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 玩蛋儿了 黑夜,彩色霓光氤氲,欲比星辰。 正是一日繁华时分,人潮熙攘车水马龙,街边小贬齐声吆喝,好不热闹。 唯独与此景不相称的—— 熊河一身迷彩大衣黑色军靴,正以干练的动作翻过车道中央的分界护栏,绿灯才亮,几辆气势汹汹的名车方刚驶出,就又倏的被迫停下。车主从窗口探出头来,喇叭猛按,骂骂咧咧。熊河啧一声,飞速横穿马路,回头朝他们敬了个礼,娇小的身影立即隐入街边的树丛。 刚准备重踩油门,又是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翻过护栏,硬生生截了车子的去路。车主们一时火大,各种脏话扑天盖地而来,那几名罪魁祸首不以为意,跟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场猫追老鼠的游戏,正在这个城市火热展开。 熊河未料到许老头手下工作的运动达人这么多,她从家里逃出至今过了十五分钟,虽追踪者已从开始的数十人减至现在五人,但却怎么也甩不掉。她毕竟不是男人,就体力方面有着根本的差距。按这情形,任她运动神经再发达,被追上也是早晚的事。 该死,脚踝已经开始发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得想想办法。 正暗自思忖着,熊河突然眼前一亮,飞快拐进左手边的巷子。 巷子里是些旧社区,国家用于安置退伍的军人及其眷属,如今已相当破旧。架在红色砖房外参差不齐的遮雨篷被巷风刮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突兀。篷下是十来平的小铺,一字排开,纷纷燃着昏暗的灯光。偶见几些老人捧着饭碗,站在铺子门口与来客讨价还价。 巷子狭窄且来往者众多,熊河一米六的玲珑身形迅速沉浮在人群中,她神不知鬼不觉横进一条支巷,却好巧不巧遇上了死胡同。 我个去! 低咒一声,往手心“呸呸”两口唾沫,助跑两米翻墙而过,进入另一条活巷。 此时,体力透支,熊河只能撑着墙面喘着粗气,一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喂,宝宝吗,我今天到你那睡觉,我家最近出了点状况,可能近期没法回去了……” 秦梦宝是个罗嗦的主,一听她家里出事,嘴巴立即像装了机关枪一样,接连不断发射对好友的关怀,“怎么了,你又被你老爸的债主追杀了啦?你爸呢,人有消息了吗?对了,吃晚饭没有,晚上想吃什么……” 熊河皱眉,将手机从耳边拉开,受不了对方的聒噪。正准备随便打发下她,突然巷口闯进一队人马,与其同时,熊河以一秒之差的逃亡本能躲到墙角的垃圾桶后。 不会吧,她心想老娘运气不会这么背,就给许老头的手下追上了! 小心翼翼从垃圾桶后探出目光,发现来者七八人,全是陌生面孔,熊河心里没底了,若这群人是许老头手下,那她今晚肯定凶多吉少,以她目前的体力,一对一干架她都不一定有胜算,何况对方人数众多。 说到头,全是她老爹的错,真不知那嗜赌如命的老爷子到底赌输了什么,能让对方如此兴师动众满世界找他。而他,却抛下他这个亲生女儿,说消失就消失,搞得现在天天追着她屁股后面讨债的人,从房东到高利贷公司,列队可从东边街头排到西边去。其中,又以许老头那伙最甚,除家里和工作单位两处围堵她,连她路边上个公厕都可能被人破门而入。 这日子tm还叫人怎么过活! 圈住手机话筒,熊河小声与手机那头的人说话,“宝宝,我现在点事,晚点说,先挂了!” 将手机收回口袋,熊河继续观察来人。 只见七八个壮汉围成一圈,吵吵嚷嚷,一开始熊河被那些个高大背影挡了视线,还不知具体情况如何,直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文弱男子被那圈人推出,卧倒在地,她才总算对当前的态势有所眉目。 看来,这群人似乎非许老头的走狗,不过是些热衷于向迷路小羊羔下手的地头小混罢,幸好幸好! 熊河先是在心里拍拍手,为自己的走运庆贺。随后,她把目光转投向倒在她不远处,已经奄奄一息的年轻男人。 一个大汉正用皮鞋踩着他的膝盖,开口骂骂咧咧间皆是秽色之词。轻啧两声,熊河心里对这种没素质没涵养的人表示鄙视。 待大汉终于骂足爽够,他才挪开自己那只擦得噌亮噌亮的黑皮鞋,缓缓伏下身,揪起男子血渍斑斑的衬衫白领,将他从地上拉起。男子孱弱的身躯此刻就像一只提线木偶,随对方操持而动,自身却了无生气。 