,如何花钱,如何选人,不知不觉间站着淋浴到的几个人也都围坐过来,饶有兴致的听着。 见如此,干瘦汉子就更加得意了,一个鲤鱼打挺便挺直了腰板,坐在池子的台阶上,卖力的讲述着,似乎就是自己亲身经历一番,惹得其他人羡慕的紧。 当听到干瘦汉子说到十个大洋时,便就都顿时失去了兴趣,有人就不屑道: “不就那点事么,关了灯都一个模样,三十个铜板也够用。” “哈哈哈哈.......” 大家伙都笑起来了,毕竟十个大洋实在是太多了,唯独干瘦汉子却是没有笑,而是突然站起身来,脸色难堪,极力争辩着。 “根本不一样,那可是大洋马,上等货。” “我们老板说有钱人都是要点大洋马的!” 众人哄笑道: “原来是你老板去的啊,还以为是你去的呢?” “我看啊,你三十个铜板也花不起的。” 干瘦汉子被说的脸挂不住,本来就黝黑的的脸皮竟然还露出点红来,连身上水都没擦干,就套着衣服,气急败坏道: “你...你们只配三十个铜板。” “一帮穷鬼,懒得和你们说!” ..... 所以汤皖又在莫名其妙间,领会到了第二条十里洋场的规矩,就单只是在那个行业里,居然都把洋人列为上等。 推而广之,洋人似乎都是上等人,直叫汤皖听的心里不舒服。 随即转念一想,不单单只是这个时代,就算是到了新世纪,不也经常看到报道,外国留学生待遇比本土的好的例子么。 可是往前推一百多年,洋人似乎没有多高的地步,并没有高人一等的特权。 所以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正文 第八十五章、街道 自干瘦汉子气急败坏的离开后,浴室里又恢复了舀水和冲刷地面的“啪啪”声。 汤皖自觉地无趣,于是站起来,说道:我洗好了。便离开了,这无聊且低俗的“洗澡”已经引不起汤皖的兴趣了。 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浑身的疲惫感似乎也一扫而光,掀开大棉被,一股微冷的寒气扑面而来,甩了甩头发,便朝二楼房间走去。 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买好了早餐,早就在房里等着先生了,看到房门被敲响,赶紧去开门,接过先生手里的脏衣服就往包袱里塞。 一碟小笼包,两碗清粥,一碟小菜,只是喝一口温润的粥汤便让汤皖食欲大增,而大牛却是始终站在门边上,手里拿着个大包子在啃,还是猪肉馅的。 汤皖早就对大牛的行为见怪不怪了,连喝了两碗清粥,这才觉得肚子暖洋洋的,舒服许多,夹起一个小笼包,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 这才是正宗的南方小笼包,比起北方的大包子,既显得娇小,又显得汁多,莫名的心里跳出一个词来:我见犹怜! 很快便心满意足的吃完了八个小笼包,擦干净了嘴,站在窗户边,拉开窗帘,想吸一口清晨的空气。 这会天已经亮了很多,一眼望去,都是低矮的青砖瓦房,泛着青灰色的古朴气息,与年代久远的白黄墙壁,在加上清晨的微微雾气悬于上空,莫名的觉得是一副画卷。 街道上的喧闹声,凭空让这幅画卷多了一丝烟火的气机,吆喝声,叫卖声等各类声音徜徉在这片街道里。 这会已经有了许多人:短衫,辫子,明显居多,穿行于其中;挎着篮子的,牵着孩子的,杵着拐杖的也都在各司其职。 这是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所以显得略微拥挤,街道两边的店铺也都开了门,有的在用竹竿撑起一个挡雨棚,有的在摆放货物,占据了街道的一部分,所以只留出中间一条不算宽敞的路来。 每当有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从店铺门前经过,只是稍微一靠近,便会立即遭到店里的驱赶,似乎成了这里的常态,也没见到哪个热心市民前来指责。 汤皖的目光随着这些驱赶的乞丐往前移动,停留在了一片铺在地面的稻草上面,刚好处于一个交叉口,也是另一条巷子的出口,于是乞丐便开始在这里上起班。 只是熟练的往地上一坐,蜷缩起双腿,把又脏又长的头发遮住面庞,在搭配一身破烂的工作服。面前的路面上再摆放一只有缺口的碗,如果能在卖力的吆喝几声,想来一天的收入是可以填饱肚子的。 汤皖觉得,如果自己是第一次遇见这个乞丐,应该会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的。 但是当把目光从街道的这头,移到另一头,便会发现,每个巷子交叉口都会有这么一位乞丐后,大概也会肉疼那么几枚铜板吧。 看了一会街道,便又重新拉起了帘子,对着大牛道:“收拾下吧,走了!” 楼下的宾馆前台已经排起了队伍,今天穿着长衫的汤皖,置身与其中,倒也显得不突兀,仔细的环顾四周后,却是没有发现干瘦大汉的身影。 出门在外,能遇见一个热心普及城市知识的路人,是应该道声谢谢的,可惜了,这会应该正在楼上睡觉吧,毕竟现在不是去他手指的方向的最好时辰。 等前面的人办理完离店后,汤皖才走上去,递交了钥匙等,直到楼上的人喊了一句,服务人员才道一声: “好了!” 想来是怕客人弄坏了房内物品吧,可汤皖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值钱的物品,只当做是怕客人遗漏了什么贵重物品吧。 走出门去,回看大门上的招牌,写着:一步之遥宾馆,六个大字,顿觉得这间宾馆的老板一定很懂得生意之道,这里确实离公共租界一步之遥,但是价钱可就千差万别了。 宾馆隔壁是一个杂货铺,门口摆着一个棋盘,两个大爷正在互相厮杀,汤皖默默走到背后,也盯着棋盘看,红色方目前看来处于劣势。 士,象全破,黑色方一车,一炮已经沉底,右面的红车正在绊着黑马腿,能动的只有另一只红车,但红方局面虽处于劣势,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随着局势的深入,黑色方势如破竹,连环马套住,解放黑车,只剩下最后一步,便可将死红帅。但是似乎忘记了自己家还有一只红马,一个卧槽将军,把黑将逼出来,刚好迎头遇上对方红帅。 黑色方大爷后悔道: “悔一步,忘记了。” “落旗无悔,懂不懂?” “平常你悔棋还少?” “那是平常,这一局可是事关早餐谁请!!” ....... 汤皖看的有滋有味,直到黑色方大爷说不过,只得去买早餐,红色方大爷才注意到有个年轻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棋局。 “年轻人,你也懂?” 随着老大爷的挥手示意,汤皖先是鞠躬敬礼,然后才落座,道: “不懂,本想问路的,见正在下棋,不好意思打扰。” 老大爷随意看来一眼汤皖,指着街道尽头道: “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头,就到了!” “呵呵!!” 汤皖笑了笑,辩解道: “大爷,我不是去那个地方,我想问老宇阳理,您知道怎么走么?” 老大爷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随后便朝店里喊道: “嘎子婆,拿一份地图,一支笔来!” 接过地图,老大爷把挂在胸口的眼镜带上,在地图上标出一条路线来,嘱咐道: “年轻人,按照这个来走,过苏州河,到法租界,然后在找环龙路宇阳理。” 汤皖接过地图,随手掏出几枚铜板,结果老大爷只取走了两枚,鞠躬道谢之后,便朝着十里洋场出发。 清晨的石板街道被露水打湿,来往的人走过路过的多了,这会已经有些泥泞了,汤皖却没有这些顾忌,直接踏上去,往前走。 只有走上街道,置身于来往的人群里,才会融入这个时代,汤皖有意的放慢了步子,边走边看着街道两旁。 小面馆里食客的讨论声,铁匠铺里“砰砰”的打铁声,摊位上讨价还价的喧闹声,以及街角乞丐敬业的叫唤声..... 一边走一边听,越是靠近租界的地方,越是繁华,人也是越多,穿着也越来越讲究,短发的多了,渐渐的出现了穿西装的,街面不时地出现外国女人挎着篮子买菜的场景。 仔细听,竟然还是用国语在问价钱,讨价还价,倒是一副颇为有趣的画面。 正文 第八十六章、他国之城 顺着老大爷手指的方向,走到这条街道的尽头,横卧着一条宽阔大马路,有汽车和马车同时在上面行驶,地上铺着弯曲的轨道,应该是有轨电车了。 穿梭于这座城市的贫穷与富裕之间,轰隆隆的巨大噪音让汤皖下意识的侧开了身子,不经意间看到路旁耸立着一个个窝棚,其中一个窝棚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头发上还插着几根繁碎的稻草秸秆,好奇的大眼珠子打着转儿,正盯着这个长长的,自己会动的长方形铁盒子。 当这个小脑袋看到汤皖正在笑眯眯盯着他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里一缩,这让汤皖的微笑戛然而止,莫非是自己的笑,吓坏了窝棚里的那个小家伙? 有轨电车的噪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失,停靠在站台上,而汤皖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皆是在等待车门打开,于是默默的往边上移开了一段距离。 梳着光亮的大背头,长发卷曲的时尚女郎,细长辫子的高贵者,以及从容的长衫客,同时处于一个队列中,让汤皖怀疑自己身处于一个电影剧组。 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不断地在刷新着汤皖对于这座城市的认知,大概轨电车已经日复一日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吧,装着乘客轰隆隆的又朝下一个站台驶去。 等电车走后,汤皖才迈向了“人人向往”的十里洋场,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西洋建筑,红白的墙壁,尖锐的顶部,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座建筑群会与低矮破落的黑瓦黄墙和谐相处。 步入其中,才会发现这其间的奥秘,无比宽阔的街道,地面也没有深深的马车凹槽,两边是三层临街商铺,街边立着整齐的路灯杆子。 就只是外面的这一条马路,就可以起到保护这一座他国之城的作用,来自于心灵的隔绝是如此的无情啊。 汤皖一步一步向里面走进去,渐渐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是如此宽阔的街道,也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在这里,汤皖第一次寻找到了,那种后世的熟悉感,比如节假日的西湖等。 西装,背头,旗袍,长衫,辫子,在中国的土地上,洋人的管辖区里,在漫无目的的徜徉,流连忘返。 可是,即使是如此多的人,能有几个会踏上寻找宇阳理的道路呢? “走吧!!” 汤皖从愤慨中清醒,转身看着一脸呆滞的大牛,轻轻说道。 大牛这才回过神来,自卑的低下头,背紧了身上的包袱,双眼死死的盯着先生的脚后跟,走了几步便发现先生又停了下来。 疑惑的大牛也只好停下脚步,抬起头来,便看到先生正在盯着自己,露出一丝微笑来,而后温柔的嘱咐道: “抬起头,挺直腰杆,看着我,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这个自卑且憨厚的少年,第一次步入这座他国之城,怕是此刻已经自卑到泥土里了吧。 汤皖随即转过身去,挺直了脊梁,迈向前方,而大牛把身上的包袱背的更紧了,也学着先生的样子,迈着生涩的步子,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这一条几百米的街道,相比较于新世纪简直不值一提,对于汤皖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可是对于此时的许多人来说,都是始终胸口憋着一口气在前行。 “stop!” 汤皖刚走到街角,准备过马路,便被一个持枪的洋人警察拦了下来,转过身来,便发现有许多国人正趴在墙壁上,被一个一个检查。 其中有男有女,西装,旗袍,辫子等皆有,一个个老实的很,唯独汤皖冷静的提出疑问: “什么事?” 洋人警察身形高大,比汤皖180的身高,还高出一个头来,正在气势汹汹的盯着汤皖。 大有一言不合就举枪的意思,可眼神无论如何威胁,眼前这个中国人依然目光无惧。 “我们需要检查你的证件!” 汤皖没有再多话,从大牛递过来的包袱里,拿出随身证件,递过去,洋人警察检查了一番,随后交给了身后的一名高级警察。 “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不确认,又或者是不认识中文,高级警察问道。 “汤皖!” “来这里什么事?” 汤皖迎上质询的目光,无畏道: “你只需确认我的身份,无需过问其他。” 听够了那些只要一询问,便如紧张的数家珍倒出的回答,汤皖的回答似乎是独树一帜的。 倒也引起了这位高级警察的兴趣,仔细的检查完汤皖的证件,比对了证件照片,又问道: “北京大学教授?” “是的!” 高级警察饶有兴致的盯着汤皖笑,然后又看着证件,突然道: “那就是你了,我昨天才刚看过你写的文章,你在上面提到的,我很认同!” “哦?” 这倒是令汤皖很诧异,不过以当今的新闻传播速度哦,也是能理解的,从首都到沪市,延长几天是正常的。 可汤皖除了诧异外,却没有一丝感到兴奋的意思,只是遗憾道: “可惜没人愿意去相信。” 接过高级警察手里的证件,又看了一眼趴在墙上接受检查的同胞,没来由的心里感到一阵屈辱,最终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冲动。 没好气道: “检查完了么,如果没事了,我想我可以走了吧?” 高级警察顺着汤皖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墙上的中国人,再看向眼前的这个怡然不惧的中国人,只好吐出几个简单的字。 “没事了!” 于是汤皖在趴在墙上的众人的目光中,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马路离去。 还在被检查的国人,看了看背着枪的洋人警察,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和汤皖一样的话,老老实实的趴在墙上。 即使汤皖已经走了很远,也还是忘不了同胞趴在墙上的那一幕,总是忍不住想回头去看,总是忍不住的想问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质询。 也许是敢于质询的人还没有站出来吧,也许是正在来的路上,想到这里,汤皖的心里才好受一点,环顾着这座他国之城,不由得攥紧手掌。 前方似乎是一所学校,黄头发的洋人小孩穿着高贵,正辞别洋人老师,从学校里往外走,门外候着许多黄皮肤的仆人。 接到洋人小孩后,便踏上了路面停靠排队的黄包车,车夫拨弄着铃铛,发出“叮当”的声响,逐渐启动。 在汤皖的认知里,黄包车似乎与这座他国之城不协调,于是前面又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滴滴滴”的汽笛声似乎是这里的标配。 于是在黄包车只能靠边停下来,目送着屁股冒着黑烟的汽车先过去,来不及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一把脸上的汗,就被黄皮肤的仆人催促道: “快点,赶时间!” “好嘞!好嘞!这就走,这就走.....” 黄包车师傅用讨好的语气答复着,叹息着,无奈着,只得放下毛巾,猛吸一口气,提着酸疼的双腿,再次前行。 目睹这一切的汤皖不禁想到了新世纪的大街上,貌似只有汽车让电瓶车的道理,哪有电瓶车让汽车的道理。 而更让汤皖想不到的是,或许黄包车师傅只是在奔向心灵深处,那个幸福的家的方路上,因此让汽车先走和讨好的应答也就变得无关重要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一颗茶叶蛋 汤皖顺着手里的地图线路继续向前行走,穿行于这座他国之城,街道两旁的人和建筑都被抛之脑后,没来头的感到轻松许多。 有些事只要不去想,便就不会有罪恶感和疼痛感,汤皖以为自己也会是这样,可越来越快的脚步出卖了他。 街道上的嘈杂声就像是一辆跟着身后的汽车,无时无刻的不在按着喇叭,在催促着汤皖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不算宽的河流,才止住了脚步,汤皖看着地图上的标注,这条河大概就是苏州河了。 而站在苏州河边,回首来时走过的路,越发的像是从天堂来到了地狱。 临靠近河流的百来米间隔,像是一把刀子,把这座他国之城与混乱,破旧,肮脏,彻底切割开来,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则根本进不去。 河道的两旁是一条长长的低矮棚户区,向左一眼看不到头,向右一眼看不到头,与背后百米之外的西洋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零碎的破瓦片,木栏杆一样的房门,甚至连一扇带玻璃的窗户都异常难得,黑洞洞的屋子没有一丝光亮。 汤皖顺着河堤往前走,慢慢的鞋子上沾满的烂泥,用力的甩了几下,才把烂泥丢到河里。 就是这一举动,倒是惹来了生活在这里的孩子的笑声,他们大概是很少见过,要把脚上的烂泥甩到河里的人吧。 汤皖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小心的避开这个坑,避开那块泥泞,缓慢前行。 孩子们就跟在身后,无所顾忌的踩着烂泥,踩着水坑,一路跟随,渐渐地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水。 大牛突然的往后一回头,佯装凶狠的看向孩子们,想把他们吓跑。 孩子们倒是立马停止了脚步,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跑了,可还有一些仍旧站在泥水里,低着头,手足无措。 汤皖看着这些孩子们,也是无奈的摇摇头,笑问道; “你们跟着我干嘛呀?”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低着头默默无语,只是泡在泥水里的小脚丫子一会露出来,一会又沉下去,双手也不安分的抓着裤管。 见不说话,汤皖只好摇摇头,喊着一声大牛,继续顺着大堤旁行走。 而孩子们这回没有跟的太近,而是远远的跟着,目光紧紧的锁定在汤皖和大牛身上。 此时已经到了大中午,走了一上午的路,肚子也饿了,同时不免有些劳累。 看着离地图上标记的桥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便开始想找一个地方吃饭,可是汤皖这边的河堤上,显然是没有一个能吃饭的地方,只能边往前走,边找饭馆。 突然想到了什么,汤皖忽而转头,对着孩子们问道: “这里有吃饭的饭馆么?” 孩子们又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冒出精光,其中一个孩子迎上来,壮大胆子道; “从河里上来的,都去六婆家吃!” “好,能带我们去么?”汤皖又问道。 孩子们没说话,用手指着前方,一窝蜂的往前走,在前面行走带路,汤皖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从河堤转个弯,走到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巷子里,顺着瓦片往下落的水滴溅在地面,炸出一朵朵水花。 孩子们无所顾忌,轰隆隆的冲向前方,嘴里大声喊着: “六婆,六婆,有客人来吃面了....” 汤皖捂着头,走了一小段,就看到前面的一家门口摆着一个大炉子,上面放着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边上一根竹竿高高挂着一个破布幌子,上面写着六婆面馆。 从店里走出来个老大妈,热情招呼着汤皖和大牛进去,里面只放着两张桌子,大牛知道先生爱干净,一把坐过去,用屁股来回蹭几下。 汤皖则是没那么多讲究,也没去大牛那里,直接就坐下了,问道: “有什么面?” “羊肉,牛头,猪肉杂碎都有” 汤皖想了下,道: “来两碗羊肉面。” “诶!!” 六婆一边答应着,一边从门前大锅里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叶蛋,递给了领头的孩子。 可能是刚出锅的茶叶蛋,有些烫手,领头孩子接到手后,先是放在手里,然后又用嘴含住,再放到手里,如此反复。 汤皖觉得不理解,既然烫就放在衣服上呗,况且这样如此反复,从嘴里到手里也不卫生。 只见孩子们乖乖的走到对面墙角蹲下,领头孩子把不烫的茶叶蛋慢慢拨开,蛋壳小心的放在衣服上,然后把茶叶蛋在分给其他孩子。 自己也得了一小块,小心的捧在手心里,一点一点的舔,舍不得一口吃下去,等舔完了手心,再哆嗦手指,最后才拿起蛋壳仔细的舔一圈。 而其蹲着的孩子们,也都是吃完分到的一点茶叶蛋后,仔细的舔着手心,最后又目光火热的看向了那堆蛋壳。 汤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觉得心里堵的慌,莫名的想到这群孩子,与自己小时候何其相似。 把幸运方便面隔着包装袋揉碎,调味包一股脑的倒里面,在使劲的摇晃几下,然后在一点一点倒进嘴里。 吃完了面,还要把残渣倒在手心里,仔细的舔干净,所不同的是,自己是一个人吃一袋,他们是一群孩子吃一个茶叶蛋。 六婆端着两碗面放到桌子上,面上放着大块的羊肉,看的垂涎欲滴,可汤皖只看一眼门外蹲在墙角的孩子们,就没了吃下去的心思。 止不住的眼睛瞥去,脸上也渐渐失去了表情,心里越发的感到难受,这才想起来,这群孩子都是没有穿鞋的,身上也没个像样的衣服穿,可此时已经是南方的12月天气呀。 六婆仿佛是看出了汤皖的心思,寻着汤皖背后的板凳坐下,叹着气道: “他们都是这边上跑船家的孩子,泥猴子一样,每次带客人来吃面,我就给一颗茶叶蛋。” 汤皖回过身来,看着六婆花白的头发,身上围着一条破围裙,面露笑容,正慈祥的看着孩子们,这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跟着我们,是打的这个注意呀!!” 孩子们吃完了分到手的鸡蛋,仔细的舔干净了手心后,又眼巴巴的看向门口冒着热气的大锅,这里面放着很多茶叶蛋,对孩子们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 可即使是再怎么想吃,也都没有逾越规矩一步,就只是蹲在墙角齐齐的看着,但却看的汤皖心痛,想着不过几个孩子而已,便说着: “六婆啊,给孩子们每个人一颗茶叶蛋吧,记在我的账上。” 六婆无奈看了看汤皖,没有起身,而是善意的提醒道: “我看先生是个热心肠的,可怜孩子们,但最好不要这么做。” 汤皖疑惑了,忙问道: “为何?” 六婆看着孩子们,笑而不语,然久才怜悯的说道: “都是穷人家的小孩子,也不是每一位客人都是像先生这般热心肠的。” 虽然六婆没有明说,但是汤皖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这样吧,我买10颗茶叶蛋存在这里,以后每次多发一个吧。” 六婆只是点了点头,便吆喝道: “小六子快过来,今天卖了两碗,多给一颗。” 孩子们一听可以多拿一颗,眼睛睁的雪亮,立马跑过来。 哪管什么烫不烫嘴,接过来就往嘴里一含,再放在手里,如此反复,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汁水。 正文 第八十八章、偶遇高贵(票票) 孩子们又开心的开始分茶叶蛋,就仅仅是多了一枚茶叶蛋而已,便可以让一帮孩子露出欢快的笑容来。 一个个蹲在墙角,目光炙热的盯着手心的茶叶蛋,舔着手心,舔完了就开始哆嗦手指,凡是手指碰到茶叶蛋的地方,都要仔细哆嗦一遍。 汤皖渐渐看的入了神,眼睛里凭空多出了一副画面,天空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一只只小兔子挨个趴在雪地里。 从布袋子里倒出一小把干炒面放到手心里,也是这般仔细的舔着,生怕遗漏了一丝一毫,渴了就抓一把雪放进嘴里。 即使环境再怎么艰难,即使敌人再怎么强大,即使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明天,也无法阻止一只只小兔子吃着干炒面,喝着雪水,露出欢快的笑容。 这跨越36年时空的画面相重合的一刹那,是如此的相似,如此的让人心生悲伤,却如此的令人心生感激,没有他们,哪有后来的我们呢? 桌子上的羊肉面冒着腾腾的热气,正对着汤皖的眼睛,渐渐熏红了眼眶,渐渐抿起的嘴角,渐渐再也无法直视孩子们。 “先生,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么?”大牛停止了吃面,问道。 汤皖抹过头去,挤了挤眼睛,强装微笑着。 “没有,这羊肉面太辣,辣着眼睛了。” 草草的喝了几口汤,吃了几口面,止住了情绪,便起身付钱,多付了十枚茶叶蛋的钱,又看向那群正在舔手指的孩子。 “六婆啊,这羊肉有些膻味,我吃不惯的。” 六婆转过身来,顺着汤皖的眼神看去,瞬间明了,于是又从别的地方拿出两个大包子来,恭敬道: “倒是让先生白花钱了,老婆子手艺不好,还请见谅,这里有两个大包子,就当是赔罪了。” 汤皖怔了怔,最终还是接过六婆手里的大包子,临走时,趁着六婆不注意,偷偷放了几枚铜板在大锅盖子上,便匆匆离去。 汤皖是逃着离开这个巷子的,只是可怜了大牛,也没吃上几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怕是肚子饿的很,于是递过去一个大包子。 一人就着一个大包子,边走边啃,顾不得屋檐落下的水滴,等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六婆的吆喝声。 “客人走了,留了不少面,快分了吃。” “哦....有面吃咯.....”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一跃而起,欢呼着往面馆里跑去。 汤皖和大牛走在泥泞的河堤上,此时的太阳高照,连吹来的河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一口咬在大包子上,享受着这世间的“顶级美味”,忽而没头绪的问道: “大牛,大包子和羊肉面哪个好吃?” 大牛看着先生,摸了摸脑袋,憨厚道: “当然是羊肉面啦!!” “真是个棒槌!!” 汤皖没好气的笑骂道。 没去管一脸懵逼的大牛,拿出地图,顺着路线指引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没过一会便隐隐约约的看见,远处的河面突然变的开阔了许多,一座黑色的钢铁大桥横跨苏州河两岸。 随着离大桥越近,路也不再泥泞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泥路面,低矮的破棚户区也没了,变成了一座座洋房,偶尔还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 汤皖就站在岗亭前,回望来时的路,依旧是那么的泥泞,路上的小水坑还反着光,而前方的路则变得突然平坦开阔许多。 正在这时候,岗亭里走出来两个背着枪的侍卫,拦着了去路,见汤皖身着长衫,后面带有仆从,态度还算恭敬。 “先生,前方正在私人聚会,麻烦先生换条路。” 汤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看着大桥就在前方不远处,被拦住了不说,关键也不知道其他路啊,地图上就标着一条路。 忍着心里的郁闷,咨询道: “你知道还有其他什么路,能绕过去么?” 侍卫结果地图,耐着性子,用笔在地图上重新画出一条线路,汤皖接过来一看,顿时气的想骂街,指着一条街道,质问道: “这里为什么不然走,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侍卫看强汤皖手指的地方,无奈道: “先生,这里是洋人居住区,中国人是不能入内的!” 这一句立马点燃了汤皖心里的火药桶,看向左手边,不远处的那片红白小洋楼,冷言冷语道: “我从未听说划河堤为私人领地的,最好给我一个交待,否则我不介意采取一些手段,我知道你们是侍卫,做不了主,去里面问问能做主的人,再来回复我。” 汤皖就站在岸边,死死的瞪着湖面,压抑着心里的愤怒,渐渐的转化为悲哀,莫大的悲哀。 浑身的无助感,和无力感趁虚而入,只得呆呆的看着岸堤上的绿植,看向远处的货运码头,以及行驶的来往船只。 正午阳光照的苏州河水面波光粼粼的,河边还有一些草在河水中四处摇曳,远处的水面倒映着钢铁大桥的影子来,遮住了河流的一角。 再搭配河岸两边干净的洁白水泥护栏,干净整洁的地面,以及河岸上的葱郁绿植,这便是一处精致的滨湖公园。 而眼前的这些美景都无法让汤皖释怀,过来一会儿,便瞧见那个前去询问的侍卫回来了,朝着这边举手示意放人过去。 汤皖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那片红白小洋楼和眼前的这个岗亭,像是要把它们永远的刻在心里。 随着汤皖往公园里面深入,渐渐的听到了音乐声,说话声,以及欢笑声,走过一片遮挡的绿植,便看到公园里的人正在开着party。 一条长桌上摆满了水果,餐点,酒类,高脚杯等餐具,边上有专门的侍者在服务。 金发碧眼的洋人女子正牵着一个洋人小孩,手指着河对岸的码头,在说些什么。 长衫者也与细长辫子者靠在栏杆上,一边享受午后阳光,一边在侃侃而谈。 穿着旗袍,头发卷起的时尚女郎正手举着一个高脚杯,与洋人喝着褐色的红酒。 音乐的正中央,有几对正在跳舞的男女,蹦过来,蹦过去的,在汤皖看来,刹是好笑。 .......... 正文 第八十九章、包子与大蒜 这个公园里的气氛是如此的高端,迷人,祥和,却因一个身着长衫,满脸怒气,衣襟沾满泥土的年轻人,带着一个仆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面对着四面八方袭来的诸多眼光,有不解,有迷惑,有鄙视的。 汤皖自是怡然不惧的,挺直了脊梁步入其中,正要穿过众人之间。 一个身着华衫的长者问道: “年轻人,从哪里来?” 汤皖迎上长者的目光,指了指身后,冷笑道: “从后面来。” “怪不得!!” 顺着长者的目光,汤皖往自己腿脚看去,已然是沾满了烂泥巴,干净的地面也留下了两串泥泞的脚印,与周围的整洁地面显得格格不入。 边上的长衫者眯了眯眼睛,又忽然问道: “先生,在哪里高就?” 汤皖随即瞥了一眼,道: “北京大学教书的。” “原来是北大教授!!” 在场所有听到的,又都齐刷刷的看着汤皖,随后便向汤皖低头行礼,汤皖自然也向众人回礼。 便又听到旁边一个身着长衫的,热切的问道: “先生可识得辜汤生?” “辜汤生,辜教授大名如雷贯耳,岂能不识?” “那汤皖之先生,可有见到?” 汤皖暗道好笑: “皖之先生亦是大名鼎鼎,自然识的。” 这时,走过来一位旗袍女郎,身材妙曼,长发披肩,打扮的颇为时尚,先是款款行礼,而后道: “先生,听说《无题》是皖之先生为一痴情而不可得女子所作,可有此事?” 汤皖心里先是一阵翻滚,而后一阵无语,这就强行给按上一个暗恋的名头了? 而后似是沉思,片刻之后才确信道: “绝无此事!!” “不过听皖之先生曾说过,是为其好友钱玄先生而作。” 汤皖特意没有报钱玄的字,而是大名,毕竟这时候德潜先生名气还不够大。 旗袍女郎不由得有些沮丧,款款行礼致谢道: “谢谢先生!” 休息了一会,闲聊了几句,汤皖便准备离开此地,实在是没心情与这些人闲聊扯皮,越是待的久,越是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罪恶感。 这时,一位侍者端过来一杯水走过来,就听见华衫长者举手示意。 汤皖也不推辞,低头礼后,便接过水来,“咕咚”就是一口下肚。 趁着喝水的功夫,又从大牛包袱里拿出还有一小半的大包子,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啃了起来。 有人笑道: “先生这是没吃饭么?” 汤皖斜眼看过去,慢悠悠的说道: “刚走路还不感到饿,休息舒服了反倒饿得慌,吃完包子刚好抵饿。” 华衫长者指着那边的餐点,道: “那边有自助餐点,可以任意拿取!” 汤皖都没去看,便说道: “那些精美的食物可不是天天能吃到的,而我这个大包子可是想吃就吃的。” 这个回答引来了一片笑声,汤皖丝毫不觉得尴尬,面无惧色,继续就着水,啃包子,反而怡然自得。 最后一口水喝完,包子也刚好吃完,用大牛递上的手绢擦了擦手,便听到长衫者问道: “先生高人风范,不知道如何称呼?” 汤皖先是笑而不语,而后想道,若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此刻怕就不是这个待遇了吧,于是恶趣味道: “鄙人姓唐,名豫才!” 这个时候迅哥儿也不出名,所以汤皖用起来非常放心,任谁也不会把唐豫才与汤皖联系到一起来。 长衫者先是敬礼,而后道: “不知豫才先生,于北大教授哪一科?” 汤皖随口答道: “国际关系,和皖之先生同科。” 主要这个是新学科,国内大学还没有开设,万一说别的,扯到别人的专业上来,容易出洋相。 汤皖站起身来,吃完了包子,也不感到饿,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准备离开这里。 便又听到一个中文说的不怎么地道的洋人问道: “汤皖....文章,你知道么?” 汤皖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那个喝红酒的洋人,这会正脸红,看来被旗袍女郎照顾的挺好,随后道: “自然知道,我俩教授同一科。” “真是....太好了,还有后续的....关于...文章....脚盆鸡的吗?” 中文的强大之处在此得以体现,联系上下文后,汤皖先暂时放下成见,果断叹息且悲怨着,一脸沮丧的样子。 “诶.....” “当然有,因为戳穿了脚盆鸡的阴谋,所以脚盆鸡人威胁汤皖先生,不让发。” 汤皖口齿清晰,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生怕洋人听不清,明白意思的洋人顿时,生气的骂道: “fu ck!!我...同意...汤皖....看法,回去....报告..上级。” 虽然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洋人,但只要有一线机会,汤皖都不想放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现实如此呢。 汤皖的回答惹来了众人的小声议论,不远处的坐着一圈洋人,也都在低声私语,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回头朝华丽长者低头行礼道: “鄙人还有急事,便不再逗留,感谢赠水之情。” 汤皖没有丝毫留恋的拜别了这个高贵的圈子,甚至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再怎么精美的食物,也比不过一颗小小的茶叶蛋啊。 于是猛吸几口气,稳住心态,朝着不远处的钢铁大桥走去,只是口又有点渴了,后悔没多要一杯水。 苏州河北岸的大堤让汤皖陷入了恍惚,一个贫穷与安逸同时存在,却又好像同时不存在的地方。 像是有高墙隔开,又像是没有高墙隔开的两个极端,却又同时存在着,这大抵便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吧。 这座他国之城是建立在中国老百姓的身躯上的,被压迫着的,却也被嫌弃着的,可真是蛮横不讲理呀。 所以啊,汤皖一边行走,一边思考,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时代需要钱玄和迅哥儿这样的人,需要他们的呐喊,需要他们的热血,让被压迫的人翻身,让吃人的人吐出来。 正文 第九十章、扛货的汉子 汤皖目视着前方,行人越来越多,都是要去对岸的,于是放慢了脚步,紧随其后。 钢铁架构的大桥威风凛凛的横跨苏州河两岸,桥上行人来往,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的盛世景象。 莫名的让汤皖想到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里面女主角好像就是从这个桥上跳下去的。 苏州河迎面吹来的风,撞在钢铁桥架上,发出“噹噹”的盛世乐章,与拉黄包车师傅上坡发出的低沉嘶吼声,相互配合,这大概便是这座他国之城繁华的秘密之一了。 汤皖排着队,与大牛跟随着人群依次踏上了大桥,向苏州河的两岸放眼看去,这一刻像是在旅游一样。 仿佛泥泞的河堤,破旧的小巷,低矮的棚户区,孩子们手心的茶叶蛋,已然成为了昨日的历史。 甚至来不及追忆,便被后面的人群推着往河对岸走去,走至中央,便听到一声声壮汉铿锵有力的大吼声,从桥下传来,逐渐变得清晰可闻。 等过了大桥,才发现,原来边上是一处货运码头,行驶在黄浦江的大船无法进入苏州河,只能用小木船慢慢往里面搬运,再从这个码头上岸,送到城市各个角落。 之前在苏州河北岸的公园里,被桥身挡住,汤皖看的不清楚,而来到码头这边,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整个河道上,密麻麻们停满了一艘艘运送物资的小木船,低矮的船身,中间搭着个蓬,有点像南方的乌篷船。 船身两侧搭着竹子做成的架子,大麻布袋便放在这些架子上,压的船舷与水面齐平,惊的汤皖一身的冷汗。 从这里往苏州河东边看去,小木船并列着行驶,前头接着后头,一眼看不到尾,远处的木船只能看到一根高高的竹竿竖起来。 老练的船夫却深谙此道,只是手抄一根大浆,便可让船只在拥堵的河里灵活前行,并且大声的呼喊着,提醒同行,免得与之相撞。 平底木船吃水量比较小,每下一个大麻布袋货物,船身都会左右摇晃一下,因此站在船上卸货的汉子就要有比较扎实的基本功。 码头上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手持着一根鞭子,正在四处巡视着,动不动就破口大骂,用鞭子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而与黑色衣服不同的是,抗麻布袋的汉子,上身穿着白色短褂,肩膀上搭一条毛巾,露出两条黝黑的胳膊。 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裤子,用一条白布带系着,露出脚脖子,赤着脚踩在水泥地上。 在船前弓着背部,麻布袋被卸货的人员拎着四角,轻轻的移到汉子背上,一瞬间,货物的重量就全部压的汉子的身上。 可能是汉子太累了,一时间被压的有些走不动路,便就看到鞭子准确无误的抽在汉子脚边。 “啪!!” “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黑色衣服用充满戾气的语气说道。 汉子咬着牙,红着脸,脖子上青筋凸起,胸口顶着一口气,慢慢直起双腿,抬起头来,大呵一声: “起!!” 同行们便都一起加油助威,跟着喊的震天响。 “起!!!” 汉子右手扶着麻布袋,左手托着,双腿踉踉跄跄的迈开,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黑衣服的人鹰眼般盯着这些扛货的汉子,手里的鞭子随时待命,稍有失误,便能听见鞭子声响起。 “啪!!” “下一个,快点!!” 前面的汉子扛着一个麻布袋刚走,后面的汉子就立刻做好了扛货的准备,这个汉子身材矮小,光着上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 咬着牙齿,腮帮子绷紧,接下一个麻布袋,猛吸一口气,憋在胸口,慢慢的直起双腿,一气呵成,嘶吼一声: “雄起!!” 同行们紧随其后高喊: “雄起!!” 由于身材矮小,汉子上半身被麻布袋笼罩着,只露出一个头来,终于是走到了岸堤台阶前面,左手拿着毛巾往嘴里一塞,咬的毛巾“嘎吱”响。 豆大汗水慢慢从额头流下来,侵入眼睛里,腌的眼角生疼,来不及擦掉汗水,便弓着腰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往上爬。 大概有二十多级台阶,这个矮小的汉子硬是一个人,扛着比自己还重的大麻布袋,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完,然后侧腰扔到河堤上的板车里。 汉子从嘴里拿出毛巾,牙齿印清晰可见,刚有空擦掉脸上的汗水,便听到岸堤上一个黑色衣服,挥舞着鞭子抽在汉子身旁的地上。 “啪!!”鞭子声又响起。 “赶紧下去,别挡路!” 汉子斜瞪着黑色衣服,敢怒不敢言,咬着牙,便又匆匆下了码头,准备抗下一个麻布袋。 汤皖在岸堤上目睹着码头发生的一切,心里既感到心酸又感到愤怒,眼光不由得飘向了斜对岸的高贵公园。 不过大几百米的距离,一个是手提高脚杯,品着高档红酒的人,一个是扛着麻布袋,忍气吞声的人。 这些人品尝的不是红酒,而是这个世间的灾难,事实上,他们的高高在上与麻木不仁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灾难。 码头上的每一声“雄起”,都汤皖感到窒息,觉得心灵遭到重击,每听到鞭子声响起,便觉得灵魂在遭受鞭挞。 在新世纪的汤皖眼中,这些码头上抗麻布袋的工人,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 每次扛货的大呵声是他们对这个时代的责骂,而每一次迈动的脚步,则是对依附于自己的人的负责。 正当汤皖于疼痛和悲愤之间时,便又看到木船下方抗麻布袋的变成了两个人,高大的在扛着麻布袋前行,另一个在后面托着。 可能是麻布袋太重,即使是两个人,扛起来也有些吃力,汤皖正担心着,不出意外的又听到了鞭子连响两声。 俩人只好提着颤抖的双腿,使出全身的力气,加快脚步走等到了台阶那里,另一个便改用肩膀顶住麻布袋的下方,两人一前一后的艰难的爬着台阶。 “TM快点,没吃饭,两个不如人家一个,不能干赶快滚,有的是能干的。” 岸堤上的黑色衣服,拖着一根鞭子,居高临下,用恶毒的言语骂着。 两人用尽力气,才爬到岸堤上,汤皖这才看清楚,这是两个青涩稚嫩的脸庞,和大牛一般大小。汗水糊住了眼睛,便用抓着麻布袋的手胡乱的往脸上一抹,黑一块,白一块就这样遮住了青涩和稚嫩的脸,混在这一帮工人中间。 等到装车的那一瞬间,后面的人脚滑了一下,眼看整个人就要从台阶往下滚。 汤皖猛地一起身,窜到那个人的后面,用腹部顶住了,大牛赶紧上前帮忙,把前面少年背上的麻布袋卸到车上,这才免了一场事故。 正文 第九十一章、码头冲突(求月票) 边上的黑色衣服脸色随之一变,手里的鞭子在半空中撕裂了空气,抽向后面这个脚滑的少年,情急之下,汤皖赶紧向前一步,斜着身子,用背部护着这个少年。 细长的鞭子重重的抽在汤皖的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强忍着没有发出痛苦的惨叫,但是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感却造成了一瞬间的窒息。 “草拟玛的,害的劳资输钱,抽.....” 话还没说完,就见大牛冲上去就是一脚,直踹在持鞭子之人的胸口,便看到那人至少向后飞了两三米,重重的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着。 见岸堤上发生打架,前后左右,一时间跑过来两三个手拿鞭子的人,骂道: “真TM没长眼,敢动劳资的场子,给我打!” 眼看着争执就要变成打架,边上的无关人员迅速撤到一旁,饶有兴致的驻足观看着。 大概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在沪市的各个角落上演吧,因此见惯不惯了,索性当成一个节目来看。 汤皖刚从疼痛中恢复来,便看到大牛放下了包袱,卷起袖子,没有多余的话。 从岸堤边摸了半块板砖,便冲向那两个持着鞭子的人,一脸凶狠的大牛吓得那两人后退了几步,收回了挥到半空中的鞭子,急着道: “兄弟,哪条道上的?” 大牛也不说话,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手握着半块板砖,随时都有可能丢出去。 而被大牛一脚踹翻在地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没能站起来,一直在哀嚎着,给了两人极大的震撼。 而这边的两个少年人,则是迅速冲向了另一个拿鞭子的,不多久便把这个人牢牢的按在地上,制服了。 “想TM找死是吧,俩狗日的,迟早砍了你!” 汤皖没去管被按在地上的人,扯了扯背后的衣服,走向那两人,怒道: “你们在拿这些工人抗货有没有摔倒打赌?” 这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个身穿长衫,带着凶悍奴仆的人是什么底细,一时没开口,也没回答,只是对峙着。 岸堤上的冲突也传到了码头上,工人们都驻足望着,没有一人敢发声,倒是围观的人里面,有人提示道: “他们是给刀疤脸老四看场子的,经常打赌这些工人上台阶会不会摔跟头,摔倒赢5个铜板,滚下去赢10个,没摔输1个。” 汤皖心里瞬间火大,大骂道: “冲着同胞装狠,你们还是人么?有本事冲洋人发生狠去。” 这两人自知理亏,即使被当面骂,奈何势不如人,只好拿着鞭子佯装作势,心里已经在想点子了。 感受着身后火辣辣的疼,又看了眼码头上讨生活的工人,强忍着怒气,威胁到: “你们的人抽了我一鞭子,我的人给了一脚,就此两清。” “若是以后我再看到你们拿工人打赌,定不饶你,送你进黄浦江喂鱼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便放下了鞭子,而大牛还在举着板砖,直到听见先生呼喊,才慢慢放下。 这边的两人也从放开了按在地上的人,年纪稍长的哥哥迅速跑到汤皖这里来,愧疚道: “对不起先生,我弟弟惹事,连累你了!” 汤皖下意识的想回首看一眼伤口,却是没看到,被衣服隔住了,虽然背后传来灼热的疼痛感,但还是道: “没事!” “先生要不去我家吧,您着衣服破了,我给你缝补.....”哥哥低着头,越说越紧张,慢慢的就没了声音。 汤皖怕自己走后,这两个少年人吃亏,便答应了,不如先带走,在做打算吧,只是这后背的伤口着实疼的厉害,怕是皮肤都烂了。 其实也不想把事态扩大,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对方的人赶来了,自己肯定是要吃亏的,于是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脏衣服就披在后背上。 汤皖跟在这俩人后面,走了一会,见背后没人追来,才停下来喘口气,兄弟俩看着眼前的先生,平白无故挨了一鞭子,心里过意不去,连忙行礼道: “先生,这是我弟弟,我们兄弟俩给您添麻烦了。” 这会后背已经好多了,只要不扯动伤口,便没什么疼痛感,看着两个一脸愧疚的青年人,笑道: “不是什么大事。” 年纪稍次的弟弟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而哥哥则是先安抚了一下,然后道: “先生先去我家吧,处理一下伤口。” “好!!” 这个时代是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的,要是伤口发炎了就要出大事,所以汤皖赶紧跟着两个兄弟俩,只是这走动的时候,伤口便又开始疼了。 走了好大一会,七拐八拐的进入了一个弄堂里,兄弟俩站在门前,踌躇了一会,还是哥哥敲响了大门。 “咚咚!!” 汤皖听见了有门打开的声音,而后又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惊呼声。 “是哥哥,一定是哥哥回来了。” 院门被迅速打开,一个穿着传统旗袍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出来了,看到是兄弟俩,分外的惊喜道: “遐延,遐乔,你们回来啦。” 兄弟俩都是只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哥哥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来。 “嗯!!” 然后哥哥有些难堪道: “刚刚差点出事,是这位先生救了我们俩,还受了伤,所以才......” 即使后面话不说,这名女子也已经明白过来了,赶忙看向距离兄弟俩几米远的汤皖,紧张的两手握在一起,连连歉意到: “先生,实在抱歉,我这俩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遐延,遐乔,赶紧请先生进来,处理伤口。” 这是个三个房间的小院子,地上打扫的很干净,空余的地方还种了一些花花草草,院子中还有一个石桌,四周有四个石凳子,给汤皖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汤皖跟着兄弟俩进了中间的正屋,寻了一个椅子坐下,环顾一圈,入眼所到之处,皆是普普通通的家庭陈设。 但胜在摆放整齐,干净整洁,或许是烧了檀香的缘故吧,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由此可见,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个生活精致的。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可爱的遐乔 慢慢的拿掉后背上披着的衣服,可能是被血迹浸透了,干涸之后,把衣服和伤口粘了一起,从后背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汤皖用胳膊顶着大腿,低头咬着牙关,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用左手一把掀开后背上的衣服,疼的发出一声低沉的痛苦声。 刚好女主人从房间里出来,提着一个小药箱,便看到汤皖背上的衣物上,有一条的狭长的口子,这会正在流着血,赶紧上前来,拿着纱布擦拭。 想到这位素未蒙面的先生,为了两个孩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女主人便心里一阵后怕! 随即侧过脸去,安排道: “遐延,赶紧去找你父亲回来!” “遐乔,去厨房打一盆热水!” 大牛在一旁时不时地低头和抬头,紧张兮兮的盯着先生的背部看,在大牛心里,多么希望这个伤口是在自己身上。 汤皖当然知道大牛的心思,恐怕此刻正在自责,于是催促道: “去拿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大牛默默卸下背上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件干净的长衫,递到先生手里,然后便是手足无措的站着。 “坐着呀,这么大个子,站着挡光,影响处理伤口。”汤皖吓唬道。 大牛一听会影响处理伤口,蹭的一下就闪到一边去,看的汤皖心里又笑骂道: “真是个棒槌!” 应该是伤口的边缘流的血干涸,粘透了里面的衣服,女主人无法隔着衣服清理,便无奈道: “先生,里面的伤口无法清理,这.....” 确实有些尴尬,男主人不在家,又不能脱光衣服,这个时代的人还是非常注重这一点的,理应避嫌的。 汤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看过的一些电视剧里面的画面,建议道: “用剪刀,把衣服剪开吧,反正是已经沾了血迹的。” “可是,这么好的衣服,这.....”女主人犹豫道。 这一件长衫外加里面的衣服,却是还值一些钱的,但是与小命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道: “没事,只管剪开吧,先处理伤口要紧!” 女主人又去房里拿了一把剪刀来,刚好遐乔端着一盆热水来,俩人配合着,一点一点剪开伤口处的衣服。 这是一条狭长的伤口,大概十几公分长,鞭子的力道太大,导致伤口边缘处都往外翻,随着衣服的扯动,不免会扯到伤口,疼的汤皖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先生忍着点,马上就好!”女主人一边仔细的清理,一边尽量不扯到皮肉。 汤皖点点头,继续忍受着,不多久,便感觉到伤口凉丝丝的,随后女主人拿出一瓶药,拔开塞子,停了一下,说: “先生,在忍耐一下,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汤皖大口吸了一口气,沉在腹部,随即又点了点头,女主人把药粉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立马剧烈的疼痛感便又直钻脑门,五官都扭曲了,五指都抓邹了桌布。 快速的换着气,过了小一会儿,疼痛感才逐渐消失,而汤皖的脸上已经布满的冷汗,渐渐松掉咬着的牙关。 女主人收拾了药箱,往房里去,遐乔在笨手笨脚的倒茶,活脱脱一个小孩子的秉性,甚是有喜悦感。 于是汤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遐延端着一杯茶,嘟囔着嘴巴,低着头,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懊悔道: “我叫程遐乔!” 看着眼前的这个低着头的青年,汤皖微笑着伸出手,介绍自己。 “你好,程遐乔,我叫汤皖。” 遐乔猛地抬起头,撒开汤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瞪着两个圆圆的大眼珠子,张成o形的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惊呼道: “先生便是,北大的皖之先生?” 遐乔今年才13岁而已,之前一直在老家生活,今年才随着哥哥来的沪市,这个年纪正是好奇一切事物的时候。 尤其是汤皖发表在《新年轻》上的《环球地理》,那可是遐乔最爱看的,因此对汤皖这个名字分外熟悉。 看着遐乔一脸惊讶,汤皖又笑了笑,点了点头。 刚好女主人从房里出来,遐乔立马跑过去,拉着衣袖,一脸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姨妈,这是北...北大的...皖之先生。” 遐乔的窘态逗得汤皖会心一笑,而后站起身来,正式感谢女主人说道: “我叫汤皖,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女主人似乎有些不太确信,惊讶的双手在身上莫名的蹭了蹭,紧紧的盯着汤皖看。 自己的丈夫经常挂在嘴边念叨的皖之先生,竟然就在眼前,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一时间,语塞了。 稍过片刻,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热情招呼道: “不用谢,不用谢,啊!真是皖之先生啊!!” “我....我叫君嫚,我丈夫是程仲浦,他一直在嘴边念叨您呢!” “嗯??” 这回轮到汤皖惊讶了,世界上没这么巧的事情吧,还没去《新年轻》杂志社,就到了仲浦先生的家里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 又想到自己不过是在码头随手帮的兄弟俩,竟然是仲浦先生的孩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后向君嫚低头行礼,开玩笑道: “本来还打算去杂志社找仲浦先生的,没想倒节省了一趟路程,既然如此,我便借宝地,恭候了!” 君嫚还在仔细打量着汤皖,不免想到皖之先生为俩孩子受的伤,一时竟心生内疚的很,毕竟自己是这俩孩子的姨妈,也没尽到应尽的责任。 此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感谢话来,便只得往杯子里续水,招呼道: “皖之先生先坐着,喝会茶,他们父子俩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汤皖笑道。 君嫚露着盈盈微笑,朝着汤皖先是致了个礼,而后叮嘱遐乔道: “陪着先生坐会,我去买些菜回来。” 遐乔原本活脱脱的性子,这会却是有些紧张的不敢坐,抿着嘴低着头,又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总觉得这件事情太神奇了。 见状,汤皖便取笑道: “我脸上长花了么?” “没有!”遐乔脱口而出。 “没有,你盯着我做什么呢?” “我....我只是...”遐乔又开始变得结结巴巴。 正文 第九十三章、一个父亲的诚挚感激 汤皖越发的觉得遐乔可爱,指着远处的椅子说着: “站着不嫌累啊,坐着说话。” “哦!!” 遐乔搬了一把椅子,规规矩矩,姿势端在的坐在汤皖面前,就像是学生遇见了来家访的老师这般拘谨。 汤皖想起码头上兄弟俩抗麻布袋的一幕,估摸着遐乔看着也不过十三四岁,遐延也不到二十,就干这么累的活,却是从心底里生出担心来。 “码头上,抗货那么累的活,你们兄弟俩能干的下来么?” 遐乔撇撇嘴,犹豫了片刻,才委屈道: “当然累啊,白天干活,晚上还要读书呢,觉都睡不好。” 这一下就令汤皖好奇心大增,脑子里仔细回顾历史书上关于仲浦先生的事迹,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家庭的事迹。 从一个成年人的心理出发,心疼道: “你们还这么小,你父亲怎么舍得?” “我和哥哥不住家里的,身上没钱,又找不着其他的工作,就只能先在码头干着。”遐乔犹豫着道。 汤皖陷入了沉思,这里面必定有隐情,但涉及到别人家事,要是再打听下去,便是极不礼貌的。 便又岔开话题,问道: “那你们兄弟俩住哪呢?” “住在亚东图书馆!” “可是孟邹先生办的亚东图书馆?” 遐乔用力的掂量点头,兴奋道: “孟邹先生不但让我们住,还让我们免费看书,那里面还多好多书。我就是在那里,读到了先生的《环球世界》。” 原来如此,汤皖明白了,仲浦先生是在私下里偷偷关照这俩个孩子,只是不说而已,或许是有别的打算吧! 《环球地理》一共十二章,最新的一期《新年轻》已经刊登到了第九章,遐乔第一时间就在亚东图书馆里读到了,特别是对里面的月球,太空等充满了兴趣。 刚好原作者就在眼前,遐乔便不断的问一些充满着想象力,天马行空般的问题。而汤皖却没有任何取笑或者推辞,而是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比如:“月亮上是什么样子的?” 汤皖便答道:“月亮表面是一片荒芜之地,没有任何生物,但是也有高山,平原,盆地。” “那可以种菜么?” “因为没有水和空气,所以不能种菜。” “没有水,空气和菜,那我们去了怎么生活?” “可以建一个月球基地呀,去的时候把水,空气,和菜都带上。” ...... 遐乔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汤皖都一一解答完毕,突然院子门传来了声响,就听见遐乔站起来,高兴道: “一定是我哥和父亲回来了。” 着急的跑去开门,汤皖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外,仔细看着院子入口处,随着遐乔拉开院子大门,两个身影映入汤皖的眼帘。 汤皖在来时的路上,想过好多个与仲浦先生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与先生的一次相见会是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 仲浦先生个子中等,身着一身青色长衫,应该是之前留过辫子的缘故,头发往后背,露出高高的发际线。 先生的眼神很清澈,似乎这世间的一切浑浊,都无法逃脱,配合着青色长衫,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儒雅。 先生是匆忙着赶回家的,一进院门便看到有个青年人正在对着自己微笑,出于本能的反应,立马回以一个微笑。 然后便听到了遐乔激动的说道: “父亲!父亲!!这是北大的皖之先生。” 仲浦先生愣了一下,而后只是微笑的更灿烂一些,久久的站立在原地,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自己一直想见的人。 汤皖默默无语,仔细的朝着仲浦先生弯腰鞠躬致礼,向这个历史书中走出来的人致礼,完全出自于内心尊重的致礼! 仲浦先生也是一样,向着汤皖弯腰鞠躬致礼,礼毕后,大步向前迈着,走至跟前。 “皖之先生大名,我可是心心念之,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神交已久,熟悉的很呐!” 自从第一次收到汤皖的投稿开始,仲浦先生便一直留意着汤皖的动静,后来发生了著名的北大论战,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直到最近汤皖又发表了一片关于脚盆鸡的文章,于是仲浦先生想见见汤皖的心思就更加强烈了。 恰巧汤皖也是一样,一直对仲浦先生怀有崇高的敬意,一想起诸多光辉事迹,就心生敬意。 “我也是一样,对于仲浦先生,时时心系,所以这不就来了么!”汤皖道。 这边的遐延,看着汤皖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连忙跑上前去,恭敬的行礼,手足无措的,都忘了说话。 遐乔取笑哥哥,开心道: “原来大哥和我一样啊,我刚开始得知,也是惊的不知道说话的。哈哈” 仲浦先生连忙邀请汤皖进屋,然后挥手落座,亲自斟茶,而后看向两个儿子,嘱咐道: “遐延,遐乔,快去杂志社,告诉孟邹叔叔和白沙先生,就说首都的皖之先生在我家,记得带上好酒!” 汤皖立刻打趣道: “哈哈....” “仲浦先生好算计,怕是盯着孟邹兄的好酒有些日子了吧? 给汤皖需完茶水,又给自己到了一杯后,才做到对面,道: “诶....这么是算计呢?” “孟邹兄去了首都,住你哪儿,这个人情是要还的,我不过沾了皖之兄的光而已。” 随后站起身来,手举茶杯,诚挚道: “皖之兄,这会儿没有酒,我便以茶代酒......” 汤皖站起来,想示意不用客气,哪知仲浦先生却执意如此,一想到今日差点酿成的悲剧,仲浦先生就心生后怕和巨大得内疚感。 当听到遐延来杂志社找自己,并且告诉实情时,便立即往家赶,想当面亲自表达谢意。 “皖之兄,趁着这俩孩子不在,你且听我说完” “这是一个父亲的诚挚感激,请务必接受。” 说到这,仲浦先生着实有些难受,继续吐露着心声。 “听遐延说了事情的经过,我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要是遐乔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出了什么事,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汤皖没有再多说话,接过仲浦先生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而后两人坐下,仲浦先生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 “不怕皖之兄笑话,这么些年一直躲躲藏藏,俩孩子从小长到,我都没怎么关心过,实在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啊....” “遐延一直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他,就想着接来沪市,时间久了便能消除隔阂,结果这孩子也不和我们一起住,白天就打工,晚上还上课。” “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回差点出事,倒也让我下定了决心,以后不准他们兄弟俩出去打工,只管安心读书。” 正文 第九十四章、《新年轻》的处境 在这之前,仲浦先生曾五次去脚盆鸡避难,被清正负(谐音)通缉,被大头派人抄家。有一次大头派人来抓仲浦先生的家人,结果没抓到遐延和遐乔,就抓了遐延的堂兄弟,以至于白白坐了四年牢狱。 后来仲浦先生的父亲去世,家人送信要他回来,最终也是没有回去,因此遐延和遐乔对仲浦先生怨念极深。 即使俩兄弟来了沪市,也坚决不和父亲一起生活,不接受一分资助,全靠兄弟俩自食其力,白天码头扛货,晚上学习。 汤皖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但是一想到仲浦先生若真的强迫兄弟俩,只怕是父子隔阂越来越大,于是忍不住建议道: “其实遐延,遐乔这俩孩子真是个好孩子,能吃苦,能虚心求学,在他们这个同龄段可是很少见的。” “但他们这个年级段也正是处于叛逆期,越是不让他们做的事,他们便越会想发设法的去做。” “况且能让他们提前见识见识社会,也是一个好事情,不妨试着换个思路,比如继续走孟邹兄的路子。” “千万不能码头扛货,他们身体还没长好,而且他们俩还识字!” 仲浦先生听完后,仔细的思虑着,片刻之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感激道: “皖之兄好见识啊,我这一天就欠了两个人情了!” “诶!这就见怪了,不过是一点个人愚见,我姑且说之,仲浦兄姑且听之,算不得人情之类的。”汤皖推辞道。 仲浦先生连连道谢后,忽而起身朝着屋里喊道: “君嫚.....君嫚.....” 一连几声都无人应答,汤皖突然想起来,尴尬道: “仲浦兄,别喊了,我倒是忘了告诉你,尊夫人出去买菜了,得要一会才能回来。” 哪知仲浦先生得意道: “君嫚知我心意啊,刚好与我想法不谋而合,哈哈.....”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到汤皖后面,盯着包扎的好好的地方,愧疚道: “皖之兄,受苦了,这一鞭子是替我挨的呀!!” 汤皖拉着仲浦先生的衣袖,拖到椅子上坐下,而后指着自己背后的伤,释然道: “一切都是注定的,刚好我路过那里,刚好遇见遐延、遐乔,刚好我接下这一鞭子,刚好来你家里找你。” “所以仲浦兄,切莫再说感谢之类的话了,缘分早已经安排好了!” 缘分本来就是个讲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是命里注定的一样,谁敢相信一个跨越了百年的人。 在茫茫人海中,刚好在这一天,这个时间点,帮助了自己要寻的人的儿子,就像是被刻意安排的一样,巧之又巧!! 感慨了一番,结束了这个话题,仲浦先生便又问道: “皖之兄,来沪市之前,怎么也不发封电报,我好去接你呀!” “来不及,就忘了发,再说《新年轻》在沪市这么有名,我稍微一打听就能找到。”汤皖道。 仲浦先生却是犹豫良久,才无奈的叹息道: “诶!!一言难尽啊!!” 实际上《新年轻》目前处境很艰难,今年的9月15号,创刊号才确立,但第一期销量很差劲,出现了亏损。 主要是还是时下国人的的思想接受不了,另外还有诸多复古人士的反对,对杂志进行多重抨击,诋毁,导致在沪市销量不佳。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没有新颖本土的白话文文章,目前主要的白话文文章是翻译外国文学,和通俗小说,比如鸳鸯蝴蝶派。 而通俗小说此刻是上不了台面的文学,全是一些情情爱爱之类的,广受文人诟病。 因此,当收到汤皖寄过来的《环球地理》,仲浦先生看完之后,可谓高兴之极,简直是雪中送炭。 后来孟邹去首都特意拜访汤皖,并且说愿意出千字一元的稿费,未尝没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在里面。 即使《环球地理》的受众很广,通篇白话文也容易理解,但是还是独木难支,提高不了多少杂志的销量,已经刊发了四期,反而亏损越来越大。 群益书社的老板陈子寿已经不想继续出资办杂志了,而亚东图书馆和通俗书社也开始有了情绪。 所以仲浦先生此刻的着急和焦虑,是不为汤皖所知道的,于是汤皖便疑惑问道: “仲浦兄,唉声叹气,是为何呀?” 仲浦先生本不想说的,无奈眼下的处境实在是艰难,若是在继续亏损下去,怕是《新年轻》杂志就要付之一炬了。 刚好汤皖又是个能写白话文文章的,如果能多几遍像《环球地理》一般的作品,即使不能止住亏损,能多增加点销量也是好的。 于是便把目前杂志社的处境和遇到的困难一一道出,听完后,汤皖没有及时回复,反倒是沉默的深思着。 心里合计着,有没有可能把《新年轻》搬去首都的可能,毕竟两地之间相隔太远,来往交流实在不方便。 汤皖沉默的许久,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 “仲浦兄,我一直对《新年轻》的宗旨大佳赞赏。当下国人思想封闭,急需开启民智,因此白话文推广迫在眉睫。” “另外,当前外敌环伺,列强虎视眈眈,尤其是东洋之国,有亡我国家之心!” 仲浦先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汤皖的想法与自己如出一辙,刚想说便就看到汤皖继续道: “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重大啊.....” 汤皖这番话说完,仲浦先生心里大为震惊,终于遇到了一个同路人。 想起了自己多年的东奔西走,四处躲藏,为求救国而忙碌的艰难路程,即使是创办杂志,也是到处求人,拉投资,赔脸面。 而国家微弱,外敌入侵,某人竟然不思悔改,还意图复辟,眼看又要大战再起,顿觉的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连看向汤皖的目光都变得炙热起来,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不吐不快。 “皖之兄大义啊,可惜国人愚蒙者何其之多,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多年来,摇尾乞怜,实在可恨!!” “我以前参加反清运动,以为推倒了旧的,建立一个新的便可,后来才发现大错特错啊!” 正文 第九十五章、唯有杜康 汤皖接仲浦先生的话,接着说道: “就像是一栋房子,地基没打扎实,房内装修的再怎么富丽堂皇,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轻轻一晃便散了!” “对!!”仲浦先生猛的起身来,高声愤慨道: “而《新年轻》就是为解放国人的思想,开启国人的民智而成立的,这便是在打地基。” 汤皖笑了,看着如此的仲浦先生,不禁想到一句诗句:独秀一枝似火苖,燎原之势遍华烧。 “不瞒仲浦先生,我此次来沪市,便是为了打地基的。” 《新年轻》的建立是为了打地基,而首都三人组确立的全力推广白话文的路线也是打地基,两个路线一致,因此汤皖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没想到仲浦先生听完后,反倒是没了激动之情,而是陷入了深思,脸上多了些欣慰,背过身去,走至门口的位置,忽而转过身来,眼角已经蕴含些许温润。 用满含笑容的面庞对着汤皖,深情道: “我以为这辈子都要一个人前行,却没想到千里之外的首都,已然有了三个同路人,我原来不孤单的!!” 突如其来的感动,让汤皖的心里彻底没了后退的心思,这一刻再次让汤皖确立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刚好此时阳光从门口照在仲浦先生身上,便正如汤皖曾经对太炎先生说的,披着光前行的人,仲浦先生显然就是。 回想起这两天的沪市之行,一路上的点点滴滴,一次次的颠覆汤皖的三观,尤其是这座他国之城带来的侮辱。 同胞们的无助且麻木不仁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汤皖的心灵,特别是亲身站在这个时代,迎面而来的巨大屈辱感,远远不是后世电视和电影的画面所能表达出来的。 于是踏步走到仲浦先生跟前,祝贺道: “恭喜仲浦兄,既然今日能得遇三位同路人,那么明日或者明日之后,便能遇见更多的同路人,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新年轻》一定要办下去。” 仲浦先生大笑道: “好一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程仲浦曾言二十年不问政事,便是要做这燎原的第一把火,即使烧死我自己,也无怨无悔!” “所以仲浦兄,既然《新年轻》在沪市生存艰难,何不去首都,况且首都文化发达,人才众多,点起火来也方便。”汤皖道。 一个杂志要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说说而已,创刊号要更改,编辑要重新找,收录渠道也要重新开拓,最重要的便是资金来源。 因此仲浦先生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在心里仔细衡量,有没有搬去首都的可能? 看见仲浦先生正在沉思,汤皖便没有去打扰,而是回到了椅子上,这是个大事情,不是立马就能定下来的。 汤皖给仲浦先生续上茶水,一边喝茶,仲浦先生一边问了汤皖许多在首都的讯息,以及一些社会面貌,自然而然的话题便转到了某人的身上。 “现在首都处于戒严时期,《新年轻》怕是不好生存。”仲浦先生担心道。 这个问题汤皖仔细思索过,但若只是推广白话文,最多是文人之间的嘴炮,只要不涉及那方面,应当无大事。 况且也无需管某人,那是注定失败的,不久之后就要毙命,当然这话不能明说,否则无法解释,汤皖道: “只做文化圈内部的事情,至于圈外的事情自然有人管,轮不在咱们。” 仲浦先生又开始仔细斟酌,随后又问了很多事情,汤皖都一一如实回答,时间便慢慢过去了。 直到院子门被大力敲响,俩人才停止了交流,便听到院门外孟邹在大喊: “皖之兄,皖之兄,你是不是来了?” 汤皖一边高声回复,一边催促门口的大牛去开门。 孟邹似乎很喜欢穿西装,今天也还是这般打扮,一进门看到汤皖要起身迎接。 连忙制止道: “皖之兄,别动,别动,我来了!”边说着,便小跑着过来,进入门内,整理了一下仪容,才行礼。 孟邹的这般动作,引得汤皖和仲浦先生发笑,连连站起身来,回礼。 抬头的时候,汤皖才注意到,门外走来的除了遐延,遐乔两兄弟手里提着两瓶酒,还有一个身影在后面。 这便应该是白沙先生了吧,面色从容,眼神中带有一丝忧郁,不紧不慢的走入门内,这才低头行礼。 仲浦先生赶紧招呼众人落座,然后让俩孩子去沏茶,自己则是介绍道: “皖之兄,这位便是我的好友易白沙,白沙先生,他对你可以充满了兴趣的。” “我对白沙先生之名,也早有耳闻!”汤皖道。 白沙先生似乎话不多,但是从此刻略显明亮的眼神可以看的出,也是很高兴的,恭维着。 “皖之先生,如雷贯耳,北大论战,恨不能亲临现场,遗憾!” “哈哈哈....” 孟邹开心着,向俩人炫耀着道: “嘿嘿....当时我是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看完了,原本以为去首都是个苦差事,没想到却是个肥活。” “诶...要不怎么说呢,傻人有傻福呗。”仲浦先生道。 没想到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莫名的让汤皖想到了迅哥儿,也是这般,明明是夸人的意思,非要拐着弯,用骂人的方式说出来。 但孟邹显然没有汤皖的嘴皮子灵活,面对来自文化人的嘲讽,只能用略显无力的言语表示抗议。 “从你陈仲浦嘴里就出不来好话,今日我便给皖之兄面子,不与你计较。” 孟邹知道自己耍嘴皮子肯定不是这一帮人的对手,因此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哪知道汤皖却抱着看戏不嫌热闹的心态,蛊惑道: “诶....孟邹兄说回去便是,不用给我面子的。受此侮辱,若是我,肯定不干的。” 孟邹兄一时语塞,但脸上却是笑个不停,佯装道; “和你们文化人耍嘴皮子,我岂不是自找无趣,今日刚好带了两瓶好酒,一会酒桌上见真章。” 白沙先生一边品着茶,一边笑着看几人吵闹,而仲浦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偷摸拿了一瓶酒,在桌子下面鼓弄个不停。 汤皖一听要喝酒,连连指向后背的伤,推辞道: “不巧了,今日怕是喝不了酒了!” 却见孟邹兄哀叹一声,右手直拍着脑门,面露遗憾之情,汤皖以为是自己不能喝酒导致的,于是安慰道: “孟邹兄,来日方长,还怕没酒喝么?” 哪知白沙先生在一旁插上一句: “他可不是担心这个,他是担心这两瓶杜康有来无回。” “啊?”汤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桌下传来了一声“嘎吱”的声响,随后传来一股浓郁的酒香。 “诶呀,这酒瓶子怎么就自己打开了,孟邹兄,你看着如何是好。”仲浦先生无辜道。 孟邹看着已经开瓶的杜康,心痛的很,这可是珍藏了快10年的老酒,一直舍不得喝,没想到头来还是入了狼口。 正文 (感谢读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上架感言 尊敬的各位读者朋友们,首先感谢您已经读到了这篇上架感言,以及您的支持和对于本书的喜爱,鄙人在此先道一声感谢。 记得刚开始写这本书的目的,是因为找不到此类的的,要是么写的不如我的意,于是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是事情远比我想的麻烦,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得个今天的局面,已经覆水难收。本书也已经来到了22w字,实在是超出我的想象。 有人问我有没有当过老太监的经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我是一个新人小白,没有过此类经历,我尽量保持与太监不沾边。 哈哈!!!有些写这种类型的书,绝非简单的一笔而过那么简单,需要查询打量的资料等,实在艰难,因此接下来说一下加更条件吧: 经过慎重决定:30000加一更; 之前还欠盟主的几章,将会在vip卷依次还完。 最后在推几本书哈, 《我在九叔世界里面努力加点修仙!》这本书已经预定了下周三江,是一本精品大佬的第二本。 《LOL:成神之路》 lol类的精品小说。 《秦时影帝成长日志》,精品之姿。 正文 第九十六章、解药与粮食 ........ 院门又传来了响声,是君嫚回来了,提着一大篮子菜,向诸位行完礼后,便匆匆走向厨房,看的汤皖心里一阵羡慕,不由得暗骂道:这该死穿越!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或许此刻的自己应该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大声喊着:老婆,倒杯水! 然而现在只能是憧憬着,突然一股醉人的酒香迎面袭来,不愧是十年的杜康,很快满屋子都飘满酒香味,闻的孟邹在心在滴血。 白沙先生抹了抹鼻子,却不以为然道: “这有何心疼的,你不打开便永远不知道着酒香有多浓烈,只能望梅止渴。就和皖之先生发表的那片文章一样,不戳穿,国人又怎知东洋之国的阴谋呢?” 汤皖不由得看了一眼白沙先生,言辞犀利,要么不说,要么就直击要害,就又听到仲浦先生道: “那篇文章我看了,写的很还不够透彻,皖之兄可有后续文章?” “有的,不过还没写出来,大体思路已经成了!”汤皖道。 “那就好,现在社会各界对这件事很是关切,都在期待皖之兄的后续之作,此事责任重大。”仲浦先生一脸严肃道。 事实上,经过这几天的发酵,以及国内媒体的原文转载,基本上已经被熟知,上至达官方贵人,下至走马车夫,无不关心这一话题。 当有传言汤皖因为发表这篇文章,受脚盆鸡的人威胁,被某人请去喝茶,引起了许多人心里的不满,幸亏汤皖当晚就出来了,第二日官方又辟谣,此事才算平息。 现在亲口听到汤皖说到有后续文章之时,仲浦立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忽而脑中点子翻腾,深切嘱咐道: “皖之兄,这后续文章可否发表在《新年轻》上,急缺良药啊?” 这么一说,白沙先生和孟邹立马反应过来,尤其是孟邹,走上来就轻轻拍在汤皖的肩膀上,道: “皖之先生啊,想必这后续文章是白话文写的吧,这不是钥匙开锁——刚刚好么?” “一回生,二回熟,皖之兄一回生过了,接下来就是熟了,我们即便是不提,皖之兄也会仅先于《新年轻》考虑的。”仲浦先生道。 如此这般老练的话一出,汤皖便知道自己怕是没得选择了,看着仲浦先生和孟邹的一唱一和,配合的这般熟练,看来平时没少给人戴高帽子。 这俩人正殷切的盼望着答案呢,特别是孟邹面含笑意,一边倒茶,一边说:皖之兄,好好想,此事不着急。 然而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赶快同意吧。汤皖也不好意思拖着,只得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类作品毕竟不是文学类作品,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啊?” 哪知仲浦先生却是毫无担心之意,走到桌前,拿过来两个茶杯,举例说明道: “假如一个人中了毒,摆在面前的是解药和粮食,只能选择其中一样,而不吃解药会毒死,不吃粮食会饿死,所以是先选择解药还是先选择毒药?” 对于仲浦先生提出的这个问题,往大了已经涉及到哲学层次,往小了讲便是人的本能。 不过大部分的情况基本都是先吃解药,否则会立即毒发身亡,毕竟不吃粮食还可以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正对应的便是汤皖关于脚盆鸡的后续作品与文学类作品之差别,正如这解药与粮食,正常而言都是先选择解药。 白沙先生却是往深了考虑,含着忧郁的眼神,忧虑道: “解药可解一时,往长了来看,还得需要粮食,可粮食哪里找?” “我们现在的粮食要么是洋人产的,常常水土不服,自己产的又只能是粗康腌菜,什么时候才能产出可口的大米饭?” 这个时代翻译的外国文学类作品,其中痛点很多,特别是改译、删译之风严重,比如高天笑,杨紫驎合译的《迦茵小传》,只是翻译了原著的上半部分,便作为合本推出来了。 仲浦先生翻译的《悲惨世界》,中文名叫《惨世界》,将原著中主人公的情感故事与家庭故事全部删去,只留下主人公的真挚(谐音)事件和战斗故事,活脱脱的翻译成了一部真挚(谐音)小说。 还有翻译外国的作品的主流基本都是言情和侦探小说。言情小说以林纾先生于1899年翻译的《巴黎茶花女遗事》为代表的的一批作品,其主题表达便是追求婚姻自由和恋爱自由。 后来慢慢导致了“悲剧意识”的产生,严重的影响了鸳鸯蝴蝶派,所作出的言情小说大多以悲剧结尾。 而侦探小说那就更多了,几乎一千部翻译作品,有五百部是侦探类,扎根于本土的还原社会风貌类的文学作品几乎没有。 没有拿得出手的本土文学作品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推广白话文路上的一道坎,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为此发愁,所以把目光又打到了汤皖身上。 “皖之兄,刚好现在闲着,能说说你的思路么?”仲浦先生急着想知道。 若是论文学类,那汤皖最多算个60分及格,但要是说到专业问题上来,还是可以说的上几句话,刚好没到晚饭时间,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简单说了一下。 类似于新世纪的《*****》,汤皖打算从经济、真挚(谐音)、军事、文化等几个方面来具体分析脚盆鸡,然后抛出《某本威胁论》这个概念。 当然这个威胁不单单是威胁本国,对其他列强威胁更甚,只要是让脚盆鸡引起他国的烈忌惮,便是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 编写的过程是一个非常耗费精力与物力的过程,光是查阅资料就是一个极其繁琐的工作。原本汤皖是打算一边上课,一边探索,自己慢慢独自完成的。 仲浦先生听完后,稍缓片刻,便做出了决定,眼中露出精光,疑问道: “这个大工程,皖之你若是一人来写,怕是不知道要写到何年何月啊?” “嗯!所以我打算实在不行,就找朋友们来帮忙的。”汤皖道。 大手一挥,潇洒的转个身的仲浦先生,表情豪迈,言之凿凿道: “不用麻烦他们俩了,我和白沙就能帮你完成,皖之兄只管作出骨架和脉络,其他搜寻资料和补充,可以交由我们来完成。” 看着仲浦先生不像说假话的样子,汤皖有些惊喜,毕竟有两个大能人帮助是再好不过。但是在要急着回首都上课啊,还欠着迅哥儿和钱玄钱呢。 白沙先生看到仲浦先生一直在甩眼色,便立即领会到意思,补充道: “我看可行,反正最近手里事不多,倒是可以替皖之兄分担一部分。” “可是我这待不久的,北大还要上课呢?”汤皖推辞道。 “一周即可,皖之兄只需把骨架脉络写出来,其他的活我们来干。” 仲浦先生是真的急啊,《新年轻》的目前的处境非常艰难,《环球地理》就剩最后一期了,而《某本威胁论》却是让看到了希望。 正文 第九十七章、《无题2》 汤皖整理了脑子里的思路,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如我们先从某一个方面开始讨论,比如文化,从历史到现今,脚盆鸡的文化发展的转折等,我们三人计长,讨论一下。” 这个主意立即得到了两人的赞同,于是一场围绕着脚盆鸡文化的讨论便匆匆开始了。 这是一个系统而又庞大的文化发展过程,光凭三个人脑子里的那点存货根本不够,只能当做闲谈,这一谈便是到了晚饭时间,空让孟邹在一旁干瞪眼。 一桌丰盛的晚餐由于贵客不能饮酒,便草草结束,说来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于是在饭后喝茶的时候,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讨论《某本威胁论》上来。 这些个搞文化的人,一旦对某一件事情来了兴趣,特别是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喝点小酒,只要开了头,便会一直没完没了的讨论下去。 这三个人当中,汤皖只能通过经验,提供思路和方向,白沙先生善于从学术的角度来整合,而仲浦先生知识面最广,作为补充。 持续了一会,仲浦先生便让遐延去书房取纸笔,边讨论边记录,无意间开启了《某本威胁论》的创作,而三个人还全然不得知。 眼看着三人有彻夜长谈的趋势,孟邹干脆做起了后勤,指挥着遐延和遐乔端茶送水,大牛则按部就班的站在了大门处,仔细的盯着外面。 夜半时分,屋内灯火人影闪动,而屋外的天空渐渐出现了闪电,而后刮起了大风便随着雷声响起,没过多久,豆大的雨滴就打在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院子里的地面上,慢慢形成了流水,大牛则坐到了屋檐下,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工作,而屋里面的讨论声也开始变小。 孟邹解下了西装,穿上了围裙,做了一大锅荷包蛋面条,晚上光顾着讨论了,反而吃的少,频繁的脑力活动后,这会正饿着。 暂停了讨论,汤皖端着面条,站在门前,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禁想到当初与钱玄一起写《环球地理》的日子。 也是这般,忙到半夜,一人端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坐在门槛上吃面的情形,不同的是,那一会是漫天繁星,这会是瓢泼大雨。 “皖之兄好兴致,竟赏起了雨夜,不知沪市的雨夜与首都的雨夜有何不同啊?”仲浦先生也端着一碗面,来到门前。 外面的雨水下的是越来越大了,像是在往下倒似的,人站在门边,下衣襟都被溅到了,汤皖赶紧往后退了半步,等天空中一道闪电亮过,立即道: “首都的雨夜那是蒙着头下,黑漆漆的一片,而沪市的雨夜则活泼多了,还有闪电助兴,雷声作乐。” “哦?皖之兄既然有此体会,理应吟诗一首,记录这一刻。”仲浦先生干完一口面,提议道。 汤皖用筷子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一边咀嚼着,一边嬉笑道: “仲浦兄抬举了,我国学半吊子,就不献丑了,免得让大家吃不下去面条来。” 哪知道仲浦先生几大口就干完了碗里的面条,托着碗底,筷子敲打着碗沿,发出“铛铛”的清脆声响。 嘴里含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着: “已经吃下去了,现在可以作了!” “哈哈哈哈....” 便听到白沙先生和孟邹从背后传来的笑声,同样托着碗底,碗里的面条一丝不剩,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看的汤皖哭笑不得。 脑子里转了一圈,抬手指着外面的雨夜,吟道: “天上一片黑,外面大风吹。空有大土地,绝有亮光起。” “时人皆不知,饿狼邻边伺。凭添几只碗,挥刀东方砍!” “啪啪啪!!!” “可有名字?” “临时想的,便叫《无题2》!”汤皖自嘲般说道。 大伙抬举的鼓起掌声,汤皖自知不敢托大,脸都不自然了,连连谦虚道: “还请担待,作打油诗一首,博诸君一笑。” 白沙先生趁着汤皖吟打油诗的时候,便顺手写了下来,举着纸张,嘴里念念有词。 “皖之兄此诗句,虽然不讲究五言格式,但是立意不低啊,气势很足,绝非一般的打油诗可比拟的!” “那还不一样是打油诗,诸位莫在说了,无颜面对。”汤皖幽幽的道。 把空碗交给遐延,汤皖坐在桌前浅饮一口刚沏的茶水,浑身的倦意随之消散,只觉得背后有些隐隐作痛,便随它而去。 遐延、遐乔收拾好桌面后,仲浦先生轻轻拍了一下桌面,正式而又郑重的说道: “刚刚皖之兄的诗让我忽生感想,今日我们所作的事情,意义重大。往小了说为皖之兄增光,为《新年轻》增销量;往大了说,便是要做一把刀。” 说着这里,仲浦先生言辞又加重了一分,眼神恳切的盯着众人道: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一把锋利的刀,即使不能砍出血来,也要砍掉几根毛发,吓唬吓唬这头饿狼,不要以为没人能看穿他的计量。”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希望大家能抛出杂念,全力协助皖之兄,作出《某日威胁论》,我先表个态,我负责资料搜索与补充。” 白沙先生随后便举起手来,忧郁的眼神此刻像是开封的利刃,同意道: “我同意仲浦说的话,要做就要做一把锋利的刀,莫让他人小瞧了咱们这几只破碗,我负责资料整理,整合和编辑。” 有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带头,屋内的气氛随之一变,渐渐严肃起来,当然也令汤皖备受感染,同样举着手,道: “我负责整体思路规划和大纲制定。” 就连角落坐在小马扎上的遐延,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举着手,面色坚毅,目光如炬。 “我申请加入编辑小组,做资料收集和补充的工作。” 仲浦先生转过身去,欣慰的看着,高亢道: “好,申请通过!” 边上的遐乔顿时急了,毕竟才13岁,也不知道自己能榜上什么忙,只是瞪着圆圆的大眼珠子,连忙站起来。 “那我呢?我也要申请加入!” “他们人手够了,这几天的后勤工作我俩搞了。”孟邹看着已经身高到肩膀的遐乔。 “可是....我想.....”遐乔看向哥哥,哭丧着脸。 “诶...你小子,怎么看不起搞后勤,我跟你说,搞后勤一样是做贡献。”孟邹拍着遐乔的肩膀,仔细说着。 仲浦先生还在鼓囊着嘴巴的遐乔,道: “别小看后勤,古时候打仗,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可是重中之重,和你孟邹叔叔干好了后勤,就是帮了我们大忙。” “哦!!”遐乔抓了抓脑袋憨笑着。 正文 第九十八章、鼾声冲天《求订阅》 在仲浦先生的组织下,一个临时的团队就此成型了,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就光这一份统筹的能力便让汤皖大开眼界。 短短的一天不到,汤皖便领略到了仲浦先生的人格魅力,他发言时总是掷地有声,不但能带入自己,更能感染他人,莫名的让人情绪高涨。 在先生的带领下,三人又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往下探索,而负责记录的则变成了遐延,遐乔则是坐在小马扎上,在一旁仔细的听着。 渐渐地汤皖有些体力不支,但是背后有伤,又不能靠在椅子上,于是便趴在桌子上,想休息片刻,结果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直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仲浦先生依旧精神焕发,双眼炯炯有神,用手抹了一下头发,轻轻地笑看着,毕竟熬夜审稿子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汤皖身上,示意小声说话。 门口的大牛不敢有一点松懈,仔细的盯着,因为在大牛看来,能让先生彻夜相谈的事情,必定是大事情,千万马虎不得。 这门外一站便是一整夜,凌晨靠后一点时间,大风渐渐停止了,大雨也渐渐没了,整个天地间又重新回到安静。 只听到屋檐正在往下滴着水,掉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渐渐地连屋檐也不滴水了,不知多了多久,东边的天空慢慢露出一丝白光。 可惜城里不养大公鸡,否则此刻一定开始打鸣,而大牛也就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直到天色正亮,外面渐渐有了喧闹声,大门才打开了。 仲浦先生伸拉着双臂,眯着眼睛走出门来,猛吸一口雨后的新鲜空气后,侧眼便看到大牛直挺挺的站在门边上,严肃的盯着院门看,眼眶变得红彤彤的。 “你一夜没睡觉?” 大牛只是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屋里,见先生正趴在桌上睡觉,便又缓缓的站到原来的地方,一声不吭的盯着外面。 倒是让仲浦先生吃了个瘪,于是笑着走下台阶,正眼看着大牛,如果不是脸上的青春疙瘩,还以为是个从军多年的兵油子,估摸着也就和遐乔一样的年龄,关心道: “你家先生半夜的时候就睡着了,不用担心,你不去休息会,能行么?” 一夜未睡的大牛,此刻肯定是困倦的,但是把先生受伤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头上的大牛,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愣是睁圆了眼珠子,摇摇头,表示不用休息。 而没事干的孟邹昨夜早早的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也是早早的起来了,这会正和遐乔招呼着大伙吃早餐,汤皖也被叫醒了。 浑身酸疼的很,刚一张开手臂,便扯动了后背的伤,被疼痛一下子就惊醒了,这才看到大家伙都已经在吃早餐了。 大牛端着一碗面递给了先生,忽然又想起来,先生是最爱干净的,没刷牙从来不吃早餐的,于是又从包袱里掏出牙刷,急着去用杯子接水。 “这小伙子人不错,硬是在外面守了一夜。”仲浦先生道。 汤皖这才意识到,昨晚光顾着讨论,忘记安排大牛了,眼看着大牛端了一杯水来,便心疼道: “赶紧吃完早餐,休息一下!” 大牛点了点头,便端着一碗面条习惯性的走到门口,边看着四周,边蹲着吃。 “等会去《新年轻》编辑部,未来的几天都要在那里,有休息的地方!”仲浦先生提示道。 “也好!!” 一行人匆匆吃完早餐,就朝着《新年轻》编辑部赶去,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精神足的很,在前面领路。 而汤皖就有些萎靡不振了,稍次一些,只得落在身后几步,看着前面的两个身影疑惑着,凑上来的孟邹苦笑道: “他俩啊,经常熬个通宵,习惯了,咱们可就不行了!” 走了好大一会才到了地方,便看到仲浦先生转进了一个弄堂里,汤皖感觉和后世的老小区差不多,弄堂里是一排独栋的二层楼。 都是青砖黑瓦样式,入口处正上方是一个三角形的挡雨棚,稍稍往外突出一点点,跨过台阶,便看到一堵暗黑色的影壁墙,不过是木质的,可能是刷了油漆的缘故,有些反光。 穿过影壁墙是一条走廊,转个弯就是一楼大厅,连接处的地方有一个楼梯通往二楼,汤皖随着大伙一起走上去。 二楼的一边是一个会议室一样的地方,另一边就是休息的房间,仲浦先生指着其中一个房间道: “皖之兄,地方简陋,就现在这里休息吧,养足精神,下午和晚上我们再继续。” “诶...无需如此,那就先休息,养精蓄锐,下午继续。”汤皖打着呵欠道。 房间面里没有床,只是在地方打着地铺,汤皖实在是困得厉害,直接和衣而睡,便躺下去,拍了拍身旁,颓靡道: “大牛,熬了一夜,困了吧,赶紧来睡。” 大牛没有睡在地铺上,而是关上门,在门边靠墙的位置,往地下铺了几张报纸,然后坐在地上,靠在墙上休息。 就这么一小会,汤皖便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实在是困得厉害,这几日也没睡个好觉,身上还带着伤。 而另一边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则是连个地铺都没有,只是有一些看过的报纸,摊开铺在地上,白沙先生躺上去,腰部被地上的硬疙瘩杠了一下,皱眉道: “仲浦,还有报纸没,地上多铺点,软和!” 仲浦先生笑着,又去楼下抱着一大把报纸上来,就发现白沙先生已经避开那个硬疙瘩,睡着了,还打着鼾。 “先别睡,我给你多铺点报纸,别杠着腰。” 白沙先生迷迷糊糊的,侧着身子,往边上挪了一点,便又睡着了,看的仲浦先生直摇头,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便觉得这点苦算不得什么了。 楼下的大厅里,孟邹不知哪里搞来的破被褥,铺在地上,三个人这会正鼾声打的震天响,整个《新年轻》编辑部都被鼾声充斥着,便随着幽香的油墨味,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等到汤皖被叫醒的时候,孟邹已经买好了饭菜,摆在楼下大厅的长桌子上,而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已经用笔写写画画,讨论了一小会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某日威胁论》 南方的天气,说来古怪,昨夜还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这会到了大中午,便已然是艳阳高照了,虽不似夏日的光线强,但也照的地上的小水坑渐渐没了痕迹。 汤皖被叫醒的时候,正睡得舒服,刚一睁开眼,便被窗外的强光刺激的睁不开眼,缓和了一小会才慢慢适应。 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慢慢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户,呼吸着室外空气,顿时脑子清晰不少,联系吸了好几口,这才下楼去。 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蹬蹬!!”的声响,汤碗收起了心思,开始打量起这座对新中国有着非凡意义的小楼。 迎面而来的浓烈油墨味,呛的人难受,汤碗是不怎么习惯的,杵着眉头,继续往下走,便看到大厅里面已经人头攒动。 入眼处,便是纸张,除了纸张还是纸张,边边角角堆了一叠又一叠,堪比一个十岁孩子的身高,大厅正中间摆着一个大长桌。 大长桌上理应摆满了书籍,只是留出几个空的地方,这大概便是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日常过工作的工位。 孟邹在长桌上挪出一小块空余的地方,充当餐桌使用,见汤皖走下楼,长桌另一头的仲浦先生急着催促道: “皖之兄,赶紧吃,这边有不少问题等着你解决呢!” “马上!”汤皖停止了闲庭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一碗饭,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当是吃完了午餐,急着去处理问题。 当全身心的投入,去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大概与课本上过来人劝诫后背,珍惜时间的名言警句类似: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 不知何时,屋里的灯渐渐点亮了,外面的日光也渐渐消散开去,当傍晚的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外面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而屋内的三人却浑然不知,仍旧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工作着,直到被孟邹喊吃饭的声音打断,才发现窗外已经黑了。 汤皖放下了手里的笔,站起来想活动一下筋骨,便看到仲浦先生已经迈开了一步,道: “来,跟着我一起活动一下!” 仲浦先生在前面甩脖子,扭腰肢,挥手臂,汤皖和白沙先生在后面学着做,此时的脑子里莫名想想起了一段音乐旋律: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中饭没怎么吃,再加上一下午高强度的脑力活动,身体消耗的大,汤皖这会肚子正饿得慌,端起一盒饭,却陷入了尴尬之中。 白沙先生是湘省人,其余的都是徽州人,因此孟邹特意买了偏辛辣的菜,忽略了汤皖的伤口,不能吃此类菜,不立于伤口愈合。 汤皖不想给他人增添烦恼,只是尽量少吃一些,尝个味道,大口的干着米饭,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处于身旁的仲浦先生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放下手里的饭盒,佯装懊悔道: “诶呀!我这脑子,你们先吃,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白沙先生问什么事,仲浦先生也没回答,只是说马上回来,果然没过一小会,便回来,不过是手里还拎着两碗水饺。 “也怪我,忘记了你的伤,不能吃辛辣的菜,吃些水饺吧,这一家味道不错,我经常吃。”仲浦先生道。 “谢谢,仲浦兄!”汤皖脸上挂着笑容,由衷的感激道。 孟邹则是有些尴尬,忘记了这一茬,连声道: “诶呀,怪我这个后勤工作不到位,明天换杭帮菜,吃甜的总是没事的。” “不单单是菜系和口味,还要注意一些忌口的菜!”仲浦先生提醒道。 “嗯!等会我去问问君嫚去,她对这个比较在行!”孟邹答道。 汤皖撑着吃饭聊天的间隙,飞快的干完了两碗水饺,又喝了一大半的汤,便连忙催促着两人,道: “吃好了,赶紧继续干活吧,干完早点就行,明天早点起接着干!” ........ 弄堂里的夜晚是安静的,漆黑的一片,很少有人走动,从另一头过来的风,吹在中间的大树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外。 便是晚上洗的衣服晾在外面,滴下来的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还有一些小虫子的作出的动静,不过比不得夏日,这会要小很多。 最后就是《新年轻》编辑部里,三个人时不时的热火朝天的讨论声,在屋内灯光的照射下,总是能看到屋内有人影在走动。 当到了凌晨的时候,汤皖的眼皮子渐渐变得松了,一股困倦感突生,本想着趴着摸会鱼,但一看到这俩人还是精神抖擞的工作者,便没了休息的心思。 右手往大腿上使劲的拍一下,站起来走动几步,才赶跑了困意,心里想着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拖了后退。 没想到这一坚持便是一周的时间,看着一张张稿纸,最后变成了一叠叠稿纸,汤皖心里的痛苦,疲倦神马的全都消失了。 这里面的每张纸,每个章节的大意,整部的脉络,全都了然于心,便是像自己的孩子般,真有想一口亲上去的冲动。 汤皖站起身来,心里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注释着自己呕心沥血的成果,既感到自豪,又分外感动,只是挨个致礼。 “这个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诸位所有人的功劳,理应署所有人的名字。”汤皖道。 却没想到被仲浦先生严词拒绝了,这是中国的第一部白话文论证类作品,而这部作品即将发挥的作用是有可能记录进历史的。 所以《某日威胁论》并不仅仅只是一部作品那么简单,仲浦先生不想去分这个荣誉,况且这是要在《新年轻》上发表的,本就占了便宜的。 “皖之兄,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署名只能是你一个,所有的创意,脉络,大纲都是你提供的,即使没有我们帮助,它的出世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便劳烦仲浦兄在作序的时候,把大家写进去吧!”汤皖道。 “如此甚好!!” 这一夜,汤皖睡得很舒服,带着心满意足的收获进入了梦想,而明天一早,便要启程回首都了。 正文 第一百章、温水煮青蛙(求订阅) 这个时节,沪市的清晨有些寒冷的,没有起一丝风,但就是能感到无处不在的凉意。 汤皖清晨起床的时候,不由得抱紧了胳膊,呼出的气渐渐变成了白色,不过一想到那一叠叠的稿纸,浑身又莫名的觉得火热。 仲浦先生却是早已经起床来,正在工位上拿着笔,写写画画呢,时而翻阅资料,时而低头沉思,听到汤皖下楼的声音,便停下了笔。 “皖之兄,这一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何不在睡一会,到点了我去喊你!” 中国人都有一个习惯,便是出远门的前一天都睡得不踏实,并且次日一定起的很早,检查来,检查去,生怕遗漏了什么,汤皖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天蒙蒙亮就照着中国人的惯例醒来了。 汤皖先是弯着腰鞠躬,行礼,而后才回答道: “睡不着,这几天都混习惯了,乍一睡懒觉,不踏实!” 仲浦先生闻言后,却是手托着鼻子,脸上笑的绚烂,然后一把拍在《某日威胁论》的稿纸上,指着这些稿纸。 “看来皖之兄也与我一般,天生不是个享福的,不过也好,依我多年的喝茶经验来看,那里面的早上第一杯茶估计轮不掉别人来喝!” 汤皖没来由的喘着气,心里却是蜚语不断,本来是个天生的享福命,后来硬生生的给改了,关键是还没地方讲道理。 于是就假装气着道: “一大清早的,仲浦兄净说些三五不着调的话,我马上就走人了,也不知道捡些好听的话来。” 大牛正好买着早餐回来了,顺便也终止了这个话题,三人吃着早餐时,汤皖看着安静的房子,顿时觉得不习惯,疑惑着。 “他们人呢?” “都被我赶回家去休息了,今天就我一个人送你,不嫌弃吧?”仲浦先生道。 “不嫌弃,他们多睡些也好,这几天怕是累坏了。”汤皖道。 其实心里想的是,能让仲浦先生特意相送,光是这一份人情便是无价之宝,甚至还联想到以后某度百科上汤皖的资料里面,说不定就会加上这一件事情。 吃完早餐,三人便开始往火车站赶,路过苏州河码头时,踏上这座钢铁大桥时,进入这座他国之城时,汤皖的心境比刚来的时候平静了许多。 至少学会了隐藏自己,不会把所有的情绪放在脸上,只是把看到的所有情景都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想必但凡稍有有尊严的国人,都应该会这般。 待到了火车站,眼看着离火车开动还有些时间,仲浦先生拉着汤皖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留意了四周,刻意的解释道: “之所以没让他们来,一方面是想让他们能多休息会,另一方面,则是有些事情要对你说。” 汤皖随之精神一震,应该是比较相当重要的事情,不然仲浦先生不会如此,仔细竖起耳朵,示意准备好了。 “请讲!” 仲浦先生把这几天自己前前后后,仔细斟酌得来的结果,原原本本的吐露出来,没有丝毫隐藏。 “你之前与我讲,把《新年轻》搬到首都去,我仔细的考虑了,觉得现在不是时机。虽说《新年轻》在沪市目前销量不佳,但至少还能苟延残喘;若是去了首都,遇到的可就是强风暴雨,我担心撑不过去。” “所以我想了个法子,叫温水煮青蛙,先留在沪市慢慢发展,等他们想一竿子打死《新年轻》的时候,便会发现事实已非他们所想。” 让《新年轻》目前在沪市原地不动大概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虽说是处于亏损状态,但至少还能拖下去。 可一旦去了首都,全国文化中心,《新年轻》便是个异类一般的存在,定是要遭到毁灭打击的,就是老虎遇到狼群也得退避三舍,何况《新年轻》还只是个幼童。 汤皖把仲浦先生的话在心里仔细揣摩一遍后,觉得有道理,况且《某日威胁论》一旦发表,说不定还可以给《新年轻》续命一段时间。 表示了充分理解后,仲浦先生这才凑到汤皖耳边,又悄悄说道: “前几日,有人告诉我,许家之子——许世缥死在一处堂名里,许家对外说是本身有隐疾,突生发而亡,但是据说当时有人在现场听见了三声枪响。” 汤皖听完,沉重的喘着粗气,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湘虎的模样,推测着湘虎应该是回到了沪市,发现家里亲人丧命,于是便藏了起来,伺机报复。 于前几日终于等来了机会,趁着许世缥去堂口的机会,连开三开枪打死许世缥,终是报了仇。 可以汤皖又立刻担心起来,这相当于主动暴露了踪迹,许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时担心道: “可有还他的消息?” 仲浦先生慢慢摇头道: “应该是躲起来了,据传闻,许家在黑市发布悬赏金,1000大洋取他姓名!” 汤皖眯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1000大洋啊,这可是一笔巨资,可见许家取湘虎之性命是有多么坚决,也不知道这个傻小子能不能逃出生天。 思前想后,踌躇道: “仲浦兄,如果能帮助一下这孩子,最好不过,但切莫连累了自己,许家势大,能不招惹尽量别招惹。” “我知道,不过沪市这么多大,想找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小子机灵着,哪能待着不动让人抓。”仲浦先生道。 这全当是仲浦先生的安慰话,只是希望事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才是,听着车站里嘈杂的喧闹声四处而起,以及人来人往的匆匆身影,汤皖突然心生一股烦意。 沉默了许久,直到去往金陵的火车检票已经开始,人群都在往检票入口处流动,汤皖才抛开这件事。 顺势后退两步,真挚的朝着仲浦先生弯腰致礼,后者同样回礼,只是脸色挂着的笑容格外灿烂。 就是这一刻,汤皖觉得自己应该此生难忘这个场景了,即使两人之间有人不断地穿过,也无法阻挡俩人心里的信念,以及目光中的炙热。 “《某日威胁论》的后续事宜,就拜托仲浦兄了!”汤皖临行前道。 “放心,不但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新年轻》,更是为了这个国家,所以我必定不让皖之兄失望。”仲浦先生携款款笑容,安心道。 不一会儿,汤皖便被人群淹没了,被推进了车厢里,透着窗户还能远远的看见仲浦先生面带笑容的朝这边挥手。 即使在人山人海里,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仲浦先生,他仿佛天生的与周围格格不入,不单单是他的笑容,他的仪容,更是他的远大理想。 直到火车发出巨大噪音,冒着黑烟,慢慢启动,驶离月台,汤皖的眼中才渐渐模糊了仲浦先生的身影,忽然随后想到,先生此刻怕还是在望着自己吧? 汤皖靠在座位上,回想起这一次沪市之行的点点滴滴,有痛苦,有屈辱,有信心,有希望,不会一直都这样下去的,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忽而莫名的想起新世纪的沪市,高楼大厦成片,黄浦江两岸霓虹闪烁,以及巨大的虹桥火车站,所以未来的沪市是肯定会变好。 汤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迅哥儿的第一句话 又花了两天半的时间,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前一点,回到了熟悉的东交民巷,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远行,又或许是相比较于一周的极限工作。 这点旅途之苦便算不得什么了,于是原本劳累的旅途,似乎也就不再疲倦了。 汤皖并没有一回家就往床上钻,而是特意泡了一壶茶水,坐在院里的躺椅上,喝着茶,想着这一路的点点滴滴。 风簌簌的在院里吹,院子里的树叶子好像突然间就掉光了,也不过十几日的光景,怎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习惯了《新年轻》编辑部的火热讨论,习惯了火车上昼夜不同的喧闹,此时看着满地落叶的院子,竟然会心生一股萧瑟的感觉来,连忙叫停了在打扫院子的大牛,嘱咐道: “去看看德潜先生回来了没?” 大牛走后,院子里就更加空荡了,于是汤皖便接过大牛的扫帚来,肆意的在院子里扫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急速脚步声,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袭来,然后便听到: “皖之,回来了?” 钱玄还是急吼吼的性子,跨过门槛,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院子里,一屁股坐下,就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 只是嘴里喊着汤皖的名字,眼睛却是连看都不看,全当汤皖人不在,拿起一张报纸,就仔细的阅读起来。 钱玄的迷惑行为给汤皖看懵了,寻思着自己这些日子,人不在首都,怎么会得罪钱玄呢?于是扫着扫着就到了钱玄身边,没好气道: “让让,这么大的一头人,挡着地方!” 钱玄蹭的一下子就站起来,卷起一张报纸就朝着汤皖的肩膀拍去,骂道: “我看你才是一头人,出去十几天,连个电报都舍不得拍?你汤公子不是出手大方的很么?缺这俩个钱?” 听钱玄这么一说,汤皖便立刻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办事毛躁了,应当报平安的。 这个时代的通信技术,不比后世手机来的方便,可以随时随地的联系。 最快的通信方式也只有电报,一层一层的转,即使是这样,从首都到沪市的一封电报最快也要大半天,才能送到收信人手里。 所以只要汤皖不主动联系迅哥儿和钱玄,这俩人就是想找汤皖,也是找不到的,只能俩眼一抹黑,期待着汤皖能平安归来。 被钱玄用报纸拍了几下后,汤皖不怒反倒欣喜的很,用抱歉的口吻,讨好道: “确实是我的疏忽了,德潜兄就原谅则个。” 钱玄性子直,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见汤皖道歉了,也就放过了,问道: “沪市还安稳吧?” “沪市局势还行啊,怎么了?” 突然,汤皖想起了什么,仔细回顾着历史书上的大事件节点,一个日期清晰的跳了出来,12号,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连忙问道: “豫才没事吧?这段时日没骂人吧?没作什么文章吧?” “你还知道关心豫才?”钱玄取笑着,随即又变得沮丧起来,连喝茶水都变得不利索,无力道: “肃杀的气氛越来越严重了,现在整个华北的报纸都被管控了,不少人在里面永远的喝茶,没人敢说话了,简直不像给活人待的地方!” “豫才呢?”汤皖急着再次问道。 钱玄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无奈道: “他在把自己锁在家里,听他弟弟说,已经有好几天没出门了,我这几天忙着上课,也没空去看他!” “呼!!”听到迅哥儿没事,汤皖才安下心来,吐出一口气,生怕因为自己的出现,就像是一只小蝴蝶轻轻煽动了翅膀,改变了迅哥儿的生命轨迹。 以前的汤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自从自己成了这个时代的bug之后,再也不敢妄下定断了,连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那么小小的影响一个人的命运自然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刚回来,还没吃中饭?”钱玄看着厨房里的大牛在忙前忙后,问道。 “是啊,刚回来,这不是想你了么,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了!”汤皖似乎是说出了一句不在意的话,但是听到钱玄的耳朵里,可就意义不一样了。 直脾气的钱玄竟有些变得不好意思了,连连端起茶杯,掩饰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如此直白的友情表达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所以钱玄显得很不习惯。 连忙转移话题道: “走,去豫才家,蹭饭去,从来只有他蹭咱们的饭,咱们也去蹭蹭他的饭。” 和大牛打了一声招呼后,汤皖和钱玄就出门打个车,直奔迅哥儿家,这一路走来,汤皖发现街上的行人变少了。 每个街道交界处都有卫队举着枪,在巡视路过的人,核查身份,遇到不对劲的便当街拿下,根本不给造次的机会。 好在俩人身份没有问题,一路被检查了好几次,才到了迅哥儿家,汤皖下车的刹那,回忆起这短短一路,不禁心里寒气直冒。 钱玄连续敲响大门,来开门的是迅哥儿弟弟,见到钱玄和汤皖后,忙着邀请入内,走至院子里,就远远的看到迅哥儿的房门紧紧的关着。 迅哥儿的弟弟叫周启明,年龄三十左右,打扮儒雅,一看便知道是个知识分子,在家排行第二,所以迅哥儿又被家人换做大先生,而启明被唤作二先生。 启明是知道自家哥哥的脾气的,对这个社会有着比较清晰的认知,所以看到迅哥儿如今这般也是,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有些庆幸,至少不会招惹事端。 看到哥哥的两位好友来寻,自然乐得其见,先是招呼着汤皖和钱玄喝茶,然后便去敲迅哥儿的门。 迅哥儿这几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外人一概不见,倒不是因为不敢见,而是实在不想见人。 本来不让人说话就憋得慌,来了人又不能不陪着说话,关键还只能小声的说话,那还不如不说话来的干脆。 后来迅哥儿就想到,这个气是肯定不能咽下去的,既然拦着不让说,索性便用笔去写,于是这几日写了不知道多少稿纸,直到汤皖和钱玄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地上已经遍地都是。 听到启明说钱玄和汤皖来了,“啪”的就扔掉手里的笔,往大厅走,远远的就能听到钱玄再拿自己来玩笑。 “打个赌,豫才这几天肯定憋坏了,见面第一句话会说啥?”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下一步行动(求票) 汤皖试着按照迅哥儿的秉性,想着会说出什么话来,结果还是一头雾水,谁也猜不准一个憋了好几天不说话的人,时隔几天会突然说什么。 说不定一如既往的幽默毒舌,也有可能是疯言疯语,还有可能是破口大骂,总之,迅哥儿这个人总是于关键时刻,给人以出奇不意的。 索性不去管钱玄的赌注,只是端起茶杯,饮一口还不算苦涩的茶水,从好友的角度予以安慰道: “我不知道豫才会说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他心里不好受,否则不会有如此行径。” 行至门口处的迅哥儿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本打算骂一番汤皖的心思也逐渐没了,伴随而来的是突然的理解,却更让迅哥儿心里难受。 一言不发的走进大厅,先是给自己倒一杯茶,然后安然若态的坐在椅子上,45度歪着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启明忙着招呼众人,热情道: “诸位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去多准备几个菜来。” 汤皖和钱玄站起来弯腰鞠躬,礼毕,启明匆匆向后院走去,留下无言的三人,只有时不时的端起茶杯声,在炫耀着存在感。 “豫才,怎地不说话?”钱玄耐不住,问道。 想起刚刚钱玄的打赌,于是迅哥儿道: “我在想要不要说一些话来,但只怕说了又不受待见,反而惹了不痛快,索性便不说。可我若是不说话,肯定会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说,所以我该不该说呢?” 此时只有三个人,汤皖估计是不会在这个时候问,摆明了只有钱玄忍耐不住,会问迅哥儿为什么不说话。 可能是迅哥儿说的太绕脑子,导致钱玄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是钱玄根本不屑于去想,只是脱口而出道: “这里又没外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入的了我们三人之耳,便绝不会出这个院子。” 迅哥儿沉着肚子里的一口怨气,像是要把最近的这一段时间,所有受的气全部通过这一句话给打发了。 压着声音吼着: “去他个鸟世道,今日作威作福之人,他日我定然给今日之人作一篇传来!” “所以你要打算如何给今日之人作传?”汤皖疑问道。 迅哥儿挪动了一下屁股,反问道: “如何作?自然是从他祖宗开始作起?” 敢情是要骂人家祖宗八代啊,倒是让汤皖哭笑不得,看来这会迅哥儿所遭受的怨气很大。 本就是一个喜欢讲真话的人,非得用破布堵着他的嘴,还要把他关在房子里,门锁的死死的,这不亚于把他的尊严踩在地上蹂躏。 “但是今日之人如此多,他日你如何记得住?”汤皖又继续问道。 “此事无需担心,我那日记本里清清楚楚的记着何年何月,何人骂我的!” “扑哧!”给汤皖逗乐了,原来是怕年久遗忘,专门用小本子给记着呢,要是忘了还可以翻一翻小本子,便可以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貌似这个时代的文人都有记日记的习惯,后世最著名的两本日记莫过于“天天打牌”和“女子腿粗”。 汤皖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写上一本日记,专门记录自己每天的生活日常,没准在互联网时代也能小火一把。 正思考着呢,便听到迅哥儿问道: “这次去沪市,收获如何?” 汤皖强忍着在好友面前大倒苦水的冲动,刻意屏蔽了一部分见闻,打算以后的时间慢慢告知。 只是把和仲浦先生的接触以及《某日威胁论》的创作过程讲述了一遍。 “何时能完本?”迅哥儿连忙问道。 “我估计一个月之内吧,具体的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要查一些比较偏僻的资料和数据,填充作为论据。”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程仲浦此人眼界见识和心胸乃一流,值得一交啊!”迅哥儿心悦诚服道。 “你刚说你后背的伤,是怎么回事?”钱玄从汤皖的字里行间里抓住了这点,这会已经跑来汤皖身后,准备撩衣服看了。 汤皖撇了一眼,躲开了,安心道: “就是挨了一鞭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哪知钱玄却是不依不饶,追问道: “你且仔细说说,如何挨的一鞭子,你刚刚一笔带过,没听明白!” 迅哥儿也把目光投过来,意思不言而喻,无奈之下,只好把码头上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突出。 原本以为都会愤怒的两人,听完后却有些不同,钱玄依旧还是在愤怒着,只不过身在首都,没法发沪市的火。 而迅哥儿却是出奇的没有愤怒了,反而是保持着冷静,只是嘴里道: “你这鞭子挨的好,他们心里发怒了才会抽你鞭子,若是哪天他们发怒后,不抽你鞭子,我劝你赶紧逃,因为他们要开始吃人了!” 迅哥儿的这段话越听越熟悉,有种感觉似曾相识,汤皖一时没想出来,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还是能听明白的。 一个是明晃晃的关心,一个旁敲侧击的关心,总之很令汤皖感动,不像在仲浦先生那里,这伤说过来,倒过去,总是替他儿子受的。 若是一本正经的讲起自己所受的伤,未免给人一种道德要挟的感觉,所以汤皖在沪市能避开则避开。 所以在无所顾忌的好友面前,汤皖便可用开玩笑的口气,接着迅哥儿的话,笑道: “无非是一鞭子,迟早要挨的,这回至少命还在,下回若是再挨鞭子,便有了经验去对付。” 汤皖用乐观的态度去可以避开这个时代的恶行,便是不想让两位好友遭受一样的心灵感受,免得此刻紧要关头,胡乱作出一些文章来,害了命。 眼看俩人都不说话了,汤皖便又故意岔开这个话题,道: “我在沪市,与仲浦先生讨论过,白话文要推广,最重要的便是一部扎根于本土的原创文学的出世。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还需两位国学大师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启明从后厨走了进来,热情招呼道: “饭菜准备好了,赶紧来吧,别饿着肚子,可以边吃边聊!”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电影《一九四二》翻版 看着启明忙碌的背影,在忙前忙后的招待饭菜,让汤皖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只是和他哥哥又关联,和他并没有来往,他本无需如此的。 桌上菜品不多也不贵,中间一个汤,边上四个菜,但是胜在做的精致,比较讲究,可能是跟从小在大户人家长大有关,对于这些有高一些的要求吧。 这一顿饭,汤皖只有安安静静的吃饭,在背后伤口没有彻底愈合之前,是无法饮酒的,这俩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也不饮酒,用茶来代替。 和迅哥儿和钱玄混的久了,汤皖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俩人一般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基本只是吃饭,很少谈论事情。 一般是吃到中途,或者半饱才会停下来,似是吃累了休息,便顺便这休息的时间,闲聊一番,也不知这个规矩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 迅哥儿刚吃完一碗饭,就往后靠在椅子上,吃了几口茶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皖之,你刚说的白话文学作品,具体事宜,详细说一下!” 见要谈这个,钱玄识趣的停止了吃饭,同样把目光移到汤皖身上,对于白话文学作品,现在也是有着很高的关注。 汤皖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把自己在沪市和仲浦先生,白沙先生聊的,关于白话文学作品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其中特意提到了白沙先生说的一句话:现阶段我们只能吃国外的大米,却是有着的水土不服的副作用,而国内产的又是粗康腌菜,什么时候国内才能产没有副作用的大米? 这个问题对于汤皖来说,倒是打击不算大,毕竟后世的白话文学作品多得很。 但是对于迅哥儿和钱玄来说,显得极其沉重,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一般。 这两个人都有揽天下重任于己身的习惯,特别是一向以文人自居的他们,便更加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不知不觉间,桌上气氛变得突然凝重,钱玄则想张开嘴辩解几句,可现实就像是一块破布,把他的嘴堵的严严实实的。 迅哥儿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罕见的低下了那颗永远往上看的头颅,这会也是大气不出一声,只是无言的沉默着,脸色也是越来越难堪。 “你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相助?”迅哥儿过来片刻又问道。 汤皖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说要单纯靠自己的实力,去写一篇扎根于现实的白话文学作品,无异于吃人说梦。 但如果是三个人互相合作,那就不一样了,搞文化,迅哥儿和钱玄是专业型选手,目前只是缺少正确的指引而已,刚好汤皖可以提供方向,以及写作思路。 汤皖之前就想过这件事,特别是一部由国立老师主演的电影,给了汤皖极大的震撼,内容是1942年河南发生大旱灾,千百万的老百姓背井离乡,外出逃荒找活路的故事。 然而在大约在40年前,就已经发生过更加严重的旱灾,导致了大饥荒,那一年整个北方的晋省、豫省、冀省、鲁省、陕省等降水大规模减少,正在人们以为这是普通的旱年的时候。 到了第二年年,降水更加稀少,直接酿成了大旱灾,造成了无数人受灾饿死,此次旱灾则被称为“丁戊奇荒”。 所以可以把这部电影的情节抽离,背景更换,然后由迅哥儿和钱玄俩人查资料和执笔,汤皖只需要把握住大方向便可。 当汤皖把自己的大致构想说出来的时候,迅哥儿和钱玄的目光,当即就变得闪亮。 第一,“丁戊奇荒”发生在40年前,不算久,想找一些当时的资料不算难事,还可以找老朱帮忙。 第二汤皖提供的思路很有想法,鸳鸯蝴蝶派所代表的基本都是情情爱爱之类,浮于社会表面,只能称之为娱乐小说,不能称之为文学作品。 而汤皖所说的是从一个逃荒者的视角出发,通过一路逃荒的艰难历程,对社会进行深层次的剖析,揭露某些人的不作为和无能,以及对于人性真善美的赞扬。 “什么时候开始?”钱玄迫切的问道。 “大纲还没作好呢,让我好好想一想!”汤皖道。 “我和德潜先去搜集资料,你写大纲,必须一周完成。”迅哥儿坚决的说道。 “嗯?”汤皖有些不解,忙问道:“这么着急干嘛?” 迅哥儿冷哼一声,有些不服气道: “都成粗狂腌菜了,还不急?你能睡的着觉?” 看来白沙先生的话杀伤力太大,某人已经被伤到了自尊,所以这会汤皖也不想继续戳他的伤疤,免得晚上回不了家,被抓壮丁写大纲。 人一旦有了想要做的事情,其他的所有负面情绪便都会被抛之脑后,尤其是这一部小说关系到自己的尊严,所以迅哥儿和钱玄是在用十分严谨的态度对待着。 午饭刚吃完,俩人就一边喝茶,一边开始了交流,商量着一些准备工作,汤皖自然也要参与其中,三人说着说着便就去了迅哥儿房间里。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夹杂着纸张,墨水,汗渍等交合在一起的特殊气味迎面冲来,汤皖和迅哥儿则是习以为常了,倒是钱玄生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汤皖和迅哥儿两个人现在相当于单身汉一个,虽然再怎么爱干净,终归家里缺少一个女主人来打理,而钱玄就不一样了,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 迅哥儿跨过门槛便往书桌前走,满地的纸张像是春天里,铺了一地的柳絮般,人从上面走过,纸张被脚后跟带起的风吹得往两边跑。 房间里的陈设也很简单,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具等,床边有一个衣服架子,上面搭着几件衣服,其中的一件长衫,侧面有条大口子,从腰部一直延伸到胳肢窝。 汤皖低头捡起一张纸,发现上面写满了字,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对某人的详细介绍,再拿起一张,则是对其祖宗的溯源探究。 看着迅哥儿正拿着笔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又看了看这满地的纸,只得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便开始一张张捡起来。 每捡一张,汤皖便看一张,这才发现原来迅哥儿对于骂人一道,研究的极其透彻,无论是正着骂,反正骂,还是从外往里骂或者从里往外骂,都能骂出精彩来。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赵家的狗” 比如其中的有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一段话: “我从乡下跑来首都里,已经一年多了。其间耳闻目睹的所谓国家大事,算起来也不少;但在我心里,都不留甚么痕迹。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老实说,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的看不起人。” 汤皖尝试着用迅哥儿的脾气和秉性来说这些话时,竟也惹得迅哥儿和钱玄放下手里的笔,专门转过身来,捏着鼻子在笑。 “我俩在忙着筹划,你倒是闲的很,正好给我收拾屋子。”迅哥儿道。 汤皖原本想用一句话给顶回去:你好歹是有媳妇的人,怎么混的如我一般。后来想想还是作罢,此情此景明显不适合。 况且还需要抓迅哥儿的壮丁,莫为了一时口舌之利,惹得迅哥儿生气,等好起来又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看这地上纸张乱的很,就心烦意燥,至于想要人打扫屋子,只要你豫才先生肯开金口,自然有人愿意上杆子来替你打扫。”汤皖一边捡着纸张,并叠好,一边还嘴。 把一叠纸张规规矩矩的摆放工整,大概三十多张,放到桌上,便又弯腰低头去捡,目光瞥到一张只写寥寥数字的纸上。 整张纸上,四周的大范围留空,造成了中间的一行字极其醒目,好奇之下,伸手到桌子底下,捡起来一看: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行字,突然像一道闪电劈向汤皖的脑海,拿着纸张的手就像是被冻结一般,无法动弹。 此时,汤皖突然想起之前迅哥儿好像也说了一句熟悉的话,当时还以为是在一起混久了,早就听过,所以造成了一种熟悉感觉。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说不定就是以前上过的课本上的某句话,而现在这纸上的这句话,汤皖第一次见到,是在高中语文的选修课本上。 课本上的文章是很短的几百个字,节选自一篇著名的小说:《狂人日记》。 汤皖偷偷看向钱玄和迅哥儿,见俩人又转过身去,一个伏案在前,一个站在一旁,正在火热的讨论着,不时的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于是慢慢卸下心里的震撼,更加认真的捡起地上的每一纸张,而且每一张纸都要仔细读一遍,然而把房间地上所有的纸张捡完之后,都没有发现类似的句子。 一个突如其来,且又荒唐的想法不自觉的诞生在脑海:莫非迅哥儿故意用这句话来框我,让我来替他捡地上的纸? 随后想想,便觉得不可能,迅哥儿应该是有把平时的一些小想法和那些骂人的话,储存在脑子里的习惯,等到合适的时候就不用多想,便可拿出来用,既省事又省时间。 “皖之!!皖之!!” “皖之,你站那里不动,莫非腰抽了?”钱玄的大嗓门,把汤皖的迷乱思绪从脑子里抽离出来。 “啊?”汤皖疑惑着,随后问道:“你喊我?” “喊你几声了,都没动静,别磨蹭,赶紧来,有事问你!”钱玄催促道。 把手里的纸张叠好,放到桌子上,这才快步走去。迅哥儿在汤皖捡纸张的功夫里,又写满了好几张纸,这会手里的笔正停在纸上的某一处,不动了。 眉头紧锁的思索着,始终无法下笔,听到汤皖来了,赶紧问道: “你在叙述一遍大致的剧情,有些地方不够详细,我和德潜不好入手。” 幸亏有着超级记忆这个大bug,可以清晰的记住电影的每个画面,但是若是要把画面转化成文字,则就需要比较高的文学水平。 电影会比较直观的把观看人员带入那个场景,而文字则需要用精湛的文笔,给读者营造一个想象的空间,然后读者再把自己代入其中。 汤皖只能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细节,包括环境,对话,神态,衣着等,而钱玄和迅哥儿听到后,则立马会在脑子里呈现出场景来,缺少的的则是自己脑补。 房间里的三人,汤皖在叙述,钱玄和迅哥儿各自拿着一支笔在记录,貌似这部小说的准备工作就已经开始了。 直到迅哥儿家的纸张都写完了,汤皖才停止叙述,便看到这俩人正在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而后又互相看了看对方一眼,露着苦笑。 “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么?”汤皖问道。 钱玄莫名的叹着气,而后又感到这是一件分外离奇的事情。 “你这脑子怎么生的,你说的简直就像是你自己亲身看见的一样,太真实了吧!” “想象啊!!得先在脑子里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来,然后再用文字把这个场景讲出来,不就行了么!” 当这些话从汤皖嘴里若无其事的说出来的时候,便连迅哥儿听了也只能羡慕的摇摇头,无语道: “这是皖之与生俱来的天赋,旁人羡慕不来,不过就是半吊子国文水平实在是糟蹋了些,可惜!可惜!” 虽然汤皖早有准备,但是临了还是被气的够呛,虽说事实就是这般,但就非得如此这般的说出来么,于是凌厉的反击道: “豫才的脑子是个好脑子,地方大,能装的东西多,就是有时候东西太多容易犯迷糊。” “比如洗脸了,要拿一条毛巾,结果豫才从脑子里取出一条洗脚毛巾来。” “比如要写文章了,需要纸,豫才就从脑子里取出一叠茅厕用纸来!” “还有许多,我就不说了,不过还是得谢谢豫才刚刚的夸奖,很受用呐!” “哈哈哈哈.......” 钱玄听了都要笑的在站不住了,仔细想着汤皖的话,又补充道: “豫才容易拿错东西,犯迷糊,说到底还是他太懒,甭管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全都一股脑扔进脑子里存放着,空了也不去整理,等到要用的时候,哪还能分得清这个和那个,可不就是容易拿错东西么。” 迅哥儿被汤皖和钱玄一顿喷完,也没生气,反倒是乐开了花,好友之间的闲聊斗嘴,总归好过自己关上门来,一顿乱写来的强。 刚好这会又没纸张可写了,于是便顺着钱玄的话,接着道: “既然你俩把我这脑子看的如此通透,那我这爱拿错东西的毛病,可以什么好法子能治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听到要治病,汤皖便心中想起一则笑话,于是走到迅哥儿身前,对着迅哥儿的脑袋是左看看,又看看,故意装成一副很难办的样子,而后颓然·的坐到钱玄边上,光叹气,不说话。 这倒是把钱玄给弄迷惑了,怎的突然不说话,忙推了汤皖胳膊一把,笑道: “诶!!豫才问你话呢,这病可有法子治疗?” 只见汤皖挤眉弄眼,想了半天,才无力的摇了摇头,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 “豫才,别管这个病了啊,该吃吃,该喝喝,以前不舍得买的东西,就都买了吧!” “所以,豫才这是......”边上的钱玄已经笑的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论写文章,汤皖肯定不是迅哥儿对手,但若论刷嘴皮子功夫,那汤皖在这个时代是可以傲视群雄的,毕竟汤皖曾经是个重度手机依赖症患者,经常无故对着手机傻笑的那种。 迅哥儿似乎是后悔了,早知就不该让汤皖汤皖继续说下去,凭白又被损一顿,却也是对汤皖的脑子佩服的很,道: “让你出法子,没让你装庸医,我自个什么情况,清楚地很,也不知道背地里靠着嘴皮子,忽悠了多少人!” “嘿嘿,莫得办法呀,毕竟要胡嘴的不是么,只恨功夫不到家,出道至今也就忽悠了一两个小猪仔而已!”汤皖懊悔着。 迅哥儿终归是慢了半步,没能拦住钱玄的大嘴巴,以及一双好奇的小眼神。 “说说,这一两小猪仔我们认识么?” 即使汤皖想强忍着不笑出来,这会也没办法了,只得抹过头去,哈哈大笑,然后看了一眼迅哥儿,一脸“竖子不足与谋”的表情后,便又笑的更乐呵了。 钱玄看到汤皖一直盯着自己傻笑,而迅哥儿则是盯着自己无可奈何的笑,于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指着汤皖的鼻子,“痛骂”道: “好啊你!合计来,合计去,反倒是你成了最后的大赢家,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汤皖之。” ........ 嬉笑怒骂了一阵,全当休息了一会,让之前脑子高速运转的几人,得以喘息片刻,见差不多了,迅哥儿道: “稿纸带上,去皖之家,继续干活!” 钱玄深以为然,主动去拿起一叠写好的稿纸,发狠道: “当全力以赴,莫让人小瞧了!” 意思不言而喻,还在跟白沙先生的话较劲,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文人脾气,一个顶一个的倔强。 自古文人相轻,便是此间道理,以前说起本土白话文作品,迅哥儿和钱玄俩是没见过,不知道如何下笔,但是自从汤皖把这条路指出来后。 这俩人瞬间就像打了鸡血般上头,拥促着汤皖就往八大胡同赶,临半路,趁着街口卫兵核查身份的间隙,钱玄道: “刚好老朱回来了,他是搞历史的,对一些当地背景,人物习俗比我熟悉,有他在可如虎添翼,也可省了不少查资料的时间,我去找他帮忙。” “也好,好久没见老朱了,刚好叙叙旧,另外别忘记多买一些书写纸张,晚上用!”迅哥儿提议道。 汤皖寻思着挺长时间没见老朱,去了鲁省得有两个月了,等一到家,就招呼大牛去菜市场买菜,晚上多搞几个菜,接待一下老朱。 迅哥儿真是一刻时间也不肯耽误,在汤皖沏茶的时间里,便已经去了屋内取了纸张和笔,等汤皖拎着茶壶从厨房里走出来,便看到迅哥儿已经在院里的桌子上写上了。 汤皖摆出杯子倒了几杯茶,而迅哥儿则是无缝衔接上之前的思路,正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又一行,连续写满了好几张纸后,才停下来喝口茶。 而钱玄和老朱正巧到了,在大门喊着: “出来搬书!” 汤皖和迅哥儿又放下茶杯,连忙走到门外,便看见两人正在一辆黄包车上往下卸书,地上已经摆了两大叠书。 老朱在北大教授历史,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书籍,闲来无事之时,要么挨老婆骂,要么就是安静的一边品茶,一边在书房里读书。 老朱经常上课时对学生说,历史这一门学科,博大而精深,想学历史很简单,想读懂历史很难。 学生就问:“为什么?” 老朱说:“我们现在生活的为现实世界,对未来是不知晓的。而历史则是过去的现实世界,只要把过去的现实世界读懂,便可为现在的现实世界找出路!” 所以老朱只要得空,就躲在家里看书,今天刚好下午没课,便一如即让的待在书房,得知钱玄来找,听明了来意后,便从书架上取了许多关于那个时期的书籍。 俩人找了三辆黄包车,就直奔东交民巷而来,在老朱看来,能把历史融合进文学作品中,是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情,因此尤为上心。 待把书籍搬到院里的桌上后,才坐下来喝口茶,歇息会,而对于这部白话文学作品的创作,汤皖也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有了沪市的经验,汤皖这回轻车熟路,等大伙歇息好后,道: “咱们这个临时团队分工一下,我主要负责大纲以及思路,豫才执笔创作,德潜校正比对,老朱负责查资料。”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汤皖便又接着之前的工作,继续细致的描述着,而钱玄和迅哥儿则是继续拿笔记录。 不知不觉间,天色就变黑了,汤皖看着还在写着的俩人,便下意识道: “大牛,开一下厨房灯!” 然后却是久久无人回答,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大牛可能出事了,连忙停止了叙述,在家里翻找一遍,却是半个踪影都没。 “你先别急,许是大牛遇到事情,待会就回来了!”迅哥儿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尽量安慰着。 汤皖跑到大门口,左边看不到,右看不到大牛出现,脑子里急的嗡嗡响,正准备喊人上街去寻大牛的时候,远处的巷子口出现了一个挎着篮子,快速跑动的身影,正是大牛。 汤皖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去,长舒一口气,气的骂道: “小半天的功夫,跑哪儿去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1877大饥荒 大牛挎着篮子跑到门口,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额头上全是汗渍,大口喘着粗气,说话一顿一顿的。 “俺去买菜的路上,被当兵的拦住了,非要俺出示证明,俺没有,就被抓到一个房子里了!” 原来是这样,汤皖暗道大意,至今还没给大牛办个证明,却又问道: “那你怎么出来的?” 听到大牛的声音,院里的三人立即跑出来,见到大牛完好,才松了口气,大牛继续说道: “俺和许多人到了地方后,当兵的就一个一个问,问到我住哪里时,我就告诉了,当兵的不信,说俺怎么能住到这里!” “你怎么回答的?”汤皖又问道。 “俺就报了先生的名字,后来又来了一个当官的,长得凶的很,又问了一遍,俺就如实回答了,他就让俺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叫俺给你带句话!” “哦?什么话?”汤皖好奇道。 大牛估计是跑的太急了,想了一下,才道: “当官的说你欠他三顿饭,就不让请三顿了,改天请一顿就行!” 汤皖心里过一遍,便立马知道了大牛嘴里的当官的是谁了。 第一次迅哥儿和钱玄进去喝茶,欠一顿;第二次自己进去喝茶,算是欠一顿;第三次就是大牛这件事,又是一顿,总共三顿。 一想到菊长的模样,汤皖便忍不住笑,随口道: “知道了,进去赶紧做饭,改天给你办个证明!” 哪知道大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憨笑道: “不用办了,那个当官的一并给俺办了!” 虽然大牛最终还是安全回家了,但着实给汤皖吓得不清,假如今天大牛没遇到菊长,那后果是什么,当另说了,所以这一顿饭该请菊长的。 大牛挎着篮子就进了厨房后,匆匆开始做饭,钱玄就急着问道: “大牛说的当官的可是菊长?” 汤皖闻言点了点头,迅哥儿接过话来,又说道: “这顿饭该我们三个一起请,上次还承了他人情。” 眼看着天黑了,院里已经没法写字了,迅哥儿就和老朱把桌上的书往房里搬,而汤皖则带着钱玄进了厨房,一起择菜洗菜,给大牛打下手,不然光靠大牛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有了两人的帮忙,晚饭做的比平时快多了,而进行了一下午脑力活动的众人,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菜都没端上桌子,便在厨房里吃了起来。 晚上也没喝酒,一方面是汤皖不能喝酒,另一方面是大家脑子里都装着事情,怕喝酒误事,所以一顿晚饭吃的很快。 无论是沪市的《新年轻》编辑部一行人,还是此刻的迅哥儿他们,都有着有事先做事,把吃饭和休息都丢到第二位的习惯。 吃完饭,喝了杯茶后,便又都急急忙忙的钻进房间工作,好在汤皖在沪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没有拖后腿。 随着工作的深入,三人从老朱提供的资料里面,很直观的看清了这血淋淋的事实,这场大饥荒,让整个华北仿佛是人间炼狱,野菜,树皮,观音土所有能吃的全被吃光,最后甚至开始吃人。 这是活生生的吃人,其中迅哥儿用文字对一则事例进行了这样的描述: 在与主人公一起逃荒的路上,有着一个父亲带着一个幼女和一个幼子,后来实在饿的没办法了,父亲便用幼女换了些粮食和半扇儿羊肉。 这个父亲哭着让幼子吃下了那些粮食和羊肉,终于度过了这个大饥荒,而这个父亲在饥荒后不久便去世了。 这个小孩最终被一户好心贫苦人家收养,等长大了,一次偶然和好友在饭馆吃饭的时候,指着桌子上的一只炖羊腿,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羊腿,怎会有四指?” 好友笑道:“羊腿从来都只有四指的!” ......... 老百姓悲惨的境遇,让所有人心里都堵得难受,资料显示光是饿死的人数就有1000多万。 这场饥荒是人民的灾难,是天灾更是人祸,是豪绅、贪官、奸商、高利贷者大发横财的良机。 随着汤皖的叙述的深入,以及老朱提供的越来越多的资料,众人才意识到,这场大饥荒的惨烈程度绝对是空前绝后的。 至此,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部作品的意义绝不是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那么简单,更是对这个社会的反思,批判以及揭露,目的是为了不让这样的惨状再一次发生。 一直工作到凌晨往后,汤皖才叙述完整部电影,而桌子上已经写满了三大叠纸张,全都是迅哥儿和钱玄记录的,和老朱的资料补充。 四十年前的大饥荒仿佛就在今日,让迅哥儿,钱玄和老朱都沉默着,杵着眉头,一言不发,久久无法释怀。 许久之后,汤皖最先抽离出来,叫醒了众人,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莫名的想起了仲浦先生的甩脖子,扭腰肢,挥手臂。 一面回忆着动作要领,一边学着做,还极力要求迅哥儿,钱玄和老朱一起跟着做,缓解缓解身体四肢的疲劳,更是为了缓解众人心里的压抑情绪。 当着领舞之人,汤皖的脑子里又莫名的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等活动完身体后,众人这才稍微缓解了一点工作的疲劳,顺便也让沉浸在那场大饥荒里的压抑情绪稍稍解除。 大牛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面停止了工作,便连忙跑去厨房,端上准备好的宵夜,是冒着热气的大碗西红柿鸡蛋面。 众人这才感觉到肚子的饥饿感,汤皖端着一碗面,用筷子敲打着碗的边缘,发出“铛铛”的声响,吆喝道: “赶紧趁热吃,吃完继续干活!” 钱玄二话不说,端起一碗面就坐在门槛上,抄起筷子就吃,迅哥儿也是一般,飞快的吃着,只有老朱和汤皖坐在桌上无奈的笑着。 这个夜晚与沪市的夜晚是何其的相似,不过这回先睡觉的人变成了老朱,汤皖小声道: “说话声音小点,别吵着老朱!” 于是精力充沛的三个人,又埋头工作到天明,直到大牛做好了早餐,才停止!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该死的风格似曾相识 东交民巷的这座小院,数十日以来,异常空荡,只是因为今天早晨多了几人吃早餐,就变得生机勃勃般,即使在这秋意萧瑟的天气里,也无伤大雅! 大牛睡得迟,起得早,知道先生们熬了一宿的夜,此刻怕是又饿又困,特意熬了些粘稠的小米粥,喝下去,胃部暖洋洋的舒服。 老朱估计是从来未有这般熬夜过,这会还在房里睡着呢。院里的桌前就只有这三人,其中钱玄和迅哥儿在边吃边讨论着,一刻也不停歇,简直把工作狂演到了极致。 即使是新世纪的汤皖,有着天然的熬夜buff加成,也不得不败下阵来,此刻也是精神不振,神态萎靡,等吃完了早餐得赶紧上床睡一会儿。 汤皖划拉几大口吃完一碗粥,支着胳膊,看着议论不止的俩人,露出无奈的笑容,既佩服他们的精神面貌,又佩服这敬业的工作态度。 眯着双眼,打了个呵欠后,插话道: “我得先睡会儿,明天还有课,教案还没做!” 钱玄只是说了一声“哦”,都不带抬头看一眼的,便又开始了和迅哥儿的火热讨论,汤皖把碗轻轻置于桌子上,去厨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立刻钻进大牛的房里补觉了。 昨晚汤皖把整部电影叙述完毕,再老朱提供了诸多的资料,那么这部作品的整个故事脉络就已经浮出水面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把大纲列出来。 如果说一部文学作品,就相当于两根竹竿中间的系着的一根绳子,如果这根绳子上还晾着衣服的话,被风一吹便会来回晃荡。 那么大纲就是在两根竹竿之间,添加了无数根竹竿,用来保证即使风再大,绳子也不会晃悠,起到固定方向的作用。 但是在大纲的草创阶段,迅哥儿和钱玄就有了不同意见,钱玄偏向于直接按照汤皖的叙述开端:“邻村没有粮食,活不下人,便只能召集村民前去老东家的村子“借粮食”,其实所谓的借便是能借就借,借不到就抢。”为以后没有活路的老百姓入山为寇做铺垫。 迅哥儿则是认为这个开端过于温和,应该先描写县里的官员和富豪正在大鱼大肉的吃喝,而同时邻村村民正在和老东家对峙。 然后再转到老东家派人前去报官,引出“借粮食”的情节来,便是因为意见不同,两人争执许久不下,而此时的汤皖却是已经在大牛床上,打着鼾,睡得正舒服。 直到午饭的时候,汤皖才渐渐的苏醒,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双眼,脑子里慢慢回想睡前的事情,等一件件事情理清楚,这才捏着被子的一角,起床。 院里静悄悄的,除了大牛偶尔发出的声音外,没有其他声音,推开门,便看到院里空无一人,只是在石桌上还摆放着不少纸张。 看了一眼昨晚奋斗过得地方,门被掩上了,便走上前去,还能听到里面出来的打呼声,洪亮且不失俗气,这声音一听就是迅哥儿的。 没去开门打扰,便向院里石桌走去,桌上摆着两份大纲的开端,汤皖仔细看完后,便立马知晓了应该是分别出自两人之手,怕是要等着自己来定夺。 思考了许久,心里渐渐有了想法,这时大牛已经做好了中饭,汤皖放下手里的稿纸,问道: “他们去哪里了?” 大牛端着刚炒好的菜,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望向房门,道: “德潜先生吃饭早餐,过了一会就回去了,说是下午有课,下课了再来,豫才先生在房里睡着呢!” “朱先生呢?” “朱先生回去了,也说是下午下了课就来!” 汤皖估摸着迅哥儿熬了一宿,也不过才睡了几个小时,眼见着晚上又要熬一宿,琢磨着要不要把迅哥儿叫起来吃饭。 而大牛则是整理好了桌面后,站在原地,嘴角抽抽着,似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终还是瘪着嘴道: “先生,俺想讲个事!” 汤皖仰起头来道: “什么事?” 大牛就把最近街上物价飞涨的事情说出了,特殊时期,整个华北全面戒严,光是临时增加的检查哨口就不知有多少,严格控制着人员流动。 而南方已经发出了强烈的战争宣言,说某人称帝之时,便是南方大军开拔之日,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的战争味越来越浓重。 然后就是在此种情况下,却成了一些人趁机发财的好时机,凡是生活必需品价格一路飞涨,尤其是以大米,油盐涨势最凶,到了骇人的两倍之多。 汤皖每隔几天便会给大牛一些钱来购买采办,因此物价飞涨之后,原本的钱财显然就不够用了,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又埋头看起了稿纸。 只是心里又不禁想起了在沪市看到了底层老百姓的现状,在联想到现在华北的老百姓,本身就靠着吃苦卖力气,来混个温饱,养家糊口,日子过的紧紧巴巴。 平白无故受了人祸的牵连,再加上一帮无良商人趁机发国难财,导致物价飞涨,老百姓硬是在风调雨顺的年份里,竟过起了大灾之年才有的苦难日子。 眉头紧锁的汤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帮助这些穷苦老百姓,只是希望不要出现迅哥儿写的吃人事件。 迅哥儿的这一觉睡的不踏实,临睡前还一直心心念叨着作品的事情,所以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赶紧起床去接着写作。 一推开门,便看到汤皖在院里石桌前低着头,走了过去,看到正想的入神,连身旁来了人,都没发觉,不由的轻轻咳嗽一声。 “咳咳!!” 汤皖一听便知道是迅哥儿,慢悠悠的转过头去,问道: “怎的不多睡会?” 迅哥儿做到旁边的石凳上,倒杯茶,却是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钱不经花呀!”汤皖哀叹道。 听这么一说,迅哥儿便立马明白了,指着写好的稿纸,愤慨道: “前一秒还是过平常的日子,一转眼就要当灾年过,许多老百姓干一天活,吃一天饭,然后突然就把一顿饭变成半顿饭,可还没个地方去讲理!” 汤皖龇笑讽刺道: “讲理?和谁讲理?自古以来,敢讲理的人,活下来的有几个?” “不过是沾了圣人的光而已,欺负老百姓没文化,这世道,容易被欺负的人就越是被欺负,容易欺负人的人反而不容易被欺负!”迅哥儿感慨道。 “或许圣人他老人家也没想到,当初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缠了老百姓脖子数千年,要是这会在天上待着,肯定也是希望有人能把这根缠脖子的链子给割断的。” “都圣人了,自然长生不老,要待在天上的,不过它老人家即使不愿意,又能拿我们有什么办法?倘若有朝一日,我上了天,非得当面与他老人家理论理论!”迅哥儿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那我祝你早日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不说了,赶紧吃饭,吃完继续干活!”汤皖不耐烦道。 午饭吃的很快,不过几刻种的时间就结束,迅哥儿继续伏案执笔,汤皖则是写起了教案。 说到上课,貌似还没上过一趟正儿八经的国际关系课,工资倒是已经混到手了,着实有些不地道。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汤皖才写完明天要上课的教案,而迅哥儿则是已经写满了十几页的纸张,拿起来一看,顿觉脑子一震。 是了,是了,就是着该死的熟悉感,比如这其中的一句话: “这是个小地方,发生着一件甚是荒唐的事,同样的三波人,都在做着吃饭的事,一波人在肆无忌惮的啃大鱼大肉吃;一波人在抢东西吃;还有一波人不想被抢着吃,想来都是为了一口吃食罢!” 对应的便是县里的官员和豪绅吃大鱼大肉,邻村的来抢粮食,老东家在自保,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词句来修饰,但是一下子就鲜明的把这些人的特点给点明了。 汤皖看的津津有味,这些简洁的词汇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构成一副画面,渐渐地便被代入其中,就像是在空中俯瞰一般。 又比如其中的一句话: “邻村扛刀的人:老东家,都是为了一口吃食罢,遍地四周没了人影,大树都光身子,这百来十号人,便就都来蹭你一顿饭!,你倘若不远,便当做借,过了灾年再还你罢!” 老东家借着火把的亮光,看着堡城墙下方,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十号人,有扛着铡刀的,锄头的,有手拿扁担的,菜刀的,便就歇了气,只得无力道: “好罢!好罢!” 汤皖很快便看完了这十几页的纸张,不由得从脑子里冒出一个字来,便是“饿”。把大饥荒里的人的“饿”,写的淋漓尽致。 “感觉怎么样?”迅哥儿等汤皖看完,不确定的问道。 汤皖放下最后一章稿纸,表情真挚,佩服道: “真是好,我是对这部作品的期待越来越足了!” 听到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肯定,迅哥儿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是第一次写白话,也没个经验什么的,就这短短的十几张纸,加在一起不到一千个字,愣是足足下了一下午。 大牛已经在做晚饭了,汤皖便自己去厨房去沏茶,刚沏好茶出来,便听到门外有急促脚步声,能走出这样的声音,定是钱玄无疑。 刚走到石桌,便看见钱玄从大门槛跨进来,直奔石桌来,急着道: “开头可定好了?” 迅哥儿只是默默地递过去刚写好的稿纸,过了没多久,钱玄便看完了,深深的吐出气来,赞叹道: “真是好,虽然不讲究词句之美,但就理解而言,虽直白但却是画面感十足,直击内心!” 汤皖把倒好的茶,一一递了过去,这才坐下来,喝一口今天的第一杯茶水,虽有些微微泛苦,但过后留有甘甜。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为“对日关系”抛砖引玉 趁着大牛做饭的功夫,迅哥儿和钱玄又谈起了写作的话题,可惜汤皖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细微差别,但大体也是能听得懂,就是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没过一会儿,老朱就来了,又带了不少的书来,有的书页都已经被翻阅的破破烂烂了,汤皖翻开其中的一本,便立马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些书都是老朱今天找,同样是历史系的同事借来的,倒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一下课就急着往东交民巷赶,足见老朱对于这部文学作品的上心。 一行人匆匆吃完晚饭,便把战场换到了房里,迅哥儿接着执笔,钱玄在一旁帮衬,老朱则是往地上铺着几张大报纸,整个人就往报纸上一坐,把寻到的资料整理归类递交给钱玄。 汤皖则是站在一旁,一会帮帮这,一会帮帮那,偶尔的提出一点建议,顺便干起了端茶送水的工作,整个创作团队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等到了第二日,还是如前日一般,老朱和钱玄上午走了,迅哥儿则是在休息,而汤皖吃完午饭就匆匆的往北大赶,准备下午上的课。 轻车熟路的走进校门,与沿途的学生互相礼仪后,然后便直奔办公室,这回不敢趴在桌子上休息了,而是端坐着,等着上课。 办公室的同事们看到汤皖,也不在是一副敌人的模样,至少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见面弯腰行礼什么的。 一边等着,一边看着教案,时间便很快来到了上课时间,汤皖胳膊夹着书便朝着教室走去,学生们已经都已经在等着了。 汤皖慢步走至讲台,一眼扫向教室前后,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老夫子在坐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以上一节正常的课。 先是行礼,待礼毕,便道: “从第一节课就开始提欧洲战争,结果等了这么久,才算是真正上这第一节课。” 然后便随口问道: “我之前提出要从六个方面来全面分析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争,可有哪位同学记得是哪六个方面?” 话音刚落,便看到教室里举着许多手来,汤皖点了一个坐在中间的学生,道: “请讲!” “争执(谐音)关系、经济关系、民族关系、军事关系、文化关系、宗教关系、地域关系”该学生从容不迫的答道。 汤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坐下,而后道: “这位同学答道很好,接下来进入我便带领大家先从争执(谐音)经济的角度来分析!” 转过身去,在黑板上的左右两边各自画一个大圆圈,分别用老牌列强和新兴列强;代表分别为某英;某法;某俄等和某德;某意;某奥等! 然后把搜集到的一些经济数据分别写在这些国家的下方,一眼便可以看出经济差距,以便学生能更加直观的作出对比。 “二次工业革命之后,某德工业生产总值已经超过约某英,但是某德是后起之秀。当经济跃居欧洲第一时,全球的殖民地已经被某英,某法等老牌殖民国家瓜分殆尽,某德需要海外生存空间。从某英的角度来说,经济被赶超和从传统的平衡政策来说,也不希望欧洲大陆出现霸权国家。因此联合某法制约某德猫也就顺理成章!” “某德和某法矛盾:某德猫统一之前,某法就一直阻挠某德统一。普鲁士和某法战争,某德大胜,在某法的凡尔赛镜厅宣布帝国成立,对某法来说更是一种羞辱,此外某法割地赔款,全国上下一致仇恨某德,因此这两者之间的战争也就在所难免” “某俄与某奥的矛盾:某俄一直以斯拉夫人的解放者自居。日俄战争惨败之后,某俄熊在远东的扩张告一段落,视线再次转回到巴尔干半岛。某奥在被普鲁士排挤出某德之后以及某意猫统一之后,向西向南的扩张受阻,转而向东觊觎巴尔干半岛。因此这两国之间的矛盾也就成为焦点,最终欧战的导火索也正是发生在有火药桶之称的巴尔干半岛!” ......... 汤皖对照着教案以及后世学过的历史课本上的分析,娓娓道来的分析着种种欧战必然爆发的原因,颇有一种人形知识搬运机器的感觉。 整整一节课全都是在汤皖在讲,下方的学生在拼命的记笔记,认真听讲,生怕错过了什么。 当前这个时代对于一场战争的分析往往很片面,有一个统一的共识便是军事实力的强弱,因此军事实力强的便要去欺负弱的,是不会讲道理的。 比如甲午海战的时候,双方海军的实力差距已经相当大了,再此之前,北洋海军已经有数十年没有给海军更新武器,至于原因此处省略N个字! 而某日海军则是一直在持续投入,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北洋海军无论从总排水量,火炮门数,军舰的行驶速度等方面完败,那么打输了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当汤皖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一场战争的必然性的时候,便给了下面学生一个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式。 汤皖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为接下来要讲的“对日关系”作准备,这是汤皖着重准备要讲的,可以夹带许多私货的课程。 这也是汤皖能为这个时代所作的为数不多的一件事,在配合着即将发行的《某日威胁论》,希望可以先唤醒一批年轻人,在即将到来的民族战争中出一份力。 在即将下课的时候,汤皖笑着对下面的学生说道: “今天的欧战分析全当作为抛砖引玉作用,目的是希望你们能学会这种分析手法,用来分析对日关系,这便是这节课的作业!” 原本有一些学生就是奔着皖之先生讲某日来的,前一段时间汤皖发的那篇《脚盆鸡的阴谋》,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哪知道整整一节课,连提都没提,部分学生心里对此颇有微词,直到最后听到皖之先生布置的作业,这才心里一喜。 原来皖之先生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下节课才是重点。 汤皖收拾完教案,回答了几个学生的问题之后,在出教室门的时候,被胡校长给拦住了。 老朱昨天在到处找人借书,自然也找了胡校长,闲谈之间,得知了汤皖等一帮人正在写一部原创的白话文学作品。 胡校长本身是一个学者,其次才是北大的校长,在其上任之后,虽说聘任了辜汤生,刘师培,凰坎等守旧派,但是也引进了不少海外留学归来的人,比如老朱,沈尹默等。 而且对于白话文是持接受态度的,否则也不会请汤皖任教授,因此得知了事情后,便特意在教室门口等汤皖下课, “走,去我那里说说话!”胡校长催促道。 汤皖一时没想明白,莫非是请了太多假,倒是有人去胡校长那里打小报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便随着胡校长一同前去。 一路上胡校长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最近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这就更加深了汤皖心里的猜测,暗道事情不好办。 现在每个月的开销这么大,家里最近又常驻着几个人,小说又不知道还要写到什么时候,再加上最近的物价疯涨,哪哪都是用钱的地方。 更别提还欠着迅哥儿和钱玄的钱没还,所以这份工作是千万不能丢掉的,连在去往的路上与学生行礼时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一进办公室的门,汤皖便殷切得替胡校长沏茶,端杯子,摆出一副笑脸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甭管有用没用,先做了再说。 等倒完了茶水,便乖乖的坐着,已然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倒是给胡校长看的迷糊了,以为又是来求自己捞人,疑惑道: “皖之先生,这是怎么了?” 汤皖心里顿时一喜,原来不是来挨训的,立马心情就轻松了许多,暗自吐出一口气,道: “没什么事,就是许久不见了!” 胡校长听完便乐呵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不是求捞人就好,便急着问道: “听老朱说,你们这几天在写白话文作品?写的如何了?” 心里前后一思量,汤皖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便说道: “嗯!大纲和开头已经写出来!” 胡校长心里一震,竟然这么快,要知道一部文学作品的创作光是准备工作,就要花费很多精力和时间,便有些怀疑的问道: “是短篇?” 汤皖摇摇头,确信道: “不是短篇,是一部长篇,预估字数大约数十万之多。” “是在你家么,可以去看看么?”胡校长迫切想亲自确定一下,如果汤皖所言不虚,那么接下来的一些工作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了。 “可以,您什么时候去?”汤皖问道。 “现在!”刚说完,胡校长就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等到了东交民巷,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院里传来的钱玄和迅哥儿的讨论声,汤皖请胡校长一同进来。 老朱最先看到,心里一惊,立马走过来行礼,而后迅哥儿和钱玄俩人才注意到胡校长,也赶忙行礼。 汤皖招待众人坐下,一一倒满茶水,并说明了胡校长的来意后,钱玄便把已经写好的稿子递给了胡校长。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向某本开的第二炮 胡校长轻轻浅饮了一口茶水后,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稿纸,认真的看了起来,只是开篇的短短几百字,就被迅速的代入了那个时代。 嘴里念叨着“丁戊奇荒”这几个字,而后便又一丝不苟的往下看去,却是让创作团队几个人心里忐忑不安。 虽然内部人看了都说好,但毕竟是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以前没有过,实在是心里没有把握,其中就属迅哥儿最为紧张,毕竟他是执笔的人。 而钱玄和老朱俩人,也是一脸的凝重,只是相互看了看对方,便读懂了对方眼里的不确定,反而汤皖是最为轻松的。 因为这将注定是被载入,新中国文学史册的一部文学作品,如果有人敢跳出来说它不好,要么这个人根本不懂文学,要么就是纯粹眼睛瞎了。 一张张稿纸被胡校长轻轻拿起来,然后又被小心的放下,短短的2000多字,看的胡校长的脸色是越来越沉重,直到手指在石桌上摸索几下,才意识到已经全部看完了。 胡校长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重重的吐出来,似乎是触动到了内心的某根神经。 “丁戊奇荒”发生的时间距今不过40年,而胡校长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家中大人讲起大灾大难之年的一些事情。 因此当再一次看到“丁戊奇荒”以文学作品的形式出现,不免内心触动很大,指着这一叠稿纸询问道: “看得我心里很难喘过气来,这是谁执笔写的?” 汤皖指向迅哥儿: “豫才执笔,德潜辅助。” 胡校长抬头看向俩人的眼神,这一刻是闪着光的,连连称赞道: “写的好,写的好啊,我很期待它的出世!” 迅哥儿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而钱玄则是备受鼓舞,能得到了胡校长的认可,无异于给这个创作团队打了一剂兴奋剂。 刚好晚饭做好了,汤皖便赶紧客气着: “胡校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哪知胡校长却是摇摇头,站起身来,推辞道: “我就不吃了,本来就打扰到了你们,回去还有诸多急事需要处理呢!” 胡校长本来还不怎么确信,直到看完了这几十张初稿,心里已然大定,此时正是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之时,同时,看向迅哥儿和钱玄的眼光就更加炙热了。 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胡校长前后在院里待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便就又走了,不过对于院里众人来说,影响却是极大的。 待胡校长走后,钱玄高兴的嚷嚷道: “皖之,拿酒来,喝点庆祝一下!” 汤皖自然乐得成人之美,跑着去房里拿酒,其他人则去厨房端菜,洗刷杯子,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大伙第一次有兴致聚餐喝酒。 虽然兴致颇高,但大伙都有分寸,也就喝了一杯,便就都吃饭了,因为晚上还要接着挑灯夜战。 创作这部作品已然成了,所有人心里的头等大事,就连老朱也都过家门而不入,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上来。 在随后的一天里,汤皖除了准备周五要上课的教案,其余时间都在端茶送水,饮食起居,竟也干起了孟邹的后勤保障工作。 在接下来的这一课——对日关系,汤皖是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和耐心,用超强记忆,把自己曾经接触的所有关于日本的东西都重新过滤了一遍,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再编入教案。 因为学生事先便知道了,汤皖这一节课会讲到对日关系,因此课堂上突然多了些许不知名人士慕名前来,倒是出乎了汤皖的意料。 当汤皖站在讲台上,看着教室里站满了前来听课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北大同事,社会上的人,其中竟然还夹杂着几个白皮肤,黄头发的老外。 讲台上摊开教案,向左横移一步,面向学生行礼,来听课的人也同样遵守这一礼仪,即使是老外也不例外。 汤皖先是稳定了心态,然后问向学生道: “上节课,交给你们的课后作业,完成的怎么样?” 便看到有许多学生举起了手,汤皖点到其中的一位,只见这位学生拿出一个厚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 “先生,我依照上一节课的分析手法,回去后搜集了一些资料,这是我的课后作业,请先生查阅。” 汤皖走上前去,接过作业本,认真的从头看到尾,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位学生确实用心了,各个方面依次归纳好,如果要是有足够的数据支撑,就完美了。 “很好!”然后示意坐下,走到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了“对日关系”四个大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开始讲解两国关系之前,我们首先要了解某本这个国家!” 汤皖站走到黑板前,在上面写下来几个大字:等级制度。然后愕然回首问道: “诸位有了解某本这个国家的么?” 学生们大多是通过一些书籍和报纸上的报道了解,很粗浅。一些在某日留过学的人则是提到几个点:礼貌;负责,傲慢,极端。 汤皖把这些都写在黑板上,然后用手压了一下有些吵闹的课堂,道: “你们刚说的,我写下来了,接下来我就把我的一些观察分享给你们!” “我在某本生活时,发现他们的社会等级很严格,他们的等级观念,在东亚所有的国家里,是最强的。在某本,要遵从皇权,要无条件的服从天皇,向天皇效忠是每个国民的义务。他们的孩子一出世便要开始接受,等级制度的教育,拥护天皇,听从父母。” “据我考察,便是因为当初某本在引进我国古代的文化和官僚制度时,刻意的去除了科举制度,使得他们没有人才向上流动的渠道,但也恰恰因为这,造成了某本的社会极其的稳定。” “之所以要这么做,便是因为某本乃岛国,地域狭小,耕地少,但是人口多。某些特权人士是为了巩固自己享受的特软不受威胁,还有就是避免因为内战而导致资源消耗。从某种意义来说,严格的等级制度有益于,某本的民族和平和在狭小空间内的生存。” 说完这一点,汤皖歇了歇,等了等学生记笔记后,便又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感恩与受恩。 “某本从中国引进儒家的道德伦理体系,又刻意的去除了忠君爱国思想,便是因为中国的忠君爱国是有条件的,则是君王要施仁政,爱戴百姓,那么百姓就拥护君王,因此君王的义务与权利是并驾齐驱的。” “而某本则不是,他们的百姓要无条件的感恩天皇,这种感恩是单方面的,是义务,更像是债务。再经过等级制度的加持后,从感恩天皇,演变成感恩上级,感恩父母等。这所有的一切让他们的人民勤勤恳恳,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回报天皇,回报父母。” 讲完了这两点之后,汤皖顿了一下,强调道:最重要的便是接下来要讲的第三点,某本人性格的矛盾性。 “某本人的成长是很极端的,幼儿时期和年迈时期极其自由和散漫,但是幼儿期过了之后,就会被以上两者限制,等到了结婚之时,这两者的限制将达到最大。” “在他们的孩子过了幼儿期之后,便会被刻意的培训,即可以对家中的女性大发脾气和谩骂,甚至可以动手动脚,以此来刻意培养他们挑衅和残酷的心理。” “于是,在这种教养环境下长达的孩子,就会形成一种矛盾的性格,即可以很儒雅的喝茶赏花,也可以残酷的拿起刀枪进行杀戮,又或者自裁!” “所以他们可以恭敬请诸君喝茶赏花,也可以残忍的将诸君杀害!” “这是一种很极端的社会现状,非战时,民众可以安稳生活,喝茶赏花;一旦战争,这些普通民众就立马无缝转换成向天皇尽忠战士。” “所以别看某本乃是一个小小的岛国,但是战争时,能出动的士兵数目是非常庞大的。” 台下所有的人都听的极其的认真,且又感到无比的震惊,这是他们以前从未有接触过得东西。 这也是汤皖对某本人分析所能到达的极限,这还得感激后世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所能接触的信息杂而多。 在对某本人的分析完成之后,得出了他们性格矛盾性的原因,接下来就是开始分析,某本在现有的国力下,实行这些战略的意图是什么? 汤皖在黑板上的开始画出曲线图,有两条分别是某本和某英,随着一些数据的注入,可以清楚的看到。 近十年的对华贸易占比,某本连年递增,而某却英连年递减,至今年,某本大约占对华贸易总额的30%,而某英已经下降到了5%。 教室里发出一阵喧哗之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某本对中国的出口贸易占比如此之高,有人立即举起手来,得到允许之后,质疑道: “皖之先生,这份数据的来源准确么?” 汤皖示意坐下,而后道: “这份数据准确与否,这节课之后便会立马得到验证。” 因为汤皖看到了那几个老外,正在聚精会神的抄数据,想来会亲自验证的,而这份数据是来自于以前看过的一份报道上的。 等教室稍微安静下来后,用手狠狠的敲在黑板上,发出“嘣嘣”的巨大沉闷声,反问道: “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教室里无人发声,汤皖大声道: “这意味着,再过几年,随着某本的对华贸易占比再次提高,他们的工业总值将会增加三到四倍,换言之,国力将大大提高。” “而最关键的是,这些当中的绝大部分都被投入到了军事扩张上,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教室寂静无声,或许大家心里的答案已经浮出的水面,汤皖用十分确信的语气,高声告诫道: “他们要向外扩张!” “某本人性格的矛盾性和森严的等级制度,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下,是非常容易形成性格的极端,即****,而最终目的则是对外扩展,占领土地,侵略他国,某本人对于大陆有着天然的向往。” 说完后,汤皖又拿出随手画世界地图的绝迹,在黑板上着重的放大了东亚的地图,指着地图问下面的人: “当****思想成为某本的社会主流之时,便是某本侵略战争的开端,然而我要告诉诸君的是:他们的****制度已经完全确立。” 说到这里,汤皖内心也是无可奈何,随后在黑板的地图上,用箭头标出了几个方向,一个是标向朝鲜半岛,而后指向中国东北和鲁省。 教室里的国人不免有些义愤填膺,情绪已然有些上头,变得乱糟糟的,但都被汤皖给压下去了! 另一个箭头则是指向东南亚,并且加大加粗,指着这一条路线大声强调。 “某本对东南亚志在必得,其原因便在于,东南亚有现成的产油设备和油田,还有橡胶,矿产等其他丰富的工业物资!” “而某本乃是岛国,地域狭小,其境内矿物质稀缺,更没有石油等工业原料。” “虽然这些中国也有,但是光勘测和开发,就需要付出很长的时间和精力,而这些在东南亚都是现成了。” 目前东南亚基本都是某英和某法的殖民地,汤皖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祸水东移,合纵连横,用其他国家来钳制某本的发展。 汤皖相信今天这一节课的详细内容,很快的便会传递出去,甚至会递送到自己的目标手里,然后再加以研究,只是会越研究越震惊罢了,无他,因为汤皖所说的都经得起考证。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街头枪战 这一节课,汤皖讲的分外认真,听众听的认真,学生笔记也记得极其认真,估摸着还剩下一些时间,便说道: “可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提问!” 一个高高的,瘦瘦的手臂在学生里分外突出,汤皖记得很清楚,这位学生名叫王依云,便挥手示意发问。 “皖之先生,我想问的是,****思想的来源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一针见血,如果弄清楚了来源,那么对于分析它的去向是有很大帮助的,汤皖示意坐下,而后走到黑板前,写下了五个字:“武士道精神!” “武士道精神是某日****思想的雏形!!” “武士道精神起源于某本镰仓幕府,后经江户时代吸收儒家和佛家的思想而形成,最典型的行为是切腹。” “最初,它倡导的是忠诚、信义、廉耻、尚武、名誉,只不过后来被真挚(谐音)化,变了样。” “名,忠,勇,义,礼,诚,克,仁,这便是变化后的武士道精神,而中国儒家讲究的是仁,义,礼,诚,克,名,忠,勇。这八个字是有顺序的,重要性从前向后递减。” “对于武士道而言,最重要的是背负责任和完成责任,死亡不过是尽责任的一种手段而已,倒在其次。如果没有完成责任所规定的事务,简直比死还可怕。” “当改变后的武士道精神,被统治者用来管理军队,就形成了最初的****思想。” 讲完这一段,刚好下课,而学生们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汤皖道: “这节课后,回去好好整理笔记,尽可能的查阅相关资料,继续往下探究,下一节课,我再接着往下讲。” 其实主要还是没有做好教案,也幸亏了以前看电视剧,里面的某本武士动不动就切腹,于是在好奇心趋势之下,查了一些资料,这回刚好派上了用场。 学生们起身行完礼仪,便开始下课,汤皖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刚一抬头,便看到那两个老外站在讲台前。 这俩老外是某英驻首都大使馆秘书,刚来上任不久,只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主要负责的是了解当地的热点信息,再把有用的信息报告给大使。 刚好前一段时间汤皖在《字林西报》上发表的文章被这俩人看到,本来想等着后续,结果一连数十天都没消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汤皖今天要上课,于是就来了。 俩老外用着不太利索的中文说着话,不过大致的意思便是: “汤先生,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么?” 这倒是另汤皖非常好奇,这时候的老外向来态度傲慢,竟然用这般尊敬的口吻与自己讲话,却也好奇答复道: “请说!” “我叫李...马克,他叫秦....约瑟,我们是某英人。” 这一口中文听的汤皖头疼,逼着汤皖祭出了许久不用的中式英语问道: “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 虽然不标准,但也好过这俩老外讲中文,其中一个老外介绍道: “一个叫马克,一个叫约瑟。是某英人,从《字林西报》上看到过汤皖的文章,于是就像来请教一下。” 汤皖心里盘算着,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还得是超级记忆帮了一把,否则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更进一步的交流是肯定不行的。 这俩老外继续说英文,意思是今天汤皖上课讲的听不懂,想特意请教一下,还把记录的本子给打开了,上面只画了地图和曲线图。 终于有“客人”上门了,汤皖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宣传的好机会,但碍于语言障碍,一时竟有些不知所以。 突然脑子里蹦出个人来,心中一喜,便操着慢吞吞的中式英语,大概的意思是:自己认识一个翻译,刚好可以帮助沟通。 约好了明天下午,留了地址后,俩老外便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终于在这一节课上把“种子”播撒了出去,汤皖就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任务般,浑身轻松了不少。 不过当走在北大的校园里时,汤皖总觉得今天气氛有些不对劲,往日的北大校园是青春,阳光,到处有人讲话辩论。 而今天下课之后,临行人员行色匆匆,就没发现有讨论学业的学生,仿佛是有什么大事一般,让汤皖分为疑惑。 就这么一路走到大门口,才发现异样,门口多了许多身穿军装的大兵,个个背着长枪,有专门的人在检查进出的人员信息。 门口被堵的只有一个进口和一个出口,出口的地方已经排着队,检查完才能出去校门,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这些个大兵个个散发着凶狠的气息,盯着人发憷,身后斜着向上的枪口,好似转眼之间便能对着人群。 学生们,老师们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好在这些大兵也不跨进校园一步,只要身份信息正常便放人出去。 没等一会,就轮到了汤皖,拿出自己的证件,检查无误便出了门,正门口的街上只有三三两人的行人,没了往日热闹的画面。 秋风卷着地上的灰尘,纸屑打着转儿,在街道上漫步,也只是偶尔招来三三两两的目光注视,汤皖就站在街边,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等着黄包车。 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黄包车,再过一会就是晚饭的时间,而沿街的许多店铺就已经关了门,黄包车行驶在街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没过一段距离就要被卫兵检查,不时地能看到一队对大兵在巡查街道,紧张的气氛弄得人心惶惶,而汤皖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里,只是想着赶紧回家,看看今天迅哥儿写了什么。 前面是一个拐弯处,本来照着车夫的技术可以娴熟的过弯,哪知被一道斜着冲出来的身影,给突然撞到了。 “轰!”的一声,车子被撞得倾斜,幸亏拉车师傅经验老道,车速也不快,一个急停,硬是用蛮力稳住了车身,汤皖只能隔着车布朦朦胧胧看到是一个人影。 这个意外的情况吸引了街上仅有的行人的目光,汤皖待稳住了身子后,赶紧跳下车,想看看什么情况,便听到不远处有一队大兵从背后卸下枪,在往这里跑。 “在前面,抓住他!!!” 街上的行人见到此情况,赶紧跑到远远的地方看着,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而撞了车的那道身影,似乎是哪里伤到了。 眼看着大兵就要追来,急着一走一跛的往边上的巷子钻,汤皖这时才明白,这人估计是某个“要犯!” “砰!” 大兵直接开枪,子弹打在墙上,留下一个枪眼,吓得汤皖赶紧原地抱头蹲在靠墙的位置,生怕吃了流弹。 那人钻进了巷子,便又立马调头,因为巷子口的另一头又赶来了一队大兵,走无门路的这人便跑到黄包车后面,掏出枪,朝着大兵开。 “砰砰!!”的枪声在汤皖和车夫耳边响起,震的脑子疼,但这会也不敢站起来,刚好街边有门店口,有一处低洼的地方。 汤皖拉着车夫顺势往那里一趴,而不远处头顶上,那人正在和大兵交火,有一个大兵胸口被枪打中了,倒在街上一动不动,转眼间血流了一地。 其他的大兵眼睛都红了,找了掩体,对着黄包车就是一顿开枪,密集的子弹打的车身一个洞接一个洞,那人的腿上也接连中了几枪。 汤皖看到这人,血水从腿上慢慢往下流,蹲不住,半跪在地上,倚着黄包车和对面大兵对峙,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概知道自己今日插翅难飞,索性悲切惨笑,大声喊道: “袁士贼子,背弃同盟,解散自治,复辟帝制,不得好死!” “凡我中华儿女,人不分老幼,地无分南北,见此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闽籍慈安,一腔热血,原为先驱!” 零星的枪声便随着这篇简短的《讨袁檄文》的结束,这场不公平的街头枪战很快被画上一个句号,这人后来被巷子里赶来的大兵乱枪打死在街头。 离汤皖不过四、五米之远,枪子打在身上,溅了汤皖和车夫一头的血,很快便有人来收尸和打扫街道。 汤皖过了好大一会才从震惊里面缓过来,穿过正在打扫街面的清洁工,去被打成筛子的黄包车里取教案,听到零零碎碎的声音。 “这些南方人家里不待,一个个来送死!” “谁说不是呢,谁当皇帝还不是一个样,和咱老百姓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卖肉的钱只能买米,换谁都不愿意!”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 这俩清洁工,随意的把这具满是窟窿眼的尸体抬上板车,一边清理街面,一边在小声交谈,好似这种情形已经司空见惯。 而车夫则是用手挨个在扣黄包车身上的枪眼,瘫坐在街上,呜咽着,也不见有哪个出来赔偿。 “还能修好么?”汤皖看着这个哭的伤心的车夫问道。 “这都打成这样了,修不起了!” 就只是这一个无妄之灾,就有可能让车夫的生活从此改变了模样,汤皖在自己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也就几十个铜板,一股脑全给了车夫。 再次看了那具年轻的尸体一眼便转身走了,丢了魂一般的朝着东交民巷独自走去,一边摸着头上的血,一边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响起了枪声,好似在吃人血馒头般!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人血馒头” 若是在新世纪,见了死人不免会心生惧意,但是此刻,全然没有了这类可担心的,尽管被乱枪打死之人,距离汤皖也不过几步之遥。 汤皖只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着,还不时的摸了摸额头上的血迹,似乎还带有一点温度,而这一反常的行为,势必会引来路人的注意。 一个身穿着长衫,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身上血迹斑斓,脸上血迹模糊,怎么看去,都像是一个吃人的魔鬼在行走。 路上遇到汤皖的人,都下意识的靠边去,站在一旁,等汤皖走过去了,才敢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 “这人好可怕,那脸上的都是血啊!” “怕不是会吃人哦,咬人脖子,抹到脸上的!” “那他现在是人还是魔鬼?” “应该还是人吧,地上还有影子呢!” ......... 在一路异样的眼光目送之下,汤皖“毫无阻拦”的回到了家,直到进门,听见了钱玄和迅哥儿熟悉的讨论声,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看着异样的汤皖,一脸血迹的走进来,吓坏了众人,钱玄一把走上来,抓着汤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皖之,你这是怎么搞得?” 迅哥儿也赶忙放下手里的笔,赶紧跑过来,围着汤皖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受伤的迹象后,这才放下心来。 “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看见街上死人了!”汤皖心有余悸的说着。 “那你这怎么搞的一身血?”钱玄问道。 汤皖一口喝完一杯茶,定了定神,这才平缓的说道: “那人被乱枪打死,离我不过几步之远,被血溅到了。” 随后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众人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但每个人的情绪总归是低沉了不少,便听到迅哥儿笃定问道: “皖之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吧?” 汤皖想了一下,死人倒不至于没看过,以前看到的都是躺在水晶棺里的,不动弹的,而这回却是眼睁睁看着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当面消逝,却是被消逝的过程震撼了。 “不是第一次看死人,就是没离得这么近看过!” 迅哥儿把桌上的稿纸整理了一下,示意众人坐下,而后自述般说道: “我一次见着当面死人也是和皖之这般,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一闭眼,脑子里就自动出现死人的画面。” “便只是看了一眼,就像是缠了罪孽一般,反复的与我纠结,我知道了,我这是以前生活的太好了,突然闯入一个恶狠狠的魔障,不让我安心!” 迅哥儿一面喝着茶,一面眼神迷蒙,一面平淡的说着,众人也听的仔细,却也为汤皖感到担心,迅哥儿看向汤皖问道: “皖之,你可知我后来是如何克服的?” 汤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从心里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过是需要点时间缓一缓就好,自认为道: “过几天就会好的。” 迅哥儿倒是没反驳,也没有回复,反而是继续讲起了自己的事情,认真道: “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便需要多看一些当面死人,就能克服了心里的障碍。” “然后,我就专门去菜市口等死人,那边上有卖小吃的摊位,也便宜,混久了,摊位老板就偷摸告诉我,死人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要么认识里面有关系的人,要么暗地里送些钱,他们就告诉你一个确切的日子,而我在摊位上已经白等了好几天。” 迅哥儿不紧不慢的说着这里面的个中情节,喝了口茶后继续说道: “犯人要被杀头的时候,浑身被绳子绑的死死的,跪在地上,背后插个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犯的什么罪,再由一个人大声昭示这个人犯的罪过。” “每当菜市口要死人的时候,总会围着一大群老百姓去看热闹,刽子手的大刀一挥,人头落地,血流不止。看热闹的人中间总有几个人,立刻端着碗凑上前去,接着热乎乎的血液,边上的一众人还劝他们,趁着血还是热的,赶紧蘸馒头,回家烘干,给病人服用,据说能治痨病。” “那些个拿人血蘸馒头,回家治病的,我刚巧认识其中一个,吃了带血的馒头,也没见着有什么药效,不到半年就真成了野地上的一个馒头。” “我遍观这古往今来,人血馒头当药引,还真有记录的,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没个谁去质疑的。现在外面的物价飞涨,道理岂不是一样的?” 迅哥儿的一番话,让汤皖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矫情,人家义士一面高喊“讨袁檄文”,一面慷慨赴死都不怕,自己不过是沾了点别人的血,还算个什么屁事。 长舒一口气,精神也焕然一新,感谢道: “感谢豫才开导!我现在倒觉得我的脸上能沾了血,是我的荣幸呢。” 说完就去房里取了衣服,便去洗澡,刚洗完就迫不及待的拿起迅哥儿今日所写的稿子读了起来,等看完了稿子,又哀怨道: “明知看你写的东西,心里会变得难受,但就是忍不住想看,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病?” 钱玄无情的嘲讽道: “你这不是病,你这是矫情,赶紧吃饭,晚上继续干活。” ......... 首都的夜晚本来都是千变一律的,今夜似乎因为某人的缘故,连灯火都少了很多,而东交民巷的这座小院,却依旧灯火辉煌,房内的几人正在熟练地相互配合着。 迅哥儿写的是越来越如鱼得水了,笔尖在纸上行走丝滑,现在一天写的稿子,已经是初时的一倍多,照着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要很快就能写完。 12日,清晨,微风,院子石桌前,只有迅哥儿和汤皖两个人,吃着早餐谁也不说话,等到汤皖要进大牛房间了,迅哥儿才若有若无的说道: “弄得全国上下,天怒人怨的,就只是为了那个称号?” 汤皖都走到了房门口,又转个身走了回来,煞有其事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我听说人快要死之前,都会回光返照,有的甚至还能大吃大喝,正常走动,不过一般是很短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的汤皖,在迅哥儿不解的眼光目送下,迈着轻松的步伐朝大牛的房间走去。 从昨晚下半夜开始,汤皖就发现房里的几个人有些不对劲,迅哥儿只是一个劲的写着。 钱玄上半夜还活泼的很,下半夜也像是无声的夜晚般安静,至于老朱,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劲的对着资料发泄。 汤皖当然理解他们的感受,一个不知道的未来,一个不确信的年代,甚至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有这样的情绪是能理解的。 此刻,患得患失的迅哥儿没来由的问道: “30年真的能挺直腰杆子么?” 这句话应该是迅哥儿问自己内心的,他有些怕了,怕未来会变的比现在更不如,但是汤皖却接了过来,言之凿凿道: “会的,我很确定!” “你怎么如此确定?” 汤皖走到房间门口,突如其来的飘来一句: “因为我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说的便是一定的!” 迅哥儿只是当做一句玩笑话,苦笑着摇摇头,便向房内走去,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索性继续拿起笔,写了起来。 这个时候,在迅哥儿的世界里,笔杆子就是他的武器,除此之外,他没了任何可以反抗的资本,或者说再这一刻,只有拿起笔,心里才有安全感罢了! 等到汤皖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吃过了午饭,便看到那两个老外如约而至的上了门,还拎着礼物。 汤皖招待他们坐下,给迅哥儿介绍,然后让大牛去请湘灵。 “汤先生,又来打扰你了!” 这般客气的话,汤皖也没有当真,毕竟在汤皖看来,这是一件互利互助的事情,都是各有所取罢了! 没过一会儿,湘灵便来了,这是许多天之后,汤皖再一次看到湘灵,她先是一进来就行礼仪,没有什么其他过多的话语,只是道: “先生好!” 看向汤皖的眼神也不再变得热切,莫名的空洞且冰冷,总之和以前大不一样,得知是过来当翻译先生的,也没有显得惊讶。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上身披着一件袄子,也是深色的,白皙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光彩,汤皖从心里更多的认为湘灵的脸上是苍白。 齐耳的短发变得稍长些,到了脖子上边一点,睫毛依旧那般长,只是脸上再也没有多余的神情,默默的坐在凳子上,便准备开始工作。 有了湘灵当翻译,整个交流过程简单了许多,汤皖只需要把自己对某本的认知全然倒出,中间稍微夹带一些私活。 尤其是对某本人的性格分析,让这俩人啧啧称奇,手里的笔,一刻不停的在记录着,当谈到某本实行的战略时,汤皖着重强调,某本在东亚,将会严重影响某英的切实利益。 这个观点得到了这俩老外一致的认同,其中,马克还拿出了一组数据。 “汤先生,这组数据是从国家统计局那里拿来的,与您昨日在课堂上的数据,基本一致,所以我们认为您的推测很有参考性。” 汤皖却是为之一笑,调侃道: “日不落帝国,也会担心东亚的一个岛国么?” “欧战正在到了关键的时候,虽然协约国处于上风,但是也没有精力去处理东亚的事物。” 欧战到了关键时候这个不假,但是协约国处于上风,这个有待争议,据汤皖从后世所悉的资料来看,此时怕是双方不相上下,僵持而已。 汤皖在脑子回顾了一下一战的知识,再依照现有的局势分析了一波,试探着说道: “协约国目前的后勤人手应该是严重不足的,而某本也是协约国成员,何不让他们派遣人手去补充后勤线呢?” 马克脸色为之尴尬,只好解释道: “某本在加入协约国时,只是规定参与对在亚洲的某德军队宣战,并没有参加欧战的要求。” “所以,某本没有参加欧战的要求,连带着中国也不能参加欧战么?” 面对汤皖的反问,这俩人都无法回答上来,其实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某本拦着不让而已,而协约国顾忌某本加入同盟国,只好出卖了中国鲁省的权益。 “我们会把来自您的建议提交给大使的,至于最终的决策,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马克颇显无奈的说道,出于感谢汤皖的约见,临走时建议道: “像您这样的学者,贵国应当多收集一些您的建议,可是贵国并没有一个从一而终的镇府(谐音)部门。” 时局如此,汤皖没有办法,内部不能统一,外部虎视眈眈,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无愧于心。 而且就在今天,势必又是载入历史的一天。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战书 湘灵是静悄悄的走的,看到汤皖低着头在深思,也就没有打扰了,向着迅哥儿和汤皖低头行礼后,便默不作声的走了。 等走出门口转个弯时,才轻松了一些,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些光彩,凝视着前方的路,缓慢而坚强的走去。 等到汤皖从繁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没了湘灵的踪迹,疑问道: “湘灵人呢?” 迅哥儿指了指门外,叹着气道: “估计是看到你在想事情,便走了吧。” 总归而言,是欠了湘灵一个人情,连声招呼都不打,似乎有些不像话,汤皖连忙起身,跑到门外去,巷子里却是没有一丝湘灵的踪影。 嘴里念叨着: “下次吧,下次再一并谢了!” 回到院子,准备喝口茶。解解渴,便听到迅哥儿说道: “你刚对某本人的分析,我仔细想了一下,是很有道理的。” “此话何意?”汤皖道。 迅哥儿回忆起了在某本留学的日子,正色道: “我留学几年,倒也发现了一些现象,和你说的很相似,中国留学生即使和某本人混的再熟悉,关系再怎么好,也是经常受到嘲讽甚至谩骂的。” “我原本以为是弱国导致的,后来发现他们在生活中也是这般,崇尚武力,喜怒无常。” “当然,不是所有的都是这样,也有一些好的,但是极少,我所遇到的某本人中,大概也只有我的老师——藤野先生,不像个某本人了。” 《藤野先生》这篇课文,汤皖是学过的,不过是节选,如今亲耳听到迅哥儿说起,不免来了兴趣,或许能从迅哥儿的留学经历中,找到一点不一样的收获。 汤皖给迅哥儿和自己倒满一杯茶后,摆正好倾听的姿势,好奇问道: “藤野先生为什么不像某本人?” 迅哥儿品着茶水,细思后道: “我去仙台学医,教我的其中一位老师就是藤野先生,我的日文不太好,因此上课的时候,记录的讲义总会出现许多错误。” “有一次,藤野先生让他的助手,把我叫到办公室,拿了我的讲义,并且嘱咐我,以后每周都要把讲义上交给他。” “等讲义还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标注好了错误的地方,还有红笔给修正了,连语法都改好了。”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的成绩中等,但也就中等,竟也被怀疑是作弊得来的,在他们的心里,或许中国人就该是末尾。” “刚听了你的分析,我现在觉得细思恐怖,他们连我得个中等的成绩都不想承认,我们国家这么富饶的土地,他们定然有了意图不轨之心!” “怕是在他们看来,中国人不配拥有如此富饶的广袤的土地!!” 说到这里,迅哥儿一下子担心忧虑起来,忙问汤皖: “皖之,若他们真来了,可怎么办才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汤皖只能说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迅哥儿像是作出了决然的选择,说道: “若是到时无人上场,我便笔杆子换枪杆子罢,能尽一份力,便尽一份!” 看到迅哥儿已经从之前的怀疑,变成了如今的确信,汤皖觉得至少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 即使历史的趋势,自己无法阻止,但至少能先唤醒的一部分人,有足够的的时候来挖战壕,打造阵地。 “这战争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某本国内目前还没有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我们还有时间的!”汤皖安慰道。 “还有多久时间?”迅哥儿又急着问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汤皖说话竟然也会有一丝存在感了,不再是被当做一个美好的愿景了,看着焦虑的迅哥儿,汤皖宽心道: “据我分析,至少还有十年。” 然后汤皖便开始一板一眼的给迅哥儿分析着时局,以及一场战争的开始,需要的准备过程等,倒是让迅哥儿舒心了不少。 汤皖不由得想到,等《某日威胁论》发表了以后,怕是自己会经常遇到像今日迅哥儿这般前来咨询的人士吧? 可自己如此大费周章的做这件事,不也盼着他们醒悟么,盼着他们前来咨询,盼着能提早做些准备么?今日全当是预练了。 下午,钱玄和老朱来的比平时早些,两个人刚从学校赶过来,便一直催促着赶紧工作,指望着工作能去除内心的烦躁。 这些个搞文化的,一旦遇到了不讲理的大兵,便立刻没了办法,所以这部作品就成了他们的全部,汤皖本想安慰几句,仔细一想,自己不也和他们一样么,没什么办法。 这是一座寂静无声的小院,里面有几个人在无声的抗议者,放眼整个首都,整个华北,这样的无声抗议有许多。 而今天也注定是载入历史节点的一个日子,当某人的称帝消息通电全国时,便注定了华夏大地又将狼烟四起。 南方领导人强势发出《讨袁檄文》,随后也通电全国,一时间,紧张局势再度升级,而彩云省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动员起来了。 而就在当夜,汤皖看着已经写好的一万字稿子,心里的一个主意悄然而生,并且越发的清晰起来。 “我们先把这部分稿子发表吧!” 几人有些不理解,纷纷头来疑惑的目光,就连钱玄也没了往日的冲动,接着便听到汤皖铿锵有力的说道: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不应该只做一个哑巴,是时候向过去发起战争了,就从这一万字开始。” “我们当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事情,难道就只能当一个旁观者么?” “这是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在以后的历史中,它将会承担洗刷今日倒退的耻辱!” “干了!”钱玄首当其冲,这些天把他憋的难受。 迅哥儿犹豫了一下后,只是说道: “我把稿子再检查一遍。” 老朱坐在地上,翻动资料更加的卖力了,这一刻的大家虽然没有说些什么激动言语,但都在用行动表示自己决心。 迅哥儿很快便审查了一遍稿子,没有问题,钱玄准备带着稿子去找《京报》的编辑,最后还是老朱提醒道: “名字还没取呢?” 三个人都一时没想起来这茬,竟然是把最重要的事情给遗忘了,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笑了起来,迅哥儿提议道: “皖之,你来作个名字吧?” 其实在有个写这部作品的想法的时候,汤皖就已经想好了名字,于是便脱口而出道: “《无言的战斗》” 所表达的意思可以理解为逃荒者与大自然之间的战斗,也可以理解为白话文向文言文发起的战斗,更可以理解为屋子里的一帮人,在向这个社会的腐朽战斗。 这个书名得到一致的认可后,迅哥儿拿来一章空纸张,写下来“无言的战斗”,五个大字,并将稿子一并整理好,交给钱玄。 已经是晚上了,也不知道明天的《京报》会不会刊登,但是这一刻,便已经是向前跨越了一大步,待钱玄走后。 迅哥儿豪气的吼道: “战书已经发出,没有后退的路,继续干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公益组织的诞生 这一天晚上,钱玄很迟才赶回东交民巷,大概都已经过凌晨了,大牛听到大门被敲的“啪啪啪”大响,便跑去开门,屋里的三人也都开了门,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皖之,豫才,老朱,我们明天就能上报了!”钱玄像是一个战胜而归的将军,又像是终于把一肚子气泄的干净的孩子,总之连进院子,都是用跑的。 “见到邵主编了?”汤皖向前迎上几步,问道。 “一开始没见到,我去他们编辑部,里面的人告诉已经明天的《京报》已经定刊了,不过看了稿子后,又说邵主编在印刷厂,带着我去找人!”钱玄走到房里,坐到板凳上歇息,这会儿的晚上,已经有些寒意了,但是脸上还挂着细微的汗珠。 “我一见到了邵主编,就把稿子递过去,他二话没说,借着墙上的灯光,靠着墙就看起来了稿子,然后就说明天要多加一份副刊!” 能用副刊的形式发表,已经算的上极高的看重了,明天的报纸都已经在印刷了,是无论如何不能改变的。 昨天的发生的大事件,无论是某人的称帝,还是南方的《讨袁檄文》,都将会是所有报纸重点报道对象,《无言的战斗》若是以副刊的形式发表,将会免费搭上这一趟顺风车,随着报纸被送往千万家,凭白获得了一个大宣传。 待钱玄歇息了一会后,迅哥儿问道: “邵主编可还有说些其他的话?” “就说明天一定能刊发,然后说过几日来拜访!” ........ 这样看来,明日应该是定能刊发了,这一瞬间,汤皖和迅哥儿四目相对,均透露着眼睛里的炙热,这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正式打响了。 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竟然在这个特殊日子,与世人第一次见面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汤皖觉得既勇敢,又显得幼稚,分明是内心里的倔强在“作祟”。 这一夜一如既往的,和之前的熬夜加班一样,但是房内气氛却又显得不一样,光从钱玄不住的往门外看去就知道了。 自从发出战斗宣言后,迅哥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开了锋的刀刃,那一个个写在纸上的字,总是给人一种透到骨子里的寒意。 文字的魅力被发挥到了极致,又总是能创造出一副真实的画面感,让读者从心底里沉浸到书里去,这大概便是迅哥儿的文字魅力吧。 送报纸的小哥在照例的时间点,送来了今日的报纸,只是一眼看过去,首刊的位置无不是某人的消息。 下面便是《讨袁檄文》,这样的画面出现在同一张报纸上,竟生不出丝毫的违和感来,大概便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吧。 一般正常人看报都是从首刊位置开始看起,看完了热点消息一般都会放下报纸,呆坐着深思一下,等再拿起报纸时,才会发现今日的《京报》多了一份副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无言的战斗》几个醒目的大字,再继续读下去,才发现竟然是一部白话文学连载小说,5000字的篇幅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快速的读完一遍后,才知道背景竟然是“丁戊奇荒”。 有些年纪大的读者,经历多那个年代,便能立刻感同身受,像是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然后再感慨的发出大抵意思相近的话语: “那个时候啊,饿死了好多人的....” 便像是对“丁戊奇荒”死去的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总结,可当被用文学文字的形式再度重演后,不免对书里的人物的命运产生了担忧,也许这,就是人类对共同悲惨过往的同情吧。 这样的情形,在首都的各个角落交替上演着,人们上午还只能在角落里小声的谈论政事,下午便可以大声的聊《无言的战斗》,酒肆里,茶楼上,街边小摊,到处都能听到人们在谈论。 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是能够引得起读者的共鸣的,一群人都在议论一个话题,总会有一两个“被突出”的人,引领着话题的方向。 “丁戊奇荒的那几年,我还没出生,偶尔的听到提到过,也被家里长辈避开了!”一个中年人拿着报纸说道。 “我倒是出生了,但也不记事,只是知道饿死了很多人!” “何止是很多人,光咱们直隶就得饿死一半!”有人十分确认道,就像是亲眼看到的。 “那都是从别处逃荒来的,直隶死的不多。” “怎么不多,这里也是重点受灾区,饿死的都是没收成的。” ........ 大家议论不止,争执不下,这时候,有人指着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端坐着,杵着拐杖的老者。 这名老者外号黄六爷,今年有60多岁,发生大饥荒的时候,刚好20多一点,如今却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了,杵着一根拐杖,安静的坐在边上。 听着有人在说着“丁戊奇荒”,黄六爷一瞬间,就想起了那段永生难忘的岁月,即使年事已高,高,容易忘事,但关于那几年的事情,却记得分外仔细。 “黄六爷,您老给我们说说呗?”有人说道。 “是像这上面写的么?”还有人指着《无言的战斗》说道。 “总觉得这帮搞文化的,喜欢夸大事实,要真死那么多人,还得了。” 黄六爷握紧了手里的拐杖,尘封的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沟壑纵横的脸庞便像是当面旱灾导致的龟裂的农田。 “‘丁戊奇荒’啊,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怎的又被拿出来说了?” “六爷,您老经历过,就给我们说说当年的事儿呗!” 见此,有人立刻给上续上茶水,黄六爷低头浅饮一口,回忆道: “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说说吧。” “那一年是丁丑年,我才21,过年的时候雨雪就少,有人就说今年怕是个旱年,到了夏天的时候,果然开始大旱。” “地里的庄稼成片成片的旱死,我就和家里兄弟分别带着人,成天的在地里转悠,刚开始河里还能有点水,整个河道都干了,眼睁睁的看着庄稼全都旱死了。” “有些家里没有余粮的,当年就过不下去日子,带着全家老小往南方跑,他们那边雨水充足,湖泊河流多,兴许到了南方,能讨口饭吃。” “家里有余粮的,就等着来年能有个好收成。第二年是戊寅年,哪知和去年一模一样,一滴雨水都不下,所有人都慌了,开始逃荒,往南边跑,往首都、平津跑。” “我祖籍鲁省,原本家中也算富裕,存了些粮食,可架不住饿的发疯的人,乌泱泱的几百号人,想拦也拦不住,吃完这家到那家,一路吃下去,最后跟着吃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有人问道: “官府不管么?” 黄六爷冷哼一声,道: “官府刚开始还能管一管,后来就不管了,只守着城里的粮仓,不让饿的发疯的人来抢。那些人一个个都饿的眼睛发绿,明天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哪还管的了这些,在一天夜里,纠结了一千多号人,打死了几十个官兵,抢了县里的粮仓。” 说到这,黄六爷伸出一个手掌,比划着: “我头上五个哥哥,两个姐姐早就嫁人,父亲在头年就去世了,家里又被那些人吃空了,大哥和二哥就带着我们,索性跟在那些人后面吃别家的,后来在县里粮仓,抢了一大布袋粮食。” 随着继续往下说,黄六爷记忆里的画面也来越清晰,全然顾忌不到,此刻身处茶楼,就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 兄弟六个团坐在家里的祠堂中央,黑暗的空间里,只有中间的一束小火把在跳跃,淡黄的火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 往日熙熙攘攘的家里,此刻冷清的很,没有了一点生机,大哥带着兄弟们先是跪拜祖宗牌位,然后无奈说道: “父亲不在,理应由我行驶父亲照顾之责任,但遇灾年,家中已经空,还得早做打算。” “这一布袋粮食,一份为二,我带老三,老五,去南方;老二你带老四,老六,去首都”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往后各安天命吧!” 老二带着老四,黄六爷和半袋粮食,连夜往首都赶路,一路上全是逃荒的人,路两边的书皮被剥的干干净净,野地里被翻了一遍又一遍。 黄六爷苦笑着问道: “你们知道哪种树皮最好吃么?” 边上的人都摇摇头,能坐在这里的,一般家里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是不缺一口吃食,便有人说道: “六爷,您给我们说说,涨涨见识!” 却见黄六爷一脸认真回味的样子,喉结缓缓的上下摆动,那种记忆深处的树皮味道突然舌尖流窜。 “榆树皮最甜,柳树皮苦,杨树皮涩,至于桦树皮一般没人吃的。” “桦树皮有毒么?”边上的人竟然发出了阵阵细微的笑声。 黄六爷没有介意,而是仔细的回答道: “桦树皮没有毒,但是桦树皮咬不动,一般吃了桦树皮的人活不过三天。 “为何活不过三天?”有人问道。 “我二哥啊,就是吃了桦树皮,没到三天,就给活活给胀死了。”六爷脸上的沟壑只是稍微挤了一下,便又马上恢复了平淡。 刚刚那几个发笑的人,瞬间止住了笑,立刻给黄六爷恭敬行礼,赔罪道: “得罪了六爷,给赔个不是,还请原谅!” 黄六爷挥挥手,不在意道: “没事,都死了这么些年了!” 似乎刚开始的时候,大伙都当做奇闻异事来听,渐渐的就沉入了黄六爷的叙述里。 不紧不慢的苍老时光的声音,只是在说话的时候,穿插着一些偶尔的哀怨,更多的则是回忆的唏嘘。 “那您四爷呢?我们可从来没见过?”又有人问道。 黄六爷也只是随意的说着: “我四哥呀,也死了,是活活饿死的,把最后的一块树皮给了我,我硬撑到了粥棚,活下来了。” “怪不得六爷您,每年都在城外设粥鹏呢?”有人恍然大悟道。 黄六爷从鲁省逃荒到的首都,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了粥棚,靠着一碗清粥活下了命,在往后的日子里,勤奋刻苦,靠着一辆租的黄包车起家,成了如今城里的大车行老板。 每每思及那一碗救命的清粥,都感激万分,于是在每年冬季最冷的时候,就开几天粥棚,今年更是早早的就开了。 “一碗救命的清粥,才活下了我,自当十倍,百倍报还恩情!”黄六爷道。 “六爷高义,我刘某人佩服,今年这粥棚,我也出一份力。”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两个大洋来,恭敬的放置在黄六爷边上的桌子上。 黄六爷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听到这人继续说道: “我祖上也是逃荒来的,想必也是沿路受过恩惠的,能力有限,便尽一份力!” 这人叫刘侠,在城里经营着好几家布店,平日里素来讲义气,因此有人赠他个外号——刘大侠。 “大侠好样的,我王某人也来凑一份热闹。”说话的叫王信,在城里经营着几家餐馆。 “算我一份!!一个大洋!” “我也一个大洋!!” ........ 黄六爷从来没想过一场普通的喝茶谈话,竟然会变成了一场慈善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幸亏边上有人提议道: “六爷,您起个头,找掌柜的借个纸和笔,把数目都记下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准备喷人 黄六爷从来没想过一场普通的喝茶谈话,竟然会变成了一场慈善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幸亏边上有人提议道: “六爷,您起个头,找掌柜的借个纸和笔,把数目都记下来!” 黄六爷便立即打发下人去找李掌柜的,不一会儿,李掌柜就拿着纸和笔匆匆来了,高呼道: “大伙今日在本店举行慈善会,乃是本店的荣幸,本店也尽一份力,今日诸位的茶钱便免了去,全当多添几碗清粥!” 十几号人,一人虽捐赠的不过,但是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大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数目,众人信任黄六爷,便推举黄六爷代棚施粥。 这时候,又有一个得白胖,嘴角两撇小胡子的人,说道: “诸位今日行善举,我赵某人自然当出一份力,如今现在外面米价飞涨,我便还是按照以前未涨价钱的价格来发卖大米。” 说话的这人名叫钱大兴,经营大兴粮店,未涨价前,一斤大米大约7分钱,而如今市价大概在1角8分前,成色上好的大米能卖到2角钱一斤。 20块大洋若是按照现在的市价买的话,大概能买100斤出头的大米,若是按照未涨价钱的价格,则能买到将近300斤。 “不行!”黄六爷心里一估计,坚决拒绝道:“钱老板有这份心就行,但绝不能让你吃这么大的亏,若是可以,就按照1角2分的价格!” “好!我还保证这一批大米成色上佳。”钱老板爽快答道,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混,以黄六爷资历最老,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这点钱也不是什么大钱。 生逢乱世,物价飞涨,就属粮食涨的最快,每家粮店都赚的盆满钵满,大兴粮店自然不例外,所以这点善钱便都当买个心安。 黄六爷又拿起报纸,看着《无言的战斗》这边文章,这才注意到作者是由四个人,嘴里小声的说道: “皖之先生啊,怪不得,怪不得!也只有他能写出给我们读的文章来!” 现在的报纸,基本都还是用文言文等,如果没有一些学识,读起来尚有些困难,有时候还需要有专门的人来解释,才能懂是什么意思。 因此,这时候的茶楼,酒肆等,大多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读报纸,讲解意思给客人听,而白话文就没了这个麻烦,只要是认识字,自己读一遍就等懂。 想到这里,黄六爷心里不禁冒出一个主意来,道: “诸位,听我说一句,诸位敬重我,推举我作领头人,但是我年纪大了,若是顾着自己的那一份还行,若是大伙都指望我,怕是操不了这份心,我提个人选,诸位看看可行?” 听到六爷如此说,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纷纷好奇六爷会推选谁来当领头人,便听到黄六爷继续说道: “今日这捐赠粥棚,是偶然之举,皆因这一篇文章,我看到乃是皖之先生一行人所作,对于皖之先生人品我是很放心的。不如联系皖之先生,作领头人,若是愿意,自然大好,若是不愿,就从我们之中重新推举一个人选!” 大家在心里思量后,顿觉得这办法可行,对于皖之先生的为人,大家伙都是知道的,光是敢写文章,揭露某本人的阴谋就足够令人钦佩的。 而且皖之先生是北大教授,这个时代,文化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况且由皖之先生等一帮大学教授带头,说出去大家脸上也有光。 还有重要的一点,黄六爷没有明着说,则是希望今日这个偶然的粥棚能一直办下去,造福更多的人。 黄六爷初到首都,一个人都不认识,完全靠着自己的毅力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如今,深知底层老百姓生活的苦楚,特别是大灾大难的年份。 这么些年,一直是自己在独立的做着粥棚,能救济的也就是一小部分人,现在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帮助更多的人,黄六爷自然是愿意的。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皖之先生信得过!” ......... 大家伙都认同这个建议,于是黄六爷便自告奋勇的接了,前去接洽的任务,而至于皖之先生的住处,自从上一次被卜五先生接去喝茶后,整个首都无人不知,便是在东交民巷。 《无言的战斗》,这篇文章不但在茶馆,酒肆传播,更是在华北文化界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喜欢的人不知凡几,而讨厌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尤其是《京报》的邵主编,给文章的评语是这样说的: “这是中国白话文学的开山之作,这是一部本土文学的革新之作,这是文言文时代的终结之作!” 短短的五千字造成的影响,空前的剧烈,但也预示着受到的抨击也会更加的激烈,便正如这名字《无言的战斗》般,一场事关文言文和白话文,谁死谁活的战斗就此展开。 而汤皖等几人,却是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正在一个劲的赶稿子呢,邵主编特意找到东交民巷,明确表示,《京报》将会继续连载这部小说,稿费按照市场最高千字一元,以副刊的形式,每天5000字,直至结束。 在傍晚的时候,小院的大门被敲响了,听到大牛说有名老者,专门来找自己,寻思着自己没认识什么人,但汤皖还是走出了房门。 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后,来访的客人是不能跨进大门槛的,只能在门外等,汤皖一出门,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老者。 剔着一头的短发,脸庞黝黑,精气神十足,一身深蓝色长衫,但是汤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短褂更合适老者一些,但还是走至门口,先是行礼,然后疑惑道: “老人家,来找我何事?” 黄六爷也学着低了一下头,而后道: “我来找皖之先生,有一件事情想商议一下。” 待汤皖请黄六爷进院子,示意坐下,然后又喊大牛去沏茶,这才继续问道: “不知道找我有何事情?” 黄六爷把自己的来意一一说明,倒是让汤皖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催生了一个公益组织,而后嘱咐道: “六爷,您稍等片刻,我去把他们都叫来,一起商议一下!” 得到这个回答,黄六爷心中一喜,连说: “好!” 等到汤皖把事情和房里的三人说了之后,也都是一片惊讶的表情,随后几人在一起细细商量,最终四人全部同意,只是各中细节还需要仔细商议一番。 等到四人从房里出来,一一行礼后,黄六爷把粥棚的具体情况一一讲明,汤皖这才了解到,原来六爷施粥已经坚持了十五年之久了,不由得高看了一眼六爷。 当得知六爷就是当年经历过“丁戊奇荒”的一批人,不禁心生同情,五个哥哥,三个不明,两个死在那次饥荒里。 当六爷说我希望这个粥棚能在诸位先生的带领下,尽可能的存在久一些,就能帮助更多的难民时,汤皖不由得产生了钦佩之情。 在这个时代,60多岁已经是老者了,六爷在这个年纪,跑上门来,请求汤皖等几人,致力于公益事业,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汤皖想到这个社会还是有好人的,若是自己牵头成立一个公益组织,吸引更多的人来加入,便可以更多的造福于社会,而自己等人本来的目的不也是如此么? 黄六爷见四人答应,心里逐渐松了口气,再次感谢道: “我感谢四位先生,明日我在易居楼中午设一宴,望四位先生到时出席,见一见其他人等。” 汤皖等人满口答应,一定会出席,等黄六爷走后,四人便开始商议具体事宜,莫名的感到人手好像不够了。 一方面要赶稿,一方面要应对来自某些人的抨击,一方面要成立公益组织,除却迅哥儿,众人还都有教学任务在身上,一时有些捉肘见禁! “稿子交由我,德潜,老朱即可,反正你本来就干的就是端茶倒水的活,大牛也是一样。”迅哥儿竟是在此刻突然开起了汤皖的玩笑话。 不过事实也确实像迅哥儿说的这般,汤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大纲已经列好,迅哥儿他们只需按照大纲来写就行,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过河便拆桥,豫才怕不是第一次做了!”汤皖反击着。 “皖之去忙慈善会,你名气大,容易号召人,至于报纸这边,就交给我们吧,豫才负责写稿子,老朱还干原来的活!”钱玄很难得的说出过脑子的话来。 汤皖疑惑着,问道: “我们都有事情干,你呢?” 钱玄目光斜视过来,义正言辞道: “我当然去喷人啊!!” “扑哧!”便是这般,惹得众人发笑,却又觉得必须得有个人专门来负责喷人,可预见的从明天开始,必然要收到许多抨击,需要钱玄这个大喷子干他最拿手的活。 “明日皖之便去易居楼,我就专心写稿子,德潜随时注意报纸上的动向,我们只要开好这个头,接下来事情就容易办了!”迅哥儿思虑道。 汤皖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对于这个安排也很满意,只是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我明日去易居楼,是作为领头人的,人家都捐钱的捐钱,捐物的捐物,我们得好歹表示一下吧!” “便从稿费里出吧,千字一元,大概10w字,能有100大洋,后续完本还可以出版,又是一笔收入。”迅哥儿提议道。 “好,出多少?”汤皖又问道。 “20大洋,现在物价这么高,钱少了办不了事情!”钱玄道。 眼看着冬天要到了,而且社会局势动荡不安,首都物价还在往上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吃不起饭的人可见的,越来越多。 所以钱玄提出20大洋,有他的道理,通常来说一斤大米可以熬16碗粥,如果在稀一点的话,可以到20多碗。 20大洋按照现在市价可以买100多斤大米,熬2000多碗稀粥,对于一座首都城市来说,还是太少了。 但是汤皖考虑到,他们总共就捐赠了20多大洋,如果自己等人直接捐20大洋,怕是有些不懂人情世故,让那些既要面子,又不想出钱的人为难。 于是汤皖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并且建议道: “第一次捐赠10块大洋吧,等慈善会慢慢起步之后,在做其他打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为盟主加更) 谋人称帝后的第一天,夜晚的首都像是有了光芒版,终于开始绽放他的魅力,街上的大兵像是集体人间蒸发,只留下一两个维持秩序的警卫人员。 压抑了许多天的市民,纷纷四处吆喝着走上街头,小吃摊,酒楼,茶馆,戏院等,每家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二,跑堂的招呼声,飘荡于其中,端菜的伙计熟练的在拥挤的人群里快速穿插,还能保证手里的托盘稳稳的端着。 像这样热闹非凡的夜晚,也是一些乞讨人员的丰收夜,在一些人流量大的街角,聚集着许多乞讨人员,身上脏兮兮,穿的破破烂烂,年龄大的,小的,都有。 瘫坐在地上,前方空摆着一只破碗,边上靠着一只木棍子,每当有穿着打扮华贵的人路过,这些乞丐就会大声的哀求。 好几个乞丐一起喊,端着碗乞求着,那场面足够壮观,足以满足这些人的虚荣心,这一刻他们内心里的地位是无限拔高的。 “大爷,行行好,赏点给小的吃罢!” “大爷,求求您了,赏点吧!!” ....... 一般能去这些地方玩的,都是不缺那一个两个钱的,有时候会赏个一分两分的,这些对于乞讨的人来说,都是活命钱。 乞讨也是讲究技术的,脸皮厚,会说好话,有眼力劲的,在这样的夜晚,厉害的能轻轻松松混到手几毛钱。 比如:要是有一位公子哥,牵着一位打扮精致的女伴路过,乞丐只要冲着女伴喊好话,基本都能得到公子哥的赏钱。 要是脸皮薄,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空有一身乞丐的行头,光是往地上瘫坐着,是要不到钱的。 离这帮乞丐不远处,今天又新增了不少的乞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多出的难民,家里没米,实在是买不起吃的,被迫干的这行。 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盯着路人,光是举着破碗,不知道吆喝,也不会讲好话,也只能遇到一些大发善心的人,给个一分两分。 有些拖家带口,带着孩子的,起码能引得起路人的同情心,会多讨一点吃剩的食物也是不错的。 而东交民巷的这座院子里,依旧如之前那般,房间里人影掠过,不时地讨论声,笑骂声,与外界的热闹非凡显得格格不入。 次日清晨,热闹了一宿的首都城,渐渐回归了正常,清洁工正打扫着街上,被风吹的乱跑的垃圾,关了许久的临街店面又开始营业,朝阳门的早餐店的伙计,憋足了劲在呦呵...... 而院子里的几人端坐在桌前,就着几碗清粥,却是开心很,看着那一叠稿纸,都露出来欣慰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这便是给辛苦最好的回报,与外界的热闹并不同路。 刚吃完早餐,几人打着呵欠,正闲聊着,便听到了送报纸的小哥的声音,汤皖趁着几人不注意,突然发出“嘿”的一声叫唤,惊的几人连连侧目,随后笑嘻嘻指着门外道: “来了!” 大家虽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但其实内心多少有些担心,估计只有汤皖一人是真的不在意,还能开得起玩笑。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大大小小的报纸上,都刊登了不少的文章,无一例外的把冒头指向了《无言的战斗》这部作品。 抨击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有说低俗的,有说无用的,还有从字数分析,可以多拿稿费骗钱的,更有的直接开始人身攻击。 有一篇文章大致的内容是这样: “一个是教国际关系的北大老师,一个是女子师范大学文学老师,一个是教育部佥事,还有一个是北大历史系老师,就是这样的一帮人凑合在一起,写了一篇低俗的白话文小说,就号称要终结文言文。一个连文言文都看不明白的人,嚷嚷着要结束文言文时代,岂不可笑?” 汤皖把报纸大致的过了一遍,没看到有什么分量的攻击,这些大概只是来探路的,等那些所谓的中流砥柱反应过来,应该才是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 至于这些小鱼小虾,交给钱玄就好,这人已经在拿着纸笔,开始写文章了,打着呵欠的汤皖觉得甚是无趣,便去了大牛的房间休息。 今日,易居楼二楼的一个大雅间里,中午吃饭时间还未到,便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人了,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在首都城里,有着或大或小的事业的人。 黄六爷高居首位,左手边的一个位置空出来了,其他人到了便依次落座,趁着宴请的客人还没来,喝着茶,聊着天。 话题聊着聊着便不自觉的,转移到了今天要宴请的客人身上,大兴粮行老板钱大兴问道: “六爷,您昨个儿见皖之先生,怎样?” 黄六爷不假思索道: “礼节周到,书卷气浓,乐行好事!” 昨天黄六爷从被请进门后,到被招待喝茶,行礼,等汤皖听明了来意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和其他正在写书的先生一起商量。 最后四位先生一听是要做善事,便立刻答应了,中间没有过多的推辞或者含糊不清的客套话,更没摆谱或者文绉绉的样子,深得黄六爷的青睐。 刘氏布庄老板刘侠接过话茬,说道: “皖之先生是讲大义的人,敢揭穿脚盆鸡人的阴谋,凭此一点,就该敬重,现在那里面的人,软骨头的多,一个个就想着捞好处,可干过一件为老百姓的事情?” “也是有硬脾气的,比如卜五先生!”易居楼老板王信说道。 “卜五先生啊.....诶......”有人惋惜道。 卜五先生于民国四年5月,任国务卿,曾在某人要签订“二十一条”的时候,极力阻拦,并且带头罢工,参加抵制日货行动。 后来某人的野心急速膨胀,急欲复辟帝制,卜五先生又数次劝解道: “复辟帝制,有违民心,实在不可。” 但是终归无法阻挡,见此,卜五先生只好在某人称帝前夕,主动辞去国务卿职务,归隐豫省辉县,此事件在当时的报纸上被报道,一时为世人所知。 当汤皖到了易居楼门前的时候,已经有专门的伙计在门口等着了,听闻诸多人已经在楼上有一段时间了,顿时催促着伙计赶快带路。 还没到进雅间的门,就听到带路伙计站在离雅间门,大约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吊着高嗓子,喊道: “皖之先生,大驾光临!” 这是为了提醒设宴的东道主,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避免匆忙相见,失了礼数,汤皖也随着店内伙计的止步而停了下来。 雅间里的人听到伙计的声音,都站起身来,停止了闲谈,纷纷望着雅间入口的地方,黄六爷走上前去,推开雅间门,欢迎汤皖入内。 汤皖缓了缓心态,在雅间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慢慢走入其中,对着众人行礼仪,众人也都回礼,而后随着黄六爷入座。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汤皖,这位名声很大的北大教授,以前只是从报纸上或者别人口中听闻过,今日亲自见到就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搞文化的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对于数千年来,一直把读书人奉为上等人的中国人来说,读书人好像就该被高看一眼。 汤皖和迅哥儿等人混久了,不免的身上也带有一股子书卷气,在旁人看来,这便是读书人的气质。 此刻,从各大老板的敬重态度,便可以窥之一二,黄六爷起身给汤皖依次介绍列在席间的一众人等。 每介绍一人,汤皖都用平等的态度来对待,整个礼仪过程一丝不落,倒是让诸位老板有些不适应,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一些。 诸位老板虽说也识字,但毕竟没有这些个文人讲究礼仪,平时一般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遇到熟人最礼仪的方式便是,隔着老远看到人,就张着大嗓门喊,声音喊得越大,就相当于礼仪越讲究。 等介绍完,黄六爷看着席间众人,开始发言: “诸位,今日有幸,能聚到一起,共同出力,设置粥棚,是为了能尽一些心意,帮助一些受苦受难的人。” “人活一世,怎可一帆风顺,既有高峰,也有低谷,有时候,一碗清粥,便可以解人一时,乃是积德的好事情。” 众人从黄六爷的亲身事迹,纷纷感悟,或许自己哪一天时运不济,也需要他人相助,这个粥棚不单单是为了别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自己。 黄六爷继续说道: “本人精力不济,于是便请皖之先主持这粥棚,今日设宴,就是想与诸位相商,拿出一个具体章程来。” 等黄六爷说完话,席间的菜品才开始依次上桌,席间的众人也在小声的交换着意见,黄六爷坐下后,对着汤皖小声说道: “等会请皖之先生,收集一下大家的建议,然后再说说如何开展。” 汤皖轻轻一点头,回复道: “六爷,我知道了!” 没过一小会,桌上的菜品就上完了,酒杯也都满上了酒,黄六爷举着杯子,招呼道: “我们大家,先敬皖之先生一杯!” 汤皖发现,这里的吃饭和迅哥儿他们吃饭又不一样,和迅哥儿他们吃饭一般刚是开始不谈事情的,等吃的半饱的时候才开始饮茶谈事。 黄六爷他们是先饮一杯酒,表示酒席开始,然后一边吃饭,一边谈事情,拉家常,倒是和新世纪的饭局差不多。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狭路相逢勇者胜(盟主加更) 汤皖一杯酒下肚后,吃了一口菜,然后再放下筷子,问道: “诸位,可有为这粥棚取一名字?” 因为汤皖一路听来,对“粥棚”这俩个字,颇为不习惯,或许符合当下人的理念,但若是要想把这项公益事业做大,造福更多的人,得要取个好名字。 席间众人还没有想那么多,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一般而言,如果是家族设置粥棚,便可以冠用家族姓氏。 比如黄六爷设置的粥棚,就叫做:黄氏粥棚。 而现在的这个粥棚,由多人共同参与,单用姓氏肯定是不妥的,便听到黄六爷问道: “皖之先生,可有取名?” 汤皖在昨晚,仔细回顾了一下后世的慈善做法,可以直接套用过来,取个名字自然不在话下,沉思了一下,说道: “希望慈善基金会!这个名字如何?” “希望,为受苦受难的人带去希望。”黄六爷嘴里轻声念叨,顿觉得好,其他人也都觉得不错,再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便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汤皖又说道: “今天是希望慈善基金会,成立的第一天,我谨代表其他三位先生,一起捐助善款10块大洋。” 说完就拿出10块大洋,恭敬的放到黄六爷桌前,然后继续说道: “今天诸位聚集于此,是发自内心的,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事情,否则有这个闲钱,买些酒肉,大门一关,独自享用,岂不乐哉?” 席间的众人都被汤皖的话说乐了,便有人道: “我等只是听闻了六爷的事迹,又想着不过举手之劳,纯当是买个心安!” 汤皖继续顺着这个人的话往下说: “诸位能有这个心意,便是已然难得,如今世道苍凉,人心不古,都是各扫门前雪,谁还会顾及他人?” “这话倒是干脆,说的一点问题也没有,甭说拉人一把,不背后插刀子就算好的。”刘侠说道。 “所以能与诸位结识,做一些力所能及,造福于社会的慈善事业,也是我的荣幸。”汤皖道。 “能与皖之先生相识,也是我等的荣幸啊......” 面对大家的恭维,汤皖也只是频频推辞,而后站起身来,举着酒杯,道: “这一杯酒敬与诸位结识!” 看到汤皖一口喝完,其他人也是同样如此,喝酒便是要讲究个爽快,磨磨蹭蹭的招人烦,像汤皖这样的,倒是与他们脾气相符合。 喝完一杯酒,吃上一口菜,汤皖再继续接着发言: “大家都是意气相投之人,聚集在此,成立了希望慈善基金会,便是为了造福社会,因此,我认为,希望慈善基金会,应当长久的办下去,而不是一时兴起。” 这句话才是汤皖的真正目的,如果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就是纯粹的面子工程,没有意义,但如果能长久的做下去,绝对可以帮助许多人。 最关键的是,可以从粥棚过渡到其他的慈善事业,比如教育等,而且能参与慈善事业的,都是本身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人,单从钱财来说,肯定是比普通人要多的。 席间的众人听闻后,都在心里暗自盘旋,听这意思,不单单是这一次,以后还要捐钱,那么以后要捐多少呢?一时难以抉择! 汤皖看着席间众人的神态,捉摸不定,也能理解,毕竟这是耗人钱财的事情,等了片刻,正准备要说出具体的捐款细则时,便听到旁边的黄六爷首先发声,语气坚决道: “本人支持,希望慈善基金会一直办下去!” “本人也支持,能尽力就尽力!”刘大侠也随后表态道。 看到有两人表态,席间的其他人一时有些尴尬,汤皖都看在眼里,感激的看了一眼六爷和刘大侠,赶紧说出了具体的捐款细则,免得尴尬继续下去。 “希望慈善基金会的捐款,将采取自愿制,不强求捐款数额,能做事的做事情,能出钱的出钱,有一份力尽一份力便可” 听到这里,大伙才落下了心里的石头,放下心来,纷纷表态支持,席间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 汤皖趁势又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道: “感谢诸位支持,此杯敬你们!” 说完又“啪”的一口喝完,然后把杯子翻过来,没有一滴酒落下,众人也都豪气的一口干完,没有了互相推辞的约束感。 等了片刻后,汤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两份文件, “最后便是这章程,我昨晚拟定的,大家可以看看。” 汤皖把昨晚写好的两份章程递给众人观看,都是依据后世的一些慈善基金会的一些做法和人员配置,适当的做一些简略。 大概的有一下几点: 一、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定义和服务宗旨为:非营利性组织,赈灾救助,慈善救助等。 二、组织人员,分别为理事,监事,会员。 三、钱款渠道,由会员自发的捐赠,以及接受社会捐赠。 四、募集所得的钱款存在银行,不存放在私人,每个季度,出示进出款明细。 众人看完后,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更加的佩服了,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做事讲究,刘大侠更是举起杯子就说道: “皖之先生,你办事,我放心,只要能用得上的,尽管招呼,这杯酒敬你!” 说完就一口干,汤皖也同样如此,最后还提议道: “理事,监管人选由大家投票决定!” “不用投了,理事由先生担任,监事由六爷担任,你们俩办事,我们都放心!”有人说道,而后立马得到他人的应和,至此,希望慈善基金会算是彻底成立了。 汤皖眼看这件事情办成了,心里由衷的感到高兴,不由得想到了黄六爷,侧眼看去,六爷脸上正带着丝丝笑意,于是凑过去,轻声道: “六爷,这杯我敬你!” 黄六爷二话不说,也学着年轻人的模样,举起杯子就一口,倒是让汤皖本想说浅饮一口的话,无从道出。 