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禁忌杂谈》 正文 第一章 灵官猪 我爷爷是个杀猪匠,杀了一辈子猪,最后却被一只猪杀死了。 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就像是胡编乱造的神话故事,匪夷所思天方夜谭。 可我敢对天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村里人说万物有灵,爷爷杀生太多损了福寿,遭了报应,所以才有此横祸。 我不清楚什么是因果报应,但我知道,爷爷的死和他破坏杀猪匠这一行的规矩有关。 常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在我们家,这句话还有后半句,那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 用爷爷的话说:规矩虽然是死的,但它却是行业内的讲究,是祖师爷代代相传留下的约束。 无论你信或不信,遵不遵守,规矩在那摆着。仿佛冥冥中的一双眼,时刻观察着从业者的所作所为。 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谁敢保证这些看似乱七八糟的规矩就当真没一点玄机? 爷爷十六岁拜师学艺,是正儿八经给师傅磕过头敬过茶的. 直到他死,整整六十年。死在他手里的猪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全都是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而爷爷最后一次杀猪,是在今年年尾。 距离新年大概还有头十天的样子。 我清楚记得那一天正在下雪,鹅毛大雪,纷纷洒洒,似乎在迎接新年的到来。 来请爷爷杀猪的是隔壁村的薛老五。 这家伙和我爸差不多年纪,四十五六岁。穿着身藏青色的厚实棉袄,头戴羊皮小帽。一进院子就咧嘴嚷嚷道:“木生叔,烦您跑一趟嘞。” 我那会正和爷爷在堂屋烤火,见有客人上门,爷爷当即套上棉鞋起身招呼,并示意我去泡杯热茶。 薛老五进门后放下手中的两瓶劣质白酒,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笑道:“三天没喂食了,那畜生饿的都快把猪圈啃穿了。” 爷爷从柜子里拿出装有杀猪刀的木箱,随口应道:“饿的越久肠胃越干净,处理起来也就越方便。对了,热水烧好了没?” 薛老五点头道:“一大早就烧上了,就等您过去一刀放血。” 说着,又接过我新泡的热茶,笑容满面道:“这是小宁子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明年考大学咯。”爷爷拎着木箱坐在凳子道:“我家小宁子就爱吃猪头肉,我可跟你说好了,杀完猪,猪头我得带走。” 薛老五爽快道:“再加二十斤肉,还有猪下水之类,您看上哪样拿哪样。这天寒地冻的,哪能让您就捡个猪头回家?” 爷爷笑眯眯道:“那成,赶明儿猪头肉卤好了喊你来喝酒。” 一阵客套的寒暄后,待薛老五喝完热茶,两人一前一后准备动身。 我在家无聊透顶,索性央求着爷爷去看热闹。 “戴个帽子加件外套。你体质差,别受凉了。”爷爷关心道。 我二话不说换上羽绒服,和我爸说了声,屁颠屁颠跟着爷爷前往薛老五所住的太华村。 太华村在我们村隔壁,两里多路。我帮爷爷拎着装有杀猪刀的木箱,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薛老五一家正为杀猪的事忙活的热火朝天。 洗缸的洗缸,烧水的烧水,刷案板的刷案板,年味十足。 见到爷爷过去,熟人间相互问候了一番,薛老五领着爷爷前往猪圈。 “木生叔,问神香我已经帮您点过了,根根成灰,平安无事。”薛老五指着猪圈前的砖头缝道:“您看,香灰还在那呢。” 爷爷低头看了几眼,郑重道:“你点的不算数,问神香必须我来点。” 薛老五略显尴尬,但也知道爷爷杀猪的规矩,连忙回道:“行,我这就给您重新拿香。” “别麻烦了,我箱子里有。”爷爷从我手里拎走木箱,自顾打开后拿出三根黄香点燃,顺势插进身前的软土里,口中念念有词:“众生皆苦,今遭此罪,以香送灵……” 两分钟后,爷爷起身朝我说道:“宁子,看着黄香,若中途香灭一定要告诉我。” 说罢,爷爷打开猪圈门走了进去,开始杀猪前的例行检查。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爷爷此刻的举动似乎有些可笑。 不就是杀头猪嘛,怎么还弄的跟兽医看病一样。 可只有我知道,爷爷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杀猪匠一行的规矩,那所谓的杀猪六大忌。 什么是杀猪六大忌呢? 第一忌,忌杀灵官猪。 据传,灵官猪是天上神仙的分身转世,是下凡渡劫来的。只能老死,不能被人杀死。否则其魂魄会衍变成恶灵报复杀猪人,弄的其家破人亡。 而辨别灵官猪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爷爷方才点的问神香。 问神香灭,则代表猪魂有神,不受香火供奉。 说的明白点,你特么都要杀我了,我还受你香火? 杀猪第二忌,忌杀五指猪。 普通的猪有四根脚趾,而五指猪则和人类一样长有五根脚趾。 传说这种猪是人投胎转世的,且带着前世记忆。 如果将其杀害,会被冤魂缠身。 杀猪第三忌,忌杀白头猪。 白头猪又被称作丧猪,指猪头上长有大片白毛的猪,好像人类披麻戴孝。 有传言杀猪匠若是杀了白头猪,家中必会出现丧事。 杀猪第四忌,忌杀拜佛猪。 拜佛,并不是说猪去寺庙求神拜佛。 而是说猪的后腿会并排站立,前腿作揖,如同拜佛。 据说这种猪已经开启了灵智,杀了会给杀猪匠带来厄运。 杀猪第五忌,忌杀无尾猪。 无尾,也就是没长尾巴的猪。 杀猪匠认为无尾意同无后,杀这样的猪会导致自己断子绝孙,无血脉后人。 杀猪第六忌,忌杀怀胎猪。 在杀猪匠眼中,投入猪胎者都是上辈子坏事做尽受到上天惩罚之人,这种人本身就对投胎为猪心生愤怒,若是还未出生就被杀死,其胎灵将变成胎煞,一辈子纠缠杀猪匠,以报轮回转世之苦。 我小时候听爷爷说的最多的便是杀猪匠一行的规矩,所以这杀猪六大忌我几乎倒背如流。 我这边守着问神香,爷爷那边也很快检查完毕。 薛老五小声询问道:“叔,能喊人过来捆猪了不?” 爷爷走出猪圈,不知是地上松滑还是年纪大了腿脚无力,一个踉跄俯身冲出,愣是将正在燃烧的三根黄香尽数折灭。 正文 第二章 恶灵缠身 “爷。”我惊呼一声,赶忙上去搀扶。 薛老五也吓的不轻,神色焦急道:“木生叔,您没事吧?” 爷爷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道:“没事没事,踩了脚烂泥没走稳。” 我暗暗松了口气,指着碎成粉末的黄香说道:“那这怎么办?是不是再点一次。” 爷爷稍显犹豫了一下,叹气道:“算了吧,都快烧完了也没见熄灭,应该是没问题的。” 薛老五附和道:“那我出去喊人了啊。” 爷爷沉默点头,拍打着身上的泥灰叮嘱道:“绑案板上去,绳子紧一些。” 很快,薛老五领着七八个同村男人进来绑猪。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几个人忙的满头大汗,终于把四百多斤的大肥猪捆绑严实抬到外面。 再之后,一切顺利。 随着爷爷一刀捅入猪脖子内,哀嚎如雷的大肥猪顿时命丧黄泉。 而我,不知是眼花还是错觉,在爷爷割下猪头准备带走的时候,我看到猪身之上飘出一道金光。 那金光飞至半空,汇聚成一张模糊的面孔。 他望着爷爷,望着我,冷冷的笑着,最后化作黑雾缓缓散开。 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渗人,忍不住将看到的诡异场景告诉爷爷。 爷爷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我看到他拎着猪头的右手猛的握紧,又似轻微哆嗦。 “爷?”我心中不安的喊道。 “恩,应该是你瞧错了。”爷爷自说自话道:“下雪天最容易眼花了,我去年还在天上看到银龙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那是电线杆上结成的冰雕。” 说完,爷爷哈哈大笑道:“走吧,回家让你奶把猪头卤了,今晚就吃你最爱的猪头肉。” 我见爷爷这么肯定,又完全没当回事,不免怀疑自己是真看错了。 殊不知,这一晚过后爷爷就永远离开了我们,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毫无征兆,出人意料。 没人知道爷爷为什么要自杀,更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第一个发现爷爷尸体的是村里做豆腐的李秃子。 李秃子每天早上要去镇上出摊卖豆腐,所以天天凌晨三四点就得出发。 用他的话说,他骑着三轮车来到村口的时候差点被吓的尿裤子。 好在李秃子看清了爷爷的长相,火急火燎的跑来我家报信。 凌晨四点三十六分,我爸将爷爷的尸体背回了家。 奶奶哭到瘫软昏迷,我爸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至于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 是无法置信,痛入骨髓,又还是心生悔恨。 是的,我后悔了。 后悔没盯紧爷爷,后悔没让他把折断的问神香重新点一遍。 否则我无法解释爷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自杀。 天亮后,村里沸腾一片,左邻右舍皆为爷爷的突然离世感到震惊。 但议论最多的还是说爷爷杀生太多遭了报应。 我傻乎乎的坐在房间里,看着我爸眼圈泛红的准备灵堂,看着爷爷生前穿的衣服鞋子,他每天捧着的瓷茶缸,那把跟随他几十年的杀猪刀,泪如雨下。 晚上帮爷爷守灵,三个伯父都来了,说起爷爷的死,大家都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大伯语气和善道:“宁子,我不相信你爷爷是遭了报应。天底下杀猪的这么多,怎么就你爷爷死的这么玄乎?你说说,昨天杀猪是不是遇到什么怪事了。” 二伯一边给爷爷烧纸钱,一边嘀咕道:“是啊,我听今天过来吊唁的薛老五说,说你爷昨个把问神香熄灭了,这到底咋回事?”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灵堂上摆放的爷爷遗照,流着泪将昨天发生的事全盘说出。 当听到我说猪身上有金光飘出时,大伯下意识的起身,嗓音沙哑道:“灵官猪,莫非真有灵官猪不成?” 二伯脸色煞白,惶恐不安道:“八成是了,不然咱爹怎么会无故自杀?这哪是因果报应,这分明是被灵官猪的恶灵缠身迷了心智。” 我爸一直蹲在门槛上抽烟,听到这烟头一折,断成两截道:“宁子是和咱爹一起去的,他……” 后面的话我爸没有说,但大伯和二伯相视一望,皆露出凝重神色。 “明天找个阴阳先生过来看看吧,我担心……”我爸掐着早已熄灭烟头,欲言又止,只是看向我的时候眼里充满担忧。 二伯慌乱道:“是要请个先生盘算盘算,这样,等咱爸入土为安后,我亲自去市里请个厉害点的阴阳先生。” 我听的云里雾里,爷爷都死了,再请阴阳先生还有用吗? 就在我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我那从小疯疯癫癫的三伯突然开口道:“宁子要死了,宁子也要死了。” “老三。”大伯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给我滚回去睡觉。” “嘻嘻嘻,我看到了,看到宁子死了。”三伯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怪笑。 我听的心里直发毛,甚至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涌出,冷的我浑身僵硬鸡皮疙瘩直冒。 要换成别人这么咒我,我再好的脾气与教养也会上前扇对方几个嘴巴子,让他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 只可惜咒我死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三伯。 偏偏他还是个疯子。 你说我能和自己的疯子三伯计较吗? “老二,你送老三回去睡觉,守灵有我们就行了,别让他在这里添乱。”大伯没好气的说道。 二伯怕我心有疙瘩,软声宽慰道:“宁子,别听你三伯疯言疯语,疯子的话就像做梦一样,要反着来听。” 说罢,二伯强拽着仍在胡言乱语的三伯走出灵堂。 雪还在下,飘飘洒洒。我看了下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这个时候,我困的上下眼皮打架。但因为要给爷爷守灵,我只能强打着精神靠在椅子上打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有人从院子外走进来。 是个男人,穿着一身古代的官袍,头戴金冠,大摇大摆的来到爷爷灵堂前。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爷爷的遗照,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 正当我好奇这人是什么身份的时候,他的脸突然诡异的变成了猪头,对着我龇牙咧嘴道:“苏木生该死,你也该死。” “轰。” 好似冬日里的惊雷,那猪头人在爷爷的灵堂前炸成黑雾消失无影。 正文 第三章 十件功德 而我,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腰酸背痛,大脑昏沉,完全提不起丁点力气。 就像是大病初愈后的虚弱,连喘息都在颤抖。 “宁子。”我爸轻声呼喊,疲惫不堪的脸上充满惊喜。 “爸……”我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别动,先躺着。你睡了整整五天,都快急死我了。”我爸手忙脚乱的帮我掖好被子,眼眶红肿道:“得亏灵溪大师救了你,若不是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顺着我爸的视线望去,只见我房间的窗户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少女。 这少女肌肤胜雪,白皙精致。唇若点樱,唇瓣轻启。眉似墨画,略显张扬,但却极到好处。 如瀑布般的青丝及于腰后,被一根橙色丝带简便系着。 犹似深潭泉眼般的清澈眸子,顾盼之际,清雅高贵。 她看着我,手里还捧着一本泛黄破旧的书籍,不悲不喜,神色清淡。 “谢,谢谢。”我没有来的一阵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 讲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哪怕是电视里的女明星也没她漂亮。 准确来说,是她身上自带的那股悠然气质,好像深山幽谷绽放的莲花,孤独而不染尘埃。 “现在谢我还太早了,你身上的恶灵并没有祛除。” 名叫灵溪的少女眉头微蹙,开门见山道:“我只是暂时帮你压制了体内恶灵,想要将它彻底祛除还得靠你自己。” “灵官猪乃天上仙人分身寄托下凡历劫,所衍变的恶灵绝非普通孤魂野鬼可比。” “起码我是无法将其强行逼出的。” 灵溪合上书籍,轻轻叹了口气道:“世间凡物,但凡与仙人有了牵连,那都是命数。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接这笔生意。免得治不好你,自己还沾了不该沾的因果。” “灵溪大师。”我爸面露哀求道:“那您说怎么办,我家宁子今年才十八岁,明年就要高考了。” “还想高考?”灵溪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冷声道:“他身上的恶灵只有一个办法才能祛除,那就是积累十件大功德感化恶灵,让其回归天界。” “三年之内,若你儿子没法感化恶灵,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十件大功德,都得是救人性命的功德。”灵溪解释道:“佛经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累功德的同时每天诵读一遍地藏经效果会更好。” 大伯一直站在房内没有说话,此刻听到有方法救我性命,当即拍板道:“一切都听灵溪大师的,先保住宁子性命再说。” 我爸看了看我,似在征求我的意见。 大伯恼火道:“还犹豫个屁啊,书读的再好有用吗?丢了性命,你就是考上了一流大学又怎样。” 我缓缓闭上双眼,不甘却又不得不认命道:“先休学吧。” “这就对咯。”大伯满意道:“也就三年,三年后你还可以继续复读,只不过年龄上大了几岁而已。” 我爸摆手道:“晚三年不算什么,我担心的是那十件大功德,敢问灵溪大师,这该怎么积累。” 灵溪似笑非笑道:“我刚才说了呀,救人性命就是大功德。” 大伯懵圈道:“您的意思是要我家宁子去救十个人?” “恩,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灵溪一本正经道。 “这个……”大伯和我爸面面相觑,我爸脸色发苦道:“灵溪大师,我家宁子除了读书根本没别的本事,又怎么去救人性命?” 灵溪伸手拂起散落在额头的碎发,表情无辜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苏童鸢花一百万请我出手只说救醒她的弟弟,可没说要我祛除恶灵。” 我爸还想说话,但这个时候灵溪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灵溪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桌子上,径直走出房间。 我躺在床上,想着灵溪方才说的苏童鸢三个字,心绪复杂,如浪起伏。 我叫苏宁,江南沿海地区桃山村人,今年十八岁。 在我七岁那年,我妈认识了一个有钱男人,和我爸离了婚,带走了大我三岁的姐姐苏童鸢。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别人嘴里没妈的孩子。 十一年来,她们从未看望过我,也从未找过我。 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甚至根本没想过会和她们再有联系。 我妈的走,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我的心里,无法释怀,更没法原谅。 但现在,救我性命的灵溪竟然是我分别十一年的姐姐花钱请来的,这让我震惊的同时不免觉得极为可笑。 可笑我还有个亲妈和亲姐。 “宁子,别怪你爸,他也是迫不得已。”大伯搬了张椅子坐在我床边小声说道:“你昏迷的那晚,一头倒在了地上。脸色发黑,口吐白沫,都快把我们吓死了。” “你二伯连夜将你送往镇上的医院,折腾到天亮,医生愣是治不好你,还建议我们转院。” “你爸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挨个给那些值班医生护士磕头,求他们救你。”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是我让你爸联系那个女人的。”大伯无奈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她的儿子,尤其是童鸢,这些年没少偷摸给你爸钱。” “以你爸的脾气,本来是不想和她们有任何瓜葛的。但是你爷说了,咱家条件差,你长大后结婚生子都得花钱,你爸没什么大出息,一辈子种田为生,没法帮衬你。” “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瞒着你,主要是怕你胡思乱想。” 大伯说到这,将声音压低,语重心长道:“这是她们欠你的,要或不要日后再说。目前先把你身上的恶灵除掉,保住性命才是大事。” 我爸小心翼翼道:“童鸢给的钱我一分没动,都在卡里存着,你要嫌膈应,等你身体好了亲自还给她。” “知道了。”我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暂时抛开。 正如大伯说的那样,如今的我最需要做的是解决恶灵。 灵官猪的恶灵之所以会纠缠上我,无非是因为杀猪那天我也去了。 如果说爷爷是取它性命的凶手,那我就是帮凶。 凶手死了,帮凶自然也得死。 可要想解决恶灵就得积累十件救人性命的大功德,我只是普通凡人,身无一技之长,凭什么去救人性命? 一想到这,我不禁感到头疼,疼的心里发慌。 正文 第四章 喊我师傅 另一边,灵溪接完电话再次回到房内,她看着面带愁容的我漫不经心道:“算你运气好,刚才苏童鸢给我打来电话询问你的情况,顺便又和我做了笔交易。积累十件功德的事我可以帮你,恩,收拾一下,明天和我回京都。” “啊?”我张大嘴巴,一时间有些愣神。 灵溪眯起细长的眸子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我爸着急道:“愿意愿意,我这就帮宁子收拾衣服。” 说完还不忘朝我眨眼道:“睡迷糊了不是?还不快谢谢灵溪大师救命之恩?” 我回过神来,在大伯的帮扶下靠在床头,坦白道:“我只是好奇你和苏童鸢做了什么交易。” 将心比心的说,我并不想欠她们什么。 灵溪稍稍沉吟了一番,认真回复我道:“我最近需要一件东西,而那件东西正好苏童鸢手里有。这么说你能明白?” 我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以灵溪的身份,她所需要的东西价值肯定不会太低。 这样一来,加上请她过来救我的一百万,我欠那对母女的似乎越来越多。 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轿车停在了我家院子门口,灵溪率先上车道:“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和家人告别。” “谢谢。”我发自内心的说道。 眼前的少女面冷心热,看似不好接触,实则通情达理。 我爸昨晚就将我的衣服整理完毕,这会拎着我上学用的行李箱道:“只给你准备了冬天的衣服,箱子太小,没法装。去了京都缺啥自己买,我给你放了些钱。” 大伯叮嘱道:“记得买个手机,常和我们联系,需要什么尽管说,别苦了自己。” “恩。”我笑着点头,泪水在眼窝打转。 奶奶站在院子里,眼泪婆娑,一个劲拉着我的手道:“好好照顾自己,要听灵溪大师的话,早点解决了恶灵早点回来。” “奶。”我憋着的眼泪再也强忍不住。 “行啦行啦,别让灵溪大师久等了。”二伯打岔道:“京都也不远,咱们要是想宁子了完全可以去看他,我开车,大家一起去。” “对对对,快走吧。”大伯把我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顺手帮我拉开车门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真要在京都遇上了,别耍小脾气,大人的事也不该子女掺和。”大伯说完将一个红色塑料袋塞进我羽绒服的兜里,乐呵呵道:“再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夜了,你今年过年不在家,这是我和你二伯为你准备的压岁钱。” “岁岁平安,平安岁岁。” “恩,平平安安。”我捂着衣兜坐进车里,最后看了眼院子里的家人。 “走吧。”坐在副驾驶的灵溪捧着书籍头也不抬的说道。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魁梧男人,剃着寸头,给人的第一感觉极其凶悍。 他一边启动车辆,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我道:“晕车不?” “不晕。”我老实回道。 对方丢了瓶矿泉水给我,打趣道:“喝完了别扔,空瓶子留着路上撒尿。” “额。”我顿时汗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对方继续说道:“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呢,高速上停不了车。” “知道了。”我乖巧点头。 对方耸了耸肩,专心开车。 灵溪一路上捧着那本破旧的书籍看的津津有味,我借着伸懒腰的机会偷偷瞄了一眼,呵,我竟然看不懂。 上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图案,一个文字都没有。 偏偏这女人还安静的出奇,除了看书根本听不到她主动说话。 就这样硬憋了我近九个小时,从早上七点多出发,一直到下午四点,我们终于抵达京都。 车子左拐右拐后开到了郊区山脚一栋独立的豪华别墅里。 “到了,下车吧。”灵溪合上书籍,略显疲倦的说道。 我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跟着灵溪的脚步走进别墅。 “你的房间在二楼,自己随便挑一间。”灵溪指着楼梯口道:“缺什么列张单子给我,我找人送过来。” “对了,这里离京都市区有七八公里,你最好学个驾照,免得有车开不了,想出门都出不去。” 想了想,她又接着说道:“饿了自己想办法,不行多喝点水。” “啥?”我瞪大双眼愣在当场。 喝水能管饱? 怎么不让我喝西北风呢,那比喝水更方便。 灵溪似没看到我震惊的样子,脸颊微红道:“我不会做饭,也没请保姆。平时要么出去吃,要么吃点零食。” “当然,你要是会做饭我大可让人买些食材送过来。” “恩,我很忙,没空带你天天出去吃饭。” 说罢,灵溪自顾坐在沙发上道:“你身上的恶灵每三天就会发作一次,时间在晚上十二点。” “所以你最好别乱跑,以免死在外面没人知道。” “记住,每隔三天找我一次,我帮你压制恶灵。”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紧张道:“那如果你刚好不在家怎么办?” 灵溪沉吟道:“打我电话,我的手机号是……” 话说一半,灵溪似想到了什么,起身严肃道:“还有一个要求,在外人面前,你必须喊我师傅。私下里,你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这一点,千万记住了。” “什,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灵溪淡然道:“男女有别,我可不想外人胡说八道。叫我师傅,主要为了堵住外人的嘴,再则,也方便我晚些时候带你出去积累功德。” “额,明白。”我恍然大悟。 灵溪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孩子,比我大不了几岁。 贸贸然带回来一个陌生男子,在外人眼里,指不定背后怎么议论她。 让我喊她师傅,一是给了我一个光明正大跟着她的身份。 二来,也能保证她女儿家的清誉。 “行了,休息去吧。”灵溪挥手道。 我拎着行李箱走上二楼,不得不说灵溪的家是真大,大的我眼花缭乱。 先不说一楼有多少房间,就光是二楼,我仔细数了下,两个卫生间,一个健身房,一个书房,一个厨房,六间卧室。 卧室里,电脑,空调,衣柜等日常用品样样俱全。 遗憾的是没有被褥。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大的别墅就灵溪一个人住,她的房间在楼下,楼上的房间估计很少住人,自然用不着铺好被褥。 正文 第五章 你有多少钱 我打开行李箱,把我的衣服挂进衣柜。 最下方的信封里,有我爸为我准备的两万块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农业银行的银行卡,上面贴有一张标签,标签上写着童鸢寄三个字。 很显然,这张农业银行卡是我那分别十一年的姐姐给的。 里面有多少钱我不清楚,也没打算用。 我把自己的东西归类放好,盘算着我所需要的东西。 第一个必备品,手机。 我得和家里联系,更得联系灵溪。 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我身上的恶灵每过三天就得靠她压制。我得随时能联系上她。 否则功德没积累,我已经死了,一切都是白瞎。 第二个必备品,驾照。 这玩意我曾打算上了大学再去考的。 但现在没办法,我只能计划提前。 不然我哪都去不了,天天死守着这栋别墅。 第三个必备品,被褥。 大冬天的,我可不想被冻死。 至于其它所需用品,像牙膏牙刷这些小东西,我直接写了张单子,等下拿给灵溪就是了。 躺在没有被褥的席梦思床上,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孤单。 孤单的有些无助。 爷爷死了,我被恶灵缠身,有家不能回,有书不能读。 我的人生竟然因为一次杀猪彻底被改变,这是上天的捉弄吗?又还是我苏宁本就命该如此?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泪水也在这一刻悄然滑落。 “你哭了?”房间外,灵溪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她手里拎着一袋零食,神色清淡道:“饿了就先吃点,我帮你点了外卖。” “啊?没有没有,眼里进了沙子。”我手忙脚乱的起身,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你不是说吃饭自己想办法吗,怎么还帮我点了外卖。” 灵溪似有不满道:“我在家自然不会饿着你,我不在家那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我感激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会做饭,只要给我食材就行。” “真会?”灵溪报以质疑的目光。 “真会。”我狠狠点头道:“比不上饭店里的大厨,但一些家常菜是没问题的。” 灵溪将零食放在门边:“行,我这就让人送菜,把冰箱里装满,起码够你吃一个星期的。” “还有这些。”我将事先列好的单子交给灵溪,商量道:“驾照的事你看怎么安排。” 灵溪大致扫了眼我所需要的东西,思索道:“我可以让铁山送你去驾校报名,找点关系,在最短的时间帮你拿到驾照。” “铁山?就是去我家接我们的寸头司机吗?”我问道。 “对,铁山是我的专职司机,这阵子先借你用了。”灵溪大方道:“车库里有三辆车,你拿到驾照后自己挑一辆,以后出门也方便。” 随后,灵溪拿着我写的单子安排去了。 我一个人在二楼转了一圈,实在是无聊的很,只能打开电脑玩了一会,顺便挂上了自己的QQ号。 这个QQ号还是我读初一上电脑课的时候申请的,因为没买手机,每次登陆都是借助上电脑课的机会,上面的好友都是我的初中同学和高中同学。 看着备注里熟悉的名字,回忆着从前学校里的美好生活,我忍不住再次叹息。 也不知三年后我是否能祛除体内恶灵回归校园,又还是…… 正当我为自己的将来感到茫然的时候,QQ上突然有头像闪烁。 我点开一看,给我发信息的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孟凡,这家伙提前祝我新年快乐。 孟凡是我在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之一,说是死党也不为过。 看着他的祝福,我心酸的回了句:遇到点事,得休学了。 孟凡回了个问号,又接着询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懒得打字,直接给他弹了语音,顺手将耳机戴上。 “卧槽大哥,你别吓我啊。”语音一接通,孟凡熟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斜靠在椅子上,自嘲道:“没吓你,是真休学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孟凡着急道:“下学期高考了,你这一闹,是要放弃大学旅程吗?” “是啊,性命攸关,不放弃不行。”我老实说道:“怎么形容呢,有些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偏偏让我遇到了。” 孟凡那边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凝重道:“生病了?” 见我不说话,孟凡催促道:“宁子,咱俩的关系你有必要瞒着我吗?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额……”我稍稍犹豫了一番,戒备道:“那你千万别告诉旁人,我可不想被人当做故事笑料背后议论。” “我去,我特么是那种人吗?”孟凡叫屈道:“我发誓,你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要是告诉第三者,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得到孟凡的保证,我将恶灵缠身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包括我现在人在京都,积累十件功德的事,我都一一解释清楚。 孟凡那边很久没有回话,就在我以为语音断线的时候,这家伙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宁子,你说的我都信。” “恩。”我轻轻嗯了声,反问道:“你以前不是科学少年吗,怎么还信这些东西了。” 孟凡沉默了一会,咂嘴道:“有些事不信不行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语音里我听到孟凡的奶奶在喊他吃饭。 “宁子,我得吃饭去了,咱们晚上聊。”孟凡意犹未尽道:“晚上我再告诉你我最近遇到的怪事,比你的更玄乎。” 语音切断后我拿下耳机一阵无语,这小子,吊我胃口不是? 之后,我又玩了会扫雷,直到晚点七点,灵溪叫我下楼。 客厅里,满满当当的摆放着一堆东西。 灵溪颇为头疼的朝我说道:“你要的东西都在这,自己收拾吧。” 我仔细看了下,从水果到蔬菜,到鱼类肉食,别说我一个礼拜的伙食了,就是一个月我看都够了。 “喏,手机和被褥,日常用品,都在沙发上,记得拎上去。”灵溪走向自己的房间:“外卖在桌子上,手机卡需要你本人带着身份证去办。” 我摸着口袋里的两万块钱,加上大伯给的一千块压岁钱,忐忑道:“这些总共花了多少钱?” 灵溪是救我性命的,可没说要负责我日常开销。 再说了,我也不好意思让她付钱。 推开房门的灵溪听到我的询问脚步微停,转身促狭道:“你有多少钱?” “啊?”我竖起两根手指,弱弱道:“两,两万一千块。” 灵溪极为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转瞬即逝,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 正文 第六章 马叫声和马蹄声 我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很显然,我这两万一千块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 又或是今天购买的这些东西完全超出了这个价格。 很快,我的猜想得到证实。 不说那成堆的果蔬食材,就单是她给我选的手机都要六千块。 最新款的苹果11,黑色的,内存128GB。 还有那丝毫不起眼的床褥八件套,水星家纺的,两千三百多。 电动牙刷一千二,牙膏一百六,毛巾九十五。 看着购物商场打印的小票,我倒吸一口凉气,久久无法言语。 这女人,也太奢侈了吧? 这么多钱,我该怎么还给她? 一边苦恼着,我一边将东西抱回二楼房间。 至于那些新鲜食材,好在灵溪家里的冰箱比较多,三个厨房配有三个冰箱。 我整齐分类后,总算全都塞了进去。 晚上九点,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解决外卖。 两荤两素,一个排骨汤。 饿了一天的我早就饥肠辘辘,很快将其消灭干净。 中途出来倒水的灵溪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模样风中凌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明天早上八点出门,你要是去办手机卡可以和我一起,回来的时候自己打车。” “大门钥匙在鞋柜的鞋盒里。” “吃完记得收拾干净。” 说完,端着水杯的灵溪关上房门,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 我撇了撇嘴,将残羹剩饭打包好丢进垃圾桶,找到大门钥匙后关灯上楼。 QQ上,孟凡似乎等了我许久,发了好几条信息问我人去哪了。 我戴上耳机,直接弹他语音。 “嘟。” 语音接通后孟凡骂骂咧咧道:“等了你一个半小时,你再不出现我都要睡觉了。” 我懒散的缩在靠椅上,惬意道:“信你个鬼,睡觉?你是要去打游戏了吧。” 被我一语点破,孟凡立马变了腔调,和我嘻嘻哈哈道:“知我者非苏宁也。” “行了,废话少说,把你下午要说的怪事说完。”我笑骂道。 孟凡清了清嗓子,咳嗽几声,似陷入回忆般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我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之所以会去江夏市读书和你成为同班同学,主要是因为我爸妈在那边做水产生意。” “这不,去年我家京都的老房子拆迁,我爸拿着拆迁款买了栋小型别墅。前前后后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装修,让我妈全程监工,终于在十一月底彻底完成。” “学校放寒假后,我爸提议去新家过年。说是新房得沾人气,来年顺顺利利。” “可就在我睡进新家的第一晚,大概夜里十二点多,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被一阵马叫声吵醒。”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我的房间里有十几二十匹马在不停奔腾,仰天嘶鸣,吵的我睡意全无心生烦躁。” “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又或是我爸妈在客厅看电视,所以也没多想,硬逼着自己去睡。”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仍然是那个时间点,那些马叫声和马蹄声又出现了。比起第一晚更加疯狂,也更加的让人崩溃。” “我实在忍不住了,开灯起来查看。” “你猜怎么着?”孟凡声音骤然增高道:“我灯一开,那些马叫声马蹄声立马消失了,最重要的是我爸妈根本不在客厅。” 我被孟凡一惊一乍的语气惊的浑身汗毛直竖,连忙问道:“那些古怪的声音到底哪来的?” 孟凡长长吐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一晚我又是一夜未眠,根本不敢睡。” “早上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了,主动找我爸妈说起这件事,可他们竟然不信,还说我游戏打多了神神叨叨。” “我没法解释,只能偷偷的去找物业。想着是不是我家附近有养马场,又或是有别墅业主私自养马,这才导致我半夜会听到马叫声。” 我赞同道:“有这种可能,毕竟现在有钱人太多,别说养马了,就是养猴养狼都实属正常。” 孟凡应声道:“是啊,我带着一肚子怒气去找物业,可得到的答案是我家附近根本没有养马场。我不信邪,暗地围着别墅区转了一圈,挨家挨户的去观察,结果正如物业说的那样,马毛都看不到一根。” “第三天晚上,我没敢睡在房间,而是躺在了客厅里。” “我以为这样就能避开那些马叫声了。” “可……”孟凡说到这,声音不自觉的放低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道。 孟凡狠狠咽了口口水,回答道:“我躺在沙发上,整个客厅内飘满了白烟。” “就像夏天起大雾,烟雾缭绕,湿气腾腾。” “那些马叫声从烟雾中传出,伴随着阵阵马蹄,每一声都好似践踏在我的胸口。” “我想要起身开灯,想喊我爸妈下楼见证,但最终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 “医生说我突发心肌梗塞。” “宁子,你信吗?学校运动会千米长跑第一名的我竟然会有心肌梗塞?这特么的不是开玩笑?”孟凡言辞激烈道:“从医院回家后,我再次对我爸妈诉说了别墅里发生的怪事。这一次,我爸妈没再反驳,让我住到了爷爷奶奶家。” “之后,我爸请了一堆道士过去念经诛邪,有没有作用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敢过去了。”孟凡心有余悸道:“就这,我每天晚上还在做梦,梦到自己深陷马群之中。你说我要是继续住在别墅里,不得把命丢了?” “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我关心道。 孟凡打个了哈欠,倦意十足道:“没以前精神,老觉着精神恍惚。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我要睡觉,其实真没骗你,总感觉睡满十二小时都不够。” “你就是猪。”我半开玩笑道:“你爸妈呢,他们睡在别墅里就平安无事?” 孟凡嘀咕道:“所以我才说这件事诡异啊,我爸妈天天住在新房里啥感觉都没,偏偏到我这各种玄乎。” “对了,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南大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不错。”孟凡提议道。 我想着明天要去市里办手机卡,刚好有空,干脆答应道:“我请你吧,明年的课堂笔记或许要麻烦你了。” 休学不代表彻底辍学,只要给我详细的课堂笔记,哪怕我没有上课,也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这样一来,等我复读的时候还能稍稍占据一点优势。 孟凡痛快道:“小事一桩,我保证给你记录的清清楚楚。” 正文 第七章 天灵师 随后,我和孟凡又闲聊了会,直到夜里十一点,这家伙实在困成狗了,我只好挂了语音。 灵溪那边似乎早已熟睡,我怕吵醒她,轻手轻脚的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老老实实钻进被窝。 这一晚,我睡的并不踏实,准确来说是噩梦不断。 一会梦见爷爷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一会梦到那人头猪身的恶灵掐着我的脖子猖狂大笑。 早上六点,我从噩梦中醒来,大汗淋漓,手脚冰凉。 我的睡眠质量本来是很不错的,但因为被恶灵缠身后,这几天我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这一点,倒和精神乏力的孟凡有点相似。 睡不着,我索性穿衣起床下楼做早饭。 灵溪昨天购买的食材中有不少速冻饺子汤圆之类,还有小咸菜。 我本来是想随便下点汤圆吃的,但仔细一想,等下灵溪起床也要吃。 于是我像模像样的熬了锅稀粥,炒了两份小咸菜,蒸了十几个速冻肉饺,外加两个煎蛋。 一切搞定后,我上楼刷牙洗脸。 七点十分,楼下传来灵溪洗漱的声音。 我下楼喊了声师傅,去厨房把早饭端上客厅的茶桌。 灵溪微微失神,满是惊讶的问道:“你做的?” “是啊。”我坦然笑道:“在家就是这样吃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灵溪洗漱完毕,化了个淡妆,径直坐在茶桌前面露期待道:“看上去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尝尝看?”我给灵溪递去筷子。 “唔,有点烫。”灵溪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吐着热气。那模样,可爱到让我心生涟漪,似潮水般圈圈散开。 漂亮的女人本就养眼,更何苦灵溪的美又是那么的无可挑剔。 “看着我做什么。”灵溪煽动着好看的眸子问道。 我脸色一红,赶忙低头吃饭。 吃完早饭,名叫铁山的专职司机开着那辆商务奔驰车赶来了。 “送我去陈家总部。”灵溪打开车门道:“苏宁去南大街。” “恩?”我坐在后车位心中一惊,满脑门问号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大街?” 说实话,我都怀疑我昨天和孟凡语音的时候灵溪在外面偷听,不然她怎么可能知道我今天要去的地方。 灵溪不着痕迹的撇了我一眼,轻啐道:“我可没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 “哈,我不是那个意思。”被灵溪一语点破,我顿时尴尬无比道:“师傅神通广大,徒儿有什么动作哪能瞒过您的眼睛。” 灵溪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笑意说道:“吃早饭的时候我看你命宫有黄气涌出,这是朋友相会的意思。你当时坐在沙发上,面朝西方,可你的左脚去指向南方。” “左脚为出,右脚为归,寓意你今天要去的方向在南方。” “京都南方,也就是南大街那一块咯。” 灵溪系好安全带,示意铁山可以开车了,然后继续说道:“你今天是去办手机卡的,但你的财锦宫显示你今天有两笔财气流逝。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朋友相会,请客吃饭你付钱呗。” “我去……”我久久无言,目瞪口呆。 铁山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会心一笑。 “师傅,你这……”我竖起大拇指道:“你简直比神仙还厉害。” 我说的是实话,真不是故意溜须拍马。 我们村也有帮人算命的神婆,神神叨叨的,又是念经又是拜佛。 可她问事之前还得问问人家的生辰八字,家庭住址之类。借着供奉的大仙赐予的特殊能力帮人算命看事。 哪像灵溪,光看我面相就能把我今天的行程说的准确无疑。 这完全打破了我对算命这一行的认知。 “以面相算命只是小道,哪能和神仙相比。”灵溪摇头道:“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吃这一行饭的,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如何当得起天灵师三个字。” 我被灵溪勾起了好奇心,小声问道:“师傅,什么是天灵师?不应该是算命师吗?” 灵溪手扶额头,轻声道:“算命师是算命师,天灵师是天灵师,这是两个概念。” 见我一脸茫然,灵溪详细为我说道:“算命师的看家本领是帮人算命,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而灵师是集算命,风水,诛邪,改命为一身的特殊行业。” “灵师有四个等级划分,从低到高分别为黄灵师,地灵师,玄灵师,天灵师。” “等级越高,则代表灵师的境界越高。” “就拿我来举例,我是天灵师,整个华夏的天灵师不超过十个。” “而像我这个年纪成为天灵师者,华夏大地绝无第二人。” 说到这,灵溪精致无暇的脸上浮现丝丝自傲:“你以为苏童鸢花一百万请我过去救你是我狮子大开口?” “哼,我那是念着姐妹情谊,给了她一个友情价。否则以我堂堂天灵师的身份,少于三百万我是懒得理会的。” 我不太懂灵师这一行的玄妙,但我知道,任何行业的佼佼者都是天之骄子。 华夏大地有多大?灵师这一行又有多少人? 灵溪能成为那十个天灵师之一,尤其还这么年轻,足以看出她的妖孽。 我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灵溪,否则别说来京都积累功德了,怕是在桃山村的时候我就死了。 可反过来想想,灵溪之所以会去桃山村救我,主要还是因为我那分别十一年的姐姐。 我恨我妈,同样也恨我姐。 恨我妈抛夫弃子,对我不管不问。 恨我姐这些年来彻底忘了我这个亲弟弟。 当年七岁的我都还记得有这个姐姐,她比我大三岁,难不成记性还不如我? 我想不通,更不愿意去想。 因为越想,我对她们的恨意就越浓。 钱是个好东西,她偷偷给我爸钱,似乎是弥补这些年来对家里的亏欠。 可有些东西钱买不了。 比如亲情。 车子一路行驶,我再也没有说话。 灵溪见我情绪不对,主动开口道:“我认识苏童鸢很多年了,她其实很在乎你这个弟弟。” “起码,除你之外我没见她为谁哭过。” 我冷笑道:“有一种哭叫惺惺作态。” 灵溪讽刺道:“拿一千万去作态,苏宁,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值钱?” “什么意思?”我问道。 正文 第八章 这年头骗子多 灵溪轻哼了声,扭头朝我说道:“在桃山村救醒你之后我本打算离开,可苏童鸢放心不下你,打电话过来询问。我告诉她你被恶灵缠身,很难解决,我也不想沾这份因果。” “是苏童鸢哭着求我一定要救你性命,为此她不惜拿出价值一千万的雷击桃树来跟我交换。” “雷击桃木有价无市,我最近刚好缺这样东西给我师傅当寿礼,所以算是硬着头皮答应她了。” “十件功德,三年内必须完成,即便我是天灵师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行。” “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因为我不想失去苏童鸢这为数不多的好友。” “这样的姐姐,有必要去惺惺作态?”灵溪自问自答道:“包括你住我家所有的开销,都是苏童鸢买单。”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闭嘴无言。 灵溪扭过身去,打开车窗透气道:“你妈怎么样我不清楚,但苏童鸢绝对是个好姐姐。”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苦,或许苏童鸢比你更苦。”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移方向道:“师傅,我有个朋友最近遇到点怪事,您能不能帮着看看?” 我说的朋友自然是孟凡了。 虽说他现在住到了爷爷奶奶家,但房子已经买了,他爸妈也没再卖的意思,他总不能一辈子不住吧? 灵溪正低头看着手机讯息,听我说起,直接竖起一根手指道:“师徒情谊价,一百万,我可以帮你朋友看看。” 我翻了个白眼,毫不理会道:“师徒价,一千块行不行。” 铁山被我逗乐了,忍不住插嘴道:“宁小子,我家小姐帮人解忧可不是菜市场还价,哪能这么离谱。” 我讪笑道:“穷,没办法。” 灵溪收起手机认真道:“不要钱也行,以后家里的卫生你做,楼上楼下,一个星期三次清扫。” “成交。”我毫不犹豫道:“那师傅您看什么时候跟我过去?” 灵溪正色道:“不急,你可以先跟我聊聊他家发生了什么事。” 我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慢慢将孟凡昨晚跟我说的情况全盘托出。 灵溪听完后微微思索了片刻,一口断言道:“这件事用不着我出马了,你过去就行。” “啥?”我满脸错愕道:“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灵溪自信道:“我教你,你自然就会了。” 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南大街,我被灵溪催促着下车,站在街道上一脸懵逼。 “按我教的办法去做,晚上回家记得做晚饭。”灵溪叮嘱道。 “师傅。”我哭丧着脸还想说话。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灵溪招了招手,奔驰车消失在车流中。 我回忆着灵溪刚才车上所说,无助的同时也不免心生质疑,这真的能行吗? 人都没去现场检查,就给了我解决的办法,这万一搞不定又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我觉得得赶快办张手机卡,真要搞砸了好歹还能及时联系灵溪寻求帮助。 拿着身份证找了家移动营业厅,五分钟后,手机卡到手。 我让店员帮我装进手机里,顺便给孟凡打去电话。 “喂,我是苏宁,恩,我到南大街了。” “什么?你特么的还在睡觉?” “卧槽了,孟胖子,你信不信小爷锤死你。”我恼火道:“说好了九点南大街碰面,你丫的能勤快点不,守时点不?” 挂了电话,我那叫一个气愤,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傻乎乎的站在移动营业厅门口坐等孟凡的到来。 半个小时后,孟凡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家伙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衬托着肥胖臃肿的体型,跟个皮球似的,看我的啼笑皆非。 “对不住了宁子,我最近太犯困了。”孟凡歉意道:“定了三个闹钟,愣是没把我闹醒,你说这事整的。” 我本想再损孟凡几句,但想到车上灵溪跟我说的,孟凡现在的精神状态完全是他家别墅里的“东西”造成的,我又生不起责怪之心。 “走吧,找个地方休息下,你还没吃早饭吧?”我拍着孟凡的肩膀说道。 “还吃啥早饭,这都中午了。”孟凡掏出手机看了眼,粗声道:“直接去火锅店。” 京都的南大街又被称为美食一条街,各式各样的美食店应有尽有。 孟凡所提的火锅店是最近新开的,口碑不错。 十点钟不到,店里已然人满为患,我和孟凡排队等候了十几分钟才被服务员安排座位。 “牛肉还是羊肉?又或是鸳鸯锅底自己烫菜?”孟凡脱下厚重的呢子大衣笑道:“冬天吃火锅最舒服了,发发汗,驱驱寒,营养价值还高。” 我端起服务员送来的热茶暖着手道:“我不挑食,随便什么都可以。” 孟凡看了下菜单,沉着道:“牛肉吧,男人就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哟,您老还喝酒了?”我挤眉弄眼道:“喝酒干啥?酒壮怂人胆,和女孩表白?” 孟凡贼笑道:“怎么滴,看不起兄弟?别看我胖,追我的女孩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自恋。”我竖起中指鄙视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孟凡哼哼道:“为什么不信,高一那年我千米长跑第一名,吸引了全校多少女孩的注意?” 我配合道:“是啊是啊,那个时候的你意气风发,声名远播。只可惜两年时间不到,当年英俊潇洒的少年自甘堕落,都特么外号孟八戒了。” “打住……”孟凡脸色发黑道:“我最近正在减肥,很快你就能见到曾经的英勇少年。” “恩,英勇少年吃牛肉火锅减肥,英勇少年每天睡十二小时减肥,真棒。”我毫不留情的打击道:“胖子,咱有一说一,你确实该严格控制自己的体重了。” “哎。”孟凡神情苦恼的挠了挠头,委屈道:“我等下看着你吃行不行?我就闻闻味道。” “噗。” 我喝到嘴里的热茶一口喷出,顿时引来周围客人的侧目。 孟凡极为狗腿的给我递来餐巾纸道:“对了,你那个师傅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别是个骗子。” “这年头装神弄鬼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京都这一块,十个神婆九个骗,屁本事没有,害人倒是好手。” 正文 第九章 大惊小怪 面对孟凡的质疑,我笑而不语。 如果灵溪没有救醒我,如果她没能帮我压制体内的恶灵,如果她不是苏童鸢花一千万请来的,或许我会和孟凡一样怀疑她的本事。 但现在,灵溪有什么手段我早就见识过了,又岂会心生猜忌? 更何况我等下还得帮孟凡解决他家的怪事,这都是灵溪的功劳。 想到这,我一边擦拭着桌子上的茶水,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胖子,吃完火锅带我去你家新别墅一趟,我帮你解决那乱七八糟的马叫声。” “我去……”孟凡似没听清一样瞪大眼珠,不可思议的盯着我道:“哥,闹着玩呢?” “闹个屁。”我语气凝重道:“实话告诉你,哪怕你现在不住别墅里了,那些东西还跟着你,不帮你解决掉,最多再有半年,你还得进医院。到那时,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能蹦能跳可就不好说了。” 孟凡见我态度认真,挂满肥肉的嘴角轻轻抖动,问道:“你师傅说的?” “恩。”我应声道:“为了帮你,我包下了整栋别墅的卫生,一个礼拜打扫三次。说吧,该怎么感谢我?” 孟凡起身给我杯子里重新倒满了茶水,小心翼翼道:“你师傅都没去过我家,这都能知道我家怪事的源头在哪?” 我装腔作势道:“高手懂不懂?掐指一算啥都清楚。” 孟凡将信将疑道:“这也太神了吧?不行,你得告诉我你师傅的名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真要解决了我家的怪事,于情于理我都得上门感谢一下。” “说了你也不一定听过。”我不耐烦道:“再说了,帮你的人是我,你最该感谢的人也应该是我。” 孟凡腆着脸道:“咱哥俩谁跟谁啊,一切都在不言中。” 说罢,这家伙双手作揖,一副给我叩拜的意思。 我被孟凡逗乐了,捧着茶杯笑道:“我师傅叫灵溪,恩,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真的很厉害。” 孟凡斜靠在座位上的身躯猛的坐直,惊呼出声道:“灵溪?京都最有名的天灵师灵溪?” “你特么小点声。”我将手中的餐巾纸砸了过去,狐疑道:“你也认识我师傅?” 孟凡似乎还没从震撼中走出,其双手按着桌面,目光呆滞,呼吸紧促。半晌才喃喃点头道:“认识,京都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认识她。” “我师傅这么出名?”我来了兴趣道:“你不是说京都搞这一行的大多都是骗子吗。” 孟凡捡起我丢过去的餐巾纸扔进垃圾桶,敲击着桌面道:“我说的骗子是那些跳大神的神婆,像你师傅这个级别,和她们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怎么和你说呢?”孟凡抓耳挠腮道:“京都火葬场知道吗?” “三年前,京都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离奇死亡。一个星期的时间,死了足足七个。” “这件事在京都闹的沸沸扬扬,甚至上了当地电视台。” “有关部门立即介入,各种专家法医查探死者的死因,可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你说这不是瞎扯淡吗?谁特么好端端的自己掐自己,还能把自己掐死?” “一个人把自己掐死都是破天荒的稀奇事了,那七个人把自己掐死,这种结论谁能相信?谁又敢相信?” “有关部门没法解释,更没法阻止火葬场工作人员的继续死亡。” “陆陆续续的,直到第九个人死,灵溪出现了。” “据说是有关部门迫于公众压力,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花费大价钱请来了灵溪相助,对外宣称灵溪是内部特殊专家。” “灵溪去了半小时,命人搬走了火葬场门外的一座石狮子。” “自那天起,火葬场太平了,再也没死过人。” “而灵溪的名字也因为这件事响彻京都,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孟凡说到这满脸的崇拜之情道:“再后来,经有心人爆料,灵溪根本不是什么体制内的特殊专家,而是京都造诣极高的天灵师。” “算命,看风水,诛邪,改命,真真的神仙人物。” “最主要还长的漂亮,跟下凡仙女一样。” 孟凡掏出手机一通乱点,将屏幕放在我面前道:“看,这是不是你师傅灵溪?” 我低头瞄了眼,呵,还真是灵溪的照片。 只不过照片上的灵溪比起现在略显青涩。 “你这都哪找的啊。”我好奇道。 孟凡嘿嘿笑道:“网上论坛上搜到的,还是三年前的老照片。” 我和孟凡聊天的期间,服务员将牛肉火锅端了上来。 我早饭吃得饱,倒不觉得饿。 孟凡大快朵颐道:“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能拜灵溪为师。这要是传出去,整个京都都得震动。” “有那么夸张?”我随便夹了块牛肉道:“照你这样说,我师傅是在京都那是人人追捧了?” 孟凡嚼着牛肉吧唧道:“你可以自己去天灵师论坛上看看,看看你师傅的粉丝有多少。先不说那些视她为行业偶像的崇拜者,就光是那些追求者都如过江之鲤络绎不绝。” “这两者和我有关系?”我不解道。 孟凡坏笑了几声,灌了口茶水挤眉弄眼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滚犊子。”我直接开骂道:“你这什么脑子,这是我师傅,师傅懂吗?师徒之情。” 孟凡鼻翼煽动道:“我懂有个鸟用,你师傅的追求者会这么想?” 我懒得理睬孟凡,掏出手机给家里打去电话。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夜了,我不在家,爷爷走了,今年的家里怕是再也没有往年的热闹了。 电话接通后,我爸显得很惊喜,问我在京都怎么样。 我告诉他不用担心我,灵溪对我很好,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 我爸让我对灵溪恭敬一些,千万不能由着性子来,一切都要听灵溪的安排。 我知道我爸什么心思,无非是怕我惹怒了灵溪身上的恶灵得不到解决。 为了不让他多想,我都是默默应着。 随后我又和我妈聊了会,听奶奶嘱咐了半天。 直到她们都放心了,我这才挂断电话。 我打电话的时候,孟凡的眼神一直落在我的手机上,这会阴阳怪气道:“最新款的苹果11,你小子够有钱的呀。” 我故作矫情道:“哎,师傅给买的,不要都不行。” 孟凡大口大口嚼着牛肉,鄙夷道:“贱人,瞧给你嘚瑟的。” 正文 第十章 木雕木马 一顿火锅吃完,孟凡领着我去他家新买的别墅。 而他爸妈在得知我是灵溪的徒弟后显得极为重视,老早就站在别墅区入口迎接我们。 孟凡的妈妈一个劲的夸我,从学习成绩到外貌长相,就差认我当干儿子了。 孟凡的爸爸言语不多,但为人热情。端茶倒水,洗水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我来这不是为了做客,客套一番后我直接了当的提起别墅里的怪事。 按灵溪所说,别墅是新买的,有怪事发生无非是风水布局有问题,或是别墅被有心人动了手脚。 孟凡家所在的别墅区是新建的,买之前孟凡的爸爸还特意请风水师过来看过。 所以说风水布局上是肯定没问题的。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原因,别墅被人动了手脚。 在火锅店的时候我和孟凡聊过,他说除了他爸妈,应该只有那些装修工人和木匠在别墅里待过。 如此一来,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我有些搞不懂了,这无冤无仇的,对方为什么要害孟家。 在经过我的刻意提醒后,孟凡的妈妈回忆了很久,继而脸色发白,情绪愤怒的说道:“木匠,一定是那个木匠。” “妈,您别急,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凡安抚道。 孟妈气的嘴皮直颤,指着别墅里的柜子说道:“别墅是去年七月买的,家具是我请专门的木匠打造的。” “当时说好了价格,我也给了他施工图纸,一切按照我的规划来做。” “可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客厅的柜子偷工减料。不但质量上达不到我的要求,就连高度,你们看……”孟妈走到客厅电视橱柜旁大声道:“我要求的是两米高,这最多一米八,太影响美观了。” “所以我就和那个木匠吵了一架,他不按我的规划图建造,这价格上肯定要有所降低。” “我记得他当时还威胁我来着,说我克扣他的血汗钱,小心遭了报应。” “这件事后,大概三天,我就和他结清了工钱让他滚蛋。” “后面的家具我也不放心旁人做了,就请了我朋友的一个远方亲戚来做。” 孟妈双眼通红道:“明明是他不守规矩在先,还有脸在我家做手脚,这种木匠必遭天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孟爸安慰道:“事情过了,你再气也没用。好在有苏宁帮忙,让他解决了木匠留下的东西,咱这别墅也就安稳了。” “对对对。”孟妈连连点头,露出期待之色道:“苏宁,你看现在怎么办?我们根本不知道木匠动的手脚在什么地方,又是怎么动的。” “没关系的阿姨,我来之前师傅都告诉我了。”我笑着起身道:“那东西只针对孟凡,又只在孟凡的房间和客厅出现过,那就说明有两处地点,一个是孟凡的房间,二嘛,就是这客厅。” 说完,我环顾整间客厅上下打量道:“咱们四个一起找,边边角角都不要放过,看看可有木雕藏匿在暗处。” 孟凡询问道:“什么木雕?长什么样?” 我按灵溪所说解释道:“小木人,小木马这些,应该都不大。” 孟爸当即打开客厅所有窗户,让视线更加明亮道:“我去搬个梯子,我怀疑藏在柜子顶上。” 孟爸去搬梯子,我和孟凡还有孟妈三人在客厅一顿细找。 半个小时后,随着孟爸一声大叫,他站在梯子上脸色恐惧道:“找到了,是八匹木马。” “拿来看看。”我紧张道。 孟爸从梯子上下来,将手中八匹拇指大小的木马摆放在茶几上,神情不安,目光谨慎。 “就是这东西。”我兴奋道:“你们看,八匹小马都被沾了血。” “有什么说法?”孟凡问道。 我坐在沙发上,伸手摆弄着其中一匹木马说道:“木匠这一行的门道很多,禁忌也深。其中有一条规矩是木匠的斧子不能沾血,沾血即通灵。” “这八匹小马被木匠用沾了血的斧子做出,进行雕刻。表面是死物,实则已经通灵。” “所以它们才能在夜间出没,以幻觉的方式出现,扰人心魄,乱人神魂。” 我说的头头是道,可实际上这一切我都是听灵溪所说,不过是重复复述一遍罢了。 孟妈听了后怕不已道:“丢掉,赶紧丢垃圾桶去。” 我阻止道:“丢掉可没用,必须在大门口烧掉。” 孟爸围着客厅转了一圈,沉思道:“这只是客厅的木马,小凡房间肯定还有。” “去找找。”我找了个塑料袋将八匹木马装好,跟着孟爸一起走进孟凡的房间。 比起客厅的家具繁琐,孟凡房间内的摆设就要简单多了。 找了差不多十分钟,在衣柜最里面的抽屉里,同样翻出八匹小马。 这玩意不是懂行的人来看还真瞧不出任何不妥之处,就算被主人家发现,也只会当做木匠师傅闲暇之余的乐趣,谁会想到这是害人的东西? 我将十六匹木马放在别墅门口,浇上酒精后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孟妈不放心道:“苏宁,你先别急着走,我再去找找,或许别的房间还有。” “对,留下吃晚饭吧。”孟爸提议道:“我去酒店订一桌,得好好感谢你。” 孟爸孟妈的意思我心知肚明,无非是怕木匠留下的手脚并没有解决干净,万一孟凡再出任何问题,有我在,也能第一时间联系灵溪。 若放在平时,我倒也不在乎留宿一晚,哪怕是为了孟凡这个哥们,我都愿意给他们换个心安。 但今晚是我身上恶灵出现的危机时刻,我必须得到灵溪的压制,否则我小命不保,又岂能耽误大事? 孟凡见我面带犹豫,深知我被恶灵缠身的事情,连忙打岔道:“爸妈,你们就算不信苏宁也得信灵溪大师吧?她是谁?京都第一天灵师啊,她的指导还能出现纰漏?” 孟爸孟妈相视一望,似乎觉得孟凡说的很有道理,齐齐松了口气。 随后,孟凡亲自送我出去,直到别墅区门口,帮我打了出租车后,这家伙从兜里摸出一叠百元大钞硬塞给我道:“别嫌少,我爸妈说了,这是他们的心意,也是我的谢意。” 我有些反感道:“我把你当兄弟,你跟我提这个?” “敢情我一个星期搞三次卫生就图你钱呗?”我冷笑着将钱丢了出去,招呼司机开车。 孟凡追了上来,一脸认真道:“我爸说兄弟是兄弟,你师傅是你师傅。” “恩?”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孟凡坦言道:“灵溪大师的出手价起码要几百万,我这是沾了你的光。别看我爸妈是个生意人,我家买了别墅,真要让他们拿出几百万请灵溪大师出手,我家根本请不起。” “这一万块钱表面上是我家对你的谢意,实则更是对灵溪大师的敬意。” “宁子,这钱你必须拿。” 孟凡不由我再拒绝,将钱重新塞进我的口袋,嬉皮笑脸道:“你为我着想,做兄弟的怎么能伤你颜面?” “真有你的。”我握着拳头锤了下孟凡,刚才的丝毫怒气荡然无存。 “行了,回去电话联系。”孟凡挥手道:“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告别孟凡后,我直接回了灵溪别墅。 看了下时间,才下午三点多钟。 我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一直到四点半,我突然想到早上灵溪嘱咐我的,要我做晚饭。 算算时间,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冲进厨房,顺便将早上的锅碗洗刷干净。 红烧带鱼,清炒西兰花,凉拌海带丝,番茄蛋汤。 恩,三菜一汤,两个人完全够吃了。 我这边刚做好晚饭,五点四十分,灵溪的奔驰车开回来了。 与此同时,后面还跟着辆红色宝马车。 我站在客厅偷偷瞄了眼,红色宝马车上竟然下来位长相丝毫不输灵溪的绝美少女。 这少女穿着身米黄色的羊绒外套,黑色套裙,马尾辫轻晃,可爱无双。 她下车后长长吸了口气,捏了捏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看得我一脸懵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马尾辫少女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曾经见过她一样。 但仔细想想,我确实不认识她。 “小徒弟,家里来客人了,沏杯茶呗。”灵溪挽着马尾少女走进别墅,神色自然的朝我眨眼。 “昂,好。”我应声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茶叶冲泡了两杯,分别放在灵溪和马尾少女面前。 “谢谢。”马尾少女怔怔的看着我,垂放在腿上的双手蓦然紧握。 我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对方的眼眸竟然开始闪躲。 “哎呀,饭菜都做好了。”灵溪捧着茶杯可爱道:“三菜一汤,唔,三个人够吃吗?” 我尴尬道:“我不知道有客人过来,要不我再去添两个菜?” 马尾少女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吃不了多少的。” 灵溪咯咯笑道:“这么客气干吗,我这小徒弟的手艺很不错哦。”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灵溪笑的这么灿烂,少了那份故作的清冷,多了些许少女的娇憨,看得我心神摇曳,恍惚一片。 马尾少女咬了咬红唇,抬头看向我道:“能给我炖个鸡蛋羹吗?” “额,可以的。”我连忙点头。 马尾少女再次说了声谢谢。 正文 第十一章 一碗鸡蛋羹 我不知道城市里是怎么做鸡蛋羹的,但在我们老家,鸡蛋羹是最常见的家常菜。 两个鸡蛋搅匀,加盐水,放锅里蒸十分钟。 凝固后放半勺猪油,几滴酱油,撒上葱花。 那叫一个香啊。 我小时候最爱吃鸡蛋羹,同样的,我姐也喜欢吃。 所以我们经常为了谁多吃了半勺鸡蛋羹拌嘴,吵的不可开交。 再后来,奶奶为了避免我们姐弟吵架,每次将鸡蛋羹端上桌的时候,都会用勺子在中间划一条线,一人一半,谁也不许多吃谁的。 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只是自从我妈带走了我姐,家里吃鸡蛋羹再也没人和我争抢了。 反而少了从前那份快乐。 灵溪家没有猪油,我蒸好鸡蛋羹后从昨天送来的猪肉上割了块肥肉炸了下,顺便炒了点肉沫堆上去。 马尾少女看到鸡蛋羹的时候眼眸轻闪,露出追忆之色。 灵溪得意道:“怎么样,我徒弟手艺不比你差吧?” 马尾少女微笑道:“比我强太多了。” 灵溪将鸡蛋羹放在马尾少女面前,又给她拿来碗筷道:“吃吧,菜都凉了呢。” 马尾少女拿起勺子将鸡蛋羹一分为二。 我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她的手,在抖。 我以为她冷,起身将别墅的大门关上,开了空调。 “你一半,我一半,谁都不许多吃。”马尾少女自言自语道:“酱油要少放,宁子口味淡。” “半勺猪油提香。” “没有葱花可以用大蒜叶。” 她喃喃的说着,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掉落。 我坐在她的对面,手中的筷子悄然落地。 我看着她,正如她进门时候那样看我。 “对不起,宁子。”她紧紧握着勺子,不敢哭出声来。 我放下手中的饭碗,径直走向二楼。 难怪我会觉得她很熟悉,难怪我会觉得她看着我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 难怪她要吃鸡蛋羹。 呵,同一个爹妈生的,能不熟悉吗。 “宁子。”她站在楼下带着哭腔喊道。 我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 因为从我妈离开的那年,我就再也不想看到她们。 “徒弟。”灵溪轻声道:“饭还没吃完呢。” “我不饿了。”我脚步微停道:“师傅,这是我的家事,希望您别掺和。” 灵溪故作不知道:“我没掺和呀,你是我徒弟,童鸢是我好闺蜜,我谁都没帮噢。” “而且,哪怕你没把童鸢当姐姐看待,她也是我们的客人。” “你这样将客人晾在一边,是不是太不礼貌了。”灵溪唉声叹气道:“尊师重道啊,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你连师傅的客人都不放在眼里,以后哪还敢指望你尊重我。” 我被灵溪的一番话说的彻底无语。 这特么的是一码事吗? “下来下来,吃完饭再说。”灵溪调节气氛道:“你今天去朋友家怎么样,按我说的办法解决那件事没?” 我不想让灵溪难堪,也不想看到苏童鸢。 于是我干脆坐在楼梯口道:“解决了,还给了我一万块的感谢费呢。” 说着,我将孟凡硬塞给我的一万块钱拿了出来:“钱少了点,主要是感谢师傅您。” 灵溪自嘲道:“看吧,外人都知道感谢我,偏偏自己的徒弟不给我面子。这忙帮的我心灰意冷呀。” “师傅……”我挣扎半晌,硬着头皮坐到饭桌前道:“一码归一码。” 灵溪板着脸道:“你这条命还是童鸢救的呢,怎么一码归一码。” 我被灵溪的话激起了心中的怨恨,呵呵笑道:“如果我知道是她花钱救得我,我情愿死掉。” “师傅,您知道被母亲抛弃的那种滋味吗?” “被村里人笑话没妈的孩子,恩,野种。” “被同学围着羞辱,羞辱我妈跟野-男人跑了。” “您知道一个人躲在稻草垛里哭到睡着的难过吗?” “七岁开始,我无数次的幻想我妈回来,我姐回来。光明正大的来村里看我一眼,让那些人知道我妈并没有丢下我,我不是野种。我是有妈的孩子。” “我等了好多年,失望了很多年。” “您告诉我,我凭什么要原谅她们?” “就因为她掏了一千万给您让您救我性命?” “这些年,她们母女俩没有回家一趟,我这个儿子不管,爷爷奶奶呢?” “我妈跟了别人,不回来也就算了,情理上还说得通。” “可她呢?她顶着苏家的姓,身上流着苏家的血,她凭什么像个外人一样看着我们被人笑话?” “我奶身体不好,每次躺在床上念着的都是她苏童鸢,她人呢?死了吗?” 我似发疯一样大笑道:“别人家重男轻女,可我们家从来都是重女轻男啊。” “你问问苏童鸢,小时候,家里有啥好吃的不是先由着她吃?” “爷爷宠她,奶奶惯她,我爸含糊她。” “爷爷死的时候她在哪里?” “上过一炷香没?磕过一个头没?” “是的,她这些年偷偷给家里塞了钱。具体多少不清楚,因为我也是来京都之前才知道的。” “但钱买得了她对这个家的亏欠吗?” “爷爷奶奶,我爸和我需要的是她苏童鸢的施舍吗?”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啊。” 我揉着泛红的双眼倔强道:“我们只是想她,想她这个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哪怕她离开了苏家,哪怕她跟着我妈去了别人家。” “她还是苏家的人,是我姐。” 灵溪动了动嘴,想要说话。但看着固执的我,她最终一言没发。 那个名叫苏童鸢的马尾少女捂嘴哽咽,泣不成声。 我拿起桌上的勺子,将一分为二的鸡蛋羹搅碎,冷声道:“师傅说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有我的苦衷,你有你的苦衷。” “苏童鸢,我不管你的苦衷是什么,你根本不配姓苏。” 说完,我再次走向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 苏童鸢几点离开的我不清楚,灵溪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脑海空白。 同样的一碗鸡蛋羹,同样的姐弟俩,同样的一分为二。 却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还是从前的那个苏宁。 但她,只是名字叫做苏童鸢的苏童鸢。 正文 第十二章 京都鬼市 因为晚上没吃晚饭,躺到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我饿的不行。 幸好灵溪之前给了我一大包零食,我随便吃了盒饼干,打算洗洗睡觉。 但就在我走进卫生间的那会,我的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凉气。 这股凉气不同于冬天的寒风扑面,而是阴冷刺骨。 冷的我浑身僵硬,精神恍惚,完全不受控制的想要趴下。 “恶灵……”我心中一惊,强忍着体内的痛楚往外面跑。 距离恶灵上次出现已经过去了三天,每隔三天的夜里十二点就是恶灵再次出现的时候。 如果没有灵溪帮我压制,恶灵会侵蚀我的神魂。最多三次,我就会变成傻子疯疯癫癫失去理智,落的和爷爷一样的下场。 若放在平时,我半分钟不要就能下楼。 但是现在,我几乎是连滚带爬,足足花了十几分钟。 直到我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声师傅。 我不知道灵溪听见没有,我也没力气再喊第二声了。 我揪着沙发上的靠垫凄惨呻吟,瑟瑟发抖。 “现在想到师傅了?”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灵溪穿着卡通棉绒睡衣,手里拿着银色铁箱站在了我的面前。 “忍着点痛,站起来。”灵溪打开铁箱,里面摆放着数百根银针。 “师傅。”我紧咬牙关勉强起身。 “云门,中府,玉枕,天柱……” “阴气太浓,明天开始给我晒太阳。” 灵溪指尖飞舞,银针根根坠落。 每一根落下,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我神色狰狞。 “你救了孟凡,算是积累了第一件功德。比起当初在桃山村为你施针,你体内的恶灵已经有所减轻。”灵溪捏着银针严肃道:“地藏经也要跟着念,千万别不当回事。” 半个小时后,体内的刺骨凉气慢慢退散。灵溪收回我身上的银针嘱咐道:“洗个热水澡,多泡会。” 我大口喘着粗气,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灵溪关门回房,我无力的躺在客厅沙发。 一直到我泛冷的身体逐渐有了暖意,我挣扎着回到二楼。 洗完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太累了,累的上下眼皮无力睁开。 但记着灵溪的吩咐,也为了自己的小命,我打开手机搜索了地藏经,小声默念。 一本地藏经有近两万个字,其中还有不少我根本不认识的生僻字。 断断续续的读完,凌晨四点。 我再也熬不住了,愣是握着手机进入梦乡。 这一觉我睡的香甜无比,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睡醒。 我下楼的时候灵溪罕见的没有出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见我下来,她抬头看了眼,平静道:“自己弄点吃的,填饱肚子跟我走。” “去哪?”我问道。 灵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抿唇道:“你身上的恶灵每三天就得我出手压制,太麻烦了。我昨晚研究了下,应该借助点东西暂时帮你压制个一年。你省事,我也省事。” “谢谢师傅。”我惊喜万分的说道。 恶灵缠身带来的痛苦我昨晚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恨不能死。 三天一次,一个月十次,一年一百多次。 我不敢想象自己能否长期承受。 或许我根本等不到积累十件功德就已经被恶灵折磨死了。 现在灵溪有办法帮我暂时压制恶灵一年,间接来说就是大大减轻了我的痛苦,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兴奋的了? 为了节约时间,我泡了桶方便面当午饭。 灵溪随口说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我邀请了苏童鸢过来吃年夜饭,没问题吧?”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灵溪装模作样道:“咱们两个人多冷清啊,多个人热闹些。” “您是师傅,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无奈道。 灵溪满意道:“那就这么说了,晚上你做饭。” 我埋头吃完方便面,擦了把嘴,示意灵溪可以动身了。 我确实不太想看到苏童鸢,但正如灵溪昨天所言,她来这里,是以灵溪的闺蜜身份上门做客。 身为灵溪的“病人客户”,表面徒弟,我没资格去拒绝这些。 坐上奔驰车,灵溪亲自开车。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京都“鬼市”。 所谓的京都鬼市是一条很普通的破旧老街。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但人流量很少。 起码我站在街上是没看到几个人的。 灵溪告诉我,鬼市所有店铺做的生意都不是正经生意。 这里汇聚着京都各行各业最黑暗的一面。 只要你有钱,这条街就是万能的。 当然,你要是没钱,却能拿出让鬼市感兴趣的东西,也一样能在这里如鱼得水。 说到底,利益至上。 “师傅,这种势力的存在有关部门就不管吗?”我小声问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不太明白鬼市是如何在京都存活的。 灵溪锁上车门,似看着白痴一样看着我道:“光明照射不到的地方就有黑暗,而有些光明在经过黑暗的侵蚀后,同流合污。慢慢的,黑暗形成了势力,在光明的笼罩下肆无忌惮。” “额。”我恍然大悟。 灵溪的意思是京都鬼市之所以存在,是有关部门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闹出大事件,双方互相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记住,跟在我身后就行,别多嘴,以免惹出祸端。”灵溪郑重道:“鬼市的人不好惹,我也不想惹麻烦。” “明白。”我跟在灵溪身后,一副我是哑巴的模样。 两分钟后,灵溪带着我走进一家中药店。 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瘦弱老头,戴着顶黑色帽子,弯腰驼背,抽着香烟。 见到我和灵溪上门,他弹了弹香灰,推动脸上的老花镜道:“两位买点什么?” 灵溪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柜台前,当着老头的面伸手拨了下他身前的算盘。 老头咧嘴一笑,掐灭烟头,从柜台后走出,指着另一方的大门说道:“里面请。” 灵溪微微点头,直接迈入。 我看的一头雾水,有心想要询问。 但想到灵溪事先所说,我又硬憋了回去。 中药房后面是个环境优雅的小院子,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 一位年纪更大的老者蹲在院子里修剪花木。 他穿着一身绣花唐装棉袄,拿着把大剪子,嘴上叼着烟斗,吞云吐雾,逍遥自在。 “我买两味药。”灵溪率先开口道:“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 手持大剪刀的老者动作稍缓,吸了口烟嘴,声音苍老道:“来的不巧,这两味药本店都没有。” 灵溪略显失望道:“什么时候能有,我可以先预定。” 老者转过身来,那一脸触目惊心的伤疤看得我心惊肉跳。 他老眼浑浊的看着灵溪,又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笑容怪异道:“你这两味药极为罕见,别说一年半载,就是十年八载也不一定能找到。” 灵溪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走出中药房,我忍不住发问道:“师傅,菩提心是什么?我只听过菩提子。还有无籽向日葵,有这东西吗?向日葵不都长满瓜子?” 灵溪解释道:“菩提心是菩提子异变所得,说的简单点,就是草木果实基因突变形成的。” “而无籽向日葵,是指向日葵内长满瓜子,但瓜子内全是空心。” 灵溪遗憾道:“你体内恶灵阴气浓郁,需要三大至阳之物来压制。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天生极阳,若再加上紫金鸡冠,三阳落顶,极阳对极阴,恶灵就无法经常借助阴气折腾你了。” “什么是紫金鸡冠,这也是药材?”我疑惑道。 灵溪沉吟道:“算是药材吧,但却不是死物,而是鸡冠呈紫金色的大公鸡。” 说实话,灵溪的回答让我大开眼界。 我特么活了十八年,过年就十九了。还从未听说过,以及看见过长有紫金色鸡冠的大公鸡。 若不是灵溪说的认真,我都要怀疑她在忽悠我。 接下来,灵溪又带我进了一家古董店。 这古董店的店铺很小,大概不到二十个平方。 两排货架,一张木桌。 货架上,满满当当摆满了古董,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气势上是有的。 恩,灰尘堆的老厚,一副老物件的感觉。 角落里,一位头发油腻的中年大叔正坐在木桌前玩电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骂骂咧咧。 我仔细看了眼,这家伙竟然在斗地主。 见有客上门,中年大叔招呼道:“两位先瞧着,等我打完这把牌再说。” 灵溪站在货架旁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转悠一番。 我声若蚊蝇道:“师傅,咱这是要买古董?” 灵溪面无表情道:“来古董店就一定要买古董?” “不是吗?”我错愕道。 灵溪指着货架上的古董说道:“这里的古董没一件是真的,傻子才买。” “啊?”我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正在斗地主的中年大叔听到灵溪所说哈哈大笑道:“就是,这里的古董都是骗傻子的。小子,第一次来鬼市吧?” 我缩了缩脖子没敢应声。 中年大叔一局结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灵丫头,有一阵没见你了,这都谈恋爱了呀?” “我徒弟。”灵溪淡然回道。 正文 第十三章 古董店 一听我是灵溪的徒弟,中年大叔神色微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啧啧称奇道:“根骨这么差的徒弟你也收?” 我被大叔说的面红耳赤,有心想要解释。但想着我只是灵溪表面上的徒弟,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灵溪似乎并不在意对方言语中的嘲讽,面色坦荡道:“我收徒弟只看缘分。” “缘分到了,别说他根骨差,就是乞丐又怎样?” “缘分未到,你是天皇老子我也懒得多看。” 中年大叔面色发黑道:“灵丫头,你这是说我家臭小子连乞丐都不如咯?” “有吗?”灵溪一脸无辜道:“我只告诉你我收徒弟的标准,和你家犬子有何关系。” “耶,指桑骂槐,你不厚道啊。”中年大叔点了根烟,神情气馁道:“我家臭小子有什么不好,要智商有智商,要长相有长相,最重要的是对你言听计从。这都等了三年了,你竟然收别人为徒,这要是让他知道,可不得伤心死?” 灵溪纳闷道:“这跟我有关系?” 中年大叔一副幽怨的表情,贱兮兮道:“这不是正好缺你这么个优秀的儿媳妇嘛。” “狗嘴吐不出象牙。”灵溪不留情面道:“我来买个消息,有关紫金公鸡冠的。” 中年大叔狠狠吸了口烟,看着我道:“这小子身上的阴气被你用银针强行压制,光靠紫金公鸡冠是不够的吧?” 灵溪玩味道:“你要是有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的消息,我也可以一并买下。” “嚯,大生意啊。”中年大叔露出一抹喜色,美滋滋道:“稍等,我先去查查。” 说着,这家伙钻进后门消失不见。 我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佩服道:“师傅,他能一眼看透我体内的状况,这也是个高人呐。” 灵溪不屑一顾道:“和我师门有点渊源,走的是观运之术。” “观运?额,算命是吧?”我半知半解的问道。 灵溪摇头道:“不一样的,以相算命能看到人之气运,但看到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或是当天的气运。观运不同,他能根据你自身所带的气运推演你的未来。少则三四年,多则十几年,你未来之命运在观运师的眼中一清二楚。” “这么厉害?”我吃惊道。 灵溪望着店外路过的行人,笑意浅薄道:“没你想象的厉害。” 我被灵溪搞糊涂了,无知道:“那和师傅您相比,谁更厉害?” 灵溪没有回答,因为中年大叔已经从后面房间走了出来。 他好像听到我所提的问题,笑容古怪道:“怎么滴,想换师傅了?”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的回道。 说实话,我只好好奇。 在我看来,一个人能看到旁人以后十几年的命运,这样的人,实属逆天存在。 “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中年大叔从桌上端起茶缸灌了口,畅快道:“十个我也比不上你师傅,京都第一天灵师的称号岂是白来的?” “要我说你这是祖坟冒青烟,得老祖宗庇佑。明明气运淡薄,却能碰到灵溪。帮你改了命中死劫不说,身上还涌出一股富贵。啧,白捡的啊。” 中年大叔唉声叹气道:“我家臭小子可就没这么好命咯,想拜灵丫头为师,苦等三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灵溪无语道:“废话少说,说点正事。” “好嘞。”中年大叔立马变的兴奋起来,从兜里掏出一枚信封道:“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的下落我没消息,但紫金公鸡冠倒是有点线索。” 灵溪稍显遗憾,点头道:“行,开个价吧。” 中年大叔竖起食指轻轻摆动,我以为他说的是一万块钱,当即掏出孟凡昨天给我的感谢费放在桌子上道:“谢谢大叔。” “不,我说……”中年大叔捏着信封语无伦次道:“这,我这么廉价?” 灵溪笑而不语,眼眸似月。 我窘迫道:“不是一万块吗?” 中年大叔怒道:“一根手指代表一百万。” “这么多?”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倒退两步。 买个消息就要一百万,这特么的也太心黑了吧。 灵溪示意我从中年大叔手里拿走信封,果断道:“这一万算是定金,剩下的钱明天让人送过来。” “哈,还是灵丫头爽快。”中年大叔开心道:“这样,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的线索我帮你留心些,有消息了立马通知你。” “恩,价钱好说。”灵溪接过信封朝店外走去。 中年大叔挽留道:“灵丫头,一起吃个饭呗?” 灵溪头也没回。 中年大叔不死心道:“明天让我家小子去给你拜年呀?” 灵溪挥了挥手,礼貌道:“我怕折寿。” “噗。” 店里喝茶的大叔喷了一地,咳嗽不断。 我暗自偷笑道:“师傅,他这是想你给他当儿媳呢。” 灵溪不露声色的看了我一眼,嘴角笑意冷若冰霜。 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低眉顺目不敢多言。 “胆子大了,连师傅的八卦都敢议论了。”灵溪羞怒道:“回家做一百个俯卧撑。” 我连反抗的思想都不敢,老实认罚道:“对不起师傅,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上车后,灵溪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会。随手丢给我道:“记住地址。” 我生怕自己记不住,直接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信纸上写着:京都六十里外河间村,接生婆刘兰芳。 车到市区的时候,灵溪将车停在了一家大型购物广场,似无意说道:“明天新年了,去买身新衣服吧,就当师傅送你的新年礼物。” “不,不用。”我慌忙拒绝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需要年年穿新衣。” 我来京都是为了保命,祛除体内的恶灵。 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 哪怕有苏童鸢在后面为我报销,我也不想欠下太多。 今天买紫金公鸡冠的消息花了一百万,这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给灵溪,更别提她再花钱给我买衣服了。 “叫你去就去,磨磨蹭蹭跟个女孩似的。”灵溪按了按喇叭,显得很生气道:“斤斤计较的男人成不了大事,你虽说不是我收下的正式弟子,但好歹也挂着我灵溪的名号。你丢人就是我丢人,懂吗?” “懂了。”我犹豫了一番,乖乖下车。 正文 第十四章 有只苍蝇 灵溪的意思是怕我过年穿的太土丢了她的脸面,所以借着送礼物之说让我买身新衣服。 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现在住在灵溪家,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以她在京都的显赫身份,多多少少都会有人前去拜访她。到时候看到我肯定会有所询问。 我身上的衣服还是去年冬天买的,款式老旧,京都这边的有钱人自然瞧不上。 “走吧,顺便打点年货。”灵溪拿着手机率先下车。 我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灵溪身后,自卑,且无可奈何。 这一路上,因为灵溪相貌出众的原因,无数道火热视线朝我们投来。 不只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男性,就连一些女孩都忍不住对她多看几眼。 不得不说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生好感的。 这不,我和灵溪乘坐电梯的时候,一位长相帅气的男子主动前来搭讪。 对方一身黑色运动套装,戴着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名表,老套道:“美女,认识下,我叫胡泽。目前在七楼健身房……”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灵溪讥诮回道:“不好意思,我对健身没兴趣。” 帅气男神色一僵,似在考虑怎么继续。 灵溪补充道:“我对你更没兴趣。” 杀人诛心,不见流血。 帅气男当场傻眼,脸色青白交加。 我跟在后面想笑又不敢笑,只能鼓着腮帮肩膀抖动。 购物广场的三楼是专门卖男士衣服的,灵溪让我随便尝试,最好多买几件方便换洗。 我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上面的标价让我望而止步。 最便宜的冬天外套都要三四千,稍微好点的近乎上万。 我是搞不懂有钱人的心理,不就是保暖嘛,有必要这么奢侈? 但这话我是不敢对灵溪说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晃悠。 “怎么样,有喜欢的吗?”灵溪问道。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局促不安道:“师傅,这里的衣服太贵了,咱换个地方行不行?我比较废衣服,穿便宜的就成。” 灵溪揶揄道:“你是觉得我很穷?”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诚恳道:“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灵溪不再理我,转身自顾转悠了起来。 半晌,她突然开口朝我问道:“穿XL号的还是两个X?” “额,两X。”我小跑过去。 灵溪站在一件军绿色的外套面前,示意导购员将其拿下。 “试穿一下,我觉得挺不错的。”灵溪建议道:“裤子,给他配件黑色的加绒休闲裤吧。” 导购员按灵溪的意思给我拿来衣服,我低头看了眼,光是外套就要八千多块。 “喏,更衣室在那边。”灵溪提醒道。 我捧着衣服裤子走进更衣室,心情复杂,感慨万千。 我长这么大,从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我记忆当中,只有我中考全市第三名的时候,爷爷为了奖励我,给我买了双五百块的耐克运动鞋。 就那,我还心疼了很久。 而现在,我心疼没用啊。灵溪给我选的,一副必须要的意思,我哪有胆子反驳她? 慢吞吞的换好衣服,当我走出去的时候,灵溪正被一位身穿西装的男子纠缠。 那男子三十多岁,气质老成,长相英俊。 他站在灵溪前方不知说些什么,惹的灵溪眉头直皱。 我心里莫名的升起一团火,连跑带冲的来到灵溪身边。 “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是这一层的负责经理,但凡你购买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一定优惠。”西装男子嗓音柔和道:“下次要有新货上架,也方便第一时间通知你。” 灵溪不耐烦道:“我说了不需要。” 西装男子紧追不放道:“最多可打八折,一万块就能帮你省两千块哦。” 灵溪被对方激起了怒意,尖锐道:“我看上去很缺钱吗?” 西装男子面不改色道:“能以优惠价格购买,又何必多花钱呢。” 我在一旁听的恶心,也不想这西装男子再纠缠灵溪,当场脱下外套说道:“师傅,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灵溪单纯道:“为什么要走?我觉得你穿的很好看呀。” 说罢,她直接跟导购员说道:“还有那件黑色的羽绒服,那两件运动裤,一起包起来。” 我固执道:“真不要了。” 灵溪见我态度执着,眼眸流转道:“影响你心情了?” 我不想撒谎,老实应道:“这有苍蝇,烦死了。” 灵溪展颜一笑,酒窝浮现道:“那我帮你赶走苍蝇。” 说着,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恩,我在你家商场三楼,被这一层的负责经理骚扰。我徒弟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打完电话,灵溪朝我晃了晃小手,歉意道:“等一会苍蝇就不见了,你慢慢选。” 我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西装男子脸色涨红道:“美女,你说的那只苍蝇不会是我吧?” 灵溪视若罔闻,低头帮我挑选衣服。 五分钟后,一位身穿风衣的高挑少女急匆匆的来到我们这块。 她留着利落短发,气势凌厉。 看到灵溪的时候,她妖娆细长的眸子瞬间露出欣喜之色,挥手喊道:“溪溪,我在这。” 灵溪报以微笑道:“你应该在广播里喊,那样会更响。” 短发少女可爱的吐了下舌头,拽着灵溪的胳膊撒娇道:“太想你啦,没忍住。” 灵溪嫌弃道:“少和我套近乎,先把我徒弟哄开心才是。” 短发少女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疑信参半道:“什么时候收的徒弟,我怎么不知道。” “我收徒弟还得挨家挨户的通知?”灵溪反问道:“本来是想照顾你家生意的,可惜啊,你家的苍蝇比别的地方多,扰人心情。” 一旁站立的西装男子在见到短发少女后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惴惴不安,不敢抬头。 身为这家购物广场的三楼负责经理,他算是一定程度上的高层。 但比起眼前的短发少女,他自认自己屁都不是。 “薛兵。”短发少女脸上甜美的笑容逐渐凝固,面露厌恶道:“就凭你也敢打我闺蜜的主意?你配?” “大小姐,我……”名叫薛兵的西装男子手足无措,卑躬屈膝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 短发少女决然道:“去财务领工资吧。” 西装男子面如死灰,落寞离去,连辩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样溪溪,这样满意不?”短发少女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噘嘴道:“都多久没找我了,说好的死党好闺蜜呢。” 灵溪头疼道:“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忙着收徒弟去了。”短发少女看着我道:“小弟弟,看上什么衣服随便拿,姐姐帮你买单。” 我被这一声小弟弟喊的头皮发麻,礼貌婉拒道:“我叫苏宁,这些衣服还是让我师傅买单吧。” 比起欠别人人情,我宁愿欠灵溪的。 好歹她还算我半个师傅。 “哟,这么不给面子。小心姐姐让你师傅把你逐出师门哦。”短发少女调侃我道。 灵溪故意道:“他要是被我逐出师门,苏童鸢能掐死你,信不?” “啊?”短发少女惊讶的捂住嘴巴,似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道:“他他他,他是……” “恩,你没猜错。”灵溪帮我把脱下的外套叠好,询问道:“去四楼买鞋吧?” 我默默点头。 衣服都买了,也不差多买双鞋了。 反正我也没有发言权,还不如老实听从灵溪的安排。 短发少女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过了会,她蹦蹦跳跳的走到我前面,仔细观察道:“还真的很像哎。” 我哭笑不得,却又没法生气。 短发少女笑嘻嘻道:“我叫陆知夏,你可以喊我一声知夏姐。” 我垂头丧气道:“知夏姐,你挡着我的路了。” “咯咯咯,小家伙还挺有脾气。”陆知夏挽着灵溪的左手窃窃私语道:“不错啊溪溪,收了童鸢的弟弟为徒,以后再来个师徒恋,亲上加亲。” 我离她们不远,哪怕陆知夏将声音刻意压低,仍旧被我听到。 听的我心惊肉跳,心跳加速。 灵溪似乎早已习惯陆知夏的“胡言乱语”,也不生气道:“这么好的事得留给你啊,你不是最爱玩姐弟恋了?” “呸,姑奶奶孑然一身,什么时候姐弟恋了。”陆知夏叫屈道:“那别人追我,我总得给点希望啊。不然多没意思?” “是挺有意思。”灵溪附和道:“一天一个男朋友,比大棚里的新鲜蔬菜更新鲜呢。” 陆知夏捧腹大笑,无赖道:“那没办法,你不是帮我算过命吗?说我三十五岁之前遇不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纵情享受。只要洁身自好,换换男朋友也是生活中的小乐趣嘛。” “呵,敢情这还怪我咯?”灵溪撇嘴道:“那是你求着我帮你算的。” 陆知夏娇嗔道:“有你这么个天灵师闺蜜,总不能放着浪费不是?” “恩,白眼狼。”灵溪回道。 “讨厌,谁白眼狼呢。” “你你你……” “看我不挠你痒。” 正文 第十五章 续命借命 两大美女一路斗嘴,打打闹闹,又都长的倾国倾城,实在是引人瞩目。 我走在后面,不知为何想到了苏童鸢。 这个我明明讨厌到不想多看一眼的姐姐,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她这么有钱,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灵溪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什么苦衷能让她十一年来对我们不管不问? 既是不管不问,既是撇清了关系,又为什么偷偷给家里钱?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 我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只是比起从前对她的厌恶,现在的我更想知道她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这些,或许只能从灵溪的口中探知。 到达四楼后,灵溪和陆知夏帮我挑选了几双保暖运动鞋,外加袜子,围巾,手套。 说是全副武装也不为过。 我大包小包的拎着,路过女鞋专柜的时候,我看到一双极为可爱的粉红色毛绒雪地靴。 上面缝制着白色的兔耳朵造型。 陆知夏见我驻足观看,轻笑提议道:“礼尚往来,给你师傅买一双?” 我扭头看向灵溪,面色发烫道:“师傅,你喜欢吗?” 在我看来,这么可爱的鞋配上穿卡通睡衣的灵溪,那妥妥的可爱到爆表。 灵溪笑着摇头:“童鸢应该会喜欢。” 我咧了咧嘴,表示沉默。 陆知夏煽风点火道:“师傅不喜欢就给姐姐买呗,她会很开心的。” 我本想直接离开,但想到苏童鸢为我花了不少钱,哪怕我不把她当姐姐,就当做陌生人去感恩,我也确实该表示一下。 想到这,我上去看了眼价格,一千三百多块。 还好,不是很贵。我身上有我爸给我的两万块钱,买双一千多块的鞋还是可以的。 “三十七码。”灵溪说道。 我轻轻恩了声,让导购员拿了双三十七码的鞋。 这双鞋灵溪没有帮我付钱,用她的话说,这是我送给苏童鸢的,她要是付钱就变了意思。 随后,我又跟着灵溪各种扫荡。 糖果,巧克力,饮料,零食,满满当当装满了两大购物车。 好在灵溪的奔驰商务车空间够大,不然我都苦恼怎么带回去。 陆知夏一直将我们送到门口停车场,依依不舍道:“过年这阵商场比较忙,等年过了再去找你们聚聚。” 灵溪警告道:“别再带你的小男朋友去我那了,一个个不着调的样子,看着烦人。” 陆知夏狂笑道:“你这是眼馋,眼馋我那些小男友个个帅气逼人。” 灵溪懒得再理疯婆子似的陆知夏,当即开车走人。 在车上,灵溪告诉我,陆家是京都十大富豪之一。 陆家名下的连锁购物广场遍及华夏各个城市。 陆知夏身为陆家老太爷最宝贝的孙女,早在上大一的时候就开始掌控陆家的生意。 只不过陆知夏生性洒脱,为人不拘小节,无法迎合生意场上的趋炎附势和阴谋诡计。 所以哪怕陆家老太爷强烈要求她跟着长辈学习经商之道,以后好接手庞大的陆家,陆知夏仍旧不为所动。 这女人的心思压根不在做生意上。 我听着有趣,顺嘴问道:“陆家没儿子吗?还得靠知夏姐这样的女人接手家族企业?” 灵溪叹气道:“陆家老太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陆藏,也就是陆知夏的父亲。现今的陆家集团董事长,真正的陆家掌舵人。” “陆家这些年在他手上经营的很不错,起码比陆家老太爷退位让贤时更加雄厚。” “只可惜陆藏的身体不太好,最多还有七年寿命。” “您帮他看过?”我问道。 灵溪轻应道:“五年前吧,我刚从师门下山,陆家找到了我的师伯,求着他为陆藏改命延寿。” “我师伯说陆藏命中本无子嗣,因为请高人布阵逆天而行生下了陆知夏,遭了天谴,寿命大减,无法改命。” “陆知夏知道这件事后前来相求,跪在我家别墅门口不吃不喝。” “我师伯性子硬,最讨厌别人强迫他,当天就离开了京都,并嘱咐我不许管这件闲事。” “我本来也没打算管的,谁曾想陆知夏以死相逼,当真割脉自杀躺在了我的面前。” “我被她吓到了,同时也被她的孝心打动,瞒着师伯为陆藏推演了一次天机。” “天机显示,陆藏寿尽皆因陆知夏的降生。” “想要帮其延寿,就得借助陆知夏的寿命。” “也就是所谓的骨肉至亲续命法。” 我听着异常震撼道:“续上了?” 灵溪清澈的眸子内闪过一丝难过,闷声道:“因为是天谴报应,陆知夏二十四年的寿命才换回陆藏十二年的寿命。” “五年已过,只剩下七年。” 灵溪自责道:“我那时第一次下山,不懂世事常情,根本没明白我师伯的苦心。” “他老人家早就知晓陆藏寿尽的转折点,之所以不点头答应,就是不想连累陆知夏。” “父为女,女为父,因果循环,何苦来哉?” “陆知夏本来可活八十六载,因为我的愚蠢好心,她寿终六十二岁。” “反过来想想,我这是帮了谁呢?” 说到这,灵溪自嘲道:“这件事后,我再也不轻易帮人改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我宽慰道:“知夏姐并没有怪你不是?” 灵溪苦涩道:“她怪不怪我是一回事,我心里怪不怪自己又是一回事。” 我岔开话题道:“就不能从旁人身上借命?非得骨肉至亲?” 灵溪将车停在路边,喝了口矿泉水,幽幽吐气道:“命由天定,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想从旁人身上借命得符合三个要求,第一,得到主人家的同意。” “第二,命运相符。” “第三,因果不计。” “陆家有钱有势,花钱找个愿意割舍寿命的外人很简单。难就难在后面两点。”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乞丐,命中注定一穷二白,这样的人,他的命运与富贵不可挡的陆藏相互冲突,完全无法融合。” “而那些有钱人,因为有钱,他们把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谁舍得为旁人续命?” “再则,就算真找到命运相符的那个人,还得看两人命中因果。” “有些人,坏事做尽,下半生要承担不可饶恕的因果报应。这种人的命不能借,借了就得和他共同承担这份因果。” “试想一下,借了十年寿命,突然出了车祸躺在床上成植物人,这不比死更难受吗?” 灵溪郑重道:“所以跟外人借命难之又难,难于登天。除非机缘巧合,否则是极难遇到的。” 休息了一会,灵溪继续开车。我抱着一堆零食整理道:“骨肉至亲续命有要求吗?” 灵溪回答道:“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比起跟外人借命要简单一些,容易一些。” 我心中泛酸道:“要是能早点认识您多好,那样,或许我爷爷就不用死了。” 灵溪透过后视镜看着我道:“情况不同,你爷爷杀了灵官猪,被恶灵当天缠身。哪怕有我在,也不一定能保住他的命。” “我和你说过,灵官猪的恶灵是天上神仙的分身,是下凡渡劫的。” “这种沾了仙人因果的报复很难解决。” “人不与天斗,人同样很难与仙斗。” “即便是天灵师一行,也只能说是利用一些特殊手段钻了老天的空子。” “真要摆在明面上斗,谁能斗的过天?” 灵溪直白道:“你能捡回一条命,归根究底还是运气好。恶灵弄死了你爷爷,阴气有所损耗,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杀你。不然等到我从京都赶去,你八成死透了。” 我后怕的同时不忘讨好灵溪道:“主要还是师傅手段高明,小小的恶灵哪是您的对手。” 灵溪白了我一眼:“油嘴滑舌。” 我讪笑道:“对了,知夏姐的父亲寿命将至,她不是还有个叔叔吗?他就不能挑起陆家的重担?” 灵溪回答道:“知夏的叔叔叫陆卧,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让他花钱可以,指望他挣钱,呵,估计能把陆家产业尽数败光。这样的人,陆家老太爷哪能看得上?” 我灵机一动道:“陆藏,陆卧,这名字取自藏龙卧虎?” 灵溪笑意戏虐道:“不错,只可惜藏龙是真龙,卧虎如病猫。” 我哈哈笑道:“陆卧没儿子吗?又还是儿子和他一样不成气候?” 灵溪按了按喇叭,拐弯朝郊区开去:“被你猜对了,陆卧的儿子叫陆侗年,比知夏小一岁,正读大二吧。这家伙比他父亲更能折腾,三天两头出事情,不是被派出所拘留,就是在去派出所的路上。这也是陆家在京都有点势力,换成普通家庭,这样的儿子早去吃国家饭了。” 我佩服道:“难怪陆家老太爷一个瞧不上,就盯着知夏姐呢,他这是没得选。” 灵溪忍不住发笑道:“知夏聪明,就是太贪玩了,不然以她的天资确实是陆家最好的接班人。” 我沉默了一会,装作无意的提起道:“陈家呢,陈家在京都怎么样?” 正文 第十六章 陈家有狐 我所提及的陈家自然是我妈不惜抛夫弃子也要跟着的陈家。 苏童鸢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价值一千万的雷击桃木请灵溪为我祛除恶灵,很显然,陈家在京都混得不错。 或许比不上陆知夏所在的陆家,但肯定也不会太差。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大致猜测,具体如何还得听灵溪告诉我。 “陈家比陆家更有钱。”灵溪简单明了道:“陈家是以房地产生意起步的,其中利润有多大不言而喻。” “陈玄君,恩,也就是童鸢的继父,是陈家现在的掌舵人。” “陈家有兄弟四个,老大陈宦阳,老二陈姜玉,老三陈崇飞,老四陈玄君。” “陈玄君最小,却也是最厉害的。” “京都生意场上都喊他妖狐,说他心机城府如狐,狡猾手段如狐。” “据说当年陈家老爷子是打算将家族企业留给老大陈宦阳接手的,可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老四陈玄君。” “因为这件事,外界谣言不绝于耳,沸沸扬扬。说是陈家兄弟手足相残,各自为政,必将树倒猢狲散。” “但仅仅过了三个月,这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陈家不但没有散,反而在陈玄君的领导下强势崛起。” “不惜代价包揽了京都近乎八成的拍卖土地,建小区,搞别墅,发展生态农家园林。” “除此之外,陈家在其他城市广招合作伙伴,打着绿化健康的口号成立陈氏绿色装修集团。八面开花,十方聚财。” “短短十年,陈家从京都十大富豪垫底的存在一跃跻身十大富豪前三名。” “最可怕的是,陈家不仅沾手生意,更操控着京都某股黑暗势力。” “而陈宦阳正是这股黑暗势力的老大,绰号毒狼。” “兄弟俩一黑一白,在京都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至于你妈……”灵溪顿了顿嗓子,蹙眉道:“表面上,她是陈玄君的助理,什么都不管。可实际上陈家一半的资产都在她名下。” 我嘲讽道:“夫妻感情深呗,不然怎么会有人抛夫弃子呢?” 灵溪欲言又止道:“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 我反驳道:“这还需要看嘛,人家是陈家的少爷,有钱有势有家产。我爸呢,老实巴交一农民,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以后你就知道了。”灵溪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我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只要一想到她跟着别的男人相夫教子,我就替我爸委屈。 委屈的恨不得朝她吐口水,发泄心中的恶心。 灵溪加速行驶,五分钟后,我们到家。 别墅门口,苏童鸢的红色宝马车等待多时。 灵溪笑着招呼道:“都告诉你钥匙放在花盆底下了,怎么不进去呢。” 穿着蓝白相间格子大衣的少女盈盈笑道:“你们不在家,我进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外面等着你们。” 说完,她不忘看着我道:“我刚给爸打了电话,他说你不在家有点冷清。晚上别忘了回个电话。” 我有些愣神。 这家伙,昨天还被我凶的眼泪直流,今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记忆力这么差吗? “傻站着干吗,拎东西呀。”灵溪催促我道:“还等着你做饭呢。” “哦哦哦,马上。”我从后备箱拎出今天购买的东西送到大厅,想着做完饭再去分类吧。 指望灵溪去整理是不可能的,这女人,我都怀疑她的双手从未沾过家务活。 灵溪坐在客厅沙发上兴致勃勃道:“童鸢,苏宁帮你买了双鞋,可好看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站在厨房里侧耳旁听,跟个小偷似的。 只听苏童鸢惊喜的问道:“买给我的吗?在哪?” “喏,粉红色鞋盒。”灵溪跟说故事一样感慨道:“我都说了你不缺鞋,苏宁偏要给你买。说什么这么可爱的造型就适合你穿,天冷,怕你长冻疮。哎,有些人啊,就是嘴硬。” 我手里拿着锅铲欲哭无泪,还带这么胡编乱造? 我是想还苏童鸢人情,可也没灵溪说的那么……煽情啊。 “哇,真的好看耶。”苏童鸢如获至宝道:“好可爱的兔子造型,刚好过年换上。” 下一刻,这女人捧着棉鞋来到厨房门口,笑颜如花道:“谢谢宁子,我很喜欢。” 我动动了嘴,轻轻恩了声。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团圆的日子。 我没法陪着我爸和奶奶,心中难免失落。 趁着做饭的空隙,我给家里打去电话。 我爸喝了不少酒,醉晕晕的告诉我家里很热闹,三个伯父都在我们家,让我不用牵挂。 又问我恶灵的事怎么样了。 我告诉他灵溪帮我压制的很好,而且我间接救了孟凡的性命积累了第一件功德。 我爸很激动,连连嘱咐我要听话。 提到苏童鸢的时候我爸显得很小心,主要是怕我不高兴。含糊不清的说她是我姐,大人的事怪不着孩子。 我爸所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他惦记这个女儿,也从未埋怨怪她。 我不想和我爸争执,为人父者,我理解他的想法。 之后,我和奶奶聊了会,跟大伯二伯汇报了我目前的状况。 挂了电话,我加紧速度切菜烧菜。 因为是年夜饭,我多做了几个菜。 在我们老家,年夜饭的菜一定要丰盛。 这代表家里兴旺的意思。 苏童鸢想要进来帮忙,被我赶了出去。 虽说我现在没从前那么反感她了,但一时间要我和她挤在一块,我还是觉得别扭。 而且我喜欢一个人做事,人多了反而觉得给我添乱。 一直忙活到晚上七点,五个荤菜,五个素菜被我端上桌。 饭后甜点,米酒汤圆。 象征新年甜甜圆圆。 灵溪开了瓶果汁,当酒举杯,祝我新年平平安安,祝苏童鸢梦想成真。 我不知道苏童鸢有什么梦想,但我确实希望新年平安,平安解决恶灵。 晚上九点,吃完年夜饭后苏童鸢开车回家。 临走,她又塞了张银行卡给我,说是新年压岁钱。 我有心想要拒绝,但这家伙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跑了。 我拿着银行卡无奈至极,傻站着风中凌乱。 灵溪鄙视道:“给你钱还不要,你以为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能从天而降?” 听灵溪说起这个,我顿时回过神来问道:“师傅,这两味药很贵吗?” 灵溪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心不在焉道:“本来是不值钱的,但因为稀少,价钱就被炒高了。少则一两百万,多则四五百万。” 我眼前发黑,苦笑连连。 四五百万,意思凑齐这两味药就得一千万。 我这情况,若不是苏童鸢出手,等待我的还真只有死路一条。 正文 第十七章 红鸾命劫 随后的时间,我在厨房清洗锅碗瓢盆打扫卫生,灵溪在客厅看电视。 忙活到晚上十点多,我开始犯困了,和灵溪道了句晚安后我上楼洗漱睡觉。 今天奔波了一天,从鬼市到商场,再到回来做饭。 我躺在床上两脚发麻,很快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楼下客厅,一位身穿青衣手持拂尘的道姑女子坐在了灵溪对面。 对方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清秀如画,神态端庄。 她嘴角噙笑,目露慈爱道:“你师傅惦记着你,让我过来看看。” 灵溪双眸红润,似赌气般哽咽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他也不管我的死活。” 道姑女子宠溺道:“你师傅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比谁都在乎你呢。” “你下山这五年,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去你房间打扫卫生。每天一遍,一坐就是一下午。” “你看过的书,写下的字,你的床榻,杯盏,那都绝不允许外人触碰的。” “都说青禾是昆仑的小公主,要我说啊,你才是掌门师兄最在意的宝贝。” 道姑女子言语柔和道:“天灵师一行命犯天谴,各遭天劫互不相同。就拿我来说,我七岁上昆仑山拜师学艺,十一岁父母双亡。二十五岁嫁人,二十七岁丈夫患病去世。二十九岁,我那孩儿无辜惨死。我的劫是孤苦,此生无依。” “又好比你师伯,五岁入昆仑,一直平安无事。偏偏在他二十六岁生日当天断了左臂,五十六岁生日当天废了右脚,他的劫是残缺。” “而你,你的劫是红鸾。” 道姑女子摇头叹息道:“你女相男命,八字为阳,运冲九霄,实属真龙命格。可偏偏你是个女子,女子为阴,阴阳相冲。” “八字为阳可借外物压制,然而真龙命格却是无法压制的,也根本无任何东西能压制龙阳。” “二十五岁之前,你若找不到命中注定的那个夫君,一旦红鸾星出,引动你真龙命格泄露阳气,你命休矣。” 道姑女子苦口婆心道:“掌门师兄狠心将你赶下山,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必须下山了。” “昆仑山没有真凰命格的男人存在,帮不了你。你呆在那只是浪费时间,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之所以让你留在京都,皆因为掌门师兄折寿十年替你推演了那次天机。” “天机显示,你命中死劫生机所涌之处正在京都。” “过了今晚,你就二十四岁了,距离红鸾星出仅剩最后一年。” “你不当回事,我们可都寝食难安呐。” 道姑女子面露担忧道:“陈家那个女人倒是真真的真凰命格,只可惜她是女人,对你无用。” “再则,她的真凰命格在没遇到真龙命格之前就被普通男人破了身,真凰变假凤,浪费了命中富贵气数。” “否则,以她贵不可言的命格又岂会沦落到陈家当个富家婆?” 灵溪似有意动道:“师叔说的是童鸢的母亲?” 道姑女子点头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灵溪回忆道:“师傅说真凰命格天生白虎,虽说贵不可言,但却非普通男子能消受的。她之前所嫁的丈夫是个庄稼汉,与她结合导致常年患病,药石难医。现如今嫁给了陈家老四陈玄君怎么平安无事不说,还旺了陈家气运?” 道姑女子端起身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润嗓细说道:“真凰配真龙,这是顺应天命,可将两人的富贵气数发挥到最大化。” “可惜造化弄人,世事难料,真凰难遇真龙,真龙难寻真凰。” “陈家女人真凰命格变假凤命格,富贵气数败了三分之二。” “陈玄君天生邪蟒命格,正需假凤命格帮衬。” “这两人结合,互相利益,各取所需,自是平安无事,气数增涨。” 道姑女子惋惜道:“他们的命格与你相比差之千里,就拿看你能否找到真凰命格的男人了。” 灵溪眼眸低垂道:“真不找到也是命该如此,天意难违。” “不可有放弃之心。”道姑女子严肃道:“你师傅说了,昆仑的以后还得靠你。” 灵溪正待说话,面朝别墅二楼楼梯口的道姑女子神色大变,豁然起身道:“凰阴之气,这,怎么可能?” 灵溪扭身观看,只见别墅二楼霞光笼罩,直冲天际。 那绚烂多彩的诡异景象震慑的她瞠目结舌,无法言语。 道姑女子先惊后喜,心急如焚道:“灵溪,快,以九卦封灵阵锁住凰阴之气,莫让有心人推演天机坏了你命中劫数。” 灵溪仍处于震撼中无法自拔,她很清楚别墅二楼睡着的是谁。 那是她机缘巧合救下的名义上的徒弟苏宁。 一个来京都不到三天的普通少年。 可就是这个少年,竟然是她苦苦等待的意中人,是助她破开红鸾劫的真凰命格。 她不敢相信,甚至带着一丝古怪念头。 因为她突然想到今天白天的时候,她的闺蜜陆知夏说的那句玩笑话:来个师徒恋呗。 灵溪芳心大乱,似小鹿乱撞魂不守舍。 “傻了不是。”道姑女子怒道:“真凰命格有多人觊觎不知道吗?再晚一步,你日后想保他都保不住。” “来了。”灵溪强行压住心中的复杂思绪,从大厅抽屉里拿出九盏白色旗帜。 分别以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各摆一盏,剩余四盏放置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位。 与此同时,道姑女子从袖中掏出九根蜡烛,顺着九盏旗帜一一落下。 “点灯,启阵。”道姑女子拂尘轻甩。 “啪啪啪。” 无风而动的旗帜迎风鼓动,九根蜡烛无火自燃。 “滴血入灵。”道姑女子盘膝而坐,手中多了一只毛笔。 灵溪咬破食指,以鲜血浸透毫毛。 道姑女子挥笔而画,如游蛇舞动,晦涩难明。 “封。” 最后一笔,道姑女子落在了最中央的位置。 下一刻,直冲天际的五彩霞光似被无形白光强行束缚。 从天际倒退,节节衰落。 道姑女子额头汗水密布,咬牙坚持道:“再封。” “轰。” 别墅内气浪翻滚,犹如海面波涛起伏不断。 正文 第十八章 以命换路 足足维持了五分钟,波及整栋别墅的气浪逐渐消失。 道姑女子抹去额头的汗水看向二楼,那里,五彩霞光隐隐绽放。 比起之前的波澜壮阔,此刻更像奇珍异宝出世引起的天地异象。 好在这等异象只在别墅里,外人无法察觉。否则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惹出轩然大-波。 “睡在二楼的男子是谁?”道姑女子放下心来,眉宇间满是欣喜之色。 灵溪脸颊绯红道:“我,我徒弟。” “你都收徒了?”道姑女子似有不信道:“收徒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未听你说起呢。” 灵溪心烦意乱道:“哎呀,我慢慢跟您解释。” 而后,灵溪将我被恶灵缠身的事一一坦白,包括我妈抛夫弃子跟了陈玄君的往事,都一股脑抛了出来。 道姑女子惊叹道:“这么说,他,他是陈家那女人的儿子?” “对。”灵溪给道姑女子重新泡了杯热茶,小声道:“我哪知道他身怀真凰命格,若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他喊我师傅。” 道姑女子神情玩味道:“不碍事,又不是真正的师徒,算不得禁忌。” 灵溪被羞的眼眸滴水,恨恨道:“奇了怪了,苏宁的妈妈曾是真凰命格,就算血脉遗传也应该传给苏童鸢呀,怎么会落到他身上。” 道姑女子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昆仑古籍记载,真凰命格确有遗传之说,一般而言,这种命格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 “可即便是这样,血脉遗传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更别提出现在男子身上。” “只能说你运气好,命中注定渡过红鸾劫。” 道姑女子眼露精光道:“你想想,十一年前陈玄君为何要带走她们母女,而不是光带走苏宁的妈妈。” “您的意思?”灵溪赫然顿悟道:“陈玄君心怀鬼胎,他也在赌苏童鸢是否有一线可能血脉继承真凰命格。” “对,就是这样。”道姑女子冷声道:“陈玄君找到苏宁妈妈的时候,这个本是真凰命格的女人已经被苏宁父亲这样的普通男人破了身子变成假凤。” “假凤命格虽说同样罕见,却不及真凰命格十分之一。” “你想想,若是苏童鸢血脉继承了真凰命格。陈玄君借助其命中气运,那时候的陈家又该怎样?” 灵溪呼吸絮乱道:“贵不可言,贵无可贵。” “不错,起码京都这块田地是养不起他陈玄君这尊大佛。”道姑女子一言点透道:“借助真凰气运只是其中之一,第二,陈玄君邪蟒命格,蟒若化龙必先成蛟。” “这些年他吞了苏宁的妈妈不少气运,命格化蛟即将完成。” “一旦其命格变成邪蛟,那么他下一步的动作就该是化龙了。” “苏童鸢不过是陈玄君为自己命格化龙提前准备的赌注。” “赌赢了自然最好,赌输了他也不亏。” “这男人,野心大的可怕。” 道姑女子脸色沉着道:“你以后要防着点,千万别让他发现你和苏宁的命格,不然他千方百计也会对你们动手。” 灵溪不屑而笑,寒光乍现道:“就凭他?” 道姑女子起身坐回沙发,平缓道:“别大意,妖狐的绰号可不是白来的。” 灵溪乖巧应下,跟着问道:“师叔,为什么苏宁的真凰命格会在今日爆发?以我的本事竟然无法提前察觉呢。” 道姑女子将拂尘摆于一边,傲居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十二点之前还是十八岁。” “十八为一坎,分两个九。” “九为极,两个九为大极。” “大极之后必将归一。” “真凰命格落于其身,隐藏十八年后自是不甘再隐。” “幸好他来了这里,幸好他遇见你。” “否则真凰命格接引天地,所发生的异象万众瞩目。” “到那时,想借助他命中气运的人可就多了。” 道姑女子面色凝重道:“当年你真龙命格开启之时,是掌门师兄亲自出手为你遮掩天机,瞒蔽旁人打探。苏宁这边亦是如此,待他体内篁阴之气接引天地完成,你必须为其遮掩。” “我会的。”灵溪望向二楼,似星辰璀璨般的眼眸里闪过丝丝雀跃。 道姑女子如释重负道:“你红鸾劫解,掌门师兄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灵溪俏皮的耸起鼻子,含糊道:“还不一定呢。” 道姑女子笑意莫名道:“世间还有看不上你的男子?我可不信。” “师叔……”灵溪羞涩难当,连忙撇开话题道:“您早上就走吗?” 道姑女子沉吟道:“我会在此逗留三日,确保苏宁命格天机没有外泄,如此我方能安心回昆仑。” 灵溪感激道:“多谢师叔为我护法。” …… 京都,陈家,豪华别墅三楼。 凌晨三点,灯火通明。 身着明黄绸丝睡衣的陈玄君站于落地窗前,眉头紧锁,目光悠长。 他个头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以上。 因为常年健身养生,使得他看起来很年轻。 明明快五十岁了,相貌上却如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英俊健壮。 他带着金丝镶边眼镜,鼻梁高耸,气质文雅。 在他的身后,一位身穿灰衣道袍的年迈老者盘膝坐地,手握暗青色龟壳,轻摇晃动,神色庄严。 “哗。” 古币落地,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陈玄君耳垂轻动,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薄凉开口道:“怎么样了?” 道袍老者没有回应,静静望着身前三枚古币掐指凝算。 半晌,他起身说道:“对方身边有高人坐镇,天机遮掩,无法推算出具体位置。” 陈玄君垂落的双手蓦然紧握,气息粗犷道:“确定那是凰阴之气?” 道袍老者轻走几步,确定道:“不会错的,确确实实是凰阴之气。” 陈玄君不再说话,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根雪茄自顾点燃。 他吸的很快,腾云驾雾,雾气缭绕。 映照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庞,气氛有些诡异。 道袍老者出谋划策道:“虽说推算不出具体位置,但凰阴之气接引天际之时,对方显然和我们一样不曾事先预料。所以暴露了大概方位,在京都西南方向。” 陈玄君眺望落地窗外,漆黑的眸子似无聚焦。 道袍老者焦躁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心中可有什么计划?” 陈玄君随手将燃烧过半的雪茄丢在地上,以赤脚踩了上去,寒声道:“我能怎么想?又该有什么计划?” “京都西南方向,这种毫无概念的方位等同没说。” “我要的是确定,不是大概。” 说着,他充满戾气的打了个响指:“红鱼,童鸢那边如何?” 房间内,一位身穿旗袍的曼妙女子躬身出现道:“童鸢小姐自和灵溪大师吃过年夜饭后就回来了,并未外出,也无异象。” 陈玄君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嗓音落寞道:“赌了十一年,果然还是赌输了。” 道袍老者晒然笑道:“当年你执意要带她回来,我当时就告诉你了,她能血脉继承真凰命格的几率不到千万分之一。如今输了,也不足为奇,意料之中的事。” 陈玄君心有不甘道:“邪蟒化蛟,我只差最后一步。” 道袍老者喟然而叹道:“温水煮青蛙,天命气运急不来,也不能急。” 陈玄君手扶落地窗叶,双眼紧闭道:“玟萱的假凤命格气运这些年被我吸食了六七成,这女人和我同床共枕了十一年,早已不是当年桃山村的乡下村姑。有些事,她心如明镜。” 道袍老者讥讽道:“便是当年,她也不是你眼中的傻子。” 陈玄君咳咳笑道:“那又如何?她要钱,我给她钱。” “陈家一半的家业都在她手上,以此换取她命中气运。” “她想为桃山村的野种铺一条光明大道,我就给她这个机会。” “钱?身外之物罢了。” “只要我能成就真龙命格,华夏大地,我主沉浮。” 陈玄君说到这,紧闭的双眼砰然睁开:“真凰命格那边还需你多费心,想尽一切办法帮我确定她的身份。” 道袍老者勉强应道:“我会尽力的。” 陈玄君摆手送客。 道袍老者捡起龟壳和地上的三枚古币独自离开。 房间内,静若寒蝉,声息全无。 陈玄君站了很久,久到角落里燃烧的安神香彻底熄灭。他似梦呓般轻声呢喃道:“红鱼,夫人那边睡了吗?” 身穿旗袍的曼妙女人再次出现,如影随形道:“夫人早就安歇了。” 陈玄君狠狠吐了口气,似要将心中的烦恼一吐而空。 他当着旗袍女人的面脱掉身上绸丝睡衣,斜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道:“苏家那个野种也来京都了?” 名叫红鱼的旗袍女人径直走到陈玄君的身前,跪地为他捏脚松骨道:“来了三天了,如今已是灵溪大师的弟子。” 陈玄君谑笑道:“还真是祖坟冒青烟呐。” 红鱼媚态尽显道:“据说是童鸢小姐暗中相助。” “恩,不奇怪。”陈玄君抬起右腿架在红鱼的肩膀上,兴致盎然道:“怎么说也是亲姐姐嘛,出点力是应该的。” 红鱼眼含秋水道:“四爷等了这么多年,当真舍得让童鸢小姐认祖归宗?” 正文 第十九章 月兔与九尾 红鱼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的美貌丝毫不输娱乐圈那些当红女明星。 同样,她也是个忠心的女人。 起码在陈玄君的心里是视若绝对心腹的。 他对红鱼的信任只低于帮他推演天机的道袍老者。 准确来说,他在陈家足够信任的人撑死不过两手之数。 而红鱼能在这两手之数中排进前三。 此刻,暗香浮动,孤男寡女。 陈玄君望着魅惑如妖的年轻女子,听着她话中有话的暧昧寓意,坦言道:“童鸢没有继承真凰命格,自是失去了她的作用。认祖归宗也好,留在陈家也罢,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干涉她的人身自由。” 红鱼吐气如兰,轻俯陈玄君的耳旁,腻声道:“就算童鸢小姐不是真凰命格,却同夫人一样身怀白虎体质。” “我在她沐浴的时候偷偷瞧过,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 “四爷舍得让童鸢小姐嫁给别的男人随心糟蹋?” 红鱼咯咯娇笑道:“继父而已,又不是亲生父亲。” 陈玄君鼻息加重,浑身燥热。 红鱼似水蛇般趴在陈玄君的胸膛,指尖轻抚道:“那那时她该喊你四叔呢,还是该喊你老公?” 陈玄君一个翻身,房间内喘息不断。 “咯咯咯,四爷果然在惦记这个继女。” “呵,那还不是被你撩拨的。” …… 京都往北,千里之外,道门观星台。 身着白袍的老头立于山巅之上,抬头望天,似如石雕。 他手中拎着一坛老酒,白发飞舞,衣袍烈烈。 寒夜里的凉风自山间回荡,发出阵阵轻吟,如哭如泣。 不远处的石墩上,一位身着休闲服的清秀少年低头酣睡。 他睡的很辛苦,身后没有依靠,只能躬着身躯以右手支撑下颚。 明明是寒冬时节,他却感觉不到冷意。单薄的休闲装裹着他本就瘦弱的身躯,像黑夜里的竹竿,晃晃悠悠。 “莫争。”白袍老头轻声低唤。 熟睡中的少年一个激灵,徒然坐直身躯,揉着睡眼惺忪的脸庞喊道:“师傅。” “真凰已出,邪蟒吞凤,你该下山了。”白袍老头举起酒坛大口灌着,任由那酒香四溢的酒水从嘴边落下,打湿衣衫。 少年莫争跳下石墩,神态憨厚道:“师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想下山,山下也没意思。”他小声碎念道:“我就想呆在山上,陪着师傅,每天诵经画符。” 白袍老头恨铁不成钢道:“天命气运分九斗,真龙真凰各占两斗。剩余五斗天下人悉数分之。” “你天象命格初现,气运加身,若不下山争夺,来日岂有你容身之所?” 莫争磨叽道:“没我容身之所我就呆在道门哪都不去。”” “混账。”白袍老头怒目瞪眼道:“天命气运百年一循环,你若不争,哪还有道门的存在?” “我给你取名莫争,不是真要你处处隐忍退让。而是你要铭记不争是为争矣。” 说到怒处,白袍老头直接将手中的酒坛丢下深渊山谷,气急而笑道:“道门自开山立派以来已有数千年,若无气运巩固,哪有今日辉煌?” “你身为道门弟子,老夫亲传首徒,你不挑起道门的兴衰难不成还指望我这把老骨头?” 白袍老头语气悲凉道:“你师祖灵猫命格,百年前以半斗天命气运加持道门,这才换来道门百年兴旺。” “老夫气运不佳,不受上天垂怜,无法夺运益宗。” “所以老夫找到了你,收你为徒,更愿将道门交予你手。” “不负历代先祖所托,不负道门恩德。” 白袍老头伸手抚摸视若子嗣的唯一徒弟,疲惫道:“痴儿,莫要让师傅失望,莫要让道门寒心呐。” 方才二十岁的少年委屈的双眼通红,又故作坚强道:“我该怎么去争?” 白袍老头手指星辰,意气风发道:“命可借,运同样可借。” “不管是真龙还是真凰,在其命格尚未圆满之前,都只是嗷嗷待哺的羔羊。” “坏其命格,其运自破。” “就好比二十年前身怀真凰命格的方玟萱,她的命格便坏在苏家那个种田为生的庄稼汉手里。” “而陈玄君借其气运成就邪蛟,现如今只差临门一脚。” 莫争崩溃道:“师傅,你这是让我去害人。” 白袍老头放肆笑道:“天命气运之争本就血雨腥风,何来害人性命之说?” “你不争,自有旁人去争。” “你不夺,自有旁人来夺你的。” “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黑夜中,山巅上,白袍老头越行越远。 莫争站于原地浑噩如梦,迷茫一片。 …… 京都朝南,千里之远,运宗。 身为运宗少宗主,白南弦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天命气运百年一循环,需真龙命格与真凰命格同时出现方才开启。 真龙命格早在五年前就引发了天地异象,只有真凰命格迟迟归隐,不曾露面。 而现在,真凰亦出,这场关乎华夏大地各个势力的气运争夺战正式拉开序幕。 白南弦月兔命格,或许比不上真龙真凰命格那般贵重,却也世俗罕见。 他的要求并不高,独占半斗气运足矣。 如百年前的道门那般,以半斗气运维持运宗百年兴旺。 “告诉父亲,我今晚就下山。”白南弦身披狐袄,目露期盼。 屋檐下,正在煮茶的恬静少女动作稍缓,不舍道:“新年未过呢。” 白南弦微笑道:“师妹,我等不及了,一刻都不想多等了。” 恬静少女听而不闻,小心拨动着炉中炭火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再陪我半个月吧,过了元宵下山如何?” 白南弦似有犹豫。 恬静少女放下手中铁杵,背过身去,泫然欲泣。 白南弦置之不理,心如铁石。 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终是梨花带雨潸然泪下。 “师兄,天命气运当真那么重要吗?” “你若想借运,我这半斗送你便是,何需争夺?” 有命格名九尾,独占半斗天运。 正文 第二十章 天道反噬 大年初一早上八点,我被孟凡的电话吵醒。 这家伙“虚情假意”的给我拜了个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我迷迷糊糊的陪着他聊了会,起床洗漱。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灵溪正和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美妇在聊天。 两人面对面坐着,煮着一壶香茶,气氛融洽,笑声不断。 “师傅,新年快乐。祝您新的一年平安健康,越来越漂亮。”我敬意十足的说道。 灵溪是我名义上的“师傅”,师为长。 按我们老家的风俗,大年初一是要给长辈拜年的。说些吉祥话,为长辈祈福的同时也能象征性的收到红包。 灵溪的红包我是不指望了,但身为她的“徒弟”,这该做的礼节我必须做到。 就像我爸嘱咐的那样,千万不能因为苏童鸢的关系怠慢灵溪。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不漂亮咯?”灵溪一本正经的朝我问道。 我当场傻眼,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灵溪漂亮吗? 答案不言而喻。 在我见过的女孩子里,她绝对是最漂亮的那个。 可我这是拜年说吉祥话啊,哪能这么较真? 中年美妇噗嗤笑道:“哪有你这么当师傅的?” 灵溪喝了口茶,脸色没来由的变得红润,应声道:“等着你做早饭呢。” “哦……”我沮丧道:“那您想吃点什么?” 灵溪放下手中的茶盏,为我介绍道:“这是我师叔静月,你得喊师叔祖。” 我慌忙躬身道:“师叔祖新年好。” 名叫静月的中年美妇笑着阻止道:“喊我静月姑姑就成,师叔祖听着多老气呀。” 灵溪抗议道:“那可不成,会乱了辈分。” 静月表情无辜道:“没乱呀,掌门师兄视我如妹,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你喊我师叔或是姑姑都是可以的。” 灵溪着急道:“我可以喊你姑姑,但苏宁是我徒弟,辈分上差一截呢。” 静月理直气壮道:“不差,听我的没错。” 灵溪无奈扶额。 静月偷偷眨眼道:“乱点好,不然怎么让你称心如意?” “师叔……”灵溪面若桃花,气鼓鼓道:“哪有你这么当师叔的。” 静月长吁短叹道:“哪有我这么好的师叔哟,一心为你着想。我可真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师叔。” 我站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也不敢打扰她们交谈,默默退进厨房准备早饭。 每人一碗鸡蛋清汤面,配着嘎嘣脆的小咸菜。 简简单单,不油不腻。 正当我端着面条上桌的时候,灵溪走到了我的跟前,拿着餐巾纸帮我抹去脸上的油花,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道:“衣服都不知道顺一下,不伦不类的。” 说着,她又伸手帮我铺开衣领,拉扯好两边的衣角,若无其事的回到沙发上。 我端着面条心如擂鼓,怦怦直跳。 这是我第一次和灵溪面对面靠这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吐出的热气。 还有她身上特有的清雅香味,像夏日的栀子花,让我心神悸动,瞬间失神。 “你师傅美不美?”静月突然问道。 我下意识的点头道:“美。” 静月捧腹大笑,灵溪霞染双颊。 我端着面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跟个傻子似的低头看着地面。 吃完早饭,我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答应灵溪一个星期搞三次卫生,我可不敢食言。 一直忙活到九点四十,别墅外响起了汽车油门声。 我探头望去,只见黑市古董店的中年大叔领着个青年男子前来拜访。 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不少礼物。 灵溪起身相迎道:“还真打算让我折寿呀?” 中年大叔腆着脸道:“灵丫头你福德深厚,哪那么容易折寿。” 跟在后面的青年男子讨好道:“听我爸说灵溪大师收了个徒弟,所以前来恭贺一下。” 灵溪还没说话,中年大叔一把将我扯了过去,自来熟道:“介不介意多个师弟?” “啊,什么?”我完全没搞明白情况。 中年大叔指着青年男子道:“我儿子丁浩,二十七岁,目前在京都开店,当你师弟便宜你了。” 名叫丁浩的家伙眼力十足道:“见过师兄。” 我连忙闪躲道:“别别别……” 中年大叔打断道:“别什么呀,晚上我请客,咱们出去大吃一顿。” 灵溪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对父子尽情表演,不喜不怒。 中年大叔厚颜无耻道:“灵丫头,行不行表个态呀?” 丁浩当即双腿跪地,神色恭敬且肃穆的朝灵溪说道:“求师傅收我为徒。” 说完便是三拜,静等灵溪发声。 我站在后面瞧着来气,特么的这不是先斩后奏强迫人吗? 只是我人微言轻,哪怕有一肚子牢骚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灵溪漠然置之,心平气和道:“三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我无缘。” 丁浩诚恳道:“师傅愿收我,这就有缘。” 中年大叔帮腔道:“是啊,有缘无缘事在人为。灵丫头你洞悉天机,小小天意还放在心上?” 灵溪直白道:“丁叔,你身为运宗长老,一身观运术造诣颇深。丁浩日后的命运如何你比我清楚,又何苦与我为难,与自己为难?” 中年大叔神色微变,眼角抽动道:“灵丫头你既然说透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 “我之所以退出运宗,不再帮人观运,是因为这些年来我泄露的天机太多,遭了反噬。” “按理说如果这些天道反噬落于我身,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我也认栽。” “可坏就坏在这些天道反噬没有应在我身上,反而落于丁浩身上。” “我就这么个儿子,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为我受尽反噬之苦?” 中年大叔满脸苦色道:“丁浩若能拜你为师,以你的手段,稍微帮他暗中改命,反噬或许能就此消失。” “再不济,他也可以顺利躲过三十岁的死劫。” “灵丫头,望你看在我为人父者的份上救丁浩一次。”中年大叔弯腰施礼道:“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呀。” “爸。”丁浩眼窝湿润,含泪喊道。 中年大叔自顾说道:“华夏大地高人尽出,能帮人改命的高手我也认识几位。但丁浩的命掺杂天道反噬,与普通改命大不相同。这一点,除了昆仑灵师一脉再无旁人能够插手。” “五年前,我带着丁浩去过昆仑,被拒之门外。” “灵丫头,你是昆仑这一辈最厉害的弟子,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救丁浩的。” “就如陆知夏……”中年大叔话说一半,赫然停止道:“哪怕用我的性命去换丁浩,我也愿意。”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聚运石 灵溪没有表态,她的脸上甚至多了些许羞怒。 或许是陆知夏的事挑起了她心中不愿多提的悲伤,她冷冷的望着中年大叔,决然道:“你既知陆知夏的事,就一定知道我为此后悔了整整五年。” “再则,丁浩命中的天道反噬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更不是以命换命就能解决的。” “我收他为徒,替他改命,到头来沾了一身因果,我又能得到什么?” “是他丁浩天赋异禀,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还是他能挑起昆仑灵师一脉的重担?” 灵溪气势冷冽道:“我什么都得不到,白白为你父子做了嫁衣。丁叔,丁长友,你告诉我凭什么?” 不待名叫丁长友的中年大叔反驳,灵溪继续说道:“你身为观运师,自己坏了门中规矩。说到底,这些天道反噬怎么来的?无非是你贪婪成性,只要有钱给你,你便随意破戒。” “现在想起往日造孽是不是太晚了?” 中年大叔被灵溪的一通训斥骂的抬不起头,羞愧难当道:“灵丫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你能做什么?”灵溪嘲讽道:“除了给我钱,你什么都没有。” “可偏偏我不缺钱。” 中年大叔硬着头皮道:“我可以帮你找到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 “不需要。”灵溪断然拒绝道:“这两样东西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回应。” 中年大叔艰难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丁浩戚戚然道:“走吧,灵丫头不愿救你。” 丁浩执着道:“我想请教灵溪大师一个问题。” 说着,他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目光闪烁道:“他叫苏宁,江夏市桃山村人,因为爷爷错杀了一头灵官猪导致恶灵缠身。” “他的命和我一样,都是受亲人连累命犯死劫。” “灵溪大师能救他,帮他逆天改命,为何救不得我?” 丁浩咬牙切齿道:“这就是您说的缘分?” 灵溪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伸手道:“你们可以走了。” 丁浩扭头,面色狰狞道:“他给了您多少钱,我丁家可以十倍百倍的给您。” “你说够了?”灵溪从沙发上站起,面如寒冰道:“我愿意救谁,选择救谁,那是我的决定,轮得到你来质问?” “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犹如此杯。” “轰。” 灵溪话音未落,茶几上,那盏原本属于她的杯盏原地自爆,碎屑漫天。 我都没看到灵溪怎么出手的,就这么莫名奇怪的碎了。 这一手诡异非凡的手段,看的我是心惊肉跳,震撼连连。 丁浩眼流俱意,唇齿颤碰。 中年大叔脸色苍白道:“丁浩不懂事,一时冲动,灵丫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要是放在心上,他还有命站在这里?”灵溪恼火道:“念在你与我师伯往日情分,我给你指条明路,我不愿救丁浩是因为他身上的因果太重。” “你要真舍得拿出全部身家,可以带他去一趟道门。” “道门那酒鬼自有办法助他渡过三十岁的死劫。” 中年大叔惊喜道:“酒鬼?你说的是道门掌教太虚子?” 灵溪轻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中年大叔踌躇道:“可我听说太虚子避世不出,外人根本见不到他。以我如今的身份,别说求他出手,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灵溪点拨道:“太虚子有个宝贝徒弟,名叫莫争,这阵子会来京都。” 中年大叔一点即透,瞬间领悟道:“你是要我从莫争下手,引出太虚子为丁浩化劫?” 灵溪不动声色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中年大叔哈哈笑道:“谢了灵丫头,今日恩德我定当铭记于心。” 说着还不忘朝丁浩使了使眼色。 丁浩傻站在角落,此刻见灵溪豁然大度不与他计较先前冒犯之事,还给他点了条明路,面露愧疚道:“多谢灵溪大师。” 随后,中年大叔带着丁浩千恩万谢的走了。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疑惑道:“师傅,您不是说丁浩命中因果太重吗,道门的高人能化解他的因果?” 灵溪让我将丁家父子带来的礼物收拾一下,摇头道:“不能。” 我纠结道:“既然不能,道门的高人会救丁浩?我记得您说过,旁人的因果是很难承受的。” 静月此时也从灵溪的房间走出,听着我的问题,她略带赞赏道:“确实如此,只可惜道门老酒鬼不救也得救,哪怕替丁浩分担因果,他也会出手的。” 我心生敬佩道:“道门慈悲为怀,当真是舍己为人,普度众生。” 静月闻言娇笑不停,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她本就貌美,又带着成熟女人的魅惑气质。 这会丝毫不注意形象,那鼓起的波澜壮阔让我看的口干舌燥。 “咯咯咯,灵丫头,你这徒弟也太可爱了。”静月伸手敲打着我的脑袋,捉弄道:“世上哪还有圣人普度众生,说到底,都是为了自身利益。” “道门老酒鬼一心为徒,一心为了道门将来。丁家父子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自然得付出点代价去换。” 我困惑道:“师傅刚才说了,丁家父子手里只有钱。道门财大气粗,还缺丁家这点钱?” 静月将我的头发捣鼓成两个小揪揪,笑的合不拢嘴道:“灵丫头你看,扎着辫子的苏宁是不是有点男相女命的意思?” 灵溪抬头轻撇道:“难看死了。” “谁说的,多精致可爱呀。”静月还打算用皮筋帮我绑着,我举手投降道:“师叔祖,您饶了我吧。” 静月柳眉横竖道:“叫静月姑姑。” 我看了眼灵溪,见她没有阻止,连忙讨饶道:“静月姑姑,我给您沏茶去。” “懂事。”静月满意道:“咦,刚才说到哪了?” 我一边沏着茶,一边回道:“道门那么有钱,怎么会因为钱财去救丁浩。” 静月似昨晚没有睡好,打着哈欠道:“除了钱,丁家还有一样宝贝。” “聚运石。” “这石头是丁长友从运宗带下来的,能帮人聚集天命气运。” “虽说效果不大,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道门老酒鬼指使徒弟莫争下山,正是为了争夺百年一次的天命气运。” “蚊子肉也是肉,懂吗?”静月说道。 我不太懂天命气运,但能被道门掌教当做宝贝的东西,肯定是不凡的。 想到这,我心头火热道:“既然丁家有宝贝,为什么师傅瞧不上?” 静月打开电视机随便调了个台,重播着昨晚的春节联欢晚会,看的津津有味道:“你师傅一人独占两斗气运,那点小……” 静月的话还没说完,灵溪突然出声道:“师叔,您跟苏宁说这些干吗,他又不懂。” 静月拿着遥控器的右手不着痕迹的抖动了一下,露出后怕之色。 继而掐着我的脸道:“臭小子,连姑姑的话都敢套,罚你中午不许吃饭信不信?” 我憋屈道:“我哪有套你的话,明明是你自己要说的。” 静月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吓唬我道:“还敢还嘴了?” 我闭嘴不言,乖乖跑去厨房做饭。 午饭是昨晚年夜饭剩下的菜,我重新炒了两个素菜端上桌去。 灵溪和静月胃口小,半碗就饱。 我实在不想浪费这些辛苦做出来的饭菜,硬撑着吃了两大碗。 饭后,我又切了盘水果,重新给她们泡上香茶。 静月对我的贴心“伺候”极为满意,毫不栗色的夸奖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亏是灵溪选中的男人。” 我当时正吃着橙子,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噎死。 什么叫灵溪选中的男人? 这话怎么怪怪的? 更奇怪的是,这么歧义的话灵溪竟然没有反驳。 我老老实实的吃着橙子,小心的看了几眼灵溪,引得静月窃笑不已。 “有点出息行不行,这么怕你师傅干吗?”静月伸腿踢了踢我。 因为她是斜躺在沙发上,而我坐在她对面的小凳子上吃水果。 她这一抬腿,一抹风情悄然暴露。 我整张脸不受控制的涨红,红到耳根发烫,呼吸困难。 似被巨石压身,喘息如牛。 我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也不是对男女之事净如白纸的小傻瓜。 在学校里,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在到达一定年龄后,都会对异性的身体产生好奇。 尤其是高中的这三年,我被孟凡带着看了不少颜色杂志,还有些国外的“动作电影”。 所以,对于刚才静月无意间的稍许放纵,我是看的清清楚楚。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静月对自身的春光乍泄一无所知,此刻见我面红如醉酒,慌忙起身道:“感冒了?” 我支支吾吾不敢正视道:“热。” 静月惊呼道:“不是发烧了吧?” 说着,她伸手在我额头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咂舌道:“好像是我比的烫。” 灵溪关心的看着我道:“难受吗?不行去医院吧。” 我没法和她们解释我现在的状况,我也没那个胆子解释。急中生智道:“衣服穿多了,这新买的大衣特别暖和。”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天上人间 下午一点多钟,外面飘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更显清冷。 灵溪和静月在客厅讨论灵师一脉的话题,我完全听不懂,索性回到二楼房间诵读地藏经。 昨晚睡得早,忘记读了,我打算将其补上。 灵溪说诵读地藏经对恶灵的压制有效果,那么不管作用多少,我都必须尝试。 只是这本经书的生僻字太多,有很多我都不认识,读起来绕口的很。 没办法,我花了些时间从网上下载了备注拼音版。 如此一来,诵读一本地藏经大概需要花我一个半小时。 两遍也就实打实的三个小时。 从一点多读到四点半,读的我口干舌燥,头昏眼花。 在床上闭目养神躺了十几分钟,我下楼做晚饭。 静月和灵溪不在客厅,应该是回房休息去了。 我把晚饭做好,正打算喊她们出来吃饭的时候,孟凡又给我打来电话。 “宁子,现在方便吗?”电话里,孟凡的语气显得慌张焦急。 我一手端着糖醋排骨,一手拿着手机回道:“做饭呢,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孟凡嗓音无助道:“求你件事成不成?借我十万块钱。” “我去,你要这么多钱干吗?”我顺手将糖醋排骨放在桌上,擦拭着手上的油腻问道:“什么情况啊大哥。” 电话里,孟凡沉默了小会,带着哭腔说道:“我特么被人扣押了。” “扣押?”我不明所以道:“这大年初一你在哪被人扣押啊?” 五分钟后,孟凡挂了电话。我站在沙发前郁闷之极。 今天是大年初一,孟凡的两个舅舅和阿姨一家去他们家拜年。 吃完午饭,大人们忙着打牌聊天。孟凡和几个小辈无所事事,就提议去KTV唱歌。 一直唱到下午五点半,孟凡的妈妈打去电话,告诉他们该回来吃饭了。 谁曾想,孟凡舅舅家的表哥喝多了,硬拉着隔壁包厢的陌生女孩死缠烂打。 偏偏那女孩是和男朋友一群人来聚会的,受了委屈,自然是哭的稀里哗啦。 对方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要孟凡这边给个交代。 孟凡自知理亏,赔礼道歉,就差下跪磕头了。 对方不依不饶,说孟凡的表哥在拉扯的时候把女生手上的名牌手链弄断了。要他赔钱,十万块钱一分不能少。 孟凡偷偷查了下,对方并没说谎,那手链确实要好几万。 虽说肯定不值十万,但这件事错在孟凡一方,他哪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大过年的,孟凡不想惊动家里人,更不想几个表亲受到责骂。可他只是普通学生,哪怕家里条件不错,一时间也拿不出十万块现金。 于是便想到了我,找我凑十万块钱抵给对方,以后再慢慢还我。 我手上现金并不多,只有我爸给我的两万块钱,加上大伯和二伯给的压岁钱一千块。 给苏童鸢买了双鞋,剩下不到两万。 若换成一般朋友找我求救,我八成会捏着鼻子当场拒绝。 可找我求救的是孟凡,我最好的朋友,跟兄弟似的,我没法袖手旁观。 所以我答应了,让他在KTV等着我,我马上把钱送过去。 现金不够,只能从银行卡取了。 我身上有两张银行卡,一张是来京都之前我爸给的,里面是苏童鸢这些年偷摸给家里寄的钱。 一张是昨晚吃年夜饭苏童鸢给的压岁钱。 我不知道压岁钱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为了保险起见,我上楼拿了那张本来不打算动用的农业银行卡。 “师傅。”我敲响了灵溪的门,轻声喊道。 郊区离市区七八公里,外面还下着雨,我是没法一个人出门的。只能找灵溪要铁山的手机号,让这个专业司机送我一趟。 很快,房间的门开了,灵溪穿着卡通睡衣出现在我面前,迷糊道:“吃饭了吗?” “额,饭菜都做好了。”我扭捏道:“能给我铁山的手机号吗,我想出去一趟。” 见灵溪投来询问的目光,我当即解释道:“我朋友在市里遇到点事,我给他送点东西。” 灵溪不再说话,转身拿起手机给铁山打去电话。 十分钟后,铁山驾驶着自己的奥迪车出现在别墅外。 我裹紧大衣上车,歉意道:“哥,对不住了,大过年害你到处跑。” 剃着寸头的男子哈哈笑道:“跟我客气啥,说吧,具体位置到哪?” “额,天上人间KTV。”我说道。 铁山点了根烟,诧异道:“嚯,京都最有名的KTV,你小子不务正业啊。” “不是,我朋友在那出了点事,我给他送钱。”我掏出银行卡晃动道:“去KTV之前你最好带我去找个自动取款机。” 铁山白眼道:“傻了吧,在取款机上一天最多能取两万块,除非你有五张银行卡轮换。” “不是吧?”我紧张道:“那怎么办,我朋友需要十万块现金呢。” 铁山启动车辆道:“绑定微-信支-付宝没?” “没。”我老实交代道:“卡是苏童鸢给的,户名不是我的。” 铁山没辙道:“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现金。” 铁山家住在市区,刚好顺路,倒也没耽误什么时间。 我捧着沉甸甸的十叠百元大钞感激道:“哥,这个,我晚点还你。” “算了算了,就当给你的压岁钱。”铁山毫不在意道:“有空去办张银行卡,绑定自己的手机,出门也方便。” 我连忙推辞道:“这怎么可以,你开车也不容易,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呢。” 铁山惬意的叼着烟,转动方向盘道:“给你就拿着,你是我家小姐的徒弟,又不是给了外人。” 我还想说话,铁山车子一转,戛然停止道:“天上人间到了,你小子注意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得嘞。”我从后备箱找了个黑色塑料袋将十万块钱装着,又给孟凡回拨电话。 “宁子,到了没?”孟凡估计都等疯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颓废。 “到了,三楼305包厢是吧?”我问道。 “对对对,305。”孟凡似盼来了希望,振奋道:“钱呢,够不?” “放心吧,一分不少你的。”我笑道。 挂了电话,我坐电梯直奔三楼。 KTV里很热闹,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嘈杂纷乱的音乐让我心有不适。 我抱着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生怕突然蹦出个抢劫的。 好在这一切都是我的凭空臆想,我顺利达到305包厢。 事实正如孟凡说的那样,对方七八个社会青年将他们堵在包厢内,跟受伤的小鸡似的,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宁子。”见我出现,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孟凡兴奋招手。 “没辜负你吧。”我将十万块钱放到孟凡手里,如释重负道:“以后少来这些地方,乌烟瘴气的。” “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来了。”孟凡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道:“钱我分期还你。” “恩,不急。你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干净吧。”我说道。 孟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起身朝门口的社会青年说道:“几位大哥,钱我凑齐了,今天的事还请你们别放在心上。” 几个社会青年笑容玩味,其中一位个头最高,脖子上纹着纹身的青年走了进来,从孟凡手里接过黑色塑料袋,打开瞄了几眼,呵呵笑道:“我说的是十五万,你只给十万,这是几个意思?” 孟凡堆满笑容的脸庞瞬间垮了下去,急声道:“你之前明明说的是十万。” “我说了吗?什么时候?”纹身青年装傻充愣,吹着口哨朝身后同伴问道:“我有说赔偿十万吗?你们听到了?” “十五万,谈好的十五万变成十万,忠哥,这小子跟你耍滑头啊。”一位眉角有刀疤的青年站出来附和道:“妈的,当我们是卖菜的?想还价就还价呐?” “就是,这特么拿我们当猴耍呢。”又有同伴开腔道:“小子,听好了,我们说的是十五万。少一分,你们几个今天别想走。” “呜呜呜……”孟凡的两个表姐直接被吓哭,捂着嘴巴哽咽不断。 孟凡醉酒的表哥斜躺在沙发上,此刻听到对方坐地起价,赫然起身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劳资现在就报警。” 纹身青年灌着啤酒阴笑道:“来啊,当着我们的面报警,我给你这个机会。” 孟凡表哥跌跌撞撞的起身,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纹身青年一个箭步冲出,飞出一脚踢在孟凡表哥的腹部,手中半瓶啤酒应声而下。 只听见啪的一声,酒瓶四分五裂,孟凡表哥滚进了角落里。 “哥。”孟凡大声喊道。 “娘的,跟我虚张声势,还报警?什么玩意。”纹身青年扭着脖子一只脚踩在茶几上,居高临下道:“十分钟,要么再拿五万块钱,要么打断你们的腿抬出去。” “你敢?”孟凡扶着他表哥,双眼喷火道:“你伤人在先,这件事了,你休想跑得掉。” “跑不跑的掉你可以试试。”纹身青年打着酒嗝道:“知道我谁吗?知道我二叔是谁吗?” “实话告诉你,天上人间KTV的副总就是我二叔。” “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想整死你们只要动动手指头,信吗?”纹身青年撒着酒疯道:“占我女朋友便宜,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蛇鼠一窝 如果我还是桃山村的傻小子,如果我没有跟着灵溪来京都。 那么现在的我或许会如从前那般天真的以为报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而事实在我去过京都鬼市后,我的思想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我相信纹身青年没有说谎。 用灵溪的话说,当光明与黑暗融合,那么光明就不再是光明。 起码这丝光明有了黑暗的影子,它再也做不到公正无私。 天上人间是京都名气最大的KTV,能在京都这般繁华的都市立足,要说它毫无背景那是绝不可能的。 纹身青年仗势欺人,肯定是有他的底牌。 明着杀人行凶他或许不敢,但随便折腾孟凡几人,让他们伤筋动骨还是可以的。 新年未过,闹的手断腿瘸满身伤痕,还无处说理,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想到这,我抱着息事宁人平安健康的态度跟纹身青年说道:“兄弟,十五万就十五万,但是这次咱们得全程录像,做个证据。” 我之所以这样说,还是担心对方中途变卦。 万一又临时加价,这就成了无底洞,闹的无法收场。 纹身青年酒气熏天的看了我一眼,笑嘻嘻道:“录像?录完了方便你们去警局提供证据?” “当我是脑子进屎的二百五?” 纹身青年捏着手指关节,啪啪作响道:“打电话给家里人,我要现金,当面点清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赔着笑道:“这样,您找个中间人过来,毕竟我们也凑不出更多的钱了。” 纹身青年收回踩在茶几上的右脚,讽刺道:“不错,比那只肥猪聪明,还知道找个外人见证。” 说着,他扭头挑眉,眼角有疤的青年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拉了个服务员过来。 “这样行吧?”纹身青年将服务员推到中间:“他做见证,你们再给我五万,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犹豫了一下,从身上掏出我爸给我的现金,大概有一万九千块。 然后我又让孟凡几个表亲相互间凑凑,看看能有多少。 孟凡微-信里有一万三千块,他表哥微-信里有五千块。 两个表姐相互转账,将钱全部转到孟凡的微-信里,这样一来,五万块正好凑齐。 “兄弟,互不相欠了。”我将现金放在纹身青年面前,又拿孟凡的手机将剩下的转了过去,朝后招手道:“走吧,赶紧回家。” 孟凡的两个表姐一听可以走了,当即慌张的朝外跑去。 “等等。”纹身青年一把抓住孟凡的大表姐,猥琐道:“手链的事确实了结了,可他占我女朋友便宜的事还没结束呢。” “兄弟,你这……”我勉强笑道:“这就没意思了吧?” 纹身青年一手扯着孟凡大表姐的胳膊,一手掐住她的下巴,阴阳怪气道:“怎么就没意思了?他搂着我女朋友上下乱蹭,就不带我讨回来?” 孟凡大表姐嚎啕大哭,挣扎不断。 我怒火中烧道:“照你这么算,你刚才踢了他一脚,砸了他一酒瓶,我们是不是也该讨回来?” “特么的,你找死是不是?”眼角有疤的青年操起茶几旁的空啤酒筐朝我砸来。 “宁子小心。”孟凡站在我身后,毫不犹豫将我推开。 “哐当。” 孟凡肥胖的身躯朝后倒去。 他推开了我,自己被砸个正着,满脑门的鲜血。 “胖子。”我心急如焚,厉声吼道。 “没,没事。”孟凡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那红色的血从他指尖渗透,看得我心如刀绞。 我两腿发软的走了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帮他捂着脑袋。 这一刻,我恨不得弄死刀疤青年。 “宁子,对不住,连累你了。”孟凡喘着粗气,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悲壮模样说道:“你先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今天到底能怎样。” 我稳住此刻的恐慌,从裤兜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的给铁山打去电话。 我不想惹麻烦,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不知道铁山能否搞定这一切,但他是目前离我最近的人。 电话接通后,我将遇到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铁山让我别怕,他马上赶过来。 纹身青年见我叫人帮忙,肆无忌惮道:“来一个我打一个,谁敢管小爷的事那就是自讨苦吃。” 我没有与他争辩,招呼着孟凡醉酒的表哥将孟凡搀扶到沙发上躺着。 “放心,死不了。”孟凡咧着嘴巴呻吟道:“流点血就当减肥了。” 我是对孟凡佩服的五体投地,都这个地步了还有心情说笑。 铁山来的很快,从我打电话到现在不过一分钟左右,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包厢外。 我都怀疑这家伙是从楼梯上一路跑过来的。 “这边。”我起身喊道。 铁山脸色一变,紧张道:“你受伤了?” 我看着手上沾满的鲜血摇头道:“不是我的,我朋友受伤了。” 铁山瞬间松了口气,大步走进包厢:“吓死我了,你小子要是受伤,回家小姐得劈死我。” 我搞不懂铁山为什么这样说,灵溪有那么残忍吗? “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回家的回家。”铁山浑然不拿纹身青年几个当回事,沉声道:“这边我来处理。” “你算个屁啊。”眼角有刀疤的青年破口大骂道:“癞蛤蟆绑鸡毛,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是他们的头?”铁山走到刀疤青年面前,一副询问商量的意思。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刀疤青年仰着脖子嘚瑟道。 铁山一巴掌抽了过去:“这样行不行?” “砰。” 刀疤青年应声倒地,两眼翻转,竟然当场昏迷。 “卧槽,牛掰啊。”孟凡捂着脑袋眼冒精光。 我暗暗咽了口口水,表示赞同。 我第一次见到铁山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有功夫在身,再不济也是军人退伍。 他身上的凶悍气息是伪装不了的,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力道”。 “谁是头?”铁山再次问道。 纹身青年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两步,警惕道:“兄弟走哪条道的,身手不错。” 铁山面无表情道:“这么说你是他们的头咯?” “我姓刘,单名一个飞字。我二叔是天上人间的副总刘沛。”纹身青年自报家门道:“闲事莫管,这么浅薄的道理你不懂?” 铁山将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踢到一边,神色自若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喊刘沛过来,不然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铁山指着昏迷不醒的刀疤青年补充道:“还有,今天抢去多少钱,给我老老实实的还回来。医药费和补偿费,你看着给,给到我满意就成。” 纹身青年恼羞成怒,气焰嚣张道:“对付你还需我二叔出面?你个狗日的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着,他抬手一招,指使身后的同伴道:“给劳资打,不出人命就行。” 包厢外蠢蠢欲动的六个“社会败类”得到纹身青年的吩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冲进包厢。 铁山抡起拳头迎面直上。 一分钟后,铁山站在原地点着香烟。 六个社会青年躺在地上嘶声哀嚎。 纹身青年知晓自己碰上了硬茬,再也不装腔作势了,掏出手机给他口中的二叔打去电话。 我本想趁着这个时间将孟凡送去医院,可这家伙竟然不愿离开。 说是要出口恶气。 我打开大衣看了下,似乎是止血了。 如此我也不怕孟凡出现意外,索性陪着他一起“看戏”。 毕竟这里还有我拿出的十一万九千块钱,我得要回来啊。 不到五分钟,一位大腹便便,身着西装的富态男子赶了过来。 四十多岁的年纪,面色死板,气势威严。 纹身青年看到他后显得很恭敬,低着头道:“二叔,你得为我主持公道啊。我带着几个朋友喝酒唱歌,遇到这群人对我女朋友死缠烂打,我气不过,和他们发生争执,结果你看……” 纹身青年颠倒黑白道:“我这几个朋友被打的遍体鳞伤,大过年的,你说我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代啊。” 躺在地上的几个社会败类一见纹身青年的二叔过来,那惨叫的声音越发壮烈。 “人先送去医院。”富态男子脸色难看的打量着铁山,阴霾顿显道:“在我天上人间闹事,阁下打算怎么解决?” “一个巴掌拍不响。”铁山夹着烟道:“你侄儿什么玩意你比我清楚,到底谁挑事在先还不一定呢。” 富态男子护短道:“我只看到我侄儿的朋友全都受了伤,而你,完好无缺。” “你特么瞎了眼?”孟凡挣扎着起身道:“我头上被你侄子砸个洞你看不到?” 富态男子讥讽道:“谁知道你是自己磕的还是本来就带着伤来。” “我去你-妈的。”孟凡气的浑身发抖:“小的不要脸,老的更不要脸。果然是蛇鼠一窝,狗仗人势。” “小子,说话注意分寸,这里不是你家,我更不是你爸妈,可没有惯着你的习惯。”富态男子尖酸刻薄道:“谁对谁错,我说了算。” 铁山连连鼓掌道:“厉害,厉害,不愧是天上人间的副总,睁着眼睛说瞎话都如此自然。看来我想和你和平解决这件事是没必要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打狗看主人 “玩硬的?”富态男子面露不屑道:“你凭什么?” 铁山捏了捏拳头:“凭它行不行?” 富态男子笑似癫狂:“行啊,我这有一百多号人,甚至还可以更多,你能撂倒几个?” “一个。”铁山竖起食指道:“撂倒你这头猪,其他人还敢动手吗?” 说时迟那时快,铁山话音未落,一个俯身朝包厢门口的富态男子冲去。 对方来不及闪躲,也根本没想到铁山会大胆到主动出手。愣是跟个小鸡似的被铁山掐住脖子,咳嗽连连。 “二叔。”纹身青年大吼一声,直接掏出匕首朝铁山刺去。 “滚。”铁山抬腿一脚。 纹身青年踉跄冲出,再转身的时候,富态男子被铁山抵在墙上接连撞击。 “不想你二叔死,就给劳资老实点。”铁山面色扭曲道:“跪进去道歉,抢了多少钱全都吐出来。” “你走不掉的。”富态男子咳咳惨笑道:“这里是天上人间,我不放你走,没人敢放你。就算你离开了天上人间,我一样能弄死你。” 铁山毫不在意道:“那是以后的事了,起码我现在平安无事。” “是吗?”富态男子面贴墙壁,自言自语道:“马上你就有事了。” 随着富态男子的胸有成竹,短短的一分钟,整个三楼的通道被清一色的保安占领。 除了305包厢,其它包厢内的客人全部被“强行驱赶”。 当然,态度是很和善的。 比如三楼所有消费的客人统一免费,另外每人赠送一张月卡,包括一份价值千元的新年礼包。 如此一来,即便这些客人心有不满,也不会硬扯着脖子去和天上人间“对抗”。 胳膊拗不过大腿,谁也不是傻子。 今天这阵仗,显然是天上人间出了大事。 作为普通老百姓,谁愿意被殃及池鱼? 我扶着孟凡来到包厢门口,看着外面乌泱泱的人头,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情骤然紧绷。 双拳难敌四手。 铁山再好的功夫也挡不住这几百号人的围攻啊。 所有出路被封锁,这简直插翅难逃。 “铁哥……”我心生绝望的喊道。 “没事,有我在。”铁山面无俱意道:“这头猪不愿意谈,我就找个能谈的人。吃了亏总得捞回来不是?不然岂不是丢了小姐的面子?” 我正想告诉铁山,面子是小,保住性命才是大事。 但就在我想开口的一刻,拥堵在通道中的数百位保安齐刷刷的向两边靠去。 与此同时,空出来的通道中央,几道年轻的身影朝我们缓缓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壮硕青年。 一身简短的黑色毛绒皮衣,九分皮裤,配着双尖头皮鞋,头发抹的锃亮。 他双手插着裤兜,嘴角叼着烟头,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 在他身后,三男一女分列两旁。 跟随着他的步伐,始终落后半个身位,显示出对他的尊重。 “棠少。”被铁山掐着脖子的富态男子见到皮衣青年,当即出声求救。 “大过年的还真热闹啊。”皮衣青年走至305包厢门口,丢下嘴里的烟头,吭声道:“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嘛,何必动刀动枪的,见了血也不吉利呀。” “能做主?”铁山咧嘴笑道。 皮衣青年示意保安搬了张软沙发过来,大摇大摆的坐了上去。又从袋里摸出个绿色鼻烟壶,钻着鼻孔哈欠连天道:“我要是不能做主,这天上人间就得改名换姓了。” 铁山松开左手,一脚将富态男子踹了出去,解气道:“能做主就好,我还以为天上人间姓刘了呢。” “棠少……”富态男子跟条狗似的爬到皮衣青年身边,诉苦道:“您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家伙在包厢闹事不说,还打伤了好几个客人。我与他说理,他就动手。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阿欠。” 皮衣青年打了个喷嚏,顿显神清气爽道:“你的事晚点再说,滚一边去。” “哎,哎。”富态男子恭顺站后,老老实实。 “怎么说?”皮衣青年翘着二郎腿道:“你要找个能做主的人下来谈,我下来了。” 铁山靠着包厢大门将之前发生的事清清楚楚说了一遍,正色道:“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皮衣青年扯了扯衣领,端正坐道:“钱确实不该收。” 说着,他眯眼望向纹身青年道:“刘飞,你怎么说也是刘沛的亲侄儿,我陈少棠的狗。怎么?平时没给你钱花?沦落到打家劫舍了?” “不,不是……”名叫刘飞的纹身青年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瑟瑟发抖,委屈道:“棠少,我女朋友的手链确实要好几万。” “几万块很值钱?”皮衣青年嗤笑道:“没钱了跟我说啊,哪能因此丢了我天上人间的脸呢?” 刘飞立马掏出我给他的十一万九千块现金,又以微-信转账三万一退回给孟凡,跪地求饶道:“棠少,钱我已经退回去了,是我不对,不知分寸,丢了您的脸。” 皮衣青年拍掌道:“好,很好,这才是我的狗,听话。” 我和孟凡相视一眼,皆露出开心之色。 十五万块钱去而复返,这是我们根本没指望过的。 “行了,钱退了,咱们再好好聊聊后面的事。”皮衣青年风轻云淡道:“这件事的根本,错在你们。这一点,你可认?” 不待铁山说话,皮衣青年再次说道:“错在你们,你们伤了一个,我们伤了八个。” “刘沛是我天上人间的副总,总管一切大小事务。” “他跟你谈,你怎么谈的?” 皮衣青年起身道:“我在监控里看到你动手,没看到他动手,这又怎么说?” 铁山讥诮摇头道:“难怪刘沛不分青红皂白,有什么样的主子,自然养什么样的狗。” “你说对了。”皮衣青年一副受到夸奖洋洋自得的语气说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的狗,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欺负?” 铁山不在争辩,示意我给灵溪打个电话。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透着邪啊 说实话,我真不想牵连灵溪。 本来就住在她家,身上的恶灵还得靠她压制。 她为我忙前忙后的寻找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已经很烦了。 我这啥事都没做,光给她惹麻烦,于情于理,我心里都过不去。 但现在,铁山没辙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孟凡几人被打断腿丢出去吧? 更何况,现在的我和铁山都因为孟凡的事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实话实说就行。”铁山见我面有难色,小声嘀咕道:“小姐不出面,我们都得遭殃。” “知道了。”我垂丧着脑袋拨通了灵溪的号码。 这还是我第一次给灵溪打电话,还特么是因为要挨打了向她求救。 我这心里的滋味啊,那真是一言难尽,无法形容。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传来灵溪悦耳的声音:“回来了吗?” “师傅……”我艰难无比的开口道:“我遇到点麻烦。” “恩,你说。”灵溪安安静静的问道。 我吸了口气,花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将我来到天上人间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然后侧着耳朵静等灵溪的发落。 视死如归,屏气凝神。 “先找你姐,她离天上人间比较近。”灵溪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悲催的发现我特么的没有苏童鸢的手机号啊。 “挨骂了?”铁山幸灾乐祸的问道。 “没有,师傅让我先找苏童鸢。”我说道。 铁山脸色稍显古怪,恩声道:“也行。” 我脸红道:“我没号码啊,哥。” “没事,我有。”铁山掏出手机乐呵呵的递给我道:“来,帮你拨通了,直接说就可以。” 我气结道:“你说也一样啊。” 铁山大惊小怪道:“那不成,我没你分量重。” 我举着手机,看着笑容灿烂的铁山,突然觉得这家伙也可恶的很。 恩,笑的贼贱。 比孟凡还贱。 “喂,铁山吗?”苏童鸢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抿了抿嘴,生涩道:“不,不是,我是苏宁。” “宁子?”苏童鸢显得很惊喜道:“你怎么用铁山的号码给我打?” “对了,我明天去你师傅家吃饭,记得给我炖个鸡蛋羹呀。” 我郁闷道:“说点正事行吗?” “唔,你说。”苏童鸢生怕我生气,立马乖巧了起来。 我烦躁道:“在天上人间被人包围了,师傅让我找你。” “怎么回事?”苏童鸢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受伤了没有?” “没呢,不过也快了。”我抬头看了眼盯着我的皮衣青年,没来由的焦灼道:“你,你要是不方便最好也别过来,我怕不好解决。” “你担心我?”苏童鸢窃喜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我正想告诉她要来也得多带点人,我话还没说完,这家伙就挂了。 那速度,真是和灵溪一模一样。 不愧是好姐妹,好闺蜜。 我将手机还给铁山,示意孟凡去里面躺着,无精打采道:“苏童鸢说她马上过来。” “电话打完了?”皮衣青年踩着沙发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道:“二十岁之前我一旦在外面闯了祸也喜欢打电话搬救兵,不过二十岁以后我就不这样做了,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男人终究还得靠自己扛,外力终究是外力。” “没人能帮你一辈子,更没人能一辈子只为你一人付出。” 皮衣青年抖动着右腿阴沉道:“就好比现在,我要动手,你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等你的救兵过来,只能帮你们收尸。” 我心生胆怯,强装镇静道:“我今年才十九岁。” 皮衣青年先是一愣,继而放声笑道:“好,好一个十九岁。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次与我赌斗的机会。” “只要你的救兵能安然无恙的把你们从天上人间带走,我就废了刘飞两条腿给你们赔罪,如何?” 我不敢应答,因为我不确定苏童鸢有何手段。 铁山满不在乎道:“刘飞我瞧不上,再加刘沛一条腿。” “棠少……”站在皮衣青年身后的富态男子面如土色。 皮衣青年似没听到他的哀求,兴致勃勃道:“也行。” “不过既是独斗,那就得公平。” “我输了,刘沛刘飞由你们发落。” “可你们要是输了呢?”皮衣青年目光嘲弄道:“你们一行六个人,包括你们搬来的救兵,每人各断一手,再把舌头给我割掉。” “依你。”铁山痛快道。 我着急道:“铁哥,你这是不是太儿戏了?咱们也就算了,哪能把苏童鸢牵扯进来。” 铁山皱眉道:“你小子傻了是不是,我就算不答应他,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 “再则,你怎么知道我们赢不了。”铁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相信你姐,更得相信你师傅。” 我懊恼道:“要不再给师傅打个电话吧?” “打呗,是你师傅又不是我师傅。”铁山无所谓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傻笑了起来,感慨道:“娘的,我都多少年没跟人打架了。最后一次打架还是在五年前,那一次……” “噔噔噔……” 铁山的故事还没回忆结束,远处的通道里,急促的高跟鞋声响起。 只见苏童鸢马尾轻晃,拿着可爱的粉红手机朝我们跑来。 皮衣青年似变了个人似的,一脚将身前的沙发踢开,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 “童妹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哥哥了?”皮衣青年狗腿的笑着。 “滚蛋,我来找朋友。”苏童鸢不假辞色,径直跑到305包厢门口,直到她看到平安无事的我,这才面色放缓道:“我没来晚吧?” “没。”我挠了挠头,斜眼看向包厢外的皮衣青年,总感觉这件事透着邪啊。 我觉得邪,皮衣青年也觉得反常。 他小跑着来到苏童鸢身边,试探道:“童妹子,你不会就是他们搬来的救兵吧?” “是。”苏童鸢干净利落道:“人我带走了。” 皮衣青年一张脸瞬间青红一片,他冷冷的望着我,又望着对我极为关心的苏童鸢,喉结滚动道:“其他人你可以带走,就他不行。”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山下野狗 五分钟前,皮衣青年刚和我打了赌,牛逼哄哄的说今天没人能救得了我。 而现在,苏童鸢一过来就要带走我,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无疑是赤裸裸的甩了他一个耳光。 清脆响亮,还特么特别疼。 别说心高气傲的皮衣青年下不来台,就是天上人间这响彻京都的四个大字也经不起这般“践踏”啊。 让我留下,无非是保全皮衣青年的脸面,保全天上人间在京都的招牌。 我能大致猜到皮衣青年心中的想法,可苏童鸢不知道啊。 我们打赌在前,她赶过来在后,又哪会明白这场看似简单的冲突已然在无形中变质? 所以她怒了,怒视皮衣青年,眼眸凝霜道:“陈少棠,你是觉得我苏童鸢好欺负不成?” “又或是认为我这个陈家外人根本不需要被你放在眼里?” 皮衣青年不苟言笑道:“这是两码事。” 苏童鸢反讥道:“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 “你这是添乱。”皮衣青年转动着手上的鼻烟壶,寸步不让道:“今天的事你不该来,也不应该插手。” 他压低声音道:“回去吧,别让底下人看笑话。” “你混蛋。”苏童鸢举起手机,气愤道:“行,你不放人我找二叔,我倒要看看你陈少棠翅膀有多硬。” 皮衣青年陈少棠不以为然道:“你找我爸也没用,天上人间是我名下的产业,一切事物由我主管。” “再说了,今天的事不仅关乎我个人,更关乎陈家的颜面。” “童妹子,我说句见外点的话,你虽然姓苏,但这些年来陈家一直拿你当自己人。你为了所谓的朋友置家族脸面而不顾,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陈少棠劝解道:“别闹了,这样,我撑死打断他们的腿,绝对不割舌头。给你个面子,这总行了吧?” 苏童鸢不予理睬,直接给她口中的二叔,陈少棠的父亲打去电话。 电话里,苏童鸢简单明了的将这边的事说了一遍,随后露出甜甜笑意道了声谢。 “二叔让你放人。”苏童鸢挑衅般的举起手机让陈少棠听电话。 陈少棠接过手机当场挂断,放进自己的兜里冷峻道:“你不了解今天的状况,我爸也不了解,不然他肯定不会答应放人的。” 苏童鸢勃然大怒,不再顾及淑女形象抬腿朝陈少棠踢去,尖声道:“成心和我过不去是吧?” 陈少棠扭身闪躲道:“来人,把童鸢小姐送回家。” “你敢。”苏童鸢似炸毛的母猫,眼神冰冷道:“陈少棠,我今天把话撂在这,谁敢动苏宁一根毫毛,我就让他后悔做人。” “苏童鸢……”陈少棠脸色发青,显然动了真火。 他紧紧捏着价值不菲的鼻烟壶,怒而拂袖道:“在你心里,我陈家还比不上你的狐朋狗友?” “不好意思,苏宁是我弟弟,不是你口中的狐朋狗友。”苏童鸢针锋相对道:“谁敢伤我弟弟,那就是我苏童鸢的仇人,此生不共戴天。” 说完,她环顾整个三楼通道,视线扫过在场所有围观人群,以我从未见识过的狂妄态度说道:“得罪我苏童鸢,我可以大人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但谁要敢欺负我弟弟,我不管你是谁,身后有谁撑腰,哪怕鱼死网破,哪怕丢了这条命,我也会让你们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万籁俱寂,肃然无声。 原本还充满嘈杂声的三楼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向305号包厢门口,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陈少棠异常震惊,又很快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我站在包厢门口心烦意乱,似身处荆棘丛林。 一是受不了这么多人盯着我,像是马戏团的猴子被人围观。 二来,我也猜到了陈少棠的真正身份。 京都陈姓,与苏童鸢有关系。 除了我妈去的那个陈家,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我突然有些后悔给苏童鸢打电话了。 她在陈家过的到底怎样我不清楚,可将心比心的试想一下,她一个顶着外姓的女子还真能被陈家人接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呀。 我无缘无故的将苏童鸢拉下水,若是导致她日后在陈家如履薄冰,我岂不是害了她? 另一边,在知晓我与苏童鸢的关系后,陈少棠并没有给出任何妥协之策。 他显得很为难。 捏着鼻烟壶的食指不停敲动,神色夷犹。 “放不放人说句痛快话。”苏童鸢沉着道。 陈少棠直视苏童鸢,两人目光交汇,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苏童鸢的手机还了回去。 “二哥,凭什么放他走。”陈少棠身后,一位卷发青年站了出来,疾言厉色道:“苏童鸢可算半个陈家人,这小子算什么?” “说到底,他只是个野种。”卷发青年大步朝我走来,直至站于苏童鸢的前方,距离我两米多远,他脸红筋暴道:“怎么?乡下山沟待不下去了,来京都寻亲了?” “要钱你就说嘛,我陈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拿出钱包,扯出一叠百元大钞,当着我的面飞了出去。 “够不够?不够我还有?”他傲然睥睨眼露轻蔑道:“来我陈家的地盘闹事,你这野种有那资格?” “你闭嘴。”苏童鸢似金刚怒目,当即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苏宁要是野种,你又是什么东西。” 卷发青年被打懵了,捂着脸颊厉吼道:“苏童鸢,你打我?你为了这个野种打我?” 苏童鸢没有说话,因为我上前阻止了她。 我不想苏童鸢为了我彻底和陈家闹翻。 我可以一走了之,大不了滚回桃山村。 实在不行,断条腿呗。 反正我被恶灵缠身,本就痛不欲生恨不能死。 但苏童鸢不行,她被我妈带来了京都,带回了陈家。 哪怕她还顶着苏家的姓,可实际上,陈家才是她的归宿。 我不能让她走投无路,不能让她深陷险境。 我恨她,却不想她死。 用我大伯的话说,无论怎样,她都是我的亲姐姐。 我妈犯的错,不应该由苏童鸢一人承担。 “宁子。”苏童鸢轻咬嘴唇,满脸自责。 自责她不能第一时间将我带走。 自责我在这受到卷发青年的羞辱。 “没事,你别掺和了。”我苦苦压制着心中几乎想要杀人的欲望,捡起地上散乱的百元大钞,面向卷发青年道:“我家确实很穷,到现在都盖不起楼房。” “我爸种地为生,一年都赚不到三万块钱。” “可那又怎样?” “我一家人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所有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 “恩,干净的很。” “你可以说我妈,说她抛夫弃子。这是事实,我不反驳,也反驳不了。” “可你为什么要骂我爸呢?” “他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被人打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手。” “我是野种?” “我爸这么好的人能生出野种?”我扬起右手,将折叠好的百元大钞还了回去。 与此同时,我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朝卷发青年腹部捅去。 这把匕首是纹身青年刘飞的。 当时他用来对付铁山,被铁山一脚踢飞。 匕首摔进了包厢被我捡起。 我藏起来是怕刘飞再次行凶,却没想到我能用上。 这一刀,我没有多想。 正如铁山所言,陈家人不会放过我们。 与其这样,我干吗要忍气吞声坐以待毙? 干吗要站着让人羞辱? 我一个或许活不过三年的人还怕跟人拼死? 一条命换一条命,我不亏啊。 手中传来温热的黏糊血迹,我抱着卷发青年,犹如多年未见的亲兄弟。 他躬着身躯,脸庞狰恶,双眉弯扭。 我柔和的笑着,露出洁白的门牙。 “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当我面说野种两字。”我咬着卷发青年的耳朵,猛的向后拉扯。 凄厉惨叫在三楼响起,卷发青年捂着腹部应声倒下。 我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丢下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静等陈家人的秋后算账。 没人会想到我会朝卷发青年陈旭下手,更没人会相信我有那个胆子下手。 毕竟我只是农村来的土狗,而对方是陈家少爷。 所以哪怕陈旭倒地,哪怕那猩红的血流满地面,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陈少棠一脚踹在我脑门上的时候,我似乎被很多人围攻。 我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任由数不清的拳打脚踢落在身上。 痛到麻木,无力出声。 暴乱的人堆里,我依稀听到苏童鸢的哭声。 听到铁山的怒吼。 听到孟凡的哀求。 我听到了很多种声音,听到了我离开桃山村的那天,大伯说的平安岁岁,岁岁平安。 “平平安安。”我闭着眼睛淡淡的笑着。 “都给我住手。” 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一道浑厚的声音似流星划过。 那些围攻我的人散开了。 刺眼的灯光再次映入眼帘。 苏童鸢发疯般的冲了过来,紧紧将我抱在怀里。 “宁子,宁子……” “别吓我好不好。” “你睁眼,睁眼啊。” 她嚎啕大哭,精神崩溃。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我就是野种 “送医院,赶紧送医院。”铁山咆哮如雷,从苏童鸢的手里抱起我,跌跌撞撞的跑着。 “哥,我没事。”我抓着铁山的胳膊,使劲摇头道:“死不了的,放我下来。” “你特么别硬撑了行不。”铁山急的两眼发红:“你小子要有任何意外,我这条命就该赔你了。” “真没事。”我固执道:“孟凡还在这,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确定没问题?”铁山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我道:“你小子挨了那么多下还能站起来?” 我抹着脸上的血迹解释道:“我不傻,保护着脑袋和肚子呢,也就刚才迷糊了会。” “卧槽,真是被你吓破胆了。”铁山小心翼翼的将我放下,看着我确实能站立,瞬间心神松懈道:“陈家二爷来了,今天的事麻烦了。” “恩,拿我开刀呗。”我弯曲着腿,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脸上的肿胀,似被火烧,烫的发痒。 铁山扶着我靠墙站下,翻眼道:“你小子真不怕死啊?” “以前怕,现在不怕。”我反问道:“那个陈旭呢,死了没?” 铁山小声道:“送医院去了,估计死不了。你那一刀没在要害,撑死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 我失望道:“亏了。” 铁山气的鼻息直喷道:“我信你个邪了,你还真想杀了他?” 我老实道:“一命换一命总比我死了他笑着要好吧?” “屁啊。”铁山掏出根烟点上:“他的命没你的值钱,以后别犯傻了。” “宁子。”苏童鸢和孟凡几个追了过来,一个个“梨花带雨”,又哭又笑。 “你回去。”我看向苏童鸢道:“陈少棠说的没错,你别插手了。” “我是你姐。”苏童鸢眼泪汪汪道:“我不管你谁管?” “你管不了了。”我抬头看向三楼通道,外围站满了陈家保安,水泄不通,无路可走。 除此之外,一位身穿唐装的中年男子与陈少棠并排站立。两人面容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他父亲,陈家二爷陈姜玉。 “管不了我也死你前面。”苏童鸢赌气般说道:“别急,你师傅快到了。她能保你平安,谁都动不了你。” 我抢过铁山手里的烟狠狠吸了口,被呛的眼泪直流。 灵溪来了有用吗? 她只是天灵师,又不是陈家这种地头蛇。 以一人之力对抗陈家?这现实吗? 我连续吸了几口烟,实在接受不了这刺鼻的烟味,当即丢在地上吐了口痰。 铁山郁闷道:“我最后一根烟了,你倒是大方。” 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次能活下来,我给你买一箱。” “呵,说话算话?”铁山乐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就是一箱烟嘛。”我豪迈道。 铁山笑眯眯道:“成,我这烟一百块一包,一千块一条。一箱五十条,恩,也就五万。” “这么贵?”我傻眼道:“你抽差点的行不?比如我爸抽的那种,五块一包。” “不行,我就喜欢这个味。”铁山认真道。 我那叫一个肉疼啊,疼的都快站不住了。 铁山笑骂道:“出息呢?” “钱都没了还有出息?”我伤心道:“我省吃俭用给你买。” 苏童鸢掏出纸巾帮我擦拭脸上的血迹,安慰道:“我来买,只要你平安,姐做什么都行。”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轻轻恩了声。 一个能在最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站在我前面的女人,我拿什么理由去厌恶她呢? 就算有,那也是从前了。 我们这边说着话,那边陈家二爷领着陈少棠朝我们走了过来。 孟凡畏惧道:“算账了。” “算呗,这笔账我还不怕陈家不算呢。”铁山冷笑着。 我没明白铁山的意思,当然,也轮不到我细想了。 陈姜玉神色阴郁的看了眼苏童鸢,似有不喜道:“在陈家呆了这么多年,就没把你的心捂热?” 苏童鸢攥着沾满我鲜血的纸巾,头也没抬的回道:“这是我弟弟,亲弟弟。” “陈旭不是你弟?”陈姜玉刻薄道:“平时没喊你姐?” “没怎么听过。”苏童鸢面不改色道:“我想各退一步,陈家给机会吗?”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陈姜玉眼眸半眯,冷色涌起道:“身为陈家人,无论你在地方,遇到什么人,你首先要做的是维护陈家的颜面。而不是帮着外人丢陈家的脸。” “苏宁不是外人。”苏童鸢无所畏惧的直视陈姜玉:“我妈是陈家人,我不是。我来京都,只是跟着我妈。这一点,当年说的很清楚。” 陈姜玉似乎不愿和苏童鸢争执陈年往事,将视线放在我的身上,藐视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以为拜了灵溪为师就能在京都任性妄为?” “任性妄为的不是你们陈家?”我反击道:“动不动就要打断人家的腿,割掉舌头,毫无道理可讲,又怎么能相安无事?” “你在教我陈家做事?”陈姜玉目光阴晦,那凌厉的光芒,仿佛利刃要将我千疮百孔。 “我哪有胆子教陈家做事,我就山里来的野种而已。”我舔着舌头笑道:“也就敢拿着匕首捅几刀。” “呵,有胆色。”陈姜玉笑了。 笑的很灿烂。 他抚手为我击掌道:“本来看在童鸢的份上,看在灵溪的脸面上,我是可以平安无事的放你走的。”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陈姜玉面若深谷幽潭,憎恶道:“在我陈家的地盘撒野,伤我陈家的人,还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小子,你当真年少无知惹人厌啊。” 说罢,他摆了摆手,随意道:“打断他的腿,割掉舌头,给我丢出天上人间,让他自己爬回去。” “二叔。”苏童鸢拦在了我的身前:“你这样做,我妈知道吗?” “你妈需要知道吗?”陈姜玉笑意诡谲道:“别忘了,你妈在十一年前就入了陈家的门,和苏家再无关系。就算是死了,入的也是我陈家的祖坟。” “恩,我这样说你肯定不信。” “所以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天上人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你妈都是知道的。” “以她的本事,似乎也瞒不过去吧?” “你觉得她会插手吗?” “她要插手,会到现在都不现身吗?” 陈姜玉哈哈笑道:“童鸢,你妈比你聪明,也比你狠心呢。”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样的外套 陈姜玉的无情嘲讽似一把利刀狠狠扎进我的心窝。 我不得不承认,哪怕我心里恨着她,反感她,恶心她。 在听到她的选择后,我依然那么的痛心。 痛入骨髓,难以呼吸。 都说虎毒不食子,我是她身上割下的肉,却被她视若垃圾,漠视生死。 这样的妈,天下难寻吧? 我靠着墙壁,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想多说。 十一年的积怨终究不如眼前的事实来的干脆。 陈姜玉悠哉轻快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骨头多有硬。” 苏童鸢被人强行拉开。 铁山和孟凡等人被一群保安堵进包厢。 我被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按住,跟死狗一样在地上拖着。 “宁子……”苏童鸢大声的喊着,泪如雨下。 陈姜玉惬意的坐在椅子上,似看戏一般露出得意微笑道:“乡下村沟里的猫即便来了都市也不可能变成虎,老老实实的滚回去种地才是你的命,懂吗?” 我趴在地上,倔强的抬起头,注视着身前气质斯文,长相白净的中年男子。 而后鼓起腮帮朝他狠狠吐了口浓痰,嘿嘿笑道:“有本事弄死我,别哪天落到我手上,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陈姜玉闪躲不及,被我那一口浓痰袭击胸口。 陈少棠上前给了我一个耳光,掐着我的后颈撞击地面道:“报复陈家?你凭什么呢?” “凭你那杀了一辈子猪,死在猪手里的爷爷,又还是你爸那个窝囊废?” “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白给我四叔玩了十几年,说你是野种都是抬举你了。” 陈少棠捏着点燃的烟头,一把按在了我的脸上,使劲摩擦道:“爽不爽?疼不疼?别急,这只是饭前小菜,大餐还在后面呢。” 说罢,他接过保安送来的棒球棍,轻轻落在我的右腿上,似猫戏老鼠般说道:“一下子打断挺没意思的,我们多来几下呗?” “砰。” 话音未落,我的右小腿猛的一颤,剧烈的疼痛使得我浑身紧绷,后背汗如泉涌。 我咬着舌头,硬气的没有出声。 “哟,厉害了呀。到底是乡下的狗,够能忍的。”陈少棠怪声怪气道:“可千万别把舌头咬断了,不然等下割的时候你会享受不到那种舒坦。” “哐。” 正待陈少棠继续动作的时候,三楼封闭的大门被人强行击开。 身着军绿色大衣的灵溪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面色冷厉,眼眸无波,泰然自若的看着陈少棠道:“你可以多砸几下试试。” “师傅。”我凄惨的喊了声。 灵溪似未看到我一样,自顾走到陈姜玉的身前,不痛不痒道:“陈家有脾气,所以我灵溪就没脾气了是吗?” 陈姜玉缓缓起身道:“灵溪大师的面子我给了,是这小子不珍惜。” “给脸不要脸,我陈家还得求着他要?” 陈姜玉阴恻恻的说道:“既然灵溪大师亲自来了,人你可以带走,但今天的事,还不算完吧?” 灵溪点头道:“确实不算完,我徒弟在这被人打成重伤,我这做师傅的哪能让他带着委屈回家?” “呵……”陈姜玉嘴裂失笑道:“灵溪大师这是打算帮亲不帮理了?” “你们有理?”灵溪反讽道:“我只看到我徒弟受了伤。” 陈少棠怒声道:“我陈家还有人被捅进了医院。” “与我何干?”灵溪强势道:“这么多人围攻我徒弟一人,还被反伤,这是我的错咯?” 陈少棠还待说话,陈姜玉伸手阻止道:“那以灵溪大师的意思,是要给徒弟报仇了?” 他示意按着我的几个人松开,风轻云淡道:“行吧,灵溪大师想怎么报仇尽管来,我陈家接着便是。” “你接的起?”灵溪眯眸谑笑:“你不行,还不配跟我谈条件,让陈玄君滚过来。” “灵溪。”陈姜玉白净的脸孔涨红如血,愠怒道:“念在你师门昆仑的份上,我称你一声灵溪大师。我给你颜面,你莫要自取其辱。” “是不是自取其辱马上就知道了。”灵溪蹲下身子,看着满脸鲜血的我失望道:“一直在等你回去吃饭,你给我折腾出这么一出大戏?” “对不起师傅。”我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接触灵溪的目光。 “还不起来?”灵溪蹙眉道:“你的外套呢,去哪了。” “包,包厢里。”我爬起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灵溪穿的军绿色大衣和我新买的一模一样。 额,好像情侣装。 当然,这话我是不敢说的。 “拿回来套着,别冻感冒了。”灵溪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丢给我道:“擦一擦,脏死了都。” “喔。”我乖乖的接着纸巾胡乱擦拭,又转身往305包厢走去。 因为灵溪的到来,那群堵着通道的保安不再强硬,任由我走进包厢。 “外套上全是血。”孟凡歉意道:“不行我买件新的还你。” “回家洗洗就成。”我接过孟凡递来的外套,顺势套上,小声叹气道:“你个王-八蛋记得去庙里烧香,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你放心,这件事了,我一定去京都所有寺庙敬一遍香。”孟凡神叨叨道:“估计是撞了邪,不然咋能大年初一就犯血光之灾。” 铁军乐不可支,扶着门框道:“搞个红内裤套头上啊,专门辟邪。” “卧槽,真的吗?”孟凡郑重其事道:“那行,我回家就买个十几条,每天轮着来。” …… 京都陈家。 晚饭后的陈玄君很悠闲,静坐在自家仿古建造的后花园凉亭内下着围棋。 名叫红鱼的旗袍女人在一旁伺候着,端茶倒水,捏肩揉腿。 而坐在陈玄君对面的道袍老者手执黑子,凝神聚望,久久无法落子。 半晌,他弃子服输道:“大龙虽在,却无活口可填,再有三十手,将被你屠龙断路,无聊,无聊的很。” 陈玄君温和道:“还是可以试试的嘛,就这么认输你甘心?” 道袍老者将棋子收回棋盒,自嘲道:“老头子自从叛出道门,和你下了整整十五年的棋,总共就赢过三局。已经习惯了认输,哪还有什么甘心不甘心?” “无趣。”陈玄君享受着红鱼剥开的龙眼果肉,细嚼慢咽道:“陈旭没事吧?” “没事,小伤而已。”红鱼端着龙眼果盘,憋着笑意道:“那苏家的小子还真狠,说动刀就动刀,要不是他第一次捅人,陈旭还真有点危险。” “乡下的狗永远比城市的狗凶,知道为什么吗?”陈玄君兴趣盎然道:“乡下的野狗会咬人,会发疯,因为它们是为主人看家护院的。看好了院子才有奖励,才能被视作忠犬,甚至才有饭吃。” “而城市的狗被领养它的主人好吃好喝的养温顺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而少了兽类的野性。” “少了那股敢与人玩命的凶悍。” 红鱼调笑道:“四爷这意思是说陈旭哥几个比不上苏家小子咯?” 陈玄君起身舒坦双臂道:“各有各的长处嘛。” “乡下的狗凶,却因为格局所限,再拼命又能如何?” “没人护着它,它永远只是一条野狗。” “受伤了得躲着,没饭吃了得自己去找。” “城市的狗温顺,可有主人惯着。” “受了伤有人护,没饭吃了有人给。” “哪怕它无法看家护院,可它能逗主人欢心啊。” “有主人宠着,野狗又如何欺负它们?” 陈玄君走出凉亭,来到人工建造的水塘边。 池塘里,荷叶翠绿,红莲朵朵。 明明是寒冬时节,这些莲花却争相盛开,给人以四季颠倒的错乱,又暗生惊艳之感。 水中,叶下,金鲤游浮,余波轻荡。 泛起圈圈涟漪,缓缓散开。 陈玄君拿起鱼食抛入池内,引得数百千尾金色鲤鱼簇拥成团。 似金霞染天,波澜壮波。 红鱼踩着双黑面白底的绣花布鞋,跟着过来道:“听说灵溪过去了呢。” 陈玄君不以为意道:“以灵溪的身份,她的眼光,你真觉得她能瞧上苏家小子?” “不然呢?”红鱼翘首以盼,静待下文。 陈玄君又抛了几把鱼食,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道:“男女有别,灵溪收他为徒无非是为自身清誉着想。再加上童鸢的关系,表面为徒,实则为虚。” “昆仑收弟子哪有这般儿戏。” “那小子要根骨没根骨,要悟性没悟性,京都大街上随便拎个人都比他强。” “要他去昆仑做什么?劈柴挑水?” 陈玄君轻笑道:“灵溪过去,不过是面子上挂不住。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徒弟嘛,多多少少总要做给外人看看。” 红鱼探头望着水中夺食的金鲤,红唇轻启道:“童鸢小姐那边怕是得难过了。” 陈玄君摆弄着手中的饵盒,笑容醇厚道:“难过点好,让她早点看清事实,她才会知道是谁一直护着她。” 红鱼风情万种的瞪了眼陈玄君,故意道:“看清了又如何?” 陈玄君笑而不语,招手示意红鱼过来。 待这位陈府女管家弯腰,露出胸前紧绷沟壑时,陈玄君咬其耳垂炙热道:“知道了谁疼她,才有所谓的礼尚往来嘛。” “有付出总得有回报,安稳可不是上天赐予的。”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昆仑分运术 陈玄君不是个好人,起码红鱼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一手操控陈家的男人并不见得有多出色,但红鱼就是爱他。 爱的死心塌地,爱的无怨无悔。 或许从被他带回陈家的那天起,红鱼整颗心就系在了他的身上。 她喜欢他的冷静,他的自负,他在外人面前的温文尔雅,他在她身上“拼搏”时的勇如猛虎。 说的简单点,他的一切她都喜欢。 哪怕他有很多女人,哪怕她只是他的助理,哪怕他从未说过一句爱她。 她不在乎,也不愿计较这些。 她只知道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在十年前的冬天,那座破庙里。 几乎被冻死饿死的她遇到了这个给她新生命的男人。 那一年,红鱼还不叫红鱼,她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乞丐。 那一年,红鱼十一岁。 同样是这座花园,同样是这处池塘边。 他摸着她的脑袋,指着水中的红莲与金鲤说道:“红莲增气运,金鲤跃龙门。你想做红莲还是金鲤?” 她懵然不懂的问他:“会有饭吃吗?” 他哈哈大笑道:“不管你做红莲还是金鲤,都会有山珍海味,食之不尽。” 她似懂非懂,只知道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所以她鼓起勇气说道:“只要不饿肚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满意的捏着她脏兮兮的脸蛋,动作轻柔道:“你天生龙鱼命格,配之红莲加运,给你取名红鱼怎样?” 她小声念叨着红鱼两字,喜不自禁。 红鱼,多好听的名字呀。 那天起,她摇身一变,不再是任人欺辱挨饿受冻的小乞儿。 她是陈玄君的义女,陈家四爷的掌上明珠。 锦衣玉食,富贵如梦。 他送她去读书,教她人情世故。 要她学习生意场上的阴谋诡计。 甚至亲手教她杀人之术。 她拼了命的去学,百般努力,只是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失望。 十八岁那年,她觉得自己长大了。 趁着他酒醉之际,她钻进了他的被窝,把自己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交给了她视若父亲的男人。 她很开心,开心的搂着他泪脸满面。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助理,为他排忧解难的同时,也成了陈家族人心中默认的女管家。 不是女主人,胜似女主人。 红鱼不在乎这些虚名,就如此刻,听着心爱男子将主意打到那个名叫苏童鸢的继女身上,她不但不生气,反而为其盘算道:“童鸢性子刚强,宁死不屈,想要让她服软,光是这点火候怕是不够的。” 陈玄君搂着她的腰肢,嗅着她颈脖间传来的暗香,悸动道:“不够就再添把火嘛,她不是在乎这个弟弟?多让她在乎几次呗。” 红鱼眼露明悟道:“夫人那边……” “她要想插手,早就插手了。”陈玄君挑明道:“现在的她还没法出手护着那个野种,毕竟她还是我陈家的女人。” “为了外人与陈家一刀两断,她这么多年的图谋岂不前功尽弃?” 红鱼不解道:“夫人手上有陈家一半的家产,此刻撇开陈家,她一样能在京都立足。” 陈玄君伸手钻进红鱼束身的旗袍内,上下其手道:“钱在她手上,可她的命在我手上。” “与陈家闹翻,她这条命就保不住咯。” “方玟萱不傻,分得清轻重缓急。” 红鱼被旗袍内作怪的双手惹的娇喘吁吁,无力倒在陈玄君的怀里,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陈玄君直言道:“一年。” “十二年为一轮,她假凤命格气数被我吸食了整整十一年。” “今年过去,我邪蟒化龙。” “到那时,她假凤命格剩余气数不足两成。” “以命中气数换财富,也只有方玟萱这种愚蠢的女人做得出来。” 陈玄君语气不屑道:“她倒是早想离开陈家了,可她想活着离开陈家就得让我吸食完最后一年气运。”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她不守也得守。” 红鱼脸色潮红道:“一年是不是太短了,童鸢那边不一定搞得定呢。” 陈玄君荡漾道:“一年可以做很多事的,我能吃得住方玟萱还怕吃不住她闺女?” “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在吗。” 陈玄君抱起红鱼,径直走向凉亭:“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的。” “咯咯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红鱼双手勾着陈玄君的脖子,感受着男人极端的变化,羞赧道:“天还没黑,蒋长老还在这呢。” 陈玄君坐回凉亭软塌,将红鱼放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我昨天刚念的大悲咒,哪会被女色所诱惑?” “呸。”红鱼眼波似水,扭身离开。 名叫蒋大师的道袍老者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陈玄君正想问问这老道士有没有找到身怀凰阴之气的那个人,可就在此时,池塘内,一团肉眼可见的黑雾腾空升起。 与此同时,那盛开的九朵红莲中,其中一朵红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凋落。 “噗。” 陈玄君浑身一颤,鲜血自口中喷出。 下一刻,在其身后,一条浑身长满金鳞的蟒蛇虚影若隐若现,张牙舞爪。 “分运术。”道袍老者神色骤变,以俯冲之势掠于塘边。 “谁干的。”陈玄君抹去嘴角的血迹,紧随其后。 其整张脸扭曲变形,怒火冲天。 “分运术乃昆仑三大秘术之一,历代掌门口耳相传,除了昆仑掌门就只有身为其弟子的灵溪才会。”道袍老者百思不得其解道:“可灵溪为什么要突然对你动手?无冤无仇,她坏你命中气数,这岂不是公然与陈家为敌?” “灵溪……”陈玄君垂落腰间的双手蓦然紧握,尖锐的指甲扎进肉里,渗出丝丝血迹。 道袍老者似有所悟道:“为了苏宁?” 陈玄君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这一次,他整个人气息萎靡,站立不稳。 “呵,真是小看了苏家那个野种啊。”陈玄君手扶石桌,气吐如牛,吞咽道:“她在逼我让步,给苏家野种一个交代。” “就这?”道袍老者似有不信道:“你方才不是说苏宁只是灵溪名义上的假弟子?一个假弟子,值得灵溪如此大的手笔?” “我怎么知道。”陈玄君恨声说道:“或许,我们都猜错了。” 道袍老者苦恼道:“那现在怎么办,这九朵气运莲与你命中气数融为一体。眼看只差一朵你就能邪蟒化龙了,如今……” “你是天师还是我是天师?”陈玄君怒斥道:“这种事该你去想办法。” 道袍老者缩了缩脖子,惆怅道:“实在不行方玟萱那边再拖一年吧,反正她剩下两成假凤气数也无用。” “你觉得她会答应?”陈玄君面似冬雪,阴冷道:“这女人迫不及待要离开陈家了,就这最后一年都度日如年,你要我怎么和她商量?” “当真要我拿着陈家所有家产去和她换?”陈玄君痛苦咳嗽道:“灵溪以昆仑秘术坏我气运,她自身必遭反弹,找个机会,给我除掉她。” 道袍老者吃惊道:“对昆仑弟子动手,你疯了不成。” 陈玄君目露疯狂道:“那也是她先惹上我的。” “你理智点。”道袍老者顺理思绪道:“灵溪动不了,起码现在是不能动的。” “身为昆仑掌教弟子,先不说她自身有多恐怖。你想想昆仑山那几个老东西,哪一个是好惹的?” “他们或许都不用下山,坐在家里就能将你这些年积累的气运全部摧毁。” “到那时,你一无所有,值得吗?” “而且想要悄无声息的除掉灵溪,这一点太难,难如登天。” “天灵师啊,不是大街上装神弄鬼的骗子神婆。” “她的命,只能智取,不能血刃。” 陈玄君愤慨道:“照你这意思,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这任人揉捏?” 道袍老者无奈道:“目前这个局面,我们讨不到丝毫便宜。灵溪算准了这一点,吃定了我们,所以才无所顾忌的出手。” “别急,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到办法的。”道袍老者凝望池塘,愁眉道:“还有这剩下八朵气运莲,得赶快换个地方。” “灵溪推算天机找到了你关键所在,若是不移走,就等于将身家性命交到了她手上。” 陈玄君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唉声叹气的道袍老者,抑住心中的暴怒,平静道:“三件事,第一,找到身怀凰之气的那个人。” “第二,除掉灵溪。” “哪怕除不掉,也得帮我报今日之仇,让她休想好过。” “第三,气运莲败了一朵,方玟萱那边是肯定不行的,你给我想办法。” 不待道袍老者抗议,陈玄君自顾说道:“我知道你眼馋红鱼很久了。” “这样,先帮我搞定三件事中的一件事,我可以让红鱼陪你一晚上。” 道袍老者呆若木鱼,喘息如雷。 陈玄君自言自语道:“你老是腰酸背痛的,刚好,红鱼揉捏的手艺不错。” 道袍老者狠下心道:“我离开道门时曾带走了一片道门气运槐叶,应该刚好可以弥补你气运莲内的气运。” 陈玄君转身离开,嗓音回荡道:“你要是不挑时间,我今晚就让红鱼过去。” 道袍老者迎风站立,伛偻的身躯突然变得挺拔。 正文 第三十章 自损八百 天上人间,三楼。 自灵溪过来一个多小时了,双方互不打扰,各自等待。 我不清楚灵溪有什么办法能让陈玄君过来,更不晓得她这么有恃无恐的姿态因何而来。 所以我按奈不住的偷偷询问道:“师傅,你确定咱们今天走的出去?” “你怕了?”灵溪裹着军绿色大衣,看着我鼻青脸肿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子真丑。” 我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灵溪抿唇道:“怕了就长点记性,做任何事都要量力而行。” 我连连点头道:“这次是意外,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灵溪皱眉道:“你抽烟了?” 我不敢撒谎,老实道:“抽了铁山的烟,就几口。” 灵溪不再理我,面若寒霜。 我讨好道:“师傅,你看我们像不像神雕侠侣。” 灵溪充耳不闻,不理不睬。 我自语道:“您是小龙女,我是您身边的雕。” 灵溪嘴角上扬,嗔怪道:“油嘴滑舌。” 我嘻嘻笑道:“等回去了我给您做饭,您最爱吃的凉拌海带丝。” 灵溪面色发白道:“恩,等回去再说。” 我瞧灵溪的脸色突然间变得不对劲,紧张道:“师傅,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灵溪掏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是夜里八点半了。 另一边,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陈姜玉接到陈少棠递来的电话,他面带狐疑道:“谁打的?” 陈少棠脸皮发紧道:“四叔。” 陈姜玉下意识的看向灵溪,将手机举到耳边。 电话里,不知陈玄君说了什么。 待电话挂断后,陈姜玉白净脸庞似风雨欲来,乌云压坠。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赫然起身道:“不愧是昆仑首徒,厉害。” “有答案了?”灵溪握着手机直视对方。 陈姜玉以食指与拇指搓灭烟头,不甘却又不得不依着陈玄君的意思说道:“你想要陈家什么交代。” 灵溪瞥向人群后方的纹身青年刘飞一伙人道:“这几个挑事的混蛋我不想看到他们还有站起来的机会,包括刘沛。” “可以。”陈姜玉毫不犹豫。 灵溪继续说道:“陈旭骂我徒弟是野种,我徒弟捅了他一刀,这件事,我就当它相互扯平。” “但是他……” 灵溪指向陈少棠道:“令公子踢了我徒弟一脚,打了他一耳光,恩,还有腿上一棍子。” “这笔账,你觉得怎么算才够清楚?” 陈姜玉皮笑肉不笑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京都就这么大,灵溪大师不会觉得自己能永远护着苏宁吧?” “为什么不行呢?”灵溪反问道:“我的徒弟自然有我护着,他吃了亏,我这个做师傅的到时一定会站出来。” “就像今天一样,我要你陈家给交代,你能不给吗?” “你……”面对灵溪的咄咄逼人,陈姜玉哑口无言。 他整张脸从白到红,从红到黑,最后彻底垮了下来。 他右手负于身后,捏的咯咯作响道:“我这个人很记仇,和你一样记仇。” “你今天怎么对待少棠,来日我就怎么还给你。” 灵溪丝毫不拿陈姜玉的威胁当回事,右手抬起,银光乍现。 下一刻,似有银线飞出,稍纵即逝。 站在陈姜玉身边的陈少棠双腿折弯,蓦然跪地。 “断他双腿,不过分吧?”灵溪拍了拍手,走向三楼大门。 …… 回去的时候灵溪开车载我,铁山送孟凡几人回家。 我坐在车上不敢多言,只觉得心里格外温暖。 京都很繁华,但却不是我的家乡。 在这里,我就像是夹缝生存的野草,无依无靠,逆风生长。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站在我的前方为我遮风挡雨,我更没想过会有人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披荆斩棘。 灵溪和苏童鸢的出现好似冬日大雪下的一抹暖阳,意外至极,却给了我非同寻常的安全感。 我想对灵溪说声谢谢。 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憋了下去。 因为我怕灵溪骂我,骂我矫情。 车子到家后我率先下车,等了半天都不见灵溪下来。 我跑到车窗前看了眼,只见灵溪脸色苍白的趴在方向盘上,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师傅。”我大惊失色,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没事的。”灵溪虚弱道:“扶我下来。” 我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托着灵溪的双臂。 下一刻,灵溪身体一软,倒在了我怀里,昏迷不醒。 “师傅。”我眼泪夺眶而出,嘶声喊道。 “抱她进来。”客厅里,静月的声音骤然传出。 我心急如焚的抱着灵溪冲进客厅,静月招手道:“送房间。” 我将灵溪平放在她的床上,正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静月催促道:“出去,我先帮你师傅疗伤。” 我回到客厅,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心神恍惚,脑海空白。 灵溪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倒呢。 静月说帮她疗伤,也就是说灵溪受伤了。 她今天只去过天上人间,为什么会受伤? 又是谁伤她的? 我思来想去,毫无结果。只能干坐在沙发上等待。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静月从房间走出,额头汗水密布,气息絮乱。 见我坐在客厅失神,她稍显意外的说道:“你不去洗洗?” 我眼巴巴道:“我师傅怎么样了?” “没事,得多休息几天。”静月欲言又止道:“你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了。” 我哀求道:“姑姑,我师傅怎么会受伤呢,是不是因为我?” 静月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下,长吁道:“陈家之所以会选择让步,是因为你师傅暗中施展了昆仑秘术坏了陈玄君的气运莲。” “陈玄君没得选,也不敢再和你师傅硬斗,这才忍气吞声颜面尽失。” “可昆仑秘术对自身伤害极大,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为过。” “陈玄君丢了一朵气运莲,而你师傅则被天运反噬,五脏六腑俱受重创。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且必须静心调养方能恢复。” 静月叹气道:“好在我下山之前带了一枚昆仑九转丹,及时帮她服下,以气疏通她堵塞的筋脉,这才让她有所好转。”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修养一个月。” 静月放下水杯苦笑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臭脾气,做任何事都不考虑后果。” “现在好了,有罪受了吧?” 静月看着我道:“别胡思乱想了,真要心中有愧,等你师傅醒了再去道歉。” 说罢,她指着我身上的血迹说道:“上楼洗洗,柜子里有医药箱,伤口得用酒精消毒。”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逗灵溪开心 静月回房后,我一个人在客厅呆了很久。 自责,内疚,感动,愤怒。 各种情绪在我身上流转不断。 我恨陈家,恨他们的不讲道理。 自责因为孟凡的事将灵溪牵扯进去。 内疚灵溪因此受伤。 感动这个名义上的师傅为了我不顾一切。 还有苏童鸢,她和陈家闹成这样,回去后肯定不好过吧。 等到晚上十一点,灵溪仍未醒来,我拖着疲惫疼痛的身躯上了二楼。 洗澡,换衣,涂抹伤口。 十一点半,孟凡给我发来短信。 说了很多个对不起,并告诉我明天他来看我。 我没有回,并不是怪罪孟凡。而是我实在不想多说什么了。 灵溪的受伤昏迷占据了我所有思想,导致我做任何事都显得浑浑噩噩。 我躺在床上,开始诵读地藏经。 大概念了三遍。 一遍是为我自己。 剩下两遍我希望地藏菩萨保佑灵溪,保佑她平平安安。 早上八点,我被静月喊醒。她告诉我灵溪醒了,让我下楼做饭。 我浑身酸疼,龇牙咧嘴的披上羽绒服直奔楼下。 静月制止道:“别去吵你师傅,她需要静养。给她熬碗小米粥就成。” “知道了。”我头也没回的冲进厨房。 “放点红枣红豆。”静月依靠着门框说道:“我下午去市里抓药,灵丫头气血不足,需要温补。” “现在就去吧,别等到下午了。”我心疼道:“早点抓回来早点熬给师傅喝。” 静月沉思了三秒,应声道:“那也行,反正我会开车,用不了多久。” 静月走后我趁着熬粥的空隙去楼上洗脸刷牙,顺便把昨晚换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继而悄悄站在灵溪房门口听了会。 里面毫无动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睡着了。 足足熬了四十多分钟,我炒了盘榨菜丝,切了碟酸黄瓜片。用装水果的托盘端着来到灵溪房门前。 “师傅。”我轻轻敲击房门,侧耳倾听。 里面沉默了一会,灵溪有气无力的回道:“进来吧。” 我转动把手,端着早饭来到灵溪床边。 讲真的,自打我住进灵溪的别墅后,我还是第一次认真观察她的房间。 与我想象中少女的粉红系列不同。 灵溪的房间很“简陋”。 这里说的简陋并不是说寒酸,毕竟灵溪有的是钱,在居住方面肯定不会委屈自己。 只是比起其她女孩所装扮可爱的公主房,灵溪的卧室更像是书房。 除了一张稍显惹眼的太子妃床外,床的左边是大型书架。 上面摆满了书籍,据我粗略估计起码有上千本。 床对面是连墙的衣柜,中央悬挂着四十寸的液晶电视。 靠落地窗的那边,一张大理石的书桌,上面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我将早饭放在床头柜上,关心问道:“师傅,感觉好点了没?” 灵溪似不愿让我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缩进被子里道:“你先出去,我吃完你再进来收拾。” “行,那我给您倒杯水。”我拿着灵溪的杯子出去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老实关门离开。 我是知道灵溪脾气的,我要是坚持在房间不走,她肯定会生气。 到时候别说吃早饭了,气都要气个半死。 她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哪能惹她生气? 当然,我也不敢惹她生气。 半个小时后,灵溪唤我进去。 一碗小米粥只动了三分之一,咸菜几乎没动。 恩,水喝了半杯。 她斜靠在床头,凌乱的长发整齐绑好,翻阅着一本书籍,聚精会神,装作没看见我。 “师傅。”我从书桌前搬来凳子,坐在床边道:“无聊吗?要不我陪你聊会天呗。” 灵溪撇了我一眼,继续看书道:“聊什么?聊你现在的样子跟个猪头一样?” 我鼓起的勇气瞬间蔫了下去。 还能这么损人的吗? 灵溪努嘴道:“我师叔呢?” “额,静月姑姑去市里抓药去了。”我盘算道:“也快回来了。” 灵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有心逗灵溪开心,也想活跃一下此刻的尴尬气氛,咳咳开口道:“师傅,我给您讲个笑话吧。” 灵溪一心二用道:“你说。” 我见灵溪不反对,立马来了精神,脑子里不断回忆从前看过的笑话书,或是某些搞笑的段子。 好在我记忆力不错,很快想到了几个我自认为特别搞笑的段子,当即开嗓道:“有一天,少年包青天包拯对着魔镜说道: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黑的人。” “魔镜大喊道:谁,谁TM在说话?” 说完,我自己憋不住笑意捧腹大笑。 灵溪面无表情道:“完了?” “额。”我收敛笑容道:“不好笑吗?” 灵溪翻了个白眼,摇头不语。 我郁闷道:“那什么,没发挥好,我再说一个。” 刚好这时静月也回来了,见我说笑话逗灵溪开心,忍不住打击道:“你小子要能把灵丫头逗笑,今晚我下厨好好犒劳你。” “一言为定。”我自信满满道:“别急,容我想个厉害的。” 静月笑眯眯道:“来啊,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我起身转悠了一圈,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但事先说好啊,这只是笑话,说完你们可不许骂我恶心。” 灵溪合拢书籍,难得露出期待之色。 静月干脆道:“说吧,等下还得熬药呢。” 我清了清嗓子,故弄玄虚的掏出手机百度道:“小时候,家里养了好几只大公鸡。特别大,见人就啄特别凶。” “那天,趁我爹妈不在家,我和它们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对打。尽管我全副武装,但还是被它们啄得落荒而逃。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后来我从电视里学到一个"阴招”,用泻药。” “我去卫生院找我五爷买了一大包泻药。过去那种泻药,劲头子足啊,足的离谱。” “一回家,我把三天量的泻药放在捣蒜缸捣碎,然后放碗里用水冲开。” “我怕鸡不喝,又往里面放了不少白糖。” “而后我端着碗,去院子里把鸡喂了。” “正在这时,我小时候的女神慧慧在门口喊我,叫我出去玩。” 我心中一高兴,当即扔下碗,流着鼻涕急急忙忙的就跟着她跑出去了。快到午饭时间才回家。” “回到家,老妈让我去干活,把菜洗了,把蒜捣了,说一会我爹和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 “我应了一声,洗完菜后,把大蒜放捣蒜缸里捣着。心里还在想着跟慧慧的开心时刻。” “等到倒出来的蒜变了颜色,我这才想起我之前用这个捣了泻药的事。” “我想偷偷倒掉,可又怕我妈骂我。” “于是我干脆往里面加了点酱油...嗯,颜色灰不溜秋的,应该没事了。” “吃饭时候,我爹和他们哥四个推杯换盏,不亦乐乎,蒜汁吃得一点都没剩。” “哥几个酒足饭饱后,我爹大手一挥,说去泡澡。” “过去的澡堂子,外面是大锅炉,门里面是澡池子。” “上午六点到十点女人洗,下午一点到五点男人洗。” “我爹几个人醉醺醺的脱衣解裤。” “池子水呼呼冒着热气。” “我爹他们几个坐在里面,脸色微红,一脸的享受。” “我试了下水,太热没法下脚,索性蹲在池边听着我爹和哥几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突然,我爹眉头一皱,眼睛猛然睁开。” “然后我就看见我爹泡在水里的屁股底下,一股黄色的水柱“咻”一下喷了出去。”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爹,他竟然在水池里拉稀了。” “我爹看着我,牙咬着嘴唇,轻轻的对我摇头。” “然后他环视四周,发现哥几个都泡在水里亳无知觉。他双手扒着水池边,身体绷直,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滚慢慢起身,想要爬出去。” “我三叔听见水声,迷茫地睁开眼,看我爹光着个大屁股,连忙问道:干吗去啊,多泡会呗?” “我爹沉默着,结果刚要猫腰出来的时候,咕噜一声,下面又窜了一道水柱,那黄黄的液体啊,跟水枪似的喷洒。” “我三叔被“翔”爆头都惊呆了,抹了一把脸当时差点没背过气去,当场咆哮道:“卧槽,**,你在干啥!***啥玩意喷出来了?” “我爹嗷了一嗓子,尖叫道:“不行了,我不行了。” “然后猛的越出池子。” “由于光脚地滑,我爹“嗵”一下子摔在地上。” “他顾不得疼痛,手死死的捂着屁股。” “可那也根本不管用啊。” “翔从他的五指间四面八方喷出,劲头足的很..……” “正在这时,水池里又爆发了。” “我大爷也受不了了。” “在水池直接一泻千里,池子里都快黄了。” “剩下的三叔和小叔一下子窜了出来,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我坐在水池边,胆战心惊地看着。” “我大爷站起来,一边往池子外跑一边喷翔,那脸都绿了。” “三叔和小叔出来后对视一眼,不忍的别过头。” “只听见两声“噗嗤,噗嗤,咻~~” “这哥俩也开始比赛喷翔。” “澡堂子算是炸了。” “哥四个躺着的,站着的,跑着的,跳着的,全都痛苦不堪。” “一时间,“咻咻咻”,墙上,地下,水池边,门上。黄-翔到处都是,真真切切的“飞翔”。” “里面的嘈乱终于惊到了外面,看澡堂子的大爷还以为里面在打闹呢。” “开门一看直接石化。” “要说我爹那会是真男人,劲头太足了。” “他趴在地上怒吼道:“全TM给我闪开!” “然后在大爷惊恐的目光中,我爹一股翔直接喷到了天花板上。” “那可是三米之高啊。” “大爷猛的把门关上,在门外都快哭了。” “我能感受到我爹刚才那一幕给他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大爷哆嗦着喊道:“里面的哥几个我艹尼玛,,你们这是比赛拉稀吗?” “那一天已然记录史册,成为我们村头条新闻。” “茶余饭后都在言论这哥四个在澡堂子的壮举。” “过后各类版本层出不穷,怎么说的都有,还有说我爹他们几个正在澡堂子练习一种“邪功”。” “时隔多年,我仍不会忘记他们几个在澡堂子里拉虚脱的场景。还有别人扶我爹时,我爹虚弱的说道:“***别碰我,我还要拉。” “其实我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五爷给我的药性太足。” “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时隔三天,我就落入法网。” “回想当年,我爹那天去了学校,给我请了足足半年病假。”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她是我师傅 笑话说完,我满怀期望的等着灵溪和静月的疯狂大笑。 这个笑话曾在我高中时期火遍全校,我仍记得当时孟凡绘声绘色讲给我听时,我从上午一直乐到了晚上放学。 当真是笑的合不拢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我甚至都不敢多回忆,因为一回忆就会自动脑补其中的笑点,我就会憋不住。 但现在,面对灵溪和静月的毫无反应,我傻眼了。 准确来说,我懵逼了呀。 这两个女人笑点这么高的吗? 这么完美的笑话,我这么卖力的表演,就压根点不燃她们的情绪? “要不再讲一个?”我伸长脖子商量道。 灵溪翻开书籍,清冷道:“出去。” “喔。”我将凳子摆回原位,端着灵溪吃剩的早饭默默出门。 静月鼓着腮帮将门关上,不忘叮嘱我道:“给灵丫头抓的中药在客厅,一次一包,每次熬一个小时。” “知道了。”我窘迫回道。 走进厨房,我心情抑郁的洗着碗,想着刚才的笑话是不是太恶心了,所以灵溪才没笑。 毕竟女孩子胃口浅,什么拉稀,翔啊,这确实有点令人作呕。 我这边自我反思着,只听见灵溪关上的房间内笑声不断。 “什么鬼?”我竖起耳朵跟兔子似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手里拿着抹布,蹑手蹑脚的靠近灵溪房间。 “咯咯咯,笑死我了,泻药,公鸡,真是天才才能干的出来。”静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咻,咻……这声音太形象了。” “可不是,苏宁这笨蛋还故意拖长声调,我当时都快憋不住了。”灵溪捂嘴偷乐道:“怎么样师叔,该谢谢我吧,免得你晚上亲自下厨。” “嘻,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也知道我的厨艺,那根本下不了嘴。”静月毫不避讳道:“我去年给你师伯炖了条鱼,黑不溜秋的不说,我逼着他吃到一半才发现没掏内脏,给你师伯吐的呀,就差和我拼命了。” 灵溪娇笑不停道:“所以嘛,你还是别下厨的好,我怕被你毒死。” “耶,我有那么差劲吗?”静月不满道:“我煮鸡蛋还是很不错的啊。” 我站在外面满脑门黑线,这两个女人,敢情是合伙对付我呗? 好在我逗灵溪开心的愿望是圆满完成了,至于谁来做饭,呵,听静月那么一说,我觉得还是我做饭比较靠谱。 起码我做鱼的时候还知道掏内脏。 中午做饭,我顺手将中药包熬了。 顾忌到灵溪体内的伤势,我做的菜都比较清淡。 只可惜灵溪照样没什么食欲,浅浅的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饭后半个小时,我听从静月的要求给灵溪端去药汤。 “师傅,该喝药了。”我端着刺鼻的药碗来到灵溪房间,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眼里流露出的恐惧,我想笑又不敢笑。 这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害怕喝中药。 不过想想也是,中药和西药不同,那真是又臭又难喝。 我小时候喝过几次,次次反胃,恨不能将胃里酸水吐空。 “不喝行不行?”灵溪轻咬下唇,可怜兮兮。 我耐心劝说道:“静月姑姑说了,您气血不足,必须中药温补,这样才能好的快些。” “怕苦。”灵溪捂着脸颊,蹲坐在床上,那可爱的小表情,都快把我的心融化了。 “我有糖。”我从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果道:“橙子味,巧克力味,酸奶味,什么口味都有哦。” “喝完药吃颗糖,一点都不苦。” 我信誓旦旦道:“我小时候我妈……” 话说一半,我戛然而止道:“记得不太清了,反正肯定有用。” 灵溪接过药碗,抬头看向我道:“你还想着你妈是不是?” “没有。”我坦诚说道:“只是小时候的一些事还依稀记着。” 灵溪做深呼吸状,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右手朝我使劲挥舞,意思赶快给她糖。 “橙子味的。”我剥好后放在灵溪手里,偷笑道:“静月姑姑说要喝一个月,每天两顿,中晚各一次。” 灵溪嘟着小嘴转动嘴里的糖果,含糊不清道:“半个月,半个月我就能好。” “有那么快?”我不放心道:“慢慢来,良药苦口。” “才不要。”灵溪哼哼道:“过了元宵节我得出门,没空在家疗养。” “那不行,一切以身体为重。”我严肃道:“我的任务就是盯着您,您身体没康复,哪都不能去。” 灵溪气鼓鼓的将药碗丢在我手上,怒视道:“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 “您是师傅。”我立马谄媚笑道:“可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静月姑姑的吩咐,我要是不看好您,她会打死我的。” 灵溪得意道:“没事,打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悲壮道:“那就没人给师傅做饭咯,也没人打扫卫生了。” 灵溪嘲讽道:“意思没你我就不能活了?” “那哪能啊,师傅您长命百岁。”我阿谀奉承道:“能给师傅做饭是我的福气,只希望这辈子都给师傅做饭。” 灵溪看着我,脸颊突然变得红润。 一直红到耳根,晶莹剔透,可爱至极。 我疑惑道:“师傅,您很热吗?是不是喝了中药有效果了?” “出去。”灵溪恼羞成怒。 “哦哦哦,那您休息。”我搞不清状况,也不敢多询问。 临走不忘把兜里的糖果放在床头柜上。 静月在客厅看电视,见我被赶了出来,满是感慨的说道:“女人就喜欢脸皮厚的懂不懂?死缠烂打,步步紧逼。你缠的越紧,她表面对你不假辞色,其实心里开心的很呢。” 我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思绪混乱道:“姑姑,你这是不是扯的太远了?” “远吗?”静月伸了个懒腰,露出动人曲线,视线游离道:“你小子敢说不喜欢灵丫头?” “什么啊。”我慌张起身,落荒而逃。 “怂。”静月朝我竖起中指。 “那是我师傅。”我嘴硬的还击,慌不择路跑回房间。 想着上午洗的衣服还没晾,我又走到卫生间镜子前,看着脸如火烧的自己,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 静月的话仿佛揭穿了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我喜欢灵溪吗? 我能喜欢吗? 我用冷水洗了把脸,冷却心中突然升起的躁动,轻声呢喃道:“苏宁,她是你师傅。” “不管真假,都是你师傅。”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叶千山 下午一点多钟,我没等来孟凡的探望,却等到了两位陌生而怪异的客人。 一男一女。 男子差不多三十岁出头,面色蜡黄,略显病态。 他瘫坐在轮椅上,穿着件宽松的黑色棉服。 款式仿古,布料老旧。 女子年轻一些,容貌靓丽,长发披肩。 但她精致白皙的右脸上却纹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刺青。 看上去异常怪异,还有些渗人。 两人什么礼品都没带,从一辆改装的福特越野车下来后,长发女子推动轮椅,两人直接走向客厅。 我当时正在厨房解冻晚上要烧的排骨和鱼,看到有客造访后连忙走了出去。 “一杯绿茶一杯红茶。”静月朝我说道:“红茶里加两勺纯牛奶。” 我点了下头,再次回到厨房。 喝红茶加奶的喝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静月这么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随后,我听到轮椅男子语气沉重的说道:“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怎么说也是师叔嘛,就不知道拦着点?非得让她丢了性命才成?” 静月嗤笑道:“你的意思是怪我没看住她了?” “不是吗?”轮椅男子反问道:“你要是拦着她,她能不知死活的施展昆仑秘术?” 静月争锋相对道:“灵丫头什么脾气你不清楚?你觉得我拦得住?” 轮椅男子嗓音骤然拔高,徒现怒意道:“这是拦得住的道理?这是不管拦不拦得住,你都得去拦。” “老东西当年带走灵溪的时候怎么说的?恩?” “哪怕昆仑灭门,哪怕弟子死绝,也会确保灵溪平安。” “就这么给我确保的?” 轮椅男子尖酸讽刺道:“什么昆仑掌教,什么华夏第一天灵师,说话等同放屁,无耻小人。” “混账。”静月被轮椅男子的恶言相向气的娇躯颤抖,杀意弥漫道:“骂我掌门师兄,辱我昆仑弟子,叶千山,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轮椅男子面色无惧,甚至掀起一抹期待笑意道:“来啊,我还真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杀我。” “你找死。”静月眼眸冷冽,道袍无风自鼓,其垂于腹部的双手猛然握紧。 轮椅男子不见动作,其身后靓丽女子向前跨出一步。 “三年前你我打了一场未分胜负,今日正好了却当年遗憾。”靓丽女子左脚横移,长发飞舞道:“只可惜这里不是昆仑山脚,你静月借不了昆仑运势,更借不了昆仑至宝太玄剑。如此一来,你觉得还有几成胜算赢我?” 静月没有说话,她身上的杀意更浓了。 接踵而来的是徒然爆发的战意,弥漫客厅,阴冷刺骨。 我从厨房泡好茶端着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凉,呼吸压抑。 浑身毛孔犹如针扎,隐隐作痛。 我小心退至厨房门边,望着客厅内即将动手的两人,心生惧怕的同时竟有些莫名期待。 静月和脸部刺青的靓丽女子显然不是一般人。 在我的认知中,灵溪隔空震碎杯盏震慑丁浩的手段已然和神仙一样了。就更别提昨天在天上人间,她以银针断去陈少棠的双腿。 那玄之又玄的本事,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也第一次让我知晓除了所谓的强身健体的武术以外,华夏大地上是有那么一群“隐藏”的高手。 如金庸小说中的江湖大侠,指可如刀,发可削木。 然而我所期望的“大战”并没有如愿进行,因为灵溪出来了。 面色苍白的她脚步虚浮,眼眸无光,穿着睡衣拖鞋视若无睹的坐到沙发上。 静月大为不甘的收敛气势,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 刺青女子面露恭敬,退于轮椅男子身后低眉顺目。 我端着两杯茶水谨慎问道:“师傅,这茶?” “端出去倒了。”灵溪厉色抬头,望向轮椅男子和他身后的刺青女子:“这里不是叶家,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在我别墅里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以为我不敢杀你?” 灵溪怒而轻笑道:“这里不欢迎你们,哪来的回哪去吧。” 刺青女子不敢回应,似没有听到灵溪的质问与警告。 轮椅男子满不在乎道:“你是我妹,我不管你谁管你?” 说着,他扭头看向我道:“茶给我。” 我看了眼灵溪,见她没有反对,礼貌微笑着将茶送了过去。 轮椅男子接过绿茶,将加奶的红茶递给刺青女子,摆手晃杯道:“你就是苏宁?” “额,对,我叫苏宁。”我搞不清对方什么意思,稍显疑惑。 轮椅男子抿了口茶水,啧啧咂嘴道:“沏茶忌沸水,不然会坏了味道。” 我茫然眨眼,这特么什么意思? 泡茶不用沸水还用冷水?那能泡的开? “呵,对牛弹琴罢了。”轮椅男子摇头说道:“灵溪救你的命,把你从桃山村带来京都。可你不守规矩啊,一来就给她惹祸。得罪了陈家,害的她动用昆仑秘术保你。你这样的徒弟,说你是扫把星都不为过。” “我要是你,我都没脸继续呆在这,你说是吗?” 轮椅男子冷嘲热讽的与我对视道:“再说了,你也不是没有亲人在京都啊。你姐,你妈,不都能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我黑沉着脸,连客套笑容都懒得给了。 对方一进门就挂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先是责骂静月,转身又开始教训我。 什么对牛弹琴,扫把星。 言辞恶劣,素质低下。 我再好的脾气都被他消耗的干干净净。 灵溪因我而受伤,我心里无比自责,恨不能替她受尽苦楚。 他自报家门,说是灵溪的哥哥。 好吧,我能理解他身为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但这一切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他既然能查清我的身份底细,就一定知道我妈和我的情况。 此刻当着我的面有意提醒,这已经不是表面上的训斥了,这是羞辱。 羞辱我妈跟陈玄君跑了,对我不管不问。 羞辱我除了住在灵溪家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他话里话外都想将我从别墅里赶出去。 我不太清楚他这个哥哥与灵溪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又还是别的关系。 毕竟自我来京都后,灵溪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家人。 只字片语都没提过。 苏童鸢那边也没和我说过。 我想尊重他,拿他当客人对待,再不济也会笑脸相迎。 这是我们老家的待客之道。 可偏偏他给脸不要脸,激起了我心中难以承受的“底线”。 所以我怒了,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我师傅都没赶我走,你又算什么。” 轮椅男子将茶水泼在地上,捧着空杯平静道:“我是灵溪的哥哥,亲哥哥。” “我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到灵溪。” “我不管你是谁的弟弟,谁的儿子,我送你一句话,早点滚回桃山村。” “别逼我……” 轮椅男子余光锋利道:“别逼我整死你。” 我被对方阴寒歹毒的眼神注视,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眼神里,我真的看到了森森白骨。 他不再是瘫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而是变成了一只下山猛虎。 势不可挡,嗜血如狂。 “说够了吗?”灵溪神情倦怠的起身,生硬道:“叶千山,麻烦你搞清楚一点,从我五岁拜入昆仑,我和叶家就再无瓜葛了。” “你姓叶,我姓灵。” “我只有一个师傅,那就是昆仑掌教。” “苏宁是我的徒弟,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他要是在京都出了任何事情,只要被我查到与叶家有关。” “我会亲手杀了你。” 灵溪郑重说道:“别以为我是开玩笑。” 轮椅男子紧盯着灵溪,很久没有说话,似在琢磨灵溪言语中透露出的深层寓意。 刺青女子挖苦道:“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的哥哥动手,大小姐,哪怕你不姓叶了,你身上流淌的照样是叶家的骨血。” 灵溪无动于衷道:“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刺青女子无惧道:“我只是为千山感到不值。” “当年的事,错在家主,与千山有何关系?” “您为母怨恨叶家,怨恨家主,这都说的过去,也是理所当然。” “但千山,他和您一样无辜。您又凭什么怪罪于他?” “就因为您去了昆仑,成了昆仑弟子,与叶家看似撇清了关系。而千山留在叶家继承家业,所以您觉得他窝囊,不配做您的哥哥?” 刺青女子语气哀伤道:“您又可知千山这些年的痛苦?他的谋划?他的忍耐?他对您的思念与疼爱?” “住口。”沉思中的轮椅男子赫然出声,戾气缠绕道:“这是叶家的家事。” 刺青女子倔强道:“为什么要我住口,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根本不领情,也根本不屑一顾。” “那又如何?”轮椅男子情绪激动的敲打手中水杯,凄凉笑道:“这是叶家欠她的。” “溪溪,我今天过来没别的意思,过年了,就想来看看你。” “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你都是我妹妹,那个小时候拖着鼻涕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叶灵溪。” “妈走了,我只有你这唯一的亲人。” “我答应过妈,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 “或许我照顾你的方式不对,让你心生厌烦。” “可你相信哥,只要哥还活着,谁都不能动你一根毫毛。”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叶家往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轮椅男子叶千山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掩面抽泣,哽咽不断。 他说完想说的话,自己转动轮椅朝外走去。 刺青女子紧随其后,神情落寞。 灵溪没有阻止,更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她站在沙发前,不知是否被风沙迷了眼。 静月幽幽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挽留道:“上门是客,不行留下吃个晚饭吧?” 刺青女子脚步微顿。 叶千山蓦然回头,见灵溪走进房间没有拒绝,当即喜极而泣,狠狠点头。 我是搞不懂灵溪兄妹有何矛盾,又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年往事。 反正叶千山羞辱我的事,我还记在心里,对静月留他吃饭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姑姑,晚上你下厨吧,我头疼。”我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向二楼。 静月一手将我拉住,掐着我的脸蛋幽怨道:“我不会做饭。” 我装作不知情道:“客人是您留下来的,您不做饭谁做饭。” “找打是不是?”静月揪着我的头发,见我丝毫不为所动,当即小声说道:“叶家的家事,哎,这个很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但你记住一点,我留叶千山吃晚饭是为了你师傅。” “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做个饭都不行?”静月嘀咕道:“你师傅为了你差点命都丢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被静月一番“教训”噎的迷迷糊糊,不情愿道:“您没骗我?” “骗你有糖吃吗?”静月白眼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男子汉大丈夫要胸襟开阔,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恩,去吧,乖了乖了。”静月跟哄孩子似的揉-搓着我的脑袋:“多烧几个菜。” “知道了。”我闷闷不乐的走向厨房。 刚好这时候孟凡给我打来电话,要我把别墅的地址定位给他,他打车来看我。 我告诉他今天家里有客人来,不太方便,让他过几天再来。 反正他头上的伤还没好,大过年顶着一坨白布去别人家也忌讳。 挂了电话,我从冰箱里翻箱倒柜的研究晚上做哪些菜。 静月陪着叶千山在客厅聊天,叽里咕噜的说的很小声。哪怕我有心想要偷听他们在聊什么,都完全听不到。 忙活到下午四点多,一桌子菜总算凑齐,就剩下一个玉米排骨汤还在小火慢炖。 我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叶千山看到我后目光闪烁道:“苏家小子,来,推我出去走走。” 我以为这家伙又要找我麻烦,当即不爽道:“我有名有姓,别一口一个苏家小子,跟你很熟吗?” 叶千山不见恼意,笑眯眯道:“这么记仇呢?好歹也是溪溪的弟子呀。” 静月朝我使眼色道:“去吧,厨房我帮你看着。” 我不知道静月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叶千山这么和气,但她是长辈,该给的面子我肯定要给的。 没办法,我气汹汹的走到叶千山身后,推着轮椅朝外走去,顺嘴嘀咕道:“我走路快,你记得刹车,别给你推到后面人工湖里去了。” 静月扭身憋笑。 刺青女子一脸玩味。 叶千山面色坦然道:“不怕,我会游泳。” 我呵呵笑道:“靠嘴游吗?” 静月再也憋不住了,倒在沙发上捧腹大笑。 刺青女子噗嗤一声,肩膀耸动。 叶千山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嘴这么损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跟你学的?”我斤斤计较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叶千山似改了脾气一般,举手投降道:“行行行,我是看清你小子了,典型的睚眦必报一点不能吃亏。” 我推着叶千山围着别墅花园转圈,还真把他推到了后面人工湖边。 叶千山故作惊恐道:“你不会真想把我推下去吧?” 我坐在前方木桩凳上乐悠悠道:“有这个想法,但我不会那么做。” 叶千山掏出一包中南海香烟,自顾点燃,抖手道:“来一根?” “不来。”我摇头道:“不会抽,师傅也不让抽,她讨厌烟味。” 叶千山惬意的吸了一口,靠在轮椅上道:“不错,这一点比我强,起码溪溪讨厌的东西你不会去做。” “性质不一样。”我随手折了根野草道:“我和师傅住在一起,我得顾忌她的感受。你一年或许来不了一次,你再多的毛病和缺点,我师傅也不会计较。” “再说了,你是她哥。承不承认是一回事,起码是个长辈。” 叶千山微笑道:“是这个理。” 说完,他拍了拍残废的双腿,吞云吐雾道:“好奇不?” 我点头道:“有点好奇,但这是你的隐私。” 叶千山哈哈笑道:“我发现有点喜欢上你小子了。” “别。”我摆手道:“同性相吸,异性相斥,我没有特殊癖好。” “哈哈哈哈……”叶千山开怀大笑,被烟呛的直咳嗽。 他丢掉烟头,嗓音变得低迷起来:“这件事确实是隐私,不只是我的隐私,还是叶家不为人知的隐私。” “对了,你还不知道叶家是做什么的吧?”叶千山问道。 我起身将轮椅摆正,与叶千山面对面道:“做什么的?” “做生意呀,珠宝黄金生意。”叶千山嗅着鼻子说道:“京都有句俗语不知道你听说过没,说是叶家的珠子,陈家的房,陆家的店子,李家的床。” “这里的叶家珠子指的就是我们叶家的珠宝。” “陈家……”叶千山古怪的看着我道:“就是你得罪的陈家,搞建筑起身的。” “陆家的店,陆知夏认识吧?她家的购物商场遍及华夏各个城市。” “至于李家的床,李家是借家具行业立足京都的。” 叶千山解释道:“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以资产排名的话,叶家排第一,李家排第二,陈家第三,陆家第四。” “叶家能有今天的地步,还得从我太爷爷那辈说起。” “简单来说,我太爷爷以一间当铺发家,在京都开设了叶家第一个珠宝店。” “而真正将叶家生意做大做强的,是我爷爷。” 说到爷爷两字,叶千山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身上更涌起大股暴戾气息。 他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大口大口的吸着,神情阴郁道:“我这双腿就是我爷爷打断的。” “什么?”我觉得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爷爷打断你的腿?他……” “没错。”叶千山惨然笑道:“那一年,灵溪五岁,我九岁。” “我只比她大四岁呀,可我看起来是不是比她大了十多岁?” 叶千山自问自答,眼有泪光道:“在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我能不老么?” “为什么会这样。”我难以相信道:“亲爷爷,他怎么下得去手?” 叶千山自己转动轮椅,面朝人工湖道:“我刚才说了,叶家能有今日飞黄腾达的一切,都是我爷爷给的。” 我茫然道:“这两者有关系?” “有。”叶千山掷地有声道:“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几年游方道士,虽说不是正儿八经的道门中人,却也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异术。” “我太爷爷死后,身为独子的爷爷回来继承家业。” “他野心极大,根本瞧不起我太爷爷小打小闹的经营方式,一心想扩大规模,想成为京都赫赫有名的富豪。” “所以他用了邪术,一种可以改变家运凝聚财运的极端邪术。” “仗着这种邪术,叶家的生意在他手里一帆风顺,日渐兴旺。直至成为京都大名鼎鼎的珠宝大王,连锁店铺涉及全国。” 叶千山呼吸沉重道:“但使用这种邪术是要折寿的。” “叶家兴旺了,有钱有势了,我爷爷不甘心就此撒手人寰。” “于是,他又用了另一种邪术为自己加寿。” “原本,这一切是悄无声息无人知晓的。” “坏就坏在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和溪溪发现了他的秘密。” 说到这,叶千山无力的垂下脑袋,双手紧握道:“我们看到他迷晕了我妈,行云雨之事。” “艹。”我怒骂一声,双眼欲裂道:“这特么的是畜生吧?” “不,这连畜生都不如。”我破口大骂道:“你爸呢,你爸就没弄死他?” 叶千山眼眶泛红,抬头看向人工湖面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事,我爸是知情的。” “正因为我爷爷动用了邪术将叶家的气运与他绑在了一起,他若死,叶家则亡。” “我爸为了家业选择了妥协,心甘情愿将我妈送给爷爷糟蹋。” 叶千山声音悠长,又带着一丝颤抖说道:“我妈是他们口中的鼎炉体质,可供爷爷吸收生机,延长寿命。” 我站在原地久久无言,完全没法理解叶千山父亲的做法。 钱,家业,固然重要。 但自己的妻子就不重要了吗? 为了钱,为了叶家的家业,将自己心爱的妻子送给自己的父亲…… 这,简直有悖伦常,要遭雷劈啊。 我看着默默流泪的叶千山,有心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轻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发现了你爷爷的秘密,所以被打断了双腿?”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死瘸子 “对。”叶千山醒了把鼻涕,抹去脸上的泪痕道:“我那年才九岁,不懂事,更不明白这件事的可怕性。” “在发现这个秘密后,第二天一早,我懵懂无知的去找我妈,问她和爷爷在做什么。” “我妈一直被瞒在鼓里,完全不清楚我爸和爷爷设下的恶心圈套。” “被我点破后,我妈当天服毒自杀。” “羞愧而死。” “而我,也在当天被打断了双腿。” 叶千山痛苦道:“这是他给我的教训,也是我到处乱跑换来的惩罚。” “同时,也是他给我的警告,警告我得像个哑巴一样装聋作哑。” “我不敢说,不敢问,就此坐上了轮椅,成为叶家族人口中的笑柄。” 我疑惑道:“那我师傅呢,她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为什么没有受到惩罚?” 提到灵溪,叶千山悲伤的心情有了些许平复,应声道:“爷爷和我爸觉得溪溪年纪小,用不了几天就会忘记,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我恍然大悟道:“他们压根没想到五岁的孩子会一直记得这件事,且深埋心底。” “不错。”叶千山附和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昆仑掌教下山游历,无意间看到了溪溪,非得收她为徒。” “我妈死后的一个月,溪溪就被老神棍带到了昆仑山。” “我爷爷想对溪溪下手也没了机会。” “准确来说,是我爸担心爷爷秋后算账,为了确保溪溪平安,忍痛让老神棍带走了她。” 叶千山满是侥幸的说道:“溪溪上山的前五年我们还经常过去看她,但就在她十岁那年,我最后一次见她,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好奇道。 叶千山折了片枯叶捏碎,目光怔怔道:“她问我爷爷死了没有。” “我告诉她爷爷没死。” “从那天起,溪溪和叶家断了联系。” “她不愿见我们了,不愿和我们有任何瓜葛。” “她甚至写了一封信给我爸,自我逐出叶家,归还叶姓,以灵溪为名。” 叶千山叹气道:“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溪溪,直到五年前她从昆仑下山,来了京都。” “身为兄长,我第一时间赶来了这里。” “溪溪不理我,她认为我和我爸是一类人,与爷爷同流合污。” “我没法和她解释,也不能告诉他我现在的苦衷。” 我若有所思道:“当年的那件事对师傅造成的伤害太大了,换成我,我或许会和师傅一样与你们撇清关系。” 想了想,我又问道:“不对啊,这些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若不同流合污,那个老畜生会舍得告诉你?” “毕竟当年的你只是撞破了他采补的秘密,关于叶家的秘密,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面对我的质疑,叶千山坦然说道:“你嘴里的老畜生只有我爸一个儿子,我这一个孙子。这些年,在我逐渐掌握叶家的生意后,表达了我的忠心后,我被他们认可了,自然也就知晓了全部秘密。” 我冷笑道:“那你还有脸来找我师傅?” 叶千山不为所动道:“我说了,我留在叶家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借口而已。”我讥讽道:“难怪我师傅不愿搭理你,说到底,你就是贪慕虚荣呗。” 叶千山脸色涨红道:“随你怎么说吧,我今天告诉你叶家的隐秘,不是和你争论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帮我保护好溪溪。” “叶家对不起她,我这个做哥哥的更对不起她。” 说着,叶千山低头朝我躬拜道:“谢谢,来世当牛做马也会还你。” 我被叶千山郑重严肃的态度吓到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哪有本事保护师傅,这个我答应不了你。” 叶千山笑了笑,转动轮椅道:“走吧,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被这家伙搞的一头雾水,帮他推动轮椅道:“你是同流合污知晓了叶家所有秘密,那我师傅又是怎么知道的?” 叶千山打了个哈欠,精神不佳道:“灵师一脉,本就是算命改运推演天机。溪溪在昆仑拜师学艺,哪怕当年的她还没有成为天灵师,可昆仑那么多老古董,你觉得溪溪没长嘴巴?” “好吧。”我自顾点头,小声猜测道:“你留在叶家是想报仇?” 叶千山后背一凛,徒然坐直道:“我哪有那个胆子,你想多了。” “额,那你跟我说叶家的秘密,就不怕我说出去?”我问道。 叶千山无所谓道:“说呗,说出去我不杀你,溪溪都得宰了你。” “算你狠。”我炸毛道:“早知道刚才在人工湖就把你推下去。” 叶千山来了兴趣,扭身道:“是啊,你刚才为什么不推,多好的机会哟。” “我给你表演个用嘴游泳呀。” 我看着叶千山嘚瑟的样子,真是恨的牙痒痒。将他推到客厅后,我直接去厨房端菜。 眼不见为净。 静月旁敲侧击道:“聊的啥?那瘸子心情不错啊。” “聊他用嘴游泳。”我瞪着静月,打开电饭锅看了眼,彻底崩溃。 我那一锅香喷喷的玉米炖排骨汤啊,都炖成肉浆糊了。 “耶,不,不好意思,我忘记了。”静月歉意道:“这样也挺好,营养价值更高。” “恩,您吃吗?”我生气道。 静月咽了下口水,头也不回的逃出厨房。 晚上吃饭,气氛有些诡异。 叶千山一个劲的讨好灵溪,说着小时候的趣事。 灵溪视而不见,一句话都没说。 静月有心想要帮忙调解,只换来灵溪的怒视。 一顿饭吃得我膈应得慌。 好在吃完饭后叶千山和刺青女子立马走人。 我收拾碗筷顺手帮灵溪熬药。 “晚上恶灵发作,让静月师叔帮你压制。”灵溪心情不太好道:“以后少和叶千山说话,明白?” 我拿着中药包委屈道:“是静月姑姑让我去的。” “不许。”灵溪强势道。 “知道了,师傅。”我乖乖点头。 灵溪转身走进房间,哐当一声将门带上,发泄着她心中的不满。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接生婆的惨状 我一直以为静月和灵溪一样同属天灵师,毕竟她是灵溪的师叔,学艺比灵溪早。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静月只是玄灵师,比起天灵师还差了一个境界。 用她的话说,整个昆仑山只有四位天灵师。 一位是昆仑掌教季玄清。 一位是灵溪的残废师伯杜奇瑞。 第三位,是十年前逃出昆仑山的叛徒,静月的师弟苏星阑。 而第四位就是灵溪了。 可以说灵溪不仅是华夏大地最年轻的天灵师,还是昆仑山最为天才的弟子。 正因为如此,季玄清已然将灵溪视为昆仑下一任掌教,早早传授了她只有昆仑掌教才能修习的昆仑秘术。 所以,比起灵溪帮我压制体内恶灵的从容不迫,静月做起来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足足花费了大半个小时,痛的我哀嚎阵阵。 第二天一早,静月走了。 说是得回昆仑山了。 偌大的别墅里又只剩下我和灵溪。 习惯了静月这几天叽叽喳喳的热闹,这突然间的冷清还真让我一时间有些不适。 我每天帮灵溪做饭,打扫卫生,帮她熬药。 剩余时间就在客厅看看电视,玩玩手机。 当然,也没忘记给家里打电话。 这期间孟凡来了一次,买了很多礼物。 牛奶饮品,零食饼干,包括“赔偿”给我的外套。 苏童鸢没有来过,我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 心急之下,我只能厚着脸皮去问灵溪。 灵溪告诉我,苏童鸢这阵子被我妈罚去面壁了,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出来。 得知结果的我怒上加怒,对我妈的恨意越发深厚。 她不救我,眼睁睁看着我被陈家人欺负,还不允许苏童鸢救我。 这是我妈? 这是我亲妈? 我接受不了,也无法释怀。 静月抓来的中药效果不错,每天两副,短短的半个月让灵溪气色红润许多。 或许体内伤势未曾痊愈,但表面上看来是毫无问题了。 正月十六早上,灵溪叫我起床,说是去河间村求取紫金公鸡冠。 我担心灵溪的身体,商量着要不要晚些时候再去。 灵溪没理我,给我十分钟时间洗漱上车。 我是知道灵溪脾气的,那是绝对的说一不二,所以我立马起床,穿戴整齐后直奔楼下。 河间村距离京都六十多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半小时。 早上八点出发,不到十点就到了河间村。 灵溪让我去村里打听接生婆刘兰芳的住址。 要说这刘兰芳还真是河间村的名人,我在村口小卖部随便打听了下,当即就有人热情的帮我指出她家的房子。 我道谢后在小卖部买了包二十块钱的香烟,给聚在一起的村民发了一圈。 “这一套哪里学来的?”灵溪下车后依靠着车门,撇着我手里的香烟问道。 我将香烟塞进兜里,嘿嘿笑道:“跟我爷学的,求人办事,递根烟好说话。” 灵溪恩了声,警告道:“你不许抽。” 我摊手道:“放心吧师傅,我没这习惯。” 灵溪打开后备箱,拎出几箱老年保健品放在我手上,径直走道:“前面带路。” 我拎着礼品诧异道:“这都是给刘兰芳的?” “你觉得呢?”灵溪反问道:“新年刚过,我们又是有求于人,礼貌客气点好。” 我点了点头,按照村民给我指出的路线找到了刘兰芳家门口。 这是一栋破旧的楼房,三层高,外面围着院墙。 院子角落里搭了个瓦棚,养着很多公鸡,同时也种了三四棵桃树。 我看院子门是开着的,独自走了进去,大声喊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喊了两声后,厨房里走出一位拿着锅铲的老爷子,大概六十多岁,瘦瘦弱弱的,人很精神。 他瞅着我,仔细端详道:“你找谁?” 我迎上前去发了根烟,笑着说道:“我找接生婆刘兰芳,请问大爷她家是这里不?” “找我老家老婆子啊。”大爷夹着香烟打量我道:“家里要生娃了?” 不待我回答,大爷遗憾道:“不是本村的吧?” “对,市里来的。”我说道。 大爷摇头道:“我家老婆子早就不帮人接生了,你白跑一趟嘞。” 我知道大爷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找婆婆不是接生,是有别的事情。” “啥事?”大爷瞪眼道:“不会又是来买紫金公鸡的吧?” 见我一脸吃惊,大爷甩手走人道:“不卖不卖,那只鸡是我家老婆子保命用的,不能卖。” 大爷回了厨房,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傅。”我转身朝灵溪看去。 “不急,慢慢来。”灵溪走进院子,目光落在瓦棚里养的那群公鸡身上,继而又走向厨房打招呼道:“大爷,您先别急着拒绝我们。来者是客,让我先见见您家老婆子可好?” 大爷不吭声,翻炒着锅里的蔬菜。 灵溪微笑道:“我要是没猜错,您家老婆子的身体最近越来越差了。” “阴气缠身,光靠紫金公鸡血维持,治标不治本。” “最多三年,她肯定撑不过去了。” 大爷拿着锅铲的右手轻轻一颤,抬头看向灵溪道:“小丫头,你懂的倒是挺多。” 灵溪谦虚道:“一般般,只是打小学这些,比常人看的更透。” 大爷目光中掠起一抹惊奇,沉吟道:“你既然懂这些,那你说说我家老婆子可还有救?” “有。”灵溪坚定道:“刘兰芳之所以被阴气入体,说起来还要怪她自己年轻时不守规矩。” “接生婆这一行吃的是阴阳饭,忌讳颇多,规矩更多。” “就拿她阴气入体双手长满阴疮这件事来说,女子为阴,生产时的女子阴上加阴。” “初生的婴儿连接阴阳,体内还蕴藏阴曹地府的灼阴之气。” “刘兰芳接生孩子后必须以热水浸泡艾叶,清洗双手十五分钟。” “之后再将双手放于火上烘烤一个小时,祛除手上所沾阴气。” “若是遇上第二天晴天,还可将双手置于太阳底下晾晒一小时,做到万中无一。” “可她呢?图省事,也不守规矩。接生完孩子用井水洗手。” “井水通地府,水中阴气虽说不多,但却足以让她阴气蔓延,越积越浓。” “长期以往,手上的阴气遍及全身,无处可泄,自然落到如今的地步。” 灵溪说完,指着院子里瓦棚下的公鸡说道:“普通公鸡的寿命大致在六年,想要形成紫金鸡冠起码要十年以上的公鸡。” “你养的公鸡再多,出现紫金公鸡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更何况就算你有了第二只紫金公鸡,同样治不好刘兰芳手上的阴疮。” 大爷放下锅铲,激动的搓着双手道:“这两年,来我家想要购买紫金公鸡的人很多。说出我家老婆子病因的高人也很多,但没有一个能出手相助。” “丫头,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要是能治好我家老婆子,紫金公鸡我白送给你。” “不,我再给你加十万块钱,怎样?” 大爷说完,满脸期待的望着灵溪道:“你说的不错,我家老婆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去年年底开始,她手上的阴疮越长越大,跟瘤子似的。还不能碰,一碰就出血。” “那血啊,黑的跟墨水一样,臭气熏天。” “而她每天晚上一到十二点就全身冰冷,仿佛冻在了雪地里,怎么都捂不热。” “哪怕我天天给她用热水洗澡也无济于事。” 大爷说到这,抹着眼泪道:“要知道她有今天的报应,当年我怎么都不会让她去学接生婆这一行。” “钱是赚到了,命没了,有啥用嘛。” 灵溪反驳道:“师门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这事要怪只能怪刘兰芳自己不按师傅教的规矩办事,坏了规矩,自会受到应该承受的惩罚。” 大爷认同道:“理是这个理,可真把老规矩当回事的又有几个?” 灵溪平缓道:“那让我先见见刘兰芳?” “行,你们跟我进来。”大爷从厨房走出,领着我们前往堂屋旁边的小房间内。 大晴天的,外面阳光明媚。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内黑灯瞎火,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连灯都没开。 大爷熟练的点上油灯,感喟道:“老婆子见不得阳光,连日光灯都受不了,不然会浑身刺疼,如同火烧。这两年,也只有阴天下雨的时候她才会出来坐坐。其它时间,大多躺在床上休息。” 昏暗的灯光下,厚实的被子里,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太婆斜靠在床头。 披头散发,皮肤暗沉。 她脸上的皱纹很深,跟树皮似的层层皱起。 半眯着双眼,似在打盹,时不时的痛苦呻吟一声。 “老婆子。”大爷轻声喊道。 昏睡中的老太婆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双眼。 “又该吃药了?”她嗓音薄弱的问道。 大爷将老太婆身后的枕头垫高,让她坐直了身躯,小声道:“不是,今天遇到了高人,来帮你看看。” 老太婆无力喘息道:“我这病治不好了,看了也白看。” “别瞎想,总是有机会的。”大爷安慰着,又闪开身让出位置给灵溪道:“丫头,您瞧瞧?” 我和灵溪站在床头,只觉得房间内恶臭扑鼻,令人作呕。 灵溪还好,见惯了大世面,不动声色。 我硬憋着呼吸,喉结滚动,两眼发黑。 不是我胃口浅,实在是这股味道太刺鼻了。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腐肉放进了茅坑,两者混合,还带着一股霉味。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重男轻女 “受不了就出去吧。”灵溪朝我说道。 我鼓着腮帮硬撑道:“没事,现在好多了。” 灵溪不再管我,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油灯,神色凝重道:“双手伸出来。” 老太婆刘兰芳艰难的移动双臂,开口问道:“丫头师承何处?” 灵溪让大爷掀开被子,拿出刘兰芳的双手,仔细观察了一会,应声道:“昆仑。” 刘兰芳深陷的眼窝猛的扩大,惊声道:“杜奇瑞,杜大师……” “我师伯。”灵溪干脆道:“你的阴疮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刘兰芳凄楚道:“四年前,我有幸遇到过杜大师,他说我七年之内必死。” 灵溪认同道:“我师伯并没有撒谎,哪怕你有紫金公鸡,每日取一滴鸡血服下,以至阳之物平衡体内阴气,却达不到彻底祛除的功效。” “再则,你体内的阴气这些年越发磅礴,光靠一滴紫金公鸡血是完全不够的。” “哪怕再来十只,亦是一个道理。” 灵溪斟酌道:“无非是帮你延长寿命,直到阴气如岩浆爆发的那天。” “我知道。”刘兰芳抖动双手,一副绝望的悲切模样说道:“我早就认命了呀,早点死早点解除痛苦。拖到今天实则因为我家老头子,他舍不得我走。我要是走了,就剩他一人活在世上孤苦伶仃。” 我心生怜悯道:“您没子女吗?” 刘兰芳神情黯淡道:“有,有一个儿子,三年前出了车祸,一家三口都没了。” 我歉疚道:“不好意思,提到您伤心事了。” 刘兰芳似早已看开,让大爷搀扶着她起身坐至床边,气喘吁吁道:“伤心早就过了,我再难过他们也没法起死回生。我只想多活几年,守着我家老头子,越久越好。” 灵溪直言不讳道:“恕我直言,你儿子一家三口的死都是你做的孽。” 刘兰芳低头无声,突然间嚎啕大哭。 我着急的拉着灵溪的衣袖提醒道:“师傅,您这说的什么话呀。人各有命,天意难违,哪能怪得着……” “你不懂。”灵溪看着我道:“我之前说了,接生婆这一行的规矩和禁忌很多。” “接生完孩子得祛除手上的阴气只是其中之一。” “第二,接生婆不可助纣为虐害人性命。” “你问问她做了什么?”