大汉将他拉至眼前,笑谑道,“你小子再跑啊?再跑一次试试,嗯?”他镶着刀疤的嘴脸在熊河看来甚是骇人,尤其在那张大嘴咧开一个邪气的笑容后,简直让熊河想把二十三年来吃下去的都尽数呕在他脸上,以掩盖掉他那张人畜有害的面孔。 人类社会之不变定律,所有邪气的笑、鬼魅的笑、幽深的笑,都!只!适!合!帅!哥!而对于此大汉这种猪哥而言,无疑就是东施效颦,一笑毁人城,二笑毁人国! 送他两个字:去死! 熊河一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边担心那位文弱小哥纸一样薄的身架子,若再被那猪哥摇晃几下,估摸就散了。 心底,一种见义勇为的伟大情操滋生渐长。 熊河正犹豫着要不要像武侠小说中描写,大喝一声“手下留人”,然后威风凛凛出现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欢腾无比歌唱起来。 “那内山滴那边,海滴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 这下,要!去!玩!蛋!了! ------题外话------ ~喜欢请按抓支持推荐收藏留言区滚屁~就介样,爱你们~啵! 擒贼先擒王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熊河置于水深火热的尴尬境地,此时,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猜到垃圾桶后面藏着个人,何况,与体型成正比,那些汉子的眼睛贼大贼圆。 看来,她的华丽登场计划要宣告泡汤了。 铃声未断,她已经被一人从垃圾桶后揪了出来。期间,她秉着好奇天性,掏出手机瞄一眼来电,果不其然,是秦梦宝那蠢货。虽人不在身边,但她那种制造麻烦的能力丝毫不减。 对方人高马大,比熊河足足高出近一个半头,拎着她像拎小狗儿似的。 她被毫不留情甩到年轻男人身侧,与其同时,那名令熊河几度作呕的刀疤汉松开掌中已变型的衬衫白领,站直虎躯俯视她。 失去外界拉力的年轻男子同拆去支架的房屋,轰然倒塌,蜷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刀疤汉勾了下手,他旁边的人立马将一根香烟递到他嘴边,他轻轻咬住,又勾了下食指,这次另一人掏出打火机替他点燃。 吸进一口浓烟,又全数吐在熊河紧绷的脸上。 刀疤汉将香烟取下,夹在两指间,熟练弹去烟尾的灰烬,双眸危险眯起,“你是谁?躲在那里多久了?”他威严发问。 熊河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人脑残弱智吗?她肯定是从他们进来开始就在那里了!巷子就这么狭窄一条,垃圾桶也仅此一个,靠后就是死墙,她总不能是在他们闹腾到一半,从地上生根发芽开结果出来的吧?就这点智商她实在没有回答他问题的兴致。 见熊河抿唇不语,刀疤汉将燃了三分一的烟头丢至地上,用鞋尖泯灭。随后,他扣住熊河的尖下巴,迫使她迎向他的眸,一字一顿重复刚才的话,“我问你是谁,躲在那里多久了?”扑面而来的满嘴烟味叫熊河挤挤鼻尖。 她冰冷的视线射向他,与对方眼中的烈焰交织在一起,瞬间电闪雷鸣。 她从牙缝里吐出字来,同样一字一顿,“放开你的手。” 被她与清甜面容毫不相符的冷冽骇到,刀疤汉虎躯一震。随即,又像听到什么极大的笑话般,将两眸眯得更深,不仅没有将手撤下,反而故意加重了几分力道,“小美女,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嗯?”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熊河粉嫩的右颊。他一定没想到,这略带几分挑逗意味的举动,将彻底激怒吃人的老虎。 熊河眼中杀意立现,再次从牙缝里挤出几字,“你找死!” 话落,她就势擒住对方扣住她下巴的右手,反身下蹲,二百来斤的大汉瞬间从她肩头甩了出去,成为今夜熊氏过肩摔的第一名牺牲者。 刀疤汉或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摔的毫无防备,伤势严重,一时间只能躺在地上呻吟,无法重新爬起。他的同伙见状立刻迎上前,但被熊河抢先了一步。 她已经从腰间掏出可伸缩美工刀,抵住刀疤汉喉间的动脉,一声令下,“都别动!” 