不谈事情了,自然就喝酒吃菜,期间,大伙挨个上来敬酒,汤皖一一喝掉,绝不含糊,不推辞,倒是惹得更多的人来拼酒。 有人心里就想到,搞文化不行,喝酒总是可以的,于是先有人过来拼,结果发现拼不过就开始拉人,行车轮战。 汤皖今天也是开心,放开了喝,对于众人的车轮战,自然有破敌之术,便是捉住一人,往死里喝,喝趴了一个,其他人自然就不敢了。 席间过半,趁着大伙还算清醒,汤皖提示道: “眼看寒冬就要来了,最近物价涨的快,难民多了不少,我看明日把该采购的物资采购一番,后日尽快开粥棚,能尽快做事便尽快。” 众人也都一一应允,至于采办就托付给了六爷,他对这块熟悉,而且有多年的经验,六爷豪爽的应答。 交代好了后日粥棚的事,等汤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往后靠了,浑身酒气的跨进门槛,取了衣服就去洗澡。 洗完热水澡,身上的酒气去了不少,浑身也舒服许多,便去了房里,迅哥儿等人正在加紧赶工出稿子呢。 迅哥儿停下手里的笔,问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汤皖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然后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道出,却也发愁道: “眼下筹集的款项就这么点,怕是开不了几天,就不够!” “事情急不得,得一件一件的办,等走上了正规,自然会有办法的。” 摸了摸脑门,汤皖暗道自己糊涂,太心急了,却也是在心里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过一切还得等到钱款不够再说。 放下了这件事,在房里环视一圈,发现老朱和钱玄不在,忙问道: “德潜和老朱呢?” 迅哥儿笑道: “德潜去投稿了,整整二十多篇,估计还有一会才能回来。” 汤皖疑惑道: “他写这么多干嘛?拎几个有代表性的回应一下,不就行了么?” 迅哥儿随后解释道: “你和我都错看了德潜,他门儿清呢!” 钱玄早就打好了注意,便是要利用这一次机会,彻底打出白话文的名气,换言之,就是等那些人上门,然后互相口舌大战,吸引民众的目光,达到宣传的效果。 这年头,没有电视网络,人与人之间隔空辩论的唯一场所就是各大报纸,而民众娱乐匮乏,又喜爱名人大师的八卦,自然而然的就会关注到这件事,凭白给白话文打响名气。 现在白话文作品也有了,所以钱玄要做的就是不断找人喷,火药味越大越好,看作品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对白话文的普及也就越有利。 “阳谋啊!”汤皖止不住的赞叹道。 迅哥儿眯着眼,却是态度严肃,提醒道: “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杀敌,用不好,杀得就是自己!” 这一回是彻底拉开了文言文和白话文的争斗的序幕,已经没有了任何妥协的余地,钱玄的这一步,走的好,可以迅速的敲开白话文的大门,走不好,说不定就要被一棍子打死。 而汤皖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怂,就是干,于是拍着桌子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未战先怯可不行,任他用什么招数,我们一招就可破敌,便是勇,好的白话文学作品便是勇。”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不配结婚(盟主加更) “好的白话文学作品,哪有这么容易出现的?”迅哥儿担忧道。 这也是目前的实话,白话文刚起步,还需要时间来发展,但是时不我待呀,汤皖心里已经暗自打定主意,为了能尽快推动白话文,只能委屈了后面的人了。 “写诗!写白话文诗!”汤皖道。 迅哥儿一听,顿时眼睛亮了,上次汤皖写的那首《无题》,影响力真是太大了,独受女性的喜爱,虽然一时掀起了热潮,但是由于没有后续作品的出现,热度自然就降低了。 “像《无题》一样的白话诗?”迅哥儿诧异的问道。 汤皖尽量用平淡的心理说着违心的话: “先写着,谁知道呢!” 脑子里其实在飞速的转动着,突然一句话浮现了出来,于是汤皖顺势拿过迅哥儿手里的笔,写下: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的两行字,但是却具有极强的立体感画面,完美契合这个特殊的年代,写出了人们心里对未来的迷茫。 但是同时也点明了这一代人的责任,即使身处黑夜,依然要心向光明,这是对黑夜的不妥协,这也是对未来光明的宣誓。 迅哥儿拿起这张纸,目光死死的锁定在这两行字上,嘴里念叨着,沉思许久,才重重的舒出沉积在心里的淤积之气气,高呼道: “写的好啊,黑夜,眼睛,光明,一言道破,可有名字?” 汤皖答道: “就叫《一代人》吧!” 迅哥儿拿起笔,在这两句话的上面,认真的写下《一代人》,这三个字,嘴里念叨着: “一代人,说的便是我们这一代人,这是我们的责任,岂能后退!” 正巧钱玄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迅哥儿正在说这句话,好奇之下,便问道: “什么一代人?” 迅哥儿把桌上的递给钱玄后,坚定的走向书桌,拿起笔,继续写作,对于迅哥儿来说,写好这部作品便是他的责任。 钱玄接过纸来,一眼扫过,便发现了这两行字的魅力所在,便立刻端坐在桌前,嘴里一字一句的缓慢道出,越往后,声音越大。 等到读完,激动的拍着大腿,连连看向汤皖,兴奋道: “皖之,你!你这怎么想到的?” 汤皖感到疑惑,自己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在钱玄进来的时候就只是坐在凳子上,钱玄怎么就知道是自己写的呢?忙问道: “你怎知道是我写的?” 钱玄的目光全部聚集在这两行字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豫才写不出这么有特色的字,定然是你,诶..别打岔,赶紧说说是怎么想到的?” 汤皖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一时间,所有想喷人的话全部聚集在舌尖,却又生生吞了下去,憋着一口气,不说话。 钱玄深深的陷入了这首诗所表达的意境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汤皖的情绪,直到发现久久无人回答,而后又听到迅哥儿的偷笑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言了。 “不是我说,你这字就不能练练么,下回见了太炎先生,你怎好交差?” 是哦,汤皖忽然想到,下个月要交作业的,顾不得生气,连忙找出太炎先生给的字帖,摆在桌上,老老实实的练起了字。 汤皖这边练起了字,也不搭理钱玄,倒是给钱玄急着了,又追问道: “皖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说呗?” 见汤皖还不理,钱玄思索了一下,计从心来,道: “你这练习字帖的方法不对,只是浪费纸张罢了!” “何意?”汤皖问道。 “我教你写字,你告诉我怎么想的,干不干?” “干!!!” 钱玄放下手里的纸,提起笔,先是照着字帖上的字,写了一个,然后讲解道: “写字,第一步坐姿端正,第二步就是拿笔姿势要掌握好。” 按照钱玄的指导,汤皖拿起笔,一笔一划的慢慢临摹,没写几个字,手腕和手指就有些酸,心里又突然想到,我以后可是要写钢笔字的人,还练这玩意干嘛? 随即放下笔,活动着犯酸的手腕子,然后又看着桌子上的字帖,顿时难受自嘲道: “都这么大了,还要交作业,除了我,怕是没谁了!” “哈哈哈.....”只是惹来俩人的嘲笑。 汤皖索性拿起笔,按照钱玄的要求,继续认真练习着,慢慢的汤皖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几十个字后,明显比之前好很多了。 每一次落笔,脑子里都能清晰的显现出痕迹来,与脑海里字帖上的字一对比,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下一次再写同样的字,就能稍微变好一些。 外挂!绝对是外挂!汤皖非常肯定,一般人的脑子绝对没有这个功能,人家都是刻苦练出来的,自己则是可以通过对比参照来减小误差。 有了这个的帮助,汤皖练起字来如鱼得水,等到钱玄来看到的时候,汤皖得意的把练习的成果展示出来。 “写的....呃...不过,不过距离我还有不小的差距,慢慢练!” 钱玄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惊讶的不行,想起自己当年练字的时候,每次都要练到手发抖才停止,十几年如一日,这才有了今天。 在看看汤皖,不由得的心里一酸,莫名的想到,这就是天赋么? 汤皖一鼓作气的写了好大一会的字,直到手腕子酸的不行,这才停下来,对比一下钱玄写的那个字,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钱玄后来一直在旁边观看汤皖的练字过程,越看越惊讶,然后就是心里越酸的不行,眼看着汤皖每写几遍字帖,就比之前进步一些。 “怎么样,我这字可有进步?” 钱玄虽然心里承认,但是嘴上却是不认怂,只是拿起笔,在汤皖的练习纸上写了同一个字,讥讽道: “不是我吹,就你这字,至少需要10年,才能追上我!” 又莫名其妙的让钱玄装了一把,汤皖有些后悔,那边听到钱又玄问道: “这首诗,你是怎么想到的?” 汤皖装作迷糊的样子,随意回答道: “诗?什么诗?哦!!你说这个啊,《一代人》是吧,这个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想到的么?” 终于扳回一局,汤皖心里舒畅的很,而钱玄明显被这句话给堵住了,嘴巴试图张说一些话来反击,终究没能说出口。 书桌前正在写作的迅哥儿,也是猝不及防的被汤皖装到了,接连写错了两个字,只得划掉,吐着气重新写。 “老朱呢?”汤皖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 钱玄白了一眼,没好气打击道: “老朱都几天没回去了,不得回家转转,你以为和你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呃呃....” 汤皖被这话噎住了,想想也对,老朱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几天没回去,确实不像话,能理解。 却又听到迅哥儿放下笔,气呼呼道: “我也回家一趟,写个鸟文章,衣服都没得换!” 在钱玄和汤皖诧异的目光下,迅哥儿头也不回的走了,随后汤皖就想到了个中缘由,笑骂道: “你这张嘴,下次说话之前,能过一下脑子么?” 钱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又说错话了,不由得感到对不起迅哥儿,于是也连忙告辞道: “我也回家一趟,晚上再来!” 闲来无事的汤皖,索性继续拿起笔练字,总是被人诟病字写得不好,一次两次可以当做玩笑话,但是说多了,却是挺难为情的。 直到手腕子又酸的不行了,才放下笔,比之前的又好上一些,直到晚饭前,汤皖便一直写写停停,看着写的越来越好,也挺有成就感的。 “先生,饭好了!”大牛在院子里说道。 “好!”汤皖放下手里的笔,推开房门,首都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刚端上桌的菜在呼呼的冒白气。 汤皖刚吃一口饭,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来者是迅哥儿,被这个包袱,见到正在吃饭,二话不说就盛起一碗饭。 “你这包袱里是什么?”汤皖好奇的问道。 迅哥儿只是一个劲的吃饭,汤皖大概明白,估计是被钱玄的话刺激到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能安慰的话。 吃了几口饭,便听到迅哥儿问道: “皖之,你怎的还不结婚?” 这个问题,汤皖在私下里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主要还是担心,万一自己哪天突然消失了,岂不是害了别人。 再说了,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危险系数太高了,想扒自己皮,喝自己血的人多的是,单就《某日威胁论》一经发表,恐怕自己以后出门都得小心点。 千万不要小瞧了某本人的决心,任何一个可以阻挡某本侵略计划的因素,都将会被无情的清除,个人的力量在国家的力量之前,太过渺小。 可若是有人问汤皖,你既然知道会这样,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会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少死一些人,也为了这个国家少受一点磨难,所以啊,就是这样一个随时会挂掉的人,怎么能谈论婚姻大事呢? “我啊,不配结婚的!”汤皖着实有些凄惨的说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代人》的征途 迅哥儿手里的筷子停住了,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便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汤皖索性放下手里的碗和筷子,盯着迅哥儿的目光,有些悲哀的问道: “假如你是一个快要死或者随时有可能死的人,但是你还没有结婚,你家里人给你找了一个结婚对象,这名女子,身世清白,你与她之前并未接触过,你还愿意与她结婚么?” 迅哥儿仔细的揣摩着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时竟忘记了吃饭,想了许久之后,不禁有些失意。 “若是从我的本意出发,肯定不会与她完婚的;倘若要是早几年,我大概会遵循家里的意思;但是现在,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随后迅哥儿又问道: “那你呢?你会如何选择?” 汤皖咽了嘴里的饭,落寞的说道: “我大概....一开始就不会与她结婚的!” “为何?” “一个明知自己随时要死的人,还要和一个好姑娘结婚,这不是赤裸裸的耍流氓么?” 迅哥儿顿悟了,在联想到自己和汤皖现在的处境,不禁宛尔一笑,而后就变得有些惨戚戚,嘴里叨唠着: “是罢!是罢!确实不配,如此这般,也挺好!” 汤皖看着迅哥儿这般,反问道: “若是有选择,你还愿意像如今这般生活么?” 其实迅哥儿本可以选择安逸的生活的,在某本学习医术,学成归来,成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甚至在医术一途上,大发光彩也说不定。 迅哥儿没有过多的言语,一面摇摇头,一面叹着气,属实无奈,而后随意道: “我这性格即使成为了一名医者,也不会是一个好医者,因为但凡我看不惯的病,便一定要去治,可是这世界上有如此多的病,我哪能治的过来,所以我大抵还是会像现在这般的!” “哈哈哈哈......” 汤皖被迅哥儿的一番话说笑了,打趣道: “你以上所说的话,归纳总结就一句话:劳资天生就得干这行!” “你不也是一样么?”迅哥儿反问道。 汤皖想起自己魔幻般的经历,顿觉得好笑,说出去大概都会被别人当成疯子,自己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却又都是一样的。 于是脑子里冒出一句台词来: “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没得选,另一个还是没得选!” ....... 吃完饭,两个喝着茶,迅哥儿坐在石凳上,汤皖则躺在躺椅上,有的没的在聊着天,听到了门口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汤皖立刻肯定道: “德潜来了!” 话音刚落,钱玄就进来了,眼神有些闪躲,边走边说道: “对了,皖之,下午想跟你说事情来着,结果忘记说了!” 汤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每当钱玄刻意不敢正眼看人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情,便听到钱玄倒着茶,略带歉意的说道: “下午去北大,见了我师哥一面,顺带着借了你名头用了一下。” 汤皖心里越发的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犹豫着问道: “你别拐弯抹角,直接说事情。” “借你的名头,向我师哥发了个约战而已!”钱玄有些中气不足的说着。 钱玄下午去北大的时候,特意找自己的师哥——凰坎教授,目的是想挑起凰坎教授的脾气,来报纸上与他对喷,这样就能获得巨大的关注。 哪知晓,凰坎教授根本就不带理睬的,只是说这点小事用不着他出马,就能解决,然后明里暗里的给钱玄痛贬一顿。 以钱玄这火爆脾气,自然是不能忍的,于是便说:怪不得皖之与我说,让我不要来找你们去报纸上写文章辩论。原来你根本不敢上报纸,只敢在北大以多欺少而已。 就是这一句话,给凰坎教授气的够呛,这事要是往大了说,便是说他凰坎仗着人多势众,不讲道义,最关键的是,课堂上他们确实干过。 文人是最爱好名义的,尤其是凰坎教授这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人,最是受不得别人这般说他,于是当即冷哼道: “你们不是喜欢在《京报》上发表文章么,后天奉陪到底!” 等到钱玄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后,汤皖心里蓦的往下一沉,凰坎教授啊,这人是一尊大神,钱玄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用自己的名义,把人给碰瓷了! 随即一脚踢向钱玄的小腿,哪知却被钱玄腰一扭,轻松躲过,并开口解释道: “还不是你名气大么,我去了,人家不搭理我啊!” “那你就用我的名义?你就算要找,你找个软柿子不行么?你非要找凰坎教授,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汤皖一边气愤的说着,一边喝着茶水消气。 不过事情已经出了,埋怨有什么用,碰一个人是碰,碰一群人也是碰,虱子多了不怕痒,随后冷静下来,才问道: “除了凰坎教授,可还有其他人?” 钱玄咧着个嘴,笑道: “你真当我傻啊?我对他熟悉,才去找他麻烦的,其他人我不熟悉,怎会去找?” 还算机灵,汤皖想到,又想起今天的二十多篇文章,便问道: “今天听说你写了二十多篇文章,送去了报社?” 一提起这个,钱玄就来劲,一屁股就往凳子上一坐,一口喝掉半杯茶,脸上神采飞扬,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是如何反驳别人的。 比如有篇文章说:不懂文言文的人,嚷嚷着要结束文言文,岂不可笑?钱玄就去把这人发表的文章找出来,然后开始找错误,挑出一大堆毛病出来。 结尾附言:随便挑了一篇文章,就发现了如此多的错误,可见水平不到家,发表出来不过误人子弟而已,不如不发表,或可积德行善。 比如还有篇文章说:《无言的战斗》是字数多,骗钱的。钱玄就又去找了一些这人写过的文章,看完后就劝诫人家,趁着白话文没普及,赶快多发表一些文言文章,混些稿费,免得以后没饭吃。 汤皖听的头皮发麻,就和后世在社交媒体上的,口水大战几乎没什么区别,不过钱玄他们这个更讲究水平,首先你得挑出别人的错,还得有理有据。 迅哥儿只是听着,并没有讲话,伸了个懒腰,催促道: “赶紧干活,争取一周写完,天天坐着腰疼!” “你现在一天能写多少字了?”汤皖好奇道。 “1w字!” 汤皖暗道,惹不起,惹不起。 第二天,一拿到报纸,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重量级人物的发表的文章,文章标题是《钓鱼与竭泽而渔》,作者是林纾先生。 文章的大致意思是:几个村庄中间有一个大池塘,世世代代以来,大家所得的渔获都是通过优雅的钓鱼,所以大池塘里的鱼类资源丰富,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钓鱼来获取。 钓鱼的技术越是高明,所钓的鱼便越多,反之,则越少;有一天钓的少的村庄,粗鲁的把大池塘里的水放干了,获得了一次巨大的渔获。 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这一次的渔获,便是最终的渔获,以后再也无法通过优雅的钓鱼来取得渔获,因此被称之竭泽而渔。 汤皖认认真真的读完这篇文章后,觉得很是荒谬,文言文不是天生的优雅,白话文也不是天生的粗鲁,这个比喻本来就不成立。 于是拿起笔就开始写,标题为《优雅的钓鱼不如为一人而渔》大致的意思是:有的人天生家境优越,生来就有鱼竿,还有人教钓鱼,;有的人天生家境贫寒,没有鱼竿,没有人教。 因此优雅的钓鱼,便是要看出身的好坏,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开闸放水,一次性补个痛快,至少所有人都能分到鱼,免得池塘里的鱼只是为少数人生长的。 随后又说到,白话文能不能代替文言文,试过了才知道,如果文言文真的是天生高贵,有何惧白话文的挑战,除非空有其表又或者成了某些人的工具。 总之,这一场序幕已经正式拉开了,可预见的便是,越来越多的人会加入这场争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哪一两个人能控制得住。 不过汤皖却是信心越来越足了,因为随着《无言的战斗》的发表,他们不再和你细致的谈论优点与缺点,而是开始仗着人多,扯皮,这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随着林纾先生的文章和钱玄二十多篇文章的发表,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开始报道,便像是一场风暴,开始吹向整个华北。 尤其以各个大学反应最为激烈,学生们开始选边站,支持自己心仪的一边,为不同的观点开始辩论。 文化界也是一样,大家都开始摇人,站队,准备战斗,各大报刊也都开始兴奋起来,开始重点报道。 当第三天,汤皖的《优雅的钓鱼不如为一人而渔》和《一代人》的发表,标志着这场文化擂台赛正式开打。 时隔几个月,汤皖的发表的第二首白话,立刻受到了追捧,相比较第一首,《一代人》明显的受众更广。 既契合这个时代,又能给予迷茫的一代人,光明的方向,它写出了所有在这个时代摸黑奋斗的人的心声! 而凰坎教授发表的文章也同样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序幕拉开 隔天凰坎教授的文章就登上了《京报》,第一篇是针对钱玄的,文章标题为《欺师灭祖》。 先用比喻作开端:一只青蛙坐于井底,总是幻想外面的广阔世界,殊不知,这只青蛙穷极一生,也不过在井内挣扎。 而后大谈,钱玄师从太炎先生,学习文言文,但是却开始为推广白话文而奔波,遗忘师训,实为欺师灭祖。 钱玄学业不精,有违背先生之嘱托,非但不努力提升自己的国学水平,反而要摒弃文言文,可见此人立场不足,没有恒心。 然后开始挑钱玄发表过得文章上的一些错,并指正出来,直言钱玄文言水平之差。 事实上,凰坎教授和钱玄早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而且互相尊重,特别是在音韵学方面的合作。后来,钱玄主张白话,凰坎教授反对,二人关系才开始走下滑路,甚至私下里经常当面互喷。 钱玄有一个外号叫“二疯子。”便是凰坎教授所赐,并且经常当众这般称呼,倒是让钱玄大为恼火,这一次去北大找凰坎教授的麻烦,未免没有扳回一城的想法。 凰坎教授一顿贬低完了钱玄后,又开始找汤皖的麻烦,大概是汤皖没有发表过什么文章,于是凰坎教授,便作了一首白话诗《钓鱼人》。 “钓鱼人在钓鱼,鱼在水里看着钓鱼人。” “你在钓鱼的时候,鱼也在吊着你。” 就只是做了一首诗,没有任何其他的话语,但是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你汤皖所擅长的也不过如此,白话诗我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做。 《钓鱼人》这首诗的讽刺意味实在太强,看的汤皖一时心塞,郁闷把报纸拍在桌上,但是今天要去城外施粥难民,没那工夫回复。 而钱玄也被骂的够呛,憋着一肚子气,正在提笔准备喷回去呢,这一对师兄弟,正杀得难分难解。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随着报纸连番的追踪报道,此次事件热度一直高居不下,凰坎教授的入场,标志着文言派大佬开始轮流上擂台。 继《无题》之后,白话诗再添力作《一代人》,以及文言大佬针锋相对之作《钓鱼人》,让喜爱这类作品的群众大呼过瘾。 先是钱玄,后是林纾先生,汤皖,再到凰坎教授,可预见的场面是越来越火爆,大佬们吵得火热,吃瓜群众看的火热。 这也点燃了文言战队其他人的战斗热情,纷纷提笔写文章,送报刊;而支持白话的就少多了,一时场面比较,文言占据绝对优势。 文言与白话大战的风波,开始从全国文化中心的首都,向外传播,最先到达的便是沪市,仲浦先生在这一天也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 并且看到了《无声的战斗》,顿时惊为天人,这便是他心里的白话文学作品,便就是驻立在那里,双手撑开报纸,看的入神。 “仲浦兄,你看什么呢?”白沙先生刚整理好一叠文稿,问道。 仲浦先生从文章里回过神来,神色激动,赶忙递过报纸,沉声道: “白沙,先别说话,看看这篇文章!” 白沙先生疑惑的接起报纸便看了起来,而仲浦先生却是在编辑部里走来走去,脑海里翻云覆雨,同时一个新颖的点子悄然而出。 等到白沙先生看完后,才从重重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我们有自产的大米了! 语气激烈的白沙先生,惊奇的连着追问道: “仲浦,仲浦,你说皖之兄是如何做到的?短短时日,两部作品,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仲浦先生脸上带着笑容,闭着眼,享受的瘫坐在椅子上,蓦的说道: “他是汤皖之啊,能做到不稀奇!” 随后不禁想起写《某日威胁论》的那段时间,既劳累辛酸,又乐在其中,窃喜道: “白沙,我们有救了,《新年轻》能活了!” 白沙先生有些不理解,但是一听到《新年轻》有救,立刻喜悦至极,忙问: “仲浦,你说说,如何得救了?” 仲浦先生站起来,估摸着一叠厚厚的稿纸,说道: “便是要借皖之兄的这一阵东风!” 《无言的战斗》这部正在连载的作品,随着文言与白话的争论,已经走入了大众的视野,因为有较高的文学性,但同时又很容易理解,俗称接地气。 所以能轻易被普罗大众接受,文学作品高高在上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精神食粮不再是一小部分人的专属粮食。 在首都,连着三期的连载,字数已经达到1.5w字,文中的故事情节已经开展开来,因为是以现实背景做依托,因此给读者的第一感觉就是真实。 而酒肆,茶楼里的专业读报人,也开始每天都读这篇连载小说,人们日常也开始讨论起这部作品,口口相传之下,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当这股风从首都吹到沪市,必然会再现首都火爆的场景,到时候,只需打着汤皖先生第二部白话文学作品的旗号,在《新年轻》上连载《某日威胁论》,定然能拉升整体销量。 当仲浦先生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白沙先生却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方面是《新年轻》的艰难处境,另一方面是不愿借他人之名。 每刊发售量不到1000册,便意味着亏损,一旦没有了股东们的投入,《新年轻》的命运可想而知,久久思量之下,艰难的说道: “仲浦,还需事先得到皖之兄同意,方可!” “自然,想来皖之兄会同意的!”仲浦先生信誓旦旦道,不由得想起了在火车站分别的那一幕,俩人虽未明说,但精神层次,早已引为同路人。 沪市是通俗小说的聚集地,鸳鸯蝴蝶派的大本营,当《无言的战斗》传到沪市,立刻引起了这些通俗小说家的狂欢。 鸳鸯蝴蝶派中有一青年笔名叫刘亦卿,他写的通俗小说极为出名,是这一派的中坚人物,在读到《无言的战斗》后,提笔就写了一篇评论:这是中国第一部现实主义文学作品。 自清末开始,长久以来,通俗小说一直被传统文学家苛责,被誉为不上台面的文学,连带着写通俗小说也要偷偷摸摸的,不敢用真名。 若是被人知道你是写通俗小说的,是会被鄙视的。 另外通俗小说这么些年,一直没能脱离外国小说的影响范围,始终找不到一条自己的路,才子佳人和悲剧结尾成了通俗小说的标志。 其中也有一些人,想为通俗小说找一条出路,奈何这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苦于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无言的战斗》便是给了他们一个方向,给他们设置了一个路标,告诉了他们,白话文小说该如何走,如何变得能上台面。 这些地下通俗小说创作者们在沪市最重要的小说报刊《小说海》上,疯狂的吹捧《无言的战斗》。因此得以在沪市迅速传播开来,争相被沪市各大报纸转载。 首都的白话与文言之争打的火热之际,汤皖却是丢下了报纸,打着一辆车,来到了与黄六爷事先约好的地方。 中国人喜欢赶早,买一些吃食,布匹等生活用品也都喜欢赶早,随着某人对首都的肃严令解除,今日早上的街道,人满为患,沸沸扬扬。 汤皖把地址告诉了黄包车夫,刚巧这名车夫就是在六爷那里租的车,一听是去找六爷的,连拉着汤皖就熟练奔向目的地。 车夫娴熟的技术,在大街上穿行,穿过一条条热闹的街道,钻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一个右转弯后,远远的就看见,前面的路边停靠着许多辆黄包车。 大门入口处,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正对门的路边停着一辆大车,已经放置了几个大木桶,和几口大铁锅,边上还放这一些硬柴火。 汤皖在门口的路边下车,要给车夫付钱,哪知车夫却不肯要,都是出来讨生活的,而且租车每天也要成本,哪能让车夫吃亏,于是汤皖扔下一角钱就进了门。 六爷已经在院里等着了,今天穿着一身的短褂装束,没了长衫的束缚,显得神采奕奕,一手拐杖被耍的虎虎生风,正指挥者人手在往外搬运东西。 看到汤皖来了,立刻放下拐杖,扯着嗓门喊道: “皖之先生来了,大伙都停一下,过来见见!” 这些工人都光着膀子,剃着短发,下身穿着宽松的裤子,露着脚脖子,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好奇的盯着汤皖看。 看的汤皖有些尴尬的笑,挨个的点头,便听到六爷中气十足的说道: “这些都是换班的车夫,个个手脚麻利,等会随我们一起去城外。” 一辆车一个人租的话,压力比较大,而且人休息的时候,车就拉不了;所以慢慢的就变成了两个人租一辆车,这样可以人停车不停,和后世的出租车差不多。 这些车夫们刚换班,就被六爷叫来帮忙,一听是去城外施粥的,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了。 见着汤皖,也不懂文人见面行礼的那一套,只是手捏着裤管,紧张的学着汤皖的样子点头。 “诸位辛苦了!”汤皖道。 “瞧您说的哪儿的话!” “这都不算什么事儿!” “先生,这还客气个什么!” 车夫们一说起话,便就都放开了,和汤皖客气着。 不一会儿,所有的东西就装好了,前面一辆大车,后面跟着几辆小车,上面放着各类物品,一行七八个人,便往城外赶。 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有认识的黄六爷的,便打着招呼,说道: “嘿!六爷,今个儿,怎的这么大阵仗?” 六爷露着笑脸,大声回答道: “今个儿是咱希望慈善基金会,头一次去城外施粥。” 随后指着汤皖,得意道: “瞧见没,这位是皖之先生,带着咱刚组建的,以后经常去施粥,救济救济城外难民!” 一听是皖之先生,边上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想好好瞧瞧,街边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冲着汤皖喊道: “皖之先生,就冲您敢写文章骂脚盆鸡人,就当得起这个!” 从人群里突兀的露出一个大拇指来,汤皖赶紧点头表示谢意,回道: “这些都是应该的!” 还有人喊道: “皖之先生,您以后多写写文章,甭管别人怎么说,咱老百姓都爱看!” “是啊!咱老百姓每天都奔着活计,没那瞎功夫,专门打听报纸上写的什么,您写的这个,别人只要一读,咱就能听的明白!” “您这几天的文章写的好,我每天都去听别人讲,咱祖上也是鲁省逃荒来的首都!” ........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告首都同胞募捐书》 这是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大概能并列两辆大车通过,随着街道两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车队行驶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大家都是奔着瞧热闹来的,一听皖之先生也在这里面,要带头去城外施粥,都冲上来,想打个招呼,见识见识。 眼看着车队就要停下来,六爷转身商议道: “要不,先生给大伙说说话,让大伙给让个道!” 汤皖环顾着四周的人,提高了嗓音,喊道: “大家伙,听我说几句话!” “感谢大家的好意和鼓励,我以后一定多写写,大家都能看得懂的文章。” “不过,现在正要去城外设粥棚,路被堵住了,麻烦大伙给让个道,我这边谢谢了!” 围观的人,一看把路给堵住了,便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 “前边的让让道,别给堵这儿了!” “后边的,都散了,前边的靠边让让!!” ..... 随着车队前头的人群往后走,堵着的街道又缓缓通顺了,汤皖一边对着两边的人群致谢,一边跟着车队赶路,过了好大一会,才看到了城门楼子。 汤皖又一次,来到了命运开始的地方——朝阳门。依旧是一条暗灰色的巨大城墙,横跨在眼前,左右看不到边际。 来不及感慨,便穿过城门,路过城门口的集市,顺着青石板路往城外围走去,远远的看到了,在路的两旁有一片低矮的茅草房。 茅草房前头一条蜿蜒的河流经过,茅草房是成片的,松松垮垮的一间挨着一间,这里的人都是白天去城里讨生活。 能找到工作就工作,找不到工作就要些吃的,要不到就捡东西吃,捡不到就只能挨饿,或者等相关部分发放救济粮。 但本就不多的济粮食,经过层层往下传递,到了难民手里也就没剩多少了。 今年物价飞涨,连带着周边县市一起涨价,本就能维持一口温饱的家庭,扛不住价格上涨,自然就成了难民。 因此,今年的难民又增加了不少,难民又都往首都跑,相关部门就给难民在城外划了一块地方,这块地方便是汤皖此行的目的地。 这些茅草房顺着路的两旁延伸开去,四周没有墙壁,有的顶上没有茅草,就用一些树枝破布当顶。 偶尔的门口建着一口土灶,汤皖生怕给房子点着了,光线可以轻易的照进这些房里。 前面的地方是一处下坡,只是用几个木桩支起一个棚,背靠着斜坡,人往里面一躺就可以睡觉。 路的的两边,住着不少人家,每当有车辆或者有人走过,便从棚里探出不少的小脑袋,一个个头上插着稻草。 每有人停下来的时候,这些小脑袋便被棚里的一双大手往外推,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 都是十二月的天气了,浑身上下也就裹着几快破布,一看到六爷和汤皖,便就都围了过来。 张着小嘴要吃的,即使是要吃的,声音也不洪亮,只是睁着圆滚滚的黑眼珠子,眼巴巴的盯着两人,一个个瘦的很,身上的肋骨都能看着。 汤皖看到这些小脑袋上,乱糟糟的,还插着稻草,便想稍微清理一下,刚伸手,就被六爷及时制止了,六爷没说话,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车上的物件正在被快速卸下,车夫们麻溜的在搭草棚子,砌土灶,在把大铁锅往上面一架,底下就开始生火。 从大木桶里倒出早就熬好的稀粥,这会只需要倒进大铁锅里热一下就行,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这里住着的人的注意。 看着车夫们忙活的差不多了,便听到六爷慈祥的跟小脑袋们说道: “快去家里拿碗,喝粥去!” 一听到有粥喝,小脑袋们立刻变得精神十足,一个个嘴里嚷嚷着往回跑,不一会儿车夫们那里就围了不少举着碗的难民。 土灶里的火刚生,大铁锅里的粥还只有一丝丝热乎,车夫把锅盖掀开,只冒着一丝丝热气,便又盖上锅盖,继续烧。 围着的难民,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锅盖,嘴里吞吐着口水,有着车夫维持着秩序,好歹没发生骚乱,只是一个个都盯着那口大铁锅看。 等了一会儿,车夫揭开锅盖,冒出成片白气的大铁锅,瞬间把所有人的心都抓住了,车夫手持一柄大勺子,挨个往碗里倒粥。 此刻,雪白的清粥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小脑袋们也分到了一晚冒着热气的清粥,顾不得烫,便站在路边往嘴里倒。 可能是粥太烫,到进嘴的清粥又被精准的吐进碗里,才对着清粥吹了几口气,便又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倒。 从这些茅草房里出来的难民越来越多,聚集在在大车前,维持秩序的车夫明显的人手不够,眼看着就要把路给堵住了。 六爷便和汤皖一起上前去,维持秩序,总算是给路留出半边道,供来往行人路过,一连三大木桶的粥,都被这些难民喝完了。 应该是没喝饱,这些难民还在眼巴巴的盯着大铁锅和木桶看,久久不愿离去,最后还是六爷大声说道: “今天的粥没了,明天还来,多带些粥!” 这些难民这才舔干了碗,依依不舍的慢慢离开,看的汤皖心里沉重的很,尤其是这些小脑袋们,估摸着得有好几十个。 回去的路上,六爷才给汤皖解释,为什么拦着不让拔他们头上的稻草。 “那些个头上插着稻草的,都是来卖的,看中了就把他头上稻草拔掉。” 汤皖这才恍然大悟,突然又想起了在沪市的那一幕,那个窝棚里探出的小脑袋们,头上也是插着稻草的。 便又听到六爷自顾自的说着: “能有人把这些个孩子买走也好,至少能有个吃的,穿的,别一等到三九寒冬的....就.....” 在新世纪,自从袁老的杂交水稻出世以来,田里的粮食产量也越来越多,而且国家还有贫困补助。 只要手脚健全,不偷不抢,就都有一口饭吃,汤皖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没听说过有饿死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冬天饿死人,冻死人是常有的事情,本来就衣不蔽体,又吃不饱,很难扛过这个冬天。 可这些小脑袋们凭什么要受这样的灾难呢?汤皖越想越难受,便问道: “那相关部门,冬天的时候,有什么措施么?” 只是听到六爷冷哼一声,就不说话了。 汤皖一路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小脑袋们的景象,这眼看着就要到冬季了,也没想出个什么章法来。 钱玄和迅哥儿不时的讨论着,桌上的报纸,不是你骂过来,就是我骂过去,然而这一切在汤皖看来,都变得毫无意义。 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去多想想办法,筹集一些钱财来帮助城外的难民,沉默着的汤皖的异样情绪,很快便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钱玄走过来,问道: “你上午去施粥,怎么样了?” 汤皖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也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也没有了在议论的心思。 “公开募捐吧!”迅哥儿说道。 这个办法汤皖早就想到了,应该是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不是根治的办法,况且,在这个时代,也找不到根治的办法,所以汤皖陷入了死胡同。 古人常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无奈的是,现在的难民根本就没有捕鱼的工具,甚至连渔场里的鱼都不给难民抓捕! 便只有让他们硬生生的抗,抗不过就被冻死,饿死;抗得过就能多活一年,然后下一年接着抗,总有一天会抗不过去的。 “罢了!罢了!先募捐吧,能救一个是一个,尽人事听天命!”汤皖如是的说道。 下午的时候,汤皖又去找了六爷,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提出向社会募捐,六爷欣然同意,募捐的地点便设置在六爷的这个院子门外。 回来后,又写了一封《告首都同胞募捐书》,大致的意思便是城外难民增多,眼看冬季就要来临。 希望大家能施以援手,发发善心,一分不嫌弃少,10块不嫌多,有用不上的旧衣物等物品都可以捐出来,落款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理事汤皖。 募捐一事,确定好后,汤皖又开始提笔写了一首诗《回答》,用来回复凰坎先生的《钓鱼人》。 《回答》作为一首具有强烈批判性质的白话诗,尤其是这首诗的诗眼: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有着点睛之笔的作用。 这首诗最著名的便是前两句,是一种愤慨的呐喊,但是我依旧不相信。或许卑鄙可以畅行于一时,但是也仅有一时;高尚尽管会被死神与困难纠缠,但是高尚的光芒总会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向往。 汤皖想借此对文言派作出赤裸裸的宣誓,便是要用白话文来打破,既得利益者对知识的垄断,把知识的接受门槛降低到普罗大众。 同时也是对未来的一种祈愿,但愿未来的高尚者多一些,高尚者们要走的路平坦一些,这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针尖对麦芒(求月票) 次日,《京报》首刊刊登了两篇重量级文章,一篇是汤皖的白话诗《回答》,这是对凰坎先生的白话诗《钓鱼人》的回应。 从《无题》,《一代人》到《回答》,三首诗白话诗,已经奠定了中国白话诗的基础,既丰富了时下年轻人的思想境界,又极具讽刺意义的表明了对于文言文的既定态度,更是对那些附庸文言派的人的谩骂。 另一篇则是文言派大佬林纾先生的又一篇文章《论古文之不当废》,再一次精准阐明文言文的优越性,明确提出了对于白话文的不看好。 而文言派另一位大佬申叔先生,也同样发表了一篇文章《论白话文合理性》,全文虽没有明确提出同意林纾先生对于白话文的态度,但是文章却另辟蹊径,从侧面分析白话文,是否能承接文言文的责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 至于钱玄对于凰坎教授的反击,也是让众人看的津津乐道,文章中说到凰坎教授仗着拜师早,经常给他这个师弟摆谱。 并且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顾及同门之情,也不分辨事情真伪,便出言侮辱他,而且还给他取具有侮辱性质的外号。 整片文章都是从一个弱势方,一个受害者的角度,来控诉凰坎教授所做的一些事情,最后点明主题: “德行品质如此糟糕的人,即使文学素养超人一等,所作出来的文章,也不过是自私自利的文章,空有其表。” 除却文言大佬林纾先生,与白话大佬汤皖的针尖对麦芒,剩下的便是这对师兄弟的恩怨情仇,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的目光。比如文中爆了凰坎教授的黑料,给师弟取外号等。 这边的凰坎教授早上一拿到报纸,便看到了钱玄的文章,顿时气的要死,手拍的桌子生疼,心里直呼道: “好你个钱二疯子,歪曲事实,故意捏造,既然你不仁,那我也不义!!!” 迅哥儿的弟弟——启明也趁机站队白话派,发表文章《平民的文学》,认为新文学应该重新发现“人”,在于助成人性的健全发展。 启明以人道主义的观念,从文学与人的精神联系出发谈论文学变革。虽说没有直接否定文言派,但是细读之后,就会发现,这俩兄弟拐弯抹角的本事,有的一拼。 除了以上这些大佬亲自下场助阵,其他一些两派人士也都吵的不可开交,你来找我文章的茬,我再去找你文章的茬,整个一出“大家来找茬”的游戏。 《无言的战斗》仅仅发表了4天,共计2w字,整个华北文化圈便已经吵得天翻地覆了,一方面不排除钱玄这个大喷子,四处喷人,有故意炒作之嫌疑。 另一方面则是,文言派是真的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因为随着《无言的战斗》连载的越多,便越能感受到这部作品的魅力。 以前的白话作品作得最好的通俗小说,可以被他们从立意上,直接贬低的分文不值,更有其者,称之为娱乐文学,消费文学。 但是《无言的战斗》没法从立意上来批判,与传统的通俗小说更是泾渭分明,已经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现实主义文学,这是最近几天有人冠以的称谓。 当今天有人读《无言的战斗》最新连载章的时候,发现多了一封文章,便是《告首都同胞募捐书》,仔细读过之后就明白了。 原来是汤皖牵头成立了一个慈善机构,希望在寒冬来临之前,为城外的难民募捐善款,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一大早,汤皖就赶到了六爷那里,在院门口竖起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希望慈善基金会募捐处”。 然后在门口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大木箱子,是用来放置一些捐物品的,而汤皖和六爷就坐在一张桌子前,等待着前来捐赠的市民。 这会儿,时间还有些早,汤皖便和六爷一边聊天,一边等。六爷已经60多了,虽然身体硬朗,精神头也好,但总归比不得年轻人,而这一份家业总是要传下去的。 六爷有一女一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从几年前开始,就渐渐把车行给他儿子管理,倒也管理的像模像样,颇受下面人的拥戴。 本想着,临老之际,为这个世道能做一点事就做一点事,能救几个人,就救几个人,便是与世长辞之后,也好报了当年的一碗清粥之恩。 现在倒好,希望慈善基金会一成立,六爷忽然发现自己,又有了年轻时候的那份心劲了,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个慈善基金会办好,用来多多救人。 六爷不但自己身先士卒,还要求家里人也一起行动,今天去城外施粥带队的就是车行少东家,今天的施粥量,也从昨天的三大木桶粥,变成了五大木桶粥。 少东家拜别了六爷和汤皖,就领着一行人往城外去,今天去的人又多了几个,将近十个人,全都是下了班的车夫。 用他们的话来说; “都是个穷苦命,谁还没个饿肚子的时候。” 这些车夫都是穷苦出身,有的曾经也是难民,刚开始租车的时候,没有租金,六爷为人仗义,就让他们先欠着,等一个月还。 若是能还的上就继续租,若是还不上就只能还车走人,这些穷苦出身的人,肯吃苦,有恒心,基本都能按时还钱。 而这些受过六爷恩惠的车夫,一来脚踏实地,二来认死理,就只要租六爷的车,即使别的车行的租金比六爷的便宜,硬是不去。 慢慢的,六爷的车行越做越大,变成了首都的大车行之一,同时帮助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眼看着东方的太阳,已经露出了整个身姿,但是还没有一个捐款的人出现,汤皖心里不由得有些急躁,而六爷则是稳如泰山,不骄不躁。 品着一口茶,安慰道: “先生不要着急,这种募捐方式大家不熟悉,况且我这地方也不好找,肯定是会有人来的。” 话音刚落,汤皖便看到在拐角处的一个巷子口,一个老年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提着不少的东西,往这里走来。 汤皖赶紧起身相迎,问道: “老爷子,可是来捐赠的?” 老爷子道: “是的哦,今个儿早上在报纸上刚瞧见的,在家里收拾了几件不要的衣服就来了!” 果然是来捐赠的,汤皖心里一喜,赶紧接过老爷子手里的包袱,忙着指引着往募捐处走。 老爷子捐了三四件旧衣服,还在口袋里掏出几角钱,道: “就捐个几角的吧,别嫌少!” 汤皖赶紧回道: “瞧您说的什么话,有一份心,尽一份力,一分不嫌弃少,情义到就行!” 老爷子被说的呵呵笑,道: “咱也就这点能耐,要是真能帮助个人,救条命,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汤皖给老爷子记上捐款2角,衣物四件,等老爷子走后,便陆陆续续的开始来人了,捐物的,捐钱的都有。 有人建议道: “您这地界儿,当真不好找,咱可是找了老半天,问了人才知道的,去前边大街上摆个摊多好!” 这个确实是有些思虑不周,等人走了就和六爷商量,明天去街上摆摊去,别让来捐赠的人找不到路。 一上午,来捐赠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都是物品这些的,捐款的虽不多,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好几块大洋,六爷说,这是个好兆头,今天第一天,知晓的人少,后面人多了,捐的就多。 眼看太阳到正午头了,六爷正招呼着人整理衣服等物品,汤皖准备回去吃个饭,下午再来,刚抬头,就发现眼前有个纤细的身影。 这个身影微微侧动了一下,便听到: “先生好!” 听着熟悉的声音,汤皖赶紧提起头来,发现来者是湘灵,原来的短发似乎更长了,都快要到肩膀了。 湘灵背对着太阳,汤皖有些看不清,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和苍白的脸庞,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上身披着一件袄子,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 湘灵话不多,礼仪完后,便坐下,低着头,从沉甸甸的包里,往外拿大洋,是那种封好的,十个一叠。 汤皖问道: “你怎的来了?” “报纸上看到的!” “最近过得还好么?” “过得很好!” “上回翻译,多谢了!” “没事的!” 除了以上这些简单的日常问候外,汤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可以问的。便是在这短暂的一问一答之间,湘灵已经陆陆续续从包里拿出了十叠大洋。 汤皖看着封的整整齐齐的十叠大洋,惊呼道: “你!!怎的捐这么多,意思一下就行了!” 六爷也是头一次见人这么捐款的,而且还是个小姑娘,环顾了四周,急着叫人来,生怕出什么意外,100大洋在这个时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外面拿出来,很容易招人眼红,招来院里的两名工人,背站在湘灵身后,仔细的盯着左右。 湘灵倒是无所谓,只是轻声说道: “能多帮助一些人,就是好事!” 汤皖急着道: “你就不在多想想,这可是100大洋!,不是小数目!” 湘灵低下头,握紧了手,却依旧淡然的说道: “嗯,我想的很清楚,先生给我记上吧!” 汤皖只得招呼着六爷赶紧把大洋收好,然后下笔的时候,便又听到湘灵说: “先生,捐赠人就写灵湘吧!” 汤皖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捐赠人一栏,写下了灵湘两个字。 湘灵起身对着汤皖微笑了一下,款款行完礼后,把包搭在手腕处,便直视着前方,毫无留恋的向远方走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同门互爆黑料(盟主加更) 正午头的时间,正是吃饭的时候,六爷再三挽留汤皖用个便饭,却被汤皖推迟,只是说家里还有急事,吃了饭,下午在来。 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莫名的显现出,湘灵离去的身影,竟突然觉得有些萧瑟,忽然发现自己对湘灵既有些心疼,又有些尴尬。 湘灵的变化是汤皖一直看在眼里的,一个从小受西式教育的女孩子,个性天真洒脱,敢爱敢恨,忽然家中突变,亲人全失,一夜长大,从此变得寡言少语,冷清淡然。 相比较于现在的这般冷清淡然,汤皖倒觉得原来的话痨女学生似乎要更好些,但硬是被残酷的时间更改了模样啊! 汤皖一想到这,便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向远处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正午当头的明媚阳光,与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哪还有半个湘灵的身影。 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一路就这么走到了家,迅哥儿和钱玄却是已经吃完了饭,在院里正晒着太阳,品着茶。 迅哥儿躺在汤皖经常躺的躺椅上,钱玄则是伏案在石桌上,手里的笔正在纸上迅速走动,一边写着,一边嘴里气愤的说着: “允许他凰坎可以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便不允许我钱玄当众还嘴?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我倒是要趁此次机会,跟他辩个明白!” 早上凰坎教授读到钱玄写的文章后,便立刻写了一篇文章还击,又马不停蹄的亲自送去了报刊,回去的路上越想是越生气。 自己好歹是他钱玄的师哥,当众不给他面子,便是不尊古礼;说自己德行品质差,便是污蔑之词;明明自己的文章做的比他好,竟被他狡猾的用品不端来掩盖。 想到此处,凰坎教授竟是气的发怒,在街上买了一把短刀,藏在袖子里,直接找到钱玄家里,结果钱玄人不在。 凰坎教授便当着钱玄夫人的面,从袖子里拿出刀,割掉了自己衣衫的一角,并严明就此割袍断义,不再来往。 虽然凰坎教授最终,没有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是掏刀子这一动作,着实给钱玄夫人吓得不清,待凰坎教授走后,便立即前来告知钱玄。 长久以来,钱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以前顾忌同门情义,也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任他凰坎当众羞辱,喊他“钱二疯子”也不予争辩。 但是这回凰坎教授找上门,用刀子割袍断义,真是触碰了钱玄的逆鳞,要是钱玄真在家,谁知道这刀子是割他自己的衣衫,还是割钱玄的衣衫。 文化界一直有个不成闻的规定,便是文化人有什么争论,可上报纸写文章,更有甚者,可当面喷破口大骂,但是从没有动刀子的先例。 汤皖走到院里的时候,桌上已经写满了好几十张稿纸,拿起来一看,好家伙,喷其他人的,一人最多一张,剩下的近十张全是喷他师哥的。 “你怎么回来了?六爷没留饭么?”迅哥儿问道。 “没好意思,就回来了,不回来,怎能赶上师门相残这一出大戏?”汤皖道。 大牛一听先生还没有吃饭,赶紧去把刚刚吃完的剩菜剩饭端出来,汤皖一边就着钱玄疯狂的爆他师哥的黑料,一边乐滋滋的吃着饭。 就是没酒,要是有酒的话,一边饮酒,一边听民国著名国学大师,凰坎先生的第一手黑料,绝对的过瘾。 “他不给我面子,休怪我不给他面子,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说我偷他的讲义。”说到这里,钱玄整个人气的脸色绯红,面庞都有些扭曲。 汤皖和迅哥儿听到这,也不禁面面相觑,这个时代的文人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如果凰坎教授真的在公开场合说钱玄偷他的讲义,便是真的过分了。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迅哥儿问道。 “之前在R国,在先生座下一起求学的时候,有次,他去上厕所了,回来后说少了一本讲义,没找到便认为是我偷的。” “前一段时间,一起去拜会先生,他还当着先生的面,说我偷他的讲义,还说我现在能在大学教书,全靠着他的那本讲义。” “我当时顾忌着先生的面子,只是说没有拿,哪知他不依不饶,我便与他吵了起来,后来先生劝架,才算事了。” “最过分的是,他在上课的时候,还和他学生说,我偷他的讲义,哼!!这一回,我什么都不顾忌,非得和他断个干净!” 钱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写到了文章里面,这要是真的发表出去,怕是要被世人笑话,连带着太炎先生都要受舆论影响。 汤皖劝诫道: “就不在多考虑考虑?” 事实上,以汤皖对钱玄的了解,基本不会有回头的余地,但是出于朋友的角度,还是得询问一下。 钱玄写完最后的一个字,潇洒的扔下笔,语气决绝道: “还考虑个鸟,从此以后他走他的文言桥,我走我的白话路,他不是说我靠他的讲义过日子么,我便让他仔细瞧个明白!” 这对师兄弟俩闹到这一步,几乎是没有办法收场了,即使是太炎先生在上,这俩人最多也是面和心不和,说说场面话。 “诶!!” 事已至此,汤皖便不在说一些劝诫的话,自己吃着饭,给俩人倒杯茶,先让钱玄冷静冷静再说吧。 汤皖很快的吃完饭,便看到迅哥儿还在院里躺着晒太阳,之前都是一吃完饭,就马不停蹄的往房间赶,活脱脱的一个工作狂;上司眼里的优秀员工,怎的今天这般淡定? 于是便疑惑的问道: “豫才今个儿,怎的会享受生活了?” 迅哥儿依然悠闲的躺着,被暖洋洋的太阳晒着,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般,倒是边上的钱玄挖苦道: “他哪是会享受生活的人?不过是快写完了罢!” 汤皖听的心里一惊,连问道: “怎的这么快?” 迅哥儿缓慢的朝着汤皖伸出两个手指,淡定的说道: “日个2w,不是有手就行?” “扑哧!!” 汤皖听的心里一阵闹心,莫名的给迅哥儿装回来了,不免又有些担心道: “质量没有落下吧?” 迅哥儿一听这话,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发出“哼”的一声,戏谑的看着汤皖道: “就这等文学作品,还是不是轻轻松松,以前我是没写过,没经验,你且看好我下一部作品!” 事实上像《无言的战斗》这类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迅哥儿并不是很喜欢,总觉得力道太弱,表现力也不够,无法表达出他心里所想的。 便是在写这部作品期间,迅哥儿就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构思,他心目中的理想作品了,那里面才是他真正想对这个时代要说的话。 “大概写的什么内容的?”汤皖好奇的问道。 迅哥儿只是愤慨的吐出几个字:赵家的狗。 是了!是了!便是它了,汤皖已经想到了,迅哥儿即将要写的,就是这部在后世影响力巨大的白话文小说了。 “可是你之前与我讨论过的,用日记的形式表达的作品?”钱玄问道。 迅哥儿就只是点点头,所有的大纲和故事情节都已经,在脑子里构思的七七八八了,就等这部完工,就可以无缝连接写下一部了! “上回听你说,这部作品是短篇,大概多久写完?”钱玄问道。 有了这部作品的经验积累,加上其他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迅哥儿信心十足,霸气的说道: “五天!” 汤皖又被惊讶住了,那部伟大的作品只需五天就能完成,不住的惊呼出来。 “什么?” “对!你没听错,只需要五天!” “怎会如此之快?” 迅哥儿却是站起身来,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懒散的说道: “都在这里面了,拿出来就能用,你说快不快!!” 说完这句话,迅哥儿就在俩人满是震惊的目光下,走进了房门,继续写《无言的战斗》的结尾。 而汤皖则是又突如其来的,被迅哥儿给装了,以极短的时间,强行从震惊的姿态里,回过神来,随后便看到钱玄还处于懵逼状态。 于是拍了拍钱玄的肩膀,好心的安慰道: “光羡慕豫才有什么用,你要自己行动起来,变得和他一样速度快!” 钱玄又莫名其妙的看着汤皖,心想你连我都不如,怎么就能理直气壮的安慰别人了,迅哥儿那般变态的手速有谁能比,便挖苦道: “那你呢?你怎么不行动起来?” 哪知汤皖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们一写小说的,和我一写诗的,有什么可比的?” “你来说说,是要比字数,还是比速度?” 钱玄莫名的又被震惊了,本来说好的一起,都是写小说的,结果汤皖突然就变成了写诗的,所以自己写小说比不过迅哥儿,写诗比不过汤皖,瞬间变成垫底得了。 不服气的钱玄,说道: “行啊,来,笔给你,你有本事当面,再写一首和《回答》一样水准的诗来!” 《回答》这首诗真的给钱玄惊艳了,那里面透露的对这个世道,对于人选的思考,令人为之着迷。 汤皖却是不上当,经典诗出一首,便少一首,非到关键的地方,不可随意拿出来,便说道: “写出来,又没有奖励,凭白让你得了便宜。” 钱玄咬着牙,说道: “你若是写的出来,以后谁要是写文章骂你,我就找人替你骂回去,水平绝对高,替你争面子!” 这个筹码真是有诱惑力,汤皖是真的怕了和那些人打嘴炮,光理解林纾先生长篇大论的文言文章的意思,就是一件头疼的事。 “那我今天和以后回复林纾先生的文章,是不是就不用写了?”汤皖想确认好,免得变卦。 钱玄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便看到汤皖提笔就写下了一首白话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有的人》(日W求订阅) 本来汤皖还没想好,要写哪一首,但就当拿起笔的时候,脑子里蓦的浮现出了迅哥儿的模样,端坐在书桌前,以笔为刀,为这个时代刻下一篇篇不朽的佳作。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 当汤皖的最后一笔落下,浑身都充满着酣畅淋漓的快感,有一种,把一切的不忿都丢的远远的舒畅! 这是臧先生专门为迅哥儿作得一首诗,通过对两种人、两种人生选择和两种人生归宿的描述,歌颂了以迅哥儿为蓝本的,一切为人民服务,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英雄们。 这首白话诗,往前推100年,照样适用;往后推100年同样适用,因为任何时代都有像迅哥儿这样的人,为人民而活的人。 钱玄拿过这首诗,小声的念着:《有的人》,越往后,念的声音就越大,可是当整篇诗读完了,又突然陷入了沉默里。 而后呆呆的问道: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么?真有不求回报,默默无私奉献的人么?” 因为在钱玄的认知里,大丈夫当以国家为己任,先有国,后有家,所以他们这辈人都全身心的致力于国家强盛而努力。 而以迅哥儿为标志的这些人,则是真正的从贫苦老百姓的角度出发,为他们写文章,为他们呼吁,摇旗呐喊! 从他们俩所作的文章便可窥之一二,钱玄基本都是以学术性文章为主,而迅哥儿则是以幽默的手法,讽刺现实主义为主。 “有!”汤皖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莫说当前这个时代,便是100年后,也依然有这样的人,比如:某默默奉献的人民教师;致力于摆脱饥饿的袁老等。 迅哥儿在房里专心为《无言的战斗》收尾,就听到钱玄一会大,一会小的念诗,好奇之下,便跑出来,接过钱玄手里的诗来看。 “皖之刚做的?”迅哥儿问道。 “是啊!”汤皖还没说,便被钱玄接了过去,感慨的说道。 迅哥儿眯着眼,找个凳子坐下,认真的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品着这首诗,就像是贴着自己的心境写的一样。 在迅哥儿看来,《有的人》比之前的三首都要好,运用着最浅显的言语,说着最真切的事实,比那些华丽辞藻堆砌的大道理强了不止一点两点。 于是拿起笔,在另一张干净的纸上,认认真真,工工整整的写下这首诗,顿时顺眼多了,连呼吸都舒畅了许多。 汤皖看着迅哥儿又写了一遍,不禁问道:“这是干嘛?” 迅哥儿道:“好马配好鞍!” 一股没来由的刺痛,直钻汤皖的心间,伴随着身旁钱玄阵阵的嘲笑,心间的刺痛陡然间被无限放大,放下豪言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且等上一段时间!” 汤皖是带着“屈辱”离开家门的,徜徉在午后的阳光里,竟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目,根本不像是初冬时节的暖阳。 一边走,一边埋怨着今日的阳光,为何不能温柔一些,偏要让自己不舒服,走了好一会儿,从巷子里出来,拐个弯,便远远的看到,募捐处已经排起了队伍。 虽然不长,但粗略估计也有四五个,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在排着队,工人在整理物品,六爷在拿笔登记。 看到汤皖来了,六爷便赶紧喊道: “皖之先生,快来,今个儿下午,人多,忙不开!” 汤皖赶紧小跑着,往前赶,捐赠的人一听是汤皖来了,纷纷打起了招呼,汤皖一一笑脸相迎,点头回应。 “怎么吃完饭,就都来了?”汤皖问道。 “家里拾掇拾掇,吃个饭,便来了!”有人回道。 今天毕竟是发募捐书的第一天,好些人上午看到了,即使起了捐赠的心思,也得在家里收拾收拾,这一收拾,便是到了中午。 好歹吃个饭,便带上,上午收拾好的物品,往这里走,因此下午来的人多,有好些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呢! 汤皖接过六爷手里的笔,给来捐赠的人,登记物品,便听到工人报数:青长衫一件,短褂三件。 趁着排队的功夫,排队的人里,就有人闲聊起来,有人道: “皖之先生,你最近在《京报》上,连载的文章,写的真是好,光是听别人读,就能懂!” 有个留着辫子,面色庄严的老爷子立刻说道: “那就是写给你们看的,当然一听就能懂。” 这个老爷子是个老学究,前清秀才,和文言文打了一辈子交道,言谈举止不经意间,透露出一副从高往低处看的姿态,倒是惹得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不快。 “写给我们看的咋啦?那写文章,不就是让人看的么?要是看不懂,还不如不写的好!” 老爷子威呵着说道: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岂是说丢就丢的?” 汤皖也不递话,不辩论,老爷子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万一激动起来,往后一倒,就得出大事情。但是后边那人可不管,说道: “老祖宗传下来的,也没人说要丢,这不都在摆在哪儿么,但是也不耽误皖之先生给咱老百姓写文章吧?” 老爷子为之一愣,直呼呼的喘着气,说道: “都跑去写文章给你们看,不就没人继承学老祖宗的传下来的学问了么?” 队伍最后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俩年轻人,一副学生装扮,接过话来,说道: “老爷子,您这话说得不对,我们学校,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多人,既能说之乎者也,又爱看皖之先生的文章,两不耽误!” 老爷子梗着脖子,回应道: “你们这辈还能说之乎者也,到你们下辈呢?” 年轻人笑道: “到我们下辈,谁还去管他们,爱学哪个,学哪个呗!” 终于轮到老爷子了,便听到老爷子无奈的叹着气,递上手里的包袱,又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工人报数:长衫三件,皮袄一件。 接过老爷子手里的大洋,等汤皖登记完,就听见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这件事办得好,多帮助一些下面人,不过啊,老祖宗的东西,能尽量不丢就不要丢了!” 汤皖这才回应道: “老祖宗的东西都存在书里呢,能保存上千年,以后的人若是想学,随时可以学,丢不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爷子嘴里边念叨着,边走开了。 等到老爷子走了,就轮到刚最先说话的那人,递上来一大包物品,里面叮咛啷当的响,是一些盘子,杯子等日常物品。 “家里这些物件也用不上,扔了也是可惜,就想着拿来了,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 汤皖接过来,递给工人,笑着说: “当然能用上,都是花钱买的,给他们,也算物尽其用!” “那就好,回去就给街坊邻居说说,家家都有这些东西,扔又舍不得扔,不扔又占地方!” ....... 又过了一会,便轮到这俩年轻人,递上一个包裹,还有两本书,里面有几间缝补过的学生装,洗的干干净净的。 这俩年轻人犹豫着,畏畏缩缩的递上一个泛黄的本子。 “皖之先生,我们是水木的学生,特别喜欢您写的诗,然后我们私下就组建了一个诗社,也写了一首,能帮忙看看么?” 汤皖停下手里的工作,结果本子来,认真的看着。 《我》 “我是一片执拗的土地,” “世间的一切都有我存在的痕迹。” “但愿:” “阳光照亮我身影;” “月光指引我前进。” 这首诗,全篇运用拟人的手法,把自己比作世间万物,或者世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最后两句用对比来升华全诗的主题:不论白天或者晚上,但愿两者都能同行在正确的路上! 既有些朦胧诗的感觉,又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尤其是最后两句,但愿“我”能表里如一,而不是白天一个样,晚上又是另一个样。 汤皖不由得多读了几遍,真心觉得写的非常好,不由得夸赞着,点评道: “写的极好!” 这俩年轻人本来忐忑不安的心,瞬间轻松下来,要知道他们现在面对的,可是公认是白话诗奠基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皖之先生,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能在这首诗下面签个名字么?” 汤皖有些吃惊,然后就想起了上次的尴尬事件,不由得问道: “签名?签谁的?” 这名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听人说,皖之先生遇到好的文章,便喜欢签上自己的名字!” 汤皖的心里瞬间冒出尼克杨的问号脸,自己啥时候有这样的癖好了?还被传了出去!但是面对俩人无关痛痒的小请求,也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便拿起桌上的笔,在这首诗的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大名——汤皖。 这俩学生接过本子,异常欣喜,如获至宝,连连道谢,行完礼后,便开心的离开了。 只留下还在原地思考的汤皖,回忆着以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喜欢给中意的文章签名的爱好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光说不练假把式(求票) 这世间的事,便总是因为人的欢喜,而变得慢慢符合人的习性,大概是因为自己老婆太美丽,而又要经常去外地出差,因此妇女之节烈观就应运而生了。 又大概是因为老王为人太实诚,做事情件件实干,不省力气,同班的人自然就有了怨气,你老王一个人实干,我们所有人便都要和你一样,不是拖累人么。 所以啊,老王日后做事情,也就慢慢变得和所有人一样了。 汤皖想到这里,瞬间就豁然开朗了,大概是某个人随口说了一句,又或者那天讲台上,认为王斯理是来要签名的尬事被人知晓了。 有的人便发现,或许把流言当真实,搞不好真能要到签名,于是便先试着要了一下。 而汤皖也就给了,那等场合,总不能让俩个年轻人丢了面子,以后若有人要拿这个借口来讨要签名的恶果,便只有自己往肚子里咽了,这才是符合这个世间的常理。 “是的哦,这才是常理!”汤皖对着自己恶趣味的吐槽道。 “是什么常理?”六爷问道。 汤皖便把刚刚的签名的事情,当做一件好笑的事情,说了出来,倒是引来了六爷的打趣。 “皖之先生以后的‘文章’,怕是要桃李满天下了,这个本子一打开,有你的本人签名,另一个本子一打开,还是有你的签名。” 汤皖只能苦笑着,道: “那我得擦亮眼睛了,写的不好的文章,可不敢随意签名,倘若以后,被人瞧见了,有损我的名声。” 正在这打趣间,便远远地瞧见去城外施粥的人回来了,顶前面的,还是那辆熟悉的大车,走在最前头的是车行的少东家,正领着人走过来。 六爷朝着远处喊道: “今日怎的弄得这样迟?” 大概是昨日施粥时,六爷对难民说,今日会多施一些粥,大家私下互相传播,导致今日来喝粥的人比昨天翻一倍多。 喝粥的人多了,施粥的人手自然就不够了,秩序无法维持,一会儿就堵着路,来往的人过不去,便对着难民喊: “赶紧的,速速让条道儿,莫耽误了事情。” 来喝粥的人哪管得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拼着全身的力气,抢到一个有利的位置,哪能因为让路而失去了位置,导致没了喝粥的机会。 因为只要出这一小会的力气,就可以喝倒粥,比瘫坐在大街上,哭爹爹,求奶奶的讨饭好多了,而且,在这里喝粥是有正当理由的。 若是给别人,不给他们,便可以理直气壮的骂道: “大家都是吃不起饭的,凭啥给他们粥,不给我们,这就是瞧不起人。” 瞧瞧,有着一身的力气,喊着最有力的口号,谁要是不给他粥喝,便立马就要被扣上一个“瞧不起人”的大帽子。 同样的,对着路人也可以这样骂道: “让路,让什么路?耽误了我喝粥,你赔的起么?” 过路人肯定是不干的,凭什么你喝粥,要堵着路,不让我过去,耽误事情,于是便起了矛盾,这件事路人占着理。 但谁叫过路人能吃饱饭呢,总不能和一个靠施粥填饱肚子的人讲道理吧,于是,只能等维持秩序的人把路清空,让路人通过! 但是维持秩序的人不够,管不住场面,所以少东家只得站到大车上,大声喊道: “不要堵着路,路不通,就不放粥了。” 于是乎,片刻间,堵着路的人就散开了,更不需要维持秩序的人前去劝说,此乃一物降一物。 路虽然通了,可是施粥的速度依然快不了,因为都是乱糟糟的举着碗,有缺口的碗顶在前边,完好无损的碗在后面。 车夫们每天城里,拉着形形色色的人,眼睛尖着呢,一眼就能瞧出这些人的身份,便就又停止了施粥,对举着有缺口的碗的人,说道: “先去一边等着,等难民发完了,再轮到你们。” 听到这,汤皖便问道: “那他们也能干?” 少东家颇为无奈的说道: “干?自然不肯干,后来我就想了个注意,用两个铁锅分开施粥,有缺口的归一边,没缺口的归另一边。” “就只是用碗有没有缺口,就能分类难民和乞丐?”汤皖好奇的问道。 车夫们则是一个个从经验开始分析,回答道: “见的人多了,这人也能分的仔细,碗有没有缺口是一个。” “还得看衣裳,讨饭的衣裳和难民的不一样。” “看着清粥喉结上下不摆动的,肯定是讨饭的。” 一说起车夫们擅长的,便就会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刚好这会来捐赠的人没了。 汤皖便安静的坐好,听车夫们扯起了家常,说些市井坊间的八卦,也是乐在其中。 天快要黑了,汤皖和六爷统计着一天的捐赠物,大洋大概130多块,光下午加一起就20多块,旧衣服的物品也是不少,还得重新洗一遍才能拿去发放。 等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厨房的灯开着,照的院里一片熏黄,饭菜早就做好了,大牛担心凉了,就一直放在锅里热着。 院里静悄悄的,像是没人住了许久,生机全无,迅哥儿循着声音打开房门,灯光又把院里又照亮了一分,这才像是活了过来。 汤皖看着一脸笑容的迅哥儿,问道: “写完了?” 迅哥儿双手伸着懒腰,像是要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疲劳通通消掉般,含糊着说道: “下午就写完了,修修改改一直到现在。” 汤皖一听,心里顿时一喜,跑进房里,从床底摸了一瓶酒来,兴奋道: “上回就想请你喝,没喝成,今日倒派上了用长,该庆贺一番。” 迅哥儿也是来了兴趣,道: “成,许久没喝了,今日就喝上一口,解个馋。” 俩人就在院里的石桌上,迎着厨房的方向,就着几个小菜,喝起了酒。 汤皖一杯喝完,才发现少了点什么东西,耳根子清净了许多,不免有些不习惯,问道: “德潜人呢?” 迅哥儿不怀好意的笑道: “写完了,晚上不熬夜,自然是回家陪夫人了,你也不想想,都多少天了!” 汤皖暗道糊涂,怎么忘记这茬了,不过,却也是捂着嘴,偷摸笑了起来,毕竟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当面是兄弟,背地里还是兄弟;有的人当面是兄弟,背地里却是一名丈夫和父亲。 “倒是省些酒了!” 初冬的首都,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冷了起来,但是也能凑合,毕竟喝酒还可以暖暖身体。 若是在南方,这俩人是肯定不能像这样,在外面喝酒吃饭的,南方的冷是往骨子里钻的冷,根本扛不住。 几杯酒下肚,汤皖浑身热了起来,嘴角冒着白气,浑身舒坦,便问道: “你那本,打算怎么写?” 迅哥儿想了一下,回到: “我打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喝酒。” 汤皖只是盯着迅哥儿,举在半空中的手,久久不动弹,然后抬起酒杯,自顾自的一口干了,大言不惭的说着: “一件件事按顺序来,先等我练好字,在等着我写文章,不就那么点事么,能有什么难的?” 谈到了迅哥儿专业领域,,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讲的,放下了手里杯子,道: “写文章这种事,说难倒也不难,说不难,有时候就真的挺难的,说到底,还是得看悟性。” 汤皖斜着眼,撇着嘴,讽刺道: “悟性个鸟,说写文章靠悟性的,就是耍流氓,莫非欺我不懂?” 迅哥儿也不生气,反而问道: “那你说说,写文章不靠悟性,靠什么?” “悟性是先天的,自发的,只仅限于个人;你应该说是感悟,从某一件事情,得到感触,有感而发才对。” 汤皖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对的,但是可以肯定的,迅哥儿说的悟性是绝对错的,反正不能丢了面子,就纯当自尊心作祟吧。 迅哥儿仔细思索着汤皖说的话,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继续问道: “照着你的想法,倘若是你来写一篇文章,你要如何写?” “说如何写,不如直接写,这得要拿笔的。”汤皖道。 哪知迅哥儿真就去房里端着一盏灯,拿着纸和笔来了,摆好了姿势,一副你说,我帮你记录的架势,真是把汤皖架在火上烤,横竖屁股坐不住。 迅哥儿见汤皖扭着脖子,踌躇了许久,也不开口说话,便问笑道: “怎么?光说不练假把式?” 汤皖的脸被说的一阵青,一阵白,突兀的站起身,背过去,不让自己的尴尬神情露出来,倔强的说道: “你怎凭空污人清白?哪有张嘴就能说的,不得在脑子里好好考虑考虑么?” 迅哥儿放下笔,提着杯子,小口抿着,不说话,看着汤皖的后背,笑的更欢了。 这一杯酒,尽管小口小口的抿,慢慢的也是见了杯子地,迅哥儿无奈的摇摇头,准备收拾纸笔,送回房去,便看到汤皖蓦的转过身来,豪迈的说道: “不就这么点事儿么,已经想好了,我好好说,你好好写,要是最后文章不咋地,就是你写的不好!” 迅哥儿被逗得笑个不停,连说: “好罢!好罢!你说,我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父亲》的散文诗 迅哥儿把灯摆到最佳的位置,铺好纸张,拿起笔,便听到汤皖说道: “我出世在南洋,那边天气热,小的时候,父亲总是喜欢光着膀子,躺在一张草席上纳凉。 我总是喜欢凑到父亲身边,便会被双手叉着胳肢窝,举过头顶。 在半空中,正面对着父亲的胸膛,那时候,约莫三两岁,刚学会记事。 因此,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父亲的胸膛是黑色的。 有一次,我指着自己的胸膛,问父亲,为什么我的不是黑色的呢? 父亲也不管我懂不懂,便严肃说:没本事的人,胸膛就是黑色的;你可莫像我一样,以后要当个有本事的人;我们中国人的胸膛,都是黄色的。 于是,幼年的我,便记住了父亲说的话:没本事的人,胸膛是黑色的;以后要成为有本事的人;我是个中国人,皮肤是黄色的。 父亲身材不高,但是浑身结实,大腿很粗,在膝盖那个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分界线,膝盖正面以下,是黑色的;膝盖正面以上到腰部,是黄色的。 我便好奇,想看看膝盖背面,是黑色的还是黄色的,于是趁着父亲“睡觉”的功夫,就努力的用肩膀抗父亲的大腿,想瞧个仔细。 我一开始是扛不动的,渐渐地就能抗动了,但站不起来;然后是能扛起来,也能站起来;即使最后面,父亲“偷偷的”在大腿上使力气,我也能轻易地扛起来。 父亲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小皖终于长大了,可一定要记得自己是中国人呀! 约莫过了些日子,突然有一天,父亲在吃饭的时候,告诉我,该去读书了。 我便问道:是像隔壁阿黄哥一样,要挨夫子打手心么? 阿黄哥大我一岁,每次下学回来,和我玩耍的时候,都要抱怨被夫子打小腿,打手心的事,因此我便不想去读书,怕也挨夫子的打。 一向宠溺我的父亲,这回却是没有依我,第二天,一大早就提着我,去了夫子那里。 站在门外,顺着门缝,偷摸看到父亲递给了夫子好些东西,里面不乏有我最喜爱吃的脆饼,心里一阵嘀咕。 就这样,我便开始了读书生涯,后来才知道,阿黄哥挨夫子打手心,打小腿,是因为他没有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 我怕挨打,就只能下学后,老老实实的写作业,眼馋阿黄哥可以下学玩耍,心里又不免对夫子和父亲产生了怨气。 说是怕挨夫子打也好,受父亲压迫也罢,总之,和阿黄哥玩耍的时间是越来越少,而我的学业却在同龄人中,最为突出。 每次考试完,取成绩的时候,便是父亲最为风光的时刻,而我也不出意外的,成了别人父母嘴里的好孩子。 但我却不乐意,因为即使成绩考的在好,父亲也不让我,同阿黄哥他们玩耍了。 我渐渐的对父亲的印象从“宠溺”的好父亲,变成了不让我玩耍的“坏”父亲。 又过几年,突然某一天,夫子对我说,回家让你父亲来一趟,我有事同他讲。 父亲去的时候,脸色阴沉,回来的时候,喜笑颜开。 于是,隔了几日,父亲便告诉我,要去一个远的地方继续读书,我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只要年龄大的都要去,可我分明比他们都小。 第一次去的时候,是父亲带着我的,看到的校舍又大又宽敞,里面的人又多。 有白皮肤,黑皮肤,也有黄皮肤,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便紧紧抓住了父亲的手臂。 父亲却是拿开了我的手,对着我说:咱们中国人,去了哪里,都不能害怕,我走在前面,你在后边跟着我走。 走到最里头,是一间白房子,父亲让我待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进去了,透着门缝,看到父亲站着,给了坐着的人塞了许多纸币,出来后,父亲就说:明天可以来读书了。 次日早上,父亲要我一个人去,我就只被父亲带着走过一次,心里不免害怕起来,那条弯弯曲曲的路光是走,就要花费好些时间。 路两旁都是高大的灌木丛和大树,眼睛根本看不穿,一会这个弯子,一会又那个弯子,心里怀揣着对父亲的极度不满,便一个人倔强的踏上了这条路。 我走的早,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害怕的紧,总觉得身后有脏东西,可猛地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不远处,灌木丛在抖动。 我认为是野兽在钻灌木丛,吓得撒着腿就往前面跑,根本不敢往后看,连下学的时候,也是远远的跟在顺路的人身后。 即使心里害怕的紧,回家了也不同父亲讲,路上遇到“野兽”的事情,甚至想着还不如让野兽吃了罢。 于是,吃饭的时候,父亲问我今天学的如何,我就懊着气,只说是不知道。 父亲也没说什么,就夹着一块鱼就往我碗里放,我生气的躲开了,鱼块掉到了地上。 父亲就蹲下去,用筷子夹了起来,心疼的吹着气,然后自己吃了。 我这才发现,父亲漆黑的后背上,多了不少划伤,有的得有手指那么长,但生气的我,也没管那么多,连一句心疼的话都不知道讲。 这些生父亲气的小事,渐渐的也就都忘记了,但随着我逐渐长大,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多,父亲与我讲话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 每次父亲想与我讲话的时候,我也大多以“嗯!嗯!知道了!”此类话去应付着。 渐渐的,父亲变得不爱说话了,只是光给我夹菜,到后来,我也不接父亲夹的菜,只说自己能夹。 大概是怕我嫌弃他讲话烦人吧,其余话就都不讲了,只是坚持讲着:小皖啊,你一定要记得,自己是个中国人,老家在徽州鸠兹,大江边上,再长大些,我们就一起回老家! 我父母是随同乡一起来的南洋,我头上有过几个哥哥姐姐,都没能活下来,到有我的时候,算是“老”来得子。 因此,当说这句话的时候,父亲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常年辛劳的晒太阳干活,身上变得漆黑,也只挣得了一份还算可以的产业。 在我十五六的时候,父亲就开始筹划卖掉这里的产业,一家人准备回老家,可最终还是没能回去。 唯独我幸免于难,又在外国飘荡了十几年,最终带着父亲的遗愿,回到了老家!” ...... 汤皖说的时候速度不快,时常讲讲停停,思考思考,迅哥儿也就不紧不慢的记着,当汤皖说完最后一句话,迅哥儿也恰巧记录完。 “文章名字是什么?”迅哥儿问道。 “就叫《父亲》吧。”汤皖说道。 迅哥儿把汤皖杯子里的酒倒掉,大概是冷着了,从暖炉上的酒壶里,重新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俩人就着稀疏的月光,对饮了一杯。 虽然文章里父亲做的事情,并不是真实的,但汤皖巧妙的把父爱,融合进去了,大概是因为父爱超越了地域和时空限制性吧。 迅哥儿不免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小时候,对自己十分上心和严厉,导致失去了许多童年乐趣,光是一个百草园硬生生的玩出了游乐场的感觉来。 记得有一次,迅哥儿想去看庙会,非常兴奋的准备着,然后他父亲却突然出现了,并且严肃的对迅哥儿说:“去拿你的书来,给我读熟。背不出来,就不准去看会。” 想起这些事,迅哥儿有些怀念道:“我父亲在我小的时候,也和你父亲一样,很是严厉!” “天下的父亲大概都是差不多的,若是你以后成了一位父亲,也会是这个样子的。”汤皖肯定道。 迅哥儿只是苦笑了一下,喝着酒,也不回应,心里却想着,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当不成一位父亲了。 无奈的“哼笑”了一声,便回归到这篇文章上来,说道: “这篇文章大地方不需要修改的,不过有些地方需要润色一下,我不便相助,把握不了里面的情感。” “想不到,还真的很不错呢,给了我不少灵感,等空了我也作一篇出来。” 汤皖只是笑笑,没说话,俩人又喝了几杯,闲聊了一会,迅哥儿就回去了,回他自己住的地方去,倒是让汤皖好一阵舒服,终于不用听大牛打鼾了。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起,父亲的画面来。 都是农村家庭,汤皖小的时候,家里是种棉花的,所以父亲被晒得很黑,本来个子就不高,就显得浑身结实。 后来从种棉花变成了给人开大货车,再到开大巴车,虽然家里没什么大钱,但是对汤皖的培养一直很上心。 奈何汤皖就像是文章里描述的那样,充满了叛逆心,书读的也不好,最后只上了一所一般的本科。 “呼!!”汤皖盯着漆黑的屋顶,嘴里小声念叨着: “也不知道,警察是怎么下的结论?逃婚还是无故消失?” 最重要的便是父母亲,辛苦了一辈子,都临老了,养了快30年的儿子却人间消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 至于结婚对象,相亲认识的,就算有那么一丝情感,也架不住时间的摧毁,再说了,结婚证也没领,不妨碍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向全国蔓延 有些东西,你不去碰,倒也还好,就像是两个人相遇,打个招呼,擦个边也就过了;可若是两个人聊起了天,那就有的聊一会儿。 总之,这一晚上,算是失眠了,本以为躺在大床上,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没成想,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出新世纪的各类事情。 迷迷糊糊,到了大半夜,架不住眼皮子打架,才最终睡了过去,等到次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大牛早已经做好了早饭,就等着先生起床。 洗漱完,端着一碗清粥,问道: “今个儿,怎的不叫我?” 大牛摸了摸憨厚的脑袋,只是露着意味深长的憨笑,意思不言而喻。这么些天了,先生一直忙个不停,大牛一直看在眼里,就想让先生睡个好觉而已。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汤皖竟然把早上看报,当做了一种习惯,一边喝着清粥,一边翻开今天的报纸,着实热闹非常,文言与白话之争,又上了一个台阶。 首先林纾先生今日又发表了文章《论古文白话之消长》,从纯正学术的角度,再一次对文言文的优越性进行阐述,和对白话文的适用性大张挞伐。 连续三日发表文章,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即使全篇文言文,汤皖看的头皮发麻,也不妨碍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白话文的猛烈抨击。 万众瞩目的文言派另一位大佬——辜教授,终于发表了文章《文言与白话》,令人意外的是,这篇文章并没有站队任何一方。 而是从客观的角度出发,对文言与白话的各自利弊,进行了深度的研究,最后含糊不清的抛出自己的观点,只要是有益于中华文化发展的,他都支持。 辜教授关键时刻来这么一出,竟然和起了稀泥,让文言派一众人士,大跌眼镜,但是白话派却是弹冠相庆,毕竟这位大佬的资历实在太彪悍。 启明继第一篇《人的文学》后,再发一篇《平民的文学》,这个文章名字非常容易使人误会:即文言是贵族文学,与之相对应的白话则是平民文学。 其实不然,启明在文章中提出的观点:应该用普通的文体,记普遍的思想与事实;应该用真挚的文体,记真挚的思想与事实。 白话大佬汤皖今天倒是没有再发表文章,但却用了一首白话诗《有的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认为“有的人”要骑在人民头上,把人民当做牛马;“有的人”却给人民当牛做马,其中隐喻不用多说,大家心里明亮着。 除却以上这些大佬们的文章,两派其他支持者们,也都纷纷各自发表文章,无论打开哪一份报纸,随处都能看到争论。 但是这些争论都不及另一则大八卦——同门反目:凰坎教授与钱玄俩人在报纸上,径向互喷,互爆黑料,尺度之大,令人咋舌。 一个说我给他取外号,那是因为感情好;一个说都是屁话,那是在侮辱我。 一个说他偷了我的讲义,他能有现在的地位全是靠我的讲义;一个反驳说我没有,他在大白天说梦话,想屁吃! 《无言的战斗》以每天5000字,继续不紧不慢的连载着,而每天等着看的人也越来越多,《京报》的销售量蹭蹭的往上涨,简直赚翻了! 可预见的是,至少在《无言的战斗》没有连载完之前,文言与白话的话题热度,无论如何都不会降下去的。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沪市,则是将这个话题热度,再次推向了一个高度,有小道消息称,皖之先生的第二部原创白话文学作品即将在《新年轻》上连载。 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一篇还在连载中,热度爆棚,紧跟着就要上第二部,既引人怀疑,又令人期待。 沪市文化界也纷纷作出反应,文言派作为老牌势力,自然开始针对白话文,发出强有力的攻击,而仲浦先生率先发文反击,随后鸳鸯蝴蝶派人士纷纷举旗支援。 就像是一颗大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白话与文言之争,从首都和沪市,向全国蔓延,整个华夏,凡是有报纸发售的地方,都在报道。 钱玄等人的计划成功了,无论此次争论的结果是什么,白话文运动都将得到巨大的进步,而《无言的战斗》,已经公认的成为了华夏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 汤皖,迅哥儿等四人的名字也必将随着白话文运动,被写在历史的某一页上。 希望慈善基金会也随着,这一波的热度,搭了一个顺风车,自从把募捐处设置在了街上后,每天来募捐的人数上升了不少。 一方面是在《京报》上的持续广告输出,另一方面则是汤皖的名气,起到了树大招风的作用,还有则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给大家提供了一个献爱心的平台。 汤皖这几日,每天早出晚归,和六爷一起,忙着募捐的事情,登记,统计,采购,分配,召集人手等,忙的不可开交。 就在这持续忙碌的日子里,某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大牛拿出了一封信,寄信的人是湘灵,汤皖顿时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借着厨房的灯光便看。 信的内容如下: 先生您好: 在给您写这封信之前,我久久思虑不下,但最终还是执拗不过内心,写下了这份信,当您收到这份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离开首都了。 回顾与先生相识的日子,一切都就像是昨日刚发生一般,我从同学口中听到了一首别具一格的诗——《无题》。 我第一次接触这首诗,便深深的被它迷住了,于是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样的一首诗呢? 后来,我通过同学和朋友,才得知您的名字,尽管在此之前,我已经听过很多次您的名字了,不过以前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来的深切。 无独有偶的是,我在回沪市的火车上,幸运的遇到了您,我第一眼就认出了您,只是当时人多,我父母也在,便不好上前搭话。 后来终于寻了个与您搭话的机会,只不过,貌似您当时对我有些反感,仔细思考之下,才觉得有些不妥,或许是我太激动了吧,忘记了您才刚刚上完厕所。 再一次回到首都的时候,意外得知,您和德潜先生是好友,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便央求着德潜先生,问了好些关于您的事情。 现在想来,我当时的行为确实有些鲁莽,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给您带来了诸多不便,我在此向您表示真挚的歉意。 我以前仗着自己的家世,亲人的溺爱,做事情全凭自己喜爱,不计较后果,长大后,更是与周围同龄女孩子格格不入。 父母疼爱我,从小送我去洋人学校读书,学会了外语之后,又读了许多外国书籍,导致对理想中的爱情充满了幻想。 以至于,二十多的年纪,至今孑然一身。 而如此任性的我,和我的婚约,终究给我的家庭带来了灾难,尽管您开导我,说与我无关,但是我想,我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在您的家里和东交民巷的日子里,我便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我的前二十年太过放肆,所以我的后半辈子都要为之赔罪。 前些日子,我联系到了我的老师,她是瑛国人,她告诉我她最近要回国,于是我便生起了去瑛国的想法。 欧洲正在发生战争,我想去作为一名华夏记者,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况且您也说过,未来会有许多国人前来参战,我便可以提前等待他们到来。 我想,既然不知道如何为我的前二十年赔罪,便将我的后半生交给我的祖国,成为祖国在欧洲的眼睛吧。 我将我的想法与我的老师说了,她表示支持,并让我与她一同回国,路上也有个照应。 临别的日期已至,我便去看了您最后一次,我想,是时候离去了。 愿您在以后的日子里,身体安康,学术有成! 李湘灵 今日的夜晚,月光比前几日黯淡了不少,因此院里尽管有着厨房露出来的灯光,却还是显得黯淡不少,汤皖读完这封信后,便只是坐在了石凳上。 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湘灵的场景,她真的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是不可能主动上前与一名男士搭讪的。 但偏偏湘灵就干了,还是接二连三的主动上前搭讪,那个时候,汤皖只是觉得很烦,但现在看来,湘灵于这个时代,是如此的特殊。 湘灵最终还是长大了,她要去追寻自己心里的方向,成为第一个在欧洲的记者,为报道即将奔赴的华工做准备。 “先生,饭菜要凉了!”大牛说道。 汤皖从复杂的思绪里,抽身出来,开始吃晚餐,没吃几口,就听见大牛继续说道: “先生,是湘灵小姐走了吗?” “嗯?”汤皖有些不解,忙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大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 “俺离开家的时候,就经常去小花家门口转悠,湘灵小姐这几天,也经常在门口转悠,和俺一样,俺就猜湘灵小姐应该是要走了!” 汤皖只是笑了笑,道: “嗯!你猜的对,湘灵小姐真的走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没有称赞就是反对 大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迷惑地走回了厨房,大概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湘灵小姐走了,先生不去寻回来。 或许此刻只有迅哥儿才能理解汤皖,并不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对的事,它便是对的,汤皖从没有如此这般过,有的只是对湘灵命运的惋惜与同情。 更多的,则是对湘灵以后,一人在异国他乡生活的担忧,那里正在发生着,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需时时小心谨慎。 只愿湘灵能平平安安的吧,汤皖如是的祝福着。 吃完饭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这一夜虽有些牵挂不知身在何方的湘灵,但大体还是睡得很舒心的。 早晨起床的时候,浑身畅通,洗漱完毕,就着一碗清粥与一碟小菜,随手翻开了今日的报纸,依然还是各路大佬们的针锋相对,以及这对师兄弟的同门互戈。 不过今天却是顾不得这些,因为是给难民发物资的日子,汤皖匆匆浏览完报纸,带着大牛就去六爷的那个院子。 这里已经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的总部所在地,六爷为人仗义,说是为难民做好事,租金硬是分文不收。 执拗不过六爷的意愿,汤皖便暂时同意先用着,等以后希望慈善基金会走上了正规,便去重新租一个办公地点,招几个文职工作人员。 这几天除了捐款现金的外,捐赠物品的更多,家里没用的,占地方的物件,都被首都热心市民送来。 单就整理分类,清理物件,破烂修补等就是一个大工程,幸亏六爷想了个主意,发动了周围闲下来的妇女们,修补一件破衣物五分钱,这才加快了整理时间。 这个时节的清晨,一天比一天冷,起来赶早的人也越来越少,汤皖出门的时候,街上人也不多,大概都在为过冬提前排练吧。 而六爷的院子里,从天蒙蒙亮开始,就已经是人来人往,热火朝天了,六爷挥舞着手里的拐杖,正在指挥者下面人干活。 虽60多岁的老头子,但是精神头足的很,心里始终挂着一件事,嘴里大喊着: “把50套小孩的衣服单独装箱子,男女衣服也不要搞混了,都单独分开装,小心点,被弄脏了。” “好!!”工人们齐声回复道。 六爷院里转转,没什么问题了,就又跑到外面,对着拉三辆大车的人喊道: “都检查检查,莫出了问题!” “好!!”拉大车的车夫们回答后,就围着大车开始检查。 等汤皖来的时候,工人们已经干了一早上的活了,正在吃早餐,有蹲在门口的,站在院里的,小声交谈的...... 看到汤皖来了,都站起来点个头,这些日子混下来,大伙对这位先生都比较熟悉,讲话也随意了很多,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 “先生来了啊?”有工人打招呼道。 “怕出乱子,就来看看。”汤皖答道。 “先生放宽心,我们做事,有谱子!” ....... 正好六爷从里屋出来,提着个茶壶,倒了两杯茶。 六爷道:“来喝杯茶,歇一会,等他们吃好了,我们就是出发,这天一天比一天冷,耽误不得!” 汤皖看着院里院外,问道:“都准备好了?” 六爷道:“准备好了,天蒙蒙亮就搞到现在,等会装了车就能走。” 等工人们一吃完,六爷就院里大声催促道: “赶紧装车,出发!” 打前头的是三辆大车,后面跟着几辆小车,一路上浩浩汤汤的往城外走,今天早上人少,没有遇到堵着路的情况。 刚出城,没过一小会,远远的就看到一帮穿着破烂的小孩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扶着大车的四周,卖力的往前推。 车夫们就好心说道: “都小心点,被伤着哪里了!” 本来冷的打颤的孩子们,用上了力气后,浑身都开始变热,反而不冷了,等到大车停下后,又一窝蜂的往家赶,嘴里大声嚷嚷着: “来咯!来咯!” 昨天来施粥的人就通知了,今天要来发衣服,所以这些娃娃们,天还没亮都聚到一起,就在路上等着了。 路边的干草上落满了一层白色的霜,孩子们赤脚踩在干草上,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早上起了阵小风,吹得一个个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于是,孩子们就在路边找了一处低洼的地方,背靠着路基,一帮孩子缩成一个团,蹲在里面,风吹不到,还能一起取暖。 虽然天气冷得慌,但孩子们心里都热乎的得劲,一想到自己马上有衣服穿,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眼巴巴的盯着路的远方,干等着! 听到孩子们的嚷嚷声,不一会儿,就从茅草房里出来了好些人,纷纷上前给车队帮忙,抬大木桶,抬其他东西的,能干的活都想着干一把。 汤皖看着这帮衣不蔽体,破破烂烂的孩子,说道: “先发衣服吧,别冻坏了!” 这帮孩子,好点的,身上裹着破布片,差的就身上裹着稻草,缠着腰部,裸着大腿和赤着脚。 六爷朝着工人喊: “把小衣裳拿出来。” 工人们抬着两个大木箱子,让孩子们过来,一人领一套,都是旧衣服,有的还是大人衣服改的,按照之前统计的孩子总数,一共凑了50套。 等发完衣服才发现,箱子里还多了几套,汤皖想到,大概是去了别的地方生活了,但愿过得比现在好吧。 孩子们领到了衣服,个个都开心极了,一个劲的朝着身上笔划,又担心把衣服弄脏了,直吵着要家里人给洗澡。 “娘,脏洗掉了,也不怕冷了,有衣服穿!” “我要穿衣服,去城里玩。” “不冷了,再也不冷了。” ........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汤皖自己看的也高兴,今天人手多,一上午就发完了衣服和施完了粥,等回到东交民巷的时候,正是吃中饭的时候。 大牛在厨房做饭,汤皖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躺在躺椅上,想到终于发完了衣服,难民不再受冻,就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浑身轻松。 还没躺多久,钱玄就来了,问道:“上午来了几次,都不在家,去哪里了?” 汤皖舒着气,说道:“去给难民发衣服了,怎的,找我什么事?” 钱玄“哦”的一声,却是反应不大,面带沮丧之情,止不住的唉声叹气,能让钱玄有如此情况的时候可不多。 “刚从先生那里回来,憋得慌,想找个人说说。” 汤皖想到应该是,这两师兄弟闹得事情太荒唐了,太炎先生通过报纸知道了,让这俩人上午去了一趟,不过看钱玄这情形,怕是这里面夹着什么事情。 试探着问道:“凰坎教授也去了?” 钱玄端着杯茶,巴拉一口,幽怨道:“我都去了,他能不去么?” 汤皖继续道:“所以呢?先生说了什么?” “传统非旧,旧非无用,白话非新,古来有之,可唤之为旧,大变革者,非急非缓,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钱玄把先生说的话,转述一遍后,汤皖在心里细细思索开来,大概的意思是: 文言文不是旧,即使是旧也不代表没有用处。 白话也不是新的,自古以来就有,也可以称之为旧。 当遇到大变革时期,不能急,也不能慢,应该要取文言与白话的精华,为用。 依着钱玄的性子,是不可能会被这番话扰乱心智的,钱玄是那种认定了方向,便会不留余地,一条道走到底的人。 所有汤皖认为,这里面一定还有事情,是钱玄没有讲的,于是继续问: “先生可还说了别的?” 钱玄颇为不服气的说道:“先生还让你,尽快去把作业交了,要考你释义。” 汤皖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忙问道:“没了?” 钱玄捏着茶杯,一口饮完,“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愤愤不平,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汤皖站起身来,在院里沉闷的走来走去,回想起和先生从相遇到相识的一幕幕场景,虽然认识时间不长,此刻也是心里有些堵。 随后又问道: “那你和凰坎教授的恩怨,先生怎么说?” 对于这件事,钱玄反而没有那么在意,只是说道: “各打五十大板,以后只谈学识,不谈私人!” ........ 大牛看到德潜先生来了,就又多加了一个菜,这会刚做好,正往外端,俩人喝点酒,边吃边聊,倒是稍微开怀了些。 钱玄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先生的态度不明,但实际上,先生已经含蓄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称赞便是最好的反对。 但是文言与白话的争论,经过这些天的发酵,已经成了全国的热点话题,现在没有任何一方会交枪投降,只有两者取其一。 任何一位重量级大佬的倾斜,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特别像太炎先生这般,当前公认的学界第一人,他的态度会影响许多人的态度。 然后,实际上,除了汤皖心里明白,在其他所有人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白话文其实已经提前了好几年,默默地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正在发挥它的威力。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寒光初现 欧战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个时候正是战争的关键时候,诸位列强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国战之中,东亚似乎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 但是某人在今年底的一个举动,却是让刚刚安静不久的华夏大地,再一次面临内战,南方已经动员完毕,各个省份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某人刚上位,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来踢他场子,如坐针毡,这会也是头大,内阁会议连着天的开,也没个办法,R国人答应的事情,非但没办到,反而有变节之嫌疑。 某人正气急败坏的在大殿上方坐着,气愤道: “R国此等国家,狼子野心,背地里已经向南方发去了密电,诸位有何对策?” 有人道:“当许以R国人利益,先平息国内战乱。” “不可,本就南方起势,若是再许R国人利益,定要激起民愤,如何来解决?”说此话的人姓陆,担任外交总长职位,当初作为代表签订的“二十一条”。 R国人在“二十一条”后,发现某人并没有遵守条约,反而向着欧美等国靠拢,想以此来钳制,况且一个统一的华夏并不符合R国人的利益。 因此在某人称帝后,又向南方发去了密电,表示愿意为南方军队提供诸多支持。 又有人道:“许利给R国人,不如许利给南方某些人,最好能挑起他们内斗!” 一说到南方的某些人,某人就止不住的爆呵: “这个姓蔡的,当时劝进的是他,如今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也是他,莫非真以为他那几杆破枪,能吓得了我。” “哼!!” 某人说的姓蔡的,乃是松坡先生,在9月份的时候,代行立法院权力的参政院举行开幕典礼上,松坡先生与其余几人,请愿改变国体。 “下令川南镇守使伍祥祯部,严密盯守彩云省,只要敢动弹,坚决给我打回去。” “收到!” “R国人欺我,南方人也来欺我,正当我软柿子不成,他想打,那就打!”某人发出强力的愤吼。 某人敢打是有底气的,二次内战的时候,某党占据半壁江山,但是双方一交战,立刻败北,如今不过是彩云省一隅,就形势上来说,强弱之势人人皆知,是很悬殊的。 而且某人也打定了注意,就是要杀鸡儆猴,拿彩云省立威,给国内其他省份看看,谁的拳头比较硬。 对于国内局势的分析,其实汤皖一直都有在做,不过没法在公众面前说,据汤皖得到的消息,其实某些部门已经开始欠薪了,这就说明某人的口袋现在不健康。 打仗一方面拼的是军事实力,另一方面拼的就是钱袋子,况且无需关心某人,掰掰手指头数数,也就剩下几个月时间了。 所以汤皖完全撇开那些方面的信息,一方面是怕此书被404,另一方面是完全不用理会,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因此,目前要做的只有两件大事: 一、全力推动白话文运动。 二、讲好国际关系课程。 中午吃完饭,钱玄又信心满满的走了,回去准备提笔继续与文言派周旋,不得不说钱玄的战斗力是真的强悍,一个人对着一大帮喷,愣是不落下风。 而汤皖则是要准备教案,明天要继续讲国际关系课,为上一节课做补充。整整一个下午才把教案准备好,脑子都晕乎了,不过能把这两节课讲完,也算是尽了大力。 今天夜晚,天上只挂着一条小月牙,稍微有点风,吹得光秃秃的树枝缓缓的摇晃,入冬了,冷了起来。 刚洗完澡的汤皖,这会正在院子里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便看到大牛一脸神色紧张的说道: “先生,门外有个人,一直在走动!” 汤皖一惊,立马停下来手里的动作,问道: “可听仔细了?” 大牛是当兵的出身,对于院子四周早就摸得十分熟悉,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这也是大牛第一次报告有异样情况。 面对对先生的疑问,大牛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家伙,厨房昏黄的灯光照在锋利的边缘,露着丝丝寒光。 到底是谁呢?如果是熟人,早就开始敲门了,一定是陌生人,那么这么晚来时何事?单就在门外晃动,也不敲门。 就在汤皖思虑间,大牛已经悄悄的摸到大门边上,耳朵贴在门上,警惕的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砰砰砰!!” 大门突然被敲响了,大牛已经把袖子里的家伙抽出来了,藏在身后,看向先生,意思是开不开门。 “砰砰砰!!” 大门又被敲响了,这一次敲得比较急促,而且声音也更大一些,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见院里没有反应,于是敲门的人干脆就喊了起来: “皖之先生,在家么,我是王斯理!” 王斯理,这不是上回迅哥儿带来的人么,湘虎走的那天晚上,王斯理就在,只不过被迅哥儿支开了,这么晚来干嘛? 就在汤皖脑子里疯狂转动的时候,王斯理又敲了一遍,并且喊道: “皖之先生,在么?” 汤皖这才朝着大牛点点头,大牛把家伙靠在门后的墙角,然后打开门,便看到王斯理正站在大门外,紧张的盯着四周,行为有些焦急。 “进来吧!”汤皖喊道。 王斯理进来后,走到院里,先行礼,然后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这才舒心的叹了口气,动作轻快不少。 “皖之先生,多有打扰,我....刚巧路过....便....想着来拜会一下,等会就走。” 汤皖一听就知道这是托词,而且王斯理说话不自然,在大门外徘徊了许久,定然不是刚巧路过,只是也没法直接问是什么事。 于是示意王斯理坐下,让大牛去沏茶,客气道: “上次一别,已经有不少时日没见,别来无恙。” 王斯理调整好了心态,说道: “最近事情多,比较忙碌,不然早就来拜访先生了。” 客气闲聊了一会,王斯理始终没有明说目的,只是表达一些钦佩之类的话语,听的汤皖心里越来越警惕。 大牛把沏好的茶端上来,汤皖给茶杯续上茶水,示意饮用,刚提杯子,便听到大门又被敲的“砰砰”大响。 王斯理拿着杯子的手,明显的抖动了一下,晃的茶水溅出来了一些,但由于是晚上,光线不明,汤皖没能注意到,只是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短暂停止过后,强力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砰砰砰!!!!” 汤皖朝厨房点了点头,就见大牛一脸凝重的去了大门边,重新握住靠墙的家伙,小心的开了半边门。 随后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劳资日尼玛的,磨蹭个半天,你家先生在不在家?” 汤皖只用听半句,就知道了,不是菊长,还有谁能说出这么具有特色的话来,连忙喊道: “菊长!!我在,赶紧进来。” 菊长大步子跨进门槛,气势雄浑的走进院子,看到汤皖和王斯理正在喝茶,一屁股就坐到了王斯理边上,接过汤皖递来的茶杯,一口就完。 “你这茶不行,改天给你搞点老家的正宗茶。” 汤皖苦笑着,给菊长又满上,才说道: “你那茶叶,哪是那么好搞的,对了,还想请你吃饭来着,最近忙,也没个时间。” 菊长却是不在意,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道: “日尼玛的!!大晚上的不清净,临时有点事,路过,就来看看。” 然后又接着说道: “吃饭急个啥,有的是时候,不过你那个什么会来着,做的好,还有那个课也不错!” “是希望慈善基金会!”汤皖笑着提示道。 菊长放下茶杯,站起来,在院里四处走动了一下,不经意间走到了厨房里,刚好可以正眼看到王斯理,然后道: “这是你朋友?大晚上的来干嘛?” 汤皖心里陡然一顿,明白了过来,回过身来,看着菊长正盯着王斯理看,心里生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恐怕菊长不是路过,而是特意的。 但一时心里也是生了难,不明白个中详细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王斯理主动道: “我和皖之先生不太熟悉,经人介绍的,晚上路过,拜会一下,等会就走!” 哪知菊长却是冷哼一声,说道: “不熟悉,就不要瞎跑,容易跑出事。” 气氛为之一滞,王斯理一听,立马就站起身来,对着汤皖行礼,道: “皖之先生打扰了,我先走了!” 汤皖也是明白了过来,但心里还是一阵纠结,便稍微挽留了一下,而王斯理却是一个劲的往外走,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菊长突然喊道: “日尼玛的,往东,过了11点在走!” 王斯理停下了脚步,背着身子,高声道:“谢了!”就跨出门去。 汤皖看着王斯理消失在门口,又听到菊长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一阵轻松,给菊长杯子茶水满上,而脑子里却在想着和王斯理的所有接触时刻。 “王斯理是迅哥儿带来的,说是投文章可以找他,除此之外,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菊长晃悠着走到桌子边,一屁股坐下,用老家话说道: “差(欠)劳资四顿饭,个晓得(知道么)?” 汤皖笑着点点头,而后又问道: “个是来找他滴?(专门来找他的?)” 菊长没有理,一口喝完一杯茶,训斥道: “不该管的就不要管,马上又要死人了,最近小心点!” 说完就大步子往外走,汤皖在院子里,喝着茶,仔细思考菊长话里话外的意思,怕是暗地里又要有什么动作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100年前吹的牛 汤皖今日的国际关系课程一上完,其上课的内容变被记录下来,送到了某些地方,以供研究和参考。 某人自然也得到了一份文件,经过幕僚团队的整理和分析,在小范围的会议上讨论开来。 “皖之先生对R国的见识,确实深刻,还需仔细研究一下。”说这话的人叫杨承瓒,某人的幕僚团队重要成员,前任参议院参政,时任学副大臣,早年间参加过维新变法。 主张废共和,立君主,鼓吹帝制,深得某人的信任。 “有才,但不是我们同路人,不为我们所用啊。”杏城先生道。 此时的杏城先生刚从招商局董事会会长离任,时任邮传部大臣,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就是同样为某人的幕僚团队重要成员。 这份文件中,有一个对华贸易占比,可以看出,R国的对华贸易占比处于连年增长的状态,作为财政部次长的梁翼夫,极其敏感。 作为某人的钱袋子,一直就是某人的心腹成员,某人称帝的大部分经费全部来自于此人的筹借,因此梁翼夫看完后,好奇道: “我很好奇他的数据哪里来的?竟然与我们财政部统计的基本一致。” 这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好奇,随后就听到杏城先生道: “他与瑛国和珐国大使馆成员有来往,得到数据不奇怪。” 某人看完后,把文件丢到桌上,感叹的说道: “世人皆认为我,惧怕R国人,他们也不想想,现阶段岂是得罪R国人的时候?我怎会不知R国人的歹毒心思,可惜时不我待,要是国家能一统十年,与R国人掰掰手腕子,未尝不可!” 杏城先生一针见血的指出: “当前最重要的便是打掉彩云省,然后在携大胜之势,威吓其他省等,至于R国人,不是首要考虑目标。” 杨承瓒久久才放下手里的文件,说道: “但也不可全放,诸多事件,还需早做准备为好。” “这一仗非打不可,翼夫,军费你得多上心。”某人说道。 梁翼夫执掌财政部门,此刻也是发愁,某些部门已经开始欠薪了,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而汤皖对R国的后续分析,同样引起瑛国和珐国大使的注意,但他们没有做具体抉择的权利,只能将这份分析报告提交给国防部门。 与瑛国大使馆隔河相对就是R国大使馆,当这份报告被摆在日置益的桌上时,引起了强烈的不安,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恐惧,尤其是对R国人的分析以及未来战略的推测。 日置益作为驻华夏大使,同时还要兼情报搜集工作,出于谍报人员的敏感,立即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国内。 汤皖哪里会知道,自己的讲课内容,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强烈关注,只有当是交了重要任务般,有一种浑身一阵哆嗦,而后全力释放的快感。 当汤皖回到家,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菊长一个人来了,因为日置益在得到文件后,立即向某人提出捉拿汤皖的请求。 理由是汤皖上课时的内容,对R国进行了污蔑,和许多不实的言论,已经对R国的名誉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而某人的回复则是需要进行情况核实,等核实完,在行决定,总之就是一个字,拖。 “诶呦,菊长怎么来了,掐着饭点来的?”汤皖看着菊长,奇怪的问道。 菊长走进了小院,像是自家院子般,悠闲的逛来逛去,随后才呵斥道: “你又怎么得罪R国人了?不是和你讲过么,不要去碰,会死人的!” 原来如此,汤皖瞬间明白了,敢情R国人又向某人施压了,不禁问道: “又要去吃茶了?” 局长坐下来,盯着汤皖看了又看,最后颇为好笑的说道: “上面没有请你去喝茶的意思,不过,你得在家待几天,不能出门!” 这倒是令汤皖十分吃惊,按道理来说,自己这回把R国人得罪惨了,某人受到的压力应该更大才对,怎会只有如此轻的处理。 其实还是源于,某人知道了R国人已经倒向了南方,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搭理日置益的请求,而且现在捉拿汤皖,还有可能引起民愤,主要是汤皖现在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便有了居家三天,不许出门的处理,从另一方面来说,反而起到了保护汤皖的作用,在东交民巷,R国人不敢动手。 “后天还有课,怎么办?”汤皖又想到,顿时觉得难办。 “日尼玛的,劳资来的时候,就给胡校长打了招呼,给你请好假了。”菊长笑骂道。 一想到能带薪休息3天,汤皖顿时觉得也还不错,最近这一段时间,真的事情多,单是基金会那边,就忙的不可开交。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吧,于是朝着大牛喊道: “再添一副碗筷,和加两个菜!” 汤皖又去房里摸了一瓶酒,俩人就着几个小菜,倒也自在,几杯酒下肚,菊长的防备意识慢慢淡了。 毕竟在知根知底的老乡这里,要是平时在外面,是肯定不能喝酒的,干他们这行最忌讳这个。 喝着喝着就打开了话匣子,汤皖问道: “什么时候回老家?” 菊长咋咋呼呼,骂道: “回个鸟,劳资已经十几年没回去了!” “哦!!”汤皖继续问道:“怎的不回?” 菊长却是沉默了,一口喝下大半杯,在酒精的刺激下,挤着眉头,待缓过来后,长舒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干劳资们这行的,仇人太多,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别死了连累家里人。” 汤皖把菊长的话,往心里一过,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菊长干的不是请人喝茶就是让人脑袋搬家的活,得罪太多人,担心仇家寻上门报复。 菊长属实无奈之举啊,不过汤皖想到自己好像也强不到哪里去,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于是举起杯,倡议说道: “这一杯就敬我俩吧,都不能回家!” 菊长看过汤皖的资料,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举起酒杯,一口干了大半杯。 然后又接着说道: “我老娘以前托人给我带话,说要我回去一趟,老头子快不行了,劳资想了一夜都睡不着,最后托人带了100大洋回去了!” 汤皖想了一下,说道! “你这是对的,等你哪天不干了,再偷偷摸摸的回去,去你老爹坟上磕个头,就当是尽孝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苦衷。” 菊长却是幽怨的说道: “老头子生气着呢,家里给他办丧事,非不待,跑首都来找我,梦里给劳资一顿臭骂,说劳资是个不孝子,白眼狼,出去就不归家。” “哈哈哈哈....”汤皖被说笑了,继续说道: “你家老头子,真是不怂,隔这么远,都能找到路。” 菊长“呸”的吐掉嘴里的口水,开玩笑道: “劳资是他儿子,有血缘关系的,他肯定能找到,搞不好,骂完劳资,还能赶回去吃早饭。” “这个还真有可能,我算算,老家离这里一千多公里,坐高铁也就5个小时的样子。”汤皖脱口而出道。 菊长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是高铁?” 汤皖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但立马就反应过来,说道: “高铁就是高速铁路,咱们现在的铁路叫低速铁路。” 菊长心里一合计,5个小时就能到家,乖乖,自己当初可是花了好几天才到首都,不由得震惊了,连问道: “这个高铁,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 倒是给汤皖问住了,顿了一下,才说道: “以现在的技术还达不到。” 菊长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吹牛,笑道: “你们这帮搞文化的,就喜欢框人,劳资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还没听过能跑这么快的。” 可能是喝了点酒,也有可能菊长是老乡的缘故,汤皖硬是说道: “我可没框人,高铁以后肯定会有的。” 菊长抿了口酒,又接着询问道: “那你说,以后是多久?” “100年!”汤皖坚定的说道。 100年以后,就是2015年,那个时候的和谐号早就能到达到这个速度,以300km\\h计算的话,5个小时轻轻松松跑一千多公里。 见汤皖如此肯定,菊长不由得心里一紧,莫非真有高铁这玩意,不过随后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老家是在皖南,那里大山连绵不断,除非飞过去还差不多。 “好,就算是100年,有高铁,我老家都是成片的大山,人都不出去,高铁怎么进来?” 汤皖却是呵呵一笑,自信道: “哼!100年以后,别说大山,就是在大海上,也能给你架起一座大桥来!” 菊长只当老乡酒喝多了,在吹牛,到现在为止,连长江上都架不了大桥,更别提大海了,菊长可是见过大海的,以前在平津的时候,经常去渤海湾。 但为什么总觉得,老乡说的像是真的一样,难道100年以后,真的能有一条铁路,上面跑着高铁,到自己老家门口。 一想到这里,整颗心就扑通扑通跳,即使事先已经认定老乡在吹牛,还是好奇的不行,问道: “那你说,从哪里出发,怎么走,才能到我老家?” 汤皖心里想到,反正牛逼已经吹出去了,也不在乎多吹个,于是脑子一转悠,手指在半空划出一条直线,继续吹道: “从首都到你老家,用笔画一条直线,铁路沿着这条线开工,一路上逢山挖洞,遇水架桥,火车站就设置在你家后院,中午可以吃便宜坊烤鸭,晚上回家吃臭鳜鱼!” 菊长心里一阵嘀咕:想到自己平常吹的牛,在看看老乡吹的牛,顿时觉得自己平常吹的都是笑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狂人 有时候,当你说真话的时候,会被误认为是吹牛;当你吹牛的时候,恰恰会被误认为是真话。 汤皖当然能理解菊长的心思,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菊长的这般反应,这才是常理。 俩人又喝了几杯酒,菊长就起身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忘特意再次嘱咐汤皖,一定要待够三天,汤皖只得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个夜晚对于汤皖来说,除了菊长的到来,有些突兀以外,其他一些平平无奇,但是对于R国驻首都大使日置益来说,显得尤为糟心。 因为某人对于他提出捉拿汤皖的请求,又开始用了“拖”字诀,而根据手下人传回来的消息显示,汤皖仅仅是被处以禁足三天。 翌日,一大早,一条小道消息突然在坊间流传,汤皖因上课内容波及到R国,被处以在家中禁足三日的决定。 老百姓在天然的好奇心驱使下,纷纷打探汤皖究竟上课时讲了什么,有上过课的人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然后经过口口相传,原本只是经过简略修饰的事件,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加上汤皖本身就是名人,名人的事情自带流量,于是大街上,茶楼里到处都在流传,版本不一。 “听说皖之先生苦苦思索七七四十九日,得一妙计,可破R国人图我华夏之阴谋” “胡说,明明在梦里偶得一妙计!” “不对,我听说是有一个仙人路过,特意赠予的!” ....... 中午的时候,钱玄特意跑来了,盯着汤皖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道: “原来这就是被仙人赠予妙计的男人啊?” 听的汤皖一脸懵逼,直言道:“被人把脑子喷坏了吧,胡言乱语。” 等到钱玄把听到的流言,一一道出的时候,汤皖的脸上出现了十分精彩的夸张表现,大笑道: “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要说,我老妈临盆的时候,久久生不下我,突然自天空中一道精光,落入房内,然后我就诞生了!” 钱玄却是挖苦道: “你说的这个早就被人用过了,不如说成你是天上某某仙人的弟子,特来凡间历练。” “哈哈哈.....” 俩人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逗笑了,愚昧的封建思想,便是当前世道最真实的写照,所以迅哥儿才会窝在家中,用他锋利的手术笔,给封建思想来个大解剖。 在写《无言的战斗》时,迅哥儿总是觉得束手束脚,一方面是题材的自身限制,只能稍作夸张,否则就没了真实感。 而真实感这东西,一旦消失殆尽,读者就没了代入感,作品自然也就成了俗物。 那到底什么样才能让读者既能接受无限的夸张,又觉得于情于理呢,这时候一个词突然在迅哥儿脑海里冒了出来:狂人——一个患有迫害狂恐惧症的人。 以一个狂人的视角来看待一些“合理合规”的事情,那么这些事情在疯子的眼里自然就变得不合理,不合规。 一想到这些个封建陋习,已经把人的思想给腐蚀的锈迹斑斑,到处害人,迅哥儿就气愤不已,提笔就开始写! ....... 当汤皖禁足结束,拉着钱玄一起到迅哥儿家里的时候,才得知迅哥儿已经在房里整整待了5天。 “这个疯子!”汤皖说道,可是这样伟大的作品,大概也只有“疯子”才能写出来,是这个世道逼迫这个“疯子”反抗的。 从上午到中午,汤皖和钱玄一直在大厅等着,期间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厕所都上了好几遍,刚开始的时候,钱玄还能坐在椅子上。 渐渐地,就坐不住了,大厅里走来走去,再后来范围扩大到了院子里。 “你就不能安静的等着,急什么?”汤皖没好气道。 钱玄被汤皖说了一顿,只好按捺住躁动的心,没过多久就又待不住了,急着道: “有这个时间,孩子都能生好几个了,豫才怎的还不出来。” 汤皖被钱玄突如其来的骚话给逗笑了,笑骂道: “孩子可以割几年生一个,这部作品可是就只有一部的,多点耐心,毛毛躁躁像什么话,多学着点我,深沉一点。” 钱玄露出鄙视的眼神,说道: “你汤皖之深沉?深沉个鸟,大早上就拉我来,我看你比谁都猴急。” 准确的说,从昨天晚上开始,汤皖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所以一大早就去找钱玄,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听到钱玄损自己,汤皖也不搭理,表面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比谁都急,眼看着快到正午了,迅哥儿房里还没有一点动静。 莫非又被迅哥儿框了?就在汤皖在质疑自己的时候,听见钱玄喊道:“开了,开了!” 汤皖心里一喜,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往迅哥儿房里奔去,房门只开了半个,阳光照在房里的地上,一半白,一半黑。 迅哥儿是躺在地上的阳光里,闭着眼,神色安详,不知道的还以为睡了过去,身边散落着七零八落的稿纸,上面写满了字。 汤皖从半边门走了进去,遮住了仅有的阳光,看着躺在地上的迅哥儿,用脚提了提迅哥儿的脚底板,喊道: “起来了,要睡床上去。” 迅哥儿眯着眼,问道: “你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吹得牛,实现了没?” 迅哥儿一脸不屑道: “就这,不是有脑,就行的事?” 钱玄正蹲着捡稿纸呢,莫名其妙的感到又被迅哥儿给装了,回复道: “我倒要看看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货色!” 幸亏迅哥儿有给稿纸标了页码,没过多久就整理好了,映入眼帘的作品名就是:《狂人日记》。 “某君昆仲,今隐其名,皆余昔日在中学时良友;分隔多年,消息渐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适归故乡,迂道往访,则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矣。因大笑,出示日记二册,谓可见当日病状,不妨献诸旧友。 持归阅一过,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间亦有略具联络者,今撮录一篇,以供医家研究。记中语误,一字不易;惟人名虽皆村人,不为世间所知,无关大体,然亦悉易去。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识。” 意思是:有兄弟二人(昆仲),现在不说他们的名字,都是我从前在中学时的同学。因分隔了多年,渐渐没有了他们的消息。日前偶然听说他得了一场大病,刚好回到故乡。(我)通过曲折的道路去探访他,只是见到一个人,他说他是病人的弟弟。他说劳烦你远道来探访,但是他的病早已经好了,到某地去做(某些职位)的候补了。 跟着他大笑,拿出两册日记来,说(通过这些日记)可以知道他病时候的样子。不妨将它送给一些旧友。(我)拿回去看过一遍,知道他患的是一些“迫害狂”之类的症状。文字有些杂乱无章,又有很多荒唐的说话;也不标明日期,但是墨色字体不一样,知道不是同时写上去的。 里面也有一些联络人的姓名。现在摘取一篇,以用来给医家们研究。日记中的语句错误,一字也不改;只有人名虽然全部是村里的人,世间的人不会知道,无关大体,那样就全部改了。至于书名,则是日记作者本人病好时题的,也不改动。七年四月二日记 后面则是两篇日记的内容,汤皖看的震撼,钱玄更是看的入神,尤其是象征性手法的运用,比如:封建社会的狗腿子,生性荒凉的吃瓜群众,封建文化教育下的孩子们等。 迅哥儿就像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以笔作刀,精准的将封建封建文化解剖开来,把血淋淋的一幕曝光在阳光下。 从书里,就能感受到迅哥儿对封建文化的痛恨,因为迅哥儿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遭受封建文化迫害的人,因此,迅哥儿把个人的情绪已经所受的气全部通过这本书撒出去。 (我就不往深的地方,继续写了,容易被屏蔽,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当这俩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时,迅哥儿却无聊的走到房门口,随手推开了另一扇门,把阳光全部放进屋子里。 伸开双臂,拥抱着阳光,顿时心里暖洋洋的,然后听到钱玄一边念叨一边读,读到激动处,大声念道: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而汤皖却唯独对最后一句话感触良深:救救孩子...... 这句话是迅哥儿对这个世道发出的呐喊:那些没有被封建文化污染的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应当要保护他们。 过了好大一会功夫,迅哥儿说道: “看完了没?完了就吃饭去,写这玩意,费粮食!” 俩人好不容易沉浸在书里的情绪,就迅哥儿的一句话给破功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无敌小马甲(求票) 迅哥儿抱着只碗,正大口大口的干着饭,全然没有了往日细嚼慢咽的作风,说的好听就不讲究,说的不好听就粗狂。 直到一大碗米饭,和几大口菜吃下肚子,迅哥儿这才有了一些脚踩着地的真实感,回首过去的5天里,就像是一场奇异的视觉之旅。 幅员辽阔的华夏大地上,长江和黄河,正在孜孜不倦的滋润着,偶尔的某些地方下起了雨,偶尔的某些地方又着了火。 水与火的交融,渐渐滋生了一丝雾气,渐渐聚成一大片,遮天盖地,连太阳光都被削弱了三分,地上的植物只能苟延残喘的生活着。 就在这,遮天盖地的大片雾气背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双眼睛,看穿了雾气,向北一眼就看到了长城;向南一眼看到了海角天涯。 在仔细往地上看,就看见了一个正在哭喊着“我不嫁”的少女,硬生生的被塞进了大红花轿里,余生守着一块灵位; 在仔细往地上看,就看见了阁楼里的小脑袋,整天对着针织女红发呆,对着一本女经生出幻想; 在仔细往地上看,就看见了满嘴仁义道德的大人们,正在教着洁白无瑕的小孩子们仁义道德; ........ 这双眼睛便是因为看的多了,看的太仔细了,看的太远了,所以就看的累了,迅哥儿不禁放下碗筷,开始用力的揉自己的眼睛。 钱玄正双手拿着稿纸,舍不得放下,就像是一个小孩子陡然间,得到了一个大棒棒糖,这普通的饭菜自然就入不了他的眼。 斜眼一瞥,看到刚才迅哥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就蓦的想取笑,说道: “之前还一副高人样,转眼间就落了粗俗里,幸亏这里没外人,不然倒让人笑话!” 汤皖没听仔细,但是能从钱玄语气里听出来,他这是嫉妒和羡慕了,不由得想起了写《一代人》时,钱玄好像也是这般模样。 不过钱玄也确实够郁闷和抓狂的,好好的三人小分队,一个转眼间,汤皖成了华夏白话诗扛鼎人物;又一个转眼间,迅哥儿继《无言的战斗》后,又出名篇。 所以,一向心高气傲的钱玄,短暂的进入了迷惘,甚至有些怀疑自己,难不成只能落得个“三弟”的名分? 刚揉完的眼睛有些红,干涩和瘙痒,而且还流出了几滴眼泪,迅哥儿却不管这些,就用这双凡人的眼睛,搭配着凡人的嘴巴,说出了一句凡人才能说的话: “婚都结了,还弄什么虚?做什么假?相敬如宾给谁看?”意思是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装啥斯文人? 汤皖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就很想掰开迅哥儿的脑子看看,是如何做到,刚刚还是阳春白雪,怎的就突然变成了下里巴人? 这毫无违和感的转变,又是如何做到的如流水般畅通,只是迅哥儿怼完了钱玄,就又拿起来筷子,开始用饭菜继续填肚子。 钱玄被怼的只能干瞪眼,看着手里的稿纸,凭白干叹气,于是汤皖就好心安慰道: “豫才现在是属于激情后的空窗期,刚刚损耗了5天的精神力,这会是应该多吃吃,补充一些体力!” 迅哥儿听着这话,不由得停止了动作,仔细想来,就是想不出个关键,却也是知道,汤皖嘴里冒不出个好话来。 因为汤皖嘴里,总是经常能冒出个新潮的词儿来,他不说,还真就不知道什么意思,这大概就是汤皖总能在刷嘴皮这一项运动中,不是冠军就是亚军的理由吧。 钱玄终于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平庸”了,小心的把稿纸放在后面的茶几上,这才气着说道: “说好的三人一起风光,结果一个抄小道先溜,一个背地里搞大手笔,凭啥我就得当个看场子?” 一向直来直往,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喷人的钱玄,此刻竟然幽怨而又傲娇,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就差没有撅起小嘴巴,歪瞪眼了。 一想到这里,汤皖就不敢在继续往下面想,那个画面实在是太辣眼睛,急着歪过脖子去,正巧对上了迅哥儿笑抽抽的脸。 汤皖斜着眼,眉毛往上一挑,意思是让迅哥儿去说些好话,安慰安慰,哪知道迅哥儿却是故作正经的说道: “德潜啊,放宽心,皖之的白话诗,只是小道,仔细纠结,都是病句,不用羡慕;你国文底子厚,可以向我看齐,不是难事!” 汤皖眼珠子都瞪圆了,努力的平息心情后,拍着钱玄的肩膀,说道: “德潜啊,文学的范围很广,不要总盯着豫才那条小道,而忽略了康庄大道。” 迅哥儿不服气的问道: “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康庄大道?” 望着钱玄投来的眼光,汤皖细细的理出一条路来,说道: “文学的范围应该是无限的,文字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是作为记录用的,后来某些饭吃撑了的人,非要给文字赋予情感和思想,于是便有了文学。” “但是如今白话文刚兴起,从文言过渡到白话,需要一个过程,这之间会出现许多的文字用法的问题,你最是擅长扣字眼的,接下来,你懂得!” 汤皖所说的便是研究性文学,比如音韵,用法,用意等,这些是文言与白话过渡期不可或缺的,甚至100年后的人,都要按照现在制定的规则来写白话。 一条崭新的道路瞬间出现在钱玄的面前,发出沉重的呐喊:干了! 钱玄有着超强的国学功底,使得他在研究型文学这条路上,斩获丰收,单再过两年,作出的《文字学音篇》,就足以在近代文学史上,留下一串足迹。 这部作品,既继承了传统音韵学研究的成果,又在研究观念、方法,内容上进行了新的探索,开了音韵学革新的先声,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意义。 所以钱玄又干劲满满了,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明明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怎么就走出了苦中作乐的感觉。 汤皖便挖苦道: “你这要是研究起来了,哪还有时间去喷人?那些人估计得乐翻天了。” 钱玄心情好了,这会正端着饭碗,一听这话,却完全不在意道: “喷人这种事,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不过是一天少喝一杯茶的事情!” 刚还是一副小媳妇委屈样,这会就开始吹上了,汤皖不由得努努嘴,全当没听见,暗道:钱玄这人,还是得经常打压一下的,免得三当家干了大当家的事。 这顿午饭,迅哥儿吃的舒心,汤皖吃的安心,钱玄吃的开心,茶几上摆着一壶茶,三人围坐着,喝茶聊天,于是就谈到了一个问题,去哪里发表。 汤皖主张去沪市的《新年轻》,迅哥儿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发表就行,钱玄倒是认为,还是在《京报》上的好,毕竟老熟人了。 去《新年轻》的话,一来可以帮仲浦先生一把,二来沪市有通俗小说打的底子,白话文学作品接受程度高,利于增加知名度。 缺点自然是《新年轻》销量低,渠道远远少于《京报》,而且距离较远,耗费时间太多,来往不方便。 但如果在《京报》发表,虽说可以短时间,获得巨大的曝光,可《京报》毕竟是一份报刊,给人的印象就是看完就丢的那种,大大降低了《狂人之记》的文学性。 这部极具讽刺意味的文学作品,绝不能在报刊上发表,汤皖坚持自己的意见,它应该伴随着《新年轻》,成为一柄白话文运动的尖刀。 “若是在《京报》上,怕是要出名,你们知道的,我这人向来低调。去《新年轻》吧,两地离的远,我刚好清净一段时间,修养修养。”迅哥儿最后说道。 既然迅哥儿已经作出了决定,那便按照如此行事吧,汤皖递来一支笔,道: “写一下作者名,在文学里,打了那么久的仗,该好好享受享受这一刻!” 迅哥儿接过过来,在脑海里的一众小马甲中仔细翻找与斟酌,良久之后,才决定重新创建一个小马甲——鱼日游。 “鱼日游”,汤皖在脑子里思索,不禁想到一起读书时候,语文老师说过的一段话,说的是迅哥儿这个马甲由来。 有一种说法是因为迅哥儿的母亲姓鲁,而迅哥儿小时候的名字叫“迅”,将两者一结合,便成就了华夏近代史上最靓丽的小马甲。 于是汤皖便想着,既然遇到了这样的名场面,自然是要问清楚的,顺便好替百年后的一帮吃瓜群众解惑,然后就问道: “鱼日游,是何意思?” 迅哥儿想都没想,笑的回答道:“取愚鲁而迅行!” 这大体与之前的说法想通,能说的过去,总之吧,名字不过一个代号,把一个名字的意思解读出一篇论文来,反倒成了袁老的锅。 汤皖仔细收好稿纸,又刻意问道:“需不需要在誊写一遍?” “不用,一气呵成之作。”迅哥儿自信的说道。 “哈哈哈...好!!”汤皖听到这般回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是你自己主动不誊写的。 心里想到:这部名篇此时乃是一篇孤作,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导致孤作出了意外,汤皖就变成了历史的罪人,因此还是自己来替迅哥儿誊写一遍吧,至于原作定然要收藏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主编力荐大封推 有句话叫: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因此,当汤皖偷偷看了一眼迅哥儿,露出姨妈般笑容的时候,迅哥儿突然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仔细想来,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莫非是邮寄给《新年轻》,皖之担心这邮寄费用颇高,一想到汤皖如今还欠着债,顿时觉得自己此事办的不妥当。 但皖之又是个爱面子的人,若是直接给他邮寄费用,怕是定然不肯收取的,还是假借稿子需要重新润色之名,拿回来自己邮寄吧,迅哥儿如实的想到。 “皖之,这稿子不如.....” 汤皖一听迅哥儿这意思,是要拿回稿子,顿时脑子反应贼快,续上后面的话: “这稿子不如让我来邮寄是吧?没问题!!咱俩还客气个什么,再说,我跟仲浦先生老交情了,交给我,妥了!妥了!” “一定给你安排一个主编力荐大封推!!尽管放心!!” 迅哥儿心里备受感动,见话已至此,若是自己执意要拿回来,那就真当伤了兄弟感情了,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谢谢! 汤皖已经把稿子整理好,这才心里松口气,一想到有《无言的战斗》和《狂人之记》,两本原稿,就止不住的激动与颤抖。 “盖章!盖章!我汤皖要成为第一个盖章收藏的男人!” 而此时的迅哥儿还处于感动中,钱玄则是一个头扎进了浩瀚的文学世界里。正在欢快的游泳,他们俩都丝毫没有意识到,新一代盖章狂魔即将上线! 汤皖和钱玄走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一个是精神上正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一个是物质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回到家,汤皖就拿出原稿,仔细的誊抄,4000多字,也不过一个小时不到,就誊抄完毕,然后就想起了那个,几天才憋出一章的红毛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东交民巷是使馆区,治安一向很好,外面的三三两两根本不敢造次,尽管这里租金之高,堪比后世的汤臣一品,但依旧是许多人的首选居住地。 汤皖当初选择在此地租房,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但是今天从迅哥儿家回来的时候,房子四周竟多出了一些陌生的身影来。 这些陌生的身影也不上来打扰,只是偶尔在门前路过,朝着大门处瞥一眼,任谁看到了,都只能把这种行为,归结于路人的好奇心。 汤皖租的院子大门前,是一条青石板路的巷子,一般住在里面的人出去,都是走这条巷子。 左右两边是很窄的巷子,只能容许两人通过的那种,院子与院子之间,便是因为这窄窄的巷子隔开,变成了独栋。 而汤皖租房的时候,隔壁院子早就有人住了,晚上的灯经常开着,偶尔还能传出一些男士们的低沉欢呼声,和女士们的狂欢尖叫声来。 这地方不隔音,是汤皖的第一印象,当宁静的夜晚来袭,一个人安然入睡的时候,偶尔的能听到一些比较清晰的声音。 依据多年的学习经验,可以轻易的分辨出,左边院子的声音是来自于欧美,右边院子的声音是来自于亚洲,至于要想知道具体的国家,还得当面确定才行。 在大门的的正对面,隔着一条青石板路的巷子,也是式样一样的独栋小院,之前是空着的,今天却突然入住了,几个身材矮小的人。 而汤皖家四周,多出来的陌生的身影,都是从对面那栋院子里出来的,大牛这会正趴在大门缝出,看着观察着对面的院子。 心里在算着:一个小时出来一个人,一共6个人,先生回来后,变成了半个小时出来一个人。 当大牛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如实道出的时候,汤皖心里陡然变得沉重起来,想着大牛所描述这些人的样子,一个词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是了!应该是他们,也只有他们有动机,来监视自己,因为汤皖开的炮直接轰到了他们的心尖,轰到了要害处,轰的他们心慌了。 不过在东交民巷,他们此刻,怕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大家都要讲这里的规矩;如果他们有办法的话,早就行动了,何必大费周章的特意去对面租房子。 汤皖想到,他们这是在警告自己,宣誓他们的存在,没有哪个人会跑到被监视者家的门口,堂而皇之的晃悠。 想到这,汤皖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来,至少这段时间是安全的,只是对大牛说道: “别担心,多注意一点就行!” 至于《R国威胁论》发表以后,自己是不是安全的,那就不知道了,那可是一个大杀器,会不会成为自己生命的终结点呢?无人得知。 好不容易,得了两本稀世原稿的喜悦之情,只是因为对门那几个人的入住,就给搅合的七零八落,让汤皖好一阵郁闷。 在房间里,摊开两本原稿,在拿出自己的印章,每一页都小心的盖个章,直到所有的稿纸都盖上了新鲜的章印,心里这才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如果自己哪一天,真的遇到了意外,至少在这些可以流传数百年的原稿纸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而这些货真价实的足迹,足以向后人传达出,曾经有汤皖这么一人存在过。 盖完章,小心的把这两份原稿收藏好,汤皖一连写了三封信,分别是给钱玄、迅哥儿和菊长。 给钱玄和迅哥儿的信,只是交待了一些事情,并且嘱咐,以后俩人能尽量不来,就不要来;给菊长的信,则是想求菊长帮个忙,再来上门演一出双簧。 大牛把这些信一一送到,回来后,天已经黑了,时隔多日,汤皖又亲自下厨做了两大碗西红柿鸡蛋面,冒着热气,带葱段的那种。 大牛端着大碗,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嘴唇抿着一根面条,使劲的一吸溜,一根长长的面条就钻进了嘴里。 大牛吃西红柿鸡蛋面,总是先大喝一口汤汁,然后在吃面条,在轮到西红柿,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吃掉鸡蛋。 以前是没得吃,大牛有这样的行为不奇怪,但是现在明明每天都不缺鸡蛋吃,可大牛还是保留了当初的这个习惯。 汤皖依稀记得,大牛从龙泉寺送自己回来的那个夜晚,因为舍不得吃,就把剩下的鸡蛋放到自己的胸口,想带回去给四斤吃的场景,一晃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 而汤皖已经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汤皖,大牛也不是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旧军装,斜背着枪的大牛,只是当初那个喜欢低着头,把帽檐压低的四斤,却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等到大牛最后一口吃掉碗里的鸡蛋,然后心满意足的端着碗,喝了一大口汤汁后,汤皖才问道: “去送信,他们可有要说的话?” 大牛端着碗,站起来,说道: “德潜先生说知道了,豫才先生没有说话,菊长先生说晚上来,让先生做好准备,另外还说让先生多准备一份饭!” 汤皖没来由的笑了起来,看了一眼乌漆墨黑的夜晚,只得放下手里的碗,准备起身去厨房,再做一碗自己的拿手好戏。 “先生,您吃面吧,俺已经吃完了,可以做!”大牛说道。 汤皖却是没有理会,只是说道: “求人办事,还是自己亲手来的好,有诚意!”边说着,就往厨房走,大牛见着先生要自己动手,便把碗放进厨房,默默地去了大门边蹲守。 没过一会,菊长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撒上葱花,一股浓郁的香味喷薄而出,正巧,就听见大门被人敲的“砰砰砰”,响声大作。 能敲出这等动静的,一个是钱玄,一个就是菊长,不过钱玄敲得比较急,一般都是连续敲,中间不停歇;菊长是敲几下,停几下。 菊长进门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对面的院子,有灯光亮起,想起汤皖在信上说的话,于是便恢复了平日的状态,问到: “日踏马的,你家先生在不在家?” 汤皖轻轻的把面给放下,站在院里,正常回复道: “我在,找我什么事?” 菊长跨进大门,说道: “劳资接到上头命令,过来找你说说事!” 随后趴在关闭的大门上,通过门缝看到对面院子里有人出来了,眯着眼,习惯性的从腰上拿出了吃饭的家伙。 等到对面院里出来的人又回去了,这才把家伙收起来了,三步两步走到院里,坐下,又说道: “最近给劳资小心点,别惹事,否则给你好果子吃。” 同时接过递来的面条,说完就拿起筷子,抄着面条就吃。菊长吃的飞快快,用手指着门外,然后又竖起食指,摇了摇,表示没事。 没过一小会,菊长就干完了一碗面,然后凑到汤皖耳边,小声的说道: “R国人!” 汤皖心领意会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菊长招来了大牛,从另一侧腰部,抽出一个家伙,当着大牛的面演示了一番如何使用。 大牛以前当兵的,对于这个熟悉的很,接过手,熟练的弄几下后,然后点了点了,随后又接过菊长递来的几十颗铜疙瘩。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又禁足了 菊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近国内局势紧张,首都治安为重重之重,上头下了死命令,要把潜伏在首都的某些南方人士,统统请去喝茶。 首都是全国经济文化中心城市,人口基数多,想找那么几个人的难度可想而知,因此,最近这些天,菊长都是亲自带队上阵,严防死守。 下午刚收到大牛送来的信,就交待了手里的事,匆匆赶来了。 菊长之所以要帮助汤皖,一来是俩人是老乡,这个时代是很讲究同乡情谊的。二来则是佩服汤皖敢于揭穿R国人的歹毒阴谋,同为爱国人士一脉。 而汤皖也没想到,菊长是如此干脆的,送来了急需之物,一时间心里备受感动,想着去房里拿几块大洋,给菊长作茶水钱。 哪知菊长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转身便往门外走,边走边大声骂道: “日踏马的,敢贿赂劳资,不想活了是吧!” 汤皖早该想到,菊长是不会收下大洋的,再说,菊长也不缺这几个大洋,能坐上那个位子的,有人挤着脑袋要给菊长送钱的。 看着菊长离去的背影,汤皖感受良多,寻思着以后有机会,再来报这一份恩情吧,不过自己好像欠了菊长不少的恩情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大牛稀少的没有察觉到先生的情绪,这会正拿着自己的新玩具,左瞧瞧,又瞧瞧,又对着吹了口热气,用自己的衣襟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等擦拭完,又在腰部寻找合适的位置藏,等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后,这才满意的放下上衣遮盖住腰部,就发现先生正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大牛突然浑身变得有些僵硬,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着: “先生,我....” 汤皖走到石凳便,坐定,问道: “你对这玩意感兴趣?” 大牛又从腰部拿出这个家伙,双手比划着,一脸得意,说道: “有了它,就能保护先生,再也不怕了!” 大牛手里的家伙是纯黑色的,在厨房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正泛着丝丝黑光,前头的枪管细长,下方是一个长方形大弹夹,后面则是木质手柄。 它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盒子炮,可以装20发铜疙瘩,是后世电影和电视剧中的老熟人了,这是某人于12年9月,在得国礼和洋行购买的一批,想来菊长便是由此分到了一只。 汤皖对这些却是不敢兴趣,只是希望永远不要听到它的声响,嘱咐好大牛,小心使用,便转身去了房内拿衣服,准备洗澡去。 这个夜晚,汤皖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始终睡不着,一想到对门的那个院子和那几个人,心里就乱的很,这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死神的味道。 直到后半夜,才在隔壁悦耳的声响中,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伸着懒腰推开门,感到浑身一阵酸疼。 大牛已经做好了早餐,正等着呢,见先生起来了,便端着一碗清粥和一叠小菜,放置在院里的石桌上,显得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汤皖洗漱完,从厨房走出来,便发现了大牛的异样,像个木桩子般,立在院子中央,明显是有事情在等着。 “怎么了?大清早的!” 大牛听到先生的声音,便立即转过脸来,赶紧把报纸递给先生,忙问道: “先生,外面是打仗了么?” 早上送报纸的小哥,来送报纸的时候,告诉了大牛南方正在打仗的消息,大牛听完就心事重重的,心里一个劲的在想,打仗会不会打到老家,老娘和弟弟,小花还在村里呢! 一想到这里,就急的不行,便等先生起床问问,先生懂的多,肯定知道,大牛一个早上都是在患得患失中度过的。 汤皖一听打仗了,便赶紧提步上前,接过大牛手里的报纸来,今天所有的报纸首刊位置都被这样一则消息占据——“彩云省单干” 于15年25号,唐、蔡、李等向全国发出通电,宣布彩云省单干,反对帝制,武力讨袁。 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的,汤皖看完,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大牛,一脸担忧的神情,便出言安慰道: “仗还没开始打!彩云省离老家远着呢,打不到那里去的。” 大牛这才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浑身轻快了许多,道: “俺放下心了!” 之后的连续好多日,报纸上的新闻都是关于彩云省那几个人的,红极一时的白话文言之争就这么突兀的被打断了。 汤皖在之后的日子里,除了由大牛护着,去上了两节课外,其余时间也都在时刻关注着彩云省的最新动向,过去学过的历史课本上,关于这件事的介绍不多,寥寥数笔就带过。 倒是在松坡先生的个人经历里面,提了一笔,事实上,也正如记忆中的记录一般: 15年27日中午,唐亲至彩云省议会宣布单干,即成立軍部门,仿照11年大事件的鄂城軍部门形式,推举一位都督和一位总司令,唐为都督。 15年29日上午,某人下令褫免唐、任、蔡的官爵,并派第一师师长张子贞代理将军,第二师师长刘祖武代表巡按使,令他们就近押解蔡、唐等人来京治罪。 16年1月1日,彩云省軍部门发布讨袁檄文,历数某人二十大罪状,号召全国军民共同讨伐某人,保卫共和! 而某人在十分震怒之余,也没闲着: 第一、任命曹仲珊为征滇总司令。 第二、设置三路大军,分别由马继增、张敬尧、龙觐光等人率领,从川省、湘省和羊城,分别向彩云省进攻,企图消灭彩云省的軍事势力。 第三,先后派遣李经羲、熊希龄等与蔡、唐相熟的人士,邀请他们远赴彩云省,说服蔡、唐等人归降。 然而就在就在1月1号这天,沪市《新年轻》的首刊位置,刊登了汤皖的第二部白话文作品——《R国威胁论》上册。 尽管事先仲浦先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足足多刊印了一倍,准备了2000册,但是开售后的一天里,2000册就全部被销售一空。 这大大出乎了《新年轻》编辑部众人的意料,一个个像打足了鸡血般,连夜去印刷场,追加刊印2000册。 这部作品在没有发售前,仲浦先生就打着汤皖先生第二部白话文学作品的旗号,进行着宣传。《无言的战斗》先是在沪市掀起了一波白话文学作品热潮,所以《R国威胁论》还未经发售,就已经吊足了读者的胃口。 而当沪市的读者拿到了最新一期的《新年轻》后,立刻就被标题震惊了,这是与《无言的战斗》截然不同的类型作品,在认真读完之后,许多读者的后背竟然已经流出了冷汗。 《R国威胁论》从R国的历史人文,民族特点,经济,軍事,正冶等多方面,进行了详细的论证,推测出未来的发展方向。 毫不夸张的说,这部作品已经把R国,从里里外外都分析透彻了,相当于无身着一物,赤裸裸的站在诸多国家面前。 各国公使也在第一时间拿到了最新版《新年轻》,并且对这一作品里面提出的东西,进行详细论证,然后在加以整理赶紧递交给上级。 同一时间,身处首都的日置益,也受到了来自沪市的报告,看完后,心跳的节奏渐渐加速,眼神逐渐变得锋利,脑海里汤皖的模样正在变得极其面目可憎。 随后立即给下面人发布命令: 一、多加人手,严密监控汤皖,有情况立即汇报。 二、联系沪市,赶紧阻止《R国威胁论》下半册发售。 三、向国内报告,等待下一步指示。 四、向某人发出最高级别抗议,要求某人将汤皖交由曰方处置。 此时,某人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做战前部署,听到了手下报告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直接推给了外交总长,某人现在一门心思,放在了彩云省。 此时的外交总长为陆子欣,之前在皒国公使馆一做就是14年,有着丰富的外交经验,是一位职业外交官,11年大事件后,转而为上任外交总长一职。 接到了曰方提出的抗议和请求后,不由得心里一沉,这是最高级别的抗议,看来汤皖这回是真的彻底惹得曰方炸毛。 但同时也好奇,汤皖到底发表了什么文章,因为《新年轻》是在沪市发售的,等到了首都至少要好几日之后,因此,陆总长便提出,需要核实具体文章内容,加以判别,才可做决定。 日置益也只是听到沪市的汇报,手里头也没有《R国威胁论》原本,对于陆总长提出的要求,无法反驳,只把这一口气憋在心口,下令沪市尽快将原本送来首都。 同时还提出,在原本未到之前,需要先对汤皖人生自由进行控制,陆总长倒是答应了。 于是在稍晚一些的时候,菊长就又来了,只不过这回是带着命令来的,汤皖这才刚解除禁足没多久,就又被禁足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五封绝笔信(求订阅) 1916年的第一天,汤皖就又开始了禁足生涯,并且菊长前来告知了一些内幕,这已经是陆总长与曰本人周旋的结果。 某人的内阁会,议讨论完接下来的彩云省相关事宜后,临时添加了曰国公使抗议事件,于是又再次讨论,由陆总长主持。 “曰方公使要求,将汤皖交由曰方处置,并且要求追回已销售书籍,态度强硬。” “我方以不知书中具体内容为由,暂定汤皖禁足,等核实完内容,再做决定。” 听着陆总长的报告,内阁会议成员和某人都不禁有些愠怒,尤其是要求将汤皖交由日方处置这一点,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汤皖是华夏国公民,即使是犯了事情,怎么处置也是华夏国的事情,断没有移交外方的先例,若是此例一出,往后诸国将纷纷效仿。 因此,某人单就这一条,直接出言否决道: “哼!今天把汤皖交给他们,这头一开,明天就能让我把雨亭交给他们,想的倒是美,绝不可能!” 主要是曰本人支持东北的“宗社党”,对积极支持某人称帝的东北王怨念极深,十分不满。 “宗社党”的组成人员为满清遗老遗少,既反对某人称帝,也反对南方共和,意图清室复辟。 因为得到了曰方的背后支持,在东北处处与东北王不对付,而“宗社党”是曰方的一颗棋子,其主要目的就是打华夏满蒙地区的主意。 经过这一次,曰方背后的出尔反尔后,某人已经对曰方不抱有任何信任,况且曰方的算盘,某人心里是一清二楚。 以前没得办法,国内势力众多,南方不安定,自己的小老弟们也一个个不太听使唤,因此想借助曰方,获得经济援助和軍事援助。 但现在的某人,已经明确了日后的战略方向,那就是以雷霆之势,先干掉彩云省的那几个人,给国内其他墙头草们立立规矩,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家里当家做主的。 然后再一统华夏,苦心经营,埋头苦干十年,到时候,再与曰方好好掰掰手腕子。 莫以为某人是个尸位素餐,头脑简单的人物,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人,没有哪个是酒囊饭袋,皆是一时枭雄人物。 陆总长像是早有预料般,对于某人的这个态度并不稀奇,只是颇为难办,说道: “曰方此次发起的抗议,是最高级别的,严明汤皖在书中造谣抹黑,对曰方的国际形象造成的严重损伤,怕是不会善了。” “那本书到底写了什么,我倒是很好奇,能让曰方跳的如此之高,怕不是俗物。”杨承瓒道,他是某人幕僚团队首席幕僚,参与此次彩云省的计划制定。 这么一说,在场人无不好奇,在座的各位,都是通晓国内外大事的人,而对于近来不断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名字,也都了解过。 汤皖是北大教授,教授国际关系一科,在文化界颇有名气,又是白话文运动的领头人,特别是他的国际眼光,独具一格,在国内无人能出其左右。 尤其是对曰关系的研究,更是深入透彻,能从祖宗十八代开始,给你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是直言不讳的,洞悉曰方的战略意图。 某人望向陆总长,问道: “书呢?看看都写了什么,能让曰方如此忌惮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在沪市的《新年轻》上发表的,首都还没有!”陆总长道。 “赶紧弄过来,先曰方一步。”某人又说道。 “那关于汤皖的处理,后续该如何办?”陆总长问道。 某人思虑一番后,说道: “保下来!” “以后需要用到他的,我们与曰方避免不了的,他有大用。”杨承瓒说道,作为首席幕僚,眼光看的格外的远。 “我附议!”杏城先生道。 既然某人明确要保下汤皖,那么剩下来与曰方交涉,自然就是陆总长的事情了,反正与外国打交道本来就是陆总长最为擅长的事情。 而汤皖再次被禁足的消息,不经意间,在当晚就流传出去了,到了第二天,在首都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 茶楼,酒肆等公开聊天场所内,除了当前最热门的话题——彩云省,第二热门的话题就是汤皖被禁足,有人隐隐约约透露,是因为汤皖又发表了文章,惹得曰本人不痛快。 同样的,东交民巷的小院内,汤皖也在分析着,摆在自己眼前的难题,那就是这一次自己能不能扛过去?某人会不会扛不住压力,把自己交出去? 如果自己过不了这一关,后续事情该如何安排? 在经过良久的深思熟虑之后,汤皖打算按照最坏的结果行事,于是开始执笔写信。 第一封信是写给迅哥儿和钱玄的,嘱咐他们俩,若是自己出了意外,一定要坚持把白话文运动推进下去,并且提出,强国需先解放国人愚昧思想。 第二份信是写给胡校长的,先是感谢胡校长的看中,邀请前去北大任教,然后再把自己当前的困境说出,提出辞职。 第三封信是写给六爷,提出了辞去希望慈善基金会理事一职位,并且由六爷暂代,后续人员由六爷召开理事会选举。 第四封信是写给菊长的,感谢菊长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请客吃饭。 第五封信是写给仲浦先生的,嘱咐仲浦先生,一定要坚持走下去,把《新年轻》办好,并且把《R国威胁论》一书的版权,全权授权给《新年轻》。而个人所得版税全部捐赠给首都希望慈善基金会。 一个上午,汤皖飞快的写完了这五封信,让大牛赶紧送出去,自己则是沏了一壶茶,躺在院内的躺椅上,享受着冬日的暖阳,眯着眼睛发呆。 大牛把五封信揣在怀里,踌躇不定,自从昨晚菊长先生来了以后,先生就一反常态,而今迫切的要把信件送出去,怕是遇到了大麻烦。 可是一想到对面院里的人,大牛就担心起来,脚步也不敢迈动,只是站在大门前,犹犹豫豫,一会盯着门外,一会看着先生。 “怎的,还不去送信?”汤皖说道。 “先生,俺.....”大牛支支吾吾的说着,意思不言而喻。 “去吧,我暂时没有事情,快去快回,今天还吃西红柿鸡蛋面!”汤皖安慰的说道。 是的!在没有拿到沪市的原本之前,汤皖还是处于所谓的安全中,至于等原本到了,自己还是不是安全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大牛瞅着四周无人,从院墙上翻过去,动作矫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恐怕大牛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没少练。 汤皖从躺椅上,直起腰来,脸上露着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冒着丝丝白气,茶水入口微苦,而后回有甘甜。 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丝风都没有,即使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依旧有一丝丝的阴冷在院子里肆虐,从这个阴暗的角落,窜到另一个阴暗的角落。 然而这一切,汤皖都不甚在意,继续倒茶,喝茶,脑子里不禁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种种事情,有欢笑,有痛苦,更多的是同仇敌忾! 认识了钱玄与迅哥儿应该是值得欢笑的事情,一想起钱玄,汤皖就忍不住想笑,就是这么一个直来直往,一腔热血的爱国青年,和人对喷起来,丝毫不含糊。 钱玄若是要生在后世的互联网时代,一朝键盘在手,怕是要搅动的天翻地覆,当为网络世界的最强王者。 至于迅哥儿,则是身披众多小马甲,看到不平的事情,就发表一篇文章,估计就算老罗当面,在迅哥儿跟前,也得吃瘪。 汤皖的回忆还在继续,时而笑,时而悲愤,只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悲愤,诶!!这个时代呀!!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生是华夏人(求月票) 等到汤皖回忆完,大牛还没回来,而桌上的茶水,已经凉的不能在凉了,和煦的暖阳,最终还是抵不过,阴暗寒冷的侵蚀。 尽管汤皖不停的给自己心里暗示,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思想准备,到头来,却还是心生幻想,汤皖明白了,自己已经对这个时代产生了眷念。 汤皖伸着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肚子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喊声,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 大牛已经出去许久了,估计再过一会,就该回来了,摒弃了左右的杂念,朝着厨房走去,先烧开水,然后下面条,把切好的西红柿放入。 转小火,等差不多了,再把鸡蛋轻轻放入锅里,闷一会儿,鸡蛋就会从外到里慢慢熟透,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还可以利用起来,切点葱段,以作备用。 这些早就刻在记忆里的步骤,时间没有丝毫的被耽误,等锅里的西红鸡蛋面做好了以后,大门处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应该是大牛回来了,汤皖如是的想到。 把锅盖轻轻掀开一角,免得浮沫冲出锅,这才前去开门,出乎意料的是,敲门的并不是大牛,而是马克和约瑟和一个翻译,一共三人。 汤皖把三人引进院里,坐下后,请三人品茶,便马克说道: “汤先生,我们听闻了您的遭遇,深感同情,因此前来,是向你提供帮助的。” “嗯?”汤皖听完,不禁更加疑惑了,难道瑛国要插手这件事?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好奇的问道: “要向我提供什么帮助呢?” 马克说道: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您的《R国威胁论》昨天在沪市《新年轻》杂志上发表后,招来了曰方的强烈抗议。” “迫于曰方的压力,贵国政府暂时将您软禁,后续的处理方案应该就在明天!” 这些驻国公使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而时刻了解当前国的动态,是他们的基本工作,获取消息的手段也是各有来路。 倒是和菊长说的一样,没有出入,汤皖一方面感叹这些人的消息灵通,另一方面则是对突如其来的“橄榄枝”表示怀疑,哪有人只出力,不要报酬的? “你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马克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让您在瑛国公馆内暂避,贵国政府以及曰方,在没有我国同意的情况下,是无法对您行采取任何行动。” 汤皖听完,心里没有感到欣喜,而是越发的迷惑了,不过去瑛国公馆避难,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备用项。 于是,再次问道: “你们帮助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马克和约瑟对视一眼,继续说道: “您是国际问题专家,尤其擅长东亚问题,对于欧战也有相当深入的了解,我们对您的才识表示认可,希望您能在庇护期间,协助我们制定东亚战略。” 原来如此,汤皖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瑛国已经意识到东亚问题的重要性了,曰国的问题已经尾大不掉,急需一个了解这方面的人,来协助他们制定东亚战略。 这倒不是不可以,反正能让曰国难受的事情,汤皖都是愿意的,立刻开心答道: “没有问题,东亚问题也是我一直在研究的。” 互助共赢的事情,汤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只不过汤皖想的有些简单了,就看见马克接过约瑟递过来的一份文件,说道: “汤先生,在您接受庇护之前,还需要您签一份文件!” 汤皖接过来一看,全是英文,仗着脑子里,曾经学过的单词,硬是读懂了大概的意思,于是立马选择归还文件,并拒绝道: “抱歉,这份文件我不能签,对于贵国的好意,我心领了!” 边上的翻译先生,在汤皖接过文件后,内心一直处于纠结之中,既担心汤皖因为不懂英文而误签,又怕汤皖拒签而丧命。 翻译先生已经做好了准备,拼着丢掉工作的机会,也要在汤皖签字的时候,出言提示,这是一份变更国籍文件,只要签字了,就等于自动放弃华夏国籍,入瑛国国籍。 好在汤皖还能看的懂,倒是让边上翻译先生的饭碗保住了,但是心里却五味杂陈,选择变更国籍来寻求庇护,这是汤皖无法接受的事情。 马克见汤皖拒绝,只好解释道: “汤先生,只有您在变更国籍之后,成为瑛国公民,我们才能对您行使保护的权利,否则,即使您在瑛国公馆,一旦贵国政府向我方提出交涉,我们是没有正当理由阻拦的。” 如果只是因为不接受更改国籍,就不提供帮助,汤皖是能理解的,毕竟这是个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买卖不成仁义在。 但是马克说的只有成为瑛国公民,才能有理由去插手这件事情,在汤皖看来,全都是屁话。 当年那个女人,没有让你们进首都城,你们不也进来了么?进来了,出去,再进来,再出去,这个时候怎么不说没有正当理由了! 说到底,这是个拳头为大的时代,这个时候,拿正当理由说事情,纯粹是威胁人,掐准了汤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一旦汤皖的国籍成了瑛国国籍,那么以后便可以,肆意的要求汤皖为瑛国政府服务,如果拒绝的话,便可以用瑛国的法律来对汤皖进行判决。 他们急缺一个对东亚事务了解的人,而汤皖就是目前最为合适的人选,而对汤皖提供庇护,不过是小事一件,这种事情,瑛国在100年后,也没少干。 马克可能没有想到,汤皖会拒绝的如此决绝,因为在西方人的价值观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生命重要的呢? 不但马克想不通,约瑟想不通,就连翻译先生也想不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换做任何一个人,至少会做一下思想斗争吧,但是汤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约瑟还想作一下努力,接着说道: “汤先生,据我们分析,在曰方的极大压力下,贵国政府是极有可能把您移交给曰方的,到时候,您的生命可能不受控制。” 汤皖当然想到了,如果自己在曰方手里,随便用个什么借口,比如突发疾病等,就可以把自己处理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是,与生俱来的价值观,告诉汤皖,更改国籍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义正言辞的对着马克和约瑟说道: “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 说完就离开了院子,去了厨房,态度已经鲜明的亮出来——更改国籍没商量。 而同行的翻译先生把这句话翻译为:Life is Chinese, death is Chinese。 马克听完翻译后,知明白不管自己如何劝说,都不会改变汤皖的决定,虽然有些惋惜,但同时却是更多的钦佩。 于是,学着在北大课堂上行礼的模样,朝着汤皖行礼,一个如此热爱自己国家的人,值得尊敬。 马克一行人走过之后,汤皖并没有觉得失去了什么,心里头却在想:自己在新世纪是个正儿八经的华夏人,若是变成了瑛国人,以后还不知道某乎上如何编排自己呢。 锅里的面条,由于烧的时间久了,已经糊了,汤碗气的大骂道: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好处没得到,尽顾着瞎耽误功夫,凭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西红柿鸡蛋面。 小心翼翼的把烧糊的面条捞出来,放在两个碗里,好在鸡蛋倒是完好无缺的,只需要在往里面添加一些水,也能凑合着吃。 刚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面条,就听见院子里有声响,汤皖一探头,就看到大牛在院墙上,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到了院内。 急忙来到先生面前,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信件,并且传了几句菊长的话。汤皖让大牛赶紧去吃面,自己则是一封一封的拆开看。 迅哥儿在给汤皖的回信里,要汤皖赶紧先离开首都,他正在想办法找人,让汤皖别着急。胡校长的回信则是暂时不接受辞职,除非教育部有明文通知。 而菊长则是没有写信,传的话是:他会想办法,让汤皖做好一切准备,等着就行。 这一句短短的话,却是让汤皖宽心了许多,对于菊长来说,弄一个人出首都,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院子着火啦! “把面端过来!”汤皖大声的说道。 大牛滋溜的一下,就端着一碗面条出来了,然后就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等会把东西收拾一下,衣服和钱带上就行,其他不用管。” 面一吃完,汤皖和大牛就开始在家里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几件衣服,两本原稿,和一些钱财。 若是真的要被迫离开这里,那么这个房子里,除了以上东西之外,其他的都不值得被留恋,全当是被赶走的吧。 而同时,下午的时候,关于汤皖被禁足的最新消息流传了出来,据知情人士透露,汤皖拒绝了某个国家的救助,原因是不肯更改国籍,并且还传出一句话: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抵制曰货行动 反正,这个下午,关于汤皖拒绝救助个这个小道,被传的飞起,有鼻子有眼,就像汤皖拒绝的时候,有许多人,亲身目睹一般。 酒楼里,茶馆里,说起这件事,人人都情绪不满,发着牢骚,甚至有人提出要抵制曰货,反正之前已经干过一次了,大家都熟门熟路的。 还别说,有人这么一提,立马就有人应和,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应和,形成了连锁反应,当天傍晚,抵制曰货行动就开始了,可惜源头已经无从找起。 而那些售卖曰货的商人,见此情形,只得叹叹气,轻车熟路的开始下架曰货,以配合这次运动。 汤皖是被禁足的,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外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抵制曰货行动,而某人收到下面人递来的报告,也是一脸懵逼。 因为报告上,清楚明了的写着,此次抵制曰货行动,没有人组织,没有人串联,是老百姓自动发起的,源头已经不可查。 就在这时候,陆总长不出意外的出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曰方的,最新关于抵制曰货行动的抗议声明,言及要立即捉拿此次抵制曰货的组织者。 某人看到这份抗议声明后,笑了起来,而后又立即沉着脸,大骂道: “放他娘的屁,老百姓自己主动发起的,有个鸟的组织者!”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着陆总长说道: “立刻给曰方发一份抗议声明,只准他三天两头的抗议,我们也要抗议!” 陆总长问道: “我们抗议什么?” 某人脑瓜子一转悠,说道: “抗议什么,当然是抗议由于曰方的一些恶劣行径,引起了此次抵制曰货行动,总之,就按照这个路子来,我倒要看看,谁抗议谁?” “另外,把汤皖禁足的原因给放出去,就说禁足是为了保护他,免得出现生命危险!” 陆总长在某人说话间,在多年来的外交经验指导下,脑子里立刻就自动生成了一份抗议声明,出门后,便立即回到办公室,亲自拟定这份抗议声明: “曰方: 由于贵方的一些错误行为,导致了我国民众,自主发起了一场规模庞大的抵制曰货运动,给我国经营贵国商品的商户,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 鉴于贵方对我国公民汤皖的不人道抗议,以及提出将汤皖交由贵方处置的不合理要求,我方希望贵方能从基本事实出发,聆听我国人民的心声,为两国正常关系,作出正确的努力!” 当汤皖被禁足的细节,被某些人士披露的第二天,许多民众自发的加入了抵制曰货运动,而且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可惜抗议人士不能进入东交民巷,否则那场面...... 日置益看着手里的抗议声明,不由得一阵迷糊,为什么自己方从抗议方,突然就变成了被抗议方,而且理由竟然是,由于错误行为导致了抵制曰货行动。 这份抗议声明,已经能从侧翻反应出某人的态度了,那就是在处理汤皖的这个问题上,可能会变得不受控制了。 而且,日置益由此联想到,当初签订“二十一条”的时候,本来是私下里,秘密签订,结果条约内容就被泄露出去了,接下来就发生了抵制曰货行动,然后其他国家纷纷施压,导致第五条取消了。 如今看来,这一次的汤皖事件,简直和上一次,如出一辙,某人想故技重施,日置益想了许久,决定先不做回应,等沪市的原本到了,再说! 下午的时候,最新的《新年轻》终于到了首都,日置益第一时间拿到了,等看完了上册的《R国威胁论》,一颗心从头凉到了脚。 同一时刻,某人也拿到了最新的《新年轻》,等到所有人都看完了之后,心里都明白了,为什么曰方会如此在意。 如果说之前汤皖的举动让曰方至少还留着内衣内裤,那么这回,是彻底的把最后的内衣内裤都扒了,完全赤裸裸的站在众人面前。 “一定要保下汤皖!”某人发话道,因为汤皖让某人看到了,日后的巨大价值。 下午的时候,陆总长带着某人的意见,与曰方日置益为首的谈判队伍展开了第一轮谈判,反正目前某人完全不用管曰方的威迫,至少在与彩云省的结果没出来之前。 日置益坚持要求,把汤皖移交给曰方处理,陆总长坚决不同意,这是对主权国家的蔑视,要求曰方道歉,第一轮在双方僵持不下中散场,双方约定稍迟一些,再进行第二轮。 而下午街上的抵制曰货行动越发的壮大了,已经看到了许多学生的身影,他们冲在最前头,喊着嘹亮的口号,呼吁民众,团结起来。 渐渐的许多黄包车车夫也加入了其中,并且看到是曰本人,直接拒载。 有些商店和酒楼,在拒绝售卖曰货的同时,也都挂出了不接待曰本人的牌子,另外今天的报纸上,舆论也全都是对曰方的批评。 这个时候,在首都生活的曰本人,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这场抵制曰货行动,已经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当日置益收到这份报告的时候,一时的陷入了困境之中,他必须要为在首都生活的庞大曰本人的生计考虑。 于是,在第二轮谈判的时候,日置益稍微松了口,可以不把汤皖移交给曰方,但是一定要对汤皖进行严惩,需要坐牢十年,并且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不出意外的是,陆总长直接拒绝了,并且再次对曰方进行抗议,要求曰方顾忌民众情绪,尊重他国主权,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因此,第二轮谈判,又在互相扯皮中,不欢而散。 在晚上的时候,这两轮谈判的细则又不出意外的被泄露出去了,特别是曰方在第二轮,更改后的决定,是让汤皖坐牢十年,一下子激起了民众极大的愤怒。 翌日,这条消息毫不意外的登上了,整个华北地区所有报纸的首刊位置,连彩云省的话题,都被迫让道。 而这一天的抵制日货行动已经从学生,商人,到有许多工人加入了,后面不乏有某些人士的推波助澜,六爷他们圈子的推动,以及迅哥儿和钱玄等的摇人。 眼看着就要向整个华北地区蔓延,某人心里却是一点都不着急,整好可以把民众对彩云省的关注,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 但是日置益却是心急火燎了起来,这场抵制曰货行动,经过他们查证,确实没有官方助力,全是民众自发组织的。 而当前华夏是曰本最大的贸易对象,谈判拖得越久,损害最大的反倒是曰方,就更别提整个华北生活的曰本人了。 第三轮的谈判开始了,日置益不得不对现实作出一些妥协了,因此又重新提出,可以对汤皖的坐牢十年稍作修改,但是坚持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陆总长还是直接拒绝了,并且提高了对曰方的抗议程度,要求曰方切实顾忌民众情绪,严格尊重他国主权,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覆水难收。 很明显,双方还是没有谈拢! 这天下午的时候,日置益突然收到了沪市的报告,称沪市已经有了抵制曰货运动的苗头,并且与首都的不同,沪市的后面是有人组织的。 作为驻华公使,最高决策者,日置益已经无法再让自己冷静下去,一旦沪市也开始了大规模的抵制日货运动,不但会对曰本贸易产生影响,自己怕也是算干到头了。 于是在第四轮谈判的时候,日置益提出将坐牢改为软禁,但是坚持要汤皖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当然,陆总长作为一名老外交人员,自然看出了日置益的困境,并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提出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毕竟华夏是一个民主国家。 愤怒的日置益没有要拖下去意思,反而是紧盯着淡定的陆总长,竟然直接公然威胁道: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 “三、汤皖必须监禁不低于5年。” “否则曰方将全面倒向南方,公然支持彩云省单干。” 面对日置益的要求和威迫,陆总长并没有立即答应,提出事关重大,需要回去商议再做决定。 但是日置益再次威胁到: “今晚12点之前,如果不能答应,明天曰方就公开宣称支持彩云省单干。” ........ 陆总长出了门,全然没有了之前一副淡定的模样,心里憋着一口气,日置益的话就像是一根钉子,深深的刺痛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仗着拳头大,公然插手别人家的家庭事物纠纷,一件小小的外交事件,已经演变成了一件外交霸凌事件。 陆总长回去以后,就及时的上报了最新的谈判进程,某人又立即召开了内阁会议,寻求幕僚团队的建议。 “实际上,但就彩云省来说,对我们影响不是很大!但是若是全面倒向南方的话,后续影响会很大。” “还有后续的经济援助,这个也要考虑。” 这两个问题是目前曰方最能拿捏某人的,至于直接开军舰过来,显然不太实际,某人良久考虑之后,道: “彩云省问题为大,汤皖问题再与曰方拉扯一二!” 当晚的最终谈判结果便是汤皖监禁一年,需要公开道歉,《R国威胁论》的下半部不准发表,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当时就震惊了(求月票) 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花费的时间不太长,端出来的时候,菊长正在和大牛搭着话,拿着手里的家伙,教着大牛使用。 汤皖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边喊道: “面好了,赶紧趁着吃!” 菊长应该是真的饿了,小山一样的身材,一天不少消耗粮食,听到汤皖在喊他,就把家伙往大牛手里一塞,急着跑过来,抄起筷子就吃。 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一碗面,夹着鸡蛋一口就吞下,莫说具体滋味,便是山珍海味在菊长嘴里,也都一个样,填饱肚子而已。 喝完最后一大口汤汁,菊长发出酣畅淋漓的“啊!”声,然后随便用手抹了抹嘴,说道: “明天就要发公告,你自己注意点,别在最后关头惹出什么幺蛾子!” 汤皖咋吧咋吧嘴,无奈说道: “我能惹什么幺蛾子?让道歉,我就道歉;让澄清,我就澄清;不让下半册发售,那他们就去,我版权都卖了,那下半册和我又没关系;禁足一年,那我就在家待一年呗!” 菊长吟诗从汤皖的这段话中,提取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这本书的下半册好像要出事,急着问道: “日踏马的!那是你写的书,下半册怎么就和你没关系?” 汤皖不说话,转身就进去了房间,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版权售卖书,递给了菊长,明确写着《R国威胁论》整本书,已经卖给了沪市的《新年轻》杂志。 换而言之,这本书除了是汤皖作的,其他的已经和汤皖没有了任何关系,所以汤皖没有权利要求人家不出版下半册。 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只等着明天双方发布公告,貌似又起了波澜,只怕再生什么变故,而菊长对于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又不懂。 沉思许久之后,眼睛直戳戳的盯着汤皖,问道: “日踏马的!劳资就想不明白,你到底在书里写了什么玩意,让人家花这么大力气要弄你?” 汤皖没有明说书里的内容,想来说了菊长也不懂,便说道: “能打仗的家伙,你腰上的是一种,这本书也是一种,弄得好,这一本书就要抵一万只,你腰上的家伙!” 菊长当时就震惊了,一万只家伙,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相当牛逼了,相反的,就意味着可以多干掉许多小子日过得不错的本人。 “艹踏马的,就这一本书,能有这么厉害?” 面对菊长的再次质疑,汤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的点了点头,都给人家衣服裤子扒光了,能不厉害么! 菊长粗鼻孔喘着粗气,在石凳子上坐不住,干脆站起来,在院里来回晃悠,深思熟虑,最终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咬着牙关说道: “日踏马的!!发!一定要发!你就在家里,哪儿都别去,劳资现在就去找陆总长想办法!” 说完就拿着这份版权售卖书,匆匆忙忙往外走,都走到了大门口,又急急忙忙折回院子里,纠结着说道·: “要是下半册真发出来了,万一....你......” 即使菊长说的含含糊糊,汤皖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没有半点犹豫,只是坚定的朝着菊长点了点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艹踏马的!!疯了!疯了!这世道,劳资看不懂了!”菊长看到汤皖之前还畏畏缩缩,这会又坚定不移,嘴里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是在骂汤皖,还是在骂这个世道。 就在这一刻,菊长在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干他丫的就完了,自己或许不是个什么好人,但是在国家大义面前,至少自己还是个正宗的华夏人。 菊长来的时候匆匆忙忙,走的时候又是匆匆忙忙,今晚的月亮终于不再是一条月牙了,还能把菊长前进的路给照亮,虽然有些模模糊糊。 在走出东交民巷这条巷子的时候,菊长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路,嘴里喃喃道: “真是搞不懂这帮搞文化的,比谁都怕死,又比谁都硬!” 然后对着阴暗的角落里喊道:“别TM睡了,走了!”小山一样的身体,猛的往前冲去,随后从角落里稀稀疏疏走出几个身影来,跟着菊长往前冲去。 汤皖在菊长走后,心情宽慰了不少,虽然头顶还悬着一把刀子,但总比用家伙顶着脑门强上不少,收回了玄而又玄心思,对着大牛喊道: “烧水,洗澡!” 大牛呲溜的一下,就跑进了厨房,看的汤皖发笑,说道:你慢点,没人踢你屁股! 而此时,菊长正在往陆总长家里赶,一行人在夜色弥漫的大街上,快速奔跑,有行人看到,立刻靠边让路,以为这帮军爷又是去抓人的。 “砰砰砰!!” 陆总长家的大门被菊长敲得嗡嗡大响,这个时间点,陆总长已经休息了,听着这极具特色的敲门声,气的骂了一句:这个刘老五,大半夜的搞什么? 安慰好被惊喜的妻子,陆总长披着一件外衣就起床了,敲门声还在继续,陆总长怕吵着熟睡的孩子和邻居,朝着大门就喊道: “别敲了,来了!” 等陆总长打开门,就看到菊长正一脸大汗的喘着粗气,苟着腰,脸色急迫,像是有什么急事般,陆总长脑子瞬间变得清醒。 菊长是什么人,陆总长清楚的很,虽然平时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心思细腻,赶紧把菊长带到书房,忙问道: “是什么急事?” 菊长还没缓过来,只是从口袋里把版权售卖书递了过去,陆总长看到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R国威胁论》全书版权已经出售给了《新年轻》杂志,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书房里的灯光照在墙壁上,显现出一胖一瘦的身影来,胖的还在抹着额头的汗渍,瘦的则是在低着头沉思。 菊长看着陆总长一直在低着头,想事情,也不说话,急着说道: “怎么样?有办法么?” 陆总长没有回话,从抽屉里上拿出一副眼镜,再把这份版权售卖书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了,才放下,脱下眼睛,问道: “他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菊长脑子一转,从腰间把家伙掏出来,往书桌上一拍,指着家伙说道: “我老乡说,他的这本书能抵一万只这个!” 这只枪套已经跟了菊长好些年了,黄牛皮的材质,这会在灯光的照射下,正泛着白光,而这里面装着的乃是一只会吃人的家伙。 陆总长在心里反复斟酌着这句话,能抵一万个桌上的家伙,不禁犯了难,从曰方的态度来看,这本书已经让他们极为忌惮。 本来约好明天双方发公告,里面就有曰方明确规定的一条,禁止下半册发售,如果临时变卦,曰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以及措施。 这些都是要考虑进去的,作为一个职业外交官,陆总长比谁都明白,国与国之间的每一次交涉,都必须要像怀表一样,走的每一步都要精准无误。 陆总长越是不说话,菊长就越是捉摸不透,又说道: “我老乡说他已经把这本书卖了,那买的人要发表,和我老乡也没关系啊!” 这倒是给了陆总长一个提示,顺着这个提示往下想,便能明白过来了,不过看着这份版权售卖书,不禁笑了笑,连自己都能一眼看明白,更别说曰方那帮人了。 于是拿出两张纸,对照着这份版权售卖书,往中间添加了不少售卖条例,又誊写了一遍,给菊长看迷糊了,等陆总长写完两份,便将就都递给了菊长,嘱咐道: “让他签好字,按好手印,一份明天上午九点之前给我,一份明天寄给沪市!” 菊长拿着两份陆总长刚写的版权售卖书,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便听到陆总长解释道: “你拿来的那份,是刚写的,日期是今天的,他估计是没注意到。” 好险!好险!菊长心有余悸,幸亏提前来找了陆总长一下,否则就要出大事,然后又想到汤皖的蹩脚操作,气的骂道: “日踏马的!差点坏事情,劳资现在就去找他,明天再给你拿来!” 说完,菊长又风一样的跑出门去,直往东交民巷跑,陆总长没去看,却是盯着桌上的,这份日期是今天的版权售卖书,入了神! 心里在想,汤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发表下半册?他难道不知道一个搞不好,自己就要倒大霉么?还有他到底是个什么的人? 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这本书能抵一万只那个家伙么?一想到这里,陆总长一贯温文尔雅的面庞,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也渐渐变得犀利。 那么自己明天应该如何与曰方人周旋呢?带着这些繁琐的问题,陆总长陷入了高度的思考当中,右手习惯性的想从桌边抽出一只,才发现桌边上已经空空如也,一时犯了难! 当菊长正往东交民巷赶的时候,汤皖这时已经洗完了澡,正躺在院里的躺椅上,对着月亮饮茶,总归是有根刺横在心头,睡得不踏实。 索性重新沏上一壶茶水,就着皎白的月光,思考一番人生,莫让这等世间的零零碎碎,影响了自己脚下的路。 还没想一会,就又听见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汤皖心里一想,菊长不是刚走么,怎的又回来了? 带着一脸的疑惑,亲自去开门,便看到菊长一副要死的样子,双手衬着下盖,弯着腰,在贪婪的呼吸空气,脸上的汗滴都闪着白光。 见汤皖打开了门,菊长看都不看,就往院里走,迈着肥硕的步伐,拎起茶壶就往嘴里灌茶水,汤皖一看,便想立马上前阻止,嘴里急着喊道: “别喝,刚倒的,烫!”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嘴炮无敌陆总长 话只说到了一半,就看到菊长将喝进嘴里的滚烫茶水吐出去,伸着大舌头,用手往舌头上扇冷风,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汤皖听不懂的话,虽然听不明白,但是这语气一听就不像是好话。 汤皖赶紧去厨房舀了一瓢冷水,菊长接过来,就往嘴里灌,这才止住了嘴里的疼,幸亏喝的不多,而茶水也不是滚烫的开水,否则菊长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吃肉。 菊长缓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劳资日踏马勒戈壁,你怎么不说是刚沏的?” 汤皖坐下来,捂着嘴,偷笑了几声后,才幽幽的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已经在往嘴里倒了,怎么不用杯子呢,下回记得斯文点!” 好在菊长心大,记着正事,都没顾得上嘴里的疼,就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陆总长写的两份版权售卖书,没好气道: “日踏马的,赶紧签字,记得按手印,还是个搞文化的,连日期都能写今天的,你是当别人全是傻子!” 听菊长这么一说,汤皖这才恍然大悟,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当时有些急迫,没注意到这点,于是赶紧接过来,去了房里签字,按手印。 菊长只拿了一份,小心的揣进口袋里,指着另一份仔细交待道: “明天立马邮寄给沪市,别在出岔子了!” 汤皖立刻点头,满嘴答应,关键节点上,可不敢在出乱子,在刀尖上跳舞一点都不好玩,倒是让菊长一趟接着一趟的跑,心生愧疚。 菊长见交待好了,又确认了一遍,这才放心了,突然想起嘴里有点疼,不禁“嘶”的直吸冷气,而同时,浑身都是汗水,黏糊糊的,埋怨道: “马勒戈壁的,为了你的事,跑的劳资全身上下都是汗,上个月刚洗的澡,今天又要洗了,麻烦!” 汤皖“扑哧”一声的笑出声来,敢情菊长也是个泥人,而菊长却是没在意,见办好了事,急着走人,胖乎乎的身体灵活的往后一转,就往大门外走去。 翌日,汤皖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大亮了,推开门呼吸的一口冷空气,脑子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大牛早就已经烧好的早餐,这会正趴在大门上盯着外面呢。 看到先生起床了,赶紧去厨房,端出早餐,等汤皖洗漱完毕,院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老两样,一碗清粥和一叠小菜。 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报纸,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已经从汤皖被软禁,变成了声势浩大的抵制曰货行动,给汤皖看的浑身一激灵。 昨天的报纸还没有报道这个事情,今天所有的报纸就都开始报道了,汤皖停止了喝粥,脑子里细细想来,顿时明白了不少,曰方也有了不少的压力,怪不得态度变软了。 由此,汤皖不禁想到,后世的某度百科上,自己恐怕又要添上一笔,1916年1月,由软禁汤皖而导致的,一场民众自发的抵制曰货行动。 也不知道是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为此感到屈辱,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汤皖是由衷的感到欣慰,证明了自己经被这个时代的民众接受了。 而自己所作的事情,终于有了价值,也标志着,民众并不都是麻木不仁的,他们有些人,也会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心里也装着家国天下,也在为这个国家而努力。 与此同时,菊长早已经把汤皖签了字的版权售卖书送给了陆总长,这会,陆总长正要准备出发,前去交涉呢! 日置益巴不得赶紧达成约定,已经在会议室候着了,见陆总长进来,赶紧上前行驶外交礼节,先是含蓄一番,然后离开进入正题。 在签约之前,双方照例要对约定内容进行核对,其实主要也就三条: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三、汤皖必须监禁一年。” 不过再说道第一条的时候,陆总长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说道: “我方昨晚,连夜召开了会议,专门讨论过此事,认为《R国威胁论》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文学作品,其中的某些用词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在文学上来说,属于正常现象。” 日置益瞬间就被陆总长的厚脸皮惊呆了,昨天明明说好的,怎的临了变卦,气愤的反驳道: “贵方昨日,明明就已经同意的此条约定,现在是想临时更改条约?” 陆总长却是不骄不躁,直接忽略了日置益所说的话,而是接上之前的话,说道: “我国是一个民主国家,文学作品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是没有办法禁止的,纵观世界各国,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要禁止文学作品出版的!” “这不是文学作品,这上面全都是对我国的污蔑,和不实的描写,损害了我国的国际形象!” “每个人对于贵国都有不同的看法,有好得,也有坏的,这都是正常的,正如贵国民众,对我国看法也是一样,不是还说着‘東亚宾夫’么?” “这不一样,我们拦不住国民心里的想法,与嘴里说的话,但是堂而皇之的出版书籍绝对不行!”日置益就差直接说,東亚宾夫是事实了。 陆总长往上推了推眼睛,依旧淡定自如的说道: “心里想的,嘴上说的,与写书都是表达看法的一种方式,我们同样尊重民众自由!” 无论日置益如何说,陆总长只咬着这是一部文学作品,是可以夸大的,我们尊重自由,至于书里要表达的观念,当然属于自由的范畴。 嘴炮打到最后,日置益面色通红的,威胁道: “既然贵方出尔反尔,不同意第一条,那我方只能发外交声明了!”意思是要公开态度,站队南方。 陆总长一贯的温文儒雅随之消失不见,转而凶狠的盯着日置益,拍着桌子说道: “你这是不讲道理,武力胁迫!” 日置益心都要被气的滴血了,黑的被说成白的,凌厉驳斥道: “到底是谁不道理?,明明昨日已经谈好了,是贵方先临时变卦,由此产生的后果,由贵方负责!” “自由与民主应当有一部文学作品的容身之地!” 双方又打了好一会嘴炮,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倒是让双方的其他人员目瞪口呆,从来没有洽谈事情,洽谈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这里面在打架呢! 日置益最后再次威胁道: “最后问一次,不同的话,也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陆总长猛地站起来,凶狠的盯着日置益,像是要吃人一般,久久不愿作答,最后才无力的坐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正是版权售卖书。 “这部作品,早就已经出售给了沪市的《新年轻》杂志,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不让下半册发表!” 日置益接过来一看,心里一凉,加上之前吵了那么久,也没有细想,只当做版权已经出售,连连呵斥道: “禁止下半册出售,那是贵国的事情,贵国要为此负责!” 陆总长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这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合同就签好了,已经生效了。” 随即语气变弱,颇为无奈的继续说道: “购买版权方式沪市的《新年轻》杂志,我们也没有办法伸手到那里。” 眼看着对方被胁迫,同意了第一条,结果又冒出版权出售这么一件事情,让日置益大为恼火,却也是心里明白,某人的手伸不到沪市,却是无计可施。 “那也是贵方的事,只要出版了,贵方就要为此事负责!”日置益依旧严词威吓道。 “是我方不愿意去做么?再说贵方不是和南方有来往么?去找南方呀,让他们去禁!”陆总长嘲讽道。 关键是,曰方在上海的势力也很小,远没有在首都的多,再说南方也不一定就鸟曰方,因为之前暗地里联系南方,结果中途变卦,摆了南方一道。 于是只好再次威胁道: “只要出版了,贵方就要为此事负责!” 陆总长拍着桌子,大吼道: “我方已经尽力,最多开出禁书的文件,具体情况如何,贵方心里明白,若是贵方一定要蛮狠不讲理,那么其他就不用谈论!” 日置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争吵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眼下抵制曰货行动要立即停止,二来也确实清楚某人的手伸不到沪市,再怎么威迫恐吓也不管用了! 于是,在三思量之下,说道: “第一条还是不变更,但是贵方要出具禁止文件,授权与我方。” “好!”陆总长同意了。 双方终于是达成了一致,不过是多了一份文件而已,至于《新年轻》能不能出版,那就不管汤皖的事情了,况且曰方在沪市,也没有那么大能耐。 接下来就是双方互相签署文件,然后立即各自公开发表,汤皖还要在这几日公开道歉,整件事情到此结束。 陆总长出门后,走了很远,才停下来,紧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不经意的咽了口口水,好在整个谈判进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曰本文化起源于中国文化,两者是有想通的地方,于是陆总长经过苦思冥想,决定要先发制人,先取得谈判主动权,然后在互相大吵,让对方处于混乱之中。 接下来,才能在对方的三番五次的威迫下,后退一小步,最后再摊开事实,这样对方就容易接受。 如果上来就直接摊开事实,对方肯定不会同意,搞不好还要连累汤皖。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这招对于曰方同样有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陆总长率先发难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有小道消息流出来,说与曰方已经谈好了,汤皖需要发道歉声明和禁足一年的处罚,在下午的时候,双方共同发布了公告。 公告大致的内容为,汤皖所作的文学作品《R国威胁论》,被出售给了沪市的《新年轻》杂志,并且在月初公开发表。 书中的相关不实内容,给了曰方造成了不良的国际影响,因此特对汤皖作出如下处罚: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三、汤皖必须监禁一年。” 原本,日置益以为公告一出,抵制曰货行动便会停止,没想到反而激起了民众心中更大的不满,而这会儿《R国威胁论》原稿还没有传到首都。 于是在首都的民众里,渐渐流传出了一种说法就是,汤皖所作的这本书,对于曰方有着巨大威胁,很具有战略价值,因此曰方反应才会这么反常。 首都的民众们不但没有停止抵抗行动,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各行各业都有,大家出奇的一致,不搞示威游行,不罢工,但就是不搭理曰方人。 有曰本人来吃饭,饭店不提供;去商店买东西,店家不卖;想坐车,车夫不拉;连去菜场买菜,大妈都不卖。 在酒肆,茶楼闲聊扯淡的人,一提起曰本,纷纷怒目而视,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凭啥要皖之先生道歉,凭啥要皖之先生坐牢一年。 “奇耻大辱啊,要皖之先生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要坐牢一年!” “谁说不是呢,在自家的土地上,还要受别人的气,屈辱!” “诶!国力维弱,竟被欺负至此,想我堂堂华夏.....” “皖之先生,为国为民,绝不能凭白坐牢!” “曰方不道歉,不把皖之先生放出来,我们就抵制!坚决抵制!” “皖之先生坐牢一日,我们就抵制一日!” ........ 在民众的潜意识里,在家软禁一年的概念基本和坐牢是一样的,而汤皖便在无形的理解中,渐渐被大家理解成了民族英雄。 既然是民族英雄,自然是没有为国家出力,而被迫坐牢的,况且在这些人中,总有一两个,汤皖熟悉的身影,穿插于其中,带头喊着最响亮的口号,潜移默化的引领着舆论的方向。 于是,民众的情绪就被带动起来了,在民族,国家大义面前,首都民众空前的团结一心,一定要把皖之先生就出来,而坚决抵制曰货就成了民众唯一可以宣泄的渠道。 最主要的是,这场抵制曰货行动的最初,是由民众自发进行的,没有人组织,什么时候能停下,全看民众满不满意,就连某人也没有办法。 日置益那个心里急的啊,已经有许多生活在首都的曰本人,向公使馆提出了抗议,国内也发来了询问函,言辞很是严肃。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目前首都的抵制曰货行动,没有丝毫停止的苗头,而沪市那边也兴起了抵制曰货行动,就怕其他地方也学着这两个地方抵制曰货。 日置益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会是什么,只不过是威胁了一下某人,和不轻不重的处理了一下汤皖,怎么就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甚至更出格的都过,比如逼迫某人签“二十一条”,虽说当时也兴起了抵制曰货行动,不过就是很短的时间。 “呼....” 日置益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心里想着必须要尽快解决,于是招来手下,让他联系一下陆总长,需要商议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一般来说,驻国公使有事找当前国,都是去当前国的办事处,但是没办法,谁让当前国实力不济,所以一般有事,都是招陆总长来驻首都公馆。 陆总长一听日置益要找自己,再联想到街上的事情,立马就明白了日置益的用意,只是推辞说,先把手里的事情忙完,再去。 实际上,陆总长正一个人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沏着一壶茶,优哉游哉的品着茶,看着报纸呢,反正急的是曰方,关我陆某人何事? 等到日置益第二次派人去请的时候,陆总长才整理好仪容仪表,一副刚忙完事,急匆匆的样子,就往驻曰公馆赶去。 日置益极为稀罕的沏了一壶茶,专门候着,见陆总长到了,连忙请陆总长喝茶,拉家常,就等着陆总长先提到抵制曰货行动这个话题上来,他才好顺势抛出问题。 哪知陆总长一眼就看穿了,愣是不往这个上面扯,净扯一些有的没的,给日置益好一阵急,最后,实在憋不住,说道: “陆总长,我们双方约定已经达成,但是贵方民众的抵制曰货行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已经给我方生活在首都的曰方人,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利。” “另外也给我国商人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损失,还希望贵方能及时介入,早日停止,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陆总长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二话不说,就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来,递了过去,并且用非常正式的口吻说道: “由于贵国的一些错误行径,以及不正当的处理方法,给我国人民情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由此导致了我方人民,自主的发起了一场正义的抵制曰货行动,不但对我方经营贵方商品的商户,带来沉重的经济损失,更是深深的阻隔了两国人民的来往,我方希望贵方要及时醒悟,担起责任,为此次事件负全责!” 日置益看着手里的抗议文件的最后三个字:负全责!有些不敢置信,堂堂东亚一哥,竟然被要求负全责!! 随后“啪”的一下,把抗议文件拍在桌上,呵斥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方绝不可能负责,此次事件的起因是贵国公民,发表有辱我国形象的书籍导致的,应该是贵国为此次事件负责!” “如果这场抵制曰货行动还不停止,由此产生的一切经济损失,贵国都要为此赔偿!” 陆总长斜瞪着日置益,激烈驳斥道: “我国是自由民主国家,我国合法公民享有自由著作和出版一切文学作品的权利。但是贵方在事件起始,并没有与我方平等沟通解决,而是采取威迫,恫吓的方式,导致了我国民众产生了抵抗情绪,才有了后面的抵制曰货行动,因此我方绝不可能为此负责,过错方是贵国,请不要混淆视听,黑白不分!” ...... 日置益清楚的知道,与陆总长磨嘴皮子是占不了便宜的,虽然正如陆总长所言,起初是用了威迫和恫吓的方式,让某人处理汤皖。 但是长久以来,曰方都是按照这套流程处理事情的,只不过这回某人突然不吃这套威迫的把戏,这才有了陆总长不落下风的底气。 陆总长一想起当初签订“二十一条”时候的屈辱感,以及曰方的那副嚣张的嘴脸,心里就大为恼火,尤其是他们作为外交人员,处于第一线,这种屈辱感就更加强烈了。 因此,陆总长在得到了某人全权授命的情况下,打定了注意,要让日置益见识见识,一个有着十几年经验的职业外交官的行事手段,好出出这口恶气。 日置益作为驻华夏公馆最高领导人,很快更改了战略,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先平息抵制曰货行动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因此必须得到当前国的支持,总算是态度软了一些,说道: “汤皖事件,已经达成共识,不作讨论,抵制曰货行动,对我方没有好处,对于贵国同样没有好处,我们双方应该共同努力,处理此事!” 陆总清楚地意识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已经压的日置益呼吸困难,这才有了态度的变化,因此决定趁势追击,第一次率先发难。 “现在才知道威迫的大棒不管用,贵方早干嘛去了,对于贵方置我方民众心声于不顾的错误行为,我方表示强烈抗议!” 日置益只能是干瞪眼,主要是被陆总长一语中的,某人现在不买账,在武力不能介入的情况下,只能用传统的外交手段解决。 深呼一口气,撇开陆总长的语言干扰,再次说道: “其他先不谈,如何才能尽快平息这次的抵制曰货行动?” 与日置益的强作镇定不同,陆总长是真的气定神闲,轻轻吹了一口热茶,然后小口抿着,片刻后才说道: “请倾听我国民众的心声,满足他们的请求,自然就会平息!” “贵国民众有什么要求?” 陆总长没有发话,又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日置益,上面清楚的写了三条请求: “一、解除汤皖的一年监禁。” “二、曰方公开道歉。” “三、《R国威胁论》下半册正常发售。” 这三条全是对汤皖当前处罚决定的豁免,其实仔细看来,这就是一份耻辱文件,民众的心声就是对耻辱的奋力反击。 一个主权完整的国家,在曰方的威迫下,签订了一份处理文件,内容是对一位合法公民的判决,这就是对主权国家的尊严进行赤裸裸的羞辱。 外加上之前的“二十一条”的余温尚未散去,两者一叠加,便造成了如今声势更为浩大的,轰轰烈烈的群体抵制曰货行动,从某一方面来说,是曰方错估了形势。 但是,陆总长清楚的知道,以日置益为代表的曰方,是不可能同意的,事实上也正如陆总长所预料的一般。 当日置益读完这份文件后,脸色变得铁青,不发一语,当着陆总长的面,直接撕掉了这份文件,从正常的外交礼节来看,往小了说是对陆总长个人的侮辱;往大了看,是对华夏的侮辱。 因此,陆总长当即站起身,眼神锐利,凌厉呵斥道: “鉴于日置益先生对我国的不尊重行为,不合理行为,我方提出强烈谴责与抗议,要求日置益先生对此行为作出道歉!” “在没有明确作出道歉之前,我方将拒绝出席日后双方的会晤以及一切会谈!” 陆总长说完,就夹着公文包,气势汹汹的离开了会议室,走出了曰方驻首都公馆,意难平的看了身后一眼。 日置益在陆总长走后,一脚踢翻了陆总长坐过的椅子,连带着茶几,茶水,茶壶,都被掀翻了一地,一片狼藉,夹杂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在会议室里肆虐。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中方拒绝会谈 曰公馆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一时都不敢说话,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皆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发泄完的公使走出来。 秘书立马把刚收到的,来自于国内和沪市的报告提交了上去,沪市的报告显示,沪市的抵制曰货行动在有人刻意的推动下,已经形成规模,同时,金陵也有了迹象。 许多在沪市经营的曰方商人,都纷纷提出抗议,并且态度激烈,甚至发生了几起冲突事件。而国内的来件则是言辞比上一次更加的严重,要求日置益想尽一切办法平息。 日置益身上的压力,已经越来越大,有国内的,当地国的,当地国曰方人以及商人的,但是一想到要同意那三条豁免约定,便就怒气横生,目眦欲裂。 即使平息了抵制曰货行动,最好的下场就是自己辞职,最坏的下场便是回国接受处罚,至于处罚的结果,怕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某人这回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对于陆总长办事相当满意,迈着得意的步伐,走在会议室里,傲气的说道: “给外交部嘉奖,算是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但是还是得注意,抵制曰货行动不要伤及自身,现在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彩云省的那几个人,依旧放在首要位置,电令仲珊,密切注意彩云省以及周边省动向,谁敢冒头,就先打谁!” 随后又问道; “其他省动向如何?” “目前都在观望中,一旦初期失利,怕是南方都要更变。” “那就把第一仗给打好,后勤全部跟上,另外电令雨亭,密切注意东北曰本人动向,不要挑起事端。” ........ 眼看着会议就要结束,陆总长还是忍不住提出: “若是曰方还是用一贯的手段来威迫,让我们镇压内部,怎么办?” 谁知道日置益到最后,会作出什么决定来,当不占理的时候,自然是用拳头,这一招他们屡试不爽,特别是严重影响到曰方的经济利益的时候。 会议室内,大家都在分析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最大的可能还是再次拿出“公开站队南方”的筹码,以及加强在东北的活动。 杏城先生建议道: “从目前来说,这一场抵制曰货行动,矛头对准的是曰方,可以把国内民众的注意力持续转移到这上面来,对我方是有好处的。” “因此,我建议,能拖就拖,若是这三个条件,能答应一个也是好的!” “我附议!” ...... 而在抵制曰货行动越发的壮大的时候,汤皖正在老老实实,绞尽脑汁的写道歉信,短短一百多字,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死了不少脑细胞。 写完这封简短的道歉信,汤皖又仔细检查和润色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才心满意足的交给了大牛,送去了《京报》。 晚上的时候,菊长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对汤皖来说,是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没有出现,说明版权售卖书一事问题不大。 而在稍晚一些的时候,院里大门被敲响了,听着不像是菊长的,也不像是钱玄的,正当汤皖疑惑间,大门又被敲了。 等打开门来,才发现,来者竟然是迅哥儿和钱玄,汤皖赶紧神色紧张的拉两个人进来,然后迅速关好门,责怪道: “不是给你们写信,把事情都交待了,没事不要来,这里不安全,容易被人惦记。” 这俩人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径直走向院里的石桌,倒了茶水,竟是品起茶来了,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急着问道: “你俩这是做什么呢?是想早点下去,河边散步么?” 迅哥儿安慰道: “急什么,坐,喝喝茶,好几天没见了,聊聊天!” “还站着干嘛?就不能像我一样,沉稳点么?”钱玄补充道。 汤皖一屁股坐下,没好气道: “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立刻走人!” 虽然看着汤皖是在赶人走,其实不然,迅哥儿和钱玄都能知道其良苦用心,所以不会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感动。 迅哥儿把这几天外界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都说了出来,当汤皖听到迅哥儿和钱玄,去找六爷一起去参加抵制曰货行动,顿时担心道: “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都知道你们俩个是我要好的朋友,六爷又和我办基金会,若是被查到了,怕是要喝茶的!” 汤皖主要担心,若是某人顶不住曰方的压力,清查抵制曰货的带头人,那么这三个人身份太敏感,很招人眼。 可是钱玄的一番话,却是让汤皖无话反驳: “难道要我们俩就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事情都不做么?” 虽然这三个人还没排大哥和二哥是谁(钱玄肯定是老三),但是兄弟情谊却是板上钉钉,无论是谁,换到汤皖现今的处境,其他俩人估计都会去参加行动。 “诶,,,,,,,”汤皖叹着气。 迅哥儿又说道: “根据最新的小道消息,下午的时候陆总长与曰方公使不欢而散,曰方要求某人内部镇压这次的行动,某人没同意。” “而且,据说沪市也爆发了抵制曰货行动,现在着急的应该是曰方,他们损害的利益才是最大的,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钱玄一听起这事,分外激动,连说道: “某人好不容易硬了一回,我等定然要帮帮场子!” 汤皖把以上的信息,细致的捋了一遍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此次抵制曰货行动,给曰方带来的巨大的经济损失。 某人抗住了压力,说明某人也有意不干涉这次行动,那么钱玄、迅哥儿和六爷就是安全的,至于自己此刻怕只是个小人物,于大局已经无关痛痒。 想到这,汤皖蓦的轻松了许多,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随后提醒道: “最好别带头,万一某人顶不住,清查的时候,逃脱不得。” 迅哥儿当然想到了这点,瞥着眼,说道: “我们后面就没去了,这便像是一个大雪球,已经滚起来了,越滚越大,只要耐心的等着就行。” 这俩人喝了几杯茶,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主要就是来看看汤皖,怕汤皖收不到外面的消息,瞎担心,好在一切正常。 这俩人走后,汤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煽风点火的机会,那封道歉信写的太婉转了,不够悲情,引不起同情。 若是,写一封读者流泪,闻着悲伤的道歉信出来,字里行间再透露着悲愤,不甘与委屈,一定可以在让这个雪球滚的再大一些,速度更快一些。 不过,写的婉转一点也好,至少可以乖乖躲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毕竟自己之前锋芒毕露,容易挨揍。 第二天,《京报》就在首刊的位置,刊登了汤皖的道歉信,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禁乐了,道歉信是这样写的。 道歉信 本人汤皖,于去年xx日xx月,著书一本,名叫《R国威胁论》,由于本书对曰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特在此对曰方诚挚道歉,并且作出澄清。 《R国威胁论》中的R国并不是处于东亚的曰本,乃是本人因著书需要,所虚构的一个国家名,因此书中的内容全部都是不实的,没有根据的,不作考证的,请广大读者朋友千万不要相信。 因此,特再次澄清,《R国威胁论》全书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道歉人:汤皖 1916年1月4日 道歉倒是道歉了,只是这后面的澄清方式,比较独特,先是承认自己的作品是虚构的,然后再来一个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告诉读者:我是汤皖是被逼迫的,书里的主角就是曰本,所以根本就不是巧合。 广大读者朋友们都被汤皖的脑洞,会逗笑了,而日置益一大早听到手下报告,看到这封道歉信,却是气坏了,嘴里骂着两个字:汤皖! 不过却也不想再在道歉信上浪费什么口舌,至少从字面意思理解起来,就是道歉了,和对事实做出了澄清,心里想的则是等这件事情过去,毕竟来日方长。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息抵制曰货行动,因此,又派人去找了陆总长,要求进行会谈,没过多久,就听到下面人汇报,陆总长拒绝。 “巴嘎!!”日置益冲着手下人吼道,昨天的事情在他看来,稀松平常,反正以前又不是没干过,等过后了,有事一通知,还得乖乖来。 没想到陆总长上来就让日置益吃了个闭门羹,这让平时嚣张乖了的日置益,极为不习惯,但是一想到还得需要某人的帮助,于是硬生生的选择吞下这口恶气,又让手下人跑了一趟。 第二回,依然没有见到陆总长的身影,手下人只是带回来了一张言辞激烈的抗议书,内容大致是要求日置益立即为昨日的言行道歉,否则拒绝会谈。 气急败坏的日置益,当即也给陆总长发去了一份抗议书,要求陆总长切实履行职责义务,及时与曰方公使会谈,解决两国矛盾。 注意,日置益在此处把抵制曰货行动上升到了两国矛盾的地步,其实是在隐隐的敲打陆总长,因为两国矛盾不好好处理的话,就很容易引起军事冲突。 别忘了,自从鲁省的得国军队被赶走了以后,曰方接管了绿岛,同时留驻扎了不少的军队,而且东北也有不少的实力。 另外某人正要和彩云省打仗,若是此刻曰本人突然在某人腹部和背部动手,是可以起到更改战局的作用的,所以也可以理解为纸面之下的赤裸威胁。 然而第三次得到的回应依然是,不道歉,坚决不会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R国威胁论》的诞生 不出意外的是,陆总长拒绝曰方公使会面的消息,又被某知情人士,偷偷的泄露出去了,顿时外界舆论一片哗然。 就连日置益当着陆总长的面,愤怒的撕掉文件的细节,都被描述的一清二楚,像是来了个究极慢动作加特写镜头。 “这是对我国的严重蔑视,我们要求道歉!”有人嘶吼道。 “拒绝会面,除非道歉!”有人应和道。 “继续抵制曰货,拒绝会面!”有人力挺道。 “抵制曰货,从我做起!” ........ 这一刻,首都民众以惊人的凝聚力,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至此,沸沸扬扬的抵制曰货行动,在本来强度很高的情况下,又硬是往上升了一个强度。 而其他驻国公馆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在为首都民众行动感到惊心的同时,又为日置益的愚蠢行为感到好笑。 以瑛国为首的协约国成员,纷纷向陆总长发去了慰问函,表示支持陆总长,各国公使来往,应当遵循最起码的外交礼仪,当面撕毁文件,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侮辱国体事件。 然后又向曰方发去了责问函,督促曰方赶紧向陆总长发道歉信,遵守基本的外交礼仪,莫再做有损他国尊严的事情。 瑛国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想博得华夏人民的好感,另一方面是在没有其他办法制约曰本的情况下,纯粹恶心一把,打击一下曰本的国际声誉。 所以现在的关键点就是,曰本驻国公使日置益的道歉问题,如果道歉,则两国重新回到会谈上来,解决抵制曰货行动。 如果继续硬顶着,不道歉,那么陆总长直接拒绝会谈,而抵制曰货行动则继续,轰轰烈烈的进行着,从首都,到沪市,再到金陵,然后往全国发展。 当前华夏是曰本最大的贸易出口国,只要抵制一直持续,曰本商人的损失就会被迅速放大,曰方在华夏生活的国人,生活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第一天,日置益顶着压力没有道歉,给陆总长发抗议信,隐隐威胁,陆总长拒绝。 第二天,日置益依然顶着压力没有道歉,继续给陆总长发抗议信,明着威胁,站队南方,陆总长拒绝。 第三天,日置益还是没有道歉,再次给陆总长发抗议信,最后通知,如若不接受会面相谈,明天就公开表态站队南方,陆总长在得到某人的明确答复后,选择拒绝。 报纸上对这个话题进行了专题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第四天,也就是日置益到底会不会发公告,公然站队南方。 这是动一发而牵全身的大事情,站队南方,撇开某人,导致某人战事失利,则“二十一条”就没有了实际承诺人,某人的继任者是肯定的不会接受这笔“遗产”的,那么占领绿岛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不站队南方,那就只能捏着鼻子,选择吞下这口气,给陆总长发道歉信,丢掉的是自己和曰国的面子,权衡利弊之后,日置益终于是在第四日,选择吞下这口气,发了道歉信。 当陆总长收到了这封道歉信之后,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地,瞬间就容光焕发,这场外交风波,终于是抗到了最后,成为了胜利者。 这是自甲午之后,华夏在面对列强时,第一次取得外交胜利,怎能不激动,某人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是开心的狂笑。 不仅如此,民众们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这是所有人的胜利,从某人,到外交部,再到普通民众,共同努力的结果。 “我们胜利了,日置益道歉了!”有人欢呼道。 “喜讯,日置益道歉了!”有人接着欢呼道。 “继续抵制,撤掉三条!”有人提倡道。 “皖之先生,撤掉三条!” ......... 日置益的道歉,给了参加抵制行动的普通民众巨大的信心,他们此刻坚信,只要能继续的抵制下去,就一定能救出皖之先生。 而就在当天的下午,时隔惊心动魄的三天后,日置益便又和陆总长举行了会谈,主题依旧是平息抵制曰货行动,日置益提出,关于汤皖的三条约定: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三、汤皖必须监禁一年。” 第三条可以解除,但是坚持第一和第二条,陆总长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以需要回去相商为由,结束了这次会谈。 当天下午,关于此次会谈的具体内容就流露出来了,民众一听,只是解除了第三条,还有两条,顿时就不干了,已经尝过甜头的他们,可不会惯着曰方。 民众们继续高声喊着口号: “三条取消,结束抵制!” “只剩一条,都是耻辱!” “三条全消,才是胜利!” .......... 从汤皖给沪市寄去信件,至今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当仲浦先生接到信件的第一时间,就急着赶去了印刷场,连夜把《R国威胁论》的下半册给印刷了出来。 次日,一大早就开始发售,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动作之快,目不暇接,所有沪市的民众以为要到下个月才能读到的下半册,早上一觉睡醒,发现今天就发售了。 经过了月初《新年轻》的发售,以及这几天的抵制曰货行动,《R国威胁论》的名头可是响亮的很。 读过上半册的读者都知道,上半册只是对曰本的历史、文化、国体等等一切方面,进行是十分详细的描述与分析。 而拿到下半册的读者这才发现,下半册是对上半册的补充,以及对曰本未来战略的推测,并且给出了一些应对策略。 简而言之就是汤皖根据原有的历史进程,提出一些具体预防措施,以及发生战争后,如何应对等。 这相当于游戏打怪指南一样的书籍,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个上午,整整2000册一下子就卖完了,下午的时候,又卖掉了刚印刷完的2000册。 果不其然,日置益在中午的时候,就收到了沪市,关于下半册已经发售的报告,眼见已经无力回转,于是单方面的发出公告,撤除关于汤皖的三条约定。 实质上三条约定中的两条,已经名存实亡,日置益清楚的知道,即使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丝毫实质性的进展,索性都取消掉,赶紧平息抵制行动才是正事。 当首都民众第一时间获取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像是过春节般的开心,兴奋,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有的人还放起的鞭炮来庆贺。 陆总长虽然没有收到公函,但是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禁有些喜极而泣,一直处在第一线的陆总长,能深深体会到弱国在外交中的劣势以及无助。 当迅哥儿和钱玄前来告知喜讯的时候,汤皖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大概是因为后世,经常抗议的变成曰方的缘故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华夏近代以来,民众爱国意识觉醒的里程碑,这也是近代以来,民众自发运动开启的标志,这更是近代以来,民众运动取得成果,最为丰硕的一次! 然后,《R国威胁论》就是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抵制曰货行动中,诞生了,名气一炮打响,红遍天南地北。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遏制之“囚笼计划” 1916年1月份的上旬,国内局势紧张,彩云省动作频繁,而北方的某人则是如坐针毡,先是派人去劝解,没达成一致。 而后陈兵彩云省边境,一套大棒加甜枣的策略,可惜收获甚微,眼看着局势无法控制,某人索性下定决心,要一战打出威风,给国内其他省份好好立规矩。 这一举动,立刻招来了全国人民的关注,却没成想,汤皖的《R国威胁论》的发表,硬生生的夺走了这场举世瞩目战役的目光。 随后便爆发了近代以来,民众自发组织的一场规模庞大的抵制曰货行动,狠狠的删了曰方一个耳光,有人说,这场抵制曰货行动标志着华夏近代民族意识的觉醒! 而这场轰轰烈烈的抵制曰货行动的源头,便是《R国威胁论》,下册一经发售,短短一天时候,4000册就销售一空,并且供不应求,仲浦先生又赶紧再下了2000册的订单。 这个时候,曰方在沪市的势力不显,仲浦先生在多方人士的帮助下,才得以正常发售,既扭转了《新年轻》的亏损状态,更是全了汤皖的心意,因为这是汤皖在信里强烈要求的,接到此信,即刻发售。 瑛国驻沪市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这本书的下半册,其他诸国工作人员也都各自拿到手,第一时间就向驻首都公馆发去了电报。 在不同的人眼里,这本书所呈现的面貌千差万别,有的人纯粹的把这本书当做一本全方位介绍曰本的人文科普作品。 有的人则是认为这部书,通过对曰本的历史、文化、、正冶体制、軍事等方面的细致介绍,道出了曰本崛起于东亚的秘密,希望能从这本书里找到属于本国的强国之道。 还有的人从这本书里,看出了曰本即将要实行东亚大战略的野心,以及对周边实力弱的国家的威胁等。 作为当前的全球霸主瑛国,自然对此十分上心,不惜花费大价钱,第一时间把完整的下半册内容传到了驻首都瑛国公馆。 马克和约瑟等人正在会议室里,纷纷研读,提取书中要害,以作为报告提交,这是他们最为擅长的工作。 当马克读完整本的后,首先生出的感觉便是整本书,都流露出两个字:真实! 书中通过详细的分析和以现有基础出发的推测,再佐以大量的数据作支撑,得出了未来30年,曰本的大致发展路线。 即曰本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目睹当前的欧战,暗地里积蓄力量,然后再着力打造以曰本本国,朝鲜半岛,华夏为一体的正冶、经济、文化共同体,东南亚作为资源供给地区,成就东亚大战略。 一想到这里,马克就浑身发凉,但是作为专业研究人员的他,还是遵循基本的职业素养,和约瑟一起,先核对书上提到的数据是否真实。 曰本的这些数据,瑛国统计局早就开始收集了,此时只不过是拿出来一用,但是核对的结果却是让马克和约瑟目瞪口呆,书中的数据和统计局的提供的数据出入不大,换言之,这本书不是无的放矢。 其中有个数据尤其引人注目,曰本的海军是学习瑛国制式的,因此也沿袭了瑛国的观舰式。 1868年4月18日,曰本海军在大版天保山检阅了最近的舰队,总吨位只有2452吨。 1890年4月30日,曰本海军在绳户湾举行了一场大型的海军观舰式,总吨位达34000吨。 在1900年,一次规模较为庞大的观舰式上,受阅舰船数量为49艘,总吨位达12.9万吨。 1908年大演习观舰式,受阅舰船数量已经达124艘舰船,总吨位40.4万吨, 而最新的统计局提供的资料显示,在1915年12月的观舰式上,此次受阅舰艇达124艘,总吨位59.8万吨,这已经标志着,曰国海军已经正式位列全球海军前五。 不死心的马克和约瑟找来一块东亚地图,按照书中提供的思路,模拟曰本的战略行动,试图找出破绽,结果发现,暂时无破绽可言。 “呼!!” 马克沉重的吐着气,揉了揉已经发胀的脑袋,靠在会议室的椅子上,脑子里在《R国威胁论》的影响下,不禁出现了一条红色线条,正是曰本成为亚洲霸主的行动路线。 而这条红色线头的第一站就直指东南亚,那里正是瑛国和珐国在亚洲最重要的殖民地,从那里,每年都要出口成千上万的资源,用来支撑庞大的日不落帝国消耗。 所以,一个尖锐的问题在心中横生,马克嘴里喃喃道: “如果此刻在东亚,瑛国皇家海军与曰本海军发生战斗,谁能赢?” 约瑟答道: “如果没有欧战,皇家海军当然会是胜利方,但是.......” 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就是,瑛国皇家海军主力此刻正在欧洲备战,欧战已经到了最关的时候,协约国和同盟国都把1916年当做最决定性的一年,海战的胜利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同样的得国海军也在加紧备战,按照原有的历史进程,双方将在1916年的5月31日到6月1日,会在丹卖国日德兰半岛附近北海海域爆发的一场大海战。 因此,整个亚洲地区,曰国海军一家独大,就瑛国和珐国留在东南亚的那点老爷舰,也只够看家护院用,还不够曰国海军塞牙缝的。 马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约瑟的观点,随即又拿来了一张世界地图,铺在会议室的桌面上,拿出笔。 从华夏沪市开始画出一条线,一路往东北方向到朝鲜半岛,再继续往海森崴,库叶岛方向到达皒国的勘察加半岛; 又继续从华夏沪市开始,画一条线一路连接琉球群岛、弯子岛、费率宾,印尼再到Hawaii群岛,这两条线始于沪市,交汇于出现在霉国,把曰国牢牢的困在当中。 这便是汤皖在书中提出的“囚笼计划”,用来遏制曰本快速发展,同时还提出了一整套的其他计划来搭配。 比如:提高华夏軍事实力;支持华夏收回鲁省权益;主张凸显霉国在太平洋的地位;提倡共同构建“环太平洋组织”用来应对曰方的“东亚大战略”等。 这本书的下半册,内容大约有三分之一都是用来阐述“囚笼计划”,让马克和约瑟看的脑子好一阵明亮,便又开始研究起了“囚笼计划”。 总之,种子已经彻底播出去了,单从马克和约瑟等人的慎重态度来看,应该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真的按照“囚笼计划”来实施,应该会有一定的效果。