灵溪毫不留情的揭穿道:“三十年前,正值封建思想年代,重男轻女。” “主人家给她好处,她便帮着那些重男轻女的家庭,在产妇生下女儿后暗中将其绞死。” “说是脐带绕脖,只能先保大人。” “自己造的孽,可不得自己承受?” “因果循环,天道饶过谁?”灵溪冷漠道:“她儿子一家三口的惨死不过是报应降临,是她咎由自取。” 我哑口无言,难以置信。 灵溪面露厌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兰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自甩耳光道:“是我糊涂,是我迷了心智,是我不听师傅给的劝告啊。” 大爷陪着一旁跪下,祈求灵溪道:“丫头,是人总有犯错之时,你想要紫金公鸡,就别刺激我家老婆子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治好她手上的阴疮,你要啥我给啥。” 灵溪长吐口气,将油灯放回桌上,平静道:“若不是为了救我徒弟,您家这紫金公鸡我还真不想要。” 说罢,灵溪拉开窗帘,让阳光洒满昏暗的房间,讥笑道:“知道我师伯七年前为什么不救你吗?” “因为他觉得你这种人不值得他救。” “否则,凭我师伯的本事你早在七年前就没事了。” 刘兰芳跪地不起,声嘶力竭。 似在忏悔曾经做下的错事。 灵溪吩咐道:“坐窗边晒太阳。” 大爷犯难道:“丫头,我家老婆子一见阳光就全身刺痛,这……” 灵溪坚持道:“太阳乃天地间最至阳之物,刘兰芳体内的阴气惧怕阳光。想要祛除她体内的阴气,就得将所有阴气汇聚在一个地方。” 大爷似懂非懂道:“你有办法将那些阴气放出来?” 灵溪颔首道:“可以试试。” 大爷二话不说将刘兰芳扶到窗边,甚至担心阳光不够大,还将锁住的窗户打开。 “衣服脱光了晒。”灵溪转身道:“再去弄个火盆给她烤着,一个小时后穿衣。” 说完,灵溪示意我跟她出去。 大爷按照灵溪的嘱咐火急火燎的忙活去了。 我和灵溪坐在客厅,见四下无人,我赶忙问道:“师傅,您有几成胜算?” “三成。”灵溪竖起三根手指轻轻晃动。 我傻眼道:“这么低?” “恩,加上你就有十成胜算了。”灵溪认真道。 我愣了下,咧嘴笑道:“师傅,您别开玩笑了,我什么都不会啊。” “我没开玩笑。”灵溪一本正经道:“刘兰芳体内的阴气在经过阳光照耀后,会躲到她后背颈脖处。我以银针刺穿,再利用昆仑至宝九阳镜逼其泄露。” “到那时,你用嘴去吸食。你体内有恶灵,根本不惧刘兰芳的阴气。” “如此一来,半个小时不用,她体内的阴气就到了你体内,她自然得救了。” 灵溪说的简单,我听的都快要哭了。 让我帮刘兰芳吸食阴气,我想想就恐惧的打冷颤。 “虽说她不是个好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错误,但你若救了她,也算积累了第二件功德。”灵溪诱惑道:“很划算的交易哦。” 我崩溃道:“换个办法行不行?” 灵溪坦率道:“别无它法。” 我坐在凳子上犹豫不决,脸色阴晴不定。 灵溪既然敢让我去吸食刘兰芳的阴气,那肯定对我是没有危险的。 只是我实在太恶心对方身上那股味道了。 站的远还行,一旦靠近了,我怕我都憋不住吐出来。 好在不是让我在她手上吸食,不然我真要疯了。 “想清楚了?”灵溪见我愁眉苦脸,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悲壮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想想,我们需要紫金公鸡冠帮你压制体内恶灵,顺手捞了件大功德。这么好的事去哪找呢?” “您说得对。”我垂拉着脑袋道:“就按您说的做。” 一个小时后,大爷怯怯的喊我们进去。 灵溪看着脸色煞白的我,心生不忍道:“到时候闭着眼,使劲吸就可以了,我让你停你就停。” “恩。”我缩着脖子跟在灵溪身后,视死如归。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婴灵煞怨 中午时分,我们离开了河间村。 刘兰芳体内的阴气祛除干净,我一路上干呕不断,苦水都吐出来了。 说实话,倒不是阴气有啥味道。而是我趴在刘兰芳脖子上吸食阴气的时候,鼻子里没少吸入她身上的那股恶臭。 这就导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我气管里和胃里都是那股臭味,不能自拔。 灵溪坐在车上,满脸同情的看着我蹲在车外,递给我矿泉水道:“漱个口,平稳些了我们再走。” “谢谢师傅。”我咕噜咕噜的灌着水,听着后备箱里传出的鸡叫声,感慨道:“真不容易啊,为了一只鸡差点丢了我半条命。” 灵溪莞尔道:“我们只要公鸡冠,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事后可以红烧了它。含泪多吃两大碗饭,权当报今日之仇。” 我被灵溪逗笑了,喷着水道:“师傅,鸡冠割了,这公鸡就没作用了吗?怎么说也是紫金公鸡啊。” 灵溪食指敲击着方向盘道:“大作用是没了,小作用嘛,比如拿来炖汤还是很不错的。” “噗。”我又是一口水喷了出去,傻笑道:“这和红烧有啥区别?” 灵溪拿着餐巾纸丢给我道:“十几年的老公鸡,肉质柴硬了,根本不好吃。只有拿来炖汤,熬尽里面的阳气,体质寒弱的人吃了可以壮阳。” “壮阳?”我故意拉长音调,擦着嘴道:“恩,那确实是好东西,我得多喝几碗。” 灵溪启动车辆,扬长而去。 我蹲在地上懵圈着,起身大喊道:“师傅?” “吱。” 奔驰车急刹车,停在我前方三十米处。 我小跑着过去,埋怨道:“我还没上车呢。” “嗖。” 车子又发动了,照样是甩我三十米停了下来。 我这会再傻也知道灵溪生我气了,大概是我阴阳怪气说了“壮阳”两字。 “师傅,我错了啊。”我追上去扒着车窗大呼小叫道:“那什么,强壮身体啊。” “你是这个意思?”灵溪轻哼道。 “是是是,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慌不及的坐到后车位,义正言辞道:“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师傅您开玩笑啊。” 灵溪油门一踩,车子照常行驶。 我瞬间松了口气,岔开话题道:“师傅,刘兰芳体内阴气祛除,少说也能多活个十年吧。” “你想多了。”灵溪直截了当道:“最多增寿三年,或许三年都没有。” “怎么会呢。”我惊讶道:“她现在不过六十四五岁,好好调养身体的话,活到个七十多不是很正常?” 灵溪正在超车,停顿了一会回答我道:“她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了,哪怕我们帮她渡过此劫,命中报应也由不得她平安无事。” 我打开车窗透气道:“您不是说报应被她儿子一家三口承担了吗?怎么还有报应?” 灵溪匀速行驶道:“死在她手里的婴儿起码有几十个,婴灵投胎极难,往往需要等待几十年甚至更久才能换到一次投胎为人的机会。” “刘兰芳只看个人利益,不顾婴灵投胎之苦,这些东西岂会甘心放过她?” 灵溪挑明道:“她的房间里站满了当年被她掐死的婴灵,这都是等着报仇的呢。” 我无言以对,心中犯寒。 正如灵溪所言,世间各行,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 信或不信,规矩就是规矩。 就像我爷爷,杀了一辈子猪,一直遵从着杀猪匠一行的规矩做事。 只是因为一次无意间的坏了规矩,就此丢掉了性命。 这份委屈,又该跟谁诉说? 下午两点,我们顺利回到别墅。 灵溪让我将紫金公鸡带到二楼杂物室养着,等凑齐了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再帮我压制体内的恶灵。 我早饭都没吃,此刻饿的不行。 拎着大公鸡丢到杂物室后,我撒了几把米,找了个不锈钢大碗盛水。又急急忙忙的跑去厨房煮面。 热了下昨晚的剩菜,和灵溪一人一碗“盖浇面”凑合着先填饱肚子。 吃完面条,我心满意足的躺在沙发上休息。灵溪从包里拿出那块昆仑至宝九阳镜轻柔的抚摸着,满是痛惜之色。 这块掌心大小的厚重镜子在刘兰芳家的时候我是看到过的。 通体金黄,好似黄金打造。 镜面小巧,四周雕刻着晦涩难懂的字纹符号。 灵溪当时以银针刺穿刘兰芳的后背颈脖,将九阳镜贴了上去,强行拉扯不愿离体的阴气。 我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灵溪此刻心疼的模样,很显然,这面镜子似乎出了问题。 “师傅。”我忐忑不安的问道:“镜子坏了吗?” 灵溪轻轻摇头,将镜子放到我的面前道:“九阳镜乃昆仑三大至宝之一,我下山时师傅给我防身用的,专门克制阴邪之物。” “只是我没想到刘兰芳体内除了阴气还有婴灵的怨煞,此刻依附在九阳镜上往里渗透,导致镜面有了裂缝。” “长期以往,九阳镜的威力将大打折扣。” 灵溪烦闷道:“解决了一件麻烦,又多了一件麻烦,还真是麻烦加麻烦呢。” 我接过九阳镜细致的看了一遍,果然,镜面上确实多了一条暗红色的丝线。 在通体的黄色间格外刺眼。 “以您的手段解决不了吗?”我问道。 灵溪搬了个靠枕斜躺在沙发上道:“得借助外物祛除。” “比如呢?”我将镜子放回茶几,询问道:“要什么东西?比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还难找吗?” 灵溪颇为烦躁道:“差不多吧,这个以后再说。” 说着,她起身收回九阳镜向房间走去,不忘跟我说道:“看着点大公鸡,记得每天喂食,别饿死了。” 灵溪回房后我给静月发了条短信,问她关于婴灵怨煞沾染九阳镜的事。 在我看来,这件昆仑至宝是因为我才遭受损伤的。若是我能找到祛除怨煞的东西,灵溪肯定会很开心的。 四点多钟,我帮灵溪熬制中药的时候,静月给我回了电话,问我九阳镜怎么会沾染煞怨。 我将前往河间村换取紫金公鸡的事具体说了一遍,静月沉吟道:“煞怨不同于阴邪之物,是婴灵魂魄产生的怨气汇聚。” “想要祛除九阳镜上的煞怨,就得同样以婴灵身上的至纯之气去化解。” 我问静月什么是至纯之气,又该怎么获取。 静月思索了一阵,告诉我道:“婴灵的至纯之气说的是胎死腹中的婴儿,这种婴儿未落阳间,还没被阳间气息污浊,乃是纯阴体。” “纯阴体的婴灵体内蕴藏至纯之气,只要一缕就能抹去九阳镜上的怨煞。” 关于如何寻找婴灵获取至纯之气,静月建议我去京都鬼市打探消息。 除此之外,静月还告诉我,她现在正在回昆仑山的路上,手机还能收到信号。等她上山后手机就没用了,要是再有什么问题,得尽快问她。 挂了电话,我给灵溪熬好中药端了过去。 灵溪心情不佳,让我晚饭少做点,她没胃口,吃不下。 我一个人吃饭,自然懒得去厨房忙活了,直接泡了桶方便面解决。 回到楼上,我百无聊赖的玩了会电脑,诵读了两遍地藏经。 晚上九点多,我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京都鬼市。 当然,走之前我给灵溪做好了早饭。撒个了谎,说我是去报考驾照。 实事求是的说,我这也不算撒谎,我确确实实是打算考个驾照。 不然每次出门都得找铁山,他不嫌麻烦我都不太好意思了。 铁山将我送到京都鬼市,车停在路边等我。 我不太了解这条街到底有几家店铺是可以购买消息的,毕竟上次过来的时候灵溪只带我去过中药店和丁长友的古董店。 所以这一次我照葫芦画瓢的选择了丁长友家。 好歹算是半个熟人,他应该不会坑我。 我进门的时候丁长友还在电脑前斗地主,见我过来,他大为吃惊的招呼道:“哟,什么风把你这位昆仑下下任掌教吹过来了。” 我知道丁长友这是在打趣我,笑着回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过来,那肯定是有事的。” 丁长友丢了瓶矿泉水给我,盯着电脑道:“等会哈,这把马上结束了。” “不急,您慢慢打。”我搬了个凳子坐到丁长友身边道:“丁叔,您知道什么是婴灵的至纯之气吗?” 丁长友一边点击鼠标,一边扭头看向我道:“你小子打听这个干啥?” “买消息啊。”我理直气壮道:“您就说您知不知道吧,有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丁长友牌也不打了,挠着腮帮回道:“可以帮你查查。” “价格呢?”我心里发虚的问道:“不会又要一百万吧?” 丁长友哈哈笑道:“算了算了,看在灵丫头为我家丁浩指出明路的份上,这消息给你免费。” “义气。”我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不愧是江湖中人,讲究。” “屁,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丁长友笑骂道:“等我会,我去问问看。” 说罢,丁长友起身钻进后面的通道消失不见。 我看电脑上斗地主还没结束,索性帮着出完了牌。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观亡师何青 等了起码有十五分钟,丁长友面带笑容的走了出来。 我急忙开口问道:“怎么样丁叔,有线索没?” 丁长友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丢给我道:“都在上面了,自己看。”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观亡师,何青。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看得我是完全摸不着北。 “啥意思啊。”我将信纸放在电脑桌上,迷茫道:“观亡师是什么?何青是个人名吗?” 丁长友不耐烦道:“你小子回去问灵丫头不就成了?别耽误我斗地主。” 我哪敢回去问灵溪啊,我今天是撒谎出门的,可不敢让她知道我在暗中寻找至纯之气。 所以我连忙掏出昨天在河间村买的香烟,谄媚的给丁长友点上,拍马屁道:“我师傅最近忙,我没胆子烦她,您老见识多,解释一下呗。” 丁长友被我这点烟的态度捋顺了脾气,装腔作势的坐在一旁说道:“观亡师,这是个古老的行业,具体来说,就是请死人的魂魄上身和活人对话的。” “一般能成为观亡师的人体质都比较特殊,连接阴阳,俗称阴阳体。” “怎么跟你说呢。”丁长友盘算了一会,举例道:“比如你爷爷死了,你想知道他在阴曹地府过的好不好,就可以将你爷爷的姓名,生辰八字,寿终时辰告知观亡师。他可以请你爷爷的魂魄上他的身,与你进行对话。” “这个名叫何青的家伙是京都的观亡师。” “准确来说,他是京都最后一位观亡师。” 丁长友惬意的吐着烟圈道:“你所需要的至纯之气在胎死腹中的婴灵体内,有道是婴灵易找,纯婴难寻。” “普通人无法连接阴阳,只有请观亡师开坛做法,邀请婴灵上身。你再与婴灵谈条件,满足了婴灵的愿望,换取它体内的至纯之气。” “这么说明白吗?”丁长友问道。 我捏着信纸,宝贝的放进衣兜里,点头道:“差不多听不懂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名叫何青的家伙是京都最后一位观亡师?其他观亡师都金盆洗手了?” 丁长友掐灭烟头丢出店外道:“差不多吧,这一行的阴阳饭不太好吃。再说了,阴阳体极为罕见。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就算有人身怀阴阳体,也不见得会乐意去和鬼魂打交道。” “最重要的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每一行的规矩都深着呢,一不留神就犯了禁忌,还不如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总比这神神叨叨的要好。” 我赞同道:“确实如此,就像河间村的接生婆,正因为坏了规矩惹的一手阴疮,那味道啊,能把活人熏死。” 听我提起河间村,丁长友打听道:“紫金公鸡冠到手了?” “恩,刚到手。”我随口问道:“丁浩呢,找到那个道门掌教的徒弟没?” 丁长友目光明亮道:“找到了,是否可行还说不清。我已经让丁浩全力以赴接近莫争了,想尽办法和他成为朋友。” “不错啊,未来可期。”我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准备离开道:“对了丁叔,光有名字没地址吗?联系方式呢?京都这么大,你让我去哪找何青啊。” 丁长友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问,也算是你找对人了,要换成旁人,还真不知道何青现在的下落,毕竟这家伙好像也快金盆洗手了。” 说着,丁长友拿起电脑桌上的纸笔给我写道:“十年前我找过何青一次,但后来听人说他出现了意外,死是肯定没死,会不会帮你我就不知道了。” “给。”丁长友写好了地址甩给我道:“苏小子,商量个事呗?” “您说。”我看着纸上的地址,将它记在心里。感受着丁长友火热的目光,我头皮发麻道:“丁叔,正经点行不行?” “嘿嘿嘿……”丁长友搓着手一阵怪笑:“那个什么,紫金公鸡冠你们割掉之后,那只鸡能不能给我?” “囔,别以为我占了你便宜啊。我这消息一百万一次,谢绝还价。这次看在灵丫头的份上我给你免费了,要你一只鸡不过分吧。”丁长友直言道:“失去鸡冠的紫金公鸡撑死也就值个几万块钱,你没吃亏哦。”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敢情是要公鸡啊。 我不假思索答应道:“没问题,不过得等我找到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压制体内恶灵后,我再把公鸡送过来。” “行行行,多久都没事。”丁长友开心的直舔舌头,眼冒精光。 我摆了摆手朝店外走去,走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转身朝丁长友的下半身看去。 “卧槽。”丁长友夹着双腿,表情羞愧。 我坏笑道:“丁叔,我师傅说紫金公鸡炖汤可以壮阳,您老……” “你这臭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丁长友拿起我喝剩下的矿泉水装模作样砸了过来。 我顺势接住,作揖一拜,损笑着离开。 回到铁山的车上,我让他送我去最近的驾校。 铁山问我:“黑市的东西搞定了?” 我点了下头,拿出丁长友给我写的地址交给铁山道:“去了驾校再去这里。” 铁山默默看了几眼,回神道:“驾校这边我帮你走走关系,争取半个月拿到驾照。” 我咂舌道:“这么快?能行吗?” 铁山漫不经心道:“科目一死记硬背,没啥难的,回去多看看驾车宝典。科目二和科目三,家里车库不是还有车吗?让你师傅教你,多练练。” “无非是倒车入库,上坡下坡。” “至于科目四,这是个人都能过。你小子这么聪明,还当回事?” 铁山说的简单,我也不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行,争取不给你和师傅丢人。”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远洋驾校。 报了五千四百块的VIP商务班后,铁山又开车前往观亡师何青家。 何青家住在京都北门的一条破旧胡同巷里,具体哪家哪户丁长友没有标明。 我让铁山把车停在路边等我,我独自一人前去打听。 “大爷,问您个事,您知道何大师家是哪一户吗?”我给巷子里正在下象棋的两位大爷发了圈烟,客气着问道。 其中一位大爷举着象棋回忆道:“何大师?真名叫什么?” “何青。”我说道。 大爷细想了一会,看向另一位大爷道:“老胡,咱这一块有这人吗?” 对面的大爷捧着个茶壶,夹着我给的香烟问道:“没啥印象啊,小伙子,这何青是做什么的呀?” “观亡师,以前在京都开店,帮人请亡人上身的。”我描述道。 两个大爷相视一望,齐声开口道:“他啊,喏,沿着巷子往里走,最里面,右边那家就是。” “谢谢大爷。”我兴奋道。 我没走几步,只听两位大爷窃窃私语道:“现在年轻人都这么迷信了?年纪轻轻的找观亡师,这不笑话嘛。” “可不是,这东西压根就是忽悠人的,傻子才信。” “不管他不管他,咱继续下棋。” “该谁走了?” “嘿,将军……” 我听着好笑,心想我找何青可不是打听死人情况的,而是求取东西。 按着两位大爷的指示,我来到一家大门紧锁的院子外。 我确定了一下,恩,巷子最里面,右边这家,没错。 “有人吗?”我拎起门栓轻轻敲击。 院子里半天没人回应。 我不死心的又敲了一遍。 同样是一点动静都没。 就在我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或是何青家已经不住在这里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咳嗽苍老的声音:“谁啊?” “我,来找何青何大师的。”我透着门缝喊道。 一分钟后,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位裹着棉衣,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看向我道:“你找何青?” “对,请问何大师在吗?”我问道。 老头招了招手,示意我进去。 之后,他又将木门从里面栓上,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道:“你找何青有什么事?” 我搞不清老头的身份,但他既然住在何青家,又知道何青这个人,显然是亲友之类。 我老实说道:“我找何大师观亡,获取一缕至纯之气。” 老头哆哆嗦嗦的从袋里摸出自制的卷烟,掏出打火机点燃,被呛的咳嗽不断,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着难受,上去帮他拍了几下,建议道:“大爷,这种自己卷的烟丝味道冲。您年纪大了,还是得抽有过滤嘴的。” “嘿,那种抽不惯。”老头夹着卷烟,烟雾笼罩道:“小伙子,何青已经不帮人观亡了,你来错地方了。” 我心生失望道:“他金盆洗手了?” 老头表情木讷道:“快死了。” “什么?”我吃惊道:“所以是住院了吗?” 老头瞅了我一眼,大口吸着卷烟:“医院救不了他。” 我被老头搞糊涂了,无语道:“那他到底在哪?” “在……”老头正色我道:“在你面前,我就是何青。” 正文 第四十章 万人发 我被老头的话惊呆了。 在我的想象中,我以为何青是和丁长友差不多岁数的。 再不济,也应该是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 怎么会是个暮气沉沉邋里邋遢的老头呢。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何青快死了,医院救不了。 如今他安好无损的坐在我面前,虽说身体看上去有些发虚,可根本不像要死的人呐。 这哪有自己咒自己死的呢。 我想不通,甚至心有怀疑。 所以我上下打量着老头,退后道:“您真是何大师?” 老头懒散的躺了下去,晃悠竹椅道:“如假包换的何青,只可惜再也不是十年前的何青了。” 我不明白老头话里的意思,诚恳求助道:“何大师,能帮我一次吗?我真的很需要至纯之气,要多少钱您开口,都是可以商量的。” 何青一截卷烟抽尽,再次咳嗽道:“小伙子,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快死了,没法观亡了。” 见我面露狐疑之色不愿离去。何青嘴角泛苦的掀开身上厚重的棉衣,疲乏道:“你可以看看。” 我跟随何青的动作低下头,仅仅只看了一眼,我当场捂住嘴巴惊叫出声。 “这,怎么会这样。”我恐惧的问道。 何青身上,长满了血红色的脓疮,混合着白色脓液。那大片大片的凸起,跟肉瘤似的。 “嘿,没骗你吧?”何青放下衣服,惨笑着说道:“十年了,我熬了整整十年。好在我终于快要死了,不用受这份罪了。” 我站在院子里,汗毛竖立,瞳孔微缩。 委实难以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很久,我嗓音干涩的问道:“这是阴毒吗?” 在我看来,何青身上的脓疮和河间村接生婆刘兰芳手上的差不多。 虽说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染上的,但很显然,这种脓疮不是普通的皮肤病。 否则何青也不会说医院治不好他。 听我提到阴毒,何青极为意外的看了我几眼,大概觉得我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随即摇头道:“这是魂蛆。” “十年前,我最后一次帮人观亡,坏了规矩,导致附在我身上的鬼物魂飞魄散。” “那些碎开的魂魄残留在我体内,形成了魂蛆。” “如同数千万条蚁虫撕咬着我的血肉,让我每天生不如死,痛苦难当。” “一年,再有个一年我就可以解脱了。” 何青面带释然微笑的说道:“这样的我,又该怎么帮你?” 我心怀沮丧道:“就没办法祛除体内的魂蛆吗?” 何青裹紧棉衣,从躺椅旁的小木凳上端起茶缸喝了几口,稍显气喘道:“不是没有办法,而是那个办法太难了。我努力了十年都没法做到,慢慢的也就放弃了。” 我一听何青说有办法解决体内的魂蛆,顺感希望再生道:“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呢。” 何青捧着茶缸,目光复杂道:“万人发。” “一万个人的头发,五千为童男,五千为童女。” “以他(她)们的头发丝编织成鞭子,抽打我身上的魂蛆。” “一天三遍,一个星期后我就能安然无恙。” 何青情绪悲观道:“听起来很容易是不是?” “做起来难呐。” “一万个人的头发好找,难就难在那五千童男五千童女,这中间要有一个破了童子身的,万人发就彻底毁了。” “再则,现在的人都精明着呢。好端端的谁敢把自家孩子的头发给外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乃人体精气所在。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啧,祸害咯。” “所以哪怕你花钱买,人家都不一定同意卖。” “这就导致我浪费了七八年的时间去凑寻,最终没有完成。” 何青说完,指着堂屋墙上挂着的一个白色塑料袋道:“看到没?那里面装的全是头发,总共六千三百四十二根童子发。” “四千一百三十根是男童,两千二百一十二根是女童。” “就这,我可以明着告诉你,其中绝对掺和了不少非童子身的。” “你说我敢用吗?” “就算凑齐了又如何?” 何青自嘲道:“做了五十年观亡师,挣了一千多万的血汗钱。到头来,全花在买头发上了。” “是不是很可笑?” 我在院子里找了个块还算干净的板砖坐下,思索道:“理发师呢,他们是接触头发最多的人,找他们帮忙不行吗?” 何青叹气道:“这个办法我早试过了,表面上看着可行,实际上根本行不通。” “你想想,理发师又不是你的亲朋好友,凭什么尽心尽力的给你办事?” “好,就算你给了钱,拜托他为你收集童子发。” “理发店一天那么多人,他摸的头发那么多。这万一混进去一根别的头发,不一样报废了?” 何青挣扎着从躺椅上起身,去堂屋给我倒了杯水,呵呵笑道:“小伙子,我真的没法帮你。你要是时间足够宽裕,大可去找找别的观亡师。” “京都没有,就去外地。华夏之大,像我一样身怀阴阳体的人很多,观亡师也肯定还有的。” 从何青家出来,我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块石头,郁闷之极,烦躁难耐。 好不容易找到了京都最后一名观亡师,结果这家伙自身难保。 要说去外地找观亡师,这在我身上是完全不现实的。 我体内有恶灵,每三天就得灵溪出手压制。 我还不会开车,万一在去外地的途中耽误了时间,我这不是自寻死路? 而且,我是想偷摸找到至纯之气修补九阳镜,给灵溪一个惊喜。明目张胆的去外地我找什么理由跟她说? 回到车上,铁山见我唉声叹气的问我什么情况。 我躺在后车位上没有解释。 今天的事我没打算让灵溪知道,而且我也没成功,说出来徒增烦恼。 将我送回别墅后,铁山开车走人。嘱咐我多看看驾照宝典,晚点去考科目一。 灵溪在房里休息,我本来想找她说会话,打听一下除了观亡师可还有别的手段搞到至纯之气。 但仔细一想,灵溪多聪明啊,这件事我只要稍微露点话音,她保准能猜到我在干什么。 想了想,我还是忍住了没问。 回到二楼房间,我上网搜索了一下。 只可惜网上没有万人发的任何资料。 观亡师的介绍倒是不少,与丁长友跟我说的一模一样。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狼狈为奸 休息到中午十二点,我下楼做午饭。 灵溪问我驾照报名了没有。 我告诉她已经报过了,在家看驾车宝典。 灵溪应声道:“车库里有车,钥匙在鞋柜上,想练车就自己开着玩。” 随后,灵溪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不在焉的。 我知道她还在担心九阳镜,这东西是昆仑至宝,她下山前昆仑掌教特意留给她防身的。 若是坏在她手里,她没法对师傅交代,更没法对昆仑交代。 想到这,我寻求至纯之气的心思更加迫切。 何青那边是没戏了,起码现在的他是帮不了我的。 但反过来想想,我除了何青也找不到别的观亡师啊。 想请他帮忙,我就得找到万人发。 可这东西他凑寻了七八年都没有完成,我能行吗? 我一边做着饭,一边胡思乱想。 最终,我决定尝试一下。 能行最好,不行我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这样一来,我肯定得花费不少时间去外面跑,天天呆在别墅里是肯定不行了。 守株待兔,天上掉馅饼? 我觉得我没那种逆天好运。 趁着吃饭的空隙,我跟灵溪商量了一下,从明天起,让铁山开车载我出去,手把手的教我练车。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极其完美。 灵溪没有怀疑,点头表示赞同。 有了灵溪的首肯,我找万人发的动力越发强大。 第二天一早,我满怀歉意的给铁山打去电话,说了下练车的事。 铁山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结果上车后我告诉他直接去市区,这让准备教导我怎么启动车辆的铁山一脸懵逼。 我昨晚就想好了,灵溪那边可以暂时先瞒着,但铁山这边肯定瞒不了。 他天天带我出去,有没有练车他最清楚,骗不了他的。 所以我直接和铁山坦白了,练车是假,寻找万人发才是真。 铁山对灵溪“忠心耿耿”,一听是帮他家大小姐修补昆仑至宝九阳镜,二话没说与我“狼狈为奸”。 有了铁山的帮助,别的不说,这每天去市里是不用愁了。 “说说呢,你小子有什么想法。”铁山叼着烟道:“人家何青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都没搞定的事,你小子能行?” 我坐在副驾驶上盘算道:“我昨晚想过,理发店行不通,有一个地方一定能行。” “幼儿园。”我双眼明亮道:“京都市分六个区,每个区差不多有七八个幼儿园,这是多少?少说四十个幼儿园。” “每个幼儿园最少两百个学生吧,有男有女,都是童子身。” 我嘿嘿笑道:“这样一来,八千童子发跑不了。” “剩下两千嘛,真要不够咱们可以去别的市转一圈。凑齐一万还难吗?”我眉飞色舞的说道。 铁山弹了弹烟灰,龇牙道:“想的确实很完美,可有一点你想过没,你怎么进幼儿园弄头发?” “现在的幼儿园,不管是公立还是私立,对孩子都严防死守宝贝的紧。到处有监控,你别告诉我靠咱俩混进去挨个扯头发。” 铁山打击我道:“这要是被抓住了,那些家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咱们。” 我附和道:“光明正大的进去扯头发是肯定不行的,这种事只能暗中进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懂吗?”我自信道:“收买其中一位老师,或是几位,这都可以。让老师趁着孩子午睡的时候扯根头发很难吗?” “两百个学生,半个小时都不用吧?” “到时候只要清算一下幼儿园有多少男孩多少女孩,童子发的数量不就分清楚了吗?” 铁山默念道:“收买一个老师一万块钱得要吧,四十个幼儿园,这就是四十万。像你说的那样,有可能得同时收买几个老师,咱就算少点,少说也得一百多万。” “再去别的市,这前前后后的加起来,唔,两百万都不一定打的住。” 铁山掐灭烟头道:“你小子有这么多钱?” 我从身上掏出苏童鸢给的银行卡道:“有没有查一下就清楚了,真要没,你先垫着成不成?” 铁山点头道:“可以是可以,我就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钱花了万人发也没凑齐。” “试试呗。”我鼓动道:“你也不想看你家大小姐每天愁眉不展吧。” 铁山耸肩道:“我只是怕事情没办妥,被大小姐知道了骂咱俩是蠢货。” 我忍不住偷笑道:“没事,真要那样了我来扛,挨打挨骂我一个人承受。” “那行。”铁山没了顾虑,痛快道:“你是不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她冷笑一声,我回去得哆嗦半天。” “至于吗?”我撇着嘴道:“师傅刀子嘴豆腐心,骂就骂呗。” “咱俩不一样。”铁山欲言又止道:“我是大少爷安排过来保护小姐的,出了事,小姐这边不怪我,大少爷那边也会弄死我。” “大少爷?叶千山?”我惊讶道。 铁山轻恩了声,坦言道:“五年前大小姐从昆仑下山来了京都,我就被大少爷安排了过来。表面上我是大小姐的司机,随叫随到。实则,我是保护大小姐人身安全的。” 我疑惑道:“既然是保护师傅的,你怎么不住别墅里?” 铁山无辜道:“我倒是想住啊,大小姐让我滚,我敢不滚吗?” 我乐道:“其实以师傅的本事,根本用不着你保护。” 铁山无奈道:“是啊,可大少爷不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 我八卦道:“叶千山给你开了多少工资?” 铁山闭嘴不言,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我不死心道:“一年一千万有没有?” 铁山随随便便都能给我十万块钱压岁钱,让他垫付两百万的万人发开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抽的是一百块一包的烟,开的是一百多万的车。 要说年薪低于一千万,我打死都不信。 “这又没外人,说说呗。”我死缠烂打道。 铁山被我问的眼皮直跳,竖起一根手指。 “还真是一千万啊?”我羡慕道:“不错了,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钱。” 铁山干咳几声,开口道:“一亿。” “啥?”我从副驾驶蹦了起来,撞到车顶,疼得我倒吸几口凉气。 一年一个亿,特么的叶千山还真大方啊。 但细想一下,叶家缺钱吗? 京都第一富豪家族,其资产我都不敢估计。 叶千山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妹妹,别说一个亿了,就是再多,我觉得他都舍得。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剃头匠 车子到了市区后,我去自动取款机上查了下余额。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在我的猜想中,我爸透露出的话音中,我一直以为苏童鸢这些年最多给家里汇了几十万,或者一百多万。 能让我大学毕业后在江夏市买套住房,剩下的娶妻生子。 可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足足四千多万。 准确来说,是四千六百万。 看着取款机屏幕上那一连串的零,我彻底失神了。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也从没想过我会有这么多钱。 如果一切按照我本来的人生道路去走的话,这笔钱足以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恩,甚至活的很精致,很潇洒。 而另一张银行卡,苏童鸢大年三十前一天给我的压岁钱,我查了下,也有一千万整。 这笔钱我没打算动,因为灵溪说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都很贵。 光是购买紫金公鸡冠的消息就花了一百万,这个钱,后期我得还给灵溪。 “怎么样,查完了?”铁山蹲在自动取款厅外面仰头问道。 “完了。”我摆着银行卡道:“万人发的开销足够了。” 铁山建议道:“你去办张银行卡呗,绑定微-信和支付宝,免得出门还要现金,多麻烦呐。” 我听从了铁山的建议,办张了属于自己的银行卡。 想着晚点把家里的现金存进去,不多,刚好二十万的样子。 其中十万是救孟凡的时候问铁山借的,我后面还他,这家伙死活不要,说是给我的压岁钱。 还有十万是刘兰芳给的。 以我的意思,本来是没打算收的。 毕竟刘兰芳家看起来不太富裕,老两口死了儿子,可怜兮兮的。 但灵溪告诉我,刘兰芳比我想象的要有钱,根本没必要同情她。 结果这十万块钱被灵溪丢给了我。 离开银行后,我和铁山直接去了最近的幼儿园。 新年刚过,这才正月十八,孩子们开学要到二十号。 我站在外面看了会,教室里是有老师在打扫卫生清洗玩具的。 我考虑进去“聊一会”,能提前收买最好,真要是行不通,那就等到正式开学再来。 反正幼儿园每个班也不止一个老师,总会有人见钱眼开的。 我这边正准备去幼儿园先下手为强,后面铁山拉住我道:“苏宁,我刚想了下,你这个计划还是有漏洞的。” “怎么说?”我回头问道。 铁山摩挲着方向盘道:“幼儿园确实都是童子,但老师扯头发的时候谁敢保证万无一失?多一根,少一根,这都会导致后期清算男女童子发的时候出现极大误差。” “咱们总不可能让老师一边扯头发一边录视频吧?” “借个胆子也没人敢啊。” 铁山不断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个行不通。” 我转身回到车里,认真思索了一下,铁山所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做任何事,旁人来做总是没有自己亲力亲为来的保险。 更何况万人发决不允许有一点差错,否则就没法祛除何青体内的魂蛆。 “那你说怎么办?”我无计可施道。 铁山发动车辆离开了幼儿园,顺手拿起手机道:“别急,我给大少爷打个电话。他身边的奇人异士不少,肯定比我们有办法。” 要说还是铁山的脑子好使,叶千山那边在听说是帮灵溪修复九阳镜后,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让我们稍等片刻。 不到半个小时,叶千山回来电话,告诉我们京都市面上是没有万人发购买渠道的。 不止是京都,就连京都隔壁的几个城市他都打听过了,这玩意异常罕见。 买是肯定买不到了,不过叶千山给我们出了一个主意。 让我们去找京都曾经的剃头匠。 这个行业和观亡师一样古老,随着社会的发展慢慢淘汰,直至彻底消失。 表面上看起来剃头匠和现在的理发师是一个意思,可实际上两者大不相同。 剃头匠没有固定的店面,一般都是挑着家伙事走街串巷,沿途喊号。 剃头发,刮胡子,掏耳屎,修鼻毛,刮眉,净面,甚至帮客人修剪指甲。 可以说是样样精通,服务周到。 不像现在的理发师,撑死就是洗剪烫吹。 当然,我这并不是糟践现在的理发师。时代在变更,行业在更换,一切潜移默化理所应当。 叶千山让我们去找剃头匠,是因为剃头匠这一行中有收集万人发镇宅辟邪的规矩。 而这规矩的由来,说起来也玄乎的很。 传说古代的时候,剃头匠经常被请去给牢狱里犯死刑的犯人剃头。 一般来说,今天剃了头,明天就会行刑。 算是临死前的体面,干干净净的走。 有些犯人是冤死的,死后冤魂不散,不敢找刽子手报仇,就找到了给他们剃头的剃头匠。 如此一来,剃头匠无辜受到牵连,死的死,疯的疯。 而后,剃头匠中有人“发明”了万人发。 以五千童男,五千童女的头发丝编制香囊挂于胸前,果然免去了鬼物侵扰,平安无事。 再后来,万人发就成了剃头匠一行中的规矩。 保命的规矩。 若不是时代发展太快,万人发并不难寻。 只可惜这不是古代,剃头匠一行早已没落,万人发也就成了宝贝中的宝贝。 叶千山对灵溪的事很积极,不等我和铁山商量怎么去找剃头匠,他就已经将收集到的线索以短信方式发了过来。 十五位曾经的京都剃头匠,姓名,家庭住址,备注的清清楚楚。 看到这我不得不承认叶家的势力,不愧是京都第一富豪家族。 “一个一个的找,大少爷那边还在收集线索,京都肯定不只这十五位剃头匠。”铁山拿着手机轻松道。 “那还等什么?”我开心的同时心生疑惑道:“你说何青就没想过去找剃头匠吗?” 铁山启动车辆道:“肯定找过,但他只是一个人,消息比不上大少爷那边。” “再说了,就算他真找到了万人发,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卖。” “这东西在老一辈的剃头匠眼里是不能用钱财来衡量价值的。” “这是传承,懂吗?” 铁山看着手机短信道:“喏,大少爷帮我们估了价,万人发少说得要六七百万。” “卧槽。”我接过手机瞄了几眼,爆粗口道:“几根破头发卖这么贵?抢劫了不是。” 铁山冷笑道:“贵吗?我觉得很低啊。” “你小子想想,要是让你自己去凑,你花几百万真能凑的刚好吗?” “咱需要这东西,又有现成的去买,别说六七百万,就是一千万,买了也不亏。” 铁山土豪姿态道:“叶家缺钱?大小姐缺钱?” “看不起谁呢。”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有鹤鸣啼 我被铁山的问话堵的哑口无言。 的确,叶家不缺钱,灵溪也不缺钱。 甚至连铁山都不是缺钱的主。 只要对灵溪有用,价格高点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 也只有我这种乡下来的“穷苦老百姓”惊为天人,心疼的发虚。 “先去最近的一家。”铁山将手机丢给我道:“希望运气好点,别十五家跑下来屁都没有,费时费力,消磨心情。” “恩,北大门,福星花苑。”我看着手机回道:“万延松,九十四岁的老剃头匠。” 铁山按照我指示的路线一路疾驰,十五分钟后我们到了福星花苑。 我去小区楼底下的超市买了点水果和牛奶,顺便给铁山带了包烟。 “会来事。”铁山笑眯眯的接过香烟说道:“对了,你欠我那一箱烟苏童鸢已经让人给我送去了,咱俩互不相欠了哈。” “少抽点。”我没好气道:“再贵的烟对身体都没好处。” “嚯,这语气,怎么跟我媳妇一模一样。”铁山自顾拆开烟道:“你还小,不懂烟给男人带来的便利。很多时候你说破嘴皮都没用的事,一根烟就能解决。” “所以呢?”我嘲讽道:“你可以给别人抽啊,非得自己也跟着抽?” “礼貌问题。”铁山找理由道:“就像吃饭,你请客人吃饭,自己傻站在一边看着,客人吃的舒服?” 我“佩服”道:“这特么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铁山争辩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学习一下抽烟,等咱俩成了同道中人你就理解我了。” “别,我怕被师傅打死。”我拒绝道:“你要不怕被师傅怪罪,你就尽管教我抽烟。” “额,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铁山无趣的将烟塞进兜里,在小区楼下找了个正在健身的大妈打听老剃头匠的具体楼层。 “三楼,301。”铁山拍手道:“速度快点,别等人家吃午饭了咱再上去打扰多不好意思。” 四十分钟后,我和铁山灰溜溜的下来了。 名叫万延松的老剃头匠确实住在这里,但他手里没有我们需要的万人发。 用他的话说,这东西本来在剃头匠一行中是人手一个的。 后来因为社会的发展,剃头匠的没落,他换了手艺,且将万人发卖掉了。 卖给某个开公司的大老板,以六十万的价格成交。 在听到我们愿意花六百万去买的时候,老人家当场呼吸困难,一头倒地。 吓的我和铁山差点拨打120急救了。 好在老人的女儿略懂医术,这才导致“惨案”没有发生。 老人苏醒后我和铁山哪还敢多呆?就差少长两条腿了。 “妈的,下次得注意点。对方没有万人发咱们没必要说出求购价格,免得东西没买着还得无缘无故的赔偿。”铁山心有余悸道:“这群老家伙个个八九十岁,心脏受不了。” 我面色发白的赞同道:“是啊,好在万老爷子平安无事,不然今天咱俩就别想走了。” “下一家下一家。”铁山看着手机道:“先吃个饭吧,赶在午饭时候拜访别人不太好。” 我早饭喝的粥,一上午跑下来早就饥肠辘辘。当即同意道:“顺便买点水果牛奶放后备箱,省的到一家买一家浪费时间。” 随后,铁山将车开到市区,找个家私房菜馆。 趁着上菜的空隙,我给灵溪打去电话,告诉她我中午回不去了,和铁山在市里。问她午饭能不能自己解决? 灵溪说她不饿,吃点零食就饱了,等我回去做晚饭就成。 挂了电话后我满满的负罪感,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灵溪。 铁山安慰我道:“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没来京都之前大小姐也没饿死呀?缺你就活不了了?” “不是,这不一直撒谎嘛。”我愧疚的低头道:“师傅对我挺好的,我不该一直瞒着她。” “那是挺好?”铁山喝着菊花茶道:“那是特别好,非同寻常的好,极其罕见的好。” “怎么滴,眼红了?”我被铁山双眼直翻的搞怪样子逗笑了,捧着茶杯道:“我决定了,今晚回去和师傅坦白,我相信她不会怪我的。”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支撑,挺没意思的。” “还挺伤人。” 我抿嘴道:“再说了,或许也瞒不住师傅。” 铁山起身道:“走吧,加把油,要是下午能搞到万人发,啥问题都没了。” 随后的时间,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奔波到下午五点。 我和铁山拜访了八个老剃头匠,得到的结果全都一样:没有万人发。 不是偷偷卖了,就是被孙子搞丢了。 还有的放在哪自己都忘了,说是有可能当垃圾丢了。 我那叫一个气啊,气的走路都没力气了。 铁山的心态比我好,哼着小曲,晃晃悠悠,不忘劝解我道:“这东西急不来,完全是碰运气。” “碰到了那是好运,碰不到咱也没损失什么。” “还有六家,恩,瞧着时间还能再跑一家,你看怎么样?”铁山问道。 “走。”我咬牙道:“速度再快点,最好天黑之前全部问完。” “别,今天我媳妇生日,我最多再陪你跑一家。”铁山笑骂道:“你孤家寡人不在乎,我还怕媳妇生气呢。” “你不早说?”我立马回头道:“那不去了,早点回家,别耽误嫂子等你吃饭。” “不急,你嫂子在大学当老师,班主任,天天回去都得六点多。再等她做个饭菜,八点才有的吃。”铁山解释道。 “确定没问题?”我犹豫道。 铁山一巴掌推在我胸前道:“少说废话。” “行,那我们麻利点。”我小跑上车,催促道:“争取半个小时解决战斗。” 这一家,老剃头匠叫孙鹤鸣,九十一岁。 我和铁山过去的时候人正在屋檐下吃晚饭。 老两口喝着稀粥,就着自己蒸的馒头,配着两碟小咸菜,那叫一个舒坦。 见到陌生人上门,老头从桌旁拿起老花镜戴上,仔细打量着我们,确定不认识后,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我将拎着的礼品放下,微笑躬身道:“大爷您好,我找孙鹤鸣,孙老前辈。” “哦,我就是。”老头扶着椅子起身,更显困惑道:“找我,什么事?” 铁山上去发了根烟,老头笑着接下,让老伴给我们端来凳子。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等价交换 在得知我们的来意后,孙老头沉默了一会,正色道:“万人发我确实有,但已经给了我女儿镇宅辟邪,想来她是不会转手再卖的。” 不等我和铁山开口报价,孙老头小口咬着馒头说道:“我女儿自己开公司,身价过亿,不缺那几个钱。” “这几年找到我这购买万人发的人不止你们一批,开价最高的都快一千万了。” “我是想卖啊,可东西不是我的了。” 孙老头一副惋惜的模样苦笑道:“所以别怪我拒绝你们,我是真没第二个万人发了。” 铁山看向我,目露失望,带有询问之意。 我不死心道:“孙老前辈,您能帮着联系一下您女儿吗,我们真的需要万人发。” 孙老头咬着脆邦邦的咸菜应声道:“这个没问题,但我不妨挑明着说,我女儿是不会卖的。” 说完,他起身走进堂屋,拿了张名片递给我道:“小伙子,真要不行就去其它城市转转吧。剃头匠这一行虽说没落了,也不至于就我一家。” 我双手接过名片,心中感慨万千。 “金盆洗手”的剃头匠或许还有很多,可万人发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孙老头这边让我看到了希望,那么不管成与不成总得试试。 告别了孙老头,在回去的路上我给孙老头的女儿打去电话。 对方叫孙悠,是孙老头最小的女儿,如今是京都某服装公司的老板。 我将购买万人发的意思稍微提了一下,对方客套着婉拒,根本不给我二次开口的机会。 挂了电话,我心情窝火的横躺在后车位。 这种感觉就像是落水的人无意间抓到了一根绳子,明明有上岸的机会,可中途绳子却断了。 希望破灭,无限沉沦。 铁山仰头靠在座椅上抽烟,为我出谋划策道:“要不明早去她公司一趟,见了面更容易商量,也显得诚心。” “行吧。”我憋着一肚子怨气回道:“占着茅坑不拉屎,她要万人发有个屁用啊。” 铁山吐着烟圈乐道:“话不能这样说,这是人家父亲留下来的宝贝,说是传家宝也不为过。有用没用都是一个念想。” “再则,人家不缺钱。摆在家里镇宅辟邪,图个心理安慰总行吧?” 铁山启动车辆道:“明天一早我去接你,大小姐那边你看着办。” “恩。”我轻轻的应了声,只觉得头疼欲裂。 回到家,晚上六点。 客厅里摆满了新鲜蔬菜,乱的和菜市场一样。 灵溪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小口小口的,聚精会神看着电视剧。 “师傅。”我小声喊了下,蹲下去收拾蔬菜。 灵溪放下薯片袋道:“练了一天的车呀?” “恩,不是。”我微微摇头。 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至纯之气的事没必要瞒着灵溪。 叶千山那边知道了,灵溪这边估计也瞒不住。 与其这样撒谎,还不如坦诚点。 所以我乖乖搬个的凳子坐到沙发前,声若蚊蝇道:“师傅,对不起,我撒谎骗您了。” “恩?”灵溪睫毛颤动,如水般的眸子盯着我道:“哪骗我了?” 我不敢直视灵溪,目光游离到角落空调上道:“我今天出去没有练车,是在找万人发。” “然后呢?”灵溪嚼着嘴里剩下的薯片,似笑非笑。 我更显忐忑道:“九阳镜需要至纯之气去修补,至纯之气在婴灵体内。我找到了一位观亡师,这家伙被魂蛆缠身,需要万人发祛除魂蛆。” “我想找到万人发,让观亡师恢复阴阳体,帮我获得至纯之气。” 我一股脑兜了出来,顿感轻松道:“今天打听到万人发的下落了,可惜对方不卖。” 灵溪伸手敲了敲的脑袋,笑意柔和道:“我都知道啊。” “啊?”我抬头看向灵溪,追问道:“叶千山告诉您的?” “我需要他?”灵溪面露不屑道:“你在外面做什么,去了哪里,都会有人告诉我。” “昆仑的势力何时比叶家差了?” 灵溪骄傲道:“昆仑弟子两万多人,遍及华夏各个城市。” “我身为掌教首徒,下一任昆仑掌门,这些势力都归我调遣。” “你今天吃了什么菜,喝了几口水,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灵溪恨恨的揪着我的耳朵责备道:“敢对师傅撒谎,你是觉得翅膀够硬了?” 我捂着耳朵讨饶道:“师傅,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其实灵溪揪的并不重,我捂着耳朵也只是做做样子。 但这一捂,我就顺手握住了灵溪的小手。 软软的,入手微凉,带着一股女孩子的香味,还有薯片的味道,总之挺舒服的。 灵溪触电般的收回右手,脸颊涌起丝丝绯红,若无其事道:“看在你是一心为我修复九阳镜的份上,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吧,你打算后面怎么做。”灵溪问道。 我从袋里掏出孙悠的名片放在茶几上道:“我和铁山约好了,明天去她公司拜访。死缠烂打,磕头跪求,总之一定想方设法让她割爱万人发。” 灵溪讽刺道:“你觉得这样行得通?” “这个办法要是能行,你认为万人发还能留到今天?” 灵溪毫不留情的打击我道:“铁山没脑子,你也没脑子了?” 我正挨着训,听到这最后一句,我差点笑出声。 幸好铁山不在这,不然肯定要抱怨我连累他了。 “怎么说也是我灵溪的徒弟,做任何事之前请谋而后动。不然闹出笑话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灵溪恨铁不成钢的拿起孙悠的名片看了会,沉声道:“这个女人的底细我已经帮你打听清楚了。” “她最近遇到了一些怪事,只要你能帮她解决,以万人发为条件,我相信她会同意的。” 灵溪光着脚穿上拖鞋道:“明天去她公司之后先别提万人发,就说你是灵溪的徒弟,来帮她解决烦恼了。” “到时候,借着我的名头,她一定会把你当做救星诉苦。” “你顺势应承下来,再跟她提万人发。” “她为了心里那件难事一定会答应你的。”灵溪自信道:“一分钱不用花,更用不着你和铁山磕头跪求,等价交换罢了。” 我听的迷迷糊糊道:“孙悠有什么难事?” “你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灵溪瞪着我道:“去,赶快收拾一下做饭去。”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恩断义绝 灵溪饿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她极为罕见的吃了一碗饭。 看似很多,可实际上也就我的半碗而已。 我是搞不懂女生的饭量,那么一丢丢,胃里有感觉吗? 吃完饭,我收拾厨房,给灵溪熬煮中药。 跑了一天,我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搞定家务活后我和灵溪道了声晚安,上楼洗澡。 洗完澡,我挂着QQ和孟凡聊了会。 这家伙告诉我他马上要回江夏市了,学校二十号开学。 听到开学两字,我的心情变得极其低落。 如果没出现恶灵的事,我应该和孟凡一样去学校啊。 但是现在,我只能跟着灵溪保住性命。 就因为一头猪,呵,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九点半,我躺在床上给家里打去电话,主要是怕我爸忘记去学校给我办休学手续。 聊了差不多十分钟,我爸支支吾吾的问我在京都有没有见到我妈。 我原本充满困意的状态在我爸的询问后,似火山爆发。 我将在京都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告知我爸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提那个女人了。 抛夫弃子,无情绝情,根本不值得我们惦记。 也没必要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我爸不敢吭声,岔开话题后挂了电话。 我没法理解我爸的想法,当年,他几乎是跪在大门口求着那个女人不要走。 闹的我们家成了桃山村的笑话。 他竟然不恨她。 他竟然还在惦记她。 有这么窝囊的人吗? 我越想越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夜里十二点,我起来上厕所,发现楼下客厅的灯竟然是开着的。 我以为灵溪出来喝水,所以也没当回事。 但就在我走进房间的时候,我听到楼下有人说话。 模模糊糊的,隐约传来低沉怒吼。 “来客人了吗?”我疑惑的走向楼梯口,想着谁会这么晚来找灵溪。 我伸长脖子朝下望去,只见客厅里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对方大概五十岁出头,身躯笔挺,气质卓越。 他双手负于身后,面向沙发上静坐着的灵溪,怒气冲天。 另一边,叶千山合手坐在轮椅上,后面站着身材高挑的刺青女子。 “我最后问你一次,到底回不回叶家?”中年男子语气严厉道:“当初送你去昆仑学艺,不是要你数典忘祖,背叛叶家。” “生是叶家的人,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永远姓叶。” “以灵为姓,自取灵溪。我不答应,叶家祖宗更不会答应。” 中年男子面色阴霾道:“旁人羞辱叶家,我可以一忍再忍。因为嘴长在别人身上,那是他的自由。” “但你是叶家的骨血,你丢掉叶姓羞辱叶家,何尝不是在羞辱你自己?” 中年男子怒不可歇道:“我给了你五年的考虑时间,不是真要你去考虑,而是要你想清楚后果,别逼得我们父女相残。” 灵溪神色平静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叶家那个老畜生的意思?” “你给我住口。”中年男子怒斥道:“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是你爷爷,是我的父亲。” “他配吗?”灵溪讥笑道:“我可没见过对自己儿媳妇下手的公公。” “叶灵溪。”中年男子虎目寒烁,右手赫然抬起,凶相毕露道:“这件事你要再敢多提一次,我就撕烂你的嘴。” 灵溪气极而笑,笑着笑着红了双眸。 她冷冷的望着中年男子,又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叶千山,双手紧握道:“有那个胆子做人神共愤的丑事,还没胆子让外人知道?” “我妈怎么死的?” “被老畜生糟蹋死的。” “你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我妈临死前的绝望,她的羞愤,她的悲哀。” “她躺在地上,嘴里吐着血,满是眷恋的看着躲在门后角落里的我。” “她想跟我说话,想伸手拉我一次。” “她做不到……” 灵溪泪眼朦胧道:“我妈不会原谅那个老畜生的,更不会原谅你们。” “尤其是你……”灵溪指向中年男子道:“叶振兴,为人夫者,你与禽兽无异。” “啪。” 中年男子甩动右手,狠狠上前扇了灵溪一个耳光。 “畜生。”名叫叶振兴的中年男子气急败坏,面庞狰狞道:“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不要以为成为了昆仑弟子我就奈何不了你。” “叶家的事,你我之间的家事,昆仑管不了,那个老杂毛也不敢管。” 叶振兴声势凌厉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叶家能有今天的地步,能立足于京都,这其中的关键,你爷爷的付出,不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能明白的。” “你不愿回叶家,好,我成全你。” “但你记住一点,叶家气运你不能沾手。” “若是想为你母亲报仇,坏了叶家的气运,可别怪我不念父女情谊。” 叶振兴甩袖转身,直至门口,他脚步停止道:“第一次,我就不计较了,可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昆仑一脉确实厉害,但我叶家也不是没有高人坐镇。” “叶家不是陈家,我更不是陈玄君那个蠢货,能让你暗中得手。” 说完,叶振兴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叶千山动了动嘴,似无意说道:“爷爷请了佛门长老庇护叶家气运。” “除此之外,玄门的掌教弟子也在叶家。” “你今日所为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叶千山推动轮椅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爷爷比你想象中更难对付。” “和我说这么多内幕做什么?”灵溪刻薄道:“怎么?打算和我一样背叛叶家?” 叶千山撇了眼别墅大门,想要伸手抚摸灵溪红肿的脸颊。 但手伸到一半,他又自觉的放了下来,轻声道:“以后别冲动了,保护好自己。” “今天是妈的生日,你选择在今天对叶家动手,是想告慰妈在天之灵。” “溪溪,你做的我都知道。” 叶千山声音恍惚道:“再等等,快了。” “真的快了。” 他转动着轮椅,慢慢离去。 刺青女子紧随其后,眼中似有泪水滴落。 灵溪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动过。 直到门外的汽车声越来越远,她缩起双腿,蹲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 “妈,对不起,溪溪没能做到。” “溪溪很没用是不是。” “妈,我想您啦。” “呜,我真的好没用呀。” 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间,小声抽泣。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对灯夜谈 凌晨两点,京都叶家。 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昏暗卧室内,两道身影盘膝而坐。 一位是西装革履刚刚赶回叶家的叶振兴,而另一位,是位身材瘦弱,穿着单薄长衫的精明老头。 木桌,蒲团,油灯,清茶。 很难想象京都第一富豪家族的叶家大宅里会有如此寒酸的地方。 “爸,慈恩大师那边没问题吧?”很久,捧着茶碗的叶振兴语气凝重的问道。 身着长衫的精明老头左手拿着一串雕有释迦牟尼佛的佛珠摩挲转动,右手捏着挑灯棍轻轻拨动油灯里的灯芯。 使得房间里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一些,他嗓音干沙的回道:“若不是慈恩大师身怀佛法庇护,今日叶家气运就遭那白眼狼偷袭得手了。” “呵,到底是叶家的种,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不计后果。” “这一点,倒是和我脾气相符。” 老头放下挑灯棍,端起清茶喝了一口,咂舌道:“昆仑掌教弟子,京都第一天灵师,好大的名头,好凶的手段哟。” “只可惜数典忘祖,背叛叶家。不然还真值得好好培养一下,肯定是比千山强上许多。” 老头自顾感慨道:“当年的事,你我都是迫不得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家落败不是?总不能任由祖宗留下的基业毁在我们手上不是?” “姝梦是叶家的恩人,是我的恩人。哪怕她死了,也是叶家的好儿媳。” “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我都是亲自给她上香赔罪的。望她能原谅我们,原谅叶家的无奈。” 叶振兴低头,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老头目光柔和道:“你也五十几岁的人了,别因为姝梦的死耿耿于怀。千山难堪大用,你我不可能一直撑着叶家。” “这偌大的家业,早晚是要传给子孙后代的。” “你二叔和三叔一脉子嗣兴旺,对叶家的家产虎视眈眈。可到底不是我们这一脉的人,叶家留给他们我不甘心,更不放心。” 老头苦口婆心的规劝道:“房家那丫头就很不错,知书达理,为人聪慧。虽说比你小了二十几岁,可现在这年代,年龄差距不是根本问题嘛。” “娶了她,生个儿子,我就算死也能闭眼咯。” “爸。”叶振兴眼眶湿润道:“瞎说什么呢,您老长命百岁,起码活到一百五十岁。” 老头爽朗大笑,手中的佛珠越转越慢道:“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最多还有五年,或许五年都撑不过了。” “怎么会?”叶振兴双手抓紧裤腿,如遭雷击。 老头叹气道:“叶家气运与我相连,我死,叶家衰。这些年来,为了解开这个困局,我想方设法谋划了很多东西。” “我可以死,但叶家绝对不能败。” “好在这个困局在我十多年的努力下终于有了一线解开的机会。” “振兴,我死之后叶家就交给你了。” “千山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对你我言听计从,可骨子里的杀意是藏不住的。” “他对你我有恨,对叶家有恨。” “叶家的产业留给谁都不能留给他,否则后患无穷。” 老头停顿了片刻,放下转动的佛珠道:“灵溪那边不愿回来,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由着她吧。” “怎么说也是叶家骨血,你的亲生女儿,我的亲孙女。” “血亲相残,终是惹人笑话,寒人心的。” 叶振兴摇头道:“那丫头脾气固执的可怕,她不会死心的。” 老头拿起木桌下的油壶,往油灯里添了点香油,皮笑肉不笑道:“真到那一步,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她敬叶家一尺,叶家可以还她一丈。” “她不念恩情,自然别怪叶家绝情了。” “这些年,死在叶家手里的人还少吗?” 叶振兴垂落双腿上的右手微微颤抖,并未反驳。 老头似将一切看在眼里,逼迫叶振兴做出表态道:“妇人之仁终究成不了大事,女儿没了可以再生,家业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我知道。”叶振兴抬头,平视老头的双眼:“爸,您放心,我不死,叶家就和在您手上一样,永远都不会倒。” “这就对了。”得到叶振兴保证的老头满意的给对方续了杯茶,轻松道:“段左泉那边你多拉拢些,这个玄门掌教弟子手段尚可。哪怕现在比不上玄门老一辈的高人,日后也定将有所气候。” “叶家与其交好,花点小钱,总是利大于弊的。” “就像这一次,灵溪暗中偷袭叶家祠堂气运灯。慈恩大师以佛光庇护,保全三十六盏气运灯一盏不灭。” “功劳是慈恩大师的,但段左泉也不是没有苦劳嘛。” “这小家伙以玄门八卦封锁祠堂,伺机而动,让灵溪偷鸡不成蚀把米。” “否则光靠慈恩大师一人,还真不一定能拦住灵溪。” “你这女儿天资妖孽,十九岁成为华夏年纪最轻的天灵师绝不是说着玩的。” 老头说到这不免再次露出痛惜之色道:“可惜了啊,可惜与叶家不是一条心。” 叶振兴为难道:“在段左泉身上花点钱我倒是不介意,但这家伙胃口不小,不是钱能搞定的。” “比如呢?”老头神情玩味的问道。 叶振兴坦白道:“好色,来叶家一个月不到,就将主意打到二叔那一脉了。” “唔,你说的是老二家的孙女欣瑶丫头?”老头若有所思。 叶振心应声道:“是啊,这小子油嘴滑舌,能言会道,皮囊长的也不错。心机城府哪是欣瑶这种不懂世事的小丫头能比的。” “这才多久啊,两人就眉来眼去了。” “欣瑶是动了真情,可段左泉这边……”叶振兴冷笑道:“摆明是想玩弄我叶家的女儿。” 老头丝毫不介意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爸,您的意思?”叶振兴眉头微皱道:“您是想以欣瑶去绑住段左泉?” “有何不妥?”老头反问道:“我叶家的女儿可不是白得的,他段左泉想玩,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去玩。” “欣瑶也有二十六岁了吧?” “是该嫁人了。” “玄门掌教弟子,啧,配欣瑶绰绰有余嘛。” 老头胸有成竹道:“不用管他真情还是假意,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叶家不惧玄门。” “他段左泉敢玩弄欣瑶一走了之,我就敢让他死在京都没人收尸。” 老头戾气十足道:“一个女儿换玄门掌教弟子,这生意怎么做叶家都不亏的。” 叶振兴明悟道:“那我再加把火,让段左泉早点入套。” “不急。”老头沉声道:“目前最需要你去做的是给我找鼎炉。” “越极品越好,不管你花多少钱,使的什么手段,半年之内必须找到。” 叶振兴小心询问道:“四弟媳那边?” 老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念了声阿弥陀佛。 叶振兴端起木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父子俩这么多年的相处,有些事自然不需亲口说出。 就像叶振兴的提问,老头没有回答。 可他念的那一句阿弥陀佛却已然告知了叶振兴想要知道的答案。 这些年,每隔一年或是两年,他都会为老头提供所谓的鼎炉。 一般来说,能成为鼎炉的女子都是特殊体质,体内生机比正常女子多上三倍。 这种女子,配合老头施展的邪术,两人行云雨之事,就可帮老头延寿。 好比他念念不忘却不得不忘的妻子,裴姝梦。 正是因为身怀鼎炉体质,被他送给了自己的父亲“享用”。 叶振兴后悔过,伤心过,痛苦过,却从未反思自己做错过。 在他看来,妻子的死是个意外。 因为当年的父亲突遭天谴反噬,命在旦夕。没时间供他去找鼎炉女子,也来不及寻找了。 他不能不救,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叶家数十年来的打拼。 鼎炉不好找,极品鼎炉更是难上加难。 叶振兴没得选呐。 父亲的气运与叶家绑在一起,只要稍微有脑子人都该知道怎么选择。 起码在叶振兴眼里,再多的女人都比不上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权势”。 有钱,就有女人,应有尽有。 没钱,白手起家,拿命去拼,真能换到如今的富贵? 叶振兴是嗤之以鼻的。 京都白手起家的年轻人很多,又有几个能在京都立足? 又有几人能追赶上京都叶家? 别说一代人的奋斗,就是三代,五代又怎么样?没有气运加身,没有天时地利,一切都是空谈。 他甚至有些羡慕父亲叶罡了,打着延寿的名义“肆无忌惮”的玩弄那些旁人趋之若鹜的极品女人。 他的妻子裴姝梦。 他的四弟妹,准确来说,是他三叔第四个儿子新娶没几年的妻子。 论辈分,还得喊他父亲叶罡一声大伯。 多漂亮的女人呀,清纯知性,端庄淑女。 那一双大长腿,白的人睁不开眼。 与当年的裴姝梦不同,四弟妹是心甘情愿自己送上门的。 啧,叶振兴只要一想到四弟妹那张清纯到跟少女似的脸庞,就觉得自己多年的修身养性蠢蠢欲动。 女人? 爱慕虚荣贪财念权的女人? 呵,算个屁啊。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弃暗投明 昏暗的房间里,叶振兴离开后,名叫叶罡的老头熄灭了油灯。 他觉得自己很累,累到即将油尽灯枯。 身为叶家家主,他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无论是叶家的气运,他的寿命,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又或许叶家小辈的暗中动作。 他都得放在心上,记在心上。 总得来说,偌大的叶家他只信任一个人,那就是彻底与他站在一条船上的叶振兴。 除了这个儿子,叶罡谁都信不过。 哪怕是叶千山这个亲孙子。 哪怕是那两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堂哥。 说到底,堂哥只是堂哥,永远成不了亲兄弟。 再则,就算是亲兄弟,叶罡也不愿意将大权交给他们。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惜遭天谴反噬,凭什么便宜旁人? 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跟着叶家山珍海味享之不尽,就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叶千山,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叶罡感到阵阵失望。 这个孙子忍气吞声,低眉顺目,一副乖巧懂事的羊羔模样。 可实际上呢?猛虎下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这些年他旁敲侧击给了叶千山很多次机会,给了他迈上船继承叶家家业的最大诱惑。 叶千山立誓磕头,信誓旦旦。 那真诚的态度,那痛哭流涕恨不能以死表明忠心的姿态。 呵,若换成一般人或许还真让他蒙骗过去了。 但叶罡知道,叶千山的“臣服”无非是想消除他的戒心,给予他致命一击。 只为羞愤自杀的裴姝梦报仇雪恨。 叶罡很头疼,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亲孙子。 在他没有狗急跳墙之前,他舍不得痛下杀手。 当然,就算叶千山动了,他也没打算杀他。 他决定给这个让他犹豫不决的孙儿最后一次机会。 就当是当年打断他双腿,导致他终生不能行男女之事的补偿。 “嘎吱。” 木门被人推开,清冷的月光下,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映入叶罡的视线中。 那是一位身穿华丽貂皮大衣的年轻女子。 容貌精致,身材高挑。 带着少女的清纯,却又不失成熟女子的妖娆韵味。 她穿着红色高跟鞋,径直迈入这间不曾有灯的狭隘卧室。 木门再次关上,漆黑一片。 “大伯。”女子软声黏黏的喊道。 似在撒娇,似在讨好。 叶罡静坐不动,任由那温香软玉倒在了自己怀里。 他嗅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清淡香味,语气戏虐道:“我听说四小子回来了,你怎么还有空来我这边?” “就不怕他半夜醒来到处找你?” 女子紧紧搂着叶罡,吐气幽兰道:“人家想你了嘛。” 叶罡不为所动道:“我这一身老骨头了,不如四小子那般精壮,哪能让你念念不忘哟。” 说着,他伸手捏住女子柔滑的脸颊,低头笑道:“说吧,又看上什么东西了?房子?车子?又还是那些什么基金保险?” “才没有。”女子故作委屈道:“人家在你心里就那么势利吗?” “不是吗?”叶罡哈哈笑道:“你哪次来我这没提要求?唔,让我想想啊。” “从去年开始,房子你要了六栋,车子你要了九辆。现金就不提了,少说也有一个亿。” “至于那些保险,嘿,少则几百万,多则一千万,我都忘了帮你买了多少。” 叶罡一副宠溺的神态捏着女子鼻梁骂道:“你可比外面的女人贵多了呀,贵的我都养不起了。” “讨厌啦大伯,竟然拿人家和外面的庸脂俗粉相比。”女子将脸靠在叶罡的胸口,缓缓摩挲道:“这一次,我真的什么都不要。” “真不要?”叶罡脱掉女子裹着的貂皮大衣,上下其手道:“大冬天的,你竟然只裹着一件貂皮,多冷呀。” “咯咯咯……”女子娇笑不已,气息喘动道:“上面好歹还穿了件,有些地方可是什么都没穿呢。” “哦?”叶罡呼吸一滞,心下火热道:“当真没穿?” “不信你摸摸?”女子双手勾住叶罡的脖子,甜腻道:“特意为你准备的,喜不喜欢?” “你这个小妖精。”叶罡“咬牙切齿”。 女子将脑袋埋在叶罡的肩膀上,有气无力道:“去床榻。” “不,就在这里。”叶罡霍然起身,挥手扫去木桌上的茶盏油灯。 而就在这时,蹲坐在蒲团上的女子突然伸出右手,直捅叶罡腹部。 速度之快,令身体前俯的叶罡错不及防。 “叮。” 清脆的撞击声在黑暗中响起,女子浑身一僵,翻滚闪避。 叶罡讥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以为你会再等一些时日的。” “你穿了什么。”女子寒声开口,再无之前那般软糯。 “银丝软甲,专门请高人订做的。”叶罡划亮火柴,点上了床头备用的油灯,望着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摇头吐气道:“对于主动送上门的东西,我可不得防着点?” 说罢,他指着女子手中的匕首说道:“以黑漆染色,防止反光,黑夜里杀人确实不错。” “可你疏忽了一点。” “往日里,你从来不挽头发的。” 浑身赤-裸的女子弯腰躬身,眼眸冰冷道:“这是我的破绽?” “是。”叶罡将油灯重新摆回木桌上,款款而谈道:“你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貂皮大衣,且主动暗示我帮你脱去。” “你知道我对你心怀戒心,所以来之前不惜脱光了证明清白,以此告诉我你身上什么都没藏。” “可你偏偏挽起了头发。” “我的好侄媳,从你主动勾引我的第一天起,我就没看你挽过头发。” “你说这是不是你最大的破绽?”叶罡怪笑道:“将小巧的匕首藏在头发里,趁我色心渐起放松警惕之际刺我一下。” “要不是我身上穿着银丝软甲,今天怕是要让你得逞了。” 叶罡随意走到女子面前,自顾解开单薄长衫的纽扣,露出包裹身躯如蛛网般闪烁发亮的衬衣,挑衅道:“要不要再让你刺一下?” 年轻女子沉默不语,娇躯颤抖。 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又还是心生恐惧。 叶罡折下她手上的匕首,放在木桌上道:“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有机会刺杀我的,且差点就成功了。知道为什么吗?” 叶罡蹲在地上,轻轻拍打女子毫无瑕疵的精致脸蛋,温柔道:“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当年打断了他的双腿,害的他没法像个正常男人为叶家传宗接代。” “这是我的过失,不得已的过失。” “所以我给他一次复仇的机会。” “我一直在等,等那一天的到来。” “只可惜你失败了。” 叶罡以食指挑起女子的下颚,遗憾道:“这件银丝软甲我平时是不穿的,你或许也没想到我会突然间穿上它吧?” 叶罡自言自语道:“叶家那个白眼狼今天暗中偷袭叶家祠堂内的气运灯,让我有了危机感。” “所以我穿上了它,权当自保。” “不曾想你会来得这么快。” “何必呢?再多等个几天,等下一次你来陪我的时候再动手,你不就完成使命了吗?” 叶罡起身,揪住年轻女子的头发,将她拖到木桌前,推动那把黑色的匕首森冷说道:“你真名叫袁敏,本是海滨市某大学的学生。七年前,你遇到了叶千山,对他产生了爱意。” “为此,你大学没读完就跟着他来了京都。” “被他当成金丝雀包养了起来。” “叶千山行不了人事,没法碰你,生不如死。” “你在知道心爱男人的复仇计划后,不惜牺牲自己嫁入叶家,成为四小子的媳妇。” “哦,对了,叶千山之所以会选择你,找到你,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是一具符合我要求的鼎炉体质。” “你嫁入了叶家,你的体质自然瞒不过我。” “如此一来,在你的刻意招惹下,我选中了你。” “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叶罡合手击掌道:“多么完美的计划啊,多么让人惊叹的爱情呐。” “你说是吗?我的小妖精。” 叶罡掐着女子的脖子,让其以极为诱惑的姿态趴在木桌上,嗤笑道:“叶灵溪受了委屈,叶千山这个当哥哥的忍不下去了。” “不惜提前动用了你这颗埋藏多年的棋子。” “不错,果然是兄妹情深呢。” 叶罡脱掉衣衫,在女子身上做着人类最原始的的动作,惬意道:“回去告诉叶千山,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他要是能弃暗投明,我这条船照样给他最后一次上岸的机会。” “老狗。”年轻女子红唇紧咬,艰难忍受着叶罡的“折磨”。 “我要是狗,你又是什么?”叶罡俯身,贴着女子的耳垂说道:“乖,叫大伯。” 卧室外,一院之隔的围墙下,坐在轮椅上的叶千山看着房间里突然亮起的烛火,目光黯淡。 他紧紧抓着轮椅的双手蓦然松开,似丧失了全部力气。 “袁敏失败了。”刺青女子站在树下,手中捏着一片枯叶道:“你被大小姐乱了心神,意气用事,白白损失了这枚棋子。” “走吧。”叶千山转动轮椅,毫无可惜之意。 刺青女子跟在后面道:“她体内的生机被老东西吸的差不多了,这件事了,送她回海滨市吧。” “好。”叶千山似梦呓般回了一句。 没人看到,黑夜中的叶千山嘴角上扬,笑容得意。 他轻轻的说道:“这颗棋子不用,老东西怎么会相信我的走投无路?”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裁缝店的事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抱着灵溪。 真正的抱着她,听着她趴在我肩膀上小声哭泣。 说实话,这一刻我心疼的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灵溪。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苏宁还只是个外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说话,默默的陪着她。 直到灵溪趴在我身上睡着了,梨花带雨,眉头微蹙。 “师傅?”我轻轻喊道。 灵溪没有反应,迷迷糊糊的将我抱紧。 我倒是挺享受这种被人抱着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个大美女。 可我知道,今晚的灵溪心情压抑,乱了方寸。 若是明早还发现被我抱着,那指不定羞愤的把我“劈死”。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我小心翼翼的起身,将灵溪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做完这一切,我把别墅的大门锁上,回二楼睡觉。 早上,我是被铁山的电话吵醒的。 昨天约好了今天早上八点出门,我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八点四十。 要不是铁山打我电话,我估计我能睡到下午。 下楼后,灵溪还在房间。 我不知道她是没睡醒,又或是因为昨晚的家事心情不好不想起床。 我站在门外喊了声,问她早上想吃点什么。 灵溪没有回应。 我去厨房煮了锅粥,把中药熬上,热了下前二天没吃完的小咸菜。 忙好后,我给灵溪发了条短信,关门离开。 铁山在外面等的焦头烂额,见我出来,直晃着手机恼火道:“你大爷的,八点等到十点,整整两个小时啊。你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得化妆?” 我钻进副驾驶解释道:“昨晚睡得晚,家里来了客人。” “我凑,定个闹钟不行吗?”铁山骂骂咧咧的启动车子道:“孙悠那边要是搞不定万人发怎么说?下午接着跑吗?” “放心吧,她一定会答应的。”我笑着将灵溪昨晚吩咐我的方法告知铁山。 “果然是任何事都瞒不过大小姐啊。”铁山感叹道:“幸好你小子老实交代了,不然今天过去八成是没戏的。” 我打趣道:“你呢,昨晚回去那么晚挨嫂子骂没?” “哪能啊。”铁山一副幸福小男人的模样嘚瑟道:“你嫂子多贤惠,端茶倒水,揉肩按腿,把我伺候的跟皇帝似的。” “真的?”我瞥着铁山脖子上的淤青故意问道:“这是螃蟹夹的吧?” “咳……”铁山脸色涨红,下意识的摸了下后颈脖。 “嫂子力气够大的呀。”我鼓着腮帮继续调侃道:“跪键盘还是跪榴莲的?” “卧槽,有你这样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吗?”铁山拿着烟盒朝我砸来道:“鬼知道你嫂子昨天回去那么早,平时她都六点多才到家。” 我捡起烟盒歉意道:“对不住了,等搞定了万人发我上门给嫂子赔罪。” “用不着,女人都那样。”铁山满不在乎道:“答应给她买个名牌包包,啥气都消了。” 就这样,和铁山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上午十点半,我们到达孙悠所在的服装公司。 铁山说我们没有提前预约,又是陌生人,孙悠肯定不会见的。 所以在前台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特意报上了灵溪的大名,并暗示前台我们是来帮孙悠排忧解难的。 前台的小姑娘将信将疑,但在我拿出孙悠的名片后,她还是硬着头皮帮我们通报去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小姑娘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朝我们客气说道:“董事长请您二位去她办公室。” 我和铁山相视一望,齐齐露出得逞笑意。 果然,京都生意场上这一群大佬,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认识灵溪这位天灵师。 …… 孙悠是个看起来特别严肃的女人。 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装,短头发,高跟鞋。 不苟言笑,气质冷淡。 她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见我和铁山进来,她连忙起身相迎道:“怠慢两位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伸手装腔作势道:“孙老板您好,我是灵溪的徒弟,我叫苏宁。我师傅说她受人委托,打算帮您处理一件麻烦事,所以今天让我过来了。” “辛苦了。”孙悠礼节性的和我握了下手,吩咐秘术给我们倒茶。 随后她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面带好奇的看着我道:“小师傅今年有二十岁没?” “十九岁。”我心中一动,知道孙悠对我产生了怀疑,索性坦白说道:“我是去年才拜到师傅门下的。” 孙悠露出恍然之色,微笑道:“难怪从未听说灵溪大师收了弟子。” 铁山插嘴道:“孙老板不必怀疑苏宁的身份,我是灵溪大师的专职司机,您只要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 “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着灵溪大师和旁人装神弄鬼。” “我的车就在您公司楼下,车牌好查的很。” 铁山抽出根烟,硬气道:“不介意吧?” “没事,您抽。”孙悠略显尴尬的说道:“这阵子上门忽悠我的人太多了,不得不防,两位请见谅。” 刚好这时候孙悠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贴着耳朵接通。 挂了电话后,孙悠再看向我和铁山的表情就不一样了。 “打听清楚了?”铁山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道。 孙悠从秘术手里接过新泡的茶,亲手送到我们面前,态度诚恳道:“既然真是灵溪大师的弟子,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婆婆,恩,就是我老公的母亲,在京都开了一家裁缝店。” “她年纪大了,本来按我们的意思,是想让她关了店门在家好好享福的。” “可她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人,脾气也执拗的很,根本不听劝。” “没办法,我们夫妻只能依着她。” “就在去年,清明节的那天晚上,我婆婆因为答应了客户第二天要交货,所以一直忙活到夜里一点多。” “就在她做好了衣服,准备收拾回家的时候,她看到店外来了很多人。” “那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前赴后继的走进店里,围着墙上挂着的布料精挑细选。” “不等我婆婆开口问话,他们各自拿着选中的布料来到柜台前询问价格。” “敞开门做生意,不管天色多晚,从来没有往外赶客的道理。” “我婆婆以为这些人是附近工厂的工人,也没有细想。按照平时价格给他们一一细算。” “先后记下他们的名字,所做衣服的款式,尺寸。” “一切弄好后,我婆婆看着本子上的记载,呵,足足四十六位客人。” “想着这么多的衣服,短时间内是肯定交不了货的,我婆婆就和他们商量,起码要一个月才能拿货。” “那些客人也好说话,说给我婆婆两个月的时间。” “随后,他们付了钱,客客气气的离开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与鬼交易 说到这,孙悠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 她看着我,艰难开口道:“那些客人走后,我婆婆累的不行,直接锁门回家。” “第二天一早,她去街上买菜,掏钱的时候发现她昨天收到的货款竟然……” “竟然全都是冥币。” 孙悠捧着茶杯的双手轻微哆嗦,神色恐慌道:“五千三百块,那四十六位客人的衣服钱,没一张是真钞。” “我婆婆胆子小,当场晕倒在菜场。” “等我们赶去医院的时候,我婆婆抱着我嚎啕大哭。” “说她因为赶货忘了裁缝一行的规矩:清明夜间不做衣,七月十五关门闭。” “那些客人不是正常人,而是孤魂野鬼啊。” 我听着孙悠所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我脚底蹭蹭的往上冒。 大白天的,又恰逢正午时分,外面阳光普照,我特么的竟然被吓到了。 不只是我,就连铁山都感到匪夷所思,眼皮直跳道:“后来呢?您婆婆怎么样了。” 孙悠让秘书把窗帘全部拉开,使得办公室的光线更显明亮。 她小口的喝着茶水继续说道:“我婆婆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家了,她身体没事,只是被吓的不轻。” “她回家的当天,我花高价请来了京都颇有名气的阴阳师前去查看。” “阴阳师告诉我,我婆婆在清明节当天夜里没有关店门,且正在做衣服,让那些游荡在马路上的孤魂野鬼看到了。” “它们把我婆婆的裁缝店当成了阴间寿衣店,所以才会前来购买。” “我婆婆坏了裁缝一行的规矩,还老眼昏花,将那群孤魂野鬼当成了正常人,收了它们的钱。” “如此一来,双方有了约定,就像是立下了誓言,必须遵守。” “常言道骗人可以,骗鬼难。阴阳师说我婆婆既然答应了他们,就必须在两个月内将衣服做好,然后按照本子上的记载,全都烧给它们。” “只有这样,才能了结这桩阴债。” 铁山附和道:“是这个道理,我听灵溪大师说过,与鬼做交易,答应它的就一定得完成。否则它会永远纠缠着你,直到把你弄死,权当你食言的代价。” 我看着孙悠好奇道:“阴阳师都这么说了,你婆婆按他说的去做不就完了吗?” “做了,怎么没做。”孙悠畏惧的同时满脸苦涩道:“为了趁早解决这件事,我老公工作都放下了,专门守在裁缝店里陪着我婆婆,帮她打下手,让她尽快将那些衣服做好。” “我婆婆心急如焚,原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将这些衣服做好。她连夜加班,愣是二十天就把衣服做完了。” “烧衣服的那天,我又把阴阳师请了过来。” “就在我婆婆的裁缝店门口,夜里十二点整。由我婆婆将那些衣服叠好放在地上,点火烧毁。” “与此同时,还要我婆婆拿着本子根据那些东西留下的姓名一个一个的喊。” 孙悠语气急促道:“可谁也想不到啊,那个点,那一刻,我婆婆名字都念完了,就等着衣服全部烧成灰就大功告成了。” “就在那个时候,楼上一盆洗脚水倒了下来。” “一下子把火熄灭了,彻彻底底的熄灭了。” “我去……”我忍不住长吸一口气,久久无言。 铁山不断拨动着打火机道:“怎么这么倒霉,楼上住着谁啊?半夜十二点往下面倒水,脑子有坑吗?” 孙悠点了根女士香烟,让秘书给铁山拿了包软中华道:“我婆婆开店的门面房是自己买的,但楼上的住房不是我们的。上面住了对上夜班的小夫妻,天天夜里十一点半才下班。” “我们在下面烧衣服的时候,小夫妻俩刚好洗完脚。” “往下倒洗脚水是因为楼上的下水道堵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找人修。” 铁山拆开软中华叹气道:“那你们还真是倒霉透顶,这样一来,名字喊全了,衣服却没送过去,那些东西不找着你婆婆才怪。” “是啊,人又岂能与那些东西斗呢?”孙悠熟稔的吐着烟雾道:“当天夜里,我婆婆就说起了胡话,高烧不退。” “一会儿唱戏,一会儿跳舞,一会儿朝天大笑。” “我老公吓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而我,也差不多。” “好在阴阳师一路跟随,利用手段帮我婆婆暂时压制了。” “阴阳师告诉我们,这件事他管不了了。”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和鬼做生意,就当履行约定。” “他若是帮着我们除掉这些鬼物,就会和我婆婆一样坏了规矩。” “会受到来自阴间高层的询问,到时候他没法解释。” 铁山赞同道:“阴阳师没有撒谎,这些鬼不是恶鬼,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害你婆婆性命。” “要怪只能怪你婆婆人鬼不分,惹祸上身。” “再则,那对小夫妻害人不浅。要没有她们倒洗脚水,你婆婆的事就解决了。” 孙悠苦笑不已道:“都是命呗,半点不由人。” “人家无意间的一盆水,我总不能因为这个找上门兴师问罪吧?” “和他们谈迷信?谈这些东西?闹大了站不住脚的还是我们。” 铁山弹着烟灰道:“就不能再做一次衣服烧过去吗?” “不能。”孙悠目光涣散道:“阴阳师和其中的鬼物沟通过了,那些鬼物觉得我婆婆言而无信,他们不愿再相信我们了。” 我开口打断道:“那您婆婆现在怎么样了?” 孙悠面露哀色道:“疯疯癫癫,夜不能寐。每天胡言乱语,生不如死。” 我挠头道:“京都这么多高人,就没一个能解决您婆婆的事?” 孙悠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又点了一根续上,摇头道:“从去年六月到今年,我前前后后拜访了不下三十位所谓的高人,大师。” “这些人有数百千种手段灭绝纠缠我婆婆的孤魂野鬼,但他们都和我最早请的那个阴阳师一样,不愿沾惹因果。” “他们都怕承担来自阴间高层的询问。” “高人再厉害,总归只是人,凡胎肉体的,谁不怕死呢?” “而那些不把阴间高层当回事的特殊人物,好比天灵师灵溪,这根本不是我能请动的。” 孙悠环顾整间办公室道:“别看我经营着这家服装公司,身价过亿,但在那些特殊人物眼中,他们根本瞧不上。” 正文 第五十章 扎纸匠和万魂伞 孙悠的话我是极为赞同的。 就拿灵溪举例,她是京都第一天灵师。 声名显赫,身价难估。 一般人请她出手,最低费用在三百万。 这还要看她愿不愿意接手。 当初灵溪去桃山村救我,是看在苏童鸢和她姐妹情谊的份上。 像是丁长友父子,大年初一找上门去,灵溪都没答应。 这已然不是钱能改变的结果了。 丁长友绝对比孙悠有钱,别说三百万了,就是三千万,三个亿,只要灵溪愿意救丁浩,我相信他是绝对舍得拿出来的。 所以孙悠这点家产,想以钱财去打动灵溪,那是痴人说梦。 同样的道理,京都像灵溪一样的高手肯定还有。 那些人随心所欲,完全是看心情办事。 孙悠请不动他们亦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我起身说道:“师傅今天让我过来,就是先了解一下您家的情况。至于如何解决,这件事我得回去问问师傅。” 孙悠欣喜道:“灵溪大师出手,我婆婆一定有救的。”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踌躇道:“但有个条件我得事先告诉您,治好您婆婆,我们需要您手上的万人发。” 铁山帮腔道:“不错,钱不钱的就算了。你也知道灵溪大师的出手费,说是最低三百万,可一般人真请不动她。” 孙悠稍显犹豫了一会,扭头看向她办公桌后方墙壁上挂着的一枚大香囊道:“行吧,只要灵溪大师能治好我婆婆,万人发我拱手相送。” “好,那就说定了。”我心中窃喜。 “要不要立个字据?”孙悠问道。 铁山不满道:“你这是怀疑我们还是怀疑灵溪大师?” 孙悠慌忙摆手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们不相信我。” 铁山冷笑道:“你不敢的。” 他望着孙悠,自顾说道:“灵溪大师能治好你婆婆,也能将这些还给你们。” “我明白。”孙悠郑重点头。 …… 从服装公司出来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我和铁山找了家菜馆随便吃了点,之后我又让他开车送我去何青家一趟。 我告诉何青,万人发我已经有消息了,治好他身上的魂蛆后,他要帮我搞到婴灵身上的至纯之气。 何青本就是个等死的废人,在得知我能救他后喜极而泣,就差给我下跪磕头了。 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一定给我弄到至纯之气,权当报我救命之恩。 下午两点,铁山送我回到别墅。 灵溪正坐在沙发上喝粥,跟个小猫咪似的伸着舌头。 “师傅。”我坐了过去,看着茶几上的小咸菜道:“到现在才吃早饭?” “嗯,早上不饿。”灵溪抱着粥碗问道:“孙悠那边搞定了?” “对呀。”我喜逐颜开道:“这一切都靠师傅您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少拍马屁。”灵溪瞪着我道:“去,再给我煎个荷包蛋。” “好嘞。”我屁颠屁颠的跑去厨房,五分钟不用,热气腾腾的荷包蛋被我端上桌。 灵溪满意道:“这才有点做徒弟的觉悟。” 我看着灵溪还有些红肿的右脸颊,心里微微发疼道:“晚上想吃什么,徒弟给您做。” “凉拌海带丝,青椒炒黄瓜,恩……再烧条鱼吧。要糖醋的。”灵溪说道。 “遵命。”我装模作样的给灵溪敬个了礼,想着孙悠家的事,我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静等灵溪的解释。 “看着我做什么。”灵溪无辜道:“我又救不了她婆婆。” “啥?”我目瞪口呆,着急道:“不是,师傅您救不了,我们又怎么获取万人发。” 灵溪咬着脆脆的荷包蛋道:“我可以帮你出主意呀,剩下的你去解决。” “不是吧。”我心生郁闷道:“我屁本事没有,又怎么解决。” “您是不知道啊,孙悠请了一堆高人都没治好她婆婆,我这个小虾米……”我撅着嘴道:“师傅,别耍我我了呗。” 灵溪伸手掐着我的脸蛋道:“别和我撒娇,你师傅不吃这一套。”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师傅……”我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灵溪咬着荷包蛋含糊不清道:“找个扎纸匠,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扎制一柄万魂伞,让孙悠替她婆婆念着那些孤魂野鬼的名字烧掉,这件事就解决了。” “这么简单?”我有些不信道。 灵溪夹着小咸菜道:“你觉得很简单?” “不是吗?”我疑惑道:“那些孤魂野鬼都不信任孙悠的婆婆了,烧给它们什么万魂伞就有用了吗?” “对了,什么是万魂伞?”我问道。 灵溪吃完最后一口荷包蛋,心满意足道:“一万件寿衣拼凑成的一把伞,每做一件寿衣,都得念一遍往生咒。” “除此之外,扎制万魂伞的扎纸匠在这七七四十九天内必须每天沐浴净衣,忌食荤腥,酒水。” “且万魂伞要像真的伞一样能够撑开,为那些鬼物遮阳凝阴。” “这样的万魂伞有了佛经加持,就能超度那些孤魂野鬼。” “它们自然愿意了结这桩阴债。” 灵溪解释道:“要放在几十年前,多花点钱,找个扎纸匠扎柄万魂伞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现在嘛,这个行业早就和剃头匠一样没落了。” “混在街面上的扎纸店大多只会扎些普通的冥器,什么纸人,纸冰箱,彩电,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像万魂伞这种难度极高的大家伙,普通扎纸匠没那个胆子和手艺去接。” 灵溪放下手中的碗筷道:“当然,扎纸匠大师肯定还是有的,就靠你去找咯。”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多打听打听,师傅相信你可以的。” 我风中凌乱道:“师傅,给个提示呗,我去哪找啊。” 灵溪盘着腿可爱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我?你当初打听何青是去哪打听的?” “额。”我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鬼街?” 灵溪拿着遥控器调台道:“鬼街只是其中之一,别把所有希望放在那里。” “京都的扎纸店,不管大店小店,你都可以进去看看。” “就算那些师傅做不了万魂伞,或许还能为你提供一些消息。” “手艺人讲究的是传承。” “扎纸匠一行虽说没落了,可只要有人还在继续这一行业,就说明有师傅教嘛。” “刨根问底,追至根源,这用不着我教你吧?”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夜有星阑 不得不说灵溪的随意点拨让我迷糊一片的大脑瞬间清醒。 京都鬼街确实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但在去鬼街之前,我决定还是先去那些扎纸店逛一圈。 毕竟丁长友卖消息可不便宜,开口就是一百万。 上次打听观亡师何青的事他给我免费了,那是因为还灵溪人情。 这种免费的好事可绝对没有第二次。 灵溪喝完粥,我去厨房把碗洗了,顺便把晚上要烧的鲫鱼拿出来解冻。 之后,我回房间休息了会,给铁山打去电话,让他帮忙查查京都有哪些扎纸店,免得明天跟掐了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飞。 铁山不明所以,问我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扎纸匠一行去了。 我苦笑着把灵溪教我的办法详细说了一遍。 铁山说他刚好在市区买东西,买完就帮我打听,明早八点接我。 并嘱咐我一定要订个闹钟,别又像今天这样睡过了头。 挂了电话,我犹豫了一会,给苏童鸢发了个短信,问她现在情况如何。 在我的想象中,苏童鸢被那个绝情的女人责罚面壁思过,肯定是没法玩手机的。 不曾想,苏童鸢很快回了我消息,语气轻松的跟我说她没事,过几天就来找我。 我回了个:好。 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来了给你蒸鸡蛋羹。 来京都之前,我心里最恨的人就是我妈和苏童鸢。 但来了京都之后,我发现我对苏童鸢的“恨”越来越少。 尤其是天上人间那次事情之后,我几乎再也恨不起来她了。 以后会怎样我不清楚,可我希望她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因为早上没有睡好,我躺在床上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多钟,太阳都完全落山了,灵溪喊我下去做晚饭,顺手给了我一张药方,让我明天回来的时候去趟中药店。 我看着药方紧张道:“师傅,这是您自己吃的?” 灵溪点头道:“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我追问道:“叶家干的?” 灵溪没有回答,自顾下楼。 我跟在后面小心道:“叶家请去的高人很厉害吗?” 昨晚我听叶千山说过,叶家请去了高人坐镇。 一个是什么佛门长老,一个是玄门掌教弟子。 这两人有多大本事我没法估计,但既然能被京都第一富豪家族叶家聘请,想来也不会太差。 灵溪坐在沙发上回道:“佛门长老和我半斤八两,真论手段,他不如我。” “毕竟佛门修的是慈悲心,自卫为主。” “坏就坏在玄门掌教弟子身上。” “这家伙趁我和老秃驴斗法之际暗中偷袭,以玄门八卦封我后路。” “导致我被术法反扑,神魂受损。” 灵溪冷冽道:“要不是他,叶家祠堂内的三十六盏气运灯必灭。” 我满头雾水道:“那个气运灯对叶家来说很重要吗?” 灵溪心有不甘道:“是啊,气运灯是叶家最重要的东西。” “可以说叶家能有今日的辉煌都是借着气运而行。” “灭了气运灯,叶家三年内必将树倒猢狲散。” “今日所有统统化为浮云,大江东去不可阻挡。” “除此之外......”灵溪银牙轻咬道:“那个老畜牲也会死。” “他的气运与叶家气运相连。” “叶家在,他在。” “叶家气运亡,他自然也会亡。” “到那时,即便他动用邪术延寿也无济于事。” 灵溪气显浮躁道:“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我准备了整整一年,差一点就可以为我妈报仇雪恨了。” 我是知道“叶家往事”的,所以对灵溪的“大逆不道”我是极为理解的。 那个老畜牲害死了灵溪的母亲,为人子女,她想为母报仇并没有错。 我甚至想过,这件事要放我身上,我会和灵溪一样的选择。 别和我扯家族利益,钱财权势。 不是每个人都像叶振兴那样迷了心智,不分对错。 “师傅,别着急,您一定可以报仇的。”我将药方叠好放进口袋,安慰道:“人在做天在看,老畜牲坏事做尽,老天不会放过他的。” 灵溪撑着下颚,目光投向大门外的天空,神色黯淡道:“天也有打盹的时候呢。” “我等不及了,也不想等到天去收拾他。” “苏宁,你不懂,不懂我这些年来的煎熬。” “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我妈。” “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因为我想让她安息。” ...... 桃山村,后山,桃树林。 这片野生的桃树不知是哪年哪月逐渐冒起的,占满了整个山坡,大大小小的起码好几百棵。 清冷的月光下,某棵依靠岩石生长的桃树边,一位裹着破旧棉服的中年男子正在打盹。 他双手插在袖笼里,蜷缩着身体,鼾声起伏,鼻涕长流。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穿青衫的年迈老者。 这老者面相清瘦,瘪如枯木。嘴唇薄凉,干涩灰白。 他右手握着一根青竹杆,左手拎着个黄皮葫芦,轻声自语道:“我以为你不会让他离开桃山村的,起码在他真凰命格未曾开启之前,你是不放心的。” “我真没想到啊,你不但放他走了,还将他送到了灵溪身边。” “小师弟,这份情我替掌教师兄谢过了。” 年迈老者低了低头,颇为感慨道:“真龙配真凰,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下气运分九斗,昆仑独占四斗。” “不说千年兴旺,好歹也能撑个七八百年。” “如此一来,我等身为昆仑弟子,颜面有光,自是无惧去见昆仑历任先辈。” 年迈老者说到兴处,打开黄皮葫芦狠狠灌了一口,酒香四溢道:“你不是最贪酒了?来,喝一口。” 打盹中的中年男子毫无反应,不理不睬。 年迈老者举起右手,以青竹杆敲打中年男子道:“怎么?离开昆仑后连我这个二师兄都不认了?” “戒了。”鼻涕长流的中年男子睡眼惺忪的回了句。 他伸手抹了把脸,醒掉鼻涕,仍旧半死不活的斜靠在桃树上道:“她死了,我就戒了。” “当年要不是我醉酒误事,她不会死。” “我答应过她,这辈子都不喝酒了。” “一滴都不会沾。” 年迈老者收起青竹杆叹气道:“那件事怪不了你,真要追究责任,我这个二师兄也难辞其咎。” “星阑,小师妹若还活着,她绝对不愿看到你疯疯癫癫行尸走肉般的因她而一蹶不振。” 老者姓杜,名奇瑞。 中年男子姓苏,名星阑。 天降奇瑞,夜有星阑。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丧事店 京都的扎纸店很少,且大多聚集在郊区老街。 用铁山的话说,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这些附有迷信思想的东西越来越被社会排斥。 年轻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手艺人年事已高,有心无力。 别说寻找符合条件的接班人了,就是掏钱去请人来学,人都不一定会答应。 毕竟这年头哪怕是去工地搬砖,挣的钱都比扎纸一行来的轻松。 我和铁山过来的时候是早上九点,老街这边显得极为冷清。 铁山指着一家“丧事一条龙”的店铺跟我说道:“喏,这家店我昨天看过,承办丧事,应有尽有,包括你所说的纸人之类。” “进去瞧瞧。”我率先走进店里。 要说这家店的面积还真不小,足有七八十个平方。 左边打着连通的货架,上面摆满了香烛黄纸。 后面的角落里堆放着一柄柄束缚好的花圈,起码有五十六把。 而右边,整理有序的放着纸扎品。 纸人,纸车,纸冰箱,纸别墅…… 但凡现在社会普及的必需品,这里大多都能看见。 我甚至还看到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最新款苹果11手机,恩,连说明书都有。 铁山蹲在一辆纸扎的汽车面前跟我说道:“嚯,看到没,保时捷卡宴啊。车牌号都上好了,这在阴间真的好使吗?” 我忍不住发笑道:“好不好使图个心理作用呗,咱俩个大活人又没去过阴间。” “两位,需要点什么?” 店老板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看上去略显古板。 他捧着瓷茶缸,望着一排排的纸扎品道:“阳间在发展,阴间自然也在发展,咱这一行吃的就是阴间饭,自当跟随潮流,与时俱进。” 铁山调笑道:“跟随潮流是不错,但你这烧给死人的车子上着京都的牌照,这个……嘿,我是没看懂。” 店老板理直气壮道:“或许阴间也有城市叫京都呢。” “这也行?”铁山看向我,嘴角抽抽,表示无语。 “哈哈哈,我就那么一说。”店老板咧嘴笑道:“得嘞,您二位先瞧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说着,他走到柜台后,自顾喝茶抽烟,惬意十足。 我又仔细看了会,确定没有看到万魂伞这种类似的纸扎品,心生遗憾道:“你去打听下。” 铁山应了声,走过去给店老板发了根烟,依靠着柜台问道:“这些纸具都是您扎的?” 店老板点着烟道:“哪能啊,现在谁有空弄这玩意?” “有现成的扎纸公司,随时都能电话联系。” 店老板吐着烟雾,眯眼打量我和铁山道:“您二位到底需要什么东西明着说吧,我要有,绝对给您找出来。” 铁山大口吸着烟,沉声道:“万魂伞有没有。” 店老板满脸困惑道:“万魂伞?这是什么?纸扎的伞吗?” “差不多。”我走上前补充道:“准确来说是一万件寿衣拼凑成的一把伞。” “闹吧?”店老板弹着烟灰面露质疑道:“我开丧事店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万魂伞。” “寿衣我有,那都是一套一套的。” “一万件寿衣……”店老板嘴角扯起一抹嗤笑道:“您二位这是电影里看来的?” 我翻了个白眼,连解释的欲望都没了。 铁山打了个哈哈,又给店老板发了根烟,示意我可以走了。 “二位别急。”店老板追出来道:“我确实没听过万魂伞,但我可以联系一下扎纸公司,帮您二位打听打听。” “行啊。”我眼前一亮。 正如灵溪昨天嘱咐我的,要想找出会做万魂伞的扎纸匠,就必须刨根问底,追至根源。 店老板不会扎纸手艺,更不是扎纸匠。 那么扎纸公司呢? 它们的纸具又是什么人做出来的? 店老板拿着手机打电话去了,我坐在柜台旁的凳子上暗暗猜想。 大概过了五分钟,店老板笑眯眯的朝我们走来道:“二位,这是让我开了眼了,我那朋友说以前真有万魂伞这种纸扎品。” 我霍然起身,心绪激动道:“这么说您是有办法帮我们做出万魂伞了?” 店老板将手机放回柜台抽屉,尴尬道:“那倒不是,我问过我朋友了,他说这万魂伞太难做了,只有老一辈的扎纸匠能做出来。” “他公司里的扎纸师傅只会弄些简单的玩意。” “扎纸师傅和正儿八经拜师学艺的扎纸匠完全是两个概念。” 店老板摸着山羊胡道:“而且万魂伞价格不菲,最少一百万起步。” “钱不是问题。”铁山干脆道:“我就实话和您说了,我们有个朋友得了虚病,需要万魂伞来治。” “只要您能帮我找到会做万魂伞的扎纸匠,我给您十万谢礼。” 铁山财大气粗道:“真要做出万魂伞了,我再给你加十万。” “总共二十万,只需要您中间牵线搭桥,您看如何?”铁山以钱诱惑道:“您这小店一年也赚不到二十万吧。” 店老板呼吸急促,面色发红。 显然是对铁山的重利许诺动心了。 “您考虑考虑?”铁山叼着烟头劝说道:“您既然从事这一行,肯定是有点路子的。” “您朋友那边搞不定,别的公司呢?” “都可以联系联系嘛。” 铁山出主意道:“扎纸匠一行虽说没落了,可到底还是有的。” “那些老手艺人不可能死光了吧?” 店老板掐灭手里的烟头,喉结滚动道:“二位稍等,我再去联系联系。” “您请。”铁山客气且满意的伸手道。 店老板去后面打电话了,铁山朝我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这钱花的比鬼街便宜吧?” “二十万,真要能成的话,咱们还算省了八十万呢。” 我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灵溪大师的专职司机,聪明绝顶。” “呸,你小子这是夸我?”铁山不乐意道:“价钱是我谈的,最后结账的是你。啧,一百二十万呐。” 铁山不说还好,一说,我那叫一个肉疼啊。 一百二十万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眼里估计连根鸡毛都算不上,可在我心里,这确确实实是一笔天文数字。 要放在江夏市这种三线小城市,完全可以全款拿套住房。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月牙玉佩 我和铁山在店里干坐了半个多小时,等的口干舌燥。 一直等到上午十点半,店老板终于磨磨唧唧的从后面房间走出。 铁山追问道:“怎么样,有路子没?” 梳着大背头的店老板垂拉着脸皮回道:“线索是打听到了一些,可对方会不会帮你们做出万魂伞我就不清楚了。” 说着,店老板走到柜台前拿起纸笔给我们写了一份地址,解释道:“诚云扎纸厂,老板姓郭,七十三岁,曾经是一名扎纸匠。” “不过他现在早就“退休”了,厂里的事也都交给了他儿子负责。” “他虽说还是名义上的厂长,但私底下什么都不做。” “每天养养花,逗逗鸟,颐养天年。” 店老板将地址递给铁山,搓着手热情道:“兄弟,十万块钱我是挣着了吧?” 铁山看着地址道:“等我们去了诚云扎纸厂,确定了老板的身份,这钱不会少您的。” “这……”店老板犹豫了一番,似乎想早点把这十万块钱拿到手,更担心铁山“信口开河”糊弄他。于是主动请缨道:“这样吧,我亲自陪您二位跑一趟。我和老厂长见过几面,有点交情,由我带你们过去更方便些。” “那行啊。”铁山一副不点破的样子附和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老哥要是能在老厂长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促成万魂伞的扎制,这总共二十万我立马给您。” 店老板不再多言,当即关门歇业陪我们走一趟。 从郊区老街到诚云扎纸厂大概四十多里路,铁山开车很快,不到十一点我们就到了。 “跟我走。”店老板握着手机道:“老厂长在三楼办公室等我们,这还是看在我的份上他才愿意见你们一面。要换成一般人,呵……” 铁山从车里拎出一个黑色皮包,打开道:“老哥,钱我都带着呢。一切顺利的话,回来路上就给您。” “哟。”店老板探头瞄了眼,立马喜逐颜开道:“好说,好说。” “那还等什么?带路呗。”铁山抖着皮包笑道。 …… 老厂长姓郭,名凤来。 我们在办公室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喂鸟。 一个穿着黑色毛线衣,身材精瘦的驼背老头。 店老板忙着上去发烟打招呼,溜须拍马的寒暄了一阵。 老头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完全无视了我和铁山这两位“客人”。 直到他逗完鸟,烟也抽好了,这才慢吞吞的转身坐到沙发上。 “老前辈。”铁山弯腰递了根烟,恭敬道:“叨扰您了。” “唔,坐吧。”老头接过烟看了我们几眼,开口道:“就是你们要万魂伞?” “是的。”我坐直了身体回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必您都知道了,我们需要万魂伞救一个朋友。” “只要老前辈您愿意出手帮忙,价格上好说。” 店老板为了多拿十万块钱“奖励”,顺势帮腔道:“凤来叔,我这两个朋友确实走投无路了。” “您也知道,京都街面上那群人根本没有扎纸手艺。” “再则,就算有手艺,那都是学了点皮毛。” “别说让他们扎制万魂伞了,大多人和我一样,压根没听过这玩意。” 店老板故作哀愁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要是帮忙,这也算是积德行善,为自己种善果了。” 老头起身给我们三人各倒了一杯水,摇头道:“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我有心无力。” “万魂伞不同于一般的纸具,它需要在七七四十九天内完成。” “每做一件寿衣,扎纸匠就得虔诚念述一遍往生咒。” “还得每天沐浴净衣,忌食荤腥,酒水。” “若早个二十年,我毫不犹豫的会答应你们。” “但现在……”老头指着自己走路都在哆嗦的双腿叹气道:“一万件寿衣,四十九天内,平均一天最少做205件,这活,我接不了。” “也没那个胆子去接。” “毕竟,我还想多活几年。” “总不能因为帮你们做一柄万魂伞,让我自己丢了性命。” 店老板不死心道:“您儿子呢?他的手艺是您亲传的,应该不比您差吧?” 老头自嘲一笑,看着鸟笼内蹦蹦跳跳的八哥鸟道:“他有个屁手艺,撑死比厂里学到皮毛的扎纸师傅强点。” “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吃的了苦?” “我活着,扎纸厂还能折腾几年。” “我要是一死,关门大吉是早晚的事。” 老头摆手道:“电话里我早告诉你了,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带你这两个朋友去其它地方打听打听。” “京都的扎纸公司不下五个。” “据我所知,起码有三个老家伙是扎纸匠出身。” 店老板苦笑道:“凤来叔,不瞒您说,那三家我都联系过了,他们不愿帮忙。” 老头明了道:“可不是,谁都想多活几年。” “不缺钱,无亲无故的关系下,傻子才接拿命换的活呢。” 店老板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我和铁山,摊手表示没办法了。 铁山看向我,意思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无计可施。 对方拒绝的有理有据,我想强人所难也没那个本事。 更何况老头并没撒谎,他说的和灵溪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扎制万魂伞极耗心力,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答应了我们,我也不太放心。 “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我起身道。 铁山点头道:“北大街那块还有三四家扎纸店,不行下午过去看看。” “得嘞凤来叔,那我们先走了。”店老板告别道。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我掏出来看了下,是孟凡打来的。 因为还在郭老头的办公室,我下意识的挂了电话,打算出去后再给孟凡回一个。 “你等等。”郭老头目光火热的看着我的手机。 准确来说,他是看着我手机壳上挂着的玉佩嘴唇喃喃,呼吸絮乱。 “您?”我捏着手机,心生疑惑。 玉佩是爷爷留给我的。 不值钱,也不大。 是一把月牙形状的杀猪刀。 因为上面有孔,我索性穿了根绳子绑在手机壳上。 美观谈不上,只是我悼念爷爷的一种方式。 毕竟这玉佩是爷爷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你这玉佩哪来的?”郭老头颤颤巍巍的朝我走来,声音沙哑,眼眶红润。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师兄和师弟 我不清楚郭老头看到我的玉佩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说实话,这块玉佩的由来我是知道的。 当年爷爷拜师学艺踏入杀猪匠一行,这玉佩是他师傅当做见面礼给他的。 至于价格,我也问过。 爷爷说这就是最普通的玉石,根本不值钱。 所以面对郭老头此刻的失态,我是完全搞不懂状况的。 “我问你玉佩哪来的。”郭老头再次开口。 他的语气变得凌厉,一副我不老实回答就别想从办公室平安走出去的狠辣模样。 “前辈。”我举起手机坦白道:“这是我爷爷给我的。” “你爷爷?”郭老头神色一顿,紧张道:“你爷爷,他,他叫什么?” “苏木生。”我走上前道:“我爷爷是个杀猪匠,这块玉佩是他师傅传下来的。” “您看,玉佩的形状是月牙形,可实际上是一把杀猪刀。” “爷爷死后玉佩留给了我,我挂在手机上图个念想。” 郭老头红润的瞳孔砰然放大,失声道:“你,你说苏木生死了?” “是的,就在去年年尾。”我深吸口气,瞧着郭老头痛苦的样子,小声试探道:“前辈,您认识我爷爷?” 郭老头坐在沙发上,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铁山朝我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搞什么鬼啊这是?” 我将手机放回兜里:“不清楚,但应该是认识我爷爷。” 铁山还想说话,郭老头哽咽着问道:“你奶奶呢,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我轻声道:“表面上是挺好的,心里面八成难以接受爷爷的离去。” “你叫苏宁。”郭老头抹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你办满月酒的那天,我还亲手抱过你。” “你有个姐姐,大你三岁,叫苏童鸢。古灵精怪,漂漂亮亮的。” “你爸啊,老实的跟个木头一样,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一别六七年,没想到木生师兄竟然先我一步。” 郭老头说到这,伸手从脖子上拽出一块和我一模一样的月牙玉佩道:“你爷爷的师傅和我的师傅是亲兄弟。” “一个是杀猪匠,一个是扎纸匠。” “你爷爷拜师比我早,得到了那把杀猪刀玉佩。” “我晚你爷爷一年拜入师门,得到了这把纸人玉佩。” “我和你爷爷虽说不是一个师傅,但自打学艺起,就一直以师兄弟相称。” 郭老头似陷入回忆般慢慢说道:“因为行业不同,所走的人生方向也不同。” “你爷爷心系家庭,不愿去外面奔波。他说杀猪匠是个下贱活,能在十里八乡混口饭吃就很不错了。” “我心高气傲,一心想挣大钱。所以越走越远,直至来了京都。” “早些年,唔,六七年前吧。我还经常给你爷爷写信,说说我这边的情况,顺便邀请他来京都玩。” “你爷爷说他晕车,出不了远门。还有田里的农活,他放不下。” “我去过几次桃山村,但你小子上学去了,导致这么多年,我除了你满月那年看过你一次,就愣是没见过你。”郭老头仔细端详着我,认真道:“难怪你一进门我就觉得熟悉,这眉眼,这鼻子,和你爷爷太像了呀。” “啊?别人都说我像我妈。”我挠头道。 郭老头不满道:“没一点像你妈,你姐倒是像你妈多一点。” “对了,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上学吗?怎么会跑来京都?” “还有这个万魂伞,到底是怎么回事。”郭老头板起脸孔,视我如子侄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了,是不是你爷爷死后没人管你了,你小子就乱来?” “不是,这个,从何说起呢。”我抓耳挠腮。 郭老头朝铁山和店老板挥手道:“你们俩出去逛逛,我和苏宁聊会家常。” “行,那我们在车里等他。”铁山拍了拍店老板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郭老头重新给我倒了杯水,又打了个电话,吩咐助手送点水果零食上来,坐在我对面道:“慢慢说,午饭就在我这吃了。” “恩。”我捧着水杯整理思绪,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 二十分钟后,当我说完前因后果,郭老头捏着胸前的玉佩恍惚道:“灵官猪,这世上还真有灵官猪啊。” “难怪当年你爷爷拜师学艺的时候,我师伯要他铭记杀猪六大忌。” “这些子虚乌有看似胡乱编造的规矩,都是真实存在的。” 郭老头目光黯淡道:“你爷爷守了一辈子规矩,一次误破便丢了性命,还连累了你。” “他泉下有知,怕是不得安生呐。” 郭老头带着怜悯之色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吟道:“万魂伞的事你别急,交给我了。” “反正我这把老骨头没几年活头了,真要眼睁睁看着你出事,死后我哪还有脸去见你爷爷?” 郭老头的话让我心中一喜,但接踵而来的便是无尽担忧。 他年岁已高,走路都走不稳了,根本没精力去扎制万魂伞。 七七四十九天,这不是一天两天熬过去就行啊。 我确实想帮灵溪修补昆仑至宝九阳镜,想给她一个惊喜,想为她做点事。 但我还不至于“草菅人命”。 别说郭老头是我爷爷的师弟,和我沾亲带故的。 就换成一般陌生人,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利益去害人。 我来京都是祛除体内恶灵的,是要积累十件大功德的。 运气还算不错,孟凡的事和接生婆刘兰芳的事,让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积累了两件救人性命的大功德。 总不能功德还没积满,我特么又开始“缺德”了吧? 郭老头要是因我而死,或是出了任何无法挽救的事,我心里过意的去吗? 这辈子都会内疚啊。 想到这,我不容拒绝的反驳道:“前辈……” “前什么辈,我是你爷爷的师弟,你喊我一声郭爷爷不委屈。”郭老头朝我吹胡子瞪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少说废话,你爷爷不在了,你小子听我的就成。” 说罢,他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了张名片给我道:“打我手机,留个号码,万魂伞做好后我通知你。” “郭爷爷。”我固执摇头道:“不行。” 不待郭老头吭声,我连忙说道:“您怕死了见到我爷爷不好交代,那您想过没,我要是因为万魂伞的事连累了您,不说我爷爷了,就是回桃山村后,奶奶都得怪我。”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纸人变僵 郭老头的助理送了很多水果和零食过来。 我早饭没吃,这时候还真饿的发虚。 所以我毫不客气的拆了袋薯片“狼吞虎咽”起来。 郭老头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我道:“别和我争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 “就算不帮你做万魂伞,我也活不过三年。” 我软言宽慰道:“郭爷爷,话不能这样说。您老看起来少说还能活十几年,起码九十岁打底。” “你小子……”郭老头被我逗笑了,移动着烟灰缸道:“你爷爷和你爸老实木讷,怎么到你这就彻底变了呢。” 我喝了口水,笑着回道:“爷爷和我爸没读过书,没去过外面,一辈子守着桃山村那一亩三分地,可不得老实点?” “有点道理。”郭老头赞同道:“所以说人还是得到处走走,走的地方越多,见识越广,这性格眼力方面改变就越大。” “就好比我,没来京都之前,我就一泥腿子。” “要文化没文化,要能力没能力。” “现在呢,呵,开着纸扎厂,人模狗样,被人家一口一个郭老板喊着。” “早三十年,我是打死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成就。” “身家过亿,不愁吃喝。” “养花逗鸟……” 郭老头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面露悲色道:“你爷爷坏了杀猪匠一行的规矩,死于非命。而我,虽说还活着,却不比他好到哪去。” “怎么会呢。”我不解道:“您又没坏扎纸匠一行的规矩。” “我是没坏,可有人坏了呀。”郭老头扭头看向墙壁上的21寸相框,低声道:“郭诚云,我唯一的儿子,今年四十八岁。” “诚云扎纸厂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四年前,这混蛋放着好好的家庭不要,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 “一次酒宴之后,我儿子喝多了,带着女大学生来了扎纸厂。” “或许是为了炫耀,又或许是酒精的麻痹害的他失去了正常理智。” “在扎纸厂的库房里,他将一百三十六具纸人点上了眼睛,且嘴对嘴渡了活人生气。” “苏宁,扎纸匠是有规矩的呀,那些规矩甚至不比杀猪匠一行少。” “其中最重要的两条是:扎纸不点睛,点睛不吹气。” “知道什么意思么?” 郭老头躬着驼背的身体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迷你的小纸人放在我面前,沉声道:“眼睛乃五官之首,藏有人体最浓的精气神。” “纸人是死物,一旦帮其点上眼睛,就代表扎纸匠赐予了它灵智。” “至于点睛不吹气,呵,纸人哪怕被点上了眼睛,可到底是纸做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一旦被活人嘴对嘴给予生机,它就能行动自如了。” “说的简单点,那个时候的纸人就不是纸人了啊。” 郭老头怒而恨声道:“我守了一辈子规矩,教了他一辈子规矩,到头来,还是坏在了他手里。” “这蠢货,我当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郭老头气的唾沫乱飞道:“给纸人点上眼睛渡了活气还不算完,那畜生借着酒劲和女大学生在库房里行了苟且之事。” “这下可好,本就苏醒成灵的纸人吸收了男女阴阳二气,愣是变成了纸僵,从库房跑了。” “噗。” 我正喝着水呢,听着郭老头的解释我当场喷了出去,不可置信道:“您老说啥?纸人跑了?” “是啊,一百三十六具纸人,跑的干干净净。”郭老头咬牙切齿,胳膊直抖道:“那畜生犯了错,自知不可饶恕,吓的第二天一早跪在了我面前,求我救他。” “苏宁,郭爷爷不瞒你。我在知道这件事后,恨不能打死他。” “一是愧对师傅当年教导。” “二来,我奋斗了大半辈子,才有了今天这点家当。” “看似很多,实际上经不起任何的大风大浪。” 郭老头咳嗽了几声,平稳激动的情绪道:“可再恨,他也是我儿子,唯一的儿子。” “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他死,没法看着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毁于一旦。” “我没得选,无路可走呀。” 郭老头拿起放在桌上的迷你纸人说道:“纸人苏醒生灵不可怕,说到底,它就像是刚学会走路说话的孩子。” “我慢慢找,利用扎纸匠一行的秘术,是可以将它们找回来的。” “坏就坏在纸人不再是纸人,它们变成了纸僵。” “这玩意和僵尸相同,昼伏夜出,惧怕日光,喜食活人精血。” “精血吸收的越多,它们的智商就越高。最后晋升为纸僵王,那就成了难以祛除的大祸害。” 郭老头脸色发白道:“我找了整整四年,花费了数千万资金,动用了京都不少关系。最终找到七十五具纸僵,剩下的六十一具纸僵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我用餐巾纸擦去先前喷出的水,询问道:“放任不管呢?会怎么样?” 郭老头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应声道:“那畜生也曾这么问过我。” “我告诉他,纸僵若是放任不管,会有无数无辜的人被它们杀死。” “直到它们晋升为纸僵王,就会来扎纸厂报仇雪恨,将赐予它们生命的人杀死。” 我握着潮湿的餐巾纸道:“不是感谢赐予它们生命的人吗?怎么会恩将仇报?” 郭老头嗤笑道:“刚夸你脑子好使,这会又变笨了。” “纸僵不是人,你和它们谈道理讲恩果,你认为行得通吗?” “真要能讲道理,我还用得着千方百计的去找它们?” 我汗颜道:“那为什么纸僵晋升为纸僵王后,才来扎纸厂报仇雪恨,这当中有什么玄机?” 郭老头沉默了一会,点头道:“谁赐予纸僵王生命,谁就是母体。” “纸僵王吞噬母体后可像人类一样生出血肉。” “到那时,它就不再是纸僵王了,而是传说中的肉僵。” “除了依靠吸食人类精血而活,表面上,肉僵与走在大街上的正常人类毫无区别。” “能跑,能跳,甚至还能口出人言。” “你想想,这样的怪物悄无声息的混在人群里,这有多可怕?” 郭老头语气急促道:“所以,我必须解决那剩下的六十一具纸僵。” “绝不能让它们有机会成为纸僵王。” “保我儿子性命是小,生灵涂炭才是大啊。” 郭老头无力的靠在沙发上道:“我这辈子问心无愧,坦坦荡荡。眼看没几年活头了,偏偏闹出这档子麻烦。” “不解决它们,我郭凤来死不瞑目。” “苏宁,你爷爷比我幸运,他坏了规矩死的干脆。” “我呢?我活着度日如年,恨不能死啊。”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纸虫生毒 听郭凤来说完他的事,我心生震撼的同时不免疑惑丛丛。 给予纸人生命的是郭诚云,又不是他郭凤来。 就算纸僵晋升为纸僵王,回来吞食母体,那死的也是郭诚云,和他郭凤来并无关系啊。 但仔细一想,郭凤来就这么一个儿子。 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儿子死在他的前面,以他的年纪,委实难以接受。 “纸僵晋升纸僵王,大概需要七年的时间。”郭凤来伸手拿了串葡萄,自顾说道:“已经过去了四年,我还有三年去解决这件事。” “不管成功与否,我的寿命都只剩下三年。” 说到这,郭凤来卷起衣袖,露出漆黑如玉的双臂。 是的,不同于正常人黄色的皮肤。 郭凤来的手臂就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黑漆,黑的发亮。 “这……”我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慑,惊恐道:“您的手,怎么会这样?” “吓到你了?”郭凤来歉意的放下线衣衣袖,若无其事道:“剩下的六十一具纸僵无迹可寻,想要在三年内找到它们难于登天。” “不管是为了保住我儿子的命,还是为了赎罪,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我在体内种下了纸虫,让纸虫吞食我的血肉,衍生纸毒。” “这样一来,当纸毒弥漫我的全身,我就可以成为纸僵王。” “凭借纸人间的相互感应,那六十一具逃跑的纸僵就无处藏身了。” 郭凤来眼眸明亮道:“从去年一月在体内放入纸虫开始,再有个半年时间,我就大功告成了。” “以我的性命,换取六十一具纸僵的毁灭,这是我必须要负的责任。” “至于帮你做万魂伞,无非是顺手而为。” “谁让你是苏木生的孙子呢?” 郭凤来神态和蔼的看着我道:“我没有孙子,唯一的孙女在上大学,以后早晚都要嫁人。” “嫁人后就是别人家的人咯。” “而诚云这畜生,我是指望不上了。” “你小子要是能记得我的好,等我死了,清明节回桃山村给你爷爷上坟的时候,记得在旁边画个圈,给我上柱香,烧点纸钱。” “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再给我倒杯酒。”郭凤来笑眯眯的说道:“我陪你爷爷喝一杯,保佑你平平安安。” 我下意识的使劲点头,眼眶湿润。 “行了,回去吧。”郭凤来挥手道:“本想留你吃个午饭的,但既然要做万魂伞,从今天开始我就得沐浴净衣,禁口欲了。” “下次,恩,等你来拿万魂伞的时候,咱爷俩好好唠一阵。” 想了想,郭凤来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道:“木生师兄走了,你爸没什么本事帮衬你,这点钱你拿着。” “密码是585836,恶灵解决后老老实实的回去读书。” “娶妻,生子,买房,买车。只要你小子不乱来,卡里的钱够你这辈子花销了。” “好好孝顺你奶奶,她辛苦了一辈子……” 郭凤来满是感慨的说道:“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我看着你,就好像当年第一次看到你爷爷。” “我有钱。”我将银行卡推还回去道:“您能帮我做万魂伞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能拿这钱。” 郭凤来瞪着我道:“怎么?嫌你郭爷爷给少了?”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慌忙说道:“我来京都后,我姐给了我不少钱。” “童鸢是童鸢,我是我。”郭凤来眉头皱起道:“再说了,你妈的事我是知道的。” “指望她来救你,啧,太阳打西边出来才行。” 说完,郭凤来起身开门道:“走,我送你。” 我拒绝不了郭凤来的好意,只能默默拿起银行卡,跟着他一起下楼。 直至将我送到车上,郭凤来不忘叮嘱我道:“替我向你奶问好,就说我晚些时候回去看她。” “您老保重身体。”我担忧道。 “会的。”郭凤来孩童般的朝我眨眼,笑容温和。 离开扎纸厂后,店老板一脸期待的问我道:“那个,凤来叔答应给你做万魂伞了?” 我知道店老板是什么意思,无非想多拿十万块的奖励。 说实话,这是我运气好,碰到了爷爷的师弟。 要换成旁人,今天绝对是无功而返。 万魂伞的促成可以说和店老板毫无关系。 但铁山话已经放出去了,只要店老板帮我们找到能做出万魂伞的扎纸匠,且对方答应给我做万魂伞,就会给他二十万的奖励。 我这会心情不错,懒得计较这些。 毕竟如果没有店老板的牵线搭桥,凭我和铁山是找不到扎纸厂的。 更别提因缘巧合的遇到郭凤来。 “给他钱。”我扭身示意铁山。 “自己拿呗,反正皮包里刚好二十万。”铁山摸着方向盘道:“不对啊,这钱明明应该是你出,怎么轮到我付钱了。” “你这有现钱啊。”我笑道:“放心,回去就给你,这次肯定不赖账。” 铁山按着喇叭道:“算了吧,我找大少爷报销。” “别啊,这搞得我和强盗一样,我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吗?”我故作正经道。 铁山哼哼道:“挺像的。” “嘿,取钱,亲兄弟明算账。”我嚷嚷道。 “滚犊子吧,你小子一肚子坏水。”铁山笑骂道。 “这话有道理,我是灵溪大师的徒弟,可不得一肚子坏水。”我配合道。 “卧槽,挖坑给我跳是不是?”铁山抹了把脸:“有一说一啊,我从来没说过大小姐的坏话,你回家别给我瞎扯。” “昂,所以你这是收买我?” “不不不,我想活埋了你。” 一路上和铁山说说笑笑,将店老板送回郊区店里后,我和铁山开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给孙悠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婆婆的事两个月内一定帮她解决。让她将万人发妥善保管,千万不能搞丢了。 我东奔西跑了好几天,从观亡师何青到剃头匠孙大爷,再到他女儿孙悠。 前前后后折腾的要死,就为了获取婴灵身上的至纯之气来帮灵溪修补昆仑至宝九阳镜。 你说七七四十九天后,郭凤来这边呕心沥血帮我做好了万魂伞,孙悠的万人发丢了,那特么一切都是白忙活。 到那时,我估计我想死的心都会有。 “对了,驾校那边你也抓紧啊,我过阵子或许要出门一趟。”铁山小声说道:“大少爷安排我做点事,要去外省,差不多半个月才能回来。” 我盘算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月底。”铁山直白道:“你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考驾照。” 我顿时松了口气道:“行,万魂伞搞定了,接下来也没什么大事要做,刚好在家看驾车宝典。”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灵溪下厨 我到家的时候,灵溪正在厨房忙活。 我以为她在熬煮中药,走进去一看,嚯,这家伙竟然在煎荷包蛋。 讲真的,我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从我去年年底来京都至今,我从未见过灵溪下厨。 用铁山的话说,灵溪是天上下凡的九天玄女,十指不沾阳春水。 我也一直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看着锅里黑漆麻乌的荷包蛋,闻着厨房里烧焦的糊味,我彻底凌乱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煎蛋呀。”灵溪一手举着锅铲,一手拿着锅盖挡在身前,气鼓鼓的跟我说道:“怎么我煎的荷包蛋和你不一样?是不是鸡蛋坏了。” 我咽了口口水,实在不敢打击灵溪下厨的兴趣,只能附和道:“恩,是个坏蛋。” 灵溪嘴角上扬,酒窝浮现道:“我就说嘛,这蛋的颜色怎么可能这么黑。” “唔,我重新煎一个。” 灵溪将锅里的“黑蛋”倒进垃圾桶,兴致勃勃道:“去,你去冰箱给我挑个好的。” “那什么,师傅,要不我来吧?”我小心问道,生怕灵溪从我的言语中发现她下厨失败的根源,从而将怒火牵扯到我身上。 “不用,多简单的事呀。”灵溪挥动锅铲可爱道:“外面坐着,我给你也煎一个。” “真不用我来?”我不死心道。 “不用不用,别烦我了。”灵溪不耐烦道。 “额。”我装模作样的从冰箱挑选了两个“好鸡蛋”,放到厨台上,默默退至厨房门外。 灵溪满意的起火,打蛋,干净利落,熟练至极。 我伸手捂脸,欲哭无泪。 没放油也就算了,锅呢?倒是洗洗呀。 那结的一块块的,黑漆漆的炭渣,确定好吃吗? 但这话我可不敢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返回客厅。 十五分钟后,灵溪脸颊微红的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盘子,里面摆放着两坨肉眼难辨的物体。 之所以说它肉眼难辨,是因为我已经完全看不到有一丁点鸡蛋的样子了。 准确描述的话,就像两坨“黑粑粑”。 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心生反胃。 “来,尝尝师傅的手艺。”灵溪将盘子放到我面前,满脸期待道:“黑是黑了点,但闻着很香啊,有股烧烤的味道呢。” 我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忐忑不安。 “吃呀,我第一次下厨,谈不上秀色可餐,你多体谅点。”灵溪有些羞赧的说道。 我麻木的伸出右手,接过灵溪拿来的筷子,木偶般的夹起上面那坨黑粑粑放进嘴里。 “咔嚓。” 脆的那叫一个动听哟。 “怎么样?味道可以吗?”灵溪弯腰看向我道:“提点意见,我下次改善。” 我吧唧吧唧,用极快的速度将嘴里的“佳肴”嚼碎,混合着口水拼命咽下。 “没啥意见,师傅,这已经很完美了。”我勉强露出笑容,竖起大拇指道:“下次少放点酱油,颜色会好看很多。” “酱油?我没放啊。”灵溪无辜的眨着眼眸说道:“这,就是这个颜色。” “喔,那就是鸡蛋的问题。”我继续“蒙骗”道:“很好吃,不比外面饭店做的差。” “真的呀?”灵溪开心极了,眼眸似月牙弯起道:“那你多吃点,晚上我再给你煎两个。” 我抽了抽嘴,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两坨黑粑粑我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撑下去了,这特么晚上还有? 想到这,我恨不得拔腿逃向二楼。 “发什么呆呢。”灵溪催促道:“我要看着你吃完,确定我的厨艺是能见人的。” “额……”我右手一抖,黑粑粑掉在盘子里。 灵溪怒目道:“不好吃吗?” “不,好吃,人间美味。”我快速夹起“鸡蛋”,一口塞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赞扬道:“真的有烧烤味,太香了。” “早知道师傅您在下厨,我就不该让铁山走。他陪我忙活了一上午,我品尝美味佳肴竟然不能与他分享,我太不是东西了。”我顺嘴说道。 说实话,我真不是有意“坑害”铁山。 我只是想借着这样的表达来赞美灵溪的厨艺。 但我真没想到灵溪会当真。 是的,她笑若桃花的跟我说道:“我给铁山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就是。刚好也能多锻炼一下厨艺。” “额。”我懵逼了,却又无法阻止灵溪拨打电话。 我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希望铁山等下过来的时候别打死我。 “恩,铁山马上过来。”灵溪挂了电话后直接走向厨房道:“再煎几个呢?铁山胃口大,两个肯定吃不饱。” “够了,师傅,两个就够了。”我后背涌出冷汗道:“我,我和铁山在外面吃了点面包,还没那么饿。” “这样啊。”灵溪略有失望道:“好吧,那就两个。” 灵溪进了厨房,我连忙拿出手机给铁山发了条短信。告诉他等下一定要“视死如归”,千万不能揭穿灵溪的厨艺。 否则,我会死的很惨。 当然,铁山有什么下场我就不清楚了。 我不知道铁山看没看到我的信息,反正我坐在沙发上那是度日如年。 十分钟后,铁山来了。 这家伙火急火燎的跑进客厅,探头道:“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很着急呀?” “你没看手机?”我弱弱的问道。 “哪有空啊。”铁山一屁股坐在我旁边道:“我听大小姐语气挺急的,立马赶过来了。” “对了,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铁山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下我给他发的短信,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这会想解释也来不及了,指着桌子上的黑粑粑说道:“记住,不管多难吃,一定要咽下去,一定要夸我师傅手艺非凡。” “什么鬼。”铁山瞄着桌子上的黑粑粑道:“这?你别告诉我这是吃的啊。” 我正想回话,灵溪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 “来的挺快。”灵溪端着盘子道:“铁山,你有口福了哦。” “喏,我刚煎的荷包蛋,苏宁说特别好吃,想着你陪他折腾了一上午,说是让你也品尝品尝。”灵溪将刚出炉的“荷包蛋”放在铁山面前,大方道:“趁热吃,不够我再给你们煎。” “大,大小姐。”铁山牙齿打着哆嗦,颤声道:“我,我好像不太饿。” “真不饿?”灵溪双眼半眯,冷声问道。 铁山浑身一僵,赫然抬头道:“饿,饿死了。” 然后,我看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我看到铁山夹起两块黑粑粑,跟饿疯了一样强行塞进嘴里。 大概只用了二十秒。 不,有可能二十秒都没有,他就活活吞了下去。 “大小姐,恕我直言,这已经不是人间美味了。这种美味佳肴按理说只存在于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上。” “我能吃到这种美食,这是何等运气啊。” “大小姐,您,您一定是厨神下凡。”铁山两眼泛红,泪如雨下。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八字相面经 铁山走了,“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那最后看向我的眼神,似有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我双手合拢偷偷作揖,投去求饶的目光。 铁山看没看见我不清楚,但我希望明天见到他的时候,他不会掐死我。 灵溪“整蛊”完我和铁山,飘飘然走向自己的房间,让我去搞定午饭。 我起身问道:“师傅,您让我抓回来的中药要熬吗?” “每天晚上一包,连续七天。”灵溪脚步微停道:“对了,万魂伞有结果了?” “是啊,运气好。”我开心的将遇到郭凤来的事说了一遍,顺嘴提道:“师傅,您看我郭爷爷还有救吗?” 实话实说,我是不想郭凤来死的。 哪怕他不是我爷爷的师弟,就凭他豁出性命帮我扎制万魂伞,这个人情我也想还给他。 灵溪倚靠着房门沉思道:“我对扎纸匠一行的禁忌不太了解,不过纸虫入体,且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估计很难祛除了。” “什么是纸虫?”我好奇道。 灵溪耐心说道:“纸虫,顾名思义,就是纸里生出的虫子。” “这种虫很特殊,以纸为食,凝气而生。” “一般来说,越是古老陈旧的纸张越容易生出纸虫。” “小如米粒,白如冬雪。” “因为生于纸中,长期吸收着岁月沉淀于纸中的沧桑气息,它们的体内衍生出了纸毒。” “纸毒一旦进入人体,混合于血脉中,就会导致血肉凝固,皮肤僵化。”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直至全身弥漫,乱了心智,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灵溪解释道:“郭凤来将自己炼化成纸僵王,借此感应那六十一具纸僵。看似荒唐,实则是最好的办法。” “我早就跟你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 “有些规矩是不能破的,否则就要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你爷爷也好,接生婆刘兰芳也罢,不都是坏了规矩得到惩罚?” 灵溪抿唇道:“自作孽,不可活。包括灵师一行亦是如此。” 我暗暗叹了口气,徒增忧伤。 灵溪推门而入道:“菩提心有下落了,这个月你好好考驾照,我们下个月中旬出发。” “很远吗?”我问道。 灵溪应声道:“开车过去三四天,等你拿到了驾照方便和我路上轮换。” “对了,那只紫金大公鸡呢,还活着吧?”灵溪似想到了什么,蹙眉道:“这两天好像没见你喂它。” “卧槽。”我一拍脑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二楼杂物室。 要不是灵溪提醒,我还真忘了紫金公鸡的存在。 这家伙可以说是我拿命换来的,好不容易从刘兰芳那搞到手,要是被我活活饿死,我特么恨不能插自己一刀“赎罪”。 我手忙脚乱的打开杂物室,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那浓郁的鸡屎味混合着鸡毛味,熏的我胃里酸水滚滚涌起。 “呕……”我捂住嘴巴,屏住呼吸。 呵,还好,紫金公鸡缩在角落里摇头晃脑。 看上去萎靡不振,有气无力,但起码还活着。 我关门下楼,直奔厨房准备“鸡食”。 一大碗米,一些蔬菜上的老叶子,又端了碗水,小心翼翼的往二楼走。 想了想,我又将这些“鸡食”放了下来。 杂物室太臭了,臭而脏乱,根本没法下脚。 喂食之前我觉得还是打扫一下靠谱些。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清理完杂物室后,我看着紫金公鸡吃饱喝足,咯咯乱跳,这才放下心来。 “给,千万别弄丢了。”灵溪拿着一本线装书丢给我道:“多研究下,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我下意识的接过这本封面黄皮的古书,低头一看,额,《八字相面经》。 “师傅?”我捧着古书面露狐疑。 灵溪随意道:“怎么说也是我唯一的徒弟,总不能一直游手好闲瞎混着吧?”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这本《八字相面经》是昆仑灵师一脉的入门书籍,好好看,好好学,别人想看还没机会呢。” 灵溪叮嘱道:“我之前和你讲过,灵师分四个境界,分别是黄灵师,地灵师,玄灵师和天灵师。” “你要能融会贯通《八字相面经》,马马虎虎能算上最低级的黄灵师。” “到那时,也不算有辱师门了。”灵溪认真道。 “这么厉害?”我捏紧书籍喜上眉梢。 在灵溪眼中,黄灵师这个级别的境界或许不堪入目。 可在我心里,以八字面相帮人算命,这已经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了。 试想一下,等我解决了体内恶灵回到学校。 光从面相就能推断同学很多事情,那特么多牛掰啊。 “同学,你印堂发黑,今天怕是有血光之灾呐。” “咦,你福德宫有损,最近身体不太好哦。” “你鼻梁边长痘,破伤财锦宫,啧,没少花钱吧?” 我美滋滋的想着,差点没笑出声。 “别以为学会了八字相面就能“为非作歹”了。”灵溪仿佛洞穿了我的思想,冷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算命的手段有很多种。” “我给你的八字相面经只是最基础的存在,若遇到高人,光凭面相,你是看不透底细的。” “强行观相反而会被对方施法反噬。” “轻则头晕眼花,精神受损。重则当场眼瞎,再不能望。” 灵溪语气严厉道:“记住,脸上有雾气遮掩的这种人,在你面前都属于高人行列。万万不可唐突。” 我听的异常茫然道:“雾气,哪来的雾气?师傅你是高人,我在你脸上看不到雾气呀。” “你当然看不到。”灵溪撇嘴道:“你现在连入门都算不上,又怎能窥人面相?” “这样啊。”我尴尬的挠了挠头,低头傻笑。 灵溪补充道:“一个礼拜的时间够吗?争取做到倒背如流。” “这么急?”我大致翻了下《八字相面经》,这本书虽然不是很厚,但少说也有三十几页。 每一页上除了面相图还配有许多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晦涩难懂。 我智商不错,学习成绩也是拔尖的。 可我自问七天时间是肯定搞不定这本书的。 “我当初只看了一天就全部记下了。”灵溪挑衅般的扬起白皙颈脖,傲然道:“昆仑最差的弟子是我师弟,花了八天。” “你要是七天记不下来,我师弟会感谢你的。” “因为昆仑最笨弟子的名号将传给你,苏宁。”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生日宴会 灵溪回房了,留我站在原地满脸黑线。 昆仑最笨弟子? 我去,这么光荣的称号嘛。 我本来还想找灵溪多宽限几天,让我不慌不忙的看完《八字相面经》。 这下倒好,直接变成了称号之争。 哪怕我脸皮厚,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光荣称号”。 可我敢打赌,灵溪是在乎的。 她是昆仑百年来最天才的弟子,下一任昆仑掌教,且还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 灵溪的骄傲与自负是不言而喻的。 我身为她的徒弟,她唯一的“名义上”的弟子,怎么能给她丢脸? 灵溪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丢不起啊。 准确来说,我是没胆子给灵溪丢人。 鬼知道她恼羞成怒下会不会将我赶出师门。 苦笑一声,我捧着算命书回到二楼。 下个月中旬和灵溪去外地购买菩提心,这都已经正月底了。 除了要背算命书,我还得看驾车宝典。 这两样一个不能落下。 压力巨大,任务繁重。 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背下《八字相面经》,我直接采取了在学校听课时的方案:做笔记,备注,圈重点。 这样一来,我能理解的,我先熟背于心。 我无法理解的,全部记在本子上,统一去问灵溪。 省时省力,还不用钻牛角尖。 从下午两点,一直看到晚上六点。 整整四个小时,看得我眼冒金星,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倒。 这属于典型的用脑过度。 看书,背书,强行逼迫自己去记,实在太耗费精力了。 喝了口水,我将《八字相面经》锁进抽屉,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五分钟左右下楼做晚饭。 “换套衣服跟我出门。”灵溪从卫生间探出脑袋道:“知夏生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我有点懵逼的看着灵溪,半天才想起她说的知夏是年前在购物商场遇到的短发少女。 “傻站着干吗,快去呀。”灵溪催促道:“不用太正式,干净就行。” 我看了一下午《八字相面经》,此刻疲劳的很。一听灵溪说要出去,还得参加什么生日会。我当即商量道:“能不去吗?” “不能。”灵溪捧着毛巾敷脸道:“知夏点名要我带上你,再说了,你姐也会过去。” “好吧。”我心知反抗无效,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灵溪。 而且,我也确实想看看苏童鸢了。 我回二楼洗了个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楼的时候灵溪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等我。 “衣领。”灵溪伸手指了下,随即起身帮我理好,嗔怪道:“知道你累了,我们吃个饭就回来。” “你负责吃,其它什么都不用管,行吗?”灵溪抬头看我,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好。”我轻轻点头,脸孔没来由的感到发烫。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灵溪不再是我的师傅,反而像极了……恩,像极了学校里正在恋爱的男女同学。 当然,这只是我稍纵即逝的大胆错觉。 我苏宁何德何能啊,能拥有灵溪这样的女朋友? 不现实,更不可能。 灵溪开车,我坐在后车位。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一栋豪华的独立别墅。 之所以说它豪华,是因为别墅从入口开始就修建了大型花园。 同样,也是停车场。 数十位身着黑色西服的保安拿着对讲机,小跑着前来为到访客人寻找车位。 这一幕,我只在周星驰的电影《美人鱼》里见过。 妥妥的顶级富豪姿态。 “是不是觉得知夏家比你想象的更有钱?”灵溪见我目光呆滞,微微笑道:“所以我是空手过来的。” 我附和道:“知夏姐什么都不缺,您能参加她的生日会,就已经给足了脸面。” “就你会说话。”灵溪开门下车,小声说道:“参加生日会是其中之一,第二,知夏的父亲身体出了点问题,请我过来看看。” “陆藏啊?”我脱口而出道:“您不是帮他改过命吗,增寿十二年,怎么又出问题了。” “目前还不清楚。”灵溪靠着车门说道:“人的命运无时无刻都在改变,谁知道他这几年遇上了什么。” “走吧,先进去。”灵溪双手插兜,前面带路。 我跟在后面像个“伙计”似的一路小跑。 别墅正厅,灯火通明。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朝里看去,客厅内早已聚满了客人。 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又或是端着酒杯来回走动,熟人间相互客套。 清一色俊男美女,衣衫华丽,非富即贵。 那举手投足间的傲色,谈笑风生间的自信,让我这下乡出来的土包子打骨子里感到自卑。 “他们能有今天的姿态大多是借助父辈多年的努力与拼搏。”灵溪停下脚步道:“没什么好羡慕的。” “常言道,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 “父辈留下的产业能守住那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灵溪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晃动道:“喏,童鸢发来的信息,告诉我她已经到了。” “她不是在面壁思过吗?”我问道。 灵溪示意我跟她进去,轻声道:“估计是偷跑出来的。” 我深吸口气,不再多想,跟在灵溪身后迈入别墅客厅。 或许是我们来的最晚,当我和灵溪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那些正在交谈中的客人齐齐扭头向我们看来。 数百道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们。 这种万众瞩目的“耀眼”让我心跳加速,呼吸紊乱。不受控制的想要低头躲避,甚至想要转身逃离。 好在这种透入骨髓的注视仅仅维持了三四秒钟,很快,那些目光都转移到了灵溪身上。 “溪溪……”身着公主裙的陆知夏站在高台上。 灵溪挥手回应,低声道:“别紧张,就来吃个饭而已。那些人看你,随便他们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昂,不紧张。”我双手紧握,口是心非的说道。 我们说话的期间,陆知夏已经从高台赶了过来。 一袭粉红色公主裙的她头戴水晶皇冠,踩着双七八厘米高的高跟鞋。 优雅端庄,落落大方。 她嬉笑着捏了捏我紧绷的脸皮,揶揄道:“这是看到哪个美女了呀,让你小子失魂落魄的。” “生日快乐知夏姐。”感受着周围一道道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我故作轻松的说道。 “生日礼物呢?”陆知夏俏皮的看着我。 “啊……”我扭头看向灵溪。 “逗你玩呢。”陆知夏咯咯笑道:“你和溪溪过来我就很开心了,走,吃东西去。” “宁子。”苏童鸢从人群中走出,惊喜喊道:“你们再不过来我都打算开车接你们了。” 我迎上前问道:“你是偷跑出来的?” “你猜。”苏童鸢眨了眨眼,马尾轻晃。 “猜不到。”我老实说道:“别回去了又被罚面壁思过就行。” “怎么可能。”苏童鸢不满的噘起嘴唇哼哼道:“妈管不住我的。” 正文 第六十章 师叔裴川 被三大美女同时包围,我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这不,我和苏童鸢正说着话,人群中立马有人走出来打听我的身份。 “知夏,介绍一下?”身穿白色休闲西装的青年男子面带淡笑,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他叫苏宁,灵溪的徒弟,我和童鸢的弟弟。”陆知夏伸手拉着我的胳膊道:“这家伙叫黄奇,京都黄家的人。恩,纨绔子弟一个,你少和他接触,免得被他带坏。” “喂,有你这么损人的吗?”名叫黄奇的英俊男子苦笑连连,朝我伸手道:“我是知夏的绝对死党,从小到大专门替她背黑锅的。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奇哥,毕竟年龄上我是大你好几岁的。” 对方主动示好,我不能无动于衷,只能和他握了下手道:“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咦,场面话学的可以呀。”陆知夏夸奖道:“不错不错,比年前见到你的那次大方多了。” “溪溪教育的好。”苏童鸢笑着说道:“坐着聊呗,我看宁子好像很累。” “走,去沙发。”陆知夏领路道:“溪溪,我爸的事就拜托你了,他在二楼书房等你。” 灵溪点头道:“那我先去和叔叔聊会。” “嘻,大恩不言谢。”陆知夏拽着我道:“小宁子就交给我和童鸢了,保准让他吃饱喝足玩的开心。” 灵溪走后,我被陆知夏带到了休息处。 黄奇也跟了过来,坐在沙发上给我发烟。 “不会抽,谢谢。”我客气婉拒道。 黄奇叼着烟痞笑道:“男人有三好,抽烟,喝酒,桑拿泡。听哥的,要想人生美妙,烟这种好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黄奇的话让我想到了铁山,我觉得这两人可以歃血结义,拜个把子。 “黄鼠狼,你特么别带坏了小宁子,不然我弄死你信不信。”陆知夏拿起茶几上的橙子砸了过去,恶狠狠道:“我丑话放在前头,苏宁要是染上了你的恶习,你这辈子别来见我。” “别别别,我就是说笑。”黄奇接住陆知夏砸来的橙子,讪讪道:“灵溪的徒弟我可不敢乱带,你不怪我,我还怕她给我整点血光之灾,死的莫名其妙。” “哈,你知道就好。”陆知夏起身将茶几上的糕点零食全部摆在我的面前,关心道:“那边餐桌上还有吃的,想吃什么可以过去看看。” “谢谢。”我随手剥了个香蕉,边吃边打量着客厅内的人群。 “怎么样,看上哪个女孩子了,姐可以帮你介绍哦。”苏童鸢八卦的看着我道:“知夏的朋友里有很多女孩单身,就喜欢你这样的小鲜肉。” “什么鬼。”我咬着香蕉无语道:“这种热闹的场景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所以有些好奇。” “别好奇了,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帮你举办。”苏童鸢盘算道:“你是五月六号的生日,也快了。” “算了吧,我哪有这么多朋友。”我丢掉手里的香蕉皮道:“有饭吃吗?这水果零食不管饱呀。” “咯咯咯,就知道你饿了。”苏童鸢指着客厅最右边的角落说道:“看到没?那边是餐桌。” “牛排,烧烤,面条,炒饭,想吃什么自己拿。” “外面酒店有的,这里都有。” 我确实饿急了,当即起身道:“那你们聊,我去吃点东西。”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 总感觉乌烟瘴气,格格不入。 即便回荡在耳边的古典音乐很动听,可嘈杂的人群一样让我心绪烦躁。 来到餐饮区,我很快被餐桌上摆放的各种美食所吸引。 正如苏童鸢说的那样,应有尽有,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端了盆椒盐虾,拿了罐可乐,找了个空位坐下,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没规矩……”坐在我隔壁桌的两位女孩窃窃私语道:“还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吃东西竟然连盆端走。” “可不是,一点教养都没,应该不是知夏邀请来的吧。” “呵,知夏怎么可能有这种朋友,要我看,指不定哪个客人带来蹭饭的。” “有这种人吗?” “怎么没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脸的人太多了。” “嘘,你小点声,别让他听到了。” “怕什么。” …… 两位女孩聊的火热,时不时的看我一眼,露出讥讽之色。 我剥着大虾尴尬无比。 难怪我总觉得装虾的盆子有点大,敢情这不是一份,而是给用餐的客人“分配的”。 闹了个大笑话,哪怕我不在意对方的冷嘲热讽,心里也懊悔的很。 早知道在这丢人,还不如在家睡觉。 再不济,我也应该拖着苏童鸢过来,让她手把手的教我。 “人生在世,如果总顾忌旁人的眼光,那活着多累啊。” 正当我纠结要不要将这一大盆椒盐虾偷偷放回餐桌的时候,一位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坐在了我的身边。 他戴着一次性透明手套,从我面前的盆里拿了个大虾自顾剥道:“不介意带我一起吃吧?” “你不介意就好。”我将盆子推到了两人中央,惭愧道:“第一次参加宴会,不太懂规矩,见笑了。” “我也是第一次。”衬衫男子压低声音道:“你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你了,你是和灵溪一起过来的。” 见我稍显警惕,衬衫男子坐直身体细嚼慢咽道:“论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师叔。” “啊?”我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衬衫男子得意洋洋道:“我姓裴,单名一个川字。我师傅是昆仑大长老杜奇瑞,灵溪是我师姐。” “你……”我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道:“你就是我师傅嘴里昆仑第一笨蛋?” “噗。” 喝着啤酒的衬衫男子一口喷出,狼狈道:“卧槽,这你都知道?” 我憋着笑意丢去餐巾纸道:“不巧,下午才听说。” “啧,听你这意思,师姐把《八字相面经》给你了?”衬衫男子恢复了之前从容,擦拭嘴边的水渍道:“怎么样,你现在看了几天?记住了多少?” “下午刚看,算半天吧。”我老实说道:“师傅让我七天内背完,绝不能抢走你昆仑第一笨蛋的称号。” 衬衫男子鼻孔放大,气呼呼道:“你小子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我郁闷道。 衬衫男子咬牙怒道:“我是你师叔,是你的长辈,你滴明白?” “然后呢?”我握着可乐静待下文。 衬衫男子喝了口啤酒,阴恻恻道:“尊老爱幼,师姐羞辱我也就算了。但你这个小辈不行,你不能在七天内背下《八字相面经》,昆仑第一笨蛋的称号你得拿走。” 我抽了抽嘴,目瞪口呆。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倒霉的陆藏 裴川比我大两岁,长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 谈不上有多帅气,但很耐看。 在他身上你见不到属于昆仑弟子的“清心寡欲,一心为修”的态度。 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如果不是他确实是灵溪的师弟,我打死都不相信这种流里流气,跟街头小痞子似的家伙会是昆仑大长老唯一的徒弟。 “喂,听到了没有,就这么说定了啊。”裴川搂着我的脖子套近乎道:“这是咱俩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师姐知道。” 我无奈道:“小师叔,你认为能瞒过我师傅吗?” “瞒不瞒的过是一回事,你先答应我再说。”裴川愤愤道:“昆仑第一笨蛋的称号我是受够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你这个新来的弟子,不尝试一下,我午夜梦回辗转难眠呐。” 我放下手中的椒盐虾求饶道:“我要是成了昆仑第一笨蛋,师傅会打死我的,还有可能将我逐出师门。” “我身患恶灵,没有师傅帮我压制,我会死的很惨。” “小师叔,昆仑弟子虽说不是以降妖伏魔舍己救人为己任,但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这……”裴川似乎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不断摩挲着手里的酒杯道:“师姐不会这么狠心吧?” “谁知道呢?”我故作恐慌道:“你不能拿自己的名声去换我的性命呀,怎么说也是长辈。” 裴川被我说的脸色发红,干咳道:“这件事晚点再说,你师傅呢?” “去给陆藏看病去了。”我瞄向二楼楼梯口道:“去了大概半个小时。” “难怪,我说怎么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师姐。”裴川又剥了几个虾,将杯里啤酒一饮而尽,舒坦道:“知道陆藏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待我问话,裴川嘿嘿怪笑道:“五年前,额,不对,新年刚过,算是六年前吧。我师姐帮陆藏逆天改命,以陆知夏二十四年的寿命为他增寿十二年。” “如今过了六年,还剩六年。” “陆藏怕死,也不想死。” “可他更知道天命难违躲不过去。” “所以他动了阴阳双修的邪念,想拿女子为鼎炉,逆天而行。” 裴川笑意猥琐道:“双修,鼎炉,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我毫不避讳道:“一些女子天生体质特殊,体内生机是寻常女子的双倍甚至更多。” “利用某些邪术,吸收女子的生机,达到增寿的作用。” 裴川惊讶道:“这你都知道?哪看来的。” 我坦言道:“叶家的事我有所耳闻,叶千山告诉我的。” “呵,原来如此。”裴川默认道:“不错,陆藏动的念头和叶家的老畜生一样。” “半年前,陆藏寻来了第一个鼎炉女子。” “他也按照高人的办法那样去做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裴川捧腹大笑道:“反了,搞反了啊。” “啥意思?”我追问道。 裴川招手示意我靠近点,憋着笑意道:“叶家老畜生以鼎炉增寿,到陆藏这,偷鸡不成蚀把米。寿命没增加,反倒被那个鼎炉女子反吸了体内生机。” “原本剩下六年的寿命,这下可好,不足三年了。” 我喝着可乐匪夷所思道:“不可能吧,你哪听来的消息。” “我需要听?”裴川不屑道:“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陆家吗?” “师姐没来之前,陆藏找到了我师傅,想求他老人家过来帮忙看看。” “我师傅这会正忙着炼丹,哪有空搭理陆藏,便派我下山探探情况。” “昂,昨天,我是昨天到的京都,直接被陆藏派专车请来了陆家。” “这些事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那个鼎炉女人我还见过呢。” 裴川朝我挤眉弄眼道:“长的可真漂亮,那大长腿,啧啧,晃的我头晕眼花。” “小师叔,咱正经点行不行?”我白眼道。 “哪不正经了?那女人确实很漂亮啊。”裴川兴致勃勃道:“你是没看到,那脸蛋,那身材,真是个妖精。” “打住,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抬手道:“后面呢,你怎么帮陆藏处理的。” 裴川一愣,开口道:“我处理什么?我现在只是个地灵师,有屁个本事帮他解决啊。” “我是按师傅的要求下山打探情况,回去后禀报师傅。” “真有什么好办法,也是师傅去想。” 裴川夺过我手里的可乐,往他酒杯了倒了半杯,丝毫不嫌弃道:“估计是陆藏等不急了,这才走了陆知夏的关系,请来了师姐帮他查看。” 我这边和裴川说着话,高台上,陆知夏的生日宴会正式开始。 手拿话筒的陆知夏首先感谢了各位来宾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她的生日,又感谢了父母对她的栽培。 罗里吧嗦,无比煽情。 裴川听的津津有味道:“苏宁,你说我要是娶了陆知夏,这后半辈子是不是不用愁了。” “下辈子也不用愁了。”我没好气道。 “卧槽,你咒我?”裴川反应过来道:“没大没小,信不信我以昆仑门规处置你。” “不信。”我完全不当回事道:“您老自己溜达,我去找我姐了。” “对了,这剩下的椒盐虾你要是吃不完就偷偷放回餐桌。别让人看到了说你没规矩啊。” 说完,我直接走人,来到了之前休息的沙发处。 黄奇和苏童鸢都不在,想必是熟人间打招呼去了。 我坐着玩了会手机,正感无聊的时候,灵溪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二楼书房。 我糊里糊涂的走上二楼,根本不知道哪间房间是书房。 “这边。”通道的最里面,灵溪突然出现,朝我招了招手。 我连忙小跑过去喊了声师傅。 “吃饱了?”灵溪问道。 “恩,吃了点虾,还遇到您师弟裴川了。”我说道。 “就知道他会去找你。”灵溪笑道:“是不是警告你必须将他头上的笨蛋称号摘走?” “对,我没理他。”我伸手指了指书房里面,小声道:“这什么情况?” “挺棘手的,叫你过来帮我验证一点东西。”灵溪转身示意我跟上。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饕鬄命格 陆藏的书房很大,大的有些离谱。 据我粗略估计,起码有七八十个平方。 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书房和会客厅的结合。 因为除了书架书桌之外,待客的长套沙发就有四张。 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围成正方形,看上去颇为严谨。 此刻,东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休闲服的中年男子。 四方脸,山丘鼻,嘴唇干白,面露倦容。 他双手垂放于膝盖上,背部微躬,显得有些无力。 但即便是这样,他深邃的眼眸里偶尔闪过的凌厉光芒依然让我心神紧绷。 这是一种身居高位者才有的锋芒。 自信且警惕。 在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位身材丰腴的妙龄少妇。 身着黑色修身蕾丝套裙,配着显眼的大红色高跟鞋。 长发披肩,画着淡妆。 说实话,这少妇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媚”。 媚到了骨子里。 媚到了让人只要看到她就很难移开眼神。 妖娆的桃花眼,泛着秋波。 明明是不经意的观望,却给人撩拨的错觉。 而第二感觉是漂亮。 谈不上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那种漂亮。 就是很秀气。 小家碧玉的秀气,掺杂着成熟女人的动人风韵。 她坐在那不声不响,不笑不动,红唇微微启开,好似无底洞让人沦陷。 “好看吗?”灵溪恼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不敢应声。 “这位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坐直了身躯,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道:“我听知夏说过,那阵子刚好年底,忙得不可开交。” “年后本想着抽个时间去你那恭贺一声,结果自己出了问题。”中年男子示意站在一旁的贴身助理给我倒茶,伸手招呼道:“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去坐吧。”灵溪说道。 我硬着头皮坐到了北面的沙发上,低着头,再也不敢多看。 “别紧张,你师傅是我的救命恩人和贵客。童鸢那丫头和知夏情如姐妹,你既是童鸢的弟弟,又是灵溪的徒弟,在我这,你敞开了性子来,没人敢说你。”中年男子亲手将新泡的茶水放在我面前,笑着问道:“灵溪说你最近在考驾照?” “恩,科目一还没过。”我抬头回道。 “那也快。”中年男子扭头对助理说道:“我记得去年有几个汽车公司的董事来我这谈业务,想让我们商场帮着宣传新系列车型,最后送了哪几辆车来着?” 女助理俯身回道:“一辆奔驰的大G,一辆宝马X7,还有辆保时捷911。”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忘得一干二净。”中年男子拍着脑门道:“宝马X7被知夏开过几天,911是跑车,还是大红色的,不适合男人开。” “这样,晚点你把那辆没有动过的黑色奔驰大G送到灵溪大师的别墅,算是我送给苏宁的礼物。” 中年男子笑意温醇道:“别拒绝,我这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还不谢谢陆叔叔?”灵溪随意坐到我身边道:“到时候也方便你开车回家看望家人。” “谢谢陆叔叔。”我努力挤出了个笑容。 奔驰大G车我是知道的,价格不便宜,少说一百多万。 对方是看在灵溪的面子上有意与我交好。 表面上是送我的礼物,实际上是对灵溪投桃报李,找机会“献殷勤”。 如果灵溪不说话,我肯定会当场拒绝。 我拿到驾照后有车开,灵溪车库里闲置的车有好几辆,都是新车。 我随便开哪一辆都成。 再则,就算灵溪那没车,我也可以买辆十几万的国产车代步。 或者二手车都行。 我对这些真不上心,也没有所谓的虚荣心。 打小在农村长大,看着爷爷奶奶一辈子节俭,我对外物上的攀比心还是很淡的。 “哈哈哈,喝茶喝茶。”中年男子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正色道:“灵丫头,你看我这件事到底怎么解决?” 灵溪看向一旁守着的女助理道:“你先出去吧。” 待女助理离开房间,灵溪轻轻叹了口气道:“陆叔叔,恕我直言,你委实不该心生邪念的。” “要知命由天定,天命难违。” “六年前,我之所以帮你借命续命,是我见知夏可怜。” “再加上我那会刚下山,不懂事。心比天高,一心逞强。” “否则,你连这六年都得不到。” 灵溪语气渐冷道:“人要懂得知足,懂得收敛。”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慌了,你心生邪念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 名叫陆藏的中年男子嘴唇轻动,面露愧色,久久无法反驳。 灵溪声音放缓道:“你请来的高人算不上真正的高人,说是半瓢水也不为过。” “这女人……”灵溪眯眼看向陆藏身边的妖媚女子道:“她确实是鼎炉体质,体内生机极为旺盛。” “可你请来的高人看走了眼,疏忽了她的气运命格。” “她天生饕鬄命格,有进无出。” “你拿她当鼎炉,可不得反遭吞噬生机?” 灵溪讥笑道:“别说生机了,她连你陆藏的气运都能吞。” “长期以往,五年之内,你陆家气运若被她吸的一干二净,到那时,陆家必败。” “京都十大富豪家族将再无陆家之名。” 灵溪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好在你动用邪术不久,还有挽回的余地。” “丢失的寿命我没办法,但你自身的气运我可以帮你弥补回来。” “如何选择,你自己考虑吧。” 灵溪说完,双手捧着茶杯不再多言。 陆藏疲惫的脸庞更显苍白。 他眼中的凌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落寞。 他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 久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那是懊恼,后悔,不甘的表态。 “请问……”妖媚女子罕见的开口说话,欲言又止道:“请问大师,可否毁掉我的命格。” “你想做什么?”灵溪似有所悟。 妖媚女子展颜一笑,说不出的魅惑。 她扭头望着陆藏,目光痴怨道:“陆先生待我极好,若能毁掉命格还他寿命,我是愿意的。” 灵溪嘲讽道:“他拿你当鼎炉,想吸收你体内的生机延长寿命。在他眼中,你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何来对你极好之说?” 妖媚女子凄苦摇头道:“没来陆家之前,我是人尽可夫的烂货。” “我第一任丈夫与我新婚不到一年就死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没和我结婚之前,他的身体一直很好。” “和我结婚后,他成了病秧子。” “药不离身,身不离床。” “每天每夜的咳嗽,咳的死去活来,上气不接下气。” “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熟,隔一会就得起身看他一眼。” “我怕啊,怕他会突然离开。”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没看住他。” “他死后,我被婆婆赶出了家门,回了娘家。” “三年后,我嫁给了第二任丈夫。” “一个身体魁梧强壮的建筑工人。” “呵,同样是一年。” “这个身高一米八五,体重近两百斤的男人骨瘦如柴,吐血而亡。” “婆家人骂我是丧门星,克夫命。对我又打又骂,就差让我去陪他儿子一起死了。” “娘家那边因为我的事闹的风言风语,我爸受不了旁人的羞辱,跳井自杀。” “我有家不敢回,有家人不敢联系。” “我就像是一个小偷,在外面租了间地下室,靠着摆地摊卖小孩子的玩具苟延残喘。” “我读书少,只有初中文凭,做不了什么大事。” “更不知道我的以后该如何是好。” “我在地下室住了一年,期间打我主意的男人不少。” “有正在读书的富家公子,有开着奔驰车的酒店老板。” “最有钱的那个,甚至还有自己的私人飞机。” “可我不敢呀。” “我害怕,害怕他们会被我连累,与我前两任丈夫一样的下场。”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他们只是觊觎我的身子,根本不是真心对我好。” “一旦等他们玩腻了我,就会将我丢掉。” “就像垃圾桶的废物,遭人唾弃。” 妖媚女子说到这,眼含泪光道:“陆先生不同,他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将事情的缘由告诉我了。” “他说他需要我体内的生机延寿,而他能给我的是自由。” “是不愁吃喝锦衣玉食的自由。” “我不用在外面摆摊了,不用住地下室了。” “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去活了。” “这份富贵,是我拿体内生机换来的。” “陆先生说了,这是一笔交易,也是一笔生意。” “我和他各取所需,互不干扰。” “我这样的残花败柳,何德何能配得上陆先生呢?” 妖媚女子轻轻笑道:“陆先生没有食言,他一直都按照事先所说与我“行事”。” “我是心甘情愿的,真正的心甘情愿呀。” 妖媚女子嗓音哽咽道:“是我的错,害陆先生增寿不成反丢了三年寿命。” “这笔交易,是我毁约了。” “所以我愿舍去那什么气运命格,哪怕是死。”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自毁命格 我对气运命格之事完全不懂。 也就静月下山那次,和我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 说到中途还被灵溪打断了。 所以妖媚女子的饕鬄命格有什么作用,又为什么能吞噬陆藏的生机与气运,我听的迷迷糊糊一头雾水。 面对妖媚女子的恳求,灵溪神色复杂道:“天下气运分九斗,命格又分三十六种。” “饕鬄乃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与混沌,穷奇,梼杌其名。” “身怀饕鬄命格者,受上天垂怜,气运加身。” “但拥有这种命格者,是无法与普通人结合的。” 灵溪解释道:“饕鬄吞气运,噬生机。普通人与你结合,行男女之事,其体内生机会被你慢慢吸食。” “再强壮的身体,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所以你前两任丈夫死于非命确实与你有关。” “准确来说,是你害死的。” 灵溪直言不讳道:“但这种事怪不得你。” “华夏大地能一眼看透你命格者,不超过二十人。” “这也是为什么陆叔叔请来的高人只看穿了你的鼎炉体质,却无法窥透你饕鬄命格。” 灵溪放下手中的茶杯补充道:“毁你命格,让你变成普通女子,我能做到。” “不过你得考虑清楚了,你饕鬄命格加身,日后若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你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加辉煌。” “陆家目前的贵不可言或许与你日后相比,只能算是一汪小水池,根本容不下你这条大鱼。” 妖媚女子毫不犹豫道:“不用考虑,只要能为陆先生增寿,完成我和他的约定,怎么样都可以。” “以后,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她低头喃喃自语道:“好不容易遇到个真心对我的人,哪怕只是一场交易,我也满足了呀。” “绾婕……”陆藏心绪起伏道:“你,你不用如此的。” “我对你好,正如灵溪说的那样,我得借助你增寿。” “我吸收了你体内的生机,不管或多或少,你的寿命都将缩短。” “没遇到我,你有可能活到九十岁。” “可成为我的鼎炉后,你,起码减寿二十年。” 陆藏声音沙哑道:“我对你的好是建立在你对我有用的基础上。” “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内疚与补偿。” “我给不了你心中想要的……那份感情。” 陆藏坦言道:“自打知夏母亲走后,我的心就彻底跟她走了。” “无论多优秀的女人,在我看来,都无法超越她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拿你当鼎炉,行男女之事,已经对不起她了。” “死后更无颜见她。” “可我必须这么做。” “我没得选呀,陆家没人能挑起重担,后继无人。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后的陆家日渐衰落?” 陆藏双手下意识的抓紧沙发,低声道:“守江山容易,打江山难。” “陆家能有今天的富贵不是我陆藏一人积累起来的,我没资格让它毁在我手里。” “所以……”陆藏重重吐了口气,坚定道:“所以你并没做错什么。” “真要细算,错的也是我。” “命格之事不同于寿命,我虽然没有命格加身,受上天眷顾。却也了解过命格上的一些东西。” “它能给予你的绝对比我给你的要多。” “多的没法相比。” 陆藏自嘲笑道:“灵溪说的对,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心生邪念。” “天命如此,我区区普通凡人又凭什么与天斗?” “我有现在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名叫周绾婕的妖媚女子起身给陆藏冲泡了杯新茶,柔声道:“陆先生,我已经决定了。一切后果,都由我自己承担。” “命格气运也好,日后辉煌也罢,都没有眼前安稳生活来的真实。” “你可以我说鼠目寸光,目光短浅。” “我本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女人呢。” 周绾婕自言自语道:“我累了,也没精力再去等什么命中注定的男人。” “只要你不嫌弃我,能让我呆在陆家,呆在你的身边。” “恩,就当个熟悉的生意伙伴,如何?”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扭身说道:“那些不敢奢望的东西,想想就够了。” 陆藏还想说话,被周绾婕制止道:“灵溪大师,命格在我身上,一切由我说了算。” 灵溪努了努嘴,点头道:“按理说,毁人命格的事我不该去做,也不屑去做。” “但这条路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只能祝福。” “一是看在知夏的面子上,我确实不想陆叔叔早死。” “二来,白捡的气运,不要白不要不是?” 灵溪起身,示意陆藏出去。 直到整间书房只剩下我们三人,灵溪从口袋里拿出卷好的针灸包平铺在茶几上,对周绾婕说道:“等下我会以银针破你命宫气运,包括全身十六处藏气穴位。” “忍着点痛,别大喊大叫打乱我施针的节奏。” “待你命格本相浮现,气运散尽,你的饕鬄命格也就毁了。” “没有命格加身的你自然成了普通女子。” 想了想,灵溪又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绝不后悔。”周绾婕坚定道:“同为女子,我心里怎么想的,你应该知道。” 灵溪不再说话,让周绾婕靠墙站立,开口对我说道:“苏宁,刺破你的指尖,等我用银针挑开她命宫之时,你滴上一滴鲜血。” “干吗用我的血?”我弱弱的问道。 灵溪手捏银针促狭道:“你怕疼?” “谁,谁说的。”我结结巴巴的上前,拿起茶几上的银针,狠下心道:“和蚊子咬的差不多,哪有什么感觉嘛。” 灵溪笑而不语,转动针尖挑穿周绾婕两眉之间。 “来,滴血。”灵溪催促道。 我乖乖上前,按照灵溪的吩咐挤了一滴血上去。 “坐着去吧,这没你的事了。”灵溪摆手道。 “师傅。”我顿感委屈道:“这就是您说的挺棘手的事?” 灵溪一边以银针解封周绾婕身上十六处藏气穴位,一边笑道:“是啊,扎手多疼呀,我怕疼。” “这么棘手的事,可不得你这个当徒弟的来?”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有只大鸟 我总觉得灵溪没有对我说实话,但她现在忙,我也不好多问。 只能干坐在沙发上静等。 大概五分钟吧,周绾婕全身十六处藏气穴位被灵溪以银针渗入。 她靠着墙壁,白皙精致的脸庞潮红一片。 就像是浸泡在热水里,额头汗水密布。 除此之外,她的头顶莫名其妙的升起了淡紫色的烟雾。 层层环绕,生生不息。 “师傅……”我惊恐的伸手,指向周绾婕的上空。 “气运泄露前的征兆。”灵溪目光凝重道:“她的命格气运已经圆满,只是运气不好,没遇到合适的人。” “否则以她的身份,不知会引动多少大人物争抢。” “比如呢?”我问道。 灵溪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回答道:“比如陈家陈玄君。” “此人邪蟒命格,即将蜕蟒成蛟。” “他最缺的就是命格气运。” “天上人间那次矛盾,我以昆仑分运术坏了他一朵气运莲逼他让步,让他化身为蛟的机会大大延迟。” “周绾婕要是落到他手上,可不得成为绝佳补品?” 灵溪面露寒意道:“还有叶家,叶家的老畜生到处寻鼎炉延寿。” “要是让他碰到周绾婕,呵,天生的鼎炉体质,又自带命格气运。” “那老畜生怕是会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延年益寿不说,将她的气运与叶家绑在一起。” “到那时,叶家就不只是今天的富贵了。” 灵溪走至茶几旁喝了口水,盘算道:“再有嘛,像道门,佛门,玄门,运宗,这些华夏大地上的大势力,哪个不眼馋命格气运?” “气运圆满的饕鬄命格,啧,不说独占半斗气运,这小半斗总有吧?” “半斗气运就能让道门这些势力维持百年不衰,一旦让他们知晓周绾婕的存在,八成得抢破头。” 我听的一知半解道:“昆仑呢,昆仑眼馋命格气运吗?” 灵溪直截了当道:“当然眼馋,但如今的昆仑瞧不上这小半斗气运。” “用我师傅的话说,昆仑不争,不抢,不斗。” “同样的,旁人也休想打昆仑的主意。” 我和灵溪说话这会,靠墙站立的周绾婕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她紧咬着牙关,双手揪着衣角,瑟瑟发抖,不寒而栗。 “灵,灵溪大师。”周绾婕艰难喊道:“我好冷,快,快站不住了。” “忍住。”灵溪走上前道:“命格本相未现,你若此刻放弃,先前所受的痛苦可就白熬了。” 周绾婕狠狠点头,潮红的脸孔在顷刻间灰白一片。 她大声喘着粗气,似声嘶力竭后的虚弱。 就这样,又过了五分钟。 就在周绾婕摇摇欲坠,即将倒地的时候。 那扎在她身上的十六根银针诡异的嗡嗡作响。 仿佛遇到了强烈抵触,不受控制的晃动。 “来了。”灵溪娇喝一声,脚步后退。 “崩。” 好似闷雷乍响。 低沉的吟鸣之后,十六根银针齐齐飞出。 灵溪玉手轻摆,以针灸包为盾,将漫天银光收于布内。 “吼。” 与此同时,周绾婕全身上下被一层浓郁紫雾包裹。 她的身影消失在我们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头顶双角,血嘴巨大的怪物。 这怪物仰天长啸,浑身漆黑。 虎齿人爪,眼在腋下。 它张牙舞爪的悬浮着,眼珠翻滚,以极其暴戾的目光注视着灵溪。 “卧槽。”我一个翻身,跟做梦一样翻滚到沙发后面。 讲真的,我特么都感觉自己出现幻觉了。 这是啥? 拍电影呢? 特效这么逼真的吗? “怕什么,别看它凶神恶煞的,不过是气运所聚的命格本相。”灵溪啧啧称奇道:“原来饕鬄长这样啊,丑死了。” 我躲在沙发后面心惊肉跳道:“师傅,你确定它不会伤人?”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灵溪笑盈盈道:“最多十分钟,等这些气运消散,饕鬄也就消失了。” 我缩着脑袋谨慎道:“您不是说命格气运是人人争抢的好东西吗?就这样让它散开?” “让它散开不代表让它消失。”灵溪围着周绾婕上下打量道:“怎么说也是小半斗气运呀,哪能浪费。” 我正想问问灵溪稍后该如何处理这些气运。 但下一刻,我只觉得后背一凉,似有什么东西从我体内冲出。 “锵。” 清脆悦耳的鸟类啼鸣在房间内响起,我脑海一沉,眼前发黑,当场闷头趴在地上。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一只通体金黄的大鸟直冲周绾婕身上的黑色饕鬄。 “师傅……”我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后面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了沙发上。 周绾婕离开了。 灵溪盘膝坐在地上,四面摆放着几十支正在燃烧的蜡烛。 每个蜡烛上空都飘荡着一盏黑色小旗。 这些小旗没有支撑,迎风鼓动,匀速旋转。 “师傅。”我头昏脑涨的喊道。 “躺着别动。”灵溪神色郑重道:“裴川,闭阵眼,封八方气息。” “来了。”穿着白色衬衫的裴川不知何时来了书房。 他卷着袖子,手里拖着一枚四四方方的印章。 这印章不小,足有豆腐块那么大。 上面沾满了锈迹,看上去斑驳不堪。 只见裴川一口咬破舌尖,噗的一下吐出血雾喷洒在印章上。 “封。”裴川右手翻转,将印章落于灵溪正前方的一支蜡烛上。 “呼呼呼。” 狂风肆掠,呼啸阵阵。 那些正在燃烧的蜡烛越来越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熄灭。 旋转的黑色小旗尽数落地,硬生生插进了生硬的地板里。 “乾,巽,坎,艮,坤,震,离,兑,八方锁门。”灵溪手持印章,声落印下。 如此八下之后,插在地板里的黑色小旗炸成烟雾,碎屑漫天。 “师姐,此番意外来的有些突然,要我看,昆仑九卦封灵阵不一定能封锁凰阴之气。”裴川满头大汗道:“我已通知门下弟子,尽快赶去昆仑,让师傅老人家亲自来一趟。” “确该如此。”灵溪放下手中的印章,呼吸絮乱道:“我本想着等周绾婕的命格本相自动散开,再以秘术将其汇聚起来,留着日后所用。” “不曾想……”灵溪罕见的露出慌乱神情道:“不曾想真凰命格竟然会冲破我与静月师叔联手设下的封印,强行吞噬了饕鬄。” 裴川来回走动道:“真凰命格气数未满,见到本相初现的饕鬄如同饿了七八的乞丐看到食物,可不得拼死吞服。” “哎,这样一来,若我们没有封住凰阴之气,苏……恩,这家伙就危险了。” 裴川急的不停挠头道:“静月师叔到底只是玄灵师,她与你联手设下的封印效果无法与掌教相比。” “先不说这些了。”灵溪起身道:“陆藏那边你去叮嘱一下,让他口风严实点。今日书房内发生的事,绝不能对外人提起。包括我和苏宁的身份。” “行,我这就去。”裴川恢复了之前的玩世不恭,气焰嚣张道:“我量他也不敢胡说八道得罪我昆仑一脉。” 裴川走后,我憋着一肚子疑惑开口问道:“师傅,到底怎么了?” 灵溪沉默的看着我,似乎在考虑怎么解释。 我生怕灵溪不说实话,故意点明道:“我可看到了,我后面飞出了一只大鸟。” 讲真的,那只大鸟到底从什么地方出现的我不清楚。 但我大致猜了一下。 我躲在沙发后面的时候,我身后空无一人。 灵溪也没做法,这就说明那只大鸟不是灵溪“弄”来的。 且大鸟出现后,我的身体出现了特殊反应。 所以我怀疑那只大鸟是从我体内跑出来的。 再加上裴川和灵溪的对话,我对自己的猜测越发肯定。 但同时,我也越来越茫然了。 我身体里哪来的鸟? 我体内明明是恶灵啊。 而且这玩意每隔三天的晚上十二点才会出现。 前天晚上灵溪帮我压制的恶灵,按理说后天晚上恶灵才会发作。 更何况现在九点钟不到,完全不应该呀。 “少套路我,你师傅可不是七八岁的孩子。”灵溪浅笑道:“苏宁,有些东西瞒着你是为了保护你,你知不知道其实都不重要。” “师傅。”我哭丧着脸央求道:“都告诉我吧,这样胡乱的猜测实在太难受了。” “你也说了,这件事关系到我,我有知情权的。” 我强忍着脑海中的昏涨坐起身道:“那只大鸟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在我体内,它和恶灵有关吗?” 灵溪摇头道:“和恶灵没关系,那是你的命格本相。” “什么?”我觉得自己听错了,两眼瞪圆的盯着灵溪道:“您,您的意思是?” “你和周绾婕一样,都是受上天眷顾,气运加身的人。”灵溪咬了咬嘴唇,犹豫道:“你是什么命格,我目前不能告诉你。” “因为你的命格比周绾婕的命格更让外面那群人眼馋。” “苏宁,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陆家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去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伺机而动 京都陈家。 陈玄君这半个月来过的很压抑。 确切来说,因为那一朵气运莲的毁坏,他化身为蛟的契机又被延后了。 好在那个跟了他十五年的老道士“忍痛割爱”拿出了一片道门气运槐叶,刚好弥补了他丢失的气运。 而他付出的代价也很简单,让红鱼陪老道士“下了一晚上棋”。 如何下的,他心中自然清楚。 对陈玄君而言,除命格气运之外,这世界上任何的东西都是可以割舍的。 他当初千辛万苦找到了还是小乞儿的红鱼,不正是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 亲近的棋子,不亲近的棋子,说到底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只要听话,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就如此刻,宽敞的房间内,老道士蹲坐在蒲团上为他推演那方才泄露出的凰阴之气。 距离上次凰阴之气的出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陈玄君很期待,期待身怀凰阴之气的主人被他找到。 天下气运分九斗,真龙真凰各占两斗。 不管对方的命格气运有没有圆满,他都愿意去等。 等到可以将对方彻底“吞掉”的那天,别说邪蟒化蛟了,就是成为真龙也够了呀。 所以他期待的同时又显得异常激动。 他站在落地窗前,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地上的烟头丢了一地,有些甚至还未熄灭。 “有结果了吗?”陈玄君掐灭手里只抽了半截的香烟,重新点了根道:“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一次对方身边又有高人坐镇。” 老道士捧着龟壳呵呵笑道:“最近体内湿气重,这一身老骨头又开始疼了。” “哎,人老了就是麻烦,总想让人帮着按按。” 老道士话中有话道:“前几天红鱼按的很不错,可惜就按了一晚,效果甚微呐。” 陈玄君眼露轻蔑,背对老道士的嘴角向上扬起道:“一晚不够,那就多按一晚。” “说吧,具体方位在哪?” 得到陈玄君暗中回应的老道士心满意足,随手从一旁的木桌上抽出京都地图道:“西南方向。” “你在耍我?”陈玄君蓦然回头,眸内寒光掠起。 老道士慌忙站起道:“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西南方向,喏,大风山这一块。”老道士找来油笔在地图上圈画道:“大风山是京都风水绝佳的好地,能在这一块居住的人大多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前后不过十户人家,查起来容易的很。” “对了,陆家不就在大风山脚下吗?”老道士念念有词道:“陆藏那孙子没几年活头了,指不定就是他找到了身怀凰阴之气的人。” 陈玄君细问道:“此话怎讲?” 老道士捏着地图笑道:“随口一说,毕竟住在那块的就属陆家势力最大。” 陈玄君给老道士丢了根烟,当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道:“大风山,三天之内,我要详细资料。” 挂了电话,陈玄君食指轻轻敲击道:“红鱼,你亲自带人去查下陆家,今晚都有谁去了陆家。” 房间侧卧内,红鱼缓缓走出道:“陆知夏举办生日宴,去的客人起码有数百位。” “一个一个的查。”陈玄君眼眸冷冽道:“哪怕是掘地三尺,刨了对方祖坟,你也要帮我查的清清楚楚。” 红鱼乖巧道:“那我现在就去。” 老道士在红鱼出现后,炙热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想着前几日芙蓉帐中的销-魂,他喉结滚动道:“早去早回,还等着你按背呢。” 红鱼痴痴一笑,扭着妖娆身段转身离去。 走至门口,她突然转身,伸出白皙食指放入嘴中,对老道士做了个吐气的动作。 “妖精。”老道士使劲吞着口水,红光满面。 陈玄君似未看到两人明目张胆的暧昧,从老道士手中抢过地图道:“吩咐你的三件事,你搞定了两件。” “这第三件,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做?” 老道士面带苦色道:“气运莲帮你恢复了,身怀凰阴之气的人也差不多能有个大概了。可你要我帮你对付灵溪,这个……” 陈玄君讥讽道:“蒋老头,你怎么说也是道门掌教的师弟啊。哪怕叛出了道门,那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你就这么惧怕昆仑?惧怕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老道士讪笑道:“你也说了,我是道门的叛徒。如今随着你孤家寡人,你要我拿什么与昆仑斗?” “再则,那丫头不是一般的小虾米,不是任人拿捏的。” “先不说她身后站着昆仑那群老怪物,就单说她自己,不到二十岁成为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 “这样的人,你说她是初出茅庐?” 老道士垂头丧气规劝道:“玄君,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对付灵溪,只能找机会,不能硬来。” “我能一眼看透她用昆仑分运术坏你气运莲,反之,我要是动手,她也能立刻察觉我的身份。” “帮你报仇的事我一直都放在心里,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老道士走至落地窗前,手中攥着三枚古币道:“灵溪那边暂时动不了,不过她那个徒弟还是可以动动的嘛。” “恩?”陈玄君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个动法?” 老道士舔着嘴唇阴森森道:“我手里有一只苗疆噬心蛊虫,你想办法给那小子服下。” “中了噬心蛊,任她灵溪手段非凡,找不到雌蛊,三个月之内,那小子必死无疑。” 陈玄君皱眉道:“要是被她找到了雌蛊呢?” 老道士戏虐道:“雌蛊哪有那么好找啊,我手上这只雄蛊饲养了整整十年。” “知道怎么饲养的吗?” 老道士自顾说道:“以毒蛇,蜈蚣,蟾蜍,蝎子,壁虎,这五种毒物喂养。” “每天早中晚各一顿。” “取女子月事血一碗,每天一次浸泡,一次三个小时。” “直到那些血彻底凝固,变黑,被蛊虫当做食物吃光,方能让它休息。” “别说给人服下了,就是让它咬你一口,你也小命难保。” 老道士自信道:“你不是早看那小子不爽了吗?让他服下,慢慢折磨他,同样折腾灵溪,岂不比咬他一口来得舒坦?” 陈玄君兴奋道:“有这个好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 老道士心疼道:“你不懂,蛊虫饲养极看重年份。十年以下的蛊虫毒素达不到现在的效果,就像是鲤鱼跃龙门,跃过去了才有化龙的机会,跃不过去,撑死还是一条俗鱼。” 陈玄君瞅着老道士肉疼的模样满意道:“别蔫头巴脑的了,为我出力,我何时亏待过你?” “你想红鱼多陪你几天,一个星期够吗?” “还有翰林苑那边的别墅,想要就去选一套。” “至于如何给那杂种下噬心蛊,我还得好好考虑一下。” 陈玄君拉上窗帘轻松道:“对了,我听说你那个师侄下山了呀,叫什么莫争?” 老道士听着陈玄君给他许下的重利美滋滋道:“莫争的主意你就别打了,老酒鬼视若亲儿子的宝贝疙瘩,你要是动了他,老酒鬼发起疯来能把你积累下的气运全部毁掉。” “鱼死网破,他的脾气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陈玄君不以为意道:“天象命格?” “怎么?你还真在打莫争的主意?”老道士堆满笑容的老脸瞬间垮了下来,紧张道:“那小子是道门的未来,和灵溪一样,你没事少动心思。” “我虽然叛出了道门,但那是因为师傅当年做事不公,将道门掌教之位传给了老酒鬼。” “你要我对付道门,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老道士甩袖怒道:“一码归一码,我和老酒鬼有恩怨,还牵连不到小辈。” “我怪师傅不公,也不会成为道门的千古罪人。” 陈玄君哭笑不得道:“我何时要你对付道门了?我只是在想,莫争下山一定也是为了气运之争。” “你这不是废话?”老道士翻着白眼道:“你不在乎财富,一心想成为华夏大地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想手握大权,睥睨天下。” “道门不同,道门是为了守住历代先祖建立的基业。” “气运之争百年一循环,道门气运衰竭,就靠莫争这小子了。” 陈玄君淡笑道:“有空联络一下,大家的目的都一样,指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 老道士不留情面道:“我帮你,是赌心中那口气。” “师傅说我挑不起大梁,无法胜任道门掌教之位。我就偏要将你推上金字塔顶端,让他九泉之下看清楚,我哪都比老酒鬼强。” “至于莫争就算了,你利用不到的。” “哪怕他年纪小,不懂世事。可他身后毕竟站着整个道门和我那个酒鬼师兄。” “反倒是……”老道士似想了什么,将陈玄君先前丢给他的那根烟叼在嘴里轻声道:“运宗少宗主白南弦也下山了,这个人你倒可以拉拢一下。” 陈玄君眼眸闪烁道:“还将西梵曲,助入南熏弦。” “文嗖嗖的恶心人。”老道士满脸嫌弃道:“白南弦命格被他父亲封印,我看不透到底是什么命格。但运宗和道门一样,气运之争从未落下。” 陈玄君晃动脖子,骨节作响道:“叶家去了一位玄门掌教弟子,我陈家也确实该动动关系了。” “再晚些,这些大势力的站位怕就没我陈家的份咯。”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六方汇聚 道门观星台,夜里十二点。 身着白袍的道门掌教太虚子凝神望天,酒气熏人。 他左手拎着酒坛,右手负于身后。 在他右边的石桌上,三十六枚石子看似混乱却又次序分明的被他摆放在各个位置。 一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白发老妪俯身看着桌面,小声呢喃道:“师兄,真凰命格的主人被你找到了?” 太虚子扬手灌了口酒,自语道:“道门观星术能确定方位,还没法精确到个人。” “京都大风山。” “唔,这一次,对方大意了。” 太虚子打了个酒嗝,吐气道:“吩咐门下弟子通知莫争,让他动用道门俗世弟子去查。” 白发老妪应声道:“对方身边有高人坐镇,此次虽说大意了,但想要直接动手,这恐怕……” “谁说要直接动手?”太虚子横撇自家师妹道:“先找到人,气运之争再慢慢想办法嘛。” “对方有高人,道门就没高人了?” 太虚子目空一切道:“华夏大地,除了那几个老怪物能与我斗上一斗,其他的高人又算什么。” 白发老欧会心笑道:“昆仑灵溪,运宗白南弦,玄门段左泉,佛门李木子。再加上咱们道门的小争儿,嚯,百年气运之争就看这些小辈谁强孰弱了。” “还有紫薇一脉。”太虚子目光悠长道:“昆仑逆天改命,运宗以运观人。玄门先天八卦,佛门感怀世人。道门观星伏魔,紫薇集运夺人。” “华夏六大势力,紫薇一脉最为深不可测。” “毕竟,它们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华夏。” 太虚子拎着酒坛坐到石桌前道:“昆仑,运宗,玄门,佛门,还有我们道门。” “说到底,我们这五大势力争夺气运是为了保住历代先祖建下的基业。” “而紫薇一脉不同,它们的存在是为了推选出新的华夏之主。” “表面上紫薇一脉的势力最大,可实际上,六大势力早就有过约定,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所以争夺气运之事,完全是六大势力各显神通。” “老一辈的只能躲在后面,该出力的出力,该动脑的动脑,立好的规矩是不能破的。” “也没人敢去毁约。” 太虚子放下酒坛捏起一枚石子,如下棋般抬手沉思道:“小争儿仁心宽厚,大智若愚。让他下山争夺气运,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 白发老妪反问道:“那依师兄所看,六大势力派出去的弟子,当谁最强?” 太虚子摩挲着手中石子,目光凝固道:“论学艺造诣,昆仑那丫头当得第一。” “十九岁成为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其它五大势力的弟子在她面前只有低头的份。” “可气运之争光靠学艺造诣是没用的,还得靠心机城府,靠不折手段。” 太虚子洒然笑道:“昆仑掌教季玄清一生自负,他是不屑去教弟子玩这些阴谋诡计的。” “倒是紫薇一脉的澹台锦瑟,这女娃我十年前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才多大呀,十岁?十二岁?” “唔,撑死不过十五岁吧。” “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来道门一个星期时间,愣是将九峰弟子耍的团团转。” “呵,连你们这些长老不也被她闹迷糊了?” 太虚子目露回忆道:“照我推算,此次气运之争澹台锦瑟第一,灵溪第二,白南弦第三。” “至于咱们家小争儿,撑死只能排到第四。” “这还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有意抬举他。” 太虚子忍俊不禁道:“当然了,下山多见见世面,或许小争儿能长大一些。” “不摔跤,不摔疼了,他哪懂我的苦心?” “又怎么会明白仁心宽厚在腥风血雨中是行不通的。” 白发老妪应声道:“那个叛徒在陈家,他会不会对小争儿不利?” “他不敢,也不会那样做。”太虚子缓缓起身,朝道门大殿走去:“道门终究是他的家,不管他离开了多久,他都是道门的人,我的师弟,你们的师兄。” “我与他的恩怨,是私人恩怨,无关道门。” “这一点,我清楚,他同样清楚。” “师傅都没将他逐出道门,我这个做师兄的哪有资格。” 太虚子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白发老妪干坐在石凳上嘀咕道:“师傅他老人家都死了,又如何将他逐出师门?” “护短就护短,找什么理由嘛。” “小争儿,你可一定要争口气呀,道门的未来就看你了。” …… 京都李家。 身为京都十大富豪排名第四的显赫家族,李家在今天深夜迎来了一位特殊客人。 一位身穿明黄袈裟,手捧黑色钵盂的年轻小和尚。 论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长的白白嫩-嫩。 此人天庭饱满,耳垂肥大,神态祥和,极具佛相。 李家家主李庭亲自出门迎接,笑容满面。 “舅舅,此番下山叨扰您了。”捧着黑色钵盂的年轻小和尚微微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 李庭亲切的搂着小和尚的肩膀,笑骂道:“这里不是佛门,用不着和舅舅打佛偈。” “走,我已设下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你舅妈念叨你好几天了,这会正带着你娴儿表妹帮你收拾房间呢。” 小和尚随着李庭的脚步跨入别墅,不忘询问道:“是素斋素酒吗?” 李庭放声笑道:“青菜萝卜豆腐渣,满意了否?” “我佛慈悲,理当如此。”小和尚一手持钵,一手转动脖子上挂着的佛珠认真道:“往后一日三餐还请舅舅命人送到我的房内,同为素斋即可。” 李庭脚步微顿道:“这次下山准备住多久?不会又像前年那样住一晚就走吧。” 小和尚微笑道:“师傅说没有限期。” “哦?当真?”李庭喜不自禁道:“这是许你还俗了?” 小和尚稍显郁闷道:“师傅交代了任务,完成不了是没脸回去的。” 李庭压低声音道:“气运之争?” 小和尚点了点头,叹气道:“所以有些地方还得请舅舅相助。” 这一夜,佛门主持方丈亲传弟子李木子入世,波澜不惊。 同一时间,运宗自白南弦下山一个月后,有一少女身背古筝,踏月而行。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心头疑惑 我和灵溪回到别墅的时候是凌晨十二点半。 裴川也跟了过来,说是先在这落脚几天。 因为其它房间目前没有被子,灵溪让裴川先和我凑合一晚。 我此刻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那只大鸟的问题。 所以我眼巴巴的坐在沙发上等着灵溪换了睡衣从房间走出,这才开口问道:“师傅,按您所说,我的命格本相突然出现,这样一来,外面那群眼馋我气运的人岂不是立马就能找到我?” 灵溪倒了杯水,站在液晶电视前道:“我和裴川联手设下了封灵阵阻止你命格本相气息泄露,且再次封印了你的命格。” “就算有气息传出,外面那群人也不可能精确到你身上。” “不过以防万一,这半个月你最好别出门,等我师伯过来再说。” “免得被高人暗中观察,露出我不曾意料到的破绽。” 灵溪喝了几口水,将杯子放回茶几道:“裴川,剩下的事就由你告诉苏宁吧,我今天有点累,先休息去了。” 说完,灵溪走进卫生间洗漱。 我扭头看向裴川,讨好道:“小师叔,饿不饿?要不我先给你煮碗面?” “拉倒吧,我现在为你的事烦得很。”裴川点着烟道:“有什么问题速度点,我也困了。” “行行行。”我连连点头道:“第一个问题,我的命格本相是只大鸟,这,有名字吗?” 裴川摆手道:“师姐交代了,你的命格是什么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免你小子口风太松无意间泄露,导致惹祸上身。” “我有那么不靠谱?”我心情抑塞道:“第二个问题吧,我的命格有多少气运,对我有好处吗?” 在陆藏书房的时候,我听灵溪说过,身怀命格者气运皆不相同。 有的人命格气运圆满,有的人命格气运没有圆满。 像周绾婕,饕鬄命格,且气运圆满,足有小半斗气运。 如果不是为了“救”陆藏,凭她这小半斗气运,一旦遇到合适的人,合适的契机,她会立马飞黄腾达。 而我,灵溪说我的命格比周绾婕的更宝贵。 这我就搞不懂了啊,我一个乡下山沟出来的土包子,被恶灵缠身,不死就不错了,还特么能咸鱼翻身成为人中之龙? 面对我的提问,裴川沉默了一会,吐着烟圈道:“你的命格才刚刚开启,每天都会接受来自上天的反哺。即便吞噬了周绾婕小半斗的气运,起码还要三年才能圆满。” “至于好处,呵,这玩意的好处你难以想象。” “你想想啊,气运要是不好,华夏大地这么多势力为何对它趋之如骛?恨不能抢的头破血流。” 裴川扭着胳膊起身道:“再给你最后一个问题的机会,我得上楼洗澡了。” “别啊。”我伸手拽着裴川不依道:“你第一个问题都没回答我,两个,再回答我两个问题就行。” “你可真烦人。”裴川弹着烟灰道:“还想知道什么,快。” 我脱掉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道:“气运能给人的命运带来巨大变化,甚至是天翻地覆的改变。那么华夏大地上所有人都有命格吗?” “你想多了。”裴川直白道:“命格不是廉价的大白菜能随处可见,只有受上天眷顾之人方能拥有命格。” “说的具体点,命格分三十六种。” “也就是说,整个华夏大地拥有命格的人只有三十六位。” “气运之争百年一循环,拿周绾婕举例,她的命格是饕鬄,现在她自己要求毁灭命格。” “如此一来,饕鬄命格拥有者消失,下一次出现在谁的身上,几年才会出现,这就不清楚了,完全看天命。” 裴川继续道:“身怀命格者争夺的气运越多,对自己的命运改变就越大。” “天下气运总共分九斗,上天会根据它的“规定”反哺给这些命格拥有者。” “有人多,有人少,所以就衍生了争夺战。” “毕竟谁都想成为拥有气运最多的那个人。” 想了想,裴川又说道:“当然,这并不代表普通人是没有气运的。” “只是相比那三十六位命格拥有者,普通人获得上天反哺的气运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裴川的解释很详细,我听的豁然开朗道:“气运争夺有时间限制吗?还是可以无限期争夺。” “你小子倒是挺聪明,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关键处。”裴川朝我投来赞许的目光道:“真龙命格和真凰命格同时出现在华夏大地,气运争夺战才会开启。” “这两个特殊命格缺一不可。” “从开启的那天算起,这场争夺战有五年的限期。” “五年后,一切尘埃落定。” 裴川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道:“不过尘埃落定并不代命格拥有者的气运就不会发生改变了。” “事在人为,懂吗?” 裴川见灵溪从卫生间走出,连忙伸手挥开身前的烟雾,小心翼翼道:“若有人自愿奉献气运,这就不受上天控制了。” “什么意思,我听的不太明白。”我问道。 裴川生怕灵溪责怪他在客厅抽烟,狗腿的帮灵溪倒了杯水,沉声道:“你看,就像这杯水,我给它注满了。我代表上天,而师姐代表这杯水的主人。” “我以上天的手段固定了这杯水,不让旁人来喝。” “可师姐身为这杯水的主人,她有选择权。” “她若是不想喝这杯水,直接倒掉,或是给别人喝,这是她的自由。” “这么说,明白了没?”裴川头疼道。 我点头道:“气运这么难得,傻子才心甘情愿的给别人。” “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妈……”裴川脱口而出,又当即闭嘴道:“你骂人干吗?” “什么啊?我骂谁了?”我懵逼道。 裴川脖子一缩,甩手道:“不和你废话了,我洗澡睡觉。” 我被裴川搞的一头雾水,好在他确实解决了我心里很多疑惑。 让我原本胡乱猜测的状态得到解脱。 所以我穿鞋跟上道:“一起吧,我也困了。” “卧槽,你特么要和我一起洗澡?”裴川神色恐慌,连退三步道:“你,你小子有这癖好?” “滚犊子。”我气呼呼的扭头和灵溪道了声晚安,在裴川脆弱的眼神中,我直奔二楼。 “师姐?”裴川泫然欲泣,悲壮道:“我睡客厅行不行。” 灵溪手扶额头道:“随你,不怕冷就行。” “我开空调。”裴川义正言辞道:“当我是什么人呐,还想占我便宜。” “下贱。”灵溪竖起中指,不予理睬装腔作势的裴川。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夏有白柚 裴川最终还是来了我房间睡。 这家伙洗完澡后穿着我的睡衣,龇牙咧嘴道:“小子,我警告你啊,我可是正经人,半夜里别趁着黑灯瞎火对我动手动脚。” 我是见识过裴川的无耻了,所以我连开口争辩的意思都没有。裹着被子看着手机,默念地藏经。 裴川将我的双人枕头拿走一个,睡在另一头道:“这又是师姐教你的?” “恩,你别说话,打乱我的节奏,显得不诚心。”我说道。 裴川嗤笑一声,躬着身子道:“指望念经感化恶灵,效果甚微哟。” “有效果总比没有效果好。”我反驳道:“没有凑齐十件大功德之前,任何的办法我都不能小觑。毕竟你没尝试过恶灵带来的痛苦,简直生不如死。” 裴川让我将灯熄灭,同样掏出手机浏览道:“苏宁,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你的命格关系到我师姐的生死,不管你是真在意还是假好奇。我都希望你口风严谨点,别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苏童鸢。” “恩,还有你桃山村的家人,你的同学好友。” 裴川严肃道:“这不仅是为了保护我师姐,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被裴川突如其来的提醒所震撼,终止念经道:“我的命格关乎师傅的生死?你没开玩笑吧?” “我有必要开玩笑?”裴川语气严厉道:“师姐不让我告诉你,是怕你心有负担。” “但我觉得你小子不太靠谱,我要是不点透你,指不定你就闹出什么祸端。到那时,自身难保,还会连累我师姐。” “甚至整个昆仑都会因为你的疏忽乱成一锅粥。”裴川将手机放到枕头底下道:“命格的玄机我一时半会没法从头跟你说起,你记住了,你就是苏宁,平凡的普通人。今天的事,你能忘记最好。忘不掉,也给我死憋在心里。” 我没有回答裴川,因为我此刻的心绪完全飞到了灵溪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命格怎么会和灵溪扯上关系。 听裴川的意思,一旦我的命格出现任何问题,都将祸及灵溪。 这样一来,灵溪的性命岂不是落在了我身上? 我不敢想象,也不敢多想了。 我只知道一点,苏宁可以死,但灵溪绝不能出事。 这是我对灵溪唯一,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回报。 “喂,我说的听到没?”裴川不放心道:“今天在陆家书房,你的命格气息泄出去了,外面那群人八成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打探。” “哪怕确定不了你的身份,我们也会受到他们严格监视排查。” “我师傅大概十天左右过来,等他来了,由他和师姐联手对你命格再次封印。” “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裴川啰嗦道:“这一阵哪都别去,在家多念经,多看驾车宝典。” “你要是觉得无聊,明天开始我可以教你《八字相面经》,包括练车这方面的,我都可以。” “还有,以后别喊我小师叔了,喊我……恩,喊我川哥。” 裴川自言自语道:“你的身份特殊,以后也不可能是师姐的徒弟,喊我小师叔乱了辈分,师傅会打死我的。” “我凑,你几个意思。”我在被窝里狠狠踹了裴川一脚,怒道:“你是咒我被师傅逐出师门?” “哎哟,我说别疑神疑鬼的行不。”裴川被我踹的哼哼唧唧道:“你听我的没错,你想想,静月师叔都让你改口喊姑姑了,我裴川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压静月师叔一头啊。” 我搞不懂状况道:“你们昆仑都这么不讲究辈分?信口乱喊?” “屁,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裴川回了我一脚,踢的很轻道:“一切的规矩都得分人,分异常情况。” “怎么和你说呢?” 裴川着急道:“算了,我特么真解释不了。你爱咋想咋想,反正以后得喊我川哥。” “行啊,你不觉得吃亏就成。”我无所谓道:“你师傅是昆仑大长老,那静月姑姑是二长老吗?” “对。”裴川应声道:“昆仑上一任掌教收了五个徒弟,大弟子季玄清,也就是灵溪师姐的师傅,现在的昆仑掌教。” “二弟子杜奇瑞,我师傅。因为大师伯成了昆仑掌教,我师傅则变成了大长老。” “不过静月师叔更喜欢喊我师傅二师兄,说是以前喊习惯了。” 裴川话语里充斥着淡淡温馨道:“二长老唐静月,你的静月姑姑。” “三长老苏星阑……” “星阑师叔在十年前离开了昆仑,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裴川声音显得有些落寞道:“四长老夏白柚,十年前死了。” “星阑师叔与白柚师叔是一对情侣,两人早已约定白头偕老。” “白柚师叔死后,星阑师叔受不了打击,一蹶不振,疯疯癫癫,直至离开昆仑再也没有消息。” 裴川小声说道:“如今的昆仑一脉再也不复十年前的辉煌,那时候四大天灵师坐镇,何等风光无限。” 我暗暗点头道:“现在也不差呀,昆仑掌教,你师傅杜奇瑞,加上我师傅灵溪,不也有三大天灵师?” “嘿,有点道理。”裴川傻笑了几声,说道:“其实静月师叔迈入天灵师不难,毕竟她曾经到达过那个境界。只可惜她心系红尘往事,过不了自己的心结,钻了牛角尖导致境界下跌。” “否则……” 后面的话裴川没有继续,岔开话题道:“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裴川的问话让我稍稍发愣。 我的以后?这是不是想的太远了? 目前的我,祛除体内恶灵保住性命才是大事。 真要搞定了恶灵,我想我会回去继续读书。 考大学,找工作,结婚生子,孝顺家人。 这本就是我应该有的生活步骤,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 我还有其它选择吗? “昆仑挺不错的。”裴川似梦呓般说道:“或许,你也回不去正常人的生活了。” “气运之争,同为棋子。” “要么被吃,要么反吃。” “你喊我一声川哥,以后我喊你姐夫。” “不对不对,你不能喊我川哥。” “川弟?川川?” “我忒……” 裴川翻了个身,用脚踢了踢我,郑重道:“我刚考虑了一下,你我平辈相称,我喊你苏宁,你喊我裴川。” “恩,就这么说定了。” “念经声音小点行不行?默念啊,会不会。” “我信了你个邪,明天劳资要换房间。” “艹,你再这么念下去,我要升天了啊。”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喊我姐夫 我觉得裴川精神是有问题的。 再不然,这家伙脑子缺根弦。 一晚上叽里咕噜,碎碎念,说的话乱七八糟,相互颠倒。 我念地藏经的那会都快被他烦死了。 什么平辈相称,什么万一喊我姐夫咋办。 我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 好在这家伙后面确实睡着了,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我安安静静诵读了完地藏经,放下手机睡觉。 第二天,我差不多睡到中午十一点。 我起来的时候裴川已经不在了,我叠好被子,洗漱完毕后下楼做饭。 灵溪正躺在沙发上看书,见我下来,连忙指着厨房弱弱道:“我饿了。” “昂,师傅想吃点什么?”我笑嘻嘻道:“那个臭虫嘞?” “喂,说谁臭虫呢。”大门外,裴川拎着新买的被子咋呼道:“昨晚说好了,你喊我裴川,我喊你苏宁,你我平辈相交。” “切,你昨晚还说以后要喊我姐夫什么的呢。”我抬手道:“不对啊,你不是说最近别出门吗,怎么还出去买被子。” “让铁山买了送过来的。”裴川瞥着灵溪神色古怪道:“什么姐夫,你听错了。” “是吗?”我倒了杯水,从客厅冰箱拿出中午要做的菜,询问道:“师傅,陆藏那边没问题了?周绾婕放弃了命格气运,变成了普通女子。陆藏拿她当鼎炉,丢失的寿命应该能补回来吧。” “恩。”灵溪轻轻应了声,脸颊绯红的翻动书籍道:“差不多可以延寿七八年。” “不过这种邪术是有因果报应的。” 灵溪带有厌恶神情说道:“强夺不属于自己的生机,这份恶果就算不落在陆藏本人身上,也会牵连到整个陆家。” “人都是自私自利,目光短浅的。” “只看今朝,不望将来。” “陆家的衰落,在陆藏死后二十年内,必竭。” “甚至还会连累到知夏。” 灵溪略显烦躁道:“冥顽不灵者,我劝说的再多也没意义。随他去吧。” 裴川将新买的被子送到二楼,又急急忙忙的下来找拖把清理。听到灵溪所言,他插嘴道:“师姐你就是太重情谊了,陆藏身为父亲,都不去管报应是否祸及陆知夏,你这个当姐妹的想那么多干嘛。” “话不能这么说,知夏姐人还是很不错的。”我埋头清理已经冻成石头的排骨,随口问道:“对了小川子,你家就你一个吗?” 拎着拖把的裴川满脸发黑道:“谁允许你喊我小川子了,这么恶心的称呼,跟个太监一样。” “小裴子?”我眨眼道:“那到底怎么喊你才满意。” “裴,川。”裴川咬牙切齿道:“我姓裴,名川,你喊齐了行不。” “好吧,裴川。”我从厨房拿来铁盆,将冻排骨装着,抬头道:“说啊,你是独生子女吗?” “你问这干吗?”裴川不解道:“我是孤儿,师傅下山游历的时候遇到被遗弃的我,将我带回了昆仑。” “至于家人,这么多年我是没找过。” “或许有,或许早死光了呢。”裴川自嘲道:“这有关系吗?” 我皱眉道:“扯淡吧,你没姐姐,你昨晚为啥要喊我姐夫。” “哐当。” 裴川手里的拖把横在地上,这家伙神色呆滞,嘴唇喃喃道:“我没喊,真的没喊。” “你们聊,我回房了。”灵溪狠狠瞪了裴川一眼,倾城绝世的脸庞如沐红霞。 “师傅。”我疑惑道:“你,很热?” “热你个大头鬼。”灵溪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有点落荒而逃的模样。 “搞什么呀,一个个神神叨叨的。”我郁闷的看着灵溪关上的房门,又看着呆若木鸡魂不守舍的裴川,最后走进厨房化冻排骨。 “裴川,来我房间一趟。”客厅外响起灵溪清冷的声音。 “师,师姐,你听我解释。”裴川跟个小鸡仔似的悲喊道:“我,我有可能说了梦话。” “你知道的呀,我一直有梦游的毛病。” “啊,别,别揪耳朵。” “呜呜呜,师姐,你相信我。” “我对灯发誓,我没有。” “嗷呜……我有,我有。我错了,师姐。” 外面鬼哭狼嚎,我站在厨房里笑得合不拢嘴。 死臭虫,叫你昨晚吵我念经。 遭报应了吧。 我得意的笑着,但仍旧搞不懂灵溪为什么好端端的“教训”裴川。 中午吃饭,两个耳朵红的和铁块一样的裴川愤怒的盯着我,恨不得将我咬死。 “干,干吗,你师姐教训你,又不是我教训你,别恃强凌弱啊。”我捧着饭碗心里发虚道:“再说了,当着我师傅的面,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吓唬谁呢。” 说着,我故作委屈的和灵溪抗议道:“师傅,管管他呀,他以眼神威胁我。” “你活该。”灵溪小口小口的吃着菜道:“一丘之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耶?师傅,您这话不对啊。”我据理力争道:“我这个坏东西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呢,您看,这汗水到现在都没干。” “是吗?”灵溪看了看我,放下碗筷拿了张纸巾丢给我道:“你比裴川稍微强点。” “师姐。”裴川不乐意了,捂着耳朵悲愤道:“你这是帮亲不帮理,摆明着偏袒苏宁。” “恩,我徒弟,我偏袒一下怎么了?”灵溪给我夹了块糖醋排骨道:“好歹会给我做饭,熬药,打扫卫生,哄我开心。” “哪像你,除了惹我生气就是坏我心情。” “混吃混喝,典型的米虫。” 灵溪鄙夷道:“会洗衣服吗?会做饭吗?熬药熬多久知道吗?” “哦,你刚才打扫的房间我看过了,地上的灰还能再厚点吗?” “还有墙角里的蛛网,留着捉鱼还是自己荡秋千?” “噗。”正偷偷吃了一口饭的裴川扭头喷了出去,鼻孔里满是饭粒。 灵溪继续打击道:“少打知夏的主意,你这种坏坯子,从头到尾哪配得上人家知夏?” “打住。”裴川伸手制止道:“身为我的师姐,你无权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灵溪面无表情道:“我才懒得管你那些破事,我只是告诉你,人要有自知之明。” “祸害昆仑女弟子也就算了,好歹那是门中事务,是咱们的家事。” “师伯对你睁一眼闭一只眼,是爱护你,舍不得罚你。” “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的姐妹你敢要是敢居心不良,别怪师姐狠心。” 灵溪讥笑道:“怎么说我也是昆仑少掌教,除师傅外,便是师伯我也有权责罚。” “师弟啊,你不想看到师伯被我罚去后山面壁吧?” “他老人家就你一个徒弟,视若子嗣,疼爱有加哦。” 正文 第七十章 拆字算命法 上午我还觉得裴川是个神经病,可吃过午饭后,我又开始“敬佩”裴川了。 听灵溪说,裴川在昆仑山,从十四岁开始就祸害门中漂亮的女弟子。 沾花惹草,不务正业。 要不是有大长老杜奇瑞“撑”着他,以他的秉性,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家伙这么多年来一直死性不改。 这不,前天到的京都,去的陆家。 转眼就搞到了陆知夏的手机号,一口一个小姐姐的喊着。 什么约吃饭,约唱歌,语音装深沉,就差倒贴上门毛遂自荐了。 “笑什么笑,看你的书去。”裴川依靠着房门,瞅着我手里的《八字相面经》道:“面相气运分九十九处,每一个位置,每一个人所呈现出的颜色,所代表的确切含义,你都要分清楚,搞清楚。” “拿天庭和印堂举例,这两处紧密相连,看似只有两个宫位。可实际上,天庭与印堂中间还有司空位和中正位。” “又比如人的眼皮,左眼皮上有少阳,中阳,太阳,三处宫位。右眼皮上则是少阴,中阴,太阴。” “一字之差,面相解释差之千里。” “我当初花了一天的时间去背面相宫位,你这么笨,两天应该可以了。” 裴川故意笑话我道:“哪怕我不骚扰你,瞧你这蠢笨蠢笨的模样,昆仑第一笨蛋的称号你也坐定了。” “瞧不起谁呢。”我合上《八字相面经》道:“就这么点东西还要一天时间?我昨天下午刚看,大概二个小时吧,面相图上的九十九处宫位就全记住了。” “吹,接着吹。”裴川拿着抹布准备去隔壁房间再次清扫,见我信誓旦旦,当即挑衅道:“来啊,你小子现在能把九十九处宫位背出,我晚上给你打洗脚水。” “这可是你说的。”我信心十足道:“从左至右,你听好了。” “日角,辅骨,边城,丘陵,山林。” “凌云,繁霞……” 我闭着眼睛慢慢回忆,默默诵读。 中间虽说有些停顿,或是结结巴巴,但凭着我超强的记忆力,我很快将九十九处宫位背出。 比起高中课本上的古文,有机化学,数学公式,我觉得这些宫位名称实在太简单了。 “怎么样,没错吧?”我望着裴川嘿嘿笑道。 “变-态。”裴川怒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哎,别忘了晚上给我打洗脚水啊。”我叮嘱道。 手拎水桶的裴川一个踉跄,差点冲了出去。 “你确定要我打洗脚水?”裴川阴恻恻的威胁我道:“你师傅挺忙的,没法无时无刻为你解释《八字相面经》。我很闲,对这本书理解的也很不错。” “好歹也是地灵师了,当你半个老师没问题吧?” 裴川揪着毛巾阴阳怪气道:“怎么选,你想想呢?” “那什么,要不要我帮您老收拾房间?”我屁颠屁颠的赶了过去,讨好道:“要打洗脚水,也是我给您打,哪能辛苦您这位昆仑高徒呢。” “哈哈哈。”裴川得意的大笑,拍着我的肩膀道:“不错,有眼力,有前途。去吧,房间里的卫生就交给你了。” “我在你房间电脑看会电视剧,恩,《八字相面经》上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随便问。” “得嘞,您老请好。”我拎着水桶,从裴川手里抢过毛巾,毫无脾气的帮他收拾房间。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我有吃亏。 搞卫生的小事,也只有裴川这种“富家公子”搞不定。 在我手里,半个小时不要。 正如裴川所说,灵溪天天在房间里不知捣鼓什么,显得很忙。 与其麻烦灵溪,不如从裴川这边下手。 “川啊,书里说面相气运分七种颜色,分别是紫色,黄色,红色,白色,黑色,灰色,无色。” “紫色主富贵,紫气东来。” “黄色主官位,飞黄腾达。” “红色主财位,财运当头。” “白色主丧位,白灵高挂。” “黑色主杀位,黑云压坠。” “灰色主灾位,灰头土脸。” “可这无色,主什么位?书里没说哎。”我举着《八字相面经》问道:“还有面相九十九处宫位,后面又出现了十二主宫。”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裴川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剧,听我问起,他敲动空格键暂停道:“一个人的气运好坏,首先体现在他的面相上。” “就如相经中说的气运颜色,以此推敲,占五分算命结果。” “不过以面相帮人算命不能光看气运颜色,还得结合其它地方进行。” 裴川转动电脑椅道:“无色,就是没有颜色的意思。” “遇到印堂毫无颜色的人,一般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人是个高手,以特殊秘法遮盖了自身气运,不让人窥破。” “第二,寿命将至,三天内必须无疑的人。” 裴川解释道:“因为即将离世,这种人的气运被上天剥夺。在他的面相上,是没有气运浮现的。” “至于你所说的十二主宫,是建立在九十九处宫位上的简短版。” “命宫,财锦宫,兄弟宫,田宅宫,儿女宫,奴仆宫,妻妾宫,迁移宫,疾厄宫,官禄宫,福德宫,父母宫。” “每一个主宫包含面相上某一块区域,岂不比详细的九十九处宫位来的容易?” 裴川从桌子上拿了袋薯片拆开道:“类似于乘法口诀表,简单易记。” 我恍然点头道:“书后面提到了拆字算命法,这又是哪一出?” 裴川嚼着薯片道:“也算是算命方式的一种。” “这种方法比较高端,且对算命师的文学造诣要求较高。” “哎,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专一点,八字相面经都没有看透,就想学习拆字算命法了?” 裴川语重心长,一副长辈的口气训斥我道:“饭要一口一口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踏实。” “舍近求远,好高骛远是不可行的。” 我苦笑道:“只是好奇而已,你想多了。” “那你继续看。”裴川扭过身继续追剧道:“记不住的拿本子记下来,多看几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一个刚休学的尖子生,这还需要我教你?” “不是,那个,拆字算命法你会吗?”我从床上起身,放下《八字相面经》道:“给我算一次呗,让我开开眼。” 裴川直接拒绝道:“别,你的命我可不敢瞎算。让师姐知道了,估计会罚我滚回昆仑面壁思过。” “你是不知道昆仑思过崖的艰难。 “黑漆漆的山洞,一天一顿饭,没有被子,没有灯。” “每天跪着诵读悔过经一百遍,且还有专门的弟子把守查询。” “嗷呜,苏宁,你可千万别害我。”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命犯死劫 裴川是真的惧怕灵溪,打骨子里透出的怕。 可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他终于拗不过我,答应用拆字算命法帮我算一次命。 就这,裴川还特意去下面溜达了一圈,确保灵溪不在客厅内,不会上来突查,才有胆子关上房门“陪我胡闹”。 “恩,开始吧。”裴川坐在电脑椅上说道:“随便报给我一个字,记住,必须是你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字,否则是会影响算命结果的。” 我正盯着电脑屏幕上播放的电视剧看的聚精会神,听裴川说开始,我立马在床头坐端正道:“葬,埋葬的葬。” “卧槽,你小子脑子里想的什么呀?好端端的能想到葬字?”裴川将之前没吃完的薯片丢到一边,刚好看到电脑屏幕上电视剧里播放的一幕是给人下葬,当即点击鼠标暂停道:“敢情是电视剧给了你提醒。” “对啊,怎么说,这字能解不?”我问道。 裴川扭过身道:“只要是你心里想的第一个字,就一定有解。” “别急,容我思量一下。” 裴川从桌子上拿起纸笔念念有词道:“葬字十二笔,五行属木,凶吉为……大凶。” 说到这,裴川脸色有了些许变化,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角眯动道:“要不,你换个字?” “大哥,你正经点行不行。”我忍不住发笑道:“你自己说的必须是脑海和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字,这算到一半还能瞎换?” “哎,大凶啊,大凶肯定没好事。”裴川转动圆珠笔犹豫不决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真是倒了大霉,遇到你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家伙。” 裴川眉头紧锁道:“葬字拆开,上为草字头,中间是个死字,下面同样是个草字头。” “有生命者方能死去,所以这个死字又可以代表你苏宁本人。” “古语有云,上为天,下为地。” “这两个草字头以天地覆盖之势将你苏宁夹在中间,无路可退。” 裴川涂涂画画,握着圆珠笔的右手蓦然停止道:“地草为芦席,裹尸。天草为棺木,盖尸。” “草为木,棺为木。” “结合葬字的五行属性为木,本身大凶之兆。” “这……”裴川瞳孔猛缩,圆珠笔应声落地。 他砰然起身,整个人站立不稳道:“命犯死煞,再无生机,这,怎么可能。” 我被裴川的举动惊着了,心底发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死了?” “你等等,我,我肯定算错了。”裴川语气惶恐,结结巴巴道:“不对,不对的,一定是我算漏了某些地方。” 他捡起圆珠笔,脸色苍白道:“死字占中央,代替你苏宁本身。”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命犯死煞。” “你被恶灵缠身,虽说情况不妙,可有师姐出手相助,绝不会让你死的。” “那这死劫从何而来?” 裴川额头浮现出丝丝汗水,呼吸紧促道:“前无出路,后无可避,满盘皆死。” 我凑上前道:“葬字的左右两边不是空的嘛,就不能逃?” “你懂个屁。”裴川焦急万分道:“字体结构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有偏旁部首方能留出生机,无偏旁部首的一律视作死门。” 说实话,我对裴川的拆字算命结果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可看他心急如焚,都快把头皮挠破的样子,我又不忍打击他道:“或许是你学艺不精,没有彻底领悟拆字算命法的奥妙。” “不可能。”裴川坚定反驳道:“《八字相面经》和《拆字算命法》是师傅手把手教我的,我若底蕴浅薄,根本没资格晋升为地灵师。” “再则,我就算出现差错,也不会错的这么离谱。” 裴川硬气道:“你这不是在怀疑我的本事,而是在羞辱昆仑灵师一脉。” “耶,你别冤枉好人啊,我没那个意思。”我滚回床头靠着枕头道:“其实要想验证你的拆字算命法有没有出错很简单啊,你再以面相帮我算一次命不就完了。” “要如你所说,我命犯死劫,面相上不可能一点显示都没吧。” 裴川眼眸明亮道:“确实如此。” 说完,他双手结印,以让我眼花缭乱的手势覆盖住自己的双眼,轻按片刻,猛的拉开。 “开眼。”裴川一声低喝,眼蕴白雾,异常诡异。 而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因为“开眼”两字骤然转变。 变的一本正经,庄重严肃。 再无从前的懒散随意和那一副贱兮兮的痞样。 我惊讶道:“你这是干吗,你的眼睛……” “少说废话,给我坐直了。”裴川正色道:“这是昆仑灵师一脉的天眼,等你真的成为黄灵师后,师姐会教你手势法印的。” “帮人观面,岂是凡人肉眼就能看透的?” 裴川双眼半眯,认真观察着我的脸庞。 下一刻,他面色僵硬,如遭雷击道:“命宫黑气笼罩,黑云压坠。” “黑色主杀位,苏宁,有人要杀你。” 我嗖的一下从床上站起,错愕道:“大哥,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特么又不是瞎子,你相信我啊。”裴川又怒又急道:“除了黑气,你命宫中还有白气与灰气浮现。” “白色主丧位,白灵高挂。” “灰色主灾位,灰头土脸,大祸临头。” 裴川一屁股倒在电脑椅上,大声喘着粗气道:“完了,完蛋了。” 我跳下床摸了摸裴川的额头,咂嘴道:“没发烧吧。” “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裴川吼道:“你危在旦夕,性命难保了知不知道。” 我给裴川倒了杯水,安抚道:“我知道啊,但你仔细想想,我来京都大概一个多月。恩,刚好一个月吧。” “无冤无仇的,谁会来杀我?” “再说了,你和师傅都让我这半个月别出门,我不出去,人还能闯进别墅杀我?” “有师傅在这,你这个昆仑大长老的高徒在这,哪个不长眼的会这么愚蠢。” 我自顾说道:“最有可能的,无非是那些眼馋我命格气运的人。” “可师傅说了呀,那些高人再厉害,也只能根据我在陆家书房泄露出的气息精确那块地方,是绝对无法算到我身份的。” “既然如此,我实在想不到谁能对我不利。” 裴川接过我倒的纯净水,猛灌几口,嗤笑道:“说你蠢,你是真蠢。” “半个月不出门就能平安无事了?” “你的面相死劫可没说你半个月不出门就能躲过这次大难。” “还愣着干吗,下去找师姐啊。” 裴川恨恨道:“妈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对,你才是太监。”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周密布置 我本来是抱着好奇心理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拆字算命法。 不曾想,这一算给我自己算出了大问题。 我不知道到底是裴川算错了,又还是真的有人想杀我。 讲真的,自打我被恶灵缠身后,对于生死,我好像看的比常人要淡许多。 归根究底,每三天一次的恶灵出现,让我受够了痛楚。 若不是念及家人,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起码解脱了。 死了,再也用不着受那份罪了。 当然,看淡生死并不代表我不想好好的活着。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我这个大活人呢? 楼下客厅,当裴川火急火燎的将先前帮我算命的情况说出,灵溪的脸色变得很冷。 冷若雪峰,冰霜铺面。 她看着我,紧盯着我额头的命宫气运,很久没有说话。 “师姐。”裴川小心翼翼道:“你看我们是否要提前做点准备?” “没用的。”灵溪自语道:“防不胜防,也防不了。” 裴川焦虑道:“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眼睁睁看着苏宁出事?” 灵溪深思道:“对方是什么人我们一无所知,什么时候对苏宁不利,我们更不清楚。” “与其自乱阵脚,不如静观其变,守株待兔。” “是黑是白,是骡子是马,对方总要拉出来溜溜不是?” 灵溪看向别墅大门,目光凝重道:“不过也不能干等着对方出手,该做的防范还是得做的。” “裴川,你去茶楼调五十名昆仑弟子过来,要身手好一些脑子聪明点的。” “二十人分部在别墅四周,从今天起,但凡靠近别墅的。尤其是那些贼头贼脑的陌生人,我要知道他们从我这离开后去了哪,见了哪些人。” “白天,晚上,一个都不能放过。” 裴川起身道:“行,我亲自过去挑选人手。” “不急,听我说完。”灵溪沉吟道:“剩下三十名弟子,十人一组,给我分三个地方盯梢。” “一个是陆家,陆藏那边。” “苏宁的气息是在陆家泄露的,陆藏虽说答应了我们不外传,也没那个胆子外传。” “可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万一有高手查出了那晚的大致情况,怀疑到我们,首先遭殃的便是陆藏。” “这家伙怕死的很,一旦被人胁迫,苏宁的身份必将引起有心人的猜测。” 灵溪谋划道:“陆藏那边是重点,人手不够就多派点过去,给我严防死守。” “反正大风山那块早就成了众矢之的,被无数势力无数双眼睛盯着,也不在乎多我们一批人。” 裴川咧嘴笑道:“我今早和陆知夏微-信聊天,她告诉我陆藏都不敢出门了。公司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下面人去打理,还问我什么情况呢。” “陆藏不是傻子,大风山那边突然多了那么多陌生面孔,他岂会不生疑?”灵溪轻声道:“再则,他恐怕还想不到这些变故是因为苏宁的命格气运导致的。” “以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八成会认为这些端倪是周绾婕的命格引起。” “他想延寿,就一定会护着周绾婕。” “如此一来,他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再难也得撑着。” 灵溪慢悠悠道:“第二个需要盯梢的地方是陈家。” “苏宁来京都不久,只有天上人间那次得罪了陈家。” “捅了陈旭一刀,又被我用气运莲逼着陈玄君让步,打断了陈少棠的双腿。” “陈家兄弟,无论是老一辈还是小一辈,都是瑕疵必报的性格。” “陈玄君吃了个闷亏,陈家颜面尽失差点成为笑话,说他们对苏宁心怀不轨暗生杀机我是确定的。” 灵溪说完,推了推我道:“面朝西南,屏住呼吸。” 我不明白灵溪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她所说换了方位。 “喏,你瞧瞧。”灵溪指着我额头命宫对裴川说道:“苏宁只要面朝西南,命宫内的黑气就会越发浓郁。” “陈家不正在西南方向吗?” 裴川惊呼道:“还真是哎。” “师姐,照这样推算,这次对苏宁不利的百分之八十是陈家呀。” 灵溪摇头道:“没法彻底确定,不过陈家的嫌疑委实最大。” “只是我很好奇,苏宁住在我这,与我寸步不离,陈家拿什么动手。” “明目张胆的挑衅昆仑,就不怕承受不住昆仑的反击吗?” 灵溪面露讥讽道:“道门的叛徒年纪大了,胆小如鼠,如履薄冰。” “我上次以昆仑分运术毁掉陈玄君的气运莲,他事后毫无动作。” “说他忍劲十足也好,沉得住气也罢,陈家真要报复苏宁,老道士铁定掺和其中。” “恩,今晚我开坛做法,好好会会这老东西。” 裴川阻止道:“师姐,你有伤在身,没必要打草惊蛇。” “且这些都是我们的胡乱猜测,到底是不是陈家还不一定。” “第三个地方呢,需要盯谁?”裴川岔开话题道。 灵溪沉默了一会,红唇轻启,吐字如冰道:“叶家。” “叶家?”裴川纳闷道:“这,不应该吧?” “苏宁又没得罪叶家,用得着这样置他于死地?” “师姐你和叶家撇清了关系,于情于理,叶家都没必要和昆仑作对。” 灵溪恍惚吐了口浊气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个星期前,我曾对叶家祠堂内的气运灯动手,差点成功。” “叶家老畜生和叶振心表面上与我握手言和,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们知道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会为我妈报仇雪恨的。” “所以表面上的套路当不得真,谁又知道叶家到底怎么想的呢。” 灵溪神色阴晴不定道:“通知铁山,让叶千山今晚来我这坐坐。” 裴川依计行事道:“那我去茶楼了。” “恩,顺手的话,再派几个弟子盯着天上人间。”灵溪闭眼斜靠在沙发上道:“盯着陈少棠估计没什么作用,碰碰运气吧。” 裴川走后,我只觉得浑身冰凉。 说到底,我还是被灵溪的“周密布置”吓到了。 能让灵溪如此兴师动众,就表明我确实命犯死煞极为严重。 指不定恶灵没弄死我,在京都却被人暗杀了。 一想到这,我愤怒的同时又觉得格外无力。 除了依仗灵溪,我什么都做不了。 “别担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灵溪坐直了身体,伸手捏了捏我发白的脸孔,轻柔笑道:“上楼休息去吧。” “好。”我揉了揉发僵的双脸,只觉得两条眉毛犹如火烧,热的发烫。 我上楼洗了把脸,正好奇好端端的眉毛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苏童鸢给我打来电话,说晚上过来吃饭。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贵族气质 苏童鸢过来吃饭是之前就和我约定好的,我还答应给她炖个鸡蛋羹。 所以对于她的“突然造访”我并不意外。 我本想着把今天算命的事告诉她,毕竟她是我在京都唯一的“亲人”。 但想到裴川的嘱咐,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目前还没法确定要对我不利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朝我下手。 若是因为命格气运,我对苏童鸢的诉苦会将这些暴露出去。 我的命格不仅关乎自己,还牵连灵溪。 我不能因为自己心底那点委屈沉不住气。 挂了电话,我颓废的坐到电脑桌起,强打起精神继续研究《八字相面经》。 十二主宫的含义裴川已经和我解释过了,我一个一个的默读,将它们所包含的面部区域铭记于心。 用裴川的话说,这是不能出错的。 否则一步错,步步错。 会直接影响到最后的算命结果。 从命宫开始,直到我看到兄弟宫的那刻,我鬼使神差的摸了摸眉毛。 兄弟宫所在的位置正是人体的两条眉毛所在。 《八字相面经》上描述,以眉毛颜色深浅,浓密程度,相隔距离,眉峰所呈现的具体形状等方式可以观察一个人的兄弟姐妹情况如何。 而眉毛所传出的特殊感觉也是衡量吉凶祸福的一个关键。 只可惜《八字面相经》上没有详细解说这种特殊感觉分哪几种。 不然我还真想知道我这两条眉毛发烫有什么寓意。 裴川出去安排人手了,我没法问他。 灵溪在楼下操心我死劫的事,哪怕她装作若无其事,可我知道,她心里比我还急。 我不想去烦灵溪,让她感觉我这个累赘除了做饭打扫卫生就只能给她添乱。 又看了一个多小时,因为静不下心,我看的思绪全无。 这种看似认真的假专心是毫无意义的,无疑是前面看后面忘。 于是我索性不再勉强自己,躺在床上发起呆来。 乱七八糟的,从恶灵想到爷爷,又想到现在的死劫。 想的我心里哇凉哇凉的,就差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发泄心中的脆弱。 “喂,起来做饭了啊。”裴川站在门外,眉宇间满是疲惫的喊道:“五点十分,我吃完饭还有事要做。” “这么快五点了?”我瞄了眼手机,从床上下来,发自内心的感激道:“辛苦了,给你炖个鸡汤补补脑怎么样。” “拉倒吧,鸡汤太油腻,我个人还是更喜欢海带汤。”裴川微笑的同时不忘安慰我道:“别胡思乱想,我和师姐在你身边,保你大吉大利,平平安安。” “恩,信你。”我装作无所谓道:“恶灵都弄不死我,我命硬的很。” 摆了摆手,我朝楼下走去。 依稀间,我总觉得脑子里有个问题要问裴川。 但想了一下午烦心事,头晕的很,我想了半天都没回忆起到底是什么事。 刚好这时候苏童鸢过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对我喊道:“宁子,我带了你想吃的蜂蜜芥末炸鸡,一整只喔。” “昨天参加知夏的生日宴,你不是说看着没敢下手吗?” “嘻,我今天特意给你买的。” 苏童鸢笑意晏晏道:“还是热的,快下来尝尝。” “拎这么多东西,你不累呀。”我连忙上前接过苏童鸢买来的吃食,将她推到沙发上坐着道:“我先给你们做饭。” “别啊,先吃炸鸡,凉了就不好吃了。”苏童鸢拉着我道:“吃晚饭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说着,她扭头看向楼梯口道:“哟,小川子也在这,来,一起吃。” 裴川苦巴巴道:“童鸢姐,咱不是说好了不喊小川子的吗?” “难听,难听死了。” 苏童鸢捂嘴轻笑道:“那怎么办,我又不能像溪溪那样喊你师弟。” “喊裴川多见外呀,是不是?” “得嘞,姑奶奶您想怎么喊就怎么喊,谁让您是我心里最漂亮的仙女姐姐呢。”裴川谄媚的笑着,坐到苏童鸢身边毫不见外的打开她拎来的吃食,竖起大拇指道:“不亏是我的仙女姐姐,还记得我最爱吃的蛋挞和千层酥。” 我被裴川的“溜须拍马”恶心到了。 这家伙,绝对和铁山的睁眼说瞎话有的一拼。 当然,我这并不是说苏童鸢不漂亮。 只是裴川的表达方式太夸张了。 “咦,溪溪呢,怎么不见出来。”苏童鸢问道。 裴川狼吞虎咽着千层酥,口齿不清道:“师姐正在研究某些东西,你自个坐会,忙完了她就出来了。” “那你们吃,我去骚扰溪溪。”苏童鸢古灵精怪,蹦蹦跳跳的往灵溪房间走去。 我打开炸鸡盒,肉香味混合着蜂蜜芥末味让我食指大动。 但吃之前,本着招待客人的方式,我问裴川道:“一人一半?” “你自己吃吧,我讨厌芥末味。”裴川一手一个蛋挞,嘚瑟道:“昆仑弟子虽说不忌荤腥,但少吃为妙。” “你看我师姐,中午的糖醋排骨那么香,她也就吃了一块。” “不是不爱吃,是每天摄入身体的荤腥都有严格控制。” “包括你……”裴川嚼着蛋挞道:“不对,你现在还没跨入灵师门槛,也没到开天眼的地步,用不着忌讳。” “恩,吃吧吃吧,以后想这么肆无忌惮的吃肉是不可能咯。” 裴川不吃,我自然不会客气。 戴着一次性透明手套扯下鸡腿开始狂啃。 肉质焦脆,夹杂着蜂蜜的香甜,真让我口舌生津,欲罢不能。 只是一口肉吞下去,不知是错觉还是我咽的太快,那感觉就像食管里多了条蠕动的小虫,一抖一抖的,惹得我咳嗽不断。 “我说咱吃相斯文点行吗?”裴川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又推了瓶果汁过来,鄙夷道:“贵族气质懂不懂?昂,就像我这样。” 我握着鸡腿反讽道:“你全身上下有贵族气质?自欺欺人不丧良心?” “你看看,满嘴的饼屑,蛋挞屑,还有下巴上的油,啧,都快滴下来了。”我嫌弃道:“去,离我远点,别让你贵族的气质沾染到我。” “卧槽,有吗?”裴川拿了张餐巾纸一顿乱抹道:“少吃点,等下就吃晚饭了。” “你又不吃,我再不吃完不就浪费了?”我啃着鸡腿道:“不对,要给师傅留点,她肯定饿了。” “拉倒吧,我师姐比我更讨厌芥末味。”裴川嚷嚷道:“你慢慢吃,我去陪我仙女姐姐聊天了。” 裴川走后,我把炸鸡吃完,撑的我靠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一石二鸟 晚上六点,京都陈家。 系着围裙的红鱼以妖娆身姿斜躺在沙发上,看着对面餐桌埋头解决牛排的陈玄君,语气嗔怪道:“那老神棍一天天的尽打我主意,都被他烦死了。” 陈玄君左手持叉,右手持刀,细心切割着盘中食物道:“只能说你太漂亮了,怪不得老道士动了凡心。” “呸,你倒是大方,让我陪他一个星期。你是不知道他嘴里的那股臭味,都要熏死我了。”红鱼满脸厌恶道:“明明就没什么体力,还非得和年轻人比。” “一身老梆子肉,松松垮垮,瞧着就反胃。” 红鱼说着说着眼眸泛红,声音轻颤道:“我瞧你是巴不得将我送给别人戏弄,眼不见心不烦。” “哎……”陈玄君放下手中的刀叉,重重叹了口气,继而拿起纸巾擦拭嘴巴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让你陪老神棍是迫不得已的事,你也知道,这老东西尝不到甜头是吐不出真话的。” “要他出力,不管多少,总是要丢点好处才行。” “辛苦你了。” 陈玄君坐到沙发上,将满肚子委屈的红鱼抱起,搂在怀里道:“你对我的付出,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钱,你不在乎。” “我也给不了你其它东西。” “唯一能给你的就是我的真心。” 陈玄君俯身亲吻红鱼的额头,温醇道:“不信你摸摸,满心都是你,再也容不下旁人。” 不得不说男人的甜言蜜语是糖衣炮弹。 哪怕红鱼明知陈玄君是故意逗她开心,也忍不住破涕为笑道:“我看你是满肚子诡计,敌我不分。” 陈玄君故作不明道:“这是什么话,敌人是敌人,你是你,你永远都是四爷的义女,我的贴身大管家。” 说到义女两字,陈玄君有意加重鼻音道:“我向你保证,这次之后,你只属于我一人,别人休想再欺负你。” 红鱼眼波流转道:“当真?” 陈玄君微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红鱼娇哼道:“万一老神棍又打我主意呢,你是许还是不许?” 陈玄君宠溺的捏着红鱼皱起的鼻头,直白道:“老神棍贪财好色,我再给他找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便是。” “男人嘛,一次尝鲜,得到了,就不会那么眼馋了。” “更何况老神棍吃你又不是第一次了,哪会那么的念念不忘?” 红鱼生气道:“你这是说我魅力不行咯?” “还有,什么叫一次尝鲜,就不会眼馋了。照你这话,我十八岁被你欺负,现如今……”红鱼恼羞成怒道:“你就是讨厌我了,反感我了。” 陈玄君举手投降道:“没有,真没有呀。” “你想想,我要是讨厌你了还会留你在身边吗?” “还会晚上只抱着你睡吗?” “四爷从不缺女人,更不缺有姿色的女人。” “可那些光有好看皮囊的女人在我眼里,一万个加起来都不如我的红鱼。” 陈玄君嗓音低沉道:“乖乖的,别胡闹。等四爷坐上了华夏之主的位置,天下与你共享。” “山河大地,五湖四海,我陪你君临天下。” 红鱼似猫咪般缩在陈玄君的怀里,嘴角微微翘起道:“才不稀罕那些东西。” “对对对,我家红鱼最厉害了,视金钱如粪土,视权势如毒药。”陈玄君配合道:“你只要记住一点,四爷有的,全都是你的。” “你陪我打江山,四爷陪你坐江山。” “这些,都是旁人没有的资格。” 陈玄君似肺腑之言道:“如今的陈家,能帮我的人不多。” “细算起来,不过一掌之数。” “老神棍跟了我十五年,任劳任怨,赌的是心中那口恶气。” “我知道他是拿我当棋子,与道门老酒鬼在气运之争上比个输赢。” “可你反过来想想,四爷何尝不是拿他当棋子?” “他对我心有提防,我对他亦是如此。” “只不过各取所需,谁也不点破谁罢了。” 陈玄君直言不讳道:“除老神棍之外,青羊远在昆仑,白狮藏在玄门。” “这两颗棋子我压了十三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用。” “一是不到时候,二嘛,用的越晚,作用越大。” “目前留在我身边帮我的只有你。” “你是明面上的那颗棋,世人皆知。” “却也是我最满意的那颗棋。” 陈玄君低头嗅着红鱼长发间的香味,温柔道:“再就是天狗了。” “天狗掌管着陈家外围所有势力,替我双手沾血。” “你和他走的最近,关系也是最好的。” “只有你们两个,是我敢大胆露出后背而不惧的。” 陈玄君坦白道:“十三年前,我跋山涉水千辛万苦找到了六名天资非凡的幼童。” “刻意制造了所谓的机缘巧合,让他们分别混入华夏六大势力。” “可惜啊,有些孩子看似聪慧,实则愚蠢至极。” “相隔五年,被我送入道门,佛门,运宗,紫薇一脉的四名幼童先后露出破绽,被驱逐下山。” “只有青羊和白狮成功了,且这么多年暗中向我传达两派的,我想知道的消息。” 陈玄君说到这稍显得意道:“气运之争才刚刚开始,而我这盘棋却提早了十三年布局。” “谁才是最后的赢家真的还需要争吗?” 他面露傲然自负之色道:“你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的帮我,让四爷疲惫的时候能有口喘气的机会。” “知道呢。”红鱼乖乖的应声,双手环抱陈玄君的身体,越搂越紧。 她就喜欢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锋芒,自信,骄傲,舍我其谁的霸道。 仿佛埋藏地下多年的烈酒,醇香醉人。 “对了,童鸢那边搞定了吗?”陈玄君带有期待的问道。 红鱼闷声道:“你猜。” “我要的是万无一失。”陈玄君伸手敲打怀中女子的脑袋,询问答案。 “我亲自安排的。”红鱼双手松开,枕着陈玄君的双腿腻声道:“只能说运气好哦,童鸢在外面买了只炸鸡。” “根据我事先对灵溪和裴川的喜好摸查,这两人都极为讨厌芥末。” “呵,童鸢偏偏买了只蜂蜜芥末炸鸡,还专门是给那野种买的。” “先前你不是担心蛊虫没法准确送入苏宁的体内吗?” “这下可好,童鸢给了我最好的机会。” 红鱼笑的和狐狸似的,细长的眸子半眯道:“一只芥末炸鸡,灵溪和裴川不吃,自然落到苏宁的头上。” “蛊虫闻活人生气而动,只要苏宁打开了炸鸡盒,无论他先吃哪一块肉,蛊虫感受到他的气息,则会就近隐藏。” 陈玄君好奇道:“你是怎么下手的?” “童鸢肯定是买好了炸鸡直接去灵溪那边,中途不停车,你难不成会隐身?” 红鱼窃窃笑道:“这很难吗?” “在她走出炸鸡店的那刻,找个陌生面孔和她迎面相撞,蛊虫自然进了炸鸡里。” “我说四爷,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笨了。” 红鱼拖长尾音,怪声怪气道:“我看你是怕我出现在童鸢面前,让她心有警惕,乱了你想抱得美人归的计划。” 陈玄君哈哈笑道:“知我者,非红鱼不能也。” “哼,一肚子坏水。”红鱼晃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自顾说道:“让我猜猜四爷对童鸢布的什么局,又有什么计划。” “呵,猜对有奖。”陈玄君抱起红鱼,直接整个人躺在沙发上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当年老太爷为何无缘无故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吗?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红鱼来了兴趣,起身依靠着陈玄君的胸膛道:“老神棍的噬心蛊虫无药可解,除非能找到雌蛊。” “苏宁一旦中蛊,灵溪会想方设法救他。” “昆仑一脉即便强大,可面对蛊虫这种东西却没法逆天改命。” “苏童鸢在乎这个弟弟,一旦被她知晓苏宁的中蛊是她那只炸鸡造成的,她必会内疚不已。” “到那时,苏童鸢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一定会来求助四爷。” 红鱼笑容诡异道:“四爷这边没有雌蛊,但肯定有关于雌蛊的某些线索。” “是真是假,是否真能找到雌蛊暂且不说。但以此为条件,诱的苏童鸢心甘情愿被四爷享用已然足够。” 红鱼击掌道:“咯咯咯,四爷打的一手好算盘,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呀。” “下蛊的是你,解蛊的也是你。” “到头来苏宁救不了,还占有了惦记已久的继女。” “厉害咯。” 红鱼说完,捧着陈玄君的脸颊炫耀道:“都猜对了吧?愿赌服输,你也该告诉我当年那件事。” 陈玄君眨眼道:“确实都猜对了,但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环。” “天上人间那次,灵溪为了逼我让步保全苏宁,不惜施展昆仑分运术与我两败俱伤。” “从一点看,苏宁在灵溪心中的分量绝非我们看到的那么轻。” “换句话来说,苏家野种对灵溪肯定有用,而且还是大用。” 陈玄君冷笑道:“灵溪的大用,若将他毁灭,你说会不会对她有所影响呢?”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迷雾退散 晚上十点,苏童鸢开车离开。 和她一起走的,还有裴川。 说是人手方面还没有落实到位,今晚得通宵布置。 灵溪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任意调台,心不在焉。 我默默收拾着残羹剩饭满地狼藉,体会着热闹过后再次涌上心头的忐忑不安。 “你过来。”灵溪握着遥控器突然开口朝我喊道:“坐我面前来。” “怎么了师傅。”我丢下抹布搬了个小凳子过去,与灵溪面对面坐着。 灵溪伸手拨开我额头的碎发,眼眸掠闪,神色大变。 “黑云退散,白云压顶。” “丧位已毕。” “怎么会这样……”灵溪手忙脚乱的起身,精致无暇的脸上满是错愕道:“什么时候下的手,谁下的手。” “师傅?”我任由灵溪按着我的脑袋,懵懂抬头道:“出什么事了吗?” “你命宫黑气没了。”灵溪目光涣散道:“黑气主杀位,黑云压坠。” “我们一直在提防对方朝你下手,殊不知你已经中了杀招。” “黑云退散,寓意杀招消失。” “可接踵而来的是白云压顶,白色主丧位。” “你此刻命宫气运白色弥漫,再无其它颜色。” “白灵高挂,死路一条。” 灵溪说话的同时,浑身上下涌起一股冰冷刺骨的暴戾气息。 她眺望别墅大门,银牙碰撞,杀机隐现道:“你今天没出门,对方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 “毫无道理,漏洞又在哪?” “还有,对方既已下手,你为何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 灵溪右手翻转,赫然捏住我的左手脉搏仔细感应道:“脉搏正常,气血旺盛,心率有力。” “我到底疏忽了哪里?” “你没有出门,家里更没有陌生人到访。” “不,你确实没出门,可有人接触过你。” 灵溪说到这散乱无光的眸子骤然明亮道:“是童鸢……” “陈家,童鸢。” “呵,我明白了。” 灵溪缓缓松开我的左手,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道:“童鸢被陈玄君当枪使了。” “可笑,可笑啊。” “我一直提防着陈家,提防着陆家和叶家。却大意疏忽了童鸢这个点。” 灵溪愤慨道:“利用我和童鸢的姐妹情谊,加上童鸢是你的姐姐。” “双层感情的庇护下,我确实想不到杀招会在童鸢身上。” 灵溪气的一脚将茶几前的塑料板凳踢飞,恨声道:“好一个陈玄君,好一个道门叛徒。当真是无孔不入,不折手段。” “师傅,您这……”我起身估摸不定道:“您是说苏童鸢在无意间给我下了杀招?” “对。”灵溪果断道:“童鸢带来的东西呢?都拿出来。” “喏,都在那边角落。”我伸手指点道:“都是些吃食,蜂蜜芥末炸鸡我吃了,千层酥和蛋挞被裴川吃了。” “所以,童鸢带来的吃食你只吃了炸鸡?”灵溪问道。 “恩。”我老实回道:“本想留一半给您的,但裴川说他和您最讨厌芥末味,所以……” 我低头不好意思道:“所以我一个人吃了。” “炸鸡骨头呢,找出来。”灵溪深吸口气,气急而笑道:“真是小看陈玄君了,事先打探清楚了我和裴川的口味。” “知道我和裴川不吃芥末味的食物,偏偏童鸢买了只蜂蜜芥末炸鸡。” “如此一来,陈玄君把握住了这次机会,确定这只炸鸡只有你苏宁会吃。” “炸鸡里肯定有问题,否则你的命宫气运绝不会变的这么快。” 灵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清冷道:“对,回来吧,安排的人手先那样,苏宁中招了。” 我戴着一次性手套,仔细的翻找垃圾桶,好不容易将炸鸡盒找了出来。 “师傅,鸡骨头都在盒子里。”我将盒子四周的脏东西擦干净,小心摆在茶几上,静等灵溪的处理。 “不急,待裴川回来了再说。”灵溪在客厅内来回走动,嘱咐我道:“你中招的事千万别告诉童鸢,免得她一时冲动惹出大祸。” “再则,即便我们知道这次杀招是陈玄君所为,却没有充分的证据去证明。” “哪怕童鸢回去了大闹特闹,陈玄君也能一推四五六,撇的干干净净。” “童鸢毕竟是顶着苏姓的陈家外人,是陈玄君名义上的继女。” “闹的太凶,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你,都没什么好处。” 灵溪思索道:“百分之八十是陈家干的,但也有小概率是旁人借童鸢之手。” “当务之急是查清你体内的杀招到底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能让你命宫气运白云压顶。” 我胡乱猜测道:“会不会是慢性毒药?” “有这个可能。”灵溪赞同道:“不然如何解释你现在平安无事?” 想了想,灵溪又说道:“可若是这样,陈玄君的计划是什么?” “明明能让你一击毙命,却给你留有机会喘息。” “这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灵溪不断推敲,时不时的打开手机看着时间。 “裴川快到家了,你在这守好,我去房间拿点东西。”灵溪开口道。 “恩。”我干坐在沙发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炸鸡盒。 这一刻,我反而放下了心中不安,变得镇静起来。 一整天的担惊受怕,对未知死劫的恐惧,那种度日如年魂不守舍的煎熬,实在痛苦极了。 尘埃落定,结局浮现,使得遮挡在我眼前的雾气散开。 就算是死,也是明明白白的死。 就如电视剧里的桥段,死得瞑目。 我坐了五分钟,外面响起汽车的熄火声,裴川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神色焦急道:“怎么中招的,谁来了?” “你倒是说话啊。” 裴川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来到我面前,气喘道:“师姐呢?” “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裴川忍不住朝我吼道:“哑巴了啊。” “这什么?炸鸡盒?” “卧槽,你小子没毛病吧,都中招了,还跟个耗子一样盯着骨头。” “你是没吃过肉吗?馋成这样?” 我伸手推开裴川,嫌弃道:“说话就说话,喷什么口水,拿我当花草呢。” “嘿,我这暴脾气。”裴川捏着拳头想要锤我道:“敢情我这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不是。” 我叹气道:“师傅让我守着炸鸡盒的,伤我的东西和这只炸鸡有关。” 裴川抱有质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有糖吃么。”我苦笑道:“炸鸡是我姐带来的,师傅说陈家或是旁人利用了我姐。” “恩,大致就是这样。” “你口风紧一点,这件事别告诉我姐。”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我得护着他 夜里十二点,别墅大门紧闭。 客厅内,灵溪和裴川各自戴着一次性手套,极为小心的翻动盒子里的鸡骨头。 “鸡腿骨,我记得苏宁第一口咬的就是鸡腿。”裴川提醒道:“依我看,陈玄君没必要搞什么慢性毒药。” “任何的无解之毒,他这么拖延时间岂不是给了我们救治苏宁的机会?” “另外,方才已经检验过了,这些鸡骨头里没什么特殊成分。” 裴川断言道:“普通凡人眼里的无解之毒,在我们眼里完全是小打小闹。” “掌教师伯曾说过,天下万物,有毒就有解。陈玄君身边跟着个道门叛徒,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拿这些小手段对付我们。” 裴川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道:“如此怪异的杀招,与其在这胡乱猜疑无从下手,还不如从道门叛徒那找机会。” “让我带几个人,偷偷摸摸的抓他过来。” “一顿严刑逼供,我就不信他能撑得下去。” 灵溪冷笑道:“姓蒋的老神棍神出鬼没,比猴都精明,你拿什么带他回来?” “真当旁人和你一样没脑子?” “乾坤印呢,给我。” 灵溪没好气的伸手道:“鸡骨头里有残留的污秽之气,尤其是这根鸡腿骨,污秽之气最重。” “我要用乾坤印验证一下这股污秽之气出自何处。” 裴川被灵溪的嘲讽训的面色发红,小跑上楼道:“乾坤印在房间,师姐稍等。” 半分钟不要,那块四四方方和豆腐般大小的锈迹印章被灵溪托在手中。 见我满是好奇之色,灵溪解释道:“昆仑有三宝,太玄剑,九阳镜,乾坤印。” “太玄剑集昆仑之气运镇压五峰,由我师傅掌控。” “削铁如泥,吹可短发,灭天下一切凶煞鬼物。” “而九阳镜,你见过了。专门克制阴邪之物,目前在我手里。” 灵溪举着印章道:“至于乾坤印,印中有魂,魂中有阵,阵中有世界,玄妙的很。” “本来是师傅赐予大师伯布置阵法所用,又被大师伯交给了裴川防身。” 灵溪满脸崇敬道:“更重要的是,乾坤印的本体是一块无暇陨石,被昆仑祖师爷浸泡在寒潭整整百年。” “后经上任掌教以地火淬炼,数百斤重的陨石经过不断敲击炼制,才有了现在不足一斤重的印章。” “因为陨石无暇,不沾凡尘俗气,用它来验证污秽之气最为精准。” 灵溪放下鸡腿骨,将乾坤印托浮在骨头上空。 随着印章的慢慢逼近,鸡骨头上竟然怪异的冒出一股黑色气体。 这股气体很弱,但却肉眼可辨。 “呲。” 相互碰撞间,乾坤印发出通体红光,刺眼夺目。 “砰。” 下一刻,鸡腿骨原地炸开,化为粉末飘飘洒洒。 裴川捂住口鼻心惊道:“师姐,是瘴气。” “对,属于蛊虫特有的瘴气。”灵溪将乾坤印丢给裴川,脸色难看道:“陈玄君对苏宁的杀招是蛊虫。” “这东西一般出自苗疆那块。” “进入人体后,不会立刻害人性命。” “而是有一段时间的沉淀期。” “长者可达数年,慢者几个月。” “一旦蛊虫在人体繁殖,虫卵渗入血肉之中,那就真的药石无医了。” 灵溪轻咬下唇,目光落在我身上道:“难怪苏宁命宫中主杀位的黑气会消失,白云压顶却没有当场毙命。” “陈玄君这是故意挑衅我,让我明知杀招却无法可解。” 裴川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道:“怎么样,现在身体里有什么特殊感觉没?” “比如疼痛感,瘙痒感,或者哪里有凹凸感。” 裴川忧虑道:“蛊虫这玩意恶心的很,没法确定你体内的蛊虫是什么品种,就没法对症下药。” “哪有药可医呀。”灵溪打断道:“蛊虫之毒向来是以毒攻毒。” “若苏宁体内的是雄蛊,我们就得找一样年份,且饲养方法一致的雌蛊去解。” “反之也是如此。” “陈玄君为了对付我算是下了血本,绞尽脑汁了。” 灵溪面色阴寒道:“先观察几天,确定了苏宁体内的蛊虫品种再想办法。” “也只有这样了。”裴川无精打采道:“早知如此,今天那只炸鸡我就应该和苏宁一人一半。” “凭我的嗅觉感应,蛊虫传出的瘴气是绝对瞒不过我的。” “哎,芥末芥末,该死的芥末。” “不行,从明天开始我要喜欢上芥末,让那些查清我喜好的人措手不及。” 裴川自责道:“对不住了苏宁,是我的马虎导致你被暗算。” “你放心,哪怕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会帮你找到另一只蛊虫解毒。” 我被裴川诚恳的态度感动到了,摆手道:“这和你没有关系,人家有备而来,做足了谋划,咱们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再说了,炸鸡还是我姐带来的。我都不怪她,还能怪你不成?” 我强迫自己笑的开心点,不让灵溪和裴川感到压力。故作轻快道:“走啦,洗洗睡觉。” “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肯定会有办法的。” 说着,我将之前没有收拾完的餐桌整理干净,打招呼道:“师傅,晚安。” “恩,别多想。”灵溪忧心忡忡的看着我道。 我转过身,小跑着上楼。 终究没忍住眼里的泪水。 死,似乎挺可怕的。 可我苏宁被恶灵缠身,早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流泪是因为我内疚。 裴川说我的命格会影响到灵溪的生死。 我要是死了,命格自然就没了。 到那时,灵溪又该如何? 这些话,我不敢问。 我甚至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 我默默的祈求,祈求老天一定要保佑灵溪呀。 客厅内,在我离开之后,裴川小声问道:“师姐,要通知掌教师伯吗?” “苏宁……” “苏宁一旦出事,你这边……” 裴川吞吞吐吐道:“你的红鸾命劫就难以化解了。” 灵溪俯身,将茶几上的炸鸡盒丢进垃圾桶,转身道:“既是命中无法躲避的劫难,应着便是。” “苏宁死,我死。” “我不死,哪怕是阎王爷亲自来了,也休想带走苏宁。” “他是我徒弟,以后更是我男人。” “我不护着他,护谁?” 空旷的客厅内,回荡着灵溪最后那句话。 裴川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叫屈道:“那我喊他姐夫你罚我作甚。” “手痒,行不行?”有好听的声音玩味回道。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苏家疯子 正月过后,大地融冬回暖。 桃山村村口,早上七点。 穿着灰色线衣的中年男子蹲坐在大槐树下啃着昨天傍晚从村里小卖部偷来的干脆面。 津津有味,惬意十足。 殊不知这包干脆面早就过了期,也是小卖部老板有意让他“偷的”。 他脚下踩着双裂了口的黄皮老球鞋,裤子松垮破旧。 顶着油腻结成块的头发,眼屎都没擦净。 他一边吃着干脆面,一边抹去从鼻孔里挂出来的青涕。 时不时的伸头朝村里看上一眼,笑容憨厚。 “苏家老三,大清早的搁这蹲啥呢。”有路过的村民拿他打趣道:“是不是下蛋了?” 中年男子傻笑着回应:“蹲,蹲个拖拉机去镇上。” “去镇上找媳妇呀?”几个村民挤眉弄眼道:“也是,镇上的娘们一个比一个水灵。” “那小蛮腰,大长腿,走起路来跟扭秧歌似的。” “你要是找到媳妇了,可千万别忘记通知我们去喝喜酒。” 中年男子拼命点头道:“成啊。” 众人哄堂大笑,扛着农具接头交耳的离开。 七点半,村里的土路上响起了拖拉机声。 中年男子丢下早已吃完的方便面袋子,慌忙冲出去招手。 “哟,老三呐。”开着拖拉机的李长根一个急刹车,心有余悸道:“去镇上?” “对。”中年男子搓着双手,跟个瘦猴一般爬进后面车厢,扯着嗓子喊道:“三岔路口那下。” 李长根站起身嘱咐道:“找个角落坐稳咯,土路难走。” 后面无人回应,也不见那疯子的身影。 李长根苦笑一声,发动拖拉机继续行驶。 坐在身旁简陋副驾驶的妻子王采莲埋怨道:“你眼瞎呀,看到苏老三还停车。他是个疯子,去了镇上要出了什么事,怎么跟苏家兄弟交代。” “没事,老三也不是第一次去镇上。”李长根不以为意道:“而且他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又不是真疯。” 王采莲小口咬着饼干嘀咕道:“天天在村里到处游荡,大晚上对着星星月亮怪笑。木生叔死他一滴眼泪都没流,这要不是真疯,什么才是疯子。” 李长根张嘴示意妻子给他喂一块饼干,细嚼慢咽道:“真疯子杀人放火,作奸犯科。你看老三有吗?” “他就是受了刺激,脑子时好时坏。” “用村南老神婆的话说,这是丢了魂的迹象。” 李长根吃完饼干,又让王采莲喂了口水,腮帮鼓动道:“我和老三是小学同学,我们那一辈,他是最聪明的一个。” “只可惜老三十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被木生叔送去了外地医馆救治。” “恩,我算算啊,十岁离村,三十五岁那年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十年了吧,没见好转。” 李长根忍不住叹气道:“我们私下里问过木生叔,他说老三的命是保住了,却留下了精神错乱的病根。” “当然,估计也是没多余的钱给他治了。” “苏家不是大门大户,经不起这种折腾。” 李长根长吁短叹道:“所以说人活一辈子呀,就得图个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夫妻俩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中午十点,拖拉机开到镇上。 在三岔路口那,李长根熄火下车道:“老三,到嘞。” 正缩在车厢稻草堆里打瞌睡的中年男子听到呼喊,揉着睡眼惺忪的脸庞跳下车,木讷讷的朝人群聚集的街市走去。 “晚上要回去,六点之前在桥上等我。”李长根不放心的喊道。 苏老三咧嘴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他买了一块钱的包子,熟络的走去镇上车站,上了前往江夏市的长途客车。 下午两点,江夏市高铁站,苏老三又出现在前往京都的动车上。 此刻的他换上了一身不知从哪“捡来”的休闲套装,配着那双开着口的黄皮大球鞋,不伦不类,极为可笑。 直到晚上七点,苏老三站在了京都市里。 他坐在花台边,从裤兜里摸出早上在镇上花一块钱买的两个素菜包子,狼吞虎咽,如同饿鬼。 吃完包子,他找了个公共厕所,咬着水龙头灌了个饱。 “额……”他揉着肚子,长长的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摇头晃脑。 没人知道他这般长途跋涉,从桃山村赶来京都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手机,也没有地图,好像是一时兴起胡乱折腾。 就这么毫无目的的在京都大街上瞎溜达。 夜里十一点,他来到了京都某栋豪华院落外。 看着高达三米多的围墙,他眉头紧皱,似乎在考虑怎么翻过去。 但很快,他又离开了,且再也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这栋豪华院落的花园凉亭内,一位身着道袍的老头正坐在凳子上煮茶。 老铜炉,烧着竹炭,茶香弥漫,水声渐沸。 苏老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老道士对面,他翘着二郎腿,抠着从球鞋缝里露出的大拇脚指,阴阳怪气道:“就你这煮茶手艺,也好意思拿出来待客?你不嫌寒酸,我都没胃口喝。” 老道士拨动炉中炭火,目光紧盯着苏老三道:“十年不见,你比我想象中更加狼狈。” “什么叫狼狈,什么叫过的好呢?”苏老三嗤之以鼻道:“像你这样?叛出了道门给别人当狗?” “呵,不对不对,你俩互相利用,谁是谁的狗还说不清。” 苏老三套着球鞋抠脚不太舒服,当即脱了鞋子架在石桌上道:“你老了,该退休退休,该滚蛋滚蛋。哪里凉快呆哪里不好吗?