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姝》 正文 第一章:好疼啊 已是深秋,却有了冬日的寒意。 延绵曲折的宫道种了成排的银杏树,那金黄色的银杏叶被风吹起打转,落了满宫道长街。 谢长姝站在有些破旧的雕花窗桕旁,神色木然的看着窗外那落败的景象。 被锁在长宁宫的时候,谢长姝除了受罚便是看着街道上那一排排银杏树发呆。 宫女云锦颤颤巍巍站在谢长姝的身后,看着谢长姝一如既往的出神,硬着头皮开口,“大……大人,奴婢替您端来了饭菜。” “您,您用一些。” 昔日在宫里面权赫一时,威风凛凛的谢大人此时散乱着青丝,周身血迹干涸结痂,着实狼狈。 听闻是在册封一品宫令的时候被人夺了凤冠华胜关在了这冷宫之内,可身上的那暗红色的官服却怎么也不肯脱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染了多少人的血才成了那个颜色。 “放下吧。”谢长姝并未回头,声音沙哑。 云锦小心翼翼的将红漆托盘放在一旁破损的小几上,心里面有着些许的感慨。 曾经谢大人的容貌娇艳的如同海棠一般,是宫里面所有女官中最为出众的,可在行刑多日之后却迅速凋零,连那双凛然生威的凤眸也没了亮光。 厚重的宫门被打开,一道少年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谢长姝的面前。 那熟悉的模样,让谢长姝顿时间神情恍惚,那个身穿着喜服看着温柔缱绻掀开自己盖头的影子渐渐同眼前的人影重合。 尘封的记忆也突然被打开。 她是谢家庶女,她的出生只是她父亲一次醉酒宠幸婢子所犯下来的错误。 谢家主母视她为眼中钉,日日折辱打骂,又嫉妒她貌美,恨不得将她卖入作坊供人享乐。 是罗明轩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于水火之中,又替自己赎了身,红妆花轿堂堂正正的迎娶她过门。 洞房花烛之时?,罗明轩刚刚温柔的挑起她的盖头,便被一群官差不由分说的带走,而她被送入掖庭为奴。 后来谢长姝得了势,私下派人多方辗转打听,她的丈夫流放西北,多年音信全无,多半是已经战乱牺牲了。 那日洞房花烛,竟成了两个人的永别。 为了替罗明轩报仇,谢长姝泯灭良知,不择手段,戕害嫔妃,毒杀皇嗣。 只要能让她得到权力,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就这样,她一路从了宫婢成为了谢贵妃身边最得宠的女官,却在得势之后一朝揭发一手提拔她的谢贵妃的恶行,彻底的追随了陈皇后身边,晋封四品尚宫。 不止如此,她的手,更是伸到了前朝。 朝中大半官员或是被她收买,或是被她胁迫,总是成了她的耳目,终于,在她的双手沾满鲜血之后,她如愿的成为了宫令,代皇后印,执掌六宫。 要知道,在她之前,四品便已经是女官的尽头了。 而她,却开创了女子为官,官居一品的先例!!! 然而,正在当她要册立一品宫令之时,突然皇权更迭,朝夕之间大齐变了个天下。 新皇登基,而她,则是被定罪叛乱之首,关在这长宁宫之中日日受刑。 其实谢长姝落得今日的下场并不冤枉,她自己也知道,早在害了那么多人,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就知道总是会有这一天,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终究还只是差了一步,代为执掌凤印之后,便能下令彻查当年罗家之事,还她那夫君一个公道。 被囚禁的这三日的功夫,她始终在殚精竭虑的推演,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扶持了新帝登基,可惜却一无所获。 如今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只叫那个被一步步逼得狠辣决绝的谢长姝也生了许多迟疑。 良久。 “明轩?”谢长姝声音微有些颤抖,缓缓伸出了手想要在那少年的脸庞抚摸。 只觉得这好似一场梦。 可那少年紧蹙着眉头,脚步更是接连后退,冷漠疏离道,“谢大人,您误会了。” “景山并非是父亲。” 谢长姝呆愣在原地,罗景山眉宇间的疏远厌恶着实刺眼,那张和记忆里面一样的脸却是有了细微的不同。 她老了。 曾经绝色的容貌如今鬓角已然生了白发,罗明轩大她许多,应该已是暮年才是,可眼前的少年还这般的风华正茂。 谢大人,您误会了。 景山并非是父亲? 听着罗景山这一句一句的打击,谢长姝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竟发觉自己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成了两个字,“他呢?”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出现?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亲自过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既然没死,为什么十几年音信全无! “母亲刚刚诞下妹妹,父亲尚且抽不开身,这才派遣晚辈过来同谢大人您相见。” 罗景山淡淡开口,“不然,理应过来送大人您一程的。” “母亲?”谢长姝脸色惨白,他罗明轩明媒正娶的妻是她! 哪来的正值生产的妻子! 还有这般大的儿子! “家父当年远去西北,同母亲在路上相逢,便结成了连理。” “这和离书,本该十几年前便给您。” 罗景山面无表情的抽出来一封信,要不是想替母亲正名,怕他也是不愿意来走这一趟的。 “谢大人,事已至此,还请您不要再做无谓的抗衡,交出来凤印吧,这样,念在您曾经与家父的相识情分上,起码您不用再受这些罪。” 罗景山说话的时候略微蹙着眉,举手投足之间不自觉做出来的都做,都是有着罗明轩身上的影子。 果然啊。 是他亲生的孩子。 果然是他背弃了自己,令娶她人所生下的孩子!! 那信封上面苍劲有力,铁画银钩的字迹很是熟悉,的确是罗明轩所为。 蓦地。 眼中的湿润硬生生的被逼回去,谢长姝低低的笑声在这空旷偏僻的殿内响起,沙哑的如同将行就木的老妪一般。 谢长姝笑的有些凄凉。 她当是谁默默无闻的陪伴在九皇子的身边替九皇子筹谋的来的皇位。 她当他是在真的冤死,替他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她恨了大半生,又始终不肯另嫁,双手沾满鲜血,成了人人口中罪该万死的奸佞毒妇,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他娇妻在侧,子女成双! “您可以仔细想想。” “不过,您似乎早些做决断比较好。” 谢长姝每活着一日,便会有宫人一日过来对她行宫刑,鲜血染红的官服,终究是要用鲜血来还。 这么多年她在宫里面得罪了那么多人,如今墙倒众人推,曾经被她害过的人都等着报仇雪恨,她没几日可活了,再执拗下去只是会多受刑罚,还不如死要来的利落痛快。 话音落下,罗景山转身,走的头也不回。 外面突然起风了。 金黄的银杏叶透过打开的窗桕吹了进来,连带着罗景山留下的那封休书一道落了地。 谢长姝下意识的想要去抓,奈何锁链晃动,身体却是动弹不得的,身上那些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新鲜的鲜血涌了出来。 不过。 和她身上的那些被打的狰狞的伤口,结了痂的疤痕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大人……” 但云锦还是犹豫着上前,看着谢长姝脸上的表情心有不忍,“您还好吗?” 谢长姝一口血气上涌,那死死攥着的,被鲜血染红的和离书却蓦地松开。 那年银杏落满长街,他温柔缱绻的将她带离作坊,说着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她便信了。 终究是错付了人。 谢长姝漆黑的双眸氲了层雾气,发白的唇角笑容苦涩,“好疼啊。” 正文 第二章:和从前不一样了 “谢小四,你快点给我起来。” “装死也没有用。” “爹爹说了,你和长官儿就是命贱,就是要给我和弟弟当成马骑的,你快点起来!” “我也要骑马!” “快点起来!” 聒噪的吵闹声从耳边传来,夹杂着孩童哭闹的声音,嘈杂无比,额头上湿哒哒的黏意和刺鼻的血腥味儿很是不适,让谢长姝不得不睁开沉重的双眼。 几张稚嫩却又趾高气昂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盛气凌人的看着自己。 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眼前那张脸上的讥讽和嚣张跋扈更让人觉得反感。 一系列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先后从脑海中蹦出来。 大齐宣和五年,青州谢家旁支庶女,四小姐谢长姝,姨娘白氏所出,和亲弟谢长官一道因为命格不好备受欺凌,刚刚更是在被当马骑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石头上,昏倒过去。 而眼前那为首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便是谢家另一位陈姨娘所出的五小姐谢长银,传言其出生之时漫天霞光,和其双生子弟弟谢长金将来必然为大齐人中龙凤,便是连主母所生的嫡子嫡女也不如。 大齐极其看重命格和玄学,新生婴孩出生满周岁便会被抱去有名望的玄士面前过眼,查探命格,被判命格尊贵的,便可无视嫡庶,享尽资源和优渥的待遇,可命格卑贱只能为奴仆的命格,便是活着受欺凌。 谢长银和谢长金姐弟两个备受谢家老夫人和谢家老爷的宠爱,一向是不将自己的兄弟姐妹放在眼里,反倒是日日捉弄欺负,越发过分,更心肠歹毒。 此刻,谢长官哭的不成样子,想要靠近在自己的面前看看自己的伤势,奈何被谢长金骑在了身下,只能无助的喊着,“姐姐……” “姐姐……你怎么样了?” 谢长银颐指气使的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谢长姝,半点没有怜惜她伤到了额头,伤口颇深,反倒是狠狠的在她的身上踹了一脚,“谢小四!” “就知道你没死!” “快点起来,让我骑在你的身上!” “你看长金都跑了多远了!” “要是今天再输给他,我可一定饶不了你,到时候就真的打死你!” 命格不好也便意味着将来玄术的前程淡薄,人命如同草芥,谢长银说的那般自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一个被玄士命定命格尊贵之人,杀了一个命格卑贱的人,就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莫说是官府,就连谢家她的白姨娘,也是不敢有半句异议。 理清楚这些事情,谢长姝那张苍白又满是血痕的脸上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冷笑,她以为她是会死在长宁宫,不想一睁眼却是重生在了五年后,谢家一个同样身世可怜的庶女谢长姝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谢长姝陡然睁开眼睛,抬眸目光幽幽的盯着那娇蛮的谢长银,既然老天没有人让她默默无闻的死去,她必然重新搅乱这大齐天下。 谢长银微微一怔,看着谢长姝的眼神只觉得背后突然起了阵阵寒意,更觉得疑惑。 为什么好像谢长姝变了个人一样,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谢长姝缓慢却坚定的从地上站起身,无视着叫嚣着的谢长银,径自走到了谢长金的面前。 “你这个小贱人,你想……想要干什么?”谢长金比谢长银还霸道恶心,张口闭口便是小贱人长,小贱人短。 谢长姝目光冰冷,抬手,拎着谢长金的衣领,将他从谢长官的后背上拖了起来,摔在了地上。 许是被谢长姝那嗜血狠戾的眼神给震慑住了,也许是被谢长姝那浑身是血的模样给吓到了,这般被脱了下来跌倒在地上,让谢长金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哇……” “来人啊……” “来人啊……” “有人欺负我。” “五姐,谢小四她打我!”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在地上打滚不满的谢长金,转身眼神落在同样满是伤痕的谢长官的身上,声音沙哑,态度却很是强硬,“起来。” 谢长官有些愣神,小声抽泣,“姐……姐姐……” “不许哭。” “站起来。” 谢长姝身上疼的厉害,样子也有些骇人,却是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次。 十几岁的年纪,虽不是很大,却也是该顶天立地的时候了,他的那双膝盖,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不可能随便被人糟践。 谢长官拍了拍身上的黄土,战战兢兢的站在谢长姝的身后。 而谢长银和其他的小姐哥儿算是看看反应过来,真是邪了门了,以往的谢长姝和谢长官被欺负,都是被打不吭声的存在,了不起是谢长姝将谢长官护在怀中,替他挨打受罚,可是现在好了,谢长姝居然敢无视自己? 还敢对谢长金动手。 听着谢长金扯着嗓子嚎哭,谢长银莫名的觉得厌烦,更是快步的追在了谢长姝的身后,拦住了要离开的谢长姝姐弟,“你不准走!” “谢小四你真的是胆子肥了,如今竟然连我的命令敢不听了!” “就算是大姐二姐在我的面前还要听话!” “我说我还没骑够你听不到吗?还不赶紧趴在地上给我骑!” 那被点到名的大小姐谢长华和二小姐谢长玉的脸色很是难看,却没有办法去反驳谢长银,谁叫她们资质平庸,去了学堂许久,却还连门槛都学不进去,就只能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 谢长姝将谢长官紧紧的护在身后,瞥着谢长银的眉眼,豁然一笑,“就算是要骑马,也总是要我和弟弟先行清洗一下,不然,便是您和三少爷骑着也会脏了您的衣裳,是不是?” “长官儿,往湖边跑,快点。”谢长姝低声对着身后的谢长官开口。 谢长官瞥着谢长姝,看着她眼神中的坚定,像是有着莫名的勇气鼓舞一般,迟疑了片刻之后,便当真撒了欢儿的朝着湖边跑了过去。 谢长姝亦是跟在身后。 “谢小四!” “你不准去洗!” “谢小四!你放肆!” 谢长银被气的跳脚,当即追了过去,奈何…… 扑通一声—— 正文 第三章:落水 谢长姝脚步极快,到了湖边的时候突然脚下打滑,还未等当真取了湖水清洗脸上的血迹污垢,便直接摔在了下去,扑通一声很的落水声音很是清脆…… 就连身边的谢长官也没能躲得过去,姐弟两个人瞬间掉到了湖里。 谢长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长官和谢长姝两个人,自己刚刚明明没有推她们两个? 她们站着好好的。 为什么会掉下去? 然而来不及细想,看着那起了阵阵涟漪的湖水,谢长银便觉得阵阵后怕,待谢长银想要折返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脚下所踩着的石块松动,她想抽身站得远一些,已然来不及了,“啊……” 谢长银惊叫声瞬间被冰冷的湖水淹没,死命的在湖水中折腾。 扑通—— 扑通—— 又是两道落水的声音。 刚刚还在湖边争执不休要骑马的几个人,瞬间便是掉落在了湖水中,好不狼狈。 湖边上这些小姐少爷们呆呆的看着这一系列的变故,许久才堪堪的反应过来。 谢长华紧紧的抓着谢长玉的手,脸色惨白,“二妹妹,长银她……她们掉进湖水中了啊!” “来人啊!” “快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啊!” 谢长金反应的更慢,肉呼呼的小手沾了泥土也浑然不知,将自己抹了个大花脸,趴在老远看着湖水里面奋力挣扎着的谢长银害怕的喊着,“五姐……” “你快上来啊……” “来人啊!” “你们这些混账都是干什么吃的!” “要是我五姐有什么损伤,要你们好看!” “来人啊!” 不远处的奴仆听闻湖边的喧闹声音,起初还不敢过来,害怕又是谢长金和谢长银在欺负其他的少爷小姐,后来听清楚了是落水了,这才匆匆而来,扑通扑通一个接着一个的朝着湖水里面跳。 虽然是早春,可是湖水依旧寒凉,尤其是青州比不得晋阳,地势偏北,湖水要更冷的刺骨。 谢长姝掉入湖水当中,佯装成了意外落水的惊慌失措,可实际上却是暗中紧紧的抓住了谢长官的手,借力将他的头推在湖水面上,以至于他没有那般痛苦。 谢长姝的嗓音依旧沙哑,“官儿,别怕,姐姐带你回去。” “你若越挣扎,便越难受,身体放轻松,靠着姐姐。” 这原主的身体很是虚弱,白姨娘性格软弱不受宠,所生的孩子命格不好亦是不被谢家人重视,每日想要填饱肚子都成了她们母子三人的头等难事,就更不要说是长得身强体壮了再拖着一个小萝卜头谢长官在湖水里面游动了。 谢长姝委实吃力,但好在谢长官这个弟弟对姐姐倒是十分依赖,更是乖巧听话,怎么说便怎么做了,让谢长姝省心不少。 半会儿的功夫,谢长姝姐弟便已经成功上岸,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反观那谢长银,落了水之后的情况就要凄惨许多了。 她怕水。 “啊……” “啊……啊……啊……” 因为越恐惧,挣扎的越厉害,那些个奴仆因着谢长银命格尊贵,在谢家备受宠爱,又不敢过分的动手,生怕伤到了谢长银,让她有了个好歹之后会落得老太太和老爷的责罚而束手束脚。 两相作用之下,让那谢长银在湖水中泡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成功的被打捞上岸。 “五小姐……” “五妹妹……” 湖边湖水里的众人急成一团,却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同样落水的谢长姝姐弟。 谢长官冻的浑身发抖,眼神中满是惧怕,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臂,“姐姐,怎么办……” “五姐姐她掉下湖水中了,咱们也是要被罚的……” “要是五姐姐有什么好歹,咱们少不了是要被老太太给打死的!”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谢长金和谢长银是谢家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面怕摔了,当初青州有名望的玄士算出来他们金银姐弟命格富贵的时候,谢老太太乐开了花,邀请了不少有名望有身份的人来给她们姐弟二人长眼。 谢长银更是嘴甜如蜜,哄得谢家老太太晕头转向,偏宠偏心到了极点。 每次谢长金和谢长银骑在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候,都没有半个人出来关心她们,更没有半个人为她们做主,反倒是谢长金和谢长银因为欺负他们而受到了什么损伤,累到苦到,她们两个却是要挨打受罚的。 如今…… 他们两个更是害的谢长银掉了水里。 便是不管谢长银有没有个好歹,怕是老太太都会命人拿藤条把她们打的半死,丢下湖水里面喂鱼。 谢长姝紧紧的抱着谢长官,沙哑的声音莫名笃定,“别怕,有姐姐在。” “姐姐保你这次无事。” 谢长官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 谢长姝却目光冰冷的凝视着湖水中的谢长银,时间拖得越久,对她的身体损伤的便越严重,即便不致命,但她却是小半年的时间都不能好好的下床作威作福了。 湖边的喧闹仍在继续。 人群围观之下,随着一声颤抖沙哑的声音而让开了一条路,谢家老太太身穿着灰鼠色的褂子,头上带着五福捧寿的抹额,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面却满是慌张和心疼。 “哎呦……” “银姐儿……” “银姐儿……我的好银姐儿……怎么就糟了这般的罪啊!” “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去将银姐儿给我救上来!” 谢家老太太腿脚不便,走起路来很是吃力,往日都是待在自己的暖阁中,如今这般大汗淋漓的模样,想必是听闻了谢长银落水的消息之后,便急匆匆的赶来,看着那湖水中挣扎着的谢长银,谢家老太太的心都快疼的快碎了…… 又是一番折腾,好不容易眼看着谢长银没多少力气了,那些奴仆才趁机抓住了谢长银的胳膊,趁势将谢长银从湖水中捞了出来到了岸边。 几位嬷嬷立即拿着披风披在了谢长银的身上。 正文 第四章:姝姝,咱们不争了好不好? “快,将五小姐带回去老太太的暖阁,别让五小姐冷着冻着。” “你们几个,去请来青州最好的大夫给五小姐看病!” 谢老太太身边的大嬷嬷徐氏有条不紊的吩咐着身边的奴仆丫鬟忙碌,“快去!” 谢老太太拄着拐杖,因着腿脚不方便,只能眼睁睁的干着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颤抖着身体的看着紧急被送走了的谢长银,又看着一旁落汤鸡一般的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两个,“你们……” “你们给我等着!” “要是银姐儿有什么闪失,我老婆子要你们两个偿命!” 放了狠话之后,谢老太太也是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紧随其后。 人群一哄而散,至此至终,连看谢长姝姐弟的功夫都没有,便更不要说有人上前来嘘寒问暖了。 谢长官怕的不行,一边哭,一边朝着谢老太太的暖阁方向走,却是被谢长姝一把拉住。 “官儿,干嘛去?” 谢长官哭的一抽一抽的,很是有着觉悟,“老太太生气了,去暖阁外面跪着。” 听了谢长官的这句话,谢长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压制住心里面的怒火,从地上站了起来,又紧紧的拉着谢长官,“咱们不去老太太的暖阁。” “官儿,咱们回家。” “可是……”谢长官有点看不明白自己的姐姐,只觉得今天的谢长姝很是奇怪。 但奈何谢长姝态度坚决,不给谢长官反应的机会,便直接拉着谢长官朝着自己的青柠院走去,“没什么可是的,先回去换个衣裳吧。” “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冻死在老太太的暖阁外面吗?” 眼下她们两个身上都是湿的,天气寒凉,要是就这么跟随在谢老太太的身后去暖阁跪着,怕是不用等着谢老太太责罚,她们两个也是要大病一场了。 错一定要认,该低头的时候也要毫不犹豫,但要让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减小到最低。 谢长官嘘了声不再说话。 没几步路的功夫,姐弟两个人便已经到了青柠院的面前。 这院子……比谢长姝想象中的还要更破一些,比她们身上穿的破衣裳还穷酸。 掉了漆的长廊大门,缺了砖的院墙,甚至,就连屋子里面,也都只是一些竹木的矮几凳子,晃晃悠悠。 白姨娘正坐在临窗大炕边,手中拿着针线缝补着衣裳,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斜照在白姨娘的身上,莫名的替她那张温柔的脸上镀了一层金光。 早些年白姨娘被谢家纳进门的时候倒也是颇为受宠的,只是可惜生的孩子不如那陈氏,这么多年便一直都被陈氏所欺负,日子也是越过越拮据。 谢家繁盛,在整个大齐也算得上是顶流。 可惜诺大的谢家枝繁叶茂,谢家旁支更是多如泥土尘埃,眼下青州的这一家谢氏人家,也不过只是占了个谢氏姓氏罢了,在供给和资源上面却是紧迫的。 顾得了谢长银和谢长金这一对命好的姐弟,便是顾不得其他的人的。 不得已,白姨娘只好靠着替人缝补浆洗衣裳来换取银子,补贴家用。 虽然爹不疼,白姨娘这个娘还是很疼爱原主和她弟弟谢长官的。 “小四,官儿,你们回来了?” 听见了院子里面的动静,让白姨娘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将手中缝补的衣裳放在了一旁,稍稍收拾一番便欢喜迎了出去,谁知道见到谢长姝和谢长官的狼狈样子的时候,却是叫白姨娘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谢长姝微微蹙起了眉头,心里面却是在暗自嘀咕的,原来是打算偷偷的带着谢长官回去自己的房间里面换好了衣裳再出来,也不至于叫白姨娘看着这般狼狈,谁成想还是被撞上了。 不过,白姨娘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只是动作娴熟的替谢长官将湿衣裳脱了下来,又看着谢长姝额头上的伤口,眼泪就这么簌簌的落了下来。 看着她和谢长官这般被人欺负之后娴熟忍耐的模样。 谢长姝只觉得一阵胸闷,艰难的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为一句闷闷的声音,“我不疼。” 前世的她,虽然也是谢家庶女,但可比眼下的这青州谢家好多了。 她出生在玄学世家的谢家嫡枝一脉,她的姑母乃是曾经先皇最为宠爱的谢贵妃。 即便因为她的生母身份卑微,她的存在是因为她爹爹醉酒留下来的错误,主母过分苛责,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落魄的场景。 那群冠冕堂皇的人都喜欢要面子。 折磨人也不会在这所谓的吃穿,明眼人能看见的地方折磨,她们,只会背地里捅刀子…… 疼,却看不见血。 对于母亲和母爱这两个字,谢长姝更不懂是什么感觉,什么滋味。 如今白姨娘上来便是可怜楚楚的看着自己默默流泪,让谢长姝的心里面很是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吧,谢长姝能感受得到原主对白姨娘的依赖和亲近。 谁知道谢长姝说了我不疼这三个字之后,白姨娘却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啜泣渐渐变成了崩溃的大哭,浑身是伤痕的谢长官,却只是无助的紧紧的将他抱在怀中,“官儿,官儿……” “都是姨娘不好。” “是姨娘没用。” “姨娘照顾不好你们。” “姝姝……” “咱们不争了好不好。” 白姨娘咬着唇,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可是对谢长姝的称呼却不是小四,而是姝姝,她的名字。 自打前朝宫里面出了位声名显赫,手段毒辣的谢大人之后,她的名字便被视为了忌讳。 和那等谢家人人唾骂的女人同名同姓,连带着让谢长姝也跟着受了不少的委屈和厌恶。 只可惜,名字是从出生之时取的,是需要开宗祠刻宗蝶的,无法轻易更改。 为了避嫌,也为了惹祸,家里面便用了排行来称呼谢长姝,唤她一声谢小四。 往常白姨娘也是这么叫她的。 只是如今,不知道是谢长姝的那句我不疼触动了白姨娘,还是看到了谢长姝和谢长官身上的这些累累伤痕,让白姨娘终究承受不住这般委屈的叫了她姝姝。 正文 第五章:我命由我 “姨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该如此,咱们争不过那金哥儿银姐儿的,等着你挨到了年纪,咱们得了田地,日子便也……” 白姨娘哽咽出声。 谢长姝虽然性格懦弱,可心里面也是要强的,即便谢家没有多余的银两去供奉谢长姝和谢长官去学堂读书,谢长姝也总是带着谢长官站在学堂院子旁听。 若是命好,遇到别人家的命格尊贵的小姐少爷是个能容人的也罢,谢长姝想学也便学了,旁听也算是靠自己,没人会为难,偏偏那长银被老太太宠的任性刁蛮,又嫉妒谢长姝长得貌美,屡屡为难。 每每下学回来,谢长姝和谢长官身上便青紫落疤,今日……更为凄惨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怕是谢长姝还未怎么样,便是先要被那谢长银给折磨死了。 “命格摆在那里,就算是你想要学……” 就算是你想要学,也是没有前程的。 白姨娘似乎不忍去戳谢长姝心里面的痛处,可事实就摆在那里,由不得谢长姝不认! “你斗不过天命的……” 连青州有名的玄士都已经断言,谢长姝将来会碌碌无为,平平无奇,就算谢长姝不甘心,日日都跟着去学堂旁听,可又能如何呢? 除了自己多吃苦受罪之外,半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趁着现在年轻,学一些有用的本事,或者是许了人家等着嫁人,将来相夫教子也算是不枉费活了一辈子。 听闻白姨娘如此言语,让谢长姝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别人拿她命不好来说事。 前世她那个冷酷的爹,软弱的生母,恶毒的主母,狠辣的作坊老鸨,哪个见到她都是要拿手指头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命贱,是天生的贱人,活该受一辈子苦,被折磨而死。 可是后来呢? 她还不是成了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谢大人? 别管她最后死了。 她活着的时候哪个人不是站在她的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就算心里面恨毒了她也拿她没办法? 她命贱? 谁说的? 只是因为那几个仗着家里父辈萌荫庇护而成了玄士的老东西的话,就让她放弃心中所有的仇恨?乖乖的在这谢家旁支等死? 谢长姝做不到! 她更不认! 谢长姝倏地反手紧紧的拉着白姨娘的手,强迫白姨娘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痛自己直视,在白姨娘的眼眸中,尚且能看见谢长姝的倒影,很小,但莫名的坚毅。 “姨娘。” “我的命,从来都是由我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在那些个什么所谓的玄士玄师的口中。” “她们说我不成,我偏要花费十倍百倍的时间,她们说我学不好,我偏要付出千倍万倍的辛苦和心血,她们说我命贱,那我便偏要闯出一番天地,让那些曾经嘲笑奚落过我的人悔恨!” “凭什么我的命运要由他们红口白牙的来决定?” “凭什么他们说不成我便真的不成?” “姨娘,我不服气!” 谢长姝眼眸中满是亮光,一字一句说的郑重坚定,“人命不是由天定的。” “他们更决定不了我的人生。” “我的命只在我。” 还记得最初和罗明轩相见的时候,那时候的谢长姝还很是软弱,整日被谢家主母折磨羞辱,没有精神崩溃便已经是万幸了,更不要说还有机会去学习易理玄术,她很是卑微的跪在他的面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罗明轩却笑得温润的拉着她的手从地上起来,温柔的告诉她,人这一辈子,命格不好是出生的那时候便有的,可却不是被定死了的。 只要肯努力,便一定会有机会改命。 没人生下来的便甘心平庸,自己的命是要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等待着那所谓的天命。 被打入掖庭为奴为婢的时候,谢长姝牢牢的记着罗明轩的那句话。 纵然年纪大,已经过了去学堂的岁数,也没人教授指点,可她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没有书本,便去做苦力换银子买玄术书籍,没有人教,那便自己对着那书籍一遍遍学,一遍遍练,但凡宫里面玄术高过自己的,她都虚心的去请教。 一遍不肯教那便两遍,两便不肯那便三遍,直到她会为止,直到她感动了那些玄士玄师为止,直到宫里面的人的玄术没人高过她为止。 就这样,谢长姝靠着自己,艰难的向上爬,一步一步的走上一品宫令的位置,开创了一品女官的先河,更学了一身的好玄术易理。 奇门遁甲,风水星象,就连最难的五行八卦也是信手拈来。 她虽然在后宫中出事狠辣决绝,不择手段,可对于扶持大齐国运上面,却是功绩累累,若非她数次推演出天灾人祸,提前做好了防护和准备,怕是想要大齐盛况,起码要再多两百年。 更不会白白的叫那罗明轩捡了个便宜!!!! 谢长姝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宫里面的人大多笑她是疯子,没见过那么发了疯的向上爬的人。 可惜,最后却输给了情这一字上面,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罗明轩骗她骗的好苦。 谢长姝不服命,不服他。 当日是她因为情爱所累,败给了罗明轩,可如今,老天眷顾她痴心一片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就算摆在她的面前满是荆棘和鸿沟,爬,她也要爬回晋阳,将那被奉为神明的罗明轩从上神坛上拉下来!!! 在想起从前的事情的时候,谢长姝的眼神不自觉的狠辣起来,将一旁的白姨娘和谢长官吓了一跳。 谢长姝惊觉回神儿之时,拉着白姨娘的手却是眷恋不肯轻易放开的,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关爱,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也是依旧不舍得的,“姨娘,你信我。” “我可以。” “我一定可以。” “我一定可以的。” 谢长姝一遍一遍的说着,眼神中满是笃定和决然,白姨娘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看着谢长姝这般执拗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再阻挠她,“那姨娘先替你和官儿熬一碗姜汤。” 正文 第六章:水厄之忧 谢长姝眼眸中的戾气渐渐褪去,看着白姨娘缓缓踏出房门的身影,目光也跟着变得温柔了起来,现在的情况虽然有些糟糕,但是起码,谢长姝对于自己的新身份并不反感,反倒……很喜欢。 她有亲人了。 她的亲人也都喜欢她。 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也一个人了。 而一旁……谢长官却是依旧担忧,可怜巴巴的看着谢长姝,“姐……” “官儿,别担心老太太的事情了。” 谢长姝俯身,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尽量用着自己觉得温柔的笑容看着他,“你去被窝里面躺着暖暖,待会儿等着姨娘喂你喝姜汤,别着凉了,姐姐先去给自己处理下伤口,好吗?” 这会儿谢长官才想起来,方才姐姐受伤撞到了额头,伤的很严重。 谢长官眼中的担忧迅速褪去,转而变成了关切,“姐,我帮你吧。” 两个人都是从小被欺负到大的,也是导致两个人格外的懂事,尤其是谢长官,包扎伤口伶俐的样子一点都输给普通医馆的小药童。 “不用。” 谢长姝摇了摇头,将谢长官推在了房门里面,自己却是回到了隔壁自己房间,静静的望着房间里面水盆中的倒影出神,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更是忍不住触碰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额头,掌心两处疤痕明显,在水中清楚的倒影出来。 原主的样貌很是清秀,虽比不得她前世那般娇艳,却也算得上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谢长姝垂眸,目光中隐隐有些失落,倒不是说她格外的在乎自己的容貌,只是知玄懂易的人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面相和手相。 更有玄术高深的大玄师,光是看着面相手相便能窥探一个人的过去未来,命运几何,灾难几许…… 谢长姝也不例外。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星宿星象可以靠锁住她的琵琶骨让她玄术尽失,可识人相面的相术本事却是毁不掉的,谢长银站在她面前,她只是扫了一眼谢长银的面相便想到了去湖边解救自己的办法。 但有眉间黑子痣生眼尾,便是初年水厄之忧,中年必遭水厄。 只需到了湖边,便不用谢长姝对湖边台阶动手,也会让谢长银自动跌落湖水里,运气好了,被救上来,大病一场,运气不好,溺死湖中也是有的。 而谢长姝和和谢长官不过就是冷了一路,不会有任何的大碍。 可惜了。 谢长姝看的了别人的面相,却面对自己这身体被毁了的手相和面相无奈,便是想给自己趋吉避凶都不成了。 微风吹过,盆中水起了微微的波澜。 谢长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遍布疤痕的手掌,难道这便是人人口中所说的那种命格天定吗? 有意思。 她偏不信。 匆匆的给自己涂抹好了伤药,谢长姝和谢长官告了声别,来不及等着白姨娘的姜汤便直接出门了,“官儿,姐姐先去老太太暖阁看看谢长银的情况如何了。” “姨娘若是熬好了姜汤你记得给我留一碗。” “姐姐……” 谢长官伏在掉了漆的雕花窗桕旁,看着院子里面的谢长姝的身影,要跟着谢长姝一起去请罪的话还未说出口,谢长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子里面了。 暖阁中乱做了一团。 青州有名的大夫被请来了不少,随行侍奉的奴仆更是来来往往忙碌,想来这次落水叫谢长银的情况不是那么的乐观。 谢长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在人来人往之中,朝着暖阁正门的地方跪了下去。 人一定要有志气。 要不服输。 可是该低头的时候一定要低头,以图后效的前提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能屈能伸,才是能成大事的人的必须要具备的心里素质。 早在多年前谢长姝便懂这一点。 之前谢长姝出现在暖阁院子的时候,人群来来往往,没人在意,而谢长姝无视众人的眼光直直的朝着院子大门跪了下去的时候,却是吸引了来来往往不少人的眼光。 没多一会儿,谢家老太太便铁青着脸的在徐嬷嬷的搀扶之下,拄着拐杖,颤抖着脚步的朝着谢长姝的方向走了过来。 离得老远的时候,谢长姝便感受到了谢家老太太咬牙切齿的杀意。 害得她宝贝孙女落水,怕是想要将自己大卸八块的心思都有了吧。 响起谢长银在湖水里面的狼狈样子,谢长姝便想要笑,却还要竭力的隐忍着、 “好啊!” “你倒是胆子大!” “我老婆子还未来得及去找你算你,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直接找上门来!” “来人……” 谢家老太太有些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走路太急了,可口中那怒气的话还未来得及全发作出来,便是被谢长姝给抢先了。 “都是小四该死!” “银姐儿金哥儿下了学之后便想着要骑马!” “可惜小四蠢笨,竟自己撞到了石头上,撞破了额头,血混着泥土脏了身体,便想着去湖边先洗干净了再给银姐儿当马骑,谁知道银姐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那般急迫的想骑马,连让小四去湖边清洗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更是直接将小四给推进湖水里面了。” 反正谢长银现在正在床上难受的死去活来,就算是谢长姝满嘴胡邹也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长姝眼神转了转,头低的极低,却并非是因为害的谢长银落水而自责,完全是为了不让谢老太太看见自己唇角的笑意,“后来也不知道银姐儿是怎么了?” “看见小四在湖水里面清洗又直接跳了下来,许是……” “许是还是嫌弃小四洗的慢吧,想要过来帮小四一把,又或者……” “又或者是银姐儿嫌弃在跟着小四的身上也沾到了灰尘,便想着要自己也洗一洗了……” “你!!!” 谢老太太这下是真的被谢长姝的话气的发抖了! 当她听不明白谢长姝这话里话外是在讽刺谢长银本来是想要欺负人,结果却是害了自己吗? 可她的银姐儿就算是欺负人了又能怎么样? 正文 第七章:就是不讲道理 就算是欺负了她谢长姝,她谢长姝也要忍着,不许动,动了,害的谢长银落水,那便是谢长姝的不对了!!! “来人!” “把这个巧舌如簧的死丫头给我抓起来丢到湖水里面!” “不淹个半死不许捞出来!” 谢老太太恶狠狠的开口,“银姐儿的这口气,我说什么都要替她出了!” “来人!” 谢长姝面色惶恐,“老太太,小四当真没有说谎的,真的是银姐儿自己下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怎么偏偏就踩滑了脚,当时银姐儿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的。” “嘶——” “好疼啊——” 谢长姝好好的说着话,却是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上的疤痕,小声嘀咕着,“说来也奇怪,那学堂里面的先生分明说着小四虽然命格不好,可却是平平安安的这一辈子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了血光之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替人挡祸。” “四姑娘,老奴尊称您一声小姐,可是您也不能这般的目中无人,居然敢这般对老太太说话。” 徐嬷嬷狐假虎威道,“五小姐天生命格尊贵,乃是咱们谢家的希望,是容不得半点的闪失的!” “可是四姑娘却让五小姐掉到了湖水里面,若是连累了五小姐有什么损伤,这个罪,不是您吃罪的起的!” “来人!” 徐嬷嬷厉声的朝着身后的那些奴仆喊着,“还不快将四姑娘也带去那玉湖中,也让四姑娘好好的清醒清醒!” 身后的那些奴仆听了命令,凶神恶煞的朝着谢长姝走来,那等架势,恨不得要将谢长姝给大卸八块一般。 然而,谢长姝的心里面却没有半分惧怕。 她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谢老太太一定是听到了的。 这谢老太太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颇有些玄术在身上的,只是因为年老越发糊涂,再加上她们这一支谢家人落魄的厉害,好不容易有了谢长金和谢长银这对姐弟,以至于谢老太太渐渐的有些分不清黑白道理了。 可谢长姝那番话,算是给谢老太太提了个醒儿。 人都有着命数,命数中也都有着劫数。 谢长银命里犯水,早先便已经有了高人在背后指点,让谢长银避水,方能躲过灾祸,所以这么多年,谢长银本身怕水,而谢家的这些人更是小心谨慎的侍奉着,生怕出了错。 可惜劫难自有定数,躲,是躲不过的。 却是可以寻了别的法子化解。 便是说成一报还一报也成。 若谢长银中年落水,势必是要了她的命了,她不可能躲一辈子,若当真躲的久了,到了劫数,可能不用直接去湖水河水当中溺水,便是平日喝上一碗茶都能给自己淹死! 可如今,谢长银被谢长姝算计提前落水,了不起就是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却是在变相的救了她一命。 日后,谢长银便再也不怕水厄之忧了,也不用处处避讳水了。 一场风寒和日后的安危性命相比,怎么算都划算的。 至于谢长姝额头上的疤,挡不挡祸的不要紧,到底是伤到了,无法让谢长姝替自己相面,顺水推舟在谢老太太的面前求一道保命符,倒也算稳赚不赔! 果然,就在那些奴仆已经擒获住谢长姝的胳膊的时候, “等等!”谢老太太突然开口,叫住了那些人! “老太太?” 徐嬷嬷有些费解,难不成是老太太觉得把四姑娘丢在湖水里面还不觉得解气?要另想其他的法子去惩罚谢长姝? 只见谢老太太在人群的目光注视之下,缓缓的到了谢长姝的面前,布满皱纹的眼眶下,一双眼睛尚且还算精明的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着,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也不知道心里面在盘算着什么,眼珠子却是转了几下。 “放开四小姐。” 嘶—— 谢老太太一句四小姐,倒是叫暖阁里面的这些奴仆受到了不少的惊吓,以往老太太是最看不上白氏的,连带着看不上白氏的一双儿女,谢长姝没犯错误的时候,谢老太太都只是用那谢小四来称呼她,如今却好端端的突然叫了一声四小姐?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撞邪了不成? 徐嬷嬷疑惑的眼神在谢老太太的身上瞧了好几眼。 谢老太太又清了清嗓子,很是别扭的开口说道,“今日你也落水了,想来也是受了风寒,银姐儿这边自有大夫照顾,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你且先回去休息吧。” “养好身子再出门。” 徐嬷嬷愣在原地,这老太太不只是承认了谢长姝的身份,还对谢长姝表示关心? 她不罚谢长姝了? 还是自己的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了,竟然听出来了幻觉了? 砰! 看着那还不撒手的奴仆,谢老太太沉着脸色,叫身边的徐嬷嬷吓了一跳,那些奴仆也迅速的松开了谢长姝的胳膊,退去徐嬷嬷的身后。 谢长姝佯装成不懂的样子,睁着一双漆黑似水的双眸疑惑的看着谢老太太,“老太太,都是小四的错,您不怪小四了吗?” “是小四没能让银姐儿玩的尽兴,还害了银姐儿落水。” 谢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却还要强板着脸,“说什么傻话呢,快回去吧!” “赶紧养好身体,要是你的身体有什么损伤,我才是真的要罚你!” 再三确定了老太太的意思,谢长姝也不多浪费时间,“是。” “多谢老太太宽恕。” 同谢老太太告了声谢之后,谢长姝便从地上起身,瘦弱的身影缓缓的朝着门外走去。 徐嬷嬷急了。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您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那臭丫头呢?” 白氏进门的时候,谢家三爷是和谢老太太有过争执的,导致母子不和很多年,谢老太太的心里面也是一直都记恨着白氏,有事没事儿的便找那白氏的麻烦! 后来,再加上那白氏的儿女的确是不成器,谢三爷倒是渐渐的对白氏冷了起来,给了谢老太太发难的机会。 如今谢老太太居然出言袒护谢长姝?还是在谢长姝和谢长银有所争执的时候? “你懂什么!” 正文 第八章:刚开始 “没用的东西!” 谢老太太眼睛狠狠的剜了徐嬷嬷一眼,手中拐杖再度杵着地,哼哼道,“燕玄士曾经给银姐儿批过命数,说银姐儿命犯水厄,是个忌讳,切要小心照料着,否则便是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今日五小姐落水……” 府上的人只知道五小姐是怕水的,还以为五小姐是水性不好,可是谁知道居然还会有着水厄之忧这么一说! 徐嬷嬷恍然大悟,一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紧张兮兮的看着谢老太太,“老太太,怎么这样要紧的事情,没有早些说出来呢?” 谢老太太眼睛又狠狠的剜了徐嬷嬷一眼,“那般要紧的事情,倘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岂不是反倒害了银姐儿?!?” “当然不能随便说!” 徐嬷嬷被说的有些惭愧,老脸涨红。 “没想到那丫头平时看起来一副窝囊的样子,倒还是有些用处的,居然能替长银挡灾当煞。”谢老太太的心里面犯着嘀咕,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为什么谢长姝竟然能因缘际会之间破了谢长银的水厄之忧。 要知道。 连当年那个批命的燕玄士都说没有化解的法子。 她们就更想不到了! 话说回来,她们怎么当初就没想到呢! 要是早知道,便早先就用少用一些水来让谢长银遭了水厄不久好了? 害的她们心里面担忧了这么多年。 “那……老太太?”徐嬷嬷迟疑的看着谢老太太,好像是有点明白谢老太太的意思了,“那四姑娘应当如何处置?” “既然她有着用处,那便不能随随便便处置了!” 谢老太太布满皱纹的眼眶下一双眼睛闪烁着精明又猥琐的亮光,“以后好好的待她,别再苛责,就留着她给我们的银姐儿挡灾挡煞好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有什么灾啊难啊的,都尽量的报在那谢小四的身上,别报在我银姐儿的身上。” “你……” “去!” 谢老太太在心里面默默的祷告,心情也跟着变得好起来,“去挑些好的衣裳,吃食,再多拿一些伤药,务必是要让那谢小四活的活蹦乱跳的!” “是!” “老奴知道怎么做了!”徐嬷嬷也跟着莫名的兴奋起来,仿佛已经看见了谢长姝以后的悲惨日子,更能瞧见谢长银日后康庄平坦大路。 谢老太太和徐嬷嬷说话的功夫,谢长姝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了暖阁院子里面。 踏出暖阁的时候,谢长姝唇角荡起了讥讽的笑容,缓缓伸出手,轻轻的拂去了自己膝盖上的灰烬。 瞧谢老太太和徐嬷嬷她们两个没出息的样子,高兴成傻子似的,谁给谁挡灾挡煞还不一定的! 不被罚,这才是,刚开始! 后续还会更精彩,更让人意外!!! 谢老太太以为破了谢长银的水厄之忧就能余生安稳?步步青云?笑话。 天命轮回。 没了水厄还可以有火厄,没了火厄还有恶死,若什么都没有,还有她谢长姝在。 总归,谢长银命里最大的劫数是她谢长姝才是。 谢长官和白姨娘一直都是心中忐忑,见到谢长姝悠然游然的回到了青柠院的时候,两个人立刻迎了上来,“姐姐。” “小四?” “有没有事?” “是不是被罚了?还是被打哪了?” “老太太怎么说?” 白姨娘心疼的看着谢长姝,更是上下替着她检查身体,她从谢长官的口中听见了事情的经过,这一颗心都跟着悬到了嗓子眼中,弄出来了那么大的事情,动了老太太心尖儿上的银姐儿,怕没有一番死去活来的折磨,老太太是不会轻易放过谢长姝的。 “姨娘,我没事。” 谢长姝淡笑着的看着白姨娘,“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老太太那边我已经去认过错了,老太太没说什么,只说让我好好的在院子里面修养着。” “真……真的?” 白姨娘和谢长官只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看着两个人那般质疑的模样,谢长姝耐着性子,“真的。” “这种要紧的事情怎么能骗你们两个呢。” “官儿也放心在家好好的休息吧。” 谢长姝话音刚落,徐嬷嬷便是带着一群奴仆到了青柠院,还未等白姨娘和谢长官害怕发抖之时,徐嬷嬷便是直接指挥着身后的那些奴仆们将谢老太太吩咐来的东西败在了白氏母子三人的面前。 原本破旧的屋子瞬间便是被那应接不暇的好东西给堆满了。 即便知道谢长姝是在替谢长银挡灾挡煞,但是徐嬷嬷看着谢长姝的眼神却还是不屑的,仗着身板肥硕,居高临下的看着瘦瘦小小的谢长姝,“四姑娘,这些可都是咱们老太太的心意。” “您也别说老太太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 “老奴的差事已经做完了,那老奴便不打扰四姑娘您休息了!” 徐嬷嬷一行人来的迅速,也走的迅速,仿佛这青柠院像是有什么霉气一般,呆久了便要沾染在自己的身上了! 直到徐嬷嬷一行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之内。 白姨娘和谢长官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谢长姝,“小四,你……” 谢长官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满是崇拜的眼神的看着谢长姝,“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谢长官看着老太太送来的那些补品和衣裳料子,只觉得惊喜不已,像是过年…… 不对不对。 他们母子几个人便是过年也没有这样好的待遇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姐姐分明是犯了错误的,害的五姐姐落水了,可是为什么老太太没有像以前那般狠狠的惩罚他们姐弟,反倒是给谢长姝这么多的赏赐? 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只觉得手感甚好,又捏了捏谢长官的脸蛋,“官儿,日后,再没有人能随便欺负了咱们。” “就算当真有人欺负,姐姐也会替你十倍百倍的欺负回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知道了吗?” 前世她在宫里面做女官的时候,也曾经有个小太监和谢长官一般大,总是喜欢跟在自己的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看着和谢长官一样可爱。 正文 第九章:条条大路先发财 宫里面所有的人都觉得谢长姝心狠手辣,恶毒该死,只有他肯和自己亲近,待自己为亲人。 可惜…… 谢长姝的目光有些落寞。 可惜后来他死了。 为了保护自己。 在她从被册封一品宫令的前夕,投靠陈皇后去扳倒谢贵妃的时候被人害死了,那是这世上,除了罗明轩之外,最自己最好的人了。 不,罗明轩是骗她才对她好的。 而那小太监却是打从心底里面对她好的,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好了好了。” “看看这芙蓉糕,你不是最喜欢吗?”谢长姝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撇开了从前的那些回忆,疼爱的眼神看着自己跟前的小萝卜头,“快些吃吧,凉了便要差了许多味道了!” 谢长官的头点的和拨浪鼓一样,格外郑重的回答,“嗯!” “姨娘,您挑选一些料子,给您和官儿裁几件衣裳,再给官儿做个书包。”谢长姝眼神在徐嬷嬷送过来的那些‘慰问品’上面打量,“余下的便交给我,我有其他的用处。” “好。” 白姨娘叹了口气,好像是已经有些开始熟悉谢长姝这般做主的模样,很是利落的便是挑选好了最为适合的布料,谢长姝又选了一些补气养身的药材,至于余下其他的…… 谢长姝看着它们眼神散发着光亮。 —— 淡月笼纱,聘聘婷婷。 早春夜里的风尚且有些寒凉,枝头上的月光却如水柔和。 一道身影背着满满登登的包袱悄悄从后院溜了出来,四处张望之间确定没人才脚步匆匆的消失在青石小巷,随后,更是七拐八拐的到了街上。 大齐崇尚易经玄学,学子入学堂学易读易,且民风开放,白日里和正常的街市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到了夜里,这街头巷尾原本的商铺便会改了个样貌,玄术人士便会成群聚集在商铺之内,论星象,谈风水,设易局,识相算命等等……好不热闹。 夜晚的商铺也可称之为易玄堂,专供玄学弟子出入。 谢家旁支纵然再落寞,却也是世代玄学世家,一些底蕴总还是有的,谢老太太再不喜欢谢长姝,看着谢长银解了水厄之忧的面子上,赏赐下来的东西倒也还有能入眼的。 站在一家规模中等的易玄堂面前,偷了弟弟长官衣裳女扮男装的谢长姝信步踏了进去。 谢长姝今年十三岁,而谢长官则是十岁。 谢长姝身量瘦弱,因为长年累月的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个头和身量到是和谢长官相似,这般脱去了朱钗,换上男装到也看起来和愣头小子没有差别,倒是看着唇红齿白的更加乖巧。 易玄堂内好不热闹。 谢长姝动作熟练的到了易玄堂老板的面前,将谢老太太所赏赐的那些东西摆在了柜台上,“典当。” 学易所花费的不只是天赋,还需要丰厚底蕴的家世。 除却上学堂需要支付高昂的学费之外,还需要花银子购买易玄学典籍,额外算命朱砂,符咒,星盘,法器等等,每一样都是巨额的花销,非一般常人能所承受得起的。 诚然如同谢家旁支这般,想要培养出来一玄术精湛的玄士,玄师也只能是弃车保帅,择优培养,余下的人,便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了。 谢长姝想要回晋阳去找罗明轩报仇,便必须要去上学堂,有了上学堂,才会得到学堂保荐的进京名额,有了名额,才能参加大玄试,否则一切便都是空谈。 谢家她是指望不上的,谢老太太这会儿巴不得她一直都待在谢家,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去给谢长银挡灾,更别说让她给银子供谢长姝上学了。 只能靠自己啊。 同样的,像谢长姝这般不甘天命,不甘贫穷而失去了学玄的机会的人比比皆是,对于那些人,也并不是没有法门的,他们便可以私下来易玄堂贩卖自己可有的贵重物件,以此来换取银子,或者进入到易玄堂之内同人拼玄,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易玄堂老板见怪不怪,只是眼皮耷拉着的扫了一眼谢长姝递过来的那些东西,报了价格,“三两银子,或者五支易筹,选哪个?” 银子拿了之后便可以去买等价的物件,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但想要进入易玄堂里面拼玄得到更多的银子,便是需要易筹的,五个最少,换了易筹可能瞬间暴富,也可能是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生死有命,怪不得别人。 “易筹。”谢长姝粗着嗓子,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 还好谢老太太给的那些东西够了门槛所用,不然,剩下的那些银子,却是要实实在在的费一些麻烦的! 易玄堂的老板瞥了谢长姝一眼,忍不住轻笑,“臭小子,胆子倒是挺大!” “别待会出来的时候,连这五个易筹都没了。” 易玄堂来往玄学弟子众多,想要靠着自己的玄术发财的人也不少,可是那都是多多少少有着玄术在的,看着眼前这精瘦的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却也是想要和人学拼玄,真是贪心。 谢长姝笑着将老板递过来的易筹结果,脆生生的开口,“生死有命,老板只管给我便是,余下的,总是要进去看看,试一试才是知道结果。” 老板摆了摆手,谢长姝直接进了堂内。 大堂之内摆了各式各样的玄桌,玩法也是同寻常的赌场大同小异,赌大小,比单双,下棋,观晴雨,断前尘解忧解厄等等……各式玩法齐全的让人目不暇接。 只不过,在这里易玄堂想要赢,没点技术和玄术是不成的。 谢长姝巡视了一圈,看着手里面拮据的易筹,选择了摇骰子中赌大小这种简单却又粗暴的拼玄方式。 庄家在前,骰盅里面放了三枚骰子,玄客们先行下注大小,买定离手,而后庄家摇骰子开盅,结果显而易见。 每次下注最少一枚易筹,二十枚为上限。 “来来来,买定离手。” “快点下注,这局马上开局……” “动作快点,不然开局了没能赢得了易筹可别后悔……” 庄家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吆喝着。 正文 第十章:横财之相 谢长姝并未急着投筹,反倒是静下心来听着众多玄子的讨论,观察着那庄家和四周玄子的面相。 “这次下大还是小啊?” “不会还是小那么邪门吧?” “已经连着十三把都是小了,这要是再赌大,怕是要血本无归啊。” “你懂什么,你看那人由耳至颧至二眉头红润气色,明显就是横财多的面相,咱们之前就不服输,非要跟人家对着杠,结果呢……” “这次我可是真的服气了!” “我不管,这次不管那中年男子压哪个,我务必是要跟着了!” 玄学易经奥义深厚,且五行奇门数之不清,若真想仔细探究,怕是百门也难具体分清究竟,但笼统是分成了六门最为拔尖,其中便是星象,风水,算学,相学,国学和易理这六门课程。 对于面相当属相学,凭借面相替人看相,断定前程往事是需要一定的玄术底蕴,否则,便是只能看一些粗浅又浮于表面上的东西。 而那些玄术高深的玄士,玄师,是绝对不会轻易混迹在易玄堂这种地方伤损自己的玄术,来这里的…… 无非是一些懂得些许皮毛的下九流。 四周玄子义愤填膺,虽然说话的语气是有酸有慕,但是大家的眼神倒是出奇的放在了那今天手气极佳的中年大汉身上,心里面也指望着这一次能跟随那大汉的身后也小赚几笔,再不济将之前所输的那些易筹赢回来一些也是好的。 顺着众人议论的目光,谢长姝也瞧见了那稍稍被围在中间的中年男子。 的确是面部黄明红润,是横财多之相。 可惜…… 那中年男子听得四周的人如此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本就高兴膨胀的心情,现下只觉得越发春风得意,“哈哈哈,今天手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原打算小小赢几把就收手,没想到居然会一连十三把都是小。” “既然老天爷这般的给面子,那我就再赌一把,还是小!” “哈哈哈哈……” “哈哈哈……” 中年大汉爽快的将自己面前所有的易筹都推在了那小的上面,见状,其他围观着的人便前赴后继的将自己的易筹都放在上面,“我也押小!” “我也是!!” “还有我,还有我!” “还有没有人下注了?” “没人下注就赶紧开了,老子们还等着赚钱呢!” “就是!就是!” 易玄堂里面的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眼见着就要收关…… 谢长姝摸着手中仅有的五枚易筹,思考了片刻之后,抽取了一支放在那空荡荡的大上面。 谁知就在她的易筹落下之时,人群中便再度爆发出来阵阵哄笑嘲讽,“看看,我的天啊!” “还真有个傻子不信命,居然还敢赌大!!” “还是个小不点!” “新来的吧!” “到底懂不懂这易玄堂的玩法啊,还是把这当成那些普通的赌馆了啊!” “是啊,看着样子脸生,不像是常年混迹在咱们易玄堂的人啊,哈哈哈哈……” “喂小不点,你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少爷跑出来了?不回去你娘的被窝睡觉吗?” 谢长姝黑了脸,懒得理会这些人的污言秽语,而是目光炯炯的看着那摇骰子的庄家,心里面也是跟着忐忑起来。 这若是当年她作为女官时候的盛况,莫说是猜骰子大小,便是看面相测寿命也是十足十的准头,可惜前世却是被罗明轩锁住了琵琶骨,有损自己的玄术,如今即便是借尸还魂,得以重生,那亏损的玄术却并未尽数回来,所剩的不多了,便是测面相,谢长姝也是要半懵半猜才可。 拼玄之时,不论输赢大小,庄家可自动抽取一成的利润作为犒劳,倘若比试的点大点小,若是赌注均衡,那便是赢家分,若像现在这般一边倒的情况,倘若那中年汉子的押的小点数量倾斜,那么在开局之后,便是要由庄家补齐相应的易筹,庄家既然敢在这易玄堂里面开玄桌,自然是要输得起的。 并且,这和一般的赌桌不一样。 一般的赌桌可能背地里出老千,又或者是表面上恭恭敬敬,然而当赌客赢了之后踏出这大门之后便会有打手上前拦截,将赢回来的银子再给劫回去。 而玄桌则不可以这样,也没人敢这样。 过来拼玄的,大多都是有些玄术底蕴在的,输赢也是看运气和玄术,倘若庄家输不起,眼热人家赢得多而背地里拦截的话,是要亏损寿元的。 但同样的,那些玄术高超的人也不会随便过来拼玄,赢的太多超过命理,也是会亏损玄术。 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可别叫她手里面的这些易筹都赌完了也没赌到运气。 “行了行了,没人下注了,咱们可快点开吧!” “就是就是,一连输了那么多把,咱们可是要等着赢钱呢!” 在众人不耐烦的催促之下,那庄家利落的甩了甩骰盅,掀开之后高声喊道,“二二三,小!” 谢长姝眉心紧拧,无视身边众人的喧闹和嘲讽,再度将自己手中的易筹放在了大上面,而那个中年大汉和其他人则是再度将易筹放在了小的上面。 “开!” “快点开!” “一二四,小!”庄家再度抬手。 “哈哈哈哈……又是小,又是小!” “这哪来的臭小子,还挺倔,还敢赌大!” 谢长姝瞥着众人嘲讽的目光,拿起了第三枚易筹,继续放在大上面。 “二三三,小!” 第四枚…… “一一二……” 眼见着谢长姝手中的五枚易筹只剩下了最后一枚,而身边的那些人的嘲讽也是越来越刺耳。 “哈哈哈哈,小娃娃,要是你再赌下去,可是输的干净,什么都没有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的拿了家里面的银子出来的,年纪不小,却还想着要和人家一样拼玄,来来来,庄家赶紧开,让这臭小子输的干净,早点回家睡觉。” “哈哈哈……” 又是一声哄笑。 大家看着谢长姝,挑衅道,“怎么了臭小子?是不是就剩下一枚易筹不敢赌了,要是现在认个怂跟着咱们白爷一起下注,咱们也是不会看不起你的!” 正文 第十一章:做我马仔 “就是,认个怂,服声软,咱们白爷就带着你一起发财!” 那中年汉子也是被众人围在其中吹嘘的有些飘飘然,虽然没有直接和谢长姝说话,可是那眼神却是很是骄傲,做我马仔这几个字更是不言而喻,呼之欲出。 尤其是,这边已经连开着十几把小,又很是情绪高昂,已经陆续吸引了易玄堂内的玄子过来围观,现下,都是揣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玄桌上面的较量。 在众人嬉笑嘲讽的声音当中,谢长姝黑着脸的将第五枚易筹放在了那大上面。 “呦,还是个倔脾气呢!” “小子可以啊,就是不服气啊!” “来来庄家赶紧开,把这小子最后一枚易筹给赢走,看他还怎么张狂。” “哈哈哈哈哈,又特么要赢钱了,白爷真是厉害!” “那我就还是猜小吧!” 看着谢长姝如此倔脾气,中年大汉也似乎是被四周的人引领的杠了起来,面前所赢了的那易筹粗略看少说也是要有上百只了,被那大汉很是慷慨的尽数推在了那小的上面。 在众人的哄笑嘲讽面前,那庄家脸上笑容始终不改,看着谢长姝的目光也是别有几分深意,骰盅摇晃了几下,便是重重的落在众人的面前打开,“五五六,大!” “臭小子,赶紧回家找你娘哭去吧!” “别待会儿……” “嘶——” “什么???” 庄家刚上说出来那五五六大的时候,玄桌旁边围着的看戏的众人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就那么生生的僵硬在脸上,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那中年大汉,话说到了一半,还未来得及收回来,便生生的怔住了。 庄家十分有着耐心的提醒着,“五五六,大。” “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来这之前,我特意找人算了命数,今日说我是有着横财之相,会发大财的,为什么我会输!”那中年大汉脸上刚刚还有的自信瞬时间荡然无存,顷刻间双眸赤红。 在玄桌上面的那些易筹,何尝不是他的全部身家,眼见着易玄堂,上了玄桌,足足翻了十倍,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给他人做嫁衣!?! 中年大汉作势朝着谢长姝扑了过来,很想紧紧的抓着谢长姝的手,质问他到底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又或者是有什么端倪,这才会让他输的一无所有。 “是你,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断了我的财路!” 好在谢长姝反应极快,看着那中年大汉脸上的反应便知晓他有所动作,忙不迭的在他靠近之前退到了一边。 谢长姝眉心紧蹙,厉眸看着那有些失心疯的中年大汉,清冷的声音开口说道,“你的确是由耳至颧至二眉头红润气色,横财多之相,可你印堂长痘,代表金漆火气大,运势不佳,不但容易破财,还可能会出现灾祸。” “连压了十七把小,已经赚得够多了,你却贪得无厌,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下玄桌收手,这般点数是大,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凡事都有度,再没有办法拿捏的准确的时候,就只能靠赌。 方知,有些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我不过是在赌你自己什么时候将你自己的运气败光了罢了!” “破财本就是有损运气之事,你还妄图想牵连到旁人,当心灾祸也成了血光之灾!” 谢长姝面目威严,虽然个子不高,身形消瘦,可是在面对那中年大汉的气势威压之下,却是没有半点畏惧,反倒是不紧不慢的所说出来的那些话,倒是叫这玄桌旁边的人震撼不已。 易玄堂的打手当即上前将那发了疯的中年大汉给拖了出去,搅乱易玄堂的秩序,日后,那中年大汉想要进入易玄堂都成了难事。 其他人输了也便是输了,没有那中年大汉那般情绪激动,在看着那中年大汉的凄惨情况的样子,反应的也快,“恭喜这位小哥了!” “恭喜恭喜。” “年轻有为啊!” 谢长姝黑着的脸色终于好转起来,看着那玄桌上面近百枚易筹目光中散发着光亮。 太好了! 差一点就当真是血本无归了! 幸好那中年大汉自己作死,败了运气,否则,怕是她当真要输的血本无归,还要去想别的办法筹银子了! “多谢。” 谢长姝甜甜一笑,朝着那庄家和在场玄桌旁边的这些恭贺玄子们拱了拱手,便是动作熟练的将那被推在了眼前的易筹收在了自己的包袱里面,作势便是要离开易玄堂。 “小哥不赌了?” 方才不少人是从谢长姝刚来易玄堂便注意到她的存在的,一部分人心中是嫉妒谢长姝,可难免一些有着真本事的人,却是被谢长姝刚刚无意之间所说出来的那些话给吸引到了注意力,知晓谢长姝并非是在投机取巧赢了,而是真真切切有着真本事的,便忍不住出言打趣儿,想要再看看谢长姝的本事。 “不赌了。” 谢长姝回答的利落干脆,“算命的说我有横财之相,但贪多吃不下,见好就收才能留财!” “有缘再见。” 谢长姝才没那么傻呢! 她刚刚在收着易筹的时候可是仔细的数过了,足足有三百枚易筹,也便是一百八十两银子,要知道,她现在的家一个月的供奉也不过才三十两,小半年的花销够了。 她刚刚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看得出来许多人眼神中散发着光亮,大有一番摩拳擦掌想要和自己挑战的架势,要是玄术是当年的巅峰也罢,不管是谁过来都不害怕,可现在这半吊子的水平,比赢了,要被人盯上,比输了好不容易赢来的银子飞了,她图什么? 还是不给自己添麻烦了! 谢长姝脚底抹油,走的飞快,好在这一百八十两银子说少不少,但说很多却也是不多的,她的出现,在这家易玄堂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便被众人抛在了脑后。 然而…… 这一条街上其他的易玄堂,却是有着同样的遭遇。 谢长姝从这家出来,并未急着回家,而是转道去了隔壁,隔壁的隔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正文 第十二章:这条gai最靓的崽 这一条街上其他的易玄堂,却是有着同样的遭遇。 谢长姝从这家出来,并未急着回家,而是转道去了隔壁,一番大赢一把之后,便立刻出门,到了隔壁的隔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如此反复。 小半夜从易玄堂中走出来,已然叫谢长姝赚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对于每家易玄堂来说,谢长姝的行为都算不得过分,便是有所赢,在见惯了大场面的易玄堂的老板面前,都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易玄堂的玄桌每天来来往往不下百枚千枚易筹,稍稍赢一些无伤大雅。 可若对于这条街上的易玄堂来说,却是要足足的少了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便是她们整个旁支的谢家都不一定能短时间拿出来这么多的银子,谢长姝脸上表情心满意足,看着这条街上仅剩的两家易玄堂,却是不打算再去了。 并且…… 过了今天晚上,要很久一段时间都不能出现在这长庆街了。 谢长姝脚步匆匆,只想快些回家,她现在也算是身家上千,又频频赢玄,说声这条街最有横财之相也不为过。 “七少爷,今日长庆街出现了怪事。” 来往巡视的玄士瞥着那诸多的易玄堂的情况,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那玩世不恭的燕青山,“今日长庆街上出现了位十几岁的稚童,已然赢了我们不少的银两。” “有多少?” 燕青山靓蓝色衣衫,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龙凤纹腰带,一双杏眸如星。 玄士恭恭敬敬,“回七少爷的话,足有三千两。” 燕青山眼眸中的目光瞬间变成了不屑和默然,“不过才三千两罢了,周玄士何时开始竟然眼界儿也这般的浅了?” 三千两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可能是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银两,是该重视起来的,可是对于他们玄学六世家燕家正八经儿嫡出又玄学天赋极高的燕七少爷来说,却是不值得一提的。 这长庆街上大小易玄堂无数,总是要有人赢有人输的,当初老头子将他发落在这青州看铺子的时候,燕青山便是诸多不满,对于家里面的这些差事也不见上心。 不! 他岂止是不上心,简直是要被那些无聊的账目烦躁的给逼疯了!!! 周玄士见燕青山如此轻慢的态度并不意外,而是继续开口说道,“那少年每次只在一家易玄堂赢三百两,赢了便走,绝不多呆,如今依然被他走过了十家……” 燕青山那双黑眸当中的目光顿时间亮了起来,“这么有趣儿?” 周玄士点了点头,补充道,“虽然那看少年年幼,但想来一次两次的是运气,多了便是要属实力了,且那少年很是懂事,做人留一线,没有贪婪不知休。” “这般强势的玄子,倘若能收为燕家所用,便是要让燕家如虎添翼,即便不能为燕家所用,若是打听好了底细也是没坏处的。” 周明昊说的认真。 大齐共有玄学六大世家,这六大世家表面上分庭抗礼,其乐融融,可实际上却也都是在背地里忙活着拉拢可用之才,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家族,周明昊便是被重金聘下的玄士。 寻常人在十几岁的年纪最应当是争强好胜的,便是如眼前这位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养的燕七少爷,有些时候也是做起事情来毛躁欠妥帖,且上了玄桌,想要自控很难。 赢了的人还想拼。 输了的人更想翻身,总归是不出些血是收不了手的,那少年却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对银两的渴望……,应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这才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赚银子吧? 燕家老爷不是近日也算出来西北上方形象呈曲遇梁星,且有魁钺吉星加会。 命宫在午坐宫,天粱、文曲同宫。 曲遇梁星,位至台纲,那是个高官厚禄的格局。 五年之前,罗明轩算的一手天衍,将现在的皇子那般痴傻的五皇子推上了皇位,便顺势成了天下最为尊贵之人。 大齐掌控尽在国师罗明轩的手中,六大家族也是不尽人意,且人才凋零,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能和罗明轩的玄术较量了。 可青州上空突然亮起了曲遇梁星格。 那命格来的急,来势汹汹,更……来的妖。 让燕家老爷不禁想起五年前把持着她们大齐的那位谢氏女官。 二者略有不同,却又略有相同。 天粱老成,坐于四桃花地之午宫,太阳在子宫落陷,日月为反背之势,天梁又为解厄星,虽为解厄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却需遭遇小灾小难后,天梁星才能发挥解厄除忧的力量。 日月为反背之势,刚好给了老成的天梁力量。 难不成是意味着,将会有一颗冉冉升起的新秀将来能成长的和罗明轩抗衡? 那星象来的突然,只是稍稍一瞬间之后便恢复了暗淡。 玄学世家当中,要当属燕家的一手星象最为强势。 便是连罗明轩在星象上面也是有所欠缺的,想必他也不曾窥探到那一星象生异。 所以,燕家老爷在查探出来了天相生异之后,并未上报皇上和国师,而是私下命他最看重的孙子燕青山过来查探,若是当真发现了但凡十岁以下男童有所异相,便只管想着法子带回去他的面前过眼,说不定,天下风云变幻,也是时候该轮到他们燕家出众了!! “行!” “我知道了。” 燕青山收起眼中的笑意,也没有再耽搁的浪费时间,抬起脚步便朝着那长庆街走去,“那小子现在在哪家易玄堂面前?” “我定然是要好好的和他会一会的。” 周明昊蹙眉想了想,还以为那谢长姝会将这一整条街上的店铺都给走了个遍,便说着刚刚他来之前谢长姝所在的那家店铺的后一家的名字,“街尾颐和堂中。” 谁知道话音还未落下,便看见一道瘦弱的身影从长街上走了过来,燕青山跳在了那身影的面前,漆黑的目光璀璨明亮的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 “如今这般在夜里相遇,也算是缘分了,恕在下冒昧,敢问小哥姓名,也好交个朋友?” 正文 第十三章:拿去花 谢长姝眼神上下打量着燕青山一眼,只觉得他的出现有些不明所以,又瞥着身后紧随起来的周明昊,沉吟了片刻之后,便看着燕青山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你好。” “鄙人姓燕。” “你便称我一句燕十八就好。” 谢长姝眸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亮。 青州乃是玄学六世家之一燕家的地盘,即便是谢家的名声在这青州也没有那么响亮好用,思来想去,谢长姝便随便报了个排行,左右燕家子孙那么多,谁知道有没有燕十八这个人…… 旁人在听见了燕姓这个姓氏之后,也自然会避讳她的存在,说不定连今天晚上她出现在长庆街中的事情也会被那些易玄堂的老板们心照不宣的给抹去痕迹了。 那可真就太美了。 谁知道—— “扑哧——咳……咳咳……” 燕青山听见谢长姝这般回答险些呛了风,更是不住的咳嗽着,他这个老七怎么不知道,他爹什么时候给他添了个小十八? 就连身旁的那位周明昊听见了谢长姝这般回答之后反应过来也是忍不住抿唇忍笑,“原来……是燕家的少爷啊!” “难怪,难怪。” 想来往日燕青山在燕家都已经算是各种翘楚了,提起燕大混世魔王,怕是要让燕家的那些长辈们头疼不已,如今可倒好,这还来了个‘燕小混世魔王?’ 踢铁板踢到自家的门口了。 “原来是十八兄啊!” 燕青山漆黑的双眸中目光渐亮,看着谢长姝那瘦瘦小小的模样更觉得有趣儿,内心究竟该是多么强大的人? 才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在自己的面前胡说八道? “看着十八兄面色红润的样子,想来是今日受气极好,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十八兄切磋切磋一下?” 来这长庆街的,无非都是想要拼玄赌易的。 燕青山这般期待的眼神开口,才更像是当真偶然遇到了谢长姝,又或者是之前瞧见过谢长姝的本事,这才心痒难耐,想要和谢长姝比试比试。 “时辰不早了,家里还在等着我回去。” 谢长姝清润的声音开口说道,“您也知道,我们燕家一向是治家严明,这番出门闲逛还是背着家里面偷偷跑出来的,回去晚了定然是要被家里责罚的。” “不如这样吧,相逢便是有缘,明日,明日在下早一些过来,两位若是当真想要和在下切磋的话,不如便还是约定在此,两位觉得如何?” 谢长姝心里面默默的编排着。 赢了银子就跑,谁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和你们切磋。 别的玄子过来长庆街可能是为了理想和名声,或者是享受那种人群簇拥的感觉,但她谢长姝是为生活所折腰,为了馒头银子而奋斗的。 “也好。” 燕青山将谢长姝那双精灵乱转的眼睛尽收眼底,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心里面是在打什么样的如意算盘呢,也并不着急拆穿谢长姝,只是一一耐着性子,想要看看谢长姝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样惊人的话语。 “那可便是说定了,明日,我们还在这里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没问题。” 见燕青山没有过分纠缠,让谢长姝的心情也分外的好了起来,朝着燕青山和周明昊拱了拱手,“还请两位仁兄替在家保密,切莫在燕家的面前告发在下,那便多谢了!” “那在下便告辞了!” “这是自然。” 看着那脚步匆匆,略有些心虚的谢长姝,燕青山唇角不着痕迹的上扬起一抹弧度,看着谢长姝的时候眼眸目光明朗,“别失约了。” “好!” 谢长姝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很快身影便是消失在了街头巷口,燕青山却迟迟不愿意收回目光。 “七少爷不问个仔细?” 周明昊只觉得燕青山有些反常,若是往日,有谁胆敢在他的面前这般戏弄他的话,怕早就被收拾的明明白白了,可今日,既是明白那少年在说着假话,却还这般有着耐心的和那少年配合? 燕青山微微扬了扬下巴,高傲的瞥着周明昊,“我若直接拆穿了他的身份,还有什么意思?” “不然都像你们这般老古董吗?” 燕青山心情极好,走起路来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很多,甚至内心更多的是期待着明日相见,他也觉得走遍这一整条长庆街,然后每一家都赢一笔之后走人莫名的爽。 尤其是谢长姝那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定然是脑袋里一路的鬼点子。 想起来都让人提前兴奋和期待。 “回去睡了。” “明天早点起来。” 燕青山也不再街上耽搁时间,周明昊无奈的笑了笑,这位小祖宗,不管遇到什么差事,都是玩字当头,可老天偏偏是不公平的,这般孩子心性的燕小七,却是燕家这一辈天资最高的,便是他整日不学无术,吹皮逗鸟,玄术在燕家同辈人中也是无人能及。 —— 谢长姝回来的时候,谢长官已经睡下了,白姨娘倒还借着微弱的烛光替人缝补衣裳。 “姨娘。” 谢长姝倒也没有避讳,左右她赢来的银子是要给白姨娘的,与其偷偷摸摸,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光明磊落,也倒是能母女齐心。 “以后您不必做这些了。” “家里的吃穿用度交给我。” 谢长姝说话的时候斟酌了片刻,从三千两银票里面抽出来了一张二十两的小额银票送到了白姨娘的手中,豪气十足的说道,“您先花着,喜欢什么便去买什么,缺什么便添置什么,花完了再来问我要。” 殊不知,谢长姝眼中的不值得一提的二十两看在白姨娘的眼中却已经成了一笔不菲的巨额财产。 “四四,你这是从哪来这么多的银子的?” “我把老太太赏赐的那些没用的东西拿出去卖了,又顺道去了易玄堂逛了几圈,看见人家运气好的,我便跟着赌了几把,三两银子便成了现在这么多了。” 谢长姝凤眸眯成了一条缝隙,说起来的时候眉眼之间满是骄傲。 “这样……” 难怪小四说老太太赏赐下的东西有着其他的用处,原来是去换银子了,还是小四懂事会过日子,只是…… 正文 第十四章: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只是小四,这拼玄赌易的法子赚钱终究是要伤根基的,不能看今日的一时运气好,便心里面总是惦记着要靠这种法子发财。” 谢长姝认真的听着白姨娘的教诲,忙不迭的点着头,“是。” “小四明白,就去那一次,以后都不再去了。” 看见谢长姝的目光虔诚,让白姨娘放心不少,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姨娘给你备好了水,洗洗之后睡吧。” “好。” 谢长姝不做拒绝。 折腾了一天,也的确是累的极了。 简单的洗了洗身子,谢长姝却觉得睡意全无。 从长宁宫中被看押的奸佞毒妇,到青州不知名的谢家庶女,哪怕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年,可这一切对于谢长姝来说,不过才到一天的功夫。 谢长姝来了之后便是身处在困境之中,一直到了入夜时分才得了安稳。 白天的时候危险一个接着一个,想要活下去便必须要尽全力的去解决,没有功夫思量太多,如今得闲,也便让谢长姝的深思有些恍惚,看着自己这双稚嫩,但却干净纤细的手,谢长姝心里面的感觉有些微妙。 晚风徐徐,尚且有些凉意,窗外皎洁的月光好像一层淡淡的银纱,透过窗户缝隙照耀在房间内。 像是做了个重要的决定一般,谢长姝呆呆的坐在房间中怔神儿了一会之后,房间内便响起了三枚铜板反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即便是到现在,谢长姝也不明白,为何罗明轩要处心积虑的做了那么多的筹谋,甚至不惜用假死十几年的借口来欺骗自己。 他图什么? 为什么? 生前的谢长姝不过是个谢家不起眼的庶女罢了,甚至可能罗明轩不出现的话,谢长姝只会卑微又平凡的默默死去,她想不到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罗明轩利用和欺骗的地方。 铜板第一次落下,谢长姝只觉得胸口极闷。 铜板第二次落下,谢长姝只觉得心口处血气上涌。 同班第三次落下,谢长姝只觉得口中腥甜。 铜板第四次落下。 扑哧—— 谢长姝猛地吐了口鲜血,看着桌面上散落的杂乱无章的铜板,却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 晋阳,皇宫,御书房内。 罗明轩一身淡青色长衫,头发墨黑,背脊挺直,清秀又淡漠的脸庞上,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的化不开的墨。 罗明轩目光深邃,态度平淡中透漏出一股坚决。 “国师,我不学这些可不可以。” 在他的面前,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目光清纯的不含一丝杂念,俗气,只是那张俊美的脸上却是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憨态。 “那些奏折你就帮我看一下吗!” 高殷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罗明轩,又瞥着自己花梨木案桌上摆放着的那如同小山堆儿一般的奏章,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叫人忍俊不禁。 罗明轩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既不生气,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声音平淡道,“皇上,您如今已然是大齐的皇帝,那么批阅奏章便是您理所应当做的事情。” “也只有身份尊贵如同您这一般才能,旁人是代替不了的。” 高殷张了张口,罗明轩像是知道高殷要说什么一般,在高殷问出口之前,便直接回答到,“便是连微臣也是不成的。” “您必须要慢慢学习。” 身边侍奉着的宫人们小心翼翼,看着皇上和国师之间的这般相处只觉得胆战心惊。 五年前。 国师一手扶持了现在的皇帝,也便是当年的七皇子高殷登上皇位,很多人觉得,罗明轩野心昭著,什么所谓的扶持七皇子,不过是看着七皇子痴傻,打着幌子,却是自己想要那皇权的。 不想,让所有人都目瞪咋舌的事情是,罗明轩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野心勃勃,反倒是对待这心智如同八岁的高殷极其有着耐心。 身为皇帝需要学需要做的事情,不管多简单,也不管高殷多笨,都会一笔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教导。 除此之外,罗明轩更是每月都会动用护国星盘演算天象,让大齐百姓免受天灾人祸,就这样……罗明轩一步步的成为现在大齐百姓心中奉为神祇一般的存在。 似乎…… 罗明轩的出现本身便是无欲无求,他只是为了大齐江山而生,只是为了辅佐高殷成为一个好皇帝。 高殷拖长了音,极其不情愿的再度坐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百无聊赖。 见高殷听话,罗明轩也不再多言,而是缓缓的坐在了一旁,闭目打坐……谁知……罗明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瞥着西北方向有那么瞬间出神,声音苍凉的感慨道。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 雾逐步散了,东方的天有了点红光,旁边的云,也被染上了微微的粉红。 谢长姝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精神抖擞。 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的睡过一觉了。 关在长宁宫的时候,那些人担心她逃走,除却每日用刑之外,还用玄铁链锁穿了她的琵琶骨,限制了谢长姝行动,怪难受的,谢长姝动作麻利的洗漱穿戴,刚好门外面谢长官小萝卜头一样的探着脑袋的看着她。 “姐,上学去了。” 谢家没给银子他们上学堂,好在学堂是可以旁听的,每日谢长姝姐弟比谢长银和谢长金姐弟还要殷勤,早早的便去学堂外面占了最为靠近先生的位置。 不管风水雨淋,从不间断。 不想今日谢长姝却是摇了摇头,“先不去了。” “昨天你落水了,先休息休息吧,等着姨娘将你的书包做好了再去,就当是给你放个假。” “真的?” 谢长官眼神一亮,其实他对于上学堂倒是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只不过谢长姝想要去,他便一起跟着去了,如今听见谢长姝给他放假,高兴的合不拢嘴。 “好,那姐姐你也好好的休息休息。” 谢长官作势要走,却被谢长姝给拎着了衣领,“等等。” “不去上学了姐带你逛逛街。” 正文 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十五章:特别好吃 谢长官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谢长姝。 不上学…… 逛街?? 姐姐当真是…… 反抗了五姐的欺负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不受约束了吗? 不等谢长官疑问,提前准备的谢长姝便已经拉着谢长官踏出了谢家大门,看着街上那繁华的热闹景象,让谢长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前世她在谢家的时候,虽然备受谢家主母的欺凌,但是每每出门逛街,看着那热闹的人群便会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谢长姝喜欢看着那些天真无邪的孩童在自己的面前追逐嬉戏,跑来跑去,还喜欢用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铜板去卖上一些龙须糖或者是桂花山楂糕,吃起来酸酸甜甜的,仿佛便觉得心里没那么苦了,更喜欢静静坐在喧闹的人群角落,看着人来人往,恨不得一呆便是一天。 只可惜,后来入宫之后,谢长姝满心满眼都是被报仇这两个字给沾满了,没时间去理会其他的事情,也更没工夫去理会。 “官儿,在这等着,姐去给你买点好东西。” 谢长姝轻车熟路,看着不远处商贩小摊上卖着的桂花山楂糕眼神发亮。 许久都未曾碰过桂花山楂糕了! 宫里面的那些御厨们虽然也会做这样一道小食,但谢长姝总觉得对比宫外面是缺了点什么的。 可能缺的是自由吧。 更缺了份舒心。 谢长姝笑盈盈的看着那小摊老板开口道,“老板。” “老板。” 正在谢长姝开口之时,身后蓦地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叫谢长姝眼眸中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片刻之间便是眸若寒霜。 谢长姝缓缓转身,只见那身后跟随着自己同步叫着小摊老板的声音的男子一袭翩然华丽的白衣锦袍裹在清隽的长身之上,流水般的线条勾勒此处极好的身姿,一看便知那布料清贵难得。 那张惊艳众生的脸庞上,那双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澄澈又平和。 这男子…… 正是当日在长宁宫句句戳心,将罗明轩的真实面目揭穿在自己面前的…… 罗明轩和那个不知名女人所生的好儿子!! 罗景山!!! 斑驳的阳光如同一层金色的轻纱披在他的周身,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即便是在这喧闹平凡的闹市当中,他依旧像是月光一样,清华雍容,像是任何人都不能与他融合在一起的高贵雅致。 谢长姝的身体微微颤抖,滔天的恨意从心口涌出。 在她看着罗景山的时候,罗景山的眼神也是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罗景山似乎察觉到了那小摊上面只剩下了最后一份桂花山楂糕。 又看见了在自己之前来到小摊前的谢长姝,还有那为难不已的小摊老板。 罗景山垂眸,淡然的目光中似有几分歉意,“即使如此,那便给了这位姑娘吧,我明日再来。” 罗景山倒是没有用自己的身份来压迫小摊老板,更没有欺负谢长姝民女身份。 只是…… 罗景山正欲打算离去之时,眼神却是再度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谢长姝将自己的眼神收回的很快,却依旧被罗景山看在眼里。 仅仅是一瞬间。 便是滔天的恨意。 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是错觉吗? 罗景山看着谢长姝的眼神有些茫然,沉吟道,“姑娘也喜欢吃这桂花山楂糕吗?” 谢长姝轻蔑的避开罗景山的眼神,罗景山也不恼,反倒是笑着感叹道,“说来也是奇怪,我的妹妹也很喜欢吃这桂花山楂糕,每每都会嚷着要我来买一些给她,我便养成了看见有商贩在卖便想着买一些的习惯。” “姐……” “好没好?” 正在谢长姝和罗景山之间关系微妙之时,谢长官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谢长姝动作麻利的掏了银子付给了那小摊老板,毫不客气的将最后一份桂花山楂糕拿在了怀中,更是揽着谢长官头也不回,“遇到了只苍蝇,还好已经赶走了。” “呐,尝尝这桂花山楂糕,特比好吃。” 谢长姝着重咬重了特别好吃四个字,谢长官不明所以,吃的乐呵。 “唔……” “姐,真的很好吃……你也来吃一块。”谢长官乖巧懂事的喂了谢长姝一块。 姐弟两个人直线关系相处融洽,可站在原地的罗景山,却是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离开。 可谢长姝的好心情却全都被罗景山那个倒霉蛋给破坏了! 要不是现在自己的玄术还未恢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便是找不到罗明轩的头上,同他的儿子先好好的算账,收收利息也是要的! 想起来在长宁宫的时候罗景山那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像极了他的老子谢长姝的心里面便气的不行! “姐。” “你怎么了?” “不开心吗?” 谢长官只觉得奇怪,明明出门的时候谢长姝的心情还是很好的,但是这会儿看起来姐姐的脸怎么突然就黑了下来。 看着谢长官那清澈的眼神,谢长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桂花山楂糕吃一些便收好,等着剩下的回去和姨娘一起吃。” “姐姐今天带你出来,是要你带你办正事的!” 谢长姝转身拉着谢长官到了四舍书屋。 书屋的老板耷拉着眼皮,见谢长姝和谢长官衣着朴素,便没有搭理他们两个,而谢长姝也懒得和那书屋老板废话,眼神在屋内的书架上扫了一眼,便径自的朝着后排书架走了过去。 “哎哎哎,干什么呢!” “干什么呢!” “小丫头家家的,不买就别瞎乱看,到时候要是将这些书给碰坏你赔得起吗你?!” 老板这会儿倒是来了精神,直接挡住了谢长姝的去路。 玄学书籍和普通的书籍不同,价格要更贵一些,谢长姝和谢长官穿着普通,不…… 是穿着有些寒酸! 新的衣裳白姨娘还未来得及给两个人做好呢。 这书屋的老板惯是会看人下菜碟的,只当做谢长姝和谢长官是买不起的,便没有了好脾气。 “没什么事情赶紧出去,别耽误做生意。” 作势,那店铺的老板便是要将两个人朝着书屋外面赶…… 正文 第十六章:两个条件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拉着谢长官避开了那书屋老板的推搡,而是笑盈盈的看着那老板,“别。” “上门便是客。” “老板既然是卖玄术典籍的,那么自然也应当知晓人不可靠穿着来打量,您说是不是?只是看着我们两个是孩子便瞧不起我们,总不太好吧?” 老板当然知道,有些大隐隐于世的玄术高人,虽然看起来普通,可实际上却是玄术高深,值得人尊敬和佩服的,但是眼前的这两个小娃娃…… 那书屋的老板扫了一眼,两个人不只是现在身上穿着破旧,面相也普通,就算现在年纪小,将来也不见得是有什么出息的,看起来很是没前途吗! 所以他才会这般的轻慢。 谢长姝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老板最近可霉运缠身?” 书屋的老板微微一愣,随后便有些微怒,“你这个小丫头家家的别胡说,更别诅咒我!” 被呵斥了谢长姝也不恼,一字一句说的认真,“不出意外,应当是和他人产生了口角之争。” “老板,您可是要注意了,看你近来脸上突然涨了很多雀斑,霉运不轻,这段时间少出门,便是出门也是要防止意外灾祸的发生啊!” 那老板微有些错愕,继而便是瞳孔微张,虽然嘴上没有承认谢长姝句句说中,可是眼神便是能看出来他的惊讶和震撼。 玄学高深,玄术浅薄的若是想要替人看相算命的,总是要问一问生辰八字,姓名何许,才能勉强推测出来一二…… 可…… 可这个面相普通的小丫头,却能一眼就看出来他最近的运势,说的这般的轻松随意…… 其实能成为这贩卖玄术书屋的老板,总是也是懂一些玄术的,否则如何同人打交道…… 凭借着他的玄术看不出来的两种人—— 一个是当真普普通通毫无玄术,另外一个,便是玄术高深…… 这丫头难道是后者??? 此时书屋老板的心里面已经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震惊了。 不等那书屋老板开口,谢长姝便是向着那书屋老板周身转了一圈,打量道,“一般来说,口角之争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躲着些等着时来运转之后便好了。” “可老板您的口角之争,犯的是官家,这才是最为棘手的事情吧。” “有法子。” “想解吗?” 不等书屋老板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谢长姝便再度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双杏眸眸光清澈潋滟,散发着狡黠的光亮,趁火打劫四个字,差一点就写在了脸上了。 那书屋老板的脸上表情变幻了几番,“你……” “好嘛。” “不欢迎我们就算了。”谢长姝歪着脑袋看着一旁听的一头雾水的谢长官,牵起了他的手,笑盈盈的说道,“官儿,咱们走吧,去别家看看。” “别……” “姑娘留步!” 就在谢长姝和谢长官脚步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那书屋老板总算压下去了心里面的纠结,及时的叫住了谢长姝,“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 书屋老板颇有几分讨好的态度,“不知道姑娘有什么高见?” 谢长姝身出两只手指在书屋老板的面前晃了晃,“两个条件。” 书屋老板脸色略有些尴尬,毫不为妙,“姑娘,都说能者容人,您怎么算的这么明白?” 倘若是玄术高超的大能者,多半都是心胸宽广之人,平时很少替人相面批命,就算当真批了也不会像谢长姝这般现实,还未说话呢,便直接先将条件给谈好了。 其实谢长姝说的不错,要是寻常的有着口角之争的话,那么尽量的待在家里面不出也便是了,可是这书屋老板所受到的口角之争乃是涉及到官家,那便是由不得这书屋的老板不出去了,他最近实在是被纠缠的困扰,心烦气躁,可是求救了很多的玄术,无人敢管,只能人秘。 没想到他的窘况之处居然能被一个小女娃轻易道破,这便是给了这书屋老板希望。 “那是别人,我不一样。” “我虽然年纪小,可却也知道平白无故的帮人挡在破霉也是要受到反噬的,不受点代价如何能成?” “但毕竟这是一次公平的买卖交易,你是只说是愿还是不愿就是了,你若愿意我便帮你,你若不愿意,那我便不帮你。”谢长姝摊了摊手,“很公平不是?” 那书屋老板咬咬牙,“您说!您说!” 谢长姝眼神转了转,低眉浅笑,“第一,你这书屋里面的玄术书吗?” “您随便看,随便拿,别搬空了就成。”书屋老板咬一咬牙,十分痛快,可是心里面却是很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开眼的得罪了这么个厉害的丫头,以至于自己现在要被这小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谢长姝甚是满意,“第二,我想要去四方书斋读书,缺两个名额……您看……” 这才是谢长姝今日来的目的。 纵观青州,眼下就那么一出四方书斋,也便是谢长金和谢长银她们所呆着的书斋是有着报送玄子去晋阳的资格,书她可以不赌,但是去那书斋的名额谢长官却一定要有的,还有自己的弟弟。 在昨天长庆街拼玄的时候谢长姝可是特意的打听过了,这才今天带着谢长官直奔这里。 书屋老板有些崔头丧气,可是谢长姝的心里面的如意算盘却是打的噼里啪啦的响。 在谢长姝含嫣浅笑之下,那书屋老板尚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认命的点头,“那四方书斋的老板是我的亲哥哥,我能帮你说得上话,你想要的名额我可以答应你。” “成了。” “多谢老板慷慨。” 谢长姝心满意足,“药王孙大师曾说过,不知易,不足以言太医。” “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而长养百骸。