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关汤皖的事情了,用汤皖的话来说,只管田地里播种,至于能不能产粮食,和到底能产多少粮食,全靠老天爷赏脸。 不过今天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一天,钱玄一个人在院里,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些天来,外界发生的风云变化,一副大时代参与者的感觉。 这对于提升名族自信来说,确实意义重大,不过见惯了后世的“大风大浪”的汤皖,只是由衷的从心里感到欣慰,反倒是没有了作为主人翁的激情。 钱玄一看汤皖这般模样,就来气,拉着脸,问道: “我们都胜利了,你也出来了,怎的还一副这般闷闷不乐的样子?” “啊?我有么?我很开心呀!”汤皖下意识的回答道。 “呵呵!” 钱玄冷笑着,随即便嘲讽道: “皖之,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完事了,裤子一提,觉得这种事不过如此的样子,真是不讨喜!” 本来钱玄要是用别的事情来嘲讽汤皖,大概也就是能得到个“哦哦!我知道了,确实是我的不对”之类道歉的话。 但是钱玄明知道汤皖单身多年,是个雏儿,还用这个话来刺激,当然会导致汤皖奋起反击,艮着脖子无情反击道: “感觉你对此道颇为熟悉的样子,看来没少去潇洒,怎的不带上兄弟一起去学习学习?” 迅哥儿也向钱玄抛去了疑问的眼光,意思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钱玄辩解道: “我就是用个比喻,再说我这一天天的,不是去学校,就是在家里,或者与你们俩厮混在一起你,哪有那个时间,莫玷污我清白!” 汤皖注意到,钱玄在说话的时候,眼睛有些飘忽,虽然语气很坚决,但是总感觉少了一股子底气,于是计上心来,揶揄道: “是嘛!那我改天去和嫂子聊聊,你最近来找我和豫才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对的上?” 迅哥儿思索着,及时补充道: “德潜最近来找我的少,总共就那么几次,我记得很清楚!” 钱玄一听这话里话外,有着隐隐威胁之意,当即就说道: “这才刚外御其侮,立马就阋于墙内了,怎么的,想在你家庆贺,吃上一顿饭,就这么难?” “既然如此,那我走?”钱玄用手指着大门处,幽怨的说道。 “扑哧!!” 当钱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搭配肢体动作和神态,莫名的让汤皖想起自己,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过的一则小视频,网友见面的场景,于是一个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其中的那个女生与钱玄现在状况是何其相似,汤皖怕自己的笑惹出歧义,连忙背过身去,捂着嘴。 迅哥儿只当汤皖是在笑话钱玄这般故作姿态,于是也抿着嘴微笑,所以,最后三个人中有两个在微笑,一个在偷着笑,这样的场景,在这个院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上一次,应该还是在写《无言的战斗》的时候呢,虽然才过去一个月左右,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过了好久一般!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把车门锁死,谁都不许下车 北方的一月份,天气本应是寒冷的,但是首都城却是随处可见的热闹,三俩孩童肆意的欢笑奔跑,左右邻居互相乐呵的扯上几句话,从街头巷尾一直延伸到酒楼、茶肆,随处可见的喜悦与庆贺。 东交民巷的这座小院里,虽不似街上这般热闹,却也是迎来了久违的嬉笑怒骂,汤皖,钱玄和迅哥儿三人围坐在院里石桌边,继续一边品茶,一边闲扯。 大牛今天格外的有干劲,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在厨房里,一把锅铲子耍的虎虎生威,不消一会儿,就炒好了几个小菜。 似乎心情好了,炒起菜来,也得心应手,看着院子里的三位先生正在聊着天,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憨笑,双手在身上磨蹭了几下后,就端着炒好的菜往院子走去。 迅哥儿提议道: “今晚就喝上回剩下的那坛子黄酒,此时庆贺不喝,何时才能喝?” 汤皖一听就知道迅哥儿说的是什么,二话不说就往房里走,从床底下搬出一坛酒来,正是上回迅哥儿带来的两坛正宗老家黄酒中剩下的一坛。 泥封一打开,一股独有的酒香顿时喷薄而出,没一会儿,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酒香味,汤皖一只手拎着坛子口,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挑衅着说道: “等会把门锁死,酒不喝完,不准离开!” 迅哥儿大口的吸了一口酒香,不怀好意的盯着钱玄看,说道: “我看,不但大门要锁死,这院墙也不够高,至少还要往上加三丈,免得某些人酒一喝多,就从院墙飞了出去。” 钱玄自知酒量是三人中最差的,也明白迅哥儿这是在堵自己的后路,却依旧循着脾气,不认怂的说道: “不淌河水,怎知深浅;不闯龙潭,怎知凶险,今日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钱某人也要闯上一闯,定不落了威风!” 汤皖看着钱玄这股子嘚瑟劲,懒得去管,直接酒桌上见真章,对着碗口就倒酒,甘醇的酒液从坛子口倒出,发出诱人的香味,真想嘬一口。 等倒完三碗酒,汤皖起先端着碗,站起身来,说道: “历经千帆风雨,终得见彩虹归来,请!” 说完便仰头喝下一大口,其余俩人也是这般,好似连日来,所有的波折和磨难都随着这一口酒的下肚,顷刻间烟消云散。 迅哥儿皱着眉,眯着眼,在舌尖,喉咙处,仔仔细细的回味着酒的余香,而后发出悠远的酣畅声,遗憾道: “可惜,可惜,此等好酒只剩这一坛,此间过后,绝无再有!” “你回老家,不是可以品尝到么?”钱玄嘴里嚼着菜,说道。 一说到老家,迅哥儿就面露难色,只是苦笑着,默默无语,顺便又拿起碗,一口喝干,心思不禁飘荡到了老家——邵兴。 曾经的一大家子人,热闹非凡的府邸,如今只有年迈的老娘带着几位家人守着,回想起往日光景,不胜唏嘘。 是该把家里人接到首都来了,迅哥儿如是的想到。其实早就在心里有了打算,凭着迅哥儿现在的工资,一年时间就能买一套宅子,奈何今天不是拖明天,就是明天拖后天。 一想到这,迅哥儿难免心生不平,挖苦道: “我这要个工资,就跟皖之要取个媳妇,一样难,实在是不可理喻!” 汤皖一听,顿时不乐意,刚钱玄拿这事挖苦过,现在又轮到了迅哥儿,于是气着说道: “我是不乐意结婚,我要是愿意,嫁我的女子从东交民巷能排队到北大校门口!” “哈哈哈......” 钱玄和迅哥儿顿时就乐了,连用筷子夹个菜都笑的夹不稳,干脆不夹菜了,只顾着笑,反到是就又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笑!有什么可笑的,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似我这等五好青年,会娶不到媳妇?” 关于娶媳妇这事,其实汤皖早就考虑好了,还是不要耽误了别家姑娘大好青春,自己身边埋着一圈炸弹,炸伤了自己倒是其次,误伤了别人于心不忍。 其实迅哥儿也知道汤皖的想法,表示理解,但唯独看不惯汤皖这一副吹牛的样子,于是送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 “那你倒是娶一个,莫说弱水三千,你只取一瓢,你好歹倒是瓢一个来?” 汤皖被迅哥儿的话塞住了,眼睛直瞪瞪的盯着迅哥儿看,忽然脑瓜子灵光一闪,反击道: “你倒是瓢到了,不还和我一个样,同是两个老光棍,老大莫说老二,五十步别笑一百步!” 迅哥儿像是早有预料般,不顾汤皖的挖苦,举着碗道: “来,两个老光棍,一人敬夜夜是新郎的德潜一杯。” 钱玄本来在旁边好好的当个吃瓜群众,没成想反倒是最后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尤其是忌惮迅哥儿嘴里的“夜夜是新郎”,没好气道: “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讲,莫再把我变成如你们俩一般。” 说完便一口喝下一半,咧着嘴,对汤皖督促着说道: “你都这般年纪了,赶紧寻个好姑娘娶了吧,拖拖拉拉,都快30的人了,说出去也好歹是个北大教授,成什么样子。” 汤皖也不予钱玄置气,让钱玄嘴巴占点便宜,酒喝了就行。 原本以为,这个晚上便只是三个人,喝着酒,闲聊扯淡,没成想,大门被敲得嗡嗡大响,这敲门的力道,汤皖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谁,顿是笑出声来,高声喊道: “别敲了,别敲了,大门质量不好,我来了!” 来者正是菊长,顶着个大肚子,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看样子晚上没有事情,一跨进院子,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 便用粗狂的大嗓门喊道: “这酒好,日踏马的,看来劳资来的正是好时候!” 汤皖正关着门,还想把菊长引荐一番,就已经听到菊长继续说道: “劳资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你们两个鸟人晚上肯定来我老乡家里了,果然不出劳资所料!” 于是,汤皖关上门,赶紧往院里跑,生怕起了冲突,但是场面似乎与汤皖想的剑拔弩张不一样,只见迅哥儿和钱玄俩人很是稀罕的给菊长行礼。 而菊长更是稀罕的,居然像模像样的回礼,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连忙走上前去,疑惑着问道: “你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菊长找了个空位置,大屁股往上面一坐,就说道: “日踏马的,劳资也算是半个读书人,和你们这些搞文化的见个面,自然要用文化人的见面礼仪!” 汤皖“嘿嘿”一笑,正想给互相介绍,便听到迅哥儿大手一挥,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来四个大碗来!” 钱玄见到菊长来了,也是来了劲,又接着喊道: “换大个的,小的不得劲!” 大牛从厨房里慌慌张张的,端着四个平时吃西红柿鸡蛋面的大碗来,给汤皖看傻了,犹豫着说道: “这玩意会不会太大了,要不稍微换个小点的?” 而菊长却是轻车熟路的接过大碗来,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顿时豪气的说道: “日踏马的!就它了,别说劳资之前仗势欺人,这回酒桌上,劳资倒要跟你们好好比划比划!” 之前钱玄和迅哥儿进去喝茶就是菊长招待的,当时还承了菊长一个人情,算是第一回见面,第二回见面就是前几天,汤皖被禁足,菊长私下里找过这俩人一回,透露了不少的消息。 所以也算是老相识了,再加上中间有汤皖这么一个关系在,有些话便不用说,心里自然就清楚了,迅哥儿又是个不擅长说面子话的人,整好遇着喝酒,于是把所有话就都放到酒里去。 小碗换大碗,看的汤皖心里一阵晕乎,这又不是喝啤酒,整大个的,但还是耐不住几个人的眼光盯着,只好拎着酒坛子,挨个斟酒。 本来满满的一坛子酒,菊长没来之前就喝了几碗,这会换了大碗,一圈下来,就去掉了一半,橙黄色的酒液在大碗里打着转,一点都不斯文。 菊长来汤皖家,随意的很,见大碗斟满了酒,双手托着碗,环视一圈,说道: “来!先干一口,酒都是一样多,按规矩,你喝完,我也喝完,谁也不占谁便宜!” 迅哥儿不落后,紧接着就双手托起大碗,喝了一大口,哪还有平时喝酒,温文尔雅的样子,再一看钱玄,也是一样。 “诶.....”汤皖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拦不住这俩人了,索性随他们去吧,于是自己也双手托起大碗,喝了一大口酒。 一口酒后,席间气氛就活跃了许多,菊长竟然是熟练的当起了酒司令,迅哥儿和钱玄也是丝毫不含糊,一时场面不分上下,好不热闹。 汤皖则是轮到自己喝就喝,中间吃上几口菜,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当起了吃瓜群众,看着双方你来我往,酒气横飞。 兜兜转转,不消一会儿,大半碗酒消失了,迅哥儿倒是正常的很,出奇的是,钱玄竟然精神头足的很,像是被激起了好胜心,指着剩下的酒便说道: “上回承了你的情,说了不好听的话,莫见怪,我先干为敬!” 说完就端着碗咕噜咕噜喝下一半,打着嗝,而局长也同样豪爽干脆,喝完说道: “劳资办事从来都是看人的,你们俩没犯什么大事,劳资何必去为难,不过你当时骂劳资没文化,可是气着劳资许久!” 迅哥儿便又举着碗,接过话来,吐出两个字:见谅。 然后就不再多说话,便一口气干掉剩下的一半,菊长也不矫情,同样一口气干完,这就是男人之间熟络的方式么?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禾下乘凉梦 碗里没了酒,汤皖趁机又提着坛子先给自己满上,然后剩下的在均分给三个人,却是没有了第一碗那么多,惹得菊长抱怨道: “日踏马的!劳资这个老乡,小气的很呐!” 汤皖也不接话,举着碗就敬菊长,咕隆咕隆连喝好几口,然后在郑重的朝着菊长说道: “谢谢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真要细细的算起来,菊长倒是帮了汤皖好些大忙了,而菊长却是不在乎,大大咧咧的说道: “日踏马的!说这话干嘛?劳资能帮就帮,要是超出了劳资的能力,也就没办法了,只能看自己造化,这年头,天天死人,不稀奇!” 汤皖顿时心里一激灵,菊长说的这话,表面是在提醒自己等人,要小心行事,其实暗有所指,难道是因为彩云省的事情,马上又要肃严了么? 菊长点到为止,就又端着碗找人喝酒,好在第二碗没有第一碗那么多,也就在觥筹交错间,慢慢见了底,迅哥儿依旧冷静,倒是钱玄眼看着撑不住了。 汤皖赶紧去把钱玄扶到房里休息会,而外边迅哥儿和菊长正搭着话,大牛收拾着桌子上的大碗,盛着小碗的米饭。 汤皖在房里,没有立即去院子里,而是在思考着菊长说的话,回忆起学过的历史和看到的一些资料,按照原有的历史进程,可以清楚的知道某人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而马上和彩云省的战争,也是打输了,难道菊长是要提醒自己,到了交接领导班子的时候,时局比较混乱,容易丢了性命,要小心行事! 但是,菊长怎么会知道某人要打败仗呢?带着这些不解的疑惑,留下了钱玄在房里休息,汤皖心事重重的去了院子里,便听到菊长小声的对着迅哥儿说道: “最近安稳些,不要以为扎在人堆里,就不知道是你们俩,名字劳资给你们俩划掉了,好自为之!” 汤皖立刻起了警惕心,快步上前,问道: “怎么回事,他们俩上了什么名单?” 这就是汤皖不愿意迅哥儿和钱玄插手自己事情的原因,生怕因为自己,导致这俩人原有的生命轨道发生了更改,出了岔子。 迅哥儿也是一样的警惕着,想着自己和钱玄已经足够小心了,怎么还会被抓住了尾巴,连忙看向菊长,想知道详细情况。 “你,我老乡,还有那个六爷,你们这一条线,逮着一个,顺藤摸瓜下去,就什么都清楚了。”菊长鄙视道,就这点小把戏,一眼就能看穿。 汤皖不禁忧虑更深一些,不过好在菊长中间出了力,心里松了口气,说道: “又欠你个人情!” 菊长没有搭理,而是又接着说道: “我们这边不会去管的,但是曰方那边就不知道了,所以最近都安稳些,别搞出动静,惹人注意!” 听着菊长的一席话,汤皖才焕然大悟,原来菊长之前的提示,是指的这个方面,一想到曰本人,确实是个头疼的事情,自己这会可算是彻底得罪死了。 菊长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酒也喝了,便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道: “劳资还有事,就先走了,记住,最近安稳些,要是栽到曰本人手里,劳资保不住!” 说完就跨着大步子,往门外走,几息之后,小山一样的身影就闯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大军鞋踩着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外,其余暗黑一片。 迅哥儿想了一会儿,就又端着饭碗一个人闷闷的吃着,好像这些事不是他该担心的一样,汤皖也不知道迅哥儿这是故作镇定,还是纯属心大,不在乎。 汤皖叹着气,心里着实憋得慌,没好气道: “最近安稳点,听到没,没事别瞎出来转悠,惹人眼!” 迅哥儿连吃了几口,像是吃撑着了,顿了一下,才咽下肚子里去,发出一声感叹:舒服! “说的话,听见了没有?”汤皖又提醒道。 “聒噪!”迅哥儿轻描淡写的说道。 好吧!汤皖便闭嘴,懒得说,端起一碗饭,就快速的往嘴里塞饭,心里却是担忧着这俩人的安全,可千万别因为自己,给这来人招来祸端。 千万别便宜后面那帮10后,没有了迅哥儿的文章,那学习生涯该是多么的无趣,必须得深刻体会一下。 然后再强制解释:我家院子里有两颗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想到这,汤皖一时忍不住,便问道: “豫才,你家后院里可有两颗枣树?” 迅哥儿被汤皖这无厘头的问题难到了,想着汤皖总不会问如此无聊的问题吧,一时竟难以回答,又想到反正后院没有枣树,便答道:没有! 汤皖没想,得到这么个回答,既然没有,那么接下来的问题自然就无法问出口了,只能等到迅哥儿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再去替读者朋友们解惑。 吃完饭,大牛提来一壶茶水,刚好可以解酒后之渴,钱玄还在房里呼呼大睡,院里便只剩汤皖和迅哥儿两人,就着洁白的月光,品着一杯茶水。 迅哥儿沉了沉心思,突兀的问道: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汤皖不禁感叹,又听到迅哥儿问自己接下来做什么,便回复道: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说实话汤皖也还没想好,但是有三件事是始终不变的,一是持续推动新文化运动,而是继续履行自己北大老师的职责,三是继续管理希望慈善基金会。 顺便瞅着机会,就打一打擦边球,找一下曰本人的麻烦。 迅哥儿自从写完了《狂人之记》后,像是暂时失去了目标,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眼看着国内又要战争,觉得有心无力,谁会听一个文弱书生的话呢! “百无一用是书生,诶.....内战又起,外敌当前,这个国家怎么了?” 汤皖倒是很想回答,还不是因为绝世伟人没有横空出世,让这一帮脑袋大,脖子粗的人纷纷竖起了山头,导致了接下来更加混乱的场面。 但是没法说出口,只能笑着安慰道: “这三十年之期,才过了一年,急什么呢?” “呵呵!还要等29年,我真想现在就到29年之后去看看什么样?”迅哥儿说道。 29年之后啊,汤皖想到那时候,应该正是老大老二争家产的时候,迅哥儿要是见了,估计还是得气的吐血,索性说道: “29年以后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挺直了腰杆子而已,你应该嗖的一下,去100以后看看,那时候变化才大呢?” 迅哥儿眨巴眨巴眼,苦笑道: “我这眼前常年飘着一块黑雾,连一年以后我都看不到,就被提30年,更别提100年以后了,那时候,我估计我都成了一把黄土了,就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 汤皖端起一杯茶来,抿了一小口,取笑道: “瞧瞧你那出息,连想都不敢想,我就不一样,我不但敢想,我还敢做梦!” 迅哥儿被逗得发笑,说道: “那你给我说说,在你梦里,100年以后是什么样子?” “禾下乘凉,听说过没?”汤皖大气道。 “我看你是白日做梦,诶......要是人人都能吃饱饭,那该多好啊!”迅哥儿感叹道。 “我看你那是见识短,别说禾下乘凉,就是茶叶蛋,到时候都能给它当做零食吃。”汤皖继续说着,这个时候,一颗茶叶蛋真的不是普通家庭能天天吃的,就更别提当零食了! “哈哈,你继续做梦,梦里还有什么?”迅哥儿又笑道 “我还梦到,到时候我们国家将会有十几个万万同胞!” 听到有这么多人,迅哥儿顿时心里一凉,笑容不复存在,担忧道: “要是真的有十几个万万同胞,那要怎么养活?吃什么?” “都说了禾下乘凉,当然能吃得饱!”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北方的腊八节(求订阅) 这个夜晚,汤皖当着迅哥儿的面,大谈自己梦到100年后的场景,汤皖叙述的很仔细,迅哥儿听的也很认真。 如果不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是历史里的迅哥儿,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轮圆月当空,如果不是因为四周都弥漫着这个时代独有的气息,汤皖就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百年后,那个“禾下乘凉”的时代。 便是在此刻,院里突然起了寒风,吹得院墙发出“呜呜”的声响,但是在汤皖的耳朵里,倒是成了风吹稻穗的“哗哗”声。 这一下子就让汤皖想起了小时候去稻田里的场景,因为老家在鸠兹,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城市,有半城山半城水之称。 90年代,乡下的左右邻居们,家家户户都以种植水稻为生,整片的稻田一块挨着一块,自己每次傍晚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自家稻田里找父母要家门钥匙。 穿过一片高大的白杨树树林,飞快的跑完一条泥巴土路,然后再从两根大树干搭成的小桥上掠过,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翠绿稻田。 这个时候的稻子还没有成熟,泛着青色,但是翠绿的稻秆已经生的有半人高了,风一吹,就在形成了一条条波浪,向着远方扩散开去。 自己家的稻田在最后面,所以要从邻居家的稻田中间,只有一人宽的低矮小路上走。 这时候,就到了自己每天都要玩的游戏:绝不踩空,就是在这条小路上走时,绝不能踩到两边的稻田里。 依着长时间的经验,得先把书包斜跨在背后,然后看准路的方向,埋着头就往前冲,一定要一鼓作气的从头冲到尾,一旦停下来就容易踩到稻田里。 等找到了自己家的稻田,冲着父母大喊一声,就能接到父亲远远扔过来的钥匙,然后又风一样的跑回家,从厨房的大铁锅里扣出一块锅巴来,坐在门槛上,边啃锅巴,边看着作业发愁! 汤皖的脸庞带着丝丝笑容,沉浸在自己的童年时光里,唯一的“缺憾”,便是那每天令人发愁的家庭作业和经常挨老师的打板子。 而迅哥儿却是在酒精的催眠下,沉浸在汤皖所描述的“禾下乘凉”的美梦里,久久不愿离去,直到被寒风吹过了脸庞,吹落了几滴眼泪,这才轻轻抹了一下眼睛。 从旁边的泥炉上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轻轻啜了一口,一时诗兴大发,便吟道: “冽风北寒有皖兄,月满星稀向天冲。” “庭间浊酒三两许,硕果累累禾下梦。” “四海八荒无难事,康平盛世九州同。” “身消故国俱黄土,大梦百年一场空。” 汤皖也被迅哥儿的吟诗声吸引了过来,待迅哥儿吟诗完毕,细细体会这诗句的意思,大概是在北方凛冽的寒风里,有汤皖作伴,今夜月亮明亮,星星稀少,但是豪情冲天。 在院子里喝了几杯浊酒之后,竟然做起了在百年后,在丰满的稻穗下乘凉的美梦来。 可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希望四海八荒都没有难事,九州大地都能平平安安。 而我到了那个时候,应该就成了老家地里的一抹黄土吧,可惜,这一切只是一个跨越了百年的美梦罢了! 汤皖突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难受,而又无从道出,沉默些许,只是问道: “这首诗,可有名字?” “便叫它《祝福》吧。”迅哥儿又浅饮了一口茶,说道。 “祝福!”汤皖嘴里喃喃的说道,这是迅哥儿对未来的祝福啊,是的,事实上百年后都已经实现了,汤皖很想说,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下去了。 只得把刚刚自己想说的话,推脱到做的梦上来,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在梦里看到的金黄的稻穗,真真切切,一口咬下去,齿有余香,你的祝福一定会变成现实的!” “哈哈...但愿如此!”迅哥儿却是开怀的笑道。 没过多久,钱玄揉着脑子,从房里出来了,看着院子里的俩人,正在喝茶聊天,便赶紧提步上前,倒上一杯茶,解解渴,酒喝多了,嘴发干。 完后,钱玄在院子里又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 “我在房里睡觉,就隐隐听到你们俩在聊,这都过了好些时候了,你俩还在聊,聊什么这么起劲?” 汤皖便把自己和迅哥儿的聊天内容大致说了一下,倒是惹来钱玄的一个肯定回答: “豫才这人就是这般,对什么事情都不乐观,我就不一样,皖之在梦里看到的禾下乘凉场景,我深信不疑!” “哦?你为何这么肯定?”汤皖问道。 “30年挺直腰杆子,100年禾下乘凉不稀奇!”钱玄确信的说道。 “呵呵,倒是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啊?” “你会骗我么?” “不会!” “那不就是了!” ......... 最后三人的交谈便以此为终结,由大牛护送钱玄和迅哥儿回家,待人都散去了,院里就剩汤皖一个人,孤零零的喝着茶。 厨房昏暗的灯光,照不亮这满是漆黑的院子,红泥小火炉正在努力的保持着茶水温热,这夜晚越是往深了去,便越是能感到寒冷与孤寂。 热闹过后的冷清,历来都是这般,突然一句莫须有的词句浮现在汤皖的脑海里,嘴角喃喃说道: “红泥小火映残灯,一种蛋疼,两种不安。” 看看迅哥儿的,在比照自己的,汤皖如是的想到,看来吟诗还是不适合自己,于是趁着院子里没人,便轻声唱起了以前听过的歌: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 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可是唱着唱着,眼眶便不自觉的变得温润了,这大概是寒冷的夜风吹得吧,汤皖暗骂自己一句矫情后,便紧闭着嘴巴,不再唱歌,但是心里又悄悄的唱了起来。 汤皖本以为这个夜晚,自己至少会睡得不安稳,脑子里肯定会乱七八糟的想一些事情,没成想,洗完澡,往床上一趟,没过一会儿就安稳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一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大早上了,窗外传来的阴暗白光,房间里也冷了很多,麻利的穿好昨日的衣服,竟是觉得很是寒冷。 打着呵欠,眯着眼,伸着懒腰,一推开门,外面竟然已经换成了一个新世界,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色,天上还飘着片片雪花,正往下落去。 大牛已经做好了早餐,此时正在院里扫雪,见先生起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扫帚,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 “先生,今日下大雪,要多穿些衣服,别冻坏了!” 汤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也往厨房走去,洗漱完毕后,眼看着是没法在院里石桌上吃了,干脆端着饭碗,倚着厨房的门框,一边看雪一边吃。 手里的碗是又大又圆,天上的雪下的是又大又快,大牛刚扫过的地方,就又被稀稀疏疏的白色遮住,四周的院墙也突兀的变高了几寸。 若是此刻,再招来三两好友,煮上一壶清酒,就着门外的大雪,谈谈理想,聊聊人生,应当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汤皖猜测此刻也定然有人正在这般做。 但是汤皖却没有丝毫的这般闲情逸致,心思已然飘到了城外,那一条马路,那一片茅草屋,和那些个孩子身上。 因此,汤皖迅速的扒拉几口,吃完了早餐,赶紧去屋里拿起一件厚衣服披在身上,撑着伞,带着大牛就直奔城外,连六爷那里都没有去。 今天的大街上格外的热闹,虽然天上还飘着大雪,四周的房顶上早就被一层厚厚的雪覆盖,但是街面上却只是潮湿,不见一丝大雪的痕迹。 天上往下落的雪还来不及到地上,便在半路被人来人往的民众拦截住了,纷纷落在头发上,肩膀上和身上。 街面的店铺里,站着许多人正在等着买东西,街上人头攒动,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像是过年过节一样。 这一条不算宽的街道像是要被挤满了一般,汤皖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从这里经过,其他地方估计也是这么多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天如此热闹,直到花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时间,来到了朝阳门,听到了早餐店的伙计大声喊着: “腊八粥嘞!热乎的!” “腊八,祭灶,新年快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 ........ 汤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天是腊八节啊,怪不得街上人多,听着路边伙计的叫唤,汤皖便带着大牛走进棚里,找个了位子坐下,朝着伙计喊道: “来两碗腊八粥!” “好嘞,皖之先生稍等一会!”伙计热乎的答道。 每年农历十二月八日,便是腊八节,尤其在北方盛行,而在腊八节一定要做的事情便是喝腊八粥,老百姓们认为吃了腊八粥便会得到佛陀的保佑,这是一种美好的祈愿。 汤皖是南方人,一般是不过腊八节的,但是想着入乡随俗,吃碗腊八粥也耽误不了一会,顺便尝尝腊八粥是什么滋味。 不消片刻,伙计就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汤皖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第一感觉就是很甜,里面有麦子和谷物,还有一些其他的汤皖不知道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熬制成浓粥。 汤皖一边吃着腊八粥,又联想到华夏传统节日——春节就要来了,可惜,这个春节不太平呀,还有20几天,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过不了春节了! 几大口吃完碗里的腊八粥,丢掉这些繁杂的思绪,准备付钱,哪知伙计硬是不要,只是说道: “不过两碗腊八粥,请先生吃了!” 汤皖哪里能凭白吃人家的,迅速从身上掏出几分钱来,放到桌上,就赶紧带着大牛,穿梭于大雪中,往城外走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伊面”或者“方便面” 空旷的城外,天空中像是被被子遮住了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露出着几缕昏暗的光线,漫天飘零的白雪,在洋洋洒洒的往下落,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一片茫茫的白色。 汤皖撑着一柄伞在前面走,大牛也撑着一柄伞跟在后面,越是往城外走,越是看不到人影,好在还能看到路面的大致轮廓。 便是循着轮廓,摸索着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的一片白茫茫之间,冒出几缕青烟,在这片白色的世界里,分外的惹人注目。 待走进,才发现原来是茅草屋前,点起的一堆火,上面挂着一个烧的漆黑的壶,边上围着几个穿着旧衣物的难民,正围着火堆取暖聊天。 见到汤皖来了,都纷纷站起来,留出一个空,指着火堆,挠着头,客气的说道: “皖之先生,怎的现在来了?天冷,快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汤皖抖了抖伞,也不客套,走上前去,把双手放的离火堆近点,这才让僵硬的双手,好受了些。指着正在漆黑的壶问道: “这是在做什么?” 难民给解释道: “烧点开水,天冷喝冷水容易冻坏肚子。” “可有吃的?”汤皖又问道。 “有,前些天分到了一些!”有难民磕磕绊绊的答道。 听到有分到粮食,汤皖心定了不少,又想起了今天是腊八节,便问道: “今天是腊八节,可有吃腊八粥?” 难民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吃了!” “哦?”这倒是引起了汤皖的兴趣,连忙让难民带着自己去看看,吃的什么腊八粥,难民在半推半就间,带着汤皖进了一个茅草房。 里面空间狭小,四处漏着小风,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不过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茅草屋的中间有一块方形石头,便是充当桌子用。 石头上放着一只碗,上面盖着一块小木板,难民小心的把木板拿掉,端着碗给汤皖看,笑嘻嘻的说道: “腊八粥要好多种放在一起熬制,我们没有其他的粮食,就放了一些干草籽,熬出来也是喷香的!” 原来粥中间的,那个黑黑的点是干草籽啊,汤皖随即捏起一粒放到嘴里,有些硬,咬开后微苦,不再考虑能不能吃,便问道: “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干草籽?” 难民一边说着,像是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干草籽来,宝贝似的说道: “之前家家都备了好些,这玩意关键时候能抵饿呢!” 等汤皖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好些个难民了,个个都有衣服穿,小孩子们脚上也都穿着鞋,都盯着汤皖看。 想来都有衣服穿,都能吃得上饭,汤皖也就没了在继续问下的心思,却也是怕问出一些自己不想听的话来,和难民们挥了挥手,就往回赶了。 回去的路上,汤皖每走一小会,就得停下来抖抖伞,怕把伞给压坏了,回首看一眼身后的路,来时的脚印就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痕迹,要是再过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汤皖向自己身下看去,已经没过了脚,到了小腿,于是赶紧提步上路,每走一步能听到“嘎吱”的厚重声音,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无数个脚印后,渐渐的,眼睛里出现了城墙的影子。 城里与城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如果说城外是辽阔的寂静,那么城里就是人间的天堂,只是共同置身于同样一片漫天飘扬的大雪里。 在城门口,汤皖跺跺脚,晃了晃身子,抖了抖伞,便正式回到了人间天堂里,再回首看一眼走过的路,已经没了任何踪迹可寻。 没了在街上悠闲溜达的心思,汤皖直奔东交民巷的小院,这才轻松惬意的赏起雪来,人在屋里,打开门,一边喝茶一边看落雪,只求这场大雪能给明年带来一个丰收年吧。 随即又暗道自己是真傻,这样的年头里,即使是丰收年又能如何,老百姓该遭罪的还是得遭罪,那么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城外的那些难民只是靠着施粥过日子,终究不是个办法,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可惜即使是想的头脑发昏,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于是,便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中,男主角心烦意乱的时候,都喜欢提笔写字,来使得自己心绪平稳,头脑冷静。 拿出先生给的字帖,提着笔,仔细的临摹起来,这一写就写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心绪倒是平稳下来了,却是连半个方法的影子都看不到。 午饭也是在厨房吃的,大雪天的天气里,除了肉类外,能吃的也就那么几样蔬菜,大白菜和萝卜更是万年不变的主角。 吃着,吃着,突然一个主意在汤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越想越觉得可行,赶紧划拉几口吃完饭,就往六爷家赶去。 结果刚一出门,就意识到了不对,又折返回来,待在房里,定定的发着呆,心里想到在没有现代工业基础的状态下,是绝对办不到的。 其实汤皖想到的是,搞蔬菜大棚,也就是反季节蔬菜,可是没有透光率高的塑料薄膜来用,如果用玻璃材质来代替,成体实在是太高,没法大规模普及。 汤皖在房里走来走去,越想越心烦,连日来,每天都吃一样的菜品,很容易腻味,就是忽然想起,要是能来桶老坛酸菜牛肉面也是好的。 方便面这三个词,像是突然打开了汤皖的任督二脉,那玩意不就是切成细丝状的面皮,再下锅油炸定性,吃的时候热水泡开,简单方便。 一想到要是能建立一个工坊,把城外那些难民都招收当工人,汤皖就止不住的兴奋,拉着大牛,撑着伞就又跑出门去,奔向六爷。 大雪天里,出不了门,六爷正在家里喝着热茶,听着下人们闲聊东西,结果一转眼就从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来,赶紧起身相迎,惊呼道: “皖之先生,你怎么来了?” 汤皖收起伞,抖掉身上的雪,抹了一把头发,急着说道: “六爷,先进去,有事找你相谈!” 六爷一看汤皖大雪天里特意来找自己,怕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连忙说道: “好,赶紧进来!” 大厅里,汤皖接过六爷递过来的热茶,浅饮了一口后,先是客气的说道: “六爷,我早上去了城外一趟,还得感谢您多人来的帮衬,谢谢了!” 在汤皖被禁足的这一段时间里,希望慈善基金会就全靠六爷个人支撑着,而六爷都已经60多岁的人了,整天忙上忙下的,值得这一句谢谢。 一说起希望慈善基金会,六爷就精神十足,赶忙推脱道: “先生不要这般说,我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监事,这些都是我应尽的职责啊,况且,能看到他们冬天里都能吃上饭,我也很开心呐,要是往日里......” 汤皖知道六爷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却也是顾不上,直接话锋一转,说道: “诶,他们能吃上饭,固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也不能一直靠施舍下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这个事情,六爷早就想过,便是联系了许多位同行,也消化不了那么多人,成百上千个,着实头疼。 “不瞒先生,这件事我早就想过,可是人太多,实在是没办法啊!” “嗯!我知道的,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的!”汤皖说道。 一听能有办法解决这个老大难的问题,六爷眼睛立马就亮了,蹭的站起来,连忙追问道: “先生,有何办法?” 汤皖沉寂了一会,把脑子里关于建立工坊,做方便面的想法细细的理了一遍,然后在缓缓道出,就看见六爷杵着眉头,在思索是否可行。 六爷在听着汤皖的叙述,以及方便面的制作方法后,不由得想起了一种类似的食品叫伊面,就是用鸡蛋液和面粉混合搅拌,拉成面条状,然后在下锅炸,吃的时候用开水冲泡就行。 于是,对着手下人说道: “去后厨叫一下老张,就说我有事找他一下!” 没过一小会,就来了一个胖胖的,身上围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柄大锅铲子的人,六爷给汤皖介绍这是家里的大厨,每天忙活着几十号人的吃食。 汤皖又把方便面的制作方法说了一遍后,张大厨立刻就答道: “不就是油炸面么,这个简单,不过这个耗油,一般人家都不吃。” 如果是以工坊的方式大规模制作,一大锅油可以反复利用好多次,成本一均摊下来,就变得很少了,汤皖立刻便问道: “现在能做一些看看么?” 张大厨满口答应道: “行,不过得擀一下面,稍稍耽搁会!” 张大厨是个行家里手,鸡蛋仅仅用手轻轻一捏就能取出里面的蛋清,然后放到面粉里,反复的揉搓后,再用擀面杖擀出一张张薄皮。 把薄皮折叠几下后,用到切成细丝,裹上淀粉,放入烧开的油锅中,等油炸至金黄,在捞出来晾干即可。 张大厨做了两碗伊面,看着沸水冲开的伊面,汤皖觉得倍儿熟悉,非常像后世盛行的方便面,就是缺少了一包调料。 等到吃进嘴里的时候,才发现张大厨做的伊面要比方便面口感更好,可能是现做的缘故吧,总之,汤皖吃的特别开心,滋溜一下,一根面条就到了嘴里。 最后就剩下一个关键的问题,便是包装如何使用,因为这里没有后世的塑料袋,用其他的作包装,肯定是储存不了太长时间。 “有没有一种不透风的包装?不然这面条无法长时间保存!” 六爷反复思考后,没有想到有哪种包装袋可以不透风,于是摇摇头,反倒是在一旁的张大厨说道: “长时间保存,这个好办,只要油炸锅后,立刻烘烤一会,不遇水的情况下,至少能存半年。” 张大厨的话,给了汤皖一个大惊喜,既然如此,那么包装袋透不透风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运输的时候,注意不遇水就行。 汤皖连忙放下碗,站起身来,对着张大厨行礼,道: “谢谢,你帮了一个大忙!” 张大厨却是受宠若惊,连连推辞,直言是小事情,不足挂齿。 有些看盗版的读者朋友呀,你们看就看,不要因为看的不舒服,特意来正版这里来喷我,你说这叫什么事情,我写了,白给你看,还要被你喷,我上哪儿说理去。 另外,看盗版的朋友,如果觉得我写的还行,就来正版这里点个订阅,一章才1毛钱,估计大街上你看到了,都不会去捡,嫌弯腰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还上个鸟的班?(求月票) 虽说方便面的存储时间可达半年之久,但是用什么包装也要稍微讲究一下的,最好能防潮,不易破损,而且价格低廉,因为汤皖打算走平价路线,惠及大众。 六爷顺着汤皖提供的思路,一直在往下思索,突然脑中冒出一个主意,最终把眼光落在了汤皖撑着的那柄油伞上。 而那柄油伞正安安静静的靠在墙角,上面有雪融化后,遗留的水珠,正顺着伞面往下流淌,浸湿了一小块地方。 这个时代的伞面一般用的都是油纸,就是用较韧的原纸,涂上桐油或其他干性油制成,具有耐折及防水性能。 而且原纸价格低廉,制造也简单,甚至有可能,建设一个油纸工坊也不是难事。 便是因为想到了此处,六爷盯着那柄伞的目光,也越发的火热起来。 “蹭”的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墙角,把伞撑开,里侧果然没有被水浸湿,然后忽然大笑着,指着伞说道: “先生,用什么来包装,这不就有了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汤皖一时脑子没有转过来,呆呆看着六爷手里的油纸伞发愣,六爷一看汤皖还没转过来这个弯子,就笑嘻嘻的转动着手里的伞,继续说道: “用油纸,就是这柄伞上用的纸,便宜还耐用,你看,这里面一点水都没漏过来。” 原来如此,汤皖立刻恍然大悟,紧盯着自己的这柄油纸伞,眼光也瞬间变得炙热起来,便宜耐用,还防水,简直是为方便面包装量身制作一般。 六爷放下伞,又对着下面人说道: “赶紧去库房里看看,还有没有油纸,有的话,立刻拿一些来,有用!” 下面人虽是有些疑惑,但听到六爷吩咐,也是照做,转个身就朝着库房奔去,没过一小会,就抱着一摞黄色的油纸前来。 汤皖取出其中一张,表面泛着光,摸上去很光滑,倒上一些茶水,立马就聚成一个水滴,朝着下面滑落,而水滴待过的地方,愣是没有一丝潮湿的痕迹。 兴奋的汤皖,看着手里的油纸,当即拍板,说道: “六爷,就它了!” 汤皖本以为,在没有现代工业基础的情况下,即使是做方便面也是一件不小的麻烦事,没想到,事了临头,竟然被这个时代已有的方法,一一轻松解决。 但是一看到外面的漫天大雪,却是发了愁,空有一身力量,没处使,而且后续的批土地,建立工坊也是不小的麻烦事情。 不过好在眼前的六爷,老当益壮并且经验丰富,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先生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先做准备,事先考虑好,等雪一停,就可以开工,先把用地给批下来,然后在找工人建工坊,搭棚子,一件一件来。” 一整个下午,汤皖都在和六爷合计,用人用地以及大概的支出,汤皖提出,可以先从一个规模小的工坊开始,等方便面上市,看看市场反馈,如果销量好,再扩大工坊规模。 这一样来,所需的启动资金就少了很多,大概只需要80大洋就行,除了批地的费用另算外,其他都用来购买原材料和人工支出。 敲定了这些,汤皖才舒舒服服的喝着一杯热茶,浑身轻松了下来,脑子里竟然是,浮现了工坊热火朝天加工方便面的场景。 这场大雪连续了两天,汤皖以为还要照例去上课,临了得到通知,北大就此放假了,来年开学要到开春,这倒是省了许多事。 把教案往桌子上随意一丢,便全心全意的研究起方便面的事情来,除了方便面制造出来,能吃以外,而且还要美味,这就需要调味品。 而调味品中的不可获取的就是味精,汤皖打听了一圈,目前市面上所能买到的味精,只有一种叫味之素的,只有曰本人在售。 因为只此一家售卖,作为高端调味品,所以价格贵的吓人,很明显不适合方便面使用,而国内其他的食品类巨头,也都只是用天然调味品,比如用豆豉之类的。 上过化学课的都知道,味精的主要成分为谷氨酸钠,普遍存在于各类食品中,海类产品中蕴含的谷氨酸钠尤为之多,这就是为什么海类产品做成的汤比较鲜美的缘故。 汤皖已经想到了可以用的方法,就是把海产品先做成干货,然后搅拌成碎末,开水冲泡方便面的时候,加入这些碎末,便可以起到提鲜的作用。 还可以用华夏的传统调味品,比如辣椒酱等,可以专门设置一个分类,专供喜欢吃辣的地区选择,如此一来,便可以多渠道投入。 如果方便面真的打开了销路,光是这一条产业链的形成,便可以带动好几个行业的发展,自然而然的就增加了就业人数,等赚到了钱,汤皖才可以实施接下的想法。 这两天,汤唯你把搜集到的一些资料和想到的一些想法,全都记录到纸上,眼看北大又放假了,刚好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上面来。 突然的,汤皖想到了迅哥儿最近状态有些迷茫,眼下刚好有事情要办,人手又不够,可以拉迅哥儿的人头,而且钱玄也不用上课,想来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这天早上,汤皖直奔钱玄家里,打了个照面,说了些话,又拉着钱玄直奔迅哥儿家里,等到的时候,迅哥儿却还是在床上赖着,没起床。 钱玄直接走到迅哥儿床边,掀开衣襟,就往床上一坐,大手使劲的拍着被子,喊道: “赶紧起来,也不去上班,成什么德行了?” 一提上班,迅哥儿就来气,眼下迅哥儿最关心的两件事,全都和上班的地方挂钩,一件事是国内局势不安稳,另一件事就是工资要不回来。 出于公,迅哥儿想国内安安稳稳,不要打仗,老百姓安居乐业;出于私,想尽快存些钱,在首都置办一套大宅子,好把自己家中老母等一些亲人接来。 所以,窝心的迅哥儿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蒙住头,气氛的骂道: “上班?还上个鸟的班?那个地方有甚可去的?去了也是糟心,还不如在家睡觉,眼不见为尽!” 钱玄可不管迅哥儿此番情绪,只想着迅哥儿赶紧起来,相商大事,毕竟汤皖所说的事情,从某方面来说,和这个三人小团体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救人。 一双大手拍在被子上,“啪啪”作响,汤皖都不忍心去看,那被子上的灰尘被拍的漫天飞舞,赶紧离的远一些,龇牙咧嘴的当个吃瓜群众。 迅哥儿被拍的一阵咳嗽,隔着被子,急着说道: “你个钱二疯子,赶紧停手!” 钱玄又怎么会理迅哥儿说的话呢,更别提听到“钱二疯子”这几个字,那双大手拍的更起劲了,反正汤皖在一旁偷着乐乎。 “停!停手!我起来还不行么?”迅哥儿真是拿钱玄没办法,求饶道。 钱玄这才停手,然后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双手,还不忘嘲讽道: “我说你就不能爱点干净,你这被子都比不上我家抹布!” “嗯!是!你家抹布干净,又不是你弄得,嘚瑟个什么?”迅哥儿幽怨的反击道。 “我妻子爱干净,就等于我爱干净,你说我应不应该嘚瑟?” “现在又开心上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怎么记得某人还是一副死人脸呢?”迅哥儿二次反击道。 这话说起来,还得从钱玄出生的时候说起,其父亲是老来得子,钱玄小的时候,其父就过世了,便一直随其哥哥嫂嫂过,怎奈钱家当时发生变故,钱玄就被送到了徐元昭家中生活。 虽然钱玄在徐家是个外人,但是徐元昭对钱玄却十分看重,不仅供钱玄吃喝用住,还花费巨资,让钱玄接受高等教育。 等钱玄到了娶妻的年纪,刚巧徐元昭有个女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于是两家人一商量,就决定让钱玄娶徐元昭之女,便是包办婚姻。 钱玄是个新思想青年,从内心来说,无法接受,但是一想到徐家对自己恩重如山,便撇开了心思,娶了恩人之女,应该是婚前郁闷,曾经找迅哥儿谈心时,有感而发,说道了此事。 钱玄虽是以新思想,经历了包办婚姻,但是婚后对其夫人特别要好,不因其夫人是旧思想女子而嫌弃,反而十分真诚的对待她。 现在听到迅哥儿用这话来取笑自己,钱玄一时有些尴尬,但随即凌厉反驳道: “我这人,有恩必报,况且我对她好,也是分内之事,便是因为我这辈子已经再无可选,所以我才要打破封建老传统,自由恋爱是每个人的权利,谁都不能剥夺!” 这番话能从钱玄的嘴里说出来,汤皖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感到庆幸,另外钱玄不但反对包办婚姻,更是一夫一妻制的坚定支持者。 在汤皖看来,迅哥儿也是一样,只是始终无法踏过心里的那道门槛,这是长在心里的疾病,依着迅哥儿的脾气,除了他自己能想通,外人怎么说都无法改变。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就是在钱玄高谈阔论间,迅哥儿却是麻利的穿好了衣服,洗漱一番后,去烧水沏茶,而汤皖则是已经和钱玄在大厅里谈上了。 钱玄不懂商业之道,但是凭着对汤皖的了解,能主动让汤皖为之奔波劳碌的事情,绝不是无的放矢,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难民那么简单。 不过却是有些疑虑,现在的粮食价格高,如果方便面生产出来,中间经过加工和人工费用,出售的价格肯定比粮食更高,如何能保持盈利呢? 钱玄杵着脸,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问道: “你说说,你的这个方便面,如何能销售赚钱?” 汤皖随即解释道: “华夏四万万同胞,即使有1%的人吃方便面,也足够了,况且这个方便面的销售对象本就不是作为主食的,而是作为快速食品,供来往旅客,忙的没时间吃饭或者根本懒得不想做饭的人。” 一想起在后世,一年销售的方便面连在一起能绕地球一圈,汤皖就信心十足,这个是已经在后世被验证过得东西,即使在这个时代会有些水土不服,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方便面的简单食用,易储存,口味多等特点,在任何时代都有其立足之地,而且现在没有专门生产的军粮,方便面刚好可以满足其需求,这也是汤皖早就考虑好的。 不单是国内接下来的长时间混乱局面,方便面能大放光芒,而且很有可能得到国外某些国家的青睐,所以如何销售赚钱这个问题,不成立。 钱玄转念一想,也对,若是自己坐火车,饿的时候能来碗热气腾腾方便面,总比啃冰冷大馒头好的多,想来即使赚不了大钱,亏本总是不至于的。 便又问道: “你搞得这个方便面,除了帮助难民,可还有其他作用?” 当然有其他作用,以前是没钱,汤皖的好多想法都没法实现,现在要是把方便面做好了,赚钱真不是难事,而且首都有菊长在,也能有个照应。 于是便又解释说道: “这个方便面工坊办起来,如果销售的好的话,那么带动的则是一整个产业链,比如制作工人,原料采购,销售渠道等。” 这么一说的话,钱玄就能理解了,比如面粉,油纸,还有调味料等,有了需求,然后就有人去提供需求,间接地就能增加就业岗位。 刚好,迅哥儿烧完开水,沏好茶水,拎着茶壶就来了,听着汤皖和钱玄的谈话,插上一嘴,说道: “皖之说的这个方便面工坊的事情,有没有一个具体的章程?” 对于方便面的销售,俩人倒是没有问题了,但是毕竟之前都是搞文化的,没有涉足过商业领域,若是想要具体了解,就必须有一个办事章程。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只是偶尔的飘下一些白色雪屑,天色也亮了许多,在层层白雪的映衬下,大厅内亮堂不少,三人就围坐在茶几旁边。 频繁的交谈,不时的饮茶,很快,一壶茶水就被喝完了,而汤皖也把自己所关于方便面工坊以及销售的想法,全盘托出。 钱玄和迅哥儿都觉得,此事可行,当即拍板决定加入,启动资金不过80大洋,三个人在《京报》那边未结算的稿费,除去老朱的稿费,剩下一人添加一点就足够了。 看到这俩人这般态度,汤皖顿时放心了,优哉游哉的品着茶水,片刻后,郑重的说道: “既然你们俩都答应加入,如此信任于我,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其实办方便面工坊,只是整件事情的第一步!” 迅哥儿立刻就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这才是所认识的汤皖,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的,便笑话着说道: “敢情还藏着一手呢,赶紧说,第二步是什么?” 汤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反问道: “我们之前推动白话文,是为了降低阅读门槛,好让普通大众能接触到最新的思想和知识,但是,仅此这样就足够了么?” 事实上,即使白话文经历了之前的大辩论,在全国都引发了新一轮的白话文热潮,但是相对于扎根千年的文言文来说,依旧还是显得太弱小,所以必须还要一个强劲的推动力。 迅哥儿和钱玄因为思考这个问题,久久不语,纷纷向汤皖看来,意思不言而喻,汤皖也就不卖关子了,接着说道: “白话文的推行是一个长时间,持续的过程,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我在打算实行两步走战略。” 钱玄急着问道: “何为两步走战略?” “第一步正在施行中,便是发表白话文文章,引起白话文风潮,自上而下的推行。第二步则是进行基础教育改革,从幼童开始学习白话文,自下而上的推动。”汤皖把自己长时间以来,所思考的想法,全部说出。 “基础教育改革?”迅哥儿皱着个脸,疑问道。 这不单单是迅哥儿一个人的疑问,这大概是所有第一次听见“基础教育改革”的人,都会发出的疑问。 因为在华夏传统的教育理念,小孩子到了适学的年龄,都要去私塾,接受传统教育启蒙,从千字文、百家姓开始,而后再一步一步学习加深。 这已经成了一个恒久不变的传统,迅哥儿和钱玄也是这样过来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因此对于汤皖提出的“基础教育改革”没有概念。 迅哥儿还是不能理解,便又疑问道: “既然是改革,那么你说说哪些地方是需要改进的?” 汤皖把自己的茶杯放置在茶几中央,指着茶杯,铿锵有力的说道: “这第一个要改的,就是降低识字难度,现在的识字方法,对于初次识字的孩童来说,还是不够简单。” 钱玄瞬间站立起来,惊呼道: “你有更简单的识字方法?” 汤皖点了点头,并说道: “我的这一种识字方法,乃是我在国外流浪时,偶有感悟,融合了西方的英语字母后,得出来的。我说不清楚,豫才,你拿纸笔来,我演示一番,你们就知道了。” 迅哥儿飞快的跑去房内,拿了一支笔和一摞纸,汤皖按照后世的汉语拼音顺序,依次写下来,并且举了几个例子,怎么拼读,一番演示后,倒是引起了钱玄和迅哥儿的极大兴趣。 汤皖在一旁指正,俩人按照所教授的方法,不断的进行着尝试,越是尝试,越是能体会到拼音的奥秘与魅力。 事实上,识字的方法从先秦的死记硬背,经过了2000年,发展到如今,已经有了巨大的进步,目前来说最好的一种识字方法便是“反切法”,也是注音的一种。 其实就有点像是我们现在的拼音,前面是声母,后面是声调,比如说“鲁”,注音就是“郎古”,你张嘴重复读“郎古”自然就发音到鲁,和我们现在学的拼音非常相似。 拼音识字法的厉害之处便是在于简单易学,如果一个人想要识字,只需要把拼音识字法学会,也就是会灵活运用这26个字母,然后按照规则排列组合,即使不知道汉字如何书写,也能通过拼音拼出来。 两人见识到了拼音识字法的精妙之后,迫不及待的问道: “除了这个,其他呢?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革的?” 汤皖拿过迅哥儿喝茶的杯子,又放置在茶几中央,直言不讳的说道: “现在的基础教育知识涵盖面太窄了,需要纵向扩张!” “何为纵向扩张?”迅哥儿问道。 “设置语文,数学,自然知识,这三门学科。现在的私塾教育便已经涵盖了语文;数学是万物之母,这个必须要学;自然知识包含物理,化学等浅显的现象,诱发孩童兴趣,长大择业”汤皖如是的说道。 这就又让迅哥儿和钱玄陷入了沉思之中,因为当前的基础教育只有私塾一途,所教授的只是也只是仅限于识字,和为以后更深的“识字”做准备。 而当年整个国家文盲率高达90%,就更别提会加减乘除等稍微复杂的一些数学计算了,迅哥儿和钱玄是担心,这样一来,会不会步子跨的太大,以至于容易扯着淡。 “如果是同时学习这三门课程,会不会有些跨的太大?” 面对这个问题,汤皖唯有以微笑面对,这是后世早就证明可行的方案。 而且就拿数学来说,也不需要进行太复杂的计算,只是作为启蒙,至少毕业以后,能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这对于以后的生活都是有很大帮助的。 “无需担心,况且我们也不是一步到位,可以先做一个试点,如果效果斐然,再进行推广。”汤皖信心十足的说道。 迅哥儿则是恍然大悟,惊讶的指着汤皖说道: “原来你办方便面工坊,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最终的目的便是为了‘基础教育改革’,那几十个难民孩子就是你的试点吧?” 钱玄被迅哥儿一说,也是瞬间明白了汤皖的用意,大笑着说道: “豫才,皖之这个人,心机太深,我们比不了,还是赶紧离他远远的,别哪天给我俩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汤皖可不管俩人的取笑,拿起自己的茶杯,又续上热茶,抿了一口,说道: “我不至于像你们俩说的那般龌龊,我这人做事还是讲原则的。对我好的,我自然对他好;对我不好的,处处说我坏话的,比如德潜,迟早得给他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办好方便面工坊,一方面确实是解决难民的生计问题,另一方面便可以借此进行试点工作,因此,任重而道远啊。” 说到这,汤皖忽然站起身来,非常正式的给迅哥儿和钱玄行礼,而后说道: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件事关系颇大,我一人实在吃力,还需两位鼎力相助,共筑华夏教育基石。” 迅哥儿和钱玄也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同样是非常正式严肃的回礼,而后道: “民族教育乃是大事件,能有幸参与其中,更是为光荣,必然是能尽力就尽力,能发声就发声,这也是我们,能为这个民族所作不多的事情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抡大锤的人(求订阅) 三个人又重新确定了新的目标,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准备工作,而这三个人的共识便是先把方便面工坊给办好,只有办好了这个,才能赚钱,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否则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 因此,这俩人对办好方便面工坊格外上心,俨然一副当初一起组团写《无言的战斗》时的严谨劲头,刚好最近又没啥事,便整天跟着汤皖屁股后面跑。 和六爷碰头了几次后,便决定让六爷组织人手,开始准备建立工坊的事宜,而汤皖则带着这俩人跑关系批地皮。 这个时代的有关部门是真的难跑,里面当值的人员只是往那里一坐,只要是来找他办事的,先不用说事情,得先给喂饱了才能动身体。 可是启动资金总共就那么多,而汤皖沪市的稿费还没到,之前的工资又都还钱了,迅哥儿又几个月没发工资了,总不能光靠钱玄一个人出钱。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汤皖只能厚着脸皮去劳烦菊长出面,菊长这几天工作量巨大,大战在即,光是维持首都治安就忙的不可开交。 乍一听手下人报告,说是自己老乡来找,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手下人说的老乡是谁,心里却是想到,汤皖怕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时有些头疼。 但总是抹不开面子的,等让手下把人都带进来时,才发现是还是三个人共同前来,苦笑着道: “你们这是又遇到什么事了?还是来捞人的?” 汤皖憋着笑,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不是来捞人的,倒是遇到个事,需要你帮一把,我们想在城外批块地,建个工坊,只是你们这里部门太多,我不知道该怎么走流程?” 局长一听,原来不是来捞人,顿时显得轻松和随意的很多,却也是好奇起来,问道: “批地皮做什么?你们不好好搞你们的文化,怎么又搞起了这个?” 汤皖只得把想在城外难民附近,批块地,建立方便面工坊的事情,说了出来,至于在有关部门碰一鼻子灰的事情,绝口不提。 菊长在心里一琢磨,想着不过是批块没人要的地皮,建立方便面工坊,虽然不知道这方便面是个什么玩意,但也是小事一桩,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 随即满口答应,更是亲自带着汤皖前往办理手续,有了菊长的亲自出马,办批地皮的手续的难度,立刻就变得简单了,有关部门在几个文件上盖个章就算完事。 等办完了手续,菊长又把汤皖等几人亲自送到大门口,又着重叮嘱了一番,说道: “好好搞你们的工坊,其他事别掺和,关键时候,出了事,谁都保不了。” 汤皖现在也不想掺和其他事,只想着赶紧把方便面工坊办好,并且对于菊长的深切关心,感激的说道: “这就又麻烦你了,你现在有空没,刚好请吃个饭。” 哪知菊长却是直接拒绝,说道: “这不算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跑跑腿,记着就行。” 说完转身就往里面走,小山一样的身影,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汤皖看着手里盖了章的文件,苦笑道: “又欠了个人情,怕是还不清了!” 迅哥儿跟汤皖跑关系了一路,深知这里面的困难,对菊长的帮助,也是从内心深处感激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菊长这人,不能光看表面,我们只要把手里的事情做好了,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地皮已经批好了,六爷也组织了不少工人,还在难民里面挑了不少人,建造工坊的工程便可以顺利启动了。 其实也不算个多大的工程,就是搭几个大草棚子,和建几间大瓦房,按照汤皖的意思,把材料和工人叫到工地上,直接开工就行。 但是六爷却拦着不让,说是请了人算过了,取了个吉利时辰,不要和土地爷置气,一定要在16号的上午8.30分,放炮开工,汤皖算了一下,不过多耽误一天,便就同意了。 而同时,1月16号,彩云省即将采取武力单干模式,全国人民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西南角,便是在此种情况下,方便面工坊正式开工了。 一大清早,钱玄和迅哥儿两人就来汤皖家了,钱玄今天特意换了件新衣服,还尤其骚包的弄了个发亮大背头,引得汤皖一阵唾弃,说道: “你这又不是去见姑娘家,演的哪一出戏?” 钱玄却是一副,你不懂,没见识,我不怪你的样子,刻意解释道: “六爷都说过了,新起点,新气象,工坊开工是大事,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的没见识!” “所以,豫才也是没见识么?”汤皖反问道。 钱玄一看要得罪两个人,索性装聋作哑,闭嘴不说话,倒是让汤皖无从反驳。 几人飞快的吃完早餐,就往城外赶,这几天没有再下大雪,但是由于天气寒冷,积雪都没有融化,而路面因为走动的人多,所以完全显露出来。 踏着潮湿泥泞的路面,迎着寒风呼啸的北风,三人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内心反而一阵火热,激动的朝着新目标出发,用崭新的姿态去迎接新的征程。 等走了一会儿,就能远远的瞧见,远处的路边上,堆满了材料,边上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大人,有小孩,皆兴致勃勃的望向路的一边。 等走的在近一些,便能看到,在一块工地上,有不少的工人正在清理积雪,在工地旁边搭着一个小的草棚子,里面传出六爷震天吼的大喊声: “都干活麻利些,工资一天一结,干的不好,立马走人。” 汤皖等三人穿过路边看热闹的人群,径直向草棚子走去,里面正中间摆着一个炉子,正烧着火,上面在烧水,六爷就坐在炉子边上,取暖。 一看汤皖等人来了,立马请进来,又看了看怀里的表,说道: “诸位先生,先暖和暖和,今日刮北风,冷的很,这还差点时间,先等等!” “好嘞!”汤皖答应着,随即搬来几个小凳子,几个人围在火炉旁烤火,汤皖看着工地上正在清雪,便问道: “六爷,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吧?今日能开工的吧?” 六爷拍着胸脯,笑着道: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等雪一清理干净,炮一放,就正式开工。” 听到六爷这般说,汤皖总算是放下心来,眼看着工人把工地上的雪,一点一点清理,就差一点点了,便听到六爷说道: “走,时间到了,放炮!”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炮被点燃,发出震天响声,六爷眼瞅着工地,对着工人大声喊道: “吉时已到,四方笑纳,今日开工!” 工人们把剩余的一点积雪处理干净,然后在路边堆放的材料里,搬出一根根短而粗的木桩,两人为一组,一人放好木桩的位置,另一人抡着大锤,朝着木桩狠狠砸下。 六爷解释到,现在是冬天,因为天气寒冷,土壤表面被化掉的雪水冻住了,需要用大锤轰击木桩,把土壤压结实,这便是俗称的打地基。 即使是正刮着凛冽的北风,可是工人们丝毫不觉得寒冷,抡着大锤的工人,上身穿着短褂,露出两条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精准的砸向木桩,木桩瞬间就陷进泥土里一点。 每次抡一下大锤,就发出一声高喊:“哼!”,大锤砸到木桩上发出“砰”的一声,工地上一共有十几组,顿时整个工地便热火朝天的响起来,此起彼伏。 “哼!砰!!哼!砰!!.......” 汤皖看着工地已经开工,此时工人们正干劲满满,纷纷抡起大锤砸向木桩,为工坊打地基,一时也备受感染,侧过身子,对着迅哥儿和钱玄说道: “咱们几个也是抡大锤的工人,也是在打地基呢!” 迅哥儿和钱玄瞬间就能明白过来,皆是哈哈大笑,指着工地说道: “咱们这打地基,可比这个难多了,咱们打的地基,上面建造的房子可是要住百年的。” 六爷听的一脸迷糊,忙问道: “什么房子要住百年,这地基得要打多厚实啊?” 迅哥儿和钱玄笑而不语,汤皖则是解释道: “六爷,我们要打的地基不是建房子的地基,今天不方便,改天我专门给你说!” 既然如此,六爷便不再去问了,心里也是知道这三位先生是要做大事的,只是越看这工地,心里越是火热的慌,恨不得自己抡起大锤砸几下。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西南角的兄弟大战(求订阅) 工坊的工地上,工人们嘴里喊着震天响的口号,与卖力抡起大锤轰击木桩的“砰砰”声,交相互耳,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吸引力众多难民前来观看。 工地旁边的大路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汤皖,迅哥儿和钱玄也夹杂在人群中,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大锤上,每一次大锤砸下,心里就厚实一分。 呼啸的北风“呼啦啦”的席卷整个华北大地,似乎要把人间尚留的一丝余温消失殆尽,有老年人说这是除夕之前下大雪的征兆。 是啊,距离华夏传统节日——除夕夜也只有十来天了,老百姓们都急着办年货,准备在最后一场大雪来临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整个首都城自从腊八以后,就正式进入了过年倒计时,处处充斥着过年的气味,每过一天,气味就浓烈一份。 街上是最先能感受到的,即使是再不讲究的店家,也要把自家店前打扫干净,换上华夏传统颜色——中国红。 摆上崭新的商品供采办年货,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都洋溢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趁着新年之际,好好的消费一把,以慰藉一整年的辛劳。 家里的女人们也要开始忙活了,把采办回来的年货,洗净,切好备用,年糕,馒头,蔬菜,豆腐,炸鱼等。 茶楼、酒肆里的男人们比平时多了许多,乌泱泱的围成一团,能把牛吹得满天跑,吹嘘着今年最“伟大”的战绩。 几天前,就是这帮老百姓,硬是“打赢了”一场声势浩大,席卷全国的抵制曰货行动,再辞旧迎新之际,好好的在全国人民面前露了一把脸。 于是走到哪,都能自豪的说上一句: “咱们都是首都大老爷们儿,这都不叫事儿,都是咱应该做的儿!” 甚至有的茶楼里的说书人,及时的把这件事给编成一个节目,一柄纸扇,一块醒目往桌上一拍,就说道: “话说,东交民巷的皖之先生有神书一本,一经发表,神光四射,叫那东洋八岐大蛇,睁不开眼,寝食难安。” “盖天罗,铺地网,是层层来把那大蛇绑,叫尔动弹不得一寸!” “八岐大蛇身长百丈,共八双大眼如十六盏羊角灯,夜晚发出摄人光芒,八条大尾横扫天际,如乌云遮日,却被神书发出的天网死死缠住。” “双方纠缠不下,你来我往,足足僵持好几日,最终皖之先生凡体力竭不敌,眼看就要被大尾扫中!” “我首都人民,组万人墙,唱万人歌,替皖之先生挡下一击,最终助皖之先生擒下这东洋畜生,好叫那大蛇命丧他乡!” .......... “好!!好!!” “讲得好!!” “啪啪啪!!” 茶楼里响起一片叫好声,每个人脸上都神采奕奕,与有荣焉,毕竟都是亲身参与者,说出去都是顶呱呱的首都大老爷们。 ........ 呼啸的凛冽北风从首都城上空席卷而过,带走了万家烟火,裹挟着万家喜悦,一路往南,匆匆掠过华北大地后,忽而转道直奔华夏的西南角落。 在这里,有一户大家庭里的兄弟俩,正在内斗,穷老幺正摸着一条长扁担,气势汹汹的朝老大拍去,老大也是怒不可言,立即派出三个打手。 于是,在17号这天,兄弟俩正式登上华夏近代历史的大舞台,随即开打,蔡老大的第一军昨日刚抵达彩云和川省边境,次日就抡起扁担狠狠的拍向袁老大的第一路——川南镇守使伍祥祯部。 令人意外的是,蔡老大只用了两天,就打残了伍祥祯部,而后在叙府组建防御工事,击退数次敌袭,双方呈现拉锯态势,僵持不下。 李大侠与蔡老大不同路,所携带的第二军按照原定计划入两广,与前来偷家的袁老大第三路大军龙觐光部迎头碰上,双方大打出手,一时也难分上下。 滇军创始人唐总的第三军本欲留守彩云省,然后乘机经黔入湘,而后双方在湘西大战,难分伯仲。 本来以为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内斗,因为穷老幺总共才20000人,分三路出击;而袁老大的三路大军总共达80000人等,等于4个打1个。 而且就拿声势最为浩大,牛批吹得震天响的蔡老大这一军来说吧,实际上人数才5000人左右,所携带的弹药还不够一个月用的,军饷也不够支撑两月。 李大侠的那一军就更加的惨了,全部都是蔡老大这一军挑剩下的,要啥都没有,全靠李大侠喊口号,带头往前冲,一个字:莽! 但就是这样的穷老幺,硬是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在袁老大的三路大军猛攻之下,呈现出不落下分得气势来,真是让人侧目。 终于,在1月27号这天,大家庭里看戏的其他兄弟坐不住了,要是穷老幺真被袁老大干掉了,怕是以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于是,另一个穷兄弟黔省正式通电全国,宣布采取单干模式,并且即刻派出两路大军支持穷老幺:一路由王文华率领,进攻湘西,支援唐总;另一路由戴戡率领,向川渝一带扫荡。 2月初,川省内部有个叫刘存厚的人,率先揭竿起义。蔡老大一看有兄弟来组团,立刻精神抖擞,于是站起身来,大呵一声:“刘兄弟,来与我一起干他丫的。” 俩人合力抡起大扁担,继续朝前进攻,一直到打到三月底,袁老大的第一路大军直接被打崩,破防了,伤亡惨淡,无力回天。 3月15日,大家庭里的第三个穷兄弟桂省,直接摊牌了,不装了,通电全国,宣布单干了。李大侠顿时激动的嗷嗷大叫,之前看到蔡老大和唐总都有兄弟帮忙,口水羡慕的直往下流。 马上召集盔下人马,径直向桂省百色挺进,与桂军兄弟,一同包围了龙觐光所部,该击毙的击毙,该缴械的缴械,剩下的直接投降了。至此,袁老大的第三路大军彻底没得了! 仅仅两个月,穷老幺就在历史的舞台上,华丽的上演了一出今日你对于我爱答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戏码,着实亮瞎了全国人民的眼睛。 而穷老幺的逆袭之旅也让大家庭的其他兄弟们信心大增,纷纷在私下里摩拳擦掌,连看向袁老大的敬畏目光也不复存在,而是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袁老大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三路大军,就这么没了,自身实力顿时大减。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据手下人报告,许多其他的兄弟们,也都纷纷起了单干的心思。 于是在3月22号这天,发布公告,通电全国:本欲执掌华夏,统一全国,潜行修炼数十载,而后再与曰本掰掰手腕子。 但是诸位兄弟们不同意,纷纷要单干(其实是被穷老幺打趴了),好吧,鉴于此,这个家不当也罢,我宣布,不做“大梦”了,继续当我的大当家。 此公告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家伙,之前让你好好当你的大当家,非不干,兄弟们是苦口婆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了又劝,硬是不理睬。 说好的轮流坐庄,然而你个袁老大,仗着身价厚实,转眼就要做“大梦”,结果惹得兄弟们不满意,撂挑子不干了。 被忍无可忍的穷老幺愣是带着几个穷兄弟给打趴了,现在知道势不如人,又想搞轮流坐庄,其实背地里还是大当家的,这世上的好事情哪能都让你袁老大一人给占了。 气愤的穷老幺裹挟大势,振臂一挥,冲着袁老大狂喊道: “做你的春秋白日大梦去,不下台,我就继续钢你,一直钢到你下台为止!” 其他兄弟们也都及时纷纷附道: “袁老大下台,我们剩下的继续轮流坐庄!” “下台!!” “不下台,就单干!” ........ 5月8日,穷老幺继续一马当先,在粤省成立軍务院,唐总任抚军长,与袁老大隔空对峙,扯着大旗,口号喊的震天响。 “我的小钢炮呀,专向你开炮呀!” “袁老大,不下台,小钢炮,接着来!” “穷老幺牌小钢炮,你值得拥有!” “小钢炮牌哪家强,华夏西南云飞翔” ...... 不久之后,其他兄弟们也都纷纷摊牌了,不装了,通电全国,宣布单干模式,兄弟们私下里先排除其他纠纷,再统一目标,就是要搞倒袁老大。 袁老大是既忧虑,又无奈,又悲愤,以前都是小绵羊一样的小兄弟,怎么这会都变得这么不听话了,刚好这会曰本人又来横插一腿。 对着袁老大就是一通臭骂,白给你这些钱了,连家里的几个穷小弟都震不住,就TM光知道跟我刷狠有毛用? 外有强敌干扰,内有小弟逼宫,于是,在这些天的忧愤交加中,于6月6号,袁老大一命呜呼,与世长辞,享年57岁。 袁老大自知命不久矣,因此尚在清醒的时候,作出的继任决定,由黎黄陂接任大当家一职,二当家由皖系强人启瑞任职。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兄弟之争,从1月17号穷老幺抡扁担开始,到6月6号袁老大一命呜呼,历时100多天,终于落下了帷幕。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汤达人”正式上线 发生与华夏西南角的这场兄弟大战,最终结果令人咋舌,一个旧的朝代再次被历史的洪流冲散,同时也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皖系强人启瑞正式登上华夏近代历史的大舞台,与大当家黎黄陂一起召集国会,制定宪法,重组内阁。 然而,即使华夏正冶界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自家的一日三餐才是最重要的。 汤皖,钱玄和迅哥儿在这段时期内,一直忙着建立方便面工坊的事情,亲眼看着工坊的地基一点点打好,又搭了一个大大的草棚子,和盖了几间青砖大瓦房。 然后是一些设备搬运和安装,召集培训人手,试生产,出了问题改进,再继续试生产,一直到3月底才正式生产出了第一块方便面。 这一块小小的方便面,经历了拉皮切丝,油炸定形,烘烤去油,晾干包装,到了汤皖手里,就变成了一块圆圆的饼状。 汤皖小心的掰开,方便面便发出“咔哧”一声脆响,除了形状和后世的不一样外,其他基本一致,于是,轻轻捏起一块,放入嘴里品尝。 把其他的递给后面的人,钱玄,迅哥儿,六爷,以及工坊里的员工,大家一起嚼着,两个多月来的辛苦,便被这一小块的方便面给抵消了。 看着后世盛行的方便面,以这样一种姿态正式登陆这个时代,汤皖的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其他人看汤皖脸上露着笑,只怔怔的看着,还以为汤皖是高兴上头,一时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无法用言语表达呢。 有了第一块方便面的出现,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块和无数块,渐渐的首都民众的视野里就出现了它的身影。 一块圆圆的饼状,成年男性的手掌大小,外面包裹着一层油纸,写着“汤达人”方便面六个字,下面标注着口味类型,有海鲜味或者辣味等好几种,撕开油纸,里面还用一层白色的蜡纸包裹着。 再撕开蜡纸,便可以看到一块黄色的面饼和一小袋调味包,取出面饼放入碗中,加入调味包,冲入沸水,稍等一会就能闻到诱人的香味。 “汤达人”方便面一经上市,凭借着低廉的价格——一包1分,和口味众多,简单易食用等特点,迅速打开了市场。 虽说一包一分的价格,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有些贵,但还是抵不住新物品的新鲜劲,有许多老百姓特地买一包来尝尝。 城外的工坊从刚开始的一天能产500包,到工人熟练之后,一天能产1500包,但是相对于首都这样的大城市的庞大需求来说,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汤皖一看这架势,赶紧联系六爷,准备开始工坊扩建,建设二期工程,另外也在尝试降低价格,最终的目标是0.5分一包,达到普通老百姓也能随时随地,想吃就吃的地步。 二期工程扩建的速度比一期工程快多了,而且场地规模也大了很多,同时又招收了不少的难民工人,先进行培训,好等二期工程完工,可以直接上岗。 同时,六爷派人去渤海湾沿岸试图联系当地渔民,建立海产品直供渠道,避免了中间商赚差价。 汤皖则是联系了当前国内调味品龙头企业——李锦记,双方展开洽谈,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在调味品价格上,又减少了一些成本。 最后则是,经过众人相商,决定去掉包装外层的油纸,改直接用一层蜡纸,因为桐油纸对人体有害,特别是作为食品包装,容易被误食,这就又减少了包装成本。 5月底,二期工程全面完工,工人们只用了10天左右的时间,来熟悉新设备,新场地。 产量就达到了惊人的一天3000包,而且随着工人操作熟练度的进一步提升,产量有望达到日产3500包. 一个新兴产业的兴起,带动的是一大群产业,单就增加就业岗位这一项来说,到5月底,便面工坊实际已经招收了300多名工人。 没有现代工业基础作后盾,所有的程序都要人工来控制,导致了大量人手的增加,为了增加产量,汤皖决定实施后世的三班倒工作制,这就又要招收工人。 随着方便面的出世,火车上正式结束了馒头大馍统治的时代,几十个小时的旅程,饿的时候,来一包热乎乎的“汤达人”方便面,吃了都说好。 在首都这个市场饱和之后,“汤达人”方便面又开始流向平津市,沿着津浦线,“汤达人”方便面开始在金陵,沪市和杭城等南方城市小有名气。 等到方便面工坊一切都走入正规的时候,汤皖等三人便不再管理了,而是交由占有小股的六爷全权管理,只需要月底分红即可。 汤皖从1月份一直忙到6月份,期间还要准时去北大上课,可想而知,是有多忙,幸亏有迅哥儿一直忙前忙后,否则真就没法善了。 6月底的时候,汤皖,钱玄,和迅哥儿,三人拿到了第一笔分红,每人足足分了100多大洋,这可是现金,不是迅哥儿那个开空头支票的工资。 这天晚上,汤皖在家请客,除了迅哥儿和钱玄两人外,还特意请了菊长,如果不是菊长在其中出力,这个工坊估计早就黄了,此中原因,大家都懂。 大牛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一直忙活到晚上,准备了不少的菜,6月份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即使是这样,大牛一个人也是忙的够呛,汗水把身上都浸湿了。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大牛顾不得放下手里的锅铲子,便直奔大门处开门,是三位先生回来了。 院里安静的氛围,随着汤皖三人的进来,随之变得热闹起来,厨房里弥漫着美食的味道,就连院里的树叶也在慢慢摇晃。 而树下的石桌上阵摆着一壶茶水,三人正围着石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钱玄一脸佩服的看着汤皖,说道: “皖之,你可真是神了,这一个月的分红都快赶上我工资了!” 这个时代,大学教授和正府工作人员的工资之高,简直让人望而生畏,足足有一百多大洋的月薪,而普通人累死累活一个月,平均也就5个大洋。 所以,当钱玄看到可以分红100多大洋,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了,而这一切不过才经历了短短的半年时间左右。 听到钱玄又无意中提起了工资,迅哥儿心里就没来由的生出了火,发着牢骚,说道: “房子里换了人住,工资还不发,这换人和不换人,有什么区别?” 汤皖给迅哥儿倒了一杯茶,劝其消消火,而后说道: “大区别没有,小区别还是要的!” 迅哥儿还不解气,又抱怨道: “我看,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这才换了多久,就要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自从袁老大去世以后,黎黄陂任大当家,启瑞任二当家,实际上两个不对头,权利基本都在启瑞手里抓着。 而袁老大离世后,手底下的众多小弟就都摇身一变成了各地实权大佬,都纷纷以同门出身的启瑞为首,因此启瑞腰杆子能挺得直,讲话声音直接盖过大当家。 黎黄陂深受南方信任,肩膀上承受着民主共和的重任,结果启瑞直接不鸟他这个大当家。 于是,启瑞在黎黄陂的眼里,就成了又一个袁老大般的人物,所以两者之间缝隙越来越大,这便是迅哥儿所说的“天大的笑话。” 一个国家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竟然劲儿不往一出使,反而互相不对付,大有一言不合就当众撕逼的态势,真是活见鬼了。 但这也不是普通人能管得,虽说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都很失望与气愤,但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汤皖继续劝解道: “区别还是有一点,现在吵吵闹闹,至少还有轮流坐庄的机会,不像以前,被强制霸占着不换人,所以希望还是有的。” 迅哥儿非但没能被劝解,反而越发的生气了,直接开骂道: “房子都要塌了,不想着先把房子修理好,而是争着都来住一住,哪天房子塌了,第一个压死的,就是这帮争着想进来住的人。” “我等屁民,大不了到时候,重新建一个房子,我就不信,四万万同胞,还遇不到个好住户了?” “消消气,喝喝茶,好住户一定会有的,我推测要不了几年就能出来了!”汤皖一边拍着迅哥儿愠怒的肩膀,一边端着茶伺候。 钱玄之前一直光听着,不发言,这会听到汤皖这么说,顿时取笑道: “你就差去街上摆个摊位,嘴里喊着福祸姻缘,写字测字,怎么跟个老神棍似的。” 随后也是嘴里发出着长吁声,无奈道: “怎么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再这样下去,我都开始怀疑你说的三十年之期了!” 汤皖也变得沉默了,随后苦笑道: “这个房子啊,还是不能塌,真要是塌了,压死的不光是他们,许多老百姓也要无辜遭难的。” “所以啊,没人听咱们说话的,那咱们就不说话,干实事,尽我等最大的力量把房子修补好,等一个好住户进来。” ........ 在不知不觉的闲聊扯淡中,天色竟是慢慢的起了变化,院里有了一丝凉快,原来是起了一丝风的缘故,吹着树叶摇摇晃晃,抬头往天上看去,都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夕阳染红了整个天空。 汤皖伸出手臂,指着天空说道: “你们看,太阳要落山的时候,都是要染红整个天空的,太阳要出山的时候,也是要染红整个天空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别记恨劳资!” 便是在这夕阳的余晖里,在傍晚的微风吹拂下,大牛做好了一顿丰富的晚餐,正一碟一碟的往院里上菜,汤皖赶紧招呼两人,准备吃饭。 等全部上菜完毕,酒都已经斟好,菊长却是没有半个影子,等了一会儿,还没来,汤皖便决定不再等了,举起杯子,说道: “这几个月来,感谢两位相助,如今工坊已经走上正规,接下来,还需两位鼎力相助。” 三人都满饮此杯,钱玄顿时心里一喜,急着问道: “可以实行两步走战略了?” 汤皖肯定以及确定,嘴角含着笑,重重的点点头,又说道: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两位还需要出些力。” “什么问题,只管说!”钱玄道。 “要编写新的教科书,自然知识和数学我可以编写,语文就要靠两位了。”汤皖道。 “没问题,你提出要求,我和豫才一定出力。”钱玄满口答应道。 迅哥儿可能还是在生着闷气,只是端着个酒杯,不言一语,也不搭话,直到听见了汤皖所说的编写教材,这才抬了抬头,见钱玄已经替他答应了,便又低头抿酒。 “砰砰!!” 汤皖正要说动筷子吃饭,大门突然在此刻被敲响,这力道,一听就知道是谁,连忙起身,嘴里急呼道: “来了!来了!” 大门一打开,来者果然是菊长,自从皖系强人上台以后,菊长的地位上升了不少,已经不用偶尔的街上带队抓人了。 现在遇到这些事情,直接招呼手下人就行,来巴结菊长的就更多了,纷纷想从菊长这里,攀上皖系强人的高枝。 菊长今天穿的很随意,一副居家打扮的样子,只是一段时间不见,肚子好像又大了不少,人没到,肚子先行。 一进门就扯着嗓子,说道: “想吃你一顿饭,可真是有的等,劳资刚下班,就赶来了。” 汤皖却是不信,说道: “你这脸上一点汗都没有,指不定刚从哪里出来。” 菊长像逛自家一样,往院里走,与迅哥儿和钱玄行礼后,找了个空地方,大屁股就往下一坐,舒服的长叹一声,骄傲的说道: “劳资现在也算是个有地位的人,到哪里都有专人接送,当然不流汗了。” “所以你升职了?”迅哥儿问道。 菊长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回答了,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肉来吃,边吃便说道: “还是你这肉做的好吃,比老大家里的那个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汤皖和迅哥儿互看一眼,顿时便明白了,菊长嘴里的老大是谁,可是菊长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抛出这件事情来呢? 但是汤皖深知菊长的为人,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便不再询问,只是招呼喝酒吃菜,而这等私人场合,菊长也是放得开,全然没有了与人周旋的心思。 饭吃了一半,众人便停下来休息休息,汤皖拎来一壶茶水,给众人泡上茶,解解油腻,菊长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忽然把话题扯到了方便面工坊上。 “劳资前几天去老大家里吃饭的时候,还看到他家里有你们产的方便面,想来这么个便宜货,还能入他的眼。” 汤皖隐隐约约像是找到了菊长话里的关键点,但是又不敢确认,只得接过话来,说道: “吆,想不到,这老百姓吃的玩意,还能上二把手家的饭桌,说明我们的产品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菊长很是满意的喝了半杯茶,又接着说道: “老大对这方便面可是夸赞的很,也多次提到了你,说你替老家争光了,对得起皖之二字。” 汤皖连忙谦虚道: “承蒙二把手看得起,能为家乡争光,义不容辞。” 话已经说到这里,不光汤皖听出了菊长话里话外的意思,迅哥儿也是明白了过来,一张脸拉的老长了。 菊长也是没办法,自己要是不讨来这个差事,只怕要是换个人来,容易出事,自己这个老乡惹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只好再次出言道: “你们这个方便面做的有声有色,要是规模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我也好跟老大说道说道,让軍队采购当做軍粮。” 汤皖已经彻底明白了,却也是无可奈何,在人家的手底下混日子,哪能不多“走动”呢,只是还不知道要上交多少? 况且有了这一尊大佛的保佑也好,免得有些不长眼的,今天来碰一下,明天再来踢一脚,反而心烦,就当买个心安,汤皖如是的想到。 但是要是供应軍粮的话,现在这规模远远不够,扩建又是需要一大笔资金,于是说道: “要是扩大规模的话,我们这边人手还差很多,而且资金也缺。” 菊长就等着这句话,立马接道: “这个没问题,我这边有个人,也是咱们老乡,不但有钱,还有人,可以让他入股,以后你们只等着分红就行。” 果不其然,诶...汤皖知道没得选择,但是也要争取足够多的利益,提出意见,说道: “有钱有人,他要是入股自然好,只是这工坊里原有的工人还希望不要变动,另外他要买多少的股份?” 菊长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又亮出了两根手指,明晃晃的7成,钱玄和迅哥儿眼睛都红了,已经快要到爆发的边缘,被汤皖硬是瞪了回去。 汤皖瞪到钱玄和迅哥儿低着头,才算作罢,然后干脆的说道: “行啊,7成就7成,只要原来工坊里的工人不要辞退就行。” 菊长满是诧异的看了一眼汤皖,随即有些不忍,说道: “日踏马的,哪有上来就要7成的,劳资回去和他说道说道,看能不能少一点。” 不过,菊长的好意却是被汤皖拒绝了,其实7成还算能在接受的范围之内,况且要是真的被当成軍粮采购,就这3成的分红肯定比现在多多了。 不过要是给汤皖时间,稳定发展,也能达到这个高度,只是时不我待,现实逼人如此抉择,否则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菊长了。 这一顿饭,上半场,大家吃的很开心,下半场就有些冷淡了,气氛一直很低迷,倒是不对菊长有意见,反而应该感谢菊长。 只是方便面工坊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被呵护在手心里,早就有了一丝感情,转眼间就变成了别人的,一时难以接受而已。 不过,汤皖还是举起杯子,敬了菊长一杯,说道: “不多说了,感谢!” 菊长龇着嘴,也是无奈道: “不记恨劳资就行!” 菊长放下杯子,吃了几口菜后,就托词有事情,要先走了,汤皖送到门外,又郑重的给菊长行了个礼,说道: “感谢了,就是这7成,你也出了不少力吧?” 菊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也怪劳资,喝酒的时候多嘴,提到了你,诶.....” “该来的始终都要来,你不提,还会有人提的。”汤皖坦然接受道。 菊长临行前,很是稀罕的,轻声说道: “劳资已经尽力了,别怪劳资多嘴就行!” 在说完这句话后,菊长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小山一样的身姿灵活的冲进了夜色当中。 汤皖有想过这一天的来临,只不过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一块美玉突然摆在众人面前,肯定会遭人惦记的。 可是看着院里,一肚子憋屈的两人,汤皖不由得感到头疼,这俩人就属于那种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就是要生气的。 “诶.......”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民国第一公子 送走了菊长,汤皖怀着复杂的心思回到了院里,抬头一瞧,这俩人都沉默不语着,埋着头,自顾自的喝着闷酒,听到了汤皖回来的声响,也不予理睬。 本来高高兴兴的宴请宾朋,没想到成了这般差强人意的结果,汤皖清了一下嗓子,发出“咳咳”的声音,说道: “来,喝一杯吧!” 汤皖先举起了杯子,片刻后,这俩人才磨磨唧唧的,不情不愿的举起杯子,三人一同饮下,这才缓和一点,便看到钱玄顶着一双爆红的眼球,气的骂道: “真是窝囊废!” 钱玄没有指名道姓,也不知道是骂的自己,还是在座的三人,还是这个世间许许多多,如此刻饮酒般的三人,但实际上窝囊么,自然是窝囊的。 平白无故的,拱手让出了7成,任谁也觉得窝囊,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之一:能用拳头,便不用讲道理。 这个规则钱玄和迅哥儿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读书人心高气傲的天性,一时让他们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罢了,这时候,就需要有个人来给他们个台阶下。 汤皖埋着头,苦笑着,调整好心态,只好自己来当他们的台阶,吁着气,说道: “别苦着脸了,事情有坏的一面,就有好的一面,若是能把销量提升上去,这三成只会比现在的多。” “况且,我们的目标又不是这个工坊,它只是提供赚钱的一个渠道而已,只要能提供我们所需的分红,是谁的不重要。” “再者说了,这个世道不就是这样么,姑娘到了出阁的年纪,媒婆踩踏门槛是常有的事。” ....... 汤皖的一番话说完,倒是让这俩人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其实俩人心里明白着呢,迅哥儿立马就提起杯子,只说了一个字:喝。便算这个心坎已经过了。 今夜的月亮似乎是格外的明亮,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总是会被一两片乌云遮住一会,不让这皎洁的月光在人间肆意流淌。 直到听到院里的树上的叶子发出“簌簌”声,汤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夜里起了风,吹着天上的乌云飘来飘去的。 迅哥儿和钱玄走的时候,汤皖又给送到了门外,嘱咐着大牛,一定要给两位先生,安安全全送到家,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宽慰了不少。 皎洁的月光,至少在这一时刻,还能把黑灯瞎火的巷子给铺亮,不似往日一般,在黑暗里四处摸索。 “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吧!”汤皖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淡然的说着。 翌日,一大清早,天气有些闷热,汤皖起来的时候,大牛已经忙了一个早上了,见先生已经起床了。 就又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跑去厨房,端着早餐往院里走,还不忘提醒道: “先生今日要是出门的话,最好要带一柄雨伞,怕是要下雨的。” 这北方的天气,干燥的很,尤其是下雨之前的闷热,很容易产生心烦意乱的心思,汤皖此时心里正莫名的堵得慌,听到大牛这般说,便随口答道: “你怎么知晓今日要下雨的?” “送报纸的说的,我看到他穿了蓑衣了,才问的。”大牛答道。 一般来说,走街串巷,走马贩夫之类的,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户外,因此对于天气会比较普通人敏感,这么说来,倒是很有可信度。 汤皖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然后快速的去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餐,随便拿起一张报纸,大致浏览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报道。 能被报道的都不是“大事”,能被称作“大事”的,没有允许,都不能报道。随手往边上一丢,就埋头吃早餐。 还没吃上几口,就听见大门传来了大力敲门声,“砰砰!!”的像是要把门给敲坏一般,震的人心烦意乱,这样的方式,除了菊长还有谁会这样敲门呢? 汤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平静了脑子,放下筷子,高声喊道: “来了!” 令汤皖诧异的是,来人可不止菊长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跟自己一般年纪大小,打扮的很新潮,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脚踩一双黑色皮鞋,梳着光亮的大背头。 菊长没有先介绍,而是很是罕见的露出了谄媚的笑,熟于此道的两张肥厚的嘴唇上下一合,便发出了小心翼翼的恭维声。 “大公子,里面请。” 这名年轻人没有搭理菊长,而是特意盯着汤皖看了一眼,从头看到脚的那种,随后便在菊长的招呼下,率先进门,往院子里走去。 这份白色西装稍微显得有些臃肿,导致青年在前面走路的时候,裤脚总是会碰到一起,风一吹,就能显示出瘦弱的身姿来。 菊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汤皖,没有说话,只是偷摸着点点头,便跟上青年,招呼着落座,然后直奔厨房,去沏茶,一副主人姿态自居。 这名青年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随意的打量着这间小院子,见汤皖跟上来了,指着对面的一个凳子,随意的说道: “坐!” 汤皖便点点头,坐了下去,这才能正面看清楚这名青年的模样,脸颊消瘦,面色偏黄,只是那一双肆无忌惮的眼睛,便给人一种很是嚣张的感觉。 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早餐,只是一碗清粥,和一叠小菜,这名青年倒是有些诧异,随后露着鄙夷的目光,直问道: “你好歹也是个大学教授,早餐就吃这些?” 汤皖随意的搭着话,说道: “工资没发,有这些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去理会青年鄙夷的目光,便端过碗来,当着青年的面,又喝了一口清粥,夹了一筷子小菜,颇为享受的样子。 在青年的理解里,大学教授每个月的工资特别高,理应住大宅子,吃美味佳肴,家里下人伺候等,反而像这种清粥小菜应该是下人吃的才对。 而且青年在心里稍稍一过,就能想起自己身边的那些个大学教授,哪个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出入高档场所,一对比眼前的汤皖,整个就一副穷酸像。 另外,青年很清楚,方便面工坊昨天刚分红,是肯定不会缺钱的,所以断定汤皖是在装穷,连看向汤皖的目光都变得轻佻了许多。 用意味不明的玩笑话说道: “据我所知,你那个方便面工坊昨天刚分红,你分了153块大洋,怎么会没有钱呢?” 汤皖咋一听,倒是很诧异,数字分文不差,看来是准备充足,但转念一想便能明白,想打听这些事,对于一心惦记着的人来说,也不算难事。 于是,继续喝清粥,吃早餐,顺便应付上一句话: “那是要还债的,你这么清楚,应该知道二期工程是借的款。” 青年随即想到,手下人曾经说过,工坊二期工程的建造款项,是汤皖他们几个找熟人借的,而且就连借了多少钱,找谁借的,都一清二楚。 “哦!我倒是忘记这件事情了,你们一共借了550块大洋。” 汤皖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喝清粥,吃早餐,又随口答了一句: “嗯!确实是550块大洋,后面不够,又找人借了110块大洋。” “这么说来,你确实很穷!”青年这回,倒是没有取笑的意思,而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汤皖便是在和青年,很是随意的一问一答间,吃完了早餐,然后端起空碗和小菜,拿起筷子就往厨房走,留下青年一人独坐在院中。 好在菊长已经沏好了茶,拎着茶壶就往院里跑,一边倒茶水,一边小心的问道: “大公子,这位老乡可还行?” 青年看着厨房的方向,见汤皖还没有出来,不由得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来,说道: “倒是和你说的差不多,有点意思!” 这名青年大名叫段鸿叶,是如今华夏二把手的大公子,年纪与汤皖和钱玄相仿,但是名气却是响彻全国,有着民国第一公子的美誉。 之所以有这样的美誉,其一是因为他父亲是启瑞;其二是因为段鸿叶流连风花雪月场所,多过待在家中。 只要遇到他看得过眼的女子,便要纳妾,等新鲜劲过去后,就送到进济良所(旧时用来挽救失足妇女的慈善机构)。 其三则是段鸿叶还有一项绝技,精于围棋一道,据说曾打败过国手吴祥麟,一时名声大振。 段鸿叶在外面受到“万人敬仰”,花钱自然是大手大脚,但是启瑞却是家教严格,对于家中子女更是严令禁止。 唯独对于这个大儿子心生愧疚之意,便是因为段鸿叶小时候一直寄居在亲戚家,一直到十几岁时,才一起生活,因为没能管理,才导致成了如今的模样。 于是便切断了段鸿叶的经济来源,不许再从家中支出,段鸿叶自然受不了没有钱花的日子,偶然间看到了最近兴起的方便面工坊,一时就起了心思。 既然你不给,那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总是可以的吧,于是派人多方打听,得知自己父亲的老手下菊长与汤皖有来往,便暗示菊长前来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汤皖:我对钱没有兴趣 汤皖把脏碗和筷子送到了厨房里,顺便洗了个手,然后才慢慢吞吞的从厨房出来,往院里走,坐下来,抿了一口刚泡好的茶,客气道: “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段鸿叶倒是没说话,倒是菊长率先说道: “先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老上司的大公子。” 汤皖闻声,倒是不显意外,先是点了个头,而后说道: “原来是段公子,久仰大名!” 菊长见汤皖已经知道段鸿叶的身份,便不再细细介绍,而是接着说道: “今天大公子来,是入你那方便面工坊的股份,就按照之前说好的7成,以后的话,你就不用去管理了,只等着月底分红就成。” 汤皖从昨晚就开始想这个事情,此刻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见菊长直接提出来,便直接干脆的回复道: “好!” 菊长总算是放下心来,生怕汤皖这张嘴生出什么麻烦来,于是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其他的都已经写好了,就等着汤皖签名就行。 可是这方便面工坊的股份又不是汤皖一个人的,理应要喊钱玄、迅哥儿和六爷一起签才对,于是就犹豫着说道: “我签字的话,只能代表我自己,还有另外三个股东呢!” 哪知,正在喝茶的段鸿叶却是笑了,而后又平淡的说道: “你只管签字就行,意思一下,其实签不签都不重要,你说呢?” 汤皖仔细仔细一想,说的也对,反倒是自己过于规矩了,于是起身去房里拿出一支笔,干净利索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菊长接过签好字的股权转让书,折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又给两人添了些茶水,这才作罢。 而段鸿叶看向汤皖的目光却是越聚越多,最后实在忍不住才问道: “你就不想知道,接下来方便面工坊会如何发展?” 因为汤皖自始至终的表现都出乎他的意料,没有一句谄媚恭维的话语,即使是凭白无故丢掉了7成的股份,也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刚开始,一进门,以为汤皖是在装穷,是想多拿一些好处,后来证实了汤皖确实穷,这也就罢了。 到最后,连自己亲手创建的工坊的以后发展,问都不问一句,着实与常人不同。 汤皖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创建方便面工坊,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段鸿叶着实被这句话给惊住了,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汤皖便说道: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人对钱不感兴趣,你是第一个。” “那你说说,你对钱不感兴趣,那你赚钱来干嘛?” 汤皖也不管段鸿叶是否能理解,就直接说道: “我赚钱,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 这句话仿佛是段鸿叶有史以来,听到了最为荒唐的话,心里已经确信,这不过是汤皖的托词而已,原本还以为汤皖与常人不一样,看来是自己走眼了,其实没什么两样。 顿时看向汤皖的眼光变得犀利了许多,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用不轻不淡的语气说道: “你好好说说,你要怎么把赚来的钱,去帮助更多的人?” 熟知段鸿叶的菊长,立马就听明白了这话里话外,隐隐暗藏的怒意,不由得开始替汤皖着急起来,及时解释道: “大公子,他.....” 哪知却被段鸿叶立即挥手打断,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菊长,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以前听人说过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一直没见到过,想不到今天倒是难得遇见了,你好好给我演一个,不然的话......” 此时的段鸿叶眼光凌厉,看向汤皖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一般,心里已经十分确定了。 接下来,倘若汤皖要是能自圆其说,那还好一些;倘若不能,那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汤皖没想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竟然惹得眼前的段公子这般不快,本来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但是看到旁边菊长,隐隐不安的焦急神态,也只能暗叹一声,这是个人情社会。 自己倒是无所谓,连曰本人都不怕,哪能还怕一个公子哥,却是怕因为自己,连累了数次帮忙的菊长,只得耐下心来,解释道: “我打算用赚来的钱,建一所新式的学堂,供没钱读书的孩子上学。” “什么样的新式学堂?”段鸿叶一听,态度总算好点。 汤皖只好又仔细的解释起,新式学堂与私塾的不同之处,当段鸿叶听到汤皖打算只象征性的收取一些书本费,和要同时上三门课,而且还有专门的体育课时,顿时有些不敢置信。 这让段鸿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读书的场景,整天对着夫子的一张老脸,和只会让背诵一些晦涩的文字,完全提不起一丝兴趣,以至于到最后产生了厌倦。 假如要是自己小时候,能在汤皖所说的这种新式学堂里读书的话,应该会大不一样吧,至少不会一看见书本就头疼。 段鸿叶看着汤皖仔仔细细的讲着自己,对于这所新式学堂的规划,眼睛里的凌厉之意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变得欣赏和佩服起来。 待汤皖一口气说完,竟是罕见的提汤皖续了一杯茶水,而后说道: “这样的新式学堂,以前从来没有过,建起来颇为麻烦,估计耗费钱财不少,你们只占3成,怕是不够,我这里便少一成,算是资助新式学堂。”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汤皖顿时眼睛一亮,连带看着段鸿叶的眼光都和煦了许多,说道: “我替孩子们,谢谢段公子了!” 段鸿叶却是没了之前的轻佻,反而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用谢,既然你建立这工坊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赚钱,那我占你7成股份便是没有道理。” “我这人虽不讲道理,但是讲良心,等过段时间当成軍粮卖,想来这4成分红也够你建个十所八所的新式学堂。” “如果不够的话,你再来找我!” 丢下这段话,段鸿叶起身便要走了,忽而又转过身来,说道: “尊你一声先生不为过,但你与我不同道。人只要是活在这世间,总是会有麻烦的,若是建学堂遇到事儿,大事来找我,小事找他就行。” 看着段鸿叶和菊长离去的身影,汤皖若有所思,觉得生活颇为戏剧化,虽然失去了股份,但是在建立新式学堂的路上,却又多了一大助力。 毕竟,民国第一公子哥,在首都这块地界上,任谁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 段鸿叶和菊长走后,院里又恢复了清净,大牛正在石桌上收拾着多余的茶杯,而汤皖则是走到躺椅边,以一个十分惬意的姿势躺在躺椅上,眯着眼。 此时的阳光还不太强烈,照在院里的树叶上,发着柔和的绿光,隐隐能看见树叶的条纹脉络,渐渐地有了一丝风,把树叶吹得摇曳,倒是看的不清楚了。 汤皖从那一片树叶上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湛蓝的天空,这会儿天气又变得好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刚起床时的闷热。 “大牛,你快出来看,天气又好了,今日怕是不下雨了,那邮寄小哥白穿蓑衣了!” 大牛从厨房里探出一颗憨憨的脑袋来,郁闷的说道: “这鬼老天,一会阴,一会晴的,叫人准备不及。” 汤皖笑骂道: “你只管在家做你自己的事情,这老天阴也好,晴也好,如何能影响你?” 大牛瘪着嘴说道: “哦!俺知道了!” 没再去搭话,汤皖怡然自得的躺在躺椅上,麻利的换个边,闭着眼,渐渐地眼皮子变得沉重了,呼吸变得缓慢了,竟是睡了过去。 大牛走出厨房的时候,见先生在院里小憩,便自觉地放轻了动作,减少了声响,想着离做中午饭还有好大一会,便又在院里窸窸窣窣的收拾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百草园 过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了院子里的闲散物品,又捡干净了树下偶有的落叶,这就又无事可做了,大牛便背靠着大门,坐在门槛上,发着呆。 突然地,大门又被敲响了,“砰砰砰!”的声音响起,大牛一个激灵就站起身来,从门缝里看到是一个剃着短发的精神老头,印象中以前来过,便放下了警惕。 来拜访的人是卜五先生,原本于去年,在袁老大称帝前夕,卜五先生数次劝解无果后,毅然辞职,回老家隐居。 没想到袁老大去世了以后,现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竟然要当众撕逼,于是卜五先生不得不再次出山,居中调和。 卜五先生,声望足够高,受许多人敬仰,资历深厚,而且办事也有手段,双方都卖卜五先生面子,于是大当家和二当家各退一步,暂且讲和。 然而眼下又遇见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那就是要不要加入协约国,对得国宣战。 众所周知的是,汤皖是研究国际关系的,因此在此事做决断,卜五先生特意跑来,想来听听汤皖的分析。 大门先是露出了一条缝隙,然后大门的半边打开,卜五先生就询问道: “你家先生,在家么?” 大牛看了一眼院子,然后点点头。 卜五先生看向院里,说道: “劳烦告诉你家先生一下,就说徐卜五来访。” 大牛在往院里走,看着还在熟睡的先生,犹豫着,最终还是叫醒了汤皖,指着大门说道: “门外有个人找先生,叫徐卜五!” 汤皖刚从熟睡中醒来,揉揉迷蒙的双眼,听到大牛说有人找,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嘴里念叨着: “徐-卜-五。” 而后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卜五先生么,怎的突然来找自己,带着疑惑,嘱咐大牛去沏茶,自己则是飞快的整理好仪容,就往大门走去。 儒雅的卜五先生,就驻立在大门口,微笑的看着汤皖走来,说道: “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休息了。” 汤皖赶紧请卜五先生进来院子,指着凳子示意坐下,抱歉道: “没听到,倒是让先生久等了。” 大牛拎着刚沏好的茶走来,汤皖接过来,给卜五先生和自己倒着茶水,便问道: “先生此番前来,是找我有事情么?” 卜五先生也不绕弯子,接过递来的茶水,便直说道: “国内对于国际关系一科的研究属你最深,眼下遇到了一件事,我来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汤皖不由得为之一顿,自己除了扒了曰本的衣服外,其他好像也没干啥,既然想不到索性不再去猜测,便直言道: “还请先生明示,国事能用的到我的地方,必定竭尽全力。” 卜五先生很是满意汤皖的态度,也就不藏着掖着,说道: “你对我国现在加入协约国,对得国宣战如何看待?” 汤皖敏锐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若是专程来找自己,就是问这个问题,那还不如去找一下自己以前发表的一些文章。 因为汤皖历来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加入协约国一方,为后续鲁省问题做准备,虽然明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如何,但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一直以来针对曰本的言论以及文章,可以说就是为了鲁省问题做的准备,希望战争胜利后,在分赃的时候,其他国家能意识到曰本的危害,支持华夏拿回鲁省,尽可能的削弱曰本实力。 见卜五先生不挑明,汤皖思索着,也只能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来,说道: “有些东西,不努力了就绝不可能得到,努力了,还有可能得到。” 卜五先生喝着茶,在心里细细品位,能明白汤皖所表达的意思,紧接着又继续问道: “即使努力了,希望还是很渺小是么?” 汤皖没有直接回答,也没办法直接回答,总不能当着卜五先生的面,说一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便委婉的说道: “我上回看到有人吃着一种西洋流传来的食物叫作蛋糕,只需要用刀切开成一块一块的,便可多人分而食之。” “现在,假如有块蛋糕,本来按照之前说好的,一人吃一块,结果有个长得身强体壮的人觉得自己不够吃,就把旁边那个瘦小的人的那一份,抢去一半。” “那么其他吃蛋糕的人,会因为瘦小的人的不公平待遇,而去得罪那个身强体壮的人么?” 卜五先生低着头,沉思着,脸色变得很严肃,等仔细消化完汤皖话里的意思后,又继续问道: “所以,那么瘦小的人,最终还是吃到了一口蛋糕是么?” 汤皖没有犹豫,而是点了点头。而后还不忘说了一句,最好能跟其他人打好关系,万一有身强体壮的出来帮忙也说不定。 尽管汤皖知道,即使自己已经把曰本的衣服裤子全部扒了,也就够把本来希望渺茫的机会往上提高一分,但总是要去尝试一下的。 虽然汤皖没有明说,但是卜五先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并且也从认知里,认为值得参考,估计卜五先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喝了一口茶后,起身便速速离去。 汤皖给送到门口,盯着卜五先生匆匆离去的背影,既感到振奋,又感到失落,该来的总归是要来,挡也挡不住。 大牛已经开始做午饭了,天上的太阳也快要到了正中间,好在此时的阳光还不算最鼎盛的时候,即使这样,在院里坐着,只要不动,不胡思乱想,还是不会出汗的。 但有的时候,越是想这样,现实往往偏要往反的方向发展,于是钱玄和迅哥儿就联袂前来了,俩人昨晚回去以后,也算是想通了。 今天来找汤皖,是为了编订语文教科书的事情,这是俩人初次接手,完全没有思路,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便只好前来仔细问个明白。 俩人刚往院里石凳上一坐,便看到桌上摆着两杯茶,钱玄便好奇的问道: “刚来人了?” “卜五先生!”汤皖也不打算瞒着,再说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原来是卜五先生啊,他来找你何时?”钱玄又问道,毕竟卜五先生临危受命,回来调解矛盾的事情,大家伙早就知道了。 但是来找汤皖就值得好奇了,毕竟汤皖和那里面的人从来都不打交道的,除了认识一个菊长除外。 “说了你也不懂,是关于我专业上的事情,来请我分析一下。”汤皖推辞道。 其实不想把加入协约国的事情讲出来,否则钱玄这个热血青年,怕是要立马上头,紧接着,又把大早上,段鸿叶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他呀!”钱玄恍然大悟道。 见汤皖和迅哥儿一脸迷惑的盯着自己看,钱玄只好龇着嘴,给这俩人说说自己听到的关于段鸿叶的花边新闻。 “听说他常年住在那等场所,连家都不回的,真是风流呀!” 迅哥儿一脸鄙夷的说道: “感觉你好像很羡慕似的!” 钱玄立马否决的,像是看傻瓜一样看向迅哥儿,这才说道: “你想啊,二把手的大公子,长年累月的不回家,流连那等场所,啧啧.......” 如果是这么一想的话,确实是很不妥当,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了,是应当要做表率作用的,就连他老子,不也放出话去,号称“六不”! “不过,能让出一成,倒是还有点良心,还知道要积点德。”迅哥儿说道。 “公子哥一时兴起,心里过意不去罢了,说不定等分红的时候,就心疼了!”钱玄说道。 即使到时候心疼了,也不管用了,毕竟自己的话都放出去,要是再往回收,丢的可就不是脸了,而是做人的诚信问题了。 所以汤皖不会去担心,反而对于段鸿叶最后说的话,起了心思,这些公子哥都是爱好面子的,若是哪天钱不够了,还是可以化化缘。 这个话题过了以后,在吃午饭前,几个人又详细商讨了编订教科书的事情,汤皖按照记忆力的教科书模样,详细的说了大概的文章分类。 “短篇白话文!”迅哥儿嘴里喃喃道,因为此时的白话文虽然已经有了长篇,但是散文,杂文一类的,还是没有。 迅哥儿突然想到,汤皖曾写的一篇短篇叫做《父亲》,于是心满意足道: “你那篇《父亲》,我看就很好,稍微修改修改就能拿来用。” “用用是可以,但是还要多来几篇,一篇肯定不够。”汤皖说道。 迅哥儿不由得起了心思,要不自己也写上一篇,那到底写些什么呢? 于是,在迅哥儿的思索间,思绪渐渐回到了小时候,脑海里浮现出在百草园里抓蟋蟀的场景。 那个时候是夏天,偌大的一个荒芜的院子里,因为迅哥儿的父亲对迅哥儿很是严格,不让迅哥儿出去玩耍。 于是,就是这么一个荒芜的,人迹罕至的院子,迅哥儿一个人,硬是生生的给玩出了花,美名其曰——百草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筹备新式学堂 迅哥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中想法如刀笔,正在一字一句的刻画着,不时的浮现出结满紫色大果实的桑葚树;粗大茎块的何首乌;墙角里的覆盆子...... 总是担心乌漆麻黑的围墙头上有人喊;凭空蹦出个美女赤练蛇来;冬天里的拍雪人以及让闰土父亲在雪地里抓鸟。 小时候的片段在迅哥儿的脑海里此起彼伏,都被这刀笔一一记录,记录的片段多了,渐渐的就形成了一条路来,而这条路的另一头便是一个私塾。 一嘴的白胡子,总是喜欢大喊:“都死哪儿去了”的老先生;和同学们一起在指甲上,套上“盔甲”作戏;描书上人物的画像等。 而在这个经常挨先生骂,和同学一起嬉戏玩耍的地方,便是三味书屋了。 迅哥儿又重新走了一遍这条路,想起小时候的诸多傻瓜事迹,顿时脸庞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而由此联想到,现在的孩子们也应该和我那时一样吧。 正当迅哥儿构思自己的第一篇短文的时,汤皖却正和钱玄仔细的商讨教科书的标准,拼音识字法,短文,古诗,最好还有小典故等。 然而正当华夏现代第一本语文教科书的制定在火热讨论中时,却突兀的被人为打断了,原来是太阳已经正高挂,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汤皖听着肚里传来得“叽里咕噜”声,当即大手一挥,喊道: “先吃饭,吃完再继续!” 因为心里都装着事情,这一顿饭吃的速度极其快,塞下一碗饭,喝完一杯茶,就算完事。 于是,三人又把“战场”换到房内,因为此时的外面太阳很大,天气已经很热了。 汤皖拿起一支笔,就开始唰唰的写下语文教科书的标准,从一年级一直写到了三年级,对照着后世的语文课本,只管把框架临摹下来就行。 至于教科书里的内容,就交给钱玄和迅哥儿去填充,等他们编订好,自己在审核一遍就算完事。 等到语文教科书的标准制定好,剩下的数学和自然知识教科书,自然就是汤皖的任务了,趁着脑子还是热乎的,汤皖又拿起笔,干起了一些让钱玄和迅哥儿干瞪眼事情了。 如果是数学简单的加减乘数,和到后面的九九乘法口诀表,这俩人还能看的明白一些,那么自然知识里的有些小知识,就是连这俩个文科生都不是很明白了。 比如:为什么先看见闪电,后听见声音;雨水是怎么产生的等。 整整一个下午,三个人都窝在房里,研究教科书这个事情,总算到了傍晚,才把所有的框架都搭建起来。 汤皖扔掉手里的笔,活动着发酸的胳膊,又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才浑身舒服点,而迅哥儿和钱玄还拿着数学和自然知识,在不时的指指点点。 “你们两个老文科生,就别看小孩子要学习的课文了,万一看不懂,我都替你们感到脸红。”汤皖无聊的打趣道。 钱玄顿时老脸一红,随后便骄傲的说道: “就这,不是我吹,我三儿子要是认真学,分分钟就能学会。” 汤皖斜着看去,心里不由的想到钱玄的三儿子,那个能入选科大少年班的天才,顿时一阵无语。却又羡慕起钱玄来,真是生的好儿子。 脑海里不自觉的“嘣”的一声响起,蘑菇蛋炸了,于是兔子直接不装了,摊牌了,腰杆子从此变硬了。 汤皖郁闷着,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去理会嘚瑟的钱玄了,催促道: “趁着放假,这几天,赶紧把第一版拿出来,我去找人批地,争取在9月初能开第一家新式学堂!” 钱玄顿时就兴奋了,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幻想新式学堂开张的样子了,就差大喊一声:奥利给。 迅哥儿则是依旧智商在新,杵着眉头,老半天才问道: “会不会太赶了?” 因为新式学堂具体什么样,只是光凭汤皖说,也都没见过,所谓万事开头难,想当初方便面一期工程的时候,也是耗费了好几个月才能稳定投产。 汤皖则是信心十足,毕竟是已经上过新式学堂的人,对里面的一些边边角角都是了解的,只要新式学堂一盖好,立马就能把难民里的孩子弄进来。 虽然这些孩子岁数不一,高矮不一,但是不妨碍教学,统统从一年级开始上起,而且它们其中大部分的父母都方便面场工作,也方便统一管理。 晚饭的时候,迅哥儿和钱玄也是匆匆吃完就往回赶,一个忙着找资料,填充内容,一个忙着写《从百草园砍到三味书屋》。 俩人心里又都憋着一股劲,因为汤皖描绘的画面实在是太好了,是真的让他们俩从心里感到向往,甚至已经幻想,从新式学堂里面,走出来的学生该是什么模样。 吃完饭的汤皖暂时不想动弹,闲鱼一般的躺在躺椅上,大牛送钱玄和迅哥儿回家了,院里又冷清清的,除了厨房昏暗的灯火作陪。 北方初夏的天气,在刚入夜的时候,还是有一丝凉意,汤皖不由自主的在躺椅上蜷缩了起来,脑子里却是想着接下来的相关事宜。 不知何时,嘴里竟然突兀的打起了一个呵欠,汤皖用手下意识的拍了拍窝成O形的嘴,从躺椅上爬起来,往厨房走去。 忽然又想起来没拿衣服,只好又跑去房里一躺,再次折返回厨房里,快速的洗了个澡,等出来的时候,大牛已经回来了。 嘱咐大牛明天早点喊醒自己,就往房里走去,钻进床上。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其他好处暂时没看到,倒是治疗好了21世纪熬夜综合征,也算是一件好事,汤皖如实的想到。 次日,汤皖还在梦乡里,便被大牛的敲门声给惊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顿时就觉得不对劲,怎么房里还是漆黑的。 大牛见房里没动静,于是又喊道: “先生,该起床了,今天还要起早去办事!” 汤皖脑子一转,我今天起早要办什么事了?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忙问道: “大牛,我今天要起早办什么事?” 大牛神情为之一滞,挠挠头发后,回答道: “俺也不知道你要早起办什么事?还是你昨晚嘱咐我,今天早点喊你起来的。” 原来是闹了个乌龙,实心眼的大牛自认为了,汤皖顿觉得好笑,嘴里不禁骂道:憨货。 对着房门喊道: “不用这么早,等天亮了在喊我,吃完早餐,要去六爷那里。” “哦!”大牛答道。 应付过了大牛,汤皖就往杯里一钻,转身又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房间里已经能看的清了,猛吸了几口空气,一个野猪翻滚,就直挺挺的立在房里。 飞速的洗漱完,用完早餐,吹着初夏时节,早晨的清风,带着大牛就往六爷家里赶去。 走了好大一会,从熟悉的巷子里钻出来,转个弯,就能远远的看到六爷家门口停了许多黄包车。 六爷年纪大,在床上躺不住,天蒙蒙就要起来,一壶清茶,在往大厅一坐,看着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就能感到踏实。 汤皖来的凑巧,不然六爷这会正准备要去城外方便面工坊,这已经成了六爷每天都要去打卡的地方,不外乎其他的,用六爷的话来说,就是安心。 当时建立方便面工坊的时候,六爷也入了个小股,占10%,后来汤皖不管了,方便面工坊的事项就全部被六爷接过来。 正准备起身的六爷,抬头一瞧,就看到汤皖急匆匆的赶来了,赶紧招呼道: “先生,你今天怎么来了?” 汤皖让大牛在外面候着,自己提步上前,对着六爷耳边轻轻说着: “有大事,找个清闲的地方说。” 六爷一听,浑身一震,能让先生如此重视的事情,恐怕不小,连忙在前面带路,穿过大厅,往后面一处房间引。 这是六爷家车行记账的地方,这会正巧没人,适合谈事情,等两人都进去后,六爷反手把门关上,急着就问道: “先生,怎的了?出什么大事了?” 汤皖找了坐的地方,这才仔仔细细,把方便面工坊股份的事情说了出来,六爷听完,半晌没说话,等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 “先生,你可是瞧好了,那人真是的段公子?” 段鸿叶是跟着菊长来了,菊长和二把手是老乡,又是二把手的老下属,双方又是经常来往的,因此基本可以确定是段鸿叶无误。 汤皖朝着六爷点了点头,并且说道: “六爷,事情比较急,我擅自做主了,你还是占我们四个的10%,占总股的4%。” 六爷倒是没计较这些,而是双手使劲的按在杵着的拐杖上,颇有不甘的叹着气,但情势逼的人没办法,满是沟壑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也挺好,卸了一份大差事,肩上担子轻了许多,以后等着分红就行。” “六爷,后面还有得您忙的,希望慈善基金会,马上又来事了,还得您出马。”汤皖笑道。 一听又有事情了,还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六爷一脸的失落转而就变成了神采奕奕,连说道: “先生,要建立新式学堂了?” 汤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了第一次建立方便面工坊的经验,这一回大家伙都对流程轻车熟路,新式学堂汤皖打算建在方便面工坊的不远处。 一来,那块地方本来就是荒地,就是有关部门专门给难民划分的。二来,新式学堂的第一批学生是难民里面的几十个孩子,他们父母亲人基本都在工坊里干活,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只用了2天,六爷就找了几十号人,汤皖也顺利批下了地,都没用得着菊长出面,就办完了事情,这一回,坐在办公室喝茶的人办事效率特别高。 只不过,建造新式学堂和建工坊不同,还需要教育部特别签发一份教学资质文件,才能正式招收学生上课,汤皖把准备好的资料给迅哥儿。 他好歹是个正式的教育部佥事,办起事情来,肯定比汤皖要顺门熟路的多,只是这资料一提交就是整整3天过去了,连个影子都没有,没有一丝水花泛起来。 这可急坏汤皖等三人,批不批准,好赖话至少得有个,像这样没动静却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可在座的几个人,除了迅哥儿在教育部任职,汤皖和钱玄都不认识里面的人。 所以,到头来,还得麻烦迅哥儿再跑一趟,探探具体情况,只是这第二次,却是让迅哥儿大为恼火,一回来就对着空气骂了老半天,才停下来。 原来迅哥儿当初刚来教育部任职,信心满满,雄心壮志,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一段时间以后,现实就狠狠的给了迅哥儿,几个响亮的耳光。 在这其中,性子直,看见不顺眼的事情,就要说上几句正义话的迅哥儿,明里暗里倒是得罪了不少同事。 而这些被得罪的人当中,有些升了职,刚巧迅哥儿提交的资料,经过这人手的,于是便冷着眼,当做没看到。 只等过几天,谎称遗失,反正资料遗失是常有的事,多这一份不多,少这一份不少。 迅哥儿第二次去教育部打探情况的时候,被告知资料遗失了,当时也没多想,就打算回来补资料,重新提交,在回来的路上,却是被一个人给拦下了。 这个人也是迅哥儿的同事,之前迅哥儿给他出过头,他偷摸告诉迅哥儿,资料提交多少次都不管用,是有人故意在中间使绊子。 迅哥儿一气之下,返回教育部,找到经手的那个人,当面就质问道: “李敏华,你最好是把资料还给我,你不给我提交,我重新找人提交。” 这个叫李敏华的的人,现在的职位是个处级,专门接受从下面递上来的资料,然后整理归纳,再往上提交到教育总长的秘书手里。 迅哥儿提交的新式学堂的资料,便是要经过此人之手,而迅哥儿之前得罪的那一批人当中,这个李敏华赫然在列。 迅哥儿之所以能到首都教育部任职,是因为孑民先生当时是第一任教育总长,给了同是老乡的迅哥儿发了邀请,有孑民先生在上,即使迅哥儿得罪了这些人,也无关痛痒。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孑民先生早已离职,迅哥儿也不过是个教育佥事,没有后台,李敏华自然起了报复之心。 看着一脸怒气的迅哥儿,李敏华倒是没有一丝担心的意思,指着一旁的会客椅子,佯装惊讶的说道: “豫才怎么来了?都好久不见,赶紧坐,大家以前都是同事一场,该多来往来往的。” 迅哥儿却是早就看穿了,这些人表面做派的功夫,也不坐,就站着,耻笑着说道: “收起你那一套,赶紧把资料还我,就当没事,否则的话,定要和你论个明白!” 李敏华见迅哥儿这般,似乎早有料到,只是安若泰山的坐着,随意应付道: “这几天来往事情多,你那资料我没见过,估计是遗失了。” 迅哥儿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你这也就每天喝喝茶,收个资料什么的,是不是人坐在这个位子都一个样,哪里来的事情多?” 李敏华被迅哥儿嘲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着迅哥儿现在背后没了靠山,凭什么这么嚣张,于是直接不装了,冷声说道: “资料遗失了,就是遗失了,别无理取闹。” 迅哥儿却是不依不饶,再次追问道: “这么多资料不丢,单丢我这一份么?赶紧还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迅哥儿和李敏华在办公室的争吵,引起了其他人的围观,在同事们的注视下,李敏华就是咬死资料遗失了,你能拿我如何的态度。 气愤的迅哥儿,直接丢下一句:换个狗坐在这个位子上,都比你干的好。然后转身扬长而去,在教育部又留下了一段传说。 汤皖看着骂了半天,犹不解恨的迅哥儿,简直要笑出声来,这个叫李敏华的怕是在往后的日子里,要和狗打一辈子交道了。 但是,骂归骂,事情还是得办,教育部不批准,就没有办学资质,哥三转念一合计,这事还是得找胡校长帮忙,直接递交给教育总长。 于是,又重新准备了一份资料,兴冲冲的直奔胡校长家里,哪知,胡校长家留守的人说,胡校长回老家了。 一筹莫展的三人,又只能打道回府,重新商议,迅哥儿不由得说起了丧气话。 “想办点实事,真的难,尽被这些个狗子给拦住了!” “实在不行的话,只好再麻烦菊长跑一趟了。”汤皖无奈的说道。 就只是提交一份资料,求一个办学资质,也要麻烦菊长出马,汤皖瞬间感觉到,这哪里是办事,办的其实是“人情世故。” “不用麻烦菊长,我有个办法,找秋明先生,他是我同乡,打过交道。”钱玄想了半天,才想到北大教授沈秋明。 “可行?”汤皖疑问道。 “他和教育总长熟悉的很,听说孑民先生要来北大,也是他力荐的。”钱玄确认的说道。 “他会帮咱们么?”汤皖担忧道。 “说那些话干啥,去了就知道。”钱玄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迅哥儿和钱玄与秋明先生都是浙省老乡,却是不常走动的那种,秋明先生是早就出名的人物,而迅哥儿和钱玄才小有名气而已,所以算是点头之交。 于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茶的三人,就又直奔秋明先生家,汤皖以北大同事的身份来拜访,便得到了,秋明先生出去办事,还未回来的消息。 只是出去办事,只要不是回老家就行,汤皖想到,所以哥三便在大厅里苦等,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终于是等到了秋明先生回来。 秋明先生在北大名声颇为响亮,书法艺术成就斐然,今天刚被教育总长范静生邀请过去,商议未来北大校长人选一事。 之前就有消息传出,要请孑民先生,但是受到的阻力特别大,原因是孑民先生是改革派,当了校长后,必然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北大内部保守势力意见相悖,纷纷抵制。 胡校长排除万难,邀请汤皖进了北大之后,一直心心念念的,要把钱玄和迅哥儿也弄到北大去,一直无果,便是因为北大内部的保守势力阻挠。 眼看着一直吵吵闹闹,最终也没定下来人选来,秋明先生率先旗帜鲜明的表面了态度,力挺孑民先生任北大教授。 因为,事实上北大现在内部充满了腐朽官僚的气味,已经失去了教书育人的目标,必须要孑民先生这样的改革派。 在回来的路上,秋明先生忧心忡忡,刚一到家,就听见有北大同事前来拜访,还是那个白话文运动的汤皖之。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秋明先生想不通,双方平时私下里没什么往来。最多,见面了打个招呼什么的,犯不着特意来拜访,而且还等了许久。 虽然秋明先生对于汤皖等人一直很欣赏,特别是汤皖等人发起的白话文运动,尤为赞赏,只是碍于文人的面子,总不能主动上赶着求认识吧。 出于礼节,秋明先生来不及更换衣服,就匆匆往大厅走,便看见汤皖等三人,还在耐心的等候着。 秋明先生一见面,就先行行礼,而后抱歉着说道: “三位先生见怪,苦等了许久,还请见谅。” 本来就是上门求人办事,只盼着能把事情办好,哪还能在意这些枝微末节的小事,不过是等一下而已,汤皖赶紧起身,行礼,说道: “突兀来访,秋明先生莫见怪,实在是有事相求。” 秋明先生心里一顿,果然是有事情,先招呼着三人坐下,而后问道: “皖之先生,请先说,若是能帮得上的,自然不在话下。” 汤皖整理了脑子里的思绪,原原本本的把想建立新式学堂的事情说了出来,希望秋明先生能提交一下资料给教育总长,批个教学资质,刻意的省去了被故意刁难一事。 秋明先生一听,不过是递交资料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便满口答应,却是对新式学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忙问道: “皖之先生,你与我细细说说,这新式学堂的事情。” 汤皖只好把资料打开,递了过去,然后又详细的说了一遍,关于新式学堂的实施步骤、课程安排等诸多设想。 “这个好!”秋明先生激动的肯定说道。 然后又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们应该直接找范静生,他本来就注重基础教育,对这一块尤为上心。” 当年孑民先生是第一任教育总长,范静生是教育次长,两人意见就不同。孑民先生提出要发展大学教育,而范静生则提倡基础教育。 汤皖心里想到,要是能直接找范静生,还来求人干嘛,慢慢拉丧着脸,一脸大尴尬。 “就是因为不认识教育总长,所以才来麻烦秋明先生的。” 秋月先生倒是忘了这一茬,只顾着看资料,越看越入神,最后收起资料,不忘嘱咐着说道: “皖之先生留个地址,等我消息,不出意外,只需要几天即可。”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竟是这般顺利,汤皖由衷的感谢道: “秋明先生,真是太感谢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这个时代的第一次ppt报告 秋明先生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个改革派,其内心也是提倡白话文的,对于北大内部某些传统人士的腐朽做派是很不满。 因此,在今年年初,白话文与文言文大战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秋明先生还曾披着几个小马甲,乘机发表了一些文章,与文言派互掐。 现在看到汤皖等人,又要开始大动作,准备改革基础教育,把白话文从幼童开始推广,等于从根部把文言文切掉。而且这个新式学堂形式很是新颖,与传统私塾截然不同。 就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秋明先生的内心,立刻就燃起了一丝小火苗,连忙推辞道: “别说感激之类的话了,能为教育事业尽一份力,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我对这个新式学堂很感兴趣,若是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义不容辞。” 汤皖心里一喜,连忙乐呵呵的说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以后会经常来劳烦秋明先生的。” 三人辞别了秋明先生,心满意足的就往回赶,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上走路的步伐都像是在跳舞一般。 突然间,汤皖像是想到什么,一个急停,连带着钱玄和迅哥儿也是止步,陡然说道: “晚上加班,我们提前准备好讲解文案,到时候与教育总长好好说道说道,说不定还能拉来赞助。” “讲解文案是什么?”迅哥儿疑问道。 汤皖没有解释,故作神秘,只是催促道: “先去买一些大白纸来,回去再细说。” 没错,汤皖准备用后世的ppt演说,采用图文并茂的方式,生动灵活的给教育总长展现一下新式学堂的魅力。 一共买了几十刀大白纸,这时候就需要用到迅哥儿深厚的作图能力了,汤皖负责提出ppt的构想,迅哥儿负责画图,钱玄负责文字注明。 又是忙活到了大半夜,才完成了十几页的ppt,这还是三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钱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演说方式,虽然还没有见识过,但是肯定比干巴巴的说话强上不少,脸看着汤皖的眼神都惊奇了,直问着迅哥儿,说道: “豫才,你说皖之这个脑子是怎么长得?大家都是出过国的人,凭啥他总是能想到新奇的点子?” 迅哥儿的心思还沉醉在自己的作品之上,满眼都是欣赏之意,听到钱玄的话,顿时有些小傲娇,回复道: “他想的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我画的好!你看,这个纸是又大又方,这个图是画的又简洁又大方!” 钱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反问道: “你怎么不说,我字写得好呢?” “字,谁不会写一样!走了,吃面去,饿死了!”汤皖取笑了一下钱玄,心情大好,忙拉着迅哥儿就往院里走。 夜宵自然还是西红柿鸡蛋面,大牛不出意外的也继承了,汤皖这一优秀的传统,只不过在原有的基础上,又特意加了一个鸡蛋,所以显得分量很足。 三个人忙活到了大半夜,这会肚子正饿着,埋着头,一会儿就干完了碗里的面条,这才浑身舒坦,抬头一瞧,已经是下半夜了。 刚填饱了肚子,这会精神正足,大牛便恰逢其会的拎着一壶刚沏好的茶,送上桌来,三人又边喝茶,边聊着天。 迅哥儿问道: “你这大张旗鼓的忙活这些事,恐怕不仅仅为了拿资质,和想拉赞助吧?” 汤皖悠哉在的靠在躺椅上,说道: “秋明先生不是说了,教育部长对基础教育十分上心么,我这叫投其所好!” 钱玄斜着嘴,一眼就看穿了汤皖的心思,耻笑道: “哼!我看你是打着王八看绿豆的心思吧!” “哈哈哈....”迅哥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对于这点微弱的嘲讽,汤皖已经免疫,长舒一口气,才说道: “这不叫王八看绿豆,这叫郎有钱,妾有意,况且真要是把新式学堂推广到了全国,这些就都是功绩。” 汤皖所说的,是话糙理不糙,范静生要是能在任内把新式学堂推广到全国,那必然是要写进历史书里的。 喝了几杯茶,聊了会天,大牛便送迅哥儿和钱玄走了,汤皖坐在院里,听着院子里的偶尔虫鸣声,也渐渐的困乏了,临睡前,特意祈祷了一下,但愿明天就能见到教育总长。 秋明先生自从听了汤皖关于新式学堂的描述后,是越想越是激动,晚饭一吃完,就直往书房钻,拿出汤皖提供的资料,仔细观看着。 翌日,早上刚用完早餐,秋明先生就带着资料,往教育部赶,刚巧撞上来上班的范静生,挥着手里的资料,连喊道: “总长,特意来找你,给你看一样东西。” 范总长心里一喜,莫非是找到了,能让孑民先生上任的方法,于是,赶紧上前,一同进办公室,说道: “秋明,什么事,这么急?” 秋明先生只往椅子上一坐,把手里的资料丢过去,说道: “先看,看完再说!” 范总长疑惑着,接过资料,打开来一看,扉页上写着“新式学堂”四个字,然后在一页一页看下去,越是往后看,脸色也是欣喜。 等范总长看完全部资料,已经是许久时间以后了,内心的喜悦之情,全部表现在脸上,忙说道: “这三个人,还有这等想法,真是难得,之前就听过大名,现在看来,倒是小觑了!” 秋明先生昨晚对着这份资料,想了老半天,才最终想明白了这个新式学堂的巧妙之处,是从心里感到佩服和对汤皖他们的大魄力的钦佩。 “你在仔细想想,这新式学堂可不仅仅是推广基础教育,这三个人心大着呢!” 范总长细细的品着这番话,而后忽然恍然大悟,眼中精光闪闪,说道: “原来如此,我道白话文运动怎么就没后续了呢,原来在憋着杀招呢!” 秋明先生又问道: “你要怎么办?” 范总长一想起,自己堂堂一个教育部总长,要任命一个大学校长,都能被推三阻四,心里就恼火。 早就对那些人的做派不满意了,至于新式学堂,又符合他一贯的坚持,于是,干脆利索的说道: “为国为民,岂能不同意!” 范总长派人去通知了汤皖等人,赶紧来教育部,自己则和秋明先生对着资料,研究起了新式学堂。 汤皖这边得到通知的时候,还有点懵,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于是赶紧让大牛去联系钱玄和迅哥儿,自己则是在收拾昨晚做好的ptt。 不多久,钱玄和迅哥儿来人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没有说话,光凭眼神交流就已经足够了,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往教育部跑。 秋明先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汤皖几人,就迎面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而喻,汤皖顿时心里为之一松,开心的瞥了迅哥儿和钱玄一眼。 而这俩人也同时给予了热烈的眼神回应,只是与秋明先生行了礼,连话都没有说,就被带往去见范总长。 就在范总长的办公室里,汤皖开始了,这个时代的第一次ppt演讲,钱玄和迅哥儿俩人识趣的把ppt撑开。 汤皖手里拿着一根小棍子,对着ppt大白纸,一通乱指,肆意的放飞自己的想法,每讲完一张,只需要轻轻挥动小手,大白纸就能立马更换一张。 行云流水的讲了20来分钟,才把十几张ppt大白纸讲完,虽然只有两个观众,但是光听到两个人响起的掌声,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了。 范总长又对眼前的这三个人印象加深了一分,给这场准备充分的演讲给予了很高的赞赏,而且更能直观的感受到,这新式学堂的独特之处。 “不错,讲的非常好,我批了!”范总长道。 虽然实现已经被秋明先生提醒过了,但是听着范总长亲口说批准,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喜,只是脸色却没有一丝表露,难办的说道: “谢谢范总长,只是这建立新式学堂,耗费颇大,我们希望慈善基金会比较吃力,还希望教育部能行个方便。” 意思就是,钱不够,希望教育部能支持一些,范总长立马明白,便问道: “缺多少?” 汤皖犹豫着,伸出了一只手的数,没想到范总长立马答应道: “行,50大洋,应当支持得!” 汤皖睁大了眼睛,把想说500大洋的话,直往肚子里咽,脸上还得挂了笑意,又说道: “那能不能给任课老师一个正式编制?” 对于这个,范总长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道: “先把这个新式学堂做起来,如果效果好的话,我给你们来落实编制问题。” 汤皖之所以提着个,便是因为有了编制,不但教师的工资由国家支付,而且还可以吸引优秀人才来当老师。 如果没有编制,虽说有了办学资质,充其量是个民办,不但说出去不好听,就连招收老师都困难。 但范总长好歹是给了一个承诺,对于新式学堂的未来,汤皖自然信心满满,只希望这范总长能做的久一点,因为这个时代换人的速度太快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沪市归来的人 就比如教育总长这个职位,从孑民先生第一任以来,也不过是过了短短的五年,就已经换了不下十位了,谁能保证下一任能接上一任的锅。 但是这些话是没有办法当面说的,汤皖虽然在心里不断鼓捣着,但是脸上还是得挂着笑意,嘴上还要说着讨好的话。 “那就太谢谢范总长,有了编制,就能让教课老师安稳下来,能安心教课。” 范总长收下了资料,又手写了一封简短的文件,签上名字,盖个章,汤皖就算是有了办学资质,拿在手里,虽然只是一张纸,但却是异常的沉重。 秋明先生明显还有事情要和范总长谈,汤皖推脱还有事情等着办,就先行离开了,等走出了教育部,汤皖不禁大口的吸了一口空气。 “走!”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汤皖编订数学和自然知识教科书,钱玄和迅哥儿编订语文教科书,六爷盯着工地施工,三方面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7月底的时候,教科书全部编订完成,接下来就要找印刷厂印制,而新式学堂也已经建了个大概,三件大瓦房就差上梁了。 但是汤皖却又是发起了愁,那就是任课老师还没有一个,已经凳报招聘了,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应聘的都没有。 “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干了,我还就不信,没了张屠户,还非得吃带毛的猪!”钱玄直脾气,直接就说道。 “这是要天天教书的,不是兼职,今天教一课,明天教一课的。”汤皖没好气的说道。 “我倒是可以,语文和数学都行,但是自然知识怎么办?”迅哥儿说道。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没有编制,就意味着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认为教难民的孩子,不是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尊卑观念。 “实在不行,我来教吧,下个学期国际关系还是当成选修来教,一周两节大课,时间还是有的。”汤皖说道。 事实上,国际关系这门课程,已经成了北大的招牌课程,汤皖在上课的时候,不光经常扒曰本的衣服,后面更是扒了不少欧战的衣服。 而欧战的进程基本和汤皖上课时的预测,大差不差,最后更是推测随着霉国和华夏的加入,协约国必定取得胜利,欧战的结束日期不超过1919年。 鉴于,汤皖在国际关系一科研究的重要地位,导致经常有许多社会人士慕名前来旁听,而选修这一科的学生也是越来越多。 所以,为了体现对这一科的重视,校方已经通知,9月开学的时候,将国际关系变更为一门主课,而不再是当作一门选修课程。 但却是遭到了迅哥儿和钱玄一致的反对,理由是不能顾此失彼,所以应该怎么办呢? 在这几天里,汤皖一直为此事奔波,却始终没能找到个老师来,便是在这万般无奈中,脑海里又不自觉的想起了湘灵来,甚至忍不住去想,若是湘灵在的话,教一门课程真是没压力。 随即,又开始担忧起来,湘灵去了欧洲已经大半年了,连一封信件都没给自己寄来,要是信件长了腿的话,就是走,也该走到了首都。 除非是她不想写信,又或者信件半路遗失了,汤皖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然而就在汤皖患得患失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来自沪市的一封电报,是仲浦先生发的,只有几个简短的字:虎归首都。 湘虎要回首都了,这一下子就把汤皖的记忆拉回到,去年湘虎离去的那个晚上,那个决意要回沪市报仇的青年。 不过,一想起李家的事情,就有些心寒,4条人命终究是抵了许世缥一条人命,希望湘虎能在首都回归正常的生活吧。 2天后,晚饭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门口站着一个青年,背着一个包袱,打扮的其貌不扬,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庞。 虽然如此,但是却浑身上下干净的很,腰板挺得直直的,给人生不出讨厌的感觉来,这便是湘虎,得到了仲浦先生的帮助,连夜从沪市赶回首都。 大牛打开了半边大门,愣是没认出湘虎来,上下瞅了半天,才问道: “你找谁?” 湘虎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颊,老半天才艰难的说道: “我找皖之先生,我叫李湘虎。” “你是湘灵小姐的哥哥?”大牛又问道,乖乖,先生的大舅哥来了,因为在大牛的认知里,早就把湘灵当成了女主人了,毕竟都睡了先生的床了。 “嗯!”湘虎沉闷的答道。 大牛立刻请湘虎进来,可不敢怠慢了,连忙朝院里喊道: “先生,湘灵小姐的哥哥来了!” 汤皖正吃着饭呢,猛然听到湘虎到了,连忙丢下饭碗,冲到大门处来,便看到湘虎只迎面看了一眼,随后就紧接着低下头,背着包袱,踌躇不安的站立在那里。 湘虎没了以前的那股子年轻气盛的劲儿,更像是经历了痛苦折磨后的郁郁不安,汤皖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说亲切的说道: “饿了吧,正好赶的巧,来吃饭吧。” 湘虎眼睛里蕴含着温润,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字:诶! 这个院子,湘虎只来过一次,但是对于这里的布局,却是记忆犹新,依照着记忆的指引,眼睛从树叶移到了厨房门,再到面前的石桌。 甚至连此刻天上的月亮,都和离开的那天如此相似,看起来圆润,总归是缺了点,毕竟离15号还差上好几天,一切都挺好,唯独没有了那个哭哭啼啼的身影。 湘虎嘴里抽搐了几下,心里却是已经明了,终究没能和自己预想的一样,但还是在第一时间问起了自己妹妹的下落。 “先生.....我妹妹,她......” 汤皖心里一顿,犹豫着,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碗,沉闷的吸了口气,才说道: “湘灵,她在我这里住了几天,就自己搬出去了,事情她都知道了,一直也没能联系上你,后来她自己联系上了她的外语老师,之后一起去了瑛国。” 湘虎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紧盯着汤皖看,似乎再说欧洲正在打仗,你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诶......” 汤皖叹着气,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湘灵去捐款,然后独自一人离去的单薄身影,即使冬日的阳光再怎么和煦,也似乎在她身上留不任何痕迹。 总归是被他哥哥,临走前托付给自己的,虽然湘灵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独立的思维,有想去做的事情。 但是让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去战乱之地,随时身处危险,却是不应该的,自己应该负有责任。 “湘灵最后一次来,我理应要察觉到的,刚巧那段时间忙事情,就没顾得上。后来她走了,我收到信,才知道,却是已经迟了!” 湘虎听完,渐渐低下了头,长发瞬间就遮住了整个面庞,传出了一丝哽咽声。 院里安静的极了,连一丝风都没起,连一声虫鸣都没有,所以湘虎的哽咽声,就成了汤皖心尖的一根刺。 不过,不多久之后,湘虎就止住了,抬手用衣袖抹干了眼泪,忽然站起身来,眼睛红红的,给汤皖郑重的行礼。 眼神却是上下闪躲,不敢直视汤皖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说道: “先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舍妹心智尚未成熟,我担心她.....另外,我想对您说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的。” 在湘虎的记忆里,湘灵还是那个心思单纯,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中小妹,此番一人在战火纷飞的异国他乡,理应担心,只是湘灵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家中小妹了。 而湘虎对汤皖说对不起,是因为事先没有取得先生的同意,便自己孤身离开,把湘灵托付给自己的先生,其中未尝没有成全的意思在里面。 汤皖自然是明白湘虎话里所表达的意思,只是,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意义了,看着局促不安的湘虎,说道: “先坐下,我再和你说说说湘灵的其他事情。” 接下来,汤皖就把湘虎离开后,湘灵知道所有事情后的变化一一道出,而后感慨道: “她呀!!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只是这长大的代价,大了些!” 湘虎一想到妹妹所经历的这些,就没来由的感到无比的心痛,但是一想到妹妹终究是长大了,又有些欣慰,就像先生说的,长大的代价太大了,这大概就是命吧。 “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吃完在说,不差这一时半会。”汤皖说道。 “诶!!”湘虎答道。 和平时差不多,这一顿晚饭除了多了湘虎外,也没什么区别,饭后,大牛照例拎着一壶茶水来,湘虎及时接着,给先生倒茶。 “头发该剪了,成什么样子!”汤皖看着长发遮住脸的湘虎,提醒道。 “嗯!明天就去剪!”湘虎老实的答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黄浦惊魂 此时的湘虎乖乖的坐着,低着头,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乖学生”,但是汤皖想起仲浦先生说的事,许世缥死于枪杀,便是眼前这个“乖学生”所为。 汤皖却是一点都不同情许世缥,反而对于湘虎充满了同情,想伸手去拍一下湘虎的肩膀,终究手落在了半空中,没有拍下去。 “说说,你回到沪市的事情吧!” 长发遮掩下的湘虎,诉说起了自己,从那一夜离开,回到沪市的一切事情。 一列车头冒着浓浓黑烟的老式火车,拉着一个夙夜不寐的年轻人驶向了南方,踏上了一趟惊险复仇之旅。 湘虎从收到父亲的绝笔信,到回到沪市,已经是2天后的事情,一路上坐立不安,日思夜想,等回到家时,却发现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从周围人的口里,才知道是突发火灾,全家4口,死于非命。湘虎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立刻离开了,没有被现身,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湘虎知道徐家势力大,自己一旦现身就没了活路,于是,一直行走在沪市的阴暗角落,从黑市买了一把家伙,耐心等待着机会出现。 终于,湘虎等到了许世缥单独去风月场所的机会,趁机摸到床前的时候,里面的人还只顾着快活,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啪!啪!啪!”的三声枪响,吓的床上的女子当场失声大叫,而湘虎也迅速逃离了现场,接下来,许家在黑市重金发布悬赏令,1000大洋取湘虎性命。 整个沪市的地下人物闻风而动,刚开始湘虎还能不露痕迹,慢慢的,便招架不住,只能望风出逃,终于在一个夜晚,被几个人尾随到了黄浦江边。 这时候的黄浦江上,还没有一座大桥,幸亏江边也没有停靠船只,湘虎望了一眼身后的黑夜,百年毅然决然的纵身一跃,于茫茫夜色中,跳入黄浦江中。 仗着从小在湘江边长大,熟知水性,湘虎在夜色的遮掩下,游到了黄浦江对岸,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上岸,终于捡回了一条性命。 后来,一直在沪市四处躲藏,疲于生计,直到汤皖的《R国威胁论》在《新年轻》上发表,湘虎才得知汤皖与仲浦先生相熟,于是,便得到了仲浦先生的帮助,逃离了沪市。 湘虎说的简单,很是平凡,但其中的凶险程度,想必是每时每刻都游走在命悬一线之间,1000大洋啊,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汤皖端起一杯茶水,下意识的喝了一口,但是脑子里的却是湘虎,无奈跳入黄浦江的一幕,又重新看了一眼正安稳坐着的湘虎,仍心有余悸,好在捡回了一条命。 那沪市就像是一张大网,不敢投靠亲戚,身上又没钱的湘虎,只能在城市里找到一点吃的,要是去了荒无人烟的乡下,马上就要暴露踪迹。 幸亏仲浦先生给这张大网,开了一个口子,否则湘虎迟早要命丧沪市,有机会得好好感谢仲浦先生,汤皖如实的想到。 “喝点茶水!”汤皖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只好让喝茶。 “哦!”湘虎还是有些拘束的举起茶杯,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 然后,又从旁边的包袱里,摸索出一封信来,双手持着,递给了汤皖,并说道: “这是仲浦先生给您的信件!” 汤皖接过信件来,借着厨房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黄色的信封上,写着几个字:皖之兄亲启。 信件的大致内容是不负所托,《R国威胁论》全书已经发表完毕,《新青年》销量提升了一大截,彻底走出了困境。 而湘虎也已经找到,幸得安康,身体完好无损,生命无忧,没有出事情。 另外,《R国威胁论》、《狂人之日》,因稿费数目巨大,仲浦先生不敢马虎,决定下个月初,亲自来一趟首都,还特意嘱咐买些好酒,一醉方休。 看完信后,汤皖又把信件折叠起来,走回房内,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把钥匙来,出来递给了湘虎。 “这是湘灵买下的房子,也在这一块,晚上你去那里住吧!” 湘虎双手接下钥匙,放置于包袱里,然后把包袱横在双腿上,看的汤皖心里一阵心酸,朝着大牛喊道: “大牛,带湘虎去湘灵小姐住的那里去。” “俺知道了!”大牛潮湿的双手在身上磨蹭了几下,就跑出院子。 湘虎站起身来,行礼后,辞别了汤皖,跟在大牛身后,朝着大门走去,身体都跨出了门槛,忽然又听到汤皖在院里大声喊道: “明天早上,记得过来吃早饭!” 湘虎蓦的止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抬起了头,第一次脸上露出了笑容,也大声回复道: “知道了,先生!” 这是一条巷子,本应是漆黑的,但是今晚的月光异常皎洁,在两旁错落有致的围墙和房屋影子中,夹杂着两个年轻的影子。 前面带路的影子突然停住了,转了个身,对着后面的影子,憨厚的说道: “湘灵小姐可盼着你回来了,俺家先生也经常念叨你嘞!” 湘虎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受,却又是那么的熟悉,最后嘴里才冒出几个字来。 “我妹妹,她一个人过得还好吧?” 大牛又转过身去,鼓捣着嘴,不明白先生为什么那么做,也不明白湘虎为什么不回来。 但湘灵住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大牛却是看的真真切切。 回想起那一幕幕的场景,大牛就不由自主的替湘灵感到委屈,开始数落起湘虎来。 “好?好个什么....湘灵小姐哭了一夜,俺家先生就在门外坐了一夜。” “湘灵小姐之前可喜欢说话了,还和俺打招呼呢,从那晚以后,就不爱说话了,后来就走了,去了老远的地方。” “湘灵小姐在的时候,你不来,走了老半年了,你才来,俺家先生也是的,现在想湘灵小姐有个什么用?” ........ 大牛打抱不平,嘴里碎碎念叨了一路,像是终于替湘灵申诉了委屈。 而湘虎则是一路跟着,一路听着大牛说起妹妹的事情。 听到了最爱说话的妹妹,突然不爱说话了,心里就堵的慌,渐渐的,湘虎耳朵里没了大牛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大牛正站在一扇大门前。 “到了,湘灵小姐,后来就住在这里!”大牛没好气的说道。 湘虎借着月光,从包袱里拿出先生给的钥匙,插入门锁之内,“咔”的一声,锁打开了,轻轻推开了半扇门的,露出了一个缝隙,但迎面却扑来了,整个院子的荒芜气息。 这不解风情的,初夏时节的夜风,非要将已经沉淀的思绪,吹的满院子跑,又吹的直奔门口两人的心头。 大牛鼓捣着嘴角,看着院里被风吹得乱晃,有小腿高的杂草,说道: “俺在湘灵小姐刚搬进来的时候,分明都把杂草除干净了。” 天上的月光把整间院子照的通透,繁密的杂草间,飘落着几片枯树叶,然后枯树叶被踩的发出“嘎吱”的声响,杂草也被蹚出一条道来。 这条道一直往院子正中央延伸去,直至停在了一颗枯树前头。 树枝已经变得干枯,没有一片叶子,树干上有个大洞,但是在树根的边上,又出现了一棵小小的树苗,只有几片翠绿的小叶子。 大牛很是稀奇盯着枯树看,说道: “去年的时候,这棵树都快要死了,没想到根上又长出一颗树苗来,真是好的很!” 里面的房门,没有上锁,用力一推就推开了,大牛熟悉的打开房里的灯,这才看的清楚,房内很干燥,地上有一层细细的灰尘,床和家具都被套上了一层白布。 桌子上的书籍也被盖上了几张报纸,角落里的鞋架上摆着几双鞋子,被布袋子包裹着,衣架上空空如也,只有衣橱里还挂着几件衣服。 大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湘灵小姐曾经穿过的衣服,那是一条黑色的旗袍,是湘灵特意买的,去见汤皖最后一面时穿的。 没想到却是没有被带去瑛国,而是安静的被挂在衣橱里,大牛遗憾的,说道: “湘灵小姐穿这件衣服最是好看了,可惜,先生就瞧见过一两回。” 把湘虎一人留在房里,大牛又跑去了厨房,幸好还有水,于是,就开始洗锅,生火,烧水。 在大牛看来,先生和湘灵小姐是每天都要洗澡的,那么湘灵小姐的哥哥自然也是要洗澡的。 没过一会,厨房里就有了火光闪动,紧接着,又响起了盘子和碟子的清脆碰撞声,“铛铛”的响个不停,这是大牛在洗餐具。 忙完了这一切,大牛从心里,才认为自己算是真正完成了先生交待的任务,就对着房里喊道: “俺先走了,明天再来给你整理院子,对了,别忘了明天早上来吃早餐,先生嘱咐过的。” 湘虎从房里走出来,对着大牛真挚的行了一个礼,感激着说道: “大牛兄弟,谢谢了!” 大牛反到是变得不知所措了,笨拙的弯腰低头,急着说道: “你是湘灵小姐的哥哥,迟早和先生是一家人,就别跟俺见外了,有事,招呼俺就成!” 湘虎看着憨厚的大牛,急急忙忙的,在院里蹚出一条道,匆忙奔向门外的身影,不由得笑出声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接风宴 大牛急急忙忙的跑出大门去,直到走了一段路后,才停下来,摸摸头,回首看向来时的路,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跑出门去? 没过一小会,大牛就回来了,看见先生又像往日一般,躺在院里的躺椅上,睁着眼,盯着夜空看的入神。 大牛放慢了脚步,说道: “先生,都给弄好了,我就回来了!” “嗯!知道了!”汤皖答道。 说完话,也慢慢的直起身来,往厨房走去,洗完澡,又接着躺在躺椅上,眼神迷乱的盯着夜空看,那一轮不算圆润的月亮似乎起了变化。 本来湘虎安全归来,仲浦先生下个月来首都,心情应该是愉悦的,但总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以至于提不起兴致来,白糟蹋了这美丽的夜景。 翌日,早上,汤皖推开房门,打着呵欠,尽情的呼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气,伸着懒腰,便发现湘虎正坐在院里,看着报纸。 见先生起来了,便站起身,行礼,汤皖下意识的低了低头,而后才说道: “昨晚刚到,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睡一会?” 湘虎说道: “刚换了地方,醒的早。” 其实是这大半年来的逃亡生涯造成了,湘虎晚上根本不敢睡得太死,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及时醒来,醒得早,只是习惯还没改过来罢了。 汤皖没往深处去想,只认为是换地方,不习惯,便说道: “嗯!以后到我这里来,别这么拘束,对了,吃完早餐,记得把头发理理!” 大牛开始往院里端早餐,两碗清粥,一叠小菜,还特意给湘虎准备了几根油条,倒是给汤皖看的很稀奇。 “怎么今天有油条了?以前怎么没有?” 大牛回答道: “湘灵小姐就很喜欢吃油条呀!” 汤皖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犹豫着也拿起一根油条吃了起来,随后便说道: “以后早上,也买几根油条吧!” 大牛爽快的答道: “好嘞!” 可能是早上没有大太阳,天气比较清凉的缘故,汤皖吃早餐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吃了大半碗,这才发现湘虎只顾着喝清粥,吃上几口小菜,连一根油条都没吃。 便疑惑着问道: “怎么不吃油条?挺好吃的。” 湘虎鼓着嘴,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们家以前早上,都是吃嗦粉的,舍妹从小在沪市长大,没有染上老家的习惯,而是喜欢吃油条和小笼包。” “噢!”这么一说,汤皖倒是能明白过来。 湘虎等兄弟都是从小在老家长大的,而湘灵在老家待了很短时间,就跟随父亲去了沪市,想来沪市的生活与她影响更大。 大牛刚巧从厨房出来,也听到了,原来湘灵的哥哥是不吃油条的,便试探着问道: “先生,那以后早上还买油条吗?” 汤皖莫名的感到心烦意乱,把剩下的清粥一股脑喝完,索性又拿起一根油条来,使劲的咬了一口,才赌气般说道: “买,我自己吃!” 大牛忍着笑,答道: “噢!” 吃完早餐,大牛收拾完桌子,随后又给泡了一壶清茶,湘虎给先生和自己都倒上一杯热茶。 汤皖瞅着上午时间还早,又想到湘虎一个人在首都生活,虽然不用交房租,但是日常生活总是要钱的,得要有个收入来源。 思索间,一道灵光在脑中闪现,湘虎是大学生,去当个小学老师肯定是大材小用了,但是好歹也是一份收入,可以先做着,等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于是,汤皖便说道: “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湘虎犹豫着,最后才说道: “先生,我这......” 汤皖自然能明白湘虎话里的意思,便如实的给他说了当老师的工作,每个月都能有固定的工资,虽然不多,只有十几个大洋,但是也比普通人收入高很多。 而且新式学堂在城外,周边除了方便面工坊就是难民,不似城里人多眼杂,对于湘虎隐藏身份也很有帮助,时间一长,危险自然就降低了。 湘虎心里一寻思,觉得可行,便答应了,想到能当个老师,整天和孩子们打交道,活在阳光下面,就已经满足了,便已经是极好的。 汤皖盯着湘虎的长发,暗道自己又疏忽了,赶紧跑进房间,拿出两枚大洋,交给湘虎,并嘱咐道: “赶紧把头发剪了,另外记得买几身衣服,和生活用品,别离开东交民巷太远就行。” 湘虎站起来,连忙拒绝,说什么也不肯接受,直到汤皖说道: “就当是借你的,等你发工资了,再还我!” 湘虎这才接下这两枚大洋,随即转身准备去理发,走到了门口,又被院里飘出来的声音给叫停了。 “弄完赶紧回来,中午来吃饭,其他两位先生到时候也来!” “诶.....” 等湘虎走后,汤皖又对着大牛喊道,赶紧去街上买点菜回来,中午两位先生也来,多弄几个菜。 大牛闻言,“嗖”的一下,就挎着篮子出了门,直奔朝阳门菜市场。 “嘿....”看着大牛消失的背影,汤皖蓦的笑出声。 喝着一口茶水,就往躺椅上一躺,湘虎安全了,老师的人选也有了,这一下子就齐活了。 心里得到了满足,精神自然就放松了下来,渐渐了就模糊了过去,直到大牛拎着一篮子菜回来,才清醒了过来。 “先生,你去房里休息会吧,时间还早,俺先去告诉两位先生,回来再做饭,能赶得及。” 汤皖估摸着,自己是这段时间神经绷的太紧了,突然间松了下来,困倦感一下子就袭来了,导致坐一会就想睡觉。 朝着大牛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往房里头走,连衣服都没脱,就往床上一倒,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汤皖看到了湛蓝的一片天空,漂浮着几片白色的云彩,和煦的阳光照在苍绿的大地上,明亮中包裹着几片阴影。 突然,从云层里,出现了好多架次老式的的螺旋桨飞机,每一架飞机的肚子下面都挂着一颗炸弹,呼啸着就向大地俯冲过去。 一颗颗炸弹以极速的速度冲向大地,爆发出炙热的烟火,仓皇失措的人群,没有目的四散而逃。 而四周都是空旷的原野,没有遮挡物可以躲藏,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大音浪,轰击着每个人的耳朵。 尖叫声,救命声,所有的人都在大喊大叫着,弹片削过了他们的金黄色的头发,泥土粘在他们的白色的皮肤上。 在这群人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张东方女性的面孔来,齐耳的短发。 汤皖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张脸,却总是被人群阻挡,只记下了一个似曾相识背影来。 汤皖在最后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中醒来了,盘腿坐在床上,抹着额头上的细汉,脑海中回忆着,最后的,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不禁担心起来。 嘴角反复念叨着: “梦与现实都是反着来的,一定会安全的!” 今天的院里格外的舒适,这得感谢恰巧赶来的一片云,去除了燥热,投下了凉爽,微微起了阵风,吹得树叶左右摇晃。 树下的钱玄和迅哥儿两人,这会正喝着茶,聊着天,聊天的主题自然少不了,东道主自己房里睡觉,让客人院里苦等。 不过,好在都是厮混久了,也都知道大家的为人秉性,汤皖大概是真的累了,否则肯定要在院里与俩人扯淡消磨时光的。 俩人正品着茶,说到老师的问题上,就看见房门打开了,汤皖微笑着,冲着院里的两人亲切的喊道: “我道今日天气正好,原来是两位大驾光临,我这小小院落,既能得卧龙光顾,又同时得凤雏青睐,真是感到与有荣焉!” 迅哥儿抹过头来,说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小小院落,藏龙卧虎,之前还不明白,原来是龙虎去睡觉了。” 钱玄郑重的放下茶杯,煞有其事的附和道: “豫才兄,言之有理,我也这般认为,这龙虎一睡醒,这院里立马就不一般了!” “行了,别吹了,有这个功夫,用你那张嘴把院里灰尘打扫打扫。”汤皖说道。 刚刚做梦,流了些汉,现在有点渴,汤皖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一饮而尽,顿觉得舒服许多,抬头看不到天上的太阳,便随口问道: “现在什么时间了?” 钱玄白了个眼,表示无语,东道主宴请客人,自己不知道时间,无语道: “你要是再睡会,我们刚好借你这地方,自己宴请自己吃饭。” 听钱玄这么一说,大概是快到午饭的时候了,又冲着院里四处扫了一眼,没看到湘虎的身影,心里琢磨着,应该是快要来了。 迅哥儿又给续了杯茶水,看着四处张望的汤皖,疑问道: “找什么呢?” 汤皖收回了目光,接上话,说道: “没找什么,不过,今天请你们俩来,主角可不是你们俩。这是接风宴,是专门宴请湘虎的,他昨晚刚从沪市安全归来。” 一听是湘虎,钱玄和迅哥儿立刻就睁大了眼,钱玄拍着大腿,就感叹道: “太好了,人活着就行,这小子捡了条命,待会我可得好好说说他,以后做事,莫再一时冲动上头,失去了分寸。” “呵呵!”汤皖嗤笑着,想起钱玄以往的种种彪悍战绩,哪还有资格劝解别人,他自己也是个热血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主。 同门师兄弟俩,互相撕逼,报纸上你揭短,我爆你黑料的,搞得全城为之轰动,滋生了一大票吃光群众,这会倒是想做起了人生导师。 与汤皖同样想到的还有迅哥儿,整个人就嘴唇光抵着茶杯口,乐滋滋的笑着,都没空去喝茶,索性放下来,说道: “德潜,要我说,待会你还是别说湘虎了,只吃菜喝酒就行,人家授业老师在此,自然会为他学生考虑的。” 迅哥儿话背面的意思是,别五十步笑百步,哪知钱玄根本没想到这个点上来,反而是艮着脖子,争辩道: “他算什么授业老师,不过是教了一节课而已!” “这小子,脑子一发热,自己安全不顾,跑沪市报仇去了,留下我学生一人在首都,托付给教了一节课的老师,还是个万年单身,你说他脑子怎么长的?” 一说起这个,钱玄就生气,“蹭”的站起身来,一脸生气,指责道: “幸亏皖之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要是换做其它斯文败类,后果不堪设想,湘灵是我教了许久的学生,我理应替我学生,数落他哥哥几句。” 看着钱玄打开了话匣子,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汤皖赶紧打断,插了个话。 “得!先别说了,我且问你,什么叫:皖之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这话怎么越听越是别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学校开业典礼(求月票) 钱玄歪眼看向汤皖,一副不稀得说你的样子,只拿着茶杯饮茶,愣是不说话,倒是迅哥儿接起话茬来,忽然说起了笑话。 “一位美女和一位正经的男士躺在一张床上,第二天起床后,两人清清白白,还是和睡前一个样,你知道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男士是个正人君子呗!”钱玄在说话间,还不忘用眼睛瞥着汤皖。 “那叫禽兽不如!”汤皖抿嘴一笑,好心的给钱玄提了个醒。 这个笑话汤皖早就在后世就听说过,甚至还知道,要是男士趁机做了些什么,就肯定要被说:简直是禽兽。所以才不会主动去搭话,往坑里跳。 殊不知,迅哥儿早就恰准了这一点,听到汤皖说禽兽不如,上了钩,也不闪躲,而是光明正大的盯着汤皖看,突兀的龇着嘴,对着汤皖笑。 钱玄一瞬间就能明白过来,殷勤般的给迅哥儿续上茶水,当面竖起了大拇指,论当面骂人这些事,还是迅哥儿专业。 汤皖也是反应过来了,才明白自己吃了个哑巴亏,不去理会两人的耻笑,就是顶着张厚脸皮,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饮着茶,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俩。 大牛已经做好了午饭,正在往院里桌上端着,汤皖去拿酒,这俩人去厨房拿碗筷,酒杯,不一会儿就把院里的小桌子上摆满了。 湘虎踩着吃饭的点,匆匆忙忙的赶来了,特意回家洗了个澡,头发剪了,没有了之前的长发遮挡着,这会显得精神了许多,回归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穿着刚买的青色长袍,手上提着一瓶酒和几包干果,手足无措的看着院子里,已经提前坐下的三位先生,赶紧行礼,说道: “三位先生好,我来迟了!” 汤皖赶紧拉着湘虎落座,让大牛接过礼物,嘱咐道: “这是专为你设的接风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见什么外,以后不许这样了!” 席间,湘虎很少说话,正襟危坐着,单是吃了几杯酒,和一些菜,其他全听几位先生聊着天,和对自己点到即止的训导。 不得不说,今天的天气是真的给力,就连仅有的一丝燥热,都被这午后的微风,轻轻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几个人饮着茶,就谈到了即将竣工的新式学堂上的话题上来,六爷很是负责,大夏天的一直坚守在第一线,亲自督导着建造工程。 前几天,六爷请人挑了个黄道吉日,刚上完大梁,等这几天上了房顶,就剩下一些扫尾工作了,比如体育场之类的,把场地平整好,撒上细沙子就行。 而新式学堂招生的消息早就散出去了,听说进去读书,只需要交很少的书本费,和一天不到一分钱的伙食费,就能吃上饱饱的一顿大米饭。 许多难民孩子都盼着学校早日建好,能进去读书,而那些从难民变成了工人的家庭,显然也能支撑着孩子的学费。 每个父母都希望子女能长大有出息,中国家庭就更是讲究这些了,只要有机会,都要送孩子接受教育,现在能有这样一个机会,都倍加珍惜。 “开学的日子定了么?”钱玄问道。 “9月1号!”汤皖回道。 这么一算,也就剩下20来天了,教科书都已经印制好了,剩下的就是老师的问题了,汤皖把目光移到湘虎身上,叮嘱道: “最近这些日子,我教教你,该如何上课,想来应该问题不大,等到正式上课了,几天就能适应。” “嗯!”湘虎满口答应。 事实上,以湘虎北大学生的学识,当一个小学老师倒是浪费了,基本不存在什么难度,关键在于教学的方式,一时难以改变。 小时候都是在私塾的教育模式下学习的,私塾老先生只管教背书,识字,其他全靠死记硬背,哪还会讲究方式方法。 迅哥儿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就写到了这一段,老先生在摇头晃脑的读着:“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而迅哥儿与同学在下面啥也听不懂,于是,就玩起来指甲套盔甲的游戏等。 所以,汤皖着重对湘虎强调的,就是教育方式要变得温和,耐心的讲解,要让学生能听的懂老师说的话,这样才能明白课讲得是什么。 湘虎脑子灵活,学的很快,没几天就基本掌握了汤皖所表达的要点,另一边,迅哥儿也是经常来观摩新式教育法,总是会说上一句: “要是以后都是这样就好了,只死记硬背,不融会贯通,要不得!” 8月底的时候,北方的天气正是最盛的时候,雨水又少,所以既闷热又干燥,但新式学堂的工地上,却是依旧在干的热火朝天。 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做扫尾工作,围墙建了一人多高,给教室装上明亮的窗户,运送特意定制的课桌椅子,操场上再铺过了一层细沙后,只需再铺一边,这个工程就算竣工。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荒无人烟的城东难民区,突然出现了一座现代化的砖瓦学校,尤其是大门入口处,那一根高高竖起的旗杆,上面随风飘荡的华夏旗帜,远远的就能看见。 当然耗费的钱财也是很大的,汤皖和六爷合计了一下,足足花费了将近600多大洋,这可是一笔巨款,全部从希望教育基金会支出。 不过,随着方便面工坊的移交,虽然只占有4成的股份,但是分红却是比之前多了不少。现在的方便面工坊,不单单生产民用消费食品,还生产特制的軍用粮食。 所谓的特制軍用粮食,不过是加大了分量,包装上的字改一下,其他基本没有区别,不但销量翻了不知多少倍,就连价格也都高了不少。 段鸿叶只需要把消息放出去,自然就有人找上门来,袁老大去了以后,现在的团体都以二当家为首,谁都要卖段大公子几分面子。 随着进出城东朝阳门的人的免费宣传,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新式学堂即将开学的消息,大家都在观望之中,虽说花钱少,但心里都没谱。 现在的孩子10岁,就能开始帮家里赚钱,要是送到了学校,不但钱赚不到,知识也学不会,那就亏大了。 开学之前,汤皖还特意给好友发去了邀请函,教育部也跑了一趟,想邀请范总长参加典礼剪彩,不凑巧的是,那天范总长刚好有事,答应让秘书到时候去。 于是,汤皖又托菊长给段鸿叶发去了邀请函,人家好歹也是出了些力的,至于来不来,那就不知道了。令人意外的是,段鸿叶竟然答应了出席。 第一公子哥亲自出席,消息传出,后面的一大票公子哥就都要来,幸亏开业典礼设置在大操场上,地方够大,临时搭的台子上,设置了几个座位。 文化界出席的有秋明先生,和他弟弟,老朱,启明等;正冶商界以段鸿叶为首,台子地下的座位上,坐满了乌泱泱的一大片,边上还有报刊的记者在拍照。 一条红色的彩带被段鸿叶,范总长的秘书,秋明先生和汤皖等四人剪断,意味着剪彩结束,接下来就是汤皖的简短致词。 内容先是大肆的感谢一遍诸多部门,热心帮助人士等,然后在说一遍办学理念,最后在展望未来,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讲完后,赢得了一片掌声。 接下来,就是带众人参观新式学堂,不过是领着乌泱泱的人群走一圈,挥着手臂,指指点点,走个过场。 终于在9点以前,太阳还没有正式出山,天气不算太热的情况下,结束了整个典礼,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汤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菊长适时的出现了,把汤皖招到一边,原来是段鸿叶有事,看见汤皖走来,指着眼前的学校,说道: “这钱花的值当,都能看到,你办事,我放心。” 敢情段鸿叶还没有把脑子全部丢在女人身上,还知道自己花了钱的东西,要亲自看上一眼,忍着心里的蜚语,汤皖应和道: “多谢大公子信任!” 段鸿叶又把目光从学校,移到汤皖身上,说道: “你们搞文化的那套,我不懂,但要是有人打学校的主意,尽管来找我,抛去这一层不说,咱们也都是老乡。” 虽然注定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但好赖多个人,多个朋友,说不定以后就有事需要麻烦人家,汤皖也是笑脸相对,忙说道: “有大公子这句话就行,多的不说,我心里记着呢!” 段鸿叶走的时候,后面跟着一帮小弟,没走多远,又转道去了路的另一侧,那里是方便面工坊,成箱的货物被生产出来,装上车,再拉出去。 里面的主管也换了人,听说是段鸿叶老家的亲戚,只分红的时候见过一次面,总是用鼻孔对着人脸,弄得大伙心里很不舒服。 这会正低头弯腰的在前面带路,领着主子参观工坊,好表现自己的功绩,汤皖之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返回了学校。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第一课:我是华夏人(求订阅) 办公室里就三张办公桌子,迅哥儿和湘虎的,还有一张是空的,等着下一位老师的到来,汤皖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帮人在喝茶。 老朱和钱玄正招呼着北大的几位老师,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打过交道,汤皖进来后,和大家行了礼,就被秋明先生拉着去看上课。 第一节课是迅哥儿的语文课,不大不小的教室里,密密麻麻的坐着40多个孩子,终究没能全来,高个子的坐后面,矮个子的坐前面。 其中,居然还有几个长头发的女孩子,这可是太稀少了,在这个传统思想盛行的年代,女孩子一般都是被父母视为“赔钱货”,送去读书那是要被邻里乡亲耻笑的。 一个个小眼珠子好奇的打量着,宽敞明亮的教室,大概是知道今天第一天来读书,以往乱糟糟的头发都被特意清洗过。 脸上也干净了许多,身上虽然没有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但好赖也能遮挡住重要部位,因为是夏天,所以有没有鞋子,也就不重要了。 等安置好孩子们的座位,迅哥儿站在讲台上,让孩子们安静下来,把崭新的语文书一本一本的送到孩子们面前。 迅哥儿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显得特别小心,每送一本语文书,都像是在春天里,播种秧苗一般。 然后又回到讲台上,让孩子们报名字,每听到一个名字,就用笔记录在本子上,然后在仔细的观看孩子的脸,好记在心上。 迅哥儿把这一些都做完之后,转身在背后的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说道: “我叫鲁豫才,以后我来给大家教语文这门学科,你们以后可以称呼我叫鲁老师。我们在上课之前,先要做一件事情,就是选班长。” 随后,指着讲台下方的第一个学生,说道: “这位同学,你先来,先自我介绍一下。” 这位被点到名的学生,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畏畏缩缩的站起来,茫然失措,傻乎乎的看了一眼迅哥儿,就又立马低下了头。 迅哥儿走下讲台,先是安慰一番,然后耐心的教导,说道: “不要担心,这里是学校,没人敢欺负你。自我介绍就是先站起来,然后说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了。” 这个学生第二次站起来的时候,终于怯生生的说道: “我姓李,叫王德发,今年5岁。” 迅哥儿带头鼓掌,渐渐地其他学生也学着迅哥儿开始鼓掌,等掌声停了之后,说道: “王德发同学很勇敢,说的非常好,那我请下一位同学自我介绍。” 第二位学生,学着王德发的样子,很快完成了自我介绍。渐渐的,学生们的胆子都大了起来,等到最后面的是一个高个子男生。 都到了迅哥儿的胸口,脸上没有一点惧色,口齿清楚的说道: “我姓王,在家排行老二,我爹娘没文化,就给我取名叫王二,今年10岁。” 迅哥儿又笑着问道: “所有,你来读书,是想学文化,给自己取个好名字?” 王二紧绷着一张小脸,指着门外的汤皖,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长大了,也要和那位先生一样,建立工坊,给人喝粥。” 迅哥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门外的汤皖,并又带头热烈的鼓掌,待掌声停下后,拍着手说道: “我提议,班长由王二同学担任,同意的都举手!” 班上立刻哗啦啦的举起了小手,说明大家基本都算同意了,班长人选确立下来后,迅哥儿又回到了讲台上,说道: “大家表现的很好,现在开始上第一课,翻开课本的第二张纸,跟着我读一遍。” 虽然学生们都不识字,但是上面有插画,这也是迅哥儿画的,是一帮孩子围观升旗的场景,都跟着迅哥儿读道: “我是华夏人。” “我是华夏人。” “我的祖国叫华夏民国。” “我的祖国叫华夏民国。” “我为我的祖国感到骄傲与自豪。” “我为我的祖国感到骄傲与自豪。” “我立志为华夏伟大复兴而读书!” “我立志为华夏伟大复兴而读书!” ........ 这一个环节是汤皖特意设定的,目的就是让以后读书的孩子们,无论未来在何方,都不要忘记生育自己的祖国,不要忘记自己的根。 听着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汤皖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随即抹过头去,感受着眼眶的湿润,不敢再直视教室里的孩子们。 秋明先生很是能体会,拍了拍汤皖的肩膀,说道: “这个教学方式真是独特,给了我很深的触动,这不仅仅是一间小小的学校而已,意义重大!” 汤皖耳朵里传来的孩子读书声,眼睛里看到了围墙上写的标语: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感慨道: “今天的一小步,未来的一大步啊!” ...... 上午的教学结束之后,孩子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学校里吃午饭,有一间房子是专门设置成食堂,可以容纳百十来号人同时吃。 大厨姓李,一般都称呼李大厨,是六爷家里胖大厨的徒弟,月薪4块大洋,中午包饭,这师徒俩体型相似,李大厨也是胖胖的,头上戴一顶帽子,身上系着围裙。 孩子们的主食有大米饭和白馒头两种,配菜是一个荤菜,两个蔬菜,一个个都规矩的排着队,端着餐具,眼睛火热的盯着李大厨手里的饭勺。 便是中午的这一顿饭,在外面的人看来,也是相当可以了,和平常的中等人家一顿饭差不多,孩子们应该是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了。 一个个都把餐具里面的饭菜吃的精光,一粒米都不落下,然后又用舌头舔着盘子上面的油水,舔的干干净净才算完事。 汤皖带着留下来的人,一同进食堂吃午饭,和孩子们是一样的,没有特别之处,大家伙也都没有挑三拣四,反而举起了大拇指。 秋明先生笑着说: “以后等我老了,干不动活了,我就来当老师,天天吃食堂。” 汤皖就笑着回复道: “那可不成,秋明先生一个人都顶好几个学生了,吃多了得付钱。” 秋明先生,摆摆手,又说道: “我那时候都老了,一个糟老头子一顿饭才能吃多少。” 吃完饭,孩子们睡觉的睡觉,不睡觉的就在操场上欢快的玩耍,一个个吃饱了肚子,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顿时让众人停下脚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钱玄由衷的感叹道: “我这活了30年的人,现在觉得特别的幸福,就是有钱也买不来,像这样的学校,不但要办,还要一直办。” 汤皖和迅哥儿互相看了一眼,只是笑笑,没说话,反倒是边上的秋明先生说道: “是啊,得要办,回去我就写一封你们基金会的申请书,今天活着的感觉太真实了。” 老朱的工资除了养家外,其他的全都用来买书了,这会也附和说道: “我没钱,但是我可以出力,我那里书多,你们想借就借,别弄坏了就成。” 钱玄毫不留情的怼着老朱,说道: “你那些书比嫂子都金贵,我可不敢借!” 过了中午,汤皖和钱玄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回城里,迅哥儿和湘虎留下,下午继续上课,学校里虽然少了这几个人,但是欢声笑语依旧。 到了城里分开的时候,老朱和其他北大的同事先行离去,汤皖和钱玄往东交民巷走,俩人边走边谈着,心情特别好。 还没走多远的路,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转过身来,才发现是去而复返的秋明先生,正提着衣襟跑过来,弄得钱玄和汤皖一脸迷惑。 这会正是热的时候,汤皖就光是正常走路,身上都流了许多汗,就别提秋明先生一路小跑着了。等跑到跟前近头,已经是满头大汗,秋明先生直接用衣袖就擦了起来,气喘吁吁的。 “我半路找个借口,先走了,等返回来,你们俩已经不见了,幸亏我知道东交民巷的路该怎么走。” 汤皖把秋明先生拉到街边的一个凉棚下,没有太阳晒,好歇息会,才问道: “这是怎么了?” 秋明先生猛吸了几大口空气,才缓过来,说道: “我寻思着回去也没事做,索性去你那里坐坐,写一封申请书,早写晚写都是写。” 今天学校上课,孩子们读书是真的触动到了秋明先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了,想着在学校里面,天天看人勾心斗角,不如和汤皖他们一起,办学校,做实事。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是肯定,便毅然辞别了同事,原路返回,去追汤皖和钱玄。 汤皖和钱玄只是看着秋明先生大笑着,一个堂堂的北大教授,在炎炎夏日的大街上,跑的满头大汗,就为了要写一封申请书。 汤皖其他话就都没有说了,只摆出态度,拉着秋明先生的一只胳膊,就往东交民巷走,几个长长的街道都走完,在通过一条巷子,出口左转,就到了东交民巷的巷子口。 日头有点偏西,巷子里一大半都是阳光,一小半才是阴凉的地方,汤皖带头,走进窄窄的阴凉里,向着前方行走。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吃狗大户的机会(求订阅) 汤皖和钱玄带着秋明先生刚走进小院,便听到院里“铛铛铛”的响个不停,原来是大牛正在院里搭建凉棚,只差给锤几根钉子固定了。 灰色的院墙,青色的地面,中间突然多出了一抹黄色,便是这凉棚的顶,用稻草扎成了,乍一看颜色似乎不太搭,但看的稍微久一点,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牛看到先生回来了,还带着客人,急忙敲完最后几根钉子,又给石桌上简单收拾一下,就跑去厨房沏茶去了。 汤皖招呼着俩人坐下,刚走了一路,又是大夏天的,这会腿正酸的,浑身累得很,需要先休息会,不多久,大牛就提着刚沏好的茶水来了。 坐了一会,喝了些茶水,体力恢复不少,秋明先生便急不可耐的,让汤皖去拿纸笔,得先把正事给办了。 一封简短的申请书,硬是让秋明先生写出了艺术感出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就连钱玄这么挑剔的人物,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然而申请书最终还是眼睁睁的落入了汤皖的手里。 秋明先生的书法堪称一绝,有着“南沈北于”的称号,南沈指的就是秋明先生,北于指的是于右任,这是当世公认的书法大家,含金量绝对的高。 钱玄看着已经落入汤皖手里的申请书,眼光炙热,任何一个文学大家对于一副优秀的书法作品,都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 只是碍于文化人的脸面,当面不好提出来,只得端着茶杯,唉声叹气,怪自己的手不够快,秋明先生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刚好,今天参观了学校上课,正心情大好,于是又特意给钱玄写了一副字。 内容竟然是《无题》,也就是《断章》,写完后,在下面写着一列小字:赠好友德潜先生,于1916年9月1日。 秋明先生写完字,才说道: “听人说,皖之的《无题》灵感取自德潜,我便写下来赠予德潜兄吧!” 钱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奉若珍宝的接过来,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眼角一瞥,就看到汤皖正捂着嘴偷笑,直往房里走。 转眼间,再一次看到汤皖,便发现,其一只手里拿着一只大号的笔,另一只手里拿着上回剩下的ppt大白纸,就往桌上一摆,兴奋的说道: “早就听到秋明先生,书法一绝,今日有幸能瞻仰先生手笔,真是我的荣幸!” 汤皖上来就是一顿夸,再做一顶高帽子,秋明先生哪还能不知道,今日算是进了“贼窝”,要是不交出点财宝,怕是轻易不会善了。 于是,提起大笔,挽着袖口,待稍微沉思一番后,就行云流水的写出两列大草书: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两句说的是真好,道透了这个世间,便赠予皖之吧!” 钱玄看着桌上的大草书,眼睛都红了,在看看自己口袋里的小纸张,顿时心里就不是滋味,只是再怎么想要,也懂得要有个度,莫叫人看低了。 汤皖诚挚感谢,然后待墨迹晾干,小心翼翼的卷起来,等空了就找人裱起来,挂在房间的显眼处,为朴素的房间增添一丝光彩。 秋明先生喝了几杯茶,写了一封申请书,又写了两幅字,顿时感觉身体被榨干,辞别了汤皖和钱玄,便离开了小院。 钱玄怒目瞪着汤皖,说道: “你毁我名声这事,得有个交待吧!” 汤皖不慌不忙的喝着茶水,问道: “你想得个什么交待?” 钱玄的目标自然是那一副大字,显然这个目标不切实际,被汤皖无情拒绝不说,还反倒是被嘲讽了一番。 “某人引以为豪的字,就真的只是字,看看人秋明先生写的,这就叫艺术。” 好处没搞到,反倒是惹了一肚子气,钱玄自知刷嘴皮子不是对手,以免再吃口头亏,拔起腿,就气冲冲的走了,心里却是记下了这个梁子,等他日再报。 院里又剩了汤皖一人,品着茶水,惬意的躺在躺椅上,有凉棚遮光,外加微风如流水般从身旁淌过,说不清的舒适。 不消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嘴角还微微撅起,大牛看到后,做事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先生。 原本以为今天上午学校顺利开学,下午又得了一副秋明先生的字,美好的一天就到此为止了,哪知道,傍晚的时候,菊长带着惊喜来了。 汤皖还在熟睡中,被一阵惊心动魄的敲门声给惊醒了,敲门声还在继续,势大力沉,“砰砰砰!!” 这个声音一听就是菊长,汤皖心里倒是疑惑了起来,上午学校典礼刚结束,这都傍晚了,能有什么事? 汤皖还是想着菊长来做什么,大牛就已经打开了门,菊长人未进门,声音洪亮的声音已经冲进了院子里。 “你家先生在不在家?” 菊长语气很是着急,大牛点点头,便看到菊长已经快速跨着步子,走进了院子,看到汤皖一脸迷惑,刚睡醒的样子,急着喊道: “快收拾收拾,赶紧跟劳资走!” 汤皖回过神来,疑问道: “什么事,这么急躁,坐下来,喝口茶,说说!” 菊长哪还敢耽误时间,那边正等着呢,段鸿叶特意做了个局,主人公就是汤皖,目的是为了新式学堂捐款,这已经是好的说法了;不好的说法就是吃狗大户。 而且今天晚上的狗大户之多,菊长生平罕见,随便哪个名字亮出来,都是在首都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冲着段鸿叶的名头来了。 “赶紧换个衣服,洗个澡,晚上有大事,赚钱的好时机,时间不等人,大公子在等着呢!”菊长急着催促道,却也是为汤皖感到高兴,更在心里为能到新式学堂的孩子高兴。 汤皖一听晚上能赚钱,立马心有所感,脑子倍儿清楚,一个野猪翻滚,立马冲进厨房,还不忘记冲着大牛喊道: “大牛,给我把西装拿出来!” 菊长只喝了三杯茶水,汤皖就已经洗完澡,穿好了衣服,连带着还捯饬了一些头发,结婚的修身西装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给汤皖映衬的英气逼人。 “走!”来不及闲谈,菊长就带着头,往门外走,巷子口已经停了一辆车,是菊长的专属座驾。汤皖刚一上车,车门还没来得及关,就听见菊长催促着司机开车。 一路上,菊长简要的给汤皖说了一下捐款的事情,汤皖立马心思通透,乖乖,难得一见的吃狗大户的机会,晚上一定要好好把握,第二所新式学堂能不能马上动工,全看今晚了。 车子速度开得很快,这会外面已经见黑了,路两旁的万家灯火在快速往后倒退,最后停在了宣武门外菜市口附近的北半截胡同。 这里有一大套四合院,汤皖随着菊长下车,直奔入口,上面挂着一个牌匾:广和居,是首都著名饭馆“八大居”之一。 广和居在道光年间就有了,距离现在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了,早年间深受士大夫的喜爱,下班小酌,或者闲来无事,宴请宾客等,都会来此地。 广和居是典型的首都四合院构造,三间大瓦房,中间一个院子,进门口有一堵影壁墙,上面有着栩栩如生的砖刻。 平时这个时间点,广和居都是人满为患,单是院子里都要摆上几桌,今日却是安静的很,原因无他,被段鸿叶财大气粗的包场了,或者也可以说是清场了。 因为段鸿叶是临时决定的,因此广和居的老板遭了殃,只得推了许多桌。 而这会狗大户们还没有到,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个时期,只要在首都地界上混的,都得给段鸿叶几分面子,所以不用担心狗大户们不来。 段鸿叶在最大的一个包间里坐着,广和居的老板正在一边陪着笑,服务员正在往上送茶水,见到汤皖和菊长进来了,连连超手,示意过来坐下。 见有客人进来了,广和居老板很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包间里就剩下了三个人。 段鸿叶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神态随意。 “事情都知道了?” 菊长答道: “大公子,都已经说了。” 段鸿叶又正眼看了一下汤皖,倒是有些新奇,这会的汤皖满脸的干练之色,一副蓄势待发,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文化人的儒雅。 三个人喝了会茶,调整好心态,不多久,就听见广和居老板在外面大声喊道: “侗五爷来了,里面请!” 侗五爷是外号,其大名叫溥侗,乃是正儿八经的四字家族,皇族血脉后裔,精通戏剧音乐,含着金勺子出生,莫过于此。 因为在家中排行第五,因此得了一个侗五爷的响亮称号,首都人民不知溥侗是谁,但是一定知道侗五爷,清末四公子之一。 侗五爷是风花雪月场所的里中老手,从小到大,从来不为钱财担忧,即使现在皇族已经落寞,依仗着家中诸多藏品,依然活的逍遥自在。 但凡手里没钱了,藏宝库里随便拿出一件藏品,就够普通人家活大半辈子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磨刀霍霍向猪羊 侗五爷留着辫子,平时以正规皇家血脉自居,丝绸制作的传统长袍加马褂,在灯光下映照下,熠熠生辉,双手别在身后,悠哉悠哉的走进包间。 见到段鸿叶早就到了,正高坐首位,侗五爷自来熟的,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连声道: “大公子,怎么今天想起请客吃饭来着?” 段鸿叶都不带起身的,挥着手给介绍道: “侗五爷,先别管吃不吃饭,我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北大教授,皖之先生,我老乡,以后多多关照。” 汤皖看到侗五爷没有站起来的意思,那么自己自然是不用起来的,只需屁股离开椅子,点到为止,朝着侗五爷点了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 侗五爷倒是仔细打量了汤皖一眼,讶异的说道: “敢情是皖之先生,倒是眼拙了!” 汤皖恭维的,答道: “侗五爷,久仰大名!” 这一问一答便算是正式认识了,也算是他们这个圈子的规则之一,汤皖很明显的能感受到,段鸿叶对侗五爷充满了蔑视。 又过了没多久,便听到了院子里的广和居老板又高声喊道: “袁爷,大驾光临,里面有请。” 袁爷的大名叫袁科闻,是已经去世的袁老大的次子,几个月前,还是名副其实的华夏第一公子哥,现在这会就只能位居第二。 说来也怪,袁老大要称帝,作为儿子的袁科闻居然旗帜鲜明的表示反对,而且其生活放浪不羁,妻妾成群,风流成性。 虽然,老子已经不在了,但是他老子的资源却是被启瑞全盘接受了过来,启瑞是他老子的老下属,于情于理,对袁科闻照顾有加。 因此,虽然袁老大不在了,但是袁科闻在首都依旧能横着走,整天和段鸿叶厮混在一起。 历史上,再要过一段时间,袁科闻就要去沪市了,加入青帮,与大名鼎鼎的黄金荣,杜月笙齐名。 袁科闻一进来,就大喊着: “大公子,今晚摆的什么局?还是有了新货色,怎找了这么个地方?” 段鸿叶歪嘴一笑,骂道: “你个二愣子,整体就想着那点破事,有了新货色,还能忘了你不成,赶紧找地方做,晚上有正事。” 袁科闻也不生气,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就坐下,眼睛一扫,看到老熟人了,笑道: “诶呦,这不是侗五爷么,怎么也不支棱一声。” 侗五爷把手里的茶杯一放,回道: “你个二愣子,一进门,眼睛都长在头顶,那还记得人。” 袁科闻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在搭理,反而把目光放到了汤皖身上,很是稀罕的说道: “这不是皖之先生么,怎么也进了咱们这个局?” 汤皖点了点头,说道: “袁公子,久仰!” “久仰!”袁科闻抱拳道。 话音刚落,院里就又响起了广和居老板高亢的声音: “曹爷,赶紧里面请,都到了。” 此人名叫曹士嵩,他的老子是大名鼎鼎的曹仲珊,袁老大曾经的得力干将,现任直隶总督,手握大权,直系一把手。 因此,曹士嵩能进入这个圈子,不出意外。说起曹士嵩,就不得不提他广为人知的两个爱好:女人和花钱。 这年头,爱好女人不稀奇,但是花钱能花出名堂的却是少之又少,比如和别人赌钱时,从不玩小的,要赌就和人赌一套房子,有传言,曹士嵩曾经一晚输掉四套大宅了。 还比如为搏佳人一笑,不惜将千万巨款抛洒,任楼下众人哄抢。 但是此人却是有骨气的,原有的历史上,到了后期,首都许多人都被曰本人收买,曹士嵩始终不为所动,拒绝当汉奸。 曹士嵩一到,这个圈子就基本齐全了,菊长去了院子招呼了广和居老板一声,不多久,就开始上菜了,一直上到桌子上摆不下为止。 菊长提着一瓶“特制”的酒,给每个人杯子满上后,段鸿叶今晚才第一次站起来,举着杯子说道: “都老熟人了,先喝一杯。” 杯子里装的是水,没有一丝酒味,袁科闻撇撇嘴,开玩笑道: “大公子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拿这个来当酒?” 菊长接过话来,说道: “大公子今天做了这个局,是为了筹集善款,铺张浪费,传出去不好听。” 正巧,广和居老板又开始报名字了:“王公子和刘公子里面请。” 王公子大名就叫王五,听说是特意找高人取的,有辟邪去凶作用。家中经营女性化妆品,店铺遍布整个华北,家中财物能排得上直隶前列。 刘公子大名叫刘庭苏,恒和钱庄少东家,祖上承接内务府的活起家,后来做起了当铺生意,其实暗地里则是帮当时有权有势的人放贷,一直持续到如今,成了首都第一家挂牌的钱庄。 这俩人一进来,就开始贴着笑脸,一副讨好着赔罪的样子,王五谄媚的说道; “得,今个儿都全了,我跟老刘有事来迟了一步,先给大伙赔个不是。” 说话间,就斟满了杯子,抬头一杯下肚,顿时觉得不对劲,仔细问了一下,疑惑道: “大公子,今个儿是怎么个情况?不喝荤的,倒是换起了素的?” 段鸿叶就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也是不说话,菊长知道该自己出马了,咳嗽了一声,说道: “大公子今天特意请客吃饭,是为了筹集善款,铺张浪费,于理不合。” 刘庭苏和王五俩人,都是首都地界上混的,哪还能不明白,及时说道: “大公子有心,我等自然愿意出力。” 其实心里一阵嘀咕,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心理准备,祈求段鸿叶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免得回去被老爷子骂。 段鸿叶见今天该来的都来了,没有来的日后在算账,环视全场后,说道: “首先感谢各位都能来,说实话,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地位,有名望的人,自然是不缺这一顿吃喝的,都是卖我这个面子。” “既然如此,那我今天便斗胆向诸位化个缘,来支持我国的基础教育,让更多的孩子能进入学堂,学习知识,成就更多的栋梁之材。” 然后指着边上的汤皖,给众人介绍道: “我边上这位,是皖之先生,是我老乡,也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今天上午的那个学校就是他建的,供孩子们免费读书。” “我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但是不多,所以,今日邀请诸位前来,便是要请求给予帮助,下面请皖之先生来说两句。” 段鸿叶已经搭好了台子,汤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接下来就要看自己表演了,站起身来,先是朝着众人鞠躬行礼。 不得不说,名气大的文人就是有面子,汤皖刚一行礼,众人就赶紧站起身来,回礼,就连侗五爷也得守这个规矩。 “今晚有幸,与诸君会面,乃是本人荣幸,应该是一个高兴的时刻,但是本人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如今国家内忧外患,群狼环伺,都想趁我国虚弱之际,来咬上一口。” “值此危难之际,国家必须要走向富强,实力必须要壮大,才能护我家园,保我家人。” “那么一个国家如何才能走向强大呢?” “我认为必须要长教育入手,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孩子们就是民族的希望,国家的希望。” “因此,教育必须从基础教育开始,从小打好基础,长大便能成为社会有用之栋梁,等到他们这一代人,担起责任的时候,就是我华夏民族都想辉煌的时刻。” “本人不才,愿意出资方便面工坊全部四成股份,作希望慈善基金会善款,致力于我国基础教育的推广,为国家培养更多的栋梁之才。” 方便面工坊大家都是知道的,自从段鸿叶接手了以后,业务规模亏大了不知多少倍,每日入账如流水,汤皖能把四成全部当做善款捐赠,可谓魄力十足,震撼了众人。 “啪啪啪啪啪啪......” 段鸿叶带头鼓掌,其他的人也都起身鼓掌,包间里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一方面是附和段鸿叶的鼓掌,一方面也是真心为之喝彩。 待掌声停下以后,段鸿叶又说道: “你们没来之前,我就已经和皖之先生沟通过了,希望慈善基金会,计划将要在直隶地区新建20所新式学堂,所需金额为1w大洋,我先带个头,个人捐赠3000大洋。” 段鸿叶这番掷地有声的讲话,着实给其他人起了个好头,王五和刘庭苏相互对视一样,咬着牙说道: “我京华化妆品愿意捐赠2900大洋。” “恒和钱庄愿意捐赠2900大洋。” 侗五爷看了一眼,心里估摸着,不过是多卖一件珍品而已,反正家里不缺那一件,不如全了段鸿叶的心意,于是说道: “我个人捐赠1000大洋。” 曹士嵩和袁科闻俩人,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侗五爷一副皇家做派,都什么时代了,还来这一套。 特别是袁科闻,那就更有理由看不起了,毕竟皇帝下台,全拜他老子所赐,与曹士嵩对视一眼后,说道: “我个人捐赠2000大洋。” 曹士嵩立马应和道: “我和二愣子一样,也是2000大洋。” 侗五爷一听,被这俩人给压了,岂不是丢了皇家的脸面,于是冷哼一声,对着段鸿叶抱拳致歉道: “大公子,得罪了,我个人在捐2000大洋,合计3000大洋。” 段鸿叶巴不得侗五爷多捐,这等场合,哪会在乎这个,随即回复道: “捐善款,岂能讲这一套规矩,我家老头子一身清贫,没个家底,不然定然要多捐一些。” 原本,段鸿叶只是把这个话当做客套话来说的,哪知却被王五和刘庭苏俩人会错了意思,以为段鸿叶是在给他们俩上眼神。 于是只好再次咬着牙,说道: “大公子,那我也得罪了,再加1100大洋,凑个整,合计4000大洋。” 刘庭苏也是一样,抱拳致歉道: “大公子,同样是得罪了,再加1100大洋,合计4000大洋。” 汤皖强忍着心里的极度震撼,始终机械式的保持面含微笑,但是桌子下的手,却有些发抖了,就连一共捐的款,总数目一时都算不出来。 而旁边的菊长,拿着笔,把每个人,捐的每一笔数目都记录下来,然后一算,数目竟然夸张到了18000大洋。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天空飘来五个字 段鸿叶接过菊长手里记录的账本,挨个点名和捐款数目,每点到一个都说一声感谢,所有的人都没有不同意见。 其实,这也是这个圈里的规矩,大家都是首都地界上,家大业大,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签字画押显得看不起人。 段鸿叶的挨个点名与感谢,就相当于签字画押了,如果要是第二天不认账,那么在首都这个地界也就不用混了,不用段鸿叶亲自出手,光是曹士嵩就能解决。 最后,段鸿叶把账本交给了汤皖,又对着刘庭苏说道: “老刘,明天在你家开个户,账户就开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名字。” 这句话潜在的意思就是,大家明天自觉把善款转到这个账户,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源自于私下赌钱的时候,遇到数目过大的,便直接第二天转对方账户。 慈善捐款一事过后,气氛立马就变了,王五率先起身,嚷嚷着说道: “大公子,这会该上真家伙了吧!” 不等到段鸿叶发话,菊长扯着大嗓门,朝着门外就喊: “上酒!” 这个晚上给汤皖确实震撼的不行,两辈子加起来才第一次看到,原来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一直到被菊长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段鸿叶举着杯子敬酒,汤皖现在看到段大公子,简直就跟财神爷一般,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是一口干。 还没等酒杯满上,袁科闻就开始敬酒了,汤皖这会精神力爆满,战斗力爆棚,同样是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心里悄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定要给这帮财神爷喝好了,万一下回又缺钱了,这帮财神爷就是救命稻草。 所以,无论是谁来敬酒,汤皖都是来者不拒,甩开了膀子,彻底丢了文化人谦虚的那一套,一个字,那就是:干! 而其他人晚上则是大出了一笔,要是再喝不好酒,那就太不值当了,酒桌上不敢针对段鸿叶,那就把目标放在汤皖身上。 如今汤皖的名头也是响亮的很,全国上下,但凡是咨询稍微流通的地方,都听过汤皖的名头,若是能给汤皖喝趴了,传出去也是一件美谈。 于是,众人在不知不觉间,统一了目标,挨个上去敬酒。一圈很快结束,汤皖一杯不落,往嘴里填了几口菜后,又接着来。 倒是给段鸿叶看乐了,看汤皖这样子,晚上是要好好的在酒桌上,感谢一番众人的慷慨解囊,于是,不动声色的当起了吃瓜群众。 两瓶酒很快见底,大伙一看,汤皖还在昂首挺立,干劲十足,没有一丝醉意,心里顿时起了好胜心。 大家都是混迹风花雪月场所的,常年与酒为伴,要是被一个文化人给喝趴了,传出去还不得丢死人。 于是,王五朝着门外大喊: “赶紧的,上酒!” 服务员就在门外候着,一听上酒,立马就一人提着两瓶往里走,共计上了6瓶。当场全部打开,每人面前放一瓶,刚好6瓶。 等到这一瓶喝完后,侗五爷已经不行了,背靠在椅子上,直喘着粗气,汤皖对面的五人,只剩了四人。 而汤皖依旧坚挺,见瓶子里已经倒不出一滴酒,连忙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上酒!” 又上来6瓶酒,汤皖挨个打开,把酒送到四人面前,意思不言而喻,晚上一定要酒桌上陪好。 王五、刘庭苏,曹士嵩和袁科闻一看,好家伙,原来,不是猛龙不过江,竟是有备而来。 于是,四人暗地里眼神一番交流,决定更换战略,变更车轮战,由王五率先出手,与汤皖连干三杯,没有丝毫含糊。 接下来就轮到刘庭苏,却是被段鸿叶叫停,主要怕汤皖车轮战吃亏。于是,大家就只能硬着头皮,拼实力了。 汤皖是越喝越有精神,就像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一样,潜意识里认为,不把剩下的四个喝趴下,就不算尽兴。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侗五爷,王五,袁科闻,刘庭苏和曹士嵩,按照顺序依次被喝趴下,而汤皖依旧能继续喝下去。 段鸿叶看着趴下的五人,笑的肚子疼,连看着汤皖的眼神,都变得耐人寻味了。 这个夜晚,希望慈善基金会不但得到了一笔巨款,连带着汤皖也喝出了名,在首都喝酒界,一战封神。 菊长在送汤皖回去的路上,一直用诧异的眼光,盯着汤皖看,弄的汤皖浑身不自在,问道: “我脸上长花了么?” “你怎么这么能喝?”菊长问道。 “你是说喝酒么?那玩意不就跟喝水一个样么?”汤皖下意识的答道。 菊长听到如此装逼的话语,很是没有脾气的直接转过脸去,简直不想作答,主要是战绩摆着这里,没法辩驳。 汤皖在东交民巷的巷子口下的车,辞别了菊长,一个人往家里走,脑子清醒的很,把账本攥的紧紧的,心里想的是: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叫事儿! 大牛在门口等着,见先生一身的酒味走来,就想上去搀扶,却是被汤皖拒绝了,汤皖很清楚自己一点都没醉,就是面前的大门好像有点歪。 大门怎么会歪呢?汤皖想不通,于是,便呆呆的站在大门前,问道: “这个门怎么歪了?” 大牛摸了摸后脑勺,这大门明明是正的呀,便回答道: “先生,大门是正的,没有歪!” 汤皖又特意仔细看了一下,明明就是歪的,然后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额头,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头歪了,于是,赶紧把头摆正。 这回看到的大门就是正的,大笑着就跨过门槛,朝里走,可怎么也走不出直线,急的大牛赶紧上去扶住先生的胳膊,就往院里走。 汤皖心里明白的很,嘴里嘟囔着: “不用扶,我没醉!” 大牛可不傻,先生明显就喝醉了,连走路都不稳,赶紧扶着先生躺在躺椅上,自己则去厨房准备少热水。 汤皖还不忘拿出账单出来看一眼,一直看到最后的总数是18,后面几个0是看不清了,影子太多,反正是有好多个0就对了,这就意味着又能建立好多所学校,一想到这,汤皖开心的唱起了歌。 我恭喜你发财! 我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请过来! 不好的请走开! Oh 礼多人不怪! 突然间,脑子一阵天旋地转,心里一阵恶心上涌,汤皖心知不妙,连忙喊道: “大牛,快,拿一个盆来。” 大牛“蹭”的拿着盆,速度奇快的跑出来,放在先生面前,然后就是熟悉的醉酒呕吐场景。 一如黄河泛滥,一泻千里,到最后,汤皖已经没了意识,脑子里记不起任何事情,但是账本依旧死死的攥在手里。 而其他喝醉的五个人,都由广和居老板派人上门通知,被家里仆人接走的,一打听才知道,皖之先生一个人喝趴了五个人酒中老手。 据说皖之先生走的时候,面色如常,谈吐文雅,脚步轻快,简直就像是没喝酒一样,着实惊到了诸多前来接人的仆人。 于是,渐渐的,汤皖喝酒,一战封神的事迹开始流传,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已经彻底在首都流传开了。 许多人,对于这个事情持怀疑态度,架不住有心人特意求证,广和居老板是一直守在门外的,对当时的酒局很清楚,汤皖走的时候分明没有一丝醉意。 听闻的人,都被这彪悍的战绩惊呆了,因此,汤皖昨夜在广和居,喝酒一战封神,彻底坐实了,连带着以段鸿叶为首的几个公子哥,豪掷18000大洋捐赠善款的事迹,同样流传开来。 汤皖喝酒一战封神,本就够玄乎的,再加上18000大洋善款捐赠,两件事一叠加,就更加的具有传奇性。 启瑞通过下面人的告知,也是知道了这一事件,拿出了棋牌,第一时间派人找回了段鸿叶,要回家手谈一局。 启瑞是个臭棋篓子,人尽皆知,下不过别人,还死命的找人下棋,而段鸿叶就不一样,下棋天赋超级高,关键对上他老子,也是丝毫不手下留情。 不消一会,段鸿叶在棋盘上就将他老子杀的片甲不留,还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催促他老子下快点。 启瑞手里捏着一枚白色棋子,愁眉紧锁,苦思冥想了老半天,硬是找不到落子的地方,气的一把掀翻了棋盘,张嘴就骂道: “你这混小子,什么正事都不懂,就会胡下棋。” 段鸿叶现在有自己的经济来源,虽说不至于害怕他老子,但也不敢还嘴,只得小声的发着牢骚。 “输不起的臭棋篓子,还有总爱找人下棋。” “你敢说我是臭棋篓子?” 启瑞气的嘴都歪了,连把大儿子喊回家的事情都忘记了,眼睛四处张望,也没找到趁手的工具。气的直走上前去,对着段鸿叶的屁股,就是重重的一脚,给段鸿叶踢了个大趔趄。 段鸿叶知道他老子是真的生气了,立马放乖了,不敢还嘴,只好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老老实实挨老子几脚,让他出出气。 家里的姨太太一看事情不对,情急之下拿了一张报纸就来了,劝着说道: “老爷,早上的报纸到了。” 启瑞接过报纸,放在桌上,又对着段鸿叶的屁股来一脚,这才气消了许多,坐下来,拿起报纸一看,才发现都已经看过了。 而段鸿叶朝着拉架的姨太太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趁机说道: “老头子,没事我出门办点事。” 启瑞一眼就看穿了大儿子的心思,只眼睛一瞥,段鸿叶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尴尬的驻立在原地。 踢过去一张椅子,训斥道: “你能有什么正事?整体就和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早晚死在外边。” 段鸿叶心里早就对他老子有怨言,现在又被说不干正事,简直一肚子不舒服。 断了经济来源不说,现在自己又干起了方便面工坊,昨晚还给汤皖组局拉了善款,怎么到他老子嘴里就成了不干正事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老子打儿子(2w已更) 段鸿叶起先还是在心里嘀咕,接着越想越生气,最后,不服气的顶嘴道: “老头子,是不是我无论干什么事,都入不得你法眼,都不是正事!” 启瑞倒是没想到,一向骂不还口的大儿子,竟然学会了顶嘴,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子就被点燃了,面色铁青的盯着大儿子,看的人都瘆得慌。 边上的姨太太,知道这是启瑞发怒的征兆,急的直朝段鸿叶使眼色,哪知段鸿叶也是忍了他老子打骂许久,一时脾气上了头,就是不跑路,要和他老子硬顶。 姨太太一看没办法,就往后院跑,急着找大夫人去拉架,没走几步路,就听到启瑞怒斥道: “长大了,有脾气了,胆子也肥了,敢顶嘴了,好的很呐!!” 段鸿叶不甘示弱,也立马还嘴道: “我今天就给你打,最好把我打死了,反正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要是求一句饶,就不配是你启瑞的种。” 启瑞行伍出身,等闲三两个人近不了身,在家里被大儿子顶的一时失去了分寸,站起身来,朝着椅子就是一脚,踹断一根椅子腿。 拿着椅子腿就朝着段鸿叶大腿上招呼,“咚”的一道沉闷的声音,疼的段鸿叶脸都打颤,却硬是咬着牙关,不发出一声。 启瑞握着椅子腿,还想朝大儿子另一条腿招呼,被及时赶来的大夫人给拦住了,横着身子,挡在段鸿叶身前。 “你要把鸿叶腿打断,就先把我腿打断了。” 启瑞气的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椅子腿,背过身去。直到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大儿子的哀嚎声,转过身去,便看到大儿子正怒目横对,大腿上有一道深深的淤青。 冷静下来的启瑞,才发现大儿子变了,学会了咬着牙坚强了,又想起,大儿子从小寄居在亲戚家,也没个人管,以至于后来成了花花公子,说起来自己责任也很大。 或许自己应该和大儿子,好好谈一谈,了解一下他心里的想法,于是,等大夫人给段鸿叶大腿上上完药之后,才缓和了语气,问道: “昨晚帮汤皖筹集善款,是你牵的头?” 段鸿叶还在气头上,抹过头去,不想搭理他老子,结果被大夫人一巴掌拍在头上,吼道: “你爹问你话呢,赶紧回话!” 段鸿叶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而且这一把掌也把段鸿叶拍的冷静下来,但还是不情不愿的答道: “是的!” “嗯!这件事情办的不错!”段鸿叶听到他老子,第一次夸自己,内心简直不敢相信,要开心的起飞了,但是脸上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出卖了自己。 启瑞没有注意到大儿子的嘴角,又问道: “你那方便面工坊,反正也是从汤皖那里得来的,也算是还了恩情。” 这一点,段鸿叶却是不太赞同,争辩道: “我现在把工坊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给他四成股份,单每个月光分红就要上千块大洋,比他原来的分红多得多。” “而且,就算我不去,他也守不住,遇到了不讲理的,一成都分不到!” “糊涂!”启瑞骂道,把事情仔细捋一遍后,就能得知汤皖得用意,教导道:“他是根本没把那个工坊放在眼里,不过是用来赚钱的,目的是办学校。那帮文人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笔杆子写起来,也能要人命。” 启瑞不由的想起汤皖给曰本人制造的麻烦,只一本书,就让曰本人忌惮到了极致,说明此人是有大本事的,不是个道貌岸然的庸才。 段鸿叶才不在意,倒是对他老子说的有一点表示赞同,说道: “他那个工坊确实就是赚钱的,不过,赚来的钱都用到了建学校上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帮他这个忙。” 启瑞是袁老大的老部下,多年的共事,多少也沾染了一些袁老大的行事风格,那就是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手里有权。 因此,虽然知道汤皖的这种举动是爱国行为,但从在内心里来说,是不赞同的,却是不妨碍对汤皖这个人的敬意。 “以后可以和汤皖多来往,能帮的就帮帮!”启瑞说道。 “知道了!”段鸿叶答道。 启瑞又找了个椅子坐下,端过一杯茶来,喝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警告道: “以后不准和普益有来往,否则另一只腿也给你打断。” 其实段鸿叶、袁科闻和曹士嵩等,内心里都是看不起普益和侗五爷之类,不过是遗族们出手阔绰,家中有钱,经常请客,才带着他们玩玩之类的。 现在段鸿叶也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可以花自己的钱了,普益他们就全当个移动的钱袋子就行。于是,答道: “知道了!” 就在段鸿叶,在家里挨他老子一椅子腿的时候,钱玄和迅哥儿也是得到了消息。 大中午的,就往汤皖家里看,想瞻仰一下酒神的风采,和那18000大洋的事情真伪。 刚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还好被大牛清理了一遍,否则更上头。 迅哥儿顿时就知道了,或许根本就不像外界传的那样,连忙问大牛,事情如何? 大牛一五一十,从汤皖回家说起,一直到汤皖吐得一沓糊涂,最后不省人事。 “还没醒?”迅哥儿问道。 大牛摇摇头。 迅哥儿和钱玄对视一眼,走到房门前,没有听到房里有任何声音,心里不由的有些担心,这都大中午了,人还没醒,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 其实汤皖已经醒了一会儿了,这会正靠着床头,眼睛盯着手里的账本,看着那一串数字,还是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只醉了一场酒,就筹集到了18000大洋。 等缓过神来,就听到了院子里迅哥儿的声音,不过汤皖这会浑身还是比较难受,特别是胃部不舒服,就朝着外面喊道: “可是豫才来了?” 门外的迅哥儿和钱玄相互一视,知道汤皖醒了,就推开门,好家伙,一阵浓烈的酒味直往外扑,熏得俩人只能暂避锋芒。 俩人皱着眉头,往里走,就看到汤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正一脸虚弱的靠在床头。 钱玄找了个地方坐下,见汤皖无恙,顿时放下心来,就打趣道: “外面盛传的酒神,也不过如此嘛!” 汤皖眼睛斜瞄了一眼,懒得斗嘴,这会胃部正难受的很,身体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浑身没有力气,不想动弹。 钱玄第一次见不还嘴的汤皖,一时兴致上头,继续说道: “还有传什么,一个人喝趴五个,一战封神,也不过尔尔!” 汤皖又瞥了钱玄一眼,使劲的把手里的账本扔向钱玄,只可惜半途中,账本就掉到了地上,迅哥儿捡起来一看,顿时惊呼道: “这是真的,你真的筹到了18000大洋?” 汤皖虽然不想说话,但是不妨碍牛逼轰轰的点了点头。 钱玄也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账本,再看看汤皖,顿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这18000大洋就到手了?这可是18000大洋啊!多少人数都数不出来的数目! 汤皖中午的时候,喝了两碗稀粥,晚上喝的也是稀粥,直到次日,才算是完全从醉酒状态中恢复过来。 吃完早饭,汤皖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恒和钱庄,一听是汤皖,立马有专人带领着,走进一个特制的vip房间,里面又有专人服务。 “皖之先生,是要存还是取?”工作人员问道。 “我想查查账!”汤皖试探问道。 “先生,是想问那18000大洋吧,我们少东家已经嘱咐好了,在新开的户头里。”工作人员微笑着说道。 直到此刻,确认无误,汤皖最终放下了心,这几个虽然是花花公子,说话倒是很守承诺,也不算太差劲。 汤皖走出恒和商行的时候,外面太阳还不大,空气里还留有一丝余凉,但是汤皖感觉,接下来要凉快好一阵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废除汉字不可取 迅哥儿在上课的时候,就看到汤皖来了,只门外站了一会就走了。 等一下课就去了办公室,却是没找到人,左右打量一遍,才发现汤皖找了个树荫,在下面坐着发呆。 嗤笑了一声,迅哥儿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等走到跟前了,汤皖才回过神来,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说道: “下课啦?” “下课铃声都响了一会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迅哥儿道。 “在想接下来建学校的事情,走,吃饭去,待会说。”汤皖带走向食堂走去。 还没到食堂门口,就听到了,食堂里面传来了孩子们欢快的吵闹声。 上了一上午的课,这会都饿着肚子呢,一看到汤皖和迅哥儿走进来,就都停止了说话。 然后齐刷刷的喊道: “先生好,鲁老师好!” “你们好!”汤皖点点头道,心里却是一喜,回头问迅哥儿:“你教的?” “就这还用教么?看着就会了,他们人小鬼大,聪明着呢。”迅哥儿说道,脸上充满了溺爱的笑容。 等学生们都打完饭菜,湘虎才替两位先生端来了餐盘,三人就坐在学生中间,一起吃饭,看着学生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自觉的感到肚子突然饿得很。 学生们吃饭很快,把餐盘吃的干干净净,再送去统一的位置,走的时候还不忘和三位先生说声好。 迅哥儿很享受当老师的感觉,没有了社会上的算计和斤斤计较,全身显得特别放松,而且教会了孩子们知识,也很有成就感。 “这会要建几所学校?” “同时建10所,明年开春就招学生。”汤皖说道。 “嘶!”迅哥儿倒吸一口气,这可是大手笔,担心道:“人员也不够,而且首都几所就够了,剩下的建哪里?” “通县,大兴等周边都要建,以后钱多了,整个直隶都要建,尽快把这种教学模式普及出去。”汤皖信誓旦旦的说道。 “哪里来那么多钱,你这次是占着段鸿叶的光,冤大头可不是年年有。”迅哥儿不禁提醒道。 “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不去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汤皖想道。 然后又想起来学校的目的,忙问道: “今天教了新式拼音识字法,效果怎么样?” “第一天教,哪有那么快!”迅哥儿没好气道。 也是,心急了,汤皖想到,嘴角不禁一笑,说道:“要是确认可行,我准备把新式拼音识字法提交到教育部,申请全国推广。” “难!”迅哥儿一针见血的说道。 降低识字难度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早做了,在这期间,有许多人想了许多办法,最成功的的便是“切音法”的出现,已经是拼音识字法的雏形了。 假使现在用拼音识字法来代替之前的注音等一切类型的识字法,等于是否定了这些人长久以来的努力,肯定会受到阻挠的。 另外,废除汉字的说法,自清末以来,由来已久,认为汉字难写,识字难度高,阻碍了教育的普及。 还有的人主张全盘西式,废除汉字,用英语或者拉丁语等来代替汉字,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么认为,而是有一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汉文化的标志汉字是肯定不能废除的,汤皖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因此才想着尽快把拼音识字法推出去,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再怎么难,也要去试一试,真就让那些人把汉字默默的淡化和废除,那么华夏才是真的要亡国灭种了。”汤皖一想到这,就冷哼着说道。 事实上,从明年开始,随着孑民先生的北大改革,和仲浦先生任文科学长,继白话文运动之后,将迎来更加辉煌的新文化运动。 其中,打倒孔家店,废除孔家文中,就有废除汉字这一主张。 当然,现在的迅哥儿和钱玄还没有几年后那么激进,却也是对现在的汉字持一些怀疑态度,认为汉子就是传统文化的一种。 “你不赞同废除汉字?”这还是迅哥儿第一次问汤皖这个话题,就连边上的湘虎也都屏气凝神,想听听汤皖怎么说。 “我不是一般的不赞同,我是非常,特别,极其不赞同废除汉字。”汤皖旗帜鲜明的亮出了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迅哥儿问道。 “我一直都认为,华夏民族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能延续两千年文明的,纵观世界民族丛林,唯我华夏一支。而汉字作为华夏文明中,最璀璨的那颗珍宝,自当要好好珍惜,怎么能废除呢?”汤皖豪气的说着,而后又无奈摇头道: “我知道,我现在要是在外面这么说,肯定会遭到一些人的耻笑,无非就是华夏文明要是真的有说的那么好,国家现在又怎会成了这一副受人挨打的模样等等之类的话语。” “你要只是这么说,确实没有说服力。”迅哥儿杵着眉头道。 “汉子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文字,而汉语是世界上最高雅的语言,这一点毋庸置疑。便是因为我在国外流浪十几年,曰本、霉国、珐国、瑛国、得国等十几个,这些国家我都去过,也了解过,才敢这么说。”汤皖又说道。 “这也没有说服力。”迅哥儿继续杵着眉头说道。 “豫才,你在曰本留学国,湘虎你肯定也了解过曰本的改革。”汤皖问着俩人。 迅哥儿点点头,湘虎立即说道: “先生,曰本实力超过我们许多,因为其从民智维新开始,全盘向西方学习,而后快速发展,才能在甲午一战中,成为赢家。” “这个不对!”汤皖指正道,然后想了想,继续说道:“曰本可没有****,他们海军学习瑛国,陆军学习得国,但是文化上却还是阉割的华夏儒家文化,和自身繁衍的軍国主义结合体。” “为了保持自己的传统文化不被西式化,曰本还做了许多措施来实行,比如通过社会等级制度来强制要求国民建立传统建筑,举办传统的婚姻仪式等。就连他们官方文件,也是用我们的汉字书写的,这些迅哥儿应该有所体会。” “是的,确实是这样,曰本人结婚一定要在神袛面前,他们的建筑和我国唐朝类似。”迅哥儿道。 “会不会便是因为曰本没有彻底西化,才导致弱于西方列强?”湘虎想不明白,就提出自己的猜想。 “曰本弱于西方列强,这个是暂时的。”汤皖确信道。而后又说道:“霉国说英语,用了一百多年才追赶上西方;得国说德语,这会正在和瑛国打的难分难解;西班牙,葡萄牙等老牌列强以前也是大航海时代的王者,现在却是都没落了。” “曰本只是追赶的时间还不够长,而我们追赶西方的时间比曰本还短许多,因此才是导致我国弱于曰本,曰本弱于西方列强。哪里能是因为写汉字和说汉语的缘故。” 迅哥儿这回却是没有说话了,包括湘虎也是,都在仔细的思索着汤皖说的话,一时找不出理由来提出质疑。 一直以来,国内许多人对于曰本弱于西方列强的原因,都归咎于没有****,因此才有许多人主张华夏要先于曰本****,好来个弯道超车。 但是此刻,汤皖给出的解释,却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明的,认为是曰本的发展时间不够,一时间,脑子里接受的讯息太多,迅哥儿反应不过来了。 胖大厨一直在收拾着餐盘,见三位先生一直在说着话,便想来把餐盘收走,然后就听到了汤皖说的废除汉字等于亡国灭种的言论。 这一下子就引了胖大厨的兴趣,于是,就自己找了个靠边的位置,静静的听到现在,眼看两位先生被汤皖说的讲不出话来,心里就高兴了。 于是,就插上一句话,说道: “皖之先生,我这个大老粗能不能也讲上一两句话?” 汤皖笑着,抬手示意胖大厨说话。胖大厨放下手里的抹布,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就说道: “我是个大老粗,没有高深的学问,但是要废除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们这些个大老粗也能说上一句话。” “2000多年传下来的东西,肯定是有些不适用的,所以才需要诸位学问高深的先生们来改正,把不适用的变成适用的。” “而且,洋人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就比如他们吃的食物,那也能叫吃的?不是吹牛,换成我师父,能给他一年365天,做出不重样的吃的来。” 胖大厨这一番简单的话,乍一听没什么,但是仔细咀嚼起来,里面包含的东西真就多了,尤其是那一句:“需要诸位学问高深的先生们来改正不适用的”。 汤皖龇着嘴,率先双手鼓掌,迅哥儿和湘虎也是鼓起了掌,倒是让胖大厨不好意思起来,连说道: “我就是一个大老粗,有说的不中听的,三位先生别和我见怪。”说完就赶紧收拾桌上的餐具,直往后厨里面溜去。 “西方的东西,并不全是好的,胖大厨刚刚说的是饮食文化,我便在说说文字吧,从文字承载情感的表达来说,英语与汉字相比,就像是十岁的孩童一般,太稚嫩。” 比如:你干嘛? 这一简单的疑问句,英语的最多是用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态表达,但是如果换成汉语,那就多了去了。 单是语气的变化就能表达许多种不同的意思。 “你....干嘛?”遇到坏人,心情紧张时的表达。 “嘤嘤嘤.....你干嘛呀?”这是撒娇时的表达。 “你!!干啥呢?”质问别人时的表达。 “你....干嘛?人家不要啦....”只在后面加几个字,又能变成一种截然不同的表达,具体内容靠脑补。 迅哥儿虽然不精通英语,但是会德语,两个能相通,因此能理解汤皖所说的意思,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 “倒是我走入思想误区了,不过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但是刚胖大厨的话说的话,让我汗颜,有醍醐灌顶的作用。我先走了,休息会,下午还上课。” 汤皖知道迅哥儿的思想还没能接受过来,也没去挽留,不过看着迅哥儿离去的背影,厚重而踏实,似迅哥儿这般心思通透的人,想透彻是早晚的事情。 “你呢?”汤皖问默默无语的湘虎。 “我....我现在觉得我以前的想法可能是不对的。”湘虎一副受教的样子。 似湘虎这样的年轻人,有这样想法的有很多。究其原因,还是过去的将近100年时间,一直是挨打的一方,挨打的久了,膝盖就软了。 长此以久下去,国人在面对西式列强的时候,就会从内心里产生一种自卑感,甚至最后会冒出一种论调:白色皮肤是高级人种,黄色皮肤是劣等人种。 汤皖无法与湘虎讲起100年之后的事情,但是可以明确的告诉湘虎: “你们以前的想法是肯定不对的,废除汉字是屁股长在脑袋上的人想出来的,他们没有能力,就只能整体说一些狗屁话。” “真正有能力的人,都是发现有不对的地方,能及时纠正的,而不是人云亦云,行尸走肉。” 湘虎起身,低头行礼,受教道: “先生,我明白了!” “去把!”汤皖说道。 偌大的食堂里,空空如也,汤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觉得特别的空虚,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怎么就只能有一个鲜活的灵魂在其中呢? 而这个灵魂还是来自于100年之后,所放眼望去,首都70w人口,似这样的灵魂,能有几个在其中? 汤皖来学校的时候,是意气风发,回去的时候,却是愁眉不展,连看向首都城都是灰色的,心里郁结重生。 走进东交民巷,跨过大门槛,心里一阵疲劳感涌生,就只想往院里的躺椅上躺着,好恢复恢复心思,仔细的想想。 然而,黄色的凉棚底下,汤皖往日躺着的躺椅上,此时却躺上了另一个人,正眯着眼,盯着凉棚顶,桌上还放着行礼包袱。 汤皖只大致看了个轮廓,就一眼就认出人来,正是沪市的仲浦先生,连忙上前,惊喜道: “仲浦兄,你怎么提前来了?” 仲浦先生赶了两天多的火车,按照孟邹提供的地址,沿途一路找来,没想到,汤皖却是不在家,出门去了。 大牛是认识仲浦先生的,赶紧给泡了一壶茶,自己出门去找先生了。 仲浦先生先在是院里独自喝着茶水,后来困了,干脆就躺在躺椅上休息,渐渐的就浅睡过去了。 看到汤皖回来了,仲浦先生打着呵欠,挥摆着手臂,微笑着说道: “皖之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哈.....”汤皖简直高兴坏了,连绕着仲浦先生转了一圈,又拍拍仲浦先生的肩膀,高兴道: “真的是仲浦兄啊,我没眼花吧?” 仲浦先生坐起身来,直起腰,看着一脸惊喜的汤皖,连笑着,说道: “皖之兄,你没看错,也没眼花,我是陈仲浦,如假包换!” “我还以为要到月中,怎么提前来了?”汤皖道。 “想你了,就提前来了。”仲浦先生道。 “嘿嘿....”