非得沾这些红尘俗事,和老酒鬼斗。” “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别让他老人家九泉之下气的投不了胎。” 面对苏老三的“尖酸刻薄”,老道士不见动怒,脸上反而多了一抹会心笑意道:“气势上没丢,依旧锋芒毕露。” “尤其是这张嘴,还如当年那般惹人讨厌。” “恨不能将它撕烂,剁碎了喂狗。” 老道士掀开茶壶盖子,嗅着茶香熄灭炭火道:“各有各的活法,同为叛徒,你没资格说我。” “呵,你是叛徒我可不是。”苏老三神色严肃道:“我是心情不好出来散心,别说十年未归,就是这辈子不回去,我照样是昆仑三长老,坐镇第三峰。” “你呢,你行吗?” “老酒鬼不怪你,道门那群弟子谁服你?” “给你留着道门大长老的位置,你坐的住?” 苏老三嗤笑道:“不过你刚才的话说的很对,各有各的活法,谁也不应该欺负谁。” 老道士闻言略显失神道:“欺负?此话怎讲。”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毁你半境 苏老三慢悠悠的将球鞋穿上,打着哈欠道:“你帮陈家做事,与我无关。” “你和老酒鬼斗气,那也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恩怨。” “但你不该欺负我那没妈的侄儿呀。” “你帮陈玄君挑走了身怀假凤命格的方玟萱我不怪你,我四弟普通老百姓一个,命中气运压不住那个女人。” “恩,算你间接救了我四弟的命,所以这个仇我没找你。” “可一码归一码,你如今帮着陈玄君动我苏家血脉,我四弟唯一的儿子。” “蒋岳中,你是觉得我苏星阑好欺负,还是认为我不敢杀你?” 这个在桃山村村民眼中只是疯子的邋遢男人骤然爆发,通天杀意直冲云霄。 他双目阴霾,泛着极浓的血腥味道:“我当年敢一人一剑杀进玄门,现在就敢扭断你的脑袋当球踢。” “别说你只是道门叛徒,就是老酒鬼在这,今天的事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名叫蒋岳中的老道士风中错乱,面露惊愕。 他拿着铁杵的右手不着痕迹的抖动了一下,失声道:“苏,苏宁是你侄子?” “那,那个男人是你四弟?” “那方玟萱……”老道士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面色阴晴不定。 “你觉得呢?”苏老三俯身,自顾端起滚烫的铜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面色狰狞道:“道门观星,昆仑分运,你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我老苏家就苏宁一根独苗。” “小打小闹的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也不介意他在这边磨炼一番。” “但你,你们这群老东西对他出手,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说的难听点,以大欺小,没皮没脸呀。” 老道士抬头,直视苏老三冷冽的眸子道:“你既这么宝贝自家侄儿,何苦将他送来京都,又将他送到灵溪身边。” “你明知气运之争开启,一旦参与其中,就没有平安无事之说。” “蛊虫,确实是我给的,也是我为陈玄君出谋划策。” “可我事先并不知晓你与苏宁的关系。” “再则,不守规矩的是你,不是我。” 老道士寸步不让道:“想保全你侄子,就应该带他回桃山村,让他在你眼皮底下活动不好吗?” 苏老三放下杯盏,似有明悟道:“所以,你觉得没法给我交代?” “给不了。”老道士不为所动道:“老夫身为曾经的道门大长老,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教。” 苏老三不再废话,一指点出,杯盏无风而转,以迅雷之势冲向对面端坐的老道士。 “蒋岳中,这一杯茶是我敬你的,喝的了就喝,喝不了,毁你半境。” “再有下次,我提着你的脑袋去道门,帮你以死谢罪。” 穿着休闲服的男人转身离去,脚步轻盈。 那露在鞋外的大拇脚指上下拨动,极有节奏。 凉亭内,气浪涌动,如若长龙。 跌宕起伏,宣泄八方不断。 以掌相迎的老道士面色涨红,眼珠凸瞪。 “轰。” 石桌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 漫天粉尘中,静坐石凳上的老人似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哇。” 他捂着胸口,大股的猩红从嘴里喷出。 “苏星阑。”老道士眼神恶毒,牙关紧咬。 他挣扎着起身,气息絮乱,跌跌撞撞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直到他无力的躺在沙发上,感受着自己天师境界正在掉落,心有不甘的同时喃喃自语道:“不愧是差点取代季玄清成为昆仑掌教的男人。” “不愧是一人一剑追至玄门,被三千玄门弟子包围,还能一剑斩杀玄门六长老潇洒离去的疯子。” “一指毁我半个境界,这仇,我记下了。” “苏宁……” 老道士缓缓闭上眼眸,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有这个疯子在,他不想再多生事端了。 起码那个被他用蛊虫坑害的少年那边,他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救,他救不了。 他手里没有雌蛊,卖不了这个“顺水人情”。 可关于雌蛊的线索,他手里还有一些。 行或不行,都是他对那个疯子的表态。 不然他真怀疑明晚这个时候,那个疯子又来找他聊天。 当然,这一切是要瞒着陈玄君的。 想到这,老道士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凌晨两点,京都凤凰山。 苏老三立于山巅之上,手里突然多了两个柚子。 在他的身前,矗立着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坟堆,连个墓碑都没有。 苏老三看着坟堆神神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说了很久,也傻笑了很久。 然后他坐下了,将两个柚子端正的摆放在坟前,哭的像个孩子。 从深夜坐到天明,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没人回应他,更没人看到他。 当清晨的阳光洒满山间,苏老三好似醉梦中醒来。 他小心的起身,将坟堆四周的枯草拔掉,嗓音柔和道:“白柚,明年再来看你。” “恩,答应过你的,一年只许过来一次。” “一次两个柚子。” “永远不许喝酒。” “十年了,我从未忘记过。” 他伸手抚摸坟堆上的泥土,如在拥抱自己的爱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真希望一年就是一天,转眼即过,那样我就可以每天来陪你。” “白柚,我昨天打架了。” “对不起,我不该和人动手的。” “没办法呀,道门的老神棍欺负小宁子,我不出手,他还以为我苏家好欺负呢。” “小宁子你见过,就是那个好多年前把你当成观音菩萨的臭小子。” “白柚,我想你了。” “我没哭,真的没哭啊,是山上的风太大了。” 他揉着双眼,嬉皮笑脸的说着。 继而一步三回头往山下走去。 他又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天,在这凤凰山上,她满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 “星阑,我先走啦。” “别难过,别做傻事,好好的活着。” “嗯,以后不许喝酒,不许天天守着我。” “一年来看我一次就够了,记得给我买最爱吃的柚子。” “唔,我要两个。” “还有哦,这件事不怪旁人,是我自己犯傻。” “答,答应我,好不好?” 她微笑着,紧紧捧着他的脸颊,永远闭上了双眼。 夏有白柚,夜有星阑。 他活着,不是因为答应了她要好好活着。 他活着,只是想找到那个人,替她报仇。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有个小姨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晚上,早上九点多,我被裴川叫醒。 这家伙掐着我的左手脉搏感应道:“沉稳有力,气血旺盛,没什么特殊之处呀。” “咦,不对,双脉象。” “你小子又不是怀孕女子,哪来的双脉象。” 裴川神色变得凝重,他让我平躺放松,以食指,中指,无名指,分别落于我左手手腕寸关尺部位。 半晌,他眼神发愣突然爆粗口道:“娘希匹的,竟然是噬心蛊虫。” 我睡意全无,连忙翻身爬起来问道:“什,什么虫?” “穿衣服,下楼。”裴川不愿多说道:“我去找师姐。” 裴川走后,我套上睡衣就往楼下跑。 灵溪正坐在角落餐桌处埋头翻阅着书籍,厚厚的一摞,也不知在查询什么。 “师姐,苏宁体内的蛊虫基本确定了,是噬心蛊虫。”裴川站在一旁俯身说道:“双脉象,一强一弱,似怀孕女子喜脉。” “其它蛊虫并无这种诡异反应。” 灵溪抬头道:“胸口看了吗?” “噬心蛊虫进入人体后,第一时间依附人体心脏,从心脏处吸食-精血。” “如此才会产生双脉象的假象。” “除此之外,因为噬心蛊虫本身自带瘴毒。被它撕咬后,所在位置会浮现瘴毒黑斑。” 裴川扭头将我拉了过去,示意道:“脱衣服。” “啊?”我面色发红道:“师,师傅还在呢。” “早晚都会被她看的,你害羞个屁。”裴川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直接动手帮我脱去睡衣外套,掀开我的上衣道:“胸口,黑斑。” “师姐,找到了。” 裴川大喊道:“确有黑斑,和你说的一样。” 灵溪松了口气,起身走至我的面前,以食指按压我的胸口问道:“有没有疼痛感。” 说实话,灵溪没按的时候,我是一点感觉都没。 可当她这么轻轻一按,那由里到外的剧烈疼痛让我哀嚎出声。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我的胸口被巨石碰撞过,肿胀发软,仿佛针刺一般。 “没错了,是噬心蛊虫,还是雄蛊。”灵溪搀扶着我坐到沙发,又亲自帮我披上睡衣外套道:“裴川,动用京都所有昆仑弟子,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打听噬心雌蛊虫的下落。” “无论是养蛊人的线索,又或是噬心雌蛊虫的模糊消息,但凡沾边的,都给我收集起来。” 灵溪不容拒绝道:“再有,通知其它城市的昆仑弟子,相互联络帮忙。以京都为中心,每天一报,将打探到的消息传过来。” “好,我现在就去。”裴川慌忙闪人,急匆匆的开车离开。 灵溪看着我道:“别担心,噬心蛊虫之毒要三个月才会爆发。” “三个月内,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雌蛊解毒。” “至于陈家这次的暗算,等你平安无事后,咱们再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灵溪微笑着说道:“洗漱一下,我们出去吃午饭。” “师傅约了客人?”我问道。 “恩,约的是我,但见的是你。”灵溪走向卫生间道:“给你二十分钟收拾,我在车里等你。” “什么意思啊?”我茫然一片。 什么叫约的是灵溪,见的是我。 对方认识我吗? 要认识的话,直接来找我好了。 搞这么神秘干吗。 我坐在沙发上胡乱猜想,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还有十九分钟。”灵溪提醒我道:“我和对方约好了上午十点半见,现在……恩,九点四十了。” “哦哦哦,马上。”我小跑着上楼,刷牙洗脸,洗了个头。 顺便用吹风机吹了个我自认为还算帅气的发型。 锁门上车后,灵溪开车直奔京都市区。 在车上,灵溪看似随意的朝我问道:“你对你外公外婆,舅舅他们还有印象吗?” 我不明白灵溪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 但她是师傅,她想知道的事,我没必要瞒着她。 所以我缓缓摇头道:“自打我妈离开了苏家,外公外婆那边就和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那时候我才七岁,就算记得一些零星画面,也忘了他们的样子。”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不过我听村里人说,我妈在京都发财后将他们全都接走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送家人一场富贵不难。” 我勉强笑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像我们苏家,一辈子窝在桃山村兜兜转转。” “要不是恶灵缠身,要不是我姐牵线搭桥让我遇到您,我这辈子或许根本没机会来京都见识。” 灵溪反驳道:“各有各的好处,你现在的年纪还没法体会。” “桃山村小,安稳平静。” “京都繁华,危机四伏。” “真要让我选择,我情愿隐居在穷乡僻壤的山沟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平平安安。” 灵溪满是憧憬的说道:“对了,你还有个小姨,叫方玟嫣,记得吗?” “记得。”我斜靠在后车位上回忆道:“两家断了联系的前两年,只有我小姨经常偷偷摸摸的来看我。” “给我买吃的,买文具,买男孩子都爱玩的小手枪。” “她那会正在江夏市上大学,逢节假日,铁定跟个小偷似的来我家找我。” “我第一次吃巧克力就是她给我买的。” 我嘴角勾起一抹温暖道:“小姨是真好,只可惜两年后她跟着外公外婆去了京都。” “打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她也没来找过我。” “至于她的样子……”我闭上眼睛思索了很久,叹气道:“记不清了,就记得她喜欢扎着大长辫子。” 灵溪轻轻应了声,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五分钟后,车子来到一家高档的私人菜馆门口。 灵溪熄火停车,透过后视镜看着我道:“约我吃饭的人是你小姨方玟嫣,中间牵线的人是你姐。” “童鸢说方玟嫣想见见你。” “按我的想法,本是不想答应的。” “我知道你心里一肚子怨气,不管是对你妈,还是对她的娘家人,你打骨子里反感膈应。” “但童鸢求了我好一阵,说方玟嫣与那些人不同。” “我拗不过童鸢的苦苦哀求,替你擅自做主了。” 灵溪转身,歉意的说道:“不会怪师傅吧?” 我正准备开门下车,听到灵溪的话,我似触电般缩回了伸出的右手,心生烦躁道:“不见行不行?” 正文 第八十章 苏家苏宁 正如灵溪所言,我是从骨子里厌恶方家人的。 不管是我妈方玟萱,还是她的娘家人。 在我看来,当年的情谊已经随着“那件事”的发生戛然而止。 两家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且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也确实那样做了。 而现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见面我是无法理解的,甚至觉得极为可笑。 几个意思? 是请我过去炫耀方家如今在京都的地位吗? 还是借着吃饭的机会再次羞辱我们苏家? 羞辱我爸那个没用的男人,哪怕是跪着求她,都没能挽留住她跟别人跑的决心? 当年的一幕,她决然走出院子大门的一幕,就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了我的肉里。 如跗骨之蛆,无法抹除。 七岁的孩子,我被奶奶抱着,站在屋檐下哇哇大哭的朝她伸手。 想让她抱抱我,想让她转身。 我哭的撕心裂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强硬拖着不愿离去的苏童鸢,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杂种,野种,这极具羞辱的字眼我从小听到大。 稍微懂事点的时候,小学吧,为了这些我天天被人欺负,和人打架。 我受的委屈,我遭的罪,哪怕是现在想起,我都有流泪的冲动。 我没我爸那么大度,也不是奶奶那样的念佛人。 我斤斤计较,恩怨分明。 别说是曾经对我最好的小姨,就是方家人全部来了,我也不想多看一眼。 “来都来了,就当吃个饭呗。”灵溪为难道:“童鸢在里面等着我们呢。” “师傅。”我忍不住发恼骚道:“这是我的家事,我心里有疙瘩,大度不了。” “男子汉大丈夫别小肚鸡肠嘛。”灵溪晃着手机道:“再说了,就见方玟嫣一个人。” “你刚不是说了吗,小时候就她对你最好。” “我相信她是没有恶意的。” 灵溪劝解我道:“就当给你姐面子,给师傅面子了,行吗?” 我捂着额头无奈叹气。 灵溪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 当真和她争个谁赢谁输? “走啦走啦。”灵溪开门下车,催促我道:“咱们就是吃饭,其它什么都不管。” 我被灵溪拉着,千百个不愿意的往私人菜馆里走。 “001号包厢。”灵溪看着苏童鸢发来的短信道:“这家菜馆在京都美食圈小有名气,起码得提前二十天预定,否则根本抢不到位置。” “它家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和双皮刀鱼味道极好,等下你多吃点。” “对,还有特有的糕点金银花饼,每位客人仅限一块,可香可香了” 灵溪故意调节我郁闷的心情,咯咯笑道:“嘴都能挂油壶咯,还能再翘点吗?” 我被灵溪逗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干脆走到她前面道:“这一次是给师傅面子。” “恩,乖了。”灵溪在后面表现的特别满意道:“那回家了有奖励,谢谢你给师傅的脸面。” “什么奖励?”我好奇的同时不禁想到灵溪上次下厨煎荷包蛋,顿时心里发凉道:“先,先说好啊,煎蛋除外。” “行,不给你煎蛋。”灵溪痛快点头。 正当我满心好奇灵溪会给我什么奖励的时候,只听她小声念叨着:“煎蛋不行那就煎条鱼嘛。” 我嘴角一僵,想死的心都有了。 “到了。”灵溪指着通道左边的房间停下脚步道:“要不要给你半分钟时间喘个气,缓解一下心里的紧张?” “我需要吗?”我昂首挺胸,在灵溪笑而不语的神情中开启包厢大门。 房间里,苏童鸢正和一位穿着紫红色雪纺针织衫的中年美妇熟络聊天。 两人坐在角落的休闲沙发上,各捧着一杯茶,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呀,宁子。”苏童鸢看到我后,立马起身迎了过来,欣喜道:“等你好一会了。” “溪溪,我最最可爱漂亮的溪溪。” “呜呜呜,谢谢咯。”苏童鸢拽着灵溪的胳膊,讨好的帮她捏背揉肩,窃窃私语道:“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说服宁子。” 灵溪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口是心非道:“是吗?我还以为他是嘴馋才跟过来的。” 中年美妇在我出现后视线瞬间扫了过来,她显得有些激动。 激动的手足无措,略显慌张。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镇静,径直向我走来,声音颤抖道:“宁子?” 我看着眼前颇有姿色的成熟女人,努力回忆着她曾经的模样。 只可惜我那时候太小了,十几年过去,任凭我百般努力都没有任何印象。 “我是小姨,小时候带着你在桃山村满山跑的小姨。”中年美妇神态紧张道:“还记得吗?” “不好意思,我确实想不起你是谁了。”我坦然说道:“来之前师傅告诉我了,你是我的小姨方玟嫣。” “只是……”我顿了顿嗓子,开门见山道:“你可以是苏童鸢的小姨,因为她和你们是一家人。” “而我,我只能算是外人。” “所以,我还是叫你方小姐吧。” 中年美妇充满惊喜的眸子在听到我的开口后隐隐黯淡,她红唇微张,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心有怨气。” “是,你妈,太绝情了。” “而我们,我们也没回桃山村看你。” “你怪我们,恨我们,气我们,那都是应该的。” “宁子,你长大了,可小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中年美妇柔柔的说着,眼眶泛红道:“我今天请你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 “真的,小姨就想看看那个曾经跟在我屁股后面讨要巧克力的小屁孩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你不愿喊我小姨,不愿拿我当亲人,恩,我都接受。” 她背过身去,哽咽不断,偷偷掉泪。 苏童鸢生气道:“宁子,小姨对你的好都忘记了?怎么说话呢。” 我面无表情道:“苏童鸢,如果你今天喊我过来是为了教训我,那对不起,我想我可以走了。” “我是桃山村苏家的苏宁,不是京都方家的苏宁。” “我连妈都没有,怎么来的小姨?” 我一字一句,笑的没心没肺,直视苏童鸢的双眼道:“我能喊你一声姐,是因为你还顶着苏家的姓。” “你若是跟着那个女人改姓了方,你请师傅去桃山村救我的恩情,我可以还你。” 苏童鸢眼眸闪躲道:“我,宁子,姐不是那意思。” “小姨,小姨真的很想你。” “她,我,包括外公外婆和舅舅,我们不去桃山村找你,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换位思考 苦衷,这两个字我在苏童鸢的嘴里听过很多次了。 我听烦了,也听厌了,更不想再听了。 我本就没指望这些所谓的亲戚再来找我,和我聊那些近乎是苏家耻辱的事。 要不是答应了灵溪过来坐坐,我恨不能立马走人。 是,我承认当年的小姨对我很好,是外婆那边对我最好的人。 可那又怎样。 我妈没离开苏家之前不一样对我很好吗? 她还是我亲妈呢。 包厢里的气氛随着我的“不近人情”变得尴尬,苏童鸢不敢多说,生怕我和她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感情会因为这次特殊的碰面回归原点。 她拉着中年美妇,小声的嘀咕着,好像在劝说对方不能心急,要慢慢来。 而灵溪这边,满是笑意的看着我,尽显无奈之色。 “那什么,先坐吧,我通知服务员上菜。”方玟嫣擦拭着眼角,强行压下脸上的失望,挤出笑容道:“有宁子最爱吃的香椿炒蛋和五香豆。” “哇,小姨你偏心,就想着宁子爱吃什么。我呢,我爱吃的你就没准备吗。”苏童鸢故意嚷嚷道:“我的桂花糯米藕呀,我的三虾豆腐哎。” 方玟嫣宠溺的抚摸苏童鸢的马尾,嗔怪道:“哪敢忘记你这个小机灵,你爱吃的我早就打招呼了。” “还有灵溪大师。” 方玟嫣面带恭敬道:“灵溪大师喜欢的金银花饼,我特意以高价求购了几份,等吃完饭带几盒回去。” 灵溪温和道:“客气了。” “坐吧。”方玟嫣热情招呼道:“我去前台一趟,你们先聊。” 方玟嫣走后,我百无聊赖的吃着桌子上的瓜子,苏童鸢欲言又止道:“宁子,给点面子嘛,别这么摆张臭脸面对我们。” “就算你不把她当小姨,那当个朋友行不行。” 苏童鸢小声道:“你来京都的消息我一直瞒着他们,外公外婆舅舅他们是不知道的。” “小姨是无意间看到你给我发的短信,这才知晓你来了京都。” “我又不能骗她,只好老实交代了。” 苏童鸢起身给我倒水道:“你别把每个人想的和妈一样。” “妈为什么这么绝情我不清楚,或许,或许她也有苦衷。” “但我们,我们心里都惦记着你,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撇清关系。” 苏童鸢将茶水放在我的面前,顺手帮我剥起瓜子米道:“前几天,就是我被妈关禁闭的那一阵,我和小姨偷偷去了桃山村。” “去干吗?”我扭头问道。 苏童鸢神情悲哀道:“去拜祭爷爷,给他烧了点纸,陪他说了会话。” “然后躲在院子外偷偷看了会。” “我看到爸坐在屋檐下修理锄头,敲敲打打。” “他老了许多,前面的头发都白了。” “我看到奶奶在厨房做菜,颤颤巍巍的,时不时的低头叹气。” “我猜她一定是担心你的安危,牵挂你在京都过的好不好。” 苏童鸢带着哭腔道:“宁子,对不起,我不能进去和他们相认。” “我来京都的那一年和妈有过约定,我可以顶着苏家的姓住在陈家,是陈玄君的继女。” “可以偷摸着给你们打钱,想办法弥补你们。” “但我绝不能不顾陈家的脸面,光明正大的回归苏家。” “妈说了,如果我想你们平安无事,就必须这样做。” “否则……” 苏童鸢双手紧握,语露恐惧道:“否则陈家会拿你们开刀。” “恩。”我恍然点头,心里透亮道:“除了你,外公外婆那边也应该一样有过这个约定。” “是的。”苏童鸢喃喃道:“陈家是京都声名显赫的大家族,陈玄君更是陈家家主。” “在他们眼中,家族的脸面是极其重要的。” “陈家家大业大,势力更大。” “我不能不管不顾由着性子做事,从而连累你们。” 苏童鸢说到这,幽幽吐了口气道:“天上人间那次,妈之所以罚我面壁,正是因为我在陈家人面前保护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自己苏家身份。” “好在你有溪溪护着,不然你那天肯定走不了。” 苏童鸢心有余悸道:“事后陈玄君和妈大吵了一架,如何商议解决的我没听到。” “但妈警告我了,从此以后不许和你再有接触。” “准确来说,是不许当着陈家人的面和你接触。” 我冷笑道:“你应该听她的话,和她一起维护住陈家的脸面。” “我姓苏,不姓陈。”苏童鸢被我阴阳怪气的语调刺激到了,气呼呼道:“宁子,我希望你能体谅我们。我们和妈不一样,是夹在中间最为难的那个。” 不待我反驳,苏童鸢继续说道:“如果你非要和我们计较这些,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考虑清楚了回答我,不许撒谎,老老实实按照心里想的去说。” “行,你问吧。”我点头道。 苏童鸢放下手中的瓜子,认真看着我道:“如果当年被妈带走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会怎么做?” “是听从妈的吩咐不和我们联系,还是随性而来。” “换位思考,不只是我,外公外婆,舅舅小姨,都是如此。” 苏童鸢眸子清澈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苦,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想着你的人或许过的更苦。” 不得不说苏童鸢的问题把我难住了。 我从未想过身份互换,也没想过在陈家的“压迫”下,他们这些身在天堂的人还会记得我这个桃山村的“野种”。 所以我沉默了,无言以对,哑口无言。 我捧着茶杯细细的想着,想着如果苏童鸢留在了桃山村,我应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别想了,以你重情重义的性子,你的选择百分之百和童鸢一样。”灵溪替我回答道:“你刚来京都的那会我就提醒过你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你心怀怨气很正常,换成是我,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些从天而降的关心,曾经的亲人。” “你发自内心的怀疑,质疑,不敢相信。” “因为你妈对你的绝情狠心让你下意识的将他们当成一类人。” 灵溪伸手将我面前的瓜子壳扫进垃圾桶道:“别急,这才第一次见面,给自己多一点时间慢慢考虑。” “或许某一天约你吃饭的不是别人,而是你妈呢?” 灵溪破有深意的笑道:“世事难料,没人能猜到以后的事。” 我试探道:“师傅,您话里有话呀。” “有吗?没有吧。”灵溪可爱的歪着脑袋,岔开话题道:“吃完饭我带你去京都昆仑总部坐坐,和那些负责人认识一下。” “以后若有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事,你可以让他们帮你。”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我叫苏童鸢 灵溪没有胡说,这家名叫“百味鲜”的私人菜馆确实很不错。 根据客人的口味要求精心烹饪,每一道菜都是大厨现烧的,且第一时间端上桌让客人品尝。 如果不满意的话,客人有三次退菜权,让厨房重做。 就拿我最喜欢吃的香椿炒蛋来说,这是一道农村家常菜。 每年三四月份,香椿树冒芽之际,取嫩芽剁碎,混合着鸡蛋液翻炒,特别的香。 那种香,都不用多放作料,完全是上天的回馈。 菜端上来的时候我吃了一口,香椿芽剁的太碎了,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的“嫩芽质感”。 就好像光嚼着鸡蛋,腻乎乎的。 方玟嫣见我皱眉,问了下具体原因。 我不愿多说,含糊着说自己今天没什么胃口。 是的,人家请客,我没资格在这挑三拣四,装的多大派头和架子。 但方玟嫣多聪明呀,亲自品尝了一下,当即叫来服务员退菜,让厨房剁香椿芽的时候不用那么“精细”,要留有芽头本身的口感。 服务员满怀歉意的跟我们赔礼道歉,弄的我尴尬不已。 苏童鸢告诉我这是“百味鲜”的店规,用不着客气。 毕竟在这里吃顿饭可不便宜。 十分钟不到,新炒的香椿炒蛋送了过来。 这一次,就几乎和我在家吃的一模一样了。 当然,香椿的独特味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就好比灵溪,她是闻都不愿多闻一下,更别提尝试了。 四个人吃饭,足足上了三十多道菜。 堆的餐桌满满当当,都快放不下了。 方玟嫣一个劲招呼我们多吃,她坐在我对面,满脸笑意。一会给我夹菜,一会帮我续水,顺口说着我和苏童鸢小时候的趣事。 而苏童鸢呢,有意促进我和方玟嫣的关系,配合的天衣无缝。 我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毫不客气的品尝美味佳肴。 “师傅,您爱吃的双皮刀鱼和清炖蟹粉狮子头。”我转动餐桌道:“刚才上的松鼠桂鱼也很不错,您尝尝。” “记性不错哦。”灵溪夸奖我的同时,拿着纸巾帮我擦去嘴角的油渍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喂,你还有个姐姐呢。”苏童鸢吃醋道:“就记得师傅爱吃的,我爱吃的你知道吗?” 我头痛道:“你最爱鸡蛋羹,但这会还没上呀。” “呸,我就只喜欢鸡蛋羹?”苏童鸢怒视我道:“你再想想。” 我眼珠一转,想着进门时候苏童鸢对方玟嫣撒娇那会说的话,起身观看道:“桂花糯米藕,三虾豆腐。” “来,您老人家慢用。” 我等灵溪夹完菜,再次转动餐桌,将苏童鸢喜欢的两道菜转到她面前,得意道:“没错吧。” “哼,算你有点良心。”苏童鸢嘴角上扬,自顾说道:“明天我要去学校了,这一顿不只是小姨为你接风洗尘,还是我的开学宴。” 苏童鸢不说我都快忘了她还是个学生。 二十二岁,我算了下,大概大二大三的样子。 “好好读书,天天向上。”我接着话道:“多吃点,补补脑。” “我去,你这是嘲讽我呢。”苏童鸢放下碗筷正色道:“小宁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瞧不起老姐的学习成绩?” 我埋头啃着羊骨道:“我哪知道你是笨蛋还是尖子生。” “不过……”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窃笑道:“你小时候好像挺笨的。” “我听爸说你有次数学考试考了个鸭蛋回来,打破了桃山村所有孩子的记录,被爷爷罚去站墙角。” “哦,对了对了,大伯说你二年级期末考试,除了语文及格以外,数学和英文都没满六十分。” “嘿,爷爷在后山砍了根细竹条挂在墙上,据说是专门教训你的。” 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托你的福,全家人都盯着你,导致我在外面玩到天黑也没人管我。” 苏童鸢被我羞的面红耳赤,愤声道:“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 “我,我后来成绩很好。” “刚来京都那年,我十岁,以插班生的身份读五年级。” “我的成绩最差,差到班主任隔三差五找妈谈话。说我这样还不如退学,免得上课睡觉,擅自逃课影响别的同学,影响学校的声誉。” “宁子,我那会就想你们去了,想和你玩,想奶奶炖的鸡蛋羹,想爷爷给我讲故事。” “想爸扛着我捉树上的蜻蜓,去水沟里摸鱼。” “人生地不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苏童鸢默默说道:“知道我后来为什么变得那么努力吗?” 她抬头,眼蕴雾气道:“同学们笑我,说我比猪都蠢。” “老师说我没救了。” “陈家弟子嘲讽我,说我幸好没改姓陈,免得丢光了陈家的脸。” “那一刻,我好像大梦初醒,彻底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我姓苏,叫苏童鸢。” “我跟着妈来了陈家,寄人篱下。” “我可以被人笑话,可我不能丢苏家的脸呀,让我讨厌的陈家人随意羞辱。” 苏童鸢笑颜如花道:“从那以后,我变了。” “我让妈给我请了私教老师,每天一对一帮我补课。” “星期六星期天,暑假,寒假,我一天都不敢落下。” “我逼着自己去学,去记,去背,去勤奋,去专心。” “升初中,我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进了京都最好的初中。” “中考,我是全年级第三,京都前十,全省前一百的成绩。” “高考,呵,我是京都市的状元,同样也是我们省的状元。” 苏童鸢傲色尽露道:“大一开学,我作为那一届的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知道我在台上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苏童鸢马尾晃动,自信且狂妄道:“我说人可以被人笑话,但老祖宗给的姓不能被人笑。” “大家好,我姓苏,名童鸢。” 她轻轻的眨眼,似梦呓般朝我问道:“宁子,我说的对吗?” 我傻傻的望着苏童鸢,从未如此的心疼过她。 那个我埋怨了十一年的姐姐。 一直被我当成笨蛋的姐姐。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找个姐夫 我是个被妈抛弃的孩子。 反过来想想,苏童鸢何尝不是和我一样? 来到陌生的京都,陌生的陈家,被陈家人从里到外的排斥。 即便陈玄君对她很好,也不足以代替我爸在她心里的位置。 她的付出,她所受的委屈,不见得比我这个留在桃山村的弟弟少。 但她比我大度,大度的第一次在灵溪家见到我的时候,还像小时候那样让着我。 将明明是我妈犯下的过错包揽在自己身上,任由我争锋相对,尖酸刻薄的嘲讽。 “喂,问你话呢,我说的对吗?”苏童鸢得意洋洋,似想了什么抿嘴笑道:“不过你的成绩也不差,要不是因为爷爷的事,你来京都上大学是轻而易举的。” “尤其是我们学校,华夏排名前三的名校哦。” “啧啧,姐姐是三年前的新生代表,弟弟是三年后的新生代表。” “哇,小宁子,到时候我们姐弟俩风光无限哎。” 苏童鸢展开幻想,按奈不住的雀跃道:“恩,还有机会,等你解决了体内恶灵也不晚。” 听苏童鸢说到恶灵,我的心情又在顷刻间变得复杂起来。 恶灵没解决,又特么身中噬心蛊虫。 我这命啊,还真是倒霉的没话说。 哪怕有灵溪的保证,我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回去上学的可能。 “发什么呆呀。”苏童鸢见我不说话,翘着嘴唇不满道:“嫌我烦了不是?”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姐这么聪明,又美若天仙,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我回过神打趣道:“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姐夫?” “呸,小脑子瓜子想什么呢。”苏童鸢轻啐一口,抗议道:“我又不是知夏,没那些早恋的兴趣爱好。” “再说了,学校里那些不如我的男生我瞧不上。” “一个个装腔作势,在我面前故作深沉。” “要么嘚瑟的跟只雄孔雀一样,要么见到我像耗子见到猫。” “无聊,无趣。” “苏童鸢眸子转动,笑眯眯道:“就算真找对象,我也得找个像我家宁子这样帅气贴心的男孩,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苏童鸢是拿我开玩笑,所以当即配合道:“嚯,找我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人,姐,不是我有心打击你,天下难寻哟。” “无耻。”苏童鸢被我逗得捧腹而笑,拉着灵溪的手道:“溪溪,快管管你徒弟,脸皮厚的和城墙一样。” 灵溪一本正经道:“有什么样的姐姐就有什么样的弟弟,我觉得很正常哦。” “呀,你拐弯抹角骂我呢。”苏童鸢扭身抱住坐在她身边的灵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灵溪表情无辜道:“哪有骂你,就是说了点实话而已。” “还说,挠你痒痒了哈。”苏童鸢举着双手,和个小螃蟹似的挥舞剪刀手。 “别别别,吃饭呢,注意点影响好不好。”灵溪投降道:“说好的大家闺秀矜持淑女呢。” “那你给我道歉。”苏童鸢嘻嘻笑着。 “道什么歉,我说什么了吗?怎么没印象了。”灵溪一副我失忆的可爱模样。 “哎呀,你还真挠。” “谁脸皮厚?” “你你你,苏童鸢脸皮厚。” “咯咯咯,我错了,童鸢,我错了行不行。” 闺蜜俩相互打闹,笑声不断。 方玟嫣静静的看着我们三个“胡闹”,恬静秀美的脸上一片柔和。 她起身给我拿了片西瓜,目露期待道:“宁子,我在南大街那边开了家娱乐城,你有空可以过去玩玩。” “都是年轻人喜欢的娱乐项目。” 方玟嫣介绍道:“桌球,篮球,动漫,健身,环境气氛都挺不错的。” “恩,有机会再说。”我接过西瓜客套回应。 方玟嫣还想说话,但这个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人转开。 一位染着金黄头发的青年探着脑袋朝里面眺望,直到他看见方玟嫣,顿时眼前一亮道:“二姑,您还真在这啊。” “小辉?”方玟嫣疑惑的走出席位,将包厢门彻底打开,让黄发青年进来道:“你不是帮你爸拉货去了吗?” “这都十二点了二姑,您要吃饭,我们也得吃饭呀。”黄发青年大咧咧的解释道:“沙场的董老板请客,我在外面看到您车了,所以找前台打听了一下。” “这样啊。”方玟嫣点头轻笑道:“倒是巧了。” 黄发青年撇过方玟嫣,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好奇的同时和苏童鸢打招呼道:“哟,童鸢姐,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油嘴滑舌的,欠扁吧。”苏童鸢和灵溪打闹的脸色绯红,稍显气喘道:“你,你那个头发怎么回事,恶心巴拉的,趁早给我染回去。” “嘿,时髦懂不懂。”黄发青年自来熟的坐上席位,眼神有意无意扫过灵溪,顿感惊艳道:“童鸢姐,这你朋友?” 苏童鸢应声道:“我闺蜜。” “啧,美女的闺蜜果然都是美女。”黄发青年一语双夸,腆着脸向灵溪搭讪道:“美女你好,我是童鸢姐的表弟,我叫方辉。” 灵溪面色清冷的吃着饭后水果,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名叫方辉的黄发青年尴尬的搓了搓手,又将视线放在我的身上,眉头微皱道:“看着挺眼熟呀。” 方玟嫣激动道:“眼熟吗?你再仔细看看。” 方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摇头嘀咕道:“确实眼熟,但好像又没见过。” 方玟嫣将包厢门关上,坐在方辉身边神秘道:“怎么会没见过,你小时候被人一石头砸破了后脑勺,还记得不?” “那会你家翻新房子,碎石头满地都是。” “你蹲在井边玩水,有个臭小子穿着开裆裤乱扔石头。” “好巧不巧就把你给砸着了。” 方玟嫣给自家侄儿倒了杯水,笑意盈盈道:“你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把我们吓坏了。” “后脑勺?翻新房子?”方辉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低头思索。 半晌,他猛地抬头,砰然起身道:“他,他是苏宁?” “对咯。”方玟嫣开心道:“你比宁子大两岁,小时候的事你记得更清楚一些。” “呵,真的假的啊。”方辉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推开椅子道:“苏,苏宁不是在桃山村吗?怎么会来京都。” “还有你们,你们怎么和苏宁联系上的?” 方辉看着方玟嫣,又转向苏童鸢道:“大姑不是不让我们联系苏宁吗,你们……”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她有喜欢的人呀 “嘘,你小点声。”方玟嫣恼火打断道:“宁子来京都看病,我这个做小姨的请他吃顿饭怎么了。” 方辉着急道:“不是,大姑和我们明文规定了必须和苏家断绝一切来往。” “你们瞒着大姑偷偷和苏宁见面,这是擅自毁约。” “要是让有心人看见了,让陈家人看见了,到时候咋办?” 方辉忧心忡忡道:“陈四爷当年说的话你们都忘了吗?” “如果方家敢和苏家来往,让陈家颜面扫地,他会亲自出手将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剥夺,赶回江夏市下河村。” “让我们永世不得翻身,祖祖辈辈守着一亩三分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二姑,童鸢姐,你们想过苦日子别拉着我们啊。” 方辉又惊又怕道:“不行,我得告诉我爸,让他来阻止你们继续犯错的前兆。” “你给我闭嘴。”方玟嫣拍案而起,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过了几天好日子,挣了点钱,连自家亲人都容不下了?” “方辉,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苏宁,你大姑的儿子,你童鸢姐的亲弟弟,我的外甥,你爸的外甥。” “你此刻的样子有一点当哥哥的觉悟吗?” “别说你爷爷奶奶天天想着苏宁,就是你爸,他也没少在我面前说苏宁的苦。” 方玟嫣恨铁不成钢道:“来京都几年,别的没学会,吃里扒外,爱慕虚荣你倒是学的通透。” “还真给方家长脸了啊。” 面对方玟嫣的勃然大怒,方辉脸色一变再变。 他抓起桌子的茶杯大口灌着茶水,继而眼神凌厉的面向我道:“二姑,童鸢姐,你们糊涂啊。” “亲情固然重要,但我们方家就不重要了吗?” “没来京都之前,大家都过的什么日子?” “爷爷是个木匠,农忙的时候和奶奶一起下地种田。” “每天起早摸黑,累的汗流浃背,腰都直不起来。” “我爸呢,镇上工地打杂。扛楼板,挑沙子,搬砖头。” “没文化,没手艺,什么辛苦做什么,可着劲的让人欺负。” 方辉自嘲道:“我妈生我那年大出血,身体虚的很,除了在家养鸡喂猪什么都做不了。” “住的是旧瓦房,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打着补丁的破衣服。” “哪怕是过年,家里都上不了几个荤菜。” “而现在,放着别墅豪车你们不要,偏偏违背和大姑的约定,将陈四爷的警告弃于耳后。” “到底是谁没觉悟,是谁吃里扒外?” 方辉气的眼里直喷火道:“你们别忘了,方家能有今天的富贵靠的是谁。” “不是苏家,不是他苏宁。” “啪。” 方玟嫣当场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正颜厉色道:“毫无人性的东西,方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二姑。”方辉捂着脸颊寸步不让道:“是,我没人性,我爱慕虚荣,我吃里扒外,我是方家的孽障。” “可我敢说我的脑子是最清醒的。” “不像你们,感情用事,将会给方家带来灭顶之灾。”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今天的事我必须通知大姑。” 方辉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甩袖而去。 “你给我站住。”一直静观其变不曾开口的苏童鸢起身道:“当着我的面你去通知我妈?方辉,你拿我苏童鸢当什么了?” “今天不过是和苏宁吃顿饭,你就眼里进沙,不顾一点亲情情分,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苏童鸢走至方辉身前,横眉冷笑道:“我如果告诉你,我和苏宁私底下的见面我妈是知道的,你是不是不会相信?” “大姑知道?”方辉瞳孔轻缩,满脸质疑道:“你少框我,当年的约定是大姑当着方家所有人的面亲自说的,又岂会独自反悔而不通知我们。” “再则,就算大姑知晓,那陈四爷呢,他知道吗?” 方辉挺着脖子硬气道:“陈四爷一言九鼎,他对方家的告诫不可能平白无故作废吧。” “童鸢姐,你有大姑撑腰,有陈四爷护着,陈家对你的骄纵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是心中无惧。” “可方家其他人呢?” “陈家一旦动怒,大姑明哲保身,我们这群小鱼小虾可就遭殃了。” “我实话告诉你,你和苏宁走的亲近,姐弟情深,那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把二姑牵扯进来?” 方辉近乎咆哮的低吼道:“好,就当是二姑念了旧情,陪你一起胡闹。” “那你敢当着我的面发誓吗,发誓陈家若是追究起来,你苏童鸢能保住我们方家所有人。” “只要你敢发誓,敢保证,我方辉立马闭嘴走人,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我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方辉与苏童鸢的争执。 一场关乎方家“生死存亡”的大戏。 讲真的,我对方家刚刚升起的一抹感情在方辉的出现后荡然无存。 其实我觉得方辉说的挺有道理。 方家依仗陈家在京都讨生活,自然要看主人家的脸色。 主人说黑,那就是黑。 你没有资格争论,更没资格反驳。 奈何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是苏童鸢还是方玟嫣,时隔多年,她们能以几乎赔罪的姿态跟我说话,即便我心有怨气,也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在乎”她们的。 或多或少,我已经像灵溪说的那样试着慢慢去接受,去考虑。 但现在,我觉得自己想多了。 有些东西,不仅仅是依靠接受就能拥有的。 方家有方家的难处。 我能理解,也不愿看到他们“家破人亡”。 十几年不曾联系,不曾走动,有他们没他们我苏宁都一样好端端的活着。 只是方辉的绝情狠心让我想到了我妈。 那股被我一直压在心里不愿多想的伤痛再次爬了出来。 它撕咬着我的心,一点一点的蚕食。 让我痛到没法呼吸,戾气暴增。 “我们走吧。”灵溪见我脸色不对劲,轻轻握住我的胳膊,自责道:“怪我,不该拉着你过来吃饭,让你看到某些丑陋的嘴脸。” “没事,习惯了。”我深深吸了口气,不让自己回忆当年的那一幕,缓缓站起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比起京都的富贵,谁又甘心滚回农村乡下吃糠咽菜呢。” “我愿意呀。”灵溪拉着我的手跟我走出席位道:“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吃糠咽菜也很幸福。” 我扭头看向灵溪,只觉得心里微微一抽。 那股窒息感比刚才回忆起从前的往事更加令我心如刀绞。 原来,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呀。 这一刻,我鬼使神差挣脱了灵溪的小手,独自迈出。 她叫灵溪,是我师傅。 我来京都是求她解决恶灵的。 恩,仅此而已。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祝她幸福 人都是贪心的,都是有习惯性依赖的。 甚至还有些不满足于现状的奢望。 我第一次见到灵溪的时候是在桃山村我的房间,我躺在床上,她站在窗边。 我看着她,她捧着书。 不悲不喜,清淡悠然。 仿似深山幽谷独自绽放的莲花,不染尘埃,灵动缥缈。 那一眼的凝望,她的独特,她的绝美,她的不食人间烟火,好像丢入我心湖的一枚石子。让我惊为天人,心泛涟漪,久久不散。 我紧张,拘束,恭敬,害怕,还带有一抹不愿承认的“喜欢。” 当然,那个时候的“喜欢”是极为单纯的。 就觉得她长的真好看呐,好看的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我没想过她会带我来京都,且收我为徒。 从最早的口头约定表面师徒关系,到如今的我已傻傻分不清是否只是形式化。 是的,我深陷于灵溪对我异于常人的亲近,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照顾里无法自拔。 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概说的就是我这种不知足的小人。 灵溪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猜不到。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因为苏童鸢的关系,她对我亲近,对我好,或许是真的拿我当弟弟对待。 而我呢。 我野心勃勃,除了那层名义上的师徒关系,我竟然对灵溪有了非分之想。 这种荒诞可笑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在我心里生根发芽的我毫无察觉。 在我的潜意识里,我霸道的将灵溪视作自己的禁脔,容不得任何人触碰。 但现在,灵溪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我大梦初醒,好似黄粱一梦刻骨铭心。 我为自己的得寸进尺感到羞愧。 同样的,那枚在我心底刚刚冒芽的种子被我强行掐断。 痛,确实很痛。 正如我强行挣脱灵溪手腕的那一刻,我悲催的发现自己差点迈不开脚。 我忍住了,倔强的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是我师傅,无论是真是假,都不是属于我世界里的那个人。 我和灵溪就像两条并排延伸的直线,无限延长,却永远没有相互纠缠的可能。 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机会了。 “你怎么了?”感觉到我怪异举动的灵溪小声问道。 她站在原地,眸子微微低垂,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我没有回头,执拗的往前走着。 我太了解自己了,了解自己心中那不甘心的欲望。 我怕回头后那枚刚刚被我掐断的嫩芽又不听话的疯长。 疯长到我无能为力的地步。 痛,一次就够了。 何必自欺欺人自我糟践呢。 我慢慢的走着,走到苏童鸢和方辉的中间,我停下脚步道:“你们继续吵,我先回去了。” “宁子。”苏童鸢内疚道:“你不用管他,他根本不是方家的人,方家也没他这种薄情寡义之人。” “苏童鸢。”方辉怒了,怒的连那一声童鸢姐也不愿再喊了,直呼其名道:“我要是薄情寡义之人,大姑又算什么?” “她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愿相认,我有做错吗?” “你羞辱我,无非是羞辱大姑,你的亲妈。” 方辉咄咄逼人道:“苏宁,看在小时候那会的情分上,我建议你早点离开京都。” “早点回你的桃山村。” “别再和方家有星点瓜葛。” “为你好,也是为方家好。” 停顿片刻,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钱包,拿出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强行塞进我的手里,严肃道:“没钱,方家给你。” “瞒着陈家,瞒着大姑偷偷给你。” “不敢说让你过的锦衣玉食胜在天堂,也足以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我向你保证,每个月,我个人掏五万块钱打你卡上。” “一年六十万,不少了。” “求你别破坏我们平静的生活,行吗?” “哪怕看着我爷爷奶奶年事已高的份上,给方家留条活路吧。” 方辉说的很真诚,没有丁点拿钱羞辱我的意思。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哀求,看到了他身为男人的软弱。 一种对京都富贵生活无法割舍的软弱和可悲。 但更多的还是对陈家的畏惧。 所以我笑了。 我将手里的钱尽数归还方辉,认真点头道:“我来京都是治病的,治好了就回去。” “你放心,我不会再和方家有联系的,尽量不去拖累你们。” “这一次,恩,其实我并不想来。” “好在我来了,也清楚了一些东西。” “人各有志,站在你的角度,你并没有错。” 我拍了拍方辉的肩膀,轻松道:“你刚才那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你说方玟萱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愿相认,哪还有比她更薄情寡义之人呢。” “小宁子。”方玟嫣再次红了双眼,眼泪漱漱道:“对不起。” “用不着对不起呀。”我无所谓道:“该和我说对不起的也不是你们。” “虽然我也不会原谅她。” 我莫名其妙的说道:“若换成我刚来京都那会,我有可能一时冲动砸破方辉的头。” “但就在吃饭之前,我姐问了我一个问题,让我学会了换位思考,将心比心。” “走啦,以后最好不见。” 我摆了摆手,大步走出包厢门道:“对了,在外公外婆面前别提我的名字。” “就当我这个做外孙的最后一次孝顺他们吧。” 说完,我不在留恋,径直踏上外围通道出了店门。 我蹲在灵溪的奔驰车前,没来由的想点根烟。 不会抽,就是想烟雾的呛鼻能让我不曾停歇的脑海昏沉片刻。 一分钟后,灵溪出来了。 她看着蹲在地上的我没有多说,自顾上车。 回家的路上,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 本来灵溪是打算吃完饭带我去京都昆仑弟子的总部坐坐,或许是我心情不佳缘由,她选择了原路返回别墅。 在车上,我好几次想开口问问灵溪,她喜欢的男生一定很优秀吧。 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 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身为徒弟,打听师傅的私人感情生活,呵,还真是八卦的令人恶心。 我闭上双眼,缩着双腿侧躺在后车座上。 感受着车子在平坦地面上的行驶,轮胎的摩擦感,轻轻对自己说道:“苏宁,你应该高兴才是呀。” “要祝她幸福。” “师傅……”我小声的喊着:“要幸福哦。”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八卦一下 回到别墅后,我默默的走向楼梯口。 灵溪叮嘱我别忘记喂食紫金公鸡,我轻轻应了声。 无精打采,心不在焉。 不知为何,在知道灵溪已经有喜欢的男生后,我下意识的想离她远一点。 撇清之前我很享受的那种亲近。 以免越陷越深,如梦沉沦。 我躺在床上,捧着《八字相面经》强迫自己去看。 灵溪给了我七天时间背诵,现在已过两天,满打满算,余下的五天时间都显得很紧迫。 好在裴川先前帮我解决了不少疑惑,使得《八字相面经》的主要内容已被我铭记于心。 就像是一篇晦涩难懂的古文,我理解了文章中心思想,剩下的无非是细节推敲。 从一点多看到三点半,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苏童鸢给我打来电话,说今天的事是她安排不周,没想到会那么巧的碰到方辉,让我别胡思乱想。 我陪她闲聊了几句,直接挂了电话。 方家的事我并不在意。 认不认这门亲戚对我的影响也不大。 他们好,我好,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四点十分,裴川叼着烟从楼梯上来,见我站在卫生间门口发呆,抬手晃动道:“喂,想什么呢。” “没什么,洗了把脸而已。”我将毛巾挂回原位,询问道:“师傅交给你的事办妥了?” “恩,跑了一天,累都累死了。”裴川走进我房间,惬意的坐在电脑椅上,将双腿架到桌子上道:“发动了京都一千昆仑弟子打探噬心蛊虫的消息,包括其它城市的弟子,相信半个月内一定有回复。” “对了,我中午回来了一趟,家里没人,你和师姐去哪了?”裴川问道。 我将苏童鸢安排我和方玟嫣见面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方辉的出现,他的恳求。 裴川叹气道:“你说的不错,过惯了好日子,谁又甘心回去种田?” “你姐出发点是好的,却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每个方家人着想。” “她的态度代替不了你妈的态度。” 裴川从我的零食袋子里拿了罐可乐喝着,神清气爽道:“再加点冰就好了。” 我将《八字相面经》放在枕头下面,躺着问道:“裴川,你有喜欢的人吗?” “恩?”面对我突如其来的发问,裴川转着电脑椅,笑容猥琐道:“打听这些干吗?” “嘿嘿嘿,是不是春天来了,春心萌动呀。” “又还是今天出去吃饭看到了漂亮的女孩子?” 裴川试探我道:“老实交代,你小子瞧上谁了。” 我无语道:“谁都没瞧上,八卦一下行不行。” “同道中人啊。”裴川将喝了一半的可乐放在桌子上,打着气嗝道:“我喜欢的人没法细算,因为太多了。” “你看啊,我十四岁喜欢上了掌教师伯那一脉的某个女弟子。” “隔了两个月,我又对静月师叔那一脉的某个女弟子动了心。” “恩,一个月后,我跟着师傅下山游历,对一家大排档的老板女儿疯狂追求。” “没过一个星期,隔壁药店的老板娘我也瞧上了。” “对对对,那什么……” 裴川说的津津有味,我听的哭笑不得,当场打断道:“正经点,你那是滥情,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而且我问的是现在,你从前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往外兜了。” 我没好气道:“真正的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专一的喜欢,魂不守舍的喜欢,理解?” “啧,一套一套的,从哪学的呀。”裴川啧啧称奇道:“师姐说我是昆仑败类,要我看,你小子深藏不露,绝对有我当年的风范,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呸,别特么有意无意的损我。”我侧过身道:“要说就说,不说滚蛋,别打扰我休息。” “哟,急眼了不是?”裴川笑骂道:“行了,逗你玩呢,你的意思我明白。” “不过讲真的,我曾经的那些喜欢都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可惜时间久不了。” “说我见异思迁也好,说我花心也罢,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没遇到能让我一眼万年的女生。” 裴川长吁短叹道:“姻缘姻缘,好似因果一样。有缘分才能走到一起,才有结果。” 我旁敲侧击道:“你不是正在追求知夏姐吗?她那么漂亮,家世又好,还不能入你的眼?” “能入眼。”裴川认真道:“但我不确定我对她的追求能维持多久。” “尼玛,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我坐起身讽刺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人家知夏姐随便从大街上拉个男人都比你强。” 裴川被我刺激的面色羞怒道:“卧槽,八卦归八卦,别人身攻击。” “我哪不行了?” “要脸蛋有脸蛋,要身高有身高,要家世有家世,智商也不低。” “陆家虽说是京都的富豪家族,陆知夏是陆家大小姐,可对比起来,我这个昆仑亲传弟子配她绰绰有余。” 裴川仰着脖子牛逼轰轰道:“不是我吹,以我的身份,京都任何家族都视我为贵宾。” “娶他们家的女儿是他们的福气。” “算了算了,和你小子争论的没意思。”裴川摆手道:“昆仑的底蕴绝非你能理解的。” 我将枕头横放在背后,依靠着说道:“师傅那么漂亮,以你的性格,当年就没追求她?” “啥?”裴川脖子一缩,吓的嘴角直哆嗦道:“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师姐的主意呀。” “是吗?”我似笑非笑道:“这么胆小如鼠,不像你哦。” “你给我滚犊子。”裴川扯着嗓子喊道:“我和师姐从小一起长大,像亲姐弟一样。” “而且你是不知道师姐的脾气,昆仑上下,别说是我,就是掌教师伯都不敢惹她。” “再则,掌教师伯对师姐像亲生女儿一样。师姐但凡受了任何一丁点委屈,掌教师伯发起火来,我特么尸骨无存。” 裴川满脸心酸道:“九岁那年,我整蛊师姐,趁她睡着的时候用墨笔在她脸上画了个小乌龟。” “后来,后来我差点没被打死。” 裴川恐惧道:“师姐拿着昆仑至宝太玄剑,追着我跑了两个山头。” “掌教师伯不拉架也就不算了,还在后面陪着师姐胡闹。” “说能乱剑砍死就别一剑刺死,让我临死前体会下痛不欲生的滋味。” “苏宁,我那会吓的魂都要飞了,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求饶。” “我师傅有心求情,被掌教师伯拦了下来。说什么师姐是昆仑下一任掌教,她有着昆仑一脉的生杀大权。” “对下一任掌教不敬,就是对昆仑不敬。” “说我死不足惜,咎由自取。” 我听着好笑道:“后来呢?你怎么保命的。”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自我救赎 裴川摸着下巴尴尬道:“我满山跑的时候遇到了星阑师叔,师姐谁都不怕,但对星阑师叔格外敬重。” “星阑师叔护我,师姐自然要给面子。” “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被师傅罚去了思过崖,面壁诵经一个月。” “哎,从那以后,我看到师姐就像耗子遇到猫。” “别说追求她了,你让我大声对她说话我都不敢。” “当然了,这么多年下来,我对师姐的脾气了如指掌。” “她看似清冷无情,实则心软的很。” “当年也就是吓唬我,杀我是肯定不会的。” 裴川笑了笑,挠头道:“我每次犯了错,第一个站出来骂我的铁定是师姐,第二个是师傅。但第一个护着我的也一定是师姐。” “我不骗你,我对师姐是亲情。” “亲弟弟对亲姐姐的依赖,信任,尊敬。” 裴川起身将窗户打开通气,又点了根烟道:“师傅说了,昆仑下一代就靠师姐撑着。” “我要是没本事帮助师姐也不能到处给她惹麻烦。” 沉默了一会,裴川压低声音跟我说道:“师姐的命是天定的,她的姻缘由不得她自己。” “什,什么意思?”我凑上前紧张道。 裴川轻弹烟灰,乐呵呵道:“师姐有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动不了,改不了。” “遵从天意,同样是她的劫。” “好在师姐运气好,遇上了,还似乎喜欢上了。” 我沉寂的心因为裴川那一句轻描淡写的“遇上了,还似乎喜欢上了”,再次抽疼起来。 果然,灵溪没有撒谎。 她确确实实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扭过身,装作毫不在意道:“那挺好的,命中注定的姻缘更显宝贵。。” “可不是。”裴川附和道:“师姐没下山之前,就因为命中劫数的事闹的掌教师伯整天借酒消愁。” “现在好啦,师姐命中劫数已解。不出意外的话,过个几年就会大婚。” “这是师姐的喜事,也是我们昆仑的喜事。” 裴川轻松道:“以师姐的性格,别说陪着喜欢的人吃糠咽菜,就是让她豁出性命都成。” “你小子运气好,能拜师姐为师。”裴川怪笑几声,熄灭烟头道:“不和你多扯了,我回去补会觉,饭点喊我。” “恩。”我低着头,“若无其事”的答应着。 裴川走后,我逼着自己不去多想。 我从枕头下再次拿出《八字相面经》,却发现眼角有泪,未知察觉。 “苏宁,有点出息好不好。”我将《八字相面经》盖在脸上,恶狠狠的骂道。 “说好的祝福师傅呢。” “说好的认清现实呢?” “你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何要凭空瞎想?” “你配吗?” “你不配呀。” 我自问自答道:“师傅有喜欢的人,命中注定的姻缘,身为徒弟,你要高兴。” “高兴点,理智一点。” “就好像你刚来京都的那天,你的任务只是解决体内恶灵。” “忘记,彻彻底底的忘记。” “从今天起,你只能拿她当师傅,你的救命恩人。” 我跟个疯子一样自圆其说,说了很久。 也任由自己的眼泪流了很久。 当敞开的窗户外吹来阵阵凉风,我清醒了。 不敢说真正的放下,但已然努力从那个圈子里走了出来。 听着杂物室传出的鸡叫,我拿着扫把簸箕进去清扫,做着属于我该做的事。 五点半,我下楼做晚饭。 提前把灵溪的中药熬好给她端了过去。 “师傅,药我放床头柜上了。”我推开灵溪的房门,神态自若的说道。 灵溪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看书,听到我的声音,她当即走了过来,点头道:“裴川回来了?” “恩,在补觉,你吩咐他的事搞定了。”我恭敬道:“药后糖果在抽屉里。” “心情好点了?”灵溪伸手,似乎打算帮我顺一下衣领。 但就是这熟悉的举动,我曾经很享受的亲近,却让我此刻如临大敌。 我不自觉的退后一步,避开灵溪的动作,自己将衣领顺了下来,微笑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有耿耿于怀的道理。” 灵溪举起的右手稍显僵持,她静静的望着我,如星辰明亮的眸子突然有些暗淡。 “恩,没事了就好。”她垂落右手,轻轻吐了口气。 “那您先忙,饭好了我喊您。”我说道。 灵溪没有回答,似赌气般将我放在床头柜上的药汁一口喝光,转身回到书桌前道:“晚饭别喊我了,你和裴川吃吧。” “好。”我拿着空药碗悄悄离开,小声将房门关上。 想了想,我又觉得古怪,探着脑袋提醒道:“师傅,糖果在抽屉里。” “不吃了,苦一点挺好。”灵溪说道。 我还挺郁闷的,灵溪不是最怕苦了吗? 怎么现在喝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拿着空碗回到厨房,我随便烧了两个菜。 因为灵溪不吃,烧多了吃不完浪费。 六点多,我将饭菜端上桌给裴川打去电话,让他下楼吃饭。 裴川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坐到我对面道:“咦,师姐呢?” “师傅说她不吃。”我一边夹着菜,一边说道:“吃完饭送我去市区一趟行不行?” “有事?”裴川拿起筷子道:“师姐说了,你最近少出门。” “我知道啊,所以喊你陪着。你不是昆仑亲传弟子嘛,有你在,还有人明目张胆伤我不成?”我激将道。 裴川扒着饭菜道:“唔,有点道理。” “那说定了啊。”我咧嘴笑道:“等我拿到驾照就不用麻烦你了。” 裴川翻着白眼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今天怪怪的。” “有吗?你想多了。”我拿出手机给苏童鸢发了条短信,问她我来灵溪这后,她到底有没有负责我的生活开支。 比如上次在京都鬼街,灵溪以一百万求购丁长友手里的紫金公鸡冠的消息。 还有我在这吃吃喝喝,都是花的灵溪的钱。 我刚来京都那天,灵溪说这些开支苏童鸢会报销的。 我不知道真假,想确定一下。 吃完饭,我在厨房洗涮碗筷的时候,苏童鸢回了我短信。 她说之前有给灵溪一张两千万的银行卡,算是我在这边的日常开销和祛除恶灵所需要购买东西的钱。 但灵溪没要。 闺蜜之间,她没办法和灵溪算这么清楚。 且告诉我不同操心这些,等我体内恶灵真正解决的那天,她一定会想办法补偿灵溪的。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师徒缘分 八点多钟,裴川开着车将我送到市区某银行自动取款厅外。 我拿着郭凤来给我的银行卡在取款机里查询了一下,刚好两千万整。 难怪他说只要我不花天酒地乱来的话,卡里的钱足够我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两千万,对京都有钱人来说算不了什么,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 但对我这种打小苦惯了的乡下孩子而言,真算得上天文数字了。 如果我按正常人的生活轨迹走下去的话,江夏市一套房,一辆十几万的代步车,结个婚,后期花费。 撑死三百万就能搞定一切。 剩下的一千七百万我存在银行吃利息都能粗茶淡饭愉快的生活。 “喂,大晚上的让我送你过来就为了查一下卡里有多少钱?”裴川等着无聊,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见我站在取款机面前发呆,忍不住调笑道:“来,我看看私房钱多少,能把你惊成这样。” 说着,裴川伸长脖子瞄了几眼,夸张喊道:“牛掰了呀,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土豪。” “屁,钱是别人给的。”我将银行卡退了出来,径直走了出去,坐上车道:“回去吧。” “哎哎哎,我辛辛苦苦送你过来,敢情就这么不落好?”裴川点着烟嘀咕道:“不行,我手机不怎么好使了,通话有噪音,屏幕也不太灵敏,你给我买个新手机当补偿。” “行,两千块以下我付钱。”我爽快道:“十里路,油费加人工费两千块不少了吧?” “抠。”裴川气呼呼的启动车子道:“照你这么算,我为你体内的噬心蛊虫忙前忙后,都快累成狗了,就值两千块?” 裴川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事实正如他说的一样,这两天,他确实为我出了不少力。 哪怕是灵溪的吩咐,可这家伙对我是真不错。 撇开这些,《八字相面经》上的问题也多亏他帮我解释。 如此细想,我感动的同时干脆答应道:“走吧,手机你自己选,什么价位都行。” “哈,你说的啊,到时别怪我贪心。”裴川满脸堆笑,开着车子沿街寻找手机店。 半个小时后,裴川拿着新买的华为XProi5嘚瑟道:“早惦记这款这手机了,要不是身上没钱,何需让你破费呀。” 我摸着兜里剩下的一千多块现金微微苦笑。 出来的时候,我带了一万块现金,准备买几套春季衣服。 天越来越暖和了,我的衣服还是年前买的厚外套,现在穿起来有点热。 奈何衣服没买,买个手机就花了八千三。 剩下的一千七要放在普通商场买衣服肯定绰绰有余,但裴川来的步行街是京都最有名也是最贵的一条街。 这条街上卖衣服的店铺,我是想都不敢多想。 哪怕我现在“身价不菲”,我也舍不得花几千上万去买衣服。 没必要,也心疼。 “回家咯。”裴川小心翼翼的将新手机放进兜里,油门轻踩道:“我这些年其实赚了不少钱,少说也有一两亿。” “但师傅说我性子不定,这么多钱放在身上会被红尘俗世迷了眼,容易误入歧途,对我灵师境界不好。” “所以那些钱都被师傅保管着。” “美齐曰为了我好,留着以后结婚生子所用。” 裴川解释道:“师如父,父言必须听。” 我好奇道:“那你平时花费呢,从哪来的。” 裴川按着喇叭超车道:“瞎混呗。” “在外游历的那两年,没钱花了我就摆摊,帮人算个命,看个风水。” “走街串巷,摸村下乡。” “二十五十的随便给,有口饭吃就行了。” 我撇嘴道:“白痴,就不会多要点?起码一千两千的起步价。遇到有钱人来个狮子大开口,以他们的身家,只要你有真本事,还会和你还价不成?” 裴川乐道:“要说还是你小子对我胃口,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模一样的。” “可师傅不允许啊,下山游历的时候警告过我,说这是历练心境,不能被钱财蒙蔽双眼。” “对方给多少钱随心而给,我不能嫌少。” “再则,超过一百块的报酬我必须退回去。” 裴川唉声叹气道:“和师傅约定在先,我不能不守规矩。” “这就导致我这两年丁点私房钱都没存下,还经常饿肚子。” “最惨的一次,在一间破庙里,我饿的头晕眼花,差点没去西天和菩萨作伴。” “也是运气好,让我遇到个老乞丐,将讨来的吃食分了我一半。” 裴川说到这满是感叹道:“老乞丐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惜我却找不到机会报答他。” “哎……” 和裴川乱七八糟的聊着,车子很快回到别墅。 我开门下车道:“你们这些灵师不是最信命吗,指不定那老乞丐就是上天派去搭救你的。” “是你命不该绝,要你多做善事。” 裴川握着方向盘沉思道:“有点道理啊。” “得嘞,洗洗睡吧。”我摆手道。 裴川将车停到车库,回来将大门锁上,看着时间道:“才九点半,这么早你睡得着?” “看书啊。”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道:“就剩五天时间摸透《八字相面经》了,昆仑第一笨蛋的称号我可不敢接。” 裴川满脑门黑线,从冰箱拿了瓶王老吉道:“量力而行,别把自己逼傻了。” “傻子总比昆仑第一笨蛋强。”我嘿嘿笑道:“其实我有个办法能帮你丢掉昆仑第一笨蛋的称号,想不想听?” 裴川来了兴趣,坐在我对面道:“认真的?” “废话。”我喝完水,将杯子放回茶几,提议道:“你可以收个徒弟啊,收个笨点的。” “你想想,到时候你是师傅,徒弟又笨,不管是来自你的压迫,还是徒弟智商如此,昆仑第一笨蛋的称号分分钟摆脱。” “我信了你个邪。”裴川当场翻脸道:“我不要面子吗?” “我是曾经的昆仑第一笨蛋,徒弟是后来的昆仑第一笨蛋,我特么这辈子就和笨蛋撇不开了呗。” 裴川指着我,气不打一处来道:“一肚子坏水,师姐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坏东西。” “你以为收弟子是捡破烂啊?想收就能收?” “昆仑门规森严,别说我现在的境界根本没资格收弟子。” “就算我有资格了,还得推演天机,看看我和徒弟的缘分如何。” “有缘无分,收了也是白收。” 裴川喝着王老吉道:“拿我举例,师傅下山游历的那年遇到我这个命苦的弃婴。” “按师傅最早的想法,他是打算将我送到孤儿院的。” “好在他事后推演了一次天机,天机显示,我和师傅命中有缘。” “我出现在师傅面前,正是为了延续我和他这辈子的缘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一起算账 昆仑收徒需要看缘分,这我还真不知道。 按裴川所说,昆仑普通弟子是没有这种“特殊待遇的”。 普通弟子拜入师门学到的东西只是皮毛,撑死能混个黄灵师的境界。 聪明点的,悟性高的,或许有一线机会成为地灵师。 就这,一万个普通弟子中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个。 而地灵师之上的玄灵师和天灵师,那就只有亲传弟子才有机会晋升。 这和师傅的悉心教导言传身教脱不了关系。 我本来想问问裴川,我和灵溪有师傅缘分吗? 但仔细一想,若真有缘分,灵溪早收我为正式弟子了,何必挂个名义师徒鱼目混珠? 我和裴川聊着天,灵溪出来倒水喝,看到我们坐在沙发上瞎扯,她对裴川说道:“早点睡,总部那边这两天需要你盯紧点。” “得,我现在就去睡。”裴川应声上楼。 我坐在沙发上犹豫了片刻,起身将郭凤来给我的银行卡掏出,放在茶几上道:“师傅,卡里有两千万,是之前郭爷爷给我的。” “我姐说我住在这边的花费和治疗恶灵的花费,您没要她的。” “我……我不能在这白吃白喝,用您的钱。” 我不敢直视灵溪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或许不太够,少了的,晚点补给您。” 灵溪很久都没有回应,我心里局促不安,生怕自己这种斤斤计较的行为惹怒灵溪。 毕竟她连苏童鸢的钱都没收,又哪会收我这个穷小子的。 可我不得不这样做啊。 我欠灵溪的越多,我对她的感激就越多,对她的依赖更是如此。 灵溪拿我当弟弟照顾。 我不能大逆不道的对她有想法。 这种错觉,我必须,一定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我低着头,紧张的看着双脚。 胡乱猜测着灵溪此刻的情绪。 正当我以为灵溪会朝我发火的时候,她清脆脆的回道:“好呀,容我算一下。” “我去桃山村救你,苏童鸢给了我想要的东西,出手费不用你掏。” “来京都后,你住在我这。水电费,伙食费,出行费,恩,这些乱七八糟的加一起,算你十万块一个月。” “购买紫金公鸡冠的消息花了一百万,间接救了接生婆刘兰芳,帮你积累了一件大功德。” “你也知道别人请我出手的价格,三百万起步。” “你是童鸢的弟弟,咱们友情价,不多不少收你三百万没问题吧。” 灵溪笑容灿烂的看着我道:“天上人间那次,恩,算你一千万。毕竟我为了救你差点死掉,这些你是知道的,我没漫天要价哦。” 灵溪掰着手指道:“《八字相面经》我就不收你钱了,是我自己给你看的,当是合作愉快的见面礼。” “你来京都一个多月,体内恶灵每三天出现一次,我总共帮你压制了十一次。” “当然,静月师叔帮你压制的那次我没算在里面。” “超市购物还打折呢,我也给你打折,算十次吧。” 灵溪歪着脑袋盘算道:“出手一次三百万,十次就是三千万。” “全部加起来,唔,四千三百一十万。” “这还不算你后期的恶灵压制费用,购买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的花销。” “对了,你体内有噬心蛊虫。我今天让裴川动用了京都一千名弟子帮你打探消息,人工费怎么算呢?” 灵溪端着水杯来到我面前道:“昆仑弟子再不值钱,一人一万块跑腿费总要吧?” “一千乘以一万,耶,又是一千万哎。” “总共五千三百一十万。” “至于雌蛊的线索,以及帮你找到雌蛊解毒,晚点再算。” “你这银行卡里有两千万……”灵溪笑眯眯的从茶几上拿起银行卡道:“还欠我三千三百一十万喔。” 我被灵溪的“算法”算的头皮发麻。 我之前只考虑到我住在这的基本花销和压制恶灵所需要的三样至阳之物。 根本没想过灵溪会跟我从头算起。 不过她的算法是很公平的。 不管是天上人间那次,还是她每次出手帮我压制恶灵。 都是以她的出手价来折算,还给我打了折,完全没占我一点便宜。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我想互不相欠的解决恶灵似乎还需要很多钱。 起码,起码我身上这些钱是不够的。 想到这,我连忙开口道:“师傅您稍等,我马上下来。” 我小跑着上楼,把苏童鸢给我的两张银行卡一起翻了出来。 一张有四千六百万,是苏童鸢这些年给家里汇去的补偿。 一张是年前给我的压岁钱,一千万整。 我将两张银行卡全部塞到灵溪手中道:“密码我写在银行卡后面了,总共五千六百万。” “加上我先前给您的两千万,一起七千六百万。” “后期花费您直接从余额里扣,不够的,我会想办法补给您。” 我诚心道:“您看这样行吗?” 灵溪握着三张银行卡神色安静的看着我。 她的眼神蕴藏着我完全看不懂的复杂。 半晌,她自顾点头道:“按你说的来。” “谢谢师傅。”我松了口气,感觉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我想和灵溪互不相欠,避免我对她的亲近。 但我真怕她大怒之下让我滚蛋。 好在灵溪同意了我的做法,这让我如释重负。 “苏宁。”灵溪突然有些陌生感的喊了我一声,转身道:“我发现你没以前可爱了。” “啊?”我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什么时候可爱过吗? 灵溪没有多说,走进房间将门关上。 我熄灭了客厅的灯回到二楼。 只是我不知道,在我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着《八字相面经》进入梦乡的时候。隔壁房间鼾声四起的裴川被灵溪一个电话喊了下去。 “师姐。”裴川哭丧着脸坐在灵溪房间内的单人沙发上,崩溃道:“凌晨一点,让我早点睡觉的是你,吵我睡觉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干吗呀。” 灵溪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握着那三张银行卡道:“你今天和苏宁聊了什么,去市区做什么,给我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我去,你这是闹哪出啊。”裴川傻眼道:“苏宁,苏宁干吗了?” 灵溪轻咬红唇,目光略显散乱道:“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什么意思。”裴川想抽烟,又怕灵溪骂他,摸着打火机郁闷道:“怎么离你越来越远了,苏宁不就在楼上睡觉嘛。” “少说废话。”灵溪不耐烦道:“我就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正文 第九十章 挺可爱的 面对突然神经质的灵溪半夜扰人清梦,裴川那叫一个委屈啊。 可他又不敢反抗,只能干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道:“下午回来的时候是和苏宁聊了会,但那都是闲聊,聊的啥我都快忘了。” “好好想,想不起来就别睡了。”灵溪威胁道。 裴川如临大敌,捂着脸道:“我想,我想还不成吗?” 沉默了片刻,裴川揉着眉心慢吞吞道:“我回来的时候苏宁正站在卫生间门口发呆,看见我就问了下噬心蛊虫的事。” “然后我进了他房间,他把中午和方玟嫣吃饭的事告诉我了。” “再后来嘛,那小子不着调,突然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师姐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人可多了,我就跟他扯啊,从我十四岁那年的爱情故事说起。” “苏宁不愿听,说我是花心大萝卜,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 “就这样,聊了一小会我就回房间补觉了。” “至于晚上出门,鬼知道苏宁好端端的去自动取款厅查卡里的余额干吗。” “我跟他诉苦,说我最近很辛苦,骗他给我买了个华为手机,八千三百块。” 裴川老老实实的从袋里拿出新手机道:“师姐,不会是因为我这个新手机苏宁才生气的吧?” “这么小气的吗?” “哎哎哎,手机我不要了行不行?” 裴川悲凉道:“我哪知道这家伙这么抠门啊。” “你觉得他抠门?”灵溪摩挲着手里的三张银行卡道:“喏,三张卡加起来七千六百万,就是我让你上楼睡觉后苏宁给我的。” “我去……”裴川困乏的双眼猛地睁大,错愕道:“他给你这么多钱做什么?” 灵溪将银行卡平放在书桌上道:“救他性命的酬劳。” “哦,那不是很正常吗。”裴川见怪不怪道:“苏宁是个聪明人,也挺重情义的。他不想你忙前忙后白出力,这完全说的过去呀。” 灵溪摇头道:“你不懂,自打中午和方玟嫣吃过饭,从离开的那刻起他就变得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裴川追问道。 灵溪视若罔闻道:“这跟你关系不大,你确定今天就和苏宁聊了这些?” 裴川狠狠点头道:“我发誓,真的就只有那些。” 灵溪不再说话,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裴川走人。 后者慌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但走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咂着嘴道:“师姐,你说苏宁离你越来越远了,是想说他突然对你变得有距离感了吧?” 灵溪没有反驳,伸手将窗帘拉上。 裴川若有所思道:“不会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吧?” “你说了什么?”灵溪双眸微眯,精光乍起。 裴川支支吾吾道:“也没说什么,苏宁下午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瞎聊着,聊到你身上。” “我说你命中姻缘注定,是你的劫。” “幸运的是你已经遇到那个男人了,还,还……喜欢上了。”裴川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灵溪的反应,生怕她突然暴起,对他“大开杀戒”。 好在灵溪并没有异常举动,让裴川微微心安道:“我就是故意逗逗苏宁,师姐你命中注定的男人就是他呀。” “我,我没戏弄他的意思。” 裴川摊手表示无奈道:“这也不怪我,是他先聊起这个话题的。” “这小子贼的很,嘴上喊你师傅,一个劲的从我这边打听你的感情生活。” “哼,我裴川乃昆仑第一情圣,万花丛中走,片叶不留身,他那点花花肠子我岂会看不透?” 裴川想笑又不敢笑道:“恐怕是我说师姐你有喜欢的人了,刺激到他暗恋你的敏感神经。” “所以这家伙吃醋了,急着要和你保持距离,生怕自己闹出笑话越陷越深。” 裴川说到这,腮帮鼓动,肩膀颤抖,当场笑出声道:“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太任性了。” “就不懂欲擒故纵,声东击西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第三者插足又怎样,他苏宁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怕师姐你有喜欢的人了,他要是足够自信,再将你抢回来便是。” 裴川恨声道:“笨,太笨了。” “保持距离是最愚蠢的办法,也只有这种小白痴干的出来。” “那什么,师姐你放心,明早我就教他追女孩子的绝妙手段,铁定让他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裴川的话还没说完,灵溪那边数十本书籍狂-风暴雨朝他砸来。 “哎呀,师姐……有话好好说啊。”裴川抱头逃窜,叫苦不迭。 灵溪怒火中烧道:“三天之内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回京都总部好好打探噬心蛊虫的线索。” 裴川二话不说,扯开房门就往外逃。 凌晨一点四十,裴川抱着被子开车走人,那模样,幽怨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灵溪气鼓鼓的出来关门,回到房间收拾满地的书籍。 她蹲在地上,先前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 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笑意温柔道:“还知道吃醋了呀。” “恩,挺可爱的。” “给我银行卡的时候更可爱。” “静月师叔说了,男人身上不能放太多的钱。” “你很乖哦,知道把钱交给我保管。” 她笑的跟个小狐狸似的,却似乎忘了之前在客厅说他现在没以前可爱了。 果然,女人都是极其善变的,从不分漂亮不漂亮之说。 哪怕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也不外如是。 …… 京都李家。 自打小和尚李木子入世以来,他已经动用了两股势力去暗中调查那天出现在大风山附近的凰阴之气。 一拨是佛门隐藏在京都的探子。 另一拨是李家精心培养的心腹。 两拨势力双管齐下,终于在今天有了些许眉目。 准确来说,这丝眉目来自于他的表哥,李家大少爷李羽麟。 李羽麟是李家家主李庭的儿子,今年二十七岁。 典型的花-花公子做派,流连于京都各大娱乐场所。 就在三个月前,李羽麟在健身房认识了一位气质上佳,容貌靓丽的年轻女子。 经过半个月的苦苦追求,大量财物的纵情投入,那看似不被金钱动摇初心的靓丽女子很快与他堕入爱河。 两人你侬我侬,双宿双飞,恨不能每天黏在一起。 昨晚,一场幸福的烛光晚餐后,女子酒醉之下无意间说出了一个关于陆家家主陆藏的秘密。 饕鬄命格,增寿。 前言不搭后语的酒话中,李羽麟极为敏感的捕获到这六个字。 他是花-花公子没错,却也因为表弟李木子的原因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若靓丽女子与陆家毫无关系,他或许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偏偏这女人是陆藏的助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我佛慈悲 身为玄门掌教弟子,段左泉下山比较早。 他是年前来的叶家,且在这住了快两个月了。 被安排下山的原因也很简单,为玄门争夺百年开启一次的天命气运。 之所以选择叶家为盟友,是经过段左泉深思熟虑的。 抛开叶家是京都第一富豪家族不说,老爷子叶罡与他师傅姬青螭乃是旧友。 玄门想借着叶家在俗世中的力量争夺气运,叶家则想借着玄门的手段庇护富贵常在。 各取所需,相互给予,谁都用不着刻意提防谁,算计谁。 段左泉这阵子过的很舒心。 确切来说,足以用乐不思蜀流连忘返来形容。 叶家人对他恭敬有加,百依百顺。 一日三餐美味佳肴,奴仆丫鬟随手招之。 住的是叶家大宅里环境优美的私人庭院,穿的是叶家为他私人订做的高档衣衫。 除此之外,叶家二房那边的小公主叶欣瑶也被他“花言巧语”顺势拿下。 一想到这丫头昨晚的大胆,就在这庭院的假山后,她俯身娇啼,任他欺负。 那娇媚化骨的神态,媚眼如丝的喘息。 啧,使得刚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餐的段左泉再生燥热之感。 他突然发现自己贪恋上俗世的惬意生活了。 尤其是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帝皇式”待遇。 比起身在玄门的枯燥无味,这两个月的享受犹如梦中沉沦,没人愿意醒来。 更舍不得醒来。 段左泉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向庭院外面。 他很清楚自己下山的任务是什么,又肩负着玄门多重的担子。 叶家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早晚都会破碎。 他能做的就是在这场梦境苏醒之前为玄门带来想要的东西。 桌子上的信,不知是谁送来的。 普通的信封,没有署名。 悄无声息的丢在了客厅门口,被服侍他的丫鬟捡起送了过来。 他已经看过这封信了,看了足足三遍。 信上的内容让他大感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古怪。 “琉璃阁将在明晚九点正式拍卖关于噬心雌蛊虫的线索。” 短短的二十三个字,看的段左泉一头雾水,满脑门猜忌。 琉璃阁?噬心雌蛊虫? 这特么跟他有关系吗? 送信的人是谁,有何目的暂且不论,这封信的意思他是完全没看懂啊。 他想了很久,琢磨了很久。 最后只能通知玄门弟子去查,查京都最近有什么势力在寻找噬心雌蛊虫。 “叮。” 短信提示音响起,段左泉打开手机,看着门下弟子传回的打探结果眉头紧皱。 昆仑。 这两天在京都寻找噬心蛊虫线索的势力是昆仑一脉。 段左泉茫然了。 坐镇京都的昆仑弟子是灵溪,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 前一阵,灵溪暗中偷袭叶家祠堂内的气运灯,他和慈恩大师联手对付灵溪,将其逼退。 按理说,他和灵溪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 毕竟立场不同,他为叶家出手是必然的。 上一次的偷袭更谈不上留下“血海深仇”的引子。 真要细算的话,玄门与昆仑的纠葛得追述到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玄门六长老屈观良入世游历,碰到了昆仑四长老夏白柚。 对其一见倾心,一见钟情,展开了死缠烂打的追求模式。 夏白柚心系昆仑三长老苏星阑,两人早已约定白头到老,又岂会入眼其他男子? 夏白柚不予理睬,屈观良猛追不舍。 好端端的入世游历愣是被屈观良变成了“追妻大战”。 两人身手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夏白柚心中有怒难以发泄,强行结束游历之行欲返昆仑。 屈观良不舍夏白柚离去,动了歪心。 借赔礼道歉之际,以玄门药煞迷晕夏白柚,欲行不轨。 可就在那时,苏星阑赶到了。 这位昆仑三长老救醒了夏白柚,二话不说,对屈观良展开了无尽追杀。 那一场追杀啊,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 屈观良自知不是苏星阑的对手,扭头往玄门奔逃。 苏星阑不管不顾,一路紧追。 就这样,当屈观良逃回玄门,以三千玄门弟子包围苏星阑,挑起玄门与昆仑无人能阻的祸端。 按理说,失去理智的苏星阑到了玄门无疑是羊入虎口。 玄门与昆仑相隔千里。 即便昆仑底蕴不弱,夏白柚回去通知,这救兵也没法及时赶来。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位身穿青衫的昆仑三长老端坐玄门顶峰,以折寿十年为代价,借天运,施秘法。 千里之外摄昆仑至宝太玄剑从天而降。 一剑毁去玄门主峰大殿。 他鲜血狂喷,发丝飞舞。 似天神下凡猖狂大笑,仰天嘶吼。 那一天,玄门血流成河,三千弟子死了八百。 那一天,名叫苏星阑的疯子手持太玄剑在重重包围下削断了屈观良的脑袋,潇洒离去。 那一天,是玄门立派数千年以来最大的耻辱。 而后,因为屈观良的死,玄门对昆仑发起了挑战。 一个月后,玄门祖师爷坐化归天。 同一天,昆仑老祖含笑西去。 这一场两派的交锋因为两位老神仙的“握手言和”同归于尽沉寂了下去。 自此各退一步,互不相犯。 段左泉没收到师傅的通知要他对昆仑出手。 虽说气运之争六大势力是肯定有摩擦的,甚至会“兵戎相见”。 可现在时机尚早,其它几脉势力隐藏在暗处观望着,他玄门没必要当出头鸟啊。 段左泉握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走动。 他考虑了很久,最终选择按兵不动。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对方给他写信,来的莫名其妙,明摆着拿他当枪使,想坐收渔翁之利。 在看不到所需的利益之前,段左泉自问不会被人左右心态蒙蔽双眼。 他走至桌前,带着讥笑将那封“恶心人”的信纸撕碎。 “叮。” 手机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段左泉将碎裂的信纸丢进垃圾桶,发现给他发短信的是个陌生号码。 他警惕的点开短信,眯眼望去。 下一刻,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如见鬼般连连倒退,胸膛起伏。 “原来如此。”段左泉俯身,以双手撑着桌子,兴奋难耐。 手机屏幕上,一行小字清楚浮现:真凰命格者到底是谁未知,但一定与灵溪有关。 …… 李家佛堂,披着明黄袈裟的小和尚李木子诵经念佛,嘴角泛笑。 佛门普度世人,一心向善,又岂能双手沾血呢。 他敲着木鱼,念着佛号,虔诚皈依道:“我佛慈悲,视众生苦,助众生解脱。”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残留檀香 京都陈家。 琉璃阁将于明晚九点拍卖噬心雌蛊虫线索的消息传入陈玄君的耳中。 他夹着雪茄的右手微微用力,笑容森冷。 在他身后,穿着杏色冰丝睡衣的红鱼正打着电话,语气严肃道:“天狗,查一下琉璃阁的噬心雌蛊虫线索到底是谁提供的,想尽一切办法找出幕后的主人。” “对,找到后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随时向我汇报情况。” 挂了电话,红鱼俯身抱住陈玄君的左手胳膊,轻缓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不信能这么巧合。” “咱们这边刚给苏家杂种下了噬心蛊毒,三天不到,雌蛊的线索凭空出现在京都拍卖场。” “这算什么?摆明着和陈家过不去呀。” 红鱼目光凌厉道:“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暗中相助灵溪。” 陈玄君没有说话,他举起右手咬住雪茄,吐出大股的烟雾。 红鱼小声道:“想什么呢?也不理我。” 陈玄君以拇指和食指搓动雪茄道:“线索易得,却不代表一定能找到雌蛊的下落。” “是真是假,暂时没法确定。” “或许,这只是有人故意抛出的诱饵,专门针对灵溪,针对昆仑一脉。” “你想想,对方若是有心相助,为什么要将线索交给拍卖行?” “光明正大的送给灵溪不好吗?” “以此换来昆仑的人情债,岂不比拍卖后的钱财更有价值?” 陈玄君镇静道:“蒋老头耗费十年心血饲养的蛊虫,绝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破解。” “就算灵溪运气好,帮苏家杂种祛除了蛊毒又如何?” “这一次敲山震虎,忙的她焦头烂额,权当上次坏我气运莲的利息。” 陈玄君叼着雪茄烟转身道:“要线索可以,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早已熟悉眼前男人一举一动的红鱼眼眸充满玩味道:“你想怎么做?” “你觉得呢?”陈玄君反问道:“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红鱼俏皮的吐着舌头道:“无论真假,先给灵溪添点乱呗。” 陈玄君哈哈笑道:“深知我心者,果然只有我的小鱼儿。” 红鱼得意道:“我这就去安排。” “灵溪那边对雌蛊的线索志在必得,无论花费多少钱,她都不会放弃。” “既然这样,就杀杀她的锐气,让她有苦难言,活活气死。” 红鱼说完,故作惋惜道:“四爷一石二鸟的计划落空,童鸢那边怕是没指望了。” 陈玄君不以为意道:“一次不行,总会有第二次的。” “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你觉得她还能跑掉?” “对了,运宗少宗主白南弦那边拉拢的如何?” 陈玄君沉声道:“据我所知,此人正月十五就到了京都。如今隐藏在一家规模不大的书店里,还真熬得住寂寞呀” 红鱼点头道:“蒋老头亲自出马,这件事或许能成。” “能成最好,成不了的话也没必要多浪费时间。毕竟……”陈玄君丢掉手中雪茄,目光如璀璨星辰格外明亮道:“毕竟紫薇一脉才是我最好的帮手。” 红鱼会心一笑,扭身离去。 陈玄君呼吸稍显絮乱道:“紫薇,也该出山了吧?” …… 京都市区,状元路。 一家不起眼的书店里,身着道袍的老头躬身站在书架旁,手里捧着一本《故事会》看的津津有味。 在他身边,柜台的座椅上,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正百无聊赖的磕着瓜子。 青年面如冠玉,剑眉横撩。 嘴唇浅薄,鼻梁高挺。 乌黑深邃的眼眸里蕴藏着一缕若隐若现的嘲讽,稍纵即逝。 “蒋前辈,我这里看书确实不要钱,你要真喜欢那本《故事会》,我白送你了怎样?别杵在这影响我做生意啊。”剑眉青年吐着瓜子壳,满脸无奈之色道:“人各有志,我对陈家毫无兴趣。” “你想想,陈家有你这尊大佛坐镇已然足够,我去了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何苦来哉?” 沉吟了小会,剑眉青年再次开口道:“我下山是争夺气运的,不是帮他陈玄君邪蟒化蛟,做好人好事。” “为他出力,好处他一个人全得,连点汤汁都剩不下来,哪有这种道理?” “你老人家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去找你那侄儿莫争。” “同为道门中人,相信他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的。” 剑眉青年开门见山的点出道:“至于你刚才所说的华夏之主,呵,恕我直言,陈玄君区区邪蟒命格,凭什么得到紫薇一脉的扶持?” “是靠他脸皮厚,还是说紫薇一脉瞎了眼?” 剑眉青年懒得再去掩饰心里的不屑,讥笑连连道:“天下气运分九斗,真龙已出,真凰亦现。放着这两位独占两斗气运的大人物不要,去帮一条不成气候的小水蛇?” “蒋前辈,你也太高看陈玄君的能耐了。” “能否化蛟成功都不一定,白日做梦他倒是第一。” 剑眉青年说到兴处,抛出手里的瓜子道:“陈玄君最想,最应该拉拢的应该是紫薇一脉。” “可惜啊,紫薇一脉最为谨慎。不找到合适的辅佐对象,他们是不会出现的。” 一直不曾说话的道袍老头应声道:“与陈家合作,总比你一人小打小闹来的有力。” “你看看玄门,再看看佛门,哪个没有与人联手?” “气运之争血雨腥风,光靠你一人成得了气候吗?” 他合上手里的故事会放回书架,态度诚恳道:“五五开肯定不行,六四也难,那七三呢?” “陈家得七,你得三。看似少了些,其实也不少啦。” “毕竟陈家顶在前面……” 道袍老者走至柜台前肯定道:“七三分,这个我可以做主,你考虑一下?” 剑眉青年陷入沉思,乌黑深邃的眸子闪烁不停。 道袍老者微笑道:“我这里还有关于凰阴之气的一点线索,呵,刚到手的,热乎着呢。” “当真?”剑眉青年砰然起身,心存质疑。 道袍老者伸手摸了把瓜子,低头剥道:“具体是谁,目前确定不了,不过也快了。” 名叫白南弦的剑眉青年不再犹豫,走出柜台道:“我需要看到陈家的诚意。” 道袍老头从袖中甩出一封信道:“借刀杀人,佛门惯用的伎俩。老的小的,没一个好东西。” “嘴上念着佛语,心里生着杀意。” “什么感怀世人,救苦救难,那特么都是屁话。” 白南弦如获珍宝般的将信捏起,打开仔细观看道:“李木子?” “闻闻就知道了。”道袍老头神秘一笑。 白南弦举手嗅之,面露恍然道:“残留的佛门特有檀香味。”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三个消息 上午十点,我一觉睡到自然醒。 下楼的时候灵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抱着袋薯片,细嚼慢咽,心情愉悦。 见我下来,她招了招手,甜甜笑道:“昨晚看了一夜的书,帮你查噬心蛊虫的详细资料。这会肩膀酸的很,帮我揉揉?” “额……”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揉肩膀这般亲昵的举动,不是又把我往“火坑里”拉吗? 我好不容易铁了心要和灵溪“保持距离”,这才一晚上啊,就得前功尽弃了? 我犹豫着,徘徊不定。 但看着灵溪目露期待的眼神,她一心为我解决蛊虫的态度,我实在开不了口去拒绝她。 只能小心的坐到灵溪身边,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帮她捏-揉肩膀。 “手法很专业呀。”灵溪放下薯片袋道:“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被灵溪的话题吸引,调整坐姿道:“和噬心蛊虫有关?” “聪明。”灵溪夸奖道。 我双手稍有停顿,盘算道:“先听好消息吧,心情好了,再接受坏消息相对而言更容易一些。” 灵溪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继续揉-捏道:“好消息嘛,雌蛊的下落有线索了。明晚九点,将在琉璃阁举行拍卖会。” “这么快?”我吃惊的同时按奈不住兴奋道:“昆仑弟子办事果然迅速。” 灵溪摇头道:“实话实说,这次的雌蛊线索是凭空丢出来的,与昆仑弟子无关。” “我早上接到裴川的电话,他和我一样,对此次的雌蛊线索抱有质疑。” “但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参与这次竞拍,拿到线索再说。” 灵溪似乎是太累了,身体微微后仰,半靠在我身上道:“或许又是陈玄君的诡计,就等着我们往下跳。” “那就不去。”我恨恨道:“这雌蛊线索来的确实太巧合了,八成有鬼。” 灵溪惬意的闭上双眼,极为享受道:“有没有鬼,无非是花点钱罢了。” “万一是真的呢?” “琉璃阁是京都最有名的拍卖场,经它们拍卖的物品必须由高人鉴定真假。” “既然敢堂而皇之的拍卖,且摆明着针对我们,自毁招牌应该不会,恩,半真半假吧。” 灵溪带着嘲弄之色道:“昆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琉璃阁敢接下线索,必然是有阻止我秋后算账的底牌。” 我应声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呀?”灵溪烦躁的吐了口气,睫毛抖动道:“知夏告诉我,陆藏的助理失踪了。” “恩?”我搞不清状况道:“这和我没关系吧,算哪门子坏消息。” 灵溪脸颊微红的坐直身子,睁开双眼嗔怪道:“刚夸你聪明,这会又笨的可以。” “还记得知夏生日宴那天发生的事吗?” 灵溪开口道:“你的命格气运在陆藏的书房有所泄露。” “外面一堆人在打探你的身份。” “陆家是唯一的突破口。” “陆藏的女助理跟随他多年,对他延寿的事肯定有所知晓。” “若是有人抓住了她,从她嘴里撬出点东西……” 灵溪扭头直视我道:“那天进入陆藏书房的只有六个人,你,我,裴川,陆藏,身怀饕鬄命格的周绾婕。” “最后就是陆藏的女助理,他的外甥女郭婷。” “此刻,那群打探你身份的人应该已经有所明确。” “虽说他们还没法确定你的命格,但很显然,你必定引起了他们怀疑。” 灵溪带着苦恼说道:“你啊,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美味蛋糕,一群人想瓜分你。” “怎,怎么个瓜分法。”我心生恐惧道:“杀了我?” “那倒不会。”灵溪坦白道:“他们争的是你的命格气运,就像周绾婕那样,命格毁灭,自甘平凡。” 我当即松了口气,刚想说只要不死就好。 可就在我开口的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裴川那晚的嘱咐。 他说我的命格气运不仅关乎自己以后的富贵,更关系到灵溪的生死。 我的命格要是被毁,灵溪必死无疑。 “师,师傅。”我脸色苍白的起身,慌张失措道:“那,现在怎么办?” 灵溪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笑意嫣然道:“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自然就没事咯。” 我错愕的看着灵溪,有苦难言。 我明明要跟她保持距离的呀,怎么事与愿违不说,还把自己套了进去? “先说好啊,我保护你,你每天帮我揉肩一次。每次半个小时,这,不过分吧?”灵溪笑的特别开心,双眸宛如月牙,自语道:“就这么说定了。” 我那叫一个憋屈啊。 我自己的安全固然重要,可我保全自己不同样是在保护灵溪嘛。 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事? 我想对灵溪挑明了,但之前答应过裴川不能出卖他。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灵溪的交换条件。 “哦,忘了告诉你了,还有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要听吗?”灵溪朝我说道。 我沮丧的靠在沙发上道:“听着呢。” 灵溪收敛笑容认真道:“你身上的恶灵不再是每隔三天出现一次,应该往后延长了。” “具体是四天,五天,又或是更久,我现在还没法确定。” 灵溪沉吟道:“昨晚十二点,是你体内恶灵出现的时间,可它偏偏没有出现。” “你睡的香甜,怕是忘了这档子事了。” “我十一点五十守在你房间门外,直到凌晨一点才离开。” 灵溪伸手敲打我的脑袋道:“性命攸关的事你也不放在心上,还要我这个当师傅的操心,哪有你这样的徒弟。” 我被灵溪的警告徒然惊醒。 细算了一下,昨晚十二点正是恶灵每隔三天出现一次的时辰。 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搞忘了。 好在恶灵没有出现,且灵溪一直记在心上。 否则…… 我冷汗直冒,坐立不安。 灵溪解释道:“大概和你积累了两件大功德有关。” “功德感化恶灵,包括每日要你诵读的地藏经,都是有效果的。” “这几天自己上点心,过了十二点再睡。以免睡着后恶灵突然发作,来不及向我求救。” 我感动道:“谢谢师傅。” 讲真的,灵溪在我房间外守了一个多小时,只为了确保我的平安。 这在她嘴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几乎让我想要与她保持距离的念头彻底崩散。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自私自利,恶心至极。 因为一点私人杂念,将灵溪对我的照顾与关怀抛于脑后。 她越是不在意,我就越自责。 自责的连面对她的勇气都快没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让我躺枪 本着补偿灵溪的心理,我主动请缨,又帮她揉肩二十分钟。 中午吃饭,我更是专挑灵溪喜欢的菜做。 灵溪对我的“体贴”大为满意,拿着我昨晚给她的三张银行卡道:“童鸢早上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昨晚发短信问她给我酬劳的事。” “钱,童鸢让我还你。” “不过我仔细想了下,这么多钱放你身上不安全,裴川会带着你乱花,所以由我替你保管。”灵溪不容拒绝道:“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我讪笑道:“一切由师傅做主。” “这才有点当徒弟的样子嘛。”灵溪笑眯眯的将三张银行卡收回口袋装着,数落我道:“钱要省着点花,要花在刀刃上。” “以后娶媳妇,买房子,生孩子,哪哪不要钱呀。” “给裴川买个手机竟然花了八千三百块,你倒是大方。” 灵溪瞪着我道:“我手机也不太好使了,也没见你给我买一个。” 不待我说话,灵溪继续“训斥”我道:“还有,我听裴川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哪家的姑娘呢?” “师傅帮你瞧瞧啊,好的话可以先提个亲。” “约过来吃顿饭也行。” 灵溪一本正经道:“你这个年纪,谈恋爱是很正常的。” “这都什么鬼啊。”我捧着饭碗叫屈道:“师傅,您别听裴川胡说八道。我昨天根本没和他聊这些东西,我就是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哦,那估计是我听错了。”灵溪夹了块凉拌黄瓜放在我碗里道:“裴川的话不可信,你也别当真。” 我点了点头,不经想到裴川说灵溪命中注定的姻缘。 裴川说的煞有其事,这难道也是瞎掰的? 我低头扒着饭,纠结了很久,鼓足勇气道:“师傅,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灵溪自然道。 我放下碗筷,声若蚊蝇道:“裴,裴川说您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您……” “他没骗你哦,我的姻缘确实是命中注定的。”灵溪干脆承认道。 我掩饰着心底的失落勉强笑道:“那,那挺好的。” “好吗?”灵溪破有深意的看着我,无故娇笑起来。 她抿了抿唇,清水般的眸子蕴满柔情,轻声道:“知道为什么是命中注定吗?” “因为他是我命中的红鸾劫,我和他的命运紧紧的绑在一起。” “他死,我活不了。” “我死,他同样会死。” “我一直在等他出现,等了很久。” “直到去年,我终于遇到了他。” 灵溪将碗里最后一小口饭吃掉,慢慢咀嚼道:“他年纪比我小,长的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帅气。” “但我不讨厌他。” “更重要的是,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故,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我发现他比外面那些追求我的男人要顺眼许多。” “当然,看着顺眼并不代表我就死心塌地爱上他了。” “命中注定是一回事,两情相悦又是另一回事。” 灵溪将碗筷放到一边,带着少女对感情的憧憬说道:“我相信上天的安排,也相信时间对我们的考验。” 我强颜欢笑道:“师傅会幸福的。” 灵溪脸色变得古怪道:“你也会幸福的。” 吃完饭,我去厨房收拾。 灵溪帮忙将剩菜端进来道:“其实,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见过呀。” “见过?在哪见的?”我细细回忆道:“师傅您有男性朋友来过家里吗?” “有喔,或许是你想不起来了。”灵溪神秘兮兮道:“但裴川肯定想得起来。” 说完,灵溪拍着小手愉快离开。 我站在水池边郁闷的要死,裴川想得起来,这跟我有关系吗? 我又不是裴川。 但反过来想想,我完全可以直接问裴川啊。 想到这,我当即掏出手机给裴川打去电话。 “喂,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电话里,裴川似吃了枪药一样火气十足。 我被搞的当场懵逼,关心道:“谁惹你了?” “谁惹我心里没数吗?”裴川气呼呼道:“我被师姐连夜赶出来的,三天不许回家,你滴明白?” “为什么啊?”我疑惑道:“你好端端的惹师傅生气干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裴川怒气更盛道:“你小子惹的祸,让我躺枪。可怜我凌晨一点四十抱着被子滚蛋,就差睡大街了。” “你要是有良心,现在给我转个几万块钱,让我吃好喝好。” “不然我一辈子怀恨在心,永远不原谅你。” 裴川口水狂喷,听筒里我都能感觉到他现在抓狂的模样。 但我真不清楚这件事跟我有啥关系。 什么叫我惹的祸,让裴川躺枪。 我特么根本没惹灵溪生气啊。 “喂,别装死。我也不要多,一万,先给一万再说。”裴川嚷嚷道:“我脑门上被师姐用书砸了个大包,今天要去医院消肿,医药费必须你掏。” 说实话,我倒不是在乎这一万块钱。 主要我只有现金,微-信和支付宝都没钱。 上次铁山带我去银行,我办了自己的银行卡,也绑定了微-信。 但那会我没带现金,也一直没往里面存过钱。 所以裴川此刻让我转账,我根本转不了。 于是我弱弱的提议道:“有现金,你回来拿行不行。” “我凑,我还有胆子回去吗?”裴川大喊道:“你,你跟师姐换一下,微-信转给我。” “再不然你帮我求情,让师姐允许我回来。” 我迟疑道:“我试试?” “快去快去,等你的好消息。”裴川兴奋的挂了电话。 我听着手里的忙音半天才回过神。 不对啊,我是找裴川问事的,怎么搞成我帮他求情了? 还白白损失了一万块。 灵溪吃饭的时候刚训斥我“大方浪费”,花八千三帮裴川买了个手机。 这碗都没洗完,我又无缘无故的飘出去一万? 我握着手机啼笑皆非。 将厨房收拾完毕,我弯着腰回到客厅。 灵溪在角落收拾苏童鸢前两天带来的零食,嘴里时不时的嘀咕一句都蒙灰了。 “这几天忘记打扫了。”我尴尬的蹲过去道:“师傅,商量个事呗。” “怎么了?”灵溪扯着塑料袋问道。 我腆着脸干笑道:“微-信给我转一万块钱,我拿现金跟您换。” “要钱做什么。”灵溪刨根问底道:“缺什么跟我说,我帮你买。” “这阵子尽量别出门,就算出门也得跟我一起。” “嘱咐你的这么快忘了?”灵溪瞥着我道:“不怕死你就出去。” 面对灵溪的追问,我老实交代道:“裴川快饿死了,让我支援他一万。”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祖坟冒青烟 我以为灵溪不会答应给我转钱,毕竟裴川是她昨晚刚赶出去的。 但在我死皮赖脸的纠缠下,灵溪不仅给我转了钱,还让我叫裴川回来。 作为交换条件,我剩下的十八万现金,全都被灵溪“没收了”。 说什么她是师傅,也是家长,以后花钱得问她要,还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这就导致一场“谈判”下来,我看似赢了,实则输的一塌糊涂。 身无分文,穷的叮当响。 以后别说支援裴川了,我自身都难保。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给裴川打去电话,告诉他可以回来了。 顺便将原本属于我的一万块钱转了过去。 下午一点半,裴川抱着被子屁颠屁颠的往客厅跑。 “哈,好兄弟,仗义。”裴川将被子送回二楼,竖着大拇指对我一阵猛夸道:“果然只有你才能让师姐松口,果然,你小子是我的福星。” 我懒得和裴川解释“我付出的惨痛代价”,勾手道:“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帮我了?” “嘿,什么话呀,有困难尽管提,只要不是钱,啥都好说。”裴川“大方”道:“是不是《八字相面经》上遇到难题了?” “两码事。”我压低声音,瞅着灵溪紧闭的房门道:“师傅说她命中注定的男人我见过,我想了很久,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然后呢?”裴川摸着额头上的肿包龇牙咧嘴道:“你喊我回来就为了这个?” “对啊,师傅说你也见过。”我着急道:“跟我说说呗。” 裴川憋着笑意狂-摆手道:“拉倒吧,你小子又想坑我,再上你的当我就是猪脑子。”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我拉住想要逃离的裴川,威胁道:“要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要么把一万块钱还给我,你自己选。” 裴川闭嘴不言,拖着我往二楼走。 “师傅,裴川又说您坏话了。”我扯着嗓子喊道:“他说您小肚鸡肠,为人阴险。说您……”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川一手捂住了嘴巴。 这家伙怒不可歇的朝我吼道:“你想死别拉我垫背。” 我无辜的眨着眼,强行挣脱裴川的束缚道:“早死晚死都得死,你想怎么个死法?” “我想掐死你。”裴川恶狠狠的伸出双手,又生怕我继续胡说八道,只能按捺着脾气好言相劝道:“苏宁,有些事我觉得师姐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放着《八字相面经》不去看,非得八卦师姐的感情生活,你丫闲的蛋疼不是?” “喏,师姐就在房间里,你要有那个胆子就自己去问,求你饶了我吧。” 裴川双手作揖,朝我敬拜道:“我昨晚没睡好,先去补个觉行吗?” “不行。”我死缠烂打道:“我问过师傅了,她不告诉我,说你知道那个人,我不问你问谁啊?” “咦,你等等。”裴川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我道:“你确定师姐说我知道那个人?” 我点头道:“真没撒谎,不信我们当师傅的面对质。” 裴川看了看灵溪的房间,又瞅了我几眼,似乎在确定这件事的真假。 半晌,他摸着下巴嘀咕道:“师姐这什么意思啊?借我的嘴告诉你真相?” 不等我说话,裴川转身道:“既然是师姐的意思,行,跟我上来,房间里聊。” 进了我的房间,裴川将门关上,半躺在电脑椅上道:“其实你有时候真的挺笨的。” “不对,是愚蠢,蠢的让人惊叹。” “你说童鸢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有你这么个白痴弟弟?” “要不是我知道你的身世,我都要怀疑你是抱养的。” 裴川阴阳怪气的嘲讽我道:“我来别墅的第一晚,就在这间房,在这床上,我对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我茫然道:“记得,但这和师傅喜欢谁有关系吗?” 裴川右掌捂脸,无力道:“师姐是命中注定的姻缘,那个男人是她命中的红鸾劫。” “师姐与他性命相连,牢牢的绑在一起。” “谁离开了谁,都不能独活。” “这和命格有关。” 裴川显得很谨慎道:“你的命格和师姐的命格阴阳互补。” “一个是女相男命,一个是男相女命。” “说的简单点,女子为阴,如果她的命格气运同样属阴的话,是没有意外发生的。” “可偏偏师姐的命格气运为阳,八字为阳,运冲九霄。这磅礴的龙阳之气会在她二十五岁那年借红鸾星的出现彻底爆发,人力不可挡,难以压制。” “而你,你是男子,命格气运却为阴,八字为阴,运下九泉。” “你有没有命劫我不清楚,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某个时间点,你体内的凰阴之气会和师姐体内的龙阳之气一样爆发。” “你们的下场只有死,必死无疑。” 裴川眼神凝重道:“但只要你们俩相遇了,一切的劫难都将迎刃而解。” “阴阳相融,阴阳调和。” “龙阳藏凰阴,凰阴蕴龙阳。” “你成全了师姐,师姐同样成全了你。” “这,就是命中注定。” 裴川万分感慨道:“所以那天晚上我才会嘱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 “因为你死了,师姐渡不过明年的红鸾劫,也会陪着你一起死。” “小子,你问我师姐命中注定的男人是谁,现在,你知道了?” 裴川一脸促狭的掏出手机道:“视频录像,让我采访一下你此刻的心情。” “苏宁同志,你有何感想?” “兴不兴奋?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我师姐天上下来的仙女啊,就成了你媳妇。啧,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家老祖坟冒青烟咯。” 裴川举着手机,对我各种录像道:“抬头,笑一个。对,牙齿露出来。” “好好,就这个表情,剪刀手呢?比一个呀。” 十分钟后,我把捣乱的裴川赶了出去。 我坐在床头,晕头转向,脑海混沌一片。 我唯一记得的是我傻笑了很久。 笑到我爸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有听到。 总觉得这些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不也是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媳妇和师傅 傻乎乎的乐到下午四点多钟,还是苏童鸢的电话将我吵醒。 “宁子,爸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手机里,苏童鸢声音焦灼的喊道:“三伯失踪了,具体情况我也没来得及问。我现在还在学校里,你快给家里回个电话。” 我正想多问苏童鸢几句,却发现她已经挂断了。 我赶忙从床上下来,拨通了家里的座机号。 “喂,哪位啊?”电话里,奶奶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着急道:“奶,我是宁子,我爸呢?” “宁子啊。”奶奶显得很惊喜,嗓音拔高道:“你爸,你爸出门了,有什么事吗?” 显然,三伯失踪的事奶奶并不知晓,否则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这般镇定。 我爸他们有意瞒着奶奶,不想让她担心。我自然不会故意挑明,让奶奶胡思乱想。 所以我陪她东拉西扯的聊了会,转手给二伯打去电话。 “宁子,你别急,我和你爸还有你大伯,我们分头去找了。”手机里,二伯宽慰我道:“村里卖木头的李长根说你三伯前二天坐他拖拉机去了镇上,你也知道你三伯的情况,时好时坏的,据我估计,怕是忘了回来的路。” “我们已经报警了,那什么,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恩恩,没事没事。” 挂了电话,我心急如焚。 三伯有精神病,不怕他胡言乱语,就怕他一个人乱跑。 你说万一掉进了河里,或是跌下了山,这可咋整。 爷爷死了,我被恶灵缠身,老苏家还没从悲痛中走出。 若三伯有任何意外,别的不说,奶奶这边就接受不了啊。 我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恨不能插双翅膀飞回桃山村。 可我知道,这根本不现实。 就算我回去了,又能给予什么帮助呢? 我不能给家里添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只希望老天保佑,三伯一定要平安无事。 我握着手机,心烦意乱的下了楼。 裴川在补觉,灵溪估计在房间看书。 我一个人干坐在客厅发呆。 呆了十几分钟,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八字相面经》。 相经上说,亲人的吉凶祸福能以面相观之。 三伯是我的亲人,他的平安与否应该牵连到我的命宫气运。 只要让灵溪帮我看上一眼,哪怕没法第一时间找到三伯,可只要他还活着,且平安无事,这对我而言就够了呀。 想至于此,我兴冲冲的敲响了灵溪的房门。 “进来。”房间内,灵溪应声说道。 我转开房门,发现灵溪确实在书桌前翻阅着书籍。 我激动的心情在看到灵溪后莫名的变得紧张起来。 尤其是裴川先前说的那些话,什么命中注定的媳妇,什么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好似山谷回音,在我耳边不断扩散。 “怎么了?”灵溪扭头看向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有,有么。”我下意识的捂住脸颊,结结巴巴道:“媳妇,我……” “媳妇?”灵溪一脸呆滞。 下一刻,她整张脸布满红晕,眼眸似要滴出水来。 我惊恐的捂住嘴巴道:“不不不,我,我喊错了,不是媳妇,是师傅。” “师傅,我喊的是师傅。” 我“魂不附体”的解释道:“师傅,求您个事,帮我看一次面相。” “恩?”灵溪对我的口误选择原谅,放下手中的书籍道:“你好端端算命做什么,还在担心噬心蛊虫的事?” “不是,是我三伯。”我将单人沙发搬了过来,坐在灵溪对面道:“我三伯失踪了,我想您以我的面相看一下我三伯现在是否安全。” “小事一桩。”灵溪答应道:“坐正了,额头碎发掀起来。” 我听从灵溪的吩咐将额头刘海往后按,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 灵溪双眼微眯,眼内白气蕴藏。 我好奇道:“师傅,裴川说开眼之前需要结手势法印,怎么您不需要。” 灵溪仔细观察着我的命格气运,面相各宫道:“玄灵师以下的灵师境界需要结手势法印开天眼,玄灵师以上法印凝于神魂,心念一动,法印相随。” 我点了点头,不在多问,以免打扰灵溪观相。 一分钟后,灵溪蹙眉说道:“你确定你有三伯?还是亲三伯?” “什么意思?”我放下刘海挠着头皮道:“我爷爷生了四个儿子,从没说三伯是抱养的啊。” 灵溪惊讶道:“不会吧,我在你面相上看到了你大伯,二伯,包括你爸你妈。” “与你有嫡亲关系的人,面相都有所显示。” “可你三伯……” 灵溪摇头道:“你根本没有三伯,面相上也没有他一丁点关联。” “不可能。”我直接站起身道:“师傅,您相信我啊,我真有三伯,不信您问苏童鸢,我没必要拿这个骗您。” 灵溪抬手示意我先别着急,沉思道:“我没说你骗我,我只是觉得古怪。” “既然是你亲三伯,怎么可能与你的命运撇的这么干净。” “就算他死了,以我天灵师的手段,你面相上也瞒不过去。” 灵溪自言自语道:“古怪,啧,太邪气了。” 我发愁道:“那还有别的办法推算我三伯的安危吗?” 说实话,我这也是实在没辙了。 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想麻烦灵溪。 她这阵子为我的事操碎了心,每天不是联系昆仑弟子打探噬心蛊虫的线索,就是熬夜查询噬心蛊虫的资料。 她的辛苦我看在眼里。 “别急,面相观运行不通,咱们就换个方式。”灵溪自信笑道:“还记得你三伯的生辰八字吗?” “以姓名,生辰八字推演他的安危,这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见我不吭声,灵溪发问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马上问一下我奶。”我举着手机再次给家里打去电话。 这一次,照样是我奶接的。 我撒了个谎,跟我奶说我身份证搞丢了。补办身份证需要填写家里人的姓名,出生年月等联系方式。 我奶没有怀疑,因为早两年我爸身份证丢失,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得到我三伯的生辰八字后,我当场用纸笔写了下来。 “行了,接下来交给我吧。”灵溪拿着三伯的生辰八字开始推演天际。 她手指不断掐算,念念有词。 又时不时的动笔圈圈画画,表情认真的可爱。 正当我满心期待灵溪给我结果的时候,她突然身体一僵,面色发白,一抹猩红从嘴角渗出。 “师傅……”我站在旁边吓的六神无主。 “命被遮掩,天机反噬。怎么会这样。”灵溪踉跄起身,面向我,眸中血丝浮现。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三伯和星阑 我发誓,如果我提前知晓这件事会伤到灵溪,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找她帮忙。 三伯的安危确实让我牵挂,但同样的,灵溪在我心里也很重要。 见我自责的眼圈泛红,灵溪拿起餐巾纸擦拭嘴角的血迹道:“没受伤,不过是天机反噬罢了。” “你三伯……”灵溪欲言又止,疑惑重重的问道:“你三伯真是普通老百姓?” “是。”我狠狠点头道:“他精神不正常,疯疯癫癫的。一个人跑去镇上溜达,所以才会失踪。” “没道理呀。”灵溪拿着三伯的生辰八字道:“普通老百姓,还是疯子,他的命怎么会被人强行遮掩。” “又是谁帮他遮掩的?” “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灵溪满脑门问号道:“能阻止我的推演,帮你三伯遮掩天机的人境界造诣在我之上。” “这样的大人物会去盯着你三伯?” 灵溪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道:“不会是你奶奶记错了吧?你确定你三伯的生辰八字没错,姓名没错?” 灵溪的话让我心里犯了嘀咕。 难不成真是我奶年纪大了,糊涂了,记错了三伯的出生年月日和具体时辰? 但仔细想想,完全不可能啊。 老一辈的人对孩子的出生时辰比现代人更加忌讳。 就拿我大伯来说,他出生的那个年代家里没有钟表。 就这,奶奶还清楚的记得他是大夏天天微亮出生的。 从而推断出大伯的出生时辰大概在早上四点到五点。 虽说肯定有一些误差,可那个年代,能有这个样子就很不错了。 “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灵溪提议道。 我坐在沙发上拒绝道:“不会出错的,有可能是名字……” “名字怎么了?”灵溪将手中白纸递给我道:“苏吉安,你三伯不叫苏吉安?” “他叫苏吉安,这名字是我爷爷请他师傅取的。”我接过灵溪递来的白纸,看着三伯的生辰八字和姓名道:“我爷爷四个儿子,都是他杀猪匠的师傅取的。分别以国泰安康四个字结尾。” “我大伯叫苏建国,二伯叫苏长泰,三伯苏吉安,我爸苏明康。” “只是我三伯十岁那年犯了病,被我爷送去外地医治。” “直到十年前才回的桃山村。” “我听我爸说,救我三伯性命的师傅还帮他取了个名字,叫什么……” 我低头努力回忆道:“苏,苏星阑。” “对,我三伯后来的名字叫苏星阑。” “不过家里人还是习惯叫他苏吉安。” 我晃着白纸道:“村里人大多喊他苏老三,或是苏疯子。” 灵溪坐在我对面,听到苏星阑三个字,她的表情变得极为丰富。 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可置信,到恍然大悟,嘴角噙笑。 再到此刻的激动起身。 她愣愣的看着我,突然伸手拍向我的肩膀道:“放心,谁死了你三伯都死不了。” “原来你是苏星阑的侄儿。” “咯咯咯……我说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呢,缺什么来什么。” “敢情是星阑师叔在暗中谋划。” 灵溪笑颜如花,握着小拳头可爱挥舞道:“一别十年,没想到星阑师叔竟然藏在桃山村。” “哼,我去帮你压制恶灵的那天,他肯定看到我了,还躲着不见我。” “这笔账,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我被灵溪的神神叨叨搞的稀里糊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的三伯,怎么就变成灵溪的星阑师叔了。 “想知道缘由呀?”灵溪莞尔笑道:“这件事可有的说了。” 我赶紧给灵溪倒了杯水,巴结道:“师傅您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灵溪捧着水杯道:“从何说起呢?” “唔,昆仑上一任掌教,我们的祖师爷,收了五个徒弟。” “大徒弟季玄清,我的师傅,现在的昆仑掌教。” 灵溪的话还没说完,我插嘴道:“这些我听裴川说过。” “他说昆仑三长老苏星阑和四长老夏白柚是一对情侣,夏白柚在十年前去世,苏星阑一蹶不振,疯疯癫癫,就此离开了昆仑了无音讯。” “对。”灵溪应声道:“苏星阑是昆仑三长老,也是你三伯苏吉安。” 我辩驳道:“不可能,我三伯是个疯子。真正的疯子知道吗?他怎么会是昆仑三长老,大名鼎鼎的天灵师。” “怎么就不可能了。”灵溪与我争辩道:“事实摆在眼前,你刚才也说了,你三伯十岁去了外地,十年前才回的桃山村。” “结合他十岁上昆仑学艺,十年前因为白柚师叔的死伤心离开,祖师爷帮他取苏星阑的名字。” “你觉得一切能有这么巧合?” 灵溪气势凌人道:“最重要的是,你怎么解释你三伯这个疯子的命被高人遮掩。” “或许,大概……”我支支吾吾,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思来想去道:“我三伯要是苏星阑,堂堂天灵师,我爷爷被恶灵缠身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还有我,我是他亲侄子,他也不救?还得等着苏童鸢找您帮忙?” 我眼神明亮道:“他有那个本事,眼睁睁看着我爷爷死?” 灵溪踌躇道:“这个我一时半会也没想通,有可能星阑师叔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我“乘胜追击”道:“什么苦衷能比自己父亲的命还重要?” “嘿,师傅,您一定猜错了。” “真的,您要是见到我三伯,看到他本人,您就知道我说的肯定没错。” 灵溪固执己见道:“别急着断言,我这里有星阑师叔曾经的画像,你一看便知。” 说着,她走到书架前,小心翼翼的将一方木箱拿了下来,叹气道:“这些画像都是我无聊的时候回忆昆仑往事画的。” “星阑师叔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不但是我师叔,也是我半个师傅。” “若不是白柚师叔离世,他不会颓废到今天的地步。” 灵溪将木箱打开,动作轻柔的拿出一张画像图放到我面前道:“瞧瞧,是不是你三伯。” 灵溪的绘画功底很深。 即便是以墨笔绘图,三伯的神韵也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我看呆了,呆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灵溪画的是三伯年轻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间段,我没见过三伯。 可一个人的大致面貌是没法脱胎换骨大改大变的。 三伯,那每天在村里胡言乱语,夜晚看星星看月亮的苏疯子,竟然真是昆仑的三长老,苏星阑。 “没错吧?”灵溪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得意洋洋道:“也只有星阑师叔这种高手遮掩的天机我才看不透。” “而且,他应该感觉到我的出手了。” “嘻,这个方式的碰面,还真的挺有趣呢。”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万人发被偷了 尼玛,像他妈做梦一样。 是的,我此刻的状态就如抖音里比较火的那段背景音乐,确确实实和做梦一样。 我的三伯,呵,哪怕事实摆在眼前,我依然不敢相信他的双重身份。 那个见谁都傻笑,整天疯言疯语的邋遢男人会是昆仑三长老?华夏屈指可数的天灵师? 灵溪将画像收回木箱,又重新摆回书架,挑衅般朝我笑道:“怎么样,还争不?”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轻轻摇头。 事实胜于雄辩,没什么理由再争下去了。 只是三伯为什么没有出手救爷爷,救我,这我实在想不通。 或许正如灵溪说的那样,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我相信再次见面的时候,三伯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以他重情重义的性格,为夏白柚自甘堕落十年,他绝对不会像我妈那样绝情狠心,能视血脉亲情如蝼蚁草芥。 看了下时间,这一阵聊下来都下午五点半了。 我去厨房做晚饭,顺便给苏童鸢回了个电话,告诉他三伯的事不用担心。 苏童鸢一个劲的问我怎么确定三伯就平安无事了,毕竟人还没找到。 我被她问烦了,只好搬出灵溪,说灵溪帮我算了一卦,三伯很安全,早晚会回家的。 有灵溪当幌子,苏童鸢这才“心服口服”的挂了电话。 吃完晚饭,我本打算好好静下心看《八字相面经》。 这二天因为灵溪喜欢谁的事,弄的我全程不在状态,浪费了不少宝贵时间。 现在从裴川的口中得到“满意答案”,不得不说,我的动力前所未有的强大。 一是不想接下昆仑第一笨蛋的称号。 二来,命中注定的姻缘下,我不想让灵溪小瞧。 让她觉得我这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家伙除了做饭打扫卫生什么都不会。 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不分男女,不计年龄,总是有想要表现的神奇心理。 收拾完厨房,我准备上楼“付诸行动”。 但就在我关闭别墅大门的时候,铁山过来了。 这家伙面色阴沉,目光焦炙的朝我喊道:“你手机没信号吗?打了三遍都没人接。” “是吗?”我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下,嗨,被我无意间静音了。 我抱歉道:“不是没信号,是我没看到。” 铁山探头朝客厅瞄了几眼,发现灵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孙悠那出了点意外,万人发被人偷了。” “什么?”我右手一抖,手机落地。 郭凤来那边都帮我扎制万魂伞了,观亡师何青那边我也打了招呼。 这节骨眼上,万人发丢了? 这特么不是坑我吗? 铁山弯腰帮我捡起手机,擦了擦屏幕道:“急也没用,孙悠的意思是想我们过去看看,商量一下。” “还商量个屁啊。”我一肚子怒火道:“万人发丢了,商量就能商量出第二个了?” “这女人,我千叮万嘱让她保管好万人发,她也信誓旦旦的答应了。” “呵,我忙的焦头烂额帮她解决她婆婆那档子破事。郭爷爷甚至拿命帮我扎制万魂伞。” “到头来,还是毁了。” 我气的上下牙齿直碰撞道:“活该她婆婆没得救,都是她自找的。” 铁山示意我声音小点,将手机塞回我手里道:“孙悠将万人发藏在她公司办公室的墙上,她说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墙上挂着的锦囊里是万人发,包括我们去的那天,要不是她有意提醒,我们也不会猜到。” “再则,孙悠的办公室360度无死角监控。她每天近十六个小时在公司忙,确实比藏在家里更让人放心。” “可谁能想得到昨天凌晨三点多,有蒙面高手混进了孙悠的办公室,一番寻找后,偷走了万人发。” 裴川沉思道:“因为蒙着面,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这就导致哪怕孙悠报了警,也无济于事。” 我讥笑道:“警察都搞不定,这女人叫我们过去商量,是觉得我们比警察更厉害?” “那倒不是。”裴川摇头道:“孙悠叫我们过去,是因为那蒙面人偷走万人发后,还大摇大摆的在她办公桌上留了几个字。” “这么嚣张?”我咂舌道:“留的什么?某某大盗到此一游?” “你这想象力,电视剧看多了吧。”铁山满脸烦闷被我逗笑了,忍俊不禁道:“蒙面人写了九个字,要寻万人发,静候苏宁。” 我错愕道:“冲我来的?” “你认为呢?”铁山背靠墙壁点了根烟,吐着烟雾道:“孙悠发现万人发被偷后,没敢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她想凭自己的手段找回来,将功补过。” “整整折腾了一天,两个小时前,大概下午五点的样子吧,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对方说今晚十二点在海澜娱乐城八楼等你。” “错过了今晚,他会一把火烧掉万人发,让我们这阵子的忙活彻底化为乌有。” “孙悠没办法了,这才联系了我,将事情的原委老老实实的交代。” “所以我才来找你,看你怎么个意思。” 铁山捏着烟头神情郑重道:“宴无好宴,危机四伏呀。” 我低着头没有吭声。 铁山说的没错,对方大费周章的偷走万人发,并不是像我一样需要万人发有用。 他们的目的在我身上。 要对我做什么,我目前猜不到。 但结合灵溪对我的警告,我在陆家书房暴露的命格气运,以及陆藏女助理突然的失踪。 我怀疑对方是想借万人发为引,骗我出去,从而抓住我,研究我的命格。 按理说,我确实该遵从灵溪的嘱咐乖乖呆在家里,与她寸步不离。 有她这个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保护我,加上别墅外围隐藏的昆仑弟子,我的安全是肯定没问题的。 可现在,万人发丢了。 也就意味着我没法帮观亡师何青祛除身上的魂蛆。 反言之,救不了何青,我就得不到至纯之气。 没有至纯之气,又如何修补灵溪手上的昆仑至宝九阳镜? 这就好攀岩,一步没走稳,步步走不稳。 更何苦何青那边我还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让他垂死的心再生活着的希望。 如果我食言了,至纯之气先丢一边,我又怎么跟何青解释? 郭凤来不顾生死帮我扎纸万魂伞,我莫名其妙让他停下来? 我沉默了很久,挣扎了很久。 最终,我决定会一会约我见面的“敌人”。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贿赂裴川 灵溪这边肯定得暂时先瞒着,不然以她的脾气,我是绝对走不出别墅大门的。 不过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我想到了裴川。 这家伙是昆仑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能调动京都昆仑弟子中的高手。 让他一路相伴,再帮我安排几个人贴身保护,加上铁山的身手,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我的想法得到了铁山的赞同,他表示有裴川跟着的话,即便要不回万人发,对方也没机会朝我下手。 随后,铁山进来和灵溪打了个招呼,说找我聊驾校的事。 灵溪没有怀疑,看了会电视就回房了。 我上楼找裴川商量,将万人发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且希望他帮我。 谁曾想一向好说话的裴川当场拒绝,黑着脸骂我脑子里灌了屎。 说什么我的命格与灵溪相连,我自己找死竟然不顾灵溪的安危。 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被裴川骂的抬不起头,也无言反驳。 因为他说的没错,我的命确确实实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不能那么自私,那么冲动。 为一时的得失置灵溪于险境。 我懊恼的坐在裴川房间的电脑椅上,想着是不是换个办法夺回万人发。 又或者对灵溪坦白,看她怎么说。 正当我愁的不知如何是好的那会,铁山在楼下客厅干坐着无聊,索性跑到楼上来找我们。 裴川一见铁山,火气更旺,连带着铁山一起骂道:“苏宁不长脑子,你也不长脑子?” “明知龙潭虎穴,你还带着他一起闯。真以为你俩金刚不坏之身呀,死不了?” “还是觉得你当了几年兵,能吊打一切高手?” 裴川骂归骂,自己抽烟的同时不忘丢了根给铁山,吞云吐雾道:“不是我不愿帮你们……” 裴川的话还没说完,铁山夹着香烟道:“我在大少爷面前打了包票,一定帮大小姐找到至纯之气修补九阳镜。” “一百万,你今晚帮我和苏宁一次,一百万酬劳。” 铁山不知我命格的事,只当裴川没见到好处不愿出力,竖起食指道:“安全回来再加一百万,看在我们关系不错的份上,给个面子呗?” 我以为裴川会拒绝,甚至会口水狂喷的将铁山喷出去。 毕竟再多的钱也买不到我和灵溪的安危啊。 但我真没想到,面对铁山开出的诱惑,裴川那阴沉的脸在瞬间如绽放的花朵,喜逐颜开道:“再加点,我安排五个高手保护苏宁,保你们平安归来。” 铁山爽快道:“五个高手,每人五十万。你单独两百万,如何?” “一言为定。”裴川满面红光,亲热的搂着我的肩膀道:“刚偷偷帮你观了次面相,你今晚有惊无险。” “卧槽,你个贱人。”我忍不住骂道:“装腔作势,搞得和真的一样。” “哈,挣点外快嘛,怎么还急眼了。”裴川朝我挤眉弄眼道:“你身上的钱被师姐收刮的一干二净,以后等着你救济我怕是没指望咯。” “好不容易遇到铁山这种大土豪,可不得趁机捞一笔?” “两百万,恩,省着点花,够我半年的开销了。” 裴川笑得合不拢嘴道:“亲兄弟明算账,我和铁山关系不错,可要我伸手白拿他的钱,我做不到。” “昆仑分天运,同样也信天命。” “无缘无故得人钱财,命中要沾因果的呀。” “现在好了,你们花钱,我出力,互不相欠啊。” 铁山坐在床头无所谓道:“又不是我的钱,我事后可以找大少爷报销的。” 裴川傻眼道:“我凑,你不早说?我再加点啊。” 铁山掐灭烟头道:“我这从没有谈好价钱后坐地起价的道理,二百万,不少了。你就跟着跑一趟,看看风景。” “几点出发?”裴川挑眉道:“海澜娱乐城在西门那块,开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十一点吧,等师姐睡了再说。” “听你的。”铁山点头道:“能要回万人发最好,要不回来,也得摸清对方的底细。总不能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感觉太憋屈了。” “放心放心,我见过的人,哪怕他们黑衣蒙面,只要被我感应到他们身上的气运,这辈子甭想再藏了。”裴川自信道:“你那边呢?通知叶千山没?” 铁山应声道:“过来的时候就告诉大少爷了,他有什么安排我不清楚。不过你也知道他的性格,任何事牵扯到大小姐,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裴川附和道:“这倒是,叶家老畜生带着叶振心那条狗坏事做尽。反观叶千山,真是叶家的一股清流,让我刮目相看。” 铁山苦笑道:“大少爷在叶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他从不对外人透露。也只有我这种绝对心腹,在他失落的时候才能听到他几句肺腑之言。” 裴川摆手道:“得嘞,少在我面前说叶千山的苦。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无非是想我在师姐面前多说说叶千山的不容易,让师姐对他心怀芥蒂的状态慢慢减轻。” “铁山啊,这个我真帮不了你。叶家的家事,别说我这个小虾米,就是掌教师伯也不敢在师姐面前多提。” “生母之仇,你要师姐如何放下?” “叶千山只要一天呆在叶家,一天为老畜生做事,师姐这边就永远不会拿他当亲哥哥看。” “我是师弟,你是心腹。这种事能别掺和就别掺和,苦不苦的,谁心里不苦呢?” 裴川说完,瞥着我笑道:“你小子一言不发,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我能打什么鬼主意?”我耸肩道:“我只是在想,我的钱都被师傅没收了。你这边轻松赚了两百万,是不是分我一点?” 裴川立马转身,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我生气道:“得人恩果千年记,我那最后的一万块钱喂狗了啊。” “叮。” 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 我低头一看,嚯,裴川这王-八蛋竟然把我先前转给他的一万块钱还了回来。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道:“还敢再小气点吗?” “五,五万,最多再给你五万。”裴川闭气凝神,肉疼不已的说道:“你没钱还能找师姐要,我没钱就真的只能乞讨了。” “一口价,二十万。你拿两百万的酬劳,我要百分之十不多吧?”我斤斤计较道:“你怕师傅,我就不怕了吗?” “你觉得我没钱的时候敢隔三差五的跟师傅开口?” “每次开口还要说花钱的原因,卧槽,你也可怜可怜我啊。” 裴川咬牙道:“师姐这不行,你还有童鸢姐。” “滚犊子。”我怒道:“我姐帮我祛除体内的恶灵要花多少钱我心里都没数,平时花费我还找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正文 第一百章 桌球厅 裴川似乎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也不愿再跟我为了钱争论不休,唉声叹气道:“二十万就二十万,先说好了,我分期付款,每月给你五万,分四个月给。” 我凌乱道:“为啥要分期?” 裴川捂着胸口“肝肠寸断”道:“我心疼啊,一下子给你二十万,这是吃我的肉,吸我的血。” “你让我分期付款,我会好受一些。” “昂,就这样说定了。”裴川不容拒绝道。 尼玛的,我从没遇到像裴川这么抠门的人。 抠的啊,我都找不到形容词了。 好在裴川信誉不错,只要能给我二十万,我也懒得计较分期不分期了。 在房间坐到十一点,裴川下楼观察了下灵溪的情况,确定灵溪睡觉了,打我电话提示道:“下来,动作轻一点。” 我带着铁山,跟特么做贼一样往外溜。 上车后,铁山轻踩油门扬长而去,目的地:京都海澜娱乐城。 我问裴川海澜娱乐城是谁家的产业,想以此推断出幕后敌人的细微线索。 裴川告诉我,这家娱乐城不属于京都任何一个家族。而是官方某位大佬开设的,算是京都为数不多的私人大型娱乐场所。 总共有二十六层,每一层的娱乐方式都不一样。 KTV,酒吧,迪厅,溜冰场,麻将馆,电玩厅,篮球场,当下流行娱乐样样俱全。 铁山开口道:“对方选择在这里碰面,显然是不想让我们提前查出他们的身份。” “就那个给孙悠打去电话的陌生号码,我事后找朋友查了下,是张黑卡。” 我坐在副驾驶上认真道:“官方地盘,他们应该不敢乱来吧?” 我的话惹的裴川和铁山一阵嘲笑。 裴川问我,什么叫官方地盘? 如果背后老板是官方大佬,所置办的产业就算官方地盘的话,那整个京都又算什么? 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上至十大家族的生意摩擦,下至江湖草莽的私人恩怨,每天都有无数血雨腥风在暗中进行。 只要不被人刻意抬到明面上来,不被人有意放大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官方也好,有关部门也罢,没人会好端端的插手这些事的发生。 就如京都鬼街,所有人都知道那里充满了不合法的交易。 官方会不知道吗? 官方当然知道,不一样默认了鬼街的存在? 说到底,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社会。 官方无法将所有黑暗消灭,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双方互利,谁也不得罪谁。 只要不挑衅官方最后的底线,皆大欢喜不好吗? 裴川说完,打开车窗透气道:“我提前安排了五个高手在海澜娱乐城等我们。另外,娱乐城的八楼是桌球厅,我派了昆仑弟子先混进去打探情况。” “对方如此谨慎小心,估计查不到什么东西。” “铁山,我们俩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苏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裴川坐在后车位上揉着眉心道:“两百万好拿,怕就怕回去被师姐一剑刺死。” 铁山唏嘘道:“我也怕大少爷把我剁碎了喂狗。” “哈,那你比我惨,师姐好歹会给我留个全尸。” “呸呸呸,乌鸦嘴,你别说话了。” …… 晚上十一点四十,车子顺利到达海澜娱乐城。 裴川率先下车道:“苏宁,你自己注意点。对方事先谋划,八成有圈套等着我们。” 我跟在铁山后面小心观望着灯火通明的娱乐城道:“你不是帮我看了面相吗,有惊无险。” “是,根据你那会的面相显示,今晚的外出是绝对没问题的。”裴川一边往娱乐城一楼大厅走,一边稍显挣扎道:“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小子最近倒霉的很,命格气运随时在变。我怎么知道……” 裴川话说一半,脚步突然停止道:“算了,保险起见,我再给你观一次面相吧。” “你俩别闹了行不行。”铁山无语道:“来都来了,哪还有退路。” “跟紧我。” “对了,你安排的五位高手呢?”铁山问道。 裴川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应声道:“他们已经混进了八楼。” 铁山微微松了口气道:“走吧,有你的人暗中接应还怕什么?我就不信我们七个都保不住一个苏宁?” “那倒是。”裴川自顾点头,伸手搂住我的肩膀大步往娱乐城走。 一分钟后,我们乘电梯来到八楼桌球厅。 铁山到柜台办了张小时卡,不动声色道:“行了,接下来就等对方找上门了。” 裴川若无其事的拿了三根球杆过来,分给我和铁山道:“打一局呗?总不能一直傻站着引人注意吧。” “你俩打,我等下一局。”铁山握着球杆坐到旁边休息区道:“这里这么多人,对方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想突然动手的可能不大。” “那他们到底要干吗?” “以万人发和我们谈条件吗?” 铁山自言自语道:“若为了钱,电话里可以明说呀,何必多此一举大费周章。” “马上就水落石出了,想那么多干吗。”裴川吊儿郎当的俯身开球,催促我道:“来,咱俩一较高下。” 我不太会打桌球,但正如裴川说的那样,来了桌球厅,办了小时卡,如果傻站着发呆太引人注意了。 所以我以极其业余的手法陪他打了一局,没有规则,任意击球,最后打进黑八就成。 就这样,我还被裴川虐的体无完肤。 我只进了一个球,还是瞎蒙进去的。 而裴川,一杆清台,嘚瑟的跟只公鸡似的,脑袋都要顶上天了。 “你,下去,换铁山。你技术太差了,虐你毫无成就感。”裴川掏出包烟,自己点了一根,丢了一根给铁山,兴致盎然道:“这么无聊,一万块一局呀?” 铁山笑骂道:“真拿我当地主老财了嘿,想尽办法从我这抠钱?” “一千一局陪你玩玩,多了不打。”铁山说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赌局上的钱大少爷更不会帮我报销。” 裴川被铁山揭穿了心中想法,当即敷衍道:“一千就一千,好歹够我一个星期的烟钱。” 两大“高手”球桌上分高下,我只能坐到休息区观战。 一连看了三局,都以裴川胜利告终。 这家伙,龇牙咧嘴,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时不时的挑衅刺激铁山,弄的一向不服输的铁山面红耳赤,被激起了胜负心,主动要求加大赌局筹码。 从一千一局涨到五千一局。 我看着直摇头,铁山摆明着又被裴川“坑”了。 但我最关心的不是他俩的赌局,而是约我见面的人到底在哪。 又什么时候出现。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陈家兄弟 看了下时间,凌晨十二点半了。 从我们到达桌球厅算起,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这期间,我除了担心对方突然朝我下手以外,还一直在担心体内的恶灵。 灵溪说了,因为我积累了两件大功德,每天诵读地藏经。 体内恶灵在这段时间被功德感化,由三天出现一次发生了改变。 具体是四天五天或者更长,她暂时没法确定,让我自己注意点。 好在今晚恶灵没有出现,不然灵溪不在我身边,以裴川地灵师的境界恐怕压制不住。 到那时,不用对方出手,我自己就嗝屁了。 想到这,我庆幸不已。 不过来之前喝了不少水,我此刻尿急的很。 本打算拉着裴川陪我一起,但他忙着赌局的事“无暇分身”,且卫生间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没啥问题。 毕竟去卫生间的客人很多,卫生间外还有红外线视频监控。 对方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敢在裴川和铁山的眼皮底下朝我动手。 所以我“肆无忌惮”的去了卫生间,准备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生理问题。 不曾想,就在我尿完拉裤子拉链的那一刻,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口鼻。 怪异的香味由口鼻吸入肺中,我心生惶恐,强烈挣扎。 但背后按着我的人力气极大,根本不给我反抗的机会。 大概维持了三四秒钟,我脑子一沉,不省人事。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张靠背椅上。 昏暗的灯光下,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身前。 除此之外,这间充满霉味且脏乱不堪的房间里还站着七八个西装保镖。 他们守着房门,垂手站立,眼神戏虐。 “怎么样小野种,没想到我们会再次见面吧?”穿着紧身皮衣的陈少棠吃着巧克力,推动轮椅道:“要不要来一颗,很甜的哦。” 我闭嘴不言,眯眼望向陈少棠身边的另一位青年男子。 那个在天上人间被我捅了一刀的陈家三少爷陈旭。 来海澜娱乐城之前,我一直以为约我见面的人是灵溪口中那群想要研究我命格的人。 没想到啊,装神弄鬼的却是陈家,这两个跟我有过节的陈家少爷。 “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陪你玩。”陈少棠打了个响指,守在门边的保镖搬了张废弃的沙发过来。 陈少棠示意陈旭坐下,关心道:“你腹部的伤还没好,不宜久站。” 陈旭咬牙切齿道:“还不是拜这个杂种所赐?” “是啊,我这双腿也是他害的。”陈少棠皮笑肉不笑道:“所以他现在落到了我们手上,想怎么折腾他,让他死还是活,不都是我们说了算?” 陈旭拍了拍废弃沙发上的灰尘,懒散坐了下去,啧啧感慨道:“其实我挺佩服你小子的。” “桃山村的野种,来京都一个多月。靠着苏童鸢的关系傍上灵溪,让她对你照顾有加不说,甚至不惜以命相搏护你安危。” “说说呢,你是不是给灵溪灌了什么迷魂汤,又还是给她下了乱人心志的蛊毒?不然凭她的能耐,她的眼力,我真想不通你这野种有什么特殊之处。” 陈旭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左右晃动道:“乳臭未干,难不成瞧上你这张脸了?” “恩?不说话?” “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气啊。” 陈旭缩回右手,又猛的扬起甩了我一个耳光,语气阴厉道:“这里不是天上人间,你身边也没帮手,别指望有人来救你。” “求我,好好的求我,看在苏童鸢的份上,我或许能留你一个全尸。”陈旭面色狰狞道:“当初拿刀捅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陈家,陈家的人,哪怕是陈家的一条狗,也不是你这杂碎能得罪的。” 陈少棠配合道:“是呀,灵溪护着你的时候,瞧你那嘚瑟样。” “当真以为凭着灵溪的关照就能土狗变苍龙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一个连亲妈都不要你的垃圾,你拿什么跟陈家玩?” 陈少棠双手抚摸膝盖,神情变得阴霾道:“灵溪为了你打断了我的双腿,这一个月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想着该如何把这份痛苦还给你。” “现在好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给你滚回桃山村的机会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了。” 陈少棠从保镖手里接过匕首,丢给陈旭道:“三弟,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陈旭把玩着锋利匕首笑意残忍道:“二哥,我怕我忍不住一刀就捅死他了,要不你先打断他的双腿?” 陈少棠笑眯眯道:“也行,先让他痛着,生不如死的叫出来,这样才有意思嘛。” 说着,他捡起事先准备好的棒球棍道:“眼不眼熟?我特意从天上人间带过来的。” “上次一棒子没能打断你的腿,这次我慢慢来。” “一棒子不行就两棒子,三棒子,十棒子。” “让你尝尝什么叫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少棠举着棒球棍,嘴角泛起残酷冷冽道:“自己数清楚了。” “砰。” 棒随音落,我被绑在靠背椅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陈少棠的挥打狠狠砸在我的两条大腿上。 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受控制的哀嚎出声。 眼泪也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哟,哭了呀。”陈少棠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故作惊恐道:“你的硬气呢?你的底牌呢?拿出来呀。” 我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我不想和他们废话,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的再多,哪怕真的跪下来求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就是硬撑。 撑到裴川和铁山找过来。 刚才趁着陈家兄弟俩自言自语的时间里,我偷偷观察了我所在的房间。 通过角落堆放的残坏桌球杆,以及破损的球桌,我能确定我还在海澜娱乐城。 甚至,我还在八楼。 只不过这间杂物室比较隐蔽,没让裴川等人注意到。 但我相信,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会找到这里的。 无论是裴川还是铁山,都是聪明人。 更何况保护我的不只是他们俩,还有昆仑的五个弟子。 “哭吧,继续哭,哭的越大声,我心里就越舒服。”陈少棠舔着嘴唇兴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昆仑大长老杜奇瑞的亲传弟子裴川,灵溪的专职司机铁山。” “哦,五个混在桌球厅的昆仑弟子。” “你在等他们救你?” 陈少棠放声大笑道:“别白日做梦了。” “这七个笨蛋早就被我声东击西骗走了,此刻怕是离开了海澜娱乐城满京都找你的下落呢。”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拖延时间 陈少棠的话让我暗叫不妙。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和陈旭千方百计的抓我过来,应该没必要撒谎。 这样一来,我刚刚升起的一抹希望又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我扭了扭身子,想确定手机还在不在我身上。 可陈少棠似乎一眼洞察了我的想法,怪笑道:“科技挺发达的,手机能互相定位。” “所以在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就让人将你的手机带走了。” “这会有可能在凤凰山,有可能在大京河,唔,还有可能在某个下水道里。” 陈少棠挥舞着棒球棍道:“你那个师傅不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吗,集算命,风水,诛邪,改运与一身的大人物。让她慢慢算吧,我相信在你死后,她一定可以为你收尸。” 说话的期间,陈少棠又是一棍子落下。 我疼的后背挺直,下意识的想要站起。 但因为我被五花大绑,这一站,我整个人连带靠椅翻了过去。 “骨头确实硬,两棍子都没打断你的腿,不愧是乡下来的野狗。”陈少棠推动轮椅来到我的面前,看着我被靠椅压身,他用棒球棍抵着我的脸道:“你现在的样子真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不信你瞧瞧。” 说着,他掏出手机,利用前摄像头当镜子摆在我的前方道:“狼狈如狗,不不不,连狗都不如啊。” “狗被打了起码还能夹着尾巴逃命。” “你呢?倒是逃啊。” 我看着手机里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自己。 那眉宇间的痛楚,散乱打湿的头发,大口喘着粗气。 无意义的反驳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激怒陈少棠兄弟俩。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我做错了吗? 我不禁暗暗的问自己。 万人发来之不易,整个京都还有没有第二个没人清楚。 灵溪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对她有所回报,有所弥补。 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后悔,那是肯定有的。 倒不是后悔自己这条不值钱的贱命。 而是后悔裴川当时没把我骂醒。 落的现在任人欺辱不说,还间接连累了灵溪。 裴川说灵溪的红鸾劫在她二十五岁那年出现,引动红鸾星爆发体内的龙阳之气。 到那时,灵溪需要我为她阴阳调和,保住性命。 具体怎么做我不清楚。 但裴川说的很明白,我死,命格毁。灵溪就没办法借助我体内的凰阴之气阴阳相融。 灵溪今年二十四岁,明年就二十五了。 红鸾劫近在眼前,步步紧逼。 我的出现给了她最大的希望,一旦我死,灵溪的希望将随之破灭。 她会因为我的任性为我陪葬。 想到这,我几乎认命的念头里突然涌出一丝不舍。 我不能死啊,哪怕为了灵溪,我都要撑下去。 可我应该拿什么拖延时间呢? 我忍着大腿处传来的锥心刺骨感,脑海急速转动道:“陈少棠,杀了我,你和陈旭一定跑不掉。” “你们想想,我来京都没多久,突然遭人有预谋的暗杀。” “我师傅第一个就会怀疑到陈家。” “毕竟只有你们与我结了仇,这个不难猜,也是明面上的事。” 我掷地有声,故作不惧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师傅有多护我,我死了,我师傅绝对会为我报仇。” “然后呢?”陈少棠听的津津有味,自顾点了根烟,朝我吐着雾气道:“我就喜欢你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继续说,我听着呢。” 我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等着裴川和铁山从陈少棠设下的陷阱中走出,过来救我。 陈少棠有没有被我吓唬住,我根本不在意。 他既然愿意陪我磨蹭下去,我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我信口开河道:“还有苏童鸢,她顶着苏家的姓住在陈家,什么意思不难猜吧?” “她对我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有多好,天上人间那次你们体会过了。” “我敢说,我要是死了,苏童鸢这辈子不吃不喝,都会想尽办法找到真凶替我报仇雪恨。” 我硬着脖子继续道:“我是灵溪的徒弟,自然也是昆仑弟子。” “昆仑灵师一脉有什么本事你刚才已经说了。” “你确定你们今天的小动作能瞒过昆仑那些大人物?” 我“自信满满”道:“昆仑是华夏六大势力之一,陈家与昆仑作对,无疑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 “你们俩为报私仇置整个陈家与不顾,事后陈家人饶的了你们?” 陈少棠惬意的弹着烟灰道:“说完了?” 见我不再开口,他轻轻点头道:“行,说完了我就让你死的明白点。” “所谓抓贼抓脏,捉奸捉双。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证据你懂吗?” 他嘴角扯起一抹不屑道:“不管是灵溪还是苏童鸢,又或是昆仑,找不到我们杀害你的证据,她们凭什么对陈家动手?” “你说的很对,昆仑是华夏六大势力之一,陈家对抗不了。” “但你忘记了一点,陈家属于华夏,身后站着紫薇一脉。” “同样是六大势力之一,紫薇何惧昆仑?” “哦,这么说你恐怕无法理解,我再说的清楚点吧。”陈少棠叼着烟道:“很久以前,六大势力就曾有过约定,各自为政,互不相犯。” “真要犯了,就如十五年前昆仑与玄门的那一场大战,以双方祖师爷以命搏命换来各退一步。” “你小子觉得昆仑能为了你向紫薇开战?” 陈少棠讥笑连连道:“当然了,若是昆仑能找到我们谋害你的证据,我们今天的行为将会给陈家带来灭顶之灾。” “可惜啊,我们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 “你的空想说到底只是个笑话。” 陈少棠说完,将烟头弹在了我脸上,看着我被烫着的慌张模样,他忍不住发笑道:“来嘛,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是第三棒,记清了喔。” 陈少棠推动轮椅,拖着棒球棍来到我的身后。 就在他即将动手的那一刻,陈旭的手机突然响起。 陈少棠稍有停顿,带着询问之色看向陈旭。 “二哥,大批昆仑弟子出现在一楼接待大厅。”陈旭接完电话,语气急促道:“快,我们快退。” 陈少棠脸色微变,阴沉如水道:“妈的,倒是小瞧裴川了。” “不是裴川,灵,灵溪也来了。”陈旭满脸忌惮道:“我早告诉你尽快解决掉这小子,你非要陪他猫捉老鼠慢慢戏弄,白白错过了这次算账的机会。” “谁说错过的?”陈少棠面有不甘道:“你先走,我殿后。” 陈旭还想说些什么,陈少棠挥手道:“放心吧,我留着后路呢,绝不会让昆仑弟子发现我。”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栽赃嫁祸 陈旭带着六名保镖匆忙离开,陈少棠示意留下的两名保镖去外面守着。 他丢掉手里的棒球棍,拿着匕首扯住我的头发,面无表情道:“记得下辈子别惹我,别惹陈家。” 话音落,在我惊恐的目光中,他将匕首捅进了我的胸膛。 微微的疼痛之后,那股撕裂感很快弥漫我的全身。 我感受着胸口流出来的热血,呼吸在顷刻间变得困难。 我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陈少棠将匕首拔出,推动轮椅潇洒离去。 “呵,你要的万人发,拿稳咯。”陈少棠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锦囊,反手丢在了我面前。 下一刻,这间杂物室的门口突然无缘无故的冒起大火,热浪汹涌,汽油味刺鼻。 熊熊烈火中,我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人掐住了陈少棠的脖子,将他丢了进来。 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出现了幻觉,我不清楚。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前的万人发抓在手中,又塞进了保暖内衣里。 只希望这场火不要把我燃烧成灰,让灵溪赶来的时候还能在我的尸体里找到万人发。 亲口和她说一声对不起或许没机会了。 愿她看到万人发的时候能理解我此刻的歉意。 “对不起啊,师傅。”我趴在地上微笑着,慢慢没了知觉。 …… 京都市人民医院,抢救室门口。 灵溪行尸走肉般的蹲在角落,神情呆滞,目光恍惚。 在她对面的通道上,整个楼层几乎被昆仑弟子站满。 裴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同时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除他之外,铁山和那五名昆仑弟子同样跪趴在地不敢出声。 “师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苏宁,是我疏忽大意没把对方当回事。”裴川泣不成声,嗓音沙哑道:“我以死谢罪,我一命还一命,我不配当昆仑弟子,不配再当你的师弟。” “大小姐。”铁山眼圈发红道:“这件事错在我一个人身上,裴川是被我鼓动的。” “我在大少爷面前打了包票,一定帮您修补好昆仑至宝九阳镜。” “所以在得知孙悠的万人发被人偷走后,我通知了苏宁,且瞒着您以两百万的酬劳请裴川出手帮忙。” “在八楼桌球厅,同样是我起了胜负心,忘掉了苏宁的存在。” “等我们发现苏宁不在跟前的时候,出口处有四个人拎着还在动弹的麻袋往外面跑。” “我和裴川以为麻袋里装着的就是苏宁,被人牵着鼻子落入圈套而不自知,错失了去杂物间救治苏宁的最好机会。” “一切的错,都在我身上。” “我这条命,全凭大小姐发落。” 铁山说完,连连磕头,撞的地面砰砰作响。 灵溪没有说话,她缩在角落里,双臂环抱,眼眸无神。 她发现自己从未如此的心疼过,惶恐过。 心疼的再也没有力气去开口说话,去怪罪眼前的裴川和铁山。 她满脑子都是冲进杂物室的那一刻,那个她名义上的徒弟,她命中注定的男人,被人五花大绑在靠椅上。 靠椅是压在他身上的,地上流了一滩的血。 特别的红。 红的刺眼,红的揪心。 红的让她伸出的手如触电般缩回。 她强迫自己冷静的将绳子解开,将靠椅抛走,将他翻过身抱在怀里,看着他胸口的大片猩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呵,好像是被昆仑弟子搀扶出来的吧。 从海澜娱乐城到医院,她想了很多东西。 比如明年的红鸾劫该怎么办? 她死了,生母的仇又该谁帮她向叶家讨回? 师傅对她的期望,昆仑以后的重担交给谁呢? 谁能替她挑起大梁,还师傅恩情,还昆仑恩情? 她越想越多,越想越乱。 直至刚才,他被送进了抢救室。 看着亮起的红灯,那缓缓关闭的大门。 地上还有他留下的血迹。 那一连串的血线,狠狠刺激着她的瞳孔。 好似大梦初醒,幡然醒悟。 她发现那些想不通的问题全部消失了,因为她的心绪完完全全的系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被她从桃山村带来京都的“野小子”。 那个尊敬她,讨好她,惧怕她,又偷偷暗恋着她的小混蛋。 会做饭,做的还很合她胃口。 有点小聪明,但在她面前从来不敢耍。 他很听话,她说的他都老老实实的去做。 会吃醋,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她亲口告诉过他,她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她看着挺顺眼。 谈不上一见钟情,爱的死心塌地。 但她相信细水长流,随时间磨合考验。 可灵溪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喜欢他的呀。 哪怕没有喜欢到骨子里的不可磨灭,却也被他的“横冲直撞”留下了牵挂的种子。 他本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爱到骨子里不是早晚的事吗? 只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就在她对这份上天安排的感情充满期待的时候,他出事了。 出在她的纵容与默许下。 是的,他打听至纯之气想为她修补九阳镜的事她是知道的。 正因为她的知道,她的默许,所以他才会深更半夜往外跑。 明知有危险,却还抱着夺回万人发的想法,只为了不想让她失望。 怪他愚蠢吗? 蠢不可及吗? 灵溪默默的问自己,问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她笑了。 因为她发现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呢。 师傅季玄清或许会。 可他只是师傅,与苏宁不同。 她动了动冰冷麻木的双手,眸子清凉。 “陈家?”她轻轻的念着,有杀机一闪而逝。 “师姐,陈少棠死了。”裴川连滚带爬的冲到灵溪身前,举着手机道:“门下弟子说陈少棠是被人扭断了脖子,此刻陈家人已将尸体带了回去,这件事……” “你想说什么?”灵溪目光冰冷的看着裴川。 后者脖子一缩,小声道:“明明是陈少棠派人绑的苏宁,他怎么会死?” “不应该是我问你吗?”灵溪冷笑道:“你跟着苏宁去的海澜娱乐城,你安排的昆仑弟子贴身保护,陈少棠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呀。” 裴川卑微的跪在地上,低头道:“等苏宁平安出来,我回昆仑请罚,这件事,我一定给师姐一个交代。” “我累了,受罚之事晚点再说。”灵溪扶着墙角缓缓起身道:“陈少棠的死,陈家没胆子跟我较劲,毕竟事情的原委很容易调查清楚。”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陈少棠死的莫名其妙。” “在陈家人眼中,怕是会以为我们动的手。” 裴川惊醒道:“栽赃嫁祸?”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以血渡人 京都李家。 一间私人布置的简陋佛堂内,身着明黄袈裟的李木子盘腿坐在蒲团上诵读大悲咒。 他神态平和,目光轻柔。 满脸慈悲相,佛气尽显。 在他身后,一位身穿浅驼色宽松僧袍的中年男子正低头说着什么。 李木子停歇片刻,双手合掌,念了句佛号问道:“这么说,陈旭是死在陈少棠前面了?” 中年男子严肃道:“确是如此,可谁下手的我没看到。” 李木子笑意浅薄道:“这倒有趣了,看来想挑唆陈家与昆仑关系的不只是我们。” “会是谁呢?” 小和尚以掌抚顶,稍有沉思道:“玄门?道门?又还是守在书店默默无闻的运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家是螳螂,我们是雀。” “不曾想这后面竟然还藏着一只鹰。” “呵,有点意思了。” 面带微笑的小和尚缓缓起身道:“一击必杀?” 中年男子附和道:“对,连带着那六名身手不错的保镖,全都没有还手的机会。” 李木子端起供奉在释迦牟尼佛佛像前的香茶,递给中年男子道:“派人去查查,能查到自然最好。查不到的话就给我放出风声,就说有人亲眼所见陈旭是被昆仑弟子杀掉的。” “这……”接过香茶的中年男子心生疑惑道:“还有必要?” “有,大大的有啊。”李木子轻拍中年男子的肩膀,直言不讳道:“区区一个陈少棠还无法引起陈家对昆仑的不死不休。” “你想想,绑架谋害苏宁的是陈少棠。” “现如今苏宁在昏迷急救当中,虽说有灵溪保他性命无忧,可到底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 “陈少棠的死,陈家自知理亏,撑死上门与灵溪争辩几句,绝不敢公然挑起两脉争斗。” “但陈旭不同。” 李木子嗓音玩味道:“陈旭并没有死在那间杂物室,他完全可以撇清谋害苏宁的关系。” “陈玄君是陈家家主没错,可陈家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他想息事宁人,他想邪蟒化蛟之前本本分分。老二陈姜玉和老三陈崇飞丧子之痛,岂会善罢甘休?” “想想呢?” 中年男子一口喝掉杯中香茶,恍然大悟道:“陈玄君压不住两位兄长,陈家将会与昆仑硬刚到底,甚至扯出紫薇一脉。” “陈玄君若是强行压住两位兄长,陈家自生内乱。” “一石二鸟,不,是一石三鸟。”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杯盏,击掌而笑道:“两虎相争,最好玉石俱焚。如此一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剩下的玄门,道门,运宗,自是不足为虑。” 李木子摆手道:“昆仑与紫薇是大敌,其它三脉也不可小觑。” “白南弦被道门老叛徒劝服,怕是投靠了陈家。” “以他的心智,要想在陈家站住脚不难,难就难在他所图甚多,陈玄君偏偏给不了他那么多。” “如此一来,陈家此次的麻烦或将是白南弦投桃报李,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的一次机会。” “到底谁占了便宜还说不清呢。” 李木子转身将隐隐熄灭的灯芯挑长,随意道:“段左泉那边有什么动作?” 中年男子甩了甩松垮的袖管,干脆道:“大动作没有,小动作嘛,倒是挺多。” “比如呢?”李木子耐心问道。 中年男子沉吟道:“他派了一些人暗中守在灵溪的别墅外,还有一拨人去了江夏市,应该是想打探苏家小子的详细资料。” “对了,琉璃阁那边他也没有放过。” 中年男子说到这,小声嘀咕道:“依我看,身怀真凰命格的就是灵溪。” “她是昆仑掌教的亲传弟子,下一任昆仑掌教,她的命格被季玄清强行遮掩。” “所以我们有了具体方向仍旧摸查不清。” “季玄清不会无缘无故的将昆仑的未来交给一个挑不起重担的人。” “至于裴川和苏宁……” 中年男子眯眼摇头道:“可能性不大。” 李木子没有反驳,显得极有兴趣道:“为什么可能性不大,具体点呢。” 中年男子思索了一阵,开口说道:“真凰命格向来落于女子身上,真凰为阴,女子为阴,阴上加阴,方能平安承受气运反哺,命格圆满。” “裴川与苏宁身为男子,若身怀真凰命格,那就是男相女命。” “有违常理,命数有缺。” “再则,苏家小子的面相我偷偷看过,虽有贵气加身,但距离真凰命格的贵不可言差之千里。” “裴川嘛,他的底细你比我更清楚。” “这家伙在昆仑完全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不管是季玄清还是段奇瑞,在他身上耗费的心血显然不足灵溪三分之一。” 中年男子款款而谈道:“把这些推断凑在一起,灵溪这位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确实是身怀真凰命格的不二人选。” 李木子笑而不语,俯身跪拜于蒲团上。 半晌,他低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不能单看表面。” “如果我告诉你昨晚我强行推演苏宁的天机遭受巨大反噬,你信,还是不信?” 中年男子如遭雷击,惊声道:“怎么会?” 李木子轻轻咳嗽,抹去嘴角渗出的猩红血色,显得有些病态道:“区区乡下小子,即便拜了灵溪为师,也用不着季玄清这等高人为他遮掩命数。” “光从这一点推敲,就是最大的问题。” “可惜啊,替苏宁遮掩命数的高人已经察觉了我的存在,再也没第二次机会了。” 李木子心存忌惮道:“慢慢来吧,气运之争已然开始,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中年男子应声后退道:“琉璃阁那边今晚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李木子敲响木鱼,再次诵读大悲咒道:“多热闹的一场戏啊,少了我们岂不是没了乐趣?” “师傅说了,佛门普度众生,就算杀人,也不能沾血呢。” “我佛慈悲,以血渡众生。”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转身离去。 跪拜在蒲团上的清秀小和尚举起右手,如猫咪饮水,细细舔食着手背上自己的血迹。 陶醉享受,瞳孔妖异。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陈家有喜事 京都陈家,大宅最后方的祖宗祠堂外。 人头攒动,气氛悲伤。 两具尸体平躺在担架上以白布遮盖,看不清面容。 陈玄君站于祠堂内,手捧燃香,念念有词。 陈姜玉眼眶红肿,神色凄惨道:“小辈胡闹,他们竟然痛下杀手。四弟,此仇此恨,你若还能忍气吞声,就别怪二哥不念手足情谊,自作主张。” “二哥说的没错,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昆仑以大欺小,我陈家绝不能任人欺辱。”陈崇飞一脚踢飞祠堂内跪拜的蒲团,痛不欲生道:“不管是灵溪,还是那苏家野种,我要用他们的脑袋来祭奠我家小旭。” 陈玄君面色坦然的将燃香插进香炉,并未多言。 陈姜玉怒而吼叫道:“别再跟我说什么大局为重,我只知道我唯一的儿子死了。” “天上人间那次,你告诉我一定要忍,为陈家气运而忍。” “我听你的,眼睁睁看着少棠的双腿被灵溪打断。” “你说会帮他讨回来的,就这么帮的?” 陈姜玉泪如雨下,痛哭跪地。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陈家二爷,仅是为人父者的肝肠寸断。 他趴在地上,看着外面白布遮盖的尸体,戾气横生道:“要么,你给我一个交代。要么,你别再插手我的事。” “哪怕鱼死网破,我也要跟灵溪斗上一斗。” 陈玄君面向祖宗灵位,似有讥诮浮现道:“斗?拿什么斗。” “少棠擅自做主,绑架谋害身为昆仑弟子的苏宁。” “杀人未果,自遭反杀,还留下了无法抹去的证据。” “昆仑不来找陈家要个交代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上天眷顾了。” “你上门问责,站得住脚吗?” “你当昆仑是京都那些小家族?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陈玄君声音逐渐变冷道:“自作孽不可活,二哥,小不忍则乱大谋。” “天上人间那次,少棠吃了亏。我说了会帮你讨回来,我没有食言。” “苏家野种体内被我种下了噬心蛊毒,最多三个月,找不到雌蛊解毒,他必死无疑。” “这么个讨法,你和三哥还不满意?” 陈玄君转身,看着生不如死的两位兄长道:“小旭怎么死的,目前还没法确定。” “到底是昆仑所为,还是别有他人,我会查清楚的。” “没有证据,想给昆仑扣屎盆子也扣不上。” 陈姜玉愤声道:“可现在少棠死了,那苏家野种还活着。” “那又怎样。”陈玄君蹲下身子,直视陈姜玉道:“下手的是少棠,不是我,更不是你们。” “他给苏家野种留有活路,只能说是他办事不利。” “否则一命换一命,倒也没现在这档子麻烦事了。” 陈玄君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握住陈姜玉的胳膊道:“二哥,一时冲动是报不了仇的。” “你去送死,昆仑不在乎多要你一条命。” “呵,他们或许巴不得你送上门去,借此帮苏家野种收点利息。” 沉默了一会,陈玄君继续说道:“相信我,三年之内我一定将灵溪和苏家野种的脑袋割下来,放在祠堂内祭拜少棠和小旭。” 陈姜玉刻薄戚笑道:“四弟,你真拿二哥当无知小儿了?三年,你说三年,我又凭什么信你。” “你脑子里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 “你不过是害怕我和三弟飞蛾扑火乱了你争夺气运的计划。” “你一心为了自己,何时为我们想过?” 陈姜玉开门见山,当即挑明道:“君子一言,总要拨开云雾不是?” 陈玄君起身,再举燃香,神色肃穆道:“列祖列宗在上,三年内,我若不能除掉灵溪和苏家野种,陈家家主之位我退位让贤,净身出户。” 陈姜玉和陈崇飞蓦然抬头,面露震惊。 …… 陈家大宅,一栋清雅幽静的独立小院内。 身为陈家主母的方玟萱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 她身材高挑,挽发于脑后,束着一根玉簪。 简约优雅,端庄贤淑。 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却有着一张不输年轻女子的精致脸庞。 狐眼细长,狐媚天成。 岁月在她身上似乎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如果真有,或许是她不经意间露出的疲倦,给人以煎熬多年的错觉。 “煎个荷包蛋,一定要糖心的。” “大功告成,可以吃咯。” 她捧着面碗,步伐轻盈的来到客厅,美滋滋的品尝道:“唔,自己煮的面果然是最好吃的。” 一位身穿粗制麻衣的老太婆拄着拐杖站在方玟萱的对面,苦笑着说道:“每天一碗鸡蛋面,你也吃不厌。” “好吃着呢。”她抬头,细长的眸子露出些许期待道:“听说陈家今天有大喜事?” 麻衣老太婆哭笑不得道:“你都问了三遍了。” “是吗?”方玟萱挑着面条,一本正经道:“可能是记性不太好了,你再说说呗,到底什么大喜事。” 老太婆崩溃扭身,坐到沙发上道:“陈少棠死了,陈旭也死了。” “哇,那真是喜事,得庆祝一下。”后者眉开眼笑的拿了瓶红酒,开心道:“老天开眼了,我今晚得多敬一炷香。” 麻衣老太婆将拐杖放到一边,正色道:“陈玄君那边会追查到底的。” 方玟萱不以为意道:“查呗,暗中添乱的又不是我一个。” 麻衣老太婆谨慎道:“我杀陈旭的时候看到有佛门的人出现,陈少棠应该是他们出手的。” “啧,那我得谢谢姓李的小和尚。”方玟萱咬着荷包蛋道:“小宁子多善良老实呀,他们真狠得下心欺负他。”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可我这当妈的还没死呢。” “欺负我儿子,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 她细嚼慢咽,眸子里满是思念与内疚道:“天上人间那次,要不是你事后拦着我,我早弄死那两个小畜生了。哪还轮得到他们对宁子动手?” 麻衣老太婆解释道:“那次时机不对,苏宁没吃大亏。你强行出手会引起陈玄君的怀疑,这么多年的忍耐岂不是白费了?” 方玟萱默不作声,看着启开的红酒,突然红了双眼。 她放下筷子,双手捂脸,看不清表情道:“我不想再忍了。” “小宁子恨我,恨到了骨子里。” “我为他谋划的一切,他或许都不会接受。” “既然如此,我守在陈家还有什么意义。” 她小声抽泣道:“我累了,累的快撑不下去了。” “我想他,想他像小时候那样亲昵的抱着我,喊我一声妈。” “想他跟在我后面吵着要吃鸡蛋面,还必须是糖心煎蛋。” “刁婆婆,我想他想的心都快没啦。”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梵音西来 被方玟萱唤作刁婆婆的麻衣老太婆嘴唇抖动,露出心疼之色道:“再等等,最后一年了。” “过了这一年,你就彻底自由,无拘无束。” “苏宁善良,从他接受童鸢就能看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归根究底,怨气是有的。但对你们,他还是大度的。” 麻衣老太婆起身,拄着拐杖将纸巾送到方玟萱的面前,正色道:“你要还不放心苏宁的安危,我让梵音下山,由她亲自保护苏宁,你看如何?” “能行吗?”方玟萱看似询问,实则望眼欲穿,破涕为笑道:“当真舍得让你的宝贝孙女下山受苦?” 麻衣老太婆一脸促狭道:“不是让你称心如意了?” “是谁天天念叨着想要梵音这样的儿媳妇?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喏,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我让梵音去保护苏宁,一来让你放心,免得天天对着我流眼泪。” “老身确实年事已高,可身子骨还算硬朗。你这哭哭啼啼的,是想把我送走吧?” 麻衣老太婆装作很生气道:“二嘛,因缘之事乃命中注定,有没有缘分得靠他们自己接触。” “当下年轻人,早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个年代了。” “梵音若能看上苏宁,两人互生情愫,这自是最好不过。” “反言之,命中无缘,你也别强加干涉。” 方玟萱擦去脸上的泪痕,妖媚的狐狸眼绽放丝丝喜意道:“天底下哪能找到我这么好的婆婆,梵音嫁到苏家不亏。” “我家小宁子多优秀呀,她肯定看得上。” 方玟萱讨好的起身给麻衣老太婆捏肩捶背道:“那你看什么时候让梵音下山?” “快了,顶多三天她就到京都。”麻衣老太婆极为满意的享受着方玟萱的“伺候”,干瘪的嘴角微微上翘道:“不过梵音身份特殊,得帮她想个办法接近苏宁。” “你那儿子不再是桃山村的野小子了,拜了灵溪为师。他不怀疑梵音的身份,有人会怀疑的。” “一旦露出破绽,两头不见好,有理说不清。” 方玟萱认真道:“这个我来安排,一定不辜负你对我家小宁子的关照。” 麻衣老太婆撇嘴道:“一码归一码,我这是还你恩情,与苏宁可没多大关系。” “是是是,刁婆婆最疼我了。”方玟萱将老太婆搀扶到沙发上坐着,伸手拂起她眼前的散乱白发,万分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你都陪我九年了” 麻衣老太婆乐呵呵道:“可不是,当年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 “昨日没下雪。”方玟萱“大煞风景”的提醒道。 麻衣老太婆目露追忆,笑容和蔼道:“是哟,就差那一场大雪了。” “恩,还缺个扎着双马尾的小童鸢。” “这丫头眼尖,看到躺在荆棘丛里不知死活的我,否则咱俩就没今日的缘分。” “玟萱,老身信天命,记恩果。” “你救老身一命,老身自当倾尽全力助你这些年的忍辱负重苦尽甘来。” “你想为儿子铺一条富贵金光大道,老身就许他富贵到老。” 拄着拐杖的老太婆仰头眺望院外天空,她深陷的眼窝里,那看似浑浊的眸子中,似有紫气环绕,面朝东方。 昆仑分运,紫薇寻龙。 …… 早上七点,苏宁平安无事的从抢救室出来。 等待许久的灵溪终于放下心中巨石,如释重负。 看着他苍白如雪虚弱憔悴的脸庞,她几乎有落泪的冲动。 同样,那被她苦苦压制的杀意也在这一刻悄然爆发。 “好好休息,师傅晚上再来看你。”她俯身,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她的嘴唇碰到了他的耳垂。 面若桃花,红似晚霞。 小心的帮他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灵溪悄然离开病房。 “师姐……”守在门外的裴川似猜到灵溪要去做什么,自告奋勇道:“带我一个吧。” 见灵溪不说话,他紧张的后退一步道:“我,我也想为苏宁做点什么。” 灵溪深深吐了口气,言辞清冷道:“守好病房。” 裴川还想说话,灵溪置之不理,继续前行道:“要是再因为你的疏忽大意导致苏宁出现任何意外,我就用太玄剑刺死你。” 裴川脖子一缩,当场吓哭。 因为他从师姐的语气中听到了认真两字。 是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昆仑弟子听令,中午十二点之前,我要昨夜出现在海澜娱乐城的陈家弟子全部死绝。” “不管有没有参与谋害苏宁的这件事,权当我送给陈玄君的见面礼。” “记住,给我热热闹闹的送到陈家去。” 她站在电梯口,红唇轻启,风轻云淡道:“至于天上人间,关门大吉吧。” 上午八点,灵溪独自一人回到别墅。 她走进房间,锁上房门。 双手旋转书架上的一尊小巧铜像。 随着她不经意的举动,床头后方,一扇高两米宽一米的暗室缓缓浮现。 灵溪脱下外套,换上干净的青衣道袍侧身走入。 “嗡。” 暗门降落, 房间里,一切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暗室内,灯火通明。 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封闭场所,是灵溪专门做法之用。 就如大年初一的那天,为保苏宁从天上人间平安归来,她在这里动用了昆仑秘术毁去了陈玄君的一朵气运莲,逼得他无奈妥协,颜面扫地。 而现在,她准备再陪陈家玩玩。 哪怕体内伤势未愈,哪怕陈玄君早已将气运莲转移。 可灵溪自信,凭她的手段,即便陈玄君身边有那个老道士,今天也休想睡得安稳。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又怎样? 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她的男人被人欺负了,如今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呢。 三十六支蜡烛无火自燃,灵溪盘腿坐上蒲团。 她一手托着昆仑至宝乾坤印,一手拿着稍有污损的九阳镜。 “老神棍,昆仑分运术你见识过了。那么昆仑斩命术呢,你又见过没有?” “坏不了你的运,我就帮你折寿断命。” “乱了天机,你我各遭反噬。” “你让我疼,我就让你们疼到生不如死。” “轰。” 音落印下。 灵溪一口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乾坤印隐隐闪烁,映照着烛光通体金黄。 “乾坤为阵眼,九阳照天边。凝血引命数,坐观红尘间。” “有京都陈氏,男,玄君也。生肖为蛇……” “无子嗣,命格邪蟒……” “推此人阳寿几何,命中气数……” 她念念有词,俏脸如霜,阴寒刺骨。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本命香 昆仑有九峰,主峰大殿向来由昆仑掌教亲自坐镇。 这里不仅是昆仑的权利象征,更寄放着昆仑三大至宝中最厉害的太玄剑。 早些年,苏星阑没有离开昆仑,夏白柚还没有死。 四大长老各占一峰,联合掌教主峰。以一柄太玄剑镇压五峰气运,以运养剑,底蕴深厚。 华夏大地谁人不知?鬼物邪魅哪个不怕? 现如今三长老苏星阑离开昆仑十年,夏白柚归于尘土十年。 五峰气运减少至三峰,且日渐稀薄。 哪怕横空出世了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灵溪,依旧无法弥补昆仑这些年流逝的气运。 说到底,气运分九斗,百年一循环。 若没有灵溪的出现,昆仑目前的状态是很让现任掌教季玄清大为苦恼的。 他怕啊,和道门老酒鬼一样害怕将历代祖师留下的基业毁于己手,死后无颜再称昆仑二字。 好在他运气好,受上天眷顾,遇到了他此生视为骄傲的乖徒儿灵溪。 天资妖孽不说,更身怀真龙命格,女相男命。 一人独占两斗气运,足以维持昆仑数百年辉煌。 这是季玄清从未想过的意外之喜。 喜不自禁,喜出望外,欣喜若狂啊。 是的,当年他下山游历路过京都,无意撞见了正在叶家大宅外玩耍的小灵溪。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并不是他季玄清未卜先知有多厉害。 而是他随身携带的太玄剑发出剑鸣,不受控制的朝灵溪奔去。 季玄清震撼连连,错愕不已。 太玄剑威力极大,剑中有灵。莫说刺向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就是他,也不敢正面硬刚强行接剑。 他当时吓的六魂无主,真真的傻在当场不知动弹。 当然,就算他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了。 因为太玄剑的速度极快,一旦脱离掌控,根本不是人力可追。 季玄清一生坦荡,诛鬼物,斩妖魔,虽说也曾杀了不少世俗凡人。 可在他眼中,那些人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的。 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或是为保自身安危不得已的反抗。 有理有据,清清白白。 他自问从未无缘无故的杀过任何一个和他不相干的普通人,更别提眼前连走路都走不稳当的孩子。 季玄清甚至在一瞬间作出决定,女童死后,他将一命还一命,绝不让昆仑蒙羞惹上滥杀无辜的祸称。 然而让季玄清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太玄剑飞至女童身边,似女子翩翩起舞,兴奋长鸣。 剑吟冲天,久久不散。 那一幕,即便过去了十几年,季玄清每次想起的时候都会心潮起伏,如浪翻滚。 他搞不懂太玄剑为何会突生变故,所以他偷偷的帮女童观了一次面。 面相显示,此女孤苦,六亲疏离。 可偏偏命中紫气压顶,显示日后贵不可言。 季玄清暗中打探了女童的身份,得知她是京都富豪家族叶家的孙女。 恰逢那个时候的叶家发生了一些不可说的荒唐事,季玄清借此机会将女童收为弟子,带回了昆仑。 他并不知晓这位引动太玄剑异象的弟子会是天下罕见的真龙命格。 毕竟那个时候的灵溪才五岁,命格尚未开启。 他收灵溪为徒,仅是秉从天命,认为她与自己有缘。 否则太玄剑收于昆仑近千年,为何只有灵溪引动了异象? 而灵溪也没辜负季玄清对她的期望,五岁上山,八岁成为昆仑百年来最年幼的黄灵师。 十二岁晋升地灵师。 十六岁迈入玄灵师。 十九岁那年,就在那昆仑主峰山巅之上 大雨磅礴,电闪雷鸣之下。 观天象,结气运,静心境,明自我的灵溪一举突破天灵师。 那一天,昆仑沸腾,华夏震动。 其余五大势力上门拜贺,看向灵溪时的眼神,那羡慕的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 季玄清每感无聊的时候就会乐此不疲的回忆着这些往事。 无比自豪,骄傲如龙,做梦都能笑醒。 只可惜天命难违,自家徒儿命犯红鸾劫。 五年前,他不得已的狠下心将她赶下山去。 为此,他折寿十年替她推演天机,在那死劫当中寻到了一抹生气。 所在位置正是京都。 五年了,季玄清表面上没有下山看过徒儿一次。 可私底下,灵溪每年生日的那天晚上,他都会站在她居住的别墅外。 一站就是一整晚。 偷偷的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客厅吃蛋糕,看电视,自己给自己唱生日歌,双眼通红的许愿。 一边骂着季玄清是个大臭虫,一边又许愿季玄清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他笑着,又陪她一起掉眼泪。 她是他的徒儿没错,却也被他当做自家闺女疼爱啊。 十几年的朝夕相对,不是父女,胜似父女。 如果能拿自己的命去换灵溪平安渡劫,季玄清是一百个愿意的。 奈何他只是昆仑掌教,空有一身逆天改命术,却也动不了天谴劫数,那冥冥中注定的劫难。 他每天夜观星象,看着红鸾星的蠢蠢欲动心急如焚。 就差精神错乱胡言乱语了。 好在半个月前,二长老唐静月给他带回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自家小徒儿遇到了身怀真凰命格的男人,命中红鸾劫解。 季玄清是真高兴呀。 高兴的连醉三天,放肆畅饮。 他跪在昆仑历代祖师的灵位前,放声大哭。不断重复着那句“弟子玄清,无愧昆仑。” “弟子玄清,有愧星阑师弟,有愧白柚师妹。” …… 昆仑主峰大殿内供奉着一排“本命香。” 说是一排,其实也就四炷香而已。 因为只有成为天灵师才有资格以神魂精血融入香内,形成特有的本命之物,借此观看自己的寿命。 这四炷本命香分别代表着掌教季玄清,大长老杜奇瑞,三长老苏星阑,少掌教灵溪。 当然,十年前,这里是有五炷本命香的。 随着四长老夏白柚的离去,那根代表她的本命香燃烧至尽,再也没有延续。 季玄清每天都会来本命香炉边看上几眼。 一是陪死去的夏白柚说会话,说说昆仑这十年来的变化,让她九泉之下没那么冷清。 二来,季玄清担心两个人。 一个是昆仑未来,他的宝贝徒儿灵溪。一个是十年前离开昆仑无影无踪的小师弟苏星阑。 这两人不在昆仑,不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自然更担心他们的安危。 百年一次的气运争夺战开始,无论你是多耀眼的天才,都有可能在这场动乱中丢掉性命。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钟鸣九声 季青禾是昆仑掌教季玄清唯一的女儿。 真正的昆仑小公主。 她比师姐灵溪小五岁,但天资却不如灵溪那般妖孽。即便有父亲季玄清的悉心教导,十九岁的她也才勉强成为地灵师。 恩,和昆仑“老鼠屎”裴川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季青禾天性活泼,古灵精怪。 贪玩,好动,调皮捣蛋。 比起强迫她研究那些晦涩难懂的天象气运,她更喜欢在昆仑后山摸鱼抓虾,爬树逗鸟。 再不然就是整蛊门中弟子,惹的昆仑山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季玄清对女儿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愁在心上。 骂吧,姑娘家家的脸皮厚的很,任你百般讽刺,万般训斥。 人家嬉皮笑脸,压根不放在心上。 一转身,该干吗干吗,权当你苦口婆心的规劝是放屁。 打吧,这还没动手,季青禾就把死去的母亲搬了出来。 一哭二闹三喊娘,再拉着大长老杜奇瑞和二长老唐静月当挡箭牌。 季玄清拿着棍子愣是下不了手,恨不得自己抽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 五年前,灵溪还没下山的时候,季青禾比之现在要收敛许多。 这位昆仑的小公主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大师姐灵溪,呵,那妥妥的耗子看到猫,乖巧温顺的怎么看怎么顺眼。 只可惜灵溪历劫下山,没人约束的季青禾就彻底无法无天了。 季玄清没指望自家闺女能有多大作为,或是帮他挑起昆仑的重担。 在一番权衡挣扎后,索性对她放任不管。 当然,放任不管并不代表任由季青禾胡作非为。 父女俩约法三章,第一,三十岁之前,季青禾必须成为玄灵师。 达不到这个要求,就得囚禁思过崖面壁,什么时候能成为玄灵师,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毕竟是昆仑掌教的女儿,集昆仑资源于一身。连个玄灵师都混不上,这丢的不是他季玄清的脸,而是整个昆仑的颜面呐。 季玄清自问丢不起这个人。 第二,满二十岁后得下山游历三年,和裴川一样,体会红尘俗世的艰难,明悟自我心境。 灵师一脉的心境明悟格外重要,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灵溪那般天资骄纵,绝顶聪明。 无法体会世间的苦难,就无法理解命运的不公,又凭什么逆天改运? 玉不雕不成器,人不敲打亦是如此。 第三,每天打扫主峰大殿一遍,给历任昆仑祖师上香赔罪。 季青禾性子好动,耐不住寂寞,要她打扫大殿卫生无非是想她能静下心来。 季玄清良苦用心,季青禾爽快答应。 在她看来,今年刚满十九岁的自己距离三十岁还有整整十一年。 十一年呀,还早着呢。 到时候成不了玄灵师又怎样,拉着两位长老帮自己求情,再哭哭啼啼的去母亲坟前喊上一番,还吓唬不了父亲季玄清? 他还真舍得把自己囚禁到老? 至于二十岁入世游历的“噩梦”,季青禾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或者说她早就等着这一天啦。 她听裴川说过,红尘俗世好玩着嘞。 花花世界,各种娱乐消遣方式,比昆仑山有趣多了。 要不是季玄清帮她固定了下山年龄,她怕是迫不及待去历经所谓的艰苦。 此刻,她拎着水桶,拿着抹布,唉声叹气的擦拭着主峰大殿里的边边角角。 一边擦,一边想着下午应该去哪玩耍。 昆仑后山她已经玩腻了,门下弟子见到她,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再则,整蛊人的把戏在这几年的不断重复下,早就失去了曾经的“快乐”。 之前还有裴川陪着她一起胡闹,可自从裴川下山后,她越来越觉得冷清。 冷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提一起闯祸了。 “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穿着青衣长袍的季青禾仰天长叹,故作老成。 她放下水桶,将抹布丢在一边。懒散的坐在右边的靠椅上,无力的望着前方的四炷本命香发呆。 她记得小时候这里是供奉着五炷香的。 那个时候,师姐灵溪还没有成为天灵师。 五炷香分别代表季玄清和四位长老。 不曾想白柚长老死了,静月长老被那个男人伤透了心,导致心境生裂,从天灵师落入玄灵师,从此再也没走出牛角尖。 季青禾理解不了男女之情,不过她倒是挺想给昆仑争口气,一举成为天灵师,同样在这里点上一炷本命香。 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脑子笨,这是天生的,她一直都承认。 所以羡慕归羡慕,一点不耽误她在昆仑为非作歹。 “啪。” 细微的开裂声在大殿响起,发愣中的季青禾竖起耳朵,下意识的起身看向本命香炉。 她突然发现代表师姐灵溪的那炷香燃烧的同时有了开裂的迹象。 “怎么回事?”季青禾慌忙起身,凑近了去看。 “呼……” 似有狂风席卷,灵溪的本命香以极快的速度燃烧了一小截,大概在一厘米左右。 季青禾脸色煞白,呼吸急促道:“三年?师姐一下子丢了三年的寿命,她,她怎么了?” 没等季青禾多想,火光再起,灵溪的本命香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燃烧。 比之先前燃烧的一厘米,这一次足足有近两厘米。 “五年,又丢了五年寿命。” 季青禾喃喃自语,下一刻疯了一般朝大殿外冲去,她带着哭腔嘶喊道:“父亲,师姐出事了呀。” “呜呜呜,你们快来,来救救师姐。” “铛……” 那尊悬挂在主峰大殿外的古老钟鼎被季青禾用尽全身力气撞响。 足足九声,回荡九峰山脉,如龙吟咆哮,直卷云霄。 昆仑有钟,名浩劫。 晨钟三声,暮钟六声。 正常情况下,这钟鼎绝不可以连续撞响六声以上。 十五年前,因为苏星阑与玄门的交战,夏白柚撞钟七声,带着三千弟子前往玄门营救。 同样是十五年前,昆仑祖师驾鹤西去,季玄清亲自撞钟八声,昆仑上下默哀,恭送老祖。 而九声钟鸣,代表着浩劫。 代表昆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浩劫。 就像这尊钟鼎的名字,浩劫钟。 “师姐,呜呜呜,你别吓我好不好。” “我听话,我真的听话了。” “我以后再也不去后山玩了,我老老实实的看书,和你一样成为天灵师。” 撞完九声浩劫钟的季青禾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怕师姐灵溪,却也真拿她当亲姐姐对待。 身为季玄清的女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灵溪身上肩负的责任。 那是将来要扛着整个昆仑的下一任掌教呀。 她的辛苦,外人岂知?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都是疯子 京都陈家。 陈玄君刚刚解决完陈少棠和陈旭的丧事安排,以陈家家主的位置换取三年报仇雪恨的“富裕时间”,稳住了两位想要飞蛾扑火的兄长。 他感觉自己很累,同样,也暗暗嘲讽偌大的陈家竟然没有一个长脑子的正常人。 就拿死去的两个侄儿举例,秋后算账,暗中谋害,这是完全可行的。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陈家能在京都立足,且成为京都第一富豪家族,这些年弄死的人足以凑成好几个足球队了。 身为家主,肩挑陈家兴衰。陈玄君巴不得族中小辈心狠一点,做事毒辣一点。 如此,等他日后离开了京都,他也能放心将陈家交给他们管理。 但现在看看,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杀人不成,遭人反杀,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自己死了,给陈家留下一堆麻烦,这让本就为命格气运操碎心的陈玄君火冒三丈。 有气无处撒,有怒不可发。 他恨不得请个高人将两位侄儿的魂魄拘来,打他们个哀嚎阵阵,让他们下辈子带点脑子再来投胎。 当然,这也是他怒不可歇后的一点牢骚。 好歹是亲叔叔,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呢? 他阴沉着脸回到大宅内属于他的那栋别墅,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灵溪那边肯定会有所报复的。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报复。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京都这座“小江湖”亦是如此。 他可以暗中给苏宁下蛊毒,哪怕灵溪明知是他所为,却找不到任何上门问罪的理由。 这就是无证据可对质的好处。 可现在呢? 陈少棠就差拿着喇叭满京都告诉别人:嘿,兄弟,我绑的苏宁,我捅了他一刀呢。 留下了证据,这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你陈家敢明着杀我昆仑弟子?那对不起,我昆仑同样敢明着报复你。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这是六大势力很久以前就立下的约定。 好在苏宁没死,否则铁证如山下,昆仑一旦全面打压陈家,陈玄君除了求助身后的紫薇一脉,当真是毫无办法。 他不想闹到那个地步,起码在自己命格没有化身为蛟的前提下,京都这盘棋,他还没有下完。 所以他必须稳住家中的内乱,以免惹出更大的祸端,坏了他经营许久的计划。 三年,对陈玄君而言不算长,但应该够他做完那些事了。 他坐在沙发上,大口吸着烟,瞥着正在看电视的老道士问道:“你怎么看?” 老道士握着遥控器微微扭头,稍显郁闷道:“你不是处理完了吗?还要我看什么。” 陈玄君恼火道:“我不是问你陈家的事,我是问你灵溪那边。” 老道士汗颜的抹了把脸,尴尬道:“我又不是灵溪,我哪知道她会怎么报复陈家。” 见陈玄君面色越来越冷,名叫蒋岳中的老道士慌忙解释道:“你急也没用,高手过招,总要等着对方出招吧。” 陈玄君焦灼道:“其它方面我倒不怕,怕就怕这丫头又以什么分运术坏我命中气运。” “上次你有道门槐叶帮我弥补,这一次呢?” 陈玄君担忧道:“气运丢失,我想在今年邪蟒化蛟就更难了。” “哈,这个你放心。气运莲我藏在了一个她绝对察觉不到的地方,任她昆仑秘法再厉害,也休想故技重施。”老道士得意道:“真以为我这个曾经的道门大长老是纸糊的?” “确定她找不到?”陈玄君不放心道。 老道士丢下遥控器肯定道:“这一次她要还能坏你气运莲,老头子把命赔给你,行吗?” 陈玄君松了口气,阴沉的脸庞缓和了些许,轻声道:“只要气运莲这边没问题,其它报复放马过来。” 老道士笑眯眯道:“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白南弦答应我们的拉拢了。” “三天,等他忙完自己的事,就会入住陈家,成为你绝佳的合作伙伴。” “哦?”陈玄君眉角轻挑,脸上浮现欣喜之色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本就有你相助,再来个运宗少宗主。啧,气运之争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老道士等着陈玄君把话说完,继续道:“人家可不是白来的,气运之争七三分。你七,他三,我替你答应他了。” 陈玄君不以为意道:“只要他有那个本事,五五开我也舍得。” “别大意。”老道士目光悠远道:“姓白的小子城府极深,绝非你我看到的这么简单。” “是伙伴,也是对手。” “该提防的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陈玄君丢掉烟头,起身倒了杯茶,随意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老道士会心一笑,不再多言。 陈玄君喝着茶,正想问问老道士今晚九点琉璃阁的拍卖会。 可就在他即将开口的那一刻,别墅大门外,有流星划破天际,以闪电之势冲向沙发。 “哐当。” 杯碎茶溅,陈玄君浑身一颤,闷声低吼。 在他头顶上方,一条无形的黑线渗入他的大脑,源源不断的朝外拽出绿色雾气。 生机勃勃。 与此同时,那条属于他的命格邪蟒再次腾空呈现。以张牙舞爪之势在他身后盘踞飞舞,似想将那黑线一口咬断。 “昆仑斩命术……”老道士神色大变,不可置信道:“疯了,那丫头疯了不成。” “此秘术借天机折人寿命,但同样遭天机反弹,自损寿命。” “为了苏宁,哎,我特么……” 老道士一个闪身,出现在陈玄君的身后,以食指点向气运邪蟒,厉喝道:“回归本体。” “吼。” 邪蟒咆哮,愤怒不甘。 老道士急道:“你家主人有我护着,铁定死不了。” 已然生出灵智的气运邪蟒听到老道士的保证从天而降,归于陈玄君的后背消失无影。 “道门封灵。” 老道士咬破食指,以极其古怪的手势向前一撞。 “噗。” 陈玄君鲜血喷洒,摇摇欲坠。 而他头顶的那根黑线在老道士的冲击下隐隐黯淡,可还真实存在。 “疯子,昆仑弟子就没一个正常人。” 老道士骂骂咧咧,从怀里掏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心疼幽怨道:“最后一张风雷符了,用完又得花费我几个月的时间去找材料。” “倒霉,烦人。” “该死的昆仑一脉。” 老道士一咬牙,符纸无火自燃,顺势贴在陈玄君头顶的黑线上。 只听见刺啦一声。 黄符消失,那根黑线也凭空散开。 “哇。” 倒在沙发上的陈玄君手捂口鼻,浑身是血。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师叔饿了 别墅暗室。 随着老道士以风雷符将陈玄君头顶的黑线强行震断,盘坐在蒲团上的灵溪同样鲜血狂喷,瘫软倒地。 三十六支蜡烛尽数熄灭。 悬浮于半空的乾坤印脆生落地,黯淡无光。 唯一还在运转的是九阳镜,它立于灵溪身前,发出刺眼黄光。 “嗖。” 一缕黑线自虚空穿透,以诡异姿态落向灵溪的头顶。 “咳” 痛苦的呻吟声从灵溪口中传出,她娇躯轻颤,笑容苦涩。 九阳镜如临大敌,急速旋转。 那散开的黄光直冲灵溪头顶黑线,双方纠缠不休。 但慢慢的,黄光节节败退,黑线一鼓作气钻入灵溪脑中。 大股的绿色雾气顺着黑线往外拖拽,星星点点,绿芒旺盛。 灵溪无力抵抗,任由天机反噬。 在对陈玄君出手之前她早就考虑过后果了,哪怕自遭反弹,也一定要为她的男人出口恶气。 自损八年阳寿,斩了陈玄君十三年阳寿。 连带着他命格中的气运邪蟒,都被昆仑斩命术所伤。 这笔交易,灵溪觉得挺划算的。 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是,老道士动用了道门九符之一的风雷符,提前终止了她的施法。 否则她能斩去陈玄君更多的寿命,让他有命邪蟒化蛟,却无命享受气运回报。 “你这样做,苏宁知道后会内疚一辈子的。”温醇的嗓音在暗室内响起。 灵溪徒然惊醒,惊恐万分。 “哟,还知道怕了?”那声音显得很戏虐道:“昆仑最天才的弟子呀,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哦,有点高人风范好不好?” 话音落,一只粗糙的大手隔空摄取地上的乾坤印,语气清淡道:“昆仑三大至宝,你一人得其二,结果还没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丫头,师叔对你很失望呢。” 男人一手按住灵溪的肩膀,一手抛出乾坤印,五指朝上,连续翻转,挥舞点击。 “瞧好了,天机反噬确不可挡,但你有乾坤印在手。印中有魂,魂中有阵,阵中有世界。” “以印魂偷天换日,以印阵封锁八方,以印中世界取代现实世界。” “天机?呵,总要搏一搏的。” “轰。” 巴掌大小的印章在男人的连续操控下虚影膨胀,不断放大。 “取血入印。”男人咬破食指,屈指轻弹。 血珠飞至印章表面,又被一股吞噬的力量吸入。 “起阵,开阵眼,锁八方气路。”男人一脚跨入三十六支蜡烛中间。 随着他右臂摆动,熄灭的蜡烛应声点亮。 乾坤印从半空跌落,凝于烛火阵心上下起伏,左右摇晃。 “九阳镜,启。”男人左手一拍,竖立在灵溪身前的九阳镜瞬间落入他手。 只见他右掌抚摸镜面,以咬破的食指涂抹镜面四周晦涩复杂的字纹符号。 “轰。” 黄光再现,比之灵溪所用时发出的光芒不知强了几倍。 “坐稳了。”男人面朝灵溪,举起九阳镜直照其头顶上方黑线。 “呲呲呲。” 黄光与黑线硬碰相交,后方三十六支蜡烛迅速融化。 男子轻笑一声,猛的向后拉扯。 只听见嗡声入耳,代表天机反弹的黑线在九阳镜黄光的吸引下落入半空的乾坤印中。 那些依附在黑线上的绿色雾气有一小半跟着去了乾坤印,但剩余的一大半飘落灵溪脑袋,遁入无形。 “啧,丢了三年寿命,马马虎虎。”男子大咧咧的将九阳镜丢给还灵溪,打着哈欠道:“幸好你房间的布置与昆仑山你的房间一模一样,不然我还真找不到暗室所在。”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分轻重。” “苏宁的命重要,你的就不重要了?” 男子抠着鼻孔笑骂道:“你这么一闹,大师兄该着急了,这会指不定在主峰大殿又蹦又跳。” 灵溪坐在蒲团上没有说话,她呆呆的望着身前皮肤黝黑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那熟悉的笑容,关爱的目光,那看似责骂却疼爱的眼神。 她红着双眼,默默流泪。 却努力的挤出笑容喊道:“星阑师叔。” “不是三伯吗?”邋遢男子调侃道。 灵溪眼眸有光,哽咽着说道:“是星阑师叔,以后也是三伯。” “哈哈哈哈……”苏老三放声大笑,得意满满。 他起身,不再去管身后的乾坤印,打开暗室的门道:“师叔饿了。” 灵溪抱着九阳镜老实道:“我只会煎蛋。” 苏老三不在意道:“那就煎蛋嘛,记得倒碗醋。” 半个小时后,别墅客厅。 苏老三崩溃的看着灵溪端上来的煎蛋,那黑漆漆的一坨玩意,那刺鼻的焦香味。 他手扶额头,神色复杂道:“突然感觉没那么饿了。” 灵溪可爱的吐了吐舌头,从房间抱出一堆零食,歉意道:“平时都是苏宁做饭,我不太会。” 苏老三拆了袋饼干,大口吃着,丝毫不给灵溪留面子道:“你不是不太会,是压根就不会。” “囔,这煎的和屎一样的鸡蛋,你记得给大师兄做一次。” “怎么说也是你师傅,丢你在山下不管不问,哪有这样的道理。” 灵溪憋着笑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老三听着顺耳,笑容越发灿烂道:“对咯,我们才是一家人。” 灵溪小脸微红道:“师叔,我上次帮苏宁观相,查探您的下落……” “哦,我知道。”苏老三吃完饼干,抓着头皮道:“我那会在桥洞里睡觉,没空理你。” 灵溪无语道:“我这里空房间很多,您可以随时来住。” 苏老三拒绝道:“外面凉快。” 灵溪还想说话,苏老三摆手打断道:“不提这些了,我下午得回桃山村,你安排个车子送我。” 灵溪小声道:“苏宁那边?” “小宁子不是挺好的?”苏老三认真道:“撑死躺个一个月罢了。” “上点当,吃点亏,让他在鬼门关走一圈长长记性。免得以后由着性子乱来,害己害人。” “真拿京都当乡下山沟?以为这里的人都讲道理?” 苏老三嗤笑道:“这小子没啥心眼,不吃亏永远长不大。” “我之所以放他来京都,一是因为你明年的红鸾劫。” “二嘛,他真凰命格,小小的桃山村哪容得下他。” “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他躲不开,逃不了。” “既然是命中注定,我这当三伯的哪有压制他的道理。” 苏老三吃完饼干口渴,自顾走到冰箱前拿了罐可乐,畅饮道:“让他跟在你身边磨练一番,是你的运气,昆仑的运气,同样也是老苏家的福气。” 灵溪感激道:“谢谢师叔暗中帮我。”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天打三顿 苏老三毫无形象的打着气嗝,接二连三,直至浑身舒坦了,这才回到沙发上道:“你是我半个徒弟,不说和大师兄那样拿你当亲生女儿,却也差不了多少。” 灵溪眸似弯月,笑而不语,暖心的嘴角翘起。 苏老三将双脚架上茶几,扯着那双开了口的黄皮大球鞋道:“会不会针线活?” 灵溪当场傻眼。 她在昆仑呆了十几年,捧书近万卷,何曾拿过针? 苏老三腆着脸道:“我四十二码的鞋。” 灵溪多聪明的人呀,立马掏出手机让铁山去商场买鞋,用最快的速度送来。 顺带给苏老三买了几套换洗的衣服。 “不错不错,小时候没白疼你。”苏老三开心的直搓手道:“陈家那边适可而止,别动的太狠。” “蒋岳中再不济也是曾经的道门大长老。” “他给小宁子下蛊,我陪他喝了半盏茶,压了他天师半境。” “表面上我是占了上风,可我敢打赌,这老家伙憋着劲呢,没想跟我生死搏命。” 苏老三嘱咐道:“你与陈家两次交手,一次坏了陈玄君的气运莲,这次斩他十三年的寿命。” “他吃了两次大亏,早晚都会还给你,切记提防。” 灵溪若有所思道:“琉璃阁的蛊虫线索是蒋岳中给的?” “应该是了。”苏老三附和道:“老叛徒和道门老酒鬼赌气,想将陈玄君扶成华夏之主。” “他事先不知苏宁与我有亲,被我找上门后,估计是怕我插手他相助陈玄君的事,有意卖我面子,放出了蛊虫线索。” “陈玄君会动苏宁,老叛徒是绝对不敢了。” “所以你要替苏宁防着那条小水蛇。” 苏老三面露不屑道:“至于气运争夺上,道门,佛门,玄门,运宗,包括我们昆仑,都有嫡传弟子入世。唯一没有出现的则是紫薇一脉。” “你在这批入世弟子中境界造诣最高,但心智计谋,你不如紫薇的澹台锦瑟,运宗的白南弦,佛门的李木子。” “大师兄为人坦荡,一生自负,从未教过你这些阴谋诡计。” “该学的要学,该卑鄙无耻就不能正大光明。” “师叔情愿你被外人骂做无耻小人,也不想别人夸你光明磊落。” 灵溪认同道:“我会努力的,一定不辜负师叔您的教导。” 苏老三微笑道:“你白柚师叔葬在凤凰山,有空替我多看她几次,陪她一会。” “我答应她一年只能去一次,不敢食言呀,怕她不高兴。” “可你们没答应她这些,想来她也不会怪我走歪招。” “记得带上小宁子,买两个白柚。” 苏老三喝完最后一点可乐,起身道:“方玟萱是个可怜的女人,说到底,她对苏家并没有亏欠。” “她替小宁子谋划的那些我瞧不上,不过那是她为人母的心意,她做的很好了。” “小宁子可以怨她,却没资格恨她。” “毕竟她要是不走,死的就该是小宁子的父亲了。” 苏老三听着别墅外传来的汽车声,将可乐罐丢进垃圾桶道:“走啦,桃山村去了几个玄门的小虾米,我得收拾一下。” 灵溪不舍道:“那您什么再来京都?还,还回昆仑吗?” 苏老三翘着二郎腿,冷笑道:“等你师傅死了,我就回去。” 灵溪轻声叹气。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 她唯一知道的是白柚师叔的死,似乎与师傅季玄清下的命令有关。 门中长辈的事轮不到她这个小辈过问。 更何况不管是师傅季玄清还是大长老杜奇瑞,又或是二长老唐静月,都对那件事守口如瓶。任由灵溪百般好奇,万般打探,他们都闭嘴不言。 同样的,灵溪更不敢问她的星阑师叔。 因为白柚师叔的死,他是最最伤心难过的那个人。 “师叔,我安排车子,您稍等一会。”灵溪出门去铁山车上拿来新买的衣服鞋子,又安排了个昆仑弟子过来送苏老三回家。 铁山是叶千山的人,灵溪认为该防还是得防着。 “你体内有伤,这阵子尽量别胡闹了。”苏老三拎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道:“对了,来你这之前我去医院看过小宁子。面相显示,他最近会有桃花沾身。嘿,还不止一个。你要盯紧点了,别让他稀里糊涂的犯错。” “桃花?”灵溪先是一愣,继而俏脸发冷道:“他敢。” 苏老三添油加醋道:“你是师傅,也是他以后的媳妇。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哪能一味的惯着他宠着他?” “要我说,早点给他立规矩。一天打三顿,让他守在你身边老老实实。” “不说沾桃花了,就是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行。” “这一点啊,你得跟你白柚师叔学学。” 苏老三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咧着嘴道:“别说是我教你的哦。” “小宁子不敢欺负你,回了桃山村可不得找我报仇?” “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疯子三伯,哎,他奶又护着他。” “小时候天天薅我头发,一不高兴还要让我给他当马骑。” “最惨的一次,这臭小子抓了条蜈蚣扔我裤裆里,我那一个月都是蹦着走路的。” 灵溪脑补着苏老三被苏宁欺负的画面,忍不住咯咯笑道:“知道啦师叔,我会盯紧他的。” 苏老三坐上副驾驶,挥了挥手,示意昆仑弟子开车。 灵溪目送苏老三离去,站在原地失神道:“一天打三顿,真的可以吗?” 想了想,她俏皮的嘟起嘴道:“哼,臭师叔,当我傻不是?” “这么样立规矩,苏宁不跑才怪。” “男人嘛,就得惯着,宠着。” “知道你是对他最好的,其她女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她甜甜的笑着,转身回到客厅。 体内伤势不重,起码比上次施展分运术的自损八百要轻松许多。 归根究底还是苏老三来得及时,替她抹去了一大半的天机反弹。 不然,自折八年寿命是小,她此刻能不能站起来都成问题。 “都说我是昆仑百年难见的天才,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可比起星阑师叔,我还差的远呢。” 灵溪站在卫生间镜子前洗漱,自问自答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傅喝醉酒的那次无意间说起,说白柚师叔是被自己的亲哥哥杀死的。” “星阑师叔要恨也应该去恨夏家人呀,为什么连带着昆仑一起恨上了。” “师傅,师傅他到底下了什么命令?” 灵溪茫然一片,稍显苦恼。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帮忙求情 我以为我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守在我床头的裴川。 这家伙垂拉着脑袋,唉声叹气,蔫吧的像根枯草。 “喂……”我动了动嘴,下意识的想伸手拉他一下。 但胸口传来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疼的揪心。 “卧槽,醒了啊。”裴川听到我的动静,跟猴子似的窜起身。脸上充斥着满满的惊喜喊道:“别,别乱动,你胸口伤不轻,起码得修养大半个月。” 我大口喘着粗气,眉头紧皱道:“师傅呢?” 裴川见我平躺的难受,连忙拿了个枕头帮我脑袋垫高,应声道:“师姐回去了,晚上过来。” 我细细回忆着昏迷前的一幕,疑惑道:“你们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陈家兄弟俩呢。” 裴川重新坐回凳子上道:“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养伤。” “剩下的事,师姐会处理的。” 裴川安抚我道:“陈少棠死了,陈旭也死了。这两个混蛋咎由自取,咱们也算报了大仇。” 见我一脸震惊,裴川解释道:“死的莫名其妙,反正不是我们下的手。” 我听的稀里糊涂,本还想多问几句,但伤口实在太疼了。 疼得我再也生不出其它心思。 “苏宁,求你件事行不行。”裴川探着脑袋,歉意的同时又显得极为尴尬道:“这次,确实是我和铁山大意了。” “我们根本没想到陈家兄弟俩会这么阴险,搞出个声东击西,乱了我们的视线。” “师姐这边,你,能不能帮忙求求情?” 裴川脸色发红道:“我还好,大不了被师姐罚回昆仑山面壁。” “我犯的错,我认。” “不管是半年还是一年,甚至是两年,我活该承受。” “这是我欠你的。” “但铁山那边……” 裴川欲言又止道:“铁山是叶千山的人,叶千山的脾气你不知道。” “任何关乎师姐的事,在他眼里都是天大的事。” “你差点命丧黄泉,师姐……哎,反正叶千山不会放过铁山的。” 裴川急的直跺脚道:“真要深究责任,我们三个其实都有错,轮不到铁山一人去承担。” “再说了,他的出发点和你一样,都是想帮师姐获取至纯之气。” 我点头道:“这个你放心,你就算不提,我也会让师傅手下留情。” 裴川摇头道:“让师姐手下留情没用的,师姐本就没打算责罚铁山。反倒是叶千山那边……” “额……”我心有恍然道:“我手机呢。” “手机?没见着啊。”裴川起身在病房找了一圈,发呆道:“中途丢了?” 我摸了摸鼻子,这才想起陈少棠弄晕我的那会,为了防止手机定位,命人将我的手机扔了。 “你手机呢,有叶千山电话吧?”我问道。 “有。”裴川当即掏出手机递给我道:“铁山的命就看你的了。” 我笑了笑,拨通了叶千山的电话。 很快,叶千山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顿了顿嗓子,颇为生疏的喊道:“叶,叶哥,我是苏宁。” “猜到了。”叶千山语气轻松道:“裴川那王-八蛋除了缺钱的时候会找我瞎扯,半年都不可能给我打电话。” 我听着好笑,开门见山道:“铁山是被我强行要求一起的,您大人大量,别计较这些。” 叶千山嘲弄道:“裴川让你求情的?” “不,没有他,我也会帮铁山求情。”我坦诚道:“错在我身上,不管是铁山还是裴川,不过是为了帮我。” “我出现了意外,和我自己的大意有关,不能全怪他们。” 叶千山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道:“看在你喊我一声叶哥的份上,我对铁山从轻发落。断他一只手吧,怎样?” 我头皮发麻,浑身紧绷道:“叶哥,铁山有老婆有孩子,你断他一只手和废了他有什么区别?” 叶千山冷漠道:“做错了事,总要付出点代价。不然我怎么当他的主子,他又怎么长记性?” “再轻点呗。”我讨价还价道:“打一顿,罚点款什么的行吗?” 叶千山被我逗乐了,电话里忍俊不禁道:“你小子当我是卖瓜果蔬菜的?” 我认真道:“我只是不想无辜的人因我受到责罚,导致他一生被毁。” 叶千山观念与我相反,嗓音拔高道:“妇人之仁,心慈手软做不了大事。” 我不想和他争辩,索性默认道:“我就是乡下山沟来的野小子,哪有什么大事给我做呀。就这样,饶铁山一次,说定了哈。” 说完,我不给叶千山反驳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裴川朝我竖起大拇指道:“除了师姐,也就你能求情了。” “你呢?需不需要我求情?”我将手机还给裴川,故意戏弄他道:“昆仑山的思过崖好啊,安静,没人吵。” “黑漆漆的,一天一顿饭。” “每天诵读思过经,且还有专门的弟子把守盯梢。” “啧,神仙日子哟。” 裴川气呼呼的接过手机道:“少说风凉话了,我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我正想告诉裴川我一定会帮他求情的,可就在这个时候灵溪过来了。 她手里拎着保温盒,带有讥诮之色瞥向裴川道:“你想他怎么帮你求情?” 裴川面色如土,讪笑着退到角落不敢多说。 灵溪走至床边,俯身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道:“还好,烧退了一些。” “饿不饿?我给你带了排骨玉米汤。” 她坐在凳子上,从塑料袋里拿出保温盒道:“自讨苦吃,还想着帮别人求情。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师傅。”我弱弱的喊着,抗议道:“小惩大诫嘛。” 灵溪面向我道:“那你呢,该怎么惩罚?” 我支支吾吾,躲避灵溪清冷的眸子,生怕看到她眼中的失望。 灵溪不为所动道:“罚你一个月不许出门。” “啊?”我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一个月不许出门?这是惩罚吗? 我都伤成这样了,想出门也出不了呀。 “师姐……”裴川在后方可怜无助道:“要,要不也罚我一个月不许出门?” “你想得美。”灵溪怒道:“师伯快到京都了,关于你的惩罚,留给他老人家亲自决断吧。” 裴川低头认命,苦兮兮道:“星阑师叔来过医院,重新帮苏宁压制了命格气运。他说让你提防点佛门小和尚,李,李木子。” “还说了什么吗?”灵溪扭头问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只假凤 裴川蹲在角落里忿忿不平道:“星阑师叔说我是昆仑的老鼠屎,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只是地灵师。让我出去的时候别提昆仑弟子的身份,以免丢了师傅的脸。” “师姐,你说有他这么损人的吗?” “怎么说也是长辈,就不能虚伪的夸夸我?”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裴川理直气壮道:“我再不济,也比青禾强多了呀。” 灵溪似笑非笑道:“我觉得星阑师叔说的挺对,你就是昆仑的老鼠屎。” “再则,你确定你比青禾强?” “这话你敢当着青禾的面说吗?” 灵溪打开保温盒,动作轻缓的舀汤道:“忘记告诉你了,青禾在上个月,恩,过年没多久,成为了地灵师,目前境界与你一样。” “我擦。”裴川猛地抬头,跟见鬼一样嚎叫道:“不可能吧,青禾都成地灵师了?” 灵溪冷笑道:“论天资,你不如青禾。她虽然不聪明,但悟性比你强。” “只是天性活泼,懒散随意,无法定下心去研究灵师一脉的玄奥。” “反观你,若不是师伯强压着你,逼着你去学,你这会还在黄灵师境界苦苦挣扎。” “谁比谁强,自个心里当真没点数吗?” 裴川被灵溪的坦白“羞辱”的面红耳赤,信誓旦旦道:“我,三年内,我一定踏入玄灵师。” 灵溪“信以为真”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呀,别光逞口舌之利。” 裴川立马泄气,从口袋摸了根香烟出来,想点不敢点,委屈巴巴。 我听着好奇道:“星阑师叔?你们是说我三伯来了?” “恩,不但来了医院,还去了我别墅。”灵溪端着热汤笑道:“要不是你三伯及时出现帮我阻拦了天机反弹,我就没法来医院看你了。” 灵溪说的风轻云淡,可我知道,她一定又因为我的事找陈家报仇了。 上一次,灵溪动用昆仑分运术,导致带我从天上人间回来的时候趴在方向盘上吐血,昏迷不醒。 那一幕,我每次想起都心痛不已。 而这一次,我死里逃生,以灵溪的脾气绝不可能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我很想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势严不严重。 可我知道,这些东西灵溪是不会告诉我的。 我担心她,她同样不想让我担心。 所以我岔开话题,旁敲侧击道:“陈家兄弟无缘无故的死了,陈家有什么反应?” “你想要什么反应?”灵溪一眼洞穿了我心里的小算盘,笑意促狭道:“陈玄君折了十三年阳寿,再大的反应此刻也只能憋着。” “明目张胆欺负人的是他们陈家,不是昆仑。” 灵溪感觉手里的汤有些烫手,放回床头柜凉着道:“中午给陈家送去了九具尸体,都是昨晚出现在海澜娱乐城的陈家势力。” “再往大了闹,陈家不敢,也没那份底气。” “这个亏,不管是陈玄君本人,还是在京都如日中天的陈家,哪怕咬破了舌头也必须吞下去。” 灵溪言辞冷冽道:“至于以后的算计,我等着便是。” 我点了点头,确实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陈少棠最后的一刀,若不是他急着离开,若不是我刚好趴在地上被椅子压着姿势怪异。 那匕首刺的再深一点,位置再偏一点,我恐怕没机会躺在这说话了。 “师姐,陈旭的死因星阑师叔让你别查了。”裴川似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是那只假凤做的。” 灵溪目光明亮,神情变得怪异道:“原来如此呀。” “陈少棠死于佛门之手,用来嫁祸给昆仑,想挑起陈家与昆仑的争斗。” “假凤护子心切,在陈旭脱身之际顺手除之。” “哈,陈玄君怕是打死都想不到她会干涉。” 裴川冷静道:“她不合时宜的出手给了李木子第二次栽赃嫁祸的机会,外面有谣言称有人亲眼看到了陈旭是死在昆仑弟子手里。” “那又怎样?”灵溪强势道:“凡事得讲究证据,随便来几个所谓的人证有用吗?” “他李木子想玩,咱们就陪他玩呗。” “他能无中生有,昆仑就不行吗?” 灵溪讽刺道:“吩咐昆仑弟子,给我满京都放话,就说陈少棠和陈旭都死于佛门之手。在杂物室里,留有佛门不曾烧透的佛珠。” 裴川心领神会,起身去阳台打电话。 灵溪补充道:“陈玄君吃亏归吃亏,还不是任由佛门挑拨的傻子。” 我听的稀里糊涂,懵圈道:“假凤是谁?她为什么要杀陈旭。” 灵溪眼含深意:“以后你就知道了,来,喝汤。” 我还想多问,奈何灵溪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而我,也在稍稍的纠结后彻底沉沦在灵溪的温柔中。 裴川打完电话回到房间,瞧着灵溪一口一口的给我喂汤,眼馋羡慕的直抿嘴:“师姐,我也想喝。” “恩,你捅自己一刀,和苏宁一样躺在病床上,我保准你有他一样的待遇。”灵溪回道。 裴川厚着脸皮靠近道:“也是你亲自喂我吗?” “你觉得呢?”灵溪头也没回的说道:“不怕我毒死你,你尽管尝试。” 裴川干咳几声,郁闷的蹲在阳台门边抽烟。 灵溪沉声道:“晚上九点,琉璃阁那边会拍卖噬心雌蛊的线索,你替我跑一趟。” 裴川吐着烟圈应道:“价格上怎么说?” 灵溪将最后一块排骨喂到我嘴里,等着我吐出骨头,她用餐巾纸接着,丝毫不嫌弃道:“价格越高越好。” “噗。” 叼着烟头的裴川当场喷了出去:“什,什么意思?” 灵溪将空碗放回床头柜,细心的帮我擦拭嘴唇上的油水,这才为裴川解释道:“我们需要噬心雌蛊的消息瞒不住京都那群人。” “就拿苏宁这件事来说,参与者除了陈家和佛门,估计还有其它势力暗中观望。” “气运之争已经开始,谁都想浑水摸鱼,坐收渔人之利。” “咱们想顺利拿到噬心雌蛊的可能性极小。” “既然如此,不妨点一把火,烧死一个算一个。” 灵溪面露狠色道:“都想昆仑当出头鸟,我就出给他们瞧瞧。” 裴川苦恼道:“但这样一来,我们失去了噬心雌蛊的线索,又怎么帮苏宁祛除体内的蛊虫?” “呵,别急,花落终有结果时。对付一个,岂不比对付一群要好?”灵溪美目流转,酒窝浮现道:“你负责竞价,反正那些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你身上。” “记住,诱敌深入得掌握好分寸,千万别被那群人精瞧出我们的打算。” “我倒想看看今晚的交锋到底有哪些势力在后面推波助澜。”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灵溪的打算 裴川走后,我追着灵溪问了会三伯的事。 灵溪告诉我,三伯回桃山村了。 他之所以会来京都,是因为昆仑四长老夏白柚埋葬在京都凤凰山。 三伯每年都会去凤凰山祭拜自己的爱侣,但今年因为一些事在京都多耽误了几天。 这才导致家里人以为他失踪了。 我问灵溪有没有帮我问一下三伯,他既然是昆仑三长老,厉害的天命师,为什么当初眼睁睁看着爷爷被恶灵报复丢了性命。 灵溪解释说这是我的家事,她没资格去质问她的三师叔,昆仑的长辈。 让我以后有机会亲自去问三伯,那样反而问的清楚些。 随后,灵溪从包里拿出《八字相面经》,让我在病房打发时间。 这本书我其实看的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点细节方面的东西需要细问。 刚好灵溪在这,我一边看一边向她讨教。 不敢说将所有内容完完全全的铭记于心,但也八九不离十。 一直到下午六点,灵溪出去吃饭,让我闭目养神休息会,回来的时候给我打包饭菜。 并喊了六位昆仑弟子守在外面,确保我的安全。 灵溪离开没多久,苏童鸢拎着一堆零食前来探望我,身后跟着她的好姐妹陆知夏。 昆仑弟子得到我的示意恭恭敬敬的放她们进来。 “怎么样了宁子,没事吧?”苏童鸢一进病房就红了眼眶,坐在床头眼泪汪汪道:“傻啊是不是,明知那两个王-八蛋给你挖坑,大半夜的你还往里跳。” “辛亏溪溪去的及时,不然你怎么办?” 苏童鸢扯着我的胳膊“教训”道:“溪溪还瞒着我,要不是妈跟我说陈少棠和陈旭死了,我都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哎呀,你别拽着苏宁,他现在有伤呢。”陆知夏站在床尾善解人意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苏童鸢赶忙松开我的胳膊,擦着眼泪道:“饿不饿?想吃什么姐给你买。” 我心里暖洋洋的,握着苏童鸢的手道:“师傅回来会给我带的。” “那先吃点零食。”苏童鸢从拎来的袋子里拿出肉松蛋糕道:“我不能待太久,你现在和陈家的关系到了冰点。不怕他们对我怎样,怕就怕连累到你。” “恩。”我轻轻应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手机聊也是一样。” “那你得回我信息呀。”苏童鸢一边给我肉松蛋糕,一边显的很不满道:“每次给你发微-信都不回我,讨厌死了。” 我干笑几声,撇开话题朝陆知夏问道:“知夏姐,陆叔叔的助理找到了吗?” “没呢,我爸说估计落到某些人手里了。”陆知夏显得很心烦道:“若是普通的助理,是死是活陆家全不在意。那女人确实知道一点秘密,但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可偏偏她是我大姨的女儿,我妈的亲外甥女。” “你也知道我爸对我妈的感情,即便我妈去世多年,我爸对她的娘家人也还像以前那么亲近。” 陆知夏叹气道:“找了好多天了,就差将京都掘地三尺了。” 我思索道:“一点线索都没吗?” 说实话,我这么关心那个女助理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天在陆藏的书房,她是唯一一个知晓我和灵溪出现在那里的人。 我的命格气息在书房泄露,一旦经她的口传出,等待我的将是无尽麻烦。 “线索有一点,不过基本没用。”陆知夏将房门关上,靠近床头跟我说道:“我表姐谈了个男朋友,据说是京都李家的人,叫什么李凡。” “我爸派人去查,呵,竟然查无此人。” “奇怪吧?” 陆知夏恨声道:“我爸怀疑我表姐就在李家,可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 “李家不是小虾米,陆家拿他们一点办法没。”陆知夏无奈道。 我心中一动,李家? 那个佛门的李木子不正是李家的人吗? 他派人暗中杀了陈少棠,嫁祸给昆仑。 又在外面放出谣言,说陈旭也是昆仑杀的。 华夏六大势力,他为什么第一个对付昆仑? 想到这,我浑身发寒。 陆藏的女助理要真落到李家手里,那么李木子好端端的对昆仑栽赃嫁祸就想得通了。 他肯定从女助理的口中知道了某些事情。 起码,那晚出现在陆藏书房里的我和灵溪,包括裴川,是暴露了。 而且,李木子肯定怀疑真凰命格在我们三人中间。 所以他才会主动出击,发起挑衅。以此试探我们,同时寻找真凰命格者更多的破绽。 我越想越觉得靠谱,恨不得灵溪马上回来,我好将这些推测告诉她。 随后,我陪着苏童鸢和陆知夏闲聊了会。 差不多六点半,我催促着两人离开。 陆知夏来看我没什么关系,但苏童鸢不同。 正如她所说,陈家人现在恨我入骨,偏偏又奈何不了我。 万一又像上次那样借着苏童鸢给我下蛊,我哭都没地方哭。 为了自己的小命,我不得不警惕一点。 晚上七点,灵溪拎着打包好的晚饭回来。看到病房角落里的零食,她笑着问道:“童鸢来过了?” “恩,还有知夏姐。”我踌躇道:“师傅,知夏姐说陆家怀疑那个女助理在李家。” 灵溪将晚饭放到桌子上,去卫生间洗了下手,点头道:“不用怀疑了,那女人已经死了。” “死了?”我大吃一惊道:“师傅您怎么知道的。” “猜的啊。”灵溪似乎走累了,疲乏的躺在角落沙发上道:“真以为佛门慈悲为怀?” “为了气运之争,什么佛门,道门,哪还有一点救苦救难的觉悟呀。” “李木子的心狠手辣你见识过了,试想一下,当他从那个女人嘴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还会平安无事的放她离开?” 灵溪淡笑道:“好吧,就算李木子手下留情,饶那个女人一命。” “你觉得她离开了李家就能安全回到陆家?” “打她主意的多着呢。” “早死晚死都得死。” “李木子还不至于蠢到让旁人白捡便宜。” 灵溪语气随意道:“从李木子突然对昆仑动手,我就猜到事情的原委了。” “如今他苦恼的是身怀真凰命格者到底在你身上呢,还是在我身上。” 我着急道:“那怎么办?不管是您,还是我,我们的命格相连,谁都不能出事的。” “知道怕了就好。”灵溪在沙发上侧身朝我看来,眼眸轻闪道:“先修养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离开京都。” “一是帮你凑齐三大至阳之物压制体内的恶灵。” “二来,噬心蛊毒也该想办法解掉。” “三嘛,昆仑不缺气运,能守就守,暂时没必要呆在京都趟这趟浑水,惹得一身骚。” “四,我的小师妹青禾提前下山游历了,身为师姐,我有义务带着她到处转转,权当领路人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平安出院 晚上十一点,裴川垂头丧气的来了病房。 这家伙右手掐着早已熄灭的烟头,左手拿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蔫蔫吧吧,无精打采。 灵溪正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见裴川生无可恋的样子,眸中带笑道:“至于半死不活吗?不是提前告诉你结果了?” “唉……”裴川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坐在凳子上沮丧道:“师姐,你是没瞧见那群人的恶心样。” “一个个的,呵,我不竞价,他们全都隔岸观火。” “可只要我一开口,啧啧,那热闹的呀,就差全体围攻我了。” “明明不值钱的玩意,被他们这么肆意哄抬,你猜最后成交价是多少?” 裴川伸出一根手指,气的唾沫直飞道:“一亿,整整一个亿。” “恩,超出了本身价值十倍之多。”灵溪暂停电视剧的播放,沉吟道:“本就是针对我们,这么高的价格不奇怪。” 裴川颓废道:“话是这样说,但这东西他们要了根本没用,我们才是真的需要啊。” 说完,裴川抬头看向我道:“对不住了苏宁,雌蛊的线索近在眼前,偏偏我却无能为力。” 我示意裴川擦擦嘴角的烟灰,摇头道:“一切随缘,人家有意坑我们,这是没办法的事。” 裴川依旧懊恼的很,晃着半瓶矿泉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坐在家干等吧?” “我让你查的事呢?”灵溪问道:“今晚有多少势力参与了竞拍,雌蛊的线索又花落谁家?” 听灵溪问起,裴川强打起精神道:“京都李家,叶家,陈家,还有一些暗中添乱的小虾米。” “除此之外,道门也有人出现,不过他们没有插手。” “至于雌蛊的线索……”裴川苦笑道:“陈家得去了。” “果然啊。”灵溪从沙发上起身,轻走几步道:“哪怕陈玄君吃了大亏,照样不惜一切代价想让苏宁陪葬。” “李家有佛门李木子,叶家有玄门段左泉。” “陈家嘛,一代表陈家自己,二来,我听说运宗的白南弦加入陈家了。” “六大势力,除了神秘的紫薇一脉,可以说齐聚京都。” “这浑水,还真浑的可以。” 灵溪语露不屑道:“真以为没了雌蛊线索我就束手无策了吗?” “陈玄君怕是忘了,陈家还有人顶着异姓呢。” 裴川眼前一亮,顿悟道:“师姐的意思是?” 灵溪笑而不语。 半晌,她轻轻开口道:“还是可以试试的嘛。” 我听的云里雾里,自我推测道:“师傅说的陈家异姓人是我姐?” 不待灵溪回答,我着急道:“您千万别让苏童鸢帮忙,她性子大咧,毛毛躁躁的。这万一被陈玄君发现,她以后的日子铁定倒霉。” “谁说要让苏童鸢帮忙了,陈家异姓人又不止她一个。”灵溪神秘道:“我们有内应。” 我惊讶道:“这么厉害?” “可不是。”灵溪洋洋得意,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朝裴川示意道:“该怎么做知道吧?” “明白,我明天一早就去安排。”裴川兴奋道。 因为我所住的高级病房是完全独立的,且极为豪华。 光是陪护卧室就有三个。 本着照顾我的原则,灵溪和裴川都没有回别墅,留在这陪我。 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月,胸口伤疤在缝合后已经逐渐结疤闭合,再无剧烈的疼痛感了。 我和灵溪商量,选择了出院回家。 《八字相面经》在灵溪的悉心教导下滚瓜烂熟,理论上我算是半个黄灵师。 但灵溪告诉我,纸上谈兵永远比不上实践操作。 要想成为真正的黄灵师,就必须多帮人观相算命,以此积累经验。 回到别墅,家里多了两位客人。 一位是裴川的师傅,昆仑大长老杜奇瑞。 一位是灵溪的小师妹,昆仑掌教季玄清的女儿季青禾。 我前两天听灵溪说过这件事,所以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杜奇瑞年纪稍大,满头白发,面相干瘪,差不多七十几岁。 他拄着桃木拐杖,左臂空荡,右脚残废。 看向我的时候目光柔和,显得极为亲近。 裴川主动为我们互相介绍,见我对杜奇瑞的“外貌”感到诧异,他说这是灵师一脉的劫数,每个人的命劫各不相同。 杜奇瑞命劫残缺,命中注定会残疾。 裴川的话让我心生恐慌,早知灵师一脉还有这些“吓死人”的劫数,我是打死也不会去看《八字相面经》的呀。 这下可好,我这是无意间给自己惹上了未知的杀身之祸吗? 想到这,我脸色变得难看,笑容越发僵硬。 “哈哈哈,怂样。”解释完所谓的命劫,裴川搂着我的肩膀怪笑道:“放心,你现在属于灵师入门级别,黄灵师都算不上。” “命劫这东西起码要达到玄灵师境界才会引起天谴。” “你小子接触灵师一脉太晚,哪怕记性不错,这辈子踏上玄灵师的可能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我扭头看向灵溪,不放心道:“师傅,裴川没胡说吧?” “恩,他没骗你。”灵溪笑盈盈道:“你悟性很好,虽说比不上我,但也超过裴川太多太多。” “天灵师或许没指望,玄灵师嘛,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我连连摆手道:“别,我不想有什么命劫,就想平平安安的活着。” 季青禾掩嘴偷笑,亲昵的抱着灵溪的胳膊撒娇道:“师姐,总算遇到一个比我更怕死的了,你这小徒弟好有意思。” “有意思吗?”灵溪美眸转落在我身上,嘴角噙着淡淡的暖意道:“就是挺不让人省心的。” “咯咯咯,瞧出来了。”季青禾拖着灵溪坐到沙发上,郑重其事道:“师姐,你的徒弟,应该叫我师叔吧?” 灵溪下意识的点头道:“然后呢?” 季青禾露出狡黠之色,朝我招手道:“喂,还不见过我这位昆仑最小的师叔?有见面礼哦。” “咳……” 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杜奇瑞阻止道:“青禾丫头别闹了,苏宁如今只是灵溪名义上的徒弟,算不得拜入师门的昆仑弟子。” “这样啊。”季青禾满满的失望,小声嘀咕道:“还想占点便宜来着,什么嘛。” 裴川调侃道:“要占苏宁便宜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啊。” “呸,你这粒老鼠屎别说话。”季青禾气势汹汹道:“说我脑子不如你?是你说的吧?” “小川子,胆肥了哟,敢背后羞辱我,姑奶奶给你脸了不是?” 季青禾张牙舞爪,一只脚踩在茶几上,毫无女孩子的丁点矜持,怒骂道:“都是地灵师,你还比我大三岁,你自己说,谁是猪脑子?” 裴川一副我惹不起躲得起的模样直奔二楼。 季青禾不依不饶道:“这件事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你今晚休想睡觉。”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准备离开 季青禾的到来让我知晓了什么才是霸气的“女混子”。 这家伙,一刻不停歇。 不是追着裴川嬉笑打闹,就是黏着杜奇瑞问东问西。 一会抱着紫金大公鸡研究,一会又开着音乐又蹦又跳。 再不然嘛,就拿我这个小虾米开涮。 什么读书的时候有没有谈过恋爱,拉过女孩子的手没? 威胁利诱我喊她师叔,恩,偷偷的喊,让她感觉一下地位的提升。 我被她烦的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能装死换个清净。 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跑去灵溪的房间诉苦。 有了灵溪出面,无法无天的季青禾这才老实下来,低眉顺目的溜回二楼房间。 就在,还骂骂咧咧的朝我竖中指,一副凶神恶煞想要吃掉的模样。 我眼不见为净,靠在沙发上长吁口气。 难怪裴川说季青禾是昆仑的“小霸王”,这特么的哪是小霸王啊,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好吗。 长相乖巧淑女,看上去斯文秀气。 任谁都想不到这家伙甜美的外表下竟有着如此恶魔的一面。 一想到半个月后要和她一起出去游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青禾就这性子,打小野惯了。你要是嫌烦,我让她以后老实点。”灵溪憋着笑意道:“对了,前几天裴川带着万人发去帮何青祛除体内的魂蛆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会将至纯之气送来。” 我装模作样的抱拳,恭喜灵溪道:“师傅可以修复九阳镜了,可喜可贺。” “这是你的功劳,你拿命换来的。”灵溪伸手碰了碰我的胸口,嗔怪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恩,也不敢有下一次了。”我老实说道:“自从被恶灵缠身,我无时无刻都在鬼门关走。能好好的活着,傻子才去犯险呢。” 灵溪赞同道:“星阑师叔说的没错,你这性格就得吃一堑长一智。不然永远长不大,永远没有防人之心。” “我有那么傻么。”我郁闷道。 “有啊。”灵溪很认真的点头,眸似星河,柔柔呢喃道:“傻的可爱呢。” 因为我伤势未愈,无法下厨做饭。 晚饭是灵溪从酒店预订的,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为杜奇瑞和季青禾接风洗尘。 提及半个月后的外出游历,季青禾跃跃欲试,迫不及待。 杜奇瑞叮嘱我们注意安全,京都这边由他坐镇。 包括紫金大公鸡在内,他一定帮我喂好。 铁山那边因为我的求情,叶千山网开一面,罚了他一年的工资。 看似很多,实则对铁山的身价不过九牛一毛。 而裴川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的处罚是杜奇瑞亲自发落的。 罚他游历结束后滚回昆仑面壁思过半年。 除此之外,在我养伤期间,裴川还必须照顾好我。 负责端茶倒水,鞍前马后,以此赎罪。 我本来想帮他求一下情,免去半年的面壁思过。 但灵溪朝我眨眼,让我暂时不要多嘴。 事后,灵溪告诉我,游历对心境感悟很大。 杜奇瑞看似在责罚裴川,可实际上是想他呆在思过崖安安静静的明悟本心。 不得不说杜奇瑞的良苦用心一般人很难理解。 起码裴川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是没察觉到的,还一个劲的念叨师傅太狠心了。 就这样,半个月很快过去。 这期间何青恢复了阴阳体,亲自登门致谢,将获取的至纯之气交给灵溪。 万人发用过之后就彻底报废了,这让我可惜的同时想到了孙悠。 我和她的约定,她算是机缘巧合提前履约。 剩下的,便是我的承诺了。 我给郭凤来打了个电话,问了下万魂伞的事。 老人家告诉我,再有个八九天就大功告成了,让我别忘记按时去拿。 想着马上要离开京都外出游历,我和郭凤来商量了下,到时候让孙悠去拿。 至于万魂伞的用法,我会发信息告知孙悠的。 郭凤来对此并无意见,询问我体内的恶灵处理的怎么样了。 老爷子关心我,我自然老老实实的向他坦白。 我告诉他,因为积累了两件大功德,外加每天晚上诵读地藏经。我体内的恶灵从之前每隔三天出现一次,到现在一个星期出现一次。 算是大大的减轻了我的痛苦。 郭凤来很高兴,说我帮孙悠的婆婆解决那些鬼魂野鬼的纠缠,铁定又能积累一件功德。 我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转手又拨通了孙悠的号码。 一番安排后,我在京都的事总算有了个圆满交代。 …… 晚上十一点,京都陈家,方玟萱的独立小院内。 那张在一个月前琉璃阁拍卖的噬心雌蛊的线索纸条堂而皇之的摆在方玟萱的桌子上。 身穿麻衣的老太婆仔细研究了一阵,摇头嘀咕道:“苗疆距离京都万里之遥,远就不说了。问题是线索上的这个人,是真是假,是生是死,这根本无法确定。” “你看看后面的备注,这个名叫独眼的苗疆蛊王要活着的话,到今年起码九十七岁了。” “普通人有几个能活到这种岁数?” “养蛊人大多寿短,一是心术不正天谴报应。” “二则,能被称为蛊王者,与一般养蛊人不同。” “他们一心为蛊,一辈子与蛊虫打交道,以身养蛊,方能做到与蛊虫感应沟通。” “甚至远隔数里操-控蛊虫。” “这就导致他们的精血最少有三分之一都被蛊虫吸收。” “人靠精气神而活,说的透彻点,哪怕是神魂都需要精气维持。” “缺少了三分之一的精血,寿命绝不可能突破八十岁。” 麻衣老太婆捏着线索纸条恼怒道:“陈玄君花一个亿买来的废品,还当宝贝一样藏那么严实。害的我暗中寻找了大半个月,敢情白忙活了。” 方玟萱小心翼翼的从麻衣老太婆手中接过线索纸条,摆放进小木盒里,神情肃穆道:“真假就交给灵溪去判断吧。” “她要我帮的忙,我帮到了。” “小宁子的命,全靠她了。” “身为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昆仑下一任掌教,我相信她一定有办法祛除宁子体内的蛊虫。” 方玟萱将锁好的小木盒重新放回麻衣老太婆怀里,正色道:“刁婆婆,烦你亲自跑一趟,其他人我不放心,也信不过。” 麻衣老太婆抱怨道:“你就是看我老太婆好欺负。” “嘻,马上都要成一家人了,别计较这些嘛。”方玟萱讨好道:“梵音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她找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宁子身边。” “你多个孙女婿,我多个儿媳妇,大喜事喔。”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能和她计较 三天后的清晨,我们离开了京都。 说实话,对这次的游历我是充满向往的。 一来放松心情,从京都这滩浑水中暂时跳出。 二来,灵溪也说了,主要是帮我凑齐三大至阳之物压制体内的恶灵。包括寻找噬心雌蛊的下落。 三嘛,顺便带季青禾体验一下红尘俗世的艰苦,让她明悟灵师心境。 至于裴川和铁山,这两人完全是附带。 因为我不会开车,这阵子受伤没去驾校学习。总不能一路上都由灵溪驾驶吧,那也太辛苦了。 她愿意,我还心疼呢。 所以有“附带”的免费司机,我们轻松,他们愿意相伴,皆大欢喜。 为了这次游历,灵溪特意在二十天前新买了两辆房车进行内部改造。 说我伤势还没痊愈,房车能躺能睡,方便我沿途修养。 再则,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谁也不敢保证所到之处刚好有宾馆酒店。 风餐露宿,逗留荒野,我们三个大男人皮糙肉厚倒是无所谓。 可灵溪和季青禾身为女子,这就有些“残忍”了。 更别提灵溪还有轻微的洁癖,她是绝对无法容忍连个厕所都找不到的恶劣情况。 “东西都带齐了吗?”灵溪站在房车上问道:“修车工具和一些替换零件也要准备好,万一车子在荒郊野外抛锚,咱们不至于进退两难。” “放心吧师姐,有铁山这个老司机在,抛锚熄火那都是小问题。”裴川笑容满面道:“再说了,咱们尽量停靠在城镇上,缺啥买啥。” “是这个理。”铁山从前面那辆福特房车的驾驶室里伸出脑袋道:“我这边没问题了,随时可以出发。” 灵溪打了个响指,看向我和季青禾道:“你们呢?” 我钻进后面的奔驰房车,躺在灵溪专属的私人小沙发上惬意道:“我就几件换洗的衣服,没其它东西。” “我也是。”季青禾举手道:“师姐,你太偏心了。那张沙发我都不能躺,偏偏苏宁就能霸占。呜呜呜,宝宝委屈。” 灵溪不着痕迹的瞥了我一眼,脸颊微红道:“苏宁是伤员,你得包容一下。” “哼,偏心就偏心,拿什么伤员当借口。”季青禾哼哼唧唧的坐到我对面,恶狠狠道:“小宁子,前面的福特车才是你的归属,少在这打扰我和师姐聊天。” 我有心刺激不讲道理的季青禾,抱着平板电脑不理不睬。 “喂,聋子啊。”季青禾炸毛了,气呼呼的嚷道:“你哪怕只是师姐名义上的弟子,我也是你的长辈。” “有点小辈的觉悟行不行?麻溜的滚蛋。” “别逼我动用暴力打压你哟。” 季青禾攥着拳头嘿嘿冷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我翻了个白眼,捂着胸口提醒道:“我是伤员,你不怕被师傅赶下车就尽管动手。” “我……”季青禾气的嘴皮子直哆嗦,俯身凝视我道:“你以为我不敢?” “我的手段你怕是没尝过,我可以让你全身疼痛如死还找不到伤口。” “这一点,你可以问问裴川,他领教的次数挺多,应该没忘记。” 季青禾傲慢道:“光讨好师姐可没用,说到底,你只是她的记名弟子。而我,我才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 “然后呢?”我故作懵懂的问道。 季青禾竖起食指勾了勾,嘚瑟道:“你得把我当成师姐一样讨好,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比如现在,这张沙发我很喜欢。” “恩。”我恍然点头,继续刺激季青禾道:“你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宁。”季青禾目光微变,语气严厉道:“真以为仗着师姐的庇护,我就不敢给你点颜色瞧瞧?” “你敢么?”我挑衅一笑,装作很痛苦的模样嘶声喊道:“你轻点,伤口要裂开了。” 果然,站在车门处和杜奇瑞告别的灵溪在听到我的哀嚎后蓦然转身。 季青禾满脸黑线,憋屈的双眼喷火道:“跟我玩阴的?” “青禾丫头,你给我老实一点。”杜奇瑞拄着拐杖来到车门前,脸色阴沉,恨铁不成钢道:“这里不是昆仑山,没人由着你胡作非为。” “不求你帮着照顾苏宁,你也不能欺负他啊。” “他体内有恶灵,外加蛊毒缠身,这才刚出院呐,你脑子进水了吗?” 杜奇瑞一顿呵斥,气的以拐杖敲打车门道:“你也想和裴川一样滚回昆仑山面壁思过?” “大师伯……”季青禾泫然欲泣,弱弱道:“你不相信我。” 杜奇瑞不买账道:“少给我装无辜,你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 季青禾银牙紧咬,不再解释,一拳砸在车厢上,扭头朝自己的卧室跑去。 杜奇瑞恼火道:“什么态度,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裴川依靠着驾驶窗添油加醋道:“她什么时候有过姑娘家的样子?” “你也给我老实点。”杜奇瑞警告道:“一路上听你师姐吩咐,少添乱,照顾好苏宁。” “是是是,师傅您放心,有师姐在,您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像青禾那样乱来呀。”裴川谄媚道。 杜奇瑞摆了摆手,又叮嘱了灵溪几句,这才在昆仑弟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返回别墅。 “出发吧。”灵溪上车关门。 “得嘞。”裴川兴奋的爬进驾驶室,按了按喇叭,提醒前面的铁山可以走了。 很快,房车启动,将别墅越甩越远。 灵溪去卫生间洗了下手,坐到我对面道:“是不是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 “一般一般,我知道肯定瞒不过师傅您的火眼金睛。”我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纠结道:“其实我也不想演戏,可那家伙太烦人了,憋着劲的欺负我,我要是一直不反击,这一路上我怕是没一天好日子。” 灵溪娇哼道:“所以我刚才没揭穿你。” 想了想,灵溪露出苦笑道:“青禾是刁蛮了些,但师傅将她托付与我,我这个做师姐的总要照顾她一下。” “她是第一次下山,打小在昆仑长大,无法无天惯了。” “你想想,她是昆仑的小公主,师傅唯一的独生女。谁都让着她,宠着她,你要她一时半会改掉十几年的骄纵,这根本不可能。” “你是男人,别和她一般计较呗。”灵溪和我商量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灵溪大师和灵溪 季青禾那一身臭毛病无疑是让人极其厌恶的。 起码我是反感的不行。 非得全世界围着她转,一点不顺心就开始无理取闹。 我特么还没见过如此矫情病态的女人,上蹿下跳,跟只发狂咬人的母猴一样。 但灵溪都开口了,希望我让着点她,别和她斤斤计较。 我除了干脆点头,还能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告诉青禾别来骚扰你的。”灵溪见我愁容满面,岔开话题道:“我们这次游历的方向在西南位置,说的具体点,我们要去苗疆地区一趟。” “根据,恩,根据陈家内应送来的雌蛊线索。苗疆有位蛊王手里有噬心雌蛊虫,能解去你体内的蛊毒。” “虽说此人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们都得尝试一下。” 灵溪打开车窗透气道:“所以我们会路过江夏市,你要是想回家看看,我们可以陪你一起。” “可以吗?”我心生激动道:“这样一来,前往苗疆的时间会不会太紧?” “不差你那两天。”灵溪从口袋里拿出地图,铺展开道:“那个蛊王住在苗疆地区贵南省铜河县墨家寨,我们从京都过去,一路上大概需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 “你体内的蛊毒还有五十天才会爆发,怎么着都够我们赶去墨家寨了。” “再则,就算那个蛊王已经死了。苗疆那边是蛊虫的发源地,养蛊之人众多。比起在京都的两眼摸黑无计可施,那边的可选择性会有很多。” “再不济,也能帮你延长体内蛊毒的爆发时间。” 灵溪在地图上比划道:“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让裴川和铁山到了江夏市停车,买点礼物再回桃山村。” “谢谢师傅。”我因为季青禾而烦躁的心绪一扫而空,开心的直咧嘴道:“奶奶在电话里问过我好多次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看看。这次给她一个惊喜,嘿嘿,她肯定高兴坏了。” 灵溪看似随意的问道:“奶奶喜欢什么知道吗?” “额……”我收敛笑容,细细想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奶奶有什么喜好。 记忆里最多的就是她在家忙里忙外。 洗衣服,做饭,下地干农活,一刻不停歇。 稍微空闲的时候,比如冬天,庄稼都收完了,她会围着火盆给家里人做布鞋,棉鞋。 买好的千层底,自己纳线缝面,穿着特别舒服。 见我一脸沉思,灵溪调侃道:“你是抱来的吧,奶奶喜欢什么你都不知道?” 我尴尬的抿嘴,不确定道:“茶叶吧,奶奶喜欢喝茶。” “以前陪着爷爷喝山里的野茶,又苦又涩。说是起早干农活的时候不犯困,精神。” “这一喝,就喝了好多年。” “她每天早上一起床就给自己泡一茶缸,黑乎乎的,碎叶直飘。” “后来家里条件好点了,我爸会去镇上买那些便宜的茶根给她。” “至于其它喜好……”我缓缓摇头道:“奶奶辛苦了一辈子,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们。也不像城里的老人会养鸟遛狗,打打麻将。” 灵溪应声道:“那你爸呢,抽烟喝酒吗?” “恩,都会。”我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树道:“我妈带着苏童鸢离开苏家的那一天,我爸生平第一次喝酒。” “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醉的站不住脚。又哭又叫的,和疯子差不多。” “打那天起,他学会了喝酒,每天两顿,顿顿不落空。” “而抽烟也差不多,抽不起好的,就去镇上买粗糙劣质的烟叶,回家打碎了放在烟杆里点。” “这几年家里日子越来越好,他也知道那种劣质烟叶对身体损伤太大。索性不买烟叶了,买五块一包的黄山,有过滤嘴的那种。” “一天一包,烟瘾大着呢。” 我笑着说道:“像铁山那样一包一百块,我爸抽不起,家里也没那个条件。” “逢年过节,招待客人的话,村里山沟也就买包十几块的烟拿出来应酬。” “就这,我爸还得心疼半天。” 灵溪附和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普通人家过日子确实得节俭。” 我掏出新买的手机给家里打去电话,让我爸多烧几个菜,把家里收拾干净。 毕竟这次回去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灵溪她们。 我怎么样都能凑合,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家。 有道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家里再脏再乱,再粗茶淡饭,我都习惯了。 但灵溪她们不同,她们是客人,救我性命的客人。 以后,不出意外的话,灵溪还会是老苏家的孙媳妇。 于情于理,这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碰面我都不能怠慢。 我爸嫌我说的太快,他记性不好,得拿纸笔记下来。 尤其是灵溪爱吃的那几个菜,让我重复一遍。 我举着手机忍俊不禁道:“凉拌海带丝,糖醋排骨,鲫鱼豆腐汤……” 等我一连串的说完,我爸郑重道:“我现在去镇上买菜还来得及吗?” 我告诉他,我们大概要下午四五点才能到家,晚饭要做的菜我可以从市里带回去。 我爸不依,说那个点太晚了。他现在让我大伯骑摩托车送他去镇上,买菜的同时顺便买点零食水果。 挂了电话,灵溪一脸责怪的看向我道:“干吗要这么麻烦,我们可以在房车里自己做饭呀。” 我解释道:“上门是客,哪有让客人自己做饭的道理。” “您就是有这个想法,我爸和奶奶也不会同意的。” “再说了,这次您去我家和第一次去我家情况不一样。” 我小声嘀咕道:“那次您是灵溪大师,这次只是灵溪。” “喔……”灵溪拖长着声调,脸颊莫名的染上一层晕红。 “你,你自己躺吧,我回房间休息会。” 被我画外音惹的羞涩不安的灵溪略显慌乱的起身,径直走向她的小房间。 我躺在沙发上同样感觉呼吸急促,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和灵溪相处快三个月了,这是我壮着胆子,鼓足了勇气,当着她的面将我们命中注定的关系揭开。 她是我名义上的师傅,也将是我的媳妇。 讲真的,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情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金链子 中午十二点,午饭时间。 我在车上厨房煮了几碗鸡蛋面,炒了三碟小咸菜。 灵溪让铁山靠边停车,一起将就着吃了顿午饭。 季青禾因为早上的事对我横鼻子竖眼,一副想找我麻烦的样子。 好在灵溪应该交代过她别骚扰我,所以这家伙手脚上不敢硬来,嘴上各种挑我的刺。 一会嫌面条煮的太硬,一会又喊着咸菜齁死人了。 最后当着我的面将面条倒进垃圾桶,拿了袋饼干嚼的津津有味。 我是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权当喂狗了。 反正她只要不来挑战我最后的底线,哪怕把房车拆了我都无所谓。 裴川显然见惯了季青禾的胡闹,摇头叹气的同时朝我眨眼,示意我用不着生气。 灵溪什么话都没有说,给了我一个歉意的眼神,欲言又止。 距离江夏市越来越近,离桃山村越来越近,我的心思完全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根本懒得顾及装腔作势的季青禾。 下午是灵溪开车,把裴川换进来休息,顺便陪我说话。 我懂灵溪这样安排的意思,她不善言辞,无法调和我与季青禾互相看不顺眼的矛盾。 所以想让话多的裴川居中调解。 裴川被灵溪给予厚望,自然不想辜负灵溪对他的期盼。 这不,自打吃过午饭后,这家伙两头跑。 一会跟我说季青禾脾气养成的特殊原因,一会又找季青禾聊我苏宁的为人。 唾沫横飞,声情并茂,忙的不可开交。 只可惜我和季青禾都不愿搭理他。 尤其是季青禾,紧闭房门,直接让裴川有多远滚多远。 裴川碰了一鼻子灰,唉声叹气的坐到我面前,摊着手表示他是无能为力了。 我告诉裴川没必要帮我们调解,人都是互相尊重的。 她季青禾什么时候学会尊重人了,我和她的这点矛盾也就消失于无形中。 下午一点半,车子到达江夏市某购物广场。 灵溪领着我下车给家里人买礼物。 按我最初的想法,是打算给奶奶买个两斤茶叶,一些老年人喝的营养品。 再给我爸买些他平时喜欢的烟酒。 包括大伯二伯,每人一份。 至于三伯,他不抽烟不喝酒,以前装疯卖傻的,我压根不知道他有什么喜好。 我这边正想着给三伯买点什么东西,另一边灵溪直接走到烟酒区要了五十条软中华,十箱五粮液酒。 软中华六百五一条,五粮液一千三一瓶,一箱六瓶。 我那叫一个心惊啊,连忙上前阻止道:“师傅,用不着买这么好的。” 灵溪固执道:“这是我买的,又不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我汗颜道:“这不是钱的事。” 见灵溪满脸困惑,我坦白道:“您想想,我家生活条件一般。虽说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些,但本身也算不上有多富裕的家庭。” “奢侈的烟酒让村里人看到了只会笑话我爸猪鼻子插葱装象,闹个没趣,徒增笑料。” “我爸为人老实,嘴笨的很,你要他去解释这些烟酒的来处,他八成越描越黑。” “再则,乡下山沟里,眼红嫉妒心眼小的村民太多了。” “这么多好酒好烟搁家里,闹不好还会给我爸带去麻烦。” 我实话实说道:“顶多十五块一包的烟,五十块一瓶的酒,放在桃山村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了。” 灵溪犹豫道:“会不会太差了?让你家里人感觉我这个做……做师傅的太小气。” “不会,真的不会。”我竖起手指跟发誓一般保证道:“您信我的没错,桃山村不比京都那种繁华的大都市。” 灵溪沉默了一会,按照我的要求将五十条软中华换成了五十条红南京。 一百二一条,和我爸逢年过节买的一样。 酒嘛,从十箱五粮液改成了十箱种子酒。 一瓶五十三块,整整六十瓶。 就这,我想减少个一半灵溪还不愿意。 说大伯二伯那边每人十条烟两箱酒,剩下三十条烟和六箱酒孝敬我爸,怎么算都不多。 我哑口无言,只能由着她安排。 要不是有两辆房车,且铁山开着的那辆是空闲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礼品弄回去。 买好了烟酒,灵溪又带着我去给奶奶买茶叶。 四千多一斤的毛尖茶,灵溪想都没想就来了十斤。 我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买好后灵溪告诉我,乡下山沟懂茶的人少。茶叶不像烟酒,是个人就能瞧出好坏。 而且我家里有冰箱,这些茶叶放在冰箱里冷冻能长期储存,保质个一年完全没问题。 不得不说灵溪的理由很充分,起码将我心里的那点担忧彻底消除了。 随后,灵溪又买了一些高档营养品,水果,礼盒。 乱七八糟的,满满当当,我都看懵了。 幸好购物广场的保安帮忙,大车小车推了七八辆,将礼品安稳送到房车内。 下午四点五十,我们到了桃山村。 铁山年前来过我家,所以轻车熟路的将车停在我家院子外的空地上。 我爸听到汽车声探着脑袋小跑出来迎接。 “爸。”我跳下车大声喊道。 “宁子。”我爸身上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块老姜,笑容满面的上下打量我道:“胖了胖了,脸都长圆了。” “叔叔好。”灵溪跟在我后面下车,大大方方却又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羞赫。 “灵溪大师。”我爸神情一变,变得敬重且充满感激道:“宁子劳您费心了,快,里面请。” 灵溪窘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走上前拉住我爸的胳膊小声说道:“师傅和我姐是好姐妹,用不着称呼她灵溪大师,显得太见外了,喊她灵溪就成。” “那哪成。”我爸狠狠瞪了我一眼,训斥道:“没大没小。” “灵溪大师收你为徒,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不但是老苏家的贵人,更是你的救命恩人。” “童鸢是童鸢,咱们是咱们,这是两码事。” 我爸板着脸道:“你个臭小子别仗着童鸢的关系对灵溪大师不敬,我电话里千叮万嘱你的都忘记了?” “没忘……”我挠着头皮那叫一个愁啊。 正想着该如何跟我爸解释我和灵溪的“复杂情况”,但就在这时,我三伯出来了。 他手里拎着泔水桶,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从前的络腮胡子刮没了,散乱的油头变成了成功人士的大背头。 大金链子黑皮鞋,还特么打着领带,差点没闪瞎我的双眼。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可怕的三伯 我跟见了鬼一样倒退三步,目瞪口呆道:“卧槽,三伯?” “砰。” 我爸毫不留情的在我脑门上敲了个大板栗,语气严厉道:“哪学来的脏话,这才去京都几个月呀,就出口成脏了?你三伯前阵子突然恢复清醒,这是我们老苏家的喜事。” 我脖子一缩,弱弱无语,嘴角抽抽的向三伯看去。 明明就是个正常人,装疯卖傻这么多年,还搞出个突然恢复清醒。 拍电影呢? “哟,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回来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三伯放下泔水桶,惺惺作态的热情拥抱我,又锤着我的胸口问道:“三伯这身帅不帅气?” “挺,挺帅的。”我结结巴巴的回道,委实难以将现在的他和从前的他联想到一起。 “哈哈哈,有眼光。”三伯雄赳赳气昂昂的扯了下领带,顺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走到灵溪跟前,坏笑道:“这么快见家长了呀?我以为你会过了明年的红鸾劫再来的。” “星阑师叔。”灵溪被三伯羞的面若桃花,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都一家人,脸皮放厚点。”三伯随意的揉着灵溪的头发,跟我爸嚷嚷道:“老四,这是我大师兄的宝贝徒弟,得喊我一声师叔。你也别大师大师的折煞她,就听小宁子的,恩,喊灵溪就成。” “行,行吗?”我爸显得很惶恐。 三伯拍板道:“听我的没错。” 这个时候,裴川和季青禾也一前一后从房车里下来。 见到我三伯,裴川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毕恭毕敬的弯腰道:“弟子裴川,见过星阑师叔。” “恩,乖了,滚一边去。”三伯抠着鼻孔笑骂道:“看到你就来气,二师兄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蛋徒弟,比青禾那丫头还蠢哎。” 裴川讪笑着,乖乖退到一边。 后面下车的季青禾听到我三伯骂她蠢,瞬间勃然大怒,整张脸憋的通红,一副要和我三伯拼命的凶悍架势。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三伯讥诮道:“昆仑亲传弟子,除灵溪之外,你和裴川拿着最多的学习资源,享受着季玄清和两大长老的悉心教导。” “十几年了,才刚刚踏入地灵师,不是蠢货又是什么?” “说你们蠢,那都是抬举你们了。在我看来,随便从大街上拉两个废物都比你们强。” 三伯眼露轻蔑道:“季玄清一生自负,自认昆仑绝世天才。” “杜奇瑞嘛,呵,也差不多,傲骨铮铮,谁也不服谁。” “当年的昆仑四大长老,哪个不是华夏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哪个不是一人镇一峰,集主峰气运镇压昆仑底蕴?” “到你们这辈,灵溪尚且给昆仑争了几分颜面。” “不像你们两粒老鼠屎,顶着昆仑的名号,亲传弟子的身份,连头猪都不如。” 三伯越说越来气,瞥着站在灵溪身边的裴川吼道:“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没看到泔水桶在这吗?” “是是是。”裴川二话不说,拎起泔水桶就往前面的小菜地跑。 季青禾发狂了,清秀的脸庞变得阴霾似水。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三伯怒道:“昆仑怎样,何时轮到你这种外人批判。” “我父亲也好,大师伯也罢,那都是华夏大名鼎鼎的天灵师。” “你,你这个山野……” 季青禾想要羞辱三伯的话还没说完,灵溪当即开口阻止道:“星阑师叔训话,你听着就成。” “以下犯上要受何种门规处罚你比我清楚。” “再则,星阑师叔好像也没说错。 季青禾稍显一愣,眸子恍惚道:“师姐,你说他,星阑师叔?” “你那时候还小,八岁不到,没什么印象实属正常。”灵溪嗓音清冷道:“另外,星阑师叔这几年变化挺大,与你在昆仑看到的画像大不一样。” 季青禾傻眼了。 准确来说,她的脸上挂满了匪夷所思。 她呆呆的看着我三伯,看了很久,似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曾经的熟悉。 “你小时候一天被我揍几次,还记得么?”三伯捏着拳头嘿嘿笑道:“整个昆仑山就你和裴川最不老实,偏偏我就喜欢揍不老实的人。” “我第三峰上有根绳鞭,属你挨抽的次数最多。” “抽的你和裴川满山跑,哭爹喊娘的,有趣的很呢。” 三伯饶有兴趣的回忆道:“灵溪听话,又聪明,所以她从来没挨过我的鞭子,反倒经常被我奖励。” 季青禾茫然的双眸猛地一亮,又惊喜又害怕的缓慢走至三伯身前,声音颤抖道:“您,您真是我星阑师叔?昆仑三长老?” “你觉得呢?”三伯一巴掌拍在季青禾的脑袋上,嘴角噙着温醇笑意道:“这巴掌熟不熟悉?” “呜呜,星阑师叔,真是您啊。”