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竟成了资本黑手》 正文 第一章我真不是故意的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枸杞难挡岁月催，杯里再加点当归 只是加了枸杞和当归，也难补身体的亏..... 这人啊，自从过了三十岁就能够感觉到体能在缓缓下降。 等到再过四十岁，性格就会变得稳重谦和。 再到四十五岁，暴脾气没了，对老婆也温柔了，可惜这老婆脾气倒是日渐见长，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赵向南苦笑了下，他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眼，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在地板砖上印满大大小小的粼粼光斑。 晴空万里，碧波无云。 很少见的好天气。 但他却知道，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倒不是他有什么特异功能，也不是他提前看过天气预报，就一个原因——腰发酸，腿也有点疼了。 将保温杯加满热水，他拖着被神经压迫的身体走到沙发上坐下，想到老婆上星期就开始故意找茬，今天早上起来又没给自己好脸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到中年，虽心有余力却能够清晰感觉到精神和体力一天不如一天，真真正正就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想当年，自己可是跟牛一样不知疲倦，那就是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可现在自己竟然得了妻管炎。 要是自己年轻时候没吃那么多苦身体受亏，再有钱滋补保养，今天也不至于低头认怂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当年就有钱滋补保养，谁特么去相个亲凑合这一辈子啊！ 他叹息一声喝了口水，上有老身体不好每天去医院得烧上千块，下有孩子要结婚买房子，压力重重，他没有停步休息的资格。 往事已成云烟，无论是恩怨情仇还是还是满心遗憾，现在都只能成追忆！ 收敛思维将注意力投到了工作上，但这时，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疼，有点像是被打火机的电打到一样，麻疼一片。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也没有在意，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嗯？ 怎么胳膊这么困？ 头也这么晕？ 一种困、麻，疼的感觉顺着指尖忽然瞬间蔓延整个左臂，脑袋也是一阵阵眩晕，心里也有点慌，感觉出不过气了似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剧痛顺着左臂突然传递到心口。 痛！ 很痛！ 整颗心脏就像擂鼓一样，不断收缩狂跳，他捂着心口两眼一黑，随之就是无边的黑暗...... “向南。你没事吧！” “向南，来喝点水！” “......” 赵向南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视线有些模糊，脑子里迷迷糊糊思维几乎呆滞，反应不过来是谁在叫自己。 忽然感觉嘴上一凉，也顾不得许多，犹如濒死的鱼儿本能地张开嘴汲取起了水分。 氧气渐渐充足，水分得到了补充，他恢复了一定的思考能力，等看清楚是谁在喂自己喝水，人都懵了。 “姐？”赵向南茫然喊了一声，大姐赵春仙三十六那年就过世了，怎么现在好好的，而且看着这么年轻。 赵春仙一看三弟没事，吁了口气：“让你别逞能，现在知道地里活不好干了吧。” 地里活？ 赵向南脑子里凌乱不堪，就在这时，一段本该因为岁月逐渐模糊的记忆，莫名变得越来越清晰，记忆交替重叠，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梦中梦，还是曾经的一切都是梦了...... 心脏缺血的感觉忽然没有了，抽搐的疼痛没了，胳膊也不麻了，就连指尖经常会出现的刺痛也忽然消失了。 赵向南靠在农用车遮出来的荫凉下，眼神茫然。 父亲光着脊背，拿着锄头匆匆勾着炸开裂缝的地面改水入田，阳光照在他黝黑的脊背上，反射出一层亮光，是那么刺眼。 母亲带着草帽也在改水，一个地方被土堵住，像是抢命一样急忙跑了过去。 大姐和二姐脚脖子上全是黄泥，弯着腰像是小马驹一样拉着水带，还不时扯着脖子在跟河里弄抽水机的大哥猛喊着。 茫然望着这一切，赵向南眼神渐渐明亮，等到确定自己这是重生了，他很想放声大笑。 可一张嘴，一股酸楚上行，直冲鼻端。 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重叠，他清楚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 1992年7月31日。 这一年他十八岁，读高一二。 因为羡慕学校的混混威风八面，可以欺负人，又总是在学校被人欺负，所以不想再去读书了。 也是在这个暑假下地里给玉米田浇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面朝黄土背朝天，准备奋发努力继续读书，出人头地。 却没想到，大哥因为和人抢水打架失手惹了大麻烦坐了十几年牢，家里本来就重的负担变得更重， 父母因为年轻时候多干体力活本来就各种毛病，出了这事心焦怒气一病不起，为了给对方赔医药费，两个姐姐早早嫁了人，只因为对方出了五百块彩礼和两块布。 家里负担一下子变成了大山，自己也只能外出打工，因为没文化辛苦了好多年，虽然攒了点家底，也是累的一身毛病。 等成了家又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连父母养老都只能拜托从监狱出来成光棍的大哥照顾，除了能拿点钱表表心意，什么都做不了。 但现在，可是92年啊！ 马阿里应该刚刚因为嫌每个月只有八十八块工资太少辞职下海在收破烂。 刘京东还在给父老乡亲磕头借钱去上大学。 马企鹅也还在学校读书，王目标应该还没有一个亿的小目标，乔布斯刚被人炒鱿鱼赶走，马克·扎克伯格还是一个小屁孩...... 将来把这些人全绑来给自己打工，那岂不是....... “卫国，卫国，赶紧过来，你们家向东和人家打起来了......快点过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赵向南怔了下，顾不上再瞎想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赶紧朝下面河沟方向跑了起来。 他像是疯了一样猛烈疾奔，因为没穿鞋子脚被地上的石子垫得发疼，肺里一阵火辣辣的燃烧，但这些已经顾不上行了。 自己中暑热晕，那就是说，大哥就是这天因为抢水跟人打架，最后失手把人打成傻子坐了十几年牢。 “哥。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正文 第二章穷命的无力 突突突的柴油机声越来越近。 赵向南一路往狂河沟狂奔，脚上都被路上的玻璃茬子划出了一道口子，但等快到河沟看清一切，脚步不由放缓，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咋回事啊这是？” “向东在这抽水，宝胜一看他把水抽干了就拿扁担抽他，向东被打急眼了，拿摇把甩到了他头上。” “哎，这孩子咋下手没个轻重啊。” “这也确实不能怪向东，河又不是他家的，谁先来抽算谁的，他打人家，人家能不还手。” “但这个潭是人家宝胜前两年挑的啊。” “挑的就是他的啊？去年卫国不也来挑过呢。” 邻村的林宝胜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三四个村民围在一起惋惜焦急议论着是非。 就在旁边，大哥赵向东拿着拖拉机的摇把语无伦次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先拿扁担打我的，你们都看见了，是他先拿扁担打我的......” 赵向南肺里早像是塞了一把火似的几乎爆炸，但看到这一切，心里却哇凉哇凉知道还是来晚了。 大哥就是因为一时失手把这林宝胜打成白痴，家里才有了后来的事，而对方也因为成了白痴重度残疾，家里担子全落在妇人身上，还要养活三个孩子，一家人几乎算是毁了。 起因，只不过是因为河沟里的一个水坑。 一个五米见方，一米多深的水坑。 因为连着几个月没下雨，父亲赵卫国担心玉米苗被旱死就想灌溉下苗子，但整个河沟都旱得断了流，唯有这个深潭还存有水，便把抽水机扎在了这里。 而这个深潭，是前几年河沟断流时邻村林宝胜挖的，他用扁担挑着水桶来浇地，发现水被抽得快干了，气急败坏拿起扁担打了起来赵向东。 赵向东被打急眼了，就用摇把打到了对方头上。 对与错？ 谁又说得清楚。 谁又会想到，一潭水，几乎毁了两个家庭。 “向南，我不是故意打他的，我真不是故意打他的，是他先打我，我没办法才还手的......”赵向东一看弟弟过来，像是因为遭到强奸反抗把人不小心弄死的女人，脸色发白，无助抓着弟弟胳膊说道。 他脸色惨白，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眼里全是惶恐，还有一丝希望得到认同的祈求。 就像是，只要弟弟原谅自己不是故意的，世界就会原谅自己不是故意的。 但说着说着，一道眼泪从他脸上流出来挂在了脸上，才十九岁，忽然发现自己把人打得人事不知，他已经快吓崩溃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赵向南心里划过一阵刺痛和酸楚，忍着眼泪说道。 别说是一潭水，就算是一百个潭水浇到地里，又能多见几斤粮食，多卖几毛钱？ 撑死了，一亩地不会多赚超过两块五毛钱。 可这两块五毛钱，却改变了自己一家四口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对方五口之家的命运，终结了自己一家四个学生的前途，也毁了对方三个小孩子未来的人生。 谁对，谁错？ 如果一定要说对错，只能怪都太穷了。 因穷致乱，人命不值钱！ 为什么，自己刚才就没反应过来呢！ 如果早一点过来，这个毁了两个家庭的悲剧，也许就可以阻止了。 这时，父亲赵卫国也跑了过来，一看情况，无力化作了愤怒，犹如被生活这根鞭子抽崩溃的大象，连气都来不及均匀，气急败坏照着赵向东就是拳打脚踢。 “你干的好事！” “是他先打我的，我没办法，我真不是故意的......” 父子两个一个怒骂暴怒，一个流着泪委屈辩解，突然发生这种事，生活的无力化作了愤怒和绝望，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爹，先把人送医院，也许还有的救。”赵向南赶紧上去拉开人喊了一声。 他猛地想到林宝胜后来送去医院还是村支书过来提醒了下大家才反应过来，但还是太迟了，大夫曾经惋惜过要是送来早一点也许还有的救。 要是早点送过去，也许还有希望！ 送医院这种事在农村很少，小病不用治，要命时就看天。 此时被赵江南一嗓子喊得如梦初醒，赵卫国反应过来匆匆拆掉套在农用车柴油机上的抽水机，赵向南两兄弟也不敢耽误，赶紧抬着人事不知的林宝胜麻利放到了车上。 县城很远。 大约三十公里路。 路面很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一路颠簸起伏。 除了三轮车油门踩到底震耳欲聋的突突声，路面的颠簸声，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 谁心里都没有底。 谁都不知道去医院会是什么结果。 用了五十分钟时间，县医院终于到了。 赵向东把人背起来赶紧就往医院里面冲，等急诊推着人进了病房，他狠狠握着拳头，崩溃少了几分，心里多出了一丝希望。 赵卫国蹲在地上默默抽着烟，脑子里凌乱不堪. 人命关天，要是人死了，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老大一辈子也都完了! 赵向南看着父兄两人沉默无言，也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出来个一二三，但经过路上狂风的吹拂，他心里已经冷静了下来。 两世为人他很清楚，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事是钱办不到的。 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 大哥后来坐牢，是因为家里拿不出赔偿对方恨意难填才铁了心要大哥杀人偿命，而自己一家人都不懂法律，对方找来亲戚打官司，法院考虑到人没死最终酌情判了十几年。 但这件事是林宝胜动手在先，当年自己一家人不懂法律又没有关系，只能背了一个故意伤害罪的罪名，但有村里那几个人做目击者，如果能请来一个律师事务所帮忙，再给对方足够的赔偿，事情肯定会有很大转机。 防卫过当，民不举官不纠，再有足够的钱赔偿，这事一定能摆平。 大哥就不用坐牢，大姐也不用为了五百块钱彩礼嫁人，被婆家当小丫鬟奴婢欺凌落得一个喝农药英年早逝的下场。 钱！ 上哪搞钱！ 现在能上哪搞钱？ “谁是病人家属，你们把人送市医院吧，我们这边收不了。” 正文 第三章要你命三千 夕阳挂在天边，将渭山市医院映得通红一片。 赵卫国像是一头被重担压垮的老黄牛，光着膀子蹲在地上吃着烟草，脸上风雨岁月侵蚀留下的皱纹，此时犹如一张苦瓜皮，皱巴巴，苦得发黄。 对面几米处，赵向东蹲在地上，嘴角挂着鲜血，一张脸肿了大半，但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犹如失去了三魂六魄，眼神呆滞而又茫然。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一摇把甩过去，竟然差点把人给打死了。 两人脚上的黄泥已经干了，裤子落在脚脖子上，沾满的泥巴也都干了。 但不知为何，看到父亲和大哥两人现在这样，赵向南鼻头忽然感觉有些酸，又越来越酸。 上一世，大哥出狱后变得沉默寡言，打了一辈子光棍，自己虽然每次给家里一些钱，但却总是看不顺眼他的邋遢，他的不争气，还有他的无能。 如今再想想，大哥其实才是为这个家付出最多的人。 若不是为了挑起家里的担子，以他的学习成绩又岂会十六岁就辍学在家里种田，若不是为了浇水多收成一把粮食，他又怎么会守着抽水机，导致坐了十几年牢。 而后来政策好了，村里有养老院管光棍吃住还发钱，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和二姐分担分担，他又何必在家里伺候父母。 村里人都背地里笑话他一辈子没用，坐过牢，却默默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现在这个家。 自己呢？ 后来在外拼搏甚少回家，等成了家有了孩子又是另一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里的磕磕绊绊，一年两年才难得回家一趟。 积攒了点家底，每次给家里百分之一的钱还觉得自己多了不起，数落这个，数落那个，现在再想想，其实潜意识就是在把自己的无能推给别人罢了。 这时，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了。 赵卫国丢下烟头连忙起来问道：“大夫，人咋样？” 医生皱眉道：“现在不好说，不过命应该是能保住了，就是现在没有意识不好下判断，需要继续观察，你们先去把住院费交下，后面看看情况再说。” 听到对方说人死不了，赵卫国脸上的皱纹化开了一点：“这个住院费，要交多少？” “先交三千吧，他这个情况比较严重，你们要做好他长期住院的心理准备。” 三千？ 赵卫国人都懵了，像是被一道惊雷劈在脑子里，劈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千块，可以在家里盖三间新砖瓦房，加两间平房了。 三千块钱就是把自己一家卖了，也买不出来这么多钱啊！ 赵向东也懵了，自家一家六口有五个人的地，一共是十一亩半，去年收成不好一亩地就见了两百六十斤小麦，提留款交了一千八百斤，剩下的也就勉强够吃。 三千块，上哪弄这么多钱！ 就算把家里剩下的那些粮食全卖了，一斤三毛一分钱，千把斤也只能卖三百块钱啊。 赵向南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一时之间还没法转换货币灌水的逻辑，无非就是三千块钱，这点钱还不够他后来跟朋友吃一顿饭的呢。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打死算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没事不少惹是生非，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打死你个小畜生我......” 突然，赵卫国一脚踢在了赵向东身上，对着他就是拳打脚踢，三千块钱住院保证金，像是一座珠穆朗玛峰压在他身上，瞬间就把他压垮了。 恨其不争，恨己无能。 所有的一切化作了无力的怒火，拳打脚踢雨点一样落在了大儿子身上，而眼圈却渐渐发红。 不把人治好，老大弄不好要坐牢的啊！ “爹，你别生气了，这事根本不怪大哥，那潭你也挑过，而且土地都是国家的，河也是国家的，国家都没说不让咱们抽水，他林宝胜凭啥不让咱用。” “而且是他先打人的，我哥只是自卫反击，又不是故意伤害，说破天，咱们最多担一半责任。”赵向南赶紧拉住父亲说道，虽然他心里清楚，法院是不会这么判的。 一女子夜遇人渣遭强奸，最后反抗导致人渣断裂死亡，被判三年。 某农民地里的菜被人偷，导致小偷被毒死，会被判刑。 再或者某抢劫犯骑摩托车抢劫，受害人反击造成抢劫犯死亡，一样是要入刑的。 更别说大哥这种反击了。 后来坐牢，就是被判的故意伤害罪，而非防卫过当。 但这话赵卫国听了却觉得在理，冷静了下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向南你搁着看着，我回去跟人家家里说下，再凑点钱交住院费。” “让我哥在这吧，不然回去宝胜两兄弟肯定要打他，别再闹出事了。” “那咱们先回去。” 两父子趁天没黑，火急火燎上了票车就往家赶。 月光皎洁。 万物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银沙，安静，祥和，蟋蟀和青蛙在池塘田间到处乱叫，到处充满夜的安逸。 又停电了。 家家户户都黑通通一片，唯有几户人家亮着煤油灯或者蜡烛。 整个村子，从远处看像是沉睡了下来。 但走到村里，宁静不在。 “你们当我们林家庄没有人是不是？” “怎么，我兄弟挑的潭，凭什么你们去抽？” “还打我家老大，你们赵家的人就这么横的吗？” “林宝安，你少说屁话。那潭我们老二去年也挑了，前几年东头的人也去挑了，怎么就成你们家的了？” “林宝胜要是不是先动手，向东怎么会还手？你做人讲点礼行不行？” “我不讲理？你们都把人打死了，现在说我们不讲理？” 几十道火把手电筒亮光交互映错，百十号人分成两拨站在赵卫国家门口骂骂咧咧，语气之冲，大有一言不合就打架的架势。 林宝安和林宝通两兄弟义愤填膺叫着要往赵卫国家里冲，赵援朝和赵卫疆两兄弟则带着七八个堂兄弟挡着他们，理论着白天的是是非非。 看到这一幕，赵向南心中一突，农村都是生产队，而各村的人都是先辈，沾亲带故。 经常会因为一棵树，一寸土地打架，如果哪方吃了亏，添个什么火星子，就会变成两村械斗。 两父子赶紧跑了起来，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没有生人，有人看见他们过来，便道：“人回来了。” 正文 第四章长大的代价 听到叫喊，林宝胜的两个哥哥带着人反围了过来：“赵卫国，怎么就你们爷俩回来了，我弟弟人呢？你们把他弄哪了？” 赵卫国一看人都在，连忙说道：“我们把宝胜送医院了，人暂时没事，但医院现在让交三千块钱住院费，我们就先回来想办法了。” “什么叫暂时没事？你们好端端回来，我弟弟没回来，你跟我说没事？”林宝安红着脸一把推在赵卫国身上，将人推得趔趄了好几步。 赵江南连忙挡到父亲面前道：“宝安叔，宝胜叔现在在医院躺着，等着钱救命，什么事都回头再说，我们家现在没这么多钱，趁现在你们回去商量下，明天咱们一早就把钱先给医院送去再说。” 村支书赵春明也做起了和事老说道：“宝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人命关天，都想想办法明天先去给医院交了钱把人治好再说。” 林宝安神色几度变幻，朝旁边哭哭啼啼的弟媳孙秀梅说道：“秀梅，你说怎么办？” “我们家现在就一百多块钱......”孙秀梅抹着眼泪说道，男人被打得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已经六神无主失去了方寸。 林宝安一听脸色难看，刚要开口就被老婆拉住了胳膊，便把话头又对准了赵卫国：“是你儿子把我弟打成那样的，这个钱你们得想办法，不然明天我们就去报案，让你儿子把牢底坐穿。” 赵向南抢过话说道：“宝安叔，现在不是推责任的时候，大家都看见是宝胜叔先拿扁担打我大哥，他被打急眼了才反击的，这在法律上叫做自卫。你要真去报案，这个钱我们一分钱不出，等着法院判就是了。” 这年头，农村里都是法盲，听得赵向南说得有鼻子有眼，林宝安只好说道：“我不管你什么法律不法律的，现在你大哥把宝胜打成那样，这个钱，你们必须得出。” “我们没说不出，不然我们也不会把人送医院了，现在我们家钱不够，所以你们也回去想想办法，大家一起凑点钱，明天先去医院把钱给人家交了，把人治好，这些事可以以后再说。” “......” 两村人逐渐散去。 但还是留下了十几个人，都是赵江南的叔伯婶婶，和堂叔伯兄弟。 再次问了一遍林宝胜的情况，众人纷纷骂着林宝胜的不讲理，又数落着赵向东惹出了大麻烦。 等唠叨埋怨完，赵家老大赵卫疆回去拿了两百块过来：“家里就这两百块，明天我再去把粮食卖点，你先拿着。” 赵卫国接过钱，脸色发苦，平时和大哥关系不好，没想到关键时刻大哥却是第一个出钱的。 老三赵援朝也没有含糊，回家和老婆吵了一架带着两百二十块拿来放在了桌子上，也没说话，愁眉不展抽着烟。 其他叔伯一看也纷纷回了家，又过了会，都拿着钱再次过来了。 你两百，我两百，七个堂兄弟竟然凑出了一千块多钱。 赵向南心里戚戚然，两百虽然不多，但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富裕，每年交了公粮，人情门户，孩子读书什么的，如果不是养个猪卖个钱，一年这点钱都存不下来的。 这些钱，已经是两个孩子一年的学费，一家人全年的开支了。 大爹，二爹，四爹，大伯，二叔，三叔，五叔，六叔...... 赵向南默默将所有的叔伯都记在心里，上一世自己没什么能力去记住这些叔伯今天的帮助，这一世说什么都要记住了。 夜色渐深。 就剩下一家五口在煤油灯下发愁。 大姐赵春仙和二姐赵春蓝两姐妹神色担忧，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桌子上的一千多块钱虽然多，但距离医院那边要的三千块还差了很多。 赵向南则微微皱着眉，因为他知道，医院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三千块住院费仅仅只是一周的开支。 后来家里朝所有亲戚借了个遍，也没有治好林宝胜，有人趁机来家里提亲给了五百块彩礼钱，为了帮大哥，两个姐姐也就同意了亲事。 谁知道，陆陆续续花了一万多，林宝胜也没有治好，林家闹到法院要赔钱，家里赔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去坐牢。 就林宝胜今天送医院那样，怕是也不会比上一世乐观多少。 钱！ 必须得出去赚到足够的钱来摆平这件事。 这时，母亲王桂枝抿着泪从屋里又翻出来了一百多块：“不行明天你去把粮食卖了，我再回娘家借点！” 赵卫国点点头，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人治好才是大事，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又过了会，王桂枝看到赵向南脚上好像有血，便问道：“向南，你脚怎么了？” “没事，就路上扎了下。”赵向南随口说道，在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把脚上的玻璃茬子拔了，除了疼一点，有泥巴裹着，一般是不碍事的。 王桂枝却不放心，拉着儿子的脚凑到了煤油灯下，发现脚底板上有个大口子，还有刺，就吩咐大女儿去倒水，又让二女儿拿来了针。 “把脚洗洗，我给你挑挑。” 水，因为加了热水，暖暖的。 将脚泡在盆子里，看着一家人，赵向南傻笑了下。 洗好脚，王桂枝抓过儿子脚放在腿上，拿着针挑着刺嘴里数落着：“让你读书你不好好读书，现在知道当农民日子不好过了吧，大人的事你别操心。一会早点睡，明天好好看书，争取以后考个大学走出去别当农民。” 老舍先生说：“人，即使活到七八十岁，有母亲在，多少还可以有点孩子气。 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但却失去了根。 有母亲，是幸福的。 只要有母亲在，你就有最后的包容和依靠。 只要母亲在，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两世为人，已经四十多年的阅历，以为早看惯了人生百态，但此时，赵向南鼻头一酸，忽然很想哭。 上一世，母亲劳累了一辈子，身上一身病，六十刚过就离开了人世。 再回家，那些让人心烦的啰嗦再也没有了。 从那之后，他感觉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有些冷，心里也好像失去了什么，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对这个世界也越来越隔膜。 父亲不在后成了火葬场的尘埃花二十万在外面买了块公墓，母亲坟地被村里强行铲平，双亲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丝印记消失，他就像是孤魂野鬼很少会再回家。 而现在，那些不知道失去的什么又回来了。 原来，自己一直是个孩子！ 而失去了母亲，就像野草失去了根，叶子还在，却失去了根...... 正文 第五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 油灯昏暗，火苗在气流下微微晃动。 王桂枝拿着针顺手在灯芯上挑了一下，再次抱着儿子脚，仔细挑着暗刺。 