易者,易也,具阴阳动静之妙,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 “虽阴阳已备于内经,而变化莫大乎周易。” “故曰天人一理者,一此阴阳也,医易同原者,同此变化也。” “岂非医易相通,理无二致,可以医而不知易乎?” 正文 第十七章:各人有着各人要走的路 谢长姝声音清脆悦耳,便是那脸上成竹在胸的自信也是让这书屋的老板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姑娘,您的意思是……?” “要我去看大夫?” 那书屋老板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玄学六门之一便是医,对于医术的重视在大齐不亚于其他的星象和风水等,只不过,因为医术的特殊复杂,以至于很多人只能放弃这一门,同时,在算命解挂,相面改运的时候也多半会下意识的忽略医术的方法,而如今…… 谢长姝便这般脆生生的,直接了断告诉自己前去医馆医治近日来脸上所生出来的斑点和黑痣,难道这样就当真能解了他和官服的口角之争吗? 书屋老板只觉得震惊,更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认知里面一直觉得该是什么方面的问题便是应该用着什么方面的方法去化解方才能从厄境中抽身出来。 风水不好便改风水,星象不好便改星运…… 本本分分,老老实实。 由医改易还是头一次听闻,但似乎…… 也并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对。” “就是要你看大夫。” 谢长姝挑眉点头,“治好了脸上的斑点,恢复气色,调养好身体,气运自然便回来了,你所困扰着的涉及官家的口角之争也便是会回来的。” “保你药到病除。” 书屋老板怔怔的站在原地。 谢长姝却是已经摆手招呼着谢长官去书架上挑选适合谢长官这个年纪和资质该学习的玄术书籍,书架中,谢长姝几眼便扫到了《易经》与《内经》两本,又挑了门有关五行八卦的送到了谢长官的面前,至于其他科目的书籍,却是一眼都未曾扫过。 “姐姐?” 谢长官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目光好奇的落在那几本书上面,“这好像和咱们平时在学堂里面听见的不一样。” 既然是要上学堂的,为何不买学堂上老师所讲授的课本? 谢长姝脸上表情凝重,语气也很是严肃,“官儿,人无完人。” “想要出人头地,不是一味的闭门造车,摸不清方向的瞎努力,必须是要有所取舍,且要懂得扬长避短,选择最为适合自己,最有效的奋斗的方法才行。” “天生我才必有用,可并不是所有的人要走的都是同一条路,不是人人都可以学的玄术精妙,但同样的,也不是人人都学玄术大齐便能昌盛的繁衍下去。” “学堂里面有教书的先生,朝堂里面有着处理朝政的官员,后宫里面有着侍奉皇上的嫔妃……人人都是有着各自该有的去处,玄术固然重要,但其他的职业也并不低贱。” 这一点,谢长姝是深有体会的。 虽然人是可以靠着自己的那股倔强不服输一直坚持下去,但是也是要有方法的,总不能用着蛮力,也不能走错了路。 要是选不对方法,不但坚持和执拗没有半点的效果,反倒是浪费时间了。 “你的天资的确有限,若是想要靠着玄术出人头地怕是很是艰难,可倘若你懂得舍取,弃玄从医,将来必然是会有着大出息的。” 谢长姝叹了口气,虽然这样说是有些戳心了,但是谢长姝是实打实从心里替谢长官着想,想要看着谢长官出人头地的,也便没有什么隐瞒,更不是瞧不起。 谢长姝观察过谢长官的面相,虽然当初选了个官字做名,可是说起来委实好笑,谢长官的命中却没官运,就像是她的谢长姝一般,可没有前世自己的那般盛姝。 倘若强行要谢长官去将玄学六门科目都学的话,只是会分散谢长官的注意力,到时候所有的结果也便是六门科目皆一无所成。 但是不要紧。 不能靠科考大玄试成为玄师,但谢长官可以退而求其次,参加大玄试成为医师。 医师在大齐同样是备受尊敬的。 且谢长官是当真适合从医,小小的年纪便是对包扎伤口有着极大的天赋,动手很是麻利,便是连医馆里面的那些小药童也是有所及的,甚至一些药材的药性,谢长官也能分得清。 相对于其他的,谢长官也是对医术有着很大的兴趣,这才是谢长姝坚持让谢长官从医最为要紧的原因。 有舍才有得。 天时地利,既然这般,那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去学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玄术,将来能有出息才怪呢! “那姐姐的意思是,以后官儿不必再去听学堂先生口中如同外文一般的风水算术和星象了?”谢长官眼神散发着光亮,对于谢长姝那般有着深刻意义的话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抓住了重点。 “是的。” “官儿想要学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只是,不管官儿选择了哪条路,都必须要竭尽全力,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能退缩。” “今日你舍弃玄术而从医术,乃是你对你人生的定位和思量,可若他日你觉得医术辛苦,又想要学其他的,那便是你的不负责和不坚持,便是再做其他的事情也是无果。” “记得了吗?” “记得了!” 谢长官从谢长姝的手中接过来那几本替他特意挑选出来的书籍的时候,心里面似乎有千金重,也是他长了这么大,头一次在谢长姝的话中听说了什么叫‘落子无悔’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姐,官儿会努力的。”谢长官抬起头,目光钦佩的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很是满意的摸着谢长官的额头,“官儿最听话了。” “走,逛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家。” 临走的时候二人路过尚且还在发呆出神的书屋老板的面前,扬了扬手中挑选好的书籍,“如此,那便多谢老板了哦。” 书屋的老板下意识的目光随着谢长姝而去,只觉得那瘦弱的身影却是格外的挺拔,而方才谢长姝对谢长官所说的那番话,更是让这书屋的老板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当年他也是对于玄学六门偏爱医术,可惜当年家里面的大人却没有像谢长姝这般开明的,直接便是叫自己的孩子做出来取舍,反倒是逼迫他定然要将所有的学科都学好,因为这样…… 他的将来才会有出息。 可事实结果呢? 正文 第十八章:找上门来 事实便是他强迫自己去学好每一门科目,但却导致每一门科目都没能发挥到最好的状态,最后在大玄试的时候星象差了三分,算术差了九分,风水差了七分,相学,国学,易理更不尽人意。 然而……他的医理却是近乎满分。 废了。 一切全都废了。 其他科目不及格,便是医理满分又能如何? 大玄试规矩森严,已经命令交代,不管是想要从玄为官还是要从医济世救人,国学和易理是必须要及格的,否则便是徒劳。 他不管医理发挥的如何好,一样考不上医师。 倘若当年也有人像谢长姝站在谢长官的面前那般,对着他执拗的说着,别怕,既然不合适,那便不应该是强求的,而是应该为了自己所想要学的努力奋斗,人应该懂得取舍,他没有分散精力去学习那么多他本付出代价也学不好的东西,而是好好的钻研国学,易理,再好好的学医…… 现如今便不是他躲在这偏居一偶默默的开着书店了。 这辈子也便是蹉跎过去了。 人应该是懂得取舍的。 有的时候舍弃未必真的是失去,而是在得到,得到的更多。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也好方便在下替姑娘求去四方书斋的名额??”那书屋的老板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谢长姝远去,急急的追出去了书屋外面。 “谢长姝。” 谢长姝头也不回,说的并非是谢家小四。 日后,她要重新做回谢长姝,哪怕会因为这个名字给她带来诸多的艰难,她也必须要坚定的走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步步的走到罗明轩的面前,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 “谢长姝……” “谢长姝……” “当年大齐那位权倾朝野,手段毒辣的宫令,也是这个名字。” 前世的谢长姝是被订了谋逆罪名而死,加上她生前的时候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宫里面嫔妃女官对她恨之入骨,宫外面的谢家和陈家大家族也是不容于她。 罗明轩下令抹去了谢长姝一切有关的消息,就连史书工笔都不允许有着只字片语的记载。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是会冲刷掉一切的罪恶和美好。 谢长姝这三个字,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某些人渐渐的淡忘,只剩下了一些感触特别深,又或者是亲身有所关系的人才记在心里面。 她活着的时候青州谢家的小四没能因为同名同姓而受到庇护,而她死了青州谢家的小四却还要被她连累的无辜遭殃…… “命……” “一切都是命啊!” —— 谢长姝和谢长官回家的时候,老远便听见了院子里面叫嚣的声音,甚是难听刺耳,“白姨娘,我告诉你,你那哭哭啼啼的放在我爹爹的面前或许管用,在我这里只会让我觉得你恶心!” “谢小四呢!” “谢小四躲在什么地方了?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 “居然敢害得我落水,我一定要扒了她的皮方才能解开我的心头之恨,快点将她给我交出来!” “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谢长银脸色苍白,落了次早春的湖水对她来说折损不小,就算是在床榻上躺了一整天下不来床,也没能让她脸上的起色看着好点,反倒是因为动怒而失了血色,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白姨娘卑微被谢长银随身带过来的粗使婆子按在地上,面对如此盛怒的谢长银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五小姐,妾身当真不知道小四去哪了。” “而且小四是绝对不敢冒犯五小姐您的,还请五小姐您宽恕我们小四。” “妾身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还请五小姐您饶命!” 白姨娘不住的向着谢长银道歉,可谢长银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抬手便是要朝着白姨娘的脸扇过去。 这叫刁蛮骄纵? 连长辈都敢打,分明是心思恶毒!! 谢长姝目光冰冷的可怕。 见状,谢长姝倏地冲上前,在谢长银的巴掌落下之际从中拦截,谢长官也是哭着跑过去抱着白姨娘,“姨娘,您还好吧?” “有没有受伤?” 白姨娘哭着摇着头,紧紧的将谢长官护在身后,本打算也护着谢长姝的,不想谢长姝那抹瘦弱的身影却是率先挡在了白姨娘母子两个人的面前。 “谢长姝,你终于肯出来了!” “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谢长银脸上泛起薄怒,“你竟然还敢还手,松开我!” “你快点松开我!” 谢长姝脸色阴沉的厉害,却是在一瞬间褪去,继而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那死死的掐着谢长银手腕的手也是骤然松开。 扑通—— 谢长银用力过猛,没想到让谢长姝松开谢长姝便真的松开,直接后退了好几步,更是扑通的端坐在地上,疼的谢长银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便是泪眼模糊,怨恨着的眼神看着谢长姝。 “呜呜呜……” “谢长姝,你胆子肥了!” “居然又敢打我!” 谢长银哭的伤心,到底还是年岁小的,就算是心思狠毒却也是经验不足,尤其还是在前世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谢长姝的面前,便更不是对手了! 谢长姝察言观色的本事可都是自己一点点磨练出来的,她在宫里面周旋在那些心思深沉的嫔妃们当中尚且还能如鱼得水,坐收渔人之利,是谢长银这种从小被骄纵的小姐没有半点的可比性的。 “五妹妹,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掉进湖水里面吗?” 面对谢长银的怒气和警告,谢长姝没有半点惧怕,反倒是俯下身,贴近了谢长银,唇角荡起的弧度更深了,“你又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自己会大病一场,而我和长官儿都没事吗?” “因为什么?” 许是谢长姝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也可能是谢长姝的眼眸目光太过锐利,说话的时候竟能在不知不觉当中牵扯到了谢长银,让谢长银竟乖乖的顺着谢长姝的话往下说。 “因为你命犯水厄。” “那湖水里面有着水鬼,你上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这辈子那水鬼是要找你偿命的!” 正文 第十九章:没用的纸老虎 “啊……” 谢长银失声惊叫,谢长姝眸若冰霜,似笑非笑,“不然你怎么可能自己到了湖边就掉下去了?” “湖水凉不凉?” “你掉下去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好像有人在向着湖底拉着你的身体?” “那水鬼的手好像寒冰一样,湖水倒灌,压的你喘不过气来,恨不得直接将你托在湖底,让你永世都难翻身。” 谢长姝挑着眉,纤细修长的手指顺着谢长银的手腕一点点的向上,一直到了谢长银的脖颈,而后,手指陡然用力,“就像是这样的感觉,那水鬼一点点的,从下到上的攀附着你的身体,就算你中途被救上来了,也没能摆脱那水鬼的控制,那水鬼想要附身在你的身上,一辈子缠着你,日夜吸食你的精气,等着将你吸干之后,借尸还魂呢!” “谁让你是我们谢家命格最好的呢,不找你找谁你说是吧?” 谢长姝目光锐利,“五妹妹,人在做,天在看,不管你命格多好,都没有办法抵消你所做的那些缺德的事情,凡事留一线,不是给别人留的,是给你自己留的……” “不然你这一辈子都要被水厄纠缠,直到耗尽你的精气!” “啊……啊……” 谢长银脸上彻底失了血色,双眸瞪大,连连惨叫,“才不是!” “我才没被缠上,我才没有被缠上……” “我才没有被缠上,啊……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谢长银便觉得自从掉落湖水身子便总是觉得寒凉,如今看着谢长姝这么煞有其事的说着当时她在湖水中的经历,便更加让谢长银心中恐慌,更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别找我!” “别找我……” “啊啊啊……” 谢长姝压低了声音在谢长银的耳边,旁人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看见了谢长银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疯疯癫癫的朝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那些跟随谢长银一同过来的奴仆婆子们有些不明所以。 谢长姝豁然起身,一脚踹在了那压着白姨娘的婆子的身上,“你们五小姐就这么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你们几个狗东西不赶紧跟着,当心五小姐有什么闪失,就算是搭上你们的狗命也不够赔!!!” “你……” 那婆子要发作的话被谢长姝踹的憋了回去,虽然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但谢长姝说的的确是有道理,要是谢长银有什么闪失,她们几个怕是要被谢老太太活活打死都不够出气了! “快!” “快去找五小姐!” 哄闹的人群一一散去,谢长姝只觉得很是嘲讽。 看着谢长银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是个没用的纸老虎罢了! 稍稍吓一吓便是这般的丢了魂儿,谢家的那些人还望向将来的谢长银和谢长金当真能替谢家争光长脸,岂不是笑话?? 不过…… 谢长姝脸上的表情却并未因为解决了谢长银而感到高兴,反倒是看着动不动就跪的谢长官蹙紧了眉头,卑贱等级的思想在白姨娘的身上怕是不太好改了,可谢长官小小年纪却也是逢人便跪,这边是从骨子里面被养成的奴性。 男儿膝盖有黄金。 就算是跪着也该是跪的顶天立地,而不是这般的随便向人低头。 “官儿。” 谢长姝皱眉想了想,“遇到事情的事情,你所要想的事情不应该是如何求饶,而是脑袋要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才能将自己从困境当中给解救出来。” “可以向人下跪,但是人跪心不跪。” 可以为生活所低头,但不可以为生活所苟同。 人活着有着太多情非得已的为难,很少的人才能生下来便是站在众人敬仰的位置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如同谢长姝这般,想要什么需要自己去争取,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需要自己去克服。 谢长姝也给人跪下过,但是那都是为了忍辱负重,暂时委屈求全,而并非是私心里当真是想要给人下跪。 可谢长官却是骨子里面的奴性,这便很大的程度上束缚了谢长官将来的前程。 看来,想要教导谢长官对谢长姝来说,还是一条很漫长的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谢长姝很感谢老天给她送来了亲人,谢长官就是她的亲弟弟,她不只是要自己去报了仇,更希望谢长官将来能出人头地,有所作为。 谢长官不太懂,最近姐姐对他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实在是太多了,每一句都是颠覆了他从前的认知,但是谢长官还是坚定的看着谢长姝点着头,“姐姐,官儿记得了。” 暂时不明白姐姐的意思不要紧,他可以将姐姐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现在不懂将来总是会懂的,姐姐是这个世上除了姨娘之外对他最亲近的人了,姐姐说的话一定不会是骗他的。 “真乖。” 谢长姝每每看见谢长官这乖巧的模样都觉得心里面阵阵暖流划过,交代好了谢长官之后,谢长姝便朝着白姨娘伸出了手,“姨娘,起来吧。” 相对于宛若一张白纸可塑的谢长官来说,那些道理白姨娘的心里面都明白,只是迫于生活无奈,便不用谢长姝再多说了。 “是我做的不好。” “收拾了谢长银却没做的干净,反倒叫她从床榻上跑了出来,叫姨娘受委屈了。” 谢长银那刁蛮恶毒的劲儿还真的让谢长姝意外,她总以为谢长银起码要在床上躺着三天三夜才能下地,才会那般放心的带着谢长官出去逛街的。 “小四……” 白姨娘欲言又止的看着谢长姝。 “姨娘,我叫长姝,谢家长姝。” “白驹生芻,猗猗盛姝的姝。” “过几日,我便会和官儿一同去四方书斋上学,将来会去晋阳谢家本宗,还会去参加大玄试,入青监司为官。”谢长姝一字一句说的坚决,“我得有名字,属于自己的名字,不能一直用小四来称呼。” “小四虽然也很好听,但是却没有办法入大玄试,也没办法进青监司。” 一个人,倘若连自己的名字都遮遮掩掩,不能正视的话,又如何去大玄试报名? 正文 第二十章:我真的没有推她 怕是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谢长姝想的更是久远,“在我前去晋阳之前,会想办法好生的替你们筹谋好将来,必不会叫你和官儿再受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谢长姝一直在努力的教导着谢长官的原因。 她为人子女,却没有办法在亲母身边尽孝,她有要紧的事情去做,她的命属于朝堂,属于大齐,谢长姝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的做好这一切,免得有后顾之忧。 “但是姨娘,您也应当是做好准备的,怕是会有一段时间,谢家有人与你为难。” 谢老太太连同谢家上下所有的希望都是放在谢长银和谢长金的身上,说白了便是私心,毕竟放在心尖上疼了那么多年,就算当初是指望着她们姐弟光宗耀祖,日后也会变成了打从心底里希望她们姐弟两个人好。 而谢长姝却不一样。 从被判定命格不好的那瞬间开始,便是成了谢家人人可欺凌一般的存在,谢家的那些人以欺凌谢长姝为高兴欢喜的事儿,更习惯了谢长姝伏低做小。 倘若有一天,这个谢家人人可以欺凌的存在突然崛起,怕是会挡了很多人的路,碍了很多人的眼,坏了很多人的事儿。 谢长银,谢长金,甚至是陈姨娘或者是谢家那偏心的老太太,都可能会对谢长姝下手。 谢长姝不怕,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们,谢长官和白姨娘的日子未必就好过了,终究她们都是谢家的人,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谢家。 白姨娘热泪盈眶的点着头,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姝姝,你……” “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姨娘和官儿必不会拖累你的。” 数次和谢长姝交谈,已然让白姨娘心中明白了谢长姝的志向,白姨娘的心中是高兴的,高兴自己的女儿能有今天这般顶天立地,更高兴自己的女儿能有如此筹谋和隐忍。 —— 暖阁内。 谢长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管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让她从魇症中走出来,反而是时不时的苦闹,浑身发抖。 “别过来……” “啊……” “别过来!” “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我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做过……” “啊……” 谢长银将自己的身体躲在床榻角落,一边还失声尖叫,惶恐不已。 “怎么回事?” 谢老太太闻言赶回来的时候便是被谢长银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厉声呵斥着谢长银身边的奴仆,“不是让你们好好的照看着五小姐!” “五小姐怎么成了这样了!” 谢长银身边的丫头阿棉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也跟着委屈的快哭了,“回老太太的话,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五小姐今天气色好了一些,便想着要去找四小姐算账,可谁知道四小姐不在家,等着四小姐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和五小姐说了什么话,然后……” “然后五小姐就这样了……” 阿棉说着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脸色急的涨红,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之后谢老太太可能不会相信,徐嬷嬷也不会相信…… 其实说实话,要不是她亲眼看见了,打死她她也是不信的。 真的是邪门了! 从来都是四小姐见到五小姐像是老鼠见了猫,可这次反倒是五小姐见了四小姐好像见了鬼! 啪! 果然,就在阿棉哭诉声中,谢老太太扬起一巴掌便是朝着阿棉的脸上扇了过去,“死丫头,你在说什么胡话。” “徐嬷嬷,给我拖出去好好的教训教训她,满口的胡言乱语!” 徐嬷嬷脸上表情阴狠,瞬间便指挥着奴仆将阿棉给拖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便响起了阿棉的惨叫声。 谢老太太上前到了谢长银的床榻边,不知如何下手,“哎呦,我的好银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别怕,别怕,祖母在这呢啊!” 谢老太太心疼的满脸的褶子都跟着颤抖,柔声的哄着,“银姐儿乖啊!” “不怕不怕,谁都不能欺负咱们银姐儿,有祖母在呢,祖母会给银姐儿做主的!” “祖母?” “祖母!!” 谢长银泪水模糊的看着谢老太太,很是狼狈的爬到了谢老太太的怀中,“她来了。” “她来找我了。” “快让她离我远点,别让她来找我的,我不是故意要推……” “银姐儿!”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谢老太太变了脸色,突然冷声呵斥着谢长银,打断了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胡话。 “祖母……” 谢长银越发的委屈了,眼泪簌簌的从眼眶中落下,伏在谢老太太的怀中哽咽。 谢老太太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了,柔和了许多,“好了好了,银姐儿乖啊!” “有着祖母在,谁也不能伤害得了银姐儿。” “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出去帮忙五小姐少些热水,煮了药拿过来服侍五小姐!”谢老太太瞟了徐嬷嬷为首的人。 徐嬷嬷立刻会意的带着人除了房门,只留下了谢老太太和谢长银祖孙两个人。 “祖母……” “我好像看见长妩了,我好像看见长妩了……” 谢长妩,原是谢家的三小姐,只可惜七岁那年不幸失足落水,折损了性命……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时谢长妩落水的时候,身边还站着位谢长银。 本来是后宅小姐间的打闹却是成了生死大事。 “我当年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她的,只是她同我起了争执,我不小心推了她一下的……” 谢长银浑身发抖,瞪大眼珠子惊恐万分。 谢老太太心中忐忑的听着谢长银所说的这些话,脑海汇总更是在快速的揣测着到底是真还是假。 “银姐儿,银姐儿,你听祖母说,你听祖母说。” “你本是命犯水厄的,青州有名的玄士当年在你周岁的时候曾经替你批过命格,意外落水的确是对你身体影响的不小,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熬过这次,那么以后便都不怕水了。” 谢老太太的心里面也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谢长银这命犯水厄和当年谢长妩的落水到底有没有关系。 正文 第二十一章:八字不合 当年玄士给谢长银批命之后,得出来了谢长银命犯水厄,为了谢长银的安危,也为了谢家的将来,谢老太太做主并未将这件事情大肆宣告,只有一些亲近的长辈知晓,就算是对于谢长银,谢老太太也是命令了她不要离的水太近了,具体的原因没说过。 可现在…… 谢长银居然说在那湖水中看见了老三谢长妩!!! 当年谢长银和谢长妩起了争执,而后失手将谢长妩推到了湖水里面淹死了,时候谢家老太太偏心,不但没有追究谢长银的责任,反倒是帮着谢长银隐瞒了真相,当成了谢长妩是一时失足。 谢老太太强装成镇定的样子安抚着谢长银,“银姐儿,别怕,那长妩本就是自己不小心才死的。” “和你是没有关系的。” “祖母,当真是没关系的吗?”谢长银泪眼婆娑的看着谢老太太,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 “有祖母在,你别怕!” “祖母定然是会帮你的!” 谢家老太太的脸上表情突然变得阴狠起来,“祖母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你先安心的在床榻上好好的等着,祖母去去就回!” 好说歹说谢家老太太才算是将谢长银给哄好,重新躺回到床榻上,而踏出房门之后的谢家老太太却是脸上满是阴沉的怒气。 “老太太,怎么了?” 徐嬷嬷凑上前去,不解的看着谢家老太太。 鞋架老太太狠狠的拄了一下拐杖,“去青柠院!” “老婆子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个贼丫头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要是落水只是偶然的话,那么这次害的谢长银怕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和那个谢长姝脱不了关系的,阿棉那个小贱人不是说了谢长银是和谢长姝低声说了一些话之后才发了疯,失了态了吗! 谢长银被吓昏了头,谢家老太太可还清醒着嗯! —— 青柠院。 谢长姝宛若不知道谢家老太太会过来兴师问罪一般,兴致极好的替白姨娘晾晒衣服,而后又就着木枝在地上斜着画了一些工工整整,但却又奇奇怪怪的格子,将谢长官拉在了那些格子面前坐着。 谢长官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姐,这是什么啊?” “为什么有些格子上面有数字,有些没有?” 谢长姝所画的那些格子四四方方的,共有三行三列,里面还有些数字,看起来杂乱无章,找不到半点的规律,谢长官从来都没有见过。 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官儿,姐姐和你玩个游戏,你想办法将一到九的数字填在这些姐姐给你画出来的格子里面,每行每列加起来要等于十五。” “你若能做到,姐姐便去西街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糖人。” 听见糖人,谢长官来了精神,漆黑的双眸目光散发着光亮,“好!” “那姐姐容我算算。” 说做就做,果然美食的诱惑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最大的,谢长官听了谢长姝的话之后来了兴致,歪着脑袋,摆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的算着数。 谢长姝很是满意,起身之间看见院子里面渐渐靠近的两道身影,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的目光也是闪烁着狡黠。 谢长姝随便拿出来了今日所买的《易经》,煞有其事的翻了翻,而后清润的声音便是直接在院子里面响起。 “先生说,人命分八字,相生相宜还是相冲相克各不相同,命旺的需要相克的中和,命弱的忌讳相冲的。”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可是,究竟要怎么才能知道到底想不想克相冲啊?” 谢长姝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琢磨九宫格认真的谢长官,冷不丁的问出来这么几句话。 谢长姝哪里知道。 “我不知道啊!” “姐,你在说着什么呢,官儿一句都没听懂。” 刚刚姐姐还叫自己来添数呢,怎么过会儿就说了那么多复杂的话出来。 谢长官还没反应过来呢! 谢长姝似乎很是惋惜的瞥了一眼院子外面顿住脚步的那两道人影,“哎呀,就是……我记得先生明明在学堂上就是这么说的。” “瞧我这个记性,再多的话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谢家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而来,是打算向谢长姝兴师问罪的,可是没想到却是被谢长姝八字不合这四个字给挡了回去。 是啊。 倘若八字不合的话,是会彼此影响彼此的命数的,不只是夫妻之间讲究八字,就算是亲近的人之间也是极其看重的…… 当年谢长银和谢长妩死的时候那般的缜密,就连谢长妩的生母蒋姨娘都没能发现什么端倪,何况谢长姝这么个屁大点的孩子。 自己当真是气的糊涂了! 片刻的功夫,谢家老太太的心里面已经闪过了无数种念头了。 但是独独是对那谢长姝没了怒火。 “回去告诉身边的人,好生的看着长银,以后不要让长银过来这青柠院了!” “顺道再告诉老四也离得我们银姐儿远远的,别让她们两个相见了!” 谢家老太太现在心里面已经笃定了谢长银和谢长姝八字相冲。 往常的时候,谢长银气势强大不以为然,可是如今谢长银尚且还在病中,那便敌不过谢长姝的。 “这是我的命令!” “务必要银姐儿遵守。”为了谢长银着想的事情谢老太太一向态度强硬。 徐嬷嬷完全惊呆了。 只觉得老夫人最近实在是太反常了,可是她又不敢说,只能点头照做。 “是,奴婢知道了。” 话音落下,谢家老太太便是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朝着暖阁走去。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还未来得及踏足青柠院便远去的身影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晋阳城内国师一人独大,六大家族齐齐被压迫,本就处境艰难,加上这支谢家还只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旁支,终究是玄术式微,没落的可怜啊! 谢长姝潇洒的将手中的经书合上,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笑容明媚,“无事,你继续。” 正文 第二十二章:您被放鸽子了 陪我妈妈过节去了,这章字数不够,明天补全 —— 夜幕将至。 长庆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当中更是多了一道翘首以盼的身影,对着那来往的人群中张望,逢人便是要上前去瞧上几眼,而后便是失望而归。 “七少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周明昊从前一直觉得燕青山这个燕家的七少爷行事乖张,人又调皮不按章法,是个惯会气人的。 可是如今,看着燕青山那在晚风中萧瑟的身影,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起来燕青山。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从来都是燕青山这个调皮捣蛋的七少爷戏耍别人,如今倒是一物降一物,有人来治了燕青山。 “那个少年不会来了。” 周明昊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忍心将燕青山被耍了的真相说出来,当天晚上见到那少年的时候周明昊便瞧出来了那少年的不对劲,特意在燕青山的面前提了一嘴。 周明昊的本意是想当天晚上便直接将那少年给留下来的,可燕青山居然那么心大的三言两语就放走了那少年,还和那少年约定好了要第二天过来好好的拼玄。 可谁知道,哪里是第二天不见人影,便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也还是没有见到人一个。 换成正常人,要是遇到突然蹦出来个你好我想要和你做朋友的人,怕是都会躲的远远的吧? 那少年分明是用来搪塞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事情是,那少年敢说,燕青山就真的敢信。 还是一来就在这里等了好几天。 从最开始的内心期待激动,到现在的失望,燕青山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周明昊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向着燕青山提建议。 “你怎么知道他不回来!” 燕青山倏地从蹲着的石阶上面站起来了,不服气的眼神看着周明昊,“我们明明都约好了,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除非他是在骗我的!” 燕青山脱口而出这种可能性,又发现事情不对劲,转而开口自己安慰自己道,“他不可能是在骗我!”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我燕七小姐这般矝贵俊郎,能和他比试是看得起他,他如何会骗我!” 周明昊挑了挑眉,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要笑话我!” “你要是敢笑话我,我就去跟老头子告状,说你明明知道有人在骗我,不但没有管我,还在一旁看笑话!” 燕青山恶狠狠的威胁着! 周明昊摊了摊手,“好吧七少爷,您没有被骗。” “您只是被放鸽子了。” “你!” 燕青山被周明昊那无奈的眼神看的心口有点堵。 更多的是郁闷。 是郁闷!!! “小爷我就不信了!” “晋阳城这么大,就算是要翻个底朝天,我也说什么都要将那个臭小子给抓出来!” “他居然敢戏弄我!” 燕青山来回踱步。 周明昊忍着笑,不忍心告诉燕青山更惨痛的事情,那少年根本就不是什么臭小子,是臭丫头!! 正文 第二十三章:疼疼疼 更多的人对罗明轩父子是看不起。 不过是一介不起眼的父子罢了,却因为偶然之下抢占了先机,扶持了九皇子登基,而后更是被一举推上了神坛,凭什么? 就凭这个罗景山唇红齿白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吗? 燕青山不服气。 怎么也该是好好的比试较量一番,这样,便是当真输了也是要心服口服的,不然,就总像是心里面憋着一口气,上不来又咽不下去一般。 从前的燕青山被管得严,除了能在青州地界撒撒野,耍耍赖之外,便是不被允许踏出青州地界半步,更不要说那早先便是让燕青山所垂涎的晋阳了! 不能出去,自然不能去找那个罗明轩和罗景山,只是没想到,罗景山居然会主动过来,这怎么能不让燕青山激动呢? “看着罗公子的样子,似乎是有事相求啊!” “我祖父早在多年前就封山不算了,要不然这样,罗公子同小爷我好好的说几句软话,求求小爷我,这样小爷我心情好,便是帮你算上一算,也并无不可吗!” “青山!” “不得胡闹!” 燕老爷子佯装成生气的模样厉声呵斥,可是那眉眼之间却是见不到半点的怒意,相反,燕老爷子的眸子恰恰是因为燕青山突然出现搅局而生出几分笑意,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跟着轻松了许多。 传闻中的罗明轩,燕玄天乃是亲眼见过的,表面上看着温润如玉,可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之人。 且当年罗明轩扶持九皇子登基之时,燕玄天曾经夜观天象,发现北方紫微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且在紫薇星盘的对面迁移宫是破军。 紫薇星便是帝星,象征着帝王,破军相当于将军在外。 历代大齐新皇登基,紫薇星都是会发出感应,只是这次的紫薇星却是带着天相同宫,亦为‘造反之局’。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便是紫相坐命的人,造反之力是相当好的,天相便是代表着宰相,上能哄天子,下能安群臣,如此一来,那冉冉升起的紫薇星,便是叫燕老爷子心中生出了茫然和几分揣测。 他不确定那紫薇星到底是代表着九皇子还是另有他人。 便是连那罗明轩的天象命格也是无法轻易推测出来,无奈之下,燕家老爷子便直接辞去了青监司的官位,告老还乡,表面上是不再打理燕家的那些俗物,一心养花逗鸟,日子逍遥自在。 对于罗景山的恳求…… 就算罗景山没有机会开口,燕玄天也是心知肚明的。 其实曾经罗明轩就在燕玄天的面前提起过,所为的,也是要燕玄天帮忙算凤印所在…… 不得不说,曾经在宫里面权势滔天,又奸佞毒辣的谢宫令的确霸道,到死都没有告诉罗明轩父子凤印所在,没人知道她到底将凤印藏到了什么地方…… 更没人能算得出来,除非燕玄天肯用他们燕家的独门的大星衍术。 新帝登基多年,凤印一直未得到,坊间一直流传,说那枚凤印是被那位谢宫令带到了黄泉,还有人说,其实罗明轩早就得到了凤印,不过一直都没有交出来,为的是能更好的操控新帝做他的傀儡。 没有凤印,这个皇帝便做的名不正言不顺。 燕玄天官场沉浮了几十年,眼下天下未定,动用大星衍术又是极其耗费精力和折损寿元的事情,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帮忙罗明轩的! “祖父,你看看你,这怎么能是胡闹呢!”燕青山有些不满的撇嘴,挑眉看着罗景山的目光却意味不减,“罗公子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倘若就让他这么饿空手回去的话,难免是要显得我们燕家没有待客之道,传出去也是有损我们燕家的脸面,孙儿这么说,也是为了顾全我们燕家罢了!” “怎么样,罗公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罗景山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燕玄天眼眸中闪烁着精光,笑容慈祥,“青山,莫要冲撞了罗少爷,罗少爷远来是客,还不快些吩咐人去替罗少爷准备一间上房,好生的款待罗少爷。” “哎,好吧。” 燕青山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罗景山剑眉紧拧的瞥着态度坚决的燕玄天,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也罢,景山本是奉父亲的命令过来青州寻找一样东西,只可惜景山的脚程慢了几分。” “想着那件东西是和燕老爷子您有关的,便冒昧上门打扰,殊不知来之前父亲就曾经说过结果,只是景山心中略有不甘罢了。” “既然燕老爷子不愿意,那景山便不多做打扰了。” 罗景山缓步起身,走的决绝。 大星衍术非一般的玄术法门,便是连燕家的人所会者也是寥寥无几,罗明轩想要找的东西非同一般,其他人的大星衍术不到功夫,算也算不出来,可燕玄天不肯,也是无法强求的。 玄术这个东西,最讲究的便是要心甘情愿。 心不甘,情不愿,强行逼迫出来的,没有好结果。 看着罗景山就这么疾步匆匆离去的背影,燕青山有些愣神,“哎,你别走啊!”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吗?”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刚刚还说的那么义正言辞的!” 见了鬼了! 燕青山忍不住吐槽。 燕老爷子却是拄着拐杖狠狠的锤在了燕青山的屁股上,疼的燕青山倒抽了一口凉气,跳的老高,“哎呦,我的老爷子,我的好祖父,你好好的没事打我干什么啊!” “疼……疼……疼……” 好汉不吃眼前亏。 燕青山调皮捣蛋,便是燕家的家主他爹也是管不住他,可是在燕玄天这个老祖宗的面前却是万万不敢放肆,该服软的地方一定要服软,不然燕老爷子眼皮一眯,那可是有着无数种收拾他的法子,听闻他爹都快四十多岁的年纪了,也没能破解开。 燕老爷子佯装成恶狠狠的模样,“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说,你又去哪鬼混去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东边不亮西边亮 燕青山这几天一道夜里便是朝着外面跑,好像是着了魔一样,白天回来的时候却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般,这般心情起伏,便是当真叫人不多想都是不成的啊! 燕青山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当年他自己像燕青山这般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是大玄试的榜首了,可是这燕青山却还整日的在家中闲逛,当真是不上进。 燕老爷子绝对不会说,是因为自己一直拦着燕青山,不让燕青山去晋阳才会导致他在家的游手好闲,绝对不会。 不过…… 燕老爷子的眼神中散发着精明的目光,看着燕青山的眼神也是别有一番深意在其中。 “还能去哪啊?” “当然是去看铺子啊。” 燕青山揉着自己吃痛的屁股,委屈的看着燕老爷子,只觉得燕老爷子的这怒气来的实在是莫名其妙,“您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照看家里面的生意吗!” “去了你还打我!” “去……”燕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脸上的失望呼之欲出,“就只是去看铺子了?” “那不然呢。” “您想我是去干什么去了?” 燕青山撇撇嘴。 燕老爷子不甘心的看着身后看戏忍笑的周明昊,“明昊,他当真这些天就只是去看铺子了?” 周明昊点了点头,“回老太爷的话,七少爷最近的的确确只是去长庆街的。” 燕老爷子目光哀痛,“不中用啊,不中用。” “太不中用了!” 他还以为燕青山是遇到了哪个让他魂牵梦绕,牵肠挂肚的姑娘了呢! 没办法短时间的去晋阳城内科考,先成家让他抱重孙子也行啊,这叫东边不亮西边亮,结果这个小兔崽了把西边也给封上了。 燕老爷子的身影莫名的落寞。 ——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和煦温暖的春风拂过大地,院子里的柳树抽了新条,长了嫩叶,连远处的山峦上也是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 谢长姝用八字不合这四个大字算是彻底的撇清了和谢长银之间的关系,就算连那谢长银的生母陈姨娘想要过来算账听说都被谢家老太太给拦了回去,日子倒也是过的清闲。 谢长银巴不得这会儿没人过来打扰自己。 “官儿,姐姐去外面买点东西,你好好的在家,争取把姐姐给你布置的课业做好,这样,等着回来的时候就能直接吃糖人了!” 谢长姝简单的梳洗一下,摸着一大清早便起来在廊下看着自己所留下来的课业认真的比划着算着的谢长官的脑袋,便扬长而去。 易者,变数也,天地万物之现象也。 经者,天地之道也,不变的定数,道之规律也。 玄术法门精妙,内有大千世界,看似繁琐,却也是有着可依循的法门诀窍的。 万物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每周天三百六十五日有奇,八卦用事各主四十五日,周期循环,如水随行。 当年文王在先天八卦的基础上推演出来了后天八卦,即震卦为起始点,巽、离、坤、兑、乾、坎、艮,按照规律对应着一到九的数字,五开在中。 只要谢长官能将谢长姝所布置的三从三列的九宫填上,那么,对谢长官来说,也便是对后天八卦和术法的入门。 技多不压身。 对于谢长官将来的路究竟是适合如何去走,谢长姝不能光凭自己的一眼和下意识来判断,总是要多给谢长官一些机会,这样,才能选择出来一条真正适合谢长官的。 街上依旧热闹。 谢长姝买好了糕点糖果之后,便轻车熟路的到了西街的之前她们去的那家书屋,然而…… 所欢迎谢长姝的,并非是那店铺老板按照约定准备好的四方书斋的入学资格,反倒是……紧闭的大门,看着那大门上大红色的售字却是叫谢长姝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跑路了??? 不就是要了四方书斋的入学资格?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有些困难,可是对于那书屋的老板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他连自己的店铺都不要了,就直接人跑路了? 谢长姝四处瞥了瞥,不一会儿便俯身在地上捡了三枚小石子儿抛在地上。 她谢长姝一向不吃亏,既是给了破解办法,必是要得了好处的,这是事先讲好,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是对方不守信用,便是天涯海角谢长姝都得给他追回来! 正在谢长姝打算看结果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跑走,没多久便是瞧见了前几日所看见的那书屋的老板面带红光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因着也是一路小跑,让那老板说气话来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的。 “姑……姑娘,您来了!!!” 谢长姝眉心紧蹙,“老板,您这是何意?” “这是事先答应好姑娘的四方书斋入学资格,如今将东西亲手交给姑娘,也算是在下兑现了对姑娘您的承诺。”书屋老板有些激动,更是因为终于等到了谢长姝过来而高兴。 当时谢长姝走的匆忙,只是留下了姓名,再也没有其他的。 这青州谢家人不多也不少,谢长姝这般避讳的名字这店铺的老板也不敢轻易问出口,无奈之下,便只能叫了个小乞丐日日的在自己的店铺门口等着,一旦发现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来了之后便再由那小乞丐过来告诉自己,自己赶来也不耽误事儿。 至于这店铺老板…… “姑娘对在下来说,不只是替在下解了灾祸,姑娘那些指点自己亲弟的话更是让在下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拖姑娘的福,现在在下已经彻底的想开了,书屋是不打算开了,倒是在隔壁街盘下了一间新的店面开了药堂……” “要是姑娘有……” 那店铺老板本来说的是,要是谢长姝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过去找他,但是这话到了嘴边之后便又发觉这么说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情,那店铺老板便嘿嘿一笑将话给憋了回去,“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也都可以尽管说,能做到的事情,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正文 第二十五章:小乞丐 谢长姝当时本是教导着谢长官的那些话,无意之间却是让这店铺的老板是受益匪浅。 当年他被世俗和家人压力所累,以至于本该有大好的医途结果却寂寂无闻,如今人到了中年,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豁然开朗的这一天,这还是要多亏了谢长姝的帮忙。 这店铺的老板对谢长姝的心里面也是格外多了几分感激的。 谢长姝倒是没有多想,将入学举荐信接了过来之后,便同店铺老板道谢,“多谢了。” “那便不打扰了。” 要拿的东西已经能拿到,她也便不耽搁时间了。 路过方才那报信的小乞丐的身边的时候,谢长姝看见他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目光却是怯生生的模样似乎心被什么触动一般,将她替谢长官买的糖人拿出来一枚放在了那小乞丐的面前。 “小家伙,多谢你啊。” 那小乞丐黑溜溜的眼神盯着谢长姝手中的糖人,咽了咽唾沫却是没有上前去接。 “没关系。” “吃吧。” 谢长姝笑盈盈的将那糖人塞在了小乞丐的手里,便照着原路朝着谢家折返。 不想那小乞丐盯着自己手中被塞过来的糖人,又看着谢长姝离去的身影,竟默默的跟在了谢长姝的身后,街市繁闹,人声鼎沸,刚开始的时候谢长姝根本没注意到那小乞丐在跟着自己。 等着回到谢家大门的时候,谢长姝这才发现小乞丐竟然跟了自己一路。 谢长姝有些诧异。 “你……” “可惜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办法收留你。” 有些时候活在高门大院里面未必是好事,谢家的这些人虎视眈眈,连白姨娘和谢长官尚且还不能算是安稳,又何况是其他的人,谢长姝没有本事,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善心去收留这么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孩子。 “乖了。” “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回你原来呆的地方。”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是彻底的进了大门,不再去看那小乞丐,而那小乞丐也是听话,并非真的想要跟着谢长姝回谢家,而是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鎏金匾额上面的谢家二字,没多一会儿,那小乞丐舔了一下手中的糖人,便欢喜的跑开了。 “姐,你回来了!” 坐在长廊下的谢长官看见谢长姝回来很是高兴,尤其是看着她手中买着的那些糕点和糖人更是有些馋嘴的咽了咽口水,但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谢长官的眼眸目光便暗淡下来,“姐……” “这个好难,我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谢长官有些颓然的耷拉着脑袋,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那一到九的数字看起来不难,可是要是想每行每列加起来都是十五,却是叫谢长官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他只能顾得了三行。 谢长姝看着谢长官填在地上的数字,有些遗憾,却并未怪罪谢长官,可能长官儿当真是不适合做玄士吧,既然这样,那便更坚定的做医师也不错。 “没事。” “不会做便不做了,将姐姐前几日带着你买的那些书看好就好了。” “另外准备一下,明天姐姐送你去四方书斋读书。”谢长姝将自己拿来的举荐信到了谢长官的面前晃了晃,而后郑重的交到了谢长官的手中。 想起来现在的谢长官便是幸福。 自己当年可当真是一步一步的向上爬起来的。 青监司乃是汇聚了大齐所有玄术高手存在的地方,那些玄术高手不问出身,只靠玄术高低来评测官位高低,当年的谢长姝乃是犯了错的婢子出身,是在宫里面最身份卑贱之人。 从罪妇到宫女,从宫女到内廷女官,又从内廷女官参加考核,一路从青监司摸爬滚打才有了谢氏宫令那等殊荣。 要是当年她也只是普通的人,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亲人,送她上学堂去参加科考,怕是她也便不用吃那么多的苦了,想起来从前的事情也是叫谢长姝的那本就消瘦的身影莫名的落寞。 可谢长官却是听出来了谢长姝所说的话的重点。 “姐姐,只是我去吗?” “你不跟着官儿一起去吗?” 谢长官脸上表情很是纠结,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姐姐,是不是你只拿到了一个名额,不然姐姐你去吧……” “我的年纪还小,便是等着姐姐回来教我就是了。” “扑哧——” 谢长姝被谢长官这认真的模样给逗笑了,“不是,你安心去吧,姐姐也有资格,只是姐姐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四方书斋所教授玄学六法应当只能算是个入门。 谢长姝要的是能去晋阳谢家的资格,至于去书斋里面听课……已经会了的东西,就没有必要扮猪吃老虎,再去听第二遍而浪费时间了。 与其坐着听那些先生们的啰嗦,谢长姝还不如…… “真的吗?” “姐姐可别是骗我。”谢长官是知道谢长姝到底有多想学好的,更知道她是多想带白姨娘和自己脱离开谢家的束缚,不再低人一等。 扪心自问。 当年给他们批命的那些玄士是真的没说错的,姐姐的天资如何谢长官不知道,但是谢长官自己的,便是真的没什么天赋的。 “真的。”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官儿。” 谢长姝双眸眯成了一条缝隙,“姐姐知道官儿的心意,但姐姐也必然不是会吃亏的人。” “也是。” 谢长官再三确定之后,脸上才露出了笑意,“那好吧。” “去吃吧。” 谢长姝将自己手中买回来的零嘴一股脑儿的交给了谢长官,正欲进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大门外一个晃动的脑袋,正歪着脖子朝着她们院子里面瞥着。 没等谢长姝靠近。 那小乞丐瘦小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地上却是留着几个刚刚采摘过,用叶子包好的野果。 “还是个知道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可惜了。” 谢长姝似有些感慨,人活着,不管什么时候,多大年纪,都是要有着自尊的,倘若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的话,将来必然不会有什么出息。 正文 第二十六章:投奔 她不过只是给了那孩子个糖人,对她来说是不值得记挂的小事,可这几个新鲜的野果怕是那孩子跑了许久的山路,又花了很多的心思才拿到的,这本就是不对等的交换。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可惜了,一个没人教导的小乞丐尚且都能有这般的觉悟,可这世上很多穿的光鲜亮丽,长得人模狗样的人却都不晓得这个规矩。 谢长姝唇角微抿起一抹弧度,俯下身将地上所摆放着的野果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吃一口到嘴里,“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的。” “多谢了。” 就在谢长姝手下那些野果的时候,不远处的大叔树干身后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随后才是彻底的跑开了。 —— 半柱香后。 燕家大门外。 谢长姝一身男装看起来样貌清秀,简单的四处看了一眼燕家府宅的风水之后,谢长姝便信步踏上台阶,敲响了大门。 “是谁啊?” 几声之后,燕家管家应声而来,从门缝看到清瘦又矮个头的谢长姝只觉得奇怪,“有什么事情吗?” 谢长姝拱了拱手,“劳烦管家通禀一声,在下想要见见你们燕家管事的。” 闻言,燕家的管家很是鄙夷的在谢长姝的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别胡闹,去别的地方玩去!” “燕家管事的是什么身份,岂能是你这小屁孩儿想见就能见的?!!” 莫说是在青州,她们家老太爷的身份贵重,便是放在晋阳城,那些玄学后辈也是要在他们老太爷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老爷子的,眼前这个看起来屁大点孩子说见就见? 笑话。 燕家管事打算关大门了!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堵在了门口,“燕家乃是青州名家,燕家易玄堂所开也是广纳和欢迎天下玄士,倘若燕家的老爷少爷知晓你身为燕家的管家却私自将上门的玄士给赶回去,怕是你这位置也是坐不稳的!” “燕家广纳天下玄士的确不错。” “可你?” 燕家管事轻蔑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长姝,“就你?” “你是玄士吗?” 且不说玄术极其高深,非到了一把的年岁才能有所参透,略有所成,便是看着谢长姝浑身上下,也是没有几分玄士的仙风道骨所在,看起来捣乱的孩子还差不多,否则燕家管事也不会这般轻慢的。 “你怎知我不是?” “我原以为燕家乃是世家大族,是有着风度和眼界儿的,如今领教了也不过是以貌取人,罢了,既然不收,那我还不打算留下来呢!” 谢长姝本是想要来燕家谋一个挂名玄士的身份的,这样将来倘若真的有什么意外不测的话,也算是能给谢长官和白姨娘谋求一个庇护,再加上燕家的名声响亮,也的确是现在弱小的谢长姝所需要的。 可是没想到燕家居然这般的目中无人! 若燕家的那些人都是这管家这幅嘴脸,便是不进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谢长姝拂袖转身,不想却是突然被门里的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这位小哥,等等。” 正文 第二十七章:脸红心跳 周明昊话音还未落下,燕青山慵懒的身影便瞬间从软榻上起来,目光中散发着光亮,“什么?” “你说是那小子?” “他主动找上门来的?” 好啊! 那臭小子害得他在长庆街苦等了那么久都没来,燕青山派人差了好几天都毫无所获,还以为那小子瞒的滴水不漏就是打算彻底失踪呢! 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等周明昊回答,燕青山便风风火火的到了大堂之内。 然而…… 本来准备好了说辞打算在燕家的三少爷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的谢长姝,在见到了燕青山之后,瞬间有些愣神,她更是便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对周明昊生出一种见过的感觉了! 分明是前几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两个人!! 这里是燕家? 燕青山会出现在这里! 他才是真正的燕家少爷。 亏得她当时还红口白牙的对人家说,她在燕家排行十八…… 不知道当时燕青山听见的时候心里面所想的究竟是什么?竟然能那般镇定的配合着自己,还说要和自己约了第二天去拼玄…… “是你!” “果然是你!” “你可是叫我好等!” 燕青山确定了眼前的这少年正是当天晚上放了自己鸽子的少年,只觉得很是欣喜和高兴,看来真的是命,老爷子口中所说的缘分一点都不假。 这小子就是躲不了他多远! 谢长姝头一次觉得她行走多年的脸皮有些挂不住了,扯了扯嘴角,但还是要强装成镇定,“呵呵,原来是燕少爷啊……” “久仰久仰……” 燕青山倏地上前,紧紧的抓住了谢长姝的手,“这回你可是骗我不了我了,也别想跑!” “你可真是坏啊!” “竟叫我在长庆街上等了你许久!” 谢长姝脸色涨红,想要挣脱开燕青山拉着自己的手腕,可惜燕青山却力气大得惊人,谢长姝使出吃奶的力气都动弹不得。 她虽然嫁过人…… 可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便是被人给抓走了,至于在她嫁人之前,也是几乎没有怎么和男人亲密接触过,可能……罗明轩唯一手下留情的人就是,在明媒正娶谢长姝之前是不曾对她逾越礼数半分的。 前世为了争权夺势,谢长姝也曾利用过自己貌美去勾引了前朝大臣,但那都是嘴上功夫了得,私心里谢长姝还是个保守的人……真要到了亲密接触的时候,倒是叫谢长姝窘迫,更猝不及防了。 “燕少爷,你放开我。”谢长姝又羞又恼。 燕青山却说什么都不听,更是一路拉着谢长姝到了自己后院燕家设置的接待玄士的玄堂当中,“你们几个先出去,期间别让人过来打扰我!” “来吧!” “你看看你到底是想要和我赌什么。” “不管你想要赌什么,小爷我都奉陪!” 燕青山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这个时候方才注意到谢长姝脸上不自觉的表情,“你这个臭小子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在长庆街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扭扭捏捏的,竟和个大姑娘一样。” 燕青山瞪大眼睛,后知后觉的看着谢长姝脸上的红晕,只觉得被震惊到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这小子贼溜溜的眼神,是如何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着她是燕家的少爷,排行十八……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别别扭扭的了? 燕青山倏地靠近。 恰逢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斜照进来,橘黄色的阳光似乎替谢长姝脸上镀了层金光,尚且能看清楚她脸上的绒毛和长而翘的睫毛,鬓角青丝随风浮动,像是小奶猫的爪子挠在了心口一般,让燕青山的心口有些痒痒的。 邪了门了! 他居然会看一个臭小子看的愣神了?! 燕青山只觉得某一瞬间心突然跳的很是厉害。 不等燕青山开口,谢长姝倏地转开了视线,揉着方才被燕青山抓的吃痛的手腕,不满道,“我来是想要投奔燕家,做个挂名的玄士的。” “不是来和你比试的。” “就算你是燕家的少爷,你也不能勉强我!” 燕青山想也没想,方才那惊鸿一瞥也是瞬间让燕青山心跳加速,迅速的避开了谢长姝的视线,可倘若让燕青山就这么落荒而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燕家现在我说了算,你和我比试我就让你成为客卿玄士,条件由你开!” 谢长姝唇角荡起弧度,目光中闪现着狡黠,“那好。” “是你说的,不管比试什么,只要我说你就敢比。” “当然!”燕青山的骄傲又回来了,颇有些得意的看着谢长姝,刚刚那一瞬间身体上不适的反应也消失,“你想要比什么?” “骰子牌九阴晴祸福风水,你想比什么,我就和你比什么!” “好。” 见燕青山答应的利落爽快,谢长姝也没有多废话,“我和你比立筷子。” “什……什么?” “立筷子?” 燕青山怀疑自己的耳朵好像是出了问题,立筷子是什么比法?玄术里面有这么一向吗? “你命人准备两只装满水的海碗,我们两个人一人一根筷子,谁若是能让筷子立在里面不倒,谁便是赢!”谢长姝笑容腹黑,“当然了,燕少爷您要是害怕自己做不到的话,咱们不比直接认输也可以!” “开玩笑!” 燕青山虽然不懂谢长姝的玩法,但是让他直接认输,他不要面子的吗? 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气势又做的那么足! 要是现在跟谢长姝认输,他以后还怎么混? “比就比!” 燕青山看着谢长姝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总是觉得心里面有些毛毛的,但还强装成镇定的模样的看着一直站在身后看戏的周明昊,“按照她说的做,帮我们准备两只碗筷来!” “不过,咱们可是要说好了。” 燕青山总觉得自己是要扳回一局,不能总是被谢长姝牵着鼻子走,“你之前在长庆街可是放了我的鸽子了!” “今天你要赢了我,我就既往不咎,并且让你成为我们燕家的客卿玄士,可倘若你要是输了!” “咱们可就要好好的算算你之前的旧账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理不直气也壮 “你得做我的跟班,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我让你说什么你便说什么!” “我说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说是黑的你不能说是白的!” 燕青山个头很高,说话的时候俯身看着矮了自己一头的谢长姝,分外的得意,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容,露出一双虎牙倒也算得上是阳光可爱。 “可以。” 对于燕青山的要求,谢长姝想也没想的就直接答应了。 周明昊很快的便命人按照要求哪来了青瓷碗,而后又添了水,摆了筷子在两个人的面前,谢长姝看着燕青山那分明满脑袋都是疑问却还要强装成镇定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你别说我欺负你。” 谢长姝挑眉莞尔,“只要你能成功的在碗里面将筷子立起来不倒,我便是认输,不论次数。” “谁说要你让着我。”燕青山特别不服气,“别到时候你输了还要求着我原谅你!” 谢长姝抿唇摊了摊手,动作自然的拿出来了一根筷子,正正好好的便摆放在碗中直立。 周明昊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燕青山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强忍着笑容。 “好了,我已经做好了,看燕少爷您的了!”谢长姝笑眯眯的,一双眸子弯成了一道月牙,那眸底的目光满是腹黑,更多的是算计。 像是这般看起来轻松,实则却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前世是谢长姝用来磨练自己的意志的。 她失败了无数次,用了很多种方法,最后才总算是找到了窍门。 看着燕青山的样子,显然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东西,这种玩法,他若是一次就成,那谢长姝自然是输的服气,若不能成,那也不能怪谢长姝黑心,是燕青山自己说的,比什么都成。 技不如人就得认栽! 看着那般轻松就将任务完成的谢长姝,燕青山微微变了脸色,冷哼着不再去看她,反倒是全神贯注的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筷子上面。 可惜…… 那筷子刚刚放在水碗里面便倒了! 她们所比试的时候用的是银筷子,太沉了…… “哦豁。” 谢长姝忍不住感慨。 “扑哧——”周明昊拳头放在唇角来掩盖自己的忍笑。 燕青山脸上表情有些尴尬,虽然极不自然,但还是理不直气还壮的开口说道,“这……” “意外,意外!” “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要是能将筷子立在里面就行,你管我多少次!” 话音落下,燕青山便再去将那倒了银筷子扶了起来,如此的繁复…… 谢长姝寻了个红漆雕花小几趴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看着燕青山在不懈的努力着,渐渐有些困倦,本来谢长姝过来燕家,是想着靠自己对玄术的学识和了解来征服燕家的管事的,给她一个客卿玄士的身份,也是给她一个庇护的场所,没想到…… 居然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她所见到的人,更是燕青山。 不得不说,这傻大个儿执着起来还是蛮可爱的。 就是谢长姝提不起兴致来,她实在是做了太多次的立筷子了,只觉得枯燥乏味。 渐渐的,伴随着燕青山那筷子倒在水碗当中有规律的声音,谢长姝的呼吸变得沉稳起来,就连那一直在打架的眼皮也是默默合上,和周公去打交道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暮色将至,月亮悬挂在天际之时,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桕斜照在院子里面,好像是在替这大抵盖上一层温柔的薄纱,看起来分外的温柔。 这般美妙安静的夜晚,可一旁的燕青山却是觉得莫名的烦躁,不对,是抓狂才是。 “啊啊啊……” “该死的!” “这破东西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啊!”燕青山眼眸带着些许的红血丝,大半个下午的功夫,他的眼睛都是放在这水碗和筷子上面,盯着的眼睛发软,腰也觉得快不是自己的了。 可惜那筷子就仿佛和自己故意作对一般! “邪了门了!” 叮—— 筷子被燕青山生气的丢在一旁,撞击在了青花瓷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谢长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是看着黑了的天吓了一跳,“糟了糟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姨娘和官儿该是着急了的!” 谢长姝脸上的睡意顿无,有些神色慌张的站起身,焦急的朝着那窗外望了过去。 这时候,燕青山方才注意到谢长姝睡着了。 自己这是给人吵醒了。 “若要去睡,便到房间里面睡,就这么趴着成什么样子,我们燕家还不至于连一件客房都没有?!”燕青山分明是看见了谢长姝睡的辛苦,可是这关心人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便是带着几分的别扭的。 燕青山似逃一般的转身看着同样是在睡觉的周明昊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语气了! “连你也睡着了!”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他在那和破筷子杠了一天,结果谢长姝和周明昊却是睡得舒服!! 气死个人哦! “燕少爷,我得走了。” 谢长姝信步朝着燕青山拱了拱手,瞥了眼红漆圆桌上被燕青山弄得有些狼狈的水和筷子,笑了笑,“多谢燕少爷承让,明日在下会再来和燕少爷商量客卿玄士的资源和需要遵守的燕家规矩。” 谢长姝作势要走,却被燕青山倏地伸出手给拉住了,发觉自己有些唐突,谢长姝可能不喜欢别人太过亲近,燕青山又突然松开了手。 “不行!” “我还没输呢!” 燕青山傲娇的将眼神别过其他的地方,“你只是说要比试立筷子,却没说什么时候。” “我不干!” “你这小子分明是在忽悠我!” 看着谢长姝那娴熟的样子,分明就是自己在家里练习过无数次了,那么简单容易的就将筷子直立在了水碗当中,可是却拿来和自己比试,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奈何燕青山答应都答应了,反悔是不成了。 那还可以拖延时间。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他还搞不定一根破筷子。 反正他就是不认输。 谢长姝担心燕青山这个性格要是真的执拗起来,怕是有的一番折腾,“也罢,那你随便吧,不过今天我真的要走了,不然我家里是要担心我的。” 正文 第二十九章:姜沅 看着谢长姝眉眼间的急色,燕青山点了点头,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那行吧。” “你明天一定要来,我没输呢!” 燕青山蹙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顺势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丢在了谢长姝的怀中,“这是我的腰牌,明天你过来的时候直接拿着来见我就可以了!” “好。” 谢长姝也不客气。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燕青山快步上前,追到了门口,看着浓浓黑夜当中身影分外瘦弱的谢长姝,目光有些不舍。 谢长姝顿住脚步,蹙眉想了想,“姜沅。” 姜是她前世生母姨娘的姓氏,沅是她娘临死之前给她取的小字。 谢长姝将来是要去参加大玄试的,生死未卜,祸福难料,那是她和罗明轩之间的私事,还是不连累燕家比较好。 “姜沅……” “姜沅……” 燕青山默默的念叨着谢长姝留下来的名字,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无视着一旁观察了全部过程的周明昊,哼着小曲儿又将他方才丢开的筷子拿了起来,拿在了手中,又觉得整个人精神焕发了。 周明昊无奈笑笑摇摇头。 燕青山这个人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出身的身份太高了,因为是燕家这辈天赋最高的,也是被燕家老爷子所捧在手心中疼爱的。 所以孤独。 燕青山身边所遇到的那些人,无非是捧着他,讨好他,又或者是想要巴结他的,便是说一句从来都没有人忤逆过他也不为过。 唯独那个谢长姝。 不只是敢戏耍燕青山,而且还耍小聪明赢了燕青山,光明正大的算计燕青山,不只不会让燕青山觉得反感,反倒是……会对那个谢长姝充满好奇。 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能占据那个谢长姝在燕青山心里面的地位喽。 —— 谢长姝脚步匆匆,轻车熟路的回到了偏院的时候,果然,白姨娘和谢长官还未睡。 见到谢长姝的身影趁着浓浓的夜色出现在视线之内之时,白姨娘松了一口气,谢长官也是很欢喜的朝着谢长姝奔了过来,“姐姐!” “你可算回来了!” “姨娘和官儿可担心死姐姐了,还以为姐姐出了什么意外!” 谢长官亲昵的拉着谢长姝的手朝着院子里面走,微风徐徐,夏日夜里的晚风吹在身上的时候格外的凉爽,忙碌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再也不是冷冰冰的宫殿,空无一人,而是有着姨娘和弟弟在等着自己回来,让谢长姝的心情分外的好。 “是姐姐不好,出门太久忘了时间了。” “以后姐姐一定会早早的回来。” “姝姝。” 白姨娘在竹木长廊上摆了竹木小桌,桌面上的格式竹木茶具虽然看起来很是简朴,但却格外的别致,见谢长姝回来,白姨娘也是将手中所忙碌着的绣活放下,“用了晚膳没有?” “要是用过了的话,姨娘替你炖了冰糖雪梨,夏天的时候清热润肺最好,要不要吃一些再睡?” 正文 第三十章:计上心头 谢长官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谢长姝,悄悄的压低着声音说道,“姐,你没回来的时候姨娘一直将那饭菜替你热了好几次,生怕你是饿着肚子的。” “都是你喜欢吃的。” 谢长姝笑眯眯的领着谢长官凑到了白姨娘的身边,挽着白姨娘的胳膊,“姨娘,我还没吃饭呢!” “原打算是早一些回来的,遇到了点情况。” “回来晚了,现在觉得饿得不行。”谢长姝可怜巴巴的看着白姨娘,她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适应能力强,在掖庭的时候,她作为有罪宫婢,尚且能将那些脏活累活做的出彩。 她作为侍奉宫女,便可以为了主子的荣宠不择手段,她成了女官之后,为了向上爬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她成了白姨娘的女儿,本就是她心里面所期待的亲情,她想要融入这个新环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的好听的一些是随遇而安,说的难听些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只要谢长姝活着,她这种人就是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做好,然后,一点点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去做,绝对不会退缩。 白姨娘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的答应着,“好。” “那你稍稍等一下,姨娘这便去替你准备,很快。” 白姨娘说的很快便当真是很快,小几上面的绣活绣线被搁置在了一旁,很快的香喷喷的饭菜便是被端了上来。 谢长官看的眼睛散发着光亮。 很是普通的家常菜,酸豆角炒肉,什锦菜,还有一道粉蒸肉,若真的是要论价值的话,那便是要那一道粉蒸肉贵一些,可谢长姝看着却觉得食欲大开,就着白姨娘闷好的地瓜饭,只觉得记忆中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 “姨娘,我也要!” “我也要。” 谢长官不住的咽着口水,明明晚膳的时候都已经用过饭了,可是这会儿却觉得肚子空落落的,还还能吃两碗! “好。” “好,好。” “都有。” 或许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那就是自己亲手动手做出来的饭菜能有人很是心享受的,吃的开心的情况吧,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女。 谢长姝足吃了两碗饭,这才很是不舍的放下了碗筷,正闲坐在廊下跟着白姨娘一同打着络子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廊下她之前所画的九宫格里面填满了数字。 “官儿……” “那是你做的吗?” 谢长姝眼神惊喜,更是跨了几步,眼神中散发着光亮。 她还以为谢长官是不适合这条路的,但是现在看! 那三进三出的九宫格数字不论是横竖斜加起来都是十五,才不过一天的时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想谢长官在看着谢长姝欢喜的样子却是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脑袋,“嗯?” “我没做啊?” “我想不到该怎么去填写。”说起来的时候,谢长官有些羞愧,跟着谢长姝的身后,一同蹲下身,看着地上填写的清清楚楚的九宫格,奇怪的开口说道,“真是奇怪。” “也不是我啊。” “难道这九宫格是会自己添吗?” 谢长官百思不得其解。 谢长姝却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没事,官儿,时间内不早了,我们帮着姨娘收拾一下吧。” “明天我还要送你上学呢!” 正文 第三十一章:两个人 “在下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求燕家能替在下庇护两个人。” 不等周明昊开口询问,谢长姝便郑重开口,“两个家人。” 周明昊微微怔神儿,随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问题。” “周明昊。” 话音落下,周明昊便是朝着谢长姝伸出了手,“欢迎姜公子加入。” 谢长姝礼貌搭上,“叫我阿沅就好,以后,请多关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燕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院子里面的动静,突然出现在了周明昊和谢长姝的面前,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更是觉得莫名烦躁,燕青山不由分说的上前,身体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眸中闪烁着亮光的看着谢长姝。 “怎么时候来的?” “怎么没有叫我呢?” 谢长姝笑眯眯的,“燕少爷您今日可是会立筷子了?” 燕青山脸上还未彻底扬起的笑容便瞬间僵硬在唇角,脸色也是跟着黑了起来,“着什么急,这不是没有限制什么时间结束吗!” “我一堂堂的燕家七少爷,还会跟你耍赖不成!” 燕青山眼神转了转,机灵的转移话题,“虽然没限制时间,我一个少爷倒是无所谓,时间多得是,但是你看起来可怜巴巴瘦瘦小小的就不太行。” “这样,就当本少爷心情好,发了慈悲先手下你,你只需要记着本少爷的好便行了,不用对本少爷感恩戴德!” 谢长姝抿着唇,将燕青山这些小心思看的通透,不就是一时之间找不到立筷子的办法,还不想在自己的面前认怂,所以才会这般嘴硬死不承认罢了。 不过…… 本就只是一件小事。 燕青山这个七少爷最多就是有些大少爷的小性子,没什么坏心肠,日后谢长姝需要燕青山帮忙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也便没有跟他继续争执下去,“多谢燕七少爷,阿沅感激不尽。” “日后必定是会对七少爷您感恩戴德,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看着谢长姝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让燕青山的心里面莫名觉得高兴,却强压着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燕青山有些傲娇,“走吧,七爷我今天高兴,亲自带你去签了契约。” “回七少爷的话,这位周先生已经帮忙弄好了,若是七少爷没什么吩咐的话,阿沅便先回去了。”谢长姝朝着燕青山拱了拱手,作势要走。 “什……” “什么?” “办好了!” 燕青山狠狠的瞪了周明昊一眼,那眼神中的不满分明是在说,要你多事!小爷我自己不会去做吗! 周明昊干咳了几声,“七少爷,若是没什么事情吩咐的话,小人便先走了!” 看着脚底抹油,走的飞快的周明昊,燕青山一口气堵在心口处,真是的!父亲给他选的人,从小就喜欢在自己的身边坑自己。 谢长姝笑了笑,也不知燕青山在别扭着什么,但是还是转念安抚了一下燕青山,“七少爷身份高贵,必然是有着些许的闲暇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的,可惜旁人没有七少爷的这个福分,便是想要好生活下去的话,势必是要忙碌起来。” “还请七少爷体谅。” “阿沅告退。”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是走的迅速,不给燕青山说话的机会。 “哎你……”燕青山眼神始终注视在那谢长姝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开的唇角话还未彻底说完,便瞧见了谢长姝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好一会儿,燕青山眼眸目光的失落才渐渐褪去,转而变成了腹黑,“来人!” “快来人!” —— 谢长姝脚步匆匆,心中惦记着家里面的四从四列的九宫格的结果到底如何了。 离开家的时候,她特意在地上重新画了个格子,旁边批注了要求,倘若昨天那个三从三列的格子被添上还有可能是怀疑巧合,那么,要是今日的四从四列还被添上的话,就必然是有人懂行无疑了!!! 谢长姝一路赶路回了谢家偏院大门之时,又瞧见了那一捧熟悉的野果,来不及将野果带进去屋子里面,谢长姝的脚步加快,到了廊下之时,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果然。 还是被填好了。 四从四列要难上很多,不管是横竖斜加起来的总和都需要相得三十有四,十六个数字,排列顺序要比九个数字难度大了不止一倍,而且,推敲出来的时间,竟然只是她去了学堂一趟,去了燕家一趟的时间总和? 两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倘若不是事先就有人告诉答案,那么,这个人,不是怪才也便是鬼才了。 想当年谢长姝弄懂九宫格里面的数字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期间的艰难和无数次的失败想起来便是让人觉得心酸。 谢长姝没有多做言语,垂下眼帘默默的将地上的格子抹掉,重新画了个五从五列的在上面,而后谢长姝才重新折回到了大门外,将地上捧着的野果捡了起来,拿了一颗青绿色的脆枣吃在了口中。 “很好吃。” 谢长姝安然无恙的重回到了房间,躲在远处的那抹身影却是欢快的跑走了。 白姨娘看见谢长姝回了房间之后便能神情专注的推演也便没有打扰她,默默的煮了一碗花茶替她送进了屋子里面便悄然退下。 一墙之隔,谢长姝在房间里面忙着算计着周明昊交到她手中的天文星象垂落的轨迹图和四周星象规划图,而白姨娘便是坐在另一间屋子里面心情娴静的缝补着衣裳。 只见白姨娘的手很巧,原本只是普通的素净料子和棉线,到了她的手中很快的便是变得精致起来,栩栩如生的花样一针一线都满是爱意。 原先家里的情况窘迫,谢长姝和谢长官的衣裳都是捡着穿的,总是缝缝补补。 如今算是条件稍稍改善一些,也可以用整布做衣裳,不必穿着破破烂烂的了。 看着眼前做好的长衫,白姨娘眼角有些湿润,磨得满是茧子的手一遍一遍的在那长衫上抚摸,像是怎么也摸不够一般,想要摸到心里。 正文 第三十二章:小四姝姝 白姨娘缓缓的将那长衫贴在自己的脸颊,忍着眼中的湿润,不让眼眶中的眼泪掉落,可却湿了长衫。 好一会儿,白姨娘才稍稍振作起来。 将那做好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收了起来,自己一边不忘记念叨着,“这是官儿十一岁穿的。” “这是十二岁的……” “十七岁的……” “十七岁穿的时候,应当会长得很高了吧。”白姨娘的目光有些憧憬,却是在看着一旁替谢长姝绣制的衣裳的时候目光有些凄凉,“这是小四十三岁穿的。” “这是姝姝十四岁穿的……” 白姨娘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目光悠远,“还是要多做几身,否则……怕是要来不及了。” —— 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乘着空隙迸射在大地上一条条绛色的光霞,宛若沉沉大海中的游鱼,翻滚着金色的磷光。 谢长官垂头丧气的身影也是缓缓的借着那绛色光芒踏入了偏院。 香喷喷的饭香味儿和院子里面响起了白姨娘的声音,将谢长姝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官儿,怎么样?” “第一天上学可觉得还好吗?” 白姨娘上下检查着谢长官的身体,生怕谢长官在学堂里面是受了欺负的,见身上并无异常才算是稍稍的放心下来,有些期待的看着谢长官。 若是家中富贵的孩子,一般来说五岁的时候便是请了开蒙的先生,七岁便是要送进去学堂好生学习的,可惜她们谢家不太富裕,上上下下养了几十号人不说,还要供谢长金和谢长银去花销,日子就变得拮据起来了。 大夫人娘家有些底蕴,大房嫡出的两位姐儿也可以靠大夫人的嫁妆和娘家贴补,蒋姨娘的女儿长妩落难之后,便一直意志消沉,未有所出,也不用忧愁去学堂这件事情。 唯独白姨娘的一双儿女,高不成低不就的,着实让人看着难受。 现在好了。 小四长大了,官儿也有资格去学堂了,虽然起步比旁人晚了一些,但是总归也是好的。 可不想,在面对白姨娘这般欣喜的眼神注视之下,谢长官却是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怎么了?官儿?” “被为难了吗?” “是不是……” 谢长官摇了摇头,“没有,姨娘,我挺好的。” “就是觉得有些累了。” 谢长姝闻声而来,揽着白姨娘的胳膊,安抚着的笑道,“是会觉得累了,洗个手,姨娘给你准备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用过了之后再好好的休息。” 白姨娘欲言又止,谢长姝摇摇头,“没关系。” “我会抽空一点点的教导他的。” 谢长姝蹙眉,认真的想了想,“慢慢来,应该是还有时间的。” “好吧。” 白姨娘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很快的便是热情的招呼着姐弟两人用膳,“姝姝也累了,姨娘也做了你爱吃的。” 天气越来越热,已经能感受得到盛夏的酷热,便是晚风徐徐之间也是带着热浪,但总是要好过白日里的。 用过了晚膳之后,谢长姝和谢长官便是帮忙白姨娘洗碗,白姨娘则是出门去替人送衣裳去了。 “官儿,今天在学堂里面怎么了?” 谢长姝一边手脚麻利的清洗,一边回头看着始终高兴不起来的谢长官,“嗯……姐姐猜猜,你是不是在学堂里面和人起了口角争执?” “打了赌,还是怎么样?” 谢长官本来有些颓然,没想到自己的心事一下子就被谢长姝给说中了,抬起头看着谢长姝的时候眼神散发着亮光,又惊又喜的,“姐,你怎么知道?” 这也太神了吧? 连他在学堂里面和人打了赌都知道? 谢长官怀疑姐姐是不是一直都在学堂的暗处,在看着自己了。 “看你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有脸上的失落和纠结,姐姐就知道,说说吧,是怎么和人打赌的。”谢长姝唇角微微上扬,耐着性子的听谢长官倾诉。 见谢长姝已经猜到了,谢长官索性也没有隐瞒,瘫坐在地上,“姐,我不想去学堂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要不然我就留在家里,姐姐你教我吧。” 谢长官眼眶红红的,脸上表情愤恨,“学堂里面的先生不喜欢我,同学们也是嘲笑我,说我之所以能上得起学,是……” “是……” “我不想看见他们了。” 谢长姝柳眉微挑,并不意外,“说定然是我或者是姨娘手脚不干净,又或者是行为不检点,才能供得起你读书对吧?” “所以呢,你和他们是怎么赌的?” 谢长姝凑到了谢长官的面洽,不但没有半点因为那些人的言语辱骂而生气,反倒是眼眸闪烁着亮光,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好玩的事儿一般起了兴致。 “姐。” “你不生气吗?” “他们那么说你?”谢长官没回答谢长姝,反倒是有些懊恼的看着谢长姝,姐姐怎么能不生气呢? 他刚开始听见的时候都快要气死了。 谢长姝神色自然的摇了摇头,“为什么要生气?” “她们喜欢说就说呗,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反倒是吃嘛嘛香,精神好的不得了。” 小孩子家家,无非就是在嘴巴上厉害一些,在家里的时候和家人学了一些难听的话,没什么要紧的本事,这和前世那些满嘴咒骂恨不得谢长姝去死的人相比,当真是嘴下留情了。 生气? 要是这么点小事儿就生气的话,谢长姝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 谢长姝不只是不生气,还很喜欢看着她们分明气的咬牙切齿,牙痒痒,但是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看不惯她? 行啊。 可又干不掉她? 还能怎么办? 气的也只是自己! 谢长姝看着多爽啊。 人活着吗。 总不能太枯燥无味,也是要适当的给自己找一些乐子,否则人生便是太无趣了。 “我又不在乎他们,凭他们怎么说,我都是不生气的。” 谢长姝笑眯眯的,“主要是看你。” “你觉得姐姐和姨娘的银子是不是干净的?” “当然是。”谢长官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不就完了。”谢长姝摊了摊手。 正文 第三十三章:谢氏报仇准则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足够了,旁人想要怎么说,怎么看,你都不要往心里面去,更不要自己因为那些恶言恶语而徒自悲伤。” “只有你不觉得那些话是伤人的话,那些人也便伤害不了你。” 谢长姝挑眉,说的有板有眼。 谢长官懵懂,有些委屈,“那难道就要将他们随便污蔑姐姐和姨娘的话给无视了吗?” “当然不!” 谢长姝倏地起身,不解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无视?” “姐姐方才于你说的话,那是教你如何自我调整心态,可不是教你用在别人的身上。” “不管是谁,既然是敢招惹咱们,那么势必是要将对方狠狠的收拾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在自己的面前放肆,否则,日后只会一直在受欺负,对方会一直在不断的挑战你的底线。” 让谢长姝忍气吞声息事宁人,恐怕这个世上还没人能让她做出这样的让步。 “能报的仇,咱们一定要当场报,当场报不了的仇就先认个怂,日后再找机会报。” “明白了吗?” “告诉姐姐,你和她们怎么赌的?” “姐帮你出出主意,咱们谢家的人可不能就这么随便的被欺负了去!”谢长姝朝着谢长官挤了挤眼睛,谢长官好像有些懂了谢长姝的意思,当即也是来了精神。 “他们笑话我年纪这么大才开始上学,还说就算是姨娘和姐姐让我去上学,我也是无用的。” “他们想要和我比医术,明天下学之后要我跟着他们去街上替人看相治病。” 谢长官阵阵懊恼,“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病官儿会的,可是那看相就是要难了。” 他们这般比试,不像是寻常大夫坐堂坐诊,病人会主动上门诉说着自己的病症,而后再进行分析诊脉就要简单的多了,可是他们要比试的站在大街上替人相面,看看哪个行人身上有着隐疾病症。 这要是看的准了也就罢了,要是看的不准的话…… 站在大街上突然对一个好好的人说,喂,你好像有病,要不要治一治…… 那画面…… 光是想想就觉得酸爽啊! 怕是谢长官要直接被路人给打死在街头了。 谢长姝扶着竹木长廊的手指若有所思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很快,谢长姝紧蹙的眉头便松开,目光漆黑微亮的看着谢长官,“好!” “明天你照常去,下学的时候姐姐去接你,然后跟你一起去和他们赌。” “真的?”谢长官很是惊喜。 “当然了。” 谢长姝郑重的点了点头,“乖了。” “姐可以帮你去摆平你学堂里面的那些同学,但是同样的作为代价,你得把《内经》最少背默下来三篇给我,明天你下学的时候我检查,要是你背不下来,那姐就直接走了不管你了。” 静默。 谢长官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谢长姝一会儿,随后更是连话都没说便直接朝着房间里面冲了过去。 白姨娘回来的时候便刚好瞧见了这一幕。 “这孩子……” “怎么回事?” “急急忙忙的。” 谢长姝莞尔,“官儿忙着看书,赶时间。” —— “回七少爷的话。” “您要查的人已经查到了。” “姜公子这两日都是辰时从西街过来到我们燕家的,西街临近有着十三户人家,其中有一户乃是晋阳谢氏的分支,其他的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周明昊仔细的将自己所探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不敢有任何疏漏的汇报给了燕青山,燕青山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没有姓姜的?” 姜沅姓姜,倘若从他家出来必然要经过西街的话,那么那十三户人家怎么可能没姓姜的! 除非! “他又骗我!” 燕青山黑着脸,周明昊目光微妙,“或许,她家不是在西街呢?” “七少爷,要大规模的去查查吗?” “大概需要两三天的功夫吧。” 青州不算大,排查起来也并不难。 “只不过,七少爷,客卿玄士投诚,本就没有必要强行要求用本来的名字,若是化名也可,您当真是要撕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玄术这个东西,讲究的是往来因果。 谢长姝既不愿意真实身份,那么她便是有隐瞒的权利的,当然了,若是燕青山想挖,也是绝对可以挖的出来的。 “不必。” 燕青山有些生气,“我就不信了。” “那小子哪来那么大的警惕性。” “不用继续查下去了。” “明日我亲自去西街等他!” 话音落下,燕青山像是同自己置气一般,狠狠的敲了敲手中的筷子,只觉得心情很是烦闷,“不试了,把这水,把这碗,都给我端走!” —— 一夜天明。 谢家偏院伴随着鸡鸣声,而打破了宁静,只听的院子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没多久,两道身影便精神烁烁的从房门踏出。 谢长姝一如既往的送谢长官去学堂。 临走的时候谢长姝还不忘记挑高音调开口,“官儿,姐姐又新在院里廊下画了新的格子,等着有空的话,咱们姐弟两个人一起来研究,要是这次能填对,姐姐当真会很高兴的。” “啥?” “哦,哦,哦。” 谢长官看见了谢长姝朝着自己眨眼睛,忙不迭的改口,“姐姐放心,官儿一定会认真的思考的,争取早日解决出来之后替姐姐分忧。” 谢长姝眼神不动声色的瞥着自家院子左右,寻找着自己心中怀疑的那道身影。 终于,一颗古树的后面看见露出来的破了洞的鞋子会心一笑。 “走吧。” 谢长姝迅速的拉着谢长官离开,而那躲在古树后面的身影也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谢长姝姐弟离开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进了谢家大门,嘴里面还一边吃着替谢长姝摘回来的野果。 小乞丐眼神清澈,轻车熟路的到了长廊下谢长姝重新画好的格子旁边,蹙眉思考着新一轮的数字该如何去填写。 谢家大门外,谢长姝和谢长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了,刚好看见竹木长廊上随意坐着的小乞丐。 正文 第三十四章:女娃娃 小乞丐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边啃着野果,一边小腿在长廊上晃来晃去,而此时,她面前那谢长姝留下来的五从五列的格子,已经被填了大半了!!! 谢长官震惊了。 他们家怎么会有那小乞丐如此的随意进来呢?!? “姐……这是……呜呜呜……” 正打算义愤填膺的冲回家将那嚣张的小乞丐给抓住的谢长官,却是被谢长姝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嘘……” 谢长姝做了个手势,“别惊扰到他了。” “官儿,你配合我,将大门关上,咱们把他给抓住!” 谢长姝眼眸闪烁着亮光,好几次那小乞丐都是跑的飞快,每天都会往自己家的院子里面送新鲜的野果也就罢了,居然还会懂得解开术法九宫,这便是让谢长姝无法无视了,说什么也是要将那小乞丐给抓住,看看她到底是何来历,又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谢长官点了点头,姐弟两人猫着腰分头行动起来。 那小乞丐吃的高兴,思考解法也是思考的欢快,哼哼着小曲儿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便没有注意到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到了自己的身后,更是将偏院的大门给关上了。 小乞丐愣神了一瞬间,而后迅速的反应过来,便是当即丢了手中的野果,在院子里面和谢长姝还有谢长官捉了几圈迷藏便朝着偏院的墙冲了过去。 “官儿!” “快!” 那小乞丐动作十分迅速,反应又很是机灵,谢长姝和谢长官左右包抄都没能将她给抓住,反倒是扑了个空,眼见着那小乞丐就要翻墙走了,可是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两个人却是说什么都抓不到他! “站住!” 谢长姝急了,止住了脚步,朝着那跑的飞快的小乞丐说道,“你若是走了,以后不要再往我家送野果子了。” 那小乞丐趴在墙头上呆呆的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和谢长官气喘吁吁的,渐渐地朝着那小乞丐靠近,谢长姝凤眸如水,眉宇之间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我没有要把你怎么样的意思,就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下来,咱们好好的说说。” 听见谢长姝开口,那小乞丐有些可怜巴巴的从墙上滑了下来,又规规矩矩的站在墙角,低着头,更是一番手足无措的样子,活脱脱一副犯了错等着教训的模样。 “你叫什么?” 谢长姝俯身,眼神注视在那小乞丐的身上。 之前在街上的时候,谢长姝之所以会给那个小乞丐糖人,无外乎是占了两样,顺手和随便……怕是换成了其他人,她也是会这样做的,还从未仔细的注意过那小乞丐,也从未认真看过那小乞丐。 虽然吃了他好几天的果子,可那小乞丐长什么样谢长姝还不知道。 小乞丐有些局促的捏着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衣裳,摇了摇头。 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谢长姝是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多大了?” 小乞丐又是摇摇头。 这是……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看来方才摇头也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谢长姝蹙紧了眉心,“那是谁教你填我廊下的格子里面的数字的?” 这个总是应该知道的吧! 果然,那小乞丐在听了谢长姝这个问题的时候,倏地抬起头,目光清澈的看着谢长姝,而后很快便又低下了头。 谢长姝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没人教你,你自己看了一下就会了,是吗?” 这一次…… 小乞丐终于不再是摇头了,而是抿着唇,认认真真的朝着谢长姝点头。 谢长姝不由得嘴角扯了扯。 要不要这么虐? 天才?小机灵鬼?无师自通? 那为何还混成了小乞丐? 大齐极其重玄学,多少个世家大族,恨不得挖空了心思的去培养自家的弟子,恨不得就是能培养出来一个大玄士,大玄师,光耀门楣,庇护后人,可眼前的这个小乞丐,天资这般的聪慧,不是应当被当成宝贝一样的供起来,像谢长银那样吗? 怎么舍得让他流落到街头? 谢长姝柳眉微拧的看着那小乞丐,若有所思,“你是肯定能听见我说话的,但你会说话吗?” 难道这小乞丐是因为身体上有什么残缺?又或者是犯了什么忌讳,才会被自己原来的家族所不容,四散流落的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听闻大齐立国几百年的时间,曾经就出了不少性格怪癖,又或者是有些残缺的大玄士,和大玄师,那些玄者玄术高深,奈何生来却是有些病理在身上的,也有可能是天妒英才吧,才会在关了一扇门之后,额外的开了一扇窗。 “会的。” 就在谢长姝这般认为的时候,那小乞丐居然开口了! 小乞丐清澈的眼神当中似乎能看见谢长姝身影的倒影,认认真真,软软糯糯的声音更是从小乞丐的口中传了出来。 谢长姝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女…… 女娃娃??? 小乞丐身上穿着的衣裳虽然邋里邋遢的,可是那张脸却很是清秀,尤其是一双杏眸大眼睛,漆黑晶亮,和谢长官的眼神一样,看起来很是有神,再听听这小乞丐娇娇软软的声音。 若是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岂不是连很多世家的小姐也是要被比下去了? 气质那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就像是她们谢家之前的那个嫡女谢华姝,年纪小她很多,却是正八经儿的谢家长房嫡枝,每每说话的时候便总是会让人觉得她是那般的高贵端庄,就像是九天山上那圣洁的没有被半点凡尘所污染到的莲花。 而谢长姝就好像是人随意洒在泥土里面的草根,不死,春风吹一吹就又活了! 云泥之别,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谢长姝和谢华姝的。 谢长姝收回飘远的思绪,目光重新在那小乞丐的身上审视,“你家人呢?” “你是和她们走散了吗?” “有没有什么消息,或者是什么线索和信物,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正文 第三十五章:谢小糖 谢长姝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会烂好心看见谁有困难就去帮忙,那样的话,她便不用报仇了,一路济世扶贫,八百辈子才能从青州走到晋阳了。 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乞丐傻乖傻乖的份上,能帮的上的忙她就会顺手帮了。 毕竟…… 这小乞丐的天资不凡,想来身份也是会不凡,晋阳那些名家她都认识,甚至还是有些交情或者交集的,只需要这小乞丐提出一些关键的消息,又或者说一下她的姓氏,谢长姝大概便能推断出来,若是……小乞丐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那便更好了。 只可惜,小乞丐在听着谢长姝这些问题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脆生生的开口,“不知道。”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连身上贴身的信物都没有? 谢长姝眉心紧蹙。 大齐极其看重玄学,每个孩子满周岁之后,身上都是会有一块玉牌的。 玄学将魂,古玉养人。 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能滋养魂魄,趋吉避凶。 《本草纲目》中便有着记载,将玉磨成粉末当成药引和中草药一起,能除胃热,甚至连《史记》中也有过传说,武帝曾用露水服玉磨成的粉,以求长生不老。 这小乞丐的身上连玉牌都没有…… 显然,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她在刚出生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满周岁,便是被丢弃了。 第二种便是,她是在周岁之后,故意被人拿走玉牌之后丢弃的…… 没有任何一家的人家会在孩子刚出生还未满周岁就丢弃,起码是到周岁算出资质之后,玄学盛行,一个好的资质的孩子,便是代表着将来和希望,可以有人不喜欢孩子,但没人会讨厌锦绣前程和希望。 若是周岁之后资质普通想要丢弃,避免孩子将来记起身份死活不肯走又找回来,将玉牌丢弃也能说的清。 但这小乞丐的资质上乘,却是人故意拿走了玉牌遗弃…… 谢长姝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原因,紧蹙的眉头下一双凤眸目光深沉,这小乞丐之所以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那丢弃她的人,可能不是真的想要丢弃她,是情况迫不得已,又或者……是想替她保命!!! “没关系。” 谢长姝朝着那小乞丐笑了笑,“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若是有缘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是一种福气。”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听见名字两个字小乞丐眼神亮了亮,拼命的朝着谢长姝点头。 谢长姝蹙眉想了会儿,随后便灵光闪烁,“小糖。” 她们见面便是起源于一个糖人,且生活总是太苦,倘若多吃一些糖,嘴里甜一些,心里也便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你若是喜欢,便跟着我的姓氏姓谢,谢小糖。” “谢……小糖?”小乞丐在谢长姝的目光注视之下,缓缓的看着谢长姝说着自己的名字,能看见她的目光清澈,里面正清楚的倒映着谢长姝的倒影,纯粹的没有半点杂质。 “嗯。” “谢小糖。” 谢长姝郑重的点了点头,“以后想要过来便直接走正门,不用躲躲藏藏的,没人会对你不利。” “还有那果子,也不必日日起早去山里间摘了,太危险。” 谢长姝上下打量了下谢小糖,看着样子比官儿还是要小上几岁的,夏日山林里面的毒蛇猛兽太多,一个人上山若是遇到危险就不好了,为了点果子不值当。 谢小糖乖巧的点了点头,冲着谢长姝甜甜的笑了笑,“好。” 谢长官有些吃味的在一旁,急急的刷着存在感,“姐。” “我快来不及了。” “再不去学堂要晚了!” 姐姐是他的! 只能疼他一个人! 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是什么时候认识姐姐的? 还跟姐姐的关系那么好。 看着她那崇拜的眼神看着谢长姝的时候,谢长官不满的撇着嘴,那不是他应该才有的专利吗! 谢长姝恍然大悟,“对了对了。” “还要上学堂呢!” “走走走。” 上学才是第一要紧事,要是谢长官缺课太多,是会被先生取消前去晋阳参加大玄试的机会的。 看见谢长姝这般在乎自己,谢长官的心里面这才稍稍平衡一些,挑衅的眼神看着谢小糖,似乎是在告诉她,姐姐是他的,谁都抢不走,谢小糖也是扬起下巴,挑衅的回应了谢长官。 谁说谢长姝就一定要做他的姐姐的! 谁能抢到就是谁的姐姐! 转眼的功夫谢长姝便已经带着谢长官走到了大门口,谢长姝回头看着谢小糖,“你去把廊下的九宫格填好,别乱走,等我回来。” 哼! 谢长官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来,有些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好了好了。” “看你这小气劲儿。” 谢长姝被谢长官弄得哭笑不得,“看看人家,多乖的一个孩子,许是家里面出了什么情况才落魄的,你何必和她置气。” “好好上学。” “知道了。” 谢长官闷闷的点头,而后便是在谢长姝的注视之下打起了斗志的紧了四方书斋。 而谢长姝便送了谢长官之后便折回了自家院子,这会儿谢小糖已经将九宫格里面的数字都填好了,正坐在廊下优哉游哉的晃着小腿儿,白姨娘拦了绣活回来的时间和谢长姝差不多。 看着那谢小糖有些诧异,“姝姝,这是……” “偶然间遇到的,很乖的一个孩子,姨娘可以叫她小糖。” 谢长姝顿了顿,补充道,“谢小糖的小糖。” “小糖,这是我的娘亲。”谢长姝又向着谢小糖介绍白姨娘的身份,娘亲两个字让白姨娘微微一怔,而后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 “姨娘。” 谢小糖很是懂事的朝着白姨娘颔首躬身。 “是小糖啊。” “这孩子,怎么弄成了这样。” 白姨娘气质温婉,小家碧玉之间又带着几分亲近,许是自己便是为人娘亲,对于孩子也是多了几分母爱的宽厚,看着谢小糖这模样就忍不住想要帮她收拾收拾,“既然是姝姝的朋友,那便留下来用了午膳之后再走吧。” 正文 第三十六章:我是谁,我在哪? “难得姝姝会带朋友回来。” 白姨娘满眼笑意,若是以前,白姨娘是万万不敢说出来这样的话的,她们的日子本就过的艰苦拮据,三张嘴等着吃饭还要靠她去给人做工才够,如何能招呼得了其他的人。 好在现在谢长姝懂事长大,家里面的情况也跟着好多了。 看着那谢小糖的模样,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可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有神,白姨娘是见惯了不同寻常的情况了,也便见怪不怪了。 谢小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谢长姝的脸色,见谢长姝正朝着自己点头,这才对着白姨娘开怀大笑。 “好。” “姝姝,你带着小糖去清洗一下,姨娘这便去替你们准备午膳。”白姨娘将手里面的绣活放在了临窗大炕边,而后动作便是熟练的去了后院小厨房动身替谢长姝坐着午膳。 谢长姝蹙眉瞥了一眼谢小糖,也的确是该清洗一下了。 “小糖。” “过来一下。” 谢小糖脚步欢快的跟在了谢长姝的身后,没多一会儿,谢小糖那清秀的样貌便是缓缓的出现在了谢长姝的面前,谢长姝还特意找了一套自己从前穿的小的衣裳给了谢小糖。 简单打扮了之后的谢小糖全然变了一番样貌。 如绸缎一般顺滑的长发用了米黄色的发带简单缠住,整张脸脂粉未施,仪容韶秀,杏眸如水,纯稚无邪,看着便是连白姨娘都忍不住跟着夸赞,“真是人靠衣装。” “小糖竟长得这般好看。” “过来用膳了。” ——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 谢小糖的学习能力极强,很多事情看得出来她是当真不会的,但却是能在看着谢长姝和白姨娘示范了一次之后很快的掌握,并且便是比起来白姨娘拿手的绣活和谢长姝胡的玄术也不遑多让。 谢小糖眼巴巴的看着谢长姝推演星辰轨迹。 谢长姝推演的有些辛苦。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也天上繁星点点,如同地上万千百姓。 满天星海浩瀚,星辰轨迹变幻无穷,更蕴含着无限高深的玄妙,倘若能窥探得了星辰,便也能让自己的玄术有所本质的提高,且不说很多玄术本身便是从星宿演化而来,便是多少高深的阵法也是脱离不开星宿的玄力。 诚然如同燕家这般钻研星象的世家在面对星象的时候也是会遇到瓶颈,何况是还是重生之后,玄术所剩无几的谢长姝。 动起手来推演流星轨迹便更是难上加难。 何况能被燕家作为收揽客卿玄士的测试,必然是有着其中的高深和玄妙在其中的,谢长姝将周明昊交给自己的那些燕家准备好的治疗和推演的器具一一摆放在竹木小几上,又是一遍遍的拿着星盘按照数据测试推演,一遍遍的校正数据,既然答应了燕家,那么,便是不管多难,都要去做到,否则便是燕家不和谢长姝计较,待遇照旧,怕是谢长姝胡也是没有那个脸面留下来的。 谢小糖不知道什么时候玩够了,到了谢长姝的面前,歪着脑袋的看着谢长姝的星盘若有所思。 而后更是直接伸出了手到了谢长姝的星盘之上。 “小……” 谢长姝蹙着眉头,刚打算去阻止谢小糖,却是骤然止住了声音,只见那星盘在谢小糖的挪动之下指针刚好到了井宿位置…… 谢长姝目光震撼。 为了利于玄术推演,多少玄学先辈将浩瀚星河划分成了星空分区,由西向东的方向分为二十八个不等分,这二十八星宿中每个星宿都有自己的属性和代表,有着不同的吉凶。 东宫苍龙,南宫朱雀,西宫白虎,北宫玄武各有七宿,星宿中星数却是不尽相同。 谢小糖将星盘的指针停放在了井宿之上。 井宿为南方朱雀中七宿之首,有八星。 此星明亮,代表国富民安,天下太平,如色变则动荡不安。 大齐国运亨通多年,倘若井宿星数暗淡…… 谢长姝只觉得突然背后一阵寒意,倘若流星所滑落地方乃是井宿方位的话,怕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谢长姝震撼的眼神看着谢小糖,心里面突然很是好奇谢小糖的来历,为何这样一个毫无记忆的姑娘,会是这般的强悍。 不太懂得和人交流,但是却能懂九宫星宿,是不是也还会其他的…… 又或者,是什么玄术是谢小糖不会的?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青州…… 到底有何玄机? 为何自己会重生在青州,重生在谢长姝的身上,难道就只是因为同名同姓吗?还是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暗示? 反观谢长姝的心里面闪过的重重念头,谢小糖倒是不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些举动有什么异常,只是乖巧的趴在谢长姝的身边,眼神落在谢长姝摆在小几上面的宣纸上,时不时的还会来了兴致在那些宣纸上面写写画画。 那般随意的模样,若是不知道情况的,怕是会以为谢小糖这是在故意的捣乱,可是谢长姝明白,谢小糖并非是在干扰她,反倒是谢长姝之前那些混乱的思绪在谢小糖这般写写画画之后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谢长姝不忍上前去打扰那般认真的谢小糖,静静的坐在一旁,用脸上的平静试图来掩盖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不一会儿…… 看着外面的天色,谢小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利落的站在了谢长姝的面前,“我要走了。” 而后,谢小糖便是跑得无影无踪,连谢长姝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只留下怔怔的坐在远处,看着那宣纸上谢小糖方才涂涂画画的那些宣纸出神,良久…… 谢长姝忍着心中的震撼,将那些宣纸小心翼翼的收起,带着星盘和白姨娘告别之后便匆匆出门。 “姨娘,官儿快下学了,我和他约好了要去接他回家,先走了。”临走之时,谢长姝还不忘记知会一声,免得白姨娘担心。 “路上小心些。” 白姨娘叮嘱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耳边,谢长姝的身影没多久便出现在了西街。 暗处,两道身影早就事先等候潜伏。 正文 第三十七章:听墙角 “快!” “快点跟上!!!” 原本还精神恹恹的燕青山,在等了一天总算是等到了谢长姝那熟悉的身影之后,脸上的颓然顿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能明显的看出来是精神抖擞,好像是点燃了斗志一般。 周明昊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格外激动的燕青山。 燕青山压根就没注意到。 他可是在这西街呆了一整天了,那个臭小子居然又敢骗自己,他就不信这个邪了,说什么都要将那臭小子给抓个现行,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这一整天,燕青山饿的饥肠辘辘,甚至想要去如厕方便一下都在强忍着,生怕是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让谢长姝又给逃过去,那这一天的时间可就白费了! 就在燕青山等的快要放弃了,以为谢长姝不会出现之时,果然是在他的期盼之下看见谢长姝那道清瘦的身影正快速的穿过人群。 燕青山瞬间觉得这一天的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燕青山不住的朝着身后的周明昊摆手,压低了声音示意周明昊不要太过声张,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猥猥所所的跟在了谢长姝这个小姑娘的身后,跟着谢长姝轻车熟路的到了四方书斋。 燕青山顿住脚步,狐疑的眼神看着那挂着紫檀牌匾。 谢长姝的本事,怕是不用再来书斋跟着那些四五十岁的古板又无趣的老先生启蒙吧? 她来书斋做什么? 燕青山蹦蹦跶跶的朝着书斋里面张望,而后眯眼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计上心头。 “哎,哎,哎……” “你去回家吧,人我已经找到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燕青山的魔爪首先就放在了周明昊的身上,反倒是开始嫌弃起周明昊起来了。 周明昊额头划过几抹黑线,有些无奈,“那七少爷,您要注意别在外面玩的太晚,若是门禁回不来,怕是老太爷又要责罚您了!” “知道了知道了!” 燕青山迫不及待的潜入了四方书斋,再墨迹一会儿都不知道谢长姝跑去哪了,那还有个什么劲儿。 只见谢长姝的身影在大摇大摆进入了四方书斋之后却也是变了动作,转而变得和燕青山一样偷偷摸摸,没有走正门,而是蹑手蹑脚到了墙下,朝着学堂里面的学生们张望。 “看什么呢?” “好看吗?” 燕青山学着谢长姝的样子像那学堂里面张望,可谢长姝却是被吓得连连退后数步,“呜……” 谢长姝瞪大双眼,差点被那突然出现的燕青山的那张脸给吓得尖叫出声。 换成谁,怕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身边不动声色的就突然出现一个人吧?! 燕青山变了脸色,惶恐不已,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谢长姝的嘴,更是将她带离学堂老远,“你可别喊啊!” “你这一喊之后这书斋里面的人可全都听见了!” 果然,谢长姝当即止住了声音,可是那双手却是不听话的捶打着燕青山的胳膊,那双凛然生威的凤眸更是狠狠的将燕青山瞪了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分明就是在欺负谢长姝从头开始,什么都没有。 这要是在前世! 燕青山这种毛头小子若是敢对自己不敬,谢长姝绝对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嘶——” “疼疼疼!” 燕青山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的放开了谢长姝,压低着声音却很是不满的看着谢长姝,“你怎么是属狗的吗!” “还咬人!” 谢长姝的脸色不太好,“那七少爷背地里跟踪别人就不是属狗的吗?” “你跟着我做什么?” “客卿玄士需要遵守的规矩里面没有一言一行都必须要上报你们燕家的要求吧?!” 一个会咬人。 一个闻着味儿就来了! 还真是! 她是要去燕家做客卿玄士,但是她不是卖身去了燕家,燕青山没有资格去监视自己,对于燕青山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和自己亲近,谢长姝更觉得烦躁。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别的男人对自己这么亲近。 见谢长姝是当真冷下脸来了,燕青山有些诧异,但很快的便便又局促的开口辩解,“不……我不是监视你。” “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干什么,看见你趴着窗户我便也想着要看看了。” 燕青山莫名的手足无措。 他燕家七少爷何时同别人认错,就算是被老爷子追着打的时候那也是口服心不服,但此时,看着谢长姝那微微愠怒的表情的时候,却是当真慌了神儿了,“对……对不起……” “咕噜噜。” 燕青山好像是个犯了错,恳求大人原谅的孩子。 气氛原本很是凝重,可是燕青山的肚子却是不合时宜的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燕青山脸上的表情便更加委屈了。 他当真等着谢长姝一天了,也没空吃饭。 “饿了,真的饿了。” 燕青山尴尬的冲着谢长姝笑了笑,“你做你的事情,我不打扰你就是了。” 谢长姝黑着脸,不由得嘴角扯了扯,只觉得燕青山好像是有毒,谢长姝懒得搭理燕青山,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重新趴着窗户,刚好看见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四处张望,等着下学的谢长官了。 终于挨到了时间。 谢长官一路小跑着的到了谢长姝的面前,显然看见谢长姝很是激动,心也是放回在了肚子里面了,“姐!你来了!” “这个是……” 谢长官开心的扑在了谢长姝的怀中,而后才注意到谢长姝的身边站着人。 此时,燕青山却是呆愣在原地,脑海中怔怔的回荡着刚刚谢长官喊的那个字。 姐…… 姐?? 眼前的这个,号称自己交姜沅的…… 不是男人! 是个女子身份?? 燕青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想起之间自己所对谢长姝做的那些事情,几乎是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谢长姝像是生闷气一般的拉着谢长官,“不用理他。” “我们做我们要做的事情。” “呦。” “我当是谁呢!” “怪不得谢长官你今日这么有骨气!” 正文 第三十八章:塑料姐妹花,永远不分家 “原来是把你那个废物的姐姐也给找来了啊!” “怎么,你们姐弟两个人,还真的以为银姐儿生病在家中,没人收拾你们,你们就可以废物多作怪了是不是!” “告诉你,只要我燕宝璇还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张狂!” “瞧瞧你的那个穷酸样子!!” 尖锐又挑衅的声音紧随其后,言语当中满是对谢长姝和谢长官的奚落。 谢长姝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说话的娇俏女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身穿着豆葱色双绣花的襦裙,柳眉杏眼,端庄秀气,脑海中的记忆涌现出来……这是……燕家的九小姐燕宝璇。 素日来和谢长银交情还不错,虽然身份矝贵,却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总是被人挑拨一下便当成了枪使。 谢长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往日在家里面仗着谢老太太的宠幸很是目中无人,经常欺凌谢家其他的姐妹,尤其是谢长姝这个比她长得好看,身后却没人撑腰的姐姐! 而在外面,谢长银便是完全变了一番嘴脸,和燕宝璇打好了关系,学堂当中,还有一位皇族旁支的小郡主高明水和她们关系最好,一个命好,一个天赋好,一个身份好,让这三个小姑娘很快的便友谊深厚了起来。 燕宝璇听闻谢长银病了,就是因为在教训谢长姝的时候落了水,她本就看着谢长姝不爽了,一直都想要找个机会替谢长银好好的收拾一下谢长姝,可是没想到这几天谢长姝反而一改常态不来四方书斋蹭课了,反倒是这个谢长官,不知道从来弄来的资格,竟然也可以跟她们一样坐在学堂当中光明正大的听先生讲课。 这怎么行? 他配吗! 和那种又笨又资质平庸,还没什么家世的人待在同一件书斋,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燕宝璇和高明水一拍即合,两个人攒动着书斋其他的人开始为难谢长官,那赌注便是燕宝璇和高明水两个人带着头,一同对谢长官下的战帖。 谢长姝冷眸目光看着燕宝璇,而后眼神却是转在了身后的燕青山的身上,近乎是在同时……燕宝璇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混世魔王的七哥哥,当即有些愣神,气势更是一下子跟着弱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七……七哥,你怎么在这里……” 一物降一物。 燕家九小姐年纪小,上面各位姐姐才智出众,到了她这里便是懈怠了许多,燕宝璇整日和高明水还有谢长银厮混,燕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在燕青山这个混世魔王的面前,明显燕宝璇是要差了一等,她可不敢惹她的这个声名在外的七哥。 燕宝璇有些怂萌怂萌的,明明心里面很怕被燕青山抓包,到时候回家告诉祖父她仗势欺人,可身边还有这么多学生一起,要是太怂了日后还怎么和其他人一起玩?岂不是太没面子? 燕青山迅速的从谢长姝是女孩子的身份中反应过来,沉着脸的看着燕宝璇,“我怎么在这里?” “我若不在这里,岂不是看不见你竟是这般的态度,欺负同门师弟的!” 燕青山冷着脸,态度少有的威严。 燕家家风淳朴,祖父更是治家严明,燕家虽然是玄学六世家,底蕴丰厚,可燕家的子弟却是不准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凌弱小,凡事应当谨小慎微,态度谦和,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随便的轻贱任何人,给别人留有一条退路也就是给自己留有一条退路。 燕青山虽然嚣张,但是他从不仗势欺人,和燕宝璇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何况现在…… 燕宝璇欺负的还是谢长姝的弟弟。 燕宝璇眼眶红红的,强行辩解着,“我……我没有欺负人!” “他不是我们书斋的学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先生点头同意的,我……我也没有欺负他,我是想要和他比试的!” 高明水看着燕青山的眼神有些敬仰崇拜,忍不住上前想要到燕青山的跟前亲近,“是啊燕七少爷,我们宝璇才没有欺负他,我们是和他打了赌的!” “打赌还不行吗?” 高明水身穿水蓝色绣着百合花的襦裙,头上长发用着华贵的金丝海棠发簪绾起,鹅蛋的脸上有着不合时宜的绯红,喜欢这两个字似乎是被高明水写在了脸上。 她的父王乃是当朝皇帝的七皇叔,高明水出生便是被先帝册封为明水郡主,身份尊贵,算得上她们高家那些旁支的血脉当中颇为受宠的,便是燕家的人在高明水的面前也当是该行礼请安。 可这年少气盛的郡主,却是在当年的惊鸿一瞥中对燕家的风头正盛的七少爷动了心,如此,这才放下身段对庶出的燕宝璇亲近,同她成了手帕之交。 原以为仗着燕宝璇的关系,到燕家做客玩耍之时也是会见到燕青山的,没想到如今燕青山竟然会主动前来四方书斋,一时之间竟是叫高明水心跳酵加速,仿佛吃了蜜一样的甜,脸上却还是要强装成镇定的模样的。 “明水郡主。” 燕青山不动声色的离了高明水老远,避到了谢长姝的另一边,“这乃是我燕家的家世,还请明水郡主不要插手。” 高明水脸色一白,被燕青山这般当中拒绝有些下不来台,高明水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和燕宝璇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燕青山。 燕青山瞥了一眼谢长姝,当即便明白过来了为何谢长姝要悄悄的来四方书斋了,原来竟是帮谢长官撑腰出气。 看看人家的弟弟,怎么看着就那么傻乖傻乖的呢? 再看看他们老燕家的少爷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燕青山这里开始就走偏了,他就已经是个混世魔王了,他的弟弟们一个个也是调皮捣蛋的好像是个猴子一样,就连燕家的那些小姐也南面是年少气盛。 就像燕宝璇这样的! “既是打赌,那么便按照赌约上来吧。” 谢长姝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既是被燕青山知道了女子身份,也没必要粗着嗓子说话,怪难受的。 正文 第三十九章:美滋滋的 听见谢长姝居然自己找死的提起赌约,还要按照赌约来做,让燕宝璇怂了的气势瞬间便又回来了,且又是那般居高临下,骄傲的眼神。 “谢长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要是你们输了的话,可别怪我燕宝璇仗势欺人!” 凭谢长姝和谢长官两个加在一起,也绝对不是燕宝璇和高明水的对手,也不知道这谢长姝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有着信心的说着要按照赌约来做。 不过…… 不管这谢长姝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她找死,那么自己成全她就是,也免得别人日后说起来,说她燕宝璇仗着自己是燕家的人便是在四方书斋中随便欺负同学。 “自然。” 谢长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看着燕宝璇的时候眸中的目光闪烁着光亮,“只是对于赌法和规矩,我们有必要再重新说一遍。” “刚好燕家七少爷也在,便帮着做个见证吧?” 她既然出手,那么便是不会给燕宝璇和高明水两个人钻空子的机会的! 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好,到时候四方书斋加燕青山这么多双眼睛都亲眼看见了,那两个人也便是不好抵赖了! 想到这,谢长姝看着那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燕青山,倒觉得没有那么碍眼了,这厮偷偷摸摸的跟着自己过来,也不是全然没了用处吗? 谢长姝转过身,挑眉看着面眸威严的燕青山,金绯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那张本就貌美的脸上顾盼生辉,目光狡黠的像只正打着如意算盘的小狐狸,莫名的,燕青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而后更是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 燕宝璇倒不觉得让燕青山来见证有什么不妥,就是怕她的这个七哥哥不肯,而明水郡主的反应要更快一步,在燕青山还未开口回答之前,便愠怒的看着谢长姝,“谢长姝,你要不要脸!” “燕七少爷怎么可能会答应你的要求!” “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燕七少爷做事!” 高明水不只是一次想要借着燕宝璇的关系和燕青山亲近,可那燕青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根本就没有想象当中的顺水推舟,也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要不是高明水乃是郡主的身份,在高家颇为受宠,怕是燕青山连客气都不想和自己客气! 她高明水堂堂身份尊贵的郡主燕青山都不给面子,又何况是谢长姝这个命格平凡,默默无闻的小庶女! 不想,燕青山的爽朗的声音却是蓦地响起,“可以。” 虽然知道自己这是被谢长姝给利用了,可燕青山心里面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甜,整个人明明美滋滋的,却还要强装成波澜不惊的模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燕青山在得知姜沅乃是女子之身的时候,心中便很是欣喜,他就说吗!他的喜好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更不会去对一个男人有着莫名亲近的好感! 谢长姝…… 谢长姝…… 这个名字…… 是不太好。 可能是因为这名字太过避讳,所以才让谢长姝不得不在燕家的面前更名改姓,她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而并非是想要故意隐瞒自己。 谢家的姑娘,倒的确是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这,燕青山的心情变更好了,不耐烦却又傲娇的催促着燕宝璇,“都是怎么个赌法说清楚,别到时候给我们燕家丢人。” 正文 第四十章:加个注吧 高明水本来就红红的眼眶在听见燕青山这么开口之后,便是盈盈的闪烁着泪光。 女儿是最敏感的,尤其还是陷入爱情当中的女人,本来就莽莽撞撞的丧失了理智,一心只是想要将所有的心思和目光都放在心爱的人的身上,尤其还是像高明水这种不被自己所喜欢的人在意的女人! 那么她的警惕感和危机便是要比旁人敏感多了。 谢长姝虽然对燕青山没太多眼神,可那燕青山的目光却是始终停留在谢长姝的身上,从她们看见燕青山的那一刻起,燕青山一直在看着谢长姝笑,笑起来还是那般的宠溺!!! 她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为什么看起来关系是那般的亲近? 高明水的心里面都快要嫉妒死了谢长姝了! 从前她看着谢长银处处针对谢长姝,总是喜欢和谢长姝过不去的时候,还觉得是谢长银太过低俗,要不是燕宝璇同谢长银的关系好,高明水是绝对不想理会谢长银的,但是现在…… 高明水的心里面才彻底的对谢长银起了共鸣,更是觉得感同身受! 这谢长姝的存在当真是太讨厌,太碍眼了!!! 高明水咬着唇,不甘心的眼神的看着那低眉浅笑的谢长姝,心里面嫉妒的种子已然生了根,发了芽儿,可是看着那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燕青山,却是死死的咬着唇,没有继续开口阻拦。 “我们比的很简单,就是一起去大街上站着,随便找个顺眼的人相面,而后治病就是了,谁能相面相的准,并且治病治得好,那就是谁赢!” “输了的人可见上了学堂也是无用,学不出来什么真本事,还不如索性回家等着放牛算了!” 燕青山拧着眉,询问着的眼神看着谢长姝。 他本来是想要斥责燕宝璇的,输了的人直接让人回家,还不准去学堂,这样的督主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的! 但是转念想一想,谢长姝这只小狐狸,看着她那眸底闪过的亮光,就知道她的心里面定然是在谋划着什么,想来……这么点小事儿谢长姝自己一个人就足够能应对了,呀便不用自己插手了。 “之前我们说的是要和宝璇和谢长官比试,谢长姝,要是你也想参与的话,你便只能和我比!” 就在燕宝璇声音落下之时,高明水倏地上前,横插一脚,直接将矛头指在了谢长姝的身上,“只不过,你是没资格去学堂的,咱们得换了个赌注,倘若你输了……。” 高明水的眼神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着,心里面更是在谋算如何对付谢长姝,才能让谢长姝永远的从燕青山的身边消失! “倘若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高明水有些沾沾自喜,她没有将话说的太死,倘若现在就说要是谢长姝输了的话就要这辈子都不能靠近燕青山,未免太明显了,还会失了燕青山的好感,万一那谢长姝再气急败坏的不敢答应和自己比试,便得不偿失了! 正文 请假 大概两天吧,后天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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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请假2 请假的第二天,书评有活动,参与可以分起点币。 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最少举办一次,老书也有,回馈真实读者的一个福利,目前看数额很美丽可观,大家有时间可以踊跃参加一下。 另外,作者君比较忙,有些时候还有些懒惰,书评是交给运营官全权打理的,运营官是跟着酥酥好久的一个老朋友了。 她不管是做什么,都是处在替酥酥着想的角度上,也可以全权代表酥酥的意思。 酥酥相信她是个公平公正的人,不管是加精置顶又或者是删帖都不会随便偏私,也不会随便恶意对谁,本身打理书评区就比较费时间和辛苦,又有些得罪人,不好做。 所以,还请大家相互包涵,支持理解运营官的工作和决定,共同愉快的看书。 溜走。 明天一次性更新三章 晚安啦。。。。。。。。。。。。。。。。。。。。。。。。。。。。 。。。。。。。。。。。。。。。。。。。。。。。。。。。。 。。。。。。。。。。。。。。。。。。。。。。。。。。。。。。。。。。。。。。。。。。。。。。。。。。。。。。。。 。。。。。。。。。。。。。。。。。。。。。。。。。。。。 。。。。。。。。。。。。。。。。。。。。。。。。。。。。。。。。。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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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好了,既然谢长姝自己找死,那么到时候她输了之后就别怪高明水想着法子的去折磨她了! “明水郡主当真是痛快。” 谢长姝抿着唇,“既然如此,那么比什么也便是由明水郡主来做主吧,相信明水郡主这般有身份的人,定然不会刻意为难的。” 又贬又捧,直接将高明水在燕青山的面前抬了个高地儿,让高明水想不公平都不行! 成! 公平的比试一场就比试一场,还当真以为她高明水怕了一个命不好的谢长姝不成!!! “宝璇和谢长官比试替人相面看病,你和我就在街上支个摊,替人算命,不管是前程姻缘还是晴雨祸福,客人到了跟前问,就要接,接到什么要求都不能拒绝,拒绝了也算输,算的不准也要算输!” 高明水脸上扬着自信。 这是她最擅长的地方。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优点和长处的,高明水在别的上面或许有着欠缺,但是她们高家在算学上面可是一绝,高明水小小年纪便是掌握了先天八卦。 算学又是玄学六学之首。 否则,又怎么可能稳坐大齐天下? “好。”谢长姝笑而不语,似不懂高明水的心思一般。 一行人商定好了赌约的内容和赌注之后,便自发的朝着西街走去,那里人多,谁知燕青山却是在人群之后伸出手去拉住了谢长姝,“真的可以?” 能进入四方书斋的,一定都是资质不凡且家里还有着一定的实力的。 别看高明水和燕宝璇有些嚣张和刁蛮,可若自己没有本事,是万万不会如此张狂的,每一个大家族的子嗣血脉都众多,想要被家族重视,首先就是要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相争,并且脱颖而出才行。 谢长姝…… 纵然这丫头很是聪慧,但是那算学却也不是普通人家能轻易学会的,这么贸然比试起来,怕是要吃亏! 最要紧的事情是! 燕青山怎么有点害怕谢长姝被高明水给卖了呢! “当然可以。” 谢长姝白了燕青山一眼,率先离去。 —— 夕阳慢慢的坠下山去,满天红霞迎接着山峦,余晖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是整个大地镀了一层闪闪发亮的金光。 西街小巷这会儿却正是热闹。 不管是上学堂还是做工的百姓们,这会儿都是闲暇的功夫。 街上的小摊此起彼伏,往来旅客络绎不绝。 高明水有备而来,很快的便是在小巷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个地方,租了摊位,而后那些学堂中的学生们便是帮忙吆喝,“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啊!”、 “今天我们四方书斋里面的学生为了完成课业在此支摊,免费给各位算卦算命,不过数量有限,只给三个人免费看啊!” “错过了就没了!” 四方书斋的名声足够响亮,尤其是在这热闹的街市当中,对于那些上不起学堂,又没有天赋去学玄术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 “我来!” “我来!” 那吆喝的声音还未喊完,高明水的小摊前便是围了一群人,各个眼神中闪烁着光亮,激动不已。 正文 第四十二章:你求我啊 “现在啊,咱们就等着看她打肿脸充胖子的模样,待会儿丢脸也丢的大发了!!!” 四周哄笑声乱成了一团,谢长姝也不恼,反倒快速的在宣纸上落了笔,便又示意高明水叫下一个人上前。 “明水郡主,可以请下一个了!” 高明水眼神在人群中张望,而后直接在人群中选中了两个人上前。 一位是年约三十几岁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清瘦,印堂发黑,鼻子无穷,人也看起来精神恹恹的,那男子主动上前开口说着自己的情况,“今日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生了什么病症,人总觉得很是难受,浑身发软,提不起精神,看了好几位大夫,可是都说没什么病症,还请小郡主帮忙算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学玄学不分家。 算命的多半懂些医术,最差也是会一些皮毛。 “我替你诊脉看看。”高明水示意那男子伸出手,而后便面色凝重的搭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松开了那男子的手腕,此时高明水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之前对比那老婆婆的时候轻松,却也只是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开始提笔。 谢长姝走到那男子的面前,上下打量了转了个圈,而后没有像高明水搭脉诊治,而是红唇轻启,问了几个问题。 “敢问这位先生,最近除了身体不适之外,家里面可有什么变故。” 谢长姝顿了顿,而后又重新整理了问题开口,“又或者是,是什么地方,什么事儿最近发生的,和从前不一样,让先生您心中生出来了疑惑。” 那中年男子听了谢长姝的问题之后沉眸想了会儿,老实的回答道,“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若真的要问,那就是前几日我家倒霉,失了贼,因为发现的早,财物上面倒是没什么缺失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吓到了,当时那贼人是半夜潜入我家的,我正起夜,就看见那么个人影晃动,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也是壮着胆子的。” 说起来,那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不嫌事儿大的笑话道,“先生,你这莫不是被吓的尿了裤子了,所以才落下了病根吧?” “啊?” “哈哈哈哈……” 那中年男子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被这些人嘲笑了之后便红着脸低下了头。 谢长姝眼神转了转,心里面也是有了主意,燕青山摆着一张好奇的脸看着谢长姝所思所写,憋着笑有些忍的难受。 高明水心中越发的憋闷。 “好了没?” “好了就赶紧停笔,看看最后一个人到底如何!” 高明水看着那面带急色的小男孩,轻笑道,“你想要算什么?” “莫不是也是求姻缘和治病吧?” 小男孩摇了摇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诚挚的看着高明水,“我是来找狗的。” 扑哧—— 找狗?? 这么好的算命的机会,这小男孩不算算什么时候发财升官,反倒是用来去找什么破狗!! 可惜啊! 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是同人不同命,这要是其他的人被挑中,能得了四方书斋的学生免费算命批命,怕是早就跃跃欲试,想要求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惜他们没那么个运气! 这个小男孩有运气还白白的浪费了! 小男孩被那些人嘲笑的很是紧张,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他说要找狗竟然会引来这么大的议论的声音,那小狗儿跟他好几年了,同吃同睡,感情很深,可是前天他的狗走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回来,他都快心疼死了。 “我的狗跑丢了,它从出生之后就跟着我,可是我不知道它去哪了,郡主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狗找回来啊?”小男孩恳求的眼神看着高明水。 高明水蹙了蹙眉,心里面已经忍不住吐槽了。 怪不得那些摆摊算命的多半是江湖混子,没有真正有本事的玄士会喜欢四方游走,原来所遇到的一个个都是这么奇葩的客人,怕是应对起来都会影响自己的水平吧? 她堂堂一个郡主,身份尊贵,能在这市集中摆摊问挂已经是很亲民,很给这些刁民面子了,这些刁民不珍惜也就算了,居然还叫她去找狗??! 高明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没有让自己的火气给发作起来。 “行。” “找狗是吧。” “等着!” 答应都答应了,一旁的谢长姝和燕青山还在看着呢,纵然高明水的心里面是不想屈尊降贵的去找一条狗在哪,还是强撑着掏出来了自己怀中揣着的甲骨,很是随意的在小摊上丢了几次,而后刷刷刷的在宣纸上写好了自己所的出来的卦象。 “这次,你可不行了吧?” 燕青山先幸灾乐祸。 俗话说得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替人卜筮算卦的时候,最草率的便是石子,而后铜钱,被玄术高深的玄者用特殊手法所制成的罗盘等等,而最为珍贵的,便是要属高明水掏出来的那几枚甲骨。 听闻还是当年宫里面盛行一时的女官谢宫令所用的。 后来谢宫令犯了过错被处死,她的东西也便被没收充公。 那副甲骨本是打算送去焚烧了的,却是被这盛宠娇贵的小郡主看中了,非嚷嚷着缠着她的九皇兄把甲骨送给了她,如今有了这甲骨,就算是投石问路,高明水就算什么都不懂,也能的出来个所以然。 可谢长姝却没展示过她还有找东西的本事。 “你现在偷偷的求求我,跟我说几句好话,我就偷偷帮你算算,怎么样?” “这笔买卖不亏。”燕青山朝着谢长姝挤眉弄眼,那表情巴不得谢长姝乖乖的听话恳求自己帮忙,甚至,连谢长姝老实听话的求自己之后,燕青山究竟要多么傲娇又不着痕迹的将自己愿意答应帮忙的态度表现在谢长姝的面前。 “你怎么总喜欢和我抬杠?” “好像看着我吃瘪你就很高兴一样?” 谢长姝面带微笑,嘴唇微动,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还是说,燕七少爷很想别人求他?” 正文 第四十三章:有点常识好不好? “呜——” “嘶——” 燕青山突然变了个脸色,唇角边的痞笑不见,转而换成了一番肉疼不已的模样的跳脚,更是竭力在忍耐着脚背上传来的剧痛,样子有些龇牙咧嘴的狼狈。 谢长姝居然…… 狠狠的面笑心不笑的踩了他一脚。 谢长姝看着燕青山那强忍着的疼的模样,漆黑的双眸眯成了一条弧度,好像天边的月牙一般,挑眉蹲在地上捡了几枚石子儿,而后也是在小摊上丢了丢,大概的记录了一下所得的结果。 “燕七少爷,就麻烦您做个公证,看看结果底是谁输谁赢了!” 高明水将自己所写的放在了燕青山的面前,娇羞的开口,可是到了谢长姝的面前的时候,便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好没好。” “谢长姝你可别拖延时间啊,不管多晚,今天都一定是要有结果的!” 她一定要让燕青山看清楚,到底谁才更好,更值得! “当然了,明水郡主,现在就可以来对比结果了。” 谢长姝浅笑嫣然,也同样将自己所写的结果放在燕青山的面前,有模有样的颔首,“燕七少爷,劳烦您了。” 燕青山不满的瞥了谢长姝一眼,而后咳了几声清清嗓子,煞有其事的将方才算命的那三个人都叫在了跟前,命人挪了一张椅子靠在谢长姝的身边,张扬的眼神的看着那三个人,“本小爷在燕家排行第七。” “今天是专门过来给明水郡主和谢姑娘做个见证的,要的就是实事求是,接下来,不管小爷我问你们什么,你们都要老老实实的回答,谁若是敢说半句假话,那便是和我燕家为敌。” “能不能在青州混得下去,还是要自己掂量掂量的。” 燕青山翘着二郎腿,斜靠在靠椅上,贴近谢长姝的侧身,抬眸之间尚且还能看见谢长姝鬓角那未绾起的碎发,夕阳光芒笼罩在大地上,替大地上所有的人和物都镀了一层碎金,碎发被微风吹着轻轻晃动,莫名的,好像是一只小猫一般抓在燕青山的心口处。 痒痒的。 甜甜的。 燕青山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心莫名的紧张,像是生怕被旁人看出来自己的局促,燕青山有些不舍的转移了视线,翘着二郎腿,免得被别人发现自己这般紧张的样子,到时候反倒是会笑他没出息。 不得不说。 燕青山往日的时候的确是将备受宠爱的纨绔小少爷的模样给表现得个淋漓尽致,除了在谢长姝的面前频频吃瘪之外,怕是这青州,这天下间没几个能算计得了他。 更没几个人能让燕青山心甘情愿的吃瘪。 燕青山这一顿开场的威胁有着十足的震慑能力,果然,那些听见燕青山说了话之后的百姓们纷纷面色大变,心里面在忐忑着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高家的那个受宠的小郡主出来摆地摊,再是燕家骄纵的小少爷出来做见证。 高明水见状,也是跟着凑趣儿说道,“就是就是,你要是不好好的说,敢耍什么心机,辜负了本郡主的一番好意,到时候可别怪本郡主和你不客气!” 老婆婆面色惶恐,几乎不用仔细问,便是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情况给说了个清楚,“回燕七少爷的话,小人乃是来替小人的孙女问姻缘的,小人的孙女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正在相看人家,可是却不知道那相看的人家究竟和小人的孙女合不合婚,所以才想着要小郡主来给小人算一算的!” 高明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老婆婆,“你不是给你自己算姻缘吗?” “怎么会……” “扑哧——” “哈哈哈哈……” “这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嫁什么人啊,做人家奶奶就是了啊!” 就在高明水话音落下之后,在场围观的那些人群没忍住笑了出声,那老婆婆更是被高明水的话给弄得脸色涨红,局促的小声抗议着,“小郡主,您看看您……” “小人虽然没有七老八十,但是今年也是奔五十的人去了。” “小人嫁人,还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怎么能再有非分之想,令嫁他人呢……” 高明水的脸色有些变化丰富,很是精彩,“你说什么?” “不是给你自己所算姻缘的?” 高明水调高了音调,脸上的轻笑和嘲讽渐渐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紧张和脸色难看。 她以为…… 她以为这个老婆婆是给自己所算姻缘的。 了不起也是给自己的女儿所算,可是没想到,这个老婆婆居然算的是她的孙女!!! “当然不是了啊……”老婆婆缩了缩脖子,声音惶恐。 “燕七少爷。” 高明水作势想要伸手去抢夺燕青山手中的批注。 一旁的燕青山唇角勾笑,眼疾手快的将那批注拿的远远的,不给高明水机会,迅速开口说道,“明水郡主批注,老婆婆命中缺水,命中姻缘圆满,应当是从一而终才是,相看人家不太合适,应当遵守妇道,少生出些其他的心思,这样将来日子才能过的长久……” “哈哈哈哈……” 四周的那些人在听了高明水的批注之后,哄然大笑。 要是之前的笑尚且还能克制住的话,这一次的笑却是说什么都忍不住了。 高明水所算的命格虽然也是对的,可是却是没有半点常识,有些话她是真敢说啊,连老婆婆不贞的批注都写出来了,但是旁边的这些人可不敢听啊! 更忍不住不笑! 这下好了,那老婆婆脸色涨红,惶恐万分,“小郡主,这话可是不能随便说的……” “随便说我老婆子回家可是要被打的!” 燕青山迅速的说了高明水的批注之后,像是与有荣焉的瞥了一眼谢长姝,而后清润的声音便缓缓开口说道,“这份是谢姑娘的答案。” “老婆婆,年四十九,膝下三儿两女,今日所带来的生辰八字,乃是小儿子的独女,从小便是格外的被家里人宠着,且还有些学玄的天赋,若是没错,八字里面还带着些师运,应当是在外面做一些工的,例如学堂和单独教授孩子玄法入门。” 正文 第四十四章:八宅吉凶 “这姑娘命里缺水,应找个命里带水的夫君,相看的人家虽然现在有些贫乏,但那人家家庭和睦,母慈子孝,会对您的孙女很好,将来日子也会在夫妻两个人的操持之下过的越来越好。” “批:此桩姻缘可成。” 随着燕青山每说的一句话,那老婆婆的脸色才好了很多,更是忍不住跟着燕青山的话点头,拍手叫绝,“对,对,对!” “说的全对!” “姑娘真的是神了,我们家之所以在犹豫就是因为相看的对方家境现在不是很好,女先生您也算出来了,我小儿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所担心的就是怕挑选不好人家将来吃苦。” “不过现在好了,得女先生这么批注,老婆婆我的心里面也算是有了些底气了!” “我现在就回家去劝我那小儿子想开一些,莫要耽误了孙女的大好姻缘!” 那老婆子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高明水这个小郡主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这……幸好那位谢姑娘算的对了,否则,岂不是好好的一桩亲事,在这小郡主的搅和之下反倒是成了坏事了? 说不定不只是她的小孙女嫁得不好,就连她这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回家也是要受到埋怨和歧视。 纵然大齐并非是将男尊女卑看的那么重要,可女子妇道还是要守的,不然家还能是家了吗? “第一局已经有了结果了。” 燕青山歪着脑袋,瞥了高明水和谢长姝一眼,“谢姑娘赢。” 老婆婆脚步情况的离去,高明水只觉得脸上好像被火烧一样,更恨不得低头找个地缝钻出去,她愤愤不平的眼神的看着一旁的谢长姝,“你得意什么?不是还有两场,咱们走着瞧!” 第一局就当她高明水是缺乏常识看走眼了,可她就不信了,后面那两个谢长姝还能蒙对。 “燕七少爷,还请快些询问下一个人吧!” 高明水忍不住开口催促,她希望燕青山能快些公布第二个结果,好让她赢回来一局,这样也就没有那么丢人了! 燕青山眼睑微抬,瞥了一眼方才算命的中年男子。 他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在算命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谢长姝和高明水两个人,燕青山直接公布了两个人的答案,还是先说高明水的。 “明水郡主推测这位先生进来时运不济,容易生出口舌是非争端,易升盗贼,需要趋吉避凶,先生最近少出门,少和生人接触,若有条件可靠放生积福来转运,至于身体上的病症,只需要转运之后便能好转,若是当真着急觉得精神不济的话,也可以服用些薄荷,连翘,苏合香之类的。” “小郡主说的是,小郡主说的是,之前去看了大夫也是如此说。” “多谢小郡主指点,这段时间小人一定少出门,尽量避免和别人的口舌争端。” 那中年男子带着讨好的笑容,连连点头,虽然高明水在前一个老婆婆的面前所算命推演的有些差的离谱,但也不能不能理解,毕竟小郡主年纪小,能算出来大概的命格就已经很不错了,常识性的东西总是要经历过才会显得有经验,但是在学术性的东西的面前,小郡主还是有水平的,看看这小郡主将自己的情况给说的一清二楚就知道小郡主是个恶有本事的了! 得了这中年男子的肯定,高明水也算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了。 先前的压抑消失不见了,得意重新回到了脸上,在高明水的心里面,甚至已经觉得自己是稳操胜券了,因为接下来的这两局,谢长姝根本不可能赢了她,不过,介于第一局的失误,也是让高明水稍稍收敛了一些,没有立刻出言来讥讽谢长姝。 “客气了。” 高明水面带笑意的颔首。 “燕七少爷,时间不早了,还是快些公布出来吧,不然时间太晚了,反倒是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了。” 燕青山若有所思的挑眉,“谢姑娘批注,这位先生进来时运不济,劫财盗失,财运不遂,乃是因为家宅犯了六煞方位。” 嘶—— 就在燕青山话音落下之后,在场那些围观着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很多人并不懂玄学,又或者所懂的玄学并不高深,因此,在听见了六煞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面都是无比的震撼,更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谢长姝知道就这么说的话,这个中年男子,包括所围观的那些人一定不相信,因此,还未等众人质疑的声音问出口的时候,谢长姝便缓缓开口解释道,“所谓六煞方位,也无非是八宅吉凶当中的一种。” “人有命挂,宅有宅挂。” “个人命挂和宅挂相配,以此来决定房屋的吉凶,而东洲有一种有名的风水术,以后天八卦方位为基础,讲不通坐向的房子与八卦相配,从而分成八种住宅。” “因此,八宅当中便是有八个方位,分为四吉,四凶。” 谢长姝声音清润,不管平时的她,究竟是孝顺姨娘,爱护幼弟,还是狡黠聪慧,满心算计,又或者是知识渊博,玄术高深,只要是一涉及到专业的玄学的时候,谢长姝的脸上都只会是剩下了两个字。 认真。 或许…… 要是从一开始,谢长姝没有认识罗明轩的话,她也是可以靠着自己从困境中走出来,努力的学习好玄术,而后逃离谢家被欺凌的命运,会过的很好。 那是一种来自对自己心中信仰的坚持,是神圣且不可被侵犯的。 “之所以这位兄台你会突然精神不济,家中除了状况,便正是因为犯了八宅吉凶中的六煞方位。”谢长姝声音笃定。 那男子却突然不淡定了,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怒声呵斥,“你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平白无故的咒我不成?” “原先看你说中了那个老婆婆的情况,以为你也是有些本事的,可是没想到到了我这里你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所住着的宅子乃是从祖上就传下来的,我家在青州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的显赫人家,但也算得上是富庶,怎么几辈人住着都没事,到了你口中就成了凶宅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有因必有果 那中年男子涨红了脸,很是愤怒,“我家先祖挑选祖宅住址的时候,可是专门请了有名望的风水大师去盘算过的,根本就不可能有问题!!!” 不过也是,要是谁家住了几代人的祖宅突然被人说有问题,怕是谁都没有办法轻易接受的。 高明水这下可是忍不住了,“谢长姝,你真的是够了,就算是你算不出来,也不能给人家胡乱说啊,这可是大忌讳!” 要是谁敢在自己的面前说她们高家的祖宅有问题,怕是高明水会立刻跳起来把对方的狗头给摘了,看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还怎么妖言惑众。 “我并非说你家的宅子是凶宅,只是说你家的宅子现在犯了六煞。” 面对那男子的斥责,谢长姝也不恼,而是一字一句郑重的开口,“人生来之时的命数是由天定,可往后余生,便是靠自己也可以扭转乾坤,改变命数,便是祖宅也是如此。” “阁下先祖所居住的时候,的的确确不是凶宅,而且还颇有几分运势。” 不可否认,有很多玄术高深的风水大师,有着寻龙点穴,扭转乾坤的本事,便是在普通的风水局,在风水大师的手笔之下都是能变成了聚财生子的好局,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都永恒不变的。 凡事都是有着利弊,都是有着双面性。 一处风水极佳的住宅可以替主人聚财招运,可同样的,倘若有人稍稍的在那风水格局上动手,便是好好的一处吉宅也会顷刻之间变成凶宅。 正邪本就是在一念之间。 吉凶也不例外。 谢长姝蹙紧了眉心,“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进来兄台的家中不只是除了盗贼这么简单,应当还出了火灾。” “不大,但也不小。” 那中年男子本来心中听了谢长姝的话是很是气愤的,可是在谢长姝接下来的话之后,却是微微变了脸色,甚至,连脸上的那些怒气也是随之而消散,“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仅仅这一句话,就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更是叫四周围观的那些人跟着心头一紧。 难不成……这小姑娘所说的当真是真的,而并非是胡诌??? 否则,怎么可能连人家家里出现了火灾都能算得出来? 刚刚明水小郡主可是没提过! “很明显,那贼本来就不是真的贼,更不是想要来到你家偷东西的,所以,你们家才会没有什么银钱上的损失。”谢长姝的唇角再度勾起那抹成竹在胸的表情。 “啊?” “来我家不是来偷钱的,那他是来干什么的?”这中年男子已经被谢长姝给说的一愣一愣的了,但是从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这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反应就知道,他的心里面已经开始相信了谢长姝的话。 因为,倘若谢长姝真的是在胡言乱语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算出来自己的家中出现小型火灾的。 “实不相瞒,我的家中前几日的确是厨房失了火,倒是烧毁了一些食材,只不过没有伤到人,所以我才没多说的。”那中年男子如实的说着自己家中的情况,也是在变相的肯定谢长姝。 谢长姝并不意外。 这本就是一个诱导。 寻常人若是再哎遇到家中进贼的情况,可能所想的第一件事情都是要去查看自家的财物有没有损失,一般看见银钱没有丢失,便是会放松警惕,也只当成是虚惊一场,可这其中,却不乏有人潜入这中年男子家中去做别的事情。 “例如……” “破了你家祖宅的风水,让你倒霉。” 谢长姝挑眉,那般言笑晏晏的模样在这喧闹的街市当中不乏是一种风景。 “他夜半闯入你的家,本是想要破你家的风水局,不想被你发现了,还当成了盗贼,因此他才会去厨房假意放了火,佯装成了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模样,打消你心中的疑虑,可实际上在被你发现之前他就已经在你家风水局上动好了手脚,虽然被你发现,却也是有惊无险。” “你们家的风水宝地,也是因此犯了六煞方位。” 那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霎时间便变得惨白,蹙紧了眉心也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谢长姝所说的话,在记忆中搜寻符合条件的对象。 “先生可是要好好的想想,进来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不管是在官场上也好,还是在商场上也罢,又或者是日常琐碎的生活当中,究竟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让对方心生了陷害之心。” “要知道,破了祖宅的风水,也便是相当于坏了你们祖辈上百十来年所积累的善报福报,甚至可能要是发现的不及时的话还会牵连你们的后代子孙,这可是要命的大事,不是见血的深仇,是万万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的。” 凡事都讲究业报。 尤其是玄术更讲究阴阳相对,祸福相依。 对方晓得在风水上动文章,要么是专门请教了风水高人,要么本身便是个懂行的人,那么,他在动手之前,就一定是会知道一点,倘若自己强行去动了别人家的风水,害了人,那么自己也是会遭到反噬的。 换句话说,叫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要不是见血的深仇大恨,谁也没有必要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中年男子扑通一声跪在了谢长姝的面前,痛哭流涕,“女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不想死啊!” “求求你帮我解了六煞方位吧,我们家十多口人都住在祖宅中,这要是家宅不宁,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许是这中年男子的心里面已经有了人选了,谢长姝倒也不拆穿,抿唇笑了笑,“想要解开此局也并非是难事,你既这般反应,想来是心中已经有了那害你的人选。” “你去找到他,诚心悔过,你做错了什么事情,便竭尽全力的补救,不救不了便态度承认的找对方认错,一定要对方原谅你。” “且之后你不能再对对方心怀仇恨,若对方肯点头,你这六煞方位便是解了,再在你家的正厅大堂西方放置一盆水,上面悬空养着青竹震震煞气,现在还有救。” 正文 第四十六章:真实的 “要是你只是想着暂时解了你的六煞吉凶,却并非是诚心悔过,而是打算之后报复,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免得后来死的更惨。” 谢长姝唇角笑容意味不明,像是能看穿那中年男子的心事一般,幽幽的开口,每说一句话对这个中年男子来说都无疑是一番震撼,叫这中年男子越来越紧张。 “一定要快些解决,拖久了就算是解开了,对你们家人的影响也很大,甚至不夸张的说,影响后三代也极有可能。” “若是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是对方肯原谅你也无济于事了!” 谢长姝话音落下,那中年男子甚至来不及多说半句话,只是匆匆的和谢长姝告了谢之后便是一路小跑着的冲出了人群。 “多谢女先生了,他日若是能解开困厄,定然是会好好的对女先生表达感谢之情。” 随着那中年男子迅速的跑离开,也是让谢长姝和高明水之间的比试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 三局连胜。 谢长姝已经赢了两局,那么……剩下的最后一局,也便是没有任何的必要了! “明水郡主,结果已经出来了,剩下的那局已经没有必要再比试结果了,不知明水郡主可否要按照之前所约定的要求来兑现承诺呢?”谢长姝笑盈盈的冲着高明水开口。 高明水起初还是被眼前这突然的翻转给弄得有些懵,而后看着燕青山和谢长姝两个人齐刷刷的看着只的眼神的时候,高明水的心里面却是突然咯噔一声,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输了? 她……输了? 输给了谢长姝??? 输给了这个……被道行高深的玄士所命定的,没有任何的前途和天赋的谢长姝? “不!” “这不可能!” “你肯定是作弊了!” “你不可能是赢了我的!” 高明水有些情绪激动,输给谢长姝,除了面子上顾不上,更多的也是不可思议,只觉得很是梦幻,她就这么输给了那么不起眼的谢长姝? 那岂不是说她连谢长银都不如了? 毕竟之前谢长银可是将谢长姝压的死死的啊!!! 高明水想要冲到谢长姝的面前,想要厉声质问谢长姝是不是作弊或者是动了什么手脚,燕青山倏地从自己的靠椅上站起来,直接将高明水给拉住了。 燕青山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瞥着高明水,“明水郡主,当初比试是你说要比试的,比法条件,甚至连测试的人选也都是你提出来的,这么多人都在场都看见了推演的结果,胜负很是明显,余下的话还用多说吗?” “既然当初选了我来做你们二人之间比试的裁判监正,那么,比试的结果就要完全按照公平来,否则岂不是在故意和我燕青山过不去!!!” 燕青山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说的丝毫不觉得羞耻。 他就是想要偏心谢长姝。 今日要是谢长姝输了,怕燕青山也是会想出来其他的办法来狡辩了! “我……” “我……” 手腕上传来的疼,还有无法接受现实的打击瞬间便让高明水眼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的话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倒是燕青山很是‘体贴’的替高明水接受了现实。 “谢姑娘,明水郡主输了,虽然郡主身份尊贵,却也不能言而无信用身份压人,按照赌约你想要明水郡主做什么,相信明水郡主都会去做的,并且心服口服,不会有半点的埋怨,更不会肆意报复。” 谢长姝上前,也不客气,“长姝暂时没别的想法,就是看着方才明水郡主算卦的时候的这几块骨头蛮好的,明水郡主身份尊贵,想来会有更好的,长姝在这里便恳求明水郡主将东西送给我吧。” “不然以后每次推演的时候我都要去地上捡石头,有些太寒酸了!” 谢长姝脸不红不白。 仿佛手中所拿着的珍贵万分的甲骨就是真的寻常骨头,看起来好看一样,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且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日后高明水也不好往回要。 “明水郡主是不是打算说话不算话?” “既然是这样也没什么意思了。” “别让我看不起。” 燕青山更是跟着步步紧逼,放了狠话的甩开了握着高明水的手腕,四方书斋的那些同学们往日的时候跟在高明水几个人的身边尚且还能叽叽喳喳的,在燕青山的面前可都是各个老实听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燕青山抓到给收拾了。 高明水求救五门,最后只能换成了抽泣。 “给就给你!” “我高明水有什么输不起的!” “给你就给你!” 高明水从怀中掏出了甲骨,狠狠的摔在了谢长姝的脸上,而后更是不管别人的眼光,哭着跑出去人群,谢长姝小心翼翼的将那甲骨拿在手中,虽然没有说太多的话,可是光是不经意间看着那副甲骨的时候的眼神便是隐隐有些泪意。 物归原主。 从被关在长宁宫日日受刑到现在重生在别人的身上,谢长姝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境中一般,而现在昔日旧物又拿在手中,那种真切的触感才让谢长姝觉得,自己是还活着的,而这一切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而并非…… 是梦。 相对于高明水和谢长姝两人之间气势十足的较量,燕宝璇和谢长官两人的较量没有那么的声势浩大,可却也是落下了帷幕,燕宝璇一脸懊恼的看着眼前那个棘手的病人。 她自己技穷,可谢长官却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替那病人做了针灸。 虽然赌气,但燕宝璇还是很有风度的看着谢长官,“谢长官,你赢了。” “日后在四方书斋你随意,我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而后,燕宝璇也是迅速的带着四方书斋的那些学生离开,“都看什么看,比试都比试完了,还不快点回家,否则回去完了,要被家里惩罚的!” 随着主角相继离开,其他围观的那些人也觉得没有了兴致四散而去,刚刚还哄闹的人群瞬间便只剩下了谢长姝姐弟和燕青山,以及……那个想要帮忙寻找自己的狗狗的小男孩。 正文 第四十七章:我饿了 “姐。” 谢长官一脸轻松的看着谢长姝,“这下咱们可以放心了,以后在四方书斋就没人会为难我们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谢长姝从回忆中回过神儿来,点了点头,“好。” “咱们先回家。” 姐弟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谢家偏院的方向走去。 燕青山却不干了,脸上骄傲得意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惊讶和焦急,“喂喂喂,你们就打算这么随便的走了啊?” “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没节操啊? 刚刚他可是一直都在偏帮谢长姝,可是连个谢字都没得到。 简直是过河就拆桥,还是那种理所当然的过河拆桥!!! 闻言,谢长姝和谢长官顿住了脚步,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谢长官很是拘谨的朝着燕青山躬了躬身,“多谢燕七少爷的帮忙见证。” 而后两个人便又再度转身往回走。 燕青山急了,倏地脚步上前,拉着谢长姝的手。 “我……” “我饿了。” 燕青山肚子咕噜噜的叫着,看着谢长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可怜巴巴的。他可真的是一整天都没吃饭了,还跟着谢长姝四处奔波,要不是体力好,怕是早就被饿昏过去了,现在却也是被饿的前胸贴后背。 燕青山站在原地,声音越来越小,“我今天也算是帮了你,你总不能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让我饿着肚子回去!” “好歹……” “好歹也是请我吃顿饭,才有力气放我回去啊。” 谢长姝眉心紧蹙,有些无奈的看着燕青山的模样,沉眸了片刻之后,对着身旁的谢长官说道,“官儿,自己回家行吗?” 谢长官迟疑的点了点头,“……行。” “路上小心,同姨娘说一下,我要请一位朋友吃饭,晚一点回去,你们先吃,给我留点饭放在锅里就好了。”谢长姝目光温柔。 “好。” “那姐你早点回来。” 谢长官听话的跑开了,而谢长姝则是转身利落的朝着西街的一个小摊出走去,还不忘回头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燕青山开口,“还愣着做什么?” “过来。” 过来…… 清润的声音好似三月柳絮划过湖面,微微起了波澜。 更透露着几分霸道。 说话的时候,谢长姝已经在小摊上找到了座位,看着站在原地傻笑的燕青山只觉得莫名其妙。 过来两个字。 让燕青山顿时心花怒放,乖乖听话。 燕青山微微干咳了几声,迅速的在谢长姝的对面做好。 可看着这小摊上的环境,燕青山眉眼之间还是很是嫌弃的,“你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这么小气,说是要请我吃一顿饭,可是却连酒楼都不请我去,就这么随便把我给打发了?” 谢长姝想要在燕青山的面前装穷可不行。 燕青山可是亲眼见到过谢长姝是赢了一条街的易玄堂,那还是只是一个晚上,她这么精明的人,应当是没少去黑吧? 自己可是被谢长姝给算计了好几次呢! “那不吃,直接回家。” 谢长姝摊了摊手,冲着小摊老板开口说道,“一碗云吞,不放葱花多香菜。” “好嘞。” “客官您稍等。” 小摊老板手脚麻利,很是开始煮云吞,眼见着那锅里面冒着热乎乎的热气,香味儿很快的就飘出来了。 “谁说我不吃的。” 燕青山有些慌了,忙不迭的开口补充道,“白请我的,我为什么要不吃。” “两碗,两碗。” 这谢长姝,怎么性格如此乖戾,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总是会叫燕青山猝不及防的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谢长姝抿唇,眯眼笑了笑,“那也是一碗。” “我不吃。” “为什么?”燕青山微微一愣,“哪有人请吃饭的,还不跟着一起吃?” “今天出来的匆忙了,不知道要请你吃饭,没有同我家姨娘说,姨娘做了饭定然是会带了我的份儿的,回去晚了已经是会让姨娘担心了,要是再白白浪费了姨娘做的饭菜就可惜了。” 谢长姝解释道。 不等燕青山开口,谢长姝便是打断了燕青山那一瞬间亮起的目光,“也没提前告知你要去,姨娘也没有带你的份儿,我们本来就日子拮据,可不想吃不饱饿肚子。” 行吧…… 燕青山的额头不由得划过几抹黑线。 要不要这么了解他? 连想要去谢长姝家蹭饭的这句话还未说出来呢,就直接被谢长姝给否决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这般顾家的人。”燕青山有些酸。 谢长姝轻笑道,眸底目光一闪而过的落寞,“为什么不顾家,她们是我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倘若连她们都不顾了,还能算是活着吗?” 如果连白姨娘和谢长官都不顾了,那么,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证明,她谢长姝是活着的。 是真真切切活着的一个人? “你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谢长姝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目光看在燕青山的那失落的眉宇之间,犹豫道,“听闻燕家老太爷很是宠爱你啊?” 燕青山突然默不作声了。 谢长姝有些愧疚,“对不起,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失言冒犯了你,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谢长姝的确是心狠手辣,却也是极其有原则的。 一码归一码。 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仇怨去报仇绝对不会牵连其他的家人。 她觉得因为想要报仇而去牵连家人的人,很是无耻。 “热乎乎的云吞,二位慢用。” “有什么再随时招呼小人。” 小摊老板及时的送上了煮好的云吞,算是打断了燕青山两人之间的尴尬。 “没。” “没什么。” 燕青山微微苦笑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云吞,“祖父对我是挺好的,只是我……我母亲……” “她不在了。” 小摊上所卖的云吞远远比燕青山想象中的味道要好的多了,只是那香菜吃起来却是味道有些怪,他很喜欢吃葱花,这碗也没有,哎,凑合着吃吧。 “我父亲生性多情,家里面的姨娘妾室无数,我母亲受不了,自尽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她的心里也有一抹温柔 “在一次我父亲要休了她,赢取比我年纪大不了几岁的新妻子的时候自尽了。” 燕青山语气云淡风轻,虽然已经竭力在忍着眼神不去看着谢长姝,可是谢长姝却看见他那微红的眼眶。 “要不是祖父偏爱,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这一刻。 向来潇洒不羁,纨绔贪玩的燕家七少爷的眼里面是有着泪意的。 谢长姝突然上前抓住了燕青山的手,忍着心中的愧疚,默然笑道,“改天。” “要是有机会的话,改天我让姨娘做好了饭菜请你去吃,姨娘的手艺可好了。” “虽然家里面爹爹不疼我们,但姨娘对我们很好,我特别喜欢吃姨娘做的芙蓉糕,或者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姨娘提前准备好。” 她懂那种从小就没了亲生母亲庇护的感觉,那种孤立无援,明明心里面难过的要死却还是要强装成无所谓,不在意的感受,谢长姝是因为前世自己没有享受到母亲的关爱,所以今生的亲人格外的珍贵才会当成了骄傲的事情说的,并非是有心想要戳燕青山心中的伤疤。 燕家老爷生性风流,姨娘妾室无数,还因为要扶正他人而逼死了发妻。 这句句话都是在揭燕青山心里面伤口最痛处。 纵然他是燕家最受瞩目,最有天赋的少爷,却也……日子过得不是那么的顺心。 “这可是你说的。” “我也喜欢吃芙蓉糕。” 燕青山挑眉,微微湿润的眼里满是笑意,近乎是狼吞虎咽的便是将一碗云吞给吃了下去,“下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得给我准备好了。” 得。 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是是是,这一顿我欠你的。” 谢长姝挑了挑眉,眼神瞥着那被吃的干净的瓷碗,“吃完了,我回家了。” “燕七少爷,告辞了。” “等一下。” 燕青山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玄术会这般的高深?” 玄法六门,每门的精妙都大不相同,且玄术不同,虽然大同小异都能算得出来祸福吉凶,却也是门门有所禁忌,懂其一,懂其二,可想要门门精通,却并不是什么简单易事。 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像谢长姝这般,年纪小,但玄术复杂繁多到了如此程度的,面相……星象……算术……八卦风水,或许……其他的玄门在谢长姝的眼中看来也并非是生很么难事。 这样一身高深的术法,怎么可能寂寂无闻? 从前在青州更没有听说过谢家居然还有这样有本事的小姐存在! 就像是…… 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这已经不能用天赋两个字来形容了。 燕青山纵然再天真,却也不熟傻。 见状,谢长姝的脸上少有的紧张,竟然对燕青山做了个嘘声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压低着声音,“你可别跟别人瞎胡说。” 看着谢长姝这般紧张的表情,燕青山莫名的跟着紧张起来,还以为谢长姝是要跟自己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不曾想...... 谢长姝开口,便瞬间让燕青山脸上的表情垮掉。 “你也知道,我们穷吗!” “本来就不受宠,还是庶出没什么身价,为了活下去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肯定是要从小就开始练习的,给人算命本来就是三分靠算,七分靠猜吗?!其实我也是半猜半懵才能赢了小郡主的。” 谢长姝说起来十分骄傲。 燕青山:…… 我信了你的邪才相信你是半猜半懵的。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反正我现在是你们燕家请回去的客卿,传出去客卿是个小骗子,碍着的也是你们燕家的名声,你说是不是。” 谢长姝摊了摊手,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燕青山忍不住嘴角抽搐。 “好啦好啦,燕七少爷,姜沅可是要真的先走一步了。” 谢长姝笑眯眯的,好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拍了拍燕青山的肩膀,而后更是不再和燕青山纠缠,大步流星的离去西街闹市。 此时夜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皎洁的月光像是一层薄纱一般从云缝中透漏出来,温柔的笼罩着大地上。 谢长姝没直接回家,而是到了先前在闹市当中那个第三个算命的小男孩的面前。 “怎么啦?” “这么晚还不回家?” 谢长姝脸上笑容温柔,轻轻开口看着那耷拉着脑袋满脸失落的小男孩,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拍干净他身上的尘土。 “是还未找到狗狗心急吗?” 当时是在和高明水比试,谢长姝连赢两局顾不得这小男孩。 小男孩快了的冲着谢长姝点头。 “走,我带你找去。” 谢长姝笑了笑,拉着那小男孩的手,两道身影在热闹的集市当中并不显眼,可燕青山的身影却是始终默默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原本,燕青山只是担心谢长姝一介女子走夜路会不安全,想要默默的在后面跟着她,保护她,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一幕。 一向喜欢嬉皮笑脸的燕青山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转而目光很是凝重的看着那一前一后走着的两道身影,目光中满是复杂。 谢长姝她……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燕青山见过她狡猾奸诈的时候,见过她盛气凌人的时候,见过她调皮可爱的时候,见过她聪明能干的时候,见过她孝顺顾家的时候,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和善温柔……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谢长姝? 她到底还有多少副模样是自己没有看见的? 燕青山不知道现在他的心里面到底是如何的感受,知道自己的心口闷闷的,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他母亲的过世一直都是燕青山心里面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疤。 可为什么同样是不被自己的父亲待见,谢长姝却能说的那般的云淡风轻?自己却是要一直陷入悲伤的事情当中无法自拔? 燕青山蹙紧了眉头,这一瞬间,好像他的眼里就只有谢长姝一个人,这喧闹的市集,来往的人群,什么都不能影响的了燕青山。 就只有那伴随着昏暗的烛火和月光之下的谢长姝!!! 正文 第四十九章:你老婆生不出儿子 “应当是在这里了。” 正在燕青山出神之时,前面不远处谢长姝和那小男孩的身影已经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来。 谢长姝眉心紧蹙,四处朝着那院子张望,还未靠近,便是闻到了那院子里面飘来的阵阵血腥味儿,看着那家院门外面所干涸的血迹,当时就哭出声来。 “哇……” “饭团是不是已经死了啊?呜呜呜呜……” “饭团我对不起你了。” 谢长姝两个人所站着的院子,是一家狗肉馆。 狗狗进了那里面,多半是没有活路了。 小男孩从前就听说邻居家的狗狗丢了之后再也没找回来,没想到如今这事情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先别着急,别哭。” 这阵阵的哭声让谢长姝猝不及防,一样都是小孩子,怎么自己的弟弟那么听话懂事,就算是哭也只是微微红着眼睛,而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却能哭的这么大声? 这是个……什么样的构造啊? 略微破旧沾染血迹的木门砰的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吓得那小男孩当即止住了哭声,和谢长姝一起,很是害怕的看着那凶神恶煞的屠夫。 “哭哭哭,哭什么哭?” “要是着急给你爹奔丧就回你家哭去,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屠夫尚且还未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许是做屠夫久了,手上的杀戮太多,让那屠夫的面相看着很是凶悍,便是不发火,就看着很有震慑力,何况是这样的一脸不耐烦。 屠夫骂完了就准备转身回去,谢长姝快一步上前,挡在了那屠夫的面前。 “我们是来找丢失的狗的。” “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谢长姝直指来意,那屠夫听见谢长姝的话之后却是轻蔑的笑了笑,“哦呵,是来找狗的啊?” “狗我们这里可没有,有也不卖。” “不过,小姑娘,你要是想要吃狗肉,那我们这里可管够,你从正门走就是了。” 屠夫看着谢长姝和那哭鼻子的小男孩好像是看啥子一样,居然会想着来他们狗肉馆找狗?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不吃狗肉,是来找丢失的狗。” 谢长姝柳眉轻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狗肉馆开门做生意不管每天屠宰多少狗是你们的事情,但你们所屠宰的狗也要靠银子去买,而并非……” “坑蒙拐骗。” 三百六十行。 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开狗肉馆的确是杀生有损阴德的事情,但没人能阻止得了,也没必要去阻止。 可堂堂正正买狗吃肉是可以,靠着缺德手段走街窜巷的去抓别人家的狗来杀,那就是缺了大德的!!! 那屠夫当即就冷下脸来,腰间随身别着的屠刀也被拿出来了,“你这死丫头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你再胡说小心老子连你也宰了!” “出门打听打听我吴三狗的名声,敢在我的门口放肆的人哪个有好下场?” “滚!” 谢长姝倒是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可这小男孩却是一下子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哭都顾不上了,便直接抱紧谢长姝,小声的开口。 “姐姐,要不咱们不找饭团了吧。” “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 那屠夫太吓人了,要是因为帮忙自己找饭团而让谢长姝受伤,他的心里面也会过意不去的。 跟在身后的燕青山更是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自己冲到谢长姝的身边。 该死的。 在他们燕家青州的管辖地盘上,居然还有这般胆大包天的人??? 公然走街窜巷的骗狗不说,还敢拿着刀对人? 燕青山瞥了一眼那狗肉馆的牌匾,即便现在没有立刻冲过去,却是默默的将这狗肉馆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谢长姝将那小男孩护在身后,冷笑着的看着那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你知道为什么你媳妇迟迟生不出儿子吗?” 扑哧—— 这句话来的实在是莫名其妙。 要是换成旁人听见这句话,多半是会笑谢长姝是个傻子。 被吓破了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可是没想到,那原本面目狰狞的屠夫,在听了谢长姝所说的这话的时候,却是渐渐收起了脸上的凶狠,瞠目咋舌的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领着身后的小男孩无视了挡在门口的那屠夫的身影,径自走了进去,“别怕。” “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找你的饭团。” “好……好吧……” 小男孩畏惧的眼神瞥了一眼谢长姝,看见谢长姝那笃定的眼神终于是鼓起了勇气,颤颤巍巍的朝着狗肉馆里面走去,而让人更加震惊的事情是,这个凶神恶煞的屠夫,居然也没有拦着谢长姝两个人,反倒是…… 反倒是默默的将自己的屠刀给收起来了,老实巴交的跟在了谢长姝的后面,讨好的看着谢长姝。 可能是这屠夫一向是暴戾惯了的,常年累月手上沾着鲜血,让这个屠夫看起来很是凶悍,这突然之间变成了小绵羊,显得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滑稽。 “那……” “那个……姑娘……” “姑娘可是有什么高见?” 屠夫局促不已,“方才是小的眼拙,看不出姑娘是有本事的,……得……得罪……得罪……” 屠夫一向是不相信那些江湖术士的,总觉得他们行走江湖多半是靠坑蒙拐骗,他更不相信业报。 他们祖上就是做屠宰生意的,这狗肉怪都开了好几代了,要是有杀狗偿命,因果报应的话,怕是早就受到了,如何会等到现在,所以他也没去找人算命,更没有去看过大夫,只觉得是自己家的那娘们的肚子不争气,已经一直生了三胎都是个女娃娃了。 这女娃娃有什么用? 女娃娃不赔钱就不错了。 将来这狗肉馆交给谁继承? 女婿吗? 那不是要白送给外人吗? 屠夫可不干。 再者,也可能是因为这屠夫的心里面太过想要个儿子了,才会突然被谢长姝的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没根据的生不出儿子来给震慑到了。 毕竟……出其不意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正文 第五十章:你算个什么东西 “想知道?”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屠夫的面相,红唇微荡起一抹弧度。 她所有的玄术都受到了影响,比不得当年盛况,唯独这相术一门还保留着巅峰状态,却也是个极其有利的生存之道,起码,在这街头小巷当中还是能站得住脚的。 那屠户笑得有些腼腆。 谢长姝背起了手,慢慢悠悠的站在门口向着里面张望着,说她是玄术高深的算命先生,还真的就颇有几分江湖术士的谱。 “作孽太多啊。” “啧啧。” 屠夫被说的面色青紫。 谢长姝嗤笑道,“本来就是做的杀孽的买卖营生,你还缺德的走街窜巷的去偷狗,没有绝户应当是你的媳妇命中带子,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才给你得了女儿,否则,怕是你是没孩子的。” 一个人的命格是天定的。 这玄术讲究阴阳调和。 不同的命格的人在一起便是会相互影响。 这屠夫是无子之相,而他却又女儿,想来便是他的妻子多子多福,她们夫妻二人相互中和,便有了女儿。 “你……”屠夫到底是屠夫,杀了那么多的生,身上的戾气是改不了的。 就跟…… 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刚刚尚且还能和颜悦色讨好的和谢长姝说着小话,打着商量,可是转眼间几句实话就被刺激的变了脸色。 原形毕露了。 谢长姝摇了摇头,有些可怜的眼神的看着那屠夫,“没救了。” “原本你是因为杀生太多而有损阴德,这才没了子嗣儿子,只需要改邪归正,从今日后积德行善,说不定靠着你媳妇的命数尚且还能在男丁上有希望,但是嘛……” “看着你这样子,怕是这辈子都没戏了!” 谢长姝话音刚落,小男孩便从院子里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而他的怀中抱着了乃是一只受了伤的小花狗。 想来就是饭团了。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将那小男孩连人带狗从狗肉馆里面拉出来,轻轻向前推了一把示意他快跑,而谢长姝自己,更是跑得飞快,等着那屠夫发觉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出了小巷到了街上。 那屠夫后知后觉起来,脸上又重新露出来凶狠到底模样掏出了腰间的屠刀。 “妈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个毛头丫头给耍了!”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抢老子的狗!老子说什么也都要将你们两个人给砍了一起炖狗肉汤才能解恨!!!” 然而…… 那屠夫还未走出多远,便是瞧见了一脸阴沉的燕青山霍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是谁?” “好狗不挡道听见没有?” “别碍到了老子,老子今天心情不爽,不长眼当心老子连你一块宰……” 砰!!! 咔嚓! 屠夫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而后这屠夫的身体更像是一堆垃圾一般,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之后,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燕青山目光冰冷,狠狠的踩在了那屠夫的手腕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动她?” “以后我燕青山不想再在青州看见你。” “否则,别怪我叫你鸡犬不宁。” “滚。” 那屠夫疼的直冒冷汗,可是燕青山腰间那燕家的徽牌却是震慑的他不敢有任何的放肆。 燕家在青州的势力,便是说句不客气的话,让这屠夫从人间蒸发一点都不夸张,如今燕青山肯给这个屠夫机会,让他只是消失在青州,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 屠夫满头大汗,忍着身上的剧痛,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狗肉馆,而另一边,谢长姝已经和小男孩跑的老远。 两个人都是有些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姐姐,谢谢你。” 小男孩将饭团紧紧的抱在怀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怕是久久都难平复了。 谢长姝也不多说,催促道,“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回家,路上小心机灵一些。” “好。” 小男孩乖巧的点头,迅速的朝着家的方向跑了回去了。 而谢长姝也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忙碌了一整天,总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可以好好的回家了。 月光将谢长姝的身影拉的很长,而燕青山的身影则是始终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跟在谢长姝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总算是看见了谢长姝的身影平安的进了院子。 然而…… 燕青山的脸上还未来得及扬起欣慰的笑容,便顷刻之间变了脸色。 