汤皖笑道,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又给仲浦先生倒上一杯,举杯说道:“仲浦兄,一路辛苦,欢迎来到首都,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了!” “我这回,可是来吃大户的,想一杯茶就给我打发了,想得美!”仲浦先生也抬起手,举起杯。 仲浦先生此番来首都,其中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给汤皖和迅哥儿送稿费,《狂人之记》和《R国威胁论》的稿费加在一起,数目实在有些大,大几十个大洋,否则就让湘虎带来了。 “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现在有钱了,大家都知道。”汤皖豪爽道。 仲浦先生立马就明白了,因为早上的报纸还在院里石桌上摆着呢,上面的头条就是汤皖喝酒筹集了18000大洋。 赶紧拿过一份报纸,指着那一串数字,震惊说道: “皖之兄,你这喝的哪里是酒,简直就是金子。” “我要说今天就花完了,你信不?”汤皖苦笑道,马上十所学校同时动工,今天六爷又在大肆采购,18000大洋,一大半就没了。 “放心,我吃不那么多,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仲浦先生显然不相信,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相信。 汤皖只好把自己建学校的事情一一说出,以及各项耗资花费。仲浦先生简直惊呆了,过了老半天,才感叹道: “皖之兄,当真好魄力啊.....这钱花的值得,有时间,我得去你那学校转转。” “我刚从学校回来,早知道通知豫才一声。等大牛回来,再去通知德潜和豫才吧,他们俩可是对你感兴趣已久,我再叫上几个好友,晚上给你办个接风宴。”汤皖说道。 “豫才,真是大才啊,《狂人之记》看的我触目惊心。另外我对德潜也是慕名已久,晚上我要好好和他们絮叨絮叨。”仲浦先生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首都的前门大街(求月票) 一处青砖为底,白色围墙的小院里,中间有一个黄色稻草秸秆扎成的凉棚的下面,汤皖正给仲浦先生倒着茶,两人叙着许久未见之事。 此时,天上的日头,已经往西偏了些,渐渐的汤皖感到双脚有些火热,原来是和仲浦先生聊天聊的入神,忘记了太阳光照在双脚上。 “仲浦兄,你先坐会,我再去沏壶茶来,等大牛回来,我好安排下。”汤皖起身,拎着小茶壶,迈着小碎步,就往厨房跑。 仲浦先生龇笑一声,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座小院子来,两间厢房,一间厨房,中间是一处小院,院里一方石桌,上方是一个凉棚,边上有一棵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倒是简约朴素,没看出一点奢侈来,听着厨房里“叮铃个咚”的响个不停,仲浦先生不由得哑然失笑,拿过桌上的包裹,从里侧拿出两摞用红纸封好的大洋。 这是汤皖和迅哥儿的稿费,仲浦先生又给它们分开,左边的是汤皖的,右边的是迅哥儿的,仔细核对好数目,便算是完成了来首都的第一件事。 汤皖拎着刚沏好的茶,一眼就看到桌上的大洋,笑道:“仲浦兄是怕我晚上没钱请客,特意给做足了准备吧。” “诶,皖之兄,一码归一码,这个必须得给你说清楚了,请客吃饭是一回事,稿费是另一回事。”仲浦先生对钱财这些事,很是分得清。 汤皖把自己的稿费收起来,说道:“豫才的,待会见了他,你自己给他,他最近缺钱缺的紧,刚好解燃眉之急。” 说起迅哥儿,仲浦先生有一肚子话想说,称赞道:“我当时一拿到《狂人之记》,顿时就惊为天人,不吐不快!” “皖之兄,你与豫才先生接触的久,你来说说,这等作品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汤皖收好大洋,一出房门就直面仲浦先生的疑问,不禁想起迅哥儿当时写《狂人之记》的场景,于是,神秘兮兮的说道: “豫才是怎么写出来的啊?” “是啊!”仲浦先生啧啧称奇道。 “当然是用笔写出来的,难不成土里长出来的。”汤皖卖了个关子,顿时吊足了仲浦先生的胃口。 “诶.....皖之兄,你就别开玩笑了,快与我说说,我是真的好奇的很。”仲浦先生急着催促道。 汤皖坐下去,回想起当时的一幕幕场景,仔细的说与仲浦先生听,引得仲浦先生连连诧异,不敢置信的说道: “五天,就只用了五天,就写出了《狂人之记》?” 汤皖确定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肯定道:“就用了五天,我和德潜亲自见证的。” “呼.......” 仲浦先生长舒一口气,回想起自己当初创建《新年轻》的时候,足足把自己关在房里几个月,才写出了《告知青年》一文。 两者一对比,更能体现出迅哥儿卓越的文学才华,发出由衷的感慨:“豫才!!真是大才啊!!” 汤皖幽幽的说道:“豫才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脑子是用来想东西的,他的脑子是天生就有这些东西的,想用的时候,只需要挑出来就行。” “哦??”仲浦先生发出疑问。 “说是用了五天,实际上也就用了三天,第一天他用来睡觉,养精蓄锐,最后一天跟我们喝茶扯淡聊天,掐头去尾,可不就是三天么!”汤皖说道。 仲浦先生猛地站起身,挥舞着手臂,脸上又布满了诧异之色,激动的喊道:“大才,绝对的大才,我恨不得立马就去见见豫才。” “别激动,晚上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豫才了,他这会还在学校呢。”汤皖挥挥手,示意仲浦先生不要激动,坐下来喝喝茶。 迅哥儿这人,做事特别较真,之前在教育部做事的时候,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门口开店的店家,一见迅哥儿来了,就知道,到了开门做生意的时间了。 这个习惯也被带到了学校里,即使下午没有他的课,也一样,兢兢业业的待在学校里,必须等放学了,才回家。 这会正是上班时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迅哥儿也是不会出来的。 正巧,大门口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正是大牛,跑的满头大汗。顾不上擦汗就往院里跑,一抬头,就发现先生果然已经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大牛在院里,给仲浦先生泡了一壶茶后,就是一顿满世界的找先生。 先是去了钱玄家,然后是六爷那里,最后是学校,见到了迅哥儿,才知道先生回城里了,这就又急急忙忙赶回家。 “满头大汗的,先歇歇,喘口气,喝点水,晚上不用做饭了,一起去下馆子!”汤皖倒上一杯茶,给大牛端过去,说道。 大牛“哦”的一声答道,然后接过先生递来的茶水,就往厨房门口一坐,一口就喝完了茶水,捶捶发胀的大腿。 汤皖去房里拿出纸笔,写下了晚上要请客吃饭的地址,等大牛休息好了,嘱咐大牛,送到钱玄和迅哥儿那里去。 “走!仲浦兄,趁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去首都城里逛逛,再去鸿庆楼,等他们俩来。”汤皖提议道。 “好!”仲浦先生背着包袱,欣然应道。 鸿庆楼位于首都最热闹的前门大街上,是首都八大楼、八大居之一,前身皇室子弟,因明面不许经商,但又缺钱,故假托他人之名而开设的。 汤皖之所以把晚上的接风宴定在鸿庆楼,便是因为刚好顺路,可以一路游览到前门大街,带领仲浦先生领略首都“风景”。 日头又向西移了些,渐渐的,把地上的影子又拉长了不少,仲浦先生背着包袱,跟在汤皖身后,从东交民巷的巷子口走出来。 顿时,两人的身体被日光包裹,斜长的影子打在了街面的墙上,一个影子伸出手,行礼,道:“仲浦兄,请!” 另一个影子也随即行礼,道:“客随主便,皖之兄,请。”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过了好大一会的时间,日头又往西偏了不少。 才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条繁华的大街,街边店铺的招牌都要比别的地方大上几分。 汤皖和仲浦先生,随着街上的人,一同踏上前门大街,往鸿庆楼方向走去。 虽说是首都最繁华的大街,除了街面店铺高大一些,人多了不少以外,其他也并无区别。 街边一样有端着有缺口的碗,喊着满嘴的好话,希望能被施舍一两个钱的乞丐; 一样有拉着黄包车,熟练的在人群里来回穿梭的车夫,累了就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在脸上擦一把。 还有在街边空余地方,画上一个大圈,四周围了一圈的人,当众刷起了杂技的卖艺人。 汤皖拉着仲浦先生,兴致盎然的看着,只见那个卖艺人,身穿短褂,手里拿着一束火把,嘴里使劲的朝着火把喷出液体,然后就“滋啦”一声,出现一条火龙。 围观的人赶紧往后撤一步,生怕被火给烧着了,卖艺人见此,又仰头,朝着天上喷一口,半空中就蓦的出现了一条粗壮的火龙。 围观者一片叫好,纷纷掏钱,汤皖也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朝着中间地上的圆盘里,扔了过去。 看完了喷火,俩人又来到边上的一个杂技场子,中间两条板凳,上面搭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布满了钉子。 有一个人躺在满是钉子的木板上,看的让人心里一紧,这还不算完,还有一块大石板放在躺着的人身上。 一个粗壮大汉,拎着一把锤子,就朝着围观的人群喊道: “把势把势,全凭架势,没有架势,不算把势;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势;光练不说,那是傻把势……” “胸口碎大石,十年真功夫,诸位看官要是觉得好,就赏几口饭吃。” 说完,那粗壮粗壮,抡起大锤,大呵一声,精准砸向大石板中央,发出“砰”的一声,大石板完好如初。 围观的人群纷纷叫好,汤皖虽然知道个中缘由,但也是看的来劲,和仲浦先生一起,不吝啬的献出掌声。 大石板下面的人挨了一锤,毫发无损,嘴里大喊道:“再来!” 大锤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又一次精准的砸到了大石板中央,声音比上一次更响亮,“咚”的一声,引起了围观者更为响亮的喝彩声。 当大锤第三次砸在了石板中央,一模一样的位置后,大石板再也招架不住大锤的轰击,毫无意外的从最中央开始崩裂。 粗壮大喊赶紧上前,推开碎掉的石块,拉起躺着的人,只见到那人背后有密密麻麻钉子戳的痕迹。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没有异样,完事后,俩人向着围观群众抱拳施礼。 “好!” “精彩!” “真功夫!” ........ 一颗颗铜钱抛向表演场地中间的圆盘子,这两个卖艺人,一直向着围观群众抱拳道谢,“谢谢!” 下一个场地是一个耍猴的,有许多孩子在围观,那小猴儿脚踩着一双mini小高跷,在场地里来回的走,古灵精怪的模样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表演完了这个项目后,那小猴扔掉高跷,又被脖子上的链子牵引去了场地中央,双脚踩着一个圆球,保持着平衡,走来走去。 这个是马戏团里的动物表演杂技,小猴儿表演完了两个项目,得到了一些奖励,就高兴的窜到一旁的树上,四目张望。 看完杂技表演,汤皖领着仲浦先生,顺着前门大街继续往前走,街上的行人是越来越多了,身旁的间隙也越来越小。 前面迎面走来了一队骆驼,驼峰上架着不少货物,汤皖和仲浦先生赶紧靠边,让它们先过去,免得挡了路。 又走来了一个挑货郎,肩膀上的扁担,两头担着重重的货物,手里拿着个小糖锣,嘴里喊几声,手上就摇几下。 “卖芸豆糕了!卖芸豆糕了!” ...... 等这个挑货郎走过去了,又走来了一队背着长枪的治安巡逻队,警惕的盯着街道上四周,维持着治安,不紧不慢的跟在挑货郎后边。 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汤皖带着仲浦先生终于到了鸿庆楼,跟着伙计走上了二楼,一个临窗的雅间,推开窗,可以把大街上的景象尽收眼底。 伙计又紧随其后,送上来一壶茶水,走了一路了,流了不少的汗,这会正口渴,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抬杯一饮而尽。 这会儿,太阳还在西边挂着,还不到达官贵人出来的时候,鸿庆楼里还没什么人,里面显得安静许多。 但是外面的大街上,却是异常嘈杂,纷纷扰扰,汤皖喝完一杯茶,用手指着窗外说道: “仲浦兄,去年沪市一行,可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特别是那座他国之城,一直让我心心念念,时刻不敢松懈。” “你倒好,首都离那地方千里之隔,我是早上眼睛一睁开,就能看得见,可谓‘茶不思,饭不想’,心里过得不安生呀!”仲浦先生苦笑道。 “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拉你来,好好看看全国正冶经济文化中心,最繁华的前门大街是什么样,这一圈走下来,有何感想?”汤皖问道。 仲浦先生从出了东交民巷,就一路眼观八方,一路走,一路沉重,沪市的那座城太干净,太雄伟,太壮丽。而这座城,太低矮,太脏乱,太愚昧。 此刻,突然间被汤皖问到这个问题,仲浦先生的心情也是异常的痛心和失望。 “你每天看的这座‘他国之城’,压力不比我小,难呐!!实在是难!!!”仲浦先生哀叹着,发出长长的感慨。 汤皖从窗外伸出头去,迎着偏西的日光,刺的眼睛迷迷糊糊,只能大致的看到街上,一个个人影在晃动,幸亏是能发出声音的。 向着远处看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正坐在树上,安于现状的小猴,脖子上系着一根铁链子,麻木的盯着眼前的人群观看,下面正是它的同伴在表演节目。 那小猴突然眼睛一动,望向了鸿庆楼的方向,视野里渐渐的出现了一辆黄包车,车上坐着一个剃着平头,带着眼镜,留着一瞥八字胡须的青年人。 这个青年人刚从曰本回来,准备去任《晨钟报》的主编,连赶了好多天的路,这会浑身正是疲劳,一边眯着眼,一边和车夫搭着话。 突然听到了街边传来了一声惨叫,青年人立刻睁开眼,让车夫停下车,冲着围着一圈的人群走去,拨开阻挠的人群,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衣衫褴褛的妇女跪坐在地上。 妇女情色焦急,双眼流泪,手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这孩子五六岁模样,眼神空洞,嘴唇干裂,无精打采,一看就是生了病。 “求求好心人!救救!!我的孩子吧!” “谁要是能救我的孩子,我愿意给他当牛做马!” 周边围观的人却只是指指点点,看着凄惨求助的妇女,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愿意来大街上求助呢。 只是看着这妇女的惨状,任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都会心生同情心,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悲愤道: “这狗日的念头,人活着连个畜生都不如!” “这孩子也是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病,都是穷病惹得!” “穷人的命,就不是命啊.....” “孩子啊,下辈子别投胎做人了!”说这话的白胡子老者,慢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十枚铜板,轻轻的放到妇女面前。 “诶....这个世道啊,老百姓的死活都不管,就知道争权夺势,悲哀啊!”又一个路人咬牙切齿的喊道,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枚铜钱,放到妇女面前。 随后,围观的人群里,大家都窸窸窣窣的掏出一枚两枚的铜钱,但是看病是肯定不够的。见此,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年轻的学生。 眼睛红红的,向着围观的群众,呼喊着: “求求你们,多给一些吧,就当我借你们的,我是高等师范的学生,肯定会还你们的。” 任这名学生再怎么哀求,地上也只是多了几枚铜板而已,对于看病实在是杯水车薪,年轻的学生还是不放弃,继续哀求路人的帮助。 有的路人实在不忍心,就说道: “诶....我们也是平老头百姓,也要过日子的,再给的话,今天就没饭吃了。” “是啊,我们再怎么帮,也无济于事啊!” ....... 地上跪坐的妇女把面前的钱都整理好,把孩子轻轻从怀里放下,然后对着人群磕了三个头,带着哭腔,大声的感谢道: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围观的人群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见况于心不忍,但又实在是无能为力。 为了能救自己的孩子,这个跪坐的妇女,从地上摸起一根碎稻草秸秆,慢慢的插到乱糟糟的头发上,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豆大的眼泪滴落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声响在所有人的心里响起,妇女的举动再明显不过了,她要把自己卖了,来救自己的孩子。 年轻的学生怔怔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看着头贴在地上,插着稻草的妇女;看着无能为力的路人,这一刻心里的渐渐起了一丝火苗。 突然,一道愤怒的爆呵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一个穿着短褂,露着胳膊的男人,穿过人群,直奔妇女面前。 一把揪掉妇女头上的稻草,要把妇女扶起来,可是妇女不干,气的这个男人,脱下自己的鞋子,就往妇女的背上打去。 一边留着泪,一边打着,一边嘴里用命令的口吻,喊着: “站起来,别丢人现眼!” 妇女就是不起来,头上都磕出了血,披头散发,凄惨的喊道: “我要救我的孩子,你救不了,还不让我救,我不管,我就要救孩子。啊啊啊啊........” 男人一听,顿时怒了,手里的鞋子,用力的打在女人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这下旁边的人开始指责道: “你是谁啊?就来打人!” “对啊,你快停手,不然叫治安队了!” ....... 年轻的学生,立刻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这个男人,却被这个男人一把推开,猩红的眼睛,盯着众人,狂喊道: “她是我媳妇,我管我媳妇,怎么了?” 然后又把地上的妇女拉起来,这回却是没有了命令的口吻,反而是哀怨的祈求道: “快跟我回家吧,求求你,不要丢人了。” “我不管,我要救孩子!”妇女眼泪巴巴的哀求着男人。 男人看了看躺在地上,没有奄奄一息的儿子,又看了看哀求的老婆,无助而又可怜的内心,突然迸发出一股子炙热的倔强来,大喊道: “站起来,咱们穷人,就是要死,也要站着死!” “他是我儿子,你把他抱起来,死也要站着!” “走!!跟我回家去!”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历史里走出来的人 躺在地上的孩子,微微张开的眼睛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倒映着苍绿的树木;倒映着围观的人群;渐渐倒映着一张八字胡须,带着眼镜,剃着平头的脸来。 这张脸正是那个刚从曰本回来的青年人,他把事情的整个经过,都深深的刻在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酸楚,慢慢的脱下了眼镜。 背过身去,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后,然后猛吸一口气,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上前去,说道: “大哥,我来替你孩子治病!” 这名妇女眼睛里闪出精光来,抓着这名青年的胳膊,热泪盈眶,连连感谢,然后赶紧抱起地上的孩子,喃喃道:“有救了!有救了!” 男人急忙背过身去,憋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而后用温润的眼眶盯着面前的青年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男人当然是想救自己的孩子,天下间有哪个父母会舍得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家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值钱的东西。 现在眼前这个身穿长衫的青年人说要就孩子,男人心里顿时生出千万句感谢的话,等到嘴边,却只说出了四个字: “谢谢先生!” 鸿庆楼上的汤皖和仲浦先生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从那个妇女一出现,趴在窗户上的汤皖就看到了,于是,立刻提醒了仲浦先生。 而且那个青年人,仲浦先生在曰本的时候还见过,他经常会发表一语中的言论,后来还向《新年轻》投了稿子,名叫《青春》,所以仲浦先生对那个青年人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走!我们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忙,顺便再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仲浦先生收拾好包袱,神秘兮兮的说道。 “谁?”汤皖疑惑道,仲浦先生刚来首都,又怎么会认识人呢? 不过汤皖正好也想下去,如果最后没人肯出手,相救躺在地上的孩子的话,汤皖肯定是要出手救人的。 “去了就知道了,他也是个大才,我看人很准的。”仲浦先生背上包袱,就率先下楼。 汤皖紧随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和鸿庆楼灰伙计说道:“雅间留着,要是有人来,就说我去办事,一会就回来。” “好嘞!先生慢走!”伙计客气的答道。 那名青年人答应救孩子之后,就对着妇女催促道: “事不宜迟,赶紧把孩子报到车上去,我们先去医院。” 不过青年人刚回国,才来的首都,对地方不熟悉,又向着四周人群问道: “这附近哪里有医院?” 年轻的学生对这一片熟悉,踊跃的说道: “先生,我知道,这里离的最近的医院是珐国医院,我来带路。” 围观的人群见孩子终于是有救了,也都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赶紧让开了一条道,妇女抱着孩子急忙上了车。 年轻的学生,背着书包在前面带路,青年人拎着行李箱,和穿着短褂的男人跟在车后,刚起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大喊: “首常,等等我,我是程仲浦!” 青年人顿时止步步子,回过头来,就看到仲浦先生和汤皖正在往跟前跑过来,一脸的惊讶,说道: “仲浦先生,你怎么.....” “先别说了,事情我都看到了,赶紧去医院,到了再说。”仲浦先生背着包袱,急着催促道。 情势紧急,首常先生也就顾不得繁文缛节,直往前追着黄包车,往医院赶。 而在后面的汤皖,听到仲浦先生喊前面奔跑的青年人叫首常的时候,心里莫名的被震撼了,难道就是历史书上,走出来的首常先生么? 汤皖一边跑着,一边回想起历史书上的照片,是了!是了!平头、八字胡、戴眼镜,一袭长衫,不是书里的首常先生,还能是谁? 心里不禁感慨命运捉人,却没想,与首常先生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一条斜阳映照,仲浦先生作陪的奔跑的路上。 珐国医院离这里不远,汤皖紧随其后,跟着跑了一会儿,就能看一栋楼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十字架。 黄包车停在门口,年轻的学生在前面指引,其余人跟在后面进去医院,一个外国医生,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搭着一个听诊器,接的诊。 医生情色紧张的把孩子抱进去房间,说是检查,其余人只能在门口等着检查结果出来。 妇女一脸担忧的盯着门口看,男人跑来向首常先生道谢: “谢谢先生了!” 首常先生和煦的安慰道: “别着急,说不定孩子什么事都没有!” “但愿吧。”男人和首常先生道谢完后,又向年轻的学生道谢:“谢谢小兄弟了。” “呃呃....不用谢,我什么也没帮上。”年轻的学生尴尬道。 “你帮了大忙了,没有你,我们哪认识医院,路上多耽搁一会都不行的。”首常先生欣赏的看向年轻的学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所学校的?” “我叫赵氏严,是首都高等师范附中的学生!”赵氏严答道。 “你好,赵氏严,我叫李汏兆!”首常先生郑重的低头行礼。 赵氏严也立刻低头鞠躬还礼,而后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了,就说道: “先生,没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学校呢!” “去把,以后要是有事找我,可以去《晨钟报》。”首常先生挥挥手,笑笑道,心里对这个学生印象特别好。 “先生再见!”赵氏严手抓紧了胸口的书包带,就往门外走,正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正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其中有个人特别眼熟。 突然,赵氏严想起了这个人是谁,立刻行礼,连说道:“皖之先生,你好!” “你好,赵氏严同学,你今天做的很对!”汤皖也行礼,并且由衷的夸赞道。 然后汤皖又说道:“我和仲浦先生在楼上看的一清二楚,我们以你为荣。” 赵氏严简直幸福的呆住了,一边是大名鼎鼎的皖之先生,另一边是沪市的仲浦先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只好又低头行礼。 “哈哈哈哈.....” 汤皖看着赵氏严的窘迫,笑出声来,安慰道:“不用紧张,我们不是老虎,不会吃的你的。” 这会赵氏严还是一个学生,以前在报纸和书上看到的名字,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感觉不太真实,尤其是对皖之先生,崇拜的很,抵制曰货行动的时候,赵氏严可是冲在第一线的。 “你晚上还有事情么?”汤皖问道。 “我....我下午的书还没看!”赵氏严不由得又再次抓紧了手里的书包带,怯怯的说道。 汤皖本来是想邀请赵氏严晚上吃饭的,但是人家下午被耽误了时间,没看书,话也就说不出口了,笑着道: “看书是大事,不能耽误,你赶紧回去吧。” 赵氏严向后退了几步,再次低头行礼,刚走出门,不由得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 心里却是激动万分,一定要赶紧回去告诉同学,今天见到了皖之先生和仲浦先生的事情。 而另一边,首常先生听到赵氏严喊仲浦先生身边的那个人皖之先生时,心里也一时的惊讶,待赵氏严走后,立刻走上前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汤皖,这位是李汏兆。”仲浦先生指着俩人,给互相介绍道。 “皖之先生,真是你啊,我在曰本,经常听到你的名字呢,久仰大名!”首常先生一副迷弟的模样,着实给汤皖弄得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汤皖低估了自己在如今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大江南北,提到皖之先生,就没有不认识的,就连海外留学生也一样。 尤其是曰本的留学生,《R国威胁论》一出,汤皖在曰本就成了名人,曰本本土的报纸对汤皖是恨之入骨,大肆诋毁。 等于变相得提高了汤皖的知名度,但是在华夏留学生圈子里,汤皖一直是大家心里的崇拜对象,对汤皖干过的事情,也是如数家珍。 “你好!首常先生!”虽是如此,但是汤皖对首常先生,那可是钦佩的很,有着诸多的话想代表后世人对首常先生说,但到了嘴边就又都说不出来了。 汤皖正面仔细的打量着首常先生,不必去说那标志性的八字胡须,也不必说那标志性的平头,更不比说首常先生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 首常先生看向汤皖时,嘴角带着笑容,嘴角的八字胡须,上下微微颤动,只是一张一合,便仿佛要喊出最振奋人心的话语,要带头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向着前方奋力前行。 “来,坐一会,跑的累了!”仲浦先生,拉着两人,坐在专供等候歇息的长椅上。 “对了,仲浦先生,你怎么来首都了,不是在沪市么?”首常先生问道。 “我来首都啊,是来给皖之先生送稿费的!”仲浦先生微笑着说道。 “别听他瞎说,他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送稿费只是顺带的。”汤皖说道。 “我可是早就拜读过皖之先生的文章了,尤其是《无言的战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马上要当《晨钟报》的主编,皖之先生以后可要多投稿子,支援支援。”首常先生说道。 汤皖现在的名气大,写一篇文章,不用说,看的人一定很多,但是这话听在汤皖的耳朵里,顿时变得特别的刺挠,有种做了坏事被人抓现行的感觉。 “首常先生啊,你就别拿我开刷,《无言的战斗》和《R国威胁论》,我都是出嘴不出力,不信你问问仲浦兄,是他执的笔。”汤皖尽量解释道。 “首常我和你说,别听皖之兄瞎说,他这人就是懒得动弹。那《R过威胁论》骨架脉络都是他写的,我就负责填个资料和动笔而已。”仲浦先生说道。 “写文章,最难得就是想法和灵感,至于写字,谁都会。我这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皖之先生只管把大纲和脉络写好,动笔我也可以。”首常先生说道。 总之,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汤皖也不打算做辩驳了,只好以微笑面对,心里却在掐着时间点,怕是待会迅哥儿和钱玄要到鸿庆楼了。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便看到那道门总算是打开了,那个外国医生走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妇女和男人连忙上前说道: “我们是!” “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得住院治疗。”外国医生用中文说道。 “需要多少费用?”男人担心的问道。 “大概30大洋!”外国医生说道。 30大洋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好在首常先生及时上前,安慰道: “别慌,我来替你付医药费。” “谢谢!!”夫妻俩实在是没法办,也只有一句感谢的话了。 首常先生身上没有带现金,而医院又只收现金,没办法之下,只能先去当铺当东西,却被汤皖及时拦下。 “我们这边有现金,你先拿去交医药费吧。”汤皖对着首常先生说道。 “也行,我发了工资就能还!”首常先生也不推辞,毕竟救命要紧。 汤皖转头和仲浦先生小声的商量着,意思是迅哥儿的稿费先拿来用一下,后面自己在还给迅哥儿就是。 仲浦先生立刻就卸下背后的包袱,拿出包好的大洋,由于《狂人之记》字数少,按照千字一元太吃亏,仲浦先生觉得文章实在是太好了,便做主20大洋,硬生生的提高到了5倍。 刚好汤皖晚上要请客,身上还带着几块大洋,仲浦先生身上也有几块,在加上首常先生的,三个人终于凑齐了30大洋,去交了医药费。 这对夫妻还要守在医院的病床前,汤皖等三人走的时候,男人出来相送,对早就听过的皖之先生和萍水相逢的首常先生,要磕头感谢,被汤皖一把拉住。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下,快进去看着孩子吧,孩子病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当汤皖,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走出医院的时候,刚好日落西头,医院门口的马路上,人流涌动,远处的街上即将热闹非凡。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投放到地面上,重叠在一起,像极了汉字里的“一”字。 “今日仲浦兄刚来首都,我设接风宴,首常先生可否赏脸一聚?”汤皖邀请着说道。 “真是不巧,我今天刚好要去《晨钟报》任职,这都耽误许久了,他们还在等着呢,怕是等的着急了。”首常先生认真的解释道。 “山水有相逢,你与我都在首都,时间多的是,总有见面的机会的。”汤皖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知道首常先生确实有事,不能强求。 “改天,我必定亲自上门拜访,况且我对先生早已仰慕,还有许多话想同先生讲,有许多问题想请先生释惑!”首常先生说道。 “好!我等着!”汤皖满口答应道。 等汤皖和仲浦先生回到鸿庆楼的时候,还没进二楼雅间,就看到大牛站在门口,里面迅哥儿和钱玄正说着话。 “皖之这个人,说来也怪,请客就请客吧,总是把自己请没了,上一回也是,这回又是这样,待会来了,豫才你好好说说他。”钱玄捏起一颗瓜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要说皖之,你自己不会么,还非要我来说。”迅哥儿也是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搭着话。 “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你嘴皮子利索,你不说,谁来说?”钱玄问道。 “耍嘴皮子,皖之是状元,我才不触那个霉头!”迅哥儿无所谓道。 刚好,雅间的门打开了,汤皖走进来了,阴笑着看向钱玄,说道: “听说,你要好好说道说道我,是么?” “没有的事,你耳朵听岔了。”钱玄内心毫无波澜,一本正经的说道。 汤皖白了一眼,又把外面的仲浦先生拉进来,指着俩人,介绍道: “给你们俩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沪市的仲浦先生。这位是钱玄,这位是迅哥儿!”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科学与民主 仲浦先生款款而笑的走进雅间,对着迅哥儿和钱玄施礼道:“豫才先生、德潜先生,我在沪市可是久仰大名!” 迅哥儿和钱玄同时站起身来,四下打量着,汤皖嘴里经常说的仲浦先生,回礼道:“仲浦先生大名,亦是如雷贯耳,我们亦是经常听皖之提起。” 汤皖招呼仲浦先生落座,自己坐在高位,仲浦先生坐在左手边,迅哥儿和钱玄坐在右手边。 见到几人都已经坐下,汤皖朝着雅间门外喊道:“大牛,通知上菜!” “好嘞!”大牛欣然答道。 在等上菜的间隙,汤皖拎着茶壶给众人续上一圈茶水,发现这会大家就又都不说话了。 迅哥儿和钱玄俩人久违的正襟危坐,连瓜子也不磕了,只盯着桌面看。 而仲浦先生就更奇怪了,未来之前,一直心心念叨,见着豫才,一定要好好絮叨絮叨。 等见着了,反而成了闷葫芦,只打了个招呼后,就一言不发的坐着。 其实这个时代的社交和汤皖后世的社交,区别还是很大的,在后世,没话说可以递过去一支烟什么的,总之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拉近关系。 但是在此刻,既没有烟,也没有手机游戏等辅助工具,除了唯一的交汇纽扣汤皖。 而且汤皖之前还真没干过这个活,以为只要介绍一下就行了,一时间大家就都只好尴尬着,三人就等着汤皖来起头。 “哈哈哈......” 看着如此尴尬的气氛,汤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准备自己来起个头,把天聊起来。哪知竟毫无意外的,突兀的笑出声来。 一想到一个个平时都是话匣子一打开,就止不住说话的人物,这会儿突然装起了深沉,玩起了矜持,就忍不住想笑。 汤皖的这突兀一笑,刚好打破了席间沉默的气氛,大家都张眼看过来,眼睛里透露着不解,不明白汤皖为何发笑。 “我说,你们平时不是都很能说么,怎的这会都成了哑巴了?”汤皖掩着嘴,笑道。 大伙一听汤皖这么说,顿时就不乐意了,率先发话的是钱玄,早就憋着话呢,对着汤皖就是一阵数落。 “皖之这人,其他都好,就是办事总是毛手毛脚的。请人吃饭,就没见过主人比客人来的晚的,你们说,这叫什么事?不过幸亏是我们几个,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当一回事。” “遇人不淑,不过如此,要是换成辜教授,看他可还敢?”迅哥儿嗤笑一声,手里把玩着茶杯,说道。 “我这是临时遇到事儿了,不是有意如此,本来早就和仲浦兄到了,不信你们问问仲浦兄。”汤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一下。 “这个我倒是可以证实,事情是我们俩一起办的,皖之兄之所以来的迟,多多少少还有因为我的缘故。”仲浦先生补充道。 “既然仲浦先生给你汤皖之作保,姑且信你一回,说说,遇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钱玄道。 汤皖又喝了一口茶,在上菜之前,把遇到首常先生和去医院筹款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指着窗口说道: “我和仲浦兄,当时就在这个窗口看着,你说我们能不去么?” “当去,莫说是你们俩,就是我和豫才,也是要去的,只是这么多的穷人,哪能救的过来啊?”钱玄发愁的说道。 钱玄的一番话,倒是引开了一个话题的讨论,那就是这么多的穷人,如何去救?仲浦先生说道: “穷人多,说明国家贫穷;国家贫穷,说明国力弱;国力弱,是因为这个世道太愚昧,总依照着过去的老一套过;而过去的那老一套,就滋生出数不尽的穷人。” 仲浦先生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出一个圆形,指出道: “这就像是一个环,首位相扣,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如果照着老一套走下去,就现在的形势而言,老百姓往后的日子只能是越来越苦。” 钱玄想了想,疑问道: “仲浦先生,如何才能打破这个环?” “科学与民主!”仲浦先生恳切的说道。 仲浦先生在创刊《新年轻》的时候,就提倡科学与民主与新文学,便是因为仲浦先生,经过多年来的社会变革,渐渐摸索出了其中的关键。 迅哥儿一直都是有自己思想深度的,听着仲浦先生说的“科学与民主”,不禁想到现在打的火热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之争,不禁心生气馁。 二当家仗着皖系、直系和奉系的支持,国家大权一把抓,大当家没有根基,啥话都不管用,双方对峙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科学无踪影,民主无希望,我们这一辈人都有可能是民族的罪人。”迅哥儿无奈的说道。 “豫才,你这话太消极,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从弱小到强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中间必须得有一个过程,我们要给予时间。”汤皖安慰迅哥儿道。 “难呐!”迅哥儿岂会不明白汤皖所说的,只是一想到国家资源浪费在如此内斗上,就心里烦躁,胸口发闷。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汤皖道。 “快说!”急脾气的钱玄催促道。 “科学与民主就是解决的关键点,奈何许多人空有宝山而不知。”汤皖再次说道。 说来简单,但是实行起来却是很难,科学与民主的实行基础就是教育,这也是汤皖所追求的,不过与现有的观点不同的是。 汤皖坚持推动基础教育,而大部分的观点都是推动大学教育,以建立世界一流高等院校为目标而努力,接下的孑民先生任北大校长便在这个背景下诞生的。 “豫才,你已经走在着‘科学与民主’的路上了。”汤皖由衷的感谢道。 “科学与民主,关键在教育,仲浦兄,我说的与你想的可是一样的?”汤皖又问道。 “哈哈哈....知我者皖之兄也!”仲浦先生,抿着嘴笑道。 说到教育,就不得不提到大学教育,但是当今的大学教育,实在一言难尽,就比如国家大力扶持的北大,竟然闹笑话到了全国皆知的地步,被广为诟病,比如最著名的“两院一堂。” 两院指的是众议院和参议院的,而一堂则是指京师大学堂,北大的前身。 相传这些人一到下班的时间就齐聚八大胡同,而八大胡同则是首都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在地,里面的姑娘是个个人美,活儿又好。 如果只是在下班之后去八大胡同消遣,最多会被说成私德有亏,但是实际上,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孑民先生在后来写的《自写年谱》中,有说到在其上任北大校长之前,北大的一些实际状况。“学生于讲堂上领受讲义,及当学期、学年考试时要求题目范围特别预备外,对于学术,并没有何等兴会。讲堂以外,又没有高尚的娱乐与自动的组织,遂不得不于学校之外,竞为不正当的消遣。这就是著名腐败的总因……” 换言之,此时的北大是一座封建思想、官僚习气十分浓厚的学府。 一些有钱的学生,带听差、打麻将、吃花酒、捧名角,对读书毫无兴趣,教授中不少人不学无术,吃饭混日子,教课是陈陈相因,敷衍塞责。 一些教授在混日子,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忙着阿谀奉承,上课只是对着教案读一遍,也不管学生懂不懂,考试之前,把要考的内容画个圈圈,能不能考过全看学生是否有钱。 而学生也是有很多在北大混日子,仗着家中有钱,在求学的时候当起了一个逍遥公子哥,大部分抱着混一张文凭的想法而来。 所以,钱玄对北大学术氛围,那是相当的看不过眼,就更别提迅哥儿这个直脾气。 因此,后来胡校长私下里曾找过钱玄和迅哥儿,要让他们俩去北大教书。 被迅哥儿和钱玄断然拒绝,一方面是这俩人纯粹不想去蹚浑水,另一方面是胡校长说了也不顶用,一个汤皖就够头疼的,再来两个兄弟,怕不是北大要变成战场了。 “还是小孩子好,我现在每天和他们接触,身心放松,再也不用看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大概我要活的久一点了!”迅哥儿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此时说道。 “听说孑民先生要去北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钱玄突然问道。 “这个最好去问秋明先生,是他和汤尔和先生推荐的孑民先生。”汤皖道。 胡校长已经称病辞职回了老家,北大再不改变就要天怒人怨了,因此,急需一位德高望重,魄力十足,能大刀阔斧改革的人来担任校长。 教育部总长在咨询许多人士的时候,秋明先生和首都医学院的校长汤尔和,就向范总长推荐了孑民先生,而且说起来范总长也算是孑民先生的门生,自然知道孑民先生一心要推崇大学教育。 因此,范总长就向时任大当家的黎黄陂,提出要请孑民先生担任北大校长的建议。经过了许多次的论证和开会,黎黄陂最终还是同意了,并向还在珐国的孑民先生发去了邀请函。 说起孑民先生,仲浦先生嘴角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喝茶,思绪不禁回到了多年以前,俩人在沪市一起“共事”的日子。 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是一个属相,都是属兔,因此孑民先生刚好大仲浦先生一轮,也就是12岁。当年的仲浦先生很是稚嫩,跟着老大哥孑民先生一起参加暗杀团,暗杀前清官员,还制造炸药。 结果一个没弄好,在试制炸药的时候,炸药突然爆炸了,幸亏仲浦先生反应迅速,一把推开了孑民先生,否则哪有后来的北大蔡公。 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仲浦先生还是孑民先生的救命恩人呢,想到这里,仲浦先生会心一笑,说道: “说起来,我和孑民先生也是老相识了,已经多年未见了,甚是想念。” “还有皖之说的秋明先生,应该是沈秋明吧,我和他说起来,也是相识已久。” “哦?”汤皖等三人都好奇的声音。 “我当年在沪市,追随孑民先生,立志为国为民,后来失败了就去了曰本,躲了一段时间。”仲浦先生溘然一笑,而后继续道:“我和沈秋明当年是在杭城认识的,指点过他书法。” 乖乖!!汤皖心里震撼的不得了,秋明先生的书法现在可是公认的no.1。 没想到多年以前,还受过仲浦先生的指点,那么由此联想,仲浦先生的书法绝对不差,找个时间得搞一副字来。 事实上,那个时候的秋明先生才20出头,书法小成,在杭城一所高等学校当代课老师,而仲浦先生当时也年轻,心高气傲。 有一回,见到秋明先生,当面就说道:“我昨日见过你的一副字,字则其俗在骨。” 不过,随后回家的秋明先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认真思索这句话,顿觉的有道理,在之后的几年里,一直与仲浦先生有书信来往,讨论书法。 当然,就这个时代来说,仲浦先生的书法绝对能排在第一队列,若是醉心于书法一道,最后定能成为一代大家。 汤皖抿嘴一笑,抢钱玄一步,给仲浦先生茶杯续上水,笑道: “仲浦兄,来一趟首都不容易啊,不知此番要待几天啊?” “办完了事情就回去,待不了几天!”仲浦先生直接道。 仲浦先生来首都就两件事,第一是送稿费,第二则是考察首都市场,看看《新年轻》在首都的销售情况如何,为下一步作打算。 “诶,如此相见,匆匆一别,日后对仲浦兄之思念,该如何释然呢?”汤皖对自己,也是对仲浦先生提出疑问。 迅哥儿和钱玄一听,就知道汤皖心里打的什么注意,上回秋明先生的字,钱玄可是眼睛火热,迅哥儿事后知道也是后悔不已。 所以,这一次,一定不能让汤皖独吞,俩人相视一笑后,迅哥儿就说道: “仲浦先生确实来一趟不容易,皖之啊,晚上我们还得好好款待仲浦先生才行。” 汤皖一听,就明白迅哥儿话里的意思,这是想要敲竹杠啊,立刻回过去一句。 “仲浦兄理应要被好好款待,剩下的各凭本事。” 仲浦先生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听见钱玄催促道: “那还不开席,尽顾着说话,这菜一会都凉了。” 原来是几个人光顾着聊天,入了神,都忘记菜已经上好了,汤皖给几人满上酒水,举起杯子,说道: “仲浦兄,欢迎来到首都。” 四人仰头饮下杯中酒,便开始吃菜,这会大家肚子都饿了,在稍顾斯文的同时,先风卷残云的吃上几口,垫垫肚子。 “大牛,进来!”汤皖朝着外面喊道。 大牛推开门,走进来,便又看到汤皖用筷子指着桌子对面,说道:“坐那里吃。” 大牛不干,不肯坐下,倒是引得了其他三人一阵笑,汤皖继续说道:“这几位先生你都认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坐下。” “坐!”迅哥儿笑道。 “坐下吧,都认识你。”钱玄补充道。 “我们提倡科学与民主,就是要从小事情做起,大牛就听你家先生的,坐下吃。”仲浦先生道。 面对众多先生的劝说,大牛只好同意坐下,不过却是一直低着头,只吃自己身前的,汤皖看到后,也不再去说,大牛能同意在一张桌上吃饭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与此同时,《晨钟报》的一些人也设置了接风宴,专为刚从曰本回来的首常先生而设置,吃饭的地点是离鸿兴楼不远的正阳楼,也是首都八大楼、八大居之一。 任公和汤华龙等进步挡人士在反袁斗争中,深刻的意识到舆论的重要性,因此,想建立一份自己的报刊,好向社会发出声音。 但是苦于一直以来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编辑,恰巧首常先生在曰本学习期间,一直为《甲寅》供稿,因此结识了张士钊等人。 其间,首常先生受到影响,其思想从最初的帝师的修补主义,变成了旗帜鲜明的反封建,追求科学与民主,因此被推荐为《晨钟报》的主编。 此时的首常先生30岁不到,年轻气盛,朝气蓬勃,还在今年的9月1号《新年轻》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青春》,展现自己对国家的愿景:渴望华夏能够摆脱腐朽衰颓的局面而重新找回国家的春天。 这篇《青春》言辞高亢,情感浓厚,表达了一个莘莘学子对自己祖国未来的美好向往,尤其是在全国各大高校的学生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而首常先生之所以答应任《晨钟报》编辑,便是要借这份报刊,继续沿用“青春”之名,向腐朽的旧社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首常先生宁愿被曰本早稻田大学开出吗,也要回国来参加这一场唤醒国人思想的运动,便是因为其心中,志存高远。 实际上,此时的首常先生的一个朋友,给首常先生在金陵的正府部门,谋了一个肥得流油的差事,却是断然拒绝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市场调研 汤皖等人吃了几口菜,填饱了肚子最初的饥饿后,慢慢的停下了动作,开始喝酒攀谈,几杯酒下肚,迅哥儿和钱玄也混了一张熟脸,倒是没有了最初交流的青涩。 仲浦先生放下筷子,抽空喝了一杯茶,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第二件事,便问道: “皖之,豫才和德潜,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请说!”汤皖抬手示意,另外令人也是面露疑色。 “《新年轻》在首都,看的人怎么样?”仲浦先生弱弱的问道。 因为心里实在没有谱,在沪市等地方也就刚刚反亏为盈,至于首都,完全不敢想象,报刊多如牛毛。 但是,事实恰好与仲浦先生想的相反,《新年轻》在首都一书难求,在各大高校里面,深受学生追捧,经常是这个人看完了,在传给下一个看。 因此,当仲浦先生没有底气的问出这个问题时,汤皖、钱玄和迅哥儿互相一看,纷纷放下手里的酒杯哈哈大笑。 钱玄是最有话语权的,便是因为钱玄在校上课时间长,而且姿态低,与学生交流的多。汤皖是一周才去北大教课两次,因此钱玄最能了解学生动态和心里的想法。 “仲浦先生,《新年轻》在首都一书难求,每当新刊发售,更是洛阳纸贵!”钱玄慷慨的说道。 因为新刊一发售,首都又不能立即买到,所以谁要是有了最新刊,大家就都拿着纸张去抄录,导致学校附近卖的纸张经常在月初不够卖的。 仲浦先生一听,不禁莞尔一笑,心里轻松了许多,连连谦虚道: “哪里,哪里,这几天我去亲自看看,去学校里转一转。” 汤皖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望向中仲浦先生,感兴趣的问道: “仲浦兄,要实行我曾说的那个计划了吗?” 汤皖去年在沪市和仲浦先生一起编辑《R国威胁论》时,当时的《新年轻》处境很是艰难,每个月都亏本,因此汤皖就曾提出了把《新年轻》搬去首都的建议。 当时的仲浦先生考虑再三,没有同意,而如今沪市地区的销售已经扭亏为盈,自然是要向全国正冶经济文化中心的首都发起冲锋的。 “还得视情况而定,不瞒诸位,这次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这个。”仲浦先生这才如实说出。 “好的很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你说离的这么远,想投一篇稿子都困难重重的,得让我少赚多少稿费。”汤皖郁闷的答道。 “哈哈哈哈......” 几人又扑哧一笑,就属钱玄笑的最大声,无情的拆穿了汤皖的话,嘲讽着说道: “你这人,纯粹是懒的动,就凭你现在的名声,哪个杂志敢不收你皖之先生的稿子?” “我又不是没给他们投过,《环球地理》,你们忘记了?”汤皖幽幽的说道。 一说起这事,就又让大家笑的更欢了,当时汤皖给首都各大报刊投了一圈,都以不收白话文为由,给拒绝了,幸好后来投了沪市,得了第一笔稿费。 “你那是纯粹字太丑,后来我给你翻译了一遍,投到了沪市,不是就收了么!”钱玄一边嘲讽一波汤皖,一边不忘抬高自己。 《环球地理》给仲浦先生的影响太深刻了,那是第一次收到的白话文作品,那时候的汤皖还没有人认识,而仲浦先生收到稿子后,当即就决定下月刊发。 没想到时间一晃,已经都过去一年了,仲浦先生就心生忽发感慨,然后又看向了汤皖,竟也随着钱玄的话,开起了玩笑。 “幸亏我没有收到原稿,不然也得用不收白话文来婉拒,总不能直接说字太丑吧。” 面对众人以自己字丑来奚落自己,汤皖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脑子里精光一闪,一个绝好的注意上头,豪迈的说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早已非吴下阿蒙,等吃完饭,就去我家喝喝茶,让你们见识见识。” 汤皖现在的字,虽然不说要凳大雅之堂,但是已经达到了普通入门水准,说出去,也不会那么丢人了。 另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把仲浦先生带回去,讨一副字来。 晚上的接风宴,从汤皖突兀的哈哈大笑开始,到四人共敬最后一杯酒结束,席间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吃完了饭,一行人又赶回东交民巷,汤皖当着三人面,展示起了自己的写字成果,倒是获得了三位一致的友好勉励。 于是,趁着机会,汤皖凑到仲浦先生耳边,小声的说道: “仲浦兄,留下一副墨宝,好让我以后睹物思人。” 此时的仲浦先生才恍然大悟,晚上开席之前,汤皖所说的“各凭本事”,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奈何,被三个人盯着,仲浦先生只有无奈的一笑,只好留下三幅墨宝来。 当晚,仲浦先生被留下歇息,睡得是汤皖的房间,而汤皖则是去了大牛那里。 翌日,天大亮,汤皖才摇摇脑袋,晃晃肩膀,推开门,打着呵欠走进院子。 而仲浦先生已经是起来了,正坐在凉棚下面,入神的看着报纸,报纸上的内容是据传二当家启瑞要让皖系的卢大帅、倪大帅、和段大帅来首都相商大事。 扯什么相商大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二当家启瑞在老家摇人,要给大当家黎黄陂施加压力,别在作对。 “仲浦兄,看的什么这么入神?”汤皖走到跟前,仲浦先生都没有发现。 一听是汤皖的声音,仲浦先迅速回过神来,长叹一声,把报纸扔下,说道: “你的诸多徽州老乡要来首都了,黎黄陂要头疼了!” 汤皖立马接过报纸,看过之后,才明白,原来是皖系要来首都,助启瑞一臂之力,毕竟启瑞现在是皖系名誉上的老大。 为什么说是明面上呢,因为启瑞虽然接收了袁老大的位子,却是没有接收一丝一毫的兵权,想做什么事情,想打谁,还得和手底下的小弟们商量着来。 因此,启瑞最近跟曰本人打的火热,就是想从曰本那里获得经济援助,好成立自己的军队,但是曰本人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要让华夏站在曰本阵营,对得宣战。 黎黄陂自然是不会同意站在曰本的阵营,但是黎黄陂同意站在霉国的阵营,因为霉国在暗中支持南边,因此双方就又僵持住了。 所以,事情演变到现在,就变成了皖系要来首都助阵,包括奉系,直系都要派人来首都帮帮场子。 “呵呵,看来这回卜五先生在中间没有发挥的余地了。”汤皖呵呵一笑,对于这种事情,仿佛早就见怪不怪一般。 “你说的可是徐卜五?”仲浦先生问道。 “正是!”汤皖道,想到卜五先生第一次居中调节时,竟然只是为了国务院秘书的人选,也是一阵唏嘘不已,这个国家的执正机构实在是太荒唐了。 “卜五先生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是死结,除非一方让步,但那是不可能的。”仲浦先生愤慨道。 “别想这些了,他们的事,与我们不相干,吃完早饭,我先带去你学校看看。”汤皖转回心思,直奔厨房,准备洗漱。 早餐与之前相差不大,俩人飞快的吃完,出了巷子口,打了两辆黄包车,直奔朝阳门外的学校而去。 在学校大门口下的车,一进校门,就能听到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这会正在早读,迅哥儿手里拿本语文教科书,别在背后,在教室里走来走去。 汤皖和仲浦先生悄悄看了几眼,没有引起注意,就不动声色离开了,去了办公室。湘虎正在伏案写着东西,一看汤皖和仲浦先生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昨晚怎么不来,我特意和豫才先生说了,带上你。”汤皖在给迅哥儿的纸上特意说了,带上湘虎,最后却是没有发现湘虎的身影。 “我....我昨晚身体不舒服。”湘虎犹豫着,最终还是推脱到身体不适上面来。 其实,湘虎昨晚趁着夜色,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好友,想给先生拉几个老师来的,不过情况不容乐观,都说暂时考虑,没有一个答应的。 “身体怎么了?”一听湘虎身体不舒适,汤皖立刻关心道。 “没事,应该是受凉了,今天就好了!”湘虎只好顺着话,继续往下扯,好在汤皖没有去深想。 湘虎和汤皖说完了话,特意给仲浦先生施了一个礼,说道: “感谢先生沪市施救!” “小事情,你能安全回到首都就好!”仲浦先生似乎觉得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情,丝毫不在意,随口说道。 在办公室里,汤皖和仲浦先生喝了杯茶后,又在校园里逛了几圈。此时太阳刚出山不久,朝阳把人影拉的好长,汤皖就站在大操场上,指着眼前的这一切,兴奋的说道: “明年开春,这样的学校就又要多了10所,整整10所啊,好几百个穷人家的孩子可以去上学,一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的激动。” 仲浦先生在学校里视察下来之后,汤皖还没有介绍,便以其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新式学堂的独特之处。 能开十所这样的学校,对于直隶地区的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放眼全国来说呢,还有千千万万个穷人家的孩子无法上学。 所以,就更能感受到,改变国人思想的重要性了,不由得感叹道: “皖之,任重而道远啊!” “是啊!!”汤皖无奈的吐出两个字。想起这一路的办学心酸历程,汤皖真的感觉太难了,就只是想为这个时代做一点好事情,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在学校没待一会,汤皖又拉着仲浦先生往北大跑,要去做一个市场调研,关于《新年轻》杂志在首都的销售情况。 这会的《新年轻》在首都还没有直接售卖的点,都是被二道贩子从沪市购买了,人肉带到首都来的,而且一次性也带不了多少本。 所以,就导致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新年轻》单本售价极高,因为是运输成本决定的,光一章车票就得多少钱了。 在北大校园里的一处亭子,这里常年聚集着不少学生,在这里交流谈论,互相探讨,渐渐的就成了一个读书聚集的地方。 汤皖恰巧知道,去做调研,这样的地方正是合适,拉着仲浦先生就直奔亭子,远远的就能看到,亭子里,坐了不少的学生。 来人不动声色的轻轻靠近,就看到围成一圈的中间,有个高个子男生,正姿态昂扬读着手抄的文章。 吾愿吾亲爱之青年,生于青春死于青春, 生于少年死于少年也。 进前而勿顾后,背黑暗而向光明, 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 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 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 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 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 高个子男生读完,久久沉浸在文章里,对着周围的同学说道: “首常先生之意愿,亦是我之所想,亦是我华夏千万学子之所想,亦是我四万万同胞之所想。这篇文章名字就叫《青春》,这周的读书会,我首推此篇。” “诶呀,刚好被你捷足先登,我今天本来也是要推荐这篇文章的。”说话的人正一脸憨笑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赫然是摘抄的《青春》。 “我说呢,刘鹗的那本《新年轻》都是被你们借去的吧,我说怎么总是借不到呢?”有人道。 “一本这么贵,也只有他这个公子哥买的起了。”有人接过话,说道。 “我提个建议,下个月的,我们这么多人,可以每个人出点钱,一起凑着买一。” 这个建议得到了整个读书会,十几个学生的一致赞同,汤皖和仲浦先生在亭子下方,自然也是听到了全程的对方,貌似情况已经明朗了,无需再问其他。 正准备离去,汤皖的身影,被一个坐的久了,脖子发酸,正在四处活动脖子的学生看到了,惊讶的喊道: “是皖之先生么?” “是皖之先生!”有学生肯定道。 “皖之先生好!!”有学生喊道。 于是乎,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汤皖只好停止住了溜走的脚步,和仲浦先生相视一笑,转过身来,向读书会的学生打招呼道: “大家好!” “先生好!”学生齐刷刷的行礼。 “我刚听到你们读的这篇文章是发表在《新年轻》最新刊上,我想问问,你们觉得《新年轻》这本杂志怎么样?”汤皖问道。 “特别好,德先生和赛先生!”有学生说起了民主与科学的另类别称来,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新年轻》的喜爱。 “每一期必读,不过就是买不到,只能借阅。”这名学生有些无奈道。 “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我们真的买不起。”有学生抱怨道。 ..........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对于《新年轻》的看法,虽然偶有抱怨,但是基本是都是给予好评的,对于上面的文章也是赞不绝口。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新年轻》在首都,售价2毛钱一本,你们会买么?”汤皖又问道。 虽然2毛钱左右一本,在现在来说,仍然还是比较的贵的价格,但是已经到了可以咬牙买一本的程度了。 另外,《新年轻》是月刊,一个月一次,有些学生还是能接受的,不像现在的价格,高的离谱,望而生畏。 “如果是2毛一本,我会买的。”一个学生说道。 “我们只需要几个人就能凑够一本的钱。”还有学生说道。 “那你们周边的人是怎么看待《新年轻》的呢?”汤皖接着问道。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与我们接触的,大都爱看。我就是我们授课教授推荐看的。”有学生说道。 想要知道的结果已然明了,就不用在问更多的问题了,汤皖又回答了几个学生的问题后,拉着仲浦先生就离开了亭子。 此时,日头已经拉高,气温有些高,汤皖把仲浦先生拉到一处房檐下,准备休息一会,也好擦擦汗。 “怎么还用在问么?”汤皖问道。 虽说目前的情况很乐观,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仲浦先生还是决定在多问问,便说道: “再问几处看看。” 于是,汤皖又带着仲浦先生去了其他的大学,逛了一圈下来后,发现《新年轻》在学生中,受众很广,基本都是听过《新年轻》的大名。 但是学生大多都囊中羞涩,即使未来2毛一本,也不见得会有多少学生买。 反而是在一些教师中间,对《新年轻》的看法呈现两极状态,一方面是极度的看好,一方面是极度的不看好。 一般年轻的比较看好,年纪大的极度不看好。 至此,大概的一个情况,仲浦先生心里有了底。跑了一上午,两人肚子都饿的难受,赶紧打了两辆黄包车回到了东交民巷。 大牛却是已经做好了午饭,正在等着两位先生回来,一听大门口有动静,大牛就急忙跑来开门,正是两位饥肠辘辘,满头大汗的先生。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首常先生来访 今年的秋老虎总感觉来势汹汹,这都已经是9月上旬了,丝毫没有衰退下去的迹象,早晚清凉。 中午时分,炙热的高温烘烤下的空气都变得扭曲了,结束了简短的调研后,汤皖和仲浦先生,就立刻满头大汗的赶回来。 院里凉棚下面,大牛端来了一盆凉水,俩人拿着毛巾洗了把脸,静坐了许久,才散去了内心的燥热,刚好院里又起了一丝风,连着吹散了最后的一丝疲劳。 “下午还有事情么?”汤皖问道,手里提着一壶酒,准备给斟上一杯。 “想要知道的,都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趁着机会,便饮几杯吧。”仲浦先生看着酒杯,说道。 一人一杯酒下肚,连吃了几大口菜,这才暂时歇一歇,仲浦先生回忆着上午的一路点滴,脑中思绪翻涌,不由得想起若是《新年轻》来了首都,会如何? 历史沉淀的首都,文人骚客之多,都想在这里大展拳脚,名扬四方。 而且首都的文化氛围浓厚,远不是沪市能比的,《新年轻》要是放眼于全国,必须得先过首都这个关卡。 一想到这里,仲浦先生就豪气冲天,说道:“皖之兄,沪市可是凉爽的多,远没有首都燥热。这就出去转上一转,就被挤得浑身大汗。即便是这样,也是要在人堆里,就算挤,也要挤出一条路来。” “哼哼,”汤皖笑道。心里想,这条路,可不是简单的路,于是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人多才会燥热嘛,人少自然凉快,立足首都,便可放眼全国,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的人,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所以,《新年轻》一定要来首都闯上一闯,只要这一步走好了,下一步就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仲浦先生不畏艰险的说道。 此时,仲浦先生的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提前占据有利地势,接过汤皖的接力棒,再掀起一股白话文运动的风潮,趁机提高“民主与科学”的知名度。 “确定了?”汤皖若有所思的问道。 “嗯!!”仲浦先生没有回答,但是坚毅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眼下孑民先生任职北大校长,似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北大改革近在眼前; 首常先生也从曰本回来,担任《晨钟报》的主编;如果在加上《新年轻》从沪市搬来首都。 “豁!”好家伙,汤皖心里不禁感言,华山论剑的帷幕正在拉开,真是马上就要走上历史的快车道了,未来可期呢! 然而,新文化运动经过前面的白话文运动的铺垫,此番必定事半功倍,难度肯定比原有历史轨迹里的小,这也算自己做出的小贡献了吧,汤皖如是的想到,内心竟是有些小欢喜。 “来,仲浦兄,满饮此杯!”汤皖举杯,内心也是波涛汹涌,有着迅哥儿和钱玄,这俩大护法,自己定要上前帮帮场子。 “饮!”仲浦先生看向汤皖,豪气的说道。 下午的时候,俩人都没有再出门,汤皖久违的又提起了笔,练起了字,心思就忽然飘到了初识太炎先生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汤皖还刚来这里,畏手畏脚,一心只想保全自己,第一次见到太炎先生,还比较战战兢兢,说话如履薄冰。 一转眼,袁老大已经驾鹤西去,汤皖也成了全国家喻户晓的人物,迅哥儿和钱玄也已经初露锋芒。 而太炎先生却是再不肯回头看上一眼,连离开首都也不让汤皖等几人相送,只一人背着包袱,嘴里念叨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枯槁的头发,薄弱的身影,在6月的一个清晨,踏上了通县的码头,随着大运河一路南下,要从水路回浙省余杭老家。 大概,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条大河的存在吧!! 或许汤皖没有注意到,自己寄情于笔,写出来的字,也带有浓烈的情感寄托,竟是比昨天的字又上了一个台阶。 仲浦先生正在桌上把自己的见闻写下来,看到书桌前的汤皖默默无语,执笔的手坚若磐石,便放下工作,轻轻来至身后。 看到汤皖写下的赫然是那一句歌词后,不禁暗生感慨,既为汤皖的进步感到高兴,又联想到自己的老家。 仲浦先生和汤皖俩人是老乡,都是徽州人,一个老家在鸠兹,一个在宜城。 而最出名的桐城派文学便是源于宜城,仲浦先生自小便生长于文学之乡,17岁中秀才,后五次东渡,为国求计。 “皖之,你的这首歌,许多人会唱,我在沪市就听码头工人唱过,他们最常唱的便是这一句,但是你可知道我最喜哪一句?”仲浦先生问道。 “是哪一句?”汤皖转过身来,问道。 “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仲浦先生没有说,竟是直接用宜城戏腔唱了出来,虽没有铿锵有力,但却有无限的坚强与决心。 “仲浦兄,多才多艺,黄梅戏也唱上了?”汤皖自是明白仲浦先生的心迹,因此对这两句歌词青睐有加,可以理解。但是唯独对这宜城戏腔起了兴趣。 仲浦先生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只笔,蘸着墨水,写下了一行戏文:“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绽笑颜。” 这是黄梅戏《天仙配》的选段,最早是民间小调,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流传至宜城一带,后来渐渐成了固定曲目,颇受欢迎。 仲浦先生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家乡左右邻居,街坊四邻唱起过,因此印象深刻,此时也依着儿时的记忆,唱了起来。 “啪啪啪....”汤皖在仲浦先生唱完这句后,送上了掌声。 “诶....可惜,我就会这一句,出来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也没回过家,不过我老家的人唱的可好了。”仲浦先生有些遗憾的说道。 “想你程仲浦如今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何不抽个时间回老家一趟,也算是光你程氏门楣,衣锦还乡。”汤皖说道。 “是啊,空了是要回去一趟,也不知道老家变化大不大,路还认不认得?”仲浦先生说的这条路,自然是通向坟堆的路。 袁老大走了之后,自然就失去了对仲浦先生的约束,回去一趟,也是人之常情,旧坟堆上拘一把黄土,也可了心中遗憾。 仲浦先生对此事可是一直自责,连带着遐延、遐乔也是对仲浦先生怨气横生,可是这个世道便是要仲浦先生如此行事,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那你呢?皖之兄大名,怕是响彻寰宇,什么时候,荣归故里?”仲浦先生适时抬举的说道。 “我倒是认得路,不过家却是不在了!”汤皖有些心酸的说起。 那个地方,长江边上,只有一片茫茫的芦苇荡,没有一丝袅袅炊烟。 随后又补充道:“我生在南洋,老家早就没了人,找不到了!” 汤皖曾经依着记忆,去寻过,不过入眼的是茫茫芦苇荡,吹了一夜的江风,只得了个“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感慨,其他全是徒惹烦劳,反倒不如保留心底的一丝期愿! “那倒是遗憾了!”仲浦先生道。 ........ 仲浦先生来首都办完了两件事,便急急忙忙的要回去沪市去。 次日,清晨,汤皖送到了火车站,这时候的车站人少。 俩人在车站里说了几句后,仲浦先生便入了候车室,汤皖抬头看着车站的时钟,大概离火车开动还有十几分钟。 寻思着,仲浦先生这一路还得坐上两天的火车,便想着买点东西路上垫垫肚子,在车站的商店里,醒目的位置摆放着“汤达人”方便面。 汤皖会心一笑,花了几角钱,买了一大包各类口味的方便面,给仲浦先生送了过去。 “怕你路上饿,买了这些,开水一冲,就能吃,方便的很。”汤皖把方便面放到边上空闲的椅子上,嘱咐道。 “火车上有的卖,我来的时候就吃了,还别说,味道真不错。”仲浦先生没有拒绝,欣然接受。又说道:“赶紧回去吧,秋老虎厉害的很,马上就热了。” “仲浦兄,保重!”汤皖微微笑,抱拳道。 “皖之兄,勿担心,我这回去就找孟邹合计,想来不久之后,你就又能见到我了。那时候,你这个地头蛇可得多加关照!”仲浦先生此时已经想好了全盘规划,便是要把《新年轻》搬来首都。 “大架恭候!”汤皖再次说道。 十几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检票口的工作人员拿着个小喇叭卖力的呼喊着:“检票!检票!” 原本人数稀疏的车站,从四周角落里猛地窜出了不少人,不一会儿就把检票口围的水泄不通,仲浦先生背着包袱,被人群推着往检票口走。 一边拿着票,一边张头往回望,看到汤皖站在外面,定眼看着自己,连连挥手,并大喊道: “皖之兄,你回去吧,我这都上车了!” 大概是因为人太多,喧闹声太大,汤皖只看到仲浦先生在朝自己看来,嘴里喊着什么,却是听的不清楚。 于是,也朝着人群挥挥手,大声喊道:“仲浦兄,一路保重!” 直到旧式样的火车头开始冒起了浓浓黑烟,汤皖才从车站走出来,看着火车吃力的朝着平津方向驶去,过了老大一会儿,才看不到火车的影子。 平津的方向只留下了,火车驶过冒出的浓浓黑烟,在日光的照射下,分外的耀眼,久久没能散去。 下一次仲浦先生再来,应该就不是一个人了吧,汤皖想到。 汤皖随手招来一辆黄包车,还没说话,就听见车夫说道:“皖之先生可是要回东交民巷?” “是啊!你认识我?”皖好奇道。 “嘿嘿.....我们拉车的,基本都认识您!”车夫边说着,边停下车,给汤皖拉起了车棚顶子。 “今年的秋老虎真是厉害,晒一会儿就吃不消。” “大家都是人,你们这每天拉车,不知道要晒多久,我这一下会儿,有什么关系的。”汤皖随口搭着话。 “不一样,你们是文化人,拿笔杆子的,身体金贵着呢。我们大老粗,就靠晒太阳吃饭的,早就习惯了!”车夫拉着车,熟练的掉个头,朝着东交民巷跑去。 “文化人也是人,都是一样要吃饭,要喝水!”汤皖道。 “那还是文化人好,我们拉车的,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过却也还想着孩子以后当个文化人,还得感谢先生你呢!”车夫说的起劲,拉的也起劲,不消一会儿,就看不到了火车站的影子。 “你家孩子开春也要来新式学堂上学?”汤皖一听就明白了,问道。 “是啊,我家俩个,大的10岁,小的8岁,本来给大的都找了一份跑堂的活计,小的明年也托人找了。”车夫道。 “都找了活计了,怎么又想着要来学堂学习?”汤皖道。 “前些天晚上,拉车老刘和我们说的,想着又不花什么钱,孩子也还小,能读书自然是最好的。最起码将来能识个字,多一份活路。” 车夫怕汤皖不知道拉车老刘是谁,又解释道:“我们拉车的都住永定门那一片,吃喝便宜,有时候晚上没事干就搭着话。” “哦哦!那你们家家户户都要送孩子去读书吗?”汤皖来了兴趣,继续问道。 “像我这样拉车的,都想把孩子送去读书,见多了达官贵人,当然想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能过上好日子。”车夫越说越起劲,仿佛孩子只要能进去读书,未来就一定会变得光明一样。 “能读书最好,多识字,看报也不需要人读不是么?”汤皖竟开起了玩笑话。 “那是,哦,对了,永定门那一片,不光我们拉车的住,有杀猪的,敲棺材的,打铁的.....他们估计也要送孩子去。”车夫又些担忧的说道,生怕因为人数多,轮不上自家孩子。 “那好啊!都送来读书!”汤皖心里的心思越发的活跃,看来新式学堂要被老百姓接受了。 “这么多孩子,能收的过来么?”车夫越发的担心了。 “收的过来的,放心,明年开春,要开十所新式学堂,你就是再多些孩子,也能收下!”汤皖霸气的说道。 “诶呀!!那可是太好了,回去我就给他们说说!”车夫忧愁的心思一甩而空,脚下生风般的拉着车,就往东交民巷奔去。 汤皖一路上有的没的和车夫搭着话,时间过得飞快,没注意,一个弯子过后,就到了东交民巷的巷子口。 汤皖下了车,正要给车夫车钱,哪成想车夫硬是不收,身上全是汗,滑的像泥鳅,汤皖想拉也拉不住。 车夫拉着车就往大街上跑去,嘴里说道:“先生能为我们穷人办学校,这点车钱算什么。”然后动作飞快,就一溜烟的没了人影。 等车夫跑远了,汤皖才送身上掏出几枚铜板来,看向远处的大街上,耳边回想起车夫的话,心里像是三伏天里喝冰镇雪碧——透心凉,心飞扬。 “呼!!!” 汤皖深呼一口气,脸上挂着笑容,就朝着巷子里走去,边走嘴里还哼着小调:“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砰砰砰.....大牛,开门,我回来了!!” 汤皖心里开心,连敲门都敲出了菊长的几分气势,然而来开门的却不是大牛,而是一个青年人,在汤皖送仲浦先生,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已然等了许久。 汤皖见门打开了,正要抬腿跨进门槛,眼角余光看到,开门的竟然不是大牛。 随后立即抬头,便看到一个剃着平头,戴着眼镜,一瞥八字胡须的青年人正盯着自己笑。 “首常先生,你怎么来了?”汤皖着实被惊讶住了,然后立马懊恼的拍起了大腿,说道:“仲浦兄真是不凑巧,我刚给他送到车站。” “我前天刚到,昨天办了点事,耽误了没来,今天就想着来拜访拜访皖之先生。”首常先生听到仲浦先生刚走,也是有些遗憾,没能畅聊一番。 “不过,没事,仲浦兄不久就要来首都,到时候机会多的是。”汤皖想起来,又说道:“赶紧进去,喝点茶,别怠慢了首常先生。” 首常先生跟在汤皖身后,心里也是汗颜,自己才刚从曰本回来,年纪也不比皖之先生大,名声就更没皖之先生响亮了。 汤皖一口一个首常先生的喊,着实让这个名声不显青年人,受宠若惊,更是心里感到尴尬,连说道: “皖之先生,您能别叫我首常先生了么,就叫我首常就行,我在您面前,实在承受不起。” 汤皖一时愣住了,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的思维还没转换过来,顿时哈哈大笑,指着首常先生说道: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首常兄好了!” “还是叫我首常吧!”首常先生再坚持说道。 实际上首常先生今天是带着崇拜的心思,来拜访自己的偶像的。 首常先生这人,说白了和钱玄的性格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爱国热血青年,尤其是民族大义面前,更是首当其冲,在曰本听了汤皖的事迹后,顿生崇拜之情。 “听我的,日后就叫你首常兄了,你担的起这个名号!”汤皖没有顾忌首常先生的坚持,一锤定音的说道。 见此,首常先生也就不在坚持了,随着汤皖进了院子,连快步上前,提起桌上的两坛酒,弱弱的说道: “我这刚回国,工资还没发,也不怎么富裕,倒是听说先生好酒,便买了两坛花雕,还望先生收下。” 首常先生初次拜访,按照礼节,不能空手,《晨钟报》里和同事打听了一圈后,都说皖之先生好酒,于是便特意买了两瓶花雕酒。 汤皖二话不说,欣然接下,抬手示意首常先生坐下,然后朝着厨房喊道:“大牛去买些菜来,中午多加几个菜。” “首常兄,中午就在这院里吃个便饭,我再给你介绍个人,他啊,和你一个样,你见着了,保准喜欢!”汤皖凑过去,一边给首常先生倒茶,一边给自己倒上一杯。 “哦??是谁,我看看,可认识?”首常先生好奇道。 “钱玄,字德潜,现在首都女子师范高等院校当教授,首常兄,可听过?”汤皖说道,然后又朝着大牛喊道:“大牛,你先去德潜先生家里,看看在不在,要是德潜先生在家,就说我有重要事情找他来一趟。” “好嘞!”大牛跨着个篮子,蹭蹭的几下就跑到大门口,朝着钱玄家里跑去。 现今,但凡是对汤皖有了解的,就都知道汤皖有两个至交好友,一个是豫才先生,另一个就是德潜先生。 并且,外界对汤皖等三人,还有一个概述,便是:汤皖善说;钱玄擅字;豫才擅文。 所以首常先生一听是钱玄,立刻就知道了是谁。 随后,八字胡须往上一翘,龇着嘴说道:“德潜先生大名,谁人不知,年初的白话文运动,德潜先生可是惊为天人,我们在曰本的留学生可是全程关注的呢!” 钱玄年初那会儿,一边和自家同门师哥互爆黑料,你来我往;一边还能抽空怼上二十来个文言派人士,并且还不落下风,战斗力直逼天际。 就那一阵子,除了偶有露头的汤皖外,钱玄毫无疑问,就是整条街上最亮的仔! “他和你,肯定能说上话,嘿嘿,待会来了,你就知道了。”汤皖心里暗自乐道。 “对了,你可以找他约稿子,只要你们《晨钟报》敢刊登,他就能给你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写到文章里去。”汤皖不忘补充,又说道。 “那我可得厚着脸皮,好好找德潜先生讨几篇火力充足的稿子。”首常先生心里一喜,没想到第一次拜访,就能喜提喷子一枚,顿时笑出花来。 本来首常先生回国,就是想要朝封建腐朽的思想开炮的,手上正缺纸弹药,汤皖立马就送来了钱玄。 俩人正说着,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动静,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先奔过来了。 “皖之,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参加大party 俩人正说着,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动静,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先奔过来了。 “皖之,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慌!” 汤皖噗呲一笑,指着大门口,说道:“看见了吧,人来了,能不能约到稿子就看你的本事了!” 钱玄大大咧咧,嘴上说着话,大摇大摆的往院子晃荡,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青年人,正对着自己龇着嘴笑,连忙收起了闲散的姿态。 首常先生立刻站起身来,鞠躬行礼道:“德潜先生,久仰大名” 钱玄看到汤皖正喝着茶,看着自己笑,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以文人礼回复道:“哪里,哪里。” 汤皖放下杯子,招呼道:“赶紧过来喝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指着钱玄道:“首常兄,这就是钱玄。” 然后又指着首常先生道:“德潜,给你介绍个人,他叫李汏兆,字首常,刚从曰本回来,现任《晨钟报》主编,你不是一直埋怨文章没处发么,他们《晨钟报》可是什么都敢发表。” 钱玄没有表现的很热切,而是有一些怀疑,却也是顾着汤皖的面子,打起了招呼,道:“首常兄,初次见面!” “德潜先生,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是我可是见了你无数次了!”首常先生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倒是勾起了钱玄的好奇心,连问道:“首常兄,此话何意?” “我在曰本留学的时候,可是经常听到德潜先生的事迹,真是叫人心生过瘾,说出了许多我心里想说的话。此番回国,担任《晨钟报》主编,便是要接过德潜先生的担子,继续说德潜先生说的话。”首常先生说话讨着巧,尽说一些钱玄心窝子里的话。 钱玄一听,顿时眼睛冒精光,一直以来,苦于没有同道中人久矣,而且听说自己的名号已经飘到了海外,心里豪气冲天,直舒天际,连看向汤皖的眼神,都是轻飘飘的。 “原来如此,首常兄此番话,我已经记在心中,以后多加联系!”钱玄这次收起了姿态,抱拳说道。 “你们俩先别互相恭维了,先喝口茶,有话慢慢说。”汤皖喊着俩人,不然还指不定互相客气到什么时候。 然后又问道:“首常兄,可有什么具体打算?” “我认为枯木逢春乃是幻想,与其花大价钱修补老数,不如辛苦培育老树根边上的幼苗,不消二十载,棵棵是大树。而这幼苗便是如今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首常先生精神焕发,畅谈着自己心中的所想。 “首常兄,你要用什么来培养幼苗?”汤皖又问道,虽然心中已经提前知道了,但是想亲口听到首常先生说出。 “民主与科学、新文学。”首常先生不假思索的说道。 “原来首常兄,也是支持仲浦先生的。”钱玄又一次惊讶道。 首常先生刚在这个月初的《新年轻》上发表《青春》一文,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力。 等再过几个月,远在霉国的胡氏先生的《文学改良刍议》一出,便又算是正式拉开了新文化运动的帷幕。 所以,首常先生特意推掉金陵的肥差,应梁任公之邀请,北上首都任职《晨钟报》,便是要响应仲浦先生的呼吁,推广“民主与科学、新文学。” “我与仲浦先生在曰本见过,深受先生思想之感悟,偌大一个华夏,旧思想横行,便如这地基,即使建起了房子,也是摇摇欲坠。不如重造新思想,打造新地基,再造新房子。”首常先生毫不避讳,因为在首常先生看来,面前的两人肯定能理解自己所说的。 果不其然,钱玄听着似曾相识的话,不由得看向了汤皖,说道:“皖之很久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当时汤皖说的是,无论如何,房子不能塌,他要做的事就是尽量维持着房子,等待一个好住户进来。 而首常先生的意思是革除旧思想,打造新地基,建立新房子,与汤皖的思想基本相近,却又有些不同。 面对着钱玄的娓娓道来,首常先生先是听的一阵激动,最后却又有些消沉。 “皖之先生,是认为我选的路有误么?”首常先生疑惑着问道。 “首常兄,你理解岔了,你的路没有错,是正确的!”汤皖怕有歧义,立即说道。 “那为何,是维持新房子,而不是新建新房子?”首常先生不解的问道。 汤皖仔细理清了思路,耐心的说道: “你所说的再建新房子,是用新思想的年轻人建立一一个青春之国,对吧?”汤皖问道。 “嗯!!”首常先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无论是青春之国,还是糟糠之国,首先都是一个国家,换言之,你说的“再造”也是“维持”的一个方式,即“再造”等于“维持”。”汤皖解释道。 这么一说,首常先生立马就明白了,立刻抱拳致歉道:“先生,是我理解岔了。”随后又想起了,说道:“我很荣誉与先生同路。” 汤皖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考虑了,又考虑之后,说道: “首常兄,你与仲浦兄一样,披荆斩棘,冲在最前方,但是你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首常先生抿起了八字胡须,疑问道。 “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但是也怕冬天,你说对不?”汤皖说道。 “是的!”首常先生同意道。 “那么拥有新思想的年轻人如何才能一茬接一茬,无穷无尽呢?”汤皖又抛出了问题。 “教育!”看着愁眉不展的首常先生,边上的钱玄提醒道。 这个问题,他们私下里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 “教育分基础教育和大学教育,眼下大学教育已经有人去做了,而基础教育还没有去做,所以,我便只能接过这个担子来。”汤皖道。 “我们都是在维持或者建造房子,不同的是,你和仲浦是建造工人,而我是搬砖的工人。没有砖块,房子自然无法建造,而没有建造工人,徒有砖块,一样无济于事。”汤皖终于把自己长久以来的想法,一吐为快。 而边上的钱玄虽然早就知道汤皖的想法,直到今天,又听到了加强版的房子理论,不禁又多了一些理解,随后便想到自己,要不要去搬砖呢? 首常先生经过缜密的思索之后,猛地站起来,说道: “先生,今天听到您的房子理论,真是让我打开眼界,我已经明白了该如何去做了,我会当好一个建造工人,一定为我华夏建造一所最雄伟的房子。” 见到华山论剑的人物都已经到齐了,汤皖便不再去说话,而是心生感叹,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一年半过去了,而自己也没有白吃这个时代的饭。 稚嫩的首常先生听着汤皖的房子理论,再次肯定了自己将要走的路,同时也对汤皖心生佩服,打定了主意,以后要经常来拜访。 接下来,倒是不出所料,钱玄果然和首常先生打的火热,俩人本就志同道合,又以喷子见长,注定要成为一对“相爱相杀”的冤家。 中午的时候,心情不错的三人,就着大牛做的几道精致的炒菜,又喝起了几杯小酒,畅谈着国内发生的各类事情。 中饭过后,首常先生便离去了,钱玄兴致贼高,多喝了几杯,这会脑子有些晕乎,被大牛送回家了,凉棚下面倒是迎来了许久不见的安静。 只是这安静的时间,没过多长,就被一道雄浑的声音打破了,菊长只是站在大门外,仗着大嗓门就给汤皖喊的站起来了。 下午,普益给段公子和几个公子哥发去邀请函,要去打马球,这是现在比较流行的运动项目,本来以为也就和之前一样,平平无奇。 但是,后来又听说,普益这次邀请的人数众多,康师也出场,这是个老资历,骂起段公子他们几个来,还不能还嘴。 用康师的话来说:老朽就是指着你们爹的鼻子骂,他也不敢放个屁,只能乖乖受着。 另外,还有各国公使极其家眷,届时也会出席,毕竟是普益想邀,大家伙也都给个面子,而且还不用花钱,好吃好喝伺候着,何乐而不为。 于是,段公子和几个公子哥一商议,觉得势单力薄,到时候,若是他们扯起文化上的事情,自己这帮人两眼一抹黑,岂不是丢了面子。 要是平时,丢了面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回不同,有不少的洋人在场,若是丢了面子,事关国家的颜面,几个公子哥还是很在意的。 但是,又不能怕丢了面子不敢去,因此,几个公子哥就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汤皖,毕竟之前帮了那么大一个忙,此番来帮个忙,站站场子,也能说的过去。 所以,大家在出发前,特意绕道东交民巷,来拉汤皖的人头,想来汤皖也不会拒绝。 汤皖一打开门,看着外面站着好些人,菊长、段公子、袁科闻、曹士嵩都在,后面还跟着好多下人,一时脑子有点蒙,但还是下意识的说道:“怎么都来了,进来歇息会。” 菊长上前,立刻快速的说道:“就等着你呢,等会有你休息的,快收拾一下,跟我走,去打马球。” “打马球?我不会啊!”汤皖立刻推辞道,心里想着,我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还要在马上玩球,开什么玩笑。 段公子咳嗽了一声,说道:“老乡,这打马球吧,其实是这么回事.......” 听着段公子说的,有好吃好喝的,又有洋人在,汤皖忽然想起了,这不就是举办个大party么,但是自己确实不想去啊,又不认识人,再说下午还要去找六爷核对材料和款项呢。 菊长见汤皖没能理解透彻,急着凑到汤皖耳朵旁,快速小声的说道:“有洋人在,别丢了面子。” 只是简短的几个字,汤皖就立马明白了,想着之前段公子几个人帮了一个大忙,而且后续可能还要帮忙,便立即说道: “稍等会,我去换件衣服!” 没过一会儿,汤皖就去洗了个脸,身上擦了一遍,没闻到有味道后,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长衫,便跑出门去。 前面有几个人开道,中间是几辆汽车,汤皖坐在菊长的专车里,后面还跟着几个跑路的人,总之排场大得很。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朝着马球场前行,沿路吸引了成片成片羡慕的目光,倒是让汤皖好好享受了一把总统出门的待遇。 马球场在西城门外不远的一个地方,车队一出城门,速度立刻快上不少,扬起了一路的灰尘,跟着后面跑的几个人,捏着鼻子,撒着脚丫子硬是跟上了车队的速度。 过了一片原野,就能看见,远处的几栋大洋房,车队停在专属停车位里,汤皖下了车,随意的打量了一下,便跟随着几位公子哥,作势要抬脚进里面去。 “你不进去?”汤皖发现菊长坐在车里没下来,便问道。 “我身份不方便,在外边等着就行,你进去以后,千万别落了面子。”菊长着重嘱咐道。 汤皖看了一眼四周,也不过是后世一般会所的样子,离高档会所还差一大截呢。 再说,不就是一个大party么,有什么好担心的,给菊长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跟上了段公子的步伐,进了房子里。 大概是此时距离午后没多久,外面太阳正烈,气温太高,受邀前来的人便就索性都待在洋房里面,休息着。 汤皖进去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一眼这所洋房内部,布置的倒是很高雅,墙上挂了不少的画。 四周摆着一圈修饰品来提高档次,沙发围成一个圈,留出一个缺口供人出入,中间有个古朴的茶几一样的台子。 像这样围成圈的沙发一共有三组,有两组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洋人,华夏人各自镶嵌在其中,正聊着呢。 再往另一边看去,则是两派大长桌,上面摆放着不少的食物和酒水,有水果,有甜品,还有红酒,高脚杯则是叠成一个三角柱状,煞是好看,和电影里差不多。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少女宛蓉 在三圈圆沙发和自助餐点的中间,是一块空余的地方,旧式样的留声机上,唱片在缓缓旋转着,飘扬出着曼妙的舞曲。 此时正有几对男女,穿着光鲜亮丽的西式服饰,脚踩着节拍,在空地上有规律的移动着,跳着美丽的华尔兹。 在屋里的东北角落有几个大真皮沙发,前面站着三个人,正在密语交谈着,一名是杵着拐着的老者,手托着一杯红酒; 一名则是带着眼镜,身材消瘦,一脸的富贵气的少年郎,亦是一只手托着红酒杯,一只手插在腰部; 少年郎的身旁还有一名少女,戴着西式的贵妇蕾丝边帽子,一只手放在青年的臂弯里,另一只手提着裙摆。 段公子领衔入场,汤皖跟在最后面,一进门就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这名少年郎最先注意到门口的动向。 向老者快速说了几句后,这名少年郎面露微笑着,带着身旁的少女,匆匆向门口走来。 迎着段公子一行人往空余的一圈沙发走,汤皖默默无声的跟在身后,随着大家一同坐下。 这名少年郎以主人姿态,眼光扫向段公子几人,嘴里说着感谢的话:“感谢段公子,袁公子,曹公子应邀前来,不甚荣幸。” 随后眼光看向了汤皖,刹是惊喜问道:“段公子,这位是皖之先生么?” 段鸿叶与有荣焉的说道:“刚巧路过东交民巷,便想着拉我老乡一起来,皇上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这名一手托着红酒杯,一手挽着少女的少年郎,便是今天的大party举办者——普益,而普益挽着的少女便是宛蓉。 在此之前,段公子等人与普益出去吃喝,都是由普益买单,于是便都会说一些抬举的话,称呼普益为皇上,久而久之就都喊顺口了。 普益特意把手里的红酒杯,放置在跟前的台子上,学着文人见面的样子,携宛蓉,弯腰作辑,一同向汤皖行文人礼,并说道: “皖之先生,久仰大名。” 汤皖只能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少男少女,一时无语,但还是弯腰作辑,以同样的礼数还礼,说道:“普益先生,宛蓉女士,亦是久仰大名。” 直到此刻汤皖才正眼看清楚了普益的面貌,戴着大黑框,身形薄弱,也不高,毕竟也才十一二岁,还没发育完全。 但是已经有了几分历史资料里的影子,面容轮廓基本一致。 倒是少女宛蓉,活脱脱的邻家小妹的感觉,与历史书上的照片差别极大,怪不得令后世的一些人生出了两种对立的看法。 一种认为宛蓉女士清新脱俗,容颜俱佳;另一种则认为宛蓉女士,其貌不扬,面目丑陋。 究其缘由还是遗留的老照片对后人产生了误导。 宛蓉女士身着清宫正装时的照片,大多面色古板,目光呆滞,表情和肢体都很僵硬,像是一个摆拍的人形玩具。 而且,更要命的是,身着清宫正装时,都是要化妆的,脸上要抹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的腻子粉,然后在涂抹上妖艳的唇彩,要是大半夜站在床前,活脱脱能吓死人。 然而,当宛蓉女士身着休闲服饰和西式礼服时,又是另一个样子,不需要浓妆厚抹,只需画上浅显淡妆,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清秀女子。 此时的少女宛蓉,一只手被普益挽着,另一只手提着裙摆,脸上画着淡妆,带着款款笑容,可能是早熟的缘故,已然初具规模,恰到好处。 身穿一套西式白色礼服,束着纤瘦的腰部,脚踩一双高跟鞋,正迎着汤皖打量的目光,好奇的看过来。 “天气炎热,皖之先生您刚来,怕是有些疲劳,稍作休息一番,我等会再来与先生相谈。”普益笑着问候道。 “普益先生,您有事就先忙吧,我与段公子一起刚来,正好休息片刻。”汤皖回复道。 普益见此,便携带着宛蓉转身离开了,倒是让汤皖有片刻休息的机会。 毕竟天气这么热,菊长专车里面又没有空调,汤皖早就憋着一路了,整个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来个“葛优躺”,姿势正舒服。 段鸿叶等几人却是久违的正襟危坐,随手招来了一名侍者,要了四杯红酒,便摆出一副有修养,有学识的模样来。 还别说,此时的几人,都身着西式正装,头发梳的发亮,面露儒雅,要是不知道底细的,还真就被蒙混过去了。 三位公子哥看到汤皖如此一副随意的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段鸿叶低着头,凑到汤皖的耳边,轻轻说道: “装一下样子,莫要给华夏人丢了面子。” 汤皖双手衬着沙发,屁股稍微离开沙发,抬起头,四周扫视了一遍,见没人看向自己这边,便觉得段鸿叶大惊小怪,心生好笑。 要想老外看的起,光凭坐姿可不行,国家没有硬实力,就是身上的衣服是金子做的,老外也只会在心里认识这是低俗。 但是,看在段鸿叶等几人,极其少有的严肃专注的神情,小心翼翼的维护者国家的荣誉,便心生感慨,不禁调整了懒散的坐姿,变得端庄大方。 段鸿叶见汤皖改正了坐姿,顿时心里轻松了些,又一眼扫向房内众人,开始详细的向汤皖介绍了,此刻房内的人员情况。 别看段鸿叶是个花花公子哥,事先情报工作倒是做的很充分,通过段鸿叶的介绍,汤皖大致了解道了屋内人员的身份情况。 角落里站着的这名身着一袭长衫,戴着儒帽,一手杵着拐杖,一首托着红酒杯的高贵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康友维先生。 因一心想辅佐普益复位,被普益尊称为康师,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流传到了外面,被大家广为流传,但康友维先生却是不生气,反倒是很享受康师这个称号带来的荣誉。 汤皖和段公子等4人坐在第一圈沙发上,隔壁中间的一圈沙发上坐着三个老外和一个亚洲面孔。 三个老外分别是《字林西报》主编马杰克;《中英泰晤士报纸》主编潘得利;皒国的青年画家成伊万诺夫·伊万·伊万诺维奇(简称大伊万);亚洲面孔是曰本青年画家渡边雄口。 第三圈沙发上坐着几个欧洲贵妇,是各国公使的夫人与名媛,此时的少女宛蓉对着普益耳边说了几句后,便向这群贵妇走了过去,很是大方得体的与之交谈着,完美融入其中。 而中间正在跳着华尔兹的那几对男女,据段鸿叶说是普益特地请过来,增加排场,活跃气氛的,大概那些跳舞女郎,段鸿叶都认识吧。 屋子的外面是一排宽大的长廊,竖立着几个大号的遮阳伞,下面摆着几个咖啡桌,汤皖顺着段鸿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此时,咖啡桌边正坐着几个青年老外,互相攀谈着,其中两个汤皖还打过交道,正是瑛国驻首都公馆的约瑟和马克。 在年初轰轰烈烈的抵制曰货期间,这俩人曾特意来汤皖家里,说瑛国公馆可以提供庇护,需要入瑛国户籍,被汤皖当场以“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拒绝。 那么与约瑟和马克交谈的其他几个青年老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不外乎是其他驻首都公馆的工作人员。 汤皖把屋里屋外的一切场景尽收眼底,心里在思索着,普益今天办这一场耗资巨大的大party的目的何在,应该不可能只是想当个冤大头,拉一帮人过来吃喝玩乐这么简单。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倒是身边三位公子哥今日的做派,令汤皖刮目先看,很是“斯文”、“涵养”的小口抿着红酒,小声的交谈着。 汤皖暗自一笑,随后也拿起一杯红酒,品尝了一口,暗红色的液体,入口有点微苦,过喉咙后,回味微甜,想来应该是高档货,皇上出手,肯定不是凡品。 突然的,汤皖耳边响起了拐杖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就听见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 “你们几个,也不来向老夫行礼?” 段鸿叶等几个苦吧着脸,停止交谈,放下手里的红酒杯,连带着汤皖也是,纷纷同时站起身来,鞠躬作辑,说道: “康师,好!” “嗯!今日倒是打扮的有些样子,没丢了脸!”康师姿态威严的说道。 段鸿叶等几个公子哥,只能把不快忍在心里,要是换个人敢这么说,早就上去一顿拳脚招呼了,完事,还得来个后续加餐服务。 “你便是汤皖之?”康师看向汤皖的眼光有些异样,又问道。 “是的,广厦先生!”汤皖又行了一个文人礼。 康师倒是很罕见的低了低头,便算是行了文人礼,不过也仅此而已。 在康师看来,汤皖虽然名气大,在他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而已,算不得什么。 “你与我来,说说事!”康师说道,然后杵着拐杖向角落里的大沙发,踱步走去,汤皖也只好跟上前去。 汤皖在康师的示意下,坐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这个角落的视角很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屋内的全部动向。 康师把拐杖靠在墙上,托起一杯红酒示意共饮一口。汤皖心想马虎了,赶紧起身去段鸿叶那里,把自己喝的酒杯拿回来,与康师一同品尝一口。 “这是珐国波尔多地区出产的红酒。”康师抿起一口后,似乎在回味着,又说道:“柔顺细致,风情万种,可惜皇上手里的也不多了!” 如今珐国正在参加一战,波尔多位于珐国南部,虽然不受战争影响,但是战争带来的物资紧缺,使得波尔多红酒出口量锐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汤皖:我要开始装了 汤皖是怎么也品位不出来康师所说的“柔顺细致,风情万种,”但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愚昧无知,”所有没有应声符合,只是默不作语。 “听说你对当今的国际形势研究的很透彻,那么对正在进行的欧战,如何看待?”康师把玩着手里的红酒杯,问道。 “协约国必胜,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汤皖随口答道,自从得国海军被瑛国皇家海军打残了以后,仅有的残余得国海军都被堵在港口里。 得国失去了重要的海上补给线,仅靠英勇的陆军与协约国互相拉扯,等于原来的两条腿走路,变成如今的一条腿走路,再加上废物盟友的不给力,失败是有目共睹的。 “那么你对国内形势如何看呢?”康师突兀的问道。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众所周知康师号称是普益的老师,乃是有名的保皇党,至今还在对普益复位抱有幻想。 最关键的是,别人也就最多嘴边说说,比如辜汤生:我就口头支持,拉大旗,喊口号,样样精通,但就是不行动。 但是康师这个人,是真的一直在私下行动着,不但联系东北满清遗老遗少组成的“宗林社”,还企图拉拢游说各方人士,许以重利,积极参加复辟大业。 明年,著名的辫子军入京,公然宣称复辟,康师被封为“弼德院”副院长,任命卜五先生为院长,但卜五先生拒绝了。 汤皖身上的标签最著名的便是白话文运动发起者和国际关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跟复辟没有半点关系,而康师却是问这么敏感的问题,真是让汤皖想不通。 “广厦先生,抱歉了,国内形势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汤皖装起了糊涂,却也是变相的拒绝,就是你们搞得东西,我不感兴趣。 康师活得久了,见得多了,立刻就听明白了汤皖话里的意思,心里嗤笑一声,之后也不再去搭话了,俩人便就尴尬的坐着。 别看普益才是个少年郎,但是待人接事,很是有一套,端着个红酒杯,从这个人群走到另一个人群,哪哪儿都能说上几句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屋内的音乐突然停止,普益招呼着大伙坐过来,用着中文和英文,两种语言说道:“今日诸位能赏脸前来,鄙人十分荣幸,先敬一杯。” 汤皖也适时的摆脱了康师,凑到段鸿叶这波人后面,非常给面子的举起了手里的红酒杯,如释重负的喝了一口。 普益见这么多人都给自己面子,心里倍儿开心,却不忘今天举办大party的目的,便是要帮曰本青年画家渡边雄口扬名。 渡边这个姓氏在曰本是一个大家族,而渡边雄口虽然只是一个画家,但是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在东北工作的,是支持“宗林社”的幕后的重要接头人。 普益朝着侍者招了招手,接过一副画卷,当众打开,乃是一副华夏古典山水画,是渡边雄口所作。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功力,毕竟曰本受华夏文化影响很大,能画出来不出意外。 可惜的是,老外们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他们欣赏不来华夏古典山水画,倒是皒国青年画家大伊万看到后,一脸的惊讶,小心的抚摸着,啧啧称奇道: “真是一副美妙的作品,我从事绘画多年,一直想要研究华夏古典山水画,没想到刚来就遇到着了。” 普益见有人符合,立马接过大伊万的话来,说道: “此画立境深远,画技高超,当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此时,汤皖才注意到,这些老外的背后,不知何时,竟是站了几个同声翻译先生,正在把普益说的话,翻译成各国老外能听的懂的语言。 汤皖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猫腻来,普益明显和这个皒国青年画家大伊万,在一唱一和,故意捧高渡边雄口。 汤皖甚至可以怀疑,这个皒国青年画家大伊万,是不是普益临时花钱找来的,说不定都不是皒国人,正儿八经的皒国老毛子可不愿去捧曰本人的臭脚。 然而,尽管翻译先生们,如何卖力的描绘着,这幅山水画作的美丽与高超技术,老外们就是不感冒,碍于普益的面子,也不好作评论,现场气氛一时冷淡了。 估计《字林西报》和《中英泰晤士报》主编来之前收了普益的红包,见情况不对劲,马杰克和潘得利很是反应快的,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油画上来,这才避免了冷场。 随后,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莫奈......一个个非常牛逼的西方大家的名字,此起彼伏的亮了出来,众人在杯盏交错间,畅谈着这些名家的作品,倒是让渡边雄口郁闷不已。 而段公子几人更是插不上话,索性就坐在离众人交谈最近的一个沙发上,品着红酒,聊着各自的事情。 这些西方大家的名字,汤皖倒是听说过,却是不了解他们的作品,索性也不去搭话,免得到时候有人问起,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丢了面子。 好死不死的是,普益见皖之先生一直不说话,心想着皖之先生也是周游世界,博学多才的人物,怎么不能不参与其中呢? 更何况,若是皖之先生在一众老外当众能出彩,不但能替华夏争光,自己也是与有荣焉,毕竟参加的是自己的大party! 于是,转过身来,很是亲切的主动问道:“皖之先生,除了以上这些西方名家,您还喜欢哪一位的画作呢?” 汤皖听到普益突然问向自己,一时脑子有些短路,而那些老外都在看向自己,身边的同声翻译先生们都是认识汤皖的,此刻正在疯狂的给汤皖做着极其浮夸的介绍。 游览世界几十个国家;世界国际关系杰出学者;华夏现实主义小说开创者;华夏白话文运动发起者;《R国威胁论》作者。 现场恐怕除了约瑟和马克一行人对汤皖比较了解外,其他的老外都对汤皖一知半解,前面的几个名头都不是很在意,唯独听到汤皖是《R国威胁论》的作者时,一个个目露诧异之色。 主要是《R国威胁论》的影响力太大了,年初的发表,在华夏大地上掀起了一场民众自发的,一场规模庞大的抵制曰货行动,给了在座的诸位老外极深的影响。 另外《R国威胁论》也成了所有制定对曰战略的必备参考书,各国公使的书桌上必有一本,而且就是在欧洲也很有名气。 就在大伙都盯着汤皖,议论纷纷的时候,汤皖的大脑正以350km\\h的速度在狂奔着,终于落在了一个西方大家的名字上,这个人现在名声还不是很大。 “毕加索!”汤皖极其自信的说道,然后继续确信道:“未来的100年时间属于毕加索,他将会是最伟大的画家。” 此时的毕加索初出茅庐,名声不显,但是他的“立体主义”却是成了一个派别,未来将大放光芒,只是目前还未被主流认可。 “哈哈哈哈....” 有人笑道,纷纷对汤皖所说的话,不屑一顾,甚至还有人认为汤皖根本就不懂得欣赏画作。 “汤先生,为什么会有如此天真的认为呢?”曰本青年画家渡边雄口突然出言挑衅道,边上的翻译立刻告诉汤皖。 汤皖在经过曰本国内媒体的渲染后,已然成了所有曰本人的共同敌人,此时有奚落的机会,渡边雄口定然不肯放过。 “你们曰本人的目光只能看到20年之内的事情,因此我不会去怪你,多说无益,时间会证明我说的一切。”面对来自渡边雄口的挑衅,汤皖面无难色,轻飘飘的说道,而翻译先生也是把汤皖不屑一顾的语气给翻译了出来。 渡边雄口脸色铁青,站起身来,当众指责道:“你根本就是信口雌黄,你需要立即道歉!” 当翻译先生告诉了汤皖,渡边雄口要他当众道歉时,汤皖竟是突兀的笑出声来,而边上的其他老外也同时听到了身后翻译先生的话后,也是感到好笑。 “你们驻国公使都不敢让我道歉,你哪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汤皖玩味的问道,而翻译先生很是有眼力劲的,连汤皖的神态都给演的惟妙惟肖。 抵制曰货行动刚过去不到一年,但是给曰本造成的损失却是不少,此事,一度成了曰本在国际社会上的笑柄。 渡边雄口一时气急,指着汤皖,只能发出:“你...你......”更难得的是,翻译先生竟然连这个也给翻译了出来。 这边渡边雄口刚被汤皖气的说不出话,被喷的一时语塞,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 没想到另一边,皒国青年画家大伊万却是站了出来,指着汤皖说道: “汤先生,您刚说未来的100年,将是毕加索的时代,是不是因为您根本不懂油画,而故意如此说呢?毕竟100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对,他就是个骗子,别说100年,就是10年之后,到时候谁还会记得他说的话?”渡边雄口见有人帮他出头,立马附和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赌约:输了裸奔首都城 这种场景可是吃瓜群众们的最爱,老外们也不能免俗,都一脸兴奋,恨不得拿个小板凳,嘴里磕着瓜子,顺便来瓶矿泉水。 而屋内的异常情况,也成功的引起了屋外约瑟和马克等几人的注意,直到进来后,才发现主角之一竟然是汤皖。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约瑟和马克都感觉很不好意思,也没有脸再去找汤皖,只是偶尔的去蹭汤皖的课程,如今当面遇到,也是一脸尴尬。 不过受汤皖恩惠是真,被汤皖的国际关系课程折服也是真,当着众人的面,竟向汤皖行起了课堂上的礼仪,汤皖也是回了一个礼仪。 康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段鸿叶等三人,真是紧张的手心都要出汗了,曹士嵩已经握紧了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上去锤人的冲动。 三人哪还有之前一丝的斯文和涵养,皆是怒目而视的盯着渡边雄口和皒国大伊万,只等段鸿叶一声令下。 “汤先生,您是不是谎言被戳破了,正在想着一个新的谎言来修补呢?”大伊万看着汤皖半天没有开口,以为自己说到了痛点之上,耻笑着问道。 普益是最尴尬的,都是被自己邀请来的朋友,看着汤皖没说话,心都提到了胸口,生怕丢了面子,搞砸了事情,担心的看向康师。 “诶.....”汤皖叹着气,其实不说话的这段时间,是在搜索脑子里关于皒国即将到来的那场著名运动的相关资料。 庆幸的是,关于这场著名运动,历史书上有详细的描述,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大伊万,问道: “你真的是皒国人?” 大伊万被问的有点蒙,以为汤皖是在转移话题,立即又说道: “请汤先生不要转移话题,我是不是皒国人,和您要回答的问题,没有一点关系。” “好吧,看来你不是皒国贵族,否则我就要劝你赶紧在华夏买一所房子。”汤皖若有所思的说道。 汤皖的这一番言论倒是引起在现场所有人的好奇,普益是知道大伊万的底细的,确实是皒国贵族。 不过却是已经落寞了的贵族,流浪到华夏,想凭着白皮肤混一碗饭吃,不然也不会为了钱去舔曰本人的臭脚跟。 “皖之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普益好奇的问道,不但普益想知道,全场的人都想知道,都屏住呼吸,想听汤皖接下来的话。 只有马克和约瑟觉得情况有变,上多了汤皖的课程后,往往汤皖有这样的表现,就说明接下来是要放干货了,于是,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准备记笔记。 “刚刚他说100年太久,到时候大家都忘记了,认为我是忽悠人的。”汤皖指着大伊万说道。 “那么我接下来,便说个1年左右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这样你们都能记住吧?”汤皖问在场的人。 “of course!” “yes!” ......... 吃瓜群众们都嫌弃事情不够大,看的热闹不够多,纷纷答道。 汤皖又指向了大伊万,思索着说道: “既然你是皒国人,那么你应该知道,你们国家有一个叫作布党的吧?” “是的!”大伊万说道。 “布党和沙皇正冶矛盾尖锐,从1907年到现在,不下10次了吧?”汤皖掰着手指头计算,每掰一个手指,就说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而吃瓜群众当众有一个大高个,白皮肤的女性,是皒国公使的太太,汤皖说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她都印象深刻,足以证明汤皖是对皒国有过研究的。 “据我推测,大概还有一年的时间左右,布党就要上台了,所以我劝你啊,赶紧在华夏买一所房子!”汤皖确有其事,信誓旦旦的说道。 虽然大伊万是一个落魄的皒国贵族,但是他从来都认为,自己生下来就高于皒国普通民众一等,来自贵族的自尊心让大伊万歇斯底里的喊出: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是在胡说,你这个骗子!” 在场的所有人听闻后,都是一片哗然,这个瓜已经大到了天际,超出了普通瓜的范畴,一时也很难相信,只有马克和约瑟保持着冷静,期待着汤皖接下来的话。 现场除了大伊万最难以置信外,皒国公使的太太也是出生贵族,绝不肯相信,此时面若寒霜,突然呵斥道: “汤先生,你最好是能给一个充分的解释,否则皒国不介意和曰本联合起来,向贵国提交外交函件。” 场面一时向着失态的方向发展,普益是最心急的,毕竟是一个少年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其他人都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大瓜。 汤皖反而没有一丝慌张的表现,在全场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竟是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优哉游哉的提起一杯红酒,恰似享受的品尝了起来。 “皖之先生,,,,,,,”普益忍不住小声的提示道。 “要说为什么布党能上台,往前推,得要从200年前的彼得大帝开始说起。”汤皖竖起了两个手指,照着脑子里的资料,侃侃而谈,说了起来。 “不可能,布党和彼得大帝没有一丝的关系!”皒国公使的太太虽然承认,汤皖说的史料都是真实的,但是却怎么也不肯相信,立即反驳道。 说起彼得大帝,那可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在场的老外当中,很多人都是了解的,却也是纷纷不解汤皖为什么要扯到这个。 “大概在200多年前,皒国迎来了一位年轻的君主,他便是彼得大帝。他是一个不安分的君主,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去了荷兰、瑛国、珐国、意国、得国等所有欧洲先进国家。” “他想通过学习其他国家的先进技术,来改造皒国,以求达到世界先进国家。” 汤皖的这段叙述,大家都很赞同,没有疑问,紧接着就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是失败的,和我国之前的改革一样,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徒劳的。” “为什么?”康师突然从后面出声,因为就连康师自己,也一直没能彻底弄明白,失败的缘由。 “先从皒国的农奴制度开始讲起。那时候的皒国地广人稀,没有工业,全靠农业,贵族作为统治阶层为了能满足自己的利益,便把农民们抓起来,圈养在自己的耕地上,优先满足自己农田的耕种,农奴制度自此而生。” 汤皖说完这一段,停了一下,想喝点水,结果却是没有,只好又拿起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架子无形中就摆了起来。 而汤皖三言两语就介绍了皒国的农奴制,也是得到了在场人的认同,大家都听的起劲,不说话,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贵族是要把农民抓起来,为自己耕地服务。而彼得大帝却想把农民从从贵族手里放出来,用来实现工业化改革,已经从根本上,触及了贵族的利益。” “别忘了,彼得大帝最初的权力是来自贵族,所以两者之间必然要爆发斗争,幸运的是,彼得大帝靠着自己的英明伟大,站到了最后,成了胜利者。因此那一段时代,皒国的改革初现起色。” “但是,彼得大帝一去世,皒国的改革立即被叫停,所以,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汤皖说道此处,不禁有些惋惜,但是大家还是不明白,这一切和布党能扯上什么关系,但也知道,汤皖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1762年,一个得国女人继承了彼得大帝的衣钵,立志要进行改革,把皒国变成欧洲先进国家,她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 现场有些人对皒国历史不是很了解释,不禁发出疑问: “一个得国女人怎么会成了皒国的女皇?” 珐国公使的太太出言提示道: “欧洲皇室都有联姻的传统,叶卡捷琳娜二世确实是一个得国女人。” 见此,有疑问的人纷纷打消了心中的不确定,毕竟是珐国公使的太太不会说谎的,也就是从此刻,开始对汤皖这个人产生了一丝丝的小佩服。 “叶卡捷琳娜二世出生得国贵族阶级,从小就深受珐国启蒙思想影响。”汤皖说到这了这里,又有些人开始不明白了。 见此,汤皖只好解释道:“因为伟大的拿破仑大帝横扫欧洲,每到一个地方,就开始传授珐国的启蒙思想,久而久之,启蒙思想在欧洲大地,遍地生花,间接的影响了叶卡捷琳娜二世。” 人群中传来一阵“哦”的恍然大悟声,汤皖从皒国历史,讲到了欧洲历史,穿插于其中,切换流畅,又让大家升起了一丝佩服。 “叶卡捷琳娜二世嫁到了皒国,怎么成为皒国女皇的过程我就不说了,有兴趣的同学课后找一些资料。”汤皖一时说嗨了,竟然下意识的用起了学校课堂上的那一套。 “汤教授,您继续说!”马克也是适时的开起了玩笑 这一问一答,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欢笑声,汤皖撇撇嘴,适当的休息一下,还没动手,边上的普益就端着红酒杯,递了上来。 汤皖也没注意,接过来就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接着说道: “这个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啊,由于深受珐国启蒙运动的影响,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我要是成了女皇,一定要自由民主和平等,外加干翻一票贵族。” “华夏有一句老话叫: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于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真就当上了女皇,接下来就不用我说了吧!” “自由民主和平等,外加干翻一票贵族。”有人喊道,也有人附和。 就在大家喊起了口号,气氛有些热烈的时候,汤皖却往大家头上浇了一盆冷水,遗憾的说道: “但是,自由民主和平等,外加干翻一票贵族,没有持续下去,半路就戛然而止,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为什么?她为什么背叛自己的信仰?”有人迫切的问道。 “因为叶卡捷琳娜二世遇到了和彼得大帝一样的问题,那就是无法平衡改革和贵族阶级的对立矛盾,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选择了妥协。” “但是在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期间,皒国通过对外战争扩大了土地;农民的思想活动了巨大的解放;皒国的改革也相对进步了不少;但是另一方面,皒国的阶级矛盾却是更尖锐了,而且农民生存的更加艰难了。”汤皖仔细的解释道。 “我还是没听到布党与这些有什么关系?”皒国公使的太太继续发问。 “布党的组成阶级,您不会不知道吧?”汤皖面对威胁,丝毫不慌,反而进行了反问。 见皒国公使的太太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语,汤皖只好说道: “工人阶级和农民等一切受到贵族压迫的人,便是布党的组成,公使的太太,我说的对吗?” 皒国公使的太太没有进行反驳,但是脸色难堪,有种自家丑闻被当众揭露的感觉,想发怒,却是没有理由,因为汤皖的分析头头是道,也不怕考证。 只最后留下一句话:“汤先生,你说的一年,如果一年之后,你说的事情没有发生,我一定会向贵国发起外交函件。”说完就气呼呼的甩手而去。 皒国公使的太太罕见的失态,引起了其他人的讨论,却也是对汤皖所说的话更加信服了一分,连看向汤皖的眼神都敬重了几分。 汤皖可没忘了渡边雄口和大伊万,指着两人,挑衅的问道:“要不要来打个赌?” “什么赌?”大伊万和渡边雄口同时问道。 “就赌一年之期左右,皒国布党上台,谁输了绕着首都城裸奔一圈!”汤皖淡定自如的说着最狠的话。 等到几个翻译先生把汤皖的赌约翻译之后,老外们的脸上表情惊讶,在他们的印象里,东方人都是内敛和含蓄的。 像裸奔这种赌约,一般都是具有他们西方骑士精神的人经常干的。 顿时开始起哄,嫌事情不够大,连带着几个公使太太也是加入到了其中,大声呼喊着: “accept!!” “accept!!” “accept!!” .......... 大伊万和渡边雄口一时难办,俩人被架在火上烤的难受。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拒绝,否则脸面何存,再说汤皖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一年的时间变化有很多。 俩人相视一看,面露狰狞,纷纷咬起牙关,说道: “好!赌了!” 汤皖很是满意的俩人的表现,又招来侍者,要了纸和笔,当着众人的面,把赌约写在了纸上,非常大气的签了自己的名字和盖戳。 然后递给了渡边雄口和大伊万各一份,示意签字盖戳。 俩人硬着头皮,签了字,盖戳。 为防止俩人耍赖,汤皖又让马克拟定了一份英文赌约,直到全部搞定,汤皖才开心的举起红酒杯,一饮而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普益:不过是多卖一个物件的事 汤皖本来以为自己就是来,给段鸿叶他们几个站站场子而已。 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混成了全场的焦点,特别是和大伊万、渡边雄口签下赌约之后,顿时就成了全场最亮的那个仔! 以前只是听闻过汤皖的大名,没什么感觉,如今汤皖当面展示了博学多才和风度翩翩,却是让这些老外分外的好奇与着迷。 尤其是汤皖还具有欧洲传统的骑士精神,再一联想到,汤皖可是周游世界几十个国家的人,于是,立刻就有了可以聊的话题。 面对围上来的几名老外贵妇,汤皖也没好意思拒绝。好在汤皖仗着脑子里的存货,也能浅显的聊一聊。 各国著名的风景名胜,人文事迹,历史文化等,不断从汤皖的嘴里冒出来,一时间,大party的气氛很是高涨。 渡边雄口和大伊万却是郁闷极了,枯坐在一旁,一人端着一杯红酒,像是全身钱财输光的赌徒。 只是不经意的眼睛一瞥,便能看到汤皖与老外们的谈笑风生,嫉妒的眼睛都要发红了。 普益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回到了屋内的东北角,看了一眼成了老外宠儿的皖之先生,眼睛里露出了羡慕的眼光,这种出风头的光荣时刻,是每个少年郎天生向往的。 随即,内心便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欲望,一定要把皖之先生招到麾下,为自己效力,一起共襄盛举。 “康师,你说有没有可能,让皖之先生为我效力?”普益小心的问着。 这个想法,康师心里也产生过啊,不过,却是没有可能,汤皖摆明了不可能走复辟这条路,不是同路人呐! 但是看着眼睛冒出炙热火花,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的普益,康师也不忍心浇上一盆冷水,只好隐晦的说:“以后可以多来往,有问题也可以去请教他。” 毕竟还是个少年郎心性,普益正一时心头,没能理解康师的话里的意思,以为康师也赞同拉拢皖之先生,遂生出一股豪情。 “康师,我知道怎么做了!” 汤皖与一众贵妇聊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了,起身推脱要去上厕所,被翻译带去了卫生间,这才能安静片刻。 舒舒服服的释放了自己,洗个手,不经意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青色长袍,现代人的二八分发型,猛地一看还真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行了个礼后,这才走出洗手间,翻译先生还在外面候着,立马递上来一块毛巾,让擦擦手,并说道: “皖之先生.....” 这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看的汤皖分外迷惑,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前来,便轻声询问道: “是有什么事情么?” “没....就是今日很是自豪,先生替我们华夏人大大的争了一口气。”翻译先生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说话间,眼睛竟是起了一丝水雾,连忙脱下眼镜,咬着唇背过身去。 翻译先生是经常同老外打交道了,见怪了老外的嘴脸。 老外以前一听到华夏人,都是带着蔑视的眼光看待,久而久之,这份憋屈便一直郁结在翻译先生心里。 汤皖大概是能明白的,能体会翻译先生的感受,于是,往前一步,拍拍翻译先生的肩膀,安慰道:“要想别人能看的起自己,首先自己要看的字自己,加油!” 汤皖刚一回大厅,立马就又成了最受欢迎的那个,就见有许多人围了上来,《字林西报》主编马杰克和《中英泰晤士报纸》主编潘得利最是热情。 这俩人刚刚没有做笔记,现在想听汤皖复述一遍,用作明天的报纸头条,甚至连报道的标题都已经想好了:《震惊:绝世大豪赌》。 只要这个报道一经发布,绝对能空降明天的热门头条排行榜第一位,某歌手都得让道,引爆舆论圈,能带来的,则是销量的巨幅提升和进一步提高影响力。 最主要的是,汤皖对于皒国内部的分析,也是很有道理,现今世界诸国对于皒国内部了解的不多,特别是对于布党的研究更是稀少,几乎没有。 所以,这不仅仅是一条普通的炒作,更是一条十分有价值的报道,汤皖听明了来意后,没有拒绝,带着俩人来到了门外的大号遮阳棚下。 一边欣赏着远处的青山美景,一边口述者自己的“见解”,因为可以不紧不慢的思考,汤皖得以比之前在屋里说的更详细。 过了好大一会儿,俩人的本子上记满了十几页的纸张,才算完成,并且让汤皖留下了地址,好回去递送稿费。 有了地址,以后便可以经常约稿,这俩人打的什么心思,汤皖心里十分清楚,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以后要发表国际报道,是能用的上的。 这俩人刚聊完,普益就趁势接上了位子,端过来一杯刚倒一半的红酒,吹嘘道: “先生之博学,涵盖古今中西,令人佩服。” 汤皖心里一紧,随即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的说道: “普益先生,过奖了。” “先生如此才华,该当为国为民,如若是浪费,实在可惜了!”普益接着吹捧。 见被一个少年郎,用着老气横秋的话语恭维,汤皖心里着实尴尬的要命,却也是大概弄清楚了普益的目的,这是要招揽自己啊,真是狗血的一幕。 一想到以后要发生的事情,汤皖就暗道好笑,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普益在汤皖看来,也是个会下单的鸡,还是个金鸡。 “哪里哪里!鄙人自知能力有限,只能为老百姓建几所学校而已。”汤皖暗示道。 “先生建学校的事情,当值得为之喝彩。不过,先生如此大才,只是屈屈几所学校,怕是埋没了。”普益颇有些惋惜的说道。 “国家兴盛,教育为本,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情,我肩上担子很重啊!”汤皖见普益没上钩,继续接着暗示。 “既然先生,立志为国为民,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可以实现先生抱负。”普益顺着汤皖的话,往下接着道。 汤皖一看,普益此刻正用一副真挚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拧巴,话虽未说透,但是意思已经明了,果真是打着招揽自己的目的来的。 一时间,汤皖左右为难,主要是怕直接拒绝,断了这一条钱路,要知道普益家的藏宝库里,随便一个物件都够盖好多所学校了。 那些个物件迟早要被眼前这个败家子吃喝花光,还不如用来建学校,做一些有利于国家基础教育,有利于老百姓的事业来。 “诶.....鄙人才疏学浅,怕也只能穷尽余生力量,多建几所学校而已。不过,承蒙普益先生看得起,以后倒是可以多多来往,有什么问题尽可来询问,必定尽力而为。”汤皖不得已,走了一条中庸之路,主要是金钱的力量太过庞大。 汤皖的前一句话让普益心生失落,后一句话,让普益柳暗花明,心里不由得想到,原来皖之先生还没有完全关上那扇门,留有一丝希望。 所以少年人心性的普益,内心顿时生出一股窃喜,同时也滋生出一种不甘,那就是一定要让皖之先生辅佐自己,成就一番大事业。 但是普益现今招揽部下,能施展的路数不多,唯有糖衣炮弹最直接。于是,立刻奉承说道: “先生建立学校,乃是大事,我怎能视若无物,理应尽一份力。” 汤皖心里真是乐开了花,立刻就反应在了脸上,一番思索后,紧抓着普益的双手,亲切的说道: “皇上要是能资助建立学校,那真是可喜可贺,鄙人先替广大老百姓感谢皇上了。之前段公子他们已经捐了十五所学校,再加上皇上的五所学校,整好凑齐了20所。” 为防止再次出现范总长的那一幕,汤皖索性直接给普益定了个小目标——五所学校,想来不过是普益少出去浪几圈的小钱而已。 哪知普益却是不乐意了,一来是招揽大才皖之先生的见面礼,二来自己怎么着现在也是名誉上的皇上,怎么能比不上段鸿叶他们几个臣子呢? 于是,普益豪气+霸气的说道: “20所!我要捐20所学校!” 段鸿叶他们几个捐了18000大洋,普益早就从报纸上看到了,而且还是几个人合力捐的。 而自己是一个人捐,还足足多了5所,不过也就是多卖一个物件的事,算不得什么。 这个天降大礼包,差点把汤皖给砸的晕乎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眼含温润,抓的普益更卖力了,连忙热忱感谢道: “皇上啊,以后随时来找我,大门时刻为你敞开着,明天我就发表声明,让外面人好好瞧瞧皇上的深明大义。” 然后汤皖,隔着门窗,使劲的朝着屋内的段鸿叶他们招收,意思赶紧来,有事情需要你们来当个见证,免得空口无牙,以后赖账。 段鸿叶三人,很是满意汤皖今天的做派,自己出了风头不说,连带着那些个平时眼高于顶的老外都多看了他们三个人几眼。 一抬头,就看见汤皖在屋外,十分激动的招手,三人一看,以为出了什么事,放下手里的杯子,就着急忙慌的往外跑。 “段公子,曹公子,袁公子,你们来了,我和你们说,皇上刚刚答应要捐20所学校,这下终于不用在发愁了。”汤皖生怕几人没听清,一字一句,情感充足,铿锵有力的说道。 “皇上,一出手就不凡,在下佩服。”段鸿叶立刻就明白了,首先开口道。 “皇上有心了。”袁科闻玩味的说道。 “嗯!这才像皇上嘛!”曹士嵩一脸不屑的说道。 ......... 总之好话赖话,都是夸普益的话,听起来都十分中听,有了这三个人见证,20所学校才算签字盖戳,板上钉钉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汤皖:你想当曹贼? 至于,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普益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十分怡然自得,连喝了好几口红酒,脸上都有些泛红了。 直到少女宛蓉走出来,附在普益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后,普益才一脸抱歉的说道: “康师有事招呼我,先去一下,诸位吃好喝好,我待会再来!” 普益刚进屋,门刚关上,段鸿叶就一脸玩味的看向汤皖,上来就是一拳轻轻的砸在汤皖的肩膀上,耐人寻味的说道: “还是你们文人嘴皮子好用,这才多大一会,就给你忽悠到了20所学校。” 汤皖现在的脸皮厚的很,见被戳破也不打紧,反正得到了实惠,赚到了便宜,只嘴上推辞道: “哪里是忽悠,我们文化人从来不搞那一套,皇上这是体恤民生,为老百姓做实事,我们理应支持!” 这三人之中,就属袁科闻文化水平最高,真要是说起俏皮话来,也是有那么一丝味道。 “皖之先生,若是以后想要建更多的学校,还是得更皇上打好关系,他可是个热心肠的人,没准一开心,那里面的东西随便一件就够建好几所了。” “哼!狗屁热心肠,迟早有人端了他的窝。”曹士嵩此刻冷哼道。这人比较有草莽的气息,为人讲义气,更讲家国情怀,对于今天普益舔曰本人臭脚,心里很是不爽。 汤皖和段鸿叶他们几人,还没聊上几句,就看到马克和约瑟等人凑过来了,段鸿叶等几人立刻就识趣的去了另一桌。 “先生,我们想请教一些事情。”马克态度虔诚,完全是一副学生请教老师的态势。 “想问什么?”汤皖随意说道。 “想问问关于皒国布党的事情。”马克还摊开自己的笔记,上面零零碎碎的记录着,之前汤皖说的太快,导致记录的不完整。 汤皖刚和两个报刊的编辑说了一遍,此刻有些不想开口,回身看了一眼段鸿叶那一桌,想找个借口推脱了,另外就是对马克和约瑟之前干的事情很不爽,关键时刻恶心起人了。 但是,段鸿叶等三人,哪里见过几个老外硬捧一个华夏人的场景,便是在一旁看着,也是兴趣盎然,连连挥手,说道: “你说,我们不打紧,等着你呢!” 段鸿叶是领错意思了,汤皖无奈,当面拒绝是不行,以后说不定还需要打交道,于是,只好又当众授课,讲起了皒国布党的前世今生。 汤皖拿起了上课时候的派头,这一讲就是老半天过去了,听着的几个老外,眼睛里直冒精光,手里的笔记本很快记了一页又一页。 汤皖的当众授课,又给今天参加大party的人震撼到了,自此,汤皖的地位在众人的心里再次往上升了一个台阶。 傍晚的时候,秋老虎的燥热终于是散去了,天气凉快不少,屋子前头的一大块空地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不少马匹,抬着前腿,对天嘶啸着。 汤皖不会玩这个玩意,就推辞了,托着一个红酒杯,索性站在走廊上,远眺着马球场,倒也舒适的很。 但是三个公子哥可算是找到发泄的途径了,憋了一下午,此刻骑上了心爱的小母马,尽情的在马球场上奔腾,很快成了全场的焦点。 就在汤皖忘我的看着马球场上的比赛时,身边突然传来了招呼声,原来是几个公使太太,向汤皖发出了邀请,来参加以后的沙龙聚会。 这是各国公使馆之间,私下里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方法,一般都是在周末公馆里,外人很难入这个圈子,就更别提一个华夏人了。 汤皖想着也不算什么大事,便留下了地址,以后可以把邀请函送到这个地方。 而这一切却是被普益深深的刻在了心上,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花大价钱,把皖之先生拉拢过来。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玩耍,除了大伊万和渡边雄口之外,来参加的人都很尽兴,返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菊长正在车上呼呼大睡,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打呼噜声,汤皖暗自一笑,连忙去叫醒,提醒大party结束了。 汤皖走的时候,大家都来打招呼道别,尤其是马克几人还当众行礼道:先生再见! 倒是给菊长看的有点懵,啥时候,老外也这么讲华夏礼仪了,不过也只能暂时忍着一肚子的疑问。 等车上了路上,见四周没了别人,菊长怎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疑惑的问道: “日踏马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啥时候和洋人混的这么熟了?” “抬举而已,场面活!”汤皖随口答道,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对洋人的恭维不放在心上,顿时让菊长打心眼里认为汤皖是在装。 “赶紧的,和劳资说道说道。”菊长只轻轻一推,就差点给汤皖脑袋挤到车门上,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还是个读书人呢?怎么一点不斯文?”汤皖开玩笑道,故意吊着菊长的胃口。 “日踏马的,劳资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货,刚好肚子饿了,晚上去你那里蹭一顿!”菊长大大咧咧的说道,反正晚上有的是时间。 “行!请你吃饭,不过我先眯一会,到了叫我!”汤皖张着嘴,成了o形,打着呵欠说道。 说完,搂着胳膊就往后座上一靠,下午为了装叉,浪费了不少的脑细胞,这会车子摇摇晃晃,正是睡觉的好时机。 进了城,车队就分开了,菊长带着汤皖往东交民巷走,车后面又窸窸窣窣加了几辆车进来,等到了巷子口,停车的时候,才发现后面是参加聚会的公使馆的车辆。 “汤先生,你也住这里?”瑛国公使太太用不太熟练的中文,惊喜的问道。 “是的!公使太太,天色晚了,以后联系!”汤皖礼貌的回复道。 “好的,汤先生,以后见!” ....... 瑛国公使太太是典型的欧洲贵族女性,30多岁,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就跟20来岁的姑娘差不多。 身高马大,腿又长,刚巧今天穿着一套黑色礼服,完全满足了菊长对女性所有的幻想。 等一进院子,刚关上大门,菊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啥时候和洋妞好上了?” 汤皖一听,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转过脸来,诧异的问道: “什么跟什么啊?就是下午认识的,说了几句话而已。” “少他娘的装蒜,没好上,人家能那么跟你热乎的打招呼?”菊长却是一脸的不相信,质疑道。 “她是瑛国公使的太太,别瞎说,根本没有的事情。”汤皖再次解释道,免得菊长误会,要是传出去,够自己喝一壶的。 但是还别说,要是哪位老兄能给瑛国公使戴顶绿帽子,那火爆的场面,绝对带劲。 一听是瑛国公使太太,菊长立马紧紧闭上了嘴,又给自己来了两巴掌,幸亏没外人,立马跟上汤皖的脚步,犹豫着问道: “那你还有认识像那样的,没结婚的不?”菊长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又窃窃的私问道。 “像哪样的?”汤皖随意问道,这会肚子饿,没那功夫把菊长的话往深处想。 菊长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生怕汤皖听不清楚似的,大嘴巴凑到汤皖耳边,细声细语的说道: “就像瑛国公使太太那样的!” 汤皖这才回过味来,一脸的震惊,直接脱口而出道: “你想当曹贼?” 菊长一脸懵圈,一双好奇的大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不明白曹贼是什么意思,连问道: “啥意思?” 汤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由得正面好好打量了菊长一眼,身高马大,体壮雄魄,少说得200来斤往上跑,正当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不过哪个海棠能经得住这么压? “你趁早绝了那个心思,她是瑛国公使太太,你不想活了?” “不是那个意思,劳资是说,有没有那种差不多的?”菊长见汤皖没明白意思,再次仔细的说了一遍。 “哦!早说啊,瑛国公使太太款!”这还差不多,汤皖心里蓦的一松,然后把下午的老外想了一圈,也没寻到个合适的,便说道:“下午的没遇到,等遇到了,给你留意一下。” 菊长顿时有些泄气,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不知道什么玩意,见此,汤皖只好再次说道: “估计过几天,我还要参加她们的一个聚会,到时候,人肯定多,我给你仔细留意一下。” “诶呀,那老子可得好好感谢你了!”菊长一听,又来了精神,满脑子里都是瑛国公使太太的身段,大嘴巴子不自觉的开始往上翘。 菊长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被汤皖全部看在了眼里,莫名的笑出声来,龇着嘴就问道: “咋回事,怎么想娶外国女人了?” 哪知菊长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豪横的说道: “多娶一个外国女人,就少一个外国崽,这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这理由绝了,首先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让汤皖无法反驳,除了哑然失笑外,别无他法。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各方强烈反应 大牛很快做好了晚饭,几个小炒菜,加上一壶小酒,汤皖就和菊长在院里用起了晚饭,架不住菊长一个劲的问起下午的事情。 汤皖只好从头到尾的,详细给菊长讲了一便大party上发生的事情,一副很是随意的样子,却是把菊长听的胆战心惊。 当听到汤皖和大伊万、渡边雄口打赌的时候,菊长放下筷子,当即张口就大骂道: “日踏马的,你是不是又嫌弃日子过的好了?敢跟曰本人打赌?万一输了就丢脸丢出国门了,劳资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捞不回来你啊!” 菊长的一顿骂反倒是让汤皖听的心里暖暖的,连忙安慰道: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没把握的事情,我可不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打赌这种事,谁能说的准,一对老天在手,也怕双至尊,劳资再奉劝你一句,以后别干了!”菊长气呼呼的说道,事后仍心有余悸。 .......... 当菊长听到汤皖从普益那里拉到了20所学校的赞助后,一张大嘴笑的能塞下两个拳头,一杯酒仰头一口就干下,大笑道: “这个好,反正这小子是个败家子,留着吃吃喝喝,不如去办了学校,还能给老百姓做点好事情,以后多找他搞点钱。” “我也想啊,那些钱都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但总不能舔着脸直接要吧?”汤皖甚是苦恼的说道。 菊长放下杯子,大眉头一挤,嘴一龇,点子立马就上头来,催促道: “赶紧敬劳资一杯酒,立马给你出个捞钱的点子来!” 汤皖有些不信,但是万一能捞着钱,别说一杯酒,就是泡酒缸里都行,立马笑脸相迎,敬上一杯酒。 “那些个洋人,不是总喜欢一堆人争一个玩意么?” “那叫拍卖会!”汤皖一听就明白了过来。 “对!就是拍卖会,改天你就去皇宫里也办一个拍卖会,由头就说是慈善拍卖,你说在那小子的地盘上,他能不出钱么?”菊长一席话,点醒梦中人。 听的汤皖豁然开朗,眼前一片钱途,普益那么爱面子,先是拍一顿马屁,然后再找几个托,气氛往上一炒作,怎么着也得再捞个20所学校来。 “好主意!再敬你一杯!”汤皖高兴的说道,嘴上也不含糊,一杯酒直接下肚。 ......... 当菊长最后听到汤皖说,公使太太们向他发出了邀请,来参加以后的聚会时,菊长脸上由衷的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一双大手,轻轻拍着汤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汤皖的手腕子,亲切的说道: “日踏马的,以后你要去参加那劳什子聚会,我用专车亲自送你去。” “不用的,估计都在各国公馆里面,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那还能劳烦你。”汤皖婉言推辞道。 “什么不用,必须得让劳资亲自来送你去,关键时候,你得讲究排场!”菊长强烈的要求着,一副你必须听我的,哥是过来人的样子。 就菊长这个小心思,汤皖一眼就能看明白,不去拆穿,给留点面子,只笑着说一声“好!” 一顿晚饭吃完,菊长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去参加聚会的时候,别忘记了通知他,得到了汤皖的保证之后,才兴致勃勃的奔向八大胡同,据菊长说是要去“救人。” 八大胡同里“救人?”菊长走后,汤皖一人躺在院里的躺椅上,琢磨了片刻后,就明白了具体含义,敢情菊长也开始变得滑头了。 9月上旬,虽说秋老虎依旧是虎虎生威,但是晚上却是很凉爽,汤皖就这么一人在院里躺了一会儿,就感到有些寒意。 今晚的月色还不错,把院里照的洁白一片,汤皖想抬头去看看天上的月亮,才发现头上有凉棚挡着,于是只好伸出头去。 一个胖乎乎的大月芽子挂在天上,四周的夜空中布满了眨巴眨巴的星星,像极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珍珠。 汤皖依着记忆,在天上寻找熟悉的星星,过了老半天,才找到了熟悉的北斗七星,像一个勺子一样,挂在北边的天空。 有了北斗七星,天再黑,地再大,也不容易迷路,总是能指引回家的方向。 嘴巴慢慢的又开始打起了呵欠,汤唯拍了拍嘴,去房里拿了衣服,洗了个澡,往床上一钻,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早,汤皖吃着早餐,看着报纸,果然《字林西报》和《中央泰晤士报》上刊登了汤皖与人打赌的事情。 想着不过是打个赌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估计看报的人也就当一个乐子,笑过之后就完了,哪成想,接下来的几天里,竟然掀起了一股狂风大浪,引起了世界哗然。 汤皖低估了自己如今的分量,对于皒国布党的要上台的言论,很快就被摆上了各国的大使的书桌上,然后就是被打包发送回国内研究。 布党在无意间,提前了一年左右的时间,通过汤皖与大伊万、渡边雄口的打赌,进入了华夏人的视野里,很快就火遍了全国。 首都《晨钟报》编辑部里,首常先生一如既往读着报纸,想通过报纸来获悉外界大大小小的动态,一眼就被《字林西报》的标题俘获了芳心。 《震惊:绝世大豪赌》,副标题是汤皖先生的绝世赌约,首常先生只看了一眼,就已经移不开眼神了。 当看到汤皖对皒国的分析,最终眼光死死的盯在了一句话上:工人阶级和农民等一切受到贵族压迫的人,便是布党的组成。 首常先生起先是心里一紧,然后是呼吸变得急促,习惯性的就想查阅资料,而后突然醒悟过来,拍了一下脑门,直接去问皖之先生不就完了么。 于是,拿起桌上的报纸,就急着往外冲去,编辑部里的同事看到首常先生如此急促的样子,还以为遇到了急事,连忙问道: “首常先生你要去哪里?” “皖之先生那里!”丢下这一句话,首常先生出门打了个车,就直奔东交民巷。 然而,汤皖早上吃完了早餐,就去了六爷那里,学校马上就要开建,这几天都要忙活,有许多事情都要和六爷细细商议,所以,首常先生扑了个空。 ......... 沪市的仲浦先生也是一如既往的看着报纸,也是看到了《字林西报》上关于汤皖的报道,也产生了和首常先生一样的反应。 不过,仲浦先生人不在首都,没法像首常先生一样可以上门,于是,赶紧去了电报局,拍了一份电报,是询问布党的事情。 随后,就开始了查阅资料,四处询问,想要搞清楚布党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 湘省,一个年轻人急急忙忙的,从大街上往一处地方赶,手里拿着一份《潇湘日报》,上面正转载了《字林西报》上刊登汤皖的报道。 一进门,就激动的呼喊道:“玉衡先生,玉衡先生,快来看!” “快喝口水,急什么?”玉衡先生倒着一碗水,递了过去。 “快看看,这份关于皖之先生的报道。”青年人接过一碗水,一口而饮,刚才跑的急了,这会正口渴。 玉衡先生接过《潇湘日报》,仔细的从头看到尾,指着文中的一处地方,问道: “可是这里?” 青年人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特意去查了皒国的一些资料,只不过我们这地方小,没有详细的介绍。但是观皖之先生所言,与我国国情势何曾相似啊!这个布党到底是什么,我们一定要搞懂。” “那你打算怎么办?”玉衡先生往上推了推眼镜,问道。 “我打算先把能查的资料都查了,要是还搞不懂布党,我就打算去一趟首都,当面问问皖之先生。”青年人一脸凝色的说道。 “好!先吃个饭,下午我陪你一起去查!”玉衡先生道。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战地记者lin 1916年5月31日,日德兰海战爆发,这场被称为一战史上最大的海上战役,最终的结果各有说法,瑛国皇家海军凭借着舰队规模大的优势,成功的打残了得国海军。 将残余的得国海军封锁在港口内,切断了得国最重要的海上补给线,让陆地战斗的瑛珐联军松了一口气。 7月,被誉为一战的转折点,凡尔登战役结束,此战双方共造成700000人死亡或者受伤,即使得国公海舰队再也无法对瑛国皇家海军构成威胁,但是得国陆军依旧强悍。 在凡尔登战役中,珐国主力部队伤亡惨重,而囤积了大量军力的得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总体而已,得军稍微占据优势。 然而,紧接而来的便是,惨烈程度超过凡尔登绞肉机,被誉为一战史上规模最大的陆战——索姆河战役。 由于珐国主力军在凡尔登,因此,此战改为瑛军为主力,珐军为辅助,共计出动86个师,向着得军三道阵地发起猛烈冲锋。 马克沁重机枪一战出名,这个大杀器每分钟可以射击600发子弹,成了瑛珐联军密集冲锋的噩梦,疯狂的收割着士兵的生命。 得军的防御阵线成了铜墙铁壁,依托着马克沁重机枪,打退了瑛珐联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只留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年轻尸体。 9月初,瑛军迫于无奈,祭出了秘密武器,陆战之王正式亮相,马克沁重机枪打不穿这个大铁盒子,瑛珐联军得以往前推动,但也没能扭转局势,双方持续拉扯。 位于瑛珐联军阵地后方大约5公里处,有一个叫索罗的村庄,成了联军总指挥驻扎地,同时也是野战医院的设立地点。 每天都有大量的负伤士兵从前线运回来,然而受医疗水平所限制,能救活的很少。 即使有惊无险救活了,最后能活下来的士兵也不超过三成,大都死于伤后感染。 一列列担架正在从前线阵地往后方医院输送伤员,就像80年代长江大堤上抗洪一样忙碌。 这些伤员一般都是已经筛选过一遍后,认为是能救治的,而那些不能救治的只能慢慢等死,然后等待收尸队上门。 在紧张忙碌的运送伤员队伍中,有一列担架不同,是由两个士兵抬着的,远远的就能听到前面的一个士兵在大喊: “医生!医生!我们长官中弹了,快来急救!” 等到了医院前面,叫唤的声音就更大了,从一个帐篷里出来一个面目苍白,眼睛血红的护士,查看了一番伤口后,发现是腹部中弹,便不耐烦的说道: “送到等待病房里去,先等着。” 没办法,医疗资源缺乏,人员不够,而伤兵太多,手术室里一台手术接着一台,几个医生马力开足,也忙不过来。 “这是我们长官,求求你了,先救治一下吧,都流了好多血了。”士兵苦苦的哀求着。担架上的年轻军官正捂着腰部,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 “先进去等着,只是轻伤而已!”护士呵斥道。见惯了断胳膊短腿,腹部中弹这种伤在她看来,只是轻伤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护士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掀开了帐篷,回到了急救室,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截肢手术,主刀医生还在等着呢。 两个士兵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看向担架队前去的方向,往等待病房走去,等待救治。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一个老式镁光照相机拍下了,拍照的人叫lin,属于《泰晤士报》前线特派记者组组长。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白人男性,叫爱德华,是lin的组员,也是lin搭档。 lin拍完照后,这个照相机就立刻被甩给了她的搭档爱德华,然后就立即顺着那两个士兵的方向,追了过去。 “lin,你要干什么去?”爱德华看着手里的照相机,疑问道。 “那个长官需要立即止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奔跑中的lin,回过身来,郑重的解释道。 “那是医生该干的事情,我们是记者,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爱德华显然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救治那个腹部中弹的年轻军官,战场上每天都要死很多人,爱德华已经麻木了。 “听着,爱德华,我们虽然只是记者,但是我们也不应该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消失。” 见lin执意要去救那个长官,而且已经跑了一段距离了,爱德华无奈,只能跟上去,谁让lin是他的组长呢。 lin一进等待病房,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抬着担架的那两名士兵,坐在地上,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lin立刻冲过去,卸下背后的军包,拿出一卷纱布和一打绷带,还有一根巧克力。 军官应该是失血过多,意识模糊,此刻眼睛眯着,没有反应。 “你去弄点干净水来,还有你把巧克力掰碎,等水来,给他吃下去,保持体力。”lin跪坐在地上,命令道。 “记者lin,你会包扎么?”其中一个士兵有些怀疑道。 毕竟这是枪伤,不是平常的小打小伤,而且还流了这么多的血,虽然阵地上的战士基本都认识记者lin,但为了慎重起见,不免担心起来。 lin想了一下,蓦的掀开了腹部的衣服,露出了一个已经愈合的伤口,说道: “我腹部也中过枪,知道该如何包扎,我有经验。他在医生救治之前,需要立即止血,否则流血过多,一样会死!” “谢谢你了!”两个士兵见此,不再有疑,其中一个站起身来,拔腿就跑,去找干净水;另一个则是在掰碎巧克力,小心翼翼的往军官嘴里送。 lin也没闲着,用剪刀剪开了伤口附近的衣物,然后用纱布在小心的清理,等水来了,再用侵湿的纱布仔细的清理一遍。 再用干净的纱布贴着伤口,绷带环绕几圈,绷紧伤口,等到纱布渐渐变红,不在往外流血,lin才轻松下来。 “等医生来取出子弹就可以了!”lin如释重负的说道。 而这一幕又被拿着照相机的爱德华给拍下了,左思右想之后,对着离去的lin说道: “lin,等等我,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写一篇救治伤员的报道提交上去!” 目前的战况又处于焦灼状态,联军再也无法突破得军布置的第三道防线,每日除了增添大量的伤亡外,再无任何新的进展,实在没有可报道的地方了。 lin停下脚步,低头思索道: “我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不过倒是可以做一个救治伤员专题报道,得先是向上面请示一下。” 令人意外的是,救治伤员的请示,第二天就得到了回复,同意进行为期一周的救治伤员专题报道。 爱德华高兴极了,不用每天奔赴前线,在战壕里乱窜;也不用担心流弹击中自己,至少自己的小命在这一周算是保住了。 从凡尔登绞肉机,到索姆河战役,爱德华已经是lin的第三位搭档了,前两位都不幸死在了凡尔登,lin的腹部中弹的地方也是在凡尔登。 战地记者是一个危险度极高的职业,但是lin似乎浑然不怕,总是走在爱德华的前头,与死神较量,拍下了一张又一张珍贵的战场照片。 最著名的便是寡妇制造者——马克沁重机枪,吞吐着火舌,无情收割联军士兵的照片,一登上泰晤士报的首页位置,立即就震撼了整个欧洲。 这几天,爱德华一直跟在lin的身后,穿梭于各个帐篷之间,采访了许多医生、护士,最后一天是要去采访被救治的伤员。 幸运的是,那名年轻的军官,后来得到了治疗,此时正躺在病房的病床上,说是病床,其实也就是在地上随便铺点什么。 年轻的军官见到lin走了进来,立刻喊道: “记者lin,谢谢你!” lin走了过去,脱下背包,坐在军官旁边的一处空地上,拿出记录纸和笔,说道: “子弹取出来了?” “是啊!不过医生说还得等几天!”军官有些无奈的说道。 毕竟军官现在只能算是捡回来半条命,只有安稳度过了术后感染期,才能完全放下心来,因为此刻抗生素还没有出现,全靠个人身体硬抗。 lin与青年军官交谈了一会,询问了一些战场上的事情,和受伤救治的细节,便准备离开,去采访下一个伤员。 没想到,却被年轻的军官叫住了,问道: “记者lin,听说你是华夏人,是么?” “是的!我是华夏湘省人!”lin答道。 军官从身后,摸索出一张报纸,是今天的《泰晤士报》,在首页下方登上了一张亚洲男性的照片,问道: “他也是华夏人,你认识么?” lin接过报纸,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突然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酸楚,眼睛变得温润了,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一年前,久久无语。 “记者lin,你怎么了?”军官看到lin久久没有动静,问道。 “哦!没什么,他....我认识,他是我哥哥的老师!”lin背过身去,轻轻用衣襟抹了一下脸庞。 “真是巧了,你哥哥的老师是华夏的睿者,我特别喜欢《R国威胁论》,他现在又对皒国进行了分析。”年轻的军官上过大学,喜欢看一些书籍,也是偶然间看到了《R国威胁论》。 军官说的这些,lin都不知道,因为这一年来,lin都是作为一个战地记者,一直奔赴在前线阵地上。 “我先走了,报纸能借我看一下么?”lin舍不得放下报纸,问道。 “当然,我已经看过了!”军官道。 继采访完年轻的军官之后,lin又飞快的采访完另外几个伤员,把整理报道的事情交给爱德华之后,自己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拿出《泰晤士报》。 照片中的汤皖是侧着脸的,还是和lin印象里的差不多,只不过气质好像更儒雅了一些。 lin看完了照片,再去仔细的看完报道,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起来一个好看的弧度。 “先生还是这样,喜欢和人打赌,万一输了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裸奔么?”lin心里想到。 “哼!先生肯定不会输的。”lin又想到。 lin背靠一颗枯树,头顶上有飞机掠过,5公里外就是索姆河战场,大炮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是这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却让lin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的内心久违的安静下来。 ....... 视线拉回到华夏首都。 汤皖对皒国布党的分析以及预测,这几天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汤皖这个当事人却是不太清楚,因为10所新式学堂即将同时开建。 六爷年纪大了,明显忙不过来,汤皖必须要花些心思在上面,光是采购物料和人员分配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所以,汤皖早出晚归,不是在和六爷在合计,就是一个工地接着一个工地的走动,有时候晚了,就和工人们一起睡工地上。 因此,首常先生连续几天都扑了空,忍着一肚子的难受,焦急的等着汤皖回来给他释惑。 第4天,一大清早,首常先生连早饭都没吃,就跑来了,大牛也才刚做好早餐,正巧遇上了汤皖刚起床。 “首常兄,你怎么这么早来了?”汤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还打着呵欠呢,这几天累的很,跑这跑那的。 首常先生脸色一喜,总算蹲到人了,忙说道: “先生快去洗漱,我有重要事情,需要当面请教你!” 汤皖听的一愣一愣的,没往深处想,就缓慢踱步走向厨房,快速的洗漱完,还没吃上早饭,就看到首常先生,拿着一份报纸凑上来。 “先生,快和我说说,布党究竟是个什么?我这几天查阅了诸多资料,也没弄个明白。”首常先生急切的问道。 现在这个时间段,国内对于布党的研究几乎没有,仅有的只言片语也不过是一些浅显的描述,完全不能满足首常先生的需求。 汤皖只得放下手里的筷子,接过报纸,才发现,这不就是《字林西报》对自己的报道么,又看着首常先生焦急的神情,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大祸。 但是面对首常先生的殷切眼神,汤皖又不能拒绝,一时间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汤皖推辞道。 “好!”首常先生道,然后又起身去了厨房里,自己盛了一碗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反正抓到了皖之先生,也不担心他跑了。 “我推荐你去看一个人的著作,看完后你就能大概明白了。”汤皖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先不作布党的介绍,而是先从中心思想体系着手。 “谁?”首常先生问道。 “老马!”汤皖答道。 “好!” ........ 首常先生觉得,既然皖之先生让看这个人的著作,那么自然有他的道理,等看完了,如果还不懂,就继续来问。 无独有偶的是,仲浦先生在沪市拍来的电报,送信小哥才刚刚送上门,由于鲁省地区电报网络的故障,以至于四天前的电报,今天才刚到。 汤皖一打开,看到的内容后,一阵无语,随后,把电报递给了首常先生,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首常兄,你和仲浦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说明,我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首常先生接过来一看,笑着说道。 南成北李,岂非浪得虚名乎?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该来的还是要来,这不禁让汤皖想到由于自己的破嘴,扯出了布党的事情。 那场著名的大运动,又岂会因为自己的一张破嘴,而行至半路,乃至无疾而终?所以,汤皖暂时放下心来,又拜托着说道: “首常兄,我这马上又要去工地,还有几天,才能闲下来,仲浦兄估计等急了,你帮我给他发一封电报,内容就是读老马的著作。” “好!没问题!”首常先生欣然答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除非你是龙傲天 ....... 东方的天空刚露出一点红光,早晨的天气微微凉,院里的树叶上蒙上了一层薄雾,凉棚的的顶子边上,不时的往下滴着露水。 首常先生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嘴里一直念叨着“老马”,这两个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字镌刻在心里一样。 汤皖就坐在凉棚下面,用胳膊肘支着脑袋,看着首常先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除了时间能证明首常先生来过以外,剩下的大概就是留下的若隐若现的脚步了。 这样的天气,着实有些凉了,一个搞不好就要感冒,汤皖不由得把胳膊从石桌上拿开,就这么怔怔的坐着。 可惜,东方的红色依旧在不缓不慢的往上升起,汤皖向东方斜眼看去,倒是似乎起了一丝变化,至少可以起到稳定心神的作用。 “大牛,去和六爷说一声,就说.....就说我临时有事,明天再去商榷事项!”汤皖心里乱糟糟的,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是此刻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首常先生坐着院里的时候,汤皖用心理安慰来劝解自己,使得自己没有露出慌乱的神情,但是首常先生一走后,一种无形的窒息感,疯狂的从四周涌来。 汤皖现在这种状态,肯定不适合去触碰精准的数字,于是,只好又耽误六爷一天的时间,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好嘞!先生我这就去六爷家!”大牛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紧接着就看到大牛斜挎着菜篮子就匆忙奔出门去。 院里空荡荡的,汤皖用力的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脸庞,喃喃自语道:“汤皖啊,汤皖,你不是普通人了,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说干就干,汤皖撩起衣襟就往房里走去,心中心思已定,先从分析皒国内部环境和外部环境开始。 一颗树苗能否安然成长取决于三要素:成长的土壤,充足的水分,明媚的阳光。布党能否安稳的按照预定的轨道前行,也要符合这三要素。 坐在书桌前的汤皖,努力的在脑中搜索相关的资料,幸好历史书上,对于“十月大事件”的介绍不少,不至于双眼捉瞎一片黑。 结合着脑中的资料,手中的笔开始在纸上不断的写写停停,把自己的分析写下来。 从彼得大帝拉开近代化改革,到叶卡琳娜二世背叛信仰,皒国的农奴制非但没有被废除,反而越发的牢固,拉卡琳娜二世的妥协,让这些贵族更加的肆无忌惮。 因此,贵族与底层人员的矛盾,越发的尖锐,已经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皒国国内到处都能听到底层人民痛苦的呼喊。 由此诞生了1903年的一场重要的会议,然而经过激烈的议论后,然后最终的结果却是差强人意,《火星报》的两位当家主编就此分道扬镳。 两人就未来选择的路径,产生了严重的分歧,行成了马尔托夫为首的孟党和弗拉基米尔为首的布党,两者同属肃维埃正党。 孟党倡导建立像西欧一样的议会党,而布党倡导建立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战斗力的工人阶级先锋队。 换而言之,就是孟党想要靠和平选举干掉沙皇专制,而弗拉基米尔同志在深刻的分析了沙皇专制后,认为以沙皇的尿性,绝对不甘心将政权安静平稳的拱手相让。 绝对会在私下里,搞小动作,比如拉拢,分化,糖衣炮弹甚至会敲闷棍,抹脖子。因此,需要时时刻刻把枪杆子抓在手里。 时间来到1904年,实力极具膨胀的东亚一哥——曰本,公然挑衅横跨亚欧大陆,体型彪悍的皒国。 而此时的皒国内部,矛盾重重,别看它大,但是不顶用,是个外强中干的货,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弱小的心灵。 举个例子,此时的皒国人口约是1.3亿,为世界第三;国土面积世界最大,约占比世界六分之一;然而人均gdp还不到西欧发达国家的八分之一。 再加上受到民主思想的影响,内部100多个民族闹单干,农民和无产阶级要爆发,搞得沙皇头疼不已,刚巧曰本送上门来,于是,沙皇就打算用一场对外战争,来转移国内矛盾。 结果,皒国在国际大舞台上,被疯狂的打脸,输掉了曰皒战争,国家内部的矛盾终于无法被压制,1905年,圣彼得堡开始了罢工,并且规模越来越大。 面对民众的请愿,沙皇非但不接受,反而命令警察和宪兵队,向民众开枪,造成了“血色星期日。” 经过有心人的大肆传播,彻底点燃了民众心中的怒火,全国各地都开始罢工,于是,有了尼古拉二世的“十月诏书。”皒国终于实现了君主立宪制度。 但是,在搞选举的时候,果然不出弗拉基米尔同志的预判,沙皇贼心不死,竟然作弊,选出的杜马必须要听从自己,如果不听从那就重新选,或者暗地里抹脖子。 由此,沙皇专制从表面,转为背后暗箱统治皒国,总之,这一次的行动,只搞了个名誉上的君主立宪,实质并没有改变,所以失败了。 1914年,一战爆发,皒国和奥兄帝国开战,外强中干的皒国再一次暴露了本质,并且由于战争损耗巨大,民众生活苦不堪言,已经到了能忍耐的极限。 再加上皇后丑闻暴露,国家军政大权被一个跳大神的骗子——拉斯普京掌握在手中,最终被保皇党抹了脖子,此事导致沙皇终于失去了贵族和资产阶级的支持。 于是,在1917年,爆发了二月小事件,沙皇彻底滚蛋了,连君主立宪都不给搞了,国家杜马见机组建临时正府,另一方面由于民众只相信肃维埃,竟然形成了二者共存的罕见现象。 相当于,一个国家有两个正府执政,而弗拉基米尔同志率领的布党,不出意外的又被排除在外了。 眼看着皒国内部完成统一,自大的执政党竖立高大的形象,和报仇,不顾人民对战争的反感,毅然决然的发动了“六月攻势。” 结果就是,皒国被得国陆军打成了筛子,工业文明给皒国好好的上了一课,随之而来的,皒国内部民众彻底不干了。 人民呼吁布党的呼声越来越大,因为布党的理念就是旗帜鲜明的反对战争,布党因此得到了无产阶级、农民和少数民族的支持。 弗拉基米尔经过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不断地在心里确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抓紧枪杆子,才有话语权。 9月,皒国首都,肃维埃大选,布党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开始执掌肃维埃,并且开始建立工人武装,很快首都卫队也表示支持。 得到了工人、农民、少数民族和首都卫队支持的肃维埃,成了的发动了十月大事件,由此开始了另一个新篇章。 汤皖看着写满了几张纸的分析,再结合当今的时间线,立马得出,即将皒国即将要开始了二月小事件。 二月小事件的发生是必然的,因为皒国在欧战中无法立即取胜,国内民众的生活水平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提高,而且跳大神的拉斯普京也肯定无法逃脱制裁。 那接下去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多米诺骨牌,牵一发而动全身,由此得出,布党上台的三要素即将完全具备。 生存的土壤有了,即布党的执政理念符合民众的需求; 成长需要的水分也有了,即布党的组成为工人阶级、农民和一切受压迫的人; 而生长的阳光则是工业文明对封建文明的碾压。 因此,布党成功上台也是必然的,充其量是时间的早晚,本质则根本不受影响。 汤皖放下了手里的笔,重重的舒出了一口气,身体不受控制的靠在椅子上,慢慢的往下滑,成了葛优躺。 同时,汤皖也意识到一件事,一个人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实在是太弱小了,只能做一些细微的改变。 总之而言,只要没有随身携带外挂,大的社会进程基本无法改变,除非你是龙傲天。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啊Q的精神自我胜利法 外面的世界,从清晨的第一缕光出现时,就已经有了声响,到现在已经变得熙熙攘攘,大门口的那条青石板巷子路,已经被无数个人踩踏过了。 撇去这条路的象征意义,单从其本质来看,像这样的路,整个首都城有无数条,在联想到全国,恐怕一个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走遍。 这就是这个时代,摆在眼前的赤裸裸的现实,所以,汤皖瞬间释怀了,继续按照自己的设想去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这里添一块砖,加一块瓦。 院里的空气清冷干净,深吸一口,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汤皖兴冲冲的拿了一大摞纸张,准备花一天时间,好好的把脑子里的资料,整理成一条路径来。 等首常先生下一次来的时候,在原原本本的授予他,提前一年左右的时间,给“老马”在东方安一个家。 这一写,就是一整个上午过去了,连大牛回来都被忽视了,院里的石桌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不少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 有些纸张上面布满了修改的痕迹,而这些被修改过的地方都是汤皖的个人观点理解,在陈述一件事情的时候,没有站在客观的角度。 这就容易使得第二个人在观看的时候,被第一个人的主观情绪所影响,或作出偏离自己主观意识的判断。 “先生,该吃饭了!”大牛做好午饭已经有一些时间了,期间看着先生拿着笔的手就没有停下来过,怕打扰了先生创作,因此,一直没敢出声。 这会儿,见先生把书稿整理好,手也放下了笔,只一个人坐在凉棚下面发着呆,才趁机开口提示。 “嗯!先吃饭吧!”一个上午,经过了大量的脑力劳动,累死了无数个脑细胞,这会儿,已经有了些饥饿感。 “这是什么汤?”汤皖看着桌上汤盆里,漂浮着像豆腐块一样的东西,中间还镶嵌着几根绿菜。 大牛走过来,指着漂浮的白色豆腐块,憨笑道: “先生,你说的是这个吧,这个是猪脑,听人家说,吃啥补啥,俺看先生天天动脑子,就买了些回来,给先生补补!” 农村倒是有这个传统,比如腿摔折了,就买点猪腿回来吃;比如那方面不行了,就买点虎鞭什么的吃。 所以,汤皖不打算顺着大牛的话,往下面深思,有时候装糊涂,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这就叫难得糊涂。 “先生,你先试试,要是好使,俺以后天天买,给先生天天补脑子!”大牛脱口而出道,右手拍着后脑勺,还在傻笑着。 “呼!!” 汤皖沉沉的深吸一口气,心里尽量的把大牛的话当成无心之失。是的!大牛一定是好心,只是看自己平时劳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有了以上那些话。 不得不说,啊Q的精神自我胜利法,着实好用,汤皖就只是简单的顺着啊Q的思路,安慰了一下自己,心里立马就释怀了。 然后汤皖以笑脸相对,为了不打击大牛的积极性,只好阳光和煦般的说道: “大牛啊,你的好意,我明白了。但是啊,以后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先和我商量一下,万一我不喜欢吃,不就是浪费了么?” 哪知大牛却是若有所思,在心里只觉得先生大概是不喜欢猪脑的,但是先生的脑子又不能不补。于是,大牛经过了苦思冥想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绝世好办法,立刻说道: “先生,要是实在不喜欢猪脑的话,还有牛脑,马脑,驴脑.......总有一款适合先生口味的!” 被汤皖拿在手里的筷子的尾端,已经有了一丝微微颤抖,尽管汤皖知道大牛真的是一片好心,但为什么总是和这些脑子过不去呢? 汤皖还想用啊Q的精神自我胜利法,来安慰一下自己,但是却发现已经不管用了,自己必须要直面这个问题,逃避终归不是解决方法的正途,最好的办法便是岔开话题。 “大牛,你先坐下,我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咱们来谈谈心!”汤皖伸手示意道。 大牛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农民,心里一直有一道隐形的门槛,固执的认为能和先生坐着说话的,一定还是和先生一样的人物。 所以,听到先生让自己坐着,顿时有些慌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竟渐渐低下了头,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裤管。 “你坐着呀,站着不累么?和我见什么外!”汤皖又催促道。 手足无措的大牛,在汤皖的强求之下,只好逆来顺受般的坐了下来,但是仍旧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媳妇般。 “大牛啊,你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苦么?”汤皖问道。 “不苦啊,先生对俺这么好,有的吃有的穿。”大牛如实的说道。 “那你觉得老家村里人过的苦么?”汤皖又问道。 这个问题,大牛不需要深思熟虑,就可以轻易的回答出来,因为大牛老家人的生活与大牛现在的生活有了鲜明的对比。 大牛现在衣食不愁,经常还能吃上肉,冬天也不用担心冷了。 但是老家村里面的人,依旧过着原始的农耕生活,即使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到头来也不一定能吃上饱饭,大米饭更是稀罕物,至于吃肉,也只有过年才能见得着。 “苦!”大牛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老家村里面的人为什么日子过的苦?”汤皖继续问道。 “因为没有文化,没读过书。”这个问题,大牛也能轻易答上来,因为先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从某种意义来说,大牛的回答没有问题,读书依然是这个时代,贫苦人家子弟的唯一向上的晋级通道。 但是这个回答与汤皖想象的,相差甚远,于是,汤皖开始提醒道: “为什么,有些人不读书,也能过上好日子!” 为了能利于大牛思考,汤皖又提醒道: “比如来过几次的段公子,他就没怎么读书,一样过的好日子!” “他命好,谁让俺们没投好胎!”大牛苦巴巴的说道。 这便是封建礼教思想的可怕之处,它让民众还孕育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婴儿的一生给固定下来了。 穷人孩子以后接着是穷人,富人的孩子以后接着是富人,帝王世家希望能一直能延续荣华富贵,福泽后代。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两只小蚂蚁,不信天,不信命,高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于是,为了安抚这些小蚂蚁,在封建时代,渐渐的出现了一条向上的晋级的通道,给了这些小蚂蚁一线希望。 一代一代的小蚂蚁们,前赴后继,削尖了脑袋,拼了命的想从这条布满荆棘的通道往上爬。 一路上的拉拢、分化和糖衣炮弹是这些小蚂蚁的致命毒药,余着寥寥无几的小蚂蚁顺利通过了通道,到达了重点,最终也是独木难支。 这一传统延续了上千年,以至于,此刻的大牛的脑子里全是这些玩意,能说出这些话也就不稀奇了。 汤皖决定变换一个思路,给大牛一个直观的对比,让他明白,即使是没投好胎,也能吃饱穿暖,不在忍饥挨饿。 “大牛啊,其实是可以人人吃饱穿暖的,即使投胎不好,也照常可以!”汤皖很是确信的说道。 但是大牛以为先生是在开玩笑,别看大牛才20左右,但是出来闯荡社会已经有六七年了,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大牛见识的也不少,这个时代是什么样,穷人过得什么日子,大牛心里倍儿清楚。 “先生,净说笑,那穷人过得日子,俺还不清楚么?就比如城外那些难民,去年要是没先生帮助他们,指不定要冻死多少。俺们国家这么大,像城外难民一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数都数不过来,要是人人能吃饱穿暖,那得需要多少个像先生一样的人!”大牛歪着嘴,鼓囊着说道。 汤皖龇着嘴,嗤笑一声,指出大牛话里的毛病,说道: “那你就搞错了,老话说的好,靠人不如靠己,我才能救几个人,咱们国家四万万同胞,受苦受难的人有那么多,就是再来无数个我,也不能解决问题。” “那先生还说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呢?”大牛小声的嘀咕着。 “没错,是我说的,而且未来一定能实现!”汤皖再次肯定道。 大牛的眼神瞬间就放出光来了,因为在大牛的心中,先生是有天大的本事的人,所以先生笃定说的话就是独一无二的,先生说行,那就一定行。 人人都能吃饱穿暖的样子,大牛凭借有限的想象力,根本想象不出来,或者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但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了,就再也关上了。 四万万同胞,90%的,都是吃不饱,穿不暖,大字不识一个的穷人,若是他们思想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那将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拦在他们面前,阻挡他们奔向人人都能吃饱穿暖的怀抱,那么这个人必定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要被历史的洪流给冲的粉身碎骨。 属于皒国布党的三要素即将形成,而属于华夏的三要素正像是一个被盖头蒙住的新娘子,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掀起盖头了。 这一刻,汤皖目光如炬,连带着大牛也是无比激动,迫切的问道: “先生,要如何做?还能人人都能吃饱穿暖?” “等!等带头的人出现!”汤皖没有讲如何去操作,因为讲了大牛也不懂,纯粹对牛弹琴,这个东西只能讲给对的人听。 便如漆黑的夜空,所有的人都在盲目的四处乱窜,这时候有人站在路上,举着一盏灯,大家自然会顺着灯光慢慢聚集到路上。 “他什么时候出现?”大牛又焦急的问道。 “快了!”汤皖欣慰的说道,更感到欣慰的是大牛的探索欲,正在被一步一步的激发出来,而全国上下,像大牛这样的,还有许多许多,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引路人罢了。 “吃饭!从今天开始,就坐着吃!”汤皖又说道。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既有的目标已经实现,大牛不再想着给自己补脑子了,正仰着头,努力的等待着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狗大户的做派 一整个下午,汤皖都没有出门,一直在完善着笔下的想法,想要尽可能详细的把事实的本质写出来,便是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余后的几天里,汤皖一直在和六爷商榷10所新式学堂开工的事项,直到把一些事项都拍板敲定,这才算基本完事。 只剩下最后一步,那就是开工仪式,汤皖在和六爷商议后,觉得10所同时开建,是一件大事情,是一个里程碑,应该要办一个典礼。 特别是,那些花了大钱的狗大户,得给他们一个露脸的机会,不然长此以往下去,谁还愿意继续支持慈善事业。这个时代,愿意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至于,举办典礼的场地,汤皖心里已经有一个绝佳的场所了,大气,有面,而且还实惠,有可能某人心里一开心,嗷嗷大喊道:“包了,包了,费用全算我的,不过是多卖一个物件的事情!” 于是,汤皖特意去找了一趟秋明先生,偷偷说明了来意,秋明先生二话不说,铺开一张大白纸,拿起大笔就蹭蹭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为国为民! 喝了一盏茶,待墨迹晾干,秋明先生盖上自己的大章,一副牛逼的书法就算完成了,然后才小心的卷起来。 “劳烦秋明先生了。”汤皖作辑说道。 “诶....皖之兄做的是办教育的大事,但凡以后此类事情,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前来,我沈秋明绝无二话,必定帮帮场子!”秋明先生大气的说道。 俩人相视一笑,再无二话,意思全懂,然后俩人就马不停蹄的出门打个车,往首都最大的狗大户的家里赶去。 普益现在还是个少年郎,上午的课程学习完了以后,下午就闲着了,有劲没处撒,因为段鸿叶几人不缺钱了,来家里舔臭脚的次数越来越少。 以前,段鸿叶恨不得天天来,就差住普益家里了,这里面有好吃好喝的不说,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段鸿叶真是超喜欢的。 普益家后院的一处亭子里,正微风和煦的吹拂着,亭子前面便是一片小湖泊,碧绿的湖面泛起微微细纹,在湖里的杂草上,还有偶有几只野鸭子在走动。 亭子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糕点,诱人的果汁,桌子边上伏着几个身穿制服的女仆,头上扎着特色发型。 普益瘫坐在亭子的长椅上,面前摆着一只鱼竿,边上站着一个小太监,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湖面上的鱼浮。 突然,鱼浮动了一下,先是往下轻轻一下沉,然后鱼浮慢慢的往上顶,见此机会,边上公公急着提示道: “皇上,赶快扬杆,鱼儿上钩了。” 普益蓄势待发,一听鱼儿咬钩了,立刻大力扬杆,一条金黄色的野生大鲫鱼浮出了水面,工匠手工制作的并继杆被鱼儿拉成了一个大弯弓。 小太监见机,握着抄网,等普益把大鲫鱼拉到亭子边上,麻利的一抄网下去,就把大鲫鱼抄上岸,然后殷切的下了鱼钩,放入水桶里。 “皇上可真厉害,这条鲫鱼少说在这湖里,也作威作福了好些年,终究是难逃皇上的手心。”小太监恭维的说道。 “一条鱼而已,不算什么,不过你嘴皮子利索,有赏!”普益心里开心,加上边上的小太监会说话,于是一块大洋轻飘飘的落入了公公的口袋。 “奴才,谢谢皇上了。”小太监熟练的往地上一跪,欢喜的说道。然后又给鱼钩挂上鱼饵,等待下一条鱼儿贪吃的鱼儿上钩。 忽然,又一个小太监从远远的地方,急着往亭子这里赶来,一见面就“啪嗒”一声的跪在地上,说道: “启禀皇上,宫外有人求见!” “谁?”普益问道。 “皖之先生和秋明先生!”公公道。 正在钓鱼的普益,一听是是这俩人,顿时心里激动的不行,嘴里大呼道: “鱼儿上钩了,鱼儿终于上钩了!” 边上的小太监看了湖面上毫无动静的鱼浮,一时纳闷,却转念之下,竟也附和的喊道: “鱼儿上钩了,皇上快扬杆!” 气的普益转头就狠狠的瞪了这个公公一眼,然后上去就是一脚,大骂道:“你这个狗奴才,有你什么事,赶紧滚下去。” 小太监吓得就往地上一跪,然后连滚带爬的退出了亭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普益的视野里。 “你们几个赶紧都去准备准备,我要亲自去迎接两位先生!”普益现在没有心思去搭理那个说错话的小太监,只想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一心想得到他的子房。 随后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如果表现的太殷切,有失体面,便吩咐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前去把两位先生一起带到亭子里来,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展示展示自己的豪宅。 不得不说,普益的家是真的大,光是前去禀告的人,一来一回的路程就花掉了好些时间。 门外等候的汤皖和秋明先生却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的样子,毕竟狗大户的做派,懂得都懂。 两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不时地聊聊天,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交换着一些彼此的看法,等待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这还是汤皖第一次见到太监,除了脸白一些,声音尖一些,其他感觉没什么两样,俩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小太监的后面。 穿过了大广场,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宫墙院门,再经过数不清的亭台楼阁,才见到了正坐在亭子里,满面含笑的普益。 “两位先生来访,我甚是高兴,快来坐!”普益说着场面话,招呼道。 “谢谢皇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汤皖开始恭维道。 等到汤皖和秋明先生坐下后,立马就有宫女前来倒茶,普益指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说道: “两位先生可以尝尝,御厨刚做的!” 汤皖也不客气,用筷子夹起一块不知名的糕点,就往嘴里送,入口柔软,芳香扑鼻,丝丝甘甜,果然狗大户出品,就没有凡物。 吃了几块,喝了几口茶水后,秋明先生暗地里踩了汤皖一脚,提示该进入正题了,汤皖心领神会,随即说道: “今日不见,甚是想念,皇上都在忙什么呀?” 普益就爱听这个话,立刻说道: “先生前几日,在洋人面前,谈笑风生的场景,在我眼前久久挥之不去啊!” “啊这.....都是些小道,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汤皖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辞道。 又扯了一会,只是搭着话,有的没的闲聊,见汤皖始终不进入正题,少年人心性的普益,开始有些着急了,问道: “先生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哦....与皇上说话,如沐春风,差点忘了正事,诶.....”汤皖自责道,然后接过秋明先生递来的书法,慢慢打开,说道: “皇上菩萨心肠,捐了20所学校,为国家教育破费,我实在心生感谢,思来想去,无以为报。”说到这,汤皖就差感动的流泪了,边上的秋明先生又暗地里踩了一下,意思是演的有些过了。 而此时的普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单是听到汤皖的话后,满心里都要开心的起飞了,连连说道: “先生过谦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能表达我的谢意的,于是,只好求着秋明先生特地为皇上写上一副字,聊表感谢!”汤皖说道。 普益一听是秋明先生写的,顿时心里一喜,便看到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为国为民。顿时呼吸急促,脸色有些潮红,这个大拍马屁,一下子拍到了普益最得劲的地方。 秋明先生是当时公认的书法大家,汤皖就更不用说了,名气响亮,见着洋人都不怵的人,面对两位先生的默契配合,刻意的奉承,普益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我....我....我怎敢当得此四字!”普益一边推辞,一边眼神火热的盯着这四个字看,全身上下的想法却被汤皖和秋明先生看了个通透。 两人又不经意间,相视一笑,就听见秋明先生说道: “皇上一下子就捐了20所学校,不是为国为民,是为哪般?” “秋明先生....我.....谢谢了!”普益非常感动的说道。 “不用谢,能为皇上写这幅字,也是我的荣幸!”秋明先生义正言辞的说道。 在俩人的轮番上阵,劝说几番后,普益异常喜悦的收下了这幅字,而后热情的招呼着两位先生喝茶,吃糕点。 只是过了不久,汤皖的情绪就变得低沉了许多,连着唉声叹气,茶也不喝了,糕点也不吃了。 普益见此,甚是不解,怎么跟天气似的,刚还是晴天,立马就阴天了,于是,关心的问道:“皖之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汤皖却是不好直说,未免有目的太明显之嫌疑,于是,秋明先生默契的接过话来,也是先长长的叹一口气,才说道: “皖之兄啊,他....诶.....还是不说也罢,今日是来感谢皇上的,不能扫了皇上的雅兴。” 秋明先生也是不说,可越是藏着掖着,就越是引起普益的好奇,急切的追问道: “秋明先生,你只管说,皖之先生遇到了什么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管开口!” 秋明先生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犹豫着看向汤皖,问道: “皖之兄,你看,皇上都答应帮忙了,要不就说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对啊!秋明先生只管说,我只要能帮的,一定帮到底!”普益豪迈的说道。 汤皖见普益如此热情,感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朝着秋明先生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后秋明先生一五一十的说道: “诶......说来皖之兄,也是迫不得已,马上10所学堂就要开建了,准备举办一个开建典礼,用来感谢捐款的人,但是时间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我就想起了皇上这里。” “一开始,皖之兄非不肯,说皇上都捐了20所学校了,不能再劳烦了,但事有轻重缓急,架不住我拼命拉扯,这才厚着脸皮来了,望皇上勿怪!” “我当什么事情,不就是借场地一用么,没问题,我同意了,先生可看好哪块场地了?”普益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寻思着,到时候出席的人众多,因此想寻一个大一点的,空旷一些的地方,我看太和殿广场,精心布置一下就能用。”秋明先生按照事先的计划,适时的说出。 “好!就那里了!”普益当即答应道。 “谢谢皇上!”汤皖和秋明先生立刻异口同声的感谢道。 “谢什么?都是小事,能帮到两位先生就好!”普益道。 这一件事情办完,汤皖的脸上比之前要好上一些,只是依旧不苟言笑,分明写着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帮忙。 见此,普益又看向了秋明先生,意思是皖之先生又怎么了?秋明先生装作一副难办的样子,咬牙切齿之后,蓦的站起身来,指着汤皖就说道: “皖之兄,怎么婆婆妈妈的,不就是到时候有许多洋人到场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诶....我之前没办过,这又是在皇上家里,万一要是出了纰漏,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怕给皇上丢了面子,那就罪过了。”汤皖叹着气道。 “我道什么大事,原来就这个,皖之先生不用担心,包了!包了!一并交由我来办就行!”普益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还是小事一件。 “先生只需要把要求和内务府说一些,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普益又补充道。 是的!这就是首都最大的狗大户的做派,汤皖现在想想,段鸿叶他们要是与普益比阔绰的话,那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再次感谢皇上了!”秋明先生和汤皖,再次异口同声,响亮的感谢道。 “都是小事,小事,不必感谢,两位先生用茶!”普益享受着恭维,开心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秋明先生的影帝时刻 不得不说,论出手阔绰与大气,整个首都就没有人,能比得上汤皖眼前的这位。 见着整个典礼花费也被包圆了,汤皖顿时心满意足,心想着又能省下不少钱,可以再多建几个学堂了。 又继续扯淡闲聊了一会,吃了几块糕点,喝了杯茶后,汤皖趁着没人注意,小心的踩了秋明先生一脚,意思是要撤退了。 秋明先生心领神会,吃了一块糕点后,想了又想,又吃了一块,然后突然有些不对劲,竟脸色难看,抱着腹部,一副犯病的样子。 汤皖立刻起身上前,急切的问道: “秋明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老毛病了,回家吃点药就行!”秋明先生嘴唇哆嗦着,脸色很差。 “皇上,抱歉了,本来还想与皇上多叙一会儿,不过他这病,诶.....我得赶紧送他回去,别出了岔子!”汤皖言辞诚恳,目光中流露出不舍,但又看了一眼秋明先生,瞬间就变成了担忧。 “皖之先生心意,我已经明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赶紧!!送秋明先生回家,莫出了意外。”普益是真的相信了,神情慌乱,又对着小太监喊道:“赶紧叫人来,送两位先生回去!” 小太监转身就往一个地方,撒丫子跑去,汤皖又轻轻踢了一下秋明先生的脚后根,意思是演的有些浮夸,用力过猛了。 秋明先生的痛苦神情,经过了片刻后的缓解,又喝了一杯茶,缓解了不少,只是手依旧捂着腹部。 “秋明先生,可好些了?”普益问道。 “谢皇上关心,好多了,也怪我,出门没带药,扫了皇上的雅兴!”秋明先生道,痛苦的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抱歉,再加上几声突兀的咳嗽。 秋明先生单就这一刻的演技,没得说,要是俩人之前没商议过,汤皖估计也得相信了,就更别说普益了,见小太监还没回来,又冲着两个宫女吼道: “赶紧!!去看看,人怎么还没到来???” 两个宫女被普益吼的身子微微发颤,连忙退出亭子,就朝着小太监的方向跑去,转过一个大弯子,就迎面撞上了,回来的小太监,身后跟着两顶轿子。 “皇上!皇上!!轿子来了!”小太监高声喊道。 “先生,快快上轿!别耽搁了秋明先生的病情!”普益心中一喜,看着奔来的两顶轿子,催促道。 “我替秋明先生,谢谢皇上了!”汤皖作辑道。 汤皖扶着秋明先生上了轿子,自己也钻进另一顶轿子之内,走的时候,还特意伸出头来,朝着亭子里的普益,挥挥手道别。 四名轿夫抬着汤皖和秋明先生就往秋明先生家里赶去,还别说,这坐轿子就是比坐车舒服,经过人形避震器的过滤,一路上平稳的很,就是速度要慢点。 等到了秋明先生家门口,汤皖率先下轿子,给秋明先生扶下来,做戏得做全套了,可不能最后一步打马虎眼。 然后对着四名轿夫说了声“谢谢”后,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恢复到了原样。 “秋明先生,辛苦了!”汤皖由衷的感谢道。今天要是没有秋明先生打掩护,汤皖一个人还真就不好开口,即使事情办成了,也不知道得耽搁多少功夫。 现在办事情都是讲究人情世故的,普益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在请吃个晚饭,席间在聊点什么,比如“先生,来帮帮我吧?”之类的话,汤皖是真心难办。 但是有了秋明先生在场,那就不一样了,有些话普益不好当众开口,汤皖也就有了装糊涂的机会,既不推辞,也不接受,中庸之道拿捏得死死的。 “皖之兄,和我还客气什么?进来喝会茶,反正大事已定!”秋明先生邀请道。 “得!那就喝一杯事后茶。”汤皖欣然应邀道。 和秋明先生混熟了以后,汤皖也就没了架子,后来才发现,秋明先生也是个没有架子的人,于是,秋明先生也学着汤皖的样子,葛优躺了起来。 中间的一方茶几上,摆着两杯热茶,俩人也无事情,就聊到了要从瑛国归来的孑民先生身上。 “皖之兄,最近北大可真是不太平,暗潮汹涌,你最是得小心点,别被推到前头去了。”秋明先生善意的提醒道。 汤皖最近一直忙着建立新式学堂的事情,对于北大倒是没有怎么关注,也就是按部就班的上自己的课。 心疑之下,忙问道: “怎么了?我也不去八大胡同,怎的就要小心一些了?” “哈哈....你是不去,架不住那些经常去的人惦记你,白话文运动是你发起的吧?”秋明先生开始点拨道。 “是!这个是我发起的,可是我最近啥也没干啊,忙活建学堂的事情,你一清二楚。”汤皖不解道。 “孑民先生要来北大,这个事情你知道的吧?”秋明先生又说道。 “知道,不过这个不是传言么?不是还没定下来么?”汤皖搭话道。 “不是传言,已经定下来,孑民先生下个月就启程回国。”秋明先生肯定道。 孑民先生本就有改革大学之心,加上收到黎黄陂的委任状,两个人当即一拍即合,所以孑民先生任北大校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就算孑民先生,当了北大校长,跟我有什么关系?”汤皖听到现在,就更加疑惑了,寻思着自己最近没有干别的事情啊,也没去招惹那帮人。 “孑民先生当北大校长,那肯定要大刀阔斧的改革。”秋明先生再一次提示道。 汤皖收起了葛优躺的姿势,端坐着,认真的思考着秋明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瞬间抓住了一道灵光,脱口而出道: “那帮人要拿我开刀,给孑民先生一个下马威?” 想到此处,汤皖震惊了,孑民先生改革的对象,第一批就是常去八大胡同的那帮不学无术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丢掉一份高薪水的工作。 于是,必定联合起来,见阻挡不了孑民先生来北大,就开始动别的心思,刚好汤皖是白话文运动的领头人,只要干掉了汤皖,势必会令孑民先生在改革的时候,思量再三。 “敢情主意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我这一段时间不发威,都当我是个病猫了。”汤皖无语道。 “所以啊,一味的低调可不行,不过你得小心些,嘿嘿......”秋明先生见汤皖已经明了,就点到即止,不再继续去说。 汤皖离开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那帮人会从哪个方面入手,一寻思,自己好像没有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索性便不再去想,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们不出招最好,要是出招,必定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 第二天的时候,普益家里的一个内务府的总管上了门,说明了来意,汤皖把他迎接院子,交待了一些事项。 第一、岔道多的地方,要派人指引,免得走错了,出了事。 第二、地上铺红地毯,既可以用作路线指引,又可以显示高贵。 第三、路线就沿着一条直线,从午门进入,门口派遣专职人员验证邀请函,免得鱼龙混杂。 第四、太和殿广场太大,选取太和殿下面的一块空地,搭一个台子,多布置一些椅子等,让客人坐。 第五、太和殿大门不要打开,四周通向六院的门派人把守,不要让客人进去。 第六、设置成自主形式的用餐方式就行。 内务府总管是个老行家了,一一把汤皖的话记下了,临了又问道: “先生,需要仪仗么?” 此时距离普益下位,不过几年而已,名誉上还是皇上,因此普益家里还保存了完整了一套仪仗设备,汤皖想了想,说道: “这些都不用了,只是一个简单的典礼而已,用不着铺张浪费。” 与六爷商议了日期定在了9月16日下午16点整,时间还有3天左右。 那个时候太阳斜照,气温不高,广场上也不热,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在加上普益的家,甚是雄伟壮观,想想就美滋滋。 其间又特意找了钱玄和迅哥儿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他们俩帮助,那就是请迅哥儿设计一套邀请函,请钱玄书写。 迅哥儿设计了是一套中国古典元素比较浓重的邀请函,淡雅的乳白色封面,背景是普益的家,边角是天蓝色云纹,打开邀请函,背景则变成了新式学堂,还立着一根高高飘扬的旗帜。 正文则是钱玄书写的楷体,四四方方,端正大方,寓意着教育事业,浩然正气,留了几个空,用来填写邀请人的名字。 印制了一百张,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多人,以备无患。 汤皖拟定名单,钱玄书写,首先就是教育部的范部长,外交部的汪部长,其他的就不需要了,再说他们这些大人物也看不上这种小场面。 然后就是各国公使馆,汤皖估计到时候也就是公使太太们,马克他们来,其他的估计也不会来了。 段公子一行人是要邀请的,还有另外两个冤大头,一个做化妆品的,一个开银行的。 最后,就是北大的同事,和三人身边的一些好友,比如秋明先生,老朱,菊长,六爷、首常先生等。 另外在钱玄的提示下,还有任公,辜汤生等一些社会知名人士,至于人家给不给面子,那就不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牛叉的邀请函 弄完了这些,刚好还有两天的时候,幸得是周日,迅哥儿和钱玄不上班,三人已是隔了许多天没见,终于是聚上了一次。 三俩小菜,一杯老酒,大门一关,久违的与外界的喧闹,隔绝开来,汤皖一杯酒下肚,就往躺椅上一躺,是真的浑身舒畅。 迅哥儿抿着一杯酒,不由得想到,自己这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认识一年之多了。 而这一年来,发了诸多事情,不禁让人感慨万分,汤皖哪还有曾经的稚嫩,俨然成了首都的风云人物,但是,这些事,三人之中,好像也只有汤皖能去办。 钱玄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与人相处,对着他脾气的还好,不对他脾气的,那是要被他喷死的。 至于迅哥儿,那就更不用说了,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看不得这个世间不公正的事情,总想着要说上几句。 迅哥儿给汤皖满一杯酒,一把拍在汤皖的大腿上,说道: “起来了,说说话!” “就是,躺着像什么样子?”钱玄适当补充道。 “得,在外面得端着,在你俩面前,还得端着,简直不让人活。”汤皖直起身子,举起杯,与俩人共饮。 “我们俩大抵是端不住的,若是在指望不上你,那就只能喝喝闷酒了!”迅哥儿道。 “我要去端,你们俩非拦着不让呀。”钱玄很是受伤的说道。 “哈哈哈哈.....” 迅哥儿和汤皖,轰然大笑,连带着钱玄也是蓦的笑出声来,说道: “我这辈子,性格是改不了,不过也落得个好处,谁也不敢招惹我。” 汤皖心里不禁取笑道: “你连老师的面子都不顾,和你同门师哥,在报纸上大战,全天下的人,谁不知道你是钱二愣子,招惹你纯粹自己给自己找堵。” “大人物看不上,小人物又比不过他,这个二愣子精明的很,学会钻漏子了!”迅哥儿指着钱玄,讥讽道。 “就是天王老子站我前头,要是让我不爽,我也得喷他几句!”钱玄甚是豪迈的说道。 汤皖转头一想,点子就来,咳嗽了一声,忍着笑,说道: “既然你钱爷都不怕天王老子,那兄弟我遇到件事,还得钱爷出手相助。” “说,只要在我业务范围之内,包给你摆平!”一句钱爷听的乐乎,钱玄无所谓道。 “这孑民先生上任,有人要杀鸡儆猴,说是要给孑民先生提前庆祝庆祝,然后兄弟我就成了那只鸡,这件事,钱爷能摆平么?”汤皖道。 迅哥儿一听吗,眉头紧锁,开始在心里盘算。 倒是钱玄一副小事的样子,拍着胸脯,打着包票,不屑一顾的说道: “这件事,我倒是有耳闻,想着空穴来风,就没说,也就是八大胡同那帮人传出来的,放心,他们要是敢找你麻烦,我一喷一个准!” 八大胡同这个词语,最近出现在汤皖耳朵里的频率有些高,虽然知道是个是什么场所,但还是架不住好奇,问道: “那帮人,有什么来头没有?” “没什么来头,就是一帮没出息的货,北大,水木,其他个个大学都有,久而久之熟悉了,就抱团一起了。”钱玄感觉是很了解的样子,说起来头头是道。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懂行呢?”汤皖忽然问起了这个话题,钱玄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掉坑了,连忙闭嘴,端起一杯酒,假装啥也没说。 “呵呵....可是时常业务有往来?钱爷这个名头,最先是怎么来的?”迅哥儿龇着嘴,若有所思的说道。 钱玄一看躲不过,便强行解释道: “知己知彼,要想了解敌人,必须得加入敌人,我也是为你们俩操碎了心。” “哈哈哈哈....” 汤皖和迅哥儿相视一笑,懂得都懂,点到为止。 在随后的一天里,邀请函都被一一送到指定位置,没想到才过了半天时间而已,就在首都引起的一阵波澜。 汤皖现在,在首都是极为出名的一个人,又好慈善事业,给老百姓建立学堂,非常受到民众推崇,一听皖之先生要举办一个典礼,顿时就讨论开了。 经过有心人的打听之下,发现被邀请的都是一些牛逼轰轰的人物,比如,恒丰钱庄少东家,在首都这个地界,算的上是比较牛叉的一个人物了吧。 抱歉,在应邀人员当中,也只能算得上小人物,据有人小道消息称,首都当铺,药材、粮油等各个龙头大佬届时都会出席。 再比如,首都文化界扛鼎人物,梁任公,康师,辜汤生,林纾,据说到时候也会出席,就更别提下面的各个国学大师了。 正冶界,就更不用将了,民国第一公子哥——段鸿叶领衔出场,后面还有教育部长,外交部长。 最重要的是,还有各国公使的洋人们,也会应邀出席,这才是最令人震惊的,试问,还有谁能让洋人卖面子的。 还有最后一个非常震撼的事实,那就是,皖之先生举办典礼的场所也很讲究,是在普益的家里,这在几年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总之,首都民众,议论来,议论去,就得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皖之先生牛叉,能被邀请前去参加的人牛叉,所以能得到一张典礼的邀请函成了在首都,有身份的象征。 所以,汤皖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很纳闷,早上才刚送完邀请函,中午还没到,六爷就上门了,说是那些个供应商纷纷来问,能不能得一张邀请函,去见见世面。 本着以后建造学校,还需要他们出工出力的想法,汤皖起身就去房里拿了几张,未写名字的邀请函递给了六爷。 六爷一张老脸,笑嘻嘻的,拱手道谢,刚走没多久,菊长就上门来了,小山一样的身子就往院里横冲直撞,见着汤皖的面,先倒起一杯茶就一口喝完。 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直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菊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汤皖,而后又没好气的说道: “你上午发的那些邀请函,还有多的没?” 敢情又是为这个事情来的,汤皖简直无语,叹气道: “不是给你了么?” “日踏马的!!你是给了劳资,可是你TM给劳资架在火上烤,别废话,赶紧拿来!”菊长催促道。 汤皖只好又去房里拿了几张出来,哪知菊长一看就几张,忍着心里的郁闷,耐起性子解释道: “劳资上辈子真是欠你的,督军团到了首都,里面有好多徽州老乡,这事你不知道?” 汤皖摇摇头,最近没怎么关注过,但是这举办典礼跟督军团有个毛的关系,就听见菊长继续说道: “你给那些商人都发邀请函,不给他们发?小心家都给你抄了。” 启瑞和黎黄陂的争端已经到了白热化,两人是谁也不让步,启瑞就想了个主意,邀请了皖系和其他一些支持他的势力,组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十几人督军团来首都,帮启瑞站站场子。 这就相当于给黎黄陂施加压力,明晃晃的告诉黎黄陂,你只是表面上的大当家,真正说话算数的,还得我这个二当家来。 这些个督军团里的人,个个都是一方大员,比如皖系的倪嗣冲,卢永祥,都是实权在手,一听汤皖举办了一个这么牛叉的典礼,竟然不邀请督军团的人,岂不是看不起人? 再者说了,你汤皖好歹也是徽州文化界代表人士,大家说起来也都是老乡,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么? 于是,正在办公的菊长收到消息后,就赶在这些人前头,匆匆的跑上门来了。 汤皖只好又返回了房里,按照菊长的名单,一连写了十几张邀请函,这才作罢,又疑问道: “启瑞和黎黄陂也要写?他们能看得上?” 菊长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全当汤皖是书读多了,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又解释道: “连各国公使你都发了,不给他们两个当家的发,你是看不起人?还有你管他们来不来,先送了再说,不就是写几个字的事情么?” “可我这只是一个小典礼,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汤皖还想在解释一下,却被菊长无情打断了,郑重警告道:“你这已经不小了,你心里没点数么?” 在菊长的一番耐心教导之下,汤皖只好又写了两张邀请函,菊长思索了一番,见不需要添加什么人了,拿着一摞邀请函,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门去。 不出意外的是,钱玄也上了门,他有个最近刚来首都闯荡的好友,叫刘半夏,是沪市鸳鸯蝴蝶派的扛鼎人物,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想去见见世面。 迅哥儿也来了,他也有个好友,在曰本留学时候,就认识了,叫许寿裳,说起来和汤皖还是同事,既当教育部佥事,又兼任北大教授。 在迅哥儿和钱玄走后,汤皖心里寻思估计还有人要来,可是已经没了多余的邀请函,于是,对着大牛喊道: “大牛,再去印制一些来,100张!”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午后的太和殿广场 随后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又有人找上门来了,汤皖也不好意思推辞,都是人情世故,只要是在首都这个地界上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到最后,汤皖都不确定到时候,自己能不能认全人,本来一场小小的感谢典礼,到头来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在万众瞩目中,终于到了16号,中午饭一吃完,汤皖就急着去了普益家里,自己得提前掌掌眼,别出了什么漏子,麻烦就大了。 结果刚到,就被眼前的景象迷糊了眼看,普益家口的安保竟然换成了菊长手下的人,个个身后背着一杆长枪,正严密警戒着。 菊长的英勇雄姿,汤皖一眼就看到了,身旁围着几个军官,正听着菊长在说些什么,个个脸色严峻,点头哈腰的。 看到汤皖到了,示意的招了招手,对着手下人叮嘱道:“打起精神,出了岔子,劳资皮都给你剥了!” 然后冲着汤皖走过来,拉到一边,说道:“今天晚上的守卫劳资接了,上面派了任务,听说公使都来,你注意着点。” “什么?”汤皖大吃一惊,不是公使太太么,怎么公使都来了,连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菊长倒挂着眼皮,气的大肚子一颤一颤的,当即就骂道:“日踏马的,你怎么回事?你弄得,你不知道谁会来?” “那我也不知道,各国公使会来啊?他们能看上这个小典礼?”汤皖不敢置信道。 “日踏马的!!你管这个叫小典礼?小典礼能在这里面办?整个首都的文化界,正商界都会出席。”菊长给汤皖喷的狗血淋头,等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郑重嘱咐道: “你今天可千万别掉链子,这么多人看着,明天都是要上报的,还有这么多洋人在。” “呼!!” 汤皖沉沉的呼着气,事情又超出自己的预料了,左右撇了一眼,凑到菊长耳边,轻轻问道: “启瑞和黎黄陂也会出席么?” 菊长瞪了一眼,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表明了,这俩人应该会出席。 汤皖真是看不明白了,按照正常礼节来说,各国公使出席的活动,由外交总长出面招待就行了。 况且启瑞和黎黄陂不正在闹矛盾么,两人联袂出席,这是闹得哪一出,真叫人看不清了。 实际上,无非是做一下面子工程,启瑞和黎黄陂出席同一个活动,然后在热情攀谈几句,明天报纸照片一登,就算完事,简直就是掩耳盗铃。 看不懂归看不懂,但是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汤皖辞别了菊长,朝着里面走去,穿过午门,就能见到地上的红地毯已经铺好了,一直通向远处的五座金水桥。 两边是开阔的空地,灰白的空间一直到横向蔓延到远处的建筑群,右边的是协和门廊庑,左边是熙和门廊庑。 走过五座金水桥,顺着地上的红地毯,一直向远处看去,一栋庄严高大的主体建筑矗立在眼前,这便是五门之一的太和门。 金色的琉璃顶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像是一条金龙横际在眼前,整个格调一下子就起来了,实在是太大气了。 太和门在明朝,就是俗称的金銮殿,是皇帝上朝听政,百官朝拜的地方。 到了清朝,听政场所改成了乾清宫,汤皖眼前的太和门建筑群以前失火损毁了,现在是按照旧有制式重建之后的模样。 穿过太和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非常开阔的广场,正中间的位置,有许多人正在匆忙的布置会场,台子已经搭好了,下面放置了一排排,整齐的座位。 远处还有一座辉煌的主体建筑群,那便是太和殿建筑群,汤皖顺着台阶走下去,踏着红地毯,一直走到台子前,内务府总管迎了上来。 “皖之先生,你来了,这边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非常感谢!”汤皖诚挚感谢道。 “先生您客气了,你看看,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的?”内务总管指着四周说道。 “侍者人员安排好了么?”汤皖在现场只看到了搭建台子的工人,没有看到一个服务人员。 顺着内务府总管手指的方向,汤皖看到在太和殿广场的东面,有三座建筑,中间的一座叫做体仁阁,两层木质建筑,黄色琉璃顶。 内务府总管是个心思剔透,八面玲珑的人物,带着汤皖向体仁阁走去,边走边介绍道: “在明朝称之为文楼,嘉庆期间改名文昭阁,主要做会见英才,招贤纳士的地方,到了乾隆年间遇火,在原址上重建后改名体仁阁,做内务府仓库之用。现在气温还有些高,今天的酒类饮品和宫廷糕点等都暂存在那里。” “有心了!”汤皖再次感谢道。 顺着阶梯走上去,打开门,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宫女,身穿特色服饰,不时的端着做好的糕点放置到大殿的长桌之上。 最里面阴凉处,摆放着不少的酒类,红酒居多,还有一盆盆的水果,内务府总管带着汤皖前去查看,说道: “果汁准备现榨,可以保持口感,红酒有专门的醒酒设备,正在清洗,另外隆宗门那里的冰库已经取好了冰,正在送来。” “这里有冰库?”汤皖好奇的问道。 “在冬天的时候就取好冰放置在地下,到了夏季就可以用了,不过去年冬天的冰只剩下少许了。”内务府总管继续说道。 “那如何够用?” 内务府总管接着科普道:“少许存放的冰可以直接饮用,加入果汁或者酒里,可以解暑;其他用作降温的冰可以制作,用硝石溶于水便可。” 原来是这样,汤皖明白了,化学课上学过的,不由得嗤笑一声,正说着,就看到两个太监抬着一大块的冰块往存放红酒的地方去。 然后用一个大罩子,把酒水和冰块都罩住,外面盖上一层棉被一样的东西,就可以保持温度低。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在往西边走,体仁阁又在太和殿的东面,刚好照个通透,内务府总管又招呼人,给四周迎面的窗户上拉上一层黑色的帘子。 大殿的另一边的长桌上摆放着不少的精美的餐器,上面盖着一个金色的盖子,内屋府总管一一揭开盖子,给介绍道: “这些都是做好的糕点,芙蓉糕、江米年糕、荷花酥、蒙古烤饼、蟹粉酥、栗子糕......” 听完了内务府总管的详细介绍,汤皖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不过却认识了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那就是蟹粉酥,这个可是《嬛嬛传》的华妃娘娘的最爱。 此时,正值农历中秋节,过去了刚好4天,正是大闸蟹上市的时节,蟹肉充实,膏黄肥美,用来制作蟹粉酥最是适合了。 汤皖心里开始有些抱怨了:“阳澄湖大闸蟹啊,大闸蟹,啥时候才能吃到正宗的呢?” 还有那个颜值无敌的荷花酥,典型的江南小吃,用来盛装的盘子就像一个荷叶状,本身就是绿色与盘子颜色融为一体,上面开了几条缝隙,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青涩荷花。 芙蓉糕是老首都特色美食,大街小巷都有挑着担子吆喝卖芙蓉糕的,有点像是后世的沙琪玛,看过《延禧攻略》的估计都认识。 ........ 一眼扫过去,精致糕点的品类就不下二十多种,并且还在往上增加,这些都是宫廷御宴上用的。幸亏普益财大气粗,还养着这一帮人,但是啊.....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规模了,即使有,口味估计也变了。 看完了糕点之后,突然二楼传来了一阵响声,像是在唱戏剧,汤皖疑惑得转过头,看向内务府总管,意思是怎么回事。 内务府总管笑了笑,指了指头上,说道: “楼上是在排演晚上的戏剧演出!” “哦?”汤皖诧异了,这个自己倒是没有要求过,只是说搭个台子,用来做典礼演讲用的,没想内务总管竟然安排上了,刚好可以一饱眼福。 随着内务总管走上木质楼梯,来到二楼,偌大的楼上此时温度倒是不高,因为四周都摆着一个大盆,里面放着冰块降温。 里面有大几十号人,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有领头的正在逐一审核节目,见到内务总管和汤皖来了,立刻迎上来。 “老张,你给皖之先生介绍一下晚上的戏份!”内务总管道。 “好嘞!先生稍等!”老张的气质,是一个老艺术家具备的,年纪有些大,通过白花花的辫子可胡须就能看出来。 但是脚步却很麻利,走在前头,示意汤皖和内务总管坐,然后从桌子上拿出几份,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剧本。 “先生,现在是中秋时节,依照古例,是应该演月令承应戏——中秋。” 汤皖接过剧本,看到上面写着大标题是《丹桂飘香,霓裳献舞》,经过老张的介绍,才知道,主题是八月中秋,月宫桂花飘香之时,桂花神参见月主嫦娥,众仙子奏霓裳羽衣曲,共贺升平。 其中的霓裳羽衣曲从唐朝宫廷传承,需要着盛装舞蹈,还需有大型的乐团奏曲,光是乐师就要很多人,其中配合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 老张继续带着汤皖往里面走去,可以看到乐师已经就位,正在擦拭着乐器,筝、箫、笛、箜篌等乐器看的人眼花缭乱。 可是老张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详细介绍着每一种乐器的作用,零零总总走一圈下来,不下几十种,可真是一项复杂的工程。 汤皖跟在身后,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而是耐心的倾听者,然后就是演出服饰、妆容、道具等等,又是不下几十种,可是每一项,老张都是信手拈来,无比熟悉。 在封建社会中,像这类宫廷大戏一般都是感谢皇家恩典,歌颂功德,用来增加节日气氛的,观看的一般都是皇帝、文武大臣和后宫嫔妃等地位尊崇的人物。 楼上转完了一圈,汤皖感受颇深,所以对于晚上的大戏也很期待,这真的就是纯粹的民族艺术,但是演一出就少一出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巨幕拉开,名人前来 参观完了体仁阁,汤皖被内务总管带出门,朝着太和殿广场的西边走去,那里是弘义阁,用来存放内务金、银、制钱、珠宝、玉器、金银器皿等。 不过现在已经被闲置了,由于离广场近,被用来存放晚上用的一些设备,和搭建台子的材料等,大厅里的一个角落上,杂乱的摆着桌椅板凳。 地面上放着不少的灯笼,和支架,是晚上用来照明使用的,这个可不是普通的灯笼,而是有一个独有的名字,叫羊角灯。 需要先取上等的羊角,放入水中,加入萝卜,用水煮,直至变软后,再取出来擀面棍反复擀,使其变成纺锤状。 然后在放到水里煮软,取出来后,往里面塞东西,把它撑开,反复多次,最终变成薄薄的透明状,既防火而且透光性还好,因其造价极高,也只有宫廷能用的上。 穿过弘义阁,再往太和殿广场的东面走,有一个叫“御菜膳房”的地方,这里就是俗称的“御膳房”,在后世的清宫电视剧中,出场率特别高。 大概有屋子十几间,成一个院子,“御菜膳房”一般是制作大型活动餐点食品的地方,比如著名的“满汉全席”就是在此制作。 今天的“御菜膳房”又迎来久违的热闹,里面正在制作着晚上典礼用的糕点之类的食品,全部按照最高等级来制作。 据内务总管说,这些个御膳大厨本来都已经闲置在家,是托人一个个请过来的,还好年份不算多,否则失去了也就失去了。 所以,大厨们也都倾尽全力的为不久之后的典礼准备着,汤皖踏进了院里,看到里面正忙碌着,端盘子,端碗,舀水,喊话的,热闹非凡。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皖之先来了,有几个大厨拿着雕刻糕点的镌刀兴冲冲的跑出来了。 “先生来了啊,进来尝尝刚做好的糕点。” “我们打早上就来了!” “先生,你那学校办得好,我孙子明天开春就上你那学校去。”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这话,汤皖也随和的搭着话,接过大厨递过来的,刚雕好的荷花酥,一口咬下去,清香扑鼻,还有淡淡的抹茶的味道。 这是糕点房,里面很干净,每一道精致的糕点都由一位大厨来牵头,后面跟着好几个人,都是已经闲暇在家的,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今天也是重新出山。 “5岁之后,都能送去读书,娃娃要从小就学,长大才有出息。”汤皖笑着说道,不时的接过大厨们做好的糕点,提前品尝一番。 “都是来帮先生你的忙呢,不然可叫不动他们!”内务府总管“愤愤不平”的说道。 “诶呦,你这个老李,还当是几年前呢,看着没,我们辫子可都剪了的!”一位大厨抖擞着自己的短发,骄傲的说道。 “以前这里你说了算,现在可不管用了,咱们都是奔着皖之先生的面子来的。”又一位大厨说道。 “得!得!咱们也都是打了多年的交情了,今天好不容易又聚到一起,先不拌嘴,手上的活可别忘记了,待会别落了先生的面!”内务总管姓李,俗称老李,提示道。 “放心吧,都干了多少年的活计了,老佛爷当年都挑不出毛病来,还能在这半道给折了腰不成?” “老伙计们,好好给等会来的洋大人涨涨见识,什么叫手艺人?” “得嘞!先生您就瞧好了吧!” ....... 汤皖一来,气氛高涨了许多,又搭了几句话,现在一个个都要拿出真本事,要让外面人见识见识,汤皖抱拳作辑感谢道: “谢谢各位了!” “瞧先生,您说的那儿的话!” “就是!” ....... 从“御菜膳房”,看着时间还有些,汤皖让内务总管带着转了一圈,沿着太和殿宫墙往养心殿方向走。 一路的红墙漆已斑驳,路上缝隙间三两杂草,除了叽叽喳喳的鸟儿和动物,其他全无,这让汤皖不由得想到一句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里面曾经住过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这里曾经是执掌华夏的方向,而这里也渐渐失去颜色。 后宫六院,一层挨着一层,应该是许久没有人住的缘故,有些开始变得残缺不堪了,大概是普益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来维护。 顺着养心殿,汤皖又走到了乾清宫,一路上,内务总管如数家珍的说着里面的故事,然后是承乾宫、延禧宫、奉先殿,最后又回到了体仁阁,一路走下来,脸上已有了丝丝细汉。 而日光也向西拉长了不少,渐渐失去了光影,只留有白光在空中俯瞰大地,微风也渐起,带来了一丝凉爽,吹拂着余温。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先生呢!”内务总管感慨着说道。 “是啊!看来我运气不错呢!”汤皖怔怔看着天空说道。 从体仁阁出来,已经可以看到,太和殿广场上已经热闹了起来,一列一列的宫女走过,手里端着盘子在往上送水果等。 广场上的其他地方,有许多人正在拿着扫帚扫地,迎宾的宫女也已经盛装站在红地毯边上,每人手里挽着一盏华贵的宫灯,每隔几十米站两个,一直到午门。 从弘义阁里的搬出来的羊皮灯和支架正在摆放在广场四周,远处的太和殿上也有许多人,正踩着梯子往高出挂东西。 汤皖问道:“太和殿那边在干嘛?” “哦!晚上的时候,整个太和殿广场都要点上灯笼,挂在四周的屋檐和廊桥上。”内务总管脸上含着笑容,骄傲的说道。 “那得多花多少钱啊?”汤皖却是有些心疼,看着眼前的规模,感觉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那些啊,也该要用用了,再不用,以后就没的用了。”说到这,内务总管着实有些落寞。然后又用手指着太和殿方向,和这四周,激动的说道: “先生,你知道么,这座皇宫,它今天又活过来了。” 内务总管年纪也不小了,可能是因为某些方面的缘故,看起来不显得太苍老,眼睛里渐渐的起了一丝薄雾。 “我那年进宫的时候,还是一个小跟班,光续帝大婚的时候,我见过,老佛爷我也见过,可惜....” “好久了,宫里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以后还有机会热闹的。”汤皖说道。因为普益大婚也是在这里,也是按照最高典礼规格来的,到时候肯定会比现在更热闹。 “皖之!皖之!!找你好些会了,哪儿去了?”钱玄和迅哥儿俩人向着体仁阁的方向走来,汤皖正站在体仁阁前面的高台上,俯视者太和殿广场。 “我刚托内务总管带我去转了一圈,刚回来。”汤皖没顾得上内务总管的感叹,好奇道“豫才怎么来了?不是还没下班么?” “下午没课,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迅哥儿四处打量着,说道。 “老李,你先去忙吧,感谢费心了!”汤皖郑重的抱拳作辑道。 “先生,您先招待,我去盯着!”内务总管道。 “走,找个地方休息会,我和你们说说事!”汤皖带着俩人往太和门方向走去,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讲起来下午的经历。 说到晚上有中秋大戏,迅哥儿一脸的兴奋,看过迅哥儿文章的都知道,迅哥儿小时候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最是喜欢逛庙会,看戏。 然后从舞台,到餐点、酒类、再到现场布置,听的俩人瞪大了眼睛,谁也没想到会搞得这么浓重,说到这,汤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急着拉着来人就往体仁阁二楼跑。 找到了老张,说了要三个人合唱一首歌的事情,歌词汤皖等三人都熟记着,就是配乐麻烦点,好在这些个乐师都是老手。 在汤皖、老张和乐师的一番捣鼓之下,竟是有了一些味道,反正是要旋律对上就行。 至于里面用什么配乐,汤皖只说到要大气,毕竟是合唱,气势要足。 这个老张在行,没想到演戏剧的,对音乐也有涉猎,只是加了几个乐器,配乐听起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迅哥儿倒是有些扭曲,反而钱玄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种出风头的大好时刻,怎么能少了钱爷的影子。 几次彩排完之后,老张又修改了几次,配乐就定下了,最主要的还是乐师牛叉,乐器在他们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想发出什么声音就什么声音。 时间临近,从午门方向的嘈杂声音越发的响亮,前面有菊长带队在核查身份和邀请函,汤皖带着钱玄和迅哥儿则是站在太和门,欢迎着来宾。 来宾落座则是由内务总管安排,老李是人精,宫里混了许久,什么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再加上汤皖特意嘱咐过,什么人坐什么位置,心里倍儿清楚。 红地毯旁宫女手里的宫灯像是一条金色的光带,一直延伸到午门,随后就听到了午门方向有太监尖锐的喊出邀请人的名字,经过中间太监的加持,名字一直传到太和殿广场之上。 “梁任公!!” “康广厦!” “辜汤生!” “林纾!” ....... 一个个响亮的名字从午门方向喊出,经过五座金水桥,往后传递,汤皖几人相视一笑,摆正了姿态,开始了接待工作。 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小老头,从红地毯上走来,后面的那个小老头,汤皖一眼就认出,是康师,那么前面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肯定是任公了。 两个小老头,杵着拐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一路看看这,看看那,面上表情不多,但是谁又能明白他们此刻心里的所想呢?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超高规格颁奖典礼 钱玄和迅哥儿提前已经下了台阶,出于礼仪,扶着两个小老头走上来,汤皖行文人礼仪,弯腰作辑道: “任公,康师,好!” “今天办的不错!”康师只是稍稍低头,然后只甩下这一句话,就向着里面走去,反倒是任公停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汤皖,说道: “你便是汤皖之?” “后辈正是!”汤皖恭敬道。 “你怎的不去拜见老夫,难不成要老杜去拜见你?”任公开玩笑道。 汤皖的名声在首都响的很,任公自然是听到过,而且对于汤皖的做派也是很赞同。 与康师的思想不同的是,任公却是值得钦佩,单是对袁老大的不惧,就值得为人津津乐道。(关于任公的其他事迹,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改天一定前去拜访。”汤皖尴尬道。 “好!老夫等你上门,你今天你有大事,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任公说完,杵着拐杖就往后面走,迅哥儿赶紧跟上去,搀扶着。 等任公走完,汤皖一抬头,才发现辜汤生和林纾先生,正在笑脸看着自己,赶紧行礼道: “两位先生,里面请把!” “好!你汤皖之今天场面弄得挺大,我就来看看,果然不错!”辜汤生捧场道。 “哪里哪里!请!” ...... 汤皖看着远处的红毯上正在走来的身影,络绎不绝,一个个名字不断的响起,来宾们对于这样的欢迎阵仗也是没见过,一个个心里都被汤皖的大手笔震惊到了。 站在太和门上的汤皖面露春风,向着远处走来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来宾,行欢迎礼,尽显华夏礼仪之邦之风范。 单是今天的入场和欢迎仪式,就让所有人赞叹不已,完全挑不出毛病来,好好的开了眼界。 渐渐的,汤皖听到了首常先生和秋明先生的名字,俩人同时走上高台,特别是首常先生,面色激动,上来就说: “皖之先生,壮观呐!” “首常兄,赶紧弄点吃吃喝喝,晚上还有更精彩的等着呢!” 和秋明先生点头一笑,皆明白对方意思,知道汤皖忙,索性不来打扰。 随着日光倾斜的厉害,普益家里迎来了傍晚,天色稍安,宫灯已被全部点起,像是一副动态画卷,又是另一番模样。 渐渐地,督军团来了,其中皖系老乡还特意打了招呼,然后是正府官员,都是总长之类的,接着是诸国公使极其太太,以及公馆工作人员。 最后则是启瑞和黎黄陂联袂出席,自此欢迎仪式才算是正式完成,汤皖整个人的脸都笑抽抽了,腰也酸了,腿就更不用说了,怎一个累字了得。 “走!”汤皖提起士气,大喊一声,朝着早已是辉煌的太和殿广场走去,在宫灯余晖的映照下,三人的身影越发的明亮。 广场上的四周宫灯也全部点亮,会场四周的支架上也挂起了点亮的羊角灯,两边的大长桌上,摆满了酒水,果汁和糕点。 来宾们都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生怕自己丢了人,只得安静的坐着,等着举办方前来通知。 老外们就更不用说了,光是看着周围的美景,就已经移不开眼界,同时也怕自己丢了面子,只得等着呢。 倒是给汤皖看的乐乎了,在场的100多号人,单拎一个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会都在拘谨着,看到汤皖等三人来了,齐刷刷的看过来。 也不知是谁先鼓掌,渐渐地整个会场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汤皖迎着热烈的掌声,从中间的红地毯走过,向着两边的人群打着招呼,踱步走上台子。 先弯腰行礼,下面的人也都同时站起身来回礼,待礼毕,汤皖迎着众人的啧啧称奇的目光,高声说道: “鄙人,首先欢迎诸位前来,不甚荣幸,已经备有宫廷御宴供诸位享用,诸位先行用餐,可用餐盘自取,不必谦让,等用完餐,再行典礼之事。” “啪啪啪啪......” 台下又向起热烈的鼓掌声,汤皖再次行礼后,第一个走向大长桌,有侍者倒好了一杯红酒,接过一个盘子,夹着想要吃的糕点,这会肚子也刚好饿了。 其余人也学着汤皖的样子,开始自助取餐,很快现场就进入了吃喝节奏,响起了层出不穷的餐盘声。 汤皖吃了几个糕点,垫垫肚子,然后托着一杯红酒来到了黎黄陂和启瑞面前,行礼道: “黄陂先生,启瑞先生,欢迎前来!”这是大当家和二当家,礼应第一个打招呼,给予地位的尊敬。 “皖之先生,青年俊才,早有耳闻!”黎黄陂称赞道。 “不错!”启瑞只两个字,但是面露微笑,很是满意自己的老乡,给他挣了面子,毕竟说起来都是出身皖系。 敬过了这两位,剩下的则是各位总长,范总长不用说,老相识了,然后是汪总长,最后是其他部门的总长,一圈下来也算混了个脸熟。 在外交总长汪总长的陪同下,两人又开始向诸国公使走去,挨个敬过去,以示熟络。 汤皖与这些公使太太倒是认识,但是与诸国公使还没见过,但是这些公使可都是认识汤皖的,用西式的握手礼,与汤皖打招呼。 等到最后一个东方面孔,经过汪总长介绍,汤皖才认真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矮子,原来就是与汤皖有过“友好交流”的曰本公使日置益。 汤皖不禁有些迷惑,记得自己特意没有给日置益发邀请函,他怎么就来了呢?但是也来不及多想,毕竟人都来了。 “久闻汤君大名!”日置益首先开口道。 “我也是一样,还得感谢贵国手下留情!”汤皖不动声色的说道。 “汤君,以后来日方长。”日置益对华夏文化有些研究,竟用成语回答。 “彼此彼此!!”汤皖说着模糊不清的话。 诸国公使招呼完了之后,接下来就是文化界大拿,任公他们,紧接着就是普益先生。 “皇上,谢谢了!”还有一半的酒,汤皖一口喝完,没有半点含糊,对普益的感谢也是真挚的。 “先生,言过了,举手之劳,能这么热闹,我也很开心!”普益却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此刻也是心里感叹道。 最后则是自己的好友,都知道晚上还有事,也不劝着喝,打个照面就成,一番吃吃喝喝后,汤皖见差不多了,又独自走上了台子。 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汤皖肚子摒着一口气,大声说道: “尊敬的各位来宾,我谨以代表希望慈善基金会欢迎大家的到来!” “尤其,对以下出席人员表示感谢:华夏大当家黎黄陂先生;华夏二当家启瑞先生......” 随着汤皖读到名字,黎黄陂事先得到了知会,知道是一个流程,于是站起身来,朝着后面的人挥手,意思就是我是黎黄陂。 然后就是启瑞、各部门总长等,一个个按照顺序读下去,后面的人也按照前面的模样,总之就是混个全场熟,不然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一段时间之后,等介绍完了现场的大拿,汤皖正式开始了致词: 慈善事业是一项崇高而神圣的公益性事业,是人类爱心的生动表现,是文明与进步的标志。 鄙人今天有幸,能站在这里,与诸君共同见证这一伟大的时刻。 华夏有着五千年的恢弘历史,从先秦到强汉,盛唐,再到宋、元、明.....已经足足有2000多年,一直延续至今,未曾有过片刻的断代。 这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文明都不可比拟的,世界四大古文明,唯有华夏文明依旧屹立在东方,并且它将通过它的顽强生命力,照耀着四方。 然而,我们通过思索华夏文明的传承奥秘,就不得不重视一点,那就是教育,教育是传承的接替者,只有通过教育,才能把文明完好无缺的交接给下一代。 因此,在华夏文明延续的过程中,教育乃是重中之重,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如果把一个国家比作一辆车,那么方向盘则是在座的诸位的手中,你们指引着这个国家前进的方向,但是车子想要快速的,安稳的,连续前行,则必须需要充足的燃料。 那么一个国家的燃料是什么呢?是青年才俊,是如过江之鲫的青年才俊,他们是一个国家前进的动力。 只要他们年轻,那么这个国家就年轻;只要他们永远年轻,那么这个国家就永远年轻;他们便如早晨8点钟的太阳,照耀着这个国家。 但是,一个国家如何才能拥有数不尽的青年才俊,和源源不断的青年才俊呢? 鄙人的答案便是“教育!!!” 只有通过教育,才能给予孩童正确的引导;只有通过教育,才能让一个本来碌碌无为的孩童变成栋梁之材;只有通过教育,才能让8点钟的太阳,每日早晨从东方照常升起。 然而,鄙人自知能力有限,才疏学浅。不过幸得同行人帮扶,共同建立了希望慈善基金会,目的便是要为我国之基础教育事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薄弱力量。 从第一所新式学堂启用至今,成果斐然,让城外的40多个难民孩子,进入了学堂,未来的他们肯定会报今日之恩,为我国发展添砖加瓦。 第二批10所新式学堂建设事项已经筹备完毕,将在明天开春打开校门,迎接孩子们的到来。 因此,鄙人代表希望慈善基金会,衷心感谢以下六位捐助人员:段鸿叶、袁科闻、曹士嵩、溥同、刘庭苏、王五。 请诸位与我一起掌声欢迎六位上台。 在哗啦啦的掌声中,段鸿叶一马当先,脸上尽是激动之色,带着其余五人走上台,汤皖念着名字,依次给下面的人介绍着。 启瑞难得的因为自己的大儿子而感到自豪,而溥侗则是有些泪目,此刻心里也是不好受,毕竟这里也是他小时候常来玩的地方。 至于刘庭苏和王五,则是有些怯场,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面,下面前排坐着的,哪个说出去不是全国知名的大人物,竟然都给他们鼓掌。 迅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后台,掏出六份特意经过精心设计的荣誉证书,这是汤皖准备的小惊喜,一直捂到现在。 六位盛装宫女,每人都托着一个盘子,里面各有一份荣誉证书,排着整齐的队伍,依次走上台,站立到他们六人一侧。 台下的人不知所以,也不知道盘子里放的是什么,皆是好奇的想要看看。 