才四十多岁两鬓已经斑白，脸色肤色像是干了的核桃皮皱在一起，都是风风雨雨和饱受苦难留下的痕迹。 赵向南心肝发颤，又酸楚，望着母亲的脸，百味陈杂。 上一世，他出去打工，混出了一点样子就总嫌弃母亲经常会啰嗦，现在再想想，那每一句啰嗦都像是水一样在浇灌着自己的心，温暖着自己的世界。 如果不是养育自己兄弟姐妹四人，省吃俭用，一辈子什么好东西都没吃过，母亲的身体又怎么会跨得那么快。 经济，是决定人类寿命的最直观因素。 这辈子必须让母亲少受点罪，将来多吃点好的，把以前身体的亏损补回来，将来多陪自己一段时光。 察觉到儿子眼神，王桂枝疑惑道：“怎么了？” “妈，你真好看。”赵向南情不自禁孺慕道。 王桂枝忍不住笑了下，没好气说道：“让你上学你不好好上，现在知道当农民日子不好过了吧，大人的事你别操心。一会早点睡，明天起来好好看书，争取将来考个大学走出去别当农民。” 别当农民。 很简单，而又很沉重的一句话。 歌里总唱着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当那老百姓多么多么开心。 但事实上，有的选择谁又想当农民呢！ 几十年计划体制下形成的所有制、身份和人事“界限”，如同壁垒，森严了得，一个“户口”，就能致人于死地，无论你有没有能力。 你是农村户口吗？ 是！那么，你就注定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而只要生在城里，就“一登龙门”，无后顾之虞。 至于当上了“干部”，更是铁饭碗、铁交椅了，终身受用，享用不尽。 一旦当了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浸湿三亩田。 祖祖辈辈沥尽血汗，日出而作日落息，每年从早忙到晚，一年下来收成的粮食得免费交出去一半还要多。 什么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农民就是。 像是虫蚕一样，永远没有退休，直到完全走不动，累死的那一天。 而农民家庭唯一的希望，就是考上大学走出农村，无论是做国企职工，还是领导干部，都是铁饭碗终生受益。 赵向南其实心里明白，父母让他下田里浇水，狠心把他累的中暑，就是希望自己知道农民有多苦，开学再去读书，好考上大学。 上一世，他确实是这么做了。 但高三失利，家里负担又太重，为人子女哪还好意思再给家里加重负担继续复读。 不过，上辈子是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没得选无奈为之。 现在？ “妈，我想先去南方打工。”赵向南试探着说道，有些担心父母听到这话会发火。 果不其然。 听到这话王桂枝楞了下，还没等她开口，赵卫国已经发火了：“你没长耳边风啊？你妈刚说的听不见？打工，你这么大出去能干什么？知不知道外面多乱？出去能把你饿死！” 大姐赵春仙连忙接过话道：“向南，你还小，好好读书就行，只要学习好考上大学，比什么都强。” “是啊向南，你连身份证都没有，能上哪打工？去外面都要身份证的，先好好上学，争取跟黑娃一样考个大学才是正事。”二姐赵春兰在赵向南头上揉了揉，宠溺说道。 家里的老幺，一家人的宝，谁都可以不上学，但小弟是男孩子，必须读书。 赵向南张了张嘴，心里很难受。 都说养儿防老，但自己这个儿子比起两个姐姐，真的差太远了。 小时候，姐姐们都是把最好的东西让给自己，出去走个亲戚有个包什么的，都舍不得吃，全给自己。 大姐更为了帮家里解决困难拿了几百块钱彩礼嫁了人，生来又要强，上婆家后地里活，家务活全包，谁知道孩子七岁那年男人去外面打工有了别的女人天天打骂闹着离婚。 女人，一辈子只能嫁一个人。 大姐心高气傲又是最传统的女人，受不了闲言碎语，三十六那年喝农药自杀了。 二姐上婆家倒是过得还行，但熬了快二十年吃尽苦头刚能享一点福，就赶上父母身子骨不行，婆婆也年迈，两头跑着伺候人。 倒是自己这个村里人都说混得好，混得风光的小儿子，反倒最不顾家，天天瞎忙，除了能给点钱根本就顾不上。 就这样二姐，大哥都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倒是自己每次拿钱还觉得自己拿钱多，心里不平衡呢！ 说白了，其实就是外面生活压力大，自己又不是真身价亿万，心有余，力不足，给自己的无能和自私找发泄推托借口罢了。 有些痛恨自己上一世的无耻。 姐弟兄弟血浓于水，什么都让着自己，就算是后来的一些自私也都是生活所迫，父母养育之恩却从未偏心，作为人，这辈子一定不能再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我又没说我不上了，宝胜那情况就算能治好估计也得很多钱，万一治不好人家要咱们赔钱，赔不是我哥肯定要坐牢的。” “所以我就想先出去看看，想办法赚点钱。” “学校还让我们勤工俭学交四十斤麦和二十斤菜，等明天咱们麦子一卖，上哪交。” “我出去要是挣来钱，到时候交钱也行。” “再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我出去打工不光能挣钱，还能见见世面，对上学也有帮助。” 赵向南嘴皮子一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道。 现在可是92年啊，南方改革机会多得是，只要想到办法赚到第一桶金，什么事都好解决了。 但这话听在一家四口耳朵里，一个个眉头大皱。 无知才会无惧。 未知，总会让人恐惧。 这年头大部分人去市里已经是最远的地方了，对于外面的世界根本就一无所知，未知的恐惧，足以让人对外面的世界畏而却步。 “你什么都不会，出去能干什么？” “是啊，别说你还没身份证。” “你是不知道外面多乱，没听你朝叔说他上次跑湖南，差点命都没了。” “......” 正文 第六章 父子 两个姐姐和母亲齐齐劝阻着，父亲倒是没说完，愁容满面点着烟闷头抽了起来。 赵向南苦笑不已，外面乱他是知道的，就像父母嘴里的朝叔同村赵志朝，去粤东拉货返程经过湖南，被路霸拎着土炮和猎枪拦住当场抢货，要不是拼命撞死好几个跑掉，下场估计够呛。 但这年头，就是因为乱大家都不敢出去，外面机会才多的，后来大学生找工作都不是很好找，现在只要出去到南方只要带双手就有人抢着要。 能熬的，熬上二十多年，也能混个中层管理什么。 要是有胆子的，做点小生意，也随便买上几套房子了。 要是像赵志朝那样敢出去开车，一个月一两万都赚得到，而靠种地，一个月一家连一百块都挣不来。 说白了就是供需关系问题，人口红利前期，沿海地理位置好，人口供应不足，需求大，抓住了就能吃改革红利。 赵向南上一世，就是跑到南方从打工再到做小生意攒了些家底，跟朋友合伙开公司搞金融市场套路交易做杀猪盘，已经是后来红利吃完的事了。 “妈！你还当我是小孩啊，你看看，你看看我都比你高一个头了。”赵向南站起身，在老妈面前比划着，一米七多的个头，可不是比母亲高出了快一个头。 眼看父母和姐姐还是愁容满面，他只好说道： “有志男儿走四方，怜君羇旅岁时长。 数千里外干微禄，三十年余返帮乡。 老著青衫唯可恨，光生白屋亦非常。 时来会有抟风便，莫道穷途便感伤。” “妈，再过年我都十八了，放古代早成家立业几千里奔波了，还别说现在有火车方便，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天天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像你们一辈子待在农村，看不见外面世界，将来跟你们一样为这点小钱就发愁？” 赵卫国还在思索儿子的诗是啥意思，听到后面这话感觉又被羞辱，他恼羞成怒说道：“啥叫一点小钱，你知道三千块是什么概念？能盖三座房子了，就咱们这座房子，我跟你妈攒了多少年的钱？” 一看激将法好使，赵向南不屑道：“不就是三千块钱！我朝叔一个月能挣一两万，要是他遇到这事，你说他担心不担心？” “他还是小学文化，我好歹还上了高中，不比他强几个来回？” “你就是胆子小，你要是有我朝叔的胆子挣来钱，我大哥哪用去跟人家争那点水，三千块钱哪用得着吓成那样？” 这还得了！ 赵卫国感觉脸被儿子扇了一耳光，气急败坏扬起手骂道：“你咋跟老子说话的，翻天了是不是？” “向南还小，你跟他生啥气，他不也是想出去挣点钱帮家里出力。”还是当妈的稀罕儿子，一看男人要动手，赶紧拉住丈夫胳膊，随之又转头数落起儿子：“向南，咋跟你爹说话的，你看把你把他气的。” 大姐一看老爹被气得眼睛溜溜圆，脸红脖子粗，赶紧拉着小弟说道：“向南，爹也是为你好，你咋能这么说话！” “爹，你别生气，向南年纪还小，也是心疼你怕你太累了。”二姐也拦住老爹，连连给小弟打着眼色。 “你看他还小？他现在比老子都厉害了，想出去就让他出去，最好饿死到外面别回来。”赵卫国眼珠子瞪得溜溜圆，咬着牙气得不轻。 赵向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早盯着桌子上的钱了，现在机会一来抓着一百块钱毫不退让说道：“出去就出去，不信你看着，我出去一个月，绝对比你在家一辈子都强。” “这可是你说的，你有本事就别回来，我看能不能饿死你。” “不会来就不回来。” “向南，你少说两句......” “爹，你别生气......”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赵卫国怒气冲冲想要教训忤逆子，却被老婆和大女儿死死抱着胳膊，二女儿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弟弟推出了堂屋。 家里三间红砖瓦房，两间水泥偏房。 赵向南平时和大哥就睡在偏房，赵春兰拉着他胳膊将他推到屋里有些生气数落道：“向南，你看你把爹气的，怎么能这么说话，爹还不也是为了你好。” 赵向南脸色故意装出来的怒气早没了，无奈说道：“我不这么说，爹能让我出去打工吗？林宝胜那情况你不知道，三千块钱估计就是个水花扔进去就没了，我要是不出去赚点钱，以后可怎么办。” “你还小，好好读书就行了，这些心你别操。” 赵向南没好气站起来，和二姐比了下：“你看，我比你高这么多，还小吗？男儿志在四方，外面乱归乱，但机会也多，你看朝叔要不是前几年先出去跑了几年，他能买大货车，现在能盖楼房吗？” 赵春兰被说得无言以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和弟弟聊了会，满脸愁容回了堂屋，她只看出来，弟弟是铁了心要出门了。 “春兰，向南咋说的？”王桂枝看二女儿回来，皱着眉问了一句。 赵卫国一听，恨恨说的：“你管他干啥，没听说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想飞你就让他去飞好了，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省得老子受他气。” 王桂枝责怪瞪了一眼丈夫，知道他是拉不下脸，便说的：“春仙，你们先睡吧。明天我跟你爹去卖粮食，你们起来给把猪喂喂。” 孩子进了屋。 赵卫国不用再保持父亲的尊严，点起烟闷头抽了起来，其实他心里也责怪自己的无能，所有的愤怒，都是痛恨自己的无能罢了。 王桂枝心知肚明，叹息道：“你真让向南出去？他还这么小......” “其实他说得有道理，要是我跟志超一样有本事，咱们哪用现在，老大又哪会去跟人家抢那一点水，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用。”赵卫国吐出一口烟，灰蒙蒙的烟雾，眼里有些发红，像是老了好几岁。 王桂枝也眼前发红：“向南也就是顺嘴胡说的。” “我知道，不过让男娃们早点出去看看也不算坏事，起码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文化不好过，回来还能好好读书。”赵卫国说着，丢下烟头在抽屉里翻了会，拿了一叠全国通用粮票，又递了一百块钱道：“这些都让他拿上，没钱了让他早点回来，别说是我说的。” 正文 007远行 半截白色蜡烛在燃着。 一滴滴蜡烛滴在桌子上，像是情人的眼泪，照亮了狭小的卧室。 王桂枝走了进来：“向南，你看你把你爹气的，他还不是怕你出去饿肚子，遇到危险。” “妈！我知道，我都知道！”赵向南一咕噜爬起来说着，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钱和粮票，知道这是同意自己出门了。 王桂枝无奈一叹，将钱和粮票递给了儿子淳淳叮嘱道：“外面世道乱，大钱放到鞋底，别被人家偷了，碰到什么事别强出头多管闲事，要注意安全。” “外面不比家里，被人欺负了要忍着，别学你哥脑子一热闯出来大祸。” “找来事了要多跟人家学学，别耍小性子。” 赵向南两世为人，当然知道在外面怎么做人，一一答应着。 等到母亲叹息一声满脸愁容出去，他望着燃烧的蜡烛，眼里有种火焰在跳动。 月光很皎洁，夜色很宁静，可以清晰听到蟋蟀、青蛙的叫声。 赵向南透过发黄的蚊帐看着天上的月色，没有一点困意，重来一次，自己决不能再让父母和亲人像是虫子一样任人踩碾，到死都在被迫吐丝，最后又像蜡烛一样悲哀化为尘埃。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房间里亮起着昏暗的灯光，一盏煤油灯在不远处摇曳摆动。 偏房既是兄弟两人睡觉的地方，也是储藏粮食的地方，而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正在悄悄往外扛着堆在塑料薄膜上的粮食。 一袋又一袋。 赵向南磕着眸子假寐，静静看着一切，看着父亲像是一头老黄牛，弯曲着腰将地上的粮食搬起来，扛在肩上，他笔直挺拔的身体，一下子佝偻了很多。 过了一会，地上只剩下一袋粮食，煤油灯光渐远，屋里开始变得昏暗。 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出去干什么都要小心，要是不行，早点滚回来上学。” 砰！ 门被关上。 又过了一会儿，柴油机突突响起，声音渐行渐远。 儿行千里母担忧，而父亲，只是抹不开男人的尊严罢了。 赵向南再也睡不着了，嘴角抹着一丝苦笑。 父爱如山，含蓄而又沉默，母爱如泉，滋养着迷失的心田，曾经的自己总是希望可以早点摆脱父母的约束，如今再想想，这种约束是多么地珍贵和让人心安。 天塌了，总有他们在顶着。 自己累了，总有他们在关怀...... 一个月。 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赚够足够的钱，解决那些操蛋的事，弥补自己的愧疚和遗憾。 月色，渐渐消失。 随着大公鸡最后一次打鸣，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听到外面动静，赵向南爬了起来。 大姐和二姐已经起来，一个在和面烙饼，一个在灶前烧火。 “向南，是不是饿了，再等会马上就好，一会你带路上吃。”大姐赵春仙眼神明亮说道，眸子中透着深深的不安和离别担忧之色。 二姐赵春兰拿着烧火棍在灶火里扒拉了下，递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过来：“先吃个红薯垫垫。” 红薯，被烧得外面焦黑。 但一剥开，冒着热气露出了嫩白香甜的热气。 赵向南吃着红薯，听着两个姐姐唠叨路上怎么注意安全，在外面怎么生存，他一一点头应是，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定，必须在开学之前回来。 读书，是社会阶级分化的一个门槛。 不同的学历，接触的人层次不同，不知不觉就将人划分成不同的阶级层次。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学历，就永远没有仕途的可能，再有能力也跨不到这个圈子里。 没有学历，再好的艺术也都是只有其形没有其魂不被人认可，只能被当作垃圾。 一张文凭看似不重要，但却早已经默默将人划分为了三六九等，没有那纸文凭，只能被锁在一个狭窄的圈子里。 从事社会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而实则都心知肚明的低等行业。 必须让姐姐和大哥继续读书，只要考上大学，他们就能够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将来成为自己的依附。 吃完饭。 二姐去喂猪了。 大姐赵春仙拿来针线说道：“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缝个夹层，大钱放里面，别被人偷了。” 回屋找了一条旧裤子先套上，赵向南把裤子递了过去，看着大姐一针一线在裤子的两个膝盖位置缝了袋子，忍不住赞道：“大姐你真聪明！” 赵春仙脸上荡漾起笑容，抖了抖裤子说道：“这样就好了，你把大钱一边放一张，就不怕被人偷和抢了。” 赵向南换上裤子，一边塞了一百块，又找了蛇皮袋收拾了一套旧衣服和一张床单，算是备好了行李。 这时，大姐也把早上烙的大饼装好拿了过来：“带个被子啊，万一下雨了还是有点冷的。” 二姐也拿着两个鸡蛋，放进小弟兜里，不由分说就去叠起了被子。 赵向南哭笑不得：“广东是南方，天气热，下雨也不冷的，不用带被子，省得麻烦。” “那冬天总会冷吧，带上以防万一。”二姐蛮不讲理说着，拉过蛇皮袋就要往里面装。 赵向南连连拉扯：“真不用。我争取开学之前回来，没必要带。” 二八大杠自行车可以载好几个人。 赵向南骑着自行车，载着两个姐姐到了路口。 各种叮嘱一直啰嗦个没完，等到一辆票车过来，赵春仙和赵春兰眼圈发红，泪水忽然盈满眼眶。 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充满未知，她们真怕小弟出去以后就回不来了。 “到了记得给屋里写信啊。” “省得爹妈惦记你。” “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了都忍着。” “不行，咱们就早点回来......” 赵向南上了车，朝着外面挥了挥手：“姐，我走了。你们有时间多看看书，等我挣来钱，开学回来送你们去上学。” 啪嗒。 赵春仙盈满眼眶的泪水掉在了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狠狠点了点头。 赵春兰早已泣不成声，望着远去的票车使劲挥起了手...... 正文 第八章 穷山恶水 票车上。 赵向南回头看了看大姐二姐哭得稀里哗啦，不但没有离别伤感，反而失笑摇头。 未知，让人恐惧。 后来网络地球村时代，到处有人叫着国外怎么怎么好，但也都是嘴炮居多，敢付诸行动的少之又少。 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各种未知的事，本能就会让人畏惧。 而这年头，出门三里就是外乡人，大部分人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县城，离开家乡的感觉甚至比后来去出国还要让人恐惧。 望着姐姐们站在路中间挥着手，赵向南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从某些方面来说，无论是大哥，还是两个姐姐的智商，比起后来十三岁的小孩可能都不如。 而这些，都是因为读书少，心智未开，没见过世面的缘故。 也因此他们上辈子像是春蚕一样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土地，饱受欺凌，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好好读书，抓住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进城了......” “进城的上车了。” “......” 城乡票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走到一个三村交叉口，车子停了足足半小时之久。 售票员凶神恶煞扯着脖子在四周嚷嚷，看到有人过来，两眼放光上去就拉人，气势之足让人深深怀疑他是不是想抢劫。 而乘车的人见怪不怪，被人推着屁股塞进车里，荷载24人的票车愣是塞进了五十多人。 汗臭味，酸味，大蒜味，烟味，酒味...... 混合着闷热的空气，让人非常怀疑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把人熏死。 终于。 汽车一路走走停停，又疯狂飙车到了县城。 还没等车停稳，一帮年轻人，大妈，像是蜂群似的围了过来。 “南卢的，有没有南卢的。” “去西安的有没有。” “灵宝的......” “省城的.....” 县城车站，没有车站。 赵向南刚说去省城，就被一青年抢走了手里的蛇皮袋领着上了大巴。 又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大巴车开始出发，颠簸在破旧不堪的省道上，一路上又走走停停，燃烧的机油味道让人只想作呕。 刚走不到五百米，上来两个中年妇女吆喝了起来：“热火烧馍，热火烧了，一块钱一个。” “故事会，报纸，一块钱一份，来看看了。” “省城的，去省城的上车了......”售票员也扶着车门满路吆喝，朝路上的人群不断挥着手。 三个留着中分头的青年上了车，几人朝车内看了看便开始往里面挤。 赵向南不动声色低着头看着三人，静静看着其中一人伸出两根手指从一大妈兜里夹出来一叠钱递给同伴，然后又默默看着另外一人拿出刀片划开一个西装男的裤兜，顺走了一个皮夹。 其实这三人他一眼就知道是扒手，正常人上车不会贼眉鼠眼乱看乱挤的，不过他并未做那见义勇为的人，闭着眼假寐，一切都当作没看见。 过了一会，三个扒手下了车。 这才有人喊道：“快看看你东西丢了没。” “我的钱！这是我给儿子救命的钱啊......” 歇斯底里的哀嚎回荡在车里，如杜鹃啼鸣，让人心颤。 但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因穷致乱，谁也无能为力。 赵向南神色平淡看着一切，无悲无喜，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现在没有去帮助别人的资格。 大巴奔驰了一上午，在省道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饭店停了下来。 司机熄火喊道：“吃饭了，都下车吃饭了。” 有人陆陆续续下了车，但还有十几个人没起来，司机一看便喊道：“下去吃饭啊。” “我带有吃的，就不吃了。” “我晕车，吃不下去。” 留在车上的人七嘴八舌说着，司机忽然换了一张脸，凶狠恶煞道：“都给我下去，谁不吃饭等下就别上车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爱吃吃，不吃就给我下去。” “谁说不吃的？” 几个青年拎着钢管上了车，一看情况不妙，想省点钱的人只好跟着下了车。 酱油蒸面，十元。 烩面，十元。 随便一样东西，价格都是县城的五倍。 但每个人凭票上车，被逼吃了饭一个个拿着票接受了检票才再次上了车。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渐渐可以看到高楼大厦，省城的地标性建筑，路旁的广告牌已经可以判断出省城快到了。 赵向南松了口气，等到大巴在火车站停下，迈着大步拎着蛇皮袋进了售票厅。 夏季，不是外出高峰期。 黄牛也不倒这个季节的票卖。 很容易就买来一张硬卧，不过是第二天早上的车，在火车站呆上一夜是难免的了。 买了车票，身上已经就剩下一百二十块，赵向南从兜里掏出二姐给煮的鸡蛋吃掉，又吃了两块大饼，就着随身带的军用水壶喝下去，凑合了一顿饱餐。 夜色来临，候车室坐满了来往各地等车的人。 不少人打着临时地铺躺在地上休息，大多衣着破旧，犹如逃难的饥民。 赵向南也找了地方睡下，半夜迷迷糊糊发现有人在自己口袋里乱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等到对方走了，心里暗赞大姐的聪慧将钱缝在膝盖上。 十点钟的火车。 早上起来去洗手间洗了脸，灌了热水，就着剩下的大饼一吃，肚子里被填满的感觉让全身再次充满力气。 又过了会，火车进站开始检票。 赵向南拎着蛇皮袋，跟着人群检票进了月台。 墨绿色的车厢，将模糊的记忆变成了现实，但和当年跟着村里人一起外出打工的怯生，兴奋和紧张不同，此时的少年，脸上有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车上人不多，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盘算起到了广东该怎么谋生。 万事开头难，收两马做小弟这种事还很遥远，现在最关键的是到了广东怎么落脚，怎么赚到一笔大钱。 家里需要至少两万块能搞定。 所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兜里就这一百二十块也不可能...... 正文 第九章 信息偏差 哐口当—— 哐口当—— 钢制曲轴和连杆有节奏地摆动着，带动绿色车厢缓缓前行，赵向南到洗手间洗了下脸上的汗水，对着镜子看了看那个记忆中的少年郎。 他抹了一把脸色的水渍，十七岁的肌肤光洁干净，完全没有自己后来手贱挤出来的满满坑洞，乌黑的眸子藏秀纳灵，高挺的鼻尖轻触空气，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开朗充满青春气息。 他心情很不错，昨天早上起来，还有种恍若做梦的感觉，但今天早上在火车站被尿憋醒，那种精神和火力，让人想心情不好都不行。 一尿就是两米远，年轻真他妈好！ 这辈子说什么都不能再亏待自己，好好保养，争取以后女人再多也不用得气管炎。 也不知道羊城现在有没有招男公关的，听说这行挺来钱！ 可惜自己长相只能算清秀，远没有到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不然去羊城认识聊几个富家小姐，日久生情下来吃软饭应该是攒第一桶金最快的办法了吧。 丢人？ 世间无难事，只要不要脸，若是能恰钱，那就不寒碜。 都重生了还要什么脸啊！ 赵向南心思乱飘，一点都不担心家里的事。 饭要一口一口吃急也没什么用，何况也没有必要急，两个姐姐嫁人是快年底的事，大哥和林家的官司拖了一年多。 这么长时间，自己完全可以赚到足够的钱来摆平一切了。 至于到底做什么赚钱，他倒是还没想好。 要是早几个月，身上一百多也够去申城炒几张股票认购证大赚一笔，现在嘛，还是得到地方看看情况再说。 只要不要脸，赚钱那就从来不是事。 车上人不算多，三排座也就是一两个人，车在一个小县城临时停靠，又陆续上来了一些旅客。 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手里拿着票一路看着座位，到赵向南面前确认了位置放好行李露出笑容：“小兄弟，能不能让我进去下？” 赵向南只好错开身子把人让进去，对方坐下随口又问：“小兄弟你系去广东吗？” “嗯。老哥是广东人？”赵向南打量了下对方说道。 