燕青山面色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神莫名其妙的慌张无助。 —— 燕家。 周明昊强忍着笑意,看着脸色惨白,不住的在床榻上捂着肚子打滚的燕青山只觉得快要憋出来内伤了。 他们这位小少爷,明明身子是那般的娇贵。 去街上吃东西?? 他从小到大不都是除了从宫里面退役出来的方御厨亲手做的别的什么都不吃吗? 居然在外面吃了整整一碗的云吞,还是加了香菜的……这不肚子疼就怪了! 他们小少爷从小就吃不得香菜。 “七少爷,您看看您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的让人不省心。”周明昊绷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燕青山,“怎么明知道您是不能吃香菜的,还碰。” 燕青山香菜过敏。 谢长姝却是极其喜欢吃香菜的,给燕青山点云吞的时候,也是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喜好口味给说了出来,却没想到,放在燕青山的身上居然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这燕青山也是个傻子,若是不能吃青菜便不吃了,何至于自己回家了难受。 他那娇贵的胃口,更是吃不得那些路边摊。 这从茅厕到院子里面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几次之后,燕青山的脸色有些惨白,身体蜷缩在床榻上,嘴硬的辩解,“谁……谁说我是不能吃香菜的。” “越是说我不能,我越要去试试……”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燕青山做不到的?” 主要是那云吞和香菜都是谢长姝给他的,就算谢长姝给他的是刀子,他都敢去试试,又何况是一碗云吞,算个什么事儿啊!他燕青山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 “哎呦……” “先不说了,我再去一趟茅厕。” —— 正文 第五十一章:异象 月光如水,皎洁的照在大地上。 镂空雕花窗桕旁,谢长姝将那白天赢回来的甲骨拿在手中,指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甲骨的纹路,白日里谢小糖的无意之间的提醒也像是让谢长姝豁然开朗一番。 或许…… 一旦当然陷入在僵局当中,只需要换个角度,便是能柳暗花明。 就像是周明昊交给自己的星盘一般。 谢长姝从拿到手中的时候,一直都是正放在自己的面前,不管谢长姝如何推演,总是会不得其解,可是谢小糖误打误撞的将星盘转了个方向,侧对着谢长姝,谢长姝再去算那星盘上的数据的时候,竟意外的发现自己推演不出来的数据,居然奇迹般的如行云流水顺畅。 再加上自己失而复得的甲骨,想来是想要演算出来一番星象并非是难事。 只是…… 恰恰是因为眼前的那些数据渐渐变得清明起来,才越发的让谢长姝的心中疑惑。 曲遇梁星格。 这星象来势汹汹,其中更透漏出来几分……妖。 天梁又为解厄星。 日月为反背之势,这便是意味着……未来的大齐,将会有一颗妖星冉冉升起,怕是将来的势头不会输给罗明轩。 罗明轩就已经够卑鄙无耻,心思深沉了,居然还会有人超过他? 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真是个人才了? 谢长姝心中揣测着,可是那紧皱的眉心却并未因为那星盘所推演出来的结果而高兴,反倒是将目光放在手中的甲骨上面,谢长姝沉眸凝思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将那甲骨抛在了桌面上。 重生了也算是有些时日了,这些时日里面,谢长姝的玄术各方面已经在逐渐恢复。 当初她无法推演八卦,但是现在,总是想要试试。 还有个原因就是,谢长姝总觉得那星盘所显示出来的结果有异常,还是用卦象来再次验证比较准确靠谱一些。 甲骨的效果比起石子,铜板不要好了太多。 想当年这幅甲骨还是谢长姝从高家先人的手中拿到的,听闻乃是当年第一任大祭司所留下的。 历经了好几代,只有一股代代相承的灵气在其中。 五次推演,谢长姝目光震撼的看着那卦象,甚至来不及多说,便直接拿着星盘朝着那浓浓的夜色脚步飞奔。 白姨娘彼时正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刚打算回屋子里面休息的时候,却看见谢长姝风风火火的朝着院子外面冲,白姨娘来不及阻止询问,只能冲着谢长姝的背影焦急担忧的喊道,“姝姝,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当心安全啊!” 谢长姝头也不回,清冷的声音透过那浓浓的夜色传到了白姨娘的耳中,“我有些急事要去做,姨娘你先睡吧,不用管我,给我留门就可以了。” 声音越来越远,转眼之间便是消失在夜色当中。 白姨娘站在竹木廊下,虽然看不清谢长姝的身影,可是脸上的忧伤却是半点都没有减少,甚至……白姨娘还因为谢长姝的举动而显得很是难过心痛。 正文 请假 还是熟悉的操作 明天写更新。 晚安大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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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皆有缘由。 大千世界万千法门,阵法多半是由八阵八卦演化而生。 那些流散的星光看似美好,却割在身上的时候却如同刀子一样凌厉,密密麻麻,宛若一张铺天大网将谢长姝笼罩其中,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杂乱无章…… 真的是杂乱无章吗? 不是的。 那些流散的星光在攻击自己的时候分明是那般的有着顺序和规律! 谢长姝目光死死的盯在那星光所流窜的方位和速度,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名字。 “原来,天覆阵的阵眼,是用了撒星阵!” 阵法本就玄妙高深。 只有对玄术有所一定奥义了解的玄师方才能布置出来阵法,可若是这种阵中阵,那便需要玄术精妙到了领悟真谛之时,方才能如此的将阵法信手拈来。 当年大齐先祖便是玄术高深。 在和大魏之战之时,若非帝后二人同心协力,用了阵法强行将大魏铁骑逼退,怕现在,便没有大齐,而是大魏盛况了。 当年封印神谕伞的玄师高手,到底是谁? 天覆阵所守护着的,是神谕伞,而那撒星阵中所守护的东西,又到底是什么! 谢长姝攥紧了双手,闭上了眼。 撒星阵乃是前朝大宋名将岳奇文所创,散而不聚,散而不乱,精髓是在障眼,纵然眼前的阵法略微有些诧异,但万变不离根骨,想要破解阵法,应当找寻出来这阵法的规律。 散其卒为野战,什什伍伍,布如列星,约以闻鼓而散,闻金而聚。 敌至鼓之,无所得及,及其疲而返,于是金之,杀获殆尽。 “找到了!” 闭紧的双眸陡然睁开,那一瞬间,谢长姝的双眸目光璀璨,好像含了一条银河在其中。 “破!!!” 如数流散的星光退去,此时的谢长姝脸色惨白,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湿,混着鲜血,可那双潋滟的眸子中目光清冷不改,凝重之间更透漏出来几分威严霸气。 四处流散的星光褪去,那压迫的人喘不过来气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谢长姝直起身体朝着那撒星阵的阵眼走了过去。 只见方才还凝聚着攻击谢长姝的星光,转眼之间便齐齐的朝着那阵眼奔了过去。 正文 第五十五章:嫡?庶? 谢长姝的‘英年早逝’归咎在‘英年早婚’上面,没能擦亮眼睛,选择到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 可能在长宁宫的时候,谢长姝的死除了和心灰意冷,以及日日受罚之外…… 还有被活活气死和憋屈死的成分在。 不过如今…… 谢长姝毫不犹豫的将那七宝珊瑚所制而成的凤印拿在手中,只见那印章做工精细,并且总让人觉得有一种玄妙在其中。 不管了。 不管这凤印上面到底有什么高深的玄妙,也不管那七宝珊瑚为什么能成为七宝之一。 总之…… “罗明轩!” “这辈子只要我谢长姝还活着,你就当真甭想拿到凤印!!!” 时辰不早了。 在这撒星阵中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谢长姝来不及多想,揣起凤印便朝着谢家偏院回去。 要是再晚了,怕是姨娘会一直守着自己,担心的睡不着觉了。 谢长姝走的匆忙,没注意到自己方才受伤的手指低落的鲜血到了那七宝凤印上面。 凤印通体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 —— 临踏进院子,果然瞧见了屋子里面的烛火还在燃着,应当是姨娘给自己留灯了。 也不知道姨娘睡没睡。 拿到了凤印的谢长姝心情很好,不但没有错失神谕伞的遗憾,反倒是因为自己的手里面有了克制罗明轩的底牌而高兴。 不想,还未等谢长姝靠近房门,去瞧白姨娘的时候,便是听见了房间里面细碎的抽泣的声音。 下意识的,谢长姝顿住脚步。 “老爷,您当年说姝姝和官儿命不好,比不得长金和长银,要将所有谢家的资源都留给长金和长银,不准他们去学堂浪费家里的银两,妾身认了。” “可如今官儿和姝姝是靠着自己去学堂的,为何您还要拦着。” 这哭泣的声音…… 是白姨娘的。 而那个老爷…… 谢长姝的目光沉了几分。 青州谢家分支的三老爷,也便是这身体的亲生父亲。 谢家乃是大齐六大玄门世家之一,枝繁叶茂,大齐建立初期便是以开国元勋的身份而自处。 这百年的时间里面,谢家的子孙更是人才辈出。 且不说宫里面的后妃皇后十数人,便是连玄士玄师也是多如牛毛。 玄学高深,其中以生死最为难断。 一百年前,却曾经出现过这样有着断生死的本事的大玄师,一时之间谢家风头无量。 可惜那断生死的大玄师在玄术上修为高深,在感情山却是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圣上赐婚谢大玄师许门大小姐许嘉柔为妻。 当年的许家,还是六门之一。 那许大小姐貌若天仙,才资出众,且又性情高贵,身上带着几分清骨,被许家看成未来家主培养。 谢许联姻,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本该是话本子上常写的佳话,奈何现实却是没个好结局。 谢大玄师奉命迎娶许嘉柔进门,也曾经对许嘉柔动了心,奈何却纠缠不过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六门之一的陈家的三小姐陈妙仪。 若是换成了旁人,又是那样贵重的身份,怕是自己再中意的男人成了亲,都不会有半分的瓜葛的。 偏那陈三小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便是连名节和身份都不顾了,偏要嫁给谢大玄师为妾室,还经常勾引谢大玄师出府私会。 而那谢大玄师,本身也是立场不定,陈三小姐勾引,他便不懂得拒绝,你来我往,生的叫人厌烦。 许大小姐本就是眼里揉不得傻子的,给了好几次机会,谢大玄师都是当断不断,更是直接弄大了陈三小姐的肚子,不得不将陈三小姐迎娶进门。 陈三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只要是能侍奉在谢大玄师的身边,便是为妾也心甘情愿。 可怎么可能当真让她为妾。 若要迎她进府,势必是要为平妻的。 平妻平妻,也便意味着要和自己平分自己的丈夫。 许嘉柔对谢广州心灰意冷,做主结束了这段理不清的纠葛,递了休书,而后便隐身于青州不问世事。 不想。 在到了青州之后,许嘉柔竟也发现自己是怀着身子的。 究竟要不要将腹中的孩子留下来养大,许嘉柔曾经心里面纠结过无数次,最终还是没能下了狠心,将那孩子十月怀胎生了下来。 就这样。 陈三小姐堂而皇之的进门,还是以继室夫人的身份,生的谢家嫡枝,而许嘉柔所怀的骨肉,反倒是没个身份,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姓谢,了不起也只是个姓谢的分支罢了。 当年那桩风流韵事闹得极凶,十几年的时间里,茶楼酒肆当中说书的人都会提及。 许嘉柔和谢广州的亲事乃是皇上圣旨所下,当年许家和谢家两家更是满心欢喜的答允。 对于许嘉柔这个媳妇,谢老爷子尤其喜爱。 陈妙仪虽然赢了许嘉柔,成功的成了谢广州的妻,可她们的那桩婚事却是不被认可的。 甚至…… 还得罪了不少人。 许家受此大辱,同谢家反目,便是在谢老爷子的坚决之下,谢陈两家也因为教女不善而大打出手。 陈家同陈妙仪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可谁知道造化弄人,谢广州因为感情之事优柔寡断算是绝了在玄术上面的前程,可那陈妙仪却十分争气,过府之后诞下了龙凤双生不说,那龙凤双生天资超绝,便是比起谢广州来也是不遑多让。 那时候的六门之首的谢家已经隐隐有了颓败之势,不管是陈家还是许家都有与其争辉之力。 幸好陈妙仪的一双儿女出息能干。 儿子守住了谢家的首门之位,女儿成了艳冠六宫的皇后。 谢家便是再不喜欢陈妙仪,也必须要承认陈妙仪的地位,承认陈妙仪所生的乃是谢家嫡枝血脉。 反倒是那许嘉柔,所生的儿子全然没有继承到母亲的资质和性格,庸庸诺诺了一辈子,一辈传一辈…… 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的青州谢家,便是当真成了实打实的旁支末流了,连上学堂这种事情,都要进行取舍才行,也算得上是一个笑话。 正文 第五十六章:愚孝 谢三爷资质平庸,靠着许嘉柔当年攒下来的田产铺子收租,也算是有着微薄的收入撑起现在谢家了。 前些日子谢三爷便正好去乡下田庄收租,这才耽误了好几天没有回家,而谢家的子孙别的好处和本事没见到,倒是格外的对父母双亲孝顺。 说成愚孝也行。 谢老太太向来偏心且势力,原本谢长金和谢长银没出生批命的时候,她便只疼爱谢四爷这个小儿子,处处压着她们三房,嫌弃三房主母眼皮子浅,数落三房的姨娘和孩子也都是个没出息的。 甚至还经常要三房去贴补那个没用又刻薄的四房。 原本三房的情况虽然窘迫,却也是和睦相处,谢三爷对白姨娘也很温柔,不得老太太喜欢却是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 然而在谢长金和谢长银批命之后,这老太太便直接赖在三房不走了,将对谢四爷的偏心完完全全的放在了长金和长银身上,对三房的夫人和其他姨娘的孩子便更为挤兑了。 偏偏谢三爷还不反抗,还有些感激涕零,他的母亲疏忽自己那么多年,总算是看见自己的好了。 谢老太太说什么,谢三爷就做什么。 谢老太太说她们谢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谢长金和谢长银了,要将家里所有的资源能用的都用在谢长金和谢长银的身上,谢三爷便乖乖照做,甚至连其他房中的嫁妆也被拿来贴补,供她们两个花遣。 白姨娘带着她们两个孩子才会变成了现在这么窘迫的情况了。 这一点…… 也是让谢长姝分外的无语。 当年谢老太太之所以如此偏心谢四爷,不只是因为老人都喜欢偏疼小儿子,而谢四爷是谢家最小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谢四爷批命的时候,玄士所批也是命格尊贵,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谢老太太心中欢喜,哪怕谢家落魄,却也是对这个小儿子要什么给什么。 然而这谢四爷一直被养到了三十多岁也没见到有什么出息,反倒是连去晋阳的考核都没过,可谢老太太就是只觉得相信谢四爷的本事…… 说来也是真的牛逼。 谢老太太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看着她那偏心到姥姥家的模样,守着她好好的孩子都能给带坏了,还能指望有什么出息,祸害了谢四爷不够,又来祸害谢长金和谢长银。 命格天定吗? 算士玄师说命不好就真的命不好? 笑话。 白姨娘似乎在竭力的忍耐着自己声音中的哭腔,许是害怕吵醒了已经熟睡的谢长官吧。 谢长姝站在院子里面,看不清楚谢三爷的样貌,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能清楚的听见谢三爷那冷漠的不近人情的话语,“我娘说了。” “一家人的命数本来都是天定的。” “长金和长银既然命好,那便让她们去学就可以了,将来出人头地也是光耀了我谢家的门楣,小四和长官左右也是命不好,非要去横插一脚,影响了长金和长银……” 扑通一声。 谢三爷的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了谢长姝冷着脸的推开了房门。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许是占用了这具身体,也便是和这具身体渐渐在融合,原主有的思绪感情,偶尔也会影响现在的谢长姝。 “爹。” 谢长姝看着那齐齐转身看着自己的谢三爷和白姨娘,话还未说出口,声音中便已经有了委屈和哽咽,“我和官儿要去读书。” “晋阳很好,我和官儿也想去。” “而不是这一辈子都窝在青州。” 啪—— 谢长姝声音落下,谢三爷便冷沉着脸抬手在谢长姝的脸上扬了个巴掌。 谢三爷生的很好看,唇红齿白,样貌清秀,想来,若是生的不好的话,也不会有现在样貌出众的谢长姝,只是他在说话的时候那眼神中的厌恶和不耐烦,比他动手扇了谢长姝的这一巴掌还要狠,还要疼。 顿时,谢长姝的眼眸中便蓄满了泪水。 “姝姝……” “姝姝,你怎么样了。” 白姨娘惊慌上前,挡在了谢长姝的面前,“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您怎么能动手打姝姝呢!” 谢老太太极信明理,之所以会这么拦着三房其他的孩子上学读书之外,最要紧的,是害怕担心三房其他的孩子将来有些许的作为也是会影响到谢长金和谢长银,让他们日后的前程不会那么的圆满。 只不过是因为其他房的夫人姨娘她没办法拿捏,便只挑着软柿子的白姨娘来。 是啊。 捏柿子可不就是要挑软的来吗。 谢三爷认为正室所出的孩子便是天赋不好去学堂也没什么,另外一个姨娘厉害,谢三爷去了她那里总是会吃瘪,久而久之便不敢说了。 只有白氏,每每在谢三爷开口的时候都是低眉顺眼,竟叫谢三爷和老太太的心里面当真生出一份理所当然来。 合该她谢长姝和谢长官就应该给谢长金和谢长银让路,别说碍到他们的命数,分到他们的福运,若是能挡灾挡煞挡祸就更好了。 “姝姝,别和你爹争执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了。”白姨娘红着眼睛,柔声的哄着。 谢长姝忍着眼中热泪朝着白姨娘笑了笑,温柔的拉过她紧紧护着自己的手,“姨娘,我没事。” “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 “看看她都被你纵成了什么样子,一个女儿家,大半夜不在自己的房中睡觉,反倒是不知道跑哪撒野去了,弄得满身脏兮兮的。” “她这般不听话,就是你这个当姨娘的没管好。” 谢三爷沉声怒吼,一双目光眼眸锐利,连带着白姨娘也跟着斥责,“你看看她那个眼神?” “怎么,如今你有本事了,便是连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认了?” “我打你一下你便这般瞪着我,是要和我动手吗?” 谢长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缓过来。 “爹,我身上不是脏兮兮的,是血,我误入了阵法,受了伤,所以流了血,看起来有些脏。” 谢长姝的声音很是平静,倒是叫盛怒中的谢三爷微微错愕。 白姨娘更是满眼心疼。 正文 第五十七章:我是不信的 “您是我爹,不管有没有借口和缘由,不管我有没有本事,您打我几下都是应该的,我没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 寻常父母,若是看见自己的孩子受了伤,怕是心中再多的怒气都会被压制下去,先帮忙擦拭医治伤口,而后再怒声怒气的询问到底是谁欺负了自家的孩子,便是豁出去性命也要讨个公道。 而并非…… 像是谢三爷这样,只顾着斥责,眼里没有半点的关心。 要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厌恶嫌弃的经历,怕是此时谢长姝绝对会崩溃大哭。 那哭是失望。 是心寒。 像是在说着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般,谢长姝这般心灰意冷的模样,倒是叫谢三爷也觉得隐隐有些讪讪,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爹,您信命吗?” 谢长姝倏地开口,理亏的谢三爷想也没想的沉声回答,“这不是废话,命由天定,有什么信不信的!” “那就好。” 谢长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眼中的湿意已经忍了下去,唇角荡起有些心酸的笑意,“既然命由天定,祖母又说长金和长银的好命是生来便带来的,那么便是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谢三爷发现事情不对劲儿,瞪大眼睛的看着谢长姝。 要是谢三爷说信命,那么便是相信任何事情和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命运,那么也便是说,谢长姝和谢长官不管去不去学堂,将来会是怎么样,都不会影响谢长金和谢长银半分,因为她们俩的好命格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那他就没有道理和立场去阻止谢长姝和谢长官上学堂。 要是谢三爷说不信,那么便是更是没有办法否定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的将来,于情于理便也是不能再阻止两个人自问前程。 信与不信,结果都是一个。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谢三爷顿时便陷入了沉思,心里面本来的怒火也熄了大半。 也许是被谢长姝的话给劝服了,也许是被谢长姝那眼神看着不舒服,谢三爷别过去目光,不想再看着谢长姝了。 “爹,总归我和长官都是您的孩子,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谢字。” “长金和长银命好,家里面的资源和银两供她们两个人读书,我们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我们也想自己再稍稍试一下,若是不成,左不过是命不好,可若是稍有所成,也算不辜负来这世上走一遭。” 最坏的结果已经是命不好,这辈子注定庸庸碌碌了,还能有什么其他更糟糕的结果吗? 没有。 “爹,我是不信命的。” 谢长姝笑的凄凉,“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试试,行吗?” 谢三爷信命,谢老太太信命,甚至整个谢家都是信命的,谢长姝没什么好说的,她不能去强迫那些人不信命,更不能否认玄术所窥探出来的命格,可谢长姝不信命由天定。 又或者…… 谢长姝觉得,即便命格天定,却也可以命由人改。 她自己的命,自己能改。 正文 第五十八章:星命 去老太太跟前,各房齐聚,人便多。 人多了便是非多。 口舌上的争端还有老太太和其他房的眼色,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并且日后,谢长姝在谢家,也是会被束手束脚,不如之前那些日子自由随便,想去哪便去哪,白姨娘对她都只有疼爱和包容。 “知道。” “没事姨娘。” “交给我。” 谢长姝在院子外面就着井水洗了簌,朝着房间里面的白姨娘喊着。 谢家的后宅再怎么乌烟瘴气,比起宫里面的还是差远了,她谢长姝既然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成了一品女官,就根本没将谢家的后宅放在眼里。 白姨娘性格温柔如水,很多事情便不用白姨娘出面,她来解决就成。 坏人她来做,真的没关系。 那种可以为了所在乎的人去努力的样子,其实是很幸福的。 “姨娘。” “我吃好了,出门去了啊!” 谢长姝洗了簌,匆匆的吃了几口白姨娘替她留的饭菜,便出门了。 燕家还在等着她的客卿玄士考核。 —— 燕青山只身穿着白衫裘衣,宽宽松松,和那苍白的脸色倒是有些相配,此时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不对……应该是百无聊赖的瘫软在床上。 昨日回来之后便一直都在闹肚子。 晚上的时候天降异象他强撑着去破了阵,若非他身体有异,那罗景山未必能赢了他拿到了神谕伞。 回来之后的燕青山,更是一泄如注,人都跟着要虚脱了。 “还没来吗?” 燕青山耷拉着眼睛,眸中神情不复往日那般明亮有光彩,可目光却还时不时的不甘心的朝着外面张望,看见无疾而来的周明昊更是止不住的失落。 不是说那谢小四拿了周明昊给的考核,这几天便会带着结果过来燕家。 昨天晚上突然出现了异象,就算谢小四算的不及时,如今天象已经显现,也应当是可以了吧? 怎么还没影呢? 周明昊瞥着燕青山那心急又失望的模样只觉得忍俊不禁,到底少爷是长大了,成年了,也是有着自己的心事,有了牵肠挂肚的人了。 要是老太爷知晓的话,想来…… 应当是高兴的吧? 相比较其他的玄门世家,燕家要开明很多了,只要对方人品贵重,且又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便是此时身份卑贱一些也没什么,还是可以进燕家的大门的。 周明昊故作沉吟,存了心的想要看燕青山失落的样子,在面对燕青山的询问的时候,更是拧眉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在干嘛呢!” “能不能行啊!” 燕青山翻了个身,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正打算蒙头就睡之时,却听见周明昊拖长了音,“不过……” “不过什么?” 床榻上的燕青山瞬间便来了兴致,漆黑的双眸目光澄澈晶亮,“你快点说行不行!” “不过怕是姜玄士此时应当是已经到了老太爷的面前了。” 在燕青山的期盼的眼神注视之下,周明昊终于说出来了这句话。 大齐崇尚玄学易理,对学习玄术的修士也是有着尊称划分的,对于初入门学习玄术的,叫玄者,或者弟子,而对小有所成的,有着一方名气的,可以称为玄士。 参加大玄试之后,在榜上的玄士,可以被朝廷赐封为玄师,而大玄试的前三甲便是可以称为大玄师,或者,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点点的在朝为官,后续有着卓越的功勋也可以向上升。 谢长姝是有本事在身的,称呼一句玄士不为过。 “已经在祖父的面前了?” “她果然来了!” “我就知道!” 燕青山的身体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像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动作飞快的换好了衣裳。 仿佛谢长姝的出现让他顿时间觉得身轻如燕,腰也不疼了,头也不痛了,甚至连肚子都跟着安分下来了,那是一种难以控制的与有荣焉。 燕青山在为谢长姝的作为而骄傲。 大堂内。 谢长姝一身简单的粗布青衫,将墨黑的秀发用着简单的木头簪着,她比起那繁琐的女装来,她还是喜欢愣头小子一般打扮,简单,方便,何况,现在又被识破了身份,连着声音也不用故意粗着嗓子说话了。 燕玄天身穿墨黑色绣着白鹤的锦袍,清瘦的脸上一双眸子目光精明的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着,声音威严,“你说着妖星星象,乃是你自己所解开的?” 妖星星象本是燕玄天所遇到的棘手难事。 正常的情况下,燕家若是想要招揽人才的话,也不必考核如此困难程度的考题,燕玄天不知道为什么周明昊会用妖星星象这么困难的考题来考核眼前的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少年…… 不。 少女。 年纪看起来这般的青涩,纵然当年天才一般如同燕玄天本身,这个年岁,怕也是解不开星象的考题。 可眼前的这孩子却能回答的周全完整,挑不到半点的错处,甚至……便是连昨天晚上重宝出世的异象也是精算到了其中。 天才? 不不不。 这个世上或许是有着那种天资聪慧的,可无论是哪一行,想要获得一定的成就都势必是要付出百倍汗水和千倍努力,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眼前的这个女娃娃,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时间? 谢长姝淡笑着颔首,“回燕老爷子的话,这星象的的确确是在下所自己单独解开的,若当真要问究竟有没有人从旁帮助的话,应当算是有的。” “在下在推演形象店时候所用星盘曾经无意之间得了朋友相帮,那位朋友将星盘侧放,给了在下诸多的启示。” “星象,又星相,星者,命也,乃是根据日月星辰的生克制化之理,赋予不同星象以种种神煞命局,按人的出生时星象所在位置推算出命运休咎,此一为五星推命术。” “以人之始生年,月,日,时,四柱干支合为八字来推演吉凶祸福的命学,为子平术。” “五星术和子平术,也是当初星命术的两大流派。” “皇极先天数、范围数、成数大定、紫微斗数、八卦推命、九宫八卦遁法、功过格、扑地虎、两会钳……” 谢长姝声音清润,不慌不忙,一旁的燕玄天已然变了脸色。 正文 请假 大概两点三点的来看吧。 至于有人说我的请假条很难翻。 标题就说的很清楚了,直接关掉页面就好啦。。。。。。。。。。。。。。。。。。。。。。。。。。。。。。。。。。。。。。。。。。。。。。。。。。。。。。。。。。。。。。。。。。。。。。。。。。。。。。。。。。。。。。。。。。。。。。。。。。。。。。。。。。。。。。。。。。。。。。。。。。。。。。。。。。。。。。。。。。。。。。。。。。。。。。。。。。。。。。。。。。。。。。。。。。。。。。。。。。。。。。。。。。。。。。。。。。。。。。。。。。。。。。。。。。。。。。。。。。。。。。。。。。。。。。。。。。。。。。。。。。。。。。。。。。。。。。。。。。。。。。。。。。。。。。。。。。。。。。。。。。。。。。。。。。。。。。。。。。。。。。。。。。。。。。。。。。。。。。。。。。。。。。。。。。。。。。。。。。。。。。。。。。。。。。。。。。。。。。。。。大概两点三点的来看吧。 至于有人说我的请假条很难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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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这个月家里的事情比较多,还有我自己要看书考试有些分身乏力,更新就更没眼看了。 当时开文的时候的迫不及待,是由于写了个自己很满意的开头,手里面也有些存稿,就想要发表出来和大家分享。 那种自己跃跃欲试了几年的想法终于有了些许底气来实践一下,和想要大家来见证我的成果的感觉。 没想到存稿见底的速度很快,日子一天过的很快,就有了这个月这么糟心的更新效果。 是我做的准备工作不足,还有不愿意随便糊弄内容给我精心准备的文。 最晚不超过下个月,忙完手边的事情就会稳定更新。 以及下个月上架。 不求追读了,只求个首定,喜欢酥酥前文的,以及愿意相信酥酥质量的,可以给个首定,加入书架,养肥再看。 我会努力的写出一篇质量上让我,让大家满意的盛世姝荣。 比个心 正文 请假4 占个坑。 一号补,赶在上架前肯定会多补几张免费的章节。。。。。。。。。。。。。。。。。。。。。。。。。。。。。。。。。。。。。。。。。。。。。。。。。。。。。。。。。。。。。。。。。。。。。。。。。。。。。。。。。。。。。。。。。。。。。。。。。。。。。。。。。。。。。。。。。。。。。。。。。。。。。。。。。。。。。。。。。。。。。。。。。。。。。。。。。。。。。。。。。。。。。。。。。。。。。。。。。。。。。。。。。。。。。。。。。。。。。。。。。。。。。。。。。。。。。。。。。。。。。。。。。。。。。。。。。。。。。。。。。。。。。。。。。。。。。。。。。。。。。。。。。。。。。。。。。。。。。。。。。。。。。。。。。。。。。。。。。。。。。。。。。。。。。。。。。。。。。。。。。。。。。。。。。。。。。。。。。。。。。。。。。。。。。。。。。。。。。。。。。。。。。。占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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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章节。。。。。。。。。。。。。。。。。。。。。。。。。。。。。。。。。。。。。。。。。。。。。。。。。。。。。。。。。。。。。。。。。。。。。。。。。。。。。。。。。。。。。。。。。。。。。。。。。。。。。。。。。。。。。。。。。。。。。。。。。。。。。。。。。。。。。。。。。。。。。。。。。。。。。。。。。。。。。。。。。。。。。。。。。。。。。。。。。。。。。。。。。。。。。。。。。。。。。。。。。。。。。。。。。。。。。。。。。。。。。。。。。。。。。。。。。。。。。。。。。。。。。。。。。。。。。。。。。。。。。。。。。。。。。。。。。。。。。。。。。。。。。。。。。。。。。。。。。。。。。。。。。。。。。。。。。。。。。。。。。。。章节。。。。。。。。。。。。。。。。。。。。。。。。。。。。。。。。。。。。。。。。。。。。。。。。。。。。。。。。。。。。。。。。。。。。。。。。。。。。。。。。。。。。。。。。。。。。。。。。。。。。。。。。。。。。。。。。。。。。。。。。。。。。。。。。。。。。。。。。。。。。。。。。。。。。。。。。。。。。。。。。。。。。。。。。。。。。。。。。。。。。。。。。。。。。。。。。。。。。。。。。。。。。。。。。。。。。。。。。。。。。。。。。。。。。。。。。。。。。。。。。。。。。。。。。。。。。。。。。。。。。。。。。。。。。。。。。。。。。。。。。。。。。。。。。。。。。。。。。。。。。。。。。。。。。。。。。。。。。。。。。。。。章节。。。。。。。。。。。。。。。。。。。。。。。。。。。。。。。。。。。。。。。。。。。。。。。。。。。。。。。。。。。。。。。。。。。。。。。。。。。。。。。。。。。。。。。。。。。。。。。。。。。。。。。。。。。。。。。。。。。。。。。。。。。。。。。。。。。。。。。。。。。。。。。。。。。。。。。。。。。。。。。。。。。。。。。。。。。。。。。。。。。。。。。。。。。。。。。。。。。。。。。。。。。。。。。。。。。。。。。。。。。。。。。。。。。。。。。。。。。。。。。。。。。。。。。。。。。。。。。。。。。。。。。。。。。。。。。。。。。。。。。。。。。。。。。。。。。。。。。。。。。。。。。。。。。。。。。。。。。。。。。。。。。章节。。。。。。。。。。。。。。。。。。。。。。。。。。。。。。。。。。。。。。。。。。。。。。。。。。。。。。。。。。。。。。。。。。。。。。。。。。。。。。。。。。。。。。。。。。。。。。。。。。。。。。。。。。。。。。。。。。。。。。。。。。。。。。。。。。。。。。。。。。。。。。。。。。。。。。。。。。。。。。。。。。。。。。。。。。。。。。。。。。。。。。。。。。。。。。。。。。。。。。。。。。。。。。。。。。。。。。。。。。。。。。。。。。。。。。。。。。。。。。。。。。。。。。。。。。。。。。。。。。。。。。。。。。。。。。。。。。。。。。。。。。。。。。。。。。。。。。。。。。。。。。。。。。。。。。。。。。。。。。。。。。。章节。。。。。。。。。。。。。。。。。。。。。。。。。。。。。。。。。。。。。。。。。。。。。。。。。。。。。。。。。。。。。。。。。。。。。。。。。。。。。。。。。。。。。。。。。。。。。。。。。。。。。。。。。。。。。。。。。。。。。。。。。。。。。。。。。。。。。。。。。。。。。。。。。。。。。。。。。。。。。。。。。。。。。。。。。。。。。。。。。。。。。。。。。。。。。。。。。。。。。。。。。。。。。。。。。。。。。。。。。。。。。。。。。。。。。。。。。。。。。。。。。。。。。。。。。。。。。。。。。。。。。。。。。。。。。。。。。。。。。。。。。。。。。。。。。。。。。。。。。。。。。。。。。。。。。。。。。。。。。。。。。。。。。。。。。。。。。。。。。。。。。。。。。。。。。。。。。。。。。。。。。。。。。。。。。。。。。。。。。。。。。。。。。。。。。。。。。。。。。 正文 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六十五章:您这是在拿命逼我 燕青山站在原地,只觉得手中的药碗滚烫,眼眶中的泪水打转,床榻上燕老爷子的表情却是很是坚决。 “祖……” “祖父……” 燕青山声音沙哑,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折尽他身上的阳光明朗,更是让那个天真爽朗的纨绔少爷,朝夕之间成长,沧桑了许多,狼狈了许多,“祖父,您便是生青山的气,也是……也是该将药给先吃下去。” “有什么事情。” “咱们……” “咱们再好好商量。” 燕青山再度跪在了燕老爷子的跟前,颤抖着的双手将药碗捧了上去。 燕老爷子清瘦的脸上死死咬着牙关,抬手将那药碗再度打翻在地,依旧是一言不发,粗重的喘息声中满是痛苦憋闷的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噼里啪啦—— 这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中格外的刺耳。 燕青山红着眼睛,想要将地上那被打落药碗拾起,可像是突然崩溃一样,那药碗的碎片只是捡到了一半,颓然的端坐在地上,眼神无助彷徨的看着如此坚决的燕玄天,“祖父,您这是在拿命逼我。” —— 七拐八拐,谢长姝总算是找到了那书铺老板所说的药铺。 迎面进门而去,发现药铺里面前来看病问诊的人不少,而那老板便是面眸凝重的诊脉开药。 见到谢长姝来的时候,药铺老板微微一愣,随后便是有些欣喜的将手中忙碌的事情交给了身边的徒弟,而他却是亲自过来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姑娘,怎么了?” “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老板笑呵呵的,很是热情,倒是叫谢长姝有些不好意思了。 “过来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要请问一下老板您的。” 谢长姝也没有兜圈子耽误老板的时间,“上次老板您为了等我,特意找了个小乞丐日日在您的店铺门前等着我,不知道……” “老板您可知道那小乞丐住在什么地方,又或者她经常去什么地方?” “那小乞丐啊……” 药铺老板认真的想了想,而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那小乞丐当初是我随便给找的。” “好像是在城西城隍庙那里,姑娘您好找她吗?” “她身边还有个老乞丐,他们俩和青州其他的乞丐不太一样,不合群,总是受欺负,城里是不让她们住了。” “原来如此。” “多谢了。” 谢长姝告了声谢,作势要走,那药铺老板一脸关切,“姑娘您可是要出城去寻她?” “我派两个小厮跟您一起过去吧!” “城外不太安全,你一个姑娘人家的有些危险,派两个小厮过去也好能帮您快点找到人。” “天色已经不早了!” 似乎怕谢长姝会拒绝,药铺老板又补充着开口道,“刚好城西有一家病人的药用完了,顺道就给他一起送过去了。”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应声过来的两个小厮的面相,在药铺老板的热情之下点了点头。 “也好。” “那麻烦了!” —— 可能人的一天当中要是一次性经历了太多的起落之后,也是会让人莫名的变得冷静下来。 不同于之前的错愕震惊,方才燕青山在和燕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声音虽是颤抖,面色却是意外的平静。 就是在拿命逼他。 他若不肯答应和高明水的亲事,那么燕老爷子便不肯吃药,宁愿急火攻心病死,也不肯再同燕青山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从前。 在这个世上,燕青山只在乎燕老爷子一个人。 便是整个燕家都如同九牛一毛。 很多人在背后说,燕青山是会巴结老爷子,为了燕家家主的位置。 可燕青山那样天性随行不爱受束缚的人,是为了不想看见老爷子的希望,才会愿意将来接受燕家,扛起燕家一脉的兴衰责任。 但现在,燕青山的心里面有了谢长姝,有了和燕老爷子同样地位想要守护的人。 她们两个人对于燕青山来说,同样重要,燕青山不想为了其中的哪一个,而去失去哪一个。 他不懂,为什么明明可以两个人好好的共存,燕老爷子却在这么个关键的时候非逼着燕青山二者选一。 非逼着他生生的舍弃一个无法轻易割舍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非要逼着燕青山从自己的血肉中剥离肋骨一般。 “祖父,我不明白。” “四四她到底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许是听出来了燕青山声音中的绝望,让床榻上那一脸决绝的燕老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抬眼看了看心如死灰的燕青山,“青山,祖父这不是在拿命逼你。” “祖父是在拿命求你。” 燕老爷子很是了解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因为他父亲和母亲的缘故,让这孩子的心里面对于感情和亲事是有些害怕的。 这也是为什么燕青山如今十八岁,却还只是情窦初开,以前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的关系。 因为受过伤。 所以害怕。 可同样因为受过伤。 便不会去重蹈覆辙。 要么不爱,要么爱了便是一辈子。 这一刻,燕老爷子的心里面竟然开始希望燕青山能和他那个花心的爹相似了,一时兴趣倒是无所谓,最怕真的动了情,上了心,到头来却被弄的遍体鳞伤不算,赔进去整个燕家。 燕老爷子的眼眸也是闪烁着泪花,“你若当真不愿意娶小郡主可以,祖父可以答应你去挑选一个其他的女子。” 生怕燕青山起了误会,燕老爷子又补充道,“只要不是她谢长姝。” 只要不是她谢长姝…… 可若不是谢长姝,还能有谁? 岂不是谁和谁之间,都是没什么分别的吗? “这是祖父能给你做的最大的让步。” “你若答应,那这药便是不吃,祖父的心里面高兴,也是会跟着病好了一半,可你若不答应,非执意如此……” 燕老爷子的声音也是无比的心酸,“那祖父便是不吃也罢。” “与其活着看着燕家一步步走向命数衰败,还不如现在便病逝而亡,这样,便是到了黄泉之下见到我燕家的祖宗,还有个交代。” “他日燕家的兴衰荣辱,也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正文 第六十六章:立血誓 “我……” 燕青山嘴边拒绝的话,眼见着燕老爷子口中血气上涌,燕大夫临走之前的警告历历在耳,若是再将燕老爷子气的一日之内咳了第第三次血,怕是连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燕老爷子心中一狠,死死的抓着燕青山的手,“你便是当祖父逼你也好,求你也罢,今日祖父在这里是答应要你给个回答的。” “到底是你答应不答应?” 谢长姝的一颦一笑回荡在脑海,和眼前燕老爷子那哀求病弱的模样齐齐的涌入燕青山的眼帘,让燕青山的眼眸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着紧的上前扶上了燕老爷子的胳膊,“……我……答应……” 仿佛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祖父,我答应。” 燕老爷子脸上的痛苦难过并未因为燕青山的这一句答应,而是撑着口中的那口气,将嘴里的腥甜压了下去,而后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顿涌戳在了燕青山的眉心。 “立血誓。” 燕老爷子固执的逼迫着燕青山,不给他留半点退路。 玄士极重修养,而血便是精气所在,以血为誓,立在眉心,便是用命在立誓。 人在誓言在,人死誓言亡。 且燕老爷子用自己的命立在那血誓之上,便是当真半点退路都不给燕青山留。 一旦立下,燕青山才是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你,燕青山,答应永世不同那谢家四女谢长姝永结同心,共结连理,若有所违……” “便让其祖父燕玄天,遭五雷轰顶之则,不得好死……” 燕青山眼眸目光绝望。 —— “姑娘,城隍庙就在前面了。” “姑娘您去寻便能看见了,此处人不多,只有那小乞丐和老乞丐两个人,小人们便先行去送药,若是姑娘办完了要办的事情,便只管到我们方才经过的古桥来寻我们,我们再将姑娘平平安安的护送回去。” 药铺的两个小厮替谢长姝指了路之后便笑着告别。 “多谢。” 谢长姝颔首之后也不耽搁时间,顺着方向到了那看似很是破旧的城隍庙中。 临近还未踏入庙内,便是听见了女子低声啜泣的声音,谢长姝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脸上表情惊慌,连带着脚步也跟着加快,“小糖!” “小糖!” “你怎么了?” “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方才那哭声,谢长姝听出来了,是谢小糖的声音! 小糖很少开口说话,可能是因为从小的经历让她不喜欢和旁人打交道,但是她的声音却很好听,特有的嗓音音色能让人一挺便分辨出来。 谢长姝慌慌张张跑了进去,迎面便看见了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乞丐,而谢小糖正跪在那老乞丐的面前哽咽抽泣,谢长姝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人来为难她们两个。 看着那老乞丐的脸色…… 蜡黄,瘦弱,应当是长期没有吃什么好东西,营养跟不上,再加上,经年累月的伤势……??? “小糖,你先别哭。” “让我看看。” 谢长姝快步到了那老乞丐的面前,搭上了那老乞丐的脉搏。 谢小糖见到谢长姝来有些诧异,但是很快的便胡乱的抹掉了自己脸颊上的泪痕,给谢长姝让了位置,随后着急的等待着谢长姝给她的结果。 须臾。 谢长姝蹙紧眉头,有些无奈的放下了那老乞丐的手臂,正打算将这老乞丐的实话告诉谢小糖的时候,却突然看见那老乞丐疲惫的睁开双眼,渴求的眼神看着谢长姝。 “小糖,你去打一些清水过来,替他清洗一下身体上的伤口。” 谢小糖咬着唇,转头跑开。 四下无人,只剩下了谢长姝和那老乞丐两个人。 谢长姝也不嫌弃脏,动身替那老乞丐找了个舒坦的位置靠着,实话实说道,“你恐怕,没多久的日子可活了。” “最多不超过今晚。” 这老乞丐的身体要比看起来糟糕的更多。 除却那些人为的因素,更多的致命的原因,是因为…… 毒。 这老乞丐的身上有毒。 “我查不出来你体内的毒到底是什么,不过,就算是查出来,也没用了,你体内的毒已经侵入奇经八脉,五脏六腑,没救了。” 谢长姝声音平静。 那老乞丐的脸上也没有半点生死之间的恐惧,反倒是自嘲的笑了笑,“知道。” “这么多年,本就是在多活。” “够了。” “咳咳咳……” 那老乞丐的声音也是格外的淡然,本就虚弱的身体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而陷入一阵剧咳当中,“原是担心小姐,不过如今看着姑娘您和我们小姐是认识的,便也放心了。” “这位姑娘,您能不能……” “能不能答应帮忙照看她……” 老乞丐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谢长姝往日中待遇谢小糖已经算是很是恩深情重了,自己再妄图将谢小糖日后也都托付给她。 托付给一个本就年纪不大的谢长姝,着实难开口。 但这老乞丐也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他就要死了,日后便只是剩下了谢小糖一个人,他如何放心呢?? 谢长姝垂眸沉默,不敢去看着老乞丐那双满是恳求目光的眸子。 她和谢小糖关系是不错。 她也愿意提点着谢小糖进步,可她愿意并不想收下谢小糖。 她将来是要去找罗明轩报仇的,一个是眼下大齐的名声显赫,地位崇高的国师,一个只是铩羽而归,一切归零的谢家庶女,胜算难料,吉凶未定,有了谢长官和白姨娘,其实谢长姝的心里面都害怕,将来会不会拖累了她们两个,又何况…… 现在还要多一个谢小糖。 在青州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若是日后在晋阳呢? 要么便别答应,要么答应了便是一辈子。 正当谢长姝犹豫着打算开口拒绝那老乞丐的恳求的时候,眼角却是突然看见了老乞丐怀中所露出来的一枚香囊,那香囊被保存的完好,不同于老乞丐身上的脏乱和邋遢,看起来像是新的一般…… 那香囊所绣着的,乃是麒麟暗纹,用的苏绣的阵法,配上银丝金丝,让那麒麟看起来栩栩如生,十分传神。 正文 第六十七章:我答应 谢长姝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起来,没有得到那老乞丐的允许便是将那锦囊拿在手中,双手颤抖的仔细检查着。 一样。 一模一样。 小开的身上也有这样一个香囊,到死都心心念念着。 若不是为了这香囊,他也不可能中了谢贵妃的奸计,惨死宫中深井当中。 “这是谁的?” “你从哪来的?” “你到底是谁!” “快点说!” 谢长姝周身的气势突然变得冷厉起来,那一双漆黑的双眸目光清冷,杀意随之而生。 看着谢长姝这般变故,老乞丐那张痛苦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着实的松了一口气,“呵呵呵……” “看来当真是天不绝我梁家,终究是要我在临终之前遇到了梁家的故人。” “小姐不必再孤身一个人了。” “老夫也能安心离去了。”老乞丐看着谢长姝这般剧烈的反应,眼中落下了浑浊的眼泪,“麒麟乃是我梁家的图徽,这麒麟暗纹香囊是我家夫人在世之时亲手所做,共有三个。” “不知道姑娘所见的,是在我们家的哪位少爷手中?” 老乞丐脸上的表情很是肯定。 梁夫人在世之时孕育了二子一女,给他们每人都亲手所绣,那麒麟暗纹既是代表了他们梁家的身份,又不会很是张扬,若不是借着阳光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矝贵的。 能看见这香囊的,认识这香囊的,必然是曾经见过他们梁家的人,而且还和他们的关系很好,否则,梁家大变,满门三百口抄斩,这般关系身份重要的东西,是断然不会轻易拿出来与人知晓的。 “梁家……” 谢长姝站在原地,如遭雷击,脑海中怔怔的回荡着这两个字,“梁家……” 十二年前。 当年的大齐六玄门,梁家是要算了一门的。 只不过后来梁家叛乱,企图盗走国运,被获罪满门抄斩,这才有了后来的郭家顶替,成了新的玄法六门。 那时候的谢长姝已经入宫有了九个年头,成功的从掖庭爬了出来,官居四品,有了一定的势力,同样也有了一定的仇敌,她的向上爬,每一步都是小心谨慎,踩着杀机。 掖庭那是个什么地方。 是获罪的罪臣家属充公为奴的地方。 还记得初见小开的时候,他不过才八岁,被分到了自己的手下当差,胆子特别小,身体特别瘦,不像旁人那般称她为谢姑姑,每次看见自己的时候都会怯生生的喊一声姐姐。 他从五岁的时候就跟在谢长姝的身边。 渐渐的成为了谢长姝在宫里面争权夺势,不择手段的那些岁月里唯一的亲人。 眼见着谢长姝就要站在权利的最高峰的时候,谢贵妃发现了她的野心,想要在临死前挣扎一次,扳回一局,可是没想到,谢长姝没有中计,倒是害了那个一直跟唯她马首是瞻的小太监小开。 谢长姝找过去的时候,小开便是奄奄一息的将那麒麟暗纹的香囊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恳求他帮忙找到自己走丢的兄长和妹妹。 那个傻子。 既是找人,却不早点明说。 憋了一辈子,生怕拖累谢长姝,到死才说出来。 可惜谢长姝知晓的时候,是在她获封一品宫令的前夕,还未来得及等着她遵守承诺帮忙小开去找人的时候,就被关在了长宁宫,睁眼便成了青州谢长姝。 谢长姝从来都没忘记小开临终前的遗愿。 只不过她现在玄法折损,想要找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所凭所获没有半点根据。 如今…… 谢长姝握着那麒麟暗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小糖是梁家的后人吗?” 看着那般激动的谢长姝,老乞丐艰难的点了点头,如实的回答。 “梁家最小的小小姐,当年梁家遭劫的时候夫人还未临盆,夫人用了最后的精血护住了小姐之后便撒手人寰,梁家在世上唯一的一丝血脉了。” “姑娘您见到的……” 老乞丐似乎心有不甘。 “死了。” 谢长姝咬着唇,微微将头抬起来,才没有让自己眼中的热泪掉落,“当年我初识小开的时候他八岁,如今若是还活着的话,应当是二十岁了。” 老乞丐面色痛苦,泪流满面,“是二少爷。” 谢长姝豁然的蹲在那老乞丐的身边,“你体内的毒到底是何人所为,是谁要于你梁家结怨,害的你满门不够,对你们下次毒手!” 若梁家当真是叛乱,想要窃取国运,那么诛杀便是了。 根本就不用下毒。 可是这老乞丐的体内却是有着毒。 那些毒不只是在要这老乞丐的性命,还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让他半点的玄术都无法施展,对方下手的人狠辣决绝,分明不想杀这个老乞丐,而是意图…… 生擒!!! “不知道。” “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老乞丐满脸绝望,“姑娘,既然是二少爷的故人,那么老夫在这里也便厚着脸皮恳求姑娘您,好好的护着我们小小姐,万万不能让她落入他人之手。” 殷红的毒血从老乞丐的七窍中缓缓的流出,老乞丐用着最后的力气挣扎嘱托,“虽……” “虽不知究竟是何人于我梁家有着如此深仇大恨,以至于满门获罪还不够,对方曾经数次派遣人过来追杀我梁家的嫡枝,夫人猜测,他们是想要我梁家的血。” “如今二少爷已死,有我梁家嫡枝的血的,便只剩下了小小姐和……大少爷……” 谢长姝瞳孔微缩。 “七宝……七宝……” 可惜,最后究竟是七宝什么,这老乞丐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当场毙命。 “老人家!” “老人家!!” 谢长姝心头一惊,匆忙之间探上了那老乞丐的鼻翼下,已然没了呼吸。 梁家的血,到底有什么用处? 七宝……那老乞丐最后一句提起了七宝又有什么玄机。 啪嗒。 不等谢长姝想明白只听见身后东西掉落的声音。 转身之间,谢小糖抽泣的扑到了老乞丐的身上,失声痛哭,“伯伯,江伯伯。” “江伯伯……” 谢长姝放开了那老乞丐,没有上前去搀扶谢小糖,而是缓缓站起身,看向天空中那漂浮着的白云朵朵,而后由衷的绽放了一抹笑容,“我答应。” 正文 第六十八章:强大的占有欲 即便抬头,也没能止住眼眶中的泪,可谢长姝的唇角却是由衷的绽放起了一抹微笑。 她的这句答应。 不是对这个素不相识的老乞丐的恳求。 而是那个在谢长姝形单只影,在宫中奋斗的时候,用着自己最微薄的力量温暖着的谢长姝的那个小太监小开的要求。 难怪谢小糖见到谢长姝的时候也是喜欢跟着谢长姝的。 和她二哥是一样的性格。 谢长姝在想起从前过往的时候竟不自觉的笑了笑。 不知道她们那走失的大哥又会是什么样。 绣着麒麟暗纹的香囊被谢长姝死死的抓在手中,似乎察觉到不只是单纯是个香囊这么简单,谢长姝拧眉沉思片刻,缓缓走向了那哽咽伤心的谢小糖。 “小糖,别怕。” “以后姐姐会护着你的。” 谢长姝微红着眼睛,紧紧的将谢小糖抱在怀中,有些哽咽的柔声哄着。 替你的二哥哥好好的护着你。 更会替你们梁家洗刷冤屈,抓出来那个背后陷害你们梁家的人,替你们讨一个公道。 哭了好一会儿,谢长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你的江伯伯已经去了,咱们让他入土为安好吗?” 死者为大。 生前不管是何等身份,死后都不过是三尺之地。 不过,这位江玄士的忠心也是着实令人敬佩。 谢小糖哭的泪眼模糊,点了点头。 幸好有着药铺跟着过来的两个小厮帮忙,以至于谢长姝和谢小糖两个人才能赶在天黑之前将那老乞丐给入土为安,几人在城隍庙外替那老乞丐挑选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皮做墓穴,简单的掩埋。 一切从简尚且还忙碌到天黑。 “多谢了。” 谢长姝递了一些碎银子作为辛苦费给了那两个小厮,起初那两个小厮不肯收。 “姑娘,这可使不得,我们出门的时候老板交代了,您对我们老板有大恩,我们只是做了一点小事,如何敢接受您的银子。” 奈何谢长姝坚持,“一点心意,我也没什么银子,但是总不能让两位白白帮忙。” “况且还是这种白事,拿着吧,图个心安。” 见谢长姝态度诚恳,那两个小厮受宠若惊的接下,“多谢姑娘。” 谢小糖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本就话少,便是这般伤心难过也只是低声的呜咽和一个劲儿的掉眼泪,看着样子,估摸着这老乞丐也只是能保着谢小糖的性命安全,其他的生活上要做的事情都是有心无力,没有交过谢小糖的。 谢长姝叹了口气,缓缓蹲在谢小糖的面前,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看来以后要教导谢小糖,是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和时间的。 “你的江伯伯虽然离开你了,可是他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说明他是高兴的,你便不必替他再过度难过。” “他所求的,不过是你这辈子能平安顺遂,你若是当真想念他,敬重他,那便好好活着。” “替他好好活着。” 谢小糖似懂非懂,看着谢长姝的眼神有些迷茫。 谢长姝目光温柔的将谢小糖从地上扶了起来,“走吧,小糖。” “以后你便不能再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我带你回家,你跟我住在一起。” 晚霞渐渐的从天际上退了下去,让那天幕像是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面纱一般。 暮霭沉沉,寂静无声,一派黄昏景象。 谢长姝拉着谢小糖的手,两道瘦弱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在黄昏的余晖当中,直到回到了谢家偏院。 白娘今日格外穿的有些隆重,但并不奢华。 难得谢三爷回来,一家人团聚,白姨娘总是要穿的高高兴兴的,便是连那张温柔宁静的面庞上,也是带着几分娇怯和憧憬,想来,白姨娘的心里面是当真喜欢着谢三爷的。 谢长姝只觉得头疼。 “姝姝,你回来了?” “快去换上衣裳,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准备去了。” 听见院子的动静,白姨娘便迎接了出来,却看见谢长姝身边所带着的哭的有些脏兮兮的谢小糖奇怪,“小糖?” “这是怎么了?” 谢长姝没有做太多的解释,“有些特殊的情况,我改日再和姨娘您说,不过,暂时这几天小糖先借住在我们家里。” “好。” 白姨娘性格温柔且热情,连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可谢长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抱着谢长姝说什么都不撒手,更是一脸的为难和不愿。 “姐。” “她是谁啊?” “凭什么要来我们家住啊!” 谢长官不满的瞥着谢小糖。 之前每天都过来他们家和他抢姐姐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堂而皇之的住进他们家,连姨娘都心疼她?? 不行。 绝对不行。 姨娘是他的,姐姐也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他不允许有其他的人要跟着他抢姐姐和姨娘。 “长官。” “怎么说话呢!” 谢长姝眉心紧蹙,看着谢长官的时候声音和表情都是少有的威严,那般威慑的样子,让本就委屈的谢长官心中更加难过了,“本来就是,凭什么啊!” “就凭我是你姐姐,这个家我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连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 谢长官有点奇怪。 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太过超过他这个年纪和身份应该有的。 谢小糖不过是要来小住几天,又不是要一直当成妹妹来他们家生活,谢长官再小气也不会才刚见面就表现出来自己的敌意。 听出来了谢长姝的严厉,谢长官低着头不说话,可那纠缠在一起的双手却也是别别扭扭的。 谢长姝压着心中疑惑,将谢小糖领到了屋子里面。 “小糖,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用过晚膳之后便回来找你。” “你去洗个澡。” “这里有些糕点,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回来的时候我叫姨娘给你做吃的。” “好吗?” 谢长姝看着谢小糖微微笑了笑。 谢小糖点了点头,见到面前的那些芙蓉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很快,谢长姝便已经换好了女装同站在院子里面的白姨娘和谢长官汇合,几人一同前去老太太的暖阁。 路上,谢长姝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在谢长官的身上打量。 正文 第六十九章:你这样的,活不过宫斗初选 似乎察觉到了谢长姝的眼神一直都看在自己的身上,原本谢长官就是有些心虚委屈的,这下便彻底的红了眼睛,抱紧着谢长姝,“对不起姐。” “刚刚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小气!” “我以后不了。” 谢长官主动的痛谢长姝道歉。 谢长姝的眼眸目光中闪过一抹狐疑,很快的压了下去,看见谢长官主动跟自己道歉,也没有继续和谢长官争执下去,“她出了点事情,身边最在乎的人过世了,暂时没有住处,所以我才将她带回来家里小住几天的。” “等着之后她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就会搬出去。” “咱们不是朋友吗?” “小糖她每天都会过来给我们摘新鲜的果子,有时候还会提姨娘做零活,现在她遇到了困难,我们尽力所能及的帮她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你就能确保,你这一辈子都不需要朋友的帮忙?” 谢长官被说的羞愧的低下头。 “姐姐就是姐姐,姨娘就是姨娘,血脉相连的东西,没人能抢得走。” 谢长姝态度严肃,“以后不准再那么自私小气了!” “嗯。” “官儿知道了!” 对于谢长姝所说的这些话,谢长官都是态度很好的一一应答,还会痛谢长姝开着玩笑,“那姐姐这是你说的,只是当那个小糖是朋友的,姐姐是永远都最疼官儿的。” “好了好了。” “你啊,怎么学会了和姐姐撒娇和赖皮了?” 白姨娘看着总算是解开心结的姐弟两个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爱怜的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总是缠着姐姐的身边。” “竟还和一个小丫头吃姐姐的醋呢!” “我哪有!” 谢长官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再去看着谢长姝和白姨娘两个人,撒了欢儿的跑进了暖阁当中,而白姨娘和谢长姝也是随后就到。 此时。 暖阁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谢老太太身穿着灰鼠色的褂子,鬓上的银发用着五福捧寿的抹额梳的平整光滑,布满皱纹的脸上眼眸目光得意骄傲,她的身边坐着的谢三老爷和长金长银姐弟,连同她们的姨娘陈氏,而正妻郭氏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坐在次位。 蒋氏现下膝下无儿无女,自然受了排挤到了末端,所给白姨娘一房留着的也是在末位。 按理说。 谢长姝看着这位置只觉得好笑,若想要一个家族兴旺和长久,那么必然是要有着规矩和体统的。 要么中血脉嫡庶,要么重实力。 不管是哪点,总得是要遵循一样的。 大齐崇尚玄学易法,并非看重嫡庶,老太太轻视郭氏倒也没什么,只是如此的重视谢长金和谢长银,不过是因为有人在这两个人出生之时批命说他们命格尊贵,未免…… 高兴的太早了。 连点功绩和本事都没看见,就先如此大张旗鼓的偏疼和宠爱,这并不是真的在疼谢长金和谢长银姐弟,反倒是在替她们耗损福祉和阴德,迟早自食其果。 “姝姝,我们过去给老太太和老爷请安。” 白姨娘并没有因为座位也便是在家里的地位而感到伤心难过,只是因着能见到谢三爷而高兴,拉着谢长官和谢长银姐弟两个人上前,“给老太太,三爷请安。” 谢三爷身穿着青色长衫,一张脸生的面如冠玉,看见白姨娘的时候正打算招呼着白姨娘落座,不想陈氏当即拉下来了脸色,就连那方才和谢老太太有说有笑的谢长银也是一脸警惕的瞥着谢长姝。 方才席间上有说有笑到底气氛一下子因为白姨娘母子三人而改变。 那种感觉。 就像是很是突兀一样。 席间上所坐着的那些人是一家人,而白姨娘带着孩子则是外人。 “哼!” “老爷,您走了这么久的时间,妾身心里面想您想的都日日难以安枕,连着脸色也是跟着蜡黄没气色了许多,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妾身吗!?” 陈姨娘挑衅的看着白姨娘,故意在白姨娘笑盈盈进门的时候往谢三爷的身上贴的更进了几分,那娇到骨子里面酥软声音直叫谢长姝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还有那陈姨娘眼眸中得意骄傲的眼神…… 这是个多么卑劣低级的争宠手段啊? 要是在宫里面,怕是活不过秀女初选,还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手段高超不成? 当娘的再风骚也是要看着时候,自己的孩子们都还在呢,她腻歪在谢三爷的身上矫情来矫情去的,将来能给谢长银什么样的价值观?? 又能给谢长银做一个什么样的好榜样? 陈姨娘不如白姨娘进府早,当初入府的时候也并没有比白姨娘得谢三老爷的欢心,就连谢老太太的心里面也不是很喜欢她,还是后来她争气之后才得了宠。 陈姨娘生性好强,那失了女儿的蒋姨娘是个软骨头,整日病病歪歪的,连自己的房门都出不去,就更不要说讨谢老太太和谢三爷的欢心了,正妻郭氏有身份有背景,且又是个懂得隐忍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如此…… 陈姨娘就只能将争宠的眼光放在有儿有女的白姨娘的身上。 本就处处排挤,前几天她的宝贝心肝儿谢长银还因为谢长姝而落水了,虽然是她们家长银欺负人没欺负明白,害了自己,但是陈姨娘不管,陈姨娘就是要挤兑白姨娘。 每次看着白姨娘那一副委了吧屈受欺负的受气包的样子陈姨娘就高兴。 这顿饭,倒没那么凶险,就是膈应。 这是谢长姝在眼神将这屋子里面的所有的人给扫了一遍之后的出来的结果。 “我看看,哪有脸色蜡黄面色不好?” 明知道陈姨娘是在故意使着小性子,谢三老爷却也愿意跟着配合,听了陈姨娘的话之后,仔细的在陈姨娘的脸上打量了一下,“我看着不但没有面色不好,反倒是皮肤细嫩白皙了很多,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哎呀,老爷……” “您惯是会说话哄妾身高兴的,还不是多亏了您这趟蜀地回来给妾身带的胭脂好用,这才让妾身的脸色看着红润。” 正文 第七十章:你这个混账东西 郭氏白了一眼陈姨娘那矫情的样子,转过身不去看,眼不见心不烦。 谢三爷被陈姨娘的娇俏模样逗得心花怒放,谢老太太便是要多了几分故意了,板着脸,威严的看着谢三爷,“你啊你啊,别成日的不着家。” “难得回来一次,可是要和你的这些后院里面的女人亲近亲近。” “我们谢家子嗣淡薄,巧红又是个好生养的,你们若是能抓紧再替我老婆子生个大白胖孙子,那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呢!” 能生不是很重要,最要紧的是要能‘生’出命格好的。 陈姨娘过门之后便替谢三爷生了一对龙凤胎,还命格这样好,谢老太太便打从心底里是认定陈巧红命好,倘若再生,也一定会命格不凡的。 她们谢家落败,养多余没用的孩子去学堂是去不起的,可倘若要是命格好的孩子,那么不管多少都不算多。 就算是砸锅卖铁,谢老太太也能豁的出去供养那孩子去学堂,将来好替她们谢家光耀门楣!!! “老太太,您看看您……” 陈姨娘听的心花怒放,含羞带臊的瞥着谢三爷,“老爷若是愿意,妾身自然也是愿意的。” “刚好金哥儿银姐儿年纪大了,要去学堂,妾身还觉得膝下寂寞呢。” 谢老太太和陈姨娘一唱一和,谢三爷在一旁附和,郭氏心性沉稳,如此一来,白姨娘倒是彻底的被晾在一旁,处境十分尴尬。 谢长姝暗自握了握白姨娘的手,示意她去自己的位置坐好,不必理会这些人在言语上的争端。 多说一句话,赢了,占了上风了,能怎么样? 多张一块肉? 还是身价多值一两银子? 不能。 都不能。 谢长姝特别欣赏那种心思深沉,腹黑话少的,关键的时候一出手就一个准儿,叫人猝不及防,无处可逃。 说起来当年后宫艳冠群芳的谢贵妃,便是在这方面教了谢长姝很多,倒是叫谢长姝颇为敬佩。 而不是…… 像陈姨娘这种咋咋呼呼,恨不得将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实际上却是没多大的战斗力。 一看就是缺少宫里面的娘娘们的毒打。 老老实实关后宫里面几天,让她们尝尝后宫高墙当中的不动声色的腥风血雨,估计那个场景一定会很好玩。 谢长姝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无人理会便自己坐在座位上,脸上表情怡然自得,这般丝毫没有因为谢家人对她冷眼而沮丧难过的模样很是刺眼。 谢长银从谢长姝一踏进门的时候开始便是咬着唇,死死的攥着袖子中的手帕,听自己昔日的姐妹给自己递过来的消息,谢长姝和谢长官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拿到了去四方书斋的资格,并且还在市集上比试的时候赢了宝璇和明水郡主。 谢长姝的身上有着猫腻。 虽然谢长银没什么证据,但是谢长银的心里面就是有一种直觉。 否则,凭借着那么资质庸诺的谢长姝,怎么可能突然朝夕之间改变那么多,连原来看着自己怯生生的眼神也改变了。 要不,就是谢长姝知道了什么秘密,这才有了底气,敢和自己较劲了。 知道了什么秘密…… 谢长银眼眸目光闪烁着一抹阴毒,身后的丫鬟木棉会意的点了点头,将脚伸在了谢长姝要走的半路上,试图给谢长姝使绊子。 谢长姝脸上始终带着淡然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瞥了一眼那脚下突然横出来的一只脚,唇角的笑容似乎更深了。 像是没有发现有人给自己使绊子一般,谢长姝一如往常的向前走,只是……在走的时候,却是狠狠的踩上了那木棉暗中使坏的脚。 “啊……” 一声惨叫声顿时在这家宴中响起,痛的脸色扭曲的木棉当即抱着自己的脚跳了起来,这会儿也是顾不得什么场合和礼数了。 “好疼啊!” “好疼啊!” 谢长银微微变了脸色,“木棉,你怎么了?” “你还好吧?” 没能给谢长姝使绊子,木棉看着谢长银那示意的眼神当下了然,顺势便将脏水又泼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回五小姐的话,是四小姐……” 木棉脸上表情很是夸张,“四小姐方才狠狠的踩了奴婢一下。” 只见木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四小姐,奴婢知道,您的心里面一直都气不过我们五小姐的,如果您拿奴婢撒气,能让您心里面的气好受一些,那奴才便是这条命给您,奴婢都是值得的。” “还请四小姐您看在您和五小姐血脉情深的份上别记恨我们五小姐,我们五小姐之所以能去学堂,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谢家的将来。” 白姨娘慌张不已,正打算替谢长姝辩解的时候,却是被谢长姝一脸平静的给按回到了座位上,就连谢长姝本人也是未见什么动作。 谢老太太鼠眼眼珠子瞪得浑圆,死死的盯在谢长姝的身上,质问那木棉说道,“木棉,你方才说什么?” “老四的心里面一直都气不过我们银姐儿的?” 木棉啜泣的抽了抽鼻子,“回老太太的话,您就权当是奴婢在胡言乱语吧。” “为了这个家,也为了五小姐,奴婢受点委屈不打紧的!” 谢老太太冷着脸的坐在上首,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拐杖,“我老太太还没死呢,这个家我便做不了主了?” “竟然会让人在我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你把话说清楚,否则今天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就能过去的!” “说!” 木棉被故作被谢老太太吓了一哆嗦,“老太太息怒,奴婢……奴婢不敢啊!” 谢老太太目光便落在了谢长银的身上,“银姐儿,这死丫头不中用,连话都说不明白,还是你自己来说,你和老四之间到底有什么,才会让老四如此记恨你,居然敢在我们这么一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来动你身边的丫头!!!” 啪—— 谢老太太狠狠的拍了拍红漆圆桌,将这桌边围坐的众人给吓得心头一颤,偏偏谢长姝还是神情自若的用着膳食。 “你……” “你这个混账东西!” 正文 第七十一章:你推我呜呜呜 “你是得有多厚的脸皮,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吃的下去!” 谢老太太抬手便是将自己身边的筷子丢向了谢长姝,谢长姝眼疾手快的避开,没有让那些碗里的汤汁溅到了自己的身上,姨娘辛辛苦苦才给她做好的衣裳,要是就这么被谢老太太给弄脏了,那谢长姝的心情可就不好了。 她的心情不好了,便不是现在这幅心思的跟着谢家的这些人浪费时间了。 “回老太太的话,小四不敢,小四没有,小四不知道。” 谢长姝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小四只不过是按照顺序上桌用膳,不知道五妹妹的贴身丫鬟怎么就到了小四的跟前了,更不知道木棉丫头的脚怎么就自己放在小四的脚下了。” “说起来,小四刚刚也差点摔了,只不过想着要息事宁人,便没吭声。” 谢长姝蹙着眉,故作深沉的看着那用足了力气憋着也没掉几颗眼泪的木棉,撇了撇嘴,说起来,这一屋子里面,木棉这个死丫头的手段还是可以看的,以退为进,说话遮遮掩掩,反倒是比直接指认效果好的多了,也更加能引起旁观者的共鸣和恻隐之心。 就是这演技嘛。 还需要提高一些。 谢长姝慢慢悠悠的话说出来,倒是叫谢老太太憋好的那些怒火给堵了回去。 她疼谢长银,叫谢长银坐在了自己的手边儿,而木棉是谢长银的贴身丫鬟,她们两个都是早就到了她的暖阁的,木棉便是站在,也是该在谢长银的身后左右,而不是去了谢长银对面的谢长姝的跟前。 谢老太太的眼珠子又转了转,当即便明白了。 这事儿保不准是谢长银教的那丫头过去给谢长姝添堵的,就是刚刚自己也是看着谢长姝那不在乎的样子才又想着要教训教训谢长姝,现下,谢老太太便是卡在这里了,脸色涨红,“你……” 谢长姝佯装成惊讶的模样的看着谢老太太,“老太太,小四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小四便给您再情景重现一下。” 说做就做。 谢长姝豁然从地上起来,拉着还未回过神儿有些目瞪口呆的木棉到了方才的位置,为了彰显公允,谢长姝还特意将木棉的脚给搬了出来,“你就站在这别动啊!” “你要是动了,我可就踩不到你了。” “我要是踩不到你了,你还叫的那么大声,哭的那么伤心,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那我可不干啊,不能让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冤枉我!”谢长姝一边强行将木棉给按在方才的地方,又一边念念叨叨,振振有词。 “我们谢家也算的上是青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的主母和老爷也一向是治家严明,规矩森严的,我好歹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四小姐,怎么能让你一个小丫鬟来爬在我的头上欺负我呢!” “爹爹和老太太都在,相信是会给我个公道的。” 被点到名的谢三爷脸上微微露出些尴尬。 谢老太太的脸色就更不用说了,青白之间变幻,好不精彩。 一直不咸不淡的郭氏,听着谢长姝这不大不小声音念叨的一番话,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眼神落在谢长姝的身上,抿嘴忍着笑。 其实人人的心里面都是有着一杆秤的。 谢长姝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对错是非,在场的这些人的心里面都已经十分清楚,甚至……就算谢长姝不说,这些人的心里面也是跟明镜儿似。 只不过有些时候,因为偏心某一个人,才会假装自己是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对错的。 今日这个事情要是谢长银和谢长姝直接起了冲突,那么,就算是谢长姝是对的,谢长银是错的,谢老太太也是会厚着脸皮,闭着眼睛说是谢长姝的不对,惩罚谢长姝给谢长银出气。 现在冤枉谢长姝只不过是个丫鬟,要是谢老太太还闭着眼睛的去冤枉谢长姝,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了,也没有这个必要。 谢家的这些人神色各异的时候,谢长姝已然按照方才的过程再一次踩上了木棉的脚。 木棉自知理亏,不敢吭声。 谢长姝略微挑了挑眉,故作不知的开口,“怎么了?” “居然不叫?” “是我没给你踩疼了吗?” “那刚刚你怎么叫的那么大声?” 木棉,“……” 我真的好委屈啊! 是这一下也很疼,但是我不能吭声啊? 谢长姝脑筋飞快,惊呼出声,“看,你还说你没有在故意冤枉我!” “就算是我真的不小心踩了你一下,我能有多重啊,也不疼啊,你刚刚还喊的那么大声,又说了那么多的话,还挑唆我和五妹妹之间的关系。” 木棉,“……” 好像被谢长姝这么提醒一下之后,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了,自己叫不叫出来,今天这场戏都是要硬着头皮演下去的,不然老太太哪里不好交代,五小姐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谁知道谢长姝看准了木棉脸上的神态,正在木棉打算顺着她的话大叫的时候,又狠狠的在木棉的脚下跳了几下,谢长姝算是憋足了力气,又跳又踩,还不忘打几个转。 这酸爽…… 木棉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龇牙咧嘴的叫唤,也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将在自己脚背上肆虐的谢长姝给推开,“啊……” “起开!” “你放开我!” 木棉的力气有些大,丝毫没考虑谢长姝的境况,而是终于感觉自己的一只脚得到了束缚,抱着脚边柔边跳。 谢长姝顺势倒在了地上,惊呼出声,“哎呀,木棉,你怎么推我呢?” “这么多人你都敢以下犯上,平时要欺负我成了什么样子啊?” 说到这,谢长姝的伤心便是怎么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还借势擦了擦自己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平常的时候你欺负我也就算了,我不敢多事,只能忍着,可是现在全家人都在,祖母和父亲也都在,你就这么当着她们二人的面前欺负我。” “你到底是欺负我还是想要给我祖母和我爹爹脸色看啊?” “呜呜呜……” 正文 第七十二章:她吼我 木棉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的看着谢长姝,脚上的痛意尚且还未褪去,可是心里面的哔了狗了的想法却是更吸引她的注意。 她刚刚哪有使那么大力气啊? 这谢长姝是纸做的不成? 轻轻一推就到了,还哭的这么凄惨?? 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节操?? “四小姐!!!”木棉的声音有些嘶吼,脸色扭曲,也不知道是疼还是被谢长姝给气的。 谢长姝趁势委屈告状,将木棉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祖母,爹爹,木棉她吼我。” 木棉嘴角扯了扯,“……” 谢老太太和谢三爷脸色变了变,“……” 谢长姝却恍若不知,“方才大家都看见了,小四若是正常走过去,即便真的不小心猜到了木棉,她也不会觉得很疼,要是忍受不了的话,起码小四是要跳起来连蹦带踩的才能让她无法接受,可是很明显,小四是万万不能做那么大的动作的。” “小四平时哪里敢和五妹妹过不去,木棉这丫头不好好的在自己侍奉的主子身边呆着,反倒是来我的面前使坏,你到底是何居心,还是说,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你了,让你不高兴了。” 话音落下,谢长姝也学着木棉和谢长银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委屈巴巴的抽鼻子,“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木棉被气的七窍生烟,“四小姐,您在胡言乱语什么,分明是您先故意踩奴婢的!” “您怎么能颠倒黑白呢?” 谢长姝低眉顺眼,不管木棉辩解什么,都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木棉姐姐你说的是,你说什么都对,都是我不好,您看,今天我们家里的人也算是齐全,我给您赔礼道歉您看可以吗?” “要不然,您回去五妹妹的身边站着,我也去五妹妹的身边让您踩一脚出出气?” 只是,这顺着话说,也是有着关窍在其中的。 明褒暗贬。 明着认错,实则句句话都是在指着木棉做的过分和不合礼数之处。 并且。 谢长姝想要收拾木棉,却不想自己动手。 她堂堂一个谢家四小姐,名正言顺进了祠堂,刻了宗蝶的,谢长姝不要脸谢三爷还要脸呢,如何能被一个丫鬟给作贱了去,成何体统!! 这招叫借刀杀人,谁先忍不住,便借谁的刀。 而谢长姝则是坐收渔人之利。 白姨娘看着谢长姝这模样很是心疼。 果然,没用多久。 谢老太太一脸尴尬,谢三爷阴沉的脸色总算是绷不住了。 啪—— 谢三爷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将那摆满了菜肴的桌面抖了三抖,桌旁边围坐的那些人的心也跟着颤了三颤。 “哪里来的放肆的丫头,当真是没教养!” “主子面前还敢如此胡言乱语的构陷,这要是四下无人又该张狂到了什么程度!” 谢三爷脸色铁青,“将木棉这个贱婢拖出去行三十家鞭,若有再犯,便打发出府发卖了!” “今日便是在这里给你们落了话,往日你们背后如何勾心斗角我看不见,便也不管,但凡在明面上,都给我规规矩矩的做人,否则,别怪我不理情面!” 到底是这一家之主,且谢三爷在青州是任职侍诏,官职不高,却也是要脸面的,再者,听闻青州的太史令空缺,谢三爷极有可能赴任,这么要紧的关口,万万不能给人把柄。 木棉实在是不成样子。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去欺负谢长姝,传出去成什么?他们谢家因为要养着谢长银和谢长金这两个命好的,便是连其他的庶女活路都不给吗? 竟连谢长银身边的贴身丫头都比庶女金贵! 谢三爷可以在背后勒令白姨娘管教好谢长姝,可以顺着老太太的意思限制谢长姝去学堂给谢长银添堵,和谢长银争好气运,但是却不能纵容一个卑贱的丫头骑在谢长姝的头上。 “老爷……” “老爷饶命啊,奴婢……” 木棉涨红了脸,神色慌张的辩解着,“奴婢绝对没有要陷害四小姐的意思,这只是个……只是个误会!!” 只是那辩解,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 很快,奴仆们便上前,不由分说的直接将木棉给拉下去了,谢三爷也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 没多久,院子里面便是再一次响起了木棉的惨叫声。 谢长银眼眶红红的,“爹爹,木棉她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从小就跟在长银的身边……” “爹爹您是不是不喜欢长银了。” 谢老太太也跟着求情,“是啊老三,木棉的确是太过冲动冒失了,打几下也就算了,别真的闹出来什么人命。” 这事儿还真是奇怪了。 谢长银在谢家从小便是娇惯着的,说一不二,谢三爷和谢老太太连说一句都不舍得,今天可是头一次吃了瘪,还是因为谢长姝!!! 风水轮流转的确是不错,怎么就转到了谢长姝这个不受宠的庶女的头上了?? 看见自己放在心坎儿里疼的宝贝女儿委屈,谢三爷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了许多,“银姐儿,木棉这个丫头的确是从小就跟着你不错,可是却不能太惯着她了。” “免得日后给你添乱。” 谢三爷真正动怒的,是因为木棉会给谢长银拖后腿。 他并不在乎谢长姝,甚至平时自己也是会拗不过老太太的意思去压着白姨娘一房,可正因为太过在意谢长银,将来跟在谢长银身边的,必然是能辅佐谢长银的,原先以为木棉跟长银亲近,但如今看,的确是不行了的,得重新给长银选个合适机灵的丫鬟才行。 “好了好了。” “你最近身体不好,多吃些鱼肉补补营养。” 谢三爷看着谢长银难免是有些心中欢喜的。 虽然谢长银和谢长金乃是一对龙凤双生,可是谢长金模样憨厚长得像陈姨娘,平时也是个不太顶事儿的,要不是玄士批命说他命格好,就连谢三爷的心里面也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产生怀疑。 而谢长银就不一样了。 样貌上长得很像自己,人又机灵能干,在学堂中表现的出众,还很会说话讨自己的欢心。 正文 第七十三章:早死 每每出工劳累,回家便是看着承欢膝下的谢长银,谢三爷的心情就好多了。 谢长银依旧楚楚可怜,拉着谢三爷的袖子扁着嘴,“爹爹……” “好好好。” “不打了,不打了,剩下的鞭子不用打了。” 很快,刚刚公正严明的谢三爷还没坚持半盏茶的功夫便是对谢长银低了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去看花灯吗?明日爹爹就带你去,好不好?” “我也要去,爹爹,我也要去!” 一直都在默默吃着饭菜的谢长金听见谢三爷要带着谢长银去看花灯,当时便来了兴致,张着吃的油乎乎的嘴朝着谢三爷急急的喊着。 “都去,都去。” “爹爹带长金和长银一起去!” 谢三爷笑呵呵的答允,和陈姨娘的一双儿女宛若是一家人,而其他身旁的那些人,便都成了多余。 看着一旁的谢长华和谢长玉满眼羡慕,就连谢长官也是暗自低下头,眼神中止不住的失落。 真是,明目张胆的偏心啊。 也不知道原主看着这样狠心的家人,为何还想着要有朝一日能和谢长银一样受宠,而并非……是脱离这个家? 此刻,谢长姝依旧跪在地上。 谢三爷这是想要告诉谢长姝,谢长银在谢家的地位无人能撼动,不管是谁的错,谢长银都是没错,这点,倒是和谢老太太有着异曲同工的思想。 不过,好在谢长姝不介意,方才她紧赶慢赶吃了不少,现下也不觉得饿。 跪着也就跪着吧,左不过这一场家宴算是已经挨过去了,等着用了饭之后她就可以回去了,看着那被拖走的木棉的时候,谢长姝还刻意冲着那木棉眨了眨眼睛。 木棉本来没疼昏,这下直接被气昏了。 反正,气死人不偿命。 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三爷,既是要去看花灯,那便带着孩子们一同过去吧?”一向很少参合着争宠这件事情的郭氏骤然开口,让正左右哄着长金长银的谢三爷微微一顿。 陈姨娘不满的撇嘴。 郭氏好像不曾看见一般,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容,“长华和长玉也喊着要去看花灯许久了,便让长青这个长兄带着一起。” “还有小四和长官也都跟着吧。” 郭氏难得开口,身为一家主母,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谢三爷只是想了想,就答应了,“好。” “小四,还不赶快起来谢谢你爹爹。” 郭氏眼睑微抬,突然点到了谢长姝的名字,谢长姝抬眸之间,便正好看见了郭氏面容含笑的看着自己。 这郭氏倒是个懂隐忍的,也晓得要扶持白姨娘这一房和陈姨娘那一脉所抗衡,没办法,人活着,有利用别人的时候,就同样有着被别人利用的时候。 谢长姝不想自己动手,好巧不巧,郭氏的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 “谢谢爹爹,谢谢母亲大人!” 不过,能起来落座,谢长姝自然乐意,谁愿意没事儿跪着呢! 郭氏话音落下之后,谢长姝的脸上便扬起了人畜无害的笑容,谢三爷只觉得谢长姝的身上有些不对劲儿,但究竟是哪不对劲儿却是说不出来的。 一顿饭,吃的是各怀心思。 白姨娘的心里面喜忧参半,谢长官,谢长玉,谢长华和谢长青等人因为能去看花灯而感到高兴,郭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山观虎斗。 最要属憋闷的,便是陈姨娘一房了。 以往在家里面,只有她们一房的人说话的地方,别人都要靠边站,可是今天偏偏处处都让她们堵心。 木棉陷害谢长姝不成,连郭氏也要故意的膈应她们! 这心里面便是憋了一股火一样。 时辰不早了,各自用了膳之后便回去各自的院子。 “老爷,妾身还想要听您去庄子上收租的时候所见所闻的趣事呢,您要不要过来妾身的院子?” “你啊你,就数你最喜欢听那些个东西了。” 陈姨娘扭着水蛇腰将谢三爷给拐走了,忙着按照谢老太太的话说的那样,再替谢三爷生一胎,争取比谢长金和谢长银还要命格好的,这样既能受重视。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谢长银看准了时机将谢长姝逼在了暖阁拐角,堵住了谢长姝的去路,隐忍着好几天的怒火总算是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 “谢小四,你给我站住!” “有事?” 谢长姝顿住脚步,瞥着谢长银那惨白的脸色,心里面暗自摇头,谢长银周身的气运原是不错的,当年替谢长金和谢长银这对姐弟批命的那个玄士并没看错。 不论是从生辰八字上面还是面相上看,谢长银的命格都很风光。 只可惜。 人作孽,天在看。 便是再好的命格福报,也是会随着自己作死而慢慢消耗。 当年谢长妩的死虽然不是谢长银亲手造成的,但毕竟是事情出在她的身上,事后她并没有认错,反倒试图将真相给遮瞒下来,一条人命压在头上,福报自然会消损不少。 就像前世的谢长姝知道自己一定会有被行刑处死的那一天一个道理。 再加上这么多年谢长银被谢老太太和谢三爷娇惯的不成样,随便欺负别人,撒谎霸道,甚至还打骂下人,这些种种加在一起,便更是让谢长银的运势下跌。 最要命的是,她不该欺人太甚,过度的去欺凌谢长姝,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这才招惹来了曾经那个晋阳城让人闻风丧胆的谢家宫令。 谢长银现在若是知道错了,诚心改正,说不定将来谋个青州的一官半职,再许配个好人家不是难事。 可若继续和谢长姝为难下去,便是只有一个结果—— 早死。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照在谢长姝和谢长银的脸上,看着谢长姝那张娇艳的如同海棠一般的那张脸,谢长银的心里面就生出了诸多的嫉妒,“是你故意拉我下水的!” 待在暖阁当中修养的这段时间,谢长银算是想明白了,自从她落水之后,日子便是过的稀里糊涂的,不但身体的病半点都未见好转,连学堂不能继续去了。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曾经连在自己跟前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谢长姝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能骗的了别人,却骗不过我!” 正文 第七十四章:所以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谢长姝! 都是谢长姝害的! 谢长银看着谢长姝那张新月清晕的脸就更恨不得掐死谢长姝了。 面对谢长银的指责,谢长姝微微笑了笑,眸中目光闪烁着亮光,“还不算太傻太没头脑吗!” “就是我拉的你下水。” “所以呢?” 谢长姝承认的很是坦然,并且面对谢长银的质问不但没有半点惧怕,反倒是一步步的逼近原来堵着自己去路的谢长银,“不然呢?” “不拉你下水,等着你继续羞辱我?” “折磨我?” “欺凌我?” 谢长姝虽然是在笑着的,可是那双凤眸却凛然生威,周身气势威严强大,让谢长银下意识的步步后退,脸上的紧张更是难以掩藏! “果然是你!” “你这个……” 好一会儿,谢长银才从震慑当中回过神儿来,恶狠狠的扬起手,试图给谢长姝一巴掌,可奈何谢长姝的反应要更快,没等谢长银的巴掌落下来,便是陡然伸出手将她那手腕抓在了半空中,余下的话,更是没给谢长银说出来的机会。 “谢长银,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上是背着一条人命的。” 谢长姝眼睑微抬,不紧不慢,“即便我没有证据,可只要将你带去衙门公堂,自会有人从你的命相中算出来前因后果,将你定了罪。” “你平时受宠的确是,但这只是在谢家。” 谢长姝声音一顿,钳制着谢长银的手腕用力,瞬间功夫便是将谢长银给甩在了地上,“出了谢家这个大门,你便什么东西都不是!” “你可知道,身上背负着人命,还是自己的血脉至亲,你便是彻底的失去了参加大玄试的资格了。” 这一瞬间。 谢长银面色如土。 失去了参加大玄试的资格…… 这怎么能行! 不! 她命格尊贵,将来定然是会有着大前程的,而那大玄试便是她飞黄腾达,步步高升的梯子,这一瞬间,谢长银是真的害怕了。 谢长姝将谢长银脸上的表情举动看在眼里,微笑优雅的替谢长银整理好摔倒而散落的发髻,像是在欣赏一件玩物一般,“民不告,官不究,若是没人去官府提起谢长妩的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便永远都不会有人去追究,可倘若有人敲响了府衙大门的鸣冤鼓,这事儿很快便会在青州传开……。” 谢长姝极其有着耐心,“我这个人呢,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是是想要走好我自己要走的路罢了。” “可倘若,你还是这般的给脸不要脸,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听清楚了吗?我的好妹妹?” 明明是盛夏,空气中燥热难当,可是此时,看着近在咫尺的谢长姝,谢长银只觉得自己浑身发愣,连背后的寒毛也跟着竖了起来。 谢长姝眉心上挑,她不是没有办法收拾谢长银,只不过是从来都没有将谢长银放在眼里罢了,这样的人没什么威胁性,犯不着对她下手来浪费时间,再者,若谢长银死了,谢老太太和谢三爷定然会不依,到时候她倒是无所谓了,可白姨娘和谢长官保不准受到牵连。 所以,谢长姝才没有和谢长银计较。 但倘若…… 谢长银偏偏自己想要找死的话。 那么。 便是谢长姝花花心思来对付她,倒也可以。 左不过重生之后,谢长姝已经很久手上都没沾着鲜血了,便拿谢长银试试水也并无不可。 “看看你,怎么身体凉的这般厉害。” “若是不舒服,那便回去好好休息吧。”谢长姝声音温柔,要是没听见她方才所说的那番威胁的话,怕是当真要觉得谢长姝是个慈爱的好姐姐了!!!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迈着步子,迅速的跟上了白姨娘。 只留下了谢长银浑身瘫软的坐在原地,“不……” “我不能不去参加大玄试。” “我要出人头地,我要飞上枝头。” 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样,谢长银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而就在谢长姝离开之后,谢长银缓缓抬起手,手中所拿着的,是一根头发。 谢长姝的头发。 “谢小四,这是你逼我的。” “这是你逼我的!” “既然你当真知道了那冤死鬼的事情,你就……” “你就下去陪她一起吧!!!” 谢长银有些神情恍惚,双手捧在胸前,死死的攥着方才谢长姝不小心落下来的头发的上面,颤颤巍巍的朝着自己的房间中走去…… 到底是被娇惯出来的小姐,就是个纸老虎,随便吓吓便会受惊,并且,真的涉及到了人命的时候,也是心里面怕的不行。 —— 谢小糖用过谢长姝给她留下的糕点之后,便又百般无赖的端坐在廊下,看着谢长姝白日自己填好的九宫格,在另一边给出了另外一种算法。 谢长姝母子三人回来的时候,便正好看见了谢小糖认真的模样。 从知道了谢小糖的身份的那一刻起,谢长姝便瞬间释然了为何谢小糖能无人自通,对这难倒一片学子的八卦九宫也能如此轻松自若。 梁家从前身为六门之一,掌的是风水八卦一门。 作为梁家的人,又是嫡枝血脉,若没点天赋在身上,反倒是说不过去了。 只是。 那老乞丐临终之前的遗言却是叫谢长姝心中狐疑。 陷害梁家的人,想要梁家嫡枝的血? 梁家嫡枝的血脉,能做什么? 包治百病? 百毒不侵? 不能吧? 还有七宝……七宝和梁家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谢长姝到知道,梁家曾经是有一件七宝之一的海元珠的。 “糖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白姨娘看着洗了澡之后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谢小糖,目光也跟着柔和了几分,“想吃什么姨娘便去给你做什么?” 谢小糖猛然抬起头,看见谢长姝回来的身影只觉得眼神一亮。 在看着白姨娘的时候也很是羞涩。 谢长姝笑了笑,“姨娘不必太过麻烦,简单的替小糖炒个时令的蔬菜就可以了,小糖不挑这些。” 谢长官撇了撇嘴,倒是没多说。 正文 第七十五章:诅咒 谢小糖听了谢长姝的话之后,笑盈盈的朝着白姨娘狠狠的点了头。 “这孩子。” “真安静。” 像是谢小糖这样大年纪的,便是正能说的时候,可是谢小糖却很少说话,就连心情高兴开心的时候,也只是咧嘴傻笑着。 白姨娘去厨房忙碌了,谢长官也不愿意搭理谢小糖,大步流星的回自己的房间了。 谢长姝缓缓的到了谢小糖的身旁,试探着的问道,“糖糖,你的江伯伯生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奇怪的话,又或者,他有没有交代你什么要紧的事情?” 那个老乞丐带着谢小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谢长姝想着,倘若谢小糖的身上是背负着家族的仇怨的话,而那老乞丐又是唯一之情的人,总该是能告诉些谢小糖什么,否则,一旦他体内的剧毒发作起来死了,谢小糖岂不是连命都丢了,就更不要提报仇雪恨了。 不想,原本还在高兴的谢小糖在听见江伯伯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很是失落起来,更是摇了摇头。 没有。 那老乞丐之前在谢小糖的面前什么都不曾说过,甚至连玄术也没有教过谢小糖。 “对不起,是我太过心急了。” 谢长姝瞧见了谢小糖眼神里面的失落,紧紧的拉住了谢小糖的手,“是我没能考虑好。” “别难过,人总归是要死的。” “你的江伯伯是被人所害,中了毒才会丧命的。” “那种毒很是霸道厉害,所以,有些时候死了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反倒是解脱。” 谢小糖似懂非懂的点头。 谢长姝淡然一笑,“来。” “小糖。” “你在风水八卦上面很是有天赋,我教你。” 弄一个四方书斋的名额并不难,但谢小糖是梁家的后人,为了保险起见,在梁家还未沉冤得雪之前,不宜将谢小糖的存在声张,免得遭来杀身之祸。 不过,幸好谢小糖天赋极高,便是很多事情,只需要谢长姝稍稍的引导一下就会晤明白,便是不去学堂听先生玄士们的教导也可以。 月光如水,宁静祥和的照在院子里,将谢长姝的身影照的温柔。 而另一头。 谢长银有些魂不守舍的将自己关在房中,身体虽是止不住的颤抖,可是她的目的性却很是明确,捣药罐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偷偷的藏到了房间之内,那从谢长姝身上摘下来的头发也是被放在了其中。 咚咚咚—— 咚咚咚—— 宁静的夜晚,谢长银的房间中便是传来了这样阵阵的敲击的声音,眼见着那一根头发很快的便是被磨碎成了粉,谢长银又拿来了清酒倒入其中,迟疑片刻,便咬下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殷红的鲜血瞬间滴入到了那清酒当中搅拌。