杀意横扫过众人,仿佛在说谁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现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体型壮硕的汉子们将熊河团团围住,俨然摆出一副干架的态势,只有巷中几个不知好歹的易拉罐,还在被风吹的刺啦作响。 熊河手心的刀柄紧了紧,她身下男人立即被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斥住众同伙,“听她的,听她的!都别动!” 话罢,几具蓄势待发的战斗体怔住,最终收回已跨出一半的步伐。 熊河心念妈妈咪呀,她真得为自己打肿脸充胖子的勇气折服。话说,她现在正处于负值战斗状态,倘若与这里几人正面交锋,结局无疑会以她惨败收场。 不过,她是那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吗? 当然不是!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细细观察,这个刀疤男似乎是这伙人的头头,这样,事情就没她想的那么糟糕了。 老爹自小教育她,“格斗快准狠,擒贼先擒王”。今天,刚好是验证这句话正确性的时刻。 抬起下巴,熊河向那伙人,“喏,你们都给我退到那面墙角去,排成一排。”她用下巴指了指垃圾桶后的那道死墙。 几个汉子你看我我看你,迟疑着不动。熊河不耐烦了,刀刃立即陷入身下人的肌理,“听到没有!” “妈的!还不站过去!”刀疤汉龇牙,他一面用余光瞄着熊河握刀的手腕,一面急声催促,自脖间传来的那一抹清凉叫他整具身体发怵。 见老大发话,三两汉子不敢再犹豫,赶紧依熊河所言到墙角一字排开。 熊河皱起眉,继续下达她第二道指令,“现在听我口令,立正!稍息!向后转!” 清脆动听的女声落罢,几人立即照做。 望着“面壁思过”的一排屁股,熊河终于满意的扯扬起嘴角,眼中恢复原先的淡定,她不紧不慢,“接下去,请你们听好我说的话,若谁违反,我保证我刀下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吸取先前教训,墙角一排大汉想也不想齐声回答。 很好。 熊河继续,“现在开始,无论你们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回过头来,我将会带着你们老大一起离开,过半个小时后,你们自动解散,如果期间我发现谁违反了规则,哼哼哼,你们懂的!听到了吗?” “听到了!” 双方取得一致后,熊河将目光投向地面负伤的年轻男人,关心道,“喂,那边那个小哥,你还活着吗?” 伤痕累累的身躯闻声动了一下。 熊河松口气,继而向他道,“小哥,既然你活着就赶快站起来,我看着这群人,你先走吧,我看你伤的挺重,最好先去趟医院。” 听罢熊河的话,地上男人十分勉强地支起身子。他身材修长劲瘦,一头中长黑发凌乱不堪,掩去了垂首的大半容颜。 在熊河及刀疤汉的注视下,他蚊子般细声道了句“谢谢”,倚着墙一瘸一拐消失在幽深小巷的尽头。 这下,英雄救美的戏码终于圆满落幕。 熊河将视线从男人消失的巷口收回——处理后事的时间到了。 嘴边勾勒出一个邪佞微笑,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在巷风中飘扬。 ------题外话------ 不多说,点爪支持,北鼻们~收藏推荐留言区滚屁人家都要啦~讨厌~ 惊为天人 利刃仍抵着刀疤汉的脖颈,那男人没点志气,一直向熊河苦苦求饶,“姑奶奶,你看现在人也放走了,你就大人大量放过我吧,啊?我对天发誓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熊河在心里啐一口,对天发誓顶个毛线用。她自小就相信人定胜天,科学赢鬼怪,不信那些神神棍棍的说法。 无视刀疤汉真诚无比的保证,熊河用空出的左手从大衣内侧口袋摸出一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她晚上途经路摊顺手买的一大白馒头,可惜当时她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许老头那伙人追着满街跑,此时馒头已经凉透变硬,吃不得了。 为自己费的一元人民币默哀三秒钟,熊河抬左手掐住刀疤汉的嘴巴,二话不说就将馒头合着袋子一起塞进他嘴里。 