对方显然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就你这普通话心里没点逼数吗？ “听你口音像是南方口音。”赵向南随口敷衍道。 青年来了兴趣，脸上笑容热情了几分：“小兄弟你去过广东？鄙姓张，单名一个军，老家系佛山的，来这边做点小生意，老弟怎么称呼？” “免贵姓赵，字向南。老哥是佛山人？那地方可是出名人名企啊，过去有黄飞鸿，近有李小龙，企业有科龙，有美的，有健力宝，风水宝地啊。”赵向南口若悬河说道，这人看起来有点气质，也许还有点利用价值也说不准呢。 张军听到自己老家被夸，脸上笑得更热情了：“老弟去过佛山？” “以前去过顺德和三水，老哥哪里的？”赵向南接过烟顺口胡说八道，人都喜欢好听话，夸一下对方老家换点好感反正没什么坏处。 张军哪会知道什么叫做不出门便知全世界，还真以为对方去过自己老家，极其热情掏出一包红双喜递过一根：“老弟你还是学生吧？去过我们哪？我家就是三水的。” “以前跟我爹一起去玩过，老哥这是过来做生意？”赵向南接过烟顺口胡扯，一本正经试探起对方的身份。 “嗯，做点小生意，过来考察下这边的玩具市场，这是我的名片。”张军说着，递过来一张粗制的薄薄名片。 “三水福隆玩具厂”，总经理张军，还有联系方式和地址什么的。 赵向南拿着名片来了一点兴趣，这年头，从南方往内地倒卖玩具其实是个很赚钱的生意，什么玩具枪，玩具车，很多小孩都喜欢玩这个。 要是自己能帮这人卖出去货，没准能捞一笔。 “香烟，啤酒，瓜子，报纸、杂志......”推着小车的列车员喊着兜售的东西一路吆喝着走了过来。 赵向南缩了下身子准备让路，忽然看到对方报纸是羊城日报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报纸多少钱？” “一块。”列车员递了一份报纸过来。 赵向南拿出钱买了一份。 张军也买了一份，看到上面的日期，他无语道：“丢他老母，怎么是上个月的。” 赵向南也是很无语，本来想看看羊城最近有什么新闻的，竟然是上个月的过期货色。 闲来无事，他只好打开报纸随手翻了翻。 主版是时政新闻，羊城生活消息等等，副刊则是明星花边，遗失公示，品牌广告还有寻人启事等等内容，最后面，竟然是一篇有点色情的连载小说。 尺度之大，比起后来网文可要严苛得多。 但翻着翻着，赵向南就发现有意思的东西了，整个报纸所有页面，竟然只有品牌广告，厂家广告，而没有个人商家广告。 什么是财富？ 货币可以说是财富的载体，而货币的本质是一般等价物。 人话就是——交换。 因此，摄取财富的主要途径，就是通过交换赚取差价，获得利润。 每个人不同的活动范围，不同的信息获取渠道，造成了认识、逻辑、信息的不同，从而形成了信息认识偏差。 所以，信息流其实就是最大的财富。 就像实体店卖东西，同样的东西各家价格却不同，原因就是每家店进货渠道价格存在差异，也可能是故意宰人，而大部分顾客也不可能知道一件东西的成本以及每一家店的售价。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信息偏差。 后来的互联网时代，电商能够对实体行业造成巨大冲击，就是因为信息流被互联网垄断造成信息流透明，实体业靠着蒙人的手段被无限削弱，只能选择合作，或者灭亡。 简单来说，信息决定了需求的大小，市场份额的多寡。 好歹看过战神女儿住狗窝，接过电销电话，见识过逗阴带货，以及各种五花八门的广告营销，赵向南心里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思路。 自己完全可以用信息流，来赚一笔快钱。 “张哥，现在玩具生意，应该挺好做的吧？” 正文 第十章 使劲吹 这纯属废话。 就连躺着做小姐都不是那么好做的，业务就更没有好跑的业务了。 “这行不好做啊，不然我也不会从广东跑来这边了。”张军并没有意识到赵向南已经看破了他表面总经理，实则业务员的身份，拿着报纸叹口气说道。 等说完话，他才猛地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错开报纸再次打量了下身边的人，才发现自己之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对方明明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脸嫩得很，清秀的五官甚至还带着一丝稚气，但他的说话和反应，还有眼神，却比一些成年人还老练。 “赵老弟你呢？看你这年龄应该在读书，这是下学了去广东找工作？”张军随口问道，注意力却没有再放在报纸上。 赵向南淡笑了下：“我就随便转转。” “广东我熟，你以前做过什么？要不我帮你介绍个工作？正好我们厂里也在招人干活，只要认识字就要。”张军自来熟说道，他虽然只是业务员，但其实也是老板的外甥。 厂里这两年效益还算不错，但工人却招不够，眼看赵向南看起来很沉稳，便临时又做起了人事员。 赵向南哑然失笑，他大概猜得到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热情。 北方重工业大面积破产，下岗的下岗，失业的失业，但南方却因为放开关卡，港资，台资以及外资看中国内劳动力廉价，市场规模庞大，大规模迁移，为当地注入了资本活力。 一些人抓住机会，拉起亲戚朋友搞个小作坊就当起了老板。 各种工厂遍地开花，劳动力缺口极大，但信息闭塞，内地人大多不敢外出，所以是个人，只要双手健全，过去到工业区大把厂子抢着要。 上辈子，他第一次出门，就是被人拉着抢到工厂混了两三年。 现在？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说什么都不会去再打工了。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先攒点本钱，将来用金融市场的规则，去悄悄偷别人钱包它不香嘛！ 打工？ 赚钱的速度，永远都不会跟上金融系统偷钱的效率，看不见，摸不着，钱就无影无踪就被人偷走了。 “张哥，你看我像是进厂干活的人吗？”赵向南戏谑说道，眼神玩味。 很清秀的稚嫩五官，此时给人一种怪异的成熟感，那双透彻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人感觉有些压抑，明明一身脏旧的衣服，却让人直接忽略了他的破旧。 张军有种无法解释的怪异感觉，望着那双眼神的刹那，他竟然有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就好像，对方身上穿的是龙袍，而自己身上穿的是乞丐服。 难道，是什么豪门太子爷？ 一个人的气质，总是从眼神透露出来的，而眼神，则代表了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赵向南作为一个重生的挂逼，眼界和心胸自然非比常人了。 张军感觉到他的不一般，狐疑不定道：“老弟之前是做什么的？” “也没什么，就是跟我爹做点小生意，这次来主要是考察下这边的市场。”赵向南眼神一动，满嘴跑着火车，他一口标准普通话，别人根本没法听出他到底是哪里人。 张军眼神活络起来：“方便透露下是什么生意吗？” “也没什么，我们家做电脑生意的。”赵向南随口又撒了一个谎言，茶叶妹大网撒鱼吗，反正吹牛没什么损失，上钩，那就是赚了。 张军打量着赵向南身上的衣服，狐疑道：“那你这是......” “说了张哥可别笑话我，之前我过来考察市场，谁知道到湖南被人抢了一次，到湖北又被人偷了一次，在这边又被人抢了一次，要不是遇到好心人给我这两件衣服，我现在都得光屁股了。”赵向南苦笑一下说道。 “真没想到外面环境这么乱，要不是我鞋底里藏了百十块钱，现在回去的车票都买不起了。” 这话立马引起了张军的共鸣：“这有什么好笑话的，上次我在陕西，被好几个西北大汉拿着枪逼着抢了个精光，出来跑生意，谁还没被抢过。” “还有上次，晚上我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脖子上一凉，再睁眼人家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你有什么办法？” “这都算是好的了，上次我在渭南，妈的，连我皮鞋都抢，要不是冬天，估计连我内裤都得扒了。” “......” 张军像是遇到了知音，大倒苦水。 赵向南听得啼笑皆非，他其实也就在东莞被抢过几次，没想到眼前这家伙这么倒霉，竟然连鞋子都被人抢过。 “出来做生意不容易啊，之前我还不服气，现在我都没脸回去跟我爹说被抢了。” “是啊，咱们这还算好的了。我有个哥们上次也是出来找生意，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是出意外了。” “......” 两人凑在一起聊着天南地北。 从国内聊到国外，从各地风土人情，聊到经济贸易，又从贸易经济，聊到了‘赵家的电脑生意’。 很快，张军就意识到赵向南真的很不一般，他随口问道：“电脑生意这两年很火爆啊，我们那边的有钱人现在都想买台电脑，这行应该很好做吧。” “确实还可以，主要是利润高，要么不动摊，动摊吃三年。比如说一台低配电脑，和一台高配电脑，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但一个硬件的差距，价格就在几千块。” “遇到不懂行的，一台能赚一两万这样。” “比如说CPU吧，都是装散热器下面，你要是不懂，那差价直接就是大几千，还有显卡，主板，硬盘这些大件，每一个价格都差距很大的。” 赵向南别有用心随便吹着牛皮。 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要想拉投资，忽悠人，首先就得画大饼。 眼前这家伙敢东南西北乱闯，明显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要是上钩的话，也不枉自己浪费一番口水了，不上钩，就当打发时间吹吹牛，反正没什么好损失的。 “这行投资得很大吧？”张军脖子蠕动了下，眼神羡慕说道，一台电脑赚上万块，他真的想都不敢去想。 正文 第十一章 骗吃骗喝 “怎么说呢，主要是得看怎么玩，要是自己铺货，没有几百万肯定拿不下来，但要是跟人合作做分销，三五万就能搞定了。”赵向南眼看对方感兴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起来。 “我爸那时候，就是投资了几万块，才两年，现在不也做到......”为了增加可信度，赵向南又补充了一句，一脸狂傲之色，但突然，他顿了下道：“......现在。” 没了。 赵向南说完，抓起报纸看了起来，一副不愿意再继续说的样子。 张军差点抓狂。 就像对面有个女特务叉着双腿勾着手指在挑衅，只要一枪打过去就能弄死对方，但自己的枪却突然被焉了。 原因，他当然明白了。 财不外露，两年赚了几百万，谁也不想被人知道，省得招来祸端。 何况，法不传六二，能赚钱的好事，哪能轻易告诉别人，自己亲舅舅不也只是让自己当业务员吗。 两年，几万块赚了几百万！ 几百万啊！ 张军脸都红了一下，他刚才清楚察觉到对方脸上的张狂之色，原本应该是说几万块不也做到了几百万，最后两个字绝对是临时突然改口的。 自己辛苦跑一年业务下来，才赚四万五，要是能知道人家是怎么做的，那不是发财了。 但这小子，不会是吹牛的吧？ 几万块，怎么可能两年就赚几百万？ “老弟，你这也太能吹了吧？一台电脑都要三万多，两年赚到几百万，这怎可能！”张军平缓了下情绪，稍有讥讽说道，对方终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心性再好，再老练，也不可能受得了别人质疑。 以自己的火眼金睛，是吹牛还是真的，再套下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 赵向南明显被激到了，他一丢报纸，眸子里全是看土包子的眼神：“这你就不懂了吧，懂不懂什么叫逻辑差，认识差？” “就跟你们卖玩具一样，为什么零售店，是你们厂里的好几倍？” “再或者，为什么同一款玩具，在同一个镇上，A店和B店或者C店的价格都可能不同，或者差一大截？” 张军听得两眼发直，这些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逻辑差，认识差？ 这跟赚钱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就是对方能够几万块赚到几百万的关键？ 张军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重点，只是想了半天，他也没想明白重点是什么，就感觉这个逻辑差，认识差，好像很专业，很厉害。 “老弟你懂得真多，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走南闯北。”张军拿出了业务员的死皮赖脸精神，顺嘴先夸了一句，然后问道：“这个逻辑差和认识差，和东西的价格有什么关系？” 赵向南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当然有关系了，打个比方，你出去推销玩具跟人家老板介绍的时候，是不是说我们厂家怎么怎么大，质量多么多么好，比什么什么牌子价格低，更有优势？” “差不多就是这样。”张军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赵向南呵呵一声：“怪不得你说业务不好做，那你觉得孩子去买东西的时候，除了看好玩，还有价格，会管你什么牌子，什么厂家吗？” 张军有被羞辱，却又隐隐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但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抓不住。 害。 这就是吃了没见识，读书少的亏了，不知道有种文章叫做春秋笔法，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偷换概念，引以为偏。 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全是套路，不知不觉就把人的思维带到了一个陷阱里。 两人没有再扯淡。 赵向南一点都不着急，拿着报纸白赖无聊翻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忽悠人这种事，要自己脑补送菜才最容易得手。 几万块赚几百万。 这么大一个馅饼，古往今来，再往后万年，绝对永远都会有聪明人上钩。 张军则心不在焉回味着赵向南刚说的那些话，但想了很久，感觉很有用的东西，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用。 不过有一点他非常相信，对方刚才说的那些，恐怕就是几万块能赚到几百万的关键。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收一下哈。” “啤酒饮料茶蛋咯，烧鸡猪蹄鸡爪烤鱼片咯。板筋鱿鱼大瓜子咯。” “盒饭五块钱一份降价处理了，最后一趟，最后一趟” “啤酒饮料矿泉水，麻花榨菜火腿肠，开水泡面了来，腿收一下了啊。” 很快。 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卖零食和盒饭的推着餐车一路吆喝了过来。 张军眼神一动，看了看手臂道：“老弟，十二点多了，走一起去餐车吃个饭！我请客。” “这怎么行，你去吧！我还不饿。”赵向南连连推辞，等着对方拉自己起来。 张军很上路子，一看他推辞，抓起他的胳膊拉着道：“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相见便是有缘，难得咱们聊得这么投机，一起吃个饭，就当交个朋友。” “这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俗话说的好，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吃个饭能交一个朋友，是我赚了呢。” “.......” 就这样，赵向南被带到了9号餐车。 张军也真下了血本，点了四道菜，要了一个紫菜汤。 好家伙，梅菜扣肉，那猪肉和油看着真香，而且还有四个大鸡腿，太诱人了。 赵向南口水差点流出来，不是他想吃，关键是肚子和嘴他不争气啊，记忆里天天吃红薯，都不记得多久没有沾过荤腥了。 妈的，浪费一上午口水吃顿饭，先回个本再说。 张军热情喊着吃菜，赵向南也不客气，先吃了几口梅菜扣肉，抱着一根大鸡腿就开始猛啃。 狼吞虎咽毫无形象的样子，惹得张军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骗吃骗喝的了。 一顿饭下来，吃饱喝足。 赵向南摸了摸塞满油脂的肚子，舒服打了个饱嗝：“妈的，好久没吃饱过了。可惜咱们内地卡不好办，要是能像国外带个卡在身上，我也不会受这半月罪了。” 正文 012要想富，先吹牛 卡？ 银行卡？ 张军心里一震惊，要不是以前和人家大公司老板吃饭看到对方用银行卡结账，他都不知道一张小小的卡片，竟然签个名就能当钱用。 这东西，连他舅舅都没有，后来他才知道，那小小的卡片叫做信用卡，是身份的象征。 “老弟还出过国？”张军惊讶问道，眼里有着浓浓的好奇和向往之色，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想要了解下新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出国？ 别说是出国了，就是香港赵向南都没去过，一次好奇，跑到鹏城隔着铁丝网看了一次，只看到了满地荒凉。 非要说出国，大概就去云南玩的时候，站在边境线上看过邻国的荒野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吹牛，这货脸上露出一丝傲然，底气十足说道：“嗯，前两年和我爸出去玩过一阵子。” 真出过国？ 张军兴致一下子被提到了极限，他有些激动问道：“去的是哪里？美国？还是曰本？” “都去过。第一次去的是纽约，我爸那时候听说人家那边赚钱容易，就找了关系带我过去看看，转了一圈，发现美国电脑销量很大，几乎家家户户就有，觉得回国做这行说不准有前途，呆了一段时间，我们就又回来了。”赵向南丝毫不虚说道，就像自己真去过美国一样。 “美国是不是真的到处都能捡钱？”张军明显特别感兴趣，眼神明亮，像极了好奇宝宝。 嗯。 就是好奇宝宝。 反正在赵向南眼神变得很怪异，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白痴：“你觉得上哪能遍地捡钱？天下乌鸦一般黑，钱都没那么好赚的，不然我们回来干什么？” 张军错愕了下：“你们去过唐人街没有，我表叔一家前几年过去了，他前段时间说在那边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刀呢！而且他什么都不会，就是给人家饭店做饭的。” “去那干嘛？唐人街是穷人区，是最底层待的地方。只能干缝衣服，饭店，倒垃圾，或者建筑工这种活。一千多刀也就是勉强够吃饭，要是有个头疼发热什么的，只能硬抗，不然一次得下去三分之一。” “我们去考察，肯定要去曼哈顿了，那边是富人区，才有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赵向南一脸嫌弃鄙夷之色说道，毫不掩饰的嘲讽表情，就像在跟一个傻逼说话。 张军清楚感受到对方的瞧不起，但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计较了，对于他而言，美国就是一个伊甸园世界，美丽，平和，自由，公正。 赵向南的话，不亚于轰碎了他心里的一个世界，被震得久久无言。 一千多刀，竟然是最底层，只够吃饭？ 过了一会张军才回过神，犹自难以置信道：“头疼发热一次得花一两千块？这怎么可能？” 我要是告诉你电费能一天涨两百倍，你不是得吓死？ 赵向南明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美国都很向往，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但现在，他还是有种瞧不起这些人的优越感。 他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是在国内啊？” “知道美国为什么叫资本主义国家？” “涵养就是以资本为核心的国家，所以各行各业都是垄断的，包括医药行业。” “不像在国内，你感冒发热，去找中医开个汤药，几毛钱就搞定了。” “人家的医院，学校，药店，电力公司，甚至中央银行和政府都是私人财团的，肯定要赚钱为主啊。” “他们挣的美刀，花的当然也是美刀了。” “......” “那边社会层次是按照种族分工的，白人可以做医生，律师，金融，政府官员，黑人可以做警察，混黑帮，收保护费什么，印度阿三可以做公司中层管理......” “华人是食物链最底层，只有学历很高的人可以去硅谷做职员，学历不高的只能刷盘子，洗衣服之类。” “你觉得，做这种工作还想赚多少钱？” “......” 赵向南滔滔不绝说着，听得张军眼神呆滞，世界观都被改写了一遍，他万万没想到，表弟说的天堂，竟然是这个样子。 情感上，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梦想去的地方竟然是这样，但听到赵向南又说了一句社会的金字塔结构在哪都不会变，理智上不得不信这些都是真的。 一种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感觉油然而生。 张军拿出洋火，帮赵向南点了一支烟，感叹道：“怪不得以前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老弟你小小年纪就见多识广，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啊。” “前途个屁，我这次出来还以为能大干一番的，现在被人抢个精光，现在都没脸回去见我爸了。”赵向南随口说道，暗暗丢出去了一个鱼饵。 张军没有听出来，好奇道：“美国治安应该比咱们这边好吧？” “好个屁。枪击美利坚，幸福每一天听过没？” “那边种族歧视非常严重的，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都喜欢欺负华人。” “在国内只要不往外面跑，一般不会有事。那边，晚上能出门就不要出门，身上也最好不要带太多现金，不然百分之七十都会被他们打劫。” “以前有人统计过，在美华人，一生被抢劫的次数平均在三次。” 张军听得目瞪口呆，疑惑不解道：“那为什么好多人出去都不回来了？我表叔还说那边挺好的？” “我现在不敢联系我爸，也不敢回家，准备去广东自己闯下，你说是为什么？”赵向南一语双关，再次丢出了一个诱饵。 “我说他们要是赚来钱怎么不衣锦还乡，那些出去的也没见混出什么名堂。”张军恍然大悟说道，随之哈哈一笑：“老弟你也就是点子背了点，以你的眼界和见识，到广东肯定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不知不觉，夜色来临。 瓜子盒饭方便面的叫卖声由远而近。 张军眼神闪烁，再看赵向南，就像是看着一座金山。 超乎常人的谈吐，非比一般人的见识，还懂电脑，这可是标准的海龟啊，博学多才不说，而且还非常有做生意的能力，并且已经实践过可靠的赚钱路子。 几万块，就能赚到几百万，甚至更多！ 要是能跟自己合伙，那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弟，你也别担心，咱们先去吃个饭，晚上好好睡一觉。”张军拉着赵向南胳膊，满脸热情笑容说道。 “这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茫茫人海之中坐同一列火车，还挨着一起，你看咱们多有缘，这比中彩票的几率还低。等下咱随便喝一杯，等下车，兄弟我再请你好好喝一个。” “......” 正文 013话术 9号车餐厅。 赵向南表面不好意思，实则心安理得又吃了一顿带肉，带酒，带汤的晚餐。 “老弟在纽约，除了考察，有没有好好到处看看？”酒足饭饱，张军麻利递过去一支烟，带着最后一丝怀疑问道。 “肯定要逛逛啊，中央公园知道吗？就在曼哈顿市中心，七千亩地那么大，在那玩了半天。” “还花了十美元上了一次帝国大厦顶楼，你知道多高吗？三百八十一米，一百零二层，坐电梯得好几分钟，上升的时候头都是晕的，跟晕车一样。到顶楼观光台能全览整个曼哈顿。可惜我们那天上去天气不是很好，跟在云里一样。” “自由女神知道吗？也是在曼哈顿......” 投资，分很多人，投资赚钱，投资人，合伙，都是一种投资。 但投资可不能脑子一热就干，必须得全面思考，实地考察，反复权衡才行。 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张军见过很多骗子，深知不能以貌取人，敢出来行走江湖的少年，老头，女人，没有一个是善良之辈。 就像去年煤山政府爆破了新建的单位宿舍，听说就是被一个自称伦敦回来投资的木匠给骗了，实际上，这个木匠根本就没出过国，却骗的煤山毁了新建的单位宿舍，还被人骗了几千万跑了。 就自己这点身家，如果不谨慎，遇到骗子，内裤都得被人扒了。 现在？ 张军完全确信，眼前这个少年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真去过曼哈顿，绝对说不出这些地方，不是上过帝国大厦，怎么可能说出来上几百米高电梯的细节。 能出国，年纪轻轻就这么博学多才，气质沉稳中又带着一丝张狂，绝对背景显赫，出身不凡。 要是能和这种人打交道，合作，那就是一条黄金大道啊！ 张军连忙又斟了酒：“听君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啊。真羡慕老弟你能出国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有啥好羡慕的，其实出去也花不了几个钱的，二十万块足够出去浪半个月了，省点花，玩两个月都没问题。”赵向南举起杯碰了下，轻慢说道。 张军龇牙苦笑，却只能岔开这个话题：“老弟，你们家以前生意就做得很不错吧？后来怎么会想到回来卖电脑的？” “以前我爸在毛子家里倒货，谁知道大毛和几个小毛分了家，边境开始不好过了，只能再想办法，本来也没想着卖电脑的，后来去美国一看，好家伙，电脑是真好卖，而且前景非常广阔。”赵向南满嘴扯起了谎，有鼻子有眼合情合理，听得张军暗暗咋舌。 怪不得二十万说出来那么云淡风轻，感情家里以前是干倒爷的。 “星球大战看过没有？”赵向南再次问道。 张军错愕了下，随后摇了摇头：‘电影？’ 赵向南投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这你都没看过，全球最火的科幻电影，毛子家分家都跟这部系列电影有点关系的。