汤皖止住了现场的声音,然后用洪亮的嗓音喊道: “有请黎黄陂先生,启瑞先生,王总长,范总长、王总长、郑总长上台,为六位捐赠人士颁发荣誉证书。” 原来是这样,下面的人明白了,然后就看到被点到名的六位含着笑脸,走上台子,从宫女的盘子里,拿过荣誉证书,亲手递给了六位捐赠者。 汤皖又接着喊道: “请六位长者,对六位捐赠人说祝贺语!” 启瑞拍着段鸿叶的肩膀,生平第一次说道: “干得不错!” 可就仅仅这一句话,就差点让段鸿叶泪目,因为从小到大,在段鸿叶的印象中,父亲对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此刻却是心中波涛汹涌,眼睛酸楚。 汤皖侧开一个身子,大声喊道: “请拍照,记录这庄严神圣的一刻!” 台下受邀前来的各大报刊记者,纷纷举起手里的老式镁光照相机,轻轻捏了一下手里的开关。 “啪”的一声响,数十道白光亮起,把台上的众人记录到了照片上,用来做明天的头条新闻照片。 这个过程充满了仪式感,而这样的新颖方式,也是让大家闻所未闻,都在期待接下来的进程。 “有请普益先生上台!”等到前面的人下去后,汤皖大声的接着喊道。 台下的普益,捏紧了拳头,心里兴奋着,对这样的出风头方式,早就眼馋的很,一听到汤皖叫到他的名字,“蹭”的一下子就站起来,向台上走去。 “鄙人代表希望慈善基金会,由衷感谢皇上普益先生个人捐赠的20所学校。”汤皖非常有面子的喊道。 因为此刻的普益还是明面的皇上,这个当初是有约定的,所以汤皖这么喊,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听在普益的耳朵里,那就不一样了。 “请诸位鼓掌!”汤皖大声道。 台下的众人也是非常给力的鼓掌着,在哗啦啦的掌声中,汤皖接过宫女托盘里的荣誉证书,亲自颁发给普益,并且大声鼓励道: “愿能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又是数十道白光亮起,记录下了汤皖和普益颁奖的画面。 就当台下众人觉得整个颁奖典礼完成后,汤皖却是再次发声道: “为感谢诸位百忙之中莅临,特设中秋承应戏一场,乃是皇家御用大师,倾力打造而成,诸位稍等,精彩剧目马上开始。” 汤皖一下台,台上就有人拉上了帷幕,上面正在紧张的布置着,而下面的人听到后,一个个眼睛睁的贼亮,极其期待皇家剧目的亮相。 而汤皖则是偷偷溜到一边,接过迅哥儿递来的一杯水,一饮而尽,喉咙都喊得干了。 这一路上,困难重重,必定历经千帆险阻,但是展望未来,也必定更加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歌声飘在紫禁城 舞台上的大戏,在开始前繁忙的准备着布置场景与舞台道具,这是目前来说,全华夏规格水准最高的一场月令承应戏——中秋。 此时距离中秋刚过才几天,天上依旧挂着一轮明月,皎月的月光像是给太和殿广场画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水粉。 青色的条状地砖在此刻也显得有些白晕起来,巨大的广场四周都亮起了宫灯,广场的黑暗处还有许多宫女提着花灯在来回的走动,有一种万家灯火的感觉。 等到宫女逐一熄灭了距离宾客近处的明亮羊角灯之后,这种人间烟火气息一下子便扑面而来,让整个太和殿广场都沉浸在节日的热闹气氛里。 宾客们背后的太和门和远处的太和殿大门全部打开,里面的灯火全部点亮,金碧辉煌的光芒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只有一个词语能形容,那就是大气。 会场突然间的光线黯淡,让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被四周的宫灯和两个大殿所吸引,这种民间从未有过的辉煌,是历史文化里的沉淀。 “oh my god!”老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类恢弘的异域风景,不由得站起身来,向着四周看去,连连惊呼。 “beatiful!!”又有老外发出赞叹。 “fantastic!” ....... 就是连华夏国人也都没有见过此类景象,但是骨子里天生的内敛,却是让他们从内心感到自豪,然而并不会在嘴上表现说出来。 汤皖和迅哥儿趁着黑暗,从边角处默默的走到了宾客的身后,两人坐在太和门的阶梯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台前巨大的帷幕。 在万众瞩目中,帷幕被慢慢拉开,最新映入眼帘的舞台上漂浮的白气,这是营造处于仙界的场景。 老外们看不懂,但是好在有同声翻译先生,可以一边听翻译,一边欣赏,听到即将演的是华夏古典神话故事,一个个顿时都来了兴趣。 接下来出现了一颗桂花树,上面挂有橘黄色的点点桂花,突然的,会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桂花香。 这是两边身处黑暗中的侍者手里的桂花所致,她们早就采集好了桂花,便是等到这一刻,等为了营造氛围。 等到帷幕全部拉开,在舞台灯光的映照下,一个美轮美奂的女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她身披华贵的戏服,脸上画着禁止妆容,这便是嫦娥了。 然后桂花之神前来参拜,忽而背后的配乐开始响起,桂神用高调子开始唱这第一部分曲目《丹香飘桂》。 第二剧目便是《霓裳羽衣曲》了,起先是低沉而密集的鼓声,而后加入了编钟的声音,渐渐编钟变成了独奏,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随后竹笛为主,琵琶为辅,编钟为背景,整段在意境上立刻一个台阶,渐渐的,延续到了雍容华贵的高潮段,所有的乐器加入,瞬间就把人拉进了盛唐时节。 往事越千年,这盛唐的宫廷大乐,依然大气磅礴,海纳百川,包含四海之大气魄,汤皖的脑中不禁浮现出极致盛唐,万朝来贺的壮丽景观。 顶尖的艺术家,往往能有把观众代入其中的能力,汤皖和迅哥儿都看的入迷了,就更不用说在场的来宾了,每个人都安静的观看着。 然后终归是有结束的时候,等到乐声渐渐停止,帷幕渐渐拉上,众人才回过思绪来,只觉得意兴阑珊。 周围的羊角灯再度亮起,会场又被一片明亮包裹,帷幕再度拉开,而舞台上已经空无一人,但是众人的眼睛中,似乎还有霓裳羽衣的舞姿。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台下的观众席中渐渐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都是发自内心的鼓掌,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连洋人也情不自禁的一起鼓动的手臂,挥舞着,抒发着内心的震撼。 “真是太壮丽的,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后排有宾客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那个舞蹈跳的正叫一个绝!”又有人附和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有人读过书,瞬间就想到了《洛神赋》当中的词语。 “巍巍华夏,极致盛唐,万朝来贺,宾朋礼乐,大江大河,华府乐章,四海归来,聚中国矣!!”梁任公先生大声的赞扬道。 “任公,四海归来好是好,就是气势还不够,当用四海八荒,五湖九州,如此才能彰显盛唐气象。”辜汤生兴致颇高,接过任公的话来,不出道。 “汤生,不错,不错!这才是盛唐应是大气象!”任公在心中细细品位道。 像任公和辜汤生,这种顶尖的学界大拿,俩人在评头论足,国人倒还能理解,就是苦了在场的翻译,这要是按照原有的意思直译,就是相当于在吹牛! 况且这还是任公和辜汤生没有放开了说的缘故,真要敞开了讲,单是俩人就能硬生生的给你口述一部科幻小说出来。 启瑞和黎黄陂撇去正见不同,以前俩人在袁老大手下同事一场,私下交情还是不错的,而且当初黎黄陂能上任一把手,未免没有启瑞在后面推一把的缘故。 今天俩人坐在首排位置,光是聊天就有了不少次,在外人的眼里,这是大当家和二当家和好的征兆,实际上,和好个毛,两人就纯粹当做出来散心闲聊。 黎黄陂和启瑞又聊了几句后,朝着教育部范总长招了手,着重说道: “像今天这类传统文化,要好好发扬,不能落寞了!” 启瑞接着说道: “我看不光我们自己喜欢,洋人们也很喜欢,说明还是很有特点的,你们教育部要” “嗯!我回去后,会好好合计一下!”范总长点头说道。 等台上霓裳羽衣余波散去,汤皖站起身来,对着有些羞涩的迅哥儿,喊道: “豫才,该我们了!” “诶....”迅哥儿拗不过,干喘着粗气,站起身来,随着汤皖一起走向台上。 半路钱玄加入了其中,三兄弟一起浩浩汤汤的往天上一站,汤皖居中,迅哥儿居左手位,钱玄一脸兴奋的居右手位。 “刚刚的剧目好看么?”汤皖问道。 “好!” “好看!!” ...... “在送一次掌声给他们!”汤皖带头,鼓掌道。 “啪啪啪啪......” 待掌声停止后,汤皖继续说道: “中秋佳节,少不了与家人团聚,但是诸君都是忙碌人士,不乏为生计而每日奔波于其中,诸君中更有天南海北者,聚于此,系家人于薄薄纸张啊。” “中秋虽已过数日,但是明月依旧高悬于天穹,诸君或许脚踩的非同一片大地,但是头顶皆是同一轮明月。” “苏子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寄相思于明月,托明月送问候至万里之遥。” “于此情此景,我便携好友二人,当为诸君纵歌一首,为此次典礼画上一个美满的结点。” 来宾们听到汤皖说要以一首歌来作结尾,纷纷都竖起了耳朵,擦亮了眼睛,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汤皖转过头,朝着后面的帷幕,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就听见了缓缓的竹笛声响起,停止之后,汤皖等三人开始唱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这首歌,汤皖第一次接触到,是通过小学语文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从那时候,就一直记在的心里。 然而,此刻却是被汤皖赋予了另外一种含义,是对同一片大地,同一轮明月,却不是同一片时空的故国的思念、家乡的思念以及家人的思念。 汤皖也是人,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这个举目无亲,到处吃人的地方,谁又能知道他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呢? 钱玄唱的热血,汤皖唱的动情,迅哥儿唱的内敛,三种截然不同的唱法混在一起,再加上全场渐起的大合唱。 在这个时空里,一首别有滋味的《我的祖国》,就这么悄然而生,歌声也越来越嘹亮,所有的华夏人都渐渐站起了身子,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歌曲中的力量。 这是老外所不能理解的力量,但是没有关系,嘹亮的歌声还在继续,向四周散去,跨过了太和门,飘向了午门。 菊长听到了歌声,停下了脚步,看向太和殿方向,怔怔的出神,然后又低着头,轻声骂道: “日踏马的,真是矫情....一条大河波浪宽......” 这场典礼在歌声中结束了,但是《我的祖国》高高的飘荡在1916年的紫禁城,已经成为了经典的一幕,依旧值得百年后的人们津津乐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汤皖的八大罪状》 昨夜紫禁城内的万家灯火,紫禁城上空飘荡的嘹亮歌声,在次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首都。 得益于《字林西报》等强大的发行能力,沪市人民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报道。 整个华北的报纸上,绘声绘色的对整个典礼过程做了详细报道,以及对出席人员的着重关注,但是媒体再怎么报道,也不及小道消息来的刺激和真实。 据说,有不知名受邀参加人士,称之为迄今为止,办的最成功的典礼。 无论是规模,还是档次,皆一时无二,无不值得津津乐道。 所以,在酒楼茶肆等地方,没啥事可干的民众又开始侃大山了,分享着不知哪里流出来的消息,聊着相关的细节,聊着出席的大人物,总之就没有不能聊的。 而民众们嘴里出境率最高的一个人物——皖之先生,此时却是躺在家中的床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顺带着,打起了小鼾,正是怡然自得! 实在是太累了,典礼一结束,宾客全部走光,汤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一心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再睡得个天昏地暗才好。 送走了宾客,辞别了迅哥儿和钱玄,汤皖从午门出去后,打了个车就直往家里赶。 大牛很是体贴入微,知道先生忙坏了,早上做事情就蹑手蹑脚的,连院里的地上都没有清扫,就怕发出了声响,打扰了先生睡懒觉。 直到,中午时分,汤皖才渐渐张开了紧闭的双眼,从沉睡中苏醒,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一走进院子,才发现太阳当空挂。 “又是晴朗的一天呐!”汤皖一觉睡到自然醒,此时心情正好,所以看啥都好。 大牛看着先生已经起床,就开始往院子里上菜,瞅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分明刺眼的很,此时中午的气温还是有些高的,却是不明白先生说的话了。 “对了,先生,六爷早上来过了,见你还在睡觉,就走了。”大牛想起来了,第一时间说道。 “六爷?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汤皖下意识问道。 然后就看到大牛摇摇头,表示六爷没有说,汤皖眉头一挤,心里稍稍一转悠,就大概猜到了六爷来的目标,无非是动工的事情。 于是,起身就往房里走,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快速的写下几个字,折起来,交给大牛,嘱咐道: “辛苦跑一趟六爷那里,就说我知道了,再把这个给六爷。” “好嘞!”大牛小心的把纸张放在胸口的位置,一溜烟的就跑出了大门。 洗漱完毕,快速吃完午饭,泡了一壶清茶,汤皖躺在院里的躺椅上,享受着四周的安静,怔怔出神。 不时的端起茶杯,饮一口清茶,回味着昨夜的事情,嘴角就不自觉的晚上翘起了三分,毕竟也是个值得骄傲的事儿。 大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气喘吁吁的,一进院里,就报告道: “先生,六爷说他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吃饭!”汤皖微微抬起头,侧着连,看向大牛,说道。 整个一下午,汤皖都没有出门,像一条懒蛇一样,盘在躺椅上,动也不想动。 如果是醒着的,那就看看草棚子顶,或者草棚子顶看腻歪了,那就伸出头去,看看美丽的天空。 如果是睡着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梦里真的什么都有,只要敢想,同时点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 所以,汤皖尽管是躺着不动弹,但依旧有一万种办法,使得自己不会烦闷,毕竟已经决定要好好给自己放个几天的假! 然而,往往天不遂人愿,汤皖的几天休假计划,从第二天开始,就差点儿无疾而终。 因为,有人在报纸上给他列出了八条罪状。 试问,汤皖前天才办了一个非常牛叉的典礼,连启瑞和黎黄陂都去参加了,还有诸多的洋人也卖他面子,那怎么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刺呢? 但也正因为是这场典礼,才给了这些人一个借口,不然还真就抓不住汤皖的小辫子,也亏得汤皖从来不去八大胡同,私德甚好。 还有就是刚好蹭典礼事件的热度,形成广大的群体效应,利用人们的一叶障目,从而达到操纵舆论的目的,进而给汤皖扣个大帽子。 而这些人就是之前秋明先生提醒汤皖注意的那帮人,他们要趁此次机会,杀汤皖这只鸡,给孑民先生助助兴。 在他们看来,汤皖这人,在首都无亲无故,背后没有势力,便如无根之浮萍,纵使有响亮的名气,也不妨碍成为他们要杀的那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鸡。 太大了,进不去,还容易伤到自己;太小了,没有威慑力,起不到警告作用。 因此,这天早上,首都民众照例翻看报纸的时候,就在《首都晨报》看到了一个叫“南平居士”的人,写了一篇文章,名字叫《汤皖的八大罪状》。 在这片文章中,言辞激烈,历数了汤皖出道至今,犯下的种种恶果,共总结了八大罪状。 一、结交普益,有拥护复位之心。 二、好大喜功,在紫禁城办典礼。 三、耻于国际,与洋人打赌裸奔。 四、蛊惑民众,无端起国际纠纷。 五、同事不和,态度傲慢且无礼。 六、学识不佳,支持白话弃文言。 七、私德有亏,与学生暧昧不清。 八、人品恶劣,借善款中饱私囊。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是涉及到汤皖这个首都大名人,所以,很快就在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流传开来,引起了民众的讨论。 “我看,纯属无稽之谈,这个叫南平居士的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绝对的包藏祸心!”有人愤愤不平道。 “其他不论,单论这第八条就不可信,人车行六爷那里,可是每个月都出支出明细的!”有人指出道。 “还有这第六条,写给我们看的懂的文章就叫学识不佳,说这话的人绝对屁股长在脑袋上!”还有人耻笑道。 ........ 不得不说,汤皖长久以来保持的形象,在这一刻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民众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甚至有人诅咒写这篇文章的人,生儿子没屁眼,断子绝孙等。 其中有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青年人,坐在讨论的人群一旁喝茶,心里却是气的发颤,不由得对汤皖的怨念更深。 突然插话道:“诸位,能否听我一言?” 众人见这青年人一副文化人打扮,从心里就高看了一眼,礼貌道:“先生,请讲!” 青年人撩了一下衣襟,侃侃而谈道:“说实话,我对皖之先生一向推崇有佳,乍一看到这份报道,恨不得找到写文章的人,当面唾弃他。” “对!先生说的是!” “我们与先生一样!” ........ 面对着众人的义愤填膺,青年人无奈的挥挥手,示意停下来,然后蓦的颓废的坐下,一脸悲伤的样子,唉声叹气道: “诸位,我们不能被怒火冲垮了理智。有一句老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诶.....我们是不是过于相信了?” “不可能!皖之先生绝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相信皖之先生!!” “是有人故意栽赃!” ........ 民众们虽然还在竭力替汤皖争辩着,但是这个青年人的婉言婉语,却是正中众人的心坎,撩拨起了民众内心深处的猜忌。 要知道,此时的民众,90%是文盲,能认得字,能看报的都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就更别说眼前这个一副文化人打扮的先生了。 出于对文化人的天生的尊崇,民众们对眼前的青年人产生了一丝天然的信任感。 青年人又止住了众人产生的骚乱,继续说道: “诶.....我真希望,明天就能水落石出,还皖之先生一个清白。” “怕是有备而来啊....”有人担忧道。 “先生一定是清白的。” ........ “我们所有人都希望皖之先生是清白的,但是.....诶.....但是.....”青年人的脸上写满了纠结,欲言又止,着实急坏了众人。 “有什么话,先生就说出来吧。”有人催促道。 “是啊,刺挠儿。” ...... 见实在执拗不过,青年人只好悲伤的说道:“前些年,袁老大说要搞共和,结果自己转眼就要当皇帝,这世间的人,谁能说的清楚。”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了去了,真是希望皖之先生别是这样的人。” 青年人的这一番话,算是彻底说道众人的心底了,因为这就是这个世间的真是写照,只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的溜的人,才能混的开。 民众们见得多了,而且生活中也是能遇到这类人,因此,青年人的这一番话,是真的说到众人的心尖了。 这一回出来替汤皖说话的人,由于受到青年人的话语影响,语气弱了很多,只是出于本能的喊道: “皖之先生,肯定不是.....” 民众们的心里也不禁起了一丝疑惑,只是不知道这个疑惑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刚好青年人又刹是忧虑的说道: “诶....就这个第八条,谁能说的清楚啊,整整18000大洋,还有后面的20间学校,一共36000大洋,这得多少钱啊.....” “你们见过这么多钱么?”青年人问众人道。 只见众人都默默无语,纷纷摇头,这是个天文数字,是普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即使是让他们放开胆子去想,也不敢往这么多去想。 是啊!这么多的钱,谁能保证不被钱财腐蚀掉信念,历史上那么多有名的贪污人员,起先也都是公正无私,大义凛然的。 而一想到皖之先生,众人都刻意避开,在民众的心里,这些钱都是用来盖学校的,给孩子们读书用的。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而一想到皖之先生,众人都刻意避开,在民众的心里,这些钱都是用来盖学校的,给孩子们读书用的。 有人立刻证据确凿的说道: “皖之先生答应的10所学校已经开工了,我有个亲戚在工地上,成堆成堆的材料都不知道拉了多少了。” “对对对!除了东门外,西门,南门,北门的工地上昨天都正式放鞭炮,开工了!”有人随即补充道。 “可皖之先生答应的是10所,这才3所,还有7所不知道呢!”有人小声的说道。 “我记得皖之先生曾说过,这10所都建在首都周边,通县,大兴,房山应该都有,一问就知道了。” “可不还有20所没有建,到时候建在哪里?” “直隶这么大,20所肯定不够。” “对啊,直隶这么大,我们怎么知道呢!”说这话的人,声音越说越小,渐渐都听不到了。 “皖之先生说建,那钱就一定会用在建学校上面。”这个时候,青年人反而带头,鼓动众人相信,却是把猜忌的种子已经是埋了下去。 ........ 青年人目的已经达到,就辞别了民众,走下楼去,忍着内心的窃喜,向着下一个茶楼出发,做着和之前同样的事情。 像青年人这样的,今天还有好几个,这会都在全首都的茶馆酒肆里面跑,说着类似的话语,目的就是为了引导大众的舆论。 这个青年人叫张楚余,20来岁,今天特意打扮的苍老一些,看起来像是30岁的样子。 他的家境殷实,仗着小聪明和花了些钱,托关系走了后门进了北大,为的就是拿一张文凭。 在读书期间,从来不去上课,光会溜须拍马,和任课教授打好关系,是八大胡同玩家俱乐部资深会员。 眼下孑民先生要回国,担任北大校长,第一批就要动这些不学无术的人,张楚余感到了威胁,于是和许多人联合起来,制定了这个计划。 在张楚余走后,茶馆二楼又开始讨论起来了,只是这回,民众里多了一些不同的声音,没有最先开始的整齐划一,和无比相信。 “诶....刚那位先生说的.....不管第八条了,我们从第一条开始说。”有人提议道。 “说皖之先生有支持复位之心,简直可笑。” “可先生从来没有公开说过抵制复辟,袁老大期间,先生也没有公开表态过。” “表态?,怕是不想活了,除非是太炎先生那样的才可以。”有人解释道。 “那皖之先生和普益走这么近干嘛?”有人不解道。 “你以为那20间学校是怎么来的?”有人笑道。 “可普益对先生也太好了吧?” “是啊,好的过分了都!” ......... 汤皖在早上吃早餐,看报纸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条报道,等到八大罪状逐一看完,竟觉得好笑至极和十分荒诞。 并且汤皖十分自信,但凡是与自己接触过得人,或者了解自己的人,只要看到这八大罪状都会嗤之以鼻,直接丢进垃圾箱。 本来以为那帮人会出什么招数来对付自己,原来是下三路的招式,顿时在心里就小看了不少,而且并没有把这篇文章当做一回事。 然后又过了几天之后,一大清早,钱玄和迅哥儿突然的联袂来访,汤皖还在睡觉,没起来呢。 “赶紧起床了,你还有心情睡?”钱玄简直不敢相信,拍的房门“啪啪”大响,大声喊着。 外面的人为了他的事情,整个首都城都已经吵翻天了,汤皖竟然还能睡得着觉。 而迅哥儿则是愁眉紧锁,眼神忧郁,充满了担忧,同时心里已经憋足了一口气。 按理说,早睡早起才对,但是休假的这几天,却是无论早睡还是晚睡,早上起来的都迟,真是奇了怪了。 “来了!”汤皖被吵醒,揉揉眼睛,大吸一口气,而后猛地吐出去,然后一个野猪翻滚,立起身子,站在卧室,开始麻利的穿衣服。 “诶呦,皖之,你快点,都急死个人!”钱玄不断催促道,极为罕见的脸上愁容惨淡,又说道:“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片刻之后,钱玄忍不住又想去敲门,不过手停在了半空中,房门已经打开了,露出汤皖的一张鄙夷的脸来,没好气问道: “咋回事,一大早的,天掉下来了?” “天倒是没掉下来,但是你人快没了,你知道不?”钱玄背着双手,生气的说道。 听钱玄这么一说,汤皖纳闷了,自己这休假的几天,也没出门,除了报纸上被当做笑话的八大罪状外,实在想不出又有什么事情找上自己了。 “你先洗漱去,就是在急,也不急这一刻,待会我们好好商议!”钱玄说道。 汤皖忍着一肚子疑惑,看了两人一眼,吩咐大牛沏一壶清茶,然后自己就进了厨房,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 快步移动至院里,就忙着问道: “德潜,到底什么事,你们俩这兴师动众的?” “那《首度晨报》上的八大罪状,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回复一下子?”钱玄质问道。 “那玩意有什么好回复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胡咧咧的,纯属浪费时间。”汤皖还在不以为然的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钱玄拍着桌子说道,而后埋怨着汤皖的无所作为,斥责道:“我们当然都知道,你跟八条里面,哪条都不搭。但是,你可知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气不过的钱玄索性站起身来,说道:“再经过有些人的刻意引导,就真的众口铄金了。” “到底什么情况?”汤皖还是没听明白,又问道。 迅哥儿拍了拍以及气的脸色铁青的钱玄,然后接过话来,把外界对汤皖先是一面的支持,再到两极对立的事情说了出来。 “呵呵....外面有些人,要让你交出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本,希望能核对账目,向外界公开。”迅哥儿其实心里很难过,这个基金会事实上是他们三个一起办的,贴了不少钱不说,反倒是失了信任。 “有些东西,一旦成了习惯就变成了我们应该做的了,给了太多,就成了负担!”迅哥儿讥讽着说道。 汤皖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有人在中间引导舆论,蛊惑群众,挑拨群众的情绪,不禁的心里生出一股子恶心来。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已经开始用这些招数了么,这好像不是当前文人的做派吧,汤皖心里想到。 但却是忘记了,那帮人本来就失去了文人的品格,能行此举动,合情合理。 “还有这个私德有亏,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再说又没有发生什么,就被传的风言风语,都是吃饱了撑着的。”钱玄又愤慨道。 “这个外面怎么传的?”汤皖问道。 “哼!说你抛弃了湘灵,所以湘灵才会一个人去了瑛国。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你汤皖之要是有那个胆子,孩子这会都快要落地了,这也能编排起来,简直可笑。”钱玄开始骂道。 “还有没?”汤皖索性打算一次性都听完,在做打算。 “当然,还有第一条,说你支持普益复位。”钱玄骂着骂着就被气笑了,而后笑骂道:“你说他们怎么就认为你支持复位呢?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没?”汤皖再次问道。 “这三条,就够你受的,怎的,还嫌不够,再加几条?”钱玄反讽道。 汤皖在心里一合计,其他好像没啥难的,唯独就是支持普益复位这一条,很是纠结。 要说不难吧,只要发个公开声明,不支持普益复位就行;要说难吧,只要这声明一发,以后就少了一条钱路了,这才是汤皖“伤筋动骨”的地方。 汤皖脑子转的飞快,得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要完美的处理此事,也要保住钱袋子不失,所以面色凝重,久久无语。 今天的大清早,其实天气有些微微凉,院里的地上已经被打湿了,院里的树叶上也在滴着露水,就是这几天,秋老虎仿佛瞬间就怂了。 但是凉棚下的三人,却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迅哥儿不时的端起茶杯又放下,心中却是越发的感到凉,只此一事,就又让迅哥儿看不惯这世间一分。。 钱玄则是喝茶喝出酒的感觉来,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灌茶水,但是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你想好对策了没有啊?”钱玄看着汤皖一副痛心的样子,急着问道。 “还没啊,要是想到了,早就派你去干活了!”汤皖刹是遗憾道。 “你想到哪里了?”钱玄又问道。 汤皖抬头看着草棚子,原来没有的时候,也不觉得会有什么用。但是有了草棚子,才发现下雨的时候不但能挡雨,而且早上还能挡露水,很有用处的。 然后又联想到普益家里的那座藏宝库,汤皖瞬间就不能淡定了,俗话说:坏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因此,对这些诋毁污蔑他的那帮人,不由的恨得牙痒痒,连说话都不经意提高了几分语气。 “日踏马的!!这样一搞,劳资以后还怎么从普益那里捞钱?” 迅哥儿和钱玄听到后,不由的呆住了,怔怔的看着,然后互相看了看对方,皆表示无语。 (qq阅读的小伙伴给点力哇,来点票什么的)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他们断我钱路,我便断他们退路!! “你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你钱袋子的事情?”钱玄呆住了,又喃喃道:“人家诋毁你,你不去解释,反而担心钱袋子?” “我怎么不担心,哪哪儿都用钱,等学校全部开起来,单是一个月的老师工资就是一大笔数目。”汤皖愁眉苦脸,心里却是气的发颤,担心钱路被断啊。 “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然还以为我是泥巴做的,谁都敢来踢上一脚。”汤皖越想越气,绷着脸,冷声说道。 “哦?想出什么办法了?”钱玄听出汤皖话里的意思,眉头一松,立刻安安稳稳坐下来,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他们不是说我贪污么,还蛊惑一部分老百姓,那么我便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来个一锅端。”汤皖目露狠光,喊道:“他们断我钱路,我便断他们退路。” “计将安出?”钱玄听的眼睛都亮了,一想到能“啪啪啪”的打那帮人的脸,顿时就浑身热血翻涌,亢奋起来。 天上不知道什么聚来了一大片的乌云,阴沉的厉害,不一会儿就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院里草棚子上很快就凝结了一丝雨水,顺着边缘往下滴。 清晨的氤氲被雨水一冲而散,转而在院里升起了一丝水雾,屋檐下的雨水越聚越多,一帘水线,落在青砖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草棚子下面的三人,被落下的雨水溅湿了衣襟,却是浑然不知,此时正在交头接耳,汤皖在说,迅哥儿和钱玄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等汤皖把自己的计划全部详细说完的时候,钱玄的眼睛已经在发着阵阵寒光,猛吸一口空气,站起身来,就大呵一声:“干了!!” 而迅哥儿却是安稳的舒出一口气,浑身轻松了许多,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了,缓缓的给桌上的茶杯都续上了茶水。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草棚子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周围已经是水汽弥漫,而三人却是撇开麻烦,一边欣赏着雨景,一边喝着茶聊天。 “糟了!还要去上课,我先走了!!”钱玄想起自己还有课,大呼一声,急忙朝着大牛喊道:“大牛,给我取一把雨伞!” 大牛从厨房送了一把油纸伞过来,钱玄接过后,撑开雨伞,钻进了雨里,急着朝门口赶去,还不忘说道:“下了课我再来,中午饭备好,来点肉!” 秋雨依旧在快速的往下落,一转眼就不见了钱玄的身影,草棚子里只留有迅哥儿和汤皖两人,看着棚外的雨水,陷入了安静之中。 “皖之,这条路不好走,怕是难上加难!”迅哥儿由衷的感悟道。 “你怕了??”汤皖没有悲秋,已有预料,这点事是避不开的,而是反问道。 “怕?我不会。不怕,又不合适。我们的人总是喜欢搞这一套,除了降低他们的智商,无非是凸显我们的崇高。只是未免感到太过无聊了些,好好的做事,就不行了吗?”迅哥儿耻笑着这个世道,质问着这个世道。 “豫才啊,你仔细想想,那些人无事可做,无话可说,纯粹憋得慌,可不得找个软柿子捏捏,来彰显他们的地位。不过啊,他们打错了算盘,我这回便是要他们知道,惹了我的下场。” 一想到这,汤皖心里就愤愤不平,这叫什么事,你们搞不动孑民先生,就来搞我,关键这事儿和自己又没有一点关系,还凭白断了一条钱路。 就是泥人还有三分火,但是事情又蹊跷的很,突然的,汤皖愣住了,脑中冒出一道灵光,不由得眯着眼,怔怔的想了入神。 “怎么了?”迅哥儿看着汤皖,正低头想事情入了神,半晌没说话,问道。 是的,有时候想事情就像是捅了一层窗户纸一样,只要过了这道坎,而后就是康壮大道。 汤皖把前前后后的事件,甚至年初的白话与文言大战,都联系起来,从杂乱无章的世界里,硬是理出一条路来,得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豫才,我们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要搞我的人,不单单是八大胡同那帮人,还有别人。日踏马的,这帮老同志,真是不讲武德,偷袭我一个小青年。” 迅哥儿瞬间就能心领神会,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都泛白,冷声说道: “他们是急了,怕了,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是使下三滥的招数,文人的脸都被丢尽了。”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可不在乎,你要是同他理论,立马就能来一句,我这是为了某某的好。”汤皖取笑道。 “所以,某某成了挡箭牌,以后但凡使了见不得人的招数,就可以来这一句。可惜啊,皖之,我们大抵是用不上这一句话了。”迅哥儿似是遗憾,似是耻笑的说道。 “为何?我还在想,我下一次是不是也能用这个作挡箭牌。”汤皖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们都是好人。若是也用这句话,岂不是和他们变成一个样了。”迅哥儿傲娇的说道。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此生愿与清流相伴,与浑浊远离的人生理念。 但汤皖想了半天,也没能弄明白,迅哥儿嘴里的好人是个什么标准,但自己应该是了。于是,打趣道: “诶.....豫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迅哥儿立马翻了个白眼,反击道: “诶....皖之,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你自己好!” “走了!上课去了!”丢下这句话,迅哥儿转身就朝厨房走去,摸了把雨伞,步入了雨中。 ........... 首都城好久没有下雨了,这场秋雨来的及时,彻底扫除了秋老虎的燥热,也正式预示着凉爽的到来,为凛冽的寒冬提前打好基础。 灰蒙蒙的街道上,水汽与雾气交结,街道两边的屋檐,招牌、幌子、在快速的往下流淌这雨水,街上来往的行人,身穿蓑衣,肆意的在其中穿行。 而举着油纸伞的行人,却是小心的行走着,生怕踩脏了鞋子,便是这场来之不易的秋雨,也有人欢呼,有人嫌弃,硬是分出个好坏来。 迅哥儿站在街头,冷眼旁观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水汽纵横的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大概只有油纸伞上的“啪啪”雨声,能让迅哥儿听的分明。 路过了当铺,迅哥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破铜烂铁一块,作价3毛。”嗤笑一声后,迅哥儿走了。 路过了粮油行,迅哥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上好的南方稻米,保证全是新米。”嗤笑一声后,迅哥儿走了。 路过了街边摊,迅哥儿听到了街边摊里传来了:“皖之先生如果不值得相信,那么还能相信谁?”嗤笑一声后,迅哥儿还是走了。 路过了茶楼,迅哥儿听到了茶楼里传来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安能辨兔是雄雌?”迅哥儿怔了怔,嗤笑一声后,还是走了。 秋雨依旧在下,打在油纸伞上,顺着伞边往下滴落,从街头,落到了街尾,再落向了城外的无边狂野。 迅哥儿不禁站立住了,猛地回首,看向来时的路,除了能分辨远处忽隐忽现的城墙外,眼前的世界依旧是一片迷蒙。 迅哥儿撤下了雨中的油纸伞,抬头望向空中乌云背后的明亮,任雨水浇灌在自己的额头、眼睛、肩膀和自己干涸的心田。 “他们不是为某某好,他们只是为了自己好!”迅哥儿心里耻笑道:“便扒了你们的面具罢!!” ......... 在火车站的维修车间里,一大帮维修工人没事干,坐在一起火热讨论着,遇到意见相左的时候,争的是面红耳赤,有人力挺汤皖,有人开始不相信,有人冷言冷语。 这件事的社会舆论发酵的厉害,已经在首都城,形成了巨大的社会效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走马贩夫都在议论。 大家都在等着汤皖出来澄清,但是一连几天,愣是没有丝毫动静,于是,就有谣言相传,汤皖是心虚,不敢站出来承认。 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身上全是油污,正站在一辆瘫痪的火车头上,用着手里的大扳手猛烈的敲在铁栏杆上,发出“嘣”的一声巨响,扯着嗓子就大骂道: “干尼娘,整天乱嚼舌根,吃着别人送来的饭,还没拉出去,转身就骂别人饭不够香,这叫什么,这叫忘恩负义,劳资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人。” “书贵!你什么意思?你在骂谁?”一个脖子上围着一条满是油污的破布的维修工人反问道。 “谁要是敢说皖之先生的坏话,我就骂谁。”葛书贵举着大扳手,朝着下面的工友喊,大有一言不合就敲他脑袋的架势。 “哼!他帮过你,你当然要替他说好话,他又没帮过我们?”有一个工友,不服气的说道。 “你这人黑了良心,那城外的学校,你家孩子不去上?”有工友立即反驳道。 “那是别人捐助的!”这个人还想争辩。 “别人捐助?没有先生牵头,指望谁来捐助,你一个穷老幺,有什么本事送你孩子去读书?”葛书贵从火车头上跳下来,当面呵斥道。 “劳资再说一遍,谁敢当我面说先生坏话,别怪我不讲情面!”葛书贵环顾一周,霸气的说道。 “好!书贵,我们挺你,”有人呼应道。 ........ 俗话说,秋雨绵绵,驱除了天气里的燥热本来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汤皖的事情弄得许多人心里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汤皖都是以帮助穷人为主,尽心尽力办学校,赢得了许多底层,民众的拥护。 但也正是由此,一些愚昧的民众被有心人利用,就演变成被有心人利用舆论来反向攻击。 不知情的民众,是很容易受舆论影响心智,从而失去了判断。 已经有一小部分民众开始恶语相加了,甚至在公众场合,宣泄着对汤皖的不满,认为是遭到了欺骗。 见目的已经达到的那帮人,此时已经缩回了触手,正聚在一起,准备看着汤皖身败名裂,再剑指孑民先生。 因此,八大胡同这几天,生意好了很多,个个容光焕发的进进出出,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个程度,可以说胜利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除此之外,背地里,还有两拨人联系到了他们,愿意给他们提供支持,所以他们以为此局稳操胜券。 而汤皖越是不发声,他们就越是认为汤皖是没底气,被戳到了痛处,所以不敢发声,蛇打七寸,不外乎如此。 但他们哪里知道,汤皖已经做好了全盘布置,现在不出手,只是因为最好的时机还没有到。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一次性致命,这次才是汤皖最终的目的。 菊长收到汤皖的来信后,坐着专车,冒着雨,来到了东交民巷,一进大门就骂骂咧咧的说道: “日踏马的,劳资早就知道,少不了你的事,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坐,不方便出去,就只能麻烦你来了!”汤皖撑着油纸伞,站在院里,迎着菊长,抱歉的说道。 菊长走进大门,巨大的身姿,撩动起院里的一大片水汽,直奔草棚子,大屁股往石凳上一坐,望着草棚子,啧啧称奇道: “还别说,有这么个玩意,关键时候,还真能顶用。” 汤皖收掉油纸伞,躲进草棚子,坐下后,给菊长倒上一杯茶,问道: “那些人,什么来路搞清了没?” 菊长的大脸庞顿时一皱,本来准备邀功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没好气道: “日踏马的,你怎么知道劳资都摸清了?” “首都地界上的事情,还能逃过你的眼睛?”汤皖捧着说道,然后又接着戴帽子,道: “这点事,对你大菊长来说,不是小菜一碟么!” 菊长端起茶杯,斜着撇着一眼汤皖,吹了一口热气,没说话,就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不少名字,后面还备注着这人是干嘛的。 汤皖看完后,嘴角“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守旧派的一些人倒是有预见,但是对于曰本人的出现,却是没有一丝准备。 下意识的问道:“没搞错吧?就这小事,也值得曰本人也掺上一手?” “错不了!”菊长确信道,然后看着汤皖,幸灾乐祸的说道“知道事情搞大了吧?曰本人为了出口恶气,搞臭你,可是下了本钱的。” “什么本钱?重不重?”汤皖好奇道。 菊长又大眼珠子,瞥了汤皖一眼,意思是你现在还有闲心关注这个?不过自己却是先冷哼一声,骂道: “答应事成之后,可以不要钱,让他们去曰本留学。不然你以为你值多少钱?” “就这??曰本人的话,也能信?还有我就值这么点?”汤皖深深不以为然道。以曰本人的尿性,只怕是张嘴就来,先许了好处再说。 等到汤皖身败名裂之后,要兑现承诺的时候,不承认就行,反正那帮人是不敢主动出去说和曰本人勾结过。 不过,汤皖转念一想,搂草打兔子,一个是打,两个是打,也不在乎多一个了,不过倒是对这个曰本名字——渡边匿马起了兴趣。 “这个人干嘛的?”汤皖指着这个曰本姓名,问道。 “小喽啰,早就注意到了,”菊长随口答道,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又喝了口茶后,站起身来,挥动着大手臂,疑问道: “你这就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怎么会?只是时机不到。”汤皖信心满满,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后,菊长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抽抽了,龇着嘴,就笑骂道: “你这招也太损了,缺德带冒烟的,也就你们文化人能想到这么阴险的点子。” 不过,犹豫了在犹豫之后,菊长四下看了没人,还是凑过脸来,忍不住轻声迅询问道: “反正这里没外人,出你的嘴,进我的耳,你老实交待,这里面就没有一点猫腻?” “哪里面?”汤皖有些不解道。 菊长只得在沉下声,再次说道: “钱!” 汤皖这才明白,菊长是担心自己贪污了,被人找出了把柄出来,到时候没法善了。 在这个时代,手里有着这样一个慈善机构,还流动着如此大数目的钱财,大概是个人,都会动点小心思吧。 那帮人,不也正是瞅准了这点么;能被蛊惑的民众,也是不相信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 但是汤皖还真就不是,和迅哥儿、钱玄三人,非但没有从里面扣出钱来,反而是倒贴了不少,单是方便面工坊的分成,就不下几千个大洋了。 汤皖抬起头,盯着菊长的眼睛,没有一丝闪躲,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分钱都没有。” “好!劳资信你了!”菊长被汤皖炙热的目光盯的难受,不自觉的撇开了脸,闭了一下眼睛,心里有些替汤皖感到难受。 “人我给你安排好,需要她说话的时候,知会劳资一声。日踏马的,按劳资说的,通通丢进去,几鞭子的事。” 菊长也是打定了注意,一想到自己确实老乡被冤枉,心里就没来由的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诶....以德服人,要是按你说的来,那就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汤皖笑着说道。 “对了,你去找段公子,帮我说一声,让方便面场管事的配合一下,到时候调个账目。”汤皖嘱咐道。 “劳资知道了,小事情。”丢下这句话后,菊长转身就朝着草棚子外面走去,硕大的身姿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汤皖这才意识到,外面的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没有知会一声,就悄悄的停下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汽也散了不少,猛吸一口清醒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汤皖脸上挂着笑,背着双手,走出草棚子。 抬头望向天空,此时,乌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整片天空都被一片明亮所替代,只是这稍稍来迟的秋风,令人有些心寒。 (这几天中秋节,工作很忙,还要加班,所以更的少一点,今天就到这吧,要是下班回家的早,我就在更一章。最后,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无论你从什么渠道看到这本书,看到最新章,看到这段话,我都感到欣慰,有空来正版订阅支持一下,起点搜索一下就能看到哦!) “另外,起点和qq阅读的朋友,来张月票支持下哦!!感谢!!”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第一阶段完美收官 钱玄上午的课一结束,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赶,黄包车在巷子口刚停下,付了车钱,就提着衣襟往里面走,脚踩着水坑,炸出一朵朵水花四溅。 一只脚刚踏上台阶,就张口朝着院里喊道: “皖之,饭做好了没?” “好了!”汤皖去房里拿了瓶酒出来,便看到钱玄已经坐在了石凳上,摆开了架势,准备吃饭。 见汤皖从房里提着一瓶酒出来,忙摇了摇手,说道: “中午不喝酒,下午还要干大事,莫因喝酒耽误了。” 汤皖嘴角一龇,少有的见到钱玄这般正经,走至桌前,给自己到了一杯,端起来,凑过去,用鼻子闻了闻。 醇黄的酒液,醉人的酒香,直钻五脏六腑,沁人心脾,正适合在秋雨绵绵的天气里,小酌一口。 “真不来一杯?”汤皖再次问道。 “不了!喝酒的机会有的是,下午的大事却不常有。”钱玄撸起袖子,没有丝毫见外,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五花肉,大快朵颐,哪还有一点斯文范儿。 不消一会儿,钱玄就干下了两块,擦了擦嘴边的油腻,喝了一杯清茶,这才停下来,赞叹道: “大牛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比上一次有长进!” “怎么?钱爷什么时候缺肉吃了?”汤皖笑嘻嘻的好奇道,按理说,钱玄家里不缺这一口肉吃的,今天着实有些反常。 “诶....别说了,我家夫人,也不知道在哪里道听途说的,非要我少吃肉,每天尽整那些花花绿绿的。”钱玄虽是在抱怨,但是嘴角分明在往上翘起,整个一脸幸福的模样,却是让汤皖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跑过。 “没有一点油水,我这都快大半个月没吃上一口肉了,这不赶紧来你这里打打牙祭。要我说,还是你活得舒坦,没人管,想吃什么吃什么!”钱玄旁若无人的羡慕道。 钱玄正说着话,目光就又不自觉的移到了肉上面,大概是钱夫人的话多多少少起了点作用,硬是忍着没下筷子。 但就是这一番朴素的话,却是惹来了汤皖一脸的鄙夷,嘴里的酒忽然就没了味道,萧瑟的秋天也越发的悲凉。 不自知的钱玄,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是被汤皖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嘭”的一声所打断,没好气的说道: “好你个钱二愣子,故意的是吧?赶紧吃吧,五花肉也塞不住你的嘴!” 钱玄从汤皖的语气里听到了不对劲,瞬间意识到了不妥,连忙递上来一个大笑脸,表示歉意。 大抵钱夫人的千叮咛和万嘱咐,以及汤皖的“怂恿”,钱玄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肥美的五花肉的诱惑,又夹起了一块。 汤皖继续着一脸的鄙夷之相,嘴角喃喃道: “近些日子,夜里凉的厉害,再过些日子,怕是要冷的厉害,特别是心里,出奇的冷。这世道的炎凉以及某些人的无心之语,即使是两床被子,面对即将来临的寒冬的挑衅,估计也显得很吃力了。” 钱玄听出了话里话外自嘲的意思,却是不动声色,低着头,用手挡住自己的半边脸,怕自己的当面偷笑被瞧见。 “这大抵是到了应到的年纪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前火热了,怕是只有八大胡同,才是我最终温暖的归宿吧?”汤皖学着迅哥儿的口吻,向钱玄发起了死亡冲锋。 “嘿嘿嘿......”钱玄即使是知道被汤皖嘲讽,也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几大口把嘴里的肉吞下,转而一副悲情的看着汤皖,说道: “皖之兄,事态的炎凉,兄弟倒是可以替你挡一挡,只是这内心的悲凉,怕是八大胡同也没法温暖,你这是心病,还得用心药来医治!” 不长不短的一顿午饭的时间,便在两人的闲聊扯淡中度过了,没有一句是提到接下来的行动,饭后一杯茶后,汤皖从身上掏出了菊长的那张名单。 递给了钱玄,嘱咐道: “德潜兄,这肉你也吃了,接下来就看你发挥了。下面打了勾的名字,都在你的打击范围之内,能不能把他们引蛇出洞,就看你本事了!” 钱玄瞄了一眼名单,倒是发现了几个老熟人,不过却是没有一条大鱼,不由得哼唧一声,收拾好名单后,不以为然道: “皖之兄,这五花肉也不白吃你的,接下来你且看好了,我的业务水平绝对杠杠的,业界良心是也!” “切记,别嗨过头了,亦战亦退,演的要真实,只有让他们以为我们是怕了,被拿捏住了,缩手缩脚。他们才敢趁胜追击,只要他们敢在报纸上露脸,那么这场战役就赢了一半,所以,你的第一步至关重要。”汤皖不忘再次小心的嘱咐道,生怕钱玄脾气一上头,火力全开,给人喷的不敢露出脑袋来。 钱玄耐心的听完,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 “皖之,你姑且放心好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拎的清的,绝不拖你后腿。不过演戏而已,经常看你和豫才飙戏,我早已学得几分。” “拜托了!”汤皖郑重说道。 “你就瞧好了吧!”钱玄答道。 .......... 钱玄得了指示,兜里揣着名单,辞别了汤皖,兴奋的跑回家去,提起笔就开始对着名单,针对性的写文章。 名单是菊长送来了,上面有十几个,大概是这十几个是直接行动者,他们的背后有多少支持者就搞不清楚了。 所谓枪打出头鸟,汤皖就是打算用这十几个出头的人,也来一招杀鸡儆猴,好好震震后面得人,莫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 同时,迅哥儿在吃过午饭后,偷摸去了六爷家里,交待六爷把希望慈善基金会成立以来,所有的账目整理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不外乎两个阶段,一个是18000大洋之前,基本都是汤皖等几人用分红和借款出资建的学校。 18000大洋之后,都是通过刘庭苏家的恒和银行过的账,上面有具体的流水,以及相对的每一笔取款的最终去向,都由六爷详细记记录在案。 迅哥儿交待完了六爷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秋明先生家里,说明了来意,由秋明先生带着迅哥儿去了教育部范总长那里。 便是请求教育部派遣专业审计人员,全面核查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全部账目,然后把最终的核查结果向社会公示,由官方来背书。 若是官方公信力不足,则启动第二条备用路径,请有名望的社会人士牵头,组成联合审计小组,重新审核账目,然后公示全部账目细节。 当然,这些充其量只能自证清白,还远远做不到打击敌人,震慑四方的效果,原本这就是汤皖所能想到了最好的结果。 不过,菊长送来的名单上,则是给汤皖提了个醒,那帮人凭白送来了一个终极大杀招,所以,请求菊长特意安排了一个后手。 俗话说,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猖狂,汤皖现在打算暂时待在家里,不出门,不见人,主动示弱,所有的事全部交由迅哥儿和钱玄来完成,只等待收网的那一刻才正式亮相。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东风倒是没来,秋风倒是来了。下午的时候,一场蕴藏浓浓寒意的秋风席卷首都,大街小巷都充斥着秋风的萧瑟。 街上玩闹的孩童,被父母叫回了家中,强制增添了几件衣裳;街上的行人也搂起了胳膊,耸立起了肩膀,加快了行进速度;就连路边大树上的树叶,也开始摇摇欲坠。 东交民巷,一处院子中央,草棚子下面,汤皖看着院里的树叶,被秋风吹得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不禁喃喃自语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随即便不再去管这可怜楚楚的树叶,转身朝着房里走去,取了几张大白纸,铺在石桌上,被风吹的要四处飘散。 大牛很有眼力劲儿,见到如此,立刻凑上来,双手按住大白纸,汤皖心中顿生豪情,提笔就开始写下了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大牛看不懂先生写的什么玩意,但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耳朵里听到先生重复的念叨着:“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汤皖放下笔,看着桌上的字,不知不觉间,竟是又比往昔上升了一个台阶,已然到了能出去见人的地步了。 而钱玄也不负所托,次日首都民众,惊讶的发现,德潜先生在各大报纸上,开始狂轰乱炸,一连点明了十几个人。 有的人留心到,被德潜先生点明到的十几个人,大多是北大的风评不好的学生和教授,还有几个是在年初,文言与白话大战中露过脸的守旧派人士。 钱玄在文章中,骂他们枉为人师,没有师德;枉为学子,不讲道德;枉为文人,没有廉耻。四处张嘴,逢人便说,汤皖的不实之事,更是污蔑诽谤,冤枉好人,败坏社会公德。 洋洋洒洒的文章,一篇接着一篇,在人们对钱玄拔刀相助,心生佩服之余,又不免对皖之先生的澄清充满了兴趣。 但是,接下来依旧不见汤皖有丝毫动静,而钱玄的骂战,显然激起了这帮人心里的怒火,其中有人忍不下这口气,开始在报纸上还击。 说汤皖才是没有师德,没有学识,全是瞎编乱造,为人更是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表面是做慈善,实则是利用慈善,中饱私囊,钱都进了自己的口袋。还有巴结权贵,舔洋人臭脚,没有文人风骨,丢脸丢到了国际上。 由钱玄开启的骂战,一瞬间就牢牢抓住了首都民众的心,《晨钟报》的首常先生立刻找上门来,特意给钱玄开辟了一个骂人专场。 钱玄牢记汤皖的叮嘱,开始减小力度回击,为汤皖辩解,一共有四点: 一、连洋人都来特意听汤皖的课程,说明其学识经得起考证,你们之所以质疑,是因为水平不够。 二、汤皖做慈善,完全是为了帮助穷苦老百姓,去年的难民就是例子,冬天里基本没有冻死的。 三、说汤皖中饱私囊,有本事证据拿出来。 四、说汤皖结交权贵,更是无稽之谈,目的乃是处于筹集善款的需要。 《晨钟报》关于钱玄的骂人专场一出,立刻就引来了他们的反击,此番又多加了几个人,牢牢抓住一点,说道: “既然没有中饱私囊,有本事就把账目亮出来;还有为什么汤皖不自己出来说明,反而假借他人之手,这分明就是心虚。” 钱玄再次后退一步,对有关问题解释道: “汤皖最近,因为此时心神俱疲,再加上秋意凉,染了风寒,正卧床在家修养。第二之所以没有公使账目,是因为时间久远,有些账目遗失了,正在寻找当中。” 此言一处,立刻引起外界一片哗然,汤皖生病,抱恙在家倒是能理解,但是关键时候,账目遗失却是很令人怀疑。 原本许多中立的民众,也开始怀疑起来,毕竟这个时间节点,太巧合了,而且希望慈善基金会成立时间不长,账目不可能会遗失的。 那帮人一看,顿时开心的不行,困了立马有人送枕头,恨不得去给钱玄送锦旗,感谢钱玄递上来的刀子。 纷纷都甩开了膀子,在报纸上,张嘴吆喝,咬定了汤皖就是心虚,利用慈善基金会,中饱私囊无疑。 正好此时,六爷家里的一个下人,在与外人闲聊的时候,不经意,说漏了嘴,道出了一件事情。 这几天,六爷在暗地里,悄悄的在转移许多纸张,上面写满了许多字,还听到六爷嘱咐账房,说道: “把所有账目赶紧处理好,莫让人找出把柄!” 在场的听到的人,就问这个下人,处理的是什么账目。这个下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闯了大祸,随即矢口否认,并央求别出去瞎说。 然而,在场听到的几个人,当场答应,见这个下人走后,转身就去了茶楼,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六爷说的账目具体是什么,但是很难让人不往汤皖身上靠。 这个小道消息一出,被口口相传,疯狂的在城里茶楼酒肆间流传,不过半天时间,就被传的满城风雨。 到后来就演变成了,六爷急着处理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目,不要让人找出把柄。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民众,心里大受震撼,简直不敢相信,皖之先生竟然真的是这种人,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猛烈的破口大骂,恶言恶语。 从汤皖本人到汤皖的祖宗八代都被挖出来,当面亲切问候,而原本中立,态度摇摆不定的民众,也是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谩骂汤皖的大军中。 只有余着寥寥无几的民众,始终还在坚信着,努力的发出他们的声音,但是却被成片的谩骂声盖过去,幸亏东交民巷治安好,否则汤皖家里的大门就要遭殃了。 那帮人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个个眉飞色舞,不光那十几个明面上的,就连背后的,也都纷纷按捺不住,开始痛打落水狗,在各大报纸上,大肆攻击汤皖,言辞十分激烈。 毫不夸张的说,汤皖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连北大里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要抵制汤皖的课程,请求学校能开除汤皖的教授之职。 所以,汤皖也顺势为之,向学校请了假,没有去上课,甚至可以说是不敢去上课,免得挨打。 不过,看着报纸上的文章,汤皖会心一笑,耐心的按照纸上的名单,把他们的文章都剪贴下来了,数了数,一个都没有落下,而且还添了不少新人。 “去告诉德潜先生,可以收网了,然后再去找一下豫才先生,就说可以行动了!”汤皖躺在院里躺椅上,悠闲的说道。 大牛早就心里憋屈的厉害,一听可以还手了,立刻就亢奋起来,脚下生风一样的,朝着钱玄家里跑去。 然后又,秋风扫落叶般的从巷子里穿过,向着城外的学校赶去,一路上,大牛随处都能听到骂先生的话,心里难受极了。 心里不禁产生疑问:“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大半夜才回来,不好意思拉......实在是忙的很....今天晚上要是不加班,就继续更......月票继续投啊,最近有些惨!!qq阅读的读者们,给点力哇!!嗷嗷嗷嗷.....)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舆论大反转 ,我在民国打酱油 日光渐渐西斜,把城外的旷野照的透亮,即使是太阳被秋风隐藏起来,也没来由的让人心里感到顺畅。 然而,大牛却是一路低着头,憋着嘴,从街道,闹市,人群里穿过,落荒而逃似的出了城门。 一直逃到离城门远远的地方,才驻足停下来,原地喘口气,歇一会儿。 杵在在马路中央的大牛,双臂衬在膝盖上,却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为什么往日轻轻松松,一会儿就能走完的路程,今日却感到异常的疲劳,只走了一会儿,就仿佛是抽光了全身的力气。 单是稍稍歇息这么一小会,大牛的耳边就不自觉的响起了,那些骂先生的恶毒话语,那些往日一口一个先生叫的最热乎的人,如今反而成了骂的最厉害的人。 街口第一家卖粮油的小店老板,素日里,最是热情,一口一个大牛兄弟的叫唤着,每句话里都能听到对先生的诚挚的敬意。 可是今天,看到大牛就当没看到一样,非但如此,还当着旁边几家店的老板,眼睛瞟着大牛,堂而皇之的大声谩骂着先生,那些粗俗不堪的话语,就像是天生长在他脑袋里一样。 如果大牛不是急着赶去通知豫才先生,依着往日的脾气,非得摸着街边的青砖块,冲着粮油店老板的脑袋就拍去。 还有平日里,每次大牛路过街上卖纸张笔墨的那家店里的门口,那老板看到后,都会热切的迎上来,客套几句话。 “大牛兄弟,替我给你家先生问好,店里到了上好的纸张,待会带几张回去给皖之先生试用一下。” 每次大牛都只是点点头,有时也会稍带回几张纸给先生用。 但是今日那老板,看到大牛后,不但没有凑上来打招呼,反而一脸唾弃的看着大牛,鼓动着嘴巴。 虽然,离的远,但大牛一眼就能看出,那老板嘴里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一准也和街口第一家,卖粮油的小店里的老板一样,张口就是骂先生的话。 这条大街上,还有许多许多骂先生的话,大牛都听到了。 马路中央,杵在原地歇息的大牛,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开始涌起一股酸楚,眼角噙着泪水,委屈巴巴的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那里人来人往的进进出出,还有许多脸色愤怒的人,站在路边三三两两的攀谈着,个别的人挥舞着手臂,正挥斥方遒的高谈阔论。 那人肯定又是在那里骂先生,大牛在心里无比的确信道。 一股直冲天际的怒火,就再也无法被抑制,大牛委屈巴巴的脸色逐渐变成了一脸的凶悍之色,朝着路边就低头寻去,便看到干草下面躺着一块青砖。 大牛飞快的走过去,弯下腰,从泥土里扣出青砖,朝着城门口就冲了过去,只几步之后又突然顿住,无力的扔下了手里的青砖。 倔强的朝着城门口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转过身,往心底憋着一口气,就朝着学校方向跑去。 马路两旁的灰色与枯黄在迅速的往后倒退,大牛顾不上,埋着头,一口气冲到了学校门口才停下,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读书声,心里莫名的好受了许多。 在学校门口喘息了片刻,大牛就急着去办公室找到了豫才先生,说明了来意后,就不知所措的去了门外等候着。 迅哥儿收拾了一下,准备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去找秋明先生一同去教育局,一打开门,就看到大牛正站在门口,便疑问道: “大牛,怎么不回家去?” “俺俺”大牛心里急得慌,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是想帮帮你家先生是么?”迅哥儿从大牛的神情中,能理会大牛传达的意思,却是由衷的笑出来,走上前去,拍拍大牛的肩膀,宽心道: “不要担心,你先回去,莫让别人冲到家里,伤了你家先生,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俺俺晓得了!”大牛吞吞吐吐的,脑袋左右摇摆不定,最终在帮助先生和保护先生之间,选择了回家保护先生。 “那俺就回去了!”大牛抿着嘴,亦步亦趋的走向校门口,随后猛地冲起来,像风儿一样,往东交民巷赶。 “扑哧!”大牛的举动,让迅哥儿看的笑出声来,出门就沿着大牛的脚步,向秋明先生家里赶去。 有了早上的教训,迅哥儿这回一进城,就招来了一辆黄包车,拉上了车棚,屏蔽了街上的谩骂声,得以安心的赶路。 秋明先生一见到迅哥儿的面,就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了,向家里人招呼了一声,就走出门去,与迅哥儿一起往教育部赶。 “豫才,东西都准备好了吧?”秋明先生问道。 “嗯!已经准备就绪,现在就看范总长了。”迅哥儿答道。 “是啊!就看范总长了,这几天可把我等的急坏了,皖之可真能沉的住!”秋明先生道。 “他啊!越是闷着不说话,出手的动静就越大,那帮人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呵呵”迅哥儿滋笑一声,说道。 两人在门口等黄包车的间隙里,聊了会天,上了黄包车直至到教育部,见了范总长,就没有再说话,不过心里却是都明白。 汤皖事件出了之后,除却秋明先生按照事先战略,给范总长打了招呼外,上面人也给范总长打了招呼,因此当秋明先生一露面,范总长就立刻招来了几个属下,知会了一声。 “尽快把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还皖之先生一个清白,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免得让人心寒。”范总长特意嘱咐下属交待道。 “属下明白,总长请放心,一定仔细核查,绝不马虎。” 迅哥儿辞别了范总长和秋明先生,带着4名审计人员,直往六爷家里奔去,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账目清清楚楚的摆在账房里面。 这些专业的审计人员,心里跟明镜似的,账目该怎么办,清楚的很,手里活计绝不含糊。 事实上,账目有没有猫腻不重要,就冲范总长的特意叮嘱,也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去办,大概与寻常没什么差别。 4名审计人员一进六爷家们,就被带去了账房,熟练的接过账目,一边分人去恒和银行拉流水,留下两个人核查账目。 剩下的两个审计人员本来以为不过是走走过场,装个样子,但却是越审查,心里越是感到震撼,事情似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总共不过一年的账目,足足仔细审查了好几遍。 两名审计人员相互对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能看出惊讶,怎么审查的结果是汤皖往里面倒贴了几千个大洋了呢? 不从里面搞钱也就算了,还往里面倒贴了这么多的钱,这世上竟还有人干亏本的买卖? 忙招来了六爷,询问了具体情况,才知道,这倒贴的钱乃是城外方便面工坊几个月的分红。 “可有分红的凭证?”其中一个审计人员,收起了轻视的心思,问道。 “有,不过还没取来,你们可以派一人,随我一同前去。”六爷答道。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主动上前一步,说道: “老李,你等他们俩回来,我去取,这么点账目,务必今天查清楚,这两天发公告。”其实查账到了这个程度,作为一名专业的审计人员,心里基本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只需要把银行的流水,以及实际的支出和采购明细核实一下,就能得出结论,至于作假账,在他们专业人员看来,经不起推敲的。 没过多久,去银行的两个人回来了,带来了几张薄薄的流水清单,与账目一对比,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出入。 又过了不久,六爷回来了,带回了方便面工坊的分红记录,也能对的上,收入与开支一比对,账上现金与银行存款没有一丝差别。 接下来,则是核对开支,审计小组四人,辞别了六爷和迅哥儿,带着相关账目资料和采购清单,迅速的开始一家一家的比对市面价格。 不出意外的是,大体没有出入,只有细微的市面价格浮动,属于正常的参考范围之内。 那么接下来的报告也就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了,按照实际情况书写就完了,这大概是他们有史以来,干的最心安理得的一趟活。 审计小组四处奔波,审查希望慈善基金会账目的事情,自然瞒不住普通民众,赢得了一众的叫好声,只要是关心此次事件的人,无不翘首以盼。 绝大部分的民众,经过这几天的舆论影响,都变成了谩骂汤皖其中的一员,就盼着能撕毁汤皖虚伪的面具,还这个世道一个公义,弥补他们被欺骗的心灵。 但是,仍有一小部分的民众,依旧在内心深处,信任着皖之先生,也盼着审计结果早日出来,能还皖之先生一个清白。 千呼万唤始出来,在万众瞩目中,教育局官媒终于在隔天的上午,正式发布了关于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目审计报告。 报告上,详细的显示了基金会自成立以来,每一笔入账数目以及来源,和出账数目和用处,而最终的结果就是账目没有任何问题,换言之,汤皖没有中饱私囊。 有细心的人就发现,第一所学校的建立资金,是来源于方便面工坊的第一笔分红以及借款。 之后的每个月,方便面工坊的分红都被捐入了基金会,至此,汤皖等三人总计捐款金额高达几千个大洋。 此报告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起了汤皖事件舆论的大反转,因为是有官方背书,因此还是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一时间,许多民众都不自觉的舌头打颤,面面相觑,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内疚,想起自己在过去的几天里的所作所为,顿时尴尬不已。 而那些一直坚信皖之先生的民众,则是迎来了春天,纷纷走上大街,走进茶楼酒肆,高声欢呼,喜气洋洋,他们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委屈,通通释放出来。 那些原本受舆论影响的民众,还来不及对皖之先生道歉和尴尬,就又加入了庆祝的队伍,开始竞相奔走相告,为汤皖昭示清白。 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却不料,总有些人不死心 正文 第两百章、反击中 ,我在民国打酱油 如果说首都是全国经济文化正冶中心,那么首都城里繁华的前门大街则是一顶华贵皇冠上的明珠,这里高档茶肆酒楼临街而立,洋行商店遍布,行人旅客来者匆匆。 每天从清晨时分开始,便已经成了整个首都城最先苏醒的一条街,然而到了夜半时分,则是要属前门大街不远处的大栅栏一带,最为热闹。 从每天傍晚,天色渐微开始,至第二天黎明初晓,东方泛白,整个夜晚都是灯火辉煌,人影闪动,欢歌纵舞,通宵达旦。 若是要追溯这片区域兴盛的缘由,还得上溯到乾隆年间,徽班进京开始。 由于乾隆帝规定,内城不允许设娱乐场所,而前门大栅栏一带处于外地进京,至内城的咽喉之处,因此,此规定一处,这一带繁华更甚往昔。 自几十年前开始,到至今为止,这一片区域的兴盛程度已然攀至顶峰,八大胡同之名,自此广为流传,是首都乃至整个直隶地区,首屈一指的娱乐场所集群地。 “八大胡同”并非只是八条胡同,而是一个统称,如今这片区域,大约有20多条胡同,从事第三服务行业。 里面遍布着大大小小上百家娱乐场所,质量层次不齐,其中有一家名为“怡红院”,一直以来以高质量著称,在这一带,名声颇显。 其高质量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即从业人员业务水平高超,长相上佳,并且才华一流,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深受文人墨客的赏识。 这一天晚上,“怡红院”里与往日一般,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热情的服务人员在门口接客,老鸨子在大厅高调相迎。 一名年轻人从胡同口下车,行色匆匆,无视了胡同里,一路的热情拉客和娇柔臂抱,埋头直往“怡红院”快步走去。 “诶呦,张公子,快里面请!”服务人员干的久了,眼尖得很,一眼就认出了是老熟客张楚余,连忙上前热情相迎。 张楚余却是没有了往日的从容,脸上的神情很是严峻,没有搭理服务人员的热情,只瞥了一眼,就轻车熟路的往里面走。 “张公子来啦!!!”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子,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搔首弄姿的贴上来,拈着兰花指,轻轻放在张楚余的肩膀上。 “他们到了么?”张楚余却是没有寻常轻松的心思,只抬头望了望楼上,问道。 “哼!”老鸨子傲娇的哼唧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娇怒,熟练的转一个身,背靠着张楚余的胸膛,钻进张楚余的臂弯里。 “张公子一进门,就往楼上看去,眼里都没有了奴家,可是奴家惹着你了?”风情万种的老鸨子,娇怨道。 张楚余心里瞬间就融化了,嗅着老鸨子发丝间的余香,一双大手很轻松的攀上了高出,狠狠的揉捏了一把。 “嘶你轻点”老鸨子面色微红,含羞的说道。忽而转过身去,双手环绕住张楚余的脖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小声的怨道: “我的小冤家,这几天去哪里了,也不来疼疼奴家” “我的好姐姐啊哪是我不想来,是真有事,脱不开身,等这件事情办完了,我就天天来疼姐姐!”张楚余面对怀里这个娇柔妩媚,三十来岁的老鸨子的温柔攻势,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整个怡红院里的人都知道,绰号为“张公子”的张楚余,出手阔绰,年少多金,对楼里其他年轻貌美的姑娘,兴趣不是很大,唯独对三十来岁的老鸨子情有独钟。 “哼算你还有良心。”老鸨子头靠着张楚余火热的胸膛,释怀道。而后起开身子,说道;“他们都到了,在清风阁呢!” 张楚余的目光依依不舍的从老鸨子的身上移开,向楼上看去,定格在十几扇门中较为豪华的一扇上,一时急躁的思绪又涌上心头。 “好姐姐,我先去商议事情,等完事了,我再来好好疼你。” 丢下这句话,辞别了姿态万千的老鸨子,张楚余踏上台阶,走上二楼,行至清风阁门口,在门上敲响了三声,不出片刻,里面人把门打开。 清风阁是一间豪华大包厢,里面大厅房间应由具有,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家具精美,装饰豪华,辅助道具更是层出不穷。 然而,往日欢声笑语,眉飞色舞的清风阁,今日却是冷清的很,偌大的包厢内,竟无一丝笑声。 只在屏风后面,坐着一名抚琴的女子,杨柳之姿,身着暴露,但是技法不俗,丝丝弦乐飘荡在清风阁里。 在大厅内的一张圆桌上,正围着3个人,抽着大烟,默默无语,个个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房内很快烟雾缭绕,房梁上腾云驾雾,上下翻腾,张楚余步入房间,径直走至圆桌前,寻了个位置坐下,问道: “张师还没来么?” 张楚余嘴里的张师,是北大的一名普通文学系教授,全名张之维,托了关系,走的前几任教育部的路子,得以进了北大。 学问多多少少有点,却是不精通,勉强端着教案能说上几句,但是对于溜须拍马却很有一套,因此能安稳的拿着每月120大洋的工资。 “快了吧!”一名中年人说道。 说话的这人叫李艺红,四十来岁的年纪,身着一身长衫,嘴角蓄着一撇胡子,手里拿着一柄烟杆子,嘴里正在吞云吐雾。 他也是北大的教授,教历史的,走的是和张之维同样的路子,不过与张之维不同的是,李艺红还是有点学问的,至少离开了教案,也能讲上几句。 “楚余兄,怎的来的这么迟?莫非刚交待完了事?”说这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叫王越,和张楚余一般大,是隔壁水木的学生。 因为经常来往于怡红院玩乐,久而久之就熟悉了,此时,正拿张楚余和老鸨子的事情取乐。 “没呢,先办了正事,待会再去交代一下。”张楚余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神情轻浮道。 王越拎着茶壶,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玩笑道: “楚余兄,口味独特,我辈不及也!” “王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还是熟透的蜜桃好吃。”张楚余一副你不懂,我教你的样子,回味道。 “为何?”王越却是有些不懂,年轻貌美不好么。 正在吞云吐雾的李艺红,放下大烟杆,含着笑,眼神迷离,似在回味,似在赞赏,只道了四个字。 “汁多味美!” 张楚余眼神闪着精光,脸上挂着浪笑,一副李教授,还是你懂我的样子,然后给李艺红倒上一杯茶水,共饮。 “不止这些。”张之维显然也是这方面的大师,侃侃而谈道:“一战到底!” “哈哈哈” 几人连连大笑,皆拱手向张大师致意,便又听到张之维说道:“羊肠小道不好走,条条坦途人人爱。” “高手!”张楚余恭维道。 “高手!”王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自己很是吃力,经常走至半途而气竭。 “高高手!!”李艺红称赞道。 时间便在几人高谈阔论如何选择人生道路之际,悄然而逝,渐渐的,加入此中讨论的人数越来越多,直至十几人全部到齐,才得以停止下来,开始讨论正事。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矛头再次对向汤皖 眼看十几人全部到齐,清风阁里渐渐变得喧闹不止,围在桌子边的,或者散坐在沙发上的,又或者干脆跑去与抚琴女子同坐的。 总之,众人姿态万千,皆放浪形骸,轻浮不已。 “咳咳!!” 在全场十几人之中,李艺红年纪最大,此间经验也是最为老道,在北大可为教授,教习学生知识;在此地依旧傲视群雄,当为众人师,因此颇受到尊敬。 “诸位,请安静一下,都寻个位置坐好,且听我说上两句话。”李艺红招呼全场,说道。 大包厢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正襟危坐在高位的李艺红,也都明白今天来讨论的事情是什么,希望能拿个章程出来,毕竟关系着大家以后的钱途。 抚琴女子依旧在旁若无人的弹琴,李艺红斜眼看向张楚余,后者立刻心领神会,踱步走向抚琴女子,凑到其耳边,贪婪的嗅了一丝其身上的香味。 随后低声说道:“你先出去,有事要谈。” 抚琴女子闻言后,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来,低吟浅语道: “张公子,奴家知道了,这就退下。” 待抚琴女子退下后,李艺红环顾一周,再无发现有陌生人,便站起身来,走至众人中央,说道: “此番召集诸位前来,想必事情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诸位英才皆可发表建议。”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既然已经澄清了,便不再去管呗,何必把人给得罪死了?”有人从教育部的此番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里,看出点名堂出来了,觉得汤皖可能有后台,需谨慎着点。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打着这个心思的人不在少出,立刻就有人应和道: “汤皖是徽州人,又与段鸿叶相交,段鸿叶是什么人,诸位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止段鸿叶,还有他那一圈的人,特别是曹士嵩。我们这帮人在他眼里,可不够塞牙缝的。”有人心虚道。 王越眯着眼,说道: “段鸿叶那帮人,咱们是惹不起,但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些天,诸位可瞧见,段鸿叶站出来说过一句话?” 此话一出,众人又都陷入了思索之中,既然段鸿叶没有出来替汤皖站台,那么就说明,两者之间的关系有待商榷。 见此,王越又补充道: “诸位可记得城外的那日进斗金的方便面工坊,原来是汤皖等人独资的,后来段鸿叶入主,直接拿了六成,哼哼诸位可以好好想想,换做是你,可愿意凭白交出六成?” “肯定不愿意啊!” “就是,六成股份,一年下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张之维接过话来说道: “所以,段鸿叶必然用了手段,俩人关系表面看上去可以,实际不然。” 这么一番分析之后,原本还担心汤皖有段鸿叶这一层关系的人,瞬间心里就放宽了。 任谁在这个时间点,在首都地界上,面对民国第一公子哥,心里都打鼓,毕竟他爹可是启瑞。 但是他们又哪里知道,段鸿叶之前就托菊长来问过汤皖,需不需要站站场子,却是被汤皖婉拒了,为了便是不打草惊蛇,好请诸君入瓮。 既然段鸿叶这一层关系不用考虑,那么接下来的曹士嵩等人的因素就更加不用考虑了,一时间,那些担心人士,心思又活跃起来。 不过又有人说道: “此番教育部出来为他站台,可有影响?” “呵呵!!教育部又如何,那里面的事情,自己都理不清,又没有正当名头,如何能管得到你我?”有人不屑一顾道。 “那慈善基金会的报告诸位看了没,自成立至今,经手的数目之大,简直吓人,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我是打死也不信。” “我也看了,没想到,又是个钱篓子,而且还打着慈善的名头,比办方便面工坊不知高出几个档次,就赚钱一途来说,他确实见解独到。”有人羡慕的说道,只要还是羡慕汤皖的赚钱能力。 “也就骗骗那些没读过书的普通老百姓,我看这份报告不过就是一张纸,怎么写还不是教育部说了算。” 众人七嘴八舌的谈开了,竟无一人相信这份报告是真的,皆认为教育部在替汤皖打掩护,汤皖肯定是假借慈善之名,从中受惠。 慢慢的,现场就演变成了一场声讨大会,这些人,竟然认为这是在伸张正义,揭穿汤皖的丑恶面具,还世道一个清白。 但是,官方既然已经出来背书了,那么就已经表明了官方的态度,因此,接下来的行动就要避开官方这个点。 直接质疑官方是肯定不行的,这十几个人中,有一半是各个大学的教授,工资还指望教育部来发呢,所以,如何避开官方成了所有人心里的难点。 张之维是北大文学系一名普通教授,全靠文学系大佬照顾,而文学系里基本都是守旧派,因此张之维非常热衷搞臭汤皖,讨好其他大佬。 经过苦思冥想之后,突然一个词出现在脑海里,顿时眼冒精光,出于想秀一把自己的目的,竟卖起了关子。 “诸位,有个成语,不知听过没有?” “哦?张师,什么成语?”张楚余立刻问道。 张楚余热衷捧张之维的臭脚,两个又是同姓,因此张楚余尊其长辈,便称呼为张师,以此昭示两人关系密切,得以在学校里找一个保护伞。 很显然,张之维对于这个出手阔绰的学生很是青睐,自然而然的对于这个称呼很是受用,说道: “捕风捉影!!” 众人在心尖仔细品味,没能觉察出张之维的意思来,张楚余自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马上贴上脸去,吹嘘道: “张师,这招真是高超!” “不错,张教授确实想的周到。”又有人卖个面子,附和道。 “有点意思。”王越道。 大家都是活的通透的人,人情世故自不必说,既然张之维想出了点子,又有张楚余捧着,自然顺水推舟,吹嘘一把,反正只是嘴巴动动,又不用花钱。 面对众人的集体吹捧,张之维很是得意,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挂着阴笑,说道: “诸位,既然我们不相信这份报告是真的,那么肯定还有许多人心存怀疑。既然如此,何不都怀疑上几句,继续煽风点火,好捕风捉影。” “高,实在是高,任他再怎么解释,也是满嘴说不清。”有人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赞扬道。 “就是,这种捉不到,摸不透,才是最让人怀疑的。”李艺红说道。 “张师,真乃高超,学到了!”张楚余极力吹捧中。 “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哈哈哈哈” “只是不能一次性扳倒,着实可惜,起不到威震的作用。”李艺红遗憾道。 “哼!!急什么,往后的日子还长,汤皖不也名满天下么,这回我等只略施小计,就让他狼狈不堪,某人堪比汤皖如何?”张之维继续说道。 “就当前来说,蔡孑民与汤皖,不相上下。”李艺红如实道。若是要论知名度,孑民先生可能都没有汤皖的高。 “所以,蔡孑民即使当了北大校长,也得掂量掂量,若是要砸我等饭碗,我等又岂会轻饶于他,定要奉陪到底。”张之维恶狠狠的说道。 主要是孑民先生要改革的事情,动了太多的东西,而且一旦孑民先生在北大施展开来,首都其他高校定然纷纷效仿。 这一记改革大棒猛砸下去,打倒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饭碗,而是成片成片的饭碗,因此,今天出席的十几人中,也有其他高校的。 “诸位,今日所作之事,一方面乃是惩恶扬善,揭穿汤皖虚伪的面具;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我们自己,教师可教习,学生可学习。”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他蔡孑民要是在北大成功的起了头,接下来就要轮到诸位了,因此,请诸位一定要尽全力,走好这最后一步棋。”张之维想着出风头,卖弄自己的学识,一番话讲完后沾沾自喜,却是没料到自己已经出了个笑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被张之维理解岔了,有的人立刻就意识到了,比如李艺红,但是也不好当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来,只好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 “好!张师说的对,一点要走好捕风捉影,这最后一步棋。”张楚余极尽全力的吹捧着。 “张教授说的好,接下来具体怎么做,还请细说。”有人说道。 “诸位只需在明天报纸上,发表文章,说希望慈善基金会,具体各中细节只有汤皖自己知道,况且时隔多天之后才出来解释,旁人根本就无从道之。”张之维出谋划策道。 意思就是笔在你汤皖手里,账还不是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而且是过了好几天才让人查账,很是值得怀疑。既完全撇开了官方这个点,又能引人遐想,引导不知情民众猜测。 张之维的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正常来说,若是汤皖真的从慈善基金会里搞钱了,那么面对这一招,就只能打碎牙齿往里吞。 然而,事情并不是张之维想的这般,汤皖从来就没有生过这个心思,那么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最主要的是,张之维的这一招,也在汤皖的预料当中,后手已经备好,就等着这帮人出招呢! 次日,报纸上果然又出现了许多类似的报道,比如:质疑汤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交出账单? 还有例如:这个账单还不是你汤皖的笔写的,有没有猫腻只有你汤皖自己知道。 更重要的是,康师出手了,发表了一片文章,矛头直指汤皖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且行且珍惜(求订阅) ,我在民国打酱油 在教育部发布完,关于对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目审计的报告的第二天,首都报纸上清一色的出现了许多文章。 这些文章没有直说这份报告的真假,但是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无不是对汤皖提供的账目,提出的质疑。 其中,保皇党大佬康师更是横插一杠子,在报纸上直接对汤皖发出灵魂拷问: “汤皖究竟支不支持普益复位?” 而守旧派的文言大佬们,也是趁机发难,那便是似汤皖这等人品具有巨大争议的人士,还能否传道授业释惑,担任北大教授一职? 一时间,情况再次突变,这三方势力,竟然打起了默契牌,尤其是在此特殊时节,就更加的显得耐人寻味了。 而汤皖事件的再度反转,也是让民众们的始料未及,那些个昨天还心存歉意,转而为汤皖摇旗呐喊,伸展仗义的民众, 自从今天看到报纸后,态度又再次重大转变,重新拾起谩骂汤皖的话语,而且骂的比之前更凶,更恶毒,仿佛慈善基金会已经成了汤皖的禁脔。 从早上的晨报一经发售开始,首都的酒楼茶肆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争论声,为这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我就说,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这个张教授说的对!”有人拿着一张晨报,上面刊登了张之维的文章。 “他也配教授?那张之维自己也不是个好鸟,有目共睹的。”有人当即唾弃道。 “那汤皖就配教授?原来还以为他建学校,为我们做好事,没想到是用来贪污的,岂不是比这张之维更可恶?” “教育部的报告已经出了,还了皖之先生的清白,你这人怎么还红口白牙的冤枉人?”支持汤皖的人,气不过,反驳道。 “我呸!!那份报告也能信?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那笔在他手里,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亏得之前还帮他,抵制曰货,还不如交给曰本人算了,真是脏了眼睛!”有人应声附和道。 “那城外的学校不是在建?你们如此诋毁皖之先生,那你家孩子,最好不要去上学。” “那是别人捐的善款,又不是他的,凭什么不让我家孩子去上学?”有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些人就是这么的理直气壮,分明是占了别人的便宜,反到头来却变成了理所应当,讲理的人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愤慨道: “若不是皖之先生牵头,你有什么本事让你家孩子读书?” “他建学校不过是顺带的,我家孩子去上学,那是给他面子,就这么个贪污的人,也值得尊重?”反正似这类人总有理由去怀疑,正用着歪理说着正事。 汤皖自然也看到了报纸上的文章,眼睛不禁眯起,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康师的名字上,脑子里在想着,这时候来插一杠子,究竟为何? 不过,康师的这篇文章,倒是堵死了汤皖在普益这条钱途上的退路,已经没有了模棱两可的余地。 “诶” 汤皖叹着气,索性快刀斩乱麻,提起笔就写了一封公告,大致的内容便是: “回顾历史,可知晓其兴衰,过去的历史,可作为今天的指引。漫漫两千多年的历史,发展至今,已经明显不支持封建帝制。 过去的,被历史所遗弃的糟粕更不应该出现在崭新的明天,我们应该以全新的姿态去迎接明天的到来。 某些宵小之人,妄想以一己之力,阻挡历史的车轮前行,注定会被碾压的粉身碎骨!! 再次感谢普益先生的热心捐助,盼君能一路珍重,今日的生活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 这份简短的公告,虽然没有直接表明,但是已经很明显的表现了汤皖的态度,那就是不支持普益复位,更是对保皇党提出了警告。 写完了这份声明,汤皖又提笔写了一份公告,便是要全面公开基金会的账目,欢迎对此有疑问的社会人士前来参加,职业不限,年龄无要求。 此两份公告一经发出,立刻引起了巨大的震荡,这是此次事件发展至今,汤皖第一次公开发声。 第一封公告的结果,倒是不怎么出人意外,因为汤皖历来的行事作风都与保皇党扯不上关系。 因此产生的社会效应较小,但是对于一直心心念叨的普益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当普益看到汤皖的这份公告时,顿时火冒三丈,报纸都被手指给抓破了,气的把书桌上的东西,砸的遍地开花。 外面的小太监,只听到里面传来巨大的打砸声,一时也不敢进去,怕受到牵连,只留有普益一人,在里面肆意的发泄。 昂贵的笔墨纸砚,精美的瓷器用品,已经古朴的木质家具等,全部七零八落肆意的躺在房间的地面上。 毕竟还是个少年郎,普益发泄完,便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与汤皖接触过的种种,顿时心里产生一股酸爽,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泪眼怔怔的盯着空处,嘴角一直在重复着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普益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有种当众被人把衣服脱光的窘迫,这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同时心里生出一丝怨念。 “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最终换来的确实疏远?” 门外的小太监听着房里面传出来的话,心里出现了n个问号,一时间,不知道进去打扫还是不进去的好。 转瞬抬头,便看到打远处来了一个人,杵着个拐杖,不是康师还有谁,手里还紧捏着一份报纸。 小太监赶紧弯腰,便听到康师说道: “皇上在里面么?” “在的!”小太监恭敬道。“不过皇上心情不好,摔了不少东西。” “可知是因为何事?”康师疑问道。 小太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却说道: “皇上看了报纸后,就这样了!” 康师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手里捏的报纸更起劲了,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敲响了门。 “皇上,是我!” 如果是平常,普益听到是康师的声音,会立刻前来开门,笑脸相迎,但是今天,房间里却是意外的安静。 “皇上,是我!”康师再次说道。 片刻之后,房门被打开了,眼眶猩红的普益,直愣愣的盯着康师看,然后又看到了康师手里的报纸,冷言道; “康师,是来笑话我的么?” “皇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个世道。”康师想了想,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进来吧!”普益却是没有听进去,转身走进了房间,对着门外看的小太监道: “叫人来打扫一下,莫让康师扎了脚。” 康师心里一激灵,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了这个少年郎,恳切的说道: “皇上,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你想啊,那汤皖之一面” 话还未说完,就被普益举手打断,冷声道: “康师不必说,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只怪我自己看走人,不过康师在做此事之前,就不能知会我一声么?” “我是担心,受他蛊惑,皇上却不知。若是告诉皇上,怕皇上拦着不让。”康师直言道。 普益又看向了康师,空气凝固了片刻后,才又问道: “康师当真这么认为?” “是的!”康师再次肯定道。 普益把康师的全部神态收入眼里,心里却是纠结万分,一时不好作出判断。 但是康师不告而做的行为却是真正的让普益感到不爽,只让普益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尊重。 闭上了眼睛的普益,深吸了几口气后,却还是无法平息脑中紊乱的思绪,说道: “康师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康师还想再说些什么,直到看到了已经闭起了眼睛的普益,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杵着的拐杖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清晰的敲击在普益心头,直到拐杖的声响消失,而康师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房里。 “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好呢?”普益嘴角喃喃道,脑中又不禁想起汤皖与洋人侃侃而谈的场景,不由得心里产生一种挫败感。 “连先生你,也不看好我么?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呢?” 随后普益又拿起地上皱巴巴的报纸,看向了汤皖发布的第二个公告,深吸一口气后,自语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当面问个明白罢!!”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康梁决裂 ,我在民国打酱油 康师在关键时候,插上一杠子,质疑汤皖的别有用心,逼迫汤皖表态,此举之用心,实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连少年郎普益在康师走后,都会默默地问上自己一句:“康师是为了自己好?还是为了我好?” 就更不用说别人了,而作为白话文运动的抗鼎旗手外加主力输出的钱玄,自然忍不了,大炮直接架起来,目标就是对准康师,发表了一篇文章《康师是何人?》 这篇文章把康师从头到尾扒了个精光,认为康师从头到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保皇党,但是康师的保皇行为并不纯粹,其保皇的最终目的乃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 因为汤皖的横空出世,以及普益和汤皖最近打的火热,特别是在慈善领域的合作,让康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康师怕自己无法再掌控普益这个少年郎?” “康师怕自己的地位被取代?” “康师怕自己的荣华富贵不在?” 康师只对汤皖发出了一个灵魂拷问,但是战斗力爆棚的钱玄却一连对康师发出了三个灵魂拷问! 另一边,迅哥儿也是出手了,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被康师欺负,心里也是咽不下这一口恶气,托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数据,推到康师,就开始脱裤子。 如果说,钱玄只是对康师发出灵魂拷问,那么迅哥儿则是直接越过了康师,开始替其回答问题。 在《晨钟报》的钱玄专栏上,迅哥儿发表了一片名为《康师之发家致富》的文章。 在文章中,迅哥儿列举了一串数据,自普益退位后,康师从普益这里一共得到的财产就超过了5w大洋。 此外,逢年过节的慰问品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包含珍贵的古物字画等等! 另外,更是直接质疑,康师从普益这里领取的大量用于保皇党的运营资金,是否物尽其用,还是中饱私囊进了个人腰包? 除了钱玄和迅哥儿的两记重炮外,来自康师的弟子梁任公的第三记重炮也如约而至。 此时,时任财政总长的梁任公,无独有偶的在报纸上看到了康师对汤皖的灵魂拷问,一时心中难以平静,甚至对康师的此种做派,产生了浓厚的不屑之情。 虽然这对师徒最近些年已经分道扬镳,但是好歹维持着表面和平,像今天这般,正面撕破脸,还是头一回,不禁令广大吃瓜群众啧啧称奇。 回顾康梁便不难发现,这是一种必然的选择,即使康师没有给汤皖使绊子,这对师徒的公然决裂也是迟早的事情。 诚然,康梁合体,在华夏近代史中上,存在着浓重的一笔,但是化身为“康师”和“任公”的两人,却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 康师想支持普益复位,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康师的变革与维新,乃是为了那个封建帝制而奔波和努力。 但是任公的思想却是与时俱进,既然是扶不上墙的阿斗,那便弃了,掉头转而支持共和。 所以袁老大要倒行逆施,身处平津的任公便毅然决然的助力松坡先生逃离首都,更是在沪市发表大量文章,支持西南角的穷老幺猛锤袁老大。 启瑞上台后,任公尽力辅佐之,大力支持共和,劝解南北双方坐下来,有事好好谈,别动不动就打架。 任公一直用起极其锐利的眼睛在观察着这个国家,在康梁合体的时候,支持维新与变革,不支持共和,是因为任公觉得此时的民智尚未开启。 等后来,一路的同行人,流血牺牲,好不容易换来了共和,任公又开始支持共和。 是因为任公觉得,既然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好不容易跨出了一步,如果在调转回头,岂不是白付出了? 任公是绝对无法容忍白白留血和牺牲的,因此,这对师徒从普益退位的那一刻起,便因为理念不同,已经分道扬镳了。 任公好歹给康师留了些面子,没有像钱玄和迅哥儿那样,大加批判康师的人品与理念,而是公开反对普益复位,宣称要加入联合审计小组,相信汤皖的人品,为汤皖站台。 有了任公的带头,一时间,许多人士开始发声,宣布加入联合审计小组,前来应援,包括秋明先生,首常先生等,令人意外的是,辜汤生竟然也宣称加入,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还有许多学生,工人,也都宣布加入,等到汤皖统计收到了信件后,惊奇的发现,竟然高达数百封,不由得心里一暖。 “皖之,辜汤生竟然也为你发声,真是难得!”钱玄拿着辜汤生的信件,很是稀奇的说道。 汤皖细思之下,便能明白辜汤生的用意,因为保皇党内部也不是铁打的一片,也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大概是康师的做派并不能服众。 另外,似辜汤生这类人,心高气傲的,根本就不屑于耍小动作,如果汤皖是因为学识不够,人品不佳,那么受到如此待遇是咎由自取。 但是,很明显的是,汤皖并不是这类人,反而是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做好事的人,却是遭到了有心人的故意诋毁,与辜汤生这类人的人生价值观并不相符。 所以,两者权衡之下,辜汤生这个守旧派兼保皇党大佬出来给汤皖站台,也就能说的通了。 “辜汤生啊,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又怎么会同流合污呢?”汤皖会心一笑,说道。 “这样看来,辜汤生人品没的说,不比某些人”钱玄一脸鄙夷之相,即使没有严明是谁,但是汤皖和迅哥儿却是立马就能明白过来。 “我得找个机会,给他好好梳理一下,普益的钱进了他的口袋,还不如给我们建学校的,日踏马的,真是越想越气。”不知什么时候,菊长的口头禅似乎是有了魔法一般。 汤皖有时候气急了,也会冒出这一句来,现在钱玄也是,整张脸都被康师气的发紫,怒道: “他当他的康师,与我们何干,我们又没有惹他,关键时候插上一杠子,纯粹恶心人。” 这么个热血青年,一时怒火冲上脑门,嘴巴都不带把门的,脏话随便就来,一点文人风度都不讲,但是就是真实,有血有人。 后世的人,为了前辈们的形象,在某些影视作品中,可以去除了这一部分,就显得很不接地气,个个都是飘在天上的圣人。 但是圣人的本质也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有喜怒哀乐就会骂人,就会说脏话。 一个受到尊敬的人,却不能原原本本,原汁原味的还原出来,这才是对他的最大的亵渎。 汤皖给倒了三杯茶,把钱玄拉倒石凳上坐着,看着一言不发的迅哥儿,好奇的问道: “豫才,你那些数据哪里来的?你怎么知道康师从普益那里捞了这么多钱?” “重要么?”迅哥儿眼睛轻轻一瞟,却是反问道。 汤皖顿时语塞住了,没来由的对迅哥儿的了解又多了一些,哈哈大笑道: “你这是活学活用啊?” “是他先不讲规矩的,还不让人反击了?”钱玄满不在意道。 迅哥儿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而后又缓缓放下,轻坦一口气,满脸的不屑,就说道: “他若是与为人你一般,我又拿他有什么办法?” “嗯?”汤皖听出来话里的意思,诧异道,紧接着便问道:“豫才,此话可解?” 迅哥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上面大致的记录了康师从普益那里取钱的记录,也就是最近几年的时间。 “你哪里搞来的?”汤皖惊奇的问道。 莫非迅哥儿在普益或者康师的身边埋了人?不然这等极其私密的事情,迅哥儿是如何得知的? 面对钱玄和汤皖的疑惑,迅哥儿却是不在意,轻飘飘的说道: “特意请菊长喝了一顿茶。” “哦!”汤皖明白了,原来如此,想来也只有菊长有这个本事了,作为首都安保力量的直接责任人,在普益身边安插几个人,保护一下,不算是过分的事情! 不过汤皖一想到,康师此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觉得好笑,突然问道: “豫才,德潜,你说康师现在在干什么呢?” 迅哥儿一脸无聊的神情,只端起茶杯,静静的品着茶,反倒是钱玄,龇着嘴,正在开动脑筋,幻想着康师看到报纸的样子。 “反正是很不好受,不过嘴巴应该是能闭上了!” “哈哈康师应该是去了医院了!”汤皖肯定道。 “为何?”钱玄傻乎乎的问道。 “康师就是没病,也要被你俩给气出病来!” 事实上,康师看到报纸后的反应,确实很大,一张老脸被气的泛红,嘴角的两撇胡子被气的颤抖。 连平时最爱杵的黄花梨拐杖,都被扔的老远的,发出“咔”的一声,连端起茶杯,茶水都泛起了波纹。 “无耻小贼,敢欺我年老!” 手里的茶杯被康师顺势扔了出去,又是一套上好的精致瓷器,变得有缺憾了。康师犹不解恨,摆在茶几上的一整套茶具都被摔得个稀里哗啦。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康师家里的下人,听到客厅传来的摔杯子声,急忙前来询问。 “去准备笔墨纸砚!”康师老脸拉的很长,面色铁青,整长脸上写满了“我很不爽”四个字。 等到笔墨纸砚准备好,康师一手执笔,脸色十分严峻,准备直抒胸臆,哪成想刚落笔,笔尖便停止不泄,久久的悬于纸上。 洁白的宣纸上,只有一个墨迹染成的黑点,在康师的眼中不断的扩大,渐渐演变成一个吃人的黑洞,笔尖也渐渐的颤抖不止。 “砰”的一声,上好的湖笔与墙来了个亲密一吻,墨汁被四处宣泄,康师此刻的脸庞渐渐变得无奈,但是依旧倔强的喊出: “两个无耻小贼!”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反击风暴、火力全开 ,我在民国打酱油 康师气归气,但是混迹多年,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该出手,目前这种情况下,与钱玄和迅哥儿打擂台,显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只得把这口“恶气”硬生生的吞下去,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来报一箭之仇。 不过当前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办,这份报纸既然康师能看到,那么普益自然也是看到了,安抚好钱袋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康师招来下人,叫了一辆车,急急忙忙向普益家里赶去,一路上,脑中思绪翻涌,很快就想好了安抚之策,毕竟普益才是一个少年郎而已,还是很好忽悠的。 汤皖的联合审计小组公告一出,前来参加的人有许多,光收到的申请信就不下百封,其中更有重量级的大佬,任公和辜汤生等。 联合审计小组一组建完毕,就开始了审计账目的工作,这些审计账目的专业审计人员,都是被人请来的,与汤皖没有意思关系,是本着公正公平的态度前来审计的。 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全部账目都被交出,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审计工作都是透明了,所有的人都能看的到,而最终的审计结果,却是与教育部的报告基本一致。 汤皖没有从中贪污一丝钱财,反而通过方便面工坊的四成股份,共计捐赠了好几千个大洋,与外界谣传不相符。 此结果一出,瞬间打了无数人的脸,教育部的反应是最大了,立刻就发出了公告,对于那些质疑教育部报告的人,发出良心拷问。 “你们这些人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那些之前痛骂汤皖,中间态度一而再,再而三转变的人,此刻却是一脸的骇然,不过立马装就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估计连一丝的道歉都没有。 而八大胡同这帮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时纷纷语塞,意识到自己这帮人要杀得鸡,却是选错了对象。 不过,与大多数人想的一样,既然汤皖自证了清白,那么这件沸沸扬扬许多天的事件,也算是圆满画上了一个终点。 汤皖又可以回去做他的北大教授,还可以重拾民众的爱戴,甚至比往昔的名声更加的响亮,慈善事业也得意继续进行。 但是,一个清清白白,一心为老百姓做慈善的人,平白无故被冤枉了这么多天,凭白被谩骂了许久,难道不应该有个道歉么? 可是汤皖在事后,就没有收到过一封道歉信,也没有一个人寻上门来,当面说一声道歉,之前那些报纸上写文章谩骂的,酒楼茶肆里谩骂的仿佛就不曾发生过。 “皖之,难道就没个说法么?”钱玄一脸的悲痛之色,质问道。 “怎的,你还奢望能有一个道歉?”汤皖一脸的淡然,对于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后世的那些个键盘大神,一顿操作,骂的人家祖宗棺材板都扶不住,事后就算是发现自己冤枉了人,不也当做没事人一样么? 甚至还有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女孩就因为在公交车上没有让座,然后被网络暴力,惨死的事件,那些参加网爆的人,不也没个道歉么? “我就是气不过,这个世道怎么会如此?”钱玄一脸的难以释怀,又痛心的说道:“如果一个好人被冤枉了,得不到应有的道歉,那么长此以往下去,还有谁愿意去做好人?” “如果那些冤枉人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冤枉了人需要道歉呢?”迅哥儿嘴角一咧,说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古来有之,冤枉了人就得道歉!”钱玄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气呼呼的说道。 汤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钱玄,或者是说安慰钱玄心中的社会道义,更不必说,钱玄心里的这一套社会道义,就连后世也不一定能达到。 欠债还钱会被调换位置,欠钱的反倒是成了大爷;至于杀人偿命,就不说了,免得被404 “德潜,你这是纯犟。”迅哥儿道,犀利的眼神不禁看向了天空,指着漂浮的云朵说道:“人心本来就像是天气,变幻莫测,捉摸不透。” “得潜,不必如此。”汤皖嗤笑一声,面露微笑中,带有一丝阴沉,冷言道:“既然不奢望拥有,那我便主动去寻!” “事情到了这一步,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也正好替孑民先生铺铺路,把这个碍人眼,讨人烦的苍蝇先拍死一批!” 汤皖回房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交给了大牛,并嘱咐道:“亲手交给菊长!” 大牛重重的点了点头,把信小心的揣在怀里,脚下生风似的就往门外跑去,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汤皖事件本应到此结束,却因一则小道消息,再掀波澜,有人透露道:“此前对于汤皖的不实言论,其实是一个针对汤皖的阴谋,后面有曰本人的出谋划策!” 甚至都流传出一份名单出来,正是八大胡同的那些人,总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而且连曰本人开出的条件都被流传出来,说只要搞臭了汤皖的名声,就答应让这些参与的人去曰本留学! 本来只是国人内部的矛盾,就算是再怎么弄,也都是关上门说话。 但因为有了曰本人的参与,立刻就变了意味,已经上升到了求荣卖国的地步! 八大胡同这帮人一见矛头对准了自己,纷纷慌了神,卖国贼这个名声他们谁也不想碰,而之所以答应曰本人的要求,也不过是顺带的事情! 谁知道会在此刻集中爆发,没搞倒汤皖也就算了,反而弄的自己一身的骚,都立刻发表文章,严明自己与曰本人没有关系! 但是那些之前被舆论操纵的民众哪里管这些苍白无力的解释,个个战斗力爆表,开始把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用到这十几个人身上! 八大胡同这些人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也体验了一把汤皖之前的待遇,任谁也受不了见面就是“卖国贼”开局的话语! 渐渐的,这些人开始不敢出门了,只能躲在家里,就连最爱去的八大胡同也去不了! 若是,以为到此,那他们可就太天真了,因为汤皖的第二招已经在向他们挥手了!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严惩卖国贼 ,我在民国打酱油 9月注定不是一个安稳的月份,月中的汤皖事件,一直持续到月末,事件经过几度反转,最后证明了汤皖的清白。 反之,一小撮别有用心之人,渐渐浮出了水面,“卖国贼”的名头谁都担不起,一旦被坐实了,轻则名誉扫地,重则被开除宗籍贯,是要被唾骂一辈子的。 这些人平时在一起喝喝小酒,充其量是纵声歌舞的酒肉之友,一旦出了事,立即就开始寻求自保,千方百计的想证明自己与卖国贼没有丝毫关系。 在诋毁汤皖的整个事件中,张之维是最热衷的,前后出力,筹谋划策,然后此时,却是在家中,瑟瑟发抖,狼狈不堪,家中的大门上不时的发出一声大响。 那是老百姓专门招待他的礼物,什么臭鸡蛋,烂菜根等,大门口已经是臭气熏天了,惹得邻居非议,但是张之维屁都不敢放一个,当起了缩头乌龟。 张之维尝试写信给守旧派的大佬和曰本人求助,结果石沉大海,一丝反应都没有,这一刻,张之维心中已然明了,自己大概成了弃子了。 与张之维一样,李艺红也不好过,北大的课已经被停了,更难的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他说话,只能成天的躲在家里,不敢露头。 涉及这件事的其他十几人,也都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会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广了,前前后后持续了快十天,早就到了全国皆知的程度,而汤皖又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此番受了这般诋毁,又道出了是件阴谋事件。 可想而知,老百姓心里的怒火有多大,不夸张的说,全国人民都期待着后续事件的发展,在这种时刻,谁敢站出来帮这十几个人说好话,那就是与人民为敌。 这一天,上午,有一些人举着条幅,上面写着“严惩卖国贼”,“打到汉奸张之维”等类似的标语,走上了街头。 打头的是火车维修工厂的工人,一行几十人,浩浩汤汤的在大街上游行,嘴里喊着震天响的口号,要求衙门给予这些人严惩。 本来就几十人的队伍,一路走,人数一路增加,渐渐地,宽阔的大街都被游行队伍给堵住了,首常先生急着站到街边的板车上,高喊道: “大家听我说一句,我们是合理的游行,不要堵住大街,阻碍交通!” 现场吵闹的很,游行队伍里人挤着人,都在喊着口号,根本就听不见首常先生的话,队伍还在缓缓的朝前移动。 学生赵氏严见此,像条鱼儿一样,在游行队伍里钻到最前头,凑到葛书贵的耳边传达着首常先生的话。 葛书贵身高马大,用大屁股抗住后面人群的冲击,扯起嗓子就朝着边上的工友,狂喊道: “都停一停,都停一停,听首常先生讲几句话。” 最前头的火车维修厂的工人们顿时停下了步子,游行队伍总算是停止了,书贵嗓门大,带着工友齐声喊道: “都停一停,都停一停,听首常先生讲几句话。” “都停一停,都停一停,听首常先生讲几句话。” 现场总算安静下来了,见此,首常先生手举着一个小喇叭,大喊道: “大家好,我叫李首常,是《晨钟报》编辑,也是皖之先生好友,我的心情与大家都一样,因此组织了游行。” 下面的老百姓一听到《晨钟报》顿时就明白了,因为钱玄的专栏就开在《晨钟报》,因此《晨钟报》经此一役,一战成名。 “我们要合理的游行,为皖之先生讨回公道,绝不能阻碍交通,造成不便。”首常先生又大喊着,喊得嗓子眼都疼。 “左边给让出条道,让人来往通行!” 书贵带着工友高声的喊,声音阵阵向游行队伍后面传去,渐渐的,街道的左边空出了两人宽的一条道。 “很好!!大家一定要保持,我们的诉求是严惩卖国贼,文明游行。” 这番话到了情绪上头的老百姓耳朵里,其他的枝微末节就都被自动忽略了,唯有“严惩卖国贼”五个字,格外的清楚。 “严惩卖国贼!!” “严惩卖国贼!” “严惩卖国贼!” 游行队伍喊着整齐的口号,向着官方前行,一路上,吸引了许多具有正义感的老百姓的加入,不禁让人想起了年初的抵制曰货行动,当时也是这般游行的。 菊长作为首都安保的直接负责人,早就得到了游行的消息,组织好了大量的人手,正严阵以待的在衙门大门前等着游行队伍的到来,身上也是起了一身的汗。 远远地,就能听到游行的口号传来,菊长大手直抹掉脸上的汗,站在一排大兵的前头,大嗓子喊道:“都打起精神来,别tm先动手!” 街头一个转角,游行队伍的前头已经出现了,工人们举着高高的横幅,上面的大字标语异常醒目,离菊长也是越来越近。 “日踏马的,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菊长骂骂咧咧,抱怨道。 游行队伍距离菊长大概还有十米的样子停下了,菊长挺着个大肚子,气场十足,晃悠悠的走过去,大声质问道: “都tm瞎起什么哄?有事说事,都吃多了有劲没出使?” 书贵眼中无惧,带头喊道: “严惩卖国贼!” 游行队伍整齐的喊出:“严惩卖国贼。” 声音大到整个衙门里的办事人员都能听得到,一连喊了三遍才停下。 菊长耳朵都被震的嗡嗡响,头皮发麻,一张大脸极为愤怒,高声呵斥道: “喊什么喊?日踏马的,有没有管事的,赶紧出来跟劳资讲?” 首常先生这才慢慢从游行队伍里抽出身来,急忙走到前头,回答菊长的话。 “我们要求官方成立联合调查组,查明事实真相,严惩这些卖国贼,还皖之先生一个公道。” “知道了,劳资这就去禀告,你们都好好待着,别出声!”菊长冷言扫过游行队伍,嘱咐道。 然后背转身子,走向衙门的大门,对着一排大兵吼道: “日踏马的!把枪都给劳资收起来,这玩意不是让你们对着自己人的,在劳资没回来之前,不准踏出一步,否则皮都给你扒了!” 大兵们听着菊长的话,纷纷卸了手上的枪,背在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 首常先生见此,和书贵一起朝着游行队伍喊道: “他进去禀告了,我们先原地休息一会。” 由书贵和他几十个工友带头席地而坐,其他老百姓见此,也都学着书贵的样子席地而坐,静静的等待结果。 街道上从远处吹来的风,吹得横幅阵阵翻滚,给大伙去除燥热,带来清凉的同时,也让对面的那些大兵们心里松了口气。 菊长小山一样的身姿,动作矫捷,只几大步就跨进了大门,直奔启瑞的办公室,说明了情况,等待着指示。 启瑞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眉头紧锁,倒不用担心其他,主要是这里面牵扯到了曰本人,一个搞不好,又要闹出外交事件。 要知道年初的抵制曰货行动的直接导火索是汤皖,而这回又是和汤皖有关,要是寻常时候,顺水推舟,随了老百姓的心意也就算了。 但是,启瑞这时候,正在和曰本人商谈借款的事情,没有钱哪来的兵,手里没兵就镇不住下面的一帮实权派,一时头疼不已。 “外面来了多少老百姓?”启瑞问道。 菊长抖了个激灵,脱口而出道: “乌泱泱的一大片,看不到尾,不过都还听话,没有闹事的。” 启瑞眯着眼,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忽然想起了老祖宗的办法,遇事不决,能拖就拖,先应了诉求再说,至于剩下的就拖着。 “你去那边再问一下,我这边没问题,不过时间掌握一下,不能耽误事,你知道的。” 作为启瑞的心腹,菊长当然知道老上司话里的意思,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点可难不倒菊长这个小机灵鬼。 “明白!”菊长慷慨应道。 行了个军礼后,掉头就往黎黄陂办公室赶去,说清楚了来意后,黎黄陂沉思了片刻问道: “他怎么说?” 菊长立刻就明白了,黎黄陂口里的他是谁,如实答道: “他同意诉求!” “好,尽快办,把事实弄清楚,给老百姓一个答复。” “收到!”菊长同样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退出办公室,脸上露着狡黠的笑,先是朝着教育部跑去,找到了范总长,说明了来意。 范总长心里对这帮人早就是满肚子的不舒服,但成立联合调查组,教育部也管不上,有心推辞,却被菊长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搞出事情的这些人,拿的是你们教育部发的工资,你们不管,谁来管?” 丢下这句话后,菊长又着急忙慌的去了外交部,汪部长一脸懵逼,忙问道: “他们要求成立联合调查组,和我们外交部有什么关系?” 菊长义正言辞道: “这里面涉及到了曰本人,必然会产生国际纠纷,你们外交部不就是干的这个活么?” 汪部长当然知道启瑞最近在和曰本人谈事情,想装作不知道,有心推辞道: “还没定下来,再说” 话音未落,菊长就举手打断了,凑到汪部长耳边,轻轻说道: “我刚都跑了一遍,两边都答应了。” 汪部长不由的多看了一眼菊长,见菊长确定的点了点头,这才下定了决心,说道: “既然如此,我外交部全力配合。” 菊长在衙门里兜兜转转了一圈,总算是把成立联合调查组的事情搞定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大骂道: “日踏马的,这个老乡真是个惹事精啊!!!” 休息不到片刻,刚喘完了几口气,菊长就像坦克一样,往大门口冲去,直至游行队伍前头才刹住车,挥手招来了首常先生,回复道: “上面同意成立联合调查组,剩下的等结果就行,让他们散了吧!” “是两位都同意了么?”首常先生接着问道。 毕竟这两位关系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个人都知道,如果一个同意,一个拦着,那成立联合调查组就是个屁话,想来首常先生也是担心于此。 “日踏马的,那是你能管得事?”菊长直接破口大骂道。大眼珠子盯着首常先生从上看到下,没好气道: “今天的事情,劳资还没找你麻烦,你搞游行经过劳资批准没有?” 首常先生被骂的脸红耳赤,眼看着后面的葛书贵等人要站起来理论,菊长一个箭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瞪着,继续开骂道: “日踏马的,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搞这么大阵仗,劳资什么没见过?” 首常先生还想说话,却被菊长直接打断,郑重警告道: “赶紧让人散了,劳资要不是看在汤皖的面子上,非得请你喝喝茶,你要是不懂喝茶,就去问问汤皖和那两个狗东西。你是个聪明人,劳资好话不说第二遍,要是换了人来跟你说,可就不是这么个理了!” 首常先生立刻心领神会,敢情菊长在明里暗里的提示他,瞬间反应过来,转过身就吆喝道: “书贵,他们答应我们的诉求了,把人撤了,我们走!” 书贵正怒气横生的盯着菊长,还想说些什么话,却及时的看到首常先生的眼神示意,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气,扯着嗓子大声吆喝道: “衙门答应了,散了!!散了!!”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抓捕张之维(求月票) 其实老百姓们还是很好满足的,听到前面有人大喊,衙门答应了请求,一个个兴高采烈,交头接耳,诉说着心中的喜悦。 不消一会儿,偌大的游行队伍就地解散,老百姓四散开去,一转眼就队伍就变得稀稀疏疏,首常先生大手一挥,呼喊道; “把标语和横幅都带回去,下回改一改,还能用得上,别浪费了!” “诶!!” 葛书贵应和道,招呼着几十个工友收拾着满地的标语和横幅,仔细折叠好,一帮人呼啦啦的离开了衙门大门口,给菊长看的一愣一愣的。 “日踏马的!还想有下次,眼里还有没有劳资了?”菊长大嘴巴张口就冲着离去的书贵他们骂道,惹得身后一排的大兵们笑出声来。 菊长闻声转过身去,冲着那个发笑的大兵,就一个大巴掌轻轻拍在头上,没好气道: “还敢笑,一帮混丘八,惹火了劳资,非得给你们加点料尝尝。” 有眼力劲的副官赶紧挂着一张笑脸凑上来,嘴里说着好话,手上也不含糊,赶紧从口袋里的盒子里,抽出一支,递给了菊长,“蹭”的一下起了个火。 “赶紧滚,劳资看着就心烦!”菊长嘴里冒着白眼,笑骂道。 “诶诶”副官连连招呼,带着一帮大兵麻溜的撤了。 抽完扔地上,还不忘踩上一脚,菊长摸着大脑袋转身进了衙门,开始去找范总长和汪总长,商谈联合调查组的事情。 菊长刷了个心眼,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要想办成,自己绝不能一个人抗,得拉两个战友来挡枪。 因为一旦查下去,那些个天天逛八大胡同的人,经不住两鞭子就全部吐出来了。 像那样软骨头的人,菊长这么些年见得多了,就势必会把曰本人牵扯进来,然后就涉及到一个问题,要不要把曰本人这个点给掐掉。 若是掐掉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直接让那帮人抗就行,但是一定会引起民愤,群众里面的聪明人还是有的,到时候要是有人煽风点火,必定引起老百姓与衙门的冲突。 单是一句衙门故意替曰本人隐瞒事实就吃不消,别看菊长长得五大三粗,脑袋大脖子粗,心思却是非常细腻的,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办公室里,一张大沙发上,坐着教育部范总长和外交部汪总长,菊长笑脸相对,热乎的给两人倒茶。 “我说,你个刘老五,你就拿这玩意招待?特产呢?”范总长手里捏着桌上的茶叶袋,嫌弃的说道。 “哼!老范,咱们啊,高看自己了,不是谁都有卜五先生的待遇,整个衙门里谁不知道,刘老五老家的徽州毛峰。”汪总长及时的附和道,点出来。 菊长一看这俩人态势,就知道自己的存货要遭殃了,想着自己反正坑了俩人,只好肉疼的从自己办工作的一个抽屉里,拎出了一小包毛峰。 “就这么点了,便宜你们俩了!”菊长丢过去,心疼道。 范总长嘿嘿一笑,接过茶叶,打开一闻,一股清香扑鼻,顿时称赞道:“不错,果然是毛峰。” 随后熟练的开始沏茶,汪总长开始洗杯子,两人相互配合着,硬是从菊长这里掏出最后一点茶。 “这茶也喝了,该办正事了啊,上面两位可都是发了话的,而且全国老百姓都盯着呢,干不好,咱们三个都吃不了兜着走。”菊长使出第一招,先就把三个人拉到同一条战线上来,意思是有事大家一起抗。 范总长和汪总长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哪能被菊长一席话给忽悠到了,俩人互相瞥了一眼,就听见范总长说道: “你说说,两位具体是如何交待的?” 见第一招被拆穿,菊长是脸不红,心不跳,如实说道: “那位的意思是一查到底,该怎样就怎样,给老百姓一个交待。” “你头上的呢?”汪总长问道。 启瑞的态度才是应该真正注意的,毕竟现在的情形很明显,衙门里,启瑞说了算,那十几个督军团就只往那一坐,黎黄陂就已经没话说了,毕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我头上的说了,要我们注意拿捏时间,不要耽误了正事。”菊长答道。 都是衙门里的老油条,有些话不用明说,大家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两位总长陷入了沉思之中,要不是没法推,谁愿意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呢? “你打算怎么办?”范总长问道。 “人先抓了,该开除的开除,该法办的法办,先请了喝茶再说,暂时给全国老百姓一个交待。”菊长不动声色,正常的说道。 “这个没问题,不过后面的就麻烦了,总不能一直关着,不出结果吧?”范总长脸色犯难,说道。 “等我头上那位和曰本人把事情谈好了,再接着办,说不定到时候都没人记得有这回事情。”菊长满不在意的说道,对于某些老百姓的尿性,菊长清楚地很。 但是菊长却打着小心思,也不打算按照上面的办,因为这帮人触碰了菊长的逆鳞,那就是帮着曰本人搞自己家里的人,卖国的这类人在菊长眼里,比强奸的更不如。 “那就这么办,你把名单给我,我先去下通知。哦对了,名单可以长一点。”范总长说道。 同时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名单上的人可以多一些,刚好趁此机会,直接弄掉,免得孑民先生回来改革受阻。 “那十几个,得立马请来喝茶,其他的你列个单子,我这边也有,名字重复的,我再去请来喝茶!”菊长牛嚼牡丹,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那估计短时间没我的事。”范总长往后一靠,安心道。 菊长强忍着不笑,回复道: “还是你舒服,耍耍嘴皮子就行。” 实际上,菊长心里一直在蜚语不断,怎么能少了你外交部的事儿呢?咱们三个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与汪总长、范总长商讨完,待两人走后,菊长心疼的又喝了一杯茶,就朝着门外大喊道: “来人!!” 见到手下人进来,菊长命令道:“去通知副官,带上那一群丘八,就说来活了,大门口立刻集合。” “收到!”手下人道。 不到一杯茶的时间,菊长就听到手下来报,说副官和大兵们已经集合好了,菊长恋恋不舍的放下茶杯,拿起皮带,就往大门口走去。 衙门门口的大兵们,个个神情严肃,严阵以待,知道是菊长亲自带队,肯定是比较重大的活,要是小活的话,副官带着就行。 “都tm激灵点,待会请人喝茶,态度好点,围观的老百姓肯定多,别起了冲突,听到没?”菊长大声叮嘱道。 “听到了!”大兵们齐声回道。 “劳资在嘱咐一次,待会请人喝茶,态!度!好!点!清楚没?”菊长再次强调。 这句话其实是暗含意思的,副官跟着菊长久了,立刻就能明白,待会抓人气势要足,态度要凶巴巴的,最好是能直接把人吓得尿裤子。 见大兵们,都明白了,菊长掏出名单,看了一眼,大呵一声:“出发,先去这个张之维家。” 一群大兵身后背着长枪,踩着整齐的步伐,气势汹汹的朝着张之维家里赶去,沿路的老百姓看到后,立马闪开到一边来,谁也不敢当这群杀才的路。 等离张之维家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菊长大喊一声“停!”这群大兵立马排成一排,从背后卸下长枪,一脸凶狠的表情。 菊长随手招来临街铺子的一个小老板,问道:“劳资问你话,可知道,张之维家住在哪里?” 这个小老板先是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惹到了这些大兵,而后听到菊长的话,知道这群大兵是去找张之维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连连点头哈腰,说道: “我知道,我给你们带路,早就应该抓了这个卖国贼!” “带路就带路,废什么话,劳资不知道张之维是个什么玩意么,劳资来就是抓卖国贼的,赶紧带路。” 菊长的大嗓门给小老板一顿凶,同时也向周边围观的老百姓传递着信息,是来抓卖国贼张之维的。 小老板被菊长凶的不敢在说话,紧闭着嘴巴,生怕惹着军爷,只健步如飞的在前面带路,却又是被菊长吼道: “走那么快干嘛,现在又不是清明,卖国贼还能跑了不成。” 小老板都走出去好些步子了,只好又跑回来,慢慢的在前面带路,菊长挺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短短的几百米,硬生生的花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张之维家门口。 然而,就是这短短十几分钟,却是已经吸引了附近上百名老百姓的围观,大家一听大头兵要来抓张之维这个卖国贼,就都放下手里活,纷纷赶来看戏了。 张之维家的门口,已经堆积了小山一样的垃圾,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让人闻的心里作呕,菊长捂着鼻子,瞅着围观看戏的老百姓,大手一挥,指着边上的一排人,就呵斥道: “日踏马的,没事干是吧,都来凑热闹,你们这一排人,去给劳资把这些清理了。” 被点到名的吃瓜群众顿时一脸的苦相,没来由的给自己招来这么一恶心活,有的想趁机溜走,但是一看两边都被这些个,凶神恶煞的大头兵给堵住。 就一个个没了脾气,大气不敢喘一声,只得捏着鼻子,垂头丧气的去清理垃圾,边上的其他吃瓜群众顿时就乐了。 但是,菊长瞪着眼睛,一圈扫视下来,现场就又安静下来,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清理垃圾中的一员。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再现抵制曰货 没过一会儿,这些恶臭的垃圾就被吃瓜群众清理开了,菊长冲着副官使了一个眼色,就看到副官亲自上前,一个飞步,对着大门就是“咔咔”两大重脚。 然后掏出腰间的家伙,朝着天上就开了一枪,“嘣”的一声枪响,吓坏了吃瓜群众们,后面的一群大头兵们,直往里面冲,这哪里是抓人的气势,简直就是杀人的前奏。 副官举着枪,一脚揣在内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大骂道: “开门!” “快开门!” 副官连喊了两声之后,房门被打开了,张之维正在家睡觉呢,这会连长衫都顾不上穿,上身还打着赤膊。 看着凶神恶煞的大头兵们正盯着他,以及副官手里的黑漆漆的家伙,立刻就被吓坏了,哭丧着脸,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到一声爆呵声传来,正是菊长的粗狂大嗓门,瞪着一双索命的眼珠子,开口就威胁道:“张之维,你的事犯了,赶紧交待后事!” 张之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双腿一软,就瘫坐下去,其家里人也被吓得站在一旁,被菊长瞪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门外的老百姓纷纷开始叫嚷着: “张之维,卖国贼!” “张之维,卖国贼!” “卖国贼,张之维” 围观老百姓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纷纷嫌热闹不够大,卖力的叫唤着。 而瘫坐在地上的张之维,此时脑中一片空白,直接呆住了,嘴唇都在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菊长一看,自己还没怎么着,这个软蛋就被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心里也是急的很,只好缓了缓语气,说道: “没听到外面怎么喊你么?卖国贼,你的事情犯了。” 可是瘫坐在地上的张之维,依旧不发一语,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这是被吓得不轻,一时失了魂来,气的菊长心里没来由的火大,大骂一声: “带走,这个没长鸟的软蛋!” 两个大头兵背上长枪,前去架起张之维的两只胳膊就往外走,急的张之维的家人连忙上前央求道: “诸位军爷,我儿到底犯了什么事?” 菊长指了指外面,蔑视的说道: “你儿子干的事,你这个当老子的不知道?听听外面在喊什么?卖国贼!好大的胆子!” “我儿是北大教授,绝不干这等事情的!”张之维的老父亲顾不得外面怎么喊,连忙上前抓住张之维的胳膊,使劲的摇晃,急吼道: “你这个不孝子,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快和军爷说你没干。” 张之维被他老父亲抓的疼了,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被两个大头兵架着,要被带走,立刻哀嚎起来,大声喊道: “我没干,我没干,我不是卖国贼!” 菊长可不管这些,这么些年,抓的人多了去了,就没见过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眼睛一瞟,命令道: “赶紧带走,别浪费时间。” 两个大头兵得了命令,架着张之维就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张之维的老父亲急的冲上前去,抱着张之维的身子,不让带走。 哀求道: “我儿啊,你快说,快说啊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张之维被架着,身子动不了,回首看向抱着自己的年迈老父亲,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拼命的向菊长摇头解释道: “我不是卖国贼,我没卖国啊,我们就是顺带帮曰本人的忙而已!” 菊长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更加的阴郁,逼问道: “日踏马的,帮了曰本人什么忙?” 张之维眼泪模糊,嘴里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我我就” “给劳资带走!”菊长见张之维吞吞吐吐,心里嗤笑一声,此种情况下,按照经验,只需要在逼一次就完事,于是冷声下令道。 张之维的老父亲见儿子说不出,要被带走,用手臂紧紧的箍住他儿子的身子,急的往地上一瘫,嘶吼道: “我儿啊,你快说啊!!!快说” “我们诋毁了汤皖,曰本人也想诋毁汤皖,我们就顺带帮了忙!”张之维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突破,然后玩命的否决自己的卖国行为。 “我不是卖国贼啊,我没有卖国啊我真的没有卖国啊”张之维发出惨叫声。 围观的老百姓把张之维所有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自动省略了其他话,只知道张之维帮助曰本人诋毁皖之先生,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这tm不就是卖国贼么。 “好你个狗日的卖国贼”有人大骂道。 “你这不是卖国,是什么?” “你就是卖国贼!” “卖国贼都不承认自己是卖国贼!” 菊长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见所有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不禁露出了一点笑容。 不过这丝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围观的老百姓喊得声音越来越大,震的耳朵疼,于是,朝着外面老百姓就大声呵斥道: “都tm给劳资闭嘴,不信在叫唤一个试试!”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都被菊长给震住了,一个个紧闭着嘴,愤怒的盯着张之维看,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张之维这会估计已经死了不下几十次了。 “带走!”菊长再次下令道,又冲着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立刻心领神会,收起家伙,走上前去,分开了张之维的老父亲。 任凭张之维再怎么凄惨的呼喊,都拦不住两个大兵架着胳膊往外走。 张之维的老父亲老泪纵横,瘫坐在地上,亲眼看着自己儿子被这帮大兵带走,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无法形容。 菊长看了一眼后,就要拔腿离去,走了一步,却又转身回来,善意的提醒道: “老人家,我劝你不要找任何人来说情,这件事已经被上头点了名,全国人民都在盯着,就是天王老子来说情也没用。” “不过,应该性命无忧,但是几年大牢是躲不过了。” 张之维的老父亲听到自己儿子不用被枪毙,瞬间喜极而泣,冲着不远处的张之维就喊道: “我儿啊,你一定要好好说清楚,不用杀头。”然后又补充道:“你媳妇和孩子,我会给你看好的,你安心的去吧!” 菊长走出大门,看到有许多老百姓手里多了许多臭鸡蛋,烂菜叶,准备扔向张之维,及时的冷哼一声,瞪了一圈,张嘴就骂道: “一个个瞎了眼了?也不看看是谁,谁敢扔一个,都tm一起带走。” “是!”大兵们齐刷刷的喊道。 老百姓的手只能及时的缩回去,敢怒不敢言,等到一帮大兵带着张之维走远了后,才敢大声骂出来。 “卖国贼!!” “张之维卖国贼!!!!” 然后,老百姓手里的臭鸡蛋烂菜叶,疯狂的扔向了张之维家已经破烂不堪的大门,和院里,任张之维的老父亲再怎么央求都没有用。 等走出胡同口,菊长招来副官,又点了几个大兵,说道:“劳资先带他回去。” 随后掏出名单,又看了一眼,直接拍到副官的手上,命令道:“这上面的人,都一个不少的给劳资带回来,捂住嘴巴,不要像这个一样,嘴巴没把门。要是遇到不听话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副官立刻明白了过来,严声道:“收到!” 菊长笑骂道:“快滚!” 张之维被菊长带人抓走的事情,就像是蒲公英被吹散一般,漫天飞舞,这条大快人心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在首都城传播,不下一个钟头,半个城的人就知道了。 而张之维被抓走前,承认与曰本人勾结的事实,更是被刻意的提到,闻者无不痛骂一声“卖国贼”来泄愤。 不多久,一个接着一个被抓捕的消息,接踵而来,老百姓们纷纷鼓掌喝彩。 渐渐的,老百姓的矛头从张之维等人的身上,忽而转向了曰本人。 本来首都城的老百姓,经过了“二十一条”和年初的抵制曰货行动,就对曰本人的印象不好,甚至出现厌烦。 再加上汤皖在中间发表了大量关于曰本的言论,以及《r国威胁论》的发表,直接导致了老百姓对曰本呈现抵制情绪。 如今,曰本人又主动凑上来,整这么一出,顿时就让首都城的老百姓,个个义愤填膺。 而一些之前对汤皖大加谩骂的老百姓,本就心存愧疚,曰本人刚好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逃避的理由。 那就是这一切都是曰本人从中作梗导致的,所以我们才会误会了皖之先生,因此,冤有头,债有主,所有的锅都让曰本人背。 “可恶的曰本人,又来找茬!”有人开始骂道。 “忘我之心不死!” “这帮狗粮养得曰本人!!” 无数声的谩骂之后,就开始出现了一个声音:“我们要抵制曰货!”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就有第二个,和无数个抵制曰货的声音,历来都是如此。 “抵制曰货!!” “抵制曰货!!” “抵制曰货,交出那个曰本人。” “交出那个曰本人,要求道歉!”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史称九月事件!! 张之维等人是前一天抓的,第二天开始,民间的呼声就越来越大,而嘴里喊着“抵制曰货”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多,反正抵制曰货又不是没干过。 渐渐开始有了第一个人带头,慢慢的演变成一群人,一场老百姓自发的抵制曰货行动就又形成了。 而且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的行动,得以更加的丝滑和流畅,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形成了规模。 华夏衙门和各国驻国公使都即使的收到了消息,纷纷都不理解,为啥华夏人自己的内讧,最后会是曰本人来买单。 汤皖收到消息后,一脸懵逼的看着钱玄和迅哥儿,不明白,为什么会演变成一场抵制曰货行动来? 迅哥儿和钱玄也是你看我,我看你,大家互相看,都摊开了手掌,谁也没法弄个明白。 “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钱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听能找曰本人的麻烦,顿时就兴高采烈起来。 “做什么?你要起哄?现在是老百姓自发的,没有带头人,我们要是加入了,我们就是带头人,不成了靶子了么?”汤皖理智的分析道。 “那就什么也不做?”钱玄不甘心的问道。 “静观其变,反正老百姓不是提出了诉求么?静等着看戏就成,哼哼我们也过一回吃瓜群众的瘾。”汤皖幸灾乐祸道。 “这个世道总的来说,还是讲理的,一条杂草丛生的路,有人走过,必然会留下痕迹。”迅哥儿淡定的说道,仿佛对这一切早就见怪不怪了。 “如皖之所说,静观其变,也挺好,不去凑这个热闹。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连明天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更何况人心呢?最是捉摸不透。”迅哥儿又补充道。 开心当个吃瓜群众的不只是汤皖等人,还有诸国公使,甚至还嫌日置益不够烦,特意向曰方发去了抗议文件。 要求曰方正视华夏人民的心声,积极配合华夏有关衙门,交出那个诋毁国际学者汤皖的曰本人,免得损坏了曰本的国际声誉。 最郁闷的大概就属于曰本驻华夏公使,也就是汤皖的老熟人日置益了,看着手下人递交上来的报告,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 “怎么了?” “王德发?” 年初的那一场抵制曰货行动,日置益可以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最后被国内骂的狗血淋透,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举动,又惹来了一场抵制曰货行动。 日置益在办公室踱步徘徊,一时头疼不已,眉毛都挤到了一起,也没个好主意,但不管怎么样,先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一遍。 招呼来手下,吩咐道:“给华夏的汪总长发一份关于抵制曰货的抗议文件,要求立即停止,否则后果自负。” 手下人立即答道:“收到!”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报告声: “公使大人,华夏汪总长刚刚派人向我方发来了一份抗议文件。” “什么?”日置益一脸的迷惑表情,简直被汪部长的骚操作惊呆了,连忙接过抗议文件,打开来看。 只见抗议文件上清楚的写着: “鉴于贵国某些人员,对我国知名学者汤皖,进行了恶意诋毁,由此引发了大量群众的不满,进而即将形成了一场规模不可控的抵制曰货行动。我方善意的提醒贵方,前车之鉴,请自三思,希望贵方能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的更改,努力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为两国人民友好关系作出努力!” “呼!” 日置益深吸一口气,手里不自觉的用上了力气,把这份抗议文件窝成了一个纸团,随手扔进了废纸篓,沉声道: “继续给华夏外教部发抗议文件!” 下完了这条命令,然后又紧接着下第二条命令: “让渡边匿马回公馆!” 渡边匿马只是一个小喽啰,主要是在八大胡同一带收集消息,干着不重要的事情,却是诋毁汤皖的联系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召回来为妙。 始料未及的不只是日置益,就连华夏衙门内部也是一片迷茫。 有着十分丰富外交经验的汪部长,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依着前任陆总长的经验,提前一步,向曰方发了抗议文件。 然后菊长、范总长和汪总长三人,就被启瑞叫去了,被指着脸,骂的个狗血淋头,骂声之大,隔着几个房间都能听到。 摔在地上的杯子破裂声,与椅子倒地声,外加启瑞的咆哮声,共同构建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只是音乐会的三名听众似乎不是很喜欢。 范总长和汪总长一脸幽怨的看着菊长,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意思是,不是说好了先把人带回来,稳定民心,然后再往后拖么,怎么会成了这样? 而菊长也是以一脸无辜的表情相对,像极了一个运气不好的倒霉孩子,意思是,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启瑞肆意的发泄一通后,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空气开始凝固起来,过来许久,才冷声问道: “老五,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菊长是启瑞的心腹,关键时候,相比较这三人,启瑞还是相信自己的老部下,希望能知道详细的事情经过。 菊长继续接着一脸的无辜,如实禀告道: “老大,真不怨我办事,那小子整个人就一怂货和软蛋,我让人架着他出来,准备带走,那小子被他爹抱住了,吓得就当场就供出来了,我拦都拦不住。”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不说100个,也有80个,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拦不住那么多张说话的嘴!” 汪总长和范总长一听,心里也是无奈,任谁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呀,大概只能怨自己倒霉。而启瑞闻言后,心里郁结的气,却是越来越浓重,整个人有火没处撒,出气声也是越来越大,菊长识趣的走上前去,委屈承认道: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没能捂住那小子的嘴,闯了这么大的货!” 启瑞站起身来,就是一记重脚,踹在菊长的大屁股上,犹不解气,又换了一只脚,踹在菊长的另一半屁股上。 这两脚只是菊长肥硕的大屁股抖动了几下,留下了两个大脚印,没有一点疼痛感,却是让启瑞气消了不少。 自从启瑞接了袁老大的班,当了二把手之后,整个人脾气改了不少,行伍之气都不见了,行为举止儒雅了不少,即使平时发怒,也是很少骂出口。 但是,此刻却是罕见的对着菊长骂道: “tmd,一个是汤皖,一个是你,劳资真是欠了你们的!” 菊长抖了抖被踢的肥硕的大屁股,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赔着笑脸,凑上前去,划着一只火柴,给启瑞点着,无可奈何道: “这事儿也不怪汤皖,躺在家里都能被人堵上门,这世道,谁能说得清,干好事就得有好报应。现在家大业大的都是老大你说了算,咱做事做人可不能打马虎眼,要是干不好,是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的。” 菊长是话糙理不糙,听的启瑞斜眼一瞟,就骂道: “劳资还用你教?” 菊长脖子往后一缩,嘿嘿的直傻笑,知道启瑞气消了,心里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松下来,又说道: “嘿嘿昨天抓了那十几个,外面老百姓可都念着你的好,现在又嚷嚷要搞抵制曰货,老大,得赶紧想个法子,应付曰本人。” 启瑞自然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一时也没个好办法,指着菊长三人说道: “事情是你们三个搞出来的,赶紧想办法善了。” 菊长赶紧冲着汪总长和范总长使眼色,一起辞别了启瑞,出了门,才如释重负,汪总长看着边上的胖子菊长,无语道: “刘老五,你是怎么干事的?” “我怎么知道那小子这么怂,就一软骨头,呸!,还文化人”菊长双手一摊,无辜的说道。 菊长指桑骂槐,一下子就惹恼了汪总长和范总长两个文化人,范总长气道: “你刘老五平时不是逢人便说自己是半个文化人么,你骨头软不?” “我是半个,又不是全部,哪懂你们文化人的路子。”菊长阴阳怪气的说道。 “嘿我说你个刘老五你什么意思?” “哼!要不是他骨头软,能出这等事?我这么些年,抓的人连在一起从这里能排到朝阳门,也没见过这样的!”菊长鄙夷的说道。 三个人一路吵吵闹闹来到菊长办公室,关上门,一个个都精疲力尽的坐在沙发上,也没了心思喝茶扯淡,都在想着解决的办法。 一时,办公室里除了哀叹声以外,没有了其他声音,片刻后,门外有很喊汪总长,说是曰本公使馆发来了抗议文件。 汪总长这会正烦着,哪里顾得上这些,无非是一些打嘴炮的事情,不耐烦道: “我桌上还有几份写好的,你随便拿一份发过去。” “这玩意还能提前写好?”菊长被汪总长的骚操作给惊着了,稀奇的问道。 汪总长瞥了一眼少见多怪的菊长,没好气说道: “正常的外教辞令,早就准备好了。我说你关心这个,还不如动动脑子想法子,整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真别说,王总长的骚操作还真给菊长提了个醒,大手一挥,招呼着两位总长,就说道: “日踏马的,劳资想着一个办法了!” 两位总长一听,立刻从忧郁中,解放出来,凑上来问道: “想到什么法子了?” “拖!”菊长说道。见两人不解,又解释道:“老百姓自发组织的抵制曰货行动,遭到损失的又不是我们,曰本人着急才对。” “可是,你头上那位的事”汪总长担忧道。 “那曰本人就更拖不得了,要是演变成全国的抵制曰货,你想想,曰方光损失的就不止我头上借的那点了,曰本人不是傻子,会拎的清的。”菊长飞快的搅动着脑筋,分析道。 汪总长把菊长的话,在脑中一分析,瞬间就能明白个中厉害关系,手往大腿上一拍,兴奋道: “好你个刘老五,大脑袋没白长,就这么办,你去搞定你头上那位,我对和曰本人扯皮,反正着急的又不是我们!” “那我们教育部呢?没啥事?”范总长见这两位已经敲定了事,没提到教育部,疑问道。 “静生,你只管按照你之前的去做,孑民兄很快就回来了,借这个机会,先替孑民兄扫除一些碍眼的路障,就当是送孑民兄的上任礼!”汪总长善意的提醒道。 “嗯嗯!我明白了,单子已经列好了。”范总长道。 菊长对于文人的这些事,这些做派十分看不过眼,顿时就咋咋呼呼的说道: “要我说,有事没事,请来喝一顿茶再说,干拿钱,不办事,不是误人子弟么?” “100多大洋一个月的工资,尽tm花在娘们的肚皮上了,有这钱,还不如学我老乡,多办几个学校来的实在。” 说到这,菊长刚好想起之前汤皖说过的一件事,那就是新式学堂没编制,不好招老师,于是,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说道: “就这些个软蛋,也配拿的工资是别的教师工资的十倍?” “刘老五,你好好给我说,是哪个的十倍了?”范总长被胖菊长一阵奚落,脸上无光,这会又听到这么说,气的反问道。 “这些软蛋是不是120到150大洋一个月?”菊长耻笑道。 “什么软蛋不软蛋的,别瞎扯,又不都是,不过工资确实是这么多。”范总长现在一听到软蛋两个字就感觉像是在骂自己。 “我老乡他们那个学校,教师工资才十几个大洋,不是十倍是多少?”菊长说道。 范总长突然想起,汤皖之前来找过他一次,就是为了编制的事情,当时想着才一所而已,就没当回事,不过现在看来,却是可以考虑一下。 “叫他空了来我这里一趟。”范总长说道,想着与其高工资养这些人,还不如支持基础教育。 见策略已经制定好,三人又闲扯了几句后,范总长和汪总长起身离开,没过多久,就收到范总长派人送来的名单。 菊长只随便一瞟,就看到了不少八大胡同的货,嘴角嘿嘿一笑,招呼着手下人,说道: “把这份名单交给副官,就说一个不落的请来喝茶。” 随后又特意叮嘱道: “记得让他态度婉转点,让那帮丘八都收着点,别吓坏了这帮没出息的软蛋。” 自从昨日的那十几个“卖国贼”被抓,赢得了老百姓一阵的喝彩,今天,除了大街上的小规模抵制曰货行动外,大兵们又出动了。 副官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挨个访问,热情的请来喝茶。 有细心的八大胡同爱好者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往日异常热闹的八大胡同,今晚冷清了不少。 然后大伙一讨论开,就发现,原来八大胡同的中坚力量,都被请去喝茶了。 不单单这样,而是各个大学在今日,也都陆续收到了教育部的明文通知,对于上了名单的教授,要立即解除合同,开除职位。 对于,上了名单的学生,要重新考教其学业,不能通过的,也要坚决予以劝退,为期一个月。 抓住九月的小尾巴,首都城刮起了一股抵制曰货的风潮,教育部又悍然掀起了一波整顿高校学风和师风的浪潮。 老百姓们是最开心的,参加完抵制曰货行动,累了就找个人多的地方,一起骂骂曰本人,张之维等卖国贼,顺便为教育部鼓鼓掌 所以,反生在九月中的皖之先生信誉危机,最终在月末得以自证清白,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一巴掌拍向了曰本人和八大胡同,史称九月事件!!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狗咬一口or咬狗一口 1916年10月1号,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除了是10月的第一天以外,其他的并无特殊之处,但是对于汤皖来说,今天是极为独特的一天。 天色微亮,气温渐寒,院里的人还未苏醒,整个天地间都被弥漫的尾夜充斥着,而汤皖却是慢慢的睁开了眼。 整个房间里,除了被子里的温热,其余的都是凉意,汤皖慢慢支起身子,把枕头放在腰后,胳膊伸出被子外面,后背靠在冰凉的墙上。 尽管凉意如此,但是,汤皖的内心却像是正要烧开的温水,在一丝一丝的积累余温,在慢慢的走向沸腾。 许久之后,汤皖的内心又渐渐恢复了平静,院子里依旧寂静无声,微凉依旧在持续,汤皖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嗤笑一声,整个身子又滑向了被子里。 便只是一床薄被,带来了温热,带来了寄托,也顺便给汤皖的眼眸里,带来了人山人海,大炮军舰的虚影。 随着被子里温热的持续,汤皖渐渐的从眼眸的虚影里,找到了曾经的熟悉感。 天上飞的黑丝带年轻气盛;地上跑的铁盒子威武强悍;水里游的大黑鱼不怒自威 可惜,汤皖始终没有等到飞翼布局的大号20的现身,一想到那个大家伙在天上飞的画面,嘴角就不自觉的往上翘。 还有最重要的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每每想起这句话,汤皖的心里就会涌起一股酸楚,那是一种别样的情绪在作祟,尤其是在今天这个特殊时节,心里更是刺挠的厉害。 汤皖想到这里,已经完全没有懒床的欲望了,便索性不懒了,伸着懒腰,嘴里低语道:“起床!” 麻利的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感受着空气里的干燥,天气里的微凉,步入寂静的院子里,顺手来了一套“时代在召唤。” 大牛听着先生屋子开门的响声,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起床这么早,但还是摸着脑袋,赶紧穿好衣服,一出房门,就看到先生在伸胳膊蹬腿做运动。 “起来了,赶紧跟着我一起坐,活动活动身子骨!”汤皖听着动静,斜眼一瞟,就看到大牛正在傻傻的看着。 “哦!” 大牛站到先生的身后,笨拙的学着先生的样子,一会伸胳膊,一会又蹬腿,一套广播体操坐下来,嘴边倒是冒出了丝丝白气。 “先去洗漱,等会我随你去菜场买菜!”汤皖又说道。 “哦!” 大牛憨憨的回答道。 总感觉今天的先生怪怪的,起的这般早就算了,还要去买菜,今天又不过节,怎么弄得兴师动众的。 不过大牛转眼又想到先生在家憋了这么久,能出一次门也是好的,正好让街上的那些人见见,羞羞他们的脸。 俩个大男人,不用化妆倒腾的,很快就洗漱完毕。 大牛斜挎着篮子,骄傲的在前头带路,汤皖则是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在故地游览。 华夏人历来赶早,这会街上已经有许多人了,两边临街的商铺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开门。 大牛昂首挺胸,领着先生,一马当先踏上这条街道,骄傲的脑袋猛的甩向街边的粮油店,就是之前当着大牛面,骂汤皖最厉害的那一家。 粮油这类店一般开门较早,这家店的小老板估计是刚打开门不久,正在店里上货摆东西,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色长衫,异常熟悉的身影。 “皖之先生”小老板的脸色相当尴尬,尤其是迎上了大牛虎视眈眈的眼神。 小老板识趣的赶紧错开大牛的眼神,心中起了一丝羞愧,就像是犯了错,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汤皖正四处随便看呢,没注意到粮油店小老板的异样,只是听到了有人喊他,习惯性的转过头来,回复一句。 “啊你好!” 听到先生和这个小老板友好的打招呼,可给大牛气坏了,鼓着一张嘴,冲着粮油店小老板,就开始气呼呼的说道: “先生,就是他,之前天天骂你,我在的时候,他还当面骂。” 小老板被大牛指着鼻子,当面揭穿,心里尴尬的要死,脸红到了脖子根,此刻更是羞愧的低着头。 “皖之先生我我向你道歉!”小老板支支吾吾道。 汤皖从大牛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心里却是没有起一丝波澜,因为早就过了生气的阶段了。 再者说了,这类情况不管是后世的网络时代,还是现在这个时代,都是普遍存在着的,就像迅哥儿说的,这世上的嘴千千万,哪能管得了别人说什么。 所以,汤皖微笑着,释怀了,也没有直接接受小老板的道歉,而是仔细打量了店内的货物,说道: “你这里上好的面粉,包饺子用的。” 小老板“啊”的一声抬起头,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皖之先生在给自己台阶下,立刻就顺坡下驴,开始给介绍起包饺子的面粉。 大牛见先生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撅着嘴唇,一脸的不开心,挎着篮子,站在店门口,愣是不进来。 汤皖买了一袋子面粉,被小老板热情的欢送至店门口,递给了大牛,回身客套了几句,就向前面走去。 “瞧瞧你这嘴,都能挂油瓶了!”汤皖边走,边取笑道。 “先生,他都那样骂你了,你还去买他的面粉”大牛一肚子的委屈,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这么做,抱怨道。 “所以呢?去和他当面吵一架?还是理论?再说了,人家不是道歉了么?”大牛的情绪汤皖很能理解,大概许多人遇到这类情况都不会轻易释然。 “那也不行,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坏话,一句道歉就能抹过去了?”大牛用自己的原则,再替先生打抱不平。 汤皖觉得自己还是得好好的和大牛沟通一下,解开这个心结,于是,特意把大牛拉倒街边,指着地上爬的小蚂蚁,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牛啊,你看到这地上小蚂蚁,要是不小心踩到了,你会伤心么?” “不会啊!”大牛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是一只小蚂蚁而已,踩到了就踩到了呗,谁会在乎它的喜怒哀乐和生死。 “那如果你不小心踩死了一只,他的同伴看到了,于是就抬着头骂你坏话,你会和小蚂蚁吵架么?”汤皖又问道。 大牛却是笑了,心想先生真是有趣,便说道: “先生,那蚂蚁又不会说话,管它作甚?实在不行,就把骂人的这只也踩了!” “那如果这世上的小蚂蚁都知道了,你踩死了他们的同伴,都在抬头骂你,你如何踩的完?”汤皖反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给大牛难住了,但就大牛老家的村子里的蚂蚁就数不胜数,就别说整个世上了,所以大牛陷入了抓耳挠腮中。 一番苦苦思索之后,大牛终于无奈的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踩死所有的小蚂蚁,于是,只好沮丧的说道: “先生,那就只能不理会了,反正只是小蚂蚁,它要骂那就骂吧!” “那你在想想,我为什么不和人吵架,要去买面粉?”汤皖拍拍大牛的脑袋,期待着问道。 大牛转动脑筋,很轻松的就能想到,先生是把粮油店的小老板比作小蚂蚁,一时间就忍不住笑,觉得先生损人真是厉害。 所以,大牛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散了,忙说道:“嘿嘿!!先生,俺明白了,你是把骂你的人当做小蚂蚁,所以咱不和小蚂蚁置气!” “呃呃!!”汤皖一脸的无语,敢情大牛理解岔了,又纠正道:“不能把人当成小蚂蚁,我说的是思想上的小蚂蚁” 在汤皖看来,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但是思想层次会出现差距,这就导致高思想层次的人会对低思想层次的人的某些行为,嗤之以鼻。 但是,大牛哪里能明白这个,听着先生的话,又陷入了繁杂的脑力活动中去,嘴里还念叨着:“思想”二字。 “思想是什么?能看得见,摸得着么?”大牛想不通,疑问道。 这已经涉及到了极为复杂的哲学问题,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的清楚的,即便是汤皖,对于这个问题的理解,也才是一知半解的程度。 看来这个问题是没法回答下去了,汤皖已经不再指望能通过小蚂蚁,让大牛明白自己的用意,于是,又想起了后世经典的一句话。 “大牛,咱们不想小蚂蚁和思想了,嗯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条狗,它咬了你一口,你会咬回去么?” “不会啊,那狗身上那么脏,怎么能咬呢?”大牛脱口而出道,不过,想了想又说道: “但是可以吃掉它,哪能白让它咬一口,嘿嘿俺以前吃过几块狗肉,可好吃了!” “呼!!” 汤皖猛的吐出一口气,感到浑身的乏力,以及对大牛无法理解的脑回路,产生的厚重的挫败感。 “走吧,买菜去吧!”汤皖向前跨出一步,朝着前面走去,大牛挎着篮子,很快的跟上。 街上由于人数增多,喧闹声慢慢变大,汤皖被这股生活的气息包裹,很是享受于其中,不紧不慢的走向朝阳门的菜市场。 路过那家卖纸张笔墨的店的门口,大牛又给汤皖说起了这家老板的之前的做派,不过,这回的语气倒是好了很多,没有粮油店的那般生气。 巧合的是,卖纸张笔墨的店还没有开门,大门紧闭着,否则大牛肯定又要上前去瞪上这家老板一眼。 等两人晃悠到菜市场后,天色已经大亮了,远远的就能看见,城门口来来回回的人群,和菜市场巨大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华夏第一场斗地主 穿过了那道古朴的城门,就算来到了菜市场的地界,迎面而来的就是路两边的早餐店,以及早餐店里伙计熟悉的热情呼喊声。 “大碗馄饨大碗馄饨” “大碗馄饨新鲜热乎” “油条包子,新鲜豆浆嘞!” “哟皖之先生来啦,早饭吃了没?”店里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汤皖从城门口走出来,立刻热情招呼道。 “还没呢,给来两碗馄饨!”汤皖直接步入店中,见桌子已经被坐满了,一时没地去。 “先生,来我这里坐”一个拉车的车夫,拍着桌面说道。 “先生,来这里,我给你让个座!”又一个人指着自己的桌子说道,这个桌子就他一个人,又指着别的桌说道:“我取拼个桌就成” “先生,这里我这里有空位子。” 拉车的车夫离的最近,汤皖也不讲究,抱拳感谢了其他人的好意后,就一屁股坐在车夫的对面,环顾着四周,打量起来。 “先生有些日子没出来了,病可好了?”车夫关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了?”汤皖用寻常话客道。 “我们永定门那一片拉车的,最近这些日子,都没拉着你,你生病的事,还是德潜先生在报纸上说的。”汤皖一点架子也没有,车夫打开了话茬子,一说一大堆。 “前些日子下雨,一个没注意,受了点凉,现在好了!”汤皖随意的回答道。 旁边桌吃早餐的立刻就接上话,说道: “我就说先生是生病了,李三这个狗日的,非说先生故意找的借口,日后看到他,非得说说。” “先生,我得向您道个歉,前些日子,听信了别人话,误会了先生!”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一个人致歉道。 “没多大的事!”汤皖摇摇手说道,“不过以后,可不能轻易听风就是雨了!” “放心,我们经过先生这件事,早就晓得了,以后一定注意,注意!” “注意!哈哈” 吃完了馄饨,辞别了早餐店里的人,汤皖跟着大牛,向大牛平时买菜的摊位走去,一个老婆婆正在收拾着地摊上的绿菜。 “大张婆婆,来一把。”大牛蹲下身子,熟悉的喊道。 “呦!大牛来了啊!你等着,我给你挑一把。”大张婆婆从一堆绿菜的下面,取出一把新鲜的,看向大牛时,见到大牛身后站着一个人,一抬头才发现汤皖正在盯着菜看。 “先生也来啦?身体可好了?”大张婆婆关心道。 “前几天就好了,小病而已!”汤皖答道。 “马上又要过冬了,北方天气冷,听说先生是南方人,来的时间又短,怕是不适应,要多穿衣服,别冻着了!” “诶”汤皖谢谢道。 从大张婆婆这里走开后,又来到了一个卖鱼摊贩前,大牛指着地上的几条鲫鱼说道: “这个怎么卖?” 摊主还正在低着头找东西呢,见有人喊,抬起头来,见到了大牛和汤皖,立刻把手在身上摩擦了几下,走过来,热情道: “皖之先生来了啊”然后走到鲫鱼前,踢了一脚,一条鲫鱼立马就活蹦乱跳起来,问道:“大牛兄弟,你要买鲫鱼?” “是!”大牛蹲下身子,把每个鲫鱼都拨弄一遍,发现都是活的,才确定的说道:“就它们了!” 卖鱼摊主却是没有动弹,而是问道:“可是先生吃?” “这个有什么讲究么?”汤皖看着活蹦乱跳的鲫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疑惑道。 “没讲究,鲫鱼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卖鱼摊主怕汤皖不明白,又从旁边的鱼篓里倒出一条鱼,解释道:“这是黑鱼,刚捕的,先生的病刚刚好,吃这个最合适,可以补补身子。” 这是俗称的大黑鱼,大概二斤来重,黑中泛黄,纯野生,把黑鱼削片做成汤,适合病后食用,益气补血。 “哦哦谢谢了小病而已!”汤皖抱拳感谢道。 “可不能马虎,大病都是从小病来的。”摊主嘱咐道。 买完了鱼,汤皖跟着大牛,在菜市场又转了一圈,许多老百姓都认识汤皖,凑上来,不少打招呼,都是来关心生病的。 渐渐的,大牛的菜篮子被塞满了,沉甸甸的,汤皖双手也拎着菜,见该买的都买了,就打算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还没走到城门口,就看见前面的一处摊位上,围了不少的人,还能听见人群里头传来一些话,听不清。 汤皖快步走上前去,想看看什么情况,透过两层人,看到被围着的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女子,拎着一个空空的菜篮子,很明显是曰本女人无疑。 “我不卖你们曰本人菜,你上别处去买吧!”摊主是一个中年人,坐在地上,正在挥手说道。 “为什么不卖,昨天我还买了!”曰本女人不明白道。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反正我不卖。”摊主所以摆弄着地上的菜,把好看的放到上面,不好看的放到下面,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和服女子的丈夫在华夏经商,因此也随他丈夫在华夏生活,能说上一口流利国语,可见在华夏生活的时间不算短。 这一次的抵制曰货行动,才刚刚开始,和服女子是个家庭主妇,估计没能及时收到信息。 所以按着平日里的习惯,早上来菜场买菜,刚好遇到了这种不卖菜的情况,正一脸的迷惑,又问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摊主不作声,不想搭理这个和服女子,倒是旁边围观的群众却七嘴八舌的说道: “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吧,今天是肯定买不着菜了。” “你们那个公使,指示人,诋毁皖之先生,我们可都知道了。” “除非他能道歉,不然就不卖你们曰本人东西。” “不但他不卖,整个菜市场都没人卖,你还是趁早回去吧。” 和服女子总算是听明白了,看着这么多人,用不善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害怕,提着篮子就要走。 却被人群给挡住了,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一时散不开,都在看热闹。 “让让,让她出去!”摊主看到,大喊道。 “都散了,散了!” 汤皖也跟着人群散了,往家里走去,又忍不住回看了菜场一眼,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不过也可以从这件小事看出,普通老百姓的主观能动性正在提高,他们愿意参与群体性活动的欲望正在加强。 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民族凝聚力正在逐渐加强,尤其是在一致对外的表现,特别明显,比如这一次的抵制曰货行动。 不过才刚刚开始,连菜市场的小贩都开始参与进去了,那就更别说街面开店的,拉车的,餐馆吃饭的等等。 在回去的路上,汤皖敏锐的意识到,如果日置益不能及时的处理好这一次的抵制事件,那么曰本的商人恐怕要吃大亏。 群体事件是有记忆的,当下一次同类型的事情再度发生,上一件事情的记忆便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只会比之前来的更加的迅速和猛烈。 不过,汤皖已经打定当一个吃瓜群众了,舆论这把双刃剑,是时候刺向曾经使用他的别有用心之人了,总该有人为此买单的。 走了一路,回到了家里,此刻有些累了,把菜放到厨房里,汤皖直往院里躺椅走,休息了片刻又去了房里,提笔写了几封简短的信件。 今天这个特殊日子,汤皖不想一个人度过,所以特意设置了一个家宴,准备宴请一些朋友,来一起庆贺。 另外,汤皖打算借此机会,成立一个组织,好为将来铺一条路。 至于宴请名目,则是大病痊愈,是的,早上的菜市场买菜,许多人的关心,倒是给汤皖提了个醒,正好可以用上。 反正离中午还早,大牛想着送完信件,回来刚好赶上做午饭,就滋溜一下没影子了。 汤皖早就对大牛,明明可以走,但非要用跑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去了一趟厨房,泡了一壶清茶后,舒适的躺在躺椅上。 现在天气凉爽了,前些日子,大牛把院里的草棚子拆了,汤皖只躺着,一睁开眼,就能把这一方天空,全部收进眼里。 今天的天气不错,东边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上的云朵都被染成了红色,像是一面浮在天际的红旗,就差一把镰刀和锤子了。 汤皖双手横在眼前,照着脑海里的红旗模样,比划出一个镰刀和锤子的图案,与天上的云朵相叠加,嘴角不由得笑出来。 现在午门那一块区域,应该很热闹吧,还有长安街上应该挂满了旗帜,数不尽的人在等着阅兵典礼的开始。 电视机里的画面不断在汤皖的脑中闪烁,使得汤皖乐在其中,可越是回忆的清楚,就越是难受,那些记忆里的点点滴滴,开始让人不自觉的潸然泪下。 可即使,明知道会难受,汤皖也愿意跨越时空,去参加国庆阅兵大典,这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湘虎收到大牛送来的信后,就赶紧去街上买了一些补品,虽然湘虎知道先生没有生病,但还是得遵照礼节,买些补品才能上门看望“病人。” “先生,在家么?”湘虎拎着补品,敲门问道。 汤皖还在脑海里参加阅兵典礼呢,被传来的敲门声轰然打断,听着声音像是湘虎,忙前去看门。 “今天不上课?”汤皖问道。 “今天周日,放假!”湘虎古怪的看着汤皖,不明所以。 “哦原来如此,我倒是忘记了,快进来。”汤皖明白了过来,不过又看到了湘虎拎着礼品,杵着眉,责问道: “诶怎么又带礼品了,不是和你交待了么。” 湘虎撇撇嘴,没说话,跟着先生走进院子,放下礼品,就往厨房走,听大牛说,早上买了不少菜,还等着处理呢。 “最近过怎么样,我这也有事,没顾得上。”汤皖朝厨房问道。 湘虎抓了一把菜,走出厨房,就往门槛上一坐,卷起袖子,就开始择菜,说道: “先生,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况和豫才先生一起上班,能有什么事?” 两人有的没的搭着话,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汤皖抿嘴一笑,知道是钱玄来了,忙喊道: “别敲了,来了!” 门一打开,就见钱玄怀里正夹着一个木盒子,站在门口,一脸古怪的笑着。 “进来啊,杵着当门神?”汤皖挥手示意道。 “还大病痊愈呢,得的相思病吧?”钱玄开口就取笑道。 湘虎正在院里择菜,而钱玄的声音又大,满院子都能听到,弄得汤皖瞬间尴尬起来,立刻没给好脸色,反驳道: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管我得的什么病?” 钱玄这个有家室的,立刻就明了过来,不怀好意的盯着汤皖看,正待要说些什么,忽然就瞥到了湘虎。 “德潜先生好!”湘虎手里拿着菜,行礼道。 “湘虎也在啊,你好!”钱玄回礼道,放下手里的木盒子,自来熟的倒上一杯茶,问道: “我说,你这平白无故的,请的哪门子客?” “你家住在海边么?”汤皖反问道。 “不住啊!”钱玄道。 “不住海边,你管那么宽干嘛?”汤皖气狠狠的说道。 钱玄一时语塞,没说出话来,大概意识到,湘虎在这,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汤皖这是在表达不爽。 “不说这些了,我给你带来一个东西。”钱玄神秘兮兮的说道,指着桌上的木盒子,然后打开,取出其中一张木牌子,得意道: “皖之,知道这是什么吗?” 汤皖定睛一看,这不是扑克牌么,钱玄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张红心三,忙问道: “这玩意,你哪里弄来的?” “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怎么玩么?”钱玄一副你不懂,快求我来教你的样子。 惹得汤皖又一阵鄙夷,无所谓道: “不就是扑克牌么,跟谁没见过似的,大惊小怪的。” “那你知道玩法么?”钱玄又问道。 “哈哈!!!”汤皖笑出声来,随口就答道:“斗地主,80分,50k,跑的快你随便挑一个。” 这些玩法钱玄一个都没听过,不过看着汤皖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起了考教之意,问道:“来,21点会不,玩一把!” 扑克牌由老外带入华夏,之前叫卡罗牌,后来演变成扑克,在清朝,是达官贵人玩的游戏,普通民众接触的不多。 也就是这几年,才渐渐流传开了,但是玩的人还是少,一般消遣都是打麻将,或者抹纸牌为主。 这幅刻画精致的木质扑克牌,钱玄倒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估计是从买的人那里,知道了21点这种玩法。 21点玩法,就是抽取几张扑克牌,加在一起的点数不能超过21点并且要尽量最大。 在汤皖看来比较吃运气,不适合现在玩,心里倒是想起了一种更加适合消遣的玩法。 “两个人玩啥21点。”汤皖摸着熟悉的扑克牌,心里也点小期待,跃跃欲试,紧接着说道:“等豫才来,我们3人斗地主。” “斗地主?怎么玩?”钱玄疑问道。 汤皖详细的给钱玄普及着斗地主的玩法,手上连带比划,不多久,钱玄就大致明白了,看向汤皖的目光带着惊喜,问道: “你哪里学来的?” “你家住海边么?”汤皖不假思索道。 钱玄无语,不想接话,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不过心里却是被斗地主勾起了兴趣,只盼着迅哥儿赶紧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迅哥儿就提着礼品来了,经过汤皖短时间的培训后,华夏第一场斗地主就正式开始了。 结果也不出意外,汤皖无论是当农民还是地主,都能轻易的取胜,成了3人斗地主的扛把子。 不过钱玄和迅哥儿也是学的很快,渐渐掌握了斗地主的窍门,汤皖取胜的难度也是越来越大,两个农民要是真打起了配合,地主着实不好受。 好在汤皖有着丰富的斗地主经验,面对两个菜鸟,不需要其他计谋,单靠超级记忆记牌,就让迅哥儿和钱玄在牌桌上叫苦不迭。 三个人忘我的斗着地主,渐渐地,首常先生也到了,端着个椅子就坐到三人身后,十分感兴趣的在旁观学习,手上也是摩拳擦掌。 秋明先生也来了,不出意外的,也围上来了,站在迅哥儿身上,眼睛盯着迅哥儿手里的牌,开始筹谋划策。 汤皖以前就精通于此,如今更有超级记忆作弊,在加上,试牌,拆牌,顶人,留一手等计谋频出,总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于是,汤皖就被几人给赶下了桌子,换成了首常先生和秋明先生,四个人轮流上,玩的不亦乐乎。 “一对2!”首常先生道。 “pass!”钱玄没大的牌。 “要不起!”迅哥儿也接不上。 “飞机加俩翅膀!”首常先生扔掉一手的牌。 “要不起!” “过!” “王炸!”首常先生霸气的说道,手里就剩一副顺子了。 “哈哈顺子,春天!”这一把彻底给钱玄和迅哥儿,打的没脾气。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一章、《星火》的成立 汤皖端着一杯茶,站在众人身后,看着几个菜鸟在牌桌上拼的有来有往,心里美滋滋的,可惜这几人不带自己玩。 “输不起!”汤皖蜚语道。端着茶杯,在院里晃荡,心里估摸着时间,怕是老朱遇到事,来不了。 首常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场,凑到了汤皖身边,轻声道: “皖之先生,你之前让我去读老马的书,我都找了,不过没怎么看懂!” 老马这会儿在华夏还不出名,他的著作基本没人去翻译,有的也只是报纸上的只言片语,而关于布党的资料就更少了。 不过,首常先生知道汤皖最近麻烦事儿,就没来询问,今天刚好寻了个机会,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动,立刻就问了。 “倒是我的失算了,没考虑周全。不过首常兄,我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这条路目前还没有人走过,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汤皖道。 “没走过又怎么样,我们不都是在淌着河水过河,就是要给后面人淌出一条路来。”首常先生迫切的心情,在脸上十分明显。 “首常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先别急,有人正在替我们淌水,暂且观之。”汤皖又安慰道。 “可是布党?”首常先生问道。 汤皖点了点头,看着北方,说道: “走已经走过的路,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依首常兄的过人见解,届时在稍加改良,便可为我们所用。” “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看的糟心,空有一身的力气,没处使,我们的衙门,看不到一点希望。”首常先生大倒苦水。 “我前些天去任公那里了一趟,你可知,任公现在是何心情?”首常先生的《晨钟报》就是任公他们筹划的,因此两人私下里有来往。 “哦?任公怎么说?”任公此番出手相助,汤皖还没来得及亲自上门感谢,这时听到首常先生如此说,不禁疑惑起来。 “任公打算从此远离政事,以后专心学问一途,教育子女。”首常先生颇为心酸的说道。 如此一来,汤皖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的典礼上,任公明明是财政总长,却是以文人的身份出席的,与一干正府要员,分席而作,怕是已经就做了决定了吧。 “连任公都对他们没了信心,可见是真的没救了,你说如何能不急?”首常先生唏嘘说道。 “急也没用,路得一步一步走,单你一人往前冲,其他人都在后面,傻乎乎的看着你,无非是添人头罢了。”汤皖经过这一次的信任危机事件,已经彻底的想清楚了。 “人云亦云,思想麻木,都还没有彻底走出俗套,所以,才要思想解放,我这一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参照。” “刚好,我等会就要说这事,你听听看!” “好!”首常先生道。 时间来到了午饭时间,院里的牌局恋恋不舍的散了,厨房里也已经做好了饭菜,湘虎正端着一盘一盘的菜,往上送。 汤皖去房里拎着酒出来,随后给众人斟满酒,举着杯子说道: “感谢诸君前来,我大病痊愈,就先干为敬了。” “哈哈哈” 大家都知道,汤皖是正话反着说,笑出声来,却也明白,汤皖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今天邀请大家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见大家饮完酒,都放下筷子,按兵不动,皆看向自己,汤皖迎着众多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刚说的‘大病’为真,痊愈是假,便是因为国人的思想,病的太重,继续一副良药来救治,以前是时机未到。而今,这幅良药即将成型,因此特邀诸君前来共商。” “皖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与我听!”钱玄急性子,立刻催促道。 其余人也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就又听到汤皖说道: “当前国人思想愚昧者,何其之多,观我这次事件,便可管中窥豹,随便几人一煽动,立刻就形成了燎原之势,可悲可很呐!” “所以,要想国家昌盛,国民首先得自强,国民要想自强,思想得先行一步,因此思想改革是前提,而思想改革的良药便是文学改革,孑民先生就是那副药引。眼下药引即将归国,诸君又是一时人杰,岂能不相助一番?” “不错,孑民先生将在下个月归来,此刻,怕是正在大洋上漂泊。”秋明先生想了想说道。 “如何相助?”钱玄又迫切的问道。 “对啊,怎么才能出力?”首常先生急不可耐道。 “我打算成立一个组织,以推广新文学为目标,以解放国人思想为己任,在这个大时代的浪潮里,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汤皖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众人听着汤皖的话,陷入了思索,不多久,迅哥儿和钱玄就站起来,不多话,举起杯子就一饮而尽,算是表明了态度。 “早就有这个想法了,皖之你刚说的,深得我心,必须要抱团,劲往一处使,我加入。”秋明先生说完,举起杯子就一饮而尽。 “得有刊物,不能成了哑巴!”首常先生说道。 “首常兄,这个不用担心,《新年轻》马上就要来首都了,哈哈”汤皖确定道。 因为仲浦先生在给汤皖的来信中,说到正在处理沪市的一些事情,以及和股东们相商,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 “这么快?”首常先生惊喜道。 “就是这么快,仲浦兄可不是磨磨蹭蹭的人,他认定的事情,一向动作快。”汤皖笑道。 “取个名字吧?”迅哥儿提议道。 “就叫新年轻,正好与仲浦先生的杂志名字相配合!”首常先生建议道。 “《雨丝》怎么样?”钱玄提议道。 “《希望》”半天不发声的湘虎突然道。 大家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想了许多个名字都没定下来,因为名字是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脸面,所以很慎重,不敢轻易下决定。 “皖之,你也想一个?”钱玄道。 “对,你是发起人,你也想一个!”首常先生道。 “《星火》”汤皖想了老半天才想起,又解释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都是那一抹小小的星火,但我们又都有着燎原之心。” “好!”钱玄鼓掌道。 “不错!”首常先生赞同道。 在众人的热烈鼓掌中,《星火》正式成立了,这是目前为之,第一个成立的新文学社团,由汤皖牵头,迅哥儿、钱玄、秋明先生、首常先生以及坐在末席的湘虎为第一批主力成员。 “开吃!”汤皖带头,夹着菜,开始动口,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动。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星星之火的传承 大牛上午跑了一圈,挨个把信给送到了各位先生手里,回来后又执大勺,湘虎打下手,两人互相配合着,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等到吃饭的时候,大牛反而端着饭碗,只坐在厨房的门槛上,看着院里的一帮先生觥筹交错,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 院里石桌上,摆满了美味菜肴,热气翻腾,打着卷儿,掠过了众人头顶,向半空飘去。 石桌的边上有一棵树,萧瑟秋风里的几片树叶,摇摇欲坠,刚好被这上升的热气托了一把,打着转儿,从树枝上,往下飘落。 最终落在了大牛的脚边,但是大牛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片小小的枯叶的存在,脑海里想着先生们说的话,嘴角在喃喃道: “星火星火星星之火” 大牛的思绪渐渐的飘向了先生曾经给他描绘的世界,那里人人都可以吃饱,人人都可以穿暖,不用少小离家,不用客死他乡 “先生说的,就一定会实现!”大牛不知何时,撅起了嘴巴,眼角竟然噙着一些泪水,用袖子挡了一下,就爬起身,走进了厨房。 在厨房的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在灶台后面的火洞口,端着碗的大牛,就再也无法挡住泪水的侵蚀了,因为虎子,四斤蓦的出现在了大牛的眼睛里。 那一年,大牛12岁,个子矮矮的,和同样矮矮的的虎子,四斤等发小,一起随同村的伯伯出去讨生活。 “牛娃子!!听你伯伯的话,知道不?”大牛妈捧着大牛的一张脸,仔细的端详着,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母子最后的一面。 “娘,俺晓得嘞,等俺赚了钱,就回家嘞!!”少年大牛天真的说着,脸上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大牛妈眼睛渐渐变得温润,含着泪水,听着大牛的话,又突兀的笑出声来,用粗糙的手,再最后替大牛抹掉鼻涕,忽然一把死死的抱住大牛,久久不愿放开。 而后,大牛妈放开了大牛,扶着大牛的肩膀,泪眼模糊,认真的嘱咐道:“一定要记得回家,不要和你爹一样,死在外边了” 大牛的发小们,也是一样,临行前,被他们的父母,亲人,再三仔细叮嘱。 千里淮河在王家坝这里忽然转个弯,一路向北,见证了岸堤边上,五个少年郎,随着一个大人,逐步走向了远方 “哥,记得回家”四斤的幼妹哭喊道。 “妹,等哥赚钱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四斤挥着手,大喊道。 “虎子,在外面,照顾好你弟弟” “娘,俺晓得嘞!” 然而当初,一同奔向远方讨生活的五个少年郎,此刻唯有端着饭碗,泪流满面独坐在火洞前的大牛还在人世。 火洞里早已经没有了大火,干柴也都成了灰烬,但是丝丝星火可现,闪着红光,也把大牛泪流满面的脸庞照的通红。 碗里的米饭早已和泪水混合为一体,大牛抄起筷子,就胡乱的往嘴里划拉,因为大牛知道,他们再也吃不到了,自己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米饭。 院子里的先生们,此时已经饭酒吃到一半,情绪激昂的在说着话,大牛不用出去看,就能知道是谁在说话,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讲话是什么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皖之先生,这一句道尽了前路的心酸,但我李首常愿为之奋斗终生,此生不悔!”首常先生站起身来,双手举起酒杯,行古礼,致敬! 汤皖自然是知道首常先生的结局的,但如今,首常先生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说着他此生要为之奋斗的话。 这让汤皖大受感动之余,一时无语,心里翻起惊天波涛,忽然想起了首常先生发表的一篇文章,恰好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首常兄,我知你志向,我知你所想,前路难行,我辈当砥砺前行!” 其实这段话,汤皖不单单是对首常先生说的,更是对全场人说的,在几千万人的性命铺成的路前面,刀山火海其实不算个啥。 “哈哈首常兄,你可知这篇《青春》一出,我不用看,就能读全篇。”钱玄最是容易受到氛围的感染,双手举着酒杯,肆意称赞道: “那段时间,我只要带着一双耳朵,在学校里走上一圈,就能读到。” “德潜先生,谬赞了!”首常先生向钱玄低头示意。 迅哥儿久违的露出了笑容,这一段时间以来,让迅哥儿内心压抑的厉害,这世道正在一点一点蚕食迅哥儿的理性。 看着意气风发的站着的三个人,迅哥儿很是欣慰,至少不再孤独,幸得首常先生的一番话,引起了迅哥儿的共鸣。 “《青春》,该是一代人的青春,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将要去向何方,后世人自会给予我们公平的评价。诚如皖之说到前路艰难,然则这个世间本就没有道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一条路,因此,行路不算难,创造出一条路才算难!” “哈哈哈豫才先生,你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哪怕是一片荆棘又何妨,我辈岂能不战而降?”首常先生敬重的向迅哥儿点头致意。 “如此可成矣,孑民先生改革之事宜,定然事半功倍,这个踉踉跄跄的世道,高贵的高贵,心碎的心碎,我也本在泥泞里挣扎,幸得遇见你们,才能露出头来,喘上一口气啊。”秋明先生亦是举起手中的酒杯,慷慨激昂。 汤皖一眼扫过全场,目光落到席未的湘虎身上,此时的湘虎沉默着,不言一句,但是站的直直的身子,以及举起的双手已然说明了他的态度。 “湘虎,这一刻,是有可能被写入历史的,你就不说上一句?” 湘虎看着诸位先生都微笑着看来,心里的紧张缓解了不少,鼓着勇气说道: “能与诸位先生同行,是我的荣幸,未来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我会一直在诸位先生的指引下前行!” “好!”钱玄第一个鼓舞道。 “未来会如何,我们也不知道,但有青春就有未来,湘虎啊,你们的青春正好。”首常先生眼里的青春,正是湘虎这样的年轻人,有了他们,才会有未来。 汤皖满意的看着席上的众人,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感动以及豪放,而恰逢今天又是个特殊时节,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命运里早就注定的。 但是,汤皖不相信命运,如果一切都命中注定,早就安排好的,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便是要为这个时代做点改变罢! 看着众人灼热的眼光,殷切的面庞,无畏的勇气,汤皖举起右手,指向天空,率先说道: “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待发,我与诸君共饮此杯,共赴磨难,以推广新文学为目标,以解放国人思想为己任,负起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与诸君共勉!” 说完,汤皖仰头一杯下肚,余着皆一饮而尽,湘虎识趣的拿过酒来,替诸位先生一一满上。 “诶,可惜了,今日当有纪念,早知道借个照相机了!”钱玄有些遗憾的说道。 “照相机只能记在照片上,岂能与写进历史书里比拟,德潜,你着相了!”汤皖随即开玩笑道。 “后世人怎么看我们不重要,我们怎么看自己才重要。历史书里的好人不全是好人,坏人不全是坏人!”迅哥儿轻酌一口,说道。 “放心吧,后世的人,只要到了这一天,就会想起今日这个院子所发生的事情,这是肯定的。”汤皖脸上挂着笑,确信道。 “哦?先生如何得知?”首常先生疑问道。 “如何得知?”汤皖接道,忽而脸上又换成了诡魅的笑容,神秘兮兮的说道:“因为我是从后世来的,在历史书里看到了!” “哈哈哈哈”钱玄大笑,指着汤皖就耻笑道:“皖之,你又来忽悠我等,那你说说,后世人是怎么评价我的?” 汤皖撇了一眼钱玄,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说道: “德潜啊,后世人是这么评价你的,干啥啥不行,吵架第一名!” “哈哈哈哈” 其他人听到后,顿时哄堂大笑,完了,汤皖还补充道: “你想啊,在座的各位,论写文章喷人,谁能排在你前头!” “我呸!”钱玄当即就唾弃道,鄙夷的看向汤皖,倔强的反驳道:“我要是这个评价,那你汤皖之也好不到那里去。” 随即脑子一转就嘿嘿阴笑,说道: “干啥啥不行,刷嘴皮子第一名!你汤皖之当之无愧!” 哪知汤皖当即蔑视一笑,随后就说道: “文化人的事,那能叫耍嘴皮子么,那叫辩论!你那也不叫吵架,叫喷人,但喷人和辩论能一样么?” 辩论一听就上档次,而喷人一听,就知道是粗鄙之词,面对汤皖的诡辩,钱玄一时无可奈何,只能向迅哥儿求救。 迅哥儿叹着气,放下手里的酒杯,若无其事道: “我看你那也不叫辩论,是纯粹的瞎忽悠,也就能欺负德潜脑子转不过来弯,要是换成写文章,德潜一人可以喷你二十个汤皖之。” “诶呦,怎么斗地主输了,你们俩干不过我,这会要联合起来找场子?”汤皖开始讥讽道,随即脑子一转,就说道:“酒桌上嘛当然得依着酒桌的规矩,反正大事已经谈完了,不如今日饮个痛苦,豫才以为如何?” 一听要拼酒,众人当即哑然失笑,现如今,整个首都城,谁不知道汤皖的酒量,那是一个人可以干翻5个人,还能正常回家,在喝酒界,打出了赫赫威名的。 “有本事比写文章?”钱玄挑衅道。 “比喝酒!” “有本事比写字!”钱玄又挑衅道。 “比喝酒!”汤皖不为所动,反而加码,蔑视道:“你一杯,我两杯,可否?” 秋明先生和首常先生自知酒量不佳,这种场合,还是少说话为妙,免得被拉入战场,但是看到桌上的架势,心里莫名的期待。 钱玄被顶的难受,要不是真的喝不过,岂能受这个气,一时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而迅哥儿也是在想办法,要治治汤皖的嚣张气焰。 今日时光正好,时机正对,大事谈完,但求一醉,见钱玄已然上头,而迅哥儿想要隔岸观火,岂能如他意。 还有两个正在看的津津有味的吃瓜群众首常先生和秋明先生。 于是,汤皖又嚣张的说道: “诸位先先,清醒常有,醉酒可不常有,奔波了许久,当醉一场,一起来否?” 这四人个互相一看,那还能忍下这口气,首常先生立刻说道: “皖之先生想求醉,岂能不如你意,不过你这两杯换一杯,太吃亏,说出去我们脸上面子挂不住,这样吧,一杯对一杯,不占你便宜。” 有了首常先生的带头,其余人纷纷附和,湘虎见状赶紧提着酒瓶子,就乐呵呵的给诸位先生倒酒。 “四个农民斗我一个地主啊!那好,就来试试!”汤皖霸气的说道。 而这场酒局的最终结果,也没能超出汤皖的意料,那就是首常先生,秋明先生,钱玄,迅哥儿齐齐败下阵来。 看着四个人趴在桌子上,一一被放倒,汤皖笑的贼开心,大手一挥,对着大牛和湘虎说道: “给四位先生,都安全送回家去!”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曰本人吃瘪 今天的结果很是令汤皖满意,再加上和众人拼了一场酒,此刻酒意也有些上头,汤皖独步走进房间,趴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而外面的世界,却是比院里喝酒、斗地主精彩多了,只短短两天不到,首都城抵制曰货行动就已经达到了上一次的高潮部分。 首都城里,卖菜的,拉车的,日用百货,酒楼茶肆都开始拒绝接待曰本人,而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走马贩夫都拒绝购买曰本货。 在这个特殊关头,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曰本人扯上一丝关系,单老百姓的口水和唾沫,就能淹死人。 而这场抵制曰货行动的迅猛态势,也是惊呆了一众旁观者,最头疼的就属曰本驻国公使日置益,他又一次被架在火上面烤。 最主要的是,汪总长的骚操作,比起之前的陆总长,有过之而无不及,把“拖”字诀,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日置益不敢拖啊,再拖下去,等到华夏其他省份纷纷响应抵制曰货,那时候就迟了,因此从昨天开始,就数次要求与汪总长会面。 哪知汪总长,压根就不给见面的机会,只在办公室的桌上留下了几封写好的抗议文件,然后就以“生病”为由,请假回家修养了。 你敢信,堂堂一个外教部总长,关键时候,堂而皇之的生病了,而且理由绝对充分,还有医生的诊断声明,据说和汤皖一样,着了凉。 大门一关,开始不见人,把所有与曰方的交流沟通的工作,交给了次长,并且嘱咐次长,有什么决定一定要等自己回来。 因为,次长没有决定权,只能说道:“哦哦好好知道了,不过总长没回来,得等他回来才能做决定!” “巴嘎!”日置益在心里臭骂了汪总长不知道多少遍,而手下递交上来报告上的情况越来越不妙。 所以,昏了头的日置益决定,要亲自找启瑞面谈,以求尽快把这件事情平息。 至于把渡边匿马交出去,然后再道歉,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则曰本以后还怎么在诸国中混。 启瑞时刻关注着这件事,也知道菊长他们几个的打算,没有在中间横加干涉,算是默认了这种做法。 正常来说,外国公使来访需要汪总长出面来接待,但是汪总长不在,只能次长接待,但是日置益直接点明要见启瑞。 这本来是不符合程序的事情,但是日置益管不了那么多,连威胁的抗议文件都懒得发,直接到衙门里来堵人并且态度蛮狠。 菊长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一听日置益来了,忙放下手里活,就往门口赶,门口的守卫面对几个曰本人,正严阵以待,面色紧张。 日置益来华夏许久了,会说一口流利的国语,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接待,愤怒的冲着门口守卫就喊道: “再去通知启瑞,我是曰本驻首都公使,我要见他!” 几个守卫心里也很愤怒,国家的二把手,在人堵到门口,而且还敢大呼小叫其名字,没有丝毫尊重可言。 但是,守卫心里也清楚,这些曰本人不好惹,只能沉默不发一言,但是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在没收到命令之前,坚决不让曰本人上前一步。 几个曰本人堵着衙门大门,冲着衙门守卫大呼小叫,很快就招来路过的老百姓的注意,在这个特殊关头,是很容易引起老百姓情绪上头的。 而且老百姓是有从众心理的,人越多的地方就越能吸引人来看热闹,很快就衙门门口就聚集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 “曰本人,滚走!”不知道谁先喊了第一声,之后的声音一重接着一重。 “把人交出来,道歉!” 日置益带来的几个小保安,面对众多老百姓的谩骂,浑然不惧,掏出黑漆漆的家伙,就对准了老百姓。 这下了,更加激起了民愤,面前就是华夏衙门的大门,然后还被几个曰本人用枪指着,这种巨大的耻辱感,笼罩在每个人的行头。 “滚开,曰本人!”老百姓们也怡然不惧,他们不相信,在自家衙门门口,曰本人敢开枪,个个朝着曰本人吐口水,卖力的问候他祖宗亲人。 衙门门口的守卫见曰本人掏枪,也第一时间从别后卸下长枪,瞄准了几个曰本小保安。 “好样的,大兵们!” “干他娘,曰本人,有本事开啊!” 老百姓见有大兵们撑腰,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往前逼近一步,口水直往几个曰本小保安身上招呼。 “巴嘎!”小保安关掉保险,给黑漆漆的家伙上膛,而门口的大兵也不含糊,立刻做起了射击准备动作,关掉保险,推弹上膛。 说实话,日置益现在心里有点虚,因为己方才4条家伙,而衙门守卫大兵有8条家伙,一旦走火,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而且周围已经围了上百名的华夏老百姓,个个满脸怒意,义愤填膺,恨不得要吃人一样。 但是,大曰本的脸面绝不能丢了,因此,日置益后退一步,严令发生冲突,双方处于对峙,谁也不敢先动手。 离着老远,菊长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巨大动静,急着张开大嗓门,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道: “干什么?干什么?” 菊长小山一样的身体,像是一辆重型坦克,直冲大门口,生怕门口守卫与曰本人发生了冲突,导致事情没法收场。 “日踏马的!吃饱了撑着?赶紧滚!”菊长站到老百姓前头,一张脸阴郁的厉害,大骂道。 然后看向日置益,故意强问道:“你们什么人?” “我是曰本驻华夏公使日置益,你是什么人?”日置益态度傲慢道。 “劳资是首都安保第一负责人,你们曰本人要闹事?”按照正常程序,日置益要见启瑞,从外教层次来说,是需要事先通报,得到批准才可以,因此菊长发问道。 老百姓们一看有人出来了,个个欢呼,骂的更带劲了,气的菊长拔出枪,冲着天上开枪,枪声盖住了现场所有的声音。 菊长深知老百姓的尿性,绝不能让他们觉得有一丝前进的余地,一定要一上来就镇住场子,果然枪声一响,老百姓立马闭住了嘴。 “赶紧滚!”菊长冲着围观老百姓喊道,然后指挥门口守卫,看向围观老百姓,命令道:“把枪收起来,注意看,谁要是敢带头起哄,直接送进去喝茶!” 菊长的两招立马奏效,老百姓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带头起哄,现场围着一大圈的老百姓,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曰本公使,你要干嘛?”菊长对华夏老百姓态度强硬,对曰本人也一样,强硬的质问道。 “我是大曰本驻国公使,赶紧去通报启瑞,否则后果自负。”日置益已经不想在多费口舌,浪费时间,直接进行最后通牒。 “日踏马的!”菊长暗骂道,知道事情棘手,不好办,需要先稳住场子,这么多人看着,只好拖延道:“先等着,劳资亲自去请示!” 日置益抬起手腕,威胁道:“十分钟,我只给你十分钟,否则后果自负。” “等着!”菊长只丢给日置益两个字,然后直接调转头,叮嘱了守卫大兵:“谁敢出头,给劳资抓谁!” 就不再多说一个字,直往衙门里跑去,又对着后边的人说:“看看汪总长在不在,不在去找次长,让他先去应付一下” 撇下这句话,就加快速度往启瑞办公室跑去,快速的向启瑞禀告了日置益在门口的事情。 “带到会客厅!”启瑞闻言,皱眉说道,又下令道:“去通知汪总长,让他赶紧来!” 偌大会客厅里,四周层层布满了安保,日置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扬言威胁,若是启瑞不主动平息国内抵制曰货行动,那么启瑞向曰本的借款条约将无法履行。 启瑞号称皖系强人,自然是不畏惧这等威胁,拍着桌子就严声道: “贵国要言而无信?” “你们华夏的抵制曰货已经严重威胁了我国的经济利益,必须立刻停止!”日置益强硬的要求。 “通知霉国公使,就说我有事要与他们想谈!”启瑞却是不给日置益这个面子,门外这么多人听着,要是自己敢露出一个字的“怂”,明天就得上报纸。 “收到,我这就前去照会!”次长闻言答道,转身就走出了会客室,开始吩咐手下。 其实,日置益此番举动是鲁莽的,尤其是在华夏衙门内,向启瑞提出这等要求,相当于当众打启瑞的脸。 如果日置益能单独会见,提出这等要求,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启瑞现在就等着钱用,奉系的兵强马壮,直系的阳奉阴违,让启瑞如坐针毡。 而且,此等关头,启瑞私自向曰本人借款的事情,是肯定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一方面肯定会招来非议,在国会讨论时,会成为南方议员手里的枪。 另一方面,启瑞深得袁老大的真传,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那就是向曰本人借的款,启瑞从来就没想过要还,所以,此时要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巴嘎!”日置益显然没有想到启瑞态度会这般强硬,有些措手不及,过了片刻,冷静下来后,说道: “启瑞君,贵国的抵制事件,需要尽快停止,切莫伤害两国人民的感情。” “哼!贵国某些人做的事情,为人不齿,对一名闻名世界的国际学者进行诋毁,是何行径?”奇瑞反问道。 “那是他的个人行为,不代表我国的态度。”日置益态度又变软了,随后补充道:“渡边君应当公开道歉!” 日置益打算让渡边匿马为此件事背锅,以求尽快平息,现在就看启瑞答不答应了。 正巧汪总长到了,走到会客厅门口,还不忘咳嗽两声,一进来就看到启瑞眼神示意,立刻心里有底,熟悉的抗议张嘴就来。 “我对贵方,不符合规章程序的照会提出抗议,请贵方遵守国际外教规章制度,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日置益一看到汪总长就头疼,要不是有迫在眉睫的事情,早就掀桌子了,此刻也只能低个头,忍气吞声道: “汪总长,下次我方注意!” “既然同意让那个渡边什么的公开道歉,那接下来就让汪总长来谈吧,我就不越俎代庖了。”启瑞说道,然后直接开门走人了,不管不顾了,气的日置益一阵肉疼。 接下来就是王总长的嘴炮时间,一个是要求收押渡边匿马,一个是不让,最终互相妥协的结果便是,先将渡边匿马收押,而后在悄悄的释放。 事情一谈完,曰方公使馆就发公告,是渡边匿马的公开道歉信,内容是对诋毁汤皖一事进行说明,对汤皖本人进行道歉。另外也无条件同意被法办。 而外教部发布的公告内容与曰方基本一致,基本就算是满足了老百姓的诉求。 第二次抵制曰货行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因为曰本人的快速服软,使得首都城的老百姓感到一阵索然无味,还没开始释放,就结束了。 经过了两次的抵制曰货行动,老百姓们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所有人团结起来,就能让强硬的曰本人低下头。 无形之中,民族的凝聚力又加强了不少,同时,老百姓们也开始纷纷思考,既然曰本人可以低头,那么对象换成其他人,是不是也会低头呢?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菊长想不通为啥要窝里横 汤皖不知道得是,自己无形中的两次出镜,竟然大大的促进了华夏的民权运动发展,这也为以后的多次民权运动奠定了基础。 中午喝了些酒,汤皖钻进房里,趴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汤皖又回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祖国。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只往那一站,就能感到全身的血液沸腾,汤皖贪婪的想要把所有的画面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汤皖沿着长安街,从东走到西,一路遇到无数的呐喊的民众,在高声欢呼,他们身上穿的是中国红,脸上涂的也是中国红。 但是梦毕竟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汤皖感受着身上的凉意,和嘴里一阵的口干舌燥,慢慢爬起身子,坐在床沿上发着呆。 “呼!”汤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仔细回忆着梦里的诸多细节,简直太真实了,就像是一部刚刚拍好的纪录片。 “祝你生日快乐!”汤皖嘴里默默念道。 房间里已经披上了一层迷蒙的颜色,泛着黑色的桌面在反着白光,窗外也闪烁着昏黄的灯光,汤皖站起身来,走出门外。 立刻感到了一阵寒意袭来,这天越来越冷了,走进院子,坐在石桌旁,看到厨房里有灯火人影闪烁。 应该是大牛在忙活呢,汤皖想到,习惯性的想倒杯茶喝,才发现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凉了,于是,起身走进厨房。 “先生,您起来拉,等会就吃饭了!”大牛正在灶台上热着中午的剩菜。 “刚醒,诸位先生都送回家了?”汤皖随口问道,便直往里走,拎起热水瓶准备倒水。 “都送到家了呢!”大牛一般用锅铲子翻炒,一边嘿嘿笑,说道:“德潜先生一回家,就吐了!” “首常先生也吐了!”湘虎正坐在灶台后面的火洞口,往里面舔柴火,也说道。 “湘虎也在啊,怎么跑哪里去了?”汤皖惊奇道,拎着倒好的茶壶,就往灶台后面看去,柴火光把湘虎的脸照的通红。 “他回家也没事干,晚上这么多菜,不吃就都坏了!”大牛说道,不知怎的,大牛又主动提道: “先生,俺傍晚去街上打酱油,听到人说,曰本人给您道歉了呢!” “那是抵制曰货胜利了,外教部和曰公馆都已经发了公告。”湘虎替大牛补充道。 “哈哈哈挺好的!”汤皖一听就明白了,不过这回速度倒是很快,看来日置益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院里,汤皖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感受茶杯传来的温热,喝下一口,浑身都暖的通透,躺在躺椅上,脸上挂着笑,感叹道: “真是美好的一天,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般,该多好呀!” 只是这如此奢侈的想法,很快就令汤皖感到好笑,大厦将倾,内战不断,外夷四祸,国人麻木而不自知,前路依旧扑朔迷离。 中午的菜剩了很多,大牛热好了菜,往院里的桌上端,不消一会儿,就铺满了桌子,这诱人的饭香,很快让肚子发出呐喊声。 今晚的月亮不够亮,接着厨房的灯火,也只能把桌子上看的迷迷糊糊,大牛见此,去了杂物间,拎着一顶灯笼出来了。 点燃了烛火,挂在着旁边的树枝上,刚好照亮了桌子这一片。 “也没个外人在,都坐下吃!”汤皖对着两人说道。 “诶!”湘虎拿着碗筷出来了。 只是大牛显得有些不对劲,又摸出一瓶酒来,认真的说道: “先生,那曰本人都道歉了,得庆祝,街上人都说了,都是曰本人在背后搞的鬼!” “哈哈哈”汤皖被大牛给逗笑了,示意着杯子说道:“那行,是得庆祝庆祝!” 大牛估摸着给先生倒了半杯,给湘虎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汤皖就问道:“为什么就单给我倒了半杯,你们俩都是满杯?” “先生,你中午喝了那么多,晚上要少喝一点!”大牛振振有词道。 “没事,来满杯,就这么点酒而已!”汤皖示意倒满,说道。 大牛拗不过,只好又给先生倒了半杯,凑成了满杯。 “湘虎,你也这么觉得的?”汤皖吃了一口菜,忽然想考教考教湘虎,便问道。 湘虎放下筷子,思索一会,答道:“先生,这件事的根不在曰本人!” “哦?那在于什么?”汤皖起了兴趣,问道。 “根源在思想,他们太容易收到外界的干扰,以至于忽略了对错!”湘虎答道。 “不错,你想的很深入,能意识到事情的本质,这一点强过不少人。”汤皖由衷的鼓励道。 “先生,我是听豫才先生说的!”湘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在事件爆发之初,湘虎想过亲自上场与人辩驳,后来被迅哥儿制止了。 “我后来才意识到,先生为什么推崇教育,就是为了根治思想上的病!” “世间思想生病的人何其之多,但是愿意出手救治的人却是极少,湘虎,你马上就要成为一名救治别人的人了,切记,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事情的本质,万不可再在鲁莽行事!”汤皖耐心的指导着。 “先生,我晓得,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想明白了,当初却是太莽撞,以至于以至于”湘虎没有说完,但是汤皖又何尝不知道湘虎嘴里的名字。 正在俩人对这个名字起了感伤之时,就听见大牛蓦的问道: “先生,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早上说的小蚂蚁的思想是什么?” 大牛憨憨的问题,让汤皖随即就感到一阵的沮丧,浑身的难受,刚好湘虎在,于是,就说道: “大牛啊,你把我早上和你说的,同湘虎说一遍,请教湘虎!” 结果,果然不出汤皖所料,大牛说完后,湘虎很容易就能理解,但是愣就点不通大牛,过了一会儿,之后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汤皖。 “大牛,小蚂蚁的问题太难了,你请教个简单的,就请教狗咬一口那个问题!”汤皖又使坏,笑着说道。 大牛又憨憨的向湘虎问道:“狗咬俺一口,俺不能咬回去,但是俺可以吃了它,这个不对么?” “那要是蚊子咬你一口,你是不是要吃回去?”湘虎反问道。 “一巴掌拍死就完了呗!” “要是狗熊要你呢?” “它咬不着俺,我打不过它,见到它来,肯定要先跑路。” 汤皖一边吃着菜,喝着小酒,一边听着大牛与湘虎的对话,感觉像是在“德运社”看相声表演,有趣极了,对于大牛的脑回路,有着说不清的笑料。 “砰砰砰!!”的大力敲门声忽然响起,汤皖脸色一变,瞬间意识到这是菊长来了,不过菊长晚上来能有什么事情呢? 正在思索间,大牛已经去开门了,菊长挺着个大肚子,穿的日常装,那就代表来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来的。 “稀客啊,怎么现在来了?”汤皖站起来,欢迎道,又冲着大牛吩咐道:“给添上一副碗筷来!” 菊长今天有些不对劲,一进门没有以一句“日踏马的”开头,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而且还只是坐在石凳上,接过碗筷就开吃。 汤皖给倒上一杯酒,递了过去,看着菊长一直在闷着吃饭,不说话,便问道: “饿死鬼投胎,中午没吃饭?” 菊长还是不理,只顾着吃菜,中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汤皖立刻明白了,菊长应该是有事情要与自己说,不方便被外人知道,于是便轻声对湘虎道: “你先回去罢,明天晚上再来吃饭,有事与你说!” 湘虎站起来,行完礼,就走出了门,菊长这才叹着气,指挥着大牛说道:“去门口待着,注意点!”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可不像你的作风!”汤皖见四下没人,疑问道。 “诶日踏马的!劳资就是想不通事情,所有想来问问你!”菊长哀叹道。 “你说,我听着!”汤皖说道。 “日踏马的,劳资就是想不通,你是文化人,脑子拎的清,你来说说,现在国家都这样了,怎么就不能一条心,非得窝里横不成?”菊长摸头抓挠,愁云惨淡道。 今天日置益走后,启瑞给菊长单独叫到了办公室,对着自己的老下属,认真的谈了一番心,提到了奉系和直系的事情。 也解释了为什么要向曰本人借钱,乃是为了组建军队等等一切事情,因为启瑞发现,手下有很多人对自己的做法不理解,因而感到不满。 因此,才有了菊长晚上来访!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东北虎与西北王 ,我在民国打酱油 在汤皖的印象里,菊长好像从来没有这般过,那个满嘴粗话,动不动就张嘴骂人的人,什么时候竟然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菊长只端着一杯酒,凝望着夜空,不喝也不放下,但最终酒还是入了喉咙,就像是所有的河流终将归入大海,所有的苦难也终将会释怀一般。 汤皖从脑中的历史书上,已然翻阅到了启瑞的这一篇章,这是个大时代,但凡是个野心家,都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国家的救世主。 可是,身处当前这个大时代的人,又有谁能有资格去定义救世主的含义? “你来找我,应该是想知道直系和奉系的问题吧?”汤皖直言不讳道。 菊长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遇到了个明白人,于是,也不藏着掖着,耻笑一声,便说道: “是啊,到处都不安分,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汤,锅盖一揭开,汤汁就都扑出来了!” 汤皖顺着菊长的话,往下一想,大概就能明白这锅盖下,盖住的究竟是什么了。 黎黄陂与启瑞的不和,首当其冲,经过经过卜五先生调节之后,双方的不和也只是稍稍缓解了一些,但是根本性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如今,国内山头林立,光是有影响力的山大王就有东北虎、西北王、南方系,不上台面的山大王就更是不计其数。 大家明面上都支持共和,其实私下里都各怀心思,打着小算盘,都在谋求壮大自己的军事实力。 因此,启瑞才会生出了梧桐的心思,得要有一支能抗能打的军队,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而南方系则是力求共和,因此在本质上与启瑞形成了实质上的冲突。 再往下看,明面上支持启瑞的东北虎,雄踞东三省,虎视眈眈中原大地,麾下人才济济,军力强盛,岂是郁郁久居于人下的。 西北王那就更不用说了,可誉为现阶段华夏陆军战力天花板,第一次直奉大战,打的东北虎落荒而逃,著名的第二十九军便是出自于此。 第二次直奉大战后,东北虎一雪前耻,直系就此湮灭了历史的长河里。 二十九军被少帅收编,一路飘零,辗转反侧至驻扎在首都东边的“喜峰口”一带,此一战打出了华夏军人的赫赫威名。 西北王和东北虎的强盛,单靠皖系很难独立支撑,是直接促成启瑞与曰本人秘密借款的理由,况且启瑞压根就没想还过! 汤皖不知道该如何与菊长讲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唯有想起了曾经与迅哥儿、钱玄闲聊时,说起的房子理论,但愿菊长能理解吧。 “一间房子,摇摇欲坠,恰巧天上下着雨,而在房子的前面,站着一帮人,大家都想住进去,因此争论不休。于是,有人提议道,干脆我们都住进去;有的人则不愿意,想着谁的拳头大谁住,所以就会大打出手!”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汤皖问道。 菊长却是把杯子猛地往桌上一放,酒液摇晃着溅到桌面上,愤愤不平的说道: “日踏马的,劳资就是一个小人物,哪管得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劳资就是不想无缘无故的死在自己人手里!” “劳资在鲁省打的是自己人,劳资在平津打的是自己人,劳资在首都打的还是自己人,劳资真是打够了,什么时候是个头,艹踏马的!!!” “快了!”汤皖说道,“这个世道总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你耐心点,别在里面把自己搭进去了!” 菊长对汤皖的话嗤之以鼻,嘲讽着说道: “算了,算了,你一个拿笔杆子的,哪里懂得打打杀杀,劳资也就一说,你就随便听听。” “笔杆子有时候,比枪杆子厉害多了,你可是小瞧了!”汤皖玩味的说道。 “你们文化人,写写画画骂骂人还成,少掺和那些事。” 在菊长的心里,历来扛枪上阵都是大老粗干的活,若是真有一天需要这些文化人扛枪上阵,那就说明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菊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忽然变得有些惺惺作态,变得有些文里文气了。 大概是憋在心里久了,也没个能说话的人,所以才会如此,不过菊长又一想到,自己好歹也算是半个文化人,有这样的惺惺作态,也在情理之中。 “哦!“菊长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脑袋,懊悔道:“光给你说那些破事了,差点忘记给你讲正事了!” “什么事情?”汤皖好奇道。 “劳资前几天和老范聊天的时时,顺便说起了你的事情。”菊长见汤皖不知道老范是谁,就又解释道:“就是教育部的总长范静生。” “哦!”汤皖恍然大悟道。 “劳资顺便和他提了一嘴,就是你那个学校教师编制的问题,他让你这几天去找他一下。”菊长无所谓的说道,像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但是对汤皖来说,却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立刻就来了精神,赶紧给菊长斟上一杯酒,感谢道: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是个好消息,正好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小事,都是小事,劳资想的是,与其钱花在给那些软骨头身上,倒不如给你这学校的老师,至少你人品没的说!”菊长无形之中,再一次鄙夷了那十几个人,却也是对汤皖信奈有佳。 一想起这十几个人怂样,菊长心里就没来由的生气,当即就骂道: “日踏马的,读书人的脸都丢光了,劳资只往那一站,你猜这么着?” “怎么了?”汤皖不解道。 “劳资什么话都没说,一个个就争先恐后的互相检举,揭黑料,跟身上没骨头似的,看的糟心,真是当汉奸走狗的料子!”菊长唾弃道。 “乱世之人,为求生路,很多人都会昧着良心的,以前有,以后也会有,任何时候都不缺这种人。”汤皖说起这段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很多事例。 然后,又补充道: “不单单乱世有,就是盛世也会有这样的人,古往今来,历来如此,能耐何?” “反正别让劳资遇到,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菊长冷哼道。 “吃菜,你来,光顾着说话了!”汤皖打岔道,“别让这些人饿了肚子。” 菊长大肆的发泄一通,心里好受多了,飞快的一顿风卷残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汤皖不禁想到,像菊长这样的人,应该还有许多吧,只是还没有遇到能让他们追随的那一道光而已。 “不过快了!”汤皖又欣喜道,不由得举起杯子,对着月光吟诗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没有三人作陪,但是有两个时空作伴,也不算孤单。” 翌日,汤皖掐着衙门上班的时候,心里惦记着菊长昨晚说的话,满怀欣喜的去找秋明先生。 因为今天还需要秋明先生打个掩护,便是要争取一些福利待遇,既然机会来了,岂能不多捞一些。 秋明先生刚好上午没课,一看到汤皖来了,立刻大倒苦水,迎面就指着汤皖轻责道: “好你个汤皖之,昨天在刚把我放倒,怎的,今日又想把我放倒?” 汤皖先是行礼,而后特意解释道: “秋明先生,我今日来,可不是喝酒的,而是有大事需要你相助。等办完了这件事,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秋明先生把汤皖迎进客厅,倒上茶水,好奇道: “什么大事,昨天不说,今天来说?” 汤皖把菊长昨晚说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又特意嘱咐道: “我想,单就一个编制,显得有些单薄,是不是能在教师工资上,向教育部讨些补贴。” 秋明先生在脑子里细细的过一遍后,觉得也不是不行,却是怕一次性要太多,会不会落得个两手空,毕竟教育部也不是金山,要钱的手太多了。 汤皖却是觉得刚好趁此机会,向教育部伸手,分析着说道: “秋明先生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一个漫天开价,一个漫天还价,另外,教育部此番裁了这么多教授,省下了不少钱,我们这个小娘养的,奶喝不到,水总能喝一口吧。” “试试也好!”秋明先生说道,不过又提到:“还是老样子,你主攻,我见机行事!” 汤皖回复了一个没问题的表情,喝完一杯茶,两人旋即出了门,招来两辆黄包车,直奔教育部而去。 范总长最近的一些日子,总体过得还是很舒适的,趁着此次汤皖名誉事件的机会,大手一挥,裁退了不少平时被广为诟病,风评不佳的教授。 省下了不少经费不说,还赢得了诸多师生和老百姓的一致好评,为之后孑民先生的改革,提前做好了准备。 秋明先生和汤皖来的正是时候,赶上了范总长的好心情,不光得到了范总长亲手泡的茶,还得到了亲切的问候。 “皖之先生,请些日子受苦了,病可好了些?” “诶这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么,还得感谢教育部为我主持公道,至于生的小病,不足挂齿。”汤皖恭敬的回复道。 “皖之,你这人,永远都是这样,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秋明先生开始发挥表演,详细的给范总长说道:“那事情一出,皖之根本就不敢出门,被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指着鼻子,戳着脊梁骨,谁也受不了,可不就得了大病。” “诶呀,也怪我们教育部,没有管理好,倒是让皖之先生受苦了!”范总长抱歉道。 “一切都过去了,不必再说了。”汤皖再次自谦道。 范总长很是满意汤皖这般态度,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亦或者学识,皆是不卑不亢,踏踏实实。 “如此便好,我还担心孑民先生回来,找我的麻烦呢,他可是特意跟我提到你,一定要把你汤皖之留在北大,等他回来钦点你的卯。” “孑民先生无论是学识亦或者品德,都是我辈应该学习的榜样。”汤皖继续客套着。 喝了一杯茶后,汤皖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说道: “范总长,其实此次前来,是有一事,需要你的首肯。” “哈哈哈”范总长却是哈哈大笑,直接说道:“我知道你为的什么事情来,可是那学校的教师编制?” “正是!”汤皖答道。 “明天开春就有十一所,在加上后面的二十所,也就是说,到明天秋天,一共建成三十一所,可对?”范总长继续道。 “分毫不差!”汤皖肯定道。 “没问题,这个编制给了。”范总长欣然答道。 汤皖先是舒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总算是解决了,立刻说道: “感谢教育部!” “不用感谢,你汤皖之不是说过么,教育要两条腿走路,不能光顾着大学教育,也要顾着基础教育,我深以为然啊!”范总长感慨道。 汤皖露出惊奇的表情,这话怎么传到范总长这里了,旁边的秋明先生立刻补上,说道: “是我和范总长说的,对的事情,就应该让对的人知道。” “原来如此!”汤皖明白了,敢情秋明先生给范总长吹得“枕头风”,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后,又犹豫了一番,才勉为其难道: “不过我斗胆,能在向范总长提个建议么?” “皖之先生说,我洗耳恭听!”范总长道。 “教育要两条腿走路是不假,但是这两条腿最好要一样高,否则走起路来,就要一走一跛,速度走不快不说,还容易浪费时间!”汤皖说道。 “此话何意?”范总长问道。 “我看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摆着的么,大学教育投入那么多,基础教育可是啥也没干。”秋明先生直接抱怨道。 范总长算是听明白了,继续道: “皖之先生,可有什么建议?” “教育部应当把基础教育纳入教育体系,在名正言顺的同时,还应做一些投入,比如对教师的工资做一些补贴。” “可以具体的建议?”范总长深思道。 “现今大学普通教授工资是120大洋,我们基金会没那么富裕,所以准备一所学校暂定一位校长和一位普通教师。随着学生人数的增加,一个学校的最终大概会是一名校长和十名普通教师,校长的工资暂定为30大洋一个月,普通教师为20大洋一个月,因此,希望教育部能承担一半。”汤皖如实道。 范总长只心里一过,就大概算出,一个月要补贴给基础教育的钱,大概是7000多大洋,也就是差不多60多个普通大学教授的工资。 刚好与此次裁定的教授数目,节省下来的经费相差不大,不禁笑道: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我这刚腾出经费,你们就立马就查漏补缺来了!” “这可不多啊,相比较大学教育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而且皖之说的是三十一所学校全部招满。现如今在才几所啊,教育部初始补贴的,还不够一个张之维的工资。”秋明先生立马就解释道。 这么一说,范总长立马就想明白了,这新式学堂要是全部招满还需要好几年。 另外,范总长本身就是支持基础教育的,再者说了,几年后自己还在不在位子上,都不一定。 于是,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既然如此,索性送佛送到西,应了皖之先生的要求,若是将来新式学堂能多出几个栋梁之才,也不算枉费了!” “感谢!”汤皖立刻站起身来,作辑鞠躬道,一脸的兴奋,十分确信的道:“汪总长定然会看到新式学堂教出的栋梁之材。” “皖之的人品没得说,他说可能,那边真是有可能!”秋明先生适时补充道。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星火》的第一仗 ,我在民国打酱油 有了教育部的编制和一半工资的补贴,汤皖信心满满,在晚上与湘虎吃饭的时候,让湘虎再去找他的同学问问情况,可有愿意来当老师的。 而后,又在报纸上,刊登了招聘启事,果然,有了这两样条件的加入,立刻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 普通教师一个月工资20大洋,虽然对于大学教授来说,低的可怜,但要是对比普通人的工资,那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 另外一个便是编制,有了编制就代表是正规军,身份上天然就高出了不少,走哪儿,都可以被别人尊称一声“先生。” 然而,令汤皖意想不到的是,早上的报纸一发售,没过多久,钱玄就带着刘半夏找上了门。 刘半夏之前在沪市,是通俗小说的大佬,就是所谓的鸳鸯蝴蝶派,一直被认为是不上台面的文学。 后来读到了《无言的战斗》以及《狂人之记》的白话文学小说,深受启发,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沪市,要来首都闯荡。 刘半夏想要应聘大学教授,但是,此时大学改革还没有开始,所以这些日子只能一直徘徊在首都,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 然而,生性高傲的他,又看不上普通的工作,恰好今天在报纸上,看到了汤皖发布的招聘信息,于是,就拉着钱玄,舔着脸前来应聘。 在刘半夏看来,新式学堂校长一职,好歹也算是有个地位的职业,工资30大洋虽然不多,也能吃上一口饱饭,最重要的是,能在首都站稳脚跟。 为此,刘半夏特意准备了一份简历,把自己的生平,经历已经特长都详细的写在了上面。 一方面是表达了自己的诚心,另一方面则是表达对皖之先生的敬重,毕竟有过一面之缘的皖之先生可是刘半夏心里的偶像。 “皖之,半夏兄可是我好友,今日上门,乃是为了求校长一职,你可是捡到宝了。”钱玄一上来,就开始介绍道。 汤皖先是请两人进来,招待坐下喝茶,然后接过简历,详细的看完后,惊为天人,还翻译过小仲马、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高尔基等著名作家的作品 在汤皖看来,这人就是牛逼他妈给牛逼开门——牛逼到家了啊,简直就是大才,一时有些踌躇。 “皖之,你怎么了,行不行好歹给个话啊?”钱玄看着有些紧张的刘半夏,立即催促道。 汤皖看完简历后,心里有些窃喜,又有些犹豫,总之患得患失,说道: “德潜,半夏乃是大才啊,我这小庙能容得下么?” “哈哈哈”钱玄大笑道,拍着刘半夏的肩膀,就说道:“怎么样,我说没问题吧,你堂堂一个大语言文学家,当个校长还不是绰绰有余。” 刘半夏当即站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弯腰作辑道: “先生,我乃诚心求这校长职位,别的不敢保证,但只要我做校长一日,定会负起校长之责任。” “你与钱玄乃好友,我就不客气了,叫你一声半夏兄,欢迎你加入新式学堂这个大家庭。”汤皖热切的说道。 “定不负先生所托!”刘半夏再次弯腰作辑说道。 汤皖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也学着仲浦先生的做派,紧紧抓住刘半夏的手,亲切的说道: “半夏兄,你是大才,注定要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这屈屈一所学校,实在是委屈你了。但是,这或许也是你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起点,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啊!” 刘半夏深受感动,之前只是被钱玄带过来一次,露过一次脸,只能说是混的个点头之交。 而此番汤皖的一顿赤诚鼓舞,让刘半夏浑身起劲,顿生出一股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回报先生相信之恩情的豪情来。 “大牛!”汤皖朝着厨房喊去,一边招呼着刘半夏坐下喝茶。 “先生怎么了?”大牛跑出来,问道。 “去赶紧买些菜回来,中午我要请两位先生吃饭!”汤皖说道,而后看向两人,嘱咐道:“两位中午可别嫌弃寒碜!” “能在皖之先生家里吃上一顿饭,可是我莫大的荣幸呢!”刘半夏贼兮兮的说道,引得汤皖一脸的迷惑,忙问道:“半夏兄,不过一顿便饭而已,哪里当得此称谓!” 刘半夏见汤皖还不清楚情况,一脸荣幸的说道: “皖之先生,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以能在你这里吃上一顿饭为荣呢,不乏有人愿意为此豪掷千金!” 这个倒是稀奇了,汤皖真是一点都不清楚,又疑惑的看向边上偷笑的钱玄,简直一头的雾水。 “皖之,你把你自己小看了!”钱玄说道,然后又仔细解释道:“你也不看看,能来你这里吃饭的都有谁?” “不就你们几个,还有秋明先生,菊长么?”汤皖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道。 “秋明先生是当世公认的书法大家;豫才白话文第一人;老朱可是北大历史系扛把子;还有菊长,可是身居高位的;至于仲浦先生,那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你明白了没有?”钱玄提醒道。 原来如此,汤皖被钱玄一点拨,立刻心思透明,恍然大悟,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一想到自己这个小圈子能混出些名号来,也不会感到太惊奇,只是这时间貌似来的早了一些。 “诶呀,一顿饭而已,再说下去,就要变味道了,不喜!”汤皖客气道。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迅哥儿意外的出现了,要知道今天可是周一啊,以迅哥儿的德行,非大事不上门。 汤皖起身去相迎,就看到迅哥儿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迅哥儿的弟弟启明。 “启明,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汤皖热情的挥手招呼道,心里却是大概明白了什么。 迅哥儿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汤皖一眼,就直奔钱玄边上,在看到了刘半夏时,意外了一眼。 “豫才先生!”刘半夏立刻起身恭敬的行礼,在刘半夏这类写白话小说人的眼里,迅哥儿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通过钱玄的介绍,迅哥儿对刘半夏了解了一些,回礼后,特意说道:“改天我去看看你的作品!” “我”刘半夏有些激动,又有些胆怯,生怕自己的作品入不了迅哥儿的眼,怯生生的说道: “感谢豫才先生指点。” 迅哥儿客套完,就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无视了汤皖的眼神示意,只坐着喝茶,倒是钱玄朝着汤皖示意了一下。 “启明,快坐这里!”汤皖挥手示意,缓解了启明的尴尬,待启明坐下后,才说道:“你哥就这德行,有什么事,同我说。” “启明,有什么事,只管说,都不是外人!”钱玄熟络道。 有了钱玄在其中活络,启明倒是放开了许多,轻声的说道: “先生,我来,是想应聘校长一职。” 启明几年前从曰本留学回来后,先是托人在老家某了一个教学的职位,后来又在高级中学当了几年的教员。 迅哥儿婚后,也在老家当了一段时间的教员,因为种种原因,导致迅哥儿有了想要出去的想法。后经过好友许寿裳的引荐,以及当时任教育总长孑民先生的赏识,成了首都教育部的公务员。 启明大概也是因为他哥的缘故,索性辞了老家的教员职务,来到了首都闯荡。 期间,一直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工作,刚好今日看到了汤皖发布的招聘告示,就打起了和刘半夏一样的心思。 但是,汤皖如今名气大,已经让人有了敬而远之的想法,于是,启明就特意去找迅哥儿,求引荐引荐。 汤皖对于启明还算比较了解,大概也是因为迅哥儿的缘故吧,倒是特意关注了一下,抛开其他不说,单是学识这一块,启明没得说,当个校长绰绰有余。 没有客套拿捏,汤皖当即表态同意,只是嘱咐了几句话。 “启明啊,我同意你任职校长,完全没有你哥的因素在里面,便是因为你的学识水平足够高,反倒是屈才了!” “先生我”启明有些激动,一直以来,都活在迅哥儿光环下的启明,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到听到了汤皖的勉励,就像是认识了一个知心人一般。 “不用说,我都懂,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愿此职位会是你发光的第一步!”汤皖继续勉励道。 “我定不会辜负先生期望!”启明作辑行礼道。 有了刘半夏和启明的开门红,让汤皖对接下来的招聘充满了期待,中午一顿便饭之后,等到了晚上,就收到了湘虎的好消息。 