刀疤汉一句“姑奶奶你要干……”没说完,便以“唔唔”收声。 随后,熊河又从大衣内侧摸出两卷透明胶,是今天出门替网吧贴海报挣外快所剩下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她不顾刀疤汉诧异到不行的眼神,用牙齿咬开胶合处,撕拉一声—— 她用刀刃拍拍他的颈子,俯视他,牙间还咬着胶布,含糊不清道,“喂,把你的膝盖曲起来。” 刀疤汉犹豫一下,却见熊河眼中闪过不悦,也顾不得乐不乐意了,只能马上照做。 三下五除二,熊河仅用一只手与一卷胶布,就将对方的双脚捆得严实。复照模式,她又命令他伸出双手,依样画葫芦用光了余下的一卷。 此时,她满意地收回美工刀,而刀疤汉则像作茧自缚的虫子,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当然,他的同伴们不可能来救他,因为他们与她有约在先: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回头! 理了理额前汗湿的发络,熊河故意提高音量,“好,这位大哥,容我休息十分钟再走,你也别嚷嚷了,只要你兄弟配合,我肯定不会为难你。” 语毕,熊河悄步逃远。 再回过头看时,所有人依旧面壁不动,而刀疤汉则在地上挣扎得如同一只濒死的鱼般。 忍住大笑的*,熊河逃出支巷巷口。 这时,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她眼帘。 这不是刚才被汉子们欺负的那位文弱小哥吗?她不是叫他先逃走,他怎么还在这里!? 她在他面前驻足,有些急切,“嘿!你怎么还在这,我不是让你快点儿逃跑吗?”她尽可能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被他黑发掩住的五官只露出两片苍白的薄唇,他吱吱唔唔,“我……我担心你……” 我的祖爷爷啊,你担心我大姨妈。 熊河一翻白眼,二话不说就将他拖着走,一边急步一边老成地教育他,“小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即使我出了事,以你这副身板子,也不过是多死一个人的差别。得了,赶快随我来,再晚他们就得追上了!” 时间有限,这个计谋只能拖个一时半会,指不定现在她的恶行就已经暴露了。 考虑到带有伤者,熊河急急绕出主巷,在大马路边拦下一辆的士,拉开后车门就将男子塞进去,而自己则坐到副驾驶座,对司机吐出几字:“到莲小区。” 莲小区——a市黄金地段最好的小区,秦梦宝的老窝所在,月租两千五,六十平单身公寓,同样也是她即将用来避难的场所。 的士在莲小区大门口停下,熊河付了钱将车后座的男子扶出,在司机关怀的眼神中离开,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感情出现第三者,争执干架了吧? 熊河回头瞪他一眼:八卦! 进了秦梦宝所在的c幢大楼,再搭乘电梯而上,来到八层8012号房,熊河不客气的拍门,“喂喂喂,宝宝,你在家吗?” 不出三秒,棕色门板被人从里面拉开。 秦梦宝裹着小熊图案浴巾,湿漉漉的挑染棕发用黑色橡皮筋随意盘成一个丸子在头顶,脸上涂着黑乎乎的面膜。见到熊河,她一把跳上前来上下打量她,似乎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嘴上已经进入机关枪模式:“我的天,你平安无事,你突然把电话挂了,后来打了你也不接,害我担心得要死,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熊河抽动一下嘴角,没有心情吃晚饭所以洗了澡还做了面膜是吗!? 她懒得吐槽,侧过身就直直往屋里走去。 而这时,秦梦宝终于注意到门口的另一个人…… “啊啊啊!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一边嚷着,一边赶忙躲回门后,紧紧攥住胸前的浴巾,质问门外的男人。 熊河重新从屋里侧出来,对“黑面女”皱皱鼻尖,“别嚎了,怪丢人的,他是我认识的朋友,总之,进来说吧,你先去整理一下你的形象ok?” “知……知道了啦。”秦梦宝又瞅一眼陌生男人,面颊突然飞出两朵粉红,赶紧脚底抹油逃进了浴室。 哎呀,丢脸丢到家了! 领着男人在十来平的小客厅落座,熊河体贴的为他倒杯热水,推到他面前。 