里面的光剑，空间战舰，虫洞，都是用电脑制作的特效，那时候毛子家还以为美国已经有那么厉害的武器了。” “然后军备竞赛......” “最后银行也被人家忽悠......” “......” 张军犹如听天书一样，眼睛都睁大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 与智者言，依于博；与博者言，依于辨；与辨者言，依于要； 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高；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 与勇者言，依于敢；与愚者言，依于锐。 赵向南读书不多，但在社会上滚爬打摸，见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接过各种电销电话，自己还编写过卖理财搞推销的话术，《鬼谷子》话术之精华，也算是学到了一点皮毛。 可怜张军不知道后来的人各个都是诸葛亮，不出门便知天下大事，心中对赵向南的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惊为天人，递烟，倒酒，请客吃饭，只差没有上供了。 但他却不敢提合作的事情，因为聊天的时候已经暗示了好几次，但对方却故意装作没有听懂，或者打了个哈哈带过去，他怕一开口要是人家拒绝，就没法再谈了。 “老弟啊，你看咱们也喝了这么多酒，硬座不好睡，不如咱们升个卧铺好好休息下，省得晚上睡不好明天起来没精神。”在餐车聊了一个多小时，张军扶着赵向南热情说道。 “没事，张哥你要是累了就先过去，我凑合一晚上就行。”赵向南神态微醉毫不犹豫拒绝道，心里则啼笑皆非，有些遗憾没有PPT，不然来个PPT造电脑，造车，眼前这家伙不是得直接跪下求着给自己钱。 张军哪肯放弃，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现在赵向南不好意思回家，拿自己的好处越多，心里就越愧疚。 到时候，再提合作，成功的把握就大多了。 “那怎么行，你还跟我见外啊，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了。”张军故作嗔怪喊过来列车员：“软卧还有没有位置，帮我们把票换成软卧。” “张哥，这怎么好意思，老是让你破费......” “嗨。朋友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夜渐深。 火车进入隧道，巨大的空气压力带来了一阵呼啸和耳鸣。 张军拉着赵向南，好说歹说，才说服对方将硬坐升级成了软卧，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把握，望着对面已经睡着的人，他却久久难以入睡。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而其实男人跟女人一样，跟对一个贵人，比选择一个行业要重要得多。 老舅虽然对自己不错，但给他跑业务，永远也只是个业务经理。 几万块，就能赚几百万。 要是自己抓住这个机会说服这兄弟跟自己合作，那就真发了！ 怎么才能说服他？ 可怜张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买理财零鸡蛋，更不知道什么叫做PTT造汽车，竟然一夜难眠...... 正文 014敦厚？ 哐当—— 哐当—— 三伏天气，骄阳似火。 马路上的柏油沥青几乎被高温融化，肉眼可以看到一波波热浪蒸腾而起。 下午一点左右。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间，羊城火车站外密密匝匝停满了万国牌出租车、三轮车以及摩托车，自行车叮叮当当见缝就插，密密麻麻的士多店和饭馆连成一片，挂着羊城两个字的火车站大楼巍峨耸立，俯视着五羊城的的繁华与喧嚣。 从秦川开来的火车进站了。 绿色火车皮下钢制曲轴和连杆哐当哐当有节奏地摆着，带动红色车轮缓缓前行，站内接车列车员拿出小旗子打起了进站旗语，火车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刹车声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到站了。” “我先从窗户下去，你把东西给我。” “......” 没等车上列车员开门，车里就有旅客从窗户里爬了出去。 赵向南不急不躁，和张军打了个招呼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等到人下去得差不多了，才空着手下了车。 十七岁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气息，鼻梁高挺、剑眉星目，留着四六分中分头，白色涤纶衬衫套在身上看起来充满青春的朝气，虽然不帅，气质却令人不由想到武侠小说中最经典的台词——好一个白衣少年郎。 张军拎着皮箱等在月台，和赵向南打了招呼，两人有说有笑进了地下通道。 “小伙子，去哪？” “老板，我帮你拿行李吧。” “姑娘，去哪儿？这么多行李，我帮你拿吧？” “......” 地下通道。 带着红袖标的五号青年，中年大叔们，露着黄牙热情和出站的旅客说着话，有的更是像遇到亲人一样，热情去抢别人手里的行李箱。 赵向南目不斜视，面色冰冷，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 等到一出地下通道到站外，迎面顿时袭来一阵热气逼人的气浪。 张军跑到对面士多店买了两瓶健力宝递过来：“老弟，你有没有什么打算？要是没地方去，先去我那怎么样？” “哎，这怎么好意思。我已经想好了，先找个电脑品牌店干两天，做这行提成很高的，混一段时间，我再自己搞个公司就能慢慢玩了。”赵向南接过健力宝拉开喝着，大言不惭说道。 不过，他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张军还不咬钩，那就先随便找个店做销售，忽悠下顾客，再看看能不能忽悠店长或者老板什么的。 万一店长是个妹子，自己加把力气舔一舔，吃上软饭了，那比什么都来钱快。 张军一听，立马急了：“以老弟你的才能，哪用得着给人家打工。受气不说，还耽误时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出人，我出钱，咱们合伙搞家公司怎么样？” “这......”赵向南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这不太好吧！张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咱们萍水相逢，你的恩情我一定会记在心里，但做生意就没有谁能保证绝对赚钱，万一让你亏钱，那多不好意思。” “兄弟你这话说的，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对电脑这行挺感兴趣的，之前我老舅给我老表买了一台电脑，花了三万多。我琢磨了下，以你的才华来做这行，肯定很赚钱的。”张军接过话连忙说道，生怕赵向南一溜烟跑了，自己投资这么多全打了水漂。 赵向南皱着眉道：“张哥，你可能没做过大生意，不太清楚。风险与收益永远都是相对的，这世界上就没有绝对保证能赚钱的生意。如果有人跟你说做什么一定赚钱，那绝对是骗子，你要是相信，那就是傻子。” “电脑这行，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做。” “就算是做分销，也得先了解下当地的市场价，然后搞个办公室怎么也得几千块房租吧？装个电话联系客户又得几千块，加上营销方案设计，随便投资下就得三五万块钱的。” “万一亏了，我良心下不去啊！” 怕亏，你刚才还说自己以后搞公司？ 张军一万个不相信赵向南的话，他只觉得，对方是不想跟自己合作。 “老弟，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你张哥我虽然没什么钱，但三五万块钱还是亏得起的，没有风险，哪里来的利润吗。反正你将来还是准备继续做这行，与其去打工受人气，还浪费时间，不如咱们一起合作，不是省事得多。”张军掏了一支烟递过去，帮赵向南点上火，拍了拍胸口说道。 鱼都把鱼漂给咬下去了，再不拉钩实在过分。 赵向南只好为难说道：“行是行，但这个股份......”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小狐狸，不想带我玩呢，幸亏老子机智。 “股份还不好说，我出钱，你出人，咱们一人一半，赚了对半分就行。”张军哈哈一笑说道，心中窃喜不已，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 不是自己先下了本，让这小子吃饱喝足不好意思一下车就跑路闪人，上哪找这么好的合伙人。 赵向南却深感无语。 出钱就想跟自己对半分？ 想屁吃呢！ “张哥，我想了想，一人一半可能不太合适，虽然我很有把握能赚到钱，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要是亏了，我多过意不去。” 这小子，真是实诚人啊，虽然性格上奸诈了点，但这本质还是蛮敦厚的。 张军有些感怀赵向南的诚恳，哈哈一笑说道：“老弟你真是实在人，要是你过意不去，咱们四六开，你四我六，这样总行了吧。” 赵向南摇了摇头，一个字都懒得说。 四还嫌多？ 张军讶然，出来混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竟然有人嫌自己拿太多的人。 这兄弟，真讲究啊！ “那咱们三七，我七你三，兄弟，你不能再让了，我知道你是不好意，但亲兄弟，明算账，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三成你是该拿的。”张军语气有些激动说道，心里多了一丝真情的味道。 哪知道，赵向南竟然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军错愕了下。 这还嫌多？ 老实成这样，还想赚钱？ 不对啊！ 就在这时，赵向南开口了：“既然张哥你话都说到这了，那我就跟你兜个底，合作呢，可以，我也有把握，但就像你说的，做生意嘛，长久合作，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所以这股份，咱们得提前说好，省得将来伤了和气。” “这样，你出五万块钱，我给你算一成股份，可以的话，咱们就搞，一个月之内，我让你赚十倍，要是不行，你给我留个地址，回头有机会，我过去好好感谢你今天对我的帮助。” “你看怎么样？” 正文 015世界无难事，只要不要脸 一成？ 我出五万，你一毛不出，然后给我一成？ 晴空万里，蓝天白云。 张军感觉平日里一道惊雷，劈在了自己脑子里，他万万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更气人的是，给自己一成，这王八蛋竟然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怪不得他妈的能几万块赚到几百万！ 周黑鸭特码的都没有你黑！ 张军很想拒绝，特别想拒绝，但心里却有个小魔鬼，一直让他不要拒绝。 一个月之内，我让你赚十倍，要是不行，你给我留个地址，回头有机会，我过去好好感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 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怎么敢说这种话，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哪会一脸不情愿之色。 他心里竟然闪过一个念头，大概只有这么无耻的人，才能几万块赚到几百万吧！ “老弟，一成太少了，四成，怎么说你也得给我四成吧，你不是也说有风险吗，这万一亏了我去全部承担，你给我四成不过分吧。”张军苦着脸说道，像是被男人强奸了的小男人，深感屈辱。 这你都不发脾气？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 赵向南深感无语，既然来了羊城，他就无所谓张军答应不答应，怎么赚第一桶金他已经想好了，回头去证券营业厅，找人忽悠下卖原始股什么的拉下投资，所以才狮子大开口的。 哪想到，自己觉得已经够黑了，对方竟然还不死心。 妈的，早知道说给他零点一了！ “那还是算了吧，这样，你给我个地址，过段时间有机会了我去找你聚聚。”赵向南一本正经说道，完全没有因为吃了人家的饭而嘴短。 脸？ 世界无难事，只要不要脸。 做人要脸干什么，又不是小白脸，可以当饭吃。 张军就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漫天要价，你可以就地还钱啊，哪有直接就拒绝的。 但是想到对方的“家庭背景”，对方的博学和才智，还有眼界都非同一般，他只能想到，人家根本看不上他的投资。 五万块。 没错，对于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 可普通人，哪有资格跟自己合作啊！ “这样，我再让一成，三成，我出钱，你出力，给我三成就行。”张军满脸讨好说道，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多么的低三下四。 赵向南懒得废话：“张哥，你还是给我留个地址吧......” “老弟，我算是明白你们家能几万块两年就赚得盆满钵满了。两成，我只要两成不过分吧？我也这么大年纪了，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很大。看在咱们茫茫人海能在火车上相遇的缘分上，你就当带下老哥，怎么样？”张军心里悲苦，拳头攥得发红，最终又松开苦笑了下说道。 他其实不想用请人吃饭，睡觉这些小恩惠的，但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 也就是现在没有警察叔叔发的防诈骗手册，否则有人听到张军这些话，一定会劝他小心骗子。 赵向南自己都挺无语的，哪有人送钱还要求人的，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不得不佩服这年头敢出去混，一年能赚几万块的人都非寻常之辈。 过人的胆量，抓住机会的决绝，看准了就绝不松手。 就这两点，从行动力上就已经打败了百分之九十的人。 “张哥，我也不是薄情寡义的人，这样，我给你百分之十二股份，这是我的底线。如果可以，咱们就一起赚钱，如果不行，今天的大恩我铭记在心，来日一定登门道谢。”赵向南正色说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骗张军什么。 混吃混喝，实属无奈为之。 拉投资，也是大网撒羊，顺手为之罢了。 张军想哭，却哭不出，想笑吧，心里一阵苦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还是聪明。 五万块跟人合伙，别人什么都不出，到最后竟然是看在两顿饭的情面上，多给了自己百分之二的股份，说出去，怕是都要被人笑死。 “百分之十二就百分之十二吧，老弟，老哥可是把一家老小的前途都交给你了啊！”张军苦笑着伸出手说道，五万块，得两年不分昼夜全国跑才能攒到这么多钱，受了多少罪，只有他自己知道。 赵向南眉毛扬了下，有些佩服张军的见识和魄力，郑重伸出手和他握了下：“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想，很快你就会为现在做的这个决定而感到自豪。” 张军心里一震，本来有些七上八下的心，被这番话激得竟然有了一丝激动。 他隐隐有种不知道是直觉，还是自我暗示的错觉，心中竟然也有股莫名的窃喜，就好像，自己真的捡到了大宝藏，而对方肯给自己机会，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错觉！ 肯定是错觉。 “老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走，咱们先去开个房间洗把脸，然后再吃个饭商量下。”张军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反正注都下了，买定离手，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再说了，自己可以全程跟着，过不了多久就知道能不能赚钱了。 赵向南有些稍稍惊讶张军的情绪转变之快，暗赞了一下，坐上了出租车的后排。 “师傅，羊城大酒店。” 十五分钟后。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高耸入云的酒店大厦，和三米多高的台阶，让人面对着这座酒店，心里本能就会有种自卑。 张军暗暗观察着赵向南的表情，发现他目不斜视，表情自然，丝毫没有因为身上破旧的衣服而有任何自卑，暗暗有些愧疚自己多心的同时，也有些心疼五星级酒店的花费。 大厅金碧辉煌，六米多高的空旷客厅，悬挂着璀璨耀眼的琉璃灯饰，地板一尘不染，光洁照人，长相甜美，笑容可亲的前台小姐姐，更是让人兜里没钱的话就会自惭形秽。 赵向南丝毫不虚，看了看后面挂着的房间，随口道：“给我们开两间大客房。” “两位一共住几天？”前台小姐姐笑容可亲问道，有些好奇打量了一下赵向南，搞不懂他跟西装革履的张军什么关系。 张军本来只是想开个套间的，一听竟然要了两个大客房有些心痛，听到问几天，生怕赵向南说住一个月，赶紧接过话说道：“先开三天的吧。” “房钱一共是六百，四百块押金。” 正文 016一见钟情 五星级酒店，环境和条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赵向南冲了个凉水澡，围着一次性浴巾出来，顺手打开冰箱抓了一瓶饮料，直接将自己丢到了沙发里。 背上贴着皮革，脊背和屁股直接陷下去了大半。 软！ 真特么软。 开着空调，气温舒适，不像家里的偏房，白天太阳一晒，晚上跟蒸馍笼一样，热死个人，沙发就更舒服了，比起家里的硬板床，简直跟棉花糖一样。 赵向南舒服哼了一个小调子，深深觉得果然骗吃骗喝，才是王道，可惜张军不是美女。 过了一会，张军敲门走了进来：“老弟，时间不早了，楼上有自助餐厅，咱们先上去吃点东西吧？” 十七岁，正值长身体的年龄，饿得很快。 赵向南早就饥肠辘辘，二话没说穿上衣服，和张军一起到了楼顶的餐厅。 吃饭点，人自然很多。 不少人朝赵向南看了过来，眼神淡漠或者好奇，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他穿这么土，竟然还能来五星级酒店消费。 张军被余光扫过，很是不自在，再看赵向南跟没事人一样用盘子娴熟装着菜，很是佩服这家伙不要脸的心理素质。 “老弟，一会要不要休息下？要是不用，咱们一会吃完饭下去转下，看看有什么店铺合适。”两人选着餐，张军低声问道，这前前后后花了快一千块，他有点等不及了。 “要店铺干什么？”赵向南夹了几个大虾，头也不抬问道。 张军错愕了:“不要店铺，咱们怎么开店？” “你有东西卖吗？”赵向南没好气说道：“东西都没，要店铺干什么。” 张军疑惑道：“你不是说，咱们要先搞个公司，没有地址，怎么备案注册？” “我不是说了吗，弄个写字楼办公室就行。” “写字楼？咱们不是说开店卖电脑，写字楼里怎么卖？” “等过两天把公司弄好，你就知道了，这是最先进的销售模式，说了你也不懂。”赵向南鄙视说道，随口端着一大盘海鲜说道：“等下咱们先做个预算，把这些东西先搞定，后面的就好办了。” 吃完饭，两人回到客房。 赵向南找来纸笔，列出了要准备的东西，算是一个简单的预算。 电话机，两部。 逼逼机，两部。 办公用品...... 西装两套，型号175cm。 茶叶，铁观音两盒..... 文员一个：最好中专以上学历，二十二岁以下，漂亮点，身高无所谓，最好声音也甜一点。 ...... 张军看着密密麻麻的清单，脑子嗡嗡作响。 这特么是开公司，还是搞茶室的？ “老弟，那个......”张军干笑着，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这新公司，资金就这五万块，还要搞文员，太奢侈了，而且还写明了要漂亮点，怎么都觉得奇怪。 赵向南眼看他欲言又止，不解道：“怎么了？” “老弟，咱们现在资金不宽裕，这个文员，要不等赚来钱再招？而且电话机，一部得两千块，咱们后面还得跟人家谈合作......”张军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他只当赵向南这种少爷，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这么一摊子搞下来，还开什么公司啊，剩下的钱，连买一台电脑都够呛。 “你怕咱们后续资金不够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些都是必需的。”赵向南淡淡说着，随后又道：“下午我准备去找几个店谈下分销的事摸摸这边市场价格，先给我拿一千块钱，我去弄两套正经点的衣服，记在公司账上。” 我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张军心里闪过一个正常人的念头，但还是鬼迷心窍，忍着痛摸了一千块钱。 手中有钱，心里不慌。 赵向南拿着钱在附近百佳百货买了两套夏季衣服凑合了下，站在街上欣赏起在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羊城。 熙攘的街道人来人往，一辆辆摩托车和自行车从闹市区穿行而过，惹得小汽车，公交车只能不停打着喇叭。 凌乱的电线在头上像是蜘蛛网爬行，纠缠在用女明星代言的广告牌之间，像极了传说中的盘丝洞。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又是夏季，在这个南方繁华都市，无疑正是最养眼的季节，漂亮的百搭裙露着细嫩小腿，洋溢着青春和朝气的女生面孔，都为这个城市注入了生的活力。 特别是现在的妖都，还没有来自地狱的黑色妖怪，一眼看过去，不会有让人作呕的东西，心里会特别舒服。 一个穿着白底蓝花连衣裙的姑娘走过，乌黑的长发被发箍拢得整整齐齐垂在背后，莹白的小腿恰到膝盖，在转头那一刹那，脸上的笑容让人怦然心动。 早已过了一见钟情的心理年龄，赵向南就这样欣赏着她的背影，目光从莹白的小腿，逐渐上移，目测了一下盈盈一握的腰肢又下移到了微微翘起的地方。 暑假，对于学生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年期的军训，唐小糖像是一只从笼子里逃出来的兔子，迈着老爷爷似的八字步，嘴里舔着最爱吃的糖葫芦，漫无目的摇曳在商铺门前的人行道上。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而且还是在看自己的屁股。 念头还没来得及闪过，她已经本能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对上了一张有些无赖的嬉皮笑脸。 好凶！ 赵向南丝毫没有被人抓到偷窥的错觉，目光在对方胸口本能扫过，才望着那张精致的脸说道：“美女，一个人逛街吗？” 唐小糖错愕了下，都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大，被自己逮到偷看自己，不但不怕，竟然还敢跟自己说话。 太不要脸了！ 这个念头闪过，方小糖脸一红，狠狠瞪了一眼，掉头就走。 走了几步，才想到，好像刚才那个家伙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竟然敢搭讪自己。 奇怪的念头闪过。 方小糖感觉那双眼睛还在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加快了步子。 赵向南望着像是逃走一样的美女，对老舍说男人永远都是孩子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一见钟情，没想到今天一出门就遇到了一见钟情的美女。 这时，又一个美女走过来，精致的五官，凸凹起伏的身材，让人很难不一见钟情...... 正文 017洋名 别误会！ 专卖店不是那个专卖店，是专卖电子设备的专卖店一条街。 赵向南之前在街上逛了一圈，观摩美女的细节时，也观察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移动电话，主要是摩托罗拉，爱立信、松下为主的外资大品牌，电视机则是长虹，康佳，TCL等国产品牌，以及松下、东芝，三星为主的日韩品牌。 计算机品牌则有联想，弘基，长城、方正、同方为主，还有一些在后来没有听过的各种国产品牌专卖，华生，升龙等等小品牌，以及东芝，索尼，戴尔，惠普，苹果等外国企业。 其中一家名为AST的电脑专卖店显得有些另类，客流量很大，店面跟IMB以及惠普都不分上下。 但这家电脑公司，赵向南那是听都没听过，不由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造成空间混乱，扭曲，才多了这么一个另类的玩意。 他有些好奇，迈步走了进去。 “靓仔，想买点什么？这是我们店最新款的学习机，要不要看看？”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热情过来打起了招呼。 声音之甜，笑容之真，很容易让人脸上发烫，迷失自我。 赵向南随意在店里瞄了一眼，机箱和显示器上，都打着AST的标签，不少机型看上去有点像是医院的B超机，特别傻，丑。 他想了很久很久，才在记忆中隐隐约约找到了一点点关于这个品牌的记忆。 好像，曾经在这个时候出去逛街，确实看到过这个品牌。 一家店，比别的品牌店面大了三四倍，堪比IBM和戴尔以及惠普和三星和东芝这些品牌，人流量之大，更是其他店的好几倍，真搞不明白这么大一家公司，怎么后来连影子都没有。 赵向南暗暗摇头，随意指着一台电脑问道：“我不买学习机，这台计算机多少钱？” 对方稍稍有些惊讶赵向南和年龄不相符的反应，眼看他一身品牌衣服，皮鞋光亮，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店推出的286机型，硬件比较好，一万六。” 一万六...... 赵向南看了一眼他觉得只能卖破烂的破电脑，暗骂一声怪不得你家公司后来没了，这么黑，不死才怪。 他却不知道，AST可是如今世界第五大电脑公司，中文名虹志电脑，总部在硅谷，仅次于IBM，上一年年营业额做到了二十五亿美元，位列全球第五PC电脑公司，在华夏大陆更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但没有多久，就因为公司是华人创始人，遭到美国各方面软打击，很快就消失在历史长河。 