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谢长银在做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的时候,心里面怕个不行,就连身体都跟着颤抖的控制不住。 可是,当自己的那指尖一滴鲜血绽放在清酒当中,仿佛开出了一朵极其妖艳的血花之后…… 谢长银心里面反倒是没有那么恐惧了。 不只如此,谢长银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越发的诡异起来。 藏在枕头下的黄纸被拿了出来,放在自己调制好的酒水当中沾湿,而后谢长银便是 正文 第七十六章:看风水 岂止是有点不对劲,是…… 很不对劲。 谢长姝本就长得细嫩白皙,面若桃花,明艳动人,可那唇色却惨白的吓人,像是失了血色一般,做牙行这一行当营生的,身上除了需要会一些杂七杂八的本事之外,更要紧的是察言观色。 谢长姝刚去牙行的时候一切还是照旧如常,这才多会儿的功夫便是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莫不是生病了吧?” 牙行老板不敢将话说的太死板,且又怕犯了忌讳,“要不然,您先回去好好的休息,看宅子左右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决定好的事情,迟些再看也不迟。” “您挑选的这几处地方,小人都给您留着。” 牙行老板十分周到。 看着谢小糖和这牙行老板异常的眼光,谢长姝并未急着回答牙行老板的话,也没有太过心慌,而是顺着林间小路到了那清澈见底的小溪旁,看着水中自己面容的倒影。 谢长姝柳眉微拧,只觉得奇怪。 她的身体情况自己知道,并没有生病,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那脸色却是的的确确变得苍白如纸,这般模样…… “稍稍等我会。” 谢长姝看着谢小糖和牙行老板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句话之后便不再多作言语,从怀中掏出来三枚铜钱开始演算着卦象,只不过,谢长姝所演算的,并不是她自己的。 而是…… 昨天和自己有所争执的谢长银的。 原身已死,所以原身的生辰八字是断然没了用处,算了也没用,而谢长姝也不过是借尸还魂,命格有所改变,所以按照她原来的生辰八字算也不成。 谢长姝若身体有异不是自然那便是人为。 凡事都是相互的。 谢长姝算不了自己的卦象,却是可以替身边的那些人算卦,左右她现在格局不大,多算几个一一排除就可以了。 只不过,让谢长姝好笑的事情是,她心中怀疑的人选第一个是谢长银,而在卦象当中所算出来的,便是有着问题的一个,得,剩下的人都不用试了。 “原来是这样。” “谢长银你长本事了啊!” 谢长姝倒是有些欣赏起来谢长银了。 心狠手辣。 是个成大事的人,可惜遇到的对手是自己! 那就是谢长银的倒霉之处了。 原来昨天晚上谢长姝在谢长银脸上眉宇之间的黑雾不是因为谢长银被谢长妩的死和心魔缠身而导致的亏损精气,而是存了再次杀人的心思…… 来对付自己的啊? 要不是现在谢长姝的情况异常,怕伤不了性命难受几天也是要的,不过,也幸好这身体的情况非同一般,才让别人不管做什么,只要不直接伤害谢长姝的性命,都是对她影响不大的。 所以,谢长姝才会脸色看起来这样的难看,但是实际上自己的身上却没有半点的不舒服。 谢长姝眼神转了转,片刻之间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缓缓起身笑了笑,“让老板您见笑了,是我没能管好家里的狗。” “不过不当事。” “咱们先去挑选宅子,那狗回家的时候再收拾也不迟。” 牙行老板有些不放心,“姑娘,您确定吗?” “确定。” 谢长姝点头,声音笃定。 见谢长姝虽然脸色是差了一些,可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倒是很好,还有方才她在地上算卦的动作迅速,倒是让牙行的老板放心不少,看来是个懂行的,想来想要做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是需要本事在身的吧? 既然谢长姝自己都说了没事了,那么其他的人也便不用再多耽搁时间了,三人很快的便到了城东的一处庄子,“姑娘,这便是流芳居了,上一任主人乃是玄士出身,最是雅致清风,因着高升,而带着全家动迁到了晋阳,这处宅子便留了下来,托付小人进行售卖租赁。” “虽然看起来略微简单,但胜在风水极佳,住在这里说不定日后姑娘家也是会承了那玄士的好运气,家里玄士玄师不断,将来后辈子嗣都有着大出息!” 老板眉飞色舞的解释着,看着眼前那单薄粗糙的竹木屋,岂止是简单这么两个字,应该是简陋才是。 这样的院子买来,想来重新修葺也是要耗费一定的时日的。 再者…… 谢长姝柳眉上挑,没明言,只是憋着笑,将目光落在了谢小糖的身上,很明显,不管这牙行老板如何巧舌如簧,谢长姝想要等着的都只是谢小糖的看法观点。 谢小糖上前,蹙着眉的绕着那名为流芳居的宅子转了一圈,而后也是有模有样的拿出来了一个风水罗盘,四处探寻。 好一会儿,谢小糖脸上才带着笃定的表情重新回到了谢长姝的跟前,同谢长姝摇摇头。 “哎呦,姑娘,这……这流芳居是多好的宅子啊!” “您怎么能摇头呢!” “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牙行的老板有些着急了,连忙眼神看着谢长姝,“姑娘,您给评评理,咱们这流芳居是多好的宅子啊,这小姑娘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只是摇头呢!” 毕竟谢长姝和谢小糖两个人站在一起,总是看着谢长姝要主事儿一些。 “去跟老板好好解释一下你摇头的原因吧。”谢长姝含嫣浅笑。 谢小糖却站在原地不动,她有些不大想要和这牙行的老板说话,除了谢长姝和江伯伯之外,其他的人她都不太想交流,但谢长姝就是想要谢小糖多说多笑。 而不是……整日闭口不言。 见谢长姝态度坚决,谢小糖纵然心里面为难,却也是硬着头皮的指着方才自己所察觉到异常的地方,简单粗暴的提到了问题所在,“正门栽了树,屋里两门相对,灶台正对房门。” 牙行的老板变了变脸色,“这……姑娘……” 这了好几句也没这出来了个所以然。 人身自有五行,龙脉穴位自有阴阳,若是府宅挑选出了纰漏,两者相冲便是会冲掉运势,反之则是会成为助益。 风水一门的学问正是因此由来。 正门栽树不但阻挠阳气、生气进入屋内,屋内的阴气也不易驱除,两门相对容易起口角之争,灶台对着房门容易财物外泄…… 正文 第七十七章:购置田产 估计这家原来的确是出了玄士才搬走的,只不过不是因为要高升了,而是因为那玄士家宅不宁,总是和自己的妻子起口角之争,婆媳之间不安稳,加上清贫才离开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笑的事情。 玄学一大门,内有万千世界,万千法门。 即便是中了大玄试,成了玄士,却也不是能门门俱到,科科懂行,有人精通国学,有人擅长风水点穴,有人能掐会算……便是六大世家也不曾出现过六门齐会的天才。 倒是到了谢长姝这里。 她从来都不曾发现,自己学习的速度很快,涉猎很广,更是……精通六门大法。 “老板,你少糊弄我们!” 谢小糖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被如此直白的戳中了这处住宅有问题的老板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要硬着头皮的憨笑打岔,“原来是这样啊。” “还是两位姑娘高见,怪不得那玄士急匆匆的就走了,连一句交代都没有说!” 没办法。 出门在外做生意,总是要脸皮厚一些,否则这好的地方的宅子都被人给挑走了,留下地段风水不好的宅子烂在了手里着实难受,就只能看有能不能遇到傻子了。 很明显,谢长姝和谢小糖两个人就不是好糊弄的。 “两位姑娘,这宅子看着着实是晦气的,咱们现在去城北那处庄子看看,等着小人回去就命人将这流芳居退回到那玄士的手中,往后不做他们家的生意了!” 牙行老板说的义愤填膺,谢长姝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那点头哈腰的老板便又去其他的地方参观挑选,最后,在谢小糖的确认,谢长姝的把关之下,两人选在了城西的一处庄子上面。 这庄子风水清幽,虽不是大富大贵显赫之地,但却胜在家人安泰,谢长姝现在所求的也只不过是如此。 “两位姑娘,若是看好了这一处,那便择良辰吉日过来交付租金签订地契合同吧。” “小人定然会给两位姑娘一个最好的价格,不会让两位姑娘为难的。” 经过第一处被谢小糖和谢长姝两个人犀利的看出来端倪异常之后,这牙行的老板在看见谢长姝的眼神便是下意识的心虚,在带着谢长姝看宅子的时候也是小心谨慎,生怕再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被两个人给看出来之后传了出去,那他们牙行的名声便是彻底的被毁了。 谢长姝笑了笑,“无碍。” “老板您只管该如何便如何,不用放在心上。” 行行有着自己的规矩和为难不便之处,倘若牙行卖地卖房只是挑着好地段去卖,那岂不是地段不好的便都要闲置下来了,若人人都好,那也便是人人都不好了。 能不能挑选出来好住宅,是看自己的本事的。 只要不是故意将凶宅拿出来卖又故意隐瞒,谢长姝是不会存心要和这牙行老板为难的。 “姑娘……” “姑娘您真的是太明事理了。” 牙行老板似乎没想到谢长姝这么大的两位姑娘居然心性会这么好,看出来了毛病却也不争不闹,而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更没有趁火打劫压榨价格,当即心中无限的感动。 “姑娘您放心,小人定然不会叫姑娘您吃亏的,这房子若买了下来有什么地方您不满意的,只管招呼小人一声,能帮您修葺改造的,小人分文不取,若姑娘您想要换一些合眼的家具物件摆设,您也可以来找小人,小人保管带您去找货真价实的铺子,给您最好的东西,最低的价格。” “如此,那便多谢了。” 这一次,谢长姝倒是没有和这牙行的老板客气,“今日便直接敲定好合约这件事,房契户籍最好是三日之内办好,可以给你加一些价钱加个急,近期这里便是想要住人。” “另外,要是有聪明伶俐的丫头和小厮,也劳烦老板您帮忙挑选两个,就安置在这宅子里面。” “今日便敲定好?” 牙行老板微微一愣,但很快的便反应过来,“没问题!!” “这一切都交在小人的身上,保证让姑娘您满意。” 看着谢长姝利落痛快的掏出来了一百两银子,牙行老板的心里面起了不小的震撼,起初还以为这两个姑娘是代替自家的主子过来过眼府宅的,可是在和两人接触之后,看见银子的那一瞬间,牙行的老板才彻底的明白过来! 哪里是什么帮别人挑! 分明是在自己选! 有着玄术本事,懂风水,心性沉稳,还这般的出手阔绰,怎么早先在青州没有耳闻呢? “对了,这出宅子附近的田地可是有主人?” 谢长姝将白姨娘的印章交给了牙行的老板的时候,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一般,微微顿了顿,“或者是其他合适的商铺也行。” “有!” “有!” “姑娘想要,小人这便带姑娘您去挑,都是一些很好的地段。” 说起来牙行的老板倒是有些又惊又喜了,如此痛苦的卖了宅子还不算,居然还有机会将田地和商铺给卖了? 这岂不是一个月没开张,开张一次要吃三年了? 牙行老板本来就对谢长姝小小年纪有着一身的本事而钦佩,如今看着谢长姝更像是在看着摇钱树一样,什么都是可着好的挑。 在牙行的老板的带领之下,很快,谢长姝给这位老板补了一千三百两银子,又挑了五间商铺,三百亩田地和两处庄园,高兴的那个牙行的老板合不拢嘴。 “姑娘您如此的痛快,小人也不是没有眼界之人,以后姑娘在青州有什么事情只管照顾一声,就当小人是不自量力,想要交姑娘这个朋友了!” 牙行的老板很是痛快的拍着胸脯,“庄子上的奴仆,还有商铺里面的奴婢小人都帮您介绍一些老实忠厚的,在镇上有着口碑的,要是他们手脚不干净,不用您说话,小人去帮您收拾他们!” 青州的地价不算很贵,但是谢长姝心里面估摸着,购置这么些个田产商铺,日后便是没有自己,姨娘和长官儿应该也过的还不错。 “好。” 谢长姝一一谢过,在看着谢小糖那双漆黑的眸子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怎么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谢小糖抿唇不语,眼见着那牙行的老板拿着银子欢天喜地办事离开之后,这才单独同谢长姝开口,“姐姐。” “为什么,感觉你不是在购置田产,而像是……” 像是在交代后事。 哪有人买田产铺子像谢长姝这般着急的? 便是谢小糖再不知人情世故,却也是能从谢长姝眉眼间不经意所流淌出来的眼神感觉出来她的痛心和失落,像是心急赶时间想要迅速的替白姨娘和谢长官想好出路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其妖。 谢长姝看着谢小糖那认真的模样莞尔,摸了摸谢小糖的脑袋,“这叫有备无患,眼光独到。” “田产铺子放在早一点买到手,就能早一点收租赚钱,再者这不是有你这个小机灵鬼吗?” “我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培养人才了。” 谢长姝笑的轻松,可谢小糖脸上的迟疑却并未减少多少。 两个人重新回到谢家偏院的时候,刚好谢长官从院子里面出来,打算去学堂,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谢长银本来被自己的心虚所困,已经好久都待在家中不敢出门了。 自打给谢长姝下了诅咒之后,仿佛心里面的那重魔障消失,连带着谢长银整个人都跟着精神了不少,依旧是曾经那个仗着谢老太太和谢三爷的宠爱而在谢家作威作福的天命五小姐。 “长金,走,咱们去上学去!” 谢长银和谢长金走到大门处,看见那刚回来的谢长姝的时候,谢长银故意挑高了音调,生怕谢长姝看不见她的存在一般,同时,谢长银看见了谢长姝那惨白的脸色更是满意。 “谢小四,看你这次还不死。” 谢长金的身体有些健硕,一样是龙凤双生,却是足足大了谢长银一圈,听着谢长银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谢长姝,谢长金的脸上一股嫌弃,“姐。” “你说你老跟那个谢小四过不去干什么!” “她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啊,你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谢长金咬了一口陈姨娘出门前给炖好的大肘子,满嘴油汪汪的,“咱们祖母不是说了,咱们将来可是要飞上枝头,出人头地的,那谢小四算什么啊,到时候给咱们提鞋都不配!!” 谢长金不懂女孩子家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觉得自己的姐姐很是麻烦。 要是他,每天有着好吃好喝的就好了,等着将来有了出息之后他再去晋阳吃好吃好喝的,这样的日子才过的舒心吗! 谢长银剜了一眼谢长金那油腻腻的大肘子,还有那过度肥胖的身体,满脸嫌弃,“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 “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当心到时候连路都走不动了,还飞上枝头呢!上炕都费劲!飞什么飞?!?” 谢长金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 “吃枪药了你?” “我哪得罪你了!” “再说了,怕什么啊,咱们命好啊,到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甚至都不用伸手就直接到我们面前了!” “你管我呢!” 谢长金哼着一声,挪动着肥硕的身体努力的甩开谢长银,祖母可是偷偷的告诉他了,他是男丁,将来整个谢家都是要给他的,而他的姐姐谢长银,就算是命再好,那也是将来是要嫁人的。 她才不会比自己好多少呢! 谢长金没有将谢长姝放在心上,倒是那个谢长官嘛…… 谢长金才看着不顺眼。 得想个办法为难一下谢长官才行。 不然等着将来谢长官上了学堂考了个好成绩,虽然他命不好,考不出来个好成绩,但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要好。 谢长金和谢长银心思各异的去了学堂。 谢长姝留在谢家偏院,看着灶上姨娘给蒸的芙蓉糕还有些时辰才能好,便去后院忙忙碌碌准备破解谢长银做的法。 日月阴阳,黑白是非。 既是有正道玄法趋吉避凶,匡扶社稷,那必然有着与之相对的歪门邪术谋财害命,兴风作浪。 有些专门修习旁门左道,歪门邪术的邪士研究了诸多的不动声色害人的方法。 谢长姝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中猜测谢长银多半是用着生辰八字,又或者是趁着自己和白姨娘不注意,来偏院偷盗了一些自己的贴身财物,而后用了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最低等的邪术术法来陷害自己。 谢长姝懒得去找谢长银到底是用着什么办法,索性便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劳永逸。 将头发,指甲,连同生辰八字一道禁了盐水,而后又撒了香灰,檀香粉,朱砂装在干净的罐子当中,谢长姝将自己的指尖咬破,鲜血滴在了瓶口处,而后又将罐子放在并不显眼却能暴晒到阳光的地方。 正午阳气最终,最是能驱邪避鬼,躲开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又正是盛夏天时地利。 做好了一切,谢长姝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嘴角荡起一抹弧度,“谢长银,难得你聪明一次,不让你尝尝自己的小聪明,着实是对不起你的。” “是生是死,看你自己个人的命数了!” 做好了一切,刚好灶上蒸着的芙蓉糕出了锅,谢长姝特意挑了个装饰精致的盒子,将那热腾腾的芙蓉糕放在里面,朝着燕家的方向走去。 昨天燕青山说想要吃芙蓉糕,难得被他惦记上了,若是不给他带去,怕是要整日缠着自己了。 谢长姝心情大好。 —— 燕家。 大门附近并未看见燕青山的身影,倒是叫‘偶然’路过的周明昊看见谢长姝前来迎接。 “姜玄士过来了。” 周明昊脸上笑意不改,只是在和谢长姝打着招呼的时候,心里面却是憋着忐忑,晋阳那位谢大人着实名声响亮,大齐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便是和那谢长姝沾了点关系的,都是让人闻之色变。 要是早知道青州谢家还出了一位谢长姝,怕是当初周明昊说什么也不会主动像燕青山提及此人的存在,这才弄成了现在的局面。 驱,驱不得。 但留,也同样留不得,怎样都是棘手的问题。 谢长姝顺势目光朝着周明昊的身后瞥了瞥,依旧没能看见燕青山的身影,心中只觉得略微有些奇怪。 正文 第七十九章:哑然失笑 正当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看见燕老爷子那道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不同于昨日的那种揣测和欣赏,今日的燕老爷子,看起来分外的威严气派和…… 疏离。 “周玄士好。” 谢长姝拧着眉,拎着手中的红漆食盒同周明昊颔首之后,便是径自的向着燕老爷子走去。 “不知道老太爷可否是有吩咐?” 谢长姝不解,为何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这燕家的气氛便是这般的不对。 究竟是在她离开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是有事情发生的。 不想,就在谢长姝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问出来的时候,燕老爷子却是突然笑了笑,尽量的将自己脸上的威严和疏离给压了下去,“吩咐说不上,只不过,有些新的见解和发现想要听听姜玄士的看法和意见。” “不知道姜玄士可是有空的?” “自然。” 手中的红漆食盒下意识的被谢长姝握紧,看着燕老爷子那清瘦的身影,终究还是跟上前去。 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进了大堂。 燕老爷子并未急着同谢长姝说明来意,反倒是笑容可掬,示意谢长姝在大堂落了座,而后便又吩咐了奴仆摆上了茶具和茶叶,俨然一副打算请谢长姝喝茶闲聊的模样。 只是不知道,为何要拿出来两套茶具。 “姜玄士平时的时候喜欢喝茶吗?” 燕老爷子命人摆了茶桌在自己的跟前,一边不紧不慢的煮着茶,一边同谢长姝闲聊。 “不常喝。” “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大多的时候喝不起茶叶,姨娘便寻了花叶泡了花茶,到也是清凉解渴。” 谢长姝如实的回答。 燕老爷子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其实这煮茶和品茶里面有着很多的讲究,不论是煮水,洗茶,煮茶,出汤,还是续水,都是有着重要的作用,不管是哪一步骤做的错了,都会影响煮出来的茶水的口感。” “但姜玄士,你知道想要煮好一碗茶水,最关键的地方是在于什么吗?” 做好这一切,燕老爷子在等待着茶水烧开的时候,将另一套茶具给拿了出来,不同于先前的那一套名贵的汝瓷冰裂釉茶具,而是普普通通的陶瓷。 谢长姝的心中隐约生出一些念头,却并未明说。 燕老爷子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得到谢长姝的回答,他不过是在寻找一个契机,想要将自己想说的话,拐着弯儿的说给谢长姝听罢了。 谢长姝如此聪慧,定然是明白的。 “关键的地方便是在于茶具。” 燕老爷子自说自答,“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讲究那么太多,门第偏见太高的,可有些时候,倘若不看,是当真会影响心情和口感。” “像是这汝瓷的冰裂釉茶具,便是老夫当年煮茶的水平尚且不是那么好的时候,得前辈所赠,只是这一套茶具,便是瞬间让老夫的茶艺提升了不少。” “反倒是这陶瓷杯中的茶叶,便是到了现在,老夫已经觉得自己的诧异如火纯青,却还是觉得失去了一些味道。” “姜玄士你尝尝?” 燕老爷子的手原本是放在冰裂釉茶杯旁的,可微微停顿了片刻之后,便是转到那陶瓷茶杯上面,轻轻拿起一杯,到了谢长姝的面前。 谢长姝并未动作,这一瞬间,有些哑然失笑起来。 燕老爷子如此大的年纪,居然还需要卖关子到了如此程度,话里有话的同自己打着交道,当真是,辛苦他了。 只是,不知道燕老爷子这般费尽心机的,拐着弯儿的想要和自己说话,到底是因为想要给她留着脸面,还是有着别的心思。 谢长姝将身体靠在红漆靠椅上,哑然失笑的看着燕家老爷子。 燕家老爷子看着这样一番谢长姝,心里面的成竹在胸倒是收了些影响,这一瞬间,他的心里面也是闪过了各种的念头和把会发生的可能以及处理结果想了个周全。 谢长姝的眼神太过犀利。 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像是能看清楚自己心里面所思所想的一切一样,让燕老爷子这样大年纪的人居然会觉得无地自容。 更为要紧的事情是。 凡事留一线,尤其还是燕老爷子这样大家族的一家之主,有着开阔的眼界和超过常人的见识,自然是不想着要和谢长姝为敌的,所以,才没有将话说的难听直接,而是这样和谢长姝兜圈子。 燕老爷子的心里面是希望谢长姝能看懂他的意思,识趣儿的自己便做好了选择,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他日,晋阳不管是如何一场腥风血雨,他们燕家都是可以独善其身。 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燕老爷子话锋一转,将那陶瓷茶杯拿到了自己的面前,一饮而尽,“当然,老夫并不是在说那陶瓷茶杯不好。” “它既是被人做了出来,同样用着窑洞烧制,那么,必然是有着它存在的道理和意义的,只是,姜玄士您看,这名贵的碧螺春,放在那陶瓷茶杯当中,到底是折损了颜色,对吗?” “若是老夫,老夫的心里面定然是希望将那碧螺春放在冰裂釉的杯中,绽放它最大的价值。” “这是一份遗憾。” “没有物尽其用,发挥其最大价值的遗憾。” 燕老爷子已经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可谢长姝却依旧没有反应,这下,便是让一向是沉稳冷静的燕老爷子的心里面也是挂不住了。 难不成谢长姝和燕青山已经做了同样的打算? 就算明知不可为,却还要故意而为之? 倘若真的这样的话…… 那么,便是要得罪谢长姝,燕老爷子也不得不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甚至,燕家也绝对不能再留姜沅这么个玄士在了! 正在燕老爷子心里面转变过了千万想法之时,只见谢长姝缓缓的将自己所带着红漆食盒放在那陶瓷茶杯一旁打开,尚且还冒着热气的芙蓉糕出现在了燕老爷子的跟前。 “阿沅是个身份卑贱之人,老爷子您所说的那些高深道理,阿沅是听不懂的,也不想懂。” 谢长姝眉心上挑。 正文 第八十章:一口芙蓉糕,一口玻璃渣 燕老爷子的脸色不大好。 挂着那么久的笑容也是渐渐的不动声色的褪去。 正在燕老爷子要发作的时候,谢长姝继续开口,“不过,一些糙的道理阿沅还是知晓的。” “虽然家境贫寒,可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 “这是我姨娘天还未亮便起来做的芙蓉糕,老爷子您要不要尝尝?” “虽然这芙蓉糕价格很是低廉,但是却是有着我姨娘做所的时候的一片心意和辛苦,在我的心里面,它就好比是汝瓷的冰裂釉。” “当初,本是答应了一个朋友,想着不能食言才带来,不过……” 谢长姝蹙紧的眉头骤然松开,“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糕点我既已带到,便是履行了我的承诺,心里面也再没有任何的牵挂。” “老爷子您若是不嫌弃便尝尝吧。” 看着眼前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卖相极好的芙蓉糕,燕老爷子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看着谢长姝的眼神也是变得复杂起来。 谢长姝未免也…… 太过洒脱了。 洒脱的竟让燕老爷子的心里面生出阵阵的敬佩。 他活了这样大的年岁,竟不如一个十几虽的孩子做事利落果断,不瞻前顾后。 燕老爷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的从谢长姝的手中接过了那块芙蓉糕。 也正是在燕老爷子接过之后,谢长姝缓缓的从红漆靠椅上起来,朝着燕老爷子拱了拱手,“时辰不早了,阿沅还是先去后院跟随那些玄士们一道学习参悟吧。” 看着谢长姝留在桌子上的红漆食盒还有里面那些刺眼的芙蓉糕,以及……谢长姝那道消瘦但却格外坚毅的背影,燕老爷子眼眶微红,心中更是有着诸多的钦佩和感激。 “姜玄士既已入了我燕家,那我燕家必当信守承诺。” “只要我燕玄天在一日,便没人会动阁下心中所记挂的人!” 燕老爷子说的郑重。 谢长姝命格显贵妖异,不是他燕家能轻易招惹的,可是谢长姝如此利落痛快,那么,她的姨娘和弟弟,便是燕老爷子豁出去脸面和性命,也必然替谢长姝保下来。 用他一个人的生死,来换取燕家百年基业,不亏。 甚至…… 还赚了一些。 “多谢!” 最后,燕老爷子竟同谢长姝的背影说出来了这样的两个字,多谢谢长姝的放手和成全。 “多谢。” 谢长姝也同样回了一声多谢,多谢燕老爷子并非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没有彻底将自己驱逐出燕家,更信守承诺,答应帮忙护着自己的姨娘和弟弟。 这便是最先开始谢长姝接近燕家所求的想法。 一切都达到了终点,又像是回到了原点。 什么都改变了,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谢长姝还是谢长姝,燕家还是燕家。 只是这其中…… 好像有些不该有的感情,还未来得及在心里面生根发芽,便是彻底的被扼杀,被斩草除根。 谢长姝从正厅大堂中出来的时候面色平静,抬头看了看那悬挂在天际的太阳,阳光很是炙热,照在人的身上的时候,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浮气躁。 谢长姝攥紧了双手,一步一步的强行让自己的心归于平静。 大堂后面缓缓出现一道身影,燕青山的脸上难免是有些失魂落魄的。 燕老爷子收起目光中对于谢长姝的复杂心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将那装着芙蓉糕的食盒推在了燕青山的面前,“尝尝吧。” 谢长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这盒芙蓉糕是因为信守承诺所以才会给燕青山带过来的,而并非是存了别的心思。 既然谢长姝能那般的坦荡磊落,燕老爷子若是连一盒芙蓉糕都过不去,未免太过失风度了。 将这一切看的仔细的周明昊上前搀扶在了燕老爷子的身旁,两个人从大堂内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神思飘远的燕青山。 “老爷子,着实可惜了。” 周明昊是燕老爷子当年所救,投奔到了燕家之后便成为了燕家的客卿玄士,而后那么多年又一直陪伴在燕青山的身边,可以说是看着燕青山长大的。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燕青山对于个姑娘动情,更没想到,动的这样深。 可惜还未开花结果,便是被燕老爷子给无情折断。 再者,方才燕老爷子那番话里有话,逼着谢长姝做选择,若是换成了寻常人家的姑娘,怕即便不是据理力争,满心不甘,也是会哭哭啼啼,伤心难过。 可谢长姝却不动声色的给了燕老爷子体面的还击,化解了尴尬,同时还继续呆在燕家,忍辱负重,学习燕家的玄术和本事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再也找不到像谢长姝这般,有着本事,心思沉稳,又如此洒脱和坦然,能屈能伸的了。 “怕是,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周明昊将心里面的这句遗憾说了出来。 燕老爷子眼眸闪烁着泪意,步履蹒跚的摇了摇头,“你不懂。” “我又何尝不知道那是个好孩子。” “只是明昊,命啊。” “命啊。” 燕老爷子声音有些凄凉讥讽,“我堂堂一个六门之一的家主,精通星象玄术,当年的天之骄子,大玄试榜首头名,风光无两,如今竟也只能对命运面前低头。” “说来可笑。” “着实可笑。” 燕老爷子拒绝了周明昊的搀扶,看的出来,那场急火攻心对他的身体影响远远要比看上去的那般严重,也更像是燕老爷子心里面的纠结和悔恨。 大堂之内。 燕青山看着那做工精致的芙蓉糕,只觉得双腿好像是被人灌了铅一般的难受,艰难的走到了红漆雕花圆桌旁,拿了一块芙蓉糕在手,大口的吃了下去。 味道很好。 当真如谢长姝所说的那般,吃的出来她的姨娘在蒸这芙蓉糕的时候,究竟有多用心。 可不知怎么的,燕青山只觉得如同嚼蜡,慢慢的,竟一点味道都尝不出了。 方才他就站在屏风后面,将燕老爷子和谢长姝所说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天知道燕青山在听见燕老爷子侮辱谢长姝的时候,有多么想要将身边禁锢着自己的那些玄士给打开,冲到谢长姝的跟前护着她同自己的祖父据理力争。 正文 第八十一章:为难 可惜他被封住了奇经八脉,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隔着屏风看着谢长姝脸上生出心酸和无奈的笑容,就连那双向来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眸也是失去了光亮。 待谢长姝走后,燕家的那些玄士才将燕青山放开,让燕青山得了自由。 这又有什么用? 又有什么用呢? 燕青山将那一整盒的芙蓉糕近乎没什么目的的吃到嘴里,一行泪悄无声息的顺着眼角滑落。 —— 到底是世家大族。 谢长姝表明了自己的心态之后,燕玄天并未与谢长姝为难,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还给谢长姝行了方便。 燕家最为名震大楚的,便是他们的大星衍术,除了大星衍术之外,极少的人知晓,燕家还有一门玄灵术,用来修补玄脉最好的术法,修行之人若是受了伤,那么便是无法用普通的药石来医治,只能用专门的术法,郭家和许家的秘法是最好的,奈何离得太远,燕家的玄灵术便成了谢长姝的第一选择。 眼见着大玄试在即,不可能临到了考试的时候才出门。 为了不错过考试,各州各地的玄子都会提前一段时间赶路,一来是为了能提前一些时日去晋阳,不至于错过时辰耽误考试,二来也是可以提前适应风水,不必等着骤然到了陌生的地方水土不服,影响状态和发挥,三来,提前去晋阳,也是方便提前打点一些情况。 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拜别自己的家人,赴晋阳赶考,所留给谢长姝在青州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尽快的让自己的玄术恢复到了当年盛况。 这样,即便是在风起云涌的晋阳,面对昔日的那些旧仇,谢长姝才能应对起来得心应手。 “姜玄士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燕家能帮的,绝对不会藏私。” 周明昊奉了燕老爷子的命令前来相送,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交给谢长姝一枚燕家的令牌,“倘若日后在晋阳城内,姜玄士有什么为难,或者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这令牌能帮姜玄士一下。” 谢长姝的目光落在那刻有燕家图腾的令牌上,却并未上前动手去将那令牌手下,反倒是淡笑着的看着周明昊,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了。” “燕家给的方便已经够多了,不管将来如何,姜沅必不会连累燕家。” 谢长姝说的决绝,更走的坚定。 将来谢长姝不管是在晋阳做了什么事情,都都不会牵扯到燕家,可同样的,不管将来谢长姝在晋江有什么成就,也必然是和燕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从燕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将至。 橘色的太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将谢长姝的身影拖的很长,又显得格外的寂寥孤单。 然而,谢长姝到了家门处,却是意外的发现了正在门前来回踱步的白姨娘,白姨娘的脸上满是焦急担忧。 “姨娘,出了什么事了吗?” 谢长姝蹙眉,快步上前,拉着白姨娘的手,“您看着脸色不太好?” “姝姝,你回来了。” 白姨娘见到谢长姝的时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心里面对于谢长姝的依赖全都写在了脸上,“可有看见你的弟弟?” “已经过了下学的时间很久了,却还未见官儿的身影,莫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白姨娘急的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官儿向来听话,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我原打算出门去寻他,可又不敢走的太远,担心他回来见不到我们也是会担心,姝姝,正好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找找吧,糖糖已经在外面找了!” 幸好谢长姝有将谢小糖给带了回来,谢小糖虽然话说的不多,可是却很听话懂事,瞧见白姨娘心中着急,二话不说便帮忙去找。 谢长姝柳眉微拧,她给谢长官看过面相,近两年的时间里面没有大灾大祸,应当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危险的。 “姨娘,您先别着急,可能官儿是在学堂被先生给留堂了,您不能走动,就在家里等着,免得官儿回来的时候不见人又出去,我们便走岔了。” “我和小糖这便继续出门去寻找,一有什么消息便马上回来告诉您。” 谢长姝安抚了白姨娘几句,而后身影也是走的迅速。 “姝姝——” “姝姝——” “你也当心啊!” 夜色渐渐的沉了下来,整个视线也便暗了许多,小路崎岖难走,谢长姝脚步加快,一路朝着学堂的方向飞奔。 谢长官每天两点一线,乖巧的很。 不是在学堂,便是在去学堂的路上,想要找到他,顺着这一条路一定会有结果。 眼见着谢长姝走后没多久,便是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谢小糖。 “姐姐。” “去过学堂了?” 谢长姝看着孤身一人跑过来当下心中了然,“没在?” “没在。” 谢小糖摇头,“这一路上都找了,没看见人影。” “学堂的先生说,长官下学的时候是跟着长金和长银一起走的。” 谢长姝心中咯噔一声。 谢长金??? 印象中,谢长金虽然也是被娇惯着的,但是对比起来谢长银,明显谢长金心大多了,整日便是想着在吃穿和作威作福上面,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的,怎的如今也开始向着谢长银靠拢? 谢长姝不多做言语,蹲在地上抛了几次铜钱,而后目光便是变得有目的性,“在西北方,走。” 谢小糖快速跟上。 两人还未走多久,便是听见了阵阵嬉笑打骂的声音传来。 “驾,驾,驾——” “骑大马喽!” “骑大马喽!” “跑快一点!” 这声音笑得很是欢愉…… 是—— 谢长金的!!! 谢长姝和谢小糖快步上前,借着朝霞的余晖看清楚了不远处那被几个男孩联手按在地上的谢长官,还有骑在谢长官身上,那肥硕的谢长金!! 谢长金死死的掐着谢长官的脖子,“谢长官,祖母可说了,以后我是要飞黄腾达的,而你,就只是个命不好的谢家庶子,你生出来就是为了给我做奴才使唤的。” “你这辈子都要听我的话。” 正文 第八十二章:尿裤子 “我让你往东你就要往东,我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 “我让你给我当马骑你就要给我当马骑,就算你姐姐现在厉害一点了,但你还是要听我的使唤!你们将来了不起就是要留在青州,而我和姐姐才是要去晋阳闯出一片天地的。” 谢长金尤其喜欢骑在人的身上,每每都将谢长官当狗一样的使唤。 此时,被按在地上的谢长官鼻青脸肿的,可是一双眼睛里面的眼神却是满是不甘。 曾经他也是很懦弱,对于谢长金和谢长银的欺凌不甘吭声,甚至被打了还会觉得很庆幸,起码命是被保住了,可是自打有了资格去学堂,听了先生日日言传身教,骨子里面的那份倔强也算是被激发了出来,这一次,对于谢长金这种无缘无故的欺凌和侮辱,就算是被打死,谢长官也绝对不会再懦弱了! “你胡说!” “将来我和姐姐也都是要去晋阳的,谁比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谢长姝不只是一次告诉他,人最初的命格是天定的,可是最终的命格却是可以靠自己奋斗的,便是命格再好,却没有真才实学又能成什么大事?!? 他现在铆足了劲儿的学习,将来,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看着谢长官那攥紧了双手,眼睛红的好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样,谢小糖想也没想的便打算冲上去替谢长官出去,将那些欺凌谢长官的人给揍的趴下。 那个江伯伯虽然没有教过谢小糖有关玄术的事情,可是却有传授过谢小糖武功。 便是连最卑贱的乞丐,想要活下去也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武功防身的话她们两个人早就被其他的乞丐给欺负死了。 谢长姝拉住了谢小糖,双眸微眯,目光中满是危险的气息,“别冲动。” 刚刚收拾了谢长银,打算让她自食恶果,这边谢长金便自己跑出来,看来还是谢长姝太过仁慈了…… 可能是重新活了一世,谢长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要对付罗明轩,至于其他的,便是被新的生活将从前的那份心狠手辣给磨平了,才会留下来这么多的祸端,有事没事儿便窜动出来一下恶心人。 谢长姝沉思片刻,便蹲在了地上拾起石子,狠狠的朝着谢长金的身体上的穴位砸了过去。 刷刷刷—— 那些石子看起来不起眼,可是砸在人的身体上,尤其还是穴位上面的时候,很是厉害,当即便疼的谢长金吱哇乱叫起来,更是差点从谢长官的后背上摔下来,“哎呦……哎呦……” “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居然敢在背后算计你爷爷!”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 “还不快帮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偷袭人!!!” 谢长官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将谢长金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来,朝着来时的路跑得飞快,躲在灌木丛中的谢小糖眼疾手快的将惊慌失措的谢长官给一把抓住,抓到了谢长姝的身后。 谢长银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情况,可惜却是一无所获,“谁!” “是谁那么不要脸的竟然在背后搞偷袭!!” 正文 第八十三章:八卦迷阵 多大的人了,面对这么点小事儿的时候居然能被吓的尿裤子。 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 谢长银看着谢长金那没出息的样子快要嫌弃死了,可是那嫌弃的话还未说出口,眼见着谢长银顺着谢长金那惊恐的目光望去的时候,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甚至…… 连她也开始瞪大眼睛,失声尖叫起来,“啊……” 只见两个人所在的平坦的小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四面八通的无数条,且一眼望不见头,重重叠叠,好像迷雾一般的将她们二人给困在其中。 谢家到四方书斋的路他们已经走了无数次了,不说闭着眼睛就能走回去,起码睁着眼睛是绝对不会记错和走错的。 但是现在! 那些路是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为何她们毫无察觉? 并且…… 青天白日的,突然冒出来那么多条路来,莫不是…… 莫不是……起了鬼? 谢长银有些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而后更是顾不得去拉起身材臃肿的谢长金,一路尖叫着的朝着自己认为是对的方向飞奔。 谢长金本来就害怕,窝窝囊囊的,见到谢长银这般崩溃的模样,算是彻底迈不动腿了。 “姐……” “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姐,你带我一起走啊!” “姐,我害怕!” “呜呜呜,祖母,姨娘……” 谢长金伴随着尿骚味儿颤抖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头也不回就跑开的谢长银,更是绝望害怕。 阵法外。 谢长姝目光沉了几分,冷眼看着在不远处阵法中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人的丑态,心里面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阵法分三种。 无非是杀阵,困阵和幻阵。 而这三种阵法当中,杀阵的戾气最大,进入阵法当中的人要么找到阵眼破阵而出,要么便会命丧阵法当中,谢长姝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 其次是幻阵,误入阵法的人会在阵法当中产生幻想,心之所困,目之所见,渐渐的沉迷在自己想象当中的世界无法自拔,或者说是不想梦醒。 而这最弱的,便是困阵了。 所有的目的,只能是将人困在阵法当中,消耗一些时间,再者,现在谢长姝的玄法尚且还未恢复到鼎盛时间,估摸着,要不了两三个时辰就会自己解开了。 能不能出来,全靠谢长银和谢长金两个人的本事。 不过…… 杀人诛心。 困阵虽然在本质上对金银姐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可是,看着她们两个这般胆小无用的样子,怕是也会对她们两个造成不小的影响,及时从困阵当中被救了出来,怕之后也是会废了…… 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是这两个人的自作自受!!! 谢长姝转身离去,留着那两个站在原地,看着那近在咫尺,却死活找不到出路的金银姐弟。 回到偏远的时候白姨娘依旧焦急的站在门口徘徊等待,直到看见了谢长姝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视线之内,并且还未受伤之后,白姨娘心里面悬着的那口气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 仔细打量着谢长姝的时候,白姨娘忍不住劝说,“官儿已经回来了,既然没事就好。” “咱们母子三个人活到现在着实不容易,姝姝,有些事情吃亏是福,能不计较还是……别计较太深了……” 谢长姝嘴角绽开一抹微笑,她懂白姨娘的意思。 她们母女三人是谢家的人,名字是进了族谱刻在宗蝶上面的,而那谢长金和谢长银又是谢家老太太和谢三爷的心头所好,受宠了那么多年,要是有些事情真的做了太绝,以至于谢三爷动怒,半点父女情分都不顾,命人开祠堂将谢长姝的名字从谢家族谱上划掉的话,那么…… 谢长姝这辈子就算完了。 一个被家族所弃,连名字都被抹去的人,便是谢家不愿意承认的存在。 一个不被家族所承认的存在,又谈何大玄试和入朝为官? 前世的谢家主母,虽然身份尊贵,为人又心肠歹毒,但毕竟只是内宅妇人,了不起就使了龌龊的手段算计谢长姝罢了,可是现在的青州谢家,谢三爷和谢老太太即便是身份卑微,却也是能做的了自家祠堂的主的。 谢长姝心里面有所筹谋,那么便不必须要学会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我知道的,姨娘。” “我只是因为担心官儿的安危,所以才跟着出去寻找,因为找散了才回来晚的。” “官儿既回来了那就好,我也算是可以放心了!” “姨娘也是跟着担心一天了,现下我们该用晚膳了!跑了许久,这会儿觉得饿了呢!” 谢长姝温柔的笑着的拉着白姨娘的手。 白姨娘见谢长姝的确是个做事有分寸的孩子,心里面也跟着放心不少,就在母女两个人回房的时候,隔壁的谢家主院却是瞬间燃起了数个火把,恨不得将夜晚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更是伴随着细碎的争吵的声音。 陈姨娘哭的梨花带雨,依靠在谢三爷的身上不能自已,“老爷……” “老爷,您可一定要找到金哥儿和银姐儿啊!” “她们两个一向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下了学之后从来不和别人胡闹,更不会因为贪玩而跑出去,一句话不和家里交代,可是现在这么晚了还未回来!” “定然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了!” “要是金哥儿和银姐儿有什么意外,妾身也便是活不了了!” 谢长金和谢长银可是陈姨娘的希望,要是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怕是陈姨娘这辈子也没什么希望了。 谢三爷面色焦急,还未等他开口去安慰陈姨娘,只听得一旁的谢家老太太更是哭声震天,还颇有几分撒泼打滚的味道,“哎呦……老三!” “金哥儿和银姐儿可是我老婆子的命根,我老婆子把她们两个人当成眼珠子一样疼!” “要是她们两个人出了什么意外,我老婆子绝对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富贵和好命的面前,便是自己的儿子也是比不上的! 谢家老太太用力的敲打着大腿,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正文 第八十四章:偏心 原本谢长金和谢长银姐弟两个这么久没回来,谢三爷这心里面也是跟着千万般的着急,被陈姨娘和谢老太太这么在耳边哭了一通之后更是莫名的觉得心里面烦躁。 “好了好了!” “娘,您别哭了!” “那金哥儿银姐儿何尝只是您老太天的眼珠子,儿子又如何不疼自己的骨血。” 谢三爷蹙着眉,“儿子这就带人去四下寻找,许是金哥儿和银姐儿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耽搁了,虽然我谢家不复当年盛况,可在青州的地盘上,还没人敢对我们谢家的子孙动手动脚。” 谢三爷虽然是这么安慰的,但是这心里面也是发怵,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行了行了,遇到点事情便是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对于谢老太太的撒泼,谢三爷做大孝子的不能说什么,可是对于自己的姨娘妾室,谢三爷就没那么好的脾气哄着不敢发作了! “没由来的本来金哥儿和银姐儿没什么事情也是要活生生的被你给苦出来事情!” 陈姨娘被谢三爷吼的有些委屈,扁着嘴,憋着哭,委屈爸爸的眼神看着谢三爷。 “你们分成四队,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给我仔细的找着,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前来向我汇报,一切要以金哥儿和银姐儿的性命安危为第一要紧的事情!” “我亲自去找金哥儿和银姐儿去四方书斋的方向!” 说完了话之后,谢三爷为首,便是迅速的带着人冲出了谢家院子。 白姨娘瞧见了外面的光亮,刚打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是被谢长姝突然伸出手给按住了,“姨娘,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小糖的亲人在过世之前留给了小糖一笔银子,我今天带着小糖去用那笔银子卖了几个店铺。” “您也知道,钱若是存放在手里,只是死钱,小糖年纪小还可能被贼人惦记着,很是不安全,不如买些田地和铺子,这样经营起来每个月都会有收入进账,地久天长,对小糖来说是个极佳的选择。” 谢长姝不能和白姨娘解释自己手里面有好几千两银子,白姨娘担心谢长姝会用玄术而折损寿命,到时候定然会阻拦的,便只能将谢小糖推出来当挡箭牌。 “但小糖年纪太小,我又担心那些伙计和老板们会欺负小糖而故意在账目上糊弄,到时候小糖不但赚不了银子,反倒是会亏钱。” “所以,想要请求姨娘帮忙。” “闲暇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店铺生意,若是能再帮忙查对账本,教小糖学习打理生意,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谢长姝也是希望白姨娘能提前熟悉店铺的生意,到时候不至于真的给她的时候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 白姨娘有些惊讶,她不过是一个内宅夫人,了不起便是帮忙人去浆洗缝补,做点杂活,要她去教谢小糖做生意,打理铺子,这…… 她不会啊! 然而,谢长姝像是知道白姨娘会犹豫害怕一般,在白姨娘开口之前便是说话鼓励着白姨娘,“姨娘,凡事都是有个开始吗!” “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 “何况姨娘到底是见过的是非比小糖多,总是要好过小糖一个人!” 正文 第八十五章:活该 他怎么之前就没想起来要去问一下一同在书斋上学的同窗们呢! 远的燕家不说,近的自己家里就有! 去问问不就知道谢长金和谢长银在什么地方了! 谢三爷豁然开朗,当即吩咐着身边的那些人,“你们找几个人,去李大人还有刘大人家去问问他们的小少爷知不知道金哥儿和银姐儿下了学之后去了哪。” “我这就回家去找小四和长官去问问。” “是,老爷!” 谢家的奴仆领了命令一路小跑着朝着附近的两位大人家跑了过去,而谢三爷也没有耽搁时间,大步流星的朝着白姨娘所在的偏院走去。 没多一会儿,那些奉命去打探消息的奴仆便气喘吁吁的回来向着谢三爷汇报他们所打听到的消息,“回三爷的话,奴才们前去李大人和刘大人家询问了,两位小少爷们说了,下学的时候的确是一起回家了,只是在路上的时候三少爷和二少爷有些口角争执,耽搁了一些时间。” “后来不知道有谁在背后帮忙二少爷隔空打了三少爷,之后大家都吓得不行四散跑开了,三少爷和五小姐到底去哪了,其他的人就不知道了!” 闻言,谢三爷拧着眉心。 “和长官起了争执……” “有人在背后帮忙长官?” 谁能在背后帮忙长官? 似乎在谢三爷的心里面,谢长官被谢长金欺负并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情,要紧的事情是有人帮着谢长官欺负谢长金。 有了李家少爷和刘家少爷的证词,这便再也和谢长官脱不了干系了。 砰!!! 谢三爷没有任何犹豫的,一脚就踹开了偏院的大门,而后更是直接带着一群奴仆怒气冲冲的闯了进去,不顾偏院白姨娘几个人都已经熄灯就寝,直接将谢长官从床榻上给拎了起来。 白姨娘惊慌的看着怒气冲冲的谢三爷,后知后觉的跟着赤着脚的追了出去,“三爷,三爷……这是怎么了?” “您为何这么晚了发了这么大的怒火。” “官儿做错了什么?” 谢三爷脸色阴沉的将谢长官一路带到了院子里面,狠狠的摔在地上,看着那面色担忧害怕的白姨娘,也没什么好脸色,“做错了什么?” “你让这个逆子自己说!” “长金和长银到现在还没回家,定然是和你的好儿子起了争执之后被算计了!” “告诉你,今天要是长金和长银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要让你陪葬。” 谢三爷来回踱步,叉着腰,那般怒火冲冲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失踪的是谢长官,有什么危险都是谢长官去受着就好了,陈姨娘和谢家的老太太听闻谢长金和谢长银最后见面的人是谢长官,更是跟着跑了过来。 冲着谢长官二话不说便是开始厮打。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害人精!” “是你把我们长金和长银给骗出去的,是你害了长金和长银,我要和你拼命!!”陈姨娘撒这泼,趁着扭打谢长官的时候还不忘记狠狠的掐在了白姨娘身上几下。 新仇旧恨一道施还给了白姨娘。 “长官……长官……” 白姨娘心疼的掉了眼泪,紧紧的护在谢长官的身前,谢长官攥紧了拳头,就算是疼的入骨,却依旧没有坑出声来,只是眼神愤恨的看着谢三爷。 “瞪什么瞪!” “说!” “今天下学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长金和长银到底被你骗去哪了?” 谢三爷阴沉着脸色,心里面认准了是谢长官在坑害谢长金和谢长银,“要是不说清楚,你今天就别想轻易了事!” “我不知道。” 谢长官眼眸微红,“我当时跑开了,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长姝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也是迅速的从床榻上起来,快步的跑到了白姨娘母子的面前。 “长官,过来。” 谢长姝声音冷漠,将谢长官拉在了谢三爷的面前,借着月光和火把,谢长官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是入了谢三爷的脸,“爹爹,这是下了学的时候,长金在长官的身上留下来的,像这样的瘀青伤痕长官的身上数不胜数。” “长官一向是乖巧听话,从来不敢主动与人有争执,更不要谈去诓骗长金和长银了!” “虽然不知道长金和长银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官儿鼻青脸肿回来是我和姨娘亲眼看见的,我们吃过饭之后便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安分守己,何况长金和长银命好,天赋异常,便是官儿真的想要诓骗,能同时诓骗的了他们两个人吗?” 即便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谢长姝在面对谢三爷那厌恶又不耐烦的表情的时候,心依旧疼的好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你!” “你还敢狡辩?!” 谢三爷一顿,没想到谢长姝居然会反驳。 其实究其根本,也只不过是谢三爷找不到谢长金和谢长银心里面赌气,这才将气撒在了偏院的人的身上的,如此被谢长姝当中给说出来了心事,谢三爷的脸面上挂不住。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长官是跟着长金和长银走的,为什么长官能自己回来,长金和长银却不见踪影,你还敢说不是那个逆子的错?” “看来这段时间当真是对你太过纵容了,才会让你这般的目中无人,连亲生父亲的话也敢忤逆了!” “来人!” “来人!” 谢三爷冲着身后的那些奴仆发火,“去拿鞭子过来,我今日便是说什么都要好好的教训一下你这个逆女!” 逆子逆女? 谢长姝只觉得好笑。 被欺负了,是活该。 不能反抗,反抗便是错。 甚至可能没什么关系,也要跟着受牵连,成为发泄的对象? 还有这么冤枉人的亲爹? 是没将谢长官和谢长姝两个人给冤枉死了,所以心里面不高兴吗? 她以为最寡淡到底血脉亲情,无非就是前世她生父那样,权当做没她这个女儿,置之不理罢了,可是如今才想到,原来前世她的生父还不算极品顶尖。 像是谢三爷这种单纯的将她和长官看成是金银姐弟的奴才才是更为不要脸。 正文 第八十六章:生而为女,父不喜,便是错 不知道为什么,谢长姝明明声音很是平静,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怒气冲冲,可是谢三爷看着她的那张脸就是觉得心里面憋着一股火,啪—— 一道鞭子想也没想便是狠狠的抽向了谢长姝的后背上,用尽了十足的力气。 谢三爷瞪着眼,“你错没错???” 后背顿时火辣辣的痛意传来,叫谢长姝顿时脸色惨白,却未见谢长姝有任何的动作,即便是面对谢三爷的发难还有陈姨娘和谢老太太的为难,谢长姝也没动。 在这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甚至存在都是一种错的程度上,越动,所受到的处罚便会越深。 这一点,谢长姝早就看的清楚。 “我是错了。” 谢长姝目光认真的看着谢三爷。 如此简单利落的回答,更是叫心里面赌着一口气的谢三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扬起的鞭子也是悬在半空中,落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谢三爷到底没有真的抓到谢长姝和谢长官两个人陷害谢长金。 甚至,连谢三爷自己都知道,将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人的失踪归咎在谢长姝的身上着实是有些牵强了。 最要紧的事情是…… 谁都没想到,谢长姝居然会这么干脆的认错。 “你……” “你错哪了?!?” 谢三爷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谢长姝声音平静,“女儿有三错。” “命格平庸,碌碌无为,不能替谢家增光,此为一错。” “身为姐姐,未能替父亲看护住弟妹,以至于弟妹不知所终,此为二错。” “生而为女,父不喜,此为三错。” 谢三爷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如此平静的谢长姝。 四下奴仆手中举着的火把火光冲天,将整个谢家偏院照的宛若白昼,摇晃的火光映照在谢长姝那张犹如花树堆雪的脸上,分明和白姨娘长得有八分相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谢三爷竟然会觉得无比的陌生。 就像…… 是第一次看见谢长姝一般。 而谢长姝不紧不慢,甚至还很是清润的声音开口所说的那几句话,更是让谢三爷的心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尤其是……最后一句。 生而为女,父不喜,此为三错…… 生而为女,父不喜…… 一个人的出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不能被父亲所喜欢,更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年幼的时候,谢老太太和谢老太爷偏心长子和幼子,对于他这个老三,并不太关心的。 是老四扶不起来,谢老太太才会移居到自己的府宅内养老。 即便是这样,谢老太太还时不时的用着谢三爷府中的银两东西去救济老四。 如今,轮到了自己的孩子,竟也是会遇到和自己当年一样的境况…… 明明谢长姝自己在说着这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感情和触动,可是一旁的白姨娘听着谢长姝的这些话便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姝姝。” “姝姝……” “都是姨娘的错,是姨娘不好。” “老爷,您若是生气,想要责罚的话便责罚妾身吧!” “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该将姝姝和长官儿给生出来!” 这么多年,因为她自己的孩子命不好而不被重视,白姨娘认了。 可是今日这件事情,便是连一向性情宽厚善良的白姨娘都觉得委屈的难受,分明是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先动手欺负她的长官儿,把他打的鼻青脸肿,当成畜生使唤的,结果她们两个不但没有受到半点责罚,反倒是因为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人贪玩跑的不知所终而受罚。 这世上还有天理和公道两个字吗? 命不好就真的该死吗? 谢三爷这不是在惩罚谢长姝,这是在借故发作,在逼着白姨娘去死! 谢三爷没想到怒气冲冲的来了这院子之后会成了现在这样一番场景,他更没想过要直接逼死这么一家,这姨娘是自己当初要娶的,这孩子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 偏心是肯定偏心的。 但是绝对没有到了看着便是心烦,恨不得直接让她们去死的地步。 谢三爷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爹爹,您教育女儿和长官,女儿和官儿从来都没有意见,打也好,罚也好,错也好,对也罢,都是做女儿的不是,女儿说不出来半个不字,并且心里也不敢有半分的怨怼。” “只是命格不好,那是生来便注定好了的,女儿也想改,也想好命,奈何没有那个本事,而现在,女儿心中所求的不过是想要能和姨娘还有弟弟平平安安,平平凡凡的过好这辈子,还请爹爹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准许。” 谢长姝恭敬的朝着谢三爷颔首。 谢长官和白姨娘也是跟在了谢长姝的身后。 谢老太太和陈姨娘相互对视一眼,看着谢三爷脸上的动容,总觉得这话不能就这么让谢长姝给说下去,否则,怕是谢三爷又要会响起昔日和白氏那个小贱人之间的旧情,到时候岂不是给了白氏母女三人翻身的余地? “老爷,金哥儿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受苦,可恨我这个做姨娘的不能去替他承受,您可千万不要被这小贱人三言两语就给蒙蔽了啊!” 陈姨娘哭哭啼啼。 谢老太太更是在一旁凑趣,“是啊老三,你万万不能就被这个小蹄子给糊弄过去!”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最后见到我们金哥儿银姐儿的人是他谢长官,如今金哥儿银姐儿出了问题,除了偏院的人还能是谁做的!” 谢老太太咬牙切齿,一副歹毒的模样。 “金哥儿银姐儿的确是命好天赋好,可是到底还是年纪小,难免不会有大意,一时不慎落入他人陷阱的时候,就该好好的收拾收拾偏院的这两个,这段时间是对她们太过纵容了,才会让她们心中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谢长姝剑眉紧拧,似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提点着谢三爷一样,“爹爹,您方才说金哥儿银姐儿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与其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若现在便替她们两个算上一卦。” “是非分明,便一探便知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吓得不轻 请个假,明天补,先别看 —— “我让你往东你就要往东,我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 “我让你给我当马骑你就要给我当马骑,就算你姐姐现在厉害一点了,但你还是要听我的使唤!你们将来了不起就是要留在青州,而我和姐姐才是要去晋阳闯出一片天地的。” 谢长金尤其喜欢骑在人的身上,每每都将谢长官当狗一样的使唤。 此时,被按在地上的谢长官鼻青脸肿的,可是一双眼睛里面的眼神却是满是不甘。 曾经他也是很懦弱,对于谢长金和谢长银的欺凌不甘吭声,甚至被打了还会觉得很庆幸,起码命是被保住了,可是自打有了资格去学堂,听了先生日日言传身教,骨子里面的那份倔强也算是被激发了出来,这一次,对于谢长金这种无缘无故的欺凌和侮辱,就算是被打死,谢长官也绝对不会再懦弱了! “你胡说!” “将来我和姐姐也都是要去晋阳的,谁比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谢长姝不只是一次告诉他,人最初的命格是天定的,可是最终的命格却是可以靠自己奋斗的,便是命格再好,却没有真才实学又能成什么大事?!? 他现在铆足了劲儿的学习,将来,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看着谢长官那攥紧了双手,眼睛红的好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样,谢小糖想也没想的便打算冲上去替谢长官出去,将那些欺凌谢长官的人给揍的趴下。 那个江伯伯虽然没有教过谢小糖有关玄术的事情,可是却有传授过谢小糖武功。 便是连最卑贱的乞丐,想要活下去也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武功防身的话她们两个人早就被其他的乞丐给欺负死了。 谢长姝拉住了谢小糖,双眸微眯,目光中满是危险的气息,“别冲动。” 刚刚收拾了谢长银,打算让她自食恶果,这边谢长金便自己跑出来,看来还是谢长姝太过仁慈了…… 可能是重新活了一世,谢长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要对付罗明轩,至于其他的,便是被新的生活将从前的那份心狠手辣给磨平了,才会留下来这么多的祸端,有事没事儿便窜动出来一下恶心人。 谢长姝沉思片刻,便蹲在了地上拾起石子,狠狠的朝着谢长金的身体上的穴位砸了过去。 刷刷刷—— 那些石子看起来不起眼,可是砸在人的身体上,尤其还是穴位上面的时候,很是厉害,当即便疼的谢长金吱哇乱叫起来,更是差点从谢长官的后背上摔下来,“哎呦……哎呦……” “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居然敢在背后算计你爷爷!”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 “还不快帮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偷袭人!!!” 谢长官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将谢长金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来,朝着来时的路跑得飞快,躲在灌木丛中的谢小糖眼疾手快的将惊慌失措的谢长官给一把抓住,抓到了谢长姝的身后。 谢长金被摔得委屈,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疼。” “好疼啊!” “是谁在打我!” “别让我抓到你!否则定然要你好看!!” 软包子…… 还真的就是软包子,谢长银怎么扶都扶不起!!! 谢长银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情况,“谁!” “是谁那么不要脸的竟然在背后搞偷袭!!”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 谢长官一脸惊惶未定,谢长姝却是丢着手中的石子速度越来越快,起初那石子只是敲打谢长金,后来便是连谢长银也跟着遭殃,姐弟两个人被谢长姝揍的哎呦哎呦的乱叫,最可怜的事情是,谢长金和谢长银连是谁动的手,在哪动的手都不知道! 谢长姝冷眼看着那两个气得跳脚的姐弟,不再继续靠着石子丢穴位了,而是蹙眉在谢长金和谢长银所在的四周摆起了阵法。 “你们两个先回家,这里交给我!” 谢长姝声音威严,被吓得惊魂未定的谢长官几乎是被谢小糖拎着衣领一路给牵扯朝着谢家偏院回去。 现在天黑视线本就不清楚,索性谢长姝也没有隐藏,反倒是身影大大方方的快速在灌木丛中穿梭。 “谁。” “到底是谁!!!” 谢长银发觉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身边原本跟随着自己一起的那些学生已经都跑散了,只留下了自己还有那个坐在地上大哭的谢长金,也许是天黑,人在未知的情况下心里面的恐惧会被无限放大,也可能是最近的亏心事情做的多了,才会让一向嚣张跋扈的谢长银此时也是浑身发抖。 “你。” “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别哭了!” 谢长银只觉得今天出门很是晦气,旁人是能想跑就跑了的,但是谢长金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谢长银不能不管他,“有什么事情先回家再说!”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你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两人龙凤双生,可谢长金的身体肥硕健壮,能抵得上两个谢长银了。 谢长银一边喝斥,一边上前去拉扯谢长金,奈何谢长金的身体稳如磐石,谢长银使了好几次力气都没能将谢长金从地上拉了起来,反倒是将自己给累的气喘吁吁的。 谢长金委屈的抹眼泪。 本来被打了就很疼,还要被谢长银数落。 “姐,你怎么老骂我!” 谢长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算是堪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个人经过这样一番挫败,的确是心里面的嚣张气焰小了很多,就连那个匆忙之间逃走的谢长官也是无暇顾及了。 “快别废话了。” “总觉得这会儿有些诡异的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我们还是先回家!” 谢长银到底是真的有些慧根在的,如果不是她其心不正,将来的作为便是没有办法成为大齐鼎盛,想要在青州有所成就不难,只可惜……活生生的被谢家的老太太和陈姨娘给养坏了。 “姐……” “姐……” 正文 第八十八章:上手 请个假,明天补,先别看 —— “我让你给我当马骑你就要给我当马骑,就算你姐姐现在厉害一点了,但你还是要听我的使唤!你们将来了不起就是要留在青州,而我和姐姐才是要去晋阳闯出一片天地的。” 谢长金尤其喜欢骑在人的身上,每每都将谢长官当狗一样的使唤。 此时,被按在地上的谢长官鼻青脸肿的,可是一双眼睛里面的眼神却是满是不甘。 曾经他也是很懦弱,对于谢长金和谢长银的欺凌不甘吭声,甚至被打了还会觉得很庆幸,起码命是被保住了,可是自打有了资格去学堂,听了先生日日言传身教,骨子里面的那份倔强也算是被激发了出来,这一次,对于谢长金这种无缘无故的欺凌和侮辱,就算是被打死,谢长官也绝对不会再懦弱了! “你胡说!” “将来我和姐姐也都是要去晋阳的,谁比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谢长姝不只是一次告诉他,人最初的命格是天定的,可是最终的命格却是可以靠自己奋斗的,便是命格再好,却没有真才实学又能成什么大事?!? 他现在铆足了劲儿的学习,将来,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看着谢长官那攥紧了双手,眼睛红的好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样,谢小糖想也没想的便打算冲上去替谢长官出去,将那些欺凌谢长官的人给揍的趴下。 那个江伯伯虽然没有教过谢小糖有关玄术的事情,可是却有传授过谢小糖武功。 便是连最卑贱的乞丐,想要活下去也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武功防身的话她们两个人早就被其他的乞丐给欺负死了。 谢长姝拉住了谢小糖,双眸微眯,目光中满是危险的气息,“别冲动。” 刚刚收拾了谢长银,打算让她自食恶果,这边谢长金便自己跑出来,看来还是谢长姝太过仁慈了…… 可能是重新活了一世,谢长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要对付罗明轩,至于其他的,便是被新的生活将从前的那份心狠手辣给磨平了,才会留下来这么多的祸端,有事没事儿便窜动出来一下恶心人。 谢长姝沉思片刻,便蹲在了地上拾起石子,狠狠的朝着谢长金的身体上的穴位砸了过去。 刷刷刷—— 那些石子看起来不起眼,可是砸在人的身体上,尤其还是穴位上面的时候,很是厉害,当即便疼的谢长金吱哇乱叫起来,更是差点从谢长官的后背上摔下来,“哎呦……哎呦……” “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居然敢在背后算计你爷爷!”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 “还不快帮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偷袭人!!!” 谢长官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将谢长金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来,朝着来时的路跑得飞快,躲在灌木丛中的谢小糖眼疾手快的将惊慌失措的谢长官给一把抓住,抓到了谢长姝的身后。 谢长金被摔得委屈,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疼。” “好疼啊!” “是谁在打我!” “别让我抓到你!否则定然要你好看!!” 软包子…… 还真的就是软包子,谢长银怎么扶都扶不起!!! 谢长银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情况,“谁!” “是谁那么不要脸的竟然在背后搞偷袭!!”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 谢长官一脸惊惶未定,谢长姝却是丢着手中的石子速度越来越快,起初那石子只是敲打谢长金,后来便是连谢长银也跟着遭殃,姐弟两个人被谢长姝揍的哎呦哎呦的乱叫,最可怜的事情是,谢长金和谢长银连是谁动的手,在哪动的手都不知道! 谢长姝冷眼看着那两个气得跳脚的姐弟,不再继续靠着石子丢穴位了,而是蹙眉在谢长金和谢长银所在的四周摆起了阵法。 “你们两个先回家,这里交给我!” 谢长姝声音威严,被吓得惊魂未定的谢长官几乎是被谢小糖拎着衣领一路给牵扯朝着谢家偏院回去。 现在天黑视线本就不清楚,索性谢长姝也没有隐藏,反倒是身影大大方方的快速在灌木丛中穿梭。 “谁。” “到底是谁!!!” 谢长银发觉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身边原本跟随着自己一起的那些学生已经都跑散了,只留下了自己还有那个坐在地上大哭的谢长金,也许是天黑,人在未知的情况下心里面的恐惧会被无限放大,也可能是最近的亏心事情做的多了,才会让一向嚣张跋扈的谢长银此时也是浑身发抖。 “你。” “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别哭了!” 谢长银只觉得今天出门很是晦气,旁人是能想跑就跑了的,但是谢长金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谢长银不能不管他,“有什么事情先回家再说!”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你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两人龙凤双生,可谢长金的身体肥硕健壮,能抵得上两个谢长银了。 谢长银一边喝斥,一边上前去拉扯谢长金,奈何谢长金的身体稳如磐石,谢长银使了好几次力气都没能将谢长金从地上拉了起来,反倒是将自己给累的气喘吁吁的。 谢长金委屈的抹眼泪。 本来被打了就很疼,还要被谢长银数落。 “姐,你怎么老骂我!” 谢长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算是堪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个人经过这样一番挫败,的确是心里面的嚣张气焰小了很多,就连那个匆忙之间逃走的谢长官也是无暇顾及了。 “快别废话了。” “总觉得这会儿有些诡异的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我们还是先回家!” 谢长银到底是真的有些慧根在的,如果不是她其心不正,将来的作为便是没有办法成为大齐鼎盛,想要在青州有所成就不难,只可惜……活生生的被谢家的老太太和陈姨娘给养坏了。 “姐……” “姐……” 正在谢长银催促着谢长金快点走的时候,只见谢长金站在原地,瞪大眼睛脸色难看的很,而他那颤抖的双腿……湿哒哒的…… 竟…… 尿了?? 正文 更新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八十九章:可曾念过半分骨肉亲情? 下午的时候谢长金和谢长银便是被困在阵法当中了,如今已经深夜,两个人又害怕又饥肠辘辘,眼瞧着谢三爷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的活菩萨一般,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委屈。 玄光镜外面听着的那些人的哭喊,真叫一个撕心裂肺。 要不是情况不合时宜,谢长姝差点被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的凄厉的惨叫声给逗笑。 平日的时候张牙舞爪的,到了关键的时候……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猪宰牛呢。 “好了好了。” “不哭了。” “爹这就带你们两个出去啊!” “乖啊!” 谢三爷到还算是破有几分玄术造诣的,谢长姝只是给他指了去路,回来的生门便是不用提点也能自己寻到,很快,谢三爷便是带着受了不小惊吓的谢长金和谢长银出来。 谢老太太和陈姨娘哭着喊着的扑了上去,唯独留下谢长姝,一双漆黑灵动的双眸目光始终盯在了谢三爷的身上。 似乎察觉到了谢长姝的目光,谢三爷的眼神中起了几分迟疑,“小四。” 今日这事是委屈了谢长姝了。 起码在谢三爷的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谢长金和谢长银身陷如此高深的阵法当中,许是他们谢家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听闻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孩子素日备受谢家疼爱,这才将火发泄在了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人的身上,和谢长姝是搭不上关系的。 可之前自己太过心急,这才将火发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想想这么多年,好像一直都是这般委屈着白姨娘母子三人的。 会哭会闹的孩子总是能多一些糖吃。 谢长姝和谢长官从小便比旁的孩子乖巧懂事,每每和谢长金和谢长银起了争执的时候也是每每吃亏。 谢长姝努力的笑了笑,那笑容反倒是更让谢三爷觉得心酸,“金哥儿和银姐儿没事就好。” “那小四便先回去了,姨娘还在家里等着消息。” 谢三爷一怔,点了点头,看着谢长姝那消瘦的背影,心里就像是被大石头堵住一般。 谢长姝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爹爹,倘若……倘若是我和长官身陷险境……爹爹可会……” “老三,老三!” “你还在那愣着做什么啊!” “还不快点带金哥儿和银姐儿回去,这两个宝贝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你还有闲工夫和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谢老太太一跺脚,气的干着急,陈姨娘也跟着哭哭啼啼的拉着谢三爷。 “来了,来了。” 就这样,谢三爷便是连谢长姝的话还未说完,便直接小跑着上前的到了谢长金和谢长银的身边,左右拦着两个孩子,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回家,甚至,连谢长姝的存在也抛之脑后了。 谢长姝站在原地,看着那明晃晃的火把渐渐的将谢三爷一行人的身影衬托的虚晃,眼神也跟着落寞起来。 “若是我和长官身陷险境,爹爹可会像今日这般,救长金和长银一样的紧张,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爹爹对我和长官可曾有过半点骨肉亲情?” 不过,这两句话便是不问,如今的谢长姝心里面也是有了答案。 原来是不曾有过的。 即是没有,那么……日后许多事情做起来许多的选择,便也是要让谢长姝跟着转变了。 谢长姝眼神当中的落寞褪去,眸光变得狠辣决绝。 —— 万里晴空,天际上漂浮着几朵白色的云朵。 盛夏空气燥热,知了叫个不停。 田产商铺的事情白姨娘上手很快,谢小糖更是聪明机灵,很快,两个人便是有了根基,因着谢长姝给的价格高,牙行老板将购置产业的事情瞒的滴水不漏,便是连谢家这样在青州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家也并未透漏半分。 谢长姝一改常态,不再去燕家学习玄术,而是背上了书包,同谢长官一道去了学堂。 计算着日子,应当没几日晋阳便会来人接她们提前过去了。 这个时候也是该好好的在四方书斋里面装装样子,到时候别错失了机会。 “官儿,怎么了?” 昨夜的事情依旧让谢长官难以释怀,便是同谢长姝一道去书斋也是恹恹的提不起兴致,谢长姝看着神情失落的谢长官,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爹爹不喜欢咱们就不喜欢呗,左右还有姨娘疼咱们,一样的。” 谢长姝一向看的很开,不能因为那些强求不到的事情去难为自己。 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的过,总不至于要叫那些不关心自己的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不想谢长官像是憋足了很久的话一样,骤然抬起头,紧紧的攥着谢长姝的衣袖,“姐,能不能……” “你能不能不去晋阳。” 谢长姝微微一愣。 谢长官似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知道姐姐一向是有志气的,可儿是你能不能不去晋阳,咱们便好好的待在青州过日子,等着我长大了之后再将姨娘给接出去,就算我们不去晋阳也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谢长官和谢长姝差了几岁年纪。 参加大玄试之后是要入朝为官的,最低年龄限制是在十二岁。 谢长官和谢长姝年纪相差诸多,今年的大玄试,谢长官是去不了的,谢长姝只当谢长官是因为不舍得和自己分开,这才不舍自己离开青州去晋阳。 若是…… 若是没有那份仇恨也便罢了,如今这一世谢长姝有着疼爱自己的母亲和依赖自己的弟弟,她这种心性的,便是去哪都能好好的活着,可心里面存了仇恨,她好像整个人活着都是为了和前尘旧事有一份清算,那晋阳,便是不得不去了。 “官儿,你总是要长大的,姐姐不能一辈子跟着你,你也不能一辈子跟在姐姐的身边。” 谢长姝温柔的安稳着,“若你当真舍不得姐姐,那便努力,两年之后你便可以参加大玄试,过来晋阳找姐姐了。” 谢长官摇着头,“不……姐姐……” “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这个,是……” 谢长官急急的开口,可她们两人之前却是陡然出现几道身影,吸引了谢长姝的注意力。 正文 第九十章:缺什么就想显摆什么 高明水一袭滚雪细纱衬底的长裙,裙角的边上用银色的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上了兰花暗纹,肌肤似雪,光**人,还未到身前,便是已经用了高傲和挑衅的眼神看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脸上的得意快要藏不住了。 而在高明水的身旁,便是多日未曾相见的燕青山。 燕青山身穿宝蓝色锦袍,身影欣长,向来爽朗阳光的脸上如今多了几分沉稳,最让人揣测不透的,是他眼眸目光底的陌生,便是这一路走来,莫说是睁眼瞧着谢长姝了,便是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落在谢长姝的身上。 谢长官的心里面揣着疑惑,不知道为何才不过几日的功夫,燕青山便发生了这样大的转变,只是自己方才所劝说谢长姝的话却是说什么都不能再说下去了。 “呦,这不是谢家小四吗?” 高明水款款而来,到了谢长姝的身前,“怎么,如今谢姑娘你也要来书斋听先生的课了吗?” “便是连我青山哥哥也是要入书斋了呢。” 高明水唇角挂着讥笑,“谢姑娘您说,这是巧合还是有人不安天命,故意而为之呢?” “自然是巧合了。” 谢长姝想也未想,本就是这样。 她和燕青山本就没什么,从前没有,将来更不会有,她更加不会去为了故意接近燕青山而做出诸多的事情。 “若是巧合,那当真是好事,就怕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卖关子打太极,实则心里面却是打着故意而为之的想法,做出些什么不和身份,不知廉耻的事情,妄图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 “当心摔了个狗啃泥。” 高明水这番话,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想来,想出这番话也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心思。 谢长姝嘴角轻笑,“明水郡主说的是,小四受教了,若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必然是会对明水郡主感恩戴德,这辈子没齿难忘。” “你倒还算是知趣儿!” 谢长姝实在是没什么性子,高明水便是想找茬也没有地方可找,纵然她说的绘声绘色,火药味儿十足,可谢长姝就是一脸都不在乎。 谢长姝不生气,高明水想示威也就没了用处! 高明水只得冷哼一声,“这人啊,什么身份便是该有着什么命,命格摆在那里,就算再怎么不服输,再怎么折腾,也跳不过那小格局,小世面,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若是没自知之明,到时候吃亏后悔的可是自己!” “是的,明水郡主教训的极是。”谢长姝低眉顺眼,只觉得好像有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目光始终盯在自己的身上。 正在高明水挑衅成功得意洋洋打算进入学堂的时候,站在原地的谢长姝低眉浅笑道,“只是,套用郡主您的话,小四倒是得了不少感悟。” 高明水顿住脚步,声音不悦,“你得了什么感悟?” “既是命格早先便已经定好了的,那么便是不管伶牙俐齿也好,还是挑衅示威也罢,左右呈口舌之快是没什么用处的,语气在言语上和人一较高低,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事儿。” “老一辈的常说,人最缺什么,才会最迫不及待的去显摆炫耀什么?” “明水郡主您说是吗?” 谢长姝领着谢长官率先进了四方书斋坐好。 留下高明水站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的跺脚,谢长姝这在拐着弯儿的说她穷显摆呢! 看不见的地方,燕青山的唇角却是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方才看着谢长姝那锐利的眼神也是消失不见,迈着步子,一跃也是到了书斋当中寻了个座位做好。 燕宝璇看着高明水这愤恨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自从上次在街上和人摆摊儿输了之后,燕宝璇便安静乖巧许多了,左不过她也和谢家姐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一支都跟着谢长银凑趣儿罢了。 人家真才实学的赢了她,她再厚的脸皮也是要说到做到,不能再去找别人麻烦了。 何况…… 自己的七哥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要是自己不听话,便是连她祖父过来给她求情怕都是救不了她。 “郡主,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燕宝璇窜动着高明水一道进了屋子,小小的争端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四方书斋共有四位先生,教的国学,易理,相学和风水。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无人能六门皆通,想要在大玄试上博得功名在身,只需要学好基础的国学和易理,至于剩下的四门当中,选修两门即可,只要国学和易理能进大玄试百名榜之列,再有其他两门选修合格,便是可以得到册封,寻个小官。 至于榜首,便是可以直接入朝为官。 大玄试榜首最高可得五品官职。 教国学的夫子姓李,乃是为女先生,谢家宫令前朝获罪,叫大齐不少女玄士备受打击,听闻当年李夫子参考的那年大玄试,刚好是朝堂更迭之时,李夫人原本考入了百名榜之列,按例便是回青州也该是能混的上青州知县,只可惜谢宫令有罪,朝堂之上便是对女玄士多了很多偏见。 李夫子仕途不顺,这才屈尊到了四方书斋当教书先生。 当年是谢长姝一力让女人在大齐官场上有了位置,可同样天下女人也是因为谢长姝而受牵连。 成也谢长姝,败也谢长姝。 以至于李夫子对于谢家的人,并不是那么友好。 对谢长金和谢长银是冷着脸,对于谢长官和谢长姝就更不用说了,连眼睛都没正眼瞧过。 一撇一捺是为人。 纵然玄士再如何高深,可若连做人的道理都不会,便是有着再高深的玄术,也不过是国家的蛀虫废物,还有可能成为祸害。 因此,国学这一门,看似简单基础,却是个硬性条件,李夫子在四方书斋也算得上是备受尊敬。 谢长姝有些头疼,去晋阳参加大玄试除了各大家族报送的名额之外,便是要书斋学堂做主,写了保单证明了身份之后放才有资格,谢家本家的名额谢长姝想都不用想了,定然是谢长银谢长金还有谢家其他分支备受宠爱的子孙的。 自己若想拿到名额,便只能从四方书斋入手,让四位夫子一同点头。 正文 第九十一章:针对 这四方书斋里面奔着那名额的各家族子弟可不少。 其他的夫子都还好解决,唯独这个李夫子,对谢家那么大的敌意,要是再知道她现在和她的仇人叫一个名字,还不活活的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是个难题。 谢长姝心里面在琢磨着如何让李夫子改变对谢家的偏见,到时候别在报考的时候给自己横插一脚,断了她的科考之路的时候,只听得不远处高明水的声音再度响起,“李夫子,今日咱们课上来了位新同窗,夫子可是要考考这位新同窗的学识和本事,这样,将来报考晋阳的大玄试的时候,李夫子您的心里面也好有个数。” “你说对吧,谢长姝?” 高明水笑吟吟的,着重咬着谢长姝的名字。 前朝的谢长姝,乃是谢家的嫡枝,姓谢,从姝,只是她这一代,姝字同宫里面的贵人撞上了,便改在了名后,示以谢长姝,而现在青州的这个小庶女,是姓谢,从长,当年在族谱里面取了个姝字。 说起来两个人撞了名字也可能是八辈子修来的缘分,躲都躲不掉。 果然,只见高明水音调上挑喊出来那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原本脸上还没什么波澜的李夫子,瞬时间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谢长姝???” 谢长姝的名字需要避讳,便是经常过来四方书斋蹭课也都只是叫谢小四,久而久之,倒是没人知道谢长姝的真实名字,李夫子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如今…… “你叫谢长姝?”李夫子快步到了谢长姝的跟前,厉眸目光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 谢长姝迟疑的点了点头,“是……” “起来!” “去到外面站着!” 李夫子冷着脸,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给谢长姝半分商量的余地,“以后只要有我在的课,你便不用进门了。” 谢长姝,“……” 果然。 这个李夫子对谢家以及对自己的敌意就差写在脸上了,行为处事也是够干脆,没有拖拖拉拉找其他的借口,而是如此直截了当的绝了谢长姝的念头。 连课都不让听了,如何能从她的手中拿到首肯去晋阳参加大玄试? 高明水笑的花枝烂颤,心中只觉得莫名痛快。 谢长官满脸担忧,正打算开口替谢长姝说话的时候,却是被李夫子那冷冷的目光给吓了回去,“你若是不想听课,就也跟着去外面走站着,左右没人拦你。” 谢家在四方书斋有着供奉,谢长金和谢长银被谢家捧在心尖儿上,李夫子不敢对她们两个怎么样,可是谢长姝和谢长官不一样,本来就是走了歪门路进来书斋的,还指望能让她公平相对? 做梦! 这不就是看人下菜碟? 柿子专挑软的捏吗! 谢长姝冲着谢长官摇了摇头,而后便是无奈的出了屋子,绕着书斋院子里面所栽着的那些花架花藤若有所思,得想个办法让李夫子打从心底面改变对谢家的偏见。 自己落下的仇恨,自己来解,倒也没什么不对? 旁人不知道谢长姝的心思,只当做谢长姝是被训斥的焦躁难安,这才会在外面来回踱步,心里面是怕得不行的。 尤其是高明水,从来未有过现在这一刻心中舒畅,眼神看了谢长姝许久之后又将眼神欲语还休的落在了燕青山的身上,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从前她只能在燕青山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就算是心里面有着燕青山的存在却也是不敢主动表露心意,只能通过燕宝璇这条路子偷偷靠近,可是近日…… 父王突然同自己透漏,燕老爷子派人特意邀请他们过去商讨大事,便是连燕青山,也是不再对自己冷漠相对,也没有拒绝自己一路同行了。 这便是良好的开端。 怕是…… 不久之后便会传来燕家和高家联姻的好消息了。 她是高家最受宠的小郡主,燕青山是燕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她们两家乃是青州大家,本就门当户对,若能联姻,日后,燕家和高家的关系也自当更为亲厚,这是对两家人都好的事情。 燕青山面无表情,好似不知道谢长姝受罚一般,随意的瘫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的翻阅案桌上面的书籍,眼角的余光却是不着痕迹的扫在庭院外面的那道身影上面。 李夫子站在上首,所讲授的课程内容并未受到外面谢长姝的影响,可这堂下所坐着的这些学生们却是心思各异,忧心不已。 谢长姝站在院子外头,盛夏火辣辣的太阳照下来,让人头晕目眩,只见谢长姝只是乖乖听话的在廊下站了些许一会儿,很快人影就不见了,但是又隔了没多久…… 谢长姝便出现了,手中还拿着裁剪枝叶的剪刀和水管水壶,堂而皇之的在李夫子授课之时修剪花枝和浇水施肥去了。 这…… 还真是个稀奇的事儿了。 课堂上的那些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注意到了谢长姝的存在,三言两语抿唇偷笑,渐渐的,便是连授课的正认真的李夫子,也是看见了院子外面谢长姝的一翻动作。 啪—— “都瞎议论什么?!?” “眼见着大玄试在即,你们马上便是要动身去晋阳参考,却还不思进取,在这里嬉笑打闹的浪费时间,若当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还不如趁早回家去收拾东西,早点参考,早点名落孙山也好叫家里面早点死心!” 李夫子冷着脸,抬手便将手中的书卷摔在了案桌上。 堂下那些学生们立刻乖乖闭上了嘴,而李夫子却没有再继续教授下去的心情,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门,到了那谢长姝的跟前。 “你在干什么?” 李夫子上前,倏地将谢长姝手中的水壶给抢了过来,怒火中烧,“你把书斋当成什么了?” “这是你随便撒泼打滚,市井泼皮的地方吗?” 谢长姝嘴角挂着浅笑,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方才所修剪的那些花枝,心中很是满意,她可是特意请教了嬷嬷学了养花插花的手艺,这么多年也都没有生疏。 “李夫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竟这般大的怒气?” 正文 第九十二章:傲骨?傲气? 在宫里面混的久了,也便是让谢长姝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方强势,她便软,对方用阴招她便也会算计,能豁的出去,也能抛弃脸面,莫说是像李夫子这样只是甩脸子的要笑脸相对,便是对于那些目光阴狠,冷笑着的要处罚自己的嫔妃娘娘的跟前,也同样要陪着笑脸。 在自己还未彻底强大之前,就是要放低姿态。 过分的自尊和骄傲并非是真的一身傲骨,不畏权贵,只不过是没什么实际大用的傲气罢了,真正的傲骨,是拿得起,放得下,占着可以顶天立地,跪在也能无愧于心。 谢长姝就像是个软钉子一般。 李夫子也不可能当真将谢长姝怎么样,言语上挤兑挤兑,了不起罚着谢长姝在外面站着,打几个手板,不当事。 “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 李夫子本来就有着极大的偏见,罚谢长姝在院子里面站着也就罢了,可谢长姝不但没有受罚的半点感觉,反倒是一副享受生活的模样,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在院子里面修剪花枝,浇水施肥。 这分明就是没有将李夫子给放在眼里。 李夫子当然更加生气了。 “让你罚站,可你倒好,居然这般的随意,你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夫子的存在?!?” 李夫子厉眸将从谢长姝的手中抢过她的剪刀,看着谢长姝的时候更是恨的牙痒痒,“你若是这般的不愿意,四方书斋也没人强求你,你大可以离开这里。” “没人会拦着!” 这是赤露露的在驱赶谢长姝了。 学堂里面的学生早就坐不住了,各个都伸着脖子朝着院子外面凑热闹,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地方。 