秦梦宝租的这间公寓不大,装潢以温馨的鹅黄色系为主,客厅与厨房、卧室及洗手间相连,家电应有尽有,可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将甚是熟悉的小屋环境重新打量一遭,熊河把目光收回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现在秋意渐深,北方的温度已经降到2度左右,但他却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衣。白服上的血色或是方才吹了风的原因,此时已经干涸,除去男人嘴角的血渍,熊河还在他露出的颈间、手腕上发现了程度不一的伤口。 他见她在看他,一下子局促起来,双手紧紧交握夹在膝间,急急把头埋下。这一次,长长的黑发连同他的双唇一起掩去。 熊河不禁有些同情,这人一定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才会慌成这般。 她看了眼窗外的黑夜,北风呼呼作响。 微拢眉,她脱下外套走到他身旁,那一刻,他浑身紧绷,就像受惊的驼鸟将头埋得更深了。 熊河将大衣披在他身上,他的身体瞬间僵住,许久,才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来,手指纤长秀气,连指甲也修得十分平整,他摸了摸肩上的大衣,似乎在确定刚刚熊河是不是真把衣服给了他。 熊河稍稍俯下身,与他面对,她很好奇,那凌乱的黑发后面,究竟长着怎么样的一张脸。 迟疑一下,她抬起右手,或是惊呆了,他竟没有回避。 就这样,黑色的发丝被轻轻撩开,顺到他的耳后。 立刻,熊河眼中被惊喜点亮。 她看到了一只宛如池中明月般清亮的眸子,灿烂生耀,令人无法直视。他的轮廓就如同精心雕刻过一般,线条清晰,栩栩动人。 这是一张能令所有女人为之倾倒的面孔。 “小哥你……长得真俊。”熊河忍不住看呆了,只能发出一声感叹,心想造物主实在不公,竟将万千美貌都集于一个男人脸上。相比之下自己……啊啊,人比人气死人啊! 听到熊河的夸奖,对方两颊浮起一朵红云,眸中的恐慌消散了些,呐呐地说道:“谢……谢谢。”这是他第二次开口,声音轻弱,微微沙哑而哽咽,令人心疼。 也不知他是为衣服道谢还是她褒奖的话道谢。 ------题外话------ 还是求支持~各种求~ 汤老板 昏幽小巷,几个大汉跪成一排,他们面前,脸刻刀疤的男人正拔出嘴里的馒头,恶狠狠摔在地上,但这仍不解气,他抬起皮鞋,重重将馒头碾个粉碎。 “没用的东西!”他啐一口,目光扫过地上透明胶布的碎片,方刚发生之事仍历历在目,叫他气得咬牙切齿。 没想他堂堂马家的少主,如今竟被一小丫头片子修理得如此悲惨,若传出去,叫他以后怎在黑白两道上立足。心中怒火无处发泄,他只能尽数撒在自己手下身上。不出转眼,已有几人被他踹倒在地,呜呜呻吟。 “竟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马家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他大喝,又对地上人补了几脚,这次对方蜷住身子,连哼也哼不出一声了。 这时,“啪啪啪”几道掌声自巷口响起,随之而来,是一个娇气妖魅的男声,“马成少爷好身手!” 闻言,马成停下动作,两道凶光一转,落在来者身上。 一身青服长袍,墨黑皮靴,袍摆绣着丹鹤戏珠,以金丝勾线,好不华丽。视线上移,来者乌黑平头,面上镶着两颗黑珍珠般深沉光泽的瞳子,鼻梁英挺,红唇如焰,唇线勾着一道上扬的笑意,深不可测。 仅凭那身绝不会在21世纪街头出现的古老装束,马成便知是谁来了。 他的眉宇瞬间拢成一座小山,将脚从手下的胸口收回。 哼,本还想等教训完这帮废材,就去‘登门拜访’他,没想他倒适时出现了。 “别来无恙,汤老板。”马成转身与他招呼,语气明显透着不善。 汤氏将墨眸弯成两道新月,“刷”一下抖开手中不绘半物的白扇,半掩朱唇,“马少爷,汤某此番是为会长遗物之事而来。” 提到遗物,马成脸色一变,转而冷笑出声,“关于遗物,我也正想上门找汤老板好好谈谈。” 马家上任当家,也就是他亲爹,是大中华黑道之首赫赫有名龙马帮的头头,七天前因病过世,临终时声称留下一笔宝贵遗产给他,可助他称霸一方,令他到a市中心一家家政公司找一名姓汤的老板取,却不想,那所谓遗产…… 刚延伸出的思绪突然被生生阻断,汤氏不知何时已踱到他面前,一张魅惑众生的面孔正挂着风尘味极重的笑意,他扫一眼人群,“马少爷,今日怎不见白泽,他人呢?” 