季青禾捂着脑袋喜极而泣道:“您怎么会在这,您知不知道我父亲天天都在念叨你。” 听季青禾提到昆仑掌教季玄清,三伯笑意的脸庞骤然凝固,没好气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臭虫,倒胃口。” 季青禾还想说话,三伯不耐烦的摆手道:“吃饭吃饭,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操心。” 说罢,三伯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我爸朝我使了个眼色,招呼灵溪等人一起进屋。 裴川倒了泔水,拎着个木桶跟在后面可怜兮兮的,当真是怕我三伯怕到了骨子里。 “有点出息好不好,这里又不是昆仑,你怕他做什么。”我安慰着裴川。 后者垂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没领教过星阑师叔的暴力手段。” “昆仑四大长老,我师傅嘴硬心软,静月师叔和我师傅一样刀子嘴豆腐心。” “而白柚师叔那就更好了,性格温顺,态度和善,从来不教训我们。” “只有你三伯,昆仑的笑面虎。” 裴川小声嘀咕道:“得罪了他,表面上陪你笑嘻嘻的,转手就给你一巴掌。” “不对,还有鞭子。” “真正的抽啊,疼的你眼前发黑站不住脚。” “哎,往事不可追,追的满眼泪。” “苏宁,你要保护我,我的人身安全就靠你了。” 裴川视死如归的和我表忠心道:“你护我安危,等回京都后,我从铁山那挣来的钱全给你。” “这么大方?”我错愕道:“一次性全给?不分期?” “对,不分期。”裴川咬着牙干脆道:“就这么说定了。” “定什么定,你和铁山把车上的礼物搬下来。”灵溪冷笑道:“星阑师叔教训你们是为你们好,自己不争气,还怪长辈不留情?” 裴川不敢反驳,扭头催促着铁山去搬礼物。 季青禾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巴脑。 她一会看着灵溪,一会又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最后站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停止脚步道:“别以为有星阑师叔撑腰我就会怕你。”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缺个孙媳妇 奶奶很喜欢灵溪,喜欢到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我不清楚是不是三伯跟奶奶说了什么。 反正奶奶这次看向灵溪的眼神,那妥妥的和灵溪第一次来桃山村救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少了那丝对高人的敬重,多了太多长辈对晚辈的溺爱。 溺爱到视线完全在灵溪身上,连我这亲孙子都没插嘴的份。 我爸没奶奶那个胆子,老实木讷的在旁边陪笑。 当裴川和铁山搬着大量的烟酒进屋时,我爸吓的语无伦次,一个劲的说不能要。 好在有三伯这个不要脸的大人物在,指挥着裴川全部搬进后面空房间。 还不忘跟灵溪说下次来可以多买点,最好给我爸凑齐一年的烟酒,免得他买包五块钱的香烟都要在村头小卖部转悠半天。 三伯的调侃引得铁山几人哈哈大笑。 我爸脸色发红,躲进厨房给大伙泡茶去了。 说话的期间我大伯也过来了,手里拎着活蹦乱跳的新鲜鲫鱼,满身的泥浆,显然是刚从鱼塘捞出来的。 奶奶眉开眼笑的起身道:“给老三,让他炖鲫鱼豆腐汤。灵丫头爱吃,味道清淡一点。” 说着,她又坐下,亲手给灵溪剥瓜子道:“宁子打电话回来说你喜欢喝鲫鱼豆腐汤,镇上的鱼啊,那都是人工喂养的,肉老还不起鲜。” “老大家自个有鱼塘,你回去的时候带个几十条,我都让他备好了,用网养着的。” “那什么,宁子厨艺不错,你让他给你做。” 奶奶的普通话说的很蹩脚,夹杂着本地方言,说的不伦不类。 可灵溪听的很安静,还全部听懂了。 她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故作委屈道:“就怕苏宁不愿意给我做,他总说鱼腥味难闻呢。” “他敢。”奶奶嗓音拔高,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挑着眉头道:“听到没,回去了要给灵丫头炖鱼汤。” “什么鱼腥味难闻,你前两年帮你爸一起挑大粪轧田,也没见你难闻啊。” 奶奶一点不给我留面子道:“我听你三伯说了,说你在京都到处惹祸,害的灵丫头因你而受伤。” “你瞧瞧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呢。” “也就是你运气好,遇到了灵丫头护你,自个还不晓得知足?” 奶奶劈头盖脸的一顿凶,让我风中错乱,不知如何争辩。 我什么时候嫌鱼腥味难闻了? 我什么时候不愿意给灵溪做饭了? 在京都那会,包括今天,那都是我下厨,一天没跑的。 怎么灵溪随口搭一句,她就信了? 还有我在京都惹祸的事,想到这,我气呼呼的看向嗑瓜子的三伯。 裴川说的没错,这坏东西就是个笑面虎。 前面嘻嘻哈哈的欢迎我回来,这一转身,把我在京都的那点破事兜的干干净净。 “妈,您瞧宁子,瞧他这眼神,他不服气呢。”三伯火上浇油道。 奶奶颇有深意的瞪了我一眼,应声道:“我刚和灵丫头说了,你在京都要再敢不听她的话,就给我使劲打。打的你皮开肉绽的,保管你长记性。” 我悲壮道:“奶,我是您亲孙子么?” “恩,亲孙子。”奶奶自顾自说道:“那亲孙子再亲,我也想孙媳妇呀。” “噗。” 三伯嘴里的瓜子皮飞了出去,好巧不巧落在了对面位置的裴川脸上。 “谢星阑师叔赏赐。”裴川抹了把脸,极为郑重的将三伯喷出来的瓜子皮放进口袋。 那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啥宝贝。 我特么的,真是看呆了呀。 惊为天人,惊叹不已。 当初在京都,铁山阿谀奉承灵溪的厨艺,那溜须拍马的功夫已然让我大开眼界。 此刻看看裴川,我真怀疑他和铁山是亲兄弟。 说假话都不带眨一下眼,说来就来。 “这娃子讨喜。”奶奶笑眯眯的给裴川抓了把瓜子,称赞道:“脑瓜子聪明,比我家宁子强多了。” 季青禾捧腹大笑。 铁山叼着烟扭过身去,肩膀直抖。 三伯对裴川的表现大为满意,咧着嘴,露出那还算白亮的门牙道:“确实比小时候聪明一些,不过也就是他师傅不在这,他才敢抖点小机灵。” “要让死瘸子看到了,哎哟,面壁思过是小事,估计得把他的腿一起打断。” 季青禾不嫌事大,当场掏出手机要裴川重复一次刚才的表演,她要录下来给杜奇瑞看。 裴川掉头就跑,嘴里喊着救命,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我坐在角落靠椅上,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欢声笑语中,我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感受过这种温馨的氛围了。 好像从我妈带着苏童鸢离开苏家的那天起,这个家就突然间变得冷清。 一家团聚的时候总觉得少点什么。 但今天,我从奶奶的笑容里看到了“团聚”。 苏家走了两人,却也回来了一人。 那句“亲孙子再亲,我也想个孙媳妇”,不正是奶奶表达的真实情感吗? 我听懂了奶奶的意思,以灵溪的聪明,她自然也听懂了。 所以她看似无意的扫了我一眼,眼眸低垂,脸如火烧。 晚上六点,我爸和大伯轮流着上菜,满满当当的一大桌。 热菜,凉菜,水果拼盘,嚯,真的跟过年一样。 奶奶开心的合不拢嘴,给大家说着我小时候的糗事。什么上学把书包上丢了,下水捉鱼被螃蟹夹了小鸡-鸡。 我的天啊,奶奶的“口无遮拦”让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灵溪笑声不断,余光偶尔落在我身上,露出幸灾乐祸之意。 当然,她眼底的那一抹温柔我也察觉到了。 饭桌上,大伯支支吾吾的开口,说是想求灵溪帮他看点事。 准确来说,出现问题的是我的大堂姐苏梅。 大堂姐今年二十七岁,早在四年前嫁到了镇上。 不曾想夫妻俩结婚四年却一直没法生个孩子。 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十几个,愣是检查不出任何毛病。 老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夫妻俩感情再好,也经不起外人的闲言碎语和家里人的胡乱猜疑。 尤其是公公婆婆的私下埋怨,将所有过错推在了大堂姐身上。 这不,从前只有在逢年过节才回娘家的大堂姐,自打一个月前哭哭啼啼回了桃山村,就再也没回夫家。 大伯和大伯母愁的整夜失眠,偏偏又无计可施。 神婆道士也请了好几位,钱大把大把的砸进去了,屁个浪花都没有。 所以在知道灵溪会来我家之后,大伯升起了向灵溪求助的想法。 在他眼里,灵溪能把我从灵官猪的恶灵手中救下来,那是神仙一样的手段。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石狮生灵 大伯开口,灵溪自是爽快答应。 只是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家里明明有三伯这位昆仑的三长老在,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去请什么神婆道士。 这不是拿钱打水漂闹着玩吗? “别看我,我说了你大伯不信啊。”三伯感受到我的注视,放下手中的碗筷道:“我已经帮苏梅瞧过了,她命中一儿一女,这是真实存在的。” “之所以到现在还生不了孩子,这和男方家的风水布局有关。” “我半个月前特意去镇上看了,男方家的院子外摆放着两尊一米高的石狮子。” “按理说,石狮镇宅,有辟邪挡煞吸金吞财之效。” “坏就坏在男方家对风水布局一窍不通,人家镇宅的石狮都是一公一母,他家倒好,直接摆放了两尊公狮子。” 三伯嗤笑道:“公狮脚下踩绣球,球为圆,取家庭和睦圆满之意。” “母狮脚下踩小狮,小狮为子,蕴天伦之乐之兆。” “阴阳调和,阴阳交汇,阴阳相融,如此方能家庭圆满,享天伦之乐。” “若是不曾开灵的普通石狮子倒也罢了,摆在家门口权当两块没用的废石头,图个心理安慰,倒也不会影响主人家的气运。” “只可惜苏梅婆家的两尊石狮子沾了精气,早已生灵。” “公狮镇家宅,阳气兴旺,无阴气。且相互争斗不停,必有损伤。” 三伯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淡然道:“无阴气,何来阴阳交汇?” “正如男女生孩子,两个大男人能生出孩子吗?” 我听的大感兴趣道:“您有解决的办法?” 三伯一副高人风范,摸着下巴上稀拉拉的几根胡子说道:“办法也很简单,石狮子打来请回来的,再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所谓物归原主,互不相欠。” 我插嘴道:“您刚才不是说了吗,那石狮子沾了精气,早已生灵。生灵的玩意这么好送?” “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没有高人相助……” 我话还没说完,三伯啧啧感慨的看着我道:“你小子不错呀,去京都三个多月,还学到点东西。竟然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我谦虚道:“师傅教得好。” 说完,不忘朝灵溪抛了个“媚眼”,得意洋洋。 三伯有心考量我道:“行啊,那你再说说该怎么把这东西平安无事的送走。” “不知道。”我老实摇头道:“我要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 三伯罕见的没有损我,将目光落到裴川和季青禾身上,沉声道:“你们俩呢,好歹是堂堂的地灵师,说说呗。” 昆仑两大亲传弟子被三伯的一句“堂堂地灵师”给讽刺的抬不起头,哪怕是心高气傲,气焰嚣张的季青禾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三伯稍显失望,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说道:“黄灵师观面相,地灵师瞧风水。不急,慢慢想,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就看你们的手艺学到家没。” 裴川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两尊公石狮与主人家气运相连,无故送走,怕是会引起主人家更多的祸端。” “轻则家道中落,重则人员伤亡。” “物归原主理论上是说不通的。” 裴川抿嘴道:“即便贩卖石狮的主人愿意回收,狮内所生的灵智也不一定愿意回去。” 季青禾附应道:“除非强行毁灭,将石狮内的灵智抹除。” 三伯带着促狭玩味之色反问道:“小川子刚才说的很清楚,石狮与主人家气运相连。无故送走都会导致主人家遭逢劫难,你直接将其灵智毁灭,岂不是连带着主人家的气运一起毁了?” 季青禾果断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毁之生灵,主人家确实有所劫难,可尚有恢复的机会。” 裴川争辩道:“人员伤亡如何恢复?” 季青禾沉默了一会,无奈道:“这是保全主人家的最好办法,任何风水师都不是万能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只能避重就轻争取最轻的风水反噬。” 裴川不再做声,似乎同意了季青禾的说法。 两人齐齐抬头,面向三伯,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三伯吃着花生米连连叹气,挑着食指朝灵溪说道:“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都要气死我了,你身为大师姐不点拨他们一下?” 灵溪正小口吃着奶奶帮她夹的菜,听三伯发话,她鼓着腮帮差点没笑出声。 “生气不好,气多伤身。”灵溪眼眸如月,轻轻擦拭着嘴唇,声音轻缓道:“风水师不是万能的,可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手艺不到家害了原本可以圆满的主人家。” “星阑师叔就差明着告诉你们解决的办法了,你们偏偏没有察觉,还钻了牛角尖。” “满脑子生灵,气运,就没把问题的重点放在最根本的地方。” 灵溪神情变得严肃道:“主人家因何生不出孩子?” “无非是镇宅石狮出了问题,从一公一母的阴阳调和变成了两尊公狮互相搏斗。” “公狮搏斗,无非是阳气过盛,缺少阴气调和。” “它要什么,你给它什么,别说原封不动的送它回去,就是让它心甘情愿的吐出主人家牵连的气运,它也会同意。” 裴川和季青禾相视一望,后者豁然开朗道:“师姐的意思是,帮公狮寻个伴?” “对,还必须是生了灵的母狮。”灵溪点明道:“只要送走了两尊公狮,又不波及主人家的气运。最多一年,快则半年,怀孕那是轻而易举。” 一直安静听着的大伯听到灵溪最后一句话,顿时激动的两眼放光道:“灵丫头,你说的是真的?” “恩,如果三伯没有瞧错,那解决的办法就是如此。”灵溪笑着回道。 大伯心花怒放,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瞅着“人模狗样”的三伯道:“老三不靠谱,要不你明个亲自帮我瞧瞧?” “大哥,你这是不是……”三伯整张脸都纠在了一起,闷闷不乐道:“灵溪是我半个徒弟,你相信我徒弟,不相信我?” 大伯硬气道:“你脑子还没彻底好转,我怕出问题。” “这关乎苏梅的人生未来,我这个做父亲的可不得稳妥点?” 我爸跟着帮腔道:“是要稳妥点,老三看起来神智清楚了,实际上还有些不着调。” 三伯怒道:“老四,你这话说清楚,我哪不着调了?” 我爸啃着鸡爪嘀咕道:“正常人谁大晚上看星星看月亮?一会唉声叹气,一会大笑不停。” “喏,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前两天,就在院子外,我和妈看的清清楚楚,你坐在地上,对着月亮傻笑,差点没吓死我们。”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互不相欠 三伯无力抗议道:“夜观星象,你懂个锤子。” 我爸看着奶奶,单纯道:“妈,三哥说你懂个锤子。” “耶,老四,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还知道祸引东水。”三伯起身给奶奶夹了块豆腐,赔着笑道:“妈,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您呀。” 奶奶瞥着嬉皮笑脸的三伯,认真道:“确实不太着调。” 三伯垂丧着脸,悲痛不已。 奶奶置若罔闻道:“但我相信老三还是有点用的,不然在家白吃白喝什么都不会,还不如做个傻子。” “噗。” 这一下,哪怕是一直笑不露齿的灵溪都没忍住,捂着嘴笑到崩溃。 开开心心的吃完饭,差不多到晚上十点。 因为我家没那么多空房间招待客人,按奶奶的意思,本来是想让裴川等人住到大伯家的。 大伯家是楼房,空房间多,也都收拾干净铺好被褥了。 但灵溪不想太过麻烦,加上季青禾几人也不习惯睡别人家,所以就由着他们睡现成的房车。 我的房间被奶奶腾出来给灵溪睡了,让我和我爸凑合一晚。 十一点半,大家洗漱完毕后各回各房。 灵溪套着睡衣在我房间转悠道:“我第一次进这间房的时候,你躺在床上被恶灵缠身。那可怜的样子,嘻,我到现在都记得呢。” 我靠着房门,看着站在窗户边的灵溪,安静的听她说着。 随着她的提醒,我的嘴角情不自禁的翘起。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突然想上前抱一抱她。 感谢上天的安排,让我遇到了灵溪,更成为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第一眼的心动,她是我不敢触碰不敢惦记的画中仙子。 谁又能想到姻缘的牵扯下,我可以光明正大,明目张胆的想着跟她的以后呢。 “傻了呀。”灵溪见我不说话,伸出白皙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轻笑道:“想哪个漂亮女生呢,想的这么入迷。” “啊,没想什么。”我回过神,下意识握住灵溪的小手。 “你,你干嘛。”灵溪身体一僵,睫毛颤动。 “师傅。”我目光清澈的望着灵溪,喃喃道:“谢谢。” “恩?”灵溪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眸底尽显好奇道:“谢什么?” “谢谢老天,谢谢恶灵,谢谢苏童鸢。”我紧紧拉着灵溪的手,发自肺腑的说道。 灵溪装作听不懂道:“你应该谢谢我,没有我,你哪还有回家的机会。” “恩,所以我想好了,打算用一辈子报答师傅的恩情。”我举起灵溪的小手,放在胸口道:“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在。” 灵溪恍惚了片刻,很快恢复清醒,她强行挣脱了我的束缚,脸颊滚烫。 “你你你,出去,我要睡觉了。”灵溪口是心非的说道,语气极为慌乱。 我也为刚才的无礼唐突感到懊恼,怎么一下子就那么煽情了? 幸好灵溪没有生气,不然,我这大晚上的该怎么解释啊。 “师,师傅晚安。”我退出房间,顺手把房门关上。 心脏跳的那叫一个快啊,噗通噗通的,都要飞出来一样。 “没出息的东西,脸皮厚一点会死吗?” 三伯游魂般的声音从客厅角落传来,让本就心不在焉的我差点没喊救命。 “人吓人吓死人,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吗。”我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神神叨叨的,又去看星星看月亮?” “嘿,你小子什么态度。”三伯穿着拖鞋,抠着大脚丫道:“我是你三伯,是你的长辈。” “停,你给我打住。”我搬了个椅子坐到三伯对面道:“你还知道是我三伯啊,来,我问问你,你这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三伯装傻充愣道:“没听你爸说嘛,我刚清醒过来,这会和你一样,都属于有病在身。” “拉倒吧,你那病是装的,和我不是一个概念。”我开门见山道:“三伯,说说呗,当初爷爷被恶灵缠身的那天,凭你的手段,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救他?” 不等三伯回答,我继续问道:“别告诉我你救不了爷爷,你是天灵师,师傅说了,你有那个本事阻止的。” 三伯怔怔的看着我,神色复杂。 半晌,他语气落寞的说道:“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没救你爷爷?” 我点头道:“刚开始是有这么个想法,但师傅说你有苦衷,我也不愿相信你和我妈是一丘之貉。” “一丘之貉?”三伯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不顾我缩着脖子喊疼,讥笑道:“你妈怎样,还轮不到你小子说三道四。” “给我记住咯,无论如何,她都是你妈,是给你性命的人。” 我倔强道:“那又如何,生而不养,何谓母?” “她给我性命,对我不管不问,这样的母亲,你要吗?” “对,她给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开始,待她百年入土那天,我给她披麻戴孝,还她这世恩情。” “她带我来,我送她走。” “我和她,互不相欠。” 我双眼通红道:“你不是我,你没资格教我大度。” 三伯急的抓耳挠腮道:“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这脾气,不像你妈也不像你爸,倒随了你爷爷,臭的烦人。” “你不也是一样?”我反讽道:“为了昆仑四长老,你的爱人,你堕落十年装疯卖傻。” “瞒着家人,连自己爹妈都瞒着。” “看着他们为你操碎了心都无动于衷,你不是死心眼?” 我尖酸刻薄道:“对,你不是死心眼,你压根没人性。” 三伯涨红着脸想要反驳,他嘴巴张大,眼珠圆瞪,一副你小子懂个屁的狂妄姿态。 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去。 垂拉着脑袋,大口喘着粗气道:“你说的对,我不配为人子。” “如果早几年有人这么骂我,将我骂醒,我或许不会浑浑噩噩的渡过这十年。” “你我情况不同,我的确没资格要求你大度。” “宁子,相信三伯,你妈早晚会回到你身边的。” “到那时,接不接受你妈,你凭心而断吧。” 三伯说完,不知是因为焦虑,还是因为烦躁。从不抽烟的他从桌子上拿起我爸的香烟,叼了一支,生疏的点着后,吐着烟雾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爷爷在村口老槐树下上吊自杀的时候,我就蹲在一边,你信吗?” 三伯的话让我头皮发麻的同时好像做梦一样难以置信。 我砰然起身,眼泪浸湿双眼,大声质问道:“你亲眼看着爷爷自杀,你都不救?” “苏星阑,不,苏吉安,你就是个畜生。”我哭着骂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爷爷的选择 爷爷的死一直是我心里无法抹去的痛。 我无数次的自责后悔,后悔那天问神香熄灭的时候没硬拉着爷爷回去。导致他无意间破坏了杀猪匠一行的规矩,被恶灵缠身迷了心智,这才会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我只是普通凡人,没法提前预知爷爷所要经历的劫难,所以更没法阻止他。 但三伯不同,他是天灵师。 以他的手段,即便只是从面相观察,他都一定能瞧出爷爷出事前的征兆。 可他偏偏无动于衷,什么都没有做。 他不是真正的疯子,只是装疯而已啊。 我不清楚他装疯卖傻的目的是真的因为夏白柚的死自甘堕落,自欺欺人的欺骗自己,又还是他有别的谋算。 但无论什么样的谋算,什么样的状态,都不是他眼睁睁的看着爷爷送死的理由。 面对近乎失去理智的我,三伯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似乎不想因为这件事把奶奶和我爸吵醒。 他站在院子里,手里夹着那半截烟,声音干涩的朝我说道:“我想救你爷爷,可他不让我救。” “什么?”我似听错一般跑了出去,站在三伯身前质疑道:“你的意思,是爷爷自己选择了那条路?” “对。”三伯蹲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自嘲道:“我天生体质特殊,十岁那年犯了重病,药石无医。” “你爷爷为了救我,带着我东奔西跑四处求人,机缘巧与昆仑上一任掌教结缘,也就是我的师傅。” “我被带到了昆仑山,莫名其妙的踏入灵师一脉。” “在那里,我遇到了此生挚爱夏白柚,一个与我约定白头偕老的女子。” “十年前,白柚死了。” “死在京都凤凰山,死在了我怀里。” “我不敢相信,我真的无法接受白柚会离我而去。” “明明约定好的同生共死,她为什么要食言呢。” 三伯将脑袋埋在膝盖间,看不清表情道:“我想陪着她一起死,哪怕在阴曹地府,我都要陪着她。” “可白柚不让我死,她要我好好的活着。” “这是她临终之言,我不敢不答应,也不敢让她九泉下无法瞑目。” “我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因为其中某些缘由,我离开了昆仑山,回到了桃山村。” “我走不出心中的牢笼,每天过的浑噩如梦,苟延残喘。” “我装疯卖傻,扮演着常人眼里的疯子,以为这样就能忘记白柚,忘掉我心里的伤痛。” “但我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三伯将燃烧到头的烟嘴丢掉,搓着已经被烫红的手指关节凄凉道:“越想遗忘就越难忘记,自我麻痹反而异常清醒。” “你爷爷知晓我的痛,更知道我的疯癫为情所困。” “他没有怪我,没有笑我,而是任由我发泄心底的悲伤。” “他说他有四个儿子,不差我养老送终。” “只愿我早日走出阴霾,哪怕在桃山村种田为生,一辈子平平安安。” 三伯说到这,快五十岁的男人啊,泪流满面。 他抬头傻笑着,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轻声道:“一年前,我偶尔间发现你爷爷大限将至。” “我想逆天改命帮他延寿,哪怕遭天机反噬自损阳寿也在所不惜。” “为人子者,我这辈子都欠你爷爷奶奶的。” “我无以为报,无可偿还。” “我心甘情愿的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三伯抹了把脸,醒掉鼻涕又点了根烟,真诚道:“我偷偷的推演天机,打算以自己的命帮你爷爷续命十年。” “反正我活着的意义不大,还不如做点该做的事。” “只可惜借命续命有三个必要条件,一是双方同意,二是命运相符,三是因果不计。” “后面两个条件暂时抛开不说,这首当其冲的第一个条件就被你爷爷反驳了。” “无论我怎么劝说,他都死不松口。” “他说命由天定,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我逆天而行,不管手段如何,都要遭报应。” “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瞧着我死在他前面。” 三伯大口吸着烟,又剧烈咳嗽,呛的睁不开眼道:“你爷爷一辈子坦荡,一辈子信命。你要他拿亲儿子的命帮自己续命,他怎么可能答应呐。” “我没辙了,真真的毫无办法。” 三伯内疚的一直摇头道:“去薛老五家杀猪的那天,我观他命宫黑气压顶,白灵悬挂,就已然知晓他的劫难来了。” “我六神无主的在院子外转悠,我告诉你爷爷,这阵子最好别出门,能拖一天是一天。” “你爷爷心思豁达,看透了生死,根本不听我的劝告。” “灵官猪是他的劫,同样应了他的大限将至。” “他被恶灵缠身的那天夜里,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我最后一次问他,要不要我以命续命,哪怕只续个两三年也行。” “知道你爷爷说了啥吗?” 三伯揉着通红的双眼泣不成声道:“他,他说我要敢以命续命,他就不认我这个儿子,清明上坟都不要我的香火供奉。” “宁子,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亲眼看着你爷爷吊死在树上,我亲眼看着他断气。” “我跪在地上给他送终了呀。” 三伯捂脸,哭哭笑笑,似再次疯癫。 我蹲在他对面,久久无法言语。 灵溪说三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信了。 可我真没想到爷爷的死会是他阳寿已到。 恶灵出现,无非是让爷爷提早几天离开人世。 归根究底,三伯都没得选。 “还记得帮你爷爷守灵的那天晚上吗?”三伯目光闪烁的说道:“我说你也会死,我看到你死了。” “我那是借着胡言乱语给你提醒,给家里人提醒,告诉他们你同样沾了恶灵的报复。” “你昏迷在医院,医生束手无策,也是我借着疯子的名头喊你妈的名字,让你大伯想到了在京都飞黄腾达的方玟萱。” “这才有了童鸢请灵溪过来救你。” 三伯似乎说累了,他干脆坐在地上,背靠着桃树,继续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出手救你,反而要舍近求远将灵溪拉进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二伯有麻烦 面对三伯的提问,我不假思索道:“因为我的命格。” “呵,不错。”三伯眼露赞许道:“灵溪女相男命,真龙命格。你男相女命,真凰命格。” “你们俩的命格是天下三十六种命格中所占气运最多的两个,说是贵无可贵也不为过。” “然而造化弄人,真龙命格本应出现在男子身上方能顺应天命,平安接受来自上天的气运反哺。” “你也一样,你的真凰命格若由女子承受,就没有日后的阴气爆发无法抑制。” 三伯面带愁色的叹气道:“百年气运争夺战开启,各方势力都在寻找拥有真龙真凰命格的主人,而我那时候偏偏是唯一的知情者。” “灵溪算我半个徒弟,你小子是我亲侄儿,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吧?” 三伯将弯曲的双腿伸直,自顾敲打道:“所以我将你身上的恶灵留给了灵溪,给了她发现你命格的机会,将本就命中注定的你们送到了一起。” “要按你爷爷生前对我的交代,他是不想你大富大贵成龙成凤的,以免惹来祸端。” “他就希望你平平安安,大学毕业后找个工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我答应过你爷爷,哪怕是死,都会护着你这根老苏家唯一的独苗苗。” 三伯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微笑道:“让你去京都,你和灵溪互相成全,保住了性命不说,还白捡个仙女媳妇回来。” “当然,这到底是好是坏我如今没法估算了。” “我能做的就是站在你的身后,尽量为你扫平前面的障碍。” 三伯语气轻松道:“不过你也别想着什么都靠我去做,该有的磨炼,该走的路,你得自己去闯。” “就像你捅陈旭的那刀,果断,干脆,却不致命。” “以后千万要记住了,对自己的敌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得了结他,绝不能给他报复你的机会。” “对旁人大度,尤其是对自己的敌人大度,那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行为。” 三伯神情变得严肃道:“恶灵也好,蛊毒也罢,这些看似要你命的手段尚有一线生机存在。” “怕就怕明明是死路,你却一头撞了进去。不计后果,死有余辜。” 三伯说完,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摆手道:“睡吧,苗疆一行注意安全。” “那地方看似山清水秀,实则危机四伏,一点不比京都的浑水干净。” “遇事多动脑子,多问灵溪,别蛊毒没解又给自己惹一堆麻烦。” 我应声点头,对于三伯的提醒,我对此次前往苗疆寻找噬心雌蛊的心境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三伯回房后,我关上大门去我爸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灵溪“敲醒”的。 她拿着我爸的痒痒挠在我头上胡乱折腾道:“九点半啦,奶奶叫你起床吃早饭。” “师傅。”我睡得迷迷糊糊,裹着被子抱怨道:“再让我多睡会呗,不吃早饭了。” “不行不行,奶奶让我必须把你叫起来。”灵溪敲打的越发用力道:“裴川和青禾七点多钟就跟你大伯去镇上了,为你堂姐夫家那两尊石狮。你倒好,比他们多睡两个小时还嫌没睡饱。” “昨晚和三伯聊晚了。”我搓了把脸,努力消除困意道:“我们今天走吗?” “恩,下午走。”灵溪看着电视柜上摆放的一张全家福道:“几岁拍的?” 我抬头看了眼,盘算道:“五岁吧。” “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漂亮。”灵溪拿起全家福仔细端详了会,笑意盈盈道:“你和童鸢还是像你妈多一些。” 我故意设套道:“您是说我爸长的丑呗。” “我哪有那个意思。”灵溪可爱的吐了下舌头,将全家福放回原位道:“叔叔也不丑,但是比起你妈的相貌……嘻,差别还是挺大的。” 我起床穿衣道:“是啊,村里人说我爸走了桃花运,所以才能娶到我妈。连我奶奶都说这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月老牵错了红线。” 灵溪捏着拳头放在嘴边当传话筒道:“奶奶说的是实话。” “嘿,您这拐着弯的说我爸丑呀。”我被灵溪的小动作逗乐了,拉着上衣拉链道:“师傅,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心灵美,人更美,不是更好吗?”灵溪在房间转悠道:“对了,我早上看到你二伯了,他命宫气运掺杂着灰色。灰色主灾位,他最近恐怕有麻烦缠身,你记得问一下。” 我稍稍发愣道:“师傅您没瞧出他的灾祸从而何来?” “来不及细看。”灵溪解释道:“就打了声招呼而已,我哪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的的面相研究。” 我恍然道:“行,刚好我已经掌握了八字相面经,先拿我二伯做个实验。” “你还是先吃早饭吧。”灵溪走出房间道:“你最喜欢的鸡蛋面。” 二伯来我家是送菜的。 确切来说,是奶奶打电话叫他从市区买些精贵的菜送过来,好招待灵溪几人。 毕竟镇上的菜市场很一般,除了鸡鸭鱼肉是很难见到海鲜这些高档食材。 而我们家,大伯三伯和我爸都住在桃山村。 只有做生意的二伯在江夏市,且早早买了小轿车。 我出去的时候二伯正坐在客厅我和爸说话,虽说神态惬意,但他眼底的忧虑却被我清晰捕捉。 “二伯。”我走上前客气打招呼道:“麻烦您嘞,这回来一趟还害您破费。” “嚯,我老苏家的大宝贝去京都三个多月竟然学会矫情了。”二伯见到我显得很高兴,锤着我的肩膀笑骂道:“确实长胖了,不仅脸变圆了,这身子骨也比年前结实。” “昂,师傅家伙食好,一天四顿饭,可不得长胖。”我开玩笑道。 “哈哈哈,胖了好,免得你奶奶在家天天念叨,就怕饿着她大孙子。”二伯笑声爽朗,接过我爸递来的香烟道:“老四,我等下回去了,工地上出了点问题,我不盯着不放心。” “吃了午饭再走不行吗?”我爸挽留道。 二伯点着了香烟,一口入肺道:“下次,等我这期工程结束,我回来陪你喝酒。” 说着,二伯又伸手搂住我的肩膀道:“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任何麻烦都要给我们打电话。” “我送您吧。”我跟随二伯的脚步往院子外走去。 直至出了院门,我小声说道:“二伯,您工地上遇到麻烦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操心。”二伯眉头紧锁,长长吐了口烟道:“一点小问题,应该可以解决。” 我拉住二伯的胳膊道:“要不我帮您看看面相?” 不待二伯答应,我当即双手结印,按灵溪教我的手势开启了昆仑灵师一脉的天眼。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工地有墓 “你……”二伯被我古怪的举动吓到了,脸色发白道:“这,这都打哪学的。” “师傅教的。”我会心一笑,示意二伯别再说话。 天眼一开,眼内似有清凉之感覆盖在眼珠上,二伯面相上的气运瞬间被我一览无余。 根据八字相面经所述,命宫气运有灰色掺杂者,意指灾祸缠身。 灵溪刚才也说了,她随便一眼就看到了二伯命宫中的灰色。 但这些灾祸因何出现,灵溪没有多看。 我此刻仔细观察了会,发现二伯的田宅宫有黑气蕴藏,包括他的财锦宫,同样有黑气渗出。 这两大主宫的黑气直冲眉心命宫,呈三角形状时隐时现。 “瞧出什么了?”二伯见我沉默不语,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道:“你才学了几天呐,就帮人看相了?” “别灰心,好好跟着你师傅学,我相信你以后一定有所成就。” “恩,心意我领了。” 二伯明明想安慰我,却忍住笑出声来,眉梢上扬道:“行啦行啦,麻烦事也不止这一桩,我会搞定的。” “你的任务是解决体内的恶灵,护着自己就行。” 说着,二伯走向他的黑色帕萨特轿车。 我站在原地开口道:“田宅宫分家庭与产业两处偏宫,您既然是工地上出事,也就说明您的产业出了问题。” “黑气主杀位,恩,应该是工地上出了人命。” “财锦宫同样黑气浮现……” 我轻走几步,不太确定道:“您工地上出了人命,让你花了不少钱,而您身为这个工地的负责人自然脱不了干系。” 说实话,我这是半算半猜。 毕竟是第一次帮人观相,结合八字相面经上的内容,我能推算的大概就这么多。 若换成灵溪出手,我相信她看到的东西肯定更加详细。 已经拉开车门的二伯听见我的推算结果蓦然转身,他一脸惊奇的盯着我道:“真,真是你在我面相上看出来的?” 我老实回道:“是啊,不过我手艺不到家,或许遗漏了某些地方。” 二伯坐进车里,示意我过去。 待我坐上副驾驶位,他压低声音苦笑道:“你看的不错,我工地上确实出人命了。” 我心下松了口气,暗暗为自己的第一次观相算命能力感到得意。但同时,也为二伯着急起来。 这年头闹出人命可不是小事,二伯比不上京都那些大势力能做到只手遮天黑白通吃。 他只是工地上的小包工头。 说得好听点是小老板,说的难听点,也就是看人脸色讨生活的打工仔。 一旦祸事沾身,越扯越大,二伯根本没能力应对。 “这件事从哪说起呢。”二伯从挡风玻璃台上摸了盒德芙巧克力给我,自己点了根烟,尽显烦闷道:“一个月前,施工队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三具腐烂棺木。” “棺材板都烂完了,也没瞧见有尸骨存在。” “这种晦气事挺膈应人的,但我搞工程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我跟大老板汇报了一下,听从他的指示,让手下工人把腐烂的棺木一把火烧光了。” “毕竟是无主之坟,且没发现尸骨,年代久远无从追溯,没必要上报有关部门惹来麻烦耽误工期。” 二伯弹着烟灰,慢斯条理道:“中午烧的棺木,下午四点多钟,开挖掘机的驾驶员突然莫名其妙的发疯。” “抱着脑袋乱喊乱叫,一会说身上疼死了,一会又说要人偿命。” “事发突然,大家伙都吓的不轻。” “我那会正在工棚里休息,得知情况后立马赶了过去。” “谁曾想我到场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死了,一头撞在挖掘机的铁铲上,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二伯说到这,神情惶恐,脸色灰白道:“工地出了人命,我第一时间给大老板打去电话,按照他的提醒顺便报警。” “警方确定驾驶员是自杀后,倒也没为难我们,只是将案发现场封锁,等待后面的调查结案。” 我吃着巧克力点头道:“既然是自杀,大老板又愿意赔偿,这件事没问题呀。” 二伯将烧尽的香烟丢出车窗,目光凝重道:“若一切到此结束,那确实没什么大问题,顶多耽误个把月的工程。” “可谁能想到啊,就在警察离开没多久,我召集工人开会的时候,另外两名开挖机的驾驶员也疯了。” “他们双眼通红,和醉酒一样摇摇晃晃,力气极大,拉都拉不住。” “一个拿着铁锤把自己的脑袋敲碎了,另一个更干脆,一刀插在胸口。” “我是打死也想不到他们会来这出啊。” 二伯嘴皮子直哆嗦道:“一下午的时间,平白无故的死了三个人。哪怕他们都是自杀,这件事也彻底闹大了。” “再次报警后,警方当即封锁了整个工地,让所有人住到酒店接受更深层次的调查。” “大老板连夜坐飞机从外地赶来,问我到底怎么个情况。” “呵,我特么活了四十九年,生平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二伯手扶方向盘,满脸自嘲道:“在宾馆呆了三天,配合警方取证完毕。又和三位死者的家属私下沟通,双方谈好了赔偿金。前前后后花了二十多天,总算将这档子破事摆平。” 我疑惑道:“不应该啊,若这件事了,你的命宫灰气应该消失,没理由呈现灾祸之兆。” 二伯摆手道:“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大老板觉得三位驾驶员的死太过蹊跷,便请了两位道士去工地做法,顺道让他们瞧瞧挖出的墓穴到底有没有古怪。” “两个老道士忙活了一整天,又是烧纸,又是敬香。甚至连三牲都供上了,还让我和大老板下跪道歉。” “说什么墓中三位鬼王阴宅被毁,动了真怒,所以报复了挖开墓穴的三位驾驶员。” “而我和大老板两人一个是下令焚烧棺木的主脑,另一个是帮凶。” “如果不能获取三位鬼王的宽恕,我们的下场将和三位驾驶员一样。” 二伯说累了,打开自带的茶杯猛灌了几口,继续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像你身上的恶灵,这些玄之又玄的玩意谁能说的清?” “我和大老板只想工地能安安稳稳的开工,别说磕头赔礼道歉,就是连跪一个月,我们也心甘情愿啊。” 我应声道:“是这个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东西没法用科学证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乖乖 二伯摩挲着手中杯盖道:“我和大老板按照道士的要求一丝不苟的做了,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多才回家。”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一家三口站在我的床边。他们直愣愣的盯着我,说他们的房子被我拆了,他们的床被我烧了。他们无家可归,从此以后要住在我家里。” “凌晨一点多啊,我被这个怪梦吓醒。” “联想到工地上的三具棺木,道士嘴里的三个鬼王,我那是一夜未眠,越想越觉得渗人。” “第二天一早,我在市里找了个阴阳先生问事。” “阴阳先生告诉我,我身上确确实实蕴藏阴气,是被鬼物缠身的迹象。” “长期以往的话,我的身体或许会出现大问题。” 二伯放下茶杯,面如死灰道:“刚开始,我对阴阳先生的话是嗤之以鼻的。” “毕竟大老板请道士做了法,两位高人信誓旦旦的告诉我墓中的三位鬼王原谅了我们的无心之过。” “从阴阳先生那回去的当晚,我又在梦中看到了那一家三口。” “他们还像前一晚那样站在我的床边,不说话,没有动作,似乎要陪着我一起睡觉。” “我吓醒后气都喘不过来,连夜开车去了朋友家,在他家沙发上干坐了一夜。” 二伯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断,摸着方向盘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看着心疼道:“您就没再找那个阴阳先生问问?问问他该怎么处理呀。” 二伯眼神呆滞道:“问了,阴阳先生说这一家三口在两位道士的中介下答应不害我和大老板的性命。” “但他们的阴宅是我命人挖的,棺木是我命人烧的,我得承担这个因果。” “昨天,你奶奶昨天给我打电话叫我买海鲜的那会,我还在江夏市东奔西跑,想找个厉害的大师为我解决这个麻烦。” 二伯说完,整个人显得极为疲惫的趴在方向盘上,懊恼道:“早知会惹上这么个大祸事,我就不应该听大老板的指示烧毁那些棺木。” “他倒好,拍拍屁股啥事没有,苦了我这阵子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将没吃完的巧克力放进兜里,开门下车道:“您也别急,刚好我师傅在这,我帮您打听一下,看看她有没有合适的办法。” 二伯先喜后惊道:“我早上看到灵溪大师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请她帮忙,但她是客人,加上你奶奶那会又在她身边。我不想老人家为我-操心,所以就没敢提这件事。” “得嘞,我问好了再过来。”我让二伯稍等一会,小跑着回到院子。 灵溪正和我奶奶坐在屋檐下折菜,见我急匆匆的样子,她若有所思道:“瞧出来了?” “恩。”我含糊的应道,朝她轻轻眨眼,示意跟我去房间说。 待灵溪跟我进了房间,我将房门关上,小声的把二伯遇到的麻烦详细说出。 灵溪听完后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墓穴乃亡人阴宅,就像我们活着的人住的房子一样。 不管是无主坟还是有主坟,不管年代几时,只要亡人阴灵尚存,就不能毫无规矩的挖掘。 二伯毁人阴宅在先,属于不占理的那方,被阴灵缠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在他并没有亲自挖掘,否则他的下场会和三个挖掘机驾驶员一样,必死无疑。 至于如何摆脱那三位阴灵,灵溪说我们刚好下午走,到时会路过江夏市,她可以亲自去二伯家看看,一定帮他解决这个祸端。 有了灵溪的保证,我屁颠屁颠的去通知二伯,让他先回家,我们到了市区在联系他。 二伯走后,我去厨房吃早饭。 奶奶不知道我在瞎忙什么,责怪我把好好的一碗鸡蛋面摆成了面汤。 我嬉皮笑脸的陪着她闲聊了会,听她说村里的八卦事。 什么谁家女儿嫁人了,男方家条件怎么怎么好。 谁家儿子嗜酒如命,把自己喝进医院了。 东拉西扯,我听的津津有味。 十点半,我爸领着三伯从地里回来做午饭。 一身农户人打扮的三伯灰头土脸,肩上扛着锄头,手里拎着水桶,惨兮兮的直晃荡。 灵溪低头偷笑,说还是第一次看到星阑师叔种地。 我幸灾乐祸的拿出手机给三伯照相,打算永久保存,以后用来笑话他。 奶奶提议要和灵溪合照一张,她晚点洗出来摆着。 灵溪很配合的站在奶奶身后,俯身抱着奶奶的肩膀。 一老一少,笑容满脸。 中午十二点,大伯骑着摩托车到家,身后坐着发型凌乱的裴川和季青禾。 没等我开口询问,裴川跳下车比了个OK的手势,嘚瑟道:“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的话,我们俩也没脸回来了。” 大伯掏出香烟发了一圈,高兴道:“得灵丫头的福,我家苏梅可以安心回家咯。” 三伯怪声怪腔道:“明明是我帮苏梅指点迷津,怎么就变成灵溪的功劳了。” 大伯点着烟,丝毫不拿三伯当回事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再说了,给石狮寻伴是人家灵丫头说的,你当时光顾着吃花生米呢。” 三伯脸色发黑,嚷嚷道:“自家人不信自家人,没天理了。” 奶奶笑骂道:“灵丫头也是自家人,怎么就没天理了?” 三伯委屈道:“妈,您不能光要孙媳妇连自个儿子都不要了呀。” 奶奶强硬道:“儿子有四个,孙媳妇只有一个,孰轻孰重你心里没数?” 奶奶的话让灵溪羞涩难当,她背着手可爱的躲进厨房,帮着我爸一起端菜。 三伯不嫌事大,故意挑拨道:“妈,老四在使唤您孙媳妇呢。瞧瞧,还敢让灵溪端汤,就不怕烫着她吗?” “那细皮嫩肉的,要被烫一下,手上留个大黑疤,啧,肯定挺好看的。” 三伯话还没说完,奶奶当即起身朝厨房走去,嘴里碎念道:“灵丫头啊,你陪我说话就成,快,快出来。” “老四,你有点眼力劲没……” “哎哟,小乖乖,你端凉菜,那个不烫。” “慢着点,咱家厨房地上油水厚,滑着呢,不比大城市里。” 就一盘凉拌黄瓜,奶奶硬是陪着灵溪一起端上桌。 就这,还把我爸凶了一顿,说他磨蹭的要死。 不得不说奶奶对灵溪是真的宠,宠到我这个亲孙子都眼红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灵溪很高 下午两点,在家人的依依不舍中,我们离开了桃山村。 三伯要去市里看望个老朋友,所以跟我们的车一起前往,且自告奋勇的给我们当司机。 说实话,三伯开车,我心里那叫一个慌啊。 不管他现在有多清醒正常,是否曾经只是装疯卖傻。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和大伯一样,总觉得他不太靠谱。 但灵溪告诉我,三伯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让我安心放心,用不着胡思乱想。 上车后,我第一时间给二伯打去电话,让他把家庭住址微-信定位给我。 裴川和季青禾听说了二伯的玄乎事后大感兴趣,窃窃私语着如何解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一个说阴灵可恶,直接将其诛杀就好。 另一个说凡事讲究因果,二伯输理在先,应该“以和为贵”。 两人争论不休,越吵越凶。 裴川被季青禾的气势所压,不敢多争辩,但心里又不服输道:“师姐,你来评评理。咱昆仑一脉信天命,忌因果。若不分青红皂白便以诛邪手段处置阴灵,这是不是给自己命中气运增添变数?” 季青禾冷笑道:“狗屁个变数,世间阴邪鬼物就没一个好东西,和它们讲道理,那还分什么活人死人?” 裴川气的眉头紧皱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 季青禾一巴掌拍在饭桌上,大声道:“何不说你妇人之仁用错了地方?” 我被这两个家伙吵的晕头转向,伸手阻止道:“听师傅的,不然你们俩闹到天黑也没意义。” 灵溪正躺在她的专属小沙发上发呆,压根没听到裴川与季青禾的争执。 季青禾眼尖,发现灵溪右手腕上多出了一只翠绿手镯,凑上前好奇道:“师姐,这手镯是苏宁奶奶的吧?” 我顺着季青禾的视线定睛一看,呵,还真是我奶奶的手镯。 这手镯打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奶奶手上戴着,什么时候给灵溪的我还真不知道。 “恩,奶奶给我的。”灵溪笑眯眯的晃了晃手,宝贝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季青禾撇嘴道:“手镯质地一般,不值钱的小东西。” 裴川反驳道:“你不能光以金钱价值去衡量这个手镯,你得发现它背后的特殊意义。” “就你懂?”季青禾冷嘲热讽道:“我又不是傻子。” 裴川举手投降道:“行行行,天底下你最聪明,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这什么态度?敷衍我?”季青禾扭着拳头起身。 裴川眼观鼻鼻观心,作菩萨静思。 五点多,车子到了江夏市,三伯中途下车,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说他现在忙得很,要和以前的朋友叙旧,没空在我们这浪费时间。 我到嘴边的煽情话当场憋了回去,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裴川根据我给的定位将车开到了二伯所住的小区门口。 到达目的地后我给二伯打去电话,很快,他领着二伯母一起出来迎接我们。 一阵客套的寒暄后,我们到了二伯家里。 “喏,这是我住的房间,就这个位置……”二伯站在床边比划道:“那,那三个东西每次在我梦里出现的时候都站在这,一男一女,外加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灵溪点头道:“这里残留的阴气确实最重。” 二伯惶恐道:“灵丫头,你得救救我啊。不管花多少钱,哪怕下跪道歉给他们重新做三副棺木,这都可以商量的。” 灵溪安慰道:“二伯您别急,待我先找到那三个阴灵的藏身之处再说。” 说罢,灵溪吩咐裴川将房间里的窗帘拉上,熄灭灯光。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昆仑至宝九阳镜,语气玩味道:“苏宁,借点食指血用用。” “师傅……”我郁闷的直吐气道:“换裴川的不行吗?” “他早就不是童男了,要他的血效果不如你的。”灵溪解释道。 “二伯哎……”我故作委屈道:“我为您费心费血的,事后不得给我补补?” 二伯搂着我的肩膀鼓励道:“酒店饭菜早就预备好了,鲍鱼海参等着你去补。” 裴川落井下石道:“谁让你小子这么安分守己,你要是和我一样早点把童子身交出去,这会哪轮得到你献血?” 季青禾挑拨道:“师姐,小川子竟然当你的面鼓动苏宁乱来,这是不是活腻歪了?” 灵溪没有说话,黑暗中一脚踹在裴川的膝盖骨上。 后者嗷嗷乱叫道:“师姐,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灵溪捧着九阳镜道:“你要是嫌半年的面壁思过太短,我可以帮你再加点,比如一年两年的,都没问题。” 裴川厚着脸皮帮灵溪捶背道:“师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姐。不管你如何罚我,我都心甘情愿。” 裴川拍马屁这会,我已经咬破了食指按灵溪的要求涂抹在九阳镜上。 “行了,别闹了。”灵溪正色道:“所有人退到门边。” “走走走。”裴川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帮灵溪驱赶我们,以此邀功。 房间中央,九阳镜在灵溪的手中发出刺眼黄光。好似强光电筒,所照之处亮如白昼。 二伯母发憷道:“等,等下那三个东西出来了怎么办,会不会害我们?” 二伯躲在裴川身后呵斥道:“有灵丫头在这,她是高人,很高很高的高人。” “有多高?”二伯母问道。 二伯沉默一会,咂着嘴形容道:“十八层楼那么高。” “噗。”季青禾捂嘴笑道:“十八楼太低了,师姐起码有昆仑山那么高。” 二伯附和道:“听到没,昆仑山多高呀,都捅到天上去了。这么个大高手来帮我们,小小的三个鬼王算什么。” 二伯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房间内突然响起凄厉的怪叫。 与此同时,床头的壁画中,三道黑影在九阳镜的照射下急速飞出。 “鬼啊。”二伯母一声哀嚎,扯开房门就往外面跑。 “你个败家娘们,都说了不让开门。”二伯怒吼道。 裴川见怪不怪的把房门关上,看着双腿直打摆的二伯建议道:“您,要不要也出去?” “我,我没事。”二伯咽着口水强撑着。 “真没事?”裴川憋笑道。 “你,你们渴了吧,我去倒水。”二伯僵硬着转身,嗖的一下消失无影。 季青禾笑傻了,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起不了身。 另一边,在九阳镜的不断追踪下,三道黑影无处可藏,疯狂逃窜。 灵溪掌心翻转,将镜面朝下收敛黄光道:“念你们一家三口聚灵不易,速速现身,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留生路。” “轰。” 随着灵溪的警告,平静的房间内气浪翻天,狂风突袭。 垂落的窗帘胡乱飞舞,掀的被子枕头齐齐落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漫天神佛 普通人对神鬼之物大多抱有敬畏心理,甚至是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的。 若不是有灵溪坐镇,若不是季青禾与裴川站在我的身前,我怕是会和二伯夫妻俩一样抱头逃窜。 毕竟这声势浩大的一幕来的莫名其妙,胆子小点的说是吓的尿裤子我都相信。 好在狂风停歇的很快,稍纵即逝,归于平静。 在灵溪前方的墙壁上,三道人形黑影如雾气般缓缓凝聚。 它们没有面孔,黑漆漆的跟影子一样。 灵溪薄凉开口道:“给你们两条路走,第一,被我诛灭,从此魂飞魄散,消亡于天地间,断去轮回转世的机会,灰飞烟灭。” “第二,打哪来回哪去,看在你们没有危及主人性命的份上,我饶你们一次。” 墙壁上,三道影子张牙舞爪,似在和灵溪交谈。 “你们没资格和我谈条件。”灵溪右手一翻,九阳镜遮挡的黄光再次照向墙壁。 三道黑影闪躲不及,只听见刺啦一声,让我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 墙壁在冒火,火花四溅,焦臭无比。 这种臭怎么形容呢,就好像腐烂的肉皮丢进了火堆,闻的人胃里直冒酸水。 “呕。” 我胃口浅,第一个扭身呕吐去了。 季青禾紧随其后,哇哇的干哕。(yue第三声) “至于吗你们俩,不觉得这味道很香咩?像是烧烤味?”裴川调侃道。 我懒理他,吐完后捂紧口鼻,气都不敢大喘。 季青禾更夸张,直接将衣领竖了起来。 另一边,随着灵溪的强势震慑,三道黑影消失不见。 裴川随手将灯打开,追问道:“怎么样师姐?三个小阴灵妥协了?” 灵溪收起九阳镜道:“恩,要三具新棺木,再请迁坟师去工地墓穴为他们收敛埋于地下深处的尸骨,给他们移居阴宅。” “如此,它们才愿意离开二伯家。” 裴川恍然道:“这个要求不过分。” “是不过分啊,所以我答应它们了。”灵溪率先走出房间道:“有因必有果,能和平解决,就尽量不要暴力出手。为旁人承担因果,不值,也没必要。” 裴川兴奋的拍手道:“青禾,听到没,连师姐都认同我在车上说的处理办法。” 季青禾不服气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麻烦吗?换成我出手,直接抹杀三个阴灵,哪还需要帮它们准备新棺木?” “死了,就应该去阴曹地府呆着,等待轮回转世的机会。” “留在阳间颠倒阴阳秩序,诛灭它们不过是替天行道。” 走在前面的灵溪脚步微顿,神情严肃道:“世间万物,不管是鬼物阴灵还是山精邪魅,它们能出现在这个世间,就一定有天道允许的道理。” “它们的存在不归你我控制,而是和我们一样同属天命。” “无端种下因果,还是未知的因果,一旦天谴来临,你拿什么抵抗?” 灵溪转身看向季青禾道:“拿我命中的红鸾劫举例,要不是我运气好遇到了苏宁,有星阑师叔暗中相助。”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或许已经死了。” “我无能为力,师傅束手无策,整个昆仑山都救不了我。” “信天,就得敬天。从你踏入灵师一脉的那天起,这六个字你就该刻进骨子里。” “免得你日后乱沾因果,害了自己不说,还得连累师傅和昆仑。” 灵溪罕见的对季青禾发怒道:“晚上抄读悔过经十遍,不然我瞧你丁点记性都没有。” 季青禾瞬间蔫了下去,垂拉着脑袋不敢作声。 裴川手舞足蹈,就差开怀大笑了。 二伯和二伯母躲在了厨房里,两人把厨房门锁的死死的,我敲了半天他们俩才敢出来。 二伯手里抱着个观音菩萨相,念念有词。 二伯母更离谱,左手拿着菜刀,右手举着经书《大悲咒》,视死如归,虔诚祈祷。 什么如来佛祖在上,漫天神佛护我。 前有四大金刚,后有五百罗汉。 连特么孙悟空都蹦出来了。 裴川打趣道:“您家这个房子,五百罗汉来了有地方呆吗?” 二伯母脸色发红,强行辩解道:“佛菩萨都在天上飘着,不落地,占不了多少地方。” 裴川配合道:“那孙悟空呢?来大闹天宫的呗?” “不不不,孙悟空后来成佛了,斗战胜佛知不知道?”二伯母丢下菜刀一本正经道:“西游记后传看过没,孙悟空打败了无天佛祖,成了万佛之祖。” “你想想,我把万佛之祖请来,小小的三个鬼王又怎么能伤我。”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明天起我吃素还愿。” 灵溪实在没忍住,将头埋在我后背上,娇笑不停道:“苏宁,你二伯一家好有意思呀。” 我干笑道:“怕呗,当初我被恶灵缠身,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二伯见我们平安无事且一脸轻松的出来,大致猜到了那三个阴冷被灵溪解决了。感天谢地的给我们泡茶,顺便去酒店吃饭。 饭桌上,灵溪将后续处理办法告知了二伯,并给了他一张昆仑的诛邪符。 要他贴在房间内一个月,祛除三个阴灵残留的阴气。 二伯千恩万谢,喝了点白酒之后也不再和灵溪客套,一口一个灵丫头,他的侄媳妇。 灵溪静静的听着二伯和我们聊天,笑意温柔。 吃到一半,我出去上厕所。 好巧不巧碰到了孟凡。 我俩站在男厕所小便池前面面相觑,都特么一起傻眼了。 “卧槽,宁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孟凡尿完,手都没洗,就把我拥抱住了。 “喂喂,大哥,注意点卫生啊。”我举着手抗议道:“男厕所,你这个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 “哈哈哈,误会就误会,我都想死你了。”孟凡在我胸口一顿轻锤,笑的合不拢嘴道:“走,去我包间坐坐,都是咱一个班的同学。” 见我傻在原地,孟凡解释道:“今天礼拜六,邱超生日,请我们这帮关系好的一起吃个饭。” “咱语文课代表,忘了吗?” 孟凡提醒道:“还有猴子和米虫,姚菲菲,刘璐,孙韵可她们。这些你比我熟啊。” 说罢,孟凡不容拒绝的拉着我道:“你爸帮你办辍学手续的时候说你身体出了问题,开学后你没去,大家都挺惦记你的。” “耽误你半个小时不多吧?” “难得聚一次,下次碰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同学矛盾 孟凡说的真诚,我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辍学的这几个月,我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可实际上,每天晚上睡觉的那会,都是我回忆班级,回忆同学的心酸时刻。 孟凡嘴里的猴子大名叫候俊,长的瘦不拉机,座位在我前面。 是班里的捣蛋王,三天两头被老师喊家长,写保证书。 偏偏这家伙智商高的离谱,每天瞎折腾,不务正业,每次大考的时候妥妥的班里前十名。 因为这,老师对他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而绰号米虫的家伙大名叫米国良,是我们班数学课代表。 因为好吃,又戴着副黑色近视眼镜,被我们取名米虫。 至于孟凡所提的几个女生,恩,都是我们班性格活泼开朗的几个,学习成绩也都不错。 我跟着孟凡走进他们的包厢,没等我主动开口,包厢里一下子沸腾了。 和我关系最好的候俊和米国良当场蹦了起来。 侯俊二话不说,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 米国良和孟凡一样锤了锤我的胸口,眼眶都红了。 “别矫情了,快,给我们副班长搬个凳子。”孟凡嚷嚷道:“刚猴子还在念叨今天的聚会就缺宁子,嘿,巧不巧吧,我上个厕所就把宁子抓来了。” “宁子,坐我这。”米国良扯着我的胳膊坐到他旁边,随手给我开了罐可乐道:“我们都喝的啤酒,知道你身体不好,可乐总行吧?” “恩,没事。”我笑着坐下,举起可乐给今天的主角祝福道:“邱超,生日快乐。” “谢了,也祝你身体早日康复,尽早回归班级。”邱超满脸堆笑,举起啤酒和我碰了一下。 “苏宁,我们呢,几个月不见,你不会把我们都忘记了吧。”扎着双马尾的孙韵可故作不满道:“你的座位都是我天天替你打扫呢,一尘不染哦。” “还有我,你辍学了,副班长的职位落在我头上,我都要烦死啦。”短头发的刘璐噘着嘴道:“我替你抗下了本该属于你的责任,你得谢谢我。” “谢谢谢谢。”我站起身,再次举起可乐,敬了我们班六位女同学。 气氛热闹,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这阵子因为恶灵和体内蛊毒产生的忧虑荡然无存。 有的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对了苏宁,你身体怎么样了。我听孟凡说你年前去了京都,一直在京都治疗,怎么回来了。”候俊给我夹菜道:“治好了吗?” “还行吧,我这是慢性病,得慢慢治。”我顺水推舟道:“回来看看家人,这不,正准备明天返回京都呢。” “哎,京都如果治不好,你或许该出国检查了。”候俊建议道:“国外医学还是比国内好,就是贵了点,也没法走保险报销。”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另一位名叫程怀谦的男生喝多了,面红耳赤道:“苏宁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他爷爷杀猪的,他爸种地的,哪来的钱给他出国看病。” “喂,我就是这么一提,你扯苏宁家人做什么。”候俊发火道:“什么杀猪的种地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程怀谦争锋相对道:“什么叫从我嘴里说出的就变了味?我嘴里有啥?我只是实事求是的说。” “你滚犊子。”侯俊灌着啤酒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理,当初班里选班长,你败给了萧茗荷。竞争副班长,你一票之差败给了苏宁。” “不记名投票,人苏宁大方,写的是你程怀谦的名字。” “你呢,自己写自己的名字就不说了。还到处煽阴风点鬼火,说苏宁为了当副班长搞小团体,给老师买香烟。” “妈的,谁给老师买香烟心里没点逼数吗?” 侯俊灌着啤酒讽刺道:“你暗恋萧茗荷,萧茗荷喜欢苏宁,这在我们班是公开的秘密吧?” “用不着阴阳怪气的损苏宁,拿他家条件说话。” “有道是祸不及家人,都马上考大学了,这点道理不懂吗?” 侯俊冷眼嗤笑:“别特么仗着你家里有几个碎钱就瞧不起人,钱再多,那也是你爹妈挣来的,和你有屁个关系。” 程怀谦被候俊的一通冷嘲热讽羞的鼻孔放大,他本就极要面子,再加上这么多女同学在场,他岂会任由候俊说三道四? 所以旁边的同学拦都拦不住,这家伙当即将喝剩的半罐啤酒朝候俊这边砸了过来,大声道:“你是苏宁的狗吗?主人还没说话,就听你吠的不停。” “对,我是瞧苏宁不爽,那又怎么样,还轮不到你候俊替他出头。” 侯俊一脚踹开椅子,卷起袖子就要干架。 米国良和我连忙起身拉住。 邱超脸色发黑道:“各位,今天是我生日啊,你们顾及点我的感受行不?” 几位女同学被侯俊和程怀谦的举动吓傻了,听到邱超的诉苦连连帮腔道:“同学一场,咱们马上就要上大学各奔东西了,别为了一时冲动影响同学情谊。” “猴子。”我轻轻喊了声,示意他安静坐下。 邱超说的没错,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苏宁无意间被孟凡拉过来,为的是同学间的那份情,不是来闹事的。 “来来来,握手言和。”邱超做和事佬道:“你们俩各罚一罐啤酒,不过分吧?” 候俊耸着肩膀懒洋洋道:“一罐啤酒算个球,怕就怕某些没酒量的人根本喝不下。” “呵,度量小,酒量小,这种人算男人嘛?” “就这也想追我们班花,十大校花排名第三的萧茗荷?”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恶心死人了。” 本被几个女同学安抚下来的程怀谦再次暴怒,双眼通红道:“侯俊,我槽你-妈个逼-养的东西,劳资今天弄死你。” “哟,来啊,弄不死我你就是逼-养的。”候俊半步不退,强行挣脱我和米国良的拉扯朝另一边的程怀谦冲去。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只听见拳头声和满嘴的脏话,两人又倒了下去。 别看候俊瘦不拉机的,力气还真不小,动作贼快。 一顿乱拳,揍的程怀谦鼻血狂飙。 当然,候俊也挨了对方几下,眼眶红肿。 邱超带着几个男同学手忙脚乱的将他们分开,欲哭无泪道:“你们俩到底要干吗?”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某个男生 随着邱超近乎抓狂的质问,大打出手的候俊和程怀谦终于冷静下来。 两人互相敌视,气喘吁吁,恨不能一拳砸死对方。 我有心想要劝说一下,正想开口的时候被米国良拉住了。 这家伙轻轻摇头,推着黑框眼镜低声道:“程怀谦和你不对付,不管是读书那会,还是现在。” “他这人心胸狭窄,加上萧茗荷的的事,你此刻冒头无疑是火上浇油越烧越乱。” 米国良推着我坐到原来的位置,叹气道:“邱超和程怀谦关系不错,非拉着他一起吃饭。” “不然就他这种货色,怎么着也不会和我们坐在一起。” “不是一路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你就当看出大戏了,跳梁小丑,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我苦笑一声,低头不语。 米国良说的没错,程怀谦对我心生芥蒂。整个班里,他最讨厌的人大概就是我了。 如果说高一开学那会的副班长之争是他对我产生怨恨的导火索,那么高二下半年萧茗荷对我的大胆表白,就成了他横竖看我不顺眼的真正缘由。 萧茗荷是我们班班长,同样是我们班大部分男生的梦中女神。 相貌上无可挑剔,智商上力压群雄。 我是中考全市第三的好成绩上的高中,这已经够耀眼了吧? 用爷爷的话说,我给老苏家光宗耀祖了。 可人家萧茗荷呢,全市第一。 总分甩我十一分,全方面碾压我。 但我真没想到,这个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孩会对我心生好感。 或许是她身为班长,我身为副班长,我们俩私底下因为老师交代的任务联系的比较多。 又可能是学习上的相互较劲,让她对我这个不起眼的山村小子格外关注。 高二下学期的一次小考前,萧茗荷开玩笑说只要我能抢走她的第一名,她就告诉我一个关于她的秘密。 我那会正憋着劲的想超过她,想“荣登”班级第一的宝座甩开千年老二的名头。 所以我想都没想就答应她了。 输了没惩罚,赢了还能知道萧茗荷的一个秘密,怎么算我都占便宜呀。 我甚至狭隘的认为萧茗荷太骄傲自大了,自大的完全没把我这个能与她一较高下的人放在眼里。 我们的“赌约”很快在班里传的沸沸扬扬,连几位任课老师都知道了。 老师们不但没有阻止我和萧茗荷的良性竞争,还利用我们尖子生的身份给全班同学上了一堂积极进取的思想政治课。 我铆足了劲,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次挑战。 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又或是放学回到宿舍,我几乎书不离手。 各种课堂笔记,各类复习资料,差不多快走火入魔。 一个星期后,小考开始。 三天后,成绩公布。 我高中近两年来第一次力压萧茗荷成为全班第一。 那一刻,我激动的都要蹦起来了。 借着上讲台拿试卷的机会,我朝坐在窗边的萧茗荷抛去沾沾自喜的得意。 后者不但没被我挑衅生气,反而竖起大拇指对我甜甜一笑。 放学后,在学校操场,萧茗荷履行约定将她心里的秘密告诉我。 其实我对她有什么秘密真的不好奇,但这是赌约的一部分,萧茗荷要继续下去,我只能陪着她尽快结束。 她穿着校服走在前面,马尾轻晃,十指纠缠,显得犹豫不决。 我跟在后面莫名的紧张惶恐,生怕被班里的同学看到传出八卦。 毫不夸张的说,那个时候的我心思单纯,从未想过要谈个恋爱,和女生玩个暧昧。 我一直铭记着爷爷对我的教导,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给老苏家争口气。 再加上我的家庭条件,说实话,除了学习成绩,在物质方面我是很自卑的。 包括在萧茗荷面前,我委实没有孟凡那样的厚脸皮,能做到面不改色。 她走的很慢,我同样不敢走快。 我不记得走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她突然就转身了。 明亮的眸子带着一抹少女的狡黠俏皮,双手放于胸前,脸颊红润道:“我喜欢班里某个男生,他的名字叫苏宁。” 我呆呆的看着她,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喂。”她落落大方道:“这是我心里的秘密,只有你知道哦。” 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倒退,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 萧茗荷笑的很开心,精致无暇的脸上满是吓到我的得逞之色。 她走到升旗台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道:“你最喜欢的酒心味,尝尝呗。” “不,不吃了。”我站在台下语气结巴的回道,脑子里乱成浆糊。 萧茗荷打开盒子,自己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跟你表白之前,我考虑了很久。” “一直想着应该在什么样的场合下合适开口,且不让你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女孩。” “我喜欢你,恩,这是我能确定的事。” “喜欢了,就得让你知道,不然一个人藏着多辛苦呀。” 她双手撑着台阶,面向天空道:“我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或许是那次体育课扭伤了脚,老师让你背我去医护室。” “医护室在七楼,你累的满头大汗,还生怕弄疼了我。” “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小心翼翼的让我好有安全感。” “昂,还有可能是我忘带雨伞的那天,你把自己的伞给了我,顶着书包往宿舍跑。” “你说男孩子淋雨不碍事,说你从小到大淋惯了。” 她喃喃的说着,手里捏着巧克力纸道:“最让我无法忘却的是食堂那次,我没带饭卡,借用你的饭卡请几个同学在三楼聚餐。” “一次花了你四百多块钱,而我竟然大意的忘了还你钱。” “殊不知你一个月的伙食费才六百,害得你吃了大半个月的泡面。” “就这,等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你还笑着说权当减肥了。” “傻不傻呀?” “连训斥我一顿都不会吗?” “你知不知这样惯着我,很容易让我对你上心啊。” “咯咯咯,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照顾我喔。” 那一天傍晚,萧茗荷说了很多。 她轻轻的说,我静静的听。 她没有问我喜不喜欢她。 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将我最喜欢的酒心巧克力塞进了我书包,说她会在大学里等着我。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笑和哭 萧茗荷的大胆表白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心烦意乱,每天都觉得心不在焉。 再则,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确实让我心里涌起了不小的成就感。 萧茗荷是谁?班花加校花啊。 学校里无数男生苦苦追求的女神,绝对的风云人物。 能得到她的青睐,还不足以证明我苏宁的优秀吗? 只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似乎是为了捍卫主权地位,一向低调的萧茗荷在班里公布了她喜欢我的事。 这就导致我在短短的一天内被推上风口浪尖。 别说我们班男生对我敌意满满,就是别的班的男生看到我,都丝毫不隐藏眼里的仇视。 我是有苦难言,无法辩解。 这特么的怪我咯? 反观萧茗荷,自打公布了她对我的“霸占”,她就恢复了从前的高冷状态。 并没有因为我和她的关系拉近对我“死缠烂打”。 只是私底下因为老师交代的任务单独相处时,她会对我格外的温柔。 一会帮我倒水,一会拿酒心巧克力给我吃。 说着发生在她身上的有趣事,偷偷帮我买早饭。 对外人不苟言笑,骄傲的像只孔雀。对我乖巧温顺,可爱的像只绵羊。 我不确定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她,但仔细想想,起码是不讨厌的。 成为恋人或许不太可能,但做个好朋友还是可以的。 毕竟骨子里带来的自卑感让我没法将自己和萧茗荷放在同一条线上。 既是如此,又何谈未来? 再后来,因为恶灵的事我辍学了。 除了孟凡,我没和任何同学有过联系,包括萧茗荷。 尤其当灵溪出现在我的世界后,我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女生了。 我和她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我,只有她。 也只能有她。 更别提我对她的在乎早已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 邱超的生日宴不欢而散,这场因我而起的闹剧落下帷幕。 我向邱超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希望他别放在心上。 至于其他同学,我也都一一道了个歉。 不为别的,只为曾经的同班情谊。 一帮人气氛尴尬的离开后,仅剩孟凡侯俊和米国良站在走廊通道里陪着我。 侯俊揉着红肿的眼眶骂道:“杜怀谦就是贱骨头,今天要不是你们拉着,我非得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多长长记性。” “是挺贱的。”米国良赞同道:“宁子,你是不知道杜怀谦有多恶心。这小子在你辍学后对萧茗荷步步紧逼,跟条疯狗似的。” “可不是,狗都没他那么招人烦。”候俊狠狠吐了口痰,厌恶道:“不要脸的东西,人萧茗荷理都不愿理他,他还天天往人跟前凑。” “这就叫恬不知耻。”孟凡笑道:“行啦,耽误了宁子不少时间,咱们也该回宿舍了。” “喏,十点宿舍关门,现在九点了。” “再有两个多月高考,等我们高考结束,我包车,咱们一起去京都找宁子玩。” 孟凡说完,朝我挤眉弄眼道:“萧茗荷那边你不给个交代?” 见我不吭声,孟凡摇头道:“两情相悦也好,一厢情愿也罢,总不能光耗着人家不说话呀。” “别说做兄弟的烦你,萧茗荷对你那真是没话说。” “你要的课堂笔记,她亲自给你做了,一堂课都没拉下,详细的花钱买都买不到。” “还有你空出的座位,成了萧茗荷的私人专属。” “抽屉里每天都放着你最爱的酒心巧克力。” “嘿,我偷吃了好几个。”孟凡“厚颜无耻”道:“当时答应过你,不给旁人关于你的联系方式。萧茗荷要了很多次,我都没给她。” “最后她没要了,只问我你现在是否平安。” “哎,要我说,你小子都有灵溪大师相助了,肯定不会死的,何必躲着萧茗荷呢?” “你这不是为她着想,在我看来,是挺自私的表现。” 孟凡难得正经道:“多好的女孩啊,别人想都想不到,怎么到你这就这么不稀罕了呢?” 米国良擦拭着近视眼镜道:“咱宁子眼光高,怕是心有所属了。” “卧槽。”孟凡一声怪叫,似有明悟道:“你,你不会是在京都瞧上哪家姑娘了吧?” “瞧你个鬼。”我没法和孟凡他们解释我和灵溪的关系,只能答非所问道:“萧茗荷会遇到更好的男生,我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位过客。” “我们这个年纪,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喜欢,动心,不过是暂时的错觉。” 候俊鄙视道:“少咬文嚼字的装文艺,什么过客错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 “哎,我就好奇呐,你小子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连萧茗荷你都看不上,啧,我是服气了。” 候俊满脸痛惜道:“偏偏萧茗荷对你死心塌地的,压根瞧不上我们这群小虾米。不然白捡个女神媳妇,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耶,不对啊猴子,你这阵子不是在追求孙韵可吗?”孟凡靠着走廊墙壁威胁道:“一个星期的早饭,不然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孙韵可,让你所有的努力白费。” “哈哈哈,还有我,我和孟凡要求一样。”米国良唯恐天下不乱道:“我是人证。” 候俊求饶道:“两位大哥,我这个月生活费都给韵可买礼物了,三天,我最多只能提供你们三天的早饭。” “每人不能超过十块,否则我承受不起。” 孟凡讨价还价道:“五天。” “四天?”候俊哭丧着脸双手作揖。 “猴子,你的骨气呢。”我添乱道。 侯俊大手一挥,义正言辞道:“在爱情面前,骨气要了作甚?” 我无言以答,抱拳“恭送”三位大侠离开。 待三人乘坐电梯没了踪影,我站在走廊里心生纠结。 萧茗荷,我该如何对她言明呢? 正当我头疼不已打算先回包厢的时候,电梯口,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 清爽的马尾辫,白皙绝美的脸庞。 她红唇轻咬,似赌气般站在原地。 她看着我。 我看着她。 这一幕,好似那天傍晚的学校操场。 唯一不同的是,那天的她是笑着的。 而今天的她,哭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天鹅与癞蛤蟆 萧茗荷会来酒店,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但仔细想想,孙韵可是萧茗荷的同桌,两人私底下还是很好的朋友。 我出现在邱超的生日会上,孙韵可会偷偷的通知萧茗荷并不奇怪。 可这样一来,本打算一直躲着萧茗荷的我直接陷入了“做贼心虚”的困局。 一方面,我根本没想好该怎么对她解释我现在的“感情生活”,能让她放下对我的惦记,做回曾经的自己。 第二,灵溪就在我身后的包厢里。 我背靠大门,甚至还能听到她和二伯的交谈声。 她是我名义上的师傅,更是我命中注定的媳妇。 如果被她知晓萧茗荷的存在,她会怎么想我,会不会生气,我不清楚。 而萧茗荷。 她是我在学校里懵懵懂懂莫名其妙沾上的一抹悸动。 她喜欢我,我当时没有拒绝。 不拒绝,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心里涌起的成就感。 给了她错觉上的默许,让她越陷越深。 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我是极度自私的,是充满矛盾的。 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和萧茗荷没有未来,我配不上她,却仍然让她“一意孤行”,没能给她一个走出泥潭的机会。 这就导致在去了京都之后,心里清明的我一下子将萧茗荷的主动忘得干干净净。 却忘了她还停留在原地,在原地等我。 这对萧茗荷来说是极不公平的,是残忍绝情的。 所以孟凡才会有意无意的提醒我,让我趁早给个交代。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交代会来得这么快,快的让我不知所措,无法开口。 我傻傻的站着,努力挤出个我觉得还算愉快的笑容。想着该怎么减轻对萧茗荷的伤害,让她能尽早走出这段阴影。 萧茗荷站在电梯口,泪眼朦胧,神情幽怨。 她个子高挑,穿的清纯简约。 粉红色的图案针织衫配着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 未施粉黛,素颜朝天,却依然美的惊心动魄。 “你身体好了?”她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小声抽泣。 我见不得女孩子流泪,这也是我认识萧茗荷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哭。 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复杂情绪,慌张,愧疚,忐忑,懊悔。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偷,一边害怕被灵溪发现我和萧茗荷的接触,一边又想安慰一下萧茗荷,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 我很着急,急的心生烦躁呼吸压抑。 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优柔寡断,为什么不能干脆点。 否则哪会落到现在两难的地步。 “躲着我很好玩吗?”萧茗荷走到我面前,泪痕未干,再添新痕。 见我不说话,她哭的更凶了,泪水哗哗的往下淌。 “对不起。”我似犯错的孩子,老实木讷的低下头。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她哽咽着握紧双手,目光黯淡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还会去大学找我吗?” 萧茗荷的话在旁人听来或许难以理解,可我懂她的意思。 那天的学校操场,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会在大学等我。 以我和她的成绩,不敢说十拿九稳,可只要不出现意外,我们俩是可以考进同一所重点大学的。 如果我还愿意去大学找她,就寓意着我接受了她的心意。 从前的我迷迷糊糊无法确定,完全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现在呢? 我有了灵溪,我不想对不起任何人,去脚踏两只船的玩暧昧。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苏宁自问做不出这么恶心的事。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狠下心,坦白的直视萧茗荷道:“我身体还没好,以后复读的可能性更小。所以,所以我们不会在大学碰面。” 说完这些话,我几乎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不管是甩我耳光,还是用脚踹我,我觉得这都是我应该还给萧茗荷的。 以她骄傲的性格,肯定无法容忍我的“见异思迁”。 但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动手。 她黯淡的眸子在一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变得魂不守舍,难以置信。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些许清醒,安安静静的问道:“这才是你躲着我的真正原因?” “不是。”我歉意道:“没遇到她之前,我一样没打算和你在一起。” “怎么说呢。”我深深吸了口气,自嘲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我是乡下村沟的癞蛤蟆。” “我们的世界不一样,方方面面都不相同。” “即便你放下白天鹅的姿态与我这只癞蛤蟆走到一起,也只会拥有短暂的快乐。” “就拿你脚下穿着的耐克鞋来说,一双一千多,你一个月的零花钱能买几十双,上百双。” “你爸一辆车好几百万,你妈随随便便就能给我们学校捐个图书馆。” “我呢,我一个月的伙食费才六百,吃顿排骨都要纠结很久。” “你可以不在乎我的家世,不代表你的家人能和你一样接受我。” “我爷爷说古代的男女在一起讲究门当户对,面子里子都要给足,这样才不会让人笑话。” “恩,说来说去,其实就一句话,我的家庭条件使得我奋斗一辈子都追不上你的家庭。” “所以至始至终,在面对你的时候我都是自卑的。” 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道:“这些都是我曾经最真实的想法。” 萧茗荷眼眸低垂道:“你现在面对我的时候已经不会自卑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变了。” “对。”我微笑道:“遇到她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如果说你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那么她则是天上最耀眼的星辰。” “因为命运的安排,她选择了遮掩自身的光芒,陪着我这只癞蛤蟆。” “我和她不存在门当户对之说,不存在乱七八糟的外界因素。” “在她面前,我用不着自卑消极。” “命中注定,你信吗?” 我说出了心里话,如释重负道:“希望你和我一样,能遇到命中注定属于你的那个男生。” “至于我,我心里容不下旁人了。” 我坚定的说完,再次对萧茗荷说了声对不起。 但就在这时,我身后的包厢门突然被人打开。 在我头皮发麻的惊恐中,嘴角挂着暖暖笑意的灵溪狠狠瞪了我一眼,主动朝萧茗荷伸手道:“你好,我叫灵溪,苏宁的女朋友。” 萧茗荷大概没想到灵溪会出现,她的表情变得呆滞。 呆滞的同时还掺杂着一抹浓浓的震撼。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姓苏的都混蛋 男人会对女人的美貌惊为天人,反过来,女人对女人其实也会如此。 萧茗荷很美,不然也不会成为我们学校的校花,让众多男生苦苦追求。 但她的美遇到灵溪后,就像大火遇到了冰水,强烈对抗却不得不退。 当然,即便是这样,萧茗荷也不输灵溪太多。 真要细算的话,只能说灵溪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和强大气场是还在上学的萧茗荷无法拥有的。 这一点,完全取决于生长环境。 灵溪打小在昆仑长大,是昆仑掌教的亲传弟子。 同时还被师傅季玄清当做下一任昆仑掌教去培养。 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十九岁成为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她的骄傲资本,她所遇到的人,所处理的事,绝非萧茗荷这样的乖乖女能想象到的。 面对灵溪善意的示好,呆滞中的萧茗荷很快回过神来。 她勉强的露出一丝笑意,与灵溪握了下手,洒脱道:“萧茗荷,苏宁的同班同学。” 灵溪热情道:“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吧。” “不了。”萧茗荷视线落到我身上,语气泛酸道:“你女朋友真漂亮,难怪你会说命中注定。” 我讪笑着不敢应答,眼观鼻,鼻观心,只求灵溪等下别跟我计较。 “你也很漂亮啊。”灵溪对萧茗荷的夸奖投桃报李,继而走到我面前,帮我理了下卷起的袖口,责备道:“这么小家子气干嘛,同学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让人家女孩子站在外面,真不懂礼貌。” “你们在吃饭,不,不想打扰你们。”我睁着眼睛说瞎话,结结巴巴。 灵溪体贴道:“那你们聊,我去下洗手间。” “没什么可聊的了。”萧茗荷突然开口道:“就是苏宁辍学期间我帮他做了课堂笔记,等高考结束了拿给他。” 说着,她转过身朝电梯口走去,带着哭腔说道:“对了,祝你身体早日康复。” 萧茗荷走了,走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我目送她离开,心里默念着无数个对不起。 灵溪感慨道:“这女孩真的很喜欢你哎。” “师,师傅。”我急不择言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灵溪不见怒色,慢悠悠道:“我说是你女朋友的时候,她的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不愿松开。” “那一刻,她有多疼你知道吗?” 不待我说话,灵溪继续道:“她夸我漂亮的时候,她的眼里有很多的羡慕。” “她并不是羡慕我比她漂亮,她是羡慕我能让你喜欢。” “她说祝你身体早日康复的时候,她哭了,却也是笑着的。” “知道为什么吗?”灵溪怔怔的看着我,清澈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波动道:“因为她真的喜欢你,想你平安无事。”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灵溪伸手捏着我的嘴角,恨声道:“以后少招惹这些好女孩,尤其是这种死心眼的。” “恩?”我配合着灵溪的举动,歪着脑袋感到好奇。 “你是不是以为她看到我之后,就放弃了对你的喜欢?”灵溪松手,神情淡然道:“她眼里的固执告诉我,她不会放弃的。” “不,不会吧?”我瞠目结舌,心里发紧。 “有什么不会的,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灵溪握住我的手道:“情能杀人,也能毁人。就如星阑师叔,不正是为情所困,自甘堕落吗?” “所以说因情而固执,因情而改变,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灵溪说完,带着警告之意提醒我道:“这一次,看在你对人家坦白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再有下一次,哼……” 灵溪冷冷一笑,甩袖离去。 “没,绝对没有下一次的。”我信誓旦旦道。 …… 酒店楼下,停车场。 萧茗荷心事重重的坐进车里,情绪低落,表情戚然。 即便擦干了眼泪,她的眼底仍有泪花闪烁。 驾驶位上,头戴鸭舌帽的女人手扶方向盘道:“怎么?特意让我去宿舍接你,就换来人家的无情抛弃?” 萧茗荷没有说话,从背包里拿出一颗酒心巧克力,小心的剥开糖纸,目光涣散,泪水再次滴落。 鸭舌帽女人心疼道:“要不我上去揍他一顿?帮你出出气?” “什么样的男生,瞎了眼呗,竟然瞧不上我萧家大小姐。” “会不会是欲情故纵,和你玩心眼哟?” 鸭舌帽女人自顾其说道:“这年头的小男生心思不纯,猴精猴精的,花样多得很。” “你别傻乎乎的让人牵着鼻子走。” 萧茗荷将巧克力放进嘴里,摇头道:“他不是那种人。” 鸭舌帽女人讥讽道:“几个月无影无踪,不和你联系,你说他是哪种人?” 萧茗荷小声反驳道:“他身体不好,生病了。” 鸭舌帽女人嗤笑道:“所以呢?这是不联系你,和你分手的理由?” “丫头,姨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相信我,别在这种男生身上浪费时间了。” “感情需要双方共同的付出维持,而不是你的一厢情愿。” 萧茗荷鼓着腮帮慢慢感受嘴里的巧克力带来的甜味和苦味,还有他说很好闻的酒味。 她把玩着糖纸,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道:“姨,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他不联系我是因为他有自己的骄傲,我的家庭条件给了他太多的压力。” “最重要的是,他有女朋友了。” 萧茗荷低着头,双手捂脸,泪流满面。 “姨,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呀。” “喜欢的睡觉都会想他。” “他生病辍学,我帮他记下了每堂课的笔记。” “每一张笔记上,我都写了我想你三个字。” “呜呜呜……可是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鸭舌帽女人冷笑道:“见异思迁不是很正常吗?” “男人,不管是老的小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萧茗荷呢喃道:“那您喜欢的那个男人呢,他要是不好,您怎么会等他二十年。” “可要是说他好,他又怎么舍得让您等他二十年。” 鸭舌帽女人沉默不语。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毫无节奏的敲击方向盘。 半晌,她嗓音苦涩的说道:“情况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萧茗荷不服气道:“他喜欢的女人死了,他都不愿给您一个结果。” “照我看,他比苏宁更混蛋。” 鸭舌帽女人目光一亮,又逐渐暗沉道:“恩,姓苏的都是混蛋。” “咱萧家女人是捅了苏家的窝了吗?怎么尽被姓苏的男人欺负。”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葵花课堂 苏老三来江夏市后真的挺忙。 他先是去某家老茶馆点了壶上好的碧螺春茶,配着三碟子干果小吃听了一个多小时的单口相声。 乐不思蜀,逍遥自在。 八点半,他从茶馆出来,大摇大摆的去足浴城挑了个漂亮的小妹妹帮他按脚。恩,顺便拔了个火罐,祛祛体内的湿寒气。 十一点,他在夜宵摊吃了碗大肠面,顺便去超市买了包五块钱的黄山烟。 一身灰色休闲装,脖子上挂着串大金链子。 吞云吐雾的,十分扎眼。 他沿着街道徒步慢行,大概十一点半的样子,他来到步行街一家还未关门的佛像店。 店内檀香弥漫,清雅怡人。 四方玻璃橱柜里摆放着一尊尊神态威严的佛像,大小不一,神态各异。 从释迦牟尼佛到尊者罗汉,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店内空无一人,没有老板,没有伙计。 苏老三熟络的坐到角落区的会客沙发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佛经翻阅,将沾满泥灰的双脚架在了桌子上。 二十分钟后,一位头戴鸭舌帽的中年美妇走了进来。 白色的短款小西装配着黑色紧绷的包臀裙,踩着双五厘米高的粉红高跟鞋。 单论气质而言,这类成熟的风韵女子往往更让男人心生垂涎。 尤其是那双套着肉丝的修长美腿,几乎晃的人睁不开眼。 苏老三不动声色,似没看到有人进来,依旧捧着佛经哈欠连天。 中年美妇摘下鸭舌帽,露出她精致妖媚的脸颊。 她自顾打理长发,余光瞥了眼沙发上的邋遢男人,那沾满泥灰的双脚,面露厌恶道:“瞧上哪尊佛了?看在你久等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唔……”苏老三伸了个懒腰,将佛经合上,嗓音戏虐道:“想求尊月老牵牵姻缘,妈的,愣是没看到啊。” 中年美妇曼妙的身躯在顷刻间变得僵硬,她猛的扭头,紧盯苏老三玩世不恭的嬉笑脸庞。 如遭雷击,瞳孔收缩。 下一刻,她紧捂红唇,眼泪簌簌。 “哎,我说,你怎么每次看到我都是哭。上辈子欠你的啊?就不能笑的灿烂点喜庆点?”苏老三骂骂咧咧的起身,将佛经丢在桌子上,恼火道:“哭个屁,倒杯茶啊,嗓子都冒烟了。” 中年美妇梨花带雨,边哭边笑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见我了。” “昂,原本是这个打算。”苏老三直言不讳道:“你对我不安好心,我怕啊。怕哪天稳不住自己,倒在你石榴裙下。” “噗。” 抽泣中的中年美妇破涕为笑,她抹着眼泪给苏老三倒了杯茶,亲自送到他面前,似少女般娇嗔道:“那你现在不怕了?” 苏老三接过茶杯郁闷道:“也怕,但不过来又不行。” “囔,先说好啊,我就是来找你喝喝茶,叙叙旧的。别动手动脚,更不能动嘴。” “对,不能离我太近。” “我为白柚守身如玉,你不能害我。” 他坐回里面的单人沙发,从口袋里摸出五块一包的黄山烟,美滋滋的点了一根,吐气如龙道:“小葵花呀,你越来越美,我越来越老,看在我头发都白了的份上,你放过我行不行?” “不行。”名叫萧墨葵的中年美妇气呼呼道:“我认准的事,哪怕死了埋进土里,我也不会变。” 苏老三急的直摸下巴道:“都多少年了,我马上都五十岁了,老头子了呀,半只脚跨进棺材了。你有点人性好不好,当真连老人家都不放过?” “你才不老。”萧墨葵风情万种的坐在苏老三的对面,紧绷的包臀裙勾勒出妖娆动人的曲线。 苏老三夹着香烟的右手打了个哆嗦,念了句阿弥陀佛。 萧墨葵痴痴的发笑,美眸轻闪道:“你在我心里呀,永远都是二十年前的苏星阑。” “苏星阑死了。”苏老三语气沉重道:“白柚死的那天,苏星阑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桃山村的苏吉安。” 萧墨葵嘀咕道:“那又怎样,不管你是苏星阑还是苏吉安,这辈子,我都只认定你一个。” 苏老三张了张嘴,愁眉苦脸的低下头。 萧墨葵体贴的烟灰缸推到苏老三面前,柔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肯定不是叙旧这么简单。” “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苏老三烟抽一半,直接熄灭烟头正色道:“早就该来看看你了,这是白柚临死前的交代。” “之所以拖到现在才来,具体原因嘛,你心知肚明。” 苏老三没好气道:“你要是对我没想法,我天天陪着你都行。” 萧墨葵委屈道:“是白柚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苏老三悲愤道:“她让你照顾我,没让你对我起歪心。” “有区别吗?”萧墨葵不以为意道:“白柚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她临死前的嘱咐就是让我把你“娶回家”。” 苏老三垂头丧气的摆手道:“停停停,换个话题。” 萧墨葵咯咯笑道:“那到底聊什么嘛,要不我们去里面细聊?” “喂,你再这么吓唬我,我走了啊。”苏老三胆怯道:“我是有求于你,但还不至于出卖肉体。” 萧墨葵笑的花枝乱颤,她斜靠在沙发上,滚圆的臀部那叫一个翘哟。 苏老三以掌遮目,大声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萧墨葵脱掉高跟鞋侧身半躺,红唇轻启,音若呻吟道:“既是有求于我,总得给点好处吧。” “我也不要多,你过来抱抱我。” “这个要求过分吗?” 她妖媚的脸上浮现丝丝红润,气若幽兰,眸蕴春水。 苏老三颤颤巍巍的起身,拔腿就跑。 “叮。” 感应玻璃门被萧墨葵锁住,彻底断了苏老三的逃亡路线。 她并拢双腿,使得身段更加曼妙道:“一次,就一次行吗?” 苏老三不敢转身,咬牙切齿。 萧墨葵泪洒当场,楚楚可怜道:“我等了你二十年呀,就换你一个拥抱。” “你要是堂堂正正,你为什么不敢抱我。” “你说拿我当妹妹,哥哥抱一下妹妹有那么难吗?” 她明明哭的很厉害,眸底却掠过狡猾之色。 似躲在暗处狩猎的小狐狸,信心十足,踌躇满志。 苏老三忌惮的语无伦次道:“那,那说啊,就只能抱一下。” “嗯嗯,就抱一下。”她满脸的单纯乖巧。 苏老三深吸口气,念念有词道:“白柚,我这是为了小宁子,你千万别吃醋。” “就抱一下,我保证,我不会让她占便宜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要心也可以 苏老三很难过,难过的“痛不欲生,恨不能死。” 他上当了,时隔二十年,他又一次被眼前的女人骗了。 明明说好的只抱一下,她连抱带亲的,脸都差点被她亲肿了。 身为女子,该有的矜持和端庄呢? 为什么到她这全都没了? 苏老三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他缩在单人沙发上,恨恨的搓着脸上的口红印,看着眉开眼笑的萧墨葵,气的牙根发痒。 “哼,瞪着我干吗,有本事再来呀?”萧墨葵跃跃欲试道:“吃亏的是我,怎么你还膈应上了。” 苏老三有求于人哪敢翻脸,赔着笑道:“没膈应,这个好处给了,咱们说说正事呗。” 萧墨葵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抱枕放在前方遮挡,以免春光乍泄,静等苏老三的开口。 “恩,我有个侄子,我家老四的儿子,因为一些事被我送去了京都。”苏老三缓缓开口道:“他的命格比较特殊,所以身不由己的落入百年一次的气运争夺战。” “你也知道气运之争多有恐怖,各大势力不折手段,明争暗斗,刀光剑影,血腥一片。” “我老苏家第三代就他一根独苗苗,我答应过我爹,一定护他安稳。” “我呢,要为他谋划很多事,方方面面的,没那个精力和时间坐镇京都为他遮风挡雨。” “再则,我隐退十年,在暗处帮他的效果是要大过明处的。” 苏老三捧着茶杯严肃道:“他现在算是昆仑弟子,跟在灵丫头身边。” “灵丫头的情况你比我清楚,论境界造诣,她足以傲视华夏大地所有年轻一辈。” “但她到底不够狡猾,不够卑鄙。挡的住正大光明,防不住暗箭伤人。” “更重要的是,华夏六大势力中除了紫薇一脉,其它五大势力都有亲传弟子入世,且与京都某些家族强强联手。” “佛门的小和尚是李家人,玄门的段左泉跳进了叶家。运宗白南弦被道门老叛徒说服,跟了陈家那条小水蛇。” “道门的小娃子心地善良,目前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但他身后的老酒鬼会在合适的机会帮他挑选的。”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道门应该会与京都赵家互利合作。” “毕竟赵家家主曾经是老酒鬼的俗世弟子。” “有这层关系在,道门没必要画蛇添足的去找旁人。相互猜疑不说,就道门小娃子的性格,也不适合玩心眼。” 苏老三款款而谈道:“唯一剩下的就是昆仑一脉。” “季玄清什么想法我大致猜得到,无非是不争不抢,想避开气运之争。” “借灵丫头命中气运维持昆仑一脉的气数底蕴。” “直至现在,昆仑都是单枪匹马的,没有与任何家族有过利益上的接触。” 萧墨葵沉思道:“你想让萧家相助昆仑?” 苏老三点头道:“有这个意思,不过不是相助昆仑,而是帮我那小侄儿一把。” “萧家同样是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之一,不比陈家叶家的差多少。” “你大哥是萧家家主,你这位萧家二号首长有那个本事帮我拉扯下小侄儿。” “我的侄儿,不也是你的侄儿嘛。” 苏老三厚着脸皮说道:“玩阴谋诡计,你比我在行。别因为我的关系在江夏市浪费时间,没必要,也不值得。” 萧墨葵执着道:“你觉得不值得,但在我看来,只要你愿意放下心中的芥蒂多看我一眼,什么都是值得的。” 苏老三苦笑道:“你知道我的,自打白柚走后,我的心就跟她一起走了。” “心跟白柚,人跟我不行吗?”萧墨葵认真道:“我和白柚情同姐妹,我不介意你的心在她那。” 苏老三脸色发黑,默默喝着茶水不敢接话。 萧墨葵笑的没心没肺,跳下沙发给苏老三续了杯水,应声道:“帮你护着侄儿没问题,可这好处……” 苏老三怒道:“一点往日情分不讲,光和我谈好处?” “咳……那也不是。”萧墨葵眼珠转动,狡黠道:“不需要你牺牲色相,只要你从今天起不躲着我,随时和我联系,这个能行吗?” “没手机。”苏老三找理由道。 萧墨葵将自己的手机放在苏老三面前,轻声道:“我要的不多,你闲暇之余的一点问候就够了。” 见苏老三仍在犹豫,萧墨葵泫然欲泣,故技重施道:“白柚要知道你对我这么狠心,她九泉下哪会瞑目。” “你……”苏老三似被踩到了尾巴,气的直跳脚道:“你,你少拿白柚压我。她,她理解我的苦衷。” “你又不是白柚,你怎么知道她理解?”萧墨葵喃喃自语道:“白柚让我照顾你,你怎么不理解?” “哎哎哎,我怕了你了。”苏老三抓起手机放进口袋,算是应下了萧墨葵的条件。 “密码是我的出生年月日。”萧墨葵喜逐颜开,变脸的速度快的让人惊叹。 苏老三烦躁道:“我侄儿叫苏宁,这阵子会去苗疆。等他从苗疆回来,大概两个月左右吧。” “他在京都的安危我就托付给你了。” 苏老三说完,起身走向大门道:“对了,除你之外,方玟萱那边也在暗中保护苏宁。” “真要遇到什么难缠的事,你可以找她合作一下。” “记住,方玟萱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别害她乱了自己的计划。” 萧墨葵疑惑道:“方玟萱,陈家主母?” “你等等,方玟萱为什么要保护苏宁,她是你买通的内应?” 苏老三脚步停顿道:“方玟萱是苏宁的亲妈,个中缘由,你当年不是知道一些么,自己捋一捋,基本没错。” 萧墨葵坐在沙发上冷静思索。 苏老三溜之大吉,快如闪电。 “呵,原来是这样。” 很久之后,萧墨葵露出明悟神色,震惊异常。 她下意识的从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喝完才发现这杯茶是苏老三喝剩的。 她不但没有嫌弃,反而继续喝了两口。 媚眼如丝,脸若桃花。 “白柚,我会照顾好星阑大哥的。” “即便只能当他的妹妹。” “答应你的,我会全力以赴。” “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萧墨葵紧紧捧着那杯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温度的茶水,目光坚定。 “苏宁,这名字好熟悉啊,怎么感觉在哪听过呢。” “唔,茗荷的小男朋友?” “这么巧吗?” 萧墨葵自问自答,笑意古怪。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华夏第一算命师 和二伯吃过饭后,我们连夜离开了江夏市。 苗疆一行虽说时间足够宽裕,但我体内的蛊毒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开的可能。 为了稳妥起见,早一天抵达苗疆对我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季青禾这两天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或许是知晓了我和灵溪“非同寻常”的关系,又或是因为三伯的缘由。 她不再故意挑衅我,刺激我。 顶多聊天的时候和我争上几句,点到为止不了了之。 她对我心有忌惮,怕惹来灵溪的不满,同样怕我向三伯告状。 我呢,我是不想和她计较。 她有意改善我和她的关系,我自是乐意至极。 奶奶为灵溪准备了不少鲫鱼,都养在大水桶里。 据我粗略估计,起码有三四十条。 天气日渐暖和,在没有增氧泵的条件下,我觉得还是得处理了放在冰箱冷冻比较好。 凌晨一点多,裴川和铁山停车休整。说是路过某个小镇,停在这相对安全些,明天一早方便补水加油。 我处理完鲫鱼,给他们炒了份蛋炒饭当夜宵。 三个人随便聊了会,一起回到前面的房车洗澡睡觉。 第二天一早,车子继续上路。 说实话,我还挺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旅程。 玩玩手机,听听歌,看看电影,诵读一下地藏经。 早上能准时起床就给他们做早饭,起不来直接睡到中午自然醒。 没人吵我,没人烦我。还能沿途观赏大自然的风光,当真叫人心情愉悦。 可这一切的美好在连续的几天赶路后,彻底被枯燥取代。 是的,无聊的让人打不起精神。 歌听烦了,电影看够了,大自然的风光也变得令人厌恶了。 每天除了吃饭的那会能几个人凑在一起聊聊天,其它时间大多是各忙各的。 裴川和铁山开车,灵溪在房里看书。 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书籍,又是符号又是圈圈的,晦涩高深,复杂的很。 至于季青禾,这家伙在灵溪的压迫下每天研究风水事宜,都快癫狂了。 我不好意思去打扰她们,只能呆在前面的房车里自己找事做。 一会给家里打个电话,陪奶奶聊天。 一会又骚扰下苏童鸢,和她瞎扯。 再不然就斗斗地主,把欢乐豆输光了申请小号。 乐此不疲,不断重复。 好在这种折磨人的日子在第八天后终于迎来改变。 在即将到达贵明市的早上,灵溪让裴川和铁山把车开到市区,她要耽误两天办点事。 灵溪办事,我们不就放松了吗? 我甚至和裴川约好了,到时一起去市里的旅游景点溜达几圈。 “你,裴川,青禾,都跟我走。”灵溪看着我道:“铁山留在这边看车。” “不是吧师姐,你去办事,这,我们去了干嘛?”裴川沮丧道:“给点私人活动时间不好吗?” “就是,苏宁天天鸡蛋面,鲫鱼炖汤,我都要吃吐了。”季青禾抱怨道:“我要去酒店大吃一顿,订个豪华套房舒舒服服的洗把澡。” “师傅……”我弱弱的抗议道:“要不您自个去吧?” 灵溪伸手敲了下我的脑袋,责备道:“我是去帮你寻求菩提心,为你的事费心费力,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我一听说灵溪要办的事是为我寻找菩提心,立马来了精神,激动道:“师傅,去,必须得去。” 季青禾不乐意了,靠着车门嚷嚷道:“苏宁的事和我无关,我不想去。” 裴川帮腔道:“师姐,有你出马,我和青禾两个小虾米跟着起不了任何作用呀。” “要不……” “恩,你带着苏宁去,我带着青禾在市里转转。” 裴川提议道:“憋太久了,再不给我们释放一下,身体会出问题的。” 灵溪故作无所谓道:“好吧,这是你们自己选择不去的,到时别说我不给你们向高人讨教的机会。” “哎,拥有菩提心的老家伙曾自诩华夏第一算命师。” “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呢。” “算了算了,你们不稀罕,我要到了菩提心就回来。” 灵溪朝我使眼色道:“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喂喂喂,师姐,你等等。”裴川摸着脑袋错愕道:“华夏第一算命师,你说的难不成是八年前突然失踪的神算子樊羊?” 季青禾质疑道:“不可能,外面都说樊羊已经死了,怎么会隐居在贵明市。” 灵溪嘲讽道:“谣言止于智者,没看到尸体,谁能证明樊羊死了?” “再则,我的消息是师傅他老人家亲自命昆仑弟子带给我的。” “你们觉得是我听错了,还是师傅老糊涂了?” 裴川神色微变道:“掌教师伯带来的消息,这……八成是错不了的。” 季青禾低头沉吟道:“我爹说过,单论算命术的话,樊羊确实是华夏第一人。” “他对算命一行的造诣极高,这一点,不管是昆仑还是其它五大势力,都比不上樊羊。” “若能和他讨教一番,得他指点些许,我们的算命术绝对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提升。” 季青禾说完,忍不住皱眉道:“但据说此人心胸狭窄,一辈子没收徒弟,就是不想算命术外传。” “我们要想和他讨教,这似乎有点难度。” “更别提我们的身份代表昆仑。” 裴川附和道:“不错,樊羊的小气是出了名的。” “他自诩华夏第一算命师,在算命造诣上,他完全不把六大势力放在眼里。” “但同样,他又比任何人都提防六大势力。” “我们身为昆仑弟子前去向他讨教,成功的几率还不如普通人。” 说到这,裴川暗自叹气道:“不对啊师姐,菩提心在樊羊手里,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助人为乐。” 灵溪嗤笑道:“我几时说过他会将菩提心白送给我?” 裴川纳闷道:“那,咱们是要跟他以物换物吗?” 灵溪转身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裴川不甘心道:“说说呗师姐,你手里有什么宝贝呀?能让樊羊动心?” “乾坤印行不行?”灵溪随口答道。 裴川崩溃道:“不会吧师姐,乾坤印是昆仑至宝啊。你拿它换菩提心这是血亏。” “师姐?” “哎哎,我的好师姐哟。乾坤印是师傅交给我的,你可不能替我做主。” “真不行咱拿九阳镜换成不成?” “你不怕掌教师伯怪罪,我还怕被师傅打死。” “青禾,快,快帮我劝劝师姐,别让她犯糊涂。”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明抢它不香吗 贵明市,万柏山,罗汉寺。 我们抵达山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与我想象中人流不息香火鼎盛的热闹场面不同,这座落魄的小山头杂草丛生,荆棘密布。 通往山顶的路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羊肠小道,隐迹于茂密的枝叶丛中,一眼看不到头。 裴川站在山脚的岩石上眺望山顶,目光悠长道:“樊羊这老东西可真会藏啊,躲在荒败简陋的古寺里诵经念佛。” “瞧瞧这山路,这环境,一年能来几个香客?” “难怪这些年外界盛传他早已死去,谁能想到他会来这一手。” 季青禾灌着矿泉水应声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华夏第一算命师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自有他的手段。” 裴川跳下岩石道:“我还真的挺好奇掌教师伯是怎么发现樊羊的藏身之所的。按理说,他这种高手,他的命运天机早就被强行遮掩。掌教师伯绝不不可能以此为引推算出他的栖身之处。” “等你回了昆仑山大可亲自问问我爹,现在想这么多干嘛。”季青禾将喝完的矿泉水瓶丢进草丛,朝灵溪问道:“师姐,可以上山了吧?” “恩,不急。”灵溪眸子清亮道:“我们能找到罗汉寺,以樊羊的能耐,自然也会事先察觉有人要找他。” “他不想被人打扰,更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他隐藏多年的踪迹。” “如此一来,我们此刻上山八成会空手而归。” 灵溪笑容怪异道:“来,投石问路,给你们俩一次和他讨教的机会。” 裴川和季青禾面面相觑,茫然道:“人都没见,怎么和他讨教。” 灵溪找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点明道:“樊羊有心躲着我们,那你们就各显神通找他出来。” “此事因苏宁而起,你们大可从他身上下手。” “不管是观面相还是拆字算命法,又或是精血占卜。” “成与不成,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不是?” 季青禾豁然开朗,视线落在我身上道:“我先来,苏宁,将你心中所想的第一个字说出,我要以拆字算命法推断樊羊的下落。” 裴川紧随其后道:“那我就以精血占卜问一卦吧。” 说着,裴川从口袋摸出三枚古铜钱道:“借滴食指血用用。” 不待我答应,这家伙蛮横的抓起我的右手,不知从哪“变”了根银针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取血走人,躲在一旁问卦去了。 “卧槽,轻一点会死啊。”我将食指含进嘴里,悲愤不已。 季青禾催促道:“快啊,心里想的第一个字报给我。” 我咬着食指,目光落向山顶的寺庙,脱口而出道:“庙。” “庙?”季青禾微微傻眼。 “恩,寺庙的庙。”我确定道。 季青禾不再说话,她蹲下身子在地上捡了截枯枝涂抹道:“庙,五行属水。” “广字头,八笔。” “可拆广由两字。” “广作宽阔无边,由寓原因事理。” “广字封左上之路,死门,仅剩右下可走。” “下,下山有原路返回之意,不可取。” “至于右边……”季青禾扭头观望,发现万柏山的右边是一条横向的河流,顿时懵逼道:“河流断生机,照样是死门。” 我俯身观看道:“按你拆分的意思,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咯?” 季青禾没有回答,握着枯枝继续涂画延伸道:“庙字五行为水,水在气运上是流通的。” “也就是说尽管出现了三处死门,我们仍有一线生机。” “可这生机在哪?” 季青禾起身,愁眉不展。 另一边,以我的食指鲜血占卜问卦的裴川同样眉头紧锁。 他望着摆出的三枚铜钱自言自语道:“卦中有卦,有变故之意呀。” 灵溪把玩着手机开口道:“怎么样?算清楚了?” 季青禾摇头道:“有生机,但我找不到生机出自何处。” 裴川将铜钱收起,为难道:“我这边和青禾差不多,卦中变故象征契机浮现。可无论我怎么细拆,这缕契机都处在绝位上。” 灵溪笑而不语,径直上山。 我跟在身后询问道:“师傅,拆字算命法找不到生路,以血占卜法走不出绝位。两种算命术结合,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此行没有结果?” “没结果也得上去呀,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灵溪干脆道:“就当放松一下心情嘛,拜拜菩萨求求佛,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心里失望满满,小声叹气。 菩提心近在眼前,却无法获取。浪费时间不说,主要让我空欢喜一场。 三大至阳之物凑不齐,我体内的恶灵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暂时压制。 “青禾刚才的拆字算命法有一个地方推算错了。”灵溪一边走一边自顾说道:“万柏山的右边是一条横向的河流。” “河流断生机没错,可河流中的水是活的。” “死中有活,就算不得真正的死门。” “起码,这所谓的生机之处不是找到了吗?” 灵溪见我垂拉着脸生闷气,笑着将我推到前面开路,道:“还有裴川的占卜问卦,契机在绝位上。不是契机走不出绝位,而是他钻入牛角尖了。” “绝处逢生的道理听过没?” “契机既然在绝位上,干吗要想着让它走出绝位呢。” “让它在绝位上亮着不好吗?” “这一样是生机。” 季青禾若有所思道:“师姐你的意思是,我们获取菩提心的契机在右边?” 灵溪神秘道:“暂时还不清楚,等上山后再说吧。” 裴川心急道:“师姐,你到底打算拿什么东西和樊羊换菩提心。先说好啊,乾坤印和九阳镜是肯定不行的。” “你是昆仑少掌教,是掌教师伯的宝贝疙瘩。他不会罚你,但一定饶不了我和青禾。” “我知道不行。”灵溪笑眯眯道:“菩提心再稀有也比不上昆仑两大至宝,我敢给,他樊羊有胆子要吗?” “再说了,咱们干吗要和他以物换物。” “硬抢它不香吗?”灵溪傲娇道。 裴川先是一惊,继而摩拳擦掌的哈哈大笑道:“香,比排骨还香。” “算我一个。”季青禾跃跃欲试,气焰嚣张道:“敢躲着我们,樊羊这老家伙就是欠揍。” “别说抢他的菩提心了,就是要了他的命,他又能怎样?” “今时不同往日,他樊羊可没从前的风光,前簇后拥一呼百应的日子早就过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河中有船 罗汉寺真的挺腐败,不对,真的挺荒败的。 荒败的让我难以相信这还是座寺庙。 先不说山门口拴着的三条大狼狗龇牙咧嘴的朝我们疯狂嘶吠,就单是左边角落圈养的那一群母鸡就让我风中错乱了大半天。 佛门饲养家禽,这特么是准备吃肉呢还是准备吃蛋? 就算不为了满足口舌之欲,卖出去也算杀生啊。 同样犯了佛门的清规戒律。 再看看右边,嚯,七八只山羊低头吃草,咩咩的直叫。 斑驳倒塌的围墙边,一根吊起的麻绳上晾晒着十几件衣服,其中不乏男人的大裤衩子。 竟然还是最显眼的大红色。 迎风摇摆,晃晃悠悠,当真夺目的让人惊叹。 灵溪神情玩味,四周打量。 季青禾讽刺道:“难怪没有香客前来供奉,好端端的佛门清净之地愣是被搞的乌烟瘴气,傻子才来供佛。” “哎哎,师妹,这你就说错了。”裴川摇头晃脑道:“有道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心中有佛,抛开墨守成规的戒律,这已然是佛门的最高境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等今日有缘见此景象,实乃人生造化……” 裴川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语气不屑道:“星阑师叔说的对,什么狗屁佛门,就是一群自认超脱世俗的老光头罢了。” “穿着袈裟,念着佛语,口口声声的普度世人。实则满肚子坏水,满脑子妄念。” “就拿真正的佛门接班人李木子举例,这小和尚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灵气十足。” “可实际上呢,死在他手里的人还少吗?” 季青禾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砸向一直吼叫的狼狗,恶狠狠道:“叫什么叫,信不信宰了你们炖火锅。” “走吧,里面瞧瞧。”灵溪饶有兴趣的踏入山门。 沿着破损的阶梯往里走,山门内的景象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正对百余层阶梯中心的是罗汉寺的主殿,罗汉堂。 黄墙黄瓦,虽说同样破旧,可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大殿外,半米高的香炉内燃香寥寥,檀香浓郁。 一位身穿灰袍的老和尚正拿着扫把清理香炉外的香灰,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他看上去很老了,老年斑密布脸颊,皮肤松垮,皱纹深刻。 我们距离他大概七八米远,这么近的距离,他似乎还不知道有人进来。 季青禾小声问道:“师姐,这就是樊羊?” 灵溪没有说话,抬脚朝罗汉堂走去。 直至灵溪走到香炉旁,清理香灰的老和尚这才察觉有人到访。 他抬头念了句佛号,目光落在灵溪身上,微微躬身,嗓音干涩道:“施主是上香还是还愿?” “都不是。”灵溪面向罗汉堂道:“我来找人。” 老和尚沉默不语,面无表情。 灵溪走进大殿,看着释迦牟尼佛的金身塑像戏虐道:“我找樊羊,华夏曾经的第一算命师。” “老衲愚昧,不知樊羊是谁。”老和尚歉意低头,态度诚恳。 灵溪从口袋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放进功德箱内,笑意促狭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哦。” “你看,我虽没有拜佛之心,但心中还是尊敬佛的。” “佛受我供奉,在天上盯着你们这群弟子呢。” “佛门戒律,当受还得受。否则你将香炉打扫的再干净又如何?” “心中有佛的境界不是人人都能到达的。” 老和尚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灵溪拿起桌上的木缒敲了下木鱼,挥手道:“我不为难你,我自己慢慢找总不碍事吧?” 老和尚轻吸口气,拿着扫把转身离开。 不知是手脚无力还是年老体衰,他手中的扫把掉在了地上。 “我佛慈悲。” 老和尚莫名其妙的合掌,扫把都不要了,就这么悄然离去。 裴川惊讶道:“我凑,这都什么和尚啊,弯个腰的事,懒成这样?” 灵溪将手中的木缒放下,露出得逞之色道:“走吧,下山。” “下山?”我搞不清状况道:“我们不是找樊羊吗,这么快就下山了?” “恩,下右边的山。”灵溪走出大殿,最后瞥了眼老和尚丢在地上的扫把,轻声道:“难得一心向佛的真和尚,到底不愿心生罪孽自欺欺人。” “什么意思啊师傅。”我干着急道:“老和尚说什么了吗?他好像就说了我佛慈悲四个字,这和我们有关系?” “恩,你们看扫把所指的方向。”灵溪点拨我道:“他再老,也不可能连捡个扫把的力气都没有吧,更没道理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怠慢了他一心供奉的信仰。” “右边,河边?”季青禾瞬间清醒道:“老和尚暗中指点的方向和我们推演的生机在同一位置。” “嘿,右边还真有下山的路。”裴川钻进茂密的竹林里兴奋喊道:“来来来,这边走。” 裴川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 别说,这边下山的路竟然比我们上山的羊肠小道要好走很多。 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花费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山脚。 看着近在眼前的河流,四下无影,我又懵逼了。 “师傅,您确定樊什么羊的会在这里?”我心生质疑。 灵溪眯眼观望河面,从左至右,神色清冷。 “妈的,樊羊总不会躲进河底了吧?”裴川踩着河边的烂泥地,骂骂咧咧道:“什么华夏第一算命师,缩头乌龟罢了。” 季青禾百无聊赖的捡着河边的砂石应声道:“他隐居在此八年,不想被外人打扰实属正常。” “不过我挺好奇樊羊为什么要突然隐退,以他的手段,在外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香的喝辣的,怎么着也比这破庙强啊。” “放着好日子不过,自讨苦吃,自找罪受,脑子有毛病吗?” 灵溪没发现樊羊的踪迹,听到季青禾的牢骚,当即解释道:“樊羊坏了不该坏的规矩,遭了天谴报应。” “之所以选择寺庙隐居,是想借佛法化解命中劫难。” “根据师傅带给我的消息,樊羊的三个儿子在八年前陆续死亡,全都因为他造的孽。” “说他怕死也好,赎罪也罢,他来此地完全是迫不得已。” 季青禾诧异道:“身为华夏第一算命师,行业不可破的规矩他也敢破?真以为自己能和天斗了?” 灵溪推断道:“也不一定是明知故犯,就像苏宁的爷爷,无意间破坏了杀猪匠一行的规矩,一样逃脱不了因果报应。” “樊羊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岂会愚蠢到自寻死路?” “师姐,船,有船哎。” 灵溪和季青禾说话的期间,站在河边的裴川像猴子一样跳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算命十三忌 河中有船,浮水而行。 长约四米出头,宽不足两米。搭有黑色竹篾编制的篷身,小巧轻盈。 船尾,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左臂夹着划桨,劈水当舵。后背依靠着一块竖直的木板,双脚轻踩伦桨,两腿重复弯伸。 因手脚并用,小船行进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三分钟,就安安稳稳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坐在船尾的少女以浆固定船身,稍显气喘。 她穿着一件青灰色的宽松衣袍,鹅蛋小脸红润显黑。目光不善的盯紧裴川,又落在我和季青禾身上。 最后,她看向了灵溪。 震惊的同时一抹自惭形秽在她眼内升起。 裴川得到灵溪的示意,走上前躬身问道:“敢问樊羊樊老前辈是否在此。” 少女嗓音清脆道:“不认识。” 说完,她端起船沿边的陶瓷小碟,抓着煮好的茴香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裴川死皮赖脸道:“我们要过河,能不能借你的船走上一趟。” “不借。”少女当即回绝。 裴川乐呵呵道:“该给的乘船钱一分不少你的,何必这么小气嘛。” 少女咀嚼中的腮帮微微停顿,装作动心的模样问道:“能给多少?” 裴川竖起右手食指:“一百块一个人,怎样?” 见少女不说话,裴川凑上前道:“不少啦,四百块都能买小百斤茴香豆了。” “你一天一碟子,吃到过年都吃不完。” “人要懂得知足。” “小小年纪,贪心真不是好事。”裴川苦口婆心的说道。 少女讨价还价道:“再加点呗,一万,一万块一个人,我可以考虑下的。” “卧槽,你的心怎么和你的船一样黑。”裴川爆粗口道:“我们都是来罗汉寺上香的香客,佛祖在上,你这么宰客小心遭雷劈唉。” 面对裴川的“诅咒”,少女不见生气,她捏着茴香豆抛玩道:“佛祖很忙的,没空管我们这些普通凡人。” “再说了,你情我愿的事,跟佛祖有半毛钱关系?” “我挣了船钱,给佛祖买香油,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少女可爱的皱起鼻梁,将把玩的茴香豆丢进嘴里,不耐烦道:“不愿掏钱就别打扰我清净,我忙得很,没时间和你斗嘴。” 裴川还想说话,被灵溪以眼神阻止。 她凝望少女,神情随意道:“船钱一分没有,不过你遭天谴的命我倒是能插上一手。” 端着陶瓷小碟的长袍少女手臂一晃,茴香豆洒满船板。 “不愧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不愧是季玄清教出来的徒弟。”船舱内苍老无力的声音传出,下一刻,一位银发老者从篷子里钻了出来。 他立于船头,身躯单薄。一袭明黄长衫,脚踩六孔罗汉鞋。 目光柔和,笑容慈善。 手里攥着一串枣红色佛珠,时不时的拨动两下。面向灵溪感慨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八岁,刚上昆仑三年。” “季玄清说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是昆仑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 “我一笑了之并未当真,只以为季玄清在我面前抖威风。” “谁曾想,当年所言一一实现,倒是老朽有眼无珠了。” 银发老头回忆往事,长衫随风摆动道:“一个礼拜前,我借小鱼儿的面相察觉到有人要来找我。” “我不想被人打扰清净,乱了我这八年来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安稳。” “所以我打定主意躲上一回,暂时避开你们。” “是好是坏,我都不是当年的樊羊了。” 银发老者轻叹口气,笑容变得酸涩道:“但就在三天前,我再次观看小鱼儿面相时,却发现她因我而遭天谴的命宫涌出了一线生气。” “我以此为引,不断推算,得到福祸相依的结果。” “福,在小鱼儿身上。” “祸,在我身上。” 银发老者探头瞧向船尾,瞧着正弯腰捡茴香豆的少女,他满脸宠溺,视线难移。 灵溪直言道:“你心中犹豫不定,不知该躲还是不该躲。” “对,刚开始确实如此。”银发老者回过神,坦然点头道:“我不怕死,只怕我死后没人照顾我这孙女。” “我想了两天,彻夜未眠,心如擂鼓忐忑不安。” “最终,我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同样给小鱼儿一次机会。” 裴川恍然道:“你躲在这是试探我们的本事?” 曾经名叫樊羊的老者爽朗笑道:“若连我在哪都不找到,你们也不配与我见面了。” 裴川涨红着脸没有反驳。 樊羊招手,让船尾的少女从船舱走到船头,搀扶他到了岸上。 他脚步乏力,颤颤巍巍。 寻了处干净的泥巴地,捡了几片树叶垫着,直接坐下道:“算命一行有三大忌,十小忌。无论坏了哪一忌,都要遭受天谴报应。” “我六岁拜师学艺,师傅对我像亲儿子一样悉心教导,要我铭记这大大小小的十三忌,无论如何都不能坏了规矩。” “二十岁那年的端午节,师傅死了。无依无靠的我独自闯荡江湖,以三十年的拼搏争来了华夏第一算命师的称号。” “那个时候的我啊,真真的风光无限,大名鼎鼎。” “可即便是这样,我从来都不敢忘记师傅的嘱咐,那关乎算命师生死的十三忌。” 樊羊说到这,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他举起手里的佛珠念了句阿弥陀佛,眼神黯淡道:“我不坏规矩,规矩却自找上门。” “到底是我学艺不精,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其中的蹊跷之处。” “不管是对方故意给我设套,又还是命该如此。” “我都无意间坏了三大忌中的两忌,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 季青禾好奇道:“算命三大忌,第一忌,忌给自己算命。第二忌,忌给鬼物算命。第三忌,忌帮人免费算命。” “你到底破了哪两忌?” 季青禾小声嘀咕道:“算命师不给自己算命,有道是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 “帮别人算命,那叫泄露天机。帮自己算命,则是逆天改命。” “泄露天机所要承担的因果较小,毕竟有主人家顶在前面。” “可逆天改命要承受的因果就难以想象了。” “你只会算命,又不像我们昆仑灵师一脉能暗中改运,你不会那么愚蠢的自己算自己吧?” 季青禾说完,有些幸灾乐祸道:“至于忌给鬼物算命,呵,鬼物身死命消,魂归地府。它们的命早已从世间消失,根本不是活人能插手的。” “所谓阴阳有别,再厉害的算命师你也不能干涉阴间事务。” “这就像是一条红线,绝不能越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虎毒不食子 “而第三忌免费帮人算命。”季青禾走至樊羊身前,眉头紧蹙道:“花钱请你算命,这是泄露天机。免费帮人算命,就成了偷窥别人命中天机。” “两者意义大不相同,所需承受的因果报应更不一样。” “但凡稍微懂点规矩的算命师,都不可能免费帮人算命。哪怕是一毛钱,都会象征性的收一下,将因果转移。” “您老身为华夏第一算命师,如此浅显的道理会不明白?” 季青禾大感困惑,连连摇头。 樊羊被季青禾漫不经心的一番话“训的”脸色赫红,惭愧至极。 他垂拉着脑袋,默默应道:“你说的不错,这确实是我疏忽大意且自信过头导致的祸端。” “不,这明明是我爸惹回来的恶果,爷爷您防不胜防。”名叫小鱼儿的少女满脸怨恨道:“您当初就不该管他,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如此也不会连累大伯二伯,害的我们樊家家破人亡。” “他该死,他根本不配做人。” 小鱼儿眼泪婆娑,气的浑身发抖。 樊羊哆哆嗦嗦的起身,紧握孙女的右臂,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傻丫头,他是你爸,是我的儿子,是我樊家的骨血。” “他再不争气,再混蛋,爷爷都想他能做个好父亲,给你一点关爱。” “你啊,还小,等你为人父母了,一定能理解爷爷的苦心。” 樊羊拖拽着孙女再次坐到地上,轻言宽慰道:“樊家愧对你妈,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你心里有恨,可以恨樊家,恨你爸,包括恨爷爷。 “但你绝不能恨你妈,她是个可怜的女人,若不是你爸做的那些混账事,她哪会死了都不得安宁呀。” “樊家欠她的,无论她怎么报复樊家,樊家还是欠她的。” “还不清,下辈子都还不清的。” 樊羊喃喃自语,面带悲色。 他说完这些,抬头看向河面,神色凄惨道:“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不待我们回答,他已然自顾开口道:“我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樊安,二儿子樊乐,三儿子樊康。” “取平安快乐健康之意。” “身为算命师,我这辈子泄露的天机太多太多了。不怕报应加身,只怕祸及子孙。” “以吉利名字取兆权当图个心理安慰,。” 樊羊咳笑一声,眼中掠起无限自嘲道:“我一身算命术没有传授给任何人,包括我的三个儿子。” “这一行的复杂有多可怕,我比谁都清楚。” “再则,我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财富足以让他们这辈子锦衣玉食,富贵常在。根本没必要走我那条路,整天担心所谓的天谴报应。” “老大樊安为人老实,他听从了我的建议,开了家大型超市。夫妻俩兢兢业业,勤劳上进,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老二樊乐本性圆滑,嘴皮子利索,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我给了他三个亿的起步资金,他在短短的五年里就一飞冲天,愣是将身价提升到近十个亿。” “而老三樊康,小鱼儿的父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每天不是在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肆意潇洒,就是在赌场里不分昼夜的找刺激。” “说他,骂他,甚至动手打他,这都起不了丁点作用。” “前脚跟你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后脚继续在外面鬼混,没日没夜。” “小鱼儿的母亲为此操碎了心,几乎哭瞎了双眼,仍旧换不回他的浪子回头。” “十一年前,樊康在赌场认识了一个漂亮女人,为了她,不惜抛妻弃女,要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 “我不同意,以断去他所有资金为要挟,逼着他和那个女人分手。” “他表面上应付我,换取我的信任。背地里依然和那个女人藕断丝连,暧昧不清。” “我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但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约束他。只想着保全家庭,给小鱼儿和她母亲一个安稳。”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畜生被美色蒙蔽了双眼,被那个女人的花言巧语乱了心智。” “他起了杀心,对结发妻子,小鱼儿的母亲动了杀心。” “他和那个漂亮女人联手,制造出了一起完美车祸,将小鱼儿的母亲残忍撞死。” “那一年小鱼儿才五岁呐。” 樊羊似被风沙迷了眼,双手捂面道:“偏偏我那个时候在道门做客,与老酒鬼切磋算命术。” “我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樊安与樊乐也被那畜生瞒在鼓里。” “等我三个月后回家之时,那孽障已将那个狐狸精娶回了家。” “光明正大,明目张胆,气的我心血狂喷,恨不能将他打死。” “可他到底是我的儿子,是小鱼儿的父亲。” “小鱼儿成了没妈的孩子,我怎么样都不能让她再没了父亲呀。” 樊羊声音枯哑,呜咽不断。 坐在他身旁的小鱼儿早已泪流满面,哭到不能自控。 灵溪从口袋拿出纸巾递了过去,寒声道:“这种人渣,您应该大义灭亲。” 樊羊揉着双眼痛苦咳嗽道:“虎毒不食子,你要我如何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灵溪讥笑道:“所以你那儿媳妇就没有爹妈,就活该死在你樊家。” 樊羊无言以对,更显愧疚。 裴川点了根烟,给樊羊发了一根,追问道:“后面呢,又发生了什么。” 樊羊点着香烟,深深吸了几口,神色恢复正常道:“小鱼儿母亲死后的第七个月,那个狐狸精突然得了失心疯。” “每天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樊康带着她四处求医,各地奔波,花费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才让她神智清醒有所好转。” “有天深夜,那个女人突然找到了我,要我帮她算上一卦。” “我对她恨之入骨,没暗中派人弄死她替小鱼儿的母亲报仇就不错了,哪还会帮她算命?” “我拒绝了她,让她趁早滚出樊家。” “可谁曾想那女人却和我谈起了条件,说只要我愿意帮她算一算命中的富贵和寿命,她就离开樊康,离开樊家,去寻找她的人生。” “我以为她在外面找到了新目标,生出了背叛樊康的心思。” “我简直大喜过望,欣喜若狂。” “不管是为了樊康能改邪归正,又还是为了小鱼儿能有个正常的家,我答应了她的条件。” “但我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原来的她了。” “她身上依附的是小鱼儿母亲的魂魄,惨死之后怨气不散凝聚的恶魂。” “而她本身的三魂七魄早被小鱼儿母亲的恶魂吞噬干净。” “如此一来,当她报出生辰八字后,我所算的就不是活人命数,而是鬼物。”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报应不爽 樊羊眼角抽动道:“鬼物之命不可算,当我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然为时已晚。” “她得意的对着我疯狂大笑,嗓音也变成了小鱼儿母亲熟悉的声音。” “她告诉我,她是回来报仇的。报复樊康,报复樊家。” “她要我承受天谴报应,以此拉着樊家所有人为她陪葬。 樊羊掐着早已熄灭的烟头,嘴唇干白道:“能以死后怨气凝聚恶魂,这显然是有人暗中相助小鱼儿的母亲。” “否则她惨死街头,就算不入阴曹地府,也只能算是新生的孤魂野鬼,绝没有如此厉害的手段。” “具体是谁在帮她,我大致猜到了一些。” “但这件事错在樊家,樊家有愧于她,我心里再恨再气,也狠不下心对她动手。” “所以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连讨要算命钱的机会都没有。” “算命三大忌就这样被我无意间坏了两忌,不得已,同样是樊家必须承受的劫难。” 樊羊的话让我心生震撼,毛骨悚然。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小时候我听爷爷说过很多山精鬼魅的故事,什么黄皮子报恩,狐狸精复仇,刺猬嫁女等等。 其中狐狸精复仇的故事我记得最清楚,因为这是爷爷给我讲的第一个故事。 而这个故事,我觉得和樊家发生的事很像。 都属于鬼物妖邪的报复。 说的是三十年前,某个小镇上住着一户姓钮的人家。这家老夫妻俩都已到了耳顺之年,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在外面做生意,年逾三十尚未成婚。因常年在外劳碌奔波,往往好几年才回来一次,所以偌大的庭院只有老两口冷清居住。 有一天,夫妻俩正在家闲聊,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叩门。钮老头开门一看,见门外站着一位身材精瘦的白须老者。看样子有六旬开外,手上还拄着一根拐杖,一见他便躬身作礼道:“小老儿姓胡名延,听人说您家有空闲的房子,想租几间安顿我的家小,不知可否方便。” 钮老头听他说完才知此人是来租房的,再看他言辞谦恭知书达理,似乎也不是什么邪人恶盗之类。 转念一想反正家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租给了他,即能解他一时之急,自己也可以有点收益。 于是便和老伴商量,最后应了下来,双方商定好租金便将后院的三间房子租给了姓胡的老者。 这胡延是个爽快人,不仅当天将租金给了他们,而且一次便交了半年的房租。 钮老头高兴之余便问他何时带家眷入住,胡延说回去准备准备,第二天就来,说完便拱手告辞。 到了第二天,钮家夫妻俩在家等了一天也没见胡延前来,心里不由感到纳闷。 眼见太阳落山天色渐黑胡延还没有出现,钮老头以为他不会来了,便让老伴先回屋休息,自己去将大门关上。 可就在关门之时,他突然听到一阵车轮声滚滚来袭。钮老头心生诧异,抬头一看,见胡延赶着好几辆马车来到了宅子前。 钮老头知道这是胡家的家眷,没好意思细看,远远和胡延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间。只是透过窗户隐约看见男女老少大约有十几口人,都陆陆续续的走入后院住了下来。 过了七八天,钮老头发现后院的大门经常是锁着的。偶尔也只见胡延一人拄着拐杖进进出出,其余的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刚开始钮老头还感到有些奇怪,可时间长了,他发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胡延每天早晚出门都会很礼貌的和他打招呼,久而久之夫妻俩便习以为常了。 过了两个月,有一天早上,胡延急匆匆的找到钮老头,说他有点急事要出趟远门,家中的老妻幼子希望钮老头夫妻俩能帮忙照顾一下。 钮老头听罢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毕竟胡延一家安分守己,他们夫妻俩很满意这样的租客。 胡延见他应允下来感激不尽,口中不住称谢,随即出门离开。 不料在胡延走后的第一个晚上,钮家老两口刚刚睡下,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喧哗嬉笑声。过了一会又变成了啼叫的声音,一时间吵闹声此起彼伏,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没了动静。 钮老头和老伴被扰的彻夜未眠,心里一肚子气啊。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到后院查看,想让胡延的家人安静点。 没想到他在门口敲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人答应,无奈之下只好回来。 本盼着第二天晚上能睡个好觉,不曾想到了半夜后院又传出嬉笑打闹的声音。将钮老头和老伴吵得烦躁不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后钮老头实在忍不住了,便冲到后院朝里面大声喊道:“客人能不能安静一点,不要再打扰别人休息了。” 话音刚落,院内瞬间噤若寒蝉。钮老头等了一会,见还是没人出来应答,于是便准备回房睡觉。 不料他刚返身走了两三步,只见一个黑影嗖的一声从身边飞过,落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 钮老头见状大惊失色,在月光下定睛看去,居然是个瓦片。 他心中愤怒不已,正想着回头训斥一番。下一刻耳边嗖嗖之声不绝,又有数块破砖烂瓦从院内飞出,险些砸到他的脑袋。 钮老头惊惧交加,狼狈不堪的逃回房间,所幸跑的够快这才没被砸中。 可气的是后院不但没有停歇,更肆无忌惮的嘲笑他是胆小鬼。 钮老头在房里又怒又怕,且不敢出门。守着老伴干坐了一夜,头昏眼花。 等第二天白天钮老头好好补了一觉,下午醒来便独自思索,心想胡延的家眷怎么如此不讲道理?等胡延出远门回来一定要向他讨个交代,实在不行,半年房租全部退回,他再也不租房子了。 当天夜里,后院又和前两天一样,吵的惊天动地。 钮老头这次学聪明了,他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院,顺墙搭了一个梯子,站在墙头向院中看去。 这不看则已,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险险失声叫了出来。 只见十几个身着彩衣的怪物在后院嬉闹玩乐,这些怪物不仅尖嘴利牙皮毛附身,身后还拖着一条大尾巴,好似狐狸一般。 见此情形钮老头恍然大悟,原来这胡延一家竟然不是人类而是狐狸精啊。 他胆战心惊的从墙上爬下回到屋里,心中翻来覆去的思索着应对之策,到鸡叫头遍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这些妖患早早除掉,以免后患无穷。 第二天一早他便出门找了当地几个有名的猎户,告诉他们家中的事情,并许以重金请他们前来帮助除妖。 几个猎户一听纷纷满口应允,随他回家。 到了夜间便偷偷埋伏在墙头,等这些妖魅又出来的时候便发射土枪。 一时间火光四射硝烟弥漫,这些狐狸猝不及防,分分钟被打的肉焦骨折一命呜呼。 钮老头见这些狐狸全部殒命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先谢过猎人将他们送走,回头看着后院满地的尸体,心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些狐狸的尸体剥皮除肉,让老伴把肉腌了以后慢慢食用。又将皮毛卖给皮货商人赚了一笔,自此以后他们每晚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过了大半个月,胡延从外地回来了,一见钮家夫妻便满面怒色的说道:“我和您家无冤无仇,您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妻儿老小,连一个都不留下?” 钮老头装傻充愣道:“要说我除妖灭障那是有的,但杀人妻儿这样的恶事是谁做的我就不清楚了。” 胡延火冒三丈,双目如同喷火。他杀意满满盯着钮老头,神情扭曲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早晚我都会还给你。” 钮老头对此毫不在意,就当这件事完全没发生过。 倒是她的老伴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胡延什么时候回来报仇。她提心吊胆的过了半年,却一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于是逐渐放下心来。 转眼快到正月,他们的独生儿子没来由的从外地回家,还没到门口就披麻戴孝大声号哭着扑进门来。 钮家老两口见儿子突然回来,又哭的撕心裂肺,那叫一个诧异。急忙问儿子为何如此,又是给谁披麻戴孝。 儿子说道:“前些日子有一个自称姓胡的白须老头找到我,说二老在家中暴亡,他受人之托转告我让我回家处理后事。” 钮老头听了前因后果明白这必是胡延所为,于是对儿子笑道:“妖狐故意欺骗你,耽误你做生意,让你损失钱财。” “不过它虽然将你骗回来了,却不知这马上就要过年,你回来的正好,我们一家人在家中团聚,这可是天伦乐事啊。” “它以为害你损失钱财就算报了仇,我却认为它做了一件好事。” 说完,钮老头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将家中所发生的事情都悉数告知了儿子。 儿子一听方才明白过来,于是将错就错待在家中和父母一起过年。 到了第二年的正月十五晚上,钮老头被邻居请去喝酒,一直喝到半夜酩酊大醉方才回来。 此时老伴和儿子都已经先睡下了,钮老头浑浑噩噩的将灯笼挂在床账上,然后自己倒头就睡。 不料到了半夜钮家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此时一家三口睡的正香,待被大火惊醒已经来不及逃出了,结果都被活活烧死于大火中,而钮氏一门就此灭绝。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管是樊家,还是钮家,在我看来,因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 那么恶果,正如樊羊所言,就该自己承受。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临终托孤 樊羊说完曾经的往事,在孙女的搀扶下起身朝山上走去。 灵溪示意我们跟上,随口问道:“如今的樊家只剩您和小鱼儿两人了吗?” “是啊。”樊羊脚步微停道:“我的三个儿子,两个孙子,都死的莫名其妙。” “老大樊安摔破了后脑勺,送到医院抢救无效。” “大孙子是个登山爱好者,跌入崖底深渊尸骨无存。” “老二樊乐在一次聚会后醉死家中。” “他的儿子,我的二孙子因为感情的事跳楼自杀。” “至于樊康……” 樊羊语气低缓道:“他是自己掐死自己的。” “但我知道,他是被小鱼儿母亲的恶魂迷惑。” “这是他的命,咎由自取。” 季青禾心直口快道:“您的大儿媳和二儿媳应该没事吧,毕竟她们又不姓樊。” 樊羊目光复杂道:“冤有头债有主,小鱼儿母亲要报复的是樊家人,还不至于牵连旁人。” “我躲在罗汉寺八年,无非是想借佛法化解天谴报应,求取一线生机。” “只可惜即便有佛法加身,暂时能保住我和小鱼儿的命,却依然无法抹去命中注定的劫难。” “顶多再有个五年,一旦天谴圆满,降落之时,我们必死无疑。” 樊羊说到这,扭头看向灵溪道:“你说有办法相助小鱼儿,这是真的?” 灵溪沉默了一会,应声道:“六成的机会吧。” 樊羊眼冒精光道:“六成,不少了。” 不待灵溪说话,他直接挑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千辛万苦来罗汉寺找我,肯定有求于我。”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只要能救小鱼儿,哪怕豁出我这条老命,我也在所不惜。” 灵溪抬手指了指小鱼儿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平静道:“我要菩提心。” 樊羊稍显错愕,呆滞道:“就这个要求?” “恩,就这一个要求。”灵溪干脆道。 樊羊将视线放在我的身上,轻轻摇头道:“他身上的阴气光靠菩提心去压制是不够的。” “是不够,所以我得凑齐三大至阳之物。”灵溪坦白道:“紫金公鸡冠我早在年后就找到了,无籽向日葵也有了线索。” “只要菩提心到手,三大至阳之物差不多就能凑齐。” 樊羊不再多说,让小鱼儿将手腕上的红绳解下,亲自递给了灵溪,目露追忆道:“这颗菩提心是我当年拜师学艺的那天师傅交给我的。” “他说千万颗菩提子中方会异变出一颗菩提心。” “此物内藏佛气,用来贴身佩戴有静心辟邪之效。” 灵溪接过樊羊递来的菩提心,欣喜摩挲道:“确实如此,三大至阳之物中最难寻找的就是菩提心。” “年代越久的菩提心,阳气就越足。” 说罢,灵溪又将菩提心转交给我道:“放好了,千万别弄丢了。” 我那叫一个激动,紧紧握着这颗和核桃差不多的东西,如获稀世珍宝。 随后,我们跟着樊羊上山,陪着他一起吃了顿斋饭。 青菜萝卜白豆腐,寡然无味,难提食欲。 裴川吃的愁眉苦脸道:“上门是客,就不能杀只鸡吗?” 季青禾认真附和道:“是啊,狗肉火锅也挺不错的。” 樊羊老脸一红,尴尬道:“那什么,你们来的急,我没时间做。” “这样,晚上给你们炖鸡汤,顺便烤个山羊如何?” “狼狗不能杀,那是小鱼儿养的看家护院的。” 我目瞪口呆道:“您老人家在寺庙里不忌口?就这还想佛祖保佑你们?” 樊羊理直气壮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凡事不能拘泥于形式化,要懂得变通。” “佛门清规戒律是约束真正的佛家弟子,我们爷孙俩只是俗家弟子,佛祖会体谅我们的。” 我手扶额头表示无语。 樊羊郑重道:“说说正事吧,灵丫头你打算怎么帮小鱼儿免去命中天谴。” 灵溪放下碗筷,笑意嫣然道:“嫁人呗。” “嫁人?”樊羊愣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和裴川季青禾也是一样,都被灵溪的回答搞迷糊了。 “师姐,小鱼儿才十六岁呀。”裴川小声提醒道:“这个年纪嫁人,会不会早了点?” “而且,这能化解她命中的天谴吗?” 裴川夹了块萝卜干,嚼的咯咯作响道:“嫁了人,她也姓樊,身上流淌的照样是樊家骨血。” 灵溪看着羞涩难当的小鱼儿解释道:“天谴报应确实报在樊家人身上,可只要小鱼儿嫁了人,入了夫家族谱,她就不算是“完整”的樊家人了。” “有道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嫁到夫家,属于樊家的天谴报应起码会免去一半。” 樊羊茅塞顿开,喜出望外的同时心急道:“那另一半呢?” 灵溪闭口不言,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小鱼儿。 樊羊人老成精,岂会不知灵溪的意思?立马找了个借口支开孙女。 待小鱼儿走后,灵溪轻声道:“剩下的一半天谴我可以帮她改一次命,命数变了,天谴自然也就变了。” “但天谴之力我无法承受,也没办法替你们樊家人承受。这就导致我帮小鱼儿改命的时候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去接受这股反弹。” “简单来说,就是祸水东引,移花接木。” 樊羊眯眼道:“我是樊家人,一切因我而起,由我接下这剩下的一半天谴最为合适不过。” “对,这也是你先前问我的时候,我为什么说只有六成胜算。”灵溪略带歉意的说道:“有了你的答复,六成胜算方能提高到十成。我让你支开小鱼儿,就是担心她知道方法后不会同意我的做法。” 樊羊满不在乎道:“小鱼儿还小,不懂我们的苦心。” “等她大些了,她会明白的。” 说着,樊羊起身朝灵溪弯腰一拜,恭声道:“灵丫头,大恩不言谢,小鱼儿,我就交给你了。” 灵溪慌忙推辞道:“前辈,临终托孤可不是您这种托法。” “我能帮小鱼儿免去天谴报应,却没法像你这般照顾她。” “再说了,我们这是等价交换,您莫要为难我。” 樊羊诚恳道:“旁人照顾小鱼儿我信不过。” “灵丫头,看在我与你师门渊源颇深的份上,答应我吧。” “小鱼儿跟着你,我放心。” “信你,同样是相信季玄清的为人。” “他一生坦荡,教出来的徒弟自是坏不了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机卦 樊羊苦苦恳求,灵溪无情拒绝。 樊羊有他临终托孤的无奈。 灵溪有她狠心拒绝的苦衷。 一老一少,就这么站在餐桌前相互僵持着。 我和裴川季青禾不敢插手,默默守在一旁等候。 半晌,挺着脖子的樊羊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线书丢在了桌子上,神情懊恼道:“让我死后带进棺材不行吗,非得打它的主意?” “季玄清为人坦荡,你这丫头一点没学到。” 灵溪喜逐颜开,拿起蓝皮线书大致翻看了下,异常激动道:“多谢樊老成全。” “成全谈不上,不过是换取你对小鱼儿的庇护。”樊羊坐回长凳,忿忿不平道:“我一生所学的算命术都在这本书里,我给它取名《天机卦》。” “不管你是自学,又或是上交给昆仑慢慢研究,都由你做主。” “唯有一点,《天机卦》上的任何内容都不许教给小鱼儿。”樊羊目光沉寂道:“樊家毁在了我手里,我不想小鱼儿重蹈覆辙。” 灵溪心领神会道:“放心吧樊前辈,我会让小鱼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恩,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樊羊补充道:“我那个孙女婿还望你多帮小鱼儿掌掌眼,找个老实本分点的。” 季青禾使坏,一下子将裴川推了出去,大声道:“樊前辈,您看我师兄怎么样?” “虽说比小鱼儿大了六七岁,可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我师伯杜奇瑞对他更像亲儿子一般。” “小鱼儿要是嫁给了我师兄,就成了我们昆仑的人。保管她平平安安,一辈子安稳。” 裴川吓的连连倒退道:“我,我不行,樊前辈,您别听我师妹胡说八道。” “切,你小子倒贴给我家小鱼儿,老头子都不稀罕。”樊羊一脸鄙夷道:“杜奇瑞那头倔驴,脾气古怪,性格呆板,他能教出什么好徒弟?” “依我看,这个,叫苏宁是吧?”樊羊笑眯眯的看向我道:“这娃娃就很不错嘛。” “论年纪,和小鱼儿相差无几。” “长相斯文秀气,性格也好。” “灵丫头,要不你这个做师傅的牵根线,把苏宁让给我家小鱼儿?” 面对樊羊的“玩笑话”,灵溪的表情变得丰富。 她双眸玩味,轻轻点头道:“我没意见呀,只要苏宁同意就好。” “嘿,师如父,徒弟的事还不是师傅说了算?”樊羊当即拍板道:“这样,把小鱼儿叫进来,我问问她的想法。” 眼见樊羊“兴师动众”的当了真,我急的额头直冒冷汗,脱口而出道:“樊前辈,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假的啊?”樊羊将信将疑。 “真的,不信您问我师傅。”我灵光一闪,又将“重担”推给了灵溪。 灵溪对我的表态极为满意,嘴角噙笑道:“苏宁没撒谎,他确实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您老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再则,就算苏宁没有喜欢的人,关乎他人生未来的大事我也不敢插手。” “别说我了,恐怕我师傅都没那个胆子干涉。” 樊羊霍然起身,眼露震惊道:“来头这么大?” 灵溪收敛笑容,郑重道:“恩,来头是挺大的。所以苏宁的主意您就别打了,免得被他家大人找上门,引火烧身不说,还得连累我受责罚。” 樊羊围着我上下打量了一会,似发现新大陆般惊奇道:“哪个大人物的后辈啊,还能让季玄清心生忌惮?我怎么不信呢。” 灵溪握着《天机卦》小声点拨道:“姓苏的,和我们昆仑有关,你认识的。” 樊羊眼珠上翻,作思考状。 灵溪继续提示道:“曾一人一剑杀进玄门,引起玄门……” 灵溪的话还没说完,沉思中的樊羊老脸一垮,跟见了鬼一样尖叫道:“苏,苏星阑?” “答对咯。”灵溪酒窝浮现道:“苏宁是星阑师叔的亲侄儿,放在我身边历练。您说他的人生大事我敢做主吗?” “我……”樊羊一口气吸进肺里,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灵溪偷笑道:“星阑师叔一向护短,可不比我师傅好说话。” “尤其老苏家就苏宁这一根独苗,宝贝的很呢。” 樊羊摆手道:“停停停,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你说得对,季玄清还有道理可讲。苏星阑那家伙……” “那就是一柄出鞘的剑,不动则已,动了就要玩命。” “老头子还想多撑几年,看着小鱼儿嫁个好人家,顺利躲过天谴报应。” …… 下午四点,在灵溪和樊羊谈妥了“大事”之后,我们开心下山。 此行的目的是菩提心,已然顺利到手。 除此之外,那本凝聚樊羊一生心血的《天机卦》也被灵溪使了点小手段成功获取。 光是开心两字都不足以形容我们此刻的欢呼雀跃。 小鱼儿依依不舍泪眼朦胧的告别爷爷,哭的稀里哗啦。 裴川与季青禾一路安慰,加上我时不时的说上几个小笑话,总算让小鱼儿收住了眼泪。 回到房车,灵溪让季青禾领着小鱼儿去商场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包括洗漱用品。 裴川吵着要去酒店大吃一顿,好好补补这阵子的营养不良。 灵溪没有反对,说洗完澡一起去。 忙活到晚上八点,在贵明市一家四星级酒店里,我们总算吃上了“山珍海味”。 第二天一早,车子照常行进。 灵溪捧着樊羊所给的《天机卦》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露出兴奋之色。 季青禾陪在一边观摩,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请教灵溪。 两人窃窃私语,神秘的很。 我看的心痒难耐,凑上前商量道:“师傅,教教我呗?” 不怪我有这种觊觎的想法,实在是樊羊华夏第一算命师的名头太大了。 试想一下,华夏六大势力都有属于自己的算命手段,却独独被一个没有背景的外人抢得第一的称号。 偏偏这第一还不是樊羊自封的,而是六大势力承认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六大势力的算命手段是比不上樊羊的。 既然如此,我还学什么《八字相面经》啊,直接学《天机卦》不就行了? “贪多嚼不烂。”灵溪伸手敲打我道:“书在我这,你想学,以后总会教你的。” “打好基础是关键,别想一步登天。” 灵溪教训我道:“等你成为真正的黄灵师了,才有资格看这本书上的内容。” 我不死心,正想争辩几句,抱着平板电脑看综艺节目的小鱼儿抬头道:“灵溪姐姐说的对呢,天机卦不适合没有基础的人看。” 我撇嘴道:“你又没学过这些,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小鱼儿单纯的眨眼道:“这本书我倒背如流。”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紫薇寻龙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樊羊做梦都没想到他本打算带进棺材里的《天机卦》会被小鱼儿看过。 不但看了,还真真切切的记在了脑子里。 据小鱼儿交代,大概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樊羊因有事外出,下山半月有余。 她呆在庙里无所事事,无意间发现了樊羊藏在枕头夹层下的《天机卦》。 抱着好奇探究的心理,她翻阅了这本算命书。 粗看花了三天,细看花了五天。 最后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索性铭记于心,硬背了下来。 这就导致樊羊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家孙女已然看过《天机卦》了,还郑重告诫灵溪万万不能让小鱼儿踏入算命一行,以免走了他的老路。 好在小鱼儿只是死记硬背,还不能彻底融会贯通其中的内容。 可即便是这样,小鱼儿“自学成才”,在灵溪的初步验证下,她已经有了黄灵师的境界。 起码,在算命的造诣上,小鱼儿是远远超过我这个半瓢水的。 如果给她机会历练一番,她或许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举成为下一个华夏第一算命师。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灵溪哭笑不得,郁闷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鱼儿心虚道:“灵溪姐,我保证慢慢把书里的东西忘掉,不去刻意学习。” “爷爷的苦心我明白,我那会真的是闲着无聊。” “我,我发誓……”小鱼儿急的眼泪汪汪道:“如果我坏了今天的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呸呸呸,说什么呢。”季青禾起身劝解道:“学就学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天底下算命师多着呢,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爷爷那么倒霉。” “再说了,你只要不帮人算命,就不会碰到那些稀奇事。” 灵溪应声道:“青禾说的不错,一切随缘吧。” “你机缘巧合背下了天机卦,谁敢保证这不是命中注定?” 小鱼儿懊恼的低下头去,无精打采。 灵溪有意调节气氛,岔开话题道:“你爷爷让我帮你挑个好对象,你怎么想的呀?” “啊?”小鱼儿脸如火烧,结结巴巴的手足无措。 灵溪耐心道:“比如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长相,家世,有具体要求吗?” “我,我不知道。”小鱼儿羞的都要哭了,跟鸵鸟似的躬着身躯。 季青禾亲热的搂着小鱼儿的肩膀调侃道:“都自己人,随便聊聊嘛。等回了京都我好帮你打听打听,瞧瞧有没有符合条件的。” “灵溪姐说了算。”小鱼儿鼓起勇气道:“爷爷说了,要我下山后听从灵溪姐的安排。不管是找对象,又或是其它事情,都要经过灵溪姐的同意。” “嚯,樊前辈这是拿我当月老了。”灵溪娇笑道。 我正想问问灵溪到苗疆大概还有几天,但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京都。 “喂,哪位?”接通后我略带疑惑的问道。 电话里声音很杂,不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给我打的电话。 好半天,三伯熟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小混蛋,到哪了啊。” “哇,三伯您都买手机了?”我惊讶道:“您在京都吗?” “恩,在菜市场,等下找杜瘸子吃饭。”三伯嚷嚷道:“没啥事,就想问问你那辆黑色奔驰大G的车钥匙在哪,借我开一阵。” “奔驰,大G?”我懵逼道:“有这车吗?” “嘿,你小子发达了呀,自己的车都不清楚?”三伯笑骂道:“我听童鸢说是陆藏送你的,难不成童鸢忽悠我?” 三伯这一提醒,我立马有了印象。 我记得是陆知夏生日宴的那天,在陆藏的书房,他当做见面礼送给我的。 因为一直没拿到驾照,出门全靠铁山灵溪载我,所以这车我压根就没动过。 甚至陆家人什么时候送过来的我都不清楚。 想到这,我迷迷糊糊的回忆道:“鞋柜上面的鞋盒里吧,您找找?” 三伯抱怨道:“家里都被我翻了个遍,其它三辆车的钥匙倒真在鞋盒里,就你那辆奔驰大G的钥匙不在。” “哦。”我下意识的点头道:“那您换辆车开不行吗?师傅的奔驰商务车,保时捷跑车,还有辆白色的宝马车,都可以吧。” “劳资就想开大G行不行?”三伯怒道:“快点想,别浪费我话费。” 因为我开的扩音,三伯那最后一嗓子咆哮吓的小鱼儿脖子直缩。 季青禾转身偷笑。 灵溪走过来打招呼道:“星阑师叔,我那辆保时捷跑车不比苏宁的大G差呀。” “别提了。”三伯恨声道:“连个篷子都没有,我昨天开出去淋成落汤鸡。红绿灯路口停车的时候,旁边的人都笑疯了。” “噗……”灵溪憋着笑意捂嘴道:“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您再找找看,我记得是把钥匙放里面的。” 三伯满意道:“这才像话,像我这么霸气的男人,就该开霸气的车。” “对了,你们还没到苗疆吧?”三伯问道。 “没呢,还有一个礼拜。”灵溪回道。 “行行行,祝你们一路顺风,早生贵子。”三伯迫不及待挂了电话,似乎真的在心疼话费。 “啥?”我握着手机愣住了。 季青禾笑的前俯后仰道:“星阑师叔想当爷爷了。” 灵溪默默回到她的私人小沙发上,眼眸低垂,面若桃花。 …… 京都,陈家,方玟萱的私人小院里。 身穿粗制麻衣的刁婆婆拄着拐杖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神情严肃,目光沉着。 在她的前方,一位长发及腰的紫衣少女坐在凉亭内剥着橘子。 她相貌柔美,气质温婉。 皮肤白皙无暇,双眸清如古泉。 睫毛煽动,红唇轻启。 十指纤纤,恬静如画。 “玟萱的恩情我肯定是要报的,至于你,气运之争中尽量别伤到苏宁。”刁婆婆以拐杖敲打石凳,没好气道:“别总是敷衍我的态度,要记在心里。” 紫衣少女面露妥协道:“知道啦奶奶,我会保护苏宁的。等他从苗疆回来,我就借萱姨帮我安排的身份接近他,保证他平平安安,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 刁婆婆走动道:“保护苏宁是你此番下山的次要任务,你的主要任务是替紫薇一脉寻出下一任华夏之主。” “陈玄君这边就不用多看了,他这条小水蛇翻不起大浪。” “便是邪蟒化蛟了又如何?” “蛟终究是蛟,距离真龙还差的远呢。” 紫衣少女将剥好的橘子一瓣瓣掰开,丢进嘴里,细嚼慢咽道:“寻找下一任华夏之主急不来,师傅说了,什么时候六大势力乱成一锅粥了,方能乱中寻人,瞧出点端倪。” “现如今身怀命格气运者全都掖着藏着,又如何寻龙?” “陈玄君确实不成气候,但也不像您说的那么差。” “起码……” 紫衣少女诡异一笑,低吟道:“利用利用还是很好的嘛。”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澹台锦瑟 刁婆婆猜不透自家孙女的计划,但听到她想利用陈玄君,深陷的眼窝骤然扩张道:“他比你想象的狡猾,没那么好利用的。” “京都生意场上的人都喊他妖狐,这绰号岂是凭空白来?” “更别提他身后站着的道门老叛徒,这老东西表面上装傻充愣,实则鬼心眼多得很。” “还有那个名叫红鱼的女娃娃,在陈玄君多年的调教下,同样不是善类。” “大意失荆州,马虎不得。” 刁婆婆放下拐杖,坐到紫衣少女对面,凌厉的眼神逐渐柔和道:“昆仑那丫头够厉害了吧?” “论境界造诣,她一人力压华夏六大势力所有年轻一辈。” “她与陈玄君暗中交锋数次,总得来说,她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当然,陈玄君一样吃了不少亏。” “不成气候归不成气候,并不代表这条小水蛇会任人拿捏。” 刁婆婆双手合拢,轻轻敲击桌面道:“运宗的小子来了陈家,陈玄君如虎添翼。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这阵子最好先放放。”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难过不说,还会提前暴露了身份。” “学学人家灵溪,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京都这滩浑水中跳了出去。不敢说彻底安稳,起码落的个暂时清净。”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紫衣少女安安静静的将橘子吃完,把玩着剥下的橘子皮笑意讽刺道:“灵溪那叫聪明?她是没得选了才会逃离京都。” “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啊,连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住。竟然给陈玄君下蛊的机会,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个陈玄君就搞的她手忙脚乱,重伤几次。” “境界造诣再高又怎样?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谁会愚蠢到和她硬碰硬?” “脑子是个好东西,在她身上我是一点没见着。” 紫衣少女尽显轻蔑之色道:“季玄清打的一手好算盘,想在气运之争中明哲保身。” “可他偏偏算错了一点,昆仑越是不声不响,越是没有动作,在其它势力看来便是最大的威胁。” “五虎相争,昆仑坐山观虎斗。这就像是万花丛中一点绿,谁敢不防着他?谁敢保证昆仑不会坐收渔翁之利?” “京都这盘棋,六大势力齐聚,昆仑不是出头鸟却被硬生生抬了出去。” “佛门小和尚在后面推波助澜,玄门段左泉和其它势力暗中呼应,其意思还不明显吗?” 刁婆婆频频点头道:“是这个理。” 紫衣少女轻笑一声,自负满满道:“灵溪离开了京都,看似从浑水中脱身,实际上却给了其它势力足够的时间布局。” “等她从苗疆回来,怕是会有一堆麻烦找上门去。” “远的不说,她以昆仑斩命术断了陈玄君十三年阳寿,您认为这条小水蛇当真咽的下这口恶气?” “好,我就当陈玄君大人大量,为了气运之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那陈家两位少爷的死呢?” “陈玄君在祠堂内当着陈家列祖列宗的面立下毒誓,三年内一定将灵溪与苏宁的脑袋割下,祭奠死去的陈少棠和陈旭。” “他能忍气吞声,陈家老二和老三会善罢甘休?” “现如今的陈家早已不是当年的陈家,明面上的一团和气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即碎。” “陈玄君努力维持着,归根究底是怕那些蠢货坏了他的周密布置。” 紫衣少女说到兴处,双眸半眯,以手扶颚道:“杜奇瑞坐镇京都,在外人看来,这死瘸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 “但据我收到的消息,他五天前亲手杀了佛门驻守在京都的某位大管事。” “叫什么慈因大师来着。” “呵,尸体也是昆仑弟子亲自送去李家的。” “咯咯咯,一想到李木子当时的表情,我真恨自己不在现场哟。” 紫衣少女娇笑绵绵,唯恐天下不乱。 刁婆婆似早就知道了这些事,面不改色道:“李木子借陈少棠之死栽赃嫁祸昆仑,会被杜奇瑞报复实属正常。” “包括玄门的段左泉,他派去江夏市打探苏宁底细的人手一个都没回来。” “昆仑不惹事,亦不怕事。” “杜奇瑞身为昆仑大长老,帮灵溪敲打敲打那些小鱼小虾,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 “只要季玄清不下山,不插手小辈间的较量,就不算坏了规矩。” 紫衣少女附和道:“所以嘛,李木子瑕疵必报的性格,等灵溪回来不得继续接着玩?” “段左泉白白损失十几名玄门弟子,这笔账还得算到昆仑头上。” “加上憋了一肚子气的陈家,联手运宗白南弦,啧啧,您说道门要是再烧把火,昆仑不又是四面楚歌?” 刁婆婆满脸愁色道:“针对昆仑老身不放在心上,怕就怕小苏宁会被牵扯其中。” “这臭小子,什么师傅不好拜,偏偏拜了灵溪为师,入了昆仑。” “你萱姨就这么个宝贝儿子,这些年对他亏欠的很。” “他要是再像上次那样住进医院,这当妈的估计要陪他一起死了。” 刁婆婆唉声叹气道:“人情大过天,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与玟萱相处的这几年,我拿她当恩人,又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护她平安顺利离开陈家是我当年答应她的,至于苏宁这边……” 紫衣少女接过话题道:“知道知道,苏宁交给我了。” “萱姨要为儿子铺一条富贵大道,凭紫薇一脉的力量,还不是信手拈来?” “奶奶,我们先说好哦,我就是单纯的保苏宁安危,您和萱姨的想法别强加在我身上。” “我,我对小屁孩一点兴趣都没。” 紫衣少女俏皮的嘟起嘴巴,红唇轻咬道:“师傅说了,当我寻找到下一任华夏之主的时候,我命中注定的男人就会出现。” “说是寻龙,其实也算是寻找我的姻缘。” “我助他君临天下,他携我俯瞰华夏。” 麻衣老人目露震惊道:“你师傅真这么说的?” 紫衣少女乖巧道:“是呀,师傅的话我可没胆子弄虚作假。” 刁婆婆颤巍着起身,稍显遗憾道:“你和苏宁命里无缘,我倒是无所谓,你萱姨可就失望大咯。” “她整天嘀咕着要你做儿媳,这都念叨多少年了。” 紫衣少女窃笑道:“当不了儿媳就当女儿嘛。” “苏宁多个姐姐不好吗?” 刁婆婆拄着拐杖离开凉亭,一路碎念道:“不行不行,我得给玟萱露点画外音,让她趁早断了让你做儿媳妇的想法。” “免得她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到头来还要埋怨我不出力。” 紫衣少女握着桌子上的橘子皮,小声呢喃道:“苏宁,刁梵音,名字上就不配嘛。” “喔,忘了忘了,不是刁梵音,应该是澹台锦瑟。”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裴姝和九尾 京都某茶楼,七楼包间内。 白南弦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在他的对面,青丝挽于脑后的绝美少女捧着小巧杯盏低垂眉眼,似犯错的孩子不敢抬头。 那架被她从运宗千里迢迢背下山的小型古筝矗立在一旁,以黑布包裹,不见真容。 白南弦语气严厉道:“不让你下山,你非得下山。” “我的话你不听,身为师兄,你从小到大就不听我的。” “但父亲呢?他的话你也当耳旁风?” “擅自离开运宗,背着这架破琴,真当京都是游乐场随你肆意游玩?” 白南弦嗓音拔高,面浮怒色道:“气运之争已然开启,六大势力暗中较劲,都在寻找对方的薄弱点。” “以昆仑举例,灵溪三番两次的受伤,都因她那新收的小徒弟坏事。” “你来京都不是帮我,是给我添乱的。” “裴姝,我最后再说一遍,如果你还拿我当师兄,拿运宗当你的家,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 白南弦不容拒绝道:“你天生九尾命格,将来气运圆满可独占半斗气运。” “如果我在此次的气运之争中死去,运宗还有你。” “你是运宗最后的底牌,我们最后的希望,明白吗?” 名叫裴姝的少女性格柔弱,面对自家师兄的训斥早就红了眼眶。 她一手捧杯,一手揪着衣角,默不吭声,似冬日里的小草摇摇晃晃。 白南弦不为所动道:“我是运宗少宗主,即便我不下山,气运之争照样会波及于我。” “这一点,父亲看得比季玄清透彻,所谓的明哲保身根本行不通。” “若是我侥幸在这场争斗中胜出,你我气运相加,足以维持运宗两百年兴旺。” “便是我失败了,任谁都想不到运宗还有半斗气运巩固山门底蕴。” “不是师兄对你狠心,实在是运宗的未来不允许你我胡闹。” 白南弦声调放缓,面露祈求道:“师妹,听我一句劝好吗?别让运宗毁在我们手上。” 裴姝低头不语,转动着手里的杯盏神情恍惚。 白南弦烦躁的点了根烟,大口吐着雾气,冷声道:“你再不听话我就按门规处置你。” 裴姝无声落泪,茶水溅了一地。 她轻轻哽咽道:“我想你了,想陪着你。” “师兄,我会很乖很乖的。你给我安排个住处,我哪都不去成吗?” “只要能看到你,给你洗衣做饭,煮茶弹琴,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保证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不会让那些势力拿我对付你。” “你看,我连“星月”都背下山了,你不是最爱听我弹曲了吗?” 她紧握杯盏,楚楚可怜。 白南弦漠然道:“这件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父亲说了,一定要尽早送你回去。” “京都这滩浑水由我一个人去趟,绝不能将你牵连其中。”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随你了。” 说罢,白南弦起身,径直朝房门走去。 裴姝面色黯淡道:“师兄,你若死了,我不会独活。” 走到门边的白南弦戛然而止,蓦然转身。 他眼神阴霾的盯着沙发上的纤瘦背影,感动的同时却又带着一抹难以抑制的愤怒。 感动,是少女对他至死不渝的情谊。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对他的依赖他岂会不知? 愤怒,是因为她心里自私的只有男女之情,完全忘记了身后的运宗。 “你骂我吧,反正我心里就这么想的。”裴姝将手里的空杯放回茶桌,倔强道:“你活着,运宗才是我的家。” “你要是死了,我一人独守运宗有何意义?” “你要我每天生不如死的回忆从前,回忆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师兄,我真的做不到。” 她说的很平静,殊不知泪水如珠,滴滴成线。 白南弦被少女的直言拨动了心底柔软,他依靠着房门纠结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需要我,运宗更需要我。” 裴姝赌气般回道:“所以在你心里,运宗才是最重要的。” “师妹……”白南弦苦苦压制的怒气在这一刻徒然升起,他大声喝道:“没有运宗哪有我们?” “身为运宗少宗主,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满意?” “父亲说为运宗而死,死而无憾。” “九位长老说运宗的将来就靠我挑着了。” “你不是我,不懂我的苦楚,更无法理解我心中的艰难。” “若能逍遥自在一身轻,谁又愿意以命相搏饱受煎熬。” “我活的很累,累的快喘不过气了。” “可偏偏现实告诉我必须撑着,哪怕是死,也要为运宗付出。” “这是我的命,我得受着。” 白南弦罕见的露出疲惫状态,气势低落道:“大是大非面前,身不由己。” 说完,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到电梯口,看到身穿旗袍的红鱼,他瞬间恢复了从前的自信与高冷。 “搞定了?”红鱼笑意古怪的问道。 白南弦皱眉道:“你跟踪我?” “切,谁有那闲工夫陪你玩。”红鱼矢口否认道:“这家茶楼是陈家的产业,你那个小师妹选择在这里和你见面,我想知道不难吧?” 白南弦眸子闪烁,似在考虑红鱼的话有几分真假。 “喂,要不要我帮你?”红鱼靠近白南弦,吐气如兰,红唇妖媚道:“她不愿回运宗,说到底就是不放心你。” “我帮你刺激刺激她,让她对你彻底死心,我就不信她还能呆在京都不走。” “女人嘛,伤透了心自然也就老实了。” 白南弦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的帮我?” 红鱼暧昧道:“你与四爷联手,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越强,四爷得到的助力就越多。” “反之,你若被人抓住了弱点,就失去了你的作用。” “到那时,自身难保不说,或许还会连累四爷。” “啧啧啧,你死了我不在乎,我只是担心你乱了四爷的计划。” 白南弦不解风情的将越靠越近的红鱼推开,戏谑道:“我觉得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蒋天师天天念叨着腰酸背痛,想着法的从陈玄君那讨要你。” “那一身老梆子肉,你也下的去嘴。” “开眼,开眼了呐。” 白南弦仰头长笑,走进敞开的电梯,挤眉弄眼,嘲色满满。 红鱼气的脸色发白,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伶牙俐齿”的家伙。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那道门老叛徒确实把她恶心坏了。 尤其是那些特殊癖好,让她每每想起的时候都觉得反胃。 “陈玄君,你个王-八蛋,你要是再敢让我去陪蒋神棍,我就投湖自尽。”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下棋而已 莫争自年后下山以来,到京都已有四五个月。 他过的很开心,完全沉迷于红尘俗世的吃喝玩乐中,流连忘返,醉生梦死。 他甚至忘了师傅交给他的任务,要他肩挑道门兴旺。 最近,他喜欢上了某足浴城的一位姑娘。 准确来说,不谙世事的莫争在姑娘的主动投怀送抱下乱了方寸。 道门,气运之争,山门底蕴,皆被他抛于脑后。 他恨不得每天去找那位姑娘“聊天”,听她软言细语,听她诉说对自己的爱恋。 而导致莫争沦陷美人怀的罪魁祸首丁浩,对这一切的安排得意洋洋。 他的父亲丁长友曾是运宗长老,因坏了规矩,泄露太多天机,被天道反噬。 偏偏这反噬落在了丁浩身上,使得他三十岁那年出现了死劫。 若不能将死劫消除,他必死无疑。 大年初一早上,丁长友曾带着他去拜访灵溪,想灵溪收他为徒,帮他解决命中的天道反噬。 灵溪以不想因果沾身为由,拒绝了丁长友的求助,但却给丁浩指了条明路:道门掌教太虚子的徒弟莫争。 丁浩想方设法的接近莫争,消除了莫争对他本就不多的警惕与提防,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足浴城的女技师是丁浩特意为莫争准备的,原因嘛,也很简单。 朋友归朋友,他还无法让莫争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他需要一个替代品作为中间人帮他掌控住莫争,从而换取太虚子对他的帮助。 男人嘛,最难不过美人关了。 就如此刻,足浴城的豪华包厢内,年仅二十岁的道门少年抱着一丝不挂的美貌女技师互诉衷肠,春光无限。 “嘉慕,跟我走吧,你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工作我真的不放心。”莫争手抚怀中少女光滑如玉的后背,语气焦虑道:“我有钱,绝对能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 “等我完成了师门任务,我,我娶你过门。” “相信我,我可以给你未来,你想要的未来。” 莫争信誓旦旦道:“你的身子给了我,你是我的女人,我再也不要别的男人打你的主意。” “哪怕他们多看你一眼,我心里都憋屈的慌。” “你懂我的感受吗?” 被莫争搂在怀里的魅惑少女娇笑不已,她用手指在莫争胸口画着圈圈,腻声道:“我可以跟你走呀,但我浩哥的事你还没答应我呢。”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更是你我的牵线媒人。” “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三十岁死于天道反噬,我心里迈不过这道坎。” “要我跟你走,你得帮我还了浩哥的恩情。” “哼,不对不对,恩情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 少女眼珠转动,手握莫争的右手亲吻,撒娇道:“我就这一个条件,你要是真心爱我,就满足我嘛,好不好?” 莫争为难道:“我也想帮浩哥,可其中的难处你不明白。” “浩哥天道反噬,身上所沾的因果极重,以我现在的境界根本帮不了他。” 少女刻意提醒道:“你帮不了浩哥,你师傅呢?” 莫争苦笑道:“师傅那边我问过了,他不愿沾这份因果,还让我离浩哥远点。” “即便浩哥拿出了极为罕见的聚运石,我师傅依然不为所动。” “你不知道我师傅的脾气,他认定的事,没人劝得了。” 少女耍脾气道:“我不管,你明明有那个本事帮浩哥。反正你什么时候能帮浩哥祛除天道反噬,我就什么时候跟你走。” “莫争,我的初次给了你,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少女说到这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泫然欲泣道:“得人恩果千年记,我没有逼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不想浩哥死后,你我内疚一辈子。” “你瞧,我昨个在他面前随便提了句,说离开足浴城后没地方住。他今天就给我打电话说别墅买好了,是送给咱俩的婚房。” “这么好的大哥,呜呜呜……” 少女掩面抽泣,哭的莫争心疼不已。 他将怀中温香软玉抱的更紧,目光沉着道:“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去劝劝师傅。” “能行吗?”名叫嘉慕的少女眼泪汪汪。 莫争咬牙道:“为了你,我尽量,不,是一定让师傅出手帮浩哥一次。” “唔,宝贝,你对我最好了。”少女红唇落下,很快和莫争纠缠在一起。 芙蓉帐暖春宵夜,如哭如泣更销魂。 涉世未深的莫争压根就没想到这是丁浩为他精心准备的布局。 他更没想到,就在他和少女春风一度的时候,这家足浴城的顶楼之上,坐在监控前的丁浩露出得逞笑意。 他嘴里叼着烟,饶有兴趣的看着屏幕里“大战”的男女,随手打了个电话:“爸,鱼儿落网了。” “嘿,放心吧,这小子如今乐不思蜀,活的跟神仙似的。” “太虚子不要聚运石,我就不信他还能不要身系道门未来的莫争。” “真要感谢灵溪大师,要没有她的指点,我哪能找到命中死劫的生机所在?” “行行行,等灵溪大师回来,我亲自上门感谢。” “对了爸,你得问问灵溪大师,要这一计拿不住太虚子咋办?” “好,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丁浩长吐口气,兴奋挥拳道:“争老弟,哥哥的命就指望你咯。” “啧,嘉慕这婊-子装的可以呀。都特么烂大街的货了,还一副生雏儿模样。” “第一个男人?哈哈哈……是第一千零一个男人吧。” 丁浩疯狂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与此同时,前往苗疆的房车上,依靠床头打盹中的灵溪接到了丁长友的感谢短信。 她笑意深邃的看完,将手机丢在一边,喃喃自语道:“蒋神棍帮着陈玄君助纣为虐,你不管,就别怪我算计道门。” “下棋而已,你们会下,我同样会下。” “星阑师叔说得对,情愿做无耻小人,也不要学师傅光明正大。” “老酒鬼,沾了丁浩的因果,你还能有几年寿命在暗中帮莫争出谋划策?” “六大势力,第一个出局的便是道门。” “下一个,跟谁玩呢?”灵溪双眸紧闭,自问自答道:“玄门?”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墨家寨 贵南省,铜河县,墨家寨。 这处三面环山的古老村寨坐落于深山之中,清净隐蔽,与世无争。 若不是灵溪花钱从县里找了位当地向导,即便我们有地图在手,恐怕都找不到具体方位。 因为天色已晚,我们将车停靠在山脚,准备第二天早上爬山进寨。 向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普通话一般,长相老成。 他告诉我们,墨家寨家家户户都会养蛊,在这一带小有名气。不是寨子里的人最好别擅自闯入,以免无意间起了冲突惹祸上身。 向导的好意提醒我们是明白的,只可惜我身中噬心蛊毒,必须要进墨家寨寻找那位独眼蛊王。 哪怕蛊王死了,按灵溪所说,这边懂蛊的高手不少,或许还有旁人能救我性命。 行与不行,我都得尝试一下。 “我,我说几位,我只答应给你们带路,可没说要陪着你们进墨家寨啊。”向导蹲在路边,抽着他自带的旱烟,满口黄牙道:“会出人命的,我不去。” “真不去?”裴川拿了叠百元大钞,差不多有两万块。 他甩着钞票,笑眯眯道:“给我们带路,一万块。陪我们进墨家寨,喏,翻一倍。” 向导眼露贪婪,又很快扭过头去,挣扎道:“加钱也不行,人命关天,我不能为了钱把命丢了。” “三万。”裴川再次提价。 向导崩溃道:“裴兄弟,你这……” “四万。”裴川走至向导身前,拨动着手里新崭崭的钞票诱惑道:“你在县里到处浪荡一年能挣多少钱?” “陪我们走一趟墨家寨立马四万块钱到手,加上你给我们领路的一万,足足五万哦。” “要不是我们听不懂这边的方言,你真以为我们需要你?” 裴川连蒙带骗道:“再说了,我们进寨子是找一个老朋友。不会好端端的和村民起冲突的,更不会让你深陷险境。” 说罢,裴川指着铁山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驾驶员,同样也是我们请来的高手保镖。” “他一个人起码能打十几个,不对,二三十个都不是问题。” “有他在,你把心放进肚子里,保管你平安无事。” 面对裴川天花乱坠的吹嘘,名叫王山的向导神情犹豫。 一方面,他确实对裴川开出的高价心动不已。 另一方面,他又怕自己有命拿钱没命花。 他托着老烟枪目光闪烁,烟雾腾腾。 季青禾帮腔道:“王大哥,我们是城里人,城里人比你更惜命。要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觉得我们会无故送死?” 王山质疑道:“你们真有朋友在墨家寨?不是骗我的?” 季青禾装腔作势道:“骗你有糖吃吗?不过这件事该从何说起呢。” 思索了一会,季青禾招手示意小鱼儿过去,声音变得落寞道:“这丫头的母亲是墨家寨的人,但就在去年,一场车祸带走了她的父母,让她变成了孤儿。” “我们受她母亲临终所托,要将她送到墨家寨她的外公外婆手里。” “这才有了我们万里迢迢的赶来铜川县,否则谁又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季青禾编故事道:“她母亲嫁人后改了姓氏,这就导致我们根本不清楚她外公姓什么叫什么,当时也没来得及追问。” “只知道她外公瞎了一只眼,恩,要活着的话大概有九十多岁了。” 小鱼儿聪明的很,配合着季青禾的故事当场掉泪,哇哇大哭。 只是光打雷不下雨,以手捂脸,差点没让我笑出声。 王山信以为真,眼中的猜忌逐渐少去。他嘬了几口烟嘴,雾气弥漫道:“九十几岁的老人家,怕是不在人世了。” 季青禾一边安慰假哭的小鱼儿,一边回应道:“也不一定啊,总要进去找了才知道。” “而且就算她外公外婆走了,她好像还有个舅舅在这边。” “将她交给舅舅,我们也算了结了她母亲临终所托。” 王山挪了处干净的位置,直接坐下道:“成吧,看在这丫头可怜的份上,我陪你们跑一趟。” “爽快。”裴川咧嘴道:“这样,你爽快我也爽快,再给你加一万辛苦钱。” 王山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激动,他握着老烟枪,面色发紧道:“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有三个条件需要你们答应。” “第一,进了寨子后,千万不要和任何村民有亲密接触,一切沟通交给我。” “第二,自带矿泉水,干粮,不能吃村寨的食物。哪怕一口水,一个果子,都不可以。” “第三,寨子里有人唱歌不要瞎接,无论男女老少,你们就当没听见。” 想了想,王山再次补充道:“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明天进寨找不到小丫头的亲人,我们必须连夜回来,绝不能在寨子里过夜。” “可以。”季青禾当即点头。 裴川将一摞人民币放在王山怀里,疑惑道:“王大哥,你这前两个条件我大致能猜到因为什么。但这第三个条件……” “是苗疆地区的风俗。”灵溪开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苗疆男女会以情歌对唱的方式互相求偶。” “双方看对眼,以歌诉请,私定终身。” 裴川挠头道:“我们又不会苗疆这边的方言,想接也没办法接啊。” 灵溪摇头道:“歌占一半,人占一半。” “如果有女子唱歌被你无意间接上,哪怕她唱的是苗疆方言,你接的是普通话。” “可一旦她瞧上你了,就会对你死缠烂打。” “到时候,徒增麻烦。” 王山附和道:“灵溪小姐说的没错,苗疆男女热情大胆,所以才有了情蛊一说。” “知道情蛊为什么会出现吗?” 王山将手里的现金放进挎包,小心翼翼的拉上拉链,沉声道:“双方不是两情相悦,一方给另一方暗中下蛊,以蛊虫操控对方的思想,陪其终老一生。” “卧槽。”裴川眼皮直跳道:“我曾听师傅说过情蛊的来历,这特么的还真有啊?” “别的地方肯定少见,但在苗疆这块见怪不怪了。”王山抱着挎包说道。 一直没吭声的铁山面带忧色道:“照你这样说,万一我们被寨子里的男女看上,他们偷偷给我们下了情蛊,我们岂不是得一辈子留在这边?” “对,所以我刚才提出的前两个要求就是以防你们中蛊。”王山认真道:“给人下蛊,需要一个中介传递物。” “吃的,喝的,以及亲密接触,都会让人有下蛊的机会。” “务必小心为上,尤其是……” 王山说到这,下意识的看向灵溪,欲言又止。 灵溪明悟道:“我明天换一身男人装,带帽子,口罩。” 王山若释重负道:“这就对了,还有季小姐和樊小姐,最好也打扮的丑一点。”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有人跟踪 这一晚,我睡的很不踏实。心神不宁,心浮气躁,总感觉此次苗疆之行会有意外发生。 我不清楚这种预感因何而来,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对蛊虫的恐惧,又还是来苗疆之前三伯的刻意提醒。 这导致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还是依靠诵读地藏经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裴川将我喊醒,让我去做早饭,说是准备进山了。 灵溪换了身宽松休闲装,头戴黑色棒球帽,长发隐藏在衣服内,带着季青禾与小鱼儿整理背包。 “师傅。”我睡眼惺忪的喊了句,发现灵溪所穿的衣服很面熟。 “怎么样,你的衣服我穿的还行吧?”灵溪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微微笑道:“裤子长了点,感觉有点奇怪。” “挺好看的。”我帮灵溪卷了下裤脚,建议道:“用个牛筋绑一下呢。” “唔,等下,我先准备饮用水和干粮。”灵溪手忙脚乱道:“早饭吃鸡蛋面,味道清淡点,以免所带的饮用水不够。” “明白。”我点头朝厨房走去。 八点半,七个人的队伍整装完毕。 我和裴川铁山负责背包,王山在前面带路。 昨晚下了点小雨,山路湿滑,水气严重。王山手拿砍柴刀走的小心翼翼,时不时的挥砍几下,将挡在路上的荆棘树枝拨开。 也就十几分钟,大家的衣服几乎全都被雾气浸透,混杂着汗水,黏糊糊的难受至极。 “照这速度,中午十二点也到不了墨家寨啊。”裴川跟在王山身后,嘴里骂骂咧咧道:“娘的,连条像样的小路都没有,寨子里的村民就不需要出去采购生活必备品吗?”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墨家寨三面环山,各种资源应有尽有,根本用不着出门。”王山随口答道:“裴兄弟在大城市住惯了,不懂山里人的生活方式。” “你看啊,苗疆地区除了养蛊,还喜欢织布。” “衣服自己做,山下有田地种植粮食。” “山上有野茶,蘑菇,兔子……” 裴川反驳道:“我又不是没在山上待过,别的不说,食用盐总要买吧。” 王山弯腰停歇,大口喘着气道:“买一箱盐够吃几年,哪要天天出山。” “额……”裴川尴尬闭嘴,无言以对。 王山捣鼓了几下老枪杆,用打火机点着,美滋滋了吸了几口,畅快道:“都市繁华,山里清净,各有各的好处。” “拿我举例,我从小长大的村落和墨家寨一样,身处大山脚下。” “若不是为了挣钱,为了我那两个娃娃……” “嘿,山里人的舒坦是你们这些城里人难以理解的。” 王山继续前行,有一茬没一茬的和我们聊着。 又走了半个小时,距离山顶大概还有五十六米,体质偏弱的小鱼儿脸色苍白,弱弱的喊着快呼吸不过来了。 我身上的背包足有三四十斤,即便我一直咬牙坚持,此刻也感觉腰酸背疼小腿发软。 听到小鱼儿的“呼救”,我当即看向灵溪道:“师傅,坐五分钟休息一下吧。” “注意安全,别跌下山了。”灵溪嘱咐道。 铁山从背包拿出一次性塑料袋,每人分了一个,席地而坐。 “上山容易下山难。”王山抹着额头的汗水吐气道:“到了山顶,往下走的时候更费力。” 灵溪示意铁山去砍几根树枝充当拐杖,方便下山支撑。 又拿出矿泉水每人分了一瓶,看着我偷偷揉肩的小动作,她忍俊不禁道:“要不等下我帮你背?” “不要。”我果断回绝道:“您和青禾照顾好小鱼儿就成,我可以的。” 趴在季青禾肩膀上休息的小鱼儿听到我的回答,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我拖累大家了。” “这哪算得上拖累,爬个山而已。”季青禾安慰道:“不急这一时半刻,气顺了再走。” “恩。”小鱼儿小口灌着矿泉水,努力恢复元气。 “瞧你这喝水的样子,跟个猫似的。”季青禾打趣道:“叫什么小鱼儿嘛,叫个小花猫多好听。” 小鱼儿一口水喷了出去,咯咯笑道:“那你叫小青猫,我们还是好姐妹。” “呸,我是老虎。”季青禾张牙舞爪的比划。 “母老虎?” “呀,小花猫竟然敢惹百兽之王?” “嗷呜……” 我们这边说说笑笑,不远处,正在砍树枝的铁山突然大吼一声。 下一刻,只见他躬身跳跃,以极快的速度朝山顶爬去。 “有情况。”裴川警惕道:“你们留在原地,我去找铁山。” 说罢,裴川追着一路狂奔的铁山消失在茂密的枝叶丛中。 王山惊恐道:“这,这发生了什么?” “别乱了方寸,等他们俩回来再说。”灵溪目光沉寂,眺望山顶。 “山上没信号。”季青禾拿着手机撇嘴道:“不然打个电话随时联络多方便。” “要,要不我也去看看?”我着急道。 “拉倒吧,你那不是帮忙,是过去添乱的。”季青禾直言不讳道:“这里除了小鱼儿比你差,还有人比你差吗?” 我干咳一声,羞愧的抬不起头。 差不多二十分钟,裴川和铁山下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面色阴沉。 “有人在跟踪我们?”灵溪率先问道。 铁山将砍柴刀还给王山,语气急促道:“还没法确定是不是跟踪我们,反正确实有人在暗中盯着。” “要不是他无意间发出声响,我还察觉不了。” “就这,他逃跑的速度特别快,以我的身手竟然追不上。” 铁山说到这,懊恼的同时缓缓摇头道:“是个男人,年纪不大,撑死三十岁。” “我去的慢,啥都没看见。”裴川摊手,表示无奈。 灵溪推断道:“会不会是墨家寨的村民?” “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铁山沉吟道:“如果是墨家寨的村民,他大可光明正大的出现。没必要藏头露尾,更用不着一路逃窜。” “还有这个……”铁山从口袋摸出一小团嚼过的口香糖道:“应该是对方无意间留下的。” “这玩意。”铁山扭头询问王山道:“村寨有小卖部吗?还卖口香糖?”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山 王山说苗疆村寨各不相同,有些寨子里确实有小卖部。 卖不卖口香糖他不清楚,但若想根据嚼过的口香糖确定对方的身份,这显然是不可取的。 “别看花眼了吧。”季青禾耸着鼻子说道:“山里猴子多,连蹦带跳的,你的视线被杂草树枝遮挡,认错了实属正常。” 铁山抖了抖手,嘴角抽抽道:“猴子会嚼口香糖?” “会啊,昆仑山的猴子还会嗑瓜子呢。”季青禾一本正经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我师姐和裴川,猴子比你想象的聪明。” “我记得白柚师叔曾养过一只白猴,吃饭喝水,模仿昆仑弟子练剑,有模有样的。” “连我父亲都夸它有灵性,说它不是凡物。” 裴川点头道:“有这回事,不过白柚师叔死后,那只白猴就消失了。” 铁山嗤之以鼻,将口香糖弹飞,冷静道:“那你告诉我猴子的口香糖从哪来的。” “偷的呗。”季青禾快速答道:“猴子身手敏捷,悄无声息,去寨子里偷点吃食很难吗?” “别说普通人防不胜防,我父亲厉害吧?昆仑山的猴子偷他炼制的龙虎丹当糖吃,他全程一无所知,还怀疑我拿去玩了。” 铁山摆手道:“那人穿着一身蓝色大褂,头发比我长些,这是我亲眼所见,绝不可能出错。” “除此之外,在他隐藏逗留的地方,我和裴川发现了脚印。” “你千万别告诉我猴子偷了口香糖,又顺便偷了衣服鞋子,还偏偏那么合身合脚。” “这……”季青禾无从反驳,皱眉沉思。 裴川开口道:“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对方是有意跟踪我们,还是无意碰到。他若真要对我们不利,总要出手才是?”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是骡子是马,溜了才知道。” “师姐你说呢?”裴川看向灵溪。 “恩,继续上山。”灵溪不以为意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帮苏,是帮小鱼儿寻找亲人。” “无冤无仇的,应该不至于还没抵达墨家寨就引来敌对。” “或许真如青禾说的那样,就是山间野猴胡闹罢了。” 灵溪偷偷朝我们眨眼,不着痕迹的撇了下脸色灰白的王山。 这家伙手握砍柴刀,面露畏惧,似在打退堂鼓。 铁山心领神会,立马嚷嚷道:“妈的,昨晚没睡好,肯定是我出现幻觉了。” “什么蓝色大褂,八成是树叶混杂在一起影响了我的视线。” “对对对。”裴川附应道:“脚印,我看那些脚印模糊不堪,根本不像今天的。” 王山抬头看向我们,发白的脸孔稍有恢复。 他长长吸了口气,挤出笑容道:“那,接着上山?” “走,别耽误时间了。”裴川热情的拽着王山,有意岔开话题道:“王哥,你这老烟杆不错,口感咋样?要不借我抽几口?” “成哦,只要你不嫌弃。”王山大方的将烟杆递给裴川,吹嘘道:“烟叶是我自己种的,市面上买不到。” “看着粗糙,抽起来柔顺的很。不呛鼻,不发苦,不比你们百八十块的过滤嘴差。” “来,给你掺点薄荷叶,一口入肺透心凉。” 王山得意的将烟斗点着,示意裴川猛吸几口。 “咋样,没骗你吧?”王山期待道。 “嚯,不错,真是好东西。”裴川吐着烟雾,神情惬意道:“王哥,你前面开路,我后面享受会。” “哈哈哈,那你抽。”王山得到裴川的认同,眉开眼笑。 “真那么好抽?”铁山快走几步,追过来催促道:“给我来几口?” “急什么,先让我过会瘾。”裴川推辞道。 “卧槽,你给不给?”铁山掐着裴川的后颈脖威胁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 “动脚行不行?” “哎哟我去……” “真不嫌脏。”季青禾瞧着前面打闹的两个烟鬼,小声嘀咕道:“恶心巴拉的,没看王山一嘴的大黄牙吗?这家伙早上起来给他牙刷都不愿意刷牙。” “他们三个半斤八两。”小鱼儿插话道:“裴川不洗脚,不洗衣服,那袜子都长泥了。” “我前几天帮他打扫房间,枕头底下的袜子和枕套黏在一起,扯都扯不动。” “铁山的毛巾黑的像抹布,五颜六色。我泡了一下午,都没办法洗到原来的颜色。” “哎,男人为什么这么脏。” 小鱼儿感慨道:“希望我未来的对象爱干净点,不然我会疯的。” “喂,不是所有男人都和裴川铁山一样。”我抗议道:“比如我,我就很注意个人卫生。” 季青禾嘲讽道:“你有胆子学裴川?” “怎么没。”我强硬还击,还没意识到季青禾在给我下套。 “师姐,你家小宁子不听话了。”季青禾煽风点火道:“他竟然想学裴川的邋遢,这置你于何处?” “他明知你有轻微的洁癖,还故意膈应你。” “哎,亏你一心对他好,好心换来驴肝肺呐。” 灵溪淡淡的笑着,不接话题。 我连忙表态道:“师傅,我打算学裴川对您的言听计从。绝没有学他邋遢习惯的想法,您千万别听青禾颠倒黑白。” “再说了,在您面前,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膈应您呀。” “您是如来佛祖,随便一拍就能将我压在五指山下。” “我这辈子都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我话还没说完,季青禾故作干呕。 小鱼儿低头偷笑。 灵溪目露嗔怪道:“说的都是真心话嘛?” 我真诚道:“有一句假话就让我此次苗疆之行空手而归。” “乌鸦嘴。”灵溪走上前帮我扶正背包:“万事大吉,顺顺利利。” “别停啊,马上到山顶了。”裴川扭头朝我们喊道。 上午十点半,我们抵达山顶。 每人派发了一根树枝当支撑物后,大伙又迫不及待的下山。 站在高处,远远的能看到山下的墨家寨。 比起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墨家寨的古色古香让人心生祥和。 黑瓦木梁,碎石堆砌的院子。 炊烟四起,笼罩云端,仿若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半死人 十二点整,足足三个半小时的“翻山越岭”后,我们终于下达山脚。 望着近在眼前的墨家寨大门,我激动的同时又不免生出紧张不安的心理。 能否顺利找到独眼蛊王暂且不说,墨家寨不同于外界普通的村庄,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会养蛊,且都在养蛊。 蛊,自然不是白养的。 用王山的话说,苗疆地区的养蛊人传承至今无外乎两个缘由。 一,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是苗疆一带的特色。 二,以蛊卖钱,谋取利益。 蛊虫种类数不胜数,说是千千万万也不为过。 每一种蛊都有自己的特殊效果,根据喂养条件,喂养年份,所卖的价格大不相同。 低级蛊虫上千块起步,高级蛊虫动则十几万上百万,这都是真实存在的。 别看墨家寨位于大山深处,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私底下,谁也不清楚这些养蛊人到底有多少钱。 我们身为外来者,擅自闯入养蛊人的地盘。不管我们因何而来,都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注意。 这也是王山为什么不愿意陪我们进寨的具体原因。 说到底,他就是怕心怀戒心的养蛊人先下手为强,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身为当地人,他比我们更清楚蛊虫的可怕,以及养蛊村落的规矩。 所以这一路上,王山千叮万嘱,嘴皮子都要说破了。 “吃点东西吧。”王山丢掉手里的树枝拐杖,满脸疲乏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我们三个将背包放下,铁山拿了块台布铺在地上,将所带的食物倒了出来。 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二话不说拆了盒蛋糕狼吞虎咽。 “记得答应我的三个条件,万万不能马虎大意。”王山喝着牛奶,仍旧不太放心道:“跟紧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别脱离队伍。” “知道啦。”季青禾小口啃着泡椒凤爪,一脸不耐烦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们的安危自有铁山保护。” 王山不知灵溪几人的真实身份,着急道:“双拳难敌四手,再好的本事也得分地方。” “铁兄弟一人能打十几个我不怀疑,但这里的人不会和你硬碰硬。” 季青禾受够了王山的啰里啰嗦,当即抓狂道:“我保证跟着你寸步不离,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这样行吗?” “行。”王山得到了满意答案,长吁口气,默默进食补充体力。 休整了半个小时,大家吃饱喝足,将食物收回背包。 王山用黑布缠住砍柴刀别在腰间,径直朝寨门走去。 路,是泥巴路。 因为昨晚下了场小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泥泞不堪。 沿途走过,各家各院几乎全都大门紧闭,没看到一个人影。 小鱼儿好奇道:“这里的村民相互间不走动吗?气氛好怪异哦。” “有可能在睡午觉。”季青禾接话道:“再不然就是下地干活去了。” 铁山咂嘴道:“是挺奇怪的,墨家寨一百多户人家,竟然连只看门狗都没养,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虽说隐居大山深处,外人很难进来,也不代表没小偷啊。” “难不成这里的民风当真淳朴到夜不闭户的地步?” 裴川正四处观望打探情况,听到铁山的疑问,他忍不住回道:“蛊虫喜静,受不得吵闹。” “别说小猫小狗的乱叫,便是人说话声音大点,都会惊扰蛊虫的成长。” “再则,身为养蛊人,他们根本不需要看门狗看家护院。” “有蛊虫守家,岂不比狗强?” 裴川解释道:“我在昆仑看过关于养蛊人的资料书籍。” “书上说养蛊人的院中往往隐藏着守门蛊,这些守门蛊与主人心意相通。” “它们感应灵敏,悄无声息,充当养蛊人的耳目。” “别看现在的村寨一个人都没有,可我敢打赌,我们几个早就暴露在养蛊人的视线中了。” 铁山惊讶道:“有这么神?” “确实如此。”灵溪开口道:“厉害的养蛊人除了在院中安放守门蛊外,还会以蛊设阵,困住外来者的侵入。” “墨家寨人人养蛊,又曾有蛊王出现。他们这一脉,本事不弱。” “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与他们发生冲突。” “王大哥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我们这边讨论着墨家寨的“神奇”,走在前面的王山脚步一顿,躬身小跑。 我们跟随王山的身影望去,只见右边院子外的桃树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正在剥黄豆。 她坐在小板凳上,动作缓慢,昏昏欲睡。 王山操着当地口音跟老太婆说了几句,又转身指着我们,态度谦卑,小心翼翼。 老太婆将手里的黄豆丢进碗盆,眯着已然睁不开的双眼打量着我们这群陌生面孔。 只听她嗓音粗哑的回着,断断续续,似在回忆往事。 王山连连点头,合掌拜谢。 大概五分钟,王山赶了回来,面露失望道:“老人家年事已高,记忆力退化,记不清村里有什么独眼蛊王了。” “我去,白高兴一场。”裴川夹着香烟不敢点道:“往前走,找个年轻人问问。” “好歹是墨家寨的蛊王啊,这么出名的大人物,我就不信没人记得。” 王山抱着老烟杆叹气道:“再试试吧。” “师傅?”我见灵溪留在原地没有动作,小声提醒了一下。 “恩,走吧。”灵溪将视线收回,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之意。 “师姐,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季青禾与灵溪并排齐走,声若蚊蝇的问道。 “没有,只是突然发现墨家寨挺有意思的。”灵溪压低声音道:“活人不出来,弄个半死人坐在门口陪我们玩。” 季青禾错愕道:“半死人?你是说刚才的……” “对,剥黄豆的老太婆早就死了。我暗中观她面相,她起码死了三四年。”灵溪冷笑道:“以蛊虫操控死人肉身与我们对话,这还没有意思吗?” 我被灵溪的一番话惊的脚底生寒,浑身发冷。 我只知道蛊虫可以入人体害人性命,还是第一次听说蛊虫能操控死人肉身。 这玄之又玄的手段让我大开眼界,亦让我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弄假成真 见我心不在焉,目光焦灼恍惚。 灵溪脚步放缓道:“对方没有恶意,纯粹是在打探我们的底细。” “身为外来者,引起村民的警惕心理实属正常。” “只要我们老实本分点,不触及养蛊人的规矩与底线,他们没道理主动出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发愁道:“跳进了老虎窝,你还指望老虎和你讲道理?” 灵溪面无惧色道:“不讲道理又怎样,昆仑身为华夏六大势力之一,何曾怕过谁。” “就是,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季青禾鄙视我道:“男子汉大丈夫,在我遇到的男人里,就属你胆子最小。” “我惜命。”我主动握住灵溪的右手,理直气壮道:“我要娶媳妇的,谁和你一样孤家寡人。” “卧槽,我这暴脾气。”季青禾撸起衣袖,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样子。 灵溪责备道:“好啦,你们俩安静点。这里是墨家寨,不是菜市场。” 我和季青禾“争执”的这会,走在前面的王山几人再次停了下来。 我抬头望去,前方的泥路上站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他穿着黑色长褂,肩上扛着锄头。 裤腿半卷,布鞋脏乱。 一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辛苦模样。 王山向他打听,笑容满面。 聊了七八分钟,青年男子从我们身旁走过。目光好奇,带着探究意味。 王山兴奋道:“走,往前走,有樊小姐外公的线索了。” 裴川追问道:“怎么说的?” 王山惬意的点起烟斗抽了几口,烟雾腾空道:“墨家寨只有一位独眼老人,住在寨子的最后面。” “我问了下年纪,九十多岁,完全符合樊小姐外公的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哦,对了,老人确实有个儿子,想必是樊小姐的舅舅。” 王山说罢,催促我们赶紧跟他走。 “师姐……”裴川凑过来征求灵溪的意见。 “真假不论,去了再说。”灵溪冷静道。 因为王山着急帮我们找到人离开,所以他走的很快。 约莫七八分钟,我们来到了村寨的最后面。 一栋破旧的小院矗立在山坡上,地势较高,土墙黑瓦。 门口是用大石头垫的阶梯,长满了青苔。 竹门紧闭,寂静一片。 “就这家。”王山将老枪杆交给裴川,上前敲门。 敲了大半天,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下一刻,竹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位头戴蓝色布帽的老头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他拄着漆黑的木制拐杖,脸皮松垮,背部微驼。 “*&¥#¥……”老人盯着王山,似在询问他的身份。 王山点头哈腰,一边说一边指着小鱼儿回答。 我们听不懂苗疆这块的方言,只能根据两人的神态大致推测出他们的聊天内容。 在王山叽里呱啦的“一阵鸟语”后,老人茫然的神情突然变得欣喜,他直勾勾的盯着小鱼儿,上下打量,和蔼可亲。 “进来。”王山朝我们招手,喜逐颜开道:“找对咯。” “这老人家,是独眼老人的儿子,今年七十岁。” “他说他的妹妹在二十年前离开了墨家寨,就此了无音讯。” “我告诉他樊小姐有可能是他妹妹的女儿,他很激动,要你们进去细聊。” 王山的话说的很轻快,一种为小鱼儿寻到亲人后的喜出望外。 但落在我们耳中却是那么的讽刺。 小鱼儿的身世故事是季青禾编造出来的,为了忽悠当时不愿带我们进寨的王山。 而现在,这胡乱编造的故事硬生生变成了真的,其中的蹊跷之处不言而喻。 裴川面色发黑,呼吸急促。 季青禾双拳紧握,杀机浮现。 小鱼儿惶恐道:“灵,灵溪姐,不会这么巧吧?” “是挺巧。”灵溪嗤笑一声,不动声色道:“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我们,这葫芦里又到底卖的什么药。” 随后,我们跟随王山进了院子。 驼背老人将我们领到宽敞的堂屋,客气的倒了七杯茶。 王山僵硬的笑着,眼神示意我们别动茶杯。 我这会整颗心都是揪着的,哪还敢喝茶?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黑乎乎的茶水,生怕里面跳出只蛊虫钻到我身体里面。 “&*%¥%……”驼背老人抬手,与王山交谈。 王山老实的听着,一会又“长篇大论”的回话。 两人足足聊了十几分钟,王山换成普通话道:“樊小姐,老人家问你可还记得你母亲没改姓之前的姓氏。” “仔细想想呢。” “包括你母亲是否在你面前提过你外公的姓氏,姓名,绰号,或是其它东西。” “恩,还有你母亲的年龄。” 王山郑重道:“年代久远,若没有足够的证据线索,老人家不敢确定你的母亲是他失踪的妹妹。” 小鱼儿支支吾吾,不知如何继续蒙骗下去。 灵溪安抚道:“好好想,按你想的说。” 小鱼儿眼前一亮,瞬间领悟了灵溪的意思。 她坐在靠椅上,眉头紧蹙,痛苦的很。 “我母亲姓莫吧,莫须有的莫。”小鱼儿拍着脑门不确定道:“我那时候很小,记不太清了。” “至于我外公的姓名,我母亲从未提起过。” “倒是我外公的绰号,好像叫什么蛊王。” 小鱼儿极为配合道:“我母亲要还活着的话,今年四十三岁。” 王山将小鱼儿的话翻译成当地方言告知驼背老人,两人又哇啦哇啦聊了几分钟。 王山哈哈大笑道:“樊小姐,我敢确定,这就是你外公家,这老人家是你亲舅舅。” “是吗?”灵溪饶有兴趣道:“他说了什么?” 王山一改陌生拘束感,起身走动道:“老人家说墨家寨的村民都姓墨,墨水的墨。” “樊小姐的母亲想必是离开墨家寨后,不愿让人知晓她的身份,可又惦记家人,所以由墨水的墨改成莫须有的莫。” “字不同,音相同。” “第二,老人家的父亲正是墨家寨的蛊王,与樊小姐说的绰号一模一样。” “第三,老人家的妹妹属于他父亲老来得女,比他小了二十七岁。” “樊小姐的母亲四十三岁,年龄上不偏不倚,刚刚好。”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局中局 事出反常必有妖,谎话连篇定有鬼。 驼背老人处心积虑的圆满小鱼儿的身世,这在我看来,完全是挖好了陷阱等着我们去跳。 只是我不明白,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难道真如王山所说,墨家寨不允许外人擅自闯入? 又或是我们无意间坏了养蛊人的规矩? 可自打我们进寨以来,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别说起冲突了,就是与人说话,也是王山出面交谈,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仿佛清晨浓雾遮掩视线,根本理不出任何头绪。 “怎么样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王山握着烟杆:“大部分情况都对的上,老人家百分之八十确定樊小姐是他的外甥女。” “%&*#¥……”驼背老人又开口说话。 王山点头道:“樊小姐,老人家问你可有你母亲的照片,他想看看。” “我有。”灵溪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将陆知夏的照片翻出,认真道:“这是小鱼儿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咳咳。” 裴川肩膀耸动,脸色涨红,默默的低下头去装作咳嗽。 我咬着牙齿,努力憋着笑意,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王山接过手机,送到驼背老人眼前,哇啦哇啦的说着。 后者仔细端详了好一阵,眼窝泛红,泪洒当场。 “是,老人家说他妹妹年轻时就长这个样子。”王山将手机还给灵溪,眉开眼笑,发自肺腑的为小鱼儿寻到亲人高兴。 “哎哟,小鱼儿,还不快喊舅舅。”灵溪一副演戏演到底的煽情模样,督促小鱼儿道:“顺便问问你舅舅,家里有没有噬心蛊虫。” “这种认亲的场面太感人,我就不参与了。” “呵,我去转转,你们继续。” 灵溪说完,自顾走出堂屋,嘴角泛冷。 …… 与此同时,墨家寨某栋院落,二楼。 一位身穿蓝色大褂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窗户边摆弄竹筒中的蛊虫。 他相貌白净,浓眉大眼。 留着两撇稀拉的八字胡,身材壮实。 “噗。” 他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自言自语道:“小乖乖,别急,你需要的食物马上就到手了。” “到时候呀,一定给你喂饱。让你健康成长,卖个好价钱。” “不到二十岁的纯阴体,自动送上门的礼物,岂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年轻男子嘻嘻笑道:“还有那两个漂亮女人,其中一个美的和仙女一样,拿来当老婆最好。” 房间角落里,竹制的躺椅上,双眼紧闭似在打盹的老太婆开口提醒道:“匆忙设局,怕是会留下破绽。” “那几个娃娃不是一般人,想来不容易对付。” “尤其是你看上的漂亮女人,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是个危险人物。” “你不听我的劝,徒增事端自找麻烦。” 老太婆晃动摇椅,愁眉不展道:“纯阴体罕见,却也不是天下难寻。” “多花点时间去找,你的小乖乖等得起。” “要我看,别去招惹他们,以免坏了主人交给我们的大事。” 白发老太婆蓦然睁开双眼,瞳孔呈现一黑一白的妖异景象。 她双腿并拢,坐直了身躯,语气严肃道:“我们守在墨家寨整整十年了,绝不可以在这节骨眼上出错。” “主人的脾气你比我清楚,一旦坏了他的事,你必死无疑。” “小满,你是个聪明人,否则主人当年也不会选中年纪轻轻的你与我联手。” “主人瞧得上你,我也瞧得上你,莫要一时冲动自取灭亡。” 老太婆苦口婆心规劝,名叫小满的年轻男子不以为意道:“我做事自有分寸,相信我,他们七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男人拿来喂蛊,女人嘛,纯阴体的女人留给我的小乖乖解馋。” “剩下的两个都当媳妇。” “喔,龙龟山下的两辆房车不便宜,到时候拿去换钱,少说能有一百来万。” 年轻男子将手中的竹筒放回特制的木箱内,目露期待道:“魏婆子,咱俩这么多年的相处,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 “实话与你说了,纯阴体的女娃娃我不在乎。” “你说的没错,我的小乖乖不急着吸收纯阴气。起码这两三年,它还等得起。” “我在乎的是那个漂亮女人。” “呆在墨家寨十年,包括我在外界的二十五年,她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 “我为主人苦守深山历经煎熬,相信他会理解我的苦衷。” 魏婆子苦笑道:“你这些年玩弄的女人还少?哪个不是漂亮女人?” “除了墨家寨的女人不许你动,主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给你送发泄品。”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见你珍惜过谁,不都被你玩腻了喂蛊了吗?” “非也非也。”年轻男子摇头晃脑道:“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眼下的仙女相提并论?” “这女人是个极品,挠的我心痒难耐。” “一天得不到她,我就一天心神不宁。” “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夏白柚的影子。” “都是那么的清冷高傲,又同样人间绝色倾国倾城。” 魏婆子谨慎道:“那个女人的名字你最好别再提了。” “主人说过,苏星阑一直都在调查她的死因。” “苏疯子的名头不是白喊的。” “若让他知晓……” 魏婆子说到此处,及时停止道:“连主人都忌他八分,咱们这种小虾米更别提了。” 年轻男子点了根烟,眼眸深邃的眺望窗外道:“那又怎样,十年了,也没见他查出点线索。” “当年的事,神不知鬼不觉。” “别说不在场的苏星阑,便是后来及时赶到的杜奇瑞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糊里糊涂?” “季玄清坐镇昆仑,让夏白柚出马,当真以为昆仑一脉天下无敌?” 魏婆子伸手阻止道:“行了,管好眼前的事才是真的。” “你小子一心要娶媳妇,老婆子亲自替你看看这局中局进行到哪一步了。” “先说好啊,出了事,你一人承担,与我没任何关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故事终究是故事 驼背老人的演技真的很好,从一开始看到我们表现出的茫然诧异,到知晓小鱼儿身份后流露出的激动期盼。 再到现在的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他的言行举止,神态变化,当真是让人找不到丁点破绽。 若不是我们一早就清楚知道整件事的真相,或许还真会和王山一样被他高深的表演所蒙骗。 小鱼儿得到灵溪的示意,将计就计认下了“亲舅舅”,借王山的嘴转达了我们需要噬心雌蛊虫的意思。 驼背老人稍显意外,继而含蓄的表明他手里没有噬心雌蛊虫。 小鱼儿以“外甥女”的身份央求道:“舅舅,您就帮我想想办法呗。我这朋友体内被人下了噬心雄蛊,若没有同样年份的噬心雌蛊解毒,他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王山帮忙翻译,等驼背老人说完,他坐回椅子上道:“樊小姐,你舅舅说他可以向墨家寨的村民打听一下,看看谁手里喂有噬心雌蛊。” “但这样一来,你们或许要在这多住几天。” “你觉得呢?” 王山嘬着烟嘴,啧啧出声:“帮你找到了亲人,我的任务圆满结束。” “你们商量一下,要是可行的话我就先走了。” “天黑路滑,我一个人出山不容易。” 小鱼儿拿不定主意,扭头看向裴川与季青禾。 “别急,我问问师姐。”裴川起身朝院外走去。 而恰巧这个时候灵溪从外面回来。 “师姐……”裴川小声说明了此刻的情况。 “不急。”灵溪笑着眨眼,回到自己的座位:“王大哥,我有几个问题,麻烦你帮我问问老人家。” 不待王山应承,灵溪率先开口道:“第一个,养蛊人不需要吃饭吗?为什么家里的厨房破烂不堪,别说锅碗瓢盆了,这连个像样的铁锅都没有。” “不会吧?”王山惊讶了一下,转化成当地话与驼背老头交流。 我坐在大门靠左的位置,距离驼背老头最远,他听到王山的问话后眼角不自觉的抽动,微微低头。 显得莫名紧张,气息絮乱。 “%#@&*……”半晌,驼背老人面无表情的说着。 王山解释道:“老人家说了,他年事已高,他的父亲,樊小姐的外公卧病在床,他没有精力做饭。所以这几年都在本家侄子那吃饭,来回近的很。” “这样啊。”灵溪似笑非笑道:“第二个问题,家里人不喝水吗?” “院子里唯一一口井内堆满了腐叶,瞧不见井水,味道恶臭。” “这每天的饮用水,洗漱水,不会也从侄子家带吧?” 王山性格木讷,却也不是笨蛋。 灵溪连续的两个问题让他若有所思,神情微变。 “灵溪小姐。”王山忍不住反问道:“您怀疑……” “按我说的问。”灵溪高深莫测道:“真金不怕火炼,给我们下套,总要有点能耐不是?” 王山急了,面向驼背老者继续灵溪的问题。 “怎么样,他说的什么?”裴川兴致勃勃道。 王山尴尬道:“他,他说院子里的这口井在五年前淹死过人,尸体沉下去捞不上来。打五年前起,他和父亲便不再使用井里的水。” “他的侄子隔三差五的挑水送来,储存在后面卧室的水缸里。” 灵溪抿唇道:“我有点热,能否去水缸里打点水洗个脸?” 王山立马转达了灵溪的意思。 驼背老人面带歉意的说了几句。 王山再也没心思抽烟了,收起老烟杆沉声道:“缸里的最后一点水下午烧成开水了,泡茶的就是。” “那还真够巧的。”灵溪讥笑道:“第三个问题,小鱼儿的母亲其实并不是四十三岁,而是五十三岁。” “还有那张照片,是我一个好姐妹最近刚拍的。” 王山脸色发白道:“假的?” “半真半假。”灵溪手扶双膝道:“寻亲是大事,总不能老人家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吧?” “卧槽,这老东西。”王山气的牙齿打颤,又强行憋着心中的怒气恨恨道:“这-狗-日的想害我们。” “反正没安好心。”灵溪坦白道:“问吧,我倒想看看他如何编织下去。” 王山胆怯道:“别,别问了吧,他想害我们,这要是彻底揭穿了他,这老狐狸会不会翻脸无情,对我们下死手?” “有铁山在,咱们七个人,还怕他一把老骨头?”灵溪轻松道:“无冤无仇的,好歹问个明白。” “对啊,王哥你别怂,我身上带着家伙事呢。”铁山给王山壮胆。 王山拗不过灵溪,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问话。 驼背老者低头不语,看不清表情。 下一刻,他突然起身。 王山似惊弓之鸟逃向了铁山,生怕老头会对他下手。 “你们,很不错。”驼背老头咧嘴大笑,所说的话竟然是极为标准的普通话。 铁山与裴川当即做出搏斗防御姿态,似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季青禾护着小鱼儿往我这边靠拢,小心谨慎,脚步杂乱。 “你也很厉害啊。”灵溪泰然自若道:“从我们进寨,到我们找人打听独眼老人,短短半个小时,你就设下了圈套等我们入局。” “若不是太过匆忙,你完全可以做的天衣无缝。” “只可惜急中生乱,这处废旧的院子破绽太多。” “厨房,井水,卫生方面,都是让我怀疑的对象。” “哦,还有门口的青石阶梯。”灵溪随意道:“常年住人,谁会允许自家的阶梯长满青苔?” “尤其住在这的还是两个老人,就不怕摔死吗?” 灵溪直言道:“对了,屋子里的霉味有点重,即便你事先快速清理过,通风过,仍旧残留过盛。” “最后嘛。”灵溪如猫戏老鼠,眼神戏虐道:“你在编故事,我们也在编故事。” “这场大戏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所谓的设局,彼此彼此而已。” 驼背老人双手垂落腰间,眼中精光掠过道:“可还是我赢了不是吗?”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从你们跨入这间院子开始,你们就再无退路了。” “丫头,聪明与自负是两码事。” “你的自负将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驼背老人说完,扭身钻入后面的房间,速度之快让警惕防御中的铁山等人措手不及。 “既然喜欢这间院子,那就永远呆在这吧。” 依稀中,驼背老人最后的话语仿佛山谷回音,在我们耳边不断回荡。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困阵中 驼背老人走了,准确来说,他消失的极为诡异。 那间不足十平米的狭隘房间内空空荡荡,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没有窗户,没有暗道,漆黑如夜,霉气熏天。 哪怕铁山第一时间追了进去,仍旧没看到驼背老者是如何“飞走”的。 这匪夷所思的手段看得我瞪目结舌呆若木鸡,半天都没法回神。 “别找了,都特么赶紧跑啊。”早就被吓的魂不守舍的王山大吼一声。 他抱着老烟杆,发疯似的往院外逃去。 “师傅。”我心底发寒,靠近灵溪道:“走,我们也走。” “走不掉了。”灵溪坐在靠椅上,至始至终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当然,在她的脸上我甚至看不到半点慌张,有的只是平静如水的淡泊。 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自若。 无所畏惧,且带着一抹轻蔑不屑之意。 灵溪的从容不迫让我紧张的心理有了些许松缓,我站在她身边,声音发虚道:“那现在怎么办?” “师姐,我们好像入阵了。”裴川不知从哪掏出个风水罗盘,看着不停抖动的指针道:“没有方向感,东南西北完全混淆。” 灵溪轻轻应了声,伸手指向门外。 我跟随灵溪的视线看去,只见狼狈冲出院门的王山明明已经离开了这座小院,但很快,他的身影又莫名其妙的从院子其它角落出现。 “王大哥。”我走到门前喊了声。 王山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 “我滴娘啊。”他抱头嚎叫,连滚带爬的拉开竹门,又一次消失在我们眼前。 “怎么会这样。”我揉捏着脸颊,感觉像做梦一样。 “是蛊阵。”季青禾俏脸如霜,双眸冷冽道:“陪我们编故事是假,暗中布阵才是真。” “老东西清楚知道这间院子破绽百出,定会引起我们的怀疑。他故意拖延时间,让他的同伙有机会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蛊。” “等我们揭穿他的谎言,他立马金蝉脱壳自保周全。与此同时,开启了蛊阵困住我们。” 季青禾银牙紧咬,杀机澎湃。她独自走进驼背老者消失的小房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老东西的同伙在布阵之前将阵眼留在了房间内,所以他才能凭空隐匿。” “妈的,防不胜防。”铁山恼火至极,用手机充当手电筒在房间里细致观察道:“青禾,照你所说,只要我们能找到阵眼,就能顺利离开了?” 季青禾抢过裴川手中的罗盘,转着不同角度走动道:“按理说是这样,但阵眼可以随时变动。” “对方没那么傻,在老东西走后还将阵眼留在房间内。” “找找呢。”铁山不甘心道:“万一对方来不及移动阵眼,而我们又一时疏忽大意,这……” 铁山的话还没说完,季青禾抬手阻止道:“什么声音?” “沙沙沙。” 似小雨敲打枝叶,连绵不绝,声声入耳。 又好像深夜爬虫觅食,稀稀碎碎,清脆有力。 铁山下意识的将手机电筒照到角落,只见裂开的墙缝里,数以万计的黑色小虫不断爬出,以极快的速度朝两人围拢。 “走。”季青禾收起罗盘,一把推开还在发愣中的铁山,几乎是连蹦带跳的蹿出。 “关门关门。”季青禾脸色苍白,语气急促的朝灵溪喊道:“师姐,对方动手了,这房间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虫子。” 我站在堂屋门口,瞧着王山重复逃亡的狼狈模样。若换成平时,我一定笑的喘不过气。 但现在,我真的连劝阻他的想法都没有。 绝境之下,我有什么资格去笑话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别看了,外面暂时安全。”裴川拉着我回到堂屋中心,将我身后的背包打开,询问灵溪道:“师姐,雷击桃木屑是在苏宁的包里吧?” “对,我亲手放进去的。”灵溪不急不缓道:“对方不会拿普通的虫子逼我们就范,青禾,你去抓一只研究研究,对症下药,以免浪费了来之不易的雷击桃木屑。” 季青禾手握银针夹囊,示意拉着房门的铁山退后。 她蹲在门槛边,小心的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 “嗖。” 前后不过五秒,十几只拇指大小的黑色小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了出来。 “叮叮叮。” 季青禾右手翻转,银光乍现。 我定睛一看,每一只黑色小虫都被银针穿透,硬生生扎在了泥地上。 不得不说季青禾虽说脾气刁蛮任性了点,身手还是很不错的。 起码这一手“银针散花”我是练不出来。 “云斑白条天牛。”裴川俯身,捏着银针翻转道:“这虫子是苗疆一带特有的玩意,天牛科,啃食树木枝叶为生。” “一般情况下是无毒的。” “但这些嘛。”裴川冷冷一笑:“细齿发红,瘴毒加身,显然不是一般的天牛。被这东西咬上一口,谈不上致命,却能让人短时间内昏厥不醒。” 一直不敢说话的小鱼儿躲在灵溪身后道:“对方没想害我们性命,是打算活捉我们。” “有区别吗?”裴川反问道:“从一开始就对我们不怀好意,主动出击,这样的人,一旦落到他们手上,我们将会生不如死。” 铁山发愁道:“死不死的先甩一边,我就想问问房门能关住天牛吗?” “关不住。”灵溪开口道:“撑死一个小时,木制的房门会被这些天牛咬烂。” 铁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无奈道:“那你们想办法吧,我是没辙了。” “怂样。”裴川笑骂道:“有师姐在,你还怕走不出这间院子?” “我不是怕,我是对虫子反感。”铁山夹了夹手指,问裴川要了根烟,自顾点着道:“我包里有两罐汽油,实在不行一把火烧了。” “不可取。”灵溪摇头道:“找不到阵眼,我们始终处于幻阵中。” “烧死虫子的同时一样会被烧死我们。” “先以雷击桃木屑撒在房门外,阻断毒虫的侵入,待我找到阵眼再说。” 铁山质疑道:“木屑子能阻止这些虫子爬出?” “这不是普通木屑,是雷击桃木屑。”季青禾拎着沉甸甸的布袋道:“桃木为阳,本身就有祛除阴邪之效。” “遭雷劈过的桃木里蕴藏着一抹残留的雷意,常人难以察觉,但拿来对付鬼物瘴虫是再好不过的。” “而且……”季青禾话锋一转,嘿嘿笑道:“师姐带来的雷击桃木足有百年之久,威力如何你等下就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主犯和帮凶 魏婆子来墨家寨十年了。 细算之下是十年六个月零七天。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全因为当年发生的那件大事。 她的主人在京都凤凰山设计害死了昆仑四长老夏白柚,她和名叫小满的年轻男人是帮凶。 魏婆子负责引诱夏白柚去凤凰山。 小满以人皮易容术改头换面,扮演夏白柚的大哥暗中下蛊。 而他们的主人提前在凤凰山布施蛊阵,三人联手,使得疏忽大意下的夏白柚无力抵抗,悲愤自尽。 魏婆子并不清楚自家主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除掉夏白柚,是个人私仇又或是牵扯其它恩怨。 她没胆子追问,只知道夏白柚死后,为了避免两人的身份暴露,引起昆仑的追查。她和小满被主人安排在了距离京都数万里之远的墨家寨,隐世不出,与世隔绝。 魏婆子讨厌墨家寨,讨厌这里的安静偏僻,讨厌像坐牢一样失去自由。 她无数次的想要离开墨家寨,逃离这个让她心生厌恶的地方。 可她不敢,也不能。 她和小满的体内皆被主人种下了独特蛊虫,每隔半个月就得服用解药控制毒素。 一旦脱离主人的掌控,得不到解药,她必死无疑。 魏婆子年事已高,已是古稀之年。 即便半截身子埋进了土里,她仍旧不想死。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活生生的人呢。 再则,抵达墨家寨之后,那个从未在他们面前露过真容的神秘主人又安排了一件大事让他们去做。 不容拒绝,没得商量。 魏婆子敢怒不敢言,为了保命,她只能言听计从。 好在那件大事即将完成,主人法外开恩,同意这件事圆满结束后还他们自由。 眼看再有个两年就能离开墨家寨了,魏婆子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在小满擅自对那几个外人动手的时候,她是劝了又劝,拦了再拦。 可惜小满不听她的,被那个漂亮女人迷的神魂颠倒。 魏婆子拦不住小满,只能祈祷他顺利成功。别因此坏了主人的大事,连累到她身上。 此刻,小院的二楼。 魏婆子端坐在蒲团上,在她的前方,一炷以特殊材料制造的黑色燃香雾气寥寥。 小满嚼着口香糖自信道:“不用看了,老鬼做事我放心,那七个人铁定被困于阵中无法脱身。” 魏婆子左眼紧闭,单以通体发白的右眼看香。 与此同时,一只云斑白条天牛被她放在掌心。 “入神,借眼。” 魏婆子轻声低喝,将手中天牛抛向半空。 “嗖。” 天牛落于燃香上,吸食着浓郁烟雾,摇摇欲坠。 魏婆子右眼翻转,蓦然张嘴。 只听见嗡的一声,天牛飞入魏婆子的嘴里消失不见。 下一刻,发白的右眼变得血红。 魏婆子大声喘气道:“老,老鬼借阵眼逃走了,那七个人确实被困阵中。” “哈,我就说嘛,便是匆忙布局,也一定可行。”小满兴奋道:“阵眼呢,老贺移哪去了?” “院里桃树。”魏婆子应声道。 “桃树?”小满双眼半眯,皱眉道:“不行,桃树太容易找了,通知老贺换个地方。” “井,阵眼移到井里。” “让他们打死都想不到跳井才是唯一的生机所在。” 魏婆子点了点头,将正在燃烧的黑香折断,一口吞掉。 片刻,一只米粒大小的天牛幼虫从她的鼻孔钻出,爬行不见。 “老鬼放蛊了。”魏婆子如身临其境道:“他们关上了房门聚集在堂屋中央。” “没用的。”小满笑着耸肩道:“顶多一个小时,房门就会被天牛咬的千疮百孔。” “你怎么知道他们找不到阵眼呢。”魏婆子脸色潮红道:“领头的女娃娃不简单,她既然敢带人来苗疆,擅自闯入养蛊为生的墨家寨,一定有所准备。” “她们在明,我们在暗,有手段尽管使呗。”小满眼露精光道:“我看上的女人,总要有点本事才好。” “她越厉害,我就越有兴趣。” “野马难驯,性格激烈,却比普通的马让人沉醉。” “就如当年的夏白柚,若不是主人非要她死,那种极品女人,我可真舍不得下手。” 魏婆子讥讽道:“夏白柚不死,天下间谁敢染指苏星阑的女人?” “你以为昆仑灵师一脉吃干饭的?” “你以为苏星阑在玄门大开杀戒闹着玩的?” 小满尴尬道:“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主人除掉夏白柚后,在她体内留下了噬魂蛊,吞其三魂。且以通天手段抹去她命中天机残留,避免昆仑推演天机寻找我们。” “哎,主人可真厉害。” 小满满脸敬佩之色道:“做事滴水不漏,让苏星阑白费十年,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呵,瞧你对主人的崇拜,是打算一辈子跟着主人咯?”魏婆子故作随意的试探口风。 小满颇有深意的拍了下魏婆子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只是好奇主人的真正身份。” “你想想,华夏大地上能有主人这般手段的不外乎那几个高人。” “他每次见我们的时候都带着面具,声音也在刻意转变,这说明什么?” 魏婆子不假思索道:“怕我们看清他的长相,露出风声让昆仑知晓。” “错,大错特错。”小满坐在躺椅上,摇晃着说道:“世间相貌亿万之数,若他只是普通人,我们看到了他的长相又能如何?” “告知昆仑,昆仑就能找到人了?” “天底下容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仅凭外貌,昆仑绝不可能找到杀害夏白柚的凶手。” 魏婆子踌躇道:“那你的意思是?” 小满长吸口气不再作声。 魏婆子继续道:“你怀疑主人是六大势力中某个大人物?” 小满嬉笑道:“何必让我说出来呢,你敢说你心里一点答案没有?” 魏婆子嘴唇干涩道:“有想过,但不敢想。” “那就是了。”小满神色庄重道:“我们虽然被主人掐着命脉,可说到底,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夏白柚的事,他是主凶,我们俩是帮凶。” “此事一旦揭露,主人或许还有保命的方法,可我们俩一定会死。” “好奇害死猫,有些事放在心里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猴通灵 魏婆子不敢再和小满聊自家主人的身份,她岔开话题道:“明晚那只死猴子又该来寨子里胡闹了,你去还是我去?” “你去吧。”小满咬牙切齿,恨之入骨道:“那畜生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下山,不敢与我们硬碰硬,只敢躲在暗处鬼哭狼嚎。若不是主人三令五申不许我们伤它,我就算掘地三尺,把后面的两座大山炸平,也得弄死它。” 魏婆子忍俊不禁,低声道:“这猴子不同于一般的山间野猴,灵性十足,又通人性,主人想心平气和的收服它。” “通灵之兽异常罕见,更别提这只白猴来自昆仑。” 小满双脚落地,停止摇晃的靠椅冷笑道:“收服它?你觉得可能吗?” “这畜生认夏白柚为主,忠心耿耿。” “当初在京都凤凰山,我们三人联手除掉夏白柚,一举一动皆被白猴看在眼里。” “它聪明呀,当时跑的无影无踪,谁曾想却一路跟随我们来了墨家寨。” “它来这里不为别的,是想为它的主人报仇。” 小满撇了撇嘴,掀起一抹阴厉之色道:“还记得它第一次偷袭咱俩吗?” “它拿着树枝,施展的竟然是昆仑荡妖剑法。” “招式精妙,一击必杀。” 魏婆子心有余悸道:“是啊,好在主人事先察觉了它的存在,将它重伤而退。” “否则你我可就惨了,不死也得修养大半年。” 小满从裤兜掏出包香烟,自己点了一根,将剩下的丢给魏婆子道:“夏白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加上主人,绝没有第四者知晓。” “照我说,这昆仑白猴万不能留,以免留下祸端,导致我们这么多年的隐忍功亏一篑。” “可偏偏主人对它喜欢的很,非要收服它,要它做什么护山神兽。” “不惜以蛊阵笼罩村后两座大山,不让白猴离去。” “如此一来,这畜生走不能走,又没法替夏白柚报仇雪恨,只能将心中怒火全撒到我们身上。” “明知蛊虫喜静,它每隔半个月就来寨子里乱吼乱叫,这十年来,有多少珍稀蛊虫死于它手?” 小满气急而笑道:“真不知道主人哪来的自信能收服这只猴子,在我看来,留着它完全是自找麻烦,引火烧身。” “万一有天这猴子离开了墨家寨,回到昆仑山,以它的灵性……” “主人不曾在它面前露过真容,不怕昆仑秋后算账。” “但我们呢?” 小满自嘲道:“主人压根就没把咱俩的安危放在心上。” “嘘,你小点声。”魏婆子小心翼翼道:“主人神出鬼没,别碰巧让他遇上,你口无遮拦是要惹怒他的。” 小满叼着烟头,面色漠然道:“我们的生死不早就被他掌控了吗?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别,你想死别拉我垫背。”魏婆子点着香烟,狠狠吸了口,嘴巴鼻子一同朝外吐烟道:“主人有主人的打算,他的想法何曾被我们猜透过?” “他虽不在墨家寨,但这里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包括你此番冲动出手,将那七个人困于阵中,主人怕是已然收到了禀报。” 小满轻轻应了声,并未反驳。 魏婆子吞云驾雾道:“再有两年,那件事就圆满成功了。你我也将从墨家寨脱身,恢复自由。” “下不为例,别因为你的糊涂连累我。” “你孤家寡人,不惧生死。” “我还有个孙女在外界,临死前,总想见她最后一面。” 小满不耐烦道:“行啦,真要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一人承担。” 魏婆子丢掉烟头,正想点第二根烟的时候,她低垂的眼皮猛的一跳,惊讶道:“雷击桃木屑?” 小满躺在靠椅上不为所动道:“你不是说了嘛,他们有备而来,有专门对付蛊虫的雷击桃木屑不足为奇。” 魏婆子瞳孔放大道:“领头的女娃将雷击桃木屑撒在了房间门口,老鬼放进的天牛蛊虫怕是起不了作用了。” “院子大的很,一间房不通,那就换间房呗。”小满捏着早已熄灭的烟头道:“我就不信他们有用之不竭的雷击桃木屑。” “通知老鬼,继续放蛊。” “我要小院八方无路,让他们插翅难逃。” 魏婆子折断黑香,再次吞服。 伴随着她古怪的举动,她的鼻孔里,又有米粒大小的虫子爬出,消失不见。 “放心,你这次帮我,我记在心里。大恩不言谢,总会对你有所回报的。”小满语气诚恳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搞几枚延寿丹延长寿命吗?” “等出了墨家寨,我去找找当年的同门,一定想办法帮你获得。” 魏婆子惊喜道:“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满懒散道:“你也别贪心,那东西一个人一辈子顶多只能服用三颗,每一颗延寿一年。” “够了够了。”魏婆子激动的搓着手道:“命由天定,增寿三年足够我做很多事了。” “恩,再看看呢,老鬼那边怎么样了。”小满心不在焉道。 魏婆子得了对方许利,一扫之前的烦躁埋怨道:“在放蛊。” 但她话音未落,她端坐在蒲团上的身子徒然颤抖。 “噗。” 鲜血喷洒,那只被她吞入肚中的天牛母蛊飞了出来。 “阵眼破了。”魏婆子疲软倒地,惊恐嘶喊。 小满霍然起身,眼中尽显不可置信。 他怔怔的望着死去的天牛母蛊,呢喃道:“这么快?” 魏婆子神情痛苦道:“领头的女娃拿了一方印章,那印章很厉害。” “不对,那印章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魏婆子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眸子闪烁不停。 小满催问道:“什么样的印章。” 魏婆子没有答话,她挣扎着起身。 半晌,她面如土色,失声尖叫:“不,不会的,不可能是那方印章。” “你想到什么了。”小满焦急道。 “昆仑,乾坤印。”魏婆子手扶木桌,如哭如泣道:“夏白柚死前握着的那枚印章。” “小满,闯祸了。” “闯大祸了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龙龟望月穴 魏婆子双腿无力,六神无主。 名叫小满的年轻男人目光滞怔,如遭雷击,久久无法回神。 二楼房间噤若寒蝉,悄无声息。 很久,魏婆子慌不择路的朝楼下奔去。 小满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魏婆子颤声道:“做什么?当然是逃了。” “乾坤印乃昆仑三大至宝之一,普通人根本没资格使用。” “我早就跟你说了领头的女人不简单,让你别轻举妄动。” “你不听劝阻,被美色蒙蔽了双眼,意气用事,糊涂至极。” “你告诉我现在如何收手?” 魏婆子扭身,紧盯小满,似夜间狩猎的毒蛇:“我们隐居在墨家寨十年了,一直都平安无事。昆仑弟子突然到访,这绝非巧合偶然。” “当年的事,我们三人联手,确实做的天衣无缝。” “可谁敢保证就一点线索没留下?” “正如你所言,苏星阑查了十年,整整十年啊……” 魏婆子吐气如牛,背部微躬道:“你不怕死,我怕。” “然后呢?”小满面无表情,径直走到魏婆子身前,看着她干瘦的脸庞,深陷的眼窝,平静道:“主人说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得冷静处理,得沉得住气。”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暴露身份的是他们,你慌什么?” “自乱阵脚,草木皆兵,没事也让你闹出事了。” 小满呵斥道:“再则,你怎么知道这群人来墨家寨是因为夏白柚的事。” “若昆仑真查到了什么,要来,该来的,也只会是苏星阑。” “派这几个小虾米打头阵意义在哪?” “送死吗?” 魏婆子怒道:“能带着昆仑至宝乾坤印的女人,你觉得她是小虾米?” “不是吗?”小满镇定道:“在主人面前,他们就是小虾米。” “昆仑一脉,除掌教季玄清与三长老苏星阑外,还有谁是主人的对手?” “呵,夏白柚算一个。” “这女人天资绝顶,手段非凡,可她死了呀。” “杜奇瑞废人一个,顶着昆仑大长老的位置徒有虚名。” “至于其他人,唐静月为情所困,由天灵师境界跌落玄灵师,她能翻起什么浪花?” 小满转身回到靠椅,惬意的躺下,轻描淡写道:“不管昆仑弟子因何出现在墨家寨,我的冲动出手都为我们占据了先机。” “你好好想想,要没有我的莽撞,谁能知晓他们的身份?” 魏婆子视如敝屣:“照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你了?” “哈,感谢就算了。大家同坐一条船,一旦翻船,谁也落不到好不是?”小满伸手捡起地上的烟盒,轻轻抛动道:“别急,等主人吩咐吧。” “是好是坏,是功是过,我说了不算,你说了同样不算。” 魏婆子倚靠楼梯坐了下去,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擦拭嘴角干涸的血迹,心神不宁道:“这群人要真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而来,你认为主人会怎么做?” “像当初解决夏白柚那样解决他们吗?” 魏婆子自问自答道:“今时不同往日,万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昆仑玩的是引蛇出洞……” “他们必须死。”小满接话道:“墨家寨三面环山,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山脉相连,走势如龙。” “在风水局中,这是极品宝地龙龟望月。” “可惜龙龟无尾,龙威难成。” “主人巧夺天工,化腐朽为神奇,将前面的龙龟山与后面的两座大山连通,帮原本不成气候的龙龟续上了尾巴。” “加上你我十年的努力,最多再有两年,这处宝穴即将圆满。” “到那时……” 小满目露精光道:“所以主人绝不可能放弃墨家寨,放弃他千辛万苦谋划的风水宝地。” “你不知主人的长远计划,不明白这处宝地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别说这几个昆仑弟子,就是苏星阑亲自来了,主人也不见得会轻易让步。” “生死搏斗,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魏婆子以话套话道:“我不知主人的计划,难道你就知道了?” 小满从烟盒抖了根烟,叼在嘴里道:“你跟了主人十三年,我跟了主人十一年。” “主人表面上看重我,实际上却更相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满摸着打火机,神色嘲弄道:“不是因为我跟着主人的时间比你短,而是我比你聪明。” “越是聪明的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就越多。说话做事,自然会比常人更加小心谨慎。” “简单来说,主人对我的警惕大过你。起码,在面对我的时候他的戒心更足。” 小满点着火,凑近烟头道:“来墨家寨的前五年,我猜不透主人谋取龙龟望月宝地的缘由。” “和你一样,听命行事,不做也得做。” “但在第六年,在我不断的推敲研究下,我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说到这,身穿蓝色大褂的年轻男人脱下布鞋,从鞋垫下拿出一份折叠的油纸道:“这是华夏山脉走势,我根据大地图拼凑的缩小版,你瞧瞧。” 魏婆子不明所以道:“这和主人的计划有关系?” 小满将油纸丢了过去,烟雾从嘴里喷出道:“答案送到你面前,你要是还看不明白,就老实承认自己愚蠢如猪呗,反正我也不会笑话你。” 魏婆子以冷笑回应,捡起油纸细细铺展。 小满点拨道:“华夏山脉走势的源头在昆仑山,沿途分出道门,玄门,佛门,运宗,紫薇,这五大势力占据的山头。” “如果说昆仑山是老祖宗的话,其它山脉就是它的血脉子嗣。” “六大势力中,昆仑的气运最旺。” “从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 “这和他们占据华夏祖山的位置有关。” 魏婆子应声道:“这个无须你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 小满罕见的没与老太婆争锋相对,默默道:“找到墨家寨,再看龙龟望月穴。” 魏婆子仔细端详,伸手涂抹道:“墨家寨,恩,在这。” “瞧出什么了?”小满问道。 魏婆子半天没有吭声。 小满哂笑道:“还是蠢啊。” 魏婆子气呼呼的起身,举着油纸地图丢到小满身上:“别跟我拐弯抹角的装神弄鬼,明明屁个关系都没有。” “没有吗?”小满弹着烟灰怡然自得道:“昆仑占龙头,墨家寨占龙尾。” “运从口入,又从股泄。” “就像人类吃饭拉屎,有进就有出。” “龙龟望月穴的形成,便是昆仑这条祖龙最大的漏洞。”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不配做人 被小满直接挑明细说,魏婆子再傻,也不至于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她站在躺椅前,因为震撼,举起的双手一直没有落下。 就那么干举着,一动不动,如若失魂。 小满捏着胸口的油纸地图,慢慢折叠道:“百年一次的气运争夺战已然开始,不管昆仑最后得到了多少气运,一旦身处龙尾上的龙龟望月穴毁灭,其气运必遭无形流逝。” “主人除掉夏白柚我猜不透具体原因,但龙龟望月穴显然是在针对昆仑。” “墨家寨的风水宝地,就像是一枚铁钉按在了龙躯之上。” “昆仑的气运,将完全由主人掌控。” 小满叠好地图,重新塞回布鞋内,套在脚上踩动道:“不敢说昆仑就此衰落,一蹶不振。可至少六大势力的气运根基上,昆仑将成为垫底存在。” 魏婆子使劲吞咽喉中涌起的腥甜气味,惶恐道:“主人为什么要对付昆仑?” “这我就不清楚了。”小满摇头道:“私仇旧怨,又或是更深的血海深仇。” “六大势力暗中较劲,这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早有约定互不相犯,但那毕竟是明面上的规矩。” “私底下,各怀鬼胎,阴谋诡计,谁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挑破罢了。” 小满咧嘴谑笑道:“这也是我推测主人身份的最大线索。” “昆仑身为华夏六大势力之一,坏之气运,一般人,一般小势力,绝不可能有这胆子。” “道门,佛门,玄门,运宗,紫薇,我敢打赌,主人一定出自其中一脉,且身居高位。” “当然了,华夏大地卧虎藏龙,一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也是有的。” “指不定哪个老怪物与昆仑有恩怨纠葛呢。” 魏婆子茫然转身,眺望远处的龙龟山道:“你的推断十有八九是正确的,手握重创昆仑的妙招,除非季玄清与苏星阑亲自过来,否则谁也不能阻止主人的计划。” “就看这几个昆仑弟子到底是因为夏白柚的事出现在墨家寨,还是别有其它。” “打草惊蛇的是我们,在不确定他们的来意前,万不能贸然行动了。” “务必等到主人现身,听从他的吩咐,将功补过。” 小满手揉太阳穴,神态疲乏道:“我不担心他们接下来的反击,说的狂妄点,凭他们几个还没本事把咱俩从墨家寨揪出去。” “我担心的是那只白猴。” “不出意外的话,明晚深夜,它将来寨子里闹事。” “它认夏白柚为主,这些昆仑弟子不可能认不出它。” “要换成一般的猴子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偏偏这畜生开了灵智,除了不会像人类一样说话,该有的智商,表达方式,它都有模有样。” “双方碰面,后果不堪设想。” 魏婆子脸色骤变,沉如死水道:“不错,万一这群昆仑弟子并不知晓夏白柚的事,遇到当年的昆仑白猴,所有的秘密都将公之于众,大白于天下。” “主人不来,你我联手斗不过他们。” “这群昆仑弟子定会第一时间离开墨家寨,或是联系昆仑总部。” “那个时候,主人的谋划暂且不论,你我仅剩死路一条。” 小满从躺椅上站起,并肩立于魏婆子身边,郑重道:“你说怎么办?” 魏婆子久思无良策,急的直舔嘴唇道:“杀了白猴。” “恩?”小满惊疑道:“主人三申五令不许我们动它,你这……” 魏婆子气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主人的命令固然重要,咱俩的命呢?不比那畜生金贵?” “相信主人会理解我们的苦衷,毕竟保全的不止咱俩,同样保全了他。” 见小满不表态,魏婆子脸色狰狞道:“你别忘了这件事是谁引出来的,我帮你擦屁股,你倒显得婆婆妈妈。” “你误会了。”小满忧虑道:“白猴身手敏捷,藏匿于深山之中,狡猾如狐,想杀它委实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得上。”魏婆子果断道:“放蛊进山,充当耳目寻找猴子的具体位置。” “外围布阵,断去它逃亡路线。” “带上老鬼和老贺,四人围攻,区区畜生而已。” 停顿了半息,魏婆子补充道:“还有你喂养的小乖乖,好吃好喝的供了这些年,也该到它出力的时候了。” 小满气息沉重,似在犹豫。 魏婆子扭身就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天黑出发。”小满长吐口气:“准备准备,争取一击必杀。” …… 玄门,八卦林。 这片以先天八卦阵布置的枫叶林是玄门禁地,除历代玄门掌教与几位长老外,外人不得入内。 哪怕是玄门掌教亲传弟子段左泉都没资格进入。 此刻,林中凉亭,两道身影对桌静坐。 一人灰袍,一人黑衣。 身穿灰袍者是位四方大脸的中年男子。 他面色蜡黄,看上去病恹恹的。 手里转动着两枚品相极佳的紫红核桃,咯咯作响。 黑衣者黑衣蒙面,看不清面容。只剩暴露在外的双眸,精光如电,时显时隐。 “一转眼十五年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玄门。”中年男子面带微笑,停止转动核桃的右手,语气亲近道:“来我这,就等于回自己家,何必遮掩面容,鬼鬼祟祟的瞧着心烦。” “小心驶得万年船。”黑衣蒙面者嗓音尖细道:“我已不是玄门中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玄门,对你,对我,都不好。” “哎,这话我不爱听。”中年男子笑骂道:“同一个师傅教的,你我师兄弟一场,就算你离开了玄门,在我心里,在师傅那里,你永远都是玄门弟子。” 黑衣蒙面者低头不语,目露感激。 中年男子继续道:“当年的事,为兄无能为力,你怪我是应该的。” “我从未怪过你。”黑衣人开口打断道:“你该做的都做了,身为玄门掌教,我们的大师兄,你尽力而为,我们看得到。” “我没理由怪你,六弟也不会怪你。” “要怪,只能怪六弟命不好,遇到了那个疯子。” 黑衣人吐字如珠,一字一句道:“师傅为了六弟,与昆仑老狗两败俱伤,驾鹤西去。” “这件事,是我不依不饶,逼着师傅去昆仑讨公道导致的。” “师傅因此而死,你说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玄门?” “我为了自己的亲弟弟,以死相逼待我如子的师傅去昆仑报仇。” “我间接害死了师傅,我不是人,不配做人。” “我连人都不配做,又岂配做玄门弟子?” 黑衣人眼窝湿润,笑声凄凉。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雨中有星辰 枫叶林中寂静如夜,仅剩凉风轻扫而过。 无声无息,徒增悲戚萧条之意。 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掂起陶瓷白壶倒了杯水,推至黑衣人的身前,宽慰道:“师傅合眼的那一刻,除你和六弟之外,我们都在他老人家身边。” “他是笑着走的。” “他不怪你,不怪六弟。” “亦师亦父,做父亲的哪会小气到跟自己的孩子置气?” 中年男子将手中的核桃放进袖笼,放下陶瓷白壶,轻声叹气道:“闹够了就回来吧。” “是师傅的意思,也是我心中所想。” “老五,大家都很惦记你。六弟要活着,他一样不想看到你因为他的事叛出师门。” “苏星阑杀了六弟,你杀掉了夏白柚。” “大仇得报,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六弟泉下有知,该瞑目啦。” 黑衣人喉结鼓动道:“苏星阑没死。” 中年男子忧虑的目光猛的一凝,语重心长道:“别死揪着苏星阑不放,这疯子不同于夏白柚的单纯,没那么好对付的。” “要不是他一心追求自由逍遥,昆仑掌教哪轮得到季玄清?” “师傅说了,能不招惹他就尽量别去招惹,以免给玄门带来劫难。” “我虽身为玄门掌教,自问不比季玄清差。但要说抗衡苏星阑,呵,始终差上半截。” 中年男子襟怀坦荡道:“不如就是不如,没什么可笑可瞒的。” 黑衣人伸手捧起桌上的杯盏,眼神恶毒道:“我在六弟的坟前发过誓,一定会将夏白柚和苏星阑除掉,帮他报仇雪恨。” “我叛出玄门,一是因为无颜再做玄门弟子。二来,我不想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引起昆仑与玄门的争斗。” “我可以当玄门叛徒,却不能成为玄门千古罪人。” 黑衣人掀开头套,露出一小缕山羊胡子。 “咕噜。” 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黑衣人再次放下头套,拉扯整齐道:“我不会与苏星阑正面交锋,正如我设计弄死夏白柚那样。” “这对狗男女必须死,包括昆仑一脉。” “六弟的离去,我要他们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黑衣人气势暴涨,杀意冲天。 枫叶林中无风惊扰,掀起漫天落叶飘舞旋转,久久不落。 中年男子自知无法阻止对方报仇的信念,稍显落寞道:“小心点,苏星阑无影无踪十年,据说因为夏白柚的死一蹶不振自甘堕落。可我知道,这家伙一直在打探那件事的线索。” “你有什么计划安排我不清楚,师兄弟一场,我希望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有生之年,多来玄门陪我喝几次茶,下几盘棋。” “师傅那边,多磕几个头。” 黑衣人动容起身,双腿跪地。 中年男子离桌独行,身影孤单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芯儿的。” “她是你女儿,也是我女儿。” “你若死,我让芯儿给你披麻戴孝。” 黑衣人低头一拜:“谢大师兄成全。” …… 雨,倾盆大雨突如其来。 电闪雷鸣下的桃山村似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摇摆不定。 陈家小院,一身休闲装的苏老三坐在堂屋小板凳上剥着蒜头。 嘴里叼着烟,桌子上,古董收音机里播放着郭德纲的相声。 他哼着流行小调,摇头晃脑,有滋有味。 角落的长椅上,四弟苏明康支支吾吾的问道:“三哥,你在京都见过童鸢了?” “恩,这丫头越来越水灵了,长的那叫一个漂亮哟。”苏老三抬头,笑容灿烂道:“不像你,像那个女人多一点。” “陪我吃了顿饭,给我买了几身衣服鞋子。” “哦,还给了我一张银行卡,生怕我没钱花。” 苏老三停下手里的剥蒜动作,贼兮兮道:“卡里一百多万呢。” 苏明康满意道:“童鸢心善记恩,即便去了京都,心还是老苏家的。” 苏老三附和道:“妈那边童鸢也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穿的,整整一后备箱,差点没累死我。” 苏明康有些“嫉妒”道:“就没给我这个当爹的买点啥?” “买了啊。”苏老三理直气壮道:“我拎不下,让童鸢退货了。” “我……”苏明康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不断。 苏老三鄙视道:“当爹的和自家女儿计较?你有脸吗?” “我计较啥了。”苏明康口是心非道:“童鸢孝顺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老三继续剥蒜道:“除了童鸢,那个女人我也见了一面。” 苏明康装作无意道:“见她做什么,她又不是苏家的人。” “你主动找她,或许会让她心生误会。” 苏老三促狭道:“误会什么?” “误会你还想着她?” 苏明康怒道:“我会想那个贱人?她当年给苏家带来的耻辱,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行啦老四,别一口一个贱人,一日夫妻百日恩,更别提她还给你生下了一儿一女。”苏老三语气严肃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苏家留不住她,是命中注定的。” “屁个命中注定。”苏明康讥笑道:“不就是咱家穷,人家富嘛。” 苏老三将剥好的蒜头放进碗里,认真道:“她要是真嫌咱家穷,真嫌弃你,当年就不会嫁给你。” “老四,玟萱对得起你,对得起苏家,对得起童鸢。” “真要说对不起的话,她唯独对不起小宁子。” “你要真恨她,房间里的全家福早该丢了。” “她当年亲手给你做的衣服,床上的枕套,你也不会留着。” “你恨,是恨她没给你一个充分的理由,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苏家,离开了你。” “你惦记她,就和我惦记白柚一样。” 苏明康双眼欲裂,面庞扭曲道:“不一样。” “我留着全家福,是因为我不想小宁子长大后问我他妈长什么样。” “她给我做的衣服,床上的枕套,是她走的那天我所穿的,床上所铺的。” “我看着那件衣服,那一对枕套,是要自己永远记着她当时的绝情狠心。” 苏明康歇斯底里,伴随着滚滚雷鸣,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个一辈子种田为生的老实男人不知何时坐到了地上,靠着墙壁,嚎啕大哭。 苏老三无语道:“死鸭子嘴硬。” “轰。” 惊雷乍响,天色灰暗。 苏老三扭头看向天际,那里,似有星辰闪烁,猩红如血。 稍纵即逝,如从未浮现。 “老四,我出门一趟,晚饭你做吧。” 苏老三极为罕见的流露出一抹慌乱,大步离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凰星陨 同一时间,昆仑主殿。 滂沱大雨倾泻如柱,落于九峰之上,似要天地相融。 身穿青衣长袍的季玄清抬头望天,面色清冷。 他双手负于身后,呼吸莫名絮乱。 伴随着眼角胡乱跳动,他舒展的手掌猛的握紧,大声道:“静月,你亲自去一趟苗疆,带上“三十六剑”接应灵溪。” 大殿内,正在给昆仑历代先祖上香的唐静月双臂一抖,惊呼着转身道:“大师兄,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然需要动用昆仑三十六剑?” 季玄清没有回答,他走进大殿,接过唐静月手中的燃香,虔诚的插进香炉内,朝历代先祖躬身三拜。这才忧心忡忡的开口道:“代表苏宁的真凰星猩红如血,有陨落的迹象。” “什么?”唐静月俏脸煞白,下意识的捂住红唇:“您,不,不会看错了吧。” “绝无可能。”季玄清断然道:“灵溪的真龙星隐隐黯淡,说明她即将身受重伤。” “她保不住苏宁,所以真凰星才有陨落之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没法推演。” “此行,你务必星夜赶路,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抵达苗疆,找到灵溪等人。” 季玄清目光游离道:“奇瑞坐镇京都,抽不出身。否则他与你结伴同行,我会更加放心。” 唐静月伸手道:“给我掌教令牌。” 季玄清大袖一甩,那枚象征昆仑最高地位的金色令牌落于唐静月手中。 后者疾步走出大殿,走至门槛的时候,她赫然停止道:“星象异变,以小师弟的境界不可能看不到,他或许,不,他一定会赶去苗疆。” “星阑现身自是最好。”季玄清跪倒在蒲团上,面向祖师灵位道:“有他在,保住苏宁不难。你带着三十六剑从旁协助,这才是万全之策。” 唐静月颔首道:“真凰星异变,其它势力同样会察觉。” “灵丫头与苏宁的命格虽说没有彻底暴露,可有心人大致猜到了七八成。” “这一路上,定会徒增不少麻烦。” 季玄清冷漠道:“杀了便是。” 唐静月笑着离开,手持昆仑掌教令牌从容不迫。 雨还在下,三十六位身穿青衣,头戴面具的昆仑弟子静候山脚。 任由大雨淋身,杀意直冲云霄。 昆仑有三宝,太玄剑,乾坤印,九阳镜。 昆仑有两剑,太玄剑,荡妖剑。 太玄剑是剑。 荡妖剑是人。 太玄剑镇压昆仑五峰气运,天下皆知。 荡妖剑从不露面,只听从昆仑掌教的吩咐暗中行事。配合荡妖剑法,结剑为阵,无往不利。 有多厉害,旁人难以探索。 身为昆仑长老,唐静月有幸在十五年前见过一次。 那一次,苏星阑因为夏白柚杀了玄门六长老屈观良和玄门数百弟子。玄门老祖上门问责,三十六剑出马,以荡妖剑法化漫天剑影,足足困了对方半炷香。 即便最后还是败于玄门老祖之手,可虽败犹荣。 毕竟那个时候的季玄清也才拖住玄门老祖半柱香多点。 三十六剑的可怕不言而喻。 …… 道门观星台,夜深人静。 雨停了,凉风席卷山谷,带着潮湿气味呼啸而过。 太虚子端坐在石桌前,手里捏着徒儿莫争命人送来的信笺。 信,他已经看过了。 向他报平安的同时,莫争再一次提起了命犯死劫的丁浩,祈求太虚子能出手相助。 关于那个名叫嘉慕的女子,莫争只字未提。 太虚子感到很失望,失望的心如刀割,痛入骨髓。 他最疼爱的弟子,他唯一的弟子,他期望最深的弟子,竟然与他心生隔阂了。 说他善良也好,说他不谙世事也罢。 下山不足半年,他似乎早就忘了自己所要肩负的责任。 忘了太虚子将道门未来寄托在他的身上。 丁浩的一举一动,他的谋划,对莫争的下套,太虚子都了若指掌。 他没有阻止,甚至没有派人给徒儿任何提醒。 在他看来,心善懦弱的莫争需要锻炼。 锻炼他的心性,他的坚韧,他对红尘俗世的“异想天开”。 他不怕莫争跌倒犯错,身为他太虚子唯一的徒弟,只要道门还在,只要太虚子还活着,就没人能动莫争。 但这一切的等待,容忍,都有个必要的前提:莫争以道门为主,以道门利益为身家性命。 可是现在,莫争的所作所为显然与太虚子所设想的背道而驰。 那个从不会对他撒谎隐瞒的莫争变了。 他变聪明了,却将这份小聪明拿来对付自己的师傅。 这一点,是太虚子最为寒心的。 他驼着背,呆滞的望着黑夜中的万丈深渊。 他越发苍老了。 “老三,你下山一趟,除掉那个女人。”很久,太虚子捏起信笺,扬手粉碎,化作一片白雾飘飘洒洒,越飘越远。 “我不建议这样做。”黑暗里,一道浑厚的声音反驳道:“小争儿自小在道门长大,从未接触过心仪女子。姓丁的小子给他下套,让他动了真情。” “那女人要是死了,小争儿对道门的隔阂就更大了。” “如此,他又怎么会死心塌地的为道门出力?” “没了莫争,这次的气运争夺战又该如何?” “时间紧迫,无人能代替小争儿。” 浑厚声音叹息道:“这件事急不来,容我下山与莫争讲个明白。” “他心善归心善,动情归动情,还不至于被美色彻底蒙蔽心智。” “相信他能理解我们的做法,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太虚子摆手道:“莫争不缺道理,他缺的是男儿血性,男儿该担的责任。” “让你除掉那个女人,又没让你亲自动手。” “昆仑那丫头这一手玩的漂亮,给丁家父子出谋划策,算计到我头上。” “明明是蒋师弟联合陈玄君找她麻烦,这都能扯上道门,根本不讲道理啊。” 太虚子愤怒道:“你,找个聪明点的弟子伪装成昆仑一脉,除掉那个女人后留点小线索给莫争发现。” “跟我玩,灵溪这丫头还嫩了点。” “咦,师兄的意思是?”浑厚的声音赞叹道:“将计就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样一来,不仅能让小争儿跳出困局,还能激起他心中的男儿血性,主动参与到气运争夺战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浑水摸鱼 话音未落,崖边的松树下,道门三长老面带喜色的走出。 他兴奋击掌,衣袍鼓动道:“我连夜下山,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太虚子提醒道:“杜奇瑞坐镇京都,这死瘸子精明的很。你最好别在京都露面,以免让昆仑弟子有所注意,引起杜奇瑞的猜忌。” “放心吧师兄,事关道门未来,我一定会谨慎小心。”三长老坐到太虚子对面,双手合拢道:“真凰星突生陨落之相,根据道门小和尚故意送出的线索,命格的主人大致确定在灵溪裴川和苏宁身上。” “灵溪得季玄清看重,天赋异禀,大智若妖,又是昆仑下一任掌教。要我看,身怀真凰命格者八成是她。” “毕竟普通人无法挑起昆仑的重担,季玄清也不可能随便找个废物继承灵师一脉。” “一旦灵溪身死,真凰气运泄露,必将引起各方势力的争夺。” “据我收到的消息,玄门,运宗,已经派人赶去苗疆。” “浑水摸鱼,趁虚而入,都想伺机而动分一杯羹。” 太虚子正色道:“你觉得道门也该出手?” 三长老诡笑道:“圆满的两斗气运,谁能不眼馋呢。” 太虚子手扶桌面,缓慢起身道:“水浑了,不代表一定有鱼。” “道门有多重视莫争,昆仑就有多重视灵溪。” “抛开真凰命格拥有者具体是谁暂且不论,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啊,只此一点,她就值得昆仑全力培养。” 太虚子夜观天象,平静道:“你说灵溪是废物,她要是废物,六大势力年轻一辈中谁能当得天才二字?” “咱家小争儿与她相比,那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我这一辈子不输季玄清,不管是年轻时候,还是现在,我与他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可在徒儿的比拼上,我输的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三长老面色发红,以咳嗽掩饰尴尬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形容命格的重要性。” 太虚子轻轻应了声,白发缭乱道:“真凰陨落的事咱们就不参与了,由着玄门运宗互相争斗吧。” 三长老语露不甘道:“一个弟子都不去?” “对,谁都不许去。”太虚子坚定道:“灵溪那边出事,第一个坐不住的便是季玄清。” “昆仑四大长老,杜奇瑞身在京都,腿脚不方便不说,他也抽不出身。” “夏白柚十年前死在京都凤凰山,至今都没找到凶手。” “苏星阑因为夏白柚的事离开昆仑,自甘堕落无影无踪。” “仅剩的唐静月为情所困,自暴自弃,愣是从天灵师境界跌落玄灵师。” “季玄清身为掌教,必须得坐镇昆仑山。” “这样算下来,能去苗疆接应灵溪的只有唐静月。” 太虚子说完,转身看向三长老道:“是不是认为唐静月很好对付?小小的玄灵师,哪怕带着数百位昆仑弟子,照样不堪一击对吧。” 三长老坦诚点头道:“不瞒师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太虚子竖起食指左右摆动道:“你太小看昆仑的底蕴了。” “一柄太玄剑镇五峰气运,乾坤印,九阳镜,哪个不是大杀器?” “区区唐静月不成气候,那昆仑荡妖剑呢。” “一剑三十六,以剑为阵,可杀可防。” “当年的玄门老祖在三十六剑的围攻下僵持半柱香方能脱身。” “咱们拿什么比肩半只脚跨入仙人境的玄门老祖?” 太虚子轻捋胡须,眸子明亮道:“当然,这并不代表道门怕了昆仑。” “昆仑有三十六剑,道门有二十四星。” “真要斗起来,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争一争,机会还是有的。” 三长老激动道:“那为什么不争,错失良机,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师兄,你非得眼睁睁看着玄门运宗占尽便宜?” “两斗气运,咱们只要抢到半斗,足以维持道门百年无忧。” 太虚子反问道:“玄门运宗动了,你为什么不想想佛门和紫薇,它们为什么不动?” “李木子藏在京都李家,这阵子就属他折腾的浪花最大,跳的最欢。” “他能错过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还有紫薇一脉,他们的人不可能没有入世。之所以悄无声息,同样是在静观其变。” “莫要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失去理智。” 太虚子大步走至石桌前,眼神犀利道:“知道他们在提防什么吗?” 不待三长老发问,太虚子直言不讳道:“苏星阑。” “这疯子离开了昆仑,不是叛出昆仑。” “他照样是昆仑三长老,运缠第三峰。” “昆仑的接班人出事,他会袖手旁观?” “星象异变,所有人都看到了,苏星阑会看不到?” “段左泉和白南弦贪功冒进,急于求成,看似糊涂,可我敢打赌,此番前去苗疆的两派弟子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死有余辜,死不足惜,为的是打探消息。” “我若依你之言派道门弟子前往苗疆,不管是哪位长老带队,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三长老心惊肉跳道:“二十星也困不住苏疯子?” 太虚子嗤笑道:“拿二十四星对付苏星阑,昆仑的三十六剑你来抵挡?” 气度非凡的魁梧男子不服气道:“姓苏的真那么厉害?” 太虚子深深吸气,神色复杂道:“你能一人一剑独闯玄门,杀了玄门六长老的同时,在数千弟子的包围下顺利逃脱?” “玄门老祖闭关跨境,玄门掌教姬青螭在苏星阑的攻击下没撑过三十招。” “对了,你不是问我姬青螭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导致面色发黄看上去病恹恹的吗?” “我现在告诉你,十五年前的那一战,苏星阑一剑重创姬青螭的丹田。” “要不是玄门老祖破关急救,姬青螭怕是会成为废人。” 