高明水只觉得心中痛快,看见谢长姝吃瘪她就觉得很高兴,尤其还是这为难不是自己给的,是别人给的,高明水眼角的余光更是始终不离开燕青山的身上,生怕燕青山会做出来什么,去庇护那个谢长姝,到时候,自己可就是下不来台面了! 谢长姝并未觉得这是什么侮辱,也同样没有愤恨离去,反倒是站在原地,挑眉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夫子,“李夫子,恕学生大胆的问一下,夫子说让学生出来罚站在院子里面,可,有错才能称得上为罚,敢问夫子一句,学生是犯了何错,才会让夫子心中愤怒想要惩罚。” 相比较外面的那些勾心斗角,学堂书斋里面的日子应当算得上是最纯粹干净的了。 即便是学堂里面的人有些小心思,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总归还是讲道理的。 讲道理好。 既然讲道理,那谢长姝便跟她们讲道理。 听见谢长姝问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让李夫子心里面提起的一口气却是说什么也没落下来,想了半天好像也想不到谢长姝到底是错在哪了。 其实李夫子自己的心里面也是和明镜儿似的,眼前这个谢长姝要是有晋阳那位的本事,也不至于耷拉着脑袋,被那大太阳暴晒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在自己的跟前问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了。 她是没什么错。 自己也就是迁怒。 可是这五年的时间里面,李夫子的心里面就像是憋着一团火一样,无处发泄。 越是无处发泄,才会越发的憋闷,着实叫人烦躁。 “既是没有犯错,那么便算不得是惩罚,既没有惩罚,那么学生只不过是瞧见了先生您所栽养着的花藤有些杂草丛生,便好心过来帮忙修剪一下花枝,施施肥。” 谢长姝笑盈盈的。 李夫子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开口,“按照你说的,我不但不能惩罚你,还是要多感谢你才是?” “李夫子客气了。” 谢长姝缓步上前,在李夫子愤怒的眼神之下将剪刀从她的手中给拿了过来,而后,在李夫子那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神注视之下,从花藤架上挑选了一株盛开的最艳的花朵给剪了下来。 咔嚓—— 嘶—— 随着谢长姝那一剪刀落下,学堂里面那些看热闹的学生们便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四方书斋的院子里面所中着的木香花,乃是李夫子亲手所为,那木香更是她最喜欢的花,往日里便是花瓣落在地上都会叫李夫子的脸色难看许多,何况现在还是当着李夫子的面被人直接了当的给剪了下来。 这谢长姝可能是疯了。 要么就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想要和李夫子杠上了! “谢长姝,你放肆!” 李夫子被气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话,更是气的想要回身去学堂将藤条给拿出来好好的教训一下谢长姝这个目无尊长的人。 “李夫子,便是心中有气,难道不想听一听我到底要为何如此吗?” 谢长姝没给李夫子让开路,而是将手中那木香花送到了李夫子的跟前,“木香花开磅礴气势,远远看着花朵繁繁点点如同星空,枝枝蔓蔓蔓延花藤,美的让人无法抗拒。” “若我不摘,它便只能是活在花架上任人观赏的花罢了,可我将她摘下来,它可以作为鬓上装饰,也可缝制香囊,绣成花样图文,了不起还可以晒干了做书签。” “木香花就摆在那里,至于究竟是让它什么用途,真正说话算的,是您,李夫子。” 李夫子对谢家的仇视是心结。 更是偏激。 大齐的确是因为谢长姝罪妇的身份而让女玄士备受打击,可别忘记了,当年也是谢长姝一番让大齐对女玄士敬重。 若没谢长姝呢? 女子学玄又当如何? 便是说的确有谢长姝的影响,可既然当年谢长姝能凭借一己之力开创女官盛世,为什么五年后李夫子不能将自己的现状归咎在自己的身上,而去要怪罪其他人? 不同的事物是有着不同的命运和用途的。 怨天尤人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可笑可悲。 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把过错推在别人的身上只是懦弱的一种表现罢了。 谢长姝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任何大齐女玄士。 从来都没有。 可以无视她开创女官盛世的功绩,但衰败没落不是她的错。 正文 第九十三章:你不可以,但我能 女玄士的确要备受冷眼和打压,可李夫子若不服,大可以咬着牙继续奋斗,终有一日不负所望的爬上了高峰,到那个时候,她便是大齐女玄士之首,而非是躲在这里怨天尤人,拿弱者出气。 回青州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谢家的人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着她庸庸碌碌的回来,更不是谢长姝的错。 “纵然当年那位于您是有着影响的,可是您想过没有,为何她能凭借一己之力,罪妇身份,而您名列大玄试榜三十五,却甘心青州老家躲在一方书斋里面。” “还有您,为何您能从不懂玄术的平凡人,成功考上了大玄试,可却无法再向前更近一步?” 谢长姝的话让李夫子无法回答。 “真正错的人是你。” 谢长姝声音清润,在说话的时候更是身板不自觉的的挺直,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对生活和对自己的认知的态度,而谢长姝所说的话,可对李夫子来说,更是心里面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李夫子的脸色惨白。 和很多数正常的人一样。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是怪时运不济,她命不好,好不容易寒窗苦读了五年,可却在她终于功成的时候遇到了如此大的变故,所以她恨,她怨,她怪,她将失败的责任都推在了别人的身上,可她唯独没想过自己是错的。 李夫子的身体有些徐晃,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 谢长姝却说得认真,“您回来青州那是因为,您怕了,您觉得难了。” “您下意识的先自己将自己给否决了。” “连试都没试,就先自己把自己要走的路给堵死了。” 这才是…… 最可悲的事情。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只是一味的活在自我的否决当中,觉得自己不行就真的不行,渐渐的便是生生的磨掉了自己的锐气和棱角,逐渐甘于平庸,试都没试过就说自己不行。 并不是真的不行。 叫—— 懦弱。 谢长姝目光锐利,曾经在宫里面的时候,她想要向上爬,也有很多人笑话她不自量力,真是嫌自己不够命长,上赶着送死。 若当是谢长姝便信了那些人的话,选择在掖庭庸庸无为的话,怕是连她自己都永远不会知道,她狠辣果决起来,还真的堪当毒妇二字,更不会有后来的盛况。 不管现在在世人眼中谢长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是不能否认的事情是,曾经有着十几年的时间,都是谢长姝的风光,是一个属于她的时代。 此时的李夫子,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承受不住谢长姝所说的这番话,脚步连连后退,震惊的眼神看着她,心中的惊讶错愕,不逊于当年大玄试刚刚出了成绩,却得知谢长姝获罪的消息。 李夫子张了张嘴,想要和谢长姝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开口,话到了嘴边竟如此的艰难,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谢长姝会心笑了笑,“李夫子您觉得您不可以,但是我不那么认为。” “实话告诉你,此番前来四方书斋插队,正是想要那去晋阳赶考的名额,因为——” “我信我可以。” 你不可以,但我能。 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要有自信,这是第一步,这个自信更不是盲目的去夸大,只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靠着意念在给自己催眠自己及可以,而是—— 首先相信自己可以。 然后,再去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去用事实来证明自己是真的可以! 谢长姝不再言语,站在原地低吟浅笑的看着那内心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李夫子,想要解开李夫子对自己的偏见,就要先让李夫子解开对谢家和谢长姝的心结。 看着李夫子脸上的那些变幻的表情。 谢长姝想,她应该是做到了。 果然。 好一会儿之后,李夫子在看着谢长姝的眼神也不再是像从前那般箭弩拔张,反倒是耷拉着目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漏出来一股沮丧。 谢长姝的话她听进去了。 正因为听进去了,知道问题所在,所以李夫子的心里面才会是这般的反应激烈。 原来…… 从一开始错的竟是她。 她竟错的那样的离谱。 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尚且青涩的谢长姝,李夫子仿佛能从她的身上看见当年那位谢家宫令的影子。 她那样笃定的说着她可以。 李夫子竟心里面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无比艰辛。 李夫子有些失魂落魄,行尸走肉一般的朝着学堂里面走去,学堂里面的那些学生们离得有些远,后来谢长姝所说的那些话她们并未听到,只是觉得李夫子现在这般的反应有些奇怪。 高明水和燕宝璇相互对视了一眼,却是不敢去直接问的。 然而,让更多人错愕的事情是,就在李夫子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学堂的时候,却是突然顿住脚步,看着那尚且还站在廊下的谢长姝脸上尽是一些狐疑的表情,“你怎么还在那站着?” “现在到了下学的时间了吗?” 你怎么还在那站着? 现在……现在到了下学的时间了吗? 李夫子这句话说出来,差点让喝了一口茶水的燕宝璇给当场喷出来。 学堂里面的那些学生们也都跟着傻眼了。 这李夫子是出了名的难对付,就……就…… 就这? 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谢家人?还是和那个影响她的前程和仕途的仇人重了名字的谢长姝??? 高明水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她好像是个笑话一样,刚得意没多久谢长姝被李夫子责难,等着看谢长姝的好戏,可是没想到,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谢长姝就把李夫子给拿下了? 难怪只能做个夫子了! 高明水气的跺脚。 站在廊下的谢长姝闻言,当即朝着李夫子所在的方向躬身,声音欢快道,“是,学生遵命!” 路过高明水所在的地方的时候,谢长姝微微顿住脚步,唇角笑意勾起,但也只是看了高明水一眼,便很快的落了座,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很快,一堂课便是结束下了学。 正文 第九十四章:给我哭! 高明水恨恨的看着那扬长离去的谢长姝和谢长官,心中却是气不过的。 这个谢长姝真是个妖女! 她最近出来四处走动,谢长银就被她克的门都出不去,只能整日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燕青山好像是对她着了魔。 如今就连那往日一贯是不好说话又仇视谢家的李夫子竟然也能被谢长姝三言两语的就给糊弄的回心转意,她不是妖女是什么? 高明水气的跺了跺脚。 燕宝璇不知高明水气从何来,疑惑的开口问道,“明水郡主,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和她置气呢?” “我祖父都已经宴请了高皇叔小聚,再加上方才我七哥连看都没看那谢小四一眼哎?” 燕宝璇有些粗心大意,大大咧咧惯了的,不似高明水那般小气,更不知道什么叫吃醋。 高明水咬着唇,瞥着那已经从学堂里面出来,可是却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的燕青山,心中酸楚,要是当真按照燕宝璇那么说的,燕青山一眼都没看那个谢小四,而是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那就真的好了! 燕青山只不过是表面上没看那谢长姝的,私下里眼角的余光到底看没看谁知道。 但是,高明水确定的事情是,燕青山的心思绝对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就是了!这是女人的直觉,从来在感情山都是不会错的。 “哎呀,宝璇。” 高明水犹豫了一会儿,挽着燕宝璇的胳膊,“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了。” “燕祖父邀请我下学之后去他家喝茶,我们一起走吧。” “好啊好啊。” 燕宝璇头点的和拨浪鼓一般,没心没肺笑的开心,她最喜欢的就是祖父院子里面茶点厨子的手艺了,可是平时祖父太过严厉,燕宝璇不敢过去,能跟着高明水一起蹭饭,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高明水眼神示意了燕宝璇一下,而后便是攒动着燕宝璇快些走,两个人追在了燕青山的身后,高明水更是主动同燕青山搭讪。 “姐。” 谢长官抬着头,迟疑的看着谢长姝,好一会儿,才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姐,你要是心中难过,你就说出来吧,不然……” “不然你哭出来也行。” “哭?” 正在心中盘算着天象和星宿的谢长姝听见谢长官竟然叫自己哭? 谢长姝反问,“哭什么?” 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哭? “啊?——” 谢长官拖长了音调,是有些打量在谢长姝的身上的,“姐,那燕家的七少爷今天都没理你,还一个和那个小郡主走的近,你难道……” “难道不伤心难过吗?” “噗嗤——” 听着谢长官这样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的时候,谢长姝一个没忍住便是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果然是小孩子啊。” 小孩子的世界,无非就是,你和我好,那便不能和我的死对头好,你要是和我的死对头好了,那就是和我在作对了,我的心里也会难过的。 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难过什么。” “本就是萍水相逢,有过几面缘分罢了。” “个人有着个人的前程,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呗。” 谢长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小脑袋瓜里面都装的是什么啊!” 谢长官才多大?! 毛都没长齐呢吧! 比自己还早熟! 几步路的功夫,谢长姝和谢长官就已经回到了谢家偏院了,可回来的时候,白姨娘却忧心忡忡的坐在廊下,竟然连答应替人缝补浆洗的衣裳的针脚都绣错了。 “姨娘,您这又是怎么了?” 谢长姝修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衣裳上绣错了的地方,笑盈盈的看着白姨娘,“莫不是知道女儿马上就要离开父母了,所以还未远行便开始担忧和不舍了?” 入了秋便是大玄试,她们要提前赶在夏末就出发,也就这两日的功夫,最迟不会超过后日,四方书斋的先生们便会带着他们觉得资质还不错的学生去晋阳报考。 或者是那些有着大家族蒙阴庇护的玄子,会提前被各自大家族的人接回本家考察。 像是能说中白姨娘的心事一般。 谢长姝话音落下之后,白姨娘眼神一怔,而后便伸出了手,紧紧的拉着谢长姝,“姝姝,那些田产铺子庄子的活计实在是难懂,不如这些时日你去教一下小糖吧?” 谢长姝买了府宅之后谢小糖便不和他们同住一处了。 白姨娘将借口托再了谢小糖的身上。 谢长姝歪着脑袋抿唇看着白姨娘莞尔,“姨娘,您昨日还说小糖很是机灵,学什么东西都学的很快,有些事情甚至都不用你去教她吗?” “怎么今日就改了口?” “是……是啊。” 白姨娘有些尴尬,很快的,便又开口说道,“那我们去郊外一起去看看小糖的庄子吧,我问过了,若我们一起去,最多用不上三天的功夫就能回来,也当成是散散心了。” “三日?” 谢长姝柳眉上挑,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姨娘。 就算真的要去,雇个马车,晨起去,日落前也便回来了,用得上三日的功夫吗? 白姨娘脸色一白,有些焦急慌张,“我……” “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要你留下来照顾我几日……” “病了吗?” 谢长姝听见白姨娘病了,眉心紧蹙,想也没想的便是想要去搭上白姨娘的脉搏,想要替白姨娘看看病。 自打她拜入燕家的门下之后,靠着燕家的玄术昔日的盛况已经有所恢复,再加上时间长久的修养,也是让谢长姝和这具身体有了个很好的磨合融合,那些曾经消失的玄术,都在渐渐回来。 玄医不分家,看病救人自然不在话下。 白姨娘像是触电一般的避开了谢长姝的手,眼神更是不敢去直视着谢长姝,“没,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心口堵得慌,想着看着姝姝你在的时候会心里面好受一些。” 看着这样反常的白姨娘,谢长姝渐渐收起了笑意,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便面色忧虑道,“姨娘,怎么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她知道 寻常人家的父母,倘若得知自己的孩子是懂的玄术的,怕是会敲锣打鼓,砸锅卖铁的去支持孩子参考大玄试,就像是谢老太太对待谢长金和谢长银那样。 甚至,可能很多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家里面也是愿意去试试,愿意去支持的,谁不想有个光明的前程呢?!? 万一呢,万一运气好,走了个狗屎运那可就是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了。 可到了谢长姝这里倒好。 谢三爷这个白捡的便宜爹爹是全然不在意,愚孝又偏心到心坎儿上了,怎么连素日疼爱自己的姨娘都不太想自己离开呢? 要不是白姨娘不懂玄术,谢长姝当真要以为白姨娘是算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的? 她当谢长姝是看不出来,找了这么多借口,无非是想支开谢长姝,让谢长姝错过提前去晋阳的时间,错过今年的大玄试罢了。 谢长姝漆黑的双眸目光清澈,就这般看着白姨娘的时候,让白姨娘心中莫名的心虚,“没什么,没什么的。” “你若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白姨娘低声念叨,可是很快,便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的紧紧的抓着谢长姝的手,“姝姝,别去晋阳了好吗?” “或者,或者你要实在想去,咱们再等上三年。” “三年之后你再去。” 白姨娘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看着这般急促紧张的白姨娘,谢长姝抿唇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了才回答,“姨娘,晋阳,我必须要去的。” “我可能,等不到三年了。” 重生一事事情变故太大。 且时间越久,罗明轩的玄术便会越高深,三年,三年实在是太久了。 等着谢长姝三年之后还能不能以现在这身体站在罗明轩的跟前,是未可知的,而那个时候,就算是自己可以站在罗明轩的跟前,可究竟是不是罗明轩的对手,也便更加的难说。 直觉告诉谢长姝,罗明轩的身上有着难以告人的秘密。 她等不了那么久的。 白姨娘眼眶微红,登时便不说话了。 谢长姝也低着头,犹豫着开口说道,“去晋阳我会努力的照顾好自己。” “姨娘,如果能好好的活着,没人会去愿意送死的。”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回来。” 一时之间,谢长姝突然声音哽咽出来。 除了罗明轩,除了小开,再没有人像白姨娘这样对她打从心底里面关切。 有些事情即便没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可谢长姝和白姨娘两个人却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们是血肉至亲,是这个世上最互相了解互相的存在,她的身上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白姨娘这个疼爱子女如命的亲娘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白姨娘从来都没说。 她没有让谢长姝狼狈,没有让谢长姝不堪,更是真心实意的将谢长姝当成了亲骨肉。 谢长姝心里面满心感激。 白姨娘虽然不会玄术,可是母女连心,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想着用那些蹩脚的理由和借口拖延住谢长姝的脚步,不让她回晋阳找顾明轩报仇。 “若我回不来。” “姨娘……” 谢长姝心里面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她真的报不了仇,赢不过罗明轩,那么等待着她的,就只剩下了死这一条路,和前世一样的结局,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连累白姨娘和谢长官。 之前的白姨娘不说,谢长姝也不想去说。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将这件事情给瞒了下来,彼此之间假装不知,可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情,那么后果和厉害之处,谢长姝也有必要同白姨娘讲明白,让白姨娘做好打算和将来。 “先前买的那些铺子田产都是用的您的名字,还有一处府宅,小糖日后会告诉你。” “那晋阳之内有我必须讨还的皆是,得到的公道,必杀的仇人,我必须得去。” “若我回不来了,姨娘您便用我不孝的借口让父亲将我在谢家除名,那人是一贯为了名声所在的,没了我,他便不会再去刻意为难你和官儿……” “住嘴。” 白姨娘浑身颤抖,还是头一次这般声音严厉,可上前紧抱着谢长姝的时候,却是同样跟着泪如雨下,厉声开口,却渐渐的哽咽,“不许胡说。” 正文 第九十六章:我骂我自己 那大劫是什么,白姨娘不知道。 高人当年不肯说,白姨娘现如今也不想猜了。 她只想自己的女儿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而不是去身陷险境,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小四没了的数个夜晚,白姨娘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一个人痴痴呆呆的坐在临床大炕边,看着外面那漆黑浓稠的夜色默默流泪,要是再没了姝姝,白姨娘怕她挨不住生活,也会很快的随了他们去。 “不,不是这样的。” 谢长姝后知后觉,胡乱的擦掉了自己眼中的泪水,“娘,其实也未必是那么悲观的,我方才的那番话,只是在做着最坏的打算,却不是身处绝境的打算。” “您听过晋阳谢长姝吗?” 谢长姝目光认真,“就是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那个谢家宫令。” “是我!” 白姨娘一怔。 她只知道,怀中的谢长姝并非是当初的谢小四,但是却没想到……自己怀中看起来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儿,居然……是那个人人口中所传言的那个……泯灭良知,六亲不认的…… 谢长姝……??? 大齐女官??? 看着白姨娘那般镇定的模样,谢长姝反倒是破涕为笑,看来,自己曾经也是声名在外的。 还行。 那么多年在宫里面明争暗斗的日子没白挨,连远在青州的不问世事的后宅女子也是听说过自己。 那就好。 “看着娘的这个样子,应当是听说过的,那娘便是应该对女儿有着信心。” “既然当初女儿能从一介罪婢之身,成为后来那手段凌厉的大齐女官,那么现在的女儿,也同样会站起来,并不一定会输。” 谢长姝蹙紧了眉心。 说起来,她现在的境况可是要比当年在掖庭的时候好多了,起点高出了前世,今生想要再一路平步青云,并非是什么难事儿,甚至……对于官场上的那些人,谢长姝早已经对他们了解的了然于心。 下手应对的时候也会简单很多。 白姨娘看着这样的谢长姝,一时之间面色复杂。 谢长姝以为白姨娘是在怪自己,“对不起娘,之前之所以没告诉您实话,是因为害怕您觉得我是个妖怪,又或者恨我抢了小四的身体。” 她没想到,白姨娘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接受能力还好。 白姨娘没有言语,稍稍回过神儿来,接受了谢长姝所说的那些话,母女两个人依偎在了静谧的夜晚中,而此时,谢家正院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穿破了整个黑夜。 继而…… 远远看去,便瞧见了正院亮起了不少的灯火,鸡鸣狗叫,还有……那密切的脚步声和人们惊恐的声音。 谢长姝按住了也要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的谢长姝,“当日谢长银将小四推在了石堆上,小四撞到了额头丧了命。” “而后她又取了我的亲密之物对我行了诅咒。” 白姨娘目光震撼,身体颤抖。 谢长姝面色平静,那些凌厉的话分明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可是却很是云淡风轻,更是霸气无限,“我想过要放了谢家的这些人,但她们处处咄咄逼人,我不会轻饶了她们。” 谢长姝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凌厉,“那大玄试谢长银这辈子都别想去,她的好命,在遇到我谢长姝之后就没了。” “娘您不想离开爹爹,做女儿的不想强迫你,只是,您要做好将来受伤的准备。” 白姨娘的心里面是很喜欢谢三爷的。 若是不喜欢,白姨娘不会对待这一双儿女如此温柔倾尽所有,若是不喜欢,不会在谢三爷如此偏心,陈姨娘和老太太如何欺压之下,都不曾有过异心,想过离开。 大齐自开国以来,女子的身份便比其他国家高出很多。 到了谢长姝的时候便成了个鼎盛。 女子倘若在夫家的日子不好过,是可以请了和离书还了自由之身的,而夫家也不可过分牵扯强留,将事情做绝。 但…… 白姨娘便是没想过要离开谢三爷,这才是最难办的事情。 不单单是因为谢长姝发生了改变,是因为谢三爷本人的心思没有在白姨娘的身上,怕是白姨娘的神情注定要被辜负,将来也是会和 正文 第九十七章:启程 李夫子站在人群中张望,瞧见了匆匆而来的谢长姝的时候,那向来严肃的脸上是带着几分欣喜的,而后更是有些不让人意外的朝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招手。 “小四过来。” “在这!” 彼时除了那些青州有名望的贵女少爷之外,便是连四方书斋里面的老相识也是一个不落下,就连那受了不小惊吓,又下咒不成,反被诅咒的谢长银和谢长银也在。 谢老太太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不依不饶,谢长银站在一旁哭的伤心,谢三爷则是面色忧愁的拉着那看守玄光大阵的司天管郭大人求情,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谢长姝老远便是听见了谢老太太的无赖,“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不就是因为我们谢家没有给你们行贿的银子,你们便心中存着怨恨想要报复我们,故意不让我们长银去参加大玄试。” “告诉你们,我们长银生来便是好命,这是你们阻拦不住的,劝你们还是识相一点,否则他日等着我们长银位极人臣,出人头地的时候,别怪我们也不给你们活路!” 谢长姝听了这些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这谢老太太还真的是嫌自己死的慢。 往日在家刁蛮不讲道理也就算了,是嫌弃自己一把年纪还身子骨硬朗,想自己找死不成? 谢三爷头疼的看着谢家老太太,只觉得无奈,不让自己的这位老母亲跟着一起来,可是又拗不过她的性子,偏偏要跟着过来,来了这不是添乱吗?? “郭大人,您看,小女当真是往日表现的良好,只是最近有些时运不济才会精神状态受损,大玄试还是有一段时间的,您只要允许她一同跟随这些玄子们赴考,保证是会在大玄试之前恢复过来。” 谢三爷放低了姿态,“倘若他日小女当真是有些成绩的,我青州谢家定然不会忘记郭大人您的大恩大德!” “谢大人的好意心领了!” “郭某配不上谢大人你们全家的好意!” 郭孝义出身六大家族之一的郭家,当年参考得了七十八的好名次到了司天监上任为官,又是在任的正五品司天管,操办着大玄试的监管,走到哪不是被人敬一声郭大人,可是到了青州倒好,这该死的谢老太太就和泼皮一样,连问都不问为什么不让谢长银进入玄光阵就指着自己的鼻子一顿臭骂!? 整个青州的玄子,有头有脸的人都在。 郭孝义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谢长姝匆匆而来。 李夫子二话不说便直接伸手拉住了赶来的谢长姝,瞬间,两人便是进入到了玄光大阵当中。 那原本还在哭的伤心的谢长银也注意到了谢长姝,当即来了精神,咬着谢长姝不肯松口,“郭大人,您不让我上去,可凭什么她能过去!” 从玄士批了命格之后,谢长银的人生便是踩在谢长姝的头上的。 眼见着她在谢家风光了那么多年,却不能登上玄光阵去参加大玄试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了,可是现在……居然还有被自己踩在脚下半辈子的谢长姝可以去参考这么大的落差,谢长银就更不能接受了。 谢老太太一双豆眼也来了精神,“是啊。” “凭什么她能上去!” “我们谢家可没有给她名额!” “还说不是你这个人狗眼看人低,是不是偷偷的收了那谢小四的好处,所以才会这般的偷梁换柱,想要用我们银姐儿的名额去发不义之财!” 郭孝义差点被谢老太太的胡搅蛮缠给气的背了过去,没好气的怒吼谢老太太和谢长银,“人家走的是四方书斋的名额,用不着你们谢家的!” “与其在这里哭天喊地丢人现眼还不如回去好好的问一问你们的孙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另外一位走不走,不走就你们一起留在这里!” 郭孝义还算是为人宽厚的,纵然看出来了谢长银眉宇之间的端倪和异常,却也没有迁怒在谢长金的身上,眼见着玄光大阵就要关闭,好心问了一嘴,这要是遇到了别的刁蛮又不讲道理的人,怕是连带着谢长金都会跟着被连累! 参考大玄试的玄子,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成为国之栋梁的,那谢长银面色虚弱,印堂发黑,可不单是谢三爷口中所说的受到了惊吓那么简单,多半是心术不正用了什么手段,结果却害人害己。 这样的人郭孝义身为司天管如何能放行? 郭孝义冷哼着的甩开了谢三爷的纠缠,进入到了玄光阵内。 “爹爹,不然就先让将诶接诶待在这里想办法吧!” 谢长金不干了,“她考不了我还能考呢!” “总不能也让我陪她一起耽搁吧!” 谢长银握紧了拳头想狠狠的砸在谢长金的身上,可惜伸出手的时候却是软绵绵的,没什么用途。 陈姨娘悄悄的拉了一下谢长金,“金哥儿,你姐姐如今正是在难过的时候,你就别惹她伤心了!” 谢三爷瞥了一眼坚决的郭孝义,又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谢长银,还有一旁焦急的催促着的谢长金,还有那当真要关闭的玄光大阵,无奈之下只能心中一横,“母亲,您先带着长银回去,等着我带长金去了晋阳之后再想办法!” 危急关头必须是要做出来取舍了。 虽然谢三爷也很痛心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儿遇到了这种事情,可却不能连这寄予希望的儿子也赔了进去! 谢三爷心中一横,很快便是带了随行的奴仆,一手拉着谢长金挤入到了玄光大阵之内。 “爹!” “老爷!” “老三!” 谢老太太带着陈姨娘站在地上傻眼又不甘,谢长银满是泪痕的脸上一双眼睛目光怨毒。 玄光大阵彻底启动,地上所站着的人的身影原来越远。 李夫子看着那有些落寞的谢长姝,还以为她是因为家里的情况而担忧,便开口安慰道,“你既已坐上了玄光阵,那便是我四方书斋中所认可的去参考大玄试的玄子,若那谢家的人敢对你的姨娘和弟弟做什么,是要受到官刑的。” 这便是规矩。 正文 第九十八章:吃了他 谢家的人再偏心,也是绝对不敢拿谢家全族上千人的前程命运去开玩笑,况且……谢长姝也算得上是谢家的人,若谢长姝当真有了出息,谢家也是要跟着沾光的,没人会那么拎不开。 李夫子看着周身气势紧绷,双手不自觉攥紧的谢长姝,以为她心中是在怨恨谢三爷这个父亲的偏心,才会请不自觉地说出来了这么多的安慰,殊不知…… 玄光阵门大开。 一行人身影立于晋阳城门外之时,谢长姝眼中的恨意和愤怒,并不是因为谢家的人,而是…… 那道站在朱红城墙上的青衫身影。 罗—— 明—— 轩!!! 谢长姝想过无数次她和罗明轩重逢的样子,在宫里面的十多年,为了能替罗明轩报仇,将曾经那些陷害他的人绳之以法,谢长姝的双手沾满鲜血,泯灭良知。 可不管前面的路究竟有多难,她都不后悔。 甚至,在谢长姝的心里面还曾经期盼过,期盼罗明轩并没有真的病死在去西北的路上,一切不过是他为了脱身而散步出来的假谣言。 他也是在做着最大的努力,努力回到她的身边。 和谢长姝一样的努力。 诺大的晋阳城巍峨,行书雕刻的晋阳二字气派。 多年过去。 岁月好像并未在罗明轩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还是那般风姿绰约,温润儒雅,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威严成熟,不似当年那般阳光爽朗。 谢长姝在宫里面摸爬滚打十六年,死后重生又五年,整整二十一年,当初两人相识之时,罗明轩便已经快是而立之年,如今二十一年过去已然天命。 可不但看不见半根白发银丝,反倒是模样半分未改,一如当年初见那般。 怕是如今罗景山和他同站在一处,都没人会觉得他们两人是父子,倒像是兄弟了。 “小四?” “小四??” 除了玄光阵,李夫子发觉谢长姝的不对劲,顺着谢长姝的眼神同样望着城墙,只是李夫子的眼神当中有的只是茫然,“你也别怪国师,虽然现在大齐以他为尊,可他到底不曾打压过女子为官,都是朝中的那些老顽固借题发挥。” “要不是国师阻拦,恐怕女子不但为官艰难,便是想要上学堂,修玄术,参加大玄试也是痴心妄想了。” 听听。 果然,还是他罗明轩会做人做事儿,那些打压女子女官的事情都交给朝中其他的老顽固来做,好人倒是都可着他自己了。 罗明轩的本事,谢长姝算是深刻有了体会,他能从流放西北的罪臣一朝成为只手遮天的国师大人,那本事比起谢长姝来可是过之而无不及。 朝堂之中的那些老东西惯是会见风使舵,倘若没有罗明轩的默许,他们敢? 借给他们两个胆儿都不敢!! 怪? 怪罗明轩? 谢长姝渐渐回神,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放心吧李夫子,我不怪他。” 怪这个字太委婉,太含蓄了。 谢长姝怎么可能怪罗明轩? 那对他来轻了! 谢长姝那是特么的恨不得吃了罗明轩!!! “那就好。” 李夫子松了一口气,看着目光坚定的谢长姝心中也跟着欢喜,自从听了谢长姝在四方书斋所说的那些话之后,像是找到了人生目标一般,李夫子将谢长姝看成了自己的信仰。 她说她能。 李夫子便信。 若是能将谢长姝扶上她想要走的位置,也算是弥补了这辈子李夫子在大玄试上的遗憾和缺失,“那咱们也走吧,先去驿站落脚,否则,怕是晚了就没位置了。” 李夫子的眼神也跟着坚定起来。 “好。” 谢长姝点头,转身走的干脆利落。 城墙上。 司天监陈敬元一脸献媚,“国师大人您看看,这些进入城中的,全都是不日参加大玄试的玄子们,都是将来我们大齐的希望,相信今年,他们定然是会取的一个好成绩的。” “不过国师大人您放心,罗少爷下官定然会多多照顾,不管其他玄子如何,定然不会叫罗公子被是疏忽到的。” 陈家作为大齐玄学六世家之一,算是有底蕴的百年世家,只不过,相对比起来其他的世家,陈家一直都声名在外。 多年前陈家出了那样一个女儿,抢夺他人的夫君,这是被所有的女子都不齿的事情,更是公然得罪了许家和谢家,让两家与其势同水火,但陈家并不以为然,并且陈家的女儿是一个塞一个不择手段。 前朝的陈皇后,便是其中鼎鼎有名的一个。 哦不对,现在已经被尊为陈太后了。 以继后的身份,又不是自己嫡出的儿子登基,却还能稳坐太后一位的,从大齐开国以来还是头一个。 先帝还在世之时,原本所中意的女人是孟家的三小姐,只可惜孟淑娴的性格太过温和,入宫没多久之后便被陈皇后毒辣的手段给气的卧床不起,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陈皇后自然而然的青云直上。 陈家,厉害的不只是女人。 男人也是一样。 当初宫变,罗明轩明知九皇子乃是个先天不足的痴傻儿,却还一手将其推上皇位,朝中并非是全无异议的声音的,只不过陈敬元这只老狐狸看准时机,唯罗明轩马首是瞻,又私下拉拢了群臣,替罗明轩稳固了地位。 而罗明轩也没有薄待了陈敬元,新帝登基的第二年,陈敬元便从副变正,而上一任孟司天监,也不得不告老还乡。 罗明轩唇角微抿着,对于陈敬元的奉承并未做太多的表情,甚至,连眼神也是没有落在陈敬元身上。 陈敬元脸上笑意不敢褪去,只是狐疑的眼神看着罗明轩,试探着开了口,“国师?” “国师?” 不知道罗明轩到底是在看什么,竟然会这般出神,连自己说话都没有听见,可陈敬元顺着罗明轩的眼神方向张望的时候,却除了那些赶赴晋阳参考的玄子之外,再也看不出来任何? 罗明轩静默了许久,知道那抹瘦瘦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才缓缓收回了眼神。 “陈大人玄术出众,此番大玄试,便全权交由陈大人打理操办。” “相信陈大人定然会公正公平的替皇上选拔出来可用之才。” 正文 保一下投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九十九章:接近 罗明轩深邃的目光落在陈敬元的身上,也不知是本就他的心思深沉,还是在看着陈敬元的时候是别有一番深意。 总之,陈敬元在接触到了罗明轩的目光注视的时候分外的激动。 “多谢国师大人器重!” “下官必鞠躬尽瘁!” —— 驿站之内。 前来参考大玄试的玄子们会尽数在驿站之内落脚居住,即便这个时候很多玄子身份贵重,却也不会另择别处。 人多,热闹,消息灵通,还可以相互打探虚实。 怎么看,都是个好机会。 谢长姝和李夫子赶来的时候驿站里面已经住了不少的人,两人很快的便在驿站当中找到了四方书斋所租赁的客房当中,瞥着那驿站院落里面来来往往走过的身影,谢长姝心思微动,看着身旁忙碌的李夫子开口说道,“夫子,我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去处理,夫子您也忙碌了许久,先回去休息吧。” “好。” “那你也好好休息一下,若是有了什么大玄试的消息,我便第一时间来说你说。” 李夫子不疑有他,甚至心里面也是藏着心事的,正常来说,大玄试的考核官是不会亲自验证每个参考的玄子的身份的,正常程序都是由各个地方进行审核,由学院报考的名额的玄子会直接拿到资格。 也就是说,现在的谢长姝,是可以去参考的。 但离大玄试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若是对敌对的书院又或者是敌对的家族知晓谢长姝的身份,不用多,单单是谢长姝这三个字,就足够那些眼红的人做文章。 到时候,若得罪了上面的人,让谢长姝无法参选,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能保证谢长姝的参考资格不被动摇,将来有了成绩出了名次之后更不会被否认,这是一个很严肃很紧要的问题! 李夫子走后,谢长姝也没有在自己的房间多做停留,看着那些正在忙碌的玄子们,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的在驿站之内绕路,很快,便是摸清楚了今年大玄试驿站之内所住着的玄子们的情况。 六大世家连同高家的皇族住在东侧厢房,书院以及其他的平民出身的玄子则是住在西侧厢房,至于本次大玄试的主考官…… 在正北单独院落。 谢长姝眉心微拧。 罗景山年少有为。 五年前大玄试便一朝得了榜首,又借着罗明轩这个国师父亲的光环,花了五年的时间便已经入了青监司,成了正四品司天少监,这次大玄试的副考官,如今不过才二十二岁的年纪罢了。 这般单独入住,想要有所接触,怕是需要费一番心思才能做到不刻意的让人反感了。 刚开始成为青州庶女谢长姝的时候,谢长姝的心里还未完全从谢大人转变过来,看见罗景山的时候心情和态度也多有异常,现在想来没叫罗景山心中怀疑已是万幸。 可谢长姝的心里面却生出悔意。 那样好的机会为何不好好的利用?为何不好好的和罗景山打好关系?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用罗景山这个亲生儿子去对付罗明轩要更胜一筹? 像是心有所想便会事有所成一般,正在谢长姝思忖的时候,只见罗景山那道身穿着白衣锦袍的清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之内,来往一些认识他身份的人正客客气气的同他打着招呼,罗景山也都一一淡笑着应答。 他似乎格外的喜欢白色。 似乎白色是这天地之间最纯洁干净的颜色。 可谢长姝却觉得,这不过是个自我安慰罢了,他和他爹罗明轩一样,都是黑着心却表面上清贵高雅,一副善于伪装的好模样。 正在谢长姝鄙夷之时,罗景山已经一路到了自己身前不愿意的地方,不同于之前在青州相见的时候罗景山的一脸茫然,此时的他的脸上是带着几分温文儒雅的亲和的。 谢长姝大脑飞速运转,不消一会儿便想好了说辞。 “您好这位朋友,我想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驿站附近的药铺和医馆在哪,可不可以告诉……”不等罗景山开口,谢长姝便将自己的意图说了清楚,然而,当谢长姝绕过来真正看见罗景山那张清华雍容的脸之后,却是脸上的潋滟的笑容褪去。 谢长姝微微惊讶,像是很意外一般。 没想到她所随便询问的人竟然就是当日在青州和自己抢桂花山楂糕的人。 应当是看不出来自己的异常吧? 谢长姝心中吐槽着,按照自己在宫里面历练多年的演技来说,她想要装什么模样便是能装什么模样的,甚至有些时候,连自己都要被自己的假象给欺骗了。 果不其然。 倒是罗景山那双漆黑温润的眼眸起了似星辰一般的波澜,微微笑道,“有。” “就在驿站出门左拐,不远处就是医馆药铺。” 谢长姝扁扁嘴,挑眉有些生硬的开口,“谢了。” 男人都喜欢欲拒还迎,太过主动凑上前去的,反倒是不讨好的,离得太远又让人下意识的退避三舍,唯有这样有所交集,但却没什么太过分的接触,撩而不俗才会最容易让人记在心里,留下印象。 谢长姝转身欲走,不料那罗景山竟分外的好心性的说道,“在那药铺再向东走五里,便有一家糕点铺,里面所卖的桂花山楂糕虽然不如青州那家小摊味道好,但也不错。” 罗景山分外喜欢桂花山楂糕,这些年走访过不少的地方,无论是商铺还是小摊,青州,徐州还是苏州等等……唯独青州那里的味道最让他眷恋。 谢长姝顿住脚步,蹙紧的眉头骤然松开,朝着罗景山嫣然一笑,算是对于之前对罗景山的敌意化解,“谢谢。”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不做停留,而是真真正正的按照了向罗景山请教的那般,依次去了药铺和糕点铺,买了些许的药材和桂花山楂糕回来,这一路上,谢长姝还不忘记打听清楚了晋阳的情况。 五年。 她死了五年的时间,也便是有五年未踏足晋阳,这里的变化让她心中生出了一种陌生,带着几分伤感。 正文 第一百章:什么脸皮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不过五年的功夫,便足够晋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罗明轩摇身一变天子帝师,门生遍地,大半朝堂势力尽数效忠,而她,青州庶女,大玄试在即,还时刻有着被人取消的可能性,甚至,谢长姝这三个字已经渐渐被人所淡忘。 说起来有些可笑。 她想要和一手遮天的罗明轩相抗衡,似乎比当年她从获罪的宫婢一路路向上爬还要更艰难。 正在谢长姝陷入沉思当中之时,那将桂花山楂糕包好递到了谢长姝的面前的糕品铺老板笑呵呵的开口,“姑娘,姑娘,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说起那罗少爷啊,真是一表人才,天资聪颖。” 买东西还是其次,谢长姝是来和糕点铺的老板打听罗景山的情况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几年多少个千金小姐倾心罗少爷,对他频频表白示好,可他却都很是淡然的拒绝,将人拒之门外,哎,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走近罗少爷的心里。” 提起罗景山,这个糕点铺的老板滔滔不绝,从罗景山的喜好到这些年追过罗景山的女子,说的详细,让谢长姝也听得目光散发着光亮。 “小姑娘,你若是当真奔着罗少爷而来的,怕是要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啊!” 这糕点铺的老板只将谢长姝当做是为了讨罗景山欢心才过来买桂花山楂糕的,这些年倒是拖罗景山的福,他这糕点铺也跟着红火起来,不少的小姐为了能让罗景山多看一眼,而到他这来买东西,或者等着偶遇。 “不过,若你真的能让罗少爷铁树开花,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谢长姝现在的容貌虽不如当年那般娇艳,但却整个人看起来明艳艳的像个太阳,尤其是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子如水,似乎蕴含着银河在其中一般,倒也是和罗景山相配的。 “呵呵,谢谢老板您了。” “也祝老板您心想事成。” 谢长姝收回飘远的思绪,笑呵呵的将银子递给了那老板的面前,而后便又扬长而去到了驿站之内。 彼时暮色将至,晕黄的夕阳透过云层温暖的照在地面上,替罗景山周身平添了几分金色光晕,谢长姝本来心里面还想着究竟要用什么样的借口去院落里面寻找罗景山,没想到她回到驿站的时候,只见罗景山那抹欣长的身影正站在院落里面,微微蹙紧的眉心,像是在掐指算着什么。 见到谢长姝,罗景山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双手。 谢长姝则是面色坦然的上前,三步两步的便将自己所买来的一份桂花山楂糕送到了罗景山的面前,“喏,送你的。” “便……” “便当是谢谢你替我指路,还有在青州的时候抢了最后一份糕点的赔偿吧。” 谢长姝认真说道。 罗景山目光微动,迟疑了片刻,终究是在谢长姝期盼的目光注视之下将那份糕点接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罗景山脸上带着淡笑,似乎他永远都是这般温润儒雅,像当年的罗明轩一样! 谢长姝眸底的鄙夷一闪而过,笑得人畜无害,“你忘了,我可是我们青州选上来参加大玄试的玄子,替自己算个卦并不难,我算出来了今天晚上一路向北会心想事成,就来了。” “果不其然就看见你了。” “东西已经送到,人情我也还给你了,现在算是我们两清了。” “我走了。” 谢长姝并不打算多待,多待就难免太刻意了,且从糕点铺老板的言语中谢长姝听出来罗景山是不喜欢女子太过主动的,那些主动的女子五一没有例外被罗景山拒绝,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罗景山静静的站在原地,那抹欣长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莫名有几分落寞,看着手中那尚且还热乎的桂花山楂糕怔怔的有些出神。 反观谢长姝,却是红唇微扬,一抹讥讽的笑意挂在脸上, 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外,没有等待的李夫子,倒是看见一位不速之客。 谢三爷就已经将谢长金给安顿好了,几番打听得知了谢长姝现在的房间所在,看样子是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到谢长姝回来,谢三爷有些犹豫的看着那随后而来的谢长姝,“小四。” “不如去住到长金的隔壁吧,你们姐弟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谢三爷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们青州谢家一脉在过去的十几年之间将所有的希望都是放在了谢长银的身上,可没想到临到了大玄试,谢长银却被限制参考大玄试,倒是一直被疏忽和欺负的谢长姝得了四方书斋的夫子的青睐。 谢长姝好歹也是谢家的人,若是她将来能有个好前程的话也是谢家的前程。 “我们谢家准备好的客房总是要住的舒服一些的,你三伯伯就在青监司任职,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从前谢三爷对这个女儿不重视,可如今却也是时候该适当的关心关心,谢三爷眉心紧拧,即便是现在想要和谢长姝缓和一下关系,却也是颇有几分施舍的感情在其中了。 跟随书院去参考的,都是一些身份不入流窘困之人,怎么能比得上本家的照顾? 何况他们谢家在大齐的地位更是无人能撼动,不可否认,谢长姝能自己一步步的走到现在的确是有些实力的,但若没有谢家这一层光华扶持,怕是…… 她连进入考察的资格都没有。 可没想到,面对谢三爷主动抛来的橄榄枝,谢长姝不但没有惶恐感激的接受,反倒是淡淡的拒绝,“不用了爹爹。” “李夫子对小四很好,而且现在已经安顿好了,若是此时再搬回去长金的隔壁的话,难免是会叫人注意,觉得我们不安分。” 之前谢家报名的时候,谢三爷可没想到要带着谢长姝,甚至连去学堂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看见谢长姝的身上带着几分希望,便想着要直接来捡现成的? 什么脸皮! 真当她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吗!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着魔 “时辰不早了,若是爹爹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先回去休息吧。” “小四也觉得累了。”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将房门关上,不再去看谢三爷的脸色。 被拒之门外的谢三爷脸色青白,“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你有本事来了晋阳就会有本事一步登天吗?” “别到时候连大玄试的门槛都踏不进去,反倒是成了笑话!!!” 谢三爷冷哼着离去,本来他的心里面还对这个女儿生出了些许的愧疚之情,并且也是在心里面盘算着,如何要通过谢家的族亲帮忙将她这个身份应付过去,免得被人太过注目,到时候再横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等着谢长姝当真考了大玄试,有了成绩,那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人会说什么不是,若是没有成绩,那便更不用费力了。 谢三爷曾一度后悔,为何当初发现和京城中的贵人重了名字之后没有立刻开宗祠去请族亲做见证改名字,可现在倒好…… 门里面的谢长姝和谢三爷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但是两个人的心里面却是有着不同的见解和注意。 谢三爷想要利用谢家在朝中的地位将谢长姝这三个字有所隐瞒。 然而…… 谢长姝所要的恰恰相反,她迟早都要走到人前,走到罗明轩的面前和他抗衡。 既然躲不过,那就要迎难直上。 与其现在遮遮掩掩,将来随时都会给人诟病的麻烦,还不如趁着现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她自己先把自己的身份给大白于天下,这样,将来既不会成为借口被人威胁,又将她处在天下百姓的面前。 罗明轩就算是当真算出来了些什么端倪,他也要忌惮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不会随便动手。 —— 青州。 谢家。 紧闭的房门却依旧遮盖不了谢长银那刺耳的尖叫声。 她为了这一场大玄试,也是足足准备了七八年的时间,高人算她命格出众,谢家将她看成了希望,她自己的心里面也是有着自尊和骄傲的,一直以来谢家同辈的兄弟姐妹始终被她踩在脚下,就连一胞双生的谢长金也不如她为人伶俐聪明。 所有的人,包括谢长银自己,都对她自己有着绝对高的期盼,期盼她能在今年的大玄试博得头筹,一展风姿。 可是现在倒好…… 别说是去大玄试风光了,就连去大玄试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有那如影随形的诅咒日日纠缠着自己。 谢长银快要崩溃了。 “你们都给我滚,滚啊!!!” 噼里啪啦—— 屋子里面能摔的东西都摔的差不多了。 “银儿,银儿,你听祖母说,只是今年不能去不要紧,你还年轻,只要养好了身体之后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是啊银丫头。” “有什么事情咱们出来好好的说,你别自己将自己关在房门里,原本身体就不好,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这可叫祖母怎么活啊!” 门外陈姨娘和谢老太太听着揪心,起初是因为命格好才偏爱谢长银的,可到底是疼了十八年的孩子,就算是没能考得上大玄试,那也没什么要紧的,何况又不是日后不能考了。 只不过是晚三年。 “啊啊啊啊……” 房间里面的谢长银在听见外面的声音之后情绪更加崩溃了。 晚三年! 说什么晚三年! 等着她三年之后再去考试,说不定那个谢长姝都已经入青监司有了一席之地了。 她一直都将谢长姝踩在脚下的,怎么能容许谢长姝越过她。 砰! 房门被谢长银从里面打开。 将自己关在房门里面一整天之后,让谢长银现在的状态看着更加糟糕。 披头散发,眉眼乌青,分明就是中了邪!! 谢老太太鼠眼瞪大,她年老还是有些阅历的,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晋阳的考官大人会拒绝谢长银入玄光阵去晋阳参考了。 “银姐儿,银姐儿,你这是怎么了呦。” 谢老太太颤抖着声音,谢长银却是和着了魔一样,仿佛听不见自己的祖母和姨娘在叫着自己,而是怒气冲冲的朝着偏院走去,她要找谢长姝报仇! 找不到谢长姝报仇就拿谢长官和白姨娘那个贱人出气! 都是谢长姝害的她! 都是谢长姝! 啊啊啊啊—— 为什么明明是她给谢长姝下了五毒咒,结果却是谢长姝没事,她反遭毒咒反噬。 —— 谢长姝走了许久,白姨娘就静静的坐在院子里许久,看着那天边升起的太阳日到晌午而后又渐渐的落下,天际上布满星辰像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偏院少了谢长姝也冷清不少。 谢小糖和谢长官待在屋子里面一句话不说,可是谁都能感受得到彼此的落寞。 这份宁静,直到着了魔一样疯疯癫癫的谢长银带着一大堆谢家的人一同怒气冲冲的过来的时候,而打破。 “是你!” “都是你,你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养出来的小贱人害得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要杀了你!” “都是你!” 谢长银脚步极快,力气大的惊人,白姨娘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直接冲上前来死死的掐着白姨娘的脖颈。 窒息的痛苦传来,可白姨娘却连想要挣扎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房间里面的谢小糖和谢长官听见院子里面的动静,立刻飞奔出来。 “谢长银,你放开我姨娘!” 谢长官率先跑到白姨娘的身边,奈何他身体瘦弱,哪里是发了疯的谢长银的对手,何况后面还有个偏心到了极致的谢老太太和陈姨娘在! 这两人早先就巴不得白姨娘赶紧去死才好。 如今,正好借着谢长银的手做个了结了。 谢小糖眸光阴沉的厉害,想也没想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抬腿便是朝着谢长银的肩膀上踹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 砰! 发了疯的谢长银像一堆垃圾一样的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滑了个完美的弧度而后重重摔落在地上。 寂静—— 整个小院的人除了恢复自由之后猛烈剧咳的白姨娘,其他的人都是震惊的看着谢小糖,这……哪里来了的女娃娃?? 力气这么大??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青州谢长姝 “哎呦,哎呦……我的银姐儿……” 短暂的震惊之后,偏院里的众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谢老太太声音颤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朝着那趴在地上的谢长银迎了过去,陈姨娘也是突然被刺激的疯魔一般,朝着白姨娘所在的方向扭打过来。 谢小糖沉着脸,死死的抓着陈姨娘的手腕。 陈姨娘脸色青紫,原本憋好的咒骂硬生生的被谢小糖的大力气给吓了回去,“再动一下手给你掰折了!” 谢小糖凶巴巴的将陈姨娘摔倒在地。 “银姐儿……” 谢老太太一手搀扶着谢长银,一手怒气冲冲,颤抖着的指着谢小糖,“哪来的小王八羔子,竟然敢在我谢家嚣张,来人……” “把她给我抓住!!” “爱哭鬼,看好你姨娘!” 谢小糖侧身看了一眼谢长官之后便向着那些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奴仆冲了过去。 江伯伯在世的时候教了谢小糖不少防身武功,小糖本身又是天生神力,对付这些废物奴仆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刷刷刷—— 扑通!扑通! 眨眼的功夫,谢老太太和陈姨娘带来的人便先后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谢小糖怒气冲冲的拎起了谢老太太的衣领,“告诉你,以后你们家的人要是再敢欺负她,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滴答滴答—— 谢老太太—— 吓尿了。 “真当你这破院子是什么宝贝不是。” “我的姝姐姐才懒得在你这种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呢,自己不行还要找借口怪在别人的身上来出气!” “真没用!” 谢小糖一眼就看穿了谢长银眉眼间的那乌青,“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都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被司天监的官人拒之门外。” 白姨娘和谢长官看的瞪大眼睛,谢小糖倒是不以为然,竟直接拉着谢长官和白姨娘出了谢家偏院,“姨娘,我们走。” 姝姐姐又不在家,谢家的那些人都是坏人,真不知道为什么白姨娘和谢长官要继续留在偏院受人欺负,谢小糖也有些生气了。 姝姐姐走了竟然不带着自己。 白姨娘本来是不舍得离开谢家的,但眼下这个局势,谢三爷也不在府上,为了避免更多的矛盾出现,只能离开谢家偏院,等着谢长银和谢老太太冷静冷静了。 —— 第一天的到来除了忙碌劳累之外便是生疏,驿站里面的玄子们都是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 而第二天,许多好友便聚拢在一起,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今年大玄试的考核。 院子里。 高明水一身鹅黄色绣花长裙,面容娇俏当中还不失几分可爱,此时,正含羞带怯的看着一旁脸上表情意味不明的燕青山,“青山哥哥,听闻今年易玄堂里早早就开设了赌局,很是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吧!” “正好我们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和晋阳的那些学子们打好关系,毕竟,我们将来可都是要同朝为官,日日接触的。” “就我们几个一起去。” 燕青山厌恶的蹙起了眉头,作势要走。 高明水死死的抓着燕青山的衣袖,“青山哥哥,眼下这么多人都在场,你当真要现在搏了我的面子吗!” 高家皇族不少,高明水的父王最为受宠,高明水入住驿站之时,就已经不少高家的郡主县主围在她的身边讨好,看着燕青山的眼神也是内定的未来郡马的人选。 “传回到青州,我父王和燕祖父的脸上也同样无光。” 燕青山倒是没听见高明水的威胁,只是眼角的余光正瞥见了站在角落中的谢长姝,便顿住了脚步,止了离开的念头。 “也好。” 燕青山舒然一笑,“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是啊是啊,咱们一起去凑凑热闹。”人群一哄而散。 谢长姝站在廊下,将高明水那故意的挑衅听了个一清二楚。 尤其是着重在两个字上。 赌局。 易玄堂真是个好地方。 谢长姝微微一笑,想也没想的跟在了高明水等人的身后。 高明水因为燕青山的妥协而来的得意还未彻底在眉梢间绽放,便被身后那跟随而来的谢长姝给搅了好兴致,要不是周围这么多人在,高明水不想让别人议论她是小家子气,她真想挡住谢长姝的去路。 怎么这么不要脸。 燕青山都已经完全不理会她了,她还能这么没脸没皮的跟在燕青山的身后。 该死的! 看着面色阴沉的厉害的高明水,谢长姝挑衅的眼神回应。 高明水越生气,谢长姝脸上的笑容便越开心。 就是要气死你。 怎么样。 易玄堂热热闹闹。 高明水和燕青山郎才女貌的出现的时候,顿时便吸引了易玄堂内不少老玄子的注意,议论纷纷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看看那中间站着的两位,神气清灵,辉辉皎皎,如此面相,不是大贵亦当小贵,富亦可许啊!” “是啊是啊,尤其是那位少年郎,如日东升,刺人眼目,将来必会位极人臣,权势滔天。” “不知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和小姐啊!” “待会儿可千万要去打听一下,到时候咱们好跟着下注。” 高明水很是享受易玄堂里面的这些玄子们的恭维和夸赞,仿佛一下心里面被谢长姝给气的愤恨烟消云散,尤其是在听见别人夸赞燕青山的时候,更是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说什么燕家最玩世不恭的七少爷是青州最大的纨绔,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他是在等着一个人,一个能让他收心,全心全意的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的人。 “青州,高明水。” 高明水骄傲的将自己的腰牌递了上去登记。 只听得人群中又是一声叹息感慨,“怪不得这般人中龙凤,原来是青州平广王家的小郡主。” “难怪会看着命格这样富贵。” “下注了,赶紧下注了。” 然而,这些赞美的言论却是被一声脆生生的声音给打断。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上前,将自己的腰牌也跟着递了上去,悦耳的声音挑高了音调,“青州,谢长姝!”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阐述事实 比起高明水自亮身份之后的喧闹和热切,谢长姝表明了身份之后,是错愕和死寂。 一瞬间易玄堂的气氛便凝结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泰然自若的谢长姝身上,仿佛是要在她的身上看出来个三四五六。 可惜…… 什么都看不到。 不管是面相还是身份,谢长姝的身上就像是环绕着大雾带着重重的谜团。 毫无疑问的一点就是,这三个字的震撼,怕是不止在易玄堂,即将在整个晋阳城炸开!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谢长姝红唇微微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很是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 不错,达到她的预料了。 接下来还会更加精彩。 几道身影迅速的从这喧闹的易玄堂后门出去,相信,很快便会有更多的人前来这里观看。 “麻烦小郡主让一让,我想去牌桌上试试手气。”谢长姝扬声开口。 “站住!” 高明水顿时便拉下来了脸,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该死的谢长姝,是真的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为了和自己抢燕青山和风光,竟然连命都豁出去不要了。 青州谢长姝,但是谢长姝这三个字就够她在晋阳死个百八十次了,还带着青州做什么! “谢长姝!!!” 高明水冷声叫住了谢长姝。 反观谢长姝,脸上并未见到半分愤怒,倒是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看着盛怒的高明水,“小郡主有何指教?” “还是说,小郡主您也想要在牌桌上试试手气,那不如一起吧?”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谢长姝这是在和高明水宣战! 怪不得之前在青州面对高明水的挑衅谢长姝会那么老实安分,原来是在晋阳城等着自己,好…… “那就一起!” “刚好,我也想试试你的本事,别只是空有谢长姝这三个字和她的祸事,却没她的本事!” 对于谢长姝的所作所为,晋阳很多人恨之入骨,可对于谢长姝这个女人的本事,晋阳城内无人不服,连六大家族都被压的死死的,不是空有其表。 “借你吉言。” 谢长姝信步走到不远处的牌桌上,含嫣浅笑的看着那已经愣神的玄生,“借用一下筛盅。” “小郡主,就我们两个,还是您要带着身边的那些人?” 谢长姝低调又挑衅。 高家作为皇族? 这次可来了不少人。 除了在青州的高家旁支? 还有很多面孔谢长姝无比的熟悉,对于她们的玄术擅长更是能拿捏到分寸? 不……不只是高家? 还有其他五大家族的玄子—— 说起来倒是有些好笑。 有一些家族子弟她还曾经亲自教导过,算是她半个师门的徒弟。 如今她竟沦落到和自己的弟子一同参加考试了。 “谢长姝? 你是不是太嚣张了?!”高明水忍无可忍。 谢长姝摇摇头,“不是。” “没有本事话吹的满天飞? 叫嚣张。” “我有这个本事赢你们一起? 这叫阐述事实。” 她的玄术,恢复速度神速,起码能有巅峰之时的六成,对付这些小屁孩? 跟玩一样。 “若是小郡主不介意? 我们便简单粗暴的赌点数。” 筛盅在谢长姝的手中摇晃,唇角的三分讥笑很是让人愤怒,“你们五个人,我一个,相同数量的骰子? 谁的点数大,谁赢。” “不难理解吧?” 华云落下?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看着一旁站着的燕青山,“燕七少爷要不要参加? 帮着小郡主,我再多应付一个人也没什么。” 噗—— 这话真毒。 一个打五个就已经够强势的了。 还要将燕青山看成白给一样。 出人意料的? 往日嚣张的小霸王? 竟无视了谢长姝的挑衅? 仿佛听不出来话外音一样,信步站在了高明水的身边,“也行。” “刚好热闹。” 谢长姝笑眯眯的,“既然是赌局,那么就要有赌注,我不赌空头码。” “赢一把,把各自身上值钱的宝贝拿出来一件,直到认怂或者是喊一声谢长姝厉害。” “怎么样?” 啪—— 高明水将自己及腰间上好的羊脂玉佩摔在了赌桌上,“别废话!” 虽然六个对付一个有点以多欺少,但保险起见高明水见识过燕宝璇和谢长姝比试的结果,还是默许了这种方式。 高明柔,高明华,高明棋和高明眉不晓得谢长姝的厉害,也纷纷的摘下了自己身上值钱的物件,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郡主公主,身边随便的东西都要比旁人值钱。 谢长姝很是满意。 骰盅晃动,高明柔率先应战。 就在谢长姝所在的赌桌上箭弩拔张之时,易玄堂的老板反映速度飞快,“来来来,开新局。” “青州谢长姝挑战青州小郡主青州燕七少爷和高家四位小姐,谁输谁赢,买定离手啊!” 果然钱才是能缓和气氛的唯一东西。 刚刚还气氛凝结到了极点的易玄堂瞬间热闹不已。 管她青州谢长姝还是晋阳谢长姝,能让他们下注赢钱的就是好谢长姝。 “我买,我买!” “我赌小郡主!” “我赌谢长姝!!!” 好不热闹。 高明柔一身鹅黄色长裙,少女娇媚,此时正不屑的看着谢长姝,“看你现在得意,待会儿别哭着求我们,什么都不剩了!” 哗哗哗—— 骰盅晃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明柔迅速将那骰盅打开,玄生立刻抬高音调,传遍易玄堂每个角落。 “四四五,大。” “哼!”高明柔很是满意。 她这个年纪,能用玄术控制骰盅里面的骰子点数是四五六就已经很出彩了。 谢长姝唇角勾笑,轻轻晃动骰盅,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得打开。 “四四六,谢长姝记一点。” 高明柔脸色顿时垮掉。 “这怎么可能,谢长姝你的云起也太好了吧!” 谢长姝冲着高明华摆手,“明华县主,请。” 高明华埋怨的看了高明柔一眼,意思是说她没用,骰盅再度晃动,谢长姝占了点运气,多了高明柔一点,她可要比高明柔更厉害。 玄生声音再度传来,“四五五。” 谢长姝面不改色,紧随其后的开盅,“四五六,谢长姝记一点。”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离谱 高明华人傻了。 瞪着眼睛死死的盯在那骰盅里面的骰子上,恨不得用眼神把骰子上面的点数给看少两点。 怎么可能会这么离谱。 高明柔少了谢长姝一点也就算了,就连自己发挥的这么少,还是少了谢长姝一点! 就…… 真的离谱!! 高明棋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谢长姝是在故意的,故意每次和她们相比只是少一点,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谢长姝怎么可能会那么有本事,本身让她自己的点数多也就算了,还能那么准确的算出来她们几个姐妹的点数,每次都只是恰好不多不少的多一点…… 这太邪门了! “下一位!” 谢长姝潇洒的将骰子收回到骰盅,目光放在高明棋身上。 高明棋左顾右盼,自己给自己壮着胆子,“我就不信这个劲儿了,我们几个人在一起还斗不过你!” 骰盅骰子晃动的声音牵动着易玄堂内所有赌客的心。 尤其是高明水。 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心里面已经是紧张的要死了! 哗哗哗—— 骰盅落下。 高明棋迫不及待的去点查自己的点数。 “四五六,大。” 玄生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让高明棋很是满意,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意外发挥的这么好,直接超过了高明华和高明柔,“谢长姝,你做人别太不自量力了,就凭你,想要赢过我们还差了……” “差了……” “点……” “……” 高明棋挑衅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未彻底的说完自己贬低谢长姝的话,便是被谢长姝亮出来的骰子数给震撼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了。 “五五六,谢长姝记一点。” 嘶—— 玄生话音再度落下之时,却是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 高明棋心中的猜测基本上已经成了定论。 没错。 谢长姝就是那么离谱,就是那么邪门,她就是故意的! 就死要欺负她们! “明水郡主,怎么办啊?” “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我们就要输给那个小贱了啊!”高明眉面色慌张,更觉得莫名的紧张,输了身上的值钱的物事是小,丢脸是大。 在场的哪个人在晋阳和青州不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的,就这么几个打一个还输了? 传出去怕是不用别人笑话? 她们自己就想要找个地缝中钻出去! 前面三个人已经连输三点,倘若高明眉再输一点? 便是之后高明水和燕青山全部都是十八点也不是那谢长姝的对手了! “七少爷? 怎么办?” 高明水也求救般的目光看在了燕青山的身上,“青山哥哥? 我们怎么办?” 燕青山拖着下巴沉思,须臾? 幽幽开口说道? “也未尝会输。” “她那个人,太过骄傲和自信了。” 谢长姝为了故意欺负她们,和每个人相比的时候都多了一点,是坏事? 但也是好事? 这样,让双方的点数差距并不算大,后期只要燕青山和高明水还好表现一下,完全是可以追平甚至碾压的。 高明水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燕青山,心里面也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一般? “眉儿,别担心? 你发挥你正常的水平就行了,还有青山哥哥在后面。” 高明水从来都不怀疑燕青山的本事和天赋? 否则额,她也不会屈尊降贵? 用一介郡主身份去倒追燕青山。 “我……” “我真的行吗?” 高明眉十分的不确定。 燕青山突然心生一计? 邪魅的笑着的在高明眉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相信你自己,去吧。” “我……” 高明眉的心里面已经打了退堂鼓了,可燕青山和高明水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要是自己就这么随意的离开了,怕是今日之事不管是高明水还是谢长姝谁输谁赢,自己都要成为那个不战而败,落荒而逃的笑话了! 高明眉像是豁出去一般,硬着头皮的拿起了骰盅。 哗哗哗—— 骰盅打开。 “高明眉小姐,三四二。” 矣—— 不少人叹了口气,甚至刚刚那些压着高明水赢的赌客们脸上都带着哭腔,“不会就这么输了吧!” “天哪,没想到那个寂寂无名的青州谢长姝居然会这么厉害!” “是不是叫长姝的都厉害,明儿我也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起名叫长姝得了。” “我的银子啊,我刚刚可是砸了不少银两进去!” 高明眉偷偷的瞥了一眼燕青山,只见燕青山正对着自己点头,也便是松了口气,燕青山刚刚在自己的耳边说的那几句话,不是在鼓励着自己拿出最好的水平,摇出最高的点数,反倒是告诉自己拿出来最高的水平,能摇的多低就多低。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出来了个二三四。 燕青山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意味不明的看着谢长姝。 这腹黑的丫头明摆着是在欺负人,每次都只多一点,那好,燕青山就刚好用她的这个想法,故意让高明眉让出来一些空间,看看谢长姝还怎么应对。 倘若谢长姝依旧只多一点的话,也就意味着,后面高明水和燕青山的发挥空间就更大了些。 “燕七少爷好眼光。” 谢长姝声音清润,明摆着看出来了燕青山的计谋,却依旧不改,骰盅打开。 “三三四,谢长姝记一点。” 玄生声音落下,堂内的人便议论着不停,“这下完了,那谢长姝是真的要赢了。” “也未必,要是后面小郡主和燕七少爷发挥出众,谢长姝极有可能输了。” “哦,是吗?” “没想到小小的赌大小还能赌的这么精彩,咱们这银子花的值得了啊!” 燕青山低声在高明水的耳边开口,“能不能翻盘,赛点在你的身上,摇出来三个六,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明白!” 高明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更多的感叹燕青山为何会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对她的态度有了大转变,竟然会主动帮忙自己去对付谢长姝。 骰盅被高明水握在手中,哗哗的骰子撞击的声音更像是抨击在众人的心口,让围观着的众人都下意识得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结果出来!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哗哗哗——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只见高明水的额头隐隐沁出了细汗,四周的人也是咽了好几口紧张的口水,那在半空中的骰盅总算是落了在了桌面上。 砰! 骰盅掀开。 三枚骰子的点数赫然入目。 整个易玄堂的气氛也跟着沸腾起来。 这下,不用玄生报数,眼尖的围观群众早就喊出口。 “六六六,三花聚顶!” “不愧是青州的小郡主啊,玄术果然高超,居然能摇出来三花聚顶,这下直接将点数翻了两倍,那谢长姝除非也要出来了三花聚顶,不然燕七少爷都不用上场就能赢了!” “是啊是啊!” “难怪小郡主和燕七少爷那般气定神闲,镇定自若,原来是心里面早就想好了对策,有着这样强大的本事啊!” 玄术有着玄术的赌法。 除了正常摇点数之外,倘若能摇出新的花样就可以让原来的点数加倍,高明水摇出来了三个六,不但瞬间将先前的那四位输给高长乐的四点赢了回来,还遥遥领先了十二点。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谢长姝想要靠普通骰子的点数赢了高明水,着实困难。 听了众人的夸赞,高明水阴沉着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和得意,挑衅的看着谢长姝,“谢长姝,别说同为青州出来的同窗半点面子都不给你。” “现在你要跟我道歉,说是你之前的所做所为错了,并且退出大玄试,我就能饶了你,给你留几分面子。” 谢长姝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是吗?” “要当真是这样的话,还得多谢小郡主您手下留情了!” 相对于高明水的难掩情绪激动,谢长姝脸上的表情并未有着太大的欺负,甚至连摇晃骰子的手都并未多做停留,很是随意的晃了几下,而后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的打开骰盅。 一开始,有些人的视线和目光是没放在谢长姝身上的,只是情绪激动的看着高明水,陷入她的三花聚顶当中,满是敬佩。 可当玄生的声音响起之时,再度让围观着的众人陷入了震惊当中。 “六六六,一柱通天? 谢长姝三倍!!!” “嘶——” “通天六!” 只见谢长姝的骰盅打开? 三枚骰子齐刷刷的摆成了一柱,并且每一个骰子向上的那一面? 都是六! 摇出这种通天柱的? 是完全可以记为三倍的点数的! 这下好了,高明水刚刚好不容易才摇出来的三花聚顶瞬间被谢长姝超过。 不。 是碾压!!! 高明水笑容僵硬在脸上? 傻眼的看着谢长姝那骰数,甚至朝着谢长姝的骰盅扑了过去! “不可能的!” “这不可能的!” “你不可能赢我!” “你作弊!” “谢长姝你作弊!” “你怎么可能会超了我的三花聚顶呢!” 对于别人? 谢长姝就算是赢? 也不过是一点罢了! 可对于高明水,谢长姝直接翻了一倍! 赤裸裸的打脸! 高明水不相信! 她竟然会输给一个青州有名的废物! 她更不相信那个青州有名的废物竟然会这般玄术高超! 骰盅被高明水翻来覆去的检查,可半点端倪都看不见。 谢长姝不以为然的摊了摊手,“这骰盅是易玄堂的? 我可没什么机会做手脚。” “不过?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我们互换,反正我用哪个都无所谓的!” 高明水眼眶微红。 谢长姝的态度越简单轻松,对她来说便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更觉得先前还在夸赞的四周的围观群众的眼神? 现在就好像是一道利箭一般射在她的身上。 似乎整个易玄堂的人都在笑话她堂堂青州小郡主的身份,竟然会不如一个青州寂寂无名的谢长姝! 燕青山目光幽幽的盯在了案桌上的那些骰子上面? 默默的拧起了眉,显然? 谢长姝的表现,甚至也超过了他的预料之外。 他以为…… 谢长姝最多摇出来一个三花聚顶和高明水打成平手? 后面也好方便自己出场的时候压轴。 没想到谢长姝竟有这般本事? 更是半点面子也没给。 现在…… 有些困难了。 就连燕青山的心里面也不是十足的把握了。 骰子被重新装进骰盅? 燕青山拧眉目光直视在谢长姝的身上,骰子撞击在骰盅中的声音格外的清脆牵绊人心。 谢长姝静静的站在桌前,脸上表情云淡风轻。 他好像,每一次见到谢长姝的时候,都能从她的身上看见新的惊喜。 一下—— 两下—— 三下—— 燕青山专注的摇晃,判断着骰盅里面骰子的点数和情况,好一会儿,那张绷紧弦的脸上这才缓缓的露出笑意,骰盅放下,他的目光像是看不见别人一般,只是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谢姑娘可要做好准备了。” “不想要说点什么吗?” “倘若这次骰盅开了,可就真的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隐隐的。 燕青山的眼里竟然升起了希望。 竟然会在心里面期盼谢长姝会像高明水那样柔情似水的站在自己的身边,楚楚可怜的恳求自己帮忙照顾。 可谢长姝所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永远都只有坚强和淡然。 “请。” 在燕青山期盼的目光之下,谢长姝只说了个简单的一个字。 燕青山像是同自己置气一般,豁然打开骰盅。 “靠!!” “真的像我们想的那样,杠上开花!” 旁边的人早就迫不及待了,看着燕青山和谢长姝故作玄虚的时候,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帮忙燕青山将他的骰盅打开! 只见那三枚骰子竟硬生生的被燕青山用内力震碎一枚,成了六六六一的局面。 其实在燕青山行动的时候,旁边的那些人就有很多心中曾经起来过了杠上开花的念头。 三花聚顶和一柱通天都出来了! 还有什么不可能! 想要赢回谢长姝,就只有四倍的杠上开花最有希望! 没想到燕青山竟然真的摇了出来! “轻点,轻点。” “这是人手,人手!” 旁边围观的看客太过激动,下意识的抓起了身边人得手,疼的对方龇牙咧嘴。 燕青山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眸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怎么样?” 谢长姝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燕青山,忍不住鼓起了掌。 啪啪啪。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扬名 “燕家七少爷好本事。” 燕青山傲娇的抬起头,“那是。” “现在认输还不晚。” 这些日子燕青山的心里面一直憋着一口气,他不去找谢长姝,谢长姝也便不来找他,甚至在相逢对面的时候,也能泰然自若的无视自己。 难道她的心里就半点自己的存在都没有吗? 有也行,没有也无所谓。 燕青山在等着谢长姝同自己主动,哪怕不愿意说话,给个眼神示意,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替她赴汤蹈火。 不想,谢长姝刚刚还在夸赞燕青山的话,转头就变了个味道,“不愧是混迹在各大酒楼茶肆,花街柳巷,燕七少爷赌骰的技术的确高超。” “看来爱好什么都是有着用处的。” 扑哧—— 不带这么损人的! 能把燕青山的纨绔换个法子的赞美贬低,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怕是整个青州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谢长姝偏偏说的这般一本正经。 燕青山只觉得胸口一痛。 谢长姝笑的人畜无害。 “这下那谢长姝根本就没有办法赢了啊!” “杠上开花是四倍,这下差距完全就被拉长了。” “是啊是啊!” “老板,快点拿钱吧!” “哈哈哈,今天没想到竟然还会发一笔横财!” 已经有很多人不想再去看谢长姝的点数了,反正谢长姝怎么摇都是输,除非她也是通天六,但那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而且看着面相怎样都是燕青山和高明水更贵气一些。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拿自己的银子了。 燕青山也仿佛赌气一般冷哼一声不作多言。 此时易玄堂内缓缓走进来了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正在赌桌旁绽放异彩的谢长姝,那道目光…… 很是危险。 谢长姝敛去眉眼间的笑意,察觉到了目光如矩,向着人群中寻了过去,正好对上了一双邪魅的丹凤眼。 汪元命人在二楼挪了一张靠椅,面色慵懒,薄薄的唇角微抿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刚好能将谢长姝和燕青山等人的举动看了个清楚。 发觉谢长姝的迟疑。 众人顺着目光望了过去,这都才发现,竟然是莲花监的汪督主!!! 方才燕青山和谢长姝等人的表现实在是太过精彩了,以至于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没注意到那个煞神是什么时候来易玄堂的! 易玄堂内的气氛莫名的微妙起来。 很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国师罗明轩的权势之下,唯一不受制衡的怕就是汪元的莲花监了。 汪元就是个特立独行的意外,在他的眼中没有怕于不怕,他想杀人,就只在于想和不想。 莲花监成立多年? 他靠着狠辣的手段稳坐督主之位。 最要命的事情是? 不管汪元做了多离谱的事情,唯一能制衡他的罗明轩? 竟对他的诸多行为选择了漠视。 谁都不想莫名其妙的就直接上西天见阎王。 谢长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汪元的目光太过锐利,他分明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可眼神却好像是能洞察出来一切一般,就像是一头猛虎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尤其是…… 自己身体的变化。 真正玄术高超的人? 迟早都会察觉她的不同。 谢长姝更担心汪元眼里对自己浓浓的兴趣。 后面是收敛让自己低调一些,不被汪元当成猎物。 可她前面已经铺垫了这么多,要是后面悻悻离开,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谢长姝沉眸思忖片刻? 开始摇动骰盅。 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将不少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这下,便是他们的心里面觉得谢长姝多半是没有赢的余地了,却也是不敢轻易的发表言论了! 哗哗哗—— 摇晃骰子的声音在周围安静的环境衬托下就变得尤为清晰。 谢长姝表情凝重,仔细的听着骰盅里面的情况。 啪—— 骰盅落下,谢长姝缓缓的打开。 因为汪元的出现的震慑安静? 瞬间沸腾起来。 实在是…… 太激动了!!! “五气朝元!!!” “我靠!” “不会这么邪门吧!”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了吗?” 三花聚顶,一柱通天? 杠上开花,五气朝元。 这些往日在易玄堂极为罕见的事情? 今天竟一下子见识了个遍,而摇出这样强势的点数的人? 居然不过是几位十几岁的孩童。 长江后浪推前浪。 后生可畏? 后生可畏啊! “还能这么个赢法!” “学到了啊!” 五气朝元? 是用自己的内力震碎骰盅里面的骰子,一分为二,一面在上为六,一面在上为一,谢长姝震碎了两个,原本三枚的骰子也瞬间变成了五个,点数也瞬间成了五倍。 又是一次大逆转! 并且! 这些围观的人的心里面还有一个更为疯狂的念头! 那就是,骰子是三枚,倘若谢长姝愿意,完全是可以将所有的骰子都震碎,变成六枚成六倍,可她只要了五倍,这是在手下留情,也更是在告诉大家。 她谢长姝的本事,不止于此!!! 青州谢家有着这样一位玄术高超的少女,将来怕是重回晋阳指日可待了! 难怪这个姑娘的名字百般忌讳却还能来晋阳参考,原来是这般的有底气! 五年前,晋阳谢长姝是只手遮天的谢家宫令。 五年后,青州谢长姝是玄术高超的青州才俊。 怕是今年的大玄试会很好看。 啪啪啪—— 人群中蓦地响起了阵阵的掌声。 竟然是楼上的汪元在替谢长姝拍手叫好! 谢长姝潋滟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亦是俯身低头笑意盎然的看着谢长姝。 “哈哈哈哈……” “赢了,赢了,发财了。” “暴富了!!!” 人群中失态的尖叫更是成为了一道独立的风景,刚刚不少人是没看好谢长姝的。 总觉得她是有些狂妄。 大多数人所压着人都是高明水和燕青山等人,这一下算是彻底得爆了冷门。 分红也是瞬间暴增了几倍。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谢长姝伸出了手。 高明水只觉得脸上滚烫,怨恨的眼神看着谢长姝,事先赌输的值钱物件挨个送到了谢长姝的面前,羞愧的无地自容,“青山哥哥,我们走!”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谁怕谁 燕青山脚步未动。 走?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名正言顺的和谢长姝说话的机会,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从青州到晋阳。 从四方书斋到易玄堂。 他不主动和谢长姝说话,谢长姝也便将他给无视了。 如今—— 谢长姝总算是正眼看着自己了。 燕青山看着谢长姝的眼神当真是温柔的刺眼,高明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燕青山,“青山哥哥,你要干什么?” “再赌一把。” 燕青山对高明水视若无睹,更是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高明水的触碰,将自己腰间的传家玉佩拿了出来,“和你赌这个。” “你赢了这玉佩就给你,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燕青山!” 高明水脸色大变,瞬间便认清楚了那玉佩的来历,“你疯了!” 燕青山却只想和谢长姝说话,“怎么样?” “不赌了。” 谢长姝笑眯眯的,“赢了就是赢了。” “赌亦有道,燕七少爷的东西,还是好生留着吧!” 易玄堂内又来了不少人,人还未至,嚣张的声音便是吸引了易玄堂内众人的注意。 “谢长姝是哪个啊?” “让一让,都让一让。” “别挡着本少爷的路,不然本少爷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为首的少年年纪不大,但却一脸张扬,身穿一身宝蓝色绣着兰花的锦袍,腰间晃动的佩玉格外的显眼,来人,是谢家嫡枝的二少爷谢长桓。 几年功夫不见,昔日围在自己身边叫姑姑的小屁孩都这么大了? 还有他身边所跟随着的那两位面容娇俏的少女,算着年纪应当是谢家嫡枝的三姑娘谢长娆和谢长宴。 几步的功夫,谢长桓已经顺着众人的目光指引之下到了谢长姝的跟前,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长姝,“你?” “就你?” “你也配和我姑姑叫一样的名字?” “我当你是有什么大本事大神通呢,不过如此吗!” 谢长桓语气轻蔑。 前世的谢长姝在谢公府的时候备受欺凌,后来她入宫有权有势之后便命人逼死了当年迫害她的谢家主母霍氏,所以即便后来她只手遮天,位高权重和谢公府的关系也很是微妙。 谢家的那些人对她更多的是避之唯恐不及。 她这个名义上的小侄子到十分捧场。 每每跟随谢公爷入宫的时候,都会围在自己身边吵着要姑姑抱抱。 一晃多年,模样褪去了青涩,身高也高了不少,就是比之前更加痞里痞气,十足的混混做派,谢公府有这么一位二少爷,也够那些老头子头疼好几年的了。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挑眉,旋即朝着谢长桓绽放了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就是我,怎么了?” “你不服气?” “不服气就来赌一赌啊!” 果然。 谢长桓顿时被谢长姝的话给点燃了心中火气,“来啊!” “赌就赌啊!”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爷爷我还怕你不敢和我赌呢!!”谢长桓当即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应和。 谢长娆和谢长宴面色惊慌,“二哥,你别胡乱生事,你忘记爹爹出门前对我们的嘱托了吗!” “你们让开。” 谢长桓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告。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靠 “既然谢二少爷如此大方,那咱们就比吊牌吧。” 她的实力并未彻底恢复,对付高明水这些小喽啰是简单轻松,但想要对付谢长桓这种有着真本事的,怕是要耗费不少精力,大玄试在即,谢长姝断然不会轻易损伤自己的根本。 相对比较之下,吊牌就显得简单粗暴。 当然,燕青山没用处全部的实力,这一点谢长姝还是心知肚明的。 谢长桓张大了嘴巴,哭丧着脸。 靠! 真准! 刚刚还觉得谢长姝好像对他了如指掌,这会儿就真的应验了。 他最不会的就是吊牌了。 姑姑教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学会,每次打吊牌的时候都被姑姑欺负! 谢长桓目光转了转,突然心生一计,“打吊牌需要四个人。” “我们人不够。” “还是……” 还是换一个吧这话还未说出来,只见斜靠在靠椅上的汪元便欣然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本督刚好也有兴致。” 嘶—— 汪元!! 一向脸上恨不得写着生人勿进的乖戾莲花监督主! 他竟然也横插一脚! 他不会输了之后一个不高兴把易玄堂的人全都灭了吧? 谢长桓很是担忧。 汪元也的确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燕青山见状,正打算开口之时,只见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罗景山身穿一身月白色锦袍,温文儒雅的气质和这喧闹的易玄堂格格不入,“见汪督主这般有兴致,在下也想试试。” “几位,不介意吧?” 罗景山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谢长桓想哭。 他这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一个两个的仗着他不会打吊牌也就算了,竟然连汪元和罗景山这种前辈一般的存在也跟着凑热闹。 这是生怕他输的不够彻底吗??! 可恨汪元强势,罗景山亲和,这两个人谁都得罪不起。 “请吧。” 汪元潇洒转身,转客为主,抛开暗红色锦袍,潇洒落座,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目光写满了危险。 罗景山紧随其后神色淡然。 谢长桓脖子一扬,随后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倒是直接剩下了谢长姝站在原地。 她虽然想方设法的要接近罗景山,但可半点都不想招惹汪元这个大魔头啊,谢长姝蹙眉,硬着头皮的落座。 “开始吧。” 被汪元点到的玄生双手颤颤巍巍的将骰子和吊牌拿了上来,汪元倒也没有客气,直接将骰子掷到了谢长姝的面前。 “谢姑娘坐庄。” 三十二张吊牌以此被派送到了四个人的面前,易玄堂内其他的看客们不像之前那样议论纷纷? 声音嘈杂? 甚至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这并不一样他们内心中的激动。 原本以为在谢长姝的身上爆了冷门就已经是今年大玄试开考之前最大的爆点了,没想到同一时间内? 竟然能看见汪元和罗景山同桌一同比拼。 这可是极其难见的事情? 已经有很多人迫不及待的下注了! 吊牌分宫,点? 么,响递减四个等级。 玩家可执行将吊牌两两搭配? 然后每人与庄家分胜负? 前后都大于对付才算赢。 前赢后输,前输后赢算平局,前后都输即为输。 打吊牌的时候必须要讲究策略,算出对方手中的牌点是多少还不算? 还需要算出对方究竟是如何的出牌顺序? 否则,便是输…… 谢长桓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吊牌,脸上的表情更垮了,怕什么来什么! 他手中摸到的全都是杂九杂八牌! 谢长娆和谢长宴看的糟心,下意识的拉着谢长桓的袖子? 满脸焦急。 汪元唇角勾起一抹戏虐的笑容,率先丢出来了一对牌? “看来今日本督的运气还不错。” “黑五点。” 罗景山神色淡然,很快也跟着丢出来了一副? “红九。” 谢长桓面色焦急,拿出来了一副尚且看着还算不错的? “红五。” 谢长姝垂眸? 沉思片刻之后同样递出来了一副? “红七。” “汪督主,罗大人,谢姑娘赢!” 谢长桓垂头丧气,很是懊恼。 第二幅牌随后掀开。 “杂九。”汪元很是轻松。 罗景山也未见为难,“黑五。” 谢长桓颓然,“红七。” 谢长姝渐渐的没有了那么拘谨,“黑五。” 靠! 谢长桓立刻来了精神,眼神刷刷刷的在谢长姝的身上剜着! 每次都是自己最垫底! 而每次谢长姝都刚刚好赢自己一点! 眼见着到了第三副牌,倘若这一次谢长桓还是输了的话,便是彻底的失去了竞争的资格,只能按照事先说好的,乖乖的给谢长姝做跟班了! 谢长桓的手有些颤抖,眼神也是在犹豫着究竟是先翻开第三副牌还是先把自己压箱底的第四幅好牌给拿出来。 他还是头一次这般的紧张,谢长娆和谢长宴早已经看的提心吊胆,莲花监督主和青监司罗大人同时坐镇,谢长桓就算是现在想要离开也是不行的了! 要是真的输了,她们谢家的颜面可就要跟着掉了。 汪元掏出了腰间的折扇,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犹犹豫豫的谢长桓,“想出什么就是什么了。” “想的再久还能将手里面的杂九牌想成天牌不成!” 谢长桓瞬间做好了决定。 翻开了第四副牌。 “黑五!” 谢长桓豁出去了。 不管了。 好歹四局当中有一局是要赢的,不然一点面子都没有。 想要比黑五大的牌就只有黑七,平八,斜八,黑九和大小至尊了。 谢长桓就不信了,这三个人会那么邪门,一手摸牌就能直接摸到那么大的牌面。 汪元挑眉,手中折扇划过,两张牌赫然入目,“平八!” 罗景山抿唇轻笑,“黑七。” 就连谢长姝也是一脸同情的拿出来了自己手中的牌面,“黑七……” 这可真得不怪谢长姝。 本来谢长姝只想自己小虐一下谢长桓,顺道将他收为跟班壮壮声势的,没想到…… 汪元和罗景山会横插一脚。 玄学吊牌和普通人打吊牌是完全不一样的……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北斗七星 普通人玩吊牌,摸到什么便是什么,了不起出老千,别被抓到就是赢。 但用玄术打的吊牌,不只是可以堂而皇之的改了自己的牌面,算准对方点数,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对方的牌面动手。 