白泽。 马成激动的握拳,该死,又是白泽! 当时他以为他老爹给他留了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却没想找到时竟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人。至于那个男人是谁,除了把真相带进骨灰盒的老爹外,无人知晓。他猜想,那是老爹在外风流撒下的野种,所以,这两天他使尽一切手段,迫着那男人与他去验dna,可他竟敢违抗他,三番逃跑,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今天我揍了他一顿,他现在逃掉了,但我很快会把他抓回来,汤老板无需操心!”马成沉声道。 听罢,汤氏不禁扬了扬清秀的眉,将纸扇收起挡在朱唇,神色多了分正经,“马少爷,你可知你父亲生前有多珍惜他,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将他留在马家,而你竟然揍了他!” 汤氏不可思议。若马会长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定会痛哭着从骨灰盒里爬出来,给马家这个蠢蛋两耳光。 马会长虽为黑道,但生来有圣人之心,文武兼备,入道后不仅不以武力欺压弱者,还经常帮助有难之人。当时隐居昆仑山上的神兽白泽十分喜爱这号人物,意欲辅佐他,他就顺势卖个人情,替两方缔结了一份契约。 后续,马家日益壮大,短短三年将版图扩展到全国各地,一下子就站上了黑道事业的颠峰。此后,已达成契约的白泽选择离开马家,马会长为了将其留住,不惜拿自己未来30年的性命交换,只求他守护马家与他的儿孙,当时,白泽是允了他的。 只是,谁料马家这不成器的熊孩子,如今竟一巴掌将人打跑了,说是家门不幸,也毫不为过。 马成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汤老板,你今天来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如果是,你现在可以走了。”汤氏的话令他不爽,老爹以前对那小子越好,就只能证明他是私生子的可能性越大,而如今由自己掌权的马家,是不会接受这种来历不明的血脉的,只要他在一天,就不会! 糟糕,差点把正事忘了! 经马成提醒,汤氏这才忽的想起自己找来的初衷,话峰一转,“马少爷,咱们回到正题,你可知马龙会的玉扳指?” “当然,马龙会当家的信物,首领的象征,我怎么可能不……”话未完,马成突然哑口,瞪大眼睛看他。 汤氏将扇骨打在手心,握住,眼眸带笑,“上次你领走白泽的时候我忘记告诉你,玉扳指在他身上,我今日寻来就只是为了向你传达这个消息。”有礼的向对方颔首,“那么,告辞。” “等等!”马成急叫住他,“你是说,老爷子把象征当家身份的玉扳指给了那小子?!老爷子不可能那么做,那是我们马家的传家之宝凭什么给那小子?” 汤氏仍面带微笑,“在下不清楚,若马少爷想知道,大可亲自问问白泽,应该可以得到非常满意的答案,那么,在下先走一步。”脚程渐远,一袭青袍消失在最初出现的巷口。 “他妈的!” 马成一拳砸在身侧的墙壁上,几些细小碎土立即掉落,他一声令下,“明天之前把那个小子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们都给我等着陪葬!” 身后几些大汉吓得噤若寒蝉,赶紧伏在地上,“老大息怒,属下马上去办!”遂消失无影。 龙马会玉扳指,老头创立龙马会时命之“见玉扳指即见王”,是组织里的最高信物。若没有那个,他这个当家也不过有名无实,根本动用不了组织里的重要资源,以他的资历说不定底下的分会组织还得找他麻烦,而他尚不足以与他们硬碰硬。 总之,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白泽。 巷子旁侧的高楼顶端,一袭白衣正凛然立于天台边缘,脚下,是如蚁虫般渺小的行人。 他身后,两名一米八高,身着黑西装的壮汉正单膝跪地,向他俯首—— “伟大的吾王,臣夫诸,已在此恭候您苏醒多时!” “伟大的吾王,臣巴蛇,已在此恭候您苏醒多时!” 一双湛冷蓝眸渐倏然睁开,瞬间,天地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