湘虎的同学,之前态度还有些模棱两可,这会都看到了报纸,心里的芥蒂一下子就取消了,纷纷找到了学校里去。 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天,又陆续有几名老先生找上门来,之前都是教私塾的,现在闲赋在家。 都是搞了一辈子教育的人,偶然看到了招聘告示,心里就立刻躁动不安起来,便起了兴趣。 事实上,汤皖对这些老先生的加入,是很看重的,别的不说,单就这些老先生的踏实,就不是其他能比拟的。 最主要的是,基础教育都是有共通性的,这些老先生们,只需要简单熟悉一下流程,就能立马上任,不是菜鸟能比的。 敲定了几位老先生后,原定招聘的20人,就已经过了一半数了,剩下的也就不着急了。 只是迅哥儿最近要忙起来了,因为这些人都要事先去学校培训一段时间,然后等着明年开春任职。 《星火》已经成立,新式学堂走上正规,一切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让汤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与放松。 然而,就是在这种时候,前些日子被迅哥儿和钱玄喷的狗血淋头的康师又出来找存在感了。 最近,就华夏是否参加一战和对得国宣战这个问题,引起了许多人的讨论,关于这个问题,去年的时候,卜五先生就专门来咨询过汤皖。 当时,汤皖没有明说,只是给卜五先生举了一个分食蛋糕的例子,暗地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努力就什么也没有,努力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因此,衙门内部对于参加一战是明确的,不过存在分歧的是,随哪一方参战。 一方是以启瑞为代表的随从曰本参战;另一方则是以黎黄陂为代表的随从霉国参战。 两者皆是为了能取得背后国的支持,所以寸地不让,在国会上吵得不可开交。 康师则是于这种关键时刻,在《时报》上,发表了一篇名为《致总统总理书》的文章。 文章里一顿子曰、之乎者也的写下来,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不能乘得国人之危”,参战无君子之礼。 此文章一出,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若是不对得国宣战,那么战后的分赃大会上,华夏就没有了话语权,那么鲁省问题就没法解决。 热血方钢的年轻人们顿时就不干了,纷纷叫嚣着,对着康师就是一顿喷,汤皖自然也是看到了这篇文章,一时眼冒金光,摩拳擦掌。 《星火》才成立几天,就被汤皖召集起来,第一次露脸的机会就这么悄然来了。 钱玄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以《星火》的名义,一连发出3篇文章,篇篇质问康师放弃鲁省权益,是何居心? 首常先生则是以《星火》的名义,大谈旧文化落后于时代的需求,把康师作为旧文化的典型代表,然后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疯狂批判。 秋明先生更是接过了首常先生的接力棒,纯粹的认为康师是守旧思想在作祟,是落后于时代的征兆。 汤皖自然也是手起刀落,毕竟对于当初康师不讲道德的偷袭,依旧心有芥蒂,也是以《星火》的名义,发表了一篇文章,名叫《君子论》。 文章的大概意思是:与一个不讲君子之礼的人,讲君子之礼,要么是把别人当白痴,要么是把自己当白痴。 不出意外的是,迅哥儿的重炮如约而至,先是对康师提出的“趁人之危”作出疑问,一个抢了我家东西的人,现在被别人围殴,虚弱之时。 正是取回自家东西的大好时机,如何能放弃这种机会,以礼待之?莫非康师收了得国人的“礼”? 《星火》的集体亮相,引爆了整个华北文化圈,火力之猛,令人咂舌,很快就传遍了全国,独受年轻人的追捧。 郁闷的康师,估计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星火》成名的踏脚石。 然而此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远在沪市的仲浦先生,接过了《星火》的大棒,继续对着康师一顿猛锤。 发表了一片名《为驳康师致总统总理书》的文章。 在文章中,仲浦先生先承认了康师和任公的维新之功,为后辈打开了眼界,本应是华夏近代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后,任公依旧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且教且学,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反观康师,却是故步自封,以私利为重,无一处为民为国着想。 整天循着“孔教”的那一套,为着“帝制”张名目,谋私利,开历史的倒车,为人人可唾弃的对象。 而且,仲浦先生喷完了康师之后,犹不解气,又拿起笔继续写文章,随即发表了《宪法与孔教》一文。 仲浦先生认为“孔教”是诞生于2000多年前的老化石,曾经确实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是时至今日,已经明显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因此,对于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孔教”,我们应该供奉起来,尊敬它,而不是从泥土里把它抠出来。 特别是,不要像康师一样,总是拿过去的老一套,来支配如今这个时代,是为不智,将会成为华夏文明前进的阻碍! 南方有仲浦先生,北方有《星火》,一南一北,把康师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喷的个体无完肤!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国会上演全武行 ,我在民国打酱油 在首都城的东直门南小街边,有一条水沟,是城内生活用水或者雨水等往外排出的渠道,而这条水沟又在城东的北侧,因此又被称之为北沟。 在北沟的边上有一条大约长300米左右的胡同,因此,这条胡同又被称之为北沟沿胡同。 秋末初冬,这个季节的首都的早晨,已经有些寒冷,院里的树干上早就变得光秃秃的,此时,正结被撒上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汤皖今天特意捯饬了一下,穿上了崭新的青色长衫,趁着日出东方,天色未开之际,去街上买了一些营养品,向北沟沿胡同赶去。 “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儿?”车夫看着汤皖拎着礼品,又是上午出门,肯定是去拜访人的,而且还是长辈,华夏人有个传统,拜访长辈不空手,许早不许晚。 “去北沟沿胡同,梁任公家,你认识路么?”汤皖答道。 梁任公之名,在首都可是大名鼎鼎,谁人不知,尤其是拉车这一行,就更是熟悉了。 “任公啊,拉车的都认识路,皖之先生,您坐稳了,等会就到。”车夫在大街上,原地调转一个车头,就直奔目的地前去。 其实,汤皖本应该在9月底的时候,就该去拜访任公的,但是后来的事情一多起来,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赶巧这几天空,于是,寻了个好天气,就赶紧前来拜访,毕竟任公可是当初声援过自己的,就是冲这份情谊,也该来行后辈之礼。 车夫在城里一顿穿街走巷,路过一条水沟,停在了一处四合院的门前,指着院子就说道: “皖之先生,这里就是任公的家!” 汤皖赶紧下了车,从兜里掏钱,付给了车夫,走到门前,伸手轻轻扣响了门环,而后就静静的等人来开门。 这是一处寻常的院子,古朴的门楣,围墙是青砖砌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汤皖只看了一眼,就转头看向了门口的小沟,和远处已经露了全脸的太阳。 大门处传来了开门的声响,片刻后,出来一个年轻人,看了一眼汤皖后,捂着嘴,惊呼道:“皖之先生?” “是我是汤皖,请问,这是任公家么?”汤皖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瞪得老大的年轻人,问道。 “是!是!”年轻人赶紧答道,然后行礼,请汤皖进去,兴奋的冲着院里就喊道:“父亲!父亲!皖之先生来了!” 任公早就起床了,此时正在书房里,迎着朝阳,在读书,听到大儿子的呼声,立刻起身,来到院里。 “好你个汤皖之,许久都不来,怎的今天来了?”任公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用着极为熟络的话,和汤皖打着招呼。 却是让汤皖一下子没了生疏感,弯腰行礼后,说道:“任公,一路上耽搁了些,好在是终于到了!” “不晚,不晚,你最近事情多,我是知道的!”任公在前面领着路,进入了花厅,示意汤皖坐下,又指挥着大儿子说道: “思诚,去沏一壶茶来!” “嗯!”思诚答道。 “这是老大,现在水木读书!”看的出来,任公对思诚很是满意,从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父亲最真实的表现。 “腹有诗书气自华,可以看得出来,令公子将来成就斐然。”汤皖由衷的夸赞道。 事实上,也正如汤皖所说的这般,梁思诚后来成为了一名建筑学家,一生致力于华夏古代建筑的研究和保护,更有华夏近代建筑之父的美誉 “哈哈皖之谬赞了!!”听到汤皖如此赞叹,任公发自内心的开心,正好思诚端着茶水来了,任公招呼道: “皖之,请喝茶!!” 看得出来,任公对汤皖的到来很是欣慰,对于汤皖的动态也是很了解,轻轻抿了一口茶后,就聊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我的那位老师呀,是一直没停过,这么些年来,始终不肯走出来!”任公叹息着,脑中把前几十年的时间简单的过了一遍。 “当今世界,无时无刻不再变化,岂能故步自封,过去的上百年,已经有了惨痛的教训,需要自省啊!”任公又说道。 “任公说的在理,可是,先今依旧有许多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汤皖嘲笑道。 “他们那叫不知变通,从维新开始以来,铁打的事实已经证明,帝制就是死路一条。”任公十分悲愤道。 汤皖撇撇嘴没有说话,这个已经不用过多说,只是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品尝着清茶,入口苦,而后才甘甜。 “皖之,你对如今局势如何看待?”任公突然问道。 汤皖想了想,踌躇着,说道: “民智未开之际,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2000年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开化的,这可是一项大工程。”任公多年以来,一直细心的观察着这个国家,很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们已经在做了,明知虎山行,方能显我辈男儿之本色!”汤皖却是微笑着回答。 “我看到了,先有《新年轻》,后有《星火》,星火,星火,星星之火”任公说着说着,渐渐变成嘴角喃喃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便是我们《星火》的宗旨!”汤皖解释道,这一条路已经被证明是对的,因此汤皖信心十足,说道:“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是一片枯黄的野草地,东风已经准备就绪,就差一把火了!” “难,难啊!”任公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的经历,已经让任公才40出头的年纪,就已经生了不少白发,豪情不在。 汤皖现在意气风发的样子,又何曾不像任公当年一样,曾经一声维新的呐喊,给封建闭塞的苍老华夏大地,带来了新思想。 自那次之后,各种救国方略接踵而至,维新,自强一路至现在,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华夏,都因为任公那一帮人,而发生了改变。 然而就是曾经的那帮人,死的死,伤的伤,到如今,已然不多了,能秉持了一颗初心,依然为国操劳的就更少了。 任公落寞的眼神,让汤皖看的心疼,通过别处来的消息,汤皖知道任公致仕主意已定,只好关心道: “任公,可是日后要醉心于学问一途?” “看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是有此打算!”任公哀叹道,但来自骨子里的倔强,让是不允许任公向对这个贫弱的国家置之不理,只好换了种方式延续任公的倔强。 “培养子女,让他们为之继续奋斗,这是我能做的最后的努力了!” 然而,正是任公这最后的努力,却是造就一段佳话,一门三院士,九子皆才俊,被后世网友戏称史上最成功的老爸。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汤皖站起身来,一脸的真挚,行文人礼,说道:“任公之品德,我为之钦佩!” 任公却是摆摆手,沮丧的说道:“皖之啊,准备的说,我应该是个逃兵,当不得此称赞。” “不,父亲,你不是逃兵!”侍立于一旁的思诚突然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十六岁的思诚,在这个时代,已然是一个大人了,正是这一番话,却是让任公热泪盈眶。 恐怕没有人能理解,一个人对毕生所追求的事业,亦如当初有多么的热爱,那么当他挥手离别的那一刻,亦如现在,就会有多么的痛苦! 任公端起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汤皖,忽然说道: “太炎先生曾说,待祖国山河,国富民强时,要让他的后人在清明和冬至的时候告诉他,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汤皖道。 “思诚,听到没,莫忘记了此事!”任公先生郑重嘱咐道。 “父亲,说这些还太早!”思诚回复道。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莫让我到了下面,还要向太炎先生讨消息,我可拉不下那个脸!”任公却是开起了玩笑。 “任公,此事无需担心,您的后辈都将是您的眼睛,替你看尽这世间风月”汤皖道。 “哈哈哈此句甚好,甚好啊!”任公哈哈大笑。 不知道为什么,与任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汤皖总是能感受到一种浓厚的悲情,但是自己又是一个见不得悲情的人。 因此,汤皖选择离去,没有接收任公挽留,一起吃饭的邀请,却是带着任公的愿望,毅然决然的出发了。 午后的阳光正盛,汤皖从任公家回来后,匆匆吃完了饭,就躺在院里的躺椅上,一边品着茶,一边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 脑中,任公落寞的眼神总是挥之不去,汤皖蓦的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仿佛越来越重了。 渐渐的,一股困意袭来,汤皖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大喊。 再一听,乃分辨出是钱玄的声音,汤皖揉揉眼,坐起身来,忙问道: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出了什么事情?” 钱玄应该是一路小跑回来的,脸上挂着汗渍,摇醒了汤皖后,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才说道: “皖之,刚得到的消息,松坡将军在曰本去世了!” 乍听之下,汤皖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是了,松坡将军身体本就不好,在湘西打了几个月的仗,怕是加重了病情。 “将星陨落,华夏失之,可惜!可惜!”汤皖惋惜道,而后又嘱咐钱玄道:“德潜,麻烦你以《星火》的名义,写一篇悼文吧!” “嗯!好!”钱玄道,想了想,又说道:“松坡将军留有遗言:锷以短命,未能尽力为民国,应为薄葬。” “松坡将军一生虽短暂,但却是我华夏近代史上,绚丽的一颗流星,绽放了他的光芒,当以国士待之,怎可薄葬!”汤皖感慨道。 松坡将军率军从西南角起义,直接导致了袁老大的皇帝梦破碎了,维护了共和,是具有积极历史意义的,作为国士,无可厚非。 第二天,所有的报纸上,都刊登了大家对松坡将军的悼文,表达了对松坡将军的哀悼。 果然,华夏官方也表了态,将在湘省的岳麓山为松坡将军举行国葬,肯定了其一生的成就! 松坡先生虽以远去,但是生活依旧在继续,从十月初,《星火》与仲浦先生联手喷康师开始,至十一月,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喷“孔”运动! 仲浦先生在沪市高举“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首都则以《星火》的火力最为猛烈,因此遭到了诸多守旧人士的围攻。 其中以凰坎教授为代表的的守旧人士,在报纸上发表了多篇文章,与《星火》隔空对喷。 然而,引起此番大战的康师,却是蓦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喷的正上头的双方人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其中《星火》以钱玄,迅哥儿的战斗力最猛,汤皖和秋明先生只能助攻,外加有演变成下一个钱玄迹象的首常先生助阵。 《星火》几乎是按着守旧派猛锤,关键时刻,辜教授到底是忍不住了,开始替守旧派站台,发表了多篇重量级文章,双方倒是打的个平分秋色。 却不想,正在进行的轰轰烈烈的喷“孔”运动,在这一天,却是被衙门里的一件大事所遮盖住了。 那就是“研究系”和“商榷系”,在国会议案时,双方议员大打出手,摔桌子,扔板凳,撸起袖子,互相下场肉搏。 此事一发生,消息立刻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满天飞,不消半天,整个首都城都知道了。 第二天,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这一消息,平津的《大公报》率先披露了国会打架的前因后果。 首先是北方的进补党人汤华龙和刘崇佑组建了“宪法案研究会”,但是进补党内也有别的声音,于是,不同意的人则另成立了“宪法研究同志会”。 进补党的代表人士就是任公,但是任公此时已经没了争斗的心思,于是汤华龙和刘崇佑就成了进补党的大佬。 另外说一句,首常先生的《晨钟报》就是进补党的报纸,不过,干不了多久,首常先生就要辞职了,因为首常先生的理念与其不一。 而南方的国抿党内部更是不团结,分成了无数个小帮派,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爽的,也就占着人多这个优势。 因此,国抿党内,时任内务总长的孙洪伊,见此情形不对,怕是要干不过进补党,要在国会议案时吃大亏。 于是,果断号召所有的国抿党人,团结起来,劲往一处使,拳往一处揍,干翻进补党! 最后,在孙洪伊的百般协调下,国抿党内算是暂时放下了成见,成立了“宪法商榷会”,成了国会第一大党。 北方的进补党一看,还能这样,于是,也果断大手一挥,“宪法案研究会”与“宪法研究同志会”立刻无条件合并,变成了“宪法研究会”!成了国会的第二大党。 这两派在其它问题还好说,但就在制定宪法的问题上,有着严重的分歧,因此,双方矛盾一直堆积和激化。 国会上,每当有提案时,需要有三分之二的赞成票,提案才能被通过。 但是,国抿党的提案总是遭到了进补党的反对。 最终在这一天,彻底双方爆发了,因此就有了在国会上演全武行的名场面。 国会里的乌烟瘴气被彻底捅了出来,空降全国热门事件排行榜榜首,引起了舆论的一片哗然,原有的喷“孔”瞬间消失殆尽。 大家纷纷调转喷口,开始对着国会两党喷,随着事件的发酵,不断的有黑料被爆出,引起了各界人士极大的不满。 然而,这些黑料与真正的大料想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个人,徐树铮。 相传此人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但是据有人透露此人刚愎自用,目中无人。 徐树铮在20岁的时候,正值年轻气盛,一腔热血,恰逢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便立志报国。 从其父亲的床头柜偷了路费,要从金陵独自前去首都,投笔从戎,为国效力。 但是,被其母亲发现了,坐着驴车,一路北上,连夜追赶,愣是把徐树铮找回来了,此投笔从戎第一次失败。 徐树铮在21岁的时候,写信给时任鲁省巡抚的袁大头,在信中,徐树铮大谈国事兵将,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深受袁大头赏识。 奈何袁大头其母去世,此时正在丁忧,不能离身,于是,就托时任鲁省观察使朱钟琪前去考察一番。 哪知却被高傲的徐树铮根本就看不上以名士自居的朱钟琪,拒绝见朱钟琪,由此引来后者大怒,专门写信骂徐树铮,此投笔从戎第二次失败。 两次的失败,让徐树铮空有抱负而不得施展,郁郁不得志,开始了四处飘零的生活,但是老天终归还是偏爱了徐树铮一次。 在其落魄流浪至大明湖畔的时候,遇到了在袁老大手下干活的启瑞,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很快被启瑞引为知己。 徐树铮开始当了启瑞的记室,就是专门替启瑞写文章之类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文秘,正式开始了其职业生涯。 这两人一搭档就是十几年,直至现在,徐树铮已经是启瑞办公室的第一秘书长。 因此背后有启瑞的撑腰,徐树铮平日里态度颇为傲慢,在衙门里横行无忌不说,还时常指指点点,无论是谁遇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叫上一声秘书长。 连黎黄陂都不被其放在眼里,就更别提黎黄陂的手下,国抿党大佬,内务总长孙洪伊了,因此,两人互相不对付。 不是今天你搞我一下,就是明天我搞你一下,最后演变成直接在衙门里当面互喷,若非有其他人在场,怕是要当场动手。 而且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了很多次,这俩人的行为也深刻暴露了启瑞和黎黄陂的不和,已经快到了爆发的阶段了。 于是,充当和事佬的卜五先生,一次又一次的在其中调解徐树铮与孙洪伊的矛盾。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蔡孑民来访 ,我在民国打酱油 一场国会全武行,爆出了一众衙门里的黑料,外界舆论开始疯狂抨击,全国大大小小的报纸几百家,一边倒的骂,光看着架势就吓人。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启瑞和黎黄陂带头发道歉声明,声称一定会严于律己,管好手下人,并且徐树铮和孙洪伊俩人,已经开始走辞退程序了。 这才渐渐平息了全国上下的恼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也算是得到了有效解决,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还是换汤不换药。 只要启瑞和黎黄陂两个派系之间,实质性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那么这种明里暗里的争斗就会一直存在,最多是面子工程做好点。 这件事一直吵吵闹闹持续到了12月,即将迎来了北方最寒冷的天气,街上的人都穿起了袄子,带起了毡帽,天空中的云朵也越来越阴沉厚实了。 有年纪大的人,依着经验,望着天空,就说道:“要下大雪咯!” 这就预示着北方最寒冷的时候要来了,六爷是从9月开始,就一直忙到了现在。 眼下十所新式学堂房屋主体工程,已经全部盖好,就差一些边边角角的收尾工作了,留待明天开春施工。 今天六爷来东交民巷,是为了别的事特意来的,早饭吃完之后,打了一辆车,就往这里赶,刚巧遇上汤皖在院里吃早餐。 “六爷,今天来有事?”汤皖端着碗,讶异的问道。 “先生,来是有一事要相商!”六爷抱拳,杵着拐杖,缓步走来。 “快快请坐,六爷!”汤皖挥手示意道,然后又朝着厨房里喊道:“大牛,替六爷沏上一壶热茶,炭炉也搬来,天冷了,暖暖身子。” 在汤皖的印象里,六爷比起去年初见时,精神了许多,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六爷亲自登门,与汤皖想谈慈善基金会的事情。 “六爷,时间真快,一年多去了,您老身体还是矫健如初啊!!”汤皖把碗里剩下的几口粥赶紧喝掉,与六爷相谈着。 六爷今天穿着厚袄子,坐下时,有些不便,汤皖赶紧蹲下替六爷理理衣服。 “先生,麻烦了!”六爷感谢道。 “客气个什么,咱们俩也算是忘年交了吧,这还不是应当的!”汤皖笑道。 六爷也知道汤皖为人随和,不讲究这些,也就不说客套话了。 大牛沏好了茶,拎过来,汤皖替六爷倒上一杯,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就忙着招呼道: “快喝热茶,暖喝一下,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保不准过几天就要下雪!” “我今天,就是为了此事来的,想与先生相商,今年粥棚的事宜!”六爷道,吹了一口茶上的热气,轻抿一口,开心道:“马上you要下雪了,不过今年不比去年,难民少了很多。” “这是好事,难民少,说明老百姓日子过得好,这年头,本是良家老百姓,大冬天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谁还愿意当个难民。”汤皖欣慰道。 “是啊,我设粥鹏这么些年了,头一次遇到今年这个情况,真是个令人高兴的事情。”六爷欣慰道。 不过话锋一转,六爷又开始担心起来:“只是这城里的乞丐不在少数,怕是要在冬天折掉几个。” “人老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他们那不是急也不是穷,是纯粹不想动,这样的人,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汤皖想起这些乞丐,就气的慌,连扶不起的阿斗都不如,唾弃道。 又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方便面工坊今年扩大规模,招了那么些人,但凡是个有手有脚的,也不至于靠每天在街上伸手要钱过日子。” “嘿嘿”六爷随即耻笑道,又不免有些无奈,继续说道:“谁说不是呢,话虽如此,诶当年这座城里的一碗粥救了我的命,如今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座城里有人冻死呢?” 汤皖自然能明白,六爷这辈人心里的执著,也不再尝试去劝说,而是说道:“既如此,那就再设一个粥棚,规模可以小些,” 六爷踌躇着,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抱拳弯腰行礼道: “先生,我替他们谢谢你了!” “干什么呀!”汤皖赶紧起来,扶住六爷,说道:“都是应该做的,不必如此,快快坐下,喝茶。” “诶!!”六爷开心道,沟壑纵横的脸上,泛着细腻的光芒。 聊完了这个,又闲聊了一会,六爷就回去,杵着拐杖,非得自己走,不让大牛送,真是个要强的小老头。 汤皖躺在躺椅上,边喝和热茶,边烤着炭火,眼睛不由得看向了天空,怔怔的发呆,肉眼可见的天上的云,像是要掉下来一样。 莫名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随后就被不知名的恐惧感包围住了。 “先生,外面起风了,还是进屋子吧!”大牛说道。 “啊!”汤皖回过神来,然后直起身子,喝一杯茶,抬头又看向天空,喃喃道:“是啊,快起风了,还是大风。” 汤皖拎着茶壶,进了屋子,大牛提着炭炉子,跟在后面,干冷的房间里,有了炭炉的加入,很快就暖和不少了。 在卧房的大桌子上,汤皖铺开了一张纸,索性提起笔,练起了字,书法一途,越是练的多,就越是精妙。 写了几首苏子的词后,就听到院里的传来了声音,紧接着就听到大牛在喊: “先生,有人来找你!” 汤皖杵着眉,放下笔,按理说与自己来往的人,大牛都该认识的,除非是陌生人,所以又会是谁,在下大雪前来找自己呢? 带着疑惑,汤皖推开门,走出门去,立刻就感到一股冷气直往身上扑,抬起头,看到在大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 穿着灰色的袄子,带着眼睛,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正笑嘻嘻的看向汤皖。 他身材不高,面向很儒雅,就只是一笑,就让汤皖感到了一股亲和感。 汤皖赶紧迎上前去,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忙问道: “这位先生,你找谁?” “我找皖之先生。”这个中年人先是款款行文人礼,然后缓缓答道。 “我就是,你是??”汤皖回礼道。 “我是蔡孑民!”中年人不骄不躁的说道。 “啊!!”汤皖惊呼道,原来眼前这个中年人就是孑民先生,来不及处理脸上惊讶的表情,连忙邀请孑民先生入内。 汤皖走在前头,一路招呼着,引着孑民先生往房里走,又冲着厨房喊道:“大牛,再沏一壶茶来!” 待孑民先生进门后,汤皖赶紧关上门,用火剪拨弄了一下炭火,示意孑民先生坐到火炉旁,暖和一下。 而后才郑重弯腰作辑,行礼道:“孑民先生,久仰!” 孑民先生示意不用如此,随和的说道:“皖之先生,不用说客套话,免了这一套。” 而后环顾四周,看了看汤皖的卧房,都是些简单的陈设,随口道: “皖之先生大名,我在珐国都听到了,已然是国际大学者,怎会过得如此朴素啊?” “哈哈”汤皖抿着嘴,没想到孑民先生一上来就开玩笑,不由得想起了陋室铭,也开玩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倒是我着相了!”孑民先生笑道,然后又看到了汤皖练的字,嘴里顺便念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没事干,就想着练练字,倒是让先生笑话了!”汤皖谦虚道,没想到孑民先生却是夸赞道:“苏东坡的这首诗,大气磅礴,与皖之先生的大志向甚是相配,难怪能写出《r国威胁论》,这等著作来!” “孑民先生,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汤皖沉声,推辞道。 “当得起,一个是射西北,一个是射东洋,有异曲同工之妙!”孑民先生盛赞道。 面对孑民先生上来就是一顿夸,汤皖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幸亏大牛来的及时,送来了茶,汤皖连忙岔开话题,招呼道: “孑民先生,快快用茶!” “好!”孑民先生道。 汤皖又用火剪拨弄了一下炭火,给孑民先生的茶杯续上热茶,想到此番孑民先生回国,坐的大船,一路漂泊,就说道: “先生一路辛苦了!” “辛苦?”孑民先生愣了一下,然后叹着气,又笑着说道:“不辛苦啊,不过是坐船而已,算什么呢。” 孑民先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这趟回国路,历经一个月之多,所谓近乡情更怯,辛苦什么的就不值一提了。 近乡情更怯的可不止孑民先生一人,这一次的轮船上,还有着不少的国人回国,大概是年关将近,回家团聚的缘故吧。 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尤其引得孑民先生的关注,她看起来不大的年纪,也就20出头左右,但却是一个人在欧洲,当起了战地记者。 一个华夏小姑娘,敢在战火连天的欧战中穿行,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而且孑民先生与之交谈后,竟然发现这个小姑娘还与汤皖有着联系。 “皖之先生,说起这次回国,我倒是遇到了一个小姑娘,说起来,他哥哥还是你学生,不知道你认识么?”孑民先生忽然问道。 只这听到的一瞬间,汤皖就呆住了,而一刹那间后,就又恢复了原样,连忙端起茶杯,撇过头去,抿了一口。 “哦?她叫什么名字?”汤皖佯装随意问道,实则内心已经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她的面容来。 “我记得船上的洋人都叫她记者lin,在瑛国《泰晤士报》当战地记者,她中文名叫灵湘!”孑民先生回忆道。 是了!是了!应该就是湘灵了,只是,汤皖心里既有长久以来的不安,忽然被放下的舒心,却又升起了一种不知如何面对的窘迫感。 “先生,以后就叫我灵湘吧!”这是湘灵在离去前,捐款时所说的话。 湘灵的声音此时却是在汤皖的脑中回荡,让那漂浮的思绪久久不能安定下来,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这种异样很快被孑民先生捕获到了。 “皖之先生,怎么了?”孑民先生疑问道,不明白为什么汤皖听到这个女孩的名字,会有如此奇怪的表现。 “啊!!”汤皖收掉了思绪,蓦的惊呼道,而后递给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 “我认识,她也回到了首都么?” “不知道,我和她在沪市分开了,她和一帮瑛国人一起走,不过想来应该会来首都的。”孑民先生道。 “那就好,回来了就好!”汤皖此时却又是安心道,只是一旦心里想起了她,就再也无法忽略了,总是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事情。 于是,汤皖又忍不住,问道: “孑民先生,可还知道她的其他事情?” 孑民先生仔细回忆后,摇了摇头,不过随后又说道: “我人在珐国,可是清楚的知道战争的残酷,报纸上成天的报道,成千上百万的人惨死,战地记者都是冲在一线的。” 说到这,孑民先生不由得咋咋嘴,感叹道: “我看那些洋人都挺尊敬她的,不过这样一个女孩子,任谁都会尊敬的!” “呼!”汤皖听着孑民先生的陈述,心都是揪着,指关节都抓的发白了。 又突兀的想起了与湘灵第一次在火车上见面的场景,被湘灵堵在厕所门口,只感到天意弄人。 “诶不说她了,孑民先生,喝茶,喝茶!”汤皖摇摇头,说道。 屋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温度很快就起来了,孑民先生感到有些热,就下了围巾,搭在椅子上。 俩人就国内一些事情,闲聊扯淡了一番后,孑民先生才开始了正题,说道: “皖之,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两件事。” “先生,您说!”汤皖抬手示意道。 “这第一件呢,是想来拜访拜访,认认门路,我一下火车,就听人说,来首都有两个人必见,一个是辜汤生,另一个就是你汤皖之。”孑民先生抬举着说道。 却是让汤皖脸都尴尬的红了,连连推辞道: “哪里,哪里,先生就别取笑了,都是些薄名,哪里能和辜教授相提并论,折煞了!” “哈哈哈哈!”孑民先生大笑道,然后拍了拍汤皖的肩膀,由衷的赞赏道:“我看一点都不薄,我人在外国,以前能听到辜汤生的名号,现在也能听见你的名号,泱泱华夏,值此之际,不过你二人矣” 汤皖继续尴尬的笑道:“先生,莫在说了,否则我要在地上挖洞了!” “好!好!不说了!”孑民先生很是欣赏汤皖不骄不躁的态度,然后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想问问你,可以程仲浦的联系方式?” “仲浦兄啊,嘿嘿先生,你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汤皖诡魅一笑,说道。 “那就好,没走错路,皖之,能把程仲浦的联系方式写给我么?”孑民先生问道。 “不用写!”汤皖挥挥手,见孑民先生一脸迷惑,而后立马解释道:“仲浦兄,前几天给我拍了电报,想来这几天就该到首都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孑民先生开心道,脸上挂着笑,紧接着说道:“不满皖之,我找程仲浦,是想请他来北大当文科学长的。” “先生慧眼如炬,仲浦兄真是恰到好处!”汤皖竖起大拇指,赞成说道。 孑民先生一回来,与教育部谈好了条件,就急着开始物色文科学长的人选,这时候,医学院的汤尔和和秋明先生就推荐了仲浦先生。 尤其是秋明先生,和仲浦先生的渊源颇深,后又加入了《星火》,对仲浦先生的了解就更多了。 听到孑民先生对文科学长的要求是锐意进取,思想先进,功力深厚,秋明先生一下子就想到了新文化的标志性人物仲浦先生。 本来汤皖也是人选之一,便是因为汤皖的名气是够了,差就差在文学底子,还有就是年纪也小了些。 刚好,孑民先生与仲浦先生还是个老相识,俩人年轻的时候,一起在沪市制造炸弹,要谋划刺杀老佛爷。 所以,综合各方面考虑,孑民先生最终定下了仲浦先生作为文科学长的人选,而首都,要论与仲浦先生交情最深的,莫过于汤皖了。 毕竟南有《新年轻》,北有《星火》,这现在已经是全国文化界,公认的新文化的南北两面大旗。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英雄是不应该被遗忘的 起风了,光秃秃的树枝摇晃着,天上在往下缓缓飘落,那一片片白,带来了安宁,带来了祥和,像是要把这个世间铺满。 安静的小院里,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偶尔摇晃的树枝,似乎证明这并不是一幅画卷。 很快,院里的青色地面,渐渐铺上了一层白,从院里一直延续到屋檐下,整个天地间只剩下“簌簌”的声响。 那窗外飘落的白雪,落在了汤皖的眼中,就像是一片片希望,从天上落下。 正在说着话的汤皖,突然止住了,嘴角蓦的往上拉了一个弧度,指着窗外,说道: “孑民先生你看,外面下雪了,真好!” 孑民先生转过头,顺着汤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笑了,感叹道:“是啊!!下雪了,这个世间又安静了!” “世间浮华皆沧桑,过往云烟终是梦。”汤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这一句诗,嘴角喃喃道。 “一片痴心莫回首,留自繁华待后人。”孑民先生顺着汤皖的前句,补上了后句,然后感慨道: “皖之,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千年教育之又一大改变,此番北大改革,意义之大,还需鼎力相助啊!!” 汤皖站起身来,郑重作辑行礼道: “先生,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尽力去做。” “那就好,那就好,一个《星火》,一个陈仲浦,有你们俩保驾护航,新文化定会是这大雪里的寒梅,傲!立!寒!冬!”孑民先生拍着汤皖的手臂,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说道。 孑民先生携冷风而来,踏寒雪而走,微笑着,步入了漫天大雪中,渐渐白了头发,白了肩膀。 汤皖注视着,看着孑民先生的身影,慢慢的变小,变小,忽然招手喊道:“先生,等等!” 孑民先生止住了脚步,蓦的转过身来,便看到汤皖撑着一把晕黄的油纸伞,踩着薄雪走来。 “先生,带着这把伞,莫让大雪冷了心!”汤皖抿着嘴,笑着说道。 孑民先生怔了怔,而后低头道:“谢谢皖之!”。 然后,撑着这一把油纸伞,一步一步走向大门口,忽而转身,盯着汤皖笑,一如刚来时,盯着汤皖笑一般。 “皖之,谢谢这把伞!”孑民先生再次微笑道。 汤皖站在漫天飘零的大雪里,脸庞与雪花摩挲着,目送着孑民先生的身影渐行渐远,中间像是隔着一层薄纱,直至模糊,消失不见! “先生,你站在大雪里做什么?”大牛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着先生站在雪中,看着大门的方向,疑问道。 汤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孑民先生的身影,顺着大牛的声响,转过头去,笑道:“我在赏雪啊!” 大牛不懂先生的赏雪,也不懂先生的浪漫,瘪了瘪嘴后,就收回头去。 而汤皖却是在原地,闭起了眼睛,抬起来了头,张开了怀抱,拥抱着漫天飘零的大雪。 雪花落在额头上,化成了雪水,感受着这一丝丝微凉,这一刻,汤皖感觉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冬天! 一股巨大的喜悦感袭来,让汤皖的脸庞又扬起了笑容,睁开的眼一瞬间,便看到整片天空的希望,正在缓缓落下! 汤皖深呼了一口气,抖抖身上的雪,突然转头,朝着厨房喊道:“大牛,中午吃什么?” 大牛又伸出了脑袋,憨憨的答道:“先生,早上刚买了新鲜的羊肉,中午吃火锅!” “有香菜没?”汤皖又问道。 “有!” 翌日,清晨,汤皖打着呵欠,推开了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冰雪大世界,远处的屋顶闪耀着白光。 汤皖不禁把双手伸进了寒冷里,耸了耸肩膀,忘我的走进了院里,听着耳边传来的“嘎吱”声,循着声音,渐渐的低下了头。 “呀!”汤皖发出惊呼,一个没注意,踩进了雪里,拖鞋里全是雪,赶紧叉着腿,弓着腰,就往后退。 “大牛,你怎么关就只扫你门前的雪,不扫我门前的呀!”汤皖朝着冒着炊烟的厨房喊道,顺便还在踱着脚。 “嘿嘿”大牛闻声走出来,看着先生的样子,憨憨笑道。 “别光站着笑了,赶紧扫一下,不然没法出门了!”汤皖朝下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哦!”大牛提着一把扫帚,就开始清理雪,弯着腰,憨笑着说道:“先生,俺其实是怕吵着你睡觉,就想着等你起来再扫!” “知道了!”汤皖随口答道,待大牛清理出一条路,从两边膝盖高的雪中间路过,走入院中,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眼睛余光中,看到了墙角堆着不少的稻草和木杆子,便指着问大牛:“那些干什么的?” “哦!俺估计这雪还得下,就想着再搭一个草棚子。”大牛道。 “那你把之前那个拆了干啥?”汤皖不解道。 回答汤皖的只是大牛傻傻的笑声,和摸着脑袋的手,大概是大牛就没有想到,草棚子除了夏天可以遮挡炎炎夏日,也可以在冬天阻挡皑皑白雪。 洗漱完毕,飞快的吃完了早餐,汤皖就去给大牛搭手,两人在院里中,搭起了草棚子。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草棚子已经搭好了,若是从高空中看下去,整片大地一片的白,唯有中间的一抹黄色异常的醒目。 在这抹黄色的下面,汤皖正躺在躺椅上歇息着,边上摆着一个红泥小火炉,上面摆放着一个黑色茶壶,正烧着茶水。 天上的云彩淡了不少,背后透着亮光,原以为今天不会下雪了,却不料在下午的时候,天上的云又开始变得厚实了,不久之后就又飘起了雪,簌簌的往下落。 汤皖就坐下草棚子下面,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满是文言文的书,嗤笑着,却是怎么也看不明白,全当是附庸风雅了。 忽然的,汤皖定住了,脑中想起了什么,朝着大牛就喊道:“去和湘虎说一声,让他晚上来吃饭,就说我有事情要与他说。” “好嘞!”大牛答道,刚好手里又没有事情,撑着一把伞,就脚下生烟似的溜出了门,后面还有汤皖担心的声音在追赶。 “你慢点,又不是赛跑。” 而大牛的回答却是一片身影闪过,至大门边消失不见。 “诶”汤皖笑了笑,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也就虽大牛去吧。 人类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一旦想到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便会顺着这条轨迹一直想下去。 汤皖放下了手里看不懂的书,轻轻端过一杯茶来,抿了一口后,眼里浮现的全是她独自一人走过的路。 湘灵当初走的那么突然,却是让汤皖感到深深的自责与后怕,如果在异国他乡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是要后悔一辈子。 抛开其他不谈,就单是从朋友的角度,那也是一种莫大的悲伤,谁也无法直视一个花季女孩的消失。 不过,还好,最终还是安全的回来了,回来就好啊,汤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也是打定了注意,等见到了湘灵,一定要好好的教育教育。 那么此时,湘灵会是在哪儿呢,在沪市?在去金陵的路上?在津浦线上?还是已经到了首都了? 不过,无论她在哪里,她都是已经在华夏的土地上了,如此便好了,汤皖安心的想到。 草棚子外面,正落着白雪,散落在院里,落在了脚边,汤皖又拿起了看不懂的书,边喝着茶,边继续附庸风雅着 “砰砰!!” 过了一会儿,大门上忽然传来了两声不大不小的敲门声,打断了汤皖的思绪,于是,撑着躺椅边缘,坐起身子,走向了大门。 这般敲门声,肯定不是钱玄,也定不是菊长,更不可能是大牛,走向大门的路上,汤皖的心里闪过无数个名字,却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她。 便是这么突然的,打开了半扇大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唯有大雪依旧在簌簌的往下落。 映入汤皖眼帘的是一个头戴宽大边沿的大礼帽的精致女子,至耳边的短发,以及一身黑色至膝盖的大衣。 她正微笑着,盯着汤皖看,黑色的眼睛里藏有一片晶莹剔透,额头散落的头发,随意的翘起,被过堂风吹得忽上忽下。 汤皖便只是怔怔的看着,渐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湘灵变了,脸上变的黑了些,但是却变得更自信了。 两人久久无语之后,湘灵低头款款行礼道:“先生好!” 湘灵的声音沉了些,却是让汤皖感到了久违的熟悉感,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低着头回礼。 只在低头这一瞬间,汤皖这才看见湘灵还踩着一双高跟皮鞋,鞋尖上还残留着点点余雪。 “怎么还穿高跟皮鞋,不冷么?”汤皖久违的沉声教育道。 汤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冬天里的穿搭是有讲究的,若是上身短装皮草,则脚上穿靴子;若是穿长款大衣,则脚踩高跟皮鞋,显得高挑! “哦!等会换!”湘灵答道。 湘灵的身边立着一个箱子,汤皖伸手拎着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湘灵,一直到房里。 “坐这里,等会就暖和了!”汤皖示意湘灵坐到火炉旁,然后蹲下打开了下沿风门,又用火钳拨弄了几下。 “渴了没?”汤皖问道,随后又懊恼的扭了扭头,还未等湘灵回答,就径直走出门去。 不消一会儿,就把草棚子下面的小火炉连带茶壶都拎进了房里,而湘灵却是已经换了一双鞋子了。 汤皖看着地上换下来的高跟皮鞋,又看了看湘灵脚上的长靴,便就收回目光。 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湘灵,说道:“喝点,暖暖身子!” “谢谢先生!”湘灵说道,双手感受着茶杯传来的温热,心里暖暖的。 “没事!”汤皖也坐到火炉旁,端过一杯茶,喝过一口后突然问道:“你还没有回家么?” “刚到,还没有”湘灵如实的答道,沉默了片刻后,又说道:“等会就回去!” “先不用回去,晚上你哥来吃饭,吃完再一起回去。”汤皖拨弄着炭火,笑着说道。 “我二哥他,他”湘灵露出惊喜的表情,猛然间听到湘虎的消息,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随即湘灵的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之情,即使湘灵再怎么想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也变得有些哽咽了。 “湘虎很好,他现在是老师呢!”汤皖知道湘灵想问什么,随后便把湘虎去了沪市之后,发生的事情,慢慢的陈述了出来。 湘灵静静的听汤皖叙述完,沉默了许久,郑重说道:“谢谢先生,救我二哥。” “没什么的,人活着就行。”汤皖挥挥手,不在意道,不过又紧接着补充道:“你也一样,活着回来就好!” 但是在欧战前线,又岂是那么容易活下来的,有可能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生命就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在当战地记者的日子里,湘灵每天都要去第一线记实拍照,等于半只脚踩进了鬼门关,因为身处大规模战役前线,随时会被炮弹碎片和流弹击中。 尤其是得国布置了马克轻重机枪之后,被流弹击中,生还的可能下大大降低了,便是因为马克沁重机枪子弹对人体组织的创伤,会比普通的子弹严重的多。 如今抗生素还没有出来,即使术后救活,仍然面临着巨大的感染风险,而一旦被感染,基本无救。 湘灵的前两个搭档死在了凡尔登战役期间,被流弹击中,术后的感染,幸运的是,湘灵挺过了感染期,活了下来。 和湘灵一起做野战医院专题报道的,是第三名搭档,不幸的是,死在了索姆河战役,被马克轻重机枪的流弹击中了脖子颈动脉,当场死亡。 但是,湘灵却是不想诉说,这一路上的危险重重,以及诸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 只想深深的,将这一切埋藏于心底,就是不想获得别人的同情,因此,只是用一声轻哼来代替回复。 “嗯!”只是这轻轻的一声,便道尽了湘灵一年多时间,与死神共舞的酸楚。 “说说这一年多时间,你是怎么过得?”汤皖犹豫着,还是问道。 湘灵想了想,淡淡的说道: “与我老师一起去了瑛国,然后在《泰晤士报》当了战地记者。” 实则是,许多人不愿意当战地记者,因为伤亡率太高了,而湘灵却是主动提出的,这也让湘灵身边的瑛国人,第一次见识到了华夏姑娘的勇气。 “战地记者,是怎么工作的?”湘灵说的很简单,但是汤皖想了解的更多一些,就又问道。 “和寻常记者差不多,用相机把战场的情况拍下来就行!”湘灵用简单的文字叙述着。 汤皖的心里一下子就生出后怕的感觉,已经能想象到,炮弹,子弹从身边,头上飞过的画面,忙问道: “你是要去第一线么?” 湘灵却是愣了愣,眼光躲闪了一下,犹豫着答道: “没有,我在我在后方的指挥部和医院。” 但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就暴露了湘灵的不善于撒谎,让汤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意识到,孑民先生说的是对的,湘灵是冲到第一线去的,前一秒还是小小的后怕,后一秒就猛烈的肆意袭来,让汤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这一刻,汤想说一些关心的话,责怪的话,呵斥的话,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就统统都说不出口了。 “诶!!!!”这所有的一切,在最后的关头,都化作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汤皖红着眼眶,撇过头去,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后,又问道:“回来了,还走么?” 湘灵心里“咯噔”的响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缓缓道:“还要走!” 汤皖心里没来由的又往下一沉,久久无语,明知道这是一趟充满危险,有可能一去不回的旅程,但自己却是没有理由让湘灵不要走。 只好问道:“那回来待多久?” “和劳工一起启程!”湘灵答道,随后又解释道:“我国参战已经成了事实,我收到了消息后,就特地申请回国,准备做一个关于我国劳工的长期追踪报道!” “怎么就想起了报道这个?”汤皖疑问道。 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想回国看看,但是湘灵却是刻意的选择略过;第二个则是湘灵能深刻的体会到,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感以及无助感。 而且战争就意味着死人,祖国同胞不远万里,去异国他乡当劳工,算是为国出征,他们中一定会有人永远的长眠在遥远的地方。 但他们是英雄,应该被铭记,被歌颂,所以湘灵打算从劳工离开家乡的那一刻,就用镜头记录下来,一直记录到战争结束为止。 然后把他们的英雄事迹,报道出来,让所有的国人知道,有这么一帮人,在万里之遥的地方,为国家努力。 也让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都看看,华夏虽然远在东方,但也在为和平作出努力。 “是啊,他们是英雄,不应该被遗忘的,应该被记录在历史里,你的想法很好。”汤皖明白了湘灵的用意,不由得另眼相看,最后说道:“我支持你!” 说到这,湘灵的耳朵里不禁响起了爆炸的轰鸣声,眼睛里不禁浮现出,一团巨大的火花以及肆意横飞的子弹。 痛苦的哀嚎,血液浇筑的土地,以及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 “嗯!”湘灵却是异常冷静应道,见得多了,就习惯了,随后沉默着,又说道:“英雄是不应该被遗忘的”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仲浦先生: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在民国打酱油 房外的雪花依旧在簌簌的往下落着,大牛撑着伞,从城外的学校,赶回来,只比平时慢了一小会。 不过大牛走路的动静太大,脚踩着积雪嘎吱嘎吱的响,汤皖一听就知道是大牛,忙推开房门喊道: “和湘虎说了没?” 大牛行走至院子中央,蓦的停住,转而看向先生,回复道: “他在上课,俺没见到,就和豫才先生说了!” 大牛顿了顿,又说道:“俺还想等着呢,豫才先生让俺不要等了,就先回来了。” “豫才先生知道了也行。”汤皖点点头,正准备关门,就又听到大牛鼓囊着嘴巴,疑惑的问道:“先生,俺等会是不是还得再买些让肉回来?” “怎么了?”汤皖问道,不过随即一想,确实是要多买些,今晚人多。 “俺一说你让湘虎皖上来吃饭,豫才先生就问晚上吃什么,俺就说是羊肉火锅,豫才先生就让俺多准备些!”大牛有些不开心道。 “那就买多多的羊肉,保不准明天还要吃呢,这大雪天的,一时半会又不会坏!”汤皖寻思道。 大牛憋憋嘴,抱怨道:“先生,你不晓得,现在羊肉老贵了,特别是下雪天,就更贵的没边了。” 原来是担心花钱啊,汤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又接着笑道:“没事,这点钱还是够的,只管买羊肉,不过你回来的时候,顺便路过德潜先生家一趟,就说学他生回来了,一起来吃饭。” “噢!俺晓得嘞!”大牛沉声应道,心里却是为先生担忧,媳妇还没娶,房子也没买,而先生先生工资高,但又是个爱请人吃饭的,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唉”大牛噘着嘴叹气,不情不愿的往大门口走了几步,突然顿住,猛然间地一回头,大呼道:“先生,可是湘灵小姐回来了?” 汤皖点了点头,笑道:“刚回来,在屋里呢!” 大牛兴奋的像个孩子,踩着积雪,几步就走到房前,把头伸进了房里,就看到湘灵正笑嘻嘻的看着房门口。 “傻愣着干啥,进来啊,热气都没了。”汤皖笑骂道。 “诶!”大牛开心答道,把伞留在外面,钻进房里,仔细盯着湘灵看:“湘灵小姐,你这么久哪儿去了?” “去了外国!”湘灵笑道。 “咋去那么老远的地方呢?”大牛问道。 “因为要工作”湘灵耐心的与大牛搭着话。 汤皖端着茶杯,坐在一旁,听着俩人的对话,感到一种久违的舒心,就像是寒冬里的一抹温暖。 大牛正与湘灵说着话,突然间,懊恼的拍着脑袋,说道: “差点忘了买羊肉了,俺这就去买,对了,湘灵小姐,你可有什么别的想吃的?” “没了,羊肉就行!”湘灵道。 “诶俺这就去,买多多的羊肉!”这会的大牛一点心疼钱的想法都没有,心里想的是,反正钱是先生的,迟早是要花的。 大牛动作飞快,推开门,就跑进了大雪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轻,片刻后,院里又重新被簌簌的雪落声所充斥! 房里的的火炉子炭火烧的正旺盛,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在翻腾着,虽是下雪天,但是房里却是很暖和。 湘灵脱下了帽子,脸上红扑扑的,汤皖蹲下,把火炉子下面的风门关上一些,拎着茶壶就说道:“我去换一壶新茶来!” 看着汤皖快步走向门外,消失不见后,湘灵蓦的掩嘴失笑,站起身来,环视着,这间熟悉的屋子,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曾经睡过的床上,顿时感到有些脸红。 屋里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变化,书桌上依旧还是那么的乱,旋即又被桌上的大白纸所吸引,便是汤皖练字写的苏子的诗句。 湘灵仔细端详着,发现先生的字写的漂亮了很多,比起一年前,简直是云泥之别。 看完了这些,就开始收拾起书桌,把笔墨摆整齐,纸张叠叠好,不一会儿,就赏心悦目起来。 汤皖正在厨房里,重新沏茶,看着门外的大雪天,忽然就陷入了恍惚里,总是觉得自己现在面对湘灵时,带有一些异样的情绪。 汤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没来这里之前,一直是个好学生,从小学大学,然后毕业,直至出来工作,也没正儿八经的谈个恋爱。 就连结婚对象,也是通过家里人介绍认识的,就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其实只是正常的关心,若是迅哥儿和钱玄也如湘灵这般,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表现的,大概湘灵只是女孩子的缘故吧。”汤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皖之,湘灵” 大牛没有先去买羊肉,而是先去告诉了钱玄,一听到自己学生回来了,钱玄立刻就赶来了,人还未进门,声音先抵达。 “听到了,听到了!!!”汤皖高声回复道,拎着刚泡的新茶,走进院子,冲着钱玄招手示意进房里。 钱玄提着衣襟,走入房中,便看到自己的学生,正在向自己行礼,“德潜先生好!” “好!好!回来了就好!”钱玄仔细的盯着湘灵看,抿着嘴唇,所有的话到口边,就止住了,心疼道:“变黑了些啊!” “哈哈”汤皖笑道,示意钱玄坐下,说道:“她是记者,每天都在外面跑,不黑才不对劲呢!” “就你知道,我自己的学生,我能不清楚么?”钱玄斜着眼,嘲讽道。 然后钱玄就当汤皖不存在一样,开始问湘灵这儿那儿的,知道了湘灵是回来做劳工专题报道的。“巾帼不让须眉,你老师我与有荣焉,我支持你,为劳工做报道。”钱玄想了想,又说道:“他们确实不该被遗忘,你的想法很好!” 稍迟一些的时候,等下了课,迅哥儿和湘虎就直接来了,知道湘灵回来了,顿时开心极了。 湘虎宠溺的责怪着湘灵不告而别,而湘灵则是责怪湘虎冲动上头,兄妹俩时隔一年多,总算是安安全全的见到了。 没有过多的情绪宣泄,也没有大声的责骂,更没有提起难过的事情,因为这兄妹俩经过了许多事,都已经长大了。 晚上的时候,大牛弄了一个超大火锅,配了不少的菜,一大桌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吃羊肉。 等到吃完饭,散席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小了很多,天上只飘着三三两两的雪屑。 汤皖目送着迅哥儿、钱玄、湘虎、湘灵离开,却是没来由的感到高兴。 晚上,躺在床上的汤皖,在脑中回忆着劳工离开的时间,一算下来,还有大概半年的时间,不过,至少能把这个年过了。 可是,一想到齐鲁大地上的十几万同胞要去欧洲,心里就难免会感到沉闷和悲痛,虽说只作为华工,但是危险性却是极高的。 单就说这些北方汉子,没有在海上讨过生活,晕船就是一个难关,而且,明年得国潜艇开始攻击各国去往欧洲船只。 另外,在战场上,华工要负责挖战壕,送弹药,抬伤员,运输物资,还有老外的白眼等,总之,这十几万同胞,怕是其中有一些人会永远的回不来了。 汤皖越是在脑中回想的越多,就越是睡不着,索性,坐起来,靠在墙上,盯着眼前的黑夜 一方面是为了生计,一方面是为了国家,可无论是哪个,都难以掩盖这悲伤的,即将发生的事实 汤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一推开门,眼睛被亮光给刺激了。 连忙抬手挡住强光,眯着眼,适应了一会,才好受些,这才发现屋外的雪已经停了,天上竟然出现了太阳。 屋顶上融化的雪水正在顺着,屋檐下的冰溜子往下滴,齐刷刷的一排,像是钟乳石一样,被太阳一照,顿时晶莹剔透,刹是好看。 去厨房洗刷完,就来到了草棚子下面,一面晒着太阳,一面吃着早餐,顺便看看报纸。 大牛不知何时,把房里的火炉子拎出来了,放到了草棚子里,不一会儿,草棚字的边缘就像下起了雨一般,连成了一条线,往下流。 早餐吃完,汤皖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眯着眼,忽然头顶出现了大牛倒映着的一张脸。 “先生,湘灵小姐中午一个人在家,要不要去请来一起吃?” “去吧!一个人烧饭也麻烦!”汤皖说道,不过对于大牛的举动,汤皖总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却是说不出来。 大牛高兴的直奔门外,湘灵家而去,不一会儿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说道: “湘灵小姐说不来了,要去劳什子公馆!” “那是瑛国公使馆!”汤皖没好气道,大概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办的吧。 “哦!可是我羊肉都准备好了!”大牛委屈道。 “多了就多了,你中午多吃点!”汤皖乐呵呵道。 然而,这多余的羊肉正好派上了用场,因为仲浦先生来了,身后还跟着孟邹先生。 “不是还有几天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汤皖惊喜的问道,而后看向仲浦先生身后,开心道:“孟邹兄,你也来了,好久不见!” “我这不是想你了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仲浦先生打趣道,随意的在草棚子下面,找了个位子坐下。 “本来是后天到的,仲浦说要提前来絮叨絮叨,就更换了车票,刚好赶上了大雪天!”孟邹说道。 “孟邹兄,快坐。”汤皖招呼着,然后给俩人倒上茶水,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厨房大喊:“大牛,羊肉不够,还要多准备些!” 大牛显然知道院里来人了,一看到是仲浦先生,连忙上来打招呼,憨笑道:“先生,俺晓得了,我再切一些羊肉。” “谢谢大牛了!”仲浦先生说道,然后回答的,却是大牛憨憨的傻笑。 “仲浦兄,你这踏雪而来,想必沪市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这回来是寻场地的?”汤皖问道。 “非也,还没那么快,不瞒皖之兄,我们俩这回来是来拉投资的!”仲浦先生答道,随后开始解释起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原来仲浦先生已经说服了沪市的股东,但是《新年轻》要想搬到首都来,还需要不少的费用,另外仲浦先生也想把规模办的再大一些。 因此,就需要再拉几个股东,寻求多一些的资金,好买一些设备,租房等。 “这个简单,《新年轻》如今在首都非常受欢迎,只要你程仲浦说一声,要拉投资,想凑上来的人,从这里可以排到朝阳门!”汤皖龇着嘴,夸张的说道。 “唉排到朝阳门太夸张,排到胡同口就行!”仲浦先生幽默道。 “仲浦啊,先别高兴的太早,就怕事情有万一。”孟邹提醒道。 仲浦先生咧着嘴,指着孟邹,就说大笑道:“皖之兄,你看看孟邹,我这还没开始拉投资呢,他就给我泼冷水,这大冬天的,首都又冷,我这马上就成冰人了!” “怎么说我呢?”孟邹无语道,泛着白眼,又解释道:“这经商和搞学问是两条道,商人首先看重的是利益,赚不到钱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干的!” 汤皖拍拍孟邹的胳膊,安心道:“孟邹兄,放心,我给你出个主意,包你能谈成!” “哦?”孟邹疑问道,连带着仲浦先生就来了兴趣,就催促道:“皖之兄,有什么好主意?” “你与人谈的时候,就说首都的《星火》将为《新年轻》长期供稿。”汤皖神秘兮兮说道。 孟邹一想就明白了过来,顿时拍着大腿,喜笑颜开,说道:“如此一来,至少增加两成胜算。” 北方的《星火》和南方的《新年轻》,这两个如果一起合作,定然能掀起一波又一波新文化的浪潮,那么杂志的销量就不用愁了。 “诶终是让这些商人获了利!”仲浦先生佯装叹气道,却不料孟邹无情嘲讽道:“皖之兄,我和你讲,仲浦当初一个子都没出,就办了《新年轻》,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忽悠上了船!” “现在这会,又说起商人的不是了,我看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因为孟邹本身经营着亚东图书馆,哪能受得了仲浦先生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 “好了,你们俩可是老搭档,别窝里反,凭白让我看了笑话,哈哈哈”汤皖打趣道,而后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看向了仲浦先生,说道: “仲浦兄,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你要坐好准备!” “什么事?”仲浦先生被汤皖严肃的样子,吓一跳。 于是,汤皖就把孑民先生要请仲浦先生去北大当文科学长的事情,诉说了出来,引来了俩人的惊讶。 “请我去北大当文科学长?”仲浦先生不可置信道,而后又摇摇头,笑道:“不可能,再说我也不想蹚北大的浑水,我自己办杂志,乐得逍遥。” 汤皖笑而不语,还是没忍住,说道:“仲浦兄,我赌你会去北大当文科学长,八大居一顿饭,可行?” “孟邹,你做个证,皖之的赌我接了!”仲浦先生干脆利落的答道“轻轻松松一顿饭到手!” “哈哈哈”汤皖大笑道!!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大雪中的火锅盛宴 这几日的天气,就和人的心情一样,阴晴捉摸不透,汤皖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大太阳,远处屋顶,皑皑白雪,晶光闪耀。 在草棚子下面喝了会茶,在与仲浦先生聊了会天后,已然不见了大太阳的身影,这会天色又阴沉了下来,开始飘起了雪屑。 汤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冲着厨房喊道:“大牛,去和德潜先生,秋明先生,首常先生,豫才先生说一声,就说沪市的仲浦先生来了,一起来吃饭!” 大牛手里还拿着菜,应着声,跑进院子,踌躇道:“先生,这菜还没择完,我” 大牛这跑一圈,不少消耗时间,怕耽误中午先生们吃饭,一时难办。 仲浦先生随即说道:“这马上又要下雪了,大牛满大街跑也不方便,不如去外面餐馆吃,省事还便捷!” “是啊,皖之啊,我看就去外面吃,我们住的宾馆边上就有一家羊肉火锅店,听宾馆老板说,口味不错,吃的人多。”孟邹也不想麻烦,补充道。 “嘿嘿去外面吃,花那钱干嘛。”汤皖笑道,想起刘半夏来应聘时,说的话,开玩笑道:“仲浦兄,孟邹兄,你们俩可不知道,有许多人花钱要来我这里吃饭,我都不带搭理的。你们俩可倒好,还要花钱出去吃,这要是传出去,让我面儿往哪里搁?我还要不要在首都混了?” “哈哈哈哈”仲浦先生大笑,看了孟邹一眼,又看了看大牛手里的菜,顿时生出一个点子来,说道:“既然皖之兄盛情邀约,如果再推辞就是我程仲浦的不是了,传出去也丢你皖之先生的面子。” “哈哈”汤皖手指着仲浦先生发笑。 “我有个主意,让大牛去通知他们,至于这中午的饭,我们自己来,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依皖之兄之见如何?”仲浦先生问道。 “好!”汤皖当即爽快答道,其实汤皖已经想到这个点子了,却是没想到与仲浦先生想到一块了,于是,吩咐道:“大牛,你只管去,剩下来我们来!” 大牛的目光从三人的手上扫过,除了孟邹的手稍微粗糙一些,汤皖和仲浦先生的手都是细皮嫩肉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像是能做饭的手。 大牛怀疑的目光,收入了三个人的眼中,引得三人一阵笑,孟邹当即卷起袖子,露出手腕子,说道:“大牛,你尽管放心,有我在呢,保证中午不耽误了。” 大牛嘴角喃喃着,还想说自己手里活快些,在跑的快些,然后回来做饭,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汤皖已经带头站起来了,开始撸袖子,说道: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当真比写文章难?大牛你只管去,平日里都是你给我做饭,今日我也给你做一顿。” “就是,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还不信了,来!”仲浦先生也站起来,准备撸袖子。 见此,大牛也不好说什么了,在厨房里,仔细叮嘱了一番后,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门,生怕这几位先生把厨房给点了。 随即,像是屁股上被抽了几鞭子似的,埋着头冲出门去,想的是早点回来,连伞都忘了带。 汤皖看着自己等三人,撸起了袖子,突然想起了大大的一句话,然后鼓舞着士气,喊道:“诸位先生们,让我们撸起袖子加油干!” “加油”一次,最早出自于清朝道光年间,张之洞的父亲张瑛,时任黔省知府时候,为鼓励当地读书人读书,便令衙役每晚出去巡视时,遇到有秉烛夜读的读书人,就往油灯里添上一勺油。 因此,加油一词用在此处,仲浦先生和孟邹还是能理解的,随即齐声应和道:“好!撸起袖子加油干!” 另外,可别小看了孟邹,其文学素养丝毫不低,在20岁的年纪就能中秀才,也还是可以的,只是后来家中巨变,不得已才经商养家。 厨房的烟筒正冒着袅袅炊烟,而厨房里的三个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午饭,孟邹穿的很正式,却是围上了大牛的围裙,正手拿着大勺,没有一丝违和感。 仲浦先生和汤皖俩人,则是面对着坐在小马扎上,有说有笑的择着菜。 不知不觉,天空中,原先的雪屑渐渐变大,不一会儿,就簌簌的下起了大雪,整个院里又重新回归了静谧之中。 只是偶尔的从厨房里飘出来一两句拌嘴的话: “仲浦兄,你是不是没坐过小马扎,衣襟都拖地上了,赶紧撩起来,嫂子不在,可没人给你洗。” “这大白菜,你得把最外面的一层剥掉,放的久了,不新鲜,皖之兄,你连这也不懂,难怪大牛不放心你!” “大牛明明是不放心我们三个,怎么就不放心我一个人了?” “皖之兄,大牛对我可是放心的,你们在沪市的夜宵,可是我带着他们做的,大牛是对你们俩不放心。” “咱们三个就别争老大老二了,在大牛眼里都一个样!!” “哈哈哈”三人干着活,齐齐笑道。 院里接着又稍稍起了些风,大雪开始斜着往下落,光秃秃的树枝上,早就盖上了一层薄雪,被风轻轻一摇,就整片的往下掉。 这一刻,整个世间,都被这簌簌下落的雪充斥着,仿佛是一副动态的雪景画,而偶尔几句厨房里的拌嘴飘荡在院里,更为这幅画添上了一丝灵动。 “仲浦兄,仲浦兄”钱玄一进门就大喊道,一收到大牛的通知,钱玄夹着个木盒子,就兴冲冲的赶来了,片刻不耽误。 “德潜兄,我们在厨房。”仲浦先生闻声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门口,便看到钱玄正一手放在头顶挡雪,向厨房赶来。 “刚好,赶紧来搭把手,”汤皖说道。 钱玄看着厨房里的三人,顿时明白了,笑着放下了木盒子,寻了个空出,蹲在地上,加入其中。 等到菜择完,洗干净,碍手碍脚的三人就被孟邹赶出了厨房。 钱玄拿着木盒子,就说道:“走,去草棚子里,古有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有雪中三人斗地主。” “斗地主是什么?”仲浦先生疑问道。 汤皖一边拉着仲浦先生往外走,一边诡魅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草棚子里,石桌旁,红泥小火炉里有热茶,边上是有烧的正旺的炭火炉子,外面则是下着大雪。 钱玄和汤皖演示了几遍后,仲浦先生顿时起了兴趣,很快就明白了玩法,不过却是不怎么熟练,但是不碍事。 结果还是很明显的,汤皖包了地主,赢得多,偶尔的输了一把,那还是故意放水的缘故,免得打击这俩个小农民的积极性。 不一会儿,秋明先生到了,说起两人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秋明先生在杭市当教员的时候。 “仲浦兄,别来无恙!”秋明先生抱拳笑道。 “秋明兄,亦别来无恙!”仲浦先生手里拿着木质扑克牌,单手抱拳答道。 “赶紧的,仲浦兄,轮到你了,顶住他的老k,别让他过!”钱玄正斗的正酣,听到秋明先生的声音,忙说道:“秋明先生,等会你上,把皖之这个老地主换下去!” 一看在斗地主,秋明先生立刻起了劲,行完礼后,就直往汤皖身后站,只等着接汤皖的位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渐渐地,首常先生也来了,很快加入了斗地主,四个人,谁输换人上,草棚子里全是斗地主的声音。 “抗住,别放水!” “上家,你接着出!” “顺子!” “刚好接上!你这电送的好!” 诸位先生嘴里的这些后世熟悉的斗地主词汇,当然全是从汤皖这里学到的,然而汤皖此时却只能在一旁端茶送水,干瞪眼。 快到中午的时候,迅哥儿撑着伞来了,《星火》的成群全部到齐,孟邹和大牛,开始往草棚子里端铜锅,上菜。 “今日仲浦兄和孟邹兄,从沪市远道而来,于雪中,特设此接风宴,携全体《星火》成员,欢迎两位先生到来!”汤皖捧着杯子,开场说道。 “欢迎!” “欢迎!” 仲浦先生亦是举杯,挥手指向棚外的漫天大雪,说道:“不瞒诸位,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吃过无数次火锅,唯独没有在大雪中吃过,甚是有格调。” “哈哈哈”众人被仲浦先生逗得一阵发笑 “此杯,我敬诸位,感谢你们所设的,为我陈仲浦此生,独一无二的接风宴,感谢!”仲浦先生说完,仰头一杯饮完。 火锅冒着热气,席间众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还有茫茫的漫天大雪为伴,这一顿接风宴,赢得了一众好评!! 可惜,没有专人记载发表,否则大雪中吃火锅,一定能引起时尚潮流,为许多人所效仿 回去的路上,仲浦先生和孟邹还在一边走,一边说,“孟邹,首都的氛围比沪市浓多了,《新年轻》一定要来首都,才能发展壮大,在沪市畏首畏尾的难成气候。” “仲浦,咱们俩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你之志向我最明白,《新年轻》来首都,我绝对支持,但是不能忽略客观因素。”孟邹从实际角度出发,提示道。 “不就是那些商人么,有你应付,我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提笔写文章还成,让我与他们打交道,实在是难为我。”仲浦先生笑嘻嘻的看着孟邹,说道。 “人家都是奔着你程仲浦的名头来的,你不去,还怎么谈?”孟邹一听,就急着说道。 “那我也不知道说啥啊?总不能干坐着不说话吧,那岂不是尴尬死。”仲浦先生开玩笑说道。 “你人一定得露面,其他的见机行事。”孟邹道。 “哈哈哈”仲浦先生闻言,大笑,驻足说道:“那这行,还能蹭饭吃,划算。” 孟邹摇了摇头,看着仲浦先生远去的背影,实在感到无语,叹着气,跟了上去 大雪还在簌簌的从天上往下落,大街上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黄包车已经没法出车了,仲浦先生和孟邹两人,只能冒着大雪,走回宾馆。 走了许久之后,视野里才出现了宾馆的影子,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着“四平宾馆,”寓意四海平安的意思。 孟邹想给仲浦先生开一个豪华套房,好会见来客,哪知却被拒绝,最后拗不过,只开了二楼的两个单间。 两人走到楼下的楼梯口,上面有雨棚遮挡,拍了拍胳膊和身上的雪,走了许久,正累的慌,暂歇息片刻。 楼前有一片空地,上面有几个顽皮的孩子,正在雪中,互相追逐着,嬉戏着。 这不禁让仲浦先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仲浦先生手指向雪中的孩子们,笑着说道:“孟邹,我小时候,下大雪也是这样,还打雪仗,扔雪球。” “何止,现在这会,天气正冷,雪又大,乃是野地里抓兔子的好时候,一抓一个准。”孟邹回忆道。 “对对还有野鸡,也是这会抓”仲浦先生补充道。 两人趁着歇息的间隙,聊起了小时候大雪天里的趣事,然而一晃多年过去,仲浦先生已经多年未回家过,心里不由得感到唏嘘!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面对此情此景,仲浦先生吟诗道。 孟邹适时的鄙夷道:“你十七岁离家,算什么少小,再说你这头发也没白,就别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仲浦先生一听,就知道孟邹因为什么事而喷自己,赶紧低个头,认错道:“好嘞,汪爷,就别记着我这点了,我不是已经答应随你去了么?” “赶紧上去吧你,别再冻着了!”孟邹被仲浦先生逗的发笑,而后叹着气,夹紧了公文包,抬头看向了漫天大雪,无奈道:“我再去联络联络,你等我消息。” “辛苦了,孟邹兄!”仲浦先生郑重感谢道。 孟邹低着头,又朝着大雪里走去,越来越远,直至在仲浦先生的眼里消失,才收回了目光,短暂的在雪中嬉戏的孩童身上逗留了一下,才转身踏上了楼梯,向二楼走去。 不过二十来个阶梯,仲浦先生很快就走完了,到了二楼,一转弯,刚抬头,就看到孑民先生正挥着手,微笑着看来。 仲浦先生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嘴角不知不觉已经向上扬起,只这一瞬间,就让仲浦先生想起了诸多往事。 在仲浦先生的印象里,当年的孑民先生颇有侠义之风,一副带头大哥的做派,而眼前的孑民先生却是苍老了许多,真乃岁月不饶人。 “孑民兄,好久不见!”仲浦先生朝着前方喊道。 “仲浦兄,别来无恙啊!”孑民先生喊道。 一句简单的问候,就让两人仿佛置身于十几年前,回到那个热血沸腾的年纪,即使心里有着诸多言语可以说,只到了嘴边,又都无法说出口。 楼外的天空,依旧在下着大雪,雪地里的孩子依旧在嬉戏,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仲浦先生置若罔闻,大笑着,张开了怀抱,走向了孑民先生,既为了怀念往事,亦是为了深拥未来。 “哈哈哈” “两个大男人,竟然抱一起。” “两个大男人,竟然抱一起。” 楼下雪地里玩耍的孩子们,看向了楼上,乐呵呵的,齐声喊道。 仲浦先生和孑民先生,听着楼下孩子的呼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轰然大笑。 仲浦先生笑着走向门边,撩开了门帘,挥手示意道:“孑民兄,请进,外面冷!” “好!”孑民先生欣然入内,走入房中,环视了一眼房间,没发现有任何人,目光又落在了书桌上,写好的几幅字上面。 上面写着“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是狂草字体,力道十足,大气磅礴,一看就是个心志颇高之人所写。 “仲浦兄,一别多年,书法一途,已至大师水准啊!”孑民先生夸赞道。 仲浦先生正在用那个火钳拨弄火炉子里的炭火,闻言谦虚道:“孑民兄,莫要给我脸上贴光,当不得。” “我这人不爱说假话,自然是能当得。”孑民先生双手捧着这幅书法,认真的欣赏着,又说道:“可否送我?” “哈哈哈”仲浦先生走上来,笑道,而后有拿起笔,说道:“孑民兄若是真的能看得上,我便重新写一幅,这幅是无聊练字之时写的。” “不!不!不!”孑民先生拦着了仲浦先生写字,看着手里的这幅字,说道:“便是不经意状态下写的这幅字,透露出的气势,才叫好。你现在重新写,没有了当初写这幅字的心境,终究是比不得。” “孑民兄,所言极是啊!”仲浦先生稍稍一思索,就能明白,索性放下笔,招呼着:“快坐下,暖暖身子。” 孑民先生小心的收好这幅字,放入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然后再落座,接过仲浦先生递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仲浦兄,可还记得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见了么?”孑民先生闲聊道。 “十二年!”仲浦先生脱口而出道。 “是啊!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了!”孑民先生感慨着,眼睛里不由得泛起了模糊,于是,脱下了眼镜,吹了口热气,仔细的擦拭一下。 “一晃而过,已经是十二年了,我蔡孑民才终于是看清了仲浦兄的远大志向。” “哪里,孑民兄言过了。”仲浦先生推辞道。 “不言过,不言过啊,一点都没言过其实。”孑民先生感触颇深的看着仲浦先生,回忆一下子就拉回到了十二年前。 “仲浦兄可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参加暗杀团,制造炸药,谋刺老佛爷的日子么?” “哈哈哈!”仲浦先生大笑道,记忆却是随着孑民先生的话语,回到了十二年前,随后沉声答道:“不敢忘,怎么敢忘,至今记忆犹新。” “记得就好,炸弹没造成,差点丧了命,还得感谢仲浦兄及时的推了我一把,否则今日哪还有我蔡孑民。”孑民先生笑着,感谢道。 “应当做的,若是换做孑民兄,定然也会那么做。”仲浦先生说道。 “唉话不能这么说,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然我今日岂能安稳的坐在你面前,同你说话?” 孑民先生想着曾经的一切,不剩唏嘘。 “言重了,孑民兄。”仲浦先生推辞道。 说完,仲浦先生示意喝茶,孑民先生脸色带着往昔的记忆,亦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一口后,又说道: “我记得我好像比仲浦兄大不少吧?” “整整一轮,12岁。”仲浦先生确定道。 “哦!!所以你也属兔啊,哈哈”孑民先生笑道,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合。 仲浦先生龇着嘴笑着,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就又听到孑民先生继续说道: “就只大了一轮,我就老多了,这么些年过下来,心气也不高了,棱角也被磨平了,没了当初的一股子热血,如今想来却是落了下乘。但是仲浦兄你不一样啊,依旧热血方钢,我是着实羡慕的很呐!” “孑民兄说的哪里的话,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带领我的老大哥。”仲浦先生说道。 “哈哈哈”孑民先生轻笑着,端起了茶杯,润了润喉咙,摇了摇手,说道:“仲浦兄,莫说安慰我的话了,我很清楚我自己。倒是仲浦兄,如今名气大呀,我在珐国都能经常听见你的名号呢,你办的《新年轻》,我每期必读,每一次都有新的收获。” “哦?”仲浦先生惊喜道:“孑民兄也看《新年轻》?” “我不光看,我还非常同意仲浦兄所提出的科学与民主,在这条路上,我与你想法一致。”孑民先生如实答道。 “没想到孑民兄,也深谙此道,敬佩,敬佩。”仲浦先生抱拳,钦佩道。 “不敢当啊!”孑民先生摇摇手,说道“不过有个机会,能把科学与民主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不知仲浦兄意下如何?” 仲浦先生心中已然明了,孑民先生的来意,想起了汤皖之前所说的话,一时为难,但是孑民先生话至嘴边,又不能拦着,只好挥手示意说道: “孑民兄,请讲!” “我即将要当北大校长,相信有许多人都知道了,今天来呢,就是想请仲浦兄来北大,任职文科学长,把科学与民主,带到北大,发扬光大。”孑民先生邀请道。 仲浦先生在心里思索许久,才说道:“感谢孑民兄看重,只是我这学历不够,走的是野路子,难等大雅之堂。北大是全国最高学府,里面的教授个个是真才实学的大才,我就不去献丑了。” “仲浦兄,你过谦了,我是知道你的才识的,胜任文科学长,绰绰有余。再者说了,北大马上就要改革,朝着科学与民主靠拢,如今你正高举着这杆大旗,正是恰逢其会啊。”孑民先生真情袒露,劝说道。 仲浦先生又陷入了思索之中,想到自己连投资还没敲定,《新年轻》还未站稳脚跟,更不想掺和北大的浑水。 于是,抱歉道:“孑民兄,我实在是无法胜任,《新年轻》如今还是一个幼童,正需要我这个做家长的呵护,如何能弃之不管呀。”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孑民兄推荐一个人选,汤皖之,他是我至交好友,名气比我响亮多了。而且本身就是北大教授,还是新文化运动的发起人,对于新文化有着独到且深刻的理解,比我合适多了。” “哈哈哈仲浦兄,不瞒你说,我之前就去过皖之那里了,也聊了聊,皖之见解不俗,特别是《星火》,让我眼前为之一亮啊,但是你可知皖之是如何说的?”孑民先生问道。 “皖之是如何说的?”仲浦先生好奇道。 孑民先生顿了顿,饮了一口茶后,说道:“皖之说,北大文科学长非你程仲浦不可,除了你程仲浦以外,谁要是当文科学长,他就和谁急。” “哈哈哈这个汤皖之,真是的,怪不得要和我打赌,原来是想坑我一顿饭。”仲浦先生恍然大悟道。 “皖之是最喜欢和人打赌了,那是出了名的,动不动就裸奔,不过和你打的什么赌?”孑民先生问道。 仲浦先生大笑着,想起汤皖和人打赌那些事,就忍不住,连带着孑民先生都笑起来,咯咯笑个不停。 仲浦先生把自己和汤皖打赌的事情说出,而后又笑道:“你说这个汤皖之,都已经是全国大名人了,有那么多人崇拜他,怎么就尽干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孑民先生闻言后,也笑道“你们俩的这顿八大居,无论谁赢我都要去蹭蹭饭。但我更希望是皖之赢,他是真性情,敢打赌说明他心里坦荡!” “我替皖之回答了,热烈欢迎孑民兄前来。”仲浦先生道,而后又接上孑民先生的话:“皖之确实如此,不做作,为人真实。” 见今天的第一次拜访无果,孑民先生也不气馁,站起身来,夹着公文包,说道:“仲浦兄的顾虑我已经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想对策。” 仲浦先生见孑民先生如此,心中生出一丝不忍,便想送孑民先生出门,哪知却被孑民先生的双手拦着。 只见孑民先生依然微笑着:“仲浦兄,多有打扰,就不用送了,如果有可能,在首都多待几天,给我点时间,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 “孑民兄,我”仲浦先生只能看着孑民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二顾茅庐 ,我在民国打酱油 中午,大雪中的接风宴,汤皖作为东道主,多喝些了酒,待他们都走后,进入了房里,假寐一会,等再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是何时辰了。 窗外日光黯淡,北风吹得窗台“呜呜”作响,房内虽看的不甚清楚,但却是温暖异常,火炉子的点点红光犹在,刹是有一种温馨的氛围。 汤皖用手揉了揉额头,想起了中午的接风宴,不由得嗤笑一声,踌躇了片刻,终是慢慢的爬起床来,走到了门口。 轻轻推开了房门,风雪迎面而来,汤皖眯起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挡在眼前,却闻到了一阵幽香传来,风雪也不见了。 “先生,吃晚饭了!”湘灵轻声说道,正撑着油纸伞,站在汤皖的面前,把风雪隔绝开来。 汤皖移开手,睁开眼,就见湘灵正笑着看向自己,上身穿着大衣,脚上穿着长靴子。 “嗯!”汤皖应道。 跟在湘灵身后,向院里走去,草棚子的四周不知何时围上了一层草席,里面挂着一个灯笼。 席子的间隙露着丝丝黄光,大牛正在上菜,见先生来了,忙探出头来,指着草席子说道: “先生,这样就不会有风进来了!” “你想到的?”汤皖打量着草棚子,问道。 “嘿嘿”大牛憨笑道,摸了摸脑袋,说道:“下午湘灵小姐来了,俺就说了先生们中午在草棚子里吃饭的事,湘灵小姐就说外面再围上一层,不然刮风会冷。” “挺好的!”汤皖摸着草席,见上面还有一根红线,往下一拉,草席就可以收到顶,笑道:“这个设计好。” “这也是湘灵小姐做的,要是不刮风了,就收起来,嘿嘿”大牛忙接上话道。 汤转过身来,看着撑着伞的湘灵,低声说道:“辛苦了!” “没事!”湘灵应道。 棚外是凛冽寒风,鹅毛大雪,而棚内布满了晕黄的灯光,散发着温馨的味道,湘灵居里侧而坐,汤皖随意坐在一旁。 大牛把中午的剩菜都热好了,正在上菜,湘灵从旁边的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里,取出一瓶烫好的花雕酒。 “大牛,你也坐,累了一天了。”汤皖看着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大牛说道。 “先生,俺不累!”大牛把手在围裙上摩擦了几下,寻了个空出坐下。 汤皖拿过湘灵手里的花雕酒,给大牛也倒上一杯,忽然说道:“湘虎呢?” “我二哥他被豫才先生叫去了,说是编写《教师手册》,”湘灵说道。 明年开春,要投入使用的学校的老师都已经招好了,现在正在培训,主要的培训人就是迅哥儿和湘虎两个。 因此,迅哥儿想制定一套标准的教师手册,让以后的学校老师都按照手册上的要求来,这会正拉着湘虎连夜商榷讨论。 “那我们吃吧,不等了,他在豫才先生家,饿不着。”汤皖端起酒杯,说道。 而仲浦先生这会也在吃晚饭,与中午不同的是,晚上的仲浦先生显得异常安静,有人敬酒就喝,没人敬酒就吃菜,用笑脸相迎,但是绝不多话。 席间所有的入股相关事宜都是孟邹在谈,两人各司其职,与前来有投资意向的商人熟络着 这一顿饭的结果,也是很令人欢喜,出席的多位商人都对《新年轻》在首都的发展看好,愿意出资入股。 事情谈好了以后,剩下的自然就是喝酒了,而且这些商人对于鼎鼎大名的仲浦先生心生佩服,一个个酒络绎不绝的敬酒。 然而,仲浦先生却是没有汤皖的好酒量,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招架不住,被灌多了。 在北风呼啸,漫天飘零的大雪里,两个身影彼此相互依偎着,蹒跚的向“四平宾馆走去。 翌日,早晨,刮了一夜的北风停了,但是天上还飘着稀稀疏疏的雪花,宾馆面前的雪地上,孩子们玩的正开心,欢笑声不绝于耳。 孟邹早就醒了,一想到谈成了大笔的股金,就兴奋的睡不着觉,《新年轻》终于可以在首都安家落户了。 虽然孟邹一直以商人自居,但实质上,骨子里还是个文人,不然也不会倾尽全力的支持仲浦先生创办《新年轻》,便是因为两人志同道合。 就着一壶茶,孟邹穿戴好,拿起小算盘就开始计算,这一算立马吓一跳,昨晚喝酒时还没细想,现在看来,倒是一笔巨款啊!! 兴奋的孟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仲浦先生,忙撩开门帘,就往隔壁走,眼角余光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孟邹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发现在仲浦先生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打扮十分儒雅的中年人,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此人正是孑民先生,昨日回去后,仔细考虑了一番,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于是,马不停蹄的就来找仲浦先生。 哪知仲浦先生先生房门紧闭,里头声音全无,孑民先生就去问宾馆老板,得知仲浦先生昨夜醉酒而归,早上也没出门,这会估计正在睡觉。 因此,孑民先生便坐在门口等,渐渐的就困了,然后睡了过去 孟邹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脸庞,忽然脑中蹦出个人名来,知道了是孑民先生,心生惊讶之情。 外面正飘着雪花,空荡荡的楼道上冷清的很,孑民先生闭着眼睛,双臂紧紧搂着,胸前还有一个公文包,鼻孔里还冒着丝丝白气。 孟邹直起了腰,背着手,看着外面的下落的雪花,想起了之前汤皖说的事情,孑民先生要请仲浦先生去北大当文科学长。 再看一眼还坐在长椅上,睡着的孑民先生,心里已然明了,此事应该是无误了,同时又心生钦佩之情,能在寒冷的下雪天里等,可见孑民先生的十足诚意。 于是,孟邹又弯下腰,轻轻推动着孑民先生的肩膀,嘴里轻呼道:“孑民先生,醒醒!!” 孑民先生挤了挤眼睛,慢慢睁开眼,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这才发现一张人脸正对着自己。 “孑民先生,别坐在这里了,快进屋吧,这下雪天的,外面冷。”孟邹好意说道。 “你认识我?”孑民先生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人,在脑子里想了一下,没有印象,忙问道:“你是” “哈哈我当然认识孑民先生,”孟邹笑道,看着孑民先生迷惑的眼神,自己介绍道:“鄙人孟邹!” “孟邹!”孑民先生嘴里念叨着,然后忽然想起来了,若有所思道:“孟邹,我知道你,徽州绩溪的秀才,沪市亚东图书馆经理,不得不说,你经营的很好,仲浦兄的《新年轻》也是你在发行吧?” “正是!”孟邹道,然后看向仲浦先生紧闭的房门,问道:“孑民先生,可是来找仲浦的?” “是啊!”孑民先生答道,又忽然笑了出来,说道:“听说仲浦兄昨晚喝多了,我便想着等一会,那知晓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个仲浦也是,下雪天的,哪能让先生你这么等他,我非得说说他不可。”孟邹动手比说的快,话音未落,就已经“啪啪啪”的敲响了门,“仲浦,开开门,孑民先生来了。” 孑民先生动作稍慢一步,赶紧拦下了孟邹,就不让再敲门了,连说道:“仲浦昨夜喝多了,就让他在睡一会,我多等一会不碍事。” “这那能行啊?”孟邹还想敲门,却被孑民先生拉到一边去了,不让打扰 正巧,这时门被打开了,仲浦先生脸色发白,脑袋昏沉的走出来,一呼吸到新鲜的冷空气,心里就直犯呕,连往前头走去,趴在栏杆,想要呕吐。 孟邹和孑民先生赶忙上前,俩人在两边扶着,急着说道:“仲浦兄,不能吐,下面有人。” 好在仲浦先生最终也没吐出来,不过内心犯呕,一连难受,抱歉道:“孑民兄,失礼了,赶紧里面请。” “好!好!快进吧,别冻着了!”孑民先生随着仲浦先生,走入温暖的房内。 “孑民兄,坐,我给你奉茶,赔礼。”仲浦先生四处找茶杯,好不容易找着了,等拎起茶壶,却发现茶壶里没有茶。 只得双手摊开,尴尬的说道:“孑民兄,抱歉了,我这” “不碍事,不碍事,仲浦兄,你快坐,昨夜醉酒刚睡醒,肯定难受。”孑民先生道。 见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有事要谈,而大概谈的事情孟邹也知道,于是,便辞身道:“孑民先生,仲浦,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聊!” “好!”孑民先生道,而仲浦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孟邹离开后,见仲浦先生稳定了下来,孑民先生才说道: “仲浦兄,昨日回去后,我与教育部范总长谈了许久,总算是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孑民兄,请讲。”仲浦先生抬手示意道。 “仲浦兄既然放不下《新年轻》,那干脆就把《新年轻》从沪市带来北大,范总长已经同意《新年轻》在北大安家落户,如此一来,仲浦兄既能当文科学长,又能继续办《新年轻》,岂不乐哉?” 孑民先生不紧不慢的说出,却是让仲浦先生心里一颤,不禁想到,若是《新年轻》能在北大办,那就等于有了一个最佳的展示平台。 可是又想到北大里面的一团子事,以及刚刚谈好的股东入股,一时难以下决定,却是抱歉道: “孑民兄,我得先向你说个事,昨天我们刚谈成了一大笔股金入股,《新年轻》马上就要来首都了。” “恭喜!”孑民先生立马说道,眼睛里也亮出精光,觉察到事情有了一丝转机。 “谢谢孑民兄,不过去北大当文科学长以及把《新年轻》带到北大,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还得与其他股东相商。”仲浦先生再次婉言拒绝道。 “这样啊”孑民先生亮出精光的眼神,又变得有些黯淡,随即又打起精神,继续尝试劝解道:“马上北大改革,得到了上上下一致的支持,以往的那些沆瀣一气都将不复存在,仲浦兄,此时正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啊,不可错过!” “你的《新年轻》与皖之的《星火》,将会为北大乃至全国,都带来不可思议的改变,切记斟酌在三啊!” 仲浦先生久久无语,因为孑民先生的话,说到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却也是最坚硬的地方,深深的打动了仲浦先生。 “呼!”仲浦先生沉沉的舒出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孑民先生,说道:“孑民兄,容我好好思量一番,在作回答。” 正好,此时,孟邹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人,仲浦先生站起来,惊呼道:“高一涵,氏严,你们怎么来了?” 俩人进来,看到仲浦先生正在会客,便冲着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行礼,然后才说道: “仲浦先生,你一到首都,章士钊先生就给我们发电报了。” “那氏严你”仲浦先生又问道,因为当初那个当街求人帮助书贵一家以及带领他们去医院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仲浦先生记忆犹新了。 “先生,我先是给首常先生的《晨钟报》写稿,现在首常先生去了《甲寅日报》,我也就去了,今天我们来,是想请先生去我们《甲寅日报》编辑部看看。”赵氏严说道。 “对!对!”高一涵立刻应和道,有笑嘻嘻的说道:“首常先生和皖之先生已经在等着你了。” “诶呀,怪不得首常没来,皖之也去了啊,真是好。”仲浦先生乐呵呵道,随后忽然想起了孑民先生还在,便又邀请道:“孑民兄,不忙的话,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这时,高一涵和赵氏严才知道仲浦先生的客人是谁,连忙弯腰作辑行礼道:“孑民先生好!” “你们好。”孑民先生站起身来,笑着回应,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仲浦先生有事,不便再谈,就说道:“仲浦兄,我回去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不去了。” “孑民兄,我”仲浦先生对孑民先生的两次雪中来访,大受感动之余,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孑民先生挥挥手,默默无语,在众人的注视下,收起了公文包,围上了围巾,就向门口走去。 忽然,孑民先生转身又走回来,凑到仲浦先生的耳边,轻声开玩笑说道:“仲浦兄,还请好好思量,算上前一次,我这已经都二顾茅庐了。” “孑民兄,放心,我定会好好考虑,无论如何,都在走之前,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仲浦先生作辑道,目送着孑民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出,步入了寒冷的大雪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走在寒风中 ,我在民国打酱油 于众多目光中,孑民先生款款走进了风雪中,仲浦先生收回了思绪,招呼着高一涵、赵氏严坐,自己则是准备洗漱,更换衣服。 冰冷的水,从进入嘴中,刺激的仲浦先生一激灵,脑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孑民先生孤独落寞,独自而行的身影。 不知为何,刺的仲浦先生心里难受,于是,吐掉嘴里的水,没顾得上擦掉嘴边的牙膏泡沫,就直往门口快步走去,撩开门帘,冲出门去。 仲浦先生的这一异常举动,让高一涵和赵氏严摸不着头脑,而孟邹却是很清楚,俩人一路同行十几载,明白仲浦先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孑民先生的举动给打动了。 “仲浦,就算要送孑民先生,你好歹也讲讲礼仪,这样子像什么话嘛?”孟邹朝着门外的仲浦先生提醒道。 然而此时,门外的仲浦先生对孟邹的提示,置若罔闻,二楼的楼道上空荡荡的,楼梯上也不见一个人。 仲浦先生站在二楼栏杆处,张目四望,只看到眼前的雪花缓缓飘落,楼前的雪地上孩子嬉戏,剩余眼里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忽然,楼道里起了一丝风,还未换衣服的仲浦先生冷的一个趔趄,不自觉的搂起了胳膊,弯下腰。 在低头的一瞬间,仲浦先生的余光里,仿佛出现了一柄撑开的油纸伞,正视风雪于无物,坚定地朝着远处行走。 “孑民兄!!”仲浦先生眯着眼,朝着那柄油纸伞喊去,然而那柄油纸伞却莫名的消散在天地间,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仲浦,你冲那地方瞎喊什么呢,孑民先生估计早就走了。”走出门来的孟邹,看着仲浦先生一嘴的白沫,笑道。 仲浦先生闻声回过头来,看到孟邹正在笑,而高一涵和赵氏严正也正憋着笑,于是也嗤笑一声,说道:“雪下得太大,眼花了!” “哪有什么大雪,就那么三两点雪屑,我看你是心里有人了。”孟邹继续打趣道。 仲浦先生随即笑出声来,赶忙解释说道:“孟邹,别老是编排我,氏严还是个孩子呢,别毁了我的形象。” “你要是再不进去穿衣服,你很快就只能躺着了,到时候,就更没形象了。”感受着走道里,吹来的寒风,孟邹说道。 “走!快进去,你一说我就冷了,都怪你这张破嘴。”仲浦先生笑骂道。 仲浦先生进去房间后,看了看时钟,现在还早,便拜托孟邹招呼两人,自己则是继续去洗漱。 心里又不由得想起了孑民先生两次前来所说的话,一时脑中思绪混乱,而耳中听着孟邹说话的声音,就更加感到难办,渐渐的,却是想起了汤皖来。 汤皖在北大当教授,也是混迹于首都的,肯定能了解北大具体的情况,想到这,仲浦先生加快了洗漱速度,飞快的换好了衣服。 “孟邹,你和一涵,氏严先去《甲寅》,我去找皖之说点事,然后在同你们汇合。”仲浦先生一边往脖子上围围巾,一边说道。 “皖之等会不也要去《甲寅》么,你这不是多跑一趟么?”孟邹疑问道。 “是啊!仲浦先生,我们已经先去了皖之先生家里了,说好了都,”高一涵道。 仲浦先生止住了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孟邹,然后给高一涵和赵氏严解释道:“我临时想起来一件急事,不搞明白,寝食难安,你们先去,我待会和皖之先生一起去。” 孟邹虽不知道仲浦先生具体找汤皖做什么,但是从孑民先生走后,仲浦先生的一系列异常反应,已经能大致推断出来,心里不由得叹着气。 虽说《新年轻》已经有了股东入股,不用为钱担忧,可以在首都落地生根了,但是做事还得一步一步来。 相比较而言,《新年轻》在首都没有根基,比较弱小,如果仲浦先生成了北大文科学长,那势必会把《新年轻》推到风口浪尖上。 《新年轻》已经不单单是仲浦先生一个人的心血,更是那些股东的心血,而这些事宜都是孟邹一手操办的,必须对所有人负责,更重要的是,《新年轻》也是孟邹的心血。 看着仲浦先生已经穿戴好,等着自己的回复,孟邹不由得面露无奈之情,感受着仲浦先生递来的坚定目光。 孟邹故意撇开了视线,把目光落到了别处,低下头,思量片刻后,抬头正视着仲浦先生的眼睛,说道:“你去吧,我和一涵,氏严先去《甲寅》。” 仲浦先生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更有对老搭档理解的感激,朝着高一涵和赵氏严低头后,就慌慌张张的准备出门去。 外面飘着稀稀疏疏的雪屑,只是北风越来越大了,吹得雪屑在空中四处飞舞,走廊窗台到处都是,这是无处可逃的冷。 仲浦先生抬头望了望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没有看到半个太阳的影子,不由得感到更冷了,却还是在呼啸的北风中,撑着油纸伞,走向了远方。 “仲浦!” 片刻后,已经下了楼,在雪地上走了一段距离的的仲浦先生突然听到有人喊,下意识的转身回首,就看到孟邹正在二楼走廊上挥手示意。 “孟邹,还有什么事?”仲浦先生冲着二楼走廊大喊道。 孟邹想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仲浦先生,让他不要有牵挂,只管去做,股东那边由他来解决,只是隔的太远,又吹着北风,怕仲浦先生听不明白。 于是,想起了汤皖之前说的一句,用手做成喇叭状,高声喊道:“仲浦,撸起袖子,加油干!” 仲浦先生把孟邹的话听的确确切切,没来由的感到心里一暖,挥着手,龇着嘴大笑道:“我知道了!” 有了孟邹的保底,仲浦先生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待问汤皖个明白,便能给孑民先生回复了。 等仲浦先生赶到东交民巷的时候,汤皖这会正吃完了早餐,独自一人在草棚子里,四周放下了草席,躺在躺椅上喝茶,看报! 感到一个人影走过,汤皖便没在意,以为是大牛,直到草席被掀开,露出仲浦先生的身影来,汤皖才惊讶的直坐起来,连问道:“仲浦兄怎么来了,首常兄不是邀请我们去《甲寅》么?” “快请坐,喝茶!”汤皖伸手又示意道。 仲浦先生寻了个位置坐下,接过汤皖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口热气,抿了一口,便陷入了沉默中,来的匆忙,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询问。 在汤皖的印象里,仲浦先生一直以来就是元气满满的一个人,充满了正能量,每次见面总是话说个不停,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沉默着,不说话。 “仲浦兄,你这是遇到事儿了?”汤皖先开口问道。 仲浦先生放下茶杯,杵着眉,犹豫着道:“皖之,我遇到个事,孑民兄来找了我两次,要我去当文科学长,只是中间隔着些事,一时还没做决定,所以想来问问你。” “哦!”汤皖顿时明白了,又连问道:“那仲浦兄在犹豫什么呢?那文科学长你不去当,谁还有资格当?” “哈哈,别拿我开涮!”仲浦先生笑道,又抿了口热茶,心事重重的说道:“那北大里什么情况,想必不用我多说,全国人民都知道,怕这趟浑水没蹚成,再给自己淹死了。” 汤皖却是不信,仲浦先生可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连炸弹都敢造,谋刺老佛爷,还会怕北大里的那些人么,显然不是。 那么仲浦先生在担心什么了?汤皖往深了想,便能知晓,仲浦先生是担心进入了北大之后,处处受到限制,放不来手脚。 另外,官方人员变动的又快,说不动这一任支持某项决定,换了人之后,立马就作废,与其这样,反倒不如在外面经营《新年轻》来的自在。 在这片刻之间,仲浦先生还没说,汤皖就把担心的事情想了个通透,于是,站起身来,撩开草席,伸手示意,说道: “请吧,仲浦兄,和我先去个地方,我在仔细给你解惑!” “我这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仲浦先生端着热茶,笑道。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汤皖神神叨叨的说道,然后率先走出去,冲着大牛喊道:“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哦!”大牛答道,瘪了瘪嘴,犹豫着:“可是先生,湘灵小姐” “嗯!”汤皖沉思着,又想到本来就要去《甲寅》的,横竖中午不在家里吃,于是,宽下心来,说道:“你与湘灵小姐就俩人在家吃吧,我有事要办!” 说完,就拉着仲浦先生匆忙往门外走,看着先生快速离去的背影,气的大牛撅起了嘴,第一次对先生产生了“不满”。 湘灵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走,与先生见一次少一次,先生还不抓紧时间,与湘灵小姐多处处。 大牛是真心为先生的婚事感到发愁,毕竟与自家先生来往的其他先生们,个个有家室,特别是德潜先生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而自家先生到现在婚事才出现个影子。 就是这个影子,自家先生也不好好把握,整体在家里请客,胡乱花钱不说,就没个与湘灵小姐单独吃饭的机会,想到这,大牛是越来越着急了。 而汤皖对大牛在背后的抱怨一无所知,现在一门心思的想把仲浦先生心里的疑虑给打消掉,好让仲浦先生把《新年轻》带到北大,把新文化运动,推上一个台阶。 出门打了两辆车,就呼啦啦的朝着朝阳门奔去,等到了朝阳门,汤皖下了车又拉着仲浦先生往城外走去。 没了建筑房屋的阻挡,城外的视野开阔的了许多,在通往学校的那条马路上,汤皖与仲浦先生肩并肩的缓慢踱步走着。 天上飘着点点雪屑,但是北风势头不减,汤皖站在寒风中,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没有了任何其他颜色的存在。 汤皖蹲在路边,抓起一把雪握成一个雪球,朝着路边的雪地扔去,砸出一个小洞,溅起了几朵小雪花。 仲浦先生忍着一肚子的疑惑,这会又吹着寒风,搂着胳膊,便问道:“皖之,你这是要给我解惑,还是要给请我吃西北风啊?” 汤皖转过头来,没有理会,而是指着眼前的旷野,问道:“仲浦兄,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 “都是雪啊,白的!”仲浦先生答道。 “那仲浦兄,可知道,雪下面是什么颜色?”汤皖又问道。 “黑的,黄的,土的颜色!”仲浦先生答道。 汤皖却笑了笑,伸手拨开了路边上,堆积的厚厚的雪,露出了黑色的土壤,指着说道:“仲浦兄,你来看,大雪的下面,是绿色。” 仲浦先生不信,走到跟前,伸头一瞧,忙笑道:“皖之,莫忽悠我,明明是黑的,赶紧的,别卖关子了,冷的很!” 汤皖此时一点想笑的想法都没有,反而很严肃的说道:”仲浦兄,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这雪下面压的乃是绿色,而且还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何解?”仲浦先生面露思考之色,知道汤皖的为人,不喜欢无的放矢,既然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明年这里就是绿色,而且这里还是郁郁葱葱的绿,瑞雪兆丰年啊!”汤皖解释道,然后才朝着仲浦先生说道:“仲浦兄,据我推测,皒国的局势很快就要有大变动了,一旦我的推测全部成立,你可知道对于我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仲浦先生一下子就想起了汤皖的一年赌约,皒国,布党等词纷纷在脑中冒出,不由的迎着寒风,看向了北方。 “意味着郁郁葱葱的绿,还有可能是漫山遍野的绿,皖之兄,可对” 汤皖重重的点了点头,心思沉重,也随即看向了北方,而后又看向了朝阳门的方向,说道:“但是老百姓思想解放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旋即,汤皖注视着仲浦先生,意味深长的说道:“仲浦兄,你是第一个高举科学与民主大旗的人,而孑民先生的北大改革,也必将会是民主与科学,争吵的最激烈的地方,时不待我啊!” “这里明年要想变成郁郁葱葱的绿,今年就势必要下大雪,管那些旁门左道,只言片语做什么?若是孑民先生邀我做文科学长,我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借着北大,将解放思想快速进行到底。” “自嗣同先生始,我辈便不惧怕下雪,下的雪越大,来年的绿就越浓郁,如此一说,仲浦兄可想明白了?” “雪!血!”仲浦先生立马明白了雪的含义,也明白了汤皖所有的意思,原先的犹犹豫豫瞬间被一扫而空,换来的是一脸的坚毅与决绝。 一个呼吸间后,仲浦先生深吸一口气,面向汤皖郑重作辑行礼,说道:“感谢皖之兄的解惑,我受益匪浅,已没有了任何顾虑,这个文科学长我陈仲浦当定了!哈哈哈!!” 当一个人对一件东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时候,就越容易因此这件东西的存亡而变得患得患失,犹犹豫豫,反而忽略了这件事本身的意义所在。 很明显的是,仲浦先生就是因为这点,而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之中,好在汤皖给及时的指出来了。 事实上,即使没有汤皖的一番话,仲浦先生也会迟早想明白,因为仲浦先生能前来询问,就已经是亮明了态度。 汤皖欣慰的笑着,一股殷切的期盼从心底喷薄而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行着。 “皖之,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学校吧?”仲浦先生想通了事情,心情十分好,见汤皖又提到了皒国,布党,来自心里的求知欲油然而生,迫切的想弄个明白。 “是啊!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汤皖答道。 “走!去学校,顺便蹭个饭!”仲浦先生笑道。 “不去《甲寅》了?首常兄可是就等着我们俩了!”汤皖诧异道。 “哦!对对对!”仲浦先生笑着手拍着脑袋,转而看向朝阳门,说道:“那就边走边说吧,还有时间!” 今天双倍月票活动,最后一天啦感谢!!求一下月票或者打赏月票)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长辛店 ,我在民国打酱油 在去往《甲寅》的路上,仲浦先生一直在询问着关于皒国、布党相关的信息,而汤皖却只是着重介绍了群众的力量。 因为我国的国情与皒国既有相似之处,同时又存在着很大的区别,在十月大事件没有成功之前,汤皖还不想透露过多,只做相关有利的引导,免得影响到他们的衡量标准。 俩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朝着城门口方向走去,等到了城门下,汤皖突然止步,旋即问道: “仲浦兄,你该不会打算从这儿走到《甲寅》吧?路远着呢!” 仲浦先生诡魅一笑,搂着汤皖的肩膀,热乎道:“皖之,我这馋虫都被你勾出来了,你得负责!” “哈哈”汤皖无语道,对仲浦先生没办法,不过想起首常兄肯定早已在等待,便又说道: “这个什么时候都能问,我又没长翅膀,只怕是耽误了时间,首常兄可是特意请的你。” “明明是特意请的我们俩,怎么就成我一人了。”仲浦先生不同意道。 “首常兄来首都这么久了,都没请过我,你一来,就有饭吃,这还不明显么。”汤皖似是有些吃味的说道,然后又开起了玩笑。 “我就是个送亲的,今天你是新娘子,可别让首常兄等的着急了。” 仲浦先生扑哧一笑,随即拌嘴道:“行,待会见了首常,我让他把你纳了!” “别!现在宣扬反对封建,提倡一夫一妻,仲浦兄,你是新文化的标杆,可不能犯错误,全国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呢。”汤皖又还了回去。 “即使逃了首常这个村,你也逃不了北大这个店,我看,皖之你就认了吧!!”仲浦先生咧着嘴笑道。 汤皖闻言后,脑中灵光一闪,随后戏精上身,整个人突然间的顿住了,佯装一脸的痛苦模样,手捂住心脏的地方。 这突发情况,令仲浦先生措手不及,急忙问道:“皖之,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汤皖看着仲浦先生,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一脸茫然的说道,渐渐的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仲浦先生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被汤皖蒙蔽了,却是被逗的发笑,连指着汤皖说道: “好你个汤皖之,说不过我,就开始搞小动作。” 俩人结束了拌嘴,上了黄包车,就往《甲寅》赶去,这会天上只飘着雪屑,虽然还刮着北风,但是挡不住老百姓出来透风。 大街上,穿着厚厚的长袍,旧毡衣,破布棉袄的比比皆是,一方面在地上的厚积雪,对明年的祈愿;一方面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汤皖和仲浦先生一路穿行在其中,虽然拉黄包车的速度比不上平日里,但是总比两条腿走路快的多,在中午饭前,总算是踉踉跄跄的赶到了《甲寅》编辑部。 仲浦先生在曰本流亡的时候,就曾在《甲寅》担任过编辑,首常先生也经常为《甲寅》供稿,那时候的主题还是号召全国人民,共同倒袁。 如今国内局势转好,流亡在外的这些人都可以回过,章士钊先生也不例外,论起流亡史,可以追溯到太炎先生那会,而且和黄花岗教主关系相交莫逆。 首都的《甲寅》编辑部是刚租的地方,里外三进出的大院子,除了门口挂上了《甲寅》的牌子,里面的办公设备一无所有。 汤皖和仲浦先生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擦桌子,搬板凳,打扫卫生等,尘土飞扬,忙的不亦乐乎。 “仲浦兄,皖之兄,你们俩可算来了!”首常先生最先看到,笑着迎上来。 “怪我,临时有事耽搁了,连累了皖之也是。”仲浦先生笑着抱歉道。 “不耽误,刚好!”首常先生在前面把两人往里面领,然后抱歉道:“刚租的地方,连个茶水都没有,别见怪啊!” 汤皖跟着首常先生往里走,发现里面异常宽阔,空间很大,便取笑道:“仲浦兄,你们沪市的《新年轻》编辑部和人《甲寅》一比较,那可真是太寒酸了。” “听到了么,孟邹,说你呢,给我们整那么一弄堂,一人放屁,全体闻臭!”仲浦先生指着孟邹玩笑道。 “呃呃”孟邹尴尬的轻哼了两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走出的《新年轻》,如今在全国也是能排上号的;否则,就是搬到普益家里去,也不见得会翻出一朵浪花来。” “哈哈”汤皖寻了个椅子坐下,顺着孟邹的话继续说道:“那是仲浦兄喷人喷出名堂来了,你换一个人试试。”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首常先生拍着汤皖的肩膀,就说道:“论喷人,总体战斗力还是咱们《星火》强悍;若论个人,仲浦兄、豫才兄、德潜兄火力不相上下。” “喷与喷,不一样,不一样。”汤皖抿着嘴,摇摇手指,老神在在。 “都是喷人,还能有什么讲究不成?”首常先生好奇道,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想听听这里面的门道。 “区别大了,德潜那是无脑喷,以量取胜;豫才是蛇打七寸,至于仲浦兄嘿嘿”汤皖卖了个关子。 “仲浦兄怎样?”首常先生瞥着坏笑,催促道。 “仲浦兄啊,是咬上了就不松口。” “此话何解?” “康师不就是,被仲浦兄喷的够呛,一连写了不知道多少篇文章,那惨状,啧啧,不忍直视。”汤皖道。 “南海先生啊哈哈哈哈”首常先生是在忍不住,大笑道。 主要是最先喷康师的是《星火》,结果《星火》都停了,仲浦先生还一直追着不放,从10月初一直喷到了11月,期间康师一字未回,全看仲浦先生个人表演。 “文化人的事能叫喷么,那叫辩论,他不回话,干我何事?”仲浦先生借用汤皖常说的话来给自己解释,引得众人一阵笑。 见时间不多了,首常先生汤皖和仲浦先生说道:“我在长辛店的工友家里准备了饭菜,中午一起吃,他们对你们俩可崇拜了。” “首常还认识工友?”仲浦先生问道。 “说来你们也认识,就是书贵他们一帮工友。”自从首常先生帮了书贵,后来就开始了来往。 原来如此,汤皖不由得想起了当时那个躺在地上,病恹恹的孩子,忙问道:“书贵的孩子,可看好了?” “看好了!”首常先生冲着两人说道:“还得感谢你们俩借钱,书贵一直想当面好好谢谢你们呢!” “唉举手之劳而已。”汤皖无所谓道。 后来借的钱,首常先生还了,找《晨钟报》预支的薪水,大概看病的30大洋也是首常先生一人承担的,毕竟,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 长辛店位于首都城的西南方位,从永定门出去,走不了多久就能到,这里是西南方向入城的必经通道,在离不远处的永定河上,便是著名的卢沟桥。 这一带住着不少人,大多是拉车的车夫,杀猪的屠户,走街串巷的挑货郎,工厂里的工人等,书贵与他的工友们都是住在这里,好几个家庭共同租一个房子。 首常先生带着汤皖等人赶到的时候,书贵与工友们正在翘首以盼,午饭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诸位先生,可算来了,离得远,赶路累了吧,赶紧进来休息。”书贵迎上前去,引着众人往里走。 “书贵,没事,这才多远的路,不碍事。”汤皖率先说道,迈开步子跟上去。 “皖之先生,还得感谢你相助,你能来,我很开心。”书贵真挚的说道。 其实,书贵一直想亲自上门道谢,想打听皖之先生家住在哪里,也很简单,只是孩子从医院回来后,光是调理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也没余钱买个礼品上门感谢的,因此,书贵一直不好意思上门,就把这事一直挂在心里,等有钱买礼品了,在上门。 来之前,首常先生特意跟汤皖说了这个事,所以,汤皖表现的很随意,没有一点拘束,一边走,一边和书贵扯着家常。 等他们都进了屋子,汤皖特意给书贵拉到一边,笑着问道:“书贵,你去首常先生那里,怎么不去我那里呢?” 书贵大囧,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尴尬的神情一览无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先生,我” 汤皖笑笑,拍拍书贵的肩膀,安慰道:“书贵,其实我和首常兄一样,不讲究那些的,你人来了,我就很开心,过几天,你空了来我家吃饭,什么都不许带,知道不?” 书贵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邀请汤皖进门,房里正热闹的很,桌子上摆满了菜,锅里的饺子一个个从锅底往上漂。 仲浦先生他们正在厨房包饺子,汤皖寻了个空出,坐下歇歇,再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书贵工友聊着天,就问道; “孩子多大了,生活怎么样?” “孩子马上就7岁了,生活只能说凑合过。”工友答道。 “7岁,那明年开春要送去上学了。”汤皖道。 “是啊,这还得感谢先生,不然我们穷苦老百姓家的孩子,哪还能上得起学。”工友感谢道。 “嗯!这世道,日子能过就行。” “唉!”工友叹气道,脸上写满了沮丧,又说道:“日子刚好凑合过,就是不能生病!” 工友有些话还没说,前几天工友老吴家的妻子,发烧肚子疼,几天就去了;还有上个月,挑货郎家的儿子也是这样去了 然而工友话里的意思汤皖能听懂,日子勉勉强强的过,小病就全靠身体抗,大病就只能等死,就算是能治疗好的病,也没钱看病。 汤皖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工友看到后,反倒是安慰起了汤皖,说道:“先生,您替我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我们打心眼你感谢您!!” “就是这人呐,生下来是什么命,那就是什么命!”工友释怀的说道。 汤皖心里憋得慌,粗重的喘着气,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快了,会有机会改变的。” 工友只当先生说的是一句安慰话,笑着点点头,心底里却是已经生出了认命的想法!! 中午一大桌子人,围坐在一起,喜气洋洋的吃着饺子,聊着天,拉家常,一顿午饭就这么过了,给汤皖的感觉就像是出去度个节假日游一般。 但是,汤皖却是知道,今天的这一顿饭,是书贵他们所能招待的最好的菜了,所以这是一次沉重的节假日游!!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国庆特刊(番外一) ,我在民国打酱油 1916年的一场大雪,将整个华北变成了一个冰雪的世界,走上八达岭长城,向关外看去,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直至远处的天际 夜!!静悄悄的,万物俱寂,只有大雪飘落的“簌簌”声,充斥在天地间。 城墙上覆满了一层积雪,渐渐地多出了一个脚印,一步两步,慢慢的向烽火台延伸而去。 一片泛着白光茫茫雪地,一个孤独落寞的影子,迎着凛冽的北风,正看着北方,嘴里高声吟诵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一首词吟诵完毕,忽而又转身,满含深情的看向了南方的万家灯火,不远处便是首都城,然后是平津城 顺着北风,走进首都城,看着两个熟睡的身影,汤皖轻轻抿起了嘴,随即挥挥手,轻呼道: “德潜,豫才,起来了,起来了” 钱玄看着身旁的熟睡钱夫人,又看了看在半空中的汤皖,打着呵欠,努努嘴,便来到了汤皖的身边 迅哥儿蓦的睁开了眼,看到天上的汤皖和钱玄,正在笑嘻嘻的盯着看过来,随即翻了个身,疑惑道: “大雪天里的,不睡觉,作甚?” “走!”汤皖微笑着,冲着迅哥儿招手,然后看向了远处的巍峨万里山河,激动道:“带你们去100年以后” “100年后”迅哥儿嘴角喃喃道,嘴角轻轻向上扬起,旋即来到了半空中,在漫天大雪里,三人并肩而行。 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大海之上,海鸥在海面飞翔,波浪时高时低,奔涌向前,远处是一片浓雾,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号角声。 汤皖手轻轻一挥,浓雾散去,出现了一艘钢铁舰队,冒着浓浓黑烟,正在披波斩棘,踏浪而行,向着黄海大东沟海域前行。 “定远,致远,经远,镇远”钱玄看到了,上面飘荡的龙旗,惊呼道:“这是甲午?” “现在是22年前的甲午年!”汤皖沉声道。 很快海战开始,震天响的开炮声响起,定远舰首先开炮,在硝烟弥漫中,甲午海战持续了4个小时候之后,战败! “丧国之痛!丧国之痛!”钱玄亲眼目睹整场海战,看着致远冒着浓浓黑烟,缓缓下沉,永远沉眠在黄海。 “呼!”迅哥儿长吸一口气,闭着眼睛,不忍直视,眼角却是流出了一丝眼泪。 “昔日以全盛之姿,亦不敌,他日如何,我已不敢在想!”迅哥儿背过身去,轻轻擦拭。 “22年过去了,我们什么也没有改变!”钱玄悲哀道,但是目眦欲裂,青筋暴起,目光不愿离去,那是失败的地方。 汤皖拍了拍钱玄和迅哥儿的肩膀,微笑面对,指着前方,饱含希望的说道:“向前方看去!” 随后手轻轻一挥,大海换成了大地,在一条大河之上,搭建着一座简易的桥梁,长长队伍的人民子弟兵们,正义无反顾的去往大河的另一边,齐声高唱着: 雄赳赳,气昂昂,过鸭绿江。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十几万人齐齐出动,高声喊着响亮的口号,排着整齐的队列,一往无前。 他们穿着单薄的外衣,有的脚上还踩着夏季的草鞋,一人一包袱炒面,只身后背着一杆长枪。 而他们要面对的,则是长津湖地区,有飞机大炮,坦克重机枪掩护的霉军王牌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在二战中未尝一败的精锐之师。 听着汤皖的介绍,钱玄和迅哥儿脸色惨白,一脸焦急,连问道: “皖之,这如何能打?对面装备齐全,我军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汤皖轻声安抚道:“你们看,他们脸上可有惧怕之意?” 顺着汤皖的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我军士气高涨,无所畏惧,眼中都冒着火。 “为何他们不惧怕?”迅哥儿担忧的问道。 “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需要用生命守卫的祖国,这是一场卫国之战,亦如甲午!”汤皖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钱玄又焦急的问道。 “45年之后!” 渐渐地,汤皖等三人的眼前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呼啸,茫茫冰原之上,一片洁白,此时已经零下40度的天气。 山上的树林里,身着薄衣的九军士兵们,正忍受着饥寒,趴在雪地里,饿了就抓一把炒面粉吃,渴了就往嘴里塞一把雪。 大雪渐渐就盖住了他们的身体,士兵们晃了晃身子,抖掉身上的大雪,没有顾忌严寒,而是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保持着射击姿势。 树林里一片安静,万籁俱寂,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只有大雪飘落的“簌簌”声,在深情流露 寒夜依旧在继续,东方还未破晓,呼啸的寒风从树林吹过,带走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轻呼着他们的姓名。 大雪继续下,渐渐埋没了他们的身体,埋没了长枪,却埋没不了他们的坚强的意志。 目睹着这一切,迅哥儿眼眶红了,顾不上其他,跑上前去,扒开大雪,想呼唤他们醒来 终就是徒劳,但是迅哥儿跪在地上,不放弃,滚烫的眼泪滴在了雪中这张青涩稚嫩,却是一张张异常坚毅的脸庞之上。 钱玄和汤皖背过身去,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为这漫漫大雪,感到痛楚 “先生们,不要哭,眼泪会冻住的!”一道坚毅的声音传来。 汤皖和钱玄闻声,抬起头来,便看到眼前站满了我军的战士,正在低头看着 “好,好,我们不哭!”汤皖站起来,抹掉眼角的泪水,看着犹如星火的战士们,慢慢从雪地里站出来。 “你们冷吗?”钱玄关心的问道。 “我们不怕冷!”一个小战士回答道。 “我们要打败霉国人,保家卫国,誓死不退!”战士们齐刷刷的怒吼道,可是这世间,依旧只有“簌簌”的落雪声。 东方已经有了微光亮起,黎明破晓之际,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雪地里突兀的动弹了一下,然后整片雪地塌陷,一个个战士端着长枪,视死如归的冲下山去。 在长津湖区域,打的霉国王牌第一师丢盔弃甲,一路逃跑200余公里,全歼“北极熊”军团,一举扭转战场局势。 在与战士们欢呼庆祝胜利之后,汤皖又朝着战士们问道:“胜利了,可有想做的事情?” 战士们看向远处的山,看向茫茫的冰原,看向冲锋的战友们,又看向祖国的方向,欣慰的笑道: “我们哪也不去,等着祖国接我们回家!” “等我回家,我要吃上一块大肥肉,师长答应我的,嘿嘿。”一个战士挠着头,憨憨的笑道。 “俺还要去海峡对面逛逛呢!” 战士们七嘴八舌的诉说着回家以后的愿望,却是让汤皖红了眼睛,心里生出一股酸楚。 “会的,祖国会派人来接你们回家的!”汤皖虽挂着泪,却坚信道。 汤皖、迅哥儿和钱玄仔细询问每一个战士的姓名,呼唤了每一个名字,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朝着战士们挥手告别。 “如此虎狼之师,逢战必胜!”钱玄感慨道。 “未来,大有可期!”迅哥儿期待道。 在战士们挥手告别中,汤皖向着前方大手一挥,顿时换了天地。 眼前的冰原变成了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大海,海鸥在海面抵掠,波浪时高时低,奔涌向前。又回到了甲午之战的海域,只是甲午的硝烟味已然不在,远处依旧是一片浓雾,又响起了一声更为嘹亮的号角声。 汤皖手轻轻一挥,浓雾散去,出现了一艘钢铁舰队,舰岛上插着一柄红旗,高高飘荡,正在披波斩棘,踏浪而行,同样向着黄海大东沟海域前行。 舰队的前面有一艘如山峦前行的大船,甲板上的待飞区,一架飞机正在待命:“塔台,塔台,准备就绪,可以起飞,可以起飞!” “同意起飞!同意起飞!” 有一人手执旗帜,向前挥出,随后这一架飞机尾喷口喷出炙热火焰,迎着风,从舰首位置一跃而飞,冲向蓝天。 从甲午之战的挫败感,到卫国之战的惨烈,再看到眼前的钢铁舰队,俩人的兴奋之情,直冲天际! “皖之这是?”钱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手指向这一艘舷号为16的大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大喊道: “豫才!!我听清楚了!他们说的是我华夏语言,你听到了吗?他们说的是我华夏语言!!” “这是我华夏舰队?”迅哥儿看向了汤皖,迫切追问道。 “是的!”汤皖肯定道,目光从一艘艘驱逐舰上掠过,最后落在了这艘大船上,骄傲的说道:“这是我们华夏北海舰队,像这样的舰队,我们还有三支!!”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迅哥儿又问道。 “100年以后”汤皖点点头道! “大国重器!大国重器!有此大船,何惧?何惧啊?”钱玄豪迈之余,又不禁潸然泪下。 三人的眼中,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出致远舰,镇远舰,冒着浓浓黑烟 出现了趴在雪中的战士们,坚毅的目光,不畏严寒,盯着前方。 出现了身薄单衣的战士们,微笑着挥手告别的情景。 “何惧?不惧!”汤皖大声喊道。 “不惧矣!再也不惧矣!”迅哥儿安心道。 汤皖随后再次大手一挥,这次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橙黄的稻田前,三人站在田埂上。 看夏日的夜风徜徉在颗颗稻穗上,看颗粒饱满的稻穗纷纷低下了头,欲语还休。 像个害羞的邻家姑娘般,在夜风里,肩并肩的摇曳着,发出一片稀稀疏疏的愉悦笑声 稻田里的补蛾灯在散发着微光,蚊虫在围绕着打转儿,响起了蛙声一片,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迅哥儿蹲下身子,手轻托着一束稻穗,轻轻摘下一颗,放入嘴中,传来了稻米的甘甜。 “皖之,这”迅哥儿手指向这一片稻田,一脸的惊奇,和不敢置信。 “14万万同胞,人人都可吃的饱,穿得暖!”汤皖沉声说道,随后闭起了眼,闻着醉人的稻香,甘之如饴。 “14万万同胞,是我们那个时代的3倍之多,这如何吃得饱?这还是我中华大地么?”钱玄讶异着,担心着问道。 汤皖龇着嘴笑着,挥手指向面前的稻田,自豪的说道:“全靠它们,养活了我们的后辈,不在挨饿。” “神农再世乎?”迅哥儿又问道。 “大概是有一位神农!”汤皖喃喃道,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稻田里,苟着腰的身影,随后大手一挥,眼前的景象全部消失,三人已然来到了中华大地之上。 每一片稻田都亮着一点光芒,渐渐的,中华大地之上,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亮光接连显现,无穷无尽的亮光最终汇聚成一片耀眼的海洋。 钱玄和迅哥儿惊呆了,忙问道:“皖之,神农在哪儿,我想去拜见他!” 汤皖又挥手指向了湘江之滨,一个带着草帽,卷着裤腿,在田间行走的朴素老人。 “他就是你们要找的神农先生,他的杂交水稻养活了14万万华夏人。” 迅哥儿、钱玄和汤皖皆依次弯腰行礼,而朴素老人似乎心里有所感应,摘下了草帽,微笑着,看向了时空中的某个方向,低头行礼 “这便是‘禾下乘凉梦’,皖之,我说的可对?”迅哥儿又问道。 “禾下乘凉梦,一梦逐一生!”汤皖轻声朗诵道,随后又看到了朴素老人,钦佩道:“这是神农先生的毕生追求,他,做到了!” “有如神迹!”钱玄感慨道,随后信心空前高涨,直呼道:“可还有神迹?快带我和豫才再看看!” “皖之,请!”迅哥儿这会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容,挥手示意道。 “好!”汤皖欣然答道。 再次大手一挥,眼前又还了一片天地。 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大牛的心声 “诸位先生们,我们送你们回去吧!”书贵站在院门前,看着胡同里泥泞的道路上布满了积雪,向着徐徐前行的先生们说道。 身后的几位工友同时应声符合: “是啊,先生们,这天又要下雪了,回去的路可不近呢,这大雪天里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汤皖驻足回首看向书贵他们,个个穿的少,上身就穿着薄衣,下身的裤管还没盖住脚脖子,路上的积雪又厚,心生不忍。 不经意间,脸庞滑过一片雪花,汤皖感受着,斜抬着头,看向厚实的天空,稀稀疏疏的雪花开始在飘落。 面对一帮好心的工友们,汤皖哪里还舍得让他们冒着严寒相送,于是,与身旁的首常先生、仲浦先生相视一看,同时向书贵和工友们挥手告别,异口同声的笑道: “书贵,工友们,一点小雪而已,不碍事,你们都回吧。” “可是,先生们”工友们还想说着, “怎么,这么点路,你们能走,我们就不能走?”首常先生笑着反问道。 “来时,好好的,去时,自然是好好的,放心吧!”汤皖抿着嘴笑道。 “书贵兄弟,工友们,放心,就这么点雪,这么点路,能有什么事?”仲浦先生亦是安慰道。 书贵和工友们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三位先生已经背过了身,举手过头顶,摇了摇手。 “书贵大哥,你们放心吧,有事我立马回来找你们。”氏严凑到书贵跟前,说道。 “氏严,那你可得机灵点,长辛店这一带不安生,一有情况立马就回来。”书贵仔细叮嘱道。 “我晓得!”氏严活脱脱一个机灵鬼,丢下这话就赶上了前面的先生们。 这是一条破旧的小胡同,两边是低矮的土坯院墙,上面盖着几片残缺的青瓦,附着一层积雪。 两边的院里大都是土坯房屋,上面的青瓦都被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房檐下挂着冰溜子,房顶的烟筒里正冒着青烟。 天上的雪花变得密集了,簌簌的飘向行人的身上,汤皖等几人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正路上走去。 左手边的土坯院墙一过,前方就是通过首都城的大路,一眼看过去,路上的行人连成了一条黑线,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 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这条黑线就愈加明显了,在缓缓的向前蠕动着。 有穿着破旧袄子的,有身着单衣佝偻着腰的,有杵着竹枝的,还有推着大车的,老老少少,充斥其间 然而去往首都城的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往反方向走的,汤皖感到莫名的疑惑,问道: “我们来时,路上还没什么人,怎的一顿饭时间,这路上就这么些人了?” “应该是趁着雪停了,好进城。”首常先生猜测道 “我看那些大车拉着货,估计是行脚商人。”孟邹说道。 “雪都下了几天了,怕是家里吃的没了,进城采办的。”仲浦先生提道。 汤皖有些担心,怔怔的又看向了天空,厚实的像是要凝结成一座座雪山,一座接着一座 汤皖蓦的伸出手,掌心接下一朵下落的雪花,看着它被温暖慢慢融化,最终消失不见,化成一滴水。 “皖之兄,别发愣了,快走吧,待会又要下雪了!”首常先生催促道。 “那待会,他们怎么回来呢?”汤皖指向了前方,自言自语道。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那一群朝着前面走的人,这会汤皖注意到了,他们有的穿着雨靴,大部分都穿着草鞋,露着脚脖子,连双袜子都没有。 这可是大雪天啊,一脚踩下去没过了小腿,而且这回路上走的人多,路中央已经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脚后跟都能带起一片雪水。 汤皖眯着眼,好像看到了很远处一个朦胧的佝偻身影,杵着一只树枝,牵着一只冻得破烂的小手。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方,黑漆漆的眼珠子闪着亮光,嘴角似乎是在笑,鼻涕都被冻在了脸上。 还没来得及再看上一眼,就被前面的大手拉扯着行走,踩着前人的脚印,一步一步坚定着朝着前面走去。 “世道如此,皆为生存,受苦受难者,又何止眼前几人走吧,跟上他们,陪他们走一遭!”仲浦先生坚毅的说道。 “走!上路,回城!”汤皖亦是坚毅道。 “好,两位如此,岂能不同行!”首常先生慨叹道。 汤皖、首常先生、仲浦先生三人并肩走上了这一条路,融入了队伍里,与老百姓一起缓缓前行。 雪下终于是下大了,落在了三人的头发上,肩膀上,三人迎着大雪跋涉前行的身影,也落在了身后的孟邹眼里。 寒风吹得孟邹鼻子一酸,取下了眼睛,用衣袖轻轻抹了一把,是打心眼里,为仲浦先生感到高兴,这一路走来,孟邹太能知道仲浦先生所吃的苦了。 而三位先生并肩同行的身影,与孟邹脱下眼睛的画面,则是深深的烙印在了赵氏严和高一涵的心头上。 “氏严,走吧!”高一涵向驻足观望的赵氏严说道。 “好!一起走!”赵氏严坚定的说道。 这条雪中的路越来越难走了,踩的多了,雪水化了,路面变得泥泞,然后又快速被冻上,走在上面像是在滑冰。 所以,三个人就互相搀扶着,首常先生最小,居中,汤皖和仲浦先生居两侧。 汤皖今天穿的是厚步鞋,现在正是遭罪的时候,刚好走在路边的一侧,踩着积雪,顺着之前有人走过的坑,蹒跚的往前走,即便是这样,鞋子里也落了不少雪。 “皖之啊,怪不得,大牛对你不放心!”仲浦先生穿的是皮鞋,每踩一步,都溅起了雪水,打趣道。 “怪我,没说要来长辛店,否则皖之兄定不会如此难堪的哈哈!”首常先生偷摸着笑道。 “不碍事,平时被你们捧的高高的,现在难堪的恰到好处!”汤皖开始自嘲道。 “那是全国人民都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有的人做梦都想着变成你!”仲浦先生道。 “高处不胜寒!”汤皖下意识说道。 仲浦先生斜眼一瞥,就挖苦道:“上午还劝我要站在在所有人前头,一顿饭的功夫就急流勇退了?” 然后凑到搜首常先生耳边,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引起首常先生开始笑话道:“皖之兄,这事得偷偷说。不过你们俩都去了北大,那可是有的热闹了。” “哼!”汤皖轻哼道,撇撇嘴:“首常兄,你也跑不了,迟早进北大,不光你,连带整个《星火》,孑民先生都不会放过的。” 孑民先生的北大改革理念是学术自由,百家争鸣中孕育的新文化,如若要想脱颖而出,势必会引来其他人的围攻,光保皇党一派,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因此,孑民先生必定会给新文化招来众多高手,保驾护航,所以整个《星火》都会被招进北大,首常先生进北大乃是迟早的事情。 经过汤皖的一顿简要分析,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心里思索后,顿觉得有道理。 刚好提到孑民先生,仲浦不由的一件事浮上心头,看向蹒跚前行的汤皖,说道: “皖之,我得拜托你一件事!” “仲浦兄,请说!”汤皖顾不得看向仲浦先生,目光死死锁定在脚下,生怕踩错了地方,灌一鞋的雪。 “孑民兄之前已经来请了两次,我料想明天肯定还会来,于情于理,我都要设宴感谢孑民兄的赏识,因此我想给孑民兄来个惊喜!”仲浦先生说道。 “惊喜?”汤皖细品一番后,杵着眉,不明白的问道:“何为惊喜?” “我计划是这样的,明天由皖之你向孑民兄下帖子,以你的名义邀他来你家吃饭”仲浦先生一顿详细的把计划说出,引得汤皖啧啧称奇。 “仲浦兄,你啥时候也学会搞这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皖之兄来往的多,多多少少学了点。”仲浦先生傲然道。 “不过,我邀请孑民先生,会来么?”汤皖不确定道。 “哈哈哈”仲浦先生笑道,“皖之兄太小看自己了,有时候名气还是很有用的,首常兄,你觉得呢?” “定会前来!”首常先生确定道,随即龇着嘴:“明天又能蹭饭了!” “不光首常兄,《星火》都得请来,我要正式设答谢宴!”仲浦先生道。 行至半路,雪下的越发的大,汤皖感到两只脚已经没了知觉,即便是踩着坑走,偶有进去的雪,融化后的水也湿透了布鞋。 幸亏走的这一会儿,汤皖已经浑身发热,每呼吸一次,就要吐出一大口白气,忍不住抬头向前看去,结果城墙连个影子都没有。 汤皖原地杵着,弯着腰,想休息一会,却被首常先生搀扶着站起来,关切的说道: “皖之兄,你等会,我去借个车来!” “首常兄,不用,我能走!”汤皖向着朝着前方快步走去的首常先生喊道,最终声音只是落进了大雪里。 首常先生抬手挡住了风雪,看到前方有一辆板车,装了半车货物,顾不得泥水沾湿裤子,欣喜的追赶上去,忙说道: “小兄弟,我能求你个事儿么?” 拉车的是药房的伙计,正从长辛店一带的行脚商人手里收购了药材,要赶回城里,看到戴着眼镜,身着长袄的先生打扮人,一时陷入了为难。 本就下雪天,路不好走,再搭一个人,怕是要费上不少力气,要是耽误了时间,怕是要挨掌柜的骂。 “我一个朋友,脚冻着了,他坐你车,我在后面推,保证不耽误你事情!”首常先生又说道。 听到这,伙计犹豫的点了点头,把车停到路边,收拾板车,留出一个人坐的空地。 “谢谢小兄弟,稍等会,我去带我朋友来!”首常先生衷心的低头感谢道,而后快速朝着后方奔去。 首常先生走的间隙,孟邹补上来,和仲浦先生架着汤皖朝前缓慢行走,没走一小会,就听到首常先生的呼声。 等走到跟前,首常先生不顾劝说,蹲下身子,就背着汤皖,冒着风雪,往板车走去。 “首常,你把我放下,我能走!”汤皖轻轻拍着首常先生的肩膀说道。 “马上就到,皖之兄,稍等片刻!”首常先生在泥泞的路上,踉踉跄跄朝前走,仲浦先生等人全都围上来扶着汤皖的身子,生怕摔倒。 风雪太大,把汤皖的眼睛迷糊了,这一小段泥泞路,不消片刻就走到板车前。 汤皖坐上了板车的空出,腾空的布鞋底正往下滴着水,可见里外都湿透了。 首常先生三下五除二脱了汤皖的布鞋,解下自己的围巾,给脚包裹上,另一边仲浦先生也解下了围巾,把另一只脚给包住。 “我没事,围巾该弄脏了!”汤皖大受感动之余,说道。 “围巾算什么,别把脚冻伤了,这可是大事!”仲浦先生说道。 “皖之先生?怎么是先生您啊?”药房伙计离的近,认出汤皖来,惊呼道。 “你认识我?”汤皖看向头上沾着白雪的药房伙计问道。 “怎么会不认识,若非这雪太大,不然隔着老远我就能认出您来!”药房伙计憨憨道,看着先生的脚,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快速的从药材下面抽出一张破袄,盖在汤皖脚上。 “先生,您是南方人,不适应北方天气,这脚不能冻,不然以后每年都要冻脚,可是麻烦事。”药房伙计悉心说道。 “还有这回事?”汤皖纳闷道。 “有啊,我们在药房做事,见得多了,这就和冻疮一样,一旦冻着了,以后年年有!”伙计见先生的双脚被包裹的严实,这才放下心来。 去到前头,拉着车,喊道:“先生,注意着点坐,我要拉车了!” “省的!”汤皖回道。 药房伙计卖力拉着车,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等在后面推车,一路风雪,渐渐模糊了汤皖的眼睛,环顾着四周一张张真切的面孔,没来由的心里感到一暖。 前方的城墙虚影越来越大,进城的人也越来越多,药房伙计放慢了速度,嘴里呼着白气,气喘吁吁道: “先生,您要是没急事,就先跟我回药房一趟,处理一下脚,耽误不得!” “没事,回家泡个脚就成的事!”汤皖婉拒道。 哪知首常先生接过话来,忙说道:“小兄弟,再麻烦你一下,带我们去药房。” “唉不用!”汤皖想站起身来,却被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一人一人手牢牢按在板车上,动弹不得。 “听这位小兄弟的,双脚要紧!”仲浦先生郑重道。 “是啊,先生先去药房,耽误不了多久!”后面的赵氏严,高一凡纷纷说道。 拗不过众人,汤皖只好闭嘴,任由药房伙计拉着进了城,往药房去的路上,这么一大帮人,倒是吸引了不少驻足目光。 有人认出车上的汤皖来,纷纷打招呼道: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先生,这是去哪里?伤着了?” “没事!脚麻了,顺路搭个车,你们忙你们的!”汤皖笑着挥手一一回应着。 好在送来的及时,没什么问题,只一盆温水,待脚变红,恢复知觉,就能行走。 “怎么样,我就说吧,虚惊一场,多大点事。”汤皖不在意道。 “小心为妙!”首常先生宽心道。 “皖之先生,您的朋友说的对,您这脚要是再迟上一个时辰就要出大事,就算好了,走路也没知觉。”郎中说道。 “嗯?怎么会?”汤皖心有余悸道。 “我行医多年,见得多了,一到三九寒冬,就会出现许多冻伤的,轻则如您这般,温水一泡就好。重则失去知觉,更有甚者坏死。”郎中一字一句道。 “今年遇到的多么?”汤皖又问道。 “今年倒是不多,不过三两个,比往年少多了!”郎中想了想道。 如此一说,汤皖心里轻松了不少,又聊了会天,等烘干了鞋子,向郎中和药房伙计道谢后,出门打了个黄包车,与仲浦先生等一行人就此分别。 等汤皖到了家,雪又停了,真是奇怪的很,汤皖头一次学着大牛的样子摸着脑袋,看向了天空,总觉得冥冥之中受到了针对。 不然如何能解释,这大雪下的时候,正巧赶上自己冻脚的时候,脚一好,大雪就停。 一进屋,立刻找了一双干净鞋子,拎着去了厨房,道: “大牛,打一盆温水,我洗个脚!” “哦!”大牛应道,看着全是泥水的布鞋,问道:“先生,你这是去哪里了?” “长辛店,路上鞋子踩湿了!”汤皖随意答道,快速洗完了脚,换上干净鞋子,就往火洞门口一坐,感受着灶台里传来的温热。 “对了,明天买些菜,中午要宴请客人!”汤皖想起仲浦先生的话,说道。 “哦哦!”大牛干脆答道,端起洗脚水就往院里下水道走去,回来后欲言又止,明显嘴里憋着话。 “有什么事就说,磨磨蹭蹭的!”汤皖没好气道。 “俺中午去湘灵小姐家,看到湘灵小姐在家请人吃饭,有老多的洋人在,什么劳什子马,杰克什么潘的”大牛说道。 汤皖仔细一想,就哈哈笑道,敢情大牛记不住老外名字,说道:“那人叫杰克马,《字林西报》主编,还有湘灵他们报纸的亚洲般主编潘得利!” 应该是与外国同行交流,不过湘灵怎么会请他们去家里,就不知道了,但是大牛却不管这些,抠着手指头,噘着嘴道: “俺也不想认识他们,但是就不能围着湘灵小姐转悠。” “那是老外的打招呼方式,和咱们说客套话一个样。”汤皖笑道。 “那也不行!”大牛低着头,倔强道。 汤皖看出大牛的不对劲了,心里一咯噔,莫非大牛对湘灵有意思?难怪这些天总是要请湘灵来吃饭!越想不对劲,绝对有事! 一想到这里,顿时就坐不住了,这俩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其他不论,单是思想层次就不在同一个维度上,下面就更不敢在往下想下去。 “大牛,你是不是?”汤皖犹豫着问道。 “先生我”大牛感觉自己失言了,一时间支支吾吾,扭捏不已。 这就更加深了汤皖的怀疑了,连站起身来,一脸凝重,左右踱了几步,仔细端详着大牛的脸庞,耐着性子问道: “大牛,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湘灵小姐?” 大牛似有些不明白,眼神迷蒙,嘟囔着嘴说道:“湘灵小姐那么好,当然喜欢呀,我们都喜欢呀!” 汤皖吸了一口气,压制一下来自心底的烦乱,知道大牛会错意了,沉下声道: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想娶湘灵小姐?” 大牛惊的眼睛瞪得老大,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挥手,吓得矢口否认道: “先生,俺不想娶湘灵小姐,俺娘都和村里小花家说好了,俺要娶小花。”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汤皖放下心来,又坐回到了灶台火洞口,烤着手,疑惑道: “那你这么关心湘灵小姐干啥?” 大牛回过神来,被吓得要死,心脏砰砰跳,忐忑不已,生怕被先生误会了,但是又怕惹着先生生气,所以一直踌躇着,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吞吞吐吐的说道: “俺,俺是怕湘灵小姐跟人走了,先生就就” 虽然大牛的话断断续续的,但是汤皖也能听个明白,一时间脸色发烫,感到窘迫,竟然被大牛催婚了!催婚了! 没来之前,就一直被家里人催,好不容易相了个亲,找到个凑合搭伙过日子的人,没想到婚礼还没结束,证还没领,就莫名到了这里。 原以为,也就是被迅哥儿和钱玄等偶尔嘲笑个几句,哪知被憨憨的大牛当面催婚,虽有些尴尬,却没来由的心里一暖和,感受到了久违的家人般的关怀。 相比较于家人般的关怀,催婚就显得小事一桩了,汤皖看着踌躇不定,心思不安的大牛,笑着安慰道: “大牛,你坐下,我不生气,我们好好聊聊!” 大牛见先生如今面色和煦,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端来一个小马扎,坐下。 “大牛啊,你为什么就认为我要娶湘灵小姐呢?”汤皖问道。 “因为湘灵小姐睡了先生的床,还睡了好几天!”大牛如实回答,又掰着手指头计算,确信道:“睡了三天!” “睡了床而已,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汤皖嗤笑道。 “在俺们老家,没结婚的,男的睡了女的床或者女的睡了男的床,那就一定要结婚,不然要挨村里人骂的!”大牛倔强的固执着。 “这里不是村里,不用守着老家里的那一套,再说也没别人知道,所以不用担心挨骂!”汤皖解释道。 本以为能打消了大牛心里的固执,哪知大牛想了想,又说道: “与先生来往的其他先生们,个个都结婚了,就先生没有,如今好多的人都认识先生,说出去不好听。” “嗯?”汤皖轻哼一声,却是没想到,大牛竟然学会想事情了,开始旁敲侧击了,心里既是感到高兴,又感到难堪。 高兴的是,大牛的思想已经开始在慢慢改变了,汤皖把大牛思想的改变一一捋一遍,就能发现,其实大牛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很多。 以前大牛从来不会坐上桌吃饭,现在则是经常上桌吃饭,就更不用说坐在小马扎上与汤皖平等对话了,所以汤皖为大牛的进步感到高兴。 难堪的是,大牛进步岔道了,用在了催婚上,并且主角还是汤皖自己,所以此刻的汤皖脸上挂着的笑是尴尬的。 仔细想了想,汤皖开始正式大牛的问题,因为对这个问题肯定还有许多人感到疑惑或者好奇。 之所以会这样,便是因为汤皖的没结婚,相对于这个16岁就要结婚的时代来说,太多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一个没搞好,被人误认为有龙阳之好,那就出大事了,千万不要小看老百姓的八卦,只要有一个人开始提出这样的质疑,那么“质疑”与“确定”的距离,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因为,我还没遇到确定想要结婚的人。”汤皖解释道,然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结婚了又能怎么样了,无非是从一个人过日子变成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搞不好还要生出事端,总之结婚是一件很繁碎的事情。” 这些话对大牛有些深奥,没法直接理解,但是大牛却依着传统说道: “俺跟了先生这么些时间,也知道先生迟早要去干大事的,既然是干大事,就难免会有意外。但是,先生您要是没有后的话,您的衣钵谁来继承呢?若是俺在的话,能年年清明冬至去看您,若是俺不在了,谁又能去看您呢?” 这一番话说出后,大牛真的就让汤皖刮目相看了,于是,思索着说道: “我房子是租的,钱都去捐了建学校,哪有什么可继承得?至于学问什么的,在学校里都教给了学生们,他们自然会继承我的衣钵。最后若是因为干大事而不在世了,以后自然会有后世人的人来看我;若是他们没想起我,也没关系,只要他们生活的幸福美满,我就心满意足,因为是我自愿的。” “可是先生”大牛还想说,却是在汤皖期待的目光下,还是没能整理成段的说出口,只是小声问道: “那那往后,俺还能找湘灵小姐来吃饭么?” 汤皖龇着嘴,笑道:“哪有什么的,你想请就请,她想来就来,不过左右一顿饭而已,先生不是小气人!” “好嘞!”大牛开心的笑道。 看着大牛笑,汤皖心里也感到暖,这一种家人之间的关怀让汤皖开心不已,但是不得不大说,大牛的某些话糙理不糙。 回顾自己的一生,汤皖确实感到失败,没来之前一直以机器人的角色活了20多年。 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人就会告诉你该吃饭了;到了上学的时候,有人告诉你该上学了;到了结婚的时候,有人告诉你该结婚了。 所以什么是爱情,汤皖统统不知道,反正本来就没有过,也不去奢求。 至于什么追求,汤皖现在却是很明白,那就是顺着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情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历史性的一刻 在灶台火洞前烤了一会火,浑身热乎乎的,汤皖伸着腰站起来,走到厨房的门前,看着这满院子的雪,鼻子闻着则是柴米油盐的生活气息,莫名的感到舒心,这就是家的感觉。 大牛提着烧的正旺的火炉子去了院里草棚子,又送去了红泥小火炉,上面的茶正在烧着,只听着茶水翻滚的细微声,就想假寐一会,所以汤皖又躺在了躺椅上,索性让这懒散的下午闲暇时光更加的懒散一些吧。 草棚子里火炉子的热气穿透过稻草顶打着转儿,向着天上席卷而去,于是乎再俯视这片土地,只是一片洁白,再无杂色。 这一场雪,将这片大地变得洁白无瑕,让这片大地来年焕发生机 翌日,刮了一夜的北风停了,天色阴暗,天气异常寒冷,清早上,就开始飘雪花。 大牛早早的醒了,在厨房里忙活了许久,等天亮了,瞅了一眼先生的房门,没有丝毫动静,就蹑手蹑脚的挎着篮子出门去。 今天先生要宴请客人,因此,大牛得提早去菜场,买些新鲜菜,稍迟一些,就只能在陈菜里面挑肥拣瘦了。 大牛回来的时候,先生已经起床了,和仲浦先生正在草棚子里面喝茶,想起张屠户早上的看到自己的热乎劲,就随口说道: “先生,今天张屠户刚杀了羊,我买了些羊肉,中午做个白萝卜炖羊肉。” “烧的辣一点,冬天里,吃的舒服。”汤皖说道。 “嘿嘿所以我特意去王记买了尖辣椒。”大牛得意的说道。 “别搞太辣,仲浦先生是老家人,应该能吃辣,孑民先生他们浙省人就不一定了。”汤皖想了想道。 “你说的对,孑民兄是不能吃辣,连吃个豆腐脑都要甜的。哈哈”仲浦先生笑道。 孑民先生,迅哥儿,钱玄都是浙省杭市周边的,那边口味偏甜,走的是杭帮菜的路子,猛地吃辣,怕是要架不住。 “哦!”汤皖猛地想起来了,邀请人家吃饭,连个邀请函都没发,于是,连忙起身去了房里,趁着还有时间,写了一份邀请函。 “送给送给孑民先生!之前来过一次,你认识的!”汤皖嘱咐道。 “俺知道了!”大牛双手在围巾上蹭蹭,脱下围巾后,接过邀请函,就跑出门去。 孑民先生住在城东的东堂子胡同,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大牛从东交民巷赶过去,要走不少的路。 然而,等大牛找到了地方,孑民先生却不在家,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接受了邀请函,问道: “你们先生是何名字?” “俺家先生名叫汤皖!”大牛如实回答。 “可是皖之先生?”少女惊讶道。 大牛点点头道:“嗯!” “好!你先回去,等我父亲回来,我会告知他的。”少女随即答道。 大牛有斜着瞄了一眼,记住了孑民先生家的门口,又看了一眼少女,就急着往回跑,想着先回去告诉先生,免得中午邀不到人。 少女目送着大牛消失,对着下人说道:“去教育部,把皖之先生的邀请函送给我父亲!” 而此时的孑民先生正在教育部里,与范总长和汪总长相谈事情,便是为了能让仲浦先生来北大。 “老汪,你看这个蔡孑民,自己没本事,请不到人,就天天往我这里跑,哈哈哈”范总长打趣道。 这俩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与汪总长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如果要追溯起是什么时候相交的,那得回溯到十几年前。 因此,三人说话会比较随意,爱开玩笑,孑民先生见范总长打趣自己,就笑道: “还不是你教育部工作没做好,想想300大洋一个月的工资,人都不愿意来,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诶孑民兄,话不能这么说,或许他程仲浦志向根本就不在此,我看他那个《新年轻》办的挺好的,影响力也大,一样可以做事,何必蹚你蔡孑民的浑水。”汪总长说道。 “他志向很明确,就是要推广新文化,如若不然也不会千辛万苦的把《新年轻》搬到首都来,既然来了首都,我蔡孑民岂有弃宝山而不顾的道理啊?”孑民先生摊开手说道。 范总长也摊开了手,无奈道:“我同意把《新年轻》搬到北大,至于学历上的事情,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总不能还要我亲自去请把!”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孑民先生认真想了想道,假使三顾茅庐而不成,孑民先生还真就打算让范总长出马,亲自上门去请。 “过了,过了,孑民兄,没了张屠户非得吃带毛的猪不成?”汪总长摆摆手,面露不满,“我看汤皖之也行,论名气,谁有他的大,那洋人见了也都客客气气的。” 身为外教总长,自从开始与汤皖打交道后,对汤皖在外国的影响力还是知道的不少。 “相比较于汤皖之,还是程仲浦比较合适,一来汤皖之不是文学出身,二来陈仲浦现在是新文化的旗帜人物,本身学识又过硬。”孑民先生仔细思考后,坚持说道。 “我看,孑民兄你还是先三顾茅庐吧,不成在另想他法!”范总长说道。 “行,我先去,免的他回了沪市,就麻烦了!”孑民先生哆哆嗦嗦,刚说完,就起身夹着公文包准备出门。 “这个蔡孑民,来我这里,一杯茶都没喝就坐不住。”范总长抱怨道。 “孑民兄就这脾气,看准的事就一定要做,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么,他现在一心扑在北大上。” “这倒也是,北大就需要他这脾气的人去干。” ………… 孑民先生风风火火的出门去,准备三顾茅庐,一出教育部大门,就迎头碰上家里头下人送来了邀请函。 “汤皖之邀我做什么?”孑民先生疑惑道,原地驻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东交民巷,当面说一声抱歉,不能毁了别人的好意,然后再去四平宾馆三顾茅庐。 打了个车,就匆匆赶往东交民巷,一路上连推辞的借口都想好了,刚巧天上又飘起了大雪。 孑民先生抬头看着天空,心思阴晴不定,早上还是好好的,怎么要去见仲浦先生就下雪了呢,难道是不好的预兆,又要无疾而终么。 夹杂着忐忑不定的思绪,孑民先生一路怔怔出神,下了车付了钱,就直往巷子里头走,想着尽快推辞完,好去劝说仲浦先生,焦急的敲响了大门。 大牛刚回来不久,说了孑民先生不在家的事情,汤皖和仲浦先生刚到的一杯茶还没喝完,正商议着要不要回去四平宾馆等,就听见了敲门声。 “是德潜兄来了么?”仲浦先生问道。 “不是德潜,他敲门都是连着敲。”正说话的功夫,汤皖已经站起身来,向着大门走去。 “砰砰砰!” 敲门声又响起了,汤皖一边把手放眼前挡着雪,一边提着衣襟向门口跑去,嘴里还喊着: “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汤皖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孑民先生,不过脸色有些着急,正脱下眼镜在擦拭着。 “皖之先生,我收到你的邀请函了,不过我来是想当面说声谢谢的,还有急事等着去办,脱不开身。”孑民先生带着歉意,急急忙忙的说完。 汤皖一下子就笑了,回首看了看院子,再看看孑民先生,于是,笑着邀请:“孑民先生,先进来坐会吧,外面风大雪大的,也不急一时半会。” “不了皖之先生!真心感谢邀请,不过我是真有急事要去办!”孑民先生一脸的抱歉,向后退一步,行礼后,就准备要走。 巷子里的雪在簌簌的往下落,直落在孑民先生的头上和身上,从教育部出来连把伞也没带,可见是真的有急事。 汤皖哪能让孑民先生就这么走了,冲着院子里大喊一声“孑民先生,稍等”后,就一步跨出门外,拉着孑民先生的袖子,神秘兮兮的说道: “先生可是去找仲浦兄?” “是啊!我得赶紧趁着仲浦回沪市之前,劝他到北大来。”孑民先生直言不讳说道。 两人站在门外的台阶上,汤皖又没有围围巾,雪花直往身上落,脖子里落,斜看一眼天空落雪后,嘿嘿一笑,凑到孑民先生耳边,神秘兮兮道: “先生,你先进来躲躲雪,我有办法让仲浦先生答应你,做文科学长。” “哦?”孑民先生闻言后,眼睛一亮,连提步跟着汤皖走到门屋下,急着问道: “皖之先生,是什么办法?” 汤皖拍拍身上的雪后,又拍拍孑民先生胳膊身上的雪,伸手示意道: “里面请,先喝口热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这办法啊,专门仲针对仲浦兄的死穴。” 孑民先生看着汤皖说的确有其事的样子,想着汤皖也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再说喝一杯茶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妨先听听看是什么办法。 “好!那我便听听皖之先生的好办法。”孑民先生笑道。 孑民先生提着衣襟,低着头,随着汤皖往院子里走,一个转弯后,抬头就瞧见仲浦先生正襟危坐在草棚子下面,微笑着看向雪中走来的两人。 这一刹那间,孑民先生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而后就开始怔怔的,在雪中对着仲浦先生发笑,此时,孑民先生的心里已经全明白了过来。 雪依旧在簌簌得1下,孑民先生就这么原地驻立院子里,一时间,脑中的思路百转千回,任由大雪白了头发,模糊了眼镜。 “孑民兄,还不快进来,都成了雪人了!”仲浦先生站起来,笑着张开怀抱,走入了雪中,拥抱住了孑民先生,轻轻说道: “我同意了!” “同意就好,同意就好!”孑民先生欣慰道。 大雪下的越发的大了,落向了华北平原,首都城,房顶,院墙,街道以及院里的草棚子上,像是要把这个世间所有的玷污都要遮盖住。 不多久,院里孑民先生和汤皖走过的脚印都被大雪拼命的遮掩住,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汤皖目光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不禁又抬头看向了天空,越发的怀疑受到了冥冥之中的针对,不然如何能解释,孑民先生一来,就又下雪了? 正当汤皖在心里不断蜚语老天爷时,耳边传来了仲浦先生的声音,“皖之兄,再不把草席放下来,我这心里的雪就装不下了!” 意思是雪太大,已经扫到了草棚子下面了,汤皖这才在心里放过了老天爷,拉扯着红线,把四周的草席都放下来,草棚子里自成一片天地。 “今日特借皖之兄家的草棚子一用,特设宴感谢孑民兄的不辞辛苦和万般赏识!”仲浦先生弯腰作辑说道。 “仲浦兄,我是知道你的志向与学识的,无需感谢之类的话,只希望能让北大变得不一样。”孑民先生挥挥手,祈愿道。 “义不容辞,定当竭尽全力。” 面对仲浦先生的真诚,孑民先生缓缓站起身来,拍拍仲浦先生的手,似有万般感触,似有千言万语,皆系于这轻轻的拍手之间。 随后,孑民先生又转头,看向汤皖,拿起汤皖的手,放在一起,嘴角微微抽动,眼睛里有些温热,感触道:“希望你们能给年迈的北大带来一些生机勃勃,带来一些青春笑语,更期望未来的北大,能给全国人民干涸的心灵,带来一些甘露。” “2000年来,历朝历代,皆以武人死战,文人死谏为传承,至我们这一代也不例外,如今国家疲惫,陷入昏睡,内忧外患,正是死谏的时候,我等责任重大啊!” “闻蔡公言,醍醐灌顶,我程仲浦定以死谏为荣!”仲浦先生掷地有声的答道。 这是要对这个国家的全部民众死谏,换而言之就是要唤醒国民,深知责任重大的汤皖也不含糊,亦是铿锵有力的答道: “我的余生都将为此而奋斗,以今日棚外大雪为鉴,往后的每一场雪都将是我的亲身见证者。” “好啊好!!”孑民先生很是高兴,拍拍两人的手,示意坐下,长叹一口气后,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聘书。 这是仲浦先生任北大文科学长的聘书,上面已经盖好章,签好字了,孑民先生递了过去,说道: “仲浦,你看看聘书,我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送到你手里,文科学长,月薪300大洋。” 仲浦先生双手接过后,扫了一眼,递给了汤皖,拜托道: “皖之,这份聘书暂且放你这里,早上来的急,没带包。” 汤皖接过来,卷好准备起身送去房里暂放,就听见孑民先生急着说道: “皖之,你稍等,还有你的聘书!” “我还有聘书?”汤皖疑惑道。 “你的国际关系一科,我准备单独设为独立一科,暂挂在文学系下面,职称自然要变化了。”孑民先生一边说,一边递给了汤皖的聘书。 上面写了聘任汤皖先生为北大文学系国际关系教授,月薪260大洋。 “我做了一番了解,如今你的国际关系一科隐隐成了北大的王牌专业,在国际上也小有名气,我准备再设置一个国际班,招收外国学生。”孑民先生款款说道。 “作为必修课教国内学生和会中文的外国人还行,交国际班,我的口语不行呀,总不能上课安排翻译吧!”汤皖哭丧着脸说道。 孑民先生却不以为然,语重心长的说道: “皖之,国际关系一科作为北大首个要走出国门的学科,其意义重大,即使我不说,想必你也应该能明白。不过一门外语而已,而且你也有英语基础,不会成为拦路石的。” 汤皖陷入了低头沉思,感受着孑民先生的强烈期望,不觉有些压力山大,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外挂,心里顿时有了底,日常交流很快就能学会,不过是专业词汇费点事,总的来说,问题不大。 深呼一口气后,自信答道:“既然孑民先生如此看重,那我便学好一门外语便是!” “好!”孑民先生欣慰道,感受着年轻人的自信心,心里不由得都被感染,如果连授课教授都不青春自信,又怎么能让学生青春自信,又何谈让北大青春自信呢? “你汤皖之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明白,你说能,那就是能,需要多久能开国际班?” 孑民先生原想的是,给汤皖一年时间,能学会一口大差不差的英文,但是汤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非常确信道: “明年就能开,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就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 “呼!”仲浦先生赶忙劝道:“皖之,你可别托大,实在不行就迟点,三个月的时间太赶了!” “皖之,我给你一年时间,把国际班开出来,北大跨出国门第一步,不容有失!”孑民先生道谨慎。 “仲浦兄,孑民先生,不用一年,只需要三个月,到时候且看看,可当面验货!”汤皖自信无比道,想着从现在开始,到开春开学,刚好三个月左右。 “哈哈哈”孑民先生笑出声来,不由得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眼汤皖,笑道:“那我到时候,便来亲自验货!” “皖之兄,那口语和书面语不一样,书面语还可以查资料什么的,口语当场就说了,还很考验听力,切莫好好考虑。”仲浦先生担忧道。 “请相信我,仲浦兄!”汤皖感谢仲浦先生的关心,依旧自信道。 感受着汤皖浓烈的自信,仲浦先生再继续劝说,而是最终选择了相信,搂着汤皖的肩膀,说道: “皖之,你要是真的三个月就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那在北大可真就是这个了!”仲浦先生在爽快的笑声中,伸出了大拇指。 “那我可不敢,北大能人辈出,辜汤生一人就会9门外语,你想想,谁能当得起这个!”汤皖谦虚着说道,捧起一杯茶。 “辜汤生,他啊哈哈哈,确实有才!他的《中国人的精神》一书,我时常看,很有见地。”孑民先生肯定道。 说到这,孑民先生又说道: “仲浦,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准备广纳各方良才,届时,肯定会出现许多不同的声音,你这个文科学长任务最重!” “包括辜汤生他们?”仲浦先生发问道。 孑民先生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以后开会的时候,在仔细讨论一下教授聘请标准,但是你要有心里准备。” “我省的!”仲浦先生却是不在意说道,想了想后,豪言道:“孑民兄,我既然敢当这个文科学长,就不怕任何事情!” “那就好!”孑民先生放心道,然后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学历,递给了仲浦先生,说道: “给你安排好了,范总长同意的。” 这是一份曰本早稻田的学历证明,很明显的是伪造的,因为仲浦先生只是在避难的时候去上过课,并没有获得毕业证明。 “孑民兄,这不可以,我陈仲浦行得正,坐的端,不需要这个。”仲浦先生当即严词拒绝,递了回去。 “仲浦啊,这个有时候做事情,还是需要变通一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孑民先生劝说道。 因为,到时候必然会有许多人对仲浦先生的学历提出质疑,有这一份学历和教育部背书,可以极大的打消众人疑虑,再说他们又不会派人去曰本查证学历真伪。 仲浦先生蔑视的看着这一份学历,依旧坚持道: “孑民兄,我不需要这个,我宁愿不当这个文科学长,也不接受这样一份学历。” 孑民先生看着眼前的仲浦先生不面色坚决,心里既感到担心,又感到庆幸,庆幸的是仲浦先生身上不失文人的节气,担心的是怕因为此事出问题。 于是,又默默把学历收了回去,留着,或许以后会有用处,举起茶杯,敬道: “仲浦兄,是我的不是,想的不周到,给你赔个罪。” “孑民兄,我哪里会怪罪你,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感激你还来不及。”仲浦先生慷慨大笑道。 而汤皖由此蓦的联想到自己,好像也没有学历证明的,不由得感到尴尬不已,于是,弱弱的问道: “孑民先生,我也没有学历,这个” “哈哈哈”孑民先生大笑道,连看向汤皖的眼神都充满笑意,忍着笑说道: “不打紧,要是有人质疑你,你就当场和他就国际关系一科辩论,我给你做裁判!” 如此说来,汤皖倒是放下了心,想来有孑民先生作保,问题应该没有,再说都打交道了这么久,谁有几斤几两,那帮人心里门清。 但是,仲浦先生就郁闷了,都是没学历,凭啥自己待遇咋就差这么多,侧身看向汤皖,佯装愤愤不平道: “我这工资比你多不了多少,麻烦事可就多多了,羡慕!” “切!”汤皖轻哼一声,想起自己最初在北大的遭遇,隔三差五的就被逼着论战,想想就气,道: “我可是和他们真刀真枪的碰过,你这个菜鸟学长,凭啥免了这一关?就得正面迎战,不服下课操场见。” “嘿嘿”仲浦先生偷这乐乎,想起了汤皖的黑历史,抵着舌头,揶揄道:“文人讲究文论,大不了,我也打赌,不就裸奔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哈哈” 汤皖和孑民先生被仲浦先生逗的同时大笑,待平息后,汤皖捧着面子,说道: “别别别!!千万别,你可是文科学长,代表了文学系的脸面,传出去丢人,抹黑的事我一个人干就行。” “你现在是国际关系教授,也不能随便同人打赌了,将来要教国际班,那是要传到国外的!”孑民先生郑重说道。 “皖之,你仔细说说,当时怎么想的,要和程含长打赌裸奔的?”仲浦先生想想就觉得好笑,胡子一大把的老夫子裸奔,也真亏汤皖想得到。 “实不相瞒,也不怕笑话,我这国学就半吊子水平,那天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汤皖道。 “你有想过真输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难道还真裸奔,总有办法的。” 随着时间往中午靠拢,钱玄最先来,还带着他的大宝贝,刚进院子,就迫切的嚷嚷着: “皖之,人够了没有?” 钱玄的脸上急不可耐,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要的样子,听到汤皖从草棚子里传出声音后,一把撩开草席,顿时就傻眼了。 就看到孑民先生正微笑的盯着看,钱玄立马脸上变换神情,一秒严肃起来,恭恭敬敬行礼道: “孑民先生好!” “德潜先生,坐,带的什么东西,这么开心呐?”孑民先生笑嘻嘻的问道。 “哦!”钱玄立马打开盒子,拿出木牌,解释道:“这个是斗地主用的木牌!” “斗地主?”孑民先生疑问道。 “孑民先生稍等,马上你就知道了!”钱玄道,然后看向汤皖和仲浦先生,催促道: “你们俩愣住干嘛,支摊子啊,让孑民先生见识见识,这款益智类游戏。” 汤皖一副我不拆穿你的一样,就偷偷笑。 哪知,孑民先生也是个打牌高手,只看了几把牌后,就明白了玩法,一下子就产生了兴趣,反正大事已定,刚好乐得轻松一下。 所以,汤皖又被赶下桌子了,只能心里憋着笑,站着看三个菜鸟互殴。 钱玄玩的最久,打法最娴熟,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竟然连着当地主,惹得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互相抱怨。 “仲浦,你要抗住,不能放水。” “我抗住了啊,你接不住我牌!” “你抗的太大了,要留点后手!” “我不抗,他走了呀!” 不久之后,首常先生,秋明先生也来了,看着场面火热的斗地主,一时心痒难耐。 迅哥儿最后姗姗来迟,趁着斗地主的功夫,汤皖把迅哥儿拉到一旁,问道; “豫才,教师手册编的怎么样了?” “快了,不过,我倒要和你说个事!”迅哥儿道,从身上掏出一个本子,指着是三个画了圈的名字,说道: “这几个人,我看不适合当老师,来迟了几次不说,旁听也不积极,你认识么?” 汤皖瞬间知道了怎么回事,按照迅哥儿一丝不苟的脾气,恐怕是见不得做事不积极的人,于是,名单连看都不看,就说道: “这上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全凭态度录取,如果不行,宁愿赔钱,也要提早辞退,莫耽误了孩子们。” 迅哥儿也不推辞,直接收了本子,点头说道: “有你这话就行,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即看了一眼火热的斗地主,问道: “蔡公怎么来了?” 汤皖把事情一说,迅哥儿立刻杵着眉,别的倒是不关心,唯独问道:“三个月行么,别托大了?”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汤皖递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却是让迅哥儿一笑,又委婉提示道: “我与蔡公相识已久,知道他的为人,此番北大改革,必定争执不断,别因为这事,让别人有话说。” “省的!”汤皖自信答道。 临近中午,人都已经到齐了,撤了斗地主的摊子,大牛便开始上菜,一行人全部坐下后,把棚子挤得满满的,仲浦先生见状,说道: “皖之,把席子拉上去吧,挤得慌!” “在下雪呢!”汤皖犹豫道。 “下雪好啊,就要下雪,上一次的雪中畅饮,真是酣畅淋漓,这才浪漫嘛!”仲浦先生笑道。 “拉起来吧,一边赏雪,一边宴饮,不能曲水流觞,那就雪中怡情。”秋明先生道。 于是,汤皖只好把席子一一拉上去,好在外面的雪变小了,也没风,只是在往下落,倒是没多大关系。 在答谢宴开始前,孑民先生又拿起了公文包,抽出一张聘书,递给了钱玄,说道: “德潜先生,这是北大的聘书,做文科教授,如何?” “啊?”钱玄还真没想到,接过聘书看了一眼后,脱口而出道:“好,便去北大会会!” “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北大打群架的!”汤皖嘲讽道。 “他是主业喷人,副业教书!”迅哥儿来上一句。 “哦,对了,豫才,也有你的。”孑民先生又从包里掏出一张聘书,递来了,说道:“你在教育部还有职位,又在学堂教书,我与范总长商议后,觉得还是保留教育部职位的好,便聘请你当预科教授。” 迅哥儿接过聘书,连看都没看,便说道: “全凭蔡公安排!” 孑民先生看向迅哥儿的眼神里全是欣赏的目光,又说道:“还得拜托你一件事,想请你设计北大的新校徽!” “可有什么要求?”迅哥儿问道。 “青春,朝气,总之你豫才心里所想的,就是我蔡孑民所想的!”孑民先生道。 “好!”迅哥儿道。 眼看《星火》的四人都进了北大,就剩下首常先生一个了,孑民先生却是没有再掏聘书,而是解释说道: “首常,对于你,我已有安排,等到明年,我留了一个职位给你。” “全凭孑民先生安排!”首常先生拱手道。 见所有人员已经安顿好,孑民先生开怀大笑道: “你们《星火》啊,我是一个都不放过,都来北大,以后就是北大的《星火》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先从北大开始!” “啪啪啪啪!!!” 众人同时鼓起掌,在欢呼声中,宴席开始了,期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雪屑在空中缓缓落下,银装素裹的世界格外的单调,除了白茫茫还是白茫茫,但是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是五彩斑斓的。 谁也不会想的到,这个草棚子下面的一场普通答谢宴,竟然会对以后的若干岁月,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新文化就此扬帆起航,一场国人的思想解放大运动也就此登上历史的舞台。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汤皖:等我亮出我的绝活 有人说熙熙攘攘是人间常态,冷冷清清是人间真实,也有人说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 总之,这一场雪中的答谢宴,以后估计不会有了,但是却又以另一种形式再北大重现着。 草棚子里,是觥筹交错后的安静,只一壶清茶,三俩好友,红泥小火炉为影,满目雪景为伴。 “豫才,下午不去学校了么?”汤皖靠在靠椅上,悠然的问道。 迅哥儿用手衬着满是愁容的额头,眉头紧锁,似乎生有愁绪,连入眼的雪景也不在是美景,倒像是平添而来的负担。 “不去了,有湘虎在。”迅哥儿端起一杯热茶,上升的丝丝白气,熏的迅哥儿的眼睛轻眯了一下,满是担忧的说道: “新式学堂若是与北大相比,那真是人间天堂,皖之,你知我的意思!” “呕”钱玄突然脸朝下,差点吐出来,中午喝了几杯酒,怕是有点多,虽如此,却是听不得迅哥儿的话,直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我在前头,你们俩尽管站我后边,早就想会会这一帮酸儒,大家各凭本事,且看我如何一战!” “吕奉先万人敌,也讨不到三英的便宜,德潜,别失了分寸!”汤皖拍拍钱玄的后背,大概是因为酒喝多了,有些难犯呕,呼气不顺畅。 钱玄虽有些醉意,但是思路清晰,指天论地,直抒胸臆道: “他们也配为三英?哼哼国之大者,由盛至衰,莫过于人心不齐,古之训也,我国已弱40载,正是我辈呕心沥血之时,岂能靠他们?” “对!对对,靠你就行了!”汤皖笑着附和道,又拍拍钱玄后背,端来一杯茶,说道:“不能喝,就不要喝,身体不舒服,人也遭罪,快喝点茶醒醒酒!” “好,下次一定记住,不多喝酒!”钱玄晕晕乎乎,却异常肯定说道。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汤皖和迅哥儿都忍不住笑了,想着钱玄的醉酒历史,刚好诠释了什么是:我知道做这了这件事会很后悔,但就是忍不住要去做,结果就是三年有期徒刑起步。 “我记得,你上次醉酒后也是这么说的!”汤皖适时候提醒道。 “他不光上次,上上次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迅哥儿无语道。 钱玄却不在意,撑着左右摇摆的身体,反而抱怨道: “你们俩光会说风凉话,也不拦着我一些。” “你钱二愣子要喝酒,谁能拦得住?”汤皖揶揄道。 “困了!”钱玄突然没来由的一句,然后就往桌上一趴,睡了过去,直叫两人看的傻眼。 汤皖摇摇头,龇着嘴笑,表示无语,却又怕这样睡,容易着凉,只得和迅哥儿架起钱玄的两只胳膊,往房里走。 亭外小雪簌簌下,三三两两一杯茶,久违的和迅哥儿聊聊天,扯扯淡,又是一下午的闲暇时光悄然而逝。 等钱玄醒了,迅哥儿顺路送了回去,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又剩了汤皖一人,大牛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征询道: “先生,中午还剩了许多菜,是不是让湘灵小姐晚上来吃饭?” 经大牛一提醒,汤皖忽然间想到,放着湘灵这么一个同声翻译先生不用,岂不是空有宝山而不识,而且湘灵会瑛国,珐国,曰本三国外语。 如若要是都学会了,以后梦里看个片子都不带用翻译的,于是,正经说道: “先等等,我去写张帖子,还有正事需要湘灵相助!” 说办就办,汤皖一个转身就往房子里,写了一封拜师帖,递给了大牛,并且郑重嘱咐道: “亲自交给湘灵小姐,就说我特设拜师宴,有事相求!” 正儿八经的拜师可是一件大事,大牛即使再没有见识,也还是多多少少知道点,一时难堪道: “先生,用中午剩下的菜,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汤皖眉头一皱,想着大牛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妥,下意识看向大牛,问道: “家里还有没有新鲜菜了?” “没了!”大牛脱口而出,想了想,不过却又说道:“还有一些羊肉。” “那就做羊肉宴,什么白萝卜炖羊肉,红烧羊肉什么的都可以。”汤皖寻思着说道。 “好嘞!”大牛转头一想,也觉得可行,手脚麻利的解下围裙,接过拜师帖,就向门外跑去,至门口时,又听到先生喊道: “别忘了叫上湘虎!” “晓得了!”大牛回答的干脆,滋溜一下就没影了。 看着天上飘着的丝丝雪屑,汤皖顿觉得人生难料,没想到都混成了全国大名人,依然逃不了“学英语”的命运。 正想着,又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胜天半子”电视剧,从那以后,“学英语”从一个积极正能量的词语,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梗。 “世事无常么?”汤皖躺在躺椅上,嘴角喃喃道。 不多久,大牛就回来了,呼啦啦的像风一样,从院里掠过,大牛就是这般,似乎从来不用走的,无论多长的路,多短的路,都是用跑的。 即使是从湘灵家里回来,也跑的个气喘吁吁,头上布满了雪屑,刚喘上一口气,想要说话,就看到先生在摇摇手。 “赶紧歇会,跑什么,路上结冰,小心滑倒了,再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自讨苦吃。”汤皖沉着脸,没好气道,见大牛手里空空如也,随即释然,便又说道: “我知道了,先去做饭吧。” “啊?”大牛边往厨房走,边憨憨的挠着头,疑问着,怎么自己没说,先生就知道了呢。 大牛憨憨的模样,惹得汤皖心里一阵蜚语,谁像你一样没个脑子的,手里的拜师帖都不在了,说明湘灵分明就是在家里,不言而喻的事情。 不过,大牛走后,汤皖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瞟向了门口,同时心里下定了决心,要闭门三个月不谈事,定要习得一口流利的口语。 湘灵收到大牛送来的拜师帖,其实心里是震惊的,一时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大牛后来支支吾吾的只言片语中,倒是明白了大概的意思。 一想到先生要教国际班,夸下海口,要三个月会讲一口流利英文,顿时心里就揪住了,担心了起来。 学过英文都知道,要想英文入门很简单,但是要讲一口流利的英文绝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要短短三个月。 “嗯,我知道了,我等会就去!”湘灵对大牛说完,就陷入了沉思之中,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好办法,可以帮助先生三个月速成。 不过再去先生家之前,湘灵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先去了街上的书局一趟,买了一本厚厚的词典带上,这个是学英文的必需品。 “砰砰砰!!” 汤皖听到大门被轻轻的敲响,知道是湘灵来了,赶忙回道:“来了!来了!” 门打开,便看到湘灵捧着字典,顿时流露出懊恼的神情。 “诶呀!我倒是忘了买字典了!” 领着湘灵到棚子下面,倒了一杯茶水,汤皖才说道:“我想跟你学习英文口语,不过对英文的用法,以及俚语,以及专业词汇不是很懂。” 湘灵把头发往耳后拨了一下,有些不是很明白,疑问道:“先生,日常用语的词汇量是口语的基础,需要掌握大概2000个左右的单词。” “也就是说要背2000个单词是么?”汤皖下意识问道。 湘灵点点头,因为无论是书面语还是口语,掌握一定的单词量才是基础。 否则看到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英文名字,或者不知道如何用英文句式去表达,也只能望洋兴叹。 因此,第一道拦路虎就是英文词汇量,这也是湘灵最担心的,哪知汤皖却是“扑哧”一笑,湘灵最担心的事情,对于汤皖来说,却是最简单的。 有大bug在,这道题目简直就是送分了,于是,汤皖大致的估算了一下,无所谓的说道: “这个简单,我几天就能背完单词。” “啊?”湘灵着实被惊讶的不轻,自始至终不苟言笑的面庞,开始有了些变化,犹豫着,说道:“先生,这可是2000个单词,几天是不是” “托大”或者“夸张”一类的词,就差没有直接说出口了,反正是那么个意思。 汤皖自然是明白的,换谁也会有湘灵一样的表现,但是,有bug在,依旧自信无比道: “对,几天就能背完,不信,先来100个单词,我背给你看看。” “好!”湘灵答道,取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尽量写一些简短的单元音单词,比如:of、cup、at之类的,便于好记。 不消一会儿,湘灵就写完了,递给了先生,心里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100个多了,先生能不能记得住。 看着这些比较熟悉的单词,汤皖心里一暖,自然是明白湘灵的好意,不过有bug在,还真就没难度。 汤皖一边挨个看过去,一边嘴角喃喃道,不消一会儿,就全部记下了。 然后,闭着眼,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把纸递还给了湘灵,说道: “好了,我都记下了,背给你听听,你对照着,看看可有错的。” 湘灵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又被惊讶到了,然而先生已经开始按照顺序,旁若无人的背起了单词,不出意外的全部背下来。 “先生,你以前学过?”湘灵不可置信道。 “学过一些,不过有一年多没用了。”汤皖道,为了彻底打消湘灵的疑虑,指着纸张上的单词说道: “这些单词太简单,你换长单词,至少3个元音以上的。” 湘灵大吃一惊后,半信半疑,主要是先生之前的表现给了湘灵很大的信心,于是,接过纸张,又开始写单词,都是长单词。 第二次的结果依旧不出意外,全背下了,不过时间比第一次的长,虽然有些单词的读音是错的,但是汤皖却能给他默写出来。 两次之后,湘灵对先生几天就能背完2000个单词,有了不少信心,只是再怎么的不去多想,也掩盖不住内心里的无比震惊。 “先生,既然单词可以背下来,那么,那么先学习发音吧。”湘灵又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国际音标。 只要学会了音标的用法,那么即使不知道单词是什么意思,也可以通过音标拼读出来,刚好汤皖记忆好,甚是契合所需。 不知不觉间,汤皖的英文学习正式走上了路子,而湘灵的英文水平确实很高,教的也很用心。 从音标拼读,到背单词,再到英文8个时态,以及语句的表达,汤皖学习的速度惊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了湘灵的三观。 在湘灵有限的生命里,就从来没有见过记忆力如此变态的,仿佛正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而汤皖的bug也正是超级记忆。 所以,本来就有基础,再有bug相助,短短10天不到的样子,至12月中旬,汤皖就已经能正常的与湘灵用英文日常交流,不过就是湘灵说话的速度不能太快,听力这一块,还是稍有些欠缺。 这里面就涉及到口语的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连读,前一个单词的最后一个字母,与后面单词如果第一个字母是元音,在口语表达中会经常连在一起发音,比如:notatall,就要连贯的读在一起,像是一个单词。 这也是英文初学者在口语听力中最大的障碍,这就导致口齿伶俐说的慢,就能明白,说的快就两眼一抓瞎。 不过,这个也不是大问题,只要花费一些时间来练习和习惯,还是可以克服的。 总的来说,以汤皖自己的经验来看,相比较于学习中文,不必去说文言文,英文那就简直太简单了,小学生级别的。 也正是因为,英文的简单易学,所以成为了盛行与世界的重要原因之一。 经过了差不多20多天的英文学习,到12月底,在湘灵的谆谆教导之下,汤皖的英文口语基本已经可以出师了,正常的交流是没有什么问题。 12月底的首都,天气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寒冷就是寒冷,特别是北风一刮,简直就要冻死个人。 这个时代,北方还没有地暖和空调,因此,房间里只能靠火炉子供暖,另外就是厚厚的几层被子压着身体。 一般人的家里,出门都手提一个火坛,或者脚放在火桶里取暖,要么就不出门,靠储存在家里的蔬菜粮食过冬。 而冬天里一般储存的蔬菜无外乎就三种,大白菜、土豆和各种颜色的萝卜,所以经常能看见有人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反正冬天天气冷,蔬菜又不会坏。 而对于南方人来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汤皖记得以前自己去菜场买菜,买土豆都是论个数,买黄瓜都是论根数买。 买条鱼,商贩都能给你去鳞杀好,买排骨都得剁碎了,每天都是吃啥买啥,今天只买今天吃的,绝不买明天的。 因此,后世经常有一句话说南方人活的精致,北方人活的粗狂,这其实是不对的,而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谁也不想在能冻死人的天气里,天天去菜场买菜。 刚巧,湘灵和汤皖都是南方人,在这将近一个月朝夕相处的时间里,早就受够了每天这几样蔬菜来回转的日子。 于是,两人趁着学习间隙,开始挖空心思,变着花样变换吃法,这就让做饭的大牛很受伤害了。 汤皖和湘灵利用学习间隙,只是研究如何吃,光是动口不动手,所以,大牛单是为此,就动足了脑筋。 光是豆腐就有炸豆腐,炖豆腐,麻辣豆腐,甜豆腐等。 大白菜有烫着吃,炒着吃,腌着吃等。 闭关了1个月左右,为了庆祝自己能顺利出师,汤皖特意设了一场谢师宴,邀请的人不多,也就迅哥儿和钱玄两个人,外加湘虎兄妹俩。 而且今天的这场谢师宴,主厨是自告奋勇的汤皖,湘灵被安排为一旁辅助,大牛反倒是给俩人打下手。 看着先生与湘灵小姐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大牛心里却只有担心,生怕两人给厨房点了,一边烧着柴火,一边道试探问道: “先生,湘灵小姐,要不俺来做饭吧,你们去等着就行。” 汤皖想着不过是做饭而已,看大牛平时随随便便就能做一桌子菜,难不成自己和湘灵两个大活人人还能被一顿饭给难住了,于是,豪言道: “没事,不过是做饭而已,今天让他们掌掌眼。” 汤皖正拿着勺子,蹑手蹑脚的准备把焯水的羊肉取出来,留作备用,湘灵端着个大盆,在一旁候着。 然后洗锅下油,待油冒青烟,下配料至炒出香味,再下羊肉,等羊肉熟透,放入火锅铜盆中即可,一道羊肉火锅完成。 土豆的话,湘灵先是洗干净,去皮,然后在砧板上切成丝状和块状,丝状的做一个醋溜土豆丝,块状的则是待会土豆炖肥肉用,只是土豆丝比一般的要宽上不少,土豆块倒还好。 汤皖和湘灵两人互相搭配,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汤皖是纯粹没做过饭,湘灵倒是能做饭,不过也就是处于能填饱肚子的水平。 真要算起来,两人都是个半吊子水平,但是第一道醋溜土豆丝成品出来后,看起来卖相还行,至于吃起来就不知道了。 北风呼呼的刮着,大街上的人少了许多,没事都只窝在家里,也也不愿意出门。 钱玄也是窝在家里,许久没有去汤皖家,今天突然收到了大牛送去的信,被邀请参加谢师宴,顿时心里一激灵,莫得汤皖吹得牛实现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汤皖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锁在家里,一心跟着湘灵学习英文的事情,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顺带着,汤皖在仲浦先生答谢宴上说的三个月讲一口流利英文的事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都被广为流传了。 因为,大家没事干,又是涉及到大名人的趣事,在八卦心理的驱使下,有的人竟然开出了盘口,赌皖之先生吹得牛逼能不能实现。 还别说,真有不少无聊的人参与其中,不过就是赌能实现的少,不能实现的居多,一时成为许多人嘴里的笑料。 因此,钱玄收到信后,搂着袖子,带着无数个疑问与好奇,就连忙赶来了,今天大门没关,一进院子,发现汤皖平时喜欢待的草棚子里空无一人。 钱玄正纳闷间,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了汤皖焦急的讲话声音: “湘灵,盐放在哪里了?” “那个白色的!”湘灵指着一个罐子不确定的说道。 “哪个白色的?”汤皖纳闷道,因为淀粉,盐,白糖,砂糖都是白色粉末状。 情急之下,湘灵用筷子沾了一些,放在嘴里平常,指着其中一个咸味的说道: “先生,这个是盐!” 钱玄偷摸着跑到厨房门口,看到汤皖系着围裙,正在手脚慌乱的执大勺,而湘灵在边上笨手笨脚的配合,心里不由得为之一愣。 寻思着,这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怎么突然做起了饭,同时,不由得开始为自己的嘴担心起来,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做的菜能不能吃,想着要不要先回家吃个一饱再来。 大牛正在塞柴火,余光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在晃动,定眼看去,发现是德潜先生,正在踌躇不定,于是,喊道: “德潜先生来啦!” 汤皖闻声侧着身子,瞄了一眼钱玄,甚是得意的喊道: “德潜,外面等着,今个儿,给你们好好露一手。” 钱玄犹豫着,一步跨进厨房,鼻尖耸动,闻着大锅里传来的菜香味道,看着俩人的架势,感觉像是那么回事。 湘灵这会正在切洗干净的大白菜,闻言转身来,低头行礼道: “德潜先生好!” 钱玄笑着低低头,走到湘灵跟前,看着砧板上的大白菜,眼神有些怪异,随即指导道: “这个大白菜,为啥要一片一片撕下来,可以先不用去根部,整个切完,洗一洗就行。” “啊!”湘灵恍然大悟,相比较一片一片撕下来,叠好一起切,瞬间觉得德潜先生的切菜办法快捷方便了很多,有所领悟道: “谢谢德潜先生。” “没事,多做饭自然知道了。”钱玄道。然后背着双手,巡视着桌子上的备菜,目光落在了一条鳜鱼身上,开怀道: “呦,这个鳜鱼不错,哪儿弄来的,打算怎么做?” “昨天就和卖鱼的打好了招呼,早上刚到的,新鲜着呢,红烧怎么样?”汤皖一边炒着菜,一边搭着话。 “庸俗!”钱玄不满道,看着嘴巴一张一合的鳜鱼,开始夸夸其谈道:“似这等鲜鱼,最佳做法则是清蒸,红烧味料太足,遮掩了其本身肉质的鲜美,乃是下等做法。” 清蒸比较考验功力,尤其讲究火候以及上蒸笼的时间长短,时间短肉质没熟透,时间长肉质老,鲜味尽失。 听着钱玄说的是头头是道,好像自己会的样子,汤皖顿时揶揄道: “光说不练假把式,我就做红烧鳜鱼,youcanyouup,nocannobibi。” 湘灵顿时掩口失笑,倒是听的钱玄一头雾水,指着汤皖,忙问道: “湘灵,他这话啥意思?” “皖之先生的意思是,德潜先生你要是会做清蒸鳜鱼,你就自己做,你要是不会做,就没有发言权。”湘灵尽量把汤皖的中式英语口头禅翻译的委婉一些,免得刺激到钱玄的神级。 即使委婉如此,依着钱玄的小爆脾气,顿时就忍不了,想着平时见惯了自家夫人做,也不过如此而已,于是,立刻撸起袖子,不服道: “我来就我来,不就是一道清蒸鳜鱼么,好好给你汤皖之开开眼。” “youhavealotofnerve!”汤皖又用英语快速回复道。 钱玄又傻眼了,看向了自己的学生湘灵,问道: “这又是啥意思?” “勇气可佳的意思!”湘灵忍着笑,再次委婉的翻译道,实则在口语中的意思,根据现在的语境,可以翻译为:你脸皮真厚。 “等着,不给你点颜色瞧瞧,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钱玄被激的来了脾气,右手拎菜刀,左手拎着鳜鱼,就往厨房门口走,准备杀鱼。 “湘灵,马王爷那句怎么英文说啊?”汤皖问道,觉得这种具有极具华夏特色的怼人英文,自己就应该熟练掌握,以备不时之需。 “dontgiveyousomecolorstosee,ifyoudontknowthehorseprincewith3eyes!”湘灵尽可能的翻译道。 “嗯”汤皖轻哼道,嘴里过了一遍后,打出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 湘灵看着两位先生斗嘴,只背着身子偷着笑,谁能想到两位都有名气的先生,背地里其实也是个逗比呢? “呀!嘶!”钱玄突然发出声,汤皖撇过头去一看,原来是被鳜鱼刺给扎手了,又来了一句英文。 “hey!wiseup!” 这会钱玄不用问,因为湘灵已经到了门外,拿着布在给钱玄擦手,同时翻译道: “小心点的意思!” 但是钱玄一听汤皖嘲讽的语气,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关心人的话,脑子一转,点子就来,立即反驳道: “野哉,由也!野哉,由也!” 这回轮到汤皖一头雾水了,连看向湘灵,意思是你知道不,湘灵忍着笑,给解释道: “野哉,由也!出自论语——子路篇,此种语境下,是先生粗鲁的意思。” 钱玄很是满意的看向自己的学生,连连夸赞道: “很好,翻译的很对!” 随即钱玄得意的看向汤皖,嘲讽道: “怎么,也有你大名鼎鼎的皖之先生吃瘪的时候?” 汤皖却是不在意,嘿嘿一笑,问道: “你不是反对文言文么,怎么又用上了?” “我反对的是用文言文谋私利的人,又不是反对文言文本身。”钱玄随意说道,然后又郑重警告:“我可提醒你,你现在名气大,一言一行都要有表率作用,什么场合就该将什么话,千万别学那些崇洋媚外的人。” “省得!”汤皖怎么会不明白钱玄话里关切的意思呢,况且本身也是看不惯的,便说道: “放心,我学会了这些话,下回遇到了香蕉人,就可以当面喷他!” “何谓香蕉人?”钱玄对于汤皖嘴里冒出的新词汇,不解道。 “和香蕉一样,黄皮白心人。”汤皖说道。 钱玄细思之后,觉得比喻的恰到好处,那些崇洋媚外的人,岂不正是黄皮白心么,顿觉得妙不可言,点点头说道: “这个形容的好,下回我可以用到。” 几个人在厨房里一边聊着天,一边做饭,等全部做好了,迅哥儿和湘虎才姗姗来迟。 迅哥儿眼尖,一看今天的菜不对劲,单是从跟筷子一般粗细的土豆丝就能管中窥豹,不过却是不动声色,以静制动。 见人来齐,都坐好了,汤皖舔着张脸,站起身来,得意的笑道: “今天我出师,特设了一桌谢师宴,菜乃是我和湘灵俩人亲自所做,第一次没什么经验,要是不好吃,也要装作好吃,不能打击我们的积极性!” “哈哈”钱玄笑道,看着一桌子的菜,打趣道:“见过强买强卖的,没见过强吃的,真是头一遭遇到。” “别废话了,赶紧吃吧,尝尝怎么样?”汤皖很是期待自己的杰作,又朝着大牛说道:“去把大门关上,不吃完,一个也不许走。” “哦!俺这就去!”大牛还真跑去关门了。 “扑哧!”一桌子人都被大牛憨憨的模样,惹得笑出声来。 然而,在汤皖和湘灵期待的目光中,待众人品尝一番后,各个脸上表情不一,只吃了一口后,就绝不再吃第二口,惹得汤皖啧啧称奇,问道: “怎么不吃了?” “挺好吃的,就是不饿!”迅哥儿淡定说道,放下筷子,眼神飘忽,只轻轻抿着酒。 汤皖随即看向钱玄,意思是味道如何?钱玄思虑一番后,撇开其他菜,单论鳜鱼,说道: “我做的这个清蒸鳜鱼不错。” 迅哥儿一听,连夹上一口,不过吃下后,顿觉无味,疑问道: “故意没放盐?” 钱玄愣了愣,飞快的反应过来,连着吃上几口,发现真是一点盐没放,尴尬道: “似这等鲜鱼,食其鲜味便可,盐只是锦上添花,非必需要。” 看着大家只喝酒不动筷子,汤皖也明白了过来,和湘灵对视一眼,各自拿起筷子吃了一遍后,立刻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大牛,把桌子收了吧。”汤皖说道,而后又看向众人,安抚道:“你们别急,等会,我亮一手绝活,很快就好,保证饿不着!” 说完就拉着湘灵,匆匆往厨房走,还不忘嘱咐道:“今天的事儿,别传出去,给留点脸。” 迅哥儿看着俩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忍俊不禁,却又纳闷道:“皖之有什么绝活” “西红柿鸡蛋面呗!”钱玄笑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 本来汤皖和湘灵精心准备好的谢师宴,最终却是以一人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草草收场,这个结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有的吃,总比饿着肚子要好,再者说了,吃饭的本质是联络感情,并不是真的要吃饭,目的达到,过程也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当汤皖用这个理论来进行自我安慰,并且洋洋得意说出去的时候,立刻遭到了钱玄的激烈反驳: “假使一个人结婚了,并且婚后的其中一个目标就是生育孩子,如果依皖之所言,过程不重要,只要最后生育了孩子就算完成目标,那么孩子是不是这个人亲生的,也就不重要了是么?” “扑哧!” 当钱玄提出这个反驳完后,迅哥儿久违的笑出声来,也让湘虎两兄妹俩憋笑的难受,只有汤皖为之一愣,被这话堵住了。 “从概率学上来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倒霉鬼,孩子不是他亲身的。”汤皖想了想随即说道,而后又若有所指的说道: “从某种情况来说,这个过程更像是一场原始的仪式祭拜,但是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断章取义,掐头去尾,侧重于享受过程,从而轻视了结果。” “更有甚者在已经产生了结果的情况下,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产生结果,实在可恨!” “哈哈哈”随着汤皖指鹿为马的驳斥,吃瓜的人又憋不住笑了,这回轮到钱玄一脸的尴尬。 不过,这个可难不倒钱玄,片刻之后,就想出了对策,不甘示弱的问道: “所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钱玄的这句话杀伤力太大,迅哥儿结婚后,夫妻俩就没在一起过,湘虎兄妹俩和大牛自不必说,最苦逼的汤皖两个时空都没尝过“鱼之乐”的滋味。 因此,非汤皖一人不知“鱼之乐,”而是在座的各位,除了钱玄以外,其他人都不曾有过“鱼之乐,”所以,这天被聊死了。 喝了几杯茶,过了这个话题,扯了会淡后,钱玄带着“鱼之乐”的窘迫灰溜溜的走了,其他人则带着“鱼之乐”的尴尬匆匆离去,唯有汤皖一人在院里想着什么是“鱼之乐?” 草棚子四周的草席都被放下来,火炉子烧的正旺盛,不一会儿里面就暖暖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自成一世界。 当世界清净下来后,不消一会儿,汤皖的眼皮就开始变得沉了,渐渐的,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大牛站在棚外,指着边上说道: “先生,有两个洋人来找你!” 汤皖感到莫名其妙,摇了摇还是昏沉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洋人?” “嗯!”大牛确信道,“还来过家里呢!” 坐起身来,汤皖撩开草席,便看到马克和约瑟站在棚外,毕恭毕敬的站着,一是心里疑惑。 “你们怎么来了?”汤皖问道。 马克和约瑟先是规规矩矩的弯腰行礼,而后用不太蹩脚的中文说道:“先生,我们是来送邀请函,想邀请你参加晚上的圣诞聚会!” “圣诞聚会?”汤皖纳闷道,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用英文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12月24日!”马克下意识的用英文回答道。 “平安夜啊,怪不得!”汤皖恍然大悟道,接过马克递来的邀请函,上面写着邀请汤皖先生参加多国公使馆共同举办的聚会,地址是瑛国公使馆。 西方的圣诞节,据传是为了纪念耶稣的诞生,相当于华夏的春节,这是他们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 于是,每年的这个节日前一天,西方的多国公使馆便会联合举办一个聚会,今年刚好轮到瑛国公使馆承办。 “行,我知道了,谢谢邀请!”汤皖感谢道,无论如何,人家亲自上门邀请,总是不能以冷脸相对的,顺便习惯的打了一个ok的手势。 汤皖的改变,倒是让马克和约瑟有些惊喜了,忙问道:“先生,您的英文说的真好,我记得之前,您还是不会的。” “咳咳!”汤皖掩嘴轻咳几声,然后义正言辞道:“华夏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会可以学嘛,再说英文挺简单的,一学就会。” 看着汤皖如今一口流利的英文,马克和约瑟互相看了看,难以掩饰对方眼中的震惊,连问道: “先生,您真的一个月就学会了?” 因为汤皖要三个月学会英文的事情被人当做笑料,在坊间广为流传,自然难逃这两个情报收集者之耳,也就难怪会震惊了。 “事实胜于雄辩!”汤皖笑着道。 又聊了会天,汤皖全程用英文交流,这才让马克和约瑟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汤皖真的实现了自己吹过的牛逼,而且还堪堪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看着两人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以及崇拜离去,就别提汤皖心里有多爽了,由此联想,难怪其他小说里的主角热衷于装x,因为装x真的很过瘾诶。 汤皖又躺在了躺椅上,喝着热茶,洋洋得意,没过一会儿,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到了势大力沉的熟悉敲门声,似是猛龙在撞击。 “砰砰砰!!!” “来了!”汤皖大声喊道,放下茶杯,就往门口走,像这种标志性的敲门声,只能是一个人的杰作。 等门一打开,果然不出汤皖所料,来者是菊长,一个多月没见,真是验证了汤皖刚刚说的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你这是整的哪一出?”汤皖极其强烈的好奇道。 因为菊长今天打扮的实在是太骚包了,发型是个大背头,油光亮,直反光;身上穿了一身比普通人大了不知道多少号的西装,打着褐色领结;脚踩一双黑的发亮的皮鞋。 “日踏马的!赶紧进去暖和一下,冷死劳资了,这个鬼天气!”菊长脸上冻得发白,耸立着肩膀,搂着胳膊,挺着肚子,直往院里汤皖的房间走。 “别往房里走,往草棚子走,里面有火炉子!”汤皖关上门,在菊长后面喊道。 菊长一把撩开草席,就往火炉子边上一坐,伸出双手烤着火,嘴里直嘘嘘:“日踏马的,鬼天气!” 汤皖给菊长倒一杯热茶,忍不住好奇问道: “今天什么情况,打扮成这样?” “你不是要去参加那个驻国公使聚会么,劳资担心你惹事,特意去盯着。”菊长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信你个鬼!”汤皖当即鄙视道,菊长的小心思汤皖门清,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见见外国女人而已,抿了一口茶后,不解道: “打扮成这样干嘛,大冬天的,还不如不打扮的。” 这会轮到菊长递来一个鄙夷的目光,骂骂咧咧道: “你也就会写写画画,女人这些事你懂个屁,劳资懒得说!” “你说说看!”汤皖饶有兴致的问道。 “派头,气势,排场,懂不?女人就吃这一套,洋妞也不例外。”菊长似乎经历了很多,用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 “哈哈哈”汤皖明知道菊长说的对,这三样到后世也一样行之有效,但从菊长嘴里说出来,就是莫名的感到好笑。 菊长对汤皖的笑弃之不理,一口喝掉热乎乎的茶水,心里缓和了一些,瞥了一眼汤皖,询问道: “你的那个小记者,搞到手了没?” “咳咳!!”汤皖当即止住了笑,轻轻咳嗽起来,脸上都有些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咳嗽红的还是其他原因红的。 “快说,劳资这是担心你的终生大事,都快30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还北大教授,说出去都丢人!”菊长继续鄙视道。 片刻后,汤皖才咳嗽中缓过来,想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言风语,随即掩口失笑,否认道: “别瞎说啊,我一大老爷们没啥关系,人一大姑娘,别毁了她名誉,以后不好嫁人!” “瞎说?”菊长明显不信,目光里满是质疑,确乎道:“你跟那小记者,在一起一个月不出门,外面都传开了,劳资可是真知道实情的。” “知道实情就好,我那是求她学英文呢,别胡扯!”汤皖笑着摇摇头,手捧着热茶,轻描淡写的再次否认道。 “学英文?还学个鸟的英文直接娶回家得了,一了百了!”菊长不屑一顾的说道,随后又给自己倒一杯茶,贱兮兮的说道: “哪个正经人能经得起这样的考验?小记者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啧啧” 汤皖还只当菊长再拿他开玩笑,没当一回事,淡定的喝着茶,不由得回想着与湘灵一个月以来的学习生涯。 随后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自己好像闯了一个大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虽说男女之间已经开放了很多,但是远远没能达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月的时间的地步。 “卧槽!!大意了啊!”汤皖猛地拍着大腿,懊悔道。 就在这一瞬间,汤皖甚至已经想到了外面会有怎样的谣传了,不由得开始着急起来,在想着要如何辟谣,还湘灵清白。 汤皖现在“顿足捶胸”的样子,在菊长眼里完全就是渣男人设的代表,吃干抹净不负责的表现,随后开骂道: “日踏马的,还委屈了你不成?” “什么跟什么啊?”汤皖不明所以的答道,这会满脑子装的都是自己的粗心,怪自己办事不严谨,没有考虑全面,惹出了事情。 菊长却不管这么多,想着脑中关于湘灵的资料,如数家珍道: “劳资可是特意给你打听过,小记者身家清白,啧啧,胆子还挺大,敢一个人只身去欧洲前线,身上还中了一枪,真是大难不死,以后定是个有福的,跟了你,算是便宜你了!” “什么?她中过枪?什么时候的事情?”汤皖闻言后,大吃一惊,眼睛里充满着后怕,心有余悸,想着菊长说的应该错不了,只是湘灵这丫头怎么从来没说过。 汤皖闭起了眼前,皱着眉头,这一刻,脑中忽然浮现出与湘灵在一起的种种时刻,这种患得患失,彻底打乱了所有的思绪。 然而,一则以前做过的一个梦蓦的在脑中浮现,在梦中,黑土地上一群慌忙四处逃散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黄皮肤,短头发的身影。 一家老式的螺旋桨飞机,向那群四处逃跑的人丢去了一颗炸弹,然后地上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汤皖心有余悸的想到,莫非这个梦就预兆了湘灵的负伤?她孤身一人是怎么扛过来的? “劳资只知道,和她一起工作的洋人死了三个,她自己中了一枪,其他就不知道了。”菊长说道。 “呼!”汤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虽然湘灵现在没事了,但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更想不明白的是,湘灵为什么要瞒着不说呢? 汤皖挠着头,片刻后,才平静了下来,又疑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管闲事,不信自己去问她。”菊长很有原则性的说道。 对!去问她!不过不是现在,得找个时间,因为菊长还在这里,一口喝掉半杯热茶,汤皖的思绪才稍稍稳定些。 汤皖脸上表情的复杂变化和一系列表现都被菊长全盘收入眼中,随后又骂骂咧咧道; “日踏马的,你们搞文化的都一个样,死鸭子嘴硬,还说对人没想法。” “我那是关心!她和我是”话到嘴边,汤皖突然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与湘灵的关系,如果单从湘虎的妹妹角度出发,似乎自己过于热衷了。 如果从钱玄学生的角度出发,那自己就更没有理由了,一时难以开口,片刻后,才勉为其难的说道: “我和她亦师亦友,关心是正常的!” “呵呵!”菊长蔑视道,不说一句话,只喝茶,一副懒得理的样子,任由汤皖自欺欺人的尴尬掩饰。 外面的世界,此刻冷清的很,因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刮起了西北风,似乎不容许这片大地上留有一丝余温。 冷风吹在草棚子上,透过草席的间隙,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响,听的直让人心烦意乱。 菊长自顾自己的烤着火炉子,喝着热茶,浑然不理陷入沉思中的汤皖,只是偶尔的瞥向汤皖,嘴角轻微的上扬。 又喝了几杯茶,菊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叫醒了汤皖,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别想了,走了!” “哦!”汤皖恍惚答道,就起身随菊长一道出门去,几步之后突然撞在了菊长宽阔的后背上,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赶紧衣服换换,捯饬捯饬,别待会丢人。”菊长提醒道。 “我不怕丢人,就这样,赶紧走!”汤皖深吸了一口冷气,催促道,实则根本没心思换衣服,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外面实在冷的厉害,见汤皖如此,菊长也就不强求,搂着胳膊就往门外走,出门往巷子口方向拐时,被汤皖叫住了。 “走错了,往里这边走!”汤皖手指着相反的方向,说道。 “日踏马的!错没错劳资能不知道么,别废话,赶紧的!”菊长被冻得不清,不耐烦道。 汤皖杵着眉头,也就不去说了,等到了巷子口,看着早在等着的专车,忽然明白了过来,菊长这是要把派头装到底。 “从瑛国公馆边上那条巷子进去。”菊长一屁股坐在后座上,吩咐着司机,见汤皖还站在车门边上,大喉咙催促道:“上来啊,还站着干啥,不嫌冷么?” “哦!”汤皖应付着,看了一眼巷子里面后,使劲摇摇头,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沉的很,估计是冷风吹得,一上车,立马“砰”的一声关上门。 “轻点!”菊长心疼道,生怕汤皖把车门摔坏了。 “不就一辆老爷车么,连个空调都没有!”汤皖随意答道,而后靠在后座上,闭起了眼睛,又不自觉的想起了某些事情。 汤皖的不屑一顾,倒是给菊长气坏了,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汤皖的大腿上,骂道: “你可知道,全首总共tm才几辆车?还空调,空调是个什么玩意?” “嘶!”汤皖倒吸一口凉气,嘴角抽抽,这一巴掌拍的大腿生疼,同时也让汤皖彻底摒弃了脑中的杂念,一门心思只顾着疼。 见汤皖彻底回过神来,菊长算是放下心,郑重警告道: “日踏马的,快打起精神,劳资可提醒你,待会去了瑛国公馆,注意着点。你现在是国际知名学者,代表着华夏人的脸面,千万不要搞事情!” 今晚出席的乃是各国公使馆的人,基本上都是洋人为主,被邀请的华夏人总共没几个,可见层次之高端,而汤皖又是个出了名的惹事精,由不得菊长不慎重。 “知道劳资是国际知名大学者,手上劲也不收着点!”汤皖下意识的嘣出了菊长的话,不过缓了缓后,腿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却也是知道菊长的好意。 “你刚刚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劳资不使劲,能有效果么?”菊长龇着嘴笑道。 “劳资才没失了魂,不就想点事情么!”汤皖没好气说道。 “日踏马的,讲话文明点,不要劳资,劳资的说!”菊长气着又骂道。 “还不是跟你厮混久了,被影响了!”汤皖抱怨道。 冬天的日照时间短,今日又没个太阳,还有西北风在使劲刮,下午四五点的时间,天色就已经暗了不少。 汤皖和菊长到瑛国公馆门口的时候,已经看到不少洋人都到了,在门口递交邀请函依次准备进门。 “找个地方停着!”菊长吩咐道,然后推开车门下车,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等着汤皖带进门去。 似这等聚会,都是需要出示邀请函才能进去,一张邀请函可以附带一人,愿意是想让邀请函的主人携带家眷的,正巧被菊长钻个空。 然而,蛋疼的是,汤皖出发前,还在恍惚着,忘记了拿邀请函,所以,在瑛国公馆大门前检查处,菊长正在和汤皖大眼瞪小眼。 “日踏马的,你到底咋回事?这玩意也能忘?”菊长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瞪着大眼珠子,怒其不争的盯着汤皖看。 “我忘了!”汤皖低声道,自知理亏,说话也不硬气。 瑛国公使馆的守卫人员,见这两个没有邀请函的华夏人,堵着路,后面还有其他使馆的人在排队,忙走上前,推搡着汤皖和菊长,嘴里呵斥道: “getout!” 今天晚上的瑛国公馆安保压力很大,全是各国公使出席,还有许多知名人士,万一出现漏子就完了,没有邀请函是绝对不让进去的。 更何况还是两个没有邀请函的华夏人,那就更不用说了,谁知道是不是想乘机混进来的,直接赶走就是了! 菊长见状,立刻把汤皖护在身后,仗着身子壮实,底盘稳,硬是没有移动分毫,汤皖立马用英文解释道: “我忘带邀请函了,不好意思,现在就回去取!但是等会你得向我道歉!” 因为“getout”在此处的意思基本和“滚”是一样的,这是一种极其不尊重人的说法,汤皖很生气,感觉受到了侮辱。 听到汤皖会说英文,守卫先是稍稍惊讶,随后态度稍微缓和一些,指着门外,严词说道: “please!” 大门检查处的突发小状况,很快引来了后边排队人的注意,大家都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华夏人陷入尴尬,也没人上来说几句。 然而,汤皖毕竟还是有些名气的,洋人中有人认出了,并且提示守卫,说道: “这是华夏的汤皖汤先生,国际关系学者!” “原来他就是汤先生!” “听说是邀请函忘带了,不让进去!” “汤皖先生的著作我看过,很是有水平!” “这是华夏的汤皖先生,我替他作证,他收到了邀请!”后面排队中,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外国人,向汤皖行礼后,转头对着守卫说道。 汤皖很快想起了这个人,是珐国公使馆的,上一次普益的聚会上,与马克和约瑟一起听自己讲过课。 这个守卫这次的态度又好上了不少,不过却还是拒绝道: “抱歉,汤皖先生,没有邀请函,我们不能让你进去!” “我理解!”汤皖见守卫已经道歉,也就不在追着不放,转身拉着菊长就往外面走,准备回去取邀请函。 正在这时,听到背后有人喊,汤皖蓦的转过身,便看到一脸微笑的老熟人——日置益,曰本驻华夏公使,身后还跟着几个曰本人。 汤皖只认识其中一个,便是渡边雄太,因为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当初三人的打赌随着皒国国内局势的震荡,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了。 至于其他的几个曰本人,汤皖倒是面生的很,不过汤皖不认识他们,不代表他们不认识汤皖,个个面色不善的盯着汤皖看。 渡边雄太当即凑到一个曰本青年耳边说了几句后,这个青年立刻目露狠光,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看向了汤皖。 这个曰本青年叫渡边雄八,是渡边雄太的堂兄,其父亲是渡边雄一郎,一位軍国主义的铁杆支持者,渡边家族在曰本国内势力极大,特别是对军方有很大的影响力。 “汤君,是忘带了邀请函么?可以随我们一起进去!”日置益笑脸相对,伸手示意,不过脸上的笑却是看的汤皖心里不舒服。 “不用了,感谢公使,我有邀请函,不过是忘了带,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公使应该是知道的!”汤皖也是面带微笑,直接拒绝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虽说汤君住的很近,但是你们华夏的天气寒冷,容易生病,还请多多考虑!”日置益依旧笑着说道。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华夏的天气再怎么寒冷,也不舍得冷着华夏人,再见!”汤皖说完就拉着菊长走。 自始至终菊长都昂首站在汤皖前面,面对一帮洋人也不怯场,虽然菊长听不懂说的什么,但是这么壮实的身体,单是往那里一站,气势上就能压人。 汤皖和菊长刚走几步,就又听到又有人喊道:“嗨!汤皖先生,请留步!” 待汤皖转过身来,才发现喊话的是那个目露狠光,盯着汤皖看的曰本青年,正是渡边雄八。 竟然当着许多人的面,掏出了邀请函,直接撕掉,然后走向瑛国守卫,说了几句后,竟然没有丝毫阻拦,直接进去了。 进去了还不算完,又回过头来,冲着汤皖,面含笑意,挑衅的说道:“祝你好运,汤皖先生!” “oh”后面看戏的洋人惊的嘴巴成了o形,不时的看向渡边雄八和汤皖,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明知汤皖被侮辱,但是这些洋人也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汤皖,最多小声的谴责一番,没有谁会为了两个华夏人而去得罪曰本人。 而日置益却是心里一惊,知道自己管不了渡边雄太,因为其背后的势力太大。 只是担心又引发一次抵制曰货行动,不过随后一想,又不是自己制造的矛盾,顺带着还报了自己的两次仇,何乐而不为。 于是,日置益一句话也不说,依旧面带微笑的看向汤皖,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日置益的笑以及渡边雄八撕毁的邀请函深深的刺痛了汤皖的内心,践踏了汤皖的尊严。 尽管汤皖不能理解那个曰本青年的脑回路,但是面对这样的侮辱,立刻脸庞扭曲,手掌握成了拳头状,指关节都生疼,怒火俨然已经冲到了头顶,眼睛死死的盯着渡边雄八,正要提步往大门处走,要找回场子。 却被菊长宽广的身体罩住了,挡住了去路,菊长知道不能让汤皖去,否则事情无法善了,一只手紧紧抓着汤皖的手腕,另一只手捂着汤皖的嘴,轻声劝解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别冲动,我们先走!” 汤皖听进了菊长的话,直喘着粗气,不发一声,目光紧盯着菊长的胸口看,因为菊长背后的方向正是渡边雄八。 在华夏的土地上,两个华夏人被曰本人当众侮辱,其中一个还是在国际上颇有名气的学者,这个突发性的大状况很快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 而大门口的人越聚越多,都不打算进去,在一旁吃着瓜,交头接耳,准备看事情的后续,主要是涉及到了一个华夏的名人,让他们来了兴致。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兀的走出来一个留着辫子的华夏人,昂首阔步的走向了大门守卫处,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自己的邀请函,当着守卫的面撕毁了。 对!没看错,也撕掉了,而且其面不改色,语气雄浑,用英文掷地有声的说道:“老夫辜汤生,华夏人,可以进去么?” 辜汤生的大名在国际上如雷贯耳,曾有言:来华夏可以不看三大殿,但是不可以不见辜汤生,由此大门口的状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门口的守卫自然是知道辜汤生的名号的,犹豫着,还是让辜汤生进去了。 待辜汤生走到渡边雄八身边时,蔑视道: “你们撕不掉你们国家的华夏文化,撕不掉曰本文字里面的华夏汉字,也只能撕一张小小的邀请函了!” “巴嘎!!”渡边雄八被怼的哑口无言,怒目盯着辜汤生的背影看去,却是不敢动其分毫,因为这是瑛国人的地盘。 汤皖和菊长亲眼目睹着辜汤生,走到渡边雄八身边说出那句话,当即兴奋的大喊道: “辜教授,说的好!” 随后开始卖力的鼓掌,渐渐的引起了许多人鼓掌,毕竟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鼓个掌也不费事,顺便奚落一下曰本人也是好的,谁让曰本的国际声誉不怎么好呢。 此时,瑛国公馆里的马克和约瑟已经收到了消息,两人匆匆往外赶,一出门,就听见了门口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又跑到汤皖面前,先是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邀请汤皖进去。 毕竟是自己没有带邀请函再先,那个守卫道了歉就算事了,哪知曰本人横插一杠子,所以冤有头,债有主,还得从曰本人那里找回场子。 汤皖和菊长器宇轩昂的走进大门,特意走到渡边雄八身前,高傲的俯视着,同样微笑着说道: “你是走进来的,而我是被请进来的!” 丢下这句话,汤皖便视渡边雄八如无物的走进了瑛国公馆,听着背后传来的几声“巴嘎”,别提心里有多解气了。 瑛国公馆举办聚会的地点设置在大厅里,这个大厅虽然很大,但是里面很暖和,一方面是人多,另一方面大概是壁炉的缘故。 大厅里已经做了许多装饰,其中正中间是一颗圣诞树,周围一大圈的空地方是用来跳华尔兹的,留声机上正在旋转着,飘出了舒缓的古典音乐。 一边摆放了许多沙发,作为来宾休息和交流的场所,另一边则是自助取餐区,摆满了烧鹅、火鸡、火腿、蔬菜、葡萄干布丁、水果饼、鸡尾酒等。 即使同样的过圣诞节,不同的西方国家在吃的上面也有着明显的区别,比如瑛国吃烧鹅,霉国吃火鸡,珐国吃树干蛋糕。 因此,自助取餐区,还有许多汤皖根本就不认识的食物,但是眼尖的汤皖,立刻就发现了一件趣事,那就是平安夜竟然没有苹果。 想起后世一到西方的平安夜,一些人就开始满世界的送苹果,顿觉得好奇,于是,问道: “平安夜,怎么不吃苹果?” 马克和约瑟一脸的迷惑,俩人互相看了看,都摇摇头,随后马克说道: “我们没有在平安夜吃苹果的传统!” 这倒是让汤皖尴尬住了,幸好反应够快,看到了自助区的烧鹅,佯装记错了事情,说道: “哦!对,我记错了,应该是吃烧鹅才对!” 今晚瑛国公馆是承办方,事情多,约瑟和马克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汤皖随便扫了一眼,没发现有认识的人,辜汤生也不在大厅,于是就拉着菊长去了休息区不显眼的一处沙发上。 一个大沙发,菊长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位子,一屁股坐下去,沙发发出“嘎吱”的声响,很快就陷落下去一大片。 “你也该减肥了,这沙发都架不住你坐的,哪个女人敢嫁给你!”汤皖先是取笑了一番菊长,而后冲着远处的侍者招招手。 “你懂个啥,能吃是福气!”菊长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而后看向左右,见边上没人,又偷偷说道:“方法多的是,要你管劳资!” “扑哧!”汤皖掩着嘴笑,上下打量了一眼菊长肥硕的身姿,不禁撅起了嘴唇,总之一个字,“难”。 见侍者来了,汤皖要了两杯果汁,就往沙发上一靠,开始闭目休息。 实则脑中在翻阅资料,汤皖实在是好奇为啥瑛国人平安夜不吃苹果,不多久就翻到了曾经看过的一个小视频,里面作了详细的解释。 原来平安夜吃苹果是后世华夏人的专属,来源有三个,不过汤皖更倾向第二个,则是留学生来内地,平安夜买不到大鹅与火鸡,后来就渐渐的用苹果代替,演变成了后世盛行的平安夜送苹果。 “想什么呢?一进来就眼睛一闭!”菊长偷摸着问道。 “平安夜为什么不吃苹果?”汤皖随即答道。 菊长不懂英文,刚刚汤皖与马克是用英文说的,因此这个问题对于菊长来说,显得比较操淡,索性不再去理会,专心端着一杯果汁果汁来掩饰其在搜寻目标。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拯救行动 我在民国打酱油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九章、拯救行动夜幕渐渐拉开,瑛国公馆里灯火辉煌,受邀前来的宾客越来越多,都聚集在大厅里,或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或品尝着自助美食。 汤皖与菊长坐在一处不显眼的沙发上,倒是没有引来过多的关注,不过也还是有一些人将目光抛向了这里。 这一场聚会对于菊长来说,简直就是饕鬄盛宴,眼光肆无忌惮的在身着靓丽礼服的外国贵妇们身上挨个扫过,这种迥然不同的异域风情,让菊长在心里大呼过瘾,心驰神往。 反观,汤皖则是完全没有兴趣,只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时的端起果汁轻轻抿上一口。 这类聚会实际上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缔结人际关系,尤其是像今天这类高端聚会,出席的基本都是大人物,简直就是巴结高枝,攀龙附凤的绝佳机会。 汤皖自然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也不觉得洋人高人一等,百年后的灵魂使得汤皖在面对任何洋人的时候,都坦然相对,怡然不惧。 而菊长就更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他来参加聚会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打算从洋人堆里捞个洋妞回去当老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比如刚走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康师,一个是普益。 康师脸上挂着熟练的谄媚的笑,此刻正与瑛国公使朱尔典热烈攀谈着,普益则随在其身后,目露精光,像是提着钱袋子一般。 这俩人一进来,就被菊长注意到了,随后轻轻的推了推汤皖的大腿,窃窃道: “快看看,遇到老熟人了!” “谁?”汤皖睁开眼,随着菊长目光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康师,也看出了康师的意图,随即好笑道: “我华夏这么大的地方,就没有一块土地能容纳康师的笑,可惜!可惜!” “哼!”菊长冷声道,目光变瞥向了康师,不屑一顾道:“软骨头,最好别栽到劳资手里!” 提到了软骨头,汤皖就不由得想到了张之维,也懒得去与康师打招呼,反正上次闹得不愉快,便问道: “那个张之维,现在怎么样啦?” “嘿嘿!”菊长龇着嘴,从康师那边收回了目光,想起了那帮人,忍着笑轻声说道:“劳资让他们站着,就绝不敢坐着,乖得很,天天在洗衣服,缝补军装,空了就织织布!” “啊?”汤皖愕然,让一帮拿笔杆子的去干这些活,也真亏菊长想得到,不由得低头偷笑,忙问道:“那他们能干的下来么?” “怎么干不下来?”菊长当即就反问道,然后喝一口果汁,轻描淡写道:“不干活就没吃的,你说能不能干的下来?” “去你那里面喝茶,免费饭也不管?”汤皖纳闷道。 “来劳资这里是来喝茶的,不是当菩萨供着的,管饭?想什么呢?”菊长掩着嘴,冷言冷语道,生怕别人听见了。 汤皖由此想到,这不就是后世的劳动改造么,然后自动脑补逛八大胡同的那帮人,天天当大爷惯了,突然开始洗衣服,缝补军装的画面,就乐呵的收不住笑。 菊长和汤皖俩人偷着乐,浑然不觉有人在靠近,直到听到了一声“咳咳”声响,俩人才回过头来。 辜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低头行礼后,正在示意手中举着的一杯鸡尾酒,意思是喝一杯。 汤皖立刻站起身来,回礼后,碰了个杯,然后喝一口后,伸手示意辜教授坐,并感谢道: “适才在大门口,感谢辜教授出手相助!” “客气!”辜教授随口道,手抹了一下身后的辫子坐下后,意味深明的看向了汤皖,说道: “我非相助于你,我相助的乃是我华夏人。” “辜教授高义。”汤皖闻言,立马就知道了辜教授的意思,其乃是为了华夏人的脸面,即使适才受辱的不是汤皖,换做其他人,辜教授也会那样做。 辜教授坐的位置正面对着大厅,此时正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某个方向,汤皖顺着辜教授的目光看去,便看到康师还在那里献笑,只不过对象不是瑛国公使,而是换了一个洋人。 “不知皖之先生,对此有何感想啊?”辜教授突然严声问道。 “哈哈!!”汤皖呵呵一笑,自然知道辜教授问的是什么,深吸一口气,不以为然道:“有人喜欢站着,有人喜欢坐着,还有人喜欢跪着,不知辜教授喜欢哪样?” “自然是站着!”辜教授铿锵有力的答道,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傲然道:“只要膝盖还在,那就得站着!” “说得好!”汤皖微笑着,举起杯子,尊敬道:“我也亦然,这一杯敬膝盖还在!” “哈哈好,膝盖还在!”辜教授也欣然的举起杯,“蹭”的碰过杯后,俩人同时轻轻抿上一口。 辜教授从坐在这里开始,凭空而来的一股子自信,仿佛是天生的,这是汤皖第一次面对面的与辜教授近距离接触。 说实话,汤皖都有些被辜教授的自信感染到了,单是从所有的人见到辜教授后,都会低头行礼,就能看出辜教授在洋人心中的崇高地位。 辜教授似乎是看出了汤皖心境的变化,问道: “皖之先生可是疑惑,他们为何要向我行礼?” “还请辜教授释惑?”汤皖说道。 “自信!”辜教授漠然的看向前方,怕汤皖没能理解透,又说道:“我说的自信,不是自大,也不是膨胀,而是文化自信!” “文化自信?”汤皖大概能理解,却还是存在许多疑惑,试探着答道:“可是传统文化?” “对,也不对!准确的说是整个华夏数千年文化,这就是我的底气。”辜教授异常自豪的说道。 这倒是便于汤皖更好的理解一些,但可惜的是,不论是现在,还是百年后,文化自信好像始终都没有形成一种潮流。 甚至,有些人还会以炫耀外国文化为荣,贬低华夏文化来凸显外国文化的高贵,形成了谄媚的心理,这便是崇洋媚外。 举个例了,后世的有些人认为西餐就代表了健康,营养,而中餐则是油腻,不健康。 殊不知,多元文化融合后的华夏文明,延续至今而繁衍出的八大菜系,个个菜系都有绝活,无论从精致,营养还是美味等方面,都不比西餐差,甚至某些方面只比西餐好。 要是单论及中餐的菜品之多,花样之多,甚至可以媲美全世界,因此,全世界最会吃的,毋庸置疑是华夏人。 汤皖把脑中的中西方饮食文化差异一一列举,详细的与辜教授讨论后,深有感触的说道:“辜教授之言,我很认同,也能感同深受!” 辜教授难得遇到个能说话的人,而且还是在这文化自信方面,不禁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 “我始终认为华夏文化位列世界第一等,因此,我终生致力于发扬华夏文化,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做?” “因为同时期其他文明都已经断代,唯我华夏一脉依旧流传至今。”汤皖想了想说道。 “不错,这便是我华夏文化高人一等之处,由此推论到当前,国家贫弱,外敌环伺,诸多方面落后于列强,唯有文化一途依旧值得称道。” “华夏民族之于国家组成,而华夏文化之于华夏民族则为脊梁之用,只要华夏文化依旧昌盛,那么国家总会有站起来的一天;相反一旦华夏文化不昌盛,那么国家便会就此一蹶不振。” 辜教授以上的一番话令汤皖受益匪浅,同时也解释了辜教授一直致力于发扬华夏文化的初衷,其目的也是为了强国,不过是路径不一。 汤皖顺着辜教授的话,一路联想下去,突然被一个问题横在心尖,忙问道: “华夏人的精神是不是华夏文化的一部分?” “当然!”辜教授肯定道。 汤皖脑中蓦的出现了一幅画面:天上大雪飘扬,寒风凛冽刺骨,一只只兔子趴在雪窝里,饿了抓一把炒面,渴了塞一把雪放进嘴里。 他们在用年轻的生命与风雪作斗争,在心里高呼呐喊:“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不屈服与冰雪,不畏惧于强敌,便是华夏人的精神的最好写照,并且正是由于这种精神,才使得一个从建国之初贫弱至极的国家,经过短短不到100年时间的发展,就一跃成为世界性强国。 所以,辜教授救国之路的方向是对的,只是方法用的不对,这也更加让汤皖坚定了早已确定的那一条路。 “辜教授,高瞻远瞩,佩服!”汤皖站起身来,郑重行礼道。 “坐!不必如此!”辜教授往下压压手,不在意说道,本来还想与汤皖接着聊一会,哪知楼上有人找。 于是,辜教授只好站起身来,端着杯子,笑着辞别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楼上会一会!” “慢走!”汤皖回礼道。 辜教授与汤皖聊的内容,听的菊长一头的雾水,待辜教授一走后,早就满肚子疑问的菊长立马凑到汤皖耳边,问道: “劳资问你,刚说的文化,精神,是什么意思?” 汤皖不禁斜眼看向菊长,疑问道: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日踏马的,每一句话劳资都能听懂,连在一块,劳资就迷糊了,真他娘的奇怪。”菊长压低声音,郁闷道。 汤皖被菊长憨憨的模样逗得发笑,想着要是给菊长讲华夏文化,非一时半会能讲的明白,而且这个场合也不适合,于是,认真的说道: “你要是真想弄明白,改天寻个时间,我单独讲给你听,在这里长篇大论的惹人眼!” 菊长一听要长篇大论,立刻就没了兴趣,赶紧摇摇头道: “那算了,劳资还想清闲点!” 不知不觉间,大厅里休息区多了不少人,男的女的都有,皆是在一起聊着天,只是眼睛不时的看向楼梯的位置。 突然间,大厅里的音乐停了,没过一会儿,从楼梯口呼啦啦的出来了不少人,皆穿着正装,走向大厅中央。 这些人都是西方各国的公使,其中还有一个华夏人,联合进行了一顿简短的发言。 大致的意思是,新的一年即将过去,预祝来年的生活工作美满顺利等,然后就是宣布晚上的聚会正式开始。 联合发言一结束,现场立刻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待不绝于耳的掌声一结束,大厅里又飘荡起了舒缓的古典音乐。 这一刻,偌大的大厅里,气氛马上随之一变,开始变得火热,打扮靓丽的贵妇们提着晚礼服,在绅士们的搀扶下,开始走向大厅中央,跳起了舞。 一对接着一对,在中间的空地上,移来移去,汤皖倒是看的颇有趣味,而菊长则是嗤之以鼻,随即浑身一激灵,小声提醒道: “他来了!” “谁?”汤皖看向菊长,迷惑道。 “徐树铮!”菊长语气变得沉重,“别和他起矛盾!” 汤皖心里寻思着自己与徐树铮八竿子打不着,能起什么矛盾,正在思索间,却是被菊长拉着站起来。 “老徐,老大咋就派你来了?”菊长笑着扯皮道,然后转向汤皖,开始介绍道:“这是我老乡,说来你认识,汤皖,北大教授,我今天跟着他来的。” “你好!”汤皖微微点头,打招呼道。 徐树铮早就听说过汤皖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面色儒雅,倒是像个读书人,回礼道: “你好,皖之先生,久仰大名!” 随后转头,不屑的看向菊长,没好气道:“你个刘老五,打扮的人模狗样,丢人现眼来了?” “劳资来见见世面,不行么?”菊长嘻嘻哈哈道。 整个大厅里,华夏人就那么几个,辜汤生和各国公使坐在一起聊着天,康师则是带着普益四处上杆着找人聊天。 余下的,就只有汤皖和菊长,而徐树铮和菊长又是同一个阵营,俩人算是老相识了,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徐树铮之前和国抿党大佬孙洪伊互掐,惹得天怒人怨,迫于舆论,被解除了启瑞办公室第一秘书长职务。 表面上职务被解除,实则依旧在衙门里横着走,今天被启瑞委派前来参加聚会,至于为什么没有派外教部汪总长前来,值得耐人寻味。 徐树铮坐下后,招收向侍者要了一杯鸡尾酒,又和菊长扯了一番后,突然冲着汤皖说道: “皖之先生也是徽州人,以后当多多往来。” 汤皖立刻就明白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想借着老乡的关系,试探一番,哪里是真的想多多往来,随即委婉拒绝道: “那好啊,有空可以多聊聊文学著作,其他的我也不擅长。” 只一句话就不动声色,清晰的传达出来意思,徐树铮立刻心领神会,嗤笑一声,随即撇下汤皖,转而继续和菊长说着话。 自知无趣,又不想参与这俩人聊天的汤皖,只好四处看看,打发时间。 在看向楼梯的时候,正巧看到马克和约瑟行色匆匆的向跟前走来,行了礼后,凑到汤皖的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 “先生,刚收到消息,皒国的拉斯普京被暗杀了!” “嗯?”汤皖眉头一皱,顿觉得事情不简单,因为之前做过这方面的资料,拉斯普京应该是在这个月的30号被暗杀才对。 拉斯普京原本是一个跳大神的,掌握了皒国的军政大权,再加上皒国欧战中的接连失利,被得国人揍的鼻青脸肿,导致国内的矛盾即将爆发。 眼看着国内起义军就要开始动手,保皇党为了缓解局势,进行了“清君侧”行动,实际上“拉斯普京”不过是个背锅侠罢了! 莫名其妙的提前了好几天,倒是让汤皖愣了一下,不过随后一想,提前几天被暗杀,问题好像也不大。 “好!我知道了!”汤皖点点头,谢谢道。 马克见汤皖已经知道,自知现在不是请教皒国局势的时候,却又凑到了汤皖的耳边,接着说道: “先生,已经和曰本方面沟通过了,他们晚上不会再来烦你了!” 汤皖自然知道瑛国人担心什么,不过就是怕自己和曰本人再起冲突,搞得大家面上不好看,尤其今年是瑛国公馆承办。 