表面看起来赌桌上一派平静祥和,甚至人人脸上带着笑意,背地里却早就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了。 相对汪元和罗景山,谢长姝已经输了两局,她可不想成为这两个人其中之一的跟班,为此……就只能血虐谢长桓了!! 谢长桓绝望了。 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不玩了!” 这怎么玩? 自己最好黑五在别人的衬托之下都成了碾压,最后一副牌,……还是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就算是对面坐着煞神汪元和罗景山他也不伺候了! “先说好啊!” “跟班只能跟一个人的班,谁赢的多我做谁的跟班!” 想要她们三个想要自己同时做跟班,做梦! 他也是要面子的! 汪元瞥了一眼跳脚的谢长桓,薄唇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讥讽,罗景山只是淡笑着的向着谢长桓点头,很显然……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成了罗景山和汪元两个人斗法。 当然。 这其中还多了个……谢长姝! 青州谢长姝! 今年大玄试的第一黑马! “还剩下最后一副牌,罗大人直接亮出来,咱们定输赢吧!” 前三局一直都是汪元技高一筹,倘若第四局还是汪元领先,便是他大获全胜。 汪元和罗景山的过节…… 在朝堂之上一直箭弩拔张,即便在朝堂之外,依旧水火不容。 四周围观着的那些人不由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看着美如画卷的两个人,一个性格张扬乖戾,红的似火,一个性格平淡如水,清澈似水,两人之间的交手更像是神仙打架一般,激烈,紧张,更…… 赏心悦目!!! 说话的功夫,汪元那双骨结分明十指修长的手已经触碰到了罗景山面前的吊牌,罗景山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抬手柔和不动声色之间化解了汪元触碰着自己吊牌,反手拍了桌面。 “汪督主实在是客气,前几局都是汪督主您遥遥领先,这第四副牌,也自然是汪督主先开。” 谢长姝柳眉紧蹙? 感叹着两人神仙斗法竟连自己的牌面也跟着被波及。 很不巧? 她所拿到的牌面没有比谢长桓好多少,意张黑点三? 一张红点三? 不过是杂七,比谢长桓那破罐子破摔的杂五没好到哪里去。 而汪元此时? 汪元的手里握着幺三。 三红一点,黑两点? 倘若他再有一张二四? 便成了牌面最大的至尊宝。 同时,罗景山的手中有着二四,六红四点,黑两点? ? 若他在有一张丁三,便也能成至尊局。 好巧不巧,汪元缺的那张二四,和罗景山缺的那张二四,都在谢长姝的手中…… 汪元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闲置的吊牌推开。 哗哗的声音冲击着罗景山和谢长姝。 眼见着吊牌上面的红黑点数瞬间散发着光亮,密密麻麻犹如星辰散落…… 天枢? 天璇,天玑? 天权—— 玉衡,开阳? 摇光—— 上三颗玉冲星? 下三颗璇玑星? 七星联手包围之大势起。 这是…… 七星阵! 漫漫大雾之间,谢长姝好似瞬间处在一个陌生的空间之内,四周看不见尽头和生灵,唯独是无边无际的薄雾笼罩,逃不掉,走不开。 谢长姝目光震撼,即便她大所成之时,也未到了汪元这般就地取材,随手布阵的威慑。 七星为困。 利用北斗七星的星辰排布对敌人形成包围,随着一元,两仪,三才,四相,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的流变反复围困,川流不息! 汪元尚且对谢长姝手下留情,只是用了七星阵中稍稍简单一些的北斗七星阵,阵法有所固定。 罗景山就没那么好运了。 汪元所等待他的七星阵,要更为凶险。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外人眼中,所看见的的只有谢长姝,罗景山和汪元三个人静默的较量,实际上在那星星点点的吊牌中,谢长姝和罗景山正在奋用全力破阵出阵。 易玄堂老板战战兢兢的替三人送上了一杯热茶,却是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扰到了这三个人的较量。 汪元顺手拿起了一杯,看似漫不经心的品茶。 罗景山茶杯微动,茶水泛起了阵阵微弱的波澜。 谢长姝双手紧握着茶杯,额头隐隐有所细汗生出。 谢长桓紧张到咽了口口水,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庆幸了,幸好自己说退出的早,否则这会儿待在阵法中浑身难受的人就要是自己了! 男子汉大丈夫吗! 能屈能伸才是真! 燕青山的目光始终放在了谢长姝的身上,从最开始的生气吃醋,到现在看着谢长姝哪怕很是艰难却依旧咬牙坚持的模样,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像是…… 两个世界。 燕青山的眼神渐渐的变得迷茫起来,更多的是心痛。 他的未来是在青州,了不起是在晋阳。 可谢长姝的将来,却是在大齐,在……天下!!! 阵法内。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谢长姝便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犹如一道大手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窒息,但不要她的命!! 倘若再这么被困下去,怕是等待着她的就只有一个结果。 输! 必须要尽快从这阵法中出去。 漫天星斗灿烂,不同时节,不同方位,七星所排列得方向和顺序始终指向北,如今正值秋天,北斗七星斗柄向西…… 也便是说…… 生门在开阳! 谢长姝陡然间出手抓在了那散落的吊牌当中,困局顿时迎刃而解。 近乎是在同时。 罗景山剑眉微拧,茶杯中的水波越来越强烈。 砰! 罗景山面前的茶杯承受不住威压,瞬间炸裂开来。 微凉的茶水尽数泼在了吊牌之上。 不见二四,逐渐定在长幺二红二点最少的地牌之上,同时罗景山面前的吊牌被波及,从最开始的丁三沦为幺六。 两败俱伤! 反倒是谢长姝的二四,丁三成了八黑八点,黑八! 赢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你不配 “啪啪啪——” 良久的静默之后,身边的人不由得爆发出来了热烈的掌声。 谢长姝所赢,不是一般的精彩。 当然,心狠手辣的汪督主和玄术高深的罗大人,果然都是名不虚传。 谢长桓看的目瞪口呆,心中生出了浓浓的崇拜之情。 谢长姝长舒了一口气,礼貌性的朝着汪元和罗景山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大人手下留情。” 她可不敢说承让,怕被虐的太惨。 就是看着谢长桓的时候那似笑非笑的眉眼让谢长桓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下意识的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愿……愿赌服输……你……你想要我……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做跟班了。”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开始,我有事再去找你。”谢长姝笑眯眯的,手中得意的摇晃着刚刚从燕青山等人那迎过来的战利品,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她本想大杀四方,让谢长姝三个字重新回到晋阳城,乃至整个大齐百姓的口中,但现在罗景山和汪元两人在斗法,自己就不胡乱参合了,明天再继续。 —— 驿站。 谢三爷怒气冲冲,谢长金怯生生的躲在一旁看着他对谢长姝发火。 “胡闹!” “简直是胡闹!” “谢长姝,我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更不应该松口放你来晋阳,如今可倒好了,你竟然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谢三爷额头青筋暴起,双眸猩红,“你是不是想要我们整个青州谢家来给你陪葬!!!” 他在驿站里面听到谢长姝大闹驿站,连汪元和罗景山都给惊动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差点咬到舌头,恨不得立刻冲到易玄堂里把那个张扬狂妄的忤逆子给抓回来! “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想要死的更快一些是不是?” “冤孽,冤孽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长姝眼睑微抬,对于谢三爷的谩骂和怒火充耳不闻,反倒是在心里默默的修习燕家心法,她的实力距离盛况还相差甚远,连和罗景山,汪元这些后起之秀相对阵的时候都倍感压力,这样的水平就算真的赢了大玄试,站在了罗明轩的面前,怕也只是平白无故的给他送人头,要不了他的命! 也不知谢三爷到底骂了多久。 谢长姝渐渐收回心神,只觉得轻松了不少。 “爹爹说完了?” 谢三爷一顿,看着谢长姝笑盈盈的模样心里面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完了便喝杯茶,女儿觉得有些饿了? 想要去用膳? 爹爹是要带着长金一起吗?” 果然。 谢长姝开口没有让谢三爷失望。 “若不然,那长姝便先自己去了。”谢长姝作势要走。 “你!” 谢三爷心口闷上来了一口老血? 生生的压制住才咽了回去? 父女两人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逆女!” “从今天起? 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踏出这个房门!” “我明日便找人送你回青州!” 蹭蹭蹭。 谢三爷掌心突然多出许多檀香珠? 瞬间洒落在谢长姝脚下。 谢长姝伸手? 砰的一声被面前看不见的东西阻挡。 其他三面皆是如此。 横空四道屏障瞬间将谢长姝困在其中,谢长姝柳眉紧拧,目光凝重。 乾三连,坤六断。 震仰盂? 艮覆碗。 离中虚? 坎中满。 兑上缺,巽下断。 这是两仪阵,意为困。 她这个挂名老爹倒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为了担心她做出点什么事情,连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同她摆起阵法了。 只是…… 阵法三千? 有简有难,又要看不同的布阵的人的水平来区分阵法高低? 同样的两仪阵,谢长姝布置起来就算是高手? 没个几个时辰也难出来,而谢三爷所布置出来的两仪阵…… 这只是最简单的入门困阵? 于谢长姝来说? 不过是挠痒痒一般? 无关痛痒。 “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阵法里,明日自会有人来带你离开!”谢三爷甩袖,作势离开。 谢长姝抿唇不语,快速的挪动脚下的檀香珠。 刷刷刷—— 谢长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谢三爷察觉不对劲,狐疑的向着身后看去,也同样震惊在原地。 黑白乃大道之本。 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是为无极。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为阴阳。 两仪阵的阵法便是由阴阳转变而来,谢长眸光清冷,手势凌厉瞬间找到了两仪阵的生门破阵而出,并且顷刻之间扭转阴阳两仪,那十几枚檀香珠原封不动的还回到了谢三爷的身边。 谢三爷察觉不妙,下意识的想要退后,奈何檀香珠稳稳的落在位置,反两仪阵瞬间而成。 砰! 谢三爷离去不得,硬生生的撞在那看不见的墙壁之上,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谢长姝!!!” 谢三爷有些撕心裂肺! 纵观大齐几百年,有谁像他做爹这么憋屈的,不但布置的阵法关不住女儿,反倒是被女儿给反将了一军,困在了阵法之内,“你长本事了!” “竟然敢对我动手!” 谢三爷掉足了气儿试图破阵而出,可不管他怎么试验,都像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该死的。 明明刚才谢长姝就是这么动作的,为何到了自己的手中的时候就不行了呢!! 当初学这个阵法的时候,谢三爷可是为了自己保命,特意像高人请教过的,这些年大大小小救了自己不少次,怎得到了谢长姝的面前竟这般的诡异? “逆女,你是想坐下犯上,要对你的亲生父亲不敬吗?” 谢三爷狠狠的捶打看不见的墙壁。 亲生父亲四个字让谢长姝那双如水双眸泛起了薄怒,“不过是用父亲的阵法回敬父亲而已,就是不敬吗?” “父亲在动用阵法之时可曾顾念我是你的女儿?”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如此父亲,不过是担了个虚名。” 谢三爷被堵的说不出来话,“你!我是为了你好!!!” “我现在就是在教你!!” 谢长姝淡漠,“你不配。” “你……” 谢三爷瞳孔微张,双手趴在结界上,“你说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交换信物 “从前我需要你管着我的时候,曾问你三次,假设可以,会不会对分半点骨肉亲情给我和长官,你没在意,你更没管我,只一心一意的疼爱长金长银,我不怪你。” 谢长姝站在门口,那张秀雅绝俗的脸上带着轻灵之气,潋滟杏眸目光透着几分威严和不容置疑,“如今你想来管我,我却不需要你了。” “当然,你也管不了我。” 谢长姝目光清冷,摸了摸谢长金的脑袋,“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明我们两个的关系,如果你再不放在心里,我既然有本事让谢长银落在谢家,也有本事送长金回去,包括你。” 待在阵法中的谢三爷瞪大眼睛的看着谢长姝,心里莫名一抽,疼了那么一下。 谢长姝的话更像是一记重击,狠狠的敲在了谢三爷的心口。 “阵法两个时辰之后便会失效,到时候你自己离开吧。” 谢长姝微笑着的收回了手,转身离去的潇洒。 谢三爷努力的想要从阵法当中出来,可惜谢长姝所布置的阵法却牢不可破,凭借他的本事和能力根本找不到半点破绽,眼见着谢长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 砰砰砰。 谢三爷双眸满是怒意,仿佛疯了一样的想要破解反两仪阵法,将谢长姝抓到自己的面前服软低头。 可那反两仪阵法稳若泰山,即便他用尽毕生所学却毫无效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长姝越走越远。 好一会儿。 谢三爷放弃了破阵,颓然的坐在地上,干涸的双眼有着泪意。 起初只是啜泣,到后来竟成了嚎啕大哭。 谢长金被吓得不行,彷徨无助的站在反两仪阵法之外,“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你别哭啊!” “爹爹——” —— 四下转了一圈,总算是在正北院落看见正在闭关打坐的罗景山。 谢长姝并未急着上前去打扰罗景山,而是默默的站在廊下,看着那满院桂花绽放。 又是一年秋天。 距离她死已经快四年了。 从前她酷爱银杏,命人在宫中挖了所有的杨柳桂杏,栽了成片成片的银杏,每每看见银杏那金黄的叶子飘落之时都会心中莫名的踏实,就像是罗明轩没死,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 不过是个换了个姿态罢了。 如今看着满院金黄桂花? 闻着空气中的淡雅香气,谢长姝有种恍然明白之前的自己究竟错过多少美景的感慨。 恰逢微风吹过? 吹得一地桂花飘落? 谢长姝缓缓伸出了手,淡笑着的看着桂花落在掌心? 她拿出来了腰间随身佩戴着的如意堆绣香囊,塞了些桂花进去。 罗景山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一袭白衣锦袍? 目光澄澈的站在红漆雕花廊下,静静的看着桂树下神态自在轻松的谢长姝。 “罗大人。” 许久,谢长姝才察觉到罗景山的目光注视,浅笑嫣然的站在桂花树下笑盈盈的朝着罗景山跑了过去? “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可是打扰到了大人清修?” 罗景山摇了摇头? “有事吗?” “是来给大人赔礼道歉的。” 谢长姝目光清澈,“先前是我见识短浅,竟不识大人正是今年大玄试的监考,还是今日在易玄堂听别人说起大人的身份才恍然大悟,从前多有冒犯大人的地方? 还请大人您不要记在心上。” 罗景山温润的眸子并未见半分的波澜,“不会。” “既然如此……” 谢长姝倏地上前? 将罗景山腰间的羊脂白玉拿了下来,又趁着罗景山开口之时将自己方才那装好了桂花的如意堆绣香囊别在了罗景山那绣着金线的玉带上。 “这羊脂白玉是罗大人您应该给我的? 我赢了罗大人您一点,也算是险胜。” 谢长姝肌肤似雪? 双眸犹似一泓清水? 顾盼之际? 自有一番摄人风姿,“至于这香囊,是我给罗大人的谢礼。” “谢谢罗大人今日在易玄堂出面解围,否则怕我没有那么容易能赢了赌局。” 虽然不知道罗景山和汪元这两个人去易玄堂凑什么热闹,但的的确确是罗景山在场,汪元和他较量,谢长姝这才得了机会赢了赌局,不然,还未彻底扬名,怕就是要被汪元给直接搓了锐气了。 罗景山蹙眉。 “那么,就不打扰了罗大人您休息了。” 谢长姝见好就收,走了几步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身向着罗景山莞尔笑了笑,“既然罗大人不会记恨小女子从前的冒犯之处,那怎么说小女子和罗大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还请罗大人在大玄试上高抬贵手,多多照顾。” 看着谢长姝的身影越来越远,罗景山目光所落在腰间的香囊上,伫立在廊下许久才缓缓进门。 刚回到院落的汪元在不远处顿住脚步,狭长的眸子看着谢长姝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眯成一条缝隙,而后薄唇又勾起几分讥笑,“还真是……” “一模一样啊。” —— 再次回到驿站的时候,不见谢三爷和谢长金,倒是看见李夫子欣喜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夫子。” 谢长姝几步上前,“夫子可也是听闻了今日易玄堂的事情,赶着过来问个清楚吗?” 不同于谢三爷的兴师问罪,李夫子满脸惊喜也是多了几分担忧,“长姝,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张扬,是打算破后而立,与其将来大玄试有了结果的时候被人悄无声息得打压,还不如现在趁着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时候彻底的将谢长姝这三个字宣扬出去。” “到时候,定然会有很多人都等着看你这个新的谢长姝的表现,反倒是会让很多人束手束脚起来。” “只是长姝,这样未免有些危险。” 的确是会让很多人不会背地里动手,但同样的,也会招来很多麻烦和对手。 “想过。” 面对李夫子的真切关心,谢长姝诚恳的点了点头,“可是夫子,世间安得双全法,两条路摆在我的面前,我只能选择走其中的一条,并且不能后悔,我没有退路,也更不想回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玄试 李夫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见谢长姝眸底的坚定,终究是到了嘴边的话做了更改,“长姝,这是我李家动用了一些关系得到的历年考题,上面还有前朝各位前辈先人的详解和注释,你看看,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历年考题不算难求,寻常市面上皆有出售。 要紧的是那些前辈先人的详解和注释。 前辈先人的水准越高,详解和注释价格越贵,越难买。 谢长姝很是感激,比起她那个挂名只会对她大呼小叫的爹爹来说,还是李夫子这个老师对她要更为掏心掏肺。 “多谢夫子,学生一定会勤恳读书,绝对不会辜负老师您的期望。” 现实逼得谢长姝不得不一直前进,不能回头。 —— 一连三日,谢长姝刷遍了晋阳所有的易玄堂,打败了无数的玄子,成功的让青州谢长姝让众人耳熟能详,朗朗上口,津津乐道。 酒楼茶肆不少的说书人已经将故事改成了大小谢长姝传奇,还有不少易玄堂和地下赌坊都将谢长姝看成了热门,下了不少的赌注,谢长姝如愿将自己的性命和那大半晋阳的百姓地下暗桩的利益结合在一起,给自己多了几分保障。 其实有时候谢长姝也很庆幸,庆幸罗明轩的道貌岸然,虚情假意。 因为这样,尚且需要顾及面子,很多明面随便动手就能解决的事情,便需要心思九曲十八弯,算计来算计去。 要是像汪元那样不满意就随随便便动手的,看见自己的出现,管她是青州谢长姝还是晋阳谢长姝就直接出手给自己灭了,那她还真的吃不消! 朝天殿前聚满了人。 前来参考的众多玄子有些迫不及待。 两位主考官前,副考官在后,两老两少,相对比之下,罗景山和汪元两人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惹的不少姑娘们的倾慕。 罗景山依旧一身雪白锦袍,干净的不带一丝杂质,汪元依旧是那身暗红锦袍,招摇的好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陈敬元站在人群中威严的向着那些前来等候的玄子们宣布。 “大玄试共六榜? 今日开考? 五日为限度,虽然很多人都已经深知大玄试的规矩? 但是在这里? 我还是必须要强调一下注意的事项。” “国学,易理? 星象,算学? 相学? 风水六门学科中,国学和易理为必考,余下四门中,若想进入青监司为官? 必须要夺得其中两榜的百名之内? 否则,成绩作废。” “各位都是我大齐未来的栋梁,本官在这里便先预祝各位能取的好成绩。” “多谢陈大人!” 众多玄子齐刷刷的向着陈敬元道谢。 陈敬元却很是讨好的看着一旁所站着的罗景山,“不知小罗大人可否还有见地和需要玄子们注意的事情宣布?” 汪元嗤笑了一声。 陈敬元完全当没听见。 罗景山摇了摇头,温润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 发现谢长姝正笑盈盈站在人群当中看着自己甜甜的笑,“没有了? 陈大人宣布开始吧。” 咚—— 陈敬元一摆手,开考啰敲响。 参考的众人便拜别了家人和奴仆? 只身前入考场。 “长姝,好好表现。” 李夫子不放心的叮嘱? “倘若有什么事情别硬着头皮向前? 四方书斋永远都有你的容身之地。” “多谢夫子。” 谢长姝淡然的笑了笑? 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罗景山,见他的腰间所佩戴的那枚香囊并未被摘下,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随后,也随着众多的人群,一同进入到了考场之内。 第一天所考的,乃是国学和易理。 比起其他的学科,这两门所考的,大多是理论知识,难度相对较低,却也并非寻常科举那般简单。 两张卷子很快便发放到各个考生的手中,上下午同考,可晚上一起交卷。 谢长姝缓缓摊开,只见卷面是空白的。 大齐开国帝后崇尚孔孟之道,所谓国学,便是《孟子》,《论语》,《大学》及《中庸》,讲的是忠君爱国,学的是为人处世,教的是道德礼仪。 参考的玄子对国学领悟多少,便能看到多少考题,便回答多少考题,听闻国学出题者共预算了三十道题,也就是说,想要及格,起码要回答且正确在十八道题以上,否则,便是德行欠缺,品行不佳,这样的人即便其他门科考的再好,也是心术不正,青监司是绝对不会收留的。 而另一门易理,便要更难一些。 大道三千,易经为首。 易者,变化也。 易理所考核的内容同样需玄子感悟所见,所考的内容为《易经》,《春秋》,《诗经》,《尚书》及《礼记》,前一门在参悟到了考题之后尚且可以用之前所学的内容背默即可,后来的易理便需要玄子在考场上临场发挥,相应作出适当的答案,没有唯一的标准答案,言之有理即可。 通俗一点来说,便是国学考品行,易理考应变。 听闻,大齐开国三百年,成绩最好的是七十年前一位考生,共看见了三十道考题,答对了二十八道,至今无人打破这个记录。 谢长姝执笔沉思了片刻,很快便神情专注的开始回答国学考题。 只见眼前似有茫然大雾笼罩在试卷当中,谢长姝眉心紧拧,很快便看见了考题所在,首题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 次题为:“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三题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四题为:“……” 谢长姝的速度很快,从第一题到第十五题几乎没用什么犹豫的时间,更不觉得有任何得困难,直到第十六题—— —— 大玄试进行的如火如荼。 宫内外的目光都放在朝天殿内,恨不得亲眼看着各位玄子的表现。 宫内一道身影格外深沉。 罗明轩站在观星台前,深邃的目光遥望着天际的满天星辰。 即便是白天,那些星辰也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是因为太阳的光芒太盛,将其遮盖,才会让很多人错以为星星和月亮只有晚上才会出现。 罗明轩眉心紧拧,若有所思。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宫令谢长姝,晋阳谢家庶女,时年三十三岁,殁于长宁宫 紫薇星动,大齐即将出现妖星临世。 多少人都想要成为万千星辰中最光芒璀璨的那一颗明珠。 可世人愚昧。 萤烛之火如何与日月争辉。 这天地间最为明亮的星辰,是太阳。 独一无二,且光芒炙热的太阳。 他要成为那太阳。 罗明轩缓缓比起了双眸,静坐在观星台上。 —— 朝天殿内。 从第十六道题开始,谢长姝便渐渐的开始察觉到了难度。 想来也是出题者仁慈,前面十五道题能让参考的玄子们好好的回答,保持个好心态,就算是学的不好,也不至于一道题都回答不出来,被驳了面子。 而到第十六题开始,才是真正的较量。 浓浓大雾间,试卷上面的字如同满天星辰一般星星点点,看似很近,实则想要触摸却很是遥远。 谢长姝集中了精神。 第十六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第十七题:“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第十八题;—— 谢长姝的速度放慢,但却始终未有停顿,即便这样,对于其他的玄子来说,谢长姝的速度也快的惊人,陈敬元和其他几位考官的眼神瞬间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陈大人,您看……” 郭孝义低声在陈敬元的耳边开口示意,“听闻那位便是今日晋阳城中风头正盛的谢长姝。” “青州谢长姝。” 郭孝义想了想又补充了青州这两个字。 陈敬元的目光也格外的郑重。 他们陈家早就在改朝换代之后投诚了罗明轩门下,罗明轩的敌人也便是他们的敌人,昔日那位谢家宫令是罗明轩下令关在长宁宫,日日处以宫刑的。 不知道这位谢长姝过来是喜是忧,两个人之间又有没有什么渊源和纠葛。 “国师倒也是听闻了这女子的名字,却并未做出什么反应,只说了公正二字。”陈敬元想了想,和郭孝义的交情还不错,便没吝色的告诉了他罗明轩看法。 郭孝义恍然大悟,感激不已,“多谢陈大人指点。” 监考官不只是可以监考玄子们做答不作弊,玄术这个东西本就高深莫测,倘若在考场之上又或者是试卷之上发生了一些什么,结果便不得而知了。 他见风使舵多年,做事圆滑,在关键的时候没有罗明轩的首肯是绝对不会自作主张的去做任何事情,包括铲除异己! 转眼间,谢长姝已经到了第二十八题。 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近时各国研究农务,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 曰资本? 曰劳力,而能善用此三者? 实资智识。方今修明学制? 列为专科,冀存要术之遗? 试陈教农之策……” 谢长姝回答的都很是顺利,即便是外人眼中难以企及的第二十八题也是如此。 此时? 考场上所注意到谢长姝的举动的? 不只是陈敬元这些监考,还有些只是勉勉强强可以回答出来十几道最多不超过二十五道题的学子们的目光,也是放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归功于先前的名声鹊起,很多人也是打从心底里面想要知道谢长姝的水准如何。 见她一气呵成一直到了二十八题? 许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 甚至连自己的试卷都不想回答了,就只想等着看看谢长姝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还能突破第二十九题! 要知道。 迄今为止,还没人看见第二十九题,更没人知道那题的内容呢! “她不会是看不见了吧?” “可能是? 毕竟二十八题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她怎么可能超越前人? 看见第二十九题呢?” 要不是这里是考场,不可以交头接耳和小声议论? 怕是其他人早就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了,即便是这样? 还是忍不住感慨? 在诸位监考官的警告的眼神注视之下才讪讪的闭上了嘴。 众人无比的期待? 可谢长姝却是柳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在众人所注视之下,缓缓的放下了笔。 放下了笔??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诚然如同谢长姝这般厉害的,也只是只能看见而十八道题,而到了第二十九道题的时候也是要望而却步吗? 不过,说起来谢长姝能答到二十八题就已经很厉害了,倘若全对,那么她便是大齐第二个达到了第二十八题的人,小小年纪有如此作为,她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高明水比自己参考还紧张。 她可是从最开始眼神便是落在谢长姝的身上的,她只能勉强的回答到第十九题,到第二十题的时候就说什么都看不见了,没想到谢长姝却能那么顺畅! 谢长姝每回答一道题,高明水的心都要跟着紧张一下,一次次希望谢长姝停笔,可是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现在,谢长姝终于看不见了吗? 还是说看见了但是她不会! 高明水无比的兴奋和雀跃。 汪元那双狭长的凤眸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在了谢长姝的身上,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在薄唇上摩擦,看的出来,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面也是对谢长姝的成绩好奇的。 谢长姝无视了所有人得注视,只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原本空白的考卷上面出现的第二十九道题和第三十道题怔怔的有些出神。 没错,是第二十九和第三十。 两道题是一起出现的。 这也是为什么无人回答出来第二十九道题的根源所在。 要么是三十道题全部看见,要么就只能看到第二十八道。 而这二十九和三十的题目更是简单粗暴:生和死。 与其说,这是两道题,倒不如说是一道。 生死。 何为生死?!! 婴孩初生是为生,老人落幕是为死。 死得其所,皆大欢喜。 死不得其所,满眼遗憾。 无人不能被代替,往生者如烟无。 生死二字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周而复始,无尽循环,成为轮回。 无常迅速,生死事大。 两字的墨点渐渐的褪去,重新幻化出来了一行新的考题:宫令谢长姝,晋阳谢家庶女,时年三十三岁,殁于长宁宫。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有意还是巧合 片刻之间,谢长姝便泪流满面。 她那样艰辛凄惨的一生,双手沾满鲜血,背负骂名,到头来只化为试卷上的寥寥几笔,连死因都不曾被记载。 凭什么?! 凭什么罗明轩可以在大齐备受尊崇,门生遍地,而自己就只能成为纸上短短几十个字,就那样潦草的盖过了她这一生的冤屈和执念! 她不服气! “你们看,谢长姝她怎么哭了?” “不至于吧,就算答不上题,也不是落榜了,何至于哭的这般伤心。” “是啊是啊……” “还是说她真的看见了第二十九道题,可是回答不上来,所以才急的哭了啊……” 这下,就算是现在身在考场,不得不遵守几率,可很多弟子们也是忍不住小声议论,她们对谢长姝所遇到的事情,看到的场景十分好奇。 真不知道谢长姝现在进度如何,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会答还是不会答,急的旁人恨不得直接将试卷给抢过来,好能看个清楚! 陈敬元皱眉敲了敲桌面,议论声渐渐停止,而谢长姝也伸出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缓缓的在那试卷上写下了自己第二十九和第三十道题的答案。 国学的试卷被谢长姝缓缓的卷了起来。 易理的试卷摊开,共有五道题,答对三道题即为及格,然而很多玄子也就只能答对三道题,七十年前的那位考生是最好的记录,在第四题,也是很是遗憾,只差了最后一题。 相对国学的死板,靠着自己领悟参透的易理便要更好答的多了。 谢长姝在试卷上的速度明显的变快。 旁人看热闹的目光也是纷纷有所惊觉,迅速的在试卷上作答。 每个人的生死皆有不同,在试卷上所看见的内容也全然不同,当然,她们的心中在对不同的问题也会有不同的看法和解决方式。 没有标准答案。 言之有理即为正确。 看着最后试卷上的那四个字,谢长姝额头不禁有细汗渗出,握着笔的手也瞬间攥紧。 最后一道题考的是易理,也便是她们所学的玄术正统。 传闻易经原本是有两部的,分别是《经》和《传》,只不过《传》部分在百年传承之间流失,便只剩下了一部《经》被天下玄子所推崇。 作为大道之源,无外乎阴阳善恶与正负。 罗明轩自私自利是为恶,谢长姝不择手段是为恶。 可罗明轩传道受业是为善,谢长姝救人平怨是为善。 善恶没有尽头,没有绝对。 谢长姝身体微微颤抖,每每到了自己恢复玄术的关键时候,脑海中都不自觉的浮现出来罗明轩这三个字。 如影随形。 像是可刻在了骨子里面,一直都在影响着谢长姝的水平和发挥。 分明何为易的答案就在自己的嘴边,而那执笔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她没办法彻底忘掉她学玄的根本,没办法忘掉所有有关罗明轩的一切,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考核为官,替大齐效忠。 她和其他的人不一样。 前生她豁出去性命无所不用其极,双手沾满鲜血,为的是想要替罗明轩讨一个公道。 今生她故意接近罗景山,参加大玄试,不为功名利禄,身份权势,只想能走到罗明轩的跟前,替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 仅此而已。 可报仇二字又谈何真的简单。 像是桎梏和枷锁,锁住了谢长姝,却也是谢长姝能咬牙坚持到现在的根本。 是—— 心魔。 罗明轩一日不死,谢长姝便一日都抹不掉的心魔。 玄术创建本是慈悲为怀,济世为安,并不是创造出来为了成全某些人的私心又或者是谋利的手段,心术不正,便会陷入极端,影响玄术的发挥…… 谢长姝心心念念只想着报仇,从某一个程度来说,也算是私心过盛,很难达到昔日的巅峰。 额头上沁出的冷汗越来越多,谢长姝只觉得冷的厉害,她很想要去碰见那咫尺之间的所触及到的考题,可那些题字就像是过眼云烟一般,谢长姝向前,它们便溃散,谢长姝退后,它们便又冲上前来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不远处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传来,伴随着一道清脆的茶杯和茶盖碰撞声音,谢长姝陡然睁开双眼,重重的喘着粗气,颇有几分劫后重生的大赦。 好险。 刚刚她差点就陷入第五道题的险境当中了! 人这一生可以有很多的个对手,但最难的,是要赢过自己。 倘若自连自己都战胜不了就更不要说还要去找别人报仇了。 谢长姝抬起头目光若有所思,只见不远处罗景山正神色自然的巡考。 方才那阵淡淡的桂花香气便正是从罗景山的身上传来的。 不知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汪元只觉得监考甚是枯燥,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刻意选这么多考官过来检查,又为什么要选了那么多老古板和他一起,百无聊赖的放下已经被喝的干净的茶杯,豁然起身。 陈敬元和其他几位大人看着汪元离去的背影连连叹息,“这厮也太不按章法办事了!” “大玄试这么要紧的事情,他竟然监考到一半就走了!简直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陈敬元苦笑了几分,“他不按常理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就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吧。” “最要紧的是去哪个是将国师放在眼里就可以了。” 陈敬元的话很是耐人寻味,其他监考官闻言也是默不作声,算是默许了汪元的离经叛道。 汪元掌管着莲花监,行为乖张,做事狠辣,朝堂之上看不顺眼的人大有人在,可罗明轩不知为何竟是对汪元格外欣赏,不管他做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都只是淡淡的笑笑,之后便是不了了之。 如此一来,其他的人也便不敢在说汪元的是非,只敢在私下吐槽一些。 谢长姝不再耽搁时间,提笔在试卷上写满了自己的答案,起身交卷,大步流星的在众人各种复杂精彩的目光之下,走出了考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无妄卦 秋来多雨。 考核第一天结束之后秋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金黄色的梧桐叶落满朝云殿。 谢长姝撑着油纸伞神情淡漠的回到自己所分的住所,眉宇之间的忧愁难掩。 大玄试要考六门,共考五天,除了第一天必考的国学和易理两科,余下的四科只需要考生挑选自己所擅长的两门,在所有考生之间进入单科百名榜即可被选入青监司为官。 进入百名不难。 但想要在百名之内得榜首,还是连续四门的榜首却犹如天方夜谭。 大齐创立至今还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成功做到,便是连当年盛况的谢长姝都没有十分的把握,如今却是要铤而走险的试一试了。 谢长姝收了油纸伞进入了屋子,信步到了临窗案台,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敲打着,视线透过窗桕向着外面雾蒙蒙的世界看去,秋雨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形成道道雨幕,模糊了整个世界。 雨越下越大,雨点被风吹落进了案台上,染湿了谢长姝面前压着的宣纸。 谢长姝眉头一皱。 窗外一道身影陡然闯入视线之内。 藏青色的伞布之下,罗景山正用自己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紧握着墨黑色的伞柄,目光淡然的看着谢长姝,这一看,便有了两人的目光对视。 谢长姝迅速收起紧皱的眉头,脸上换上了干净清澈的笑容,不顾打落在身上的雨滴,小跑着的到了罗景山的面前,“大人,您怎么来了?” “是有什么事情吗?” 罗景山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目光幽深的在谢长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注视,须臾,缓缓的伸出了手到谢长姝的耳鬓之间。 谢长姝下意识的想躲,却强迫自己不动。 罗景山轻轻的替谢长姝拂去发髻间的雨珠,又将自己撑着的神谕伞送到了她的面前。 谢长姝有些愣神,“大人,我没事。” “您的衣裳倘若没有伞该是要被弄脏了。” “不碍事。” 罗景山淡淡开口,“拿着吧。”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神谕伞,倒是不在和罗景山推脱,而是接过了伞同罗景山又进了几分,很是自然的将那神谕伞撑在两人的头顶,“大人,您这般急着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吩咐吗?” 一个是大玄试的监考官,一个是大玄试在考的弟子,总是应该避嫌的。 罗景山今天有些不对劲。 说不出来的哪里不对。 罗景山并未急着回答谢长姝,反倒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同谢长姝赏起了雨,雨滴顺着伞面形成了一道弧度,朝云殿满殿的梧桐叶被秋雨打落在地上,宫殿上的红砖和地上的金黄树叶被模糊的雨幕衬托之间倒是别有一番景色。 良久,罗景山总算是开了口。 “近日心中犹豫着一件事情,不知吉凶,便替自己占了一卦,却拿捏不准这卦中的含义,想听听你的见解。” 谢长姝嫣然浅笑,“大人若不嫌弃长姝浅薄,长姝愿闻其详。” 罗景山声音低沉,“下震上乾相叠。” “震卦的卦象是雷,阳数是四,乾卦的卦象是天,阳数是七。” 谢长姝不假思索道,“乾为天为刚为健,震为雷为刚为动。动而健,刚阳盛,人心振奋,必有所得,但唯循纯正,不可妄行,无妄卦而得,这不是标准的无妄卦吗?” “大人您竟然不知?” 谢长姝有些奇怪。 罗景山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这不过是签文上的注解,每个算卦的人都不同,每个人的命数也都不同,我想听听你自己的见解。” 谢长姝一顿,不知罗景山究竟是在考她还是在试她,还是真的只是算到了瓶颈,恰巧遇到了自己便想着要论上一二。 思忖片刻之后,谢长姝笑盈盈的看着罗景山,半开玩笑的说道,“无妄乃是下下卦,妄乃妄图,妄想,虚妄,大多是不切实际的存在,长姝不知大人您所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何事,但看着大人您的眉宇之间面色发黑,忧思郁结的模样,恐怕大人心中所想要做的事情多半不会成功。” “并且大人,长姝观您最近的气色似乎也不太好,若不是生病,恐怕就是要有血光之灾了。” 谢长姝目光潋滟,从罗景山那深邃的瞳眸中似乎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笑靥如花的脸庞。 她藏得很好,将对罗景山的厌恶和恨掩盖的一丝不露。 天知道谢长姝看着罗景山那张和罗明轩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庞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忍住心中愤恨和恶心,又是花了多少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在看着他的时候目光清澈干净。 谢长姝恨不得将罗明轩剥皮抽筋。 罗景山这个罗明轩的好儿子当然也不例外。 就冲着罗景山的这张酷似罗明轩的脸,不管他求签问卦所为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有血光之灾是轻的! “连你也这样说。” 罗景山似乎听不出来谢长姝是故意的,眉宇之间的表情很是失落,“看来是错不了了。” 不等谢长姝说话,罗景山便有些失神的离去,连神谕伞都不曾带着,秋雨滴滴答答的落在罗景山的身上,那抹月白色身影渐渐的同着蒙蒙雨帘融为一体。 徒留谢长姝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什么错不了? 什么跟什么? 罗景山耳白如面,手足似玉,这乃是非富即贵的面相,血光之灾可是她瞎说的,她现在动不了罗明轩和罗景山,过过嘴瘾痛快痛快还是可以的。 可依罗景山的玄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相信了吧? 莫名其妙。 谢长姝瞥了一眼替自己遮风挡雨的神谕伞,之前在青州遇到的时候她曾经还可惜自己错过了这神器宝贝现世,没能拿在手中,想着怎么也该有个机会仔细的端详研究才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罗景山主动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惜啊可惜,罗景山虽然是把伞送到了自己的手中,谢长姝却不能光明正大的给偷藏起来,还得是找个机会给罗景山送回去。 片刻之后,谢长姝也不再雨中停留,信步踏入房门。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两榜榜首 秋雨入夜还未停下。 晕黄的宫灯烛光照亮了整个寝殿。 高殷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熟睡,总管太监沈奇善悄声上前替他盖了张绒毯,而后躬身到了罗明轩的身边低声询问,“国师,皇上已经睡着了,可否要将皇上给请回去寝殿休息?” 案桌旁正在批阅奏章的罗明轩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瞥了一眼窗外苏苏的雨滴,“罢了,外面还下着雨,这会儿出去要着凉的。” “命人添个炭盆,请皇上在书房内歇息吧。” 沈奇善应声而退,“是。” 没多久便照着罗明轩的吩咐替高殷做好了布置。 “国师,您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罗明轩蹙眉,“今年大玄试的试卷朝天殿可曾递了上来?” “都递上来了。” 沈奇善动作麻利的从成山的卷宗中抽出来了今年大玄试国学和易理的试卷送到了罗明轩的面前,献媚的说道,“听陈大人说今年的玄子苗子很是不错,有诸多表现出彩的。” “尤其是晚苏小姐表现的格外出众。” 玄学六门之中人才辈出,不论朝代和上位者如何更替,都阻挡不了世家大族的繁衍兴盛,近几年年轻一辈当中优秀的人本不在少数,前有燕家燕青山,后有谢家谢长怜,云晚苏算不得第一。 只是因为云晚苏乃是云家嫡出的大小姐,是罗明轩正妻云惜雪嫡亲的侄女。 因着罗明轩的这一层关系,也让旁人对云晚苏多了几分敬重和吹捧。 只是沈奇善这马屁似乎没有拍到正位置。 罗明轩的眉心似乎拧的更深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那一张张试卷上移动,最后落在了那每道题上只是聊聊几行字,但却是将考题的关键回答的精髓的试卷上,略带着茧子的指腹来回的在试卷上摩擦,看着试卷上大气磅礴的字体,罗明轩紧皱的眉头逐渐散开,蓦地轻笑了出来。 “国师……” “您……?” 沈奇善被罗明轩这摇头淡笑的模样给吓到了。 自打五年前罗明轩清君侧,扶持九皇子登基之后便成了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时光匆匆,并未在罗明轩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倘若真的要论他和罗景山两个人的差别,怕就是相比较之下罗明轩要更加沉稳成熟。 往日不论是在人前还是在私下都是一番淡然又漠视一切的模样,像这样浑身轻松的淡笑还是头一次。 难不成是今年参加大玄试的弟子的确是优秀的连国师都为之动容心悦了? 好家伙。 陈大人上呈试卷的时候可没有着重提起过啊。 沈奇善侍奉在高殷的身边五年,也在罗明轩的身边五年,却从来都摸不清楚罗明轩的心思一二,眼下正愁如何开口的时候,罗明轩缓缓抬头。 “去通知陈大人,明日大玄试,皇上会御驾亲临。” “嘶——” 沈奇善倒吸了一口凉气,“奴才明白。” 果然没猜错,今年大玄试出了了不起的人才,竟然连皇上都要亲自去监考了!! —— 雨后的空气凉爽而清新,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沁人心脾。 谢长姝是被殿外廊下所走动的那些玄子们的焦躁急促的叫喊声中被吵醒的。 “快快快。” “国学和易理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咱们快些去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合格!!” 殿外玄子脚步匆匆,脸上洋溢着激动和期盼,谢长姝猛然惊醒,也迅速的起身收拾,不一会儿便走在了那些人群当中。 因着国学和易理重要,这两门倘若不过的话,后面不管再好也没有考试的必要,所以,这两门的考试成绩只用了一个晚上便张贴在了朝天殿的朝天台上。 台下聚满了参考的玄子,和前两门的文绉绉的答题相比,后面的这四门才算是振奋人心,精彩绝伦。 各大家族报考的弟子们纷纷挤上前想要看看昨日两门的成绩。 “啊啊啊,我看见我的名字了,我合格了,太好了!” “是吗,恭喜恭喜!” “我也找到了我的名字了!” “同喜同喜,真希望我们后续的表现能一样出众,到时候就可以同入青监司为官了!!” 国学和易理是作为参考条件所必考的科目,只要及格即可,不需要一定要冲入百名榜之内的要求,所合格的人数也便数不胜数,大多玄子的脸上都是雀跃的,却也不乏有少数的人脸上是带着失落,甚至还有人哭出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及格。” “明明我回答的是那么好,为什么找不到我的名字呢,呜呜呜呜……” 四周嘈杂的声音先后传来,人群中,谢长姝瞧见了那遥遥领先的自己的名字。 国学榜首:青州谢长姝! 易理榜首:青州谢长姝! 两榜榜首!! 都是她! “你们快看!!” “那个叫谢长姝的,竟然是占了国学和易理两门的榜首!!” “她是谁,什么来路?” “怎么可能同时占了大玄试两门的榜首?!” 人群中的尖叫声传来,似乎比谢长姝的反应还要更加激动,起初大家都在急着寻找自己的名字,经过有这么个人一喊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和关注点都放在了寻找谢长姝的身上。 “青州谢长姝你还不知道吗?!” “从来了晋阳之后便一直态度强硬和嚣张,听说她可是辗转了不少的赌坊茶罐玄馆,杀了很多老赌鬼片甲不留,便是连青州的燕青山和小郡主都输在了她的手中。” 有人来了晋阳之后便一直都闭门造车,趁着最后的时间潜心钻研历届先人前辈的注解,对于谢长姝的名字不知道的也是大有人在的,可这质问怀疑的声音刚一传出来,便立刻有人情绪激动的附和。 “原来还以为她只是年少轻狂不知收敛,没想到竟然能一连夺得大玄试两门的榜首,看来也是有些水平和实力的。” “是啊,是有些实力的。” 听着众人对谢长姝褒贬不一的评价,高明水脸色铁青,嫉妒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把谢长姝给秒成渣渣。 可恨。 太可恨了! 这个该死的谢长姝,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家里克的谢长银不能来参加考试也就算了,还一直和自己作对,妄图想要抢走燕青山! 不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你吃了没? 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个谢长姝继续这么嚣张下去了。 否则,莫说是燕青山要被她的魂儿给勾走了,岂不是连大玄试和未来的青监司也都要落入她的手中了? 高明水咬着唇,目光透过人群张望,最后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位妙龄少女的身上。 大玄试备受瞩目,每次开考之前都会私下挑选出来一些天赋极高,玄术高深的玄子用来交好拉拢或者防备和紧盯之用。 在谢长姝没出现之前,今年最被看好夺得榜首的人,除了青州燕青山之外,便要属天水陈家陈青簪,巫溪郭家郭妗檀,临安孟家孟静萱,姑苏云家云晚苏,以及晋阳谢家谢长怜等几位最被看好,最有望成为今年大玄试第一。 思虑片刻,高明水信步朝着谢长怜的方向走了过去。 青州谢家旁枝和晋阳谢家的恩怨有了几百年,这世上无缘无故最不希望谢长姝出人头地的恐怕就要是晋阳谢家的人了。 虽说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谢字,但在谢家这里,还真的就是两家人。 两家……恩怨纷争不断,谁为正统,谁为旁枝的谢家人! “十一姑娘,恭喜恭喜了。” 高明水敛起眼中恨意的怒火,笑盈盈的看着谢长怜。 谢家先祖风流,后辈也差不了哪去,到了谢二爷掌家做家主的这一代,家中子嗣更多的让人咂舌。 谢长怜家中排行十一,人人称句十一姑娘,年仅十五岁便是谢家这一辈最出众的,到底曾经是那人一手带大的孩子,错不了。 年纪小,脾气大,性格傲,谢长怜的目中无人也算是小有名声,让她和谢长姝针锋相对自相残杀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见高明水迎面笑盈盈的走来,谢长怜细长的柳眉微微拧着,脸上并未见到什么喜色,“小郡主,恭喜什么?” 高明水一愣,她不过是在和谢长怜客气,说了句恭喜。 谢长怜原本回一句同喜同喜就算了,两个人就能就此展开虚伪的寒暄,迈进塑料姐妹花的进程了。 可谢长怜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反问一句恭喜什么?!? 恭喜…... 高明水瞥了一眼易理和国学的榜单,谢长怜排在第三,上面一个是燕青山,一个是谢长姝,实在算不得出彩。 恭喜...... 恭喜她通过了易理和国学的考试可以进行下一场了? 那不是和故意羞辱人一样吗。 谢长怜通过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是谢长怜连这两门最基础的都过不了,那她和谢家早就哭死在茅厕了! 该死的,高明水只是想随便说一句然后和谢长怜搞好关系啊。 她不说恭喜说什么? 难不成要说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还是说缘分啊我们竟然都过了前两门? 又或者说十一姑娘你吃了没? 这岂不是显得更弱智? “我......” “恭喜......” 高明水脸色涨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将这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 谢长怜嫌弃的看着高明水,生硬道,“小郡主,同喜了。” 高明水嘴角扯了扯! 故意的! 谢长怜分明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该怎么客气寒暄,却要故意让她尴尬,让她继续说也不是,走也不是! 果然! 谢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高明水好气哦还要保持微笑! 忍! 一定要忍! 等着看你们狗咬狗之后,她一定要放肆的,狠狠的笑话谢长怜和谢长姝才够! 哼! “十一姑娘,今年谢家可真是大放异彩了,您考了第三名的好成绩,那第一也被一个叫谢长姝的给拿去了,看来今年榜首非谢家莫属了。” “哎呀,说起来还真是巧了。” “第一的名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高明水眼角的余光撇着谢长怜的脸色,本来是打算好好的和谢长怜沟通,让她去收拾谢长姝也收拾的心里舒服点,但谢长怜让她下不来台,那就对不起了。 别怪她说话难听,句句往谢长怜的心口扎。 谢家那位宫令死了之后就成了忌讳,没人敢提起,更渐渐被人选择性的遗忘,谢长姝好死不死偏偏撞名,这不是等着被灭吗! 再说了,堂堂晋阳嫡枝不如旁枝,谢长怜被谢长姝压了一头,说起来委实难听,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 “哦。” 可惜,谢长怜并没有高明水想象中的激动,也没有表现出来半点要杀了谢长姝的想法,甚至那些话说出口之后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一样,别说波涛汹涌了,就算是连个小水花都没有! 哦? 哦!!! 就这么一个字? 哦你奶奶个腿! 高明水袖子中的双手都快被自己的指甲给掐烂了! “小郡主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谢长怜蹙着眉头的看着别有所指的高明水,“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先去准备考试吧。” “下一场马上就要开始了,也提前祝小郡主您能保持前两门的好名次。” 噗—— 高明水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差点喷了出来。 她因为一直关注谢长姝发挥不好差点没答完题,以至于前两门一个排九十八,一个排九十九,这要是后面的两门也是这个成绩,也的确是能考进去青监司,可那就是垫底了! 好说不好听啊! 她父王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谢长怜......算你狠!” “你不动手还有别人动手!” “我就不信没你不行!” 高明水气呼呼的向着一旁的陈青簪走了过去,她得想尽办法的替谢长姝制造仇恨。 有则扩大,无则无中生有。 “十一姐,小郡主好像有话要对您说呢!” 谢家十二姑娘谢长念睁着清澈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谢长怜。 谢长怜白了一眼高明水,“无聊。” “当我不知道她心里面什么打算,不过是想要借刀杀人罢了!” “整天情情爱爱的,脑子里面也不知道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燕青山能看的上她就怪了。” “闲的蛋疼。” 谢长念抿唇偷笑。 高明水惶然不知,感觉良好,“陈二小姐,恭喜恭喜了。” 噗—— 难怪十一姐嫌弃,居然连开场白也不换,谢长念差点笑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瞎猫撞上死耗子 “小郡主。” 陈青簪倒是比谢长怜圆滑多了,见高明水主动过来亲昵的和她打着照顾,身边所站着的云晚苏和郭妗檀同样客气寒暄,“小郡主同喜同喜了。” 高明水心里面舒坦不少,挽着陈青簪的胳膊同她笑着玩笑,“马上就要进行下一门的考试了,陈二小姐可选好了要挑考哪两门?” “这还用说吗?” “陈二姐姐必然是要选择算学和相学这两门啦!”还没等陈青簪开口,郭妗檀便笑盈盈的打趣着。 陈家二小姐倾心国师之子罗景山这件事情大齐人尽皆知,当初陈敬元选择站位罗明轩也和陈青簪有着一部分关系,倘若陈青簪能如愿的嫁给罗景山,那么陈家扶持罗家也便是扶持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五年前罗景山在大玄试中表现出众,易理国学成绩优秀自不必说,所选考的另外两门也是门门榜首,当年罗景山考的就是相学和算学两门。 算学是陈家的拿手,相学吗…… 自打陈青簪心仪罗景山之后便将他奉为崇拜之人,这五年的时间里,陈青簪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努力的向着罗景山的脚步迈进,罗景山做的事情她也要做,罗景山考的她也想考。 “檀儿,就你会贫嘴,晓得打趣我是不是?” 陈青簪脸上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红晕,嗔怪的瞥了一眼郭妗檀。 “檀儿可不是在瞎说,青簪你家世出众,又天赋极高,和大人在一起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着他日你们一同入了青监司为官,定然会离得更近的。” 高明水正愁扯不上罗景山的身上呢,郭妗檀简直是在神助攻。 “就是不知道今年的大玄试到底会花落谁家。” 高明水目光一亮,八卦的和郭妗檀讨论着,“听说今年最被坊间看好的,是那个得了易理和国学榜首的谢长姝,说起来也还真是巧合呢,听说那个谢长姝来了晋阳之后便去了不少赌坊玄馆和人对赌,连罗大人和汪大人也曾经觉得有趣儿跟着一同比试过一场,最后居然让谢长姝给险胜了。” “哎,檀儿你说,那谢长姝是有那么强吗?怎么会让罗大人和汪大人两个人都连输她两点呢?!” 郭妗檀认真的想了想,“罗大人和汪大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待考的玄子呢,多半是顾着什么情分没有让那个谢长姝输的太难看了吧!” “不过说起来也是的,那个谢长姝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两位大人就算是再有心相让也绝对不会是输的。” “我倒是对那个谢长姝很是好奇,好奇着她究竟有着怎样的本事,是不是和听起来的传言那般的厉害!!!” 高明水佯装成不懂的样子,“肯定是有着什么交情吧,听说那个谢长姝来了晋阳之后去找了罗大人几次,该是从前就认识的。” 谢长姝有没有和罗景山有交情高明水不知道,谢长姝去没去找过罗景山,高明水也不知道,甚至心里面也是多半不相信的,可没办法,想要替谢长姝拉点仇恨,不无中生有点什么事情是不行的。 罗大人,对不起了要连累您的名声了。 高明水在心里面默默的想着。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陈青簪脸上的娇羞渐渐褪去,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罗景山和汪元成名已久,大齐恐怕除了罗明轩这位玄术高深的国师超过二人了,谢长姝不过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会赢了两位大人两点。 可若不是凭真本事,那便是要凭…… 感情了? 和谁的感情? 云晚苏清冷的目光微微起了波澜,几个人同样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人群中的谢长姝的身上。 铜锣声响起。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陈敬元带着罗景山和汪元两位监考官已经站在了朝天台上,意气风发的笑声宣布,“前两门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首先恭喜通过两门考试的玄子们,你们可以进行下一门的考核了,余下四门当中,避免考试有所冲突,每日考核一门,各位可以根据特长和喜好选择两门,在这两门中成功进入百名之内便可考中大玄试,入青监司为官,本官在这里先提前预祝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绩。” “另外,那些没能通过考核的玄子们也不要灰心,稍后会有人带领各位退出朝天殿,并且赠送上今年由国师亲自批注的答案和见解,希望大家在下一次的大玄试上能取得优异的成绩!” 国师亲自批注…… 陈敬元的话音落下,本来很多失望而归的落榜玄子眼神重伤瞬间燃起了希望。 能得到国师的指点,他日必然会在玄术上精进不少,就算是此次考试落榜,也并不算是全无所获的,那些玄子们的心里面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国师究竟是如何批注的! “那么,今日所要考核的第一门便是算学,有意向参考的各位,可以进入朝天殿的前殿待考了!” 陈敬元容姿焕发,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不忘记瞥向站在人群中的陈青簪,此次大玄试,陈家为了陈青簪能替陈家再创辉煌,可谓是下了不小的血本了。 陈青簪却并未注意到父亲对自己的予以众望,而是在听了谢长姝可能和罗景山有过交情之后,眼神便一直都紧盯在谢长姝的身上,须臾,只见谢长姝想也没想的便的朝着前殿走了过去。 她也要考算学?! 很好。 陈青簪敛起眼神,眸底一片决然。 宁杀错不放过。 罗景山是她的,只能属于她,不管是谁,对罗景山有没有觊觎之心,只要沾了边,便一定要不得好死! 汪元冷笑着打趣陈敬元,“陈大人可真重视今年的大玄试啊,竟然连陈家世代相传的莲花镜都在考试之前交给了陈二小姐,想来算学这一门,陈二小姐当仁不让了。” 陈敬元微微一笑,“汪大人您谬赞了,小女天资浅薄,可我陈家毕竟也算得上是六门之一,总不好叫成绩太难看,这才将莲花镜让小女带着,免得考试的时候出丑太过丢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但愿吧。” 汪元不在意的轻笑,挑眉挑衅的看着罗景山。 罗景山仿佛没注意到汪元的眼神,信步踏入朝天殿。 星盘移动,考题瞬间在半空中显现。 副监考官崔领华不苟一笑的站在最上首,“今年算学考题,利用自身八字算运势以此得出此次算学的名次,除此之外,还要计算出他人的排名,正确答对前一百名弟子的签号极为合格,用时最短的人获胜,按时间和准确度依次排名下去,满百名为止。” 前来参考的弟子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算学包罗万象,法门众多,八字本是最简单最常见的,用八字来算自己的前程本不算什么难事,可要用八字来算其他人的前程和名次,靠——” “要命了啊!除了我们自己的八字和对方的签号其他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了啊!!!” 虽是简单,却也是最绝的一种考题。 让前来参考的玄子算出究竟自己的名次该有多少,这道题的答案更容易让人崩溃,测的准了,便能知晓自己有名落孙山的可能,测得不准了,那就直接把名落孙山的可能变成现实。 除非测得准又考得好。 自己测得准自己的又考的好的还不够,还要利用自身八字来测出身边的这些人的排名和前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天! 怪不得除了国学和易理两门,其他四门都没有个准确的第一第二的标准,只是看同届考生中谁的实力要更强谁便排在前面,这要是有了标准,固定到多少分值才是考过的了话,恐怕 崔领华愠怒的呵斥,“星盘上只有一百名考生答题的位置,不管是答错又或者回答上来的时间晚了,都会错过这门的选拔,各位还是好好的答题,切勿多浪费时间吧!!” 嘶—— 那些参考的玄子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纷纷找到了自己答题的案桌,拿起纸笔面色凝重的开始演算,大殿之内只剩下了簌簌的写字的声音。 谢长姝也开始凝神计算。 人生而有命,处世则有运。 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的命数。 排出八字,大运,和流年,以及学会判断八字中各五行之间力量的强弱旺衰大小,因为五行之间的生克无实质无非就是较量相互之间的力量大小。 命是出生之时便由天赋予的固定的人生运行轨道,既然是固有的运行轨道,那么这个轨道就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算学又称算命学,便是要利用人出生之时的生辰八字来对应天干地支和五行属性,以此推导人生的发展轨道。 所谓命运,便是要依命而运,知命是为了指导运,只要善于知命,运命,便能把人生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八字便是出生之时便由天所定,通过测八字的时运也便能测出来运势,财富,爱情,事业等等…… 算命之始,五行最基础的知识和论断便是出自《黄帝内经》,重点是《四气调神大论》和《阴阳应象大论》这两篇。 算命算八字,便必须要熟悉八字预测中最基本的天干地支的五行属性,以及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五行关系,天干地支和二十四节气有关,十二天干和十二地支,天干的冲克,合化,地支刑,冲,合,害。 合有三合,六合,半和,三会,暗合,拱,十二长生,地支藏干等…… 她有甲骨在手,且又有着决心要成为榜首,算出自己的名次不难,不,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用算,可以直接写出来。 她要做第一,也必须是第一。 但算其他的人便不是简单的事情。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有着自己的运行轨迹,根据运行轨迹来对未来之事预测,测自己的八字很简单,可要按照自己的八字来推算身边的那些人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便是有着绝对的难度。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两个八字命格。 不同的八字所代表不同的命运,对身边的人影响也便大不相同。 究竟是从前那宫令谢长姝还是现在的小庶女命格? 若用从前的,必然会让人察觉出来端倪异常,可若是用现在的,万一八字不符,测得不准,岂非要错失榜首了?再者原主的八字命中有一死劫,已经死了的人再用命格出来,恐怕更会惹人生疑。 对寻常玄士来说再简单不过的测八字,如今到了谢长姝的面前居然会这般犯难。 等等—— 她的八字…… 谢长姝陡然睁开双眼,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原主的八字谢三爷那个做父亲的可能没什么印象,但白姨娘这般疼爱自己的一双儿女,定然是心中知晓的,那么…… 袖子中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谢长姝向来坚定的目光中竟然出现了难以掩藏的慌乱。 不是因为考题太过困难。 也不是因为担心自身的水平不够会考不到好成绩。 而是突然明白为什么在青州谢家的时候,白姨娘每每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数次欲言又止,眼神又是那般的复杂为难。 她知道。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白姨娘什么都知道。 自己一改常态,不再软弱可欺的时候,自己信誓旦旦想要入学堂参加考试的时候,自己委屈不甘的像谢三爷反抗争取过的事情,谢长姝所有一切和原主都不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玄术又或者是信念。 白姨娘却什么都没说,甚至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而是继续用着自己的慈爱和关切来爱护谢长姝,疼爱她这个本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占了她的身体,她的亲人,她的一切的陌生人!!! 她依旧爱自己,依旧关切自己,依旧会把她所能给的全部都给了自己。 即便她性子软弱,即便她没有权势,可她是在对自己倾尽一切。 这就是娘亲的疼爱吗? 这就是亲情吗? 谢长姝茫然的捂着心口,那里,竟然猛一瞬间疼的厉害。 从来都没有过的心情,也是从来都没体会到的感觉。 心里面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沉闷的喘不过气来,可那无限的压力之下竟然是高兴。 是高兴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命理互克 一直以来,谢长姝都以为是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份,便是面对白姨娘的疼爱也是受之有愧,她觉得自己是在抢了别人的身份和娘亲,可现在,谢长姝瞬间明白了,原来在白姨娘的心里面,不管是那因故过世的原主还是自己,都是她的女儿…… 都是她,愿意舍弃一切去疼爱的女儿。 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又自责愧疚的去接受白姨娘对自己的母爱,也更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好好的孝顺白姨娘,彻底将她看成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陈青簪狭长的丹凤眼在看着谢长姝这般激动的时候,只觉得不明所以。 看着谢长姝那慌乱的模样更是面色复杂。 能连夺两门榜首,又有勇气进入算学考场的人,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演算八字虽然不简单,但却不至于让谢长姝如此大失分寸? 可她脸上的慌乱又是真切存在的,总不可能为了迷惑他人而故意装成这样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没那个必要,陈青簪心中狐疑,但那份狐疑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不管谢长姝的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莲花镜被拿了出来,陈青簪目光决然。 她已经输了国学和易理这两门,算学在她的强项之下绝对不能在输,否则便是要彻底失去了成为榜首站在罗景山身边的机会了!!! 陈青簪不再去看着谢长姝的反应,而是提笔刷刷的开始了自己的演算。 谢长姝压下了心中的烦乱心思,犹豫片刻之后便选择了用了原主的生辰八字来计算。 她是丙申年出生,前一位乙未,后一位是丁酉,天干之丙属于阳之火,地支之申属于阳之金,是火克金。 未时出生,命中带土,火,木,属于内在互克的命理格局,这种命格算不得太过凄惨却也是命中平凡不顺,凡事会差临门一脚,即便付出再多努力也会功亏一篑。 她想考中大玄试便是犹如天方夜谭,所以谢三爷和谢家才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将万千宠爱都给在了谢长金和谢长银的身上。 犹豫了一会儿,谢长姝选择了铜钱占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伴随着朝天殿内众人严肃的气氛,很快众人的脸上也先后出现了表情。 有算出来自己的成绩而欣喜的,也有算出来自己的成绩不如心中预想的那么好而失望的,尤其是陈青簪!! 额头沁满汗水,身体微微颤抖。 陈家为了能让她在算学上一展风姿,连传家之宝的莲花镜都拿来替她助威,可她却只能排第三…… 第一居然还是谢长姝,还是那个连续拿了两门榜首,和罗景山有着不明关系的谢长姝,就连榜二……陈青簪攥着莲花镜的手下意识用力,就连榜二,也是燕青山。 那个从谢长姝选择了算学之后,便眼神和身体始终没离开谢长姝半分的燕青山!! 陈家向来对算学引以为傲,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却只能屈居第三。 不! 她不相信! 陈青簪手抖的厉害,她很想要拿着莲花镜再算一次,可不管她究竟再算几次,的出来的结果都只是一模一样的失望,眼见着谢长姝的速度极快,抬手提笔簌簌的在试卷上写了诸人的名次,她是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啪—— 陈青簪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带着莲花镜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谢长姝。” 陈青簪的眸底微红,挡住了谢长姝的试卷,“你作弊!” 玄术本无明确的界限,只不过因为太过高深以至于没人能门门术法痛彻,反倒是凡事都有个主次,这才叫大齐演变出来了六大玄学世家。 陈家最拿手的是算学,并不代表其他门她们陈家一点不会,同样的其他大家族所擅长而不过是太过出众罢了。 所以大玄试才会提出要挑选两门出众的玄子考试成绩作为评判的标准。 她知道了。 知道了谢长姝为什么会回答的这么迅速,她一定,一定是用了别的术法来冒充算术,她定然是凭借着其他的方法来混淆视听的,否则她不可能赢过自己! “陈青簪?” 谢长姝抬起头,凤眸目光不怒自威,声音冷的彻骨,“这是朝天殿,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责任的!” 陈青簪心头一震,看着谢长姝的那张青涩却貌美的脸莫名的一阵压力,但很快,那阵压力便被压了下去,“你不可能赢我的。” “你不可能赢了莲花镜的。” 上面的大人们瞧见了下面两个人的争执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便很快的装作无事发生。 比起前两门的死记硬背,考官们要督查考生彼此抄袭之外,其他的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可以了,至于抄袭……那是不存在的。 算学百名岂非那么简单就能算出来的,在这些考生们进入朝天殿开始考试的时候,便早有青监司的官员在一旁演算,正确的答案怕连那些成名已久的官员都有些偏颇,何况这群稚嫩的考生。 抄袭? 抄谁的? 没人能回答的一个不差,谁都不知道谁的答案准确率高一些,不会有人去抄,也更没人敢抄,朝天殿考出来的成绩是要上交给青监司复核,即便侥幸买通了青监司的官员,到了最后一关国师的面前也依旧会原形毕露。 一旦被查出来在考场作弊,不只是那个考生会被驱逐出考场,便是连家族也会跟着受牵连,死的更加凄惨。 所以,嫡庶在这个时代才会变得不重要。 要紧的是个人才能。 那些家族宁愿花费心血财力去培养一个有才能的庶子庶女,也不会想着用歪门邪道去提拔扶持庸诺无能的嫡子嫡女。 这本就是个人定胜天的朝代。 “你出身青州谢家,谢家所擅长的本是相学,你在青州入的是四方书斋,教的是国学,易理,相学和风水,你哪里来的机会去学算学!” 陈青簪掷地有声,言辞笃定。 “你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谢长姝无语轻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抢来的命格 “谢长姝,你知道作弊的后果吗?”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同届考试,你要是拒不承认作弊不断会断送你自己的前程,还会连累你弟弟和你的家族,谢长姝,青州谢家本来就已经够没落的了,难道你还想要再去添一把火,让你们青州的这一脉彻底断绝吗!” 陈青簪紧追不放。 在这肃静的朝天殿中听起来格外的刺耳,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做的事情,齐刷刷的将眼神放在了情绪激动的陈青簪的身上。 燕青山眯了眯眼睛,看着陈青簪一副输不起的样子本打算替谢长姝出头的,可看着谢长姝那唇角勾笑的样子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也是。 连他都搞不定谢长姝,又何况陈青簪这么个黄毛丫头,自己的担心委实多余了。 谢长姝眼睑微抬,手中五枚铜钱打了好几个旋儿才落在桌面上, “算学一门最是繁乱复杂,从大齐开国以来便少之又少的人选择这一门,然而难并不代表没人能学会,陈家仗着有莲花镜能通百算便有恃无恐,可你们却忘了前辈所流传下来的那些算学典籍。” “《五曹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等十部《算经十书》才是精要,想当年陈家先祖便是靠着这些古籍带着陈家从百家当中脱颖而出,成为算学之首,可近三十年来你们陈家不但没人去钻研古籍,反倒是都将目光放在你手中的莲花镜上面,争名逐利,舍本逐末。” 谢长姝蹙着眉头,“陈青簪,你不会从古籍上面学习,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等你什么时候能将《算经十书》了然于心,便不会再站在这里气的脸色涨红来想要靠着污蔑我从而成为算学榜首。” 扑哧—— 这一下,朝天殿内燕青山为首很多人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青簪目光喷火,在后堂的陈敬元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放……” 放肆!! 他陈家乃是六门算学之首,在屹立三百年不倒,劳苦功高,什么时候能轮得到谢长姝这个狂妄的女娃随意评价诟病的,早就听闻此次大玄试的谢长姝很是张狂,没想到竟然嚣张到了这个时候,就连陈家也敢妄议。 陈敬元刚想怒气冲冲的到前殿去斥责谢长姝,命人将谢长姝给带走,没想到一声孩童稚嫩的轻笑声却要比陈敬元更快。 同在后殿看着前殿比试的高殷被逗得笑的合不拢嘴,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 “哈哈哈……” “哈哈哈……” “这个姐姐说话真有意思。” “朕早就说了嘛,那块镜子没什么好的,还不如给朕用来梳头呢,陈大人却还当成个宝,小气吧啦的不让朕砰呢!!” 陈敬元青紫的脸色又被高殷气的发绿,再抬头看着罗明轩,心里面十分期待罗明轩能替自己做主,可谁知道罗明轩更是笑得慈爱,伸出手缓缓的在高殷的额头上摸了摸,“皇上,要给陈大人留些面子的。” “您是一国之主,不能说话这么直白。” 陈敬元,“……” ??? 我特么,这样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高殷和罗明轩都没有半分的气恼,陈敬元心里面的这股火发也不是,咽下去也难受,就这么生生的卡在这里,十分的窘迫。 而前堂,谢长姝清润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论是旁听的陈敬元还是近在眼前的陈青簪,皆是被谢长姝所算的内容给震撼到。 谢长姝目光淡漠,“陈青簪,陈家三小姐,陈家庶出,巳蛇年酉月巳时出生。” “嘶——” “这个谢长姝,看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是这算起来就不行了,她简直是在瞎说吗!” “明明是陈二小姐,哪来的陈三小姐,而且陈二小姐明明是嫡出,并且还是辰时出生的,想当年二小姐出生的时候陈家还大摆了宴席,宴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只要有心稍稍的在晋阳打听打听就能知道陈二小姐的相关信息,又岂会在这朝天殿上胡言乱语。” 燕青山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谢长姝和陈青簪两人之间的争端。 旁人忍不住对谢长姝的说辞质疑,可陈青簪脸色惨白,脚步下意识的后退,惊恐的眼神看着谢长姝。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陈青簪那满头沁出的细汗,心里面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不会吧……” “难不成还真的让那个谢长姝给说中了,陈二小姐怎么一副看着做贼心虚的样子,难道她真的是陈家三小姐?哦天啊……” “这就很离谱了!!” 陈敬元震惊不已。 听着耳边先后响起的议论的声音,陈青簪如芒在背,强撑着压力的看着,“谢长姝!” “你胡说!!” “我明明是陈家二小姐,你自己算不好还要胡乱评价我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 谢长姝眼睑微抬,“你是陈家二小姐,那你为什么手指冰凉,抖得厉害?” “为什么连质问我的时候,都这么底气不足?” “我……”陈青簪哑口无言。 谢长姝眯了眯眼睛,又继续说道,“开顺三年的时候你出生,第二年晋阳便豆疫泛滥,你的二姐的确出生的时候命格出众,却命里有一劫,躲过便日后将星大吉昌,权柄重明堂,初年财禄旺,末后足儿郎。” “可惜她躲得过天灾却没躲过人祸,你的生母姨娘见你和你二姐样貌极其相似,出生之时又只差了一个时辰,更是仗着你二姐的生母在生产之时难产而死,便用你代替了你二姐的地位,任由你那病弱的在豆疫尚未彻底痊愈之时停了药,最后豆疫复发,不治身亡。” “从此你便心安理得的接过了你二姐的命格,安然的成为了陈家的二小姐,一步步的接管了莲花镜,站在我的面前。” 陈青簪嘴唇发紫。 陈敬元早已经顾不得其他,疯了一般从后殿冲了过来站在了陈青簪的面前。 父女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很是微妙。 陈敬元眼中带火,又恼又气,陈青簪死死的咬着发白的唇角,眼中有泪。 此刻谁都没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黑白 巳时出生也的确是命好之相,但远比辰时起来便是天差地别。 陈家也子嗣繁茂昌盛,好命数的孩子比比皆是,倘若陈青簪原来的真实时辰,是断然不会受到陈家如此重视的,起码莲花镜就不会这么早交到她的手中。 须臾,陈敬元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那么几个字,“陈青簪,你好,你很好!!” 莲花镜从陈青簪的手中夺过,陈敬元怒气冲冲的离去。 陈青簪站在原地攥紧了双手,暗自垂泪。 谢长姝很是感慨。 想当年她还是宫令的时候,六大世家年轻一辈的弟子都曾经进宫觐见她这位大人,当初的孩子们年纪尚小,却个个神采奕奕,眼神清澈干净。 哪有五年后的现在这样深沉杂糅,一样看不见底的算计,冷漠和嫉妒。 时间啊。 竟会让这些少年先后褪去了眼中的纯粹,糅杂了这诸多的善恶。 像是天地间最干净的那抹白,只要入了尘世参杂了世俗便总会变成五彩斑斓的黑。 谢长姝更感慨。 往日都是这些小辈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给自己行礼问安,如今时过境迁,自己居然是要和一群后辈晚生在这大玄试上争得水深火热,头破血流。 害。 即便是时不待人,隔了几个辈分,谢长姝也依旧不会心慈手软。 谁挡她的路,谁便要死。 世界是残酷的,活着更是残忍。 犯我者,虽小也必诛。 事已至此,便没人敢再继续至于谢长姝的算学能力了,仅凭那铜板所得到的几个数字便能将陈青簪的生辰八字来龙去脉演算的一字不差,光是凭这个能力算出来今年算学的名次又有什么难得。 这些人认命的继续自己的演算。 反倒是谢长姝,在自己刚刚算好的名次上面做了更改。 原本,陈青簪要是自己好好的演算的话,凭借她的实力和莲花镜的帮忙,拿个第三不成问题,可闹出来了这么一件大乌龙出来,怕是这第三也不能成了。 谢长姝毫不犹豫的将陈青簪的名次变成了十三,又先后演算出来了几位表现出众的,填在了刚刚的空缺上面。 —— 从朝天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将至。 橘黄色的太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斑驳的照在人的身影,替人的身上平添了一份温柔的光晕。 算学结果当天揭晓。 朝天台下挤满了人,目光期待的看着那待揭的名次究竟如何。 高明水看着面色平静的谢长姝,心里面无比的紧张,仿佛那个考试的人不是谢长姝,而是她才是,那关心的程度让人咋舌。 “快,快,成绩出来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的心便都好像悬在了嗓子眼中一般。 “算学榜首,谢长姝!!!” “靠——” “那个谢长姝,居然还是第一!!!” 有了前两门的惊艳众人做先例,这次,很多人都选择先去寻找谢长姝的成绩而后再去看自己的,结果……这个成绩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谢长姝又是第一,她怎么可能还是第一呢!” “难道连算学陈家的二小姐也不是谢长姝的对手吗?” “那岂不是传出去陈家就成了笑话了!!!” “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在考试的时候,那陈家二小姐也和你们一样去质疑这个谢长姝的本事,说她是在作弊,可你们猜猜,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几位也参加了算学考试的考生有模有样的学着当时在考场之内所发生的场景,这几句话说出来之后当即便引起了旁边的那些人的八卦的心情,众人纷纷上前来附和,“发生了什么?” “谢长姝是怎么证明自己没在作弊的?!” 结果大家都已经从成绩上知晓了,重点的是在过程,看着传八卦的人的脸上表情,想来当时考场上的争端也定然会很是精彩。 “我和你们说,那个谢长姝不但证明了自己没有作弊,反倒是狠狠的打脸了那个陈二小姐!!” “嘶——” “还能打脸陈二小姐?陈二小姐有什么可被打脸的地方?” 围观的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这八卦的人要说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那谢长姝只是神色淡然的在桌子上对着那三枚铜钱轻轻一抛,然后就算出来了陈二小姐的生辰来历还有陈年旧事,其实陈二小姐并不是陈二小姐,是当年陈三小姐趁着陈二小姐生病夺了她的位置!!!” 亲生血脉,又年岁相同,样貌相似,陈青簪的生母姨娘买通了府中的下人便可以瞒天过海,只要陈敬元这个日理万机的家主察觉不到异常便没人会多嘴多舌,日子漫漫长了,陈青簪越长越大,也便更加没人会去在意襁褓中的婴孩为什么会有那细微的差距了。 “我的天,竟然是陈三小姐,这……” 要不是此时是身在朝天殿,大齐最年轻一辈才华出众的玄子都在这,恐怕换成了别人说起陈青簪的这些事情,一定会被其他人当场打死,胡乱造什么谣! “陈三小姐被戳中了心事,连名次也是一落千丈,哎,这可是百年世家的算学陈家啊,谁知道在今年的大玄试上面可是着实的丢了脸,你们没看见当时陈大人的那个脸色究竟是黑的多么难看,竟然顾不得什么规矩,直接从后殿冲了出来,连莲花镜也从陈三小姐的手中给抢走了……” “那可不是,这陈三小姐原本的命格虽然也好,可到底是不如陈二小姐的好的,被陈大人当成眼珠子疼了这么多年,连莲花镜都给了她,结果却换来这么大的欺骗,恐怕换成谁都接受不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站在人群后面的陈青簪红了眼。 高明水更是被那些八卦看戏的人所说的话给震惊到了。 陈青簪竟然是陈家三小姐……当然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就连算学陈家在算学上面都斗不过谢长姝,还被谢长姝给揭开了老底,戳了伤疤……难不成这大齐以后,真的没人能制服的了谢长姝了吗?? 这还是高明水和谢长姝作对了这么久,头一次心里面慌张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行刺 头一次意识到了谢长姝真正强大的地方。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谢长姝之间的差距,那是一条这辈子也都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很可能自己用尽全力,豁出去所有,都追不上谢长姝的脚步。 高明水脸色差的厉害,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在看着那算学名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难掩的激动紧张。 大玄试六门,必考的两门,选考的两门,按照选考的两门的成绩总和大小来排名次,倘若选考的两门成绩总和相同便取必考的两门成绩做参考,再以四门总和论前后,倘若还是不幸一样,那么这两人便会暂时被定为并列,在觐见的时候由国师和皇上测试判出前后。 现在的谢长姝已经连续拿到了国学,易理和算学三门的榜首,余下的三门当中,她只需要随便挑选一门擅长的,然后保证她的名次能在那门中排进入前五,便没人能赢得过她,她也即将成为今年大玄试的榜首! 大玄试的榜首,多么遥远又神圣的不可触犯的名词。 在谢长姝仅仅是一介青州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出来晋阳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她看成了笑话,可是如今,谢长姝在大玄试上面的惊才潋潋却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陈青簪转身就走。 郭妗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劝说什么,说起来她可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陈青簪的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云晚苏柳眉微拧了一下很快便散开,端庄典雅的目光浅笑着的看着谢长怜,“十一姑娘,恐怕,接下来要看你的表现了。” 谢家,最擅长的是相学。 谢长姝剩下的一门便一定是相学了。 能阻拦谢长姝再次夺得第一的,就只有拼尽全力的谢长怜,不,可能光是谢长怜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她,还要燕青山,还要高明水,还要郭妗檀,还要所有前来参考的这些玄子一起努力,才能阻拦的了谢长姝的榜首之路…… 谢长怜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危险,“云大小姐恐怕才是真正的养精蓄锐吧。” “期待之后能看见云大小姐您的精彩表现。” 当她不知道云晚苏的本事和实力吗? 察觉到了谢长姝身上的危险想要除之而后快那便自己去动手,把她当成枪靶子,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谢长怜拧眉离去,她虽然没有应承云晚苏和高明水的挑拨的话,可私心里还是很想和谢长姝好好较量一番,能让她这么棘手的人,实在是不多,连燕青山她也没放在心上,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了个谢长姝,谢、长、姝? 好好的天突然阴沉下来。 比那即将来临的黑夜还让人觉得压抑。 天边突然一声闷雷惊醒了那些尚且沉浸在算学名次中的玄子们,哗啦啦—— 没多一会儿,那雨点便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又仿佛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要将这天地间的万物所有都笼罩在其中,微风吹过,无数离枝黄叶飘零落在地上的水洼之中,尽显萧瑟。 一场秋雨一场寒。 众人纷纷仓皇逃窜,朝天殿顿时乱成了一团。 比起其他人,谢长姝不紧不慢的撑起了她随身携带的神谕伞,信步走入雨幕之中。 陈敬元脸色阴沉的厉害,双眼微眯着的看着那走入雨幕之中的谢长姝都身影,目光无比凌厉,“还真有她的,连今天下雨都能算到,果然不简单。” 今日晨起的时候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湛蓝色的天空下白云朵朵,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晴朗之日,然则会在傍晚时分从东南方飘来一片乌云短暂的下着一会儿暴雨。 一般前来参考的玄子玄术浅薄,算不到那般高深的程度,更不要说能提前做好准备带好纸伞过来了。 “大人……” 崔领华战战兢兢。 陈敬元摆手将崔领华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颇有深意的收回看着谢长姝的眼神,负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雨珠迸溅在地面上,湿了谢长姝踩在地上的绢花鞋,那可是临走的时候姨娘亲手给她做的,谢长姝分外的爱惜,只是从朝天殿走回自己的住所便弄脏了令人心情十分郁结,伴随着雨点滴答滴答疯狂敲打着伞布的声音,谢长姝只觉得心中烦闷。 突然。 那双绣着双面兰花的绢花鞋停了下来,躲在伞布之下的谢长姝也缓缓抬起头,收起眉眼中的郁闷惋惜,转而目光如霜,声音冰冷,“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敢在朝天殿中动手的人,怕是整个晋阳城也找不出来几个吧??” 话音落下,适才还滴滴答答敲打着伞布的雨珠便腾空停了下来,被风吹落的树叶也静止在半空中不动。 这一瞬间,像是隔绝之外的另一时空。 而这个时空里面,谢长姝瘦弱的身影面前,骤然出现一道黑色蒙面身影。 “不愧是今年最有望成为大玄试第一名的黑马,果然是有着本事的。” “能算出来今日下雨不说,只凭着直觉便察觉出来我的存在,这样好的苗子,大齐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见到了,可惜啊,这样的好苗子,却是犯了不该犯的忌讳,连命也不长久了!!!” 黑衣人笑盈盈的,可说出来的那些话却是让人背后生寒。 谢长姝不由得嗤笑,“是吗?” “凭你的本事想要杀我,恐怕是在痴人说梦吧?!” “狂妄!” 黑衣人身影极快的朝着谢长姝逼近,与此同时,那静止在时空中的树叶和雨滴又瞬间恢复了动态,不……远远比谢长姝刚刚靠近的那一瞬间快的更多!! 刷刷刷—— 砰砰砰—— 这些看似再寻常不过的自然景象,如今在谢长姝的面前都无疑是威胁性命的存在。 那点点雨滴触碰到肌肤便能瞬间划出来血痕,而那些落叶便会割断筋脉,还有个虎视眈眈又玄术高深的黑衣人对谢长姝步步紧逼,将她困在这四方天地之间。 “在一群无知小辈中博得头筹便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可笑!!” “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玄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算老几? 黑衣人凶悍的向着谢长姝扑了过来。 黄枝落叶虚空漂浮齐刷刷的向着谢长姝攻击过去,凌厉之速大有一番划破虚空之势。 谢长姝目光如雪,神谕伞在手中转动,藏青色的伞布将那飞速而来的落叶尽数斩断一分为二。 雨点密级,串连成线,宛若一道锋利的匕首绽放寒光,直直的朝着谢长姝的脖颈处袭来。 谢长姝目光一凛,抽回神谕伞直直的朝着那匕首的刀尖上挥了过去,匕首瞬间被打散,伞布尽数将破散的雨滴挡在了视线之外,而谢长姝的身影也如同鬼魅一般的向着那黑衣人步步紧逼。 砰砰砰! 扑通扑通。 绣着水波纹的裙摆在藏青色的伞下宛若绽放的花朵,魅惑,更透漏着危险。 神谕伞被抛在了半空中,谢长姝身影转动,反脚朝着黑衣人的下巴踢去,骨头断裂的声音瞬间响起,即便在这滂沱大雨之中依旧清脆。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泥太水,黑衣人被打的猝不及防,身体连连后退。 谢长姝身影安稳的重回地上,再度握上了伞柄,十二根伞骨化为锋利的武器,向着黑衣人的心口处攻击过去,伞柄转动,黑衣人身上顿时鲜血淋漓,伤口无数。 反观谢长姝,除了绢花鞋上被雨水沾湿之外,裙摆上竟没有被溅上半点污垢。 “就这点本事,还想着要给我好看?” 讥讽的声音随之而来,谢长姝声音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气喘吁吁的黑衣人,“你主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吗?” “派你一个蠢货过来,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不东西的!” 黑衣人完全不知道谢长姝在说什么,只是心里面一腔被谢长姝侮辱性的攻击而激起的怒火,表情狰狞,恼羞成怒“该死!!”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我要杀了你!!” 黑衣人动作粗鲁的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平地而起,双手紧握拳头,使出了最大的力气。 谢长姝脚尖轻点,翻转着神谕伞躲避这黑衣人疯魔一般的攻击。 黑衣人紧握着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藏着了锋利的匕首,在靠近谢长姝的时候匕首突然亮了出来。 “死丫头,还以为你有些本事我便拿你没有办法了是吗??去死吧!!!”黑衣人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反手匕首恶狠狠的朝着谢长姝的心口刺去。 谢长姝眉心紧拧,身体向后翻转,先前那些攻击谢长姝的雨滴和落叶瞬间改变了方向,转而凝结成了两道匕首。 黑衣人一击未中,打算再度攻击的时候,那雨珠串成的匕首要更快的割破黑衣人的脖子,落叶凝结而成的匕首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快的甚至没沾到半点血迹。 