太虚子无限感慨道:“六大势力各成一派,每派所学又不相同。” “昆仑逆天改命,运宗以运观人。玄门先天八卦,佛门感怀世人。道门观星佛魔,紫薇集运多人。” “六脉虽说文武皆练,可归根究底更重文法。” “拿我道门举例,门下弟子两万余名。学的是观星伏魔,符箓静心。” “文占六成,武占四成。” “其它五派亦是如此。” “但偏偏苏星阑这个怪胎不走寻常路,他的出现完全打破了文重武轻的规则束缚。” “文武双修,双管齐下。” “如果华夏大地有武力划分的话,当年的玄门老祖站在十六层,苏星阑起码站在十四层。” “而我们,顶多站在十一层,十二层。” “各位老祖哪个不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随着时间的积累,才有了异常强大的武力。” “可苏星阑呢?他那会才多大。”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丧位增杀位 墨家寨,荒废小院。 连绵细雨,淅淅沥沥,拍打着院内枝繁叶茂的桃树。 雨水从树上落下,汇聚成小型水坑流向院外。 潺潺不绝,浑浊不堪。 手握乾坤印的灵溪站在腐臭熏天的水井旁,双眸略冷,面无表情。 “师姐,外围都检查过了,没人。”季青禾推开竹门,衣衫湿透道:“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对方有意隐藏踪迹,我们很难将他们揪出来。” “墨家寨虽小,亦有一百来户人家。家家户户养着蛊虫,想要挨家挨户的寻找不太现实。” “就算可行,我也不建议这么做。” 灵溪看向铁山道:“你那边呢?” “没什么具体发现。”铁山挠头道:“屋后竹林有新踩的脚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驼背老头逃走时留下的。” “我和裴川顺着脚印一路追查,发现对方所逃的方向通往后山。” “山路湿滑,杂草横生,追着追着就没线索了。” 躲在屋檐下惶恐不安的王山带着哭腔喊道:“几位,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人,可我没本事啊。我求你们了,我们出去行不行?”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 “我要是死在墨家寨,我那瞎了眼的老娘可咋办哦。” 王山抹着泪哀求道:“钱,我不要了,还给你们,都给你们。” 说着,他颤颤巍巍的朝裴川跑去,将跨在腰间的黑色拉链包扯下,塞进裴川怀里:“裴兄弟,看在我一路辛苦的份上,你救救我吧。” 裴川安抚道:“王大哥你别急,有我师姐在,保你平安无事。” “刚的蛊阵那么玄乎,我师姐不照样随便破除?” “你老老实实呆着,跟着我们,我再给你加钱。” 王山捂脸大哭道:“我不要钱了,我要命。” “哎,你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嘛。”裴川掏烟,拉着王山去一边劝说。 小鱼儿弱弱开口道:“灵溪姐,我们还要留在寨子里吗?” 灵溪抬头看了眼灰暗的天空,抿唇道:“天色渐晚,今天先回去吧。” 季青禾撇了眼王山的位置,低声道:“师姐,一旦返回,再想王山陪同翻译怕是不可能了。” “没他出面,我们听不懂苗疆方言,如何寻找噬心蛊虫?” “要我看,今晚露宿山脚,明天继续来寨子里打探。” 灵溪抹去脸上的雨水,摇头道:“王山来不来意义不大,对付我们的人能听懂普通话。” 季青禾明悟道:“师姐你的意思是,他们手里有噬心蛊虫?” “不一定。”灵溪自顾朝院外走去:“这群人有胆子对我们出手,必然不是一般的墨家寨村民。” “抓住他们,独眼蛊王是生是死,自然水落石出。” “再则……”灵溪欲言又止道:“再留下去,我担心苏宁出事。” “他能出什么事。”季青禾茫然道:“打头阵的是我们,苏宁是重点保护对象。我们不死,这根本没他犯险的机会。” “回车里说吧。”灵溪愁色更浓道:“今晚轮流休息,两人一岗。务必小心点,我总觉得对方还会动手。” 下午五点,我们离开了墨家寨。 最为高兴的要属王山了。 这家伙一路小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翻山越岭,花费了三个小时,我们顺利回到山脚房车。 王山表明了态度,第二天一早就走。 无论裴川如何加钱诱惑,他都无动于衷。 说实话,我是理解王山的心情的。 今天的事,若换成普通导游估计都吓尿裤子了。 他能撑到现在,属实不易。 洗完澡,因为太过疲劳,我连下厨做饭的想法都没有。 直接给大家拿了泡面,就着榨菜丝凑合一顿。 “师傅,您说担心我出事,是不是从我面相上瞧出什么了。”趁着王山在外面抽烟的空隙,我小声问道。 在墨家寨的时候,破开蛊阵的那会,灵溪盯着我的面相看了很久。 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脸色变化很大。 “对啊师姐,你到底瞧出什么了。”季青禾来了兴趣,坐到灵溪身边,催问道:“我刚偷偷看了苏宁的面相,和在京都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呀。” 灵溪捧着水杯,处在失神状态。 季青禾伸出手掌晃动道:“师姐,想什么呢?” “恩,没事。”灵溪心不在焉,长长嘘了口气道:“你和裴川再好好研究下苏宁的面相,当真和京都一样吗?” 没吃饱的裴川依靠着车门啃着面包,听灵溪说话,他猫腰钻了过来,打量我道:“去,对面坐着。” 我老老实实的坐着,努力放松脸上的表情。 “头发掀上去。”季青禾没好气道。 “我来我来。”小鱼儿闲着无聊,主动过来帮忙。 裴川和季青禾眼蕴白雾,仔细观察。 看了足有五六分钟,裴川闭眼沉默了片刻,犹豫道:“师姐,恕我眼拙,苏宁命宫气运不曾有变。白灵高挂,主丧位。” “这在陈玄君利用童鸢给苏宁下蛊后就已然出现了。” 灵溪平静道:“青禾,你觉得呢。” 季青禾示意小鱼儿可以松手了,顺便让她去将车门关上,这才一脸凝重道:“变了。” “不可能。”裴川驳斥道:“明明和之前一模一样,哪来的变化?” 季青禾不予理睬着急的裴川,向灵溪解释道:“白灵高挂,丧位却隐藏着一缕黑气。” “这缕黑气时隐时现,飘荡不聚,很容易被忽视。” “黑色主杀位,来势汹汹。” 灵溪满意道:“不错,继续说。” 得到灵溪的肯定,季青禾嘚瑟的推开裴川,骄傲道:“有人要杀苏宁,杀身之祸尽显。” “简单来说,苏宁或许等不到体内噬心蛊虫解决的那一天就已经被人杀了。” “不是吧?”我听的心里发毛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我?” 季青禾耸肩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的面相是这样显示的。” “师傅。”我苦巴巴的朝灵溪望去。 “明天你和小鱼儿留在这边,我让铁山保护你们。”灵溪抬头道:“蛊虫的事交给我。” “这能行吗?”裴川嘀咕道:“万一对方撇开我们对付苏宁这边,我们没时间赶回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最爱的溪溪 裴川担心的不无道理,灵溪再三权衡下,最终决定明天还是一起进山。 她和铁山入寨继续打探独眼蛊王的消息,让我们在墨家寨大门等候。 这样一来,表面上“分道扬镳”。实际上距离很近,真要有人偷袭我们,她能带着铁山及时救援。 商议结束后,灵溪看了下时间,夜里十点了。 铁山自告奋勇道:“我在外面站岗,守到夜里两点换裴川过来。” “一个人不够保险。”灵溪沉声道:“两人一组,互相盯着。” “铁山青禾守四个小时,到点换我和裴川来。” “至于苏宁和小鱼儿,好好休息吧。” “灵溪姐,我也可以守夜的。”小鱼儿不想成为累赘,主动要求道:“我跟着青禾姐可以吗?” “不行。”灵溪断然拒绝道:“青禾尚有自保之力,却没有本事保住你。” “一旦遇袭,你或许会连累到她。” “到那时,对方以你为人质,我们的处境将越发危险。” “听师姐的。”季青禾揉着小鱼儿的脑袋笑道:“真想出份力的话,帮我们把衣服洗了也是一样。” “好。”小鱼儿乖巧点头。 我厚着脸皮道:“我睡个好觉,明天给大家做早饭。” “喂,说好啊,明天不吃鸡蛋面。”季青禾凶神恶煞道:“天天鸡蛋面条的,炒个菜不行吗?” “行啊,你想吃什么。”我问道。 “糖醋带鱼,海带汤,拍黄瓜……”季青禾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我抬手道:“大姐,早饭啊,这么奢侈的吗?” 季青禾暴躁道:“那你能做什么。” 我走到冰箱前翻找了会,扭头道:“速冻小笼包,饺子,汤圆。” 季青禾有气无力道:“熬碗粥吧,炒点小咸菜。反正我不想看到鸡蛋了,不管是煎蛋还是煮蛋,感觉都带着鸡屎味。” 我憋着笑意道:“饺子蒸一下,给你们煎饺怎么样?配着稀粥小咸菜,美滋滋哟。” “这个可以有。”裴川赞同道:“小笼包来一屉。” “没问题。”我关上冰箱门,顺手拿了瓶可乐。 “去睡吧。”灵溪心疼我道:“肩膀疼不疼?要不上点药水揉揉?” “哇,师姐,你偏心。”裴川抗议道:“我的背包最重,肩膀都勒肿了,你都不问问我。” 灵溪白眼道:“你皮糙肉厚的,一点小伤不碍事。” “嗷呜。”裴川捶胸顿足,那叫一个委屈。 小鱼儿不忍心道:“裴川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揉揉吧。” “呜呜呜,小鱼儿,只有你最疼哥哥。”裴川假惺惺的抹着眼角,泫然欲泣道:“这样,你也别帮我揉肩了,真要关心我的话,帮我把枕头底下的袜子洗了好吗?” 小鱼儿面露恐惧,连连倒退。 季青禾冷笑道:“你那袜子硬的能砸死人,和枕头黏在一起,又臭又恶心,还有脸让小鱼儿帮你洗?” “我又没让你洗。”裴川恼羞成怒道:“七八双袜子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可怕。” “呸。”季青禾拉着小鱼儿往房间走去,嘱咐道:“别帮他洗听到没?” “上次洗那几双臭袜子,你自己吐了多久不清楚?” “还有铁山的毛巾,和裴川的袜子有的一拼。” “猪都比他们俩干净。” 铁山正咧着嘴笑话裴川,听到季青禾对小鱼儿的交代,立马黑脸道:“这特么都能扯上我?” 我打着哈欠道:“你们聊,我先睡了。” 说罢,我和灵溪说了声晚安,回到前面的房车睡觉。 爬了一天的山,说不累那绝对是吹牛。 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肩膀被背包带勒的皮掉了一层。 又痛又肿。 我自己揉了会,抹了点跌打损伤药,靠在床头玩手机。 大山深处没有信号,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都不行。 好在路上下载了不少小说电影,闲暇之余打发时间完全足够。 我瞎点着,无意间打开了相册。 里面的照片是半个月前回桃山村的那次拍的。 奶奶和灵溪的合照,还有我爸,三伯,我熟悉的小院子。 看着奶奶脸上灿烂的笑容,我爸生涩的举着剪刀手,三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下意识的抿嘴微笑,发自内心的怀念。 其中一张照片是灵溪的单人照,她站在院子里的桃树下,被我偷拍的。 长发及腰,手抚桃叶。 桃花已谢,树下人更盛桃花,美的让人惊艳。 我鬼使神差的将这张照片设置为主屏幕背景,又将她和奶奶的合照设置为锁定屏幕时的背景。 一想到灵溪是我将来“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的加速跳动。 “师傅,灵溪,媳妇,以后该怎么称呼呢。”我自言自语,颇为头疼的胡思乱想。 “要不我帮你想个?”裴川静悄悄的推开我的房门,探着脑袋贼笑道:“溪溪,小溪溪,最最最漂亮可爱的老婆大人,怎么样?” “滚。”我-操起床头的餐巾纸盒砸了过去。 裴川一声怪叫,捧着纸盒奸诈道:“要不我帮你问问师姐,看她喜欢哪个爱称?” “有事快说,没事快滚。”我被裴川发现了秘密,当即面红耳赤道:“大半夜不睡觉,忘了下半夜还得去站岗了?” “嘿,这不是关心关心你嘛。”裴川将餐巾纸放回原位,语气正经道:“囔,师姐让我把九阳镜放在你的房间,以免妖邪暗中作乱。” 说着,裴川从口袋摸出九阳镜,端端正正悬挂在我的床头,叮嘱道:“晚上别睡那么死,警惕点。” 我心惊道:“对方会在今晚朝我下手?” “不知道,师姐说以防万一。”裴川倚靠着房门道:“我们几个人中,只有你的面相徒增杀位,你是重点保护对象。” “我们轮流站岗,对方明着动手可能性不大,怕就怕暗箭难防。” “那些蛊虫比暗箭更加诡异莫测,小心为妙。” 想了想,裴川又说道:“师姐方才推演了一卦,以你为引,推算杀位由来。” “然后呢?”我追问道。 裴川不急不缓的点了根烟,惆怅道:“对方是个高人,遮掩自身天机,师姐什么都没推算到。” “正因为如此,师姐才觉得墨家寨不简单。” 我郁闷道:“为什么都要杀我,我好像没招惹谁啊。” 裴川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运气不好,怪谁呢。” “我……”我有心反驳,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满山毒蛇 裴川走后,我躺在床上胡乱猜疑了很久,始终理不出任何头绪。 又困又乏的,我握着手机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我回到了桃山村。 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大概在凌晨二点,铁山突然来我房间叫我起床。 我那会睡得正香,大脑昏沉,意识迷糊。 铁山拉着我的胳膊催促道:“快,外面出了点问题,大小姐说了,所有人必须聚集在一起,以免给对方可乘之机。” 见我还在打盹,铁山无奈之下一巴掌拍在我的脸上,大声道:“要命了啊。” 我一个激灵,踉跄起身。睡眼惺忪的揉动脸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艹,麻利点,对,九阳镜带着。”铁山快速收起床头的九阳镜,将外套丢给我道:“外面出现了很多毒蛇,青禾受伤了。” “怎么回事?”我心中一惊,睡意全无。 铁山捧着九阳镜道:“半个小时前,山上莫名其妙的出现诡异声响。四面八方,络绎不绝。” “我和青禾各守着一辆房车转悠,听到声音自然要去打探。” “我让青禾守在原地,我打着强光电筒去草丛观察。谁曾想,就在我上山不久,我听到了青禾的尖叫声。” “我以为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当即转身返回。” “等我回来的时候,青禾已经倒在了地上。房车周围密密麻麻爬满了大小不一的毒蛇,根本数不清。” 铁山一边说,一边心急如焚的朝外走道:“我抱起青禾就往房车里跑,唤醒了大小姐几人。” “那些蛇呢?”我问道。 “你马上就看到了。”铁山头也不回的答道:“小心点,跟着我的脚步走。” 铁山下车,小心翼翼。 我站在车门处朝外望去,仅仅只是一眼,我瞬间头皮发麻,险些叫出声来。 空地上,数以万计的毒蛇盘踞游动,吐着芯子,发出呲呲之声,刺耳至极。 听得我浑身毛孔竖立,心底寒气狂涌。 “别担心,咱们所走的路上撒了雄黄粉,雷击桃木屑,这些毒蛇不敢过来。”铁山提醒我道:“记住,别走出安全范围。” “不,不走行吗?”我恐慌道。 铁山人畜无害的笑着,点头道:“不走也可以,大小姐她们都在后面那辆房车上。你要是不怕最后被毒蛇咬死,就留在这边。” “算你狠……”我咬了咬牙,踮着脚尖跳下车。 铁山走的很快,我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两条腿直哆嗦。 讲真的,这真不是我胆小。 而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恐怖的场景。 昨天墨家寨小院里的天牛蛊虫已然让我大开眼界,可怕归怕,还没让我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蛇这种东西天生给我恐惧的心理,小时候我爸抓条水蛇都能把我的吓的嗷嗷叫,别提这“万蛇开会”的阵仗了。 好在两辆房车离的很近,不过十几米远。 上了后面的房车后,我立马松了口气,后背湿透,冰凉一片。 短短的几十秒,竟让我生出度日如年之感。 “青禾中了蛇毒,师姐正在给她解毒,你别去添乱。”裴川脸色阴沉的望着外面说道:“这些蛇被人操控,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白天对付我们的那群人。” “来杀我的?”我找了条毛巾,擦拭额头的冷汗。 裴川愁眉不展道:“现在没法确定。” “以青禾的身手,她怎么会被毒蛇咬上?”我疑惑道。 白天在墨家寨的时候,季青禾那一手银针玩的我眼花缭乱,羡慕的很。 外面的蛇确实很多,可要说偷袭身手矫捷的季青禾,我觉得不太可能。 “目前还不清楚,等青禾醒了才知道。”裴川双手插兜道:“大晚上的放蛇偷袭我们,死揪着我们不放,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无冤无仇,没任何利益关系,这完全说不通啊。” “他们图什么?” “我们有破坏墨家寨的规矩吗?” 裴川自言自语,脸上尽显烦躁情绪。 躲在厨房里抽烟的王山惶恐不安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了,墨家寨养蛊人极度反感外人的不请自来。” “你们擅自闯入村寨,这就是最大的导火索。” “白天是蛊虫,蛊阵。晚上是毒蛇咬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到你们。” 王山说着说着自己抹起泪来:“我特么这辈子再也不给人引路了,給再多的钱都不来。” 裴川被王山的“牢骚”逗乐了,轻笑道:“王大哥,天亮我亲自送你离开,保证你高兴的来,开心的走,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 “拉倒吧,这么多毒蛇,你叫我怎么走。”王山敲着烟斗,眼眶发红道:“怪我自己贪心,一听你给的钱多,就稀里糊涂的跟来了,不然哪有这档子破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险中求。”裴川抑扬顿挫,晃着脑袋道:“赌赢了,你这一趟赚别人一年的钱,不亏。” 王山默不作声,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导致整个车厢烟雾腾腾。 我被呛的闯不过气,想打开窗户通通风。可一看到外面的毒蛇,我连走到窗边的勇气都没了。 “王大哥,要不你下去抽?把这些毒蛇熏走?”我开玩笑的提议道。 王山聪明的很,听出我话语中的意思,连忙熄灭了烟斗。 “能认出这都是些什么蛇吗?”我走到车门前,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什么蛇都有,反正都是毒蛇。”裴川解释道:“即便无毒的蛇,一旦经过养蛊人的饲养,那也沾上了毒。” 我们这边说着话,灵溪从后面的房间走出。 面带疲倦,神色忧虑。 铁山紧张道:“怎么样?青禾没事吧。” “蛇毒尚未全部祛除,好在性命无忧。”灵溪走到沙发边坐下,捧着水杯道:“据青禾所说,你离开没多久,有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她连来人的长相都没看清,就被人打晕了。” “这……”铁山倒吸一口凉气,震撼道:“对方一招制服了青禾?” “是这样。”灵溪应声道:“对方没下死手,不然青禾绝对没活着等你回来的机会。” “对方为什么不杀青禾?”裴川接着话道:“主动攻击我们,又手下留情。脑子有病吗?还是有别的目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等我回来 凌晨四点,夜深人静。 面对裴川的提问,房车内沉默一片。 灵溪低头不语,捧着水杯暗自推敲。 铁山双手抱拢,倚靠着餐桌唉声叹气。 我和裴川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皆露出苦涩之意。 “还有什么可想的,我要是你们,天亮后马上离开墨家寨。”王山坐在地上,阴阳怪气的说道:“被这么多毒蛇包围,脚都没处落。你们不走,人家逼着你们走。” “白天运气好,捡回一条命。” “晚上人家手下留情,放青禾小姐一马。”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非得拿鸡蛋碰石头。” “命是自己的,死了就真没了啊。” 王山苦口婆心道:“常言道事不过三,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们是有本事的人,富贵的人,何必把命丢在这?” “也就我心软,信了你们的鬼话。扯犊子找亲人,找个鬼哟。” 裴川歉意道:“王大哥,之前骗你实属迫不得已。我们来墨家寨确实是找人,找那位独眼蛊王救我朋友的命。” 说着,裴川指向我道:“苏宁体内被人下了噬心蛊虫,我们打探到墨家寨有位独眼蛊王能帮他解蛊,所以千辛万苦赶来这边。” “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希望就在眼前。你要我们此刻返回,这不是弃自家兄弟而不顾吗?” “你心心念念老婆孩子,和你瞎了眼的老娘。同样的道理,将心比心的说,难道你就理解不了我们的感受?” “兄弟如手足,和血脉亲人是一样的。” 裴川丢了根烟过去,哂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番害你遇险,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王山闷声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没资格和你们置气。不过苗疆大的很,干吗死盯着危机四伏的墨家寨不放。” “去别的地方转转,指不定机会比这大呢。” “东边不亮西边亮,总会有办法的。” 裴川摇头道:“别的地方没有丝毫线索,与其像无头苍蝇乱转,不如在墨家寨追寻到底。” “起码这里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成功。” “我们赌得起,苏宁输不起。” 王山还想说话,坐在沙发上的灵溪骤然起身道:“我知道对方为什么对青禾手下留情了。” 随着灵溪的开口,我们四人的视线瞬间聚了过去。 灵溪沉着道:“王大哥一语点醒梦中人,对方或许真的是在逼我们离开墨家寨。” “白天的天牛蛊虫虽说有毒,却不致命。被其触碰撕咬后,顶多让我们陷入昏迷。” “蛊阵并无杀招,仅是为了困住我们。” “破阵后,对方再无攻击手段,且一直没有露面。” “当时我就好奇对方的意图,为什么一击不成果断隐匿。” “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占据天时地利的是他们呀。” 灵溪双眸越发明亮道:“结合我们离开墨家寨,回到房车,夜里出现的毒蛇,神秘人偷袭青禾故意留手。” “这是在警告我们,他们有足够的手段威胁到我们,甚至让我们死在这。” “除了离开墨家寨,我们别无他选。” 灵溪的解释使得车厢再一次陷入沉默。 王山点着裴川发给他的香烟,稍显得意道:“看嘛,灵溪小姐都认同我的说法了。” “你们要是信我,等我回了县里,帮你们好好打听下这边的养蛊人。” 裴川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低声道:“师姐,那我们到底是留还是走。” “走。”灵溪果断道:“天亮后,铁山开车,带着青禾苏宁和小鱼儿随王大哥去县里,找个宾馆住下来。” “青禾蛇毒入体,需要好好休养。” “你跟我进寨,继续寻找独眼蛊王。” “人少好办事,反而轻松一些。” 灵溪自信道:“凭咱俩的身手,带着乾坤印和九阳镜,自保应该没问题。” “我倒要看看对方玩的什么把戏,墨家族有何秘密不能见人。” 铁山担忧道:“这能行吗?万一你们俩在这出了问题,后无援手,岂不坐以待毙?” “哎哎哎,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师姐吗?”裴川嘚瑟道:“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除了那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谁能拦住师姐?” “小心驶得万年船。”铁山抓着后脑勺道:“早知墨家寨这么凶险,来的时候就应该多带点人手。” “我死了不要紧,大小姐要是出现任何意外,我回去没脸见大少爷。” “五马分尸,乱刀砍死,全尸都不会有。” 铁山的话引的灵溪忍不住笑出声道:“要不你先录个视频?我帮你撇开关系,保证叶千山不敢罚你。” “没用的。”铁山认真道:“大少爷对我有恩,到那一步,我自己也没脸活着了。” “别婆婆妈妈的了,按师姐的意思做。”裴川叼着烟道:“我去看看青禾,你们多注意下外面的毒蛇。那玩意恶心得慌,渗人。” “把烟掐了。”我提醒道。 裴川屈指轻弹,烟头从敞开的车门飞出,似流星划过,一闪而逝。 “我守在这,你们去休息会吧。”铁山说道。 “睡不着。”我偷偷看着灵溪,情绪低落,只能自己太过平庸,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陪你聊会?”灵溪走上前,动作轻缓的帮我打理乱糟糟的头发,柔声道:“乖乖在县里等我,恩,三天,我肯定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你面前。” “哎呀,笑一个呗。” “连师傅的话都不听了?” “苏宁,你不可爱了喔。”灵溪伸手掐着我的脸颊,面色泛红道:“没我的允许,偷偷拿我的照片当屏保。哼……” “就不知道偷拍张好看点的?” 早上六点,天色渐亮。 一番叮嘱后,铁山开车带我们离开。 我很想留下来陪着灵溪,和她共同承担将要遇到的危险。 可我知道,只有我离开了,灵溪才能“大展身手”。 用铁山的话说,我和小鱼儿是大累赘,他是小累赘。 “师傅。”我打开车窗,最后看了眼背着背包的灵溪,努力挤出笑容。 “等我回来。”灵溪轻轻挥手。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铜河县 山路坎坷难行,一路上颠簸不断。 哪怕铁山开车的技术很好,有意放慢速度,也丝毫不影响我再一次晕车。 头昏脑涨,恶心反胃。 吐的稀里哗啦,肠子都要哕出来了。 王山比我好不了多少,靠在椅子上,萎靡不振,无精打采。 早上六点半出发,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历经四个多小时的折腾后,我们再次回到铜河县。 王山死里逃生,脸上尽显劫后余生的欣喜,笑的合不拢嘴。 他抱着装满人民币的黑色拉链包,迫不及待的和我们告别。 “几位,多保重。”王山文嗖嗖的抱了下拳,真诚道:“希望你们能顺利找到心中所想,安稳回到家乡。” “你也一样。”铁山坐在驾驶位打招呼道:“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王山大方的将老枪杆递给铁山,又从包里摸出几袋装好的烟叶,略带尴尬道:“裴川兄弟喜欢这个,你帮我带给他。” “四包烟叶,一包薄荷粉,抽着绝对比你们的过滤嘴强。” “记得大火烤一下烟叶,烟气会更加绵柔。” 铁山开怀道:“我也好这口,口感确实不错。” “来,还有。”王山捣鼓了半天,拿出一枚崭新的铜制烟嘴道:“我自己订做的,刚好配套。” “把旧的换下来,免得裴兄弟每次抽的时候都要擦半天。” “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墨家寨没找到那什么虫子帮苏宁兄弟解毒,你们再来找我。” “没法给你们当导游,但这边养蛊人的情况我可以帮你们打探一下。” 王山憨厚的将手机号写在纸上。 “谢了。”铁山将东西放到副驾驶位,客套道:“有缘再见。” “再见。”王山捂着挎包,目送我们离开。 因为季青禾还在昏迷中,为了稳妥的照顾她,我让铁山开了间豪华套房。 三室两厅,两卫生间。 比起京都的五星级大酒店,这所谓的豪华套房实在有些简陋。 好在地方宽敞,足够安静。 小鱼儿寸步不离的守着季青禾,鞍前马后,劳心劳力。 如此一来,我和铁山反而成了最悠闲的人。 趁着手机恢复信号,我给家里打去电话。 陪奶奶叙了会家常,听我爸唠叨了会,挂了电话后,我又拨通了三伯的号码。 我想告诉他墨家寨这边发生的事,听听他的意见。 “喂。”电话接通后,三伯语气焦急的问道:“宁子,你在哪?我要具体位置。” “怎,怎么了?”我被三伯的状态搞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报位置,废话少说。”三伯不耐烦道。 我举着手机,那叫一个委屈啊。 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可生气归生气,面对不太对劲的三伯,我还是老实交代道:“贵南省,铜河县,民丰酒店里。” “灵溪呢?”三伯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将来到墨家寨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三伯正色道:“没事,再有几天我就到了。一切等我到了之后再说,千万别去墨家寨。” “我师傅还在那啊。”我着急道:“你最快几天到这?” “目前还没法确定,我争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三伯严肃道:“灵溪自保有余,只要你别去添乱,她和裴川一定能安全回来。” “你命犯杀劫,九死一生。” “你是最危险的知道吗?”三伯嗓音发干,呼吸颤抖道:“给我老实呆在房间,不到万不得已,别踏出酒店房门一步。” 讲真的,从三伯“恢复神智”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心急如焚,这般失态。 曾经的昆仑三长老,大名鼎鼎的苏星阑。 不管是从灵溪嘴里得知三伯的过往,还是裴川与季青禾闲来无事瞎聊着玩。 三伯在她们口中都属于一览众山小的“超级高手”,这天底下就没他害怕的事。 而此刻,我从三伯的关怀里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恐惧”。 连三伯都觉得危险,墨家寨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我想不通,甚至都不敢再多想了。 “青禾蛇毒残留体内,拖着不是个事。你以银针放血,早中晚各一遍。”三伯不放心道:“每次血变红了,就别放了。” “好。”我轻声应道。 “挂了,有任何特殊情况第一个联系我。”三伯说完,干脆挂断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张了张嘴,起身走向季青禾那边。 铁山躲在卫生间打电话,似乎是打给叶千山的。 后者在知晓灵溪的处境后破口大骂,骂的铁山抬不起头,弱弱的解释着。 我想帮铁山说说好话,但仔细一想,叶千山这会正在气头上,我说话八成没啥用。 我是灵溪的徒弟,有几分面子,但还没到什么事都能插手的地步。 这家伙谁都不在乎,偏偏对灵溪“视若珍宝”。 内疚或是其它意思我不清楚。 但有叶千山这么个兄长疼爱,这种感觉委实不错。 …… 墨家寨,阳光明媚。 清净的小院内,名叫小满的年轻男子站在屋檐下眺望远处的龙龟山。 魏婆子惬意的喝着茶,晃动着竹制躺椅道:“别看了,主人留下的蛊阵,以你的小乖乖为阵眼。那几个昆仑弟子即便有乾坤印在手,也得花费好几天时间才能破阵。” “有这几天拖延,等主人及时赶到,咱们就用不着苦恼咯。” “再说了,她们要是够聪明的话,就应该立马走人。” 魏婆子牙齿掉了很多,导致脸庞垮瘪。 她努了努嘴,自顾说道:“这件事怪不得我们,就算没有你主动出手,该发生的事一样会发生。” “或许后果比现在更加严重。” “昆仑弟子死揪着墨家寨不放,咱们没道理坐以待毙。” “主人真要追究责任,我无话可说。” “咱俩的命本就被他掌控,是生是死,轮不到自己做主。” “我是不想死,但这也只能想想。” 魏婆子抖了抖嘴角,眼底掠过悲色。 小满蹲下身子,把玩着手里的竹筒道:“躲了整整十年,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等不起了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这三天我听从了三伯的吩咐,每天提心吊胆的呆在酒店房间。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似闺阁待嫁少女,羞涩难当,无脸见人。 喝的是自来水,用酒店茶壶自己烧。 饭菜是铁山亲自出去买的,拿季青禾的银针试毒。 确定没问题后,铁山每份饭菜试吃一口,杜绝一切危险靠近我们。 季青禾在前天傍晚苏醒,按照三伯所教的放血办法,她体内的残留蛇毒差不多流淌干净。 可即便是这样,季青禾的身体还是很虚。 想要恢复从前的正常状态,起码得好好休养大半个月。 铁山在电话里被叶千山教训之后,越发担心灵溪的安全,不止一次的向我提起去墨家寨的想法。 讲真的,如果没有给三伯打电话,我这会肯定顺着铁山的心意去墨家寨接应灵溪了。 可三伯千叮万嘱不许我离开酒店,说我此番命劫九死一生。 我和小鱼儿毫无自保之力,加上虚弱中的季青禾。这根本不是支援灵溪,而是去给她增添包袱的。 所以我强行按捺着心中的焦急,劝说铁山再等等。 “苏宁,我等不下去了。”铁山握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转圈道:“分开时大小姐说过,三天后一定回来和我们汇合。” “较真着细算,这是第四天,毕竟我们离开的那会是早上。” “大少爷每隔一个小时给我来个电话,劈头盖脸的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铁山懊恼的看着我道:“早知如此,就应该让裴川送你们回来。我陪着大小姐,哪怕死了,也算对大少爷有个交代。” “你的命就不是命了?”我示意情绪焦躁的铁山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自嘲道:“铁哥,你们来苗疆都是因为我。” “不管谁出事,我这辈子都将陷入内疚自责中无法自拔。” “苗疆不是京都,那群养蛊人更不是一般老百姓,你的身手在这边起不了重要作用。” “说的直白点,在养蛊人的眼中,你和普通人毫无区别。” “你跟着师傅,帮不了她的忙,反而会让她变得被动。” 铁山倔强道:“总比坐在这干等着强吧?” “我们只能干等着。”季青禾的声音从右边卧室传出。 在小鱼儿的搀扶下,她步伐缓慢的坐到沙发上,气息无力道:“我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千山那边用不着理他,粗人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不讲道理,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担心妹妹,难道我们就不担心了吗?” 季青禾愤声道:“师姐是昆仑下一任掌教,和我一起长大,我对师姐的感情岂会输给他?” “冠冕堂皇,惺惺作态,有本事叛出叶家让师姐出口恶气呀。” “光扯嘴皮子有个屁用。” 季青禾越说越气,刚好铁山的手机铃声响起。 “拿来。”季青禾伸手,气势汹汹。 铁山没辙,也害怕被叶千山“唠叨”了,顺势将手机递了过去。 后者接通电话,二话不说的对叶千山展开冷嘲热讽。 什么刺激挑什么说,就差把叶家当年的那件丑事揭开。 叶千山被“羞辱”的找不到北,近乎崩溃。 “听清了没,有师姐的消息我会让铁山通知你的。别特么添乱帮倒忙,影响我们的计划。”季青禾严厉警告道:“你失去了妹妹,昆仑将失去整个未来,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没人欠你叶家的,别在我这耀武扬威。” “什么东西。” 季青禾骂完,按着手机抛还给铁山,不解气道:“没种就是没种,还大局为重。” “在叶家装孙子,哦,不对,他本来就是叶家老畜生的孙子。” “所谓的大局为重就是贪图叶家的荣华富贵,继续装孙子呗。” “真是天大的笑话。” 季青禾面露不屑道:“难怪师姐不愿多看他一眼,有这样的哥哥,谁不恶心哟。” “青禾姐,你好厉害。”小鱼儿眼里冒光,一脸崇拜道:“你说十句,电话里的人才说一句,被你全面碾压。” “我听他支支吾吾的,快被你气死了。” “怎么感觉你在损我。”季青禾回味小鱼儿的话,作势要打道:“变着法的说我母老虎?” “咯咯咯,哪有。”小鱼儿站在沙发后帮季青禾按揉肩膀道:“不过铁山大哥说的也很有道理,今天算第四天,如果明天灵溪姐还没回来,我们该怎么办?还像这样等着吗?” 季青禾没有回答,抬头面向我道:“星阑师叔那边怎样,什么时候过来。” “联系不上。”我无奈摊手道:“前天下午是最后一次通话,他说途中遇到点事,晚点给我回电话。” “我一直等到晚上,他都没回。我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提示忙音没信号。” 季青禾郁闷道:“不应该啊,星阑师叔在大事上从不掉链子,没道理在这节骨眼上和我们失去联系。” “出事了?”我紧张道:“车祸?” “呸,你个乌鸦嘴。”季青禾怒道:“好歹是你亲三伯,有这么咒他的?” 我讪笑道:“猜想,最坏的猜想。” 季青禾目光失焦,久久没有说话。 小鱼儿打破寂静道:“苏宁哥,你身上的恶灵还有几天出现?” “额,我想想。”我仔细盘算了一阵,确定道:“后天晚上十二点。” “这么快?”小鱼儿惊慌失措,大声道:“青禾姐只是地灵师,伤势不曾痊愈,没法帮你压制住恶灵啊。” “我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铁山一拍大腿,霍然起身道:“不行不行,最多再等一天。明天大小姐不回来的话,我们必须赶去墨家寨。” “我们等得起,苏宁等不起。” “青禾,你怎么看?” 铁山询问道:“你有办法帮苏宁拖几天吗?” “没办法。”季青禾脸色难看道:“我境界太低,苏宁体内的恶灵触及仙人分身,不是我能干涉的。” 停顿片刻,季青禾补充道:“我和裴川联手也搞不定,最少玄灵师境界方能一试。” “对,静月姑姑曾帮我压制恶灵,费了很大功夫。”我附和道。 季青禾撇嘴道:“静月师叔跌了境,她可不是你所认为的一般玄灵师。” “一境之差,差之万里。” “我们的运气还真是差的离谱。” 季青禾苦笑不已道:“京都没法回,墨家寨不能去。这会又逼着我们往回倒,往死路上逼呀。” “希望星阑师叔明天能到,不然真等不起了。” “恩,打电话,十分钟打一次,一定要联系上星阑师叔。”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季青禾的哀求 天意弄人,从来不会和渺小的凡人讲道理。 爷爷信天命,所以哪怕知晓了自己大限将至,都不愿三伯帮他续命。 我被恶灵缠身是命,被陈玄君暗中下蛊也是命。 包括现在的退无可退,同样是命。 三伯不许我离开酒店,让我在这里等他,等灵溪回来。 偏偏我身上的恶灵导致我根本等不下去了,还特么联系不上三伯。 听从季青禾的意思,我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通三伯的号码。 每一次都带着希望,希望三伯熟悉的嗓音能在我耳边响起。 可结果是让人失望的。 我不清楚自己拨打了多少遍,一百遍,五百遍,或者更多。 按的我心生麻木,耳膜嗡嗡作响。 好像无数只苍蝇围着我转,让人心浮气躁,心神不宁。 “大小姐和裴川的手机一样显示不在服务区。”铁山垂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从这一点看,他们还在墨家寨。” 我轻轻点头,默认了铁山的推测。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一直到明天下午四点。如果你三伯不能及时赶到,我们就只能不听他的劝告返回墨家寨了。”铁山正视我道:“为了你,也为了大小姐。” “没得选不是吗?”我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呆滞的望着吊灯暗暗叹气。 铁山斜靠在单人沙发上,疲惫的直打哈欠道:“不早了,睡吧,今晚我守夜。” “我守吧,你明天得开车。”我穿上拖鞋,径直走向客厅道:“山路难行,身为驾驶员可不能精神恍惚。” “反正我也睡不着,继续联系我三伯和师傅。” “碰碰运气。” “行,那今晚辛苦你了。”铁山太累了,累的话刚说完就爬上床鼾声四起,衣服都没脱。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半空那一轮弯月,大脑空白,痴痴呆呆。 第二天一早,大概八点半,铁山起床换我去休息。 我一点睡意都没,索性抱着手机诵读地藏经。 中午十一点,季青禾来我房间溜达了一圈。见我连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她很聪明的转身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很快到了下午四点。 铁山早已将行李收拾好,不甘心,却又不得不认命道:“走吧,房间我没退,续了十天的费用。” “给你三伯发个消息,将我们这边的情况说明。” “别让他来了铜河县白跑一趟,浪费时间。” “恩,已经发了。”我深吸口气,接过铁山递来的背包,大步走出包房。 房车上,我与季青禾面对面坐着。 面面相觑,又沉默无语。 她的气色比起前二天好了许多,脸上有了些许红润。 小鱼儿在厨房熬制中药,专门补气血的。 毕竟三伯所教的放血祛除法让季青禾流了不少血。 一路折腾,晚上九点二十,我们悲催的再次回到墨家寨前面的大山脚下。 铁山熄火停车,紧张的与季青禾商议道:“今晚上山还是明天一早上山?” 季青禾看向我和小鱼儿,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小鱼儿和我体质偏弱,没有自保之力。 万一在山上遇险,她怕自己保不住我们。 “要不……”季青禾慢吞吞道:“苏宁和小鱼儿在车上等我们?” “我觉得可行。”铁山附议道:“相比墨家寨的惊险,外面总要安全一些。” “不可以。”小鱼儿激动的直摆手道:“灵溪姐说了,绝不能让苏宁落单。” “师姐有这样说?”季青禾疑惑道。 小鱼儿连连点头道:“这是灵溪姐私下交代我的。” 小鱼儿不会撒谎,也没要对季青禾撒谎。 她一脸认真,眼巴巴的望着,生怕季青禾会对灵溪的嘱咐不管不顾。 铁山表情凝重道:“既然是大小姐的意思,那就带着苏宁一起吧。” “是生是死,一起面对。” “走,东西拿好,我在前面开路。” 铁山从背包拿出强光电筒,安排道:“我在前,苏宁跟着我,小鱼儿跟着苏宁,青禾殿后。” 季青禾没有反对,将房车锁好,眺望黑暗中的陡峭大山道:“苏宁,你记住了,真要遇上性命攸关的劫难,你能跑就跑,千万别管我们的死活。” “铁山,小鱼儿,包括我,都可以放弃。” “你必须离开。” “懂我的意思吗?”季青禾眼神凌厉的盯着我道:“若你只是桃山村的苏宁,你没资格让我另眼相看。” “昆仑灵师一脉修的不是菩萨心肠,慈悲救世。” “你是师姐看上的男人,你三伯是昆仑三长老苏星阑。” “我愿意拿自己的命保护你,仅此两点。” 说完,季青禾催促铁山前行。 她跟在最后面,刻意靠近我,声若蚊蝇道:“昆仑的未来落在师姐身上,你和师姐命运相连。” “算我求你,保护好自己,别一时冲动不顾后果。” “你要是死了,师姐会因你而死,昆仑也将彻底落败。” “我父亲……” 季青禾说到这,声音变得哽咽道:“身为昆仑掌教,他将无颜去见历代祖师。” “他会成为昆仑的罪人,永世遭人唾弃。” 我想要安慰季青禾,让她没必要这么绝望。 但话到嘴边,我又怕铁山小鱼儿听见。 干脆伸手拍了拍季青禾的肩膀,狠狠点头。 得到我的回复,季青禾放缓脚步落在最后面。 就这样,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铁山突然抬手示意我们停下。 他握着强光电筒左右观察,气喘吁吁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铁山这么一说,我瞬间紧张了起来。 小鱼儿茫然接话道:“有不一样吗?大山大树,茂密丛林,没别的动静啊。” 铁山将光线照射到脚下,伸手捡起一只包装袋道:“十五分钟前,我吃了一袋饼干。吃了一半,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你们看……” 铁山捏着包装袋,从里面抖出饼干道:“青禾爱吃的巧克力味,在铜河县酒店下面的超市买的。” “一模一样,且饼干还是脆的。” “我十五分钟前吃的饼干却在十五分钟后跑到了我们的前面,这还不古怪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昆仑灵蝶 月光倾洒,星辰闪烁。 夜间的山坡上雾气弥漫,伴随着凉凉湿意,让人呼吸极为难受。 我半弯着腰,细细揉-搓着铁山捡起的饼干。 又让小鱼儿将背包里剩下的饼干拿出来对比。从包装到品牌,再到口味,认真观察,不敢马虎。 “怎么样,是一样吧?”铁山黑沉着脸问道。 我艰难点头道:“生产日期都一致,没道理这么巧的。” “难道我们入蛊阵了?”小鱼儿慌张道:“这,这还没到墨家寨呢。” “打架我在行,阵不阵的我不懂。”铁山无助的看向季青禾道:“你觉得呢?” 季青禾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予回答,她放下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罗盘,起身来回走动。 前,后,左,右,季青禾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是蛊阵,罗盘受到干扰,确定不了方向。”季青禾沉思道:“不见蛊虫,道路往返重复,这是蛊阵中的迷阵。” “有破解之法没?”我问道。 季青禾脱口而出道:“乾坤印。” “乾坤印被灵溪姐带走了。”小鱼儿提醒道。 季青禾清秀的脸颊闪过一抹僵硬,快速翻找背包道:“若乾坤印在手,我有九成机会破阵离开。” “但现在乾坤印不在,我顶多只有一半的机会。” “我尽力而为。” 说着,她从背包里摸出一方小木盒。 黑色的木盒,四四方方,有点像女人的首饰盒。 古朴光滑,厚重却不失小巧。 上面贴着一张封纸,朱砂绘画,龙飞凤舞。 “铁山,找点枯枝过来生火。”季青禾吩咐道:“别走远,一定要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以免受迷阵困扰脱离队伍。” “行,你们注意点。”铁山打着强光电筒收集枯枝去了。 季青禾继续道:“苏宁,你守在前面替我挡风。” “好。”我立马改变身位,拦在了季青禾前方,好奇的看着她手里的小木盒,胡乱猜想里面有什么宝贝。 “吱。” 小抽屉被拉开,几枚黄纸剪切的蝴蝶出现在我的眼前。 季青禾小心的捏出一只平放在右手掌心,为我们解释道:“灵蝶,专门探路用的。” 我想笑又没好意思笑道:“纸做的哎。” “恩,这不是普通的纸。”季青禾一口咬破食指,以鲜血涂抹纸蝶道:“我父亲炼制的特殊符纸,需十岁以下的童男剪切,加以昆仑秘法汇聚灵智。” “食鲜血开启,一只可维持半个小时的飞行。” “到时候我与蝴蝶心神相连,它能临时充当我的耳目。” “类似蛊虫,却不像蛊虫那样需要喂养。” 季青禾动作轻柔道:“是阵就有阵眼,受环境因素限制,我没法到处寻找,只能借助它们了。” 我恍然道:“那你让铁山生火干吗?取暖吗?” “暖你个大头鬼。”季青禾翻着白眼道:“纸蝶通灵后需大火淬炼,如此才会更加轻盈。” 我们说话的这会,铁山抱着一堆干柴回来。 季青禾指示道:“喏,搁苏宁旁边烧。” 很快,篝火燃起,烧的枯枝劈啪作响。 季青禾双手合拢,念念有词。 只见她袖中甩出一支狼毫笔,双手朝上,猛的一抛。 下一刻,笔被她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准确点击在飘荡的纸蝶上。 “嗡。” 红黄掺杂的纸蝶翩翩起舞,在季青禾头顶不停旋转。 “淬灵。” 季青禾张嘴低喝,狼毫笔尖再次落向灵动的纸蝶。 与此同时,她以极快的速度牵引笔锋落于大火中。 “砰。” 好似烟花绽放,有那么一瞬间的璀璨耀眼。 “去。”季青禾右臂轻抬。 经过大火淬炼的纸蝶通体金黄,在黑夜里格外夺目。 它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便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野炊毯铺着,找不到阵眼,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季青禾表情严肃。 “恩,你说了算。”铁山一副以季青禾马首是瞻的恭顺态度。 我和小鱼儿将野炊毯铺好,大家席地而坐,静等季青禾的安排。 这期间,我不忘打开手机看了眼。 想着会不会错过三伯的电话或信息。 奈何一到这边就没了信号,我的想法完全是多此一举。 半个小时后,双眼紧闭的季青禾落寞低头道:“没发现阵眼所在。” “没,没事,再试试呢。”铁山不忍打击季青禾,语气缓和道:“盒子里不是还有七八个灵蝶吗,我们还有机会。” “这座山太大了,又是晚上,一只灵蝶很难查看所有地方。” “我建议东南西北各一只。”铁山鼓励道:“我们相信你,肯定可以找到阵眼的。” 季青禾深吸了几口气,赞同道:“你说的没错,与其一只灵蝶胡乱操控寻找,不如一个方向一只。” “看似太过浪费,实则效果更好。” “我总共带了十只灵蝶,这样分配,我们还有两次机会。” “希望可行吧。” 季青禾如法炮制之前举动,将四只灵蝶涂血通灵,火中淬炼。 只可惜这一次又失败了。 提出这个想法的铁山满脸歉意,干坐在毯子上呐呐无言。 季青禾倔强道:“再来一次,毕竟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她心疼的拿出小木盒,准备进行第三次尝试。 小鱼儿伸手阻止道:“青禾姐,我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呐,你们想想,灵溪姐和裴川哥早我们几天上山,前往墨家寨。” “她们上山的时候就没迷阵吗?” “如果有,灵溪姐拥有乾坤印,破阵不难。” “她破了阵,这个迷阵就肯定有漏洞存在。” “我觉得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去找阵眼,直接去找灵溪姐破阵留下的痕迹更容易。” 小鱼儿的话让我们眼前一亮,季青禾兴奋道:“不错,是这个道理。” “对方不可能拿迷阵对付我们,想来这阵法在我们第一次离开墨家寨的那天晚上就设下了。” “对,那么多的毒蛇围在山脚,逼我们离开,同样也给了对方布阵的时间。” 铁山面露不解道:“阵破了不应该消失吗?怎么还会残留在这边。” “阵法上千种,各个不相同。”季青禾回答道:“阵法残留一般只有两个原因,第一,破阵的人刻意留手,以最轻的损伤破开阵法,不想让对方察觉。” “第二,阵法太过强大,强大到哪怕毁了阵眼仍然有残缺的余阵留下。” 我往篝火里添加了几根干柴,询问道:“那照你所看,咱们所处的迷阵是因为哪个原因存留。” “现在无法确定,等找到漏洞方能知晓。”季青禾信心十足道:“不管是哪个原因,这都比寻找阵眼简单太多。”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不后悔 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季青禾将最后的五只灵蝶全部拿出。 小鱼儿语露顾虑道:“要不要留一只以备后患?万一走出了这边的迷阵,墨家寨还有蛊阵等着我们,这……” 季青禾踌躇缩手道:“有道理啊,反正东南西北各一只应该够了。” 半个小时后,蹲坐在野炊毯上的季青禾双眸闪烁,嘴角上扬道:“果然是处残阵。” “找到漏洞了?”我惊喜问道。 季青禾舒展着双臂起身,将木盒塞回背包挎在身后,笑容灿烂道:“跟我走。” 这一次,领队变成了季青禾,铁山换到了后面。 没有按照直行的方式登顶,季青禾带着我们不断穿梭。 一会往山下走,一会又左拐右拐。 走走停停,停停转转,弄的我晕头转向,完全找不到北。 枝叶繁茂,有的地方甚至连路都没有。 季青禾沿途劈砍,脸色潮红,累的大汗淋漓。 我瞧着不太好意思,示意她把砍柴刀给我,由我来做这些体力活。 季青禾没有反对,她指哪我砍哪,倒也配合的十分默契。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抵达山顶。 我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背包大口喘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小鱼儿更惨,脸上被荆棘枝叶挂破了好几处,发丝散乱,看上去狼狈不堪。 铁山拎着矿泉水递给我们,苦笑道:“上次爬山不过用了三个多小时就到了墨家寨,这会只是一半的路程就花了四个多小时,还真特么倒霉哎。” 说着,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摇头道:“凌晨两点半了,我们是连夜下山,还是在山顶稍作休整?” “天亮再走吧。”季青禾攥着瓶盖抿嘴道:“咱俩撑得下去,苏宁和小鱼儿需要休息。” “来都来了,也不急这一时三刻。” 季青禾让铁山拿出医用急救包,帮小鱼儿处理脸上的伤口道:“消下毒,有一点点疼,忍着。” 小鱼儿坚强点头。 我精疲力尽的铺好野炊毯,将背包当枕头垫在脑袋下,看着满天星辰,那皎洁的月光,心里越发担心灵溪和裴川的安全。 同时也充满了自责与内疚。 从去年年底第一次见到灵溪,被她带来京都。 短短的半年时间,我所遇到的事比我在桃山村的十几年都要精彩丰富。 可我却并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担惊受怕,时刻警惕着,生怕哪天一睡不起,死于梦中不得而知。 如刀在颈,如负重石。 这种恐惧煎熬,当真是旁人难以理解的。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这是我的命,我必须承受。 真要追述根源,那还得算到爷爷头上。 我内疚的是因为我,牵连到本来无辜的灵溪等人。 好吧,灵溪与我命运相连,是我命中注定的媳妇,她算不得平白无故的帮我。 那裴川呢,季青禾呢,包括铁山和小鱼儿。 这些原本和我毫无关系的人,都被我硬生生拉下了水。 如果他们出了事,我真要按季青禾说的那样弃他们而不顾吗? 保全了性命,这辈子我能心安? 我默默的问自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们拼死为我换来的人生? 我心安不了,却又不能不答应季青禾。 苏宁可以死,灵溪不能啊。 抛开我对灵溪的感情,我的私心,灵溪事关昆仑未来,她肩上挑着的是昆仑所有希望。 “苏宁,吃点东西再睡吧。”铁山见我半天没动静,丢了包肉松面包过来,关心道:“山上湿气重,你拉链合上,帽子戴好,千万别冻感冒了。” “恩。”我轻轻应了声,拆开面包慢慢啃着。 “毛毯呢,在小鱼儿背包里吗?”铁山说道:“晚上我守夜,你们三个盖着毛毯睡会,养足精神才能寻找大小姐和裴川。” “来,一人一颗避瘴丹。”季青禾猫着腰,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瓷瓶道:“山里的夜除了湿气还有瘴气,瘴气若被人吸入体内,轻则昏迷不醒,重则丢掉性命。” “保险起见,服下避瘴丹,预防为妙。” 我接过季青禾送来的丹药,心生好奇的嗅了下。 黄豆大小的药丸,通体白色,味道很好闻,有股淡淡的茉莉香味。 “放心,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季青禾以为我在担心这些,当即以身作则,率先服下一颗道:“还是甜的哦,不想咽下去的话就当糖吃。” 我将避瘴丹丢进嘴里,感受着唇齿间融化的甜味,顺口问道:“有没有什么辟谷丹?就是修仙小说里的那种,吃一颗丹药七八天甚至几个月不用吃饭那种。” “没有。”季青禾鄙视我道:“你也知道那是小说,根本不切实际的。” 我抬头移了下背包,使得枕起来更加舒服道:“没来京都之前,没遇到你们,什么昆仑啊,六大势力,气数命格,这在我眼里都是不切实际的。” “但现在,这些不切实际却让我大开眼界。” “就好比我一直当成疯子的三伯,能一人一剑杀去玄门,还是华夏声名显赫的昆仑三长老。” “你说谁敢信呐。” 我自言自语道:“不属于你们的世界,可我偏偏闯了进来。” “这就像是平滑如镜的水面被人丢下了一颗小石子,溅起的浪花或许不大,但泛出的涟漪却会久久扩散。” “涟漪终将有恢复平静的那天,小石子沉入水底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呵,这么多感慨。”季青禾神情玩味道:“怎么,后悔遇到师姐了?” “没有。”我扭头直视季青禾道:“我后悔过很多事,比如后悔陪我爷爷去杀猪,导致恶灵缠身。” “后悔我明明看到了灵官猪的恶灵飘向天空,却没有异常重视,害的爷爷当天夜里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后悔自己疏忽大意,被苏童鸢带来的一只芥末鸡种下了噬心蛊毒。” “但我唯一不后悔,也永远不会后悔的是我遇到了师傅。” 季青禾满意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没辜负师姐对你的好。” “你也一样。”我说道。 “咱俩不同,我对师姐好,是应该的,是必须的。”季青禾小声呢喃道:“我父亲是季玄清,身为他的女儿,我没法被他给予厚望,我能做的就只剩下不顾一切的保护好师姐。” “哪怕是死,在所不惜。” “昆仑欠师姐的,你不懂。”季青禾莫名其妙的说着。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 裹着薄毯,我睡的很香。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后山有血 早上七点,天色大亮。 铁山将我们唤醒,表示可以下山了。 这一觉养足了精神,却也睡得腰酸背痛。 到底不是床上,山顶的碎石又坚又硬,哪怕垫着野炊毯,这舒适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整理好背包,每人就着矿泉水和饼干凑合填饱肚子。 季青禾走在前面,脚步谨慎道:“到了墨家寨大门,先别急着进去。我手里还有最后一只灵蝶,以它引路,好好打探下寨子里的情况。” “师姐既然没和我们联系,百分之一百留在了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师姐一定遇到了麻烦,导致她无法脱身。” “如此一来,找到师姐的藏身之所是当务之急。” 季青禾自顾说道:“昆仑弟子可以凭借师门产生的同根气血相互感应,境界越高,感应的距离则越远。” “除非师姐离开了墨家寨,否则我一定可以感应到她的存在。” 铁山惊喜道:“你能感应多远?” 季青禾拂起额头的碎发,郑重道:“黄灵师十米范围,地灵师百米,玄灵师千米,天灵师万米。” “我是地灵师境界,感应距离在百米以内。” 铁山抬头估测道:“墨家寨不大,村头到村尾大概四五百米远,左右横向不过百米。” “对,所以我需要施展五次气血感应术寻找师姐的方位。”季青禾停下脚步,将砍柴刀递给我道:“我的身体还没痊愈,气血很虚。施展五次气血感应术已然是我的极限,再多了,我怕会当场昏迷。” 我俯身劈砍挡路的荆棘树枝,不放心道:“量力而行,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你要是昏过去了,我们估计得再次退回去。” “就怕没机会退走咯。”铁山掏了根烟,语气忧虑道:“对方能困住大小姐,岂会把我们几只小虾米放在眼里。” 我以手拨开砍断的枝叶,犯愁道:“那我们大摇大摆的进寨不是自投罗网?”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季青禾看着我道:“我一人进寨感应,你们躲在外面。半个小时我要是没回来,你们别再管我,有多远跑多远。” “青禾姐……”小鱼儿抓住季青禾的手臂,泫然欲泣。 铁山挠头道:“这不行,危险哪能让你一个人扛。这样吧,我跟你一起,你施展气血感应的术的时候我帮你护法。” 季青禾拒绝道:“苏宁小鱼儿谁来保护?” 铁山傻眼道:“今晚十二点苏宁体内的恶灵即将爆发,若找不到大小姐的话,他几乎必死无疑。你让我带着他跑,是要我把他的尸体带回京都吗?” 季青禾嘴角一抽,郁闷道:“倒是忘了这一茬。” 铁山叼着烟头笑道:“要死一起死呗,我带着苏宁的尸体回去,一样会被大少爷五马分尸。早死晚死一个样,还不如和你们死在一块。” “不,苏宁必须在外面等着。”季青禾不容商量道:“死在恶灵手里,那是他的命。我干涉不了,无能为力。” “能让他拖多久就拖多久,苏宁牵连的东西太多,一分钟都是机会。” “或许,或许星阑师叔能及时赶到,这也说不定。” 季青禾露出希冀之色道:“这是我最后能为昆仑做的,能为师姐做的。” 说罢,季青禾不再和我们商量,继续前行道:“就这么说定了。” 八点半,我们平安无事的抵达山脚。 铁山寻了处隐蔽的草丛让我们蹲着,且拿出匕首交给我和小鱼儿道:“警惕点,要有陌生人靠近,别管三七二十一,给我拼命的捅。” 小鱼儿吓的脸无血色,缩在草丛里瑟瑟发抖。 我握着匕首,整颗心骤然绷紧。 季青禾掏出手机录了个视频,将这边遇到的事详细诉说,录下来,算是交代了临终遗言。 最后将手机丢给我道:“我能安全回来的话,手机还我。回不来,你如果能活着出去,把手机交给大师伯,让他带给我父亲。” “当然,若是我们全都死在了这里,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好。”我红着眼眶,倔强的望着天,没让眼泪落下。 季青禾调侃道:“你不是最讨厌我了?还舍不得我死?” 我将季青禾的手机放进背包,回应道:“你死了就没人陪我斗嘴了,多没意思啊。” 季青禾坐在地上,拿出最后一只灵蝶道:“距离墨家寨太近,生火淬炼太过惹眼。本来可以维持半个小时的,现在只能打探十五分钟。” “时间上少了一半,我尽量操控它飞的快点。” “苏宁,记住你答应我的。” 我没有说话,生怕打扰了季青禾施法。 很快,金黄色的蝴蝶越飞越高,越过墨家寨的竹制大门,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季青禾双眼紧闭,蹙眉不展。 “寨子里没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季青禾借着灵蝶充当耳目,将看到的情况说给我们听道:“很奇怪,一个人都没看到。” 铁山不以为意道:“上次来墨家寨不也差不多这个情况?” 季青禾沉默了一会,大概七八分钟,她的神情变得惊恐道:“血,通往后山的路上好多血。” “什么?”我和铁山相视一望,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紧张。 显然,我们都在担心那些血来自灵溪和裴川。 “还有尸体,这边发生过争战。”季青禾鼻翼煽动,呼吸急促道:“十具尸体,咦,这边还有,是十五具。” “能看出怎么死的吗?”铁山焦急道。 季青禾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道:“好像是被野兽撕咬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全都是野兽撕咬致死的?”我问道。 “不,五个人是被野兽撕咬而死,剩下十具尸体表面无伤,借着灵蝶我看不出端倪。”季青禾声音细微道:“地上有白毛,应该是某种野兽身上的。” 铁山小声道:“那十个表面无伤的尸体有没有可能是大小姐用银针杀死的?” “像,确实很像。”季青禾稍显激动道:“不过到底是不是师姐下手,得等我亲自过去看了才知道。” “恩,不急。”铁山看着手机时间道:“灵蝶还有五分钟就失效了,你仔细观察下,大小姐是否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季青禾轻轻点头,表情严肃。 五分钟后,她砰然睁眼,眉梢似有喜色掠过。 “怎么样?”我和铁山同时开口询问。 季青禾兴奋的握了下拳:“后山往上五十米的大树上,有师姐留下的昆仑独有暗号。”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引君入瓮 墨家寨三面环山,前有龙龟山,后有驼峰山和潮浪山。 三山相连,形龙龟望月姿态。 此刻,驼峰山脚,随着季青禾放出的灵蝶失去作用,那枝繁叶茂的大树后,一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走了出来。 名叫小满的青年男子与魏婆子紧随其后,神态恭敬。 “主人神机妙算,这逃走的昆仑弟子竟然真的返回墨家寨了。”小满谄媚的弯着腰,屁颠屁颠的捡起地上的灵蝶送到黑衣人身前,询问道:“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姓灵的丫头带着杜奇瑞的弟子躲进了驼峰洞,洞前瀑布奔流不息,完全遮挡了我们的视线。” “他们以守为攻,坐享地势之优,我们根本没法下手。” “再则,昆仑两大至宝同时被灵溪掌控。即便她被主人重伤,可她毕竟是季玄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宝贝疙瘩,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 “别的不说,她在驼峰洞前设置的杀阵威力不小,一时半会我们没法破开。” 小满似一条摇尾乞怜的野狗,在神秘人面前战战兢兢道:“那只畜生认出了灵溪与裴川,当年在京都凤凰山发生的事它全都知晓。这些昆仑弟子一个都不能留,否则我们性命难保。” “还不是你干的蠢事?”黑衣人眼露厉色,嗓音细长而尖锐。 与此同时,若有若无的杀意从他体内爆发,宣泄四周,凌厉如刀。 小满面色一白,诚惶诚恐的跪下,双手仍托着灵蝶哀求道:“求主人宽恕,我真没想到他们会是昆仑弟子。” “主人,您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坏您的计划啊。” “早在十年前,除掉夏白柚的那天,我这条命就交给了主人掌控,又岂会生出反叛之心?” 小满痛哭流涕道:“怪我见色起意,误打误撞才惹出这般麻烦,求主人责罚。” 黑衣人冷哼一声,爆出的杀机似有收敛。 一直不敢多嘴的魏婆子硬着头皮帮小满说好话道:“主人,小满有错,错不致死。” “幸亏他脑子发热撞破了这群人的身份,让我们提前有所准备。不然夏白柚的事必将暴露,到那时,昆仑的复仇会让我们措不及时,避无可避。” “功过相抵,此刻又正是主人用人之际,何不留他一条贱命继续为主人办事?” 黑衣人伸手捏住小满掌心的灵蝶,带着戏虐意味道:“照你所说,我还得谢谢你们俩的愚蠢咯?” 魏婆子低头道:“只希望主人看在我俩跟随您多年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黑衣人右手轻摆,灵蝶随风化为灰烬:“起来吧,这种事我不想再看到下一次。” “谢,谢主人宽恕。”小满冷汗直流,起身站于黑衣人身边道:“主人让我们留着山脚的血迹和尸体,无非是想引诱这群原本离开的昆仑弟子入寨。” 黑衣人点头道:“不错,灵溪不是普通的昆仑弟子。她是季玄清唯一的徒弟,昆仑下一任掌教。” “这群人和她一起来的墨家寨,又怎么可能会丢下身份最重要的她?” “灵溪手持昆仑两大至宝,借驼峰洞逆转形势,顺便疗伤。” “短时间内我确实拿不下她,所以我需要这几个笨蛋的相助,拿他们要挟灵溪,逼的她不得不出来与我硬碰硬。” 小满疑虑道:“这能行吗?灵溪的身份摆在那,她会为了几个普通弟子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黑衣人干笑几声,眸底掠起玩味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昆仑普通弟子?” “那年纪最轻的一男一女和年纪稍大的男人底细我不清楚,但操控灵蝶的少女嘛,是季玄清的掌上明珠,昆仑的小公主季青禾。” “什么?”小满大惊失色,与魏婆子面面相觑,随后欣喜若狂道:“她真是季玄清的女儿?” “如假包换。”黑衣人低笑道:“拿季玄清的女儿逼迫灵溪,她还有的选吗?” “她若为了自己,眼睁睁看着季青禾死,回到昆仑又该如何面对恩师季玄清?” “季青禾的死或将成为灵溪心中一辈子无法抹去的疙瘩,轻则境界受损,就如唐静月那般跌落玄灵师。” “重则,灵溪与季玄清心生隔阂,下一任昆仑掌教是谁来坐就不知道咯。” “恩,这是灵溪最好的结果。” 黑衣人双手环抱,嘴角扯出阴冷弧度眺望驼峰山顶道:“坏结果嘛,全都死在驼峰山上,落地成墓。” “我耗费十年心血才养成了龙龟山这处风水宝地,便是毁灭,我也要毁灭之人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鱼和熊掌,昆仑休想兼得。” 魏婆子迎合道:“季青禾就交给我与小满将功补过。” 黑衣人拂袖转身道:“季青禾我亲自对付,剩下的三个人交给你们。” “记住,千万别下死手,起码在没有解决灵溪之前,不管是小鱼还是小虾,多少会有点作用。” “尤其是那个身重噬心蛊毒的少年,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一抹熟悉。” “这熟悉从何而来我暂时还没想到……” 黑衣人眯着眼,沉着思索道:“迷了他的心智,好好打探下底细。” “明白。”魏婆子朝小满使了个眼色,两人结伴而行,躬身告退。 黑衣人负手登山,被黑布遮掩的苍老面孔平静如水。 他走的很慢,气息均匀,如履平地。 直至他走到某棵大树下,望着剥落的树皮会心一笑。 十年前,在京都凤凰山的那天晚上,夏白柚一样在树上留下了昆仑特有的暗号。 可那又怎样?夏白柚还不是死了? 这个暗号他早就看到了,之所以留着,同样是引诱外面的季青禾。 …… 同一时间,龙龟山山脚。 茂密的草丛间,季青禾再三叮嘱铁山保护好我和小鱼儿,一切按事先商量的进行。 她将背包里的杂物清除,只带着她能用上的罗盘等特殊物品,轻声道:“根据师姐留下的线索,她此刻困于后山无疑。如此,我也无需动用气血感应术伤及自己。” “我包里带着三枚火炬烟花,找到师姐后,我会点燃第一枚火炬给你们信号。” “记清楚了,如果我连续点燃两枚火炬,表示暂时很安全,你们速速离开,去外面接应星阑师叔,让他来支援我们。” “要是我点燃三枚火炬,则代表顺利脱险,你们在这里等着就成。” “行,注意安全。”铁山帮季青禾把背包拉链合上,又抽出自己的匕首递了过去:“全都靠你了。” 季青禾不再拖泥带水,当即朝墨家寨大门走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被抓了 季青禾走后,我们三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之色。 小鱼儿双手合拢,作祈祷状,嘴里念念有词。 什么玉皇大帝在上,她愿食斋三年保佑此行平安回家。 铁山烟瘾来了,又不敢抽。一手捏着打火机,一手将烟盒放到鼻子下猛嗅,试图缓解烟瘾好受一些。 我瞧着有趣,建议铁山可以偷偷的抽几口。 反正这边离墨家寨大门还有段距离,没道理这么点烟雾就会让人发现。 “能行吗?”铁山心有不安的瞄了眼墨家寨方向,急忙摇头道:“不行不行,青禾冒着生命危险进寨,将你和小鱼儿的安危托付与我,我绝不能疏忽大意。” 说着,他一脸坚决的将打火机放进口袋,摩挲着烟盒道:“大少爷那边其实也派了高手过来帮忙,具体什么时候能到他没告诉我,只希望咱们命不该绝,不会死在这。” 铁山的话让我不知如何应答。 死?能好好的活着,傻子才想死呢。 但现在的情况由不得我们做主,一切全凭天意。 从季青禾离开时的上午九点半,一直等到下午一点。 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从背包翻找食物充饥。 “给,一起吃点。”我拿着面包递给对面的小鱼儿。 “我,我想方便一下。”小鱼儿捂着肚子面红耳赤,扭捏着说道。 我稍显尴尬,看向铁山道:“要不咱俩去前面躲着,给小鱼儿腾点地方?” “别乱动了。”铁山指了指后面的大树,对小鱼儿说道:“你弯腰过去就行。” 小鱼儿憋急了,得到铁山的指示当即小心翼翼的往后方移动。 我和铁山啃着面包,时不时的拨开草丛观察墨家寨大门,生怕有村民路过我们这。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小鱼儿还没回来,铁山皱眉道:“上大号?” “应该是吧。”我不确定道:“要不你去看看?” 铁山错愕道:“我一结了婚的大男人,你要我去看小女孩方便?” “我去也不行呀。”我摊手道:“师傅会打死我的。” 铁山无奈道:“算了算了,再等等,姑娘家家的慢点实属正常。” 就这样,又过了五分钟,这一次别说铁山了,就连我都感觉不对劲了。 “一起过去。”我握着匕首,呼吸不受控制的变得絮乱。 “我走前面,你别离我太近。”铁山拉着我的胳膊,示意我跟在他的身后道:“该跑一定要跑,别管我们的死活。” 我咬着牙没有说话。 如果铁山被俘,我还有机会跑吗? “啊。” 大树后,突然传来小鱼儿歇斯底里的尖叫。 步伐缓慢的铁山骤然俯身爆冲,似猛虎狩猎,速度之快让我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 正当我加紧速度往那边赶的时候,铁山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手里扬着砍柴刀,不断后退道:“苏宁,快走。” 我抬头一看,只见铁山的前方走出了两道身影。 一位身穿蓝色大褂的年轻男子,一位灰袍加身的白发老太婆。 这两人步步紧逼,笑容阴邪。 我头皮发麻,毫不犹豫的朝山间小路冲去,恨不能插上翅膀腾云驾雾。 “你跑得掉吗?”小路的尽头,那位曾骗我们进入蛊阵的驼背老者站了出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驼背老者森冷笑道:“给你们机会离开墨家寨,你们不珍惜。现在好了,你再也走不掉了。” 我握着匕首的右手微微颤抖,前有狼,后有虎,当真是走投无路。 “你手里的匕首不错,只可惜对我无用。”驼背老者干咧嘴唇,下一刻,他诡异的站在了我身前。 “你……”我心底涌出阵阵寒气,双腿僵硬,竟然无法迈开步子。 “跟我走吧。”驼背老者漠然伸手。 “砰。” 脑海一荡,我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我似乎听到铁山在喊我的名字。 梦,噩梦不断。 我梦到了爷爷,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口鼻冒血,神色狰狞。 他怔怔的看着我,残忍的笑着。 又一步一步的靠近我,拿着他那把杀猪刀捅进了我的肚子。 我乱吼乱叫,哭天喊地。 睁眼之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山顶的空地上。 在我的身边,铁山与小鱼儿被人五花大绑捆在一起。 铁山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看上去极为凄惨。 小鱼儿倒是没什么伤势,但被吓的不轻,小脸煞白煞白的,眼泪汪汪。 前方的瀑布垂落直下,气势恢宏,激荡猛烈。 带着浓郁雾气弥漫八方,奔腾不息。 更远处,一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坐在凸出的岩石上,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身穿蓝色大褂的年轻男子侧身诉说,态度谦卑。 老太婆守在一边,同样面色恭敬。 “小鱼儿。”我轻轻喊了声,浑身无力,动都动不了。 “苏宁哥,你没事吧。”小鱼儿听到我呼喊,蕴藏的泪水赫然流淌。 我不敢大声,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只能将声音压的更低道:“铁山怎么样?” “我,我没事,死不了。”垂拉着眼皮的铁山喘着粗气回应我。 他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触目惊心。 我正想问问铁山这到底什么情况,远处的黑衣人突然起身朝我们走来。 “你姓苏。”他冷冷的盯着我,凌厉的目光似要穿透我的身体,将我千疮百孔。 “难怪我在你脸上感受到了熟悉,呵,你竟然姓苏。”黑衣人自言自语,神经质的大笑。 他俯身,手如鹰爪掐着我的脸庞,左右观察道:“苏星阑是你什么人?” 见我不说话,他蹲下身子,轻轻拍打我的嘴角道:“苏星阑是你三伯,你叫苏宁,你来自江夏市桃山村。” “好啊,很好。”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血海深仇,今日终将有所回报。” 黑衣人笑的很开心,发自肺腑的欣喜若狂。 我不知道对方怎么打听到我的底细,此刻,我除了保持沉默别无他法。 “一个昆仑下一任掌教,一个杜奇瑞的亲传弟子,加上季玄清的宝贝女儿和苏星阑的亲侄子。” “嚯,连老天都在帮我啊。” “六弟,你看到了吗?” “老天有眼呐,它不会让你枉死。” 黑衣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崖边,他仰着头,长啸如雷,山谷回荡。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会怪我的 残阳似血,余晖金黄。 季青禾被黑衣人带到了瀑布前,名叫小满的年轻男子大声喊道:“灵溪,我家主人给你十分钟的考虑时间。你若再不出来,季青禾必死。” “除她之外,你的朋友铁山,小鱼儿,你的徒弟苏宁,都会死在你面前。” “如何取舍,你自己看着办。” 小满得意洋洋道:“机会只有一次,望你万万珍惜。”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当场一巴掌拍了过去。 小满被打的不知所措,胆颤心惊道:“主,主人。” 黑衣人嗤笑道:“让你传话,没让你扯着嗓子乱喊。瀑布声这么大,你觉得在外面喊,里面能听到?” 小满脸如火烧,羞愧着不敢反驳。 黑衣人招了招手,魏婆子立马拿出一只天牛蛊虫。 “写下来,操控蛊虫带进去。”黑衣人吩咐道:“告诉灵溪,十分钟后她再不现身,我每隔一个小时杀一个,慢慢陪她玩。” “等杀光了这些人,待她弹尽粮绝的那天,她一样会死。” 魏婆子颤颤巍巍的写着,龙飞凤舞。 黑衣人抚摸季青禾的脸颊,桀笑道:“怎么样,你想第一个死还是最后一个?看在季玄清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多活几个小时。” “装神弄鬼,杀了我们你一样逃不掉。”季青禾怒目反击。 黑衣人反手一个耳光,扇的季青禾狼狈倒地。 他甩了甩手,扯着季青禾的头发疯狂吼道:“我凭什么跑不掉?” “季玄清坐镇昆仑脱不了身,杜奇瑞废人一个。” “唐静月境界跌落抵不住我三招,而苏星阑自甘堕落无影无踪。” “除了所谓的昆仑三十六剑,季玄清还能拿出什么底牌?” “三十六剑固然可怕,可也要有对手啊。” “杀了你们,离开墨家寨,谁又能找到我?” 黑衣人暴露在外的眼窝扭曲在一起,嗓音刺耳道:“哦,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 “十年前在京都凤凰山,我亲手杀死了夏白柚。” “怎样,昆仑找到我了吗?” “苏星阑为爱侣报仇了吗?” “废物,全部都是废物。” 黑衣人一脚踹在季青禾的胸口,大笑道:“你们知道了这个秘密,可惜你们没机会带回去了。” “哇。” 季青禾鲜血喷洒,瞳孔惊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不是很好奇我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夏白柚?”黑衣人“惺惺作态”的搀扶起季青禾,体贴的帮她擦拭嘴角的鲜血,温柔道:“别着急,到了阴曹地府你可以亲自问问夏白柚。” “哎呀,我忘了,当年我好像毁了夏白柚的三魂,导致她压根成不了孤魂野鬼。” …… 驼峰洞内,光线明亮。 强光电筒插在岩壁间的缝隙中,洒满了前方空间,星星点点,好似星辰闪烁。 角落干枯的石块上,灵溪盘膝而坐,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那一日,她带着裴川上山,先是被迫闯进了迷阵。 那处迷阵异常厉害,即便她拿着乾坤印,依旧被困了十几个小时。 再之后,她来到了墨家寨,本想趁着天黑抓个村民好好盘问。 可当她来到村寨的时候,她看到了四长老夏白柚曾经喂养的那只昆仑白猴。 白猴灵智非凡,早就通了人性。 在一番“比划交谈下”,灵溪震惊的得知夏白柚的死因,那三个设计杀害夏白柚的凶手竟然隐藏在墨家寨。 她深知此地不能久留,打算立即返回铜河县联系师傅季玄清和三长老苏星阑。 至于苏宁体内的蛊毒,毕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缓冲。 但就在她走出墨家寨大门的那一刻,名叫小满的年轻男人和姓魏的老太婆带着几十个村民将她包围。 无数的蛊虫从天而降,逼的灵溪不得不往后山跑。 一直逃到了驼峰山脚,灵溪以乾坤印设下杀阵,暂时隔绝了对方的纠缠。 那些人守在外面也不主动进攻,摆明着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无计可施,灵溪强行突围,毁灭了不少蛊虫,杀了十几名助纣为虐的“村民”。 在白猴的帮助下,她和裴川确实冲出了包围圈。 眼看都要成功了,一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出现在墨家寨。 此人身手了得,灵溪和裴川联手都落入下风。 好在驼峰山瀑布后藏着一处洞穴,灵溪借地形优势摆下了杀阵,这才换来了疗伤的机会。 按她最初的想法,背包里的食物足以支撑她和裴川一个礼拜。省着点吃的话,半个月也不在话下。 完全能支撑到昆仑来人,救她们出去。 她最担心的是季青禾等人去而往返,落入黑衣人之手,成为要挟她的人质。 如此一来,一行六人全军覆没,夏白柚死因的真相谁能带出去? 好,就算事后昆仑查到了墨家寨,谁又能知晓当年的真凶是何人? 这三个家伙早就跑的无影无踪,换个地方继续隐藏。 灵溪不甘心呀,她心疼三师叔苏星阑这十年来的煎熬。 可偏偏担心什么来什么,季青禾来了墨家寨,“顺理成章”的被对方擒拿。 灵溪没法责怪季青禾愚蠢,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她是季青禾,她也一定会回来支援。 她唯一期待的是,季青禾已经将墨家寨的事禀告昆仑,求助援手。 这样的话,她可以试着继续拖延,争取迎来一线转机。 “师姐,来消息了。”裴川以银针穿透飞进来的天牛,扯下包裹的纸团。 “怎么说?”灵溪安静问道。 裴川铺开纸团,面露绝望道:“青禾,苏宁,小鱼儿,铁山,全都被抓了。” “对方要你十分钟内走出去,不然每隔一个小时杀一个。” “怎么办师姐?我们没得选了。” 裴川双眼欲裂,背靠岩壁失魂落魄。 灵溪讥笑道:“出去送死?让他将我们一网打尽?” 裴川挣扎道:“我们不出去,青禾她们就会死。” “还有苏宁,他与你气运相连。” “他若出事,你……” 灵溪微笑道:“我觉得挺好。” “反正都是死,慢慢拖呗。” “青禾不会怪我的,苏宁也不会。” “最对不起的是小鱼儿,连累她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跑快点 苏老三不愿杀人,更不愿与人打架。 因为十年前夏白柚死的那天,他曾亲口答应过她以后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 他装疯卖傻的躲在桃山村看星星望月亮,回忆往事不可自拔。 他答应她的,他确实做到了。 除了年后陪道门老叛徒喝了杯茶,他再也没和任何人动过手。 但现在,前往墨家寨的路上,苏老三破戒了。 迫不得已,被逼无奈。破的他火冒三丈,杀意澎湃。 他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十个,五十个,又还是一百个。 反正没人能在他手里撑过两招,全都是一招毙命。 干净利落,却也让他心急如焚。 这些各大势力的探子不过是游在最前面的小鱼小虾,大本事没有,追踪添乱倒是把好手。 放任不管的话,一旦到了墨家寨,苏宁真凰命格的身份或将彻底落实。 这是苏老三不愿看到的结果。 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岂非儿戏? 自家侄儿屁没事没有,有什么资格站在最前面“冲锋陷阵”? 他花了两天的时间解决这群尾巴,杀的他们再也不敢前进半步。 是的,起码这些小苍蝇是没胆子跟着他了。 只可惜手机淋了雨,开不了机。 任凭苏老三百般折腾,手机坏了已然是不争的事实。 他开着灵溪的商务奔驰车,头戴奥特曼面具,看上去不伦不类的,极为滑稽。 之所以遮掩面容隐藏身份,不是他苏老三害怕各大势力。说到底,他是不想让有心人查到他和苏宁的关系。 再则,比起明面上保护苏宁,他在暗中可以谋划更多的事。 为了苏宁,也为了昆仑。 一路颠簸,在龙龟山脚,苏老三熄火停车。 他看了眼完好无损的两辆房车,上去推了推车门。 门,是锁着的。 苏老三径直走向山路,面无表情。 在山腰位置,他同样遇到了那处残留的迷阵。 比起季青禾的大费周章,苏老三连停脚的意思都没有。 他越走越快,视迷阵如虚无。 当他出现在山顶时,下方迷阵不攻自破,掀起巨大风啸席卷丛林。 他点了根烟,目光悠长,落在驼峰山和潮浪山上。 “龙龟望月?”他轻声说了句,脸色没来由的变得阴沉。 十分钟后,他到了墨家寨大门。 远处的草丛有打斗过的痕迹,他随意看了几眼,捡起地上的砍柴刀若有所思。 驼峰山脚,名叫老鬼的驼背老者带着十几位村民把守在山路上,以防那几个昆仑弟子还有帮手前来接应。 命令是魏婆子和小满下的,他不敢不听。 他的父亲曾是墨家寨的独眼蛊王,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撒谎。 只是随着父亲去世,十年前小满和魏婆子的到来,他这位墨家寨“下一任蛊王”悲哀的失去了影响力。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论养蛊,那个名叫小满的年轻人天赋之高难以想象。 他和小满斗了三次蛊,皆以失败告终。 若不是小满手下留情,他怕是早就陪九泉下的父亲了。 即便心有不甘,亦是无可奈何。 强就是强,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只是他一直都搞不懂小满来墨家寨的真实目的,若是单纯的养蛊,他觉得没必要隐世不出,学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养蛊人守着大山过日子。 可要不是为了养蛊,墨家寨这边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普通人十年的等待。 除了山就是水,除了水就是树。 至于宝贝? 呵,他还真没听说过。 此刻,老鬼蹲在石头上磕着瓜子,时不时的瞥一眼山顶。 他很好奇那个黑衣蒙面人的身份,能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小满点头哈腰,谄媚的像条狗。 魏婆子在那人面前卑躬屈膝满脸陪笑,大气都不敢喘。 老鬼嘲笑他们的同时又不免心生疑惑,这唱的哪出大戏呢? “忒。” 磕完最后一粒瓜子,老鬼懒散的拍了拍手。 正当他准备起身喝点水的时候,他看到了前方村尾泥土上走来的青衫身影。 那人戴着个塑料面具,手拿砍柴刀,步伐从容,不急不缓。 老鬼心中一惊,大声道:“有敌来犯。” “哗。” 十几位村民一拥而上,堵住了山路,警惕十足。 老鬼手握竹筒,当即盘膝坐下。 “嗡。” 拇指大小的白虫从竹筒里爬出,被老鬼捏住塞进了嘴里。 “呲呲呲。” 短短的几十秒,密密麻麻的蛊虫被老鬼以母蛊操控飞来了山脚。 “你们想死?”面具人掂了掂手里的砍柴刀,眼露杀意。 老鬼二话不说,一口咬破了舌尖,喷出大量血雾。 沉寂在山脚的蛊虫闻到血腥味骤然变得躁动,窸窸窣窣的,声势暴涨。 “好吧,你们想死,我只能成全你们。”面具人继续前行,仿佛没看到蛊虫的蠢蠢欲动。 老鬼喉结鼓动,白色母蛊从鼻孔钻出,顺着鼻梁蠕动至眉心。 与此同时,地上的蛊虫好像受到命令般铺天盖地的朝面具人飞去。 对方不闪不躲,任由蛊虫袭击。 老鬼百思不得其解,无比诧异。 但下一刻,他慌了。 慌的瞠目结舌,慌的一退再退。 他看到面具人闲庭信步的走着,在他的身上,一层淡淡的紫光环绕。 似无形光罩笼其全身,使得蛊虫无下嘴之地。 “怎么会这样?”老鬼神色呆滞,嘴唇喃喃。 “咔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在老鬼耳旁响起,一位冲向面具人的村民被对方轻而易举扭断了脖子。 “没意思。”面具人丢下砍柴刀,朝其他围攻的村民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老鬼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连滚带爬的往山上逃去。 他想不通对方身上的紫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抵抗蛊虫的进攻。 可他知道一点,他的蛊虫奈何不了对方。 失去了自保手段,他没理由不去逃命。 他一边跑,一边侧身观察山下的情况,只希望那些手下能拖延的久一些,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登顶,寻求小满和魏婆子的庇护。 “跑快点,不然我要追上你了。”面具人嗓音玩味的喊道。 老鬼吓的魂飞魄散,这才一分钟不到啊,那,那些人都死了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送进去 老鬼觉得自己跑的很快,脚下生风,呼呼作响。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具人跑的比他更快,明明领先数十米的距离,短短的几个呼吸,对方就来到了他身边。 “坐下来聊聊?”苏老三一手搭在老鬼的肩膀上,一边陪着他继续跑动。 好似熟人见面,热络至极。 老鬼浑身僵硬,欲哭无泪。 他真不想停下来啊,但此刻,对方就差扭断他的脖子了,他还有的选吗? “前,前辈。”老鬼抹着额头的汗水,依靠着树身弯腰喘气道:“听命行事,前辈何苦死追着我不放。” “我不追你又如何知晓山顶的情况?”苏老三平静道:“老实交代我可以留你一条生路,不然我不介意多杀一人。” “看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干吗要给人当狗?” “做个好人不行吗?好人一生平安呀。” 苏老三笑眯眯道:“对了,你刚才操控的蛊虫呢,拿出来给我瞧瞧。” 老鬼不敢反抗,舌尖翻转,拇指大小的母蛊从他嘴里爬出。 苏老三伸出手指,由着蛊虫爬到掌心,啧啧称奇道:“二十年的水蚊虫,品相极佳,精力旺盛。不错不错,确实罕见。” 老鬼瞳孔惊缩,失声道:“小心它咬人。” “恩,咬呗,别把自己咬死就成。”苏老三毫无畏惧道:“十三年前,我和老九头见过几次,那时候他就在喂养水蚊虫。说什么这种蛊虫飞行速度极快,毒性强大,还能入水攻击隐藏,当做本命蛊沟通心神的话效果绝好。” “怎么,他死了便把水蚊虫交给你喂养了?” 苏老三仔细研究了会蛊虫,大方的还给老鬼道:“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没杀你。说吧,上面几个人,身手怎样?又是什么身份。” 老鬼震惊道:“你认识我父亲?” “有过几面之缘。”苏老三笑意促狭道:“老九头好歹养出了三十年的蛊虫王,怎么到你身上一代不如一代。” “墨家寨何时轮到外姓人插手管事?你就不怕把你父亲气的从坟里跳出来?” 苏老三阴阳怪气道:“老九头一辈子桀骜不驯,心比天高。这幸亏是他死了,要没死的话也该被你气死了。” 老鬼被苏老三一番话羞的抬不起头,支支吾吾道:“打,打不过。” “宁死不屈知道吗?”苏老三激将道。 老鬼讪笑几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苏老三回忆道:“你父亲活着的时候养过噬心蛊虫,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四五只。” 老鬼装聋作哑,默不吭声。 苏老三冷笑道:“给我一只十年的雌蛊,我帮你杀掉上面那群人。还墨家寨安宁,让你父亲九泉下魂魄安息。” “当真?”老鬼嗓音沉闷,眼角有阴厉一闪而逝,显然是对小满和魏婆子怀恨在心已久。 苏老三轻声道:“我从不说假话,再说了,你的命在我手上,就当是买命钱,你也必须给我雌蛊。” “情面归情面,毕竟是十三年前的情面了。” “我没第一时间杀你,给足了老九头面子。” 苏老三刚柔并济道:“别不知好歹,孰轻孰重自己算算。” 老鬼不再犹豫,果断答应道:“只要前辈除掉那些外来者,噬心雌蛊全给你都无妨。” 五分钟后,苏老三离开了,留下坦白从宽的老鬼一脸悲愤。 说好的不动手呢,怎么就拳打脚踢了? 不就是撒了几句小谎嘛,至于专挑脸上打? “啊哟。” 老鬼揉着肿胀的脸颊,看着苏老三消失的身影满心期待。 能自由的为自己而活,谁又愿意当别人的走狗呢。 他的父亲叫墨九,曾是苗疆十大蛊王之一。 …… 驼峰山顶,天色渐黑。 篝火在燃烧,吸引了大量蚊虫四面飞舞。 黑衣人面向瀑布,眼神冰冷,气息暴戾。 小满和魏婆子守在一边,低眉顺目不敢多言,生怕主人会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 消息传进瀑布里一个多小时了,屁个动静没有。 别说逼迫灵溪现身,就是连个“礼貌回话”都没出现。 所谓的威胁根本没起到丁点作用,还白白浪费了本就宝贵的时间。 自家主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小满不知道,他没胆子主动询问。只希望此件事了他和魏婆子能安稳离开墨家寨,哪怕依旧被主人掌控着性命,他再也想呆在大山深处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真以为我不会杀人呐。” 很久,如木雕般矗立的黑衣人悄然转身。 他来到半跪在地的季青禾面前,吩咐小满道:“切断她的一只手给灵溪送进去,我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是。”小满麻利的掏出匕首。 黑衣人扭了扭脖子,指着铁山道:“把他的脑袋割下来,一起送进去。” 魏婆子小心问道:“苏家小子和全阴体的女娃呢,要不要也割点东西留个记号。” 黑衣人摆手道:“不急,慢慢来,慢慢摧毁灵溪的信念。我就不信她真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因她而死。” 魏婆子瞬间领悟了主人的意思,含笑行动。 季青禾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 但躺在不远处的我清晰看到她垂落的双手微微颤抖,不受控制的哆嗦。 铁山悲凉一笑,视死如归道:“苏宁,小鱼儿,我先走一步。” “铁哥。”我努力的抬头,眼泪顺势落下。 “没事,人这一辈子早死晚死都得死。”铁山面不改色道:“希望你三伯能救下大小姐,如此,也算我还了大少爷的恩情。” “铁山哥……”小鱼儿泣不成声。 “对不住啦小鱼儿,我替大小姐给你道歉。答应你爷爷帮你改命,再寻个好夫家。可事与愿违……” 铁山还想说话,拿着匕首的魏婆子已然来到我们这边。 她伸出苍老的左手,按着铁山的脑袋,咻咻怪笑道:“忍着点疼,我争取给你一个痛快。” 铁山牙关碰撞,发出咯咯响声。 哪怕他早就抱着必死之心,可死在临头的这一刻,谁敢说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呢?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苍天饶过谁 魏婆子手里的匕首落在了铁山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小满也扯住了季青禾的胳膊。 我拼了命的往前爬,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知道他们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导致我浑身瘫软。除了脖子能稍微的动弹下,我的四肢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我的身体。 我侧躺在地,认命般的闭上双眼。 泪水顺着脸颊落入颈脖,冰冰凉凉,刺骨的疼。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通了。正如铁山所说,大家都得死,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罢了,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反正我同样逃不过命归黄泉的下场。 “啊。” 凄厉的惨叫在我耳边响起,却不是铁山和季青禾的声音。 我心有疑虑,蓦然睁眼。 只见魏婆子躬身跪地,双臂血肉模糊。 她眼露惊恐,瑟瑟发抖。 另一边,小满同样是这个姿态,痛苦不堪,表情狰狞。 黑衣人不闻不问,目光拉长,落向山路。 “怎么回事?”我看向铁山,满脑子问号。 “你觉得我有这么厉害的底牌?”铁山逃过一劫,眼底尽显后怕之色道:“我被捆绑的严严实实,哪有反抗的余地呀。给我一把枪,我都抠不动扳机。” 我下意识的瞅向小鱼儿。 “苏宁哥你别看我,我要有这本事早就去救青禾姐了。”小鱼儿委屈道。 我眨巴着眼睛猜测道:“难道是师傅?” “不可能。”铁山断然回道:“大小姐藏身于瀑布里,想要悄无声息的出来,瞒过这群人的耳目,且暗中出手相助不被发现,你觉得现实吗?” “那有没有可能是……”我眼前一亮,激动的语无伦次道:“三,我伯……不,来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后方的山路上,身着青衫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脏兮兮的黑布鞋,松垮的休闲裤,配着宽松的长青衫,哪怕他戴着奥特曼的面具,我仍然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 尤其是脖子上那串能闪瞎人双眼的大金链子,不是我三伯又是谁? “有救了有救了。”我喜极而泣,大声呼喊道:“我在这啊。” 面具人目不斜视,走的四平八稳,权当不认识我。 “苏宁哥,你没认错吧?”小鱼儿扭着脑袋道:“要真是救我们的,何必戴着面具呢。” “或许有苦衷。”铁山插话道:“别急,看看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张着嘴本打算喊一句三伯,听到铁山的担忧,我硬生生憋了下去。 不错,三伯身份特殊,他戴着面具怕是不想暴露身份。 黑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他负手立于瀑布前,眼眸低垂,气息收敛。 再无从前的凌厉狂妄,有的只是沉寂如水的无声。 他甚至没有拿身前的季青禾当人质,不知是不屑这样做还是有更完美的打算。 面具人走至季青禾的身边,手里的砍柴刀轻轻落下。 麻绳断裂,季青禾恢复自由。 她蹲在地上,哭的肆无忌惮。 面具人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嗓音温醇道:“怪我,来晚了些。” 季青禾使劲摇头,拉着面具人的手臂尖声道:“是他,是他杀了白柚师叔。” “他亲口告诉我的,亲口承认的。” “星阑师叔,是他毁了白柚师叔的三魂,让她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呜呜呜,对不起师叔,我没本事替白柚师叔报仇。” 季青禾泪流满面,哭到不能自控。 面具人脚步踉跄,如酒醉般站立不稳。 脸上的面具应声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他木讷的站着,双眼无神,痴痴呆呆。 “三伯。”我再一次红了双眼,低声哽咽道:“确实是他亲口告诉我们的,十年前在京都凤凰山,他们三个联手设计害死了我三婶。” 名叫苏吉安又叫苏星阑的男人仿佛沉沦噩梦,久久无法苏醒。 他的脸庞变得扭曲,他的双眼近乎裂开。 他的呼吸不在顺畅,絮乱嘈杂,似要窒息。 但下一刻,他身上的杀意尽情爆发,似狂风横扫山顶,飞沙走石,直冲天际。 “为什么?”他惨然的笑着,声若洪钟,在山谷间隐隐回荡。 黑衣人平静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苏老三向前跨出一步,眼眸猩红道:“我问你为什么。” “你觉得呢?”黑衣人反问道:“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没问问自己为什么。” 苏老三强行压制着想要将对方一击毙命的冲动,挣扎道:“若是有仇,你应该来找我,为何要牵连白柚?” “灭三魂剩七魄,防止我以白柚的魂魄打探事情真相。阁下好手段,好智谋。” “可她是无辜的啊……” 苏老三不愿流泪,所以他倔强的抬头望天,双手紧握,骨节分明。 砍柴刀插入石缝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是啊,谁不是无辜的呢。”黑衣人讥诮道:“你当年所杀的那些人,哪个没有家人?” “你让我们感受着生不如死的滋味,度日如年,享受无尽煎熬,到你这不得一样?” “天理循环,苍天饶过谁啊。” 黑衣人笑的很轻松道:“原本,我打算三年后再面对你。不曾想事发突然,打乱了我的计划。” “归根究底还是我不愿放弃墨家寨的谋算,贪心了点。” “没办法,你和昆仑,都是我要对付的。” “能两全其美自然最好,其不了的话,我不介意先收拾了你。” “即便同归于尽……” 黑衣人自信满满道:“聊了这么多,凭你的感应应该识破了我的伪装。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还是觉得情理之中?” “师叔,他到底是谁?”季青禾恨声问道。 苏老三没有回答,他跨出了第二步。 这一步,气浪翻滚,风啸如雷。 以苏老三为中心,驼峰山顶的空气似被外力抽干。 “咔嚓。” 脚下的岩石表层龟裂如蛛网,密密麻麻,无限延长。 与此同时,黑衣人有了动作。 同样是向前一脚,以作回应。 两股气浪纠缠,碰撞,炸的四周丛林树木悉数折断,浓烟扩散。 “噔噔噔。” 黑衣人连退三步,气息略显不稳。 苏老三寒声道:“我该叫你玄门五长老,还是喊你一声屈长安。” “刺啦。” 黑衣人脸上的黑色纱布化为碎屑,在山顶飘舞,越飞越远。 露出面罩下的苍老面容,那满头的白发,仿佛冬日大雪,白的耀眼。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陈年往事 十五年前,夏白柚下山游历。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小小的玄灵师。 距离天灵师仅差临门一脚。 为了明悟心境,早日跨入天灵师境界,她与苏星阑结伴而行,体验红尘俗世的艰苦。 途中,苏星阑有事要办,与夏白柚暂时分离。 不曾想,孤身一人的夏白柚遇到了同样下山游历的玄门六长老屈观良。 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夏白柚容颜极美,倾城绝世。 屈观良对她一见倾心,被迷的神魂颠倒。 他忘了自己下山的最终目的,对夏白柚穷追不舍大献殷勤。 只可惜夏白柚心系苏星阑,眼中早已容不下别的男人。 面对屈观良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夏白柚终究没能忍住心中的怒气,对其大打出手。 两人各显神通,却又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屈观良自知此生无望得到夏白柚,心有不甘的同时起了坏心。 他假意求和,表面上对夏白柚赔礼道歉,暗地里使用玄门药煞迷晕夏白柚,欲行不轨。 就在他兴致勃勃即将欺辱夏白柚的时候,苏星阑赶来了。 眼见自己心爱的女人遭人算计,本就无法无天的苏星阑彻底怒了。 他对屈观良展开了猫戏老鼠般的追杀。 之所以说是猫戏老鼠,是因为当年的苏星阑是季玄清与杜奇瑞之后,昆仑第三位天灵师。 以他当时的身手,要杀屈观良轻而易举。 但他偏偏没那么做,而是任由屈观良狼狈逃窜,一路奔向玄门总部。 刚开始,屈观良还以为苏星阑顾忌六大势力的约定,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他。 可当他顺利逃回玄门总部的那一刻,他方才知晓苏星阑的预谋。 这个疯子根本不是顾忌所谓的约定,他是打算杀鸡儆猴,要整个玄门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三千玄门弟子,八大玄门长老。 加上玄门掌教姬青螭,那一天的玄门主峰被围的水泄不通,声势震天。 苏星阑孤身一人坐立顶峰岩石之上,嘴角含笑,青衫鼓舞。 他冷眼漠视人群中的屈观良,起手便是昆仑秘术,以减寿十年为代价,借天运,摄千里之外镇压昆仑气运的太玄剑。 三千玄门弟子死了八百。 掌教姬玄螭亲自出手,与苏星阑交锋三十招,最后被一剑刺穿了丹田。 若不是苏星阑有意留手,姬玄螭必死无疑。 再之后,强如天神下凡的苏星阑无人可阻。 他轻描淡写的砍掉了屈观良的脑袋,摆在玄门大殿,历任玄门祖师爷的灵位前。 嚣张至极,大笑离去。 那一天的玄门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玄门老祖在门下弟子的禀报后强行破关,及时救助昏迷不醒中的姬青螭。 再之后,玄门老祖去了昆仑,誓要为此讨个公道。 昆仑老祖毫不退让,不惜破关相迎。 两位半只脚跨入仙人境的老古董打了一架,谁也没占到便宜。 一个月后,玄门老祖坐化归天。 同一天,昆仑老祖驾鹤西去。 两派恩怨随着两位老祖的离世就此沉淀,一切似乎又回到从前的秩序。 各自为政,谁也不招惹谁。 起码明面上是没人愚蠢到死揪着不放的。 屈长安更是如此。 他的亲弟弟屈观良死于苏星阑之手,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是眼睁睁看着弟弟的脑袋被苏星阑砍掉,那种无助感,无力感,悲痛感,可想而知。 他打不过苏星阑,没法替弟弟报仇雪恨。 所以他在一年后叛出了玄门,从此了无音讯。 他来了苗疆,学会了养蛊,玩蛊。 硬碰硬不行,那就来阴的。 小满和魏婆子便是他在那几年的四处漂泊中收服的。 魏婆子身法了得,跑起来速度极快。 小满家传绝学,能以人皮面具改头换脸,让人分不清真假,防不胜防。 屈长安卧薪尝胆,煎熬等待报复苏星阑的最佳时机。 一直到十年前,夏白柚的父亲大限将至。 为人子女,又是昆仑第四位天灵师,夏白柚托季玄清炼制了三颗延寿丹,欲帮父亲拖延天命。 每颗延寿丹增寿一年,极限三颗。 短短的三年看似很少,但对普通人来说,这无疑是向天夺命来之不易。 屈长安擒住了夏白柚的大哥,与此同时他让小满易容成夏白柚的大哥混进夏家,当夏白柚将装着延寿丹的药瓶交给“大哥后”,小满暗中下蛊。 如此一来,服下藏有蛊虫的夏父当场毙命。 夏白柚得知消息后肝肠寸断,几乎被千夫所指。 屈长安让身法了得的魏婆子前去引诱。 他事先在京都凤凰山布下蛊阵,又以蛊虫操控了夏白柚的大哥,使其迷失心智。 夏白柚因为父亲的死冲昏头脑,一心想为父亲报仇,疏忽大意下进了圈套。 被蛊阵困住,被自己的亲大哥下了蛊虫。 就这样,夏白柚死了。 到死,她都不知道杀她的人是谁。 至始至终,屈长安都没有露面。 他坐镇阵眼,看着夏白柚大口的吐血,染红了衣衫。 那凄惨的模样让他心中感觉无比痛快。 苏星阑让他恨不能死,他将这个滋味还了回去。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美妙的吗? 除掉夏白柚后,屈长安虽然自信昆仑找不到线索,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带着小满和魏婆子远离京都,来到了数万里之外的墨家寨。 一来,墨家寨隐居深山中,与世无争,地势复杂。 二来,这里是昆仑山的尾巴,气运终点。 他发现了断裂的龙龟望月穴。 他要将其续上,让小满和魏婆子帮他凝聚气运,使得这处死穴变活。 让昆仑气运与之通畅,纠缠。 一旦龙龟望月穴形成,昆仑的气运就落在了他手上。 不敢说就此毁灭昆仑,让它消失于华夏大地六大势力中。 但昆仑丢失了气运,一定会成为六大势力垫底的存在。 日薄西山,日渐衰落,以一人之力动摇一个门派的根基。 屈长安想想就觉得兴奋。 一个夏白柚死了,还不足让他心中的怨恨尽数消除。 但凡与苏星阑有关系的,他都想除掉。 他藏了十年,眼看再有个两三年龙龟望月穴就会成功。 可让他难以预料的事发生了,有昆仑弟子闯入了墨家寨。 目的不祥,事出突然。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还有家人吗 昆仑两字在屈长安的心里就好像是一根刺,无时无刻的扎着他。 痛疼难耐,恶心反胃。 让他怀恨在心的同时,又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对待。 叛出了玄门,他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 正面硬抗昆仑山,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他不怕死,但却不能死。 他在屈观良的坟前发过誓,一定砍掉苏星阑的项上人头来祭拜他。 血海深仇还没有完成,他怎么能死呢? 接到小满命人传来的消息后,他星夜赶路,心急如焚。 毕竟闯入墨家寨的昆仑弟子不是一般人,是持有乾坤印的亲传弟子。 昆仑的亲传弟子不多,季玄清门下仅两人,一个是灵溪,一个是季青禾。 杜奇瑞门下裴川。 唐静月门下贺轻扬。 至于苏星阑和夏白柚,这两人都没有收徒。 满打满算,昆仑只有四位亲传弟子。 不管是哪个来了墨家寨,屈长安都不敢马虎大意。 小心驶得万年船,夏白柚不正是因为掉以轻心才让他有机可乘吗? 当年的事,他自问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给昆仑追查。 真要细算的话,夏白柚喂养的白猴算是唯一的漏洞。 那畜生通了人性,在凤凰山目睹他们设计杀害夏白柚的全部过程。 遗憾的是畜生到底是畜生,思想不如人类那般活泛。 它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昆仑山禀报季玄清等人,反而一路跟随他们来了墨家寨,想凭自己的力量为主人报仇。 屈长安察觉了它的踪迹,故作不知,让它主动跳出。 按屈长安当时的想法,这唯一的漏洞绝不能留,以免坏了自己的计划。 但白猴动作灵敏,哪怕被他一击重伤,仍借着山中复杂地势悄然逃脱。 无奈之下,屈长安布下了蛊阵,将驼峰山与潮水山笼罩,限制白猴离开,不给它逃回昆仑的机会。 另一方面,也正如小满所言,他对这只开启了灵智的白猴相当喜欢,心生收服它的意思。 双重缘故下,他不得已给自己留下了这个本不该留的隐患。 一个会让闯入墨家寨的昆仑亲传弟子知晓夏白柚死因的致命隐患。 屈长安来的很及时,很巧。 他更是一眼识破了灵溪与裴川的身份。 在两人突出重围逃向龙龟山脚的那一刻,他下来了。 论境界造诣,屈长安这位曾经的玄门五长老或许不比灵溪强多少。 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哪还有心思琢磨玄门所学。 但身手上的比拼,屈长安无疑是占据上风的。 灵溪再怎么天资如妖,再怎么聪慧,说到底,她也不过二十几岁。 六大势力的弟子虽说文武同修,可重文轻武的弊端早已成型。 不是每个人都像苏星阑那样怪胎,能将文武练到极致。 再则,这十几年的躲藏,屈长安为了能正面交锋苏星阑,他除了玩蛊就是练武。 比起十五年前的不堪一击,他如今的身手自问不输玄门掌教姬青螭。 不,应该说略胜一筹。 短短的三十招,灵溪就被他重伤击退。 这还是灵溪拿着九阳镜,裴川拿着乾坤印联手对付他。 要没有昆仑两大至宝,他敢说十五招内必取两人性命。 也正是因为乾坤印阵中有阵,加上白猴的骚扰,这才让灵溪抽身逃进了驼峰山瀑布内,暂时保全了自身安危。 夏白柚的死经白猴的“比划”告诉了灵溪裴川,屈长安哪能放这对师姐弟离开? 他守着瀑布,让小满等人利用蛊虫攻击灵溪布下的杀阵,争取早些破开。 另一边,他让魏婆子带人紧盯龙龟山。 灵溪身份尊贵特殊,是下一任的昆仑掌教,离开墨家寨的季青禾等人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他猜准了季青禾一定会回来支援灵溪。 到时候只要抓住季青禾,利用她要挟逼迫灵溪,相信会比慢慢的破阵节约时间。 当然了,他不是没想过季青禾会将墨家寨的怪异之处上报给昆仑总部。 事关灵溪生死,季玄清一定会派人过来救助。 屈长安在赌,赌自己的速度更快。 快到昆仑高手过来的那一刻,他早就溜之大吉。 如同十年前除掉夏白柚那样,神不知鬼不觉,让昆仑无迹可寻。 龙龟望月穴可毁,只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他就可以继续为弟弟报仇。 可他没想到苏星阑会来,且来的这么迅速。 在他的估算中,身为掌教的季玄清坐镇昆仑无法脱身。 杜奇瑞在京都观望气运之争中各方势力的所作所为,照样腾不出手。 昆仑唯一能委以重任的只剩境界跌落的唐静月。 而以唐静月的身手,说的直白点,甚至不如灵溪。 这样的她凭什么来救人? 所以季玄清一定会给唐静月增加帮手,昆仑强大底牌三十六剑。 三十七个人赶路,这不同于一个人的便捷。 屈长安吃透了这一点,担心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自信。 只是这一次的自信显然过了头,苏星阑的意外现身将他接下来的安排全部打乱。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了。 刚才的一招试探,他和苏星阑都没有拼尽全力。 苏星阑用了五分力,他一样拿五分力去抵抗。 结果不言而喻,他还是输了。 好似十五年前的那一幕重演,他在对方的手里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笑了,不知是悲哀还是自嘲,他笑的很古怪。 “你有家人吗?”苏老三问道。 屈长安似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他轻轻摇头道:“观良是我唯一的亲人。” 苏老三失望道:“真的一个都没有了?旁系亲人也算的。” 屈长安笑而不语。 苏老三深吸口气道:“你就不怕我杀上玄门?” “姬青螭拦不住我,玄门也没人能拦得住我大开杀戒。” 屈长安得意道:“我叛出了玄门,早就不是玄门长老。按六大势力立下的约定,你不能因为一个叛徒对玄门动手。” “你若明着坏了规矩,昆仑将被群起而攻,你敢吗?” 屈长安嗤笑道:“那个时候,昆仑的下场或许还不如玄门。” 苏老三毫不栗色的竖起大拇指道:“够狠。” “彼此彼此。”屈长安反讽道:“为了对付你,不狠一点哪有机会呀。” 苏老三冷静道:“龙龟望月穴你一个人搞不定,不是我小瞧你,风水气运之说,你的境界造诣不够用。” 屈长安脸色微变,没有应答。 苏老三试探道:“姬青螭?” 屈长安报以冷笑回应。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蟥蛊 入夜的凉风少了白天的那丝暖意,寥寥白雾弥漫于山间丛林。 驼峰山顶的瀑布在雾气的笼罩下似接连天际,带有千钧之力砸入深渊下的水潭,溅起轰鸣水浪吟鸣山谷。 苏老三连续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屈长安的正面回答,所以他不再多言。 确切来说,他已经没有足够的耐心去探究屈长安心底隐瞒的秘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为夏白柚报仇,诛杀这个让他寻找十年无果的凶手。 他尽情释放体内压制已久的杀意,嗓音冰冷道:“你灭了白柚三魂,让她失去轮回转世的机会。你死后,我会带着你的三魂七魄回到昆仑,将其镇压在第三峰,以太玄剑气日日夜夜的折磨你。” “昆仑不灭,你的魂魄则永世沉沦。” “至于你的肉身,我会结合昆仑秘术浇筑铜水,跪于白柚坟前赔罪,万古长存。” 苏老三说完,右脚向后轻踩。 随着脚尖的旋转,他的身体爆掠而出。 快似疾风,掀起原地稀碎砂石滚落山下。 讲真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三伯出手。 在我的印象中,他装疯卖傻了那么多年,别说与人打架了,就是让他搬点重东西,他都会气喘吁吁的乱吼乱叫。 记忆里最清楚的一次,我家翻修房子,大伯让三伯去村口抬木材。 七八十斤的木头,三伯愣是抬了个把小时才回来。 就这,还特么累的晕倒,吓的家里人鸡飞狗跳。 打那以后,家里再忙再乱,都没人敢喊三伯帮忙。 我也一直以为三伯是真的精神有问题,根本没怀疑过他是伪装的。 偏偏他的演技无可挑剔,整个桃山村那么多人,就愣是没人发现他的破绽。 爷爷是唯一的知情者,可他帮着三伯隐瞒,连奶奶都瞒着,我还能说什么呢。 瀑布前,面对三伯的率先出手,屈长安冷冽的双眸微微一凝。 他两腿绷直,气沉丹田,右臂猛的抬起,似龙探水朝前举起。 “砰。” 拳掌相迎,屈长安眼角抽动。 三伯屹立如松,腰背笔直。 “不错,比起十五年前,你的身手确实长进不少。”三伯坦然开口。 下一刻,拳心张开,悄然翻转,以刁钻姿态拖住屈长安的右臂。 “终究差你一截,不然我不会躲到今天。”屈长安纹丝不动,被三伯握住的右臂随意落下,借力反力,强行挣脱。 三伯欺身而上,左腿横扫,垂空的右手再次出击。 屈长安不慌不忙,见招拆招。 两人的争斗越打越凶,速度之快让躺在地上的我眼花缭乱。 “此招撞天钟,是我从道门老酒鬼那偷学的。”三伯双手上摆,腰身半躬,坐腿向后半捋,强势撞出。 屈长安奋力抗衡,脚尖落地滑动数十米远方才停止。 “不愧是苏疯子,道门的不传之术你都能偷学成才。”屈长安脸色潮红,体内气血翻滚。 他嘴唇干白,大口呼气。 刚才的十招交锋,他使出了全力。 苏星阑用了几成力气他不清楚。 但他验证了一点,正如玄门掌教姬庆螭说的那样,华夏大地除了那几个隐身不出的老怪物外,苏星阑可问鼎武道第一人。 “是我送你上路还是你自己动手?”三伯气势高涨,战意狂涌。 屈长安吐了口痰,看着地上的血丝盘膝而坐。 他甩袖合拢于胸前,大声道:“武斗了,文斗你又如何?” 随着屈长安话音即落,三伯周围突然升起九枚金黄铜钱。 这些铜钱悬浮半空,散发着黯淡光芒。 好似乌云遮挡的星辰,闪闪烁烁,忽明忽暗。 明明相隔一两米远,却又首尾呼应串联成线。 “玄门八卦,结阵。”屈长安曲指轻弹。 “嗡。” 第十枚铜钱从他袖中飞出,冲入铜钱阵中。 九枚铜钱应声落地,耀眼的光芒刺的我们无法睁眼。 驼峰山顶亮如白昼,妖异的让人心惊肉跳。 而三伯,他平静的站在空地上,不曾逃跑,不曾慌张。 有的只是嘴角的玩味与不屑。 “此阵乃玄门祖师所创,本有死路八条,生路一条。经我这些年的研究摩挲,我将那唯一的生路结合在死路里。”屈长安尽显自负之色道:“生中有死,死中有生。看似有生路可寻,实则仅剩死路。苏星阑,你怎么破?” “你若强行破阵,起码要半柱香的时间。这半柱香我可以做很多事,比如……” 屈长安瞥了眼我的位置,森狞道:“你这宝贝侄儿的体内有噬心蛊虫,原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解蛊。我瞧着有趣,又给他送了条血蟥蛊。” “噬心蛊依附心脏,食心血而活。” “血蟥蛊不挑食,只要有血它就能吸。” 屈长安哈哈笑道:“二十年的血蟥蛊,唯一的雌蛊被我弄死了。” “苏星阑,你该怎么救你侄儿?” “哦,对了,我手里还有条春秋蛊,喜食人骨,要不一起丢给你侄儿吧?” “三蛊入体,真是天大的喜事呢。” 屈长安笑的合不拢嘴,上气不接下气道:“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你的面前,这种滋味不是你最需要最享受的吗?” “我后悔了。”站在玄门八卦阵中的三伯面露惋惜,惆怅叹气。 屈长安兴奋道:“后悔与我为敌了?哈哈哈哈,晚了,太晚了呀。” “在你杀掉观良的那一天,咱俩之间就只剩下不死不休。” “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你。” “不不不,我后悔当初只是砍掉了屈观良的脑袋,没将他挫骨扬灰。”三伯认真道:“像你们兄弟俩这种畜生,就没有留全尸的资格。” 三伯的话刺激了屈长安,他充满笑意的脸庞在顷刻间冻结。 他缓缓起身,神色阴霾道:“谢谢你的提醒,我满足你的要求。” 说着,他朝我走来道:“要怪就怪你三伯,连多活一个月的机会都不给你。” “喂,我要破阵了啊。”三伯大声道。 屈长安不以为意道:“没人拦着你。” 三伯坐在地上,食指咬破,面色发紧。 “乾坤印,此时不来何时来?” 三伯双手朝天,眼蕴紫气。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龙龟有灵 昆仑灵师一脉的手法极为繁琐,每一种手法都有与之配合的异术。 拿最简单的开天眼术手法来说,裴川运用的时候信手拈来,看似简单明了。可等到灵溪教我的那会,我看了七八遍,愣是没记住。 说实话,真不是我智商不够。 实在是这些手法太过古怪,比如说双手合拢后右手小指触碰左手拇指,左手小指连接右手食指。 剩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相互纠缠,这一通折腾下来,酸的我手指关节都在隐隐发痛。 更别提这只是开天眼手法的起手势。 中途还得变换手法,每一种手法都不比起手势容易。 期间不能出错,出错就会失去配套效果,得重头开始。 来墨家寨的车上,我最起码学了三四天,这才勉强把开天眼手法练习熟练。 就这,我还得花费三十多秒方能施展成功。 所以当我看到三伯坐在八卦阵中运用昆仑手法时,那如蝴蝶穿花般的灵活灵动,我是打心眼感到羡慕的。 当然,羡慕归羡慕,我最关心的还是三伯能否在第一时间破开屈长安布下的先天八卦阵。 如果不能,我恐怕活不过一分钟了。 毕竟满脸残忍的屈长安一副要将我挫骨扬灰的狠辣模样。 “轰。” 在我焦急万分,性命难保的关键时刻,奔腾的瀑布内,有四方印章破水而出。 被困在八卦阵中的三伯眉角轻挑,朝天的掌心急速缩拢。 “和我玩阵法,你配吗?”三伯长啸如雷,乾坤印落入其手砰然放大。 九枚悬浮半空的古老钱币发出银铃响声,震动不停。 屈长安猛然回头,眼中似有喜色浮现。 他不再对我动手,疾步回到布阵的原处。 “叮。” 第十一枚铜钱被屈长安丢出,落在第十枚铜钱上。 两者叠加,闪烁的先天八卦阵纵横交错,亮起数以万计的模糊线条。 三伯目不斜视,口喷血雾。 乾坤印好似饥饿的孩童,贪婪的吸收猩红血气。 屈长安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年老体衰,他的双臂抖动的很厉害。 “去。” 他食指轻点,目光如炬,脸色潮红的像打了鸡血。 叠加的两枚铜钱一前一后撞向乾坤印,火花四溅,一闪而逝。 三伯微微皱眉,脸色阴郁。 屈长安猖狂道:“苏星阑,此刻方有察觉是不是太晚了?” “十年啊,我在墨家寨谋划了十年龙龟望月穴,又岂会一点底牌不留?” “真以为我会愚蠢到和你硬碰硬?” “你太天真了,天真的让人可笑。” 屈长安刻薄嘲讽道:“龙龟山,驼峰山,潮水山,三山相连。灵穴尚未圆满,但龙龟已然生灵。” “三山气运不竭,龟灵不灭。” “我借你半滴舌尖精血污秽龟灵,坏其灵智,你说它会怎样?” 屈长安摊开掌心,两枚古钱币上一抹鲜红血珠轻盈飘动。 三伯细眯着双眼寒声道:“好算计,拿成了气候的龟灵对付我,其威力确实比你强上许多。” “但你这样做的话,墨家寨的村民将全部为我陪葬。” 屈长安讥诮道:“与我何干?” “当年你杀进玄门,那么多的玄门弟子死在你的剑下,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心软犹豫?” “没有,你大杀四方,半分不留情。” “如今悲天悯人的和我谈无辜,谈慈悲?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屈长安啧啧怪笑道:“不不不,不只是你虚伪,整个昆仑都是表面功夫的伪君子。” 三伯怒视道:“六大势力的恩怨向来不牵扯无辜百姓,这一样是六派约定。” 屈长安打断道:“我已叛出玄门,早就不属于六大势力任何一派。拿这些规矩约束我毫无用处,我也不会后退。” “再说了,我今天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能拉着你一起死,答应观良的事我做到了。” “九泉下,我这个当哥哥的能笑着陪他喝一杯酒。” 屈长安恶毒道:“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不管死多少人,谁都别想阻止我为观良报仇。” “嗖。” 蕴藏三伯舌尖精血的两枚古钱币被屈长安弹出,带着破音冲入垂降的瀑布顶端。 不过短短的十几秒,诡异的事发生了。 瀑布停止了流动,露出光滑如镜的岩壁,包括后方隐藏的山洞。 我搞不清状况,只看到三伯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 他举着乾坤印厉声道:“青禾,快,快通知灵丫头出来。” 季青禾抱着重伤之躯正待行动,山洞前,裴川搀扶着灵溪缓慢走出。 “所有人呆在一起,别下山,别乱跑。”三伯语气急促道:“九阳镜给我。” 裴川随手将九阳镜抛入半空,小心的避开正在施法的屈长安,与我们汇合。 “师傅。”看到灵溪平安无事,我欣喜的喊道。 只是不能起身,我躺在地上憋屈的很。 “苏宁体内被这老混蛋种下了二十年的血蟥蛊,全身无力动弹不了。”季青禾解释道:“血蟥蛊食人体鲜血而活,且散发麻痹毒素。中蛊者除了没力气外,随着时间的拉长,会越来越犯困。直至一睡不醒,死于梦中。” 灵溪轻轻应了声,以衣袖帮我擦拭脸上的灰尘,温柔道:“别怕,有师傅在,不会让你死的。” “师姐……”季青禾欲言又止道:“二十年的雌蛊,不容易找到的。” “你会不会说话?”裴川帮铁山和小鱼儿解开捆绑的绳索,瞪着季青禾道:“不容易找也得找,难不成看着苏宁死?” 季青禾垂丧着脑袋,没有与裴川争辩。 灵溪坐在我身边道:“怕不怕?” “不怕。”我老实回道:“要没有您去桃山村救我,我已经被恶灵弄死了。这些日子都是白捡来的,心满意足。” “只是……” 我话说一半,赫然停顿道:“就怕连累了您。” 灵溪微笑道:“你都不怕,我这个做师傅的哪有害怕的道理。” 我直视灵溪的双眼,继而低头自语道:“对不起啊师傅。” “恩,这个对不起我接受了。”灵溪一本正经道:“所以我们之间谁都没有亏欠谁。”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龟灵现 屈长安摆下的先天八卦阵没有生路,三伯也没有傻乎乎的去寻找生路浪费时间。 他的处理方法很直接,以昆仑两大至宝强行轰击。 仅仅一分多钟,八卦阵荡然无存。 九枚铜钱悉数尽碎,化作粉末被风吹散。 屈长安不见任何的意外之色,他盘腿坐在地上,双唇抿合,喉结耸动。 他甚至没有多看走出阵法的三伯,其目光眺望黑夜下的龙龟山,闪烁不停,异常期待。 “吼。” 沉闷的咆哮自山底传出,仿佛冬日惊雷在无形中炸响。 下一刻,地动山摇,鸟兽齐出。 岩石在碎裂,接连不断的滚落山底。 大树在倒塌,似被人连根拔起,东倒西歪。 数不清的鸟类盘旋在半空,惊慌失措,啼鸣阵阵。 野猪,兔子,野狼,这些隐藏在驼峰山上的动物横冲直撞,好像失去了理智,慌不择路。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怪异的景象,说不震惊害怕那完全是自欺欺人。 可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地震,而是屈长安捣的鬼。 灵溪紧紧的扶着我,示意大家围着我坐,冷静说道:“龙龟望月穴的穴眼在瀑布之上,屈长安将星阑师叔的精血打入穴眼。这样一来,龟灵被凡物污染,坏了灵性,自当将星阑师叔当成罪魁祸首。” “刚才的咆哮便是龟灵所出,它已经苏醒了。” 灵溪着急道:“没有后退可言,除非星阑师叔能斩灭龟灵。否则我们将全部死在这,一个都逃不掉。” “同归于尽,这老东西真够狠的。”裴川愤怒道:“龟灵集三山气运而生,运不竭,灵不灭。这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被屈长安当做了傀儡使用。” “好在穴眼不曾圆满,不然气运接连昆仑祖山,星阑师叔一旦斩杀了龟灵会导致昆仑气运受到影响,那才是天大的劫难。” “这一次的误打误撞无意间揭开了屈长安的阴谋,哪怕是死,对昆仑也是有利的。” 裴川咬牙着道:“只可惜墨家寨距离昆仑数万里之遥,星阑师叔没法借用太玄剑。” “乾坤印的主人是我师傅,九阳镜的主人是掌教师伯,这两大至宝与主人心意相通方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星阑师叔不是它们的主人,即便他造诣深厚,动用起来也会受到限制,不能将威力最大化。” “唯有太玄剑,此剑认星阑师叔为主,由他掌控的话,我相信定可除掉龟灵。” 我看裴川说的牛气冲天,忍不住问道:“太玄剑真这么厉害?” 灵溪为我解释道:“太玄剑是昆仑三大至宝中最强的那一个,星阑师叔所习又正好是昆仑荡妖剑法。” “此剑法除昆仑第一任祖师外,无人能将三十六剑招融合贯通。” “后任祖师不忍荡妖剑法就此埋没,创造出了昆仑三十六剑。” “让三十六个人组成剑阵,一人学一招,同样所向披靡,成为昆仑最大的底牌。” “而星阑师叔,他是天纵奇才,一人学会了三十五剑。仅剩最后一剑,他始终没有领悟。” 灵溪说到这,不免流露出些许遗憾道:“其实也不能说是没有领悟,那最后一剑修的是无情剑,所学之人当太上忘情。” “忘掉亲朋好友,忘掉自身所有的情感。” “做到心无旁骛,一心为剑。” “星阑师叔不愿做行尸走肉般的假死人,再加上他那会和白柚师叔约定了厮守终生,又岂会因为区区剑法放弃此生挚爱?” “所以星阑师叔丢下了荡妖剑法的第三十六招,说那是畜生才能干出的事。” “便是如此,他一样登顶华夏武道之巅。” “就算是我师傅,也不是星阑师叔的对手。” 灵溪骄傲道:“华夏大地,或许只有那几个隐世不出一心领悟天命的老怪物能与星阑师叔斗上一斗。” “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 “吼。” 我们说话的这会,山顶的晃动逐渐平息。 但山底的咆哮声却更加急切。 依稀中,我看到龙龟山上似有大量白雾凝聚。 很多很多的白雾汇聚在半空,又如长龙般被山头吞噬。 “咻。” 撕裂声远远入耳,瀑布恢复了流淌。 三伯躬身后退,眼神警惕。 灵溪紧张道:“来了。” “什,什么来了?”我接着话问道。 灵溪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落向瀑布顶端,扶着我肩膀的双手格外用力。 我跟着灵溪的方向看去,只见再次恢复垂落的瀑布上,大量的水珠在飘荡。 “哗哗哗。” 这些水珠越飘越多,直至凝结成一米多高的水幕。 三伯当即翻转九阳镜,以鲜血涂抹。 “轰。” 金光自九阳镜面内冲出,直撞半空。 只听见崩的一声,水幕炸裂,化作漫天大雨笼罩山顶。 “呸呸呸。” 我们几个措手不及,被淋的浑身湿透。 “哈哈哈哈,没用的苏星阑,任你百般阻挠,龟灵终究会顺利形成。”屈长安放肆笑道:“有本事你就如十五年前那样招来太玄剑,说不定还有五成胜率。” 屈长安的话让我心中一动,我抹着脸上的水渍问道:“为什么在墨家寨我三伯就不能召唤太玄剑?他是太玄剑的主人,不是心意相通吗?” 裴川叹气道:“三千里之内,星阑师叔动用昆仑秘术燃烧寿命,可感应太玄剑前来相助。” “墨家寨距离昆仑何止三千里呀。” 我打了个寒颤,继续问道:“刚才那个水,那个在瀑布外飘着的水就是什么龟灵?” “对,结运而生的龟灵。”裴川郑重道。 我眼珠转动道:“龟灵在这,我们现在下山不行吗?” “有三伯拖住它,时间上足够我们离开墨家寨了。” 季青禾冷笑道:“星阑师叔怎么有你这种侄儿,生死关头,你竟然想着自己逃命,置他与不顾。” “恩,不逃又能做什么?”我反问道:“留下来给我三伯增添负担?还是成为龟灵的人质?” “我们离开了,三伯一个人不比带着我们这群累赘强?” “你……”季青禾气结,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我。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矮小老头 我的建议并没有得到灵溪的赞同,这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季青禾洋洋得意。 她拧着湿透的衣角讽刺我道:“看到没?除了你没人会当逃兵。” “这特么是一个概念?”我恼火道:“你有点脑子行不行,分不分的清眼前的形势?” “我怎么没脑子了,怕死就怕死,找什么理由。”季青禾指着我道:“幸亏你不是昆仑正式弟子,不然昆仑的脸面将被你丢的干干净净。” “你放屁。”我起了真火,直接爆粗口道:“昆仑弟子存在的意义就是白白送死?难怪你学了这么多年还是地灵师,你就是个白痴。” “我白痴?”季青禾火冒三丈,双眼几乎喷火道:“有胆子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说什么,再说一万遍你也是白痴。”我寸步不让,将季青禾羞辱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道:“自以为是的义气,也幸亏你不是昆仑下一任掌教,不然昆仑迟早败在你手上。” 讲真的,我这是气急了,不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故意揭季青禾的短。 “苏宁。”季青禾大喝一声,俏脸如霜。因为气愤,她举起的右手直哆嗦道:“要不是你此刻毫无还手之力,我定要将你打的满地找牙。” “哎哎哎,我说你们了闹够了没。”裴川开口当和事佬道:“这都快要性命不保了,还内斗?让人看笑话嘛。” 季青禾不甘心的坐了下去,恶狠狠的看着我,恨不能将我吃掉。 “师傅。”我心有牢骚,小声抗议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能逃则逃,相信我,三伯不会怪我们的。” “您这么聪明的人,该不会学青禾那种愚蠢的思想吧?”我嘀咕道。 “恩,我懂你的意思。”灵溪紧盯着瀑布上空,心不在焉道:“我不走不是因为矫情,而是我们根本走不掉。” “龟灵集三山气运而生,不同于普通的阴魅鬼物,在它所掌控的范围内,它可以无所不在。” “别说逃离墨家寨了,我们连驼峰山都下不了。” “这里的一草一木,乃至一粒微尘,皆逃不脱龟灵的感应。” 灵溪睫毛抖动道:“若将此处比喻成棋局,我们则是深陷棋盘上的棋子,被牢牢限制了行走范围。” “就一点办法都没吗?”我问道。 灵溪轻轻摇头,没有回答。 我依靠着灵溪的肩膀苦笑一声,还真是走投无路了呀。 “滴滴滴。” 瀑布上空,大片的水珠又开始了凝聚。 这一次,龟灵凝聚的速度极快。 快到三伯的九阳镜刚刚托起,它就已然坠落地面形成“水影”。 之所以用水影来形容它,是因为这怪物光有四肢没有面容。 它的身躯呈现透明的状态,上下波动,起伏不断。 好像果冻一样黏糊糊的,极有弹性。 “坏我灵智,你,该死。”水影口吐人言,面向三伯。 浓郁的白雾围绕着它,又一点一点的被吸收殆尽。 下一刻,水影的身躯化为实质。 与此同时,一位身材矮小,身着白袍的老头出现在我们面前。 塌鼻梁,尖嘴巴,绿豆小眼,双耳尖长。 长的不伦不类,十分怪异。 他手里捏着一方紫色龟壳,隐约传出水浪声响。 但最让我惊奇的是他的双脚,竟然长满了黑色鳞片。 还有那条拖在地上的尾巴,足有三四米长,半米多粗。 小鱼儿吓的眼泪狂飙,又不敢哭出声。只能紧紧捂着嘴巴,时不时的抽动一下。 我缩着脖子,难以置信,可又不得不信。 跟随灵溪以来,我所遇到的很多事都打破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比如气运之说,命格。还有昆仑秘术之类,这放在以前,我是绝对不信的。 但现在,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去相信了。 拍电影都没这么好的特效吧? 三伯缓慢退后,将乾坤印交给灵溪道:“等下我腾不出手管你们,自己布阵暂保安危,别落入龟灵之手让我陷入被动就行。” 灵溪不放心道:“您有几分把握?” “四分吧。”三伯认真道:“这龟灵有千年道行,不好对付。” 我疑惑插嘴道:“怎么会有千年道行呢,龙龟望月穴形成不过十年。” “穴眼归穴眼,龟灵是龟灵。”三伯抽空为我解释道:“穴眼聚的是接连昆仑祖山脉的气运,龟灵是此处穴位绝佳,集天地日月精华自生灵智的玩意。” “穴眼聚集的气运可帮龟灵修炼,就像婴儿喝奶,汲取营养。” “我在龙龟山顶仔细观察过,很久以前有高人切断了龙尾,毁了本该圆满的龙龟望月穴,导致龟灵为保灵智不灭被迫陷入沉睡。” “要没有屈长安十年前来墨家寨续上龙尾,这龟灵永世没有苏醒的机会。” “它的道行来自于从前,而不是最近的十年。” 三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双眼发亮道:“据我猜测,切断龙尾的高人应该是昆仑某位祖师爷。” “此处乃昆仑祖山最后的破绽,外人不会这么好心的为昆仑做事。” 灵溪思索道:“若是昆仑祖师所为,他为何留下沉睡的龟灵?” “龟灵不灭,龙龟望月穴就有恢复的可能,这不是残留祸端给昆仑后人找麻烦?” “这我哪知道,等回了昆仑山你好好查查门中古籍,肯定是有线索留下的。”三伯深吸口气,咂嘴道:“静月师姐在来的路上,具体什么时候能赶到是个未知数。否则我与昆仑三十六剑联手,哪怕没有太玄剑,这龟灵也不足为惧。” 说罢,三伯大步向前。 已经彻底化为人身的龟灵没有着急出手。 他站在瀑布前,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屈长安,露出一抹神秘笑容。 “你助我苏醒,我助你杀人,各取所需,互不相欠。”龟灵幻化的矮小老者嗓音悠长,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沧桑感说道:“三千年前,那人砍断了我的尾巴,逼的我自我封印,沉睡龙龟山底。” “我真是没想到啊,我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刻。” “我以为我会一直沉沦下去,直至所有道行流逝干净,灰飞烟灭,回归大地。” “我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你。”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灵师第三眼 矮小老者说的很随意,漫不经心,神态祥和。 可我却从他的平静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那是隐藏极深的怨气,恨意,乃至杀心。 他右手紧握的紫色龟壳隐隐发亮,传出越发汹涌的海浪声。 犹如他此刻的心情,跌宕起伏,节节攀升。 屈长安火上浇油道:“你的运气原本可以比现在更好。” “穴眼再有两年时间便可圆满,接连昆仑祖山气运,为你提供修炼的养分。” “到那时,你因为沉睡而消散的道行铁定能逐渐恢复。” “可惜了啊,这群人的闯入,他们的身份,是绝不允许穴眼存在的。” 屈长安装模作样的摇头,一副替矮小老者感到不公的模样,愤慨道:“风水灵穴本就应运而生,结运生灵更是异常罕见。” “昆仑为了自身气运容不下你,我能为你续一次龙尾,却再也没有机会续第二次了。” “造化弄人,是你的劫难亦是老夫的过失,委实遗憾呐。”屈长安惺惺作态道。 矮小老者拖在身后的尾巴左右晃动,砸的岩石砰砰作响道:“别说的这般大义凛然,你为什么帮我续尾你心知肚明。” “穴眼接通昆仑祖山的气运后,你当真会将它留下供我所用?” “还是以穴眼对付昆仑,毁其气运呢?” 矮小老者一语点破,嗤嗤笑道:“互相利用罢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拐着弯的装糊涂。” 屈长安不见羞愧之色,坦率道:“我助你苏醒总是有所谋划的,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 “是啊,所以你们都该死,也必须得死。”矮小老者阴恻恻的说道:“只有你们死了,我才能安安稳稳的享用圆满后的穴眼恢复道行,早日问鼎仙道,脱离凡尘俗世。” “你觉得可能吗?”手持九阳镜的三伯正色道:“此处是昆仑祖山气运唯一的漏洞所在,除非你能将昆仑灵师一脉悉数铲除,消失于华夏大地。否则龙龟望月穴必遭摧毁,以免落人其它势力之手用来对付昆仑。” “你闭嘴。”矮小老者怒吼道:“可不可能我说了算,今时不同往日,昆仑有何本事将我诛灭?” “凭你?还是凭你手中的破镜子?” “又或是凭那几个小鱼小虾?”矮小老者看向灵溪与季青禾等人,尽显轻蔑道:“我一只手就能捏死这群所谓的昆仑亲传弟子。” 三伯反讽道:“你同样不是三千年前的龟灵。” “那又怎样,对付你们已然足够。”矮小老者龇牙咧嘴,其神情变得怨毒道:“当年的昆仑掌教徐东尘仗着仙人境毁我根基,一剑斩断龙尾,坏了供我修炼的穴眼。” “他自视甚高,不屑杀我,让我苟延残喘的沉睡山底。” “此仇此恨,我等了三千年啊。” 矮小老者眼珠血红,伴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的身体突然消失。 三伯如临大敌,毫不犹豫的向后爆退。 “砰。” 巨浪崩散,大雨倾盆。 矮小老者出现在三伯之前站立的位置。 他嘴角斜扬,眼珠凸露道:“不错,比我想象中机灵一些。” 三伯背靠山路,九阳镜横挡于胸前。 “嗖嗖嗖。” 三道金光自镜面弹出,犹如实质,刺眼夺目。 矮小老者不闪不躲,手中紫色龟壳向前一抛。 只听见三声脆响,似铜铁敲击溅射出绚烂火花一闪而逝。 “没用的,我乃龙龟灵体,防御极强。你手里的破镜子拿来对付阴邪鬼物尚可,对付我嘛,未免太儿戏了。”矮小老者傲居道:“除非昆仑还有真正的仙人境坐镇,不然哪怕你手握昆仑至宝太玄剑,一样奈何不了我。” 屈长安见缝插针道:“一千多年了,华夏大地上再无仙人境出现,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现任昆仑掌教季玄清不过五品天灵师,距离传说中的仙人境差之千里。” “哈哈哈,好,很好。”矮小老者癫狂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我这,三千年河东,三千年河西。” “徐东尘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当年的留手会给如今的昆仑带来多大的祸端。” “天意,老天都给我机会复仇,我有何道理不珍惜?” 矮小老者伸出右手,朝着悬浮身前的紫色龟壳轻轻一点。 龟壳骤然膨胀,磅礴白雾源源不断的渗出。 很快,整座驼峰山顶被白雾笼罩,大家的视线被遮掩,完全看不到三伯的身影了。 “不愧是应运而生的天地灵体。”灵溪眼蕴紫气道:“昆仑天眼术竟然看不穿这等假象。” “星阑师叔当心啊。”裴川坐立不安的叫道,想借声音给三伯方位提示。 “住嘴,别让星阑师叔分心。”灵溪呵斥道:“守好阵眼,以免龟灵对我们有机可乘。” 灵溪的话还没说完,白雾内三伯沉闷的声音响起:“东为金,西为土,南为水,北为木,火居中央,五行倒逆。” “九阳为引,以我之命,开灵师三眼。” “以我之血聚灵入体……” “一火点乾位,二火点离位,三火点坎位……” 三伯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严肃。 季青禾惊呼道:“星阑师叔在折寿开启灵师眉心第三眼。” “什么是第三眼?不是只有天眼术吗?”我好奇道。 季青禾没有搭理我,她的眼中布满了水雾,眼眶泛红,小声哽咽。 裴川落寞道:“我们平时开的天眼是灵师一脉的普通天眼,借一缕灵气可观人面相,观阴邪鬼魅之体,观气运命数。” “龟灵手段非凡,普通的天眼无法穿透这层白雾。” “所以星阑师叔动用了折寿为代价方能开启的第三只眼。” “这只眼不是真正的肉眼,而是借寿命凝聚在眉心中央的灵眼。” 我这会已经没心思研究灵眼的神奇之处了,我抓住了裴川言语中的重点,紧张道:“折寿多少年?” 裴川低头不语。 “五年?十年?你特么倒是说啊。”我骂道。 “五年起步。”灵溪情绪低落道:“昆仑术法很多,其中有四大秘术,分别是分运术,斩命术,改命术,灵眼术。” “这四大秘术又是昆仑禁术,向来只有昆仑掌教口耳相传。”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允许施展的。” “我是昆仑下一任掌教,师傅在我成为天灵师的那天将四大秘术教给了我。” “不对啊,既然是历任昆仑掌教口耳相传的秘术,为什么我三伯也会?”我大声道。 灵溪示意我先别激动,柔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若我们有幸活着离开,我慢慢的告诉你。”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昆仑九雷 茫茫白雾中,三伯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踵而来的是矮小老者肆无忌惮的怪笑。 岩石炸裂,狂风涌动。 轰鸣声不绝入耳,震的人大脑昏沉,头晕眼花。 倾盆大雨时落时停,即便灵溪和裴川用背包帮我挡雨,我依旧被浇的浑身冰凉四肢僵硬。 最倒霉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体内的恶灵出现了。 “师傅。”我紧咬牙关,低声喊道。 灵溪的心神原本都放在三伯那边,此刻见我情况不对,当即拿出银针为我压制。 “裴川青禾,你们俩守住阵眼。”灵溪焦急道:“铁山,你从后面抱住苏宁让他站起来,方便我施针。” “小鱼儿,拉直苏宁的左臂。” “苏宁,心神合一,别胡思乱想。” 灵溪表情严肃,十指飞舞。 我挺着脖子大口喘息,像个废人一样任由灵溪摆布。 “崩。” 地面颤动,白雾遁退。 短短的五分钟,这场战斗似乎已然结束。 三伯躬身站立,嘴角渗血。 那一身青衫破破烂烂,沾满了猩红血迹,触目惊心。 昆仑三大至宝之一的九阳镜碎了,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一片一片,好似星辰闪烁。 在三伯的前方,矮小老者双手垂落,面无表情。 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流淌,不曾落下就消散于空气中,看得人心惊肉跳难以置信。 “自爆九阳镜给予我致命一击,威力确实不凡,但终究奈何不了我。”矮小老者仰头朝天,猛的一吸。 “呼。” 奔腾的瀑布顶端,白雾如长龙倒流被他吞噬。 “你看,你拼尽全力对我造成的伤势也就如此。”矮小老者举起双手,那上一秒还在流血的伤口迅速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三伯抹了抹嘴角,将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塞进衬衣里,咳嗽道:“穴眼内的气运少了一成不是?” “恩,是少了一成,然后呢?”矮小老者问道:“你还有办法让我少更多的气运吗?” “要不再毁个乾坤印试试?” “螳螂挡车自不量力,你以为你是三千年前的徐东来?” 矮小老者厉声道:“不过你也很不错了,九品天灵师,比现在的昆仑掌教境界还高,距离真正的仙人境仅一步之遥。” 坐在崖边的屈长安瞳孔惊缩道:“你,你说他是九品天灵师?” “你以为呢?”矮小老者轻笑道:“不用担心,即便他现在半只脚迈入了仙人境,我依旧可以将他斩杀。” “半仙到底是半仙,还是凡胎肉体。” “不曾顺利渡过天劫,不曾通过上天的考验,那就做不到不死不灭。” 屈长安松了口气,忐忑的脸色有了些许松缓。 矮小老者将屈长安的变化尽收眼底,忍不住讽刺道:“若没有我,你这辈子都没法报仇。” “我是天地而生的灵体,与你们凡人的境界修习不同。” “灵体百年生智,千年渡劫,千年道行等同于人类的半仙境。” “若渡劫成功,我可得到上天的认可,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渡劫失败的话,只要灵体不灭,每隔五百年,上天会再次降下雷劫考验。” 屈长安若有所思道:“当年你三千年的道行岂不是渡劫失败了四次?” “你……”矮小老者大手一挥。 盘腿坐在地上的屈长安前胸俯倾,鲜血狂吐。 “你这种废物也配笑话我?”矮小老者狰狞道:“别急,杀了昆仑的这群人,我会慢慢陪你玩的。” 说罢,矮小老者身后的尾巴以雷霆之势抽向调息中的三伯。 “咔嚓。” 岩石表面四分五裂,掀起呛人的烟雾。 三伯仓皇逃窜,不时洒出漫天银针。 “叮叮叮。” 银针落在矮小老者的尾巴上,如同撞击铁块,节奏轻吟。 “你能躲到何时?”矮小老者一个箭步,再次出现时,他的右手落在了三伯的肩膀上。 “刺啦。” 衣衫连带着血肉,就这么硬生生的被矮小老者扯了下来。 三伯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右臂横撞,借反弹之力向前爆冲。 “昆仑九雷符。” 三伯双手合拢,一张明黄的符纸被他夹在指尖。 无火自燃,无风而飞。 “聚雷。” 三伯衣袖臌胀,燃烧成灰的符纸在黑夜里飘向半空。 “轰隆隆。” 乌云压坠,电闪雷鸣,顷刻间汇聚于驼峰山顶。 矮小老者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一幕,讥笑道:“我连真正的雷劫都不惧,此般小打小闹又算什么?” 三伯充耳不闻,举手引雷。 矮小老者笑眯眯的站在中央,屈指轻弹。 紫色龟壳在他的头顶上方放大,仿佛盾牌将他护住。 “咚。” 第一雷落,那雷柱以白色光芒呈现,足有手臂粗细。 龟壳纹丝不动,吸收了所有雷意急速旋转。 三伯面色不变,继续引雷。 “第二雷。” “第三雷。” “第七雷。” 直到第八雷,紫色龟壳方才往下降落,似有不敌之意。 “玩够了吗?”矮小老者瞥了眼半空,尖锐的牙齿露出嘴唇外道:“玩够了就轮到我了。” “第九雷。”三伯手心翻转,又一张符纸被他捏住。 “死。”矮小老者欺身而上,长尾卷起,封八方生路。 三伯以符相迎,半步不退。 滔天火浪自三伯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加上那落下的第九雷,这一刻的驼峰山顶如人间炼狱,似梦似幻。 我被铁山抱着,目光紧盯着三伯的身影。 直到他被火浪覆盖,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流淌。 “师傅……”我轻轻的喊着,嗓音颤抖道:“我,三伯。” “别分心,星阑师叔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灵溪故作镇定,一边帮我施针压制恶灵,一边扭头看向身后。 “静月师叔怎么还不来呀。”季青禾带着哭腔道:“有昆仑三十六剑在,星阑师叔哪会落到这个田地。” “怪不得静月师叔,昆仑距离墨家寨数万里之远,你要她怎么快速?”裴川冷静道:“三十七个人赶路,这不同于星阑师叔一个人便捷。” “这边发生的事瞒不过其它势力,路上不会太平的。” “只希望星阑师叔能撑的久一些……”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弃子 三伯和矮小老者同时被火浪覆盖,看似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可我知道,三伯或许会死,但那个龟灵一定死不掉。 气运不竭,龟灵不灭。 三伯以自爆九阳镜为代价,不过损耗了龙龟望月穴内的一成气运。 如此强大的龟灵,又怎么可能被火烧死。 我整个人靠在铁山的身上,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我怕看到三伯的尸体,我怕心中祈祷的一缕希望被现实冲刷干净。 “区区凡尘之火能耐我何?”熊熊烈火中,矮小老者狂妄的声音响起。 只见他闲庭信步的走着,浑身上下一尘不染。 同一时间,三伯脸色焦黑的跳了出来。 他拍打着头上的火苗,十根手指血肉模糊。 “三伯……”我眼泪哗啦的喊道。 “哭个屁,劳资还没死呢。”三伯扯着烧焦的头发丝,显得很郁闷道:“等我闭眼了你再哭,好歹有个血脉后辈为我送终。” “不对不对,我要是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来,先哭一下,嚎的响亮点。”三伯郑重其事道:“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就你这么个侄子,你哭的越惨,就说明你越孝顺,不枉我为你拼命。” 我眼前发黑,嘴角抽搐。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正经点吗? 季青禾等人雀跃不已,都为三伯的平安无事感到激动。 “行了铁山,放苏宁坐下来吧。”灵溪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轻松道:“恶灵压制住了。” 铁山动作轻缓,让小鱼儿扶着我的双腿,慢慢坐到地上。 另一边,矮小老者操控着瀑布水流将三伯弄出的火浪尽数熄灭。 说真的,这种奇妙手段给我带来的视觉冲击简直难以用言语表达。 弹指间白雾茫茫,挥手间地动山摇。 如同真正的神仙下凡,光芒万丈。 “怎么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好受吗?”矮小老者向三伯走去:“威力最大的第九雷被你自己承受,你这双手还能使得上力气?” “天雷劫十三道,哪一道的威势不比你的昆仑九雷符厉害?” “我曾四次渡劫,四次失败,历经天雷五十二柱,仍旧灵体不灭。” “你引来的天雷给我挠痒痒我都嫌轻。” 矮小老者站在三伯身前四米处,面露怜悯道:“徒劳无功的挣扎,一切到此为止。” “你的废话可真多。”三伯不耐烦道:“我要是像你这般占据天时地利,你在我手里撑不下三十招。” “你哪来的自信能杀我?”矮小老者细窄的双眼浮现嘲弄之色道:“昆仑灵师一脉分四境,黄灵师,地灵师,玄灵师,天灵师。” “前三境只论所学造诣,只有到达天灵师后又分品级。” “一到十品,一品一登天。” “十品为圆满,圆满后方能感应天道,晋升半仙境。” “再等待十二年,迎天雷劫降临,淬炼凡胎肉体。” “同时断去七情六欲,俗世念想,荣登仙台。” “你此刻天灵师九品,连半仙境都没有跨入,给你天时地利又能怎样?” 矮小老者自负道:“不曾体会过天道的奥妙,你永远不明白这其中的差距有多大。” “砰。” 话音未落,三伯的身体飞了出去。 矮小老者残影掠过,步步紧逼道:“你的反抗呢,来啊。” 三伯以胳膊肘撑着地面,嘴里的鲜血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 “游戏到此结束。”矮小老者身后巨大的鳞尾悍然抬起。 “轰。” 浓烟滚滚,山摇地晃。 三伯所在的位置在矮小老者的最后一击下被生生砸出两米多长的坑洞,力量之大难以想象。 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快到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没事的,三伯一定没事的。”我喃喃自语,大脑一片空白。 灵溪紧握着我的右手,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我能清楚感觉到她在发抖。 矮小老者挥舞衣袖,那漫天的烟尘顿时一扫而光,露出坑洞内的景象。 “恩?”他轻咦一声,脸色难看。 “我在这。”瀑布顶端,那凸起的岩石上,三伯盘膝而坐,浑身是血。 他半躬着身躯,咳的撕心裂肺。 每咳一下,他的嘴里都吐出大股的猩红,落在他破烂的青衫上,怎么都止不住。 矮小老者蓦然转身,眼中寒光四起道:“你怎么做到的。” 三伯笑而不语,掌心有符纸燃烧成灰。 屈长安叹气道:“昆仑换身术,以符纸代替肉身,移形换位的同时,所遭受的伤害将被假体分担一半。” “呵,原来如此。”矮小老者自顾点头道:“能在我手上撑这么久,姓苏的,你确实不错。” “我还可以更厉害。”三伯手抚眉心灵眼,丝丝紫气从他烧焦的发丝间宣泄流出。 不同于昆仑天眼术的眼蕴稀薄紫气,三伯头顶的紫气极为浓郁。 浓郁的接连成线,涌入虚空尽头消失不见。 “昆仑有运,太玄生灵……”三伯念念有词,潮红的脸孔如沐晚霞。 屈长安惊悚道:“快,快阻止他,他在折寿感应太玄剑。” 矮小老者双眼半眯,冷冷笑道:“昆仑距离此处数万里,他凭什么唤来太玄剑?” “装腔作势,装神弄鬼。” “便是有太玄剑,我照样将他诛杀于此。” …… 南宁市,一辆疾驰的大巴车上。 唐静月心绪不宁,焦急万分。 再往前,就是铜河县了,距离季青禾所说的墨家寨还有半天路程。 这几日的连夜赶路,她心力交瘁,疲劳不堪。 倒不是身后一路跟踪的探子有多麻烦,而是她联系不上灵溪等人,完全无法得知那边的情况。 她怕啊,怕自己抵达的时候为时已晚。 不管是灵溪还是苏宁,这两人对昆仑的未来实在太重要了。 重要到她离开昆仑大殿的那一刻,掌教季玄清对她说了一句话:“万不得已时,青禾可弃。” 轻描淡写的九个字,砸的唐静月心如擂鼓,愣是迈不开脚。 她知道季玄清一心为了昆仑,可将心比心的说,唐静月希望所有人平安无事,谁都不要成为弃子。 这群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要她去做选择,她如何狠得下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自己内疚一辈子。 她愁眉不展的看着窗外,手里抱着黑布包裹的太玄剑。 是的,太玄剑镇压昆仑五峰,它的离去,间接消耗了昆仑本就不多的气运。 按理说,太玄剑不该带来。 但季玄清亲自将太玄剑取出,唐静月没理由拒绝。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酒疯子 玄门,后山,枫叶林。 身为玄门掌教,姬青螭这辈子最后悔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后悔年轻的时候锋芒毕露不知收敛,展现极高的修行天赋被师傅看重。全力栽培给予厚望,将他扶上了玄门掌教的耀眼位置,肩负玄门兴衰。 为了那所谓的气运之争忙的焦头烂额夜不能寐,生怕玄门毁在自己的手上,无颜去见玄门历代祖师。 他无数次的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他还会争夺玄门掌教之位吗? 他回答了自己很多次,不会,坚决不会。 这看似风光无限的宝座谁爱坐谁坐,反正他是不想坐了。 他只想好好睡个懒觉,一觉睡到自然醒的那种无忧无虑。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没法倒流。 第二件事,他后悔十五年前与苏星阑动手,导致丹田受损。哪怕有师傅第一时间为他治疗,仍旧留下了无法痊愈的伤患。自己遭罪不说,在境界修行上他已然停滞数年原地不动,被其它五脉势力的领头人越甩越远。 这辈子无望仙人境,其中的苦楚心酸实在难以对外人言明。 而现在,姬青螭又后悔第三件事了。 他后悔前几天的碰面中没有说服屈长安,断去他继续报仇的信念。 唐静月带着昆仑三十六剑前往墨家寨支援,昆仑气运在当天莫名其妙的消耗两成。 这说明什么? 说明镇压昆仑五峰的太玄剑被季玄清取出来了。 他为什么取剑? 唐静月跌境之后,根本发挥不出太玄剑一半的威力,季玄清没必要这般小题大做,拿昆仑日渐稀薄的气运为赌注。 所以答案并不难猜,那个疯子去墨家寨了,太玄剑是季玄清为他准备的。 拥有太玄剑的苏星阑有多可怕,姬青螭比谁都清楚。 那个站在华夏武道巅峰的男人一旦握住了太玄剑,就等于提前跨入了半仙境。 这样的他,屈长安如何抗衡? 那只沉睡三千年的龟灵确实强悍,但谁敢保证它就一定能杀掉苏星阑? 万一杀不掉呢? 姬青螭手捧茶盏,心浮气躁。 他帮不了什么忙,起码在这个时候,玄门是没法给予屈长安任何帮助的。 不但不能帮,还得撇清一切关系。以免昆仑秋后算账,掀起更大的风波。 六大势力的约定或许能束缚季玄清,可对于那个疯子,完全是不存在的。 想到这,失神已久的姬青螭缓缓起身道:“老九,你亲自送芯儿离开,苏星阑不死,永远不要带芯儿回来。” 枫叶林中,一位躺在树枝上打盹的青年男子侧身落地,转身即走。 姬青螭沉着道:“通知跟踪唐静月的玄门弟子全部撤退,这件事由其它几派继续折腾,玄门明哲保身。” “五哥那边……”青年男子好奇道:“出事了?” “不该问的别问。”姬青螭拂袖道:“记住,他不是你五哥,他是玄门的叛徒。” 青年男子若有所思,大步离去。 姬青螭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长声吐气道:“七妹,你亲自去一趟京都,告诉泉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虽然不是我唯一的弟子,却被我当做玄门下一任掌教培养。” “小令我允许他自作主张,大令不容他有半分懈怠。” “他玩弄叶家女娃的事让他自己擦干净屁股,别坏了我的计划,否则我不介意换个弟子下山取代他。” 姬青螭面浮怒色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连自己裤裆里的玩意都管不住,还指望他能挑起玄门未来?” 凉亭内,一位正在研究棋谱的中年美妇抬头娇笑道:“大师兄,我看泉儿做的就挺不错嘛。当了叶家的孙女婿,到底算半个叶家人,有叶家为后盾,办起事来想必更方便些。” 姬青螭摇头道:“你太小瞧叶罡了,他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信不过,又哪会相信外人。” “他之所以对泉儿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乐意促成这桩姻缘,无非是想借泉儿的身份捆住玄门,借力使力,拿我们当枪杆。” 中年美妇走出凉亭,坐到姬青螭对面的石凳上,嗔怪道:“大师兄既早已洞穿叶罡的图谋,又为何让泉儿下山与叶家联手?京都十大富豪家族,没了叶家,换一个合作不是更好?” 姬青螭笑着给中年美妇倒了杯热茶,反问道:“与其它家族合作,他们就没叶罡的心思了?” “七妹,凡事不能单看表面。拿陈家那条小水蛇举例,运宗的小子和他联手,双方互利,他做的就比泉儿好。” “知道为什么吗?” 姬青螭自问自答道:“因为他没有弱点让陈玄君掌控,所以他能光明正大的谈条件,谋取自己最大的利益,且让对方心怀忌惮。” “泉儿一上去就被人捏住了七寸,在叶家老狐狸面前哪还有公平可谈。” 中年美妇犯愁道:“他做都做了,身在叶家,总不能悄无声息的解决那个女娃吧?” “你觉得呢?”姬青螭端着刚倒的热茶,轻轻吹荡道:“叶家旁系的女娃,真有那么重要?” 中年美妇眼前一亮,霍然起身道:“那我下山了。” 姬青螭不忘叮嘱道:“这是我给泉儿的考验,你别暗中相助。真要是扶不起的阿斗,早日回山才是正事。” “知道啦师兄。”柔媚的声音回荡在枫叶林。 …… 道门,观星台。 太虚子手拎酒坛,豪饮如牛。 在他的身边,白发老妪神色庄重的说道:“师兄料事如神,苏星阑果然出现了。” “那几派跟踪唐静月的探子死的死伤的伤,道门此番隔岸观火实为明智之举。” “昆仑三十六剑,再加上手握太玄剑的苏星阑,这块气运蛋糕根本没人能浑水摸鱼。” 太虚子怡然自得道:“我陪季玄清下了几十年的棋,若看不透这些关键之处,还有什么资格做道门掌教。” 白发老妪嘴角上扬道:“下了几十年的棋,却没有赢过人家一局,师兄,我觉得你可以找他拼酒,他一定喝不过你。” “噗。”太虚子刚灌进嘴里的烈酒当场喷出,气呼呼道:“你以为我没提过啊?娘的,当年我要拼酒,季玄清不来,让苏星阑陪我喝。” “你知道那疯子喝了多少吗?” “三天,三天喝了我二十七坛仙人醉啊,没把我心疼死。” 太虚子擦拭着嘴角的酒水,恨恨道:“什么苏疯子,明明是酒疯子。” 白发老妪使劲憋着笑道:“我听说你被苏星阑灌的不省人事,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称自己酒中仙了。” 太虚子眼神喷火道:“他使诈,仗着武力偷偷将体内的酒水逼出体外。” “可怜我为人老实,呜……” “该死的苏星阑,千万别活着回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富贵险中求 京都,李家。 简陋的佛堂内,李木子罕见的没有诵经念佛,他端坐靠椅,双手按桌,身前摆放着铺展开的华夏地图。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苗疆区域,尤其是墨家寨,被他以红笔涂抹,格外扎眼。 “前有真凰星出现陨落之兆,后有季玄清指使唐静月带着昆仑三十六剑前去支援,不惜自损昆仑两成气运连同太玄剑一起带走。”李木子自言自语道:“身怀真凰命格者难道真的是灵溪?” “以她二品天灵师的境界,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能让她险些丢掉性命?” “唐静月用不了太玄剑,所以苏星阑也去了墨家寨。呵,难怪派去的探子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不愧是苏疯子啊。” 李木子兴致勃勃,丝毫没有佛门普度众生的慈悲感去怜悯那些死掉的弟子。 他以中指敲击桌面,节奏轻快道:“按理说昆仑三十六剑和苏星阑一起出现,我委实不该再有贪心的念头。可机会千载难逢,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了。” “昆仑若能全身而退,我则按兵不动。昆仑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岂不给了我一网打尽的绝佳契机?” “赌博赌博,总要搏一搏的。” 李木子停止手上的敲击,打了个响指。 “嘎吱。” 木门被推开,一位身穿明黄僧袍的中年和尚低头走了进来。 李木子果断道:“通知三长老,五长老,六长老,八长老,让他们四人赶往墨家寨,视情况而定,可以的话,我希望听到好消息。” 中年和尚微微一愣,诧异道:“有把握?” “没有。”李木子干脆道:“富贵险中求,这是师傅教我的。” 中年和尚提醒道:“方丈还教你过小不忍则乱大谋。” “两者不冲突。”李木子笑眯眯道:“不过是劳烦四位长老跑一趟罢了,能行自然最好,不行的话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中年和尚转移话题道:“道门和紫薇按兵不动,归根究底还是忌惮苏星阑。” 李木子收起桌上的华夏地图,眼露嘲讽道:“气运之争刚才开启,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各大势力相互观望是正常的。” “苏疯子固然可怕,可要比起一派气运枯竭,你说哪个更可怕?”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慢慢来,不急。” 李木子打着哈欠,困意满满道:“对了,光是佛门顶在前头很没意思,给白南弦烧把火,真凰气运我不介意与他平分。” 中年和尚犹豫道:“玄门段左泉那边呢,要不要也给点指引?” “给了也白给。”李木子从靠椅上起身,走至蒲团跪坐道:“十五年前的姬青螭被苏星阑一剑刺破了丹田,你觉得他还有胆子主动出击?” 中年和尚嘀咕道:“玄门可派了不少探子前往墨家寨。” “恩,段左泉的命令,这和姬青螭下令不是一个概念。”李木子敲动木鱼,挥手道:“忙去吧,我得做功课了。” 中年和尚笑着退后,小心的关上房门。 李木子拿起角落的匕首,划破手腕,看着鲜血渗出,他饥渴的将嘴贴了上去。 半晌,只听他幽幽的说道:“外人的血总是香一些的。” 香案上,那尊释迦牟尼佛的金身塑像嘴角含笑,佛气凛然。 …… 京都,陈家。 每月的初一十五这两天早上,陈玄君都会来陈家祠堂上香祭拜。 就如此刻,他手捧燃香,神态肃穆。 姓蒋的老道士蹲在门槛上磕着瓜子,唾沫横飞,时不时的抬头瞥一眼前方松树下的白南弦。 “怎么说,主意是你出的,接下去该怎么走你得给个说法啊。”蒋岳中吐着瓜子皮道:“派出去三十五名探子,加上你运宗的人,七八十个有了吧?一个没回来,这叫什么事哦。” 白南弦不理不睬,背靠松树把玩手机,仿佛没听到老道士的埋怨。 蒋岳中生气道:“喂,哑巴了不是?” “我和你说有用吗?”白南弦收起手机,双手插在裤兜里道:“陈家死了人,运宗同样死了不少弟子,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我们三个人商量的,怎么?现如今是打算让我一个人背黑锅?” “我有那个意思?”蒋岳中舔着嘴唇道:“小鱼小虾的,死就死了呗,我是问你后面的计划。” “昆仑三十六剑和苏星阑都去了墨家寨,这杯羹显然喝不到嘴。” “原指望浑水摸鱼,结果这水不够浑,鱼也没见着。” 蒋岳中苦恼道:“近在眼前的真凰气运,馋,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偏偏吃不着,你说气不气人。” 白南弦正待说话,上完香的陈玄君转身走了出来,眉宇间尽显阴郁之色道:“就算得不到真凰气运,也断然不能让灵溪回来。” “坏我阳寿十三年,这丫头必须死。” 蒋岳中动了动嘴,没敢出声。 白南弦苦笑道:“有苏星阑守护,我们很难取灵溪性命。” “如果不惜一切代价去硬撞,躲在后面的势力会舒舒服服的坐收渔翁之利。” “这对我们而言是难以承受的。” 陈玄君面色铁青道:“所以这一次又是白忙活了?” “也不尽然,起码我们确定了真凰命格在灵溪身上。”白南弦肯定道:“她的命格彻底暴露,等她回了京都,想要她死人还会少吗?” “要我说,与其在这件事上纠缠,不如尽早在京都布局,等灵溪回来入套。” “死在哪不是一样?” 陈玄君似有意动道:“你有想法尽管说出来。” 白南弦神秘一笑:“得问四爷借个人。” “谁?”陈玄君问道。 “苏童鸢。”白南弦从松树下走出,嗓音压低道:“四爷能借用苏童鸢给苏宁下蛊,我就有办法借苏童鸢要灵溪的命。” “只是这样一来,苏童鸢或许会死,就看四爷舍不舍得放弃这个貌美如花的继女了。” 白南弦刻意咬着“继女”两字,语气暧昧。 陈玄君不动声色道:“我要听具体计划。” 白南弦俯身,在陈玄君耳边耳语半晌,竟有意的不让蒋岳中听到。 道门的老叛徒抹着鼻子小声叨咕道:“劳资给苏宁下了次蛊,被那疯子打的跌落半境。” “你小子牛啊,要他侄女的命。” “牛逼牛逼,牛逼大发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失望和不失望 苏老三曾经是个酒鬼,却从来没有当过赌棍。 比起赌博带来的未知悬念,他更喜欢谋而后动的稳妥。 但现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不得不赌。 赌季玄清取出了太玄剑,赌唐静月已在墨家寨三千里之内。 以十年的寿命赌那一线生机,望眼欲穿。 他盘坐在岩石上,头顶紫气消失殆尽。他的头发变得雪白,其模样也更加苍老。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气势,不曾衰落,反而节节攀升。 矮小老者故作惋惜道:“五分钟了,我要不要再等你五分钟呢?” “十年寿命,这说没就没了还真是可惜啊。” “呵,不对不对,你反正都要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矮小老者自顾自说,一副猫戏老鼠般的轻松自在。 苏老三双手掐诀,摇摇欲坠。 矮小老者向前走动,身体悬浮半空道:“我对你很失望,所以我没兴趣陪你玩下去了。” 说着,他伸出了右手,在电光火石间化作龟爪抓向苏老三。 屈长安兴奋的面红耳赤,眼含热泪道:“六弟,你看到了没,我为你报仇雪恨了。” “苏星阑将死,死无全尸。” “哈哈哈哈,六弟,五哥马上就来陪你,咱兄弟俩好好的喝一壶。” 屈长安又哭又笑,放肆宣泄着心中多年的苦楚煎熬,那大仇得报的痛快。 “呜。”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刺耳破空声呼啸而来。 下一刻,滔天剑意笼罩驼峰山顶,漫天剑光如水中游鱼,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苏老三抬腿相迎,借着反弹力道一退无影。 矮小老者停留原地,细细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目光跳跃。 “太玄剑,是太玄剑的剑意。”阵法内,季青禾踉跄起身,热泪盈眶道:“静月师叔带来了太玄剑,星阑师叔成功了。” 裴川哆嗦着摸出烟盒,自己叼了根,将剩下的丢给铁山,大口大口的抽着,又狠狠点头。 一直心神紧绷的灵溪松开了我的手,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没事啦。”她轻轻的说着。 屈长安笑容凝固,眼角的泪仍在滑落。 他缓慢的摇头,神情呆滞道:“不,不可能。” “太玄剑镇压昆仑五峰气运,季玄清怎么舍得取出?” “墨家寨远离昆仑数万里,苏星阑凭什么感应到太玄剑?” “假的,一定是假的。” 屈长安悲愤嘶吼,口鼻渗血,急火攻心下竟然当场昏厥。 “叮。” 通体墨黑的七尺长剑自半空落下,阴寒剑意扩散四周,使得峰顶的温度骤然下降,如置冰谷。 我好奇的看着太玄剑,这柄昆仑最大的杀器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除了剑身颜色比较古怪之外,并没有其它出彩之处。 矮小老者不惊反喜道:“不错,确实是三千年前徐东尘用的那把剑。” “喜欢吗?”三伯的身影自丛林间走出,他白发飞舞,脚步虚浮道:“谢谢你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感应太玄剑,给了我反杀你的机会。” “反杀我?可笑,当真是我听到的最大笑话。”矮小老者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屈长安身边,一指点出。 “咳……”昏迷中的屈长安被矮小老者强行唤醒。 “好好看着,便是他有了太玄剑,我杀他照样易如反掌。”矮小老者戏虐的盯着三伯道:“只要你没踏入仙人境,在我的地盘,你岂有兴风作浪的资格?” “有没有一试便知。”三伯抬手,插入岩缝中的太玄剑仿佛受到召唤,以极快的速度飞至他的手底,剑吟不绝。 “乖,我带你饮血。”三伯粗糙的掌心握住剑柄,嗓音柔和。 一剑起,星月无光。 剑芒冲天,似要将天地劈成两半。 矮小老者屏气凝神,毫不犹豫的祭出龟壳置于身前。 “你挡不住的。”三伯松手,一拳砸在剑柄上。 剑尖撞击紫色龟壳,花火绚烂,寒气更盛。 矮小老者背部微驼,身体前倾。掌心白雾源源不断的往龟壳内灌输,笑意疯狂。 “斩。” 三伯意气风发,再握剑柄。 太玄剑看似未动,实则已结合三伯的牵引一劈而下。 “咚。” 好似井中落石声响沉闷,紫色龟壳在重力的压迫下戛然坠落。 最重要的是,龟壳表面出现了裂缝,使得其内的白雾不受控制的渗出。 矮小老者当即后撤,卷起龟壳冲入瀑布深渊。 “现在又如何,可曾让你失望?”三伯手持太玄剑,面向瀑布道:“你的本命龟甲是不可多得的防御宝贝,论强度,昆仑乾坤印不足其三分之一的威力。” “但是你太自负了,也太小觑了太玄剑。” “你以为太玄剑是东尘祖师爷打造的?” 三伯以左手食指横撇剑锋道:“你错了,太玄剑本就在昆仑山。” “当年昆仑第一任老祖在昆仑山开宗立派时,这柄隐藏在山底的宝剑自己飞了出来,认老祖为主。” “说它是天地而生的宝贝也不为过。” “你的龟甲修炼了三千年,你又可知太玄剑修炼了多少年?” 三伯不再管逃遁隐藏的矮小老者,他一步步朝屈长安走去,以剑尖挑起屈长安的下颚,平静道:“刚才的你笑的很高兴,很得意。” “对不起啊,你的愿望落空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怎么就落空了呢。” “你说老天开眼,我也觉得老天开眼了,但老天在帮我,帮我这个坏人。” 三伯用剑身抽打屈长安的脸颊,笑的人畜无害道:“我说过,会带着你的三魂七魄回昆仑山,让你享受太玄剑气日日夜夜的折磨,我向来说话算话。” “屈观良,你看到了没?十五年前我亲手杀了你,十五年后我连你唯一的亲哥哥一起宰了。” “别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屈长安张大嘴巴,喉咙处,鲜血如注,不知何时被三伯刺穿。 “灵丫头,这畜生的三魂七魄交给你来拘束。”三伯一脚踹在屈长安的胸口。 砰的一声,屈长安的尸体落在阵法外,死不瞑目。 灵溪指挥裴川和铁山将其抬了进来,以银针封锁屈长安的命门窍穴,面若冰霜。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孺子可教 三伯哭了,哭的很压抑。 他蹲在地上半躬着身子,将脑袋埋在膝盖间,肩膀耸动,沉闷呜咽。 他哭了很久,断断续续的。时而干笑几声,时而自言自语。表情癫狂,情绪失控。 太玄剑悬浮一旁,剑身颤抖,似感受到主人心中的哀戚,发出阵阵呜吟。 “白柚,你一定在怪我,怪我这么久才找到凶手为你报仇。”三伯摇晃着起身,双眼通红的微笑着。 笑意酸楚,自责内疚。 那是外人无法理解的悲伤。 他握住了太玄剑,视线落在岩石后方的小满和魏婆子身上。 “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尽?”三伯冷漠的问道。 小满抖似筛糠,跪地不起道:“前辈手下留情,我和魏婆子被主人……被屈长安以蛊虫操控,不得不听命行事。” “是,是屈长安杀死的夏长老,和我们无关,真的无关啊。” 小满嚎啕大哭道:“前辈深明大义,莫要误杀我等无辜之人。” “你无辜?”三伯满脸讥诮的走了过去,故作心平气和道:“你要是无辜,那白柚便该死了吗?” “前辈……”小满如惊弓之鸟,面如土色,不停的往后爬动。 三伯步步紧逼道:“你以易容术改头换面扮演白柚的大哥,借机在延寿丹中下蛊,害死了白柚的父亲,你的无辜在哪?” 不待小满说话,三伯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戾气十足道:“白柚被骗去了凤凰山,给她下蛊的人同样是你。” “帮着屈长安助纣为虐,你不死谁死?” “呲。” 剑未动,小满的头颅与身体分离。 鲜血自颈脖涌出,好似小型喷泉,溅的一旁的魏婆子瘫软倒地,尿-液失禁。 “下去陪他吧。”三伯漠然转身。 魏婆子瞳孔涣散,双手掐住颈脖,那里,有猩红渗透,越来越多。 “小乌龟,躲躲藏藏的多没意思,你之前的嚣张呢?”三伯来到瀑布崖边,凝望下方寒潭道:“你不现身,我一样能逼你现身,当真要我先断了龙尾,毁了穴眼,你才有胆子与我一战?” “吼。” 愤怒的咆哮在潭底回荡,矮小老者的身影在瀑布中凝聚。 此时的他全身被黑色鳞片覆盖,再无人类模样。 三伯手疾眼快,当即挑剑刺出。 矮小老者举手硬碰,龙尾紧随其后,直轰三伯胸腹。 “藏头露尾的鼠辈,你也配半仙境?”三伯脚尖拖地,以滑翔姿态向后飞掠。 矮小老者穷追不舍,半空中,一团血雾从他的嘴里喷出。 下一刻,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诡异的出现四位矮小老者。 他们长的一模一样,齐齐对三伯发动了进攻。 “卧槽。”阵法里,铁山双眼圆瞪,匪夷所思道:“这,这是什么手段。” “精血分身之术。”裴川回道:“四道分身,一道真身,看似凶悍凌厉,实则只为乱人耳目。” “说的透彻点,那四道与本体一样的分身并不具有本体的威力。” “可如果星阑师叔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龟灵的本体,就会留下破绽,化主动被被动,甚至被对方借此重创。” 灵溪接着裴川的话补充道:“不用太担心,星阑师叔开了眉心天眼,这点小把戏瞒不过他的。” “的确如此。”裴川笑道:“便是没开启眉心天眼,有太玄剑在此,星阑师叔照样可借剑灵感应找到漏洞所在。这龟灵自损精血,” “尼玛,你下次说话能直接说重点吗?”铁山手里还掐着点燃的香烟,猛吸一口,骂骂咧咧道:“都要被你吓死。” “嘿,不是怕你听不明白嘛。”裴川拨动着打火机道:“省着点抽,包里没香烟了,等下烟瘾犯了烟屁股都找不到。” “没事,我憋得住。”铁山牛逼轰轰的说道。 裴川抠着鼻屎怒道:“劳资憋不住。” “咳……”铁山被呛的大声咳嗽,连忙翻了下口袋里的烟,皱眉道:“还有三根。” “拿来。”裴川强势道:“我两根,你一根。” “凭什么。”铁山跟宝贝似的捂着烟盒道:“我两根你一根不行吗?” 裴川气乐了,搂着铁山的脖子道:“你不是说自己能憋住吗,既然这样,多给我一根会死啊。” “平时称兄道弟,关键时刻掉链子,你这不厚道呀。” “再说了,这包烟本来就是我的,我特瞄就抽了一根,你瞧瞧你,这满地踩烂的烟头,都是你一个人抽的,你还有脸要我让着你?” “论年纪,我得喊你一声大哥,做大哥的不得让着点弟弟?你的良心不痛吗?” 裴川像机关枪扫射一般,“羞辱”的铁山哑口无言。 “你们俩有点出息行不行,为了一根烟连兄弟之情都不要了?”季青禾训斥道:“烟让我保管,谁的表现好谁多抽。” 说着,季青禾不容拒绝的从铁山手里抢过烟盒,塞进自己的衣兜。 裴川傻眼道:“怎么表现?” 铁山狗腿的从背包拿出矿泉水给季青禾递了过去,讨好道:“口干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对了,我这还有巧克力,哟,还有牛肉干嘞。” “给给给,慢慢吃,补充下体力。” 季青禾对铁山“溜须拍马”的态度大加赞赏,心满意足道:“不错,孺子可教。” 铁山厚着脸皮搓手道:“那,那个烟……” “恩,三根里有你一根了。”季青禾大方道:“再接再厉。” 铁山忍不住笑出声,极尽炫耀之色瞥了眼懵逼中的裴川。 “季青禾。”裴川咬着牙吼道:“我是你师兄。” “恩,然后呢?”季青禾小口咬着牛肉干道:“亲兄弟明算账,这个时候不讲私人感情。” 裴川胸膛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 但很快他就老实了,嬉皮笑脸的帮季青禾擦拭耳后的血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师妹,啊呜……我的小青青师妹,给师兄一根烟吧。” 季青禾呆如木鸡,手里的牛肉干应声落地。 她悲壮的望着裴川,呕的一声,吐了。 吐的那叫一个惨啊,眼睛水狂飙,一直干呕。 裴川手扶额头,假惺惺的搀扶住季青禾道:“师妹,吐在你身,痛……” “我痛你个鬼。”季青禾飞起一脚。 裴川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欲哭无泪。 季青禾不解恨的踩了两脚:“王-八-蛋,敢恶心我。”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魔 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裴川和季青禾的心态。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俩还有心思打闹。 反观我和灵溪,视线落在三伯的身上就没断过。 矮小老者幻化的四道分身在三伯眉心天眼的扫射下,几乎没有靠近的机会就被粉碎一空。 其本体再次隐遁,无影无踪。 三伯仗剑停歇,厉声道:“你与三山气运相连,又能躲到何时?” “真以为我找不到你?” “肉眼难寻,剑灵有意,你是灵体,剑灵同样是灵体。” “你想玩,我陪你玩一会又如何。” “嗡。” 太玄剑被三伯抛入半空,其双手掐诀,静气凝神。 不过四五个呼吸,太玄剑轰然刺入山顶右方的某棵大树。 碎屑漫天中矮小老者的身影狼狈窜出。 “来得好。”三伯一声长啸,十八颗黑色棋子从他的袖中飞出。 落在地面的时候赫然化作十八盏黑色小旗。 紧接着,三伯从头上硬扯断一小撮头发,丢在每支黑色小旗的上面。 说来也怪,头发丝无重量可言,飘在小旗的顶端愣是像扎了根一样牢牢缠绕。 “封灵。” 三伯右腿横跨,掌心黄符被弹入十八支小旗中央。 头发丝开始燃烧,火光被转动的小旗吸收。 即将落地的矮小老者眼看情况不对,奋力扭身朝瀑布方向逃去。 “太玄剑。”三伯右手一拉,剑意横切瀑布。 矮小老者被强行阻拦了方向,不得不退。 就在这时,十八支黑色小旗腾空而起,其内钻出数以万计的黑色丝线。 “困。” 三伯双掌朝天,快速合拢。 那数不清的丝线缠上矮小老者,无穷无尽,越缠越厚。 随着三伯的动作,十八支小旗束缚在矮小老者的身上,火光汹涌。 “小小的封灵阵也想困住我?”矮小老者面部狰狞,那覆盖在肉体上的黑色鳞片突然翻起。 “呲呲呲。” 黑线被锋利的鳞片割断,但很快,小旗内又有新的黑线补充。 循环不断,生生不息。 三伯哂笑道:“封灵阵自然擒不足你,我也没指望能以阵法将你击败。” “可只要封灵阵能拖住你片刻,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一旦气运枯竭,你所有的依仗都将灰飞烟灭。” “你休想。”矮小老者细窄的双眼近乎裂开,其身形膨胀,欲以最快的速度脱身。 三伯不再废话,借着矮小老者暂时被困的空隙,手持太玄剑一剑刺入。 “叮。” 翻起的黑色鳞片再次覆盖在矮小老者身上,仿佛刀枪不入的宝甲,使得太玄剑再也没法向前半寸。 三伯微微皱眉,原地沉思。 矮小老者眉飞色舞,哈哈大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随后,他一鼓作气,身躯疯狂的暴涨。 捆绑在他身上的黑色丝线噼里啪啦的炸开,那十八支小旗隐隐有碎开的迹象。 “你的本命龟甲被我破开,伤及了根本,不可能还有这般防御效果。”三伯目光沉寂道:“看来我估算错了一点,你隐藏在瀑布深渊下的半个小时不是寻找机会伺机而动,而是在以穴眼内的气运修复裂开的龟甲。” “如此,你的防御程度才能在短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让我猜猜,你用了几成气运呢?” 三伯敲击着剑身,传出轻盈脆响道:“起码三到四成。” “加上九阳镜消耗的那一成,现在穴眼内的气运不足五成。” “没错吧?”三伯目光明亮的问道。 矮小老者不理不睬,气势越发恐怖。 三伯扭头看向灵溪道:“灵丫头,你的荡妖剑法是不是一直停滞在第九招无法突破?” “是。”灵溪虽然不清楚三伯为何无缘无故的提到她的剑法,但仍旧老实点头道:“始终不得要领,刺不出那一剑。” “师傅说我对意境领悟的不够,剑招死板。” “可我总觉得荡妖剑法的第九招本身就有问题,无论我怎么修习,出剑的那一刻都做不到随意所欲。” 灵溪羞赧道:“是我太笨了。” “不是你笨,是你太执着剑招了。”三伯举起太玄剑,露出复杂之色道:“十年前,离开昆仑的那一天,我曾跪在师傅的灵位前发誓这辈子都不用荡妖剑法了。” “知道为什么吗?” 三伯的话引得裴川和季青禾竖起耳朵,贼兮兮的,跟小偷一样。 灵溪沉吟道:“我听静月师叔说和第三十六剑有关。” “是的,荡妖剑法第三十六招名太上忘情。”三伯眼神空洞道:“所谓太上忘情,需要练剑之人忘记心中一切感情。” “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只要和情有关的因素,都必须遗忘。” “我十年前就领悟了荡妖剑法的前三十五招,仅剩最后一招没学。” “我不敢学,不想学,我怕啊,怕自己会失去理智,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砰。” 三伯说话的这会,矮小老者终于打破了封灵阵的束缚,十八支小旗尽数碎裂。 三伯视而不见道:“只要是人,谁能心中一点感情都没呢。” “那不是人,是畜生。” “不不不,畜生都不如,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狗都知道护主人安全。” 灵溪附和道:“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并不打算将荡妖剑法学圆满。即便我有那个天赋,我也会放弃。” 三伯似有所动道:“放弃?” “对啊,我才不要忘记师傅,忘记亲朋好友,忘记昆仑山的一切。”灵溪认真道:“遗忘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三伯勉强的露出笑容,语气惆怅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现在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说出放弃两字,是因为你所学的荡妖剑法根基浅薄,还没有在你心中留下种子。” “若你练到了我这个地步,你就知道何为痛苦了。” “你不想练,脑子里却生出另一个声音逼着你去练。” “好似两个小人在脑海打架,那个对你好的小人告诉你,你不能练,练了必将后悔终生。” “另一个小人诱骗你,说你都学会前三十五招了,就差最后一招,学会了便能举世无敌,为何要平白无故的放弃?” “它们无时无刻的都在争执,让你产生心魔,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银钉封穴 三伯的声音在山顶回荡,他说的风轻云淡,却让修习过荡妖剑法的灵溪裴川季青禾三人大惊失色。 “星阑师叔……”季青禾眼露畏惧道:“我,我练到了第三剑,我还有救吗?” “惨了惨了,师傅逼着我学,害得我练到了第五剑。”裴川抓耳挠腮,急的直转悠道:“师傅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星阑师叔都控制不住的心魔,我区区地灵师如何抵挡?” “嗷呜,都说我是师傅的亲儿子,这哪有父亲坑儿子的。” “还指望我给他养老送终,谁送谁还不一定呢。” 裴川说到惨处,一拍脑门,大喝道:“不对哎,我师傅都学到了第二十招,也没见他出问题啊。” “青禾。”裴川嚷嚷道:“掌教师伯也会荡妖剑法吧?” 季青禾回味道:“我父亲好像练到了第二十四招。” 灵溪开口道:“静月师叔十七招。” 三人说完,又一同看向三伯,灵溪询问道:“荡妖剑法有界限不可破?” “对,不可破第二十五招。”三伯满脸的凄惨,瞳孔失聚道:“我正是突破了第二十五招才出现了心魔,无法压抑,难以祛除。” “刚开始,我并未察觉,昆仑留下的数万本古籍中更不曾记载这些资料警示后人。” “当我学到了第二十七剑,我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意愿了。” “脑海里无数的念头诱惑着我继续往下一招练,一招接一招。” “我将此事告知了大师兄,请他为我护法,助我斩灭心魔。” “可惜啊,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极其强大,我与大师兄闭关半年,找道门老酒鬼借来了道门至宝之一的清心铃,依旧除不了心魔。” “再后来,我从二十七招学到了三十招。” “苦苦克制,恨不能自断右臂,废去握剑之手。” 三伯抚摸太玄剑身道:“可我知道,就算我砍断了右手,我照样忘不掉荡妖剑法。那个心魔还在心底,它会继续诱惑我学下去。” “没有右手便用左手,没有左手便练心剑。” “逼我将剑法圆满,同样也是心魔圆满的那天。” “有何严重后果我猜不到,难以猜测。” “但你们想想,光是第三十六剑就能让人迷失心智,这彻底圆满后……” 后面的话三伯没有多说,他低垂着眼眸,自嘲道:“我练到了三十五招,眼看就要不自觉的去学那最后一招。” “为了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我请大师兄以银钉刺穴,封锁了我的紫宫穴,中府穴,以及神封与太乙两大穴位。” “荡妖剑法的最后一招,练出的剑气必须从这四大气穴融会贯通,我将穴位封印,避免了自己在被心魔影响且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学会最后一招。” “那四颗钉子在我体内深埋了十三年,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每次心魔控制我的时候,我都会发疯似的逼迫银钉,想将它们逼出体内,任由我圆满荡妖剑法。” “我深知心魔的可怕,所以当初请大师兄出手的时候,我让他混合了太玄剑意禁锢银钉。” “这样一来,想要拔除银钉,我必须借助太玄剑。” “而为了不给自己留后路,认我为主的太玄剑被我交给了大师兄,让他镇压昆仑五峰气运,除他之外,旁人无法将太玄剑取出。” “包括我这个主人,也不能。” 三伯说的很平淡,平淡如水,不起波澜,似乎他从未受过心魔带来的折磨。 季青禾感慨道:“难怪我父亲将荡妖剑法练至第二十四招就停了下来,原来是星阑师叔给予的提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荡妖剑法这么邪乎,昆仑历代祖师为何不将它毁灭,留下来祸害后代弟子,这说不通啊。”裴川郁闷道。 “有什么说不通。”季青禾捡起地上的牛肉干,在手里擦拭灰尘道:“荡妖剑法乃昆仑第一任祖师所创,剑招奇妙,后任祖师即便发现了其中古怪,也不可能大逆不道的毁先人心血所凝。” “更何况昆仑三十六剑正是从荡妖剑法中衍生,你心里没点数吗?” “失去了荡妖剑法,就没了昆仑三十六剑这张强大的底牌。” 季青禾说的头头是道道:“要说唯一无法解释的,则是门中古籍,竟然连一点提醒都没有,历代祖师爷就不怕昆仑弟子全都因为荡妖剑法死于非命?” “这倒不至于。”沉默中的灵溪开口道:“按昆仑灵师一脉的规矩,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学习荡妖剑法,外门弟子是难以触碰的。” “荡妖剑法有多难练大家心知肚明,除了星阑师叔,根本没人能全部学会。” 想了想,灵溪又说道:“星阑师叔一剑震裂龟灵的本命龟甲,用的是剑三十五招,祭月。” 三伯回应道:“不错,那是我能拿出的最大杀招,奈何龟灵的本命甲防御强度超出了我的预料。” “一式祭月勉强震裂了龟甲,却无法将其轰碎。” “否则本命龟甲被毁,失去依仗的龟灵我十招内必杀。” 我稀里糊涂的听了半天,这才有机会插上话道:“您在给他一剑祭月不就得了?” “我倒是想啊。”三伯遗憾道:“这小乌龟学聪明了,以穴眼内的气运修复了本命甲,且与自身融合,不再单独拿出。” “肉身和本命甲结合,以祭月的威力尚不足够洞穿他的防御。” “再拖下去,我怕来不及了。” 三伯摸着满头的白发道:“折寿十年的秘法,终究是有一定副作用的。” “五个小时内,若我不能除掉龟灵,我会因为体内生机大量的流逝陷入昏迷。” “少则昏睡三天,多则一个礼拜,那个时候的我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没得选呢。”三伯乐呵呵道:“这一点瞒不过龟灵,他跟我东躲西藏的,无非是拖延时间,等我的薄弱期。” 灵溪似想到了什么,朝着三伯使劲摇头。 “不愧是昆仑最天才的弟子,看来你已经猜到我的打算了。”三伯坦然笑道:“对,我打算用太玄剑解开四处气血上的银钉,修习荡妖剑法的第三十六招。”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紫薇龙鲤 三伯看似在和我们商量,实则心里早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面对灵溪等人的劝阻,他不为所动道:“静月师姐带着昆仑三十六剑在赶来的路上,大概十个小时后方能抵达龙龟山,半天的时间,我们等不了的。” “此番劫难我无怨无悔,为白柚报了仇,我应该感谢你们的误打误撞。不然我会一辈子饱受煎熬,直到老死的那天。” “心里唯一的疙瘩解开,其实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三伯释然解脱道:“真要再谈愧疚,我愧对我妈。” “她生了我,这辈子却没享到我一天的福,为人子者,我大不孝。” “好在我不是唯一的儿子,上有大哥二哥,下有宁子的父亲我的四弟。最最下面嘛,还有小宁子这个孙子,他们都能帮我有所弥补,相信我妈也不会怪我。” “对不对宁子。” 三伯嬉皮笑脸的朝我眨眼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我回不来了,老苏家就靠你撑着啦。” “别怂别孬,有昆仑做靠山,灵丫头给你当媳妇,你小子不犯浑的话,得个平平安安轻而易举。” “对了,你体内的噬心蛊毒,等我解决龟灵后,你们在山脚等那个老鬼,他和我做了交易,会给你雌蛊解毒的。” “至于二十年的血蟥蛊……”三伯摩挲着下巴沉思道:“雌蛊难寻,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灵溪急促道:“什么药能解二十年的血蟥蛊。” “紫薇宫的龙鲤。”三伯稍显苦恼道:“但这玩意宝贝的很,别说紫薇一脉本就小气,就是拿同等价值的东西去换,她们也肯定不同意。” “龙鲤藏龙气,有着化身为龙的渺茫机会。” “当然,紫薇一脉喂养龙鲤并不是指望它们能渡劫成龙,而是借龙鲤蕴藏的龙气旺一脉气运。” “要她们救宁子……”三伯停顿了片刻,笑的很古怪道:“这件事得麻烦大师兄,让他去紫薇宫跑一趟。” “我父亲?”季青禾错愕道:“事关紫薇气运,父亲有那么大的面子?” “有。”三伯肯定道:“旁人去求龙鲤,九成九空手而归。可要换成大师兄出马,不敢说一定可行,五六成的机会还是有的。” “真的假的啊。”季青禾质疑道:“父亲没少说紫薇一脉的坏话,说紫薇宫的宫主脑子缺根筋,还说他这辈子哪都可以去,就不去紫薇宫。” “我瞧父亲是和紫薇一脉有旧怨的,让他去求龙鲤,这不是把他放火上烤吗。” “别龙鲤没求到,还被人赶出山门,好歹是昆仑掌教,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季青禾担忧道。 “嘿,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你不懂。”三伯神秘道:“等回了京都,你们请死瘸子喝顿酒,套套他的话,就明白为什么大师兄的面子这么大了。” “放心吧星阑师叔,只要有办法帮苏宁解蛊,师傅那边包在我身上。”灵溪自信道:“师傅不帮忙我就辞去昆仑少掌教的职位,他爱找谁找谁吧。” “哈哈哈哈,有你这句话,师叔死也瞑目了。”三伯开怀道:“灵丫头你出来,我还有最后几句话要交代给你。” 灵溪走出乾坤印布下的阵法,来到三伯的面前。 三伯有意不让我们听到,将声音压的极低:“记住了,如果真求不到龙鲤,就去找方玟萱,老实交代苏宁所中的蛊毒即可。” “这个女人,除了命格之事不要对她提起,苏宁的其它事完全不用瞒着她。” “到底是亲妈,哪怕离开了苏家,一心也只为儿子。” “她手上的力量不弱,能借就借,没必要客气。” “同样的,如果方玟萱那边出了意外,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拉一把不碍事。” “就当是看在宁子的份上,或是我的份上。” 三伯嘴皮抖动道:“我帮苏宁找了个后台,京都萧家,墨葵你是认识的。有她暗中帮衬着宁子,我放心不少。” “老酒鬼和你师傅有几分交情,道门的小子还没从俗世劫难中走出,所以暂时可以不管道门。” “不管不代表不提防,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把握。” “玄门与我有仇,十五年前的屈观良,今日的屈长安,那些被我斩杀的玄门弟子,这笔账玄门迟早会算的。找不到我,自会将矛头转移到你的身上。” “你是昆仑小一辈的领头羊,长辈惹的祸,需要你去扛着,这是师叔对不起你的地方。”三伯面带歉意。 灵溪鼓囊着嘴唇,眼眸泛红。 三伯揉了揉灵溪的脑袋,接着叮嘱道:“佛门的李木子阴狠毒辣,是个能成气候的人物。论手段,你比他差上一大截。” “不是你天生不如他,而是你不屑去玩弄阴谋诡计,这一点,慢慢的学,慢慢的改。气运之争中,不说以计杀人,起码得有明哲保身的智慧。” “运宗的白南弦比起李木子旗鼓相当,但他没李木子大胆,是个心思缜密却缩手缩脚的家伙。” “联手了陈玄君,加上个道门老叛徒,又和你有着无法解开的恩怨,这是个麻烦。” 三伯叹气道:“回京都后,怕是不少陷阱等着你跳,自个当心点。” “二师兄替你坐镇京都,他那脾气秉性,你指望他和人玩弄心计,还不如自杀来的痛快点。” 灵溪被逗笑了,低着头道:“以前的我确实不愿意阳奉阴违,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心思。现在不同,您将苏宁托付给了我,救我性命,相助昆仑。我是他名义上的师傅,以后的媳妇,于情于理,我都得护着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也别一昧的惯着他。”三伯提醒道:“该敲打该让他长记性的时候,那是为他好,心狠一点。” “明白的。”灵溪乖巧道:“童鸢会帮我一起管着他的。” “童鸢……”三伯的眼角细细眯起,摇头道:“童鸢命中有一死劫,我帮她推演过天机,当时得到的线索不多。” “她的命数被方玟萱请了高人遮掩,我不好明目张胆的破坏。” “你和她情如姐妹,记得多留点心。”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两只白眼狼 三伯胡乱猜测道:“这丫头身处陈家,并未参与气运之争,所谓的死劫八成是被人利用。” “陈玄君嫌疑最大,你要是搞不定童鸢的死劫,就将消息泄露给方玟萱。” “她身边的老太婆很强,会处理妥当的。” “对了,这两年里别和紫薇一脉起冲突。” 三伯咧嘴道:“澹台锦瑟心高气傲,没把你这位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放在心上。她要玩的话只会针对李木子和白南弦,这两位她认可的对手。” “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她,少个敌人,自然少份麻烦。” “等你有了和她谋斗的资格,境界造诣上你甩她一条街,她还拿什么跟你玩?” 三伯事无巨细道:“羽翼未丰前,要忍,别学你师傅,死瘸子,包括你静月师叔。” “这三个家伙没一个靠谱的,都是猪脑子。” “你白柚师叔死的早,论权谋,我这点东西都是她教的。” “若她还活着,此次的气运之争算个球。” 三伯吐了口痰,摆手道:“行啦,没时间教你了,正事要紧。” “师叔……”灵溪苦兮兮道:“活着好不好?” “恩,活是肯定活着的,怎么活我就不清楚了。”三伯拎着太玄剑,脚步前跨,出现时,他的身影坐到了瀑布顶端的那块岩石上。 “你是昆仑少掌教,有权利将我赶出昆仑灵师一脉。”三伯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双眼紧闭,气息暴涨。 灵溪落寞回到阵中,季青禾八卦打听道:“师姐,星阑师叔神神叨叨的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偷偷教你荡妖剑法?” “你觉得呢?”灵溪报以冷笑。 季青禾缩着脖子道:“那星阑师叔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有权将他赶出昆仑,他……” “猪脑子。”灵溪学会了苏老三的“脏话”,没好气道:“星阑师叔是在担心修习了荡妖剑法的第三十六招,会失去理智,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他不想连累昆仑,正如屈长安叛出玄门一个道理,懂了吗?” 灵溪说完,坐到我身边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我此刻哪还有胃口吃东西,我盯着瀑布上的三伯,烦躁的好像有东西堵住了嗓子眼,让我憋屈的想叫。 “星阑师叔是昆仑最厉害的人,荡妖剑法的心魔不一定能控制他。”灵溪宽慰我道:“再则,昆仑自第一任祖师外,从未有人将三十六招荡妖剑法圆满学成,这后面是否如星阑师叔推测的那般无人得知。” “我们要往好的方面想,毕竟胡思乱想帮不了星阑师叔。” 灵溪主动帮我按揉肩膀道:“不能一直干坐着,这样气血凝固,会导致你下身筋脉堵塞。” “裴川铁山,你们俩扶苏宁起来动动,帮他活动下筋骨。” “小鱼儿,背包里有昆仑补血丹,是个黄色木盒,你找找。” 灵溪拿出湿纸巾,帮我清洁面部道:“血蟥蛊吸食人血而活,你每天得服下一颗补血丹,否则一个星期后你就会产生幻觉,半个月后,你会体虚的说不出话。” “恩,那有办法让我正常走路吗?”我问道。 灵溪思考了一会,点头道:“有,但过程比较痛苦。” “血蟥蛊在你体内散发麻痹毒素,让你浑身无力。” “我可以用银针引毒的办法将那些毒素暂时聚集到一个地方,比如说你的右臂。” “然后进行封锁,这样的话,除了右臂,其余关节就没问题了。” “来吧。”我跃跃欲试道:“只要能走路,再痛苦都没事。” 我这真不是故作坚强,这特-么的都快成废人了,谁还在乎疼啊? 上个厕所都要人服侍,我心态崩了呀。 恶灵缠身我都不惧,还怕这银针引毒? 再疼,撑死把我疼晕过去呗,又不是没晕过。 铁山和裴川一左一右的将我扶起,小鱼儿从背包里找出补血丹递了过来。 灵溪从木盒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倒出黄豆大小的丹药道:“含在嘴里,等到无法融化了再咽下去。” “恩。”我含着丹药,一股浓郁的中药味直冲口鼻,呛得我差点没吐出来。 “这,这和青禾给的什么破瘴丹差距太大了吧。”我苦巴着脸,挤着嘴角道:“那个多甜,和口香糖一样。” “药效不同,不能一概而论。”灵溪将剩下的补血丹放好,交代小鱼儿道:“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啦,每天提醒苏宁吃药。” 本就因为帮不了忙心生内疚的小鱼儿喜逐颜开,跟宝贝死的贴身放好。 “两位大哥,谁帮我脱裤子?”我尴尬道:“有点急。” “大的小的?”裴川嫌弃道:“我有洁癖,别让我帮你擦屁屁。” “哎,我去,你这叫什么话?”铁山恶狠狠的盯着裴川道:“是不是兄弟?你有洁癖我就没了吗?” “卧槽。”我含着补血丹,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 这两个人渣,哪里是来帮我的,简直就在暗戳戳的羞辱我。 “小号。”我咬着牙,恨不得咬死他俩。 “哦,小号啊,哈哈哈,可以可以。”裴川干笑道:“走,去阵法那边的角落,我帮苏宁挡着,你帮他脱裤子。” “恩?我挡风不行吗?”铁山计较道:“我体格壮,挡的更严实。” “呸,你个子矮,心里没点逼数?”裴川回道。 铁山怒了,口水直喷道:“苏宁上个小号而已,用得着挡上半身吗?” “喂喂喂,说话就说话,别用口水攻击我。”裴川半步不让道:“我帮苏宁脱裤子不是不可以,你那根香烟分给我抽。” “滚蛋,我好不容易从青禾那骗来的,凭啥便宜你。”铁山咂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刚好抽根烟,去去烟瘾。” “一人半截。”裴川眼红道:“半截就行,别逼我硬抢。” “谁怕谁啊,你倒是抢个试试。”铁山撸着袖子道:“来啊。” 我风中凌乱,满脸黑线道:“铁哥,你俩打架你撸我的袖子干吗?” “额,有吗?”铁山不着痕迹的将我的袖子放下,咳嗽道:“行了行了,快帮苏宁放松,看他憋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那地方要是憋坏了,大小姐会把咱俩大卸八块。”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苏星阑叛出昆仑 银针引毒确实比压制恶灵更让人疼痛难忍。 哪怕灵溪的动作很轻柔,银针入体牵引的剧痛也丝毫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好像数以万计的蚁虫在我体内撕咬。 那种痛,说是痛入骨髓也不为过。 从脚底到小腿,再慢慢的往上,仿佛整个人浸泡在开水里,烫的我皮开肉绽神志不清。 “忍着点,再有半个小时就行了。”灵溪一边施针,一边帮我擦拭额头的冷汗道:“血蟥蛊每天都在散发毒素,每隔三天我就得帮你引一次毒,全部封锁在左手臂内,不然毒素积累太多,你会和现在一样瘫软无力。” 我疼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恨不得将屈长安鞭尸一万遍。 这狗东西,我明明是来苗疆解蛊的。可结果呢?噬心蛊毒还在体内,又特瞄的给我种下个血蟥蛊。 加上体内的恶灵,短短的半年时间,我愣是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毒罐子。 招谁惹谁了啊! “喂,裴川,你倒是使点力啊,别让我一个人顶着苏宁。”铁山双手架着我的胳膊,朝下方抱着我双腿的裴川吼道:“艹,还在抽烟,你个贱人。” “耶,不对啊,你哪来的烟?” 铁山看向季青禾道:“你给的?” “我没给。”季青禾从口袋拿出已经被她压瘪的烟盒道:“你看,除了你预支走的那根,里面还有两根。” “那他……”铁山踢了踢裴川:“你私藏的?” “嗯嗯嗯,就藏了一根。”裴川小鸡啄米般点头,大口大口的抽着,生怕等会有人和他抢。 铁山哼哼道:“抽完了换你上来,我也来一根。” “行啊。”裴川吞云吐雾,美滋滋的享受道:“你那根烟还在吗?” 不明所以的铁山点头道:“在啊,在上衣口袋里。” “哦哦哦,那就好。”裴川怪笑道。 小鱼儿欲言又止道:“铁,铁山哥,我刚才,大概,好像,看到有人从你上衣口袋拿走了那根烟。” “啥?”铁山双眼瞪大道:“谁拿的?” 小鱼儿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裴川,连忙摇头道:“没,没看清。” “裴川。”铁山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了裴川的胳膊上。 这让抱紧我双腿的裴川摔了个狗吃屎,当场嘴巴贴地,啃了一嘴的泥灰。 “你大爷的,我是偷鸡摸狗那种人吗?”裴川不气不恼,小心翼翼的捡起最后的一小截烟头:“别冤枉好人,要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弄丢了,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拿来。”铁山暴怒道:“人证物证都在,别逼我撕烂你的嘴。” “拿什么?”裴川无辜道:“我的名声你随便打听,在昆仑山,我绰号裴君子。” “别说你一根烟了,就是给我七八十个脱光的大美女,我都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坐怀不乱。” “师傅说了,师姐是昆仑第一天才,我是昆仑第一君子。” “常言道……” “砰。” 裴川的自夸还没说完,人就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灵溪面无表情的收腿道:“昆仑弟子可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 “呜呜呜,师姐,这年头还不允许我说点实话嘛。”裴川抱头“痛哭”。 铁山示意小鱼儿捡起烟头,叼在嘴里抽的火星子直冒道:“你刚才的话说对了一半,大小姐是昆仑第一天才,这是真的。你嘛,你是昆仑第一祸害。” “常言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什么裴君子,应该是伪君子吧。”铁山“尖酸刻薄”的讽刺着。 我被铁山那满嘴的烟味熏的头晕眼花,一时没忍住,酸水干哕了出去。 说巧不巧,裴川正磨磨唧唧的从地上爬起,这抬头的瞬间,被我吐出的酸水淋个正着,正中靶心。 裴川愣住了,铁山傻眼了。 帮我施针的灵溪噗嗤一笑,拿来矿泉水给我漱口道:“再忍忍,快了。” “呕……” “苏宁你,哇呕……”裴川连滚带爬的走了。 “轰。” 瀑布上,三伯所在的位置,太玄剑悬浮半空,磅礴剑意自剑身散发。 三伯青衫鼓起,脸色苍白。 其胸口背部的鲜血渗透了衣衫,似晕开的桃花,一圈圈的扩散。 “叮。” 第一枚封在气穴内的银钉被三伯借助太玄剑气逼出,弹入岩壁,好似火药爆炸,砂石滚落。 随后的五分钟,剩下的三枚银钉全部逼出。 三伯浑身是血,气息萎靡,眉宇间尽显痛楚之色。 他缓缓起身,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目光最后看了我们一眼。 那一眼,有不舍,有决然,有无奈,有后怕。 但更多的还是释然。 无计可施的坚决。 “太上忘情。”他抬头望天,嗓音远远传出道:“这一剑,我其实早就领悟了。” “领悟,却不曾施展。” “因为我知道它的可怕,没有回头之路。” “与其说是太上忘情,不如说是心中断情,任由心魔操控自身。” “将从前的自己埋葬,断情断意,浴火重生。” “那个我,不再是我。” “心魔再现,已无后退可言。” 三伯握住太玄剑柄,大声道:“苏星阑叛出昆仑,自此再无瓜葛,请少掌教应允。” 灵溪紧咬红唇,死不说话。 “星阑师叔。”裴川与季青禾跪倒,眼中有泪。 “苏宁就拜托你们了。”三伯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下一刻,他持剑而起,直坠寒潭深渊,战意滔天道:“小乌龟,与我一战。” “轰轰轰。” 沉寂的潭水掠起千层巨浪,迎接瀑布的冲刷,两者碰撞,又在顷刻间宣泄八方。 三伯踏浪而行,如仙人降世。 “看好了,荡妖剑第九招《破浪》,你之所以心生僵涩剑招古板,是因为这一剑需要用前八招凝聚的剑意催动。如此方能做到剑随心动,水到渠成。” 三伯的身影在水面上屹立不动,可某一刻,又有八道模糊身影出现。 这八人一人一剑,各自施展荡妖剑法。 “破。” 八人合一,太玄剑剑芒十米。 翻腾的巨浪在这一剑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边分散,露出水底的庞大身躯。 那是一只通体紫色的大乌龟。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陌生的三伯 龟灵的灵体是一只大乌龟,这我早就猜到了。 可我真没想到它能大的这么离谱,让人难以置信,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四五米长,两米多宽,附带七八米的龙尾在水间扫荡。 眼珠深凸,鼻翼外翻,每一次呼吸,都喷出白色雾气,好像两条长龙在水里飞舞盘踞。 看得人毛孔收缩,不寒而栗。 “姓苏的,你当真要与我玉石俱焚?”龙龟口吐人言,戾气横生道:“你和我一样,修到今天的地步来之不易,何苦相互为难丢掉性命。” “我以雷劫誓言向你保证,一旦穴眼内的气运圆满,接连昆仑祖山,我绝不会让那些宵小之辈毁掉穴眼,坏昆仑气运。”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因为我得借助穴眼内的气运修炼。” “穴眼在,我在。穴眼毁,我除了沉睡等待灭亡别无他法。” “昆仑重视穴眼气运,我比昆仑更加重视。” 龙龟循循善诱道:“由我驻守于此,为昆仑出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家伙说的有点道理啊。”裴川暗自点头道:“星阑师叔的武力足以问鼎华夏第一,有太玄剑相助,也不过和龙龟打的势均力敌。” “旁人来此毁灭穴眼,根本不是龙龟的对手。” “放他一马,与昆仑合作,倒也不失为上上策。” “你想得太简单了。”灵溪开口道:“你可知龙龟修炼的最后目的是什么。” “成仙问道,位列仙班。”裴川不假思索道。 “对,成仙问道,渡雷劫,通过上天的考验,得到天道的认可,摆脱红尘俗世。”灵溪转动银针,轻轻抬起我的左臂,牵引毒素涌入,继续道:“龙龟渡劫需承受十三道雷劫考验,一道比一道厉害。” “若他渡劫失败,想借助穴眼内的气运重新来过,这倒没什么问题。” “怕就怕他渡劫成功,穴眼就真保不住了。” 裴川诧异道:“不对吧师姐,既然渡劫成功,小小的穴眼气运对真正的仙人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灵溪解释道:“仙人自是厉害,可刚刚渡劫成功的仙人实为最虚弱的时候。” “他们尚无飞升的能力,需要在凡间调养伤势。” “如果你是龙龟,在那种特殊时刻,你会放过能给自己疗伤的穴眼气运?” 裴川脸色一白,脱口而出道:“不会,我会吸光所有气运,甚至不惜毁掉穴眼,借用昆仑祖山反噬的气运,让我在最短的时间自保有余。” “那就是了。”灵溪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三伯的方向:“把昆仑气运交给旁人掌控,任那只死乌龟吹出花来,星阑师叔都不会同意的。” 而事实也正如灵溪说的这样,面对龙龟的诱惑,三伯连开口商议的意思都没有。 他握着太玄剑,气息冰冷道:“说完了?说完就打吧,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冥顽不灵,你真以为一定能赢我?”龙龟借浪漂浮,来到三伯的对面:“我只是不想来之不易的气运消耗完毕。” “死。”三伯挑起剑身,目标龙龟-头部。 他的身影在水浪中穿梭,又好像被巨浪吞噬。 龙龟当即将脑袋缩入龟壳,龙尾相迎。 “哗……” 三伯并未现身,但瀑布间,层层剑光密布笼罩。 伴随着水流奔腾,那些剑光悍然坠落。 来,有剑影可观。 去,空白一片。 “此为荡妖剑第十招,桃花。”三伯的声音清晰入耳。 灵溪双眸闪烁,认真观看。 “十一招,冬雷。” “十二招,揽月。” “十五招,破蝶。” “十九招,青山。” “二十一招,百岁。” “二十四招,舍命。” 三伯拿龙龟当木偶,将荡妖剑法的第九招至二十四招完整的练了一遍,语气凝重道:“记住,只可学到二十四招,后面的剑招一个字都不许多看。” “今日所演,你们三个能领悟多少全看个人天资。” “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切记灵活变通。” 三伯说完最后一句话,剑势骤变。 “太上忘情。”他立于龙龟背部,太玄剑从他的手里消失,不知去向。 “吼。” 被三伯打出真火的龙龟遁入寒潭,以翻滚的水浪拍打三伯的身躯,似要将他粉碎。 “今日起,世间再无苏星阑。” 白发,青衫,屹立龙龟,乘风破浪。 他的双眼从不甘到迷茫,再到此刻的冷漠。 他的声音从犹豫到挣扎,又变得阴冷刺骨。 不动如山,气势如龙。 偏偏又带着不可靠近的陌生疏离感,仿佛冬日飘落的第一片雪花,带着第一缕冰冷入世。 “星阑师叔。”季青禾鼓起勇气喊了声。 三伯的目光落向我们,一扫而过,视若无睹。 “他……”季青禾胆怯道:“星阑师叔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不,不会吧。”裴川惊恐道:“难道这就是太上忘情带来的后果?现在的星阑师叔被心魔操控,彻底忘记了从前的一切?” “师姐,你说话啊。”裴川着急道:“是不是这样?” 灵溪沉默不语,神情悲哀。 我心里发虚,忍着左臂毒素带来的疼痛大声喊道:“三伯,我是苏宁啊。” 这一次,三伯连看都没有看我,他望着脚下翻滚的龙龟,若有所思。 “姓苏的,你,你跨入半仙境了。”龙龟的声音充满了茫然,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法相信这短短的几十秒,三伯身上好像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我记得。”三伯举手道:“你该死。” “所以,你得死。” 他缓慢的抬手,剑影乍现。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从龙龟背部失去了踪影。 当他再次出现时,他站到了瀑布顶端。 寒潭内,鲜血染红。 龙龟的脑袋与身躯分离,漂浮在水面,又很快化作寥寥白雾回归于天地间。 “死了?就这么死了?”裴川与季青禾冲出阵法,面面相觑。 “现在的星阑师叔好强,比之从前可以说举世无敌。”灵溪美眸绽放流光,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只可惜这样的强大是拿重生换来的,代价大到无法承受。” “师傅说他欠星阑师叔的,欠白柚师叔的。” “其实我们谁不欠星阑师叔的呢。”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得好好的 龙龟死了,穴眼被三伯摧毁。 墨家寨的风波似乎就此结束。 按理说,劫后余生的我们应该高兴,应该大大的庆祝下。 可现在,因为三伯的变化,每个人的眼中都藏着担忧。 若三伯能一直平安无事,即便他离开了昆仑,忘了我们,忘记了从前的所有,其实问题并不大。 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这对我们而言完全足够了。 怕就怕心魔操控了三伯的意识,会带着他走上另一条路。 一条会让他丢掉性命的路。 当然,具体会怎样无人得知。 就像三伯对灵溪的交代,如果真有他生灵涂炭的一天,他希望我们除掉他,还华夏安宁。 “走吧,回京都问问我师傅,还有掌教师伯,他们对荡妖剑法的了解比我们清楚。”裴川感慨道:“星阑师叔什么都忘了,就记得白柚师叔。” “是啊,临走都不忘带走屈长安的尸体,可见他对白柚师叔的爱有多深厚。”季青禾羡慕道:“世间男子,但凡有第二个星阑师叔,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他。” “切,你嫁人家就要了?”裴川嘲讽道:“你有白柚师叔的知书达理?有她为人处世的宽厚?” “针线活,洗衣做饭,铺床叠被,你能占哪个?” “三句话有两句在骂人,一言不合还得上手。” “谁瞎了眼呗,把你娶回家祖坟都要炸了。”裴川越说越想笑道:“掌教师伯说了,真到嫁不出去的那天,帮你招个赘婿。” “滚,这和你有屁个关系。”季青禾怒道:“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昆仑的祸害,老鼠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再不济,那也是昆仑掌教的女儿,我怕愁嫁?” “我闭着眼随便挑个男人都比你强。” “那什么,我听静月师叔门下的女弟子说了,就你勾搭的那个霜霜,嘿,人家说脱了衣服你都没办成事。” 季青禾阴损道:“说说呗,你这么好色的人为啥没办成事。” “师姐,人身攻击,你管管啊。”裴川叫屈道:“就她这脾气秉性,以后哪个男人敢娶她。” “别岔开话题,我们继续聊霜霜。”季青禾死揪着这件事不放道:“师伯知不知道你这方面出了问题?” “去医院检查了吗?” “别舍不得花钱,这是人生大事,得治。” “对,我记得昆仑有本古籍,里面记载的就是这些内容,好像有办法治好。” 季青禾一本正经道:“不行,为了你的以后着想,回昆仑后我得慢慢帮你打听,一个弟子一个弟子的问,问问他们有没有土方子。” “劳资和你拼了。”裴川眼里冒火道:“士可杀,不可辱。” “来,我站着不动你有胆子上手吗?”季青禾嘚瑟道:“你一个回京都后立马得滚回昆仑山面壁思过的人,我有一万种办法在你思过的半年时间里,让你生不如死。” 裴川当场熄火,瞬间清醒。 “咳,师妹,有话好好说,回了京都师兄给你买车。”裴川见风使舵道:“你最喜欢的那辆红色保时捷。” “我稀罕?”季青禾冷笑道。 “你不稀罕,这是为兄的心意。”裴川真诚道。 “不需要。” “别啊,一定得要。还要什么?师兄买单。” “滚一边去。” “好嘞,这样滚行不行?” …… 我被季青禾和裴川吵的脑子发晕,坐在地上活动着双腿。 血蟥蛊的毒素被灵溪封锁在我的左臂,没把我痛死,好在终于不用像个废人一样躺着了。 小鱼儿和铁山默默的整理背包,询问灵溪是否马上下山。 “恩,找那个老鬼,他手里有噬心雌蛊。”灵溪用矿泉水洗了下脸,示意我们一起下山。 天色大亮,墨家寨因为龙龟的出现地动山摇,整个村寨荡然无存。 有几个村民逃出生天无人得知,看着那满地的狼藉,残砖断瓦,我的心情是沉重的。 一码归一码,如果我没有来墨家寨寻找蛊虫,这些村民或许不会死。 但反过来想想,这或许就是天命。 天意难违,命中注定。 老鬼在驼峰山脚下等我们,他和三伯有什么约定我不知道。 反正看到我的时候,老鬼掏出了一个竹筒,说里面有三只十年份的噬心雌蛊,足够我解毒了。 顺便问了句小满和魏婆子的情况。 我告诉他全都死了,包括黑衣蒙面的屈长安。 老鬼很激动,让我谢谢三伯的援手,有机会他会亲自拜见三伯的。 我勉强笑了笑,三伯被心魔控制,连我这亲侄子都不认识了,还会认识有过一次约定的老鬼? 灵溪向老鬼打听了下血蟥蛊,问他手里可有同样年份的雌蛊,或是其它解蛊的办法。 老鬼摇头,说他手里的血蟥虫不过七八年,远远达不到帮我解蛊的效果。 但看在三伯对他有恩的份上,他可以在苗疆地区帮我们打听,有消息的话前去昆仑通知。 至于其它解蛊的办法,老鬼爱莫能助。 灵溪很失望,又在意料之中。 告别了老鬼,我们离开了“消失的”墨家寨,回到龙龟山脚房车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点。 我从未如此的疲劳过,累到本想好好洗个澡再去睡觉,结果坐到沙发上我就睡着了。 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被喧闹声吵醒。 唐静月坐在灵溪的对面,眼眸红润,偷偷抹着眼泪。 想来她已经从灵溪的口中得知三伯的状况,为此难过吧。 房车外,一群身穿黑衣头戴面具的“怪人”持剑站立,围成圆圈。 我在心里数了下,总共三十六人。 “昆仑三十六剑?”我问道。 “对,是他们。”站我旁边抽烟的裴川低头道:“来晚了呀,不然星阑师叔用不着修习太上忘情的。” “世事难料,有时候就是这么巧。”铁山倒了杯温水给我:“大家都洗完澡了,你去收拾下呗,身上都臭了。” “恩。”我起身,跟唐静月打了声招呼,回房间拿换洗的衣服。 “三伯,你一定要好好的呀。”我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说道。 正文 第两百章 点菜 因为左手不能动,我这洗个澡还真的很不方便。 以前十分钟能搞定的事,现在慢吞吞的洗了大半个小时。 出去的时候大家伙都在吃泡面,可怜兮兮的,看得我苦笑不已。 “你们可真行,最简单的蛋炒饭总会吧。”我拍着裴川的肩膀道:“你不吃,外面还有三十六个人,总不能全都一起吃泡面吧。” “冰箱里有现成的包装小咸菜,咸鸭蛋,这都可以搭着吃。” “大哥,我要是会蛋炒饭,我也不至于吃泡面啊。”裴川汗颜道:“这里好像,似乎,只有你会做饭。” 我松开手表示无语。 灵溪的厨艺我是见识过的,那不是不会,是压根瞎折腾。 最简单的煎荷包蛋她都能搞成“炸弹”,就算她自告奋勇的去厨房“大展拳脚”,我也没胆子吃。 而静月姑姑嘛,她和灵溪有的一拼。 季青禾就更别提了,这家伙怎么开火估计都不知道。 剩下的铁山和裴川,恩,饭量倒是不小,指望他们俩下厨,我怕厨房被烧掉。 这最后的,就是小鱼儿了。 “苏宁哥,我,我会煮面。”小鱼儿红着脸道:“我本来想给大家煮面的,青禾姐说煮面泡面没区别,还不如吃方便面来的痛快。” “我说的是事实。”季青禾埋头吸面,口齿不清道:“反正就今天一晚上,明早去了铜河县,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回去的路上呢?也天天吃泡面?”铁山开了瓶啤酒,蹲在厨房门口道:“全速赶路的话也得七八天路程,不得把人吃到吐?” “那没办法,苏宁左手不能动弹,他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还等着他做饭,禽兽吧。”季青禾骂道:“不会做,就得学会忍。挑三拣四的,有本事吃空气啊,那个管饱。” “噗。”唐静月嘴里的面条喷了出来,她连忙拿着餐巾纸擦拭道:“哟,不错不错,昆仑的小公主出来游历了几天,懂了不少道理。” “不会做,就得学会忍,这话说的好。” “是真的好。”唐静月笑着夸赞道:“今晚先凑合吧,明早启程回京都。三十六剑那边不用你们管,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就是给他们准备了饭食,他们也不会吃。” “啊,那他们不饿吗?”小鱼儿好奇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只要是人,就没有不怕饿的。”唐静月解释道:“但三十六剑不是一般人,他们是昆仑最后的底牌,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保险起见,吃食饮用水之类,都是他们自带。” “只有回到昆仑,这种自律模式方可抛弃。” 唐静月咬着面条细嚼慢咽道:“三十六人组成的完整荡妖剑法,缺少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会导致剑阵威力大打折扣,且露出致命破绽。” “我能见一见学了太上忘情的剑三十六吗?”我问道。 唐静月似猜到了我要见剑三十六的真实目的,轻轻叹气道:“按理说,昆仑三十六剑只听从昆仑掌教的命令,不会与任何外人多话。” “但你是小师弟的侄儿,又和灵丫头,恩,关系特殊。” “就当我破例吧,相信大师兄也不会反对的。” 说罢,唐静月拿出掌教令牌,交给裴川道:“你去带剑三十六过来。” 裴川下车后,唐静月沉吟道:“剑三十六无法解决你想知道的东西。” “为什么?”我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唐静月身边道:“不是一样的太上忘情剑招吗?” “是一样的剑招,可概念大不相同。”唐静月搅动着泡面道:“你三伯学会了前三十五招,产生了难以祛除的心魔。而剑三十六只会这一招,还是虚假的一招。” 见我一头雾水,唐静月坦白道:“你想想,没有心魔的控制,天底下能有几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断情断意忘记从前的一切人和事?” “难,难如登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剑三十六一样做不到,他的存在是为了弥补荡妖剑阵的完整性。” “再则,他只学了剑招,徒有其表,你能理解吗?” 唐静月侧身靠近我,以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所以剑三十六是荡妖剑阵里最薄弱的一环。” 我心生失望,暗暗叹息。 这样的剑三十六确实没法替我解开心底的疑惑,见不见意义不大。 我主动下车,告诉裴川不用找剑三十六了。 举着令牌的裴川郁闷道:“玩呢?” “不好意思了。”我朝裴川身后的黑衣面具人弯了下腰,表示歉意。 对方看不清表情,当即转身离去。 回到房车后,我实在不想吃泡面,就让小鱼儿帮我洗菜切菜,打算炖个鲫鱼豆腐汤。 鲫鱼是桃山村带来的,被我处理干净后放在冰箱里冻着。 豆腐是盒装的老豆腐,保质期好几个月。 想到灵溪爱吃的,我又扯了节海带泡着,准备给她拌个海带丝。 “苏宁,你不能偏心啊。”裴川依靠着厨房门道:“鲫鱼豆腐汤,凉拌海带丝,这都是师姐爱吃的。” “我们呢?你稍微管管呗。” “我不挑食,你给我炒个腊肉行不行,想吃肉了。” 裴川咽着口水道:“给我一碟腊肉我能吃三碗饭。” “咳,我,我想吃排骨。”铁山弱弱的说道:“糖醋的。” “青禾姐,你要吃什么?”小鱼儿生怕季青禾落后,扯着嗓子道:“冰箱里没有什么蔬菜了,你爱吃的带鱼行不行?” “嘻,姐姐没白疼你。”季青禾满意道:“红烧带鱼。” 唐静月不甘落后道:“全都点了菜,留我一个人不好吧?” “我的简单,给我炖个鸡蛋羹。” 我站在水池边哭笑不得,这群家伙啊,还真是一点不客气。 “能行吗?”灵溪关心我道:“不行就不做,不用管他们。” “一只手不能动,又不是废人。”我笑道:“您眯会,做好了我喊你。” “恩。”灵溪斜躺在她的私人小沙发上,眯着双眼笑容灿烂。 “呸,鸡蛋羹没吃到,这就吃了碗狗粮了。”唐静月鄙视我道:“做菜去,少来秀恩爱,烦不烦呐。”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那一袭大红袍 下午两点,这顿午饭终于吃上了。 说是各自点菜,可一旦端上桌后,谁还记得自己的菜。 一个个伸着筷子狼吞虎咽。 我专门给灵溪炖的鲫鱼豆腐汤,要不是我手快,提前给灵溪舀了碗,我估计连鱼刺都看不到。 裴川没有撒谎,真吃了三大碗饭。 导致我后来去添饭的时候锅里干干净净,锅巴壳都被人铲走了。 吃饱喝足,小鱼儿主动收拾餐桌去厨房洗刷。 裴川铁山蹲在车门处抽烟,抽的是王山送给裴川的老烟杆,你一口的我一口,眉开眼笑,惬意十足,谁都没有嫌弃谁。 感情深厚,惺惺相惜。 再想到这两个家伙在驼峰山顶为了一根烟“吵”成那样,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恩,“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呀,我只能这么理解。 季青禾陪着唐静月闲聊了会,困的回房间补觉去了。 灵溪体内有伤,我本想着让她回房疗伤。但她和唐静月聊我体内的血蟥蛊,我给她俩泡了杯茶,坐在小板凳上偷听。 由不得我不重视啊,这血蟥蛊有二十年的年份,比噬心蛊毒更难解。 我真怕人还没回京都,我在半路上就翘辫子了。 “来来来,靠近点。”唐静月对我招手道:“你三伯真说龙鲤可以解你体内的血蟥蛊?”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我拖着小板凳应声道:“三伯说紫薇一脉有龙鲤,但必须青禾的父亲去求取,旁人没机会求到的。” 灵溪问道:“静月师叔,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吗?” 唐静月目露追忆,为我们揭开迷雾道:“这是一桩陈年旧事,知道者不过二师兄,小师弟,白柚师妹和我。” “我算算啊,二十年前吧。” 唐静月掰着手指道:“二十年前,那会大师兄还不是昆仑掌教,只是师傅的大弟子。” “他外出凝练心境的时候遇到了紫微宫的少宫主肖岫烟。” “肖岫烟相貌一般,但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境界造诣极高。” “在当时的六大势力年轻一辈中,肖岫烟名气很大,远远超过大师兄这个昆仑首徒。” “大师兄恭谦有礼,为人和善,与肖岫烟相逢后,两人结伴而行。” “一人为了凝练心境,一人为了人世寻龙。” “走走停停,相处了大半年。” 唐静月说到这突然停止道:“你们猜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孤男寡女,日久生情呗。”我说道。 “厉害啊苏宁,一语中的。”唐静月称赞道:“事实正是如此,两个同样优秀的人长时间相处,都被对方的一举一动所吸引。” “遗憾的是大师兄当时有了婚配,是师傅的女儿,虽说还没成婚,但大师兄应下了这门婚事。” “所以面对肖岫烟的动情,那言语中的爱慕,大师兄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解释。” 我插嘴道:“有了婚配还招惹别的女人,这不是为难,是渣男。” “不愧是苏家的种,你三伯也是这么说的。”唐静月拍手道:“男人嘛,都有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毛病,大师兄也不例外。”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大师兄接到师傅的命令,要他即刻赶回昆仑山处理一件大事。” “肖岫烟不舍分离,与大师兄立下约定,明年的此时,要大师兄去紫薇宫提亲,娶她过门。” “大师兄含糊其辞,没敢应下,匆忙拜别。” “肖岫烟欢天喜地的回去,从此不出闺门,静等一年后大师兄的拜访。” “不曾想,大师兄回了昆仑山就娶了师傅的女儿,彻底忘记了与肖岫烟的终身约定。” “师傅所说的那件大事,是青禾的母亲有了身孕,怀了当时尚在腹中的小青禾。” 灵溪反感道:“师傅怎么这样啊,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就喜欢,有了婚配也大可明说,非得将清白的一件事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唐静月接着话道:“是啊,归根究底,大师兄是有私心的。说的难听点,那是三心二意。” “他喜欢肖岫烟,这是事实。” “可他已有婚配,没法给肖岫烟结果。” “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导致肖岫烟得知大师兄成亲的消息后痛不欲生,恨不能死。” “大师兄婚礼的当天,肖岫烟来了昆仑山。” “这女人穿着一袭大红袍,似盛装出嫁。” “大师兄怕她闹事,让昆仑成为笑话,便要我和白柚师妹送她下山。” “在昆仑山脚,她刺瞎了自己的双眼,大笑离去。” “知道她为什么刺瞎双眼吗?”唐静月声音变低,情绪哀伤道:“她说紫薇一脉的看家本领是寻龙,她身为紫微少宫主,下一任宫主接班人,她连自己的真龙天子都看错了,哪还有资格带领紫薇一脉。” “识人不清,自毁双目,权当给自己的惩罚。” “血流了一地呀,我和白柚师妹一路相伴,看着她无数次的摔倒,无数次的爬起。” “直至将她送回紫薇宫。” 我听的气愤不已,火冒三丈道:“人渣,青禾他爹简直禽兽不如。” 唐静月没有反驳,轻声道:“这件事,师傅不知道,青禾的母亲亦不知情。” “回到昆仑山后,我将肖岫烟的所作所为告知了大师兄。” 灵溪追问道:“然后呢?我师傅就没有一点补偿?” 唐静月抬头看着我们俩道:“怎么补偿?大师兄已成婚,以肖岫烟的身份,她能没名没分的跟着大师兄?” “她能接受,紫薇一脉能同意吗?” “两人的身份注定无法妥协。” 灵溪单纯道:“上门赔礼道歉啊,这是最基本的吧。” 唐静月讥笑道:“肖岫烟一身情,一双目,就换大师兄一声道歉?” “这样的道歉还有必要吗?” 灵溪沉默了,眉头紧锁。 我从冰箱拿了瓶可乐,消磨火气道:“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唐静月摇头道:“大师兄自知有罪,误人一生,本欲等青禾出生后以死谢罪,求得肖岫烟的原谅。” “谁曾想……”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 剪不断理还乱 唐静月伸手捧住桌上的热茶,语气凄然道:“谁曾想青禾满百日的那天,肖岫烟命人送来了一份贺礼。” “她将刺瞎的眼珠包裹金漆,打造出两颗精美绝伦的平安果。” “大师兄以为肖岫烟原谅了他,喜不自禁,亲手将平安果挂在了青禾的脖子上。并写了一封致歉信,要我送去紫微宫。” “大师嫂不知大师兄与肖岫烟的过往,可心细如发的她担心重物伤到细皮嫩肉的小青禾,便在夜里睡觉之时取下了平安果,放在了枕头下。” “这一放,就放出事了。” 唐静月情绪激动道:“平安果在夜里爆炸,大师嫂当场死亡。” “年幼的小青禾因为睡在旁边的摇篮里,躲过了本该属于她的死劫。” “大师兄在会客厅招待客人,听到弟子禀告时为时已晚。” “这一场意外,是那个女人精心策划的复仇。” 唐静月似被风沙迷了眼,眼角湿润道:“可怜的小青禾百日没了娘,可怜的大师嫂到死都不知情她因何而死。” 灵溪伤感道:“师傅造的孽,却被师娘承担,因果因果,谁能不忌。” 唐静月接着说道:“大师兄伤心欲绝,连夜下山,准备去紫微宫找肖岫烟同归于尽。” “师傅拦住了大师兄,罚他去思过崖面壁,且叮嘱我们不许去紫微宫闹事,这件事到此结束。” “大师嫂是师傅唯一的女儿,他老人家比谁都心痛。但为了整个昆仑山,为了不破坏六脉的约定,他硬生生咽下了丧女之仇。” “怪,怪得了谁呢?” 唐静月自问自答道:“祸因大师兄而起,脚踏两只船的是他,疏忽大意的也是他。” “若他真的放下了肖岫烟,心生提防之意,又岂会不检查她送来的礼物?” “他不检查,是因为他还想着那个女人,拿她当自己人。” “如此一来,肖岫烟本人并未在昆仑现身,送来的礼物又被销毁,人证物证全无,昆仑寻什么理由去兴师问罪?” “师傅看清了这一点,大局为重,所以选择了让步。” 唐静月喝了口茶,满腹浊气道:“肖岫烟自毁双目孤独一生,大师嫂因此丢掉性命。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如何断言?又如何算清?” 灵溪不偏不倚道:“肖岫烟也好,师娘也罢,她们都是受害者,错在师傅身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以说师娘的死是师傅一手造成的,他没理由去恨任何人。” “当然,如果从青禾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又不一样了。” 唐静月附和道:“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师兄为了青禾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不被仇恨蒙蔽双眼,让我们四人保守秘密。对外宣称大师嫂身患恶疾,突然离世。” “那一天知情的昆仑弟子,都被大师兄送去后山禁地看守洞窟大门,一生老死不得离开。” “这才保证了青禾至今都不曾知晓大师嫂的真正死因。” 灵溪发愁道:“如此难以解开的恩怨,师傅凭什么求得紫薇宫珍贵的龙鲤。” “星阑师叔说师傅出面有五六成的胜算,照我说,这办法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我要是肖岫烟,见到当年的负心人,我不得一剑刺死他?” 灵溪手扶眉心,苦笑连连道:“谁去紫薇宫求得龙鲤的机会都比昆仑大,这条路走不通的。” “也不一定哦。”唐静月露出狡黠之色道:“毕竟有当年的旧情在,剪不断理还乱呢。” “二十年前的事啦,过了这么久,再大的恨与怨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归于平静。” “好比肖岫烟,她自毁双目,放弃了紫微宫宫主之位。可造化弄人,失去双眼的她却借此机缘生出心眼,重新被推上宫主之位。” “打十年前起,每到大师嫂忌日的前一天,肖岫烟都会来昆仑祭拜。” “一跪就是一天,风雨无阻。” “以她如今的地位,当年的缘由,她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可她还是来了,诚心诚意为当年的冲动赎罪。” “大师兄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他能任由肖岫烟出现在昆仑山,出现在大师嫂的坟前,有些事不言而喻。” 唐静月仰头道:“行不行的总要试试,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苏宁出事?” “小师弟为了昆仑气运,为了救你们被心魔掌控意识,昆仑不出力,哪还有脸面对小师弟?” “我能这么想,大师兄同样会这么想。” “脸面这东西不值钱,昆仑掌教的脸面更不值钱。” “咯咯咯……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唐静月笑道:“明天到了县里,我给二师兄打电话,将这边的事说清楚,让他赶紧派人去昆仑山通知大师兄。” “快的话,我们回京都后就会有消息回复。” 灵溪不放心道:“给师傅加点压力,免得他抹不开脸求人。” 唐静月恍然道:“恩,你说怎么加?” 灵溪露出狐狸般狡猾笑意道:“告诉师傅,女大不中留啦,比起做什么昆仑掌教,我更想陪着苏宁去桃山村生活。” “噗。”喝着茶水的唐静月狼狈喷出。 灵溪眨眼道:“这么说不行吗?” “你这丫头……”唐静月面露娇嗔道:“大师兄得被你气死。” “哼,就这么办。”灵溪傲娇道:“求不来龙鲤,我就不回昆仑山了,让裴川去做昆仑掌教,带领昆仑越走越衰。” “师姐……”早竖着耳朵偷听我们讲话的裴川苦着脸道:“你损掌教师伯就是了,干吗还拖着我一起损。” “我有损你么?”灵溪一脸单纯道:“让你做昆仑掌教还不乐意呀。” 裴川使劲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左右晃动道:“不做,打死都不做。” “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我挑不住。”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师傅说了,以我的性子只能做长老,以后接他的班。” 唐静月调侃道:“二师兄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把你往阴沟里带。” 裴川讪笑道:“那个,那个关于掌教师伯的风流债是真的?” “你小点声。”唐静月呵斥道:“今天的谈话天知地知,再就是我们几个知道。谁要是牙门漏风将这件事告诉了青禾,呵……” 唐静月冷笑道:“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去想。” 裴川捂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阿巴阿巴……” 铁山装傻充愣道:“刚才说的啥?哦,晚饭啊。” 说着,两人勾肩搭背的回房,小心翼翼。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 一点都不像 晚饭我没有吃,也没有起来给大家做饭。 因为我实在太困了,在聊完血蟥蛊的事后,灵溪回房间疗伤,我倒在床上衣服都没脱,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 准确来说,我是被颠簸的车子晃醒的。 小鱼儿在卫生间帮大家洗衣服,灵溪坐在沙发上翻阅资料,好像是关于蛊虫的。 唐静月和季青禾闲着无聊下起了象棋,一人一杯茶,安安静静。 “师傅早,大家早。”我打了声招呼,开始洗脸刷牙。 “睡饱了?”灵溪抬头看向我,带着撒娇意味道:“早饭还没吃呢,怎么办。” “唔,您想吃啥。”我满嘴泡沫的问道。 “白米粥配锅贴。”灵溪合上书道:“一碟酸黄瓜。” “行,马上给您做。”我快速刷完牙,洗了把脸,急匆匆的溜进厨房。 唐静月装模作样的抬手道:“别有了媳妇忘记姑姑,我不挑食。” “还有我。”季青禾举手道:“多我一个不嫌多,师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恩,问题不大。”我打开冰箱道:“无非是稀粥多熬点呗。” “这话我爱听。”唐静月起身道:“要不要我帮你打下手?” “别,小鱼儿帮我就可以了。”我阻止道:“再有一个多小时能到铜河县了吧?” 唐静月拿出手机看了眼,盘算道:“差不多。” 季青禾提议道:“到了县里好好的整顿下呗,吃顿好的,再把需要的瓜果蔬菜买齐,放松下心情。” 我看着空荡荡的冰箱道:“确实要备上一些,尤其是厨房里的调料,完全不够用了。” “还有泡面,矿泉水,你们爱吃的零食。” “恩,消毒水,这个千万不能忘。”我补充道。 灵溪拿出纸笔把需要购买的东西列了张清单,转手递给了季青禾。 我在厨房淘米道:“师傅,您说我三伯会去哪?会不会回了昆仑山?” 灵溪转动着手里的水笔,蹙眉思索道:“没法确定,星阑师叔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天大地大,谁知道他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等回了京都我安排昆仑弟子慢慢打听,相信一定可以打听到他的下落。” 灵溪安抚我道:“别多想了,以星阑师叔的实力,你觉得有人能伤害到他吗?” “灵丫头说的不错。”唐静月赞同道:“小师弟举世无敌,除非他自己伤害自己,否则华夏之大,他想去哪就去哪,没人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我烦躁道:“主要没法对家里交代啊,我爸他们都知道三伯来了京都,在我这边。这突然失踪了,七八天半个月还好说,时间久了,我奶那边怎么解释?” “人可以不见,电话不可能不打。” 我将淘好的米倒进锅里,无助道:“我奶四个儿子,最疼的就是三伯。一是因为三伯打小身体不好,二是因为三伯离家很多年没有回来,奶奶觉得亏欠他。” “三伯装疯卖傻的那十年,奶奶被瞒在鼓里,表面上对三伯不管不问,实际上她比谁都重视三伯。” “三伯晚上不回家,奶奶会拄着拐杖满村的去找,挨家挨户的问。” “给他留饭,帮他做衣服,缝鞋子。” “就我家院子里的桃树,三伯爱吃桃子,每年夏天,那桃子基本上都被奶奶留给三伯吃,我这个亲孙子都啃不到几个。” “奶奶年纪大了,却也不是笨蛋,说瞎话糊弄她八成骗不过去。” “可要是实话实说,我怕她接受不了。” 我束手无策道:“而且我也不想对奶奶撒关于三伯的谎。” 季青禾为我出谋划策道:“这样,你就告诉你奶奶,说星阑师叔的病又犯了,如今在师门治疗。” “少则一两年,慢则四五年或是更久。” “等病治好了就回家,相信你奶奶是可以接受的,也会相信。” 唐静月开口道:“这主意还行,反正你奶奶是知道小师弟在昆仑拜师学艺的。” “能行吗?”我犹豫道。 季青禾放下手里的象棋道:“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我转身熬粥,脑子里乱成浆糊。 十一点,车子到了铜河县,季青禾带着铁山裴川和小鱼儿去超市购物。 唐静月给坐镇京都的杜奇瑞打去电话,将墨家寨这边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包括三伯的离开,我体内的血蟥蛊,夏白柚的死因和屈长安的谋划。 要杜奇瑞即刻派人通知季玄清,用最快的速度去紫薇宫求取龙鲤帮我解毒。 等唐静月打完电话,车厢里安静了,我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电话是奶奶接的,这几天没联系,她显然很担心我。 我若无其事的陪她聊了会,告诉她我很平安,和灵溪在一起。 之所以没给家里打电话是因为手机坏了,刚换的新手机。 奶奶不疑有假,问我能不能让灵溪接电话。 “师傅。”我举着手机送了过去。 灵溪稍显羞涩,接过手机甜甜的喊了声奶奶。 好呗,有了孙媳妇,奶奶压根想不到我这个亲孙子了。 和灵溪足足聊了二十多分钟才舍得挂断。 就这,一分钟后我爸又回了个电话过来,问我回京都的时候路过江夏市要不要回桃山村一趟。说奶奶给灵溪做了两双布鞋,看看合不合脚。 如果我体内没有血蟥蛊,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我爸。 但现在,我只能找借口拒绝了。 我的左臂不能动,每三天就得引一次毒,我这样的情况回去,奶奶不得被我吓死? “奶奶给我做鞋了?”灵溪小脸红润的问道。 “是啊,以前都是给我做的。现在就只记得一个灵丫头,眼里哪还有儿子孙子哟。”我装作吃醋的样子说道。 灵溪开心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帮我做鞋,嘻,这种感觉真好。” 唐静月捏着嗓子模仿灵溪说话的声音,惟妙惟肖道:“谢谢奶奶,溪溪也想您啦。” “嗯嗯,苏宁有给我炖鲫鱼豆腐汤。” “家务活都是他做……” 唐静月摇头晃脑道:“奶奶的话他不敢不听。” “讨厌啦静月师叔。”灵溪娇笑道:“我明明说的很正常,你学的一点都不像。”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 我和苏宁睡 晚饭是在铜河县某家酒店吃的,季青禾请客,裴川付钱。 因为得连夜赶路,所以灵溪没让裴川和铁山喝酒。 夜里十一点,大家吃饱喝足后,房车再次启动。 按理说我们刚从墨家寨死里逃生,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上都处于紧绷疲乏的状态,没必要这么刻不容缓的往回赶。 可唐静月说了,我体内的血蟥蛊毒性太强,若不能及时解决的话,我的左臂或将就此废掉。 这给我吓的啊,真真的心惊肉跳。能做四肢健全的正常人,谁特么想缺胳膊少腿? 但这样一来,委实辛苦了“两位司机”。 抱着补偿的心态,我给他们俩各买了五十条香烟,以表谢意。 “晚上怎么睡啊。”季青禾站在卫生间门口刷牙道:“总共四间房,小鱼儿和我睡一间,师姐苏宁各占一间,裴川铁山用一间。” “师姐的房间最小,只能容她一个人睡。那静月师叔呢,睡哪?” 季青禾询问灵溪道:“打地铺?” “呸,我才不要睡地下。”唐静月哼哼道:“我是师叔,是你们的长辈,你们有点觉悟好不好,孔融让梨不会吗?” 季青禾汗颜道:“那您和小鱼儿睡,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一晚可哪够。”唐静月白眼道:“回京都起码还得八九天呢。” 季青禾抓狂道:“那不成,天天睡沙发我会疯的,腿都伸不直,这哪是睡觉,这是找罪受。” “我,我睡沙发吧。”小鱼儿自告奋勇,弱弱的说道:“我睡哪都一样。” “不行。”季青禾当即回绝道:“我们答应了你爷爷要好好的照顾你,再说了,你这几天……女儿家的不方便。” 季青禾含糊其辞道:“谁睡沙发也轮不到你。” 小鱼儿脸色羞红,躲在一边没敢吱声。 灵溪开口道:“我的房间让给静月师叔,我去苏宁那边睡。” “啊?”季青禾双眼瞪大,不可置信道:“师姐,你这会不会早了点?” 唐静月笑意盈盈道:“我看可行,反正灵丫头早晚都要嫁给苏宁,睡一起不是很正常嘛。” “又不是从前的封建社会,这年头男女相爱,偷吃禁果的多了去了。” “苏宁,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回房间收拾收拾。”唐静月朝我挤眉弄眼道:“你师傅有洁癖,别错过大好时机哦。” “什么呀。”灵溪霍然起身,整张脸红的都要滴出水来。 她神色羞怒,眼眸低垂道:“我,我的意思是,我睡苏宁的房间,让苏宁去裴川的房间睡。” “他们俩通宵开车,房间是空着的。” “晚上苏宁睡,白天换我和静月姑姑开车的时候,想必苏宁也睡好了。” “房间自然能空出来还给裴川和铁山,相互间没有丝毫影响。” 灵溪放缓语速,恢复了从前的平静道:“能听懂吧?” “我们又不是傻子。”唐静月满意道:“那就委屈苏宁了,裴川那房间我去过,臭的没法下脚。” “我今天有帮他们打扫过。”小鱼儿从杂物箱翻了个口罩出来,递给我道:“虽然打扫过了,可还是很臭。” “苏宁哥,你戴上口罩睡吧,不然你会吐的。” 小鱼儿心有余悸道:“对了,枕头下面有很多臭袜子,黏在一起扯都扯不动。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麻烦你扯出来用塑料袋包着,我明天想办法帮他们洗。” “还洗个屁啊,直接丢掉。”季青禾脸色发白道:“不用说,这种恶心事只有裴川干的出来。” 小鱼儿连连点头道:“是的,都是裴川哥的袜子。” 唐静月笑到直不起腰,扶着凳子道:“臭男人臭男人,可不就是这么来的。” 我默默抓着小鱼儿送来的口罩,欲哭无泪。 …… 凌晨十二点,我和灵溪回到前面的房车。 我把房间里的私人物品大致收拾了下,戴上口罩视死如归。 灵溪被我慷慨赴义的样子逗乐了,忍俊不禁道:“至于嘛,又不是要你上战场。” “师傅,您是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有多邋遢。”我倚靠着房门悲壮道:“裴川有收藏脏袜子的癖好,铁山不爱洗脚,整个房间内“仙味弥漫”,能呛的人流眼泪。” “那多好,嗅着仙气能让你成仙得道哎。”灵溪幸灾乐祸道:“寿与天齐,长生不死,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她斜靠在枕头上,旁边摆着关于蛊虫资料的书籍。青丝如瀑,被她放于胸前轻柔的把玩着。 那无可挑剔的侧颜,嘴角淡淡的笑意,即便我早已习惯了灵溪的倾城绝世,却依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神摇曳,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看什么呢。”灵溪见我傻愣愣的站在门边不说话,一抹绯红自耳根涌起。 她以看书的动作掩饰内心的羞涩,若无其事道:“在外面千万不要这样盯着别的女孩看,很不礼貌的。” “不,不会的。”回过神的我略显慌张道:“除了师傅,别的女孩我根本看不下去。” “恩?”灵溪似没听懂我说的意思,可爱的歪着脑袋询问道:“为什么看不下去,裴川不是一见美女就走不动路吗?” “裴川是裴川,我是我。”我蹲在地上,直视灵溪的双眼认真道:“家有九天玄女可看,普通的女孩又如何入眼?” 灵溪轻啐一口,脸上红晕更盛道:“哪学来的油嘴滑舌,你以前不这样啊。” “我以前哪样?”我追问道。 灵溪以打开的书籍遮挡我炙热的目光,嗓音愉悦道:“我第一次在桃山村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个特别不知好歹的家伙。” “童鸢以极其珍贵的雷击桃木求我救你,你却因为你-妈-的关系对童鸢心生芥蒂。” “殊不知人这一生只有一条命,再多的怨恨,委屈,在你死后都会烟消云散。” “你当时的固执,任性,我是无法理解的。”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是以童鸢好姐妹的身份去看这件事。” “角度不成,思想自然不一样。” 灵溪轻笑道:“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切是星阑师叔安排的,为的就是将你送到我身边。” “到京都后,你对我很恭敬,那种恭敬是出自于你想解决体内恶灵所表现出的刻意,生怕会无意间惹怒我,被我赶走。” “我呢,我其实也很苦恼,若非童鸢的苦苦相求,我和童鸢的姐妹情谊,我真的不想管你。” “毕竟我身边从来没有待过陌生男子,我也不想因为你惹人闲话,坏了昆仑的名头。”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 我喜欢你了呀 灵溪说到这,偷偷的移开书籍看了我一眼,小声道:“所以我让你叫我师傅,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师徒,起码能断了外界的闲言碎语,保全我和昆仑的声誉。” “但后来发生的事超出了我的想象,你和我竟然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这样一来,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自然就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 “从反感到好奇,从好奇到顺眼,到一点一滴的了解,再到……” 灵溪支支吾吾的说道:“就到现在这样了嘛。” “现在是哪样?”我故意问道。 “哼,你说哪样。”灵溪转过身去,不愿搭理我道:“不早了,赶紧去睡觉。” “睡不着,要不再聊会?”我厚着脸皮道:“或者您先睡,我守在这保护您。” “噗。” 侧身而眠的灵溪笑出声道:“你都快成杨过了,拿什么保护我?人家杨过好歹有只雕哎。” “拿命保护呀。”我摘下口罩,发自内心的说道:“三伯说我这个年纪学武为时已晚,而我本身对这些防身之术的兴趣也不大。除了我这个人,这条命,我好像拿不出任何东西为您付出。” “表面上您是师傅,我是徒弟。您照顾我,关心我,看上去理所应当。” “可实际上,若抛开这层虚假的师徒关系,我是男人,应该为自己的女人遮风挡雨,扫平前方的一切障碍。” 我低头自嘲道:“青禾说我是她见过的男人里最废物的,没有之一,说昆仑扫地的杂役弟子都比我强。” “之前我还很生气,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可墨家寨之行,我发现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负担,累赘,废物,这样的形容词用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我抿了抿嘴,满嘴苦涩道:“师傅,我是不是很没用?” “如果没有命格的相互牵引,没有三伯的推波助澜,我这样的男孩子哪有资格站在您身边呀。” “别说什么命中注定的姻缘,就是给您提鞋跑腿,怕都轮不到我。” 我越说越自卑道:“您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是昆仑下一任少掌教。您的身份,家世,您所接触的,认识的,见识的,都是我这个桃山村的土包子可望而不可及的。” “我不是三伯,没三伯的本事。” “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的再多,都掩盖不了我配不上您的事实。” 灵溪默默的听着,安安静静。 等我将心里的烦恼倾诉干净后,她不苟言笑的从床上坐起,与我面对面道:“为什么要纠结自身能力的大小呢,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一样,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轻视过你,怪过你。” “苏宁,我是幸运的。在明年的红鸾劫即将来临之前,我遇到了你。” “曾经的我很担心,担心我命中注定的男人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是个阴险刻薄的无耻小人,甚至是个年龄大我许多的年迈老头。” “我是昆仑的少掌教,肩负昆仑未来,被师傅寄予厚望。我的人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还属于昆仑,这就导致我没法像普通女孩那样去凭心挑选自己喜欢的人。” “这是件很悲哀的事,当然,也很恶心。” “坦白的说,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以后。” “如果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不能是我喜欢的,不能与我相濡以沫,为了延续昆仑气运,我会将自己奉献。” “但气运之争结束后,我会给自己一个痛快。” “无愧昆仑,无愧自己。” 灵溪说的很坚决,同时又带着一缕柔情看向我道:“好在上天眷顾我,没给我招来乱七八糟的男人,让我在桃山村遇见了你。” “童鸢的亲弟弟,星阑师叔的亲侄子,这样的缘分还不奇妙吗?” 灵溪嘴角上扬,露出动人弧度道:“最主要的是我喜欢你了呀。” “你是废物也好,笨蛋也罢,都是我未来的丈夫,我的男人。” “恩,你会做饭,会打扫卫生,会哄我开心,会心疼我,这哪是废物能做到的。” “这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老天待我不薄。” 灵溪眼眸如月,笑的很开心道:“你能站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同甘共苦,这就是最好的保护。” “师傅……”我被灵溪真挚的表达感动到了,壮着胆子道:“我记得您说过,没外人的时候我可以不喊您师傅。” 灵溪伸手,示意我上前,继而亲昵的捏住我的鼻子,表情促狭道:“那你想喊什么。” “溪,媳妇?”我话锋一转,期待的等待灵溪的回应。 “什,什么呀,我没听清。”灵溪扭头,俏脸如霞道:“困了困了,我要睡觉。” “媳妇。”我大声道:“这样听清没。” 灵溪钻进被窝,似鸵鸟般躬起身躯:“我已经睡着了。” “真的睡着了?”我鬼使神差的靠近床头,握住灵溪放在被子外的左手。 灵溪睫毛煽动,不敢睁眼,但她的呼吸很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我暗暗憋笑,配合着打了个哈欠,疲惫道:“我也困了。” 说罢,我蹑手蹑脚的躺在灵溪身边,刻意发出鼾声。 灵溪不为所动,被我捏住的左手轻微颤抖。 “啪嗒。” 我顺手将台灯熄灭,黑暗中,嗅着灵溪身上特有的香味,一股莫名的躁动让我心跳加速。 “溪溪。”我轻轻喊了声,将灵溪的小手放在胸口,让她清晰的感受到我此刻的激动。 灵溪朝里面缩了缩,故作镇定道:“你,你回去睡。” 我口干舌燥,声音沙哑道:“我想睡这里,那边太臭了。” 灵溪沉默无语,好半天没有回话。 正当我以为灵溪在生气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将我抱住,又很快松开道:“行了吧,快走快走,明早被裴川看到了不好。” “乖啦,听……” “呜。” 灵溪的话还没说完,大脑发热的我将嘴巴贴了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亲吻灵溪,我也不知道亲了多久。 反正最后我是被灵溪踹下床的。 她蒙着被子,气喘吁吁。 我坐在地上哭笑不得。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九阳和汐月 这一夜,裴川的房间似乎没那么臭了。 我睡的很香,还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 梦里,我站在金碧辉煌的宏伟大殿内,穿着华丽精美的紫色长袍。 束发金冠,气势卓然。 在我的下方,跪着数不清的陌生面孔,皆是清一色的貌美女子。 她们神态凄婉,眼中含泪,似要与我天人永隔。 很快,大殿消失了,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亦荡然无存。我走在黄沙漫天的世界里,烈日高挂,一望无际。 千米之外,一位身穿青衣的高挑女子负手而立。 通体墨黑的长剑悬浮在她的右侧,上下起伏,剑吟不绝。 她冷冷的看着我,目光悠长,仿佛矗立许久的雕像,任凭风吹日晒沙土袭身。 我同样在看她,战意自心底扩散,越来越浓,弥漫八方。 我的脚步在加快,直至飞掠半空。 青衣女子握住了那柄长剑,俏脸凝霜,悍然迎接。 一瞬间的触碰,我和她各退百米,掀起滚滚黄沙如雨似雾。 “九阳,只要我汐月不死,你就永远没有成仙问道的那天。”青衣女子面无表情,阴冷的嗓音在我耳边回荡道:“天地间的造化之气消失殆尽,这是我辈修行人的命中劫数。” “你不认命,大可硬渡雷劫换个粉身碎骨形神俱灭,为何要将主意打到六脉身上?” “你紫薇一脉我不管,也没资格管。但我身为昆仑掌教,我这一脉的造化你休想夺走。” 青衣女子神情肃穆道:“造化之气是跨入仙人境的必备之物,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可现如今天地间唯一的一缕造化之气一化为六,六脉共分,融合各脉气运形成地魂。” “你强行取走造化之气,无疑是摄取六脉气运。” “紫薇不惧灭亡,那是你九阳的事。师傅将昆仑托付与我,只要我还是昆仑掌教,只要我还活着,谁都不能触碰昆仑最后的底线。” 紫衣女子持剑而行道:“为了成仙得道将先辈嘱托抛于脑后,为了位列仙班置门下弟子死活不管不顾。九阳,紫薇有你这般的领头人,还真是可悲可泣可笑可叹呐。” “轰。” 剑影密布,黄沙倒流。 面对紫衣少女的进攻,梦境中的我寸步不让,杀机狂涌。 我忘了与她纠缠了多久,又是否战胜了她。 只知道梦境的最后,我和她面对面盘膝而坐。 我的身躯在溃散,她的身躯同样在分离。 我带着恨意仰天大笑,她带着执着不悲不喜。 那柄长剑宛若婴孩啼哭,发出阵阵悲鸣,最后划破天际,无影无踪。 “九阳,你以轮回转世躲避我的阻挠,我便陪你轮回转世又何妨?”青衣女子露出释然解脱的微笑道:“生生世世,只要有我,昆仑造化你永远别想伸手。” “你凭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吼道:“轮回路上,你我素不相识,我何时投胎转世,何时记性苏醒,何时解开神魂内的封印恢复如今的实力,这些都是你无法干涉的。” “汐月,你拦的了我今生,拦不住我下世。” “昆仑造化我要定了,六脉之中谁都不能阻拦我成仙问道的决心。” 青衣女子没有回答,她的肉身彻底飘散。 但在那最后一刻,有一滴鲜血落入我的眉心,滚烫如火,稍纵即逝。 “下一世,不管你在哪,凭这一滴神魂精血,我都能感应到你的存在。”依稀中,青衣女子得意的笑声隐隐浮现,又好像从来没有响起。 “汐月。”我双眼欲裂,疯狂咆哮道:“来世我必杀你,不死不休。” 在滔天的愤怒与不甘中,我醒了。 看了下时间,早上七点二十。 车子还在行驶,我郁闷的揉了揉脑袋,细细回忆着刚才的梦境。 讲真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做过如此怪异的梦。 什么造化之气,地魂,轮回转世,神魂精血。 这些我压根听都没有听过。 倒是紫薇和昆仑两派,因为灵溪的关系,我这阵子有所耳闻。 可这些和我有关系吗?梦里的我为什么叫九阳,好像还是紫薇一脉的领头人。 而那个汐月,昆仑掌教不是青禾的父亲季玄清吗?何时变成了女人? 都说日夜所思夜有所梦,我白天也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怎么就做了个神话一样的梦? 我百思不得其解,理不出任何头绪。 刚好肚子也饿了,我只能起床穿衣,打算去外面柜子找点零食。 出去的时候灵溪正在卫生间洗漱,看到我,她眼神闪躲,脸颊微红。 “师傅,早啊。”我没皮没脸的打着招呼,想着灵溪昨晚嘴唇上的芳香柔软,那被我吻到不能呼吸的挣扎呜鸣,大清早的,一丝火热自小腹升起,让我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早。”灵溪放下牙刷,打水洗脸,仍旧不敢与我对视。 我窃笑着凑了过去,装模作样的拿起牙膏,轻声道:“不对,没外人的时候该喊你媳妇。” “媳妇,你等下想吃什么?” “白米粥还是面条?” “青禾昨天买了不少冷冻的烧麦,还有酒酿汤圆。” “都,都可以。”灵溪紧张道。 不等我再次开口,洗完脸的灵溪落荒而逃。 “师傅,你别走啊,我还问题要问你。”我大声道:“真的,我做了个极其古怪的梦,可吓人了。” “和恶灵有关?”灵溪转身问道。 “不是,这个怎么说呢。”我快速的刷完牙洗完脸,拉着灵溪坐到吃饭的餐桌旁道:“您知道汐月是谁吗?” 灵溪眼角一凝,表情微变道:“你说的哪个汐月,是男是女,又是什么身份。” 我挠着头道:“她说她是昆仑掌教,是个女的,名字叫汐月。具体姓什么,梦里她好像没提过。” “你……”灵溪大吃一惊,紧盯我道:“你怎么会梦到昆仑汐月祖师的?” “不知道。”我老实回道:“我还梦到一个叫九阳的男人呢,是紫薇一脉的。他的兵器是一支金黄色的毛笔,很厉害。” “寻龙笔。”灵溪接着我的话道:“那可不是普通的毛笔,是紫薇一脉的至宝。” “至于那个名叫九阳的男人,曾经是紫薇宫宫主,和汐月祖师生在同一个年代。” “大概在……”灵溪低头沉吟道:“一千九百年前。”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 眉心有东西 灵溪对我昨晚的梦感到好奇,同时也觉得匪夷所思。 我一个刚从桃山村迈入都市不足半年的普通人,从未接触过六脉秘辛,也没人跟我提过。 好端端的一个怪梦,愣是将我送到了一千九百年前。 要说乱七八糟的梦也就罢了,没什么好提的。 偏偏这个梦格外清晰,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身临其境。 九阳,就是我。 我就是九阳。 这令人感到恐惧的思想一直充斥着我的脑海,让我极度的反感,且莫名其妙的感到心悸。 “接着说,后面梦到了什么?”灵溪正色我道:“汐月祖师是昆仑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掌教,根据昆仑古籍记载,她最后成仙问道羽化飞升了。” “额,是飞升了还是轮回转世了?”我咂了咂嘴,问道:“在我的梦里,汐月和九阳都没有成仙问道,他们俩一起舍去了肉身,选择元神轮回转世。” “不可能。”灵溪当即反驳道:“昆仑古籍做不得假,是历代先辈根据当年的真实情况记录在册的。” “还有紫薇的九阳祖师,他和汐月祖师一样位列仙班。” “你这个梦……”灵溪无奈摇头道:“还真是怪的很。” 我双手抱头,无比沮丧道:“估计是血蟥蛊吸取了我太多的血,导致我气血不足,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有可能。”灵溪郑重点头道:“补血丹千万别忘记吃,别急,再有几天我们就回京都了,相信师傅会帮你成功求来龙鲤。” “但愿如此吧。”我叹了口气,起身去卫生间方便。 灵溪给裴川铁山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可以停车休整了。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某小镇的加油站外面,铁山顶着黑眼圈下车道:“苏宁,给我来碗咸菜面,多铺点肉沫。” “没问题。”我拍了拍铁山的肩膀,感激道:“辛苦了铁哥,为了我害的你们觉都睡不好。” “少给我虚情假意的,面条端上来再说。”铁山笑骂道。 “你呢,吃什么?”我照着裴川的胸口来了一拳,顺手拿打火机帮他把嘴里叼着的烟点着,问道:“小笼包?锅贴?还是和铁哥一样。” “都成。”裴川伸手在我眉心按了按,又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疑惑道:“特瞄的,熬夜熬的眼都花了,我刚才竟然看到你有第三只眼。” “哈哈哈,裴川,你可别逗了。”季青禾正在洗漱,听到裴川的嘀咕一口水喷的镜子上全是,她笑的直不起身道:“眉心天眼?苏宁连黄灵师境界都没有达到,又不懂天眼术,他拿什么开第三只眼。” “都说了眼花,你较什么真呀。”裴川自己也乐了,调侃我道:“你莫不是二郎真君下凡?天生自带第三只眼?” “滚犊子,我要是二郎神,你一定是哮天犬。”我反击道。 “卧槽,你小子占我便宜。”裴川怒道:“把我比喻成狗就不说了,还成了我的主人,干吗,你小子要造反啊。” “那也是你先损的我。”我笑道。 “屁,哥哥那是夸你。”裴川吐着烟道:“不行不行,我得早点吃完早饭去睡觉,再这样下去我看谁都有第三只眼。” “行,各位大侠,要吃什么赶快通知,过时不候。”我让小鱼儿帮我系上围裙,大摇大摆的走进厨房。 那风范,妥妥的五星级酒店一流大厨。 唐静月正在泡茶,听我问起,连忙出声道:“我要求不高,灵丫头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1。”季青禾附应道。 “你呢?”我转身看着给我打下手的小鱼儿道:“你喜欢甜食,给你煮个酒酿汤圆好不好?” “谢谢苏宁哥。”小鱼儿喜逐颜开道:“酒酿多一点。” 我打开冰箱,开始翻箱倒柜的忙活。 不知是错觉还是厨房太热,我总觉得眉心确实有个东西在跳动。 一鼓一鼓的,好像要钻出我的皮肤。 等我用手去摸的时候,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放心的我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以自拍的角度去仔细观察。 研究了好半天,恩,空空如也。 裴川在外面等着吃早饭,见我拿着手机各种自拍,忍不住催促道:“大哥,我刚才真的眼花了,您老人家别当真行不行。” “不管是昆仑天眼还是天上的二郎真君,这些统统和你没关系。” “你今天就是照出花来,你也还是苏宁。” “咱用点心做早饭不好吗?”裴川弹着烟灰道:“你要有开天眼的想法,等你成为天灵师后,相信师姐会教你的。” “即便是昆仑秘术,以你和师姐的关系,破破例实属正常。” “恩,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裴川挤眉弄眼道。 我咳嗽着掩饰尴尬,回归做饭的主题。 不过裴川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前两天在驼峰山顶,我问灵溪,为什么三伯不是昆仑掌教,却学会了历代掌教口耳相传的秘术。 当时情况险峻,灵溪没时间为我细说。 此刻听我问起,唐静月开口解释道:“小师弟天资妖孽,得师傅看重,原本是欲将昆仑掌教之位传给他的。” “只可惜小师弟一心向往逍遥自在的生活,不愿被掌教之位所束缚。” “昆仑四大秘术,除掌教师兄和灵溪外,小师弟是第三个知情者。” “说的简单点,小师弟学会这四大秘术是在掌教师兄之前。” “若不是他出尔反尔,现在的昆仑掌教得姓苏。” 唐静月眼红道:“师傅最喜欢的便是小师弟,纵容他的胡作非为。换成旁人这般言而无信,亲传弟子又如何?不照样得罚?” “师傅不罚小师弟倒也算了,还当着我们的面教他怎么开天眼。” “都是亲传弟子,这其中的差距啊……”唐静月满脸心酸。 裴川火上浇油道:“您应该联手我师傅和白柚师叔闹一闹,指不定也能学到四大秘术。” “拉倒吧,你师傅胆小如鼠,有胆子去闹?”唐静月娇哼道:“白柚偏袒小师弟,哪会站在我这边。” “我一个人当出头鸟,指不定好处没得到,还得去思过崖面壁,当我傻子呀。” 众人捧腹大笑,气氛融洽。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 就哪样 吃完早饭,裴川和铁山哈欠连天的补觉去了。灵溪与唐静月充当司机,车子再次行驶。 小鱼儿收拾厨房,我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给苏童鸢回信息。 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苏童鸢说等我回了京都她给我接风洗尘,庆祝我此番游历平平安安。 我有苦难言,又不能对她明说,只能故作开心的接受了这番好意。 随后,我静下心认真诵读了两遍地藏经,无聊翻阅着手机新闻打发时间。 或许是昨晚睡得太晚,迷迷糊糊的我开始犯困。 这一次,我又梦到了那个名叫九阳的男人。 他站在空旷的大殿内,身着紫袍,嘴角含笑。 他的笑很温暖,让人如沐春风,心生亲近之意。 我站在他的面前,好像深海中的一片落叶,随波逐流,起伏不断。 他的嘴唇在上下跳动,似乎在跟我说话。 偏偏梦境里的我什么都听不到,双耳嗡鸣,大脑空白。 他说了很久,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 最后他伸出了右手,缓缓按在了我的眉心,轻轻一点。 “轰。” 仿佛晴天霹雳在我耳边炸响,九阳的声音如丝线般钻入我的脑海:“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如遭雷击,四肢僵硬。 我想要说话,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我从床上惊醒,浑身冷汗,衣衫湿透。 我大口的呼吸着,神魂未定的同时一抹惶恐自心中升起。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梦到了九阳,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做这种怪梦。 什么叫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他想告诉我什么? 他干吗死揪着我不放啊。 我又不是紫薇一脉的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和我这个小虾米扯上关系呀。 再说了,灵溪说九阳在一千九百年前就成仙问道羽化飞升。 堂堂仙人,脑子有病吗,无缘无故的吓唬我这个普通凡人? 我蹲在地上,不受控制的颤抖。 明明是六月份的大白天,我的身上却冒着寒气。从脚底到头顶,冷得我直打哆嗦。 “一定是血蟥蛊产生的影响。”我自言自语道:“今天还没吃补血丹,人体血液在不断减少的情况下会出现精神恍惚虚弱多梦的症状。” “对,师傅也这样说的。” 我扶着凳子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去卫生间洗脸。 抬头的一刻,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眉心中央在隐隐发亮。 一闪一烁的,极为诡异。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的用手去抠。 亮光仍在,光芒更盛。 “艹啊。”我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冲出卫生间。 按我当时的第一想法,我是打算去找灵溪求助的。 可跑到一半,我猛然想起灵溪在开车。 我急急忙忙的往裴川房间跑,想让他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裴川的境界造诣虽说没法和灵溪比,但好歹也是昆仑亲传弟子。 论见识,论眼界,自然比我这种普通人强多了。 但这家伙熬了一宿,此刻睡的正香。 被我大呼小叫的喊起,完全是一脸懵逼。 包括铁山,满脸黑线的看着我道:“你闲着无聊可以去找青禾她们聊天,我俩晚上还得开车,必须养足精神。” “对不起对不起,事发突然,我也是没办法了。”我歉意的撸起额头刘海,面朝裴川道:“快,看看我眉心中间发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裴川垂拉着脑袋打盹,对我的心急如焚视而不见。 我急了,抓着裴川的肩膀晃动道:“大哥,人命关天,你认真点行不行。” “苏宁,我求你了,你靠谱点成不成?”裴川抓狂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今天不该调侃你眉心有第三只眼。更不该说你是二郎真君下凡天生自带第三只眼。” “真的,你原谅我吧。我嘴贱,我该打。” “你不是二郎真君,我是哮天犬。” “嗷呜,劳资要睡觉啊。” 裴川往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可怜兮兮的看着我道:“这样行了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铁山睡眼惺忪的帮腔道:“由我见证,裴川要再敢损你,我第一个帮你揍他。” “去去去,自己玩泥巴去。”裴川把我往外面推嚷道:“找块镜子,别说眉心发亮了,你就是变身奥特曼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哐当。” 门关了,且被裴川从里面反锁。 我站在外面风中凌乱,特喵的,为什么就不信我啊。 多看一眼会死吗? 我愤慨且崩溃的回到卫生间,果然,眉心的光点还在跳动。 我强忍着恐惧心理自拍了张照片,打算中午吃饭的时候给灵溪看看。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无论我怎么自拍,照片里的我并不存在眉心发亮的现象。 即便我录下视频,仍旧无济于事。 我傻了,蹲在卫生间跟做梦一样。 我想到了九阳,想到了梦里他用右手按在了我的眉心。 我怀疑我此刻的怪异是九阳造成的。 可仔细想想,我又断然掐灭了这个念头。 梦只是梦,梦里的东西还能操控现实里的我? 这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别人信不信先甩一边,我自己能接受这种假设吗? 答案不言而喻。 我闭上眼睛思索了很久,将这些意外的梦境全部推到了血蟥蛊身上。 是的,除了血蟥蛊我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中午吃饭,没拍下证据的我直接放弃了向灵溪求助的想法。 我怕啊,怕灵溪会把我当成“疯子”。 但不找个高手咨询下,我这心里又委实不踏实。 裴川在睡觉,季青禾嘴快,唯一符合我要求的……似乎也只剩下唐静月了。 趁着吃完饭休息的半个小时,我来到唐静月的房间,腆着脸喊道:“姑姑,聊五分钟的?” 唐静月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我说话,她脸上浮现愉快笑容道:“吃饭那会就发现你小子心不在焉的有心事,说吧,到底什么烦心事能把你愁的茶饭不思。” “让我猜猜啊,难不成是昨晚灵丫头睡你房间,你们俩发生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 “不错啊,这么快拿下灵丫头了?我以为以你的胆子起码还要再等半年才敢有所行动。” 唐静月美眸流转,落在我身上,又一点点往下移动,神情暧昧道:“感觉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我心里发虚道:“我和师傅清清白白的,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唐静月舒展腰身,露出长袍下曼妙动人的曲线。 我看的口干舌燥,不敢直视道:“就,就那样。” “咯咯咯……有贼心没贼胆。”唐静月娇笑连连道:“行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吧。”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 天才少年 我将房门虚掩,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很奇怪,是从我的一个梦引起的。” “话说昨晚一点多钟,月黑风高夜,睡觉做梦时……” “我躺在床上……” “对对对,梦到的汐月和九阳。” “是啊,就今天上午,我又梦到了九阳。姑姑您瞧,我眉心有没有发亮?” “什么感觉?唔,好像什么感觉都没。” “哎,别打别打,我说的是真的。” “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句假话……” “哐当。” 门关了,我被唐静月赶了出来。 只听她骂骂咧咧的嘀咕道:“和我谈做梦?老娘这辈子做的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连女娲娘娘都梦到过,更别提什么九阳太阳了。” “姑姑。”我转动门把手,那叫一个憋屈。 “滚滚滚,别打扰我休息,去找灵丫头谈谈你的梦。”唐静月不耐烦道:“真不行的话你自己在眉心画个眼睛,我们可以配合你,权当你迈入了天灵师境,开启了灵师三眼。” “不是,这不是画不画的问题。”我着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 “我存你个鬼,快滚,真当姑姑三岁小孩呐。”唐静月怒道:“我警告你啊,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些破梦,想开天眼想疯了吧。” 我默默转身,发现灵溪季青禾与小鱼儿的视线齐齐落在我身上,充满了好奇之色。 我打了个哈哈,故作平静道:“那啥,和静月姑姑聊了会象棋。她说我棋艺太臭,不配和她下棋。” 说完,我低着头下车,往前面的房车走去。 傍晚六点,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 不过十几分钟,倾盆大雨说下就下。。 电闪雷鸣伴随着狂风呼啸,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灵溪将车停在了路边一处破旧的厂房门口。 三十六剑所坐的大巴车紧随其后,安心等待雨势的减弱。 我躺在床上哪都没去,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按灵溪事先叮嘱,我每天必须服下一颗昆仑补血丹。 可昨晚和上午的怪梦让我坐立不安,我感觉一颗补血丹根本无法弥补我体内“丢失”的血液,不然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做白日做梦?还做的这么离谱?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我翻来覆去,唉声叹气。 时不时的摸一下眉心,连觉都不敢睡了。 我怕啊,怕自己一睡着又特喵的开始做梦。 “喂,该做晚饭了啊。”裴川溪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站在我的门口,挑眉道:“怎么感觉你小子怪怪的?” “昨晚没睡好行不行。”我懒得再和裴川废话,当即穿好外套去灵溪那边做饭。 小鱼儿已经把晚饭要做的菜提前洗干净切好了,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活跃。 见我进来,唐静月埋头干咳一声,朝季青禾使了个眼色。 “哇,苏宁,你真是昆仑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不,千年算个球,你起码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季青禾一脚踩在凳子上,兴奋的小脸通红道:“还没有成为黄灵师,你就已然开启了非天灵师不能施展的眉心灵眼。”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什么样的天资才能拥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能和你成为朋友,成为同门,实乃昆仑之福,天下之福。” 季青禾抑扬顿挫,说的声情并茂摇头晃脑。 要不是她努力的憋着笑意,我还真有可能被她糊弄。 唐静月抬了抬手,一向不善言辞的小鱼儿眼神闪躲道:“苏宁哥,你绝对是天上的二郎真君下凡,天生自带灵眼。” “你,你眉心中央的光芒我们看到了。” “恩,真的很亮。” 小鱼儿说完,跟鸵鸟的似的缩着脖子不敢看我。 唐静月满意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苏宁,你再也用不着纠结那个怪梦了。” “我们可以为你证明,你的天资和怪梦无关。” “你,就是你,黑夜中最耀眼的星辰。” “你三伯都比不上你。” “灵丫头,发什么愣啊,身为苏宁的师傅,这个时候你不得夸夸他?”唐静月提醒表情呆滞的灵溪,朝我竖起大拇指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苏宁,我们看好你的未来。” 灵溪以手扶额,一字一句道:“对,静月师叔说得对。” “来,大家一起唱。”唐静月鼓掌道:“一闪一闪亮晶晶,眉心有颗小星星。它在夜里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我站在厨房里,两眼发黑,双腿无力。 我用唯一能使得上劲的右手撑着冰箱门,几乎有吐血而亡的冲动。 这几个家伙,是拿我当傻子吗? 我苏宁再笨,还不至于被他们拙劣的演技而欺骗吧。 “那什么,灵眼有了,定定心心的给我们做饭呗。”裴川鼓着腮帮,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他背对着我,肩膀颤抖,噗嗤噗嗤的,好像呼吸困难。 “想笑就笑啊,你个哮天犬。”我将怒火发泄到裴川身上,恼羞成怒道:“我说的是梦,怪梦,和灵眼无关。” 季青禾添乱道:“那你到底要表达什么?不是怪梦让你开启了灵眼吗?” “我明白苏宁的意思。”裴川板着脸极为郑重道:“他是想告诉我们,他之所以能开启眉心灵眼完全是因为个人天赋异禀。” 季青禾嚷嚷道:“我不就是这样夸他的?我半毛钱的怪梦都没提哎。” “你夸的太张扬,以苏宁内敛的性格一时间难以接受。”裴川摆手道:“你得像我这么夸,比如……” “怎么夸?”季青禾问道。 裴川顿了顿嗓子,声线提高道:“苏宁苏宁你最棒,苏宁苏宁你最强。” “帅呆啦,酷毙啦,苏宁苏宁最牛啦。” “春风吹,战鼓擂,天才少年他是谁?君莫急,君莫躁,容我好好来说道。” “有个少年叫苏宁,才高八斗压孔明……” 裴川一板一眼的吆喝着,那特喵的,就差搞个快板来说书了。 “不错不错,真有你的。”季青禾眉开眼笑,跟着节拍晃晃悠悠。 我扶着冰箱倒吸一口凉气,强行扭过身去转移视线,我怕再看下去我会忍不住拿刀砍死裴川。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八大长老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不见收敛。 在我做饭的期间,又有几辆车放慢速度停了过来。 唐静月开玩笑说对方一定是和她一样的女司机,车技一般,所以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心生胆怯不敢开车。 没说几句,话题又扯到了我身上。说我年后去驾校报的名,到现在还没拿到驾照。算算时间,都拖了小半年了。 铁山帮我说话道:“这个真怪不了苏宁,他一直没空去学。驾校那边我打了招呼,等晚些时候他能腾出手了再进行安排。” 唐静月还想多笑话我几句,可不等她开口,雨幕中,三十六剑所呆的大巴车门突然敞开。 与此同时,三十六人迅速走出,以古怪阵势分散围拢,如临大敌。 “有情况。”坐在窗边的季青禾惊呼一声,眯着双眼朝外面看去。 唐静月捧着茶杯不为所动道:“到底是忍不住了,是人是鬼都想从昆仑这分一杯羹。” “来的路上我们杀了不少探子,玄门的,佛门的,运宗的,还有其它某些势力。” “本以为能借此起到警告之效,断了他们浑水摸鱼的念头。可惜啊,真凰气运太过诱人,诱的一些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浑水摸鱼不成,改成了半路截杀。” “啧,这是有多大的底气才敢行此险招?” 唐静月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眼底杀意悄然浮现道:“真当昆仑三十六剑是纸糊的?还是欺负我唐静月境界跌落不足为虑?” 裴川紧张道:“我下去看看对方来了多少人。” “小心点。”季青禾丢了把雨伞过去。 裴川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灵溪轻声开口道:“对方明知昆仑三十六剑在此,还有胆子半路截杀我们,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般的小势力不会傻到以卵击石与昆仑硬碰硬,也经不起昆仑日后的报复,所以对付我们的人只会是其它五脉。” “屈长安死在墨家寨,要说玄门掌教姬青螭对此一无所知我是不信的。” “在驼峰山顶,星阑师叔问过屈长安,推测龙龟望月穴的形成有姬青螭的参与。” “屈长安没有正面回答,但结果不言而喻。” 灵溪坐直了身躯,目光清冷道:“屈长安死了,星阑师叔还活着。姬青螭是个聪明人,懂得取舍,更懂得撇清关系。” “毕竟十五年前的玄门血战历历在目,这件事又关系到白柚师叔的死。” “他可以不把昆仑当回事,却不敢遗忘视六脉约定为空谈的星阑师叔。” 季青禾接着灵溪的话道:“姬青螭忌惮星阑师叔,玄门明哲保身。剩下的无非是佛门,道门,运宗,以及隐藏最深的紫薇一脉。” “不,道门和紫薇不曾出手。”唐静月沉吟道:“所杀的探子里并没有出现他们的人。” “那就只剩佛门和运宗咯。”季青禾若有所思道:“两派联手,难怪敢明目张胆的打我们主意。” “师姐……”打探完情况的裴川急匆匆的上车道:“对方有八个人,黑衣蒙面,气息深厚。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比我师傅差,起码是某派长老。” “剑一让我通知你,他们能拖住其中五人,慢慢寻找机会进行刺杀,但剩下三人则要你想办法解决。” “不然……” 裴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急促道:“不然今天在劫难逃。” 灵溪当即起身,不容拒绝的吩咐铁山道:“你带苏宁和小鱼儿先走,千万别再回头找我们。” “师傅……”举着锅铲的我惊慌失措道:“那你们怎么办?” 灵溪没有回答,她微笑着看着唐静月。后者唉声叹气的从口袋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两枚乳白色的丹药。 “这是昆仑融魂丹,我来墨家寨支援你们的时候掌教师兄给我的。”唐静月苦笑道:“服下融魂丹,能短时间内恢复服药者的巅峰状态,且大幅度提升武力修为,维持时间为一炷香。” “一炷香后神魂受损,全身无力,需要静休三四个月方能逐渐恢复。” “情况不妙的话甚至会出现神魂分离的状况,让人一辈子沉睡。” “不到万不得已时,掌教师兄是不允许我拿出来的。” 灵溪毫不犹豫的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咽下道:“佛门四位长老,运宗四位长老,这八人可不是一般的小鱼小虾。” “我伤势未愈,对付一人尚且不敌,更别提击杀他们。” “只有借助融魂丹的药效,或许才能打开一线生机。” “说的简单点,这一炷香内我若不能击杀其中一人缓解局势,一炷香后,便是有昆仑三十六剑相助,我们也会任人宰割,再无后退可言。” 唐静月沉声道:“你说的不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化被动为主动,尚有契机存现。” 说着,唐静月将手里的融魂丹服下,神情凝重道:“我帮你拖住一人。” 灵溪点头道:“裴川,你告诉剑一,我要他们拼尽全力先困住六人,留我单打独斗。” “行,我这就去。”裴川转身下车,火急火燎。 灵溪走到我面前,伸手解开我系在脖子上围裙,柔声道:“放心,我们京都再见,这一次,我绝不食言。” 见我没有离开的意思,灵溪故作生气的敲了敲我的脑袋,嗔怪道:“又犯浑了是不是?师傅的话也不听了?” “走吧苏宁,别拖大小姐后腿。”铁山上前拉着我道:“你在这什么都帮不了,还会让大小姐分心。” 铁山说的是实话,我又岂会不知? 可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是那个“袖手旁观”只顾自己逃命的人,留灵溪一人面对所有绝境。 这种像废物一样吃软饭的感觉让我心生压抑,好似巨石悬挂胸口,憋屈的生不如死。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九阳。 想到了他与汐月的那场战斗。 弹指间天地变色,黄沙漫天。 何等的气势如龙,何等的强大凶悍。 我若有九阳三分之一的实力,今天又何须弃灵溪而不顾? 可我不是九阳,我只是苏宁。 一个连黄灵师都算不上的“小垃圾”。 我低着头,任由铁山将我拉走。 直到车子启动,那磅礴的大雨中,我看到灵溪与一位黑衣人打的难解难分。 我的心揪着的疼,疼的眼泪何时流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我行尸走肉般的去卫生间洗脸,泪眼朦胧中我好像又看到眉心的亮光。 它跳的很快,犹如火苗快速燃烧。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一章 借我一用 “你哭了?” 戏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讥诮讽刺之意,九阳的身躯突然凝聚于卫生间的镜子上。 束发金冠,紫袍翩翩。 傲气凌人,气度非凡。 他平静的看着我,遗憾摇头道:“你太弱了,弱如蝼蚁又怎能不受人欺负。” “你,你怎么会……”我满脸惊恐,踉跄着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又何必怕我。”九阳淡笑道:“你想救你心仪的女子,你不想再当废物。” “你渴望成为我,拥有我天地变色的力量。” “你唤醒了我,所以我来了。” 见我仍处于浑噩震撼中,他轻声说道:“我可以帮你。” “只要你放开心神的排斥,让我融合进你的三魂七魄暂时操控肉身,那八个人我帮你杀。” “五分钟,收拾他们我只要五分钟。” “到时候你还是你,没有丝毫影响。” 九阳语气放缓道:“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坐在地上,强行稳住心中的恐慌,喉咙干涩道:“你不是梦,你果然真实存在。” “我一直都存在。”九阳坦白道:“梦不过是我提前给你的一点指引,让你知晓自身与我的联系。” “我曾经是九阳,但这一世我是苏宁。” “你是我轮回转世挑中的躯壳,你我本就一体,何来真实虚假之说?” “不,我是苏宁,我一个人的苏宁。”我大声道:“我不是九阳,也不想成为九阳。” “你确定不想成为我?”九阳面露怪异,直视我道:“你在撒谎。” “你明明想获得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的亲朋好友,却偏偏不敢承认。” “还真是可悲呐,你不但是个废物,更是个胆小鬼。” “怎么,不敢承认了?” “连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都不敢正视,你凭什么摆脱自身是个废物的事实?” 九阳刻薄嘲讽道:“对了,你喜欢的女人服下了融魂丹,强行提升实力,可维持时间只有一柱香。” “与她交手的家伙武力不弱,她想要借用融魂丹的药效打赢对方可能性不大。” “起码在一炷香内是杀不掉对方的。” “而一炷香后……” 九阳话说一半,表情玩味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她死?” 我沉默了,脑海中混沌空白茫然一片。 九阳的存在是件很古怪很离奇的事。 如果说之前我还把他当做梦里的魔怔,那么此刻,这个魔怔已然支离破碎。 我不确定九阳的话里有几分真假,可我敢打赌,他对我绝对没安好心。 什么前世今生,什么轮回转世,什么我和他本就一体,这些糊弄人的鬼话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但他说灵溪撑不过一炷香,我信。 在墨家寨,灵溪被屈长安重伤,这些天根本没得到最好的治疗。 九阳镜毁于龙龟之手,仅剩乾坤印相助灵溪。 裴川与季青禾帮不上忙,一旦灵溪失败,昆仑三十六剑被破是早晚的事。 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 “考虑清楚了吗?”九阳的身影在镜子里逐渐模糊道:“我能现身与你一见的时间不多了,你若放弃,以后可别怪我见死不救。” “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紧急关头,我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从地上爬起,伸手触摸镜子里的九阳道:“梦境里,你对汐月说轮回转世再夺六脉造化。” “你避开汐月的阻止是为了所谓的造化之气成仙问道,至于我,我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思想,我不可能是你的轮回转世。” 我喃喃自语道:“我们是两个人,不是吗?” “两个人共用一具躯壳,我们还是两个人吗?”九阳阴恻恻的笑道:“很多事,以后你就明白了。” “是否放开心神让我-操控肉身你自己决定,我可没有逼你。” “哦,顺便提醒你一下,一炷香已过三分之二。” “我以神魂凝聚的意识也快消散了。” “恩。”我轻轻应了声,右手垂落道:“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别想,别排斥我的融入。”九阳欣喜道:“让我顺利融合在你的三魂七魄内,你就可借助我的力量杀人。” “那我还是我吗?”我悲哀的问道 “是,你我融为一体,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我的思想就是你的思想。”九阳化作流光冲入我的脑海,兴奋道:“你会爱上这种强大的滋味,尽情享受无人可挡带来的酣畅淋漓。” 我站在镜子前抖若筛糠,面色苍白。 我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体在我体内扩散,似泉水般丝丝渗透。 下一刻,那剧烈的疼痛让我瘫软倒地,如千军万马践踏胸口,来来回-回,循环不息。 与此同时,脑海里,九阳的声音再次响起道:“敞开心神。” 我痛的四肢蜷缩,神志不清道:“来啊。” “轰。”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碎,我呼吸一滞,当场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房车,整个人飞掠在半空。 如武侠小说里的轻功,脚步轻点,身若游龙。 几个呼吸就出现在数千米之外,速度之快使得耳边的风声呼啸如雷。 我想开口说话,问问九阳何时能赶到灵溪那边。 可当我张嘴的那刻我突然发现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我控制了。 我有说话的念头,嘴巴却仅仅的抿着。 除此之外,我的四肢也不听使唤。 “别急,不过暂时借用你的肉身。”九阳在心里与我沟通道:“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 昆仑三十六剑很强,否则十五年前也不可能困住半仙境的玄门老祖半柱香。 而现在,他们听从了灵溪的吩咐,全力拖延佛门和运宗的六位长老。 荡妖剑阵不断变化,三十六人密切配合。那漫天剑影穿梭于六人之间,看似未动,实则瞬息万变。 裴川与季青禾站在远处,两人各撑着一把伞,心急如焚,嘴唇喃喃。 “师,师姐要输了。”季青禾声音颤抖,眼眶红润道:“佛门金刚罩,师姐单有乾坤印在手,无法将其打破。”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 合作愉快 京都有很多寺庙,大大小小的加起来起码有三四十处。 其中名气最大的是普济寺,位于京都七悬山顶。 不同于一般寺庙供奉着佛门诸多菩萨,普济寺里只供奉一位尊者,那就是降龙尊者济公。 本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自由理念,来这里上香的客人络绎不绝,香火兴旺。 傍晚时分,夕阳渐落,金黄的余晖撒在凹凸不平的台阶上。 山脚位置,两道身影并排齐走。 身穿明黄袈裟的李木子走在左边,手里捏着串金刚菩提,时不时的拨动几下,诵一句佛号。 神情肃穆,态度虔诚。 白南弦走在右边,一身灰色休闲装的他左手插兜,右手举着根青皮甘蔗,大口大口的啃着,笑容懒散。 “呸呸呸。” 甘蔗皮吐了一地,白南弦腮帮鼓动道:“八位长老迎战昆仑三十六剑,一个重伤未愈的灵溪,一个境界跌落的唐静月,怎么看我们都赢定了呀。” “但我很好奇,运宗与陈家派出的探子死的死伤的伤,关于那边的线索一片空白,你是如何打探清楚的?” “玄门和道门忌惮苏星阑,这疯子也确实去了墨家寨,你的截杀堪称完美,挑不出任何瑕疵。” “说说呢,到底是哪路神仙替你充当耳目避开了苏星阑的感应。” 白南弦啧啧称奇道:“难不成是你师傅亲自出马?” 李木子脚步停顿道:“你觉得可能?” “哈,随口一说何必当真嘛。”白南弦擦拭嘴角的水渍,眼眸闪烁道:“瞒着陈玄君与你联手,我的诚意很足。” 李木子不以为然道:“以你运宗少宗主的身份,陈家小水蛇咬的动你?” “咬不咬的动是一回事,联手是另一回事。”白南弦丢掉手里的半截甘蔗,吐着碎屑道:“本就相互提防,此事一过,不管成败与否,我好不容易与他建立的些许信任又将灰飞烟灭,这不是很让人头疼吗?” 李木子嗤笑道:“本就相互提防,何来些许信任?” “这话说给我听没用,咱俩属于临时合作,各取所需。” “你要是足够大方,大可将到手的真凰气运分一半给陈玄君。这条小水蛇邪蟒化蛟只差最后一步,你的无私奉献必将让他感恩戴德。” 白南弦恼火道:“拿我当垫脚石,他配?” 李木子笑眯眯道:“配不配都是你挑中的合作伙伴,有付出才有收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再说了,你最近不是在打陈玄君继女的主意?” “叫什么?苏童鸢是吧?” 李木子表情猥琐道:“早晚是陈家的女婿,一家人哪来的两家话。” “滚犊子吧。”一向以儒雅示人的白南弦当即爆出口道:“放着运宗少宗主不做,去给陈家当女婿?我脑子有病还是你脑子有病?” 李木子无奈摊手道:“你敢说你没对苏童鸢下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白南弦义正言辞道:“陈玄君想灵溪死,我这个新来的谋士总要为他出点力。” “旁人难以接近灵溪,唯有苏童鸢能让她疏忽大意。” “换做你,你会放弃这么好的手段?” 白南弦一脸正色道:“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想法,天地可鉴。” 沉默了片刻,白南弦再次开口道:“当然,这是之前的计划。现如今灵溪必死无疑,苏童鸢大概用不上了。” 李木子打了个哈欠,继续往上攀爬。 白南弦主动示好道:“一换一,你告诉我你在苗疆的安排,我告诉你紫薇一脉的动向。” “成交。”走在前面的小和尚眼露精光道:“鬼谷一脉可曾听说?” 不待白南弦接话,李木子自顾说道:“以鬼物魂魄融合自身,收敛体内气息。” “底蕴实力上自是不及华夏六大势力,可要说隐藏踪迹打探消息,这些半人半鬼的家伙比我们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请出的五位鬼师仍然死了四位。” 李木子稍显尴尬道:“皆被苏星阑所杀,一击毙命。” “唯一活着的那位鬼师没进墨家寨,正因为如此,他看到了苏星阑的离去。” “这疯子不走,半路截杀的计划我可没胆子实行。” 白南弦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李木子握紧手中的金刚菩提,追问道:“行了,该你告诉我紫薇一脉的动向。” 白南弦干脆道:“陈家。” “恩?”李木子蓦然转身,紧盯白南弦道:“你联手的陈家?” “京都还有别的陈家值得关注?”白南弦开门见山道:“我是无意间发现的,具体情况无从得知。” “到底是陈玄君背着我暗中行事,或是道门老叛徒搞的鬼,还得容我慢慢去探。” “你若是不嫌麻烦,大可插上一手。”白南弦认真道:“紫薇以寻龙为主,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陈家,其寓意……” 李木子皱眉道:“你想说紫薇看中了陈玄君,打算与道门的老叛徒联手将他推上华夏之主的位置?” 白南弦郑重点头道:“不是没这个可能。” 李木子轻蔑摆手道:“陈玄君那点气运能入紫薇一脉的眼?” “别说他邪蟒化蛟还差一步,就是他真的命格成蛟了又如何?” “蛟终归是蛟,离真龙命格差之千里。”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紫薇耗费心血帮他争夺气运大力栽培。” 白南弦踌躇道:“你的意思?” “声东击西,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李木子沉声道:“玩阴谋,不一直是紫薇的看家本领吗?” “你也不差。”白南弦说道。 李木子放声大笑,伸手拍着白南弦的肩膀道:“你若不是运宗的少宗主,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可惜啊,天生敌对,注定我们成不了朋友。” “遗憾,遗憾的很哟。” 白南弦走上阶梯,再次与李木子齐步道:“我这辈子没有朋友,也不会有朋友。”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你,明明对我笑着,心里却想着怎么杀我。” “我呢,同样如此。” “合作愉快。”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一只大白猫 华夏有湖,名瑶池。 瑶池湖终年积雪久不见散,便是盛夏烈日笼罩,湖面上仍旧白雪皑皑,如梦如幻。 瑶池湖的后面是青鸾山。 山间建有亭台楼宇,宫殿连绵。 白玉阶梯高达三千六百层,直通山顶,耸入云霄。 此刻,在那山巅之上,缥缈云雾之中,一位相貌清秀的丰腴妇人端坐在大殿的屋檐下。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绸锦长袍,金丝镶边,绣有神鸟凤凰展翅欲飞,气势逼人。 身前木桌煮有茶水,雾气缭绕,茶香四溢。 她眺望山下,眼神空洞。 准确来说,她干瘪深陷的眼窝里根本没有眼珠。 可她依旧看的津津有味,嘴角荡漾着令人沉醉的笑容。 “梦儿,你快瞧瞧,湖里的鱼儿又长大了呢。”丰腴妇人招手,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跳到了她的怀中。 这只猫很白,全身上下不见一缕杂色,正如瑶池湖里的积雪,干净的晶莹剔透。 它的眼珠墨黑,带着灵性的光泽仿佛两颗极其珍贵的宝石。 它好像听懂了妇人的话,站直了身躯,仰着脑袋往山下望去。 妇人娇笑道:“如何,没骗你吧?” “呜。”白猫呜咽一声,似在回应。 妇人鼓动道:“去,抓条来尝尝,好久没见荤腥了,馋得慌。” “记住啊,不许生吃。” 白猫摇动尾巴,一个俯身,转眼间无影无踪。 当它再次出现时,近乎垂直的阶梯上有一道白影闪闪烁烁,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穿着红袍的丰腴妇人端起身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明明没有眼珠,倒出的茶水却不偏不倚,正落杯心。 “宫主……”环通的走廊上,一位独臂的老太婆神色焦急的走了过来。 妇人握着杯盏以茶水润唇,嗓音清冷道:“怎么说也是紫薇一脉的大长老,这般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独臂老太婆面露惭愧,俯身参拜道:“刚收到消息,前往墨家寨支援灵溪的昆仑弟子遭受半路截杀,此刻情况危急。” “恩,然后呢?”红袍妇人一脸平静道:“死的是昆仑弟子,与我们何关?” “该心疼的是季玄清,这千刀万剐的陈世美……” 话说一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中的杯盏微微一晃,溅出茶水滚落桌面道:“你,我记得你前几日说过,支援灵溪的是昆仑三十六剑?” 独臂老太婆应声道:“是,唐静月带领的昆仑三十六剑。” “那怎么会?”红袍妇人猛地起身,语气吃惊道:“谁敢截杀昆仑三十六剑?想气运想疯了吧。” 独臂老太婆半躬着身子回道:“佛门与运宗联手,各派四位长老出动,八人黑衣蒙面,便是昆仑三十六剑也没法护灵溪安危。” “苏星阑呢,他不是也去了墨家寨?”红袍妇人自言自语道:“季玄清不惜自毁昆仑两成气运,取出了昆仑至宝太玄剑。” “苏星阑身为太玄剑的主人,本身又是华夏武道第一人。有他在,谁敢打昆仑的主意?” “莫说运宗佛门八大长老,就是再来八人,谁能挡得住拥有太玄剑的苏星阑?” 独臂老太婆小声道:“苏星阑不见踪影,怕是出现了意外。” “意外?”红袍妇人平稳的呼吸变得絮乱,她放下手中的杯盏紧蹙眉头道:“若苏星阑真的出现了意外,昆仑此番必将遭受重创。” “不,这何止是重创,简直是灭顶之灾呐。” “身怀真凰气运的灵溪陨落,昆仑最强底牌三十六剑阵亡。” “外加境界跌落的二长老唐静月与两位亲传弟子。” 红袍妇人咬字如珠道:“六脉气运最盛的昆仑将一举成为垫底存在,或许就此灭亡也说不定。” 独臂老太婆提醒道:“两位亲传弟子中有一位是季玄清的女儿季青禾。” “我们的探子从一开始就没敢跟踪苏星阑,所以一直在半路等候,碰巧撞上了这场截杀。” “杜奇瑞坐镇京都,季玄清坐守昆仑,这会无人能解这场劫难。” “当然,如今的昆仑也无人可用。” 独臂老太婆说完,小心询问道:“我和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下,准备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宫主您的意思?” 红袍妇人将心中的复杂情绪暂时压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淡定道:“八对八,我们并没有胜算。” 独臂老太婆低笑道:“运宗能与佛门联手,我们大可稍加复制。” “不管是道门还是玄门,相信都会对这份白捡的气运有所兴趣。” “毕竟这份气运是从旁人的手上抢来的,与昆仑无关。” “真要细算的话,我们此举间接为昆仑报了血海深仇呢。” “苏星阑那边,恩,算账算不到紫薇头上。” 独臂老太婆谋划细致道:“成与不成,赌一把不算亏。” 红袍妇人哑然失笑,挥了挥手:“准了。” 独臂老太婆骤然直起腰身大步离去。 “呜……” 叼着鱼儿的大白猫飞奔到妇人身前,得意的竖起尾巴,似在邀功。 “梦儿,我帮他女儿报仇雪恨,欠她的算是还清了吧?”她蹲下身子,呢喃着问道。 无人回答,只剩山顶的凉风拨动云雾。 那条半斤多重的肥美鱼儿在地上胡乱蹦跶,又被白猫以爪按住,鱼身震颤。 “哑巴,你带着寻龙笔去一趟京都,将它交给锦瑟。” 很久,红袍妇人走进大殿。 台阶上,一位满头白发,却又长相极美的漂亮女人在雾气中现身。 “阿巴。”她张了张嘴,举手比划。 “都成哑巴了还这么多废话,叫你去就去。”名叫肖岫烟的红袍妇人跪倒在蒲团上,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老祖要回来了,紫薇一脉的盛世即将开启。” “这个秘密只有历代紫薇宫主知晓,你不懂,不会明白的。” “寻龙笔内有老祖一抹残念,它能感应到老祖元神的苏醒。” “更能感应到老祖的元神今生寄托在哪具肉身里。” 大殿外,在主人面前乖巧听话的大白猫露出狰狞之色,那条被它用爪子按着的鱼儿消失不见,连鱼鳞和内脏都没有剩下。 唯一可见的是猫须上,猩红的血似露水般跳动,又被它伸出舌头卷入口中。 “呜。” 它像人类一样注视着大殿内跪倒的红袍身影,龇牙咧嘴,毛发竖立,欲以偷袭。 “再不老实,我就把你丢进瑶池湖里喂鱼。”冰冷的声音自大殿传出。 大白猫进攻的姿态戛然而止,慵懒的趴在门槛上,似一切都未发生。 昆仑有灵猴,紫薇有妖猫。 灵猴习得荡妖剑,妖猫所修寻龙决。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 抠我脸 九阳说华夏武力之分比较笼统,没有专门的境界对应。 从入门起算,直至成仙问道,武力修为大致可分十八层。 十八为极限,是凡人所能达到的武道巅峰。 但凡突破十八层者,那就迈入了真正的仙人境,蜕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我问九阳,截杀我们的八个黑衣人有多厉害。 九阳面露不屑道:“皆在十一层而已。” “那我师傅呢,她在多少层?”我好奇道。 九阳飞掠半空,脚尖偶尔落地道:“九层圆满,即将突破第十层。但她服用了融魂丹强行提升实力,此刻倒与那八个老东西旗鼓相当。” “不会吧,我师傅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怎么才武力十层不到。”我心生质疑。 九阳撇了撇嘴,无语道:“你师傅才多大?二十几岁的文武双修,能有现在的境界造诣,说她是百年一见的绝世天才并不为过。” “那八个老东西哪个不比你师傅大二三十岁?” 九阳感慨道:“你师傅的天资完全不输当年的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听九阳夸赞灵溪,心里十分高兴道:“你呢,你有多少层?” 九阳神秘道:“你猜?” 我回忆着前两天的梦境,推测道:“你只差一步就能成仙问道,你是半仙境?” 九阳嗤笑一声,面浮嘲弄道:“你觉得半仙境是武道巅峰?” “不是吗?”我反问道:“半只脚跨入了仙人境,武力起码在十八层那么高吧。” “错,大错特错。”九阳驳斥道:“半仙境感应天道,并未渡过雷劫考验,所以撑死只能算十六层。” “天道感应圆满后,武力修为可提升至十七层。” “而我,我不仅天道圆满,还曾侥幸渡过雷劫考验。按理说,我早就应该位列仙班,跳出人界范畴。” “可我缺少造化之气洗去凡胎肉骨,导致我仙躯难成,仍属凡人。” “十八为极限,我偏偏站在十八层动弹不了。” 九阳说到这,眼底尽显不甘之色道:“天地间最后一缕造化之气一分为六,融入六脉气运。” “我若想成仙问道,就必须夺取六脉气运,提炼出其中的造化之气。” “以我当年的武力,除昆仑祖师汐月之外,没人能在我手里撑过十招。” “汐月与我一样,同属武力十八层。但这疯女人不求位列仙班,死盯着昆仑一脉不放。” “说什么先祖所托万不能忘,昆仑基业不能毁于她手。” “我杀不了她,凑不齐造化之气,便生出轮回转世之计,借此摆脱汐月的纠缠。” “恩,后面的事你都知道,正如梦里我给你的提示,汐月为了保全昆仑,不惜陪我一起轮回。” 九阳操控着我的身躯,如鱼得水道:“我的元神并未真正融入你的三魂七魄,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大概在武力十五层。” “弱是弱了点,但对付那八个小虾米不成问题。” “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出手相助,就一定保你师傅平安无事。” 我警惕道:“你不会一直躲在我身体里吧?” “你觉得呢?”九阳正色道:“我说了,我们本就是一个人。你是苏宁,亦是九阳。” 我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我的魂魄被你融合,我就等于死了,这天底下哪还有苏宁。” “哎,硬钻牛角尖了不是。”九阳叹气道:“你看,身体是你的,这没任何问题。你的魂魄和我的元神融合,属于你的记忆又不会丢失。” “亲人,朋友,往事,未来,不受任何影响。” “你还能拥有我的武力修为,成为华夏无人可挡的绝世高手。” “甚至,你还有成仙问道的机会。” 九阳诱惑我道:“仙人啊,寿与天齐,长生不死,你不想吗?” “对了,我是紫微宫老祖,紫薇以寻龙为己任,挑选扶持华夏之主。” “你小子要是惦记红尘俗世,以你真凰命格中的气运,我让你成为华夏之主如何?” 见我装傻充愣不表态,九阳小声嘀咕道:“你小子命好,成为我这一世的元神寄托者。八辈子修来的鸿运,竟然不懂珍惜。” “少特么糊弄我。”我当即揭穿九阳的谎言道:“我们是两个思想,你能按照我的想法办事?” “你一心追求仙道,这份执念从一千九百年前就深埋心底。” “道不同不相为谋,拿你的思想去走完我苏宁的人生道路,你跟我说咱俩是一个人?”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不管你是紫微宫的老祖,还是什么半只脚的仙人,这件事了你赶紧从我身体里滚回去。” “喂喂喂,有话好好说,你骂我就等于骂自己。”九阳被我洞穿了谋算,恼羞成怒道:“我的元神已经纠缠在你的三魂七魄上,滚是滚不了了,要么你吞噬我,要么我吞噬你。” “艹,不要脸的东西,亏你还是什么前辈,无耻,下流,下贱,恶心……”我噼里啪啦的一顿臭骂,歇斯底里道:“我师傅是昆仑少掌教,下一任的昆仑接班人。我要是成了你,不得盗窃昆仑造化之气?” “我身为半个昆仑弟子,这种做法岂不是大逆不道有辱师门?” “师傅对我这么好,你要我背叛她?你个王-八蛋,劳资就算死都不会让你占据肉身。”我陷入疯狂道:“你不就想掌控我的身躯吗?我自-焚,烧的骨头渣都不剩,你继续轮回转世吧。” 九阳飞行的速度猛然下降,被我气得双眼欲裂道:“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信,为什么不信?”我大笑道:“我就是个普通凡人,死就死呗。” “你呢,你好不容易元神苏醒,你舍得就此放弃?” 我这会前所未有的冷静,思路清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并不是每一次轮回转世都能元神苏醒。一千九百多年,你的谋划绝不应该等到现在。” 九阳沉默了,阴狠的语气变得柔和道:“万事好商量,何必闹的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这件事晚点再说,等我先杀了那八个小喽啰。” 九阳大手一招,黑色的面具被他戴在脸上。显然,他也不想暴露我的身份,让灵溪等人产生怀疑。 我看的异常震撼道:“变化之术你也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变了?”九阳凌乱道:“路边这边多探子,随便扯一个不行吗?” “好吧,你飞快点,我怕师傅那边生出变故。”我催促道。 “你不和我吵架我会变慢?”九阳黑脸道:“屁本事没有,吵架你最凶。劳资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元神寄托到你这个废渣身上。” “我求你来了吗?有能耐你走啊。”我火大道:“你搞清楚,我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本身的主人。你撑死只是个小三,是个外来者。” “你有点觉悟行不行?” “哎哎,说不赢我就抠我脸?毁我容?” “你的高人风范呢?”我怒道。 “你闭嘴。”九阳咬牙切齿,双眼冒火道:“你师傅输了看到没。”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 是我对不起他 天色渐黑,细雨毛毛。 废旧的厂房前剑影如月,寒光倾洒大地,带着磅礴杀意宣泄八方,草木皆衰。 昆仑三十六剑以荡妖剑阵强行拖延六位黑衣人,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压力巨大。 毕竟此处不是昆仑,三十六剑没法借山门气运将剑阵发挥出最大威力。 十五年前的玄门老祖仗着半仙境硬闯昆仑,被借运融阵的三十六剑囚困半柱香。 一战成名,华夏震动。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昆仑三十六剑绝对有着媲美半仙境的实力。 即便登不上武力十六层,十五层总是有的。 可实际情况是,坐镇昆仑山的三十六剑才能达到武力十五层的地步。 一旦离开了昆仑,失去了气运相助,武力层次上起码跌落两层。 十五层变十三层,虽说同样可怕,但在高手眼中却多了不少变数。 李木子吃准了这一点,不惜联手白南弦出动八位武力十一层的长老半路截杀,以人数优势占据上风。 当然,这一场豪赌是建立在苏星阑重伤的基础下才可进行的。 只是让李木子没想到的是,苏星阑走了,走的干干净净,彻底撇开了昆仑众人,给了他最好的契机。 “砰……” 场地中央,轰鸣声不绝入耳。 与灵溪交手的肥胖黑衣人浑身散发着夺目金光,一百零八颗暗沉佛珠在半空飞舞,如龙似蛇,急速旋转。 手持乾坤印的灵溪一退再退,倾城绝世的脸上尽显苍白之色。 “噗。” 猩红的血自口中吐出,落在她青色的长袍上,一点点的晕散,好似盛开的桃花艳丽无双。 “你有昆仑乾坤印,我有佛门金刚身。灵溪,死到临头你凭何逞凶?”黑衣人猖狂喝道:“融魂丹的药效已过,此刻的你气力衰退,又拿什么跟我斗?” “好一个佛门,好一个运宗。”灵溪悄然擦去嘴角的血迹,厉声道:“此番围堵,就不怕昆仑秋后算账?” “哈哈哈,笑话,将你们全部斩杀于此,谁又能证明今日之事是佛门与运宗联手?”黑衣人得意笑道:“凡事得讲究证据,无端生事破坏六脉约定,昆仑担得起这份罪名吗?” “昆仑担不起,我星阑师叔担得起。”灵溪冷漠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十五年前的玄门之战历历在目,佛门是想成为下一个玄门?” 体格臃肿的黑衣人右手一招,笼罩在他头顶上方佛门至宝金刚珠被他握于掌心。 面对灵溪的威胁,他目空一切道:“苏星阑确实很强,可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今日不同往日,佛门更不是玄门。有运宗同仇敌忾,苏星阑若敢动手,他将面临除昆仑之外其余五脉无休止的追杀。” “他敢吗?他能吗?” 黑衣人步步紧逼道:“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华夏,苏星阑还没有成仙问道,他只是凡胎肉体。” “你们对他的期望太高了,高的令人耻笑。” “殊不知今日之后昆仑或将从六脉除名,就此不复存在。” “哇。” 黑衣人与灵溪僵持的这会,另一边的唐静月终是不敌对手,狼狈飞出,狠狠砸进了枯草丛中。 “灵,灵丫头,师叔尽力了。”唐静月倒在地上,大口的呼着气。 她每一次呼气,嘴里都会涌出大量的黑血。 那些黑血从她下巴上滴落,顺着颈脖流到地上,很快汇聚成滩,与她白皙的肤色形成刺眼鲜明的对比。 “静月师叔。”远处的裴川与季青禾丢掉雨伞,发疯似的冲了过来。 “叫,叫你们和苏宁一起走,你们非得留下。咳,现在好了,想走也走不掉了呀。”唐静月眼中有泪,奄奄一息道:“不,不听话,该打。” “师叔。”季青禾半跪着,小心翼翼的抱起唐静月的脑袋放在膝盖间,嚎啕大哭。 裴川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丹药往唐静月的嘴里灌,故作镇静,却早就泣不成声。 “没,没用了。”唐静月目光黯淡道:“心脉俱碎,便是给我服昆仑九转丹都保不了命。” “不会的师叔,相信我,你一定能平安无事。”裴川咬着牙道:“你属猫的,有九条命呢,哪会死在这啊。” “下个月,下个月是你生日,我们说好的一起为你庆祝,说好的吃大餐。” “咽下去,对,咽下去就没事了。” 裴川泪流满面的说着,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不远处,手捏金刚珠的黑衣人喉结滚动,嗓子里发出桀桀怪笑道:“一败涂地,你们没机会了。” “少掌教。”三十六剑骤然变阵,化防御为攻击,趁着短暂的空隙齐齐爆退,飞跃灵溪身边。 “带裴川青禾离开。”灵溪面不改色道:“我自爆乾坤印拖住他们,能走几个是几个。” “三十六剑从未后退过。”领头的剑一语气深沉道:“掌教给我们的命令是保您周全,您若死,三十六剑断无活着的理由。” “我是少掌教,我说了算。”灵溪不容拒绝道:“不听我的话,你们便是死了,也不是我昆仑弟子。” 见剑一还在犹豫,灵溪怒斥道:“你是想眼睁睁看着昆仑永无翻身之日吗?” “师姐。”季青禾使劲摇头,视死如归道:“我们不走,要死一起死。” 灵溪还想说话,逐步靠近的黑衣人冷笑道:“走?往哪走?” “我说了,你们今天一个都逃不掉。” “要怪就怪你命格气运太过诱人,真凰命格,独占两斗气运。” “啧啧啧,谁能不眼红?” 黑衣人阴阳怪气道:“放心,看在你昆仑少掌教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走啊。”灵溪衣袖轻甩,乾坤印被她置于胸口,又在顷刻间剧烈膨胀。 “告诉苏宁,这辈子我食言了,是我对不起他。”灵溪大声喊着。 昆仑三十六剑拉着季青禾与裴川急速爆退,分四个方向同时撤离。 仅仅几个呼吸,他们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衣人瞳孔微缩,下意识的往后飞离。 灵溪欺身而上,笑颜如花道:“你的对手是我。” “你想死,那就一起吧。”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 全凭有缘 灵溪抱着必死之心打算与佛门黑衣人同归于尽。 我心急如焚的催促操控我肉身的九阳赶快出手,昆仑至宝自爆的威力有多大在驼峰山顶我是见识过的。 别说区区武力十层的灵溪,半仙境的龙龟又当如何?还不是被三伯自爆九阳镜炸裂了自诩不凡的本命龟甲? “叮。” 清脆的触碰声好似琴弦拨动,九阳的身影出现在灵溪与黑衣人中间。 只见他抬手一指,无限膨胀中的乾坤印骤然下坠。 下一刻,乾坤印落入九阳掌心,以肉眼可见的形势迅速变小。 “好险,再晚一步我就控制不了这东西了。”九阳抓着乾坤印与我心念沟通道:“幸亏你师傅武力修为弱我太多,如果她是武力十四层或是十五层,我断然不可能这般轻松切断她与乾坤印的联系。” “不错不错,记你一功。”我如释重负道:“还等什么,杀了那八个家伙为我师傅出口恶气。” “恩,你确定先不管那个姓唐的女人?”九阳询问我道:“心脉俱碎,全凭丹药吊着一口生气。一旦药效彻底流逝,她就只能去阴曹地府游玩了。” “静月姑姑。”我沉寂的心神随着九阳的提醒瞬间变得紧绷起来,急切道:“救,一定得救。” 九阳露出得逞笑意道:“我帮你救她,你欠我一份情。” “艹,这个节骨眼上算计我,你还是不是人?”我怒道。 “一码归一码,我先前只答应救你师傅,可没说要救旁人呐。”九阳乐呵呵道:“没事,你可以选择不救,我是无所谓的。” “贱人……”我咬牙切齿道:“先说说,你要我的人情做什么?” 对于九阳,我不得不防。 即便此刻与他共用身躯,看似十分友好,但骨子里,这家伙的手段委实让我感到惊恐。 正如他之前所说,他的元神缠在了我的三魂七魄上。不是他吞噬我,就是我吞噬他。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实际上呢,我特么连他元神在哪都看不到,屁本事没有,拿什么吞噬他? 所以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只剩我被九阳吞噬。 什么时候吞噬我,我不知道,也估计不了。 这家伙口风紧的很,我试探了很多次,他都一笑而过不作回应。 他越是含糊其辞,我心里的忧虑就越多。 但这会情况特殊,我没时间去慢慢琢磨。等回了京都,我一定要好好的查询下。 灵溪的房间有很多昆仑古籍,相信这方面的记载同样会有。 当然,真到万不得已的那天,我会对灵溪坦白。 之所以现在瞒着灵溪等人,实在是无奈之举。 首先,我说出来她们不一定会信。就像我前两天做的怪梦,大家都觉得我在“说故事”。 包括灵溪也这样认为,甚至还配合唐静月拿我开玩笑。 再则,九阳不是一般人,他是曾经的紫微老祖,存于一千九百多年前的“神仙人物”。 我要是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我担心我和灵溪的关系会因此生变,毕竟中间还站着个昆仑祖师汐月。 九阳的最终目的是夺取六脉造化之气成仙问道,以他的本事,华夏六脉几乎无人能挡。 我三伯或许能与此刻的他一较高下,可三伯修习了太上无情,忘记了我们,又不知去向,想找他帮忙比登天都难。 在这样“恶劣”的前提下,如果没人能解决我体内的九阳元神,昆仑会怎么处置我并不难猜。 私人感情终究比不上宗门兴衰,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我天生真凰命格,与灵溪性命相连,这都不足以支撑昆仑会对我网开一面。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敢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我不怕死,却不代表我想死。 能好好的活着,谁愿意消失于这片天地?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的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 九阳握着乾坤印朝灵溪走去,轻松与我交流道:“放心,不会让你背叛师门的,更不会对你自身有所损伤。” “你先救人。”我恼火道:“人情我记着,到时候视情况而定。” “呵,胆小如鼠。”九阳讽刺我道:“你要是我徒弟,我一脚踹飞你,免得你丢人现眼。” 我懒得和九阳争辩,一心放在了气虚力弱的灵溪身上。 “阁下。” 眼见戴着面具的“九阳”靠近,灵溪谨慎的退后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用不着谢我。”九阳嗓音苍老,曲指轻弹,将乾坤印归还灵溪。 “你……”灵溪接过乾坤印,眼底浮现浓浓的疑惑,蹙眉道:“敢问前辈受何人所托前来相助,今日之恩我昆仑铭记于心,日后定有回报。” “老夫救人从不为回报,只看有没有缘。”九阳故作高深道:“无缘,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救你。” “有缘,你想死,只要老夫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说罢,他伸出右手,隔空虚抓。 草丛里不知死活的唐静月悬浮半空,以极快的速度飞至九阳身前。 “前辈。”灵溪紧张道:“我,我师叔可还有救?” “本来没救,但她运气好遇到了我,自然有救了。”九阳神态傲居道:“你身为昆仑少掌教,昆仑一脉的疗伤圣药九转丹总有吧?” “有,不,没有了。”灵溪先是点头,而后尴尬摇头道:“总共三颗,在京都时被我用掉了。” “哦,那算了,佛门的护命丹和运宗的龙涎露一样有效。”九阳转身,面向八位黑衣人道:“我自己取,还是你们乖乖的送过来?” 九阳的嚣张跋扈让身体的里我一阵无语,这家伙,就不能低调点吗? 但仔细想想,这似乎和身份地位有关,更与自身的实力相连。 曾只差一步就能位列仙班的九阳有这份底气去傲视群雄,去无视华夏所谓的所有高手。 “阁下当真要插手我佛门与运宗之事?”手捏佛珠的黑衣人目光森冷道:“什么受人所托,要我看,你无非是和我们一样觊觎她命格中的真凰气运。” “恩,然后呢?”九阳随意道:“我一个人独吞真凰气运总比你们两派平分来的划算。” “呵,哈哈哈,有意思。”黑衣人不怒反笑道:“想独吞真凰气运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 “凭这双拳头够不够?”九阳闲庭信步的向前走去:“我一个人,你们八个人,一分钟,如果你们能安然退走,我饶你们一命。”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 你是女人 九阳很狂,狂的我热血澎湃。 以一敌八,竟然还牛逼轰轰的说着一分钟内解决战斗。 不过想到他曾经武力十八层的巅峰状态,我很快恢复了冷静。 我冷静是因为我知晓九阳的过去,但佛门与运宗的八人不知道啊。 在他们眼中,装腔作势的九阳显然是大言不惭。 所以他们笑了,八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已过二十秒。”九阳双手垂落,从探子身上扒下来的黑衣笼罩着原本由我-操控的身躯。 他站在原地,嘴角勾起淡淡的不屑。 “动手。”眼神交流完毕的八位黑衣人一声长啸,人未动,影已出。 三人攻击九阳的脑袋,三人直击九阳的腹部,而最后两人,以封锁姿态似要束缚九阳的双脚。 分工明确,配合玄妙。 同一时间,那串佛门至宝金刚身落在了九阳头顶。金光绽放,涌现七彩莲花,朵朵盛开。 “死。” 身材臃肿的佛门黑衣人现身于九阳身前半米,拳风暴戾,摩擦着空气发出刺耳尖鸣。 “太慢了。”九阳以拳相迎,不避不退。 “咔嚓。” 碎裂声自黑衣人右臂传出,其俯冲的身体猛的一颤。 但紧接着,上空盛开的七彩莲花落在了九阳身上。 飘飘洒洒,仿佛漫天花雨,美不胜收。 “困。”黑衣人呼吸絮乱,鲜血喷洒。 沾血的莲花诡异枯萎,化作一百零八颗暗沉佛珠窜连成线,环顾九阳的双臂紧紧拉扯,越陷越深,似要烙印进血肉一般。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们八人会真的和你正面相斗吗?”黑衣人兴奋吼叫道:“进攻是假,困住你才是真。” “你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切开乾坤印与那丫头的联系,说明你武力修为起码在十二层。” “昆仑三十六剑失去了宗门气运比肩武力十三层都奈何不了我们八人,你却有胆子插手,这间接表示你比昆仑三十六剑更强。” “华夏大地上,除了那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有着半仙境的实力,六脉领头人不过武力十四层。” “当然,苏星阑除外,这疯子到底是十五层还是十六层无人得知。” “可你显然不是苏星阑,身为昆仑长老,苏星阑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藏头缩尾,这不是他一贯作风。” “你故作苍老,给人莫测难寻的神秘,可你细嫩的双手却出卖了你。” 黑衣人侃侃而谈道:“六脉有约定,那几个追求仙道的老怪物与六脉之间同样有过约定,那就是绝对不能出手参与六脉的事。这一点,自千年前起就未曾变过。” “你不是那几个老怪物,偏偏有着这般恐怖的实力,你的真实身份还难猜吗?” 黑衣人擦拭颈脖上的鲜血,目光明亮道:“运宗与佛门联手,两大领头人自是不会言而无信中途明抢。” “季玄清坐镇昆仑,身为一派掌教,他倒是有可能前来营救门下弟子。为了不毁掌教不入世的六脉约定,戴着面具隐藏身份倒也说的过去。” “但你方才向灵溪讨要九转丹的模样做不得假,你若是季玄清,不可能不带昆仑疗伤圣药九转丹。” “如此算来,剩下的无非是道门的太虚子,玄门的姬青螭,以及紫薇的肖岫烟。” 黑衣人耐心分析道:“太虚子念旧情,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观望。姬青螭忌惮苏星阑,撤退了所有探子。” “只有紫薇一脉,明明派出了探子,却没有一路跟踪,而是停留半路走走停停。”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你的出现……” 黑衣人阴恻恻的笑道:“肖宫主,我说的对吗?” 九阳傻眼道:“肖岫烟?是男是女?” “呵呵呵,肖宫主,再装下去意义不大。”黑衣人开门见山道:“你破坏六脉约定,又落到了我们手上,等待你的只有死啊。” “我问你肖岫烟是男是女。”九阳平静道。 “女的,还是个瞎子。”我以心念告诉九阳。 我不出声还好,这一说,九阳气的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如潮道:“说我是女人?” “声音可以刻意伪装,身形也能受外物改造。”黑衣人讥诮道:“堂堂紫微宫宫主,有胆子来抢气运却没胆子承认身份,还真是令人耻笑。” 九阳打断道:“说完了?” “你一昧的拖延时间不就想让运宗的四个家伙在我脚下布置拘魂灯吗?” “上有佛门至宝金刚身,下有运宗至宝拘魂灯,一防一攻。外加你们八人联手,确实好计谋。” 黑衣人抖动着肥胖身躯得意道:“肖宫主过奖了,以您的身份受此待遇不是理所当然?” “所以你觉得能困住我?”九阳惊讶道:“佛门三宝之一的金刚身何时变成了低贱的捆人之物? “据我所知,金刚身乃一百三十六颗金刚菩提心炼制。相传是释迦牟尼佛开启大智慧神通的那天从他打坐之处的菩提树上掉落,沾染佛气,颗颗通灵。后又被佛门高僧制成佛珠佩戴于身,日夜以佛经熏陶,结为金身天罡刀枪不入。” “可惜啊,现在的佛门早就忘了真正的佛意,忘了释迦牟尼佛普度众生引人入善的初衷,导致这佛门至宝大不如从前,粒粒皆毁。”九阳感叹道:“全都去学济公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殊不知济公这话还有后两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诋毁佛门,你这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黑衣人杀机凛然道:“是不是肖岫烟,扯掉你的面具不就一清二楚了?” “想看我的容貌,就怕你没命惦记。”九阳扭了扭脖子,低头道:“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逃命,你们不珍惜,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崩。” 九阳的话音刚落,捆绑他的一百零八颗佛珠突然炸裂。 “不好,快启用拘魂灯。”黑衣人凄厉喊道。 “啪啪啪。” 无风而响,无火自燃。 九阳的脚边,十二盏黑色灯火应声发亮。 在毛毛细雨中,它们古怪的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一灯拘一魂,二灯束一魄,三灯结体运,四灯灭灵火。” “五灯凝气血,六灯锢体魄,七灯……” 四位运宗的长老盘膝坐地,双手掐诀。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 小情人师傅 我还从来没见过黑色的灯火,没有燃料,没有灯芯,就这么扎根在厂房门口的水泥地上。 随着运宗四位长老的手法牵引,十二盏黑灯从地上飘了起来。 我看的毛骨悚然道:“等什么呢,赶紧动手啊,没看到他们在针对你?” “别急,让他们把该做的做完。”九阳满是兴趣的回道:“我记得运宗的拘魂灯有十八盏,你看啊,三魂七魄分去了十盏,体运一盏,灵火一盏,气血一盏,体魄一盏,这就已经十四盏了。” “剩下生气一盏,命数一盏,七情一盏,六欲一盏。照这么算,他们的拘魂灯完全不够用。” “乱七八糟,这都什么跟什么哟。” 九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道:“当年的运宗老混蛋跟我打了几次架,虽说打不赢我,但那一手拘魂灯玩的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 “怎么传到后辈弟子手中弄成现在的样子?连从前三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 九阳连连叹气道:“佛门如此,运宗亦如此,紫薇一脉不会……” “不是不会,是肯定一样。”我接着话道:“你也说了,这都过去了一千九百多年,传承中断或是发生改变实属正常。” “好像是这个道理。”九阳罕见的赞同我道:“对了,你刚才说现今的紫薇宫主是个瞎子,这怎么回事?” “啊?我有说过吗?”我当即否认道:“我没说过,真的,是你听错了。” 事关季玄清的陈年风流烂账,我可不敢叨咕给九阳听。 这家伙是曾经的紫薇老祖,对紫薇一脉极其关心,要是被他知道肖岫烟自毁双目的真正缘由,我怕他会立马走人任由灵溪自生自灭,权当为紫薇后人讨个公道。 “你不说我早晚会知道。”九阳不在意道:“记得欠我一份情。” 我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另一边,十二盏黑灯越升越高,直至停留在九阳胸前。 盘膝坐地的四位运宗长老突然起身,分别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向九阳围拢。 他们的手中多了三根细如毛发的红线,分别系在中指无名指以及小拇指上。 所对应的是三盏黑灯,四人十二根红线,牵连十二盏灯。 “拘三魂一魄。”站在东边位置的运宗长老一声令下,四人齐齐扯动无名指上的红线。 “轰。” 四盏黑灯砰然炸裂,化作浓郁黑雾包裹九阳的脑袋。 “灭灵火。”南边位置的运宗长老向后移动,其中指红线骤然紧绷。 “凝气血。”西边位置的运宗长老紧随其后,小指红线波动如水。 “崩崩。” 又是两盏黑灯炸开,黑雾钻进九阳的头顶与胸膛消失不见。 我被这恐怖离奇的一幕震慑的胆战心惊,失声惊呼道:“你再不还手就没机会了。” “这才哪跟哪啊,当年的运宗老太监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他们几盏残缺的拘魂灯也想困住我?”九阳面露嘲讽,风轻云淡道:“瞧好了,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全面碾压。” 话音落,立于原地的九阳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九阳跨的很慢,伸出的右脚迟迟不曾落地。 “锢体魄。”北面的运宗长老瞳孔放大,系在小拇指上的红线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成灰。 “崩。” 第六盏黑灯应声而碎,喷涌出的黑雾演变成一张巨大黑网包裹住九阳的双腿。 “收。”对方双手掐诀,惊喝如雷。 九阳停留在半空的右脚在黑网的束缚下似要回归原位。 但下一刻,黑网破了。 剩余的六盏黑灯被九阳握于掌心。 “呲呲呲。” 渗入九阳体内的黑雾从他的左臂挥发,与掌心的六盏黑灯相互融合,又很快尽数熄灭。 “哇。” 操控拘魂灯的四位运宗长老口吐鲜血,气息萎靡。 “你,你竟然无魂无魄……”个子最高的运宗长老难以置信的咆哮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三魂七魄。” “本座连十八盏拘魂灯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又算什么东西。”九阳落地的右脚轻轻一踩。 当他再次出现时,问话的运宗长老被他掐住了脖子。 “你个子最高,那你就先死吧。”九阳随手一抛,脸色涨红的运宗长老当场毙命。 其眉心中央,一团火红的光芒悄无声息的钻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远方。 “人都死了,元神留着有什么用呢?”九阳打了个响指。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团逃走的光芒从空中坠落,竟然是个迷你小人。 “嗖嗖嗖。” 小人落地的瞬间,迎风消散无影无踪。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九阳微笑着抬头。 “走。”三位运宗长老相视一望,毫不犹豫的往后爆退。 四位重伤的佛门高僧见大势所趋,连落在地上的佛门至宝金刚身都不敢捡了,扭头就走。 一百零百八颗菩提心珠啊,看得我眼红不已。 我体内的恶灵需要三大至阳之物压制,紫金公鸡冠,无籽向日葵,和最最难寻的菩提心。 想当初为了一颗菩提心,灵溪带着我们跋山涉水的寻找华夏第一算命师小鱼儿的爷爷樊羊,那费了多大劲啊。 “捡几颗捡几颗,这东西值钱。”我贪心的提示九阳道:“杀人不急一时半会,宝贝不能不要。” “让你那个小情人师傅去捡吧,本座可瞧不上这点垃圾。”九阳高高在上,不紧不慢的追赶逃走的七人。 半个小时后,三位运宗长老,四位佛门高僧,全部被九阳解决。 包括他们的元神都没留下,轮回无路。 再次回到废弃的厂门前,九阳将佛门的护命丹揉碎打入唐静月体内。 十指飞舞,以古怪的手势不断在唐静月后背轻点。 其掌心紫气环绕,若隐若现。 “龙涎露给她喂下,从今天起,你必须每天一次为她疏通心脉。”九阳沉声对灵溪说道:“她断裂的心脉我已强行续上,但毕竟有所堵塞,需要后期的疏通才能慢慢恢复。” 说罢,九阳将手里从佛门四位长老身上得到的龙涎露丢给灵溪,转身即走。 “前辈……”灵溪恭敬喊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说了受人所托,没什么好谢的。”九阳脚步轻盈,很快消失在灵溪的视线内。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不想被取代 晚上九点,铁山驾驶着房车原路返回,终于在路边发现可怜兮兮的我。 这家伙急的都要哭了,一边举着手机和灵溪汇报情况,一边拉着我上下检查道:“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要不是小鱼儿在卫生间看到你掉落的手机,且车窗是敞开的,我打死都想不到你会被敌人暗中劫走。” “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大小姐的信任和嘱托?哪还有脸活着回京都?” “我特-么的……” 铁山心态崩溃,蹲在地上嗷嗷大哭。 小鱼儿从车上下来,一脸关心的拉着我道:“苏宁哥,你没事吧,那群坏人有没有伤害你?” 我故作痛苦的揉了揉脑袋,表情茫然呆滞道:“记不清了,我就记得有两个黑衣人从车顶翻进车内打晕了我。” “当我醒来的时候稀里糊涂的躺在路边,恩,对了,是个头戴面具的黑衣老人叫醒了我。” “他,他说……” 我装模作样的仔细回忆道;“他说受人之托,让我在路边好好等着,会有人来接应我的。” 哽咽中的铁山听到我的回答,当即起身道:“我听大小姐大致说了下,她那边好像也是个戴着面具的神秘老人出手相助。” “受人之托,想必是昆仑掌教留的后手。”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附和道。 随后,铁山又追问了我几句,问我有没有看清对方的容貌,是运宗的探子还是佛门的和尚。 我含糊不清的应付着,一问三不知,弄的铁山彻底没了脾气。 回到房车,铁山开车往灵溪那边赶,我在卫生间洗漱,顺便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 今天将身躯交给九阳临时掌控实乃形势所逼,不得已,却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没有九阳出手,灵溪和唐静月必死无疑。 逃走的裴川与季青禾,甚至连昆仑三十六剑都将凶多吉少。 这对昆仑而言堪称灭顶之灾,是难以承受的惨痛代价。 灵溪等人之所以会来墨家寨全是因为我体内的噬心蛊毒,三翻四次的遇险受伤命悬一线,这都是为了我。 即便我心里对九阳的降临感到万分恐慌,可现实却逼得我必须向九阳妥协。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弱小老百姓,只有借助九阳的力量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助大家渡过难关。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群人中还有灵溪的存在,那是我爱到骨子的女人,是我以后的妻子呀。 能站在她的前面为她遮风挡雨,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当然了,后悔还是有的。 尤其是九阳的元神缠在了我的三魂七魄上,随时都有吞噬我的可能。 这让我心绪不宁,忐忑不安,心里悬着的石头越来越重。 重若千钧,不可逆转。 一旦魂魄被九阳吞噬,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不清楚。 但最起码的,属于我的魂魄消失不见,苏宁就肯定不再是苏宁了。 说的简单点,那个苏宁是由九阳主导的苏宁,一个占据我身体的冒充者。 一想到我日后的人生道路将会被一个冒充者走完,我的心情无比凄凉。 劫后余生的欢喜慢慢消散,仅剩恐慌无助充斥心头,浑身泛冷。 我不想莫名其妙的离开这个世界,更不想被人取代。 我想好好的活着,解决体内的恶灵,陪着灵溪,陪着家人。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比如答应爷爷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 答应奶奶一定会娶灵溪过门。 答应三伯去凤凰山祭拜夏白柚,每次拎两个柚子。 答应苏童鸢一起回桃山村给爷爷上坟。 我答应了很多事,一件都没完成呢,我不想食言。 可反过来想想我又能做什么呢? 九阳何其强大,在他面前,我真的连蝼蚁都不算。 反抗?呵,除非我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毁掉自己的身体,否则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要挟九阳的手段,还是拿自己的命换来的。 说起来多么可悲可笑呀。 洗完脸,换了套干净衣服,我躺在床上两眼无神,乱七八糟的想着。 我突然特别怀念以前在桃山村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粗茶淡饭虽说苦了些,但每天都过的很开心。 上山摘野果,下河抓鱼虾。 听奶奶说村子里的八卦事,和我爸下象棋。 时不时的去大伯家窜门,混点大伯母亲手做的炸麻花,炒黄豆。 咬在嘴里咯嘣脆,那叫一个香哦。 哪有现在的绝望,哪有现在的烦恼?这种好像再也看不到天亮的心酸不舍,整个世界只剩黑暗。 小鱼儿给我倒了杯热茶,面带担忧的站在床边跟我说话。 我满脑子都是九阳的事,压根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支支吾吾的应答,浑噩如梦。 晚上十一点,车子回到废弃的厂房门口。 见到平安无事的我,灵溪第一次打破矜持,在众人面前轻轻的抱了我一下。 “来来来,我也抱一个。”裴川亲热的搂着我的肩膀,笑容灿烂道:“你小子真是命大,这都让你躲过一劫。” “你们也一样啊。”我抛开心底的忧愁,强颜欢笑道:“运宗和佛门各死了四位长老,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发咯。” “哈哈哈哈,可不是,一想到这个我就兴奋的想叫。”裴川手舞足蹈道:“你当时跟铁山离开,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我给你说说啊。” “我们打不过那八个老东西,师姐以同归于尽的心理让昆仑三十六剑护着我和青禾后撤。” “我半路上哭的稀里哗啦,想着如果能安全的回到昆仑山,我一定加倍努力,努力成为天灵师,想方设法为师姐报仇。” “嘿,我那会哭的都不能自控了,没想到师姐来了个电话,叫我们回去。” “我尼玛,我当时以为是假的啊。” 裴川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他直视灵溪,像犯错的孩子弱弱低头道:“师姐,下一次别赶我们走好不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师姐弟,也是亲人。你要我和青禾眼睁睁看着你死,那种痛,我这辈子不想尝试第二遍。” “你要是死了,活着的我们只会生不如死。” “真的,这里很痛。” 裴川敲了敲胸口,龇牙咧嘴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 云雾茶 李木子喜欢喝茶,尤其是万金难求的绝品孤茶。 就拿普济寺后山的那棵云雾茶树举例,相传是活佛济公游历人间时亲手所种。仅此一棵,再无第二。 每年的清明前夕,寺中会有专门的僧人前来采摘。 两米高的茶树,枝繁叶茂,取下的嫩叶经过揉捻发酵炭火烘烤后,成茶竟然不足半斤。 普通人想喝一杯云雾茶无疑是痴人说梦,市面上也根本买不到。 然而李木子身为佛门下一任接班人,又与现任普济寺主持方丈交情匪浅,自然能享受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稀罕物。 此刻,后殿厢房内,油灯跳跃光线明亮。 李木子盘腿静坐松软的蒲团上,手里捧着杯清茶,双眼紧闭,面露回味。 对面的白南弦抿唇赞叹道:“不愧是华夏十大名茶之一,入嘴尽显苦涩,咽下却徒增甘甜。” “茶香充斥口腔久久不散,使人心旷神怡,心绪安宁。” “最重要的是茶水中的三气,佛气,精气,以及晨露中的天地灵气。” “三气中和,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长期饮用此茶者,好处妙不可言。” 白南弦毫不掩饰心中的觊觎,微笑着说道:“我拿运宗的红泉茶与你换上二两如何?” “不换。”李木子睁眼拒绝道:“运宗的红泉茶虽说同样是华夏十大名茶之一,但茶味上却不如云雾茶来的深厚。” “清雅寡淡,如同白水,我是喝不下去的。” “再则,我修的是佛门术法,云雾茶内的三气对我有用。你运宗弟子沾了佛气只会自毁道行,何必以身犯险。” 顿了顿,李木子继续说道:“你要是能拿二两金眉跟我换,我可以多送你一两云雾茶。” 白南弦笑容冻结道:“昆仑金眉茶一年不过二两成品,我一个运宗少宗主能有这么大面子求来季玄清的宝贝?你也太高看我了。” 李木子神情玩味道:“今时不同往日,有昆仑弟子落在我们手中,别说区区二两金眉茶,便是讨要那长在昆仑主峰的金眉茶树,他季玄清能不给?敢不给?” 白南弦意有所动道:“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李木子哈哈大笑,举着茶盏招呼道:“喝茶喝茶,相信好消息就快来了。” 白南弦眉宇舒展,神态惬意。 “嘎吱。” 厢房的木门被人推开,那位被李木子当成绝对心腹的中年和尚脚步匆忙的踏入。 “如何?”李木子率先发问,眼冒精光。 白南弦放下手中的杯盏,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死了。”中年和尚脸色灰白,嗓音虚浮道:“全,全都死了。” “死得好。”李木子当即起身,兴奋的小脸通红道:“如此说来,真凰气运已然到手咯?” “木子兄足智多谋,此次的截杀之计圆满落幕。与你合作真是我白某之福,运宗之幸。”白南弦击掌叫绝道:“昆仑三十六剑和身怀真凰命格的灵溪陨落,日后的昆仑必将一退到底。” “气运之争不管他季玄清是真的袖手旁观,还是故弄玄虚的坐山观虎斗,经此一劫,昆仑再无争运的资格。” “人算不如天算,任谁都想不到昆仑会有今日的惨状。”白南弦痛快的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舒坦道:“完整的真凰气运,你我各抢一斗,足以维持山门两百年的根基。” 李木子踢开蒲团,仰天长啸,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躬身站立的中年和尚跪地不起,痛哭流涕道:“死的不是灵溪和昆仑三十六剑,是佛门与运宗的八位长老。” “什,什么?”白南弦略微失神,手里的杯盏应声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他一个踉跄,以俯身之势冲到中年和尚的面前,伸手揪住对方的衣袍,脸部狰狞道:“你,你说什么。” “刚接到探子传来的消息,有个神秘老头突然出手援助灵溪一方,打死了八位长老。”中年和尚面对失去理智的白南弦并无惧怕之意,哀伤满满道:“连元神都没有放过,神魂俱灭。” “混蛋。”白南弦一脚踹了上去,嘶声吼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哇。” 中年和尚口吐鲜血,狼狈的缩在地上。 李木子愤声道:“你够了,打我的人,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白南弦失魂落魄的背靠墙壁,置若罔闻道:“运宗死了四位长老。” 李木子双眼欲裂道:“佛门一样死了四位长老。” “当初合作的时候我就全盘告知于你,半路截杀灵溪是有风险的。” “风险和机遇并存,赌的就是那冥冥中一线契机。” “现在不是咱俩窝里横的时候,你也没资格怪我。” 李木子厉声喝道:“天底下哪有包赢的赌局,如果能包赢,我凭什么找你联手。” 冷静下来的白南弦蹲在地上,目光涣散道:“昆仑明明没有了底牌,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李木子心浮气躁,瞪着自己的心腹催促道:“你,继续说,把探子报来的线索一字一句的重复出来,记住,一个字都不许漏。” 满嘴是血的中年和尚挣扎着起身,咳嗽道:“那个神秘老人戴着面具,没人能看清他的容貌。” “我们的探子离的比较远,听不清交战中说了什么。” “只看到佛门至宝金刚身和运宗至宝十二盏拘魂灯尽数被那个老人摧毁,连一招都没挡住。” 白南弦猛的抬头,难以置信道:“两大至宝,八位武力十一层的长老,都困不住一个老人?” 中年和尚应声道:“对,探子是这么说的。” 李木子看向白南弦,两人对视,齐声惊呼道:“季玄清?” “一定是季玄清。”白南弦肯定道:“除了他,没人会相助昆仑,不惜得罪运宗与佛门两派。” “别人更没那个实力毁掉两派至宝斩杀八位长老。” 李木子沉思反驳道:“不应该啊,季玄清坐守昆仑,岂敢弃昆仑于不顾?” “如今的昆仑只剩杜奇瑞坐镇京都,摆出空城计就不怕遭人偷袭毁了山门气运?” “更何况六脉早有约定,各派掌教是不允许现身插手气运之争的。这份约定没人敢擅自破坏,哪怕是暗着都不行。” 李木子自负道:“谁敢毁约,谁就得散去山门九成气运,这和灭亡有什么区别?” “赌赢了还好说,赌输了呢?季玄清再大的本事也不敢拿整个昆仑当赌注,他不敢,其余五脉的领头人同样不敢。” “所以自约定开始的那一天,这群老东西就只能躲在后面为看重的弟子出谋划策。如道门的太虚子,玄门的姬青螭,包括我师傅,你父亲,都是这样。” “华夏大地有无数双眼睛,季玄清能瞒过我们的盯梢不代表能蒙蔽所有人。”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 涅槃决 白南弦推测道:“有没有可能,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李木子双眼细眯,有冷冽一闪而逝道:“你的意思,这是昆仑为我们准备的局,等着我们跳进去?” “对。”白南弦闷声道:“我们能想到半路截杀,对方或许早有防备。将计就计故意让苏星阑离开,给了我们合适的动手机会。” “等我们落入陷阱,离开的苏星阑扮演那所谓的神秘老人,以一人之力大杀四方。” “你自己说,除了六大掌教和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外,谁能抗衡身怀两大至宝的八位长老?” “全都是一击必杀,这起码是武力十四层甚至十五层的绝顶高手啊。” 白南弦掷地有声道:“只有这样,才能完美解释这次失利的真正原因。” 李木子沉默无语,恍惚的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 片刻,他眉头紧皱道:“可能性很小。” “理由呢?”白南弦冷笑问道。 李木子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心平气和道:“一个敢单枪匹马杀进玄门的疯子,站在华夏武道巅峰的男人,你觉得他有必要藏头缩尾和咱们玩阴的?” “为什么不会?”白南弦反问道:“这次对真凰气运心动的不是一个势力,是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势力。他苏星阑要面对的更不是当年一个玄门,由不得他肆无忌惮。” 李木子讥讽道:“你也说了,是旁人对昆仑心怀不轨。” “这样的前提下,苏星阑就算杀光所有人,六脉约定能给他一丝一毫的压力吗?” “佛门,运宗,咱们两派在苏星阑眼中和十五年的玄门并无区别。” “说得难听点,他苏星阑巴不得有人明目张胆的去找他。” 李木子满脸自嘲道:“所以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约束着六大掌教,只允许各派小辈互相博弈,各派长老从旁策应。” “怕就怕武力超群者独占鳌头,独占气运,坏了六脉共存的理念。” 白南弦阴沉道:“这份约定有漏洞,只约束了六大掌教,却没给各派长老增添束缚。” “是漏洞亦是造化。”李木子回道:“小辈再怎么惊艳绝伦,终究是小辈。掌教出不了手,各派长老就成了黑暗中的影子,能将利益最大化。” “千年前的约定,谁又能想到昆仑一脉会出现苏星阑这种怪胎。” “别派都是掌教最强,到昆仑这,呵,季玄清愣是被苏星阑压的黯淡无光。” “偏偏这疯子对昆仑掌教的位置还没兴趣,你说气不气人?” 李木子唉声叹气道:“板上钉钉的事,一遭突变难以承受。你父亲是运宗掌教,你这个亲儿子自是无需承担太大的责任,撑死被罚去面壁思过,挨几下鞭子。” “我就惨咯,师傅虽说只有我一个亲传弟子,但门中觊觎我身份的师兄弟太多太多。此番若不能给师傅一个圆满交代,气运之争就没我的份了。” 李木子说罢,搀扶起跪着的中年和尚,苦笑道:“还想着成为佛门领头人后赏你个长老当当,情况有变,得委屈你了。” “少主。”木门外,一位身穿黑衣的精壮男子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恭敬的交给白南弦道:“不知是谁送到了守门小和尚那边,信封上写着少主的名字。” “嗯?有没有派弟子下山看看?”白南弦疑惑的接过信笺。 精壮男子回道:“已经让人去查了,但对方有意避开我们,怕是查不到有用的线索。” 白南弦挥了挥手,精壮男子转身离去。 李木子好奇道:“大半夜的给你送信,且对你的踪迹了如指掌,是敌是友?” 白南弦抽出信纸,仅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震撼起身。 “你看看。”白南弦呼吸絮乱的将信纸递给李木子,喃喃自语道:“信上说支援灵溪的神秘老人最后帮唐静月疗伤施展了紫薇秘术《涅槃决》的手法。” “紫薇,紫薇为什么要救昆仑?” “她们不应该和我们一样眼红灵溪命格中的真凰气运吗?” 白南弦走走停停道:“紫薇秘术向来是历代宫主口耳相传,现如今的紫薇一脉除了宫主肖岫烟外只有少宫主澹台锦瑟会。” “可澹台锦瑟的武力撑死不过七八层,断无救人的本事。” “肖岫烟。”捏着信纸的李木子漠然道:“肖岫烟有这个本事,但我委实想不通她这样做的理由。” “从一开始,紫薇就抱着观望的态度,这一点很明确。” 李木子敲击桌面,食指抖动道:“为旁人做嫁衣,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屁个好处。”白南弦示意满嘴是血的中年和尚将木门关上,冷嘲热讽道:“季玄清都不敢下山,她肖岫烟凭什么?” “当真拿六脉约定为儿戏?” “要我看,信里的内容八成是假的,有人想借此挑起我们两派对紫薇的争斗。” 白南弦眼神冰冷道:“混肴视听,浑水摸鱼,拿我们当枪使,坐收渔翁之利,道门还是玄门?” 李木子打断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瞧出紫薇秘术手法的绝不可能只有送信之人。” “好好调查一下,结果总会真相大白。” “无非是多等几天罢了。” 白南弦长吐口气:“这个我来安排。” 李木子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燃烧成灰,轻走几步道:“如果真是肖岫烟相助昆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自是报仇雪恨。”白南弦语气森冷道:“四位运宗长老,这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亲人,他们的仇我不能不报。” “怎么报?”李木子扫去桌面上的灰烬,将灯芯拨长道:“紫薇不同昆仑,到现在都躲在暗处。澹台锦瑟更不是心怀坦荡的灵溪,论阴谋诡计,这女人狡猾如狐极难对付。” 白南弦眼露轻蔑道:“你认输了?” 李木子轻声道:“我不是认输,我只想一击必胜。” “你输得起,我已经输不起了。” “气运要夺,紫薇得斗,从哪开始第一步我如今毫无头绪。” “但我知道一点,我们必须接着联手,只有这样,才能从被动中占据优势。”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 表哥表妹 白南弦低头不语,似在盘算。 李木子示意中年和尚再去泡一壶万斤难求的云雾茶,态度和善道:“苏童鸢那边是个突破口,利用好的话,从昆仑那扳回一局不是没有机会。” “再则,你不是说有紫薇一脉的弟子出现在陈家吗?” “你是陈玄君的狗头军师,左膀右臂,多花点心思,多少能瞧出点东西。” 白南弦反感道:“力气活都让我做了,你在后面不劳而获?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不不不,我全力配合你。”李木子抬手道:“先说说苏童鸢吧,你最近在打她的主意。” “这女人漂亮简单,心思单纯,但却不是见钱眼开的俗气女子。要想得到她的欢心,让她对你抛开提防,无外乎三个条件。” “第一,给自己编造一个完美的身世,运宗少宗主的身份断不可取。” “第二陈家不缺钱,苏童鸢身为陈玄君的继女有的是钱,你应该从……” “第三,要有共同的话题,合适的环境。比如学校……” 李木子声音压低,详细教导白南弦道:“英雄救美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俘获女人芳心的好办法,咱们可以这样……” 一阵窸窸窣窣的嘀咕后,白南弦面浮笑意道:“可以一试。” “恩,到时候得看你的演技,把握好分寸。”李木子郑重道:“关于紫薇弟子出现在陈家,陈玄君对你抱有戒心,道门的老叛徒和陈玄君穿一条裤子,指望从他们口中套出只字片语的可能性很小。” “我倒是有个最佳人选,就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李木子为难道:“起码你不能出面。” 白南弦一语点破道:“红鱼?” “对。”李木子坦诚道:“这个陈玄君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助理绝对知晓陈家所有秘密,若能……” 李木子的话还没说完,白南弦直接开口道:“别指望了,这女人对陈玄君忠心不二,要她背叛自家主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是人就有弱点。”李木子自信道:“天底下就没油盐不进的人。” 白南弦走至矮桌边,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嚼慢咽道:“一个被陈玄君捡回家的可怜孤儿,无亲无故,她能有什么弱点?” “便是有弱点,以她现在的心机城府,怕是早就将那些隐患消除干净,哪还会留着受制于人?” “这些事就算她想不到,栽培她的陈玄君会疏忽大意?” “别忘了陈玄君的后面还站着个道门老叛徒,这位曾经的道门大长老表面上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发。” “他一心要将陈玄君扶持成华夏之主,岂会留着致命的薄弱点让人趁虚而入?” 白南弦好心提醒道:“别看不起陈家小水蛇的小打小闹,这家伙比你想象的厉害很多。” “我从来不敢轻视任何人。”李木子心有不甘,但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无奈应声道:“行,红鱼这边先放放,容我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白南弦挥手道:“我先下山了,此次截杀失败,父亲那边在等我解释。” 说完,不等李木子挽留,白南弦推门而出,越走越远。 厢房内,明眸皓齿的俊秀小和尚把玩着手腕上的金刚佛珠戾气横生。 他熄灭了油灯,独自走进隔壁的厢房。 “呜,不要……”黑暗中,似有少女轻声娇喘,低吟如猫。 “讨厌,骗人家来爬山,拐着弯的吃人家,表哥你太坏了……”那声音如哭如泣,销魂至极。 “阿弥陀佛,佛门重地,还请女施主自重。”李木子一本正经的诵念佛号。 “咯咯咯……你连我爸都不怕,还怕佛祖?”少女古灵精怪的笑声传出。 “呔,小妖精,休要以美色迷惑小僧。” “娴儿,你说舅舅要是知道自家宝贝女儿被我拐走了,会不会打死我?” “不知道,或许会,会打个半死吧?”少女痴痴发笑。 “这么严重?那不行,表哥得从你身上讨回来。” “呀……”少女惨然惊呼,又很快变成了哀婉啼鸣。 一室春水,魅惑呻吟。 端着新煮云雾茶的中年和尚路经门边,顺手将敞开的木门关上,嘴角含笑,波澜不惊。 …… 深夜的陈家大宅,陈玄君所住的别墅内灯火通明。 红鱼在厨房做着夜宵,身穿睡衣的陈玄君与道门老叛徒心不在焉的下着围棋。 他一手捏着棋子,一手夹着香烟,目光呆滞久久不动。 老道士打着哈欠道:“怎么?还在心烦白家小子的言而无信?” “叫我们放弃真凰气运的争夺,他自己却暗中联手佛门的李木子半路截杀。” “啧啧啧,到底是年少轻狂,有胆有识,竟然差一点就成功了。” “可惜可惜,可惜蹦出来个神秘老头,不知是哪路神仙,武力之强世俗罕见。” “如此一来,佛门运宗倒了大霉,偷鸡不成蚀把米,各死了四位长老。” “幸好咱们没参与,不然有多少高手也回不来啊。” 老道士庆幸不已道:“从这一点看,我们得感谢白南弦,若没有他的两面三刀,损失惨重的就该是我们了。” 陈玄君被老神棍一番话逗乐了,抛开心中因为白南弦生出的些许怒气,笑着附应道:“照这么算,我们确实得感谢这位运宗少宗主。” “是吧?”披着青袍的老道士捋着山羊胡道:“刚才的信笺你怎么看?” 陈玄君弹落烟灰,将手上的棋子抛入棋盘,高深莫测道:“我信。” 老道士惊讶了,张大嘴巴,露出那满口的黄牙道:“你相信神秘老头是紫薇宫主肖岫烟?” “恩,为什么不信?”陈玄君问道:“紫薇秘术《涅槃决》只有肖岫烟和澹台锦瑟通晓,除这对师徒外你还能想到其他人?” 老道士挠头道:“我怎么觉得事情太过反常。” “你想想,肖岫烟是紫薇的领头人,她应该和佛门运宗一样觊觎灵溪命格中的气运。” “紫薇寻龙不假,山门根基也得气运维持。” “她完全没道理,没任何一丁点理由冒着破坏六脉约定的大风险去救助和她毫无关系的昆仑。” “脑子进水了吗?” 平日里猥琐懒散的老道士难得认真道:“至于给我们送信的人,这几个意思?” “是想告诉我们昆仑与紫薇已然联手,还是有其它深意?” 陈玄君吞云吐雾,朝扭着腰肢走来的红鱼问道:“你觉得呢?”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 地契 满手油腻的红鱼正准备从冰箱拿姜块,听陈玄君问话,她当即坐上沙发,曼妙曲线一览无余道:“乌云遮日不见光,抛砖引玉诱人查。” “恩,然后呢。”人老成精的蒋道士故作不明,眼神直勾勾的落在红鱼并拢的白皙大腿上。 一想到前两个月的“美妙夜晚”,乖乖,可真是要人亲命哟。 遗憾的是那种乐不思蜀的日子也就一个星期,再之后,任他百般“要挟”,陈玄君都不再以红鱼为奖励。这让太久没吃肉的老家伙馋的心里发痒,恨不能一口吞掉远处的那尾鱼儿。 恩,连骨头渣都不想吐。 感知灵敏的红鱼早就发现了老神棍的窥探,她媚笑着挺了挺胸,身前波澜壮阔。 有陈玄君在此,她还真不怕色胆包天的老东西敢乱来。 蒋岳中瞳孔一凝,呼吸炙热。 红鱼无声娇笑,拿起纸巾擦拭双手,舌尖游离在红唇上,媚眼泛波。 老道士喉结滚动。 陈玄君对两人的小动作不以为意,接着红鱼的话道:“给我们送信的人显然不敢相信支援昆仑的会是紫薇宫主肖岫烟,所以他刻意放出风声给各大势力,以求验证。” 老道士心猿意马,以喝茶掩饰身体的异常,嗓音干哑道:“求证了又如何?没能在现场揭穿肖岫烟,还想着她会事后承认?” “不不不,肖岫烟承不承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紫薇此举传递出的含义。”陈玄君直言不讳道:“华夏六脉,一向各自为政。若昆仑与紫薇联手,这代表什么?” “尤其是气运争夺的关键时刻,这由不得旁人不多想。” 老道士挺直了腰杆,余光仍落在红鱼胸前,道貌岸然道:“其余四脉是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陈玄君会心一笑,赞同道:“对,所以紫薇相助昆仑的真正原因就更加引人好奇了。” 老道士跟了陈玄君十几年,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从容不迫,瞬间喜上眉梢道:“你知道原因?” 陈玄君卖关子道:“想知道?” 老道士屁颠屁颠的给陈玄君添了盏新茶,谄媚道:“人人都有八卦之心,老夫也不例外。” 陈玄君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老道士的裤裆,啧啧称奇道:“用的什么药呀,效果这么好吗?” 老道士面红耳赤,佯装发怒道:“什么药都没用,天生的。” 陈玄君嗤笑一声,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地契递给老道士道:“喏,你要的度假山庄,三个亿帮你拿下。” 不等老道士伸手去接,陈玄君话音骤变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的,我都给了。” “从今天起就别打红鱼的主意了,你们俩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我可不想因小失大。” “女人嘛,京都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只要你蒋天师一句话,花再多的钱为你准备我都不会心疼。” “红鱼再好,终究是我的人。” 陈玄君笑着说道:“这就好比吃我的肉,你喜欢吃,我忍着痛让你吃上几回。但吃多了会发腻,你不舒服,我也心生膈应。”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道理你看的比我明白。” 屁股落座的蒋道士一脸幽怨道:“要不你帮我找找,看看红鱼可还有姐妹。” 陈玄君眉心发黑道:“红鱼是孤儿,当年你帮我找到的她,她有没有姐妹你不比我清楚?” 蒋岳中尽显失望之色道:“算啦,女人再好好不过房子。” 说着,他一把抓走陈玄君手中的地契,心满意足道:“不错不错,金屋藏娇的地方有了。寻个时间,花点小钱,总会有见钱眼开的俗货自动找上门的。” “这就对咯。”陈玄君解决了老道士对红鱼的“魔怔”,笑容越发灿烂道:“你识大体,四爷也不是小气的人。这样,等那件事成功后,我让你多尝几日鲜,权当今日的补偿。” 老道士虎躯一震,双臂哆嗦道:“童,童鸢?” “嘘……”陈玄君竖起中指,示意老东西声音小点,大方道:“你不要我不要,难不成白白便宜姓白的小子?” “童鸢那丫头天生媚体,你当真一点不动心?” “早些年你不是问我方玟萱滋味如何?有其母便有其女,试试就知道了。” 老道士拼命的咽着口水,又急忙摆手道:“不不不,童鸢那丫头是我打小看着长大,自家孙女,我可做不出禽兽不如的事。” “啥?”陈玄君风中错乱,匪夷所思道:“你个老畜生开始讲道义了?我特麽的怎么就不相信呢。” “士可杀不可辱,童鸢之事休要再提。”蒋岳中义正言辞道;“这件事和我无关,你和白南弦商议就好。” 陈玄君颇有深意的盯着气势上发虚的老道士道:“你这般谨小慎微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蒋岳中无辜抬头,信誓旦旦道:“我从来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 “呸……”沙发上的红鱼轻啐一口,似想到了什么,她精致无暇的脸上涌起一抹绯红,如梦呓般呢喃道:“你都是用嘴思考。” 武力十三层的老道士竖起耳朵,瞥了眼娇羞中的红鱼,面色古怪。 陈玄君只当蒋岳中在生闷气,气白南弦为自己出谋划策的时候有意瞒着他,连忙安抚道:“白家小子的计策我昨晚就告诉你了,比起咱俩的亲近,他终究只是外人。” 老道士将价值三亿的地契贴身藏好,岔开话题道:“还是说说肖岫烟为何相助昆仑的事吧。” 陈玄君端起新泡的茶水润了润喉,神秘道:“这件事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一件关乎季玄清的风流烂账。” “话说二十年前,季玄清下山游历……” “当时还不是紫薇宫主的肖岫烟对儒雅风趣的季玄清动了男女之情,她……” 陈玄君一边说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沿着大厅来回走动。 老道士细细的听着,不知何时来到了沙发前。 他背对沙发上的红鱼,蹲在地上吃着茶几果盘内削好的苹果,暗中却突然伸出了右手。 红鱼抿唇呜咽,俏脸煞白。 老道士不闻不问,狼吞虎咽。 红鱼低头喘息,双腿纠缠。 那只苍老的大手手法刁钻,不禁让红鱼想到那几日委身于他的疯狂,短短的一个礼拜,她几乎被这个行将就木的老神棍折磨的“半生半死”。 “后来呢?季玄清怎么没去紫薇提亲。”老道士半躬着身子,以此遮挡陈玄君的视线。 沉寂于故事中的陈家四爷对客厅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顺着老道士的话继续说道:“季玄清回了昆仑,娶了当时昆仑掌教的女儿……”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 算算账 红鱼斜躺在沙发上,如天鹅般白皙如玉的颈脖朝后扬起,眼藏春水。 老道士转身,当着红鱼的面抽出右手,以武力控制声音传入红鱼的耳朵道:“今晚去我那。” 红鱼惊恐摇头,下意识的望向陈玄君那边。 老道士满不在乎,再次以手入裙:“被发现了就是你勾引我。” 红鱼羞愤到近乎落泪,沉默忍辱。 老道士春风得意,大摇大摆的起身。 “唔,好吃,真香。”不知是夸苹果好吃,还是…… 逃出生天的红鱼跌跌撞撞的冲向厨房,身体却莫名的瘫软。 她扶着灶台,浑身颤抖。 沙发上,不知是谁打翻了茶水,有水渍渗透。 陈玄君说完故事,回到下棋的座位,带着一抹自傲看向老道士道:“怎么样,季玄清的风流往事没让你失望吧。” 老道士竖起拇指,毫不栗色的夸奖道:“能打探到这样的昆仑秘辛,你送进昆仑的奸细必然身居高位了,再不济也是位亲传弟子。” 陈玄君哈哈大笑道:“知我者,非你和红鱼不能也。” 老道士怡然自得道:“各大势力都在琢磨肖岫烟出手的真正原因,殊不知她冒着巨大风险入世是为了还二十年前的烂账。” “她杀了季玄清的夫人,此番救下昆仑弟子,避免昆仑陷入绝境。” “不管是昆仑三十六剑还是少掌教灵溪,这都足以还清当年的血债。” “呵,真是个痴情种子,被季玄清这般作践都能原谅。”老道士刻薄讽刺道:“也是她运气好,自毁双目后竟然能再生心眼。换做旁人,怕是得青灯古佛相伴了此残生咯。” 陈玄君提议道:“你说,我们要是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老道士抚手道:“没什么大用。” “陈芝麻烂谷子的一点风流韵事,撑死给各脉八卦者增添一抹茶余饭后的谈资。” “事关两派掌教声誉,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的情况下,说是谣言诬陷也不为过。” “再说了,能有好处赚取,干吗要费心费力的便宜外面那群人?” 老道士眉眼上翘道:“如今最想搞清状况的无非是佛门和运宗,这两派吃了大亏,憋着气的想复仇呢。” “把故事卖给李木子,赚他个十亿八亿的不香吗?” “当然,以防昆仑事后追查到我们身上揪出你在昆仑的卧底,这个故事必须借旁人之手泄露。” 陈玄君好奇道:“直接卖给白南弦不就完了?到底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老道士谨慎道:“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小子聪明的很,或许会借着故事反将我们一军。” “你的人能在昆仑走到今天的地步不容易,别因为这些不起眼的疏忽让他身份暴露。” “留着他自有妙用,大大的妙用。” 陈玄君沉着道:“行,我让红鱼去安排,保证撇的干干净净。” 老道士探着脑袋看向厨房,嚷嚷道:“夜宵啊,这天都快亮了,还没做好?” 红鱼早已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悠闲,端着两碗面条送到棋盘上。 “就这?”不知足的老神棍懵逼道:“这面条是有多精贵啊,需要一个多小时的烹饪?” “爱吃不吃。”红鱼恼火道:“之前本打算给你们煎牛排的……” 陈玄君嗅着鼻子调侃道:“煎没了?” 红鱼沮丧的指着垃圾桶道:“都在那,不嫌弃的话你们可以翻翻。” 老道士“乖巧懂事”的端起面条,感激道:“深更半夜的吃肉不好,难消化。还是面条爽口,充饥又养胃。” “香,香死了都。” “嚯,我就喜欢吃你下面。” 老道士看似无心之言,实则一句双关。 红鱼面不改色,扭身走去沙发坐着。 不知是更深露重还是疲劳了一天身体乏力,红鱼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那滚圆的臀型在紧身旗袍的勾勒下晃的正在吃面的老道士不舍得眨眼。 陈玄君将属于自己的那份面条推给老道士,笑眯眯道:“你慢慢吃,我去方玟萱那边走走。” 老道士惊讶道:“凌晨一点,你确定她还在等你?” “从我这顺走了东西,不说赔礼道歉,当面聊聊总是要的。”陈玄君点了根烟,在红鱼的服侍下系好睡衣纽带。 吸着面条的老道士头也不抬道:“关于噬心蛊毒的那张纸?” “对,偷的神不知鬼不觉。”陈玄君脸色阴沉道:“我不介意她把从陈家谋取的东西送给她那个废物儿子,但一天没离开陈家,她都是我陈家名义上的主母,是我陈玄君的夫人。” “吃里扒外,有损陈家利益,我不得和她算算小账?” “陈家家大业大,这都是我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我自己可以毁,还轮不到旁人替我毁。” “这是两个概念……” 老道士提醒道:“她身边的老婆子不简单。” 想了想,他又说道:“老婆子的孙女更不简单。” 陈玄君表情戏谑道:“怎么,对那姓刁的丫头有兴趣?” 老道士默认道:“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兴趣。” 陈玄君恍然道:“早说啊,我帮你探探路。” “别,千万别打草惊蛇。”老道士阻止道:“慢慢来,不急,人在陈家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陈玄君吐着烟圈走出大门,消失在黑夜里。 红鱼似乎不愿和老道士相处一室,去厨房解开围裙准备休息。 “吃完了。”老道士喝着面汤,亲自将碗筷送进厨房。 下一刻,厨房和客厅的灯一起灭了。 依稀中似听到红鱼奋力反抗的怒斥,两人的扭打声。 但很快,怒斥变成了娇吟,越来越重。 半个小时后,厨房的灯亮了,老道士神清气爽的走人。 厨房里,红鱼认真的刷着碗筷,旗袍凌乱,脸颊晕红。 “狗东西,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她恶狠狠的骂着,眼里却流露出沉醉之色。 另一边,蒋道士回到自己的房间,其先前欺负红鱼换来的得意神情一扫而空。 他躺在竹椅上,面色发苦的说道:“都说了别动苏童鸢,为什么就不听呢。” “老子一心扶持你当华夏之主,你偏偏自寻死路。” “烦,烦啊。”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 撕破脸皮 陈玄君很少来方玟萱的住处,从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各取所需的关系,便是成了名义上的一家人,终究没积累出所谓的夫妻感情。 从一开始,他和她就是一场交易。 他要她命格中的假凤气运,她要他手上的金钱财富。 自姓蒋的老神棍帮他找到方玟萱的那天起算,直至今日,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女人在陈家呆了十二年。 十二年啊,她似乎从未对陈玄君笑过。 哪怕是一个关切的眼神,一个担忧的目光,都不曾有过。 仿佛失去三魂七魄的行尸走肉,冷的让人心寒。 每每想到这,在京都几乎呼风唤雨的陈玄君就感到特别憋屈。 他这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还从来没有看过谁的脸色呢。 但陈玄君又不得不承认,方玟萱是个极品女人。 一个极品到他不愿放走的金丝雀。 只可惜事与愿违,现如今的方玟萱早就不是十二年前的乡下村姑。 她脱离了陈玄君的掌控,且有了立足于京都的资本。 按双方最初的约定,今年年底,大年三十夜的当天晚上方玟萱就能离开陈家。 就此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 凌晨三点,陈玄君走进方玟萱的小院,迈入客厅。 那个从来都对他不假辞色的貌美熟-妇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手里捧着杯绿茶,聚精会神,举止优雅。 陈玄君坐到她对面的靠椅上,嗓音醇厚道:“上门是客,不给我来一杯?” 方玟萱头都没抬,表情冷漠道;“桃山村的野茶,陈四爷哪喝的惯。” 陈玄君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眼底有阴霾掠起。 方玟萱安安静静的翻着书,随意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大晚上的别耽误我休息。” 陈玄君自顾从茶桌上拿了块糕点,细细品尝道:“你做的?” 方玟萱并未回答,不理不睬。 陈玄君慢慢吃完,微笑夸赞道:“味道不错。” “十块钱一斤的红枣糕,你若是喜欢吃,出了陈家大宅左拐,天桥下的老头天天都在卖。”方玟萱放下手中的书,两手捧着杯子,玩味而讥诮。 陈玄君略显尴尬,起身去厨房洗了下手。 方玟萱开门见山道:“你给我儿子下蛊,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给他解蛊。成与不成,上门兴师问罪的都应该是我。” “所以呢?”陈玄君擦拭着双手,气势凌人:“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方玟萱冷笑道:“我有两个身份。” “没离开陈家之前,你只有一个身份。”陈玄君再次坐下,直视这个让他有心拉拢成自己人的女人,厉声道:“这是你答应我的。” “言而无信,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方玟萱反击道:“当年你我约定,只要我和桃山村苏家撇清关系,你就不能对他们动手。” “可现在你出尔反尔要苏宁死,是谁言而无信挑战对方的底线?” “是我吗?” 方玟萱语气急促道:“别和我谈你的谋划,我懒得听也不想听。我早就告诉你了,我就这么个宝贝儿子,谁要是敢伤他,我就和谁玩命。” 陈玄君怒不可歇道:“这畜生来京都的第一天我就提醒过你,气运之争不是他这个野小子能参与的。你自己不当回事,现在反过来怪我心狠手辣?” 方玟萱冷静道:“苏宁被恶灵缠身,回了桃山村哪还有命。” 陈玄君气急而笑道:“你救的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只要他还在京都,还跟着灵溪,我不杀他,总有人要他死。” “以你掌握的力量,在京都当个富家翁确实够了。但要想插手气运之争,你还没那个资格。” “血雨腥风,你看到的不过九牛一毛。” 方玟萱面无惧色道:“早在十二年前我就死了,苏宁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陈玄君眯眼,寒光乍起道:“你的动力坏了我前行的路。” 见方玟萱不表态,陈玄君当即挑明道:“毁我计划,气运补助再加一年。” “你休想。”方玟萱赫然起身,俏脸凝霜道:“你想鱼死网破?” 陈玄君面露不屑,手指轻摆道:“我要杀你轻而易举,何来鱼死网破。” 方玟萱寸步不让道:“你可以试试。” “咚。” 客厅外,院子里,身穿麻衣的老太婆拄着拐杖缓慢行走。 在她的身后,被拐杖敲击过的地面寸寸开裂,烟尘弥漫。 陈玄君瞳孔惊缩,杀意隐退。 方玟萱坐回沙发,翻开先前所看的《金刚经》道:“这一次权当我占了便宜,作为补偿,你派去桃山村的那些人我就不追究了。” “你……”陈玄君面浮震惊。 方玟萱不动声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狗是吧?你一手栽培的得力大将,拿他的一条命换苏宁,你不亏。” 陈玄君眼角抽动,脸色铁青。半晌,他艰难开口道:“扯平。” 方玟萱打着哈欠,冷冷道:“不送。” 直到陈玄君走远,站在院子里的麻衣老太婆走进客厅道:“这个时候和他撕破脸并不好。” “那我该怎么做?”方玟萱缩起双腿,再无面对陈玄君时候的强势,她双手抱着膝盖,失神无助道:“我不能退啊,我的退后会给苏宁带来致命危险。” “不说别人,陈玄君这边会以为我放弃了苏宁。” “这一次是蛊毒,下一次呢?” 麻衣老太婆安慰道:“撕破脸就撕破脸吧,只是剩下的半年要小心了,陈玄君此番被你算计,总是要讨回去的。” “不怕,有你和梵音在,我高枕无忧。”方玟萱溜须拍马道:“婆婆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鸡蛋面呀。” “我不是苏宁,不爱吃鸡蛋面。”麻衣老太婆哭笑不得道:“大晚上的给你当保镖,儿媳妇的事可以原谅我了吧?” “哼,没门。”方玟萱似少女般赌气,噘嘴道:“我就看上了梵音,她和我家小宁子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就不合适了。” “你这个当奶奶的不帮我劝劝梵音,还来改变我的想法。” “呜……到底是自己的孙女亲,也不管我心里的委屈。” 方玟萱装模作样的抹着泪,那叫一个可怜。 麻衣老太婆抓狂道:“哭,有本事挤出点眼泪水。” “哇。” 方玟萱哭了,真的哭了。 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梨花带雨。 麻衣老太婆心疼道:“行行行,我的错,我不该来劝你,我应该去劝梵音,让她接受苏宁。”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你来我往 京都,叶家。 段左泉喝醉了,醉眼惺忪的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夜望星空,痴痴发笑,眼角有泪。 七师叔虞娴给他带来了一份师傅姬青螭的口令,要他解决了日渐情浓的叶欣瑶,以免被叶家牵着鼻子走,陷玄门于被动之地。 如果说一开始的段左泉是抱着玩弄女人的心态故意招惹这位叶家二房的大小姐,那么经过半年的相处,他已然对其动了真情。 叶欣瑶很乖,很听话,尤其是对夺走她初次的段左泉,可谓百依百顺。 娇生惯养的她会放下身段给段左泉洗衣服,收拾房间,专门为他的口味学习厨艺。 甚至在他疲乏的时候为他揉肩捏腿,端茶倒水,极尽“为人妻子”的一切辛劳。 这样的女孩,是段左泉生平从未遇到过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不是地上的石头,做不到铁石心肠。 血气方刚的少年遇上情窦初开的少女,这本就是一场命运中的纠葛。 相濡以沫又或是相忘于江湖,从古至今,但凡和情字沾边的东西都让人很难抉择。 段左泉舍不得,甚至心痛到发慌流泪。 可他明白姬青螭的意思,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件事做不好,他这位掌教亲传弟子可以回山了。 气运之争轮不到他代表玄门,下一任玄门掌教的位置自然也就轮不到他来坐。 比起叶家不受重视的二房,傻子才会放弃玄门掌教的无上权利。 正因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要什么,段左泉哭了。 从不喝酒的他今晚喝了半斤白酒,以此祭奠他逝去的过往。 同样,也在祭奠叶欣瑶。 屋檐下,身着青袍的年轻美妇叹气道:“早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还得我们给你擦屁股。” 段左泉打着酒嗝,含糊不清道:“娴师叔,师傅是不是很生气?” “唔,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怨我,怨我不分轻重,不看形势。” 名叫虞娴的年轻美妇回道:“失望是肯定有的,但仍旧给了你第二次机会。” “玄门想代替你下山的弟子很多,不说你打小一起长大的三位师兄弟,就各大长老门下的弟子,谁都不服气谁。” “你能被大师兄挑中,让你第一个下山,是对你的信任,是玄门对你寄予厚望。” 段左泉揉着发红肿胀的双眼,内疚道:“是,泉儿愧对师傅,愧对各位师叔。” 虞娴倚靠着大门道:“你也用不着灰心丧气,气运之争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没有命格依仗,半分气运都捡不着。” “玄门除你之外,小辈中唯一拥有命格者是你的小师弟贾璀。” “璀小子生性贪玩,意气用事,无论心机智谋都不如你,所以大师兄选择了你而不是璀小子。” 虞娴轻声道:“好好在京都谋划,听从大师兄的安排,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玄门掌教指定是你。” 段左泉瞬间酒醒,从青石上爬起,跌跌撞撞的走到虞娴面前,激动道:“师叔所言当真?” 虞娴娇笑道:“刚才还不省人事的,一听能成为玄门掌教跑的比谁都快,你这性子还得好好的磨一磨。” 段左泉汗颜道:“师叔说的是,吃一堑长一智,泉儿自当吸取今日教训。” “真记得才好。”虞娴伸手敲了敲段左泉的脑袋,温和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还没到饱暖思淫-欲的时候,你的身份注定你必须谨慎小心。” “等你坐上了玄门掌教的位置,站在了最高处,你心里怎么想还不是任由你来?” “到时候别说区区的叶家女子,便是我们这些师叔,也都要听你的号令。” 段左泉呼吸炙热,眼眸恍惚,似已看到自己成功的那天。 虞娴不忘叮嘱道:“切记,叶欣瑶的事处理干净,这是大师兄对你的考验。” 段左泉狠狠点头,仅剩的一抹犹豫荡然无存。 虞娴扭身进屋,身后跟着的段左泉视线落在那滚圆的臀儿上。 他暗自努了努嘴,心头火热。 因为他突然想到虞娴方才说的那句话,那句:我们这些师叔都要听你的号令。 走在前面的虞娴勾唇一笑,眼波流转,刻意放慢脚步。 …… 叶家后院,叶罡的密室。 豌豆大小的油灯跳跃着微弱光芒,叶家父子相对而坐。 身穿宽松大褂的叶罡戴着副老花镜,手里翻看着叶家探子送来的情报。 叶振心安静喝着茶水,偶尔说上几句。 半晌,等叶罡看完所有资料,他饶有兴趣的问道:“玄门那位七长老来叶家了?” “是,昨日傍晚来的。”叶振心回道。 叶罡点了点,将资料推给叶振心道:“你也看看,京都这阵子风平浪静,外面可不太平哟。” “看过了,佛门运宗的联手,紫薇的干涉,昆仑的侥幸。”叶罡捧着茶杯笑道:“乌烟瘴气的一团糟。” “千山呢,他这阵子在忙什么?”叶罡好奇道:“灵溪在苗疆出了事,以他的性格岂会安心等待?” 叶振心皱眉道:“千山每天忙于叶家的生意,并无特殊举动。” 叶罡惊讶道:“这么老实?” 叶振心苦笑道:“是很老实,老实的我都不敢相信。” 叶罡拨了拨灯芯,感慨道:“我倒是希望他是真老实,毕竟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 “偌大的叶家需要一位有能力的人去继承,你更需要一个帮手。” “所谓上阵父子兵,齐力可断金。千山若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对我们的积怨……”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叶振心落寞摇头道:“难。” 叶罡晒然一笑,不再多言,转移话题道:“你对那个玄门七长老很有兴趣。” 正举杯喝茶的叶振心被呛到了,连连咳嗽。 叶罡接着问道:“男女上的兴趣?” 在父亲面前一向坦诚的叶振心老实承认道:“有一点。” 叶罡笑而不语。 叶振心脸色发红,磨磨唧唧道:“挺,挺大的兴趣。” 叶罡放声大笑,摘下老花镜擦拭道:“有把握?” 叶振兴无奈道:“不是有没有把握的事,是完全不存在可能性。” “玄门的长老,论身份地位,权势财富,哪哪都不输叶家,甚至超越叶家。” “再加上一心追求成仙问道,这样的女人岂是红尘俗世的庸脂俗粉能够相比的?” “我能给她的,她瞧不上。不入她眼,再大的兴趣也无济于事。” 叶罡摆手道:“男人追女人的事,没你想的那么麻烦。” “成仙问道?华夏近两千年没人白日飞升了,你觉得她一个玄门七长老有这个本事?” “多少天资如妖的大人物陨落于半仙境,她何德何能打破尘封两千年的铁律。” “至于权势财富,她有了你就不要给嘛,挑她需要的给。”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 不一样的莫争 父亲教儿子泡妞,这说去都没人信。 但在叶家后院的密室内,这一幕却真实存在。 叶罡喋喋不休的说着,时不时的比划一下,语重心长。 叶振心听的频频点头,满脸的佩服和敬仰,眼冒精光。 很久,叶罡说累了,端起茶水灌了几口,脸色红润道:“追女人就和做生意一样,得走心,更得往里面钻。” “钻研她的性格,她的需求,她的爱好。” “对付不同出身的女人就得准备不同的手段,不能一概而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叶振心恨不得拿笔记下,眉开眼笑。 叶罡挥手道:“去吧,拿不下这个女人别来见我。” 叶振心瞬间垮脸,有气无力道:“我试试。” 老爷子讥讽道:“一个女人都搞不定,我又怎么放心把叶家交给你?” “你不是总说需要考验嘛,行,这个虞娴就是我给你的考验。” “拿下她,我立马退位让贤。” 叶振心着急道:“爸,一码归一码,哪有这样的考验。” “你怕了?”叶罡故意激将自己的儿子,满脸不屑道:“怕了就说,我是你老子,不会笑话你的。” 叶振心当即起身,转身就走。 叶罡嘿嘿笑道:“等你的好消息。” “欣瑶绑住了段左泉,你若是能绑住虞娴,姬青螭想和我们叶家撇清关系都撇不掉了。” “相互合作终究没有坦诚相见来的痛快。” “他提防我,我提防他,累得慌。” 叶振心目光明亮,坚定道:“为了叶家,我会尽力而为。” 叶罡满意道:“千山年纪不小了,该给他取个媳妇成家立业了。” “你这个当父亲的总要为他费点心不是?” 叶振心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扭头道:“千山的情况……” 叶罡满不在乎道:“传宗接代又不靠他。” “你争点气,娶了虞娴过门,再给我添个孙子来得及。” “即便是个败家子也总比叶千山来的放心。” 叶振心面有难色道:“这件事恐怕轮不到我做主。” “千山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别说他本就怨恨咱们。就是正常情况下,他也绝不会同意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劝服不了他,他也不会听我的。” 想了想,叶振心又补充道:“我先去探探千山的口风,成与不成晚些时候给你答复。” 叶罡打断道:“直接告诉千山,这是我的意思。” “这……”叶振心欲言又止。 叶罡将擦拭干净的老花镜摆在一边,语气凌厉道:“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要是乖乖听话,我还能认他这个孙子。” “他要是仍然冥顽不灵,那就随他去吧。” “我没时间再陪他硬耗,也等不起了。” 叶振心默默低头,神色哀伤道:“他到底是叶家的骨血,我和姝梦的儿子啊。” “那又怎样?”叶罡冷眼道:“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天天想着怎么弄死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天底下有这样的血肉至亲吗?” “我可以留他一条生路,看在他曾经姓叶的份上。” “但叶家断不能留他,以免因他生出灭顶之灾。” 说罢,叶罡从蒲团上站起,带着浓郁的自嘲之色说道:“天赋异禀的灵溪,忍辱负重的千山,我叶家还真是人才辈出。” “只可惜因果已种,再难回头。” “只希望兄妹俩永远不要成为叶家的敌人,让我死后有愧列祖列宗。” 叶振心失魂落魄的走出密室,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叶罡不为所动,沉稳如山。 …… 京都,道门总部。 莫争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了,不曾离开半步。 不吃不喝不睡,面无表情,浑噩呆滞。 他躺在床上,神情木讷的望着天花板,望着那盏吊灯,久久不愿移开视线。 嘉慕死了,死在了昆仑弟子手上。 莫争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牵连一个无辜的女孩。 就因为他是太虚子的徒弟吗? 就因为他将代表道门参与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吗?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是的,从年初下山,半年的时间,莫争活的很潇洒。 他本就是心软忠厚的性格,不愿与人为难,不愿和人结仇。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平平安安,安安稳稳,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他自问自答,像疯子般胡言乱语。 然后他哭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手腕上,那串嘉慕送他的银链子微微作响,银光闪烁。 “都在逼我,为什么要逼我。”莫争眼泪模糊,脸孔却变得狰狞。 他轻柔的抚摸左手,抚摸那串银链,感受着女孩最后的温度。 “昆仑,呵……” 他抹了把脸,仇恨凝于眼底,又慢慢的消散。 “小年,给我昆仑这阵子的动静资料。”莫争打开了房门,憔悴不堪,但又罕见的认真。 “我要全部的。” “灵溪,裴川,季青禾,对,尤其是京都的昆仑弟子。” …… 京都鬼街,古董店。 丁浩烦闷的抽着香烟,一根接一根的烟雾缭绕,熏的正在斗地主的丁长友咳嗽不断。 “爸,接下来怎么办?”丁浩抠着头皮烦躁道:“就差最后一步啊,那婊子竟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她一死,莫争那算是彻底没戏,你说这事闹的。” 丁浩恨得牙痒痒道:“昆仑弟子出手,灵溪大师玩的哪一出?” “这到底是帮我还是坑我,怎么就看不懂呐。” “爸,我的亲爸哟,你倒是问问情况呀。” 丁浩强硬的关闭电脑,拖着丁长友催促道:“给我们指路的是她,毁我们希望的也是她,这件事总得有个交代。” “交代什么?”丁长友重启电脑,打开窗户透气道:“明显的栽赃嫁祸你看不出来?” 丁浩茫然道:“都经道门弟子确定了,这还有假?” “猪脑子。”丁长友喝骂道:“太虚子洞悉了灵溪大师的指点,将计就计。” 丁浩错愕道:“不能吧,就不怕莫争对道门心生芥蒂?” “啪。” 丁长友一巴掌拍在丁浩的脑门上,那叫一个响亮。 后者委屈的抱头,嚷嚷道:“我说的是事实。” 丁长友咧嘴笑道:“老子打你一巴掌,你记仇不?” 丁浩腆着道:“您是我爸,父子俩哪来的仇。” 丁长友懒散的靠在躺椅上,摊手道:“这不就结了,莫争是太虚子唯一的徒弟,亲如父子,更无芥蒂可言。”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八章 无籽向日葵 许三金在京都鬼街开了家中药店,表面上他是这家药店的大掌柜。 可实际上他还有第二个身份,昆仑采购处副管事。 简单来说,昆仑一脉的所需品大多由他安排弟子采购完成,统一运送。 谈不上身居高位,却是个油水富足的差事。 明目张胆的贪污他是不敢的,但偷摸着拿点回扣,赚点差价,一年下来少说七八百万,甚至更多。 自三十七岁那年下山被指派为药店掌柜,许三金这一呆就呆了整整三十年。 从三十七到六十七,从当年的昆仑杂役弟子晋升为现在的副管事,许三金心满意足。 毕竟天资平庸,能得昆仑高层委以重任,在红尘俗世为他谋取一份职位,且混得风生水起,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以他现在的身家或许比不上京都那群真正的有钱人,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对昆仑充满感恩。 下午四点,有客人拎着背包进店,直奔柜台。 熟知生意上门的许三金从躺椅上起身,面带微笑的迎了过去。 “你这收不收药材?”相貌白净的客人开门见山。 四十几岁,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偏瘦,眉宇间尽显憔悴之色。 穿着朴素,踩着双沾满泥灰的黑底布鞋,一副文弱书生的儒雅秀气。 许三金不着痕迹的观察对方,大致推敲对方的底细,笑意更浓道:“收的。” 白净客人松了口气,紧声道:“价格上怎么说?” 许三金暗怪对方不懂规矩,这药材都没拿出来鉴定真假,又怎么落实价格? 他瞥了眼客人怀里的黑色背包,咳嗽提醒道:“看货的质量,数量,年份,以及药效。” “普通的药材大多比市面上价格低,只有珍惜罕见的药材才能提的上价。” “您这……” 许三金示意帮忙的伙计泡壶热茶,招呼白净客人到待客区道:“是骡子是马得拿出来溜溜。” 白净客人略显拘束的坐上沙发,小心的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方紫红色的木盒。 “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东西,年份,恩,起码二十年以上。”白净客人将木盒放置桌面,推到许三金身前:“您给掌掌眼,估个价。” 许三金笑着应下,随即掏出崭新的白手套戴上,动作轻柔的掀开木盖。 盒子里,一朵色泽金黄,颗粒饱满的向日葵花悄然呈现。 不同于一般向日葵足有碗盆大小,盒内的向日葵只有成人掌心规模。 明明存放已久,却给人新鲜勃勃的生机感。 许三金双眼微眯,呼吸莫名气促道:“无籽向日葵。” 白净客人点头道:“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从农村乡下收购来的,他是一位老中医。” 许三金屏气凝神,以食指和中指发力,托起向日葵花认真观察。 半晌,他视若珍宝般的放了回去,沉声道:“三十年的无籽向日葵,保存完好,品相极佳,药效完整。” 白净客人激动道:“那,价格方面?” 许三金关上木盒,不动声色道:“您想卖多少?” 白净客人竖起一根手指,低声道:“最少一千万。” 许三金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放在木盒上的右手轻轻敲击。 伙计送来了茶水,许三金客气的给白净男子倒上。 对方着急道:“我去了八家中药店,他们给出的最高价是八百万。” “我现在遇到点困难,急需一千万摆平,所以才会拿出父亲留下的宝贝。” “这东西不常见,保存完好的那就……” 白净男子的话还没说完,许三金开口打断道:“确实不常见,但也没您想的那么值钱。” “八百万不低了,算是我们行业内给出的最高价。” “毫不避讳的说,我们收购回来同样是为了赚钱,您总得给我们留点活路。” “这样吧,我出您八百五十万。” 许三金察言观色道:“以九百万卖出,我赚个五十万辛苦钱并不多。” “一千。”白净男子咬牙,寸步不让道:“您帮帮忙,我真的遇到了大麻烦,一分钱都不能少。” “九百。”许三金讨价还价道:“您是解决麻烦了,总不能让我亏本呀。” “瞧您风尘仆仆的跑了一天,想必也急着脱手。” “我给的价格不低了,京都这片我敢说没有哪家药店能超过这个价。” “与其……” 半个小时后,白净男子急匆匆的离开。 待客区,捧着紫红木盒的许三金异常兴奋。 少掌教灵溪让他寻找三大至阳之物,紫金公鸡冠和菩提心有了结果,就剩无籽向日葵苦苦难寻。 现在好了,终于完成了灵溪的交代,他心里的大石落地。 最重要的是灵溪给了他两千万的经费,他只花了九百万就将东西弄到手,剩下的一千一百万自然落进了他的口袋。 这突如其来的“暴富”如何能叫他不喜? …… 京都南大街某茶楼,傍晚六点。 出售无籽向日葵的白净男子出现在三楼包厢。 落地窗前,眺望市区车水马龙的莫争随口问道:“事情做完了?” 白净男子将黑色背包丢在地上,一脸轻松道:“里面是九百万。” 莫争转动手里的杯盏,目光悠长道:“没露出破绽吧?” 白净男子皱眉沉思,沉吟片刻道:“很平常的买卖,不至于让人生疑。” 莫争转身,指着黑色背包道:“都归你了,带着钱离开京都,走的越远越好。” 白净男子挠头道:“有这个必要?” “我觉得有,你觉得呢?”莫争看似询问,实则不容拒绝。 白净男子无奈的捡起背包,躬身告退。 房间里,夕阳的余晖洒在莫争身上,那串银色手链五光十色。 “嘉慕,我让她们下去陪你。”他暖暖的笑着,再无从前的敦厚善良。 …… 江夏市,某小区七楼。 高考结束,分数线暂未公布。 孟凡坐在电脑前兴致勃勃的打着游戏,四仰八叉,时不时的和队友语音几句,骂骂咧咧。 紧闭的房门无声而开,有人影走入。 很快,孟凡晕倒在靠椅上。 在他的颈脖处,有针孔往外渗血。 正文 第两百二十九章 孽子戚宴 桃山村,清晨。 苏明康起的很早,搭着村里的拖拉机来了镇上。 儿子苏宁大了,又有了“女朋友”,他和老母亲合计了好几天,打算将家里的房子好好装修下。 起码得给灵溪准备个房间,或是将苏宁的房间扩大,免得小两口日后回来落脚不方便。 当然,他还是心存私心的,想借着这次装修给女儿苏童鸢腾出个小卧室。 粉色的床,粉色的窗帘,一想到电话里女儿的要求,苏明康笑的合不拢嘴。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哪怕被那个女人带走,可她终究冠着苏姓,是老苏家的人。 他再有怨言,再多的恶心,怎么都怨不到苏童鸢身上。 为人父者,他对苏童鸢只剩愧疚。 一份埋藏心底十二年的疼,无处可说。 他先是在镇上吃了碗牛杂面,去装潢店打听了下材料价格。 紧接着,他又去家具市场转了一圈。 选好了尺寸,颜色,交了定金。 但就在他穿过市场内狭隘的小巷子时,迎面走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 “你儿子叫苏宁?”领头的男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等苏明康回答,一只麻袋从后面套入。 脖子上挨了一棍子,他当场不省人事。 不远处,三位负责保护苏明康的昆仑弟子倒在地上,七孔流血,死不瞑目。 疾驰的黑色越野车里,身穿青袍的道门老叛徒哈欠连天,半睡半醒。 “师傅,您可真厉害,那三个家伙好歹是武力六层的高手,在您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皮肤黝黑的少年满脸崇拜道:“教我呗,我想和您一样厉害。” 蒋岳中鼾声渐起,胸膛起伏。 少年瞬间变脸,冷笑道:“老东西,你再装睡我就把你的胡子拔光。” “咳……”睡梦中的蒋岳中以极快的速度捂住下巴,双眼圆瞪道:“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徒弟,以下犯上,实属大逆不道。” “切,我稀罕给你当徒弟吗?”少年面露鄙夷道:“是你求着我拜你为师,你搞清楚了。” 蒋岳中板起脸道:“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对我要像对你父亲一样恭敬。” “砰。”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疼的老神棍龇牙咧嘴。 少年扭着右手气呼呼道:“我平时就这么对我爹的。” “孽子,孽子啊。”蒋岳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食指颤抖道:“我警告你啊,以后打我只能私下底里打。在外人面前你必须给我面子,要听话,言听计从的听话。” “我听你M个蛋。”少年化掌为拳,举手而下, 蒋岳中暴怒道:“打人不打脸,戚宴,这是咱俩之间的约定。” “那你教还是不教?”名叫戚宴的少年洋洋得意。 蒋岳中抹着脸认输道:“教,你是老夫唯一的弟子,恨不能捧你如月将一身本事尽数送你,又岂会私藏。” 戚宴笑眯眯的靠近老道士,帮其揉肩捏腿道:“看,你早这个样子哪还会挨打。” 蒋岳中无比幽怨道:“下手轻点嘛,眼睛都被你打肿了。” 小徒弟乖乖应下,可怜巴巴道:“那您什么时候教我?” “回去就教。”蒋岳中大义凛然,果断道:“我教,你学,你要是学不会与我无关,只能怪你自己太蠢。” “师门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给你的道经看到哪了?” “半个月的时间,你不会连一半都没看到吧?又懂了多少?” 蒋岳中冷嘲热讽道:“二十天搞不懂那本道经,你这辈子就甭想到达我现在的境界。” “早看完了。”戚宴从怀里掏出一本蓝皮封面的线书丢给蒋岳中道:“一个礼拜就能搞定的事哪需要半个月。” “懂了一半,半知半懂的有两成。” “其余三成全然不懂,哎,也不是不懂,就是没理清头绪,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方才十四的岁少年老气横秋的叹气道:“比我爹书房的古籍难了不少,不愧是道门的东西。” 蒋岳中强行按捺心中的震惊,语气漂浮道:“此话当真?” “骗你有糖吃吗?”戚宴翻着白眼,似想到了什么,眨眼问道:“对了,咱们连夜出发,就为了抓个乡下男人,您老人家还亲自动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蒋岳中打开随身携带的水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不亲自来一趟我不放心。” “是乡下男人没错,但却不是一般的乡下男人。” “陈玄君非要以身犯险,我得给他寻个保命伞。” “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戚宴疑惑道:“您之前不是说桃山村犹如龙潭虎穴,谁来谁死吗?” “玄门的探子死的尸骨无存,陈四爷派来的人无功而返。” “大批的昆仑弟子在暗中保护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这都为了什么?” 戚宴好奇道:“村子有宝贝?” 蒋岳中哑然失笑道:“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宝贝,无外乎气运之争罢了。” “那个男人还在的时候,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桃山村放肆。” “现如今机会好,苏疯子下落不明,给了我可乘之机。” “记住,苏明康我就交给你照顾了。好好的照顾他,一根头发丝都不许伤。” 想了想,蒋岳中又谨慎叮嘱道:“这件事别让外人知道,包括陈玄君。” 戚宴停止手上的动作,惊讶道:“您是要我把他当大爷伺候?” “对,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要什么你给什么。”蒋岳中舒坦的挪了个位置:“限制他的自由,别让他与外界联系。其它的嘛,你看着办。” …… 京都郊区,废弃已久的写字楼内。 挎着背包的白净男子亲热的搂着一位年轻貌美的高挑少女,小声细语,歉意满满。 “这阵子委屈你了,先陪我隐居一段时间。等那件事圆满结束,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白净男子深情款款的说道:“喏,你要的聘礼我今天赚回来了。” 说着,他从背包拿出那张存有九百万的银行卡道:“这个礼物喜不喜欢?” “呵,光亲脸哪行,嘴呢?” “去里面,怕什么,这里根本没人。” 一小会,空荡的房间里传出少女如哭如泣的呢喃。 正文 第两百三十章 再回京都 时隔近两个月,我们再次回到京都。 凌晨一点多的深夜,房车开进别墅,车子还没停稳,裴川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好在今晚的驾驶员是铁山和灵溪,不然就裴川这离谱举动,我真怕自己死在家门口。 提前得知消息的杜奇瑞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迎接我们,笑容慈蔼。 “师傅。”裴川一声哀嚎,“热泪盈眶”的上前施礼。 “师傅,可想死徒儿了。这两个月没看到您,徒儿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足足瘦了十六斤。” “您看我这小胳膊,我这小腿,嗷呜……都瘦成竹竿了。” 裴川拥抱着杜奇瑞,演绎着师徒情深的感人场面。 只可惜后者不领情,黑着脸冷冰冰道:“瘦了吗?我怎么发现你的脸比之前胖了。” “额……”裴川讪笑着退后,揉着腮帮叫屈道:“错觉,一定是您出现了错觉。” 杜奇瑞懒得再理吊儿郎当的裴川,将视线放在我和灵溪身上,又看向季青禾与小鱼儿,含笑点头道:“平安就好,快,我给你们准备了夜宵,今晚吃饱喝足睡个好觉,任何事都留到明天再说。” 话是这样说,饭桌上,谈起苗疆之行,谈起我三伯,杜奇瑞的眼神变得哀伤。 他低着头,看不起表情,语气伤感道:“昆仑有愧星阑师弟啊。” “师傅,您也别太自责。只要星阑师叔还活着,相信总会有办法让他恢复神智。”裴川安慰道:“以星阑师叔现在的武力,安全方面不用我们担心。这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给了我们充足的时间寻找线索。” 季青禾附应道:“没错,就算把昆仑藏经阁掘地三尺,也得找出历代先辈关于荡妖剑法的更多记载。” “我就不信邪了,这么厉害的剑招,为什么仅剩剑谱和三十六剑阵,其它东西呢?” “难不成就没人发现太上忘情的可怕?” 杜奇瑞摇头道:“我已经通知你父亲了,别说把藏经阁掘地三尺,就是以前的老藏经阁,都被昆仑弟子挖了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 季青禾目瞪口呆。 灵溪沉思道:“有没有可能存放于昆仑禁地?”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裴川激动的起身,大声道:“荡妖剑法太过恐怖,被历代祖师收藏于禁地之中说得过去,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昆仑藏经阁内没有荡妖剑法的其它记载。” 杜奇瑞目光游离,闪烁不停道:“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 “那还等什么?”季青禾兴奋道:“我来安排弟子通知父亲,毕竟昆仑禁地只有历任掌教才能进入。” 杜奇瑞制止道:“不用安排弟子,事关重大,由我亲自跑一趟吧。” 灵溪赞同道:“如此最为保险。” 有伤在身的唐静月面色苍白道:“太玄剑被小师弟带走,五峰气运失去了镇器会悄无声息的流逝。九阳镜破碎,唯一剩下乾坤印,压不压得住五峰还是个问题。” 杜奇瑞稍显头疼道:“这确实是件麻烦事,星阑师弟那边得赶紧寻找。” “九阳镜还有修复的可能吗?”季青禾从背包里拿出木盒:“碎成了七八十片,我都捡回来了,一块不少。” “难,即便修复好了,威力也不及从前一半。”杜奇瑞叹气,询问唐静月道:“师妹,你可要跟我一起回昆仑疗伤?” 唐静月虚弱道:“算了,路途遥远,我不想再伤筋动骨。” “留在京都有灵丫头为我疏通心脉,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总会好的。” 杜奇瑞愁眉不展道:“救你的那位神秘老头当真施展了紫薇秘术《涅槃决》?” 唐静月苦笑道:“我当时死活不知,哪能看到对方用的什么手法。” “灵丫头?”杜奇瑞移动视线道:“你可瞧出来了?” 灵溪脸颊微红道:“我从未见识过涅槃决的手法,只知道那人很厉害。” 杜奇瑞失望道:“外面都在传是紫薇宫主肖岫烟救了你们,难道是真的?” 季青禾插嘴道:“她为什么要救我们?紫薇不应该和其它势力一样眼红师姐命格中的气运?” “陈年往事,有几分渊源。”杜奇瑞岔开话题道:“这个暂且放到一边,苏宁体内的血蟥蛊需要龙鲤解毒,大师兄这会应该在前往紫薇宫的路上。” “到底是不是肖岫烟出手相助,等大师兄回来自然一清二楚。” 我坐在下方位置大快朵颐,安安静静的听着大伙聊天。 这件事从头到尾我是最清楚的,可我不敢说啊。 灵溪她们那么厉害都没瞧出九阳施展了《涅槃决》,我一个乡下小子凭什么去确定? 想到九阳,我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在顷刻间变得糟糕,我想到了他的元神,自上次临时操控我的身体后,他好像陷入了沉睡,再也没有出现。 是故意躲着我还是有其它原因我无从得知。 九阳的存在就像是一枚安放在我体内的重磅炸弹,随时都有取我性命的可能。 想到这,吃到嘴里的大宅蟹突然不香了。 “怎么了?”察觉到我情绪变化的灵溪轻声问道:“吃饱了?” “恩,撑的走不动路啦。”我拍了拍肚子,掩饰心中的烦恼,笑嘻嘻的面对灵溪道:“师傅,您房间的书借我看看呗。” “可以的。”灵溪体贴的拿起纸巾帮我擦拭嘴上的油腻,问道:“想看哪方面的?” “随便看看,开开眼界。”我隐瞒心中真实想法,感慨道:“比如龟灵,它的存在彻底打破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颠覆了我的三观。” “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离奇的物种,以免下次看到的时候感觉自己在做梦。” “噗。” 裴川偷乐道:“那你是该多看些书,不然每次都要我们解释半天。你听的累,我们说的更累。” 我朝裴川笔了个中指,笑骂道:“你反正一问三不知,哪来的脸笑话我?咱俩彼此彼此,一个山上下来的狐狸,谁都别嫌谁有味。” “嘿,我什么时候一问三不知了?”裴川抗议道:“我再不懂,也比你懂的稍微多一点,这个你必须承认。” “嗯嗯嗯,花天酒地你最在行,我可不能和你比。”我脑子一转,故作回忆道:“在驼峰山顶,我记得三伯说起荡妖剑法-会让人产生心魔,你怎么说来着?” “哦,你说杜长老把你往火坑里推,表面上拿你当亲儿子对待,实则专门坑你。” “就这,别指望你给他养老送终,让他死不瞑目。”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一章 活宝师徒 裴川傻眼道:“卧槽,你小子别胡言乱语,我特喵的何时说过这样忤逆的话?” “你没说过?”我看向季青禾道:“你作证,裴川当时是不是这样说的?” 一路上和裴川斗嘴不断的季青禾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报复机会?当即拍案而起道:“对,苏宁所说绝对真实。” 杜奇瑞嘴角浮现冷笑,拄着拐杖的右手骤然紧握。 裴川惊恐道:“静月师叔,你说句公道话,快救救我。” 唐静月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道:“苏宁心善,没把你最后那句话说出来就不错了。” 裴川懵逼道:“我还有说其它的?” “呸呸呸,师叔你坑我,我明明什么都没说。”裴川呜咽道:“没天理啊,你们一群人都在坑我,嗷呜,宝宝委屈。” 杜奇瑞被唐静月勾起了好奇心,寒声道:“师妹,这畜生还说了什么绝情绝性的话?” 唐静月支支吾吾道:“不太好听,二师兄你就别听了,此事翻篇。” “不行。”杜奇瑞以拐杖敲击地面,勃然大怒道:“我倒要看看这孽障在背后如何诋毁我的。” 唐静月小声嘀咕道:“他,他说死瘸子活该娶不到媳妇。” 客厅内,随着唐静月的话音落下,安静的鸦雀无声。 杜奇瑞面色红涨,鼻孔扩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其双眼瞪大,近乎裂开。 握着拐杖的右手抖动着抬起,只听见砰的一声,裴川飞了出去。 不解气的杜奇瑞颤颤巍巍的起身,接过反弹回来的拐杖,一步步朝趴在地上的裴川走去。 “师傅……”裴川哭天喊地的发誓道:“师傅,您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骂您死瘸子啊。” “您相信我,我是您最得意的弟子,您的小乖乖呀。” “呜呜呜,他们害我。” “砰。” 拐杖落下,那叫一个快哟。 “小乖乖,我让你小乖乖。”杜奇瑞一顿狂抽,唾沫星子直飞道:“不给我养老送终?让我死不瞑目?” “翅膀硬了是不是,竟然敢编排自己的师傅。” “骂我死瘸子?昂?娶不到媳妇?” “劳资年轻那会玉树临风,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小师弟是昆仑第一天才,我是昆仑第一帅,这件事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 “为师曾经迷倒万千少女,引京都多少女子跳河自尽……” “古有潘安,今有奇瑞,天下尽知。” 杜奇瑞一边打一边念叨,时不时的甩一下头发,那风-骚的模样让我惊为天人。 我坐在椅子上佩服的五体投地,敢情裴川的不要脸都是从他师傅那学来的? “习惯就好。”灵溪抿唇偷笑道:“以前在昆仑的那会,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就会发生。” “不会吧?天天这样自己夸自己?”我心灵震撼道:“不反胃恶心吗?” “嘘,你小点声。”灵溪捂住我嘴巴道:“我们吐习惯了,大师伯自欺欺人也习惯了。” “厉害。”我由衷的竖起大拇指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裴川能有今天的地步杜长老功不可没。” “可不是,裴川好色的毛病也遗传他师傅。”季青禾说道:“大师伯年轻的那会,天天游荡在不正当的场所。说是以此突破心境,明悟自身。” “我记忆里最清楚的一件事,我八岁那年,昆仑山脚下突然来了十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吵着闹着要见大师伯。” “我父亲以为大师伯始乱终弃,玩弄了那些女子的感情。” “殊不知她们是来讨要嫖资的,咳……七八万块钱,我父亲黑着脸帮他垫付,差点没气晕。” “这也行?”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啧啧称奇道:“是个妙人,没皮没脸的。” 唐静月笑的花枝乱颤,指着我道:“这又和你三伯评价的一模一样,不愧是老苏家的种。” 我压低声音道:“姑姑,我坑裴川是因为他老羞辱我,您干吗坑他?” 唐静月笑意明朗道:“他不听话,不给我打洗脚水。” “你这坑的有点狠。”我默默看了眼哀嚎中的裴川,同情道:“起码三天下不来床。” 唐静月伸着懒腰舒坦双臂道:“所以有句话你得记在心里,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阿谀奉承道:“您和我师傅不是一般的女子,是天上下凡的九天玄女。” “咯咯咯,小嘴真甜。”唐静月娇笑不已道:“就你的表现,姑姑怎么着都舍不得坑你。” 灵溪嗔怪道:“油嘴滑舌的,越来越没正行。” “嘴是挺油腻的,舌头滑不滑师傅您怎么知道的?”我-靠近灵溪,以我们俩才能听到的弱小声音问道:“真的很滑吗?我上次伸舌头了?” 灵溪双颊晕红,私底下狠狠掐着我的胳膊。 我惨兮兮的求饶,换来灵溪一顿白眼。 那可爱的小表情,引得我差点忍不住亲了上去。 …… 在裴川的嚎叫中,我们结束了丰盛美味的夜宵。 凌晨三点,我洗完澡回到房间。 被子是晒过的,干净且充满阳光的味道。 我舒服的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新闻。 很快我进入梦乡,连每晚必须要做的功课诵读地藏经都忘了。 第二天中午,大概十二点的样子,我睡醒了。 下楼的时候小鱼儿在客厅陪唐静月看电视,两人各抱着一桶薯片,吃的津津有味。 灵溪和季青禾出门了,说是去一趟京都的昆仑总部。 裴川有伤在身,加上这家伙瞌睡大,一直还没睡醒。 杜奇瑞闲着无聊,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一会修建枝丫,一会浇水,忙的不亦乐乎。。 大中午的浇水,我真怕那些花草会死的干干净净。 刷牙洗脸,我捂着毛巾去厨房溜达了一圈,毫无生火的迹象。 唐静月大方道:“点外卖吧,一路上都是你给大家做饭,回家了让你轻松下,想吃什么姑姑请客,尽管点。” 我打开冰箱看了下,嚯,空空如也。 敢情杜奇瑞在这居住的两个月就没下过厨。 无菜可做,我只能依着唐静月的意思点外卖。 顺便给灵溪打了个电话,让她安排弟子送点蔬菜鱼肉过来。 这么多人,总不能天天点外卖吧。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二章 借一条龙鲤 青鸾山,紫微宫。 常年积雪不化的瑶池湖边来了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 气质儒雅,目光深邃。 长发盘于头顶,横插着一根粗糙木簪。 明明相貌平庸,却给人出尘飘逸之感。 脸色蜡黄,好似恶疾缠身大病初愈。 他来了很久,站了很久,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眺望云端雾气中的宏伟大殿。 守在白玉阶梯旁的八名紫薇宫弟子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家伙什么意思。 是来拜会山门,又还是有其它目的。 他们以眼神交流,猜测对方的身份,仍旧一头雾水。 “季玄清。”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动了。 从瑶池湖的那一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阶梯下,速度之快让八名守山弟子如临大敌。 但很快,他们又松懈了下来。 不为别的,仅因为季玄清那三个字。 “昆仑掌教季玄清?”有弟子大胆问道。 中年男子含笑点头:“我来拜会肖宫主,烦请通报一声。” 半柱香后,季玄清来到了紫微宫主殿。 大殿的屋檐下,身穿红袍的肖岫烟抱着那只浑身雪白的大肥猫正在煮茶。 木桌,竹椅,老铜壶。 炭火兴旺,茶香淡雅。 季玄清神色复杂,嘴唇半启,想要说些什么,又一时间沉默无语。 肖岫烟以铁杵熄灭炉火,嗓音清冷道:“怎么,打算站到天黑再下山?” 不等季玄清回话,她面露自嘲的说道:“我眼瞎心不瞎,别一副虚情假意的愧疚自责,闹给谁看呐?” “骗我一次也就够了,压根不存在第二次。” “我是挺傻的,但那是二十年前。” 肖岫烟言辞嘲弄道:“真诚一点,我们或许还有聊下去的机会。假惺惺的同情就不必要了,我怕恶心的赶你下山。” 季玄清苦笑着坐上竹椅,认真道:“我没那个意思。” 肖岫烟拿着毛巾将炉子上的铜壶拎起,干净利落的倒了两杯茶。 季玄清主动端起一杯,目光明亮道:“茶香清幽却带着一股子凉意,茶汤清澈晶莹剔透,嫩芽浅白犹如初雪,这是瑶池湖内的雪茶?” 肖岫烟冷声道:“比不上你昆仑山顶的金眉,凑合喝吧。” 季玄清尴尬道:“华夏十大名茶,紫薇雪茶排第二,昆仑金眉才排第四,哪来的不如之说?” 肖岫烟捧着茶盏稍显得意道:“在你心里昆仑是天下第一,甭管是人是茶,哪怕是一根草,昆仑的草都比外面的草来的好看。” “咳。”季玄清呛着了,小声咳嗽,无奈至极。 肖岫烟手抚怀中的大白猫,把玩着它柔顺的毛发,继续说道:“你来紫薇无非是想验证外面传言的那件事,其实以你对我的了解,你的聪明,完全没理由亲自跑这一趟。” 季玄清坦言道:“胡乱猜忌终究不如见你一面来的真实。” 肖岫烟嗤笑道:“那你得失望了,我没那个本事救昆仑于苦海。” “不妨明着告诉你,我本来的计划是联手道门,从佛门和运宗的手里抢走他们得到的真凰气运。” “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间接为你昆仑弟子报仇雪恨。” “你记不记这个情我不在乎,身为紫微宫主,我得为门下弟子负责,岂敢冒着自毁九成气运的巨大风险去做好人好事?” 季玄清沉着道:“是这个理。” 肖岫烟玩味道:“至于神秘人用紫薇秘术《涅槃决》为奄奄一息的唐静月疗伤,要我看,这八成是栽赃嫁祸。” “将各派注意力引到紫薇身上,做出昆仑与紫薇联手的假象,挑起其余四脉的怒火。” “如此一来,你我两派站在了气运之争的风口浪尖,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季玄清细细品尝着杯中雪茶,附和道:“英雄所见略同,这是一场刻意针对的阴谋。” 肖岫烟拍了拍眯眼打盹的大白猫,将其丢在地上,慢斯条理道:“只能说昆仑气数不绝,是灵溪的运气,同样是你的运气。” “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身怀真凰命格,你这个宝贝徒弟实在是太过耀眼,难怪你会派出昆仑三十六剑,甚至不惜自毁昆仑两成气运祭出太玄剑。” “换成我,我一样会倾尽所有护她安危。” 肖岫烟自顾说道:“但这样一来,灵溪的命格曝光于世间,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或许比此番苗疆之行更加凶险。” 季玄清神态悠哉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气运之争本就腥风血雨,是危机,亦是锻炼。” “玉不琢不成器,只有从劫难中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挑起昆仑的重担,位列巅峰一览众山小。” “灵丫头不缺天资,不缺心智,她缺的是手段,缺的阴谋阳谋。” “这一点她自是比不上你一手调教出的澹台锦瑟,狡猾如狐,专门背后捅刀子。” 肖岫烟皮笑肉不笑道:“你在指桑骂槐?” 季玄清严肃道:“我在夸你。” 肖岫烟干瘪的眼窝微微深陷,语气变得冷漠道:“茶喝完赶紧走,听你说话我觉得刺耳。” 季玄清厚着脸皮道:“别啊,我还有一事相求。” 肖岫烟露出惊讶之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自负的季大掌教会求人?” 季玄清面色发烫道:“你也可以当做一笔交易。” 肖岫烟直接了当道:“没兴趣。” 说罢,她缓缓起身,朝大殿内走去。 季玄清着急道:“先听我说完行不行。” 肖岫烟脚步停顿道:“我现在从不做亏本生意,盈利得翻倍。” 季玄清保持的镇静荡然无存,惊恐道:“这么心黑?” “恩,你可以选择不做,没人逼你的。”肖岫烟干脆道。 坐在竹椅上的季玄清唉声叹气,满脸的肉疼。 背对他的肖岫烟莫名感到欢喜,笑意温柔。 很久,季玄清咬着牙狠心道:“翻倍就翻倍,先聊聊。” 肖岫烟嘴角上扬道:“说说呢。。” “那个,恩,我想要一条龙鲤。”季玄清卑微的开口。 大殿内寂然无声,针落可闻。 肖岫烟没有回应,仿佛没听到季玄清所求之物。 不死心的某人壮着胆子大声道:“我来借一条龙鲤。” “滚。”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从大殿传出,怒气冲天。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三章 那一年那一日 肖岫烟很生气,气急而笑,恨不得将外面的季玄清丢进山下的瑶池湖里。 紫薇总共有三条龙鲤,皆是天下难寻的稀罕之物。 结合山门气运,龙鲤的存在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季玄清一开口就触及紫薇一脉的底线,肖岫烟暴怒实属情理之中。 但怒过之后,这位曾经自毁双目的孤傲女人冷静了下来,嗓音薄凉道:“普通鲤鱼产生灵智,俗称灵鲤。” “灵鲤通智百年,等待龙门的降临。” “跃过龙门者,得天地赐予一缕龙气,方才有了化龙的机会。” “看似简单,实则千万条中难寻其一。” “五百年生龙须,八百年生龙鳞,千年生龙脚。” “其体内龙气随着岁月的沉淀越来越多,异常珍贵。” “寻常人得一缕龙气可改自身命运,非富即贵。” “我紫薇的龙鲤自五百年前供养,已生龙须,早就融合山门气运平添造化。” “若不是二十年前就与你相熟,你的动机可真让人怀疑。” 肖岫烟说到这,蓦然转身,空洞的双眼落在季玄清身上:“这笔生意谈不拢,再给我多加一倍的盈利我也不答应。” 季玄清干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求一尾龙鲤,借血三滴。” “恩?”肖岫烟稍显诧异。 季玄清隐瞒事实道:“灵溪体内被人种下了血蟥蛊,需要龙鲤血解毒。不多不少,三滴即可。” 肖岫烟眉头舒展,反问道:“我能得到什么?” “精血伤及根本,这对龙鲤而言亏损极大。” “虽不致死,却会耽误龙鲤三十年的生长。” 季玄清沉吟道:“昆仑金眉茶二两,你是知道的,金眉茶树一年的成茶刚好二两。” “往年陈茶你瞧不上,我也不敢拿出来献丑。” “昆仑九转丹三瓶,每瓶十粒,疗伤效果极好。” 想了想,季玄清接着补充道:“樊羊毕生所学《天机卦》借你一观。” 肖岫烟不为所动道:“我紫薇雪茶胜过你昆仑金眉,这东西我不稀罕。你要是喜欢喝茶,我可以白送你二两。” “至于昆仑疗伤圣药九转丹,呵,你把紫薇的芸香散放哪了?是觉得紫薇比不上昆仑,连疗伤丹药都比不过?” 肖岫烟面色紧绷道:“天机卦我倒是有点兴趣,但光凭这一点,你的诚意显然还不够。” 季玄清让步道:“那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容我想想。” 肖岫烟走出大殿,端坐在门槛上,伸手抚摸趴在一旁的大白猫,直白道:“我要你一个答案,一个欠我二十年的答案。” 季玄清警惕的目光瞬间恍惚,气势低落,满嘴苦涩。 肖岫烟大大方方的问道:“如果没有她,你可会来紫微宫求亲?” “岫烟,你这是何苦……”季玄清面有祈求,不愿开口。 身穿红袍的女人自言自语道:“这根刺在我心里二十年了,从一开始的痛不欲生到心生麻木,自始至终它都存在。” “你说我胡搅蛮缠也好,说我不知羞耻也罢,我都想你亲口告诉我。” “帮我拔掉这根刺,让我堂堂正正的做回自己。” 季玄清挣扎道:“都过去了,让它永远定格在二十年前不好吗?” 肖岫烟情绪激动道:“你过去了,可我过不去呀。” “时至今日,我仍然想不通你为什么能对我如此狠心。” “我没她漂亮,没她贤惠,没她和你的青梅竹马?” 她脸色惨然的笑道:“我有的只是当年苦苦等待你的一颗心,在你的食言后千疮百孔。” “你欠我的,我找你要回来,这不是应该的?” 季玄清痛苦起身,独自走向阶梯。 肖岫烟癫狂尖叫道:“怎么?二十年过去了,你季玄清就没胆子说出心中所想?” “懦夫,骗子……” “即是如此,当年何必招惹我。” 阶梯上,季玄清如负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万分。 “会的。”他双眼紧闭,自说自答。 门槛上,悲鸣不见泪的女人笑了。 “谢谢。”她释然解脱,青丝飞舞。 那一身大红袍呀,仿佛盛装待嫁的新娘,美的惊心动魄。 那一日,季玄清从紫薇宫求取三滴龙鲤血。 那一日,紫薇宫主肖岫烟明悟心境,率先突破武力十五层。 …… 京都北门,海洋图书馆。 白南弦在书架旁看书,津津有味,聚精会神。 可他的余光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另一边的苏童鸢,那个陪着同学来找学术资料的漂亮女孩。 刻意的碰面是他计策里的一环,从月初实行,一直没有找到最好的机会。 他很有耐心,正如李木子对他的告诫,心急吃不了肉豆腐,追女孩子得慢慢来。 放下运宗少宗主高高在上的姿态,化身气质儒雅的年轻才俊。 演戏嘛,从小被灌输阴谋诡计的白南弦自问小菜一碟。 果然,苏童鸢看到了他。 从惊讶到微笑,再到主动上前说话。 “好巧呀白先生,又碰到你了。”高挑少女笑意盈盈的开口,马尾轻晃。 白南弦客气的点头,嗓音柔和道:“上次还得谢谢童鸢小姐的糖葫芦,很甜。” 少女掩嘴轻笑道:“没想到白先生也爱吃甜食,早知就应该多给你两串。” “甜中有酸,酸中有涩,涩而不苦,这是种很美妙的味道。”白南弦合上书籍,不卑不亢道:“好东西浅尝即止方能回味无穷,吃多了难免破坏心头意境。” 苏童鸢佩服道:“不愧是义父请来的军师,一串糖葫芦都能吃出这么多奥妙。哪像我们,小小的凡人一枚,光顾着贪嘴了。” “同为凡人,童鸢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白南弦不知不觉中以童鸢两字称呼对方,拉近两人的生疏距离。 苏童鸢也没感觉到任何的不妥之处,只觉得眼前的帅气男子挺有趣的。 恩,起码比学校里那些“酒囊饭袋”有趣多了。 一番热聊后,白南弦识趣的离开。 此行目的已然达成,再呆下去反而会弄巧成拙。 在对方的心里播下一颗种子,等待它的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那么这棵树还离得开他这个主人的灌溉与修剪吗? 答案不言而喻。 正文 第两百三十四章 看书找书 灵溪的房间珍藏着很多书,上至天文地理,晦涩难懂。下至民间传说故事,引人入胜。 齐墙高的书架,据我粗略估计,起码有近千本藏书。 我搬了个凳子,慢慢的寻找着。 寻找关于元神寄托那方面的资料。 能不能从中找到线索我不确定,只能说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我也没其它办法。 从下午一点多找到三点多,找的我头晕眼花,双耳生鸣。 杂书看了不少,元神方面的线索毛都没有。 我沮丧的蹲在凳子上,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去一趟昆仑,然后再找个借口让灵溪带我去昆仑的藏经阁。 唐静月说昆仑藏经阁藏书数十万本,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或许只有在那里才会存在记载元神方面的东西。 我这样心不在焉的想着,就连灵溪推门而入都不曾察觉。 “睡着啦?”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吓的一个激灵,当场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灵溪笑而不语,柔柔的看着我。 “师傅……”我做贼心虚,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奇闻杂书在第三格,命格气运在第六格,观相算命在第一格。”灵溪起身为我介绍道:“龟灵属于灵体精怪,在第九格。” “喔。”我装模作样的朝第九格看去,顺手拿了本书。 灵溪敲了敲我的脑袋,板起脸道:“心神不宁,你来我房间到底想干嘛?” “啊?没,没想干嘛呀。”我故作镇静。 灵溪指着我手里的书道:“拿反了。” 我闹了个大红脸,口是心非道:“我知道,等下回房再看。” 灵溪略显疲劳,坐到床边的沙发上道:“食材买回来了,你不方便做饭就别硬撑,让他们点外卖吃。” “没事的,闲着也是闲着。”我满不在乎道:“您现在不是吃不惯外面的饭菜了嘛,我是私人大厨,得照顾好您。” “奶奶下了死命令,说灵丫头如果瘦了,她就用拐棍敲我。” “哎,我现在担惊受怕的,就怕您胃口不好。” “哈,是哦。”灵溪笑出声来,嘴角噙着淡淡的幸福道:“我也想奶奶了。” “得嘞,您先休息,我去外面整理食材。”我溜之大吉,生怕灵溪追问我到底在找什么。 “让小鱼儿和裴川帮你。”房间里,灵溪不忘叮嘱道。 客厅里,各种各样的蔬菜鱼肉摆放的乱七八糟。 唐静月坐在沙发上一脸郁闷,嘴里嚷嚷着怎么弄呀。 小鱼儿这边捣鼓一下,那边收拾一下,越整越乱。 裴川鼻青脸肿,坐在楼梯口吃泡面。 看到我,这家伙眼里喷火道:“好小子,别的学不会,害人坑人你一学就会,此仇此恨……” 裴川的话还没说完,拄着拐杖从卫生间出来的杜奇瑞冷笑道:“怎么?还想报复目击证人?当我不存在呐?” “哈,今天的太阳真大。”裴川脖子一缩,乖乖吃面。 我示意小鱼儿去把冰箱整理干净,独自分理食材道:“鱼肉吃不完,全都放冷冻保存。” “厨房的冰箱冷冻鱼虾,客厅的冰箱冷冻肉和排骨。” “蔬菜放客厅的冰箱,放不下的话可以拿去楼上冰箱暂时放着。” 唐静月询问道:“厨房的冰箱不可以放吗?” “可以,但每天都会有剩饭,或是小咸菜之类。放在一起会和蔬菜窜味。”我解释道:“比如香菜,师傅就不喜欢那个味道。” “啧啧,细心的男人果然赏心悦目。”唐静月夸奖我道:“难怪灵丫头的嘴巴越来越刁,都是你给惯的。” “师傅对我好,我肯定得有所回报。大事帮不上忙,只能从小事做起。”我遗憾吐气道:“奶奶说将心比心便是佛心,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洗完手的杜奇瑞正色开口道:“你能明白将心比心的道理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像某个兔崽子,天天在背后诋毁我,就盼着我早点死,他好接手昆仑大长老之位。” “可怜我把他当亲儿子对待,想想就心寒。 “噗。” 喝着泡面汤的裴川一口喷了出去,痛心疾首道:“师傅,哪个畜生敢这样对您,徒儿帮您掐死他。” 杜奇瑞阴阳怪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哎,多看一眼都受不了,心里堵得慌。” 说着,他慢悠悠的朝门外走去,嘴里嘀咕道:“敢明儿赶紧娶个媳妇,最好再生个儿子,到底是亲生的好,还能给我养老送终。” 裴川掩面悲泣,落荒而逃。 把玩遥控器的季青禾不放心道:“大师伯,您可千万别欠嫖资了,父亲会骂人的。” 摇摇晃晃的杜奇瑞一个踉跄,差点没趴在地上。 唐静月笑的喘不过气,不顾形象的躺在沙发上“张牙舞爪”。 我收拾完食材,搬了张小板凳坐到唐静月身边打探道:“姑姑,问您件事呗。” “啥?”唐静月警惕的看着我道:“不,不会又是做梦的事吧?” “不不不,绝对不是。”我心里发虚道:“那都过去了,您也别串联大家伙忽悠我了。” 唐静月笑眯眯道:“那你说。” 我想了想,斟酌了半天,小心开口道:“仙人寿与天齐,长生不死,那么半仙境的高手呢,毕竟半只脚迈入了仙人境,是否能和仙人一样不死不灭?” “怎么可能。”一旁的季青禾插嘴道:“半仙境是华夏大地对武力境界的一个称呼,与真正的仙人差之千里,不,差之万万里。” “仙人成就无上仙躯,位列仙班。半仙境再怎么厉害,终究是凡胎肉骨,是没有得到天道认可的。” 唐静月附和道:“青禾说的没错,半仙不是真仙,绝不可能不死不灭。” “或许他们的寿命会比普通人长久,但最终还是会老死。” “华夏自两千年前起就再也没出现过真正的仙人,那些位于半仙境的大佬全部陨落。就好比昆仑祖师,恩,我师傅的师傅,在昆仑禁地闭关老死,始终没有走出那最后一步。” 我心中恍然,继续追问道:“那您知道为什么再也没人能成仙问道吗?” 唐静月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蹙眉道:“我听师傅说过,说天地间好像缺少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是成就无上仙躯不可或缺的辅料,具体是什么无从得知,因为师傅自己也没搞明白。”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五章 混沌清气 唐静月不知道天地间缺少了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 可我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提造化之气四个字。 我顺着唐静月的话题悄然延伸道:“半仙境无法寿与天齐,那他们死后呢,是和普通人一样魂归阴曹地府等待轮回转世的机会?” “对呀,不然呢?”唐静月反问我道:“你觉得他们还能重新复活自己?” 我郑重其事道:“他们不是有元神嘛,元神寄托到别人身上,占据别人的肉身,不就等于重新复活。” “呵,小说看多了吧。”唐静月笑骂道:“元神是我等修行者的第二条命,这话没错。” “但元神绝不存在随意占据旁人身体的本事,往大了说,天道不容。” “试想一下,华夏高手如云,但凡武力达到十层者都能借助神魂衍生元神。” “如果元神能肆无忌惮的夺取凡人身体,这个世界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唐静月的话不但没能解开我心头疑惑,反而让我越发迷茫。 元神不能占据凡人身躯,那九阳是怎么做到的? 我暗暗沉思,思索了许久,接着问道:“您刚才说的元神是修行者的第二条命,这个怎么解释?” 唐静月嚼着上午没吃完的薯片耐心说道:“肉身死亡,神魂烟消云散。在没有身躯的情况下,元神照样可以存活于世,直到真正的寿终正寝。” “即便它什么都做不了,不吃不喝,没有了武力修为,仅剩从前记忆。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到底还算是一条“人命”。” “更何况元神确实有夺舍重生的一线生机,只是这生机概率太小,几乎不复存在。” “恩,要我看根本就是假的。” 我平静的心湖因为唐静月最后一句话骤然掀起惊涛骇浪,惊悚道:“您不是说元神没有借体重生的本事吗?怎么现在又多了一线生机。” “我说的和你问的是两个概念,大不相同。”唐静月将薯片递给季青禾,自顾擦手道:“元神要想夺舍重生必须找到合适的躯体,这种躯体我们称它为混沌宝体。” “顾名思义,身怀混沌宝体者体内蕴藏着一抹混沌清气。” “天地初开,混沌一片,混沌清气是天地间产生的第一缕气,至纯至净。” “这种躯体不惹尘埃,不被俗世烟火侵染,方能被元神天衣无缝的融合。” “但混沌宝体只存于传说故事中,华夏数千年来从未有人真的见识过这种身体,也没有人夺舍成功过。” 唐静月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微微润嗓道:“你小子昨晚不是还在好奇龟灵精怪吗,怎么又对成仙问道感兴趣了。” 季青禾嘲讽我道:“他连二郎真君下凡都敢想,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想的。” 唐静月强忍着笑意说道:“你现在学武为时已晚,成仙问道可能性极小。有这个心思不如多花点功夫观相算命,早点成为黄灵师,免得给你师傅丢人。” 我低眉顺眼的应着,聆听唐静月的教诲。 季青禾吃完薯片去卫生间洗手,我看了下时间,都下午四点半了。 正准备去厨房做饭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我爸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就算打,也基本是晚上七八点以后。 所以我一边搬着小凳子归于原位,一边侧耳倾听道:“奶,吃饭了没有?” “宁子,你,你爸不见了。”电话里,奶奶带着哭腔喊道。 “啥?”我心神一紧,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您慢慢说。” 奶奶年纪大了,血压又比较高,我怕她一时激动发生意外。 家里这会没人,她要是有什么好歹,那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前天,前天早上你爸去镇上买家具,到现在都没回来。”奶奶断断续续的抽泣道:“电话打不通,也没让人带个口信给我。我让你大伯去镇上找人,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找着你爸。” “会不会去市里了?”我冷静道:“他好端端的买什么家具,家里不是什么都有吗。” 奶奶自责道:“怪我,是我太心急了,想着你带灵丫头回来没地方住,打算把房子装修下,多腾几个房间。” 我窘迫道:“这事还早呢,起码得等我把身上的恶灵解决了。” 奶奶哽咽道:“是啊,是我老糊涂了,催着你爸赶紧装修。” “奶,您在家好好呆着,别乱跑,我这就给大伯打电话,问问具体情况。我爸不是小孩子,没道理无缘无故的闹失踪。或许他去了市里,手机又没电了,这才和家里断了联系。”我安抚奶奶放宽心态,随后挂了电话。 唐静月一脸凝重的看着我道:“家里出事了?” “对,我爸前天去镇上买家具,突然就没了踪影。”我心浮气躁,握着手机在大厅转悠道:“我爸为人老实,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尤其是爷爷走后,奶奶身体不好,我爸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唐静月起身道:“你等等,我来问问京都昆仑总部的弟子,我记得灵丫头安排了不少人去桃山村护着你的家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说着,唐静月掏出手机帮我打探。 “怎么样姑姑,有线索没?” 等唐静月通话完毕,我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 “事情有点古怪,青禾,你去喊灵丫头出来。”唐静月吩咐道。 洗完手的季青禾急匆匆的跑去灵溪房间。 唐静月目光阴沉道:“我们安排了十六位昆仑弟子在桃山村,一个武力七层,五个武力六层,十个武力五层。” “总部那边说你爸去镇上的时候有三名武力六层的弟子暗中保护,但就在刚才,我让他们联系,他们竟然没法联系上那三名弟子。” “不出意外的话,你爸被人抓了,那三名弟子已经死了。” 唐静月幽幽叹气道:“之前有你三伯坐镇桃山村,各方势力派去的探子尸骨无存。” “苗疆之行发生了意外,小师弟为了救你们不得不离开。” “但这样一来,桃山村出现了漏洞,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谁抓的?”我心急如焚道:“是不是因为我那些人才去的桃山村?” “我爸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抓走我爸是打算威胁我们还是要报复我们?” “又或者,我,我爸已经……”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六章 因为你帅 我蹲在地上,六神无主,脑子里乱成浆糊。 我不敢往坏处想,一点点的坏念头都不敢有,生怕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导致结局发生改变。 我从来不是个迷信的人,但在这节骨眼上,我倒是希望迷信能发挥点作用。 哪怕是临时抱佛脚,我也希望老天能网开一面,给我爸一条生路。 “放心吧,叔叔暂时是安全的。”灵溪满脸的肃杀之气,走到我面前,似犯错的孩子低下脑袋。 “对不起啊苏宁,是我大意了。”她自责的说道,双眸染雾。 我缓缓摇头道:“这和您没关系师傅,要怪只能怪我,被陈玄君种下了噬心蛊毒。害的你们陪我去苗疆,遇到了屈长安和龟灵,逼我三伯离开桃山村,给了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可乘之机。” “如果三伯还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是罪人,害了三伯还不够,还得连累我爸。” 我双手捂脸,努力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一面。 唐静月沉着分析道:“先别自乱阵脚,灵丫头说的没错,你爸暂时很安全。你想想,对方如果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在镇上就应该动手了。没必要抓走他,显得多此一举。” “再则,我刚才偷偷查看了你的面相,以你此刻的面相所示,你爸还活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至于困在什么地方我推演不到……” 唐静月满是歉意的说道:“对方是个高手,以天机遮掩了你爸所在的方位,你的命宫杂气斑驳,无从入手。” “能查到是谁干的吗?”季青禾问道。 唐静月脸色难看道:“目前还没查到,对方既然有胆子去镇上抓人,就肯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无外乎其它五脉。”灵溪说道:“小势力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在昆仑头上动土,更没遮掩天机的本事瞒过我们。”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唐静月赞同道:“就是不知哪一脉浑水摸鱼,钻了我们的空子。” 灵溪伸手将我拉起,坐到沙发上道:“青禾,你跟裴川去一趟京都总部,收集门下弟子最近汇合的五脉动作,看看可有古怪。” “另外,江夏市分部那边你联系一下,让那边的弟子出点力,找找线索。” “鬼街许管事新收了一朵药效三十年的无籽向日葵,记得带回来,我好帮苏宁压制体内的恶灵。” 季青禾当即应下,上楼找裴川去了。 唐静月欣喜道;“许三金办事可以啊,竟然这么快找到了无籽向日葵,还是三十年的珍品。” “恩,确实是个好消息。”灵溪面色稍缓道:“先前有过几次无籽向日葵的线索,半真半假,我本打算从苗疆回来后再带着苏宁慢慢寻找。如今倒也省事,集合三大至阳之物,将恶灵压制个一年半载毫无问题。” “如此,苏宁免去了隔三差五的痛苦,等师傅从紫薇求来了龙鲤血,将他体内的血蟥蛊一并祛除,皆大欢喜。” “不过还是得小心为上,以免再次遭人暗算。” 唐静月推搡沉默不语中的我,轻声道:“马上就能压制恶灵了,还不开心呀?给姑姑笑一个。” “我担心我爸。”我老实说道。 唐静月感同身受道:“我能理解你这会的心情,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师傅吗?她说你爸没事就肯定没事。” “再等等,一旦昆仑弟子打听到消息,龙潭虎穴姑姑也帮你跑一趟。” 我苦笑道:“算了吧,您伤势未愈,别因为我爸把自个牵连进去,到时候我哭都没地方哭。” “哟,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还知道担心姑姑的安危。”唐静月眉飞色舞道:“不枉姑姑万里迢迢的赶去墨家寨救你,一路上没睡一个安稳觉。” “是了是了,姑姑您菩萨心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我感激的同时不忘奉承道:“打我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您是观音娘娘入世,下凡救苦救难的。” “咯咯咯,你这张嘴啊,话说星阑师弟也没你这么会骗人。”唐静月笑的双眼眯成细缝:“难怪油盐不进的灵丫头会对你这般上心,除了命格纠缠外,甜言蜜语没少出力。” “我没有。”我叫屈道:“我师傅多聪明的人呐,您觉得她会相信所谓的甜言蜜语?” “恩?那你的意思是……”唐静月眼珠转动,露出狡黠之色道:“因为你帅?” “嗨,您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举手表示投降。 赢得胜利的唐静月更开心了,傲娇的像只孔雀,有意调节我沮丧的心情,坏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 “恩,您说。”我正色道。 唐静月搂着灵溪的肩膀,朝我挤眉弄眼道:“你师傅的嘴巴甜不甜?” “啊?”我傻眼了,当场石化。 灵溪羞的落荒而逃。 唐静月肆无忌惮的躺在沙发上大笑,那不顾形象的样子,哪还有一点昆仑长老的风范。 杜奇瑞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知道我爸的事情后二话没话去找灵溪商量。 两人在房间密谈了很久,直到天色渐黑,杜奇瑞拄着拐杖出门,朝我说道:“将你父亲的生辰八字写下,如果有他贴身之物最好,比如头发丝,穿过的衣服鞋子之类,拿来交给我。” “头发丝肯定没有。”我一边回答杜奇瑞,一边暗暗细想。 我记得去年年底第一次来京都的时候,箱子里好像有我爸穿过的一件外套。 之所以他的外套会被我带上,是因为我当时的衣服太过单薄,大冬天的,想套在外面防防风。 结果灵溪给我买了好几身新衣服过年,这厚外套就没用上。 想到这,我立马冲向二楼,在衣柜里翻找着。 “这衣服去年我爸穿过,但今年没穿过,行不行?”我气喘吁吁的抱着衣服下来,询问杜奇瑞。 “可以的,只要这件衣服曾经属于你爸。”杜奇瑞接过衣服交给灵溪道:“以生辰八字开天机,以旧物气息寻人,此法可行。但风险亦有,你确定要尝试?” 灵溪点头道:“不试一下我不放心,只有亲眼看到叔叔平安无事,我才有资格对苏宁说让他放心。” 杜奇瑞郑重道:“走吧,我替你护法。”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七章 属狗的 灵溪右手翻转,一根银针被她捏在指尖。 她笑着对我眨眼道:“借滴血用用。” “师傅……”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面带忧色道:“风险有多大?” “没多大,一点点小危险。”灵溪神色轻松道:“半个小时就能搞定,你在这乖乖等我。” “真的?”我不放心道。 灵溪故作严肃,板起脸道:“师傅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着,她抓住我的手取走了三滴指尖血。 两人走后,我傻愣愣的坐在沙发上,总觉得灵溪没有对我说实话。 思来想去,我找到了在院子里散步的唐静月,准备向她求证一下。 但就在这时,叶千山的福特车开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苏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笑着和我打招呼。 那位脸部刺青的长发女子不苟言笑,在后面默默推动轮椅。 “嚯,今天刮的什么风,竟然把叶哥吹来了,真是蓬荜生辉。”我夸张的说道:“难怪一大早听见喜鹊叫个不停,敢情是给我报喜。” 叶千山朝唐静月点了下头,接着我的话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小子越来越圆滑了,再也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时的苏宁。” 我接过刺青女子的任务,主动推着叶千山前往客厅,好奇道:“我第一次啥样?” “冲动,易怒,单纯。”叶千山不假思索的评价道:“山里走出来的小草,自卑却不愿低头。” “恩,那现在呢。”我问道。 叶千山双手放在膝盖上,平静道:“学会了隐藏,伪装,起码我再也无法从你的脸上看出你心里所想。” 我得意道:“人总是得学会长大,在经历了这么劫难后,我要是还抱着赤子之心,早就被外面那群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情绪可以有,但只能在信任的人面前暴露。” “师傅教我的。” 叶千山感慨万分道:“溪溪也长大了。” 我有意提醒道:“你不比我们大多少,别一副心事重重的老头模样,你不难受我看的古怪。” “哈哈哈,是吗?”叶千山大笑道:“所处环境不一样,我的真实年龄和心理状态完全不在一条线。” “干吗把自己弄的这么累。”我将叶千山推到沙发旁,去厨房泡茶:“做人还是得学会放松,对自己好,对别人也好。” 叶千山微笑道:“形势所逼,身不由己。” 唐静月和刺青女子在外面闲聊,两人没有上一次的争锋相对大打出手。 反而像朋友般交谈甚欢,时不时的轻笑一声。 叶千山指着灵溪的房间小声问道:“睡着了?” “没有,师傅在处理事情,不让我们打扰。”我不想让叶千山知道灵溪在动用昆仑术法打探我爸的消息,说到底他是叶家的人。 叶家有玄门段左泉,还有一位佛门的慈恩长老。 这两人所代表的势力都和我们敌对。 灵溪说我爸的失踪一定和其它五脉有关。 那么叶千山此次过来到底是关心灵溪,还是有其它目的,我无从得知,且不能不防。 “来的不是时候啊。”叶千山捧着热茶,低头轻吹道:“受人之托,前来和溪溪做笔交易,特意赶在了晚饭时间,还想蹭顿饭来着。” “受谁之托,做什么交易?”我惊讶道:“代表叶家?” “你猜?”叶千山卖关子道:“你要是能猜对,我送你一辆跑车。” “切,谁稀罕啊。”我坐到叶千山对面,再次试探道:“要不这样,你告诉我此行所为何事,我去厨房做饭,让你好好的蹭一顿。” “这主意不错。”叶千山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我的左臂,挑衅道:“都快和我一样成残废了,还能腾出手做饭?” “暂时的。”我举着右手道:“做饭这东西一只手就能搞定。” “行,那聊聊晚上的菜?”叶千山推动轮椅,将热茶放到茶几上,直视我道:“既然是交换,总得让我满意。” “得嘞,大爷您随便点,只要冰箱有的,我可以做出来的,都依你。”我没好气道:“实在不行我去酒店给你预定,保准让你满意。” 叶千山咧嘴,嘿嘿笑道:“这个态度就很让人欣赏嘛,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听好了啊,糖醋鱼,咸菜烧鸡,肉末茄子,蒜香黄瓜……” “海带排骨汤,盐灼虾……” 叶千山报了一大串菜名,听得我是瞠目结舌。 “你确定吃得完?”我郁闷道。 “又不是我一个人吃,你们不是人吗?”叶千山瞥着我道:“最后来碟油炸花生。” “不来点酒?”我冷笑道。 “必须得有酒,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我点的花生米?”叶千山挥手道:“去吧,都快六点了,十一点之前你总得让我吃上饭。” “哪怕是当夜宵,你得让我吃舒坦了。” 我无奈起身,朝厨房走去。 想了想,我又转身问道:“我都答应给你蹭饭了,你来这的目的是不是应该向我坦白?” “佛门。”叶千山干净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我心中一动:“李木子?” 叶千山目光深远道:“提到佛门,自然离不开这位机关算尽的小和尚。哪怕拜托我的人是身在叶家的慈恩长老,可我敢说其中一定有李木子的意思。” “这狗东西,半路截杀我们,如今还有脸来谈交易?”我怒极而笑道:“拿我们当烂泥,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叶千山轻拍脑门:“我怎么记得死的是佛门的四位长老?” “那又怎样,这是我们运气好,无法掩盖佛门对我们截杀的事实。”我反击道。 叶千山哑然失笑道:“你小子这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记仇。” “记仇好啊,越记仇就越小心。越小心,自然越惜命。” “你惜命,溪溪就省事不少,用不着为你忙前忙后。” 我气呼呼的端走茶几上为叶千山新泡的茶:“给佛门当说客,倒水池都不给你喝。” “嘿,我说你小子别黑白不分。”叶千山嚷嚷道:“这不是带着交易来的嘛,又不是白占便宜。” 我头也不回道:“和佛门没交易可做,赶紧走,不然我放狗咬你,不对,放公鸡啄你。” “艹,拿晚饭套我的话,这会翻脸不认人,你小子属狗的呀,说变脸就变脸。”叶千山着急道:“这事你做不了主,让溪溪出来,我得和她谈。”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八章 佛门七叶果 见我对佛门恨之入骨,不理不睬。 叶千山推动着轮椅来到厨房门口,好言相劝道:“我说了,这件事对昆仑有益,并不是一味的让佛门占便宜。” “我是叶家人没错,但同样是溪溪的亲哥哥,我亏谁都不会亏她。” “若没有足够的筹码,别说慈恩大师请我过来,他就是下跪磕头,我也会不屑一顾。”叶千山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还想多来蹭几次饭,哪敢有损昆仑的利益被溪溪轰走。” “那具体说说呢。”我从冰箱拿出今晚要做的菜,给小鱼儿打了个电话,让她下来帮我。 叶千山点了根烟,拨动打火机道:“佛门至宝金刚身那一百零八颗菩提心落在溪溪手上,佛门想讨要回去。” “凭什么?”我嗓音提高道:“别说是成套的佛门至宝了,你应该知道一颗菩提心价值几何。” “当初拿这宝贝对付我们,师傅被逼的自爆乾坤印打算同归于尽,现在想要回去,白日做梦吧。” 叶千山吐着烟圈慢悠悠道:“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慈恩大师托我来和溪溪商量,只要她愿意归还佛门金刚身,佛门愿拿出一枚七叶果给静月长老疗伤。” “她筋脉堵塞,伤及五脏六腑,需要长达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疏通调理才能恢复巅峰状态。” “可只要她服下了七叶果,慢则七天,快则三天,十天内,她一定可以快速康复。” “这果子不同于一般的疗伤丹药,是佛门那棵树龄高达三千多年的七叶树所结。” “佛门有四大神树,无忧树,菩提树,七叶树,娑罗树。” “无忧树传说是佛祖释迦牟尼诞生处的树,菩提树是释迦牟尼成佛处的树。七叶树是释迦牟尼弘扬佛法时为他遮阳避雨的树,而娑罗树,相传释迦牟尼在树下涅槃。” “当然,现如今佛门的四大神树不可能是释迦牟尼佛时期留下的。” “即便如此,七叶果的疗伤效果毋庸置疑,算是六脉人人皆知的圣果。” “这么多年下来,佛门所积累的七叶果不过十余枚,从未流落外界,有多珍贵可想而知。” 叶千山掐着烟头道:“慈恩长老说了,金刚身的一百零八颗菩提心颗颗通灵,蕴藏浓郁佛气,普通人根本驾驭不了。强行佩戴只会伤及根本,自找苦吃。” “昆仑的术法与佛门大不相同,留着毫无用处,撑死做观赏之物。” “与其白白浪费,受佛门仇视,不如就此物归原主,还能帮静月长老疗伤,何乐而不为呢。” 叶千山说完,询问我道:“你觉得呢?” 我倚靠着冰箱门暗暗沉思,如果事实真如叶千山说的那样,这一百零八颗菩提心留着还真没什么大用。 不但没用处,还会受佛门日夜惦记。。 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被佛门暗中死盯着,万一再整出个半路劫杀…… “别想了,我不同意。”唐静月的声音从大厅内传来。 下一刻,她站于叶千山身后道:“回去告诉慈恩老秃驴,一百零八颗菩提心我昆仑拿着当弹珠玩,扔进茅坑里,都绝不归还佛门。” “你这又是何苦。”叶千山摇头道:“全无意义的一时冲动。” 唐静月面色阴冷道:“伤势我可以慢慢养,无非多花点时间。” “三个月,半年,便是一年二年,我都等得起,昆仑也等得起。” “这样的前提下,我干吗要成全差点将昆仑置于万劫不复的佛门?” “七叶果?呵,我真不稀罕。” 刺青女子提醒道:“但这样一来,你们会被佛门时时刻刻的盯着,万一给了可乘之机,后果不堪设想。” 唐静月嗤笑道:“没有一百零八颗菩提心的时候,我们不照样被佛门截杀了?两者有区别吗?” 刺青女子沉默,耸了耸肩表示回应。 叶千山点头道:“好吧,这是慈恩长老开出的第一个条件,下面我们来说说第二个。” “据佛门探子捕捉到的消息,苏宁的父亲被人抓走了。” “巧合的是,这一切被佛门看在眼里。” “慈恩大师愿意和你们交换,拿苏宁父亲的下落换回一百零八颗菩提心,包括七叶果在内。” “你说什么?”我一个箭步冲出厨房,大声道:“我父亲在哪?是不是佛门干的?” “他们想换回菩提心,自知底牌不够,所以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家人身上,借此来和我们谈条件。” “叶千山,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是不是这样?” 我双眼通红的俯视轮椅上的残废男人,恨不得一刀劈下去。 “哎哎哎,刚还叶哥叶哥的喊着,怎么一眨眼就变成叶千山了。你小子冷静点,我不是佛门弟子,此次前来不过是替慈恩长老跑腿。”叶千山苦笑着解释道:“那老和尚救了我一次,我这次还他恩情,替他出面,以后两不相欠。” “乖,放下手里的菜刀,哥哥腿不好。” “哎哟,我这小心脏,可经不起你这般恐吓。” 叶千山示意刺青女子夺走我手里的菜刀,熄灭烟头道:“我可以以人格担保,抓走你父亲的不是佛门弟子。” “因为你是溪溪的徒弟,还喊我一声叶哥,在答应慈恩长老前来谈判之前,我特意问过他这个问题。” “如果你父亲被佛门弟子囚禁,我没脸也没胆子过来。” 唐静月追问道:“那你知道苏宁的父亲在哪一方势力手中?” “不知道。”叶千山面露歉意道:“慈恩长老不是傻子,不会将这张底牌告诉我的。只有你们同意了交换,他才会借我传话。” 唐静月出谋划策道:“回去帮我们套套话?” 叶千山凌乱道:“这也行?” “怎么不行,你是溪溪的亲大哥,帮她一次怎么了。”唐静月义正言辞道:“还想来蹭饭吧?还想获得溪溪的原谅吧?好好表现,我们可以帮你。” 叶千山抓狂道:“我是来谈判的呀,你不能策反我当叛徒。” “都是一家人,什么策反不策反的。”唐静月走进厨房,端起那杯我本来打算倒掉的茶水送到叶千山手中,美眸尽显笑意道:“喝口水润润嗓,尽量试试呗。” 叶千山脑袋摇的像拨浪鼓:“那什么,就当我今天没来行不行?” “对不起,打扰了。” “走走走,快点。” 叶千山催促刺青女子道:“我就说我不能来吧,老和尚非不相信,特喵的,我刚才都动心了。” 正文 第两百三十九章 狸猫换太子 叶千山嘴上说着快跑,不过是摆脱唐静月纠缠所找的借口。 他转动轮椅在客厅四处晃悠,唉声叹气道:“苏宁,叶哥有叶哥的难处,希望你能理解。” “我的心可以偏向你们,但终究是叶家的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成与不成我都没法改变立场。” “慈恩老和尚不是路边的卖菜大妈,想从他嘴里套话,这根本不存在可能性。” “要我说,这笔交易是可行的,你们再想想呢?” 叶千山沉声道:“没必要赌气行事,你爸的安危不比这口气来的重要?” 我心里很失望,但也知道叶千山说的是事实。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一种被佛门牵着鼻子走的狼狈无力感。 回到厨房,我默默做着晚饭。 期间奶奶又给我打了一次电话,我安抚了好半天才让她情绪平静。 七点多钟,杜奇瑞从灵溪的房间出来,看到叶千山的时候稍显惊讶。 唐静月将叶千山的来意表明,这位昆仑大长老笑着摆手道:“苏宁的父亲身在何处我们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就不劳佛门操心了。” 叶千山将信将疑道:“当真有眉目?” 杜奇瑞拄着拐杖坐到沙发上,语气坚定道:“对方并无害人之心。” 叶千山来了兴趣,好奇道:“据我所知,你们并不知道是谁抓走了苏宁的父亲,又如何知晓对方的心意?” “有没有害人之心不能光从表面断言,对方确实没第一时间下死手,却不代表以后不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拿人命当赌注,如果最后出现了意外,苏宁这边你们怎么交代?” 叶千山面色坦然道:“我是慈恩老和尚请来跑腿传话的,但真不是他的说客。” “我是站在溪溪和苏宁的角度去看这件事,还请杜长老莫怪我无心之言。” 杜奇瑞漫不经心道:“昆仑自有昆仑的手段,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叶千山若有所思,不再多言。 …… 京都郊区,一栋仿古建造的豪华院落里。 身穿青袍的蒋岳中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分别在帮他揉肩捏腿。 老道士一手抓着糕点,一手伸进给他揉肩的女子衣内,上下游走,极尽享受之色。 少年戚宴捧着本破旧拳谱,来来回-回的走动,时不时的比划一下。 “出拳要有力,脚下要生根。”蒋岳中含糊不清的指点道:“剑有剑招,拳有拳势,练拳之人切勿被拳谱限制。徒有其表不过是花拳绣腿,真正的杀人招讲究一击毙命。” “拳可生风,拳可聚意,拳出,则退路全无。” “什么时候你能一拳击倒院子里的那棵杏花树,这本《开山拳》你就勉强入门了。” “你闭嘴。”皮肤黝黑的少年怒道:“容我慢慢细想,别打乱我的节奏。” 老道士讪讪笑道:“行行行,你继续练,我什么都没看到。” 戚宴烦躁的将拳谱丢在一边,面露鄙夷的看着为老不尊的蒋岳中:“有吃有喝,有女人相陪,难怪你这几天都不愿去陈家大宅,乐不思蜀了不是?” “是啊,快乐似神仙,哪都不想去。”蒋岳中伸进女子衣内的右手轻轻一抬。 揉肩的年轻女子娇吟不断,扭动着曼妙身躯,魅惑难当。 戚宴眼不见为净,背过身喝水。 蒋岳中猥琐道:“你年纪还小,不懂女人带来的快乐。” “这玩意就和男人抽烟喝酒一样,瘾头会越来越大。” “温香软玉在怀,谁不想做那君王不早朝的梦?” 戚宴冷笑道:“好色就好色,找什么借口。” 蒋岳中打着哈欠道:“人生在世,不过匆匆百年。喜欢什么自然要尽全力得到,不然这一辈子活的多憋屈?” “对了,姓苏的男人那你多费点心,给我盯紧了。” “院子里布置的七十二煞伏魔阵由你掌控,千万别让昆仑的丫头故技重施。” 老道士目光深邃道:“就是知道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所以我才提前准备了阵法蒙蔽她的视线。” 戚宴嘲讽道:“那又怎样,今天还不是被人窥破了苏家男子的踪迹?” 蒋岳中稍显得意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灵溪开天机,以苏家男人残留气息,结合血脉为引,妄想找出具体方位。” “此术虽然厉害,但却有个致命缺陷。” “一旦灵溪的神魂外放,就等于将半条命交到我手上。” “说实话,我今天要伤她轻而易举。之所以手下留情,不是我害怕昆仑。而是给苏星阑面子,免得这家伙秋后算账的时候一点余地不留。” 戚宴比了个中指,满脸的嘲弄与不屑道:“有胆子抓人没胆子承受后果?” 蒋岳中反问道:“能以计谋占先机,为什么要跟苏疯子硬碰硬?” “陈玄君不听我的劝告,信了白家小子的献计,拿苏童鸢当枪使,还得要她的命。” “苏星阑一向护短,尤其对血脉亲人,那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拿苏宁举例,我在不知情他和苏星阑关系的前提下给他种下了噬心蛊毒,结果呢,就因为这,苏星阑大半夜找到我那,陪我喝了一盏茶,坏了我天师半境。” “我那会都要踏入武力十四层了,愣是被他打的不上不下,跌到了十三层。” “这种不讲道理的人你拿什么和他硬斗?” 蒋岳中痛心道:“不听我的劝告,陈玄君出事是早晚的。” “留着苏宁的父亲,好歹是一张可以换命的底牌。” “苏疯子不讲理归不讲理,信誉还是有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送死,所以一定会答应我们的交换。” “我放灵溪一马,有意示好,让她看到苏宁的父亲平安无事。这样一来,方位不曾暴露,还断了昆仑继续寻找的念想,岂不是上上策?” 戚宴疑惑道:“你既已知苏宁和苏星阑的关系,为什么不告诉陈四爷?” “他若知道苏宁身后站着武道巅峰的苏星阑,那就绝不可能对苏童鸢下手,起码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 蒋岳中低笑道:“你觉得我应该告诉陈玄君?” 戚宴茫然道:“不应该吗?” “你一心辅佐陈四爷成为华夏之主,为他出谋划策耗费心血,这么多年的努力,你竟然在背后算计他?” “算计他不就等于算计你自己?” “你到底为了什么,我怎么看不明白了。” 蒋岳中从沙发上爬起,坐直了身躯,严肃道:“为了告诉我师傅,我才是道门的顶梁柱,是能挑起道门未来的天命之人。” 戚宴点头道:“所以呢?你得在陈玄君身上证明你的能耐啊,这样才能告诉世人,你师傅瞎了眼。” 蒋岳中一把推开给他捏腿的貌美女子,大大咧咧的走到戚宴身前,嘴唇抖动,声若蚊蝇道:“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听过没?” “谁的气运多,我就辅佐谁。” “谁听我的话,我就伺候谁。” 戚宴神情骤变,以手捂嘴。 正文 第两百四十章 风大 相互合作从来没有忠诚之说。 即便蒋岳中跟了陈玄君十几年,即便陈玄君视他为绝对心腹,富贵共享。 两人亦师亦友,感情深厚。 表面上谁都没有藏私之心,清清白白,大大方方。 但私底下,谁敢拍着胸脯对天发誓没有任何一点的欺瞒? 蒋岳中挑选了陈玄君当做培养对象,耗费十几年的心血人力,确实下了很大功夫。 可他要的是言听计从的傀儡,一个由他随意摆布的棋子。不是陈玄君这种自作主张,会给他带来性命之忧的蠢货。 他考虑了很久,从陈玄君诉说昆仑秘辛的那天开始,他最终有了决定。 一个或许无法掌控的华夏之主,真将他扶上那个位置,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羽翼未丰便可对他视而不见,那么一旦翅膀硬了之后还有他什么事? 这就好比自己亲力亲为饲养了一条狗,在数万条狗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指望它长大了能陪自己进山狩猎。 可这条狗不听话啊,学会了反咬主人。 甚至偷偷摸摸的进山,一个人独享食物,忘了还空着肚子在家挨饿的主人。 拿昆仑卧底举例,红鱼都知道那个人是谁,何时进的昆仑,现在身居何位。 倒是他这个出力最多的人一无所知,而陈玄君也没有对他吐露的意思。 这算什么?摆明着提防他呗。 另外,陈玄君擅自派人去了桃山村,被方玟萱的人发现,中途拦截。 幸亏那疯子刚好不在,不然这件事八成又得算到他这位老相识身上。 一想到这,蒋岳中就恨的牙痒痒。 从早些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现在慢慢的脱离掌控,这种结果不是蒋岳中想看到的。 当然,身为曾经的道门大长老,他其实有很多办法收拾这条不听话的小水蛇。 只是经过细细的推敲与盘算,他突然发现陈玄君的存在可以为他做很多事。 比如为下一任培养对象遮风挡雨,站在前面吸引六脉火力。 狸猫换太子,假太子万众瞩目,真太子隐忍不发。 可最后得利的只有真太子,苦尽甘来。 有了这个计划,蒋岳中对陈玄君的肆意妄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如今的想法很简单,安安稳稳的从陈玄君这边脱身,然后去劝服他看上的那个人,让其成为第二颗棋子,谋取已然开始的气运之争。 所以他抓来了苏宁的父亲,为自己抽身准备的绝佳底牌。 蒋岳中心中所想,戚宴自是不得而知。 他震惊的是老神棍竟然舍得放弃十几年的心血,说放就放,没有半分的留恋不舍。 至于自家师傅物色的第二位人选,戚宴大多猜到了一些。 猜到了却不敢相信。 因为那个人是个女人。 “好好练拳,看好苏家男人。”蒋岳中对徒弟点到为止,轻拍对方的肩膀道:“你是我徒弟,咱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事认真些。” 戚宴默默点头,罕见的没有反驳蒋岳中的叮嘱。 “恩,那两个女人记得处理干净。”蒋岳中面带微笑的说道,轻描淡写。 杀人对他而言似乎如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戚宴犹豫道:“真要杀?她们听到的东西不多。” “你不怕死就留着。”蒋岳中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轻声道:“师傅对你百般纵容是因为真的喜欢你,喜欢你的天资绝顶,看重你的武道悟性。” “成大事者切勿心慈手软,否则你一辈子都追不上苏星阑。” “别说问鼎华夏武道第一人,呵,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两码事。” 戚宴重重的吐了口气:“知道了。” 蒋岳中走出客厅,走出别院,继而坐进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车里。 “风雅茶楼。”他握着手机笑意古怪,邪气凛然。 以此同时,陈家大宅。 刚刚处理完手头事情的红鱼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她低头看了眼,神情立马变得怪异。 随后,她若无其事的将那条短信删除,斜靠在办公椅上。 她似乎在犹豫什么,眼神游离不定,轻咬红唇。 很久,红鱼起身了。 她去房间脱掉了职业套装,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紧身旗袍,配着那双惹眼的大红色高跟鞋,将她本就完美的身材展示的淋漓尽致。 “狗东西,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眸如水,脸蛋酡红。 不知想到了什么,红鱼故作随意的将一双黑色丝袜放进挎包。 茶馆里,正襟危坐的蒋岳中看着手机上的那行字,露出得逞之色。 屏幕上短短的六个字,看得人莫名其妙:记得带双丝袜。 …… 同一时间,京都叶家,后花园。 在叶振心精心的安排下,他巧合遇上了赏花游玩的玄门七长老虞娴。 隔假山喷泉相望,虞娴礼貌点头,叶振心笑着回应。 很快,两人走到了一起。 带着目的前来的叶振心为讨美人欢心,极尽所能的表现自己。 从叶家聊到玄门,从玄门聊到气运之争。 再聊到段左泉,最后在他的故意牵扯下聊到虞娴本人身上。 “七长老天姿国色,倾城之貌,竟然孤身一人,这当真让我感到意外。”叶振心一副难以预料的吃惊模样,却又稍稍露出爱慕之色,一闪而逝道:“怕是七长老眼光太高,凡尘俗世的男子不得入眼。” 女人天生就享受被人夸奖称赞,尤其是自己的美貌,尤其是这些话还是从叶振心的嘴里说出。 不同于一般男子,叶振兴是谁? 这是京都十大富豪家族排名第一的叶家继承人啊。 他的话,哪怕听上去多了一抹轻浮,却依然让虞娴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人老花黄,哪还称得上天姿国色,不被人当做老太婆就不错了。” 叶振心大怒道:“谁敢说七长老老太婆,我当场扭断他的脖子。让他长着双眼睛竟然认不清天上仙女,死不足惜。” “咯咯咯,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虞娴是真的被叶振心逗开心了,双眸如月,娇笑不停。 叶振心严肃道:“我从不说谎,也没人有那个资格逼着我说谎。” 轻松愉快的气氛似乎被叶振心打破,但虞娴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加的欢喜了。 刚好这时刮起了凉风,叶振心极为绅士的向前跨出一步,挡在虞娴的身前,嗓音温柔道:“有灰尘,小心迷了眼。” 虞娴脸颊红润,如少女般升起羞涩之情。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一章 加点枸杞 杜奇瑞以昆仑大长老的名义保证我爸足够安全,这让我一直悬着的心暂且落下。 九点半,晚饭做好,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基本按照叶千山的要求烹饪。 肯定没法和酒店比,但委实花了我不少功夫。 算是我来京都后做的最用心的一顿饭。 十一点半,晚饭结束。 留下来蹭饭的叶千山最终带着遗憾苦笑离开,一是因为没能促成佛门的这笔交易,二来,灵溪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显然是不想见他。 小鱼儿给灵溪留了饭菜,亲自送进房里。 直到凌晨十二点多,季青禾带着无籽向日葵回来的时候,灵溪这才大方现身。 “怎么样,总部那边有线索吗?”灵溪接过季青禾递来的木盒,面露期待的问道。 “没有,裴川留在那边继续打探,我这边怕你等得急所以先回来了。”季青禾一脸疲乏道:“这些日子汇聚的资料太多,看了一个下午,没发现有哪不对劲。” 灵溪稍显失望,吩咐我去楼上抓紫金公鸡。 三大至阳之物凑齐,剩下的自然是帮我压制体内的恶灵。 但开始之前,还有一些准备工作得完成。 比如拿棍子抽打紫金公鸡,让它陷入暴躁愤怒,只有这样,它身上的阳气才会越发旺盛,且全部涌入鸡冠之中。 再则,菩提心需要细磨成粉,无籽向日葵得小火烘烤。 烧掉周边的废叶,让火气渗透空囊之中,与其中的阳气结合,才能发挥出最好药效。 深更半夜,客厅内忙的热火朝天,鸡鸣不断。 虐待公鸡这么残忍的事,季青禾与小鱼儿不愿意干,灵溪和唐静月就更别指望了。 杜奇瑞将拐杖丢给了我,坐在一旁指挥道:“对,打它的身子,别打脚。” “嘿,你小子下手轻点啊,让它暴躁疼痛就行,别一棍子打死咯。” “牵远点打,这一地鸡毛的,我去,鸡屎都打出来了。” “拖把拖把,注意点卫生行不行。” “这啥?呕……”杜奇瑞抹着脸愤怒咆哮道:“你把鸡屎甩我脸上了,呕……” 杜奇瑞骂骂咧咧,干呕个不停,吵的我眼前发黑。 好在一阵子的“鸡飞狗跳”后,紫金公鸡的鸡冠明显开始发红。 由红紫色变得发黑,最后又浮现一抹明黄。 杜奇瑞举着毛巾兴奋道:“可以停手了,拿刀割下鸡冠。” 我深吸口气,将瓷盆放在地上,让小鱼儿帮我抓住公鸡,捏着它的鸡冠就开始割。 一刀下去,鸡冠顺利脱离鸡头,猩红的血往外喷洒。 杜奇瑞催促道:“丢进紫砂锅里,再把处理好的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放进去,记住,千万不能加水。” “啊?那不得烧糊?”我疑惑道。 杜奇瑞捋着胡须笑道:“加紫金公鸡血熬制。” “既是至阳之物,那就肯定不能破坏它们的阳气。” “小火煎熬一个小时,你再全部吃下去。” “如此一来,磅礴阳气入体,灵丫头银针牵引,足以对抗你体内恶灵散发的浓郁阴气,压制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我听的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端着紫砂锅往厨房走。 一年的时间不长,短短的三百六十五天。 普通人过日子的话不敢说转瞬即逝,但也确实过的很快。 可对我来说,一年不用受恶灵折磨,这简直是“度日如年”的意外之喜”,再也用不着担心睡梦中无缘无故的死去。 “咳,鸡肉炖汤,给我来一碗。”杜奇瑞双眼发亮的看着被我处理掉的紫金公鸡,眼神火热道:“加点枸杞进去,温补效果极好。” “呸……”唐静月轻啐了声,扭过身去。 我早就从丁长友那知道了紫金公鸡对男人的好处,尤其是人到中年不得已的男人。 再说了,当初寻找观亡师何青,丁长友免费送我线索,我答应了他事后将公鸡送他炖汤,这会哪能应下杜奇瑞的要求? 所以我坦白从宽,告诉杜奇瑞公鸡肉我得留着。 “哎哎哎,姓丁的人一个人喝不完那么多汤,你让他给我留一碗。”杜奇瑞不甘心道:“一碗就行。” “您……”我下意识的瞄向杜奇瑞的裤裆,认真道:“真需要这个?” “噗。”一旁的唐静月弯腰扶墙,狂笑不止。 季青禾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肩膀抖的厉害。 灵溪不闻不问,面无表情的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但她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怪异暴露了她此刻的故作镇静是假象。 杜奇瑞面红耳赤道:“我哪需要这个,只是从未喝过紫金公鸡炖的汤,好奇罢了。” “这样啊。”我看破不说破道:“一碗尝个鲜,留两碗吧,给裴川带一碗。” 杜奇瑞震惊道:“裴川也不行了?” 这一下,别说唐静月笑疯了。 就连强装冷静的灵溪和季青禾都憋不住了,两人急匆匆的走进房间,肆无忌惮的大笑。 杜奇瑞在小辈面前落了面子,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耐烦的摆手道:“去去去,熬你的药去。” 我郁闷道:“那鸡汤还要不要了?” “要,一定得要。”唐静月捂着肚子,笑的走不动路道:“二师兄还想娶妻生子呢,你得帮帮他。” “唐静月……”杜奇瑞咬牙切齿,眼里冒火道:“我用不着。” “是是是,二师兄你老当益壮,雄风犹在。”唐静月收敛笑容,表情严肃道:“就是尝个鲜,恩,尝个鲜。” 说着,她移动脚步往灵溪的房间跑去。 “哐当。” 房门关上,爆笑声又一次传出。 杜奇瑞拄着拐杖站立不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杜奇瑞拿我撒气,赶忙溜进厨房。 一个小时后,锅里的东西煮好了。 闻着雾气里令人反胃的苦腥味,我差点没把胃酸吐出来。 杜奇瑞幸灾乐祸道:“闻一闻就受不了了?别急,吃下去更爽。” 我打开盖子看了下,黑乎乎的一片,比灵溪煎出来的荷包蛋更让人恐惧。 “一定得全部吃掉?”我胆战心惊的问道。 “你觉得呢?”杜奇瑞咧嘴,招呼小鱼儿把紫砂锅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二章 呕啊吐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我是懂的,但面对砂锅里刺鼻难闻的苦腥味,我实在生不起将它吃下去的勇气。 倒不是不敢尝试,实在是里面的药材太过珍贵。 紫金公鸡冠,菩提心,无籽向日葵,凑齐这三大至阳之物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耗费了多少钱我还没来得及细问灵溪,但显然价值不菲。 试想一下,当初从丁长友那购买紫金公鸡冠的消息都花了一百万,这三十年药效的无籽向日葵怎么也得三四百万,甚至更多。 菩提心就更别提了,为了得到它,灵溪晚些时候还得帮小鱼儿逆天改命渡过死劫。 我不怕尝试,怕就怕自己胃口浅,一时忍不住吐了出来。 杜奇瑞可是警告过我,这些药材得全部吞下去,一点都不能少。 准确来说,吃下去越多,我体内的阳气就越足。 这样压制恶灵的阴气就越简单。 反之,我如果只吃了一半或是三分之一,阳气不足,即便有灵溪这位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出手,也不一定能顺利压制恶灵。 到那时,别说灵溪会对我心生失望,就是我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想到这,我狠下心捏着鼻子,视死如归的将紫砂锅里的药材倒出。 满满当当的一大碗,血肉模糊,黑不溜秋,看得我眼皮子直跳。 无籽向日葵煮散了,包裹着紫金公鸡冠,就像酒鬼的呕吐物风干后凝固在一起,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刺激的让我“口舌生津”,恨不能吐个彻底。 杜奇瑞笑眯眯的拿起筷子递给我道:“别急,慢慢吃,细嚼慢咽效果最好。” 我嗓子发毛,干咳了一声,看向季青禾与唐静月道:“等下我要是想吐,你们一定得按住我的嘴巴,憋都要让我憋进去。” 季青禾严肃道:“这个任务很艰巨呀,我不一定能完成。” 我卑微道:“一个礼拜内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成交。”季青禾当机立断,喜逐颜开。 唐静月跃跃欲试道:“我呢?你怎么报答我。” 我叹气道:“您不是瞧上了陆藏送我的奔驰大G吗?随便开,想开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识时务。”唐静月心满意足道:“再加一点,我在楼上挑了间卧室,你明天帮我搞卫生。” “行,保证给您打扫的干干净净,亮如明镜。”我无奈点头。 唐静月与季青禾对视一眼,击掌而笑。 随后,她们找来了一次性塑料手套,如同两大金刚站在了我的左右两边。 齐齐举着双手,一副要把我掐死的样子,看得我哭笑不得。 灵溪手里拿着银针布卷,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道:“吃吧,这下应该没意外发生了。” 我拿起矿泉水漱了下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塞进嘴里。 瞬间,那股恶心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以至于我还来没有细嚼慢咽就开始呕心反胃。 季青禾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摇着我的脑袋厉声道:“吞下去。” “呜呜呜……”我脸色涨红,差点没打翻手里的碗。 好在唐静月接的稳,替我端着碗道:“不能吞,要慢慢的嚼,让其中的阳气源源不断的渗入你的体内。” 我腾出了左手,连忙扯开季青禾道:“嚼不动啊。” 唐静月傻眼道:“怎么会嚼不动呢,菩提心都磨成粉了,紫金公鸡冠还在碗里没吃,你夹的那一块不过是混合公鸡血的无籽向日葵。” 杜奇瑞皱眉道:“会不会是没煮烂?” 唐静月夺过我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拨动了几下,确认道:“是没煮烂,三十年药效的无籽向日葵有可能老了些,我们煎煮的时间太短。” 杜奇瑞抬手道:“没事,先嚼后咽,反正吃不死人。” “能喝水灌下去吗?太干了,真咽不下去。”我伸出舌头,将嘴里的残渣展示给杜奇瑞看道:“烂树叶根一样,太费劲。” “不行,水属阴,岂能在这节骨眼上阴阳相融?”杜奇瑞怒道:“你一口水灌下去,阳气损失大半,还不如吐在地上呢。” 我这会真的崩溃了,挺着脖子将残渣往喉咙里咽。 “来,继续吃。”唐静月又夹了一小块,硬塞进我嘴里。 我看下了碗里,如果照现在的分量进行的话,我大概还得吃十口。 “呕……” “呜呜呜。” “呕呕……” “嗷呜……” 客厅内,我的干呕声接连不断。 季青禾伸手的动作越发熟练。 鼻涕眼泪一大把,足足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这碗“灵丹妙药”终于被我全部吞入腹中。 而我的头上,大汗淋漓,浑身莫名燥热。 热的我呼吸压抑,吐气如火。 杜奇瑞握住我的右手把了下脉搏,朝灵溪示意道:“可以了,阳气在他体内挥发,顺着骨骼筋脉流淌,正是阳气最旺的时候。” 灵溪走上前道:“青禾,你与静月师叔控制住苏宁,切莫让他胡乱动弹,打落了我的施针穴位。” “放心吧师姐,我不让他动,他就是喊破嗓子也别想移动半步。”季青禾架着我起身,让我站到客厅的宽敞位置,以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气息沉稳。 灵溪十指飞舞,银针穿梭。 我头皮一麻,只感觉钻心的疼痛由全身皮肤蔓延,一点点的扩散。 仿佛有人拿刀切割我的身体,寸寸开裂。 “师傅……”我大喊大叫道:“您,您轻一点呗。” 灵溪不为所动道:“忍着。” …… 深夜的京都道门总部。 莫争的房间内,烛火闪烁,燃香寥寥。 香案上,一具稻草扎制的迷你小人静悄悄的躺着。 在稻草小人的脑部,一枚猩红的长钉穿入其中,有血渗出,妖异无比。 少年面色平静,目光玩味。 他抚摸着手腕上的银色手链轻声说道:“嘉慕,我很快就可以帮你报仇了。” “别急,再等等,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嗖。” 稻草小人徒然站立,仿佛冥冥中有了生命,在案板上来回走动。 莫争屈指轻弹,一张黄符落在稻草小人的胸口。 只听见嘎吱一声,稻草小人不动了。 但下一刻,有心跳声从小人的体内发出,节奏分明。 这一幕,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三章 和我无关 压制恶灵的过程极其漫长,从凌晨两点多到早上七点。 四个多小时的施针,疼的我死去活来。 直至精疲力尽神志不清,全靠唐静月与季青禾的搀扶我才能回到二楼房间。 这一觉,我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看了下手机,奶奶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除此之外,有一阵没联系的孟凡也给我发了短信,说他回了京都,邀请我去他家吃饭。 我-靠在床头,先给孟凡回了消息,说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吃饭的事得拖到下个礼拜。 随后,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奶……”电话接通后,我平静的喊了声,快速解释道:“人在外面,手机在家里充电,所以没听到铃声。” “你奶睡了,我是你大伯。”大伯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刻意压低却带着一抹威严喝道:“你小子老实交代,你爸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大伯。”我心中一惊,支支吾吾的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放心,我不告诉你奶,她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大伯语气稍缓道:“我就想知道你爸安不安全,如今在哪。” “我今天联系你……联系方玟萱了,本想求着她帮忙打听一下。” “结果她告诉我这件事或许和你有关,让我来问你。” 大伯严肃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早点对我坦白,我也用不着去找那个女人。” “这要是被你爸知道了,怕是又要怪我没骨气,丢老苏家的脸。” “吃力不讨好,我倒成了罪人。”大伯埋怨道:“还不说赶紧说实话?非得我拿着棍子去京都找你?” 我没法对奶奶言明我爸失踪的具体原因,但面对大伯,我思索了一会,还是将我爸的处境全盘托出。 当然,所谓的气运之争六脉势力,这些大伯是完全不懂的。 所以我简单明了的告诉大伯,我在京都得罪了某些势力,那些人拿我没辙,便动了歪脑筋去找我的家人。 正因为这样,我爸才会被人抓走。 大伯沉默了许久,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老三消失半个多月,说是在你那,应该不在了吧?” 我紧张的恩了声,按事先准备的谎言欺瞒道:“三伯突然犯病,我们把他送回了昆仑医治,估计得很久才能恢复。” 大伯犯愁道:“怎么又犯病了,这才过了几天正常日子呐。哎,要是被你奶知道了,可不得担心死。” 我没敢接话,生怕大伯突然来一句你三伯需要医治多久才能康复。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也不敢胡编乱造。 “你给我交个底,你爸大概几天能回来。”大伯询问我道:“总不能一直被人关在京都吧。” “不,不会的。”我着急道:“师傅安排了不少昆仑弟子在暗中寻找,相信很快就能把我爸救出来。” 大伯沉声道:“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恩。”我乖乖应下,不忘叮嘱道:“我奶那千万别说漏嘴。” “你奶又不是傻子,时间拖久了怕是瞒不住。”大伯惆怅道:“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一会猜你爸出了车祸,一会说做噩梦梦到你爸掉进了河里。” “求神拜佛,给苏家列祖列宗上香。” “唉……”大伯重重的叹了口气,嗓音尽显疲惫道:“照顾好自己,别你爸还没回来,你又出了意外。” “呸呸呸,我这乌鸦嘴。” “就这样吧,早点睡觉。” 说完,大伯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出的忙音,有气无力的朝楼下走。 肚子里空空如也,饿的我前胸贴后背,偏偏脑子里还乱成浆糊,头疼欲裂。 灵溪正坐在沙发上和唐静月说话,见我下来,她笑容灿烂的说道:“恶灵压制住了,很成功噢。” “谢谢师傅。”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到灵溪对面,沮丧道:“大伯来电话了,问我爸什么时候能平安回桃山村。” “耶,你大伯怎么猜到的?”唐静月好奇道:“你说的?” 我苦笑着摇头道:“他联系了姓方的女人,我没办法隐瞒。” “方玟萱?”唐静月惊讶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我心思复杂道:“专门添乱,这女人坏透了,和陈玄君一丘之貉……” “别这样说你妈。”灵溪打断我道:“你大伯相求,她自然不能撒谎。” “再则,你能祛除体内的噬心蛊毒,还得谢谢你妈-的帮助。” “要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帮忙,我哪能顺利得到陈玄君手中的线索纸条?” “星阑师叔说了,她是个可怜人,你们不能怪她。” 灵溪的话震撼的我无以复加,几乎愣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 “别接受不了,事实就是这样,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裴川,当初是我让他联系方玟萱的。”灵溪起身给我倒了杯水,歉意道:“不是故意要瞒着你,那会情况紧急,你怨恨方玟萱的态度又那么执着,若是让你知道她暗中帮忙,我怕你钻牛角尖。” 我深吸口气,直视灵溪道:“她应该想我死啊,为什么要帮我。” “她是你妈,亲妈。”灵溪训斥我道:“她为什么要想你死?就因为当初在天上人间她没站出来帮你?” “对,不但不帮我,还任由陈家人的欺负我,有这样当妈的吗?”我言辞激烈道:“她不是不知道我来了京都,不是不知道天上人间的情况,她视若无睹,甚至偏向陈家人,不是想我死是什么?” “好,那一次就当她站在中间左右为难,那后面呢,我来京都整整半年,苏童鸢往我这跑了无数次,她呢?” “她有见我过一次?有找过我一次?有关心过我一次?” “连我小姨方玟嫣都请我吃了顿饭,想认下我这个外甥,她这个亲妈在哪?” 我双眼通红,明明气愤的想要怒吼,眼泪却莫名其妙的流下。 “从她离开苏家的那天起,她就不是我妈了。” “她是陈家的主母,陈玄君的夫人。”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可怜我,她只是苏童鸢的母亲,和我无关。” 正文 第两百四十四章 魂引入体 我对方玟萱的恨,可谓恨之入骨,刻骨铭心。 那是埋藏心底多年的积怨,越来越深,从未减少。 如果说没来京都之前,我对她只是抛夫弃子的怨恨。 那么来到京都后,这种怨恨又被蒙上了恶心与绝望。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陈家主母的位置,她可以眼睁睁的放弃亲儿子不管不问。 她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根本没打扰她的想法。 早就断了关系,何苦徒增烦恼?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在噬心蛊毒这件事上暗中帮忙,这让我一时间心生烦躁,委实难以接受。 她到底要做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我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灵溪给我倒的水,目光空洞,泪痕未干。 灵溪递来了巾纸,神情柔和道:“星阑师叔说当年的事怪不得你妈,她没你想象的那么恶毒,真的,相信我好不好?” “陈少棠和陈旭欺负你,你觉得你妈袖手旁观,一心偏袒陈家。” “那你又可知你被陈家兄弟绑架的那天晚上,陈旭是被你妈-派去的人除掉的。” “她是陈家名义上的主母,干吗要对付陈家人呢?这要是被陈玄君知道,你认为她的处境会如何?” 灵溪轻声细语道:“她是关心你的,爱你的,只不过隐藏的很深。” “人在陈家,很多事身不由己。” “不是关于你的每件事她都能插手,起码明面上她必须疏远你。” “这是对你的保护,最大的保护懂不懂?” 灵溪的话犹如重磅炸弹,又一次惊醒了“沉睡”中的我。 “您,你说什么?”我抹了把脸,揪着眉头问道:“陈旭是她杀的?” “准确来说,那一天如果我没出现的话,陈少棠也会被你妈派去的人解决。”灵溪微笑道:“别怀疑我说的话,这是星阑师叔亲口告诉我的,你觉得你三伯会信口开河?” “不是……”我结结巴巴的站起,将杯子放到茶几上,本就乱成一团的脑子里空白一片。 唐静月拉着我坐下,笑嘻嘻道:“虎毒不食子,你是你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十月怀胎啊,当真会不管你?” “当年的事有很多外在因素,正如你三伯说的那样,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别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那一天,快了。” …… 这一夜,我睡意全无。 不知是因为白天睡多了,还是因为灵溪和唐静月的那番话。 那个我恨到咬牙切齿的女人一直在我的脑海回荡。 她的名字,她的面容,她仅存在我记忆里的一些事。 好似走火入魔中的不受控制,如电影回放,一幕幕的闪过。 我闭着眼睛,心烦意乱,下意识的打开手机诵读地藏经。 整整读了两遍,我浮躁的心才随之平静。 而这会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关灯睡觉。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对我说话。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 我的意识很清晰,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坐起。 起床,穿鞋,一步一步朝楼下走去。 我惊恐的想要开口,想要强行脱离这种控制。 但无论我怎么挣扎,这具身体仿佛不再属于我。 说不了话,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他脚步轻盈的下楼。 走进了厨房,握住了菜刀,继而慢慢靠近灵溪的房间。 “九阳,你个杂种,你到底要干吗。”我在心里疯狂怒吼。 这种诡异的状态我这辈子只经历过一次,那就是被九阳操控肉身打败佛门与运宗八大长老的那次。 所以我想到了九阳,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要是敢伤我师傅,我就自-焚身躯,让你白白浪费这一世元神苏醒的希望。” 无人应答,九阳并没有理我。 我的身体站在了灵溪的房门口,握着菜刀的右手伸出了无名指,小心翼翼的拨动门把手。 我的思想在崩溃,有心想给灵溪一点提示,闹出点动静,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房门开了,黑暗中,我的视线受到影响,什么都看不清。 然而属于我的身体还在前行,悄无声息的逼近床头。 下一刻,菜刀被举起,毫不留情的朝睡梦中的灵溪砍下。 “不……”我凄声尖叫,恨不能扑过去挡住这一刀。 “叮。” 火光四溅,有银针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房间的灯亮了。 穿着睡衣的灵溪出现在书桌旁,眼眸冰冷,俏脸凝霜。 “道门控身术。”杜奇瑞拄着拐杖从窗帘后走出,表情得意的笑道:“怎么样,师伯没看错吧?” “厉害啊二师兄,你是怎么发现苏宁不对劲的。”唐静月捧着水杯从外面进来,堵在了房间门口,一脸后怕道:“幸亏有你提前察觉,否则大半夜的搞这出戏,还真让人瘆得慌。” 紧随其后的季青禾满脸疑惑的上下打量着我,沉思道:“苏宁并未外出,道门是怎么对他下手的?” 杜奇瑞高深莫测道:“苏宁是没出去,但你出去了。” 季青禾猛的抬头,瞳孔惊缩道:“无籽向日葵。” “对,控身需魂引。”杜奇瑞大大咧咧的坐在单人沙发上,握着拐杖指向我道:“魂引藏于无籽向日葵中,被苏宁口服吞下。如此一来,下手之人只要感应苏宁体内的魂引,就能以秘术操控苏宁的肉身。” “许三金。”季青禾恼羞成怒,愤然转身,杀机凛然的说道:“我先去宰了这昆仑奸细。” 杜奇瑞抬手阻止道:“许三金是你父亲亲自任命的昆仑采购处副管事,绝对忠心昆仑,他不可能是别派奸细,更不可能被人收买。” 唐静月赞同道:“八成是疏忽大意被人钻了空子,别说他没发现无籽向日葵的古怪,便是我们,不一样犯了同样的错误吗?” “那现在怎么办。”季青禾脸色阴沉道:“魂引入体,一日不除,苏宁便一日受对方操控。” “除非我们能找到幕后敌手,将代表苏宁的魂偶摧毁,不然……” 季青禾深吸口气,内疚至极道:“不然苏宁的心智会受到影响,三个月后,他会神智不清,疯疯癫癫。”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五章 和谁睡 我这会虽然被-操控着肉身,但我的意识是非常清楚的。 季青禾的话我听在耳中,暗自心惊的同时也让我怒火中烧。 特瞄的,血蟥蛊还没祛除,恶灵才刚被压制一年,这会又闹出个什么魂引。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干吗都往我身上使阴招? 是觉得我苏宁好欺负吗? 不过仔细想想,相对于裴川季青禾等人,我在灵溪身边确实是最好下手的那个。 怪不得别人阴险狠毒,要怪只能怪自己没用。 正如九阳所说,我太弱了,弱如蝼蚁,所以是人是鬼都敢来欺负我。 这个念头涌起的瞬间,我再次想到了九阳。 想到他弹指一挥间斩杀佛门和运宗的八位长老,何其强大,何等的凶悍与狂妄。 如果我拥有九阳的力量,天下间谁敢主动惹我? 连我自己都没发现,这一刻的我,心境产生了动摇。 我对九阳避之不及的恐惧心理有了裂缝。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甘,羡慕,甚至带有一缕我不愿承认的崇拜。 另一边,面对季青禾的懊悔担忧,杜奇瑞缓慢开口道:“给苏宁种下魂引的人境界不高,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要想解决它并不难,三张安神符即可。” “安自身魂魄,除外物阴秽。” 说着,他看了眼唐静月,后者从袖笼中掏出一叠明黄色的符纸,又从中抽出三张交给季青禾道:“命宫一张,双肩各一张。” 季青禾接过符纸当即朝我走来,目光冷冽。 “嗖。” 符纸无火自燃,落在我额头方位化为灰烬。 左右肩膀火光跳跃,映照着我僵硬的脸庞。 大概七八秒钟,我的身体变得瘫软,喉咙里发出痛苦呻吟,意识与肉身融合。 季青禾将我搀扶到床尾坐着,轻声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晕,疼……”我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揉动太阳穴道:“好像被人用棍子敲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无籽向日葵会被人动手脚。”季青禾面色发窘道:“也怪我太相信许三金的手艺了,以为经他手验证的药材就不会出现问题。”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倒霉。”我看着床上的菜刀,后怕不已道:“对方借我的手来偷袭师傅,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佛门和运宗秋后算账我能理解,道门……” “我们什么时候惹上道门了?”我郁闷道:“你们不是说道门的入世弟子莫争宅心仁厚,暂时不用提防吗?” 杜奇瑞尴尬道:“那是灵丫头说的,我可没说。” “师傅……”我惨兮兮的喊道:“多危险呐,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变成欺师灭祖的畜生了。” 杜奇瑞偷乐道:“怎么,你还真以为你能伤着灵丫头?” “今天就算我没有事先察觉到你身上的异样,这小小的道门控身术也伤不了你师傅一根毫毛。” “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好歹武力十层,若被你这个普通人大摇大摆的砍上一刀,昆仑也没脸在华夏立足了。” 我搓着脸道:“话是这样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师傅昨晚帮我压制恶灵,精神状态极其疲乏。这样的前提下,又是在深更半夜的睡梦中,她对外界的提防难免减弱。” “嗯,是我的错。”灵溪大方承认道::“太虚子动作太快,给我来了个将计就计。” “这件事原本可以平安渡过,但因为苗疆之行打乱了我的布置,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好在对你出手的不是太虚子,不然你体内的魂引不可能这般轻而易举的解决。” 唐静月似有明悟道:“丁家父子那生了变故?” 灵溪点头道:“丁浩做事不够严谨,否则我一石二鸟的计划绝对能成功一个。” 唐静月惋惜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样的好机会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季青禾接话道:“我今天下午在京都昆仑总部看到了这份资料,太虚子栽赃嫁祸,莫争以为那个女人是昆仑弟子所杀,将仇恨放到师姐身上。” “此番魂引失败,他必将有后招准备。” “佛门和运宗表面上忍气吞声,实则肯定在处心积虑的等待契机。” “六脉共存,三派在对付昆仑,剩下的玄门和紫薇……” 季青禾冷静分析道:“玄门对昆仑是陈年旧怨,加上死掉的屈长安,这笔账早晚会和我们细算。” “师姐,我们麻烦大了。” 季青禾愁眉不展道:“父亲的本意是想在气运之争中明哲保身,不争不抢,以你命格中的气运维持昆仑底蕴。” “这怕什么来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公敌。” “咱们到底做了什么成为众矢之的?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季青禾烦躁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这么被人惦记暗算,我心里堵得慌。” 唐静月叹气道:“被动挨打的局面是该变变了。” “怎么变?主动出击?”季青禾战意澎湃道:“那第一个对付谁?道门行不行?莫争这小子到底比其它四脉的入室弟子好到付。” “解决一个是一个,也让旁人看看我昆仑的手段。” 杜奇瑞嘲讽道:“莫争是好对付,可你别忘了他身后站着的太虚子,这老东西刚让咱们吃了个闷亏。” “哎,那你们说怎么反击。”季青禾没了脾气,垂头丧气的倒在床上。 灵溪没有说话,示意大家各回各房。 “师傅,您确定我体内的魂引祛除干净了?”我不放心的问道。 我是真怕了,怕等下又不受控制的冲进厨房举着把菜刀来偷袭灵溪。 那感觉,都快给我弄疯了。 唐静月一本正经的提议道:“要不你和二师兄住一晚,让他盯着你。” 杜奇瑞应声道:“也行。” “不行。”我当场回绝道:“杜长老的房间比裴川的房间还臭,我下不了脚。” “你……”杜奇瑞被我气的面色发红,吹胡子瞪眼道:“不知好歹,呸,你现在就是想跟我挤一晚,我也不同意了。” “嫌我脏?当年不知道多少女人哭着求着要跟我睡一晚。” 说完,这家伙气呼呼的离开,拐杖都要把地板敲破了。 季青禾拎着菜刀出门道:“晚安,好梦,菜刀我没收了,免得苏宁担心我也担心。”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灵溪,还有笑意玩味的唐静月。 “嘿,在你师傅这凑合一晚也是可以的嘛。”唐静月笑眯眯道:“两人互相盯着,越来越近,然后……” 灵溪羞怒道:“什么呀师叔,你越说越不着调。” “出去,出去。” “哼,你也出去。” 灵溪推搡着我和唐静月出门,随手将门锁了。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六章 八卦的唐静月 房门口,我和唐静月面面相觑。 这位昆仑的二长老揪着我的头发丝挑-逗道:“实在不行,姑姑可以照顾你一晚上哟。” 说着,还故意当我的面挺了挺-胸,那一片山峦起伏,看得我心惊肉跳,不对,是心神摇曳。 “您饶了我吧。”我面红耳热,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跑。 下方传来唐静月肆无忌惮的娇笑,得意至极。 回到房间,刚好撞上杜奇瑞在卫生间洗脸,这家伙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阴阳怪气道:“眼屎都快挂鼻子上了,还好意思嫌我脏。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不懂得自我正视尊老爱幼。” 我下意识的揉了下眼眶,赔笑道:“主要我习惯了一个人睡,口无遮拦,您老莫见怪。” “对了,您是怎么发现我被人种了魂引。”我好奇道。 杜奇瑞一手托着毛巾,一手拄着拐杖道:“灵丫头帮你压制恶灵的时候,你不能动弹的左手在无意间动了。” “血蟥蛊毒素附带麻痹作用,你全身的毒被封印在左臂里,根本不存在可以动弹的道理。” “我偷偷帮你把了下脉,发现你的脉搏也不正常,出现了重复跳动。” “简单来说,普通人在一个呼吸间脉搏跳动四次,心跳加速的话能达到八至十次。” “但你那会的脉搏跳动都快赶上下暴雨了,你说我能不生疑吗?” 杜奇瑞将毛巾挂上架子,打理着自己的山羊胡道:“姓莫的小子境界太低,若换成他师傅太虚子下手,嘿,能不能救你这条命可就难说咯。” 我长吐口气,庆幸不已道:“那什么是魂引,又是怎么藏进无籽向日葵中瞒过你们的感知?” 杜奇瑞解释道:“拘孤魂野鬼一缕魂魄特殊炼制,一分为二,一半为魂引,一半为魂偶。” “魂引入体,魂偶便可自生感应。” “魂引可寄托在任何地方,比如小石子,头发丝,指甲盖,各种难以预料的物件中。” “青禾带回来的无籽向日葵经过了许三金的验证,所以我和灵丫头就没详细检查,让姓莫的小子钻了漏洞。” 我恍然点头道:“我体内的魂引已被销毁,莫争那边光剩下魂偶,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能再操-控我了吧?” 杜奇瑞咂嘴,又挠了挠头皮,无辜的看着我道:“我刚才仔细想了下,三张安神符还真不一定能把你体内的魂引祛除干净,你今晚最好别睡,把右手绑起来,免得又被人控-制。” “卧-槽。”我一个激灵,大惊失色道:“您不早说?” “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杜奇瑞拍着脑门嘀咕道:“找个人盯着你,一旦你再次被人操-控,得立马用安神符。” “别说我不帮你,是你自己不要跟我睡的。” “啊,好困,睡了睡了。” 杜奇瑞打着哈欠往房间走。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道:“大家都休息了,你让我去哪找人盯着。” 杜奇瑞置若罔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我气的牙痒痒,偏偏无计可施。 裴川在昆仑总部办事,别墅里都是女人。 这深更半夜的,我总不能真下去敲灵溪的房门吧。 思来想去,我想到了唐静月。 这个点,也只有她还在楼下洗漱,还没睡。 为了我自己,为了灵溪的安全,我厚着脸皮蹲在了廊道里,静等唐静月的出现。 要说女人睡前洗漱确实麻烦,我-靠着墙等了大半个小时,唐静月才慢悠悠的上楼。 “姑姑早啊。”我腆着脸迎上前去,讨好道:“昨晚答应了帮您打扫卫生,结果睡了一天忘记了这茬。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 “咳,我现在就帮您打扫干净,千万别拒绝,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自当言而有信。” 我义正言辞的说完,立马冲进卫生间拎着早就准备好的水桶和抹布推开唐静月的房门。 后者风中凌乱,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在房间装模作样的擦拭桌子,板凳,拍打着根本看不见的灰尘,勤劳的像只小蜜蜂。 唐静月跟在后面走进房间,整理着湿漉漉的头发道:“吃错药了?” “没啊。”我头也没抬道:“师傅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昨天您和青禾帮了我大忙,我得表示表示。” 唐静月笑意古怪道:“怕死就直说嘛,找什么借口。” 我干咳了几声,没好意思回话。 唐静月拿着吹风机吹干头发,自顾坐到床头把玩手机,顺便陪我聊天道:“你和灵丫头走到哪一步了?” “什,什么哪一步。”我故作不懂,满脸茫然。 唐静月鄙视我道:“少装,在房车的那一晚,灵丫头睡你房间,你敢说你老老实实的?” “我一直很老实。”我脸色一红,强行辩解道:“我在裴川的房间休息,睡得很香,哪都没去。” “信你有鬼。”唐静月朝我比了个中指:“敢做不敢当,还男人?” 我汗颜道:“姑姑您好歹是昆仑长老,别这么八卦行不行。” 唐静月不满道:“女人天生就八卦,这和我是不是昆仑长老无关。” 我无语道:“那什么,您早点睡,我这没八卦的材料。” 唐静月将手机丢在一旁,指着敞开的房门道:“那请你出去。” “额……”我傻眼了。 我特么是来寻求保护的啊,哪能被赶出去? 想到这,我瞬间变脸,笑容满面道:“姑姑说得对,女人就该有八卦好奇心,来,您接着问,我一定老实交代。” 唐静月被我三百六十度的改变给惊着了,但很快,她兴致勃勃的盘问我道:“亲了多久?” 我羞赫道:“记不清了。” 唐静月怒道:“实话实说。” “真记不清了啊,姑姑,您是过来人,您么么哒的时候还掐着表?”我反击道。 唐静月扭头轻啐一下,脸颊红润道:“在哪亲的,你主动还是灵丫头主动。” “我主动。”我坦白道:“最后被师傅踹下床了。” “什么?你俩还上一张床了?”唐静月大呼小叫道:“我去,你小子行啊。” 我吓的连忙将房门关上,求饶道:“姑姑,您小点声行不行,大半夜的,别弄的天下皆知。” “师傅脸皮薄,会一针扎死我的。” 唐静月轻捂红唇,朝我竖起大拇指道:“几次?” “啥?”我双眼圆瞪,不知所云道:“都被师傅踹下床了,还能几次?就一次。”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七章 会喊我一声哥 京都道门总部,十三楼顶层。 莫争将自己的房间安排在了总部最高处,清静幽雅,无人打扰。 是的,自心爱的女子死后,莫争喜欢上了安静。 喜欢一个人独处的清冷,那种细细回忆着从前美好的孤单。 沉沦其中,乐此不疲。 即便他已经知道嘉慕的真实身份,即便他看透了丁浩为他设的局。 可他仍旧坚信那个女人是深爱自己的,就像他对她的爱,从未改变。 无关任何利益,利用,谋算,仅剩单纯。 露天阳台,更深露重。 身穿单衣的少年蜷缩在角落躺椅,目光呆滞的仰望星空。 她曾问过他,人若死后,是不是会被鬼差抓去阴曹地府,又或是漂泊人间做那孤魂野鬼。 不懂风情的少年笑着说是,还活灵活现的模仿鬼差捉弄她,吓的她脸色煞白,梨花带雨。 她死的那天晚上,莫争在她生前所看的言情书面上发现了一段话,她亲笔所写的一段话:如果我死了,我要变成星星,在天上偷偷的看着你。 道门忌因果,讲轮回。身为太虚子唯一的亲传弟子,莫争对这方面的认知更胜于旁人。 但此刻,他相信她真的变成了星星,于无形中悄然守候着他。 “咕噜……” 灌装啤酒一饮而尽,莫争随手丢出,越滚越远,直至被人用手捡起。 “喝酒伤身,别学你师傅做个酒鬼。”白发老妪目光慈爱的说道:“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乃大忌。” 莫争视若无睹道:“我没喝醉。”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也不会喝醉。” 身为道门二长老的白发老妪走至莫争对面,瞥着一地的空罐摇头道:“醉不醉,喝酒都不是个好习惯。” 莫争打了个酒嗝,将视线从天际收回道:“我失败了,魂引被毁。” 他说的很轻,轻描淡写的轻松,波澜不惊的从容。 但他垂放在胸口的双手却蓦然握紧,骨节泛白。 白发老妪心平气和道:“我知道你会失败,所以并不失望。” 莫争眼皮低垂道:“您应该提醒我,让我一击必杀。” “灵溪一死,昆仑再无能挑重担的入世弟子,她命格中人人觊觎的真凰气运就会落于道门。” “你们让我下山不就是争夺气运吗?这么好的机会不该放过的。” 白发老妪平静道:“就算我提醒你,控身术照样杀不死灵溪。” “你炼制的魂引太弱,瞒不过昆仑那群人。” “先不说杜奇瑞还在京都,就单是武力十层的灵溪就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莫争皱眉道:“换您出手也不行?” 白发老妪默认道:“除非你师傅亲自出手,恩,一半的成功率。” 莫争伸直了双腿,晃动躺椅道:“苗疆之行结束,杜奇瑞不可能代替灵溪坐镇京都,这几天他一定会赶回昆仑。” “伤势未愈的唐静月八成会一同前往昆仑养伤,这是个不错的契机。” “我想试试,您觉得呢?” 莫争人畜无害的笑道:“这一次我就不信还能冒出个神秘人支援他们。” 白发老妪露出满意之色道:“你想试,师叔便帮你跑一趟。” “成与不成,这都是大师兄想从你身上所看到的手段。” “你既敢跨出第一步,道门就陪着你走完余下百步。” “小争儿,师叔很高兴。” “因为你终于长大了。” 月光下,白发老妪衣袍鼓动,发丝飞舞。 靠椅上,单衣少年眼眸沉寂,似笑非笑。 在他的头顶上空,有气运汇聚,凝成象身。 天运反哺,象鸣如龙。 …… 叶欣瑶死了,落水而死。 段左泉很伤心,在灵堂哭的肝肠寸断不能自已。 没有人怀疑他的惺惺作态,因为叶家人大多知道叶欣瑶与这位玄门弟子的特殊关系。 两人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如今阴阳相隔,岂能不痛? 段左泉在哭,不远处的叶千山却在笑。 脸部刺青的长发女子冷漠道:“薄情寡义,心如毒蝎,该杀。” 叶千山叼着烟道:“这得感谢叶罡与叶振心的推波助澜,妄想拿叶家女子绑住段左泉,呵,算盘打的极秒,只可惜功败垂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刺青女子杀意弥漫道:“这畜生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制造出一场完美的落水意外,这样的人,你当真要和他合作?” “就不怕农夫养蛇,最终被反咬一口?” 叶千山吐着烟雾笑道:“有把柄在手,我不怕他反扑。” “玄门要还想和叶家联手,有些事是没法摆到明面上谈的。” “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玄门知道这个理,叶罡那老东西更明白。” 刺青女子震撼道:“你是说叶罡知晓叶欣瑶因何而死?” 叶千山饶有兴趣道:“叶家的任何风吹草动你觉得能瞒过老狐狸?” 刺青女子难以置信,频频摇头。 叶千山继续道:“与姬青螭暗中博弈,老狐狸棋差一招罢了。” “呵,也不能算是棋差一招,说到底,叶欣瑶这颗棋子微不足道,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不过是下棋时候飞来的一只小昆虫,顺便被叶罡丢入棋局。” “不痛不痒,不影响走势,更不会影响胜败。” 刺青女子不解道:“既是如此,你拥有段左泉的把柄就算不上把柄了,又如何能让他真心实意的与你合作?” 叶千山拍了拍轮椅,示意刺青女子离开。 只听他嗓音缥缈的说道:“叶罡不能给的,我能给。” “叶家要分的气运,我不要。” “我可以全力以赴相助玄门,哪怕让叶家不复存在,哪怕丢了这条命。” “我要的不多,两颗头颅而已。” “段左泉会感兴趣,他身后的玄门亦是如此。” 烟头飞落,火光在黑夜里燃烧。 刺青女子目光明亮,带着无限柔情笑意醉人。 叶千山困乏道:“溪溪的胆子很重,肩挑昆仑未来,所面对的是华夏五脉。” “我是她哥,她唯一的亲人,我不帮她排忧解难谁还会帮她?” “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没道理让她一个女孩子先闯。” “她不怪我,我妈会怪我的。” 叶千山突然揉了揉双眼,以手捂脸道:“总有一天,她会喊我一声哥,像小时候那样拖着我的胳膊对我撒娇。”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八章 父子谈判 叶欣瑶的丧事未过,叶家又迎来了喜事。 准确来说,这件大喜事只在叶家为数不多的几位高层口里传播,外人是难以知晓的。 叶家太子爷叶千山即将大婚,女方是叶家老太爷亲自挑选的京都罗家小姐罗昕。 罗家不在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之列,甚至连中等家族都算不上。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一位不起眼的少女,愣是被叶罡挑选成了孙媳妇。 按叶罡的意思,这桩并未经过叶千山同意的婚事越快完成越好。 不曾想叶欣瑶的突然离世打破了他的安排,豪门大户,再不避讳丧事白事,也总得顾忌一下旁人口舌。 所以叶千山的婚事被延后,拖到明年年初。 人生大事,叶振心自然通知过对他心怀怨恨的儿子。 但也仅仅是通知,一句你爷爷的意思彻底打发了陷入暴怒中的叶千山。 他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抽着烟,大口大口的,烟雾腾腾。 父子相望,叶振心面不改色。 早就坚定了自身立场,即便他心中对儿子有着残留的愧疚。但这份愧疚在叶家基业面前荡然无存,不能存在,也不可以存在。 叶千山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咧嘴笑了笑。 父子俩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双腿残疾的男子自言自语道:“这姓罗的丫头该不会是鼎炉体质吧?” 叶振心脚步一顿,面色如火,勃然大怒。 叶千山笑眯眯道:“挺好,玩弄了自己的儿媳妇,现在连孙媳妇也不放过。啧啧,真是刺激死了,想想就觉得激动。” “孽障。”叶振兴举手而挥。 叶千山抬手相迎,笑意更盛道:“我妈给我托梦了,说你没资格打我。” 叶振心凌厉如刀的双眸猛地黯淡,愤然转身。 叶千山嚷嚷道:“告诉老狐狸,要我娶罗家丫头可以,我妈的尸骨得从叶家迁移出去。”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嫁给了你,死不瞑目,呆在叶家不得安宁。” “你要是还记得我妈的好,记得曾经的夫妻情谊,就不该让她在叶家继续受辱。” “每天面对老畜生假仁假义的赔罪,一天三炷香,呵,你不觉得可笑?” 叶千山嗤之以鼻,笑的凄凉而悲哀道:“溪溪不屑姓叶,连喊我一声哥哥都不愿意,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吗?” 叶振心面部扭曲道:“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若你不是我儿子,不是叶家骨血,就凭你心中那把杀人刀,你绝对活不到现在。” 叶千山冷静道:“你此刻照样可以动手,我何曾拦过你半分?” “你不要逼我。”叶振心呼吸气促,胸膛起伏道:“你爷爷给了你机会,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珍惜?” “叶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同样是你的。” “我说了,姝梦的死是意外,意外你懂吗?” 叶千山突然泪流满面,嘶声吼道:“我不懂。” “叶振兴,我求你告诉我,叶家基业有这么重要吗?” “没了叶家,没了这些所谓的金钱,我们一家四口一样可以活的很好,过的很安稳。” “溪溪不会六亲不认的脱离叶家,我妈不会死,我们会很幸福。” “钱乃身外之物,慢慢的赚,努力的赚,总不会饿死街头。” “但现在,我妈死了,你空有再多的钱能让她复活吗?” “你不能。”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似发疯般尖叫,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倔强的抬头,不愿让眼泪落下。 叶振兴露出淡淡嘲讽道:“妇人之仁,难怪你爷爷说你是河沟里的泥鳅,声势响亮,却永远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叶千山神色戚然道:“给个痛快,到底能不能将我妈的尸骨迁出叶家。” 叶振兴冷笑道:“白日做梦。” 叶千山醒了把鼻涕,邋遢的用袖子擦拭道:“叶家祠堂内的三十六盏气运灯与老狐狸融为一体,表面上叶家兴衰全靠他一人撑着。但我机缘巧合下查到点东西,有没有兴趣听我聊聊?” 不待叶振心回话,叶千山推动轮椅靠近道:“老狐狸没有命格支撑,以秘术强占气运,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气运在二十盏。” “你同样没有命格支撑,你承担了十盏。” “而我,我双腿被打断的那一天昏迷不醒,你以为老狐狸让人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我就毫无察觉吗?” “是,当年幼小的我确实不明白你们的所作所为。” “可惜我长大了,变聪明了,早在五年前就洞悉了事情的真相。” 叶千山扯开上衣,露出胸口六枚黄豆大小的结疤阴森道:“叶家最后六盏气运灯内的气运在我身上,这也是老畜生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忍让的具体原因。” “我不能死,我一死,叶家的气运将随之流逝。” “六盏不多,但足以将叶家拉下京都十大富豪家族。” “正如你所言,败了,再想爬上去就难了。” 叶千山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这条河沟的里臭泥鳅让你惊讶了?这浪花大不大?又能不能熄灭叶家这团火?” 面对猖狂得意中的叶千山,叶振心整张脸变得铁青,阴晴不定,气息冰冷。 他负于身后的右手紧紧握住,咯咯作响。 叶千山的底牌他委实没有想到,但不得不承认,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打的他措手不及。 “我可以和你爷爷商量一下,不过你也别想以此威胁我们。” 很久,叶振心薄凉开口,依旧盛气凌人。 叶千山惬意的点了根烟,吐着烟圈挑衅道:“威胁了又怎样,你能不照做吗?” “这里没有外人,别在我面前高高在上,我不吃你这套。” “对了,告诉老狐狸不用害怕,我暂时不想死,所以不会波及叶家气运。” “他借婚事逼我从叶家慢慢退出,给我找了个不能借势的小家族,以免我釜底抽薪威胁叶家利益。想的是两全其美,可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哟。” 叶千山熄灭烟头,屈指轻弹道:“婚事我应下了,我妈-的尸骨必须从叶家迁出。” “这不是商量,是要求。” “起码气运还在我身上,在你们没想到办法转移之前,我说了算。” 说罢,叶千山推动轮椅离开。 留下原地站立的叶振心表情难测,视线漂浮。 正文 第两百四十九章 心有猛虎 叶千山不好色,但却偏爱纹身。 这在叶家是公开的秘密,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五年前起,京都稍有名气的刺青师傅都被请来过叶家。 陆陆续续足有好几百个。 而叶家太子爷身上的刺青也一直在悄然改变。 一会刺个猛虎下山,一会弄朵海棠花开,再不就是刻几个字。 乱七八糟,流里流气,外人是很难理解他这种特殊癖好的。 凌晨五点,小院密室。 叶千山光着膀子坐在雾气弥漫的浴桶中,面色潮红,头发湿漉。 身段高挑的刺青女子时不时的往里面丢入药材,大的,小的,软的,硬的,千奇百怪,各式各样。 叶千山双眼紧闭,偶有痛苦之色露出。 刺青女子小声提醒道:“两个小时,得吸收完全部药效才行。” 叶千山呼吸絮乱道:“没事,这点小折磨早已习惯。比起这些年的生不如死,再多的痛楚我都能承受。” 刺青女子放心的坐到一边,从木箱内拿出一把精致且锋利的小型刻刀。 又拿出黑色的墨水,在灯光下轻轻晃动道:“百鬼夜行,耗费三年时间,终于快圆满的烙印在你的身上。”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百鬼成型,断无后退可言。” “十年内,你必死,药石无医。死后三魂七魄受百鬼吞噬,轮回无路。” 叶千山嘴角上扬道:“从未想过后退,只要能给我妈报仇,虽死不悔。” “这问题你问了我很多遍,三年里,我的答案始终相同。” “我的决心你能感受到,所以就别再劝了。” 刺青女子感慨道:“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 “百鬼夜行术乃华夏三大妖术之一,传自数千年前的幽冥门。” “正因为害人害己,伤及太多无辜性命,幽冥门被华夏六脉联手铲除。” “五十年前,我师傅遇到了一位盗墓贼,从他手中购买了一尊年代久远的观音菩萨像。” “殊不知这尊菩萨像底部中空,竟然藏有幽冥门不传禁术百鬼夜行。” “师傅一心向佛,为人心善,不愿此妖术落入歹人之手掀起腥风血雨,便当场将其丢入火盆焚烧,欲以摧毁。”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绘有百鬼夜行图案的羊皮纸刀枪不入水火难侵,任凭师傅百般折腾,终究没能如愿。” “无计可施下,师傅将羊皮纸重新塞回观音菩萨像里,封印底部,摆放在家中香堂日夜供奉。” “十年前,师傅死了。他留有遗言,让我将香堂上的佛像全部取下,埋进后花园的地窖中。” “我按照师傅的意思清理香堂,却无意间摔碎了那尊观音菩萨像,让尘封四十年的百鬼夜行术又一次重现人间。” 刺青女子说到这,面色发苦道:“我当时真的只是好奇,随意翻开了羊皮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就这么一遍,百鬼夜行术便被我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再也忘不掉了。” 叶千山夸奖道:“过目不忘,论天资,你一点不输溪溪。” 刺青女子羞恼道:“我不能和大小姐相比,我只是单纯的记性好,论悟性,她甩我十倍百倍。” 叶千山将澡巾挂在脖子上,笑意温醇道:“在我面前用不着谦虚,溪溪今年二十五虚岁,你二十六。” “抛开她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身份,光比武力,你比她强。” “溪溪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得昆仑倾力栽培。上有掌教季玄清亲自教导,视她为亲生女儿。” “下有杜奇瑞等一众昆仑长老对她百般呵护,生长环境不同,所能汲取的资源太过悬殊,否则你应当与溪溪齐名。再不济,也能混个华夏第二天才的名头。” 刺青女子笑而不语,起身试了下浴桶里的水温,擦拭右手道:“认识你五年,这是你第一次夸我。” 叶千山摇头道:“不,是第二次。” 刺青女子轻蹙眉头,似在回忆。 叶千山温柔睁眼道:“第一次见你,我夸你长的漂亮。” 刺青女子破天荒的红了脸,霞染双颊。 她站于叶千山身后,轻轻的帮他揉捏肩膀道:“别恨我就好。” “不会的,我这辈子只恨那两个畜生。”叶千山仰着脑袋,目露眷恋道:“真要说惦记,你和溪溪才是我放心不下的两个人。” “对不起,这辈子辜负你了。” “下辈子,呵,我好像也没下辈子啦。” 叶千山稍显自嘲道:“轮回无路,哪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女子无言,无声落泪。 叶千山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有意扯开话题道:“你师傅不是普通的刺青师。” “恩,师傅懂的很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毫不逊色华夏六脉的各大长老。”刺青女子眸底泛红道:“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只可惜我那时候玩心太重,没认真学习。” 叶千山哑然失笑道:“囔,我就说嘛,你要是跟着你师傅好好学,这会哪还有溪溪什么事。华夏第一天才肯定是你,谁都抢不走。” 刺青女子破涕而笑,狠狠掐了把叶千山的脖子,嗔怪道:“哪有你这种假如,世上没有后悔药,比起晦涩难懂的天象气运,我更喜欢干净利落的武力战斗。” “能一拳打死对方,就没必要讲道理,多简单呀。” 叶千山劝告道:“以后要学会克制,别动不动就跟人动手。” “尤其是六脉的入世弟子,能不招惹就尽量别去招惹。” “他们身后站着的庞然大物委实不是你能抗衡的。” “我活着,自然会约束你。我死后,你的脾气得改改。” 刺青女子落寞低头道:“知道的。” 叶千山不放心道:“记住,永远别再给第二个人刺青百鬼夜行术。” “百鬼……” 他目光深远,面部狰狞。 隐约间,数不清的恶鬼面容在叶千山的脸上浮现,不断转换。 浓郁的黑雾包裹着他,浴桶里,那原本清澈的热水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 红似鲜血,妖异非凡。 “咯……” 刺耳的摩擦声从叶千山的喉咙里发出,双腿残废的他猛然站立,掀起水浪溅-射-四周。 在他赤-裸-的胸口以及后背,黑墨烙印下的恶鬼图案栩栩如生,咆哮呜咽,如哭如泣。 刺青女子面不改色,习以为常。 叶千山跨出浴桶,悬浮半空,步步生烟,似佛如仙。 正文 第两百五十章 一只手 早上六点,天微微亮。 被唐静月八卦了一晚上的我终于脱离虎口,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来的。 没办法啊,再待下去我怀疑我身上有几根汗毛都要被她盘问一下。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唐静月还八卦的人,恩,桃山村那群闲着没事的老太太都没她无聊。 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这要是放在从前,妥妥的刑部侍郎。 再不济也得混个名捕的称号,让罪犯闻风丧胆。 回到房间,我蒙头就睡,真正的困成狗了。 八点多,孟凡打我电话,死皮赖脸的喊我出去玩。 我睡得迷迷糊糊,精神疲惫,没说几句就给他挂了。 一分钟后,孟凡又打来了,先是在电话里高歌一曲,鬼哭狼嚎的唱道:“在你辉煌的时刻,让我为你唱首歌,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我对你说。” “还有什么话要说,还要多少泪要流,你可知……可知我马上都要死了。” 见我没什么反应,这家伙沉默了一会,扯着嗓子给我诵读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搞的我睡意全无,火冒三丈。 “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孟凡拖长着语调,我特喵都能想象到电话那边的他摇头晃脑的样子。 “岑夫子,丹丘生,酒入豪肠,七分化作月光。” “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孟凡嗷嗷的吼道:“昨晚李白托梦与我,今日必要请你吃饭。给个面子我们还是好朋友,不给面子,我让你无处话凄凉。” 我举着手机,烦躁的同时总觉得孟凡诵读的《将进酒》不太对劲。 “大哥,吃饭是小,我真有事找你帮忙。”孟凡压低声音道:“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楚,出来呗,求你了成不成。” “出不去。”我咬牙切齿道:“我身体出了点问题,不方便出去,师傅也不会让我出去的。” 我说的是实话,现在的京都表面上祥和平静,实际上波涛汹涌。 就像季青禾所言,华夏六脉起码有三脉在针对昆仑,虎视眈眈的寻找下手机会。 我要是孤身一人往外面跑,我敢保证会被人抓走。 活靶子啊,又是最好欺负的那个,谁会错失良机? 一旦我深陷险境,灵溪将处于被动,指不定被那群人怎么要挟。 我爸还被人囚禁着,我要是再出点事,奶奶那边估计得彻底崩溃。 所以不管是为了灵溪,或是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谨慎小心,绝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 “哥哎,我的亲哥哥哟……” 面对我的“无情”拒绝,孟凡哭天喊地的呜咽道:“人命关天,我是无路可走了呀。” “你要是再不帮我,我今晚就投湖自尽,免得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啊呜,兄弟一场,你记得帮我收尸。” 说实话,原本我以为孟凡是在和我开玩笑,想骗我出去吃个饭,一起溜溜。 但这会我从他几乎带着哭腔的嗓音里察觉到了异样。 “到底什么情况。”我坐直了身体,靠在床头问道:“你家又出事了?” “不是我家,是我,我身上出事了。”孟凡情绪激动道:“我想约你出来吃个饭,顺便让你知晓病因,求你师傅帮我治治。” 我疑惑道:“电话里不能说吗?” 孟凡着急道:“说不清楚,我的语言组织能力有限,完全没法解释这东西的存在。” “卧槽,这东西?你撞鬼了?”我惊讶道。 “呜呜呜,劳资比撞鬼还惨。”孟凡哀嚎道:“这半个月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 “京都所有医院我跑了个遍,天天打针吃药做CT。” “我爸请来一堆道士和尚为我诛邪,神婆神棍天天来家里。” “一会绑着我让我喝符水,一会又用桃木枝抽我,劈头盖脸的打。” “可怜我十天不到瘦了三十几斤,浑身是伤,生不如死。” 孟凡跟我诉苦道:“最痛苦的还不是这些,是我脖子后面的那个东西。” “除了我,谁都感觉不到它,也看不到。” “可我对天发誓,拿我后半生的幸福立誓,它真的有啊。” 我追问道:“有什么?具体点呢。” 孟凡支支吾吾道:“我说出来你信吗?” 我笑了,笑过之后一脸严肃道:“我身上的恶灵你都信了,我为什么不信你?” 孟凡叹气道:“两者不同,不是一个概念。” “你身上的恶灵犯病的时候旁人能看到,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脖子后面那玩意谁都看不到,除了我爸妈,别人根本不相信我说的。” 停顿了片刻,孟凡坦白道:“是一只手。” “啥一只手?”我懵逼道:“你就剩一只手了?另一只呢?” 孟凡悲壮道:“我是说我的脖子后面有一只手。” “我去……”我倒吸一口凉气,精神在刹那间紧绷。 晴天白日,外面阳光普照,我被孟凡的话惊的手脚冰凉。 一股寒气从心底散发,毛孔竖立,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你信吗?”孟凡郑重道:“最初的时候,我脖子后面发痒,有个很小的伤疤,我以为蚊子咬的,压根没当回事。” “可三天后伤疤消除,那个位置变得滚烫,滚烫如火,烧的我夜不能寐。” “第四天一早,我心急如焚的去了医院,来了个全身大检查。” “医生我告诉我,我很健康,一点毛病没有。” “尤其是脖子那块,并无异物。” “巧合的是,那股灼热感也确实不见了。” 孟凡苦笑道:“但就在我回家的当晚,灼热感再次出现。” “这一次,我脖子后面流了很多血,黑色的血。” “我爸妈吓的六魂无主,哭着将我往医院送。” “再之后,我回了京都,毕竟江夏市小了点,那边的医疗设施太差,医生水平有限。”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只手的?” “五天前。”孟凡应声道:“大概在凌晨一点多,我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我脸上乱摸。”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一章 脖子里有手 “我以为是我妈不放心我,偷偷检查我的体温,所以也没多想。” “可过了一会,我隐约感觉不太对劲,因为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在我脸上胡乱搓动,甚至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喘不了气,睡意全无瞬间惊醒。” 孟凡嗓音虚浮,且带着莫名的恐惧颤声道:“等我惊慌失措的打开床头灯后,我看到一只血红色的大手舒展在我的面前。” “从我的后颈位置延伸出来,五指修长,指甲尖锐。” “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与腐臭味,熏的我头昏脑涨心生呕吐。” 孟凡说到这,下意识的捂了下嘴,嗡声道:“仿佛梦境幻觉,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我看着它,它好像也在看着我,一动不动的。” “但下一刻,它掐住了我的脖子,力气之大几乎让我窒息而亡。” “无论我怎么挣扎,始终无法摆脱它的束缚。”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它松开了,一下子钻进我的后颈部,剧烈的疼痛让我当场昏迷。” 孟凡语调放缓,尽显后怕道:“第二天早上,我爸来房间叫我起床,发现我的枕头上全是血,黑乎乎一片,已然干涸凝结。” “我将昨晚发生的事告知我爸,赌咒发誓我没有撒谎。” “自从经历了木匠在我家新房捣鬼的事情后,我爸对这方面忌讳莫深,深信无疑。” “他请来了京都大觉寺的和尚为我做法,祛除体内妖邪。” “又去京都虚清观供奉了三十万香火钱,换来副观主忘尘道长亲自出马,帮我查探体内古怪。” “钱花了不少,在我身上一通乱折腾,最后牛逼轰轰的丢下一张符,说是可以镇压世间一切邪魅阴秽。” 孟凡呼吸加重,情绪恼火道:“三十万换回一张黄纸,贴在我的床头墙上。看上去明晃晃的极为显眼,实则屁用没有。” “恩?你怎么知道没用。”我问道。 孟凡破口大骂道:“晚上十二点多,我特喵的又被那只血手摸醒了。” “墙上的黄符确实亮了一会,但很快燃烧成灰。” “狗-日-的还镇压世间一切邪魅,镇空气去了啊。” “我爸陪着我睡,眼睁睁看着我在房间死去活来,脸色涨红差点断气。” 我脑补了一下孟凡当时的情景,怜悯的同时忍不住发笑道:“你爸吓傻了没?” “你说呢?”孟凡挠着头皮,发出沙沙声响道:“我爸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他看不到那只血手,只当我被妖邪鬼物缠身。” “我妈抱着家里的菩萨像各种召唤,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连土地公和土地婆都喊上了,一点效果没有。” “最后我又晕了过去。” 孟凡悲愤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被绑在客厅的椅子上,七八个神婆围着我转。” “一会说我孟家祖坟风水不好,得迁坟改运。” “一会又说我惹上了狐狸精,被对方附身,需要诵读七七四十九日的楞严经,且喝下她们自创的符水。” “我爸哪敢不信?按着我的脖子往嘴里灌,给我吐的啊,一言难尽。” 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着腮帮问道:“那你前两天打我电话是什么意思?想求我师傅帮忙?” 孟凡坦言道:“是啊,你师傅是真有本事的人,不像那群骗子,只知道装神弄鬼从我家骗钱。” 我责备道:“你当时就应该把情况说清楚,起码我可以先帮你问问,哪需要拖到今天。” 孟凡尴尬道:“过年那次已经给灵溪大师添麻烦了,我没敢开口,怕连累你受骂。” “你身上的恶灵还没祛除,还得靠你师傅帮忙。你说我要是害的你被赶回桃山村,一旦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这辈子如何心安?” “我总不能因为自己想活命就置你而不顾吧?哪有这样做兄弟的。” 我心底涌出丝丝暖流,感动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没白费我过年在天上人间帮你出头。” “只不过……”我话音一转,故意打趣孟凡道:“你这会找我帮忙,就不怕我师傅责罚我了?” 孟凡老实交代道:“我拖不下去了,我爸一直在催我找你帮忙,就差下跪求我了。” “你说天底下哪有老子跪儿子的,嘿……” 孟凡似乎哭了,声音变得闷沉道:“对不起啊宁子,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恩,没怪你呢。我师傅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她对我很好。”我安慰孟凡道:“我确实不方便出门,但你可以过来。” “真的吗?”孟凡惊喜道:“那我带点什么礼品上门?灵溪大师喜欢什么?” 我认真想了下,开口道:“厨房的微波炉被我静月姑姑弄炸了,你要是足够诚心的话买个新的带过来。” “对了,南大街有家糕点房,我师傅喜欢吃里面的千层糕。” “得嘞我的亲哥,您请好,我马上就来。”孟凡火急火燎的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思索了会,穿上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孟凡大概中午赶到,在这之前我得向灵溪解释一下缘由。 “苏宁哥早。” 小鱼儿在客厅打扫卫生,见我下来,笑着招呼了声,询问我道:“灵溪姐在煮面条,你要来一碗吗?” “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伸着脑袋往厨房看去,错愕道:“我师傅在做早饭?” “恩,味道很不错哦。”小鱼儿指着院子里溜达的杜奇瑞道:“杜长老刚吃了一碗,说人间难得几回尝呢。” “那什么,我还有点困,先上楼补个觉。”我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跑,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人间难得几回尝?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我记得灵溪上次下厨煎荷包蛋,铁山吃过之后也是这样评价的。 不管味道是真好还是假好,我都不敢尝试。 煎蛋噩梦犹在昨日,历历在目。 “咦,苏宁你起床了呀。”灵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站在客厅楼梯口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师,师傅。”我头皮发麻的转身,挤出灿烂笑容。 “来得巧喔,师傅煮了你最爱吃的鸡蛋面,来,尝尝师傅的手艺。”灵溪朝我招手。 我抓着扶手“寸步难移”,傻笑道:“昨晚吃得饱,现在,好像不太饿。” “那不行,早饭必须得吃。”灵溪态度强硬道:“快,沙发上等着,我让青禾端出来。”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二章 讲道理的灵溪 季青禾是个好人,不但给我端来了灵溪亲手所做的清汤鸡蛋面,还给我准备了一碟小咸菜。 鸡蛋面热气腾腾,“面香扑鼻”,撒着十几粒青翠可人的小葱花,配着黑漆麻乌的煎蛋,当真算得上泾渭分明,秀色不可餐。 小咸菜炒的是榨菜丝,恩,刀工非凡,一看就知道是小鱼儿切的。 只可惜榨菜炒焦了,一条条的摆在碟子里,像蚯蚓一样。 季青禾催促我道:“等什么呢,趁热吃。” 我如若雕像,目光呆滞。 灵溪体贴的递来筷子,放在我手上道:“不够的话我再帮你煮一碗。” “够,够了。”我吓的“肝胆俱裂”,立马表态道:“我饭量小,一碗足矣。” “恩,那吃吧。”灵溪坐在我身边,捧着水杯自夸道:“我是按照食谱做的,先放水,再放面条小火煮。碗里事先备好了调料,最后加的煎蛋。” “师傅很厉害,这味道太香了。”我丧良心的说着假话,低头夹面。 夹了好半天,面条没夹起来,竟让我戳了块大面疙瘩。 我定眼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大碗面呐,愣是没有一根松散的,全部黏结在一起,形成了大面饼。 这是典型的冷水下锅,导致面粉遇水变黏,最后凝固。 表层是熟了,可我敢打赌,里面绝对是生面。 好在生面吃不死人,我狠了狠心,一口咬了上去。 灵溪面露期待道:“怎么样,味道可以吗?” “唔,好吃,口感特别劲道。”我竖着大拇指夸奖道:“比我做得好,师傅不愧是师傅,不愧是华夏第一天才,学什么会什么,让我这种笨蛋自惭形秽。” “咯咯咯……真那么好吃吗?”灵溪拿着纸巾帮我擦拭嘴角的汤水,雀跃道:“那中午再给你做一碗,让你吃个够。” 我嘴角一抽,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咋就这么嘴贱呢? 恩?就不能真诚一点,老实一点? 为什么要撒谎? “别光吃面,吃点小咸菜。”季青禾扭捏的说道:“咸菜是我炒的,你评价下。” 我不动声色的微笑着说好,心里早将季青禾骂了一万遍。 面都要吃吐我了,还让我吃那黑不溜秋的榨菜丝? 我真怕自己会干呕出来,那会被灵溪打死的。 “咔嚓。” 小咸菜进嘴,那叫一个脆哦。 脆的我完全品尝不出原本属于榨菜的味道,就觉得嘴里嚼着条烧焦的树根。 齁的要死,还特么发苦。 最重要的是,里面掺杂着一股黑胡椒粉的味道,刺激的我“口舌生津”,欲罢不能。 季青禾双眸明亮道:“如何?” “好,完美。”我憋着想喝水润润嗓子的冲动,毫不栗色的赞扬季青禾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榨菜丝,又脆又香,已然超出了咸菜范畴,实属罕见。” 季青禾笑的眉飞色舞,将小碟子里的“蚯蚓”一股脑倒进我碗里,热情道:“喜欢吃就多吃点,我随时可以现炒。”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脑海传来的眩晕感。 造孽啊。 另一边,杜奇瑞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进来,看我在吃面,这老家伙眼底闪过一抹恐惧,又很快幸灾乐祸道:“喝点汤,别急,慢慢来。” 我这会噎的半死,听杜奇瑞提议,我不假思索的捧起面碗喝了口汤。 还好,真的还好,面汤是正常的。 除了有点煎蛋的糊味之外,一切正常。 这让我庆幸不已,一口面,一根咸菜,一口汤,硬着头皮解决了这碗面。 最后剩下的荷包蛋,我两眼一闭,吧唧吧唧的狼吞虎咽。 啥味道不说了,反正是硬吞。 灵溪对我一扫而空的饕鬄样大为满意,端着空碗去厨房道:“中午还这样做,你要是喜欢吃煎蛋,我多煎一个。” “不不不,师傅,中午有客人来,面条下次再吃。”我惊恐的起身阻止道:“再说了,您是师傅,我是徒弟,哪有师傅给徒弟做早饭的。” “以后让我来,厨房不许您进去。” 我大义凛然道:“奶奶说了,溪溪的手是用来写字捧书的,不能让她干杂活,否则会赶我出门,让我睡院子里。” “奶奶什么时候说这话了。”灵溪目露嗔怪,脸颊绯红。 “拉着我偷偷说的。”我抢过灵溪手里的空碗,岔开话题道:“师傅,我那个同学孟凡,您还记得吗?” 灵溪点头道:“记得,天上人间那次就是他惹的祸。” 我将空碗筷送进厨房,又急忙回到灵溪身边道:“对,就是那个死胖子。” 灵溪没有接话,一副等待下文的可爱模样。 我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去冰箱拿出茶叶冲泡道:“孟凡身上发生了一点怪事,想让您帮着瞧瞧。” 季青禾插嘴道:“师姐出手价三百万一次,你得和你同学说清楚。虽说沾亲带故,打着朋友的旗号,辛苦费一点不能少。” 我讪笑道:“友情价行不行,打个折呗。” “孟凡家还算富裕,但一下子拿出三百万估计有点悬。” “他爸妈在江夏市做点小生意,这阵子因为他的事没少花钱。” 灵溪笑意玩味道:“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一,一百万?”我忐忑报价道:“性命攸关,师傅您帮帮忙。” 灵溪反问我道:“你能替他做主?” 不等我说话,灵溪语气变得严肃道:“苏宁,你记住了,不管是多好的朋友,兄弟,但凡涉及金钱利益,你都必须事先和对方商量好。” “一百万,你觉得给他求来了友情价,沾沾自喜。那你又可知旁人心中怎样想你的?” “或许他会认为你这个好兄弟并不够意思,没能给他求来免费。” “人心不足蛇吞象,记住这个道理。” 我争辩道:“不会的,我了解死胖子,他不是这样的人。” 灵溪神色微冷道:“他不是,不代表他家里不是。” 我一时间有些发愣,孟凡家里? 他爸舍得拿三十万去虚清观买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难不成还心疼灵溪这的一百万? 旁人请灵溪出手,三百万提前奉上不说,还得等灵溪腾出空来。 孟凡因为我的关系几乎不用提前预约,占尽了便宜,这要是还能生出其它想法,那不是摆明算计我?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三章 寄阴胎 见我陷入沉默,灵溪当即挑明道:“孟凡家里没你想的那么穷。” “他爸妈在江夏市做生意,你眼中的小生意,利润尚可,一年起码赚三四百万。” “对于京都有钱人来说,三四百万确实九牛一毛。可对普通家庭而言,这样的年收入很可观了。” “孟家在江夏市有两套精品小区住房,合价六百多万。” “京都一套小型别墅,占地五百平方,总价两千三百万。” “哦,京都老广场那边,他家还有两套旧住房,一套给他爷爷奶奶住着的,一套租给了别人。” “这两套旧房都属于拆迁房,就这两年吧,一定会拆,所能获得的赔偿款大概在两三千万。” “另外,孟凡的父亲在理财方面手段不错,投资了好几家酒店饭店,每年的分红足有四五百万。” “不说身价过亿,半亿总是有的。” 灵溪平静道:“所以孟家完全有那份财力去京都昆仑总部预约,门下弟子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和他是同学,关系又那么好,我岂会见死不救?”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灵溪看着我道:“你是我徒弟,你求我帮忙,我自然不会拒绝。” “但孟凡的父母太过精明,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倒不是在乎那三百万的出手费,而是反感他们利用你。” 灵溪的话让我陷入沉默之中,难过的同时又不免生出一丝庆幸。 庆幸利用我的人只是孟凡的父母,不是孟凡本人。 否则今日之后,我和孟凡的关系一定会就此破裂。 老死不相往来或许不至于,但心有疙瘩难以释怀是必然的。 想到这,我立马掏出手机给孟凡打了个电话,按下扩音键。 灵溪说的没错,亲兄弟明算账,有些事还是当面问清好一点。 “怎么了宁子,我在买微波炉的路上呢。” 电话接通后,孟凡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这家伙心情愉悦的询问我道:“要哪个牌子?一个够不够?客厅需要放个备用吗?” “恩,你看着办。”我稍稍犹豫了一下,坦然开口道:“胖子,我师傅出手帮你可以,价钱上估计少不了,你能接受吗?” 想了想,我又说道:“要不你回家和你爸妈商量一下,问问他们是否可行。” “毕竟不是小数目,得要三百万呢。” “为什么不能接受?”孟凡不假思索的回答我道:“我的亲哥哎,弟弟命都快要没了,要钱有个屁用。” “再说了,灵溪大师三百万一次的出手价是规矩,童叟无欺。” “你能求着她救我性命,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哪能再占你便宜?” 孟凡直接了当道:“我爸什么想法我心里一清二楚,他没去京都昆仑总部预约,非要我来找你,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宁子,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咱俩用不着拐弯抹角。” “就冲你大年初一带着我从天上人间平安离开,你这个兄弟我是想交一辈子的。” 孟凡郑重道:“是兄弟不是朋友。” “恩,顺便带几箱矿泉水。”我笑着挂了电话,微微松了口气。 别人利用我,算计我,我可以不去在意。 但如果我真心对待的人是带着某种目的与我交好,那么我会很失望。 好在孟凡看的比我透彻,并没有因为他爸妈的意思参与其中。 “你这个朋友,还算不错。”季青禾耸了耸肩:“好歹清楚自己的立场。” “可不是,我有很多同学,玩的要好的也有几个,但真正当兄弟的就只有这死胖子。”我起身将泡好的茶送到灵溪手中,开口道:“师傅,您有见过人的后颈长出一只手吗?” “就是……”我挠了挠头,把孟凡对我说的重复了一遍,不忘形容道:“手是红色的,带有腐烂的臭味。” “一般在深夜出现,好几次都想掐死孟凡。” “额,不对,每次掐的孟凡快要断气的时候,那只手又莫名其妙的松开他,有饶他一命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除孟凡之外,旁人全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那只手的存在。” 灵溪与季青禾听我说完,相视一望,皆露出震惊之色,异口同声道:“寄阴胎。” “什么是寄阴胎?”我问道。 灵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难看中带着一抹阴霾。 她捧着茶杯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是寄阴胎,这件事就麻烦了。” 季青禾为我解释道:“所谓寄阴胎,其实是一种害人性命的恶毒术法。” “取难产新死的婴儿尸骨密封于坛,以符纸镇压它们的三魂七魄强行束缚。” “再埋进阴气浓郁的乱葬岗,布置聚阴阵法,集四面八方的阴气渗透尸骨。” “这样一来,婴儿魂魄在吸收大量阴气后会逐渐成长,继而开启灵智。被驯服成奴,灌输借体重生的思想。” “它们不甘死亡,不甘回归阴曹地府重新等待轮回转世,便想抢占活人身躯归为己有。” “殊不知天意难违,天理循环,死都死了,哪还有重生的机会?” 季青禾目光闪烁道:“炼制它们的人大多是心术不正的妖师,将婴奴种入活人体内形成阴胎,为自己谋取遭天谴的福利。” “什么福利?”我心里发毛道:“孟凡还有救吗?” 季青禾沉着道:“婴奴入体衍变阴胎,阴胎吞噬了活人生机便有了延年益寿的作用。” “好比延寿丹,一颗增寿一年,常人三颗为极限。” “阴胎不同,一枚上品阴胎能助人增寿十二年,差点的阴胎也能增寿三到五年。” “虽说同样三枚为极限,但它拥有的逆天效果是远远超过延寿丹的,其价格在黑市里更是高到离谱。” “少则七八亿,多则十几亿,往往有价无市,还没真正露面就被神秘富豪暗中抢购。” 我听的瞠目结舌道:“你,你的意思是孟凡被人当做养料供奉阴胎?” “对。”季青禾点头道:“有一点很奇怪,婴奴极难炼制,一般的妖师会选择最稳妥最保险的方式圆满阴胎。比如抓个生机旺盛的大活人囚禁密室,好吃好喝的养着。” “最多半年,活人体内的生机就会被彻底吞噬干净。” “像孟凡这种……”季青禾眉头紧皱道:“算计他的妖师没道理放任他不管啊,一旦他体内的阴胎被高人解决,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只婴奴?” 