沿着一排排品牌专卖店逛了两个多小时，赵向南大概也了解了目前的电脑市场，个人PC价格最高的是IBM，一台电脑价格能卖到五六万，最低端的机器价格也高达一两万。 但市场上功能最齐全的机型，却是一家叫做华升的国产品牌，72键盘，有内置磁带学习软件，还有四通显示接口，设计上和实用性上非常良心。 价格，却只有五千多块。 在外面电子科技街和 夜色再次落下。 赵向南逛遍了摩托罗拉，惠普，东芝，松下等国际大品牌，也在各种国产品牌看了看，又买了几份报纸翻了翻，一个商业蓝图渐渐变得清晰。 此时，酒店客房。 张军拿着笔和纸计算着最近的花销，下午他在花山村租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付了三个月房租，一千五。 又在附近的隆盛大厦租了一个五十平的办公室，按季度付，加押金，花了两千块。 给赵向南一千...... 采购办公用品，两部电话初装费四千。 住酒店，吃饭...... 七七八八下来，竟然花了一万一千多。 说不肉疼，那是不可能的，忽然开支这么多钱，他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但再想想以前村里开渔船倒货的人，又狠狠咬了咬牙。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买条船还也得几万块投资呢，而且被抓到还要坐牢，起码自己不犯法。 要是真能几万块赚几百万，也值了。 这时，隔壁门响了下。 张军赶紧放下笔记本走了过去，敲过门后说道：“老弟，回来了，怎么样？” “转了一下午，多少有点收获，跟我预计的差不多，办公室弄了没有，把公司登记注册好，咱们就能开始干了。”赵向南将人迎进屋，淡淡说道。 “太好了，那明天咱们就家公司把股份合同弄下。”张军一拍手说道，眉飞色舞，明显很兴奋，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他真有点等不及了。 赵向南有些好笑，百分之九十的没办法成功是因为缺乏行动力，而被骗的人也都是因为太有行动力，也就自己心善，不然这家伙被自己卖了，恐怕还要帮自己数钱呢。 但任正飞这种大佬开始创业都被人骗过，只能说，这个时代的人都还很单纯。 这时，张军又问：“咱们公司取什么名字好？这是我想的几个名字，你看看哪个合适。” 名也，命也。 对于广东人来说，名字是绝对不能随便取的。 人名需要对生辰八字和生肖，店铺公司名字既有特定的字，还要有专门的先生看过才行。 顺裕兴隆瑞永昌，元亨万利复丰祥。 泰和茂盛同乾德，谦吉公仁协鼎光。 聚益中通全信义，久恒大美庆安康。 新春正合生成广，润发洪源厚福长。 所以广东人的公司或者店铺，一定会在这五十六字里选出中意的店名，再找先生来看看跟风水格局是否相生或者冲突，然后选一个黄道吉日开业。 作为三水人，张军一样很相信这个东西，特意找人选了几个公司名。 裕隆，聚源、广发、久康、中信..... 赵向南接过名单瞄了一眼，无语道：“这都太土了，咱们取个洋名你看怎么样？” “洋名？” 张军怔了下，随之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没脑子，不少人觉得外国人拉屎都是香的，取个洋名档次不一下子就上去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取个什么洋名？” “安迪，你觉得怎么样？ANDY。安迪科技公司。”赵向南笑着说道。 要想空手套白狼，洋名在这年头绝对好使，就算是后来，都经常会有女的被这种套路骗财骗色呢，这还得感谢各个大学的良好教育和榜样呢！ “安迪，ANDY，这个好。”张军一拍手，兴奋说道，其实他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总感觉这个名字很牛皮。 “那就这个好了。” “......” 正文 018分级 吃完饭。 两人坐在一起又聊了会，赵向南将满脸激动的张军送出去，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嘴角勾起了一丝自嘲。 好多年过去了，但当年第一次到广东的那个夜晚现在都难以忘记，因为没钱睡在公园，半夜治安联防开着摩托查暂住证，被追得上天没路，入地无门，躲到下水道里才逃过一劫。 妈的，有钱了先买套房子，搞个本地户口再说，然后再去香港，搞一个居住证。 省得以后孩子没户口读不了书！ 等等。 老子现在还是个孩子呢......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闲来无事，赵向南打了内线电话要了信纸，趴在桌子上写起了信。 “爹，妈，大姐，二姐，大哥。 见字如见人，我已经到了羊城，一切安好，也都很顺利。 大哥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操心，我路上偶然帮了一个老板的大忙，他看我机灵请我帮忙看店，一个月给三千块，还有提成。 你们也不要太过劳累，要多注意身体。 要让大姐二姐继续上学，读书不仅仅是学知识的，主要是划分社会阶级，没有文化，只能从事最底层的工作..... ......” “此致敬礼！” 一夜过去。 赵向南把信丢到邮局，便跟着张军到了一家专门做公司登记的财务事务所，事务所的法务助理递过来一份资料说道：“两位谁是法人？法人的话，把这张填一下。” 张军下意识看向了赵向南，在他的思维里，对方占股百分之八十八，自然就是老板，也就是法人了。 “老张，还是你当法人吧，我入技术和管理股就行，你入法人股，怎么样。”赵向南将文件推到了张军面前，脸色平静说道。 法人这东西，等到公司法制度完善，说白了就是用来背锅的，还是跟张军当比较好。 不然，自己给他百分之十二股份，就亏大了。 这年头的人，还没有谁能把个体户和公司的关系弄清楚，普遍意识里法人就是老板，老板就是法人。 直到后来很多法人被逼得跳楼，大家才知道法人竟然是个坑。 张军哪知道这些，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本来他有些不舒服自己出钱，最后却连名都落不到，没想到现在赵向南竟然把老板的位置让给了自己。 “老弟，你的股份多，我做这个法人......不太好吧！”张军心下感激，客气了起来。 赵向南连忙推辞：“没事，等以后公司做起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张华眼看赵向南认真，心中既感激，又惭愧，自己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还怀疑过人家是不是骗子。 这度量，这气魄！ 人家摆明是看不上这种小投资啊！ 签了字，做好文件登记，两人跟着一起到工商局备了案。 等到事情忙完，便一起打车到了隆盛大厦。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没什么东西，也就五十个平方，看起来有点小。 张军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地方小，咱们现在资金紧张，先凑合一下，等以后赚钱了，咱们再换大办公室。” 赵向南扫了一眼环境，无所谓说道：“这都是小事，主要得先把电话装好，然后尽快找个美女过来。” 不是，你年纪不大，就这么好色吗？ 张军无语，只能答应了一声，有些弄不懂赵向南到底搞什么鬼。 下午，两人到家具市场置办了一套简单的办公用具，又摆了几盆盆栽，略有狭窄的办公室看上去总算像是那么回事了。 眼看赵向南跟没事人一样摆弄着花草，张军心里就像是面对一盘屎味的牛肉和一盘牛肉味的屎，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非常纠结，忐忑，不安。 虽然说钱都是掌管在自己手里，不用担心被人卷款跑路，可这么多钱花下去，连个什么名堂都还不知道，他还是有些惶恐是不是太冲动了。 “老弟，现在咱们合同也签了，股份了也定了，那个......你能不能给老哥透个底？咱们现在本钱就这么多，准备怎么干，你不说下，我这心里就跟和尚偷寡妇一样骑上扒下的啊！” 张军递过来一支烟，有些讨好和苦笑说道，顿了下，他赶紧补充道：“要是本钱实在不够，我也能提前想办法。” 赵向南当然知道张军在怕什么，除了人与人之间的戒备，最大的原因就是未知。 而未知——总会让人畏惧！ 他接过烟，凑过张军递来的火柴点上，吐了一个烟圈才说道：“还记不记得在火车上我跟你说的那些？” “哪些？”张军不解问道。 赵向南饶有兴致问道：“一条街上的玩具店，同样一款玩具，为什么价格不同，但都能卖出去？” 这个，张军以前从未想过。 知道赵向南这么问肯定有玄机，苦思冥想了下，却没想出来个一二三。 “这不是很正常？”张军疑惑问道，这种事太常见了。 开店嘛，能坑一个是一个，不然要人还价干嘛。 赵向南哑然失笑：“你应该说这很常见。但它不正常，昨天我在市场转了一圈，一台IBM的相同机型，价格能错上万，但最后肯定都能卖出去，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这很正常啊，有的人不知道价格，蒙一个是一个呗。”张军满头雾水问道，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啪！ 赵向南打了个响指：“没错，每个人对价格的敏感度不同，消费能力不同，信息获取渠道不同，最终形成了不同的认识差，逻辑差。” 说着，他拿着笔杆子，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点。 “每个人的活动范围，正常情况下是围绕着这个点展开的，然后在方圆多少公里之内活动。” “当这个人要买一样东西，聪明一点，会在附近的店里对比价格，最终选择价格低的，也就是我们说的货比三家。” “但他能够对比的地方，只有他熟悉的地方，或者听过的地方，不知道的地方就没办法去对比。” “而最后达成交易，一定是问了几家店感觉价格差不多，最终成交。” “但他并不知道，有些地方还有更低的价格，比如说一个小乡镇上卖的东西，同样的品牌某件东西一定比市里贵，但照样有人买，因为获取信息的渠道非常有限，能够做出的选择只有那么多。” 正文 019张嘉惠 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一开始，张军心里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什么信息差，逻辑差，认识差，好像很专业的术语，听起来逼格很高，很上档次。 但听着听着他忽然发现，赵向南就是在一本正经说废话。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懂？ 还用你说？ 既然大家都懂，都知道，那人家店里既然还能卖出去东西，说明存在即合理啊！ “这不是很正常？不然价格大家都知道了，那店还怎么开？”张军没好气说道，他并不觉得大家都能想到的东西有什么用处。 “没错，如果信息透明，店就不好开了！”赵向南似笑非笑说道：“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如果我们用信息流卖东西，你觉得会怎么样？” “卖信息流？”张军疑惑了下。 卖信息流这种事，我是不会带你玩的。 赵向南不讲情义的念头划过，随后说道：“是用信息流。第一，我们要卖电脑这种东西，那么买家一定是有一定文化水平的，所以，肯定认识字。” “或者是有钱的，想让孩子见识下电脑，学习些东西。” “一家店，固定在一个区域，客流量就也是固定的。” “咱们现在没钱铺货，就只能从那些店里拿货。所以咱们的卖家肯定要比他们高，单纯地分销，不好搞。但如果咱们去报社打个广告，利用报社的销售网络，那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了？直接电话上谈价格，肥羊多了，总有一只能宰。” 张军眼神一亮，猛地一拍巴掌说道：“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没想到。” 赵向南暗笑不已，你要是接过电销电话，看过电视购物，知道什么叫做拼夕夕广告轰炸，明白什么是大数据宰羊，肯定比我想的还缺德。 就在这时，张军眼神又一暗：“那也没用啊，全市这么大，咱们又没货，人家要买东西，咱们只能把人约过来谈。但要是人家能过来，哪还有咱们什么事？” “咱们可以先谈好价格，然后送货上门啊！多简单的事。”赵向南没好气说道，感觉张军的智商大概只有十二岁水平。 张军眼神又是一亮，可是不是嘛。 “咱们现在就去报社？” “不急，电话要明天才能过来装，咱们得先招个美女，声音要好听一点。”赵向南往沙发上一靠，随口说道。 张军脸色一苦：“招人的事，要不先等等？咱们现在资金有点紧张......”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招美女，接电话你接还是我接？人对男人下意识会戒备，对美女，戒备心就会降低，你想什么呢？我还是个宝宝呢！”赵向南没好气说道，深感张军格局太小，眼界太窄。 你是个宝宝？ 张军感觉嗓子里被塞了一口屎，特别恶心，谁家有这么大，这么无耻的宝宝，连女色的办法都能想到。 但一想到对方的年龄，他就感觉自己三十多都活到狗身上了。 想想也确实如此，人对女人的戒备，要比对男人戒备低很多，要在电话里谈生意，可不是得找个姑娘才好做。 “老弟，你看这样行不？我妹妹在中山大学上班，现在放暑假也没什么事，让她过来先给咱们帮一段时间忙，等咱们资金充裕了，到时候再招人。”张军一本正经说道，心里却想着，反正招别人要给工资，还不如把工资给自己妹妹呢。 赵向南眼皮一翻，立马就捕捉到了张军的想法，有些不齿这家伙跟会计一样锱铢必较：“声音好听吗？” “好听，她教俄语的。”张军干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想法，怕是瞒不住赵向南这种小狐狸。 俄语？ 赵向南有些惊讶，也有些明白张军为什么要照顾妹妹了。 俄语虽然也算是大语种，但受到老大哥分家影响，现在的俄语专业可是特别不吃香，而且这年头的大学老师，工资撑死了两百块，还没有工地上搬砖的工人高呢。 “人事，财务这些事我不管，你要是不怕影响咱们赚钱，随便你。” “我哪能啊，等你见到人就知道了，我现在给她打电话。” 赵向南懒得理会这种人，等张军下楼去打电话，心不在焉琢磨起自己的商业蓝图。 第一步，现在一个月内赚到一大笔钱，回去把家里的事情摆平。 第二步，有钱之后，立马甩了张军。 第三步，九五之后，国债期货可以大捞一笔，然后趁着九七之前全国和香港地产崩盘，抄底一次。 然后......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赵向南心里是有点瞧不上张军的锱铢必较和小家子气，所以想着带他玩段时间，算是报了知遇之恩和香火情，就把他踢开自己玩。 现在？ 他发现，张军虽然很平庸，没什么太大用处，但其实还是可以和他多合作一段时间的。 晚上八点。 越秀路潮州大排档。 “老弟，这是我妹妹嘉惠。”张军笑笑呵呵说道：“嘉惠，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赵向南。” 赵向南眼神在张嘉惠脸上停留了下，刚才两人过来，他就已经看出这个姑娘的过人之处，和她哥哥没什么太大用处相比，真的太大了。 南方人个子，大多不高。 目测大概就是一米五五，但身材比例却很好，穿着平底球鞋，身上的黄色裙子松紧带位置，却至少一米的样子，白色蕾丝花边圆领衬衫，鼓鼓囊囊，身高差衬托的腰肢盈盈一握，不凡的实力显得更是超凡入胜。 肤色并不算特别白那种，但脸上很干净，长发被一个发箍束缚，整齐披在肩上，双眼的长睫毛下，乌黑的眼睛一闪一闪，全是浓浓的好奇和对陌生人的不好意思。 也许是身体正处于对荷尔蒙最渴望的状态，赵向南竟然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等张军介绍完，立马站起来伸出手过去。 “张小姐你好，我是赵向南。” 张嘉惠正在好奇打量赵向南，很不解大哥为什么会和这么小一个孩子合作，哪想到，对方竟然伸手过来，被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才知失礼，赶紧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你好，叫我嘉惠就行。” 正文 020投放广告 手指很细，肤质很软，光滑得像是绸缎，带着一丝淡淡的体温，而且声音确实挺好听，稍微有点尖，但绵绵的，有点酥，挺好听的。 赵向南脸上含笑，很有绅士气质，很快松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尽显超出同龄人的成熟风度。 张嘉惠明显对他很好奇，长长的睫毛眨动，乌黑的眼睛神采奕奕，很是惊讶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如此沉稳老练，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大哥会和眼前这个少年合作了。 不骄不躁的性格，彬彬有礼的气质，老练沉稳的言行举止，必然是出身豪门大家，才能培养出来这种远超同龄人的修养。 就是......眼睛有点不老实！ 女人，总是很敏感的。 张嘉惠悄悄打量着赵向南的同时，能感觉到对方视线总会掠过自己胸前，很炽热，也非常具有进攻性。 不过，她早已经习惯这种视线，从初中开始，就已经习惯了，心里更明白，这只是男孩子对异性的本能罢了。 “嘉惠姐，听张哥说你是教俄语的？是不是很难学？”赵向南拿着茶水帮张嘉惠倒了一杯，很感性趣问道，以前经常听人说乌克兰花园怎么怎么美女多，早想去一探秘境，却苦于语言障碍。 张嘉惠性格还算开朗，落落大方说道：“也不算难学，跟学英语还有咱们汉语差不多，先学字母发音，然后再拼音，时间长了就会了。” “这个要怎么学？”赵向南一本正经问道，顺手挪着椅子，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入了鼻尖，借着拉椅子的瞬间，人已经凑到了张嘉惠旁边。 起码，34D？ 好家伙！ 难道这个学俄语，还能把俄国人身材也学起来吗？ 赵向南一脸很感性趣的样子，脑子里却有一丝龌蹉念头，上一世，他其实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很多美女，但生人不敢开口，熟人不好下手，最后蹉跎了青春，活成了人群里的段子手。 现在？ 男人必须浪啊，不下手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张嘉惠不疑有他，以前遇到朋友知道自己教俄语，也会很感兴趣想学，但都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了多久就不行了。 她笑道：“跟学英语一样，要先背字母。等背下来字母发音，已经算是迈开了成功的一小步。” “能不能教教我？”赵向南鸡贼说道，一脸求知好学的样子，显得特别真诚。 “没问题。俄语字母有三十三个，其中十个元音字母、二十一个辅音字母、两个无音符号。第一个字母，也是A，和我们汉语拼音读音一样，读啊。” 张嘉惠随手掏出包里装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个A，然后凑到赵向南面前读了一遍。 “啊。” “不是啊，是啊，啊.....啊。这样......” “啊！” “啊，读啊，啊.....舌头要轻顶上面......” 一个拿着笔记本，慢慢教，一个鹦鹉学舌一样，慢慢学。 张军看得失笑，俄语很难学，他以前也学过一段时间俄语，但坚持没有多久就放弃了，这东西，不光得聪明，想学会还得非常有耐心才行。 这小子再老练，还是个年轻人，肯定感兴趣不了多久的。 又过了会，张军脸上的笑容没了，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他发现，赵向南和自己妹妹之间的接触越来越频繁，两人你来我往，拿笔记本的时候，身体反复摩擦，好几次，妹妹胸口都碰到了赵向南胳膊。 每当妹妹连续念阿和鹅的时候，他总感觉赵向南脸上的表情，很猥琐...... 我不会是把妹妹推到狼面前了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想到赵向南这家伙成熟到比自己都成熟，张军赶紧打岔道：“你们有时间再学吧，咱们先吃饭。” 赵向南意犹未尽把凳子拉回原来的位置，还别说，张嘉惠酥绵的嗓音听着真是真好听，特别是啊啊啊和鹅鹅鹅的时候，简直能把人骨头都给喊软。 张嘉惠倒是没想太多，拿着筷子说道：“俄语要慢慢学，你有时间了先把这几个字母发音背熟，下次我再教你别的。” “谢谢嘉惠姐，我敬你一杯。”赵向南倒了啤酒，笑盈盈举了起来。 张军本来只是有点怀疑赵向南动机不纯，现在就更怀疑了，两人认识到现在，赵向南可是从来没有敬过他酒，这待遇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己给这货敬酒，是图他的财，这货给妹妹敬酒...... “老弟，来，祝我们开张大吉，生意红红火火！”张军眼看赵向南又要给妹妹灌酒，赶紧拿起酒杯怼了过去。 一番推杯换盏，夜色便深了。 张军结了账，找来计程车到了租下的小区。 赵向南去洗澡了，就剩下两兄妹在客厅，张军压低声音说道：“嘉惠，你别和这小子走太近！” 张嘉惠正在打量四周的环境，错愕问道：“怎么了？他不是你朋友吗？” 张军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这种事跟妹妹说，有点尴尬，他看了看洗澡间的门，压低声音说道：“你没发现，那小子眼神不对？我怕他是想泡你，这种富二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嘉惠翻了个白眼，大哥什么都好，就是管得太多疑了，每次有男孩跟自己说话，他都怀疑人家动机不纯。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大哥你太多心了！”张嘉惠没好气说道，自己都二十五了，人家才十七岁，怎么可能有什么坏心思。 难道，真是我多心了？ 张军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不想妹妹吃亏，下意识地戒备。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三人一起到了公司，了无生气的办公室，因为多了一个女人，而多了很多乐趣。 电话装好后，赵向南埋头写了广告词，张嘉惠随意瞄了眼，捂着嘴偷笑不已。 汉子都是字体方正，有棱有角，但赵向南写的字都是东倒西歪，一个个像是趴在地上睡大觉，字体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简直比小学生的字都好不到哪里去。 发现张嘉惠在笑，赵向南也是稍稍有些尴尬，但这真不能怪他，整天抱着手机玩，很多年不写字，还记得字怎么写都不错了，还考虑什么字体。 “张哥，这两份广告，你拿去羊城日报登上去，我去南方报业那边。”赵向南说着，合上钢笔，把纸递了过去。 ‘安迪（ANDY）中国科技公司：电脑，大哥大，逼逼机，厂家直销，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厂家薄利多销，顾客买得放心少花钱，直接送货上门。电话020*****’ “隆盛电器：出售电脑，大哥大，逼逼机......” 正文 021混进IBM当内鬼 “老弟咱们不是买电脑的吗？怎么还有大哥大和逼逼机？”张军接过广告文案，疑惑了一句。 赵向南没好气道：“你有电脑卖吗？咱们就是做信息流，有客源就是王道，顾客哪知道咱们卖什么的？你管他麦苗还是韭菜，总有人上钩的，只要有差价赚，咱们就成功了。”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张嘉惠难以置信说道，大哥只说公司是卖电脑，她现在算是听出来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赵向南脸一黑：“嘉惠姐，你难道不知道实话很难听吗？咱们提供了信息渠道，可以让更多的人花钱买东西，促进了经济发展，带动了制造业蓬勃发展，为社会提供了工作岗位，解决了劳动力过剩问题。你怎么能说是空手套白狼呢。” 好像真是这个道理！ 等等！ 张嘉惠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思路被带偏了，说来说去，什么东西都不生产，什么也不制造，然后就去卖，不是空手套白狼是什么？ 这家伙，真的只有十七岁？ 十七岁的孩子，能想出来这么缺德的馊主意？ 张嘉惠白了一眼，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对小孩子的定义了。 张军就不一样了。 他琢磨一番，立马就明白这个办法有多厉害了，谁不想买个逼逼机挂腰上摆个阔气，装个逼，有些人没钱买个跟逼逼机一样的电子表挂腰上，都拽得跟二百五一样。 要是看到厂家直销，送货上门，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还是外国公司，谁能不心动。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张军一拍大腿，既兴奋又遗憾说道：“老弟，你这点子绝了。” 要是平时，赵向南肯定懒得搭理张军，这么简单的办法，只要在网上平台买过东西，谁特么想不出来，无非就是网销和报销的区别。 现在？ 有美女在，他心里难免骄傲，像是开屏的孔雀，脖子微微扬着，瞄了一眼张嘉惠。 这时，张军又拿着文案看了一眼第二页，发现这家公司名叫隆盛，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会是......现在就想甩自己下车了吧。 “老弟，这个隆盛是......”张军略有紧张和尴尬问道，他看得出来，赵向南不屑跟自己玩，这个隆盛什么时候有的，他可都不知道啊！ 赵向南眼皮一翻，有些不齿张军的小心翼翼，他没好气道：“你买东西会不会货比三家？这个是个幌子，有人想买东西，肯定会对比价格的，咱们安迪定价低点，这个定价高点，不就下意识选安迪了？” “老张，你放心吧，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一有机会就把合伙人踢开，那种家伙我一向很不齿的。” 张军连忙干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随便问问。那咱们现在就去报社登广告？” “嗯。咱们先去报社登广告，下午再找几个店谈下底价，到时候有生意了，方便拿货。” 三人一起下了楼。 赵向南上了一辆计程车挥挥手走了，张嘉惠小声道：“哥，他真的只有十七岁？” 