剧痛瞬间蔓延,黑衣人面色痛苦的朝着谢长姝伸出手,眼神中满是不甘,可惜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捂着伤口的地方,死死的瞪大双眼,“你……” “你……” 不一会儿…… 滴答滴答—— 鲜血从脖颈伤口渗出,鲜红的血珠将那飘落的雨珠染红,点点滴滴的落在地上的水洼之中。 谢长姝微微侧身,眸若寒霜,“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你算老几?” 前世的谢长姝可谓是在很多人眼中的挡路石,从她成为被册封四品女官开始,便不少人想要背地里下黑手铲除她,前来刺杀她的人便一日都不曾停过,谢长姝这个人最喜欢不知则问,不能则学。 大齐武功和以往朝代皆是不同。 并非只是考验拳脚功夫,靠蛮力强大还取胜,而是夹杂了玄术在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 倘若精通阵法和五行八卦的玄者可以将自身视为阵眼,举手动作皆可以看成布阵,即便再弱小的人只需要通晓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都可以瞬间化为武功强势精悍的高手,杀人于无形之间。 她以为这黑衣人是罗明轩派来的,好歹是要知道些罗明轩的消息,不想……他竟然不是,那便没有再继续和他缠斗下去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砰! 黑衣人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激起了雨滴飞溅。 静止的空间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秋风阵阵中夹杂着凉意,吹得彻骨凉。 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天也好像黑的更厉害了。 没人注意到谢长姝刚刚脚步所走过的地方那些流淌着的鲜血,更没人会知道,就在这朝天殿中,适才经历了一场精彩又惊险的对决厮杀,甚至连那前来刺杀的黑衣人的尸体,都会被这场大雨彻底的掩盖,消失的不动声色。 谢长姝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神谕伞伞柄上敲打,又重新撑了起来,继续向着自己的住所方向走了过去,可那拧着的眉心却久久都未舒展开来。 那人不是过来找东西的,只是为了杀了她? 不是罗明轩的人。 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前来刺杀她的人竟不是罗明轩的人,那会是谁? 高家的? 陈家的? 难不成是其他看她不顺眼的人? 罗明轩心心念念想要凤印那么多年,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该是来看看才对,可为什么他至始至终像是在无视自己的存在一样。 他竟然这般能沉得住气,还是说当初他不过是在假装成要寻找封印,其实目的并不在此?? 罗明轩的安静一时之间反倒是让谢长姝陷入忐忑不安之中了。 然而在住所当中,却另有一道畏手畏脚的身影在等着谢长姝。 谢长姝下意识的紧握伞柄打算出手,房间外面那道身影却急忙打断了谢长姝,那张脸看起来很是陌生,却带着讨好的笑容,“谢四小姐,您回来了……” “谢四小姐,有人托我给您带点东西,不知谢四小姐您看,可否要让小的先进房间再和您仔细说说。” 谢长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进来吧。” “多谢谢四小姐。” 那人面上一喜,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谢长姝的身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看不起谁呢 谢长姝收起神谕伞,神色淡然的坐在木桌前,悠然的替自己斟了一杯淡茶,“说吧,什么事儿?” “谢四小姐您看。” 乔明泽讨好的上前,将袖子里面所准备好的厚厚的一打银票送到了谢长姝的跟前,“这些是我们老爷的意思,倘若谢四小姐愿意配合的话,后续还将会送上十倍的价格来给四小姐您解闷开心。” 谢长姝眼睑微抬,略微扫了一眼,这乔明泽送过来的银票少说也要有两万两,十倍那就是……二十万两。 这可是不小的数目了。 天下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儿。 “要我怎么做?”谢长姝收回目光,等待着乔明泽的来意。 “只要谢四小姐您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故意有那么小些许的疏漏,虽然得不了大玄试的榜首,但却半点都不影响您通过大玄试的考核进入青监司为官的,您放心,我们老爷定然会在背后帮您多使力气,绝对不会叫您受了委屈。” 乔明泽十分狗腿。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两万两的银票神情淡漠,故意逗弄道,“只二十万两,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谢长姝是没见过银子的,可以随随便便的就被打发?!” 乔明泽一愣,来之前他想过谢长姝可能会义正言辞的拒绝自己,也可能是愤恨憎恶的将自己赶出房门,更想过谢长姝不肯答应,他该如何去言辞霸道的去威胁她给脸不要脸,太不知好歹。 但没想过谢长姝竟然会嫌弃少。 “这……” 乔明泽忍着心痛,“是小的办事不周到,我家老爷愿意出五十万两银子,只要谢四小姐您能答应,一切事情都好说。” 本来他还想着这是一趟美差,自己还可以偷偷的捞走三十万的油水,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庶女,看见二十万早就乐得合不拢嘴的,玄术高但是见识短,给点好处就能随随便便的打发了的,但他完全没想到谢长姝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棘手的很。 谢长姝嫣然一笑,“如今我是今年大玄试的黑马,榜首最有利的竞争对手,早些时候坊间玄馆我的名字十分不被看好,因此赔率也是达到了一赔七,这几天随着我的成绩陆续被公布,相信玄馆得到了消息会连忙将我的赔率压低,不过不管多低,依旧有人下注,且越来越多,只要我赢了,你们那些幕后的老板和老爷都会赔的吐血。” “倘若我是四门榜首的成绩赢了,那赔率便会再多上四成,还有那些林林总总下注压单科成绩的……” 没个小几千万是收不了手的。 “我听闻在大玄试开考之前,买我的赌注的人就已经花了不下一百万两银子了,一赔七也该是七百万两才是,只给了五十万两是在看不起我吗?” 谢长姝忍着笑,她在玄馆赢了汪元和罗景山的那次,顺道把燕青山和谢长桓给收做了跟班。 燕青山在青州的时候她没少靠燕家发财致富,恢复玄术,如今来了晋阳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剥削了,但那谢长桓可就不一样了,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谢字,不压榨白不压榨。 她在青州剩的一千七百两,这几天赢的一万两,再加上谢长桓‘热情’赞助的全部家底,一百万两都是客气的,要不然那玄馆的老板也不会下血本的要人混入大玄试中来花银子收买她。 被谢长姝毫不留情的戳中短处,乔明泽脸色涨红,他都没想到老板要亏那么多银子,没想到却能被谢长姝给算的这么仔细,可老板给他的所有的底线就是在五十万两了,他又不能擅自答应谢长姝给的更多…… 明明应该是出色的完成了要挟的任务和怜悯赏赐一般的和谢长姝打成了共识,可没想到却被谢长姝怼的哑口无言。 “谢四小姐……” 乔明泽犹豫道,“倘若谢四小姐愿意的话,小人愿意替小姐在我们老爷的面前再走一遍,给四小姐您多添一些辛苦钱做补偿也是可以的。” 谢长姝俨然是没了什么兴趣,“你走吧。” “趁着我还没心情不好想要和你算账的时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前脚刚来人想要杀了她,后脚又来人想要收买她。 前面的她有些摸不到头脑,这后面的吗,多半是为了求财了。 为了求财那就好办多了。 乔明泽收起笑脸,表情阴狠道,“谢四姑娘这话的意思,是铁了心的要拿第一和我们老爷作对了???” “您可是要想好后果了!” “既然我能在大玄试的时候出现在您的身边,那么别人也同样可以参加大玄试,论个人您或许能赢,要是合众人之力呢?别到时候谢四小姐您银子没落到,连将来良好的仕途也要一起丢了。” “最后只能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谢长姝冷笑着看着那气急败坏的乔明泽,“你还是先想好你自己的下场,再关心你们老爷的下场,要是到时候还有闲工夫,然后再来替我担心吧……” “扑哧——” 乔明泽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搞不定谢长姝让他老板赔钱他老板一定会宰了他,他老板赔那么多钱也就和破产差不多了,他老板也会赔死,就算事后报复谢长姝,那也谁都不好过。 “谢长姝,你等着,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是要看看,你明天怎么和整个晋阳作对!!!” “走着瞧!!” 谢长姝手中茶水倒落,不经意的向着乔明泽泼了过去。 茶水凌厉,乔明泽震撼的瞪大双眼,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退,却依旧没能躲开那飞溅的茶水,顷刻之间长衫被烫破了好几个洞,叫人好不唏嘘。 要是刚刚乔明泽跑的再慢一些,那些茶水烫破的便要是乔明泽的肌肤了。 “滚。” 谢长姝声音轻柔,那寒冽的眼神却是让乔明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凭借谢长姝的玄术就算是乔明泽想要来硬的也不是谢长姝的对手,“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该死的。 乔明泽愤恨的转身离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有骨气 下了一夜的雨直到第二日风水开考的时候才堪堪停下,只是那黑压压的阴沉的天却并未见亮,太阳依旧躲在云层之中,显得视线之内灰蒙蒙的一片。 有着谢长姝这位突然崭露锋芒的黑马出现,压力呼之欲出。 即便这风水一门和谢长姝没关系,也不敢叫其他的人放松懈怠,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挤出去大玄试百名榜,更有些人本来参考是奔着那榜首而来的,在谢长姝接二连三的惊艳表现之下,榜首眼见着便要落入她的囊中便更加不敢懈怠,哪怕是有着几分可能,那些人也想要拼尽全力的来做最后一搏。 好歹也要争一争,这样也不枉费她们等了三年,克服千难万险的参加一次大玄试了!!! 谢长怜神情自若的缓缓出现在刚下过雨的考台上,谢长念着实紧张,压低着声音的在谢长怜的身边低声道,“十一姐,看着情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面也莫名的慌张。” 谢长姝的存在和崛起太过震撼,以至于其他的人的情绪也跟着紧绷起来。 “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便瞧见了谢长姝那道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了考台上。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嘶……” “我没有眼花吧……” “我居然在风水台上看见了谢长姝……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果然大玄试榜首,够硬气,够牛,我是服了,心服口服……” 嘈杂的议论声音响起,众人的眼光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有那样的人,她们本身的存在便是众人所瞩目的焦点,即便她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需要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 谢家擅长的是相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谢长姝已经连续获得三门榜首,只需要后续再随便获得一门榜首,便可稳坐大玄试头名,无人能撼动,按理说……这种情况换成正常人怕是都要选择自己所拿手的,这样保险。 大家都以为谢长姝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门,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地位不被撼动。 不曾想…… 谢长姝竟这般有骨气,舍弃了她们谢家拿手的相学,转而去挑战那一门极其反复杂乱的风水…… 是个人物了。 不看别的,光是看谢长姝的这份胆识和勇气,便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了。 谢长姝面色平静,那双漆黑潋滟的双眸看不见半分波澜。 而风水台上的其他参考的玄子却是齐齐的变了脸色。 谢长怜直蹙眉头。 高明水已经不敢去直视谢长姝那清冷的目光了,她本来就紧张,害怕再和谢长姝有什么交涉之后,就输的更惨了,很想就此下去,可其他的门玄术她更是不擅长了,该死的。 陈青簪目光怨恨。 燕青山欣喜不已。 还有一些并非很是出名,却在看见谢长姝踏上风水台之后,也悄然跟随上来的身份不明的玄子。 不知不觉间,风水台上所参考的考生的数量竟多出来了往年的两倍,叫那些监考的官员们着实惊讶一番。 看着天边那风起云涌的模样,怕是这一场风水的较量,要比前一场的算学更加出彩。 云晚苏看着那上前的郭妗檀淡笑着的鼓励,“郭小姐,祝你能有个好成绩。” 郭妗檀向着云晚苏吐了吐舌头,“谢谢云姐姐啦。” 锣声响起。 所有人就位。 虽然每年风水比试的规矩都是一般无二,但监考官依旧站在最上面高声宣布。 “风水比三项,罗盘,八卦以及点穴。” “参考的玄生们需用你们面前所摆好的罗盘测试出来三个时辰之后的天气状况,解八卦九宫,做风水局,最先完成要求者获胜。” “开始吧。” 随着话音落下,众多考生有了动作,谢长姝也伸手到了那提前准备好的罗盘上。 风水一门源于大晋朝,《葬书》中有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为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风水之术即相地之术,最开始的风水世家将风水分成了两派,一种注重觅龙,察砂,观水等,另外一种则注重阴阳,五行,干支,八卦九宫等,到了大齐的时候则在这两派之中寻了阴阳平衡,天人合一和五行相生相克的原则,以次来达到术法上的传授。 第一项用罗盘测天气,除非三个时辰之后有着明显的天气变化,否则便需要在细小之处做些文章,比如风向,多云,水位等等。 谢长姝心里面盘算了一下便打算开始,殊不知就在她那双白皙纤细的手刚触碰到罗盘的时候,便被另一道罗盘挡住了视线。 —— 青州。 谢家一团糟。 谢三爷带着谢长金前去晋阳参加大玄试,留在家中的谢长银情况越来越糟糕。 肉眼可见的消瘦不说,印堂发黑,双眼凹陷,这是十足的中煞状态。 谢家想尽办法请了不少青州有名望的玄师过来替谢长银看病,可惜全都没了结果,就连往日偏心谢长银的谢老太太也对谢长银渐渐没了耐心和偏爱,逐渐将希望放在期盼远在晋阳的谢长金能有个好前程上面。 “娘,您可一定要救救银姐儿啊!” “要是连您都不管银姐儿,银姐儿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陈姨娘哭的梨花带雨,跪在谢老太太的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 谢老太太沉着脸,心里面生出了诸多的厌烦,她本就对三房没什么喜欢,之所以会留在三房不外乎是谢三爷孝顺听话,又有一双好命的儿女可以让她有面子享清福,谁知道谢长银这个没出息的,在家被捧着十多年,临到了考试前出了幺蛾子,她也不想那么早就放弃,奈何用了一切的办法都不见好。 眼见着谢长银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的坏下去,说句不好听的话,怕是没几天可活了。 一个将死之人,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不是估计着陈姨娘还有谢长金这个希望,恐怕连陈姨娘也要不受待见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痊愈 “陈姨娘,我老婆子对银姐儿的事情可谓是尽心尽力,可我已经想尽了一切的办法,银姐儿的病还是不见好,你便是一再的求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又不是我想要银姐儿生病的。” 谢老太太鼠眼转的飞快,“要我说,你还是先省些力气等着长金在晋阳的成绩再说吧。” 陈姨娘震惊的看着谢老太太,要不是她亲耳听见,便是打死她都不敢相信,这些冷血无情的话是从那个往日将长银看成眼珠子一般宝贝的祖母口中说出? “您的意思是……您要我看着银姐儿就这么死了?” 陈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板着脸的谢老太太,看着她那决绝的样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娘……您是真心疼爱银姐儿吗?” “您是看着银姐儿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想着要放弃银姐儿了?” 谢老太太当即冷下脸来,“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银姐儿大病都是怪我?” “这么多年来我对银姐儿的偏爱可是连长金都不比不过,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什么叫我无利可图便抛弃银姐儿?!” “说到底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不会好好的照顾孩子,想当初看你孝顺又温顺,这才下令开恩让你把孩子养在膝下的,可是你看你,都是怎么样教导自己的一双儿女的,我还没有和你算账你的失职,你反倒是反过头来指责我不负责任!” “我……” 陈姨娘理亏的说不出来话。 事已至此,她这个做娘的的确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谢老太太抽身未免也抽的太过利落干脆。 谢长银冷眼听着外面的争吵声,很想像陈姨娘一般去质问谢老太太,可却嘴唇发紫,只觉得冷的厉害,也不知是心冷还是身体冷,可能是真的要死了吧。 连一向将自己视为希望的祖母都放弃了自己。 谢长银好恨。 她知道,一定是谢长姝那个小贱人在暗中做的手脚,而她身上的这些反应,也不过是当时自己对谢长姝所下的诅咒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她没有证据,更没时间了。 倘若能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这么大意,她一定要让谢长姝死无葬身之地。 谢长银有些昏昏沉沉的等死,门外一到矝贵温润的身影隐约出现在视线之内。 可能是幻觉。 人死之前都要产生幻觉的。 只是那幻觉中的男人似乎……对她很是亲近。 谢长银只觉得那个男人轻轻的搭上了她的手,而后又做了些许的检查,每个动作看起来都是那般的儒雅,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 “可觉得还好?” 男子淡笑的朝着她开口,谢长银摇了摇头,想说没用了,她就要死了,可又突然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好了便好。” “起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虽然三年一度的大玄试错过了,但想要入朝围观的机会未必只是在大玄试上面,只要去了晋阳,你便有了很多的机会。”男人温柔的伸出手,替她拂去鬓角散落的长发,仿佛丝毫不在意她这些日子被诅咒折磨的狼狈邋遢样子,同她说着致命又有着蛊惑力的话。 “去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吧。” 谢长银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眼前那男人的容貌。 即便是临死前的幻境,她也对那抹温暖的关怀刻骨铭心。 可谁知,当她猛然睁开双眼的时候,屋子里面除了那个刚刚哭着回来的陈姨娘之外,便再没了其他的人。 她好像……有力气了。 谢长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从床角冲到了一旁的菱花铜镜前。 “没了。” “诅咒没了。” “印堂不黑了,眼窝也恢复了正常。” “不是梦!!” 谢长姝震惊的看着铜镜里面自己的状态,虽然依旧很是虚弱,可那双眼睛里面却是带着生的光亮,自己刚刚所见到的那个男人不是在做梦! 而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并且帮她解开了诅咒! 谢长银的心里面起了阵阵涟漪,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朝着院子外面冲了过去。 这下可是把陈姨娘给吓得够呛。 “银姐儿……” “银姐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还是先好好的回去房间里面休息,姨娘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陈姨娘胆战心惊的追上去劝导,“别怕,就算是所有的人都不管你了,姨娘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谢长银面色匆匆的拉着陈姨娘的手,“姨娘,方才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陈姨娘愣住,谢长银说的话太不着边际了。 “没人啊,银姐儿……” 说着说着,陈姨娘眼眶中的泪水也越来越多,莫不是谢长银已经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了吗? “真的没有?” 谢长银不甘心的再度询问,见陈姨娘坚定的摇着头这才作罢。 “姨娘,您别哭了,我没事了。” 谢长银替陈姨娘擦掉了眼眶中的泪水,“我好了。” 见谢长银说的笃定,陈姨娘这才注意到,好像……谢长银是真的好了,而并非是什么回光返照! “银姐儿你……真的好了?” 陈姨娘喜极而泣。 “真的好了。”谢长银眸底闪过一抹恨意,“并且我以后也不会那么大意了!” “白氏那个小贱人呢?” “姨娘,你先回去吧,我要先去找她算账。” 谢长银痊愈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谢长姝报仇!!! 一切和谢长姝相关的,她都要毁掉。 —— 谢长姝冷眼看着那似笑非笑来阻挡自己的陌生面孔,虽不知道对方来历,但她的眉宇之间已然有了不耐烦。 这些人,就好似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 谢长姝手腕翻转,被压在下面的罗盘瞬间翻上,反倒是卡住了刚刚那个蓄意阻拦的玄生的手,憋的他脸色涨红,面色痛苦。 “考试就好好考试,将手伸到别人的罗盘上面,怎么?” “你是眼神不好使还是腿脚不够用,这也能弄错?!”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马踏飞燕 “啊……” 被扣押着手腕的那个考生面色痛苦的惨叫,位于上首的监考官们视而不见。 “好你个谢长姝,当真如此狂妄!” “今日你想要比要比,不想要比还是要比!” 考生迅速的收回手,吃痛的捂着手背,狰狞的露出了真实嘴脸,也是在同时,从其他方向来了几位考生,里外将谢长姝给围住。 谢长怜蹙紧眉心,只觉得这种行为有些不齿。 陈青簪上前挡住了谢长怜的去路,声音冰冷道,“十一姑娘,虽然你和她是本家,理应守望相助,可那个人实在是太过张扬了,这样的性格,迟早会生出麻烦。” “其他的人又是明显冲着她去的。” “你的身上也是有着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为了一个毫无交情的竞争对手,还是不要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谢长怜拧紧眉心。 风水考试时间紧迫,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就算是无人阻拦想要在一炷香之内将三项考试都做好也并非易事,倘若再伸出手去帮忙谢长姝的话,怕是连自己的成绩都要受到影响。 自打五年前谢家宫令自戕在长宁宫内,这些年来谢家明里暗里都已不如当年,她的那些兄长不是庸诺便是遭到贬责,诺大的谢家上一次大玄试竟排在了十名开外,倘若今年谢长怜再不好好表现的话,怕是会影响谢家六门之一地位。 谢长怜目光挣扎了一会儿,最后选择拿起罗盘开始了自己的演算。 陈青簪松了口气,冷笑着的看着被困在众人之中的谢长姝。 就算无人能在玄术上比得过谢长姝那又如何,她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只需要派多一些人困住谢长姝,拖延住她的脚步,她也别想考入青监司。 “卑鄙!” 台下的燕青山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很想上台上去帮忙谢长姝。 已经将考试的黑幕弄成了这样,却无人开口斥责和制止那些人! 这便是大齐人人所向往想要出人头地的大玄试吗? 这还是那个公平公正,可以给所有人机会的大玄试吗? 燕宝璇眼疾手快的拉着燕青山,“七哥七哥,这可是大玄试,千万不能胡来,你想想在家中等待着好消息的祖父,要是祖父知道了,身体肯定会承受不住的。” “况且,看着那个谢长姝一路走来都是有着绝对的实力的,这几个酒囊饭袋未必会是她的对手,咱们先看看情况也不迟。” 青州偏僻,她们燕家这些年在六门之中也算不得前茅,燕老爷子刻意扣着燕青山晚参加一届大玄试,就是希望他能有所作为,要是燕青山意气用事,到时候成绩不如意,回去的时候燕老爷子一定会被气到的! 好在燕宝璇来的时候特意有人教她,这几句倒是实实在在的劝住了燕青山。 台上。 谢长姝手握罗盘,演算的迅速。 身边的那些人相互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了恼羞成怒,仅仅是瞬间的迟疑,便凶狠的朝着谢长姝攻击过去。 谢长姝身影轻移,罗盘指针飞速转动,手中铜钱跃出向着那迎面扑来的几个人膝盖击去。 扑通—— 扑通—— 那些人瞬间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铜钱应声落下,谢长姝目光凝重的观察,提笔簌簌的落下计算而来的三个时辰后的风向。 那些人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咬牙切齿的抢夺谢长姝手中的罗盘。 谢长姝陡然放开手,那些人没想到谢长姝会反其道而行,用力过猛,直接相撞到一起,抢夺走的罗盘又飞到了半空中被谢长姝接回手中,铜钱再度成了新的卦象,水位也有了结果。 陈青簪本是笑着的,可在看着谢长姝如此将那些捣乱的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之时也变了脸色,这下便是让她在一旁旁观着看戏也是不能了。 罗盘翻转,击退了不少人。 陈青簪一把将那些人推过,亲自动手。 郭妗檀犹豫了一下,也蹙着眉头站在了陈青簪的一旁。 彼时的她们在先前那些人对谢长姝的纠缠之时已经计算好了比试的风向,水位,只剩下了最后一样造局,可以抽出时间和功夫来全神贯注的对付谢长姝。 风水乃是她们郭家的拿手,倘若这一局她也输给了谢长姝,那么郭家和昨天丢人的陈家就没什么区别了,虽然有些不光彩……但在这个只要结果的世界上,过程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谢长姝占卜阴晴的铜钱被郭妗檀的玉珠打散,面前的水碗也被一分为二,水流散落开来。 陈青簪配合着上前,莲步轻移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铜钱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地上打转的声音清脆且刺耳。 只见陈青簪和郭妗檀二人的动作极快,在她们两人的面前瞬间做好了各自的风水局。 陈青簪强势,所布下的风水局俨然变幻成了一匹疾驰沸腾的骏马,马儿昂首嘶鸣,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三足腾空,飞驰向前,一足踏燕,气势磅礴。 这是…… 马踏飞燕局。 谢长姝蹙着眉,陈青簪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天驷本指二十八星宿之东方苍龙七宿中的第四位星,名‘房’,亦称‘马祖神’,马踏飞燕局在风水局里面更是不可多得的主官运格局,它尤其可以补命局中的午火,配上陈青簪的命格,将这个局的效果发挥到了最大!! 陈青簪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虽然陈家不是风水世家,但若要是论真本事,恐怕郭妗檀这个郭家大小姐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想要坐稳陈家这一辈最优秀的弟子的位置,陈青簪没有真实本事是篡改别人的命格也坐不安稳的。 那骏马随着陈青簪摆手向着谢长姝的方向飞驰而来。 刷刷刷—— 即便谢长姝迅速转身,可她的脸颊瞬间流出鲜红的血珠。 陈青簪心情愉悦,谢长姝伸手缓缓的擦掉了脸上的血痕,眼神中倒是有了几分赞许,近日得益于在大玄试上的拼尽全力,让她的玄术又恢复了几分,依照她现在的本事,说是要让她输的彻底着实有些欺负人,但能让她受伤,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青龙吸水 近乎是在同时,郭妗檀的风水局也赫然入目,她所布置的相对保守却稳若泰山。 巨大的龟壳之下奋力向前昂着龙头,四角如山撑在地面,背上背着千金石碑,局成之时一股泰山压力顿时迎面而来,压迫的谢长姝喘不过起来。 这是…… 龙龟化三煞局!!! 龙生九子,龙龟为之一。 谢长姝刚刚躲避了马踏飞燕的踩踏,又受了龟寿同年的压迫,身上的衣裳躲避不及时被抓出来了几道划痕,那龙龟和骏马根本没有给谢长姝反应调整的机会,又继续朝着谢长姝攻击过来。 反观谢长姝,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做过多的应对,且光是陈青簪和郭妗檀还不算,一旁的那些考生也趁乱掏出凶器来阻碍谢长姝的动作,让谢长姝看起来是步步维艰。 只见她的身影闪过,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虫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条小虫在马踏飞燕和龟寿同年的联手攻击之下显得尤为羸弱,一旁被几个人只见争执吸引目光的玄子们险些要被谢长姝的布局给笑死。 阵阵哄笑声传来,言语之间的奚落呼之欲出。 “快看,谢长姝那是什么局?” “一条虫……” “还是叫不上来名字的那种,哈哈哈哈……” “唉呀妈呀,刚开始看见她前来参加风水比试还以为她是个天才,什么都会,摒弃了自己擅长的过来挑战自己所蹩脚的学科,没想到竟然是打肿脸充胖子,啥也不是!” “可不是,竟然能浪费到了郭家小姐和陈家两位小姐联手一起对付她,倒也是小题大做了!” “哈哈哈……” 谢长姝被陈青簪和郭妗檀逼得步步后退,她的小虫更加凄惨,一会儿要躲避粗壮的龙龟爪的抓捕,一会儿还要抵抗疾驰骏马的踩踏,就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到处逃窜。 眼见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柱香,谢长姝才刚刚测量出来了水位和风向,尚且有着先天八卦的九宫格等着她去演算填写,另一边她所布置出来的风水局也被郭妗檀和陈青簪联手攻击,眼见着便不堪重负,化为一抹云烟。 这样下去,谢长姝除了狼狈什么也得不到。 可谢长姝的脸上未见半点慌张,已然寻了机会放下手中罗盘,转身拿起了铜钱,专注在先天八卦上面,一边躲避陈青簪和郭妗檀的阵法,一边躲避其他捣乱的考生的攻击。 那群人已经完全不顾脸面,连武器匕首都拿了出来,不择手段的想要谢长姝的性命。 秋风冷冽的在耳边刮着。 谢长姝纤细瘦弱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的孤寂倔强。 铜钱散落地上,声音莫名清脆好听。 在停止的那一瞬间,谢长姝突然顿住脚步,寒冽的目光注视着那齐齐的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对手。 一声龙吟拔地而出。 原本气势汹汹的龙龟和烈马的攻击突然戛然而止。 连连后退的小虫瞬间化为巨龙,吞吐着巨大的水柱向着那龙龟和骏马冲了过去,巨龙腾飞在半空中,水帘伴随着呼啸声而过,场景壮观无比。 嘲笑奚落的声音戛然而止,风水台上顿时便只剩下了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那是什么?” “我没眼花吧……” “那是……龙……” 方才那条四处逃窜,惊慌失措的小虫只是个眨眼的功夫便化为呼风唤雨的巨龙。 龙爪锋利,龙身庞大。 龙龟和烈马便犹如困兽一般在龙身包围之内的地方焦躁的挣扎,它们很是惶恐不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朝着龙身外面冲出,可那巨龙实在是太大,气势实在是强盛,便是它们用尽了所有的可能和力气,都无法撼动分毫。 渐渐的,无论是龙龟和烈马都没有了再继续和青龙抗衡的能力。 只听得两声无助的哀嚎之后,龙龟和烈马便轰然一声倒落在了地上。 面前匕首展现的寒光晃了人眼,齐齐被龙爪夺走,又刀背撞击回去了那些人的身上。 毛笔刷刷落在九行九列的九宫格呢,所填的数字几乎不用任何思考和迟疑。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落下,谢长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成了。” 清冷的话音落下,青龙拔地而起,龙腾于天,无处躲避的龙龟和骏马下一刻便落入巨龙口腹。 砰砰砰—— 水珠四溅,炸裂开来,惊的人睁不开眼睛,那些捣乱的人瞬间被水柱攻击的撞飞在了地上,手中的武器也接连掉落,再也没有行动的能力了,而陈青簪和郭妗檀则是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唇角渗出来了血丝。 摆在她们面前的铜钱倒了,罗盘裂开,水碗碎了,衣裳被水珠溅湿,顺着发髻滴答滴答的落在脚下,模样好不狼狈,反观只见谢长姝面前的桌子上却是一派祥和,在那桌面上,更是赫然出现了青龙吸水局。 谢长姝拍了拍手,轻蔑的笑了笑,“小人兴波阻滞多,青龙一条去其恶。” “刚刚好。” “陈三小姐,您似乎又输了。” 分明,谢长姝的情况也好不狼狈,脸上受了伤挂了彩,裙摆破烂,可她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目光却流光溢彩,好像含了一条银河在里面,看着便让人多了几分活力和朝气。 对比起来黑着脸的郭妗檀和陈青簪差别不要太明显。 “郭大小姐,承让了。” 嘶。 果然是谢长姝。 毒舌程度比起玄术要更胜一筹,每句话都是不扎心不开口。 不,不对。 应该是每个字都戳心才是。 似乎,又都用的很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句陈三小姐更加恰到好处。 “啊啊啊……” 陈青簪已然崩溃,“谢长姝,你故意的!!” 谢长姝本就在刚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做什么风水局,也很有信心和把握去对付陈青簪和郭妗檀的联手,可她偏偏扮猪吃虎,先弄出来了一条虫,就在陈青簪和郭妗檀高兴以为就要赢了谢长姝的时候,她的虫突然就成了龙。 并且给了她们两个人致命一击。 这种给了希望之后再生生抹杀的行为比从一开始就打压更残忍,更彻底。 谢长姝摊了摊手,“有规定我要怎么打败你们吗?”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还有谁不服? “反正都是输,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要是陈三小姐您能赢,那当然也是随您高兴的。” 言外之意就是,有本事你们别输,那就不怪我到底是怎么赢你们了! 打不死人也要气死人。 谢长姝做事一向霸道。 郭妗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尽力了。 即便是以多欺少,用着不光彩的手段,却也还是没能赢过谢长姝,看来,今年大玄试的人选,她是实至名归了。 谢长怜眉宇之间有些惋惜,但还是从心底里面替谢长姝高兴的。 因为她值得。 输给这样的人,便是没能达到谢家人的期望,谢长怜也觉得痛快过瘾。 台上的考官不得不提笔在首位落下了谢长姝的名字。 大玄试开考第三天,首榜首名便已经出来了。 燕青山与有荣焉,骄傲的仰起头,“咱们就这么轻易的输了,怎么心里面半点不甘心都没有呢?!” “真是奇怪。” 谢长姝拍了拍裙摆上挂着的水珠,凤眸目光不怒自威,冷冷的扫过风水台上的其他人,“还有谁不服,想要比试比试?” 鸦雀无声。 陈青簪和郭妗檀两位大小姐联手,外加那么多人在一旁捣乱都没能破了谢长姝的青龙吸水局,其他人的…… 其他人慌忙捂紧了自己的那点小破局,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神仙打架给祸及无辜了。 他们服。 早就心服口服了。 第一是争不到了,他们也认命了,可打算是百名之内的成绩都有效,他们还有九十九个位置可以奋斗,何必要弄得你死我活,到时候成绩不作数呢! 太惨。 见没人开口,谢长姝动作利落的收回了散落在外的铜钱,随意丢在了水碗之中,在九宫格之内填好了最后的数字,连同做好的风水局一道交由考官载入成绩。 “大人,您可以记录了。”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 号【书友大本营】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谢长姝挑眉,善意的提醒着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监考官。 监考官回过神儿来,脸上表情变幻的十分精彩,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在谢长姝的目光注视之下写上了谢长姝的名字。 青龙吸水,飞龙在天,纵观其他考生的风水局,再也找不到比谢长姝更厉害的了。 最为致命的是,谢长姝在先天八卦,给出来了九宫格的三种排列方法,每种都对,胜负毫无悬念,几乎是碾压式的赢了其他的弟子。 看见尘埃已定,谢长姝这才满意的一步一步的朝着考台上走了下去,手中不忘拿着神谕伞,可惜了,还想着今日便将这伞还给罗景山,没想到罗景山竟然没出面,也不知道他心里面究竟是作何感想。 这般宝贝的东西,是不打算要了还是怎样? 竟这般放心的丢在自己的手中?! 风水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但没了谢长姝之后已然失去了很多热闹和众人的瞩目。 所有人都以为,大玄试暂时告一段落了。 但并不是。 恰恰是大玄试的精彩部分,才刚开始!!! —— 青州。 诅咒没了,谢长银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生气,眉宇之间褪去了稚嫩和青涩,更多了几分凌厉。 这场大病让她变得成熟了,看待事情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彻悟。 “可恨那个白氏小贱人,竟然跑的这样快!!” 谢长银恨的咬牙切齿,她好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白姨娘算账,然而在偏院没看见白姨娘,就连谢长姝私下购置的田产宅子里面也不见白姨娘的踪迹,不用多说,那个小贱人肯定是去晋阳投奔谢长姝了! “姨娘,你放心吧,就算她们跑得快,去晋阳了我也一定会要她们好看的!” 谢长银信誓旦旦的和陈姨娘告别,“您自己在家的时候要小心照顾身体,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银姐儿,你一个人去晋阳能行吗?” “姨娘有些不放心,不然咱们就在家里面等着她们回来的吧……总还是会回来的……” 陈姨娘目光担忧,总觉得谢长银自打病好了之后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很是陌生,青州和晋阳距离尚远,谢长银一个人去肯定是会遇到危险的。 “要不然让姨娘陪着你吧……” 陈姨娘想要去收拾行李。 奈何谢长银主意已定,便是陈姨娘也更改不了,“姨娘你就放心吧,我自有我的办法。” “况且爹爹和长金也还在晋阳,我去了并不是孤身一个人。” “好了,就这样了。” 谢长银没了耐心,“我走了。” “银姐儿……” “银姐儿。” 谢老太太急匆匆的闻讯而来,布满皱纹的眼眶下,一双小眼睛散发着精光,“你果然是好了的。” 听到谢长银恢复如初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在亲眼看见谢长银的时候,谢老太太却没有半点羞耻,反倒是像没事人一般的到了谢长银的面前,殷勤不已。 “我的好银姐儿,你是什么时候大好的,怎么这样的喜事也不知会祖母一声,快让祖母好好看看。” 谢长银避开了谢老太太的触碰。 要不是之前她亲耳听见谢老太太那么冷漠无情的话,她也不敢相信这个疼爱自己十多年的祖母对自己就只有命格的利用,在她没用处之后可以随便抛弃。 谢长银没有和谢老太太说话,谢老太太却舔着脸继续上前,“银姐儿,你这是一个人要去哪啊?” “你是怎么管教孩子的,怎么能让银姐儿一个人出门呢!” “够了。” 谢长银莫名的烦躁,一把甩开了谢老太太的手,“没什么事情就不要装模作样了。” “姨娘,我走了……” 谢老太太看着向来温顺的谢长银的变化有些傻眼,可是又不敢真的得罪谢长银,看着谢长银走的决绝的背影只能对着陈姨娘耍起泼皮无赖,“哎呦,哎呦……” “枉费我老婆子掏心掏肺十几年,竟然被这般的对待,我真是做人太失败了,我不活了……” “也不知道我的好银姐儿听了谁的挑拨,信了谁的贼胡话,竟然和我生分至此啊!!” 陈姨娘也擦了眼泪,同谢老太太置气一般的转身就走。 两个人都不再摆谢老太太的谱,一下子谢老太太那满嘴的抱怨竟戛然而止了!谢老太太的谱,一下子谢老太太那满嘴的抱怨竟戛然而止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人可有婚配? 罗景山久久没出现,谢长姝总不能一直拿着神谕伞,被人怀疑她的用心是小,时间久了这样的宝贝谢长姝不舍不得还可就事儿大了。 既然他没来,谢长姝便亲自过去找。 一路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罗景山的院子,彼时院子里面两道身影赫然入目,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是有些赏心悦目的,在谢长姝看来,除了震惊之外,便只剩下了恨。 罗景山一身白色锦袍,绣着雅致的竹纹,正面色恭敬的看着他面前负手而立的另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身穿青色长衫,腰间系着国师印,只凭侧影便给人一种清贵儒雅的的感觉,再看着那张和罗景山一般无二的脸,不用说,那人便是谢长姝心心念念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罗明轩!! 分明是一样的脸。 罗景山单独出现的时候,谢长姝觉得用清华雍容四个字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像是皎洁的月光一样高贵雅致,可在罗明轩的比较之下,罗景山便显得青涩稚嫩。 而罗明轩的身上便是多了很多岁月磨合的成熟痕迹,看起来更加吸引人。 谢长姝顿住了脚步,身影隐匿在了一旁。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她不敢上前离得太近,生怕被罗明轩和罗景山两个人给察觉,可惜了,听不见他们在谈论着什么。 谢长姝正在懊恼之时,罗景山已然向着罗明轩拱手告别,而后,竟在谢长姝注视之下,大步流星的向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走来。 糟了。 刚刚还是被发现了? 也难怪,罗明轩和罗景山两个人玄术高深到了无法轻易衡量的地步,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有人靠近,而不过觉得是无关痛痒的小人物,这才没有放在心上。 谢长姝犯起了难,片刻之间想到了合适的说辞。 “大……大人……” “对不起大人,您上次将伞落在我这里了,本来一直都想找机会还给您,可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您,这才主动过来寻找。” 谢长姝有些局促,匆忙的将神谕伞塞到了罗景山的手中,“长姝并非是想故意来偷听大人您说话的。” 罗景山淡淡的笑了笑,“没事。” 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听起来言语之间似乎是有些高兴的? 罗明轩和罗景山说了什么?让他心情这么好? 谢长姝琢磨不透罗明轩的打算,也一时之间看不清罗景山心中想法,稍稍思考了一会之后,谢长姝眼神清澈的看着罗景山,“大人这几日可是身子不爽吗?” “不然为何缺席?” “有一些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何况这监考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 罗景山算是给了谢长姝解释。 陈敬元才是主考。 只不过谁为了讨好他父亲,这才给他谋了个副考官的差事,而汪元他又得罪不起,索性便一起叫上了。 可监考是忙碌的事情,陈敬元不敢真的使唤罗景山和汪元,便又立了其他的副考官,一来二去,人便多了起来。 “大人没生病就好,可叫我好顿担忧呢。” 谢长姝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轻松不少,“罗大人,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你说。” 罗景山收好了神谕伞,目光凝重的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豁出去一般,“大人可有婚配?” “还没。”罗景山有些错愕。 谢长姝又继续追问,“那大人可有心上人?” 罗景山沉默了一会儿。 谢长姝蹙起了眉头,“大人是有心上人了? 罗景山眼神复杂,“算是吧。” “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什么叫算是呢?”谢长姝理直又气壮,“既然大人您心里面也不确定,那肯定是要算做没有的。” “既然没有那就好办多了。” 谢长姝眼神一亮,继续追问,“大人可是讨厌我?” 罗景山不确定谢长姝到底想说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的回答她的问题,似乎从那次大雨见面之后,他的态度对待谢长姝便不再那般的疏离了,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不讨厌。” “你并未做错什么事情,我为何要讨厌?” “真的?” 谢长姝笑眯眯的,眼睛里面星光璀璨,在罗景山再度点头之后,竟倏地上前,凑到了罗景山的跟前。 他实在是太高了,谢长姝用着全力踮起脚也才不过刚刚到了他的下巴,还是离得很远,谢长姝咬着牙,豁出去的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强迫他低下头同自己的目光对视,然后…… 谢长姝朝着他的脖颈亲了上去。 女追男隔层纱。 重生之后的谢长姝容貌虽然比不得前世那般娇媚,却也是容貌娇艳,胜在年轻。 罗景山正值壮年,她就不信她的亲近他会无动于衷。 为了报仇便不能脸皮薄了。 谢长姝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引男人的勾当,心砰砰的跳得厉害,竟自己也生出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只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未来得及成长,便被罗景山那张酷似罗明轩那张欠揍的脸给生生打断,谢长姝心很快恢复了平静,看着那一模一样的脸又多了几分怒火。 谢长姝微凉的红唇在刚触碰到罗景山的脖颈的时候,竟然张开,露出一双可爱的小虎牙,狠狠的咬了上去。 罗景山闷声吭了一声,伸出去的手本是打算制止谢长姝,却又在半路停下,任由谢长姝在自己的脖颈间似小猫似的啃咬,忍受着她的怒气。 两个人的距离头一次这般近。 近到可以嗅到谢长姝身上淡淡的桂花香,看见阳光照在她脸上的金色绒毛,看见谢长姝那双清澈满是星光的双眸之下……一闪而过的厌恶。 罗景山嘴角泛着几分苦笑。 谢长姝也恰到好处的起身,满意的看着自己刚刚的杰作,笑的双眼眯成了一道月牙。 “既然大人又没婚配,也没心上人,更不讨厌我,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人您的心上人,如何?” “先留个印记,免得被旁的女子看见了大人独自一个人,会心生觊觎之心,到时候争抢起来,未免太不好看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第一次做人家的心上人 “大人?” “大人?” 见罗景山久久都没回复,谢长姝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总是该有所表示啊?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紧张,要是罗景山不但拒绝她,而且从此心里面对她生了厌恶那可日后就要麻烦了。 “虽然有些仓促,但我的心里面是已经再三思考过的了,并未是玩笑。” 谢长姝眸中泛着星光,“从青州见面的时候我便已经对大人倾心,只不过性格太过骄傲,这才和大人别扭了好久,而后我们又在驿站重逢,您在玄馆里面替我解围,冒着大雨来见我……我的心里便再难割舍下大人。” “姨娘总是教导,倘若喜欢一个人便要主动一些,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否则将来只有后悔和懊恼。” “大人您会不会觉得我轻浮和随便?” “大人您有听见我的话吗?” 谢长姝柳眉紧锁。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们竟然也有了不少的过往交集。 罗景山深邃的眸光直直的落在谢长姝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谢长姝身穿绛红色绣着菱花长裙,鬓上随意斜插着一根海棠碧玉簪,浅浅流苏随着微风在发髻间晃动,称的她越发容貌娇艳,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偏偏这样的谢长姝还眼神清澈,那张红唇喋喋不休,紧张的等待着罗景山的回答。 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罗景山倏地上前拉住了谢长姝手腕,俯身顺势将她抱在怀中,下巴抵靠在谢长姝的额头上。 谢长姝来不及反应,只闻到罗景山身上好闻的香气,感受着他的心跳。 罗景山的怀抱很是宽厚温暖,“听见了。” “我记得了,不会随意叫其他的女人过来争抢,也更不会让你吃醋的。” 待在怀中的谢长姝顿时没了声音。 听见了? 记得了? 这么痛快? 这么简单? 这么草率? 这…… 完全没给谢长姝多余的发挥空间啊? 她还真的认真考虑过这次要是被罗景山给拒绝了之后该用其他什么方法去继续攻略他,现在全省了?!? 罗景山是认真的吗? 还是看出来了谢长姝是在演戏,便也是在和她逢场作戏啊? 感受怀中娇躯的身体僵硬,罗景山局促的放开谢长姝,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谢长姝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 这剧本不对。 本来是该她主动勾引罗景山才对,怎么反过来倒是成了自己被罗景山给占了便宜了? 而罗景山本身也该是个风光霁月,花树堆雪,不食人间烟火,清心寡欲的少年,他就算心胸宽广没有生自己的气,也是应该告诉自己,以后切莫再开这种玩笑才是。 怎么会同意了呢? 难不成是罗明轩太过强势,在管教儿子方面就压榨了太多,才会让罗景山这么感情小白,她突然觉得这样认真又小心翼翼的罗景山傻里傻气的呢? 今日表白的是她他同意了,要是换成其他的女人也是会随便同意的。 哇—— 要是让晋阳城其他那些心中心仪罗景山的闺阁少女们知晓她们所钟情暗恋的男子竟然这般好追,还不都齐刷刷的哭昏在厕所? 然而,不管罗景山心里面到底是做什么打算,话是自己说的,勾引也是自己先勾引的,罗景山配合着她,戏便该演下去,看着罗景山眼那双漆黑墨眸,谢长姝迅速脸上扬起营业的笑容,“我是高兴。” “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家的心上人,竟不知被你抱在怀中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话音落下,谢长姝主动伸出手,揽在罗景山的腰间,像是小猫似的和主人撒娇,“那咱们便说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了,也只能是我的。” “以后,不许你的眼睛里有别的女人,也不许和任何女人亲近。” “不然,你会后悔的。” 罗景山蓦地笑了,漆黑的双眸如星光闪烁,“好。” “时间不早了。” “那我要先回去啦。” 好一会儿,谢长姝才从罗景山的怀中探出脑袋,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轻吻,而后‘羞涩’的,逃一般的离开。 临走的时候谢长姝眼角的余光才注意到,罗景山的腰间竟真的乖乖的挂着她当时在院子里面随意塞入桂花的香囊。 心里面莫名滋味。 见鬼了。 —— 大玄试榜首名次已经尘埃落定,没人能将谢长姝比下去了。 再加上两场考试过去,有不少弟子已经有了成绩,可剩下的两门热度却依旧不减少,还有余下的九十九个名次花落谁家还不曾知晓。 相学一门乃是谢家拿手。 前来参加考试的多半是谢家弟子,或者是谢家的门生,尤其是谢长怜这个被称为谢家的小天才,是最有望进入青监司,接替她姑姑位置成为一品宫令的那个,也足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些考官再度早早的聚集在台上,比起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罗景山竟然也跟着监考!! 罗景山并未刻意穿着高领的衣衫来遮挡,反倒是坦坦荡荡的将昨天谢长姝所留着的牙印漏了出来,他刚一出现在众多的考生的视线之内的时候,便听到了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你们快看,快看罗大人的脖子上是什么……” “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去风流了吧!” “瞎说什么胡话,罗大人的条件样貌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至于回去外面风流,一定是什么误会,一定是的。” 有些人秉承着八卦的心思是想要看罗景山笑话的,而有些罗景山忠实的粉丝则是内心里面坚信罗景山脖子上的印记只是个意外,她们绝对不相信罗景山是有心上人了,绝对不!! 谢长姝没有真的下了狠劲儿去咬,罗景山的脖颈上只是留下了一个轻微的印记,这便足够了,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已经犹如平地惊雷,瞬间炸开了。 就连陈敬元的脸色也变幻多彩,好不美妙。 “咳咳……” “小罗大人。” 陈敬元干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尴尬,又压低着声音小声提醒,“您若是身体不适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是想娶回家的人 罗景山心情极好,本就温文尔雅的面容多了几分和善和愉悦,“陈大人客气了,并无任何身体不适。” 陈敬元只能硬着头皮又明示了一些,“小罗大人,您的脖子……” 罗景山垂眸,淡笑道,“无妨,早晚都会被知道的。” “有机会我会带她来拜见陈大人。” “她?” 陈敬元一时摸不到头脑,罗景山向来洁身自好,否则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大胆的去追求罗景山,可现在听着罗景山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有了喜欢的人…… 言辞亲密的程度,不像是在逢场作戏?!? “嗯。” 罗景山说的郑重,“是一个喜欢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将来要娶回家的人。” 是……将来想要娶回家的人?? 陈敬元的脸色变幻很是复杂,罗景山什么时候认识的对方?对方是什么身份来历?感情都已经深厚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这不是凉了吗。 自己不但刚刚得知最疼爱的女儿其实只是冒名顶替的,还得知连想要罗景山成为女婿也没了机会了。 太惨…… 这个大玄试对陈敬元来说实在是不太友好!! 罗景山淡然开口,而他所说的话却是叫不远处的云晚苏情绪激动。 她也一眼便注意到了罗景山脖颈间的痕迹,也是在心里面宁愿相信那只是个意外都不愿意相信当真是有个女人在罗景山的身上留下的,然而在听见罗景山亲口承认之后…… 那份往日的沉着冷静便再也坚持不住。 是谁? 罗景山所喜欢中意的女子,到底是谁?! 在众人还未将罗景山的事情议论个热烈的时候,居然又在考试台上看见另外一道让人震惊的身影。 居然是…… “谢长姝!” “她来做什么?” “是来看戏的吗?” “总觉得不像啊,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啊!” 多一个人过来参加考试,那么便是多了一个竞争的对手。 尤其还是……谢长姝这么彪悍的对手,这便更加让考试台上的众多弟子齐齐的变了脸色,警惕不已。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谢长姝神态自若的走到了石台边上,用实际行动来实力回答众人的猜测和防备。 是的。 她不是来看戏的。 而是来参加考试的!!! 陈敬元蹙紧了眉头,面目威严。 早有其他的副考官察觉到了陈敬元的脸色,到了谢长姝的面前冷眼呵斥,“和考试不相关的考生不要随便过来捣乱,否则过往的成绩一律作废处理!!” 谢长姝眯了眯眼,目光锐利,“什么叫和考试不相关的考生?” “能进入朝天殿的,便都是今年有资格参加大玄试的弟子,既是来参加大玄试的,那我站在这里准备考试,有什么不妥?” 那副考官被谢长姝怼的说不出来话,一时气急,“你已经参加了两门考试,也都拿到了想要拿到了的成绩,该是回去好好歇着的时候了,不要来影响别人考试。” 虽然谢长姝是今年大玄试榜首已经是板上钉钉,更改不了的事情了,将来的前程也会一片光明,可那又怎么样,陈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又有国师做仰仗,岂能是谢长姝这么一个年轻的女榜首将来可以比拟的。 所以,在陈敬元和谢长姝之间,这些监考官们的心里面早就有所定论。 他们没有故意去找理由和谢长姝过不去,她就该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谁知道这个谢长姝竟然如此不安分,还没事找事的过来捣乱,这要是真的让她到了青监司为官,日后其他人还能有太平的时候吗? 谢长姝眸底藏着笑意,冷着声音道,“可考试有四门。” “四门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 这个有什么关系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那副考官便瞬间瞪大眼睛,震惊不已的看着谢长姝,他好像明白了谢长姝的意思了! 大玄试考试有四门可选,谢长姝已经考了两门还不够,她要考四门!! 她疯了是不是?! 哪有人考四门的?! 怎么会有人门门都精通?! “这不合规矩!” “谢长姝你实在是太放肆了?” 监考官们瞬间便炸了,就连其他的考生也是跟着脸色变幻,只觉得匪夷所思。 “谢长姝居然要考四门。” “大齐成立这么久,还从来都没人四门都考呢!” “这个谢长姝已经是第一了,她还考什么啊?” “她到底要做什么?” 正常人来说,即便是年少有为颇有几分狂妄,却也是要审时度势,有些分寸的。 可是谢长姝倒好,从她出现便是锋芒毕露,更是从来都没有安分过。 来晋阳的前几天,所有人都在准备着考试,她倒是好,去赌坊玄馆大杀特杀,打遍无敌手。 参加考试的时候也是一次又一次让所有人震撼。 现在…… 她居然还想要一口气参加四门玄术考试,这是彻底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中了! 面对众人的非议,谢长姝目光沉静,“几位大人,大玄试考试成绩只看两门即可,但并无规矩说不许考生参加其他两门的考试?” “既是没有规矩言明不可以,那便是可以了。” “胡闹!” 副考官甩袖,当即否认了谢长姝的言论,“成什么体统!” 谢长姝拧眉,将目光转向台上的几位主考,“几位大人觉得呢?” 陈敬元记恨着谢长姝,当然是要反驳她的话,可他还未来得及诶张口便听见另外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明显的偏帮,“没有规矩明言不可以。” “你若想考,便去考吧。” 罗景山幽深的目光只注视在了谢长姝一个人的身上,唇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谢长姝心头一喜,笑眯眯的,“多谢大人成全。” 陈敬元被罗景山堵得哑口无言,“小罗大人,您是不知道,那位谢长姝性格骄傲,做事又霸道,不给别人留有半分的余地,在前两门的考试的时候她更是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倘若真的让她再考两门,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说不定她心里面就没报着什么好的打算,应该现在就将她驱逐出朝天殿,并且取消她的成绩。”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来人呐,救命啊 “可陈大人,大玄试的确没规定不许考生四门齐选。” 罗景山声音笃定,“考生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考的门科,这其中的自由,除了分类,自然也是包括数量的。” 汪元不知何时而来,恣意潇洒的斜靠在靠椅上,一双狭长丹凤眼眼神轻佻戏虐,“不就是多个人来参加考试,陈大人好歹也是在朝为官几十年了,怎的如此没有容人之量。” “多个人比试不好吗?” “多热闹啊!” 合着汪元是奔着看热闹过来的。 可他这一参合,加上罗景山也不反对,陈敬元一下子就没有那么足的气势了。 偏偏台下的弟子也跟着凑进来。 云晚苏来不及惊讶的眼神刚好落在谢长姝腰间的那块羊脂白玉的玉佩上面。 那是…… 那是罗景山成年之时她姑母,也便是罗景山的亲生母亲所送给他的贺礼。 罗景山看的极重,往日片刻不离身,如今……却在谢长姝的身上出现??? 云晚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是忘记了思考,只是凭借着下意识意识到罗景山和谢长姝两人之间不可言喻的关系…… 罗景山刚刚说,他脖子上的痕迹并非是意外。 他说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想要迎娶回家的女子。 难道那个女子是……谢长姝??? 云晚苏脸色惨白,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裙摆这才没有表现出来,好一会儿,云晚苏才调整好了自己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温婉笑意,“陈大人,晚苏觉得罗大人说的并没什么不妥,既然是考生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所考的科目,自然也是可以选择数量的,谢四姑娘若想考,便考就是了。” “至于能不能再次获得好名次,便是要看谢四姑娘的本事了。” 先前因为抱着旁观着的态度,让云晚苏没有参加前两门的考试,以至于错过了和谢长姝光明正大较量的机会,如今她心中怀疑谢长姝是那个勾引了罗景山的人,即便只是怀疑,她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和谢长姝较量。 陈敬元来不及开口,一旁的谢长怜也叉着腰,扬起下巴道,“刚好,我也很想和得了两门榜首的谢四姑娘较量一番。” “既然谢四姑娘有这个兴致,那便再比试比试又何妨??” 上一门要不是陈青簪和郭妗檀联手去为难谢长姝让谢长怜觉得很不齿,她早就去和谢长姝较量一番了。 原以为就怎么要错过和谢长姝比试的机会很是可惜,没想到还有戏,谢长怜当然不会再错过这种好机会了 “是啊是啊,我们也想要跟着比试比试。” 原先有很多考生落榜了,正在垂头丧气沮丧的时候,还以为等待着他们的结果就只剩下了灰溜溜的回家呢,没想到还可以像谢长姝这样再选择一门过来比试。 那可真是太好了。 谁会嫌弃机会多呢。 再不违反大玄试的规定基础上,多比试比试也好。 这一下,先后又有了不少弟子赞同谢长姝的看法,有些人是自己真的想要比试,而有些人这是纯粹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想要看看谢长姝这一次到底还能怎么赢。 陈敬元怒气冲冲的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其他的副考官们见风向不对忙不迭的开口安抚,“行了行了,都不要跟着瞎起哄了,既然这么多人想比那就比,不过咱们可事先说明了,大玄试所选的是成绩平均,你们挑选其他的两门是可以,不过,要是没把握考的更好的话,奉劝你们还是三思而后行!!!” “嘶——” “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一句成绩平均可是劝退了不少人,原本还跃跃欲试的考生瞬间没了兴致,他们可不太敢。 谢长姝目光坚定,并未有所改变。 场上也最终只剩了她一个想要继续挑战。 “好。” “那这第三场相学考试也便正式开始,和其他的考试一样,相学也有三项,分别是识相,看面,算骨!!参加相学的每一位考生的手中都有五枚玉筹三枚骰子,比试之时两人一组,赢得对方手中全部玉筹者可以重新挑选对手,按照下场顺序和手中玉筹数量来排名次!” “开始吧!” 副考官简单的介绍了规则之后便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届的考生不是那么好带,他可怕大家打起来的时候伤及无辜。 谢长姝看着手中的玉筹微微一笑,相学本就是靠着分析观察人的身体外貌,精神气质,举止形态等等方面进行推测,而预知命运的大多是和手相,面相,骨相,痣相等等相关…… 在刚刚重生那会儿,谢长姝因为在生前被罗明轩所住琵琶骨而玄术失了大半,索性相学这一门是不需要多少玄术根基,凭借着自己过往的阅历和经验便能应付的,何况她现在玄术已经恢复了七成,相术便越发如火纯青了。 考这一门对谢长姝来说,信手捏来,她看别人的相貌并不难,但别人想要看她却难于登天,她的相貌从重生的时候就毁了,手相掌纹全无,唯一能看见的便是内相骨相…… 能看到骨相的那些人,要说谢家的那群老不死的还差不多吧。 眼前这些小屁孩,还是太嫩了。 谢长姝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向着身边离得最近的那个小胖墩微微一笑。 小胖墩连连后退,只觉得头皮发麻,“你……” “谢长姝你要干什么?!” “你离我远点!” “来人呐,救命啊!” “我不要和你比,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小胖墩将玉筹踹在怀中委屈的哭成了两百斤的大胖子。 谢长姝好说好商量,“这样,我也不赶尽杀绝,你乖乖的把四根玉筹让我赢了,我给你留一根,剩下的你就自求多福,看你的本事能不能再去别人那赢了,你若是连最后一根也自己输了,那便不怪我了,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要是赢了,你也可以翻盘,还有留在台上的机会,怎么样?” “是不是很公平?” 小胖墩半推半就,“这……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谢长姝笑着应答,说话的时候眼眸目光在那小胖墩的眉眼出流转,“比什么你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真正的较量 小胖墩被谢长姝笑的头皮发麻,豁出去一般的闭上眼睛,“大小吧。” 骰子放在骰盅的声音清脆。 小胖墩小眼睛努力的在谢长姝的脸上看了看,又看了看她的手相,随后竟然认命的直接将四枚玉筹塞到了谢长姝的手中,“我看不出来你的面相,也看不出来你的手相,不知道你的吉位和吉数是多少,我比不过你。” “祝你能取的一个好成绩。” 说完,小胖墩头也不回的抛开,谢长姝也重新寻找对手。 比起谢长姝,其他几人的比试场景要更加凶残,谢长怜自不必说了,无往不利,便是连看起来高贵清冷的云晚苏在下手的时候都没有手下留情,所有人都在竭尽最大努力的去赢取别人的玉筹。 很快。 随着一个个懊恼不敢的身影走下台去,台上的身影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谢长怜,云晚苏和谢长姝三个人三足鼎立了。 “谢家不愧是相学世家,这几个人无论是谁输谁赢,谢家无疑都是最大的赢家。” 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青州谢家也是谢家。 “谢家十一小姐本就众望所归,谢四小姐也不例外了,倒是那个云家大小姐,看起来端庄高贵,清冷优雅,在比试的时候却是表现惊艳,精彩!!” “我们便是没有办法在台上和这些人竞争,能在台下看看高手过招也是好的。” 台下弟子唏嘘不已。 谢长怜高高扬起下巴,对着谢长姝和云晚苏开口,“两位,是打算怎么个比试法?” “是我先来还是你们先来?” 云晚苏柳眉微拧,场上剩下三个人,不管是哪两个先比都是要错失先机,不但耗费体力,还多了一分被提前淘汰的可能。 在她还未开口回答之时,谢长姝身影已经上前一步,“两两比试太过浪费时间,一起上吧。” “左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好,那便一起!” 话音落下,三人手中玉筹齐齐被抛到了半空中,场面很是壮观。 谢长怜的身影抢先一步,到了谢长姝的面前,“四姑娘额头上破了相,掌心手纹又很是模糊,若非是意外,那便是刻意而为之了,的确是高。” “外相没有下手的地方,十一便只能从内相观察了,得罪了!!” 相术和其他的考试不同。 算学可以考天演算法,风水可以考风水九宫,星象可以靠星宿八卦,唯独这相学一门,是靠识人相面来判断对方的心思从而在对赌的时候获胜。 想当初在青州谢长姝刚刚重生的时候,她便是靠相术赢了不少的银子,看的便是对方的面相和财运。 可轮到了谢长姝自己,却是实在不好让别人下手。 何况在大齐这个遍地玄生相师出没的地方,倘若自己的命运那么轻易被其他人所看见的话,无疑是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所以相术这一门便不只是替别人识人相面预测前程,最要紧的是替自己改相遮命。 自己的命运无法被他人窥探,而他们却可以窥探他人的命运,这便是趋吉避凶,未卜先知了,想要破解的唯一办法便是你的相术要比对方高,这样对方的遮掩变成了无用之功。 所以相学这一门给了考生骰子,看似是最为随行简单,却是有着十足的挑战性。 如此一来,谢长怜便想替谢长姝摸骨算命。 一个人的相术再厉害,可以改面相,改手相这些外相,却是无论无论如何都改不了骨相痣相这些内相的!! 谢长姝身影转动,打落了谢长怜的伸上前来的手,抽身前去抓着她丢来的玉筹,云晚苏趁机同样搭上了谢长姝的肩膀。 谢长怜的玉筹被拿在腰间,谢长姝反手打落云晚苏搭在自己后背上的手,转道牵上了她的胳膊,又两枚玉筹收入囊中,再看转身之际,谢长怜也收入了三枚玉筹在怀中。 云晚苏却只得了两枚。 分明是云晚苏想要趁着谢长姝和谢长怜动手的时候来占好处,结果却反倒是成全了谢长姝和谢长怜两个人,云晚苏脸色冷了下来,却没有直接去拿面前的玉筹,反倒是将它们推到了谢长姝的面前。 谢长姝脚步退后,手中已经拿到的玉筹也被云晚苏打落下来。 云晚苏顺势拂袖,玉筹七七八八的落入袖中。 啪啪啪——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云晚苏这一步赢得漂亮。 台上的汪元只觉得姿势不舒服,又侧过身,换了个姿势,“看着罗大人的心情似乎很好啊?” 罗景山勃颈处的咬痕实在是太过刺眼。 汪元那霜狭长的丹凤眼中目光阴冷,“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我们到底是同为一处监考,应当是和我分享分享才是。” 罗景山目光缱绻的看着台上,眼神并未看向汪元,“的确是遇到了好事。” “只是这好事似乎汪大人是不太懂的。” 汪元脸色沉了下来,“罗景山!” “汪大人觉得今年来参加大玄试的考生如何?” 罗景山转移着话题,于身体残缺之处来攻击人,不只是汪元不想听,连他自己也不屑。 “想当年,我也曾参加过大玄试,那时候却是没有像现在这般热闹的。”罗景山似乎有些感慨,那人死后,女官备受打压,三年前的大玄试上几乎看不见多少女子的出现,硬生生的叫那些心怀踌躇大志的女子遗憾而归。 “汪大人觉得,是三年前精彩还是三年后精彩。” 汪元眼眸泛着薄怒,“要说精彩,还是五年前在您和国师没出现的时候精彩,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 谢长姝这三个字,这几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是个避讳。 罗明轩闭口不谈。 朝中上下没人敢谈。 便是坊间闲谈喝茶都不敢指名道姓。 曾经的谢家宫令把持朝政多么风光,在她死后便多么落魄凄凉。 罗景山也从来都不曾问过她和罗明轩那段旧事,所有的人都出奇的极有默契的选择将她遗忘,就像她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 可这一切,随着青州谢长姝再度出现的时候便截然不同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卦不敢算尽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谢长姝这三个字也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像从前那般,这三个人让人如雷贯耳。 大玄试开始,谢长姝的表现便惊艳的张扬,惊艳的高调,惊艳的不加以任何的掩饰,让人不由自主的将两个谢长姝俩系到了一起,觉得好像当年谢家宫令没死,不过是蛰伏了几年之后又重新杀了回来,以绝对的强势回到众人的视线之内。 可她又不太像是当年宫里的那位。 当年宫里的那位虽奸佞残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却从来都没有为了达成所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和感情。 是的。 从来都没有。 谢长姝生的美艳绝俗,她的那张脸在后宫之中是最为凌厉的武器,比城府和心机都好用,何况谢长姝还两者具备。 倘若她愿意,本不至于去投靠谢贵妃或者是陈皇后,只需自己投靠皇上,成为嫔妃,便能迅速拥有自己的势力,达到自己想要做的目的。 可她没有,她宁愿跪在乾元殿两天两夜,惹来皇上震怒冒着死的危险也要拒绝皇上。 她那样怕死又不折手段的人,竟也有如此坚持的事情连命都不顾。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罗景山的目光很是沧桑复杂,他听过宫里面的人对她咬牙切齿的咒骂,为她的死而拍手叫好,奔走相告,也见过躲在角落冒着危险祭奠她的宫人。 谢家对那个庶女闭口不谈,谢家家主恨她入骨,可谢家的那群孩子却一口口的叫着姑姑,无比尊敬。 “可惜没机会好好的见识一下。” 罗景山垂眸之间掩去了眸底的落寞,他从长宁宫出来不久便听见那人殁了的消息,他站在绵延的宫道长街看着飘落的银杏叶许久都没能回神。 “应当不是一个人的。” 罗景山呢喃轻语,“应该不是的。” 眼前那个在台上奋力同谢长怜和云晚苏比试的谢长姝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她们应该不是一个人,应该不是的,应该……不是…… 其实他心中的猜测只需要替自己算上一挂便有分晓,但罗景山迟迟不敢动手。 “发什么神经?” “嘟囔着什么呢?” 汪元轻蔑的眼神看着罗景山,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心里面却是没有在和罗景山斗嘴的心情了,眯着眼睛专心的看着台上的比试。 半空中的玉筹已经被三人分揽大半,眼见着时间所剩不多,三个人的情况还是十分焦灼,看不出胜负,场上的气氛也是越来越凝重,随着最后的交手争端,所有的玉筹都有了落脚之处。 谢长怜气喘吁吁,云晚苏面色惨白,谢长姝的情况也不乐观,她比试了好几场,玄术也耗损了不少,且面前这两位对手又都是有着实力的,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 看着那还有一寸长的燃香。 谢长姝的身影宛若利箭一般冲向了云晚苏的小腿,“云姑娘得罪了。” 云晚苏大惊失色,慌忙躲避之时谢长姝已经有了答案,“云小姐骨相五两三钱,此命相貌眉目清,文武双全功名成,一生衣禄皆无缺,可算世上积福人。” “吉位在西南,吉数是五三,我猜云小姐此时已经收纳了足一百六十六枚玉筹。”谢长怜也几乎在同时给出来了云晚苏的答案。 云晚苏脸色惨白,腰间所收纳的玉筹一枚不差,她的骨相和命数也分毫未错。 输了。 和陈青簪还有郭妗檀一样的结果。 云晚苏攥紧了双手。 台上的监考官面色慌张的彼此对视,谁不知道云晚苏在云家的地位崇高,备受尊敬,而云大小姐的姑母更是国师的妻子,因着这一层关系,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云晚, 六两五钱:女命推来福非轻,兹善为事受人敬,天降文王开基业,八百年来富贵门 “谢四姑娘的骨本该是六两四钱的。” “俊鸟曾得出胧中,脱离为难显威风,一朝得意福力至,东南西北任意通。” “六两五钱的命在女子之中已然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命,您的吉位在东南,吉数是六五,可谢四小姐却少了一块骨,为什么??” 谢长怜站在原地,狐疑的目光看着谢长姝,锐利的眼神像是想要将谢长姝给看透一般,可她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无法达到谢长姝的眸底,更看不清楚她的目的和来意。 “骨相在心,在命,不在眼。”谢长姝面上无异,心里面却是在震惊谢长怜的本事,她重生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看清楚自己真实面貌的人。 那少了一块琵琶骨的骨相,正是她的前世!!! 谢长怜恍然大悟,“谢四姑娘果然厉害,十一输的心服口服。” 少了一块骨。 便不是正确的骨相,不是正确的骨相便无法猜中谢长姝手中的玉筹数量,赢不了谢长姝。 手中二百二十七枚玉筹落在地上,谢长怜遗憾的朝着谢长姝拱了拱手,正打算下去比试台的时候,谢长姝却突然开口叫住了谢长姝。 哗啦啦—— 谢长姝手中的玉筹应声落在地下。 细数那些玉筹的数量,竟足足有二百二十七枚。 二百二十七枚玉筹! 和谢长怜的一样! 这是…… 平局!! 监考官瞬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惊叹的目光看着场上所剩下的两位考生,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第三门相学,谢长姝和谢长怜同为第一!!!” “嘶——” “啪啪啪——” 话音落下,场下那些跟着围观着的众人也不由得替两个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真精彩!!!” “虽然只是并列第一,但是谢家的十一小姐果然厉害!” “是啊,前面那几位六大家族的小姐少爷都纷纷的败下阵来,唯独谢家十一小姐守住了谢家相学第一的位置和脸面,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那些谢长姝就更妖孽了,又得到了相学一门的第一,接下来我猜她还会去参加星象一门的考试。” “不会吧。” “哪有人能六门同修,大齐成立几百年的时间了,还从来没有一位玄师是六门同修的,想来那个谢长姝参加这几门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一门星象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参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赶来 手中二百二十七枚玉筹落在地上,谢长怜遗憾的朝着谢长姝拱了拱手,正打算下去比试台的时候,谢长姝却突然开口叫住了谢长姝,“十一姑娘虽赢不了我,但我同样也赢不了十一姑娘。” 谢长怜不解的眼神看着谢长姝,“四姑娘何意?” 哗啦啦—— 谢长姝手中的玉筹应声落在地下。 细数那些玉筹的数量,竟足足有二百二十七枚。 二百二十七枚玉筹! 和谢长怜的一样! 这是…… 平局!! 监考官瞬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惊叹的目光看着场上所剩下的两位考生,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第三门相学,谢长姝和谢长怜同为第一!!!” “嘶——” “啪啪啪——” 话音落下,场下那些跟着围观着的众人也不由得替两个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真精彩!!!” “虽然只是并列第一,但是谢家的十一小姐果然厉害!” “是啊,前面那几位六大家族的小姐少爷都纷纷的败下阵来,唯独谢家十一小姐守住了谢家相学第一的位置和脸面,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那些谢长姝就更妖孽了,又得到了相学一门的第一,接下来我猜她还会去参加星象一门的考试。” “不会吧。” “哪有人能六门同修,大齐成立几百年的时间了,还从来没有一位玄师是六门同修的,想来那个谢长姝参加这几门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一门星象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参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燕家的七少爷的实力也并非吹嘘的啊!” 底下的这些人议论纷纷。 台上的谢长姝却是抬起头,目光涟涟的看着不远处的罗景山,冲着他甜蜜一笑。 云晚苏攥紧了手,眼眶微红的看着谢长姝。 汪元脸上的嬉笑不见,斜靠着靠椅的身体坐的笔直。 罗景山同样回应她温柔的目光。 台下的燕青山却是在第一时间冲到了台上,短暂又突然的抱了一下谢长姝,“你可以啊!” “看来先前在青州的时候的确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燕青山目光期待,“不过你可是要小心了,剩下一门星象,不管你考不考我都会拿出最好的水平,绝对不会给你放水的!!” 谢长姝连连在大玄试上拿到了好名次,自己怎么也不会丢了面子的。 其他的科目燕青山可以不和谢长姝争得你死我活,但星象这一门关乎到了面子,燕青山可不能像其他两家一样,丢了燕家的脸!!! 高明水见两人如此亲昵的表情冷哼着从两人的面前穿过。 燕宝璇跟在高明水的身后,有些尴尬的看着谢长姝,可心里面却已然没了当初在青州的时候那样的偏见。 谢长姝对于燕青山炙热的目光和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不适应,好在燕青山本身也没有过分的举动便放开了她,这才避免了不少的尴尬,谢长姝笑了笑,“我也很期待燕七少爷拿出全部实力的样子。” “那咱们便星象见吧!” 啧—— 果然,谢长姝这话说完之后,又给其他人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这个谢长姝真的是妖孽的可以了……” “她居然还真的想要考星象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开始有些期待起来,大齐可能是真的要出现人才了,一个六门齐修的天才!!!” 谢长姝告别了燕青山,抬头之时刚想看看罗景山,却发现罗景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什么时候走的?” 谢长姝小声嘀咕起来,“这人总是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 —— “姨娘,这怎么样?” 经过连日颠簸,在谢小糖的护送之下,白姨娘和谢长官总算是千里迢迢的从青州来到了晋阳,刚一进城,几个人便被这晋阳城中的繁华给惊讶到了。 尤其是谢长官,眼神都散发着光亮。 “哇……” “姨娘,您快看,好多糖人,糕点啊……比之前您做的还要精致呢!!” 谢长官和谢小糖欣喜的向着城内跑去,好在谢长姝留了不少银子给她们两个,便是喜欢什么就可以买什么,丝毫不用顾忌银子的问题。 白姨娘慈爱的眼神看着这两个孩子的高兴样子,心里面突然觉得从青州赶来晋阳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好了好了,这晋阳城里面的热闹是咱们一时间看不完的,还是先去选一处落脚的地方安顿,听说大玄试马上就要结束了,等着你姐姐出完的时候我们好能去接她!” 想想就觉得高兴。 大玄试还未彻底结束,但谢长姝在大玄试上的精彩表现便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晋阳,白姨娘来的这一路上,一直都在听人家说谢长姝是如何如何的锋芒毕露,一连斩获了好几个榜首。 白姨娘心里面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 “好。” 谢长官和谢小糖听话的点头,几个人直奔客栈去了。 殊不知,就在几个人的身后,没多久便出现一双怨恨的双眼,那双眼睛始终都在盯着她们几个人。 “姑娘,晋阳城到了。” 马夫恭敬的提醒着马车里面的人。 谢长银缓缓从马车中出来,顺势丢给了那马夫一些银两,不眠不休的赶路了好几天,也颠簸了好几天,总算是没有和白姨娘她们差的太远,这一路上谢长银也听见不少谢长姝的消息,心里面恨的牙痒痒。 除了嫉妒谢长姝的成就之外,谢长银甚至在心里面想着,是不是谢长姝算计自己没能去参加大玄试,才有了她那样在大玄试崭露头角的好运气。 倘若她没有被诅咒反噬,那前来参加大玄试的是她,榜首第一也便是她了! 谢长银也随后跟在了白姨娘几个人的身后,住进了她们所住着的客栈。 等着瞧吧,大玄试只是开始,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尤其是那道矝贵清雅的身影始终在谢长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谢长银有些娇羞的坐在客房中,等着她们见面之时,定然是要好好表现的,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谢长姝,不会让他看贬!!!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长姝在大玄试上的成绩一爆再爆,晋阳城内各大赌坊玄馆的气氛被燃到最高。 谢长桓两眼放光,数着自己最近赢回来的银票心里面早已经乐开了花。 当初被迫成为谢长姝的跟班还以为没什么好事,谁知道这才刚开始他们老大就已经有了这么彪悍的成绩,那日后平步青云还不指日可待?? 谢长桓只顾着高兴,没看见玄馆的门口赫然出现几道怒气冲冲的身影直奔着他的方向而来,“干什么干什么,想要去发财就自己去下注,别挡在爷的面前晦气……” 谢长桓不耐烦的赶人,抬头之时被那张阴沉的脸给吓得胆战心惊,“父……父亲!!” “回去!” 谢永怀目光阴沉,身后的随从不由分说的直接将谢长桓从玄馆抬了出去…… —— 明月挂在天际,撒下柔和皎洁的月光,好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雾。 微风轻轻吹过,金黄的银杏叶落在汉白玉台阶上。 罗明轩身穿藏青色长衫,胸前用银线绣着飞鹤,儒雅淡漠的脸上那双墨眸目光深邃,正目光凝重的看着大理石石桌上的那盘残棋。 和这月色朦胧的夜晚一般,在黑子和白子争相追逐厮杀的火热的场景下,整个棋盘上也有着天上被白雾笼罩着的星象,让这残局越发的玄妙高深。 陈敬元行色匆匆,临到了观星台前的时候反倒是脚步退却,而罗明轩像是早就算到了他今夜会来,没有半分的意外,反倒是淡然的率先开口,“陈大人,你来了。” “国师,下官今日过来是有事情想要请教您的。” 陈敬元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愠怒,“今年大玄试上锋芒毕露的谢长姝想必国师大人您是有着印象的,原本那个姑娘行事张扬,性格乖戾本不适合入选青监司为官,可奈何她门门出众,倒也让人心生几分惜才,可她实在是太不知好歹,竟在考核了之后又多选了其他门科考试,并且有着全部考核的野心……” “倘若再不加以制裁的话,怕将来是会后患无穷。” 陈敬元跟在罗明轩身边多年,又是陈家家主,自持是有着几分察言观色,老谋深算的本事的。 他从不主动在罗明轩的面前生事,也更不会因为家族之中的小辈之事失了风度,即便谢长姝在大玄试上戳穿了陈青簪的身份,害的他们陈家丢尽颜面,了不起在背后下手就是了,绝对不会闹到罗明轩的面前。 可这一次,陈敬元却如此迫不及待,颇有几分深意。 “当年长宁宫的那个毒妇自戕身亡,连带着凤印一同消失,索性皇上年幼,尚未到了册立皇后之时,这件事情尚且能隐瞒得住,可国师,眼见着皇上年岁渐长,而我大齐国运也隐隐出现下坡征兆,不管那参加大玄试的谢长姝和自戕的那个谢长姝是否有关系,单看她行事嚣张就该直接将她扣押。” “若能审问的出来凤印有关的事情也罢,即便审问不出来,也能安抚人心,而并非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她在大玄试上搅的人心惶惶。” 罗明轩手执白棋,他没有去直接回答陈敬元的话,反倒是淡笑着的反问道,“陈大人官居一品,何至于和一个晚生后辈过不去?” 陈敬元呼吸一滞,面色难看。 “不过是年少轻狂,性子张扬,却并未作出出阁之事,若我们就这样直接将她扣押,怕是难以平天下悠悠之口才是。” 这也正是谢长姝一路走来敢如此高调的原因所在。 她除了毒舌腹黑之外,做事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更没有任何触犯大齐国法僭越之事,让人看着生气,心里不舒服,却是没有办法在明面上对她苛责动手的。 总不能因为重名就杀了人家吧? 那大齐重名的人可着实不少,这么一番下来日后连新生儿都不敢随便取名字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杀身之祸,生辰直接变成忌日。 她就是单纯的想告诉罗明轩,她回来了,是以一种高调宣战的方式想找他报仇。 他只能接下她的战书,等着她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却不能半路下黑手,以他的身份地位更不屑于此。 谢长姝很聪明,这是利用了罗明轩的蔑视和骄傲。 “当年大齐开国梁皇后一手创办了大玄试,特赦男女平等,皆可学玄为官,之所以要求考生挑选两门擅长之处参加考试即可,是不想以偏概全错过人才,但的确是并未说明考生不可六门同考。” “国师大人,可那谢长姝眼见着就要真的成功了!” 梁皇后当年不但没说要限制考生去挑战六门,反倒是大肆鼓励考生尝试,要是真的有能门门第一的考生,便可以许一个承诺,到七星阁去挑选一样法器作为奖励。 挑选法器是小,那七星阁中,藏了不少秘密是大。 尤其是大齐历年来的卷宗过往。 原是只有大齐位高权重者方才能进入到七星阁之内,新帝登基之后便只有罗明轩可以进去,但要是突然冒出来了这个谢长姝……凭借她的性格还指不定闹出来什么大事。 要是当年的事情被他人知晓,必定会给陈家带来灭顶灾难。 梁家在前,陈家万万不能步后尘!! 陈敬元这才恐惧担忧。 罗明轩拧着眉,目光依旧专注在棋盘上,白子落下,只见棋盘上的黑子顷刻之间散去大半,那笼罩在棋盘上的白雾好像也消散了许多,只是这残局棋盘上顿时多了几分杀气和凌厉。 “想来陈大人在来之前已经做过尝试了。” 罗明轩轻描淡写,“结果却还是无疾而终。” 陈敬元脸色微红,有些窘迫。 “有些时候,过分打压反而会过而不及。” “随她吧。” 罗明轩声音平淡,眉宇之间的表情不容置疑,“还有最后一门星象,我倒是有些期待她的表现了,若是不看,有些遗憾。” “国师大人……” 陈敬元不甘心就此罢休,想着要再说些什么。 “陈大人无其他事便回去好生准备吧。”罗明轩下了逐客令。 “是,下官遵命。” 陈敬元似乎有些犹豫,“国师……,下官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手可摘星辰 罗明轩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的弧度,“既然陈大人心里面也是在忐忑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必要,想来也该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那便别说了。” 这下,陈敬元彻底没了声音,悄然离去。 “是。” 只见陈敬元走后,罗明轩手中的白子再度落下,方才在棋盘上肃杀的场面瞬间得到了逆转,白子竟生生的在黑子的包围之下杀出了重围。 罗明轩唇角便的笑意更深了。 “果然,破后才能而立。” 这句破后而立颇有几分深意。 —— 大玄试进入到了尾声。 在众人忐忑之下也只剩下了最后一门星象。 即便有着罗明轩不作为的阻拦,陈敬元的心里对谢长姝的看法也依旧没有任何的改观,在看着人群中的谢长姝的时候,那蹙紧眉心的眼眶下目光锐利暗藏杀机。 副考官们轻车熟路的站在台前宣布考核的规矩,“下面就要进行今年大玄试最后一门星象的考核了,还是一样的规矩,参加的考生需要走到星象台上即可,本轮考核的陈卓星图,考生不论用何种方法,何种星图,只需要能破解陈卓星图即为胜利,按照破解的时间顺序来判定名次!!” “哇,居然是陈卓星图。” 星象一门由来已久,更源远流长。 三百年前大齐有位名叫陈卓的大玄师精通星象,善于星占,同当时的甘氏,石氏,以及巫咸氏族三家星官汇总,创了不少星图,更是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 陈卓星图气派恢弘,在星图之中,将天空划分为了三十一个大区,甘氏一百一十八官,石氏九十三官,巫咸氏四十四官,外加二十八星宿一百八十二星合计二百八十三官而成的全天星官。 星图变幻莫测,威力甚笃,即便是提前知道考核的内容却也无法轻易找到破解的法门,尤其还有其他的考生在一旁和自己一起竞争。 不出意外,谢长姝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星象台上,叫台下那些观看着的考生们倒吸一口凉气。 “嘶——” “果然有种,竟然还敢过来考这最后一门。” “说实话我们的心里面还是有些期待的。” 期待着看谢长姝是以何种方式再度在星象这一门上大放异彩。 期待着谢长姝即将成为大齐开国三百多年来第一位大玄试六门榜首,好歹他们也是曾经参与过谢长姝的成长的见证了!!! 观星台上,谢长姝蹙着眉头,目光在那些上前考核的考生们的身上流转,燕青山为首的一干燕家弟子在自是不必说了,云晚苏和郭妗檀还有孟静萱也在,想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平心而论,谢长姝的星象是六门当中最为薄弱的一门。 但她之所以过来参加大玄试,门门都参考,也正是和陈敬元的担心原因在了一处。 当年她在宫中权势滔天,曾经派遣过不少人去打探罗明轩的消息,得来的都是他不幸身亡,可实际上却是罗明轩另有娇妻在侧,还子女成双。 试问,一个活着的人,就算是玄术高深,可如何能将自己的存在隐瞒的如此滴水不漏? 就像是真的意外过世了一样。 他的继妻云惜雪乃出自六门之一的云家,早些年的时候云家远在西北大荒,可毕竟是六大家族之一的盛宠嫡女,如何会对罗明轩一介罪臣身份毫不知情? 如何不知罗明轩在被发落之前是曾经娶过妻的? 又如何会同意将女儿下嫁给这样的人,并且还帮忙隐瞒身份? 为的是什么? 又在筹谋什么? 再加上九皇子突然登基,谢长姝没有半点察觉,朝堂之中的变故也做的滴水不漏,总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漏着诡异。 在罗明轩的身上,更像是藏了数不尽的秘密。 七星阁之内有一件神器名为昊天镜,谢长姝曾经听人提起过那昊天镜乃至宝,若是遇到了有缘人可将自己指尖之血滴落在上面便能看见过去五年之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五年,刚好是罗明轩操纵一切,辅佐九皇子登基的那一年。 而想要进入七星阁,除非她能再度做到前世一品宫令的位置,否则便是天方夜谭,再者即便凭借谢长姝的本事重回巅峰也是需要时间的,五年的时间点转瞬即逝,错过了便是当真进入了七星阁也无用。 所以谢长姝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成为六门榜首,得到这个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机缘,对之前的事情一探究竟!!! 罗景山和一干监考官坐在一旁,目光威严的注视着这些考核的弟子。 台上的燕青山看起来倒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了。 “早先在青州的时候便想着要和你好好的比试比试,只可惜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提起在青州的过往,燕青山眸底目光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本可以有机会离她最近,只可惜祖父不知为何,竟用自己的性命逼着他立下誓言不可以动娶她的心思,以至于燕青山那满腔的热情和心中的爱意没能说出来。 可祖父只是说了不能娶,没说不能继续相处。 更没说,燕青山不可以对谢长姝动心。 “开始吧!” 铜锣敲响,星象台上的气氛也跟着莫名凝重起来,眼见着在大家登上星象台的时候还是天空蔚蓝,云淡风轻,可在下一刻,视线之内便漆黑一片,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是无数银珠,密密麻麻的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 原本遥不可及的繁星近在咫尺,他们宛若置身于星河之中,似乎伸出手便能将星辰揽在手中。 “哇……真漂亮……” “是啊,从前看着不可及的星辰一下子变成围绕在我们身边了,这种感觉真美妙。” 不少弟子在进入星图之后便开始了赞美,然而,还未来得及欣赏这浩瀚星空的玄妙之处,眼见着那些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星辰便开始有了移动的迹象,起初那些银珠似的星辰只是微微在挪动,可很快…… 那些闪烁着的星辰便瞬间加速,移动之中隐隐有了凌厉之势。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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