不过心里却是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失落感,就怕曰本人不来找麻烦,否则定要曰本人好看,不过这些却是无从道出,只好致谢道: “谢谢贵公馆好意!” “先生,您是我们邀请的贵宾,这是我们的义务。”马克笑道,随即第三次凑到汤皖的耳边,轻轻说道: “先生,我能这几天单独请教您一下么?” “没问题,提前和我说一下!”汤皖应道,不过是想听汤皖分析皒国局势罢了,刚好汤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当马克和约瑟毕恭毕敬的来找汤皖的时候,徐树铮和菊长就已经停下了讲话,菊长早就习以为常了,而徐树铮在心里却是默默的把汤皖往上提升了一个等级。 等到马克和约瑟离开后,徐树铮举起杯子,朝着汤皖示意,意思是喝一杯。 汤皖有些不解,不过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不能扫了面,于是,抬起杯子轻抿一口。 “皖之先生,与瑛国人关系不错嘛?”徐树铮贴着笑脸问道。 “哦!那是我的两个学生!”汤皖随意答道。 “能当瑛国人的老师,足以说明皖之先生之高才,实乃为我国争光。”徐树铮突然开始捧场。 这让汤皖极为不适应,随即手指向辜教授的方向,说道:“似辜教授这般,与各国公使谈笑风生,才是为国争光,至于我,不值一提。” 汤皖极力的推辞着,见徐树铮还要接着客套,立刻假借尿急,遁去了,实则乃是不想与徐树铮有过多的交集。 在侍者的指引下,汤皖去了厕所,顺便上了个小号,出来后,洗了洗手,走回大厅时,发现徐树铮还在,一时踌躇不前,感到难办。 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中英泰晤士报》的主编杰克马,正在一个人正坐在楼梯下面的长椅上,身影落寞,喝着闷酒。 汤皖顿时心里有了主意,走了过去,熟络道: “老马,怎么一个人喝酒呢?” 杰克马一看是汤皖,立刻往边上腾个空,示意坐下,又向侍者要了一杯酒递给了汤皖,不过在汤皖注意到,杰克马的脸色很是不对劲。 “你怎么了?”汤皖问道。 杰克马想着汤皖也是华夏人,而导致自己如此失落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一个华夏女人。 于是,很是伤感的说道: “汤皖先生,我失恋了,这是我的初恋!” “啊??”汤皖一脸的惊讶,就听到杰克马继续唉声叹气的说道: “我被你们华夏女人拒绝了!” “我们华夏女人?”汤皖由惊讶转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华夏女人能让一个外国佬如此伤心,不由得体内八卦之心大作。 “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她与你们其他华夏女人迥然不同,她是那么的勇敢,她的一切都让我为之着迷!”一说起这个她,杰克马的脸上就起了一片迷醉。 “汤皖先生,你知道朱丽叶吗?” “罗密欧与朱丽叶,我知道!”汤皖点点头,答道。 “她就是我心中的朱丽叶,聪明,美丽,睿智,我想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杰克沉醉的说道。 “然后你向她表白,她拒绝了你是么?”汤皖问道。 “是的!”杰克马伤心的喝了一口酒,眼神有些空洞,嘴角喃喃道“我今天送了一张邀请函给她,就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向她告白!” “她为什么拒绝你?” “她说,她已经爱上了别人!”这一刻,落寞,悲伤,失望依次在杰克马的脸上交替上演,随即羡慕道:“我想她爱上的那个男人,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世界!” 杰克马的失恋,不禁让汤皖起了同情之心,脑子里开始思绪翻涌,决定帮帮场子,便问道: “他们是不是还没结婚?” 杰克马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她现在还是未婚。” 汤皖一巴掌拍照杰克马腿上,加油鼓励道: “老马,既然她还没结婚,那么就说明你还有机会,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又补充道: “更何况,结婚了还能离婚呢,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汤皖的加油打气让杰克马心里为之一振,眸子里闪出精光,不过很快又消散开去,气馁道: “可是我连她爱的那个人,都不知道是谁?” 汤皖决定帮人帮到底,立刻化身爱情导师,开始替杰克马仔细分析道: “她没告诉你,她爱的是谁,那么有可能她根本就没爱上别人,或许只是故意找个借口敷衍你。” “另外,假使她真的爱上了别人,既然她不告诉你,那么很有可能她爱的那个人没有你优秀。” 这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杰克马听闻后顿觉得很有道理,脸上的丧气一扫而空,开始向爱情导师汤皖求教道: “汤皖先生,那我该如何做?” 汤皖的脑子飞速的转着,端起鸡尾酒杯,一饮而空,脑海里各种肥皂剧频现,片刻之后,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第一种情况,如果爱上别人只是她的借口,那么说明你还没有打动她的心,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叫: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需要做的就是持之以恒的追求。” 听了第一种情况后,杰克马不由得想到,自己与她相识才1个多月,或许真的是认识的时间太短,以至于还没有打动她的内心,一下子就来了劲头。 “第二种呢?”杰克马的目光满含期待,催促道。 “孔雀求偶你知道么?”汤皖反问道。 杰克马摇摇头,表示不知,随后汤皖开始解释道: “一帮雄孔雀在向一只雌孔雀示爱的时候,会开屏,亮出自己屁股上最华丽的毛,并且还会舞蹈,以吸引雌孔雀,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她面前,展现出你最优秀的一面。” 对于这一点,杰克马充满信心,自己是《中英泰晤士报》主编,年少多金,又有才华,无论对上谁都有一战之力,最差也是55开。 此时的杰克马,经过了爱情导师汤皖的点拨后,信心大增,连忙郑重感谢道: “谢谢汤皖先生,我知道怎么做了!” 拯救一个在爱情里受了伤的男人,让其重新变得信心满满,冲着爱情再次扬帆起航,也让汤皖的内心得到了欣慰与满足。 初恋的杰克马与初次化身爱情导师的汤皖,两人凑到一起,忘我的聊着天,浑然不觉背后楼梯上的情况。 “不用谢,不过,你刚说你爱上了一个华夏女人,她叫什么什么名字?我认识么?”汤皖突然感兴趣,说道。 “我们都叫记者lin,中文名叫灵湘!”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杰克马的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的笑容。 “啥?”汤皖大吃一惊,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不过转瞬之间,就反应过来,随即撇过头去,猛吸一口气。 而此时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随之而来的懊恼,后悔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互相糅杂混合,把汤皖的脑子塞得满满的 早该想到的,湘灵是《泰晤士报》记者,杰克马是《中英泰晤士报主编》,另外杰克马嘴里的她充满了勇气,除了湘灵还能有谁! “汤皖先生,你怎么了?”杰克马看到汤皖背过脸去,问道。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唯美的爱情了,一时心有感触!”汤皖竭尽全力的表演着,脸上却是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 “是啊!我第一眼看到记者lin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杰克马甜蜜道。 “那叫一见钟情。”汤皖说道。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汤皖已经明确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先把杰克马这事搅黄了再说,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论。 “你知道龙卷风么?”汤皖决定化身大忽悠,说道。 “知道!我还见过呢!”杰克马确定道。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汤皖长叹一口气,感叹道,渐渐的眼光开始变得迷离,忽而转向杰克马,迷离的眼光渐渐的就变成了真挚。 “我要向你道歉!”汤皖说道,真挚的情感一览无余。 杰克马一脸的懵逼,不过马上下意识的反应道:“汤皖先生,您无需道歉,相反的,我应该感谢您才是!” “不!我应该向你道歉,我发现做错了一件事情!”汤皖态度诚恳,大方的承认。 “您做错了什么?”杰克马不解道。 汤皖努力的酝酿情绪,脸上写满了后悔,痛惜道: “我刚刚一时鲁莽了,在没有全部了解事实的情况下,胡乱的出主意,由此可能会给你和记者lin的爱情,带来挥之不去的阴影,我想,这样的爱情是不纯粹的,也不是你想要的。” 早已把汤皖当做爱情导师的杰克马,一听自己的爱情可能会有变故,立刻变得焦急起来,忙问道: “汤皖先生,请详细的说说!” “我刚刚一时情急,忽略了记者lin是华夏女人,这是我的疏忽,你在华夏待了这么久,应该听过一句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汤皖道。 杰克马点点头道:“我知道,就是你们华夏人结婚一定要听父母的话,不能自己做决定。” “嗯嗯!!记者lin拒绝你的示爱以及说她爱上了别人,经过我详细的分析,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记者lin的父母已经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汤皖又开始了头头是道的“分析”。 “订婚又不是结婚,只要她还没有结婚,我就还有希望!”杰克马倔强的说道。 “唉”汤皖叹息道,脸上充满了不忍,犹豫着说道:“华夏风俗和你们西方不一样,在华夏,订婚即代表结婚,除非男方主动解除婚约。”“爱情是自由的,崇高的,不应该被束缚,我要解救她!”杰克马气愤的说道。 “你爱她么?”汤皖问道。 “爱!”杰克马毫无疑问道。 “那记者lin爱你么?”汤皖又问道。 “不爱!”杰克马沮丧道,不过立马自信道:“只是时间短,我有信心让她爱上我!” “不,不,不是这样的!”汤皖摇摇头,悲痛道,然后又说道:“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你情我愿,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限制。” “你猛烈的追求她,会打扰到她原有的生活,给她带来困扰,这就已经丧失了爱情最初的样子,变得不纯粹了!”汤皖继续忽悠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杰克马急着说道。 汤皖闭起了眼睛,调整好了情绪,强迫自己带入情感,于是爱情导师再次上线,然后再看向杰克马,充满深情的说道: “爱情不只是得到,还有放手,有时候得到未必会幸福,而放手未必会痛苦。” “所以,爱一个人,未必就要得到她,而是要让她幸福。” “让记者lin自己去选择,只要你的爱足够多,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你的好,然后义无反顾的爱上你,这样的爱情才是纯粹的!” 杰克马似乎有所感悟,此刻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着爱情导师汤皖的魔性爱情语录,随后哀叹着,释怀着,期待着。 一个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一见钟情被拒绝的男人;一个是说着爱情导师经典语录,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的男人。 俩人皆达到了忘我之境界,从而忽视了背后的楼梯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慢慢站了不少人。 尤其是汤皖的经典爱情导师语录,给了围观群众一记又一记的心灵震撼,原来爱情还可以这样子解读。 “啪啪啪啪啪” 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惊的汤皖瞬间从表演状态中抽离出来,看向了楼梯上面,齐刷刷的站着一排贵妇。 而在这排贵妇的中间,湘灵赫然站在其中,正一脸笑意的看向汤皖,这令汤皖感到异常窘迫,被抓现行了,一时语塞。 而旁边的杰克马也看到了湘灵,先是欣喜,而后变得洒脱,现学现卖说道: “记者lin,我爱你,所以希望你幸福!” 湘灵大方的答道:“谢谢你的尊重,杰克马先生!” 汤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没法面对湘灵,因为自己还没想明白许多事,又假借上厕所,逃遁了,去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才冷静下来。 回来后,直接奔去了菊长那里,徐树铮已经没人了,菊长正在肆无忌惮的过眼瘾,于是汤皖凑到菊长耳边,小声的说道: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待着也没意思!” 可菊长不干了,自己目标还没找到了,不能白捯饬了这么久,凭白跑一趟,还冻得不轻。 “我以后一定给你找一个,咱们先回去。”汤皖确定道。 “你先说说看,莫忽悠劳资?”菊长道。 汤皖此刻脑子转的贼快,点子立马就来,不由得想到不久之后,就会有大批的皒国贵族流亡到华夏,那可都是正宗皒国大洋马,菊长最是喜欢了。 听汤皖说完,菊长眼睛都亮了起来,还不忘威胁道: “劳资信你一次,要是敢忽悠劳资,保准给你跟小记者搅黄了!” “行!现在可以走了吧!”汤皖要不是念着菊长是自己带来的,早就开溜了,那还顾得上菊长开涮。 汤皖拉着菊长往门口走去,连辞别都忘了说,现在一心只想回家,这个地方没法待了,一想到被湘灵抓现行了,脸就烫的厉害。 俩人出了大门,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瑟瑟寒风,被冻的浑身发抖,匆匆向停车的地方走去,突然的,汤皖貌似听到了有人在背后喊先生。 汤皖没在意,继续搂着胳膊往前走,随后又听到了一声,这回听的确切,止住脚步,蓦的转过身来,就来看湘灵正从寒风中走来。 湘灵穿的很少,上身穿着晚礼服,外面套着一件大衣,寒风吹得头发遮住了额头,撩起了大衣,正坚定的一步一步走来。 汤皖第一反应是怎么穿这么少,摸了摸浑身上下,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的不是西装,而是长袄,索性回头就冲着菊长说道: “西装外套借我用用!” 菊长也是个知趣的,毫不犹豫的脱下了西装,还不忘叮嘱道:“劳资先走了,衣服订做的,别忘记还劳资。 说完后,肥硕的身姿灵活的钻进了车里,快速的关上门,直接开溜了。 汤皖摸着尚有余温的西装,走到湘灵跟前,小心系在湘灵的腰间,幸亏菊长的西服够大,刚好遮住了湘灵的小腿。 湘灵怔怔的看着先生,蓦的脸上绽放了笑容,心里暖暖的,见先生踌躇不定,一脸尴尬,便说道: “先生是要回家么?” “啊!”汤皖轻哼道。 “我刚好也要回家,一起吧!”湘灵看向了寒夜中回家的路,说道。 “好!”汤皖答道。 瑛国公使馆门口的灯光渐渐变远,不多久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背后,这条巷子里除了有寒风的呼啸声,就只剩两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余者一片黑暗,再无其他。 走过了这片黑暗,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昏黄的路灯,湘灵止步在路灯下,突兀的看向了先生,嘴唇颤动着。 汤皖也应声止住了步伐,觉察到湘灵在看向自己,不过眼神上下闪躲,不敢直视。 “先生,我有事情想和你说!”湘灵率先开口道。 “你说,我听着。”汤皖应声道。 “我走了很长的路,也吃了很多苦,才有资格站到你面前,鼓起勇气和你说一些话,这些话,我怕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再有几天,我就要去鲁省了,然后随他们一起去欧洲,估计不会回首都,更不会见到先生了。我不知道此一去还能否安全归来,因此,我想对先生说,我喜欢你!” 这一瞬间,汤皖的世界里没有了风,也没有了寒冷,有的只是一句“我喜欢你,”在不断的冲刷着内心。 昏黄的路灯下,站立着两个人,久久无语,湘灵在等待,再期待,然而等来的结果却是汤皖无力的说道: “走吧,回家!” “好!”湘灵犹豫着说道,似乎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反正已经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也就无憾了。 这一条回家的路,两人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湘灵家的门口,汤皖驻足,目送着湘灵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到了大门前。 湘灵面朝大门,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依依不舍,推开了半扇大门,走进了院中,正要关上门时,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先生的声音。 “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好!”湘灵欣然答道,随即掩上了半扇门,面含着笑,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这是瑟瑟寒夜里的一抹温暖! 推书: 日更两万的新作!大魏读书人!儒道历史! 日更两万的新作!大魏读书人!儒道历史! 感兴趣一定要看看 7017k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毛头小子踹山门(求月票) 在西方人看来,年底的圣诞节便可作为一年的结束,但是在华夏人看来,再过一些时日的传统春节才是一年的结束之时。 然而湘灵却是在元旦之前就要去鲁省,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华夏参战已成定局,鲁省的劳工去欧洲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用湘灵的话来说,想好好把他们离家前的最后一个春节给记录下来,因为湘灵经历过欧洲的战火,知道他们这一群人中,可能有部分人永远的回不来了。 年关将至,火车上往北去的多了起来,往南去的少,汤皖,湘虎和钱玄站在车站里,依依不舍的目送着湘灵和他的搭档,坐上了去往了平津的火车,然后取道转车去鲁省。 冒着滚滚黑烟的火车,在一路轰鸣声中,渐渐消失在了天际,汤皖怔怔的看了好久,才舍得把目光移开,随即又看向了天空中。 天上的云朵很是凝实,整个天色都是灰暗的,像是要压下来一样,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来自天际的寒风带来了第一片雪花。 汤皖昂起头,迎着寒风,接到了第一片雪花,似是感伤的说道: “又要下雪了,今年的第几场了?” “第三场!”钱玄肯定道。 他也不舍得自己的学生,再次去往四战之地,而且还知道湘灵负伤过,就更担心了,随之而来的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埋怨: “你怎么不劝她,过了年再走?” 然后又瞥向了眼睛里满是担忧的湘虎,没好气道: “还有你也是,怎么不劝劝你妹妹?” 湘虎被说的低着头,沉默不语,而后偷偷瞥了一眼先生,嘴角嘴角微微颤动,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回去吧!”汤皖开口道,收回了目光,也不想对钱玄解释什么。 因为湘灵有独立的思维,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无需别人来说,只需要尊重她的选择就行。 汤皖再一想到,自己等几人的牵挂与数十万的鲁省同胞的离家相比,实在不具有可比性。 况且能有个人把他们的最后一个春节完整记录下来,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也可以让后世的人瞧瞧,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群体。 来时五人寒风迎面,回时三人大雪漫天,等到冒着大雪,匆匆赶回家时,头发、肩膀和身上都落了不少雪,抖抖身子后,徜徉进了草棚子里。 火炉子烧的很旺盛,草棚子里暖和的很,三个人围着烤了会火,僵硬的手指才逐渐变得灵活,再喝上一杯热茶,直暖到心里。 再过几天,就是孑民先生上任北大校长的日子,这是文化界的一件大事,而返回沪市的仲浦先生迟迟没有定下回首都的日子。 “皖之,仲浦兄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孑民先生的就职典礼能赶得上么?”钱玄突然问道。 汤皖想起了期间仲浦先生自沪市发的三两份信,都是因为各种事情,要么被耽误,要么没处理好,归来日期迟迟不能定下,而且仲浦先生的家庭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让君嫚带着两个孩子来首都,那么遐延和遐乔就得孤身在沪市; 全家一起来首都当然最好,奈何遐延和遐乔和仲浦先生置气,偏偏不愿意来,可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估计是赶不上了,仲浦兄还有诸多事情没处理好,一时半会怕是来不了。”汤皖说道。 “那真是不凑巧,少了仲浦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钱玄遗憾的说道,不过眸子却是精光闪现,想着最近发生的事,不由得就起了劲。 “总会来的,仲浦兄的聘书还在我这里呢,总要来拿的吧!”汤皖想起了这件事,顿时笑道。 钱玄白了一眼汤皖,敢情自己说的话,汤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想到别处去了,不由得嗤笑一声,提示道: “我说的是这几天的“尊孔”,又起了幺蛾子,没仲浦兄在,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几日,世面上的报上了,突然多了不少“尊孔”的文章,并且还有人建议将“尊孔”写入宪法,最主要的是,有个别进补党的议员竟然表示支持。 前两个月,康师发表了一篇文章,说不能趁着得国虚弱,对其用兵,要以礼待人。 然后被《星火》和仲浦先生一顿猛锤,顺便立起来“打倒孔家店”的旗杆子。 很明显的是,现在保皇党与进补党开始合作了,要卷土重来,准备来一招釜底抽薪,推倒这根旗杆子。 “有你在,还能怕他们,写文章喷啊!”汤皖不以为然道。 “嘿嘿,喷‘尊孔’,仲浦兄是专业的,我靠边站。”钱玄道。 “哈哈也有你钱大喷子认怂的时候?”汤皖不怀好意的笑道,想到了仲浦先生喷康师,就觉得大快人心,然后顺着仲浦先生忽然就想到一件事。 “上回仲浦兄来信,说有个叫胡氏直的年轻人投了一篇稿子,叫《文学改良刍议》,历数了旧文学的八个弊端,应该登在了明天的《新年轻》上,这几天你可以看看去。”汤皖若有所思的说道。 “《文学改良刍议》,胡氏直?何许人也?”钱玄疑问道。 “霉国康奈尔大学就读博士,与孟邹是同乡,他的这篇文章,仲浦兄在信里可是好一顿夸。”汤皖如实说道。 事实上,胡氏直能搭上仲浦先生这条线,全靠孟邹在其中牵引,后来胡氏直能到北大当教授,也是仲浦先生极力推荐的。 “能让仲浦兄如此夸的,定是好文章,那我可得好好瞧一瞧。”钱玄期待着说道。 隔了几天后,钱玄就看到了这篇文章,顿时惊掉了一地下巴,心里直呼,原来这厮也是个猛人啊,果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火力旺盛。 不单单是钱玄一人,一众保皇党,复古派全部都看到了这一期的《新年轻》,看到了《文学改良刍议》中提到的八点: 一,须言之有物 二,不模仿古人 三,须讲求文法 四,不作无病之呻吟 五,务去滥调套语 六,不用典 七,不讲对仗 八,不避俗字俗语 如果说前三个只是“啪啪啪”的打脸,那么后五个简直就是把鞋子脱下来,当面“嘣嘣嘣”的直往脸上甩。 一时间,保皇党和复古派们纷纷调转枪口,开始喷这篇文章,开始问候胡氏直家人,只是胡氏直人不在国内,这帮人只能干瞪眼,瞎着急。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明显胡氏直是《星火》的友军,因此,《星火》一众人立刻提起笔杆子,开始写文章,怒怼保皇党和复古派。 因为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胡氏直的一篇文章,整个华北文学界,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口水大战。 1月4号,上午天色阴沉,北风呼啸,天上还飘着点点小雪,大街上人不多,一辆马车正在向北大行驶而去。 而此时的北大校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学界大佬自不必说,就连教育部的范总长和外教部的汪总长,都在门口相等。 更有诸多报刊的记者们,手举着老式镁光照相机,看着某个方向,在焦急的等待着。 汤皖自然也在等着,和一众《星火》成员位于一边,而保皇党和复古派则是站在另一边,双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目前,双方在报纸上口水大战至正酣出,如果今天不是给孑民先生面子,来参加就职典礼,双方线下相见,必然要骂个你死我活的。 好在大家都知道,今天事大,形成了默契,都给个面子,忍着没动口。 “这个孑民兄,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了这般久,还不来!”汪总长笑着看向远处,打趣道。 “今天他就职,就给他这个面子,捧捧场,私下里找回来就是。”范总长笑着应和道。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一声马车的铃铛声,在众人的眼中,渐渐的出现了一个马车的影子。 天上还飘着小雪,隔着老远,就像是在中间隔了一层层白色的薄纱,从影影约约,到慢慢变得清晰可见。 范总长非常给面子的亲自上前,拉开了马车门,迎孑民先生走下来。 孑民先生穿的还是如之前一样,灰色的长袄,围着一条围巾,微微行礼后,看向了早已等待的诸多教授们。 “劳烦诸位等待,辛苦了!”孑民先生弯腰行通礼。 无论是《星火》还是保皇党都非常给面的回礼。 “进去吧,外面冷!”孑民先生微微一笑说道,率先朝着大门走去,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往礼堂走去,因为孑民先生要发表一个就职演讲。 稀稀疏疏的小雪,在众人头顶盘旋,凛冽的寒风吹得人只剩清冷,汤皖吐着白气,耸立着肩膀,亦步亦趋的跟在汪总长身后,并肩同行的乃是辜教授。 辜教授先是侧脸看向了汤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什么话也说了,意思是,你们《星火》这事儿干的不地道,派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胡氏直来踹山门,很不给面儿,老夫很是生气。 汤皖意味深长的看了回去,似乎什么也没回答,但是什么也都回答了,意思是,只准你们玩釜底抽薪,和进补党搞破鞋,就不准我们绝地反击? 随后又瞥了一眼跟在辜教授身后的凰坎教授,这些天就属凰坎教授蹦跶的最欢乐,意思不言而喻,该好好管管了。 这一路上,汤皖与辜教授的眼神交流一直在持续,辜汤生又看向了汤皖,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 意思是,不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胡氏直么,既然你不给我面,那就休怪老夫也不给你面,待老夫亲自手撕了他。 汤皖不甘示弱的回看了一眼辜教授,也是嗤笑一声,意思是,这玩意又不是靠嘴说,得凭本事,再说你要手撕胡氏直,得先过我们《星火》这一关? 这俩人一路上的眼神交流至礼堂大门口,齐齐顿住,身后的人不知所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光看到汤皖和辜教授正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辜教授漠然看着汤皖,意思是,这事没得谈了是么? 汤皖亦是无畏的看向辜教授,意思是,除非你们保皇党收手,否则没得谈。 辜教授冷哼一声,随即不再看向汤皖,背着手只身走入礼堂,意思是,收手是不可能收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收手! 汤皖蔑视一眼,亦是走入礼堂,意思是,既然不收手,那就报纸上见! 双方人马在落座的时候,也很有趣,以《星火》众人为首的坐在左边一侧;以辜教授,凰坎教授为首的坐在右边一侧。 【推书】:《大秦,造反被祖龙窃听心声》 穿越秦朝,王远成为秦始皇嬴政私生子。 同时系统告诉他,苟到汉朝就能成仙! 就这就这? 这是一本均订过万的大作,喜欢的朋友可点下面的链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放学小操场见 稀稀疏疏的小雪,落在校园里光秃秃的树枝上;落在了庭院屋顶上;落在了波纹泛起的湖面;也落在了正赶往学校礼堂的学子身上 偌大的礼堂里,井然有序却又泾渭分明的坐着两帮人,都是互相看不过眼的,今日不过是给孑民先生面子,没有当场骂起来。 待教授们都落座后,学生们开始进入礼堂,而眼前的状况一览无余,选择新文学的就坐在左侧,这边是以《星火》为首的新文化阵地。 选择旧文学或者复古派就坐在右侧,这边是以辜教授,凰坎教授为首的旧文学阵地。 第一个学生从门口,踏上过道,犹豫了不到半息就去了新文学阵地,第二个学生连看都没看就去了新文学阵地,第三个则是去了旧文学阵地 孑民先生就站在演讲台上,还是一贯的儒雅,一身灰色的,普普通通的长袄,脖子上围着围巾,带着一副眼镜。 微笑的看向了前排来参加的各个大学的校长,教育部的范总长,外交部的汪总长,然后是各位教授,最后是后排的学生们 礼堂的门口大开着,孑民先生一眼就能看到外面,能看到正在排队等着入场的学生脸上青春的气息; 能看到外面稀稀疏疏的落雪;再把目光收回到礼堂内,则是欣欣向荣的诸多文化代表。 恍如隔世,一别竟以达五年之久,这一刻孑民先生的思绪亦如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候的孑民先生就要主张大学改革,可惜最终落得个草草收场的结局。 如今,孑民先生终于可以施展心中抱负,即使是再怎么儒雅的脸庞,再怎么的微笑,也难以掩饰其心胸里的一腔热血,豪情万丈 礼堂里,学生们还在继续落座,直至座位全部坐满,就连中间的过道上也都坐满了学生。 这一刻,偌大的礼堂,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竟无一人说话,真是久违的安静,当喧闹停止,随之而来的便是激情彭拜,青春飞扬 孑民先生站定在演讲台上,目光平和而又坚定的看向众人,微笑着开口说道: “五年前,严几道先生为本校校长时,余方服务教育部,开学日曾有所贡献于同校。” “诸君多自预科毕业而来,想必闻知。” “士别三日,刮目相见,况时阅数载,诸君较昔当必为长足之进步矣。” “予今长斯校,请更以三事为诸君告。” 一曰抱定宗旨:诸君来此求学,必有一定宗旨,欲知宗旨之正大与否,必先知大学之性质。 二曰砥砺德行:方今风俗日偷,道德沦丧,首都社会,尤为恶劣,败德毁行之事,触目皆是,非根基深固,鲜不为流俗所染。 三曰敬爱师友:教员之教授,职员之任务,皆以图诸君求学便利,诸君能无动于衷乎?自应以诚相待,敬礼有加。 最后,余到校视事仅数日,校事多未详悉,兹所计划者二事: 一曰,改良讲义。 二曰,添购书籍。 孑民先生的发言“震耳发聩”,掷地有声,有痛心疾首,也有满怀期望,而字里行间透露更多的是期愿。 主要就是以上三点,抱定宗旨,砥砺德行,敬爱师友。 一、即明确求学的目的,大学不是做官发财的跳板,而是研究高深学问的地方; 二、希望能习得良好的品行,即青年学子们,要洁身自好,不要被社会上的肮脏习性所污染,要用于承担起国家未来的重责; 三、寄希望学校内部,师生团结互助,友爱共存。 其实吧,这个第三点也是隐隐对即将到来的文学改革打预防针,深层意思则是在文学学术领域的争执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要涉及到道德层次。 汤皖定定的坐在下方,仔仔细细的听完了整个发言过程,陷入了沉思,实际感触良多。 尤其是第一和第二点,直接点明要害,亮明态度,北大改革首先就从这两点开始。 孑民先生的发言结束后,讲台下方渐渐的响起了一阵掌声,慢慢的大家都献出了掌声,这热烈的掌声即是先给孑民先生的,也是先给未来的期望中的北大的。 待发言结束,学生们齐齐行礼,徐徐退场,然后就是教授们退场,汤皖站起身来,向正驻立在演讲台的上孑民先生行礼后,便往礼堂门口走去。 “豫才,孑民先生所言,你以为如何?”汤皖突然看向了左手边,并肩行走的迅哥儿,问道。 “令人深省,不过还没到位。”迅哥儿一语中的,沉思道。 “依我看,将那些德不配位,滥竽充数的全部清扫出门,才是正理。”钱玄若无其事的说道,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保皇党和复古派。 汤皖嗤笑着,左右两人想法太激进,还是如孑民先生所想,一步一步走路才是最稳妥的,便说道: “饭要一口一口吃” 哪知,汤皖后面的话,还没全部说完,就看到前面的保皇党和复古派,齐刷刷的止住了步伐,均回首看向了钱玄。 “钱爷,可否说说,谁是滥竽充数?”辜教授抿起了嘴,盯着钱玄看。 “说就说,便是”钱玄一脸的不屑,天不怕,地不怕,准备要当场点名,却是被汤皖及时拉住了。 “你拉我干嘛?”钱玄一把扫掉汤皖的手,不满的说道。 汤皖哪能让钱玄踩这个雷,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人都停住了脚步,看向了这里,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是也不能认怂。 于是,便上前一步,先是行礼,而后说道: “辜教授,此地不宜讲话,换个地方再叙,如何?” 辜教授向身后瞥一眼,不在意道: “诸位以为如何?可敢接皖之先生之邀?” “哈哈哈哈”留着辫子的保皇党们,齐齐大笑,摸着胡须,说道:“既皖之先生相邀,怎能不给面子?” “走着!” “湖边亭子见!” 湖边亭子是日常学生们聊天辩论的地方,因为经常有人辩论,渐渐的成了辩论的代名词,如果说湖边亭子见,等同于放学小操场见,乃是一样的意思, “还怕你不成!”钱玄朝着后面说了几句,就一马当先,跟了上去,却是被汤皖及时拉住,直到汤皖嘱咐完,才冲向湖边亭子。 其他《星火》成员见势,也都齐齐跟在钱玄身后,“杀气腾腾”的奔向湖边亭子。 湖边亭子此时已经很热闹了,有一个名为“读书社”的社团,正在讨论最新一期的《新年轻》上的一篇文章,正是胡氏直的《文学改良刍议》。 “旧文不废,如何立新文?” “这篇文章说的字字正中要害!!” “岂止是要害啊,这就是旧文的病,病!!” 学生们正在忘我的讨论着,浑然不觉保皇党和复古派的人已经走到了亭子前,刚好把在场的所有人的发言悉数入耳。 “咳咳!!” 辜教授清了清嗓子,这才让“读书社”的成员意识到有人,连忙看向亭子口,便发现一众老先生正怒目盯着看过来。 于是,立刻惊慌失措的爬起来,收拾好手里的《新年轻》,齐齐行礼道: “先生好!” 老先生们虽是心里气的不行,但还是低头回礼,辜教授看向学生们,说道: “可否借此地一用?” 因为是学生们先来的,即使是老先生们,年龄资历老,也要守规矩,讲究个先来后到。 “先生尽可使用!!”学生恭敬说道。 “谢谢!”辜教授感谢道,而后带头走入亭子,坐在左边,余着皆紧邻落座,不发一言,等着《星火》的到来。 学生们有些懵,互相看了看,皆是一头雾水,不过被老先生们盯着难受,收拾好几本《新年轻》,准备开溜,换个地方继续讨论。 “这位同学,可否借你这本《新年轻》一用?”凰坎教授突然说道。 “这”读书社的学生们犹豫着,因为想在首都买一本《新年轻》实在事太难了,就这仅有的几本还都是找人借的,剩下的都是社员凑钱买的一本。 主要是首都的《新年轻》杂志都是人肉从沪市背回来的,而且火车票贵,数量又少,价格自然就高。 “那我买了可以么?”凰坎教授又征求道,见学生们不太情愿,刚好待会又要用,总不能回家去取吧,岂不是黄菜都凉了。 “那好吧!”学生闻言道。 见学生们已经答应,辜教授冲着亭子外的下人,招手,吩咐道: “三儿,付账!” “辜教授,我来付就行!”凰坎教授道。 “不用,一本书我还是付的起的!”辜教授不以为然道,作为保皇党和复古派的大佬,有着最高的月工资280大洋,自然责无旁贷。 学生们接着钱,带着剩下的《新年轻》准备离去,刚出亭子,就看到,迎面走来了《星火》的一众成员。 “先生们好!”学生行礼道。 “你们好!”汤皖等人低头回礼道。 然后,一众人杀入亭子,坐在了右边的空位上,双方皆盯着对方,眼睛里似不在意,调侃,奚落,怒火等,蕴含各种意味。 这是自白话文运动以来,旧文学与新文学首次线下约战,似乎连两者之间的空气都变得紧张了。 以前大家都是在报纸上发表文章,隔空打嘴炮,没了实际的紧张气氛作烘托,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能尽兴。 就比如一个人在家与好友五排lol,肯定没有五个人去电竞酒店线下排位来的刺激,其原因便是气氛到位。 如此一来,“读书社”的成员立刻来了兴趣,赶快立于一旁,准备看教授们互掐,而亭子外面还有还多学生正在向这里赶来。 虽是线下约战,但是大家还是要讲究个规矩,不能胡来,见人都已经到了,辜教授首先看向了汤皖,意思是,可以开始了吧? 汤皖看向了对面的一众老夫子,作出邀请的动作,怡然不惧道: “诸位都是年纪大,资历高的老前辈,说起来,我等皆是后辈,理应尊老爱幼,请!” “即是尊老爱幼,那这该如何解释?”凰坎先生站起身来,率先开炮,打开《新年轻》杂志,指着胡氏直的《文学改良刍议》这篇文章,环视一周,冷嘲热讽道: “我今日与诸位讲个笑话听,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写了一篇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文章,还历数了旧文学的八大病状,竟然还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可笑至极?”钱玄早就憋着了,就等着这个机会,不甘示弱站起来,冲着凰坎教授就讽刺道: “我看某些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得了病就得治。得了病不治,还非还要遮着捂着,说没病的话,要么是病的不轻,要么是自欺欺人!” 凰坎教授不在意,稍微一沉思,便调侃道: “德潜师弟一上来就嚷嚷着,说得了病,这病从何来啊?” “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黄口小儿,随便写了一遍文章,就能断定得了病,我看,这才是最大的病!” “依我看,这黄口小儿得了妄想症,信他的人也病的不轻,需及时治疗,德潜师弟,为兄提醒你莫耽误了时辰!” “哈哈哈哈” 凰坎教授的一番调侃的话,引来了老夫子和外面学生的一片笑声 “黄!季!刚!”钱玄逐字冷哼道,怒目而瞪,甩手说道: “其一,自你登门割袍断义开始,你我便不再有同门情缘,少跟我套近乎,我钱玄不吃你这一套。” “其二,观你之言,用乳臭未干,黄口小儿之词来言胡氏直,岂不欺人年少,显得你资历老,地位高?” “若是由此断定胡氏直之言是为病,那么我便给你好好释惑,免得你坐进观,夜郎自大,败毁了老师的名望。” “非以年少论学识,非以成败论英雄,千军万马军中将,古来第一冠军候,饮马翰海,封狼居胥,西规大河,列郡祈连,请问!!霍骠骑得此番成就,年岁几何?” 霍骠骑的战绩自不必说,威名赫赫,为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而钱玄掷地有声的热血反驳亦是赢得了许多意气风发的学生们的热烈响应,纷纷鼓掌叫好。 “千军万马军中将,古来第一冠军候!” “冠军候,yyds!yyds!” “啪啪啪!!” 汤皖也献上了掌声,钱玄的反驳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而且有力的讽刺了当今学界中的论资排辈的现象。 待掌声停止之后,凰坎教授再次挺身而出,说道: “你都说了古来第一冠军候,我泱泱华夏数千年,古今几人有霍骠骑之成就?” “若不论此年龄,单论学识,我便来与你好好论一论!” “据我所知,胡氏直当前为霉国康奈尔大学在读博士,师从杜威门下,还未毕业,此前可有大作,以证明其学识?” “我倒是找了些作品,大家不妨听一听!” 凰坎教授双手背身,随即当场大声念道: 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 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 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哈哈哈” 凰坎教授刚念完这首白话诗,就引来了不少人的笑声,随后摊开双手,奚落着说道: “诸位,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们的笑声已经给出了答案,这便是他胡氏直写的诗,这也能叫诗?如果说汤皖之写的白话诗还有几分味道,那么这首诗就是狗屁不如,说诗都是侮辱了‘诗’这个字!” 最后,凰坎教授大声呵斥道:“你用冠军候与胡氏直作对比,便是对冠军候最大的侮辱!!” “好!” “凰坎教授说得好!” “如此说来,我等也能作诗!” “狗屁不通,狗屁不如!!” 汤皖起身,走到钱玄前头,示意钱玄先休息一下,而后向对面和学生行礼,开玩笑道: “首先,感谢凰坎教授夸我白话诗写的不错,虽然我个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哈哈” 现场响起了一阵低笑后,汤皖又问道: “你们现在的笑,和刚刚听到胡氏直写的诗的笑,有些不同,所以我可以认为我写的白话诗还可以是么?” “皖之先生当属白话诗第一人!!” “白话诗第一人!” “好!”汤皖笑道,止住了学生们说话,而后坦诚道: “依着凰坎教授刚刚所言,胡氏直白话诗写的不好,便意味着《文学改良刍议》一文不好,那么诸位可知,我汤皖之也就白话诗写的还行,对于传统国文却是一知半解,远远不如胡氏直!” “我认为辩论的本质是辨明道理,我们今天所辩论的是《文学改良刍议》一文,而非其个人学识。” “胡氏如今直人在霉国,既未现身,又不能为自己辩解,光凭这一首诗,就给人定下个不学无术的罪名,岂非与冤假错案如出一辙!” “所以,回归到辩论本身,即《文学改良刍议》一文,其列举了旧文学八大弊端,第一乃是须言之有物,可以理解为要作积极向上,有正能量,有思想深度的文章,而非一些风花雪月,怨天尤人,暮气沉沉之流的文章,何错之有?” 辜教授缓缓站起身,先是行礼,而后就汤皖的话,反驳道: “我刚听皖之先生说,要作积极向上,正能量,有思想深度的文章,此乃是正理!正理!” “下面我便给大家背上一些文章,请诸位品尝是为哪般?”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送东阳马生序》”学生们喊道。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滕王阁序》”学生们又喊道。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岳阳楼记》”学生们齐声喊道。 辜教授一连流畅的背了好几篇文言名作,而后又问道: “以上几篇是否为积极向上,正能量和有思想深度?” “有!!”学生们群而呼之! 首常先生起身,走上前,行礼,说道: “辜教授刚说的几篇确实如此,但是诸位尽可想一想,近几十年,可有此类名篇而出?可曾有?” “呼!!” 学生们开始绞尽脑汁的想,然后却是无一篇此类文言文章出世,首常先生见此,应声喊道: “反观白话文,《无言的战斗》,《狂人之记》,还有《r国威胁论》,接连而出,还皆是名篇。” 首常先是瞥了一肚子话,正要再继续发言,却是看到学生堆里出现了一条人缝,然后便听到学生们齐声行礼道: “蔡先生好!” 原来孑民先生礼堂发言完毕,送完了范总长和汪总长,回来时,发现许多学生都往一个方向跑,好奇之下,便问了一个学生,才知道湖边亭子正在论战。 孑民先生情急之下,便直接赶过来,生怕双方发生口角,而且亭子边聚集着大量的学生,万一发生了踩踏事故,便是人祸。 见孑民先生走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纷纷心里疑惑着孑民先生是来旁观还是干嘛的。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孑民先生扫视一圈,看到了辜教授和汤皖后,定了定神,便微笑道: “辜教授,皖之先生,这是在做什么呀?” “我们《星火》正在与辜教授一方,进行友好的学术交流。”汤皖应声答道,不骄不躁。 孑民先生闻言后,又看了一眼辜教授,又问道: “辜教授以为呢?” “正是如皖之先生所言,友好的学术交流!”辜教授卖了一个面子,说道。 “既是友好的学术交流,那么便应该在友好的环境下进行,你们看看,这么多的学生在,万一出了事故,岂不是变得不友好了?”孑民先生说道。 汤皖还没怎么注意,经孑民先生提醒,再一看去,亭子周围已经围满了学生,好几层,个个在看向亭子里,目视大概上百名。 “依我看,今日到此为止,如何?”孑民先生又问道。 汤皖与辜教授相看一眼后,齐声道: “好,依蔡公之言!” 昨天发了两章,今天看了一眼评论,本来不打算回应了,然后实在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首先:既然要发表评论,便是在事实的基础上发表自己的观点,如果连基本的事实都搞不清楚,就开始随意发表,是否过于轻率。 第一:湘灵与主角非师生关系,第二:主角也非不接受,不拒绝,具体原因,前面章节有解释。 其二:你们是读者,花钱订阅,看到自己不舒服的,发表评论也好,哪怕是大骂也好,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但是,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我写作的自由,你不能因为我写的思路和你不一致,便以要求我按照你的想法来写。 最后,你们骂也好,不看也好,都是你们自由,我不强求,也不会去管!! 我只是想按照我的想法,把我的第一本书写完,老老实实的给从第一章追到现在的读者一个交待,那就是写满100w字!!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辩论之约法三章 小雪轻飘,瑟瑟寒风,吹皱了湖面,也吹向了众人的心间,将躁动的内心吹得平和,孑民先生不经意间的一席话,算是给了此次约战画上了一个句号。 “都散了吧,散了吧!”孑民先生微笑着,冲着学生挥挥手,并嘱咐道:“都慢点,别摔倒了!” “蔡校长,诸位先生们,再见!”学生们见此,皆低头行礼,虽不舍,但也缓缓离去。 孑民先生目送着学生们缓缓离去,忽而转过身来,抿嘴微笑,伸手示意道: “诸位先生们,一起走吧!” “蔡公请!”辜教授敬重道。 汤皖带头离开,却是眼角余光看到钱玄与凰坎教授两人正在眼神大战,互相瞪着眼,谁也不让谁。 这俩人的恩怨情仇,要是追溯起来,可以写出一本恩怨录,但是孑民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了,汤皖只好后退一步,凑到钱玄耳边,轻声说道: “回去写文章,喷他啊,杵着干着急也没用!” “哼!”钱玄不屑道,面若凝霜,斜眼瞟向凰坎教授,也知道今天是没有机会了,索性甩手拂袖离去。 凰坎教授丝毫没有怯意,蔑视着钱玄离去的背影,心里一肚子气没处发,忽然想起手里的《新年轻》,气的直往地上扔,随即才离去。 读书社的学生们看着躺在地上的《新年轻》,肉疼心疼一块疼,却也知道凰坎教授正在气头上,但还是弱弱的问道: “凰坎教授,这本《新年轻》,您还要么?” 闻言止步的凰坎教授,顿时吸了一口凉气,面色骇人,回首看向学生们,冷言道: “这《新年轻》,就这么好?” 学生们纷纷低着头,踌躇不定,噤若寒蝉,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却是不时的偷瞄一眼躺在地上的杂志。 见无人应答,凰坎教授直喘着粗气,走至学生面前,一眼扫过去,便用手指着学生的面庞,训斥道: “蔡校长刚刚才说要尊敬师长,你们就是这么尊敬的?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连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如何指望你们?” “我再问一边,这本杂志就这么好?”凰坎教授历声问道。 “好!”读书社的学生们正视着凰坎教授,齐齐果断答道。 “哼!这还差不多,没丢了读书人的脸!”凰坎教授捡起地上的《新年轻》,翻到《文学改良刍议》这一页,本想撕下,再把杂志给学生,但是转念一想,不禁心生傲气,自嘲道: “不过一本杂志而已?” 随即递给了读书社的学生们,说道: “拿去吧!” 学生们双手接过去,齐声弯腰行礼道:“谢谢先生!” 在学生们的目光里,凰坎教授背着双手,昂首阔步的走向亭子外,心里豪气冲天,喃喃道:新文学!来吧!来的猛烈些,便与你们正面一较高下! 校园里的通幽小径,本应宁静致雅,可惜,时至冬日,又无暖阳,天降小雪,树木凋僻,只有路边的三三两两枯草,截然独立。 孑民先生不缓不慢,只身前走,汤皖和辜教授居后一步,分立两边,再者身后则是《星火》成员和保皇党与复古派众人,连走个路都分的清清楚楚。 “北方冬日里,天气本就冷寒,我观诸位先生,皆心生燥火,莫非以作御寒之用?如此一来,倒是省了买棉袄的钱,不过一件小小的棉袄对诸位先生来说,乃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但是我观举国上下,如今能买得起一件棉袄的人还是少数,不知两位先生以为如何啊?”孑民先生一边走,一边心平气和的缓缓说道,似乎若有所指,隐含深意。 “蔡公之言,言之有理,心悦诚服!”辜教授诚恳说道。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受到辜教授如此的尊崇,非孑民先生莫属。 孑民先生在辜教授心中地位之高,可以用其曾说过的一句话来概括: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好人,一人为他自己,另一人则是孑民先生。 “不知皖之先生,意下如何啊?”孑民先生依旧在缓慢前行,却是问向了汤皖。 汤皖此时正在细思孑民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时忘记了应答,听到孑民先生点名,随即应声答道: “孑民先生言之有理,我办的希望慈善基金会,每年冬天都要筹集棉袄给难民过冬,因此我甚是了解其中各类情况!” “皖之先生办的希望慈善基金会,我早有耳闻,乃是好事,不过今年已经下了三场大雪了,也不知难民情况如何?”孑民先生驻足回首,细问道。 “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一入冬就开始组织筹备,目前来说,很是不错!”汤皖如实回答道。 今年设置的粥棚少了,最主要的还是许多难民都有了工作,挣到钱了,自然会买过冬之物,而且今年组织捐款捐物,流程更是熟悉了不少,省了许多事情。 至于整个北方地区,要说冬天里冻死人的事情有没有,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有,但是首都城这一片,却是比往年少了许多!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孑民先生欣慰的笑道,旋即又转过身去,继续顺着小径,缓慢前行。 “豫才,我托你设计的校徽,进度如何了?”孑民先生又问道。 “禀蔡公,大致的样子已经出来了,不过还需细致斟酌一番,方可定下!”迅哥儿跟汤皖身后,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无需着急,慢工出细活嘛!哈哈”孑民先生很是认可的说道。 这一条小径,寻常不过一小会就能走完,如今有孑民先生在前压着,缓慢行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了尽头,想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耐人寻味。 原以为,有孑民先生居中调节,今日事毕,新旧文化两拨人便就此离去,哪知走至小径的尽头,孑民先生却是原地驻足回首,看向众人,微微笑道: “今日天寒气冷,诸位先生又陪我走了这一段路,怕是冷的很。刚好,前几日我去了教育部范总长那里,取了些好茶,不如去我办公室喝上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如何啊?” “范总长那里的好茶,想必不是凡物,感谢蔡公了!”辜教授首先说道。 “那真是有口福了,不甚荣幸呀!”汤皖随即应和道。 “不错,好好品尝一番!” “大冷天里,喝上一杯热茶,舒服!” 一众人等随着孑民先生走向后面的办公室,不过一会儿,十几个人就把办公会挤得满满当当,孑民先生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包装的很是精致的茶叶,笑着递给了汤皖。 “劳烦皖之先生,泡上!” “应该的!”汤皖接过茶叶,开始寻热水冲茶。 其实,这里面暗含了孑民先生对汤皖的指点,一方面辜教授和汤皖分别是旧文化和新文化的领头人,另一方面汤皖年龄小,暗含尊老爱幼,因此才让汤皖泡茶。 孑民先生在书架上停停找找,在一众书籍当中,抽出一本古书,是《列子·汤问》,又翻到了其中的一片文章,说道: “我许久以前,便读到了一篇文章,其中的句意是能理解,但是道理却是一知半解,正好诸位先生都在,又都是博学之士,刚好可解我之疑惑。” 众人一听,孑民先生遇到了难解的文章,便热情说道: “蔡公可读出来,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就差来一句人多力量大了,便都整齐活了,汤皖自知对古文一知半解,就没有凑热闹,而是将泡好的茶水,一一倒入杯子,递送到众人手中。 孑民先生似是笑话的自嘲道: “说来也不怕诸位笑话,这篇文章诸位应该都读过,《两小儿辩日》。” “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不知,诸位可否解惑啊?” 按照此时世界的科学发展,是可以对这个问题作出解释的,然而,不幸的是,在座的都是学文的,没有一个理科生,也就无法回答上这个问题了。 一帮老先生包括《星火》众人,纷纷抓耳挠腮,交头接耳的细声探讨,最终也没能给出个确切的解释来。 反观正在递送茶水的汤皖,听到了孑民先生的问题后,不禁莞尔一笑,顿时想起了以前读书的时候,语文老师的解答。 这个问题,用科学知识是很好解释的,汤皖没在意,携着笑,准备继续递送茶水。 哪知汤皖的笑,在一众愁眉不展,抓耳挠腮之中,显得异常引人注目,众人心中不禁生出疑问,莫非汤皖之已知其中奥秘? 钱玄和迅哥儿相视一看,立刻就能明白,大概汤皖是知道的,因为汤皖向来擅长此类问题,更是有《环球地理》此等著作。 “皖之先生,先停一停,可是知晓其中缘由?”孑民先生问道。 汤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坦然答道: “嗯,我确实知晓!” “哦?”孑民先生走上前来,接过汤皖手里的茶壶,感兴趣的说道:“皖之先生,先给我们释惑,再继续倒茶!” “哈哈哈” 大家伙都被孑民先生的话给逗的发笑,汤皖也不怯场,看向孑民先生,问道: “先生,借纸笔一用,我画出一张图,大家自然就明白了!” 接过递来的纸笔,汤皖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了太阳与地球的对位图,并且借图详细的解释了,两小儿辩日的问题。 乃是由于中午的照射角大,地球表面获得的热能多,因而气温高;早晨照射角小,因而气温低。 至于中午看起来小,早上看起来大,乃是因为参照物光亮的不同,导致的视觉差异,才有了太阳在早上和中午的大小不一。 经过汤皖的详细解释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孑民先生用温和的目光把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然后笑着说道: “谢谢皖之先生的释惑,你继续忙活吧!” “哈哈” 又引来众人的一阵低笑,孑民先生待笑声止住,拿着汤皖画的图,由此引出邀众人前来喝茶的原因,说道: “两小儿辩日,便是辩论,那么辩论的本质,则是辨明道理,这才是辩论的意义所在。反观,则是失去了辨明道理的初衷。” “孔圣人在两千年前就已经给我们做了表率,是曰:不能决也,便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然后孑民先生话题一转,看向众人,继续说道: “诸位都是北大教授,在外名声颇享,社会地位崇高,乃是代表着才识,学问,品行,是许多青年学子效仿学习的对象,更是身肩教书育人之重责。” “相比较教书与育人,我认为育人更为重要。何为育人?便是培养学生正确的价值观,张载先生在横渠教书时,曾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四句正是我辈读书人之心之所向。” “特别是值此特殊时节,我泱泱华夏落难之时,外敌环伺,国力维弱,内忧外患,教书育人之责就更显得更加重要了。” “所以,诸位教授们啊,往后的一言一行都要慎重,要起到表率的作用。” 以上的一番话,虽未明说,但是背后却是隐隐指出,今日新文学与旧文学当众辩论的不雅,没有起到应有的表率作用。 众人被说的脸上面子挂不住,纷纷低下了头,陷入了反思之中,随后,孑民先生顺势抛出自己的目的,说道: “想必我的北大改革理念,诸位先生都已经了解,即百家文化共存,竞相发展。今日又刚好偶遇诸位先生辩论,而我又猜想,往后犹如此类辩论更是络绎不绝。于是一时兴起,思绪活跃之下,顿生许多想法,诸位先生或可听之,或可采纳!” “即辩论之约法三章,一、对事不对人。二、辩论问题之本质。三、团结友爱,尊重彼此。” 第一点的意思是,辩论之时,不要携带个人情绪。 第二点的意思是,辩论问题,要就事论事,不谈其他。 第三点的意思是,即使是激烈的辩论之后,也要遵守礼仪,尊重对方,共同营造一种友好的氛围。 孑民先生一番言辞婉转却又态度诚恳的发言,令现场陷入了沉静,不多久,便听到辜教授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说道: “蔡公之意,我已明了,我先表态,不代表其他人,我辜汤生愿意遵守约法三章!” 对于孑民先生提及的约法三章,汤皖本身也是同意的,既然辩论那就辩论,何必扯一些其他的东西,大家真刀真枪的碰一碰就完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孑民先生之言,我亦双手赞同,若是双手不够,在加上我的双脚!” “哈哈哈” 众人皆是被汤皖的笑话逗得发笑,顿时严肃的气氛变得缓和一些,在笑声中,大家纷纷出声应和道: “我赞同蔡公之意!” “约法三章甚好!” “甚好!” 孑民先生心里不禁松了口气,眼前融洽的氛围令人感到欣慰,这是新兴向荣的征兆。 却也是知道,这大概只是一种表面氛围的祥和,但无论如何,能做做面子工程也是好的,总比脸红脖子粗的当众争吵强上许多。 等众人喝完茶,才逐渐散去,在回去的路上,其他人倒还好,唯独钱玄板这个脸,气鼓鼓的,像是谁欠了他钱不还似的。 “德潜,生什么气呢?”汤皖瞥过去,问道。 “我不生气,我什么气也不生!”耿直的钱玄,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气的话。 “哈哈哈” 大伙又都笑了起来,这就让钱玄更加的生气了,嘴角抽动着,梗着脖子质问道: “有啥好笑的?” 随即郁闷道: “我怀疑孑民先生的约法三章是专门针对我的,这让我以后如何发挥?” “你发挥不了,凰坎教授一样发挥不了,彼此彼此!”迅哥儿突然出声道。 “德潜兄,你应该开心才对,约法三章只是针对线下约战,又管不到报纸,那才是你的主场,更适合你发挥!”首常先生点拨道。 “是啊!”经首常先生一提醒,钱玄顿时感到拨开云雾见光明,眼前的黑不是黑,首常先生说的白才是真的白。 “德潜,你笔名该换一下了!”迅哥儿在适当的时候提示道。 钱玄的眼前瞬间又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大号用不了,可以上小号呀。 而汤皖也被提醒到了,不由得看向了迅哥儿,心里暗自佩服,果然是马甲创始人。 于是,在随后的几天里,保皇党和复古派的人,莫名的发现,多了许多陌生的名字,发表了大量的文章在喷他们。 然后,再与新文学这边人的文风作对比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有二十多个马甲与钱玄的文风类似。 这也给保皇党和复古派等一众大佬,打开了一道天窗,尤其是凰坎教授,这几天大号不敢上,憋屈的难收,这下可算是找到宣泄的口子了。 因此,在双方众多小马甲的互相对喷之下,约法三章只能在风中凌乱,瑟瑟发抖,以至于关于《文学改良刍议》的争论,又延续了之前的肆意喷人做派。 首都文化界最近关于“尊孔”和胡氏直的《文学改良刍议》的激烈论战,很快就波及全国上下。 除了引起文化人的热议外,南方的国抿党也不甘示弱,主动向“尊孔”开炮,公开支持《新年轻》倡导的“打倒孔家店”的口号,与北方的进补党唱对台戏。 沪市的仲浦先生丝毫不落后于《星火》,提起笔杆子就开始写文章,一是继续“打倒孔家店”,二是声援《文学改良刍议》,写了一篇《文学革命论》的文章,准备在2月初的《新年轻》上发表。 仲浦先生既然接受了孑民先生之邀请,答应做北大文科学长,理应尽快去首都,与《星火》双剑合璧,喷保皇党和复古派。 然而,其他事情都已经处理好,唯独被一件事情拦住了去路,那便是处理不好和遐延、遐乔的关系。 在此之前,仲浦先生托君嫚去找过,托孟邹去找过,托白沙先生去找过,皆是无果,所以决定,亲自去找两个孩子谈一谈。 一月份的天气,北方室外气温低至零下十几度,尤其是北风一吹,简直能冻死人; 南方虽说室外温度没有北方那么低,但寒冷的程度也丝毫不遑多让,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南方空气潮湿。 如果说北方的冷是可以躲在被子里避开的,那么南方的冷则是让你无!处!可!逃! 震旦大学的门口,是一条宽阔的街道,同时在这周边还有多所其他大学,来往人数众多,尤其以学生为主。 遐延和遐乔兄弟俩,晚上住在《新年轻》杂志社店堂的地板上,白天则是打工赚钱自给自足,谋生路。 兄弟俩不在码头抗麻布袋之后,便开始替杂志社卖起了《新年轻》杂志,就在这条街道的边上,随意的往地上铺一块布,摆起了地毯,余着时间,则是去做做零活。 靠着摆地摊卖杂志和打零活,艰难的在沪市度日,硬是不接受其父亲和其他人的资助。 沪市的天气即使这么冷,但是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皆是搂着双臂,耸立着肩膀,随便一呼就是一口白气喷出,所以人们走的很快,生怕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多待一秒。 仲浦先生走在街上,向着前方远眺,中间隔着无数个人影,远远的看到了正摆地摊的遐延和遐乔。 兄弟俩背靠着背,坐在地上,身前的地上扑着一块布,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两摞《新年轻》杂志。 每当看到有行人的目光落在了地摊上的书时,兄弟俩便卖力的吆喝着: “因为一篇文章,北大的辜汤生教授与皖之先生当众论战!” “德潜先生与凰坎教授因为此篇文章,当场起争执,大打出手!” “看最新一期《新年轻》杂志嘞,胡氏直发表的《文学改良刍议》,便可一窥究竟!” 因为这些看向书摊的行人,在兄弟俩眼里都是潜在的购买对象,这便是精准推销。 辜汤生,皖之先生,德潜先生以及凰坎教授都是有名气的文人,能让他们争论不下的文章,自然能勾起这些本来就有兴趣人的好奇心。 还别说,自从兄弟俩会了这招以后,生意倒是好上了不少。 仲浦先生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遐延和遐乔,不一会儿功夫就卖了好几本《新年轻》杂志,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 但是,嘴角越是笑,心里就越是难受,天底下哪个父亲舍得自己的孩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坐在地上摆地摊。 事实上,仲浦先生在面对遐延和遐乔兄弟俩时,心里是犯憷的。后悔,亏待,以及不忍,如果要是用一个词来概括,便是“对不起”三个字。 仲浦先生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待遐延和遐乔地毯前没人了,才慢慢靠近,直到走的稍近一些,才逐渐看清了。 兄弟俩此时正背靠着背坐在地上,借这么一小会功夫,眯着眼打盹,遐乔的嘴唇还在上下动弹。 这兄弟俩,也没个正经衣服穿,脚上的鞋子都破的不能在破了,遐乔的鞋子还稍好一些,至少能把脚给完整包裹住。 遐延的鞋子除了有不让脚底板与地面直接接触这个功能外,其他全无,脚指头和脚后跟全部露在外面乘凉。 遐乔腿上的裤子短了不少,脚脖子到小腿的地方全部露在外面,仔细打量之下,才发现遐乔似乎长高了不少。 这个时节,兄弟俩上身还穿着薄衣,被塞得鼓鼓的,腰上露出了一片片的报纸,手上也被冻得开裂了。 “遐延,遐乔。”仲浦先生蹲了下去,轻轻呼喊道。 遐乔昨晚打零活,干的太迟,这会正困着,好不容易做到了一个可以吃鸡腿的梦,正在梦里开心的大快朵颐,哪知却被叫醒了。 可想而知,遐乔的心情是多么的难受,噘着嘴,喘着粗气,揉了揉眼睛,等慢慢睁开眼后,瞳孔上蓦的显现出了父亲的影子。 遐乔不敢置信,闭着眼又揉了揉,这才确定是父亲,一时脸色既紧张又欣喜,连忙用胳膊肘在遐延的腰上蹭了蹭,惊讶道: “哥!哥!他来了!他来了!” “谁啊?”遐延被叫醒了,正张着嘴,打着呵欠! “他!是他!”遐乔又喊道。 是的!父亲这个词,遐乔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了,也几乎不知道父亲这个词代表着什么。 上一次遐乔喊父亲,还是汤皖来沪市的时候,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遐延立刻就知道遐乔嘴里的“他”是谁了,连忙站起身来,愕然回首,质问道: “你来干什么?” 仲浦先生不经意的抬头间,看到了遐延背后的衣服上,有个大洞,可以清楚的看到报纸,一时间,心里涌起一股酸楚。 随即低下头去,长长的叹了口气,才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遐延瞪着自己,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太失败了。 “之前让你姨妈,孟邹叔叔和白沙叔叔来找你们回去,你们也不回,我就自己来了,杂志卖的如何?”仲浦先生鼻子抽吸了一下,说道。 “那不是我们的家,我们自己可以养活自己!”遐延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遐乔毕竟才十五岁,看到父亲来找自己,心里其实有些窃喜,但是听着哥哥冰冷的语气,只好偷偷瞟了一眼父亲。 仲浦先生被遐延的话堵住了,一时竟无话可说,转而看向遐乔,说道: “遐乔,那你呢?” 遐乔低着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怯生生的说道: “哥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仲浦先生一时没辙,不禁又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向了天空,天色是灰蒙蒙的,光亮不显。 于是,又扭过头去,看向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但人来人往中总是有几对父子在并肩同行。 “呼!” 片刻后,仲浦先生重重的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已经变得有些讨好着说道: “回家吃一顿饭吧,你姨娘早上买了许多菜,做了一大桌子,你孟邹叔叔和白沙叔叔也在家等着我们呢!” 听的遐乔不禁吞了吞口水,而遐延却是不屑一顾,再次严词拒绝道: “那不是我们家,你回吧,别妨碍我们卖书!” 仲浦先生无奈,只好从地摊前面,走到地摊边上,沉思着,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汤皖之前说的话,父子之间要像朋友一样,真诚的沟通。 于是,仲浦先生便学着遐延和遐乔的样子,径直往地上一坐,开始吆喝起来,卖杂志。 还别说,仲浦先生吆喝的有模有样,而且气质一看就是文化人,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翻看。 然后则由遐延和遐乔兄弟俩负责接待,不消一会儿,一摞杂志就卖掉了一半。 趁着摊位又没人的间隙,仲浦先生说道: “北大的蔡校长邀请我去北大当文科学长,我答应了,沪市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剩下的就是不放心你们俩。” “不用你担心,这么多年你不在,我们照样活过来了,也没死外面!”遐延心里委屈,却是倔强的说道。 不由得想起了,在老家担惊受怕的日子,动不动清廷就派人来抄家抓人,有一次没抓到遐延和遐乔兄弟俩,就把他们俩的堂哥给误抓了,凭白无故坐了几年的牢。 这么些年,仲浦先生在外奔波,基本没有回过家,连兄弟俩的祖父去世,也没回去,全靠兄弟俩的母亲辛苦的操持家务,养家糊口。 最凶险的一次便是几年前,袁大头派人来斩草除根,幸亏兄弟俩命大,得友人相助,才逃之夭夭。 因此,稍大一些的遐延对其父亲有着一肚子的怨言怨语,埋怨其父亲非但弃家庭于不顾,还多次连累家里。 仲浦先生自知理亏,也没反驳,而是目光真诚,袒露心声的说道: “北大的工资足够一家人吃喝用度,我租一个大大的房子,你们俩去了以后,也有住的地方。” “对了,遐乔,你不是最崇拜皖之先生么,到时候可以跟着他学习《环球地理》上的知识。” “还有遐延,你可以考北大,到时候跟着皖之先生学习国际关系一科。” “你去当你的文科学长,不管我们的事情,我们更不用你管!”遐延依旧倔强的拒绝道,只是话语间已经弱了一些。 仲浦先生知道遐延的委屈和埋怨,也不逃避,直言不讳道: “这么些年,我做的很不对,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我向你们道歉。这一去首都,往后回沪市的日子就少了很多,若是你们不随我去首都,那就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了。” “即使,你们最终不和我去首都,我也想与你们吃一顿离别饭,遐延,遐乔,回去吧!” 当遐乔听到父亲当面道歉后,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毕竟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扯着遐延的袖子,呜咽道: “哥” 遐延抹过头去,眼角有些湿润,十几年了,终于亲耳听到迟来的一声道歉,另外还有遐乔的央求,顿时心里一软。 又想起了,这么久以来,孟邹叔叔的照顾,以及白沙叔叔的谆谆教导,心有一暖,即使再怎么置气,也消了一下。 但是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难,又岂是这么容易消掉的,遐延权衡之下,点了点头,便去吃上这一顿饭吧。 遐乔见个个点头答应,立刻开心的笑了,抹干了眼泪,就要去收拾摊位。 仲浦先生心里一松,随即蹲下,帮着遐乔收拾。 把《新年轻》挪到一起,在把地上铺的布对角打个结,仲浦先生提起来挂在肩膀上,三个人就往家里走。 桌上的菜已经全部摆好了,孟邹和白沙先生也早就到了,俩人正站在门口,看着来时的方向。 “你说,遐延和遐乔这俩小子,给不给仲浦面子?”孟邹非常怀疑道。 “难说,我之前去劝,也是劝不动,他们俩心里气着呢!唉”白沙先生叹着气道。 “我就说咱们三个一块去,这俩小子不给他老子面子,也总给咱们俩面子吧,仲浦非逞强自己去。”孟邹道。 白沙先生担忧的盯着弄堂口的方向,很是明白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其实心里已经不抱有期望了,却是没想到,弄堂的门口蓦的出现了三个身影。 白沙先生担忧的脸庞瞬间变得欣喜,拍着孟邹的肩膀,指着前面,惊喜的说道: “回来了,三个都回来了!” “诶呀,果然是亲生的,我们俩怎么劝都不行!”孟邹却是忽然开起了玩笑。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搭把手!”仲浦先生老远的就看到,这俩人在院门前杵着,一动不动。 “你这是替你儿子背的,是你应该的,我们才不凑这个热闹。”孟邹指着前方,哈哈大笑道。 待走近了,兄弟俩齐齐行礼道: “孟邹叔叔,白沙叔叔好!” “好!”孟邹开心道,拍着俩人的肩膀,有所感触道:“回来吃饭就好!” 白沙先生摸着遐乔的脑袋,看着上身衣服里面的报纸,很是心疼道: “给你钱也不要,给你买衣服也不干,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 “白沙叔叔,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我们就想靠自己的努力生活,这不是已经赚到钱了么,下午就去买!”遐延亮出了缠在腰上的一个钱袋子,露出一个口子,里面都是赚的钱。 “你赚到钱,再还我就是,白挨冻了!”白沙先生笑着埋怨道。 哪知兄弟俩气齐刷刷回答道: “我们不怕冷!” “易白沙,就别在外面磨蹭了,赶紧进来,别再给俩孩子冻着!”孟邹站在里屋门口,招手催促道。 屋里暖和的很,仲浦先生居上位,孟邹和白沙先生分居左右,然后遐延遐乔俩兄弟坐在下位。 只是这兄弟俩往下坐的时候,身上的报纸受到挤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胸前凸出了一大块。 君嫚见状,心里难受,这兄弟俩自尊心特别强,谁的资助也不要,只是这胸口凸出的一大块影响吃饭,便说道: “遐延,遐乔,我去给你拿你们父亲的衣服先凑合一下,等吃完饭再说。” “不用了姨娘,我们已经习惯了,不碍事,不过是吃个饭而已。”遐延推辞道。 “这”君嫚犹豫着,不由得看向了仲浦先生,却看到仲浦先生提着酒瓶子,就给兄弟俩倒酒,说道: “少喝一点酒,暖暖身子!” 见此,君嫚也就不再去说了,正要去房里照顾俩孩子,便又听到仲浦先生说道: “君嫚,你也来坐,又没外人在!” “可是遐松和遐鹤还在房里睡觉!”君嫚不放心说道。 “让他们睡呗,你坐下,整好六个人,吉祥数!”仲浦先生朝着君嫚招招手说道。 遐乔已经忍不住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大肥肉,鸡腿,做梦梦到的都成了现实,哪还能顾忌得了别的,一块接着一块,很快就把肚子塞的满满的,胸口的凸起又变大了很多。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遐延瞥了一眼弟弟,提示道。 “哥,姨妈做的太好吃了,我没忍住!”遐乔龇着嘴,乐呵呵的说道。 “好吃就多吃点,晚上还有!”君嫚看着姐姐的孩子,一时心里难受,眼眶有些微红。 “不了!谢谢姨妈,我们吃完就走,下午有事,还要去买衣服。”遐延悄无声息的拒绝道。 待仲浦先生喝了几杯酒后,看向了俩个早已经吃饱,正端坐着的儿子,深吸一口气,才说道: “你们跟我去首都,可以安心求学,在沪市,还要打工,也没个人照顾,我也不放心。” “我们可以照顾自己,你安心去首都吧。”遐延的语气却是又变得好上不少,但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还有几天,再考虑考虑!”仲浦先生不忍道。 “早就考虑好了,我们要考震旦大学,学好法语,吴稚辉先生说,可以通过法华教育学会资助,去珐国留学!”遐延井井有条的说着自己的规划。 “你们俩白天摆摊挣钱,晚上还要补习法语,还要考震旦大学,身体哪能受得了,不如就专心学习,我每个月给你们寄钱!”仲浦先生又后退一步,说道。 “你们俩臭小子,吃又吃不好,喝又喝不好,如何能安心学习,听你父亲的,好好学习就行!”孟邹插话,教训道。 “遐乔还小,不能饿着!”白沙先生担心道。 哪知兄弟俩异常坚决道: “即使你们帮助了我一时,也不能帮助我一辈子,我们要凭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幸福,请相信我们!” 兄弟俩的真情流露,打动了仲浦先生,却也明白了,遐延和遐乔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追求,于是,不再强求,而是说道: “你们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慰,我尊重你们,到时候我把地址给你们,有困难写信给我,还可以找你孟邹叔叔。如果实在不行,就来首都找我,我永远给你们俩留着房间!” “我们肯定不会住进那个房间的!”遐延一脸坚毅的说道。 【求月票啊,咱回事,我这月票排名,比上个月低多了,连个前100都没进,我这字数更的也不少啊?稍微给点支持哇,也让我有动力些!感谢!!】 正文 关于“湘灵去死”以及本书的后续走向的说明 这几天看到许多评论,有感而发,写了下面一段话,如果是不感兴趣的,可以不用点开,就是对湘灵做一个梳理,想问问为什么湘灵要去死呢? 一、主角与湘灵的第一次对话是在第36章,火车上的一幕,湘灵把主角堵在厕所门口,这是第一次见面,实际上在此之前,湘灵已经见过主角了,是主角与辜汤生第一次论战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主角对湘灵的感觉并不好,总觉得她话痨! 二、后来湘灵一直在打探主角的有关信息,此处在第43章有写,而湘灵与主角的第二次见面也是在第43章。 主角从徽州回来后,听到迅哥儿和钱玄被请去喝茶了,那时候主角还不认识人,然后就想找胡校长帮忙。 但是主角不认识胡校长办公室在哪里,于是想问路,刚好湘灵在北大,看到了,就带给主角带路。 “此处还要解释一个事情,那就是湘灵不是北大学生,之所以来北大,是因为她二哥在北大读书。因此和主角不是师生关系,就更不存在所谓的师生恋,所以一直说是师生恋的可以歇息了!在第51章有写,湘灵是女子师范的,德潜先生在北大任教之前,是女子师范老师,湘灵是他学生!” 然后,在第43章,主角第一次知道了湘灵的名字,叫李湘灵!面对湘灵的两次主动搭话,主角显得很被动,而且也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因此,此时主角对湘灵是反感的! 三、在第53章,这是主角与湘灵的第三次见面,因为主角第一次上国际关系课,湘灵和他哥哥来旁听,在最后湘虎提问的时候,湘灵因为是德潜先生学生,刚好主角欠湘灵人情,所有,在德潜先生的撮合之下,第一次吃了一顿饭。 此时的湘灵依旧很主动,主动到让主角下不来台,也越发的让主角反感了。 所以,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一个民国女学生会如此的主动,事实上,德潜先生是知道湘灵对主角有意思的,因为湘灵私下里找德潜先生打听了许多关于主角的信息。此处在第49章闲聊时候,德潜先生说他有个女学生,一直在打听主角的消息,这个女学生便是湘灵。 而且此时主角27岁,还没有结婚,所以,德潜先生有意撮合,迅哥儿想成人之美,便有了主角上面请吃饭的一幕。 四、第57章,开始对湘灵的背景做介绍,湘灵是湘省人,家里中父母,两个哥哥,和一个管家王伯,家中经营药材,所以家境殷实。 湘虎和他哥哥从小在老家长大,而湘灵则是跟着她父母自小在沪市生活,上的是瑛国人办的西式学校,所以早就了湘灵与传统女性的性格迥然不同。 此时的湘灵还是一个傻白甜,换言之是一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傻白甜,由于受到西方思想影响极大,一直想追求爱情。 并且逃婚,从沪市逃到首都,还不止一次。 当湘灵第一次看到主角与辜汤生论战的时候,就对主角起了兴趣,后来就找他老师德潜先生打听主角的消息。 不要忘记,此时的主角是现代的思想气息比较浓厚,27岁,未婚,海外归来,学识等都很不错,是湘灵理想中的婚约对象。 因此,追求自由爱情的湘灵,对主角很是喜欢,这也是为什么,湘灵会如此主动的原因。 在第62章,湘虎回沪市给主角的一封信中,在一次验证了这个事实,湘灵眼界很高,看不上普通男子。 为什么呢,信里有写到,湘灵会三国外语,是同声翻译的水平,而且家境殷实,思想前卫,一心追求自由爱情。 还有一点便是湘灵祖父定下的婚约,使得湘灵20出头,还有没嫁人。 最后,因为曰本人人和家里的药材生意,其父母,管家等四人被杀害,湘灵连夜被送到首都。 此处,有人疑惑,湘灵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他哥哥事情,因为之前有过隐含提示,湘灵的父亲让她走,以为是一次普通的逃婚,再次之前已经发生了好多次避婚,所以没在意。 在第61章,主角面对迅哥儿和钱玄的好意,第一次清楚的解释了自己的婚约观念,也等于是拒绝了湘灵的主动。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湘灵会住在主角家里几天的原因,便是迅哥儿和钱玄的有意撮合。 但是由于湘灵的家庭出了很大的变故,主角又不忍直接开门见山,使得湘灵收到双重打击,所以一直没立即表明态度。 从第64——70章,湘灵渐渐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开始主动思考,得知了家庭的巨大变故,开始从一个傻白甜蜕变了,渐渐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有思想,前卫的女性。 所以那个话痨的女学生,开始变得沉默了,不爱说话了,对主角也不再主动了,因为湘灵学会了思考之后,发现主角对她没有意思。 因此,才主动提出,出去租房子住。 在第117章,主角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婚约观念: 这个问题,汤皖在私下里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主要还是担心,万一自己哪天突然消失了,岂不是害了别人。 再说了,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危险系数太高了,想扒自己皮,喝自己血的人多的是,单就《r国威胁论》一经发表,恐怕自己以后出门都得小心点。 千万不要小瞧了某本人的决心,任何一个可以阻挡某本侵略计划的因素,都将会被无情的清除,个人的力量在国家的力量之前,太过渺小。 可若是有人问汤皖,你既然知道会这样,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会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少死一些人,也为了这个国家少受一点磨难,所以啊,就是这样一个随时会挂掉的人,怎么能谈论婚姻大事呢? “我啊,不配结婚的!”汤皖着实有些凄惨的说着。 这里解释了主角为什么不愿意结婚的原因,甚至解释了为什么主角对湘灵的态度。 在第121章,湘灵决定要去欧洲之前,最后见一次主角,是去捐款,捐了100大洋的时候。 在第122章,有一段原文是这样写的,暗含了主角对湘灵的心境变化,从一开始的反感到同情再到尴尬。 原文如下: 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莫名的显现出,湘灵离去的身影,竟突然觉得有些萧瑟,忽然发现自己对湘灵既有些心疼,又有些尴尬。 湘灵的变化是汤皖一直看在眼里的,一个从小受西式教育的女孩子,个性天真洒脱,敢爱敢恨,忽然家中突变,亲人全失,一夜长大,从此变得寡言少语,冷清淡然。 相比较于现在的这般冷清淡然,汤皖倒觉得原来的话痨女学生似乎要更好些,但硬是被残酷的时间更改了模样啊! 汤皖一想到这,便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向远处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正午当头的明媚阳光,与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哪还有半个湘灵的身影。 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一路就这么走到了家,迅哥儿和钱玄却是已经吃完了饭,在院里正晒着太阳,品着茶。 在第125章最后一段,对主角的之前的婚约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相亲认识的,结婚证没领,婚礼未完成。 在第126章,湘灵给主角的一封信中,可以窥之湘灵的心境,以及透露出对主角的爱慕,但是发现主角对她没有好感,于是便离开了,选择了去欧洲。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层湘灵的自我认知,便是觉得自己与主角的思想层次还有许多差距,就想去欧洲,当一个战地记者一方面是实践,一方面是提升自己,这再后面也表现出来了。 然后,在湘灵离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主角时不时的会想起湘灵,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因为无论如何,湘灵是湘虎托付给主角的,但是现在湘灵去了一个那么危险的地方,所以主角感到有些愧疚。 期间还做了一梦,梦到湘灵个一群人逃跑,被炸弹淹没了,这个梦在后面有多体现,那就是湘灵负伤了,腹部中弹,差点死去。 第184章是对湘灵在欧洲当战地记者的一个简短描写,侧面描写的战场的凶险,也透露出湘灵受过伤,其中有一段描述,表现了湘灵对主角的爱意: 原文如下: 继采访完年轻的军官之后,lin又飞快的采访完另外几个伤员,把整理报道的事情交给爱德华之后,自己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拿出《泰晤士报》。 照片中的汤皖是侧着脸的,还是和lin印象里的差不多,只不过气质好像更儒雅了一些。 lin看完了照片,再去仔细的看完报道,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起来一个好看的弧度。 “先生还是这样,喜欢和人打赌,万一输了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裸奔么?”lin心里想到。 “哼!先生肯定不会输的。”lin又想到。 lin背靠一颗枯树,头顶上有飞机掠过,5公里外就是索姆河战场,大炮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是这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却让lin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的内心久违的安静下来。 第218章,通过孑民先生的交谈,主角得知了湘灵回来了,这几章的描写,通过主角的反应,都从侧面提现了主角对湘灵的态度有一次改变了。 其实,此时的主角内心是矛盾了,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其原因在后面也给出了,因为主角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经验。 其中有一段原文可以反应出: 汤皖便只是怔怔的看着,渐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湘灵变了,脸上变的黑了些,但是却变得更自信了。 两人久久无语之后,湘灵低头款款行礼道:“先生好!” 湘灵的声音沉了些,却是让汤皖感到了久违的熟悉感,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低着头回礼。 只在低头这一瞬间,汤皖这才看见湘灵还踩着一双高跟皮鞋,鞋尖上还残留着点点余雪。 “怎么还穿高跟皮鞋,不冷么?”汤皖久违的沉声教育道。 见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一个人,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还穿高跟皮鞋,不冷么? 所以,主角总是以,怕给别人带来伤害这样的理由,否定了自己对于湘灵的感情。 在第225章,其实主角的内心已经替他做了决定,其中有一段原文: 回顾自己的一生,汤皖确实感到失败,没来之前一直以机器人的角色活了20多年。 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人就会告诉你该吃饭了;到了上学的时候,有人告诉你该上学了;到了结婚的时候,有人告诉你该结婚了。 所以什么是爱情,汤皖统统不知道,反正本来就没有过,也不去奢求。 至于什么追求,汤皖现在却是很明白,那就是顺着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情 第227章,主角与湘灵学了一个月的外语,和两个人做饭的描写,已经从侧面表达了主角的心声,只是主角还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真实的想法。 直至到229章,菊长说湘灵负伤了,和杰克马的初恋情节,才让主角渐渐明确,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最后的一段原文是这样描述的: “湘灵面朝大门,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依依不舍,推开了半扇大门,走进了院中,正要关上门时,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先生的声音。 “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好!”湘灵欣然答道,随即掩上了半扇门,面含着笑,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这是瑟瑟寒夜里的一抹温暖! ” 湘灵的主动告白,怕自己一去不复还,留下遗憾。而主角也明白了,彻底跑下了心里的固执,选择顺着心,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等湘灵回来。 湘灵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答案,所以才会脸上带着笑,但是却苦了,这个消息在寒夜里给了她一抹温暖。 这是两个人的约定,等湘灵回来,就正式在一起。 看着章节末尾的评论,其实我本来是带着怨气的,我看到了许多比较恶毒的话:、 湘灵为什么还不死掉? 湘灵为什么要死呢,她做错了什么?她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么? 主角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是个渣男? 主角是破坏别人感情了?做了隔壁老王了?脚踩两只船了?否则怎么就成了渣男? 无女主?主角单身? 首先无女主的前提是什么?联系当时的社会,如果主角不结婚,便是一个异类,何况主角先在已经是个异类。 我侧面写了一下,一方面是通过大牛的口述,一方面是主角周边的所有人,全部都是结了婚的,唯独主角没有结婚。 1915年这个时间段,封建礼教观念非常严重,大牛十几岁,他妈就给她定下来亲事。一般男的16岁就要结婚,讲究成家立业,一定要先成家,而主角都快30了,还是未婚,你觉得合适么? 在这,主角的定位就是普通人,如果没有了超级记忆,和你我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他又不是圣人,讲究无情无欲。 是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如果没有女主,这部作品就是畸形的,不正常的,脱离了现实的。 本来这类主旋律题材就不是以感情为主的,所以我在感情这一块笔墨很少,一般很少有直面描写,都是侧面烘托。 但是看到了许多评论之后,我简直气炸了,为什么会有许多“无知者无畏”呢? 而且有些人是跳着章节看的,根本就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于是看到别人的评论,就人云亦云,一旦把他评论删了,立马就开开喷:狗作者控评等等! 难道现在的网文一定要写的白,如流水账,出现一个人物,一定要立刻从头到尾详细介绍,所以对于这个人物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会说什么话,才能接受,否则就认为是异端。 现在的网文作品甚至不需要铺垫,伏笔,隐喻,暗喻,环境描写,转折等,只需要大白话一样的讲出来就行。 现在的网文作品甚至出现一个女的,要么收进后宫,要么直接切断联系,犹犹豫豫就是渣男表现,这是个什么样的观念? 师生恋,湘灵去死,主角渣男,我觉得统统可以扔进垃圾桶了。 既然你们评论是你们的权利,那我出来解释也是我的权利,大家都在自由平等的基础上交流,不存在谁欺负谁? 这本书,目前来说,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写,我不回去妥协,也不可能去妥协。 首订是4750,中间因为女主,有很多读者说要弃书,我当时没发出声音,只是依旧在埋头继续写,现在成绩不温不火,我也不在意了,如果因为弃书就要去迎合,那我干脆太监得了! 这本书写到这个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甚至莫名的背负了责任感,觉得有义务去把一些正能量的东西带给大家。 所以,我很小心的写,特别是有许多未成年人在看,就更不能带给他们一个不好的影响了。 以上这些,都是今天有感而发,也不去修改了,随心而动,接下来我将继续履行我的承诺! 100w字一定会完成的,至于会不会接下去写到200w,到时候再看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华山论剑、巅峰对决 温馨小提示:【再看本章之前,可以先看看前一章节“湘灵去死”,已经更改为正文章节“亦如屈子,梦入大江”,已经订阅的无非花费点币订阅】 白沙先生毅然决然的回湘省以及其内心的悲观,实在是让仲浦先生和孟邹,始料未及。 尤其是白沙先生临走之时问的那个问题,着实让人心思难定。 弄堂的风悄无声息的迎面吹来,使得张目相送的俩人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仲浦先生不禁缩着脖子,抬头向天上看去,两边都是房屋阻挡,眼前的天空只有一方狭长的天地,让人心里没来由的压抑。 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也没法将眼前的天地变得广阔,需要走出弄堂,才能一窥全貌。 “我偏要让证明给易白沙看,这个世道还没坏透,还有救,他的想法是错的!”仲浦先生紧闭着嘴唇,在心底暗自发誓。 “我也走了!回去还有事!”孟邹向前跨去,鼻子使劲抽吸了一把。 几步之后,忽然听到背后的仲浦先生喊道: “孟邹,谢谢你!” 孟邹旋即止步,愕然回首,便瞧见仲浦先生双手抱拳,弯腰作辑,郑重行礼,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包含在其中,非言明已知其意! “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给我行礼,行吧,我心领了,走了!”孟邹转过身去,龇着嘴,风轻云淡的向前走去,实则内心备受感动,这便是平等与尊重, “你不仅仅只是一个商人!”仲浦先生又朝着孟邹的背影喊道。 而孟邹却只是加快了脚步,手举过头顶,摇摇手,声音很快消失在弄堂出口的拐角处。 沪市的所有事情已经办理妥当,仲浦先生已然可以放心北上首都,走回家中,看到君嫚正坐在桌子边,身影消瘦,楚楚可怜! “怎么了?”仲浦先生凑过去,疑问道。 “没什么!”君嫚索性趴在桌上,歪过头去,不再搭理,只是眼眶红红的。 刚刚在房里听的不是很清楚,以为仲浦先生不在沪市过年,就要北上,心里一肚子委屈和埋怨。 这么些年,仲浦先生在家时日极少,不是在逃亡就是逃亡的路上,单是曰本就去了好多回,一去就是一年多。 君嫚原本一个青春靓丽的北女师才女,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结果硬生生的耗成了一位老妈子。 有时候,日子过不下去,还要靠仲浦先生的朋友接济,才能勉强度日。 而且君嫚与仲浦先生的婚姻,背负着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已经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新年轻》在沪市办了一年多,这就又要去首都了,连一个年都不在家过,,可想而知,君嫚现在的心情了! 仲浦先生见没有应答,知道君嫚生气了,于是,又跑到君嫚歪着头的那一边,这才发现君嫚红红的眼眶,正流着泪! 仲浦先生自知亏欠君嫚太多,心疼的把君嫚搂在怀里,轻轻擦拭着泪水,片刻之后,才缓缓问道: “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去给你收拾衣物去!”君嫚从仲浦先生的怀里挣脱开,嘴角还在抽搐了,就往房里走。 “收拾什么呀,我现在又不走!”仲浦先生纳闷道。 君嫚随即止步,蓦地回首,疑问道: “你刚不是说,过年之前就要走么?” “哈哈哈”仲浦先生算是搞明白了,抿了一杯热茶,说道: “我过了年才去首都,是易白沙这几天就走,他要回湘省,你是不是听岔了?” “你们几个大男人,又是哭又是笑的,我在房里,哪听得明白。”君嫚道,随即抹抹眼眶,嘴角挂着笑,就往房里走去。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过年,无论南方还是北方都是如此,因为,一年一度华夏最为盛大的传统节日——春节,马上就要到了。 在年前的这段时间,本应该是一年之中最清闲的日子,忙活了一整年,该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了。 但是,仲浦先生每天依旧热火朝天的,一面给汤皖写信,托汤皖找一个住处,大概过了初三就要去首都。 仲浦先生打算人先去,安排好地方,后续《新年轻》要运送到首都的物品等,由孟邹亲自运送,争取短时间内把《新年轻》安置好。 另一面,则是着实眼馋首都《星火》与保皇党和复古派之间,异常火爆的口水大战,而在沪市,却只能是当一个摇旗呐喊的助攻者,实在非仲浦先生所愿。 因为报纸时效性的问题,沪市的仲浦先生不能及时的参与进去,而现在双方口水大战至最酣处,你方今日文章发表,我方明日就回,后日你方接着回。 自进入了1月份以后,彼此双方较量再度升级,状态火热,节奏紧凑,绝不拖泥带水,在报纸上,用小号轮流开喷。 整个华北文化圈就像是一壶煮沸的开水,瞬间沸腾了,只要是有些许名望的文化人,都以参与其中为荣,开始选边站。 最主要的是,此次口水大战已经创下了一个记录,整个华北文化圈无论是大佬,还是小妖,全都参与其中。 似这等恢弘的场面,仲浦先生平生还未遇见过,怎么也得亲自上场轰几炮! 保皇党与复古派一边有辜教授、凰坎教授、严复先生、章士钊先生、林纾先生,申叔先生等坐镇,甚至康师又再度出马,借着此次机会,报一箭之仇。 由于支持旧文化的大佬太多,其下面小弟更是数不胜数,因此,除了《星火》的五人以外,还临时拉了不少人站场子,比如:启明,刘半夏,老朱。 当康师借机找回场子的时候,其弟子梁任公则是默默的站到了《星火》这边,师徒俩首次公开在报纸上掐架,当然,都是用的小号。 而梁任公一手组建的进补党却是站到了旧文化那边,反观国抿党却是站到了新文化这边,两党在“尊孔”问题上再次大打出手! 眼看整个华北都打成一锅粥了,而且北大的教授参与的最多并且还都是双方主力参战人员,又都喷的口水唾沫漫天飞,实在有辱斯文。 教育部的范总长实在是脸上面子挂不住,偷偷找到了孑民先生,让北大的教授们注意着点,尤其点明了凰坎教授和钱玄,这俩人成了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于是,孑民先生经过深思熟虑,不知怎么就联系上了还在余杭老家的太炎先生,俩人联名写了一封倡议书,名为《辩论之约法三章》。 其实,就是之前在孑民先生办公室里,达成共识的约法三章,即辩论之约法三章: 一、对事不对人。 二、辩论问题之本质。 三、团结友爱,尊重彼此。 太炎先生之所以答应孑民先生,乃是因为这场口水大战中,他门下弟子也参与其中,足足达五个,而且个个名气大,说话又好听,还有两个最靓的仔! 有了孑民先生和太炎先生的出面倡议,大家只好收敛一些,小号不能用,那就上大号,场面总算斯文了一些,至少没有了问候家人,亲戚朋友之类的话。 回归到辩论的本质上来,撇开其他因素不谈,双方依旧不肯罢手退让,在专业学术领域,依旧喷的风起云涌,你来我往。 这下子,许多人顿时失去了参战的资格,便是因为专业学术领域的门槛实在太高,需要有足够深的国学功底作支撑。 这才是钱玄和迅哥儿绝佳的展示舞台,两人双剑合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闲暇之余顺便收拾一下康师。 另外,还有一些新面孔出现在了舞台上,刘半夏,启明和高一涵开始崭露头角,与对方大佬在专业领域论战,丝毫不落下风。 反观在专业领域,汤皖,秋明先生和老朱就说不上话了,这三个人是跨领域作战,汤皖主攻国际关系,秋明先生主攻书法,老朱是历史系扛把子。 几天之后,所有人的目光,渐渐都聚焦到了舞台正中央的几个人身上,最主要的是,论战到了这个地步,水平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高的水准! 过年前一周左右,钱玄的夫人特意找上门来了,说钱玄已经好些天没有出书房门了,吃喝拉撒全在里头,想让汤皖去劝钱玄休息一下! 等到汤皖去看的时候,书房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稿纸,书架子上的书被翻得七零八落,而钱玄则是双眼通红,旁若无人,执笔继续在伏案书写。 迅哥儿兄弟俩也是这样,直接在大厅里摆开了阵仗,一个偌大的大厅竟然成了兄弟俩的书房,还打上了地铺,饿了吃饭,困了躺地上就睡,睡醒了就写。 首常先生和高一涵那边,与迅哥儿兄弟俩何其相似,这俩人吃住都在《甲寅》编辑部里,然后再一起与他们的老板章士钊先生报纸上论战! 至于刘半夏最惨了,单身狗一个,身旁也没个人照顾,冬天又冷,伤风感冒难免,见汤皖来慰问,喉咙发哑,话都说不出来。 一间小小的屋子,吃喝住全在里面,床上都摆满了书籍,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趴在床头柜上,只伸出一只手写字。 “先别写了,把病养好!”汤皖坐在床上,把刘半夏手里的笔抢走。 “先生,等把这篇文章写好了,在休息一会!”刘半夏喉咙嘶哑,缓缓说道。 “现在就休息!”汤皖沉声道。 收了刘半夏手里的笔,打开窗户通通风,然后走到书桌前,看着上面写着的稿纸,一时心里揪住了,可别把身体搞坏了。 刘半夏见此,只好乖乖躺床上,被子一盖,片刻后,汤皖就听到了床上传来的沉重的打鼾声! 唉,还不是人手不够,经不住对面车轮战,老先生们虽然精力没有年轻人旺盛,但是架不住几个人联合起来。 而刘半夏又是一个人对位申叔先生,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国学大佬,前几年与杨度共同组织筹安会,相当于官方宣传部,为袁老大摇旗呐喊,鼓吹帝制。 终于,在腊月二十七这天,汤皖代表《星火》,首先在报纸上发表声明,高挂免战牌,扬言大年初四,继续华山论剑。 这是在内部经过商议决定的,主要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忙坏了大伙,而且春节总是要过得吧,就当是放了个十一小长假! 汤皖的声明一发表,辜教授立刻就发布声明,保皇党也同意暂时停止,复古派的大佬们就更没有意见了。 一帮老夫子们,纵使几个人联合在一起,天天熬夜也架不住的小年轻磨,这会总算是可以喘上一口气,心里直呼: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生猛,活儿好不说,还不要命,这还怎么玩!” 于是,这一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口水大战,学术领域层次最高的论战,在双方默契的配合下,暂时休战。 而汤皖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干,一来是要尽快给仲浦先生找一个安置《新年轻》的地方,二来呢,准备给湘灵一个惊喜,要偷偷带着大牛和湘虎去鲁省一起过年。 汤皖在与湘灵的通信中,问到了具体的地址,大约在鲁西南,微山湖与南山湖交接处,一个叫湖兴的地方! 温馨小提示:【再看本章之前,可以先看看前一章节“湘灵去死”,已经更改为正文章节“亦如屈子,梦入大江”,已经订阅的无非花费点币订阅】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最为特殊的年夜饭 腊月二十七,午饭刚吃完,大牛和湘虎俩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拾物品,准备出发。 其实,需要用的东西,在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无非是防寒的,野外用餐以及帐篷之类的物品。 看着大牛正在往一个大包裹里面,塞瓶瓶罐罐的调味料,汤皖便笑着问道: “你带着些干嘛?那地方又不是没得卖?” 哪知大牛却是十分认真的说道: “先生,俺们这回要去待好多天,那湖边能有什么好卖的,再说俺力气大,能背!” “那这个羊肉,你也带?”汤皖指着大包裹里,被包的好好的一只羊腿,不禁担忧道:“不会坏了吧?” “不会坏的,这天冷着呢!”大牛拍拍胸脯,憨笑道:“湘灵小姐最是喜欢吃羊肉了,那湖边都是打渔的,俺就不带鱼了!” 当然大牛还没忘记腰上的家伙,黑漆漆的,以备不时之需; 湘虎闷着声,挑着一个不轻不重的担子,前面摆放的是湘灵喜欢吃的东西,后面担子上是应大牛要求,装的锅碗瓢盆等做饭工具。 而汤皖则是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御寒衣物等,想着湖边风大,肯定比寻常冷一些。 三个人像是西天取经一样,大牛担的最多,湘虎也不少,汤皖背上一个超级大包裹,一路上赚够了眼光,有认识的人,就热切的问道: “先生,马上就过年了,你这是去哪儿?” “出门省亲!”汤皖笑着应声答道。 “可是回徽州老家?”认识的都知道,汤皖老家是徽州的,不免问道。 “呵呵!”汤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也不作多的作解释,免得生口舌。 中午从首都出发,傍晚天黑的时候到平津,晚上不在平津休息,连夜坐火车,沿津浦线经过鲁省省会,泰安、兖州,到滕州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三个人出了车站,找了个空地方,吃些东西充饥,休整一会,再继续赶路,往兰陵方向走。 这一段路是最难走的,因为没有火车,只得租了一辆大马车,一路走到了兰陵才发现走过了。 此时,已经天黑了,只得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直奔一个叫微山的地方,这里是微山湖与昭阳湖的连接处,通京杭大运河。 然后坐船沿着运河一路往北,不到半天功夫,就来到一个叫湖兴的地方。 腊月二十七出发,到腊月二十九终于到了,总算没有错过年夜饭,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天色微微暗,正刮着风,气候与首都差不多。 集市上已经没了人,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裹着破旧大棉袄出来行走,汤皖热乎的凑上前,问道: “老乡,老乡,想和你打听个地方!” “改哪儿来?”老乡搂着胳膊,用方言问道。 “首都,来寻人的!可知道湖兴在哪儿?”汤皖问道。 “湖兴?”老乡一脸不解,随后皱着眉头,不解道:“那是船上人待的地方,先生奏么起?” 汤皖一脸疑惑,不知道这个方言什么意思,只好又问道: “老乡,可知道怎么走?” 老乡点点头,不明白这位先生要去那等地方做什么,不过还是好言相劝道: “先生,那里是船上人待的地方,一般都没人去,这天都要黑了,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先住下!” “没事,我就去那地方找人!”汤皖先生感谢这位老乡的好意,然后问道:“可知道怎么走?” 老乡没说话,示意跟着他走,领着汤皖,把三人带到一个路口,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湖边,往船多的地方走!” “谢谢!”汤皖感谢道,辞别了老乡,顺着这条土路,往前走,不多久,一片宽阔的湖泊横际眼前,左右看不到边际。 这就是昭阳湖了,在左侧不远的岸边滩涂,停靠着许多小木船。 一条接着一条,看不到头,并排靠着,船尾巴用一个麻绳绑在岸上的木桩上。 湖面很宽,影影约约能看到对岸,成一条线,来自湖面的寒风,吹得三个人瑟瑟发抖。 沿着岸边土路,三人继续行走,进入船只停泊区,立刻就引来了船上人的注视。 前面一个先生式样打扮的人,后边跟着两个跳着担子的年轻人,好奇的小孩子们远远的跟在后面。 这里是船上人家生活的地方,一般陆地上的人都是不屑来这里,平时看到是船家人,都是用高人一等的目光看待,就更别提有先生来了。 汤皖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也没发现湘灵的踪迹,而后面已经跟了不少的小孩子,船尾也站着不少人,都在向这里眺望过来。 汤皖让大牛和湘虎放下担子休息会,自己走去船边,向一个质朴的中年船民,打听问道: “老乡,我想和你打听个事情!” “先生,您说!”这人是个40来岁的船民汉子,脸庞,手脚漆黑,大冬天的,就赤脚站在船尾。 “最近有没有一个这么高,短头发的女子,和一个洋人来这里?”汤皖边说着,还边比划到自己的下巴,湘灵大概就是这么高。 一说起洋人,船民立刻就明白了,因为实在是太稀奇,当初湘灵和他搭档来这里,还引起了一阵骚动,毕竟洋大人的名字还是很响亮的。 “俺知道,先生等会,俺带你去!”船民进了船舱,摸出一双草鞋,就跳下船来,热情的在前边带路。 一看这位先生是来找洋大人的,立刻又引起了周围船民的一片窃窃私语,有好事者赶紧穿鞋,跟在后面凑热闹去看。 船民在前面引路,汤皖一边与其搭话,一边行走,后边跟着大牛和湘虎,再身后跟着一帮大人小孩。 通过与船工的搭话,汤皖得知这位船工大哥名叫曾三担,世代捕鱼为生,家中三个孩子,一条木船,不久之后就要去欧洲当华工。 “你走了,家里怎么办?”汤皖愕然问道,心里很是不解,40来岁的年纪正值壮年,怎么舍得抛家远走。 “嘿嘿”曾三担苦笑着往前走,黑色的脸庞露出一口黄牙,不过却是开心的笑道:“有工钱拿,只要俺出发了,俺家里就能得到一笔钱,以后俺每个月的工资,家里都能拿到!” 汤皖还是不太能明白,试探着问道: “那西方正在打仗,动不动就死人,你也要去?” “俺们活着都不怕,哪还怕死人?”曾三担不屑一顾,继续在前边引路,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事,嘴角龇了起来,说道: “俺家老大和老二马上就结婚了,就等着俺出去的工钱呢,俩小子同一天结婚!” “什么日子?”汤皖不免有些好奇,按照风俗应该是不能同一天结婚的,不过却是没继续问,其中应该有隐情。 “再过几天,大年初二,俺们这一片船家都说好了,有几十户人家同时结婚!”曾三担越说越开心。 汤皖不禁想到,这不就是后世的集体婚礼么,倒是个新鲜事,想来自己应该可以目睹一番。 突然,曾三担停住了脚步,手指着前面停靠的一条船,说道: “先生,洋人的船到了,边上是大妞的!” “谢谢!”汤皖很是激动,道谢完,就急着下到滩涂上,往湘灵住的那条船赶去,等真的走到了面前,又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不禁回首看向岸边的大牛和湘虎,这一看不要急,岸上已经站满了来看热闹的大人小孩,都在等着吃瓜看热闹。 汤皖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就连在学校里上课,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于是,又走到了大牛和湘虎身前,轻声说道: “你们去喊!” 岸边这么多人,动静太大,汤皖正与大牛和湘虎说话,船舱的门突兀的打打开了,露出了湘灵的身影。 湘灵先是迷惑的看向岸上的看热闹的人,忽然的,眼神变得愕然,眼中的世界只有岸边的三人了,怔怔的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眶却渐渐微红。 “先生,先生,湘灵小姐出来了!”大牛开心的说道。 汤皖蓦的回首,看到站在船尾的湘灵,裹着一件大衣,扎着一个小马尾,额头两鬓的头发在湖风中凌乱着。 “我们来陪你一起过年!”汤皖抿着嘴,只简单的一句话,便已经包含了所有。 “哦!”湘灵应声而答,麻利的从船尾跳下来,走向湘虎,泪影闪烁,又偷偷瞥了一眼先生,和正在傻笑的大牛。 “别傻笑了,赶紧搭帐篷!”汤皖看向大牛指挥着,弯下腰开始取东西,毕竟马上就要天黑了。 另一艘船舱也打开了,便是船民口中的洋大人,是湘灵的第四位搭档,一个瑛国人,名叫芮茶德,看着岸上这么多人,然后又看到了汤皖等人,顿时明白了。 眼睛闪着精光,很是开心的跳下船来,凑过来,用英文问湘灵: “你们是?” 湘灵一一介绍,指着湘虎说道这是我哥,指着大牛介绍道弟弟,指着汤皖似有些犹豫,然而汤皖却是主动自我介绍道: “我叫汤皖,是记者lin的恋人!” “哦!”芮茶德一脸的八卦,此时的湘灵脸色有些泛红,这是先生的第一次主动,不禁心底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毕竟,杰克马失恋的事情,那个圈子都知道了,芮茶德自然也不例外,都好奇能让记者lin爱上的人是谁,今天总算见到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汤皖。 最主要的是,芮茶德多多少少听到过汤皖的一些信息,知道他是华夏的大名人,开始主动伸出手,开玩笑介绍道: “我叫芮茶德,是记者lin的第四个搭档,希望还能有与你相见的机会!” 这个玩笑,把汤皖和湘灵逗得发笑,连说道: “在华夏,最好不要这么说,这是不吉利,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见面的,应该这样说才对!” “噢噢!对!记者lin和我说过!”芮茶德想起来了,懊悔了呸呸嘴,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这三个人说着英文聊着天,其他人也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大牛和湘虎搭帐篷,倒是引来了岸上吃瓜人的啧啧称奇! 帐篷搭好了,然后开始挖坑,搭灶台,幸好现在是枯水期,岸滩上的土质软,大牛向边上的船民借了一把锹,不一会儿就挖好了! 大牛的一顿埋锅造饭工程,属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因为以前大牛行军的时候,就干过这个活,等天暗下来,已经做好了! 岸上看热闹的船民已经离去了,这会儿岸滩上安静的很,在大帐篷里,点了一盏灯,几人席地而坐,就开始干饭。 “哦!”芮茶德早就忍不住了,吃的飞快,一碗接着一碗,感叹道:“这么多天了,总算吃上一顿饭了!” 芮茶德一边开心的吃着饭,一边话不能停的抱怨着眼前两人的困境,其他问题倒是能忍受,唯独在吃这一点上,实在让芮茶德诟病。 中餐是湘灵做,也就处于能填饱肚子的水平,西餐则是芮茶德来做,也就会个蒸土豆,这么些天,来来回回在中餐和西餐之间切换。 “你厨艺还没进步?”汤皖低头小声问道。 湘灵尴尬的脸都红了,没说话,只吃着羊肉,不去看人,心里决定了,以后一定学会做饭,不让先生取笑。 一顿晚饭很快吃完,收拾收拾,就准备开始睡觉,毕竟旅途实在是太劳累了,躺在岸滩的帐篷里,汤皖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芮茶德填饱了肚子,道谢完,大摇大摆的走向船舱,一会儿就呼呼大睡,湘虎和大牛也是累的不行,倒下就睡。 唯独湘灵睡不着,一会儿裹着大衣出来透透风,眼睛瞥一眼帐篷的方向,一会儿又回船舱躺在被子里,总是会莫名的笑起来,这一刻的湘灵感到很幸福。 冬日早晨的湖面,飘荡着丝丝白气,只有岸边结了一层薄冰,大牛依着习惯,早早的就醒来了,开始做早餐,而湘灵也起的很早,下了船给大牛搭手。 等汤皖和湘虎睡醒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了,芮茶德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等到了吃早餐的时候,笑嘻嘻的就端着碗凑过来。 今天大年三十,湘灵和芮茶德的事情很多,要把这一片几百名的华工家里,全都跑一边,吃完了早餐,就提着设备准备挨家挨户跑。 留下大牛和湘虎做年夜饭,汤皖跟在两人的身后,想看看是如何工作的。 “照相咯” “照相咯” 在一大帮孩子们的呼喊声中,湘灵来到了第一家,是一条小木船,从船舱里走出来一家三口。 夫妻俩穿着一身的新衣服,男的叫张三,大概20来岁,脸上手上和脚上都是黝黑的,他妻子怀里抱着一个酣睡的婴儿。 湘灵指挥着让他们站在滩涂上,背景是他们的木船和远处的湖面,只是张三的妻子总是笑不出来。 “开心些,把笑留在照片上。”湘灵温柔的说道。 “没事,等去了岸上,你在家把娃儿带好,等俺赚钱回来过好日子!”张三努力安慰着妻子。 最后拍下的照片上的妻子,抱着婴儿,嘴角带着一丝笑,但是眼睛噙这泪,而旁边的张三则是努力的在笑。 第二家是一条稍大的木船,一家五口人,男的叫水生,30岁不到,生育两男一女,大的孩子不超过10岁。 “谢谢大妞了!”水生一见湘灵来,就热情的迎上来,又朝着一大帮孩子喊道:“水娃,水芹,回家帮你娘把哥哥拉出来!” “哦!”水娃撇着嘴,屁颠屁颠的跑回船上,跟妹妹和母亲,扯着大哥出舱门。 “水娃家的大傻子,要出来咯!”孩子们瞎起哄,在喊着。 “大傻子,大傻子!” “你家不也有个大傻子!”水娃不甘示弱的回道。 “菊茶家的傻子没你家的傻,哈哈” “就你家最傻了,到现在都不会走路!” “水菜,你给我等着!”水娃扬起小拳头,这会要不是拉着大哥,非得和水菜打一顿,只得气鼓鼓的威胁道。 “等着就等着,反正俺家没有大傻子!”水菜得意道。 汤皖正处于一脸的震惊中,通过孩子们这一段简短的,里面蕴含巨大信息量的对话,不禁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傻子? 汤皖想不明白,不由得与湘灵对视了一眼,却是看到湘灵默默地摇了摇头,意思是现在不适合说这个。 面对孩子们喊大傻子,水生倒是无所谓,大儿子一生下来就是个傻子,也没学别家沉到湖里,而是含辛茹苦的养到这么大,甚至可以说很是自豪。 水生一家五口,站在岸滩上,夫妻俩架着的傻儿子在傻笑,水娃和水芹站在一旁龇着嘴笑,“咔”的一声,白光亮起,把这一瞬间的笑给定格下来! 拍完了水生一家,紧接着就往下一家走去,然后再下一家,一路上,汤皖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小木船上,承载着这一方大湖里的悲伤,每当精神的孩子们,嘴里天真的喊出一声声“傻子”的时候,汤皖心脏就不由得窒息一分! 等到了曾三担家里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曾三担家的老三也是个傻子,汤皖这一刻是彻底明白了,有些不忍心去看这一家人。 下午的时候,湘灵和芮茶德才拍完了所有的照片,回来的时候,三人皆是累的直往地上坐,而汤皖最关心的问题,湘灵在沉寂了许久之后,才娓娓道出。 这里面涉及到了社会地位的问题,据传这些船民有的是世代打渔为生,而有些则是古代犯人的后代,被勒令生活在水上,终生不得上岸! 因此,这一恶习渐渐被流传下来,至今都有很大的影响,船民们社地位地下,吃喝全在一条船上,居无定所。 船民们的女儿梦想着能嫁到岸上人家,但是生活在岸上的人家根本不会娶船民女儿,除非是万不得已,娶不到的情况下,才会考虑。 就更别提生活在船上的适龄男子,绝无娶到生活在岸上女子的可能,于是,渐渐的,在船民们之间,形成了换亲这一习俗。 本来换亲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如果是两个穷苦人家,每家都有女儿和儿子,那么你家的女儿嫁到我家,我家的女儿嫁到你家,各取所需。 但是,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水上的船民来说,眼前的这一方大湖还是太小,早已经被祖祖辈辈跑了个遍。 而婚约也被限制在这一方大湖上面,船民之间最常见的换亲方式,一般为姑舅亲或者姨表亲,有歌谣唱道: 你娶我妹我嫁兄, 两家对调亲加亲。 叔接嫂来伯续姨, 闲人闲话当阵风。 这是属于直系亲属结婚,在后世是被禁止结婚的,而近亲结婚的危害是很大的,生育的后代极其容易智商低下,这就造成了汤皖目睹了一个又一个的傻子。 有些船民在刚生下孩子,如果发现是傻子,就早早的人为夭折,有的船民不忍心,就辛苦的养大,以后就看造化了! 然而,此时的船民们却是没有这些顾忌,唯一的想法就是努力在这一方大湖上面,繁衍下去。 成为一名华工,在船民眼里就是一条翻身之路,因为当地衙门承诺,若是船民家里有人当华工,便可以去岸上得一块土地生活。 这对于一些心心念念想上岸的船民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而且去当华工,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可以给子女成婚,因此,船民们是非常踊跃当华工的。 这些船民们,为了能给下一代创造好的生活条件,甘愿去做一份极度危险的工作,甚至连死都不怕,真是让人为之动容。 岸边的泥土路上,湖风寒冷,却不及心里冷,汤皖与湘灵并肩而走,旋即忍不住又回头看向这一片紧挨着的木船,心里难受的很,不由得想起了曾三担说的初二的集体婚礼。 “听说初二这里有几十户人家,都要结婚,也是换亲么?”汤皖担忧道。 “不是的!”湘灵总算是微笑着,裹了裹大衣,看向西南方向,那是另一方大湖,随即说道:“是微山湖的,当了华工,就有了聘金,就不用换亲了!” 汤皖如释重负的呼吸了一口气,只是立刻又陷入了沉思,却是没想到,华工这一条血泪路,竟然也是一条后代的生存之路。 可是,放眼看去,像眼前的这一方大湖,全国上下该有多少片,汤皖的眼中出现了洞庭,鄱阳,巢湖,太湖等,数不胜数,这得有多少船民,世世代代被这湖泊所限制。 是的,得要做些什么,汤皖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回去后就以船民为原型,写一部小说,然后联合朋友们,共同呼吁,帮一帮这些梦想着上岸的船民! 而湘灵见先生久久无语,便已经猜到先生心之所想,轻轻说道: “先生,我来了之后,搜集了许多资料,也做了许多笔记,你或许用得上!” “嗯?”汤皖轻哼一声,看向了湘灵,露出欣慰的笑,说道: “好,这些资料我带回去。你再与仔细我说说,船民的生活,我想尽可能的了解一下!” 俩人顺着岸边的这条泥土路,迎着吹拂着寒冷的湖风,继续往前走,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握在了一起。 湘灵的手指很修长,大概是弹钢琴的缘故,手掌也很凉,汤皖便把这只凉手放进了暖和的腰间口袋里,两人挽着胳膊在行走。 感受着先生身体和手掌的温度,让湘灵的心里为之一暖,颔首含笑,不禁抓紧了先生的手掌。 “怎么了?”汤皖撇头看向湘灵,见湘灵久久没有回复,随即问道。 “哦!”湘灵轻快的哼一声,啧啧舌,然后抛却这些心思,说道:“我讲讲船民生活的禁忌吧!” 一方大湖上的船民对于“翻”这个字,比较忌讳,从来不说,在吃鱼的时候,绝不能说把鱼翻个身,也绝不能吃鱼的眼睛,寓意捕不到鱼; 在吃饭的时候不能将筷子横放在碗上,寓意“死人饭”; 绝对不能把脚伸出船舷外侧,怕水鬼拖拽; 生活在船上的人,从来不喊“船帆”两个字,因为“帆”谐音“翻”; 男人不能在船头撒尿,因为船头意味着龙头,怕惹得龙王爷不愉快; 湘灵的记忆力很好,把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见闻,一条一条的说着,汤皖皆一一记在心里,这些都是创作的素材。 可以看的出来,湘灵绝不是偶尔的听听船民们说而已,而是专门的搜集归纳过,这让汤皖少废了许多心思,不禁问道: “你搜集这些资料做什么?” 湘灵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猜,先生大概迟早能用得上吧!” 两人一直往前走,直到岸边已经没有停靠的木船,才作罢停下来,而眼前除了水天一线的湖面,其余的则是一片枯黄。 这边枯黄无穷无尽,向着远处蔓延开去,与白色的湖面形成鲜明对比,凸出了两者之间的一条黑线,便是汤皖和湘灵所站着的泥土路。 在冷风中走到许久的路,湘灵大概是冷着了,汤皖看到湘灵的鼻尖有点红,眼睛也有些朦胧,顿时有些心疼,顺势揽入了怀中。 在湘灵的耳边,轻声说道: “辛苦了!” “不辛苦!”靠在先生胸口的湘灵,听着先生的心跳声,不禁抿起嘴,随后仰头,微笑着说道: “这是一份有意义的工作!” 前来喊回去吃饭的湘虎,只远远的眺望着,没有打扰到两人,旋即背过身去,眼睛有些微红,不禁看向了南方。 长久以来的一点担忧,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湘灵能获得幸福,作为哥哥的湘虎心里很开心。 也算是为不幸离去的父母和大哥,完成了一个心愿,不过不免又想到,若是他们都在,能亲眼看看,该多好啊! 湘虎缅怀了片刻,回过身来,便看到妹妹和先生已经在往回走了,于是,不动声色,加快了脚步,提前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湘灵又说起了船民生活中的另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便是祭祀,在水上讨生活,为了能获得心理安慰,船民们甘之如饴。 不必说每月都有庙会,在过年的时候,船头必须用猪头、公鸡和鱼来上供,感谢龙王爷赏饭吃。 回去的这一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的船头,已经开始摆上了,船民们虔诚的叩拜,感谢过去一年里,龙王爷的功德。 同时祈愿下一年里能平平安安的生活,这便是船民们最朴素的愿望,便是能吃上一口饭,安安稳稳的活着就行。 若是在后世,这便只是一个朴素的愿望罢,但若是在当前,这对于船民们来说,已经便是最大的愿望了。 远处的滩涂上,被点燃了一堆篝火,分外的惹人注目,帐篷里的三人已经坐下了,就等着俩人回来。 年夜饭很是丰盛,大牛和湘虎精心准备了一天,饿了一天的芮茶德早已经饥渴难耐,不时地撩开帐篷,看着远处。 渐渐的,从火光的,显现出一堆男女的身影来,女子的手飞快了从男子的腰间口袋抽出去,引来了芮茶德的一阵嘲笑,龇着嘴笑道: “哦!记者lin和汤先生,恭喜,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吃饭吧!” 湘灵红了脸,低着头,进入了帐篷,坐在湘虎的边上,汤皖则是开心的坐在了大牛的边上,可惜,没有酒,否则就完美了。 慢慢的,燃放鞭炮的声音响起,渐渐不绝于耳,从南到北,在华夏大地的上空响起,华夏人的年夜饭正式开始了。 这一方大湖的湖水,在悄悄的冲刷着岸滩,篝火照亮了前行的路,帐篷里几人围坐吃饭的身影清晰可见,这大概是最为特殊的一顿年夜饭了。 芮茶德大快朵颐之后,很是满意的拍拍肚子,闻着四面八方,依旧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声音?什么时候停?” “哈哈哈”汤皖和湘灵笑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迥然不同的水上仪式 芮茶德不明白,为什么华夏人的春节,吃年夜饭要燃放鞭炮,从傍晚的第一声鞭炮声响起,便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是华夏的传统习俗,有超过2000多年的历史,具体已经不可追溯,和一个远古传说有关!”湘灵开始了详细的解释。 当听到有这么长的历史,芮茶德很是惊讶,不禁疑问道: “2000多年前,我们欧洲是什么什么时期?” 湘灵默默想了想,说道: “同时期,欧洲应该是古希腊文明,比如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和苏格拉底,而华夏应该是春秋战国!” “相传有个恶魔或者野兽叫‘年’,每一年的这一天就会出来吃掉家畜和伤人性命,人们在与‘年’的长久斗争中,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年’害怕火光,红色和巨大的声响,于是,以后的每一年的这一天,华夏的所有人家都会燃放鞭炮和贴红色的对联!” 汤皖怕湘虎和大牛俩人听不懂,会觉得无聊,便在一旁翻译,哪知大牛随即嘟囔着嘴,掏出了腰间的家伙,恶狠狠的说道: “它要是敢来,俺一枪嘣了它!” “哈哈哈” 大家都被大牛憨憨的模样逗得发笑,汤皖让大牛收起来,说道: “那是传说,又不是真的!” 几人吃完饭,走出帐篷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鞭炮轰鸣声,瞬间猛烈袭来,将众人包裹在其中。 顺着湖面,放眼看去,对岸不时的有亮光传来,那是鞭炮在空中绽放的花火,炙热且明亮! 这一刻,整个华夏大地上,都被轰隆隆的鞭炮声和绽放的花火所充斥,闻着空气里的硝烟味,真的令人“心旷神怡!” 芮茶德似乎很是震惊,在篝火的映衬下,整张脸上写满了火红的不可置信,摊开了双手,大喊道: “记者lin,我们是回到了欧洲战场上了么?” 随后飞快的奔向船舱,取出自己的手枪,朝着天上开枪,“啪!啪!啪!”的枪声与鞭炮上在这一刻,似乎没有违和感! 鞭炮声一直持续到12点以后的“财门”,才渐渐没有了声响,得以睡觉,大年初一的早上,又开始响起了鞭炮声。 吃早餐时,芮茶德哭丧着个脸,问道: “记者lin,昨晚不是赶跑‘年’了么,早上还有‘年’要来么?” 湘灵嘻嘻笑道: “‘年’昨晚被赶跑了,今天放鞭炮是为了迎接‘喜神’,是对新的一年的美好祈愿,趋吉避凶、追求喜乐!” “等会我们还要去拍照片呢,你可以看看船民是怎么迎接‘喜神’的!” 大约八点钟的时候,岸堤上已经集结了所有的船民,排成了双人的一条长长的队伍,领头的是船家资历最老的船民。 有热心船民站在岸堤上朝着帐篷喊道: “大妞,快带人出来,接‘喜神’!” “唉!来了!”湘灵大声的回喊道。 然后匆匆拿着笔记本,去记录沿途所见所闻,而芮茶德则是端着相机跑到最前头拍照,汤皖,大牛和湘虎被船民热情的拉进了队伍里。 “西南160步,辰时,迎接喜神!”老船民扯着嗓子喊道,这是特意找人测的“喜神”方位,每一年都要测! 前面的船民对准西南方向,抬着手里扎着花花绿绿的猪羊,随着老船民走,到了地方后,把这些猪羊围成一个圈,点燃。 后边的船民抬上祭品,摆放在火堆前方,老船民跪在祭品前方,用手捧起泥土,垒三个小土堆。 分别代表中间小土堆为天神;左边小土堆为地神,右边小土堆为喜神。 再往三个土堆上,分别插上香三炷,烧纸三张,后面的船民便齐齐三跪九拜,嘴里高声呐喊:祈祷喜神保佑、出门顺利等等!! 汤皖等几人也跟着船民走一遭,体验了一把迎“喜神”。 这个仪式结束之后,船民们便齐齐回家,等着第二天出门,因为年初一是不串门的,这也是习俗。 等到了初二这一天,刚过了子时,大约12点之后,船民们就开始起床了,湖边家家户户的木船上都燃起了弥足珍贵的油灯。 湘灵叫醒了芮茶德,今天要全程记录船上人家的特殊婚礼仪式,和陆地上迥然不同的婚礼仪式。 由于是集体婚礼,还是由昨天的老船民主持,把要结婚人家的船组织划向湖中央,并靠在一起,开始拉上红色的装饰品。 船舷,棚顶上贴红色的喜字,船桨上要扎一个红花,这是自家住的船,也是等天亮就要迎亲的船。 这场集体婚礼是湖兴“开天辟地”的大事情,所有的船家人都无条件的前去帮忙,划着小船前去湖中的迎亲船上。 夜幕下的湖兴,仿佛是睡醒了一般,充满了活力,高空中的点点星光,与这一方大湖上的点点渔火交相辉映。 湖中几十条迎亲船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向着远处深邃而幽暗的湖面荡漾开去,船民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结!婚!咯!”老船民用齐鲁口音一字一句,重重的喊道。 “结婚咯!”后边的其他船民就接上,齐声喊道。 船民经常说的一句话:天下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今天的这一场集体婚礼是船民们的希望,也可以说是船民们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自此,便可以慢慢的踏上梦寐以求的陆地! 外面的声音太响了,惊喜了睡着的人,汤皖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灯火闪烁,听着湘灵在喊芮茶德,于是,便穿起了衣服。 “这么早么?”汤皖看着整装待发的湘灵,问道。 “丑时就要出发,去往微山湖迎亲!”湘灵答道。 “好,我陪你一起去!”汤皖说着,就准备梳洗! 三个人坐着船民的小船,去到了湖中的一条较大的迎亲船上,船尾立着一个身影,有些佝偻却又很伟岸! 汤皖感到颇为熟悉,等近了才看到是曾三担,正龇着嘴,热情的喊道: “大妞来了啊!快上来!” 登上了船尾,便看到舱门上已经贴好了大红的喜字,随着曾三担进去船舱,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宽阔,却已经打扫的很干净。 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汤皖环视一圈,也没能在不算宽敞的船舱里,发现老三的影子。 大概是今天这么隆重的日子,傻老三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湘灵拿着笔记本,席地而坐,在与这一家闲聊搭话,不时的记录着。 汤皖默默走到了船头,看到这几十条迎亲船并列着,用从未如此辉煌过的灯火,将这一片湖面照亮的通透。 左右的迎亲船上布满了红色,船头不时的出现了一道道身影,或迎风而立,或佝偻弯曲,都在想着远处眺望着。 汤皖背着手,驻立在船头,蓦然回首,看向船舱里,灯火阑珊里的曾三担正龇着一口大黄压,看着一身新衣的两个儿子,露着满足的笑脸。 子时已过,丑时刚至,中间的一条迎亲船上的老船长一声喊道: “结!婚!咯!出发!” “出发!” “出发!” 一声接着一声,喊响了整个湖面,曾三担闻声站立,走到船尾,撸起袖子,卖力的摇着船桨,催动着船只缓缓前行,向着远处夜幕下的大湖前行 几十条迎亲船齐齐出动,荡起了激烈的水花声,佝偻的曾三担此刻意气风发,一双大手摇着船桨,势如破竹! 夜空下的大湖上,本应宽广而平静,然而就是这点点渔火,竟有万船竞发的气势,向着前方的黑暗冲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嘞!!” “嘿呦!!嘿嘿呦!!” “今年是个好的年嘞!!” “嘿呦!!嘿嘿呦!!” “家人安康生活轻嘞!!” “一网抓上个千把斤嘞!!” “待到明年过新春嘞!!” “我就没什么好留恋嘞!” “嘿呦!!嘿嘿呦!!” 摇浆的船民们在夜幕下的大湖上,临时的唱起了渔歌,嘶吼着,卖着力,刺破了夜空 湘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船头,看着先生驻立在夜风中,身形单薄,眺望着远方,于是,轻轻依偎在一起,挽起了先生的手臂。 “他们是第一批,过几天就要走了,从平津出发!”湘灵轻声说道。 “怎么这么快?”汤皖愕然,杵着眉,不由得沉沉的深吸了一口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初二办婚礼!” “这一小批是去珐国的,提前了日期!”湘灵又解释道。 “参加协约国的条件还没有拟定,那么这一批以什么名义去的?”汤皖又问道。 “珐国委托平津的一个公司,然后平津的公司与当地衙门达成协议,算是私人雇佣关系!”湘灵详细的解释道。 “唉”汤皖闭起了眼睛,叹着气,说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但愿会有好的运气,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希望能安然回来吧!” 响亮的歌声停止了,只剩下水花声四处飘荡,远方却是已经变成了看不清,道不明的黑。 片刻之后,汤皖转身把湘灵搂进了怀里,轻声问道: “那你呢?下一个地方去哪里?” “鸢都,兰陵,琴岛,淄川”湘灵念出一个个地名,声音越念越小。 “等你这一圈跑完,差不多就要去欧洲了!”汤皖心里过了一遍,徜徉道,心里很是不少收,满满的都是牵挂。 “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汤皖坚定的说道。 “嗯!”湘灵轻哼道,双臂不禁抱紧了先生,听着先生的心跳声,内心感到分外的平和,即使站在船头,迎着寒冷的湖风,也不觉得冷! 船队在黎明破晓前,到达了昭阳湖与微山湖的交界处,万船竞发的队形变成了一字队形,首尾相连,有序的进入京杭大运河,在天亮时分,全部通过。 一进入微山湖,迎亲船队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浩浩荡荡,向前冲去,船尾佝偻的身影更加的卖力了。 船队上的上百人,同时喊着震天响的吆喝声,穿过了湖面白色的薄雾,突然的,一道尖锐的唢呐声自最中央的一条船上传出。 随后开始演奏迎亲乐曲,吹唢呐的大师傅站在船头,鼓着腮帮子,尖锐的唢呐声,或曲折,或婉转,或高亢,或低吟 上百人的吆喝声和唢呐声交相辉映,刺透薄雾,向四周扩散开去,荡漾在微山湖宽广的水面上。 不久之后,在薄雾的对面,忽然的也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唢呐声,这是女方前来迎接的船,迎亲船上的唢呐立即停止。 待女方的唢呐声停止后,迎亲船上的唢呐又吹响了,你来我往,通过唢呐来对话,不得不说,真是难得一见。 以往迎亲难免会遇到大雾天,特别是在大湖上,会迷路,于是就需要唢呐大师傅吹唢呐,对面女方的人一听到唢呐声,就立刻用唢呐回,引着迎亲队伍前行! 为什么要用唢呐呢,因为唢呐的声调尖锐,穿透性极强,声音可以传的老远,换做其它乐器则是不行,有的请不起唢呐师傅,就在船头,摆上一面中国鼓,魁梧的汉子甩动着鼓棒猛敲! 在女方唢呐的指引下,迎亲船放缓了速度,徐徐前行,不消一会儿,便已经看到了远处的湖面上,出现了女方船队的影子。 中间的薄雾渐渐淡去,女方船队也越来越清晰,在距离大概2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双方的唢呐声停止。 双方的船队中间各自放下一条小船,迎亲船上的是老船民,女方也是差不多,随着两条小船接近,男方的老船民扯着嗓子喊道: “龙凤相随,代鱼开嘴,夜夜相对,万年富贵;钟鼓乐之,鸳鸯比翼,海燕双栖,乾坤定奏!” 女方老船名回道: “贵府相迎,其势如洪,其心已表,其意已达;今有一女,欲往北去,自此临门,家祥安康!” “安心!” “甚好!” “礼成!” “迎亲!” 两个老船民的迎亲与送亲语,在南方与女方的船队中间,高亢的飘扬,随后男方唢呐声响起,开始吹奏红事曲子《百鸟朝凤》。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迎亲过程,男方船队有条不紊的进入女方船队特意留下的空隙间,所有的船只并列在一起,飘荡在大湖上。 新郎们开始踏上女方船只,先是给女方父母叩拜,然后在背着新娘回到船上,等接完新娘,双方船队在分来。 男方船队调转船头,开始返回昭阳湖,接亲便告一段落。 湘灵手里的笔记本一直在记录着,芮茶德的照相机拍下了一些照片,而汤皖则是第一次见如此新颖的接亲方式。 和陆地上的上门迎亲差别很大,竟然没有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刁难,而且男方也不在女方家用完餐就返回。 尤其是双方通过唢呐来沟通,甚是奇特。 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了,被热情的船民留下来吃了一顿朴素的婚宴,这一场集体婚礼便算是完成了。 是的,汤皖等三人吃完饭就要走了,今天是初二,回去的路上要花费一些时间,因为大年初四,还要与保皇党和复古派华山论剑。 回去不用从陆路走,只需要顺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往北走就行,速度比火车只快不慢,路上又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来时总是喜悦,离别总是伤感,湘灵站在岸滩上,看着载着先生,大牛和二哥的船渐行渐远,心里很不舍,眼角泪影闪烁。 该嘱托的都已经嘱托完了,该牵挂的依旧在牵挂,湘灵有自己的坚持,这一份工作,是这么的具有特殊的意义。 “记者lin,别站着了,想想我们晚上吃什么吧?”芮茶德坐在船尾,愁眉不展,这几天吃的实在是太好了,过上了好日子,再过苦日子可就难了! 湘灵心情不好,没去搭理,径直走回了船舱,惹得芮茶德一肚子的抱怨,心里不由得想道: “难道晚上又要吃蒸土豆了么?” “天杀的蒸土豆,真是吃吐了!” “记者lin,你随便做点什么,我都吃!”芮茶德苦闷的喊道。 汤皖站在船头,岸边的在慢慢往后退,不多久,就只能远远地眺望湖兴了,再然后就看不到了。 可在汤皖的潜意识里,总是能看到湘灵站在岸滩上,那挥手告别的身影,久久的在脑中无法散去。 清冷的湖风吹得人打了一个寒颤,汤皖收回了飘荡的心思,定定的看向了北方,在心里估摸着回去的时间。 如此急迫会首都的非汤皖一人,还有仲浦先生,此时正身处津浦线上,浑身已经热血沸腾,战斗已经打响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保皇党、复古派与进补党加大攻势 幽幽北风,大湖浩渺,远处水面接天一线,近处暗影浮动,只扁舟一叶,浮游于天地间,本是大好美景,奈何还要回去干仗,只能匆匆掠过。 送汤皖等三人回首都的,是两位湖兴的老船民,据说经验老道,可以直接送到通县口岸。 这一路北上怕是要数千里之久,只两位船民,汤皖担心路途遥远,来回不妥。 哪料在船尾摇浆的船民,咧着嘴,嗤笑着,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信心十足的说道: “先生,您尽管放心好了,整条京杭大运河,俺们俩都跑了不知多少趟了!” “整条?”汤皖倒是诧异了,大运河南起杭市,北到首都,而且中间弯弯曲曲,全场2000余公里,只这一条小木船,怎可走遍? 船尾的船民换了一个姿势,开始用脚摇浆,用手指向南方,如数家珍的说道: “从这里出发,到微山湖,走黄河故道经过苏北大城,过了台儿庄,就到了骆马湖。” “骆马湖!”这个汤皖倒是知道,东哥老家那一块,以前看过东哥的纪录片,里面有提到过。 船民继续往下说,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先生好好瞧瞧,莫以为船民没有好本事,接着说道: “从骆马湖再进入以前黄河水道,到高邮湖。” “高邮湖在扬州!”汤皖顺势答道。 “对对!”船民点点头,然后手指一划,开心道: “再然后就到了长江,往下走不了多远,再进大运河,往南到丹阳,先生你知道丹阳么?” 汤皖点点头,船民嘿嘿一笑,说道: “俺们闲着没事就喜欢听人说三国演义,丹阳兵老厉害了,所以俺就记住这个地方了!” 三国演义里面的丹阳兵,指的是从丹阳郡募兵,在当今应该是徽州沿江一带,包括宣城,鸠兹等,可不是苏省的丹阳市,不过汤皖也没点破。 “过了丹阳就到了苏杭的苏市,在下面就到了杭市!”这位浑身黝黑的船民很是得意自己走的路。 “从这里到杭市,你们俩要走多久?”汤皖好奇问道。 船民想了想,掰了掰手指,脚还不停的摇奖,好大一会才算出来,说道: “俺们俩轮流摇浆不停,到杭市要整整4天多!” 真是个力气活,汤皖心里感叹到,不由得瞥了一眼船舱里正在呼呼大睡的另一位船民。 小木船依旧在昭阳湖上继续往北行走,汤皖转过头来,看向了船尾的船民,又问道: “那到首都要多久呢?” “2天就够了!”船民脱口而出道,一点都没愣神,往下继续说道;: “前面就到南阳湖了,咱们就从那里走大运河,过了黄河进入南运河,到了直隶就到了平津!”大概是北方没有南方的大湖多,整个齐鲁大地就被一笔带过。 这条大运河陆陆续续修建了2000多年,从春秋战国开始,到了隋朝才南北相连,此后便一直沿用至今,依旧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在津浦线没有开通之前,这条大运河是南北经济贯穿大动脉,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甚至在高铁纵横的年代,依旧熠熠生辉,古人高瞻远瞩的智慧,历经千年不显黯淡! 汤皖等几人就站到古人千年智慧的肩膀上,心生感慨之余,随口朝三人问道: “可知这条运河,是谁修建的?” 大牛摇摇头,扣了扣脑门,表示不知,而湘虎却是应声答道: “主功隋炀帝杨广,!” “那杨广可是一个昏君呢!”船民立刻搭话说道。 “你从哪里知晓的?”汤皖好奇问道。 “隋唐演义!”船民确定答道。 “哈哈哈”汤皖不禁笑道,既是小说,便不再与船民争执和仔细解释,只好感叹道: “隋炀帝,雄才大略,可惜心比天高,好大喜功,这便是他错的地方!” “求归不得去,真成遭固春。” “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 这是隋炀帝杨广在扬州作的诗作,怕是早就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罢。 湘虎不是很明白,因为现阶段,史学界对杨广的评价可是很不友好,就连后世也有一种论调说,杨广修建大运河乃是为了去扬州游玩。 此种论调经过后世的史学家论证后,断定纯属无稽之谈,倒是还了隋炀帝一个公道。 “好大喜功”湘虎倒是能理解,毕竟三征高句丽等等许多事都能验证,可先生却是说杨广雄才大略,这让湘虎感到非常疑惑,于是,便凑过来,请教道: “先生,杨广荒淫无道,横征暴敛,民怨沸腾,如何是雄才大略之主?” 汤皖随口解释道: “雄才大略说的是他的战略眼光,心比天高是因为他不顾及实际,且自身于己约束不够,把隋朝开局一副好牌硬生生的打成了一副烂牌,最终落得个悲惨下场!” 湘虎倒是很感兴趣,汤皖便把自己对于杨广的理解,娓娓道出,刚好又没什么事情,顺便还可以打发时间。 “你可知,隋朝的灭亡,告诉了我们什么?”汤皖最后问道。 “严于律己,一切从实际出发!”湘虎赫然答道。 从大年初二的下午出发,经过两位经验老道的船民昼夜不间断的赶路,在大年初四的傍晚才到了通县的口岸。 水路的行驶,比陆路平缓的多,又没有什么颠簸,上岸的时候,一行三人依旧生龙活虎,付了船民工钱,便租上马车连夜往首都赶。 夜半时分才堪堪回到东交民巷,洗漱完毕,直接钻进被子,好好睡上一觉,毕竟凹凸不平的滩涂,和狭窄的船舱哪里有软和的床来的舒服。 翌日清早,大牛依着惯例,早早就起来了,开始收拾院子和厨房,一周时间没人打理,落了不少灰尘。 而汤皖却是一觉睡到了天正亮才醒来,揉了揉头睡眼惺忪的眼睛,一时竟生起了赖床的心思。 索性靠在了床头,赤裸着的胳膊暴露在被子外边,感受着冬日里的寒冷,越发的觉得这屋子里的冷冷清清了。 汤皖双眼怔怔的看着屋顶,呼吸着空气里的寒意,心里算着时间,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大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便只是一年多的时间,也是个难以忍受的煎熬,也越发的感到心心牵挂,不好受的滋味,不由得愁绪上头。 随即一只手摸向了枕边一侧,结果什么也没有,是寂寞;另一只手,摸向了枕边的另一侧,还是什么也没有,也是寂寞! “我寂寞寂寞就好,这时候谁都别来安慰拥抱”汤皖嘴里哼着歌曲,撇开了寂寞的心思,一个野猪翻滚便直挺挺的立在房内,飞快的穿上衣服,便直奔厨房而去。 “大牛,早上的报纸到了没有?”汤皖一边洗漱,一便问道。 “到了,给放在草棚子里了!”大牛应声答道。 与保皇党和复古派的论战在昨天就已经重新拉开大幕了,经过了短暂的春节假期修整之后,双方已经元气满满,所以首日战况更胜往昔。 汤皖端着一碗白粥,急匆匆的去了草棚子,一张张报纸看下来,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必须马上予以修改,否则后患无穷,急忙跑回房里就开始写文章。 因为论战的主题开始偏了,本来双方就文学范围论战,一则是“尊孔”问题,二则是保皇党与复古派驳斥胡氏直的《文学改良刍议》。 而进补党为了能得到启瑞的全力支持,在国会中获得话语权,提出“尊孔”,即潜在意思是要发挥儒学,这真正是启瑞所需要的。 同时对于保皇党和复古派而言,“尊孔”是旧文学的标志,如果能得到进补党的全力支持,那么处于襁褓里的新文化则很难占得上风。 所以,开年以来,进补党大佬汤化龙等人,不断的鼓吹要把“尊孔”纳入宪法,并且马上就要提交“尊孔”议案,此举自然引得新文化人士强烈不满与抨击。 再加上一月初启瑞的代理人徐树铮和黎黄陂的代理人孙洪伊,双双离职,府院之争已至白热化阶段,启瑞给了国会前所未有的压力,而进补党与国抿党依旧在国会上大打出手,互不退让。 总之,当前局势一团糟,但是以《星火》为代表的新文化,在汤皖明里暗里的示意下,始终没有与国抿党接洽,便是不想参与到政冶里面。 因此,汤皖写的这边文章,就是一个主题,文学讨论就要限于文学讨论范围,不要与政冶有牵连。 这篇文章一出,首先反映最为强烈的是孑民先生,并且在第二天就发表了一篇文章:北大校园绝不是政冶的角斗场,隐隐对保皇党和复古派作出警告。 在这种情况下,单就一篇文章可吓不倒保皇党和复古派,因为把“尊孔”纳入宪法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在开学初的一场学校内部会议上,孑民先生准备再出一招,作最后的警告。 汤皖从初四一回来,就没串过门,整天歪在家里,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写文章,因为此番保皇党、复古派与进补党等年后的大动作,给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最担心的就是,生怕自己这一只小蝴蝶,轻轻煽动一下翅膀,导致了原有的历史进程被改变。 在原有的历史上,尽管进补党也曾提出“尊孔”,但却是远没有如今的动作大,力道足。 非汤皖一人,钱玄、迅哥儿等《星火》一众人,就连刚来首都的仲浦先生也是闭门不出。 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战斗当中,可想而知,新文化面临的形势有多么的严峻,压力最大的就是汤皖,所以一改往日风轻云淡,准备殊死一搏!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准备就绪,先下一城 清早刚吃完饭,汤皖就急急忙忙出门去,直奔钱玄家里,而此时的钱玄还在奋笔执书,眼睛红的吓人。 在钱夫人的带领下,汤皖忧心忡忡的去了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忙说道: “洗漱一番,随我去参加仲浦兄的学校内部会议!” “我不去,没空!”钱玄断然拒绝,拿着笔就要继续写,却是被汤皖抢下来。 “你做什么?”钱玄瞪着眼,质问道,没心思与汤皖刷嘴皮子,拿起另一只笔,就要继续写。 “今天辜教授他们都要出席,你确定不去?”汤皖提示道,其实保皇党与复古派会不会出席,汤皖根本就不知道,但钱玄肯定不能在这么下去,身体肯定要出问题。 不过,一听到凰坎教授要出席,钱玄立刻就来了兴趣,笔一扔,丢下一句话“等我会,”就赶紧提步去洗漱。 待钱玄走了之后,汤皖示意钱夫人端来一碗早饭,就在大厅里等,哪知钱玄看都不看就要出门去。 “吃完再去,不然哪有精神?”汤皖没好气的说道。 钱玄脑子一转,心想汤皖说的话有道理,于是,接过碗,三口两口就匆匆吃完,直奔大门而去。 汤皖朝着钱夫人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赶紧跟上了钱玄的脚步,还不忘提醒道: “待会见到了辜教授他们,尽量只说话,最多吵几句和骂几句,都没关系,就是不要动手!” 因为现在的情势已经和年前的不一样了,像钱玄这个暴脾气,汤皖真怕他一气之下,在会议上,抄起板凳就扔过去,上演全武行。 哪知钱玄却是若有所思,旋即看向了汤皖,点点头道: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 “德潜,你可别,他们都已经埋了大半截身子的人,你可别搭上了自己!”汤皖心里吓一跳,随即直言相劝。 “放心吧,有书有笔,犯不着扔板凳!”钱玄丝毫不放在心思。 “书和笔也不行,别被人事后诟病,落得个不讲礼仪的骂名!”汤皖又说道。 哪知钱玄却是突然止步,目光直视着汤皖,不解的说道: “文化人扔点东西怎么了,又不是打架,只是切磋而已,又没人拦着不让他们扔!” “那也不行!” “我说你汤皖之,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啰啰嗦嗦的?”钱玄白眼瞪着,把汤皖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随即嘲讽道: “就去了一趟鲁省,怎么变得畏手畏脚的!” 汤皖骇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钱玄冷哼道,然后竟然摆起了谱,肆意的取笑道: “以后对我称呼得改改,得叫德潜先生,湘灵可是我学生!” “呸!”汤皖没有形象的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丝毫不在意道: “咱们以后各论各的,别跟我来这一套,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哈哈哈哈”钱玄张口大笑,不为所动,继续恶心汤皖,说道: “我这还好,你跟你小舅子如何称呼,啧啧” 一大清早,好心好意劝解钱玄的汤皖,凭白被恶心了一顿,气的一脚就踢向了钱玄,哪知被钱玄腰肢一扭,侧身闪开了。 俩人一路打打闹闹,哪还有半点北大教授的样子,不过沉重阴郁的心情却是被一顿嬉闹给打消的无影无踪。 二月初的北大校园,宁静与安静并存,学生们还要再过几天才上课,不过暖阳高照,倒是有些料峭春风吹酒醒的意思。 自从跨入校门的那一刻起,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脸,而是一脸的凝重,径直往孑民先生的办公室走去,那里是今天开会的场所。 孑民先生早就到了一会,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中,炉子上的开水已经在翻滚了,冒着滚滚白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却是没能把孑民先生从深思中拉回现实来,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这才收回了思绪,随即喊道: “进来吧!” 汤皖与钱玄徐徐进入,发现今天的孑民先生一改往日的儒雅打扮,平日里都是素色长袄示人,而今日却是异常的正式。 身穿一身黑色西服,脚上穿着一双黑的发亮的皮鞋,连头发也梳的光亮,整个人不苟言笑,姿势端庄的坐在那里,显得威严而又庄重。 孑民先生的转变之大,让汤皖和钱玄为之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先是低头弯腰行礼,说道: “孑民先生好!” 孑民先生只微微一低头,随后指向靠墙的长椅,缓缓说道: “两位先生请坐,稍稍等会他们!” 此时,不远处炉子上水壶里的开水已经沸腾了,冒出的开水流到了炉子路的炭火上,冒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白烟。 “麻烦皖之先生一件事!”孑民先生微笑着,诚恳说道。 “孑民先生尽可吩咐!”汤皖回道。 孑民先生指着炉子上的开水,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早上就多吃了一碗稀饭,肚子就撑着了,这会也不想动弹,便麻烦皖之先生,自己动手,泡茶自饮!” 汤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走向炉子,拎起水壶,轻车熟路的从柜子的下面,取出上回没喝完的茶,泡了一壶。 再倒上了三杯热茶,递给了孑民先生一杯,实则心里已经大致的明白了孑民先生的用意,哪里是让泡茶这么简单。 孑民先生接过茶,轻轻吹掉一口热气,抿上一口,随即用深邃的目光看向了汤皖,意有所指的说道; “泡茶虽说没什么讲究,真要细思起来,无外乎水温的差别,当属沸水泡茶最是恰当,皖之先生刚刚便是用的沸水泡茶,想必我不用多说,便可知晓!” 汤皖自是明白,这是孑民先生对自己的提示,再结合孑民先生的北大理念,文化荟萃,百家争鸣。 便可得出,孑民先生真正想说的是,不要惧怕新文化遭受旧文化的挑战。 新文化要在北大的文化大熔炉里,历经磨难,脱颖而出,便如沸水一边,在水壶里沸腾翻滚,泡出来的茶才是最香的。 但是用沸水理论却是有些不妥,因为新文化与旧文化是无法彻底如水一样融合在一起。 因此,汤皖语重心长的说道: “观孑民先生言,我已然明白,但水亦无色无味,不可区分,所以可以融合,但新旧文化可不行,应该如大树枯萎,了无生机,而却从树根处重新孕育出一株新的幼苗,此乃新文化!” “妙!妙!”孑民先生细思之后,顿觉得这个比喻恰当,笑道:“皖之先生之枯木逢春,甚是巧妙,大树已经枯萎,如何再能乘凉!” 一旁的钱玄听的迷迷糊糊,却是懂了几分意思,只安稳坐着,不言一句。 但是汤皖却从孑民先生的对话里,听出了确切的意思,便即是枯萎的大树,便枯萎吧,如何再能乘凉,恐怕今天的会议,会对保皇党和复古派很不友好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人都来齐了,迅哥儿和秋明先生一进来就看到了汤皖,悄无声息的坐到了一起。 看着迅哥儿和秋明先生投来的疑问目光,汤皖轻轻的摇摇头,表示无需说话,然后又点点头,表示问题不大,一切尽在掌握中。 如此一来,秋明先生和迅哥儿顿时放下心来,轻松了不少,俩人提着茶壶开始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随后辜教授和凰坎教授果真联袂前来,大概是事先商量了一番,身后还跟着汤皖的老熟人程含长。 说起程含长,大家可能有些遗忘,此人是北大历史系教授,也是个顽固复古派,之前与汤皖第一次打赌裸奔的就是此人。 辜教授先是向孑民先生行礼,而后又看到了汤皖,再次微微点头,汤皖同样是回礼。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差压轴出场的文科学长仲浦先生了,孑民先生站起身来,走向了会议桌,道: “大家先列席,仲浦先生路不太熟悉,马上就到!” “首都的风吹不到沪市,沪市的人自然也就不识北大的路,当找一个本地的熟人做文科学长的!”凰坎教授意有所指的说道,无外乎是质疑仲浦先生资历比辜教授差不少。 呵呵,仲浦先生人还未出现,凰坎教授一上来就开炮,丝毫不顾及约法三章,那汤皖自然也就不用顾及面子了。 正准备要反驳,却不料被钱玄抢先一步,针锋相对的说道: “张之维倒是熟悉北大的路,还熟悉你凰季刚的门路,可惜被请去喝茶了!” “这会儿,应该已经洗完了衣服,马上就要去织布了!”汤皖估摸着时间,补充道。 “哈哈哈” 《星火》的几个人外加一些支持新文化的教授,纷纷敞开了笑。 但是会议桌子对面的保皇党和复古派的一些教授们,可就不乐意了,顿时被噎住了。 “皖之先生向来讲究,人品更是没的说,却是不知道还有背后说闲话的癖好,领教了!”凰坎先生抱拳作辑,似笑非笑的讽刺道。 “诶”汤皖拉长了声音,随即解释道:“凰坎教授误解了,这背后说话也得分什么话,说瞎话肯定是不行的,但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不信的话,尽可前去喝喝茶,体验一番,以验明真伪!” “哈哈哈” 凰坎教授又被噎住了,随即瞪向了汤皖,而辜教授此时正好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也看向了犀利无比的汤皖。 “这年刚过,莫非皖之先生鞭炮放多了,喜欢上了放鞭炮?” “辜教授,您可别拿我开玩笑,谁不知道,论放鞭炮,您可是专业的!”汤皖边说着,边竖起了大拇指。 就这一会儿功夫,汤皖已经火力全开,接连喷了几句,一改平时的儒雅,无外乎是凰坎教授先动的口,不讲道义再先! “咳咳”孑民先生咳嗽了几声,打住了双方互掐,看向了汤皖,说道: “说了这么些话,估计都口渴了,麻烦皖之先生去帮我倒到茶!” “好!”汤皖应声答道,却又是被钱玄抢先一步,拎着茶壶就开始给众人倒茶,还不忘嘱咐道: “你离的远不方便,我离的近,我来就行!” 迅哥儿和秋明先生相视一笑,目睹着汤皖的火力全开,顿时双双往后靠,看来今天用不着出手了,整好当个吃瓜群众。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全武行再现 总之,会议还没开始,气氛就很不对劲,孑民先生一脸威严的坐在正上方,手指放在桌上,敲击了几次。 “咚咚”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进入了众人的心尖,随即又看向了钱玄,凝声道: “感谢德潜先生代劳,还请坐回去吧!” “好嘞!”钱玄爽快的答道,这才刚给汤皖这一边倒完,辜教授那一边还没倒茶呢,就已经提着茶壶,麻溜的走了。 气的程含长直喘粗气,瞪着钱玄一眼,就自顾自的提着茶壶,给己方倒茶。 钱玄哪里会在乎被瞪,早已练就了一副厚脸皮,这会正端着热茶,一脸享受的抿着茶水。 这可给保皇党和复古派的老先生们气坏了,正准备要口诛笔伐,却又听到孑民先生手指敲击桌面的“咚咚”声。 “我观德潜先生吃饭,从未有过吃半碗留半碗,这个习惯当沿袭下去!”孑民先生当众批判道。 汤皖立刻接上话,替钱玄辩解道: “德潜昨晚写文章一直到现在,还没休息呢,想必是忘了给诸位先生们倒茶了,失了礼数,但真要说起来,还得拜老先生们所赐,你们的文章写的太好了,德潜疲于应付呢!” “皖之先生的口舌实在是利索,今天倒是领教了!”程含长瞅向了汤皖,其眼神不善,意有所指。 “哦?”汤皖斜眼看去,大吃一惊,忙问道:“程先生是要履行赌约了么?” “扑哧!” 又引来了一阵笑声,不过是程含长和汤皖打赌裸奔的赌约,却是引得程含长怒目而视,心有余悸,心里想到,不是说好的这事儿过去了么,难道想反悔? “咚咚咚!!” 这是孑民先生第三次手指敲击桌面,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俗话说事不过三,这便是最后的警告。 气氛突然变得压抑,孑民先生不说话,现场鸦雀无声,而汤皖却是无所谓,只专心埋头喝着茶,不看向别人。 “砰砰!!” 办公室们被此时敲响,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待后面离的最近的一个教授开了门,原来是仲浦先生到了,后面则是跟着首常先生。 “好生安静,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呢?”仲浦先生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现场安静的很,便开起了玩笑,随后抱歉道: “昨日吃坏了肚子,早上起迟了些,给诸位赔个不是,久等了!” 说完,便面向众人,低头行礼,除了辜教授和凰坎教授反应全无外,其余人皆站起来应声回礼。 孑民先生瞥了一眼辜教授,深吸一口气却是没说什么,转而笑着看向了仲浦先生,伸手示意坐到身边,说道: “仲浦常年生活在沪市,难免水土不服,受累了!” “不敢!”仲浦先生客套道,随即走到了孑民先生身边,又特意瞥了一眼正坐着抽烟的辜教授和扣指甲的凰坎教授。 孑民先生又敲了敲桌面,环视一圈,目光从现场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宣布道: “想必诸位早有耳闻,仲浦先生任职北大的文科学长,此事属实,诸位请欢迎!” 说完,便带头鼓掌,其余人皆鼓掌,唯独辜教授和凰坎教授不动如山,一个抽着烟,一个这会又在擦着眼镜。 待掌声停止后,凰坎教授抢在孑民先生之前,说道: “蔡公,今天是我们北大内部教授会议,不相干人等是否应该离去呢?” 这个不相干人等显然就是指首常先生,随即众人都看向了坐在末席的首常先生,见如此,首常先生便起身要离开。 汤皖却及时喊住了,然后说道: “所以,我们这个会是见不得人么?是在做一些苟且之事么?若非如此,怎么会不让旁听?”“既然是内部会议,自然就该是内部人员参加!”辜教授说道。 “所以,辜教授的两个跟班可以旁听,首常先生便不可旁听,这是什么道理?”汤皖看向了辜教授后面,一个端着盘子,一个拿着烟杆,质问道。 “我这两个家仆,没读过书,不识字,听了也无妨!”辜教授淡定答道。 “八大胡同里的姑娘们也都不识字,不如喊几个来!”汤皖继续说道。 “你怎么如此说,不讲礼!”有老先生气愤道。 “那等风月之所,怎么比拟?”又一位老先生反驳道。 “我观诸位先生们,可是没少去光顾,怎么这会又贬低了呢,瞧不明白了!”迅哥儿戏谑的看向了对面的老先生们,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其意不言自明。 此话,顿时引起了一众老先生们的怒目,现场立刻嘈杂了起来。 “你在说谁?” “谁去那等场所,鲁豫才,你今天说个明白!” “就是,不讲明白,绕不了你!” “你没去,激动什么?”迅哥儿却是质疑道。 “静静!静静!”孑民先生高声威严道,又冷言扫向全场,待现场安静下来,严声说道: “李首常听一听,又何妨,开会!” 孑民先生打开了笔记本,随即又看了辜教授和汤皖一眼,眼神警告了一番,这才说道: “今日会议,共有三件事。” “其一,宣布程仲浦先生自今日起,正式为北大文科学长!” “其二,我观诸位先生近日在报纸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内心很是欣慰,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先秦之诸子百家。本应是好事,但有个别先生教授,借此机会,想攀上某些人的高枝,想把北大变成官僚横行之所,恕我蔡孑民难以从命!” “其三,马上就要开学,在开学之前,我将走北大改革第一步,重新聘请教授,某些品行不端,学识不够,想攀高枝的教授,将会被一一请出北大,绝不留情!” “至于聘请教授的标准,便由文科学长来制定,下一次会议讨论!” 第二点和第三点给了保皇党和复古派迎头一击,意思很明确,如若谁要再继续和进补党一唱一和,那么就会被坚决辞退。 同时汤皖和他的小伙伴们,心里为之一松,不禁为孑民先生此举高声鼓掌。 “啪啪啪” 响亮的鼓掌声,让某些老先生的心里不禁起了打鼓声,开始权衡利弊得失,毕竟北大教授的工资还是比较高的。 预科教授120大洋一个月,普通教授200大洋一个月,辜教授都280大洋一个月了,文科学长仲浦先生也不过堪堪300大样一个月。 而就拿120大洋一个月来说,在首都也绝对可以迈进顶尖的月工资行列,相反的去和进补党搭关系,扯“尊孔”的大旗,似乎并没有100多大洋来的实惠。 于是,这些老先生在辗转反侧,深思熟虑之后,毅然决然的加入了鼓掌的行列之中。 孑民先生见所有人都鼓掌,现场掌声雷动,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同意以上三条,总算没有愣头青出头,心里很是满意,脸上顿时微微笑。 只要把论战限定在纯文学范围内,不要去跟正冶扯上关系,那么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随即也开怀的鼓起了掌。 待掌声停止,辜教授忽然想到教授聘任准是由文科学长制定,怕给己方小鞋穿,便质疑道: “蔡公,这教授聘任标准是否应该透明呢?” “辜教授这是质疑我程仲浦的为人么?”仲浦先生当即凌厉反驳道。 “我没接触过,也不了解陈学长的为人,所以不敢妄言,但谁又敢断定呢?”辜教授一边抽着烟,一边指鹿为马的说道。 “既如此,辜教授应该好好了解了解才是!” “好啊!不如陈学长先自我介绍一番,是何学历?” “早稻田大学,上过课,但没毕业” 仲浦先生怡然不惧,如实答道,紧盯着辜教授看,而辜教授也毫无怯意,迎着仲浦先生的目光看去,挑衅道: “既如此,如何敢当这北大的文科学长,你观在场的诸位,谁没有毕业文凭?” “我就没有!”汤皖顿时举起手,张着嘴,笑嘻嘻的应道,丝毫不在意老先生们的眼光。 “哈哈哈” 现场又大笑,谁不知道你汤皖之的国际关系一科如今成了北大的王牌专业,还要个球的毕业文凭。 辜教授倒是没有想到汤皖来这么一出,一时看着汤皖,愣住了而后直发笑。 虽然两个人不是同一个阵营,但辜教授对于汤皖的人品和学识还是非常认可的! 有汤皖这么一打岔,原本的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被化解了,而孑民先生也乘机说道: “仲浦先生任文科学长,是教育部批准的,关于此事,不用在议论了!” 辜教授朝着孑民先生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而后又与仲浦先生的目光对视上了,继续挑衅道: “既然陈学长如此自信,不如比划比划,也好让我了解了解!” “好!我同意,辜教授说说该如何比划?”仲浦先生毫不避讳,伸手示意,自信道。 “辜教授尽可歇息会,我来就行,倒要看看文凭都没有是个什么水平?”凰坎教授一脸的不屑,插话道。 “你也不怎么样,像别人怕你似的,文的武的,随你挑!”钱玄冲着凰坎教授就嚷嚷道。 凰坎教授显然没有意料到,钱玄又来找他的麻烦,一时愣住了,而后大怒,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拍案而起,卷起袖子,就要与钱玄搏斗,幸亏被旁人拉住。 嘴里还在骂道: “靠偷我的讲义,才混到的北大教授,如今还敢找我比划?” 若要追溯起偷讲义这件事,还得从两人于曰本在太炎先生门下求学的时候。 有一天,两人同处一室,凰坎教授去上厕所,回来后得要说讲义不见了,就说是钱玄偷的。 以前这对师兄弟没有闹僵,凰坎教授就经常这么说,还当着外人的面说,钱玄好歹估计老师的面子,便处处忍让。 如今,全国人民都知道这对师兄弟闹僵了,而如今凰坎教授又拿这件事羞辱钱玄,这让钱玄如何忍受得了! 顿时火冒三丈,脸庞都变得抽抽了,想提起凳子就砸过去,结果坐的是长椅,没提动。 一气之下,冲过去对着凰坎教授的大腿就是一脚,也怪迅哥儿和秋明先生,两个人愣是没拉住暴怒的钱二愣子。 凰坎教授一时没注意,被这一脚踢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吃了一地的灰尘。 “好你个钱二愣子,反了你了,为兄今天就替老师,好好教训你!”凰坎教授脸都被气的通红,爬起身来,就要踢回去,哪知却被汤皖和首常先生及时抱住。 “别打了,别打了,去湖边亭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汤皖一边拉架,一边死死抱住凰坎教授。 “我会怕你,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任你挑一样!”钱玄不但占了一脚的便宜,嘴上也不饶人,看着兄弟们在拉偏架,顿时盛气凌人的大呼大叫道。 谁也没料到,会议结束之后,本来起矛盾的是仲浦先生和辜教授,没想到最后上演全武行的竟然是这一对师兄弟俩!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互殴名场面 众目睽睽之下,凰坎教授吃了大亏,挨了钱玄一脚,其觉得受到了平生罕见之奇耻大辱,心里的火苗只冲脑门,就要上前找回场子。 无奈的是,想法很美好,现实不容许,正在被汤皖和首常先生前后夹击,动弹不得,未有前进一步。 由此,两人从打架状态,变为互相破口大骂,各类污言秽语,喷薄而出。 这类文人线下互掐的场面,老先生们年轻的时候没少经历,也熟于此道,眼看己方阵营势下,有几个老先生立刻上前去解救凰坎教授。 “汤皖之!!你给我放开!!拉偏架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我们单挑!”凰坎教授梗着脖子,气的咋呼道。 “单挑就单挑,我怕你不成!”钱玄毫不示弱,扬起脚就要作势踹过去,被秋明先生和迅哥儿拉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打不过钱玄的,冷静一下!”汤皖对着凰坎教授的耳边,好心劝解道。 此话一出,凰坎教授更加暴怒了,加大了挣脱力度,而上来的几个老先生也在扒拉汤皖的肩膀。 汤皖没注意,一个挥手,想挣脱老先生的扒拉,没想到一巴掌拍在了一位老先生的脸上。 “好你个汤皖之,你敢打老夫?”老先生气极败坏道。 “反了,反了!” “真当老夫是软柿子不成?” 咋咋呼呼的几个老先生一哄而上,鞭子往脖子上一卷,对着汤皖就下黑脚,屁股,大腿,凭白挨了不少脚。 “诶呦!在黑脚,莫怪我还手了!”汤一手搂着在挣扎的凰坎先生,一手捂着脸,生怕弄乱了发型。 “还敢踢我!”汤皖气极,瞅着机会,朝着一个老先生的脚尖,一脚踩下去。 “诶呦!你个汤皖之,还敢还手,打他丫的!”这时候老先生们也不管什么礼仪了,锤人就得了! 剩下的老先生们则是吹胡子瞪眼,怒目而视,张开嘴就朝着对面骂过去。 “斯文扫地!” “有辱斯文!” “文人之耻辱!” “竖子无礼!” 迅哥儿缓缓转过身,双手叉着腰,充满着不屑,蔑视的一个个看过去,张嘴就还击道: “老匹夫无礼!” “倚老卖老” “无耻之尤!” “妄称文人,文人之耻!” “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迅哥儿一人,傲然独立,面不改色,只身与一众老先生对骂,丝毫不落下风,任对面老先生们口若悬河,迅哥儿自是巍然不动! 见骂又骂不过,可爱的老先生们,有气没处撒,拿起桌上的本子纸张笔,就朝着迅哥儿扔过去。 迅哥儿和秋明先生也不露怯,抄起家伙事就反击,一时间,会议室物品横飞,人仰马翻。 现场更加的混乱了,打架的打架,对骂的对骂,扔东西的扔东西,而北大校长兼任会议发起人孑民先生在干什么呢? 孑民先生年轻时也是个打架高手,还是个想要干掉老佛爷的人,所以,眼下这等场面在孑民先生看来,只能算是小场面,一点也不慌。 在双方打架刚开始的时候,孑民先生拍着桌子,大声的呵斥了几句,无奈大家正在气头上,全当了耳旁风了。 于是,孑民先生指挥者仲浦先生,去把大门关上,免得被外面人知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接下来,孑民先生示意仲浦先生和辜教授两人坐下来,淡定的当一个吃瓜群众。 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能打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反正这场会议最重要的事情已经通过了。 索性便在一旁看着,说起来,孑民先生已经好久没见到这等场面了,也是看的兴致盎然。 “钱爷可真是好本事,读书人里出了个将军!!”辜教授抽着烟杆,看到了钱玄的神之一脚,淡定说道。 “凰坎教授也不差,挨了德潜一脚,照样立的住,是个汉子!”仲浦先生夸赞道。 “汤皖之怎么打人呐,不讲究,不讲究!”辜教授评价道。 “那是无意之举,你们的人在后面扒拉他!”仲浦先生随即解释,然后就看到汤皖被一帮老夫子围攻,还捂着脸,笑的直抽抽,撇撇嘴道: “辜教授,你们的人忒不讲究,背后下黑脚,老先生们不讲武德啊!” “是么?”辜教授闻言看去,随即笑道:“我回去说说,都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怎么欺负一年轻人。” “皖之年纪轻,挨几脚也没事!”孑民先生乐呵道。 虽说双方是在打架,但也都有分寸,至少没有械斗,茶杯都好好的在桌上摆着,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群殴事件。 渐渐的,火爆的场面开始变得冷淡了,这时候,孑民先生才站出来,大力拍着桌子,发出了“咚咚”的巨响。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便看到孑民先生放下了茶杯,板着一张脸,走到众人身前,瞪着眼挨个看过去。 手指都快戳到人鼻孔了,冷言道: “看看!看看!像什么样子,这哪里是大学教授,分明是流氓团伙!” 随即冷眼看向钱玄和凰坎教授,批评道 “德潜先生好脚法,先回去坐着吧!还有凰坎教授嘴上功夫了得!你们俩可真是给太炎先生长脸,等空了,我蔡孑民亲自上门去问问太炎先生,是如何教的诗书礼仪!” 钱玄和凰坎教授被说的,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座位上,端起茶杯就喝茶,毕竟刚刚的消耗太大。 “还有诸位老先生们,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呐!”孑民先生特意走到汤皖背后,就瞧见了汤皖屁股和腿上的几个大脚印,于是,伸手拍了拍灰尘。 汤皖拱手道谢,极其郁闷的看了一眼下了黑脚,却风轻云淡的老先生们,如果不是怕被碰瓷,早就还手了。 而其中一个老先生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还有一个老先生脱掉了鞋子,脚指头都变得淤青了。 既然打了架,自然需要处罚,就有人需要负责,否则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一言不合就打架。 所以,孑民先生又看向了这一对师兄弟,抓了两个典型,随即下达了处罚决定。 “德潜先生和凰坎教授,教学任务暂时取消,回家歇息三个月,好好反思反思,再来上班!” 这个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罚一出,顿时引来现场的一片窃窃私语,这俩人都是各自阵营战斗力爆棚的代表人物,缺席三个月,影响太大。 而凰坎教授听到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随即指着钱玄,辩解道: “蔡公,分明是他先挑衅于我,我乃是自卫,如何得到如此严重惩罚?” 钱玄自然也不干了,当即凌厉反驳道: “孑民先生,可是他先动手的,我才是自卫,大家有目共睹的!” “你个钱二愣子,你想怎么样?”凰坎教授气炸了,甩眼瞟去。 “孑民先生,你看,他又侮辱我!”钱玄直指凰坎教授,寸地不让的指责。 “好了!”孑民先生气的双眼一闭,大呵一声,这才终止了两人的扯皮。 心里属实无奈,就这俩人的表现,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连个台阶都不给,如何能替俩人开脱。 好在汤皖很有眼力劲的及时接过话来,一番嘻嘻哈哈,活跃了气氛,这才说道: “孑民先生不必生气,我们这都是在友好的交流,大家许久不见,难免有些激动过了头,一时失了分寸,你们说是不是啊?” “皖之先生说的对,一时激动过头!”秋明先生立刻应和道 “就是这样的!”老先生反应过来,及时补充道。 “友好的交流,确实如此!” “下次注意!” 有了汤皖在其中插科打诨,双方立刻统一战线,都同时附和道,想替两人开脱。 一时场面分外融洽,要知道不久之前,双方还在破口大骂,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哦?”孑民先生却是笑了,然后看向了正在龇着嘴笑的仲浦先生,第一次问道: “确定是友好的交流?陈学长以为呢?” “友好的交流,无误!”仲浦先生立刻说道。 “嗯”孑民先生点点头,又看向了另一边正在抽烟杆的辜教授,第二次问道:“辜教授认为呢?” “我同意陈学长的观点,确实如此!”辜教授应声答道。 “那德潜先生和凰坎教授以为如何?”孑民先生第三次问道。 俗话说好看不吃眼前亏,师兄弟俩即使有再大的矛盾,到了这会儿,也只能忍着,免得受了处罚。 钱玄率先表明态度,说道:“确实如皖之所言,许久为见,难免莽撞了!” 而凰坎教授斜眼看向了钱玄,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暂时同意了和解。 “如此说来,真是友好的交流了,倒是我眼花了!”孑民先生见有台阶下,也就顺驴下坡,却是不忘再次郑重警告道:“我不希望下次眼睛还花,否则就是半年起步,望诸位先生们珍惜!” “谢孑民先生,蔡公!”众人齐声行礼道。 “今天就到这,都散了吧!”孑民先生挥挥手道。 众人开始鱼贯而出,辜教授和仲浦先生走在最后,俩人把手放在背后,心有所感,竟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上了。 “辜教授待会有空么?”仲浦先生问道。 “陈学长有什么事情吗?”辜教授反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想请辜教授湖边亭子一叙,互相了解了解!” “好,正好有时间,请吧!”辜教授干脆答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离去的众人,又都齐齐止住了步伐,驻足回首,本来沉寂的内心又开始燃起了熊熊大火。 幸好孑民先生见状,及时的拉住了两人的衣袖,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们俩留下来,我还有事要与你们二人说。” 随即看向着驻足观看的众人,摆摆手,头疼道: “还有皖之先生也留下来,其他人先回吧!” 这件事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被孑民先生化解了,见此,众人只好先走了一步,在院子口,《星火》的四人却是齐齐止住了步子。 同样的还有凰坎先生,也是停住了,靠在院墙上,目视着前方,不去看向旁边,在等辜教授出来。 说来也有趣,好胜斗勇,从来不低头的凰坎教授,在孤身面对四人的时候,竟然久违的闭起了嘴。 【求张票啊】 【没票没动力】 【嘤嘤嘤】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经典茶壶理论 而办公室里,留下的三人,此时则是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着茶,聊着天,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汤皖端起了茶杯,抿着茶,一想起双方打架,就觉得好笑,只是自己凭白挨了几记黑脚。 不过孑民先生留下几人,怕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不单单只是拉架而已。 果然,片刻后,就听到孑民先生说道: “留下你们呢,其一是想说说聘用教授的相关事情,不单单是聘用一些原有的老教授,新鲜的血液也要补充。” “其二,君子和而不同,你们都是各自的领头人,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可以辩论,之前拟定的约法三章,切记遵守!” “其三,马上就要开学了,仲浦先生作为新上任的文科学长,需要做一个演讲,来与全校师生见个面!” “明白了,孑民先生!”仲浦先生答道。 “那行吧,径直回家,湖边亭子风大!”孑民先生不忘嘱咐道,生怕俩人又掐起来。 有了孑民先生的嘱咐,双方也不好不给面子,汤皖和仲浦先生出了院子,和迅哥儿等四人,与辜教授和凰坎教授,行礼后,便辞别而去。 虽说刚刚才打完了架,但是该做的礼仪还是要做的,这个是人人都要遵守的。 箭轩胡同位于东华门外,宽五米左右,大概是人来人往走的多,路中间泥泞不堪,只有靠着墙角的地方能下脚走路。 推着板车,卖着汤面的商贩,在扯着嗓子吆喝;挑货郎们,肩上挑着担子走过,手里的鼓要的杠杠响响,引得后面跟着一大片孩子跟随。 远处来了一群人,个个长袄着装,一看就是先生打扮,气质不凡,尤其是为首的那个青年,意气风发,贴着墙根,边走比划着。 “今日可真是出了一口恶气!”钱玄一脸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个钱二愣子是舒服了,你看看我!”汤皖白了白眼,撅起了屁股,示意几个淡淡的脚印,吐槽道: “这帮老夫子,下脚黑着呢,年轻时怕也是个经常打架的!” 今天的事,不由的让仲浦先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与同乡在茶楼高谈阔论,谈论当前局势,与其他桌意见不同,发生争执,进而发展成打群架的火爆场面。 桌子板凳一点不犹豫的往对方身上招呼,茶壶茶杯满天飞,最后个个鼻青脸肿的,身上脸上挂着彩的日子。 随即仲浦先生行走在回忆里,娓娓道出,感叹道: “一晃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还有好几个二十年呢,这才哪到哪儿。”汤皖应和道。 箭轩胡同9号,是仲浦先生租住的地方,院门口的墙上,已经把《新年轻》的牌子挂上了,普通的一扇大门。 推开后,里面异常宽阔,仲浦先生把众人领进去,指着院子中央的一大块地方,畅想道: “我准备在这块也搭一个大的草棚子,就像皖之家里那个,要比它大,容纳更多的人。” “那边的三件屋子是《新年轻》的编辑部,这边是我住的地方。” 此时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是一个大,院子里没有铺青砖,还是泥土地,上面只有一行浅浅的脚印。 “君嫚呢?没和你一起来么?还有遐延和遐乔呢?”汤皖疑惑道。 “我先来,君嫚大概还有两个月,至于那俩小子,还在跟我置气呢,在沪市考震旦,学法语,准备去珐国留学。”仲浦先生领着众人进屋里,说道。 一股熟悉的男人味迎面扑来,迅哥儿倒是习以为常,其他人则是努努鼻子。 不过都是大男人,也不在意,纷纷找地方坐下,汤皖和仲浦先生端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开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聚,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坏了,等会先喝杯茶,再说些事情,完了我请大伙搓一顿!”仲浦先生豪气道。 “哪能让你请客,我看不如我来请客,整好今天高兴,大伙乐呵乐呵!”钱玄开心的说道。 “今天全场的消费由钱公子买单!”汤皖高声应和道。 “就得德潜来请客,他今天可是出了一口恶气!”秋明先生也同意道。 “那不行,德潜,你们到我这儿了,得听我的!”仲浦先生端来了茶水,给众人倒茶。 “什么你的我的,请客都得听我的,今天我来请,下次到皖之,轮着来!”钱玄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下了规矩。 一番从吵吵闹闹之后,仲浦先生开始进入主题,开始征询大家意见,便是教授的聘请标准,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 汤皖给出了一点意见,就是在原有北大教授的基础上,重新聘任要剔除一些滥竽充数的教授,张之维就是很好的例子。 “外聘教授也要注意,不能光凭名气大,也要讲究学识,我听说刘师培也要来,这可是个麻烦人物!”秋明先生皱着眉头道。 “我知道他,以前是岳王会成员,后来是筹安会,这么些年白忙活了,不过学识倒是有的!”仲浦先生点评道。 “孑民先生不是说,要文化荟萃,百家争鸣,那就来,怕他不成!”钱玄底气十足,毫不畏惧道。 “那些复古派,保皇党,只要学识过硬,能来就来,本来就是战斗,也不怕多几个!” “还要有新鲜血液的补充,那些名声不显的,比如刘半夏,就很不错,当个预科教授绰绰有余!”汤皖继续补充道。 “半夏没得说,翻译大师,这个我赞同!”钱玄开始替自己的好友吆喝。 “还有像胡氏直一类的海外人才,比如蒋梦麟。” 一番交谈之后,教授的三个聘用标准就这么出来了,分别是:原有的重新聘用;外聘教授;海外留学人才。 然后在钱玄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向广和居,狠狠的吃了钱公子的一顿饭。 新学期开业,大概是最繁忙的一个时间段,十所新式学堂在万众瞩目中,顺利开学,吸引了许多报刊的争相报道。 同时,汤皖在当天的一个小型的记者会上,宣布了第三批20所新式学堂的开建造计划,将会在直隶地区主要城市建造。 迅哥儿无疑是最忙活的,不单单要忙着自己学校教学的事情,还要顾忌着其他十所学校,隔一天去一个学校查看。 汤皖一看,这也不是个办法,因为迅哥儿本身就有教学任务,索性成立了一个教学委员会,由迅哥儿担任,不在进行教学任务,主要管理十一所学校的日常考核。 小学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大学的事情又要开始了。 今天是北大开学的日子,穿着学生服饰的莘莘学子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穿插在校园里的各处,冷清许久的校园,一下了焕发了活力。 恰逢暖阳高照,微风和煦,北大的礼堂内,北大的文科学生陈仲浦先生,即将在礼堂里开始发表任职演讲。 青年学生们对新文化接受程度很高,素有北方《星火》,南有《年轻》,《新年轻》在首都更是炒到天价。 学生们一进校门,就看到了告示栏上的告示,便匆匆前去,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新文化旗帜人物程仲浦先生的风采。 礼堂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喧闹嘈杂不止,进入的学生络绎不绝,而且沿袭了之前的作风,支持新文化的坐在右边,支持旧文化的坐在左边。 最前排,汤皖和辜教授并挨着坐,中间隔了一条过道。 辜教授依旧排场足的很,边上站着两个随从,一人端着盘子,上面摆着茶水,另一人拿着烟杆,在边上候着。 “皖之先生,知道陈学长今天要讲什么吗?”辜教授闲来无事,便与汤皖搭着话。 “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汤皖扯着淡,聊着。 辜教授不禁转过脸来,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汤皖,说道: “先打个招呼,知会一声,免得说我辜汤生不讲礼仪,我这人就怕脑子嗡嗡乱,要是提前离场,别见怪!” “辜教授家室众多,难免脑子嗡嗡乱,回家处理家事,情有可原,不过却是羡煞旁人!”汤皖意有所指的打趣道。 “哈哈哈”辜教授毫不在意,拿起烟杆就吞云吐雾,扯起了三妻四妾,高傲的说道: “一个茶壶配几个茶杯,才是正理,皖之先生可是瞧见过,一只茶杯配几个茶壶的?” “谬论!”边上忠实的一夫一妻支持者,钱玄当即反驳道。 “钱爷,何处谬论,可以说说!”辜教授淡定问道。 “茶壶非男人,茶杯亦非女人,如何能同日而语!” 这个茶壶理论倒是让汤皖一时愣住了,不过脑子一转,细思之下,就有了解答,随即古怪的说道道: “这个茶杯可不能太大,万一茶壶里的水不够,就容易被别的茶壶倒了水,岂不是一只茶杯可以配几个茶壶了?” 然后郑重的劝解道: “我听闻辜教授家室都还年轻,切莫注意,万不可让别的茶壶钻了空子!” “有本事的三妻四妾,没本事的孑然一身!”边上的凰坎教授突然出声,想起前几天汤皖的拉偏架,就一肚子的不舒服,而后又讥讽道: “听闻皖之先生至今未婚,可需要我介绍几个?” “抱歉!”汤皖摇摇手,表示不需要,然后又说道: “我已经找着了,谢谢凰坎教授的好意,况且我对别人用过的也不感兴趣!” 仲浦先生还未上台,前排的新旧两派人士,就社会上的一夫多妻制度,又进行了一番激烈碰撞。 这意味着,两派不仅在学术领域有不同意见,连延伸的生活中的日常,也迥然不同!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凰坎教授的“骗婚案” 说起私生活混乱这种事,则不得不提凰坎教授,其一直被许多知名人士广为诟病,为时人所不齿。 那么凰坎教授的私生活到底乱成什么样呢? 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凰坎教授文章走天下,好色之甚,非吾母,非吾女,可妻也! 如果说风流是才子的标志,那么凰坎教授已经超越“风流”这个限定了,最被时人不耻的莫过于前几年的“骗婚案”,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举国上下都感到荒唐。 大约是4年前,也就是1913年左右,凰坎教授在沪市,创办《民声日报》期间,与一个叫黄邵蓝的年轻姑娘认识了。 后来才得知两人竟然还是老乡,而且凰坎教授年轻时,还曾担任过黄邵蓝的家庭教师。 一转眼间,一个曾经的丫头片子如今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青春靓丽的大姑娘了。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黄邵蓝很快就让凰坎教授如痴如醉,不顾及社会道义以及往日的师生之情,开始了疯狂的追求。 还别说,凰坎教授在追求女孩子这一块,还真有一套,吟诗作对,引进作古,鲜花浪漫,祭出各种风骚手段。 黄邵蓝此时才20刚出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很快就被凰坎教授攻破了防御,俘获了芳心! 但是有一个问题横着两人的面前,则是此时的凰坎教授早已有了妻室,如果俩人结婚,就犯了重婚罪,是要被请去喝茶的。 面对黄邵蓝的犹豫,凰坎教授脑子一转悠,立刻心生一计,哄骗其说这辈子就爱黄绍兰一人,愿意挣脱世俗的枷锁,还摆出一副非黄邵蓝不娶的模样。 然后再出一计,说可用假名领取结婚证,待家里那位不在了,在换真名与其登记结婚。 并且解释说:“因你也明知我家有发妻。如用我真名,则我犯重婚罪。同时你明知故犯,也不能不负责任。” 陷入爱河的黄邵蓝失去了理智,被凰坎教授的一番影帝表演深深的打动了,于是,毅然决然与凰坎教授在一起了。 俩人还领了结婚证,不过凰坎教授用的是李某某的假名,便是为了以后好开溜。 在一起的这段岁月,凰坎教授过得那叫一个潇洒,俩人同居的几个月时间,很少出门,都是在屋子里“作学问”。后因凰坎教授要去首都教书,俩人才不得不分离,而此时的黄绍兰已有身孕。 凰坎教授到了首都,没过多久,又马上与一名叫彭欣缃的学生搞上了。 黄邵蓝经过友人告知后,气的挺着大肚子,连夜直奔首都,与凰坎教授当面对质,求一个公道。 而凰坎教授留下的后手关键时候起了作用,因为结婚证上是假名,法院也不受理,故其不受法律拿捏。 不过,这件事当时却是被一个小报捅出去了,很快引来的众多的报道,凰坎教授的这一行径才被人尽皆知。 黄邵蓝独自后诞下一女,其行为被其父亲所鄙夷,愤然断绝的父女关系,无路可走的黄绍兰幸得太炎先生之妻汤国梨的帮助,赠送了300大洋。 由此,黄邵蓝先生拜入太炎先生门下,成为了唯一的女弟子,如今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在沪市办博文女子学校。 太炎先生之妻汤国梨对此事耿耿于怀,打抱不平,当众骂凰坎教授为“无耻之尤的衣冠禽兽”,“小有才适足以济其奸!” 相比较之下,汤国梨对钱玄那真是特别满意,曾经不止一次的拿钱玄与凰坎教授做对比,认为钱玄深得太炎先生真传。 如今,凰坎教授当着众人的面,要给汤皖介绍对象,恬不知耻的提自己的风流韵事。 暴脾气的钱玄自然忍不了,指着凰坎教授的鼻子,用太炎先生的原话骂道: “有文无行,为人所不耻!” “钱二愣子,你又发什么疯?”凰坎教授吓一跳,呵斥道。 “我发疯?”钱玄脸庞抽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着凰坎教授,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破口大骂道: “作为一个老师,无德;作为一个学生,败坏门庭;不顾伦理道德,就是个斯文败类,改日我便把你干的缺德事全部写出来,刊登出去!” 演讲还没开始,最前排的师兄弟俩又开始了当众掐架,而且钱玄骂凰坎教授声音之大,贯彻全场。 吃瓜群众的属性再次被点燃,后排的学生们争相交头接耳,有知道具体情况的学生开始给别人普及凰坎教授的黑历史。 口口相传之下,很快传遍了全场,顿时引起了现场的嘘声一片。 凰坎教授就是脸皮再厚,被钱玄当众扒了衣裳,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嘘,于是,只好示弱道: “今天是陈学长演讲,我不与你争执,待会湖边亭子见!” “哼!”见如此,钱玄冷声哼道,甩袖转身,回到了汤皖身边坐下。 辜教授淡定的抽着大烟,吐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白眼,不由得看向了钱玄,调侃道: “钱爷,早上老虎油抹多了?” “辜教授,此话何意?”钱玄不解道。 “否则怎么会如此生猛啊?”辜教授笑着说道。 “辜教授想替他找回场子是么?”钱玄不屑道,随即看向汤皖,说道: “皖之,咱们俩换个座,我与辜教授好好聊聊!” 这马上演讲就要开始了,以钱玄这个暴脾气,别几句话不对头,就抄起大烟枪敲了辜教授的头,那就玩大了。 于是,夹在俩人中间的汤皖一面朝着辜教授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在搞事情了,另一面凑到钱玄耳边,耐心的劝解道: “仲浦兄马上就要发表就职演讲了,有什么事,待会去湖边亭子解决!” 边上的秋明先生和首常先生赶紧把钱玄拉过去,换了座儿,这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片刻之后,仲浦先生和孑民先生从边上的门走进礼堂,缓缓走到演讲台上。 待全场安静下来之后,孑民先生拿出了教育部的任令,宣布道: “我宣布,程仲浦为北大文科学长,此令今日正是生效,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啪!!!” 在热烈的鼓掌声中,孑民先生走下台,看了一眼前排后,默不作声的走到了汤皖的边上,与《星火》的一行人挤在了一起。 独自傲然于演讲台的仲浦先生,凌厉的眼光目视前方,从最后排的学生脸色一一扫过,再到前排的一些人。 《星火》的一群人正襟危坐,等到着就职演讲,而辜教授则是拿着大烟杆抽着烟,凰坎教授则是脱下了鞋子,扣着脚指甲,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屑一顾。 仲浦先生抿嘴而笑,视若无睹,反而激起了内心里的亢奋,微微行礼后,便开始了铿锵有力的就职演讲。 “同学们,文学革命之气运,酝酿已非一日!” “其手举义旗着有二,北有《星火》,南有《年轻》” “其急先锋者,则为胡氏直,余甘愿冒举国学究之敌,高举文化革命之大旗,为新文化所开路。” “由此而下之为我三大文学革命主义!” “曰: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 台下的保皇党和复古派们,一听就感到气愤,仲浦先生在就职演讲上,当众宣扬新文化,这简直就是不给面子自己等人面子。 而且台下支持新文化的学生们,个个群起激昂,《读书社》的学生们带头欢呼,纷纷拥护三大文学革命主义。 反观支持旧文学的学生们,则是个个出声反对,响起一片嘘声,在身处嘘声旋涡中的一个座位上,端坐着一个陷入深思的胖胖的学生,他是凰坎教授的学生,叫傅斯文。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火爆,而仲浦先生却是演讲的更加的热血,慷慨激昂的喊道: “曰: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 “好!” “程先生说的好!” “打倒旧文学!” 话音刚落,支持新文学的学生们,站起身来,齐声欢呼,喝彩声在礼堂内飘荡,让保皇党和复古派的一众大佬,心尖隐隐作痛! 便是在这片欢呼声中,辜教授愤然离席,随后一众保皇党和复古派大佬依次离开。 仲浦先生目送着离去的背影,反而越发的亢奋,来自内心深处的浓烈战斗欲望,使其冲着旧文学离去的背影,高亢的大喊道: “曰: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 汤皖站起身来,不去看向辜教授等人,携手《星火》的一众人,与其他教授,共同为三大革命主义,鼓掌欢呼。 仲浦先生的演讲还在继续,新文学这边气势如虹,但是旧文学的一边已经走完了人,座位上空空如也,唯有一个胖胖的学生,在认真的听演讲,他叫傅斯文! 这一场就职演讲,算是正式拉开了,新文学与旧文学在北大的较量,仲浦先生当众吹起了冲锋号角,正式宣战。 孑民先生也缓缓站起身,瞥了一眼另一边空空如也的座位,微笑着,鼓起了掌声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学生的分歧 暖阳当空,微风拂面,校园里游荡着春意,绿植也感受到了召唤,幽僻小径上也印上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足迹。 演讲结束后的一行人,逐步迈出了礼堂,孑民先生为首,仲浦先生和汤皖居后并肩行走在校园里。 迎面走来了一群莘莘学子,他们怀里夹着书本,要赶去课堂上课,见着先生和校长在,顿时止住了步子,微微行礼。 孑民先生微笑着回礼,而后继续向前走去,若有所思的说道: “从去年胡氏直的《文学改良刍议》一出,新文学与旧文学的讨论就一直延续到现在,期间引来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反对才是正常的,不反对反而不正常了!”汤皖嗤笑道。 “皖之,你这个话说的好,文学的讨论永远没有一个声音,北大的办学宗旨就是要不同的声音!”孑民先生继续往前走,先是肯定了汤皖的观点。 旋即止住了步子,驻足回首,看向众人,提示道: “但是不可不顾忌一些老前辈的情绪,比如严复先生,章士钊先生,林纾先生,李石曾先生,就连吴稚辉这个人也提出了批评,就更别说你们三个人的老师太炎先生,也写信给我,委婉的表示不可冒进!” 严复先生是一个资深干革命的人士,与梁任公和康师一起干过大事情,期间更是翻译了鸿篇巨著《天演论》,提出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时代必进,后胜于今”的救亡图存的理论。 其作为一名大翻译家,更是对后来的翻译制定出了“信、达、雅”的翻译原则和标准,乃是刘半夏的偶像。 其中信、达、雅分别对应的是:忠实准确地传达原文的内容;译文通顺流畅;译文有文采,文字典雅。 举个例子:泰戈尔的《飞鸟集》中有一诗句为: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被后来的郑振铎先生翻译为: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其原英文诗句的意境远没有中译文来的唯美与壮烈。 章士钊先生自不必说,创建的《甲寅》日刊,名噪一时,其年轻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哪里有大事情发生,就必然有章士钊先生的身影。 而且,章士钊先生马上就要来北大当教授,教课逻辑学兼任图书馆主任一职。 林纾先生是徽州桐城派文学的扛鼎人物,说来也有趣,新文化的标杆人物仲浦先生和汤皖皆是徽州人士,反而带头怒怼桐城派文学。 双方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白话文运动的时候,就已经交手了数次,但就文学地位这一块而言,林纾先生绝对是杠杠的。 吴稚辉不用多说,前面有过介绍,是与太炎先生同时期的著名大喷子了,在辛亥大事件中出过力,学识还是有的,社会风评上佳,但熟悉他的人都摇摇头。 至于李石曾先生,乃是孑民先生的老朋友了,同盟会早期成员,曾与吴稚辉,孑民先生一起创办了法华教育会,帮助国内去珐国留学的学生勤工俭学。 而且在孑民先生同时邀请了吴稚辉,张人杰与李石曾三人来北大当教授,其他二人都婉拒了,唯有李石曾先生一人以实际行动支持,要来北大教生物学及社会学教学。 孑民先生提到的以上人物,皆是在社会上具有很大的影响力,都对新文化提出了批评,但正是这些批评反而激起了仲浦先生内心的“叛逆。” “孑民兄,我来北大可是战斗来的,寻常声音怎么扰我心智!”仲浦先生严词道。 “在坚持自我的同时,也要听听他人的意见,埋头苦干,闭门造车,有时候不见得就是对的。”孑民先生想了想道,继续说道: “新文化是就像皖之说的,是从老树根上繁衍的一株幼苗,他是全新的,我们不知道他的未来是如何,所以更要小心谨慎,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文化是棱角分明的,但是传播文化的手段是可以圆滑一些的!”汤皖补充道。 “对对对!!皖之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手段可以圆滑一些,少一些反对的声音,更加利于新文化的茁壮成长!”孑民先生开怀道。 “明白了!”仲浦先生拱手作辑道。 孑民先生主要是想点拨一下,仲浦先生今日的演讲有些过激,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辞别道: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忙了!” 微风徜徉的校园里,众人四散开来,开始准备上课了,汤皖是下午才有的课程,因此可以提前回家吃个午饭再来。 在往校门口走的路上,远远的瞧见湖边亭子聚集了很多学生,而且还有许多学生在匆匆赶去。 好奇之下,便提步朝着湖边亭子赶去,想要瞧个明白,是因为何事,才惹得如此多的人观看。 二月份的天气已经趋暖,外加上今日暖阳当空,又以微风阵阵,宁静致远的湖面颇有一种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感觉。 此情此景,当与诗词歌赋为舞,当以朗朗读书声为乐,当以青春年华为画笔,当以志存高远执笔,画出这一副青春美好图。 《读书社》的成员听完演讲后,心潮澎湃,社员们互相邀请,前来湖边亭子,讨论刚刚仲浦先生的演讲。 而湖边亭子现在已经成了北大最为响亮的一个地方,便是因为其为先生们辩论之所,一句“湖边亭子见”,就可以道尽全部事实。 恰巧,今日的湖边亭子,在《读书社》成员前来之前,已经被旁人所占,这些旁人正是支持旧文化的学生。 与《读书社》成员的高谈阔论不同,支持旧文化的学生们,则是默默无语,冷眼旁观,心中一时郁结,尤其是听到了《读书社》大谈特谈的三大文学革命主义。 本就是青春冲动的年纪,于是,双方便发生了口舌,进而演化成一场争执。 幸好,学生们还算有理智,没有动手,只是言辞比较激烈,情绪有些激动。 “什么是贵族文学,什么是平民文学?”旧文学支持者吉宏质问道。 “普通人都能听懂的,则是平民学问;一小部分人才能懂的则是贵族文学!”《文学社》社长余心缓缓答道。 “难道文言听不懂么?与其说白话诗平民文学,倒不如说是下等文学!”吉宏针锋相对,又嘲讽道: “给下等人看的懂的文学便是下等文学!” “你胡说!”余光呵斥道,随即说道:“先生说过,文学的意义在于思想的传承,白话文学既是文学,便不存在下等一说。” “所以鸳鸯蝴蝶派的情爱小说,不算下等文学?” “那也是白话文学尝试的一种方式而已。况且也有《狂人之记》和《无言的战斗》之类的白话文学。” “一个疯子的自述,另一本不过是从情爱上升到写实,不过如此!” 两边的领头人都在激烈的辩驳,很快就上升到了对两派代表性的人物进行批判。 “皖之先生,其文学素养不过如此,还是教他的国际关系吧。”有支持旧文学的学生道。 “文学素养高的凰坎教授,其私德有亏,更是不耻!”有支持新文学的学生道。 “风流才子配佳人,古来有之,何来的私德有亏?” “封建恶习竟被如此歪曲,可见你心智不正!” 由此引发了两派学生的口舌之交,并且愈演愈烈,引来了诸多路过学生的注意力。 这只是新旧文化在校园里的一个缩影,这样的争论迟早会到来的,只有通过这一层有一层的辩论,才能让学生们更加了解新旧文化的诧异,从而去选择一方。 在旧文化这边,傅斯文定定的坐着,没有参与进去,而是一直悉心的听着两派的谈话,渐渐心里的天平在往新文化方向倾斜。 “你怎么不说话?”两派吵的正激烈,吉宏看到傅斯文一点声都不出,急忙问道。 “我”傅斯文在关键时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傅斯文,你是凰坎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你要站出来,为旧文化呐喊!”吉宏又喊道。 然而傅斯文心里十分纠结,长久以来受到凰坎教授的赏识,以及对新文化的向往,让其内心摇摆不定。 “站起来啊!!” “说话啊!” 最终,在无休止的催促中,傅斯文终于站了起来,却不是为旧文化欢呼,也不是为新文化鼓掌,而是默默的离去了。 “傅斯文,你要干什么!”吉宏诧异的看着傅斯文离去的宽阔背影,大声呵斥道。 “你这个叛徒!” “叛徒!” “你辜负了凰坎教授的赏识!” 面对同门的指责和谩骂,傅斯文没有选择回应,而是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向亭子外面。 亭子外,围了好几层的学生,在暖阳的照耀下,每个人的脸上能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不由得向边上移动了一步。 傅斯年的面前渐渐出现了一条路,听着两边同学传递过来的鼓励和谩骂,全都置之不理,此时只想尽快院里这个地方。 直到傅斯年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才堪堪抬起头来,发现是皖之先生,正面容和煦的盯着自己看。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教授的钓鱼执法 在亭子里,吉宏大声质问傅斯文时,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汤皖堪堪出现时,竟未被周围学生发现。 直到看见傅斯文低着头,想要灰溜溜的离开这个地方时。 汤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了,于是,就站了出来,挡住了傅斯文的去路。 “皖之先生好!”傅斯文恭敬行礼道。 “先生好!”在场的学生这才注意到了汤皖,皆齐齐行礼。 “你们好!”汤皖点头回礼,然后把目光抛向亭子里,在环视一圈,最终落在了眼前这个胖乎乎的身影上。 此时的傅斯文在行完礼后,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尽管汤皖看不到傅斯文的脸庞,但是能猜到,其脸上应该写满了迷茫、困惑和纠结。 “你叫傅斯文是么?”汤皖亲切的问道。 “是的,先生!”傅斯文如实的答道。 “你为什么要低着头呢?”汤皖又问道。 傅斯文不作答,只双臂垂直向下,双手抓紧了裤管,片刻后才图吞吞吐吐说道: “我” 见此,有看不惯的学生急着替傅斯文作答道: “先生,他哪还有脸说话,他都不维护他的恩师!” “他背叛了他的师门!” “凰坎教授那么赏识他!” “胡说,他只是没说话而已!” “没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有错了?” 然而这一两句替傅斯文的无力辩解,在面对四面八方猛然袭来的奚落面前,显得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二月份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寒,但是傅斯文的两鬓已经起了一丝汗水,指尖在微微颤抖,胖乎乎的身子此时竟显得如此的单薄。 背叛师门这个名声对傅斯文来说,显然是一个背不起的包袱,很是压抑。 以至于压抑到傅斯文的整脸都变得通红,最终忍无可忍的傅斯文猛然抬起头,面向那群奚落他的同学们,倔强的大喊道: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一脸吼了好几声“我没有,”彻底盖住了现场的奚落声,才停止。 看着喘着粗气,面色通红,额头上满是汗水的傅斯文,汤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既然没有,那你还担心什么?” “先生,我”傅斯文又面向了汤皖,脸上不知什么竟然起了一丝羞愧之情。 “哈哈”汤皖呵呵一笑,适时上前一步,轻轻拍向了傅斯文的肩膀,寻思着说道: “知道梁任公么?” “知道!”傅斯文脱口而出!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羞愧。” 因为梁任公和康师本是一对师徒,由于见地不同,如今师徒俩报公然决裂,报纸上互相对喷! 汤皖希望能用梁任公的例子来安慰傅斯文,让其不要有心里负担,随后看向了眼前支持旧文化的学生,又说道: “举世皆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 “然而当浑浊成了常态,清白就变得有罪了!傅同学有罪么?显然没有,既然如此,又何必因想法的不同而迁怒他人呢!” 随后,汤皖又朝着两派的学生们,郑重嘱咐道: “你们继续辩论,切莫打架,我先走了!” “先生慢走!”学生们鞠躬行礼答道,而后,亭子里又开始了无休止的辩论。 汤皖背着双手,走在这一条小径上,闻着自由烂漫的青春气息,不由得心驰飞扬,这大概便是孑民先生理想中的大学氛围吧。 走了一小段距离,汤皖在向四周观看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貌似,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人,旋即止步,原地驻立回首,便看到了傅斯文胖乎乎的身影。 “傅同学,你跟着我,做什么?”汤皖好奇问道。 傅斯年猛然见先生停下了,不禁吓得后退一步,先是行礼,而后才慢慢怯生生的抬起头,问道: “先生,我我想问个问题!” “你说!”汤皖笑着伸出手,示意问道。 “如果支持新文学,就必须要与旧文学划清界限么?”傅斯文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因为关系到自己与恩师凰坎教授以后的相处方式。 却是没想到,汤皖闻言后,竟是笑了,耐心的解释道: “新文学是在旧文学的基础上发育而来,如何能割断关系。” 见傅斯文一脸的迷惑,还是不清楚,便举例子说道: “‘打到孔家店’不是反对孔学,而是反对利用落后的孔学来治理当今的国家以及反对利用支持孔学来谋私利的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如此一说,傅斯文是很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如凰坎教授的眼,脑子里举一反三,立刻就明白了,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傻乎乎的说道: “那我还是可以去上恩师的课程的!” “去上呗,从来没有支持新文学就不去上旧文学的课的道理!”汤皖也是被逗得发笑,转身离去。 傅斯文低头行礼后,经过汤皖的一番开导,先前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怔怔的看向了远处。 其实像这样的疑问,不单单是傅斯文一个人有,而是有很多的北大学子都产生了如傅斯文一般的疑问。 这个时期,是一个思想大碰撞的时期,而且新旧文化两派的碰撞又是的如此激烈,以至于让有些学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产生了二选一的极端想法。 学生群体之间,关于新旧文化的争辩还在继续,并且争辩的范围越来越广,身上的标签化越来越严重。 导致了在课堂上,往往一个寻常的问题,就会引来两派支持者的争论,从而忽略了问题的本质。 凰坎教授的课堂上,向来都是一个声音的,那就是支持旧文化,哪个学生要是胆敢在凰坎教授的课堂上,提及一丁点关于新文学的事情,轻则挨骂,重则驱离课堂。 上午学生们湖边亭子刚争论完,吉宏就把情况汇报给了凰坎教授,意思是:老师,您最得意的门生好像选择了新文学。 凰坎教授闻言后,先是一愣,很是迷茫,那傅斯文聪明善学,尤其是国学这一块,已然得到了几分真传。 而且自己更是不遗余力的对其栽培,隐隐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没想到却是换来这么个结果。 一想到这里,颇有一种自己的茶杯被别的茶壶倒了茶的感觉,这如何能让凰坎教授心里过意得去,气急之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真是越想越气,凰坎教授心口郁结的闷气越聚越多,从来只有自己当老王,没想到终有一天老王的惨案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呼!” 凰坎教授重重的呼出了几口气,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吉宏走了,然后自己努力保持镇定,万不可让办公室的同事知道,老王去了自己家里一趟。 而凰坎教授的拍桌子,已然引起了其他教授的注意,出于同事间的关心,便有人问道: “凰坎教授,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手痒了而已,就这么一拍,就不痒了!”凰坎教授竭力的隐藏自己的情绪,生怕引来别人的猜疑,又往桌上拍了一下,大笑道: “真的可以止痒,你们下回手痒了,也可以来试一试!” “哈哈”旁人都笑了,就从来没见过这样止痒的,随后也就不再去过问了。 旁人的猜疑就这么被凰坎教授的插科打诨给掩盖住了,然而旁人不知道的是,一张笑脸之下的凰坎教授,此时的心里是多么的痛心。 脸上笑的越是灿烂,其内心就越是痛心,所以,凰坎教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经过一番细思之后,凰坎教授觉得,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应该是被班上其他的坏学生影响了。 此情此景下,凰坎教授理解中的坏学生自然指的是支持新文学的学生。 凰坎教授出于自己的实际经历,固执的认为,老王的出现只分一次和无数次。 以前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许坏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生存。 现在则必须快刀斩乱麻,要把他们从自己的班上统统清理走,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确定之下,凰坎教授开始搅动脑汁想办法,坐着想,站着想,去厕所想,连中午饭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都没了想吃的念头。 还别说,黄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凰坎教授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只等着下午上课,尽快实施。 依着往昔凰坎教授上课之前,事先必须得走完一套流程,要先抽烟,再喝茶,吞云吐雾一番方可前去上课,所以总会迟到一会。 烟是要自己带,茶则是学校为其事先准备好的,而且学校老师上课的时候能喝茶,只限凰坎教授一个人,连辜教授上课喝茶也是其身后两个小跟班携带的。 但是今日下午,凰坎教授却是没有走这一套流程,踩着时间点,连讲义都忘了带,就直奔教室而去。 学生们早早的就在教室里等着了,见凰坎教授此时春风和煦,面带笑容,准时准点的来上课,甚是惊奇。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都滚出门去 待学生行完上课礼后,凰坎教授挥手示意坐下,却是没有依着往例开始讲课,而是说起了旁外话,竟是罕见的与学生们拉起了家常。 一来二去,学生们胆子也大了,顿时课堂里聊的是不亦乐乎,嘻嘻哈哈,热闹非凡。 甚至一向讲究礼节的凰坎教授,竟然亲自端个椅子,坐在了讲台下方,翘着二郎腿,给学生们吹起了牛,讲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见闻轶事。 凰坎教授的一番影帝表演彻底打消了学生们的警惕之心,不经意间的嘴角诡魅一笑,便悄无声息的把话题引向了新旧文学之争。 这可是学校里当前最热门的话题,学生们纷纷参与其中,各抒己见,不过都是一面倒的站队旧文学。 有的学生为了迎合凰坎教授,当面痛批新文学,骂其为下等文学。 哪知,却是没有等来凰坎教授预料中的表扬,而是一顿迎头痛骂。 “混账!文学一贯以来都是平等的,何来的下等之说,以后不许胡说!”凰坎教授大肆的呵斥道,昧着自己的良心,开始了自己的高光影帝时刻。 学生们一脸懵,平时就你指着新文学骂是“下等文学”,怎么这会又说是“文学都是平等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就突然变卦了呢? 不过也没法还嘴,本着你是教授你最大的原则。 挨训的学生只好低着头,态度诚恳,嘴上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其内心实则不然。 “文学不应有偏见,新文学更是如此!”凰坎教授大义凛然的明确自己的态度。 学生摸不清凰坎教授的套路,索性就闭起了嘴巴,免得说错了挨骂,只“嘤嘤啊啊”的出声附和。 “既然讲到了这里,接下来我们就聊聊新旧文学,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凰坎教授面含微笑,与之前对新文学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此种改变,直教一帮学生们摸不着头脑,但是应凰坎教授的要求,学生们又不敢不吱声,脑子转的快的学生,立刻就抢答道: “我就觉得传统文学,体系更成熟,新文学还是在初始阶段。” “不错,确实是这样!”凰坎教授肯定道,而后又看向了其他学生们,问道:“可还有其他的?” “我认为传统文学,行文更简洁,新文学比较臃肿!”有一个学生发表意见。 “也不尽然,比如皖之先生的白话诗,就比较简洁!”凰坎教授继续点评道。 有了这几个学生开的好头,其余的学生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该如何发言了,只需要猛吹旧文学就完事了。 然后就是一顿霹雳啪啦的吹捧旧文学,然而事情似乎又与想象的不对。 凰坎教授反而渐渐失去了笑脸,直至到最后,脸色铁青,竟然拍案而起。 手指着一帮猛吹旧文学的学生,训斥道: “我是让你们各抒己见,不是人云亦云,那新文学就没个优点?” 见学生们都被迷惑,凰坎教授稍微一思索,率先夸起了新文学,说道: “我看皖之先生的白话诗就很好,说明白话文还是有潜力挖的,与那胡氏直的白话诗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哈哈” 学生们都听过胡氏直的蝴蝶诗,这会都“嘤嘤啊啊”的笑个不停。 随后,便又听到凰坎教授问道: “我知道你们有些喜欢新文学,都来谈谈,也好让我知道,新文学究竟好在哪里!” 见依旧没有学生起来回答,凰坎教授索性点名,态度友好,面含期待的问道: “仲夏,你来说说!” 仲夏是一个铁杆的新文学爱好者,经常私下里参加余光的《读书社》活动,听到教授点名自己回答,一时心里忐忑,久久无语。 “尽管说,我不责怪你!”凰坎教授依旧面容和煦的鼓励道。 于是,有了教授和颜悦色的鼓励,和发自内心的对新文学的喜爱,单纯的仲夏便开始了畅所欲言,大谈新文学的优点。 在仲夏发言完毕之后,凰坎教授非凡没有责怪,反而带头鼓起了掌,然后又说道: “还有没有,我还想多了解一下,都别藏着掖着了!” 有了仲夏的完美开头,其他支持新文学的学生也就胆子大了起来,纷纷对新文学,高谈论阔,大谈其对新文学的乐观看法。 每站起来一个学生谈新文学,凰坎教授就在心里的小本子上,默默地记上名字,一共8名学生。 “你们谈的让我受益匪浅,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是很有道理的。”凰坎教授忍着内心的愤怒,谦虚道。 最后又和善的问了一遍: “还有没有了?快说说。” 只见,坐在中间的一行座位上,一只胖乎乎的手举起来了,正是傅斯文同学,站起身来答道: “教授,我认为胡氏直先生的《文学改良刍议》,对于新文学有着意义深远的指导作用。” “《文学改良刍议》?”即使凰坎教授伪装的再好,心里也还是颤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遮掩过去,示意继续往下说,倒要看看,能不能说出个花来。 “相比较之前的白话文运动,只是让普通人能听得懂,《文学改良刍议》是在此基础上,给新文学的未来竖立了发展的目标以及长远的规划。” 傅斯文依着自己的理解,侃侃而谈,完全忽略是凰坎教授和颜悦色的脸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阴云密布,暴风闪电。 这一只茶杯果真被别的茶壶倒了茶水,若是程仲浦和汤皖之,凰坎教授心里倒也好受一点,偏偏是自己最瞧不上眼的胡氏直。 这让凰坎教授毫不犹豫的卸掉了脸上的伪装,抄起讲台上的讲义,就朝着傅斯文砸了过去。 这一突发状况,让所有的学生目瞪口呆,凰坎教授态度转变之大,真是始料未及。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立马就狂风暴雨,学生们被吓得纷纷闭紧了嘴巴,大气不敢喘一声。 而处于暴雨正中央的傅斯文止住了说话,呆若木鸡,怔怔的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凰坎教授指着傅斯文,痛心疾首的大骂道: “忘恩负义,眼界狭窄,那胡氏直不过一小儿矣,竟也值得你如此推崇?” 似乎骂的还不解气,凰坎教授又抄起讲台上的笔等物品,全部扔了过去,片刻后,悲伤道: “我最得意的弟子,竟然换了名庭,你让我以后在北大,还有何立足之地?” “教授,我没有!”傅斯文下意识的答道。 “没有?”凰坎教授冲到傅斯文面前,满脸怒意,手指都快戳到傅斯文的鼻孔了,冷言质问道: “还敢说没有?你当我耳朵聋了是么?” “我”傅斯文哑口无言,低着头,不知所措。 见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如今被训斥成这般模样,说实话,凰坎教授心里也是痛得很,心里一犹豫,便想着给其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你现在承认错误,发誓以后绝不再谈新文学,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而傅斯文却依旧是低着头,久久无语,寻常与其相处的较好的同门,小声的催促道: “快说啊!” “快说啊!” 甚至急的背后的同门,不断的用手指戳傅斯文的后背,提醒他认个错。 面对恩师的质问与失望,同门的好心好意,以及外界的嘈杂喧闹,傅斯文置若罔闻,唯有脑海里的一句话,异常清晰明亮:“随着心走!” 凰坎教授是彻底死心了,来自心底的怒火直冲天灵盖,挥手指向教室门外,怒吼道: “滚!滚出去!还有你们8个人,也一并滚出去!” 仲夏骇然道: “教授,可是你让我们说的!” 暴露的凰坎教授,哪里听得学生的解释,驳斥道: “让你滚出去,就滚出去,没听见?” “我们犯了什么错?”拗脾气的仲夏也是来了脾气,当场质问道。 “好!好!敢顶嘴是吧,冲撞老师,不尊师礼,你们一个个好得很呐!”凰坎教授气炸了,快步走到教室门口,亲自打开门,指着外面,骂道:“快滚出去!” 仲夏和其他几个人心里也是气的慌,让说也是你,让滚也是你,总之道理全让你占了。 再加上有吉宏这个旧文学支持者带头起哄,喊道: “目无尊长,无礼!” “吃里扒外!” “就这,还有脸待在教室里!” 仲夏环视四周,除了自己等被点到名的几人,其余几十个同门,竟无一人帮忙说话,反倒是在一旁黑白不分的奚落。 气急之下的仲夏,收拾书桌,赌气的走出门去,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罚站,其他的几人还在犹豫着。 便又听到吉宏带头喊道: “既然走了,就都走呗,硬撑着干啥!” “这里不欢迎新文学!” “外边站着呗!” 于是,这几人也毫不犹豫的走出门去,与仲夏并排罚站。 最后只剩一个傅斯文还杵在教室里,孤立无援,孑然一身,面对身旁不断袭来的嘲讽声,傅斯文抬头挺胸,走至门口。 向恩师凰坎教授郑重的弯腰行礼,而后说道: “感谢先生的栽培,是我有负教授之愿,不过皖之先生曾与我说过,要顺着内心走,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走,便顺着内心走罢。” 说完便走到了仲夏的身旁,立在了走廊上,选择与这8名同门一起罚站。 凰坎教授一听是汤皖的话,在关键时候起了作用,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历声道: “好你个汤皖之,敢欺我凰坎至此,便与你势不两立!” 随即,一脚用力的踢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教室门彻底被关上了,然后事情原原没有停止!!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全部开除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往的人很多,两头通风,本是微风和煦的暖风,怎奈无论如何也无法抚慰,这被罚站9人心里头的寒冷。 教室里的凰坎教授端着一张嘴,先是从胡氏直开始骂起,然后是汤皖,最后用尽平生之力气去骂新文学。 一声声怒吼,一声声咆哮,完全冲破了教室大门的束缚,清晰的在这9人的心头萦绕。 被罚站的学生们,情绪不同,姿态不一,或后悔,或悲伤,或生气,或昂扬。 仲夏把身子立的笔直,只眼神坚决的目视前方,完全撇除了耳边的谩骂声,整张脸上写满了“不服气”三个字。 而傅斯文则是怔怔的看着,这一短暂的片刻时间里,便已经彻底明白了心中所想,心中不禁起了一个念头:“便让教授骂吧,我只追寻心中之方向。” 教室里凰坎教授继续破口大骂,外面9人罚站,这一突发并且“壮烈”的景象,立刻引来了许多人的驻足观望。 貌似在北大的历史上,其实也没多少年,如果算上京师大学堂,也不过20年左右,还从未出现过此类集体性的“壮烈”景象。 不过,从教室里的凰坎教授的叫骂声中,观望的人倒是慢慢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在传统思想与新思想的碰撞下,一些人开始同情,一些人开始鼓励,一些人则是落井下石。 这三种不同的情绪在观望人群中互相交织,在校园里以惊人的速度交叉传播,不一会儿,身为文科学长的仲浦先生就收到了消息。 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急匆匆的赶来了,出于对任课教授的尊重以及越来越多学生的聚集等各方面因素的考虑。 仲浦先生先是驱散了观望人群,然后带着这9人返回了办公室。 现在是教授们的上课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剩下的几名教授在。 因此,这9名学生的到来,倒是让原本安静的办公室,“热闹不少”。 仲浦先生端坐在椅子上,慈眉善目的看着一个个都成了大小伙的学生,一言不发的杵着。 却也明白这件事是肯定要及时处理的,是属于文科学长的职责所在,便说道: “你们谁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一遍,我先了解一下。” 仲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率先站出来,行礼后,条理清楚,层次分明,就把事情发生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仲浦先生听闻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按照仲夏所言,那么责任一方便不在学生方,而是在于凰坎教授的“钓鱼执法”。 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仲浦先生,不禁对凰坎教授的“钓鱼执法”,起了鄙夷之心,都是一帮没有出校门的学生,用这样的办法,实在是不合适。 不过,也不能听信仲夏的一面之词,于是,仲浦先生又挨个仔细的询问了一遍,结果,大家全都言辞一致。 随后,仲浦先生又把目光放到了傅斯文身上,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是凰坎教授的得意门生,怎会选择新文学呢?” 傅斯文这会脑子已经清楚很多了,随即用皖之先生的话语来作答: “皖之先生说:要随着心走!” “哈哈哈”仲浦先生大笑,然后站起身来,感叹道:“我这来北大一件事都没干,倒是先替汤皖之擦屁股了。” “你们都随我来吧,光杵着也不像个样子!” 仲浦先生把这9个学生先安排到图书馆,整理书籍去了,而后去找了孑民先生一趟,说明了这起事情的经过,希望孑民先生能拿个主意。 哪知孑民先生却是反问道: “仲浦啊,你是文科学长,这是你分内之事,按照实际情况,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凰坎教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才第一天上任,撕破脸总是不太好吧!”仲浦先生很是难办的回答。 “用公证的态度去处理,实在不行去找皖之,他鬼点子多,事情跟他也有关系,把人家得意门生给拐跑了,他不出面怎么行?”孑民先生笑道。 “唉”仲浦先生行礼完,辞退了孑民先生就往汤皖的教室赶去。 此时的汤皖正在上课,刚好讲到了关键之处,日德兰大海战的结果对协约国与同盟国的影响。 汤皖正在有理有据的逐条分析,而下面的学生们正在专心致志的听着,小本子飞快的记录着。 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门外等待的仲浦先生,直到下课了,仲浦先生才走到讲台,凑到汤皖的耳朵,简单叙述了一下处罚事件。 本来依着惯例,汤皖在下课后还要回答一下学生的提问,现在只好对着学生说道: “同学们,明天我课前早点来,今天有急事!” 然后便匆匆的夹着教案,往办公室赶去,一路上,暗骂这个“凰疯子”做事不考虑后果,全凭心情。 “皖之,可想到了办法如何处理?”仲浦先生问道。 “也不能单凭学生一面之词,这样,我先去办公室问问凰坎教授,你去把学生带来,争取早点处理,别耽误了学生上课。”汤皖理智的分析道。 “好!”仲浦先生随即向图书馆赶去。 说来也凑巧,当汤皖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凰坎教授下了课,俩人在办公室门口,迎头碰见。 汤皖按照礼仪,先是行见面礼,然后准备问问事情的详细经过,哪知凰坎教授根本不给汤皖好脸色。 连礼仪都不顾,摆着一张臭脸,视汤皖的行礼于不顾,不顾及同事之情义,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甩头就进了门。 本来有心好好处理事情的汤皖,一下子就来了脾气,追着进办公室,当着一办公室人的面,就质问道: “凰坎教授,开始不讲礼仪了?” “跟你有什么礼仪好讲的?”凰坎教授正在气头上,直接不留情面的回答道。 “如此说来,怕是没法善了,走,去湖边亭子!”汤皖顿时心里的火滋滋往上冒。 “去就去,怕你不成!”凰坎教授毫不犹疑的应战。 凰坎教授比汤皖矮上不少,正45度仰望天空,斜瞪着汤皖,气势如虹。 而汤皖更是不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教案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就要往门外走。 下课回来的其他文科教授们,看到汤皖与凰坎教授剑拔弩张的场面,个个面面相觑,纷纷摸不着头脑,这俩人什么时候掐上了。 刚好钱玄也下了课,一进办公室门,就撞上了这等场面,立刻转变为战斗姿态。 教案往桌子上一扔,本能的把汤皖护在身后,瞅着凰坎教授就嘲讽道: “让我来,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钱二愣子,管你什么事,让开!”凰坎教授现在只想找汤皖的麻烦,懒得理钱玄的挑衅。 汤皖大手一挥,就把钱玄拨到身后,讥笑道: “我倒要好好领教你凰坎的手段,文的武的,随你挑!” 而且就冲凰坎教授如今的表现,汤皖敢断定,学生说的十成十是真的,整个表现哪还有一个身为人师的样子。 既然都撕破脸,不顾及礼仪和规章,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战斗吧! 办公室里其他教授也都知道事态发展的有些严重,顾不上吃瓜,都来拉架,中间好言相劝,总算是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一些了。 “陈学长呢?”有教授问道。 “没瞧见,可有人瞧见了?” “我瞧见了,去了图书馆!” “快去找找!” 汤皖和凰坎教授各自被拉到座位上坐着,你瞪着我,我瞪着我,互相看不顺眼。 钱玄给倒了杯茶,递到汤皖手里,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汤皖把处罚事件详细的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 “凰!季!刚!你自己没本事,别把气撒被人头上!”钱玄随即讥笑道。 凰坎教授手直指钱玄,没好气道: “二愣子,你给我少管闲事,咱们俩的账还没结!” “怕你啊!来!文的武的随你挑!”钱玄不甘示弱道。 “钱爷,你就别挑火了!”有教授劝道。 此时,仲浦先生回来了,把学生安置在办公室外面,一进门就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很快明白过来。 于是,啪啪手,说道: “诸位教授们,先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学校议评会还未组建,我一人处理怕是会被说有失公断,不如由我们共同来处理,如何?” “好!”钱玄第一个附和道。 “陈学长这个主意不错!” 当着众人面,仲浦先生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叙述一遍后,问道: “凰坎教授,事实与我说的可有差别之处?” “大差不差,不过少了一点,乃是因为他们顶撞我,不遵守课堂纪律,不顾师礼,我才把他们赶出去的。”凰坎教授说道。 “所以,凰坎教授意欲何为?”仲浦先生又问道。 “我主张全部开除学籍,免得带坏了其他淳朴善良的学生!”凰坎教授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 “是你不遵守师德在先,关学生何事?要开除,也是先开除你!”汤皖针锋相对答道。 “尊师守礼,乃是学生的本分,学生之过错多矣!”有位老先生认为老师让学生干嘛,学生就应该干嘛,而不是当众还嘴。 “现在是讲民主,你以为还是过去封建老一套么,让学生畅所欲言的是你,恼羞成怒的也是你,还在学生身上刷手段,不知羞耻,我看,你才是该开除的!”钱玄直接开喷,一点情面不讲。 所以事情又僵住了,谁也无法奈何谁。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师生对簿公堂 办公室里,就这件事,隐隐分成了三派,有支持开除学生;有反对的;还有中间派建议学生道歉,返回课堂继续上课的。 大家争执不下,眼看还要无休止的争论下去,仲浦先生当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最后问道: “凰坎教授,还是坚持开除这9名学生么?” “是的!”凰坎教授坚持自己的主张,很是干脆的答道。 见意见不统一,凰坎教授又坚持开除,那么这件事也就没法立即做决定,仲浦先生思虑再三,说道: “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散了吧,我去征求一下蔡校长的意见,明天再继续议!” 出了门后,仲浦先生让在门外等候的9名学生先回了家,自己则是直奔校长办公室。 这9名学生在门外等候的时候,把办公室里的众人谈话,全部收入耳中,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气愤难耐。 之前其中还有几人,尚存几分羞愧之心,现在则是同仇敌忾,皆是目光一致的看向了为首的仲夏。 “先离开,我们找个地方详细商谈!”仲夏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先开始组织人手商量一番再说。 仲夏已经放弃了求得凰坎教授原谅的机会,已然决定要靠自己的双手来争取自己的权益,来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夕阳的余晖斜拉在校园里,透过高大的枝丫,露着斑驳的光点,仲夏带着一行人,围坐这一颗大树的下面。 手指着苍穹,激昂的说道: “新文学倡导科学与民主,什么是民主,便是人人都有发表意见和选择的权利。我们不认为我们做错了,况且是凰坎教授让我们畅所欲言的。” “并且,我也不认为我们选择新文学是错误的,如今,凰坎教授提议要开除我们,这违背了民主。” “蔡校长在就职典礼上说过,要把北大办成一个文学荟萃,百家争鸣的大学,我们那是响应蔡校长的号召,你们说,我们错了吗?” 面对仲夏的充满热血的演讲,余下坐着的同学们,个个群情激动,齐齐喊道: “没错!” “我们没哟错!” “不应被开除!” 仲夏继续呼喊道: “我们要坚决的反对搞一言堂,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权利,我们要追寻真理!” 这番简短有力的演讲,激起了学生们内心里的反抗意志,立刻就有学生喊道: “仲夏,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对,你说怎么办吧!” 仲夏挥挥手,示意安静下来,随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仔细思索之后,说道: “我们联合写一封请愿书,递给蔡校长,阐明事实,让蔡校长给我们主持公道!” “好!我附议!” “我也署名!” 仲夏的目光从同学的身上依次掠过,见大家依次举起手,唯独到了傅斯文,却是没有了动静。 “傅斯文,你是怎么想的?”仲夏问道。 傅斯文坐在地上,头抵在膝盖上,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一方面是自己的利益,一方面是恩师的授业之情义。 犹豫了又犹豫,迟迟不能作出决定,在其他同学的疑惑中,仲夏又问道: “我们都是同窗,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说出来,我们都帮你想想办法!” “凰坎教授虽如此,但是许久以来,对我照顾有佳,授业之情不敢忘,对不起,我没法署名了!”傅斯文最终决定了,艰难的回答道。 傅斯文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纷纷投来理解的眼光,仲夏闻言后,一巴掌拍在傅斯文的肩膀上,说道: “我们能理解你,不怪你!” 随后又看向其他7位学生,再次询问道: “可还有不署名的?” “没有!” “我们8个人一起共进退!” 仲夏当即带着其余7人返回教室,立刻写了一封请愿信,其余7人依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 仲浦先生正在和孑民先生谈起这件事,就听见了敲门声,一打开门,便看见这8个学生站在门前,齐齐行礼后。 仲夏从书包里拿出这一封请愿书,双手递给了蔡校长,言辞恳切道: “蔡校长,这是我们8人的请愿书,事情的详细经过也已经写明,希望校长过目后,思虑再三,能替我等8人主持公道。” 这8个学生腰杆子挺得笔直,递过请愿书后,皆无一语,目光清澈而又明亮,如此之青春让孑民先生为之侧目。 收下请愿书后,孑民先生用欣赏的目光,从这8名学生身上一一扫过,微笑说道: “好,我收下了,一定会细细观看,你们先回去,等待通知!” “谢谢蔡校长!” 学生们齐齐行礼后,一一退去,并无任何纠缠喧闹之语。 仲浦先生还在纳闷,学生们这会找来是因为何事,便瞧见孑民先生脸上挂着笑,快速走回座位后,仔细阅读着请愿书。 片刻之后,已经了然于胸,走至仲浦先生面前,把请愿书递出,道: “仲浦,你不是发愁,不知如何处理凰坎教授的事情么,学生们给你送来了解决的办法,你先看看吧!” 仲浦先生闻言,接过请愿书,仔细阅览一遍后,哈哈笑道: “孑民兄,果真应学生之请求,公开处理此事么?” 哪知孑民先生却是郑重说道: “新文化提倡民主与科学,公开处理不正是民主的表现么,也正是我北大的办学理念之一。况且事情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杆秤,这件事也给接下来的评议会开了个好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告示栏贴告示,把公开处理的时间定在周末,也就是后天,邀请全校师生前来观看。”仲浦先生说道。 “就这么办!” 翌日,前来上课,路过学校告示栏的学生,均被告示栏里一则醒目的告示所吸引,告示栏前的学生们驻足不前,纷纷原地议论。 其实,昨日凰坎教授把9个学生从教室赶出去罚站,还要建议开除他们的事情。 学生们已经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学校的处理方式竟然是学校礼堂公开处理。 而且还是应仲夏等几名学生之请求,全校师生之建议,这无疑是给足了所有学生参与感,也是学生们第一次体验民主的方式。 “我明天一定去参加!”有学生当场就表态。 “真是头一遭,学生与老师对簿公堂,斯文扫地!”有学生反对道。 “含辛茹苦的在北大求学,凭什么要被开除!” “就是,他们又没做错事,不能被开除!” 总之,这则告示成为了今日校园内部最热门的讨论话题,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在师生之间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并且也将持续的影响下去。 办公室里,凰坎教授得知后,气的拳头在桌面上,连续的重击了好几次,“咚咚咚”的沉闷敲击声,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荒唐!荒唐!大逆不道之举!”凰坎教授脱口而出,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何来的大逆不道?