张军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有些不确定回道：“他自己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你少跟这小子来往，他太奸诈了，别到时候把咱们都卖了，咱们还帮他数钱。” “他也就是脑袋聪明了点，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呢，能有什么坏心思。”张嘉惠失笑道，觉得大哥有些小题大做了。 张军脸一黑，感觉妹妹有点打着胳膊往外拐的意思，但想想自己十七岁的时候，连男女有别都只是朦朦胧胧，心里又放心了不少。 智商好的人，一般情商都很低，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 羊城的兴盛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优越的地理环境，让这里自古以来，都是对外的重要通商口岸之一。 出租车不徐不疾奔驰在街上，路过长堤大马路，一座座风格迥异的建筑矗立，像是在无声诉说着昔日的历史和沧桑。 这里是羊城十里洋场的发源地和中心地，曾经繁衍了大三元酒家、大同酒家、大公酒家、东亚酒店、爱群大厦、银行、戏院等一大批著名的“老字号”。这里也曾经是羊城著名的金融一条街，世界各地洋行纷纷前来设行，例如汇丰，渣打在长堤大马路都有分行。 周围的建筑，路边摆放着的方鼎和算盘等雕塑，透出复古与典雅的韵味。 ‘毋总此日’的石碑矗立于此，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繁体字，让人仿佛跌入了时空的漩涡，来到民国时期的十里洋场。 人群川流不息，熙熙攘攘，虽然无法和申城外滩的奢华相比，倒是多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赵向南坐在车上，心情轻松，欣赏着四周的一切，犹记得自己当初来到这里，傻傻被人骗到外面，拿着刀从内裤的拉链里抢了一百块。 等自己渐渐成长，对人多了戒备，再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别人，倒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别有一番心情欣赏着现在的羊城，回味后来再次经过羊城总是没有时间停步，如今就多出了别有一番风味的感受。 很快，车子到了南方报业大厦。 有保安在门口守着，赵向南递了烟，打听了广告部的位置便道谢直接上了电梯。 “你好，我想打广告，请问找哪位？”到了广告部办公室，赵向南敲了敲门走进去，朝最近的一个女人问道。 对方开门见山回道：“打什么广告？” 赵向南直接将广告文案递了过去：“这是我们的文案，你看下，如果方便的话，再帮我们设计个符合尺寸的封面。” 对方接过看了一眼：“没问题。你要哪里的版面？正刊，还是副刊？” “副刊吧。” 对方喊来设计部的人，讨论好设计图案，直接报了最后的价格。 设计费三百，一千五包月副刊一个月。 相当便宜。 赵向南二话不说掏了钱，等下楼，便按照计划到了附近的IMB专卖店，之前他已经踩点过，这家店既然有大哥大卖，又有电脑卖，混进去当内鬼，太适合了。 正文 022口齿余香 大品牌国际店，又是去年才进入华夏市场，服务自然还是很不错的。赵向南一走进IBM专卖店，就有人微笑和他打了个招呼：“靓仔，你好，想看看什么？” “你好，我来应聘外销部主管的，请问我该找哪位面试？”赵向南脸色坦然说道，丝毫没有在意人家店里根本就没有招聘广告。 对方明显错愕了下，一看就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的小屁孩，竟然来应聘，还是主管？ 等等！ “我们店没有这个职位啊，也没招聘人啊!”姑娘二十出头，满脸疑惑的样子，像是写着几个大字——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赵向南一点都不心虚，神色平静微微笑道：“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已经电话你们领导约好了，麻烦你带我过去下。” “那你跟我来。”姑娘几曾遇到过这种撒谎精，带着人到了经理办公室门口。 李映雪正坐在办公室翻看着上周店里的业绩，蛾眉微皱，精致的脸上有几分憔悴之色，神态也有一些疲惫。 她到这家店做经理已经大半年时间，开始还以为凭着自己在其他品牌三年的主管经验，胜任这家店的经理也没什么问题，但没想到，AST竟然也跑来这边开了一家店，而且还是在对面。 就像是故意跟IMB作对一样，对方一直搞活动打价格战，弄得店里客流量大幅下滑，连续几个月业绩都是平平。 上一任经理，就是因为业绩没有提升被炒鱿鱼的，自己要是再不把业绩提上去，怕是很快就要步上一任的后尘了。 砰砰。 门上响起敲门声。 李映雪连忙调整情绪说道：“进来。” “李经理，他说他应聘......”小店员霍芳有些紧张说道，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赵向南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李映雪，挺养眼的，二十五六岁，一身职业套装，留着短发，神色淡然，身上有股女强人的凌厉干练气息 稍稍有些意外竟然是个女经理。 要是自己用舔狗手册上的秘诀上去一阵猛舔，说不准能少走很多弯路。 而李映雪明显怔了下，她满头雾水望着赵向南疑惑道：“我们店没有招人啊！” “是这样，我觉得你们店需要招一个厉害点的外销主管，所以我就来应聘了。”赵向南拉开李映雪对面的椅子，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直接坐了下去。 李映雪迅速反应过来，被对方没有礼貌的态度激烈地脸色一寒：“我们店没有招人，请你出去。” “你确定？让我出去，可是你们店里巨大的损失。”赵向南不慌不忙说道，不等对方砸东西撵人，就跟着说道：“据我观察，AST的客流量一个下午时间，大约在一百人，而作为国际PC业第一巨头，IBM的客流量只有四十人。” “门可罗雀，想必店里的业绩也不是很理想吧！” 他骗我？ 霍芳也反应了过来，眼看李映雪脸色冰寒，吓得差点都要哭了：“李姐，我不知道......他说跟你约好了......” 李映雪明亮的眸子急速闪烁，冷静了下来，她盯着赵向南神色淡漠说道：“你先出去。” 霍芳如蒙大赦，狠狠瞪了一眼赵向南，才转身离开。 办公室就剩下两个人。 赵向南神色轻松，脸上保持着笑容，李映雪神色冰寒，毫不退让注视着他的眼睛。 “李经理你好，冒昧用这种方式来应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本人赵向南，性别，男，在此之前呢......”赵向南一本正经，要吹牛皮。 哪知道，李映雪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把桌子上的一瓶健力宝推了过来：“这瓶健力宝，你怎么能卖到一百块。” 好霸道的女人。 赵向南稍稍愣了下，但随之哑然失笑，以前网上看过这种回答太多了，简直不要太容易。 “做不到，就请你出去。”李映雪被对方笑得很恼火，面若冰霜说道。 赵向南耸耸肩：“太简单了，我有很多种办法把他卖到一百块，甚至是一百美元。” 李映雪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那你说说看。” “如果只是你这个单纯的问题，那么，我可以在沙漠里等到一个缺水的人，在海上遇到一个急需淡水的人，我想，别说是一百元，就算你要他的所有钱，他都会给你。” “再或者，我将这瓶水卖给亲戚朋友，一百元同样没问题。” “所以这个问题，我觉得缺乏基本的逻辑性，没有任何意义，我本人一直认为，美国那个出这个题的人很白痴。” 与智者言，依于博;与博者言，依于辨;与辨者言，依于要。 赵向南看过这本书，也很好的掌握了这些话的意思，满脸说着，神态之间，有种毫不掩饰的轻微傲慢。 李映雪的气场不由自主就是一弱，有些恼火对方指桑骂槐说自己白痴，却又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反应迅速。 起码，当初她遇到这个问题，忐忑不安了很久，才想了一个不知道对不对的答案，而对方，却连想都没想，一下子说出了这么多。 好像，这个问题确实有些白痴！ 李映雪心里闪过奇怪的念头，强装严肃，又说道：“既然你说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那我换个有意义的问题，你把这瓶健力宝一百块卖给我。” 好一个不服输的小娘们！ 赵向南觉得很有意思，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健力宝。 拉环已经拉掉，被喝了一小半，拉罐边缘沾着一抹黄色的液体，还能看到些许气泡。 中国的魔水。 赵向南拿着喝了一口。 李映雪人都懵了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兔子愤怒道：“我没让你喝。” “作为一个销售人员，必须了解产品的质量，性能，我不知道自家产品什么样子，如何卖出去。”赵向南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着，强词夺理把李映雪气得暗暗攥了攥拳头。 “现在你知道了，把它一百块卖给我。”李映雪恼羞成怒说道，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赵向南从兜里摸出钱包，拿了两百块钱递过去贼兮兮低声说道：“我两百买你这瓶健力宝，你不要告诉别人，等下给我一百就行。” 正文 023油嘴滑舌 啥？ 李映雪本来就是故意为难人的，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剑走偏锋奇招百出，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她错愕了下，等回过神，脸上的冰冷没了，看着对方贼眉鼠眼贿赂自己的样子，嘴角勾了勾，差点没忍住笑。 太厉害了！ 这么短时间就能想到这种办法。 说不佩服，那是不可能的。 但自己刚才还在发火，现在就认输发笑，多丢人。 “一百太少了。”李映雪悄悄掐了下大腿，强行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说道，等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这话多掉分，恨不得打自己一下。 赵向南忍着笑，故作疑惑道：“那要不，我再去银行取点？” 李映雪再也没有忍住，嘴角抿了又抿，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国际专卖店，就没有长得对不起观众的。 她本就算是毕竟漂亮的类型，肤色白皙，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 但一头短发，身上一身职业西装，蛾眉淡扫之际似乎要掌握一切，有种严肃强势凌厉的女强人气息，这忽然一笑，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笑容如同雪山莲花绽开美丽而绚烂。 可惜，仅仅一瞬间。 笑容就没了。 李映雪控制好情绪板着脸说道：“你很优秀，但很抱歉，我们店现在不招人。” 草泥妹！ 这小娘们玩我呢。 “小姐姐，你放着我这么厉害的人不用，可是你们店的损失啊！”赵向南再次抓起桌子上的健力宝，喝了一口，有些恼火说道。 李映雪暗暗生气，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不得不说，这种人，做销售的话，太适合了。 “给我一个录用你的理由。”李映雪神色冷厉说道，店里确实不需要人，不过，这种人才太难得了，如果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理由，也不是不可以把人留下来。 赵向南一听有戏，立马正色道：“我可以不要底薪，也不用店里管吃住。” 还有这种傻子？ 李映雪狐疑戒备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我们店上班？” “我说是因为喜欢的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她不认识我，但我对她一见钟情，所以想和她在一起日久生情，你信吗？”赵向南一本正经说道，眼里也流露出一丝仰慕，直勾勾望着对方的眼睛。 李映雪脸上一热，第一次躲避开了对方的眼神，心里有些恼火，却又有一丝天性的窃喜。 “你说的是真的？是谁？”李映雪随口问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开个玩笑，我还是个孩子呢!”赵向南嘻嘻一笑，随后正色道：“IBM是全球顶级PC品牌，同时也是全球第一款触摸大哥大的制造公司，在市场上都非常具有竞争力。咱们店既有大哥大，又有PC机和笔记本电脑销售，产品元素很多，就意味着卖出的可能性更大。” 李映雪冰雪聪明，立马反问道：“你不要底薪，是想要更高的提成？” 啪。 赵向南打了一个响指说道：“李小姐蕙质兰心，一双慧眼容若观火，在下以为隐藏得够深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没错，我就是想要更高的提成。” 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还有脸说自己是个孩子！ 李映雪暗暗骂了一声，但又忽然发现，好像......这个家伙真的没多大，那张脸，还有些稚嫩呢。 不会，真是个半大的孩子吧。 李映雪暗暗打量着赵向南，望着那双从容自信的眼神，平心而论，她不得不承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说会道的家伙，脸皮之厚，反应之快，都是绝佳的销售人才。 但是...... “小姐姐是在担心我太有能力，挑战你经理的位置吗？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主要是想在IBM旗下的店里有一份工作资历，不会跟你竞争的，将来我要出国去美国直接进IBM总部。” “如果你不放心，我们还可以签一份私下的竞争约束协议。” 赵向南眼神深邃说道，一语双关又带激将，堵得李映雪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把身份证给我看看。”李映雪装作淡定，伸出了手。 赵向南随手将大哥身份证递过去：“我还是个孩子，现在还没身份证，这是我大哥的，咱们要一起工作，你是我的上司，我不敢欺瞒你。” 一股邪火，突然从心里爆发。 李映雪真想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砸到那张尚有一丝稚嫩的脸上。 她瞄了一眼上面的出生年龄还有照片，虽然身份证很模糊，但一个人的气质是不会变的，有点想象，但确实不是这个少年。 大哥，十九岁。 那就是说，眼前这个家伙最多只有十七岁。 “不是你的身份证，你给我干什么？”李映雪没好气把身份证又还了过来，倒是没在意身份证的事，这些都不是问题，店里也有几个都是借的别人身份证。 最主要是半大的孩子，无非脑袋瓜子聪明了点，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赵向南收好身份证，笑着说道：“领导说要，我头皮发麻也得给啊！” 李映雪翻了个白眼，随之好奇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七岁。” 李映雪：“......” 为什么我感觉，你是二十七，我才是十七。 “什么时候能过来上班？” “明天就可以。” “那你明天来报到吧，上班要穿正装，还有你头发也理一下，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那提成......” 李映雪毫无防备，直接拿了一份提成表过来。 大哥大，销售额的百分之十提成。 电脑，销售额的百分之十提成。 赵向南早就知道，现在很多行业的提成都很高，还是被这个提成比例给吓了一跳，IBM的利润得多离谱，才敢给出销售额百分之十的提成。 “你不要底薪，我可以给你在固定提成上加百分之二，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了，那我明天就来上班。”赵向南说着，一本正经起身伸出了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李映雪稍稍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起身和他握了下。 过了一会。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原本焦虑的情绪，不知不觉没了。 想到刚才的交流，李映雪无意识笑了下，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口才这么好，怕是什么大家族继承人出来历练的吧。 就是太油腔滑调了点。 顺手抓起桌子上的健力宝喝了一口，喝到半截，她才猛地想起来，有人刚才也喝过...... 正文 024舔狗的威力 晴空万里，骄阳如火。 自行车川流不息，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不少少女面若芙蓉，脸上挂着汗水，因为怕日，以手遮阴。 赵向南嚼着大大泡泡糖，坐在栏杆上，欣赏着夏日的风景，望着来来往往的少女背影，吹着泡泡，暗暗给她们的背影打分。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他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很多，很多。 就像今天面试。 如果是以前，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大胆，敢这么忽悠人，还敢看人家漂亮，顺便调戏下。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太充足，自己的胆子竟然这么肥，这么壮，看到美女心血来潮，竟然就敢直接下手了。 年轻真他妈好！ 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五点。 张嘉惠在给花草浇着水，青青的绿色站着水珠，给办公室添加了一份生的气息，张军也没闲着，拿着笔记本，也不知道是在记账还是干什么。 两人看到赵向南回来，分别打了招呼，张嘉惠更是懂事，给赵向南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嘉惠姐，你们学校给你开多少工资啊？”赵向南饶有兴致问道，会泡茶，人又漂亮，实力还巨大，这种女人在大学教俄语太可惜了。 张嘉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一百八。” “这么少？”赵向南稍稍惊讶道，虽然早听过马福报说过大学老师工资很低，但还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低，外面现在建筑工，一个月都能挣千把块钱呢。 “我实习期还没过，过了的话，能有三百多点。” “这也太少了，你哥给你开多少钱？” “你怎么不问他？”张嘉惠狡黠说道，明显不上赵向南的当。 赵向南嘿嘿一笑：“张哥，你那边怎么样？” “谈妥了，今天晚上就能上。”张军甩过来一支烟，笑着说道。 赵向南随手接过，然后说道：“我下午去IBM看了下，明天开始去他们店里上班。” “去他们店里上班？那公司怎么办？”张军有些惶恐说道，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已经投入了两万多块，人跑了，不就全打水漂了。 赵向南无语道：“我是去当内应的，不然，咱们现在没本钱，拿货怎么拿？你知道，电脑、大哥大，逼逼机底价是多少？” 张军这才发现自己第一次跟人开公司，抱的希望太大，有些紧张过头了。 张嘉惠有点好奇道：“IBM专卖店？这可是国际大品牌，没听说人家招人啊，你怎么进去的？” “山人自有妙计。”赵向南嘚瑟说道，一脸你求我啊的气人表情。 张嘉惠白了一眼：“不说就算了。” “你教我学俄语，我就告诉你。” 过了一会。 一个好听的声音，发出了阿阿阿和哦哦哦的声音。 张军有些恼火，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狠狠背过身，不想看到眼前的两个人...... 第二天一早。 赵向南换上西装，打上领带，到了IBM专卖店。 李映雪正在给员工开晨会，感应到有人进来，下意识看了过去，眼神不由亮了一下。 论外表，赵向南并不是能吃软饭那种帅气，但少年人的皮肤干净细腻，没有什么坑坑洼洼，脸上洋溢着青春和朝气，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现在一身正装，两世底蕴在心，身上就多出了一股跟他年龄完全不匹配的沉稳气质。 挺拔的身姿，尚有稚嫩的秀气，却又混合着一种老练，沉稳，眼神乌黑明亮，像是星空一样浩瀚，截然不同的两种矛盾气质在一个人身上，就有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还挺帅的！”李映雪落落大方赞了一句。 宋志豪龇牙一笑，也不客气，主动朝在场同事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赵向南，性别男，今年十七岁，还是个宝宝，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各位的同事了，请哥哥姐姐们，照顾下小宝宝。” 店里有男有女，但年龄普遍都在二十岁左右，被赵向南这番话全都逗得哈哈大笑，就连一直气呼呼瞪着眼，暗暗生气自己昨天被骗的霍芳都抿嘴偷笑起来。 李映雪也是忍俊不禁，但作为领导，这时候是不能笑的，她嗔怪瞪了一眼才朝着人群喊道：“阿芳，他第一天上班，你带带他。” 霍芳怔了下，随之眼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味道，答应了一声望着赵向南，眸子里全是深深的恶意，就像是在说——小骗子，你没想到会落入姑奶奶手里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向南哪会怕啊，在他眼里，在场这些人智商就跟后来的网文读者差不多，小点的五岁，大点的八岁，就算是经理李映雪也最多十二岁。 小丫头片子，给她个棒棒糖一吃，立马就听话了。 “小骗子，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散会后，霍芳走到赵向南面前，绷着脸，小声威胁了起来。 赵向南立马求饶变成了舔狗：“芳芳姐，像你这样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又端庄漂亮的美女，一看就知道心地善良，温柔大方，看在小弟还是个宝宝的份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好不好！” 霍芳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这些话，被夸得脸上发红，耳朵都发烫，心里的那点怨气没了不说，心里也是一阵飘飘然，嘴角已经情不自禁荡漾起笑容。 “油嘴滑舌，别以为会说好听话，我就原谅你。还宝宝，谁家有你这么大的宝宝。”霍芳嘟着嘴傲娇说道，她本长得一般，但现在发起嗲来，倒也多了几分明艳的味道，而语气里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赵向南嘿嘿一笑，手伸进裤兜，摸出来一根棒棒糖：“那我请你吃糖。” 霍芳人都呆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双大眼满是笑意和好奇问道：“你是哪里的？” “煤山的。芳芳姐你呢？” “潮汕的。咱们店都不招人的，你怎么跟李姐说的，她会让你进来。” “我跪在地上求她，她看我可怜就答应了。” “你当我傻啊？” “没有，我就是觉得经理太凶了，哪像芳芳姐你这么温柔漂亮，心眼还好.....” “......” 正文 025棒棒糖的厉害 赵向南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把霍芳逗得含着棒棒糖，乐不可支一直笑着。 “BP机呢，汉化版价格是两百四到两百八之间，卖出去一部，咱们的提成是百分之十。” “这部大哥大价格底价是一万九......” “那这台电脑呢？” “这个四万八。” “底价是多少？” “最低不能低于三万一，多的价格，按照百分之二十利润提成。” “......” 舔狗的舌头，和棒棒糖的攻势，立马就见效。 霍芳没有任何戒备心，把自己知道的，道听途说的，全部都说了一遍，后来太多，干脆把店里的清单都给了赵向南，真是除了内裤颜色没说，该透露的全透露了。 至于内衣颜色？ 害。 两人一直在一起说话，隔着白衬衫能看到，是纯棉白色的。 赵向南一脸虚心好学的样子，心里却暗道一声，果然当舔狗能少走很多弯路，来IBM专卖店应聘算是走对了。 “如果有大批量采购，价格上是不是要给人优惠？”听完霍芳介绍，赵向南心思活络，又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广告撒谎模式，拼夕夕，滴滴，美团后来都能做起来，现在也绝对能做起来，别看这年头的人工资低，但平均工资这种东西，就意味着大部分人是被拉低平均线，有的是被拉低平均线。 有钱的人，还是一样大把大把。 没准，就逮到大鱼了。 霍芳不疑有他，噙住棒棒糖说道：“单位集体大量采购的话确实有优惠，不过这种大客户一般都是跟李经理直接谈的，我们不可能遇到。” “这个优惠能有多少，我爹有个同事准备开家公司，要是价格可以，到时候我让我爹介绍他来咱们这买。”赵向南满嘴跑起了货车，至于老爹的同事，当然就是张军了。 霍芳是领班，手下卖出去东西自己也有提成的，一听这话心里一喜，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说道：“这个主要也是看量，量如果够大，可以比单个单个顾客低上百分之二十。量小的话就不行了，总部那边也不会答应的。你爹是干什么的？” “修理地球的。”赵向南毫不隐瞒，直接说了实话。 霍芳满头雾水：“这是什么单位？我怎么没听过？” “这是国家重点单位，关乎到全国人民的生命安全，是国家最高机密，你当然不知道了。” “我的天，那你可别跟人乱说，前段时间听说抓到一个特务，就在专门打听咱们国家的机密，你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说。” “嗯......” 