正文 第两百五十四章 有件东西 季青禾想不明白,我就更搞不懂了。 所以我扭头看向灵溪,小声问道:“师傅,婴奴很罕见吗?” 灵溪喝了口茶,将杯子放回茶几上道:“镇魂两年,聚阴生灵五年,驯服调教最少三年。” “这期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比如新死婴儿魂魄太弱,被符纸镇压几年后魂飞魄散。又或是聚阴阵法失去效果,聚阴之地阴气不足,这些都会导致婴奴炼制失败。” “有些妖师辛辛苦苦折腾了大半辈子,也不见得能成功培养出一只婴奴。” “其罕见程度丝毫不亚于我们先前寻找的紫金公鸡冠和无籽向日葵,所以青禾分析的很有道理,对方既然拿孟凡当阴胎养料,又岂会置之不顾?” 我追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灵溪摇头道:“暂时想不通,等孟凡过来再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底是不是寄阴胎还得进一步确认。” 我看了下手机时间,都上午十点了。 唐静月昨晚被我连累,到现在还没起床。 杜奇瑞在院子里摆弄花草,小鱼儿在外面走廊搞卫生。 我给孟凡发了条微-信,问他到哪了。然后去厨房把中午要做的鱼肉拿出来化冻,顺便把锅洗了。 灵溪与季青禾坐在沙发上讨论阴胎的事,窃窃私语,神情严肃。 没一会,灵溪回房捧了几本蓝皮线书出来,分给季青禾一同查阅。 我本想凑过去看看,但就在这时,属于叶千山的福特车冲进了院子。 那位脸部刺青的长发女子面无表情的下车,径直走向客厅。 我探头看了下,这一次叶千山竟然没有跟来。 “大小姐。”刺青女子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站在电视柜前。 灵溪略显诧异道:“你一个人来的?” 刺青女子微笑道:“千山这会被叶家老太爷喊去议事,托付我来送件东西。” 灵溪面露狐疑,并未接话。 刺青女子走上前道:“还请大小姐随我上车亲自去取。” 季青禾阴阳怪气的说道:“装神弄鬼,有什么东西你不能搬下来吗?非得让我师姐跑一趟。” “这里不是叶家,我师姐更不是叶家的丫鬟由着你来使唤。” 刺青女子对灵溪很客气,但对季青禾就没那么好态度了,当场反击道:“我和大小姐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我是外人,你同样是外人。” “季玄清若没有教会你什么叫互相尊重,我不介意教教你该有的礼貌问题。” “你……”季青禾大怒,愤然起身。 身为昆仑掌教之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一向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外人教训她? “带着你的东西立马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季青禾吼道:“叶千山那个贪图富贵的缩头乌龟,竟有脸上我师姐的门,我要是他,我会找根绳子上吊自杀,免得留在人世浪费粮食。” 刺青女子双眸半眯,垂落腰间的双手轻轻合拢,嗓音刺骨道:“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季青禾半步不让道:“怎么,你还想动手?” “你搞清楚了,这里是我师姐的地方,昆仑的地盘。” “在这里动手,你觉得自己还有命回去?” “你可以试试。”刺青女子杀机闪现道:“一命换一命我也可以陪你玩,前提是你敢吗?” 季青禾不屑一顾道:“你配?” “配不配试过才知道,何必逞口舌之利。”刺青女子向前迈出一步:“没那个本事就给我闭嘴,别以为人人都把你当昆仑的小公主。” “在我眼里,若没有季玄清的名号给你压阵,你这样的废物我一只手就能除掉。” “你找死。”季青禾一把握住脖子上的黄色符纸,战意澎湃。 刺青女子恍然大悟道:“季玄清留给你的护身符?呵,难怪敢如此嚣张,这就是你的底牌?” 不待季青禾说话,刺青女子挑衅般的勾了勾手指,笑意玩味道:“来嘛,瞧瞧你的底牌是否能打死我。” “季玄清武力十四层,这张黄符内大概拥有他八成实力,也就是武力十一层的样子。” “可惜只有一招,难怪你上次苗疆之行没有利用,倒是有自知之明。” 刺青女子刻薄嘲讽道:“一招之后你还有什么?用嘴来打我吗?” 季青禾被对方刺激的失去理智,猛的扯下杀招黄符欲以燃烧。 灵溪伸手阻止道:“再闹下去我就让大师伯带你回昆仑面壁,这辈子别想下山。” “师姐……”季青禾眼眶泛红,指着刺青女子道:“明明是她不讲道理,损我就算了,还连带着父亲和昆仑一起羞辱,这样的人干吗要给她脸?” “上门是客,这个道理你不懂?”杜奇瑞的声音从客厅外传来,厉声呵斥季青禾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你也知道这是灵丫头的地方?” “叶家的陈年旧事轮不到你来插嘴,这一点,你父亲早就告诫过你,权当耳旁风了?” 杜奇瑞走至季青禾身前,毫不留情的抽了一拐杖,打的季青禾眼泪狂飙,偏偏又不敢动。 “回房间好好反省。”杜奇瑞恼火道:“衣服收拾好,明天跟我回昆仑。” 季青禾乖乖走人,只是临走时的眼神恨不得杀死刺青女子。 后者对季青禾充满杀意的威胁视若无睹,自顾说道:“千山说车里的东西只有他和大小姐才有资格碰,不然我是愿意举手之劳带进来的。” “什么东西?”杜奇瑞好奇道。 刺青女子深吸口气,神态庄重道:“大小姐母亲的骨灰盒。” “啪。” 灵溪手中的线书落地,眼泪夺眶而出。 “叶家怎么会同意的?”她呢喃着问道,却早已泪流满面。 刺青女子咬了咬唇,眸底掠过一抹悲痛,又很快恢复镇静道:“叶家老太爷给千山安排了一桩婚事,千山答应了,以此为条件换来的结果。”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灵溪泣不成声,弯腰捡起地上的书籍:“我并不稀罕他这样做,一点都不稀罕。” 刺青女子没有回答,转身走向院子里的福特车。 灵溪蹲在地上,蓝色的线书被她紧紧的捏着,封面已然破碎。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五章 萧茗荷来京 孟凡是趟着十一点半的饭点赶过来的,大包小包拎了一堆东西。 包括我要的微波炉和矿泉水,塞的出租车满满当当。 我叫上小鱼儿帮忙往客厅提,仔细一看,全特么是零食。 薯片蛋糕海盐瓜子,连小孩子吃的海苔卷都买了两大包。 我看的哭笑不得,这家伙,是拿灵溪当小孩子对待吗? “哎,别这样看我,我真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孟凡尴尬的抹着脸上的汗水道:“灵溪大师这啥都不缺,一般的东西她也瞧不上。” “我一个大男人,又没法去挑女孩子的衣服鞋子。” “心意,心意最重要,有道是礼轻情意重。”孟凡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也没说你买的东西不好。”我调侃道:“走,先上楼休息会,看你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别晕过去就好。” 按理说,我应该第一时间找灵溪帮孟凡验证体内是否存在阴胎,但这会灵溪心情不佳,我不想打扰她,所以便带着孟凡去了我的房间。 “给,这个帮我交给你师傅。”孟凡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随后气喘吁吁的躺在电脑椅上道:“累死我了,最近身体特别疲乏,总感觉浑身无力。” “上个楼都半死不活,再这么下去,我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嗝屁。” “天妒英才,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这辈子受尽折磨。” 我丢了瓶从楼下冰箱带来的冰镇可乐给孟凡,安慰道:“放心,有我师傅在,她既然接下了你这单生意,就肯定保你安全。” 我一边说一边打开孟凡放下的纸条,是一张缴费三百万的凭据单。 上面盖有京都昆仑总部的印章,包括双方签名手印。 “够迅速的。”我将凭据单折叠好,询问孟凡道:“你爸没多说?” 孟凡大口灌着可乐,神情舒爽道:“他能说什么?总不能因为三百万不管自己的亲儿子吧。” 说着,他坐直了身躯看着我道:“宁子,我爸妈是生意人,比较市侩精明,你别往心里去,做兄弟的先给你赔个不是。” 我摆手道:“我要是计较这些,你今天就没机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哈,一切尽在不言中。”孟凡拍了拍胸脯,似想到了什么,嘚瑟的告诉我道:“高考分数线下来了,给你个机会猜猜我考的怎么样。” 我心下一黯,是啊,高考结束了。 如果没发生恶灵的事,我应该和孟凡一样享受着高考结束后的喜悦。 以我当时的成绩,考个好大学轻而易举。 但是现在,我只能带着羡慕且遗憾的心情去祝福孟凡。 “对不住了兄弟。”孟凡见我情绪低落,立马反应了过来,当即起身道:“别难过,今年的课堂资料我帮你整理好了。” “一旦你身上的恶灵祛除干净,回学校复读一年,考大学还不是信手捏来?” “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孟凡岔开话题的同时神秘兮兮道:“萧茗荷也来京都了,我前几天去医院的路上,无意间发现她和一位头戴鸭舌帽的漂亮女人在逛精品店。” 我愣了愣神,摊手道:“这和我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孟凡咧嘴笑道:“萧茗荷说了,高考结束后她就来京都找你,帮你讲解课堂笔记。” “而且有一点你绝对想不到……”孟凡收敛起嘴角嬉笑,郑重道:“萧茗荷的父亲是京都十大富豪家族萧家的家主,她家根本不在江夏市,这女人隐藏的太深了。” “真的假的?”我震惊道:“你从哪听来的消息?道听途说还是得到确认的?” 孟凡将窗子打开透气,移动电脑椅坐到窗边,懒散道:“八班的狄雷你还记得吗?就是高二下半学期和咱们抢篮球场发生矛盾的大高个。” “记得。”我暗自点头道:“他,他说他舅舅是京都公安局局长。让咱们小心一点,否则以后到了京都整死我们。” “他没撒谎,他舅舅确实是京都公安局局长,只不过是副局长。”孟凡接着话道:“我后来和狄雷关系不错,是他告诉我萧茗荷的真正家世。” “起先我是不信的,所以我在微-信上亲自问了咱们的大班长。” “结果你猜怎么着?” 孟凡朝我眨眼道:“她默认了,让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免得同学之间对她产生距离感。” 我-靠着衣柜苦笑道:“难怪她家那么有钱,动不动就给学校捐个图书馆。” “你应该高兴,欣喜若狂的那种高兴。”孟凡打趣我道:“这样的女神,多少男人趋之若鹜,恨不得为她鞍前马后以表真心。” “你想想,谁要是娶了萧茗荷就等于继承了萧家的家产,这特喵的一辈子不用奋斗。” “要钱有钱,要势有势,风光无限,牛逼普拉斯。” “你小子运气好,得萧茗荷青睐,怎么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孟凡咂嘴道:“反正我是想不通,理解不了。” 我不想和孟凡讨论这些,让他休息会,我下楼做午饭。 “喂,萧茗荷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你现在的住址定位,我给还是不给?”孟凡问道。 “不给。”我咬了咬牙,坚定道:“课堂笔记晚些时候你带给我,我自己可以搞定,不用她帮我讲解。” “卧槽,这么狠心?”孟凡滑动电脑椅道:“做不了情侣也可以做朋友,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啊。” 我没有多说,直接关上房门离开。 我可以把萧茗荷当普通朋友看待,可她能吗? 灵溪说了,不允许我和别的女生再有瓜葛,我自己也不想因此产生误会。 上一次在江夏市酒店廊道,我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不管萧茗荷什么身份,什么家底,我都不希望她再打扰我。 孟凡嗷嗷叫道:“就算我不给,以萧家的势力调查你轻而易举,瞒不过去的。” 楼梯口,正准备下楼的唐静月脚步停顿,笑容古怪。 “姑姑。”我心里发虚的喊道。 唐静月若有所思道:“萧家那丫头?” “额……”我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 唐静月幸灾乐祸道:“你的麻烦大了,等着灵丫头收拾你吧。” “我什么都没做。”我义正言辞道:“也不会给师傅生气的机会。” “嚯,这么自信?”唐静月勾了勾手,坏笑道:“赌一把怎样?” “你输了,奔驰大G送我。” “我输了,我把当年跌境的事告诉你。” 唐静月正色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当年到底被谁所伤,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赢了我就告诉你,这赌约你不吃亏,反正你那辆奔驰大G是陆藏送的,你小子驾照都没,放在车库浪费资源。”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六章 缓兵之计 唐静月胸有成竹,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姿态。 我黑着脸没敢应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我可以无视萧茗荷,不和她有任何的联系。 但正如孟凡所说,这家伙可以动用萧家的力量找到我。 京都十大富豪家族啊,要权势有权势,要人脉有人脉,想找我这只小蚂蚁还不是十拿九稳? 若被她找到了灵溪这,打着帮我补课的幌子过来,我该怎么拒绝? 到底是同学,到底一片真心的对我。 更何况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有错,甚至一大半的错都出在我身上。 我再狠心,再怎么想撇清关系,也不可能一点情面余地不留。 这样一来,灵溪铁定会生气。 奔驰大G输给唐静月我不在乎,便是现在白送给她都行。 可我怕灵溪对我心生失望,怕她对我不理不睬。 “赌不赌,别磨磨蹭蹭的。”唐静月不耐烦的催促我道:“你要觉得赌注上吃亏,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先说好,我很穷的,别指望我掏钱。” 我这会哪还有先前的信心十足?卑微的讨好唐静月道:“姑姑,车子您拿走,从这一刻起它属于您了。” “耶,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小子不正常。”唐静月故作惊恐的双手抱胸,咯咯笑道:“说吧,想求我做什么?” 我探头瞄了瞄楼下,灵溪这会还没出来,于是我放心大胆的说道:“万一师傅不理我,您得帮我求情,帮我解释解释。” “这个嘛……”唐静月拖长语调,思索片刻道:“求情解释问题不大,但灵丫头的性格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估计插不上嘴。” 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唐静月一把拉住我道:“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想想,与其陷入无奈被动等待萧家女孩的上门,还不如主动出击,将导火索掐灭。” “萧家女孩那边熄火,灵丫头这边自然高枕无忧。” “就看你怎么做了。” 唐静月高深莫测道:“要我看,缓兵之计可行。” 我迟钝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主动联系萧茗荷,将她稳住?” 唐静月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这办法不行吗?” “行个鬼啊。”我当场垮脸道:“背着师傅和萧茗荷联系,这要是被发现,我不死也得掉层皮。” 唐静月背靠楼梯护栏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别说姑姑没提醒你,萧家女孩要是出现在别墅门口,这是赤裸裸的打脸灵丫头,是肆无忌惮的挑衅。” “让你利用缓兵之计,又没让你和萧家女孩再续前缘。” “你得改变她心中的想法,让她断了和你在一起的念头。”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你这株狗尾巴花。” 我蹲在地上,心烦意乱道:“上次在江夏市酒店廊道里,我就已经和她说清楚了,谁知道她这么死心眼,这么轴。” “人家那叫专情,专一。”唐静月瞪着我道:“哪像你,处处留情,就一花心大萝卜。” 我本想反驳一下唐静月,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 我没有处处留情,但确实惹来了麻烦。 不管我承不承认,错就是错,这是不争的事实。 “姑姑能给的建议就这么多了,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唐静月轻声道:“记住,一山不容二虎,尤其这两只老虎你谁都得罪不起。” “千万别让她们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否则会出大事的。” “会,会吗?”我结结巴巴道:“上一次师傅看到萧茗荷,她的态度很友善很大方啊。” 唐静月冷笑道:“姑姑是过来人,我明着告诉你,女人在感情上就没有大度可言。” “外面遇见了,又是第一次见面,握个手,打声招呼,这在情理之中。” “可这会不在外面,这是灵丫头的地盘,被人明目张胆的闯入,你觉得呢?” “萧家女孩有萧家为后盾,萧家和昆仑关系不错,尤其是萧墨葵,这女人和我们算是旧友,和你三伯关系匪浅,就差成你三伯母了。” “灵丫头因为这些关系无法对萧家女孩置气,自然会将怒火撒到你身上。” “可怜的小苏宁,姑姑提前为你默哀。” 唐静月合拢双手,做祈祷手势。 我听的云里雾里,茫然问道:“萧墨葵是谁?差点成为我三伯母的不应该是白柚长老吗?” 唐静月嘻嘻笑道:“一些陈年往事,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晚些时候说给你听。” “萧墨葵是现任萧家家主萧远生的亲妹妹,一个,恩,很厉害的女人。” “萧家能跻身京都十大家族,这女人功不可没。” “最最重要的是,萧墨葵和你三伯一样,极为护短,向来帮亲不帮理。” 我胆战心惊道:“那我岂不是完了?” “哈……”唐静月窃窃偷笑,扶着护栏闪人道:“自求多福,大G车我就不客气了。” “姑姑。”我死缠烂打的拖住唐静月道:“您不能见死不救。” “你们在干吗?”灵溪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好奇道:“谁见死不救了?” 我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装的若无其事。 唐静月努力的憋着笑意,指向我道:“你问他呗,我先下去洗漱了。” 灵溪走至我身边,拍了拍我袖子上的灰尘,随口问道:“孟凡来了吗?” “恩,在我房间休息。”我老老实实的站着,生怕灵溪打破砂锅问到底。 “走吧,先验证下孟凡体内是否被人寄下了阴胎。”灵溪眼眸红肿,显然是痛哭了很久。 我看着心疼道:“不急这一时半会,师傅您要不要睡会?” “不困。”灵溪摇头道:“你体内的血蟥蛊毒素今天还得重新压制下,好在师傅求来了紫薇龙鲤血。” “我方才接到总部弟子通知,最多再有两天龙鲤血就能送达。” “解毒之后你要是想回桃山村,我可以陪你,奶奶那总要给个交代。” 灵溪一边说一边走向我房间道:“你爸的踪迹还在寻找中,有了点眉目,但不是很清晰,还得继续查。” 说话间,我抢先一步推开了房门。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七章 验证阴胎 孟凡正翘着二郎腿躺在电脑椅上玩手机,见我和灵溪进来,吓的手忙脚乱的起身,笑容僵硬。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师傅又不吃人。”我告诉孟凡不用紧张,拉着他站到窗边,询问灵溪道:“师傅,下面该怎么验证?” “两个办法,让他自己选。”灵溪面向孟凡道:“第一种,服用昆仑气机丹,利用丹药内磅礴生机之气诱惑阴胎出动。” “第二种,我以银针刺穴,封他全身七十二处穴位,逼迫阴胎现形。” “第一个办法轻松无痛苦,但需要另外花钱,因为气机丹炼制不易,一枚的价格在三十万。” “第二个办法免费,可便宜没好货,自然要受点折磨。” 灵溪说完,从口袋掏出装有银针的布卷说道:“证实了阴胎真的存在,我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我,我问一下,银针刺穴有多痛?”孟凡脸色发白道:“我胆子小,也比较怕疼。” 灵溪露出促狭笑意道:“这个你可以问问苏宁,他之前恶灵缠身,每隔几天就得银针刺穴压制阴气,他最有发言权了。” “宁子。”孟凡恐惧的抓着我的右臂,嗓音颤抖道:“你,你老实说,会不会疼死我?” 我使劲摇头,实事求是道:“疼死不至于,一般都是疼晕过去。” “卧槽。”孟凡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肥肉上下浮动道:“你怎么忍下来的?” “为了活命,忍不住也得忍。”我安抚瑟瑟发抖中的孟凡,认真道:“别怕,晕过去就感受不到痛了。” 孟凡嘴角抽搐,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还是选择第一种办法吧。” 我鄙视道:“有点出息行不行,别弄的好像我师傅要赚你钱一样。” “大哥,我知道灵溪大师不缺钱,这,我特喵的,我怕行不行。”孟凡沮丧道:“再说了,三十万也不是很多嘛。” “能用钱搞定的事干吗要自己找罪受?” 孟凡举起手机,给他爸打了个电话,将这边的情况说明。 “什么?你要我先试试银针刺穴?”孟凡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珠道:“你是我亲爸?我是你从路边抱回来的吧,” “妈,让我妈接电话。”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孟凡煽情的唱着,一副乖宝宝模样。 半分钟后,孟凡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嗷呜,妈,您最好了。” “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您,给你揉肩捏腿,端茶倒水……” “搞定。”挂了电话,孟凡长吁口气道:“我选第一种办法。” “真有你的。”我用胳膊肘捣了捣孟凡,竖起大拇指道:“以前也没发现你唱歌这么好听,不错,情感极其到位,就是眼泪有点假,光打雷不下雨。” “笑我是不是?”孟凡怒道:“我刚仔细想了下,你被银针刺穴是没第二个办法可选,我不一样,我有的选。” “既然有的选,傻子才自找罪受。” 孟凡将手机丢到床上,搓着手向灵溪问道:“我妈已经去昆仑总部交钱了,我能先服药吗?” 灵溪将一只白色小瓶递给孟凡,叮嘱道:“生吞即可,切勿用水服药。” 孟凡喜滋滋的打开瓶塞,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的黑色丹药,表情立马变得惊悚道:“哇靠,这么大?” “这……” “这不用水吞不下去啊。” “不对不对,就是用水也不一定吞的下去。” 孟凡扭头朝我求助道:“我嗓子眼小,平时吃感冒药都捣碎了混着水硬吞。” “气机丹不能捣碎,否则会破坏药效。”灵溪平静道:“三十万一颗,经不起你这般浪费。” 我故意激将孟凡道:“怂货,换第二种办法吧,好歹省一票钱,疼晕总比卡死了好。” “谁怂?不就是一颗药嘛,劳资就不信会被噎死。”孟凡尽显悲壮,抓着气机丹毫不犹豫的丢进嘴里。 “咕噜。” 喉结鼓动,孟凡一鼓作气。 “怎么样,没你想的那么难下咽吧。”我笑道。 孟凡脖子一伸,面色红涨道:“呕。” “我去,你不至于吧。”我连忙伸手捂住孟凡的嘴巴。 “呜呜呜。”孟凡呛的眼泪直流。 我大声呵斥道:“吞啊,这是三十万人民币,不是泡泡糖。” “呕呕……唔。” 折腾了好半天,孟凡终于淡定了下来,眼泪鼻涕一大把。 我抓着餐巾纸丟了过去,满脸嫌弃道:“恶心死了,口水喷我一手。” “嘿,得罪得罪,晚点请你吃饭。”孟凡胡乱擦拭嘴角,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被药丸堵住了气管呼吸困难。 “没事吧?”我关心道。 孟凡背靠窗户轻轻咳嗽道:“没事没事,刚才咽的太急,嗓子不太舒服。” 我去卫生间洗下了手,问灵溪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着就行。”灵溪把玩着手机回道:“气机丹入体,孟凡体内会涌现大量生气。阴胎以吞人生机为主,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遇。” “您的意思是,那只血手会从孟凡脖子里钻出?”我问道。 “不一定。”灵溪解释道:“阴胎本就藏于孟凡体内,出不出现都不影响它吸收生气。” “可只要它有所行动,我就能以此察觉。” “确定了阴胎入体,后续该如何祛除我再慢慢研究。” 灵溪沉声道:“这东西比较麻烦,所以我丑话说在前头,祛除阴胎所需的丹药以及某些特殊药引需要孟凡自费。” “比如道门镇魂丹,市面价格大概在十二三万一颗,孟凡最少得服用三颗安固魂魄,免得被阴胎蚕食,最后魂魄不全,神志不清。” “还有佛门大悲丹,其价格同镇魂丹差不多,其内蕴有一缕佛气,虽说无法与菩提心相比,但护住孟凡的心脉足够。” “我粗略估算了下,起码还得花费近两百万。” 灵溪的话还没说完,站在窗边的孟凡突然开始哆嗦。 双腿摆动,脑袋前倾,牙关碰撞发出咯咯响声。 “宁,宁子,我特么好冷。”孟凡一手抓住窗帘,一手扶着墙壁,目光游离,神情怪异。 “师傅。”我惊声喊道。 灵溪抓着银针布卷走上前道:“气机丹药效扩散,他体内的东西按奈不住了,别急,很快就能得到验证。” “不会出事吧?”我担心道。 灵溪没有回答,示意我将孟凡搀扶至床头坐着。 “行了,你去门边站着,离孟凡远一点。”灵溪叮嘱道。 我小心翼翼的退后,保险起见,我将房门半开。万一有啥不对劲,我可以及时跑路。 “伤不到你的。”杜奇瑞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拄着拐杖满脸兴趣道:“这么纯的阴气,八成是阴胎没错了。”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八章 磨刀匠 房间里,孟凡抖若筛糠,一个劲的询问我们为什么这么冷。 手持银针布卷的灵溪久久没有动作。 就在我好奇那只血手会不会从孟凡脖子后面钻出来的时候,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吹得我浑身毛孔骤然紧绷,头皮发麻。 明明是七月初的盛夏,正午时分,外面阳光普照,我却被冻的莫名寒颤,吐气如雾,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 “来了。”杜奇瑞低喝一声,目光凌厉。 我抓着门把手定睛望去,只见孟凡的脖子上环绕着一团血红色的雾气。 这团雾气缓慢游动,如蛇盘踞包裹着孟凡的脑袋时隐时现。 我下意识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惊恐过度叫出声来。 灵溪右手轻抬,有银针一闪而逝。 只听见砰的一声,血红雾气炸开,化作星星点点的红光荡然无存。 孟凡抱头哀嚎,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抽搐不断。 灵溪急步上前,以银针扎在孟凡的眉心命宫。 “苏宁,快,脱掉他的上衣。”灵溪转动银针朝我喊道。 我这会吓的不轻,听到灵溪的吩咐,连忙小跑过去扶起孟凡,硬拉带扯的拽掉他的衣服。 灵溪神态自若,手里的银针仿佛细雨连绵落在孟凡的肚皮上。 黑色的血自针眼渗出,连串在一起,形成蛛网般密密麻麻的线条。 “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到何时。”灵溪面露讥笑,一张黄色符纸被她捏在指尖。 下一刻,黄符在孟凡的腹部燃烧,混合着黑色鲜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弥漫散开。 “卧槽……”我捏着鼻子小心退后。 这股味道太特么臭了,就像烂肉泡在了臭水沟里,熏的我头晕眼花。 “镇。”灵溪玉手轻拍。 “嗖嗖嗖。” 扎在孟凡肚皮上的数十根银针剧烈摇晃,好似被重物压制,寸寸深入。 “嘤呜……” 凄惨的啼哭声在我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一张婴儿的稚嫩面孔悄然浮现在孟凡胸口。 “坏我好事,你该死。”婴儿口吐人言,神色扭曲。 灵溪转身即退,掀起被褥横挡半空。 “崩。” 几千块的羽绒被啊,被银针刺的千疮百孔,漫天毛绒飞舞飘落,如鹅毛大雪洋洋洒洒。 “这东西这么厉害?”我躲在门后不敢动弹,低声道:“是阴胎吗?” “是。”杜奇瑞脸色阴沉道:“和你体内的恶灵相比,这玩意解决起来一样不轻松。” “宁,宁子。”孟凡缩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喊道:“扶我一把。” “没事吧胖子。”我小心翼翼的拉起孟凡,帮他将上衣穿上。 “说好的舒服无痛苦呢?”孟凡揉-搓着肚皮,表情幽怨道:“没把我疼死,嘶……肚子好涨。” “不行不行,我得去趟厕所。” “嗷,憋不住了。” 孟凡夹着双腿颤颤巍巍的往外面跑,那动作,像极了蹦跶的肥鸭子。 “师傅,确定了阴胎存在,下面该怎么做?”我将破烂的被子叠好,小声问道。 “能怎么做?自然是除掉它。”灵溪拍打着身上沾染的绒毛,抿唇沉思道:“得先准备三样东西。” “一,无胎母乳。” “二,阴阳带。” “三,断金石。” “这三样东西并不罕见,应该可以很快找到。” 说着,灵溪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要求昆仑弟子在最短时间内凑齐对付阴胎的“三大法宝”。 “杜长老,什么是无胎母乳,阴阳带,断金石?”我凑上前追问道。 杜奇瑞走出房间,慢斯条理的说道:“所谓无胎母乳,说的是未婚未育的黄花大闺女产出的乳汁。” “阴胎胎死腹中,从未被生母喂养过,所以它们对至纯至净的无胎母乳毫无抵抗力。” “简单来说,无胎母乳是诱惑阴胎从孟凡体内出来的绝佳药引。” “而阴阳带,恩,就是裹尸带。” “裹尸带吸收了尸体上浓郁的尸气死气,可以很好的束缚阴胎,将其捆绑。” “至于断金石……” 杜奇瑞语气稍有停顿道:“磨刀石知道吧?” “以前有磨刀匠这一行,走街串巷,替人磨剪子磨菜刀养家糊口。” “剪子菜刀都属于利器,磨刀石长年累月被利器摩擦,其内会生出锐气。” “有道是黄金可炼,锐气难挡。” “阴胎无肉身,仅剩虚魂藏匿无形之中。” “一般的杀招拿它没办法,只有锐气可灭。” 我听的一知半解道:“未婚未育的黄花大闺女哪来的乳汁?这不扯淡嘛。” 杜奇瑞停下脚步怒视我道:“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小子,华夏大地无奇不有,正如你在驼峰山顶看到的龟灵。” “若你没去墨家寨,你这辈子会相信它的存在吗?” 我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听着,接着问道:“那如何分辨磨刀石中是否蕴藏锐气?” 杜奇瑞连连叹气道:“你小子真笨,都说了断金石断金石,你倒是动脑子联想一下啊。” “锐气难挡,自然可断黄金。” “验证磨刀石中有没有锐气简单至极,放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黄金线条上去。” “如果石生锐气,黄金线条会在一瞬间断裂,整整齐齐,犹如刀切。” “反之,亦是一样的道理。” 杜奇瑞说完,脚步加快道:“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做饭。” “哦哦哦,这就去。”我慢跑着下楼,顺手将破被子丢进外面的垃圾桶。 厨房里,小鱼儿已经把中午要做的食材收拾干净,见我进来,她可怜兮兮的说道:“苏宁哥,新,新买的微波炉好像又坏了。” “呜,别骂我,不是我弄的。” “谁,谁弄的我也不清楚,真的,我对天发誓,我不知道是谁弄坏的。” 小鱼儿结结巴巴的说着,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我打开微波炉看了下,里面漆黑一片,显然又被炸炉了。 能干出这么愚蠢的事,除了唐静月我实在想不到别人。 “看什么看,不是我。” 厨房门口,唐静月端着茶杯一脸傲娇,却显得极为心虚。 “苏宁哥,还有个不好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小鱼儿探着脑袋从唐静月身后钻出,笑的比哭还难看。 不等我问话,小丫头快速说道:“客厅那台新买的备用微波炉也炸了。” “啊啊啊,姑姑快跑,苏宁哥拿刀了。” “呜……” 正文 第两百五十九章 画个圈圈 唐静月是个败家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两台新买的微波炉愣是没撑过一个上午,双双牺牲,情比金坚。 这就导致孟凡下来吃饭的时候风中凌乱很久,以为自己买到了假冒伪劣品,一个劲的和我们解释,就差对天发誓以证清白了。 杜奇瑞安排了车子,下午返回昆仑。 按他最初的想法,是打算先带裴川回去面壁思过明悟心境的。 但这会灵溪身边急需用人,裴川被幸运的留下。 倒是原本不用走的季青禾被强行带走了。 这家伙满脸的不甘心,绝食抗议,祈求杜奇瑞网开一面。 结果饭没吃着,人还被强制赶上了车。 挨了多少棍我没数,反正被打的嗷嗷乱叫。 吃过饭,灵溪和唐静月回房休息,小鱼儿在厨房清洗碗筷。 我陪着孟凡在客厅聊天,从学校聊到家里,聊从前发生的趣事,聊梦想,聊人生规划。 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聊到萧茗荷身上。 孟凡掏出手机翻给我看,微-信上萧茗荷确实一直在向他打听我的下落。 问我在京都的住处地址,问我的身体状况,问我去哪个医院检查的。 无微不至的关心,字里行间一清二楚。 “昨晚收到的消息,我到现在都没敢回。你说吧,我该怎么回?”孟凡抱怨道:“人萧茗荷不是傻子,你想想,以她的智商会看不出我是故意不回的吗?” “同学一场,咱班长对我们几个不薄,对你就更别提了。 “你狠心我不管,别连累我呀。” 孟凡发牢骚道:“拿个主意出来,最迟今晚,你要是搞不定萧茗荷的话,我就实话实说了。” “别怪兄弟出卖你,这完全是无奈之举。” 话说一半,孟凡拍着大腿感慨道:“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古怪,学校里多少男生追求的萧大女神,到你这硬是变成了一坨屎。避之不及,唯恐她是灾星一般。” “你苏宁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的青蛙王子,这么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对你低声下气,你怎么忍心伤害她的?” “就因为家世条件太过悬殊?” 孟凡嗤笑道:“恐怕不仅如此吧。” 我躺在沙发上,头枕双臂道:“有这个因素,但最重要的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放下她一个人。” “确切来说,我的眼里,心里,全部都是她,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孩。” “人都会慢慢长大,随着时间,随着生活环境,一点一滴的成长。” “比起曾经的懵懂无知,我可以确定现在的我,我的喜欢,我的在乎,我想要的,我命中注定的缘分。” 孟凡斜瞥了我一眼,懒洋洋道:“大情圣,一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你跟我这么说没啥卵用,萧茗荷有多固执你看到了。” “萧家啊,京都十大富豪家族啊,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灵溪大师在京都很有名,但身为师傅,她没法插手徒弟的感情生活吧?” 孟凡打着哈欠道:“唔,困得慌,我去楼上补会觉,你自己看着办呗。” 说完,孟凡闪身走人,留我一人在客厅面无表情的发呆。 唐静月所提的缓兵之计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觉得不可行。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想瞒着灵溪联系萧茗荷。 伸头一棒子,缩头还是一棒子。 躲无可躲,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起码换个坦诚相见。 确定了心中想法,我压抑的心情有了些许放松。 但我真的没想到这一棒子会来的这么快,快似闪电,猛如惊雷,打的我措手不及,天旋地转。 下午三点,一辆白色Jeep车冲进院子,油门拉的轰响,气焰嚣张。 驾驶车位下来一位头戴鸭舌帽的长发女人,长的很漂亮,气质淡雅,又带着一抹成熟女人的妖媚。 我当时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有客上门赶忙起身。 但下一刻,后车位下来的女孩让我愣在当场。 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配着白色雪纺针织衫,踩着双红蓝相间的李宁运动鞋。 简单的马尾辫,素面朝天,却依旧高挑靓丽,清纯无双。 不是萧茗荷又是谁? 我握着手机的右手似触电般抖动,恨不能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嗖。” 我用最快的速度逃向二楼房间,装的若无其事。 孟凡靠窗站立,捧腹大笑道:“怂包,有本事你躲一辈子别下楼。” “贱人,你不讲信用。”我抓着孟凡的衣领怒骂道:“说好了最迟今晚,你丫下午就出卖我了?” “喂喂喂,别诬赖好人行不行,我压根没回萧茗荷的信息。”孟凡大方的掏出手机丢给我道:“自己看,清清白白,比小葱拌豆腐都清白。” “我早说了,以萧家的势力打听你的下落轻而易举。” “别说你师傅在京都大名鼎鼎,你就是躲在京都装乞丐,萧家想找你,你也躲不过。” 孟凡搓着鼻孔落井下石道:“要不我陪你下去走一趟龙潭虎穴,看看班长会不会吃掉咱俩?” “你懂个锤子。”我蹑手蹑脚的将房门反锁,坐在电脑椅上烦躁道:“一山不容二虎,哥的处境你理解不了。” 孟凡疑惑道:“哪来的二虎,萧茗荷顶多算是小绵羊。尤其是遇到你后,直接变成了无敌温顺的小绵羊,毫无脾气可言嘛。” 我懒得和孟凡解释,也没法对他说清我和灵溪的关系。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小鱼儿的问话:“苏宁哥,你在里面吗?灵溪姐叫你下去。” “在在在,苏宁在里面。”孟凡迫不及待的替我回应,顺手打开了房门。 我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一脚将眼前的死胖子踹下楼。 干啥啥不行,添乱第一名。 走了季青禾,来了孟胖子,我TMD的倒大霉了,老是遇到猪队友。 但仔细想想,灵溪发了话,我还有机会往后拖延吗? 意义在哪? “苏宁哥,你脸色好白呀,是不是生病了?”小鱼儿面带担忧的看着我道:“你同学来看你,给你带来了课堂笔记,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 “我,我马上下去。”我努力的挤出微笑,脚上重若千钧抬不起腿。 “喔,那我们等你。”小鱼儿乖巧离开。 孟凡搭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大不了牺牲一下色相,我替你把风,保准不让灵溪大师发现你在犯错。” “滚一边去。”我没好气的推开孟凡,视死如归的朝门外走去。 “大风起兮云飞扬,苏宁此去断肝肠。”孟凡屁颠屁颠的跟着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我话你M个头。”我抬腿就是一脚。 孟凡抱头嚎叫,蹲在地上画着圈圈。 “我以未来先知的身份诅咒你,咒你下楼摔……” 孟凡的话还没说完,我脚下一软,帅气的趴在楼梯上。 “耶?这么灵验的吗?”孟凡不可置信的看着双手。 正文 第两百六十章 静月的故事 萧茗荷没来之前,我曾无数次的脑补和她再次见面时的场景。 是云淡风轻的相忘于江湖,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洒脱释然。 再不济,也能从容不迫的擦肩而过,做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本就懵懂无知的一缕情愫,没道理也不应该会被死揪着不忘。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我还是那个心有自卑的桃山村癞蛤蟆。 一切如常,归于平静。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会以这么独特的方式登场,狼狈的姿态,硬生生摔了个狗吃屎。 痛的嗷嗷直叫不说,因为左手使不上劲,光靠右手支撑的我愣是没爬起来,反而像蛆虫一样往下蠕动。 真的,直挺挺的从楼梯上滑到了大厅里。 沙发上,灵溪与唐静月看的一脸错愕。 萧茗荷红唇轻启,灵动的眸子里尽显询问之色,似乎想问我搞什么鬼。 头戴鸭舌帽的漂亮女人勾唇浅笑,露出耐人寻味的戏虐道:“初次见面,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 “噗。”萧茗荷扭头窃笑,拂起耳畔散乱的发丝,故作什么都没看到。 “你还想趴多久?”灵溪羞恼着摇头,狠狠剐了我一眼。 小鱼儿极有眼力劲的将我搀起,拍打着我身上的灰尘说道:“对不起啊苏宁哥,我刚拖的楼梯,害你摔跤了。” “咳,没事,我身体好摔不痛。”我大方的摆手,磨磨蹭蹭的坐到灵溪身边,低着头龇牙咧嘴。 牙龈都磕出血了,能不痛嘛? 我偷偷瞄了眼二楼护栏位置,该死的孟胖子,竟然敢诅咒我? “茗荷是你的同班同学,不用我介绍了吧?”唐静月捧着茶杯问道。 “不,不用。”我惨兮兮的对萧茗荷笑了下,心如擂鼓,惶恐不安。 唐静月点头,接着说道:“这位是……” “我是茗荷的姑姑萧墨葵,你三伯的,恩,好朋友。”头戴鸭舌帽的女人打断了唐静月的介绍,主动开口道:“你可以喊我一声墨姑姑。” “墨姑姑好。”我见灵溪没反对,自然顺口就来。 鸭舌帽女人会心笑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喊我一声三伯母,我会更开心的。” “啊?”我一口气没吸上来,呛的连连咳嗽。 唐静月冷笑道:“恬不知耻,苏宁若喊你三伯母,你将白柚师妹置于何地?” 萧墨葵面色坦然道:“我和白柚情同姐妹不分你我,她死之前亲口将星阑大哥托付与我,何来恬不知耻之说?” 唐静月嘲色更浓道:“你也知道是好姐妹,既是姐妹,你就不该有其它想法。” “星阑师弟对白柚师妹用情至深,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的思想会有所改变。” “呵,还真是孽缘,自以为是的一往情深。” “你没资格说我,真要说孽缘,有谁比得上你唐静月?”萧墨葵争锋相对道:“爱上了自己的亲叔叔,还生下了孩子。” “啧,冒天下之大不韪,千夫所指,牛气冲天。” “你闭嘴。”一向以温柔示人的唐静月俏脸煞白,眼底尽显痛苦挣扎。 萧墨葵心有不甘道:“是你先笑话我的,你能说我凭什么不能说。” “姨……”萧茗荷见气氛不对,连忙朝萧墨葵使眼色,阻止她继续说话。 我坐在灵溪身边安安静静,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 我一直都知道唐静月为情所困,从天灵师境跌落玄灵师。 但我真不知道她的“故事”会是如此的……石破天惊。 难怪灵溪说唐静月没法放下心中执拗,钻了牛角尖。 这样的禁忌之恋,谁能轻松放下,谁敢说自己能放下? “白柚告诉你的?”很久,失魂落魄中的唐静月惨然问道。 她捧着茶杯,神情自嘲道:“是啊,我是天底下最脏最贱的女人,哪来的资格去管别人。” “我没那个意思,你也用不着自我糟蹋。”萧墨葵小声嘀咕道:“是星阑大哥告诉我的。” “他说我比较聪明,让我想个办法帮你解开心里的疙瘩。” “为了昆仑,更为了你。” 唐静月应声道:“那你想到了吗?” 萧墨葵猛地抬头,眼露杀意道:“斩草除根,只要你能狠下心杀他,我就不信跨不过这道坎。” 唐静月呢喃道:“他已托身佛门,一心向佛,你叫我如何下手?” “更何况错不在他一人身上,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心里有刺骨之痛,他何尝不是呢?” 唐静月眼泪簌簌,低头轻泣道:“我不怪他,从未怪过他。” “我只是可怜我那无辜孩儿,被我爷无情掐死丢进了水缸里。” “我恨啊,恨不能亲手为他报仇。” “可我不能那样做,我姓唐……” “师叔。”灵溪伸手握住唐静月的胳膊,软声劝慰道:“都过去了,即便你一辈子破不了境,你一样是昆仑的二长老,我们的静月师叔。” “再说了,用不着你出手,杀你孩儿的人已经归于尘土。” “对对对,旧事莫提,一切朝后看。”我有意活跃气氛,当即岔开话题道:“墨姑姑,您是茗荷的亲姑姑,那她为什么会喊您姨?” 萧墨葵坐直了身躯,莞尔笑道:“茗荷的妈妈没嫁入萧家之前是我的好闺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比我大一岁,我喊她研姐。” “这就导致她嫁给我哥后,我依然改不了口喊她嫂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茗荷出生,这乱了关系的称谓不知是谁教的,或许是我,或许是她妈,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错了下来。” “姨也好,姑姑也罢,茗荷都是萧家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倒是你……”萧墨葵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道:“有胆子欺负茗荷,就不怕被萧家大卸八块埋进土里当肥料?” “是觉得有灵丫头当靠山,萧家不敢动你,还是仗着你三伯的名头为非作歹?” “年少轻狂,光有胆子是没用的。” 萧墨葵妖媚的脸上浮现丝丝怒气,嗓音变冷道:“萧家不好惹,我萧墨葵更不好惹。” “我,没,没欺负茗荷。”我心虚的手心冒汗道:“这中间发生了一点误会,我已经和茗荷同学解释过了。” 萧墨葵怒道:“吃干抹净转身就走,你这叫解释?” 我懵了,懵的彻彻底底。 啥叫吃干抹净? 我特-么的啥时候干过这事? “姨。”一直没说话的萧茗荷着急开口道:“我和苏宁并没有做出格之事,他……” “你别插嘴。”萧墨葵强势打断自家侄女的解释,轻哼道:“不管怎么样,姨都要帮你讨个公道。” “我萧家的女儿哪能任人戏耍,你丢得起这个脸,萧家丢不起。”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一章 恭喜恭喜 萧墨葵很强横,锋芒毕露的凌厉姿态在我面前展露无遗。 有种以大欺小的高高在上,端着长辈的架子,委实让我反感。 但正因为她是萧茗荷的长辈,三伯的好朋友,与唐静月等人是旧识。我即便一肚子愤慨怒火,这会都没地方可撒。 我只能平心静气的坐着,甚至面带微微笑意,扮演小辈的礼貌乖巧。 “灵丫头,苏宁是你徒弟,你这个做师傅的总要管管才是。”萧墨葵见我不答话,自然而然的将话题引到灵溪身上:“茗荷喜欢苏宁,以萧家的身份地位不算委屈他吧?” “抛开我与星阑大哥的关系不说,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我是乐意见到苏家后人与我萧家联姻的。” “几个月前星阑大哥曾找过我,要我帮他照顾侄儿。” “我答应了,所以不惜离开江夏市回到京都。” 萧墨葵摘掉鸭舌帽,露出帽檐下精致妖娆的脸孔,接着说道:“上一次茗荷在江夏市酒店与苏宁碰面,是我开车送她去的。” “她告诉我苏宁有了女朋友,而那个人……” “呵,我觉得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萧墨葵眯眼看向灵溪:“你是苏宁的师傅,只存在师徒之情,对吧?” 灵溪将印有青花图案的专属水杯放回茶几,平静道:“墨姨想我怎么回答?” “是如静月师叔那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坦然承认,还是厚着脸皮对你撒谎?” “苏宁是我名义上的徒弟,准确来说,他目前还没有拜入昆仑,更没有对我奉拜师茶,磕拜师礼。” “真要细算,他只能算是星阑师叔的弟子。” “我让他尊我为师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女儿家的清誉,二来,方便我带着他外出游历,解决他体内的恶灵。” “从始至终,我这个师傅都是假的,便是现在亦是如此。” 灵溪不掖不藏道:“我和苏宁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我离开了他,我会死,反之也是一样。” 萧墨葵罕见的失态,惊呼道:“怎会如此?难道是……” 灵溪慢悠悠道:“苏宁之所以会来到我身边是星阑师叔一手安排的。你要是与我计较,不如去找星阑师叔问个明白。” 萧墨葵不再说话,她的目光游离在我和灵溪之间。 萧茗荷故作洒脱道:“姨,我早说了,灵溪姐比我更适合苏宁。” “我今天来,呼……真的只是为了帮他补课。” “我记了一学期的课堂笔记,不能浪费。” 她说的很认真,却突然低头哽咽道:“以,以前的事我早忘了。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呢。” “哎,你这丫头。”唐静月递去纸巾道:“你姨说的没错,以萧家的身份地位,你的美貌才智,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呀?” “别学我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有些事,有些人,该放得放。” “得不到的东西在你看来是最好的,但真让你得到了,你敢保证你们俩会相濡以沫一辈子?” 唐静月苦口婆心道:“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男人。” “那个时候你或许会发现他们都比苏宁好,比苏宁优秀。” 萧茗荷轻轻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萧墨葵惆怅叹息,将性格温顺的侄女搂进怀里,骂骂咧咧道:“我就说萧家女人上辈子捅了苏家男人的老窝吧,你还跟我争论,说什么苏宁是最好的。” “好?好个屁哟,还不是和他三伯一个德行。” “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这要是放在以前,一个雷就劈死他们伯侄俩。” “噗。” 我正小心翼翼的喝着茶几上的饮料,听到萧墨葵牢骚般的诅咒,我直接喷了出去。 “对,对不起,喝的有点急。”我脸色涨红的起身,拿着桌布到处擦拭。 萧墨葵瞥着我不能动弹的左臂问道:“残废了没?” 不等我回话,萧墨葵眉飞色舞的对萧茗荷说道:“看,这家伙都成残疾人了,有什么好惦记的。留给你灵溪姐,让她慢慢伺候去。” “你是我萧家的掌上明珠,嫁给个残疾人传出去惹人笑话。” “乖了,给姨笑一个。” 我拿着抹布近乎石化,还带这样损人的? 打人不打脸,专挑我痛楚说? 萧茗荷笑的很勉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我内疚至极。 灵溪见我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萧茗荷,偷偷掐了我一下,给我疼的呀,扭头往厨房跑。 好嘛,躲在厨房门后面仔细检查了下,发现我屁股上扎着根银针,明晃晃的格外耀眼。 我哆哆嗦嗦的拔下,掏出手机给灵溪发短信道:“师傅,要不我躲到她们离开我再出来?” 我是真怕了,怕这种站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很快,灵溪给我回了短信:“我生气了。” 我蹲在地上叫苦不迭,唐静月提醒的很对,在私人感情上,女人向来没有大度可言。 正当我想着该怎么答复灵溪的时候,短信又来了。 我点开一看,顿时两眼发黑双腿无力。 “萧茗荷留下给你补课,恭喜哦。” 短短的十二个字,平平无奇,我却从里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苍天啊,大地啊,我也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这已经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了,而是硬生生的将我放在火上烤,时不时的转动一下翻个边,全身烤透。 撒上孜然辣椒面。 呸,应该是撒上点银针,天女散花那种。 一想到这,我瞬间坐立不安,灵溪不会这样对我吧? “恩?” 大腿上传来酥麻的刺痛感,我低头一看,并排扎着五六根银针。 “我去……”我抹了把脸,真真的“魂飞魄散”。 厨房相隔客厅沙发十几米远,这都能偷袭我? “师傅,我对您一片真心天地可鉴。绝不敢三心二意,有其它想法。” “士可杀,不可扎……” “我向您保证,即便萧茗荷留下,我也一定离她远远的。” 我拿着手机快速打字,准备给灵溪发短信表明一下自己端正的态度。 手一抖,大拇指上不知何时也多了根银针。 “呜呜呜呜……” 我放下手机掩面悲泣,还让不让人活了。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二章 喜欢就是喜欢 六点多,萧墨葵开车走人,留下带有行李箱的萧茗荷在二楼清理房间。 我躲在厨房唉声叹气,完全升不起做饭的念头。 小鱼儿懂事的没来烦我,让唐静月点了桌外卖。 吃饭的时候氛围怪异,大家罕见的闭口不言,各自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互不打扰”。 灵溪本就话少,以她清冷孤傲的性格这会更不可能主动讨好谁。 萧茗荷略显拘束,小口小口的咬着饭菜,默不作声。 孟凡倒是想活跃气氛,但好几次开口都没有得到回应,闹了个无趣,碰一鼻子灰。 至于我,我是没胆子跳出来啊。 鬼知道灵溪一怒之下会不会给我扎针? “唔,这排骨味道不错,都尝尝。”唐静月身为唯一的长辈,挑起了我们小辈间“和睦相处”的重任。 先是给灵溪夹看块排骨,又分别给萧茗荷,孟凡,以及小鱼儿各夹了一块。 只剩我,眼巴巴的举着碗啥都没捞着。 孟凡贱兮兮的偷笑,朝我挤眉弄眼的嘚瑟。 我想着这家伙之前诅咒我摔下楼梯的事,一时没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谁知道阴差阳错的踢错,孟凡没踢着,踢到坐在他身边的萧茗荷了。 我这一脚踢的不轻,吃痛下的萧茗荷惊声惨叫,眼泪汪汪。 我悲催了,连忙起身道歉。 萧茗荷气鼓鼓的瞪着我,要我帮她一起收拾房间才愿意原谅我。 我有错在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灵溪放下碗筷,客套的打了声招呼,转身回房。 “师傅……”我谄媚的跟上去大献殷勤道:“孟凡买了您最喜欢的千层糕,我给您送去。” “不用。”灵溪面无表情的拒绝道:“你的班长大人还等着你收拾房间呢,别让人家久等。” 说罢,房门被强行关上。 我站在原地笑容僵硬,欲哭无泪。 我就是再傻也知道灵溪吃醋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唐静月提醒过我,却依然打的我束手无策心烦意乱。 我默默的走回餐桌,想着该怎么让萧茗荷走人。 左思右想,我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人萧茗荷打着帮我补课的幌子留下,我凭什么赶人走? 抛开同学友谊不说,萧墨葵那就不是我能得罪的,否则灵溪也不可能让萧茗荷住下。 “慢慢受着吧,这才哪跟哪啊。”唐静月笑眯眯的给我夹了块小咸菜,声若蚊蝇道:“花心的下场,自作孽不可活。” 我垂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只觉得这顿丰盛的晚餐味同嚼蜡,满嘴苦涩。 吃完饭,孟凡自告奋勇帮小鱼儿收拾碗筷,而萧茗荷则提醒我去楼上打扫房间。 我找来了拖把水桶,有气无力的跟在后面。 “明天早上八点开始,上午抽两个小时帮你讲解课堂笔记,下午两个小时,能接受吗?”萧茗荷拿着抹布询问我道。 “恩,你说了算。”我心不在焉的答道。 萧茗荷自顾点头,伸手碰了碰我不能动弹的左臂,关心道:“为什么不去医院检查?这样拖着不好。” “我爸和京都军医院的院长很熟,我可以帮你安排。” “要相信科学,相信现在的医术,别一昧的走迷信道路。” “你以前不这样呀,短短的半年时间,思想转变可真大。” 萧茗荷语气泛酸道:“和我认识的苏宁不一样了。” 我轻笑道:“彼此彼此,你也不一样了。” “我没有。”萧茗荷与我对视,目光真挚道:“我还是我,那个愿意在大学等你的我,那个只给你一个人买酒心巧克力的我。” 见我不接话,身材高挑的少女明亮的眸子变得黯淡。 她转过身,以擦拭灰尘掩盖脸上的难过,小声道:“知道我为什么厚着脸皮留下吗?” “你和灵溪姐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我姨都接受了,我没道理再追着你死缠烂打。” “可我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打破我心里不甘的时间。” “离你越近,感受着你的刻意疏远,你的冷落,我心里的不甘会慢慢破碎。” “等它彻底破碎了,再也修复不了,我就自由啦。”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带着哭腔说出来的,脸上却笑颜如花。 我张了张嘴,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因为这三个字并不能解决萧茗荷心底的伤痛。 我默默拖着地,突然又想到那天的学校操场,那个开朗活泼笑意明媚的萧茗荷了。 她原本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忧无虑,快乐单纯。 只因为我这只癞蛤蟆乱了人生道路,从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变成了路边风吹雨打的小草。 卑微到了极致。 我甚至无法理解萧茗荷对感情的定义,认为她太过固执,太死心眼了。 可不久以后,当灵溪离开我的那一天,当我和她形同陌路的那一刻,我才恍然发现今日的萧茗荷并没有做错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何错之有? 当然,这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 帮萧茗荷整理完房间,我下楼倒垃圾,碰到灵溪在卫生间洗漱。 我想和灵溪说点什么,或者解释一下。 但灵溪看都没看我,也没有要和我说话的意思。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前所未有的颓废。 “给姑姑泡杯茶,我教你怎么破局。”唐静月一副高人风范坐到我身边,搓着手道:“我明天要买点东西,钱不太够,你看看能支援姑姑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我霸气道:“只要师傅愿意理我,我的私房钱全归您。” 唐静月露出满意之色,竖起一根手指道:“不多,一百万足够。” 我刚想回答小事一桩,脑子里灵光一闪,卧槽,我的钱好像都归灵溪保管了。 这会能周转的不到三十万,哪来的一百万救助唐静月? 但解决眼前的僵局是大事,我只能没皮没脸的给苏童鸢发了个短信,问她能不能先借我点。 好几天没和苏童鸢联系,我信息刚发过去,这丫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小宁子,明天陪姐吃顿饭吧。”电话里,苏童鸢心情愉悦的和我商量道:“你师傅没空,说要查什么阴胎资料。你委屈委屈陪我一下午呗,一百万权当跑路费了怎样?” “额,可以是可以,但师傅让我最近别出门。”我老实回道:“外面不安全。” “哎呀,你让铁山和裴川跟着嘛,大白天的,就一顿饭的时间,不会有事的。”苏童鸢撒娇道:“这顿饭对我很重要,关乎姐姐的人生大事,你是我唯一的亲弟弟,这都不帮老姐掌掌眼?” “你谈恋爱了?”我诧异道:“你不是说大学期间不恋爱吗?这什么男人让你动了凡心。” 苏童鸢嘻嘻笑道:“算不上谈恋爱,就觉得挺投缘的。明天是他正式约我吃的第一顿饭,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三章 嚼个口香糖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旁听的唐静月立马示意我应下:“放心,我明天安排昆仑弟子在外围盯梢。” “铁山给你当驾驶员,裴川贴身保护你。” “保管你安心吃饭,平安归来。” 有了唐静月的保证,为了那一百万奖金,我屈服了。 随后,我又陪苏童鸢东拉西扯闲聊了一阵。 打听了下她口中眼缘不错的优秀男人,多大年纪,家里做什么的,目前事业如何,两人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苏童鸢一一回应,调侃我很有当家长的经验。 提到家长,我们俩不约而同想到了我爸。 苏童鸢显然为这事心烦已久,偷偷告诉我,说我妈那边派出去不少人,都在打听我爸的下落。 只要我爸性命无忧,对方暂时没有伤害我爸的意思,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挂了电话,我陷入沉思。 对方处心积虑的抓走我爸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便以后威胁我们? 若是这样,以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我想不通,同时也担心奶奶,便顺手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宁子吧。”电话里大伯似乎正在吃饭,嘴里吧唧吧唧的说道:“你奶没事,我跟她说清楚了。” “她让我告诉你,别在京都由着性子乱来,要听灵丫头的话。” “一家人平安是福,有任何关于你爸的消息都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错一错二不可错三,你爷走了,你被恶灵缠身,你爸要再有个好歹,你奶真活不下去了。” 大伯顿了顿嗓子,无奈道:“别怪我不帮你隐瞒,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你奶年纪大了点,但还不是老糊涂,心里跟明镜似的。” “就拿咱家院子外莫名其妙多出的陌生面孔来说,桃山村几时来过这么些外人啊。” “他们手腕上挂着的玉牌,你奶说从裴川身上看到过,说那是昆仑弟子才有的小牌牌。” 我轻轻恩了声,向大伯解释那些昆仑弟子是灵溪安排过去保护他们的,并嘱咐大伯一定照顾好奶奶。 “这个你放心,你二伯也回来了,我和他轮流盯着你奶,保准她吃好喝好。”大伯轻松道:“对了,你小萍姐和几个同学去京都旅游。你要是方便,能不能给她送两千块钱?” “这死丫头不听话,偷偷摸摸的走,身上所带的几百块钱八成不够花。” “我用的是老年机,转不了账。你二伯没有小萍的啥子微-信,加也加不上,说是没办法转。” 我当即应下道:“这件事交给我了,我有小萍姐的手机号,等下我来联系她。” 大伯不放心道:“千万别多给,这丫头有一百用一千,你给的再多她都能花的一干二净。” “败家玩意,就不知道在家帮我干干农活。” “读书不行,干活不行,成天东南西北的乱窜,没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在大伯骂骂咧咧的嘀咕声中,我笑着放下手机。 小萍姐大名叫苏萍,是大伯的二女儿,比我大了三岁,在江夏市读大学。 因为成绩不好,上的是专科学院。 天生好动的性格,特别贪玩,小时候就数她带我去沟里抓鱼最多。 每次弄得一身烂泥回家挨批,她妥妥的一人承担全部责任,被打的眼泪鼻涕一大把,闹的鸡飞狗跳。 村里都说小萍姐上辈子是猴子转世,投错了女儿胎,可见身为女孩子她有多调皮。 “喂,别自我陶醉往事不可自拔,姑姑的主意还要不要听?”唐静月用胳膊肘捣了我一下,瞅着卫生间道:“你师傅洗漱完毕就该锁门睡觉了,你再不行动可就没机会啦。” “要要要,姑姑您快说。”回过神的我连忙压低声音催促道。 唐静月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近点,贴耳说道:“表态,拿出你不要脸的精神死缠烂打。灵丫头对别人狠得下心,对你绝对会心软。” “你现在去她房里坐着,就看书,无论她怎么赶你,你都别走。” “死耗着懂不懂?”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懂。” 唐静月接着说道:“然后说情话,女孩子家的,没有不爱听情话的,你师傅也一样。” “专挑肉麻的说,当然,一定得真心实意。” “别玩虚头巴脑的那套惹人反感,万万别提萧茗荷。” 我认真记下道:“那如果师傅用银针扎我怎么办?” 唐静月揪着我的耳朵训斥道:“扎就扎呗,又不会让你疼死。” “灵丫头那是吓唬你,所扎的地方不会对你身体有任何影响。” “银针刺穴的痛苦你都能忍,这点小打小闹忍不了?” 我尴尬道:“有心理恐惧,被扎多了。” 唐静月松手道:“那没折了,你慢慢等死吧。” “别啊姑姑,您的主意很完美,就这么做。”我暗中观察了下,以灵溪每晚洗漱的流程来说,洗完澡的她一定会吹干头发,然后补个水再进房间。 这会她在刷牙,等下吹头发,用补水液,时间在十分钟左右。 想到这,我蹑手蹑脚的就往灵溪房间跑。 “哎,你等等。”唐静月拉住我道:“上楼刷牙洗脸,我还有最后一招没教你。” 我着急道:“时不待我,您倒是一次性说完呀。” 唐静月端起长辈的架子,一本正经道:“亲她。” “啥?”我嗓门拔高,又赶忙捂住嘴巴。 唐静月暧昧道:“上次你在房车上怎么对灵丫头的,今晚就怎么对她。” “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有所属,你的坚定不移。”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过了今晚,灵丫头不会再去计较别墅里多出来的萧茗荷。” 我木讷道:“那你让我刷牙洗脸做什么,这不是浪费时间?” 唐静月恨声道:“你是猪脑子啊,灵丫头有洁癖,你不刷牙洗脸还想亲她?” “最好嚼个口香糖,换上睡衣下来。” “麻溜点,快滚……”唐静月骂道。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二楼,刷牙洗脸换衣服,三分钟不用,我嚼着口香糖回到楼下客厅。 唐静月鄙视道:“这么快?刷干净没有。” “咳,很干净,很香。”我朝唐静月吹了口气,挑眉道:“怎么样姑姑,没问题吧。” “滚滚滚。”唐静月不耐烦的挥手道:“胆肥了不是,敢调戏姑姑了。” 正文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一会就走 八点多钟,在唐静月的掩护下,我顺利溜进了灵溪的房间。 按事先所说,我在书架上随便找了本书,正襟危坐的面向书桌“废寝忘食” 恩,很认真,认真的书里写的啥我压根没看清。全部心神放在了耳朵上,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想着灵溪应该快回来了。 万一她不给我机会直接丢银针咋办? 一根两根的我能忍得住,这要是来个天女散花,我不得当场趴下? 心生忐忑,惶惶不安。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有脚步声传来,很快房门被人转开。 我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千万别丢针,一边故意翻动书页,让灵溪察觉我的存在。 果然,脚步声稍有停顿,应该是灵溪发现我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 正当我疑惑灵溪是不是没有看到我的时候,一个卡通抱枕砸在了我的头上。 “回去睡觉,别打扰我休息。”灵溪板着脸,声音清冷。 我转过身捡起抱枕,严格遵守唐静月的指导,死皮赖脸道:“师傅,您先睡,我查点资料。” “拿出去查。”灵溪瞪着我道:“不行把书架搬走。” 我使劲摇头道:“搬不动,再查一会就行了,真的,您相信我。” 灵溪怒道:“相不相信你这都是我的房间,我困了。” “恩,我知道您困了。”我走上前,帮灵溪打开被子,放好枕头,假惺惺道:“困了就睡吧。” “你……”灵溪被我无赖的行为逗笑了,扭过身道:“我不习惯开灯睡觉。” “哦哦哦,那关灯。”我体贴的锁好房门,关上吊灯,拉着灵溪坐到床边,温柔道:“师傅,这样行不行?” “苏宁。”黑暗中,灵溪咬牙切齿。 “师傅,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蹲在灵溪身前,握着她纤细柔软的双手,诚恳道:“是我的错,您打我,骂我,罚我,我都认了,别不理我啊。” “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罚你?你又没做错什么。”灵溪明知故问道:“不就是一个同学来访嘛,挺好的。” “不好不好。”我抓着灵溪的双手放到脸上:“只要让师傅不高兴的,都不好。” “呵,巧言令色,你当初就是这样哄萧茗荷的吧?”灵溪强行挣脱我的束缚,恼羞成怒道:“别拿对付其她女生的甜言蜜语对付我,我很不喜欢。” “我没有。”我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从来没对萧茗荷说过任何一句所谓的情话,是,我承认那个时候挺享受被人喜欢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学校里无数男生追求的校花。” “我虚荣心作祟,没有拒绝她的靠近,但我至始至终都很清楚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被恶灵缠身后,我被您带来了京都,这期间,我以为萧茗荷会忘掉我的。毕竟我和她没有实质的发展,顶多比一般同学更亲近点。” “我不讨厌她,但远远谈不上喜欢。” “可即便如此,这件事发生到现在的局面,错的还是我。” 灵溪应声道:“然后呢?” 我深深吸了口气,自嘲道:“师傅,我对萧茗荷只有内疚自责,我想补偿她,我想弥补我当初不经意对她造成的伤害。” “但请你相信我,我的心,一整颗心,满满的都是你。” “不管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还是三伯的刻意安排,我遇到了你,喜欢上了你,刻骨铭心,这是事实。” 这一次,我没有以对待师傅的态度尊称灵溪为您。 我将她摆在了和我平等的位置,她是灵溪,我未来的媳妇,仅此而已。 房间里,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洒进丝丝光亮。 我看不清灵溪此刻的表情,更不知道她如何想的。 我壮着胆子再次抓住了灵溪的双手,脑海回荡着唐静月的警告,一定得死缠烂打。 一定得让灵溪感受到我坚定不移的心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患得患失,不会对我不理不睬。 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昆仑第一天才,那又怎样,用唐静月的话来说,在感情方面,灵溪就是一张干净无暇的白纸,不比普通女孩强到哪去。 她也会吃醋,会耍小脾气,会质疑我对她的态度。 好在这一次灵溪没有挣脱我,任由我抓着双手,平静道:“不早了,回去睡吧。” “睡不着。”我捧着灵溪的双手,动作轻柔的吻了下:“心都没了,哪还睡得着。” 灵溪下意识的想缩回双手,却被我抓的更紧。 她镇定的语气变得急促道:“胡说八道,心怎么会没呢。” “媳妇不理我,心痛,然后就碎了。”我拉着灵溪的右手放到胸口,委屈道:“心碎成了两半,飞到了你身上,媳妇,把心还给我吧。” 说着,我缓缓起身,坐到灵溪身边。 “我,我这没有你的心。”灵溪结结巴巴的回道:“别拿这些好听的糊弄我,我生气呢。” 我扶着灵溪的肩膀,凭借她吐气如兰的方向低下了头。 唇瓣触碰,那触电般的悸动又一次遍布全身。 “呜……”灵溪推搡着我的胸膛,如猫咪呜咽。 我不管不顾,仅凭能动的右臂将怀中少女紧紧圈住。 渐渐的,她不再挣扎,抗拒的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 “溪溪,还生气吗?” 很久之后,我咬着灵溪的耳垂腻声问道。 “呜,你走开。” “媳妇,不气了吧?” “苏宁,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奶奶。” “说呗,奶奶巴不得早点抱重孙。” “呀,混蛋,流氓……” 一根银针在黑暗中闪烁,我钻进灵溪衣服内的右手急速缩回。 “媳妇,你睡觉还带着银针呐?这不科学。”我惊悚道:“乖,咱们把银针放下,有话好好说。” “哼,那你不许再动。”灵溪举着银针威胁我道:“尤其是那只作恶的坏手,不许乱摸乱蹭。” “遵命。”我不伦不类的敬了个礼。 就当灵溪收回银针的那一刻,我扑了上去。 “臭苏宁,你骗我。”灵溪抓狂道。 “抱一会,一会我就走。” …… “你抱一个小时了,可以走了吗?” “喂,两个小时了。” “砰。” 我又一次被灵溪从床上踹了下来。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五章 内媚之体 凌晨十二点,我被灵溪赶出了房间。 右手上扎着七八根银针,为自己的不老实付出了“惨痛代价”。 恩,痛并快乐着。 回到二楼,我发现唐静月的房门是虚掩着的,灯火通明。 我从门缝里斜眼瞄了下,看到她侧身站在落地窗边凝望夜空,手里捧着杯早已凉透的绿茶,目露忧伤。 我下意识的放慢脚步,蹑手蹑脚的往自己房间走,生怕打扰了唐静月的沉思。 “怎么样,灵丫头那边搞定了?”轻柔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下一刻,虚掩的房门被人打开,唐静月面带笑意的看着我道:“姑姑的主意值不值一百万?” “值。”我狠狠点头道:“师傅应该不生气了。” “但她警告我下不为例,绝不可以再出现第二个萧茗荷。” “否则她会让我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什么叫做天女散花。” “哈......那你最近可得当心点。”唐静月伸手指了指我的命宫位置,直言不讳道:“你的面相告诉我你这阵子桃花运不断,会有好几个女孩子与你扯出纠缠。” “啊?”我张大嘴巴惊愕道:“您没看错吧,我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来的机会撞桃花?” “再说了,我在京都也不认识其她女孩呀。” 唐静月转身回了房里,我连忙跟上去追问道:“姑姑,您莫不是拿我寻开心?” “我有那个必要?”唐静月放下手中的茶杯,丢了瓶矿泉给我,神情促狭道:“想来灵丫头早就察觉了你的面相,这才提前告诫与你,给你点小惩罚,免得你小子到处留情。” 我接过矿泉水反驳道:“我不是那种人。” 唐静月坐到角落的沙发上,双腿并拢,曼妙曲线一览无余。 她脱掉鞋子,轻轻捶打膝盖道:“感情这种事若能被人随意掌控,那就不是感情了。” “你还小,不懂感情的可怕,更不会明白知悔不愿悔的痛苦。” “就好比我......”唐静月话说一半戛然而止道:“其实我挺羡慕星阑师弟的天资,能修习荡妖剑法的最后一剑。” “太上忘情,忘掉从前所经历的一切人和事,多幸福呐。” “起码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梦寐以求,恨不能取而代之。”唐静月面浮向往,嘴角噙笑道:“可惜我天资愚钝,到不了武道巅峰。” 我想着萧墨葵今天下午说的“禁忌之恋”,好奇的同时脱口而出道:“姑姑您还在想他吗?” 这话一说出口我便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过大胆,太肆无忌惮了。 唐静月怎么说也是长辈,我身为小辈哪来的资格议论她的过往,她的私事? 灵溪都当做没听到,也从未对我提起过。我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找事嘛? 心生惶恐,我连忙低头道歉道:“对不起姑姑,是我多嘴了。” 唐静月勉强一笑,大度道:“没什么不能提的,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我暗自放松,摩挲着手里的矿泉水静待下文。 唐静月沉默了片刻,似在考虑从何说起。 半晌,她停下捶腿的动作,眸子黯淡道:“我爷爷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爸是老大。” “我小叔生的比较晚,排老幺,只比我大八岁。” “我爸妈重男轻女的思想遗传于我的爷爷奶奶,同样遗传于那个封建年代。对我这将来要嫁人的赔钱货比较嫌弃。” “加上我体质偏弱,打出生起咳嗽不停,长年服药,病怏怏的被村里人说是讨债鬼,就更不受家里人喜欢了。” “除了我小叔,没人愿意和我玩,也没人愿意靠近我。” “那时候家里条件差,爸妈每天都要去地里干活,将我交给了奶奶看护。” “五岁那年,我在院子里蹦皮筋,奶奶在井边洗衣服。不知怎么搞的,她一头栽了下去,撞的头破血流,当晚就死了。” “我二婶非说是我的皮筋绊倒了奶奶,说她亲眼所见。” “这样一来,本就被村里人说是讨债鬼的我差点没被爷爷打死。” “我爸妈拦不住,或许也根本没想拦吧,毕竟我这个扫把星给家里带来了厄运,让他们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资。” 唐静月说到这,脸上尽显凄凉哀色道:“我被打的奄奄一息,是小叔强行抱走了我。” “他带着我去镇上的赤脚医生那上药,给我摘很甜很甜的桑葚果子。” “七岁那年的大年初五,我机缘巧合遇到了我的师傅,昆仑掌教柳三生。” “我被带回了昆仑,从此踏上了灵师一脉。” “师傅说我天生内媚之体,阴气过剩,这才导致身体发虚,根本不是什么讨债鬼转世。” 我听着大感新奇道:“姑姑,什么是内媚之体?” 唐静月睫毛颤动,耳垂没来由变得红润,支支吾吾道:“一种特殊体质,就,恩,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我郁闷道:“您都没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唐静月恼火的瞪着我,羞涩难当道:“是一种,很,很吸引男人的那种体质。” 我心下一动,随口问道:“鼎炉体质?” 唐静月故作镇定道:“不一样的,等你和灵丫头成婚后你就清楚了。” 我似懂非懂道:“那照您这样说,师傅也是内媚之体?” “不知道......”唐静月风情万种的白了我一眼,闭口不谈。 我讨好的凑上前去,主动帮唐静月敲揉膝盖骨道:“说说呗姑姑,也让我涨涨见识。” 唐静月眼蕴春水,脸如火烧。 她轻咬着下嘴唇,面带羞愤的说道:“你小子是来坏我心境的吧?” “我哪有。”我委屈道:“不懂就问,这不是您和师傅教我的?” 唐静月举手作势要打。 我捂着脑袋嚷嚷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也是您和师傅教我的。” “砰。” 脑门上挨了一板栗,唐静月得意洋洋道:“我还教过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千万别和女人讲道理。” “耍赖皮。”我哼哼唧唧的抗议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能说说什么是内媚之体了吧?”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六章 打翻了矿泉水 面对我死缠烂打的追问,唐静月置若罔闻。 她惬意的靠在沙发上,挑起纤细修长的双腿,示意我继续敲捏道:“七岁上昆仑,直到十一岁的那年冬天,我爸妈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便宜女儿,两人结伴而行前来探望。” “我与他们见了一面,只觉得异常陌生,陌生的无话可说。” “他们对我更是如此,抱着我三岁大的弟弟,心思压根不在我身上。” “干坐了半个小时,他们离开了,叮嘱我在昆仑山要听师傅的话,千万别被赶出师门。” “我懂他们的意思,是怕我这个药罐子赔钱货下山给家里带去霉运。” “我站在阶梯上目送他们离去,没有丁点的不舍与想念。但我万万没想到回去的路上,他们会因为抄近路跌落山谷尸骨无存,连带着我初次见面的弟弟一起殒命。” “师傅说天命难违,是他们的命,同样是我的命。” “我命中注定此生孤苦,无依无靠。” 唐静月缓缓闭上双眼,似梦呓般轻声呢喃道:“爸妈死后,我以为从此和唐家脱离了关系,一心跟着师傅修习昆仑术法。” “就这样,转眼又过了三年,我十四岁了。” “那一年的夏末,小叔来昆仑看我。时隔七年,哪怕他变了很多,我仍旧一眼认出了他。”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欢呼雀跃,像蝴蝶般朝他奔去。” “他揉着我的脑袋,说我长高了,变漂亮了,再也不是从前的病秧子了。” “我哭的稀里哗啦,问小叔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看我。” “小叔说昆仑太远了,他存了很久的钱才凑够路费。” 唐静月说到这会心一笑,说不出的眷恋与甜蜜道:“小叔那会刚大学毕业,还在实习期,工资不高。一半留着当生活费,一半得寄回家交给爷爷,所以能省吃俭用来昆仑山一趟不容易。” “他长的很好看,和你一样,白白净净的,个子很高,笑起来牙齿很白。” “我带着他逛遍了昆仑九峰,说尽了七年来的苦楚与孤独。” “我说,他听。” “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安安静静的听着笑而不语,看着我的时候还像小时候那样宠溺。” “半个月后,我亲自将小叔送到昆仑山脚,他告诉我,以后每年的六月都会来昆仑山看我。” “这是我和小叔的约定,他也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 “我心里有了期待,性格逐渐变得活泼,修行上越发艰苦用心。” “因为师傅答应过我,只要我踏上玄灵师,他就放我下山游历。” 我蹲在地上双腿发麻,索性找了个抱枕垫在屁股底下坐着,发问道:“那后来呢,您几时下山的?” 唐静月面带笑意道:“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下山,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东辰市找小叔。” 我疑惑道:“您小叔大您八岁,也就是三十一岁,那时候他还没成家立室吗?” 唐静月坦言道:“离婚了。” “说是性格不合,难以相处。” “正因为小叔离婚,我和他……” “是的,我爱了了小叔,从小时候的懵懂依赖,到他去昆仑山看我,那种喜出望外的相逢。” “再到每年一次的等待,真的度日如年呀。” “我已经忘了他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小叔,我的亲叔叔。” “两颗悸动的心碰撞在一起,即便我苦苦压制,即便小叔苦苦坚守。” “但最终,在某个深夜,我和小叔跨出了不该跨出的那一步。” 唐静月吐字如珠,呼吸莫名急促,面若桃花,说不出的动人妩媚。 她架在我身上的双腿突然纠缠在一起,胸膛起伏,喉咙里发出轻吟呜咽。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连忙问道:“姑姑,您怎么了?” 沉寂于往事中的唐静月蓦然惊醒,神色慌张道:“没,没什么。” 说着,她似受惊的兔子坐直了身躯,双腿侧弯,眼眸似要滴出水来:“不,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什么呀,您才说一半嘞。”我崩溃道:“哪有这样说故事的,要说就得说完,别吊人胃口。” 唐静月坐姿别扭道:“该说的都说了,要不你明天再来听?” 我强行抓住唐静月的脚腕,恨声敲捏道:“不行,腿给您揉了,脑袋被您敲了,再怎么的也得让我踏踏实实的回去睡觉。” 唐静月怒了,当即从沙发上站起:“反了天了小兔崽子,还敢跟姑姑讨价还价,你是觉得只有灵丫头会天女散花吗?” 话音刚落,唐静月指尖诡异的多出三四根银针,亮烁烁的,寒气逼人。 我脖子一缩,右手撑地连连倒退。 因为速度较快,我垫在屁股下的抱枕绊倒了本就站立不稳的唐静月。 “呀。” 唐静月一声惊呼,直愣愣的坐到了我腿上。 “对不起啊姑姑,我不是故意的。”我哭丧着脸道:“抱枕惹的祸,要扎您扎它,千万别扎我。” 唐静月娇躯颤抖,罕见的没有出声。 我惊恐试探道:“姑姑?” “别,别动我。”唐静月带着哭腔,整个人剧烈摇晃,仿佛喝醉了酒。 她的耳垂鲜红如血,白皙的颈脖染上了红晕。 下一刻,她扬着脑袋,似天鹅般悲鸣。 我坐在地上不敢乱动,生怕唐静月指尖的银针落到我身上。 不过一分钟,唐静月颤颤巍巍的起身,无力的趴在沙发上道:“赶快滚,别逼我扎死你。” “卧槽。”我头也不回的狼狈逃离,只觉得身后阴风刺骨。 认识唐静月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真的对我发怒。 搞什么嘛,我腿都差点被坐断了,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 我骂骂咧咧的溜回自己的房间,正准备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我奇怪的发现裤子上多了一片水渍。 也不知什么时候打翻的矿泉水。 隔壁房间,唐静月将脸埋在沙发里,身上的长袍同样打湿了一片。 “臭小子,你就是来坏我心境的。” “呜呜呜,我不要脸,我下贱。” “我唐静月是天下最不要脸的女人。” 她哽咽着自我糟蹋,小声抽泣。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七章 善变和没道理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踏实,一会梦到唐静月拿着银针扎我。 一会又梦到我爸被人追杀,浑身是血的朝我求救。 我还梦到了三伯,他手持太玄剑沐浴霞光之中,好似成仙得道。 最后画面一转,我看到了九阳。 他不断撕咬着我的三魂七魄,露出阴狠疯狂的怪笑,痛得我陷入昏迷,死活不知。 早上七点二十,我是被孟凡叫醒的。 这家伙坐在我的床边啃着香辣干脆面道:“你脸色有点黑,是不是血蟥蛊毒素积累太多了?” 我迷迷糊糊的翻身,浑身无力,大脑昏沉。 仔细一想,这几天一直在等待昆仑弟子送龙鲤血过来,确实没让灵溪以银针牵引毒素。 “胖子,扶我一把。”我躬着身子起床道:“你昨晚怎么样?那只血手没再出来了吧?” “嘿,有灵溪大师坐镇,小小的血手自是没胆子再敢出来作恶。”孟凡一边搀扶着我下床,一边露出嘚瑟神情道:“一觉睡到大天亮,算是这阵子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我套着拖鞋往卫生间走道:“祛除阴胎所需的东西师傅正在准备之中,价钱不便宜,你最好和家里商量下。” “我擦,你还真把我当捡来的孩子了?”孟凡不满道:“我爸妈抠门归抠门,还不至于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别说区区几百万,就是真到倾家荡产的那一步,我相信他们也会拿的。” “倒是你,你昨晚搞什么鬼,嗷嗷的乱叫,我大半夜起来撒尿被你吓的不轻。”孟凡问道。 我挤着牙膏,看着镜子里脸色发黑的自己,露出后怕之色道:“我昨晚差点被静月姑姑用银针扎死。” “噗。”孟凡嘴里的干脆面当即喷出,幸灾乐祸道:“你怎么惹怒静月长老的?” “我特么啥也没干,就听她讲故事啊。”我无辜道:“谁知道她后面吃错了什么药,莫名其妙的发火。” 孟凡摸着下巴推测道:“有可能更年期到了,我妈有一阵也是神经兮兮的,大事小事乱发脾气,可怕的很。” “嗷呜。” 孟凡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用手捂着屁股怪叫。 我正在刷牙,满嘴泡沫的转身,瞅着孟凡所捂的位置,忍俊不禁道:“怎么,痔疮犯了?” 孟凡一个劲朝我使眼色,落荒而逃。 我顺着孟凡的暗示望去,只见唐静月面带愠色的站在房门口,冷笑连连。 我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洗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记住,昨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敢对第三者泄露……”唐静月冷哼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我咬着牙刷含糊不清道:昨晚?什么事啊,我睡得很香,就记得月亮很圆。” 唐静月收起指尖的银针,扭身回房。 我站在镜子前若释重负,大气都不敢喘。 女人啊,真的是毫无道理可讲。 下了楼,小鱼儿在客厅打扫卫生,孟凡躲在角落龇牙咧嘴的摸着屁股。 见我平安无事的下来,孟凡气呼呼的指着我道:“你个瘟神,以后离我远一点。” “嘿,感觉如何?有没有爽到飞的快乐?”我调侃道:“是你说静月姑姑更年期到了,又不是我说的。” “背后说人坏话,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我那是被你下套了。”孟凡低吼道:“快点补偿我,劳资饿了。” “点外卖。”我头也不回的走向灵溪的房间:“别小气,记得每人来一份。” “我尼玛,这还有让客人自己掏钱买早饭的?你的待客之道呢。”孟凡骂道。 我挥了挥手:“你是病人,不是客人,有点觉悟行吗?” “我要皮蛋瘦肉粥,师傅喜欢吃素菜锅贴。” “小鱼儿,剩下的你来点。”我喊道。 “哦哦哦,我要一个肉酥饭团……”小鱼儿开心的迎上前去。 “慢点慢点,我记一下。”孟凡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 房间里,灵溪坐在书桌旁翻阅资料,我小声喊了句媳妇,走过去老实坐下。 “龙鲤血已经抵达京都,马上会有昆仑弟子送过来,你体内的血蟥蛊毒可以解了。”灵溪放下手中的书籍,表情愉悦道:“我听童鸢说约了你下午出去吃饭?” “恩,让我去当电灯泡。”我笑道:“一百万人民币的奖励,挣点零花钱。” 灵溪若有所思道:“那这样,吃完饭你让童鸢来我这一趟,我有点事要和她聊聊。” “好。”我轻轻应下,不放心道:“我这样光明正大的出去没问题吗?会不会有人借此机会对我下手。” 灵溪莞尔道:“有提防之心是好事,放心吧,我会安排昆仑弟子在外面盯梢。” 说着,灵溪给裴川打了个电话,让他先放下手里的工作回来保护我。 “你体内的恶灵暂时被压制,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要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积功德的事不能忘。” “我和静月师叔商量了下,打算让你去京都昆仑总部跟着裴川历练。” 灵溪解释道:“总部设有专门的任务堂口,从最基础的观相算命到阴阳风水,再到诛邪镇灵,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同时,也能遇到更多的机会积累功德。” “你觉得怎么样?” 灵溪面向我道:“八字相面经你背的滚瓜烂熟,唯一缺少的是上手经验。” “等你成为了黄灵师,我带你回昆仑,让师傅代星阑师叔收你为徒,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以师姐弟相称了。” 灵溪说到这脸颊微红道:“明年三月,我红鸾劫现,我们不能再做名义上的师徒,以免遭人刻意讹传,冒天下之大不韪玷污昆仑清誉。” 我心中一颤,心绪澎湃道:“不做师徒,做夫妻吗?” “你说呢。”灵溪低眉垂眼,语露嗔怪。 我激动道:“媳妇说了算,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做。” 灵溪体贴道:“不用把自己逼的太紧,慢慢来,以你的天资成为黄灵师不难。” “遇到不懂的,难以理解的,可以先问裴川。” “他若是不能为你解惑,你就打电话给我,也可以求助静月师叔。” 我喜不自禁道:“没问题,我会拼尽全力,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成为黄灵师。” 想了想,我心下犯难的问道:“萧茗荷这边怎么办?” 灵溪一扫昨日斤斤计较的小气,大方道:“由着她吧,总部那边不缺她一个房间。” “你,不吃醋了?”我弱弱的问道。 灵溪可爱眨眼道:“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额……”我咽了口口水,久久无法开口。 女人啊,果然善变的可怕。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八章 解血蟥蛊毒 吃过孟凡买来的丰盛早餐,裴川开车回来了。 两天没见,这家伙竟然将头发染成了大红色。 穿着惹眼的黄衬衫,白短裤,配着双另类的绿色人字拖,骚里骚气,看得我目瞪口呆。 恩,太特么招摇了。 流里流气的暂且不说,完全丢失了昆仑弟子本该有的“高人风范”。 灵溪手扶额头,眼不见为净。 唐静月心平气和道:“怎么,二师兄一走你就开始折腾了,是生怕不能回昆仑山面壁思过吗?” “师叔,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当下年轻人追求的时髦。”裴川大咧咧的坐上沙发,甩着一头刺挠的红发笑道:“十年前的非主流杀马特知道吧,现在又复兴了。” 唐静月不容拒绝道:“头发剪掉,给我染回黑色,衣服裤子换成昆仑青袍,再有下一次,给我滚回昆仑山喂猴。” “师姐。”裴川“泫然欲泣”,向灵溪求救。 “小鱼儿,去厨房把菜刀拿来。”灵溪不动声色道。 “哦。”不明所以的小鱼儿乖乖起身走向厨房。 裴川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灵溪冷笑道:“两个小时内你要是不能恢复正常,我就把你大卸八块,丢进后面人工湖里喂鱼。” “嗡……” 汽车轰鸣,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川识时务的离开后,大概过了七八分钟,一辆黑色越野车“风尘仆仆”的开进院子。 之所以说是风尘仆仆,全因为这辆车实在是太脏了。 明明是黑色的车身,却被覆盖着一层凝固的白灰,轮胎上沾满了烂泥杂草,看上去比二手车还破。 “内门弟子胡英,见过大师姐,见过静月长老。” 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从驾驶位下来,急匆匆的走进客厅,弯腰便拜。 灵溪抬手道:“胡英,辛苦你了。” “弟子分内之事。”名叫胡英的青年态度恭敬,从怀中掏出一方小木盒送到灵溪手中:“此物乃掌教亲手交给我的,请大师姐检查。” 灵溪接过木盒,随口问道:“你现在是地灵师了?” “是,前几日侥幸迈入地灵师境界。”胡英露出腼腆笑意。 灵溪触摸木盒上的黄符,食指轻滑。 “哗。” 黄符在半空燃烧,结成黑色的“封”字。 灵溪十指飞舞,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逐一点击,直到“封”字黯淡无光彻底散开。 “砰。” 木盒自动开启,其内摆放着一只白色小瓶。 “喏,拿好了,等下我帮你解毒。”灵溪打开白色小瓶轻嗅了几下,递给我道:“龙鲤血来之不易,千万别打碎啦。” 我若获珍宝的握紧小瓶,坐到灵溪身边。 唐静月上下打量着胡英,点头夸赞道:“不错,今年二十几了?” “回静月长老,弟子今年二十一岁。”胡英说道。 “二十一岁,地灵师。”唐静月微微沉吟道:“你的悟性尚可,不比裴川差。” 胡英惶恐道:“岂敢与裴师兄相比。” 唐静月嗤笑道:“有什么不能比的,昆仑一向注重弟子天资,聪明就是聪明,愚蠢便是愚蠢。” “裴川得二师兄悉心教导,所占资源超你一半之多,奔波今日也不过地灵师境界,单看这一点,他大不如你。” “这样吧,你暂时留在京都历练,日后若能窥探玄灵师门槛,我向掌教师兄举荐你,让你成为亲传弟子。” 胡英浑身一颤,当即双腿跪地道:“但凭静月长老安排。” “恩,这位是苏宁,不久将拜入星阑长老门下。”唐静月为胡英介绍我的身份,有意提醒道:“他会和你在总部一起历练,身为师兄,记得帮帮他。” 胡英抱拳,主动对我示好道:“见过苏师弟。” “胡,胡师兄。”我慌忙起身,有模有样的抱了下拳。 “噗。”灵溪低头笑道:“不伦不类,昆仑的规矩是得找个人好好教你一下。” 我面色发窘,尴尬了坐了下去。 唐静月交代胡英道:“你先回总部休息,下午三点之前再过来。” “弟子领命。”胡英躬身退后。 灵溪微笑道:“我听说轻扬师弟也来京都了?” 唐静月应声道:“守禁地多年,此刻下山走走是好事。” “除你之外,轻扬的悟性算是昆仑亲传弟子中最为拔尖的。只可惜年幼时亲眼目睹父母惨死歹人之手,被仇恨蒙蔽双眼,性格怪癖,杀心极强。” “我让他守卫禁地,是想借此消磨他的戾气,沉寂他一心复仇的信念。” “掌教师兄既然敢让他入世,那就说明现在的他必定改变了不少。” 灵溪称赞道:“我听师傅说他只差一步就能迈入玄灵师境界了。” 唐静月稍显自得道:“确实没让我失望,但比起我对他的期待,这已经慢了整整两年。” 灵溪笑而不语,示意我跟她回房。 “把左手衣袖卷起来。”房间里,灵溪目光凝重的说道。 我脱掉睡衣外套,拉起里面的长袖,露出漆黑红肿的左臂。 灵溪不知何时找来了匕首,在我惊恐的注视下,她轻轻划破了我的手腕。 黑色的血很快流了出来,带着温热之感滴落在地板上。 “忍着点痛。”灵溪打开白色小瓶,曲指轻弹。 一滴金黄色的血液从小瓶蹦出,悬浮半空,滴溜溜的转动,速度极快。 灵溪解释道:“龙鲤血内蕴藏着一缕龙气,对灵智半开的蛊虫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补品。同样,这也是致命之物,毕竟不是所有生灵都能融合龙气。” “这期间血蟥蛊会在你体内窜动,撕咬,维持时间大概在半柱香。” “我没法帮你解除痛苦,所以你必须忍受折磨,保持头脑清明。” 说罢,灵溪玉手轻挥,金黄色的龙鲤血落入我手腕伤口上。隐隐闪烁,又诡异的遁入无影。 刚开始,我还没什么感觉,好奇的同时暗暗猜测血蟥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是白色的小虫吗?还是像水田里的蚂蟥那样。 但很快,一股滚烫的热气贯穿头顶。从左臂开始,烫的我不受控制的惨叫。 我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嘴里不断有黑气喷出。 正文 第两百六十九章 无钩钓鱼 京都,长陵河边。 午时的阳光洒满河面,波光粼粼,如星辰般闪烁耀眼。 白南弦头戴遮阳帽,坐在某棵粗大的柳树旁静心垂钓。 他一手握着鱼竿,一手举着根青皮甘蔗,大口大口的嚼着,神情惬意。 不远处,罕见换上休闲服的李木子蹲在树下,同样举着根青皮甘蔗,啃的汁水飞溅。 “我说,斯文点行不行?”白南弦瞥了眼光头小和尚,啧啧感慨道:“好歹是下一任的佛门主持方丈,形象很重要。” 李木子没有吭声,一心解决着手里的“木棍”。 白南弦无语道:“你要是喜欢,等下我让人送个几捆过去,让你吃个够。” “算了,太费牙。”李木子将最后没啃完的半截甘蔗丢入河中,掏出手帕擦拭双手道:“我和你不一样,你父亲是运宗宗主,不管你做错了什么,运宗都是你最大的靠山。” “没人能推你下来,除非你自己不愿坐那个位置。” “我就惨了,截杀昆仑损失四位长老,门内要我给个交代,师傅那一样如此。” “一年内,我若不能在京都做出点成绩,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入世的机会了。” 长相俊秀的小和尚拍打着身上的甘蔗屑道:“之所以还能留在京都,不是师傅存心偏袒我,而是瞧在李家的份上。” “到底是佛门选择的合作盟友,我的亲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给我争取了一缕契机。” 白南弦故作恍然道:“所以这是你对自己亲表妹下手的理由?” 李木子怒道:“放屁,我和娴儿真心相爱,何来利用之说?” 白南弦贱兮兮的念了句佛号,似笑非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李木子叹气道:“好吧,我承认有这方面的谋算,顺带罢了。” 白南弦嘿嘿笑道:“舅舅变成老丈人,亲上加亲,难怪李家愿意倾尽全力的帮你。” “毕竟就一个女儿,也就你这么个宝贝亲外甥,天作之合,确实是最好的结局。” “单从这一点看,其它几脉的入世弟子都不如你。” “拿我举例,就算我对陈玄君掏心掏肺,我们俩始终是合作关系,永远到不了李家对你的坦诚相见。” 李木子摸着光秃秃的脑门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日的亏欠,只要我成为佛门主持,我可以十倍百倍的还给李家,还给娴儿。” “舅舅心中有数,否则也不会任由我胡作非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层血缘关系,我那死去的妈是他的亲妹妹。” 白南弦放下鱼竿,以架子支撑道:“你说蒋岳中抓走了苏宁的父亲,这老家伙到底想干嘛?” “我思索了好几日,委实难以理解他按兵不动的状态。” “他瞒着陈玄君,显然是心中有鬼。” “可这鬼……因何而起呢。” 白南弦自问自答道:“桃山村本是龙潭虎穴,我们派去的探子全军覆没。蒋岳中既然能得手,那便说明桃山村有了漏洞。” “他做初一,我们何不做十五?” 李木子眯眼道:“你的意思是去抓苏家其他人?” 白南弦点头道:“可以试试。” “不妥。”李木子找了块干净的地皮坐下,反驳道:“老叛徒武力十三层,实力直逼各脉掌教。他能行不代表我们亦可如此,我佛门的长老曾去过桃山村,被神秘人打成重伤,至今还在闭关疗伤。” 白南弦目露震撼,惊呼道:“能将佛门长老重创,昆仑除季玄清之外……” “苏星阑?” 李木子郑重道:“我也觉得是苏疯子坐镇桃山村。” “苗疆之行,苏星阑离开了桃山村,给了蒋岳中可乘之机。” “但现在,苏星阑回去了,你还有胆子去赌吗?” 白南弦沉着道:“事有蹊跷,你想想,蒋岳中抓走了苏宁的父亲,以苏星阑的脾气秉性,他岂会至今不管不问?” 李木子争辩道:“或许苏星阑苗疆之行受了伤,可即便他有伤在身,苏疯子还是苏疯子。” “正面交手,无人敢去主动惹他。” “再则,昆仑至今仍在打听苏宁父亲的下落,这就证明蒋岳中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完美避开了苏星阑。” “这老东西,真不能小瞧他,手段厉害的很呐。” 白南弦赞同道:“曾经的道门大长老,和太虚子争夺掌教之位的人,自然有他立足于世的本事。” “对了,苏童鸢那边火候已足,我约了她今晚吃饭。” “这女人心思单纯,对我所说的一切信以为真,呵,我都不忍心利用她了。” 李木子讥诮道:“切莫洋洋得意,她那占据假凤命格的母亲并不简单。” “一旦苏童鸢识破你运宗少宗主的身份,咱俩的计划将付之东流。” “天真不代表痴傻,你认为呢?” 白南弦收敛笑容道:“放心,陈家知晓我身份的只有三人,陈玄君,蒋岳中,以及那个名叫红鱼的女人。” “其他人从头到尾就没见过我,包括方玟萱。” “我每次和苏童鸢在其它场所碰面之前都会稍作安排,长久隐瞒身份自是不可能,但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 “起码在我拿下她之前,问题不大。” 白南弦自负道:“今晚是最关键的一步,不出意外的话也将是最后一步。” 李木子合掌恭喜道:“天生媚体,白虎之身,这样的女人连我都眼红了。” 白南弦放声大笑道:“你若喜欢,我不介意送你享受几天。反正操控了她的神魂,她将成为由我们掌控的行尸走肉。” 李木子骄傲道:“算了,我可没捡人破鞋的习惯。比起漂亮女人,我更在乎佛门主持的位置。” “今晚等你的好消息,千万别让我失望。” “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罢,丢下手帕的小和尚懒散起身,径直走向路边毫不起眼的面包车。 白南弦挽留道:“不等我钓条大鱼再走?” “炖个鱼汤,美美的喝上一口,总比空着肚子回家强。” 李木子脚步一顿,毫不领情的骂道:“钓你妈了个比,鱼钩都没拴,真当我眼瞎呀。” 白南弦老脸一红,干咳几声不再言语。 他坐回小板凳上,握着鱼竿兴致勃勃道:“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有我白南弦无钩垂钓,静待今晚。” “水里的鱼再肥再大,终究比不上床上的美人鱼嘛。” 正文 第两百七十章 各自演戏 古有秘术,取女子红丸初血凝练傀儡,加以特殊手法银针刺穴,控其魂魄,改其思想。 表面如初,实则神魂已变,任人操-控。 白南弦与李木子的计划很简单,操-控苏童鸢,以苏童鸢接近灵溪。 哪怕不能在第一时间刺杀灵溪,也可为两人充当耳目,打探昆仑的布置。 一旦时机成熟,苏童鸢这张底牌便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唯一让白南弦有所担心的是,是那个名叫刁梵音的年轻女子。 不同于苏童鸢的单纯好糊弄,这个女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很古怪。 到底古怪在哪,白南弦细说不上来。 就觉得相貌清秀气质超凡的刁姓女子仿佛能洞穿他心底的秘密。 让他望而生寒,心生忌惮。 他怔怔的盯着湖面,想着今晚的行动。 从烛光晚餐开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将带着苏童鸢去事先准备好的豪华套房享受二人世界。 当然,就算苏童鸢矜持,不愿意和他走,他也有办法强行带她离开。 运宗以运观人立足于世,从来不缺下三滥的手段。 怕就怕今晚的约会有第三者出现,打乱他的安排。 比如刁梵音,这个自称是苏童鸢好姐妹的神秘女子。 任凭白南弦百般调查,关于她的底细竟然一片空白。 还有灵溪,同样是白南弦不想看到的。 想到这,他掏出手机给苏童鸢发了个短信,委婉表达了他想两人独处的意思。 很快,苏童鸢回了短信,简单明了道:“我弟想看看你。” 白南弦面色一僵,苏童鸢的弟弟,那不就是灵溪的徒弟苏宁? 好在只是苏宁,这个桃山村的野小子不足为虑,起码比其他人好对付。 他暗暗松了口气,拨通了某个没有备注姓名的陌生号码。 “喂,晚上在天城酒店,对,给我盯死了苏童鸢,从她出门开始。” “有情况随时通知我,千万注意灵溪和刁梵音的动向。” “约会可以取消,我的身份绝不能提前暴露。” “只要不暴露,就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 同一时间,京都陈家。 苏童鸢望着白南弦发来的信息冷若冰霜,甚至带有一抹淡淡的嘲讽。 在她的对面,刁梵音手捧棋谱聚精会神,身着紫衣,长发如瀑。 苏童鸢将手机丢于桌面,语露厌恶道:“梵音,这家伙对我包藏祸心,你还让我陪他吃饭,万一……” 气质温婉的紫衣少女轻笑道:“不会有万一,有我在,谁都别想算计你。” “白南弦醉翁之意不在酒,刻意接近你无非是在打灵溪的主意。” “苗疆之行,运宗与佛门半路截杀昆仑弟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各死四位长老。” “这个仇总要报的,总要对身后势力有所交代。” “你是灵溪的好姐妹,自然成了他们设局的关键棋子。” “此番若不是我碰巧撞上你们约会,又碰巧认出了白南弦的真正身份,你这傻妮子八成会惹出大祸。” 刁梵音语重心长道:“苏宁先前被陈玄君种下了噬心蛊毒,跑去苗疆九死一生,你以为蛊虫是自己跑到他身上去的?” 苏童鸢若有所思,脸色逐渐苍白道:“难,难道是我?” “可不就是你这个笨蛋。”刁梵音放下棋谱,顺势敲了下苏童鸢的脑袋,提醒道:“一份芥末炸鸡,差点将苏宁送到阴曹地府。” 苏童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崩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小宁子从未提起这件事,溪溪也没告诉过我。” “我一直以为他们去苗疆历练,是师门任务。” 刁梵音递去纸巾,柔声安慰道:“正因为你是无心之失,苏宁和灵溪才没有对你挑明,就怕你心生愧疚。”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苏童鸢抹着眼泪泣不成声道:“他,他为什么要杀小宁子,是不是因为天上人间那次我让陈家颜面扫地?” 刁梵音摇头道:“气运之争,你不懂的。” “华夏六脉,各自为政。苏宁若只是桃山村的苏宁,他或许还有明哲保身的机会。” “有萱姨暗中庇护,陈玄君不至于撕破脸皮非要他死。” “可他跟随了灵溪,成了昆仑弟子,蹚进了气运之争的浑水,自是处处被人算计。” “说到底,苏宁太弱了,弱的各方势力都想从他那找到对付灵溪的突破口。” 苏童鸢急声开口道:“不,不是这样的,小宁子被恶灵缠身,只有溪溪能救他。” “是我请溪溪去的桃山村,他们的师徒关系也只是名义上的。” “这一点,旁人不清楚,我这个中介人是最清楚的。” 刁梵音微笑道:“话是这样说,你却没法否认灵溪对苏宁超出寻常的好。” “名义上的师徒,你可知她这个师傅为苏宁做了多少事?” “天上人间那次,为保苏宁安然无恙的离开,这位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状毁了陈玄君一朵气运莲,事后服药三个月疗伤。” “陈少棠和陈旭兄弟俩绑架苏宁,让他在鬼门圈走了一趟,大怒下的灵溪再次施展昆仑禁术,强行斩断陈家四爷十三年寿命,自己同样被天机反噬,折寿最少三年以上。” “再后来,苗疆之行,佛门与运宗联手,半路截杀,灵溪不顾自身安危,让苏宁先行离开。” “包括回来了京都,苏宁身重血蟥蛊毒,灵溪求得季玄清亲自去紫薇宫求取龙鲤血。” “苏宁是你的亲弟弟,不是灵溪的亲弟弟,就算她爱屋及乌,也断然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样的关系,你觉得正常吗?” 刁梵音笑意玩味道:“灵溪对昆仑有多重要你不明白,所以你更不明白她对苏宁的照顾有多无微不至。” “这已然超出了真正的师徒感情,颇有……呵,能懂吗?” 苏童鸢吃惊道:“你的意思,溪溪爱上了苏宁?” “不不不,不可能,以溪溪的眼光,她怎么可能看上小他好几岁的小宁子呢。” “京都追求她的富家公子络绎不绝,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这都不是小宁子能比的。” “再说了,我曾和溪溪聊过这方面的事,我记得她说过,她的感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是……” 刁梵音接着话试探道:“命中注定?” “对,命中注定的姻缘。”苏童鸢肯定道。 刁梵音表面波澜不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外界盛传灵溪是真凰命格,那么与她命中注定的姻缘岂不是真龙?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一章 弱水三千 紫薇以寻龙为己任,历任华夏之主不出意外全都是真龙命格。 也只有独占两斗气运的真龙之主才能维持整个华夏的根基运转。 刁梵音甚至想到了下山之前,师傅对她所说的那句话:何时寻到真龙,她便何时遇到自己的夫君。 一向心如止水天塌不惊的刁梵音在此刻心乱如麻,心烦意乱。 她告诉自己,或许推测有误。 灵溪是真凰命格没错,苏宁不一定就是真龙。 感情的事不能以命中注定四个字去衡量,万一灵溪所谓的命中注定只是嘴上说说呢? 这短短的一瞬间,刁梵音心里百转千回,神色表情不断变化。 苏童鸢看在眼里,小声问道:“怎么啦梵音,有问题吗?” “没,没事。”刁梵音恢复从容镇静,岔开话题道:“白南弦约你今晚吃饭,摆明着是想对你下手。” “我这边有两个方案供你选择,一,装模作样的吃完饭尽快回来,以后别再联系。二,将计就计,给他来一出自食恶果的大戏。” “他算计你,咱们同样可以算计他。” “毕竟他的身份已被我识破,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苏童鸢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选第二个,我要这家伙付出代价。” 刁梵音反问道:“多大的代价?” 苏童鸢歪着脑袋思考了会,认真道:“终身难忘的代价行不行?” 身着紫衣的少女缓缓起身:“答应你了。” 自信且狂妄,盛气凌人,再无温婉恬静之意。 “嘻,梵音你最好了。”苏童鸢感动道:“其实我挺好奇的,刁婆婆都没认出白南弦,你是怎么认出的?” “难道你曾经见过这位运宗少宗主?” “又还是私下底调查过他?” 被肖岫烟当做下一任紫薇掌教培养的清秀少女指了指双眼,尽显傲居之色。 紫薇寻龙,以肉眼观天下。 天下皆可观,更别提明目张胆出现在她面前的白南弦了。 隐藏再好,终究露出了破绽。 尤其是脖子上挂着的那块运宗极品聚运石,世间难寻其二。 苏童鸢茫然不解,满脸沮丧。 刁梵音安慰道:“好啦,我们来说说具体计划。” 半个小时后,刁梵音离开了。 她告诉苏童鸢,今日所谈绝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晓。 尤其是灵溪口中的命中注定。 为了苏宁的安全着想,同样也是刁梵音心里的一点私心。 她需要慢慢验证。 …… 罗昕并不喜欢叶千山,确切来说,她对这位双腿残废的叶家太子爷充满厌恶,是不屑隐藏的嫌弃。 可她逆转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被迫接受,心有不甘。 这是小家族女子的悲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轮不到她去挑选。 哪个女子不怀春? 哪个女子不想一见钟情相濡以沫的爱情? 名校毕业的罗昕自认还算优秀,无论是相貌还是才智,又或者为人处世的精明。 从小跟着父亲在生意场上奔波,她懂人情世故,看透了利益交换。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罗家攀附叶家的筹码,突如其来,却又无计可施。 比起整个家族的欢天喜地,罗昕是痛苦的。 婚约定下的那一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从早上到晚上,直至第二天凌晨。 心死莫大于哀,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所以她给谈了三年的男友发了条短信,狠心分手,就此一刀两断。 注销手机号,微-信号,删除相册里曾经拥有的一切美好回忆。 既不能相濡以沫,那便相忘于江湖吧。 今天,她受叶千山邀请,来了叶家,来了明年就属于她的那座小院。 坐在轮椅上的残疾男子头发油腻,满脸的络腮胡子,神情憔悴,邋遢至极。 罗昕觉得很恶心,下意识的想要逃走。 可她最终还是留下了,陪着叶千山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一人一杯茶,沉默无语,寂静如夜。 她没开口说话的意思,冷垮着脸庞,以此表达她心里对这份婚约的抗拒。 而对面的邋遢男人同样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自顾捧着茶盏,摩挲把玩,乐此不疲。 罗昕低头冷笑,怎么,在她面前故意装深沉装稳重吗?想借此吸引她的注意? 痴人说梦,贻笑大方。 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偏偏最反感这种故弄玄虚的小人。 “你很讨厌叶家,也很讨厌我。” 很久,面色蜡黄的青年男子打破僵局道:“我也不喜欢你,比你讨厌我更讨厌你。” 罗昕气急而笑,愤然离席。 叶千山接着说道:“别急着走,我不让你走,你走不掉的。” 他若无其事的推动轮椅道:“既然彼此讨厌,何不说说讨厌的理由呢。” “婚事已定,你和我都没有做主的权利,这辈子很长,总要走下去的。” “当然,你若敢以死明志,我会万分佩服。” “谢谢你舍已成人无私奉献的精神,让我多了份选择。” 罗昕讥诮道:“为什么不是你去死,成全我呢。” 叶千山真诚道:“我现在怕死,不能死。” “呵……”罗昕笑了,笑的满眼嘲弄。 叶千山继续道:“好吧,都不敢死,那就只能凑合。” “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同样,我也给你问我三个问题的机会。” “有问必答,权当婚前深入了解。” 罗昕面无表情,静待下文。 叶千山平静道:“第一个问题,你还是处女吗?” 他问的很严肃,不苟言笑,似乎很在乎这个答案。 罗昕嘴角掀起淡淡的戏虐,直接道:“不是。” 叶千山微笑道:“我还是处男。” 罗昕愣住了,很快明白了叶千山的意思,恼羞成怒道:“我说了,你可以去死。” 残废男子叹气道:“我也说了,我怕死。” “我怕死,不能死,可我又接受不了别人玩过的烂货。” “心理洁癖,你说该怎么办?” 他苦恼的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道:“要不,我送你去死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坦然自若。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罗昕后背发凉,寒气涌遍全身。 他掐着烟头,笑的人畜无害道:“走好,不送。” 罗昕落荒而逃,慌不择路。 凉亭内,长发披肩的刺青女子目光悠长道:“你这样做会彻底惹怒叶家老畜生的。” 叶千山轻应道:“气运灯还在我身上,总要利用这个机会得寸进尺。” “这是我讨价还价的最好时机,哪能白白浪费。” “受了十几年的委屈,还不兴我出口恶气?” 刺青女子眼神温柔道:“可以的。” 叶千山丢掉烟头,抬头望天道:“这辈子不能娶你,已经是最大的遗憾了,哪能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娶别人。” “弱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有你陪着我,够了。”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二章 喝茶说话 京都往北五十里,下郭村。 村子再往北,有片茂盛的竹林。 在那竹林后方,有栋破旧的三层小楼。 独门独院,清净悠然。 陈玄君坐在院子里喝茶,喝的是味涩苦浓的山野老茶。 味道很冲,口感一般,他喝的并不习惯。 所以他皱起了眉头,微微撇嘴,露出难以下咽的勉强。 木桌,木椅,两只茶碗。 简简单单,一清二楚。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头戴棒球帽的青年男子,帽檐压低,配有墨镜,看不清面孔。 同样捧着茶碗,喝的津津有味。 陈玄君笑骂道:“都说昆仑金眉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你此番下山就不知道给我弄个几两?” “四爷喜欢喝茶,对那珍惜孤品求之不得。” “便是只够泡上一杯,也能让我大饱口福。” “你小子没孝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完全没把四爷放心上。” 棒球帽男子毫无拘束的叹气道:“金眉产量太少,季玄清亲自采摘,外人没胆子触碰。” “我上山十几年了,也就喝过一次,还是沾了我师傅的光。” “再则,我常年守卫昆仑禁地,想找师傅讨要一些也没机会。” 陈玄君调侃道:“嚯,堂堂昆仑亲传弟子,怎么混的还不如天狗。” “天狗那小子替我掌控陈家外围势力,过的和土皇帝一样。” “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女人嘛,天天都在换女人,乐不思蜀,逍遥的很。” 棒球帽男子故作酸楚道:“四爷偏袒天狗,让他在俗世享福,放我和白狮混在六脉可怜如虫。” “这些年粗茶淡饭,别说碰女人了,想要喝杯酒都是奢望。” “哎,不说了,伤心难过,痛之难以启齿。” 陈玄君哈哈大笑,放下手里的茶碗,指着棒球帽男子连连说道:“你啊,你小子不凭良心。” “四爷把最好的机遇给了你和白狮,你偏偏还记恨我一心偏袒天狗。” “须知俗世的荣华富贵再好,终究是过眼云烟,有了真本事,才能立足于天下。” “就说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你所学的昆仑术法,真要换成钱的话,你勾勾手指,大量的有钱人奉你为贵宾。” “这样比的话,十个天狗都不如你。” 棒球帽男子直言不讳道:“可我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提心吊胆,度日如年,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昆仑察觉。” “生怕自己哪做的不好,哪说的不对,引起有心人的猜疑。” “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天都没有。” 陈玄君点头道:“这个我信,有得必有失,是你的痛苦,也将成为你骄傲的资本。” 棒球帽男子没有接话,捧着茶碗继续喝茶。 一向对心腹宽厚的陈玄君从口袋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棒球帽男子身前:“你现在什么都不缺,四爷能给的只有这些。” “看不上,也给我收着,因为这这些年赚的钱始终有你和白狮一份。” “拿你们当心腹,亦如子侄般看待。” 棒球帽男子笑眯眯拿起,翻动银行卡询问道:“十个亿有没有?没有我可不要。” 陈玄君神色古怪道:“你就这么小看四爷的能力?” “京都十大富豪家族,陈家排第三,你觉得呢?” 棒球帽男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惊叹道:“那不得有百亿?” “不错不错,学了本事,还有工资拿。” “天底下真没这种好事可寻,做梦都能笑醒。” 陈玄君无语道:“你刚才的痛心凄苦呢,好歹维持一下呀。” “我心里对你和白狮愧疚,指不定还会掏出更多的东西犒劳你们。” 棒球帽男子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我这人现实,见好就收。利益大过一切,四爷教的嘛。” 陈玄君哭笑不得,将碗中苦茶泼洒地面,敲了敲桌子。 小楼厨房里,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拎着茶壶走了出来。 陈玄君摆手道:“换白开水,你这清茶太难喝了。” 下巴上长着黑色肉瘤的老头讪笑道:“去年的陈茶,自是冲不出好味道。” 陈玄君怒道:“狗-日-的,一年给你那么多钱,你就拿去年的陈茶忽悠爷?” 老头苦脸道:“这没办法,我搞那些东西太费钱了。” “您看啊,一只上好的婴灵就得花好几百万。” “这还不算后期布置聚阴阵的的花费,各种丹药,阵旗,罗盘,哪哪都要钱。” “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可不得精打细算。” “能省则省,钱得花在刀刃上。” 老头可怜兮兮道:“这茶,再贵再好的茶也不过是一碗水,有这钱不如给我购买婴灵,这辈子或许还能培养出第二只婴奴。” 陈玄君冷笑道:“别在我面前表忠心叫贫苦,你的钱怎么花的,花在哪,我心里有数。” “别的不说,裤裆里的玩意没少花钱。” “年前给你的四千万,少说有一千万贪图享受了。” “一大把年纪,半只脚跨进棺材里了,为老不尊,天天盯着京都红楼里的姑娘。” “你说你……” 陈玄君骂到一半,忍不住笑出声道:“你身上这股尸臭,那群女人是怎么受得了的?” 老头挠了挠裤裆,厚颜无耻道:“我身上很香。” “滚。”陈玄君抬手道:“你在我面前多呆一秒我都恶心,香个锤子。” 老头举着茶壶道:“真不要再来一碗?” 陈玄君起身,作势要踹。 老头溜之大吉,速度奇快。 棒球帽男子目光闪烁道:“他是妖师。” 陈玄君应声道:“认识十几年了,那会我还没送你去昆仑。” 棒球帽男子疑惑道:“拿阴胎对付我大师姐,这似乎不存在胜算。” 想了想,他又说道:“四爷这步棋下歪了。” 陈玄君挑明道:“我根本没打算拿阴胎对付灵溪,我需要一个其它机会。” “比如解决阴胎的断金石……” “这个你得帮忙,也是我今天找你碰面的具体原因。” “灵溪必死,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棒球帽男子若有所思,轻轻应下。 陈玄君满意道:“先走吧,小心一点。” 声未落,院门无故敞开,棒球帽男子已然失去踪影。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三章 一定错了 院子里,陈玄君美滋滋的点了根烟,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情愉快。 穿着朴素的老头送来了白开水,摸着下巴上令人反胃的肿大肉瘤嘀咕道:“这小子是个人物。” “武力八层,即将迈入玄灵师境界,昆仑年轻一辈中除灵溪之外,再无人能压他一头。” “自负却不张扬,活的小心谨慎。” “最重要的是对你心怀感恩,知进退,懂分寸,见好就收。” “难得,难能可贵能认清自己的小家伙。” 老头频频点头道:“若他不是你安排在昆仑的卧底,以他的天资,日后混上个昆仑长老或许亦有可能。” 陈玄君嗤笑道:“明明是眼红我给了他一大笔钱,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嘛。” 老头脸色一红,尽显尴尬道:“我,我岂是见钱眼开之辈?” 陈玄君弹了下烟灰,再次甩出一张银行卡道:“真不是见钱眼开?” 老头眼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抓住了银行卡,又以极快的速度塞进兜里,笑的合不拢嘴道:“你愿意给,我肯定是想要的。” “最近在黑市看到了一只价格不菲的婴灵,是个好东西。” “你出钱,我出力,最后得好处的还是你,何乐而不为呢。” 陈玄君懒洋洋道:“要不是如此,傻子才给你当财神菩萨,一年少说一个多亿,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头陪着笑道:“那是,灵溪断你十三年寿命,我养一只好阴胎给你补补,绝对给你补回来。” 陈玄君摆手道:“这事不急,说说那件事吧。” 老头轻甩衣袖,敞开的院门无风自关。 他坐在棒球帽男子先前所坐的木凳上,清了清嗓子,又刻意压低声音道:“我放了六只小鬼暗中盯着红鱼,发现她这段时间和道门老叛徒走的很近。” 陈玄君面色不变,瞳孔却猛的收缩,继而若无其事的说道:“然后呢。” 老头抠了抠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瘤,咂嘴道:“第一次碰面在南大街的茶馆,两人相会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第二次碰面在西郊某私人会所,相聚一小时三十分钟。” “第三次在南城古董店里,哦,就是红鱼名下的那家古董店,四十分钟。” “第四次……”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陈玄君当即打断道:“说重点。” “我让你盯着蒋岳中和白南弦,你反其道而行盯着红鱼,搞什么鬼?” “红鱼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对她绝对信任。” “你这样做,我很不高兴。” 陈玄君双眼细眯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红鱼的忠诚度用不着你替我-操心。” 老头委屈道:“四爷,你得讲道理啊。” “蒋岳中是曾经的道门大长老,实力有多恐怖你比我清楚。” “我的小鬼不值钱,但也是我费尽心血慢慢培养起来的。” “你让我盯着蒋岳中,别说这些小鬼根本靠近不了他,便是我亲自出马也躲不过老神棍的感知。” “白南弦那边也是一样,这位年轻的运宗少宗主手段不弱,即便自身实力不如蒋岳中,可他身边有高手贴身保护,你叫我怎么跟踪?” “只有红鱼,红鱼是俗世中人,我的小鬼跟着她方能顺利充当耳目。” 陈玄君心生烦躁道:“行了,我只要结果。” 老头无奈摊手道:“没什么结果,红鱼每次和蒋岳中见面,我的小鬼都只能躲在外面,没办法混进去。” “你……”陈玄君勃然大怒道:“你就这点能耐?” 老头慌忙解释道:“也不是一点发现没有,红鱼每次和蒋岳中见面之后,她身上的气息就变得古怪。” “怎么形容呢,仿佛她的运道在节节攀升,一次比一次浓。” “对,这个我可以肯定,不会看错的。” 陈玄君沉着道:“你的意思,蒋岳中在相助红鱼增长命格气运?” 老头慢吞吞道:“是不是命格气运,这个我没法确定……” 陈玄君不耐烦道:“接着说,还有其它发现没。” 老头干笑道:“老道士玩了不少女人,每次出来都两腿打幌子,带着淡淡的男人精气。” 陈玄君无语道:“蒋岳中好色,这个还需要你查?” 老头赶紧转移话题道:“白南弦和李木子走的很近,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我说四爷,白家小子明明是你的合作伙伴,怎么任由他当墙头草?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还有方玟萱身边的老太婆,厉害啊,我派出去十几只小鬼,被她灭的干干净净。” 陈玄君追问道:“如何?可瞧出问题了?” “到底来自哪一方势力,武力修为怎样。” “对了,她那个孙女,刁梵音,这丫头也不简单。” 陈玄君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气:“我查了那老太婆八年,只知方玟萱对她有救命之恩,其它资料一片空白,不曾想却是位高人。” 老头接着话道:“隐藏极深,武力修为很高,在我看来,除非蒋岳中亲自出手试探,动真格的,才能逼老太婆留下蛛丝马迹。” 陈玄君心中了然道:“这个我尽快安排,到底是哪路神仙来我陈家抢香火,总得给个说法。” 老头不再多言,老老实实的坐着。 陈玄君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该查的事继续查。” 老头欲言又止道:“只有红鱼那边可以追踪,我……” 陈玄君揉了揉眉心,径直走向院门:“下次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 “哎,哎,会的。”老头谄媚的起来相送。 直到陈玄君走远,消失在那片竹林,摸着肉瘤的老头自言自语道:“蒋岳中好色不假,可红鱼身上为什么会有老叛徒的精气?” “难不成是我感应错了?” “恩,一定错了。以红鱼的身份,她怎么可能陪老道士乱来。” “红鱼瞧不上,四爷也不可能允许。” “嘿,真别说,红鱼这样的女人,若能被我吃上一回,那滋味……” 老头喉结滚动,恶狠狠道:“死了也值啊。” “咯咯哒……”院子里唯一的一只母鸡张着翅膀四处扑腾。 老头怒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个畜生竟然有脸发情?” “艹,中午喝鸡汤。” 正文 第两百七十四章 阳春白雪 京都远洋驾校,名叫裴姝的运宗少女在食堂帮忙。 洗菜,洗碗,收桌子,倒垃圾,忙的不亦乐乎。 年后的下山,她的苦苦哀求并没有换来师兄白南弦的认可。 她被运宗弟子“押守”,强行送回山上。 但她又逃了出来,改名换姓,改变面容,躲进了驾校打杂。 她的想法很简单,不去打扰师兄,更不会让运宗弟子找到自己。只要能远远的看着想见的那个人,离他近一点。哪怕只是一眼,这便够了。 青梅竹马的相守,两小无猜的喜欢,她对他向来依赖,依赖到了骨子里。 所以她难以忍受相思之苦,他的远去,那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的日子。 “白雪,大白菜送来。”厨师孙胖子扯着嗓门大喊道。 化名白雪的裴姝小跑着冲进洗菜房,抱起满满一篓子白菜费力的移动着。 “卧槽,怎么还没切?”孙胖子傻眼道:“你今天搞什么鬼啊,稀里糊涂的,这马上就要开饭了。” “我,我忘了。”裴姝满头大汗,弱弱的道歉道:“对不起啊孙哥,现在切还来得及吗?” “换换换,换豆腐干。”孙胖子焦躁道:“大白菜留到晚上,你快去盯着点主任,别让他找机会扣咱俩工资。” “哦。”裴姝傻乎乎的应着,做贼似的守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洗菜的王婶笑道:“小雪,我前几天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什么事。”心虚的裴姝慌里慌张道:“晚饭帮你留排骨吗?还是肉圆。” 王婶黑脸道:“故意的是不是?” “我那个侄子,在车管所上班,家里条件不错,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他挺满意的。” “虽说年纪上比你大七八岁,可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会疼人。” 王婶苦口婆心道:“你在京都无亲无故,干吗不找个男人嫁了?” “家里人对你不管不问,你自个得为以后想想。” “能打一辈子杂吗?有什么出息。” 裴姝面色发烫,支支吾吾道:“不用了王婶,我是和家里吵架才溜出来的,过年就回去。” “我,我爸妈对我很好,尤其是我哥哥,我的婚事得听他们的。” 王婶不死心道:“真不再考虑考虑?我侄子有车有房,因为眼光太高,这才迟迟没有结婚。” 颠勺的孙胖子插嘴道:“哎,我怎么听说你侄子都快四十岁了。” “离过婚,有个十七八岁的儿子。” “你是要白雪去当后妈呀,还是给你侄孙当媳妇?” 王婶勃然大怒,抓起菜筐里的黄瓜就朝孙胖子砸去:“有你什么事,你个怂货,一辈子炒菜的下贱东西。” 王寡妇胸膛起伏,崩溃逃离。 不知是被孙胖子气的还是坐久了两腿无力,她脚步虚浮,隐隐瘫软。 直至跑到女厕,她扶着厕门,一口呻吟从喉咙发出,销魂至极。 “白雪,上菜。”孙胖子熄火洗锅,不忘叮嘱犯错的裴姝道:“以后少跟王寡妇啰嗦,她那人心术不正,一肚子坏水。” “你涉世未深,别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裴姝乖巧道:“知道的孙哥。” “恩,吃饭的时候去休息室,我留了半碗排骨。”孙胖子嘿嘿笑道:“还有你最爱吃的炸鸡腿。” 裴姝开心道:“那晚上我教你女儿弹琴。” “嚯,明白人,孙哥没白疼你。”孙胖子满意道:“晚上主任不在,厨房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你要严厉点,拿出老师的样子,别让那丫头觉得你没脾气。” “该打就打,千万别心软。” 运宗百年来最天才的弟子微笑不语,又狠狠点头。 她不是傻子,分得清谁对她好,谁对她有所图谋。 自小被运宗宗主亲自教导的得意弟子,独占半斗气运的九尾命格,又岂是红尘俗世的凡人能算计的? “孙哥,最近,最近半个月别开车。” 裴姝小声道:“你太胖了,多走路,锻炼下身体。” 孙胖子笑骂道:“神神叨叨的,我还以为你会算命。” “行吧,不开车就不开车,是该减减肥了。” “每个月还能省几百块油钱,到时请你吃肯德基。” 裴姝吐了吐舌头,端着菜盆往大厅走。 她不止会算命,还会观运。 这一点,哪怕是身为少宗主的白南弦都不如她。 二楼办公室,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倚靠在窗边,他色-眯眯的望着下方大厅内忙活的裴姝,打了个响指。 “老刘,厨房打杂的丫头叫什么?”他随口问道。 沙发上,驾校主任刘金宝忙不迭的回道:“白,白雪。” 中年男子露出猥琐笑意:“阳春白雪,瞧这走路的姿势,眉眼间的青涩,好像还是个雏。” 刘金宝人老成精,哪能不明白老板的意思,立马知而不言言无不尽道:“外地人,据说是和家里吵架溜出来的,在京都无亲无故。” “人很勤快,做事也认真,就是有点死心眼。” 中年男子将窗户彻底打开,问道:“死心眼?怎么个死法。” 刘金宝搓着手道:“对她动心思的有钱人不少,这丫头油盐不进。” “要不然,咳,早被人上了……” 中年男子指名道姓道:“是被你上了吧。” 刘金宝吓的不敢说话,站在一旁赔笑。 中年男子推了推镜框,自信道:“安排一下,我晚上请她吃饭。” 下方大厅,感知敏锐的裴姝下意识的抬头,她看到了中年男子。 目光交汇,对方柔和一笑。 裴姝视若无睹,继续为午餐忙活。 没人知道,刚才的一眼她已然借运看清对方的命运。 今晚必死,无人可救。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五章 文武双修 血蟥蛊毒在三滴龙鲤血的压制下从我体内消失干净。 灵溪搀扶着我坐到沙发上,让我自行休息。 她去卫生间找来拖把毛巾,细细擦拭着地板上的污血。 我精疲力尽,足足躺了大半个小时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媳妇,我觉得我有必要文武双修。”我“大言不惭”道:“算命这边可以随便点,勉强达到黄灵师即可,方便我顺利拜入昆仑。” “武道上,咳,我这毫无自保之力,老是遭人暗算。我不是猫,没有九条命,总得练个几手,起码能护着点自己,你说是吧?” 灵溪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道:“有这个想法是好事,但你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这会努力怕是没什么效果。” “星阑师叔检查过你的体质,算不得上等,中下有余。” “若像我们一样四五岁拜入昆仑,此生达到武力七八层不难。” “可现在嘛……” 灵溪坦白道:“估计白费力气,勉强可入武力三四层。” 我不死心道:“武力三四层能打几个普通人?” “能不能以一敌百?” “会不会飞?就是轻功,脚尖点地那种,嗖嗖的跳。” 灵溪正想回话,染黑头发的裴川窜了进来,见我有气无力的躺着,连忙凑过来调侃道:“就你这模样还想做那万人敌?用嘴敌是不是。” “嗖嗖嗖,口水直喷,淹死他们。” “滚。”我怒道:“你个杀马特头头别跟我说话。” “劳资正经人。”裴川坐在床头,一副昆仑弟子的高深莫测道:“小友,我观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来,我这有本如来神掌适合你练。” “啥?不要如来神掌?” “哦哦哦,那这本葵花宝典也是可以的。” “记住了,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若不自宫,也可修炼。” 我挣扎起身,一脚踹向裴川。 “嗷,来啊,继续,打的人家好舒服嘛。”裴川挺着胸膛怪笑道“使劲,用力,哦也……” 我那叫一个气啊,特-么的,恶心人是不是。 我懒得理会“无理取闹”的裴川,面向灵溪道:“媳妇,说说呗。” 裴川朝我竖起大拇指道:“牛逼牛逼,就冲你敢明目张胆的喊我师姐媳妇,你小子是我亲姐夫。” “你闭嘴。”灵溪呵斥道:“闲着无聊是吧,来,把拖把洗了,把我房间卫生搞定。” “得嘞。”裴川屁颠屁颠的迎上去:“师姐,我这以后怎么称呼苏宁呀,喊姐夫还是怎么滴?” 灵溪脸色微红道:“明,明年成婚了才行。” 裴川嘿嘿笑道:“那没人的时候我先练练,免得明年喊不出口。” 说着,他走向门外,故意嚷嚷道:“呀,我姐夫呢,姐夫去哪了。” “哟,小鱼儿啊,你看到我姐夫没?” “什么?你竟然不认识我姐夫,他可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 我手捂脑袋久久说不出来。 这个活宝,我真想一巴掌抽晕他。 灵溪将房门关上,站在书架旁为我解释道:“武道突破第六层后,可凝练自身,做到身轻如燕。” “但这并不是飞行,两者不能一概而论。” “真要说日行千里,那得到达武力十二层以上。” “可即便如此,武者也不可能长期奔波。” “最多一天一夜,体内储存的元气便会消耗殆尽。” “至于你所说的武力三四层可否以一敌百……”灵溪摇头道:“除非那一百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任你欺压。” “否则正常情况下,面对普通身强力壮的男子,你最多以一敌十。” 我听的意有所动道:“以一敌十,这也很厉害了。” 灵溪露出促狭之色道:“你的资质,如今的年纪,十年苦功方能抵达。” 我立马泄了气,垂拉着脑袋不吭声。 十年,我就是有那个恒心去练,这换来的成果似乎不太喜人啊。 但仔细一想,还是先练练吧,好歹逃跑的时候能速度快点。 “给我找个老师,我尝试下。”我提议道。 灵溪从书架抽出一本白皮线书,丢给我道:“这是昆仑弟子习武入门基础,我让裴川教你。” 我打开随便翻了几下,完全提不起兴趣。 于是我问道:“我能不能修习荡妖剑法?” “能。”灵溪回应道:“但同样得从基础开始。” 说着,灵溪搬了个凳子,在书架最上方的第六个格子里抱下一只小木箱。 “喏,荡妖剑法前五招,你慢慢看,慢慢研究。”灵溪亲手递给我道:“看完得第一时间还我,万万不可弄丢。” 我小心翼翼的捧着,让洗完拖把的裴川送我回二楼房间。 “怎么想的啊大哥,都这个年纪了,别折腾了行不行。”裴川抱怨道:“有我们保护你不好吗?” “你想想,明年你就和师姐成婚了,成婚后,肯定是呆在师姐身边。” “凭师姐的武力修为,术法造诣,你这点本事够看吗?” “不够看。”我老实回道:“不行我会放弃的,绝不会害你白费功夫。” 裴川见劝服不了我,无奈道:“行吧,你尽管尝试。” 回房之后,我躺到了床上,裴川坐在电脑椅上问道:“你下午几点出门,去哪吃饭,我好事先安排。” 我看了下手机,苏童鸢还没给我答复。 所以我发了条短信询问,让裴川稍等片刻。 期间,唐静月路过我的房间,不假辞色的瞪了我一眼。 我郁闷的很,搞不懂唐静月怎么突然对我冷眼相加了。 不过想到昨晚的事,一个问题在我的脑海冒出。 什么是内媚之体? 我之前缠着唐静月追问,她含糊不清的解释让我越发茫然。 这会刚好有裴川在,我让他关上房门,大胆道出了心中疑惑。 裴川脸色古怪,上下打量着我,半晌,这家伙语调拖长道:“师姐看走眼了呀,你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什么鬼。”我-靠在枕头上道:“知道就说,别不懂装懂。” 裴川拖着电脑椅坐到我身边道:“这个问题我真懂,比谁都懂。” “所谓的内媚之体,是一种女子才有的特殊体质。” “拥有这种体质的女人比一般女子更加敏感,尤其是在床上。” 裴川坏笑了几声,表情淫-荡道:“男人碰一次便再也忘不了,那种奇妙感觉普通女人无法给予。” “换句话来说,这种极品体质是男人梦寐以求的。” “同样,身怀内媚之体的女人天生就……。” 最后一个字,裴川没说出口。 但根据他的口型,我猜到了那个字。 是个骚字。 这一刻,我面红耳赤,身体莫名燥热。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六章 九阳又来了 裴川是何时离开我房间的,我不知道。 但根据他后面所说,一般女人拥有内媚之体并不是好事。 体内阴气过盛,若不能及时改善的话,必将重病卧床,甚至性命垂危。 这一点,和唐静月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难怪她昨晚羞于启齿,这样的答案,我一个大男人都听的面色发烫,更别提她身为女人了,于情于理都没法对我这个小辈解释。 但说到这我又搞不懂了,故事并未讲完,我也没招惹唐静月,好端端的怎么就和我生气呢。 不就是害她摔了一跤嘛,又不是故意的。 想不通,我也懒得再去细想,索性翻开灵溪给我的荡妖剑法从头看起。 没过一会,苏童鸢给我回了信息。 下午四点她来接我,到天城酒店吃饭,让我穿的帅气点。 我给裴川打去电话,将地址汇报,方便他提前安排昆仑弟子盯梢。 随后,萧茗荷来了我房里,在知道我左手恢复“自由”后,她说补课可以暂时延后,让我好好休息。 我提了下这两天会去京都昆仑总部历练的事,询问萧茗荷的意思。 后者微微思索了片刻,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去,反正这两个月得帮你补课。” 我拿萧茗荷没辙,只能由着她了。 午饭是裴川点的外卖,灵溪体贴的送到房间。 我一边吃,一边按照剑谱瞎练,时不时的抬手比划下。 就在我好奇荡妖剑法前五招有多大威力的时候,我的眉心突然变得滚烫,一股暖流自心间弥漫,瞬间融入四肢骨骼。 好似浸泡在温泉之中,让人全身毛孔张开,舒服的说不出话。 但接踵而来的是九阳消失许久的声音:“哟,荡妖剑法,不错不错,好东西呀。” 熟悉,却让我不寒而栗。 “你……”我捧着饭碗的左手猛的一颤,饭菜洒满了被褥。 九阳低笑道:“老熟人了,没必要这么怕我吧?” “想当初我-操-控着你的肉身去救你的小情人师傅,你可比现在大胆。” “这才几天没见啊。” 九阳阴阳怪气道:“为了帮你杀人,我的元神消耗太大,不得已陷入沉睡休整。” “如今休整完毕,我不得出来透透气?” “唔,都快闷死我了。” 我心里发凉,久久不敢接话。 怕什么来什么,我还没有找到对付九阳的办法,这家伙好像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哎,我说……”九阳语气严肃道:“昆仑荡妖剑法确实厉害,可弊端太大,你真打算学这玩意?” 我精神恍惚,下意识的回道:“什,什么弊端。” 九阳直白道:“学到最后会让人走火入魔,忘情忘性,彻底失去理智如同兽类,你师傅没告诉你?” 我大吃一惊,回过神连忙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昆仑不传秘辛,你身为外人……” “切,我不但知道,我还会荡妖剑法前二十四招。”九阳打断我道:“和汐月争斗了那么多年,她来来回-回就那几招,看多了,看厌了,自然学会了。” “不可能。”我当即反驳道:“我三伯说了,荡妖剑法异常玄妙,任你再怎么天赋异禀,在没有剑谱的情况下断不可能偷学会剑招。” “能被昆仑视为无上珍宝的剑法,岂会这么容易被人拆解?” “吹牛皮前先动动脑子行不行?”我讽刺道。 九阳叫嚣道:“一般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我是谁?紫薇千年难得一见的不世天才,是普通人?” “想当年,我第一天拜入紫微便引起轰动,宫主亲自召见我,九大长老……” “不然我凭什么成为紫薇宫主?” 我见九阳说的这么肯定,心里的质疑逐渐减少,但仍旧难以置信道:“你真是偷学成才?” “哈哈哈,你小子真好骗,这也能信。”九阳大笑道:“我会荡妖剑法不假,不过不是偷学,呸,不是自学成才,而是我偷看过剑谱。” “咳,你也知道,汐月那老女人一直坏我好事,阻拦我凑齐完整的造化之气。” “我和她实力相当,谁也赢不了谁。” “于是我便想从荡妖剑法入手,找到她的破绽所在。”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混进了昆仑藏书阁……” 九阳不掖不藏的说道:“用了点手段,引开了当时守卫阁楼的昆仑弟子和一位长老。” “我找到了剑谱,只可惜上面仅记载了二十四招,还留有备注,万万不可学后面的剑招,否则会引火自-焚。” “我当时看的一头雾水,没来及继续寻找就被汐月察觉了我的存在。” “她告诉我,荡妖剑法总共有三十六招,余下十二招藏在昆仑禁地。” “没有昆仑掌教秘法开启,任何人都无法闯入。” 我好奇道:“重点呢,你是怎么知道荡妖剑法-会让人走火入魔的。” 面对我的询问,九阳沉默了一会,苦笑道:“汐月告诉我的。” “这女人当着我的面丢出了第二十五招,问我敢不敢学?” “我特喵又不傻,这么厉害的剑法,汐月自己只学了前二十四招,平白无故的给我第二十五招,再联系剑谱上的备注,我转身就走,一眼都没多看。” “但不得不承认,我那会心动的很,差一点点就舍不得走了。” 我感慨道:“你确实挺聪明的,我三伯正因为学会了第二十五招,被心魔左右,如今忘情忘性,再也不认识我们了。” 九阳惊叹道:“你三伯是个人物,比起天资绝伦的汐月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反感道:“用不着你夸,我三伯为人堂堂正正,哪像你,半夜潜入昆仑偷剑谱,现在又元神寄托在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身上,妄想窃取我的肉身。” “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紫薇宫主,你的脸呢?” “传出去不怕紫薇一脉就此蒙羞?历任紫薇老祖从坟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我冷嘲热讽道:“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就应该顺应天命轮回转世去。” 九阳不见怒色,慢悠悠道:“你没到达我所站的高度,所以你不能感同身受。” “我距离真正的仙人只差一步,一步就能长生不死寿与天齐。换成你,你舍得放弃吗?甘心吗?” “与其浪费时间劝服我,不如好好考虑下我先前的建议。” “你我早晚会神魂相融,你就是我,我亦是你。”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七章 救三伯的办法 我不再理睬九阳,起身默默收拾着被饭菜弄脏的被褥。 过两天就去京都昆仑总部历练了,我或许可以抽个空去鬼街溜达一圈。 在那边打听下肉身被元神寄托的怪事,行与不行都比我干等着强。 再则,只要我成为黄灵师,灵溪就会带我回昆仑,让季玄清代三伯收我为徒。 成为昆仑亲传弟子,我就有了去藏书阁翻阅的资格。 我就不信整个昆仑数十万卷的藏书会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心中有了盘算,我焦急上火的情绪稍稍放缓。 将被褥丢进洗衣机,我拿着毛巾开始洗澡。 苏童鸢让我捯饬帅一点,我不能邋里邋遢的去给她丢人。 “喂,很无聊,再聊会呗。”九阳心念与我沟通道:“我知道你在想办法对付我,没关系,你尽管来。” “在此之前,咱俩完全可以做个好朋友不是吗?” “你有什么不懂的,我帮你解答,你只要陪我说说话就行。” 九阳诱惑我道:“比如如何让走火入魔的人恢复清醒。” “什么?”我举着毛巾的右手僵硬,大声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你有办法让我三伯变会从前的样子?” 九阳干脆道:“有,确确实实的有。” 我激动道:“怎么做?” 九阳故意吊我胃口道:“哎呀,陈年往事,记不太清了。容我好好想一阵子,或许几天,几个月,恩,就想起来了。” 我冷笑一声,关闭淋浴道:“您老慢慢想,在你没想起来之前千万别和我说话。” “喂,你这就没意思了。”九阳抱怨道:“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记得吧?” “你自己说的,只要不违反道义,不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这个人情就算数。” 我装聋作哑,擦拭身上的水珠。 九阳喋喋不休道:“这个人情我现在用了,要你陪我说话。” 我气急而笑道:“行,你说,我听。” 九阳不乐意道:“光听有个毛用,你得回我,和我聊啊。聊天聊天,得一起参与。” “你让我心情愉快,指不定我就能想起救你三伯的办法。” 九阳循循善诱道:“普天之下,除了我,绝对没第二个人能救你三伯。” 我直接挑明道:“我凭什么信你?拿我当三岁孩子糊弄?” 九阳郑重道:“我以将来雷劫立誓,若我欺骗你,此生无望仙籍,元神尽碎,怎样?” 我愣住了,暗自思索九阳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灵溪说过,修行之人不能胡乱立誓,尤其以劫数立誓。 冥冥中天道感应,是要承担因果的。 九阳以自身雷劫向我保证,从这一点看,他是认真的。 “能聊了吗?”九阳话音一变,带着些许调笑道:“大中午的又是洗澡,又是刷牙,相亲去啊?” “恩,我姐相亲,我这个做弟弟的去蹭饭。”我老实说道:“你既然有法子帮我三伯,不妨开个价,没必要和我兜兜转转玩虚的。” “你在我体内,咱俩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到底,活下去的只有一个。” “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也别想利用我三伯的事威胁我,让我主动交出肉身。” “一码归一码,这么愚蠢的事我不会做,我三伯也不想看到我这么做。” 似被我猜透了心中所想,九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这家伙不好意思回应的时候,他突然大义凛然高风亮节道:“我不是那种人,别那样想我。” “小时候家里穷,穷的吃不上饭,可即便如此,我都没拿过人家一样东西。” “到了紫微宫,我更将全部心思放在了修行上。” “师傅说我赤子之心,赤子懂吗?” 我吹干了头发,回房间换衣服,顺嘴说道:“你都能去昆仑偷剑谱,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干的?” “赤子?赤裸裸的贼子吧。”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配吗?” “卧槽,往事休提。”九阳爆粗口道:“你小子怎么专揭人痛处,我说了,形势所逼,迫不得已。” “咚咚咚。” 正当我和九阳聊的“火热”,房门被敲响,唐静月面色清冷的站在门口。 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发虚道:“姑姑您有事?” 唐静月表情不太自然,缩了缩脚,漠然道:“晚上回来帮我带个新手机,手机掉水里了。” “哦,好。”我乖乖应下。 唐静月扭头就走,一瘸一拐的,模样痛苦。 我关心道:“您摔跤了?” 唐静月恨恨道:“明知故问。” 我满脑子问号,我怎么就明知故问了? “昨晚你绊的。”唐静月补充道。 我脸色一红,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那不是故意的。” 唐静月不理我,自顾往房间走。 我腆着脸道:“要不我帮您揉揉?我房间有红花油。” 说着,不等唐静月答应,我小跑着回到自己房间。 红花油是天上人间那次,我被陈家人打的鼻青脸肿后灵溪拿来的。 我在抽屉里找了下,还没过期。 再次来到唐静月的房间,她正如昨晚那样坐在角落沙发上看书。 见我进来,她气鼓鼓的瞪了眼,并未说话。 我若无其事的坐到唐静月身前,打开红花油道:“哪只脚?” “左脚。”九阳提醒我道:“你小子是个瞎子。” “你闭嘴。”我恼火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九阳嗤笑道:“有火别对我撒,有本事把这女人打一顿。” 我深呼吸一口,警告九阳道:“你再敢添乱,我就把你做贼偷剑谱的事传回紫薇,让天下皆知。” “你……”九阳老实了,果然没再烦我。 我抬起唐静月的左脚,仔细看了下脚踝位置,肿的不轻。 我倒出红花油,以掌心使劲搓动。 唐静月蹙眉,咬着嘴唇娇呼道:“你轻点。” “喔,您忍着点。”我放慢速度,小心翼翼。 可搓着搓着,我发现唐静月又不对劲了。 她的脸颊绯红一片,额头沾满了汗水。 脑袋向后仰着,双眸紧闭,隐隐发出我觉得很奇怪的声音。 听得我口干舌燥,心跳莫名加速。 “别搓了,再搓下去要出事了。”九阳幸灾乐祸道:“你这个姑姑体质特殊,身体敏感的很,经不起你这般动作。”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八章 看了不该看的 九阳的话让我想到了裴川上午所说,他对内媚之体的淫-荡解释。 我握着唐静月脚踝的右手悄然松开,脸色涨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嘤……” 低吟中的唐静月缓缓睁开双眼,眸底弥漫着丝丝雾气。 她迷茫的望着我,红唇轻启,吐息如兰。 潮红的脸上尽显成熟女子的魅惑动人,妖娆的让我不敢直视。 “还疼。”她抬了抬左脚,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眼观鼻,鼻观心,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这一刻的唐静月哪还有半点昆仑二长老的风范,有的只是我从未见过的“诱惑”。 “差,差不多了吧。”我口是心非的说道:“红花油活血化瘀,每次揉-搓五分钟效果最好,再久了会损伤皮肤。” 唐静月露出失望之色,蜷缩在沙发上不说话。 我拿起红花油起身道:“那,那我先走了。” 说罢,不待唐静月回应,我急匆匆的关门离开。 九阳啧啧称奇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倒是个正人君子。” “这女人刚才已然动情,你只要稍稍使点手段,我保证她立马失去自我。” “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锁着门任你欺负。” 我怒道:“你滚一边去,那是我姑姑,我的长辈。” “这有什么。”九阳不以为意道:“又不是亲姑姑,何必拿这个当借口。” 我反感道:“少恶心人,你以为全天下都像你一样拿下半身思考?” “怂就是怂,找什么理由。”九阳嘲讽道:“你敢说你刚才没产生一丁点想法?” “没。”我头也不抬道:“我说了,那是我姑姑,绝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这是个误会,巧合下的误会,以后不会再有了。” 九阳嘻嘻笑道:“那你可把她害惨了。” “天生的内媚之体,你惹她动情,坏了她的心境,一走了之,你觉得她会怎样?” “本来平衡的阴阳二气会再次由阴气占据上风,难以压制,导致气血逆流。” “你若不信大可回头看看,我敢打赌,她这会一定自我拯救。” “可怜,可怜哟。” 我懵逼道:“自我拯救?怎么救。” 九阳神秘道:“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犹豫了下,本打算不管不问。可九阳说的一本正经,我担心唐静月真的出事,只好掉转头前去打探情况。 我站在唐静月的房门口侧耳倾听,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开门啊,这样偷听有个屁用。”九阳催促我道。 我蹑手蹑脚的转动门把手,顺着门缝朝里看去。 只见唐静月衣衫不整的躺在角落沙发上,曼妙的身躯似水蛇般扭动, 杏眸恍惚,呢喃不绝。 两腿纠缠在一起,痛苦却又愉悦的娇哼着。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在喊我的名字。 我看的目瞪口呆,以至于什么时候推开了门都不知道。 “你……” 唐静月看到了我,瞳孔放大,跌跌撞撞的起身。。 那一瞬间的狼狈不堪,看得我心湖澎湃。 我落荒而逃,脚步虚软,心里把九阳诅咒了一万遍。 这狗东西,摆明着坑我。 殊不知房间里的唐静月突然两腿绷直,泪水夺眶而出。 她扶着一旁的书桌,任由那股强烈的感觉降临,羞愤欲死。 我逃回房间,把九阳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二笔不吱声,等我骂够了,怒火消了,这才开口解释道:“你乱了她的心境,再不帮她一把,她这辈子没机会重回天灵师境界。” 我烦躁道:“这和我没关系,静月姑姑跌境的原因在她从前发生的事上。” 想了想,我把唐静月的故事说给九阳听。 他目前只是元神,寄托在我体内,我不怕他大嘴巴到处乱说。 九阳听后若有所思道:“她或许把你当成了那个男人。” “不,不会吧。”我慌张道:“你特-么的正经点行不行。” 九阳争辩道:“我说的是事实,但这只是一种可能。” “我觉得她早就放下了那个男人,之所以钻了牛角尖,是她放不下死去的孩子。” “内媚之体确实天生敏感,可拥有这种体质的女人不代表放-荡随便。” “她身为昆仑二长老,有绝对的实力压制心头的躁动。” “所以根本不存在是个男人就能挑起她的,恩,那些情绪。” “若她还惦记那个男人,还心有所属,她的身体就不会对别的男人有感觉。” “我刚才……” 九阳似笑非笑道:“我刚才好像听到她在喊你的名字。” “你小子不老实啊,绝对有事瞒着我。” 我崩溃道:“我对天发誓,我和静月姑姑清清白白,我什么都没做。” 九阳嘀咕道:“那就奇怪了,她若没和你行鱼水之欢,又怎么会对你如此敏感,更坏了心境。” 我站在衣柜前,挑选着出门要穿的外套,却猛的想到昨晚的一幕。 唐静月被我绊倒,坐在我腿上,她的样子……我裤子的上水渍。 难道是那个时候我无意间害了她? 我头皮发麻,隐隐觉得自己猜对了。 难怪事后唐静月对我发火,恨不能拿银针扎死我。 我无意间坏了她的心境,她哪能不怒? 但这话我不敢跟九阳说,只想着以后必须离唐静月远点。 为了自己,同时也为了她好。 下午四点,苏童鸢过来接我。 先是拉着灵溪在房间说了好一阵的悄悄话,又调侃了一下裴川,最后才招呼我上车。 “五点半吃饭,用不着那么急。”苏童鸢笑道。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苏童鸢道:“真打算把自己嫁了?不等大学毕业后自由潇洒两年?” “缘分到了,一切顺其自然。”苏童鸢启动车辆道:“再说了,现在只是朋友,能否走到谈婚论嫁还不一定。” 我打趣道:“瞧你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别大学没毕业就让我当舅舅啦。” “呸,姐姐是那种人嘛。”苏童鸢伸手掐了我一下,目光由温柔变得内疚道:“对不起啊宁子,害你差点死在苗疆,是我的错。” “我是个白痴,被人当枪使,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天底下哪有我这样的姐姐,猪都比我聪明。” “什么啊。”我装作听不懂道:“我和师傅去苗疆历练,哪来的要死要活。” “你是我亲姐,好端端的别咒我。” 苏童鸢耸了下鼻子,眼里升起水雾。 正文 第两百七十九章 白先生白锴 五点十分,我和苏童鸢到达天城酒店。 裴川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和铁山已经提前进去了,外面安排了十几位昆仑弟子盯梢,如果有情况,他会第一时间赶到。 我道了声谢,被苏童鸢拉着乘坐电梯。 天城酒店在京都没什么名气,连星级酒店都算不上。 不过环境很好,前面是大蜀山,山峦起伏,连绵不断。 背靠长陵河,河面宽广,水流轻吟。 有山有水,位置偏僻,对外打着情侣主题的噱头,自然引来了不少年轻人约会于此。 “咳,等下我该怎么称呼你那个朋友?”我站在电梯一角,开口询问道:“喊哥还是喊名字?他应该比我大吧。” “他姓白,我一直称呼他白先生,你也可以这么喊。”苏童鸢握着我的右手,略显不满道:“肯定比你大呀,我又不是陆知夏,谈不来姐弟恋。” 我诧异道:“白先生?他是当老师的么。” “唔,差不多。”苏童鸢含糊其辞道:“到时候你就负责吃菜,负责填饱肚子。” “好嘞,绝对不打扰你们窃窃私语。”我调笑道:“对了,吃过饭你是和我一起走,还是留下有其它活动?” 想着灵溪的嘱咐,我当即明说道:“师傅让你吃完饭去她那,她有事找你商量。” “叮。” 电梯门开,苏童鸢示意我先出去。 “怎么说?”我理了下外套袖子,驻足留步道:“没时间的话我帮你转达师傅。” 苏童鸢将碎发拂于耳后,表情可爱道:“那就对不起溪溪啦,今晚怕是来不及的。” 我俯身贴耳道:“别被人家甜言蜜语骗了,第一次谨慎点。” “你……”苏童鸢脸似火烧,气鼓鼓的瞪着我道:“你姐没那么傻,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 “哈哈哈,那就好。”我大咧咧道:“哪个房间,别让人家等急了。” 苏童鸢从随身挎着的小包里拿出镜子,仔细整理妆容,这才不急不缓的带着我往里面走。 520包厢,寓意明显。 身穿白色西装的俊秀青年显然等待多时,他坐在落地窗边的环形沙发上,手里捧着本封面老旧的线书,气定神闲,全神贯注。 “白先生。”苏童鸢略显羞涩的喊道。 俊秀青年当即起身,嘴角噙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童鸢来了啊,坐吧,我已经让服务员准备上菜了。” “嗯。”苏童鸢小鸟依人,转身介绍我道:“这是我弟弟苏宁。” “苏宁你好。”白先生客套的伸手:“我叫白锴,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我大方的与对方握了下手,感觉有点古怪。 倒不是说这个名叫白锴的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好,而是他太平静了,平静的脸上波澜不起。 四平八稳,镇定如山。 丝毫没有见女方家人的那抹忐忑,那一缕本该属于年轻人的局促不安。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我和苏童鸢的眼神,竟然有种长辈看小辈的意思。 这让我无语至极。 特喵的,当我的长辈我还能理解,毕竟以后万一成了我姐夫,那确确实实是长辈。 可他看苏童鸢的时候也是如此,这就匪夷所思了。 当然,能被苏童鸢称赞极为优秀的男人肯定有他的独到之处,或许人家经历太多,见惯了大场面。对于小打小闹的约会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才能做到面不改色。 我暗暗想着,坐上了席位。 苏童鸢和白锴聊的很欢,时不时的掩嘴偷笑,眉宇间尽显单纯少女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我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这小渣渣,一副恨不能嫁的样子,还只是普通朋友? 呸,就知道忽悠我。 偶尔,白锴也会将话题引到我身上,我配合着聊上几句,气氛倒也轻松愉快。 没多久,服务员开始上菜。 我把玩着手机给裴川发信息,表示一切安全。 裴川说他和铁山在我对面的包厢,两人同样点了一大桌吃的,让我记得报销。 一顿饭钱,我自是痛快答应。 六点整,菜上齐了,和白锴毫无营养的寒暄了一阵,我埋头大吃特吃。 反正他们俩情人眼里出西施,光顾着看对方了,我不吃菜能干吗?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的,闪亮亮的大灯泡,都快把我自己闪瞎了。 “你姐这男朋友不简单。”九阳莫名其妙的来了句。 我当时正在啃螃蟹,被九阳突如其来的提醒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我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与九阳沟通道。 “囔,别说我挑拨离间乱你姐姐的姻缘。这姓白的小子修的是运宗法门,天生聚运。”九阳冷笑道:“实力不弱,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脖子上的聚运石华夏难寻第二颗,稀罕的很,价值连城。” “还有他看的书,那是运宗孤品典籍。” “哦,对了,沙发那边的香炉看到没。”九阳嚷嚷道:“诱神香,下三滥的东西。专门乱人心智,再以秘术操-控,你和你姐都将在短时间内听命与他。” 我心神震动,如遭雷击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九阳应声道:“我有必要骗你?” “除此之外,外面隐藏着不少运宗弟子,估计都是这家伙带来的。” “鸿门宴,没给你直接下毒就不错了。” “艹。”我在心里怒骂一句,愤声道:“这是想绑架我?” 九阳懒散道:“不像,这小子注意力不在你身上。” “再说了,外面的昆仑弟子瞒不过他事先安排的探子,他不傻,在这个节骨眼算计你全无意义。” “要我看,他的目标是你姐。”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对面的白锴,继续问道:“我姐对他喜欢的很,他这样做是不是犯傻?” “想占我姐便宜,只要他加把劲,早晚都会成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知道吗?” “拉倒吧,你姐也在演戏。”九阳嗤之以鼻道:“你姐身上有避障丹,诱神香对她屁用没有。” 我懵了,懵的哑口无言,差点没跪下去。 九阳大笑道:“你姐身上还带着我紫薇一脉特有的七星海棠毒,啧,互相飙演技,有趣,有趣的很哟。” 我回过神道:“我姐哪来的七星海棠,这毒厉害吗?” 九阳得意道:“都说了是我紫薇一脉特有的毒,肯定厉害啊。” “这么告诉你吧,七星海棠是集华夏最毒的七朵花炼制,融合紫薇特殊手法,形成一种粉尘香料。” “很香,香的让人错不及防。不管是被人嗅进鼻子里,还是沾染到皮肤上,毒素进入身体,药石无医。” “或许不会死,但他全身上下的血肉会像花朵般枯萎。” “咳,包括男人最宝贝的地方。” “一寸寸的缩小,缩到后面彻底消失。” 正文 第两百八十章 好一对璧人 九阳说的不痛不痒,我是吓的魂不守舍。 我坐在苏童鸢身边,离她这么近,这要是吸上一口七星海棠,我去,我明年还想和灵溪成婚? 小弟弟都没了,成个鬼啊。 我胆战心惊的夹紧双腿,欲哭无泪。 九阳奸笑道:“别怕,七星海棠装在了香囊里,里面还有层遇水即化的薄膜包裹。” “目前来看,你姐是打算用七星海棠对付这姓白的小子。” “什么样的生死大仇啊,表面上情意绵绵,暗地里包藏杀心。” “现在的年轻人我是真看不懂了。” 九阳唉声叹气道:“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不好吗?玩什么阴谋诡计。” 我着急道:“最惨的是我,我没有避障丹,铁定吸收了诱神香,等下要是被白锴操-控,我该如何挣扎?” 九阳语露不屑道:“有我在,下三滥的手段算个球,你尽管吃饭,你吸入的诱神香早被我强行逼出体外了。” 我心下放松,偷偷喘了口气。 “宁子,你慢慢吃,我和白先生去沙发上坐坐。”苏童鸢说道。 “额……”我有心想要提醒苏童鸢宴无好宴,但白锴正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这就导致我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硬憋了下去,笑容僵硬道:“好。” “白痴,你姐有备而来,摆明着提防姓白的小子,哪用你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九阳讥笑道:“吃你的饭,看他们继续演戏。” 我坐立不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姐出了啥事……” “哎,有我在呢。”九阳牛逼轰轰道:“真当半仙不当干部啊?劳资好歹顺利渡过雷劫的人。” 我嘱咐道:“那你盯紧点,我不能一直瞄着他们,会让白锴起疑的。” 说着,我埋头继续吃东西。 只有两人聊的开心,笑声变大的时候我才会抬头看上一眼。 合情合理,顺其自然。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九阳哎哎的开口道:“快看,你姐出招了。” 我装模作样的起身倒果汁,余光落在落地窗边。 只见苏童鸢羞怯难耐的从包里拿出一枚蓝色香囊,眼眸低垂的递给白锴道:“这,这是我亲手做的平安袋,又叫相思袋,希望白先生喜欢。” “其内藏有我一缕青丝,青丝变情丝。”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白锴受宠若惊的接过,满脸的欣喜之情。 “我,能给你挂上吗?”苏童鸢十指纠缠,显得很是紧张。 白锴动情的握住苏童鸢的双手,深情款款道:“当然可以。” 两人越靠越近,气氛暧昧。 男的英俊,女的娇美,若不是互相算计的话,的确能称得上一对璧人。 苏童鸢亲手将香囊挂于白锴的胸口,贴身存放,整个人也顺势倒在白锴怀中。 后者春风得意,小声说着什么,惹来苏童鸢一阵不依捶打。 说实话,我要不是被九阳提醒,提前知晓了苏童鸢的计划,我这会铁定气的扭身走人。 太不矜持了,身为女孩子,哪有这样倒贴的。 但现在,我除了佩服就是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佩服我这傻咧咧的姐姐竟然拿下了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 那精湛的演技,我滴天啊,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你姐身后有高人在教她做事。”九阳正色道:“能拿出紫薇一脉的七星海棠,起码是亲传弟子。” 我倒完了果汁,靠在椅子上肆无忌惮的打着饱嗝道:“七星海棠被白锴贴身存放,可里面有薄膜包裹,毒素没法散开。” “你急什么,你姐还有后续动作的。”九阳笑眯眯道:“姓白的小子邀请你姐去楼上套房坐坐,你姐答应了。” “不出意外的话,香囊会在某一刻被你姐无意间打湿。” “毒素入体分秒之间,防不胜防。” 我忧虑道:“你说的只是最好情况,别忘了白锴也在算计我姐。” “他绝对不是为了得到我姐身体那么简单,你也说了,他是运宗弟子。” “苗疆之行,运宗和佛门联手截杀我们,被你杀了八位长老,我怀疑他们在布局,利用我姐和师傅的关系接近昆仑。” “哟,终于想明白了。”九阳惊呼道:“我以为你小子压根没脑子呢,明摆着的事,你愣是看不透。” 我尴尬道:“你看透了可以告诉我啊。” “别,你说的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的好心不能被你当成驴肝肺,闭嘴最好。”九阳傲娇道:“来了来了,他们俩要去楼上了,你这个大灯泡得回家咯。” 果然,九阳的话音刚落,一脸羞红的苏童鸢跑过来跟我商量道:“宁子,我和白先生去外面散心,你吃完饭自己回家可以吗?” “哦,那你注意安全。”我揉着吃撑的肚皮,轻轻拍打道:“吃多了,你们先走吧,我等下打车。” “我的司机就在楼下,让他送苏宁回去。”白锴绅士道。 “不用不用,我还得去一趟手机店。”我婉拒道:“你们随意,不用管我。” “那我走啦。”苏童鸢与我告别,之后拉着白锴的胳膊走出包厢。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这才起身追到门边,询问九阳道:“怎么办,回家还是跟上?” “跟个锤子,外面都是运宗的探子,你小子前脚跟,后脚就会被人禀告白锴。”九阳沉吟道:“要么你把肉身借我-操-控,凭我的本事,谁都发现不了。” 我探着脑袋往廊道里看了几眼,苏童鸢和白锴已然消失不见。 见我不吭声,九阳无所谓道:“我随便你,不行咱就在车里等着。” 我-靠着包厢门低头沉思,就目前的局面来看,似乎是苏童鸢占据了上风。 可不看到最后,我委实放心不下。 白锴这人不简单,鬼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到了楼上,一旦他发现诱神香对苏童鸢没有效果,他必将露出獠牙。 若苏童鸢不能在此之前解开七星海棠的毒,她将陷入绝境。 想到这,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九阳一直想占据我的肉身,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不能把肉身借给他操-控,会出事的。 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我哪还有的选呀。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一章 有蜘蛛 天城酒店,十一楼,豪华套房。 一番腻人的情话后,化名白锴的运宗少宗主白南弦示意苏童鸢先去洗澡。 他站在摆满玫瑰花和气球的浪漫客厅里,嘴角掀起耐人寻味的阴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拿了苏童鸢的女子红丸初血,就可凝练属于她的傀儡。 再耍点小手段让她陷入昏迷,以特殊手法银针刺穴。 双管齐下,控其魂魄,改其思想。 如此一来,这具对他唯命是从的“活死人”便大功告成。 虽说花了他不少时间,浪费了一些精力,但效果与结果是喜人的。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苏宁这边,这个吃顿饭还引出不少昆仑弟子盯梢的乡下土狗。 确切来说,他并没有将苏宁放在眼里,他只是忌惮苏宁身后的灵溪。 忌惮他在谋划的同时被昆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些事,正如李木子说的那样,务必得小心谨慎。 “怎么样,姓苏的小子走了没有?”白南弦举着手机低声问道。 “回少主,属下正跟着苏宁,他已经打车回家了,那些保护他的昆仑弟子全都从天城酒店撤离。”电话里有声音响起。 “好,别跟的太近,以免被察觉。”白南弦沉着道:“记住,就算苏宁到家了也万万不能大意,给我盯着灵溪,盯紧了昆仑弟子的动向。” “明白,请少主放心。”电话里的人郑重保证。 切断通话,白南弦点了根烟。 有惊无险的一顿饭,风波乍起,却不曾影响他的后续计划,简直连老天都在帮忙。 就像他对小师妹裴姝那样,无微不至的关怀,不让她有一点危险。 想到裴姝,白南弦心头多了一缕歉意。 这个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少女他是喜欢的,喜欢到深埋心底不敢流露。 他肩负运宗未来,岂可因为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裴姝的心意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从未给过她任何交代。 不敢给,也不能给。 他早就想好了以后,如果,如果他能在气运之争中活下去,且顺利为运宗谋取半斗气运。 他会娶裴姝过门,人生再无憾事。 反之,如果他死了。 裴姝的命格可维持运宗底蕴百年不断。 他这位少宗主照样对得起运宗,无愧于运宗。 毕竟是他选择了入世,站在腥风血雨中历练,保全了裴姝,让她有机会得上天反哺气运,圆满命格。 想到这,白南弦内疚自责的情绪逐渐被责任取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肉体上的一时欢愉又算的了什么? 相比佛门李木子的禽兽行为,他觉得自己起码还是个正常人。 “呀。” 卫生间传来苏童鸢惊恐的尖叫声,白南弦神情微变,当即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童鸢,发生什么事了?”他站在卫生间门口,侧耳倾听,略显焦急。 “呜,有,有蜘蛛。”苏童鸢带着哭腔喊道。 白南弦哑然失笑,到底是女孩子,一只蜘蛛都能吓成这样。 “拿毛巾拍掉,不行就赶快穿衣服出来。”白南弦“出谋划策”。 苏童鸢呜咽道:“我还没洗完呢,头上全是泡沫。” 白南弦无奈道:“那怎么办?” “呜……你进来帮我打。”苏童鸢委屈道:“我裹着浴巾,你快点把蜘蛛赶走。” 白南弦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那你裹紧了,千万别摔跤。” 说着,他轻轻转动门把手,侧身走进。 卫生间里雾气弥漫,苏童鸢头发湿漉的站在角落,身上裹着厚厚的浴巾。 俏脸红润,却因为害怕徒增一丝楚楚可怜。 泪眼朦胧,可爱的嘟着红唇,时不时的抽泣两下。 那惊心动魄的美啊,属于少女特有的芬芳,不受控制的往白南弦鼻子里渗透。 他深深吸了口气,故作平静道:“蜘蛛在哪呢?” 苏童鸢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向淋浴喷头道:“那,那边。” 白南弦举手挥舞眼前的雾气,伸长脖子仔细寻找。 苏童鸢抱怨道:“进去找啦,站这么远哪看得到。” “行行行,我的小公主说了算。”白南弦不知有诈,踱步向前。 苏童鸢磨磨蹭蹭的靠了过来,煞有其事道:“喏,在那,我都看到了。” 白南弦郁闷道:“在哪?” 苏童鸢生气了,推着白南弦一个劲往里走,直至淋浴下方。 “这不是嘛。”苏童鸢指着高处一个黑点说道。 不等白南弦细看,关闭的淋浴喷头里突然洒出大量水线。 因为空间狭隘,身后又站着苏童鸢,来不及闪躲的白南弦被淋了一身。 “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碰到手柄了。苏童鸢大呼小叫道:“快,快出来。” 白南弦稍显狼狈,哭笑不得道:“那不是蜘蛛,是黑色毛巾上的线球。” “咯咯咯,原来是我眼花了。”苏童鸢破涕而笑:“那你出去,我很快洗好。” 白南弦嗓音醇厚,直视苏童鸢的双眸,以令人沉醉的暧昧说道:“要不我帮你洗?” 苏童鸢面泛桃花,眼若秋水,又狠狠摇头道:“才,才不要,你想欺负人。” 白南弦道貌岸然道:“我哪舍得欺负你,乖了,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他大方的走出卫生间。 尘埃落定板上钉钉的事,这朵娇花接下来将任他采摘,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比起一时冲动的大煞风景,他更喜欢细嚼慢咽带来的享受。 尤其是这样的极品,任何一点的瑕疵都会破坏他心中的美感。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会好好的“犒劳”这具即将成为傀儡的美人鱼。 一次不够便来两次,三次,五次。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二章 无间道 权衡利弊了许久,我最终还是同意了将身躯借给九阳操-控。 比起第一次九阳的元神占据我的肉身所带来的的剧烈疼痛,这一次的借用则要轻松许多。 我放开了心神,潜意识里表示同意。 只感觉冥冥中的阻塞被强行突破,下一秒,身体便不受我控制了。 “有什么想法随时与我沟通。”九阳舒坦双臂,显得无比惬意道:“容我先甩开运宗的探子,免得打草惊蛇。” “对了,你那两个朋友,外围的昆仑弟子必须全部撤离。” 九阳拿出我的手机,像模像样的给裴川发了条短信,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回家。 “厉害啊,你这一千多年前的老古董竟然会用手机?”我诧异道。 九阳得意的直咧嘴道:“紫薇一脉的术法那么难我都学得会,区区凡尘俗世的东西算什么。” 说罢,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天城酒店,来到下面路口拦出租车。 因为酒店位置比较偏僻,等了十几分钟才巧合碰到一辆送客人过来吃饭的黑车。 上车后,任由司机行驶了五六分钟,在一个红路灯路口,九阳下车了。 车门半开,又在一瞬间无声无息的关闭。 司机完全没有察觉到后座位的客人已经离去,还在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摇头晃脑。 “这样不行吧。”我踌躇道:“司机早晚会发现你不见了,中途停车,或是突然改变行程,这都会引起运宗探子的注意,拖延不了多久。” 九阳悬浮半空,飞行速度极快,顺便回答我道:“你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司机被我摄取了神智,一个小时内他会带着那群运宗探子在市区转圈。” “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嘿,你姐那边应该成功了。” “就算没成功,有我暗中帮忙,小小的白锴还不是手到擒来。” 九阳自信道:“放心吧,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铁定让你姐平平安安的回家。” 大概三四分钟,我们再次回到天城酒店。 九阳闭眼感应了一番,飞至十一楼落地窗外,低声道:“在这。” 我透过窗帘的缝隙朝里看去,果然,白南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擦拭头发。 他浑身湿漉漉的,好像是淋了雨,颇显狼狈。 九阳惊讶道:“包裹七星海棠的薄膜遇水就化,你姐比我想象的聪明。” “姓白的小子深中奇毒而不自知,待毒素蔓延血肉筋脉,等待他的将是毕生噩梦。” “希望他过了今晚还能这般从容不迫。” 我全部心思放在了苏童鸢身上,这会没看到她的人,顿时着急道:“我姐呢。” “唔,在卫生间。”九阳一只脚踩在窗沿上,一只脚悬空拎着,满脸失望道:“还想过来看一场大戏的,没想到这么快结束。” “无趣,无聊,没意思。” “浪费我宝贵的元神之力,忒……”九阳吐了口痰,怒骂道:“煞笔,相貌和智商根本不在一条线。” “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还以为多厉害,敢情是只纸老虎。” 我被九阳奇妙的想法逗乐了,刚想取笑他两句,苏童鸢裹着浴巾从卫生间走出。 白南弦体贴的倒了杯温水送上,表情自然道:“我去洗,你喝口水休息下。” 苏童鸢羞怯的接过水杯,神色扭捏道:“那,那我先去房间。” 白南弦温柔道:“好。” 两人擦肩而过,苏童鸢若无其事的走进卧室。 她换上自己的衣服,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下一刻,她蹑手蹑脚的靠近卫生间,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毫不犹豫的开门走人。 “哎,这也行?忘了外面还有盯梢的运宗弟子?”九阳郁闷道:“你姐搞什么鬼啊,这才刚夸她两句……” “少废话,快保护我姐。”我打断九阳的牢骚道:“毒都下了,再不闪人是傻子呗。” 九阳争辩道:“走也不是这么走呀,光明正大的,生怕运宗弟子看不到吗?” 说话的同时,九阳从半空落下。 我催促道:“走走走,去十一楼。” 九阳站在阴暗的角落没有动作,他挑眉朝不远处看道:“不用上去了,有人接应你姐。” 我顺着九阳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辆黑色奥迪车缓缓停在了酒店门口。 与此同时,后车位下来一位拄着拐棍的老太婆。 身着灰色布衣,踩着双破旧的黑底布鞋。 眼窝深陷,背部微驼,苍白的头发在黑夜里格外耀眼。 她站在原地轻轻的咳嗽,又缓慢的向大厅走去。 我当场傻眼道:“你确定这是来接应我姐的高手?不是来要饭的?” 九阳懒洋洋的靠着墙壁道:“她那一根阴木打造的拐杖就值好几千万,你见过这么有钱的乞丐?” “武力十二层的修为,气息嘛,恩,我紫薇一脉的人。” “联想你姐带来的七星海棠毒,你觉得有这么巧?” 九阳反问我道:“你俩到底是不是亲姐弟,关于你姐的事你竟然一问三不知,你是猪吧。” 我闭嘴不言,不知从何反驳。 九阳打着哈欠道:“回家回家,没啥看头了。今天这一局,你姐大获全胜。” “别啊,再等等,我姐不下来我不放心。”我紧盯着灰衣老太婆道:“武力十二层的高手,又是紫薇一脉,她是紫薇长老?” 九阳摊手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姐,我又不是现在的紫薇宫主,哪里清楚手下人的身份。” “不过照理推测,她的实力足以就任长老职位,起码是紫薇排名前三的长老。” 我暗暗记下了灰衣老太婆的容貌,想着回去后找灵溪打听下。 华夏六脉,除紫薇一脉外,其余五脉的入世弟子全都露面了。 就那个澹台锦瑟,神秘的很,一直不曾现身。 这老太婆既然是紫薇的长老,又和苏童鸢有关系,我站在灵溪的角度不得不防。 陈玄君利用苏童鸢给我下蛊,运宗的白锴故意接近苏童鸢一样是想对昆仑不利。 谁知道紫薇打的什么主意,万一她们帮助苏童鸢也是为了对付昆仑呢? 在角落干等了两分钟,苏童鸢下来了。 她挽着灰衣老太婆的手显得极为亲密,窃窃私语。 后者专心的听着,时不时的点一下头。 眼神柔和,和蔼可亲。 两人的关系不像是保镖与雇主,倒像是,是相处已久极为信任的亲人。 对,就是这种感觉。 因为我在苏童鸢没心没肺的笑容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种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走。” 确定了苏童鸢没事,我提醒九阳可以离开了。 好好的一顿饭愣是吃出了无间道的感觉,还让我牺牲了肉体被九阳操-控。 想想赚来的一百万辛苦费,我那叫一个肉疼啊。 怎么都感觉自己吃亏了。 亏大发了啊。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三章 今年昨日 白南弦在洗澡,洗的很认真。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修心养性,修的是心灵纯净,养的是本性觉悟。 却不代表视美色为毒药,做到四大皆空。 他不是佛门弟子,没有洁身自好的习惯。 当然,如今的佛门早已脱离了释迦牟尼佛弘扬佛法的真意,无恶不作,白南弦亦不屑去学那佛理。 洗完澡,他仔细的刷牙,检查口腔内的气味。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会破坏他心中的那份美好。 裹上浴巾,看着镜子里棱角分明的帅气脸庞,白南弦笑了。 自信且狂妄,蠢蠢欲动。 他走出卫生间,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盒口香糖。 一边自顾嚼动,一边径直朝灯光昏暗的卧室走去。 “童鸢。”他嗓音低沉的喊道。 骨子里的兽性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属于男人与生俱来的欲望贯穿头顶。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卧室里空无一人,并无苏童鸢的影子。 床铺整洁,窗帘大开。 苏童鸢换下的衣物和背包全都消失不见。 白南弦心下一沉,顿感不妙。 他当即冲到客厅拿起手机,给外面负责盯梢的运宗弟子打去电话。 “嘟……” 良久的无人接听让白南弦心神不宁。 他来不及去换衣服了,就这样裹着浴巾去外面查探。 1101号豪华套房正对十一楼电梯口,是他专门为运宗探子准备的“哨所”。 但凡有人上来,有人离开,都逃不过这边的注意。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没收到底下人的通报。 “一群蠢货。” 白南弦脸色铁青的来到“哨所”套房。 房门是虚掩着的,灯火通明。 怒发冲冠下的白南弦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走入。 “啊,呜呜呜,呵呵呵。” 三名运宗弟子坐在地上,口水横流,面对面傻笑。 神智错乱,眼眸无光。 白南弦大惊失色,又很快强装镇定。 “谁干的?”他喃喃自语,目光前所未有的阴沉。 “苏童鸢?” “不,不是她。” “她没这个本事。” 白南弦自问自答道:“但,一定和她有关。” “单纯无知,天真无邪,呵……” “局中局?” 他冷笑一声,似想到了什么,眼底涌起难以抑制的恐惧。 “该死,该死。”白南弦头也不回的逃离。 他回到最初的套房,手忙脚乱的翻找那枚蓝色香囊。 直至被他握于掌心,那似有似无的独特香味传入鼻孔。 “不是毒,一定不是毒。” 他似虔诚的信徒,发自肺腑的潜心祈祷。 脸孔苍白无血,双手颤抖莫名。 当香囊被打开,当里面的东西被白南弦倒出。 并无苏童鸢所说的一缕青丝,有的只是一张被水打湿的折叠白纸。 上面的字迹遇水模糊,但仍旧清晰可辨:七星海棠。 “不……” 白南弦歇斯底里的咆哮,瘫软倒地,心如死灰。 “紫薇。” 他呆滞无神的喊着,嘴里喷出大量鲜血。 落在他的胸膛,沾满了白色浴巾。 片刻,他脑子一沉,竟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 凌晨一点,普济寺。 山脚阶梯,两道身影缓慢行走。 李木子自露惭愧,欲言又止。 白南弦面色凄惨,萎靡不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只听黑夜凉风轻扫枝叶,唰唰作响。 “七星海棠乃紫薇独门奇毒,虽有解,亦同无解。”李木子驻足停留道:“你太大意了,我早就告诫过你千万当心,别小看任何一只蚂蚁。” “越是人畜无害的东西就越有倒戈一击的致命危机,越是香甜可口的食物就越容易被人藏有杀器。” “苏童鸢任你拿捏,但她身后还有个方玟萱。” “紫薇一脉的弟子出现在陈家,你我都以为陈玄君暗中联手了澹台锦瑟,殊不知从一开始,我们的视线就被人刻意扰乱。” “厉害,厉害啊,不愧是擅于心机谋划的紫薇下一任掌教。” 李木子感触良多道:“人未出,刀已现。” “一击毙命直中要害,还让苏童鸢全身而退。” “这一局,我们输了。” 失魂落魄的白南弦猛地抬头,脸部狰狞道:“我叫你过来是帮我想办法解去七星海棠之毒,不是听你夸澹台锦瑟有多强。” “接近苏童鸢是我帮陈玄君出的主意,你一样在后面推波助澜。” “既是联手,今天的事你脱不了干系。” 白南弦伸出左手手腕,双眼欲裂道:“血肉与筋脉枯萎,最多三年,三年内我一定会死。” 李木子叹息道:“我说了,七星海棠基本无解。” “你便是杀了我,我还是这样说。” “这一点你心中有数,又何必装傻充愣?” 说罢,李木子握住白南弦的手臂,仔细观察道:“毒素已然渗透你的全身,你唯一能做的只有借外物压制。” 白南弦疯癫嘶吼道:“我想活下去,而不是拖延寿命。” 李木子就地而坐,沉吟一番道:“佛门七叶果,我帮你争取一颗。” 白南弦仰头大笑,眼中有泪道:“一枚七叶果最多压制七星海棠一年,这便是你对我的补偿?” 光头小和尚无奈道:“以我目前的处境,这是我能拿出的全部心意。” “世俗财物你瞧不上,不然十亿百亿我也愿意给你。” “白兄,你我联手本就各需所需,是盟友,仅此而已。” 李木子正色转动胸前的佛珠,如金刚入世,庄严肃穆。 白南弦双手紧握,杀机凛然。 小和尚面无惧色道:“你如今的状态杀不了我,何必自取其辱?” “与其在我这较真算计,不如回运宗好好斟酌。” “气运之争仍在继续,没了你,运宗又该派谁入世?” “又或是彻底放弃……” 白南弦瞳孔失聚,如蹒跚老者跌跌撞撞的下山。 他不怕死,只是怕临死之前还不能为运宗夺取半斗气运。 所以他想活。 他走的浑浑噩噩,不知方向。 可他脑子里的茫然却慢慢消退,变得异常清醒。 山间有路,天上有月。 除了那一场冬雪,那一壶清茶,和那个名叫裴姝的少女。 这一幕,像极了白南弦从运宗下山,入世的那一天。 正文 第两百八十四章 狗咬狗 阶梯上,裹着明黄袈裟的小和尚并未离去。 他兴致勃勃的观星赏月,从袖子里摸出小一把炒熟的黄豆丢进嘴里,嚼的津津有味。 不远处的树林里,那位一直贴身保护李木子的中年和尚信步走出。 他望了望白南弦消失的方向,眼神漠然,有杀机一闪而逝。 李木子嬉笑道:“没那个必要,他命格中的气运少得可怜,杀他不如留着他,作用会更大。” 中年和尚走到李木子身边,弯腰蹲下道:“身中七星海棠奇毒,废人一个,哪还有丁点作用。” “他今日对你动了杀心,难保日后不会反咬一口。” “月黑风高,又有紫薇行事在先,机会绝佳。” “错过了今日,再想轻而易举的除掉白南弦就没这么容易了。” “毕竟……”中年男子坦然说道:“毕竟是运宗的少宗主,杀他之前总得找个背黑锅的。” 李木子轻蔑摇头道:“论智谋,他不如澹台锦瑟。” “论胆色,他不如我。” “论境界造诣,他不如灵溪。” “撑死和玄门的段左泉有的一拼,比道门的莫争强上一筹。” “这样的人,何惧之有?” “别说他已经成为废物,就是从前的他我也从未放在心上。” “之所以找他合作,说到底,无非是当时的形势所逼,运宗是最合适我的盟友。” 中年和尚轻应道:“他很记仇,尤其对你。” 李木子嘴角一咧,拍手笑道:“那又怎样,血肉筋脉枯萎,武力修为倒退,心境彻底坏死。” “昔日黄花,丧家之犬罢了。” 中年和尚反问道:“既是如此,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李木子坐直了身躯,将嘴里咀嚼的黄豆咽下:“等他发疯。” 中年和尚满脑门问号,疑惑不解。 李木子摩挲着手里最后一粒黄豆,笑容期待道:“你想想,曾经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少宗主,突然变成了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垃圾,心境全毁,心智大乱的前提下,他会怎么做?” “自然是报仇,像疯狗一样乱吠乱咬。” “找昆仑报仇,找紫薇报仇,或许,恩,也会找我报仇。” “可不管他怎么做,京都的浑水将因他而沸腾,雾气缭绕。” “乱世出枭雄,时势造英雄,机遇向来是不平静的。” “他搅的京都的水越浑越脏,我才有机会伺机而动。” “佛门要我一个交代,师傅也在看着我,我需要这样的契机证明自己。” 李木子说的有些口干,当即起身道:“走,今晚在普济寺过夜,我请你喝一壶云雾茶。” 中年和尚紧随其后道:“紫薇一脉的弟子出现在陈家,没瞧上邪蟒化蛟的陈玄君,反而莫名其妙的帮助苏童鸢,这是不是表明紫薇看上了假凤命格的方玟萱?” “这女人曾是独占两斗气运的真凰命格,富贵之态天下罕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其中……” 中年和尚的话还没说话,李木子当场打断,讥笑连连道:“她命中的气运已被陈玄君十一年来吞噬的不足两成,毫无培养价值。” “紫薇以寻龙为己任,凭肉眼观天下,聚心眼动天机。” “你觉得肖岫烟是傻子?还是澹台锦瑟蠢笨如猪?” “一块上好的牛肉被人丢进了粪池,长满了蛆虫,被咬的支离破碎,你还有胃口洗干净再吃?” 中年和尚汗颜道:“我只是想不明白。” 李木子脚步平稳,一步一个阶梯道:“其实我也看不懂紫薇走出的这一步棋,委实让人难以理解。” “方玟萱不值得栽培,苏童鸢连命格都没有。” “这样一对寄人篱下的母女凭什么得到紫薇一脉的相助?甚至为了苏童鸢不惜自暴踪迹。” “啧,有趣,真的很有趣。” 李木子摇晃着脑袋道:“总要有利益牵扯呀,难不成做好人好事?” 中年和尚接着话道:“会不会是陈玄君故意弄出来的烟雾弹,混淆我们的视线。” “你也说了,这母女俩寄人篱下,她们算是陈玄君的人,紫薇相助苏童鸢不就等于在帮陈玄君吗?” “同一个锅里吃饭,哪能走出两条路。” 李木子情绪高涨道:“你这样猜,便是前后互相矛盾。陈玄君与方玟萱只是表面夫妻的事你是知道的,也是真的。” “陈家的小水蛇觊觎方玟萱的命格气运,方玟萱借此换取陈家的富贵。” “为期十二年,今年是最后一年。” “这件事不敢说天下皆知,但在各大势力面前早就是不争的事实。” “同住一屋,各自为政。” “否则陈玄君岂敢让白南弦对苏童鸢下手?” “虽说是瞒着方玟萱的,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中年和尚表情丰富道:“确实有所耳闻,可不敢相信啊。” 李木子眉角轻挑道:“为什么不敢相信?” “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事。” “所以我才说凡事讲究利益分割,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中年和尚点头回应,表示赞同。 李木子继续道:“既然确定了澹台锦瑟的藏身之所,撒在外面打探的弟子就收回来吧,盯紧陈家大宅即可。” “苗疆之行,四位长老的身亡,这笔账总得和紫薇算算。” “恩,记得把今晚发生的事通知陈玄君。” 李木子双眸明亮,充满戏谑之色道:“这条小水蛇一心要当那华夏之主,千方百计寻找紫薇一脉的入世弟子,妄想得到扶持。” “若让他知道澹台锦瑟就藏在陈家,还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不知他该作何感想。” 中年和尚忍俊不禁,击掌而行道:“怕是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哈哈哈哈,这才有意思嘛。”李木子畅快大笑:“让他们狗咬狗,咱们先躲在一边看戏。” 月色下,李木子的身影越拉越长。 中年和尚小声道:“你让我查的那件事有了点眉目。” “苏宁的奶奶有四个儿子,老大苏建国,在乡下务农,承包了村里几个鱼塘,算半个鱼贩子。” “老二苏长泰在江夏市居住,小包工头,这些年赚了点小钱。” “老四苏明康,苏宁的父亲,方玟萱的前夫,如今落在蒋岳中手上。” “至于老三苏吉安……”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五章 我想当你姐 普济寺大殿前,中年和尚挠着头皮说道:“苏吉安是个病秧子,打小被苏宁的爷爷送去外地治病。” “十岁那年走的,三十五岁才回村,说是精神有问题,疯疯癫癫到处游荡。” “我让知情者形容了一下苏吉安的容貌,感觉……” 李木子嘴角上扬,似了然于胸道:“感觉很像苏星阑。” “对。”中年和尚狠狠吐了口浊气,正色点头道:“有六七分像。” 李木子伸手抚摸山门前的石狮,自言自语道:“若苏星阑便是苏吉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不难解释了。” “比如桃山村为什么会成为龙潭虎穴,普通探子有去无回暂且不说,我佛门的长老竟然被打成重伤。” “再比如苏宁的命中天机被高人遮掩,害我强行推演之下遭受剧烈反噬,受伤不轻。” “试想一下,那个时候的他才刚来京都,并未见过季玄清等昆仑高层,这样的乡下土狗凭什么获高人垂青?” “答案很简单,苏星阑是苏宁的三伯,是他在暗中庇护本家侄儿。” “苗疆之行,苏星阑身为隐退十年的昆仑三长老,不惜万里迢迢现身露面。在外人看来,他是为了保全灵溪,保全昆仑。” “可回过头想想,苏宁的安危或许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苏宁,苏童鸢,苏星阑,呵,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我就没能联系上呢。”李木子满脸自嘲,尽显不甘道:“白白浪费了我不少棋子,走了太多弯路。” 中年和尚眼底浮现一抹畏惧,忐忑道:“那以后……” 李木子避而不谈,径直走入大殿。 他站在降龙尊者的金身塑像前,面色庄重的点了炷香,纳头叩拜道:“苏童鸢留给白南弦去报复。” “这枚棋子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并不是一定要用。” “算计不了昆仑确实有些遗憾,可如果能看到运宗和紫薇互相撕咬,呵,这何尝不是一场精美绝伦的大戏?” 中年和尚挑动灯芯,让火苗更加旺盛道:“苏宁呢?” 李木子将燃香插进香炉,拍打着手上的香灰说道:“放他过几天安生日子,起码在他没有正式拜入昆仑之前,我们先别动他。” 中年和尚一点即透道:“现在伤他,苏星阑能以私人恩怨为由找上门来。” “一旦等苏宁成为昆仑弟子,私人恩怨将衍变为六脉之争。” “这个站在华夏武道巅峰的男人必须以六脉约定来制裁,否则单单的一个佛门会如十五年前的玄门那样,被苏疯子大开杀戒。” 李木子打着哈欠往后门走去,沿着蜿蜒小路再攀山顶道:“区区的六脉约定真的能约束苏星阑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灭顶之灾不该由佛门承受。” “就……让运宗去陪苏疯子同归于尽吧。” 黑夜中,小和尚轻轻一笑,说不出的俊逸非凡。 中年和尚眼露明悟,步伐轻快。 “记住,关于苏星阑身份的事万万不可对第三者说起。” “明白。” …… 京都陈家,方玟萱所在的小院。 夜深人静,渐听虫鸣。 沐浴过后的刁梵音身着简约素雅的棉质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准确来说,她是一边看书一边陪着厨房忙活的苏童鸢说话。 一心二用在她身上看不到敷衍两字,有的只是温婉大方的认真。 “来,尝尝味道怎么样。”系着围裙的苏童鸢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茶几,稍显自得道:“五星级酒店大厨手艺,绝对好吃。” 刁梵音饿了,所以表情期待道:“看上去不错,是纯素面吗?” “你知道的,我不占荤腥,哪怕是猪油都会影响我的食欲。” 苏童鸢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拿起湿巾纸擦拭双手道:“纯纯的素面,完全按照你的要求所做。” “嘻,今天辛苦你啦,这是感谢费。” 刁梵音故作不满道:“一碗素面就想打发我?不行,我不答应。” 苏童鸢咯咯笑道:“那你想要什么,不行我嫁给你呀?” “以身相许,够大方了吧?” “啐……”刁梵音轻呸一口,放下手中的书籍道:“我没有不良嗜好,你别带歪我。” 苏童鸢不乐意了,“泫然欲泣”道:“音音,你嫌弃我。” 刁梵音头疼道:“哪有,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苏童鸢美眸流转,露出狡黠之色道:“对,所以我想当你姐。” 刁梵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红唇半启,尽显迷茫。 苏童鸢一本正经道:“囔,我妈希望你和小宁子在一起,成为我老苏家的儿媳,到那时候,我不就是你姐嘛,姑姐。” “你……”刁梵音罕见的生出一股羞怒,手忙脚乱的拿起身旁的小抱枕砸了过去。 “哈,不痛不痛。”苏童鸢接过抱枕嬉笑着说道:“哎,说真的,你对我家小宁子有没有兴趣?” “没有。”刁梵音果断道:“小屁孩一个,不是我的良配。” 苏童鸢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娇哼道:“那是你不了解小宁子,他性格好,为人心善,聪明懂事。” “你看啊,以前在桃山村,小宁子四岁……” “停停停。”刁梵音当即抬手阻止道:“我没兴趣听苏宁的往事,我很饿,我想吃面。” 苏童鸢气鼓鼓道:“你吃面,我说事,两者可以共存。” 刁梵音可爱眨眼道:“说那些让我心烦的事会影响我的食欲,有可能还会吐的。” 苏童鸢委屈道:“可我还是想当你姐。” 刁梵音左手扶额,无语道:“你明明比我小一岁的,别闹。” 差点被白南弦炼制成傀儡的马尾少女不讲理道:“不管,我就是比你大,你要喊我童鸢姐。” “再说了,你忍心让你萱姨失望吗?她一心想你当儿媳妇,想的都快魔怔了。” “哎,可怜她视你为亲生女儿,这一片真心哟。” 刁梵音合掌求饶道:“童鸢姐,我的亲姐姐,求你帮我想想办法,一定让萱姨放下这个念头。” “我和苏宁不合适,我的姻缘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苏童鸢噘嘴嘀咕道:“又是和溪溪那样的命中注定是哇。” 刁梵音严肃道:“是的。” 想了想,她起身说道:“苏宁既然和灵溪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我没道理横插一脚。” “萱姨喜欢我,想成全我和苏宁,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灵溪的事。” “昆仑第一天才,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容颜绝世,倾城之姿,你觉得萱姨会不喜欢?” “要我说,老苏家祖坟冒青烟了,否则一百个苏宁都配不上灵溪。”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六章 年轻人火气大 凌晨两点,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九阳第二次操-控我的肉身了,比起第一次的艰难,这一次异常轻松。 他轻松,我也轻松。 可这轻松显然是不正常的。 他的元神纠缠在我的三魂七魄上,似乎我每一次对他元神的认可,都会将冥冥中阻碍他强行夺取我身躯的“那层薄膜”削弱。 如同点燃的香烟,每抽一口,就会燃烧一截。 直至彻底抽完,火光尽灭。 香烟抽完了还能剩下烟头,可我呢? 阻拦九阳的“无形薄膜”一旦没了,是不是代表我对肉身同样失去了自主权? 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似晴天霹雳,炸的我双耳嗡鸣,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我躺不住了,急切的想要寻找答案。 我穿上拖鞋在房间里转悠,拿着手机拼命搜索关于元神方面的介绍。 道家的,佛家的,哪怕是修仙小说里的故事,我都会一字不漏的去看。 妄想从中找到解决九阳的方法,妄想得到一丁点的提示。 然而现实很残酷,我搜的眼睛都花了,仍旧一无所获。 倒不是网络上没有这方面的资料,而是我这个门外汉根本没基础鉴定真假。 比如有人说元神这东西惧怕天雷,只要雨天站在树下引雷入体,雷就能把元神打的灰飞烟灭。 说的煞有其事,清清楚楚。 讲真的,我是挺心动的。 但反言之,我特喵的也怕死啊。 元神怕雷,我就不怕了吗? 那一道雷下来,九阳或许还有机会临死逃脱,我这个凡夫俗子妥妥的当场毙命。 我是想解决九阳,不代表我想自寻死路。 心烦意乱,我丢下手机去了趟卫生间,用冷水洗脸,让昏沉的大脑清醒,开始重新思考我现在的处境。 灵溪那边不能说,昆仑藏书阁目前去不了。 我所有的指望只剩下京都鬼街。 若鬼街再得不到我想要的消息,那么留给我的…… 走投无路,无计可施。 满心的烦躁与绝望让我头疼欲裂。 我蹲在卫生间的地上,突然想到了三伯。 呵,如果三伯还在,如果他没练荡妖剑法的最后一招,凭他的本事,他的阅历,一定能想到办法救我。 只可惜造化弄人,三伯不知踪影不说,还忘记了从前一切。 这样的他自身陷在泥潭里难以自拔,又哪还顾及的到我。 想到这,一股悲凉从我的心底弥漫。 我或许就要死啦,被九阳取而代之,存活于这个世界。 他是苏宁,却不是原本的苏宁。 他的目的是融合六脉气运中的造化之气,成仙问道,位列仙班。 他不会帮我照顾家里人,甚至再也不会去桃山村。 “喂,大半夜不睡觉干吗呢。”唐静月睡眼惺忪的站在我面前。 大概是想到了下午的那一幕,她本来平静自然的脸上浮现一抹羞赫。 我慌忙着起身,作势捂住肚子道:“晚上吃多了,肠胃不太舒服。” 唐静月信以为真,关心道:“没事吧,要不吃点有助消化的药?” “恩,等下就吃。”我弯着腰朝外面走去。 唐静月不放心道:“算了,我帮你把下脉,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说着,她不容拒绝的捏住我的左手,仔细感受了一番,皱眉道:“身体没什么大碍。” “哦,那就好。”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唐静月没有多说,一瘸一拐的关门方便。 我无力的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走。 “你有心事。” 上完厕所的唐静月不知何时转开了我的房门,自顾走进道:“说说呢,到底什么事烦的你夜不能寐。” 我张了张嘴,沉默不语。 九阳的事我连灵溪都不敢说,又哪敢告诉唐静月啊。 是,大家都很关心我,对我很好。 整个昆仑上下因为三伯的关系,因为我和灵溪命中注定的姻缘,视我为自己人。 可这些都建立在我只是苏宁的前提下。 要是让唐静月知道我身体里寄居着紫薇老祖九阳,知道汐月与九阳的瓜葛,知道九阳对六脉的谋划。 她还会待我如初吗? 她还能笑眯眯的让我喊她姑姑吗? 不会的。 成为华夏公敌的我会被立刻囚禁起来,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当然,假如我运气好,得昆仑相助解决九阳,这件事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要是昆仑解决不了九阳,为了华夏安稳,他们绝对会大义凛然的将我丢出,集六脉所有对付我。 真到毫无选择的那一步,他们会杀了我,毁灭我的肉身,间接除掉九阳。 灵溪保不住我,也不能保我。 如此一来,我苏宁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即便有天大的委屈,天大的怨言,天大的不甘,也没人会理我。 毕竟小小的我如何与整个华夏的安稳相提并论? “你晚上不过陪童鸢丫头吃了顿饭……”唐静月自顾推测道:“因为你姐找到了男朋友,忽略了你,吃醋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苏童鸢要能找到真正对她好的白马王子,我这个做弟弟的只会衷心祝福,哪还会吃醋。 见我不回应,唐静月倚靠着房门继续猜道:“想家了?担心你爸?” “溪溪训你啦?” “钱包丢了?” “难道是白给我买个手机心疼到睡不着?” 唐静月掰着手指细算道:“买手机的钱我可以给你嘛,又不是非得占你便宜。” 我用被子捂着脑袋,哭笑不得道:“姑姑,回去睡觉行不行。我从苏童鸢那挣来的一百万都给您了,哪还在乎买手机的几千块。” 唐静月附和道:“是啊,你不是小气的人,所以和姑姑说说呗,你这是什么情况?” “精神好,年轻人火气大,睡不着觉不是很正常吗。”我不耐烦的回道,只想唐静月快走,让我一个人安静点。 “喔……”后者轻应一声,没了下文。 房间里悄无声息,好半天没有动静。 我掀开被子,想着唐静月是不是已经走了。 可当我从床上爬起的时候,我看到唐静月面色发烫的站在原地,目光朦胧,漂浮不定。 “姑姑?”我小声喊了下。 回过神的唐静月语无伦次道:“你,你最好忘了白天看到的那些。” “臭小子,火气大就去找溪溪,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慌不择路。 我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七章 我是谁 阳光透过单薄的云层,洒满了雾气缭绕下的昆仑山。 九峰矗立云霄之上,若隐若现。 昆仑山脚,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缓慢前行。 他背着一柄厚重长剑,以黑布包裹只留剑柄。 风尘仆仆,神色疲惫。 在的身后,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白猴。 差不多一人多高,蹦蹦跳跳,手舞足蹈。 “吱,嗷呜呜。”大白猴跳至中年男子身前,指着昆仑主峰大殿兴奋的比划着,露出极为人性化的灿烂笑容。 青衫男子面无表情,气息冰冷。 他顺着白猴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了昆仑主峰。 但很快,他转移了视线,看向了第三峰。 冷冽的眸子在一瞬间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让他表情痛苦,下意识的抱紧脑袋。 “呜……” 察觉到青衫男子情况不对,大白猴仰天悲鸣,拉着他的衣角不断哀嚎。 “我,好像来过这里。”青衫男子使劲捶打着脑门,眼角欲裂,脸部狰狞。 大白猴急的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一会拍拍自己,一会又吱吱唧唧的乱叫。 青衫男子呼吸急促道:“走,我们上山。” 说完,他脚步轻踩。 只听风声掠过,半息不到,他已然无声无息的站在了阶梯上。 数十位昆仑守山弟子如临大敌,在第一时间形成包剿,剑光密布。 青衫男子置若罔闻,继续登山。 “何方贼子擅闯昆仑,再不留步,杀无赦。” 一位领头模样的昆仑弟子厉声呵斥,手中长剑宛若游龙盘踞,冲天而起。 青衫男子面不改色,他的心神似乎全部放在了那座让他熟悉至极的山脉上,第三峰。 “大胆。”守山弟子身影爆退。 “嗡嗡嗡。” 数十柄长剑破空呼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青衫男子。 “啊,切……”大白猴打了个喷嚏,俯身迎接。 长满绒毛的双爪朝天举起,又猛的下拉。 兽指掐诀,速度极快。 “铛铛铛……” 仿佛铁块相互撞击,数十柄长剑停滞半空,竟诡异的再难深入半寸。 “呼。” 白猴右爪一挥,长剑似受到召唤般齐齐后退。 “昆仑秋风术,你……”领头的昆仑弟子瞳孔收缩,不可置信道:“你这孽障如何会我昆仑术法。” 白猴龇牙咧嘴的怪笑,尽显傲居得意之色。 “快,有强敌来犯,速速禀报邱统领。”领头的昆仑弟子急声吩咐。 青衫男子又一步跨出,这一步之后,他站在了昆仑三千六百层阶梯的中央。 “我,真的来过这里。”他喃喃自语,眼眸深邃。 白猴紧随其后,气喘吁吁。 它弯腰匍匐,舌头拖的老长。 青衫男子端起腰间的青皮葫芦,自顾灌了口酒,又随意丢给白猴道:“你很喜欢这个地方。” “咕噜咕噜。”白猴扬起脖子痛快畅饮,继而狠狠点头。 青衫男子茫然道:“为什么呢?” 白猴乖巧的将青皮葫芦重新挂回青衫男子的腰间,沾着口水在地上画了个圈圈,自己蹦了进去。 做闭眼沉睡状,欢喜的不得了。 “你说,这里是你的家?”他轻声问道。 白猴眉开眼笑,一个劲的鼓掌。 青衫男子不再多言,他反手抚摸背上的厚重长剑,呢喃道:“你也很愉快,是因为这里同样是你的家么?” “吟。” 剑鸣声响起,回荡山谷,源源不绝,似在回应。 青衫男子叹气道:“我不喜欢这里。” 大白猴翻了个白眼,将后者拉进它所站的圈圈,哇啦哇啦的说着,动作搞笑。 青衫男子抬头道:“我忘了。” “唯一让我还有所印象的是那座山脉,我曾经去过那。” “那里有我残留的气息,不多,近乎消散。” 他拿下黑布包裹的长剑,屈指轻弹道:“但这里属于你的气息很浓,你应该没有撒谎。” 剑身颤抖,剧烈摇晃。 青衫男子平静道:“你想留在这。” “好吧,那我送你上去。” 说罢,他第三次迈开了右脚。 这一次,他站在了昆仑主峰大殿前。 缩地成寸,犹如真仙下凡。 “轰。” 滔天剑影自大殿上空浮现,三十六道身影幽冥般凭空而出。 清一色黑衣,头戴面具。 那几乎凝于实质的剑意在青衫男子头顶汇聚成一张银色渔网,啪啪作响,电闪雷驰。 白猴尖叫,张牙舞爪。 青衫男子不为所动,冷冷的望着周遭突如其来的变化。 “大白,这,这是白柚长老喂养的那只白猴?” 昆仑三十六剑中,剑一率先站出,细细感受了一番,惊呼道:“没错,它脖子挂着的是白柚长老一脉的令牌。” “咳咳咳咳。” 白猴早已通灵,虽不能口吐人言,但却能听懂剑一的话。 它傲娇的举起脖子的黑色小牌牌,大摇大摆的走着。 先是拍了拍胸口,然后跳到青衫男子身边,竖起三根猴爪,指了指第三峰。 剑一不明所以,看着有趣道:“大白,你想说什么?” “对了,你消失了整整十年,这十年你去哪了?” “白柚长老,她,她已仙逝……你知道吗?” 剑一嗓音伤感道:“你一定不记得了,毕竟那个时候你才开启灵智没多久。” 白猴悲泣,眼中含泪。 它跪倒在地,面向第四峰,声嘶力竭的怒吼。 一直纹丝不动的青衫男子在听到白柚两字后,他的气息变了。 变得不再沉稳,变得不在收敛。 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蓦然涌起艰难挣扎。 他的双眼呈血红色,红若骄阳。 他的体内,恐怖的杀意澎湃扩散,如潮水宣泄,遍及八方。 “崩。” 山间雾气接连爆炸,气浪震天。 青衫男子的身体逐渐模糊,寸寸开裂,又重复凝聚。 昆仑三十六剑面面相觑,又很快这股力量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怎,怎么会这样?”剑一目露惊恐,双腿弯曲,不受控制的将要跪下。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道了死神降临,那是难以逃脱的绝望。 比之十五年前面对玄门老祖,这股死亡的意志更加浓郁。 “我,是谁?” 青衫男子不见了。 他的声音在昆仑九峰响起。 所到之处,草木皆衰。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八章 执一缕红线 十五年前,昆仑三十六剑曾以荡妖剑阵围困玄门老祖半柱香。 一战成名,天下皆知。 他们是昆仑最为强大的底牌之一,何其耀眼,亮如星辰。 但此刻,面对根本没有出手的青衫男子,昆仑三十六剑崩溃了。 他们的依仗,他们自认的强大,在这个神秘人面前不堪一击。 别说以剑阵御敌了,便是起身,都起不了。 被压制的彻彻底底,半膝跪地,汗如泉涌。 “白,大白,快去敲响浩劫钟。”剑一牙关紧咬,面如土色。 因为需要对抗那股磅礴杀意,昆仑三十六剑完全动弹不得。 他们很清楚,只要自己稍有松懈,那股无孔不入的力量会在顷刻间摧毁他们的肉身。 而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白猴,它跪在地上,似婴儿般抽泣,断断续续。 听到剑一的呼救,白猴抹了下脸,凝望虚空,哇啦啦的扯叫。 “卧槽,你个死猴子。”剑三怒骂道:“亏你还在昆仑通灵,被白柚长老悉心教导,浩劫钟不知道吗?” “敲,敲九下。” “快点。” 剑三脸色涨红,有血丝从他的嘴角渗出。 剑一补充道:“掌教在禁地闭关,你,不行你去一趟禁地。” “外有守门弟子,向他们表明身份,唤掌教出关。” “否则今日劫难怕是……” “哇。” 剑一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剑八,剑十,剑十六等人齐齐喷血,萎靡不振。 “快啊。”剑三心急如焚的吼道:“浩劫降临,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昆仑毁灭吗?” 白猴手忙脚乱的转圈,最后脖子一挺,直愣愣的倒在地上装死。 剑一目瞪口呆,破口大骂道:“孽障,劳资剥了你的皮。” 白猴抽搐了几下,嘴里吐着泡泡。似乎在告诉大家:你们看,我都口吐白沫了,别喊我呗。 剑一疯了,拼着同归于尽的心理举起手中的长剑,恨不能一剑劈死那只贱猴。 好在季玄清出现了,自后山飞掠,漂浮半空。 青衫烈烈,衣袍鼓动。 他双手负于身后,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是苏星阑,我昆仑一脉三长老,坐镇第三峰。”季玄清大声说道:“小师弟,心魔既在,你需守住灵台一抹清明。” “咚。” 浩劫钟不知被何人敲响,沉闷钟声聚于一线,直奔天际。 寥寥雾气在钟声的震慑下向着四周消散,露出青衫男子屹立云端的单薄身影。 他直视季玄清,血红的眸子里有一闪而逝的恍惚。 “我是谁?”他再次开口,自空中踏行。 随着他每一步的跨出,在他的脚下,有剑气凝聚的剑身托浮,步步尽碎。 下一刻,他的身躯化作了百丈剑锋,似要将天地一剑劈开。 声势浩荡,绵绵不绝。 季玄清大惊失色道:“天人合一,圆满领悟天道,这,这是武力十七层。” “告诉我,我到底是谁?”青衫男子一指落在季玄清的眉间,身影在剑芒中若隐若现。 似乎只要他稍稍用力,这位昆仑掌教将当场毙命。 “你,是我的小师弟,昆仑的三长老。”季玄清面无惧色道:“苏吉安,十岁入昆仑,在山脚下,我第一次见到你。” “你恶疾缠身,死活不知。” “师傅说你体质特殊,乃天生修行的绝佳好苗子。” “但那会你奄奄一息昏昏欲睡,是我背着你上的昆仑山。” “也是我亲手喂你喝下的第一口药。” “小师弟,这里是昆仑,是你的家,你修行二十载的地方。” 季玄清眼神柔和道:“你看,那是属于你的第三峰,十年了,它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们在等你,历代昆仑祖师亦在等你。” “太上无情,无情的是剑招,是剑意,是心魔,不是你苏星阑。” “师傅说守得灵台一线清明,便是成魔也能如梦苏醒。” “小师弟,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季玄清大手一拍,浩劫钟被撞响第二声。 比起第一声的沉闷浑厚,第二声的浩劫钟缥缈难寻。 青衫男子摇摇欲坠,凄厉嘶喊。 他紧紧捂着脑袋,瑟瑟发抖,痛不欲生。 季玄清继续道:“第四峰是你曾经去的最多的地方,那里有你此生最爱的女子,夏白柚。” “大仇得报,屈长安已死,白柚师妹泉下有知,她断然不想看到你今天的样子。” “是人是魔全在你一念之间,与其说荡妖剑法的心魔操-控了你,不如说你苏星阑自甘堕落忘却了本性。” “你若杀我,大师兄不怪你,真的不会怪你。” 季玄清眼眶湿润道:“只要能换你心魔消除,我死又何妨?” “咯咯咯……”青衫男子喉咙里发出古怪声响。 他的身体往下掉落。 仿佛轻盈无力的羽毛,随风飘动,不染尘埃。 季玄清视而不见,接着说道:“小楼倚窗独坐,只盼君心如初。执掌心一缕红线,许你三世白头。” “星阑,夜色起星阑,夏初生白柚。” “你莫要让她失望,也不能让她失望呀。” “轰。” 第四峰上,有轻吟悦耳的声音响起:“小楼倚窗独坐,只盼君心如初。” “星阑,我在,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你。” 如梦如幻,似真亦假。 青衫男子离地不足半米的身躯猛地一颤,就那么凝空虚浮。 他血红的双眼慢慢恢复到正常人的颜色,暴戾的杀意逐渐消退。 紧捂太阳穴的双手悄然松开,牙关碰撞,吐字如珠道:“白,柚。” 季玄清大喜过望,飞至青衫男子身边,激动道:“小师弟,你受苦了。” “快,守住此刻清明,大师兄助你斩灭心魔。” 青衫男子艰难摇头,神情扭曲道:“斩,不了的。” 季玄清执着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信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大,大师兄。”青衫男子笑意凄惨,神智在模糊不清中循环挣扎道:“将,将我囚禁昆仑,禁地。” “小师弟。”季玄清虎目盈泪,哀婉转身。 “听,我的。”青衫男子气息薄弱,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他落于地面,隔空虚抓。 那柄黑布包裹的厚重长剑被他大力握于掌心。 “你,回去。”他拍了拍剑柄位置,轻轻一推。 “昆仑气运日渐薄弱,五峰需要你的镇压。” “守住昆仑,待我苏醒。” “锵。” 黑布炸裂,露出太玄剑通体墨黑的剑身。 它围着青衫男子急速转动,悲吟如泣。 “走。”他站直了身躯,以食指点出。 正文 第两百八十九章 自镇诛魔潭 太玄剑遁入主峰山脉,无影无踪。 让人遍体生寒的剑意自山巅涌现,化作四条银色锁链串联其余四峰。 山峦震动,鸟兽奔逃。 隐隐的紫气弥漫在天际之上,氤氲环绕,美不胜收。 季玄清神色动容道:“小师弟,只要昆仑不灭,大师兄一定想尽办法为你祛除心魔。” 青衫男子咬破舌尖,以此疼痛维持脑海片刻清明。 他看向第四峰,说不出的凄凉与落寞。 “白柚。”他努力的笑着,柔柔的喊着。 “我在,星阑同在。” “你看,我掌心的红线不曾移动半分。” 他缓缓摊开右手掌心,却不争气的红了眼。 那里,哪还有红线啊。 他和她的姻缘红线,因为她的死,早在十年前就消失了。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初心,屹立如山,任凭岁月腐蚀,随那思念久如年。 “怎么没了呢,怎么会没了呢?”他惊慌失措,又突然陷入癫狂。 “谁断了我和白柚的姻缘,是谁?” “是不是你?” “是你。” 他怒目望天,自说自答。 眼中的清明似要迷失,那一缕猩红从眼底升起。 “小师弟,别再执迷不悟。”季玄清抓住青衫男子的肩膀,惶惶不安道:“跟我走,我们去禁地。” “那里有历代昆仑祖师留下的心境感悟,你好好揣摩,定可以恢复如初。” “心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深陷其中迷失本性。” 青衫男子满脸的凶煞之气,他扭头,直接飞向了第三峰。 “大师兄,以我如今的实力,你困不住我,后山禁地亦困不住我。” “一旦我被心魔操-控,我怕自己会做出天理难容的恶事连累昆仑。” “昆仑,不能因我而败。” “所以……” 他于痛苦中微笑,语气坚定道:“请将我打入诛魔潭,合九峰之力镇压我,让太玄剑气日夜冲刷我体内的魔心。” “魔心不除,我永世沉沦潭底。” “虽死不悔。” 季玄清惊骇失声道:“不可,诛魔潭乃昆仑第二禁地,是专门灭杀妖魔的囚牢。” “数千年来,不知多少阴邪鬼物魑魅魍魉死于潭中。” “其内魔气与妖气共存,潭中寒水刺人心脉,痛入骨髓。” “若再加上太玄剑气不分昼夜的折磨你,这,这般煎熬你将如何承受?” 青衫男子诚恳抱拳道:“望大师兄成全。” “小师弟……”季玄清仰天长叹,难以抉择。 青衫男子举手轻拍。 “咚。” 浩劫钟响起第三声,声若冬雷。 “大师兄心软,那便让我自己来吧。”他直言不讳道:“我虽是昆仑三长老,可到底是师傅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 “你会的,我都会。” “你不会的,我亦会。” “浩劫钟响九次视为昆仑浩劫,十次开启诛魔潭。” “阵眼藏匿第九峰,潭门开在第六峰。” “而开启诛魔潭的术法钥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十年前离开昆仑的那天,你亲自传给我的九玄封灵决。” “你怕日后无法挑起山门重任,便拐着弯的将本该属于掌教才能修习的昆仑禁术教给我。” “什么此术是师傅临终之时交代你必须传给我的,睁眼说瞎话,真当我没脑子呗。” “大师兄,你不厚道啊。” 青衫男子笑意古怪道:“我觉得三长老的位置很适合我,掌教之位嘛,就算了。” “椅子太高,我屁股上有痔疮,根本坐不住。” “要抢早抢了,哪还轮得到你退位让贤。” 季玄清嘴角抽搐,羞愤道:“你,你早猜到了?” 青衫男子点头道:“我又不傻。” 季玄清怒道:“那也不行,我是大师兄,是昆仑掌教,我不允许你擅自做主将自己镇压诛魔潭。” “你,你要是最终不能斩灭心魔,死在潭底,你要我如何面对白柚师妹在天之灵?” “我季玄清将无颜再见师傅他老人家,愧对昆仑历任先祖。” 青衫男子不讲理道:“那跟我有屁个关系,不是你的事吗?” “你现在又打不过我,不对,从前你也打不过我。” “滚滚滚,看到你就心烦,磨磨唧唧的。” 季玄清抓狂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就事论事。” 青衫男子平淡道:“我只会打架,也只喜欢打架,讲道理的事那是娘们做的。” “行了,趁着我此刻理智尚存,别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九玄封灵决,啧,怎么来的?”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双手掐诀似在回忆。 季玄清唉声叹气,飞落浩劫钟边。 “咚。” 第四声响起,拨云开雾,直见红日。 “小师弟,我送你。”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肩膀耸动。 “咚。” 浩劫钟鸣第五声,九峰齐颤,地晃山摇。 第六声……风起云涌,渐闻雷声。 第九声……乌云压坠,天色大黑。 第十声,落。 季玄清衣袖轻甩,嗓音哽咽道:“昆仑全体,静候三长老平安归来。” 第三峰上,身着青衫的邋遢男子畅快大笑。 “咔嚓。” 藏匿第九峰内的阵眼开启,掀露刺眼光芒。 青衫男子最后望了眼第四峰,望了眼她曾经最喜欢的那栋小楼。 依稀间,他似乎真的看到她站在小楼窗前,黛眉轻蹙,提笔作画。 白纸黑墨,竹桌木椅。 画中的男人一人一剑,仗剑而行。 说不出的潇洒恣意,难以描述的意气风发。 “白柚,等我。” 他深深吸了口气,双眸紧闭。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底的猩红占据了大半眼眸。 “妈,儿子不孝。” 他面朝西南,磕头三拜。 “轰。” 第六峰,山峦炸裂,露出无尽深渊。 青衫男子毫不犹豫的飞入,越来越远:“大师兄,苏宁我便交给你了。” 季玄清不忍再看,泪洒当场。 “我等静候三长老平安归来。”三十六剑半膝跪地,气氛哀伤。 “啊,呜呜呜……” 躺在地上装死的大白猴又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 混沌涌玄清。 暮天降奇瑞。 心湖映静月。 夜色起星阑。 夏初生白柚。 这一天,昆仑浩劫钟,钟鸣十声。 这一天,昆仑三长老苏星阑自镇诛魔潭底。 这一天,但凡亲眼目睹此事的昆仑弟子皆被季玄清送到了后山禁地,从此不得外出。 正文 第两百九十章 死着的安宁 昆仑山归于平静,而不平静的是季玄清的心湖。 波浪滔天,汹涌起伏,久久难以压抑。 似乎,也压制不了了。 他坐在浩劫钟边很久,从上午坐到傍晚,又从傍晚坐到深夜。 他目光怔怔的望着第六峰,似一眼洞穿山脉下的无尽深渊,那寒冷刺骨的诛魔潭底。 他想起了很多事,那些愉快的陈年往事。 杜奇瑞好色,三天两头的往山下跑,说是明悟心境,实则是去花天酒地。 惹的一群-妓-女追到昆仑山下讨债,差点把师傅气死。 当然,嫖资是他这个大师兄垫付的,好几万块呢。 唐静月好棋,棋艺非凡,最懂师傅的心,最孝顺师傅。 明明能赢的局面,她可以不露痕迹的输掉,让师傅开怀大笑。 苏星阑好酒,无酒不欢,却又习武成狂,整天找他这个大师兄打架。 刚开始季玄清还能稍稍占据上风,赢个一招半式。 可后来啊,几乎每一次都被这个小师弟揍的满山跑,落荒而逃。 修行速度之快,季玄清佩服的五体投地,也眼红的“口水直流”。 是的,佩服眼红却不曾有过半分嫉妒。 夏白柚性子清净,喜琴棋书画,爱去后山喂养白猴。 同时,她也是昆仑一脉的幕后军师,展现出的心智手段让季玄清望尘莫及。 按师傅当时的说法,他所收的五名弟子中,论天资,苏星阑最高。 接下来是夏白柚。 第三才轮得到他这位大师兄。 季玄清对此心服口服,也一直以为师傅会把昆仑掌教之位传给天资最好的小师弟。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苏星阑天性洒脱,为人不拘小节,不喜被门中俗事缠身。 哪怕师傅苦口婆心的规劝,鼻涕眼泪一大把。哪怕大家都力推小师弟去做那昆仑掌教,都被苏星阑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他的推词很简单:屁股上有痔疮,坐多了屁-眼疼。 粗俗,粗鄙,恶心至极。 每每想到这,季玄清都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到难以呼吸。 华夏之大,恐怕也只有苏星阑才能找出这么奇葩的理由推脱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掌教之位。 那时候,昆仑山的日子多开心呐。 聊天,喝酒,打架,吹牛。 上午各自修行,下午聚在一起谈天论地。 听杜奇瑞说山下哪家会所的姑娘“功夫好”,那臀翘的哟,腿有多白。 一边说一边露出陶醉之色,拼命咽口水,惹的大家骂声一片。 与此同时,厨艺高超的夏白柚会命人端来她亲手做的零食糕点。 季玄清最喜欢的油炸核桃饼,杜奇瑞最爱吃的蒸桂花糕。 唐静月钟爱的芝麻馅薄皮汤圆,苏星阑的椒盐花生米。 吃着,聊着,笑着,闹着。 真真的和神仙一样,无忧无虑。 哪里像现在,死的死,瘸的瘸,跌境的跌境,入魔的入魔。 师兄弟五人,好像只剩他按步就序的“混吃等死”,将一身精力耗在了昆仑基业四个字上。 有时候他也会心生疲惫,倒不是身体上的负重前行,而是脑子里的负担,肩上所挑的责任。 师傅对他的寄托,门下弟子的归宿。 六脉气运之争,百年过后的临终安排。 明明所处万人之上的高处不胜寒,却如管家婆一般劳心劳力,夜不能寐。 小抱怨小委屈是肯定有的,但季玄清从没后悔过。 他是大师兄,是师傅收下的第一个弟子,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比起自身所承担的外力压力,他有三个不为外人知晓的小愿望。 第一个,昆仑安好,气运无忧。 第二个,师兄弟五人完美谢幕,活着的开心,死去的安宁。 第三个,昆仑小一辈能顺利成长,顺利接过他们身上的担子。 如此,真到大限将至的那一天,季玄清觉得自己可以含笑九泉,无愧昆仑。 “剑一,有酒吗?” 他收回呆滞无焦的目光,轻声问道。 主峰大殿,黑色的身影漂浮而下,捧着一坛昆仑自酿的“桃花酒”飞至浩劫钟前。 季玄清伸手,大口猛灌。 他的酒量并不好,一坛必醉。 但每次心情不好,或是心情很好的时候,他都会醉上一回。 故意让自己酩酊大醉,像俗人一样放肆宣泄着心中的情感。 剑一守在一旁,戴着面具的他默不作声。 季玄清一次喝下了小半坛,因为没有利用修为压制酒气,所以他稍显病态的脸孔很快变得红润。 “你说小师弟会平安回来吗?” 他拎着酒坛,似在询问剑一,又似乎在自己问自己。 夜色中,有连绵小雨落了下来。 淅淅沥沥,洒在季玄清的身上。 他下意识的抬头,任由那一滴一滴的冰凉砸在脸颊,汇聚成线,顺着颈脖流淌衣内。 很冷,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但他很清楚,这点冷,比之诛魔潭底的刺骨怕是不及千分之一。 剑一招了招手,一柄大黑伞自主峰大殿飞出。 他砰然撑开,立于季玄清身后道:“三长老,会回来的。” 想了想,他又说道:“三长老的气息变了,变的陌生难寻。” “我认出了大白,却不曾认出他。” “比起十年前的逍遥不羁,俊秀不凡,他今日的模样……” 季玄清接着话道:“脸胖了,头发也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像变了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十年的堕落之痛,他真的老了。” “你不是认不出他,说到底,你只是不敢相信。” “你们不相信眼前的邋遢男人会是曾经教导你们修习荡妖剑法的苏星阑,会是你们心中一人一剑杀入玄门的苏疯子。” “他在你们心里的位置站的太高,高到有任何一丁点的瑕疵,你们都难以接受。” “近在迟尺,远在天涯。” “大概是这个道理了。” 剑一惭愧道:“确实如此。” 季玄清灌了口酒,习惯性的咂嘴道:“可不管怎么变,他都是我的小师弟。” “从他出现在昆仑山下,我就知道他来了。” “与武力修为无关,与太玄剑无关。 “全在……” 他拍了拍胸口,大声道:“在这里啊。” 第六峰上,大白猴同样抱着坛桃花酒,醉的不省人事。 它蜷缩在地,小声的呜咽着。 所躺之处正是诛魔潭潭门开启方位。 雨,越下越大。 浩劫钟旁的季玄清走了。 仅剩没喝完的半坛烈酒,孤零零的摆在台阶角落里,似在代替他注视雨幕中的第六峰,他的小师弟。 那柄被剑一撑着的大黑伞不知何时飘去了远方,出现在浑身湿透的大白猴身上,为它遮风挡雨,屹立不倒。 ……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一章 总部历练开始 京都昆仑总部。 一大早,灵溪征求了我的意见后,让裴川带着我前来报道。 正式开启了属于我的历练之路。 昨晚因为九阳的事,我几乎一夜没睡。 这会顶着黑眼圈和熊猫似的,哈欠连天。 “做贼去了啊……”裴川按了按喇叭,故意惊醒我道:“打起精神,你日后是昆仑亲传弟子,别蔫头巴脑让底下人笑话。” “关于你的身份,总部这边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我昨天召集大伙开了个会,按师姐的意思告知他们,你目前只是昆仑外门弟子,被师姐临时抽调到她那边打杂跑腿,仅此而已。” “这么做的道理,你心知肚明。” “所以千万别扯出师姐的名头仗势欺人,更不能公开你与星阑师叔的关系。” 裴川将车开进地下车库,停车熄火道:“你是来历练的,学东西的,首先要做的是端正心态,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管事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端茶倒水,粗活累活,这都得干。” “当然,我会暗中稍稍的关照你一下,不至于让你连学习的空隙都没有。” 裴川点了根烟,推开车门道:“总部设有六个堂口,分别是接待堂,后勤堂,守卫堂,算命堂,风水堂,诛邪堂。” “按流程来说,新来的外门弟子得从后勤堂开始。打水,做饭,洗菜,扫地……” “在后勤堂呆满整年,方有资格调入接待堂。” “接待堂的弟子干的是脑力活,较为轻松。负责接待上门求助的客人,联系客人,收取任务费用等琐碎杂事登记在册。” “同样是一年为限,做得好的话,得堂口管事推荐晋升守卫堂。” “守卫堂,顾名思义,其作用是守护京都昆仑总部安危,分批站岗,轮流盯梢。” “至于何时能进算命堂,这就得看个人天资了。” “每个月的一号,十号,二十号,乃至月底,会有管事给所有外门弟子讲解观相算命的基础知识。” “谁能快速领悟,谁就有被破格调入算命堂的机会。” “包括后面的风水堂,诛邪堂,亦是如此。” 裴川吐着烟雾道:“八字相面经你早背的滚瓜烂熟,内容含义更是理解的通彻透明,所缺的不过是“实战经验”。” “我和师姐商量了下,以你半个黄灵师的境界是有资格直接进入算命堂学习的。” “现在是七月中旬,到明年三月前,你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提升自己。” “别让我们失望……” 裴川说到这嘿嘿一笑,弹着烟灰道:“要有吃苦耐劳的准备,否则休想抱得美人归。” 我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道:“既然我都入算命堂了,又不在后勤堂,哪来那么多杂活让我干?” 裴川解释道:“每个堂口都是单独存在的,属于堂口内的杂事有后勤弟子来做。但个人生活方面的琐事,比如宿舍打洗脚水,晾衣服,倒垃圾桶……” “你一个新来的弟子,铁定会被老弟子欺负打压。到时候可得沉住气咯,别一言不合就起争执。” “韩信忍胯下之辱照样成百战百胜的大元帅,你要有这方面的思想觉悟。” 裴川说完,弯腰下车道:“自身安全你不用担心,没人敢来总部闹事。” “就算你外出做任务,我和胡英,恩,胡英你见过的,就是给你送龙鲤血的家伙,我们俩会在暗中保护你。” “每个月你有一天假,自行安排,其它时间都得来总部点卯。” “点卯,报道的意思。” 裴川站在车门前大口过着烟瘾道:“早上七点来总部,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一直到下午五点才能离开。” “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你绝对不能无缘无故的缺席堂口点卯。” “违例者是要遭受重罚的。” “第一次口头警告,扣除当月假期,当月工资福利。” “第二次挨昆仑鞭刑,三十鞭,抽的你皮开肉绽。” “第三次,呵,事不过三,根本不存在第三次。” “有那个胆子去犯第三次的弟子,全都被逐出了昆仑,永世不再录用。” 我从副驾驶走出道:“提前跟管事请假也不行吗?” “下个月,我想回桃山村看看我奶,最起码三天假。” “这个我和溪溪提过的。” 裴川挤眉弄眼道:“这么快改口了呀,溪溪还是媳妇?” 我无语道:“不是一样?” 裴川笑骂道:“瞧把你能的,你都跟师姐提过了,还问我做什么。” “不过我建议你别走师姐的关系,以免让有心人察觉端倪。” “出手大方点,客气点,管事那边我相信你能搞定。” 裴川点拨我道:“无外乎花点小钱。” 我恍然大悟道:“走后门,送礼。” “对咯。”裴川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我道:“到底只是凡尘俗世的堂口管事,哪有不爱钱的。” “一次送上十万八万,换个三四天假还不是轻轻松松。” “想当初我在京都历练的那会,一年光送礼就花了好几百万。” 我惊讶道:“你这种摆明身份的亲传弟子还得送礼?” 裴川脸红道:“师傅让管事盯着我好好历练,我这性子哪熬得住啊。你要我一天不差的来总部点卯,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早上起不来,晚上死不睡,这就导致我一个月最多来总部三次。” “管事那边不低头打点下,我怕师傅会打死我。” 我竖起大拇指道:“厉害,这样,你先借我两百万,我的钱都在溪溪那。” “啥?”裴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连连摇头道:“没钱,我很穷的。” “借不借。”我凑过去威胁道:“不借我就告诉总部的弟子,说你硬不起来。” “卧槽。”裴川当即捂住我的嘴巴,恶狠狠道:“你小子别恶意造谣,这事关我的下半生幸福。” “呜……”我强行挣脱裴川的束缚,笑眯眯道:“是啊,确实关系到你的下半身性-福。” “可我没造谣哦,是杜长老亲口说的。” “他是你师傅,昆仑大长老,大家应该会相信他吧。” 我无辜问道。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二章 马善 在我威逼利诱连番恐吓下,裴川最终老老实实“拿”出了两百万。 心疼的捂着胸口,都快哭了。 “放心,又不是不还你。”我勾着裴川的脖子安慰道:“等我成为了黄灵师,娶了溪溪,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少说比现在翻一倍,四百万如何?” “拉倒吧,婚前就被师姐管住了钱财,还指望你能婚后翻身?”裴川嗤之以鼻道:“记得给我打个欠条,这笔账我真怕你还不上。” “哎,算了算了,你要是还不起,你和师姐大婚的那天,我就把欠条塞进红包,权当随礼了。” 我张了张嘴,无言反驳,谁叫我现在这么穷呢。 裴川丢掉烟头,示意我正经点,这才领着我往总部大门走去。 京都昆仑总部比我想象中的豪华有过之而无不及,高楼大厦,富丽堂皇,足足二十三层。 第一层是接待大厅,同时也属于接待堂的地盘。 二层后勤堂。 三层守卫堂。 四层算命堂。 五层风水堂。 六层诛邪堂。 至于六层之上,裴川说七八九三层是弟子宿舍。 十层是食堂。 十一层和十二层乃各大管事中层领导的办公室,休闲区,以及卧室。 十三层建有公共健身房,台球厅,篮球馆等娱乐设施供门下弟子消遣,放松心情。 十四层是藏书楼,藏有昆仑入门修行的基础书籍。 十五层到十九层,整整五层楼是资料库。 里面存放着京都昆仑总部这些年收集的情报资料等秘密文件。 二十层,招待特殊宾客的豪华套房,总共有十六间。 而二十一层,这就不是普通外门弟子能上的楼层了。 据裴川所言,二十一层是专门提供给昆仑内门弟子的。 能在这个楼层行走的弟子,要么是地灵师境界,要么武力修为在五层以上。 二十二层,亲传弟子所呆的楼层,昆仑各位长老入世时临时落脚地。 好比杜奇瑞,在我们苗疆之行的那两个月,他就来总部二十二层逗留了好几天,替灵溪处理京都这边的大小事宜。 最后的二十三层,这个裴川不说我也猜到了,是为灵溪准备的。 好歹是昆仑少掌教,一人独占一层楼,权利地位上完全说得过去。 “见过裴师兄。” “裴师兄好。” “……” 接待大厅内,裴川带着我一路前行。 所到之处,清一色昆仑弟子躬身拜见。 裴川一扫在外的嬉皮笑脸,态度严肃。 时不时的点一下头,显得高深莫测,极为老成。 “小李,这是苏宁,入门资料我前两天给过你了。”裴川站在电梯口驻足留步,跟前台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女打了声招呼。 后者心领神会,立马送来了一枚黑色令牌。 裴川顺手接下,递给我道:“这是你在总部的身份令牌,务必妥善保管。” “每天进入你所在的堂口,点卯,你的宿舍,甚至是工资发放,都会用到这块令牌。” “令牌一旦丢失,你得第一时间来前台补办,自己掏腰包,十万块一枚。” 我傻眼道:“这么贵?一块铁牌牌而已。” 裴川压低声音道:“贵吗?你媳妇订下的规矩,不服气可以找她提意见啊。” “额……”我豁然开朗,突然觉得一点都不贵了。 艾玛,真便宜。 很快,电梯门开,裴川推着我走了进去。 “孟凡和萧茗荷下午过来,我安排他们俩住在二十层待客区。” “他们是自由身,可以随时外出溜达。但你不行,你必须等到下午五点之后。” “若没有堂口管事的允许,擅自离开照样会被惩罚。” “轻则罚款,重则挨抽,我没法帮你。” 裴川认真道:“是师姐的意思,所以别怪做兄弟的无情无义。” 我微微思索道:“萧茗荷得帮我补课,我能去二十层待客区吗?” 裴川回答道:“客人应允的情况下,你是可以去的。” “能呆多久?”我接着问道。 裴川竖起三根手指道:“三个小时,也就是晚上八点之前你得走人。” 我暗暗松了口气,三个小时,补课倒也够了。 “叮。” 电梯门开,裴川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趁早问,送你进算命堂后,我就不会管你了。” 我站在电梯口沉默了一会,举起手里的身份令牌道:“外门弟子一个月的工资有多少?” “噗……” 裴川笑了,揉着眉心道:“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吗,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我窘迫道:“生平第一次挣钱,比较激动。” 裴川乐道:“包吃包住,四千块的基本工资。” 说完,他撇开我大步向前。 直至一扇透明的玻璃门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裴川停下解说道:“门上有感应器,将你的身份令牌贴到感应器上,门就会自动敞开。” “对,就是这样。” …… 算命堂的管事姓马,单名一个善字。 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老头,穿着朴素青衫,脚踩千层底的老布鞋。 裴川带我找到他的时候,这位马管事正惬意的躺在沙发上享受两名侍女轻柔的按摩。 一人捏肩,一人敲腿。 哼哼唧唧的,配着一壶清茶,那叫一个舒坦。 裴川礼貌的敲了敲门,干咳道:“马善,待遇不错啊,都快赶上我师傅了。” 闭眼哼曲的瘦弱老头浑身一激灵,赫然起身。 “裴,裴爷。”他卑躬屈膝的跑了过来,谄媚笑道:“阴雨天,关节炎又犯了。这不,刚稍微得点空,让俩丫头帮我收拾下。” 裴川猥琐道:“她们收拾你,还是你收拾她们?” 马善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裴爷,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总部乱来呀。” “恩,带外面乱来呗。”裴川开门见山道:“行了,少在我面前装正经,你特娘-的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 “哈,裴爷说笑了。”马善低着头,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裴川似不想在此浪费时间,懒洋洋的说道:“苏宁,去年拜入昆仑的外门弟子,被师姐临时借调过去跑腿,现在交给你了。” 不等马善问话,裴川头也不回的离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裴,裴爷……”马善着急喊道,可哪还有裴川的影子啊。 他郁闷的挠头,回到办公室,上下打量着我,眼珠转动,有精光一闪而逝。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三章 自求多福 “你叫苏宁?” 办公室里,马善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他挥了挥手,示意两名侍女先行出去。继而捧着那只紫红色的精致茶壶小嘬一口,连连咂嘴,似在回味茶水中的无尽甘甜。 “回马管事,我是苏宁。”我老老实实的站着,强装镇静,心里把裴川骂了一万遍。 这家伙,说不管我就真的不管我了。 走的干净利落,跟特-么逃命一样。 本指望他帮我牵线搭桥,与马善攀攀交情。 不说私下底对我稍加照顾,起码方便我日后行贿请假。 现在可好,希望荡然无存,灰飞烟灭,让我满肚子牢骚。 不过仔细想想,这应该是灵溪的意思。 她要我在总部无依无靠的历练,早日成为真正的黄灵师。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灵溪的良苦用心,我心里一清二楚。 可清楚归清楚,该有的忐忑不安和紧张一点没少。 毕竟是陌生的地方,等下会被如何安排一无所知。 如果做的好倒也算了,没辜负灵溪对我的期望。 但万一哪做的不行,惹恼了马善,或是无意间坏了总部规矩,会有什么后果等着我,这简直不敢想象。 “坐嘛,用不着拘束。”马善指了指对面沙发,笑容灿烂道:“你既然拜入昆仑,我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又是裴爷带过来的,这个……” 马善话音一转,旁敲侧击道:“裴爷对你可有什么交代?” “恩?”我傻愣愣的不知所措。 马善不动声色的提醒道:“比如推荐信什么的。” 我缓缓摇头,表示没有。 “没有推荐信?”马善眯了眯眼,脸上浮现狐疑之色。 他放下手中的小巧茶壶,接着问道:“你是去年年底被少掌教临时借调过去的,之前在哪?昆仑山上吗?” 我硬着头皮按裴川事先交代的说道:“是,机缘巧合得少掌教看重,在那边跑腿打杂了大半年。” 马善似笑非笑道:“挺好,旁人可没你这般造化。” “这样,我先找个人陪你熟悉下堂口环境,具体做什么咱们下午再说。” 马善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老朱,这是苏宁,算命堂新来的弟子,你先带着。”马善吩咐道:“人年纪小,你多担待点。” 姓朱的中年男子恭敬应下,眼底闪过一缕异色。 “苏宁,跟我走。”他温和笑道。 …… 总部十一层,马善的私人房间。 小型客厅内,除马善之外,还有其他五名老者。 分别是接待堂管事:龚穗。 后勤堂管事:蔡津。 守卫堂管事:张鹤有。 风水堂管事:倪九江。 诛邪堂管事:雷湛。 六人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面面相觑,却又沉默无语。 马善吞云吐雾,愁眉不展道:“各位,这件事到底怎么说?” “那小子装傻充愣,咱们不能真拿他当新弟子对待吧?” “从年初开始,为了护他安全,总部前前后后派出去多少弟子?” “陈家俩少爷绑架他的那次,在医院,少掌教为他哭的稀里哗啦,劳资亲眼所见。” “这样的人,裴爷一推四五六,搞出个外门弟子的身份忽悠我们,这……” 马善唉声叹气道:“是想坑死我们六个老东西吗?” 蔡津笑眯眯道:“最多坑死你,和我们五个关系不大。” “对对对,苏宁在算命堂,又不在我诛邪堂。”雷湛幸灾乐祸道:“要我看,少掌教打算历练苏宁,让他一步一个脚印从底层磨炼。” “之前有传言苏宁是少掌教的弟子,但昨天,裴爷召集大伙开会,说的清清楚楚,苏宁只是昆仑外门弟子。”, “这其中的深层含义,嘿……”雷湛干笑道:“少掌教自五年前入世京都,向来独来独往,你们何曾见过她与陌生男子走的这么近?” “住一起,吃一起,出行一起,还为他流泪。” “啧啧啧,情郎没错了。” 马善崩溃道:“我也知道是情郎,正因为是少掌教的男人,这才烫手呢。” “你们想想,裴爷的态度,那很明显了,要我们对苏宁一视同仁。” “问题是你们敢吗?” 马善恼火道:“新人,少不了触犯总部规矩,罚点小钱没事,真要动鞭刑的时候……” “还有,咱们清楚苏宁的身份,底下人是蒙在鼓里的。” “老弟子欺负新弟子,这是总部不成文的规矩。” “万一苏宁忍受不了这种规矩,与其他弟子起了争执,或是大打出手,这,这怎么处置?” 马善斜躺在沙发上,满脸的绝望道:“造孽啊。” 后勤堂管事蔡津忍俊不禁道:“别怕,大不了被少掌教一剑刺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哈哈哈哈。” 其余四位管事放声大笑,气氛愉快。 马善恨声道:“落井下石,以为苏宁在我算命堂就和你们没关系了?” “指不定是你后勤堂的弟子欺负苏宁起了摩擦呢?” “接待堂,守卫堂,风水堂,诛邪堂,这都有可能。” “你们敢堂而皇之的告诉手下弟子苏宁的真实身份吗?” 马善咬牙切齿的起身,痛快道:“行,要死一起死,你们不怕,我怕个球。” “额……” 笑声减弱,气氛再次变得严肃。 六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 与此同时,总部二十二层。 裴川四仰八叉的躺在办公椅上打着电话。 “师姐,恩,已经送苏宁去算命堂了。” “对,一切按照你的意思,我半点照顾的话都没多说。” “嘿嘿嘿,你是没看到,我走的时候苏宁都懵了。” “马善啊,这老东西精明着呢,苏宁的身份能瞒过底下人,但肯定瞒不过这六只老狐狸。” “啥?不许他们六个暗中关照苏宁?” 裴川徒然坐直身躯,惊讶道:“真要这么做?” “师姐,总部弟子间的水很深,以苏宁的性子……” “好,我知道了。” 很久,裴川挂了电话,自言自语道:“自求多福吧,这下我是真帮不了你咯。” 正文 第两百九十四章 苦力苏宁 算命堂有一百二十七名弟子,由三个部门组成。 分别是:坐堂部,走堂部,待堂部。 其中坐堂部弟子三十名,属于坐守总部大楼的算命师。 走堂部弟子五十名,专门为没时间来总部算命的客人提供上门服务。 待堂部弟子四十七名,顾名思义,留在堂口随时待命,哪里需要去哪里。 说是随时待命,但肯定不会让你闲着,会有大把的杂事要做,忙的你头晕眼花找不到北。 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当然,只有坐堂部和走堂部的弟子是真正的算命师,黄灵师境界。 待堂部的弟子大多和我一样,要么一知半解,要么没有“实战经验”。 除此之外,算命堂还有三位主事,权利小于管事马善,各管一部。 比如带着我四处转悠的朱姓中年男子,他是待堂部主事,单名一个贤字。 朱贤很客气,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他在有意向我示好。 “怎么样,对算命堂感觉如何?” 一圈走下来,朱贤面带笑意的询问我道:“是不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我老实回道:“人多规矩多,事情也多,委实不容易。” “坐堂部和走堂部的弟子相对而言比较轻松,最累的是待堂部弟子。” 朱贤点头道:“说的不错,所以我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手下弟子累,我这个当主事的更不轻松。” “而你,不出意外的话,会被送进待堂部。” “新弟子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心中一动,诚心求教道:“朱主事,不知我在待堂部能做些什么?” 朱贤破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领着我走到无人打扰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说道:“待堂部的差事分三种,第一种,纯粹的打杂。” “给老弟子端茶倒水,去堂内仓库打扫货架,整理资料,前后跑腿。” “第二种,陪走堂弟子外出算命,帮他们拎包,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第三种,给坐堂弟子打下手,旁听,负责记录客人的特殊需要,或是提供一些其它援助。” “新来的弟子一般情况下没得挑,必须从杂事做起。” 朱贤语气玩味道:“杂事做满三个月,表现好的话,我会推荐你去走堂坐堂弟子身边帮忙。” “若瞧不上你,那就只能一昧的干杂活。” “我这里有弟子干了两年杂活,什么都没学到。” “来的时候是个半瓢水,如今还是半瓢水,七上八下,当不得真正的黄灵师。” 朱贤的话可谓直言不讳了,我要是还听不懂那就是个傻子。 一部主事,掌握着部下弟子的“生杀大权”。 到底是浪费时间干杂活,还是直接跟着走堂坐堂弟子学习经验,完全在于他一句话。 想到这,我不禁暗暗盘算,该怎么搭上朱贤这条线。 是晚上请他吃饭,顺便送点小礼,还是现在就表明心意。 从裴川那“借”了两百万,加上我银行卡里的二三十万,上下打点关系应该是足够了。 怕就怕朱贤不收,闹的气氛尴尬。 “叮铃铃。” 正在我为“送礼”的事感到苦恼的时候,朱贤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稍稍避开我一段距离,这才侧耳倾听。 大概四五分钟,朱贤通话完毕。 我心里有了决定,连忙凑上去讨好道:“朱主事,不知你晚上可有空,我做东……” 我的话还没说完,朱贤当即摆手道:“不用了。” 他的神情莫名其妙的变得冷漠,不复先前对我的热络客气,似乎在有意疏远我。 “柳塘。”朱贤大喊一声。 一位正在角落搬箱子的魁梧弟子立马小跑过来,躬身低头道:“主事,您找我?” 朱贤吩咐道:“苏宁,新来的弟子,交给你了。” 说罢,朱贤径直离去。 我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搞什么鬼啊。 是我说错话了吗? 平白无故的转变这么大?演戏呢? “你,过来搬东西。”名叫柳塘的青年男子不苟言笑道:“搬到后面杂物室,摆放整齐,记得分类。” “哦哦哦,这就来。”我应道。 一个小时后,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不知道箱子里放的什么东西,一箱足有七八十斤重。 杂物室的货架分两层,第一层高一米,我平放上去就行,倒也轻松。 但第二层货架,特-么的在一米六以上,得两手拖着箱底,用尽力气往上推。 几十箱下来,我腰酸背痛腿抽筋,走路都在打颤。 以前在家里,我根本没干过重活。 撑死帮着奶奶扫地拖地,去厨房炒个菜。 就这,奶奶还不让我插手,说读书看书考大学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没习惯体力劳动,身体自然难以承受。 我扶着货架,想到外面还有一百多箱货,真真的欲哭无泪。 “喂,都跟你说了记得分类,你是猪脑子吗?”柳塘脸色发黑的朝我嚷嚷道:“货箱上标有A字符号的放在第一排货架,B字符号第二排货架,C字符号第三排。” “瞧你这堆的,ABC混合在一起,以后该怎么找?” “这要是被萧主事发现,你顶锅吗?” 柳塘气呼呼的喊道:“还不快点重新弄,磨磨唧唧。” “不好意思柳师兄,是我大意了。”我赔礼道歉,揉着发酸的肩膀寻找错误。 老话说的好,犯错承认,挨打立正。 错就是错,没什么好反驳的。 要怪只怪我一时疏忽,忘了分类两字。 柳塘躲在角落抽了根烟,心情似有好转道:“京都人?” “啊,不是,江夏市人。”我赔笑道。 柳塘弹了弹烟灰,抿嘴道:“我看萧主事一开始对你很和气啊,和颜悦色,一笑两笑的。怎么没照顾一下你,让你来受这份累。” 我苦笑着摇头,以沉默回应。 鬼知道萧贤几个意思,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什么情况。 柳塘八卦道:“钱塞的太少了?” 我抱了箱货,慢腾腾的走到第三排货架道:“一分没送。” 柳塘恍然道:“那难怪了,萧主事人称铁公鸡,见钱眼开的货。你小子不走走后门哪行,活该和我一样在这当苦力。” 我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送,我第一天来,摸不透萧主事的脾气秉性。” 柳塘坦白道:“劳资没钱,每个月的工资不够花,哪来的钱送礼。”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五章 昆仑规矩 柳塘是个直性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就是脾气有点冲,心眼不坏。 我和他一番交谈,对算命堂越发了解。 马善好色,也是个甩手掌柜。 堂内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丢给了三位主事去管,他十天半个月看不到人。 除非算命堂发生了大事必须由他这个管事做主,否则他很少插手三部。 朱贤人称铁公鸡,笑面虎。 最擅长的便是收刮钱财,三面两刀压迫弟子。 谁给他送礼,送的他满意,那么谁就能在待堂部轻松自在,得到学习的机会早日成为黄灵师。 坐堂部主事桑雨,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绰号桑妈妈。 性格古怪,脾气暴躁,嗜酒如命。 每天无酒不欢,一天三顿,顿顿少不了。 喝完酒话多,找谁聊谁,你还不能走,一走她就发酒疯,打的你连爹妈都不认识。 让部下弟子苦不堪言,偏偏无计可施。 走堂部主事庞狮,一个体重二百多斤的大胖子。 喜欢骂人,脏话连篇,喋喋不休。 口头禅:脑子里有蛆吗? 不过相比较阴险狡诈的朱贤和耍酒疯打人的桑雨,庞狮为人大度。 只要弟子认真做事,他向来出手大方。 动不动部门聚会,吃饭唱歌按摩,一条龙享受。 算是三大主事里最护短,对弟子们最好的那个。 了解了这些,我忍不住向柳塘打探道:“柳师兄,您觉得我送多少钱朱主事会满意?”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在杂物活里浪费光阴。 搬箱子,理货架,倒垃圾,一天两天我不在乎,也能忍受。 但一折腾就是三四个月,得不到萧贤的“另眼相看”还得继续往下拖延,这就让我无法接受了。 灵溪给我定下的目标,明年三月前成为黄灵师,拜入三伯门下,晋升亲传弟子。 与她身份相配,堵悠悠之口。 我要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提升境界,哪有脸占着亲传弟子的身份? 亲传弟子啊,境界上还不如外门弟子,传出去让人笑话不是? 面对我的询问,柳塘伸开一只手道:“最少五十万。” “啥?”我不可置信道:“这么多?这群弟子脑子有病吧。” 柳塘来了兴趣,背靠墙角道:“说说呢,为什么觉得他们有病?” 我压低声音道:“拿五十万走后门,说明家庭条件不错。有这个条件,干吗来昆仑吃这份苦?” “再说了,就算成为黄灵师,也不一定能把这五十万赚回来。” “算命才几个钱啊,一百,一千?撑死了吧。” 我撇着嘴道:“得不偿失,无意义之举。” 柳塘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说你单纯呢还是说你傻?” “这里是京都,华夏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不是你们乡下城镇。” “还撑死一百一千的算命费?你把昆仑弟子当乞丐了?” “我告诉你,客人预约算命所交的定金就得三千,后期算完了,再补七千。” “一万块的算命费是最低价,如果遇到客人有特殊要求,比如临时要求多算某个方面,还得再加钱。” “喏,上午有个客人算了财运,算完后又帮他女儿算了婚姻,儿子的工作,爹妈的身体,前前后后花了十一万。” “这才只是一位客人,你知道算命堂一天接待多少客人吗?” 柳塘面露鄙夷的看着我道:“平均下来,一天最少三百位客人,这还不包括走堂部弟子外出服务。” 我争辩道:“挣的再多也是总部的,和弟子有关系吗?你们的基本工资不一样是四千?” 柳塘戏虐道:“没人告诉你还有福利待遇?” “一旦成为了黄灵师,你每天给多少人算命,挣了多少钱,堂内会有详细记载。” “超过总部下达的任务线后,多出的算命费将转化为部分年终奖金。” “五十万,也就两三年吧,铁定连本带利的捞回来,轻轻松松。” 说到这,柳塘感慨万千道:“我要是有这个钱,我会毫不犹豫的塞给萧贤。” “据我了解,那几个协助坐堂弟子的新人全都送了五十万,这才换来学习机会。” “恩,或许还有人送的更多。” “但不管怎么算,这笔买卖不吃亏。” 柳塘熄灭烟头,眼底闪过自嘲之色道:“我家里穷,爹妈死的早,叔叔婶婶能把我养大成人就不容易了,哪还有多余的钱给我送礼。” “再加上我自己存不住钱,每个月四千块的基本工资,到手基本用的干干净净。” “即便一分钱不花,每天喝西北风,一年尽存五万,也得十年才有资格送礼。” “时代变迁,萧贤那每年的行情又不一样。我算过这笔账,一点希望都没,还不如慢慢瞎混。” 我坐在纸箱道:“那您在待堂部呆了多久?” 柳塘咧嘴道:“两年。”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来。 敢情萧贤嘴里瞧不上的那个人就是他啊。 “吓到了?”柳塘拍了拍屁股,从地上起身道:“你小子如果不送礼,会和我一样的下场,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好奇道:“算命堂没有年限限制?任你耗着?” “五年,五年成不了黄灵师就得滚回守卫堂。”柳塘打着哈欠道:“一人一命运,命运各不同,不认命又能咋滴?” 说罢,他垂头丧气的往外面走去。 我紧随其后道:“柳师兄,在这里学不到东西,您为什么不去外面尝试,多帮人算算命,准不准的先丢一边,起码能积累经验。” “打住。”柳塘蓦然转身,表情严肃的盯着我道:“你小子最好别有这种想法,拜入昆仑门下,成为了昆仑弟子,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昆仑声誉。” “在外面帮人算命,做实验,除非你能得到管事应允,高层同意。反之,这是典型的触犯门规,小命难保。” “守卫堂的探子无所不在,瞒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别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柳塘警告我道:“前两年,我还在守卫堂。就亲手抓捕过擅自给人算命赚外快的算命堂弟子,人是真正的黄灵师呢,那又怎么样,照样被处死。” “你以为昆仑白白传你手艺,学会了就让你潇洒走人?让你在外面为自己谋私利?”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哟。” “不只是昆仑,华夏其它五脉的规矩亦是如此。” “小子,别动歪脑筋,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活得长久。” 柳塘告诫我道:“选择了昆仑这条路,就只剩下一条道走到黑的结局。” “门规第一条怎么说来着?身是昆仑人,死是昆仑鬼。” “就算坟墓被人刨了,剩下一坛子骨灰,那也是昆仑灰。” “噗。” 我被柳塘的说法逗笑了。 难怪裴川说昆仑门规森严,他身为亲传弟子都没少遭罪。 这何止是森严啊,简直可怕。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六章 限量版玻璃杯 但仔细想想,昆仑身为华夏六大势力之一,若没有这些规矩约束门人,哪还有今天的强大底蕴? 弟子孑然一身拜入昆仑,得师门免费传授技艺。 包吃包住,给基本工资。 昆仑在弟子身上先行投资,培养他们,自然要收取它应得的回报。 “喂,新来的那个,过来。” 正当我搬着箱子往杂物室走的时候,一位长相白净的老弟子趾高气扬的朝我喊道。 对方举着个玻璃杯,满脸的不耐烦。 我费力的放下纸箱,小跑过去道:“师兄,您找我?”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白净男子阴阳怪气的瞪着我道:“喏,泡杯红茶,茶叶多一点。” 对方的态度可谓恶劣,要换我以前的脾气,那妥妥的转身走人。 特-么的,自己没长手啊。 但今时不同往日,来之前裴川千叮万嘱,要我“忍辱负重”。 是历练,也是对我的一种磨练。 我现在的身份是待堂部“打杂弟子”,委实没资格拒绝老弟子对我的吆五喝六。 所以心里再气,我只能强颜欢笑的走近,打算老老实实帮对方泡茶。 谁料我刚伸手,还没碰到玻璃杯,白净男子突然放手。 只听见啪嗒一声,杯子摔的粉碎。 后者夸张哀嚎道:“卧槽,我的限量版水晶杯。” “你搞什么鬼,拿个杯子都拿不稳吗?” “知道这玩意有多珍贵?我前女友从国外带给我的呀。” “一万多块钱,就这么被你脆了,你说咋办?” 对方恶狠狠的盯着我道:“别废话,赶紧赔钱。” 我懵了,明明是他自己着急撒手,这也能怪我? 而且这杯子怎么看都是市面上常见的玻璃杯,撑死三四块钱一个,到他嘴里硬生生变成了限量版水晶杯。 拿我当傻子呗? “师兄,您这……”我指了指地上的玻璃碎片,含蓄提醒道:“要不我帮您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白净男子怒道:“我说了,这是国外限量版水晶杯,国内根本没有,你去哪买?” “买个劣质品糊弄我吗?” “要么赔钱,要么跟我去萧主事那说理。” 白净男子凶神恶煞的威胁道:“去了萧主事那,这件事就不单是赔钱那么简单了,你自己考虑清楚。” 我低头深吸口气,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强行压制心中暴躁,平静道:“你想要多少?” 白净男子露出得意笑容,竖起一根手指道:“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赔个一万块吧。” “杯子原价一万五,又是我前女友送的纪念物,要你一万不多。” “真要细算感情价值,你给我十万百万都难以弥补我心头的遗憾。” “你看啊,就像是我的心,被摔的一片一片……” 对方的恶心话还没说完,我当即打断道:“最多三百,爱要不要。” 三四块钱的普通玻璃杯,讹诈我一万块。 呵,我是想老老实实的呆在算命堂历练,但也不是煞笔二百五。 坑人有这么坑的? 我今天要是乖乖掏钱,我敢打赌,这群家伙会变着法的轮流来讹我。 有一就有二,有二便有三。 算命堂这么多老弟子,一双双看戏的眼睛,我在他们眼里无非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可他们忘了一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芮盛,这小子不把你放在眼里啊。”围观的老弟子中有人煽风点火道:“要我看,还是去找萧主事主持公道。新人,就得给他们讲讲规矩。” “可不是,一万块的限量版水晶杯,赔你三百,哈哈哈,我没笑,我真的没笑。” “芮盛,我昨晚在总部楼下遇到个叫花子,瞧他可怜,顺手给了点钱,你猜我给了多少?” “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就这么巧嘞。” “噗,老丁,我喝水呢,别这么逗行不行?拿芮盛和乞丐比,你故意嘲讽他。” “没有没有,我只是说点实话,我真给了乞丐三百块。” “哈哈哈哈,你还说……” 大厅内,数十位待堂部的老弟子笑成一团。 名叫芮盛的白净男子脸色铁青,他阴恻恻的看着我道:“你确定拿三百块打发我?” 我坦诚相对道:“你的杯子最多值五块,我给三百块,你没吃亏。” “好,很好。”芮盛连连鼓掌道:“给你机会平平安安的走,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不仁义了。” 说罢,他撇开我走向萧贤的办公室道:“这杯子到底值多少,萧主事说了算。” “什么情况?” 柳塘理完货从杂物室出来,见我被一群老弟子围着,顿感不妙道:“你惹上芮盛了?” “他故意挑事。”我指着地上的玻璃杯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柳塘叹气道:“老把戏,我刚来的那天也被这样整过。” “恩?你给钱了?”我问道。 柳塘脸色涨红道:“给了,不给不行的。” 我惊讶道:“一万块,你近三个月的基本工资,他们明着讹人看不出来吗?” 柳塘拉着我走远,直至角落,这才小声说道:“他们给萧贤送了礼,主事赤裸裸的偏袒他们,你有办法反抗?” “要么赔钱,要么给你定个同门内讧的罪名,挨鞭刑三十下,抽你的半死不活。” “听我的,别逞口舌之利,一万块买个平安。” 柳塘苦口婆心劝告我道:“待堂部消息灵通的很,你有没有给萧贤送礼,能不能欺负你,大家一清二楚。” “柿子专挑软的捏,更何况老弟子欺负新弟子在总部是不成文的规矩。” “这一点,和送没送礼无关,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一旦进了办公室,仗着萧贤的庇护,芮盛或许将狮子大开口,一万变十万,亏的是谁?” 柳塘着急道:“服个软,你在待堂部起码要待三四个月,甚至更久,真不为以后想想?” 我烦躁道:“堵得慌,憋屈。” 柳塘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分清目前的形势。” 我紧握的拳头悄然松开,脑子里不禁浮现灵溪对我期待的眼神。 我才来总部第一天,不能惹事,不能闹事。 忍,我必须忍。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七章 忍无可忍 芮盛站在萧贤的办公室门口等我,一副看谁笑到最后的嚣张模样。 我走上前,按照柳塘的教导低声下气道:“芮师兄,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不知礼数,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杯子的一万块钱我给,让您受累了。” “今晚我请客,请待堂部所有师兄吃饭,到时再给您好好的赔礼道歉,您看如何?” 我低眉顺目的掏出手机,准备给对方转账。 哪怕心里气的发毛,仍旧努力挤出笑容。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心里默念着,自我安慰。 “呵,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芮盛咄咄逼人道:“在那么多师兄弟面前让我难堪,说我的杯子只值三百块,你的能耐呢。” “你小子不是很狂吗?”芮盛冷笑不已。 “芮师弟,苏宁第一天报到,给我个面子,这事算了吧。”柳塘帮忙调解道:“我保证他以后一定听话,您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芮盛讽刺道:“给你面子?柳塘,你这个废物有什么面子?恩,告诉我呢?” “芮师弟是你叫的?” “昆仑确实以入门早晚论辈分,可你配吗?” 芮盛肆无忌惮的朝柳塘吐了口痰,厉声道:“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柳塘讪笑着退到角落,不敢再多言。 他摸着额头上的污秽,不怒,不气,面无表情,似一切从未发生。 柳塘能忍,我是真快气爆炸了。 要不是顾忌灵溪的感受,我会毫不犹豫的踹上一脚。 狗-日-的,欺负谁呢? 我举起手机,强迫自己尽快处理完这件事道:“芮师兄,一万块,扫码还是怎样?” 芮盛居高临下的瞥着我道:“刚才是一万块,现在五万。” “你……”我压着的怒火彻底爆发,不顾柳塘给我使眼色,直接敲响萧贤办公室大门道:“来啊,你不要主事主持公道嘛,劳资陪你。” 芮盛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硬气”,稍显错愕的同时不忘对我竖起大拇指道:“牛逼,那看看谁能讨到便宜。” “进来。”办公室里,萧贤沉稳的声音传出。 我捏了捏拳头,推门而入。 芮盛跟在后面道:“等下你跪着求我,我都不会放过你。” “苏宁是吧,嘿,你完蛋了。” “天长日久,咱慢慢来,不急在一时。” 我懒得理睬芮盛的恐吓,大步走到萧贤的办公桌前。 这个被柳塘骂做铁公鸡的中年男人正在翻阅资料,一边查询备注,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事,说吧。” 我努了努嘴,想着该从何说起。 站在我身边的芮盛抢先开口道:“萧主事,您得为弟子做主啊。” “这个新来的弟子,叫什么苏宁来着,他打碎了我女朋友送我的限量版水杯,一万五千块,我让他赔偿一万块,他竟然说我讹诈他。” “区区小事,非得闹到您这里。忘了您有多辛苦,多疲劳。” “弟子不想麻烦您,本打算放弃一万块的赔偿。可他呢,步步紧逼,非要我给他道歉。” “萧主事,我才是受害者。我的杯子到现在还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我凭什么给他道歉?” “就因为我为人老实,就活该受这个气吗?” 芮盛委屈无助的抹着泪道:“请主事主持公道,我方才所说句句属实,外面的师兄弟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萧贤轻应了下,放下手里的资料书籍,长吁口气。 他缓缓抬头,视线落到我身上,目光闪烁道:“苏宁,你怎么说?” 我笑了,气急而笑。 进办公室之前我不是没想过芮盛会恶人先告状,故意中伤我,扭曲事实真相。 但我真没想到他的演技会这么厉害。 大男人啊,说哭就哭,不带一丝犹豫,放在待堂部委实屈才了。 这样的高手,就应该送去演艺圈,指不定可以混成大明星,拿个最佳男演员奖。 “回萧主事,芮盛颠倒黑白,他让我帮他泡茶,却故意将杯子扔在地上。三四块钱的普通茶杯,愣是编造出前女友送的礼物,国外大品牌限量版水晶杯,要我赔偿一万块。” “漫天要价不说,还威逼恐吓我。” “就在刚才,您办公室外面,我欲息事宁人按照芮盛的要价给他转账,但这家伙坐地起价,从一万涨至五万。” “我家里条件不是太好,拿不出五万块,所以只能进来打扰您。” 我冷静陈述事情前因后果道:“谁在胡说八道谁心里有数,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萧贤认真的听完,微笑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你们选择了到我这主持公道,那我肯定不能让你们失望。” “这样,由我来问,你们回答。” 说罢,他首先询问我道:“苏宁,你说芮盛的杯子是普通货,不值一万块的赔偿价,你凭什么这样认为呢?” “就好比我手上戴着的机械表,平淡无奇,很多人觉得几百上千块就能买到,可如果我告诉你它值三百万,你信吗?” “你又不是物品的主人,更没练就火眼金睛,站在自己的角度廉价别人,这似乎说不通。” 芮盛兴奋道:“萧主事说的对,这小子狗眼看人低。” 萧贤抬手,示意芮盛闭嘴,接着说道:“好,咱们退一步继续聊,假如杯子真如你所言是个低端货,可它是芮盛的女朋友所送,这样一来,杯子的价值又没法用金钱衡量了。” “有些东西礼轻情意重,这个道理想来你是明白的。” “情意值万金,芮盛要价一万,乃至五万,合情合理。” 萧贤说完,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口喝着,静等我的解释。 不得不说柳塘的劝告是有道理的,萧贤的态度很明显站在芮盛那边,这就导致我一上来就陷入被动。 我微微思索了会,争辩道:“可这样并不公平不是吗?” “凡事讲究证据,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拿不出证据,您手上的戴着的机械表在我看来就是地摊货。” “我说它值五十块,您又凭什么反驳我?” “至于礼轻情意重,情意值万金的说法,我是赞同的。” “赞同归赞同,您也说了,这东西没法用金钱衡量。” “在您心里价值连城,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 “没人能给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定价,我自然可以讨价还价。” “您说我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廉价别人,反言之,您站在芮盛的角度昂贵我,这似乎一样说不通。”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八章 公平公正 办公室里寂静如夜。 我站着,芮盛站着。 萧贤坐在办公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 好半天,他似做梦般回过神道:“说的有点道理。” “萧主事,他这是强词夺理。”芮盛愤怒道:“照他这么算,我拿不出证明水杯价值的证据,就活该吃闷亏吗?” 我连忙反击道:“实事求是,可以请人过来鉴定,杯子到底价值几何,在专业的鉴定师眼里一清二楚。” “只要鉴定师估了价,别说五万,五十万我二话不说立马给你。” “否则,我只能按普通杯子的价钱赔偿。” 想了想,我灵机一动道:“总部高手如云,请他们鉴定亦是一样。” 萧贤起身道:“不用了,待堂部的私事没必要让其它部门插手。” 芮盛狗腿般的凑上前道:“主事,那您看我的杯子?” 萧贤轻拍脑门道:“苏宁,你愿意赔偿多少?” 我这会摸不清萧贤的想法,踌躇不定道:“杯子本身的价值在我眼里只值三块钱,但芮师兄说这是他女朋友送的,不论真假,情意上我愿意凑个整数,三百块。” “做你的春秋大梦。”芮盛破口大骂道:“狗-杂-种,五万赔偿金,少一个子,今天你别想走出总部大门。” “你嘴巴放干净点,别拿我当柳塘对待。”我背靠办公桌道:“都是人生爹妈养的,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 “这里是昆仑总部,你一个待堂部杂役老弟子,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走?” “谁给你的胆子?” 我争锋相对道:“三百块,多一分都没有。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我又是怎么走不出总部大门的。” “艹。”芮贵举起拳头朝我砸来。 我一直都在提防他突然出手,所以当即闪身,跳到了萧贤身前。 芮盛口水直喷道:“躲你妈个笔,有本事面对面单挑。” “你闭嘴。”萧贤脸蕴冰霜,反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打的芮盛眼冒金星道:“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这里我说了算。” “别以为你给我送了五十万,我就会纵容你胡作非为。” “五十万买的是晋升黄灵师的机会,不是让你坐在我的位置取而代之。” 芮盛面如土色,捂着脸颊支支吾吾。 萧贤沉着道:“走吧,这件事到此结束。” 芮盛心有不甘道:“主事,我……” “滚。”萧贤眼绽杀意,。 芮盛吓的屁滚尿流,哪还有当初的嚣张跋扈。 我抱了抱拳,迷迷糊糊的跟着芮盛离开。 “芮师兄,你的三百块。”我在后面喊道。 芮盛恶毒的看着我道:“小子,你别得意,咱等着瞧。” 柳塘在外面等我,见我平安无事的出来,又见芮盛脸颊红肿,顿时匪夷所思道:“什么个情况?” 我摊了摊手,老实交代道:“讲了一通道理,萧主事没为难我,也没偏袒芮盛。” “不会吧……”柳塘跟见了鬼似的睁大双眼道:“铁公鸡洗心革面了?浪子回头?” “哈哈哈,这我不清楚,反正没吃亏哦。三百块买了芮盛一耳光,赚不赚?”我笑道。 柳塘一拍大腿,激动道:“赚大发了呀。” 想着之前柳塘为我出面被芮盛羞辱,我心里过意不去道:“柳师兄,下午五点封堂后,我请你吃饭,顺便好好洗个头,去去晦气。” 柳塘喜笑颜开道:“那行,酒菜随便点吗?” “恩,随便来,尽兴。”我乐道。 …… 总部十一层,马善的私人房间。 萧贤如坐针毡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无精打采道:“管事,这苏宁到底什么身份您不给我透个底,我这办起事来束手束脚的,日子不太好过。” “上午那会,您让我对他一定得照顾点。