我看好的很,你作威作福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钱玄故意搭话道。 “钱玄!你少胡搅蛮缠,我为师,他们为学生,我教授知识,他们尊师礼,这才是正理!”凰坎教授辩驳道。 “蔡校长强调,教书育人,育人为先,教书为本,老师教授知识给学生,本就是职责所在,你少端着你教授的架子,给学生摆谱,我告诉你,大清早亡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钱玄言辞激烈,掷地有声。 一大早,这师兄弟俩就在办公室里激烈的辩论开了,还好俩人都是围绕着论题在辩论,并没有出格的地方。 而且,这是新思想与旧思想的直接碰撞,也是新旧文化碰撞的一个缩影。 长久以来的传统师礼,在面对新时代的思想解放运动的时候,显得捉襟见肘,许多教授都陷入了思索当中,往后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学生。 汤皖今天早上也有课,在学校告示栏前站了一会,这会堪堪来迟,一进入办公室,就加入了激烈的辩论之中。 “我们尊师礼,沿袭了上千年,岂能说废就废?”凰坎教授依旧在强烈驳斥。 “不过是公开处理,如何能说废除尊师礼?难道此事之后,学生就不再尊敬教授了?”汤皖提出了疑问。 “师生对簿公堂,不是废师礼,是什么?” “师,德行兼备者,传道授业,起表率作用,这才是学生尊敬师之原因。反之,学生自然不必尊敬!” “哼!此例一开,往后师生对簿公堂,乃是常事,置礼于不顾,岂非祸事一桩?” “如今的时代乃是共和,讲民主,凰坎教授还是把心里的辫子减了吧!” “少拿你们新文化的民主,那一套来说事,你们说的也未必就是对的,我们说的也未必是错的!” “那就走着瞧!” “走着瞧,哼!” 事情没能如凰坎教授所愿,开除这几名学生,而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处理,这也正是许多人心中期待的处理方式!!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学生的胜利 如果北大的大礼堂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只需要问一下这个人,他就能滔滔不绝的给你口述一遍北大的历史。 他是京师大学堂更改为北大的见证者;他是第一次白话文论战的见证者; 他是孑民先生的上任校长的见证者;他也是仲浦先生的上任文科学长的见证者。 今天,他又要见证北大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师生对簿公堂,是新思想与封建思想直接碰撞的见证者。 本来周末的北大校园,学生都放假了,应该是冷冷清清的,但是,今天却是格外的热闹,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学生们都三五成群的,掐着时间点,赶往校大礼堂,嘴里还在讨论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而大礼堂内,前排已经坐了好些教授了,该出席的一个不差,都在正襟危坐,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依着惯例,支持新文学的坐在右边,支持旧文学的坐在左边,双方泾渭分明,翘首期盼。 上午九点钟,整个大礼堂内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外面还有好些学生没法进来,只能在外面等。 仲浦先生是今天的主持人,看了一眼时钟,提步走上演讲台,挥手示意安静后,用洪亮的声音喊道: “今日,就凰坎教授之处罚事情,进行公开透明的处理,就处理结果,将进行记名投票决定。接下来,我将宣布一下今天的投票规则。” “教授中将选择10人投票,学生代表将选择6人投票,蔡校长1票,共计17票。” “教授极其学生代表的产生将有抽签决定!” 说完,仲浦先生一路小跑着,走下演讲台,提着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两个纸箱子,给教授们和学生们摸签。 现场的教授们大概20来位,抽10位,很快就产生了投票的10位,姓名由仲浦先生一一记录在案。 后面一大帮乌泱泱的学生,也产生了6名代表,被领到了前面坐着,由此投票代表全部产生,现场并无异议。 接下来,仲浦先生又说道: “请双方当事人上场,一方为凰坎教授,一方位学生代表仲夏。” 凰坎教授应声站起来,虎虎生威的走至演讲台上,事先准备好的座椅上,而从大礼堂后排的学生堆里,仲夏目不斜视,坚定地走向演讲台上。 各自行礼后,仲浦先生开始用客观的态度,将事情发生的具体过程,口述了一遍,以便现场所有人能知晓。 “现在请凰坎教授发言,我刚才的叙述是否与事实相符,如有不相符之处,请指正出来。”仲浦先生示意道。 凰坎教授从容的面对观众,先是行礼,而后说道: “程学长所言,大部分属实,差别有二。” “其一,我让他们罚站,乃是因为顶撞于我,有违师礼!” “其二,我让建议开除学籍,乃是因为他们事后没有向我道歉,更无一丝悔改之意!” “像这类冥顽不灵,不尊师礼,不知悔改之学生,就应该开除学籍,以儆效尤!” 凰坎教授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似乎还不尽兴,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往下说。 却是被仲浦先生及时打断,笑道: “凰坎教授,先就到这里,待会有说的机会。” 凰坎教授放在半空中的手指,抖了几下,终究是放下了,坐回了原位置。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仲夏发言!”仲浦先生微笑着看向仲夏,鼓励道。 仲夏还是第一次以主角的方式,站在这个演讲台上,说实话心里有点慌乱,从其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微发白的脸庞就可知晓。 缓缓走至演讲台中央的仲夏,先是向台下众人行礼,而后是仲浦先生,再者是凰坎教授。 待一一礼毕后,重重的吸了几口气,沉寂了片刻后,才说道: “仲浦先生刚才的叙述,句句属实,我并无异议,不过凰坎教授提出的两处差别,我!不!同!意!” 这便是双方的争论点,引起了现场所有人的好奇,只待其中细节之处,一一展现。 “请双方就两处差别开始辩论!”仲浦先生道。 凰坎教授与仲夏互相行礼后,首开其冲,便说道: “我当时,让你们出门去,你出门了没?” “没有!”仲夏如实答道。 “我为师,我让你出去,你没有,自然就是顶撞于我!” “教授,您当时说的是‘让我们滚出去!’” “‘滚出去’与‘出去’,意思有何不同,都是出去!” “‘滚出去’是侮辱性词汇,您并没有就‘滚出去’作出合理的解释。” “我为师,我让你滚出去或者出去,你就必须出去,不需要作出解释!” 双方就这个点辩论了许久,现场的所有人,基本都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心里也都有了各自的评判标准。 见此,仲浦先生又说道: “请双方,进行第二条辩论!” 仲夏解释道: “我们在外面罚站的时候,仲浦先生来了,带我们去了办公室了解了情况。” “然后就带我们去了图书馆,最后又带我们去了办公室,没有进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教授的面!” “更何况,我们并不觉得我们有错,我们无!需!道!歉!” 最后,四个字,仲夏回答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力量很足,虽没有呐喊,却是已经表明了自己坚决的信心。 “糊涂,无论如何,师礼不可废除,怎可视道歉如无误!”老夫子悲叹道。 “太荒唐了,竟然没有意思悔改之意,开除!” “败坏门庭!” “我支持凰坎教授!”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比如钱玄就在大喊: “不守师礼,这种教授就该开除北大!” 汤皖也卖力的喊道: “人人平等,怎可侮辱学生,需要道歉!” “开除!” “道歉!” “支持学生!” 演讲台下的双方就不同的意见,已经开始叫唤上了,整件事情已经全部明了,虽说凰坎教授假借聊天之名,套出支持新文学的学生,并将其赶出教室。 事后学生也没有向其道歉,以至于凰坎教授提出开除学生的建议。 依据古训,人有三尊:君、父、师是也,出自儒家经典《白虎通义》,可见师的地位之高。 《吕氏春秋劝学》还说:对老师“生则谨养,‘死则敬祭’,此所以尊师也”。 即,学生要像侍奉父母那样侍奉老师。 所以,师礼从古时沿袭至今,以至于师的地位被无限拔高,老师说什么,学生就要照做什么,无关乎错对。 只要没有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便是顶撞老师,违背师礼! 但是新时代以来,尤其是学生,接受能力强,在国内民主共和大环境的渲染下,思想觉悟不断在提高。 传统的尊师礼,受到了挑战。 其实,从更深层次来说,还只是封建思想与新思想的激烈碰撞的缩影而已。 仲浦先生等台下议论了一会儿之后,才挥手打断了议论,示意安静,然后宣布道: “现在请所有的投票代表,投出你们手里的那一票!” 教授当众老夫子们占据的多,足足有六个,全部都投给了凰坎教授,以支持古师礼。 一上来就是六比四,局势一下子就微妙了起来,好在学生代表很给力,足足有四个投给了仲夏,双方一下子打平手。 最关键的一票便是孑民先生的选择,只见孑民先生缓缓站起身,踱步至发言台上,在万众瞩目中,把这一票投给了仲夏。 最终的结果是九比八,也就是说,仲夏等8个学生没有违背“师礼”,就更谈不上被开除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凰坎教授无法接受,瞪大了眼珠子,指着下面一帮欢呼的学生,怒吼道: “不尊师礼,大逆不道,安敢如此?” 一帮老夫子们显然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活了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突然间的改变,显得很是荒唐。 大礼堂内顿时充斥着两种声音,吵得不可开交,与仲夏一道的7个人,齐齐奔向演讲台,激动的围在一起。 他们争取到了自己的权益,他们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被开除北大。 尽管这8个学生激动万分,也没有忘记给诸位教授行礼,无论是新文学的先生们,还是旧文学的老夫子们。 现场喧闹了片刻之后,仲浦先生再次挥手示意安静,然后说道: “现场可有人对投票有疑问的?” 显而易见的是,从投票代表的产生到最终投票结果的产生,整个过程都是透明的,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也就不存在暗笑操作一说。 因此,此问题一出,现场并未有人提出反对。 “既然投票过程没有问题,那么我们便必须尊重投票的结果,这一客观的事实”仲浦先生高声喊道。 “现在我宣布,这8名学生无需开除!” “无需开除!!” 这几个字从礼堂内,逐渐飘荡至礼堂外,以至于整个北大校园,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对于这个盖棺定论的结果,凰坎教授无力反驳,嘴角只是微微张了张,最终却是无话可说。 (来点票,我晚上就继续更嘿嘿)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三件事情 在北大的校园里,新思想与封建思想的首次直接碰撞的结果就是,学生们取得了民主的大胜利,这是“无可厚非”的结果。 仲浦先生于演讲台上,把台下所有人的反应悉数收入眼中,不由得嘴角笑出了一朵花儿来。 由此联想到《新年轻》于2年前创刊时,提出的“民主与科学”的口号,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这不是终点,这只是起点,是青春的起点。 仲夏等8人为自己不用被开除而感到欢呼,支持新文学的人为新思想而欢呼,学生们站在学生的立场而喜悦。 唯独支持旧文学的保皇党和复古派们,个个鸦雀无声,这一刻,他们闭起了嘴。 冷眼旁观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正在“庆祝”的学生和教授。 凰坎教授嘴角微微张开却又无话可说的表情已然表明了一切。 但是他们固执的认为,沿袭数千年的传统,才是正道,不应被废除。 传承至他们这一代,如果顷刻间戛然而止,那么他们便是对不起老祖宗,是历史的罪人。 因此,对于这个结果,他们表面没法反对,但是思想和心理却是不认可,急于要摆明自己的态度,亮出自己的气节。 所以,当现场的欢呼声冲破了大礼堂的束缚,冲向了天际,在北大的校园里肆意遨游的时候。 辜教授忽然睁开了沧桑且浑浊的双眼,缓缓的站了起来,倔强的昂着头,视若无睹的穿过欢呼声,坚定的向礼堂大门口走去。 礼堂大门口的学生停止了欢呼,皆默契的让开一条道,得以让明媚的阳光透过人群,照耀在大礼堂的地面上。 辜教授注视着落在地面上的这一束阳光,它是那么的炙热与明亮,摸不着却又清晰可见,与辉煌的传统文化是如此的相似。 于是,辜教授驻立于这一束阳光前,若有所思后,露出着欣慰的笑,蓦然回首,看向了立于演讲台上的仲浦先生。 双方视线接触的一刹那,两者什么都没有说,但什么又都说了,因为眼睛会讲话。 仲浦先生依旧是面带笑容,镇定自若的站着,与辜教授对视,怡然不惧。 只是,在辜教授的眼中,渐渐出现了孑民先生的影子,一贯的儒家随和而又坚决。 “汤生,先别走,还有事情要宣布!” “好!” 辜教授顿了顿,而后点点头,又重新迈着步子,走向了位子,而跟着辜教授身后的一行人,只得忍着气,回到原位。 孑民先生又走到了演讲台上,挥挥手,待欢呼的学生安静下来后,说道: “学生们先离场,教授们都留下来,开个会!” 学生们齐齐行礼后,鱼贯而出,偌大的大礼堂,前一刻还是热闹非凡,转眼间就冷冷清清。 20多名教授,皆聚集于前面两排,孑民先生宣布道: “留大家下来,主要是有三件事。” “其一,教育部要求北大沿袭前制,成立校评议会,评议员的选举,将在诸位教授中产生。” “其二,程学长已经拟定了教授聘任标准,稍后公布。” “其三,国际班的开课问题。” 第三条倒是与其他人无关,第二天也可以稍等,唯独第三条,干系颇大。 从之前孑民先生讲的话中,可以得知以后校内大小不定的事情,都会通过校评议会投票决定。 因此,可以把校评议会看做是mini版的国会,那么校评议员的产生,就很重要了,事关双方的话语权。 所以,立刻就有人问道: “蔡校长,评议员是如何产生的?” “稍安勿躁!”孑民先生摆摆手,示意安静下来,又说道: “新北大的第一届评议员,将由全体教授推举!” 如此一来,倒是不用担心了,现场立刻就安静下去,基本上五五开,甚至某种程度上,旧文化的人数还要占据优势。 “所以,在下周的会议上,将会确定评议员的产生,诸位回去后,与今天未出席教授多多商议,尽快应教育部之要求,落实评议会。” 现场所有人皆是点点头,表示认可,同时打定主意,回去后托人拉关系,尽量多占据一些席位。 “第二件,教授的聘任标准,就请程学长,来说一说!”孑民先生说道。 “按照目前北大的实际情况,以及蔡校长的办学宗旨,要建立一个包罗万象,文化荟萃,百家争鸣的北大,由此,我咨询了相关人士,初步拟定了三条聘任标准。” 仲浦教授正待要往下说出三条标准,便注意到,旧文化人士中,突兀的有一只手举了起来。 原来是辜教授,咧着嘴,脸上挂着笑,却是口吻严肃,质问道: “敢问程学长,你所咨询的相关人士,是哪些人?我从未接收到程学长的咨询。” 随后,辜教授又看向边上以及后边的人,问道: “你们有接收到陈学长的咨询么?” “没有!”凰坎教授如实答道。 “我也没有!” 相互交流之下,竟然发现旧文化人士,竟然没有一个接收到仲浦先生的咨询。 辜教授带着所有旧文化人士的疑问,转头看向演讲台上的仲浦先生,目光犀利,严词质询道: “请问程学长,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受到咨询,何来的包罗万象?又何来的百家争鸣?” “是啊,程学长这是何意?” “程学长,必须给个说明!” “这不是视我等如无物吗?岂有此理!” 看着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在向仲浦先生发难,钱玄的小暴脾气着实忍不了,站起来就冲着对面怒吼道: “向我咨询的,有什么意见么?” “不过是找谁咨询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汤皖悠悠然道。 一帮老夫子本来就被钱玄这个莽撞的后生,吼的脸上面子挂不住,正好又听到汤皖这轻飘飘的话,顿时就忍不住了。 “你说的倒轻巧,你皖之先生面子大,我等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一个个都没脸没皮呗!”老先生一大把白胡子,损起人来,利索的很。 “我们这边一个都没人受到咨询,有失公允!” “天下谁人不知道你皖之先生大名,我等活该被埋进土里!”有一个老先生怒怼汤皖道。 “趁早埋了得了,聒噪的很!”钱玄小眼神往上一挑,紧接着开喷道。 “钱二愣子,你怎么说话呢?”凰坎教授随即反喷,并且奚落道: “有些老教授都可以当你爷爷了,你在家跟你爷爷也是这么说话的么,不动礼仪的东西!” 虽说确实有些老教授白胡子一大把,甚至头上都没几根头发,连辫子也是假的,从年纪上来说,确实和钱玄爷爷的年纪差不多大。 但是此时从情绪上头的凰坎教授嘴里说出来,语言顿时就失去了原本要表达的意思,变成了骂人的话。 “凰疯子,你再说一遍试试?”钱玄手指着凰坎教授,就要冲过去,被汤皖和秋明先生联手拉住。 “试试就试试,怕你不成!”凰坎教授当然不肯示弱,之前的事情如鲠在喉,正好有气没处撒,就要撸起袖子,准备干一架。 从双方质询,到发生口角,到双方又要干架,这一切发生之快,有如电闪雷鸣。 现场吵吵闹闹,脏话乱飚,互相指着鼻子骂,就像是菜市场一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哪还有一点北大教授的样子。 孑民先生倒是淡定的很,站在演讲台上,甚是嫌看的不过瘾,端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差一杯热茶了。 实际上却是目光凌厉,从一张张脸上扫过,心里已然有了主意,静待骂战结束,再出手惩治相关人员。 那么仲浦先生自然也就不着急了,下面乱糟糟的,又都骂的上头,索性也搬了一把椅子来,倒不如和孑民先生并排坐在一起看会戏。 反倒是辜教授成了救火队长,本来己方占着理,寻思着再继续这样吵下去,有理就快要变成无理了。 于是,大手一挥,就呵斥道: “都别吵了,听我说!” 旧文学人士,顿时齐齐止声,令行禁止,只干瞪眼,气势绝对充足。 而新文学人士遵照着自然界的惯性作用,一时没刹住车,还在骂骂咧咧的,就属钱玄的声音最大,骂的最凶,也是最起劲! “钱爷?骂够了没?”辜教授猛然提高了声音,说道。 “骂够了又如何,没骂够又如何?”钱玄不在乎道。 “骂够了就停一停,没骂够,我亲自作陪,也不丢你钱爷的面子!”辜教授顶了回去。 “正好,我也想领教领教辜教授的功力!”钱玄应声道,当即走到辜教授面前,开始在心里酝酿,如何起头开喷。 都这会了,总不能把钱玄拉回来,主动认怂吧,再说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俩人台上看戏,也不来劝架。 汤皖随即手往后一勾,示意众人准备开干,秋明先生立刻心领神会,冲上前来,把钱玄护在中间。 就连老朱也这个平时憨厚的历史系扛把子也凑到了前头,就差迅哥儿今天有事没来了。 “看来诸位今天都抹了老虎油,生猛的很呐!”辜教授一眼扫过,淡定的抹了一把胡子,不在意道: “你们的老师太炎先生,年轻时号称章疯子,在骂人这一块可开宗立派,到了你们三个徒弟这里,倒是没有落了威风。老夫年轻在湖广时,骂人这一块也没对手,今日就来会会!” 气氛一时变得火热,都在摩拳擦掌,甚至还有可能演变成打群架的可能。 “都坐回去,成什么样子!”眼看骂战就要开始了,又被孑民先生在关键时候,给叫停了。 “德潜先生,会议结束后,来我办公室一样!”孑民先生点明道。 “好的,蔡公!”钱玄乖乖的鞠躬行礼道,态度很是端正,就像是遇到了教导主任一般。 【昨日未更说明:昨天杭市天气突然变凉了,我也没顾忌到,还穿的短袖,导致受凉发烧,去了医院,没有更新。】 【想码字来着,不过就是不能集中注意力,所以就休息了一天。今天好些了,先更一章,特来说明一下,看到有些读者在询问,便做一下解释!】 【不用担心,很快就能痊愈!】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接地气的教授 “我希望即使意见不同,也要保持理性,一个大声喊着反对声音人,永远没有一个冷静喊着反对的人受到的尊敬多,这也是我想与诸位分享的感悟!” 孑民先生站在演讲台上,目光坦诚而又真实,继续说道: “新北大将是一个文学荟萃,百家争鸣的大学,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像诸如此类争论往后还会有。” “但是,我要再次重申,一切的争论都要从学术的角度出发,不要掺及个人私利,有什么真才实学,就在北大的这个大舞台上展现出来。” “我鼓励大家都能展现自我风采,如果需要有观众,我蔡孑民当仁不让,会是第一个!” “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接下来让程学长继续说一说教授聘任标准!” 仲浦先生再一次站到前面,看着如此安静的现场,顿时笑了出来,先是解释道: “辜教授,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本来不想笑的!” 辜教授很想发飙,奈何孑民先生刚刚说的话,留有余威,只能先忍着,看看接下说些什么。 “其实呢,聘任教授的四条标准只是初步的拟定,还没最终确定下来,就是想和大家事先讨论一下,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的,只是惹得辜教授如此激动,我倒是没想到。”仲浦先生做了一番小解释。 “哈哈” 汤皖和钱玄首先笑出声来,却是没想到闹出了个乌龙,估计仲浦先生也是存心想让辜教授出溴,否则早点提出来,哪还有后面吹胡子瞪眼的事情。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仅限于旧文学人士,但也仅此而已,一息之后,个个恢复如初,仿佛刚刚的吵架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我拟定四条标准。”仲浦先生竖起了四根手指。 “其一,择国内名声大,学识已经获得广泛认可的人士。” 见第一条,没有人提出疑问,仲浦先生继续说道: “其二,择国外著名学府已经毕业或者即将毕业的优秀留学人士。” “其三,已经在北大任教的教授,大部分重新聘任,但也会剔除一些不作为的教授。” “第四,社会上一些名声不显,但是确有真才实学的人士。” 即将聘任的教授,基本都被这四条标准涵盖在内,也没什么好质疑的,不过从第三条标准来看,很明显就是为胡氏直设置的。 说来也是很好笑,胡氏直人还没回国,就已经拉满了仇恨值,仲浦先生四条标准刚说完,话音未落。 就有人立刻提问道: “敢问程学长,可有一些确定想要聘任的人选?” “当然有!有很多是已经确认要聘任的!”仲浦先生当即豪爽答道。 “有谁?”这人迫不及待问道。 但凡仲浦先生嘴里冒出胡氏直三个字,他们就会立刻扑上去,开始疯狂的抵制。 不过仲浦先生怎么会如他们愿的,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得等到评议会成立,才是提出的好时机。 “比如,辜教授和汤皖之,现在就可以确认的嘛,这个毋庸置疑,相信也没人会反对吧?”仲浦先生笑道。 “这个自然!”所有人称口答道,不过又立刻问道:“可还有其他的?” “那还没有具体的,我最近综合考虑一下,等第一次评议会的时候,到时候再在把名单列出来,供评议员讨论!” 见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总是绕不掉评议会的,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孑民先生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汤皖的身上,尤为重要的说道: “皖之先生,你的英文水平提高的很快,让我很震惊,你当初的承诺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诶。” 那天的雪下的很大,孑民先生第一次来访,只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袄,围着一条围巾,头上和肩膀上都落白了雪。 在院里那个草棚子下面,孑民先生说要开国际班,让汤皖学好英文。 当时汤皖就承诺绝不会因为英文而拖了后退,后来在汤皖自己说的期限之上,孑民先生怕汤皖意气用事,托了大,给延长到了一年。 结果短短三个月不到,汤皖就已经习得了一口流利的英文。 “在我蔡孑民的一生中,我还从来没有见到如皖之先生这般,三个月不到就能学会一口流利的英文的,我心悦诚服。”孑民先生朝着汤皖施了一个礼。 汤皖也应声而起,还礼道: “孑民先生,幸不辱命!” 此时的所有人才意识到,汤皖竟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已经悄然无息的完成了一个壮举。 辜教授会九门外语,因为十分清楚的知道,想要学会英文不难,但是要短时间达到是非常难得。顿时心存考验之意,竟当众与汤皖用英文交流了起来。 而汤皖也是毫无障碍的回复着,显得很轻松,就像是在用中文聊天一样。 有了辜教授的亲自验证,自然可以证明汤皖确实已经熟练掌握,因此,众人皆送来了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结束,孑民先生继续说道: “既然最大的障碍已经解除,那么国际班就要立刻提上日程,皖之先生还请提前做好准备。” “先生请放心,我这里没有问题!”汤皖信心十足的答道。 “好!好!”孑民先生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宣布今天的会议结束,可以自行离去! 唯独钱玄沉默不语,很是稀罕的安静下来,乖乖跟在孑民先生身后,朝着校长办公室走去。 汤皖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远远地跟在后面,在办公室外边的院子门口等着钱玄挨训出来,好一起回家。 暖阳当空,微风拂面,临近中午,气温有些高,靠在围墙的汤皖,被晒得暖洋洋的,直想睡觉。 然而恶趣味当头的辜教授,为了恶心一把钱玄,在校园里逢人便说钱玄被校长叫到办公室,正在挨训。 本来放假,只徜徉在校园里的小部分学生,又像是得到了如获至宝的消息一般,纷纷想见识见识,教授挨训和学生挨训有什么不同。 总之,当钱玄一脸丧气的走出来,和汤皖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时候,不时地有学生凑上来打招呼。 而且,都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钱玄,弄得汤皖和钱玄俩人一头雾水,待仔细扒拉钱玄的脸上后,也没发现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直到遇见了正在校门口等着的仲夏一行人,汤皖才知道是辜教授在拿钱玄开涮,不由得笑道: “这个辜汤生,真是像个老小孩一样,哈哈!!” “还笑!”钱玄垮着脸,在学生面前丢了脸,很尴尬,不分由说道:“下回找回场子,再在他算账!” 不过,仲夏等9个学生,特意在校门口等着,却是让汤皖感到好奇,忙问道: “怎么还不回家?找我们有什么事情么?” “我们是想感谢两位先生,为我们主持公道!”学生们皆齐齐行礼,诚挚感谢道。 “公道不用我们主持,因为它本来就是在那里。我们只是做了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而已。如果要感谢,最应该感谢的是你们自己,尤其是仲夏,你真的很有勇气,我看好你哦!!” 汤皖的一席话,让学生们尤为感动,因为汤皖是站在平等的角度上,与之对话,并没有仗着教授的身份说教或者趾高气昂,与凰坎教授完全是两幅做派。 所以,一个接地气的教授,一个是大大咧咧,刚刚挨训的教授,天然的与学生们的就没有距离,自然就受到了学生们的拥护。 在校门口,俩人被学生围在中间,聊了会天,请教了些问题,眼看就要到中午了,这才辞退了学生们,往回东交民巷赶去。 刚开春,又是暖阳,气温很是合适,因此街上的行人很多,丢掉了大棉袄,显得脚步轻快很多。 所以,趁着今日阳光正明媚,微风正恰当,汤皖想一出是一处的提议道: “要不走回去?” “来得及吗?马上就中午了!”钱玄犹豫道。 “去我家吃,反正你下午没课,许久没一起吃饭了,刚好把迅哥儿也喊来。”汤皖看向了远处的熙熙攘攘的街道,继续说道。 “等到家了,我怕豫才早就吃过了!” “豫才今天去通县了,要去找建学堂的地址,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汤皖突然想到。 “走走就走走,就当散散心了!”钱玄郁闷道。 “哈哈”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顿时多了两个不起眼的身影,徜徉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上,随着所有人在往前走去。 只是与人不同的是,别人是在走路,他们俩是在散步,在流连,在徜徉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往回走,路过了街边小贩的呦呵;路过了“咣咣”敲击声的铁匠铺;路过了饭店门口伙计的呼喊 渐渐的,也就错过了午饭的时间,直到日头稍往西斜一些,两人才堪堪走到东交民巷的巷子口。 然后,汤皖家门的台阶上,此时正坐着一个赤着脚,浑身脏兮兮,提着个大水桶的人,从早上就已经等到了现在。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礼轻情意重 虽说刚刚开春,气温渐渐升高,但地上还是很凉的,也没有到赤着脚走路的地步。 更何况,其一身破布围成的一件衣服,与东交民巷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但暖阳是不分高低贵贱的,空气也是不分的,所以他坐在了台阶上,等着汤皖回来,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 他是通县运河里讨生活的船民,一辈子都生活在大运河上面,从出生到结婚,生子再到死都在船上度过。 向他这样的船民,在大运河上还有很多,得不到尊敬,每天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到手的钱还要被那一片的船帮分掉不少,剩下的也就勉强够吃碗饭。 最近迅哥儿一直在往通县跑,要在那里选址建学校,消息传开了之后,船民们之间就起了炙热的心思。 在数千年传统的认知里面,唯有读书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因此,船民们生起了要送孩子去读书的念头。 而且在有心的打听之下,更是得知新式学堂的入学条件,没有刻意限制,不分高低尊贵,只要是想来上学都是可以。 因此,这天晚上,沾亲带故的船民们把十几条船并在一起,共商这起大事情。 年纪最大,资历最高的老船民斩钉截铁的说道: “甭管别人怎么想,孩子一定要送上岸,我老了,这辈子已经没了,就靠你们了!” “可是,读书的地方,能让咱们家孩子去吗?”说这话的船民,渐渐的低下了头。 “现在清廷都没了,都叫民国了,怎的还不让?”老船民看着夜空,质问道:“莫非我等世世代代,就没个出路了?” 其余船民皆是不说话,心里头没个确切的主意,只是似他们这等船民的孩子要去读书,无论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笑话。 夜空中,一轮明月当空照,远处的运河水面波光粼粼,三两声虫鸣还在附和,只是这四周的无限黑暗,让人生不出欣赏美景的念头。 许氏这一门,祖上犯了事,被发配到运河上当船民,圈禁在这条运河上,都已经过好几代人了,该赎的罪都已经赎清了。 老船民再次悲切道: “这都换了天地了,也该给我们一条活路了。” 随后在黑夜中,吩咐道: “这几天就去问问,你们商议一下,选个人去。” 其余船民们顿时在黑夜中,窃窃私语起来,一时难以抉择,最后还是“希望”战胜了“沮丧”。 选出的代表大约30来岁,由于常年在船上生活,浑身晒得漆黑,皮肤干裂,颧骨突出,没有一点青年的样子。 这名船民代表名字叫许土,想着要来拜见皖之先生,空着手总是不像话,但船民生活本就贫苦,哪里还能买得起礼物。 于是,细思之下,索性吆喝起其他船民,在大运河里捕起了鱼,去掉了小鱼小虾,留下了一条鳜鱼,两条黑鱼和一些巴掌大鲫鱼。 早上天黑没亮,几个船民就轮流拉着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一个盛满水的大木桶,从通县出发,往首都城赶来。 等找到东交民巷的时候,刚巧汤皖出门了,不在家,大牛让许土进院子等,哪知许土硬是不进院子,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大牛让许土把巷子口拉板车的几个船民一起叫来吃饭,许土也不干。 此时,心里正急躁不安,就想尽快得到个结果,哪还有吃饭的心思,嘴里连连推辞道: “不能吃饭,先生还没回来呢,等着就行!” “反正经常饿肚子,早就习惯了!” 面对犟脾气的许土,大牛也没有办法,况且先生也没回来,自己也不能出去,只能干等着。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午饭后,汤皖和钱玄沐浴着暖阳,迈着悠闲的步子,不紧不慢往回走。 远远的就瞅见了大门口坐着一个人,边上还有个大木桶,头正挨着木桶,眯着眼在睡觉。 大概是早上起的早,再加上太阳一晒,许土一时犯了困,挨着木桶就睡着了。 “皖之,你认识?”钱玄疑问道。 便瞧见汤皖摇了摇头,互相对视一眼后,俩人带着疑心,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呼呼大睡的许土面前。 “哎!!”汤皖轻叫了一声。 许土这才醒来,闭了几下眼睛,便瞧见两位先生打扮的人,正在弯腰看着自己。 于是,着急忙慌的站起身,赶紧卖力的提着大木桶往边上挪地方,自己则是站到了角落里,全程也不敢再多看两位先生一眼,也不多说一句话。 大木桶被提的水晃荡,溅湿了许土的衣裳,里面的鱼在乱动,这倒是引起了汤皖和钱玄的好奇,便问道: “你提着这一桶鱼,是来卖的吗?” “我这鱼不卖的!”许土老实的答道。 鳜鱼都已经死了,泛着白肚子飘在水上,见此,汤皖纳闷道: “你这鱼都死了,不卖是要来干嘛的?” 许土本不想回答,只一心想问问皖之先生船民的孩子能不能上学的事情。 但是架不住两位先生定眼看,心里犯起了嘀咕,只好把袖子往上撸,手往大木桶里一抄,抓着一条黑鱼,拎出水面。 “这下面还有活的,鳜鱼不耐活!”许土老实巴交的解释道。 汤皖这才注意到许土的手臂漆黑,再一看脚上和脸上,顿时明白了过来,问道: “你是船民吧,首都这一块的也就永定河,再远一些就是通县那里,你是哪里的?” “我是通县的!”许土答道。 通县离这里挺远的,你是来干嘛的啊?”汤皖随和的问道。 许土一看,这两位先生也没什么架子,还和自己聊着天,又忽然意识到在皖之先生家门口,顿时意明白了过来,紧张兮兮的说道: “我是来找皖之先生的,请问,两位先生可是?” “哈哈哈”汤皖不由得笑道,原来是来找自己的。 而且观船民面色紧张,估计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然不会特意提着鲜鱼,跑这么大老远。 于是,便点点头,直接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找我做什么?” “啊!!”许土显然一惊,忙赔礼道歉道: “皖之先生莫怪,我不知道是你,不然不然” 情急之下竟口吃了起来,急着一把从水桶里抄出几尾活鲫鱼,支支吾吾道: “我是我是来给先生送鱼的!!” “你别急,慢慢说,你大老远给我送鱼,想必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你先说事情!”汤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语气亲和说道。 船民们一辈子都在船上生活,本来就经常遭人指指点点,而且社会地位又地下,所以汤皖尽量语气平缓一些,别吓着人。 许土一看先生平易近人,也不像平日里那些趾高气昂,动不动就张嘴骂人的大人物,一时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我是想问先生一件事,就是我们的孩子能不能能不能,上先生办的学校!”许土鼓起最大勇气,说出以上这番话。 实则心里担惊受怕的要死,生怕先生嘴里冒出一个“不”字,回去交不了差,也断了下一代人的希望。 “当然能!”汤皖当即给了明确的答复,又问道:“你们有多少孩子要上学?” 听着先生清晰又肯定的回复,许土一时愣住了,随后眼睛里直冒出精光,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抿着嘴,眼泪就唰唰的就往下落。 “啪”的一声就跪地下了,朝着汤皖就下跪磕头,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终于走到了尽头,开始有了盼头。 船民的孩子也可以读书了,就意味能在土地上生活了,这是多少辈船民不敢做的梦。 汤皖和钱玄赶紧上前去架住许土的胳膊,忙说道: “有什么话,站起来说,不许来这一套!” “先生,我”许土漆黑的脸上,挂着异常醒目的白色泪痕,激动的难以用语言来表明自己的感谢之意。 “你慢慢说,还有多少孩子要上学?”汤皖又问道。 许土赶紧撇开两位先生的手,下意识的说道:“我衣服脏,莫脏了先生的手!” “没事,我们不怕脏!你先说说!”汤皖笑道,收回来手,就这么放着,也不去洗洗。 许土转动着脑子,掰着手指头,片刻之后,才不确定的答道: “我们那一片就有十多个!” “那好!下半年全部送去读书,通县刚好要建新式学堂!”汤皖爽快答道。 许土不知道该如表达自己的心情,总之很激动,这一辈子就没有这么激动过,连结婚都没有此刻的激动。 于是,在习惯之下,又下意识的要下跪磕头。 “哎”汤皖无奈的叹息道,只好和钱玄又上前拉住许土,不让下跪,只见钱玄故意吓唬道: “不许下跪磕头,现在不兴这一套,听到没?” 许土重重的点点头,随即就提起大木桶,准备给搬到院里去,晃荡起的水花贱了许土一脸,甚至落到了龇着笑的嘴里面。 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高兴,是如释重负,也是对未来的憧憬,现在许土只想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起来的船民!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自我精神胜利法 大门是虚掩着的,大牛正在院里,给草棚子的顶换上去年留下来的稻草,听着门口传来的动静。 便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迎到门前,一瞧是先生回来了,就立马一顿说,乃是许土的事情。 汤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过头去,却是发现,许土提着大木桶,像根大木桩杵在门前,就是不肯跨进门槛一步。 “进来啊!”汤皖招招手,示意道。 许土犹豫不定,朝着院里张望着,看到了大牛,忙说道: “大牛兄弟,帮个忙,把鱼提进去。” 随后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和没穿鞋的脚,脸上露着怯笑,道: “我我就不进去了!” 急脾气的钱玄转身就走到许土面前,拉着许土的手臂,佯装冷言道: “快进来,不然就不给你办事,瞧你怎么办!” 还是钱玄有办法,话一出口,许土就什么也不顾了,提着大木桶就跨过了门槛,和大牛一起把大木桶提到了院子里。 许土天没亮就出发了,早饭也没吃,走了老远的路,一直饿到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这会肚子叫唤的厉害。 “是不是还没吃饭?”汤皖问道。 许土低着头,手指扣着衣服不说话,倒是大牛看出了端倪,及时说道: “先生你早上刚走,他就来了,中午让他吃饭,也不吃,就愣坐在门口干等!” “我不饿,我先走了。”许土撇着嘴说道,就要调头走,心里明白这院子明显不是自己能待得地方。 却是被叫住了,汤皖想了想,语气严肃,似是命令道: “吃完饭再走,回通县还要走不少的路,别没力气倒半路了!” “还有几个一起来的,在巷子口等着呢,估计都还饿着肚子!”大牛又及时补充道。 “都叫来,吃完了饭,再走!”汤皖不容有疑,指挥着大牛,和许土一起去叫人。 “走吧!”大牛推着踌躇不前的许土就往门口走,还一边说道:“俺就说,先生回来肯定先让你吃饭,这下信了吧!” 许土鼓囊着嘴,眼睛里晶光闪动,抽吸了几口气,走了好几步,嘴里只冒出了一个字! “哎!” 待大牛和许土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这一帮船民个个蹲成了一排,靠在墙角,目光无神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的心情也如天上的太阳一般,刚出山的时候充满着希望,等到中午的时候希望最大,而过了中午还不见消息,此时已经在慢慢沮丧了。 直至瞧见许土一脸的激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眸子里闪出亮光,不可置信道: “土子,真的可以去上学?” 一身破烂的许土,就杵在这里,眼睛里的世界只有同样穿着破烂的几人,随即重重点头道: “是真的!先生说都能去上学!” 这四个船民蓦的就往下一跪,朝着巷子里就开始磕头,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作罢。 “走,赶紧回去,告诉他们,我们许氏终于能读书了!” “对!赶紧回去,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快,拉车,走!” 这几个船民七嘴八舌,只顾着开心,却又听到许土指着巷子里面说道: “先生,让咱们吃了饭再走!” “土子,你糊涂啊,哪还能吃先生的饭!”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咱们赶紧走!” “不行的,你赶紧去跟先生说一声,就说我们不用吃饭的,不饿!” 大牛在旁边把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部收入眼里,大手一挥,直说道: “赶紧来吃饭吧,先生还在等着你们呢,你们要不去,先生肯定要生气的!” 这些船民骇然,再三思量之下,最终还是小心的向着巷子里走去,张着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着这个高不可攀的地方。 随着大牛一路走进大门,进入了院子,瞧见两位先生和颜悦色的看着,顿时又都噤若寒蝉,不敢乱动,只杵着。 “大牛,把饭都端出来,给分了吃了!”汤皖吩咐道。 “好嘞!”大牛答的干脆,屁股一溜烟的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个满盆的饭出来了。 这些干苦力气的船民,起先还是含蓄着吃,后来就大口的吃着大米饭,就坐在屋檐下,耸动着喉结,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一大盆米饭,不消一会就被消灭了,干瘦的身体,圆圆的肚子,漆黑的面庞,以及四处躲闪的目光,看的汤皖和钱玄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饱了吗?”汤皖朝着坐在屋檐下的船民问道。 “吃饱了!吃饱了!”许土答道。 “吃饱了就好,走夜路小心点!”汤皖又嘱咐道。 大牛把大木桶水倒干净,收拾着鱼,又被汤皖招来,在耳边嘱咐了几句,就目送着船民离开。 哪知几名船民走到了大门口,又齐齐的转身,飞快的跪下,磕了个头。 汤皖和钱玄就是想拉,也来不及,俩人只得无奈的笑着,同时也意识到,细想解放运动,任重而深远呐! 篮子里的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不过鳜鱼却是死了,趁着大牛还没回来,汤皖拉着钱玄开始杀鱼,准备先把鳜鱼烧了,喝点酒。 大牛去了好一些会儿,才回来,幸不辱命,终于把钱塞给了船民,现学现卖,用的还是钱玄的那一招。 “诶呦,不错嘛大牛!”钱玄夸奖道。 “大牛憨厚,你教他一些好的!”汤皖一边杀鱼,一边打趣。 “整个首都城,任谁见了钱爷我,都得竖起大拇指,一个好!” “得得!别自吹自擂,干啥啥不行,骂人打架你是第一名!” 趁着今日有船民不辞辛苦送来的鲜鱼,刚好晚上把迅哥儿喊来,三人又是许久未曾一起吃过饭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时间突然就变得特别快,以前三人三天两头的厮混在一起,如今一周不见面都是常有的事情。 当汤皖感慨这件事情的时候,钱玄也深有同感。 这就跟小时候总觉得一天的时间特别漫长,而长大了就觉得一天一转眼就没了,然而一天的时间就站在那里,依旧不长不算,此间道理全然相通。 吃过了饭,休息了一会,俩人又帮着大牛,把草棚子顶换了稻草,喝了茶扯着家常,一晃就到了傍晚。 夕阳斜拉着光线,把院里的影子往东边照射,日光渐渐变暗淡,气温慢慢降低,就是在此刻,迅哥儿似是心有所感般的,走进门来。 迅哥儿和六爷的儿子,刚从通县赶回来,两人在城里辞别后,迅哥儿就直奔东交民巷而来,本来是要说一些选址的事情,却是没想到凑巧了。 “刚还在和德潜说着你呢,你就来了!真是说曹贼——曹贼就到”汤皖咧着嘴,笑道。 “说我什么?”迅哥儿一脸的疲惫,端着杯茶一饮而尽,还不尽兴,又喝了一杯才算好。 “今日刚买了些大运河的鲜鱼,你有口福了!”汤皖故弄玄虚道。 “大运河?”迅哥儿皱着眉头,疑问道:“通县?大牛去的?” “几个船民送上门来的!”汤皖指着院里的一角,地上还有许多鳞片没处理,似有感触的说道: “为的是孩子上学的事情!” 待迅哥儿听完整件事情后,却是说道: “早该在垃圾堆里的东西,都这会了,还敢出来害人。” 随后又说道: “今天送鱼来的叫许土是吧,我过几日还要去一趟通县,特意去问问看,争取都能送来读书,别害了孩子!” 说到这,汤皖又讲起了上回去鲁省微山湖的事情,说起了那边的船民和一路的见闻,最后才说道: “我想以船民为背景,写一部小说,争取让这个群体得到社会的注意,能多帮助一些船民回到陆地,也是极好的。” “这个是题材选的好,我支持你!”迅哥儿当即同意道。 “我们新文化提倡科学与民主,这个也是民主的一部分,我也支持!”钱玄也表态道。 不过,讲起了去微山湖的事情,钱玄的俏皮话就如流水一般,讲个不停,弄得汤皖一脸的尴尬。 倒是听的迅哥儿心里很不得劲,只顾着埋头喝茶,也不搭话。 这一想起来,心里是越来越不是滋味了,以前好歹还有个汤皖垫底。 现在倒好,眼瞅着汤皖和湘灵好事将近,而自己却还是“光棍”,怎能不吃味呢? 这个一辈子得痛,让迅哥儿心里难受的厉害,同时对封建礼教的恨也就越来越浓了。 于是,迅哥儿突兀的站起身来,直奔汤皖房间的书桌,本着有仇必报的性格,提起笔就开始写文章。 这一写就停不下来,文思泉涌之下,不到一个小时,就写满了好几页的纸。 汤皖和钱玄就提着个茶壶,安静的坐在一旁,绝不发出声音,就等着,等着大作出世。 只是,迅哥儿突然的又停下了笔,扭着脖子嘎吱响,说道:“不写了,先就这样!” “怎么不写了?”汤皖上前问道。 “饿了!”迅哥儿只丢下这两个字,就直奔厨房而去,问大牛弄些吃的来。 汤皖拿起一张写满的稿纸,嘴角喃喃道: “我要给啊q做正传,已经不止一年两年了。” “哈哈哈哈”汤皖笑的前仰后翘,原来是《啊q正传》啊,再联想到迅哥儿刚刚的表现,那么意思就很明显了。 这是要用啊q的自我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如此可爱的迅哥儿既让人感到好笑,同时又让人感到心疼。 只不过写了个开头而已,料想写完应该还有不少时日吧。 只是苦了钱玄,只一个开头,也看的不明不白,问了汤皖,只是得到了一个忌讳莫生的笑。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最为融洽的一次会议 迅哥儿大概是饿的很了,端着一碗冷饭,倒了些开水,就往草棚子下面一坐,就着咸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汤皖倒了杯茶,不动声色的挨着坐在了边上,只是越想越是要笑出来。 惹得迅哥儿吃饭都不安宁,不耐烦的问道: “你笑什么?” 这部小说汤皖看过,而且还看过很多次,对于迅哥儿想表达的也很清楚,但此刻,只想把其他撇开,坏笑道: “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子里,危险就解除了吗?” 迅哥儿大囧,吃进嘴里的饭一股脑的全喷出来了,不敢确信,忙问道: “你怎会知晓?” “嘿嘿”汤皖笑而不语,眼睛里露着狡黠的目光,怎会知晓?难道要告诉你高中选修课本上,那些痛苦的回忆么? 难道要告诉,你那个平日里根本没人去的破园子,还美名其曰“百草园”,后世的全体初中生都被迫去了一趟么? 难道要告诉,年幼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平平无奇的两颗枣树,怎么就愣是被你写出花儿来了么? no!这一切都不会告诉你,腹黑的汤皖现在只想捉弄一番迅哥儿的“烦恼”,好好取笑一下这“条”埋进沙子的鸵鸟。 “说起我的来,一套又一套,轮到自己怎么就歇菜了。”汤皖趁机疯狂的说风凉话,又道: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原来是这个道理!” 迅哥儿干脆不答话,斜了一眼,擦了擦桌子,继续热水泡冷饭。 “以后把大牛借给你,我是用不着了!”汤皖得意的嘲笑道。 “哈哈”迅哥儿被气笑了,干脆把筷子一放,就反击道: “就凭土豆丝切成土豆条?” “就凭西红柿鸡蛋面?” “就凭糖,盐分不清?” 迅哥儿的嘴像机关枪一样,一连怼了数句才停下来,心满意足的又拿起筷子,夹了一根咸菜,悠闲的吃了起来。 汤皖的脸皮已至臻化境,这点嘲讽都破不掉第一层防御,咧着嘴笑道: “以后我们俩专门做饭给你们吃,一个都不许跑!” “有的人请客吃饭那是真吃饭,有的人请客吃饭那是要人命!”迅哥儿拌嘴道。 “人是会进步的,厨艺自然也会有长进,放轻松,不要抗拒吃饭!” “德潜,仲浦,秋明先生,首常,这么多人,就放过我吧!” 说来也奇怪,一向以嘴工见长的钱玄,这会儿反倒是没有插嘴的机会,怒喷不文雅,文雅的喷不擅长,只得闭嘴了。 太阳下山,日光消失,院里渐黑,厨房的灯点起,草棚子上挂上了灯笼,柔和的光线散布在院子里。 灯下的三人,久违的坐在一起,喝上一杯浊酒,品尝着鲜鱼,也算是忙里偷闲。 迅哥儿现在一心要以事业为重,20所学校的选址,必须亲力亲为,从房山,大兴,通县再到直隶,几乎都要遍布迅哥儿的脚印。 而汤皖和钱玄整天忙着协助仲浦先生,与那一帮保皇党和复古派作斗争,再加上马上就开的国际班,下一次三人这般相聚也不知要到何时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往后的生活里,以一个“斗”字贯穿其中。 灯笼里跳跃的烛火,闪动的烛光,在这盈盈黑暗中,显得那么的弱小与无助,但却是始终能保持跳动。 酒嘛,水嘛,所以喝到最后,钱玄又是第一个撑不住的,热血中二青年的本质立刻就被释放出来了。 借着这一点烛火,就开始了豪言壮语,永远都是这么的元气满满,从来没有退缩过。 依着往日的惯例,大牛送俩人回家,而汤皖则是一头钻进被子里,借着酒劲,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吃完了早餐,就开始了小说的准备工作,开始写大纲,把一部小说的骨架搭建完毕,剩下来就能省很多事情。 这是一个漫长的工作,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所以汤皖也不急,慢工出细活嘛。 周一,汤皖依旧如往日一般,夹着教案就往学校赶去,然后今日的校园却是躁动的厉害。 一进门,就看到告示栏前站满了学生,上面贴着仲夏等无需开除的告示,惹得一大帮学生们激烈的议论着。 毫无疑问,仲夏等几人是第一个敢与任课老师“对簿公堂”的狠人,最主要的是胜利了,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家心里的“偶像”,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汤皖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直奔办公室而去,已经有好些教授到了,还在讨论着这件事。 凰坎教授的位子上空空如也,汤皖的目光没有作过多的停留,直接走向自己的位子。 直到上课的时间到了,汤皖起身去教室也没看到凰坎教授的身影,直到下课了,遇到了仲浦先生,才知道凰坎教授因身体不适,请了一周的假。 大概是凰坎教授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得意门生投了新文化的山门,老脸没处放,索性便请假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所以,汤皖再次看到凰坎教授的时候,是在这一周的校评议会上。 因为今天要选举评议员,大概凰坎教授事先就已经知晓自己获得了一个席位,否则也不会出席的。 开会的地点是在校长办公室,汤皖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 孑民先生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上面列举了被选为评议员的名字,汤皖赫然在列。 应该说,整个《星火》,除了首常先生以外,其他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在孑民先生的示意下,汤皖坐到了最前头,与辜教授面对这面,瞥了一眼名单,心里顿时有了底。 真是该有的应有尽有,该落的一个不落,汤皖觉得索然无味,还不如回家写小说去,便只呆坐着,不再看向其他。 “皖之先生,今日怎么如此安静啊?倒是不符合你一贯行事作风!”辜教授首先开口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新文学人士今天都很安静,就连钱玄也正襟危坐着,目不斜视。 毕竟刚被孑民先生教育了一顿,则是今天老实多了。 “天天大鱼大肉,难免无趣,偶尔来一顿清汤寡水也挺好!”汤皖答道。 辜教授点点头,自然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而后又抿嘴看向了钱玄,笑道: “钱爷,今天出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钱玄问道。 “什么事?”辜教授诧异道,随后看向众人,坏笑道:“老虎油没抹呗!”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可怜的钱玄脸都瞥红了,硬是紧闭着嘴,忍着没说话,只干瞪着眼。 “咳咳!” 孑民先生清了清嗓子,很是欣赏的看了一眼钱玄,随后招招手,说道: “都坐下,现在开始开会!” 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对着名单念一遍,宣布一下第一届评议员人选,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互相妥协的结果。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双方同时在场,最为融洽的一次会议了,竟然没有擦枪走火,甚是新奇。 然而,接下来的会议就是狂风暴雨来袭了! 【病已经养好了,立即恢复三更,迟来的一更,今日刚好三更,所以也厚着脸皮求个票,谢谢啦】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对国际班的理解 昨晚的几杯酒之后,躺在床上的汤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猛然袭来,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它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大概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强度也大了许多,精力有些不济,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所以,在今天选举评议员的会议上,汤皖忽然就不想说话了,目光便像是发散的光环,永远无法聚焦到一个点上。 有种身处繁华街道,却又与世无争的感觉,汤皖自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因此,会议结束之后,汤皖没有离开,只定定的坐着,感受着喧闹的会议室渐渐变得安静,心里若有所思。 “皖之,你怎么了?”边上的钱玄第一时间发现了汤皖的异常,忙问道。 “没事,你在外面院子等我,我和孑民先生说些话,等会就来!”汤皖推辞道。 钱玄目光流连在汤皖的身上,很是迷惑,不由得向仲浦先生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只见,仲浦先生轻轻的摇了摇头,意思是先不要出言打扰,先看看情况再说。 突然的,汤皖眼睛的世界里,自动屏蔽了其他声音和图像,就只剩下了面前的茶杯。 热气在孤寂的袅袅升起,打着转儿的在盘旋,于是,汤皖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舌尖传来的清香。 闭眼,又睁眼,口里的清香尚有余留,但是眼前的会议室却是又变得冷清了许多,转瞬之间,似乎有人影从眼前匆匆掠过。 但是定眼一看,眼前就只有空荡荡的桌椅,什么也没有,汤皖蓦的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现了不良的变化。 但是,为何会有此改变,汤皖自己尚不清楚,莫非是每个月都有几天么? 在低头的一瞬间,汤皖的眼角余光里,地上出现了不少人影,是真实存在的人影,都站在背后和两侧。 大家虽是没说话,但是汤皖能真切感受到浓浓的关心之意,不禁稍稍提起了精神,转头环顾四周。 钱玄脸上挂满了焦急的神情,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要如何讲话,只得盯着看。 而仲浦先生却是挨着汤皖,坐了下来,不待汤皖说话,就抓住了汤皖的手,然后又摸向了汤皖的额头。 感受着手里不似正常的体温,顿时明白了过来,汤皖这般无精打采,乃是生病了,发烧了。 “天气暖和了,怎么弄得发烧了?”仲浦先生担忧的问道。 “我发烧了?”汤皖不信,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果真烫的很,是发烧了。 “哈哈哈”汤皖笑出声,原来是生病了,只要不是心态起了不良变化就行,庆幸道:“发烧好!发烧好啊!” “说什么胡话,发烧有什么好的!”钱玄当即呵斥道。 却也是终于放下心来,示意后面的秋明先生和老朱一起来送汤皖回去。 然而,被汤皖拒绝了,再次推辞道:“你们去院子门口等我,我和孑民先生说点事情,稍稍就来。” “快点啊!”钱玄催促道,转身向门外走去,不忘回头看上几眼。 孑民先生把汤皖的茶杯拿去,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关切道: “我给你批个假,回家好好养病,国际班还指望着你呢!” “那正好休个病假。”汤皖笑道,喝了一口热茶,心里暖洋洋的,才问道:“我也是想问问,国际班是怎么一个章程?” 孑民先生转身去了办公室,在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汤皖。 这份文件就是国际班开课的章程,对所有的国家开放,需要先经过一层筛选,最后留下大概30名学生,组成一个班级。 国际班的上课语言用的是英文,因此,要上国际班的前提是要会英文,否则是听不懂上课的。 “曰本人也包含在内?”汤皖疑问道。 “呵呵!”孑民先生轻哼道,目光随即向窗外飘去,说道: “既然是国际班,那么曰本人自然包含在内,我知皖之先生对曰本有着独到的理解,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汤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理由可以限制曰本人来上课,便只好说道: “人数作一下限制,最多2个人吧!” 孑民先生想了想,认为可行,点头同意了这个人数限制建议。 “如果国内有会英文的学生,是不是也能报名国际班?”汤皖又问道。 “当然了,只要国内的学生能通过筛选,英文水平达标,自然可以来上国际班的!”孑民先生肯定道。 如此一来,汤皖心里倒是有数了,又喝了一口茶,就准备辞别孑民先生! 因为发烧导致脑子实在沉的慌,了解完国际班的事情后,这会儿只想尽快回家躺着,休息一会! 但是孑民先生却是把汤皖叫住了,思索了片刻,郑重说道: “皖之先生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开国际班?” 汤皖大致的能理解,不过是为了扩大北大的名声,扩大北大的国际影响力。 孑民先生定定的看着汤皖,微笑着说道: “你的学术和文章我早已悉数看过,从最早的《环球地理》开始,到后面的著作《r国威胁论》,特别是你对世界局势的认知,已经达到了国际一流的水平。” “我对你的学术领域不是很了解,但我在珐国,回国前,特意问了不少国外的教授,都对你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孑民先生示意先不要急着走,拉着汤皖的手,示意坐下先休息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我在欧洲的时候,只听到过两个华夏人的名字,一个是辜汤生,一个就是你。辜汤生自不必说,只是如今与我一般,少了一股子冲劲。但是你皖之先生不一样,还年轻,有学识有想法有干劲。” “因为,我才决定开一个国际班,好让世界看看,在古老的东方,即将诞生一个世界级的大师。打破黄种人天生不如白种人的谬论。” “从几十年前,列强用大炮轰开了我国的大门,到如今,国际社会上一直有一种论调,黄种人不如白种人,真是荒唐可笑。” “皖之先生,舞台我已经给你搭好了,全力去发挥,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我蔡孑民在北大一天,就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最后,孑民先生儒雅的笑着,双手作辑道: “拜托了,皖之先生!” 汤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即将开设的国际班,却是被孑民先生赋予了更高层次的含义。 硬生生的提升到了国家的高度,甚至担负着打破人种歧视的重任。 因此,汤皖本是精力不济,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突然充满了力量。 汤皖用手挤了挤脸庞,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站起身来,同样双手作辑,信心十足的说道: “谢孑民先生如此赏识,我定不负所托!” 孑民先生上前,握住汤皖的双手,还拍了拍,抿着嘴笑着,却不忘嘱托道: “我给你批一周的假,回家养病,把身体调理好,下周记得来参加评议会!” “好,我明白了!”汤皖答道。 屋外的阳光很明媚,气温正是恰到好处,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汤皖跨出门后,转头微微点头,便步入了五彩缤纷的阳光之中。 虽是双脚有些无力,但是汤皖却是不在意,迈着步子就向院门口走去,脸上无精打采,但眸子却是熠熠生辉。 钱玄、仲浦先生、秋明先生、老朱正在等着,见汤皖出来,忙迎上去,说道: “先去医馆瞧瞧!” “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发烧而已,回家休息一下就行!”汤皖不在意道,直接向前走去。 一行人穿过校园,走到了校门口,叫了两辆黄包车,和钱玄一起直奔家而去。 就当做是一个长假,汤皖是这么觉得,但是大牛却不这么认为,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先生的生活,有些自责。 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大牛在私下里,默默的开启了新一轮的营养美食计划,要给先生补充足够多的养分。 在大牛的认知里,像先生这样的读书人,不像别人靠卖力气吃饭,而是靠脑子吃饭。 所以,先生生病了,首先要补的就是脑子,然后才是其他。 因此,当汤皖中午回去就开始睡觉,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才睡醒,而肚子也饿了,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想吃点稀饭什么的。 哪知,大牛愣是端着一碗猪脑来了,惨白惨白的猪脑,汤皖刚开始还以为是豆腐,结果一口下去,才觉得不对劲。 “这是什么?”汤皖问道。 “猪脑!”大牛当即答道,然后憨笑道:“俺下午特意去了一趟永定门,找张屠户要买猪脑,哪知早上就卖光了。” “后来俺就说是给先生补脑子,结果张屠户二话不说,把原先定给别家的猪脑给了我!”大牛窃喜道。 “你说买猪脑是给我补脑子?”汤皖呆住了,下意识问道。 “是啊,哦!不对!不对!”大牛有些懊恼,像是做错了事情,脸上表情纠结。 毕竟也是为了自己好,才说错了一些话,既然大牛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汤皖也就不在意了。 随即把嘴里的猪脑吐进碗里,主要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味,这是心里障碍。 汤皖刚想把碗递给大牛,让弄一些清粥来,便看到大牛拍着自己的脑袋,自顾自的懊悔道: “俺这个脑子啊,真是不够用,忘记让张屠夫明天留猪脑了!” “所以,你在纠结这个?”汤皖纳闷道。 “是啊!”大牛脱口而出,就要往门外跑,嘴里喊道: “俺现在就去张屠户那里,让他明天留一个猪脑!” “站住!”汤皖沉声道,朝着大牛招手,“过来!” “怎么了?”大牛憨憨道。 “把猪脑吃了,你才要补脑子!”汤皖没好气道。 哪知大牛硬是不吃,倔强的不肯过来,摇摇手道: “先生,你吃吧,俺不用吃,俺平时也不干什么事情,脑子够用的!” “你脑子不够用!”汤皖再次强调道。 “够用的,够用的,俺又不搞文化!” “你脑子真的不够,把猪脑吃了!” “先生,你都生病了,还是你吃吧!”大牛内心非常感动,就是不肯吃。 “呼!”汤皖长长的叹着气,被气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吸了几口气后,才好些,开始问道:“我说的话,你还听么?” “听,俺当然听先生的话啊!”大牛不假思索道。 “既然听我话,就把猪脑吃了!”汤皖沉着声音,命令道。 “哦!”大牛撅着嘴,慢慢走过来,缓缓端起碗,眼眶有晶光闪动,一口一口,仔细的吃完了猪脑,还不忘把碗舔干净。 “以后不准买猪脑了,听到没?”汤皖又命令道,而后又补充道:“牛脑,羊脑,只要是带脑子的都不准买!” “哦哦”大牛低声回应道。 于是,在汤皖的压迫式命令下,大牛的营养美食计划无疾而终,戛然而止了。 每天唉声叹气的做起了清粥和稀饭,是看在眼里,急着心里。 好在汤皖的病睡了几天就好了,大牛这才放下心来。 汤皖生病请假没有去上课,消息被传开后,有不少人登门前来慰问,还有一些学生等。 不过面是没见到,因为汤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所以只是给大牛报了名号,留下了礼品。 随后的几天里,闲的无事的汤皖,又开始了写起了小说的大纲,详细的看湘灵记录的资料。 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一转眼就又要上班了,而且还是参加一个注定要“大吵大闹”的会议。 今天的评议会上,依据四个聘请教授标准,仲浦先生是要公布聘任教授的名单。 汤皖就单凭想象,就能想到今天的评议会,必定超级火爆,搞不好又要骂人掐架。 因此,汤皖早上足足吃了三碗清粥,把肚子填的饱饱的,有了力气,才好去斗争。 又是一个暖阳天气,太阳刚出来一会儿,气温就高的很,汤皖索性换上了薄薄的长衫,免得必要时候,打架伸不开手脚。 一切准备就绪,汤皖背着双手,斗志昂扬的往门外走去,出了巷子口,打了一辆车,就往学校赶去。 好巧不巧的是,在校门口下车的时候,碰到了辜教授,后边依旧跟着两个仆人。 “皖之先生,身体可好些了?”辜教授率先打招呼道。 “谢辜教授关心,也谢谢辜教授派人送的礼品,我这小病而已,已经好了!”汤皖低头感谢道。 虽然平时在学校里与辜教授不对付,但仅限于学术观点的不同,如果撇开这些,辜教授和汤皖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身体好了就行,国际班马上就要开了,还指望皖之先生替我等争脸,让那些个洋人好好开开眼,莫以为我华夏无人了!”辜教授道。 “承蒙夸奖了!”汤皖谦虚道。 “一起走着!”辜教授伸手示意道。 两人并肩走入校门,徜徉在春风里,与迎面而来的学生们行礼后,辜教授说道: “既然皖之先生病好了,那么今天就不让着你了!” “哈哈哈不用让,大家今天各凭本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汤皖爽快答道。 “好!!”辜教授应声答道。 【又发烧了,断断续续的,都怪这个天气,凉的很所以这几天可能就没法像以前那么更新了!!抱歉】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喧闹”的会议室 如果有人问北大公主府校园什么时候最美,那么一定是在日出东方,日晷落在八、九点的时候。 似红却又绯红的霞光,把尚有一丝水汽的校园,变得清爽干净,像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 汤皖与辜教授并肩行走在校园里,迎头来了一根伸到了半空中的枝条,上面点点泛绿。 手指稍稍一用力,将柔软的枝条弯了个大圈,收回了树干的臂弯。 再往前一眼看去,路边不知何时,已经春意盎然了,点点绿色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远处的一条通幽小径上,转弯处蓦的走出了几个白色服饰的学生,正在嬉笑着,讨论着某某文章。 见到了汤皖和辜教授,赶紧立于一旁,齐齐行礼道: “辜教授好!皖之先生好!” 两位先生微微点头,继续往前行走,呼吸着空气里初春的气息,满心里的心旷神怡。 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俩人缓缓走过,中间言语不多,偶有笑意,算是融洽,只不过到了院门口,便又立刻泾渭分明了起来。 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背着双手,面目憨和,先打招呼道: “辜教授,皖之先生,早上好!” “马教授好!”汤皖行礼道。 马教授名为马幼鱼,在学生中可能名声不显,但是在教授中却是鼎鼎大名,越是重大的学校会议,就越是需要马教授出场。 无其他,只因马教授是著名的“老好人”,每次教授之间闹矛盾什么的,马教授一定会在其中斡旋,促成难事,解除误会。 之前的会议倒是没看到马教授的身影,大概是因为有事不在首都吧。 马教授没有当选第一届评议员,按道理来说是不能出席这个会议的。 这不,刚在首都露面,就收到了孑民先生特殊要求,前来出席会议。 “哈哈哈”辜教授手指了指马教授,抿着嘴,笑道:“你好歹也是个北大教授,怎么干起了跑堂伙计的活!” 马教授也不生气,龇着嘴笑,张口就答道: “我一回来,蔡公就把我找去了,我这不就来了么。要我说啊,大家都是同事一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以和为贵,君子和而不同嘛,有什么事商议着来。” “辜教授,皖之先生,现如今学界就你们俩地位高,名气大,都劝着点边上人,莫传出去,让隔壁园子那帮人看了笑话。” “自古文人,靠嘴吃饭,这是本事,隔壁园子不说也罢,扔一块石头进去,他都能给你双手捧着送回来,着实无趣!”辜教授毫不掩饰道。 “哈哈哈”汤皖被辜教授的话,逗得发笑,说道:“那是因为隔壁园子的教授们知道,是辜教授扔石头,砸了他家的玻璃的,换个人砸玻璃试试,天都给你捅下来?” “以和为贵,还是要以和为贵!”马教授及时说道,然后示意两人一同进去校长办公室会议室。 门一打开,一股烟味迎面扑来,辜教授镇定自若,倒是汤皖一个没注意,被呛到了,咳嗽了一声。 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还没到,会议室里的老教授们正在拿着大烟枪,吞云吐雾,交头接耳,欢快的聊着日常。 汤皖的这一声咳嗽,立刻就让屋子里的人停止了交谈,皆扭头朝着门口看来。 原来是两位大佬联袂出席,与大家行完礼后,汤皖和辜教授各自走向己方的阵营。 秋明先生和老朱早已经到了,指着留给汤皖座位,示意坐。 “怎么样,病好了没?”秋明先生关心道。 “放心,全好了。”汤皖淡定道,随即扭动着脖子,活动着手腕,掰着手指,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骨节响声。 “怎么,皖之先生,今日如此大的阵仗,是要打架?”辜教授闲来无事,调侃道。 “打谁,也不敢打辜教授啊,这一拳下去,我一年的工资就没了,太贵了,打不起!”汤皖开玩笑道。 “打得起,专挑120大洋一个月的打,反正你工资高!”凰坎教授嘴巴没把门,这一句话就惹来了众怒。 在会议桌的末尾,今天专门设立了旁观席位,来了不少的教授,有的工资就是120大洋,顿时就指着凰坎教授的鼻子骂道: “凰!季!刚,你有种再说一遍?” “说说就说说,还能不让说?”凰坎教授丝毫不在意道。 “消消火,都消消火,大家都少说一句!”马教授立马出来打圆场。 “哼!” 前来参加会议的人,陆续的往会议室走,多了许多汤皖不认识的面孔,得亏有老朱和秋明先生在,可以介绍一下。 正在和老朱聊天的是陈垣教授,国字脸,在历史学界鼎鼎大名,地位比老朱都高,与隔壁园子里的陈教授,并称“史学二陈。” 在陈垣教授的边上,坐着一个青年人,与钱玄、汤皖年纪一般大,正襟危坐,目光不偏不倚,正在盯着汤皖看。 他叫王星拱,学化学出身,今年刚被聘任到北大化学系任教,同时也是一位哲学家,是一个坚定的“科学主义者”。 而当前的新文化高喊的口号正是“民主与科学”,因此,王星拱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新文化的这一边,更不用说其两位徽州老乡乃是新文化的旗帜人物。 “王五,来,给你介绍一下!”秋明先生招招手,示意王星拱过来。 秋明先生之所以叫他王五,乃是因为其字为“抚五”,喊顺口了,就自动忽略了中间的字,叫成王五。 汤皖与之行礼后,交谈了一番,就算做是认识了,相约以后经常来往。 王星拱坐回了原位,又与他边上的一位青年小声聊着天,不时地看向汤皖。 这位青年留着一抹标志性的日式小胡子,看起来很是淡定自如,只是满眼里透露的都是傲慢。 他叫刘文典,教文史,属于历史系教授,学识渊博,为人狂傲,眼高于顶,其祖籍也是徽州怀宁。 能入刘文典眼中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现阶段,整个北大就没有一个,汤皖勉强算半个,另外半个则是仲浦先生,就这,还沾了同是老乡的缘故。 还有一点便是刘文典的膝盖很硬,有文人风骨,其最为被称道的一件事情,便是后世敢当面顶撞校长。 校长怒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大事?” 刘文典看不上校长,斜眼怒瞪,当即驳斥道:“我跟逸仙先生一起干大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搁哪儿待着呢?” 于是,刘文典就被校长请去喝茶了,这件事在迅哥儿以后得文章中有被提及,可见此事为真。 会议室里人越来越多,吵得很,汤皖索性往后一靠,闭目养神,不过肩膀却是被拍了一下。 正眼一看,才知道是钱玄来了,正挨着坐下,凑到了汤皖耳边,轻声问道: “身体怎么样了?” 汤皖没说话,只递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就静静的等待着会议的开始,已经做好了一切战斗的准备工作。 “展生绡,艺林人在。指烟岚,画本天开。重摹梅道人,依旧娄东派。” 从门口传来一阵昆曲声,走进来一个打扮时尚的青年,吊着嗓音,梳着油光的头发,是戏剧昆曲家吴梅先生。 在吴梅先生的戏曲研究领域,可谓是公认的大家,桃李满天下,既有著名的大作家比如,朱自清先生;又有梨园大家,其中名气最大的当属梅兰芳先生。 有的教授爱好这曲子,立刻就接上,唱道:“是先生自写胸怀,二老茅亭话劫灰,只满目云山未改。” 汤皖和钱玄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不过对面的旧文化人士倒是很不感冒,毕竟传统文化里面,唱曲的是不上台面的。 在他们眼里,只有旧文学才是正道,其他都是小道,什么唱曲的,搞乐器的,写小说的,统统都是消遣一类的。 吴梅教授和其他教授唱了几句昆曲之后,立刻就老夫子开始鄙夷道: “什么时候唱曲的,也能同我等坐一起了,待会是不是耍猴的也能进来坐坐啊?” “哈哈哈”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哄堂大笑,无形之中贬低了吴梅教授,换言之则是对戏剧的满眼瞧不起。 吴梅教授和其他几个唱曲的教授,当众被嘲笑,心里很是憋屈,脸色难堪,面露尴尬。 想驳斥回去,只怕引来更多的嘲笑,更重要的是,在传统的认知里,文学的地位天然要比戏曲高上不少。 因此,吴梅教授只得忍着,闭口不言,也不去反驳,干等着笑声消除。 但是,汤皖却是忍不了,看着一帮趾高气扬的旧文学老夫子,心里就来气。 戏曲与文学没有谁是天生高贵一说,无非是狭隘的心眼说出狭隘的观点罢了。 于是,汤皖冲着刚刚嘲笑吴梅教授的老夫子,就说起了俏皮话。 “人家耍猴的,好赖不偷不抢,自食其力,凭本事吃上一碗饭。不像某些人,专靠老祖宗留下的一点东西,凑合过日子,还不分好赖,由此一比,耍猴的自然该坐着,还能名正言顺的坐着。” “汤皖之,你什么意思?”嘲笑吴梅教授的老夫子,被汤皖说的脸上面子挂不住,站起来指着汤皖就大声呵斥道。 “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清楚么?”汤皖轻描淡写道,随即挥挥手,示意老夫子坐下,道: “别激动,放轻松,一大把年纪了,100多大洋能多拿一年就赚一年。” 汤皖卯足了劲儿,往死里怼,气的老夫子白胡子一颤一颤的,抡起拐杖就作势要砸过来。 钱玄猛地站起来,把汤皖护在了身后,不过拐杖最终还是没有砸出来,却是被眼疾手快的马教授给中途拦下了。 “两位都少说一句,消消火,李教授你也有不对,皖之先生也有不对的地方,大家各退一步,校蔡公和程学长马上就到了。” “汤皖之,你必须道歉!”老夫子李教授愤怒道。 “道歉?道哪门子歉?”汤皖摊开手,表示不知道。 “都别道歉了,给我老马一个面子,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得了!”马教授继续打圆场道。 “李教授,消消气,皖之先生年纪轻,说话没轻没重的,别生气!” 马教授扶着老夫子坐下,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这才消了老夫子的气,而汤皖则是淡定的喝着钱玄倒的茶水,像没事人一样。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拎着炸药去祝寿 吴梅教授和其他几个被嘲讽的教授,没想到汤皖会替他们出头,顿时心生感激之情,纷纷低头朝着汤皖行了一个谢礼。 汤皖回看了一眼,笑了笑,摇摇头,表示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不用道谢。 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还没来,但是会议室里的前戏,已经开始有了一丝冒火的苗头。 “皖之先生今天是吃了炸药来的?一点就着,真是罕见!”辜教授又打趣道。 “炸药?”汤皖闻言,转头看向了未席的王星拱,问道:“王教授,你们化学系,会制造炸药不?” “啊?”王星拱一愣,没明白汤皖的意思,不过化学系教授制造炸药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称口答道: “当然会,皖之先生需要多少炸药,威力大的还是威力小的?” “当然是威力大的,不过先不急,等到了辜教授的大寿之日,我亲自拎一些炸药去祝寿!”汤皖笑着回到。 “哈哈哈” 又是引起了一阵嬉笑声,辜教授倒是无所谓,不过是汤皖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但是其身后的老夫子却是不干了。 纷纷出言训斥道: “荒唐!” “没大没小!” “有辱斯文!” “诶”马教授拉长了声调,又及时的出现在了老夫子们的面前,替汤皖解释道: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诸位老夫子们,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辜教授笑着看向对面的汤皖,打趣道: “拎着炸药来祝寿,也就你汤皖之能干的出来,不过咱们俩一起到下边河边散步,我都这把年纪了,倒是不亏,你肯定是亏大了!” “我也不亏!”汤皖故作高深道。 “何意?”辜教授问道。 “辜教授家室多,要真去了肯定是便宜了隔壁邻居,我乃孤家寡人一个,去了也无人惦记,此种情况下,自是不亏!”汤皖道。 汤皖边上的钱玄低着头,发出沉闷响亮的坏笑声,新文化人士也都笑出声。 而其余人或偷着笑,或憋着笑,毕竟辜教授名头还是很大的,多少顾忌着点。 然而辜教授依旧不生气,反倒是若有所思,随即转头看向身后众人,就说道: “想笑就笑,憋坏了我可不负责,所谓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更是事实,诸位都该考虑考虑。” 场面一时变得滑稽起来,一边在笑,一边在思索着自己要是去了下边,家中家室该如何与隔壁邻居相处? 直到孑民先生和两位文理科学长走进来,才转移了注意力。 三人径直走到会议桌的前头,孑民先生居中间,文科学长仲浦先生居左,于汤皖这一侧;理科学长夏元瑮居右,于辜教授一侧。 孑民先生打开公文包,取出文件,便开始说道: “刚与两位学长谈了些事情,耽误了会,先给诸位先生道个歉。” 然后正是宣布道: “我来北大已经有了一些时日,也注意到北大已经起了一丝好的变化,这让我很欣慰,同时也信心大增。” “今天出席的诸位评议员,以及旁观的教授,个个学识渊博,才华横溢,说出去都能立马被人知晓。” “但是,仅此还不够,北大要想成为一流的学府,必须要新鲜血液的补充,与诸位共同努力,才可使北大更上一层楼。” “今天是新北大第一届评议会,今天主要讨论的就是关于文科教授的聘任名单,下面有请程学长和大家说说!” 孑民先生说完,在掌声雷动中慢慢坐下,仲浦先生则是缓缓站起来,环视全场一周后,说道: “为了满足北大对文科教授的需求,结合北大的实际情况,依据上次会议通过的四项聘任标准,由此先确认了一批要聘任的教授名单。” “这是一份分批次,分时间段要聘请的名单,因为有些还在其他学校任职,一时半会离不开,需要等到学期结束才能来,还有的人在国外,也不能马上回国。” “结合以上种种因素,才制定了这份名单,下面我传给大家看看,商议商议!” 仲浦先生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很快每个评议员都收到了一张,开始观看起了名单上的名字。 这一张名单上的名字不多,也就十几个,但是引起的反应却是非常激烈的,大家纷纷开始窃窃私语,交谈起来。 指着名单上的一个个名字,讨论起来,汤皖便只坐着,就能听到他们口中谈论的最多的名字,则是胡氏直。 “这个胡氏直人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就要聘任为正职教授,这不是胡闹么?” “还有这个周启明,是何许人也?” “鲁豫才的弟弟!”有人提示道。 “哼!抵制,连这个鲁豫才也要抵制!” 现阶段启明名声不显,不为人知,也就是在双方“尊孔”大战和之前的白话文大战中,发表了几篇文章,露了个脸。 但要是说起鲁豫才这三个字,绝对是响当当的名字,在座的旧文学人士,或多或少都挨过迅哥儿直接或者间接的骂。 只是今天迅哥儿有事来不了,否则倒是可以挨个友好的交谈一番。 “还有这个刘半夏是谁?” “哼!你忘记了,几个月前报纸上骂你的那个小子!” “原来是他,气煞老夫是也,坚决不能让他进来!” “抵制!” 孑民先生等下面讨论了一会儿,才伸手示意说道: “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讨论讨论!” 凰坎教授就等这一句话,好率先开炮,取个好彩头。 站起身来,撸起了袖子,就先朝着孑民先生行礼,说道: “蔡公,不中听的话,能不能说?” “凰坎教授尽可直言,我们不搞言论限制,畅所欲言,这也是评议员的权利嘛!”孑民先生说道。 “好!”凰坎教授吃了颗定心丸,嘴巴活动了几下后,就开始了喷人之旅。 “诸位,这个胡氏直不过一乳臭未干的小子,至今人还在霉国,都还没毕业,就已经上了聘任教授的名单。” “而且还是正职名单,月薪足足200多大洋,敢问他胡氏直何德何能?” “我把他翻了个底朝天,连一片像样的文章都没有,就更别提著作了。” “我凰坎就想问问,他凭什么?凭那几首傻子都能写出来的白话诗?凭那一篇狗屁不通的《文学改良刍议》?” “他也配!” “他也配!!” “他也配!!” 似乎不解气,凰坎教授一连吼了三次,宣泄着心里的怒火。 凰坎教授的一顿喷,顿时引来了许多的附和之声,一帮老夫子对于其他倒还好,唯独被那200多大洋的月薪,深深的刺痛了柔软的心灵。 “还没毕业就能拿200多大洋的月薪,想想真是可悲可恨呐,我等留着还有什么用?” “不是说学识是聘任教授的标准么?胡氏直有何学识?” “总之,抵制,坚决抵制!” 旧文学人士一阵起哄,纷纷叫嚣着,新文化人士自然不干了,开始了反驳。 “200多大洋的月薪换一个留洋归来的青年俊才,怎么算怎么划算!”汤皖率先反驳。 “那胡氏直马上就要回国了,现在聘任有何不妥?” “学识水平来了自然能见到,何须担心?” 围绕着胡氏直,双方争执不下,大吐吐沫,说着说着,有的老夫子被说急了眼,骂道: “让胡氏直之流来北大当教授,简直败坏了北大的门庭,如果是这样,老夫立马请辞!” “请辞就请辞,能吓得了谁?” “沈秋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你自己要请辞的,又没人逼着你!” 眼看马上就要变成骂战,“老好人”的马教授顿时从末席站了起来,示意大家冷静,不要骂人。 “都冷静一下,克制一下,都是同事,骂来骂去成什么样子,有话好好说!” 见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马教授又继续劝说道: “都静静,听听程学长是如何说的?” “程学长,你说,胡氏直凭什么?”老夫子质问道。 仲浦先生缓缓站起身来,不卑不亢说道: “我认为胡氏直完全可以胜任北大教授嘛,其观点新颖,思想前卫,又是留学博士,还受到许多学生追捧,简直是不二人选!” “现在谁不知道,你程学长手里的几个新文化狗腿子,一是湘省的易白沙,一是首都的《星火》,再一就是这胡氏直。” “有利用职务之便之嫌疑!” “对!职务之便!” “我这不是拿来讨论么,又没定下来,再说了,聘任你们旧文学的刘师培就可以,聘任新文学的胡氏直就不行,这是哪门子道理嘛?”仲浦先生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 仲浦先生话音刚落,汤皖就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撸起袖子,就指着刚刚骂人的那名教授骂道: “你才是狗腿子,你全家都是狗腿子,今天要是不说个明白,就湖边亭子见,两人只能出去一个人的那种!” “天天嚷嚷着有辱斯文,你才是最大的败类!” “难道我说的有错?你汤皖之不是新文化的狗腿子?” “那你也是旧文化的老狗腿子!” “老狗腿子!”钱玄在一旁疯狂的喷人。 “不要脸皮!” “都停停,停停,不要吵,不要吵了,都是文化人,讲讲素质,继续听一听程学长怎么说?” 马教授也是操碎了心,不由得拉高了声调,转移双方注意力,索性效果还不错,现场很快就停了下来,皆看向了仲浦先生。 “既然都争执不下,那就最后投票决定嘛!评议会不就是干这个事情的么?”仲浦先生摊开手道。 既然最后投票决定,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但是骂人这件事,却是还没完。 由汤皖带头,身后跟着一帮兄弟,撸起袖子,就与凰坎教授领衔的一方进行火拼。 双方谁也不让步,都在努力把狗腿子按在对方的头上,连马教授都劝不住,最后互相“谦让”的个个脸红脖子粗。 “砰砰砰!!!” 孑民先生不得不大力敲击着桌面,再加上马教授在一旁拉架,这才止住了骂战,又重新坐回了位子。 【求点月票啥的,谢谢啦!!!】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性感师弟,在线爆料” 有了孑民先生的提示,现场总算是克制了一些,双方就胡氏直聘任教授进行了举手表决,结果赞成票才堪堪多了几票而已。 也就是说胡氏直有惊无险的进入了聘任大名单,给一帮老夫子气的不行,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投票结果。 接下来轮到了第二个争议人物刘半夏。 凰坎教授再度发炮,斥诉道: “这个刘半夏乃是沪市的鸳鸯蝴蝶派的报人,一个写那玩意的人,也能入北大当教授,简直岂有此理。” “隔壁园字里的人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要文凭没有文凭,要著作没著作,比那胡氏直更不堪。” 一大堆粗言污语随即爆发出来,听的汤皖心里犯呕,直想呕吐,不过是写个言情小说而已,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么? 于是,两派又吵了起来,就像是剧本一样,马教授前来拉架,孑民先生拍桌子,最后大家投票,结果是刘半夏当选预科教授通过。 断断续续,结结巴巴,每一次投票,都要大吵一架,汤皖早上吃了饱饱的,这会又都饿了,实在是太费精力了。 好在终于是走完了聘任流程,这才能歇息一会,长舒一口气。 然而就是这长舒一口气,也惹来了对面的冷言冷语。 “我看,还叫什么北大,干脆叫白话大学得了!” “瞧瞧新聘请的,白话文的占了一大半,要说这里面没猫腻,就是打死我也不信!” “谁让文科学长不是咱们的人呢!!” 胜利者是不屑与落败者争口舌之利的,于是,旧文学人士自顾自的抱怨,见没人搭理,渐渐也消停了。 休息会儿后,就到了解聘现任职教授的流程了,毕竟盘子就这么大,吃干饭的多了,北大也养不起。 仲浦先生又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拿出一叠纸,很快大家就拿到了手里。 汤皖定睛一看,建议解除教授职务名单上,辜教授和凰坎教授赫然在列。 顿时笑出声来,其他人也是忍住不笑,刚刚还在是重新聘任教授大名单,转眼就上了解聘名单。 辜教授之前倒是没怎么说话,这会是忍不住了,感觉受到了赤裸裸的侮辱,和当众打脸没什么区别。 一张解聘教授名单躺在桌上,随之而来的则是被辜教授的大巴掌,拍的“咚咚”作响。 “程仲浦,你解释解释,解聘我的理由是什么,否则任你是文科学长,我今天也要与你battle到底!” 辜教授情急之下,飚出了英文,凰坎教授紧接着就指着仲浦先生的鼻子,当众质问道: “程学长,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放学湖边亭子见,只能出来一个人的那种!” “说话就说话嘛,别那么冲,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马教授开始了和稀泥道。 “马幼鱼,没你事,一边待着,我辜汤生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今天定要讨个说法!”辜教授虎视眈眈盯着仲浦先生。 “两位先坐下,别那么激动,既然上了这份名单,肯定是有原因的,先坐下,我好好给你解释解释!”仲浦先生伸手往下压,示意坐着聊。 哪知情绪激动的凰坎教授,随即冲着仲浦先生就喊道: “我不坐!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饶你不得!” “还要不要让人讲话了,就听见你一直嚷嚷着!”汤皖出声道。 “汤皖之!我奉劝你少管闲事!”凰坎教授又指向了汤皖,怒斥道。 凰坎教授大概是被触碰到了心里的逆鳞,在这么多人面前,上了解聘名单,脸上面子实在是挂不住。 如果说之前是新旧文学之争,现在则是涉及到了个人荣辱问题,文人嘛,最好面子的。 不过,汤皖被这么一吼,也是来了脾气,正准要干一仗,就被孑民先生眼神制止了,而后又摇摇头。 汤皖只好忍了下来,气呼呼的喝着茶,没办法,孑民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一向脾气火爆的钱玄,要不是头上带着孑民先生的安装的紧箍圈,怕是早就要火力全开了。 仲浦先生站起来,微笑着,仔细解释道: “不是我添上去的,是有许多学生和教授写信给我,说北大不能成为支持复辟的保皇党的保护伞,不能吃着今朝的粮食,替前朝的皇帝办事!” “谁支持复辟?谁替前朝办事?”凰坎教授大声质问,而后指着自己,气愤道:“在场的谁不知道,我凰坎当初干革命的时候,也是不怕死的!” “是谁在诬陷我,有种的出来当面对质,莫学长舌妇做派!” 仲浦先生连连示意不要激动,随即解释道: “这个说的不是凰坎教授,而是辜教授!” “岂有此理!”辜教授拍着桌子,愤然而起,大喊道:“老夫保皇党不假,但我辜汤生吃今朝的粮,办的也是今朝的事!” “说我支持复辟,就更没道理,康师找了我多少次,我都直接拒绝,这个是有目共睹的!” “辜教授,别激动嘛,所以我这不是把你列入聘请大名单了嘛,但有人写信,我总得受理吧,这也是按照流程办事!”仲浦先生再三解释道,才打消了辜教授的气。 辜教授刚下去,凰坎教授的事情还没完,继续追问道:“陈学长,我是因为什么上的名单?” 仲浦先生心里骇然,本来还想给凰坎教授留点面子,结果一直被逼问,无奈,只好解释道: “凰坎教授,你的问题是私德有亏,说你与数位女子同时有染,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甚至具体哦时间地点都有!” “扑哧!!” “哈哈哈”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会议室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有偷笑,有窃笑,有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给凰坎教授摸的个底朝天,写了一封匿名信给了仲浦先生。 随后,仲浦先生稍稍一查,惊讶的发现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既然发现了,肯定是要受理的,于是,便添上了凰坎教授的名字。 凰坎教授整张脸都扭曲了,心里的火一直烧到了头顶,顿时破口大骂道: “我私他个姥姥的德!” “砰!”一阵微风吹过会议桌,然后一本书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精准的砸到了凰坎教授的脑袋上。 然后汤皖便目瞪口呆的看到,身旁的钱玄拔地而起,悍然的扔出了第二本,第三本书,每一本书都朝向凰坎教授的脑袋飞去。 这一突发情况惊呆了众人,都这时候了,众人哪里还不明白,那封匿名信肯定是钱玄写的。 师弟写信举报师哥私德有亏,啧啧,好一出年度大戏,蓦的就上演了,这可是吃瓜群众的盛宴。 “好你个钱二愣子!!!”凰坎教授怒吼道,疯了一样,直接上桌子,就要朝着钱玄扑过来。 “我就知道是你在诋毁我,今天我不替老师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叫凰坎!” 得亏是有丰富的临场救急经验的马教授,一把拦腰抱住了凰坎教授,劝解道: “都是师兄弟俩,别打了,让别人看了笑话!” 钱玄大方承认,怡然不惧,驳斥道: “就是我钱玄举报的,我就是不与私德有亏的人为伍,搞大了人姑娘的肚子,转眼就不认人,立马又跟别的姑娘好上了,你这不是私德有亏是什么?” “被师娘指着鼻子骂,不是私德有亏是什么?” “你才是败坏老师门庭,就应该将你清扫出师门!” 钱玄一顿噼里啪啦的说话,又爆了好些黑料,甚至连凰坎教授在曰本的时候,干的一些风流事事也都统统爆出来了。 “钱!玄!同!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凰坎教授眼睛都要喷出火了,被马教授和几个教授拉着,也过不来打架。 钱玄似乎还不解气,还要爆黑料,如果说之前的还能听一听,那么接下来的简直就是凰坎教授的黑料中的黑料了。 真就应了那句话,“性感师弟,在线爆料,”什么别人家的媳妇的,什么好多数字飞啊,统统爆出来。 “德潜先生!先坐下,会议结束后留下来,我要与你谈谈话!”孑民先生赶紧打断,不能让钱玄爆下去了,否则真就收不住了! 孑民先生的紧箍圈一收,钱玄立马就老实了,任凭脸红脖子粗,也得乖乖坐下,只能喘着粗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尴尬的则是凰坎教授,慌乱的解释道: “红口白牙一张嘴,全凭你胡说,污蔑,诽谤,我把话料这里,这事不算完,钱二愣子,你等着!” 作为一个有着新世纪价值观的正能量青年,是肯定看不惯这种现象的,而且钱玄为人正直,从来不屑于说谎话的。 如果说辜教授是观点之争,可以不计较,那么凰坎教授的渣男人设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忍受的。 汤皖第一个举起手,唾弃道: “当北大教授的前提是德行良好,像这种私德巨亏的人,我建议驱逐出北大,免得被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堵到校门口,败坏了北大的名声。” “我赞同皖之先生建议!”汤皖的小老乡王星拱愤愤不平,第一个附和! “丢人!”汤皖的第二个小老乡刘文典,当即骂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始鄙视,唾骂,直到最后孑民先生说道: “按照评议会规则,进行投票表决!”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差强人意,新文学以一票之差落败了,没能把凰坎教授赶出北大。 心有余悸的凰坎教授,咬着牙,盯着汤皖和钱玄两人,心里已经起了主意,要挖这俩人的黑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同样的,钱玄没有被挫折打倒,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继续暗地里搜集他师兄的黑料,一定要把凰坎教授弄出北大。 【今日三更完毕,来张票吧!!】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霸道总裁启瑞重装上线 在吵吵闹闹中,新北大的第一届评议会终于是结束了,总体来说,取得了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但是自这一届评议会之后,对北大造成的影响是空前巨大的,尤其是这些今年刚来北大的新教授。 就比如汤皖的两位徽州老乡:王星拱和刘文典,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心里大为所动。 在新北大的文化大熔炉中,新旧文化的激烈碰撞成了当仁不让的主角,同时又被周围的其他学派文化所包围。 每一次的激烈碰撞都极大的刺激着每个人的参与积极性,所有人都置身于其中,共同努力推动,一起孕育打破旧有枷锁的新文化。 校长办公室院子外面,汤皖和仲浦先生驻立于一侧,眺望着远处一片欣欣向荣新北大,满眼里的都是期待之色。 只是仲浦先生在满含期待中,多了一丝忧虑,绝不是北大内部能给予的忧虑,而是来自于《甲寅》的首常先生。 在章士钊先生的鼓励和支持下,《甲寅》给了首常先生充分发挥的空间,最近几个月发表了大量的文章,对当前的时局进行了激烈的抨击。 尤其是对当前启瑞与黎黄陂的“府院之争,”以及现在双方在对得国宣战问题上,有较大的冲突的抨击。 因为启瑞在年初通过中间的经办人叫西原龟三,签订了一系列的借款,因此史称“西原借款”。 第一笔500w日元已经在年初到账了,后续还有许多笔借款,总计借款数目超过了一个亿的日元。 其中,在签订借款时,就规定了要承认曰本接手得国在华夏鲁省权益的合法性,和华夏要随着曰本向得国宣战,以及绿岛,胶济铁路,东三省矿业、森林、铁路等等。 因此,在对得国宣战的问题上,由于借款的要求,启瑞必须从曰本方的立场出发,对得国宣战。 在3月初的时候,曰本方不断的催促启瑞尽快行动,于是,启瑞抛出了一份《对得绝交咨文》和《加入协约国条件节略》。 随后,霸道总裁启瑞重装上线,亲自带着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一批重量级内阁成员,气势汹汹的冲到黎黄陂的办公室,要其当众签字盖戳。 但是,黎黄陂留了个心眼,企图把这些拿到国会上讨论,以利用国会的力量,来抗衡启瑞的强势,遂以事关重大,需要再三斟酌为由,拒绝签字盖戳。 霸道总裁启瑞当时就气炸了,在一帮小弟面前丢了脸,更重要的是,长久以来国会的牵绊,让其办事情碍手碍脚,很是不顺心,而梧桐全国的梦想也一拖再拖,遥遥无期。 于是,在各种负面情绪的影响中,霸道总裁一气之下,当即宣布辞职,劳资不干了,当晚就让菊长安排专车,去了平津小别野度假。 府院之争的激烈程度骤然拉升了几个档次,黎黄陂一看启瑞不干了,顿时心里希望的小火苗滋滋往上冒,天赐良机不可期,顿时觉得他又站起来了,可以借机重组内阁。 因此,立刻大手一挥,招来了徐卜五先生,王士珍以及时任副总的冯国璋,想让卜五先生干原来启瑞的活,王士珍担任陆军总长的职位。 但是,黎黄陂想的太简单了,当前国内最强军力的代表是皖系,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卜五先生和王士珍又不傻,俩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两人到了首都,见了黎黄陂后,当场就疯狂的摇头和摆手,连连作揖,以示拒绝,表示自己干不了这活。 徐卜五和王士珍俩人刚到首都,连一顿还没吃上,黎黄陂就陆续接到了皖系、直系以及奉系的电报,纷纷力挺启瑞,表示除了启瑞,绝不认可其他人。 黎黄陂当即泄气了,国内军力代表的前三名都只认启瑞,没办法之下,只好低声下气,委托副总冯国璋去平津请启瑞回来复职。 但是以启瑞的霸道总裁人设,在平津直接闭门不见人,副总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又托人来从中说和,表示可以商谈复职条件。 启瑞一看自己的目标达到了,于是打开了小别野的大门,开始与副总冯国璋谈条件。 经此一事,霸道总裁启瑞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自己必须要越过黎黄陂的这一道门槛,方才有话语权。 于是,在复职条件中,陡然加入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自己以后要干的事,黎黄陂不得反对;以及自己递送去的文件,黎黄陂不得拒绝签字盖戳。 这个条件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等于是把黎黄陂完全架空,只能在台子上享受供奉,其他啥事也干不了,因此副总冯国璋不能立即拍板决定。 至此时,双方还在平津启瑞的小别野里互相扯皮,也没谈成复职条件。 原本这是政冶上的事情,与这些校园里的文化人没啥关系,但是忧国忧民的首常先生实在是忍不住。 借助着《甲寅》日报,再拉上一帮爱好谈时局的小伙伴,疯狂的怼霸道总裁和黎黄陂,把衙门里的那些烂事,全部一股脑的给倒出来了。 “仲浦兄,你先去《甲寅》编辑部喊首常兄,中午来我家吃饭,就说许久没聚了,我等德潜一起回去准备一下。”汤皖想了想,说道。 “好!”仲浦先生欣然答道,转身就去找首常先生。 一个国家的二把手说不干就不干了,刷起了“小脾气”,也不乏是政冶上的操作,总之,这个场面看的着实让人糟心。 有着军力代表前三名和曰本人的支持,启瑞的霸道总裁已经近乎于猖獗,而南方的一众小老虎也不齐心。 导致黎黄陂在启瑞面前,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任由其摧残和蹂躏,难怪白沙先生说看不到希望。 这哪是看不到希望,就从当前来看,简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而且马上“西原借款”的雷也要爆了,总之,当下的华夏最高决策机构,是乌烟瘴气,把时局弄得一团糟。 “一帮蠢材,不好好抓住欧战的红利期,积蓄力量,整天搞内斗。”汤皖在心里暗骂道,但是此时,终究不是插手的最好时期,还得忍着。 汤皖靠在院墙上,愁眉紧锁,思索着等会要如何去劝说首常先生,不要过激,免得招来飞来横祸。 但是,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行动,首常先生就是那么一个人,他绝不惧怕成为谭嗣同先生,如果有需要,首常先生绝对愿意第一个成为谭嗣同先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钱玄已经出来,站在院门口已有片刻之久了。 “啊!”汤皖回过神来,轻哼道,随即拉着钱玄就走,说道:“先回去,这里说话不方便!” “神神秘秘的,什么事?”钱玄好奇道。 “先走!废话那么多!”汤皖不耐烦道,催促着赶紧回家。 见汤皖神色匆匆,钱玄也就不在磨蹭,出了校门,打了车就往回赶,一直忍到了小院里,实在忍不住,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忧心忡忡的汤皖,把首常先生在《甲寅》上,写了许多文章抨击政冶的事情,全盘托出。 哪知钱玄一脸的不屑,淡定的喝着茶,还道什么事情呢,不以为然道: “小事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无趣,还以为那帮老家伙来找麻烦了呢?” “你脑子里除了喷人以外,能不能装点别的事情,这件事一个搞不好,首常兄就得进去喝茶。”汤皖担心道。 钱玄鄙夷的看着汤皖,依然不为所动,轻飘飘说道: “再说,不是还有菊长了么,有什么担心的?” “首常兄喷的是启瑞、黎黄陂和整个衙门,出了事,菊长也保不了!”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不干人事,而且还不让人喷?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嘛?”钱玄固执道。 不对,不对,钱玄的今天的表现不对劲,太淡定了,就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汤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锐利的眼神,直逼钱玄,询问道: “你是不是也在《甲寅》上发表抨击政冶文章了?” “没有!”钱玄有些慌乱,眼神在闪躲,但是架不住汤皖的逼视,只好摊开手,老实交待道: “首常兄来找我约稿,我同意了!” “写了多少篇文章?”汤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问道。 “没多少!”钱玄轻声道,低着头,拿喝茶当做掩饰,见汤皖久久无动静,便抬头,就瞧见汤皖一脸的不相信。 “也就十几篇文章吧!”钱玄又再次说道,见汤皖还不相信,眼神还在逼视,索性摊牌了,不装了,大方承认道: “每天都写,大概几十篇文章吧!” 汤皖真是服了,脑瓜子嗡嗡的,既好气,又好笑,不由得笑骂道: “前段时间还在和旧文学骂战,最近事情又这么多,你哪来的时间给《甲寅》写稿子?” “时间嘛,挤挤就有了,再说骂他们,不需要技术,比骂那帮老家伙简单多了!”钱玄丝毫不在意,也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 但是,汤皖却不这么认为,脑子已经在飞快的转动了,想着菊长没有来找自己,那么目前应该没有事情。 可是,这不代表就是安全的,还得去找菊长问问,心里才算踏实,不过文章却是不能让钱玄再写了。 当即要求道: “德潜,听我一句话,先别写文章了,可好?” “为什么?”钱玄不明白,眼瞅着这个国家时局一团糟,还不能说几句,再说自古读书人就是以死谏为荣。 因此,钱玄撇撇嘴,坚持道: “文章是不可能不写的,除非请我去喝茶!”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劝不动 《甲寅》编辑部里,高一涵正在忙着排版,首常先生在伏案写文章,其他人也都抓紧在忙着手里头的工作。 按道理,快到中午时候,应该是比较清闲的时候,只是因为一则来自平津的消息导致的。 据传这几天,三个军代表的电报向雪花一样,拍给了首都,给予了极大的压力。 但是黎黄陂和国会还在苦苦坚持着,不肯同意启瑞提出的复职条件。 因此,霸道总裁直接面子不留的,把副总冯国璋驱赶出门了,并且豪言表示,不同意就坚决不复职,还扬言,要在平津另起炉灶,搞个小朝廷。 所以,在今天的国会上,国抿党代表当众骂启瑞是独裁者,是袁老大第二,是共和的破坏者,两党又当场扔板凳,掀桌子打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首常先生立刻开始提笔写文章,他怒喷霸道总裁启瑞;他要怒喷进补党;他怒喷三个军代表。 首常先生手里的笔如刀一般,肆意的在纸上宣泄着心中的怒火,要通过这篇文章,把二造共和的启瑞的独裁嘴脸暴露出来。 仲浦先生来的时候,看到如此繁忙的编辑部,却是没见到首常先生,甚是好奇,连问高一涵: “首常兄呢?” 高一涵面露担忧之意,犹豫再三,把仲浦先生拉到一个无人的房间里,关上门,小声说道: “仲浦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一涵,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就说,能帮我肯定帮!”仲浦先生不假思索道。 “仲浦先生,首常他最近写的文章,已经非常露骨了,我担心”高一涵支支吾吾道。 但是仲浦先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追问道: “章士钊先生呢,他没劝着么?” “章士钊先生上个月去了南方,还没回来,也联系不到!” “知道了,带我去找首常!”仲浦先生催促道。 仲浦先生随着高一涵来到了里屋,浑然不觉的首常先生正坐在炕上,裸着胳膊,眼睛红红的,手里的笔正在行云流水的写出一个个字。 直到仲浦先生的身影遮住了窗户的光,盖住了炕上的桌子,首常先生才反应过来,一抬头,才发现来人了。 “仲浦兄,你怎么来,快坐,今天的评议会上,皖之和德潜吵赢了没?”首常先生总算是放下了笔,在炕上四处飘散的纸张中间,收拾出一小块可以坐的地方。 “当然吵赢了,德潜还差点把他师哥给弄出北大了!”仲浦先生笑着搭话,很是随意的拿起了首常先生写了一半的文章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心脏病发了,又看了一眼正在倒茶的首常先生,不动声色的把文章放回了原位置。 “德潜的师兄,凰坎教授?哈哈哈这对师兄弟俩也真是的,太炎先生怕也是头疼!”首常先生拎着茶壶,给倒茶,还没有发觉仲浦先生的异样。 门口的高一涵孤零零的干杵着,满是担忧的看着淡定自如的首常先生,然后又看向了坐在炕上的仲浦先生,意思不言而喻。 仲浦先生悄悄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接过首常先生的茶,喝了一口,忙问道: “你这写的什么文章,这么入神,让我瞧一瞧?” 首常先生顿时想起了,放下茶杯,就把文章收了起来,解释道: “唉我这半吊子水平,就不在陈学长面前献丑了。” 见如此,仲浦先生也不好戳破,喝了几口茶,才说道: “皖之中午在家设宴,让我专程来找你去,他和德潜回家准备着呢!还有一涵待会也跟我一起去。” “好的!”高一涵爽快答道。 但是首常先生却是陷入了深思中,文章还没写完,要是去吃饭,怕是时间来不及,只好推辞道: “实在是不巧,我这正有事情要忙,麻烦仲浦兄,帮我给皖之和德潜递个话,就说过几天我设宴请大家搓一顿!” “这话我可不帮你递,免得皖之嫌弃我办事不利,请个人都请不来,你还是自己当面和他说。再说大牛买了好些菜,不吃也浪费了!”仲浦先生说道。 首常先生看向了门口的高一涵,说道: “一涵,你不也去么,你帮我和皖之说一下!” 哪知高一涵却是摇摇头,说道: “你不去,我也不去。” “诶呀,你就吃个饭,能耽误你多久,吃完就回来呗!”仲浦先生又劝道。 “行吧!”首常先生无奈道,想着快去快回,回来接着写,便起身去换衣服。 趁着首常先生换衣服的空子,仲浦先生悄悄的把这篇写了一半的文章,塞进了口袋。 同时也感到庆幸,幸亏今天来的及时,否则明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首常先生进去喝茶了。 而另一边,在院里的草棚子下面,汤皖好话歹话说了个遍,就是劝不动一根筋的钱玄。 茶水已经喝了一壶,嗓子都冒烟了,就是拿混不吝的钱玄没办法。 气急之下,汤皖说道: “你要是进去了,你家夫人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们么,实在不行就把她们送回老家,我哥哥嫂子会照顾的!”钱玄不在意道。 敢情连后事都已经想好了,这是一条路铁了心走到底了,汤皖当即呵斥道: “总之,你不准写了,启瑞此人号称‘六不’,可见其最是重名誉,你如此写,怕是要找你秋后算账的!” “你以为他重视名誉,就拿你没办法了,上下班路上,随便制造一个小事故,你就没了!”汤皖恐吓道。 “说的也对,我以后和你一起上下班!”钱玄若有所思道。 “你大爷的!!”汤皖久违的爆粗口,看着一脸笑意的钱玄,真是无可奈何。 索性朝着厨房的大牛喊道: “大牛,去一趟豫才先生家,看看豫才先生回来了没有,如果他在家,就说我设宴请他来吃饭!” “先生,我知道啦!我把饭煮一下就去!”大牛答道。 “先别煮了,直接去!”汤皖催促道。 大牛急急忙忙的跑出门,只剩下草棚子下面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没过一会儿,仲浦先生等就到了。 “诶呦,一涵也来啊,快来做!”汤皖招呼着,看了一眼混不吝的钱玄,气的踢了一脚,说道: “去,重新沏一壶茶来!” 钱玄也不在意,正要起身,就发现茶壶被高一涵拿去了,说道: “德潜先生你坐着,我去沏茶就行!” “一涵,就让德潜去就行,哪有让客人沏茶的道理!”汤皖冲着高一涵的背影喊道。 只是高一涵就当做没听见,一路小跑着进了厨房。 “你个钱二愣子,今天是要气死我,好继承我的家产是么?”汤皖发泄着心里的不满,蜚语道。 “你有啥家产?连个房子都是租的,毛的古董也没见着,继承个啥?”钱玄无情拆穿道。 “皖之兄不是有钱么,咋不买个房产?”首常先生好奇道。 “呵呵!!”钱玄冷哼道,斜眼瞥向汤皖,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有钱是有钱,那城外工坊现在一个月分红都上千块大洋了,全被他给捐了。” “皖之兄工资一个月多少大洋?”首常先生又问道。 “280大洋!”仲浦先生脱口而出! “哼哼!!280大洋,给他2800大洋也不管用,该捐还是捐。”说起这个钱玄就来气,私下里劝了多少回,都不管用。 “豫才还知道存钱买个房子,他倒好,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全部捐了,一个子也不留!”钱玄抱怨道,喝了口茶,又冷言道: “以后还要娶我学生,总不能让我学生还跟着你一起租房子住吧?” “那不用!湘灵很有钱的,养我戳戳有余!”汤皖如实答道。 钱玄当即就不答应了,猛地站起来,指着汤皖,看向其他俩任,就鄙夷道: “听听,你们都听听,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随即喷道: “你好意思让我学生养你?你要是做的了初一,我钱玄就做得了初五,我给你写一篇文章,好把你汤皖之民国第一大善人的名头坐实了!” “哈哈哈”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偷着笑。 “这事儿,德潜能干得出来,我程仲浦第一个信。”仲浦先生首先表态,然后提醒汤皖道: “德潜连他师哥都敢写信举报,就更别说专门给你汤皖之写一篇文章了!” “哼!”钱玄背手气道,其实钱玄不反对汤皖捐款,有能力的状态下,自然可以多捐一些,但是反对汤皖这般不留后路的捐。 还有迅哥儿也是这样,把房子的钱存好了,每个月除了定量的给家里寄钱,其他的也都捐了。 为这事,钱玄私下里劝了这俩兄弟多少回,都不管用,正好今天也让汤皖尝尝劝不动人的滋味。 “得了!等结婚了,我把工资留下来,绝不亏待了你学生,这总行了吧!”汤皖真是怕了混不吝的钱玄,真就写一篇文章。 扯完蛋,就开始聊正事了,汤皖看了一眼仲浦先生,见其点点头,便已经明白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就是犟 汤皖心里感到莫名的烦闷,眼瞅着钱玄一副不听劝说的样子,着实感到无奈,现在又来了个更犟的首常先生。 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俩人真被请去喝茶吧,能捞的出来还好,要是捞不出来可怎么办? 而钱玄此时还在站着,背着众人,气的汤皖一把给钱玄拉到了石凳上面,没好气道: “我不捐工资了,你是不是也不写文章了?” 钱玄愣了愣,纳闷道: “这俩有什么必要关系么?” “没关系,但是你和首常现在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你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我便给你分析一下!” 汤皖耐心把所有的信息归纳起来后,说道: “首先,启瑞回到首都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只要三个军代表还在,启瑞的位子就固若金山。” “别以为骂几句启瑞没关系,我研究过他,说得好听点叫强势霸道,不好听就是刚愎自用,这样的人是不会让别人说他坏话的。” “而他要是对付文人也很简单,只需要让国会通过专门针对你们的某一项法案,那么请你们喝茶则就有了正当的理由。” “最后,我还想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耐心等待,新文化才刚进入春天,现在不是流血的时候,勿做不必要的牺牲。” 钱玄倒是听了进去,没有说话,但是边上的首常先生坚决喊道: “我不同意!” “首常,你不同意哪里?”仲浦先生问道。 首常先生看了看仲浦先生,又看向了汤皖,面色决绝,冷言道: “仲浦兄,恕我冒昧,你那个20年不谈政冶的口号,根本就不切实际。如今时局混乱,在位者皆以私利为重,启瑞的野心已经暴露无疑,他要当袁老大第二。” “如此关键时候,我们怎么能视若无睹,万千人流血换来的共和,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这个时候,正需要我们发出声音,亮出我们的态度。” “不错,我认同首常兄说的,值此之际,我辈当发出我们的呐喊,让世人明白,启瑞的野心,以达到维护共和的目的。”钱玄附言道。 “错了!错了!”汤皖当即否决道。 “皖之兄,何错之有?”首常先生情绪有些激动,此时已经明白了今天汤皖设宴的目的,不过也打定了注意,既然要辩,那就辩个明白。 暖阳挥洒在这座不大不小的院里,草棚子落在地上的影子里,赫然有着四个傲然独立的身影。 院门口的大门大开着,来自巷子里的风肆意的往里灌,吹得刚抽出嫩芽的枝条摇摇摆摆。 汤皖被吹得浑身一激灵,随即跑到了大门口,关上了大门,横上了门栓,这才心安了许多。 又直奔房门口,招收示意草棚子下面的三人进房间,待关上房门那一刻,汤皖才说道: “你们俩个搞错的事情的本末。梁任公先生曾所: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其中少年难道就真的指少年么?” “我认为任公所说的少年泛指所有的普罗大众,少数人努力是无法救这个国家的,只有全部国人努力,才能救这个国家。现在的新文化正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前些天,北大几个学生,与凰坎教授对簿公堂,最后赢了,你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最先接受新文化影响的学生群体思想已经在觉醒了。” “这是自新文化推行以来,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而府院之争最烂的结果,不过再来一场府院之争,他们已经烂到了极点,无非也就是那样。” “你现在大谈政冶,手里又无权,背上又没枪,你拿什么谈?一颗子弹换你一条性命,你觉得值得么?” 首常先生粗重的喘着气,愤然站起身来,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房间里踱步走着。 忽而说道: “你们去搞你们的新文化,我依旧坚持我自己的想法,反正北大那么多人,也不缺我一个。” 仲浦先生叹着气,把首常先生拉回座位,苦口婆心的说道: “当初我和你在曰本相遇时,那时你还能听得进去建议,为什么如今听不进劝了,难道我和皖之的话,都不值得信了么?” “我怎么不相信,我要是不相信,我刚刚就应该转头就走!”首常先生反驳道,随即愤吼道: “我倒要劝劝你们俩,多了解一下老百姓吧,看看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们一个月200多的大洋,但你们可知普通老百姓一家全年赚的钱都没你们一个月的多。” “所以,你们沐浴在暖阳中,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老百姓们该怎么办?有谁管管他们了?” “他们干着最苦的活,还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受人白眼,生病了就只能等死,他们的命不是命么?” “他们想对这个国家说话,可没人替他们说啊,那些个当权的都忙着争权夺势,哪有空管老百姓的死活!” “所以,我就要替他们说话,我要替他们骂那些人,我要替他们骂那些不管他们死活的人。” “我这样做不对吗?有什么不对?” 首常先生近乎失去理智了,在疯狂的呐喊,以至于其双眼都是红的,最后却是失声痛哭了。 “有什么不对?”这几个字一直萦绕在汤皖的心尖,任汤皖的脑子中有着近乎无限华丽的词汇。 此时,在面对首常先生这样一句普通的疑问时,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是空洞。 一时,房里寂静无声,唯有首常先生低声的抽泣在彷徨,因为没有人能回答的上这个问题。 “砰砰砰!!” 房门此时被敲响,高一涵沏好了茶,便发现院里无人,然后又听见了房里的说话声,在门外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高一涵很瘦弱,戴着一副眼镜,颧骨都凸出来了,听着首常先生的话,心里很是不少受。 在曰本留学的时候,俩人就认识了,回国后先在《晨钟报》任职,后在《甲寅》,一直以来都在首常先生背后默默的付出着。 便是因为时时陪伴在首常先生身边,才能知晓首常先生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进来后放下了茶壶便说道: “首常,你怎么这么固执,你是对的,但是也不能不顾危险吧?” “你想想,你要是真没了,你还怎么发出声音?” “什么意思?”汤皖捕捉到了高一涵话里的关键点,及时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先和一涵回去了!”首常先生张着红红的眼眶,拉着高一涵就要走。 但是,瘦弱的高一涵却是挣脱了,给房内的几人行礼后,心有余悸的说道: “前些天,《甲寅》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是要炸了《甲寅》编辑部,首常不让我和其他人说!” 众人顿时意识到事情变得严重了,汤皖连问道: “一涵,匿名信上可有提到什么事?” “针对的是首常发表关于启瑞和黎黄陂的文章!” “首常,你糊涂啊,先坐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你不说?”仲浦先生气愤道。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怕,炸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我!”首常先生怡然不惧,满眼都是决然。 “现如今,不需要你这个‘谭嗣同’去送死,怎么就这么犟呢?”汤皖拍着桌子,气急败坏道。 “到底是谁在犟,我赞成首常兄,如果首常兄有什么意外,我接着上,我钱玄甘愿做‘谭嗣同’第二!”钱玄也拍着桌子吼道。 仲浦先生一气之下拿起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房门口,发火道: “你们俩今天要想出去,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随后,从身上掏出首常先生写的一半的文章,扔向了汤皖,打开一看,汤皖脸都青了,不可置信的看向首常先生,惊呼道: “首常,你疯了么?你把这篇文章,当成你这辈子的最后一篇文章来写么?” 这半篇文章已经把启瑞称作独裁者,是共和制的毁灭者,撕毁共和的面具,则是一颗复辟的心脏,并且号召全国人民共同讨伐启瑞。 “我没疯,我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首常先生坚定说道。 “那你和启瑞有什么区别,他也是在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袁老大称帝也是认为他在做正确的事情,清廷闭关锁国也认为是正确的事情。” “这些都毫无意外被证明是错误的,你则是拿你自己的性命去实践自己的信念,但是你决定得了其他人的性命吗?一涵,赏识你的章士钊先生,还有《甲寅》编辑部里的那么多人,你问过他们了吗?” 首常先生愣住了,久久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随后又想道: “那我去其他报纸发表!” “有哪个报纸敢刊登这样一篇文章,他们嫌命长是么?”汤皖又打击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才行?”首常先生焦急道。 “再信我一次,等,据我得到的消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皒国必然会有大事发生。”汤皖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主意,皒国局势问题是现今国际上的前沿研究问题,关注度尤为之高。 【今日三更已经完毕,来张月票呗】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国际班开课啦 【第261章《震惊世界的十天》被屏蔽了,明天解禁,请勿着急!!对了,来点票啊!!】 如果说现阶段,北大所有学科按照火热程度排名的话,那么汤皖的国际关系一科,一定是位居第一的。 为此,孑民先生特意把国际关系日常上课的教室,换了一个大教室,可以容纳上百人,只因前来旁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只要是对皒国局势关注的人士,就一定要来上皖之先生的国际关系课,这已经成了一个共识,不单单是有志之士的国人,就连洋人也不例外。 因此,汤皖特意做了一个关于皒国的专题教案,系统的梳理皒国的历史,来分析皒国走到今天的原因是什么。 是的,这个皒国专题,汤皖其实藏了不少的私活,如果一整套的专题课程讲下来,便会在他们的脑海中诞生出一组词汇: “工人与农民为代表的,一切受到压迫的人民!” 这个专题也当然也会在国际班上开讲,同时,这也正是国际班的学生最想上的课程。 国际班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不少异样的目光,一个个黄头发,白皮肤,身材高大的洋学生。 走在北大的校园里的时候,顿时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相比较于洋人教授,洋学生确实比较罕见。 在这些身材高大的洋学生中间,掺杂着两个东方面孔,是曰本人,身材相比较之下,顿时成了小矮子。 但是这俩曰本人没有一丝自卑感,反而胸膛挺得笔直,用英文与这些洋学生谈笑风生。 在这帮洋学生身后不远处,同样跟着两个东方面孔,20岁不到的年纪,一个身材粗壮,沉闷寡言;另一个身材薄弱,活泼好动。 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华夏人,也是来上国际班的,不过却不是考试的,而是通过他们老子的关系。 说起他们的老子,现如今在国内也是赫赫有名,威名远扬的大人物,还是奉系的灵魂人物。 一听到自家大儿子要去北大读书,二话不说,立刻一个电话呼给了启瑞,让其安排安排。 这等事情对于在平津度假的启瑞来说,简直不算事情,一个电话打给了教育部的范总长,事情就办成了。 所以这俩人无论走到哪里,了解其背景的,任谁都得高看一眼。 身材薄弱的小青年对北大很是好奇,走进校园,一路不停的张望,尤其是对水池花园的日晷感兴趣。 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这里问问,那里指指点点,惹得边上的粗壮青年一阵白眼加嘲笑。 “六子,能不能淡定一些,整的老没面子了!”粗壮青年看到有学生笑着看过来,提醒道。 “怕个球啊,我在东北就知道北大全国第一,现在人来了,自然要好好瞅瞅这北大,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身材薄弱青年不以为然道。 “这里不是东北,是首都,别给咱东北人丢脸啊!”粗壮青年取笑道。 “一边待着去,谁敢嫌弃劳资丢人,赏他一颗花生米尝尝!”身材薄弱青年下意识的摸摸鼓鼓的腰部。 粗壮青年大惊,连忙把他拉倒一旁,轻声问道: “你怎么把这玩意带身上了,快交给门外等的人!” “切!”身材薄弱青年毫不在意:“带进来怎么了,还敢没收不成,有种的让他来试试!” 粗壮青年拗不过,便劝道: “千万别拿出来,教授们都不喜欢这玩意,而且我们上的是皖之先生的课,可别搞出事情了!” “放心!不会吓着你崇拜的皖之先生的,嘿嘿”身材薄弱青年笑道。 今天是国际班第一天上课,汤皖已经提前到了,站在了讲台上,等着学生们的到来。 教室里陆陆续续的有学生进来,入乡随俗,遵循着华夏的礼仪,向教授行礼。 倒是见到了不少的熟面孔,比如马克和约瑟,还有珐国公馆的几个,不过年纪也太大了一些吧。 也不知道孑民先生是怎么招人的,汤皖把教室里的所有情景尽收眼底,不断的在心里蜚语着。 等到上课铃声快要响起的时候,从教室门口又堪堪进来两个人,正是那两个小青年。 两人行礼后,直奔最前排的一处空位子上,身边挨着几个北大的学生。 这几个北大学生是通过正规考试进入的国际班,凭的是自身实力过硬,讲的一口流利的英文。 刚进来的两个小青年坐下后,就在小声私语,不巧正被身旁的北大学生听到了,还是东北话,顿时打起了招呼。 “你们也是华夏人?”北大学生好奇道,按道理说,整个北大就他们三人进入了国际班,也没听说有其他人进来。 “废话,我是正儿八经的华夏人!”身材薄弱青年道。 “介绍一下,我叫仲夏,你们呢?” “我叫张桖良!” “我叫冯庸!” “我叫王依云!” “我叫傅斯文!” 这两个小青年正是后世有名的张桖良和冯庸,此时不过才16岁而已,脸上的青春痘疙瘩还没有完全消除。 张桖良这时候,本应该在东三省陆军讲武堂,从报纸上慕名得知了皖之先生国际关系课的大名。 少年人天性高,非要去上国际关系课,而且东北与皒国接壤,可以更多的了解老邻居。 但是进国际班要求比较高,一口中式英文的张桖良显然不够格,于是,就托他老子张雨亭找关系。 东北王张雨亭与冯德麟是拜把子兄弟,两家是世交,关系自然而然的延传到了下一代张桖良与冯庸身上。 恰巧这俩人又同一年出身,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扛过枪,一起打过炮,还一起挨过打,还同取字“汉卿”,感情是比亲兄弟还亲。 冯庸在首都陆军讲武堂上课,一听张桖良要去北大上学,立刻一通电话打给了张桖良,让其给一起安排下。 另外,冯庸也是皖之先生的小迷弟,从小生长在东北,其父又是身居高位,耳濡目染之下,对曰本的认识别一般人要清楚的多。 其父冯德麟时常说道:“曰本人不是个好东西,迟早要打一仗,”并且严令冯庸好好学习,长大为国效力。 因怕冯庸在东北贪图安逸,仗着家势,混成为一个二世祖,特把冯庸送到了首都陆军讲武堂学习。 在首都的学习的时间里,冯庸接触到了最新的学界知识,尤其是皖之先生所著的《r国威胁论》,被冯庸视为珍宝。 汤皖所写的一系列关于曰本的文章,冯庸都有收集起来,专门制成了一本文章大册子,空了就拿出来翻翻。 冯庸是一个典型的爱国青年,了解冯庸的一生,便会发现,爱国这两个字,始终为其不变的信念。 直至冯庸弥留之际也未曾更改,其遗嘱留有一条:“在美之子女不必通知,彼等现华夏人,亦不必知华夏人的事。” 因此,冯庸与张桖良来北大国际班上课,除了学习知识以外,冯庸更带有一丝虔诚的朝圣心理。 站在讲台上的汤皖,此时也是疑惑的,因为事先并没有收到通知,有插班生要来。 默默数了一下人数,刚好32人,也就是说,确定多了2人,看着与仲夏用中文交流,便不再去管了,反正是华夏人, 洋学生与新老师的第一次见面,自然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自我介绍开头了。 依着惯例,每个学生自我介绍的时候,汤皖都是很认真的听着,因为要记下来,下回就可以直接叫名字,这也是对学生的尊重。 这一番自我介绍下来,已经半堂课去了,而汤皖最大的感触则是,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没想到这俩人成了自己的学生。 只是这俩人蹩脚的中式英文,怎么听怎么别扭,汤皖倒是能大概听个明白,只是洋人不怎么听得懂。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俩人脸皮厚,也不在乎,说完就往下一坐,跟个没事人一样,全然不顾教室里的窃窃笑声。 着实有趣的很呐,汤皖摇摇头,就正式开始了国际班的第一课,《皒国的起源》。 “俄罗斯人本属于东斯拉夫人,公元3世纪居住在俄罗斯南部、第聂伯河和德涅斯特河之间” 大概是学生们对皒国的了解相对匮乏,也有可能是汤皖的上课方式比较活泼一点,学生们听起来兴致还是颇高的。 上午的国际班课,只把《皒国的起源》讲了一半,就下课了,学生们行礼走后,张桖良和冯庸俩人却是留了下来。 见教室无人了,冯庸激动的走到讲台前,行礼道: “皖之先生,能麻烦你一下么?” 正在收拾教案的汤皖,闻言抬起头来,看到站的笔直的冯庸,胳膊夹着一本大册子,疑问道: “你说,什么事?” “我我想”冯庸支支吾吾,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边上的张桖良一把夺过冯庸的大册子,递给了汤皖,帮忙说道: “先生,冯庸想让你给他签个名!” “啥?”汤皖下意思的疑问道,顿时感到了很尴尬,自己这件糗事,怎么被翻出来了。 同时接过张桖良递来的大册子,打开后,便惊讶的瞧见全是自己的文章,原来还是自己的粉丝啊。 于是,欣然拿起笔,便问道: “冯庸同学,签哪里?” “谢谢先生,签这里就行!”冯庸指着大册子的扉页说道。 汤皖想了想,提笔便写道: “祝:冯庸同学,鹏程万里,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最后签了自己的名字“汤皖”两个字! 冯庸看着扉页上的一段话,心里乐的开了花,行礼后,就抱着自己心爱的大册子,向门外走去。 惹得张桖良一阵白眼,这玩意还能比八大胡同的妞更带劲?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愤怒的汤皖 关于皒国专题课程,汤皖打算分为五节课程来讲,《皒国的起源》、《历史的演变》、《震惊世界的十天》、《对世界的影响》、《皒国的终极形态推演》。 等蹭完皒国的热度后,再来一个欧战的专题课程,一个学期的课程就算全部安排妥当了。 然而,计划的再好,也不如变化的迅速,想象的越是美好,往往出现小事故的概率也就越大。 薛定谔的猫,总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不往平坦的路走,偏偏要横生波澜,给汤皖增加教学负担。 外交部的汪总长本以为,曰方抗议北大国际班限制曰本学生人数这件事,会随着曰本学生学习中文后,上国际关系中文班而结束。 没想到,却是又收到了曰方的抗议文件,言及北大不遵守招生规则,质疑招生考试涉嫌违规。 因为,国际班第一天上课时,多出了两个一口蹩脚英文的华夏人。 至于多出的这两个华夏人自然是张桖良和冯庸了,一时间倒是让汪总长懵逼住了,不明情况的汪总长只好去问了范总长。 这才知道,多出的两个插班生来头很大,一时有些头疼,左右为难。 依着惯例,再没想到解决办法之前,汪总长一如既往的祭出了大杀器——拖字诀! 但是,吃了亏的曰方,这回却是不给汪总长拖的机会,抗议文件接二连三的发来。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骤然提升了抗议等级,把这件小事硬是提升到了国际争端的高度。 那么,为什么曰方就抓着这一件小事不放,如此的执著呢? 因为,曰方通过这件事,感觉受到了歧视,作为现阶段的东亚一哥,没有感受到地位带来的的尊敬。 要知道,此时的曰本国力,经过欧战的偷发育,已经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单就海军舰船总吨位来说,已经妥妥的跻身世界前五强行列。 所以,依着世界通用规则,拳头大,说话嗓门才能大的原则,曰本应当与欧洲列强平起平坐,就更别提华夏这个破落户了。 再曰方给予的巨大压力下,汪总长找到了范总长,又拉来了孑民先生,三个人最终也没能想出个好办法,除非是增加曰本学生人数。 但是,汤皖对曰本一直是采取抵制态度的,这事儿就像是个死结,一方面是曰本的压力,一方面是汤皖的坚持。 于是,这一天下课,孑民先生特地把汤皖叫到了办公室,汪总长和范总长也在,想看看能不能从汤皖这里找出一条出路来。 校长办公室里的茶已经沏好了,两位总长同时都准备好了说辞,一张舒适的椅子也已经摆在位置上了,一切准备就绪。 汤皖进来的时候,甚是诧异,向两位总长行礼后,便在孑民先生的示意下,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 两位总长与汤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之间也没有陌生感,范总长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了汤皖,热气翻腾,茶香四溢,一闻就知道绝对是好茶。 汤皖轻轻抿一口,感受着舌尖传来的清香与甘甜后,便放下来,等着两位总长说事情,情势已经很明显了,无事献殷勤呗! 毕竟不是个光彩的事情,还有汤皖如今的名气很大,范总长总是要顾忌的,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今天请皖之先生来呢,是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意见!” “范总长,请说!”汤皖淡定答道。 “是这样,能否多让几个曰本学生来国际班上课?”范总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嗯?”汤皖轻疑道,想不明白,孑民先生在开课之前明明答应自己的,不由得看向了孑民先生,却是第一次,看到了孑民先生凝重的侧脸。 既然没法从孑民先生那里得到信息反馈,汤皖便依着原则,说道: “范总长,抱歉,我甚至觉得我的课堂,两个曰本学生都嫌多。” “皖之先生,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见汤皖坚决的摇摇头,范总长又好言相劝道:“工资待遇都可以相谈的!” 汤皖不禁端起了茶杯,又轻轻抿了一口,只是这甘甜的茶水,此刻却是有些微微发苦,不由得嗤笑一声。 “谢范总长抬爱,我现在的工资待遇已经很好了,不敢有其他奢求。” 范总长听出了话里的婉拒,无奈的看向了汪总长后,便低头端起了茶杯,品起了茶,不再去说话。 现场一时变得安静起来,汪总长瞅着孑民先生和范总长都不说话,只得尴尬的笑了笑,示意汤皖继续喝茶。 转而从包里拿出了曰本的抗议文件,趁着汤皖放下茶杯的间隙,递了过来。 “汪总长,这是?”汤皖疑问道。 “皖之先生,你先看看,完了就能明白了。”汪总长指着文件说道。 汤皖旋即端详起抗议文件,一共有七八封,自上到下,一封比一封言辞激烈,曰方嚣张的态度昭然可现。 一个主权国家,竟被欺负至此,心里没来由的怒火丛生,气的汤皖把文件往桌上一摔,就说道: “请问汪总长,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向我国宣战?” “那倒不至于,到不了那样的高度!”汪总长答道。 “既然不开战,那又有何惧?”汤皖反问道,随即想起在曰本的留学生,受到的诸多不公平待遇,气愤道: “明明同样是去早稻田大学留学,欧美的学生只需花很少的钱,甚至还能拿到校方的生活补贴。而我华夏的留学生却需要付一大笔钱,生活补贴更是一分没有,这是不是歧视?”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什么歪理?你现在就个曰方说,要是他们能平等对待,我就平等对待。” “皖之先生,这”汪总长支支吾吾,华夏留学生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还有很多,以上只是其中一条而已。 作为职业外交官的汪总长,自然是知道的,以前也向曰方抗议国过,不过人家根本不搭理。 甚至早稻田大学的态度更是傲慢,无所谓华夏留学生来不来,这件事后来也就慢慢不提了。 可虽是如此,有些话汪总长也不好明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拳头大的有道理。 更何况,现在启瑞与曰方打的火热,这件事就更难办了,汪总长思虑再三,委婉的继续说道: “皖之先生是研究国际关系的,尤其是对曰本了解的透彻,就更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有些话我不尽言明,只是希望先生还能在商榷一下,拜托了!” 汤皖当然能明白,只是心里的气怎么也无法消除,觉得窝囊的很。 更何况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凭什么要受人摆布,大不了把国际班停了,也不愿受这个气。 微微颤抖的手端着茶杯,茶水表面荡着一丝丝波纹,汤皖不顾及形象,仰头一口喝下,生着闷气。 突然的,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点子立马就来,随即看向孑民先生,问道: “蔡公,北大校内事情无法决定的,是不是都要通过评议会投票?” “是的!”孑民先生如实回答。 汤皖把想到的点子在脑中仔细整理一番后,没好气的说道: “汪总长,我想到不让你为难的法子了,可愿意听听?” “哦?”汪总长来了兴趣,伸手示意道:“先生,请说!” “你给曰方发一份文件就说,北大的事情不归教育部管,由校评议会决定。然后在这周的校评议会上,我再提出因为曰方抗议的原因,停止国际班上课!”汤皖说道。 汪总长在心里捋着汤皖所说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这是要借力打力,合纵连横,要用其列强来制衡曰方。 然而,孑民先生却是慌了,连忙走来,安抚汤皖说道: “皖之先生,还请三思啊,国际班目前的反应很好,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诶呀,孑民兄,你怎么糊涂了,国际班就是要停才好!”汪总长笑着,提示道。 “哈哈孑民兄这是一头钻进了套子,出不来了!”范总长打趣道。 孑民先生愣了愣,刚刚只顾着着急,一时没能想明白,经过两个好友的一顿提示,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拍着脑袋,龇着嘴笑了起来,直言道: “倒是我糊涂了。” 随即看向了汤皖,抿着嘴笑道: “我这年纪大了,脑子迷糊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的快,这个办法很好,好啊,我同意了!” “诶”汤皖颇为憋屈且无奈道:“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么,国力拼不过,那就拼底蕴,拼老祖宗的智慧呗” “哈哈哈哈” 三人轰然大笑,只是这脸上的笑,多了许多万般无奈和愁容惨淡。 又喝了几杯茶,见主意已定,两位总长站起身来告辞,汪总长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和他们扯皮去了,等你们北大的好消息!” 孑民先生摆摆手,待两位总长离开后,又招呼道: “皖之先生,坐,你这下了课,也没事,不如陪我喝喝茶。这上了年纪的人,最受不得冷清,总想找人说说话!” 孑民先生今年50的年纪,要是放在后世,还可以再放飞自我一把,但是处于这个时代,便是已经堪堪踏入老年的门槛。 汤皖忽然想到,被时代所局限的人或许可以称的上伟大,但是超越时代所局限的一定是伟人。 幸运的是,有许多人正在尝试突破这个时代的局限,前赴后继。 就拿北大破天荒的改革来说,已经在尝试超越这个时代了,因此,眼前这个50岁的身影,在汤皖的眼中,莫名高大了许多。 “北大还需要孑民先生掌舵,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哦!”汤皖说道。 “哈哈!”孑民先生笑了,端起一杯茶,饮了半杯,发出“呜呼”一声长叹。 随后,又给汤皖续上茶水,说道: “这个茶可是汪总长带来的,寻常轻易喝不到,皖之先生多尝尝!” 汤皖端起茶,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喝着满是苦涩的茶水,便听到孑民先生继续说道: “今天的事,皖之先生请不要生气,我这两个老友,行事确实不妥,但是也请理解一下他们的苦衷,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 “他们俩来找我,跟我说了这个事,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我代我的两位老友,便以茶代酒,向皖之先生道个歉!”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国际班停课 说完,孑民先生便一口饮掉一杯茶水,汤皖没说话,只点点头,便算是原谅了,也回敬一杯茶水。 说实话,如果今天不是汤皖的咖位足够大,两位总长的态度绝不可能如此温和,更不会好言相劝,就别提升职加薪了。 但凡在北大,除了汤皖和辜教授之外,换做其他任意一个教授,今天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只有一个结果,不同意也得同意! 所以,汤皖怎么能不生气呢,若非给孑民先生面子,在这件事情上,怕是一步也不肯退,连办法都不会去想的。 不过,好在事情已经有了解决办法,而且又有孑民先生赔礼道歉,汤皖也就不去计较了,就当是帮了孑民先生的忙吧。 “评议会还有几天才能开,倒不如在明天的国际班课上,我先宣布暂时停课,至于理由也不说,让他们先猜着,自己去打听,这样停课就也不显得是刻意安排的!”汤皖想了想道。 孑民先生思量一番后,应声道: “好!就这么办,我再去通知仲浦兄,让所有评议员都来参加会议,搞得声势大一点!” 办法全部敲定,汤皖安心了喝了杯茶后,就辞别了孑民先生,回去准备着。 汪总长从汤皖这里讨来了解决办法,是一刻也不耽误,直往办公室奔,惹得范总长笑道: “你急个什么,这都快中午了,去我那儿吃个饭再回呗!” “哼,哪还有心思吃饭,这是大事!”汪总长抱怨道:“别看他辞了职,人在平津,但是衙门里的事,哪一件能逃过他的眼睛,曰本人不也正是抓住了这点,否则我才懒得搭理!” “呵呵!!‘六不’。”范总长蔑笑道:“衙门里马上就要换主人了,我们以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是啊!”汪总长长叹一口气道:“黎黄陂终究落了下乘!” “不说了,我回了!”汪总长叹完气,收拾收拾沮丧的心情,一回办公室,就开始写回复曰方的文件。 言明北大独立于教育体系之外,校内一切大小事物,外教部和教育部无权干涉,均由北大校评议会决定,请曰方等待这周的北大校评议会结果。 这份文件很快就送到了曰方手里,顿时惹得曰方更大的不满,认为外教部再故意推辞,哪有大学不听教育部话的。 于是,曰方迅速发一封抗议文件,威胁到,如果不能处理,将直接向启瑞抗议,隐隐威胁要拿“西原借款”说事,这可是启瑞最看重的。 但是,汪总长沉住气了,不惧威胁,再次阐明了北大评议会,才是决定北大一切大小事务的机构,其他机构无权干涉。 同样的,从下午开始,北大校园里就有一股流言传出,当前关注度最高的国际关系国际班将要停课。 就像是一个石头扔进了小水塘里,顿时兴起了一系列的风言风语,甚至还有说是汤皖的英文不过关,洋学生上课听不明白,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这股流言是汤皖暗地里找到仲夏,让他传出去的,为的是给明天的宣布停课,提前给学生们一个心理接受的过程。 国际班停课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连外界都知道了,就别提洋学生们了。 张桖良和冯庸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一时很是想不明白,好好的国际班怎么就要没了。 心思沉稳的冯庸说道: “都没有正式的通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捣乱的,明天上课不就知道了么?” 但是张桖良却不这么认为,说道: “无风不起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说会不会是遭人眼红,有人暗地里给皖之先生下绊子?” “嗯?什么意思?”冯庸问道。 “你傻啊,皖之先生本就名气大,如今又开国际班,还都是洋学生,定然惹得许多人眼红。” 张桖良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禁掏出腰上黑漆漆的家伙,恶狠狠的说道: “要是让劳资知道了,是谁在背后给先生搞事情,非赏他一颗花生米尝尝!” “把这玩意收起了,和你说了多少次,这里是首都不是东北!”冯庸劝解道。 “首都怎么了,劳资照样横着走,哪个不信来试试,看劳资敢不敢动他!”张桖良毫不在意道。 “呵呵,我说两个人,你动一下试试?”冯庸嘲讽道。 “说,谁?” “段鸿叶,曹士嵩,你敢试试?” “呃呃”张桖良哑火了,这俩人现在确实惹不起,一个是现在公认的民国第一公子哥,另一个是不用说也都知道。 “山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里不是东北,六子,以后别动不动就掏这玩意出来吓唬人,它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有本事对着曰本人去!”冯庸又说道。 这下子,张桖良彻底没了脾气,黯淡的把家伙收了起来,就往椅子上一口,喝着茶,默不作声。 第二天,汤皖如往日般,去北大上课,一进入校园,有学生看到,就问道: “先生,国际班的事是不是真的?” “先生,甭管听别人的,我们支持你!” “国际班一定会开下去的!” 面对如此多的关心,倒是让汤皖觉得心里有些愧疚,但大事当前,也没有法子了,只得点点头行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等到了办公室里,无论新文学还是旧文学同事,都前来询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国际班是北大的招牌,这是所有教授公认的,而且汤皖做的很好,把北大的知名度提高了不少。 北大的地位提高了,对于所有在北大任教的教授都是有好处的,最关键的是,国际班不涉及新旧文化之争。 因此,当汤皖只是隐晦的提出,遭受到了外界强大的压力,其他什么也没透露,但几乎是验证外面流言的真实性。 一时间,引起了所有教授的义愤填膺,纷纷出言鼓励汤皖,就连死对头凰坎教授也出言力挺。 在大是大非面前,新旧文化所有教授,抛开成见,统一战线。 在课堂上,汤皖依旧如之前讲课一样,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有学生主动提及这个问题,也都被汤皖搪塞到了课后说明。 为了的不想打扰学生的学习心态,一堂课平平静静的上下来后,只在课尾留了一些时间。 面对许多学生的提问,汤皖笑了,随即挥手制止了,宣布道: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现在就作一下解释。” 面对几十双眼睛,汤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随即进去了影帝时刻,款款深情说道: “我与诸君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诸君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诸君的名字我都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汤皖把全班32位学生的名字一一准确念出,而后屏蔽左右,继续深情说道: “我们本应天南海北,各不相识,只是因为缘分,使得我们相聚在一起。” “你们有些是跨越了很远的距离,才来到了这里,我衷心的感谢你们能来上我的课!” “你们本应度过一段美好的学习时光,把从这里学习到的知识,传遍到世界各地。” “但是,华夏有句古话,叫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由于特殊原因所致,今天的这堂课,便是国际班的最后一节课!” “很抱歉,我要说声对不起!” 汤皖说完,郑重的行了一个礼后,飞快的夹起教案就大步走出门去,不给学生留恋和提问的机会。 皖之先生最后留下得背影,显得如此的决然和委屈,以至于让许多洋学生心里起了难过。 但是,汤皖只是宣布了停课的事实,却是没有说明停课的原因,一时惹得所有人的遐想。 现场大概除了两个曰本学生知道外,剩下的也就是仲夏了,但是仲夏明白皖之先生的意思,闭口不言。 所以,教室里沸沸扬扬,都在议论停课的原因,最终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张桖良打架风波 【261章《震惊世界的十天》已经解禁成功,没有看到的读者,现在可以去看了,整体没有作大改动,其他的多担待吧!】 从昨天开始,热议了一天的国际班停课风波,终于得到了皖之先生亲口的证实。 尤其是汤皖最后留下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理由,说是由于特殊原因所致,给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课走人,但是在教室的门口,却是被堵住了,围了乌泱泱的一片洋学生。 堵人的是瑛国和珐国的学生,几个身高马大的洋学生往教室门口一拦,顿时所有人就出不去门。 被堵的是曰本的两个留学生,此时正在用英文与对方进行交涉。 曰方对汪总长施压,要求增加国际班曰本留学生数量,这一系列的事情,马克和约瑟都清楚明白。 不过,曰方的行为又没有影响到其他留学生的利益,所以便一直冷言旁观。 但是,现在不同了,国际班停课,已经切实影响到了其他留学生的利益。 皒国的十天巨变,让这个世界浑身一阵哆嗦,对许多的国家来说,都是具有启发式的意义。 以工人和大兵阶级为代表的苏党,正式登上了世界的舞台。 这是当前国际关系研究领域的大热门话题,以前从来没有人专门研究过,后来才兴起的,而唯有汤皖一人在研究皒国局势的路上走的最远。 所以,大家都指望着从汤皖这里搞到第一手关于皒国的分析资料,然后加以分析,避免此类情况在自己国家出现。 身材娇小的两个曰本留学生,被一帮身材高大的洋学生围住在中间,显得“楚楚可怜”,嘴里不断的解释着: “国际班停课,和曰本没有关系!” 洋学生们可不惯着曰本人,个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有小道消息的洋学生就质问道: “举报国际班招生违规,是不是你们俩干的?” “哇喔!”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看曰本留学生的眼光顿时就变了,边上立刻就有人问道: “举报招生违规是什么时候的事?有谁知道详情?” “问马克,他们瑛国人消息最灵通!” 大家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立于一旁的马克,见此,马克没有多话,只是点了点头,确认有这么一回事。 而约瑟本就烦曰本人,根本就没什么好印象,在一旁紧接着就插话道: “他们曰本公使馆向华夏外教总长写抗议文件,实名举报国际班招生存在违规现象,说是多了两个华夏人。” “没有的事情,我们不知道!”曰本留学生矢口否认道。 事已至此,有了瑛国人的证实,不容两个曰本留学生狡辩,所有人都用不善的眼光盯着看。 有的洋学生人则是一脸不喜的,看向了站在边上的中国留学生,尤其是张桖良和冯庸两人。 张桖良从没有想过,国际班停课的真正原因居然是这个,是两个曰本留学生在背后搞得鬼。 平时再东北,耀武扬威惯了的公子哥,小暴脾气立马上头,一张青涩的脸庞,立刻变得怒气横生。 “卧槽你姥姥的!” 张桖良嘴里大骂,环顾四周,却是没有发现趁手的家伙,当着众人面,就从腰间掏出了黑漆漆的家伙,顶在了曰本留学生的头上。 吓得两个曰本留学生面色惊恐不定,不断地后退,直至靠在了墙上,恐慌道: “你要干什么,我们可是曰本人!” “他妈的,劳资要毙了你!”张桖良这时候上了头,眼睛都是红的,哪管得了这个。 围观的洋学生们瞪大了眼睛,在心里集体大喊一声“卧槽!”,同时,在心里第一次记住了这个华夏猛人同学。 生怕走火伤到了自己,赶忙撤到一边,乖乖当起了吃瓜群众,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不断地吹口哨,烘托气氛。 现在正是下课的时候,来往学生多,国际班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引来了许多北大学生的注意。 顿时被眼前火爆的场面吓呆住了,一个华夏学生用黑漆漆的家伙顶在了曰本人学生的脑袋上。 被逼到墙上的曰本留学生,心里慌的要死,但是嘴却硬的很,说道: “你要是敢开枪!那你就等着偿命!” “我去你姥姥的!”本就上头的张桖良,又被激到了,就要打开保险,真就准备赏一个花生米。 沉稳的冯庸觉得要是动了枪,有理也变的没理,而且死了曰本人,确实比较麻烦,眼疾手快之下,一把抢了过去。 “六子,别犯浑!”冯庸凑到张桖良耳边,悄悄说道:“动了枪不好收拾,这里不是东北。” “给我!劳资今天非毙了他,大不了劳资连夜回东北!”张桖良斜瞪着眼,伸着手,找冯庸要枪。 “总之,不准动枪,其他随你!”冯庸也是没办法了,急着把枪扔给了仲夏,催促道:“快拿走,找先生来!” 仲夏等三人慌慌张张就往办公室跑去,气的张桖良大骂:“仲夏,劳资艹娘的!” 一看枪没了,两个曰本留学生顿时放轻松了,推搡了一把张桖良,气焰嚣张的指着张桖良鼻子,威胁道: “记住你了,张桖良,敢用枪顶着我们曰本人的脑袋,你等着!” “砰!” 张桖良二话不说,一拳就锤在了曰本学生的脸上,另一名曰本学生上前要帮忙,紧接着就挨了冯庸一拳。 两名华夏人与两名曰本人在教室门口,摔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张桖良身材薄弱,体力渐渐不支,但是粗壮的冯庸却是越来越生猛,骑在曰本学生身上,“咔咔”几拳就锤的身下之人没了动静。 冯庸结束了自己的战斗,一把拉开了张桖良,上去就是一脚,然后紧接着一记左勾拳,接一记直拳,这个曰本学生就蓦的栽倒在地上。 这场2vs2小范围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张桖良和冯庸获得了胜利,俩人原地杵着,喘着粗气,享受着围观洋学生和北大学生暴躁的欢呼声和掌声。 “张桖良,好样的!” “打得好!” “冯庸,yyds!” “冯庸,牛皮!” “干死两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 得胜归来的俩人,还没来得及多享受一会,就看到围观人群出现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几名教授的身影。 仲浦先生、汤皖和几名教授急匆匆的赶来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名曰本学生,不住的哀嚎,情形一目了然。 “没受伤吧?”汤皖跨过地上的曰本学生,走到俩人面前,全身上下看了一个遍,除了张桖良脸上有一条痕子以外,其他部位安好。 “没事!”张桖良满不在意道,还顺带抹了一把变得骚乱的发型。 “你呢?”汤皖看向了旁边,一脸愧疚的冯庸,问道。 冯庸低头,小声说道: “先生,我没事!” “既然都没事,那就随我来一趟办公室,仔细说说什么情况!”汤皖强忍着心里的笑,目光从倒在地上的两名曰本学生身上匆匆掠过。 而后看向了正一脸蛋疼的仲浦先生,说道: “仲浦兄,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带他们俩去了解情况!” “你先走吧!”仲浦先生啧啧嘴,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张桖良和冯庸两人。 汤皖带着打架的俩人走入办公室,顿时惹来了一帮教授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就是他们俩,打了曰本学生?” “有辱斯文,君子动口不动手!” “也不看看他老子是谁?” “谁?” “张雨亭!” “土匪头子啊!” “那难怪,龙生龙,凤生凤” 张桖良听着一帮老教授对他评头论足,顿时就不乐意了,歪着眼就瞪了回去。 “怎么,小子,还想打老夫不成?” “别说你,就是你老子站我面前,老夫一样敢骂他几句!” “诸位,就先别说了,想想法子,打了曰本人怎么处理好!”汤皖制止了老教授风凉话,当俩小孩面说他们老子的坏话,这事儿不地道,有本事当他们老子的面说,那才叫真本事。 “打了就打了,哪个大学有不打架的!” “不一样,这俩小子打的是曰本人!”有教授提醒道。 “曰本留学生一样是学生,只要是学生,那就得按照我们北大的规矩来,况且这俩曰本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听说张家小子掏枪了!性质不一样。” “不是还没开枪么,正常打架打不过,怪谁?” 一帮老教授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汤皖领着两人走到了里面,示意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那把枪,呵斥道: “谁让你带这玩意进来的?” “嘿嘿”张桖良丝毫不惧怕,只咧着嘴笑,现在冷静下来了,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没收了!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还你!”汤皖又重新把枪放进了抽屉里,锁好。 冯庸进来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偶像,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此时听到先生如此说,顿时眼中直冒精光,惊呼道: “这么说,我们俩不用被开除了?” “谁说要开除了?我还没有收到通知!”汤皖说道。 俩人心里一喜,紧接着就听到汤皖补充道: “你们俩这事儿,要经过校评议会讨论,才能知道结果!” “哦!!”两人刚刚燃起的心,又冷下去了,心里不由得想道,这帮老教授大概是不会替自己讲好话的。 “把事情的过程详细讲一遍,怎么就打架了!”汤皖问道。 张桖良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还把自己美化的一番,武力值加强了不少,惹得一旁的冯庸满心里的鄙视。 仔仔细细听完了张桖良的叙述,汤皖顿时皱起了眉头,疑问道: “这么说,是曰本留学生侮辱你们再先,然后你才掏枪指着他的脑袋是么?” 听的张桖良和冯庸一脸的懵逼,两人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先生的意思,明明是己方先动手的,怎么就变成了受到了侮辱,被迫动手了。 “诶,两个莽夫!”汤皖心里直叹气,只好手把手的教道:“马克说他们俩写举报信,举报你们俩不是正规考进来的,招生有违规现象,有没有这一回事?” “有!”张桖良懵逼的点点头道。 “那你们俩实际能不能考上呢?”汤皖又问道,见两人低着头不说话,便又说道: “你们俩明明就是凭真本事考上的,他非得说是走后门进来的,还写举报信,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可是,先生,我们俩是”憨厚老实的冯庸越说越没底气。 “你们俩确确实实是考进来的!”汤皖只能说到这里了,剩下的就靠俩人自己领悟了。 “我勒个去!”张桖良脑子转得快,一下了就想明白了先生的骚操作,顿时惊为天人,一巴掌拍在了冯庸的大腿上,直呼道: “我们俩什么?我们俩明明就是含辛茹苦的考进北大的,他们质疑违规操作,还写举报信,分明是对我张桖良人品的怀疑,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在东北,谁见了我张桖良,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赤裸裸的侮辱我,难道还不让我还击么?” 冯庸瞪大了眼珠子,活脱脱的不可置信,心里直犯嘀咕:“考进来的?” 只有汤皖暗地里露出了一脸的姨妈笑。 “孺子可教也!!”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曰方捏着鼻子认了 打架的全过程汤皖已经了解清楚了,想了想,随即嘱咐两人: “别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 然后,就往校长办公室走去,准备找孑民先生想想办法,别再给俩人开除了。 张桖良这回在北大彻底是出名了,汤皖走在校园里,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学生们热议这件事。 其中不乏有把张桖良当做偶像的,毕竟打的还是曰本人,正面打架还赢了。 天然的就取得了国人的喝彩,更别说,国际班的停课还是这俩曰本学生举报的。 等到了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仲浦先生已经在里面了,见到汤皖来了,孑民先生立刻苦笑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准备去叫你来呢!” “打架的张桖良和冯庸听说被你带走了,现在人在哪里?”孑民先生示意汤皖坐,然后问道。 “老实待在办公室呢。”汤皖坐下,接过仲浦先生递来的茶水,便又说道: “我来是想说明一下这俩混小子打架的缘由,事情我都了解了,乃是曰本留学生侮辱他们再先,然后他们俩才被迫还手的。” “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张桖良的不对在于掏枪了,枪已经被我没收了,不过这个事得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况且他们俩也已经意识到错误了,我希望能在这周的校评议会上,就张桖良带枪这件事,公开讨论一下,出一个处罚方案。” 汤皖“啪啪”上来就是一顿说,给俩人说懵了,仲浦先生综合边上围观学生的口述,都说张桖良先是骂人,然后就掏枪指着人脑袋。 张桖良打人怎么就成了被迫的呢,难道里面有隐情,连问道: “皖之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汤皖淡定了喝了一口茶,把事情的前应后果给讲明白了,并且就俩曰本留学生先侮辱人,作了详细的阐述。 “我看张桖良这孩子挺好的,性子直,眼里留不得沙子,大老远的从东北来北大求学,辛辛苦苦的考上了国际班,还被人诬陷,任谁也过意不去。” “再说,20岁不到的年轻人,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一副坏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也能理解。” “冯庸更是憨厚,老好人一个人,之前还一直拉架来着,张桖良的枪就是他抢走的,最后不也实在忍不了,才动的手。” “依我看,这俩曰本留学生态度着实恶劣,不顾同窗情义,背地里举报同学,趁早开除得了。免得在我这里学到了知识,将来再回过头来对付我们,岂不是成了民族罪人!” 仲浦先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补充道: “张桖良和冯庸确实是考进来的,这个自然没问题,国际班的招生肯定没有违规现象,我们北大一向讲究公平公正,不能任曰本留学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孑民先生哪里还不明白,端着笑,喝着茶,考虑了一会后,才说道: “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曰本留学生侮辱人再先,张桖良被迫还手,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 “这样吧,仲浦,你去通知所有的评议员,明天就开校评议会,不留到周末了。” “好!”仲浦先生答道。 两个曰本留学生在北大被两个华夏学生给打了,而且还被用枪给顶了脑袋,最主要的是,还没打过华夏学生。 这件事情被疯狂的传播,在这个外国人就是大爷的年代里,可想而知,引起了轩然大波。 紧接着,汪总长就收到了曰方的抗议文件,言明要中方立即捉拿打人的两名学生,给予严厉惩治,并且还要给予曰本留学生赔偿和道歉。 一头雾水的汪总长先是回复道:“静待查明事情原委!” 直至收到了教育部范总长转交而来的孑民先生亲手写的“张桖良打人事件报告”,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后立即回复曰方,言明双方过错是非,并且再次提到北大的事情由校评议会决定。 曰方收到汪总长的回复,顿时一脸懵,怎么就成了曰本留学生的有错再先,事实黑白怎么就被颠倒了过来。 气愤的曰方挥手就继续施压,文件写到了一半,就陆续收到了其他公使馆的抗议文件,要求曰方不要再搞事情了,也不要阻挠国际班的正常开课。 要是一个两个还可以扯皮,但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公使馆的抗议,惹了众怒,曰方不得不慎重起来。 写了一半的抗议文件不得不撕毁,重新再写,言明要中方要立即处理两名打人学生,不再提及增加曰方国际课学生数量。 但是,得到的汪总长回复,只有简短一句话,“北大的事情由校评议会决定,打架事件,双方都有过错,曰方留学生需要先道歉,中方立刻就道歉!” 总之,就是互相扯皮而已,反正范总长熟于此道,绝不让曰方占一点便宜。 翌日,中曰学生北大打架事件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对这件事进行了详细而具体的描述。 起因是曰本留学生写举报信,公然质疑北大国际班招生存在违规行为,招了两个没有通过考试的华夏学生,也就是这件事的主角张桖良和冯庸。 然后,曰方公使馆开始给华夏外教部施加压力,要求增加国际班学生人数。 紧接着,经过调查核实,国际班招生并不存在违规现象,因此,外交部拒绝了这个曰方的无理要求。 再然后,曰方通过不同途径,给北大施加压力,导致国际班停课。 最后,事件的主角得知了情况后,感到受到了侮辱,与曰本留学生发生了肢体冲突。 经过报纸的舆论引导,以及打架事件的持续发酵,舆论的口碑开始一边倒的偏向华夏学生。 在这种情况下,北大的校评议会紧急召开了,今天所有的评议员全部全数出席,并且还邀来了记者旁听。 孑民先生先是对整件事情作了一个口述,并且出示了曰方的举报信,证明了两名曰本留学生举报再先。 然后当场出示了张桖良和冯庸的“入学考试试卷”,证明了两名学生是通过正常途径入学的,证明了国际班的招生不存在违规现象。 紧接着,仲浦先生就站起来了,提议道: “诸位,今天的会议,一共讨论三件事。” “其一,张桖良校园带枪的处罚!” “其二,开除两名曰本留学生的决议!” “其三,国际班是否停课!” 关于对张桖良的个人处罚,最终综合所有评议员的意见,制定出了要求张桖良写一封不再带枪进北大的保证书。 和带枪进北大的认错书,并且罚张桖良当一周时间的校园清理工。 在开除两名曰本留学生的议题上,汤皖态度强势,坚决不让这两名写举报信的留学生留下。 “诸位,在铁的事实面前,这两名写举报信的曰本留学生丝毫不知悔改,至今没有意识到错误,此乃无德!” “国际班是本人一手主持的,这两名学生质疑,就是对我的侮辱,并且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已然到了今日,我都没有收到他们一言一语的道歉,此乃无礼!” “这两名无德无礼的学生,我拒绝当其老师,教授其知识!” 尽管汤皖说的“有理有据”,但是考虑到国际影响,以及在日的华夏留学生数量庞大。 经过所有评议员的讨论,最终得出开除这两名曰本学生,重新再招两名曰本留学生的决定。 在国际班是否停课这个议题上,汤皖提出,要求曰方就错误的抗议,侮辱了北大的清誉进行道歉,否则拒绝重开国际班。 这一提议,由于在私下里已经提前通知过了,所以,在公开表决的时候,得到了所有评议员的支持。 “曰方无理,诋毁我北大名誉,必须给个说法!” “要求曰方撤回抗议,否则拒绝开课!” “公开道歉,否则绝不开课!” 这回,所有评议员出奇的统一,一阵拍桌子吹胡子的表演,全部落入了几个旁观的记者眼中,并被如实的记录下去了。 果然,在次日的报纸上,这场北大校评议会,被栩栩如生的搬到了报纸上,要证据有证据,要说法有说法。 总之,老百姓的情绪是被全部调动出来了,纷纷嚷嚷着让曰方道歉,曰方不对这个说法已经深入人心了。 同时,汪总长继续与曰方扯皮,而曰方持续不断的收到了来自其他公使馆的压力。 没办法之下,曰方只得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结果,写了一封不咸不淡的道歉信,声明是受到了两名学生的不实指正。 其实,曰方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有苦说不出,明知道张桖良和冯庸是走后门进来的,但是苦于找不到证据。 而且张桖良和冯庸确实会讲英文,不过是蹩脚了点而已。 另外招生考试主办方是北大,就更没法证实了,也就变相了坐实了曰本留学生侮辱人再先这个罪名。 此外,说歧视曰方这个说法也不尽然,因为国际班虽然限制了人数,但是中文班没有限制,所以说歧视太牵强。 最后就是,北大的做法,一不做二不休,明知道大伙对国际班看的很重要,索性直接停课,把曰方一下子顶到了风口浪尖上,惹了众怒,受尽了指责。 最重要的就是,这俩曰本留学生打架还没打过两个华夏人,是被抬着送回来的,着实丢尽了脸面。 反正国际班停课与张桖良打架事件,随着曰方的一封道歉信,以及不再提其他要求而终结,似乎是北大取得了胜利。 但是,细思之后,透过表面看事实,才能领会到,这一系列的事情,只能用两个字表面——憋屈!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五度搞事不言败的张勋 国际班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几天后,经过校评议会决定又重新开课了,除了更换了两个曰本留学生外,其他人员没有变动。 而学校对张桖良下发的处罚,张桖良也有没有异议,老老实实写了一封保证书和认错书。 保证书交到了蔡校长那里,而认错书则是张贴在了学校告示栏上,任由来往师生观看,以儆效尤。 不过张桖良的名头,凭借此事,在北大校园里,一炮打响,成了风云人物,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不好惹。 然而,这个校内风云人物,此时,却穿起了校内清洁工的工作服,嘴上叼着一片树叶,吊儿郎当的在清洁卫生。 一手抄着大扫把,一边哼着小曲,得意在校内路上,扫着地。 冯庸则是端着垃圾桶,跟在身后,不断催促着,道: “六子,快点扫,马上就上课了!” “等着!”张桖良一口吐掉树叶,朝着身后招招手,很快就走来了几个毕恭毕敬的学生。 “张老大,找我们有啥事?”这几个学生弯腰,态度谄媚,言语恭敬。 “在劳资下课之前,这条路给打扫好,放学就带你们去耍耍!”张桖良斜眼看向几人,指着这一条大约百来米的路。 这几个学生有些犹豫,你看我,我看你的,踌躇不前,毕竟待会还有课要上,随即支支吾吾道: “老大,待会有主课要上,实在是还有就是凰坎教授这人吧,脾气不好,哥几个得罪不起。” 就见张桖良蓦的竖起了一根手指,横在几人眼前,冷哼一声,道: “一人点一个,干不干?” “干!干了!”几个学生眼里闪着光,凰坎教授立刻被抛到了一边,立刻上前,接过大扫把和垃圾桶,贴着笑脸。 “张老大,你放心,下课了,这条路绝对打扫好,妥妥的!”几个学生拍着胸脯,保证道。 “记住啊,否则别怪劳资翻脸不认人!”张桖良脱下工作服,扔到一个学生手里,不忘提醒道。 警告了一顿后,张桖良扭了扭腰,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在打扫的几人,嘴角生出一抹蔑笑。 边上的冯庸,若有所思,止步不前,疑虑道: “六子,听说凰坎教授不好惹,这么干,会不会惹出事?”张桖良眉头一挤,随即松开,拍拍袖子,淡定道: “有啥可担心的,我又没强迫,他们自愿的,干我何事?” 冯庸撇撇嘴,想想也是,就算凰坎教授找上门,也没个说头。 然而,凰坎上课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几个学生座位空着没人,问过之后,才得知,逃课了。 逃课也就算了,竟然还正大光明的替人扫路,再一问之下,才得知是替张桖良顶差。 顿时,心里就气炸了,自己的学生在替汤皖之的学生顶差,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矮了汤皖之一截。 “你去,把他们找回来!”凰坎教授指向一个学生,口气不善道。 这个学生麻溜的行礼后,就跑出门去,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身后跟着几个逃课的学生。 “真是丢人,外面站着吧!”凰坎教授只瞥了一眼,没好气道。一堂课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上完了,刚下课,凰坎教授就夹着教案,匆匆去了校门口的路上。 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治治张桖良这个混世小魔王,气鼓鼓的背着双手,等着人来。 远远的就瞧见张桖良和冯庸有说有笑的下了课,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弟,吆五喝六的走过来。 面对凰坎教授的一张冷脸,其他一帮小弟很没义气的直接开溜了。 “凰坎教授好!” “还知道行礼,怎么就尽干于礼不和的事情呢?”凰坎教授训斥道。 张桖良想还几句嘴,被边上的冯庸疯狂拉扯,制止了,示意不要还嘴,老老实实挨几句训斥得了,息事宁人。 “接着扫,我亲自盯着!”凰坎教授没好气道。 上午的课结束,此时校门口人流量最大,北大风云人物张桖良在凰坎教授的监督下,不得不抄起大扫把,不情不愿的扫着地。 来往的师生,见着了,高低笑着整两句。 “呦,张家小子,挺老实啊!” “不错!不错!” “张老大,你慢慢扫,我们先走了啊!” 汤皖和钱玄下课路过的时候,自然也是见着了,看着生着闷气的凰坎教授,捏着笑就走了。 少年人的大学生活,是活泼好动的,是青春飞扬,有了偌大名头的张桖良和冯庸,自然混的如鱼得水。 但是,天生自带混世魔王属性的张桖良,哪能安稳下来,除了正常的学习上课之外,隔三差五的总要搞点事情出来。 喝酒,打架闹事,拉帮结队,招惹隔壁学院的姑娘,每周都要写上一封认罪书,贴到告示栏上。 儿子到处闯祸,老子自然就得跟在后面擦屁股,听说北大的图书馆藏书不够多,东北张大帅二话不说,直接捐钱。 听说北大教室年久失修,教育部经费不够,不肯拨款,张大帅大手一挥,这事算我账上。 有了张大帅的友情赞助,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桖良校园里几个月干的这些混账事,也就这么搪塞过去了。 但是,张桖良这小子,仗着家世,在首都城横行无忌,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在“怡红楼”,和冯庸两人,因为一个姑娘,把张镇芳给打了! 本来吧,按理说,打了也就打了,张桖良凭着他老子的面子,以及启瑞明里暗里的照顾,张镇芳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凑巧的是,张桖良打人的时机不对劲,吃了亏的张镇芳自然咽不下这一口气,转身就带着一队辫子军,把张桖良和冯庸的枪给卸了,人给抓了。 那么张镇芳为何有底气,敢惹东北的张大帅和启瑞呢,这事还得从前面几个月说起。 霸道总裁启瑞,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帮小弟,冲到黎黄陂办公室,要求黎黄陂当面签字盖戳。 黎黄陂留了一个心眼,想把文件拿到国会上讨论,凭借国会的力量,来制衡启瑞的强势,与之周旋。 “丢了面子”的启瑞,一气之下辞了职,连夜去往平津小别野度假,扬言要重开“小朝廷”。 黎黄陂以为是天赐良缘,立刻招来了“北洋三杰”其中的另外两人,徐世昌和王士珍,许以厚位相邀。 被两人当场拒绝,无奈之下,只好委托副总冯国璋去平津小别野,与启瑞商谈,要求其回来复职。 启瑞乘机提出了复职条件,其中有一条是:那就是自己以后要干的事,黎黄陂不得反对;以及自己递送去的文件,黎黄陂不得拒绝签字盖戳。 于是,黎黄陂,启瑞和中间人冯国璋,就围绕着复职条件,前前后后一直磨蹭到了5月,才最终敲定下来。 启瑞如愿以偿,站到了最后,君临天下,霸气回归; 反观黎黄陂自此以后,不得不敞开的衣襟,任由启瑞肆意索取。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府院之争”已然结束,巧合的是,启瑞前一天意气风发的回到首都城,正准备大刀阔斧的干一番大事。 次日,“西原借款”的事情就被知情人爆料出来了,这其中爆料的时机不得不说巧妙的很,启瑞一下子处于风口浪尖上。 无论是国会上,还是民间,都在疯狂的抨击启瑞,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四人,更有甚者扬言为“卖国贼!” 黎黄陂顿时来了精神,以为自己站起来的机会又来了,借着各界舆论和国会的力量,乘机罢免了启瑞的职务。 霸道总裁回到首都,立志要干一番大事,结果椅子还没坐热,就又灰溜溜的被赶回了平津小别野。 这下子,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还被全国人民骂的够呛,气不过的启瑞当即脑洞大开,打出了两招强有力反制措施。 第一招,开始给皖系,直系以及奉系发电,以平津为基地,商议组建“小朝廷”,与首都的“大朝廷”对抗。 第二招,开始派心腹大将徐树铮,勾搭彭城的愣头青——张勋,要在徐州给黎黄陂下个套子,好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 张勋是个传奇人物,本身是地主家庭,后因家道中落,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少时好赌,输了不少钱,无奈进入了当地的豪绅许家,当了一个牧童。 聪明伶俐的张勋很快讨得了许家大少爷的欢喜,从一个牧童一跃为伴读,后经过许家老爷推荐,入了李中堂的淮军。 后来,李中堂去世,淮军内斗,张勋只好进入了平津的小站练兵,成了袁大头的部下。 在袁大头的体系里,张勋算是半路入伙,因此与嫡系“北洋三虎”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张勋这人凭生有个执拗,那就是一心要搞复辟,别人搞复辟或多或少带有私心,但张勋这个人却是全心全意,不带私心的搞。 当年老佛爷匆匆从首都城开溜,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观望,唯有张勋一人,带队北上要与洋人干仗,鞍前马后的护送老佛爷一路。 后来老佛爷回首都,特地把张勋调到自己跟前当,虽然名誉上还是袁老大部下,实则成了老佛爷的贴身保镖。 后来,老佛爷驾鹤西去,张勋从奉天一路小跑回首都,那哭的叫一个惨,亲自扶着灵柩,把老佛爷送进了东陵。 张勋给他亲爹都没守过孝,却给老佛爷守了俩月的孝,都把裕隆太后和一帮遗老遗少感动的不成样子。 到了辛亥大事件的时候,其他人要么反着干,要么劝清廷退位,唯有张勋一人,亲自带着军队北上勤王,拥护清廷。 张勋对清廷一路的衷心,换来了一身的功勋,要是单论谁的头衔多,受到的恩泽广,就连袁老大也比不过。 而且张勋还是个地道的实干家,光是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复辟动作,就数不胜数。 不像他康某人,嘴上复辟的口号喊的震天响,定睛一看原地杵,除了捞钱,啥事也没干。 当年,南方第二次搞事情的时候,袁老大派张勋和冯国璋去平息,一路上,张勋好言相劝,许以厚利。 对冯国璋说:“咱们兄弟俩约定下,谁先进了金陵城,谁就当苏省都督!” 又说:“咱们打下了苏省,就以苏省为基地,反了袁老大那丫的。以后你冯老弟说一不二,没事还可以瞪几眼袁老大,反正有长江天险,袁老大鞭长莫及。” 结果,张勋被黄教主的一个手下给拦住了,这个文弱书人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组织起了一千人,硬是扛了张勋2w人猛攻20天。 虽然进金陵城的过程稍稍有些坎坷,但是一门心思搞复辟的张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进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清廷制度。 衙门办公,街上行人,穿着打扮,再到吃喝拉撒,全部按照清廷制式得来,俨然干起了复辟的勾当。 本来有心复辟的冯国璋一看,马德,连个金陵城都要打20天,这辫子军实在是“垃圾”,难以成大事。于是,转头就把张勋给卖了。 袁老大一看,好啊,你这小子以前还只敢偷摸着搞,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搞了,必须得教训一顿。 因此,张勋苏北的老根据地全部被没收了,苏省督军头衔也被撤了,换到了冯国璋头上。 张勋自己则是被贬成了“长江巡阅使”,专门管理长江五省沿途水面上的大小事务。 相比较苏省督军这一实权派职务,“长江巡阅使”就是个打酱油的,名头大得很,比苏省督军还高半截,实则啥用也没有。 张勋知道干大事,难免要忍气吞声,拳头干不过袁老大,索性蛰伏了起来,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是,只要是干大事,就绝对少不了小钱钱。 于是,机制的张勋盯上了苏北大城——彭城,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南北交通要道,把府邸按在了这里,开始收起了过路费,积蓄力量。手里有了点钱后,张勋又按捺不住自己骚动的心,背地里成立了一个“反民前沿基地”,收拢了一帮“志同道合”之人。 结果,手下人靠不住,还没开始起事,“讨袁檄文”就被泄露出去了,气的袁老大心肝疼,一度想着要不要作了张勋。 两度起事失败的张勋,开始反思自己,总结失败的缘由,最后决定要沉下心来,等待一个天赐良机,好一举成事。 这一等就是三年,袁老大称帝搞得天怒人怨,张勋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等待的天赐良机么,于是,偷摸着又联系了冯国璋,相约一起搞事情。 这时候,袁老大还剩最后一口气呢,老虎的余威还在,冯国璋胆小,又把张勋给卖了,转头就发了一封申明: “我冯某人,对袁老大衷心耿耿,绝无二心!” 三度起事失败的张勋,依旧没有灰心,其心中信念如芒,相信上天一定眷念有心人,选择了再度蛰伏。 好在,隔了俩月,袁老大一命呜呼,撒手西去,张勋得知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高喊着:“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张勋又偷摸着联系上了冯国璋,据说两人密谈了一个小时,规划什么的都约定好,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张勋带人从彭城北上,冯国璋用100w的借款组织一千人,配合张勋起事,立志满满的两人,气势冲天。 结果,霸道总裁启瑞不到1个月时间,就顺利的接过了袁老大的盘子,冯国璋见势不可为,又把张勋给卖了,开心的去首都当了副总。 四度起事失败,张勋瞪大了眼,裤子都脱了,不得不匆匆又穿上,内心不由得变得有些灰心,当晚一个人喝醉了酒。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张勋吐出一口浊气,立刻又元气满满,四次都失败了,总有一次会成功的,张勋坚定的认为自己一定会是那个天选之人。 古有韩信“胯下之辱”,又有“卧薪尝胆”,今有张勋受一时之屈辱,又算的了什么。 因此,张勋面对霸道总裁的强势,只好强忍着,又再度选择了蛰伏 俗话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四度失败不灰心的张勋,终于迎来了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东方的太阳将要在太和殿的上方升起。 启瑞与黎黄陂的府院之争,让张勋嗅到了成功的味道,于是,张勋乘机在彭城组建八省同盟,后扩大到了十三省同盟。 终于,张勋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十三省同盟的老大,启瑞到了平津小别野后,派徐树铮去勾搭张勋,结果鱼饵还没入水,张勋就迫不及待跳出了水面。 打出了受十三省委托,要进首都城调解矛盾的口号,黎黄陂迫于手里无兵,又被启瑞逼的实在没办法,着急忙慌之下,干了平生最蠢的一件事,招来了张勋。 要说张勋也是个小机灵鬼,带着五千辫子军,从彭城出发,星夜赶路,一路高喊着“进首都调解”的口号。 结果,一进首都城,立刻就卸下了伪装,开始搞复辟,弄得黎黄陂措手不及,大呼:“糟了张勋的骗!” 张勋把之前在金陵搞得那一套复辟程序,完美复制到了首都城里,只一天的时间,整个首都城就被搞的天怒人怨。 街上的假辫子,清廷服饰,销量蹭蹭的往上涨,遗老遗少们仿佛是迎来的春天,纷纷附和张勋的复辟。 而被张桖良打的张镇芳,前身贵为高官,其子张伯驹更是“民国四公子”之一。 并且,本身就名气大,名头响亮,又是第一个向张勋投诚,自然成了首都城里一时无二的风云人物。 所以,张镇芳哪能受这个气,直接把张桖良和冯庸两个混小子,请去喝了一顿大茶,好好出了一顿气。 从昨天辫子军进城开始,首都所有的大学就被迫停课了,汤皖也被迫待在了家里,等着这一出闹剧的结束。 但是,有的人就看不下去了,开始在报纸上骂张勋,比如耿直的首常先生与钱玄二人,在张勋还未入首都城的时候,就抨击张勋。 所以,辫子军一入城,就开始算旧账,要请这些人去喝茶,首常先生和钱玄两人,在汤皖拖菊长的关照之下,被偷偷送出了城,去了南方。 现在又得知张桖良和冯庸被请去喝茶了,汤皖又忙活了起来,着手写了一封信送给了菊长,想邀晚上来吃饭! 首都城里,从昨天开始,不时的有烟花闪过,尤其是普益家的方向,更是星光璀璨。 汤皖不用想,就能知道,现在一定是人山人海,旗帜飞扬,龙旗在高空飘扬。 想着自己收到的一封聘任文件,汤皖就想笑,这一出闹剧,谁要是敢凑上去,绝对要被事后喷死。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历史性的一刻上演 张勋是从中华门进的城,相传非外国重大人物不可开。 1911年以来,一共就开过三次,第一次是逸仙先生入首都城;第二次是袁老大当家;第三次则是张勋此番进城。 据说,为了迎接张勋进城,连道路都重新修整了一番,有青石板路的就仔细洒水打扫,没有青石板铺路就铺上了崭新的黄土。 外带十步一人,五步一岗,列队欢迎,总之,迎接的人很多,场面闹得很大,气氛很是浓重。 不过张勋这回倒是很谨慎,从进城开始,并没有急着通电全国,正式宣布复辟,而是在等,等着其他人的响应。 因为,当初在彭城开会的时候,一帮人聚在一起,大家推举张勋当老大,并且言明随着张勋一起干大事。 结果,张勋进城到现在也有几天了,也不见有人来附和。 到头来,全部都是自己一人在唱戏,这让张勋冥冥中有种直觉,总有刁民想害人。 于是,小机灵鬼张勋打定了心思,先不着急扯大旗,发通电,对着手下的一帮人说,你们该布置的布置,该喊复辟的复辟。 只要我张勋不去普益家里表明立场,不朝着全国大喊,就没啥事,大不了就跟在金陵一样,拍拍屁股走人。 必须得保留最后一丝力量,免得栽了跟头,爬不起来,那清廷就真的没戏了。 张勋有个广为人知的爱好,那就是喜欢听戏,所以,在这不着急的几天里,全泡在戏园子里了。 但是张勋稳住了,和他一起进城的遗老遗少稳不住了,尤其是意气风发的康师,这几天府邸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踩塌了。 大家都知道,康师在彭城和张勋密谋了许久,是复辟队伍中的领头人物,就都来问康师,张勋怎么还不去见普益,到底在等什么? 都已经这会儿了,澡也洗了,被窝也暖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就等着宠幸了,结果张勋突然站在屋里不动弹了,可不得急坏了被窝里的人。 康师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心里想着张勋怎么不按照计划行动,本来说好的,一进城就去见普益,挂龙旗的。 但是,康师碍于面子,只好推脱道: “辫帅大概有事耽搁了,你们再等等,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答应你们的一定办到。” 遗老遗少们想想也对,自己好歹也是皇亲国戚,面子得挺住,不能落了,等几天就几天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结果,几天之后,张勋还是没有动静,依旧在园子里听戏,全首都城的名角依次登场,今天刚好要听梅老板唱戏。 一大帮人乌泱泱的又冲到了康师的府上,拥护着康师杀向了戏园子,要问一问张勋到底打算怎么干? 却是被张勋的手下苏锡凌在门口给拦下了,说道: “你们来的目的,张帅已经知晓了,不过张帅正在听梅老板唱戏,你们先回公馆等着,晚上详谈!” 一帮人不得不回了公馆,眼巴巴的等着张勋回去,从上半夜一直苦巴巴的等到看后半夜,才堪堪等到了张勋回来休息。 雷正春是铁杆的复辟党,曾经参与过袁老大复辟,仗着资历老,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咱们复辟这件事,可都是签了字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张帅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啊?” 张勋坐在椅子上,活动着脖子,接过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后,不由的长叹一口气,道: “不瞒诸位,值此之际,情况怕是有变,还需等待一番,方可决定。” 主要是当初在彭城一起在黄绫上签字的人,现在都没了声音,比如徐树铮、曾疏(代启瑞签字)、冯国璋、倪嗣冲、曹锟等。 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脾气暴躁的雷正春不耐烦道: “要干就干,不干就不干,你不干,我们自己干,没了张屠户,还非得吃带毛的猪不成!” 还别说,这个激将法,使得恰到好处,这么多人看着,张勋只定不能落了面子。 于是,张勋咬紧了牙关,拍着椅子,索性豁了出去,全当是为清廷做最后的努力。 第二天,一大早,普益在康师和其他几位师傅的指引下,端坐在养心殿的高首位置,等待着历史性一刻的到来。 张勋是第一个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大帮人,个个欢天喜地,容光焕发,仿佛一夜之间,集体年轻20岁。 在张勋后边的这帮人中,蓦的出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大肚子挺着,冷眼旁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菊长有幸被强制邀请过来,亲眼目睹这历史性的一刻,脑子里想着汤皖说的话,瞬间觉得眼前很滑稽。 菊长是早上去的普益家里,反正首都防务被解除了,自己也没事干,等普益家里事完了,就直奔东交民巷,想与汤皖说说话,扯扯淡。 汤皖正在吃午饭呢,就听见“砰砰砰!”的巨大敲门声,一听就是菊长来了,大牛放下碗筷就去开门。 菊长像是看了一出大戏一般,兴致而归,挺着的大肚子滋溜的就往草棚子下面钻,抄起筷子就吃。 “怎么的,不应该啊,今天这么大场面,没留你吃饭?”汤皖龇着嘴,打趣道。 菊长几口菜下肚,又喝了一杯茶,才说道: “没那兴趣,还是这里吃的舒服!” “说说,早上什么场面?”汤皖坏笑道。 “呵!!”菊长冷哼道,撸起袖子,就开始给汤皖比划道: “日踏马的,劳资在后面还没反应过来,张勋就‘扑咚’一声跪下了,又是哭又是表衷心的。” “后面一帮老不死的立刻就跪下了,又是哭又是闹腾的,头疼。” “那你呢?”汤皖嘿嘿笑道。 菊长很是不爽,想起了早上被人逼着的一幕,没好气道: “劳资当然不想跪!” “那怎么还跪下了?”汤皖疑问道。 菊长没搭理,用手作了一个枪顶着脑袋的动作,感到很无奈,否则以菊长膝盖的强硬程度,不至于跪下。 “可还见到老熟人了?”汤皖又问道。 “诶呦!”说起这个,菊长当即捂着脸笑,掰着手指头,给汤皖说道: “劳资给你点个名,康师,辜汤生,陈宝衬,梁鼎芬,雷正春” 这一数,不下几十个,都是首都这一片地界上混的。 有的人,汤皖可能没见过,但名字或多或少都听过,就不用说辜教授和康师了。 “给你封了个什么官?”汤皖又好奇道。 “管那鸟干啥!”菊长满不在意,“啪啪”就是几口菜下肚子,“劳资才懒得去听,反正他们也蹦跶不了太久!” “你咋知道,蹦跶不了多久?”汤皖说道,脑子一转悠,就要套菊长的话,说道: “张勋就5000人,其余25000人在彭城看老家,他想要进首都城,首先就得过你这一关。” 汤皖随即掐指一算,坏笑道: “就这5000辫子军,怕是在你手上也讨不了好处,除非你是故意放他进来的,这么看来,你老大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菊长皱着眉头,盯着汤皖看,就骂道: “日踏马的,猴精猴精的,劳资就知道瞒不过你。” 随即,霸气挥手,说道: “劳资只要一个城门派几百人守着,他张勋除非长了翅膀,不然休想进来。” 就知道是这样,汤皖猜的果然不错,傻乎乎的张勋上了恶人的当,还犹不自知。 如果说,没见普益之前,张勋还有退路,那么见了之后,普益稀里糊涂的又复位了,张勋就再无退路了。 “张勋的退路,你给安排好了?”汤皖想道。 菊长闻言大惊,手里的筷子蓦的掉在了地上,惊呼道: “日踏马的,你咋啥都知道,劳资没说漏嘴啊!” “哼哼,你老大用完了人家,总不好赶尽杀绝的吧,那有损他名誉。”汤皖继续推测道,依着启瑞看重面子比性命还重要的性质,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菊长听着汤皖的话,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抬头看向了东交民巷使馆区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我要跟张勋当邻居了,真是奇了怪了!”汤皖哈哈笑道。 “劳资警告你啊,这是你自己猜的,跟劳资没半毛钱的关系!”菊长骂骂咧咧的,警告道。 从菊长嘴里套出了话,知道了想知道的消息,汤皖对这处注定失败的闹剧也就没了兴趣。 索性陪着菊长饮了几杯酒后,把话题转到了,在里面喝茶的张桖良和冯庸这俩混小子身上。 “这俩小子,没挨揍吧?”汤皖道。 “挨揍?”菊长撇着嘴,坏笑道:“他们俩不揍别人就算积德,整个就一小霸王,把里面的地痞无赖全给锤了个遍!” “哈哈哈”汤皖诧异的大笑,想不明白,便问道: “不是说张镇芳揍了这俩小子么?” “他敢?”菊长解释道:“张勋和张桖良他老子是儿女亲家,张桖良他二姐嫁给了张勋的大儿子,给张镇芳十个胆,让他试试!” “还有这一层关系?”汤皖哭笑不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所以,这俩小子至今还在里面,怕是张勋故意为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依着这俩混小子不吃亏的性格,出来了肯定要找张镇芳的麻烦,怕搞得不可开交呗。 “那俩混小子,每天大鱼大肉吃着,都快给劳资吃空了,日踏马的,等事情过去了,劳资非得找他老子说说事!”菊长笑道。 “去找呗,他老子又不缺那点钱!”汤皖无语道,算一算,没几天这俩混小子就要出来了,笑道:“张镇芳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这个老杂毛,劳资看着也不舒服,可劲让那俩小子去祸祸!”菊长不爽道。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墙头草的骚操作 如果说愣头青张勋闹复辟说是一场所有人精心准备的海天盛宴,那么现在就是一场瓜分盛宴的狂欢大party。 普益宣布复位刚刚全国通电,立刻就招来的全国上下的一片骂声。 首先,南方多位重量级人物开始抨击,以逸仙先生,太炎先生,章士钊先生为主,后面无数位人士纷纷吆喝。 先是骂张勋,接着就是康师,然后就是被张勋坑惨了的黎黄陂,最后就是霸道总裁启瑞。 次日的一大早,迅哥儿就来到了汤皖家,俩人相约去教育部表明态度,别以后被人当做把柄来攻击。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还没全部露出来,只出了个大脸盘子,便把整个东方都映红了。 早上起了一丝风,有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迅哥儿今天穿了一身青色长衫,走起来健步如飞,胳膊里夹着一块长木牌子,上面盖着一层麻布。 这倒是引来了汤皖好奇,细细打量着木牌子,貌似隐隐约约刻着字,不禁纳闷道: “豫才,你这是干啥,是要给教育部送牌匾?” 迅哥儿把木牌子靠在石凳上,气呼呼的一口饮尽一杯茶,斜着瞪了一眼,道: “我敢送,他们敢挂么?” “嘿嘿”汤皖大笑道:“我倒只是写了一封信,表明自己态度!” 这几天已经有身穿朝服的教育部官员找到了汤皖,要求汤皖把新式学堂的五色旗下了,更改龙旗,不过却是被汤皖断然拒绝了。 今天汤皖打算把信送给教育部,亮明态度,那就是新式学堂拒绝更改挂龙旗。 俩人喝了一杯茶,随即出了门,从东交民巷的巷子口,出去的一瞬间。 汤皖忽然发现,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个首都城已经换了天地了。 这一刻,汤皖愣住了,觉得自己和迅哥儿仿佛乱入了时空,两个短发在满街的长辫子里面,显得异常突兀。 “短短几天,这辫子就长这么长,真是稀奇!”汤皖看着眼前来来回回,拖着长辫子的身影,感叹道。 “心里的辫子没剪掉而已!”迅哥儿不屑道。 “没剪掉的人,不在少数啊!”汤皖却是陷入了凝重中。 “老百姓为了生存,许多不得已而为之,怪不得!”迅哥儿垫了垫木牌子,随即瞥向远处走来两个穿着朝服的人。 “那些个人,才是指望着辫子,作威作福的。” 这时,街边一家商铺的小老板,凑到了边上,小声提醒道: “皖之先生,您小点声,可千万别让那两位听到了,否则有麻烦!” “有什么麻烦?”汤皖转身问道。 “嘘!”好心的小老板示意不要说话,转身快速回店里,取出两顶帽子,脑后拖着一条辫子,道: “先生,您还是戴上吧,否则被辫子军马队看到了,要被请去喝茶的。” 汤皖张眼往店铺里面一看,货柜上摆了好些个拖着辫子的帽子,指着问道: “你什么时候卖起了这个?” 小老板眼里冒着精光,道: “辫子军一进城,所有人都开始买辫子,我就进了一批货,都快卖完了。” “啧啧!”汤皖骇然,鉴于小老板的好心,把小老板拉倒店里,郑重嘱咐道: “剩下的这些个辫子,你最好赶紧处理了,马上就不值钱了,别糟蹋在自己手里了!” “这不是刚恢复,皇上都叫上了,还能再回去?”小老板将信将疑。 “总之,你要是信我的话,就赶紧处理了。”汤皖话不多说,点到为止。 小老板还是很信任皖之先生的,随即决定尽快处理了,随手拿了两条辫子,就要给汤皖和迅哥儿送去。 “我们不用,你赶快处理,还能卖些钱!”上了黄包车的汤皖,笑着拒绝了。 汤皖和迅哥儿赶到教育们门口,正是早上上班的时候,许多人往里走,其中不乏有直接身穿朝服进去办公的。 大多数都是脑袋上戴着一顶拖着辫子的帽子,只有少数几个,是短发,和之前打扮一样。 便是在这人来人往的教育部门口,迅哥儿蓦的掀开了木牌子上的麻布,上面刻着三个刀削的字“不干了!” 迅哥儿手扶着长木牌子,往地上一杵,正对着教育部大门口,眼神决绝,面不改色。 汤皖低头一看,顿时笑的前俯后仰,这确实是迅哥儿能干的出来的事情,随即站到了木牌子的边上,蹭一蹭“不干了!” 汤皖可是个大名人,教育部上班的几乎个个都认识,不一会儿,这件事就传了出去。 面对许多围观人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汤皖和迅哥儿也不在意。 “皖之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范总长的秘书闻声跑出来,脸色焦急,说道:“范总长让我来,请二位进去说!” “不用麻烦了,帮我把这份信交给范总长就行!”汤皖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当做在看一出戏,也有人去偷偷去找辫子军马队。 浑然不知的二人,见目的已经达到,就准备撤了,走之前,问道: “这牌子,你们有要用的么?” 这个时候,哪有人敢接这个,纷纷退后了一步,见此,汤皖道: “不要拉倒,走,带回家作柴火烧!” 辫子军马队来的时候,汤皖和迅哥儿已经走了,得知是汤皖和迅哥儿两人,便直朝东交民巷方向赶去,只可惜迟了一步,没赶上! 这几天的新闻头条张勋复辟本应该是绝对的主角,却不料,一个想不到的人突然空降全国热搜排行榜第一名。 脑子拎不清的皖系大将倪嗣冲,竟然在宣布复辟的第二天更换了门庭,公然挂上了龙旗,宣布效忠清廷。 这又一处闹剧的出现,着实震惊了众人,惊掉了一地的下巴,纷纷质疑倪嗣冲脑子是被门给夹了么? 这话还得从倪嗣冲和张勋是儿女亲家说起,在之前彭城的“十三省同盟会”上,别人都是蛊惑张勋去复辟,实则暗藏小心思。 唯有一人,没搞清楚形势,脑子转的没手里动作快,是真心要帮助张勋复辟,便是倪嗣冲。 为了帮助张勋顺利进入首都城,在黎黄陂撤了启瑞职位的时候,九省督军嘴上喊着闹单干,实则原地杵,也唯有倪嗣冲,真正的付出了行动。 首先九省闹单干支援启瑞,目的是要求解散国会,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便是倪嗣冲,随后才是其他省的督军。 所谓抢打出头鸟,黎黄陂当即训斥倪嗣冲:“你要干啥子,你这是搞分家,是要被后人骂的,赶紧收手,为时不晚!” 但是,倪嗣冲冷哼一声,随即送去了一个白眼,根本不把手无一兵一卒的黎黄陂放在眼里,当即就出手搞了一波大事情。 派遣其亲弟弟时任皖北巡阅使,带着几千个大兵,坐着火车,顺着津浦线,一路北上,直接插到了平津城外,作为对黎黄陂的回应。 并且对时任京津警备总司令的王士珍说道:“老王,劳资不针对你,跟你没关系,你别瞎插手。不过你得去告诉黎黄陂一声,要他立马解散国会,重组议宪机关,把启瑞请回来,另外解除支持帝制那些人的罪名,否则劳资就带兵冲了他的水晶!” 这一招“清君侧”立刻就让黎黄陂骑虎难下,面面相觑,愁容满面,没了头绪。 之前就有人向黎黄陂提议让张勋带兵来首都,奈何黎黄陂知道张勋这人爱好搞复辟,怕出事,就一直压着。 现在被倪嗣冲这么一欺负,继任启瑞职务的李经曦因与张勋是老相识,就乘机向黎黄陂再一次提议道: “黎老总,我觉得还得让张勋来首都,一来倪嗣冲和张勋是儿女亲家,俩人好说话;二来九省闹单干,张勋不在其中。而且张勋作为‘十三省同盟’老大,还是有一定威信的。” 于是,黎黄陂在各种套路中,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让张勋来首都,进行调节,这才最终有了这么一出闹剧。 张勋扶持普益复位,发现第一个响应的是自己的,果然是儿女亲家倪嗣冲,于是,大手一挥,封了倪嗣冲一个‘徽州巡抚’的官职。 感恩涕零的老倪立刻更换门庭,撤了五色旗,挂上了龙旗,摆上了香案,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朝服,朝着首都城的方向,来了一个三叩首,以谢隆恩。 只是早上老倪兴高采烈的挂上了龙旗,当了一个大官,老倪家总算出人头地了,到了下午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为啥呢? 因为,老倪发现,当初一起在彭城签字的‘十三省同盟’,除了自己这条大鱼和其他边边角角的几条杂鱼声援张勋,其他的大鱼都在按兵不动。 并且,从下午开始,全国上下,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转而就开始喷自己,火力之猛,甚至超过了喷黎黄陂和启瑞。 这让老倪彻底懵逼了,搞不清楚形势了,不过不要急,隔壁的冯国璋眼睛尖着呢,派人去金陵问此时还是苏省督军的老冯就行了。 派去的人第二天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隔壁老冯变节啦,老冯反对复辟!” 恰逢此时,启瑞率队在,马场誓师,通电全国,要组建“讨逆军”锤张勋,定三造共和之名! 老倪被眼前变幻莫测的局势彻底搞混了,不过不着急,启瑞已经发出了明确的信号,那就是要搞张勋。 本着跟着大哥混——准没跑的原则,老倪当即派人又悄悄挂上了五色旗,与龙旗并列,干起了墙头草的勾当。 一方面派人联系隔壁金陵的老冯,相约一起组队抄张勋的老巢——彭城; 另一方面给张勋发密电,说道:“不好啦,亲家,这帮人不讲信用,我帮不了你了,你最好还是先溜吧。不过你留在彭城的25000人,便宜了隔壁老冯,还不如便宜我,我先替你收了!” 张勋收到老倪的密电后,差点吐出一口血,接连被老冯卖了五次,最后还被自己最信任的亲家给卖了,直呼:“老倪、老冯,真不作人也!” 气呼呼的张勋,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索性正面与启瑞刚一波,招来了手下,立刻组织5000辫子军,要在城外决战。 然后又偷摸着派人去平津取回当初一起在彭城签字的黄绫,大家上面可是清清楚楚都签着字呢,这就是张勋的护身符,大不了鱼死网破,公布出去。 结果,派去平津的人回来后,告诉张勋,那条签字的黄绫被老冯花20w大洋,偷摸买通了人,拿走了。 事已至此,张勋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唯有背水一战,干掉启瑞的“讨逆军”,才有一线生机,站起来,愤喊道:“来吧!干吧!” 从张勋宣布复辟开始的随后几天里,国内局势风云突变,许多墙头草的骚操作震惊了世人,刷新了三观。 撤五色旗,挂龙旗,挂五色旗与龙旗共存,撤龙旗,宣布反对复辟,这一套流程下来,就属老倪干的最溜。 启瑞的“讨逆军”一起,众人都知道,张勋的日子不长了,于是,大家伙纷纷开始了行动,生怕落后一步。 首先是倪嗣冲和冯国璋要搞张勋的老巢,盯上了剩下守家的25000辫子军。 然后便是气呼呼的直隶都督曹锟,宣布反对复辟,要起兵声援启瑞,搞张勋。 为啥曹锟生这么大得气呢,因为张勋只给曹锟封了一个直隶都督,给他自己封了直隶总督。 换言之,曹锟职位降低了,成了张勋的手下,岂能不生气?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抽空结个婚!! 没过几天,启瑞的‘讨逆军’就组建完毕,分两路向首都城开进,甚至南苑航空学校的飞机都飞到了普益家屋顶上,扔下了两枚小炸弹。 等到了8号的时候,“讨逆军”已经达到了5w人,而辫子军才5000人,阵容一对比,立马显现高低。 傍晚的微风,带走了一天的炎热,血染的夕阳,把首都城笼罩在一片红色的朦胧之中。 院里草棚子下面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几个菜,还有一壶小酒,现在正是晚饭时节。 汤皖驻立在院里,背着手,看着南方,城外想必会是辫子军与“讨逆军”的决战之地。 今晚,便是这一出闹剧的收场时分,戏剧化的十几天,终于是要过去了。 “呼!” 深呼了一口气,汤皖背转身,走回草棚子里,举着一杯酒,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安心的喝下去。 这短短的十几天,就像是一面照妖镜,把国内大大小小老虎的嘴脸,全都照了个遍,啼笑皆非,不过如此。 共和不像共和,民主不像民主,完全就是一锅大杂烩,若非有404限制,汤皖非得出去拉几个人,搞点大事情出来。 无奈现实如此,只得端着一杯浊酒,一饮而尽,皱起的额头,寓意着心里的不甘。 血色的夕阳,渐渐变成了暗红色,日光黯淡了许多,厨房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大牛提着一盏点好的灯笼,走了过来,挂在了草棚子顶上,却是发现先生,已经不声不响端坐着好久了。 “先生,再不吃,菜就要凉了!”大牛支着憨憨的脑袋,纳闷道。 “嘶!”汤皖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思绪,环顾着四周,顿时陷入了短暂性的茫然之中,不禁有些颓然,苦笑着,再添上一杯酒。 晚风开始吹了起来,拂过了院里,空气中似乎弥漫了一丝硝烟的味道,难道开始了,汤皖心里怔怔想到,随后又想到,没听到声响呀! 不知不觉间,一杯酒已经过了半,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部黑了,日光黯淡而去,只有晚吹着树叶“嘶嘶”作响。 “砰!砰!” 敲门声猛然响起,惊的汤皖一咋呼,还以为是城外传来的战斗声音,直到柔弱的敲门上再度响起,才反应过来。 “大牛!”汤皖朝着厨房呼喊道,整个人已经不想动弹了,却是看到大牛的脑袋伸了出来,随后伸出了一双全是面粉的手。 “先生,我这”大牛杵眉道。 “行吧,我去看!”见此,汤皖放下了酒杯,托着忽然疲倦的身体,朝着大门口喊道: “来了!” 大门被推开了半扇,露出了一个曼妙的身影,轻启朱唇,盈盈笑语,道:“先生,好!” 伴随而来的晚风阵阵,脉脉暗香,只这一瞬间,汤皖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夏天。 “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汤皖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伸手接过湘灵的行礼,往院里走。 另一只手很自然的牵上了,两人并肩,缓慢而行,迎着漫天的夜色,无过多话,直至坐下后。 才听到厨房传来的惊呼,原来是大牛,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惊喜道: “湘灵小姐,你咋回来啦?” 湘灵颔首而笑,汤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看向厨房,道: “大牛,去给湘灵小姐取一副碗筷来!” “哦!”大牛转身就跑进厨房,用沾满面粉的双手,小心翼翼的端着一副碗筷而来。 给湘灵添上一杯酒,借着昏黄的灯光,虽言语不多,但是颇有后世烛光晚餐的感觉。 一杯酒,渐至一半,气氛刚好,汤皖正待说话,便听到南边传来了几声巨响,这回汤皖听的分明。 “打起来了!”汤皖蓦的站起身来,向南边看去。 “你从哪里进城的?”汤皖随即又问道。 “就是那里呀!”湘灵很是淡定,手指向了巨响的地方,解释道: “回来特意去看了一下,没什么的!” 汤皖大惊,随即释然,相比较于凡尔登战役,城外的场面大概只能算是不足为道的场面吧,不由得发出苦笑。 昏黄的光线,晚风阵阵,漫天的夜色,城外枪炮的轰鸣声,以及草棚子下面的相对两人。 “什么时候走?”汤皖道。 “明天一早!”湘灵道。 “这么快,就不能多待几天么?”汤皖不舍道,晚风拂过了湘灵的脸庞一阵,这一瞬间,心里没来由得揪住了。 “明天下午从平津港,就要出发了!我”湘灵鼓起勇气道:“我我只能待一晚上!” 木讷的汤皖愣是没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傻乎乎道: “好吧!” 低头浅饮一口,汤皖心里很是沉重,片刻之后,才说道: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平津!” 然而湘灵却是直直的看向了先生的眼睛,不偏不倚,显得很平静,说道: “先生,此一去不知如何,我我想今天就嫁给你!”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汤皖闻言笑了,借着晚风,帮湘灵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道: “等我一下!” 在湘灵诧异的眼神中,汤皖走到了院里树边,弯腰摘下了一颗小草,结成了一枚草环,大约戒指大小。 然后又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 “先生,怎么了?”大牛拍拍手上的面粉,走出来问道。 “没别人了,就你凑合一下,当个见证,我要结个婚!”汤皖拍拍大牛憨憨的脑袋。 转而喜笑颜开的看向了湘灵,单膝下跪,双手递上草环,真诚道: “湘灵,你愿意,嫁给我吗?” 湘灵却是没想到,原来先生是要求婚,顿时捂住了嘴,点点头,道: “我愿意!” 汤皖起身,给把草环戴在了湘灵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看向了一边还在傻瞪眼的大牛,道: “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哦!”大牛憨憨的点点头,往后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木然问道: “这就结婚了?” “是啊!”汤皖笑着,随即看向了湘灵,问道:“是么?” “嗯!”湘灵挽上了先生的手,笑着看向了大牛,点点头。 这种结婚方式,大概超乎了大牛的想象,以至于短时间内还无法消化,机械式的揉搓着手里的面粉。 不住的自言自语道: “先生和小姐,咋就这样草率的结婚了呢?”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十里红妆 晚风阵阵,继续吹过,偌大的院子里,只有灯笼礼的昏黄灯火在摇曳,似乎在与黑夜共舞。 大牛依旧无法理解,如此简单的婚礼,不时的伸出头来,瞧上一眼安坐在草棚子下面,对饮的先生和小姐。 草棚子还是那个草棚子,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经过了短短的一瞬间,大牛便生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由此,大牛联想到自己与村里的小花婚礼,是不是也能像先生和小姐这样呢? 随即,大牛便幽幽的摇摇头,要娶小花,至少也得好几块大洋,幸好大牛已经存够了。 大概先生和小姐都读过书,所以与这世间所有的婚礼都与众不同,想来也是正常的吧,大牛只好把心里的不解归咎于都读过书。 不过,好在先生终于是结婚了,大牛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下了,又忍不住偷偷瞧上一眼院里新婚的先生和小姐。 不过,却是见到先生和小姐已经站起来了,正朝了厨房招手。 大牛收起了心绪,把沾满面粉的双手用抹布擦擦后,张着一张大笑脸,就跑出门去。 “大牛,去叫一下湘虎来,就说嗯!”汤皖倒是一下了卡住了,不由得看向了边上的湘灵,想着直接告诉湘虎,会不会太突兀了。 不过随即想到俩人都先斩后奏,已经完婚了,何必再去纠结于其他呢,便说道: “你就和湘虎说,我和湘灵刚结婚,想请他来一下!” “好嘞!”大牛应声道,就卸下了围裙,趁着夜色,匆忙跑出门去。 湘虎正在书房里读书,听着敲门声和大牛的呼喊声,便放下了手里的书,迎着大牛进了院子。 “先生和湘灵小姐刚结婚了,让俺来,请你去一下!”大牛脱口而出。 院子里静悄悄的,大牛的话在湘虎的耳间,清晰的回荡着,使得湘虎不禁转头看向了南方沪市的方向。 “你先回去,我找些东西,马上就去!”湘虎咬着唇,说话有些沉闷。 待大牛走后,愣住了许久,随即隐隐有泪光闪现,急忙背过身去,就朝着杂物间里走去。 从角落里找出了一捧黄草纸,对着沪市的方向,跪在了院子里,亲手把黄草纸点燃,磕了几个头。 黄草纸跳动着熏黄的火花,火星随着晚风阵阵,丝丝盘旋,绕着空旷的院子,转着大圈儿。 黄草纸会很快烧完,化为了灰烬,火星也停止了旋转,湘虎含着泪水站起身来,走进了卧室里。 从衣橱的下面,取出了两个红色的枕头,和一床大红色的绸缎被子。 这是湘虎亲手缝制的,说实话,针线功夫不咋地,歪歪扭扭的行线,显得很混乱。 湘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包了起来,临走之时,看了一眼房内,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木盒子。 带着这些,湘虎跨过了门槛,走出了门,迎着晚风,嘴角不禁咧开了,露出了欣慰的笑。 草棚子下面的石桌上已经收拾一空,汤皖和湘灵端坐着,等着湘虎的到来,莫名的生出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大牛拎着刚沏好的茶,走过来,犹豫着,轻轻提醒道: “先生,不请德潜先生和豫才先生么?” “呀!”汤皖惊呼道,倒是忘了这俩人,不过钱玄和首常先生还在南方,“那你再去和豫才先生说一声!” “好嘞!”大牛一滋溜,就不见了人影。 湘虎迈着轻盈的步伐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端坐着的湘灵和先生,行礼后,便递上了嫁妆。 怔怔的看了湘灵许久,不禁点点头,一贯的宠溺道: “结婚了,也不先与我说,还当我是你二哥不? “我刚把你结婚的事情禀告了父母,想来他们此时应该正在高兴呢!不过母亲不在了,我便只好代劳,亲手给你做了一些嫁妆,别嫌弃!” “二哥!”湘灵走上前来,轻轻呼喊一声,接下了这薄薄的嫁妆,眼眶蓦的红了。 “别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二哥,替你高兴!!”湘虎细语,像以前一样,摸了摸湘灵的头,并轻轻的擦拭掉湘灵眼角的眼泪。 湘灵轻轻依附在湘虎的胸口,泪水顺着往下滑落,这一刻,湘灵仿佛感受到了父亲、母亲、大哥、王伯的怀抱的温暖。 “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湘虎细声嘱咐道,用袖子轻轻的擦拭掉眼泪,而后看向了立于一旁的先生。 湘虎深吸一口气后,把湘灵的手递给了先生,说道: “祝:先生与舍妹,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汤皖接过湘灵的手,郑重向湘虎承诺道: “我愿与天起誓,定不负所托!” “轰!!轰!!” 城外的轰鸣声在此刻接二连三的响起,辫子军和“讨逆军”还在战斗,爆炸声响彻天际,汤皖不禁转身看过去 没点燃烟花爆竹,却也不缺响彻寰宇的声响。 迅哥儿很快就来了,提着一瓶包装精致的酒,踏入了门槛,大笑着,先是恭祝一番。 而后,从怀里掏出两封红包,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代钱玄的。 “恭喜,德潜不能来,我便代他了。” 又说道: “结婚了,喜酒也没有,真是抠门,幸好我带了,大牛,拿酒杯来!” “临时决定的,刚刚结婚,不怎么熟悉,见怪!”汤皖招呼着迅哥儿坐下。 “哈哈哈”迅哥儿大笑,湘虎和湘灵闻言掩嘴笑。 大牛端着酒杯,脸露思索之意,憨憨道: “豫才先生,没错啊,我家先生是刚刚才结婚,不熟悉啊!” 这会儿,大家笑的更欢了,汤皖瞬间明白了过来,尴尬了一脸,接过杯子就满上,二话不说就一口干了。 “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 共饮一杯后,迅哥儿习惯性的夹菜,却是什么也没有,望着空空的桌面,笑道: “皖之啊,这酒省了,菜总不能也省了吧?” 汤皖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大牛,问道: “大牛,家里还有菜没?” “没了!现在天气热,存不住,俺就买的少” “咸菜也行!”迅哥儿又说道:“只要是菜就行,婚礼是不甚讲究的,菜品自然也不甚讲究。但两者相适配,大抵也是讲究的!” “哈哈哈” 众人又笑了起来,汤皖又被损了一顿,无奈,只好抬起杯子,说道: “这一杯就敬‘讲究’吧!” 一杯酒,一碟咸菜,倒也吃的津津有味,只是湘虎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身去了房里,从被子里取出小木盒。 当着豫才先生的面,郑重的递给了先生和湘灵,道: “这也是湘灵的嫁妆!” 湘灵和汤皖立刻就认识出了这个小木盒,这是王伯带给湘虎的‘李氏’全部家产,如此重的嫁妆,汤皖当然不能接受,随即推辞,婉拒之。 “哥,这是父亲,母亲,留给你的,我不能收!”湘灵婉拒,随即说道:“我工作之后,平时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也存了一些!” “既然是留给我的,那么便由我处置,这里是一半,就作为你的嫁妆!”湘虎不容推脱,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这是湘虎早就想好了的,先生如今地位高,名气大,为世人知晓,那么湘灵出嫁的嫁妆自然要相匹配,这便是门当户对。 湘虎不想以后,世人说起先生和湘灵的婚姻,会有门不当,户不对这一类的说辞,因此,倾尽“李氏”半数家产,奉为嫁妆。 “哥,我不能要!”湘灵再次拒绝,一是知道这一半的数额庞大,二是认为自己的努力便是最好的嫁妆,无需用金钱来表明。 僵持不下,汤皖看向了一旁的迅哥儿,求助道: “豫才,你来说说!” 迅哥儿大概知晓眼前的情势了,细想了片刻后,道: “古来婚姻大事,三媒六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明媒正娶,是为娶妻!” “现既以简礼待之,便以星河作媒;以夏风作媒,我亦可作其一,此乃三媒。” “既无天地桌,便以这方天地作六证。” “凤冠霞帔为心,明媒正娶为言,十里红妆于此,可有聘礼在前?” “十里红妆”便是这“李氏”半数家产,汤皖感到压力巨大,仔细想了想周身之物,更无一值钱物。 正尴尬时,便听到湘虎说道: “豫才先生为证,先生既以真心待舍妹,便是最好的聘礼,我代李氏收此聘礼!” “哈哈”迅哥儿笑道,举杯道:“礼成,贺之!” 这半数李氏财产,汤皖实在是手烫,不禁迎上了湘灵的目光,俩人皆是对湘虎的执著感到无奈。 突然,汤皖的脑海精光一闪,点子就来,拍拍湘灵的手,示意不要着急,然后站起身来,道: “等我一会儿,我有聘礼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汤皖转瞬间,就从房里拿着一个包裹严密的长盒子出来,放置于桌上,恳切的说道: “这是一份原稿,于我而言,弥足珍贵,便为聘礼,还请收下!” 迅哥儿将盒子打开,竟然是《无言的战斗》,笑道: “好啊,这下子够了!” 一手抚摸着第一部白话文学小说原稿《无言的战斗》,目光停留在熟悉的笔迹上。 这不禁让迅哥儿想起了,当时一起熬夜创作的美好时光,随即郑重嘱咐湘虎道: “可得好好保存住了,堪比万金不为过!” “谨遵豫才先生嘱咐!”湘虎答道,这是可作传世之物的,自然无比珍贵。 “豫才,谢谢!”汤皖特地感谢道。 “诶”迅哥儿拉长了声调,举杯一饮而尽,惆怅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都两年了,不过你欠我一份原稿,什么时候还我?” “快了!现在的这部小说的原稿,我准备赠予你!”汤皖答道,准备赠予迅哥儿的便是汤皖正在着手写关于船民的小说的原稿。 “好!”迅哥儿应声道,随即又举杯,道:“喝了这杯,你俩去准备着,我可是要闹洞房的,哈哈!!” 文化人的闹洞房,自然与寻常人不一样,迅哥儿的要求很朴素,既没有一些下俗的玩弄,也没有一味的吵闹,更没有让新娘子点烟,咬苹果等。 只是让汤皖写一首诗,写一首应和此情此景的诗来,汤皖提起笔,便只好借了一首《致橡树》。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像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落款为:汤皖写于新婚之夜,1917年7月12日晚! 这本不是一首爱情诗,但一直被认为是爱情诗,但正恰如其分的提现了汤皖和湘灵的爱情观。 一个是橡树,一个是木棉,两人于爱情里,是平等的、分享的、共存的,是建立在共同的事业和命运之上的。 更是对同生死,共进退的表达,区别与传统的婚姻观,而这也正是迅哥儿心中的理想婚姻。 “好!好!”迅哥儿徜徉道,随即张着眼,注视着这一首诗,念叨着:“橡树,木棉,甚好!甚好!” 翌日,院里晨风吹拂,太阳未显,温度不高,汤皖和湘灵便已经早早的醒来了。 大牛已经在院里开始忙活了,不时的瞅一眼先生房门口,眼神有些怪异,嘴角却是偷着笑。 汤皖扶着湘灵,走的很慢,俩人都不说话,表情很微妙,直到迎上了大牛憨憨的笑,就更尴尬了。 不过,好在湘灵很快就适应了过来,相比较于欧洲战场的惨烈,这点痛就算不得什么了。 洗漱完毕,吃完了早餐,便往车站赶去,大概是昨日城外战斗刚结束,此时的火车站人很多。 还有一小会,火车才发车,候车室里挤满了人,汤皖与湘灵也不例外,越是到临别之际,就越是舍不得。 于人群中,两人抱在了一起,相互诉说着别离,和难舍难分之情。 “得国潜艇击沉了不少船只,你这一趟船只还是经过印度洋么?”汤皖担忧道。 “不是!”湘灵说道:“改变了航线,先是横跨太平洋,到美洲,与霉国的参战人员汇合,不从地中海走,应该没危险!” “但愿如此!”汤皖安心不少,从口袋里取出了大牛的贺礼,是一对精致的同心符,取出一只,戴在了湘灵的脖子上。 “好好保重自己,每月都要往家里写信!” “嗯!我会的!”湘灵答道。 其实,汤皖很想说,能不能不要去了,但是一个是橡树,一个是木棉,木棉就应该高高的站在橡树的身旁。 许多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无法说出口,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湘灵踏上了去往平津的火车,越走越远 【弱弱的求几张月票,如果嫌弃我烦,那就当我没说】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捞钱都得吐出来 火车站外面的人影来来往往,穿梭如潮,阳光似乎天生是为每个行人而闪耀的,以至于汤皖眼中的每个人都熠熠生辉! 汤皖驻立于人潮中,却是突兀的,没来由的感到了一丝丝心慌。 平津方向,消失在天际的浓浓黑烟,让这一丝心慌,最后变成了巨大空洞感。 恍惚,惆怅,心慌,不断的在汤皖心中纠结,盘根互绕,最终让汤皖虽身处艳阳,却如同深陷冰窖。 汤皖伸手抹掉了额头的冷汗,不禁捂住了胸口的地方,寻了一处台阶,颓然的坐下。 人潮人海的身影,依旧在眼前匆匆掠过,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如此反复,唯独汤皖成了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艳阳终究不会苛责一个心向光明的人,一段时间以后,汤皖感受到了后背火辣辣的热。 抬起头的瞬间,眼前的人潮人海,蓦的变成了一个个清晰的面孔,都是真实存在的。 汤皖深吸一口气,不禁捏紧了挂在脖子上的同心符,随即向平津方向看去,天际边的黑烟已经散去,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名车夫早就注意到坐在台阶上,一直发愣的皖之先生了,只是怕耽误先生琢磨事情,便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候着,见先生终于回过神来,这才上前问道: “皖之先生,您要回家吗?” “啊?”汤皖这才注意道,站起身来,轻轻拍拍屁股,随即心有所感的,最后看了一眼平津方向,道: “走吧,回家!” “唉!”车夫应声答道,把车掉了个头,载着汤皖往回走去。 汤皖来时,一直陷入在离别不舍的浓浓情绪中,忽略了已然又焕然一新的首都城。 如今,在回去的路上,才堪堪发现了这其中的大变样。 人们脑后的那根辫子于悄然间消失不见,但是人们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开心与兴奋,反而多了一丝彷徨。 这个时代是迷幻的,过去短短的十二天,在汤皖等人眼中只是一处闹剧。 但是,对于缺乏明辨是非的普通老百姓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彷徨,迷惘,踌躇! 走至巷子口,之前送汤皖辫子的那个小老板店门口,此刻,已经围了不少人,个个手里提着一根辫子,正在激烈的与小老板对着话。 “才这么几天,辫子怎么就不能退了?” “对啊,这根辫子还和买来一样,就没怎么用过!” “你不能光顾着赚钱,就不顾我们死活了。” “一个月的饭钱呐,哪怕退一半也行啊!” “老板,你就行行好吧,收回去吧。” 辫子军昨晚城外战败,启瑞“讨逆军”进城,首都城一夜之间,又换回了天地。 老百姓们见辫子没了用处,一大早就就赶来了,纷纷要来退货,把店铺围的水泄不通。 小老板被堵的出不去门,面对一大群的人,也不敢大声吱呼,生怕挨了揍,只是咬死了不能退。 “你们都退给我了,那我退哪儿去?” “你们要吃饭,我也要吃饭呐!” “又不是我求着你们买辫子的!” 一名衣衫褴褛老大爷苦苦哀求,见退货不成,急的当场踉跄下跪,举着辫子说道: “老板,你就行行好,收了回去了,哪怕是一半也行,家里小孙女等着钱治病呢!” 可是小老板哪敢单独给老大爷退货,边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急的“扑咚”一声就跪下。 “我真没法退,老大爷你就别为难我了!” “你不退,那我们找谁退去啊?”人群里有人发出疑问。 “找张勋,都是他搞得!” 而张勋这会正在荷兰公使馆里呼呼大睡呢,谁还会管一帮穷老百姓的死活。 再过一段时间,张勋就要带着这么些年里,于彭城搜刮的8000w大洋,去平津开心的当一个逍遥的富家翁,安享晚年。 汤皖在店铺边上旁观了一会,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只是也无可奈何,徒增感伤。 自己确实可以帮的了几个人,但是帮不了一群人啊,更何况,首都城70多w人,根本就帮不过来。 索性,便当做没看见,背着手离开了,只是走了几步后,便忍不住回头,瞧上一眼举着辫子的,苦苦哀求退货的老百姓。 “呼!” 汤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回家,一头扎进房里,提笔写了一封信,用的是英文,署名loviner。 随即,招来了大牛,在耳边私语一番,道: “把这封信交给《京报》的主编邵飘萍先生!” 大牛从未见先生如此谨慎小心过,顿时机谨起来,直往房间跑,换上了一身破烂衣服,脸上抹了一些乌漆嘛黑的东西。 把先生写好的信放在衣服里侧,随即跑出门去,一路小心谨慎,很快融入了大街上,成了一个不起眼的穷苦老百姓。 汤皖一直在院里草棚子下面等着,这一等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了,才听到了院墙上有一丝动静,紧接着便瞧见一个身影落下。 “先生,我送给了邵先生,他让我把这个给你!”大牛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很简短,只有区区四句短行,仅仅二十字: “我有笔一支,堪比千万军;铁肩担道义,辣手棘文章。” 汤皖如释重负,反身回房内,提笔就开始写文章,这第一篇是起到投石问路作用,着重提到一点:启瑞当局如今已然掌控全国走向,理应弥补张勋复辟导致的过错。 比如,回收老百姓购买的辫子,并且还给启瑞找了一条来钱渠道,就是让那些借着复辟,乘机捞钱的人,如数吐出来。 名单汤皖都列好了,那天在养心殿参加朝拜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岂能让他们捞了钱,留下一地鸡毛,无人善后。 这篇文章,明里暗里都透露出一丝威胁的讯息,那就是作者已经看穿了全局,如果当局没有相关的行动。 那么下一步,作者就要全盘揭露这一场复辟闹剧的背后,所有人所扮演的不光彩的角色,以及种种恶劣行径。 启瑞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理应为此买单,而且那些乘机捞老百姓血汗钱的人,吃了都要吐出来,这便是汤皖要做的事情。 同时,也要明确告诉启瑞,莫要以为如今一手遮天,天下没人能看穿他的伎俩,小心拆了你“六不”的台子,贻笑大方! 汤皖的文章写好,为了以防万一,依旧还是用英文书写,而大牛的晚饭也刚刚做好了,孤孤单单一两个菜而已。 大牛接过先生递来的文章,二话不说,又换上了之前的破烂行头,不着痕迹的翻墙而去。 昏黄的光线,清冷的院子,孤寂的草棚子,一杯浊酒,一个傲然的身影,只是晚风阵阵依旧。 只是一杯酒以后,汤皖思念妻子的想法就再也扼制不住,一股脑的全部涌出来。 汤皖掰着手指头,数着剩下的日子,大约还要一年的时间,湘灵才能回来,不禁感到难熬。 又是几杯酒下肚,汤皖扒拉几口饭,索性钻进了房里,开始整理湘灵带回来关于船民的资料,着手继续编写大纲。 这一回,大牛回来的很快,夜色中一个身影悄然下落后,朝着先生点了点头,就去吃饭了。 翌日,汤皖写的这篇文章果然登上了《京报》的首刊位置,一下子就戳到了许多人的痛处。 除了引起了轩然大波外,更是带来了深刻的社会影响,尤其是对既得利益者的指控,那些乘机捞钱的人,如鲠在喉。 老百姓们终于发现有人替他们说话了,欢呼雀跃。 这篇文章直指着问题核心,辫子归谁管,总要有个人出来收拾烂局吧。 启瑞,当然也看到了,不过却是背后惊出了一声冷汗,因为其看出了这篇文章对自己的警告。 若是整件事被捅出来,首当其冲便是启瑞,然后才是其余人,至于还在上任路上的老总冯国璋也跑不掉。 舆论的威力,他们都是见识过的,被全国人民戳脊梁骨,这种滋味不好受。 刚好,文章给启瑞点明了一条路,那就是找那些支持复辟,乘机捞钱的人的麻烦,还可以顺水推舟。 因此,启瑞暂时忍着心中的不安和怒火,一方面派菊长去查文章的作者loviner是谁,另一方面,着手贴出安民告示,准备行清算流程。 显然,在保密这一方面,邵飘萍先生吸取了之前吃过的亏,这回很是谨慎。 刊登的中文稿是邵飘萍先生翻译后的,事后不仅销毁了汤皖的英文原稿,更是言称作者是洋人。 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再也没有办法查下去,因为公馆区,当局是没有资格进去调查的。 至于,事后清算,这项工作实在是太简单了,菊长轻车熟路,先是请人回来喝茶,也不严刑拷打,但就是不让出去。 只等着社会舆论的发酵,每天都给他们报纸看,却是不让有回应,只能干看着,啥事也干不了。 久而久之,扛不住的人只能花钱消灾,只要一个扛不住,就会形成连锁反应,进而进来喝茶的人都花钱了事。 钱到手了,那么回收辫子的工作自然就能开展了,借此,还能提高启瑞的名声,真是两不耽误,何乐而不为呢。 而那些喝茶的人出来后,冤有头,债有主,自然要找搞事人的麻烦,只是,连启瑞都找不到,更何况他们呢。 汤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秘,没有人知道,但是忽略一件事,那就是人的直觉。 菊长虽没有证据显示是汤皖干的,但是冥冥之中的直觉显示,这件事和汤皖脱不了干系。 于是,在晚上只身悄悄的来了,拎着一瓶好酒,像是走亲访友一般,面无异色。 汤皖很是纳闷,最近也没啥大事,菊长怎么来了,还少见的带着酒,连招呼进来。 菊长闲庭漫步进了门,不经意间已经把四周打量了一个遍,没有别的情况,这才轻松一些。 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幻莫测,进门时一张笑脸,坐下时,已经是面露寒霜,直愣愣盯着汤皖看。 汤皖不知菊长因何事上门,因为这件事如此隐晦,不觉得会被菊长发现。 因此,面露坦诚之色,怡然不惧,还以为菊长是因为其他事而来,疑惑道: “怎么这么一副脸色?” 菊长还在盯着汤皖看,心里变得不确定了,但是直觉告诉菊长,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老乡。 在心里纠结了一下后,对上了汤皖真诚的目光,索性开口,一口咬定。 “文章是你写的吧?” “嗯?”在这一瞬间,汤皖的脸上生起了一丝骇然之色,不过马上就迅速恢复了过来,矢口否认道: “什么文章?” 菊长敏锐的目光,精准的捕捉到了汤皖脸上的细微表情,心中已然明了,文章是汤皖写的无疑。 “唉” 菊长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言其他,转而朝着大牛喊道: “大牛,给劳资拿一副碗筷来!” 汤皖此时已经明白了,菊长既然能来自己,问这个问题,那么就代表菊长心里已经有了把握。 不禁感到很无奈,明明自己已经伪装的很好了,怎么还是被识破了,是哪里漏出了马脚么? 汤皖正待要问个明白,便看到菊长挥手,及时制止了汤皖说话,端着一杯酒,一饮而下。 酒精的刺激是的菊长的面庞变得发皱,片刻之后,酒精带来的愉悦,使得发皱的面庞得意愉悦的舒缓展开。 “喝酒吧,这是劳资珍藏的西凤,便宜你了!”菊长骂骂咧咧道。 汤皖接过菊长倒的酒,细细品位起来,甘柔顺畅,确实为难得的好酒,不禁一饮而尽,嘴里回味无穷。 一时间,院里安静的可怕,只有菊长吃菜的声音在回旋,几口菜之后,菊长忽然说起了自己办案的经验。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一直隐藏住,只要动弹了,必然会存在一丝痕迹,用和尚们的话来说,叫因果关系。” “古时候,有些案子是没有证据的,往往凭着办案人员的直觉,先把人抓了再说,再论其他。” “所以,往往会有屈打成招的案例,但也震慑了不少有心之人。” “直觉!”这是汤皖领会到的意思,原来“马脚”是出在了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端起酒杯再一饮而尽。 至于其余的,菊长没有再说,点到为止,就着这几个小菜,一瓶酒很快就见地。 菊长饮完,站起身来,看了看汤皖几眼,其中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那就是既然自己能察觉,那么就代表一定还有其他人,也对汤皖产生了怀疑,只是苦于无证据而已。 菊长深吸一口气,见提醒已经到位,就准备要走了,几步后,却是被汤皖叫住了。 “我结婚了,昨晚!”汤皖道。 “日踏马的,你结婚也不告诉劳资一声,可是那小记者?”菊长顿时调转回头,指着汤皖的鼻子,又坐下了。 “赶紧再拿一瓶酒来,喜酒得管够!”菊长开怀笑着,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值得送的礼物。 “好!好!酒管够!”汤皖爽快道,转身就向房里走去,从床下摸出了一瓶好酒。 回到桌前,却看到一只黑漆漆的家伙摆在桌上,菊长指着说道: “打开看看,试试顺不顺手!” “我要这玩意干啥!”汤皖笑道,随即推了回去,开始开酒。 菊长没搭理汤皖,而是自己打开了皮套,取出了,“咔咔”往后一拉,子弹就上了膛,然后又退了子弹。 郑重的,摆到汤皖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道: “劳资算是看出来了,你定不是个省心的,这玩意你以后指定用得上,但但劳资希望你一辈子用不上。” “你们这一帮搞文化的,和其他的不一样,那个李首常,钱玄已经露出了苗头。” “日踏马的,劳资偏偏看的一清二楚,从一开始就看着!” “哈哈哈”汤皖接过菊长递来的家伙,看着不大,但是很沉,也很硬朗,泛着黑光,随即手下了,感慨道: “那就一直看着,自古以来,文人不上马,武人不提笔,但真到了关键时候,文人也是可以上马的!” 菊长不再言其他,拎着酒瓶子,就开始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用着老家话聊着天,说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夜色越发的弥漫了,隐隐有一些雾气滋生,昏黄的光线依旧在摇曳,草棚子下面渐渐显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来。 许久之后,这一瓶酒已然见了底,肥胖的身影踉跄的站了起来,挺着大肚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都结婚了,不待家里相夫教子,跑大老远的,你以后得好好管管这个小记者。” “哈哈哈”汤皖摇摇头,无奈的笑着道:“管不住,说不定以后还要靠她养我!” “瞧你出息呢,还北大教授呢,丢人不?”菊长鄙夷道,拍拍衣服,挥挥手就往门口走。 肥胖的身影,几步之后,就被夜色所掩盖,不过却是从黑暗中蓦的传来一句话。 “洋文很好学吗?不妨多学几种,咱们可管不到洋人呐!” 说完,菊长的巨大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而草棚子下的汤皖却是愣住了。 细细品位菊长的言外之意,片刻后,不由得对着黑暗中,渐行渐远的身影,悄悄说了声“谢谢!” 鉴于菊长最后所提的建议,汤皖于心中打定了主意,开始把学习第二门外语提上日程,而且还要是悄悄进行,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不能请老师,只能自己自学,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仔细斟酌之下,汤皖决定先学习日语。 因为,国内会讲日语的人特别多,自己刚好可以混入其中,于悄然无声处发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