与此同时。 流花镇一间烟酒副食店，彭志习惯性拿着晨报，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这时，有人过来买了烟，他找了钱，随便看了一眼主板正刊，发现都是什么政治新闻，生活民生，直接跳到副刊，准备看连载的小说。 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半年前，他在报纸最后面看到一篇小说，已经养成了习惯，作者特别坏，每次看到个美女都要那个啥的时候，特码的就没了。 很快，将今天的连载看完，但狗日的，猪脚竟然被坏人狙击，然后他妈又没了。 狗作者！ 彭志暗骂了一声，心痒痒，却又没办法，只好无聊再次翻起了报纸。 咿？ 安迪（ANDY）中国科技公司，厂家直销电脑、大哥大、逼逼机......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薄利多销，享受送货上门服务...... 彭志来了兴趣，他老早就想买一台大哥大了，每次看到有老板过来买烟，他就特别羡慕，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啊，要是自己拿个大哥大上街，回头率都得高很多。 外国公司，还是厂家直销，没有中间商...... 做烟酒副食店，彭志很清楚像自己这种中间商有多坑，一瓶汽水四毛，自己可都是卖一块的，价格起码是两倍，少了中间商，那肯定得便宜很多。 他琢磨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看着报纸上的号码拨了过去，很快，电话里响起一个甜到让人腿酥的声音：“喂，你好！这里是安迪中国科技公司，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 本来，彭志对这种没听过的公司还有些戒备，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就放松了：“你好，我想买一台大哥大，你们这里怎么卖的？” “这个具体看您需要什么型号的，IBM和摩托罗拉以及爱立信都有，我们的产品是直接从国外进口的，价格在一万八到三万一之间，如果只是普通接听电话，我推荐您选IBM的331型号，价格只要一万八千元。” 还是有点贵啊！ 彭志犹豫了起来：“价格有点贵，我再考虑下，如果我需要买再给你们打电话。” “拜拜。” 安迪科技公司，看到妹妹放下电话，张军一脸紧张问道：“怎么样？” “问大哥大的，说要再考虑下。”张嘉惠有些泄气说道，看着手里赵向南写的话术内容，开始的紧张和兴奋没了，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从早上一开始，电话就来了好几个，但就是没有一个说买东西的，要么骂了一句，要么说考虑下。 张军也是一叹，有些不自信地安慰道：“没事，再等等，也许一会就有人买了。” 铃铃铃！ 电话忽然再次响起。 但这次，是张军面前的电话，他一把拎起来电话说道：“喂，隆盛科技公司。” 这人怎么这么凶，会不会做生意？ 还是刚才那个姑娘声音听着舒服。 彭志拿着电话，看着报纸上的广告，暗骂了一句才说道：“你好，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公司卖大哥大，多少钱一部啊。” “现在市面上的大哥大我们都有，你要那种？” “有IBM的331吗？” 张军眼神一亮，这不是刚才给妹妹打电话那个沙雕的声音吗，他赶紧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话术内容：“有，两万六。” “丢你老母个冚家产，你怎么不去抢。” 啪！ 彭志骂了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他抽了一口烟，心里万分纠结，最后又拨通了第一次打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你们是不是送货上门啊？我想要一台IBM331型号的大哥大，能不能帮我送过来，地址是流花镇老彭副食店......” 正文 026这个夏天很热 专卖店嘛，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不是周末，不是假期，一大早店里没什么人，大伙便饶有兴致将新同事围在中间，好奇他是怎么混进店里的。 又过了一会，吸吸溜溜的舔嗦声不时从几个小姑娘嘴里发出，几人嘴里含着赵向南从兜里掏出来的棒棒糖舔弄着，很满意这小子人小鬼大，这么会来事。 至于男生，那当然是该发烟发烟，该喊哥喊哥。 很快，凭着忽然利索起来的三寸不烂之舌，赵向南舔平了所有的女同事，巴结了所有男同事，和这些人嘻嘻哈哈打成了一片。 一个年龄同样不是很大，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严肃说道：“阿南，以后在这里我罩着你了。” “多谢兰姐关照。”赵向南嘻嘻笑着回了一句，手里却拿着清单数据，暗暗咋舌IBM的利润之高。 这时，哔哔机的声音响了几声。 “速回电，张。” 赵向南眼神一闪朝旁边的霍芳说道：“芳姐，有人找我，我出去复个机。” “干嘛要出去花钱，用店里电话就行。”霍芳小声说道，吃了人家的棒棒糖，又被反复猛夸，她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子很顺眼呢。 赵向南答应一声，抓起电话打到了公司，很快，对面就传来张军的声音：“喂，隆盛公司。” “是我，家里来羊了？”赵向南一本正经，说起了暗号，倒是颇有一种卧底的小兴奋。 张华激动道：“来了一只大肥羊，流花镇的，让我们把货送过去，价钱已经太好了，现在怎么办？” “那你过来找我好了。” 挂了电话。 赵向南走到霍芳面前，压低声音说道：“芳芳姐，我有个表哥知道我来上班，等下要过来买台大哥大，不过他说怕咱们的机子质量不行，想先买回去试用一天，你看行吗。” “没问题啊，咱们店有规定的，只要没有损坏或者擦伤和拆卸影响二次销售，三天内无条件退款，保修三年。”霍芳随口说了一句，有些羡慕赵向南有个好表哥。 不过，她心里早猜到，这个大男孩肯定家里条件不错，谈吐不俗，气质优雅，显然不是一般家庭。 赵向南心里一松，确认这么玩没事，哈哈说道：“那就好。” 约莫二十分钟。 张军风尘仆仆到了店里，两人装模作样聊了会，赵向南说道：“芳姐，我表哥想要一台331的大哥大，能不能给他个最低价？” 霍芳不疑有他，小声说道：“是你亲表哥吗？” 现在不是，但以后可以加亲，赵向南心里闪过邪恶的念头应道：“嗯，亲的。” “那你可以给他一个咱们内部价，九千五，不过给他说下，别告诉别人。”霍芳压低声音说着，看起来有点小可爱。 我尼玛？ 这东西也太赚钱了吧。 清单上331的价格是一万三千五，这就等于直接少了四千。 赵向南被这个内部价格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一部大哥大竟然是对半的利润，而且，这个价格，店里，总店，公司，肯定都还有利润。 一部大哥大，竟然特么能赚这么多钱。 技术，创造效益。 可惜自己不懂手机是怎么造的......都怪当初没读书啊！ 和霍芳道了谢，接过她从柜台下面拿出来的新机器，测试了一下状态，确认没有问题，赵向南声音不大不小喊了一句：“芳芳姐，帮我表哥开个票。” “你自己去开，这是你的单子。”霍芳赶紧说道，人家表哥来买东西，哪能算自己头上。 赵向南呵呵一笑，压低声音说道：“那可以算是咱们两个人的吗？你帮我表哥省了这么多钱，不然我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而且你们卖出去东西，我也有提成的。”霍芳连忙解释了下，她是领班，手下提成可以抽百分之一。 赵向南不肯放松：“芳芳姐，你真是人美心又好，那我晚上请你吃饭。” 我真的很美吗？ 眼看赵向南带着他‘表哥’去开票，霍芳感觉很不好意思，心里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过了一会，张军拿着大哥大走了，顾不上耽搁，直接打车到了流花镇。 老彭副食店。 彭志正在看六合彩马报，察觉到有人过来，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这是他做生意的秘诀，正是靠着笑容和热情，一年能暴赚五六万块钱。 “老板，买点什么？”彭志丢下马报，主动问了起来。 张军赶紧说道：“你好，我是安迪中国的派送员，您是之前联系我们的那位彭先生吗？我是来给您送大哥大的。” 彭志没想到送来这么快，有些惊讶道：“是的。” 张军掏出大哥大，递了过去：“这是您要的大哥大。” “这个怎么用？” “按这里开机，这个是接电话，信号不好的话，把天线抽出来......去办个入网手续，就可以方便接听电话随时复机了......” “......” 彭志爱不释手拿着大哥大玩了又玩，像是小孩子拿到玩具直升飞机一样，满脸都是兴奋劲。 这时，张军掏出了一张按照赵向南意思定制的塑料金边卡片，上面全是各种英文单词，设计得很简约，但隐隐有种大气高贵的感觉。 “彭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黑金会员卡，你持有此卡，可以享受我们公司的免费三年保修服务，和预约售后服务以及黑金会员卡独享的砍价权益。” 彭志好奇接过卡片，英文看不懂，总感觉很有逼格，他有些好奇道：“砍价权益是什么意思？” “持有此卡，您只要向我公司推荐十位朋友购买任何一款产品并且购买成功，就可以选择我司旗下任何一款产品八九折扣的黑金优惠。”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兑换现金。” 我曹。 还能赚钱？ 彭志惊叹对方的营销方案厉害，热情拆了一瓶健力宝递过去，便喊了老婆，把准备好的钱拿了过来。 一万八。 彭志数了一遍，张军数了一遍。 双方都是哈哈大笑，聊得情投意合，等到出了门，张军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眼睛微眯，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这个夏天真热啊...... 正文 027赚了八千五 九千五，卖了一万八！ 快一倍利润！ 出租车上，张军激动得手都在哆嗦，他以前跑业务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被人冷眼嘲讽，风餐露宿，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钱。 现在就跑了两个小时，竟然就赚了九千五。 他心中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等出租车在公司楼下停稳，风急火燎就冲入电梯，迫不及待想要找人分享成功赚钱的喜悦。 “一万八？你们也太黑了。” “太贵了，我还不如去人家专卖店直接买呢。” “丢你老母，你们怎么不去抢，声音这么好听，干脆去做小姐算了，我照顾一下你生意。” “......” 安迪（ANDY）中国公司，张嘉惠脸色通红气呼呼挂断电话，被电话里的骂声气得肝都快爆炸了。 从早上到现在，电话几乎就没有断过，大部分人一问价格就不阴不阳讽刺几句挂了电话，有的脾气不好上来就破口骂娘。 虽然也有几个说让送货，但一直被骂还得忍着，接到订单的喜悦早就被骂没了。 忽然，一股酸楚不可抑制在心里蔓延，她再也忍不住被骂的屈辱，趴到桌子上哭了起来。 这时，张军拎着包春风得意马蹄急奔回了公司，还没来得及跟妹妹诉说赚钱的喜悦，就被她的哭声给吓到了，公司就妹妹一个人在，这年头治安又不好...... “嘉惠，怎么了？”张军大惊失色问道， 张嘉惠一看是大哥，抹了一把眼泪，抽噎了下鼻子委屈将自己被骂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军气得直接跳了脚：“不想买就不买吗，怎么可以骂人！说骂你的，我现在打电话过去，骂死他们。” 张嘉惠被这话吓得赶紧拉住了大哥胳膊：“骂两句又不会掉块肉，我就是生气，没事！” “来喝点水消消气，再有人骂你，电话挂了就好了。”张军跑去倒了两杯水过来，宠溺看着妹妹，他知道小妹一直在象牙塔，读完书直接留校，肯定受不了社会上的复杂。 张嘉惠还是气不过，有些生气说道：“这些人也太不讲理了。” “你以为外面还是你们学校，老师人人尊敬啊！。”张军笑着调侃道：“被骂算什么，我以前出去敲人家门，还被人放狗追着咬呢。” 张嘉惠有被逗笑，喝了水，调整了下情绪问道：“大哥大卖出去没有？” 提到这个张军就来了劲，一脸兴奋说道：“卖出去了，赚了八千五！” “赚了这么多？”张嘉惠也是被吓了一跳，看到大哥从包里摸出来钱放在桌子上，梨花带泪，眼神迷离，之前的屈辱一下子没了。 她万万没想到一部大哥大竟然能赚这么多钱，都快比得上自己四年工资了。 “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谁刚才被人家骂得哭哭啼啼？” “不许笑我！”张嘉惠锤了一下大哥，然后赶紧把档案表拿了过来：“上午还有几个人打电话要买东西，三个是要逼逼机的，一个是要电脑的。” “......” 鹤山路IBM专卖店。 赵向南从对面士多店买了一箱健力宝拎了进来。 “坤哥，喝瓶水。” “不用，我不渴。” “拿着，拿着，别客气......” “安姐，接着。” “旭哥，来喝水......” 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店里两个男生看赵向南一来，店里姑娘都老跟他说话心里都有点不顺眼，见他这么会来事，顾客来了也不去抢，心里舒服了不少。 至于几个妹子，异性相吸吗。 拿着健力宝，一个个笑靥如花，打心里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新同事。 “阿南，你也太大方了。”霍芳不好意思接过饮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一瓶健力宝两块钱，这么多人，一下子十几块就没了，她都有点心疼呢。 赵向南大咧咧一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要想在这做卧底，不搞好关系怎么行呢，回去上公司账上就是了。 他心不在焉和几个妹子天南地北胡扯着，不清楚张军那边进展得怎么样，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虽然说这种广告轰炸，拼夕夕销售模式理论上应该能成功。但那话怎么说来的，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三步是蠢材。 万一这招失败，那就只能跑路把张军活埋了。 “阿南，你表哥！”霍芳眼见，看到张军火急火燎走进店里，轻轻碰了下赵向南的胳膊。 表哥？ 想着刚刚疑惑自己哪里来的表哥，赵向南反应过来，就看见张军一脸压抑和激动出现在了门口。 成了！ 两人一起到了门口。 赵向南心中激动，神色淡然问道：“大哥大卖出去没？” “成了，赚了八千五。”张军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兴奋说道。 赵向南也是一阵兴奋，脸上却稳如老狗，接过张军递过来的烟调侃道：“现在知道我要给你百分之十二，没有亏你了吧？”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张军干笑一下，又迫不及待说道：“又有人要货，三台逼逼机，一台电脑，还不在一个镇上，咱们现在得尽快找点人送货才行。” “那招啊。” “我小舅子和他老婆在中山打工，下午就能到。” “那你还跟我说干什么？”赵向南翻了个白眼，他心里有点不喜欢公司搞裙带关系，但想想自己之前话放在前面，人事不关，也就不好说什么。 张军尬笑了下：“逼逼机好说，下午就去摩托罗拉那边拿货，一台能赚四十块。电脑怎么办？你知道，我不懂这个......” 这确实是个问题。 赵向南在店里已经了解过，有些电脑不带硬盘是用光驱启动的，什么286，386，系统不是傻瓜式的WINDOS，弄起来蛮复杂，而且上网还需要外置猫，不是专业人员，根本就玩不转。 他上午在店里跟人学了下倒是会弄，但这年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连电脑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开机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开。 “对方有没有说要什么电脑？” “我不知道，是嘉惠接的电话......” “咱们回去商量下再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跟店里打个招呼。” 正文 028黑心奸商 没有底薪的临时工，请假当然是轻而易举了，赵向南和霍芳打了招呼，便和张军一起回了公司。 “他有没有说要什么牌子的电脑？” “没有，就问了我价格，然后我说两万六，后来他又打了这个电话，我说三万一，他就又打过来说让我们给他送过去。” “有没有说要什么配置的？” “我没......问。” “他买电脑是干什么用的？” “我...不知道。” 赵向南一字一句问着买家的需求，电脑这东西，品牌机和杂牌机以及高配低配，价格是完全不同的。 哪想到，张嘉惠竟然跟个呆头鹅一样，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买家要什么电脑，不知道要什么配置，甚至连对方要电脑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张军都被气到了：“你怎么不问清楚？” “我又不懂.......”张嘉惠委屈说道，学校虽然有电脑，但她是学俄语的，没什么机会接触，也就能开开机而已。 赵向南一个头，两个大，深感那句话说得没有错——胸大了就没得脑子。 他仔细琢磨了一番，感觉其实没问也不是没坏处，很多人其实都不知道电脑是个什么玩意，买回去就是装逼用的，就算是文化高一点的，素养好一点的，也大多是给孩子学习，或者炒股用的。 这样的话，里面就有很多搞头了。 “他电话是多少？” “我写在资料上......” 赵向南对着客户资料，直接拨通了电话，等到对方接通他报了身份开门见山说道：“哈喽，我是安迪中国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威廉，请问您购买电脑的用途是什么，如果你需要一些软件，我们可以提前帮您免费预装。” “炒股啊？OK，那我们帮您装上乾隆交易软件。” “没错，和证券营业部的一样。” “我会尽快敦促销售部给您送过去的，您还有什么其他问题需要我们服务的吗？比如硬件方面的。” “OK，狗的拜。” 扮演了一把洋鬼子，赵向南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了奸笑。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对方根本就是个电脑白痴，完全是本着自己公司安迪这个洋名和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来的。 “嘉惠姐，再有人想买电脑，还是之前那样，不用问对方要什么牌子，配置，如果问，就说我们有各种国外大品牌，配置呢，就是我写的这些，不问，就什么都不说，只报整机价格就行。”赵向南在本子上写了一些市面上现在有的电脑硬件配置交代道，随后喊道：“老张，走，咱们现在去一趟跟我去一趟电子城。” “不去你们店？”张军下意识问了一句，之前可是说好，赵向南去打听底价，方便拿货的。 赵向南没好气道：“去店里干嘛？这家伙明显是个外行，与其给洋人宰，不如咱们宰，你说是不是。” “......” 两人打车到了和东莞交界的电子城。 说是电子城，其实就是外面过来的水货集中区域，很多东西从香港那边入境，然后集中在这边交易。 整个电子城商铺林立，像是菜市场一样熙熙攘攘，各种门店密密麻麻，摆着电视机、录像机、电视机、录音机、冰箱等等电器和电子科技产品。 还有不少卖色情录像带的小店，海报上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两人沿街转了一圈，找到一家主要做电脑的门面，赵向南扫了一眼店里，各种电脑机箱和显示器丢的到处都是，不少明显都是旧货在维修。 老板一看来了顾客热情招呼道：“靓仔，买电脑吗？” 赵向南嗯了一声。 老板笑容立马热情了几分：“这是最新款的IBM电脑，这是AST去年卖得最好的一款，你们学生都喜欢这两种，有学习机，你看看要哪个。” “我不要整机，帮我组装一台机器。” 组装机，利润肯定是没有整机高的，老板脸一黑，热情减少了几分：“你想要什么配置？” 妈的，实体店一个比一个坑。 赵向南暗骂了一声，他又不是真小孩，哪里听不出来对方在下套，连张军这种年入好几万的人都不知道电脑怎么开机，一般人懂个屁的配置。 他要是什么都不懂，一句话就露馅了，那就等着挨宰吧。 “装一台8G硬盘，32内存的，处理器用奔腾的，77兆赫就行，主板你这边有什么型号？” “小弟懂得挺懂行啊？”老板心里骂娘脸色露着笑，仍旧不甘心套起了对方的底。 赵向南咧咧嘴：“我在IBM店里做技术维修的，帮我整个具体的配置，我看下，合适等下就拿走。” 得！ 今天宰不到羊了。 老板倒也痛快，直接写了一个配置清单。 八千二。 价格比店里相同整机，低了一倍还要多。 张军人都看傻了，这特么要是卖出去，一台机器，不是得挣两万块？ 这特么简直是抢劫啊！ 赵向南也是暗暗咋舌，却神色淡定说道：“四大件不用新的，有没有升级淘汰下来的二手？” “......” “技嘉主板，还是二手的，你跟我要八百？六百。” “10G硬盘，早都淘汰了，五百就差不多了，你也有得赚。” “......” 一番讨价还价下来，老板李占新苦笑道：“老弟，你好歹让我赚点啊，三千八，真的不能再少了。”、 “看你说的，这些洋垃圾在美国都是淘汰货，三千六，一口价，能卖现在开始帮我装。” “算我怕你了，三千六就三千六吧，就当咱们交个朋友，那我现在帮你装？” “嗯，不过可别不兼容啊，你起码保证我能用半年。” “放心吧，其实硬件都没啥毛病，我给你保修一年，坏了尽管来找我。” “......” 二十分钟后。 一堆零零散散的硬件，变成了一台崭新的电脑，外面闪闪发光，还贴着一层保护膜。 张军情不自禁喉咙蠕动着，咽了咽吐沫，他觉得自己以前跑业务都够黑的了，没想到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界。 三千六的二手货，拿去当全新的卖两万六？ 周黑鸭都没这么黑的！ 我去送货，不会被人家打死吧....... 正文 029崇洋媚外的风气 “老弟，这能行吗？”张军看老板进去拿包装，压低声音问道。 “你别做贼心虚了，就这电脑，拿去大学也照样没几个能看出来有什么问题。”赵向南淡定道：“你要买，能看出来哪有问题？” 张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摸了摸电脑，感觉确实没啥毛病，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水货组装，四千多卖两万多，总感觉赚得太多了，哪里不对劲。 “那一会咱们先拿公司给嘉惠看看？”张军心虚说道，他很怀疑这样坑人，自己会被打死的。 “随便你。” 这时。 老板拿了包装过来把机器装好，两人抱着电脑打车回了公司。 张军不愧是社会上的老油子，电脑通上电源一本正经问道：“嘉惠，你来试试这电脑跟你们学校的有没有区别。” 赵向南一点都担心，两万块多的东西，不是家里有矿谁没事会拆开看看里面什么东西，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拆开，硬件这东西不是专业人员也绝对不会认识。 自己都半知半解的，还别说现在人了。 张嘉惠满头雾水不知道两人搞什么鬼，坐下拿着鼠标点了半天，又点了几个软件试试，狐疑问道：“差不多啊，怎么了？” “怎么样，我就说这一万八的机器和两万八的没区别吧。”赵向南忍着笑顺口胡诌了一句。 张嘉惠惊讶道：“这么便宜？我们学校的三万八呢。” “哈哈！”赵向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结果跟他猜的一样，整机和组装机，在大部分人眼里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很多人买回去就是装逼，只要能开机，哪懂什么配置。 至于品牌，安迪这个洋名就是品牌，这年头，外国屎都是香的，能打电话过来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看中ANDY这些字母了。 “笑什么？”张嘉惠狐疑看了下赵向南和大哥，她总感觉这俩人哪里不对劲，却又不明白到底哪不对劲。 妈的，这行水太深了。 张军心里松了口气，小妹可是大学老师都看不出来，那一般人就更看不出来了，想到这里，他精神渐渐亢奋，要是这台电脑卖出去，倒下手可就是两万利润啊， “没事，就是让你看看别有什么问题了，现在没事就好，那我们现在去送货了。” 两人抱着电脑出了门。 张嘉惠看着两人背影咕哝了一句：“搞什么鬼，还神神秘秘的。” 铃铃铃。 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她顾不上多想，连忙抓起电话：“你好，这里是安迪中国科技公司......” 窖口镇在羊城和佛山交界的地方，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两人在市里租了个车，约莫一个多小时赶到了地方。 街上到处都是蓝色和黄色的公园电话，张军拿出电话簿找到顾客电话联系了下，确定位置便吩咐师傅赶了过去。 客户就住在镇上，是一套很大的私家别墅。 门面卖建材，后面是住人的，门口停着一辆价值三十万的普桑，老板四十多岁，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链，脸色黝黑，一看是做生意做建材暴富的小老板。 老板娘四十多岁，脖子上，手上，都挂着金首饰，只差没说我是暴发户了。 “你好，我是安迪科技公司的派送员，这位是我们的技术员。”张军一见面，就拿出了业务员的实力拉起了开场白。 老板脸上露着笑容：“这么快就到了啊，我当你们明天才能过来呢。” “我都跟你说了人家是美国大公司，效率肯定高，你现在信了吧。”老板娘颇有骄傲说道，她其实之前也在镇上看过不少电脑，但都是什么方正、弘基，一看就是国产的不靠谱。 老板乐呵呵带着人到了后面住宅，又热情倒茶递烟，双方客气了下，赵向南就将各种线路接好，按下了开机键，显示器立刻闪烁起来，屏幕上出现一道道波纹，随着信号逐渐稳定。 又用了两分多的时间，总算是进入到了桌面。 “可以了。”赵向南起身喝了一口茶说着，朝张军挤了下眼睛。 这时，老板儿子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具，跑过去就要摸电脑，竟然熟练打开了扫雷游戏。 老板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自己抢着好奇点了又点，发现点不开乾隆炒股软件，疑惑问道：“怎么用不了啊。” “这是外国货，和咱们国内的垃圾产品用法肯定不一样。”老板娘一脸嫌弃说道，有点感觉老公丢了自己的脸。 赵向南干笑了下只好解释道：“这个现在还没有联网，你们要到电信营业厅拉个网线，然后才能上网，到时候他们会帮你们装的。” 场面一度尴尬。 老板娘万万没想到，原来外国货也要联网的。 张军看气氛不对，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办公包拿出了一张制作精美的卡片。 “这是我们公司的黑金会员卡，你持有此卡，可以享受我们公司的免费三年保修服务，和预约售后服务以及黑金会员卡独享的砍价权益。” “......” 张军介绍了一下卡片的功能，之前尴尬的气氛为之一缓。 老板娘把玩着所谓的黑金会员卡，上面全是英文字母，看起来逼格特别高，一种优越和骄傲感油然而生，老板直接进屋拿钱当着两人的面点了一遍。 张军接过又点了一遍，确认没有假钞站起来和对方握了握手。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要是电脑有什么电话，可以随时拨打我们的客服热线。” “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拜拜！” 两人出了门，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有赚钱的开心，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之意，国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等于了低端和垃圾的代名词....... 一来一回半天过去了，回到公司，碰巧遇到了张军的亲戚。 李占林，刘芬。 一对小夫妻，看起来倒是老实人，初中没读完的学历，跑跑腿接接电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时，张嘉惠说道：“上午又有几个人打电话过来想买逼逼机，还有一个想看看大哥大，但不确定要不要，说让我们送去看看再说。” 正文 030习惯是个坏习惯 “哪里的？”张军精神一振问了句，赚到了钱，他现在感觉身上充满了力气，一刻都不想耽误。 张嘉慧拿起登记表看了下：“一个顺德伦教，一个是汕头塔寨，还有清远，茂名的。” “太远了！”赵向南微微皱眉：“这肯定不行，一来一回送货打车成本很高，近了还好说，远的话打车都得几百块，而且潮汕和那边比较乱，送过去对方再不要，再遇到什么麻烦，划不来。” “那怎么办？不送过去的话，咱们的优势就没有了，可送过去风险确实太高了，要是跑上几个人家不买，就得亏几百块。”张军也是眉头大皱。 送这两单是运气好对方直接付了钱，要是运气不好，送过去白跑一趟就是浪费人力物力，就得不偿失了。 习惯是个很坏的习惯。 当习惯了一个东西，就会养成下意识的思维。 赵向南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已经习惯了移动支付，下意识没往这边想，但现在别说是移动支付了，连转账汇款都是个很大的麻烦。 所以出去做生意，只能带现金交易。 异地转账，唯一的办法就是邮局电汇，本省三几天到一星期周期，外省可能得半个月这么久。 而且没有知名大型平台担保，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是我之前疏忽了，报纸覆盖全省市，肯定会遇到这种问题的。”赵向南微微沉思说道，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出来怎么解决这个办法。 张军也是一筹莫展，抽着闷烟：“报纸覆盖是公司现在的优势，要是放弃外地客户就等于自废武功，但要是送货过去又卖不出去，谁都经不起这种折腾。” “为什么咱们不先收定金？然后再把货送过去？”张嘉慧看到两个男人苦思冥想，不解问了一句。 张军没好气道：“要你买东西，都没见到东西，也没见到人，会先把钱汇出去吗？不怕被人骗了？” 赵向南也是暗道胸大无脑，竟然连这种没脑子的话都能说出来。 哪知道，张嘉慧眨了眨眼道：“会啊！能上报纸，肯定不会是骗人的啊，咱们又不是骗子，顾客怕什么？” 这...... 赵向南和张军对视了一眼，像是两只被惊到的呆头鹅，大眼瞪着小眼。 “那试试？” 赵向南当即就拿起电话，按着登记本上的号码拨了一个过去，等到对方接通，他立马说道：“A渴死KO子米，我是安迪中国羊城分公司业务部的赵向南，请问是您之前预约想要在我公司购买一台摩托罗拉逼逼机吗？” 对方回道：“嗯，怎么了？” “是这样，我们公司刚到大陆市场，为了扩大公司规模加大销售业绩，最近正在开展一个为期一月的特别活动，只要您预定我们公司的产品，就可以免费享受我们公司黑金会员独享的送货上门服务。” “预定？我是清远的，你们公司是在羊城，我怎么预定？”对方疑惑的声音传来。 “您只要把钱汇到我公司，就算是预定成功了，等我们收到汇票，第一时间派送员就会为您送货上门。” “汇款地址是报纸上登记的这个地址吗？”对方没有多想，直接问了一句。 赵向南本来是报纸试试的念头，被这话潜在的意思都惊呆了下：“是的，就是这个地址。” “收款人叫什么名字，我等下去汇款。” “张军。弓长张，军人的军。” “好，那我现在去汇款。” “OK。坦克有您的惠顾，感谢您对我们公司的支持与厚爱。狗的白。” 挂断电话。 张军迫不及待问道：“怎么说？” 啪。 赵向南打了个响指说道：“成了。” “这就成了？”张军难以置信问道：“他就不怕咱们是骗子？” 这个问题，赵向南也在想，正常来说，人对人都有戒备心，关系到钱，汇给一个陌生人，肯定会犹豫再三，考虑对方是不是骗子。 但想了一会，他就想明白为什么对方答应得干净利落，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了。 一个是概率问题，就像后来的电信诈骗，警察天天在科普，照样有人上当去汇款。 第二个嘛，就是国家信誉了。 大部分人思维逻辑里，报社等于国家，电台等于国家，能在报社打广告的人，一般人下意识会认为这代表了国家允许，同意，支持，不会是骗子。 可不像后来，国企单位也有盈利性子公司，还有各种挂靠，搞得没人敢信了。 正是利用大部分人对国家的信任，很多奸商后来抓住机会，用铺天盖地的广告效果打到了中央电视台忽悠人，还屡屡得手。 第三个原因嘛，现在路上要是谁磕着碰着，很多人会去扶，走到路上没东西吃，甚至有好心人赶把人往家里领，当年打工钱被偷，身无分文，赵向南可是体会过什么叫做虽有恶人，但好人更多。 说白了，这年头的人，大多人还很单纯，很善良，很容易相信别人。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没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赵向南戏谑挖苦了一句，张军这种走南闯北的人已经算是人精，比较奸诈，防备心很强的那种，但还不是不知不觉上了当。 “还是我们嘉惠姐蕙质兰心，人美心也美，才能想出这种办法。” 张嘉惠被夸得不好意思，脸色微红，既得意又羞怯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真能行！” 这么容易害羞，应该很好骗吧！ 赵向南瞄了一眼张嘉惠，大是大了点，但自己就喜欢这么大的，而且自己外表幼稚，内在可不是小孩子。 男人嘛，永远都是孩子。 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二八年华的姑娘。 赵向南眼神划过张嘉惠脖子下面的一对大麻烦，各种念头丛生，感觉这个夏天好像有的太热了。 害。 他倒也没想怎么滴， 男人嘛，不看女人难道看男人啊。 本能。 纯粹是本能的荷尔蒙。 张军脸就黑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实在没办法把赵向南当成一个小屁孩，哪怕他只有十七岁。 “那再打个试试？” 正文 031小鬼头，不害臊 “喂，你好，我是安迪中国科技羊城分公司销售员......” “......” “请你把预定钱汇到我们公司账户上，就可以享受黑金会员独享的免费送货上门服务。” “......” 赵向南换汤不换料再次打了几个电话，三个客户竟然两个直接就答应去汇款，一个说不放心，犹豫了下没答应。 但打到第四个电话，他的脸色变得很古怪，像是嘴里吃了一只苍蝇，看起来很怪异。 张嘉惠在一旁学习，狐疑小声问道：“怎么了？” 赵向南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比了一个别说话的口型，按下免提，把电话压到了话机上。 突然遭到男人袭击，张嘉惠本能是想躲的，却被赵向南神神秘秘的表情吸引，顾不上这些，满头雾水好奇听起了电话。 “人家是外国公司，怎么可能是骗子。” “外国人怎么了，外国人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不用吃饭啊。你见都没见就给人家汇钱，他们要是拿了钱不给送东西怎么办？” “妇道人家懂什么，外国人怎么可能是骗子，你当是咱们中国人啊。” “你就汇吧，一万多块钱，我看你要是被骗了找谁去。” “放心吧，人家在咱们国家开公司，怎么可能是骗子，再说了，都上报纸了，肯定不会是骗子。” “......” 一段含糊不清的争吵从电话机响起。 买家是两口子，女的担心一万多块钱怕被骗，男的则不相信，电话也没放，就直接争论起来。 又过了一会，对方说道：“赵先生你好，我刚才跟我老婆商量了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给你们汇一半的钱，等货送到了再支付另外一半，你看行不行。” “毕竟一万多的东西，我老婆她担心遇到骗子。” 赵向南接过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们是美国知名跨国公司集团，市值三百五十亿美元，每年的广告费全球都在一亿美元，怎么可能骗你们这点钱。” “你听见没有，我就说人家不会是骗子。”男人数落老婆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语气里可以感觉到他对外国人的敬仰和信赖。 “我不管，哪有没见到东西就先给这么多钱的，最多先给他们一半订金，货到了再结尾款。” 对方似乎是女人当家，男人不好意思说道：“赵先生，我是真想买你们公司的大哥大，但这么多钱......希望你理解下。” “这个......之前我们还没有遇到这种先例，请稍等一下，我向部门主管请示下。” “好。” 啪。 电话被挂断了。 “你怎么挂了！”张军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跳脚说了一句，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明明都答应先汇一半钱过来了，赵向南竟然把电话给挂了。 张嘉惠也是满头雾水，睁着大眼，一脸疑惑：“一半也行啊，起码说明人家是真想买，咱们不用白跑腿！” “疑心的种子种下，就会生根发芽，这男的明显不当家，很可能会变卦，等等再打过去就好了。” 张家两兄妹错愕了下，回味过来，有种想离开赵向南远远的感觉。 而此时，茂名一家五金店。 老板一脸不高兴说道：“听见没有，我就说人家外国公司不可能是骗子，你现在信了吧，要是骗子，别说了一半了，就算是一块钱，也巴不得我给他汇过去呢。” “我不也是怕遇到骗子吗。”老板娘不满反驳了一句，但心里戒备放松了不少。 “人家外国人都有钱，哪会骗咱们这一点钱。” “......” 五分钟后。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老板接过电话喂了一声，便传来了外国大公司业务员的声音：“你好，刚才我跟主管请示了下，他同意了，并让我向您道歉，是我们没有考虑到华夏市场的具体情况，为您带来不便，希望您能够原谅。” “对不起！” “没事，没事。”老板乐呵呵说了一句，又问道：“我怎么给你们汇钱。” “地址就是报纸上我们公司地址，您可以直接汇款过来，收款人名字叫张军，弓长张，军人的军，我们收到款项，第一时间就会为您派送。” “好，那我现在就去汇款。” 挂断电话，老板露出了讨好之色：“老婆，嘿嘿，给我拿点钱......” 羊城，安迪‘皮包’公司。 赵向南挂断电话，琢磨了下说道：“老张，你下午去外面找点人，工资可以开高点，但最少要中专以上文化，年龄二十五之下，机灵点的，咱们这到处送货。 就你小舅子一个人送，肯定忙不过来。他老婆的话，送送羊城还行，外面跑不太方便。” “嗯，我现在就去找。”张军答应了一声，喝口水下了楼。 公司就剩下一男一女。 赵向南闲来无事，便趴在桌子上欣赏着张嘉惠的容颜，怎么说呢，有个美女看看，不管是啥时候都很舒服，特别是对方的那对大麻烦，勾魂摄魄，充满诱惑，特别养眼。 张嘉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白了一眼：“我脸上有花啊。” “你说对了，貌美如花的花，肤色红里透白，颜若芙蓉，嘉惠姐，你不会是芙蓉仙子变的吧！”赵向南嘻嘻笑着，三寸不烂之舌口花乱绽。 女人嘛，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 明知道赵向南这家伙只有十七岁，而且嘴里没一句实话，但张嘉惠心里还是有些飘飘然，她抿着笑没好气道：“人小鬼大的，跟谁学的，油嘴滑舌。” “这怎么是油嘴滑舌，我就是实话实说。”赵向南做出了老实木讷样子。 张嘉惠乐不可支，她眼神明亮，充满好奇问道：“你真的只有十七岁？” “你怕咱们年龄有差距不合适？没关系的，我就喜欢你这么大的。”赵向南一语双关说道，脸上全是痞痞的坏笑。 张嘉惠哪遇到过这么直接的调戏，脸上一红，但对着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又气不起来，她丢了个白眼骂道：“小鬼头，不害臊！” “我可是不小鬼头，已经很大了！” “......” 正文 032家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受不得激。 张嘉惠暗自发笑，没有意识到很大有多大，也没有察觉小鬼头不是小鬼头，眼看赵向南满脸不悦之色说自己很大，她只能觉得到半大小子自尊心挺强，智商再高，还不是什么都写在脸上。 “大哥还说防备着他，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也就是皮了一点，嘴巴滑溜了一点，有点小聪明罢了。” 这时。 电话响了起来。 张嘉惠抓起电话说道：“你好，这里是安迪中国科技公司......” 赵向南本来还想继续逗美女玩，眼看妹子忙得没空，注意力渐渐分散胡思乱想起来。 目前来看，用广告大网撒鱼加洋和尚套路还是管用的，按照目前赚钱的速度，一个月时间，应该能赚到很大一笔钱。 真想不到现在卖东西这么暴利，简直比炒期货都离谱，一台破大哥大竟然就能赚一万块，要是自己会做手机，那特么不是直接得成为垄断寡头了。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这么长的时间，信应该到了吧...... 芒种忙，麦上扬，打完场，玉米降。 农村人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在田园，喜在场园。农家人累了一季或一年，庄稼成熟了，要收获了，这喜便自然而然悄悄地落在了场上。 长治，赵家庄。 刚下过一场中雨，地里的旱情得到了缓解，已经长到了大腿深。 趁着天气好，王桂枝叫上大女儿，二女儿，拉着石磙碾子到了自家场地，耢场时要用人拉石磙和碾子，不能用牲畜，也不能用车，因为重量太大容易踩出坑，积了水，柴火就不好烧了。 妇女也顶半边天，男人不在家，母女三人像是老黄牛和小牛犊子一样，轮换着把绳套在身上拉了起来，反复滚压，直至松软的场地压得坚硬、光滑、平展，再用扫帚细扫干净，为将来玉米杆收回来好找地方安置。 村里几个小孩在场里学自行车，追逐嬉戏，连摔带爬，几个没有单车高的小家伙，套蹬着二八自行车，骑得兴高采烈，满脸通红。 突然，一个小家伙刹不住车，直接撞到了不远处的麦秸垛上，弄了个车仰人翻。 赵春仙过去帮人把自行车扶起来，笑着拍了拍小孩子头上的麦秸：“二蛋，你咋不刹车啊，要捏这个。” “我忘了......”二蛋噙着泪水，脸上红扑扑的，又不好意思，又倔强。 赵春仙笑而不语，忽然想到小弟以前学自行车也是这样，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迷茫，也不知道小弟去广东怎么样了，钱有没有被人偷走，找来活干没有，饿着了可怎么办...... “春仙姐，我妈说你要上婆子家了，啥时候上啊。”二蛋扶好自行车，睁着大眼充满好奇地问，在他心里，只要春仙姐上婆家，就可以吃喜糖，吃酒席有肉了。 赵春仙脸上一烫，心里又有些发酸，发苦，还有一丝黯然和对未知的恐惧。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大哥进了派出所，林宝胜还在医院躺着，要是不把人家治好，可是要坐牢的，一进去，这辈子就完了。 自己上婆家，人家给五百块礼钱，还再借一千块钱，也许就能把林宝胜治好了。 “还不一定呢，小孩子不要乱说。”赵春仙敲了下二蛋的脑袋，有些抗拒说道。 二蛋明显不信：“我妈说宋绍军他爹上你们家提亲了，提亲不就是你要上婆子家了。” 是啊！ 提亲，看家，再选个日子自己就要上婆家！ 赵春仙神色黯然，从未想到，原来结婚离自己这么近了...... “春兰，向南给你们寄信了。”村口路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扯着脖子喊了一声，气势浑厚，像是高音喇叭，隔着一里外应该都能听到。 赵春兰还在拉石磙子，赶紧丢下绳子跑了起来，赵春仙也顾不上再跟二蛋说话，拔腿就往家里跑。 村口停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后面两个绿色帆布包里塞着报纸和信件，邮递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和村里人闲聊着。 看到赵春兰两姐妹过来，笑呵呵拿着信递了过来。 赵春兰迫不及待拆了信封，打开信一看，大半页歪歪扭扭的字呈现在了眼前。 “爹，妈，大姐，二姐，大哥” “见字如见人......” “......” 拿着弟弟写回来的信，赵春兰两姐妹脸上全是无意识的笑容，特别是看到弟弟说遇到了好人，帮了人家，还找到活干，一个月三千块钱，喜色都挂上了眉梢。 这样的话，在外面就不用风餐露宿，饿着肚子了。 但看着看着，赵春仙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自己何尝不想继续读书，可是家里现在的情况......自己怎么去读书。 “姐，你看到没，向南说一个月能挣三千块钱，还让咱们继续上学。”赵春兰拿着信激动指着上面的内容兴奋说道。 媒人给赵春仙介绍的对象是没多远宋营的，名叫宋绍军，这个人以前在学校就是混混，经常欺负人，打人，还敢打老师，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希望大姐嫁给这种混混流氓。 赵春仙也知道妹妹的意思，攥了攥拳头，心里很是挣扎，她根本就没有做好上婆子家的准备，更不想嫁给一个远近出名的地痞无赖。 要是弟弟一个月能挣三千块...... 这时，王桂枝也走了过来，还没进屋就问道：“向南写了什么？拿来我看看！” 赵春兰把信递了过去，王桂枝接过一看，额头上的皱纹都似乎少了几分，她没指望儿子出去挣什么钱，就希望人能够平安无事就好，现在回来信了，说明人平安，比什么都强。 她心里像是一块大石头放下，脸上也情不自禁洋溢出的微笑，但看到儿子说一个月三千块钱，她心里就有些疑惑了。 外面钱难道真这么容易挣？ 这时，赵春兰激动道：“妈，你看见没，向南说一个月能挣三千块钱，你可不能让她嫁给宋绍军那个流氓无赖......” 正文 033混混登门 听到妹妹替自己说话，赵春仙嗓子都提到了嗓子眼，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然媒婆说宋邵军家里现在有钱，但人品行不端，还长得不好，光有钱好干什么。 要是家里没钱，自己就认了，总不能看着向东吃牢饭，现在弟弟能挣钱了，她就多了一丝想法，真不希望自己嫁给一个名声不好，又不好看的混混。 王桂枝之前确实有点想法，大儿子现在进了派出所，林宝胜还在医院躺着，孩子学肯定是上不成了，老大也二十二了，反正早晚要嫁人，宋家人说可以拿五百块彩礼，还说能帮着给林宝胜治病，嫁过去倒也没什么。 至于宋邵军坏的出名，她和女儿想法也不一样，这年头，要想日子过得好就得坏才行，要是自家男人也是流氓，林宝胜哪敢打自己儿子。 跟着这样的人，反而没人敢欺负。 现在吗？ “我不是说考虑下吗，你姐要是不愿意，我还能逼她啊！”王桂枝合上信没好气说道：“春仙，你是咋想的？” 赵春仙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妈你看就行！” “啥叫我看，我是问你心里咋想的。”王桂枝白了一眼：“他们家条件还是，过去也能少受罪，不过是你嫁人，你要是看不中，那就算了。” “他名声不好，我怕他打我。”赵春仙红着脸，低下头，搓着手为难说道，她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想忤逆她的意思。 “那就是不愿意了，那下次我看到媒人跟人家说下。” 一个月三千块。 赵向南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都还没有成为大佬，没有收编马福报，马企鹅，随口编出来的一个月三千块钱，竟然就轻而易举改变了大姐的命运。 他闲来无事，仔细思考着‘皮包’公司该怎么快速做大赚钱，好在开学之前拿一大笔回家，搞定家里的事，然后送两个姐姐个大哥去成才。 第一点呢，现在公司实力不行，只能玩套路，先用话术来给客户设陷阱。 这个，很好搞。 好歹接听过机器人电销电话，还他妈的和机器人谈情说爱聊过好久微信，琢磨了一下客户在买东西时可能出现的任何心理问题，两个多小时时间，一套完整的销售话术就写了出来。 天已经黑了。 赵向南检查了一遍话术内容，确认没什么问题，就又发起了呆。 玩报纸营销这种套路虽然见效果，但第一只螃蟹估计吃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报纸上的猫腻来跟风，到那时候，生意就不好做了。 要赚大钱，还是得从金融市场割韭菜才行。 不行搞个对赌杀猪盘做下，攒点本钱，然后等过了年，上国债期货上跟着吃一波？ “想什么呢？”张嘉惠收好东西过了随口问了一句，终于下班了，现在她就想回去好好吃一顿，发泄发泄今天被骂的怨气。 赵向南回过神，一本正经胡诌道：“我在想怎么把你那块地买下来。” “什么地？”张嘉惠满头雾水问道，睁着大眼，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赵向南嘻嘻一笑：“你对我的死心塌地啊。” “人不大怪话不少，再敢调戏姐姐，我可要生气了。”张嘉惠反应过来对方又在调戏自己，扬起拳头在赵向南身上锤了一下，但干净的脸上笑靥如花，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她倒也没有太多想法，只觉得十七岁的小家伙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就是电视看多了，脑子好使，性格皮了一点，跟自己闹着玩。 赵向南很清楚自己年龄的优势，只要自己表现得皮一点，女生对自己根本就不会有太多防备。 他不服气说道：“谁说我不大了，你看不出来我做事都是十拿九稳的吗？说让你死心塌地，肯定就能让你死心塌地。” “十拿九稳不还是少一稳！”张嘉惠乐不可支说道，下午被客户骂的怨气早不知道去了哪里，感觉每次和赵向南说话都挺好玩的。 赵向南突然认真道：“差你一吻。” 张嘉惠哪想到对方会这么说，脸上情不自禁一红，有些想生气，却又没办法生气，只好白了一眼骂道：“小流氓！这么聪明不学点好的。” 赵向南嘻嘻一笑：“这就叫，天生我材必有用。” “不害臊，小屁孩。”张嘉惠拎起包，故意刺激了一句，她知道，小屁孩最听不得小屁孩这几个字了。 哪知道，赵向南这次竟然没有反驳，她愣了下，察觉到不对劲，才发现赵向南注意力没有在自己身上，顺着他的视线转身一看，就看到三个陌生人站在门口。 两个黄毛，一身花格子衬衫，穿着喇叭裤，胳膊上露着纹身，带着耳环，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另外一个稍微正常点，但脖子上一条大金项链，胳膊上左青龙，右白虎，大晚上的鼻子上扣了个蛤蟆镜，一看也绝非善类。 张嘉惠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立马就意识到这些人来者不善，估计是收保护费的。 女人，对于男人的目光都非常敏感。 感应到三道目光在往自己胸口，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赵向南背后，让人不舒服的目光没了，她恢复了理智，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躲到一个小孩背后。 就在这时，赵向南问道：“你们找谁？” “你们老板在哪？”刘坤扫了一眼办公室的环境，发现没有其他人，像是到了自己家，大咧咧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道。 赵向南大概猜得出来这些人是来干嘛的，羊城这边靠近香港，这些年风气也不好，新公司开张，新店铺开张，都会有人过来收保护费。 最早他在惠州开饭店，被这种人光顾过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后来经济好了，国家把这帮人全抓去吃了免费餐，才算是好了起来。 “我就是老板，哥几个有什么事吗？”赵向南露出笑容说道，掏出烟，给三人递了过去，现在自己还没钱，如果这帮人不太过分，给三两百也无所谓的事。 “你就是老板？”刘坤背后的黄毛小弟阿炳诧异说了一句，他接过烟打量了下赵向南的年龄脖子一扬说道：“在坤哥地盘上开公司，规矩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