前后不过半个小时,您一通电话让我一视同仁,把他当成新弟子处理。” “好嘛,一个小时不到,您又改口了,让我对他公平公正。” “堂内弟子送的钱,我拿了三成,您老占七成。” “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您叫我怎么公平公正?” 萧贤牢骚不断道:“就拿芮盛的事来说,放在以前,老弟子打压新弟子,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苏宁开了公平的先例,以后哪还有老弟子新弟子之分?” 对面沙发上,马善侧身斜躺,把玩着手机道:“这并不影响我们收钱。” “五十万买的是学习机会,从来不是帮老弟子打压新弟子。” “有那个能耐,自己私下单吃新弟子呗,我不反对。” “但你给我记住了,在咱们堂口,在对待苏宁这件事上,只要他在算命堂一天,你就给劳资公平起来。” “千万别犯错,千万别为一时利益冲昏头脑。” “这是高层的意思,咱做手下的听令行事就好。”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萧贤惶恐道:“高层?有多高?” 马善举手比划了下,干脆道:“二十二层那么高。” 萧贤腰杆一软,当即趴在了身前茶几上。 二十二层?那不是亲传弟子所呆的楼层吗? 京都目前留守在总部的亲传弟子只有一个,昆仑大长老杜奇瑞的弟子,裴川。 马善踢了踢脚,示意萧贤过去说话。 “唔,还有二十三层。”精瘦老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贤双腿跪地,晕的天旋地转。 二十三层,昆仑少掌教灵溪? 这一刻,萧贤感觉无比的庆幸。 他庆幸自己二十分钟前没有在利益的驱使下包庇芮盛。 庆幸自己听信了马善的告诫。 即便他差点犯了错。 可最终,他从鬼门关逃过一劫。 至于何时离开了马善的房间,萧贤不清楚,他的脑子里混沌一片。 直到他站在电梯口,呆滞的眼神突然变得活泛。 “对,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留在待堂部迟早出事。”萧贤自言自语道:“推荐去坐堂部还是走堂部呢?” “庞狮个死肥猪经常笑我铁公鸡,嘿,终于给我逮到报仇的机会了。” “把苏宁推去走堂部,哈哈哈哈,妙,妙极了。”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为什么?” “因为我要炸死庞胖子。” “龟孙,哒哒哒哒哒……” 这一刻的萧贤手舞足蹈,嘴角咧的跟花一样。 正文 第两百九十九章 站在我身后 待堂部的弟子送去走堂部学习,这期间要是出现任何问题,萧贤自认可以撇的干干净净。 但苏宁才来待堂部一上午,突然推荐去走堂部,庞狮肯定会有所怀疑。 到那时,以这胖子谨小慎微的秉性,为了自保,他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拒绝。 所以,萧贤思索了许久,打算再拖延两天。 按送礼弟子的正常步骤对待苏宁,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危机。 他回到四楼办公室,躺在沙发上打盹。心里暗暗祈祷,一定得平安顺利呀。 …… 灵溪的别墅,午饭时间。 孟凡与萧茗荷在楼上整理衣服,下午跟车去昆仑总部。 唐静月在客厅看电视,陪小鱼儿聊天。 灵溪握着手机,轻声细语,时而眉头轻皱,时而露出会心笑意。 等她通话结束,唐静月捧着茶杯调侃道:“苏宁才走一上午,瞧你这电话接的,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果然是热恋中的男女,片刻不能分离。” “羡煞死师叔咯。” 唐静月咯咯笑道:“要不你也去总部坐着吧,只要晚上回来给我疏通经脉即可。” 灵溪大方的坐到唐静月身边,似有羞意道:“师叔,苏宁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单纯,善良,心软。可犯浑的时候一点不耽误,倔的要死。” “就好比天上人间那次,他失去理智捅陈旭一刀。” “完全的不顾后果,以命搏命。” “没来京都之前,他是学校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亲朋好友眼中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他从未经历过尔虞我诈,更没在各怀鬼胎的环境里生活过,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一点倒是和星阑师叔很像。” “但不同的是,星阑师叔有问鼎华夏武道巅峰的实力保护自己,而苏宁没有。” “我让他从底层做起,且吩咐裴川不许帮他,说到底,就是在磨炼他,压制他冲动易怒的性格。” “晋升黄灵师固然重要,可为人处世的圆滑通透一样值得学习。” 灵溪揉了揉膝盖,略显疲乏道:“我并不是要他卑躬屈膝刻意的去讨好谁,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让他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 唐静月驳斥道:“那你还让底下人对他公平公正?这个世界有公平可言?” “你这样做,或许确实能改变苏宁一时冲动的毛病,能让他看到底层的黑暗。但接踵而来的是,他学会了讲道理。” “他会以理服人,不分当下形势,认为道理就是实力。” “殊不知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道理是那么的不堪一劫,甚至是可笑的。” 灵溪自顾点头,轻轻握住唐静月的手臂道:“不瞒师叔,这里面有我的一点私心。” “阴谋诡计,心机城府,这向来是女子擅长的东西,就留给我来学吧。” “我喜欢现在的苏宁,不想他成为玩弄权术的高手,更不愿他面对我的时候戴上面具。” “你瞧运宗的白南弦,佛门的李木子,玄门的段左泉,以及原本宅心仁厚的道门莫争,与那隐藏最深的澹台锦瑟。” “他们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他们还敢毫无保留的真心待人吗?” “星阑师叔说了,自己的男人得牢牢抓住,不给他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实力我有,我可以护着苏宁,便是一辈子又何妨?” 灵溪笑的和小狐狸似的,格外开心道:“他学会了讲道理,看清了这个世界,可以和我讲道理嘛。” “我就喜欢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可爱呐。” “如此,他也将感同身受我的难处。包容我,体谅我,心疼我,这便够了。” “我的男人,不需要聪明绝顶,不需要为我遮风挡雨。” “只要我转身的那一刻能看到他,看到他默默的守着我,此生足矣。” 唐静月感慨道:“那样你会很累的。” 灵溪坚定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命,由我一人承受最好。” “苏宁,我不要他像我这么累。” …… 陈家大宅,仿古建造的后花园里。 陈玄君目光空洞的坐在石凳上,望着池塘内簇拥成团的金色鲤鱼怔怔失神。 在他的身后,站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 大概三十岁左右,相貌平庸,脸上有疤。 刀疤,从眉心连接右脸。长长的一条线,好似蠕动的蜈蚣触目惊心。 他垂手站立,敬意十足。 却又带着一股凶悍的暴戾气息,眼神冷冽。 很久,有凉风吹过,掀起水面荷叶哗哗作响,似乎也惊醒了“沉睡中”的陈家四爷。 他拍了拍手,神色狐疑的问道:“当真没搞错?那老太婆是紫薇一脉的人?” 刀疤男子郑重开口道:“李木子刻意传过来的消息,应该不假。” “蒋岳中联系了白南弦,经他证实,这位运宗少宗主体内确确实实是紫薇七星海棠之毒。” “另外,我调取了天城酒店的监控视频,虽说没看到刁婆婆亲手解决运宗弟子,可她偏偏出现了。” “呵,不至于这么巧合。” 陈玄君眯眼沉思,喃喃自语道:“老东西九年前来的陈家,是方玟萱从罗汉寺荆棘丛里救回来的。” “那一天,雪很大,真的很大。” “方玟萱扶着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从后门进来,碰巧遇到了我。” “那时候,她还没有和我闹掰,没有和我彻底划清界限。” “是我帮她请的私人医生,是我一起帮忙将老太婆送回她的院子。” 刀疤男子小声道:“四爷没发现老东西有古怪?” 陈玄君缓缓摇头道:“蒋岳中都没发现,我又如何察觉。” “当然,我事后命人去查老太婆的底细,竟然无迹可寻。”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对她都抱有戒心。” “但时间久了,她一直老老实实的,跟着方玟萱呆在院子里诵经念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这才没去管她。”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孤苦无依的人,四爷也没那么多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恩,直到五年前,她那个孙女出现,我的戒心这才又一次升起。” “只可惜方玟萱已经与我闹僵了,我没法插手她的事。” 正文 第三百章 天下第七 陈玄君说到这,抓起一把鱼食撒入池内。引得水中鱼儿争相抢夺,水花四溅。 名叫天狗的刀疤青年递了根香烟过去,侧身挡风,帮陈玄君点上。 “唔……”陈四爷狠狠吸了几口,烟雾缭绕道:“方玟萱以命格气运为筹码与我做了交易,互不打扰,我自是不能无缘无故去动她的人。” “虽说心有警惕,但老婆子和孙女俩安分守己,并没有惹出事端,也不曾露出马脚。” “最重要的是她们没来招惹我。” “再加上蒋岳中的保证,说方玟萱那边不足为虑……” 陈玄君重重叹了口气,搓着掌心残留的鱼食尽显烦躁道:“大意失荆州,白白错过了一场机缘。” “我若早知老太婆出身紫薇一脉,哪会任由方玟萱留人?” “便是抢,我也会明抢过来。” “如今倒好,老太婆视方玟萱为救命恩人,全力呵护。对我这曾经的半个恩人不假辞色,甚至不惜武力威胁。” “归根究底,是我错失了良机。” 陈玄君遗憾满满道:“近在迟尺,院墙之隔,硬是擦肩而过,岂不可笑?” 天狗宽慰道:“四爷,人是紫薇的人没错,但不一定能帮上你。” “紫薇寻龙,向来是宫主亲传弟子入世,由她挑选下一任华夏之主全力辅佐。” “如今的紫薇一脉,宫主肖岫烟只收了一名亲传弟子,那便是澹台锦瑟。” “老太婆或许有牵线搭桥的资格,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入世弟子说了算。” “咱们要做的很简单,继续寻找这个能做主的女人,抛出橄榄枝,以求重视。” 陈玄君罕见的露出颓废之色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你想想,如果有人居中牵线,我就能先人一步接触澹台锦瑟。” “别小看这一步先机,成与不成对我之后的布局影响很大。” “邪蟒命格,距离化蛟还差一步,比之那些独占半斗气运,乃至两斗气运的贵重命格来说,紫薇瞧不上我。” “拖得越久,紫薇愿意相助我的可能就越小,这也是我为什么急着找人的真正原因。” 陈玄君压低声音道:“我手上有一份厚礼,一份紫薇绝对瞧得上眼的宝贝。” “可一旦她们落实了辅佐人选,我这份厚礼就失去了意义。” 说罢,他起身朝凉亭内走去,随手丢掉烟头道:“盯紧方玟萱,但凡和她那边有所接触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天狗领命告退,步伐沉重。 陈玄君踏入凉亭,抓起棋盘上的黑子,犹豫不决,久久不落。 “阿欠。” 小路上,蒋岳中打了个喷嚏,精神萎靡的走过来道:“你要我试探刁姓老太婆,我去了。” “武力十二层的修为,足以胜任一派长老。” “但我还是那句话,紫薇九大长老,我早些年在道门的时候全都碰过面,并无此人。” “信不信由你。” 老道士爬进凉亭,跌跌撞撞的坐到躺椅上,气喘吁吁道:“年纪大了,稍稍动手就累的精疲力尽,不服老不行啦。” 陈玄君震惊道:“你受伤了?” 蒋岳中揉了揉胸口,骂骂咧咧道:“方玟萱的院子被老太婆事先埋伏了紫薇阵法,我这么光明正大的过去挑衅,不中招才怪。” “啧,阵中阵,幸亏我有天下第七的实力,换成别人,早特-么死的干干净净了。” “哎哟,疼疼疼……” 蒋岳中龇牙咧嘴道:“确定无疑,是紫薇一脉。” 陈玄君倒了杯茶,递给老道士道:“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么,怎么又变成第七了。” 蒋岳中尴尬道:“喝酒吹牛说的话你也信呐?” “囔,你看啊,华夏六大掌教的实力高过我,这个不认不行。” “外加一个苏星阑,七个刚刚好。” “除去那些隐世不出一心追求天道的几个老怪物,我天下第七的称号实至名归。” 陈玄君毫无诚意的夸了句厉害,关心道:“老太婆伤着没?” 蒋岳中嘀咕道:“几个意思?瞧不起我是不是。” “我都伤成这样了,她武力修为弱我一层,还想好过?” “重伤,很重的伤,满意不?” 老道士挤眉弄眼道:“半年之内,她除了安心疗伤别无它法,掀不起大浪咯。” 陈玄君傻眼,继而勃然大怒道:“我让你去探探底细,确定她的身份,何时让你撕破脸皮的?” “经你这么一闹,本还有一线挽救余地的局面将变得不复存在。” “蒋岳中,你到底想干吗?” 陈玄君双眼欲裂的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是我目前搭上紫薇一脉最好的契机。” 老道士不以为然道:“屁个契机,你觉得人家会理你?” “先不说人站在方玟萱一派,就你,你凭什么让人家为你牵线搭桥?” “澹台锦瑟的踪迹没找到,你敢对旁人拿出你那件宝贝?” “万一走漏了风声,我是没那个本事保住你的。” “起码我保不住你手上的宝贝。” 蒋岳中哈欠连天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随便出来个和紫薇有关系的人就让你沉不住气,这些年的忍耐喂狗了啊?” 陈玄君脸上青红相交道:“你不得和我商量下?” 蒋岳中无辜道:“商量?我又不是神仙,我特娘-的哪能猜到老太婆一上来就跟我玩命。” “要么我死在阵中,要么我毁掉阵法反噬她。” “你说,换成你,你怎么选?” 本就灰头土脸的老道士来了火气,放下手里的杯盏骂道:“陈玄君,劳资辛辛苦苦辅佐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的死活你不管,一心为了华夏之主。” “你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呢,就容不下我了?” “行行行,打今天起你自个随便玩,我不管了行不?” 蒋岳中甩手走人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没这么使唤人的。” “哎哎哎,蒋老头,蒋天师,有话好好说,别耍小孩子脾气。”陈玄君上前拉扯道:“是,我是心急了点,没在乎你的感受,是我的错。” “可我所做的一切,我的谋算,咱们俩是一条线上的啊。” “你……”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棒打落水狗 方玟萱的小院,残砖断瓦,满地狼藉。 凉亭倒塌了,顶棚摔的四分五裂。 浓郁的尘雾在半空飘荡,呛人口鼻,颗粒分明。 假山横在了水池中,东倒西歪,龟裂如网。 那些精心栽种的花草齐齐折断,败落不堪。 客厅内,身穿灰色布衣的刁姓老太婆斜躺在沙发上。 她的身上沾满了鲜血,眸光黯淡,呼吸薄弱。 苍白如雪的脸庞紧皱在一起,痛苦咳嗽,似牵引到体力伤势,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 方玟萱急的直掉眼泪,却又帮不上忙,只能干守在一旁不停祈祷,口中念念有词。 大多是菩萨保佑之类,保佑刁婆婆平安无事的话。 来回循环,重复不断。 苏童鸢听烦了,开口劝阻道:“妈,您能不能让刁婆婆清净点?” “这一直念,碎碎念,吵的人头晕眼花。” “不行您先回房间休息会,这里有我和梵音照顾呢。” 方玟萱眼眶通红的捂住嘴巴,表示自己可以安静。 刁梵音用热毛巾擦拭老太婆嘴角的干涸血迹,嗓音平稳道:“放心吧萱姨,奶奶无性命之忧。” “但伤及五脏六腑,遭阵法反噬,需要疗伤半年方能康复。” “蒋岳中很强,不愧是自诩自夸的天下第七。” “可惜了,院子里的阵中阵被毁,缺少了这层防护,外人悄无声息的进来打探,我们是难以察觉的。” 方玟萱上前握住刁婆婆的左手,眼泪婆娑道:“不碍事不碍事,这阵子咱们什么都不做,谁想来随便来。” 老太婆艰难摇头,显然不赞同方玟萱的说法。 刁梵音沉吟道:“这个我来想办法,奶奶您好好养伤。” “陈玄君验明了我们的身份,接下来无非两条路可走。” “第一,上门示好,妄想通过我们牵线搭桥,与,与澹台锦瑟联系上,谋取他华夏之主的后续布局。” “第二,赶尽杀绝,既不能为他所用,便暴露我们的踪迹,引其它五脉针对算计。” “尤其是白南弦那边,恨我们入骨,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报复。” “第一条路断无走通的道理,从前不可能,现在更没指望。” “陈玄君心知肚明,所以他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刁梵音冷静分析道:“区区白南弦我从未放在心上,土鸡瓦狗,病猫一只。 “至于其它几脉,呵,我似乎并无弱点可抓。” “只要萱姨与童鸢安好,我就立于不败之地。” 方玟萱立马表态道:“我哪都不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苏童鸢举手道:“我也是我也是,反正放暑假,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 想了想,苏童鸢担心道:“梵音,一个月后怎么办嘛?我总要去学校的。” 刁梵音轻笑道:“有我在,没人能伤你。你上你的学,保你安稳无忧。” 苏童鸢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实在不行我就暂时休学,应该没什么影响。” 刁梵音蹲下身子,继续帮刁婆婆擦拭血渍道:“奶奶,这样您放心了吗?” “明个我让老二和老七过来,易容改面坐镇小院,修复阵中阵。” “相信我,天塌不了的。” 老太婆含笑点头,如释重负。 刁梵音动作轻柔,眼底绽放森冷寒意道:“你来我往,陈玄君敬了咱们一杯茶,身为陈家的客人,哪能坐享其成占他便宜。” “他谋气运,我就毁他气运。” “让他这些年从萱姨身上吞噬的好处全都给我吐出来。” “小小邪蟒,当真翻天了不是。” 刁婆婆笑的更灿烂了,闭眼沉睡,嘴角上扬。 刁梵音不解气道:“还有那道门的老叛徒,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从哪落子呢?” “女人?亦或是道门的小莫争? 她自问自答,很快有了答案。 …… 同一时间,京都叶家。 段左泉在吃午饭。 青菜豆腐汤配着一碟酱黄瓜,这便是他的午餐。 不见荤腥,更谈不上秀色可餐,却让他的吃的津津有味。 自年前下山以来,每天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到底是吃腻了。 偶尔回归到玄门山上的艰苦条件,不禁让他浮躁的心绪得到片刻安宁。 是享受,更是告诫。 告诫自己不能再犯低级错误了,尤其是不能违背师傅姬青螭的意思。 可一可二不可三。 段左泉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师傅的手段,他的大义灭亲。 正因为了解,所以面对叶家太子爷叶千山抛出的“诚意”,他久久不敢回复。 选择与叶罡合作,是姬青螭的意思。 在没有得到师傅首肯的前提下,段左泉只能做个木偶,选择默默等待。 不过他相信师傅会同意的。 毕竟叶千山能给玄门带来的利益超出叶罡太多,多的他难以置信。 于情于理,于各个角度来看,这笔交易玄门都是最后的赢家。 再则,处理完叶欣瑶的事情后,本该回玄门复命的七长老虞娴并没有走。 每天与叶振心相会,水到渠成的培养出了感情。 情意绵绵,你侬我侬。 一个是真心实意的追求,一个是逢场作戏的配合。 段左泉不傻,自然能看透其中的关键之处。 怕是虞娴已然猜到了姬青螭的最终决定,这才将计就计的留在叶家。 这一步棋,不出意外的话,将成为叶家父子俩最大的漏洞。 想到这,段左泉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 他嚼着嘎嘣脆的酱黄瓜,哼着小曲,看着桌子上的信笺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紫薇一脉出现在陈家,运宗白南弦身中七星海棠之毒。 啧,石破天惊的消息啊。 不出则已,一出惊人。 这样玩的话,六脉气运之争将变成五脉争夺。 运宗,必败无疑。 不是段左泉瞧不起他白南弦,而是棒打落水狗。 在气运之战面前,谁第一个落于下风,谁就将成为群起而攻之的践踏对象。 完整的蛋糕,少一人瓜分,旁人自是有机会多吃一口。 看戏归看戏,看到兴处的时候没人介意暗中帮紫薇一下。 又能得利,又能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哟。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 段左泉吃饱喝足,放下碗筷,随手捏住信笺。 “哗。” 纸屑漫天,仿佛冬日大雪飘飘洒洒。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劳动委员 中午十一点半,京都昆仑总部午饭时间。 十楼餐厅人满为患,七八个打饭窗口前拉起了长龙队伍。 熟络的弟子间相互交谈,勾肩搭背,嬉笑打闹。 气氛的难得轻松愉快。 我跟着柳塘过来,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不禁想到了曾经的校园生涯。 那时候,每天的饭点,我会和孟凡猴子等几个死党约在一楼大厅吃饭。 一样的打打闹闹,嬉皮笑脸。 笑的没心没肺,活的无忧无虑。 现在,他们都考上大学了,即将迈入人生的新起点。 而我,偏偏学习成绩最好的我退了下来…… 想到这,我莫名的感到沮丧。 那是来自心底的遗憾与失落,久久无法散去。 “喂,发什么愣啊,赶紧排队。”柳塘催促我道:“一个半个小时吃午饭,下午一点得准时去部门点卯。” 说着,这家伙推着我来到第三个窗口。 “嘿嘿,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这会。”柳塘双手扶着我的肩膀道:“咱总部伙食很不错的,两荤三素,一个汤。不够再去添,还有饭后水果。” “要钱么?”我摸着口袋里的身份令牌询问道。 想着这玩意是不是和学校饭卡的作用差不多,需要往里面充钱。 “不用,免费餐。”柳塘摇头道:“五点封堂,值班弟子六点上来吃晚饭,夜里十二点有夜宵。” “哦,对了,早上你如果能早点起来,也可以来这边吃早点。” “馒头,肉包子,锅贴,稀粥,样样俱全,同样是免费的。” 柳塘露出满足之色道:“像我这种穷人,除了晚饭,其它两顿都会在食堂搞定,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转身道:“一个月四千块的基本工资,包吃包住,你的钱花哪去了?” “不说多,存个两千块完全没问题呀。” “抠门点的话,或许还能存个三千。”我认真道。 柳塘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气呼呼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里是京都,哪哪不要用钱?” “洗发水,牙膏,沐浴露,鞋子,袜子,天上掉下来的啊?” “再说了,像我这种烟鬼,每天一包烟,最少十块一包吧,这已经是很低档次的烟了。” “夜里饿了要去外面买吃的,蛋炒饭十块,见点肉就得十五。” 柳塘唉声叹气道:“我也想存钱,可工资一到手花的干干净净,毛都见不着。” 我在心里快速算了笔账,开口反驳道:“真拿我当白痴?你家洗发水牙膏一个月一换?” “总部有工作服,下班才穿自己的衣服。” “偶尔出门的情况下,每季有个两身换洗衣服完全足够。” “想当初我在学校就是这么过来的。” “抽烟十块一天,一个月三百。夜宵算你五百,零花给你一千。” “加起来也才一千八。” “一百块手机费,一百块饮料钱,你……” 我眼珠一转,似有所悟道:“谈女朋友了?” “谈个鬼。”柳塘翻白眼道:“就我这家庭条件,要车没车,要房没房,哪个女的愿意跟我?” “现在的女人现实的很,车子,房子,长相,前途,家世,五样总得占一样。” “哥一样占不着,没那个命。” 柳塘双手插兜,笑容自嘲道:“但仔细想想,倒也不能说女人现实,要怪只能怪自己没用。” “连最基本的保障都不能给人家,傻子才愿意不顾一切的跟你走。” “就像是……” 柳塘话说一半,突然停止道:“算了,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 我心如明镜道:“分手了?” 柳塘强行将我的身体摆正,没好气道:“你小子很八卦,烦人的很。” 我哈哈笑道:“明明是你主动提起的,这也能怪我?” 柳塘恼火道:“你这年纪不懂感情的事,和你说无疑是对牛弹琴。” 我直白道:“不就是被甩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你看我,我去年还在学校当优秀班干部,为了考大学拼命冲刺。” “一转身,我来了京都。” “碰到个美若天仙的媳妇不说,还机缘巧合进了总部学习,有指望成为黄灵师。” “缘分的事妙不可言,命中注定,凡人岂能预料?” 柳塘炸毛道:“劳资听你吹牛逼头疼欲裂知道吗?” “优秀班干部?劳动委员没跑了,不然你特-么会名落孙山?” “美若天仙的媳妇,呵,我平时做梦也是这么想的。” “我说苏宁,白日做梦不现实,咱正经点好不好?” 柳塘黑着脸道:“至于成为黄灵师,五十万的送礼钱你有吗?” 说着,这家伙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表情逐渐丰富道:“哎哟,耐克的运动鞋,同款一千多,你这是高仿的吧。” “咳……”我差点被呛死。 灵溪给我买的运动鞋,以她的性格会买假货? 好在柳塘只认识一个耐克,没瞧出我身上穿的黑色T恤衫和牛仔裤是范思哲的,一套四千多块。 “看,四号窗口,芮盛盯着你呢。”柳塘突然说道:“上午你占了便宜,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绝不会放过你,得小心了。” 我顺着柳塘的视线望去,果然,右手边的队伍里,芮盛正不怀好意的锁定我,目光森冷,如毒蛇般凌厉。 “你晚上是住宿舍还是在外面租了房子?”柳塘问道。 我跟着队伍不断向前移动道:“住宿。” 柳塘面带忧虑道:“那完了,算命堂的三部弟子住在同一层楼,芮盛铁定会找你麻烦。” 我心无俱意道:“他敢在宿舍行凶?” 柳塘压低声音道:“那倒不至于,但肯定会整你。” “五点后属于弟子的私人时间,总部不会管的那么严。” “宿舍时常有斗殴事件发生,只要不重伤,不死人,高层对这些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到芮盛前面站着的男人没?坐堂部弟子麦淼,真正的黄灵师,芮盛一直跟着他混。” “你得罪了芮盛,就等于间接得罪了麦师兄,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柳塘为我出谋划策道:“我和坐堂部谷雨师兄比较熟,谷师兄为人谦和,大度。我等下带你向他求助,你把姿态放低点。” “若有谷师兄当和事佬,你花点小钱请吃顿饭,与芮盛握手言和。”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柳塘一心为我着想,我感动的同时便乖乖应了下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裴川不管我了,我在总部孤身一人,能顺顺利利的接受历练自然最好。 芮盛的报复我不放在眼里,可如果他一直没完没了的和我纠缠,这确实是件麻烦事。 不管是花点小钱,还是放低姿态,只要对方愿意翻篇,我不介意“卑微一次”。 “排骨,啤酒鸭,青菜……”我站在窗口前,按照柳塘的指示刷了下身份令牌,开始点菜。 真别说,菜的分量很足,油水也重。比起学校阿姨的手抖,总部的两荤三素占满了整个餐盘。 “找个位置坐下,白米饭和热汤在后面。”柳塘笑嘻嘻的为我引路道:“其实我最喜欢总部的夜宵,比起午餐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啊,几个月才轮到一次值班机会,有时还根本排不上。” 柳塘寻了处空位,大摇大摆的坐下,指使我去打饭。 等我端着两大碗米饭和两碗热汤回来的时候,他才接着说道:“值班有补贴,一晚上三百块,加在当月工资一起发,很划算的。” “咱们待堂部弟子人多,萧主事照顾那些给他送礼的弟子。” “拿芮盛举例,这狗-日的上个月值了半个月班,天天晚上睡大觉,白得四千五百块夜班补助,都超我一个月基本工资了。” “我没钱送礼,还是去年年底被安排了一次值班,就一晚上。” “哈哈哈,搞笑不?” 柳塘吃着菜,明明笑的很开心,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心酸。 这是来自底层弟子的无奈与不甘,还有那压抑着的无计可施。 我轻轻叹了口气,给柳塘夹了块自己盘子里的排骨,宽慰道:“慢慢来,会有机会的。” “有吗?”柳塘咀嚼中的腮帮变得缓慢。 他抬头直视我道:“爹妈死的早,一个是肝腹水疼死的,一个是胃癌不能吃,活活饿死的。” “我那会年纪小,不到十岁,记忆里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了。” “家里穷,没留下照片,更没有全家福。” “我叔叔婶婶种了一辈子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字不认识一个。” “为了我和妹妹,他们俩只生了一个女儿,连儿子都没要。” “初中毕业,在家里呆了几年,帮叔叔婶婶干农活,累的直不起腰。”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满十八岁后,我跟着村里人来京都打工,碰巧看到了总部招收杂役弟子。” “管吃管住有工资,可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吗?” 柳塘咧着嘴道:“刚进总部的第一年,我在后勤部打杂,脏活累活我从来不挑,从不抱怨。” “别人不想干的活我干,别人不愿加的班我加。” “管事喜欢我,呆满一年后就推荐我去了接待堂。” “那一年,我十九岁,和你差不多大。” “去了接待堂,活很轻松,但需要捣鼓电脑,打印文件,注册资料。” “我只有初中文凭,对电脑一窍不通,压根没碰过这玩意。” “师兄师姐们笑我,主事骂我,说我毛手毛脚没脑子,一辈子只能干体力活。” “我恨啊,恨的每天晚上睡觉前抱着电脑入门书籍一边学一边哭。” “每个月一天的假期我不敢出去玩,在京都网吧包通宵,自己瞎琢磨。” “后来我运气好,和那个网吧的网管成了朋友。” “他是大学生,暑假期间临时挣点生活费。” “他手把手的教我玩电脑,教我在接待堂所需要用到的知识。” 柳塘吐出嘴里的骨头道:“我在接待堂呆了三年,进了守卫堂。” “守卫堂很苦,苦到我现在回头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熬下去的。” “因为没有武力基础,新入堂的弟子会被特殊培训半年。” “打沙包,砍木头,负重爬山,徒手攀岩。” “呵,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但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 柳塘目光拉长,举着筷子的右手猛的握紧,语气颤抖道:“最恐怖的是同门搏斗。” “同一批接受训练的弟子,在半年期满的那一天,会被分批关进一间黑屋子里。” “两人一屋,不论生死,进行最后的角逐。” “赢的人,成功留在守卫堂。” “而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残了,被总部给予遣散费后秘密送走。” “我,上天眷顾我,让我留了下来。” “两年后,我跳进了算命堂。” 柳塘低头继续吃饭,含糊不清道:“算命堂,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亦是我梦想结束的地方。” “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就这样了。” 我安静的听着,小口扒着饭道:“你想成为黄灵师,改变家里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 柳塘反问我道:“谁不想呢?” 我沉默了,是啊,有机会往上爬,谁又愿意掉下去。 黄灵师,一年少说十几万的工资福利,甚至更多。 或许比不上真正的有钱人,但有这样的基础动力,足以让原本贫苦的家庭迈入小康生活。 贷款在京都买套房,子孙后代因此走出大山。 就好比爷爷在世时对我的期许,考个好大学,大学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在江夏市买房,成家立业。 他一样想我走出桃山村,成为真正的有用之人。 “我妹比我小三岁,今年二十四岁。她很争气,考上了大学。”柳塘神情变得柔和,慢慢喝着汤道:“去年大学毕业来了京都,目前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恩,实习生。” “我想混好点,爬高点,让我妹嫁人的时候颜面有光。” “这样,我对得起死去的爹妈,也有本事把身体不好的叔叔婶婶接来享福。” “你不是问我一个月四千块的基本工资用哪去了吗?” “我每个月给家里打两千块钱,在自己有限的能力里,我想让叔叔婶婶过的更好。” 柳塘笑意苦涩道:“他们不容易,我们兄妹俩更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柳塘苦,我心生同情。 同情之余,我想到了自己。 如果没有灵溪,我的命运又该如何呢?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看什么看 吃完午饭,柳塘让我先坐会,他去找坐堂部的谷雨师兄帮我说说情,争取摆平想要秋后算账的芮盛。 我闲着无聊,靠在椅子上把玩手机。 这会才十二点十分,距离下午的部门点卯还有五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孟凡给我发了微-信,说他和萧茗荷已经抵达总部套房,让我五点封堂后去找他们。 我告诉孟凡“下班了”得请柳塘吃饭,他俩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孟凡说得问问萧茗荷的意思,顺便问我在算命堂历练的如何。 我懒得打字,语音回复他还算可以。 聊了七八分钟,在孟凡确定萧茗荷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后,我起身去找厕所。 一上午没方便,刚才又喝了一大碗汤,这会实在急的两腿直打摆子。 找了好半天,终于在清洗池的后面找到了卫生间。 我小跑着进去解决,无比畅快。 但尿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在我头上套了个黑色塑料袋。 下一刻,拳打脚踢似雨水般落下。 我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连闪躲的概念都没有。 最后的一脚,我被踹到了墙角。 “哇。” 肚子里传出的翻江倒海让我蹲下身子狂吐不已。 等我扯掉头上的塑料袋,男厕所里空无一人。 我抹了把鼻孔,感觉有热流落下。 赶紧扶着洗手台站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我眼眶青紫,鼻子嘴巴上全是血。 我胡乱清洗了一下,找来卫生纸堵住流血的鼻孔,仰起脑袋。 这突如其来的殴打我不用猜都知道是芮盛派人干的。 只可惜我没看到那几个弟子的容貌,连去主事那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啧啧啧,真可怜,我才睡了一觉而已,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九阳的声音在我心里想起,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干笑道:“要不把身体借给我?我帮你弄死他们。” “别特-么烦我。”我这会火气正旺,哪受得了九阳的嘲讽。 我走出卫生间,揉着肿痛的眼眶在大厅内寻找可疑身影。 “大海捞针,这要是能被你找出来,人家何必给你套塑料袋呢。”九阳打着哈欠道:“我记下了那几个混蛋的气味,你往前走,我告诉你。” “几个人?”我面无表情的走着,询问九阳。 “八个。”九阳嘿嘿笑道:“一群小虾米罢了,我吹口气都能弄死他们。” “诺,一点钟方向,那个寸头。”九阳提醒道:“三点钟方向,那两个装模作样聊天的家伙。” “对,你前面三米位置,这个小胖子也是参与者。” “六号窗口加菜的三个人,包括隔壁窗口的眼镜男。” 九阳一一点出道:“最后踹你肚子的是眼镜男,就属他打的最凶。” 我努力将这八人的相貌记下,拿出手机录了个视频。 裴川不能出手帮我,我可以让铁山练练手。 我是来历练的没错,可灵溪也没说我不能想办法反击。 难不成我必须被人打死了才算历练? 灵溪的意思显然不是这样。 “卧槽,你这……” 柳塘办完了事,找到我后大吃一惊。 他伸手摸了下我的眼眶,后悔不迭道:“怪我怪我,不应该放你一个人的。” “谷师兄说芮盛请了麦淼帮忙,这群人应该是麦淼叫来的。” “他过去交涉了下,麦淼不同意放过你,说是除非……” 柳塘张了张嘴,似无颜面对我道:“除非你下跪道歉,赔偿十万。” “没事了柳师兄,这件事我自己搞定,你别插手。”我沉声道。 打了我,还要我下跪道歉赔偿十万? 呵,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柳塘生怕我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急声阻拦我道:“苏宁,你别乱来。” “这里是总部,同门之间的小恩怨尚有解决余地,千万别下杀手。” “否则是要以命抵命的。” 我拿下堵塞在鼻孔的卫生纸,看着上面鲜红的血迹道:“我不会在总部动手,但出了总部我就不能保证了。” 柳塘拉着我走到电梯口,小声道:“你想在外面对付芮盛?” 我点头道:“不只是他,还有今天打我的八个人。” 柳塘犹豫道:“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他们一伙人。就算你在外面占了便宜,可回到算命堂呢?” “在这里,一位黄灵师境界的坐堂弟子能压的你走投无路。” “好汉不吃眼前亏……” 柳塘的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口,我自顾走了进去。 没想到裴川也在,这家伙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嘴皮子哆嗦,半天没敢吭声。 我也装作不认识他,自己玩着手机。 “见过裴师兄。”柳塘躬身行礼,紧张的浑身紧绷。 裴川点头示意,目光又落到我身上。 我被裴川瞧的满肚子窝火,怒目横对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 柳塘吓傻了,语无伦次的呵斥我道:“苏宁,这是裴师兄,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你,道歉,快点道歉。” 说着,他火急火燎的一巴掌拍在我背上,硬生生按着我的脑袋对裴川低头道:“对不起裴师兄,这是新来的弟子,不懂规矩,您大人大量,一定别和他计较。” “我,我回去就重重的罚他。” “罚他十鞭子,让他长记性。” 裴川假惺惺的摆手,表示不放在心上。 “铛。” 电梯门口开,柳塘推着我跟逃命一样往外奔。 我狠狠瞪了眼裴川,这王-八蛋,指不定心里笑开花了。 只是我没看到,在我离开之后,裴川脸色发白的掏出手机,找了个无人角落打起电话。 “喂,师姐,我有个情况得向你汇报。” “对,关于苏宁的。” “那什么,我们先说好啊,你不能打我,不能骂我,更不能罚我去昆仑面壁。” “咳,那,那我真说了啊。” “苏宁,好像,被人打了。”裴川一字一句,大气都不敢喘。 “额,鼻青脸肿,好像还流了不少血。” “具体的我稍后去查。” 半晌,他掩嘴嚎叫道:“师姐,你说话不算话,说好的不怪我呢。” “呜呜呜,明明是你让我别照顾苏宁,出事了又怪我,哪有这样安排的。”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倒霉的萧贤 回到待堂部,柳塘不知从哪搞了块冰砖,用毛巾包裹着丢给我。 我敷在红肿的眼眶上,确实感觉舒服不少。 一点整,准时点卯。 所有待堂部的弟子列成三队,由主事萧贤负责点名。 点到谁的名字,谁就出列,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进行电子扫描。 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名字自然在最后面。 等萧贤点到我的时候,我郑重其事的走了出去,举起右手,扫描令牌。 “你……” 萧贤看着我,脸色骤变,又很快恢复平静。 我下意识的摸了下眼眶,老实归队。 “散会。” 萧贤大手一挥,指着队伍中一位斯文秀气的青年男子喊道:“蒲及第,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名字怪异绕口的斯文青年稍稍愣住,又慌忙跟紧萧贤的步伐。 “说吧,中午发生什么事了。” 办公室里,门被反锁。 萧贤目光阴沉的坐在沙发上,森冷的气息吓的蒲及第心惊肉跳。 他来待堂部一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主事这么生气。 这是苦苦压抑的怒气,一股暴风雨前夕凝固的窒息感。 “别告诉我你不知情,你小子自诩算命堂小灵通吧。”萧贤冷笑道:“就是看你还有点本事,所以我才将你视为心腹。” “别人休息,我给你排值班,让你多挣钱。” “有机会便让你去坐堂部学习算命经验。” “你一分钱没送给我,当真觉得我在做好人好事白白照顾你?” 萧贤言语敲打道:“别让我对你失望,像对待柳塘一样对待你。” 蒲及第一身冷汗,躬身回道:“芮,芮盛找了坐堂部麦淼帮忙,让人在食堂厕所打了新来的弟子苏宁。” “总共八个人,用黑色塑料袋套着他的脑袋,打完就闪了。” “柳塘求坐堂部谷雨帮忙调解,麦淼开出条件,要苏宁磕头道歉,赔偿十万。” 萧贤冷漠道:“还有呢。” 蒲及第嗓音干涩道:“芮盛还准备在宿舍教训苏宁,他买通了宿舍田主事。” “事先让人在苏宁的床铺下藏匿违禁品,一旦宿管按例查探到那些东西,苏宁将被鞭刑。” “包,包括让人偷走苏宁的身份令牌,让其进不了大门,错失堂内点卯,继续受刑。” 萧贤笑了,笑的很愉快。 他摆了摆手,大声说了个好字,让蒲及第滚蛋。 后者小心翼翼的退后,开门走人。 完全搞不懂萧贤几个意思。 到底是在夸芮盛做的好呢,还是在夸麦淼狮子大开口合他胃口。 他不敢多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融入到自己的“工作中”继续忙碌。 殊不知办公室里的萧贤由大笑转为大怒。 怒不可歇,近乎发狂。 他砸碎了茶几上的杯盏,眼角抽动道:“劳资只想苏宁安安稳稳的留在待堂部两天,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老实点?” “非得给我添乱,非得让惹来杀身之祸。” “一群狗杂碎,全特-么吃屎长大的吗?”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抬腿便是一脚。 价值不菲的精致茶几四分五裂,满地狼藉。 萧贤不解气,又狠狠踢了几下,这才重新坐回沙发上道:“麦淼?” “呵,以为去了坐堂部我就管不住你了是吧,那你也太小看我萧某人了。” “我能送你进坐堂部,就一样能把你拉回来。” “坏我的事,劳资有一万种办法整死你。” 说着,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意简言赅道:“琳琳,我是姑父,你帮我找下麦淼这两年的算命记录资料。” “对,我要全部的。” “别让旁人知道,找到后直接送去十一楼我的房间。” “好,小心一点。” 通话结束,萧贤神色狰狞的丢掉手机。 他懊恼的仰起头,呆滞的望着天花板,想着该怎么补救眼前的局面。 事情肯定瞒不住二十二层和二十三层的两位大人物。 或许他的名字已经被人放在了那两位的办公桌上,被红笔划过。 努力拼搏了二十年,费尽心思爬到了主事之位,他真的不甘心呐。 不甘就这样一落到底,不甘他所有的权势就这样被彻底收回。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他只是待堂部的一位主事。 小小的底层领导,毫不起眼。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个位置的油水有多大,所拥有的权利能给他带来多么恐怖的黑色收入。 进入昆仑总部的弟子为了什么? 归根究底,最初的目的只有三个字,黄灵师。 而要想成为黄灵师,待堂部是必经之路。 这里不同于后勤堂的勤劳,接待堂的兢兢业业,守卫堂的殊死搏斗。 算命堂靠的是天分,是悟性。 身为待堂部主事,但凡想往上爬的弟子必须获取他的认可。 什么是认可? 金钱。 自八年前坐上这个位置,萧贤在外门弟子的头衔上混了足足二十年。 最早,他是昆仑山的杂役弟子,干着最苦最累的活。 不受待见,被所有人吆五喝六的招来唤去。 因为京都总部缺少人手,他被遣送到这边帮忙。 好处是从杂役弟子提升为外门弟子,有了基本工资,算是正式的昆仑弟子了。 在后勤堂,他熬了整整五年,方才得到主事的“法外开恩”,送他去了接待堂。 又熬了两年,他“千恩万谢”的进了守卫堂。 这一年,萧贤二十六岁。 没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在守卫堂,他机缘巧合救了算命堂管事马善一命,从此走上了人生辉煌。 在马善的打点下,他只花了一年就成功迈入算命堂。 三十岁,他踏入了黄灵师境。 当然,这与马善的悉心教导脱不了干系。 坐堂十二年,算命无数。 四十二岁那年,上一任待守部主事因病离职,他被马善破格提升,主管算命堂三部之一。 八年的时间,他在京都有了三套房,一套小型别墅,两辆价值一百多万的豪车。 除此之外,所购买的奢侈品数不胜数。 就拿他手上戴着的机械表来说,三百多万,这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吃惯了山珍海味,住惯了软塌豪房,萧贤自认再也回不去从前艰苦如乞的生活了。 不求更上一楼上,只求富贵常在。 如此,直到他从总部退休,颐养天年,他觉得这辈子吃得苦很值得。 但现在,一个身份特殊的新弟子无意间闯入,打破了萧贤原本按部就班的规划。 他出事了,在马善的告诫提醒下,仍然被坑的“体无完肤”。 上午的一个耳光并没有抽醒芮盛,反而让他变本加厉的行事。 萧贤后悔莫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再打的狠一些。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做一条狗 部门点卯结束,柳塘带着我去厕所清洗拖把。 杂物室的灰尘太厚了,得好好的打扫一遍。 比起上午搬货码货累的气喘如牛,我自是乐于干点轻松惬意的活。 “等下我擦货架,你扫地拖地。”柳塘拎着水桶偷笑道:“今天运气好,主事大人竟然没出来转悠,也没安排其它的活给咱们干。拖到五点准时歇工,算是我这阵子最舒服的一天。” “明天呢,明天有哪些杂活?”我问道。 柳塘嚼着个口香糖,无聊的吹着泡泡道:“明天的活明天才知道,萧主事会在早上点卯时公布,反正不会让我们轻松就是。” 我走进卫生间,正准备问问柳塘厕所是不是也得我们清理。 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芮盛。 这家伙叼着烟站在水池旁,一边洗手,一边吞云吐雾。 “哎哟,眼睛怎么弄的?上午不是挺嘚瑟的嘛,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成大熊猫了。”他故作惊讶,嘴角掀起一抹讥诮,大声嚷嚷。 我低头洗拖把,置若罔闻。 对付跳梁小丑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屑一顾。 无视他的存在,不理不睬,这比言语上的冷嘲热讽更让人憋屈。 果然,面对我的沉默,芮盛怒了。 他俯身靠近我道:“别急,开胃小菜而已,真正的美味佳肴在后面呢。” “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是有眼无珠。” “什么人是你不能惹,也不该惹的。” 说罢,他极具挑衅意味的对我吹了口气,顺势捏住烟头。 下一刻,烟头弹到了我脸上,烫的我错不及防,差点被竖着的拖把柄戳瞎眼睛。 “去你妈-的。”我-操起拖把就朝芮盛砸去。 “苏宁,别乱来。”柳塘从后面一把将我抱住,大声劝阻道:“在总部出手伤人是要受惩罚的,轻则十鞭,重则三十鞭,你根本难以承受。” “是他先动手的。”我吼道。 柳塘用力按住我扬起的拖把,着急道:“你身上没伤,死无对证。” “这一棍子下去,他不会还手,只会捂着脑袋去萧主事那告状。” “他故意激怒你,刺激你,其实就是在给你下套,别犯糊涂啊。” 柳塘贴着我的耳朵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后面的大号间内绝对蹲着芮盛的同党。” “到那时,人证,物证,伤证,三证齐全,你有口难辨。” “相信我,这是一场专门针对你的阴谋。” 柳塘气息絮乱道:“走,回去干活,千万别中计。” 我失去理智的暴怒状态在柳塘的阻止下逐渐恢复平静,被他强拉着走出卫生间。 “怂货。”芮盛朝我竖起中指,扯着衣领怪笑。 我眼不见为净,狠狠吐了口痰。 想着五点歇工后得给铁山打个电话,聊一聊这边发生的事,看他有没有办法帮我解决。 老这样被人死揪着不放,这种感觉实在太恶心了。 回到杂物室,柳塘将门关上,躲在角落点起烟道:“年轻气盛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清自己所处的形势。” “你这脾气像极了我在守卫堂的那两年,一言不合就动手。” “可算命堂不同于守卫堂,这里不允许同门相残。” “总部的水很深,起码比你想象的要深,所以别再一时冲动,做任何事之前都得深思熟虑。” 柳塘拉了下裤腿,直接坐在地上道:“芮盛跟着坐堂部麦淼混,麦淼的表姐宋蔷薇是风水堂三大主事之一。” “同为主事,她是能和萧贤说上话的。” “你觉得闹到最后你能占便宜吗?” “没挨过鞭刑,你不知道那玩意的厉害。” “一鞭子下来,抽的你屁股上的肉血刺啦胡的。” “我有幸挨过二十鞭,终身难忘。” 柳塘心有余悸道:“而且,据弟子间私下传言,宋蔷薇和内门副统领黄亮有一腿。” “知道内门副统领什么级别吗?” 柳塘伸手指了指上面,脸色发灰道:“二十一层那么高。” 我听的一头雾水道:“啥意思?” 柳塘郁闷道:“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和我装糊涂呐?” “总部权利最大的是少掌教灵溪,接下来是几位亲传弟子。” “就目前来说,坐守总部的亲传弟子有两位。” “一位是中午在电梯里碰到的裴爷,裴川,大长老杜奇瑞的弟子。” “还有一位是刚来没几天的杜爷,杜轻扬,二长老唐静月的弟子。” “除他们之外,掌教之女季青禾也来过总部几天。” “嘿,我跟你说,咱们昆仑的小公主长的可真漂亮。” “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天上的星星。” “噗。” 我一时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 是的,季青禾确实长的不丑。 但那暴脾气,天底下真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你笑什么,你又没见过青禾小公主。”柳塘面红耳赤道:“亲传弟子之下,是内门弟子,住在总部二十一层。” “受两位统领管制,分别是正统领司徒辏,副统领黄亮。” “咱算命堂管事马善够牛掰了吧?在两位内门统领面前跟狗一样,我亲眼所见。” 柳塘大口吸着烟道:“层层关系网,越来越高,其中的恐怖不是我等小喽啰能触碰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忍气吞声的具体原因。” “你想想,动了芮盛就等于惹到了麦淼。” “解决了麦淼,他后面还站着宋蔷薇。” “宋蔷薇依附黄亮。” “你告诉我,你能怎么玩?想怎么玩?” 柳塘的语气变得凝重道:“大丈夫忍一时不能忍,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麦淼要你下跪道歉的事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下。” “毕竟,你没得选。” 柳塘带着同情眼光看向我道:“心甘情愿的下跪道歉和被迫下跪道歉其实没什么本质区别。” “你骨头再硬,再怎么有志气,到那一步,选择权在他们手里。” “我跪过,跪过三次,习惯了这种滋味,便不觉得丢人了。” 柳塘说到这,缓缓低下头去,嗓音落寞道:“师兄没大本事,只能教你如何在夹缝中生存。” “教你怎么做一条夹着尾巴不出声的狗。”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一只大肥鸭 柳塘是个可怜人,他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 一是因为他本性善良,二嘛,似乎在我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觉得我和他是同一类人。 我没法对他言明我来总部的前因后果,只能想着晚上请他好好的大吃一顿,以示感谢。 下午五点,总部封堂。 除了留有值班弟子外,六大堂口的弟子准时歇工。 柳塘要去宿舍换身衣服,让我在总部大门口等他。 我给孟凡打去电话,通知他和萧茗荷一起过来。 随后,我蹲在花园台阶上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按理说,第一天在总部历练结束,我应该向灵溪汇报下。 但这会我惹了一堆麻烦,自己还挨了打,委实没脸和灵溪聊下去。 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拖几天再说。 反正不能让灵溪失望。 想到麻烦,我自然而然的想到芮盛,想到了柳塘所说的麦淼,宋蔷薇,黄亮。 一只小蚂蚱,愣是牵出了一群大老虎。 磕头赔罪,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不这样做的话,芮盛又会死揪着我不放。 我握着手机,无计可施的拨通了铁山的号码。 “喂,铁哥,这阵子干吗呢。”电话接通后,我熟络的问道。 “出了一趟差,累的半死不活的。”铁山笑声爽朗道:“你小子不厚道啊,苗疆回来这么久,今天才想起给我打电话,说吧,请我吃饭还是请我喝酒?” “嘿嘿,都行,同时也有事麻烦你。”我开门见山道:“南大街那家私人菜馆知道不,叫什么竹外楼,晚上我请客。” 铁山干脆道:“七点钟过去行吗,你嫂子让我送她去高铁站,她明个要去外校讲课。” “没问题,八点也来得及。”我说道。 铁山轻应了下,好奇道:“我听裴川说你在总部接受历练了呀,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我叹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铁山笑骂道:“长话短说,电话里说总比吃饭的时候方便些。” 我一想还真是,今晚吃饭有柳塘在,确实不太方便。 “我这刚来总部第一天,被老弟子盯上了……”我站起身,沿着阶梯来回走动,将这边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铁山。 等我说完,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铁山抓狂道:“你啥意思?让我帮你对付昆仑弟子?” “额,不行吗?”我反问道:“几个外门弟子,不至于不能惹吧。” 铁山乐道:“这不是能不能惹的问题,你自己想想,大小姐是昆仑少掌教,是你师傅,你让我……” “我这怎么出手?” “这要是被大少爷知道了,卧槽,你小子别坑我。” 铁山激动道:“又不仅仅是几个外门弟子,不还牵连昆仑内门副统领吗?” “这件事,我怕是不行,无能为力了。” “兄弟,宴无好宴,你这场鸿门宴哥哥吃不起。” 说罢,电话里传出啪啪怕三声巨响,炸得我耳蜗嗡鸣。 “什么情况啊铁哥。”我举起手机懵逼道:“煤气罐爆了?” “不不不,哥哥给你磕头赔罪了。”铁山煞有其事道:“怎么样,磕的响不响?”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这个动静的磕头,脑袋都磕没了吧。 “哎,说真的,这件事你找我不行,你得去找大小姐,以她对你的照顾,小小的副统领算个球。”铁山为我出谋划策道:“说是历练,总得给你历练的机会。” “这特娘-的一来就给你丢个王炸,还玩个鬼哟。” “实事求是的说,大小姐肯定能理解你的难处。” 我冷静的想了想,拒绝了铁山的提议。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通过灵溪处理这些事。 裴川对我说的很清楚,不能依仗他和灵溪。 “要不然你给大少爷打个电话,他要是同意我帮忙,我二话不说立马飞来帮你虐狗。”铁山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故意放在手机听筒旁道:“帮你报厕所之仇,打的他们吐血。” 我心生无语道:“叶哥有多怕我师傅你不知道?他有这个胆子横插一脚?” 铁山嘀咕道:“这不是尝试一下嘛,万一可行呢。” “别,完全是无用之功。”我当即反驳道:“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挂了电话,不等我多想,孟凡和萧茗荷出现了。 这两人一前一后,一瘦一胖。 一个美的冒泡,清纯无双,引得不少总部男弟子偷偷侧目,恨不能上前搭讪。 另一个肥的像只鸭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T恤衫下的肚皮上下起伏,如海浪叠加。 偏偏这胖子自我感觉良好,仰着头大摇大摆,雄赳赳气昂昂,跟发-情的孔雀一样。 我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辣眼睛辣眼睛,眼要瞎了。 “苏宁。”萧茗荷朝我招手,小跑着上前。 马尾辫轻晃,无敌可爱。 我放下手道:“饿了没?我还有个师兄没来,稍等会。” 萧茗荷笑容明媚,正想开口说话,突然看到我眼眶上的一片青紫,顿时失声惊呼道:“苏宁,你眼睛怎么了。” “哦,下午搬货撞到了货架。”我心里发虚的撒谎道:“不碍事,一点小伤。” 萧茗荷将信将疑,露出心疼之色道:“那等下我帮你买个消肿药。” “什么药啊,谁受伤了。”孟凡有些气喘的跟了过来,双手扶着膝盖道:“饿死我了,走走走,赶快启程,再晚点我要晕了。” “饿死鬼投胎呀,没看到苏宁眼睛受伤了嘛。”萧茗荷气呼呼道:“零食吃了半箱,还有脸叫饿,真要变成猪了。” 孟凡老脸一红,盯着我道:“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 “货架撞的。”我又重复了一遍说辞。 孟凡翻白眼道:“拿我当傻子?你这很明显是拳头打的。” “谁家的货架横着放?不撞其它地方偏偏撞到眼睛下面?” “咦,你鼻子里有血块。” 孟凡猛的起身,示意我别动,勾着小拇指在我鼻孔里抠了下。 “呵,这也是货架撞的?”孟凡黑着脸道:“说,谁打你了,劳资和他玩命去。” 我见瞒不过孟凡和萧茗荷,只能老实说下了芮盛的事。 “艹,八个人打你一个?还偷袭?” 孟凡眼里喷火,怒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走,哪个叫芮盛,做兄弟的帮你弄残他。”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我走丢了 南大街,名叫竹外楼的私人菜馆。 我把菜单递给了柳塘,让他想吃什么随便点。 这顿饭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我肯定不会小气。 萧茗荷坐在我身边,小心翼翼的帮我涂抹药膏。 时不时的皱一下眉,撅着嘴巴,表情相当可爱。 孟凡喋喋不休的说着芮盛的事,说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为我出口恶气。 我提前跟他们俩打过招呼,不能泄露我的身份。 起码不能让柳塘知道我和灵溪的关系。 倒不是我做作矫情,故意在柳塘面前装大尾巴狼。 而是裴川有过交代,我不能借灵溪的名头在总部历练。 否则彻底失去了磨炼意义,还不如在家呆着。 “鼻子感觉怎么样,要不去医院检查下吧。”萧茗荷不放心道:“鼻内腔的伤势在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没事。”我捏了捏鼻子,轻松道:“挨了人家一拳,就当时流了点血,现在一点问题没有。” “不行,吃完饭必须去。”萧茗荷固执道:“你说的没用,得听医生的。” 我拗不过萧茗荷,只能由着她了。 柳塘有些放不开,似乎是因为萧茗荷这样的大美女在。 他的举止变得拘束,扭扭捏捏的,说话声音都变得弱小。 我看得忍俊不禁,好几次劝他放开一些。 都是朋友,没必要这么见外。 随便点了几个菜后,柳塘将菜单推给了我,说总共四个人,用不着点太多,浪费不好。 柳塘客气,我哪能真由着他客气? “你们俩想吃什么?”我翻着菜单询问道:“胖子,你不是一直叫着快饿晕了吗?来,你来点。” 孟凡摆手道:“气都气饱了,你看着办。” “茗荷同学,你呢?”我扭头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吃蟹黄豆腐和三鲜包,没错吧?” 萧茗荷展颜甜笑,眸中尽显欢喜道:“你还记得呀。” 我拍了拍脑门,嘚瑟道:“记忆力一直处于巅峰状态。” 说着,我又点了七八个菜,给柳塘点了瓶五粮液白酒。 服务员拿走菜单后,立马端上来一壶清茶。 萧茗荷主动帮我们倒水,挑起话题道:“竹外楼最有名的便是竹筒饭,西游记里有播过哦。” 孟凡接着话道:“这个我知道,猪八戒吃的赞不绝口那玩意,哈哈哈,多少集来着。” “忘了。”萧茗荷吐了下舌头,示意我们端茶道:“我来这边吃过一次,味道还可以。” “有竹子特有的清香,配着一些素菜丝,蘸料,胃口小的人一节就能填饱肚子。” 孟凡伸着懒腰道:“咱班长大人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宁子,你刚点竹筒饭没?” “你说呢。”我调侃道:“有猪八戒在,哪能不点竹筒饭。” “噗。”萧茗荷掩嘴偷笑。 孟凡装模作样的发怒道:“呸,拐着弯的羞辱我?” “说,谁是猪八戒?” “你还是我?” 我怕冷落了柳塘,连忙岔开话题道:“柳师兄,您妹子不是也在京都吗,可以叫她过来一起吃顿饭,这个点她应该下班了。” 柳塘掏出手机看了眼,点头道:“行,我先问问。” 很快,柳塘给出答复,他妹妹柳霜等下就到。 “柳,柳师兄,你-妹妹多大年纪了?”孟凡自来熟的开玩笑道:“我有机会做你-妹夫嘛。” 要说柳塘还真就喜欢孟凡这种不要脸的性格,被逗的哈哈大笑道:“要换旁人跟我说这话,我早一巴掌上去了。” “但你,你是苏宁的朋友,我知道你没恶心我的意思。” “想做我妹夫啊,我这边没问题,就看我妹能不能瞧上你了。” 孟凡顺势而上道:“那行,等下我肯定好好表现,大舅哥你请好。” 柳塘正喝着茶,差点一口喷了出去。 被呛的连连咳嗽道:“孟,孟兄弟,我实话跟你说了,我妹不喜欢胖子。” “嗷呜……”孟凡伤心欲绝,抱头痛哭道:“我可以减肥。” 柳塘认真道:“我妹比你大,她接受不了姐弟恋。” 孟凡抹了把脸,抱拳一拜。 意思拜拜了您嘞。 柳塘捧腹大笑,骂孟凡不专情,这么快就变心了。 有了这个插曲,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柳塘不再拘束,抛出心里的疑问道:“苏宁,这,这位茗荷同学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等我回答,他满脸佩服与羡慕的说道:“难怪你说来京都后遇到个美若天仙的媳妇,我还以为你在吹牛,敢情是真的。” “你小子,牛,牛掰的很。” 柳塘竖起大拇指道:“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难怪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对总部女弟子不感兴趣。”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解释。 太直白了吧,在外人面前我怕伤害到萧茗荷。 可要是不说的话,任由柳塘误会下去,这显然也不好。 就在我犹豫的这会,萧茗荷率先开口道:“柳师兄,你搞错了,我是苏宁的同学,他的追求者,算不上他女朋友的。” “啊?” 柳塘双眼瞪大,不可置信。 萧茗荷语气泛酸道:“苏宁的女朋友比我好看,真的是仙女下凡。” 柳塘歉意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萧茗荷大度微笑,继续喝茶。 孟凡怕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凝固,站出来献宝道:“来来来,趁着空隙时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 “话说在一个古老的山乡,发现了一个古老的村落。由于他们世世代代和外界隔绝,宛如桃源中人,外界对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一个漂亮的女记者便前往这落后的山乡,去采访当地人。” “她采访的对象是一个50多岁的老者,知道他们世世代代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后,女记者大为惊讶,但更多的是好奇,于是她打算描写一下他们与世隔绝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请问,这么多年来,您最高兴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女记者采访老者。 “有一年冬天,隔壁老三家的羊丢了。”老头说道。 “羊丢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女记者疑惑道。 “羊丢了以后,我们几十个人打着火把上山去找,找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后山的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它。”老者吸了口烟,眯着眼睛说道。 “找到后怎么了?”女记者又问。 老头猥琐笑道:“找到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门在雪堆里面扎了帐篷休息。外面的风很大。我们感到很无聊。于是大家就轮流“欺负”那只羊,哈,好爽!” 女记者显然感到有点尴尬,她想避开这个话题。于是她打断老者的话,问有没有其它高兴的事情。 “有一年冬天,前边老马家的新媳妇在山里面走丢了。”老者说。 “找到了吗?”女记者追问。 “我们几十个人找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后山的角落里找到了。于是我们按下帐篷休息。冬天的晚上风很大。我们大家都很无聊。于是我们就轮流那啥老马他家的新媳妇,别提多爽了。”老者说着敲了敲手中的旱烟袋,露出回味神情。 女记者感到更尴尬了。她决定彻底避开这种话题。于是她问道:“在这几十年与世隔绝的生活中究竟有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 老者的脸色突变,手也开始颤抖,几乎抓不住手中的旱烟。深陷的眼眶中滚出了两滴浑浊的泪。嘴唇哆嗦了好几下,他的身体也似乎在打摆子。 沉默良久,他缓缓的说道:“有一年冬天,我走丢了……”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间接帮忙 带颜色的笑话终究只适合特定场所,特定的人群。 否则将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 当然,这并不是说孟凡说的笑话不好笑,而是我和柳塘两人根本不敢笑。 萧大美女坐在一边,神情玩味,面色清冷,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始作俑者。 这样的局面下,我哪还有胆子配合? 我和柳塘相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自顾喝茶。 孟凡闹了个没趣,又生怕萧茗荷“羞辱”他,连忙找借口去外面上厕所。 十几分钟后,柳塘的妹妹柳霜到了。 一个穿着简单素雅的文静女孩,短头发,发质稍卷。 皮肤白皙,但额头长了几颗小小的青春痘。 米黄色针织短袖配着浅棕色宽松休闲裤,一双小白鞋。 给人的第一感觉很朴素。 朴素且腼腆。 谈不上有多漂亮,但笑起来很好看。 她主动和我们打招呼,自我介绍了一下,乖乖的坐在柳塘身边。 “怎么样,在会计事务所还好吗?”柳塘给妹妹倒了杯茶,关心问道:“那个段经理还有没有给你穿小鞋?” “如果他还硬逼着你去陪酒,咱不干了。” “京都这么大,哪哪找不到一碗饭吃。” “听我的,做的不顺心就换个地方,哪怕工资低一点。” 柳塘态度严谨道:“挣钱要挣的干净,别让爹妈九泉下不得安宁。” “哥……”柳霜稍显嗔怪道:“吃饭呢,别说这些。” 柳塘不满道:“菜还没上齐,我不得趁着这会和你聊聊?” “哥是过来人,比谁都清楚京都表面的繁华下藏着多少肮脏事。” “我就你一个妹妹,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柳霜无奈道:“我大学读的会计专业,肯定得专业对口。” “银辉会计事务所在京都行业内排名前三,我能应聘进去真的不容易。” “我很喜欢现在所做的工作,能让我学到不少东西。” “所以小委屈我能承受……” 柳霜的话还没说完,柳塘当场打断道:“陪吃饭我能理解,客户间的应酬,哥不是死脑筋。” “但你一个女孩子,你有什么酒量?” “躲得过初一逃不了十五,那群混蛋灌你酒安的什么心你不清楚?” 柳霜委屈道:“我一次都没喝。” 柳塘气恼道:“以后呢?” 柳霜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我朝孟凡使了个眼色,后者瞬间心领神会的开口道:“柳师兄,来,喝茶喝茶。” 柳塘举杯,狠狠灌了口,向我们吐槽道:“她那个经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三天两头的约我妹出去吃饭,拒绝他的话就安排一堆工作给柳霜。” “上个月,半夜十二点了,他竟然喝的醉晕晕的往柳霜宿舍跑,你们说他安的什么心?” 柳塘愤怒道:“我当时接到柳霜的求救电话,赶过去的时候恨不能一拳砸死那孙子。” 孟凡是个急脾气,听柳塘这么说,立马附和道:“打啊,这要换成我绝对往死里打。” 柳塘落寞摇头道:“不能打,一拳下去霜霜的工作可就没了。” 萧茗荷插嘴道:“柳师兄,你说的是福乐购物广场后面的银辉会计师事务所吗?” “对,就那地方。”柳塘应道。 萧茗荷美眸忽闪,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苏宁,那,那好像是我家产业。” 我诧异道:“这么巧?” 萧茗荷尴尬抿嘴,踌躇道:“我去那边玩过,负责人是我爸的堂弟,我得喊堂叔了。” 我心中一动,小声问道:“那你能不能帮帮柳霜?” 萧茗荷靠近我道:“怎么帮?直接让她当个领导还是怎么说?” 我哑然失笑道:“那倒不用,有什么能力坐什么位置。她一个人新人,你就是给她当项目经理她也没事坐得住。” “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柳霜的麻烦不是在那什么段经理身上吗?这个,能搞定不?”我问道。 萧茗荷若有所思道:“行,我给堂叔打个电话。” “喂,你们俩窃窃私语什么呢。”孟凡嚷嚷道:“帮柳霜想想办法呗,这给我气的,都想陪柳师兄锤死那个段经理了。” 萧茗荷握着手机起身道:“别急,我有个亲戚在银辉工作,我先问问他能不能帮上忙。” “卧槽,真的假的?”孟凡惊讶之余笑得合不拢嘴道:“不愧是我们班长大人,人脉就是广。” 柳塘激动的直搓手道:“茗荷同学,你,你要真能帮我妹解决这个麻烦,我,今天的这顿饭我来请。” “今天算一顿,等月底我发了工资,我再请一顿。” 萧茗荷笑而不语,走到休闲区沙发边打电话。 柳塘沉不住气了,茶水一杯接一杯的灌,坐立不安。 又探着脑袋一个劲往萧茗荷那边瞅,心急如焚。 我看着好笑道:“柳师兄,你再这么喝下去等下用不着吃饭了,肚子早装满咯。” 柳塘讪讪放下杯子,拍着一旁柳霜的肩膀说道:“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我没啥大出息了,只希望我妹能平平安安。” “是这个理。”我抓着果盘里的糖果,陪着柳塘一起等待萧茗荷那边的结果。 大概五六分钟,萧大小姐挂了电话。 “怎么样?”柳塘咽着口水紧张道。 萧茗荷坐回原位,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道:“运气好,我堂叔在对面的酒楼陪客人应酬,等下过来详谈。” 柳塘惊喜道:“那,我要不要买点礼物?您堂叔抽烟喝酒吗?” 萧茗荷阻止道:“不用这些,只要你在总部多帮我照顾一下苏宁,就等于还我人情啦。” 柳塘面色发窘道:“我在总部的地位不高,我,我尽量……” 想了想,他深吸一口气道:“得人恩果千年记,茗荷同学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护着苏宁。” 萧茗荷开心道:“那一言为定。” 柳塘看了看我,郑重点头。 一直安静坐着的柳霜此刻局促不安道:“茗,茗荷,我能问一下你堂叔在事务所胜任什么职位吗?” “段经理是我们部门的项目经理,关系网很深。” “一般会计师他不会给面子,反而……” 柳霜焦虑道:“别连累你堂叔。” 萧茗荷神秘道:“连不连累你等下就知道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出事了 饭菜上齐,按我的意思,是打算等萧茗荷的堂叔过来一起入席的。 但萧大小姐说她堂叔在那边吃过了,来这边无非是聊聊柳霜的事,用不着等他。 我们几个不会喝酒,只能以果汁代替与柳塘“推杯换盏。” “苏宁,不瞒你说,来京都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二次喝这么好的酒。”柳塘举着五粮液道:“第一次在两年前,我被管事推荐进算命堂的那天。” “那天晚上是真高兴啊,我奢侈了一把,买了瓶五粮液,配着碟花生米,一人独饮。” “哈哈哈,在红梅公园醉的不省人事。” 柳塘带着酒气傻笑道:“我一直幻想有那么一天,我成为了真正的黄灵师,再买一次五粮液,再来一次不省人事。” “还在曾经醉倒的那个位置,属于我的福地。” 孟凡豪爽道:“柳师兄,吃完饭我送你两箱五粮液,让你好好的过过酒瘾。” 柳塘婉拒道:“说好了今晚我请客,哪能让你破费。” “再说了,我这个身份喝千把块一瓶的好酒也不像样啊。” “十七块一瓶的牛栏山正合胃口……” 柳霜脸颊红润道:“哥,我结账吧,你上个月刚给家里打了钱,这个月工资又没发,总得留点零花钱。” 柳塘暖心道:“长大啦,知道心疼哥哥了。” 柳霜轻哼道:“你是我哥,相依为命的亲哥,我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 柳塘端着酒杯的右手微微颤抖,眼眶莫名泛红。 他仰头一饮而尽道:“来,苏宁,师兄敬你。” “好。”我起身回敬,示意柳塘慢点喝。 “咚咚咚。” 包厢门被人敲响,坐在门边的孟凡表情一喜,挤眉弄眼道:“来了。” 房门推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大背头,发量稀疏。 长相富态,笑容可掬。 黑色皮鞋锃光发亮,夹着精致小巧的公文包,典型的身居高位的成功人士打扮。 尤其是当他看到萧茗荷后,脸上的笑意就越发灿烂了。 “凡叔。”萧茗荷走出席位上前招呼。 中年男子受宠若惊道:“茗荷丫头啊,半年没见,你这越来越水灵,凡叔都要不认识你了。” 萧茗荷拉开凳子,落落大方道:“哪有那么大变化,最多夏天晒黑了点而已。” 中年男子轻挨着凳子坐下,将公文包放到桌子上,这才抽空打量包厢里的我们。 萧茗荷为其介绍道:“苏宁,孟凡,我高中同学。” “柳塘师兄,昆仑算命堂弟子。” “这是柳师兄的妹妹柳霜,我在电话里有对你提过,在银辉事务所实习。” 萧茗荷直言不讳道:“凡叔,你手下的人对旁人有坏念头我不管,但柳师兄的妹妹和我们是朋友,你警告一下姓段的,离柳霜远一点。” 被萧茗荷唤做凡叔的中年男子郑重表态道:“茗荷你放心,我明天一早让段鹏去我办公室。作风问题不容原谅,能干就干,干不了给我滚蛋。 萧茗荷满意道:“那就麻烦凡叔了。” 中年男子眉开眼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一家人用不着客气。” 随后,萧茗荷又陪着中年男子闲聊了会,有意拉上柳霜参与其中。 中年男子多聪明的人呐,哪能不明白萧大小姐的意思? 直接了当的告诉柳霜,让她在事务所潜心学习,一定会给她提拔的机会。 客套了半个小时,中年男子闪身走人。 柳霜靠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如同做梦。 柳塘推搡道:“发什么呆呀,还不谢谢茗荷。” 柳霜当即站起,端起饮料连喝好几口。 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表达谢意,脸红的和柿子一样。 柳塘好奇道:“聊了这么久,茗荷的堂叔在你们事务所到底任什么职位?” “姓段的好歹是个项目经理,怎么听他的意思想开除就开除。” “这,起码是总经理级别吧?” 柳霜使劲摇头道:“所长,级别最高的萧所长。” 柳塘错愕道:“我,我怎么听说你们所长是京都十大富豪家族萧家的人。” “茗荷,你……” “萧家,萧茗荷?” 柳塘哪怕再傻,这会也反应了过来。 他看向萧茗荷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再轻松。 有的只是浓浓的震惊与惶恐。 萧凡身为会计事务所负责人,竟然对萧茗荷毕恭毕敬。 那眼前的少女在萧家是什么地位? 答案显而易见。 “柳师兄,一码归一码,总不能因为我是萧家的人,你就不拿我当朋友吧?”萧茗荷小口吃着最喜欢的蟹黄豆腐,打趣道:“可不带你这样翻脸无情的。” 柳塘慌张道:“不不不,我只是担心我没资格和你们做朋友。” 孟凡开口道:“你只要帮茗荷同学照顾好苏宁,你就是我们的朋友。” 萧茗荷赞同道:“对。” “苏宁认可你,我便认可你。” “不管你是算命堂的杂役弟子,还是路边要饭的乞丐,这都没关系。” “否则就算你是叶家陈家李家的太子爷,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柳塘沉默了一会,似有所明悟。 他敲了敲桌子,盯着我道:“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把芮盛放在心上?” 我知道柳塘想岔了,以为我会借用萧家的背景对付芮盛。 殊不知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而芮盛的事也确实让我感到特别麻烦。 “你小子……”柳塘将杯中最后一点酒喝光,抹着嘴道:“要知道你有这份能耐,我都懒得为你操心。” “黄亮身为内门副统领在总部权势滔天,但要说抗衡萧家,他还没那个本事。” “得嘞,以后师兄得依仗你了。” “哈,苏师弟,多多关照。” 柳塘笑的贼开心,拱手抱拳,一副傍上“大款”后的傲娇。 我手扶额头说不出话来,特-么的,我真没这意思呀。 酒足饭饱,柳塘醉晕晕的去卫生间方便。 我偷摸着把账结了。 说好了我请,那就肯定不能让柳塘兄妹俩破费。 这一顿饭三千多,在我眼里是小钱。可对一个月基本工资只有四千块的柳塘而言,绝非小数目了。 回到包厢,我和萧茗荷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天,打算等柳塘回来我们就走。 谁曾想这一等就等了十几分钟,直到包厢外传来闹哄哄的叫骂声,柳塘的惨叫声。 我这才察觉出事了。 出大事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被堵包厢 来竹外楼吃饭,是我选的地方。 但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碰上同样是来吃饭的芮盛一行人。 更不巧的是,柳塘去卫生间方便,刚好撞到了从里面出来的芮盛。 这家伙因为柳塘下午揭穿他针对我设计的陷阱,怀恨在心,当场招呼同行的弟子对柳塘进行“威胁教育”。 若放在平时,柳塘是绝对没胆子反抗的。 偏偏他今天喝多了酒,神志不清,哪还管对方是什么人? 双方扭打在一起,男厕所里乱成一团。 芮盛那边仗着人多,自是占尽了便宜,打的柳塘毫无还手之力。 昆仑弟子在总部受门规限制,尤其是工作时间内,是绝不允许私下斗殴的。 可一旦出了总部大楼,歇工状态下,芮盛哪还有半点忌惮? 只要不闹出人命,不伤人至残,便是捅到管事马善那里,他也不怕。 更何况今天的饭局还有麦淼坐镇。 这位坐堂部弟子身后有谁撑腰,他心里一清二楚。 所以教训完柳塘,芮盛趾高气扬的走人,得意洋洋。 谁曾想浑身是血的柳塘追了出来,导致原本已经结束的“战斗”又发生了第二次“围剿”。 九个人打一个人,拳拳到肉。 廊道里发生的动静很快引起诸多客人围观,以及上前拉扯的菜馆保安。 而后便出现了现在的一幕,柳塘背靠墙角坐在地上,几个女服务员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脸上的鲜血,嘴里嚷嚷着快送医院。 “哥……”柳霜尖叫一声,带着哭腔奔去。 另一边,芮盛几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嚣张至极。 直到他看见了我,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收敛,化作阴沉密布,冷若死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芮盛扭了下脖子,走到我们包厢门口。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今天在食堂厕所偷袭我的八个人,以围堵方式将我逼进了包厢。 “真巧啊苏师弟。”芮盛示意同伙将房门关上,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道:“上午那会我就警告过你了,得罪我,你的下场会很惨。” “跪下磕头赔罪,十万块钱补偿,这并不是很难。” “非得我打破你的头,按着你的脑袋,你才学得会吗?” 芮盛表情狰狞道:“瞧瞧柳塘,躺在那和死狗似的,这就是招惹我的后果。” “你想怎样。”我满心防备,悄然后退道:“警察快来了,你跑不掉的。” “呵,警察,哈哈哈哈……”芮盛猖狂大笑道:“小子,你太天真了,天真的认不清京都的形势。” “在顶尖的权势面前,所谓的公道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坐在这,有人动的了我吗?” “有人敢动我吗?” 芮盛打了个响指,身后立马有同伙递上香烟,顺势帮他点上。 前者美滋滋的吸了口,吐气如龙道:“两条路你自己选。” “记住,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跪下磕三个响头,送上十万块赔偿款,求我大人大量的放过你。” “要么你今天躺在这,去医院休养几个月。”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芮盛酒气熏天道:“我说的出做得到,你尽管尝试。” 面对咄咄逼人的芮盛,我陷入了沉默。 十万块钱,我不在乎,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要我下跪道歉,这除非打断我的腿,否则绝无可能。 我媳妇是昆仑少掌教,三伯是昆仑三长老。 半年后,我将成为亲传弟子和灵溪大婚。 这样的我,不再是桃山村的野小子。 我的脸面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更关乎灵溪与三伯。 抛开这一切,我好像天生是个硬骨头,没下跪求人的习惯。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想找裴川帮忙。 但理智告诉我,我才来总部历练一天,不能让灵溪小瞧我。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芮盛捏着烟头威胁道:“我的耐心有限,没时间陪你慢慢玩。” “芮师兄,钱我可以给,再加五万块茶水钱,今天的事一笔勾销,你看如何?”我不得不低头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都是算命堂弟子,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芮盛故作惊叹道:“哎哟,五万块茶水钱,这么多啊。” “啧啧啧,真是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有钱人。” “不错不错,你的态度师兄很满意。” 芮盛装模作样的点头道:“这样,既然你这么有钱,翻十倍吧。” “五十万,我饶你一次。” 见我没立马表态,芮盛指着身后同伙说道:“我这几个兄弟很辛苦,每人五万块的茶水钱不多。” “当然,我不喜欢别人讨价还价。” “你要是接受不了话,大可选择我给你的第二条路。” “毕竟医院的床很舒服,还有漂亮的护士美眉陪你聊天。” “哈哈哈哈……” 芮盛身后一伙人哄堂大笑,目光落在我身上不断游走,如猫戏老鼠。 我强行压制心底涌出的怒意,想着要不要把身躯借给九阳。 这算不上我的底牌,却是我唯一能有的选择。 不需要借助灵溪的名头,不需要麻烦任何人。 或许事后会引起萧茗荷与孟凡的惊讶,但他们俩不是六脉之人,只要我找个好点的理由,应该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怕就怕三番两次的让九阳操控身躯会给我带来“致命一击”。 这是我最担心的事,不可不防,不能不防。 就在我犹豫的片刻,萧茗荷说话了。 她从座位上起身,语气冰冷道:“你是芮盛?” 因为萧茗荷坐在椅子上,又被我和孟凡挡着,所以芮盛至始至终就没看到她。 这会,萧茗荷主动走了出来,芮盛当即惊为天人。 他瞳孔扩张,笑容冻结在脸上。 又很快变得猥琐起来。 “小妹妹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芮盛不怀好意的站起,熄灭手里的烟头道:“你是苏宁的朋友?” 萧茗荷漠然道:“少说废话,我只问你是不是芮盛?” “茗荷。”我轻轻摇头,以眼神示意道:“这件事与你无关,别插手了。” 萧茗荷没有理我,冷冷的盯着芮盛,静待对方的答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莫名情绪 芮盛显然对萧茗荷很有兴趣。 或者说美女的出现总是让人眼前一亮的。 他一手摸着下颚,一手插进裤兜,以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回答萧茗荷道:“小妹妹听过我的大名?” 萧茗荷不予理睬,自顾问道:“所以今天在昆仑总部的厕所,是你派人偷袭了苏宁。” 芮盛坦率承认道:“对,你猜的很正确。” 萧茗荷不再多说,举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意思很简单,她在竹外楼被人欺负了。 芮盛恍然大悟道:“叫帮手?” “呵,有意思,小妹妹果然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好嘛,那哥哥给你表现的机会。” “等多久?半个小时够不够?” 芮盛一边说,一边围着萧茗荷转了一圈,笑意淫-荡道:“腿长屁股翘,不错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 “芮师兄,我们也喜欢。” 那个在厕所踹我肚子的眼镜男舔着嘴唇,色眯眯道:“能给兄弟们尝尝味道吗?” “你觉得呢?”芮盛挤了挤眼,不言而喻道:“等处理完眼前的事再说,慢慢来,不急。” “我第二我第二,妈的,好久没碰女人了,馋得慌。” “卧槽,那我岂不是只能排第三了?” “知足吧,这种极品小妞,排一百名也值得啊。” “哈哈哈,龙师弟说的是。” 八个同党对萧茗荷品头论足,言辞肮脏。 我憋着的怒火不知怎么就彻底爆发了,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毫无顾忌的砸了过去。 “啊。” 站在最前面的眼镜男抱头惨叫,蹲地不起。 事出突然,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借着这个机会冲向芮盛,俯身将其抱住,往左边的椅子上推。 果然,被椅子绊住双腿的芮盛直接倒地。 连带着桌子上的碗筷,齐齐飞落。 我从背后掐住他的脖子,刚好看到地上有被我撞翻的竹筷。 我灵机一动,抓起筷子扎在芮盛的颈脖处,用力按下。 “苏,苏宁。” 芮盛本在挣扎,可突然被我顶住了命门,剧烈的疼痛和危机感让他瞬间变得老实。 我喘着粗气,以胳膊肘勒住芮盛,强迫他爬起。 再次将筷子顶上颈脖,呼吸急促道:“茗荷,孟凡,你们俩过来。” 萧茗荷完全处于懵逼状态,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孟凡也差不多,眼睛瞪的溜圆,目瞪口呆。 “看什么啊,赶快过来。”我喝道。 讲真的,这会芮盛被我控制,我不怕那八个同党对我出手。 怕就怕萧茗荷与孟凡被他们抓住,让我失去好不容易占来的先机。 幸好孟凡反应够快,推着萧茗荷跑到我身边。 如此一来,被动的局面似乎被我强行扭转。 “苏宁,你敢……” 眼镜男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厉声道:“同为昆仑弟子,你要是敢痛下杀手,你得以命赔命。” “你试试。”我胳膊肘稍稍用力,夹的芮盛痛苦嚎叫。 “你们要我死,我干吗要放过这畜生?” “一命换一命,来啊。” 我大声叫嚣道:“给你们十五万还不知足,我现在给,你们敢要吗?” “苏宁,有话好好说。”抵着房门的小胖子惊恐道:“芮,芮师兄快被你勒断气了。” “那也是你们逼的,”我双眼通红,几乎失去理智道:“你们死揪着我不放,拿我当老鼠玩弄。” “我已经两次低头了,想息事宁人,想给你们面子。” “可你们呢?非得逼我下跪。” “喜欢跪是不是,好,一个一个给我磕头道歉。” 我似打了鸡血般兴奋道:“轮流着来,磕到我满意为止。” 小胖子怒道:“狗杂种,你别欺人太甚。” “那又怎样?”我咬着牙道:“芮盛在我手上,你们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就尽管维持个人尊严。” 说罢,我紧握筷子的左手大力推进。 芮盛惨叫道:“找,找麦师兄。” “找谁来都没用。”我贴近芮盛的耳朵喃喃细语道:“和平相处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欺负我,羞辱我?” “是,我是狗杂种,我刚来京都的那会就有人这么骂我了。” “说我是乡下野狗,一条会咬人的疯狗。” “汪……哈哈哈,喜不喜欢?”我仰头狂笑,脑海里一片混沌。 孟凡被我癫狂的模样吓的不轻,面色发白道:“宁,宁子,你什么情况?” 说实话,我这会的情绪很不对劲。 这一点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 可察觉归察觉,我就是控制不了脑子里想杀人的念头。 那是一种嗜血而狂的冲动。 欣喜,轻松,解脱…… 种种复杂情绪让我如梦如幻,仿佛饮下了烈酒,头重脚轻。 “跪还是不跪?” 稍纵即逝的清醒很快被那股“特殊快感”淹没,我看向眼镜男道:“三秒钟倒计时,不给我下跪道歉我就戳穿芮盛的脖子。” “三。” “二。” “一……” 我拉长语调,整个人无比亢奋。 “跪啊。”芮盛被我吓到了,声嘶力竭的吼道:“一群王-八蛋,劳资平日里有亏待过你们吗?” “噗通。” 眼镜男第一个跪下。 头上的血还没止住,顺着指尖缝隙挂满脸颊,看上去极为狰狞。 “嘭嘭嘭。” 剩下的六个人一看有人带头,接二连三的跪下。 他们看着我。 我看着他们。 我在笑,笑的没心没肺。 他们七个脸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苏宁,你也说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必要鱼死网破是不是?”眼镜男嗓音柔和道:“放了芮师兄,我保证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你是你,我们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对对对,苏宁,凡事以和为贵。”芮盛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以昆仑弟子的名义立誓。” “如违此誓,叫我天打雷劈。” “哐当。” 房门被踹开,先前溜出去的小胖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其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几岁的青年男子。 蓝色短袖衬衫,灰色牛仔裤。 踩着双尖头皮鞋,手里捧着红酒杯。 四方大脸,眉毛浓密。 他走的很从容,边走边晃动杯中的红酒,嘴角掀起轻蔑的嘲弄之色。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唐装男子 “麦师兄。” 芮盛似看到救星般激动呼喊。 跪在地上的眼镜男等人仓皇站起,面露惭愧的守在一边,不敢抬头。 麦淼品了下杯中红酒,示意小胖子搬张椅子。 而后,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我对面道:“苏宁,白天的时候我见过你。” “你说,一个新来的弟子,第一天跨入算命堂,被老弟子欺负不是很正常吗?”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包括我,亦是如此。” “昆仑有昆仑的规矩,总部有总部不成文的规矩。” “刺头并不好做,很容易被所有人针对。” 他微微的笑着,旁若无人的说道:“还有你们,这么点小手段就没辙了?” “他抓着芮盛,那就让他继续呗。” “芮盛死了,这小子得拿命去抵。” “除此之外,他的家人一个都跑不掉,怎么算咱们都不吃亏的。” 眼镜男等低头不语,老实聆听麦淼的教诲。 “再则,这不是有现成的人质嘛。” “这大胖子,大卸八块丢进长陵河喂鱼。” “这女孩……” 麦淼眼中似有惊艳闪过,落在萧茗荷的身上,眉头轻挑道:“关起来慢慢玩,总比你们在外面找婊-子强。” “草拟吗的,骂谁呢?”孟凡气的嘴皮颤抖道:“有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麦淼侧耳倾听,故作不懂道:“哪句话?胖子还是婊-子?” 孟凡转动餐桌,拎起柳塘喝完的五粮液酒瓶,怒极而笑道:“你妈才是婊-子,你全家都是婊-子,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 麦淼笑眯眯道:“怎么,想动手打我呀。” “唔,我坐在这不动,你尽管来。” “躲一下算我输,我从这爬出去如何?” 孟凡一酒瓶砸在芮盛的膝盖上,轻松写意道:“你说的很对,有现成的人质干吗不用。” 芮盛痛的死去活来,被我勒着脖子瑟瑟发抖。 麦淼寒声道:“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孟凡无所谓道:“你有本事救人?” 麦淼将手中红酒交给小胖子,从上衣口袋掏出手帕擦拭掌心道:“我根本不需要救人,因为苏宁没胆子下手。” 说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道:“苏师弟,你想眼睁睁看着你的两个朋友因你而死吗?” “我不会怜花惜玉,真的不会,我只会辣手摧花,让她在我胯下像条母-狗。” “哦,忘记告诉你了,我手下兄弟很多,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这么多人轮流上,呵,不知道这丫头受不受得了?” 麦淼的话还没说完,我压着的竹筷已然从芮盛的下颚贯穿口腔。 温热的血落在我的拳头上,顺着手腕流下。 那浓郁的血腥味,竟然刺激的我浑身如开水般沸腾。 舒坦,无与伦比的陶醉。 隐隐的,我觉得自己好像很享受这股味道。 让我毛孔绽放,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麦淼瞳孔惊缩,脚步停顿。 显然没想到我会真的动手。 这一下,虽说不足以让芮盛致命,但却让麦淼看到了我的疯狂。 “好,你很好。”麦淼退回原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道:“你这么做,这件事再无回旋的余地。” “不管你杀不杀芮盛,你都会死的很惨。” “我说的,谁都保不住你。” 麦淼突然发狠道:“还等什么,给我动手。” “咚咚咚。”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敲响。 麦淼若有所思道:“龙师弟,估计是警方那边的人,你出去交涉下,让他们早点走。” 人群中,个头稍矮的青年郑重点头,侧身开门。 “砰。” 门刚开,龙姓青年飞了出去。 似坠落的风筝,狠狠砸进角落墙壁。 又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反弹至桌子底下,鲜血狂吐。 麦淼大惊失色,赫然起身。 房门外,身着绣花唐装的中年男人懒洋洋的靠-着门框。 他嘴里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萎靡不振。 右手食指间夹着根没有过滤嘴的自制卷烟,雾气缭绕。 明明困得要死,他还非要强打起精神吸上一口。 从鼻子里渗出,源源不断。 “猫叔。”萧茗荷惊喜交加。 她站在原地,委屈的直掉泪。 中年男人半眯的双眼有精光掠过,瞬间精神饱满,神采四溢。 顷刻间的巨大转变看得我瞠目结舌。 他讨好的跑到萧茗荷身前,一个劲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堵车,愣是逛了一大圈。” “真的,相信猫叔好不好,这次没有撒谎。” “哎,别哭,我的小公主哟,猫叔错了,错了还不行嘛。” 中年男人手足无措道:“不然你打我一顿解解气?” 萧茗荷哽咽道:“他们欺负我。” “谁?谁敢欺负你。”中年男子凌厉转身,目光巡视房间内所有身影。 “他,喏,这个混蛋骂茗荷是婊-子。”孟凡指着麦淼骂道:“前辈,撕烂这家伙的嘴给茗荷出口气。” 麦淼下意识的后退,却忘了身后是椅子。 导致他一屁股坐下,动作僵硬。 “我,我们是昆仑弟子。”小胖子壮着胆子说道:“我们在处理昆仑内部矛盾……” 中年男子打断道:“不用和我说那么多废话,昆仑弟子又怎样?” “昆仑弟子就能欺负我萧家的宝贝疙瘩吗?” “恩?谁给你们的胆子?” “季玄清还是灵溪。” 伴随着中年男子充满杀意的质问,小胖子被一个耳光抽飞。 近两百斤的体重啊,在半空三百六十度旋转。 最后趴在地上昏迷不醒,整张脸肿的和猪头一样。 眼镜男等人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朝房门靠近。 中年男人气息暴涨道:“我不让你们走,谁敢走?” “前辈。”强装镇静的麦淼尬笑道:“这,是个误会。” “我们确实在处理内部矛盾,事先并不知晓这里有萧家人。” “我,抱歉。” 中年男人冷笑道:“别和我讲理由,劳资这辈子最烦听人解释。” “欺负我萧家的掌上明珠,我需要昆仑给出交代。” “你给不了,那就让能给结果的人过来。” “否则……” 中年男子杀心大起道:“就全部死在这吧。” 一言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一刻,别说早已被吓破胆的麦淼几人难以置信。 便是我,也感到匪夷所思。 昆仑弟子,说杀就敢杀? 还特-么这么光明正大的杀?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胖球和猫 包厢里异常安静,针落可闻。 随着中年男子最后的“宣判”,他不再说话。 其暴戾的气息逐渐消散,恐怖的杀意悄然收敛。又恢复到之前慵懒困乏的模样,哈欠连天。 他体贴的给萧茗荷递去纸巾,推着她坐到休闲区沙发上,郑重其事,却又轻声细语道:“丫头你放心,谁敢欺负你,猫叔就要谁的命。” “若不是念着与昆仑有几分旧情,墨葵对那家伙……” “哼,这几个外门弟子我说杀就杀。” “一口气吹死他们。” 中年男人极为狗腿的守在萧茗荷身边,为她捏肩敲背道:“你想要什么交代,猫叔就让昆仑给什么交代。” “他们要是不给,我就亲自去一趟昆仑山,大不了陪季玄清打一架。” “打不过我就捣乱,把昆仑九峰闹个鸡犬不宁,铁定为你讨回公道。” 萧茗荷破涕而笑道:“才不要,京都距离昆仑太远了,猫叔来回奔波辛苦的很。” “我只要这几个混蛋付出代价,让他们长长记性,别打着昆仑弟子的名头为非作歹。” “别,别欺负苏宁。” 中年男子开心的直咧嘴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猫叔听你的。” “耶,苏宁?谁是苏宁?” “这名字好像很耳熟呀。” 中年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茫然挠头道:“你,你那个小男朋友?” 萧茗荷大羞,余光看向我,又很快收回道:“别乱说,只,只是同学,普通朋友。” 中年男人感应敏锐,顺着萧茗荷侧目的方向瞥了我一眼,脸色稍有变化。 他躬着身子来到我面前,指着半死不活中的芮盛说道:“他没力气挣扎了,你可以暂时不用管他。” “有我在,基本用不着人质。” 我肢体僵硬的放开芮盛,任由他倒在地上,开口说了声谢谢。 中年男人好奇的盯着我道:“你的杀心很重。” 我扶着墙壁,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发黑,身体瘫软,好似大病初愈后的虚弱,每一口呼吸都得花费全身力气。 中年男子抬手,一指点向我的眉心。 “轰。” 脑海震荡,如遭雷击。 我清楚的看到有一团浓郁黑雾在我的脑子里乱窜,覆盖在那层阻拦九阳强行占据我肉身的“薄膜”上。 它在蚕食薄膜,一点一点的吞噬,肉眼可见。 但很快,有一股黄光冲了进来。 带着无坚不摧的凌厉与黑雾纠缠,所到之处光明无暇。 “哇。” 我捂住嘴巴,喉结上涌。 猩甜的血腥气充斥口腔,又被我强行咽下。 中年男人收回食指,语气凝重道:“你被人乱了心智,对方很厉害。” 我默默点头,心如明镜。 九阳,到底是忍不住了。 他趁着我心绪不宁的时候乱我思想,悄无声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若不是中年男人出手,我看不到那团黑雾,又岂会知晓这一切? 而这些,也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测。 那层“薄膜”是阻止九阳占据我肉身的关键东西。 薄膜在,九阳必须得到我的认可才能操-控肉身。 一旦薄膜不在了,结果可想而知。 “胖球,你扶这小子过去坐着。”中年男人指使孟凡道:“奇了怪了,我家小茗荷天性善良,运气一直很好,怎么会遇上你们这两个倒霉蛋。” “一个恶灵入体,被三大至阳-物暂时镇压,死不死的还得看日后造化。” “一个给阴胎当养料,时日无多。” “啊哟哟,不行不行,得让茗荷离你们远点,以免殃及池鱼。” 中年男人屁颠屁颠的赶回萧茗荷那边,窃窃私语,时不时的指一下我和孟凡,表情要多鄙视有多鄙视。 “猫叔,他叫孟凡,你别胖球胖球的喊着,多难听呀。”萧茗荷嗔怪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中年男人正色道:“都胖成那样了,还配有名字?” “你看他走路,能看得到腿吗?” “眼睛不好的都以为这坨肥肉自己会飞呢。” 搀扶我的孟凡一个踉跄,差点没摔死。 “宁子,我和他拼了。”孟凡悲愤道:“士可杀不可辱。” “恩,去吧,凌空飞转三百六十度的滋味绝对很好,你尽管尝试。”我鼓励道。 孟凡脖子一缩,立马熄火道:“哈,开玩笑。” “胖球,胖球,多新颖别致的绰号啊。” “宝宝很开心,宝宝相当喜欢。” “嗷呜……” “嗷你码个头。”中年男子骂道:“来,跟我学,喵……” 这一下,连我都跪下去了。 猫叔猫叔,猫投胎的? 另一边,眼镜男等人自知闯下大祸,心如死灰。 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之一的萧家,论势力,肯定是比不上昆仑的。 可他们几个只是算命堂外门弟子,身份卑微,无关轻重。 平白无故得罪了萧家小公主,还指望总部会保住他们? 死罪或许可免,但活罪一定难逃。 鞭刑三十下都是最轻的,怕就怕被逐出师门,洗去记忆,成为痴痴傻傻的疯子,从此流落街头。 “麦师兄……” 眼镜男等围绕麦淼站立,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此。 麦淼的表姐宋蔷薇是风水堂主事,得内门副统领黄亮青睐。 在他们看来,只要黄亮愿意插手此事,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知道该怎么做。” 麦淼从恐惧中回神,镇定自若道:“等黄统领来了,大家统一证词,就说不曾得罪羞辱萧家女孩。” “无凭无据的情况下,黄统领自会偏向我们。” “记住,咬紧了这一点千万别松口,我就不信那猫啊狗的真敢杀我们。” 麦淼一副运筹帷幄的狠色道:“萧家要面子,咱昆仑就不要面子了吗?” 眼镜男沉吟道:“苏宁同为算命堂弟子,他会帮萧家作证的。” 麦淼嗤之以鼻道:“这样最好,咱们反过来将他一军,诬陷他串通萧家对付同门弟子。” “嘿,到时候这小子不死也得掉层皮。” 说罢,他掏出手机联系表姐宋蔷薇。 模样恭顺,嘴角故意扯出暖洋洋的笑意。 “喂,表姐,我是麦淼。” “我在南大街竹外楼私人菜馆。” “表姐……” 麦淼突然泣不成声,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五分钟后,他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重重吐了口气。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不够格 从昆仑总部赶到南大街并不远,所以宋蔷薇来的很快。 央求着情夫黄亮陪同,气势汹汹的“杀”进了竹外楼。 身为内门副统领,麦淼打电话求助宋蔷薇的时候,黄亮正压在人家表姐身上。 幸亏是之后,幸亏是他心满意足的前提下。 否则小小的麦淼还没资格入他的眼,更别提让他亲自出手营救了。 “姿态放低点,切勿冲动行事,对方是萧家嫡系,该给的尊重一点不能少。”黄亮沉声嘱咐道:“其它的交给我来应付,相信对方会给昆仑几分薄面的。” “毕竟是小辈间的口舌之争,小打小闹罢了。” 宋蔷薇乖巧应声道:“都听你的,只要能保麦淼平安无事即可。” 黄亮严肃道:“你这个弟弟一向不安分,此事过后你得严加训管了,别让他惹出更大的祸端。” “今天是萧家人,那下次呢?” “万一惹到不能惹的大人物,你就是跪下求我也无济于事。” 宋蔷薇依靠着黄亮的左臂行,媚眼如丝道:“跪下求你不成,我便趴在床上求你。” “实在不行……” 宋蔷薇红唇微张,舌尖舔过下嘴唇,以两人才能听到的暧昧嗓音说道:“你不是想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来一次吗?咯咯咯……也是可以的哦。” 黄亮心头一荡,小腹火气莫名上涌。 他瞥着身边成熟动人的曼妙女子,想着她这身宽松长袍下的丰腴娇躯。 那一对波澜壮阔,啧啧啧,真真的风景美如画呀。 “好不好嘛。”宋蔷薇撒娇道。 黄亮怡然自得道:“回去了慢慢商量,得看你的表现。” 说罢,他不再多语,由门下弟子领路找到了麦淼所在的包厢。 “咳。” 站在房门外,黄亮有意咳嗽出声,给里面的人一些提醒。 这才不急不缓的推门而入,笑意温醇。 房间内,等待多时的麦淼等人如释重负,齐齐上前施礼拜见。 黄亮仔细询问整件事的起因,而后摆手示意他们去旁边站着。 他坦然抬头,目光落在萧茗荷身上。 短暂的停留了几秒钟,他又看向抽着自制卷烟的中年男子。 至于我和孟凡,我们俩坐在沙发的最里面,直接被他给忽视了。 “你什么级别?” 不等黄亮自报家门,吐着烟圈的中年男人随口说道:“你不是亲传弟子。” 黄亮拱手抱拳道:“在下黄亮,任职昆仑总部副统领,特来为今日误会给个交代。” “副统领?”被萧茗荷唤做猫叔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自顾摇头道:“你还不够格,滚回去换个人来。” “你……”黄亮面色一寒,双手垂落腰间道:“阁下未免太过猖狂了吧。” “区区小事,何须劳烦我昆仑亲传弟子出面解决?” “在下身为内门副统领,有权管制总部所有弟子。” 中年男人平静道:“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小事,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松抹去的误会。” “比如,我要杀掉他们几个,你能做主吗?” “还是你可以擅自做主?” 他昏昏欲睡的眼眸闪过些许戏谑,干脆道:“我很认真,没和你开玩笑。” 黄亮恼羞成怒道:“杀我昆仑弟子总要有个名目才是,萧家贵为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之一,一向与昆仑交好,阁下的做法这般极端,岂不有失两家和气?” “再则,你今日所作所为可曾禀报萧家主?” “他又是否同意你的做法?” 黄亮连连发问道:“弟子间无关痛痒的小摩擦,双方各自安好,当真要撕破脸皮不管不顾?” 中年男人将没抽完的卷烟熄灭,小心翼翼的放回口袋,拍着手上的烟灰说道:“别拿两家的情谊来压我,更别借昆仑的名头来唬我。” “之所以放你安稳离开,不是我惧怕昆仑,而是我给苏星阑面子。” “这家伙还欠我一顿酒,仅此而已。” 说着,他踱步上前道:“我的意思足以代表萧家主,也能代表整个萧家。” 黄亮正面敌视道:“一点余地不留?” 中年男人微笑道:“你再不走,我会扭断你的脖子。” “咔嚓。” 他明明站着没动,却不知何时伸出了右手。 好似轻柔的抚摸,落在黄亮的胸膛。 后者神情痛苦,一退再退。 直至撞击房门稳住身形,发出沉闷低吼。 嘴角的鲜血好似断线的珠子串联滴落,顺着衣角,一滴滴的砸在地板上,刺眼且妖娆。 “黄统领。” 宋蔷薇失声惊呼,俏脸煞白。 黄亮是武力九层的实力,竟然敌不过唐装男人随意一击。 如此算来,对方岂不有着比肩各脉长老的武道修为? 她难以置信,心绪不宁的同时,一股不祥之感自心底涌出。 “我萧家的小公主被你昆仑弟子百般羞辱,你还有脸和我谈情谊?”中年男人满脸的肃杀之气,刻薄冷笑道:“我要的不多,一个足以让我满意的结果。” “而你,显然没那个本事给出交代。” “既然如此,就别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因为我下一次出手……” 他双眼微眯,一字一句道:“会要你的命。” 黄亮背靠墙壁,呼吸絮乱。 他接过宋蔷薇递来的纸巾擦拭鲜血,嗓音干涩道:“今天明明是我昆仑弟子的内部矛盾,你萧家人无缘无故的插手在前。现又鱼目混珠颠倒黑白,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中年男子反问道:“你觉得我在胡说?” 黄亮讥讽道:“进门的第一时间我便询问过门下弟子,我相信他们不会说谎,也没胆子对我说谎。” “凡事讲究证据,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且听你一人信口雌黄?” “萧家是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之一不假,权势滔天也不假,但你搞清楚了,萧家不是天下第一,更不在六脉之内。” 黄亮捂着胸口,忍着体内的剧烈疼痛嘶吼道:“别拿我当三岁儿童戏耍,面对昆仑,你同样没那个资格。”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册和下册 包厢里的气氛随着黄亮的“叫嚣”变得剑拔弩张。 中年男人很久没有说话,他表情漠然的站着,似在压制心底的滔天怒火。 很久,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好,你要证据,我给你证据。” “免得昆仑说我萧家不讲道理,说我以大欺小。” “旁人说的话你不信,那么同为你昆仑弟子所说呢?” “你又是否愿意相信?” 他背对着我,打了个响指,笑意玩味道:“姓苏的小子,出来做个证呗。” “荒唐,苏宁虽是我昆仑弟子,但他与你萧家交好,一丘之貉,他说的话岂能算数?”麦淼急了,大声嚷嚷道:“这样的伪证如何叫人信服?” “对,我们根本没有羞辱萧家人,苏宁的话不能信。”眼镜男情绪激动的帮腔道:“芮盛师兄被苏宁伤的昏迷不醒,同门相残,此等人渣早已不配再做昆仑弟子。” 宋蔷薇见缝插针道:“触犯门规的昆仑弟子与叛徒无疑,断无作证的道理。” “你放屁。” 我气炸了,当即从角落走出,指着麦淼等人怒骂道:“你们在厕所群殴柳塘,导致他被送去医院急救。先触犯门规的是你们,不是我。” 麦淼争辩道:“是,我们确实打了柳塘,弟子间的小矛盾,这实属正常。” “但我们下手有分寸,柳塘只是受了点轻伤。” “你呢,你怎么对待芮盛的?” 孟凡帮我反击道:“柳师兄还在医院抢救,你是医生吗?凭什么说他是轻伤?” “你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麦淼双眼喷火的盯着孟凡道:“你不是我昆仑弟子,亦不是萧家人,少在这煽阴风点鬼火落井下石。” 孟凡面不改色道:“我在诉说事实真相。” “你想死。”麦淼阴恻恻的威胁道:“孟凡是吧,我记住你了。” “前辈……”孟凡脖子一缩,躲在中年男人身后,自来熟的喊道:“猫叔您看,说不过我就吓唬人,昆仑哪来的这么些败类,恶心死了。” 中年男人面朝黄亮,语露鄙夷道:“敢做不敢当,今日的昆仑果真让我大开眼界。” 宋蔷薇见占据了上风,争锋相对道:“昆仑向来公道,有就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何来敢做不敢当之说?” “阁下武力高深,但也休想因此往昆仑身上泼脏水。” “昆仑不惹事,亦不怕事。” 黄亮不曾表态,因为这家伙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我身上。 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移到上。 神色复杂,欲哭无泪。 最后,他双眼一闭,视死如归道:“阁下想怎么处理这几个算命堂弟子?” “黄统领。” 正沾沾自喜中的宋蔷薇震惊扭头,不可思议道:“你……” 黄亮抬手,心平气和道:“你出去,守在外面,没我的命令不允许踏进包厢一步。” 宋蔷薇大惊失色,却又不明所以道:“何故如此?” “出去。”黄亮不容反驳道:“立刻,马上,不然等待你的将是门中鞭刑。” 宋蔷薇气的直跺脚,愤然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黄亮态度和善的拱了拱手,叹气道:“阁下说的没错,这件事我给不了交代,还请稍等片刻,容我请总部亲传弟子裴爷前来处理。” “黄统领。” 麦淼几人都要哭了,慌的站不住脚。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一分钟内黄亮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 “姓黄的认出你的身份了。”九阳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口提醒我道:“历练个锤子哟,小小的黄灵师,你若是想学,我一点一滴的教你,绝对比昆仑教给你的强。” “还有什么荡妖剑法,以你现在的年纪去学,无疑是浪费时间。” “只要你愿意与我神魂相融,你一夜之间就可问鼎华夏第一人的宝座。” “谁能欺负你?” “谁敢欺负你?” 他循循善诱道:“像今天的这群小虾米,你弹弹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何苦受这份气呢。” “你闭嘴。”我在心里呵斥道:“不要脸的东西,我早晚会干掉你。” 九阳不吭声了,心情愉快的哼唱小曲,异常得意。 我心烦意乱的坐回沙发,只感觉一阵后怕。 九阳的事得尽快解决了。 今天运气好,碰到了猫叔,他瞧出了我的不对劲,帮我祛除了薄膜上的黑雾。 可下次呢? 万一九阳又在暗中捣鬼,我拿什么去应付? 思前想后,我决定明天立马去鬼街走一趟。 哪怕多花点钱,一定得找到对付元神寄托的办法。 另一边,黄亮在给裴川打电话,老老实实的将这边发生的事叙说清楚,姿态卑微。 十分钟不到,裴川来了。 “裴爷。”黄亮垂拉着脑袋迎上前道:“属下办事不利,明日自当领取责罚。” 裴川探着脑袋看了眼落地窗前的我,似在确定我的安全。 然后他安抚了黄亮几句,示意后者去一边站着。 “哟,这什么人气的我猫叔连觉都不睡了。”裴川嬉皮笑脸的走到中年男人身前,掏出香烟,毕恭毕敬的帮其点上,腆着脸道:“猫叔,四五年没见了,您老人家还活着呐?” “噗。” 本来还挺享受裴川“伺候”的中年男人呛的半死,鼻子里烟雾直冒道:“娘的,四五年没见,一见面你小子就咒我?” “好的不学,就跟你师傅学那尖酸刻薄。” “他都没死,我哪敢死。” 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裴川脑袋上,道:“五年前,死瘸子偷了我一本秘籍,说,秘籍在哪?什么时候还我?” 裴川疼的嗷嗷乱叫道:“又不是我偷的,您讲讲道理成不。” “再说了,那什么破秘籍,分明是《御女十八式》。” “啧啧啧,真别说,上面的图案画的栩栩如生,那姿势,表情……” “尤其是文字记载,多少次午夜回梦让我心神摇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裴川笑的淫-荡无比道:“猫叔,我师傅说您那还有下半册?” “叫什么《拂穴三十六手》,真的假的啊?” “您借我看看呗,三天,三天后我一定归还。” “人品保证,我和我师傅不一样。”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骂溪溪 裴川认识中年男人,且两人极为熟悉,这让我大感意外。 我向萧茗荷询问“猫叔”的真实姓名,得到三个字:谢小猫。 “闹吧,你姓萧,前辈姓谢?”孟凡质疑道:“不是你亲叔叔?” 萧茗荷压低声音道:“我爸就只有一个妹妹,你们见过的呀,墨葵姨,恩,我应该喊姑姑来着。” “猫叔在我很小的时候来了萧家,保护我和我妈的人身安全。”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做,每天昏昏沉沉的睡觉,好像永远睡不够似的。” “他虽然不是我亲叔叔,但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把他当做真正的亲人。”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猫叔对我比我爸妈对我还好。” 萧茗荷露出温暖笑意道:“萧家规矩多而严谨,尤其是我爸,是个封建死板的老古董。” “我每次犯了错他都罚我,从不手下留情。” “十岁那年,我打翻了他书房里的墨水,毁了厚厚的一叠资料。” “我爸罚我跪在后花园反省思过,谁求情都不好使。” “偏偏那天下起了小雨,把我淋发烧了。” “猫叔知道后怒不可歇,直接冲进书房把我爸暴揍了一顿。” “那一顿揍的我爸鼻青脸肿,半个多月没敢出来见人。” 萧茗荷说到这,如星月般的眸子里充满幸福道:“不管我做错了什么,猫叔都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 “没理由的袒护我,照顾我。” “我说要吃桂花糕,哪怕是凌晨三点,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帮我弄回来。” 孟凡羡慕的直点头道:“看出来了,猫前辈对你是真好。” 我开玩笑道:“你,不会是猫前辈的私生女吧?” 说完,我怕萧茗荷生气,连忙解释道:“随便一说,别当真哦。” 谁知萧茗荷不但不生气,反而掩嘴偷笑道:“我有时候也这么想。” 孟凡乐道:“你可真敢想,这要是被你爸知道了,估计能打死你。” 萧茗荷撇嘴道:“他没那胆子。” 孟凡恍然大悟道:“也是,有猫前辈护你周全,凭他的本事,一般人确实不敢伤你分毫,是真要命啊。” 我三人窃窃私语的聊着天,先前的气郁之情一扫而空。 另一边,裴川和谢小猫客套完了,聊起了正事。 “怎么着,你来还是我来?”谢小猫指着一脸绝望的麦淼等人说道:“正因为给昆仑面子,所以我才没第一时间解决他们。” “你知道我的脾气,最讨厌磨磨叽叽的了。” 裴川朝黄亮使了个眼色,后者忍着体内伤势强行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了几人。 “带回总部,洗去他们的记忆,遣送昆仑山入杂役房。”裴川吩咐道:“事后给他们的家人送一笔补偿款。” 黄亮领命行事,生不起半点为麦淼求情的心思。 说到底,宋蔷薇只是他众多情妇中一个。 逢场作戏的感情在大难临头面前自是各奔东西。 “怎么样猫叔,满意了不?”裴川笑呵呵的搓手道:“那《拂穴三十六手》……” “滚犊子,劳资是正经人,从来不看那些邪恶的书。”谢小猫一本正经道:“走了走了,看到你就心烦,和死瘸子一个鸟样。” 说罢,他小跑到萧茗荷身边一阵嘘寒问暖,警告我和孟凡离萧大小姐远点,继而逃之夭夭。 生怕裴川会死揪着他不放,讨要那什么《拂穴三十六手》。 黄亮知趣的先行离开,将包厢留给我们说话。 “你这一天的动静也太大了点吧。”裴川苦笑着坐上沙发,唉声叹气道:“第一天就闹成这样,往后咋办?” “中午在厕所被群殴,师姐把我骂的狗血淋头,就差一剑刺死我了。” “我说你争口气行不,哪怕为了我呗。”裴川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的身家性命可全系在你身上啊,别害我受罚。” 我递了瓶免费的矿泉水过去,瞪着眼道:“这特-么能怪我?我老老实实的做事,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我倒是想忍着,憋着,委曲求全,你看那几个混蛋给我机会吗?” “底下人这般龌龊,你这样的昆仑高层逃不了干系。” 孟凡插嘴道:“就是,这么一群垃圾败类,凭什么成为昆仑弟子的?” 裴川正色道:“昆仑弟子有很多,数万之众,不能一慨而论。” “你觉得他们是斯文败类,那是因为他们在针对你。” “反之,在他们眼里,你这种新来的弟子一样是老鼠屎。” “知道为什么吗?”裴川自圆其说道:“因为你同样不守总部不成文的规矩。” “华夏很大,各方势力,各个角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你要是能明白这些道理,这场磨炼不算白瞎。” 裴川打开矿泉水喝了口,稍显疲乏道:“总部那群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明,不出意外的话,你在待堂部再呆个两天就会被举荐到走堂部或坐堂部。” “瘟神呐,谁都想把你早点送走。” “这样也好,多跟着学点经验,成为黄灵师皆大欢喜。” “我这心一天悬着就没掉下来过。”裴川自言自语道:“回去回去,好好补个觉,明天开始新的一天。” 我黑着脸无言以对,这家伙,竟然拿瘟神形容我。 “你们自己打车,我还得回去向师姐禀报。”裴川拎着矿泉水垂头丧气的离开。 我跟上去打听道:“溪溪怎么说的?” “有,有没有对我很失望?” “还是……”我心生不安道:“生气了吗?” 裴川气恼道:“你媳妇对你什么样心里没数?” “捧在手上怕你伤着,含在嘴里怕你化掉。” “一天天的专盯着我骂,你自己看看,从早上八点开始,打了我多少个电话?” 裴川悲愤的掏出手机翻阅道:“五六十个啊,还不包括微-信消息,这是人干的事吗?” 我心下一松,反应极快道:“你骂溪溪?” 裴川当场闭嘴,拂袖而去。 我站在房门口喊道:“先送我们去一趟医院行不行。” “喂,不然我告诉溪溪你背后说她坏话了啊。” “你骂她不是人,说她长的胖,蛇蝎心肠……” “哦,还挑她个子矮。”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猫声凄凉 裴川最终受不了我的威胁,乖乖开车送我们去医院探望柳塘。 在车上,我提到了谢小猫。 感激他的出手相助,亦对这个“睡不醒”的男人充满好奇。 “囔,猫叔的事你们得问茗荷,有她这个真正的萧家人在,我没资格说三道四。”裴川语露顾虑道:“我到底是外人,不太好开口。” 我和孟凡齐齐看向萧茗荷,等待她的出声。 “别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萧茗荷郁闷道:“刚才在包厢我说过啦,我很小的时候猫叔来了萧家,保护我和我妈。” “关于他曾经的往事,我一无所知。” “当然,我有偷偷问过墨葵姨的,她每次都和我打太极,让我去问我妈。” 孟凡追问道:“你妈怎么说?” 萧茗荷尴尬道:“我妈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操心,让我少打听这些。” “噗。” 裴川忍不住笑道:“敢情这么多年来你根本不清楚猫前辈为什么保护你们娘俩?” 萧茗荷咬着嘴唇沉吟道:“知道一点点,好像和我爸有关。” 裴川打开车窗透气道:“陈年旧事,我也是听我师傅说的。” 萧茗荷来了兴趣,双眸灵动道:“能说说嘛,其实我很想知道猫叔的往事。” 裴川放慢车速,微微思考了一会,郑重道:“说是可以说,但你回去了千万别出卖我。猫叔那脾气你比我了解,发起火来不管不顾。” 萧茗荷举手保证道:“天知地知,我们四个知,绝不会让第五个人知道。” 裴川叼了根烟,借着防风打火机点着,惬意的吸了几口,缓缓说道:“华夏除六大势力的高手外,那些深山老林中隐藏着好几个不问世事的老怪物。” “这些老怪物大多跨入了半仙境,哦,也就是武力十六层。” “他们一心追求天道,想着白日飞升位列仙班。且与六脉有过约定,不插手六脉之事,更不能入世添乱。” “但华夏大地足有两千年没有真仙出现了,老怪物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研究等待,估计是太过无聊,又或是阳寿将尽,便生出了培养徒弟的想法。” “猫叔的师傅便是其中某个老怪之一,人称睡老怪。” “睡老怪的修行方式极其独特,一边睡觉一边练武。” “猫叔得其真传,在十三年前入世红尘,挑战六大派的高手。” “从玄门开始,直至佛门,道门,运宗,紫薇。” “最后打到了昆仑。” 我听的目瞪口呆道:“这么厉害?打赢了没。” 裴川熄火靠边停车,捏着烟头道:“五岁被睡老怪选中收为唯一的亲传弟子,猫叔的天资不言而喻。” “十三年前,猫叔大概在三十岁左右,武力修为十二层。” “六脉之中,面对猫叔的挑战,各大掌教不好意思亲自出手,只能派门中武力最强的长老前去应战。” “谁曾想,除昆仑之外,五脉长老齐齐败下阵来,溃不成军。” “直到猫叔牛气冲天的上了昆仑,遇到了星阑师叔。” 裴川说到这,脸上浮现灿烂笑容道:“星阑师叔连太玄剑都没有拿,三拳打的猫叔落荒而逃。” “第一拳,猫叔从昆仑主峰大殿飞到了上山台阶上。” “第二拳,猫叔从上山台阶落于山脚。” “第三拳,猫叔浑身是血的走了。” “就这,还是星阑师叔特意留手,否则猫叔绝不可能活着离开。” 我心有所悟道:“难怪猫前辈说苏星阑欠他一顿酒。” 裴川得意道:“是啊,猫叔被星阑师叔打服了,不仅没生气,反而和星阑师叔成了很好的朋友。” “两人惺惺相惜,无话不说。” 萧茗荷着急道:“那猫叔为什么会来萧家,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呢。” 裴川摇头道:“准确来说,猫叔去萧家和你爸一点关系没有,他是为了你妈。” “你母亲出身于京都云家,一个曾经辉煌但却败落的古老家族。” “猫叔的父亲是云家老管家,亦是云家主最信任的人。” “所以猫叔和你母亲自小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即便他成了睡老怪的徒弟,被带上山学艺,可他每年都会下山两个月,回云家相聚。” “二十年前,云家遭逢大难,你三舅卷跑了云家所有流动资金,导致本就败落的云家差点从京都除名。” “束手无策,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你母亲找到了她的好闺蜜,好姐妹,你的墨葵姨求助。” “你墨葵姨是个重感情的人,自是一口答应。” “偏偏你父亲看上了你母亲,借此向云家求亲。” “你母亲心有所属,与猫叔私下约定了终生,又岂会答应萧家求亲?” “可女子终归是女子,尤其是家族女子,她们的命运根本不受自己掌-控。” “云家主明知你母亲与猫叔互生情愫,但为了整个云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你父亲的求亲,以此挽救家族基业。” “等猫叔如往年那般下山相聚的时候,你母亲已经嫁入萧家,成为了萧家主母。” “甚至都怀有身孕,尚在腹中的你,萧茗荷。” 裴川唏嘘道:“猫叔得知前因后果后找上了萧家,打的你父亲奄奄一息。” “若不是你母亲含泪求情,你父亲必死无疑。” 萧茗荷双眼通红道:“我母亲爱上了我父亲。” 裴川嗤笑道:“不,你母亲之所以为萧家主求情,是因为你。” “她再怎么心有不甘,再怎么心系猫叔,她都得为肚子的孩子想想。” “所以她跪下了,求着猫叔饶你父亲一命。” 萧茗荷双手捂脸,轻声哽咽道:“怎么会这样呀,外公为什么要拆散一对本该天作之合的情侣呢。” “这对猫叔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裴川抽完最后一口烟,熄灭烟头道:“这个世界本就没公平可言。” “你外公身为云家家主,他没得选。” “他可以牺牲自己,却不能不管云家那么多族人。” 萧茗荷痛哭道:“那就活该牺牲猫叔的幸福吗?” 裴川安慰道:“别这样,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起码你母亲现在过的很好。”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感情不能大度 萧茗荷抽泣道:“我妈过的一点都不好,我看的出来,她其实并不幸福。” “是,我爸视她如命,什么都依着她,宠着她,惯着她。” “可这样的一厢情愿并没有换来我妈的释怀。” “她诵经念佛,将自己锁在佛堂内,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裴川哥说的没错,只有在看到猫叔的时候,她才会心情愉悦,有着一闪而逝的欢喜。” “曾经我无法理解,搞不懂我妈为什么单单惦记着猫叔。” “即便是看到我,她都不屑一顾。” “现在我明白了,她恨我爸,讨厌我爸,所以连带着我这个亲生女儿,萧家骨血,她一样感到厌恶。” 萧茗荷泪眼朦胧道:“我埋怨了她很多年,怨她对我不够亲近,怨她不关心我。” “可我这会突然不想再怨她了。” 孟凡不嫌事大道:“茗荷,你爸真的很无耻哎,乘人之危,妥妥的卑鄙小人。” “你闭嘴。”我踢了孟凡一脚,顺势提醒道:“再怎么样,那也是茗荷的父亲,咱们做小辈的没资格议论。” 裴川赞同道:“是啊,毕竟是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二十年前的事了。喜或悲,遗憾或是圆满,都已尘埃落定,不会再有改变。” “猫叔也好,茗荷的母亲也罢,命中注定的有缘无分。他们自己都接受了现实,在我看来,这是最好的结局。” “有人说感情的事得自私自利,绝不能大度,更不能轻易撒手。”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裴川化身情圣,款款而谈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一次撒手便有可能是一辈子的错过。” “如猫叔这般洒脱不羁的人,照样为情所困。” “这种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难以体会的。” 萧茗荷擦拭泪水,若有所思。 她落寞的低头,好似梦呓般细语呢喃道:“你说的对,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喜欢一个人,在乎一个人,就得去争。” “哪怕争的头破血流,哪怕争的尸骨无存。” “到底付出了一切,到底心无遗憾,亦是值得的。” 她说的很小声,可仍旧被我听到了。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一刻的萧茗荷在思想上有了很大转变。 但具体变化在哪,我又说不上来。 “喏,前面就是柳塘所在的医院,你们自己过去。”裴川拍着方向盘道:“人多眼杂,我就不现身了。” …… 柳塘被打的挺惨,鼻青脸肿,右手臂还脱了臼。 我们来到病房探望的时候,这家伙上半身包裹着绷带,躲在阳台抽烟。 柳霜气鼓鼓的站在一旁数落,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没事,你看我能蹦能跳,能跑能闹。哎,我还能跳个街舞,咚恰恰,西洽洽……”柳塘夹着香烟扭动道:“是不是?皮外伤,顶多一个星期就能痊愈。” 柳霜崩溃道:“你老实点行不行,非得落个残疾才满意吗?” 柳塘嬉皮笑脸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铁打的强壮。” “柳师兄。”孟凡凑上前调侃道:“你属猫的吧,被九个人群殴还活蹦乱跳的。” “哈哈哈哈,都来了啊。”柳塘慌忙熄灭烟头,龇牙咧嘴的回到病床上道:“比起我在守卫堂的历练,这点拳脚还不够挠痒痒的。” “我当时喝醉了,否则就那八个蠢货,真不一定能伤到我。” “咦,你们……”柳塘眼珠一转,上下打量着我道:“怎么脱离危险的?芮盛那小子没道理放过你呀。” 我没法对柳塘解释黄亮认出了我的身份,所以只能避重就轻的将功劳全部推到了萧茗荷身上。 柳塘听完兴奋不已道:“不愧是萧家大小姐,这一仗干的漂亮。” “麦淼几人被洗去记忆遣送昆仑山,咱们在待守部的日子就好过咯。” “那群老弟子鸡贼的很,明天一早一定会知晓今晚竹外楼发生的事。” “只要不是傻子,应该没人会主动招惹你了。” 柳塘喜滋滋道:“我运气好,跟着你沾光。” 我歉意道:“是我连累了你,不然你也用不着呆在医院。” “喂,见外了不是?”柳塘一拳锤在我胸口道:“你们帮霜霜摆平了姓段的经理,让她在事务所得到重用,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根本找不到地方偿还。” “不过是替你挨了顿揍,怎么算都是我赚。” “再说了,我在待堂部受了整整两年的委屈,这会终于拨开云雾见晴天啦。” 柳塘无比心酸道:“你是我的贵人,恩人。” “要不是现在有伤在身,我非得给你跪一个,好好表示下感谢。” 说着,他装模作样的弯腰道:“哎哟,脑子疼,腰疼,弯不下去。” “你有点眼力劲行不行?真要我下跪啊。” “什么人呐,呸……” 众人哄堂大笑,严肃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 随后,我们又陪着柳塘聊了会天。 按我的意思,本打算让柳霜回去休息,我和孟凡在这里陪房。 但柳塘不同意,说我刚到算命堂第一天,最好别错过明日点卯,免得让萧主事难做。 就这样,离开医院后,我们回了总部大楼。 孟凡与萧茗荷各占着一套豪华包房,舒服惬意无需多言。 而我,我只能悲催的前往宿舍。 总部七层,1102室。 四人一间的宿舍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来之前,我已然脑补过宿舍内的肮脏场景,比如被臭袜子熏到反胃。 再比如角落垃圾堆的无处下脚。 或是衣服裤衩漫天飞。 但真的用身份令牌刷卡进入宿舍后,眼前整洁清爽的一幕让我喜出望外。 我虽然没有洁癖,但只要是正常人,谁也不想在“猪窝”休息吧? 被褥毛巾等生活日常用品早在我进入算命堂的那一刻就有杂役弟子为我准备好了。 所以来到宿舍后我简单的铺了下床,收拾好自己的牙刷漱口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把玩手机。 三个舍友不见踪影,估计是外出潇洒。 柳塘说只要不影响第二天的点卯,总部弟子夜不归宿是正常事。 玩到凌晨十二点多,我来了困意,迷迷糊糊的盖着被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被闹钟叫醒。 七点钟点卯,我得提前一个小时起来洗漱吃早饭。 带来的行李箱忘在裴川车里,我想换身衣服都换不了,只能作罢。 廊道里,比我早起的算命堂弟子大有人在。 一个个脚步匆忙,相互间打着招呼。 我谁也不认识,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出了宿舍去外面买早点。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晋升走堂部 四个肉包子,一杯热豆浆。 我边吃边走,时不时的掏出手机看下时间,还真有了读书那会的“朝气蓬勃,积极向上”。 六点五十三,我来到算命堂打卡,顺利进入待堂部。 正如柳塘所说,这群老弟子一早收到了风声,得知麦淼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后,看向我的眼神充满忌惮。 再无昨日的玩味与嘲弄。 我若无其事的站在角落,表情自然,心中冷笑不已。 都拿我当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呢。 竹外楼的事如果没有谢小猫横插一手,一旦我对芮盛低头,今天等待我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敲诈勒索。 什么是总部不成文的规矩? 说到底,不过是老弟子明目张胆捞油水的幌子罢了。 七点整,萧贤不慌不忙的从办公室走出,列队点名。 柳塘受伤住院,应该是提前跟萧贤请了假,点卯的时候并没有喊到他的名字。 “苏宁,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点完卯,萧贤突然叫住我。 我不明白萧贤找我干吗,但他是主事,我只能一头雾水的跟上。 来到办公室,萧贤将门反锁,很客气的给我倒了杯茶。 “坐坐坐,不用拘束。”萧贤捧着自己的茶杯斜靠在沙发上,满脸堆笑的看着我道:“今年新摘的雨前龙井,尝尝味道怎么样,喜欢的话我送你半斤。” 我小心翼翼的坐下,静等下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何德何能受一部主事另眼相看? 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麦淼身为坐堂部老弟子,竟然公然挑衅昆仑门规,鼓励我待堂部一众弟子无故生事,委实咎由自取。”萧贤语气愤恨道:“你和柳塘受了委屈,我心知肚明。” “所以今天一早我去了马管事那里,让他主持公道。” “在我多番恳求下,马管事决定破格推荐你和柳塘去走堂部,你看如何?” 萧贤直视我道:“进入算命堂无非是想早点成为黄灵师,跟着走堂部老弟子外出跑动能学到不少东西。” “累是累了点,但肯定比呆在待堂部打杂舒服,人也自由。” “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天一早直接去走堂部点卯,我已经和走堂部主事庞狮交涉过了。” 萧贤轻轻抿了口茶,笑容不减。 他确实和庞狮聊了很久。 准确来说,竹外楼的事情发生后,他几乎彻夜未眠。 不是睡不着,是吓的根本不敢睡。 思前想后,凌晨一点多,他给管事马善打去电话,顺便约了走堂部主事庞狮和坐堂部主事桑雨。 四人商讨了三个多小时,最终由马善一锤定音,得用最快的速度让苏宁“毕业”。 所以这件事不管庞狮同不同意,他都必须应下。 算命堂三部同为一体,苏宁在任何一部出事都会牵连马善。 老东西不傻,岂会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之处? 至于柳塘,完全是附带品。 在他身上得不到好处,萧贤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上面那两位高层看在他对苏宁“不经意的照顾份上”,对他网开一面,别再追究昨天中午的厕所斗殴事件。 退一万步讲,他可以不当这个主事,只求换个平平安安的功成身退。 这些年的努力,他借助权势获得的飞黄腾达,谁也不甘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 面对萧贤的坦然开口,我起身抱拳致谢,波澜不惊。 裴川昨晚就提醒过我,总部的这群老狐狸个个拿我当瘟神,都想把我早点送走。 萧贤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分明是怕我再惹出什么祸端牵连到他身上。 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亦能理解。 但我真没想到他的速度会这么快,快的我始料不及。 “哈,一言为定。”萧贤见我点头,喜出望外的同时对我更加亲近。 什么待堂部也是我的家,没事的时候可以过来玩玩。 什么等我成为黄灵师后,他脸面有光,一定为我摆酒庆祝。 我干笑着附和,无语的很。 特喵的,我满打满算在这里只能呆两天,还受了一肚子气,有个屁感情啊。 “这样,今天给你放假,回去好好补一觉,收拾收拾宿舍物品。”萧贤干脆道:“放心,基本工资照算。” “喝茶喝茶。” “味道可以吧?” 萧贤热情的递给我一包茶叶,不容拒绝的亲自将我送出门外。 那表情,乐的合不拢嘴。 这哪是把我当瘟神呐,简直是灾星好不好。 办公室里,萧贤看着我离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兴奋的直挥拳。 半晌,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美滋滋道:“琳琳,麦淼的算命资料在我房间电脑桌上,你过去拿一下,原封不动的还回资料房。” “哈哈哈,那小子被裴爷洗去记忆遣送昆仑山,用不着我来对付。” …… 出了算命堂,我本打算回宿舍的。 但仔细一想,回宿舍干吗呢? 明天得去走堂部报道,歇工后有足够的时间卷铺盖走人,完全不用急在一时收拾东西。 想至于此,我打了辆出租车,目的地京都鬼街。 九阳的事不能再拖了,这狗东西蠢蠢欲动,想方设法谋取我的肉身,鬼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手段。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的防不胜防,不如找个办法一劳永逸。 哪怕这个办法-会伤及自身,我亦在所不惜。 前提是我的运气足够好,能顺利打听到我想要的线索。 半个小时后,我站在了丁长友的古董店门口,怀揣裴川借给我的两百万“巨款”。 可好巧不巧的古董店大门紧闭,外面挂着个公示牌,上面写着:店主有事外出,关门一个月。 我顿时心生沮丧,暗叫倒霉。 灵溪说鬼街这边的规矩很多,不是知根知底的“熟人”最好别来办事,以免惹祸上身。 偏偏我只认识丁长友父子,知道他这里可以花钱购买消息。 反观其它挂羊头卖狗肉的店铺到底做什么的,我一无所知。 站在大街上,我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微微思索了片刻,我决定挨家挨户的去打听。 到都到了,总不能原路返回吧。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青山茶斋 古董店的旁边是一家小型超市。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坐在柜台后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摇头晃脑,时不时的跟着一起哼唱。 腔调有力,中气十足。 我走进去买了包中华烟,顺手拆开,抽出一根递给老大爷,恭敬打听道:“大爷,请问您隔壁的古董店关门多久了?” 在我看来,如果丁长友上个月关的店门,那么再有两天就能回来的话,我倒是可以等等。 老大爷稍显意外的接过香烟,起身关闭收音机音量,皱着眉头思索道:“丁老板前几天还在,关门也就这几天吧。” 我心下失望,拿起柜台上的打火机帮大爷点火,再次询问道:“那您知道除丁老板之外,鬼街还有哪几家店可以打听消息吗?” 鬼街不存在普通人,这是灵溪告诉我的。 别看眼前的老大爷年事已高,看似弱不禁风,背地里指不定是哪门哪派的高手。 所以我姿态摆的很低,小心且谨慎。 生怕问的不合规矩,被大爷一巴掌抽出去。 好在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老大爷举着香烟猛吸几口,嘴里吐着雾气道:“卖消息的店铺有七八家,经营范围各不相同,得看你打听哪方面的。” “寻人,寻物,寻天材地宝,又或是其它消息。” “像丁老板,他专做天材地宝的消息渠道,每个消息值一百万。” “街尾那家麻将馆,做的是寻人方面的消息,五十万起步价。” “再比如我对面的花圈店,做死人消息,要价两百万。” 说着,他笑意古怪的打量我道:“小兄弟你阴气入体,暂时被三大至阳之物压制,是生是死全凭造化,想来该找的人还得是丁老板。” 我心中一惊,强装镇静。 这老头果然不是一般人,竟然一眼看透了我体内的“病因”。 “不用慌,你年前跟昆仑那丫头来古董店的时候我看到过你。”老头解释道:“灵丫头是鬼街的老客户了,与我关系不错,怎么的我也不会打你主意。”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柜台后走出来,找了张凳子给我,目光和蔼道:“说说呢,你要打听什么?老头子看在灵丫头的份上给你指条明路。免得你不懂规矩胡乱闯入,挨打不说,还丢了昆仑的脸面。” 老头说的真心,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就光是他的态度就让我十分感动。 我弯腰一拜,踌躇开口道:“我要打听元神这方面的线索。” 老头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皱起,紧紧盯着我道:“据我观察,你并未习武。” “未习武,且没有达到武力十层,你是修不出元神的。” “无元神,你打听这个作甚?” 老头难以理解道:“拿钱烧着玩呐?” 我支支吾吾道:“我,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关心这方面的问题,拜托我帮他打听打听。” 老头嗤笑道:“你小子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在撒谎。” “好吧,你不愿多说,我没道理追问。” “元神,恩,你出门左拐,沿着左边走,到街尾那家麻将馆后再左拐。” “左街有家茶叶店,叫青山茶斋。” “你进了茶斋切莫多说,让伙计给你上一壶《苦恼茶》。” “记住,这一壶茶不便宜,一万块打底。” “喝光一碗茶后,将茶碗倒扣,右手食指敲桌面三下。” “不多不少,只能敲三下。” “届时自会有人带你去二楼问话。” “到那时,你便可以大方抛出心中疑惑,向他们打听。” “若对方能解决的问题,则会收取两百万的消息费。” “解决不了话,你一分钱不用付,包括那壶价值一万的《苦恼茶》。” 老头慢斯条理的说完,重新坐回柜台后道:“按我教你的去做,不然你在鬼街逛一天都无济于事。” “谢谢大爷。”我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老头嘱咐道:“若青山茶斋没有你要的消息,直接回去吧。” “鬼街只此一家出售武道中人的疑难杂症,其它家都是骗子。” “就算不是骗子,也帮不了你,别在那浪费时间。” “知道了。”我摆了摆手,喜不自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有了丁长友,倒让我遇到个好心人。 对方看在灵溪的面子上帮我,这个恩情我铭记于心。 如果青山茶斋解决了我的苦恼,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老大爷一番。 超市里,继续收听戏曲的老头猛的起身,拍着大腿欲哭无泪道:“臭小子,香烟钱是不是没付?” “四十五块的硬中华?” “嗷呜,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妈的,今天不适合开业,得关门睡一觉才行。” 他骂骂咧咧的钻出柜台,拉下卷帘门,也不管这会才早上八点半。 “喂,小红呀,来我这一趟呗。”老头握着手机,嗓音猥琐道:“三个月没吃肉了,实在想的慌。” “对对,我在超市。” “什么?上次的钱还没给你?” “怎么可能,我每次完事了都会第一时间给你钱,只多不少。” “啥?涨价了?三百一次?” “小红,咱都是老顾客了,你可不能坐地起价。” “三百,我这小超市一天也赚不到三百哟。” “二百,二百来一次,打车钱我付。” “好,好嘞,那我先去洗个澡,洗香香等你。” 挂了电话,老头骚包的扭了扭跨,手舞足蹈。 接着,他又发了条短信:灵丫头,你的小跟班在我店里买了包烟没付钱,四十五块,算利息整好五十块。微-信红包给我,本店概不赊账。 另一边,我按照老头给的路线找到了“青山茶斋”。 在路边犹豫了半分钟,我大步跨入。 犹豫不是我心生怯意,而是我在脑海仔细回忆了一遍老头教我的规矩。 这些东西马虎不得,一步错,就失去了上二楼的机会。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走入青山茶斋的那一刻,一辆黑色奥迪车停在了对面店铺。 我更不知道的是车里坐着裴川与胡英两人。 这两位大侠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被我弄的找不着北。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假设性问题 青山茶斋的装潢很朴素,但却极具古风韵味。 墨红色的柜台足有三米多长,自门槛处纵向延伸,大气厚重。 柜台后矗立着枣红色的木制货架,接连天花板,浑然一体。 每个货架又被分为数百个正方形的小巧格洞,摆放着清一色的白色瓷瓶。 瓷瓶下方悬挂着原色木牌,刻有茶叶名称。 角落里,明黄香炉雾气缭绕,淡淡的桂花香味融入空气中。轻轻一嗅,瞬间让人感觉心神宁静。 三张纯手工打造的茶桌光洁如镜,各配着四张雕龙刻凤的木椅。 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伙计身着白色长袍守在柜台后。 一人翻看账本拨动算盘,啪啪作响。 一人擦拭货架,专心致志。 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甚至在我刻意咳嗽下,都没人主动上前接待我。 我按照超市老头的指导,自顾找了张桌子坐下,平静开口道:“来一壶苦恼茶。” 拨动算盘的伙计动作一凝,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高声喊道:“给客人上一壶苦恼茶。” 随着他的叫嚷,店铺后面的通道立马传出回应道:“得嘞,苦恼茶一壶。” 就这样,干坐了十分钟左右,一位相貌靓丽的女孩给我送来了茶水。 这女孩或许都没有二十岁,模样青涩,同样是一身白袍。 她小心的放下茶壶,将一只绘有青花图案的白碗推放于我面前,双腿弯曲,盈盈一拜。 如此之后,她躬身告退,姿态优美。 我点头表示感谢,拎起茶壶倒满了白碗。 说实话,我不懂茶,也体会不到好茶和坏茶的区别。 真要让我形容,我只能说茶水在我嘴里只有两个味道,苦与涩。 所以我装模作样的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恩,果然又苦又涩。 可即便再难喝,我还是一饮而尽。 将茶碗倒扣,敲击桌面三下,安静等待。 拨动算盘的伙计用白布擦拭双手,小跑着来到我这边,恭敬低头道:“客人请我跟我来。” “谢谢。”我笑着回了句。 通道的右侧有一处楼梯,我跟着算盘伙计登上二楼。 不同于一楼大厅的宽敞明亮,整个二楼灯光昏暗,且空间狭小。 我眯眼观察,发现有点类似于酒店布局,并排设有许多间包厢。 算盘伙计将我领到门派上标有“9字符号”的房间,告诉我先坐一会,稍后会有高层过来。 我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丝忐忑。 这鬼地方,不过是卖个消息而已,用得着这么玄乎玄奇的嘛。 丁长友那边站在大门口都能聊,简单方便,多敞亮呀。 我胡思乱想的片刻,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一位身着黑衣的短发女子坐到了我的对面。 她面容白皙,五官精致,长的很漂亮。 只可惜右脸颊下面有块很大的黑色胎记,破坏了整体美感。在暗沉的灯光下,我甚至感觉有点恐怖。 “不管什么问题,来到二楼包厢,只要我能解决你的苦恼,你都得付出两百万的解答费。”短发女子开门见山道:“解答不了,免费。” 我当即松了口气,心想超市老头真没胡说。 “你可以问了。”短发女子催促道。 我坐直了身体,梳理思绪道:“普通人被高手元神寄托,这种可能是否存在?” 讲真的,我并不打算一开始就泄露自己的秘密。 虽然这个秘密看起来天方夜谭。 但我觉得一点一点的询问会更加稳妥,也方便解开我脑子里关于元神的所有疑惑。 遗憾的是我的问题一经抛出,短发女子似看白痴一样瞪着我道:“别拿这么浅薄的问题来试探我,没必要。” “我只会回答你真正想要打听的那个问题,一次机会,想好了再问。” “如果你真的要我回答如此简单的问题,现在可以付两百万的解答费了。” 说罢,对方满脸不屑的伸手,意思我可以滚蛋走人。 我郁闷道:“明明是你没说清楚规则。” 短发女子冷漠道:“你能顺利来到二楼,我以为你知道青山茶斋的规矩。” 我挠了挠头皮,尴尬道:“我不太了解二楼,刚才的问题应该不算数吧?” 短发女子不耐烦道:“如果算数的话,我此刻不会继续坐在你对面。” “行了,少说废话,快问。”她脸色阴沉道。 我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郑重道:“普通人被半仙境的高手元神寄托肉身,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对方。” 想了想,我怕短发女子不理解,直接了当道:“那个普通人并不存在传说中的混沌宝体。” 唐静月和我说过,元神想要夺舍普通人,只存在一种契机。 那就是被夺舍者拥有天下难寻的混沌宝体。 这种特殊体质蕴藏天地间最纯净的混沌清气,不惹尘埃,不被俗世烟火侵染,方能被元神天衣无缝的融合。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但九阳是个特殊存在,我也不是传说中的混沌宝体。 这样一来,我就无法理解了。 难道天底下还有第二种元神夺舍的办法? 若是有第二种,以唐静月昆仑二长老的身份,她断不可能一无所知啊。 短发女子在我的问题丢出后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似在沉思。 我没敢打扰她,静坐沙发默默等候。 也不知等了多久,短发女子赫然抬头道:“众所周知,元神想要夺舍普通人只有借助混沌宝体。” 我面露失望道:“你解不了我的疑惑。” 短发女子恼火道:“假设性的问题毫无意义。” 我懒得和对方争执,更没法告诉她我的问题不是假设性,而是真实存在的。 但仔细一想,我似乎没必要揪着混沌宝体这个外在因素。 九阳已经在我体内,是不是混沌宝体还重要吗? 重要的是该如何解决九阳,这才是关键核心。 想到这,我颓废的心态变得激动万分道:“你可以换个角度回答我,比如拥有混沌宝体的人被半仙境的高手元神寄托肉身,该怎么自救。” 短发女子稍显疲乏的揉了揉眉心,双眸半眯,再次陷入思考。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寻龙笔亮 就在我焦急等待对方回答时,九阳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这家伙阴阳怪气的刺激我道:“何必花两百万来这有求于人,这种小问题我完全可以为你解答。” “喏,进入你体内的元神武力修为有多高,你就找个修为更高的人来帮你压制。” “拿我举例,我元神苏醒的那会武力修为在十五层,你起码得找个武力十七层的高手帮你。” “虽然华夏大地上似乎不存在武力十七层的高手,但好歹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当然,即便如此,你也只有五分之一的机会能将我顺利逼出体外。” “哦,对了,我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元神并未与你的三魂七魄相互纠缠的前提下。” “现如今,嘿嘿,你的肉身被我第一次操-控后,我的元神很成功的依附在了你的魂魄上。” “经过这些日子的慢慢吞噬,我的武力修为恢复到了十六层。” “啧啧啧,十六层,除非真仙下凡,否则谁也别想压住我。” 九阳狂妄道:“被我融合是你该有的宿命,苏宁,别再冥顽不灵。” 我不知九阳说的是真是假,更不敢在短发女子面前露出异样。 所以面对九阳的叫嚣,我置若罔闻,仿佛没听见一样。 而这时,思索许久的短发女子开口了。 其说出的答案竟然与九阳所说的完全一致。 这让我心神狂震的同时眼前发黑,几乎瘫软在沙发上无力动弹。 照这么算,我岂不是注定了被九阳取而代之? 见我不吭声,短发女子敲击桌面道:“两百万,不谢。” 我浑浑噩噩的站起,从口袋摸出银行卡放在桌子上道:“密码在反面,刚好两百万。” 短发女子拿起银行卡走人,我跟在后面下了楼梯。 直到我即将走出青山茶斋的那一刻,算盘伙计将刷完的银行卡归还于我,顺便送上了一份问题答案打印的详细资料。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告诉客人他们所提供的消息有据可查,真实存在。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感受七月盛夏阳光的刺眼。 有那么一瞬间,我恨不能毁去肉身和九阳来个玉石俱焚。 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我爸被人囚禁,灵溪的红鸾劫即将到来,三伯不知踪影。 就算是死,我也得了却心中所有遗憾。 …… 奥迪车里,裴川与胡英各叼着一根香烟,抽的火星子直冒。 两人时不时的对视相望,又齐齐叹气。 “哎,你说苏宁搞什么鬼。”裴川忧心忡忡道:“从我这借了两百万,说好了走后门请假用的。” “一转眼来了京都鬼街,还去了青山茶斋二楼。” “他,不是……”裴川语无伦次道:“青山茶斋专门解决武道中人所遇的疑难杂症,苏宁连武力一层都没有,他到底要干吗?” “拿着我的钱打水漂玩?”裴川眼角抽搐道:“败家也不能这么败呀。” 胡英举着燃烧半截的烟头苦笑道:“别问我,我这会也没想通。” 裴川提议道:“要不你进去打探下?” 胡英当场黑脸道:“鬼街规矩第一条,绝不对外泄露有关客户的任何资料。你让我怎么打探?硬来嘛?” “这里的水有多深你比我清楚,别说我这种小小的昆仑外门弟子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就是少掌教亲自出马,我敢打赌,照样无济于事。” “更何况……”胡英话锋一转,语气严肃道:“青山茶斋是紫薇一脉的产业,同属六脉势力。” “咱不怕人家,人家同样不惧我们。” “以大欺小,仗势欺人,在这毫无可行的道理。” 裴川烦躁道:“那师姐那边咋说?总得给她一个交代啊。” 胡英理直气壮道:“你是亲传弟子,这个锅你来背。” 裴川怒了,火冒三丈的瞪着胡英道:“你以后也会是亲传弟子。” “胡师弟,有点孝心好不好,你这一声裴师兄可不是白喊的。” “我这两天顶的锅够多了,怎么的也该轮到你了。” 胡英争辩道:“我现在还不是亲传弟子。” 裴川要挟道:“静月师叔让我将后面的荡妖剑法提前传给你,还想不想学了?” “这是亲传弟子才有的待遇,你小子别和我打马虎眼。” “要么顶锅,要么放弃荡妖剑法。” “嘿,二选一,自己瞧着办吧。” 裴川启动车辆,缓慢跟进。 胡英认栽了,主动掏出手机给灵溪打电话。 “喂,大,大师姐,我们在鬼街,苏宁……” “对,去了二楼。” 五分钟后,胡英挂了电话。 裴川竖着耳朵打听道:“师姐咋说?” 胡英同情的看着裴川,怜悯道:“大师姐说你如果搞不清苏宁去茶斋二楼做什么,那两百万就甭指望她还你了。” “卧槽。” 裴川捂着胸口,肉疼的说不出话来。 胡英安慰道:“拿钱免灾,不吃亏。” 裴川嚎叫道:“那不是你的钱。” 胡英憋着笑意继续道:“大师姐的脾气你比我了解,这已经是最低惩罚了。” “不管是思过崖面壁还是昆仑鞭刑,那都会要咱半条命。” “实在不行我匀一百万给你,这个锅咱俩平分。” 悲痛中的裴川立马来了精神,嚷嚷道:“行,就这么说定了。” 胡英傻眼道:“你不矫情一下?” 裴川笑眯眯道:“学不会矫情,我比较现实。” “吱。” 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丁长友的古董店门前。 裴川郑重道:“青山茶斋你不敢闯,柳老头这应该没问题吧?” “这老东西和苏宁聊了那么久,一定知道点什么。” “比起花钱免灾,我更想得到师姐的表扬。” “咳,好吧,我想师姐把那两百万还我。” …… 同一时间,青山茶斋后院。 化名刁梵音的澹台锦瑟负手而立,神情恍惚。 在她的面前,一支特殊材料打造的金黄色毛笔呈放在木桌上。 成人拇指粗细,二十厘米长短。 小巧精致,上面雕刻着晦涩难懂的文字符号。 这支紫薇三大至宝之一的寻龙笔自师傅肖岫烟命人送下山后,一直被澹台锦瑟随身携带,藏于袖管之中。 但这会,毛笔在发光,浓郁的黄光刺人眼球,时隐时现。 滚烫如火的气息自笔锋渗出,逼的人不敢靠近。 这般怪异的场景已然陆续维持了足足半个小时,让身为少宫主的澹台锦瑟震惊连连,错愕难究。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寻龙笔为何会无缘无故的生起异象。 她唯一想到的是肖岫烟的交代,寻龙笔亮,关于紫薇的盛世即将开启。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叶家祠堂 正午时分,叶家祠堂。 家主叶罡手捧燃香,口中念念有词,恭敬肃穆,尽显缅怀之色。 叶振心站在角落里抽烟,戾气十足,又被他强行压制。 另一边,穿着灰袍的老和尚守在三十六盏气运灯前,仔细打扫着案板上的灰尘。 “爸。”叶振心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厉声开口道:“气运灯的事该想想办法了,千山那畜生得寸进尺,三番两次的要挟我们。” “总不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吧?” “姝梦的尸骨迁出叶家,罗家女子的婚事他想毁就毁。” “这孽障日渐跋扈,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今日,今日他更想染指玄门七长老虞娴……”叶振心怒不可歇道:“虞娴是我的女人,一切按照您的吩咐,万不能让这孽子坏了计划。” 叶罡不为所动,弯腰祭拜,无比虔诚。 身着灰袍的老和尚面色坦然,充耳不闻。 叶振兴烦躁道:“要我说,当年您置放气运灯的时候就不该算千山一份。” “让他有了与我们谈判的筹码,终究养虎为患。” 叶罡冷笑道:“不放千山那你说放哪?” “放昆仑那个白眼狼身上?” “千山好歹身处叶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不管他有何居心,包藏了多少祸心,到底被我掐着七寸。” “灵溪呢,昆仑少掌教,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这样的人更不受控制。” 叶振兴小声嘀咕道:“叶家又不是只有一脉……” 叶罡平稳的将燃香插入香炉,转身直视唯一的儿子道:“兄弟阋墙的事发生的还少吗?” “被他们掌握我的命门,叶家哪还有现在的耀眼。” “结局与种在千山体内大同小异罢了。” 叶振心颓废道:“那您说怎么办?千山仗着六盏气运灯不可一世,再这么下去,叶家真的会乱成一团。” 叶罡缓慢走出祠堂,步伐平稳。 叶振兴紧随其后道:“那畜生比我们想象的聪明,也比我们想象的更能忍。” 叶罡站在屋檐下,深陷的眼窝眺望远方道:“别急,再撑个两个月就该送他去见姝梦了。” “母子团聚,想来也满足了他这么多年的心愿。” “归根究底走到了我不愿看到的那一步。” 叶振兴双眼紧闭道:“自作孽不可活,是他不珍惜眼前机会。” “所以也不能怪我们不念骨肉亲情。” 想了想,他又问道:“气运灯从千山体内移除后如何安置?” “您与我都不具备命格支撑,即便动用了秘术,您体内的二十盏,我的体内十盏,这都是极限所在。” “没有合适的人选寄托,一旦气运灯熄灭,或是出现其它问题,必将影响叶家运道。” “万不能因小失大呀。” 叶罡应声道:“这确实是件麻烦事,让我头疼了许久。” “好在冷大师愿意帮忙,找出了绝境中的一缕契机所在。” “两年,冷大师能让千山体内的六盏气运灯暂时移花接木到他的身上,维持两年之久。” “这两年你必须给叶家添丁,不管男女。” 叶振兴错愕道:“生孩子的事我哪敢保证。” 叶罡怒目道:“这点小事你要是做不好,又凭什么接手叶家?” “虞娴,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你要是真能得到她的芳心,让她为叶家产下子嗣,借她的身份,玄门与叶家的关系就牢不可破了。” 叶振心胸有成竹道:“虞娴那边问题不大,早晚是我的人。” 叶罡关心道:“走到哪一步了?” 不等叶振兴回答,叶罡讥讽着说道:“吃饭,聊天,拉手,拥抱?” “区区一个女人,你要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脱下衣服伺候你,就别大言不惭的说问题不大。” “欣瑶丫头的事忘啦?” “真当姬青螭坐在玄门不管不问?” 叶振兴争辩道:“虞娴不是红尘俗世的普通女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慢慢来。” 叶罡退后几步,扶着门框坐在门槛上,右手扬起。 叶振兴连忙递过去一根香烟,为其点着道:“爸,我觉得光靠我一个人委实不容易。” “要不……” 他欲言又止,压低声音道:“要不您再给我添个弟弟?” “咱们两方面下手,多少增加点机会。” 叶罡直言不讳道:“我要是能行,会眼巴巴的指望你?” “别看我借着鼎炉体质延年益寿,似乎雄风不减当年。” “实际上,这都是冷大师教给我的秘术。” “否则以我现在的年纪,呵……” 他自嘲的摇摇头道:“小蚯蚓软绵绵,哪还有御女的本事哦。” 叶振心想笑又不敢笑,扭过头道:“那我加把油,争取早点推到虞娴。” 叶罡轻轻点头,又接着摇头道:“何时抱得美人归是你的本事,我此刻担心的是冷大师说的那些话。” “你也知道,冷大师师承幽冥门一脉。” “幽冥门在千年前被华夏六大势力联手铲除,余孽大多遁入尘世隐姓埋名。” “我年轻那会当了几年游方道士,机缘巧合与冷大师相遇,且成为生死之交。” “叶家能有今日的辉煌全靠冷大师相助,说他出了六分力亦不为过。” “不管是叶家的气运,我的寿命,这都是冷大师的功劳。” “前天,冷大师告诉我,说他在千山的身上感受到了师门气息。” “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叶振兴难以置信道:“不会感应错了吧?” “千山是个废人,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叶罡双眼细眯,寒光闪烁道:“我相信冷大师说的话,那畜生一定藏有其它底牌。” 叶振兴不寒而栗道:“他修行了幽冥门术法?” 叶罡沉着道:“暂时没法确定,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慢慢验证。” “他不是在乎身边的刺青女子吗?从她入手,逼着叶千山露出破绽。” “我倒要看看我的宝贝孙儿隐忍至今能拿出什么手段。” “是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又还是病猫一只,不成气候?” 叶罡夹着香烟露出妖异笑容。 祠堂内,三十六盏气运灯烛火摇曳,紫光漂浮。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白与蒋 白南弦自身中紫薇七星海棠之毒后,已经很多天没有出门了。 他将自己关在运宗总部的房间内,以酒买醉,借酒消愁。 从前的英俊潇洒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了,有的只是自甘堕落下的狼狈与凄惨。 本不是爱酒之人,却成了嗜酒如命的酒徒。 哪怕他清楚知道这样的沉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却依旧坚持不愿醒来。 不想回归现实,不想正视自己接下去的命运。 自杀,他不是没想过。 一了百了,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选择,起码在没有给运宗争取到半斗气运之前,他的命不仅仅属于自己。 “哇。” 又一次翻江倒海的“喷洒”,白南弦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闻着呕吐物上传来的刺鼻馊味,他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他便哭了。 哭着爬到落地窗前,扯开这几日从未打开过的窗帘,任由刺眼的阳光洒满全身。 冥冥中竟给了他浴火重生的错觉。 “苏童鸢,紫薇。” 他嘶声低吼,泪流满面。 仇,一定得报,也一定要报。 醉酒的这几日他脑子里想的全是该如何复仇。 一点一滴,汇聚成线,最后结成大网尘埃落定。 “你让我苟延残喘,我就拉着你一起陪葬。”白南弦背靠落地窗,捡起地上的烟头,用打火机点着后猛吸几口,露出狠戾之色。 他决定约蒋岳中出来聊聊,谈一桩互相利益的大生意。 不出意外的话,蒋岳中没得选,必须答应他的交换。 而只要蒋岳中同意了这笔交易,他就有了对付苏童鸢的筹码。 甚至连带着昆仑一脉,都会成为他玩弄的对象。 想至于此,他跌跌撞撞的起身,找到了手机,拨通了老道士的号码。 下午两点,静安琴房。 这家琴房是白南弦专门为师妹裴姝开设的,环境优雅,静怡宁人。 只可惜生意不景气,平时没什么顾客上门。 此刻,他胡子邋遢的坐在店内休闲区沙发上,酒气熏人,神色萎靡。 另一边,身穿青袍的蒋岳中兴致勃勃的观赏货架上的乐器,时不时的伸手摆弄几番。 因为不懂乐调,他拨出来的声音异常刺耳,听的白南弦眉头紧皱。 “有话直说,我又不是聋子,站在这照样能和你谈。”蒋岳中率先开口道:“四爷那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没时间陪你耽搁。” 白南弦心泛苦楚道:“就因为我即将成为废人,所以连和你说话的资格都失去了?” 蒋岳中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哪怕你现在已经是废人了,我对你,态度始终保持一致。” “毕竟是运宗的少宗主,身份地位在这,这与你是不是废人无关。” “你说呢?” 老叛徒笑意玩味道:“七星海棠固然厉害,但也不是立马就能要你的命。” “凭运宗的底蕴,拖个五六年,七八年,甚至是十年,相信不难做到。” “十年,不少啦,能让你谋划不少事呢。” 白南弦岂会听不出老神棍言语中的刻薄讥讽?但他并没有生气。 一来,蒋岳中说的是事实。 二来,他今天还得和对方做笔交易,没必要因此撕破脸皮闹的不欢而散。 如此,他心中涌出的些许愠怒悄然散去,冷声道:“苏宁的父亲在你手上,陈玄君知道吗?” 蒋岳中把玩琴弦的右手稍有停顿,面不改色道:“道听途说的消息,别在这妖言惑众。” 白南弦轻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亲自去了江夏市,在小镇家具市场打晕苏明康的时候被佛门伪装的探子发现。” “你以为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木子曾想借此消息与昆仑交换,换回苗疆截杀丢失的佛门至宝金刚身。” “他亲口告诉我的,这也能有假?” 白南弦将双腿架在矮桌上,惬意抖动道:“灵溪很固执,没答应佛门的要求。不然你早成为昆仑攻击的对象,陈玄君也会知晓你暗地里的小动作。” “你说,他会怎么想呢?” “会不会觉得你在背叛他?” 白南弦嗓音提高道:“我对陈四爷的了解不如你来的透彻,但他生性多疑的毛病我是知道的。” 蒋岳中矢口否认道:“无稽之谈,这分明是李木子的栽赃嫁祸。” 白南弦晒然一笑道:“是不是栽赃嫁祸你我心知肚明,恩,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一旦将消息泄露给昆仑,灵溪那边有何动作我就不清楚了。” “哦,陈四爷与我还算是盟友,这个消息也得通知他一下。” 蒋岳中收回琴弦上的右手,目光狠厉道:“你威胁我?” 白南弦戏虐道:“你若没抓走苏明康,我这番话算什么威胁?” 老道士漠然转身,紧盯白南弦不放道:“你想借苏明康对付苏童鸢?” 不待白南弦回答,蒋岳中径直走到沙发区,大咧咧的坐下,语气森冷道:“小子,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有些事比你想象的可怕,可怕到你根本承担不起后果。” “你承担不了,运宗同样无法承担。” “别因为一时痛快害己害人,毁了你运宗数千年的基业。” 白南弦哑然失笑道:“我一直想不通你抓走苏明康后为什么按兵不动,敢情你怕了?” “呵,哈哈哈哈,有意思,天大的意思哟。” “蒋老头,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昆仑?紫薇?又还是陈四爷对你的不信任?” 蒋岳中恼羞成怒道:“我在为你好。” 白南弦收敛笑容道:“不需要,我这会只想报仇雪恨。” “你把苏明康交给我,就是真的为好我。” “所有的后果,代价,我一人承受。” “早晚都会死,早死晚死区别不大。” 蒋岳中气急败坏道:“李木子在利用你,凭你的智商,为何要跳这么低级的陷阱?” 白南弦微笑道:“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半死不活,如丧家之犬。” “我背负着运宗所有人的希望,就算是死,气运之争总得参与一下。” “能争取几分利益我不清楚,可起码得进行尝试。” “时间不等人,从我身中七星海棠绝毒的那天起,其余五脉就做好了棒打落水狗的准备。” “蒋前辈,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这一刻,白南弦从未有过的坦诚。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化蛟 面对白南弦的询问,蒋岳中没有回答。 他心浮气躁的坐上沙发,端起矮桌上尚有余温的清茶,仔细盘算着这件事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囚禁苏明康是他用来对付苏星阑的一张保命符,为自己准备的。 为此,他不惜亲自出马,力求万中无一。 但正如白南弦所说,原本神不知鬼不觉的谋算被佛门察觉。 这样一来,苏明康的存在就失去了他的重要意义。 留下他只会成为受制于人的祸端,麻烦不断。 “苏明康我可以给你,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短短的几分钟,蒋神棍权衡利弊之后,打算将苏明康送走。 当然,事后的保命符还得继续寻找。 具体如何,他目前没有理出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南弦满意道:“我送你一个含金量十足的消息,保准让你大赚特赚。” “陈四爷已于近日邪蟒化蛟,但不知用了什么方式,强行压制了命格气运。” 蒋岳中大吃一惊,神色一变再变道:“不可能,他命中九朵气运红莲在我手上保管。若他邪蟒化蛟成功,我又岂会不知?” “小子,我这一生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拿这样的儿戏框我,嘿,你真以为自己属猫的?有九条命啊?” 蒋岳中屈指轻弹,掌心杯盏悬浮半空。 又以惊人的速度旋转分裂,似鲜花盛开。 茶水凝聚不散,串联成线被他吸入口中。 白南弦毫无俱意道:“论气运,我运宗的感知能力堪称六脉第一。” “陈家大宅的气运是否生出变化,有多少变化,根本瞒不住我。” “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蒋岳中阴沉道:“口说无凭,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信口开河是个人就会,老头子我更喜欢心服口服的证据。” “再不济,你也得说服我相信不是?” 白南弦沉默了一会,解开脖子上挂着的聚运石,递给蒋岳中道:“华夏之大,此石难寻其二。” 蒋岳中将信将疑的态度蓦然转变,嗓音尖锐道:“将运宗至宝交给我,你就不怕我一借不还?” 白南弦轻松道:“这东西没有运宗秘法你用不了,最多成为感应气运的测量石。” “抢我的东西,我肯定死缠着你不放。” “这样的麻烦蒋前辈不会惹,不想惹。” “毕竟我这种将死之人最恶心了,看谁都想同归于尽。” 蒋岳中忍俊不禁道:“我测完陈家大宅的气运就还你,决不食言。” 白南弦故作疑惑道:“蒋前辈耗费这么多年的心血培养陈四爷,劳心劳力,反过来被其将军,看来,这互相的信任不太够呀。” “但我很好奇,方玟萱最后的一点气运还在,陈玄君是如何邪蟒化蛟的?” “难道说他手上还有现成的气运吞噬?” 蒋岳中叹气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撒谎骗你就没意思了。” “方玟萱命中的假凤气运根本不足以支撑陈玄君邪蟒化蛟,除非他破坏约定,强行吸食方玟萱残留的所有气运。” “但这样的话,方玟萱不会答应。” “她身边有紫薇一脉的高手,陈玄君没胆子胡来。” “至于现成的气运……” 老神棍眼眸低垂道:“确实有个合适的人选,可陈玄君没理由动她,也不会动她。” 白南弦继续挑破离间道:“陈四爷的做法委实辜负了蒋前辈你一番苦心,可悲,可叹。” 蒋岳中颤巍起身道:“同为盟友,谁也做不到将心比心便是佛心的地步。” “有私心正常,有小动作亦能理解。” “只要不是异心,那就还有原谅的机会。” 说罢,他走向大门道:“你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区区苏明康还不足以换取。” “我不占你便宜,免得你老子说我以大欺小。” 白南弦笑而不语,静等下文。 老道士嘴唇半开道:“方玟萱身边的老太婆被我重伤,半年内起不到任何作用。” 白南弦眼眸明亮,道了声谢。 老道士大步离去,脚步匆忙。 白南弦仰头躺在沙发上,手中的杯盏被他随意丢下。 “哐当。” 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 …… 陈家大宅,红鱼心情愉悦的站在厨房给陈玄君煲汤。 一边听着流行歌曲,一边用脚打着节拍。 但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来了短信:老地方,大事。 短短的五个字,红鱼不动声色的看完,顺手删除。 客厅内,陈玄君翻看天狗送来的财务报表,全神贯注。 红鱼不急不躁的煮完汤,小口品尝,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她露出得意笑容。 给陈玄君舀了一碗,红鱼这才解下围裙道:“你慢慢喝,锅里还有。” 前者头也不抬道:“你要出门?” 红鱼轻应道:“公司来了几个大客户,我得去看看。” 陈玄君柔声道:“辛苦你了,晚上回来我陪你看电影。” 红鱼满心欢喜道:“一言为定哦,可不能食言。” 说着,她走到陈玄君身后,为其揉捏肩膀道:“你这几天心情很好,捡着钱啦?” “唔,让我猜猜,我们陈四爷捡了多少钱呢。” “五十,一百?” 红鱼咯咯笑道:“总不会捡了个漂亮女人回家吧。” 陈玄君放下手中的报表道:“再漂亮的女人也比不上我家小红鱼,在四爷眼里,你才是我的心尖肉,宝贝疙瘩。” 红鱼笑的更开心了,花枝烂颤,幸福满满。 但她的眸底,却有着一闪而逝的恍惚。 那是犹豫不决的挣扎。 陈玄君体贴道:“快去快回,我在家等你一起喝汤。” 红鱼乖巧道:“那我走啦。” 直到她走到鞋柜边,换上性感的高跟凉鞋后,陈玄君突然说道:“我记得你以前不爱穿丝袜的,怎么最近喜欢上了?” 红鱼平静道:“书上说夏天穿丝袜可以避免蚊虫叮咬,还能预防日晒。”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总是爱美的嘛。” 陈玄君恍然道:“很好看,更吸引男人的目光。” 红鱼故意翘起滚圆的臀部,展现曼妙曲线道:“那是否吸引了我家四爷?” 陈玄君舔着嘴唇认真道:“你再不走,四爷就不想让你走了。” 红鱼娇笑不已,抛了个媚眼,扭动腰身走出大厅。 陈玄君拿起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不容拒绝的说道:“给我查清红鱼和蒋岳中碰面到底为了什么。” “别告诉我放出的小鬼接近不了,这是你的问题。” “我只要答案,我想要的答案。”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红鱼的转变 红鱼出了陈家大宅,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所谓的老地方与人相会。 相反,她真的去了陈家总部公司,见了几位重要客户。 短暂停留了十几分钟,红鱼驾车离去,来到了她名下位于北街的古董店。 蒋岳中早已在暗室等待许久,心不在焉,脸色阴霾。 红鱼放轻脚步走入,没好气的瞪着老道士道:“这么急找我过来若只是为了你裤裆里的玩意,我立马转身走人。” 蒋岳中罕见的没有生起色心,正襟危坐道:“陈玄君邪蟒化蛟了。” 红鱼先是一愣,继而错愕惊呼道:“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方玟萱的命格气运不够他化蛟成功的吗?” 蒋岳中示意红鱼小声一点,起身推着她坐到床边,拿出白南弦的聚运石道:“一个小时前,我亲自所测,姓白的小子没骗我,完全属实。” 红鱼强装镇静道:“怎么回事,你从哪搞来的运宗至宝。” 蒋岳中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与白南弦的交易,询问道:“你这阵子在陈玄君身边,可发现他有什么小动作?” “比如见了哪些陌生人,去了什么地方。” “又或是他有什么特殊表现?” 红鱼轻咬下唇,蹙眉思索道:“我看到的都很正常,你是知道的,四爷很多事都是瞒着我们去做。” “曾经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他没有主动开口让我跟着,我断无跟去的道理。” “对了,他这几天心情很好,从未有过的开心。” 蒋岳中感慨道:“十几年的等待,终于命格化蛟,能不开心吗?” 红鱼着急道:“那现在怎么办,四,四爷应该要对我下手了吧?” 从前的红鱼很单纯,一心扑在陈玄君身上。 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从未想过背叛二字。 她喜欢他,爱他,恨不能将他融进骨子里。 所以即便他连哄带骗的要求自己去陪蒋岳中这把老骨头,她亦流着眼泪同意了。 任由老东西压着她做尽了恶心事,倒了好几天胃口。 不是她红鱼天生放荡无耻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 只因为他开口了,更因为蒋岳中能让他成为华夏之主,一览众山小。 她的牺牲只是为了换取他的笑容,他那一声亲昵的小红鱼。 是的,她要的很简单。 一点点的关心,一点点的笑容,一点点的在乎。 仅此而已。 在她看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陈玄君赐予的。 十年前的那座破庙,那个冬天。 她几乎被冻死饿死,是他给了她新的生命。 给她饭吃,帮她取名,送她上学,教她本事。 她从任人欺辱的小乞儿摇身一变,成为人人艳羡的陈家四爷的义女,再成为他的助理。 直到现在,她表面上是助理,实则几乎取代方玟萱陈家祖母的位置。 她精心的伺候他,尽心的伺候他,所要的,不过是他梦想成真的那天,能给自己一个妥善的安排。 哪怕如现在这般为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呵,她自问心满意足。 可到底,是她异想天开了。 她所期待的,梦想的,幻想的,仅仅是一厢情愿的奢望。 包括他亲口说的那些情话,她信以为真视作精神食粮的动力,统统都是假的。 “山河大地,五湖四海,他愿陪她君临天下。” “你陪我打江山,四爷陪你坐江山。” “世间女子再多,都不及我掌心一尾红鱼。” 他说这些情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他的温柔,他嘴角的笑容。 历历在目,声声入耳。 仿佛昨日依旧,如梦如幻。 但最终,他为她编制的渔网被蒋岳中无情撕开。 他开门见山的告诉她,当年陈玄君之所以会找到她,选中她,只因为她是天生龙鱼命格。 待时机成熟之日,她将成为所爱男子命格气运中的养分,助他化蛟成龙。 这个消息对红鱼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炸的她当场跪倒在地。 她不信,不愿去信。 可是当老道士从她体内取出属于陈玄君的气运红莲后,她认命了。 因为她清楚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你天生龙鱼命格,配之红莲加运,给你取名红鱼怎样?” 他将自己的气运融合气运红莲内。 将她的气运融入池中红鲤内。 红鲤围着红莲,确实在增添她的命格气运。 可一旦红莲入体,在她的体内生根,这便不是在给她增运了,而是在吞噬她的气运。 当然,如果仅仅是吞噬她命格中的气运,以她对陈玄君的爱意,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没了气运,只要有他陪着,荣华富贵,照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悲的是,她与方玟萱不同。 红莲在她体内生根,吞噬完所有气运后,顺便也会吞噬掉她的生机。 这样一来,等待红鱼的只有那条黄泉死路。 她可以为他去死,也愿意为他去死。 但她无法容忍这一切的“美好”建立在他的谎言之下。 她心寒了,痛不欲生,恨不能死。 也是从那一天起,红鱼堕落了。 从最早陈玄君哄骗她去陪蒋岳中,到厨房被老神棍强上。 再到后面她带着报复意味主动去上老道士的床。 直至今日,她已经和蒋岳中完全站在了一条线上。 能为自己好好的活上一次,是红鱼此刻的心愿。 更别提老道士对她抛出的那个条件,让红鱼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要辅佐自己成为下一任的华夏之主,取而代之陈玄君。 红鱼心动了,彻彻底底的归顺了蒋岳中。 不是为了那大权在握的宝座,亦不是她心中有此野心。 她只想借此证明自己,告诉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她是有资格陪他君临天下的呀。 红鱼想了很多,那些往日的美好。 她和他专属的甜蜜回忆。 泪水从眼角流出,顺着她妖媚精致的脸颊落下。 她再一次询问蒋岳中道:“他是不是要对我下手了。” 老道士缓缓摇头道:“邪蟒化蛟刚刚成功,陈玄君刻意瞒着我们,自然不会立马就动你。” “但你切记,从今天起,不能再和他同房,行鱼水之欢。” “你体内种着九朵气运红莲,这玩意与陈玄君命中气运相连。” “一旦行男女之事,红莲受到陈玄君的控制,便会吞噬你的命格气运。” “等红莲生根扎进血脉肉体,便是我,也没能力帮你取出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葡萄不甜 蒋岳中说的郑重其事,但在红鱼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 刺耳的同时让她梨花带雨的脸庞莫名浮现砣红羞意。 她一把揪住蒋岳中的耳朵,娇嗔道:“故意提这种要求是不是?” “不想我被别的男人碰直接明说,何必找这么个奇怪理由来压我。” “哼,一把老骨头,占有欲竟然这么强。” 蒋岳中叫屈道:“我没胡说,天地可鉴啊。” 红鱼不依不饶道:“四爷借方玟萱的命格气运,也没见他非要行鱼水之欢才能吞噬气运。” 蒋岳中慌忙解释道:“情况不一样,方玟萱假凤命格,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命中气运已经圆满。” “你想想,她曾经是独占两斗气运的真凰命格,被童鸢的父亲提前坏了身子,这才毁了命格。” “论强度,她所拥有的气运是远远超过陈玄君的邪蟒命格。” “不是陈玄君不想和方玟萱行鱼水之欢,是他根本没胆子那样子做。” “反被吞噬明白吗?” 蒋岳中翻着白眼道:“一开始是不敢,怕被方玟萱反噬。” “过了三年,他命格中的气运压过方玟萱后,却没了行鱼水之欢的机会。” “别看他嘴上占着便宜,什么早尝过了方玟萱的滋味,嘿,没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口是心非。” “吃不到葡萄故意叫着葡萄甜,装神弄鬼。” 红鱼震惊道:“你,你是说四爷至今没有碰过方玟萱?” 蒋岳中点头道:“打方玟萱从罗汉寺外的荆棘丛中救回那个老太婆以后,她就和陈玄君闹翻了。” “当时也怪我粗心大意,没察觉老太婆出身紫薇的真实身份。” “有她帮着方玟萱出谋划策,陈玄君没占到半点便宜。” 红鱼反驳道:“不应该啊,以四爷的脾气,他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方玟萱深陷陈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蒋岳中冷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陈玄君也确实是那个脾气,但这些也分轻重急缓不是?” “方玟萱对陈玄君太过重要,不是一般任人拿捏的普通女子。” “为了得到那个女人的身子,放着命格气运不要?” “你把陈玄君当傻子?” 红鱼恍然大悟道:“难怪四爷每次去了方玟萱的小院后,回来一定要火急火燎的折腾我。” “敢情是没吃到那块肉,还被撩拨的不受控制。” “呵,天大的笑话。” 蒋岳中腆着脸道:“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千万记住了。” 红鱼抹去脸上的泪水,贴着蒋岳中道:“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很眼馋方玟萱呀,怎么,以你的手段就没去尝尝鲜?” 老神棍支支吾吾不应回答。 红鱼接着说道:“方玟萱天生白虎,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除了头发,哪哪都是光洁如玉,这话是你说的吧?” “啧啧啧,这种极品女人,你舍得放过?” “还有童鸢,遗传了其母体质,同样光洁的很。四爷对这个继女比谁都馋,恨不得一口将她吞掉。” “你们俩一丘之貉,你比四爷更色心成狂,没道理光看着不去咬。” “说,老实交代。” 红鱼揪着老神棍的耳朵格外用力道:“你尝过了没有?” 蒋岳中崩溃道:“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是,我承认是有过这些想法,但仅仅是对方玟萱。” “童鸢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真没龌龊心思。” 红鱼美眸流转道:“有这个心思你怎么没去转转?” “方玟萱院子里的老太婆可不是你的对手,你要吃这块肉还怕吃不着?” 蒋岳中无语道:“我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坏了陈玄君借运的大事。” “再说了,陈四爷自己都没吃到嘴的肉,一旦被我碰了,以他的性子会放过我?” “我那会心里憋着一口气呢,想和我师兄争个高下。至于女人,还不能让我神魂颠倒的不管不顾。” 红鱼嗤之以鼻道:“那你怎么对我的?” “先不说数次要挟四爷让我去陪你,就说厨房那次……” 红鱼说到这,突然说不下去了。 其脸颊滚烫如火,嗓音颤抖道:“没一句真的,呸,贱骨头。” 蒋岳中本来难得的坐怀不乱,但红鱼娇羞动人的模样让他一下子来了火气。 他呼吸急促,喉结滚动,一个翻身将身旁女子压在身下。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想别的男人碰你。” “即便是陈玄君也不行。” “我的,就只能是我的。” “任我一人享用。” 他如发狂的野狼,嗓子里沉闷低吼。 一室春水,如雾弥漫。 只听见女子哀婉啼鸣,如哭如泣。 “别,别撕袜子,我走的时候陈玄君看到的。” “呀,你这狗东西别用嘴。” …… 与此同时,京都往北五十里外的下郭村。 茂密的竹林后面,那栋破旧的三层小楼厨房内。 下巴上长着黑色肉瘤的老头正在开坛做法。 燃香,白烛,铜钱剑,招魂伞。 一板一眼,气氛诡异。 “三香敬天地,一纸供游魂。烛火照阴路,钱洒冥中人。” “十方小鬼,听我号令,有女红鱼,现居京都陈家大宅,陈氏义女。” “尔等得我香火,受我供拜,与我消灾,速速前往追踪。” “啪。” 铜钱剑挑起三柱燃香,木桌上突然乍现浓郁黑雾。 这些黑雾在顷刻间化作十六道黑影,贪婪吸收着香炉上空回荡的寥寥白烟。 老头面色发紧道:“为我耳目,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嗡嗡嗡。” 木桌摇晃不停,似地震来袭。 很快,十六道黑影遁入半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肉瘤老头一口咬破食指,拿起桌上的空白黄符龙飞凤舞的涂抹。 “开眼。” 他一声长啸,画好的黄符无火自燃。 落下的灰烬被他用掌心接住,又猛的拍进双眼之中。 数十秒过后,肉瘤老头眼皮跳动,露出得意神情。 他明明站在厨房里,眼中所看到的却是外界景象。 “四爷啊四爷,你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咯。”肉瘤老头叫苦不迭道:“蒋岳中自诩天下第七,武力十三层的修为,你叫我如何肆无忌惮的靠近他?” “十六只小鬼,我培养起来不容易,论价值起码在一千多万。” “钱是小事,怕就怕蒋岳中一旦发现我的存在,断不可能留我活路。” 肉瘤老头惶惶不安道:“尽力,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 “真不行的话,别怪我。”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苏轼的诗 北街古董店的暗室内,春光无限好,花开正当时。 蒋岳中大汗淋漓,却又被身下女子伺候的浑身直哆嗦,销魂到了极点。 他苍老的大手抚摸着红鱼乌黑浓密的秀发,不禁想起了宋代大诗人苏轼的一首诗。 “十八新娘八十郞,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朵梨花压海棠。” 说的是苏东坡嘲笑好友张先在八十岁的时候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所创作的调侃打趣诗。 蒋岳中这会的年纪比之张先小不了几岁,反观红鱼,虽说不是正好十八岁,但其拥有的动人风韵又岂是一般青涩少女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其中的快乐委实难以对外人说道。 所以蒋岳中心满意足,真真的快乐似神仙,流连忘返。 “唔,空调打低点,想热死我呀。” 薄软的毯子里,红鱼妖媚绯红的小脸露出,带着一丝不满,狠狠掐了下享受中的老神棍。 蒋岳中龇牙咧嘴的去拿空调遥控器,顺嘴问道:“陈玄君安置在昆仑的探子你见过没?” “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了,是亲传弟子还是其它身份?” “他们之间用什么方式联络,多久联络一次?” 红鱼疲乏的趴在老道士松垮的肚皮上,可爱的吐着舌头道:“只知道绰号青羊,和天狗同一批被四爷找回来的。” “十三年前安插的卧底,一直由四爷单人联络。” “我没见过他,更没发现关于他的任何资料。” “再说了,我十年前才来的陈家,你跟着四爷比我早,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啊。” 蒋岳中惭愧道:“我并不知道他做了这些事。” 红鱼嘲讽道:“你除了一天天的想吃我,还能知道点什么?” “自诩华夏第七高手,呸,也就嘴上厉害。” 蒋岳中按动遥控器道:“想想办法,找到这个人,他对我们用处很大。” 红鱼露出为难之色,轻轻摇头道:“很难,陈玄君生性多疑,所拥有的个人底牌藏的很严实。” “他不说,不提,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基本没什么指望。” “拿这次邪蟒化蛟来说,九朵气运莲归你保管,种在我体内,这样的前提下,你都没有察觉他的动作,你说你是不是猪脑子?” 红鱼生气道:“把你在床上的劲头拿出放在正事上不好吗?” 老道士被骂的抬不起头,小鸡啄米般应道:“放心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盯紧了陈家大宅。” “保证不会再吊儿郎当的了,真的,相信我。” 他一脸严肃的向红鱼发誓道:“只要你听话,我一定将你推到华夏之主的位置上。” 红鱼裹着毯子睡到一边,依靠着老道士的胸膛道:“其实在我上了你这条贼船后,我暗地里查过名叫青羊的家伙。” “包括天狗那边,我一样探过口风。” “据天狗回忆,当年陈玄君带回来很多少男少女,年纪差不多大。” “根骨最好的六人分别被送进了六大势力,剩下的人则安插京都十大富豪家族。” “六脉这边成功的好像只有昆仑的青羊,玄门的白狮。” “当然,十大家族是否有成功的卧底我不清楚。” 蒋岳中沉思道:“你给我的昆仑弟子名单录我已经看过了。” “按理说,唐静月门下的杜轻扬嫌疑最大。” “轻扬译青羊,确实让人生疑。” “但正因为嫌疑最大,我反而觉得他不会是卧底。” “你想想,以陈玄君谨小慎微的性子,他会让自己的卧底就这么同音改名吗?” “可能性极小,甚至毫无可能。” 蒋岳中断言道:“至于昆仑内门弟子,人数实在太多,我目前还没有具体发现,得慢慢来。” 红鱼询问道:“照你这样说,我安排跟守杜轻扬的探子可以收网咯?” 老道士阻止道:“不,继续盯着。” “也许陈玄君当年正是看透了这一点,给我们来个声东击西混肴视听也不一定。” “恩?阴气?” 蒋岳中柔和的目光瞬间泛冷。 他一个翻身,裹起青袍赤脚落地。 暗室的门缝下,一团渗透的黑影如惊弓之鸟往外抽离。 “死。” 老道士大手一拍,一枚明黄铜钱自袖管飞出。 下一刻,黑雾炸裂,响起凄厉尖叫,白烟滚滚。 蒋岳中脸色难看道:“控鬼术,有人在监视我们。” 红鱼惊恐道:“四爷,一定是四爷的人。” “怎么办,对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或许还偷听到了我们谈话。” “一旦他将此事回禀四爷,后果不堪设想啊。” 蒋岳中煞气冲天的穿好衣服,软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我会搞定这件事的。” “你在此等个十分钟再走,先别回陈家大宅,恩,去公司转转。” “尘埃落定后我给你短信通知。” 说罢,蒋岳中匆忙离开,那枚落在地上的明黄铜钱被他隔空摄取。 红鱼娇躯颤抖,裹着毛毯俏脸煞白,满心绝望。 …… 下郭村,破旧楼房的厨房内。 开坛做法的肉瘤老头口吐鲜血,连连倒退。 这十六只小鬼是他精心饲养的,接连自身神魂感应。 此刻被蒋岳中毁灭了一只,这冥冥中的反噬之力疼的他死去活来。 最后蜷缩在地,意识逐渐模糊。 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掏出手机,找到陈玄君的号码,颤颤巍巍的按下。 “喂,查的怎么样了?” 很快,听筒里传来陈玄君的问话。 肉瘤老头大口喘着粗气,仅仅说出了一个“bei”字音调,继而彻底昏迷。 其实,他是想告诉陈玄君,红鱼和蒋岳中背叛了他。 奈何天意弄人,好不容易打探出的真相却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喂,喂,什么情况?”陈玄君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嗓音猛的拔高。 …… 与此同时,黑色商务车里,蒋岳中捏着那枚明黄铜钱平心静气道:“往北走,下郭村,速度快一点。” 司机是老道士的绝对心腹,二话不说猛踩油门。 蒋岳中右掌翻转,以手指轻弹古钱币道:“不成气候的小鬼,不入流的妖师,就凭你们也敢坏我大事?” “陈玄君啊陈玄君,做个老实听话的傀儡不好吗?。” “你争取华夏之主,我与师兄争口气,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非得逼着我放弃你,放弃我这么多年的辛苦谋划,你该死,真的该死。” 蒋岳中神色扭曲道:“和我玩心眼,那就看看谁能先到下郭村。” “砰。” 随着他话音落下,被他强行束缚在铜钱里的另一只小鬼灰飞烟灭,轮回无路。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陈家大宅,陈玄君挂断了无人应答的通话。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沉寂,如山中死水阴寒无波。 肉瘤老头和他相熟多年,什么脾气秉性他最清楚,没道理打通了电话却不吭声。 所以答案很简单,老东西出事了。 在打探蒋岳中和红鱼私下见面的这件事上出事,这由不得陈玄君不去多想。 能成为陈家家主,被京都生意场上唤做妖狐,陈四爷从来不是任人戏耍的蠢货。 相反,他生性多疑,除了自己,他并不绝对相信任何人。 哪怕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蒋岳中,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红鱼。 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可以坦诚八分秘密的盟友。 仅此而已。 “天狗,安排车子,马上去下郭村。”陈玄君打开微-信发了条语音。 有些事怀疑归怀疑,在没有完整的证据表明下,他需要亲自验证。 验证他的猜测,即便空手而归。 半个小时后,陈玄君来到了竹林后方的破旧小楼。 院门敞开,异常安静。 他心生警惕的走进厨房,看到了肉瘤老头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天狗连忙上前检查,小心翼翼。 陈玄君闭眼叹息道:“死了。” 天狗答复道:“体温正常,最多刚死五分钟。” 陈玄君不再说话,黑着脸转身离开。 天狗跟上去道:“四爷,我觉得不妨招魂试试,到底谁下的手一问便知。” 陈玄君走到院门处,驻足留步,点了根烟。 他望着前方翠绿摇曳的青竹林道:“不用了,要真是他出手,哪还有三魂七魄留给你去追踪。” 天狗茫然道:“四爷知道凶手是谁?” 陈玄君稍显犹豫道:“不确定,但我希望不是他。” “也不应该会是他呀。” 他轻声自语,神色复杂道:“bei,是背叛吗?” 这一刻的他似乎忘了,从他说不需要进行招魂尝试的时候,就已然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 只是他不愿相信罢了。 天狗满头雾水,傻傻的站着。 …… 疾驰的商务车内,蒋岳中低头一笑,给红鱼发了条短信。 “瞒着我邪蟒化蛟,呵,你什么心思我会不清楚?” “不就是担心气运红莲被我掌管会出意外吗?” “晚啦,从你不听我劝告的那天起,这九朵小莲花我就没打算还给你。” “十几年的劳心劳力,光阴耽搁,总要收取点利息的。” “待时间成熟,我让红鱼反吞了你的气运,将你这条新变的蛟龙打回原形。” “邪蟒?” “泥鳅都做不成咯。” “阿欠。” 老道士打了个喷嚏。 娘的,有个喜欢的女人尽情发泄就是爽快,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硬憋着了。 最主要的是她足够听话。 他让她趴着,她便老实的趴着,绝不会像陈玄君那样唱反调。 想到这,杀人不见血的老道士来了兴趣,捏着兰花指唱起了黄-梅戏。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黄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新鲜,哎哎哎……” …… 运宗总部大楼,后门。 一箱箱的瓜果蔬菜被杂役弟子搬进货仓,忙的热火朝天。 然而其中一只纸箱却被两位特殊弟子送到了十六楼,少宗主白南弦的房间。 “呜呜呜。” 纸箱里不断有呜咽挣扎声传出,白南弦挥了挥手,示意弟子退下。 他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沙发,喝着五十二度的瓶装白酒,面红耳赤的盯着晃动中的纸箱。 “你很想出来?”他轻声问道。 继而像猫一样爬了过去,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傻笑。 “别急,我会放你出来的,等我喝完酒好不好?” 白南弦举起酒瓶猛灌一口,辣的眼角渗出泪水道:“蒋神棍好吃好喝伺候了你半个多月,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额,他那里是天堂,我这里是地狱。” “你出来的越早,死的就越快,还想出来吗?” 白南弦自言自语道:“多可惜呐,若是早些日子碰到你,我会毕恭毕敬的喊你一声叔叔。” “请你吃饭,陪你喝酒,同样把你当贵客招待。” “但现在嘛,啧啧啧,真的怪不了我,今天的局面是你女儿一手造成的。” “她想我死,害得我生不如死。” “你是她爸,你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白南弦不知从哪摸了把锋利匕首,一点一点的割开纸箱外的细绳。 最后,他一把掀开了纸箱。 看着浑身被捆绑严实,封住嘴巴的中年男人,他笑了。 “苏明康,苏童鸢和苏宁的父亲?” 白南弦伸手抚摸对方的脸颊,又一下一下的大力抽打。 “哦,对不起对不起,忘记给你松口了。” 他似精神错乱的重度患者,手忙脚乱的扯去苏明康嘴巴上的胶带。蹲在地上,如看稀世珍宝般眼神火热道:“能不能继续争夺气运就全靠你啦。” “你说我是先拿你对付苏童鸢呢,还是去找昆仑的麻烦?” “唔,该死,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应该都要的嘛。” “对,紫薇昆仑一起来。” …… 京都,远洋驾校。 裴姝正在切菜,晚饭要烧的土豆丝。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绪不宁,似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这种特殊的感觉难以言喻,仿佛冥冥中的提醒,让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白雪,去门卫室帮我拿下快递。” 厨师孙胖子一边颠勺,一边扭头嚷嚷道:“新买的菜刀,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裴姝心不在焉的点头,连忙解下围裙朝外面跑去。 “你好,请问黄明教练现在在哪个区域?” 正当裴姝靠近大门的那会,一位长相干净,笑容阳光的大男孩走了过来。 对方解释道:“我是他手底下的学员。” 裴姝不假思索的回道:“喏,那边的练车区看到没,从左边通道走,戴蓝色遮阳帽,穿花衬衫,手里拿着小竹棍的就是黄教练,很好认的。” 男孩客气致谢,双方擦肩而过。 裴姝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男孩口袋里露出的半截令牌。 那好像是昆仑弟子才有的身份令牌。 她目光一凝,似受惊的小鹿匆忙逃进门卫室。 隐藏于此,她不想接触关于六脉的任何弟子,以免在不经意间暴露身份。 等她在门卫室找到孙胖子的快递,原路返回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位大男孩。 只见他和黄教练站在不远处说话,隐隐的,她听到男孩自我介绍道:“黄教练你好,我是苏宁。” 苏宁? 裴姝下意识的为之侧目,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呢。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星辰或许无光 年初来远洋驾校报的名,VIP商务班,一直抽不出空过来学。 每次出门都得靠裴川等人给我充当司机,再不就是自己打车,确实很不方便。 所以从鬼街离开后,回宿舍补了会觉,我联系了当初报名时前台给我分配的教练。 黄教练让我到驾校看看,熟悉下练车区,然后趁早先把科目一过了。 交谈了七八分钟,黄教练被手下学员拉走。 我自己闲逛的无聊,准备去南大街吃点东西。 “挺有意思的。”九阳莫名其妙的来了句。 我本不想搭理这家伙,但他说的没头没尾,让我心生好奇。 于是我便接着话道:“有意思什么?没见过驾校吧。” “也是,像你这种千年前的老古董不明白现在的科技实属正常。” “快感谢感谢我,让你大开眼界,跟上了时代潮流。” 九阳蔑笑道:“你知道个屁,我说的有意思是给你指路的漂亮女孩。” “看她所穿的工作服,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竟然会是食堂打杂。” “离谱,太离谱了。” 我被勾起了兴趣,反问道:“有什么离谱的,女孩就不能去食堂打杂啦?” “凭自己的双手挣钱,清白干净,不比你这种偷鸡摸狗的垃圾强?” “还什么紫薇老祖,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嗤……” 我刻薄讽刺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丫根本不配。” 九阳被我激起了火气,怒骂道:“我要是垃圾,那你就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你能做什么?会做什么?” “晋升个黄灵师都这么费劲,真不知道你那小情人媳妇看上你哪点。” “要我说,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都比你强。” 我笑了,气急而笑道:“是啊,我这么废物的人竟然被你选做元神寄托的宿主,你是瞎了双眼吗?” “来来来,告诉我,你为什么挑个废物?” “是不是脑子里进了屎。” 我出口成“章”道:“别以为我暂时拿你没办法,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嚣张跋扈了。” “记住,我才是这具肉身的真正主人。” “闹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宁愿在身上浇汽油,自我毁灭,也不给你白占便宜。” “你……”九阳被我噎的无话可说,那传出的剧烈波动,似乎是气到爆炸。 我在口舌上占了便宜,顿时心情大好道:“你不能挺能吵吗,继续继续,谁先停下谁是孙子。” 九阳陷入沉默,对我的挑衅不予理睬。 我打了辆车,直接前往南大街吃面。 九阳小声嘀咕道:“那女孩是运宗弟子,你见过六脉的弟子在外面打杂吗?” 我想也没想的回道:“临时工呗。” “比如我昨天所在的待堂部弟子,每个月有一天假,有的弟子闲着无趣,去街上派发传单挣包烟钱,这是完全没问题的。” 九阳反驳道:“你说的是普通弟子,杂役弟子,但方才的女孩不一样,她的面相被高人遮掩天机,脖子上挂着一块品质略低于运宗少宗主白南弦的极品聚运石。” “这样的人会去打零工?挣那一点点所谓的零花钱?” “你小子秀逗了吧。” 九阳争辩道:“反正我觉得她很有问题。” 我惊讶道:“你确定没看错?” 九阳严肃道:“你没资格质疑我的能力。” “正因为前几天帮你对付白南弦,所以我对运宗的气息格外敏感。” “小女娃妥妥的亲传弟子没跑了。”九阳信誓旦旦道。 我警惕道:“你的意思,这女孩很有可能是白南弦安排过来对付我的?” 不等九阳回答,我自顾说道:“没道理啊,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驾校?且提前派人在这等着我。” “难道他事先调查了我在远洋驾校有过报名记录?” “还是碰巧?” 我胡乱猜测道:“对付我这样的小虾米,随便来几个外门弟子就行了,哪需要出动亲传弟子。” 九阳没再接话,估计和我一样理不清头绪。 下车后,我到裴川经常光顾的那家面馆点了碗清汤排骨面,配着一小碟酸甜可口的萝卜丝,随手在手机软件上做着科目一的习题。 黄教练说三天后帮我预约考试,九十分及格。 我希望自己一次性通过,免得被唐静月知道了又得取笑我。 吃完面,下午四点,我打车返回昆仑总部。 孟凡在套房玩电脑,我联系了下萧茗荷,开始了假期的第一次补课。 “你理科很强,我的课堂笔记你闲着的时候随便翻翻,看不懂再来问我。”萧茗荷从行李箱里抱出厚厚的一叠资料书籍道:“先帮你补英语,这是你的弱项。” “来,复习上半学期的基础内容。” “从这里,对,就是从这里回忆。” 萧茗荷握着水笔询问道:“不会全忘了吧?” “没,都在脑子里。”我挺直了腰杆,专心致志,仿佛又一次回到学校。 “OK,那请你解释下这一小段的语法问题,两者对比,它们的区别在哪?”萧茗荷侧身而坐,态度严谨。 我认真的看着题,嗅着萧茗荷身上传出的淡淡香味,感激的同时又感到异常暖心。 从四点半补到七点,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萧茗荷说的口干舌燥,起身喝水,顺便给我拿了瓶饮料。 她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说道:“苏宁,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恩,你说。”我打开饮料小口喝着。 萧茗荷扭头看向我道:“如果,如果你和灵溪姐不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你会接受我吗?” 我没想到萧茗荷会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傻傻的坐着,表情变得尴尬。 “没关系啦,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萧茗荷显得很大度道:“我是个死心眼,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 “是,我或许不如灵溪姐那样优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 “但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呀。” “你明明也不讨厌我的。” “就因为那看不着摸不透的命中注定,你的一句配不上我,这对我好不公平。” 她轻轻的呢喃道:“你说我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你是桃山村的癞蛤蟆。” “你说灵溪姐是天上最耀眼的星辰,为了你,她愿意黯淡无光。” “可你又是否知道,我只是别人眼里的白天鹅。面对你,我同样愿意去做丑小鸭。” “星辰再怎么黯淡无光,始终在天上。” “她会离你很远,远的你只能默默的看着。” “而我这只丑小鸭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去哪,我就去哪。”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走堂部 当一个女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你面前真情流露时,相信只要不是木头人,谁也做不到铁石心肠。 尤其对方还是萧茗荷这种优秀到无可挑剔的白富美。 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又或是她自身的潜质,夸她是白天鹅一点都不为过。 但感动只是感动,它无法转变成喜欢。 不讨厌归不讨厌,亦不能代表接受。 如果,假如,也许,这样的问题我没法回答。 毕竟真要细算的话,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灵溪。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萧茗荷强颜欢笑的起身,坐到我身边道:“恩,继续补课。” “茗荷……”我深深吸了口气,满心歉意道:“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同学,朋友,好不好?” 萧茗荷没有回答,她放下手中的水笔,岔开话题道:“哎呀,肚子好饿,我们下去吃饭。” “走,叫上孟凡一起,我请客哦。” 她不由分说的收起桌子上的资料书籍,径直打开房门。 我默默的叹气跟上,无计可施。 有些事,在我看来明明说的很清楚了。 奈何萧茗荷一昧的“执迷不悟”,我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正如唐静月所言,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毫无道理可讲。 …… 走堂部的主事庞狮是个体型巨大的胖子,据我目测,起码快三百斤了。 如果说孟凡走路的时候像只大肥鸭,那庞狮走起路来简直虎虎生风地动山摇。 我站在他对面,望着他脸上的一堆肥肉,那四五层下巴,愣是找不到脖子在哪。 不忍直视,又憋不住想笑。 “我年轻那会和你一样,白白净净的小帅哥一枚。” “谁知道结婚没几年体质突然转变,让人始料不及。” “再后来,即便我控制饮食也减不下来了。”庞狮笑眯眯的解释道:“想笑就笑吧,我又没拦着你。” 我连忙低下头,默默看着脚尖不敢说话。 即便这群老狐狸知道了我的身份,可表面功夫还是得继续维持不是? 庞狮和颜悦色道:“自己人,用不着拘束。” “梁镭是我走堂部最出色的弟子,我让他带着你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他。” “他要是不能为你解决疑惑,直接给我打电话。” “这样一来,但凡你稍微用点心,半年内一定能晋升黄灵师。” 庞狮弹着烟灰小声道:“至于那群老弟子,你不用操心,在我这没人敢欺负你。” 我心领神会道:“谢谢庞主事。” 庞狮笑而不语,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很快,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庞狮为我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刚才所提的梁镭。” “梁镭,这是苏宁,从现在起,我把他交给你了。” “做的好,我推荐你去风水堂。” “做不好的话……” 庞狮露出阴恻恻的森冷笑意道:“不用我多说了吧?” 名叫梁镭的青年男子浑身一颤,恭敬弯腰道:“请主事放心,我会教好苏师弟的。” 离开庞狮的办公室后,梁镭带着我来到属于他的“工作间。” 说是工作间,其实也就是一间不足五平米的私人休息室。 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外加一张电脑椅。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东西。 梁镭将电脑椅推给我坐,自己侧身背靠书桌道:“走堂部总共五十名弟子,每个弟子都有一间休息室。” “当然,像你这样从待堂部过来学习的弟子,是暂时没有休息室的。” “你跟着我,以后就来我这边休息,钥匙我稍后去配一把。” 他详细说道:“同样是早上七点过来点卯,庞主事会在点卯之后分配当天任务。” “走堂部弟子无需留在总部大楼,大多为有钱客人提供上门服务。” “所以相对其它两部,我们比较自由,这是唯一的好处。” 我询问道:“下午五点需要回来打卡吗?” 梁镭微笑道:“来得及就打,不打也没事,反正我没打过。” “对了,你会不会开车?” 梁镭说道:“有些客户住的比较远,总部给我们走堂部弟子配了专车。你要是会开车,以后你开,我技术不太好,老是蹭车出事故。” 我摇头道:“年初报的名,一直没空去学,昨天去驾校找的教练,让我三天后去考科目一。” 说到这,我心生郁闷。 走堂部弟子这么忙,我根本挤不出时间去考试。 更别提后期的预约练车了,一点指望都没。 梁镭似猜到我心中所想,直言不讳道:“我刚才说了,走堂部弟子唯一的好处是自由。” “人在外面跑,又没监控贴身监视。你去了哪,见了谁,没人知道。” “这样,你该练车就练车,练完了与我汇合,两边不耽误。” 我欣喜道:“这样可以吗?” 梁镭挑眉道:“为什么不可以,借着工作时间干私事的弟子大有人在,前提是必须完成庞主事交代的任务。” 我感激道:“多谢粱师兄照顾。” 梁镭有意和我拉近关系,挤眉弄眼道:“嘴上说感谢可没用,中午请我吃饭就成。” “没问题。”我当场应下,心情大好。 梁镭从书桌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我道:“走,该出任务了。” “今天的客人一个住在天汇区,一个住在朝锦区。”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哎,两家相隔四十多公里,倒霉,倒霉透了。” “瞧我这双手,怎么抽的签呀,就不能抽个路程最近的吗?” 梁镭唉声叹气道:“早上点卯之后,庞主事会把任务球装在黑色塑料袋里,弟子轮流上去抽签。” “我这个月运气不好,每次都抽到最远的客户。” “一来一回,一整天消耗得干干净净,累的半死。” 我听着有趣道:“很有意思的分配,很公平。” 梁镭附和道:“是很公平,所以就全靠运气咯。” “喏,那个大个子看到没,姓汤名福年。这家伙运气爆棚,抽到的客户就住总部对面。” “尼玛的,人比人气死人。” “他一上午搞定任务,下午想怎么玩怎么玩,咱就只能看着,羡慕到死。”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传授经验 总部给走堂部弟子配用的专车如同驾校的教练车,清一色大众品牌,齐刷刷的停在地下车库规定区域。 梁镭开车,我坐在副驾驶翻看客户资料。 客户姓名:蔡韵香。 年龄:三十六岁。 家庭住址:天汇区风华国际十三栋。 算命种类:婚姻。 费用缴纳:已缴纳五千块定金。 看到这,我随口向梁镭打听道:“梁师兄,坐堂部弟子所收的算命费最低标准是一万块。咱走堂部上门服务,费用应该要高不少吧?” 梁镭启动车子道:“对,预约定金五千块,上门服务后还得收取一万五。” “加起来两万,比坐堂部弟子高出一倍。” “所以我们每个月可以拿到两千块到三千块不等的脚力补贴,这个是坐堂部弟子没有的。” 我暗自点头道:“如果客人临时要求推算其它方面,比如财运,工作之类,价钱怎么算?” 梁镭回答道:“多一项加一万,需要及时向前台报告。” “千万别想着私下捞油水,因为每个客户都会被守卫堂弟子回访。” “一旦发现有人中饱私囊,会死的很惨。” 梁镭转动方向盘道:“前年,走堂部有个女弟子,人长的很漂亮。” “她在给客户上门算命的时候没能忍住贪心欲望,私藏了六万块钱。” “结果不到一个月,她就被守卫堂弟子带走了,从那天起,人间蒸发。” 我心惊不已道:“把赃款老实交出来不行吗?” 梁镭瞥了我一眼,正色道:“昆仑有昆仑的规矩,身为门下弟子,必须严格遵守这些条例。” “拿我来说,我没进总部之前曾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吃不饱,穿不暖,大地为床天为盖,差点冻死在天桥底下。” “成为昆仑弟子后,师门培养了我,让我有了今天不愁吃喝的富裕生活。” “房子,车子,老婆,孩子,应有尽有。” “我们的一切都是昆仑给的,有什么资格和脸皮去怪师门对我们太过苛刻?” “再说了,我并不觉得这些规矩很难遵守。” 梁镭带着淡淡的嘲讽说道:“所以在我看来,那些不知好歹的弟子是忘恩负义,自寻死路罢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怪得了谁呢。” 我将客户资料放在一边,笑着调侃道:“梁师兄觉悟很高。” 梁镭笑骂道:“我说的是事实。” “你想想,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 “吃了昆仑这碗饭,按人家的规矩做事不是应该的吗?” 我好奇道:“柳塘说进入走堂部或是坐堂部,都得给萧主事送礼,才能得到他的推荐。” “你当初一穷二白,哪来的五十万送礼钱?” 梁镭驾驶着小轿车离开总部大门道:“第一,省吃俭用,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我几乎分文不动。” “买最便宜的牙膏,穿物美价廉的老布鞋。” “不用洗发水,只用两三块钱的肥皂。” “穿总部发的工作服,内衣买路边摊二十块一套的那种。” “夜里饿了拼命喝水,不然就吃几毛钱一包的干脆面。” 我傻眼道:“硬生生存了五十万?” 梁镭摆手道:“不,我那会给萧主事送礼用不着五十万,我算算啊,十年前,我送了二十万。” “那会基本工资在二千五左右,我自己存了十三万。” “幸好认识了我现在的媳妇,地地道道的京都女孩。” “她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相比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孤儿自然要强上许多。” “瞒着家里塞了七万块钱给我,让我有机会迈进走堂部,最终成为黄灵师。” 梁镭回忆从前,目光温柔道:“那时候,我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成为黄灵师,过上好日子,不辜负她对我的期望,对我的死心塌地。” 我心生羡慕道:“你做到了,或许还有机会进风水堂。” 梁镭嘴角上扬道:“能不能进风水堂成为内门弟子全靠你啦,庞主事给了我机会,只要你小子能平安顺利的晋升黄灵师,我就可以从算命堂脱身。” “是被打回原形,还是一飞冲天,成败仅此一回。” “我答应了,是因为我想赌一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最简单的道理。” 梁镭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道路道:“《八字相面经》你看的滚瓜烂熟,所缺的不过是实战经验。” “等下到了客户家,我帮她观相算命的同时,你可以在后面默默研究。” “验证你所掌握的知识是否与我推算的结果一样。” “想当初我跟着走堂弟子学习的时候,就是这么操作的。” 梁镭传授经验道:“如果不一样,事后你再问我。” 我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梁镭专心开车,不再多话。 我昨晚没睡好,坐着坐着就打起盹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梁镭把我叫醒,说快到目的地了,让我精神点。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上午九点二十。 “我说的没错吧,抽到的客户住的太远,一来一回得好几个小时。”梁镭打着哈欠道:“别说你犯困,我特么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我歉意道:“辛苦梁师兄了,怪我不会开车,等我拿到了驾照咱俩换着来。” 梁镭惊悚道:“别,新手开车我更害怕。” 我哈哈大笑道:“那就不能怪我了,只能让你受累。” 很快,梁镭根据导航提示将车开到了客户所在的小区门口。 在保安室登记个人身份资料,经过他们联系客户之后,这才放我们进去。 “有钱人住的地方,精品别墅区。”梁镭打量着四周绿化道:“一平米价格快二十万咯,一般五百个平方起步。” “加装修,物业费,没一个亿根本拿不下来。” 我对房子的价格不太懂,于是随口问道:“山脚下的私人别墅贵不贵?” “就是那种周围没有邻居,自带大花园。恩,后面也有个大花园,人工湖的那种。”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想到了灵溪所住的别墅。 在我看来,居住的那么偏僻,肯定贵不到哪去。 起码是无法和市中心的这些别墅相提并论的。 梁镭靠边停车,手扶方向盘道:“你说的那种别墅有价无市,在京都属于天价房产。” “恩,怎么形容呢,对,我们少掌教住的别墅,五年前购买,听说花了二十多亿。” “咳。” 我正在解安全带,听到梁镭的回答差点没把自己勒死。 二十多亿? 敢情我这半年来躺在了数不清的人民币上啊。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上门算命 预约算命的女客户长相一般,但气质很好。 她安排我和梁镭坐进待客厅,吩咐保姆送来了清茶。 等我们稍作休息了七八分钟,她这才主动开口道:“梁大师,可以开始了吗?” 梁镭放下茶杯轻轻点头道:“蔡小姐,根据总部要求,我为您算命之前,得抛砖引玉自证手艺。” “简单来说,您选择了昆仑是对我们的信任,身为昆仑弟子,我们有义务让您感受到自己的选择没错。” “如此,后期帮你推算姻缘的时候,您才不会质疑我的能力。” 女客户来了兴趣,笑意盈盈道:“有道理,那你说该怎么验证?” 梁镭回答道:“您随便报一个字,心中所想的第一个字。” “我将拆字推算您最近的运势如何,吉或凶。” “算得准,咱们继续接下去的内容。” “算得不准,我就此打道回府,让总部为你挑选满意的算命师来。” 女客户赞同道:“岩,我心里想的第一个字是岩石的岩。” 梁镭让我从背包拿出纸笔,俯身在茶几上书写道:“岩,五行属性为金,八笔。” “寓意高耸山崖,悬壁,走势陡峭……” “岩,又可拆分为山与石二字。” “山在石上,独石难撑一山。” “石由人和口组成,有人有口,视为生机所在。” “此字既然是蔡小姐说出,那代替生机的“石头”自然是蔡小姐。” “以此推运势……” 梁镭握笔停顿道:“恕我直言,您近期运势不佳,说的难听点,属于很倒霉的那种。” 女客户不露声色道:“怎么说?” 梁镭用笔画了个圈,干脆道:“岩,五行属性为金。金,寓意钱财。” “石头代表您,您扛着一座山,为了钱财用尽了全身力气,偏偏还没人帮您,岂能不累?” 女客户故作洒脱的撇了下嘴,鼓掌道:“一语中的。” 梁镭轻松道:“那接下来我要帮您观相推姻缘了。” 女客户打断道:“梁大师算出我运势不佳,可有破解之法?” 梁镭坦言道:“您在算命堂预约的是姻缘推算,其它方面我不能多说,否则属于违反规定,我会受重罚的。” “轻则鞭刑三十下,皮开肉绽。” “重则就此逐出师门,小命难保。” 女客户恍然道:“加钱也不行吗?” 梁镭踌躇道:“加钱可以,但必须先让我与总部沟通,提前报备。” 女客户欢喜道:“无妨,我等着就是。” 梁镭说了声“好”,当即联系总部前台。 得到总部认可后,梁镭挂断电话,重新拿起纸笔涂抹道:“山这个字,左右两边,以及下方,契机被彻底堵死。” “唯一的生路在上方,且山中间这一竖高耸入云,无外物可挡。” “这就说明您是有机会渡过难关的,甚至彻底翻身。”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上为北,所以生路在北。” 女客户眼眸转动,沉默无语。 她依靠着沙发,手里捧着陶瓷杯,苦苦冥思,愁眉不展。 梁镭恰到好处的提醒道:“北,不一定代表北方,您接触的人,经历的事,与北有关的或许都是您的救星。” 女客户半眯的眼帘猛的张开,目光明亮,尽显希冀之情。 梁镭松了口气,抱拳贺喜道:“看来蔡小姐已知关键所在。” 女客户心绪激动道:“不瞒梁大师,我确实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拉我一把的人。” “之所以遗忘他,是我曾经没想通他能给予我的帮助。” “但经过你的提点,某些事的串联,他的的确确算是我的救星。” “虽说只有一半的希望,可到底比我现在的艰难处境要强许多。” 梁镭拿起茶几上女顾客为我们准备的香烟,惬意的点了一根,补充道:“不是一半的希望,是一定会成功。” “因为我还有最后一点没说,岩这个字,吉凶定义为:大吉。” “大吉大利,理当水到渠成。” 女客户笑的合不拢嘴,诚恳表态道:“这件事如果真能成,我会封个大大的红包给梁大师,最少十万。” 梁镭伸手制止道:“不可,这同样违反了总部规矩。” “蔡小姐若真的想谢我,送一面锦旗去算命堂,将十万块钱奖励交给总部前台。” “身为当事人,我可以拿到三成奖金。” 女客户毫不犹豫的应下道:“按你说的做。” 梁镭美滋滋的抽烟喝茶,不急不躁。 女客户解决了“心头大患”,心情格外的好,不惜亲自给我们续茶。 直到梁镭的烟抽完,茶喝尽,他坐直身躯,掐起了开启昆仑天眼的手势结印。 我坐在一边,跟随梁镭的举动一样打开了天眼。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面对客户开启昆仑天眼。 眼底升起的温热感让我觉得不太舒服,好像小虫子在里面蠕动,又痒又麻。 但很快,这种奇异的感觉消失。 眼球部分,凭空多了一层白气环绕,朦朦胧胧,又一点点的化为清晰。 我下意识的看向女客户,只见她面部的十二主宫位上凭空多出了许多色彩。 命宫发灰,却有紫气涌动。 财锦宫漆黑一片,隐隐的浮现一缕红光。 我记得裴川跟我说过:紫色主富贵,紫气东来。黄色主官位,飞黄腾达。 红色主财位,财运当头。白色主丧位,白灵高挂。 黑色主杀位,黑云压坠。灰色主灾位,灰头土脸。 这杂七杂八的颜色让我一时间有些失神,无处下手。 梁镭似察觉了我的懵逼状态,喃喃自语道:“瞧姻缘走势。” 我心中一激灵,是啊,女客户推算姻缘,那么第一要看的肯定是夫妻宫。 至于其它命宫的颜色,暂时没必要去管。 想到这,我收敛心神仔细观察对方的两边太阳穴,这在面相上又叫“夫妻宫”。 夫妻宫饱满圆润,色泽透亮,且光滑细腻的话,代表夫妻之间的感情稳定和睦,家庭能够和谐幸福。 并且女有旺夫命,男有兴妻运,日后定能夫贵妻荣。 反之,如果夫妻宫凹陷,深陷,颜色发灰,或留有恶痣,疤痕,皱纹,这些不讨好的东西,那说法就多了去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蚊子咬的 女客户的夫妻宫相对而言比较平坦,不存在凹陷。 但因为她化了浓妆,所以我根本看不出她本身的皮肤是否黯淡,又是否存在恶痣疤痕这些小瑕疵。 只能借着宫位内飘荡的灰色气体大致推断出她和丈夫的感情并不是太好。 毕竟灰气主灾位,灰头土脸。 可光是依靠某处宫位的气色去下结论的话,这未免太过草率。 八字相面经上着重提示了这些问题,说人的宫位气色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就像天上的云彩,前一个小时碧海蓝天,后一个小时可能乌云密布。 如果想以此推断出正确结果,就必须结合整张脸的面相。 比如说夫妻宫的灰色气体从何而来,根源在哪? 顺藤摸瓜,理清头绪,方能得到最为精确的答案。 我一边分析,一边移动视线,将注意力从夫妻宫转到了财锦宫。 财锦宫在鼻尖位置,女客户的财锦宫漆黑一片,隐约透着红光。 黑色主杀位,红色主财位。 两者融合在一起,我猜想大概是钱财的事让女客户惹来了杀身之祸。 但这些和姻缘无关,我也没打算深究。 正如梁镭对我的告诫,做好分内事便可,千万别画蛇添足。 身为算命堂弟子,我们要做的是满足客户需求。 客户没提的方面,自然是装聋作哑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这会,梁镭已然观相结束。 他闭眼沉思,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我对梁镭的沉默心知肚明,知道他是在给我争取时间摸索经验。 想到这,我连忙收起杂七杂八的心绪,再次集中精神看向女客户。 这一次,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眼花了,我惊讶的发现她财锦宫的黑气竟然顺着两边的脸颊涌向太阳穴,形成一缕缕的稀薄灰气。 很轻很淡,极难察觉。 更重要的是她的子女宫显示,她至今不曾生育。 我在车上看过女客户的个人资料,三十六岁。 这个年纪没有孩子,委实不太正常。 联系梁镭之前帮她推算的运势,生意溃败,一人支撑,丈夫完全不帮她。 我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如何?” 梁镭缓缓睁开双眼,扭头朝我看来。 “差不多了。”我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梁镭调整坐姿,面向期待中的女客户道:“蔡小姐,您的婚姻十有八九将会在今年彻底结束。” “生意上损失大量金钱,涉及自身安危,因此牵连到您的丈夫。”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您夫妻二人经常吵架,争执不断,甚至大打出手。” “但这只是您婚姻走到尽头的第一个原因。” 女客户眼底浮现悲痛之色,低头喃喃道:“你说的不错,我正在做的这笔生意亏了不少钱,从三年前开始,前前后后垫进去三个多亿。” “我老公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我做这桩生意,是我不听劝,固执已见,越陷越深。” “去年,我资金难以周转,不惜背着他借了一笔高利贷。” “本指望今年连本带利的还回去,然而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我今年的生意比之去年越发惨淡。” “还不上钱,借贷公司哪可能放过我。” “他们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威逼利诱,四处跟踪,找到了我老公。” “半年前,我老公和客户聚餐回来,遭受借贷公司的偷袭暴打。” “砸了他的车,打断了他的腿。” “因为这件事,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彻底破裂。” “他无数次逼迫我去离婚,逼我签字。” “可我舍不得啊。” “梁大师,我真的爱我老公,爱我们这个家。” 女客户泪眼婆娑的抽泣道:“所以我想渡过这次的难关,将高利贷还上。” “以后,以后我再也不做生意了。” “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听他的话。” 梁镭叹气道:“蔡小姐,您先听我说完,生意上的亏损只是您丈夫对您心生不满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您命中无子嗣,至今没有为他生儿育女。” “第三,疾恶宫横纹深刻,山根隐现断裂之兆。分明是身体抱恙,想来常年服药,大病小灾不断。” “第四……” 梁镭欲言又止道:“您眼中泛秋波,春情外泄。眉角上摇,耳廓外翻,鼻翼生红痘。这是典型的命犯烂桃花之相。” 女客户娇躯颤抖道:“我,我没有。” 梁镭正色道:“您的面相告诉我,您已经出轨了。” 女客户崩溃道:“那也是他逼的,是他亲手将我推给了别的男人。” “有家不回,对我不管不问。” “就算回了家,他都不屑多看我一眼。” “你们见过这样的丈夫吗?” “呜呜呜,我不想,真的不想的。” …… 从女客户家离开,我坐进了副驾驶。 梁镭将算命费放进包里,递给我道:“怎么?同情蔡小姐了?” “觉得她很可怜?” “还是想着暗中帮她一下?” 梁镭笑意温和道:“闲事莫管,谨记自己的身份。” 我将背包放好,系起安全带道:“不是,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确定她出轨的。” “眼蕴秋波,春情外泄,眉角上摇,耳廓外翻……” “这确实是命犯烂桃花的面相。” “但桃花归桃花,不代表出轨。” 我疑惑不解道:“根源在哪?” 梁镭慢斯条理的点了根烟,打开车窗道:“记住,观相算命不仅仅是依靠人体面相。” “从你见到客户的第一眼,她的一举一动,神态变化,你必须得仔细观察。”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算命也差不多。” “很多你不在意的小细节,往往是最大的突破点和关键所在。” 我听的一头雾水道:“举着例子?” 梁镭坏笑着说道:“蔡小姐手机不离手,只要有短信提示,她会迫不及待打开翻看。” “而且是侧身翻看,警惕十足。” “时而露出浅浅笑意,一闪而逝。” “时不时噘嘴嗔怪,尽显少女娇憨愠怒。” “那样的神情,眉宇间的欢喜,绝对不是和普通朋友聊天那么简单。” “再则,她有意竖起衣领,挡住颈脖,知道为什么吗?” 梁镭高深莫测道:“我曾故意起身观看,在她脖子上看到了属于男欢女爱留下的吻痕。” “啧啧啧,一个老公都不愿回家的寂寞人-妻,你告诉我那是谁留下的?” “蚊子咬的?” “蚊子咬的不能见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活到老学到老 梁镭的教导让我大开眼界,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极有道理。 观相算命,面相推断乃重中之重。 但并不代表外在的察言观色就没有作用。 表面上的“证据”结合面相上的“诊断”,有时候完全可以达到出人意料的“惊喜”。 这是我之前从未想到过的。 “别小看这女人,在我们面前装的深情厚意,似乎很爱她老公。但实际上,她爱的不过是夫家的钱。”梁镭启动车子道:“鼻梁高耸,偏偏细窄无肉。” “嘴唇凉薄,伴有黑痣生在唇珠之上。” “颧骨过高,且呈现尖牙利嘴走势。” “这样的面相,呵,妥妥的薄情寡义之徒。” 梁镭讥讽道:“我帮她点出了运势关键所在,一旦破局,溃败的生意回归正途,她会立刻离开丈夫,与那烂桃花走在一起。” 我错愕道:“这也能看出来?” 梁镭眨眼道:“猜的行不行。” 我仰头思索道:“她或许活不了多久呢,没看她财锦宫黑云压坠嘛。” “黑色主杀位,逃过此劫的可能性很小。” 梁镭嗤笑道:“你小子钻牛角尖了不是。” “你只看到她财锦宫的浓郁黑气,偏忘了那黑气中的一抹红光。” “她的劫难来自于哪?无非是高利贷和手上一团糟的生意。” “我助她找到贵人,强行破局扭转乾坤。” “杀劫自然凭空化解。” 梁镭嘚瑟道:“前因后果,你得学会相互串联。不能单看一宫所现撂下结论,这是大忌。” 见我低头不语表情失落,梁镭软声安慰道:“很厉害啦,第一次观相就能看清一半的结果,比我当年要强。” “吃一堑长一智,牢记今日所错,回家慢慢琢磨,相信再给你几次上手的机会,小小的黄灵师不在话下。” “态度决定一切。” 我轻轻点头道:“接着去做什么,去见下一个客户吗?” 梁镭瞥着时间表道:“都快十一点了,见毛个客户,返回南大街吃点东西,先把肚子填饱。” 随后,梁镭专心开车,我眯眼打盹。 十二点四十,我们回到市区。 一上午的颠簸,我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梁镭也差不多,嚷嚷着起码要吃三碗饭。 “早上说好的啊,中午你请客,所以我就不客气了。”梁镭捧着菜单开心笑道:“酸菜鱼,糖醋里脊,白灼虾……” 两个人,八菜一汤,外加一壶清茶。 谈不上有多奢侈,但确实吃的很饱。 饭后,梁镭美滋滋的叼起香烟,感慨着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 我不会抽烟,也没抽烟的兴趣,借着这个空隙给柳塘打去电话,询问了下他的伤势。 柳塘告诉我,他已经出院了。 都是些皮外伤,在宿舍休息就行,没必要白花医药费。 提起被萧贤推荐进走堂部的事,柳塘对我千恩万谢。 说什么如果没有我的提携,他在待堂部呆满五年后一准被打回守卫堂,根本没机会晋升黄灵师。 再造之恩如同父母,就差给我上香供奉,闹的我哭笑不得。 聊了五六分钟,我看梁镭的烟快抽完了,当即挂断电话。 “走吧,继续受苦去。”梁镭掐着烟头道:“其实柳塘说的没错,若没有你小子拉他一把,不给萧主事送礼的情况下,他断不可能进入走堂部。” “你是柳塘的贵人,亦是我的大福星。” “嘿,好好表现,师兄的美好未来全靠你啦。” 梁镭勾搭着我的肩膀亲近道:“风水堂,基本工资两万,年终奖金超越我们算命堂七八倍。” “真正的年入百万,精英人士。” “我特-么做梦都想进啊。” 我在前台扫码付款,好奇问道:“风水堂待遇这么好,那上面的诛邪堂呢?不得年薪千万。” 梁镭神秘道:“何止千万,你太小瞧昆仑的底蕴了。” “这么跟你说吧,能成为地灵师的弟子万中不过百。” “而地灵师,一定是昆仑内门弟子。” “诛邪堂,非玄灵师不可入。” “昆仑所有的玄灵师加起来不到三十人,这是什么概念?” 梁镭压低声音道:“他们才是昆仑视作基石的宝贝,大权在握。” “像我们这种小虾米,上不得台面,在总部瞎混,熬个小康生活。” 想了想,梁镭补充道:“不过那群玄灵师年纪都很大了,据说年轻一辈暂时还没人能突破玄灵师境。” “当然,少掌教不算,她是天赋绝伦的妖孽,凡人岂能与之相比?” 我忍俊不禁道:“那个,静月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杜轻扬,不是说他即将迈入玄灵师了吗?” 梁镭附和道:“总部有这个传言,是真是假还不清楚。” “但我觉得并不稀奇,人是亲传弟子,身份尊贵,有大把资源利用,得名师教导。” “这就是命咯,羡慕不来。” 梁镭随手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道:“你起点高,脑子又聪明。加把油使点劲,不是没机会去诛邪堂的。” 我咧嘴笑了笑,没有接话。 我目前的任务是成为黄灵师,拜入三伯门下。至于玄灵师,那离我太遥远了。 没这个想法,也不想去折腾。 因为我始终记得裴川说的那句话:一旦成为玄灵师,就会有命中劫数降临。 灵溪的劫数是红鸾劫,要不是遇到我,她必死无疑。 反之,我运气一向倒霉,鬼知道我的劫数有多恐怖。 我连九阳的事都没搞定,哪还敢好高骛远。 走出菜馆,我让梁镭把车开到超市门口,买了一堆零食和饮料放进后备箱。 “现在是下午两点,照路程推测……”梁镭握着手机导航道:“尼玛的,六点都回不来啊。” “卧槽,明天换你去抽签,我这烂手,真该剁碎了喂狗。” 梁镭骂骂咧咧道:“回家晚了,你嫂子又得说我在外面花天酒地,没地方说理,直接跪键盘。” “可怜我的小膝盖哟。” 我开了瓶营养快线,将冰可乐递给梁镭道:“嫂子很大度了,换成我媳妇,十几根银针飞出,神不知鬼不觉,扎的你嗷嗷乱叫。” 我的话刚说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三观不正 我疑惑着按下接听键,低声问道:“哪位?” “喂,宁子吗?我是你小萍姐。”电话里,我大伯的二女儿,我的堂姐苏萍大声嚷嚷道:“那什么,我爸是不是让你给我送点钱来着?”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想起大伯的嘱托,连忙回道:“对对对,是有这么个事。对不起啊小萍姐,我这阵子有点忙,把这事忘了。” “呜呜呜,臭宁子,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姐姐在京快都要饿死嘞。”小萍姐惨兮兮的抱怨道:“快,加我微-信号,马上转账。” 我关心道:“你来京都半个月啦,怎么还没回去?大伯很担心你的。” 小萍姐哼哼道:“我还没玩够呢,不过也快了,我和同学约好再有五六天回家。” “对了,宁子你在哪,我去找你玩呐。” “嘻嘻嘻,请我吃大餐怎么样。” 小萍姐没心没肺的笑道:“我可听奶奶说了,说你在京都找到个美若天仙的媳妇,还是个白富美。” “请姐姐吃顿饭没问题吧?舍不舍得?” “鲍鱼,龙虾,大宅蟹,啊啊啊,馋死我了。” 我听的好笑,当场表态道:“这个可以有,等下我把地址定位给你。” 小萍姐乐道:“行,那一言为定。” “记得赶快转账,我同学在催我出门,咱们微-信聊。” 说罢,电话被急匆匆的挂断。 我打开微-信,添加小堂姐好友,很快通过验证。 “你现在缺多少?”我打了行字过去。 小萍姐回了个坏笑的表情:“越多越好。” 我无语道:“大伯说了,只能给你两千,省着点花。” 小萍姐讨价还价道:“三千行不行,回去路费就要好几百呢。” “我们同学六个穷游,我身上带的钱最少,一直蹭吃蹭喝,我想回请一顿。” “等下要去爬大风山,午饭落在我头上。” 小萍姐和我商量道:“京都消费水平高的离谱,六个人随便挑家菜饭吃饭都要小千把。” “我还打算给奶奶买件外套,带点小礼品。” 我考虑了一会,觉得小萍姐说的有理。 人与人相处,小气的人往往会受到大家一致排挤。 表面上不说,背地里指不定骂成啥样。 两千三千对我而言区别不大,最多跟大伯汇报的时候就说只给了两千就是。 想到这,我转账三千过去,顺便把总部的位置定位给小萍姐。 “哇咔咔,我家小宁子最好了。”小萍姐语音回道:“我明天去找你,恩,约晚饭行不?” 我回了个OK的表情。 幸好是晚饭,如果约午饭的话,我还真抽不出空。 总不能跟着梁镭的第二天就开始请假吧? 他不介意,我还抹不开面子呢。 小萍姐扭捏道:“那,能不能带着我同学一起去?” 她快速解释道:“欠的人情太多,能还一顿是一顿,刚好替我省点。” “当然,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带他们了。” “同学情谊再重要,也比不上我老苏家的宝贝疙瘩。” 我被小萍姐一记“马屁”拍的乐不可支,大方道:“那就一起吧,地方你们挑。” “哇哦,老板大气。”小萍姐发了一连串的鲜花,膜拜我道:“放心,姐姐会给你挑个物美价廉的地方,保证不让你肉疼。” 和小萍姐聊天结束后,我联系了孟凡与萧茗荷,拉着他俩陪我一同前往。 毕竟我这个人不太擅长活跃气氛,略显拘谨。 小萍姐的同学大多年纪比我大,需要有人站出来客套客套。 而孟凡这种开心果万金油,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一切安排妥当,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微微失神,似乎有四天没看到灵溪了。 也不知道她在家干吗,无不无聊。 去年年底来的京都,和灵溪大半年的相处,几乎每天腻在一起。 这突然间的分开,心里巨大的失落感,哪怕我装的若无其事,可到底还是惦记她的。 “媳妇,我想你了。”我鬼使神差的发了条短信。 没过一会,灵溪回我了:“想我?那你不回家?” 我握着手机傻眼了,是哦,让我在总部历练,又没说不让我回去。 我干吗要住在宿舍? 每天回家,能看到灵溪,陪着她说话,这不比住在外面强? 打车不过七八分钟,早上可以让唐静月或者灵溪送我一程。 就算她们俩不方便,我买个电瓶车,撑死半个小时,一样能到家。 我越想越激动,傻笑着回复道:“今晚回家,媳妇等我呗。” 正常情况下,走堂部的弟子根本不需要等到下午五点准时歇工。 用梁镭的话说,任务做完了,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 但我不一样,我得去萧茗荷那补课。 这样算的话,大概七点半我能从总部闪人,到灵溪的别墅,恩,刚好八点整。 八点,不算晚,因为灵溪从没早睡的习惯。 “完美。”我举手打了个响指,为自己的“计划”感到满意。 梁镭郁闷道:“完美啥,这会要是能在茶馆躺着,听听小曲,喝喝茶,那才叫完美。” 我心生鄙视道:“没找个美女按摩下?” 梁镭朝我挤眉弄眼道:“要不要试试?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里面的按摩师一个比一个水灵,只要你舍得花钱,包你天上人间走一趟,销魂到死。” 我从脚下拿起背包,翻出客户资料道:“当心被嫂子发现,那就不是跪键盘了,皮都给你剥掉。” 梁镭一脸无所谓道:“家庭是家庭,游戏是游戏,我分的很清楚。” “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猫。” “你年纪还小,等你结婚生子,像我这么大了,你就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家花再香,终究比不上野花来的刺激。” 我比了个中指,毫不客气的训道:“三观不正。” 梁镭哈哈大笑,猛踩油门,提速行驶。 我默默看着第二位的客户资料,姓名:何小俊。 年龄:六十九岁。 家庭住址:朝锦区明光花园二十六栋。 算命种类:财运,寿命。 费用缴纳:已缴纳五千块定金。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眼下生朱砂 下午三点二十,我和梁镭抵达第二位客户家里。 同样是精品别墅区,比之第一位客户所住的地段更加繁华。 正应了柳塘对我说的那句话:来算命堂预约的客户从来不缺有钱人。 在我眼中视为天价的算命费,在这群有钱人看来不过九牛一毛。 恩,有可能连一毛都算不上。 梁镭将车开进别墅大院,手拄拐杖的精瘦老头早已等待多时。 他穿着一身款式老旧的灰色衬衫,宽松长裤,踩着双凉拖鞋。 给人的第一印象极为简朴,朴素的很难想象他是身家过亿的大富豪。 头发稀疏,白而刺眼。 面色发黄,尽显病态。 梁镭上前打了声招呼,自我介绍。 何老头嘴角含笑的领着我们走入客厅。 “两位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吃点东西,算命的事稍后再说。”老人家吩咐保姆端来茶水,又陆续上了各式各样的糕点。 我和梁镭随便吃了几块,嘿,味道真不错。 “三年前我曾去过昆仑总部,为我老伴算的寿命。”何老头自顾开口道:“算命师说寿不过七,老婆子难活七十岁。” “今年五月,她走了,六十九岁。” “到底没撑过七十。” 何老头神色伤感道:“她一走,我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精气神也没了。” “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自己魂归阴曹地府,梦到我家老婆子喊我过去陪她。” “夜夜惊醒,辗转反侧。”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暂时还不想死。” 梁镭安慰道:“日夜所思夜有所梦,几十年的陪伴,您一时难以接受实属正常。” 何老头示意保姆拿了包香烟过来,动作缓慢的拆封,亲自递给我和梁镭道:“我不怕死,只是放不下我这偌大家业。” “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奋斗至今,才有了今日辉煌。” “或许难以比肩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但这所有的财富是三代人的积累,心血,我一生所获。”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我眼睁睁看着它们毁于一旦,我舍不得啊。” 何老头颤颤巍巍的点起烟道:“我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们不争气,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贪图享受。” “打了,骂了,训了,想他们有点出息,长点记性,接过我身上的担子。” “结果徒劳无功,还差点把我气死。” “唯一的女儿倒是聪明伶俐,有股子蛮劲与干劲,深得我的喜欢。”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的家业没法交给她来继承。” “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成了压在我胸口上的巨石,让我喘息如牛的同时呼吸困难。” “所以我在昆仑总部为自己预约了财运与寿命,就是想看看我还能活多久,我命中的运势是否开始衰落。” 何老头吐着烟雾道:“我相信昆仑弟子的手艺,你直接算便可,用不着自我证明。” 梁镭点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他双手掐诀,开启天眼。 我这会巴不得多来几个练手的客户,没等梁镭起手,就先他一步按在了双眼上。 很快,何老头的面相变化被我纳入眼底。 他命宫白气升腾,大限将至。 财锦宫红光旺盛,竟隐隐漂浮着一缕黄芒。 白色主丧位,白灵高挂。 一般来说命宫涌现白气,基本离死不远了。 最多三年,一定撒手人寰。 然而让我想不通的是何老头的财锦宫,没有因此受到牵连不说,反而徒增黄亮。 这代表什么? 代表何老头死后,他何家的运势不但没有败退,还节节攀升。 黄色主官位,飞黄腾达。 一个将死之人,凭什么谋得官身? 他三个儿子是寄生虫,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根本没机会走进官场。 既然如此,黄从何来? 又是谁能跻身官场延续何家的财富? 我一边在心里问自己,一边转移视线看向其它宫位。 从夫妻宫看到了田宅宫,再到兄弟宫,疾恶宫,福德宫…… 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在子女宫。 子女宫位于两眼之下,下眼皮隆起的部位,即眼下的泪堂。 一般来说,子女宫丰厚,平满,柔软,或是鼓起的人,必将儿孙满堂,多福多乐。 左眼下胞有太阳,中阳,少阳,三处小宫位。 右眼下胞有太阴,中阴,少阴,同样是三处小宫位。 合在一起共计六宫,又被称作三阳三阴。 有道是三阳平满,子孙昌荣。三阳枯陷,子女无缘。 三阴成细纹,天降麒麟。三阴结蛛网,刑克血亲。 何老头的子女宫极为丰厚,丝毫不见凹陷之处,这与他现实中三儿一女的实际情况相符。 遗憾的是无论我怎么观察,推敲,追述根源,都没法确定那抹黄亮的出处。 与他三个儿子无关,更不涉及他那精明能干的女儿。 如此,我懵了。 低头不语,脑子里乱成一团。 梁镭观相结束,余光瞄向我道:“观相看三代,代代不相同。” “别拘泥一辈人,往下看看呢。” “儿子不行,总有孙子的。” 梁镭小声提醒道:“泪堂生朱砂,孙辈戴乌纱。” “古代,乌纱帽可不就是官身?” “再瞧瞧财锦宫的黄亮飘向何方?是不是朱砂所在的位置?” “集三阳之火,细纹横生,天降麒麟儿。” 梁镭笑而不语道:“懂了没?” 我猛的抬头,露出明悟之色,心中疑惑荡然无存。 是啊,我大意了。 光看宫位气运,何老头的长相,却偏偏忘了他左眼下那颗不起眼的小红痣。 红痣有朱砂痣的美称,主富贵。 那一缕黄亮,在红光中闪烁,皆因朱砂痣而起。 何家第三代有人步入官场,接下了何老头的家业。 无需三个废物儿子承担,得官气庇佑,蒸蒸日上。 四点十分,我们离开了何老头家。 他对我们的算命结果相当满意,并当场打电话叫来了他的大孙子送我们离开,那个推断结果中何家的麒麟儿。 我和梁镭没有多说,但都一眼看到了何家长孙命宫内环绕的淡薄黄气,夹杂丝丝紫气。 黄主官,紫主贵。 妥妥的大富大贵之相。 回到车上,梁镭迫不及待的开车走人,说争取五点半到家。 我收拾背包,努力将今天所得的经验铭记于心。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宝宝回来了 五点二十,梁镭将我送到昆仑总部门口,比预期时间提早了十分钟。 这家伙头也不回的离开,说明早走堂部点卯见。 我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直接去了萧茗荷那。 七点五十,补课结束,我又急匆匆的下来打车,赶往灵溪的别墅。 在车上,我嘚瑟的给灵溪发去短信:“宝宝还没吃饭呢。” 灵溪没回我,我猜她有可能在洗澡,没看到手机。 十分钟后,我付款下车。 客厅内灯火通明,大门敞开,我以为灵溪是在等我。 所以我蹑手蹑脚的走进,放轻脚步,准备给某人来个惊喜。 恩,我还不要脸的给自己配了音:“铛铛铛铛铛……媳妇,我回来啦。” 伴随着我的“大呼小叫”,我一个箭步冲进客厅,闪亮登场。 灵溪正坐在沙发上训话,手捧资料文件,神情严肃。 在她的对面,算命堂管事马善,待堂部主事萧贤,走堂部主事庞狮,坐堂部主事桑雨。 这四人正襟危坐,对我的突然出现感到“毛骨悚然”。 一个个瞳孔剧烈收缩,风中凌乱。 尤其是庞狮,那一脸的肥肉啊,都特喵挤在一起了。 “卧槽。”我惊叫一声,立马缩回极其夸张的姿态,保持立正。 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唐静月在卫生间洗漱,被我的搞怪动作逗的捧腹大笑。 灵溪目露嗔怪,脸颊绯红道:“看到短信了,恩,给你点了外卖,先去洗澡吧。” “哦哦哦。”我乖巧点头,硬着头皮往里走。 但走到一半,我觉得这样似乎不太礼貌。 马善是我们算命堂的管事,萧贤昨天推荐我去的走堂部。 庞狮是我现在的顶头上司,有意照顾我。 除了没打过交道的坐堂部主事桑雨,这四个人我认识三个。 总不能这会装作不认识吧? 那也太没规矩了。 想了想,我强颜欢笑的驻足留步,挨个打招呼道:“马管事好,萧主事好,庞主事好,还有桑主事,您也好。” 马善慌忙起身,手足无措道:“不,不在总部,用不着多礼。” 萧贤连连附和道:“对对对,大家都好。” 说完,他面色一红,尴尬的坐了下去。 桑雨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眼波流转。 庞狮反而是最镇静的一个,语气轻松道:“怎么样,第一天出去见客户,累不累?” 我脱口而出道:“有点远,一个客户在南,一个客户住北。早上七点半出发,一路上就没停过。” 庞狮干笑道:“任务都是抽签决定,全凭运气。” 我回应道:“是啊,带我的梁镭师兄说他倒霉透了,明早让我抽签,改改运。” 唐静月落井下石道:“拉倒吧,你这运气指不定比人家更背。” 我脸色发黑道:“姑姑,别咒我行不行,我早点回来打扫卫生,或许还能帮你们做个晚饭,不香吗?” 唐静月嘻嘻笑道:“有道理,来,姑姑帮你洗手,祛除霉运,大吉大利。” “真别说,这几天外卖吃的我都要吐了,可怀念你炖的鲫鱼豆腐啦。” “尤其是溪溪,说你拌的海带丝最爽口。” 唐静月倚靠卫生间门框说道:“要不明天先做个早饭?红薯粥配小咸菜,来几份锅贴。” “这个可以有。”我洋洋得意道:“五点半起床,给你们做好早饭,六点半烦劳您送我去总部。” 唐静月崩溃道:“那不行,六点半我还没睡醒,起不来。” 我可怜巴巴的求助道:“就一次,明天我买电瓶车。” 唐静月傲娇道:“昂,就一次啊,下不为例。” 还想着继续开会的灵溪被我和唐静月吵的不行,无力挥手道:“快走快走,我还有事和马管事他们商量,别打扰我。” “得嘞。”我弯腰一拜,给足了四人面子,走进卫生间洗手。 唐静月递来洗手液道:“如何,观相算命难不难?” 我埋头搓手道:“比我想象的复杂,经常左右难以兼顾,导致思绪混乱。” “就拿宫位气运和长相来说,在我心里,一直觉得这两项是最重要的。” “自然而然的疏忽大意忘掉了某些小细节,脸上的痣啊,气运根源的出处呀。” “防不胜防,让我始料不及。” 唐静月低头梳理湿漉漉的头发道:“刚上手,手忙脚乱是很正常的事。” “一个月下来,遇到的客户多了,这些看似杂乱的知识会在你脑子里生根。” “到那时,先看什么,后看什么,接着研究什么,该怎样串联,往往水到渠成,速度极快。” 我点头附和道:“教我的梁师兄也是这么说的。” 唐静月岔开话题道:“你在竹外楼见到谢小猫了?” 我洗完手,找不到毛巾擦拭,只能使劲甩了几下,随口说道:“是啊,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种子,挺可怜的。” 唐静月叹气道:“他至今放不下,这才是真的凄凉。” “如你三伯……” 话说一半,唐静月压低声音道:“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星阑师弟回昆仑山了。” “啥?”我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道:“您说的是真的?我三伯恢复神智了?” 唐静月白眼道:“我只说星阑师弟回了昆仑,何时说他恢复神智了?” “大师兄命人带来了口信,说有机会祛除你三伯因为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 “除此之外,其它方面只字未提。” 我惊喜之余不免感到失望道:“这样也好,起码三伯是安全的,不用在外漂泊。” 唐静月轻嗯道:“加油努力,等你晋升黄灵师后,灵丫头会带你去昆仑山,届时你或许可以看到星阑师弟。” 我探着脑袋往客厅瞥了几眼,灵溪那边还在开会。 我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对唐静月摆手道:“姑姑,我先上楼休息会,外卖到了记得喊我。” 说实话,我只是下意识的“告别”,根本没想到我会拍到唐静月的屁股。 “你……”唐静月咬着嘴唇,整张脸羞红如火。 我惶恐道:“对,对不起姑姑,我不是故意的。” “呸。”唐静月扭头啐道:“是不是故意的你心中有数。” “臭小子,我,我警告你呀,别,别对我动……”唐静月眼眸低垂,声音颤抖。 后面的话堵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灵溪又吃醋了 我逃命一样的溜回二楼,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天地良心啊,我特-么真不是故意的。 幸好唐静月没跟我计较,不然我都无处说理了。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在房间呆了十几分钟,看着手机新闻打发时间。 “苏宁哥,外卖到啦。”小鱼儿在外面喊道:“趁热吃,家里微波炉还没有修好。” 我屁颠屁颠的走出去道:“鱼儿,这几天裴川回来没?” “回了。”小鱼儿叼着棒棒糖道:“回来的比较晚,大概九点多才到家。” “哦哦哦。”我暗暗思索,想着明早跟裴川一起去总部。 避免跟唐静月多接触,免得她用银针扎我。 客厅里,灵溪等人还在开会。 我搬了个椅子,拎着外卖躲去厨房,争取不打扰他们。 吃到一半,灵溪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笑眯眯的问道:“好吃吗?” “唔,还行,厨艺和我半斤八两。”我大言不惭道:“媳妇,今天的事不能怪我吧?” “我提前通知过你今晚回来,你还让马善他们过来开会,导致我暴露了身份。咳,万一这几个老东西私下关照我,可别说我打着你的名号占便宜。” 我小声嘀咕道:“我是无辜的,善良的,被动接受的。” 灵溪忍俊不禁道:“你不回来他们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从你踏进总部的第一天起,你的身份就被老狐狸们私下底挑明了。” “不然你凭什么在短短三天内跳进走堂部,还跟着走堂部资历最深的老弟子学习?” 灵溪伸手敲了敲我的脑袋,调侃道:“一没送礼,二不沾亲带故,难道是因为你长的帅,所以得到各位主事的青睐?” 我装傻充愣道:“耶,这个可能性很大哎。” 灵溪手扶额头不愿搭理我,自顾解释道:“我确实想磨炼你,让你在总部吃些苦头。” “看清社会的本质,阴暗角落里的弯弯道道。” “改变你冲动易怒的性格,让你学会忍耐,学会分清形势。” “这是我最初的想法,当然,亦是我现在的想法。” 灵溪平静道:“可想的再好,终究敌不过现实中的漏洞。” “马善等人怕背锅,怕你出现任何意外从而牵连自身。” “即便我事先三令五申告诫他们不许照顾你,明着暗里,这群老狐狸还是给予你最大的方便。” “如此一来,哪还用藏着掖着呀,倒不如让你自己随心而走。” 灵溪背靠冰箱门,表情严肃道:“所以我希望你除了研究观相算命之外,多看看底下人的勾心斗角。” “不是要你去学所谓的阴谋诡计,玩弄权术之道。” “而是要你领悟不同的环境下该怎么生存,如何自保。” “这样,才不算浪费我送你去总部历练的一片苦心。” 我小口吃着饭菜,含糊不清道:“你的良苦用心我明白,是想告诉我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得学会两面三刀,逢场作戏。”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 “只要还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没必要因为一时荣辱失去理智,将自己置于险境。” 我扭头望向灵溪,挑动眉毛道:“是不是这样?” “嗯。”灵溪轻应道:“你从来不是傻瓜笨蛋,最大的缺点在脾气上。要知进退,懂分寸,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竹外楼的矛盾,你处理的并不好。” “若不是谢小猫及时出现,你会连累到孟凡与萧茗荷。” 我不服气道:“你不在现场,没听到他们对萧茗荷的言辞羞辱有多恶心。” 灵溪冷笑道:“然后呢?你就不管不顾的率先动手?将原本可以安稳的局面变得一团糟?” “萧茗荷通知了谢小猫,无论外在因素有多离谱,你大可等上一等。” “等来了救兵,那几个外门弟子又算什么?” “道理你都懂,偏偏压不住脾气,这是害人害己。” 灵溪训斥我道:“是不是又想重演天上人间的那一幕?和对方同归于尽,一命换一命?” 我吃的差不多了,索性放下碗筷,起身面朝灵溪道:“是,当时脑子糊涂,憋不下那口恶气。” 灵溪无奈摇头道:“事不过三,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停顿了片刻,她目光清澈的直视我道:“你很在乎萧茗荷,容不下旁人对她有一点点的抹黑。” “额。”我心中一慌,急声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萧茗荷是我同学,那天晚上我于情于理……” 我的话还没说完,灵溪面色清冷的打断道:“你们同学感情深厚,我不想听这些。” “媳妇。”我厚着脸皮凑上前道:“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一心一意。” “萧茗荷的事我说的很清楚了,同学,只会是同学。” “三四天没见,你就不想我嘛?” 我拉起灵溪的双手,放在胸口道:“相信我好不好?” “不好。”灵溪赌气般回道:“你一走三四天,你不想我,我为什么要想你。” 说完,她气鼓鼓的转身,直接走人。 我站在后面委屈道:“说谎会长鼻子的。” 灵溪不理我,去客厅整理文件。 我把剩下的残羹剩饭打包丢进垃圾桶,寻着灵溪的身影追赶过去道:“媳妇,晚上聊聊天呗。” “不聊,早点睡觉。”灵溪娇哼道:“找你的萧大美女去聊,她会愿意的。” “哟哟哟,这不是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苏师弟吗?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回来了?” 裴川人未进门,声音先到。 下一刻,这家伙拎着两大包吃的走进客厅道:“你,跟我上楼,麻溜点。” 我这会一心想逗灵溪开心,哪有空搭理裴川? 于是我眼不见为净道:“你,麻溜的滚上楼,别烦我。” 裴川怒道:“我有正经事问你。” 我理直气壮道:“我在哄媳妇开心,你觉得哪个重要?” 裴川脖子一缩,打了个哈哈,讪讪笑道:“那什么,你的重要。你先来,哄完了媳妇记得去楼上找我。”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红鸾劫那天 唐静月说对待吃醋中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死缠烂打,像狗皮膏药一样硬贴上去。 为此,萧茗荷过来的那天晚上,我曾花费了一百万求唐静月帮我出谋划策。 那一次,效果极好。 除了被灵溪踢下床外,她心里的醋意被我解决的干干净净。 所以我今天打算故技重施,跟在灵溪身后寸步不离。 直到她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准备沐浴,我这才悻悻离开,回到二楼洗漱。 “怎么样,媳妇哄好了?”裴川捧着打包回来的麻辣烫道:“老实交代,你昨天早上去鬼街到底干吗?” 我错愕道:“你跟踪我?” 裴川反驳道:“我有提醒过你,会和胡英在暗中保护你的,这是师姐的意思。” “恩,去了鬼街,还进了茶斋。” “敢情我借你的两百万就这么打水漂呐?” 裴川黑着脸道:“要么告诉我真相,要么现在立马还钱。” 我肯定不能告诉裴川我去鬼街是为了寻找方法对付九阳,只能绞尽脑汁的撒谎道:“打听点事情,无关紧要的东西。” 裴川挑起碗里的牛肉片,大口嚼动道:“关于元神的东西?” 我佯装镇定道:“超市老头告诉你的?” 裴川嘿嘿怪笑道:“哟,脑子还不算笨,竟然知道自己留下的破绽。” 我将裴川推进房间,找借口搪塞道:“那什么,溪溪给了我荡妖剑法的前五招,我现在对练武充满兴趣,想在有生之年达到武力十层,和溪溪一样的境界。” “之所以去鬼街打听元神方面的消息,无非是想对此多了解一点,找找捷径。” “真的,仅此而已。” 裴川将信将疑道:“你为什么不找我们打听,非得花两百万的冤枉钱?” 我故作悲愤道:“你们都说我根骨不行,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间。问你们,你们不得笑话死我?” 裴川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倒是,幸好青禾不在,不然她会三天两头的拿这件事损你。” “两百万啊,就问了人家一个最简单的元神问题,你小子,哎,怎么说你呢?” “败家,嗷,典型的败家子。” 裴川坐到电脑椅上,咬牙切齿的瞄着我道:“记得还钱,休想赖账。” “还还还,一定还。”我信誓旦旦道:“等下我去找溪溪商量,争取今晚就还你行吗?” 裴川眉开眼笑道:“行,那我等你。” “守财奴。”我小声骂了句,烦躁的走向卫生间。 十点半,洗完澡的我不忘嚼了个口香糖下楼继续纠缠灵溪。 趁着她吹头发的空隙,我溜进她房里,和上次一样,装模作样的捧着本书瞎研究。 很快,灵溪回来了。 大概早知道我会玩这么一出,这一次,她连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倚靠着床头翻看资料,聚精会神。 十一点,灯灭。 灵溪安稳睡觉,视我为空气。 我坐在书桌前彻底懵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溪溪……”我弱弱的喊了声,借着透过窗帘洒下的黯淡月光慢慢往床边移动。 灵溪仿佛真睡着了,对我的小动作不闻不问。 但我知道,灵溪只是装睡。 她在生气,不愿理我罢了。 我跌跌撞撞的靠近,唉声叹气的坐在床头道:“这几天不是不想回来,是不敢回来。” “我以为你要我呆在总部历练,什么时候晋升黄灵师,什么时候才能见你。” “怪我理解错了其中的意思。” “你看啊,当我今天知道你允许我回来时,我下午五点二十回的总部,去萧茗荷那补课,补完课饭都没吃,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饿的半死,就因为想早点看到你。” “媳妇,上次不是说好的嘛,再也不为萧茗荷的事吃醋了。” “昂,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竹外楼吃饭。” “不该一时冲动,更不该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强行出头,将自己置于险地。” “我不听你的话,该罚。” 我态度诚恳的“认罪”道:“罚我从明天开始每天给你做早饭,晚上给你揉肩捏背。” “你想得美。”灵溪幽幽开口道:“是给我揉肩捏背还是占我便宜?” “苏宁,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坚定不移。但你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这真的让我很失望。” “你要是死了,我呢?” “我不怕死,可我无法接受你先我一步离开人世,你明白吗?” 灵溪侧身而躺,声音哽咽道:“你就是个混蛋。” 我慌了,心如乱麻道:“媳妇你别哭啊,要不你打我一顿顺便出出气。” “我的错,都怪我,我是个没脑子的猪头。” “只顾自己,从未想过你的担心。” 着急之下,我拖了鞋爬上床,轻轻抱住灵溪。 “不想理你。”灵溪用肩膀推搡我道:“自私自利,讨厌死你了。” 我没敢应声,紧抱着怀中娇躯死不撒手。 直到她情绪逐渐冷静,我这才内疚的说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话算话?”灵溪转过身面向我道:“再有下次怎么办?” 近距离的接触,我可以清晰嗅到灵溪身上的香味,她吐气如兰的芬芳。 脑子一热,我吻了过去。 “唔,你,你又来这招。”灵溪在我怀中挣扎。 我这会身体燥热,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极尽索取灵溪红唇上的柔软。 “别,不能这样。” 十分钟后,我被灵溪强行推开。 她娇喘吁吁的握着我的手臂,呢喃低吟道:“要,要等到明年红鸾劫的那天,我,我才能给你。” 最后的几个字,灵溪说的微不可闻。 她钻进被窝,似鸵鸟般躬起身子,羞怯难当道:“快走快走,你明天要早起,不能错过点卯的。” 我心满意足,强行压制着体内欲望问道:“不生气了吧媳妇?” “你说呢?”灵溪在被窝恨恨回道:“再有下次,你永远别碰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么严重?” “对啊,你如果不惜命,哪还有机会碰我。”灵溪威胁我道:“追我的男人很多哦,不是大家族太子爷,就是大势力的亲传弟子。” “你不珍惜我,我只能接受别人的追求。” “哎,指不定就看上眼了呢。” 灵溪痴痴发笑道:“找个又高又帅又体贴的。” 我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到灵溪言语上的“挑衅”,我那叫一个气啊。 顿时化作饿狼扑食,压了下去。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阴险的九阳 凌晨十二点,我蹑手蹑脚的从灵溪房间走出。 显然,我又一次被她踹下了床。 不仅如此,为了让我长长记性,银针扎屁股这样的“好事”肯定少不了的。 据我粗略估计,起码有十七八根。 疼的我龇牙咧嘴,猫着腰跑到卫生间处理“凶器”。 就这,走路的时候仍觉得裤裆漏风,吹的酥麻酥麻。 回到二楼房间,我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熄灯睡觉。 毕竟明天要早起,除了做早饭之外,我还得去总部点卯。 睡眠时间不足六小时,这对一向睡不醒的我来说简直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好在走堂部轻松自由,梁镭有意照顾我,不影响我在车上补觉。 颠簸了一天,我确实心生疲惫,随便定了下闹钟,逐渐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的,我诡异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动。 是的,仿佛梦游一般,不受意识所控。 从床上坐起,移动双腿下床穿鞋,继而径直打开房门。 我昏沉的思绪在这一刻猛的清醒,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九阳。” 我在心里嘶声咆哮,几乎吓的魂飞魄散。 我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这种被人抢夺肉身的滋味我只在九阳身上遇到过。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是九阳操-控了我的身躯。 但我想不通啊,脑海里阻止九阳强行占据我肉身的“薄膜”明明还在,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在没有得到我同意的前提下赢得这场胜利的? 难道说那层薄膜失去了它的作用?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理解错了? 短短的几秒钟,无数个念头从我眼前划过。 恐惧,无力,悲哀,凄凉。 种种复杂情绪充斥全身,让我绝望到近乎崩溃。 我怕啊,怕过了今晚之后,这世间就再有没有苏宁了。 无法和灵溪成婚,红鸾劫那天她会死的。 奶奶还在桃山村等我,等我祛除恶灵一家人团聚。 我还要去昆仑山看望三伯,营救我爸。 我甚至答应过苏童鸢,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见一见抛夫弃子的母亲,方玟萱。 我有太多太多的愿望没有完成,没有实现,又怎么舍得消失?甘心消失? 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我只能将九阳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连带着紫薇一脉,各种羞辱。 “瞧你这点出息,怎么没活活吓死?”九阳满是讥讽的笑道:“我太无聊了,借你的身子活动下筋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唔,晚点就还你,绝对的说话算话。” “你该睡则睡,咱俩之间丝毫不影响。” 九阳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动作自如道:“你很好奇我凭什么不用通过你的同意就能占据这具肉身?” “嘿,我说了,与我融为一体是你的宿命,逃不掉的。” “那天在竹外楼,要不是谢小猫帮你,阻拦我的薄膜会一点一点的被我腐蚀破裂。” “你运气好,逃过一劫。” “但也仅仅是拖延几天罢了。” 九阳面露得意道:“在我武力修为恢复到十六层的那天起,解决薄膜是迟早的事。” “就好比今晚,趁着你与小情人师傅亲热的那会,神志不清的最好时机,薄膜被我钻了个洞。” “这小小的空隙已然足够我施展术法占据肉身,当然,想要永久占用,还得将整个薄膜全部铲除。” “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九阳猖狂而笑道:“以后白天是你,晚上是我,除非你能彻夜不眠,一直严防死守着我。否则你拦不住我,也没那个本事陪我硬耗。”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宁,你要相信自己的命。” 说罢,他丢掉毛巾,直接走向唐静月的房间道:“放着内媚之体的绝品女人不享受,偏偏去找你那个青涩的小情人师傅,啧啧啧,多没意思呐。” “我占了你便宜,理当还你人情,让你体会下内媚之体有多销魂。” “恩,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九阳扭动颈脖,恢复平静之色,轻轻敲响唐静月的房门。 我失声尖叫道:“别,求你别乱来,这是我姑姑,我一直都把她当长辈。” 九阳冷笑道:“你坏了她的心境,就该做出适当的弥补。” “你把她当长辈,指不定她睡梦中正在想你。” “我只是成全你们,做点好人好事。” 九阳一意孤行道:“等你尝过了她的味道,也许会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呢。” “到那时,你要是还能拒绝她的温柔,我倒是挺佩服你小子的。” 我歇斯底里的怒骂道:“狗杂碎,你特么就是禽兽,畜生。” 九阳充耳不闻,因为房间里传来了唐静月的脚步声。 很快,房门被拉开,露出唐静月白皙精致的脸庞。 她好像还在看书,手里端着杯浓茶,看到房门前的“我”,她神色怪异的问道:“大晚上不睡觉,你想干吗?” 九阳模仿着我的口气姿态,弱弱的低头道:“来,来给姑姑道歉。” 唐静月面色一红,似想到了什么,转身进屋道:“空手上门道歉,我可没瞧出你的诚意在哪。” 九阳顺势跟上,将敞开的房门关闭,反锁。 唐静月似没有察觉“我”的异样,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道:“一个月的早饭,我可以试着原谅你,既往不咎。” 九阳乖巧的蹲在唐静月对面,主动握住她的左脚踝道:“姑姑,上次害你扭了脚,好点了没?” 唐静月娇躯颤抖,下意识的往后缩道:“好,好了。” 九阳无辜撇嘴道:“我不信,这里分明还是肿的。” 他一边说,一边轻微揉动道:“怎么样姑姑,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唐静月触电般仰起颈脖,一丝啼吟从她的喉咙里发出。 九阳嘴角勾起戏虐坏笑,稍纵即逝。 唐静月呼吸絮乱,整张脸鲜红如血。 她胡乱的踢着腿,想要挣脱九阳的束缚。 但后者武力十六层的修为,又岂是唐静月能够摆脱的? “姑姑,接受我的道歉好不好?”九阳为了分散唐静月的注意力,屈指轻弹。 只听见砰的一声,摆放在茶桌上的水杯应声落地。 摔的四分五裂不说,溅出的温热茶水更浇在唐静月一袭素雅睡袍上。 “呀。”前者连连惊呼,慌忙站起。 但因为被九阳抓着脚踝,站立不稳的她直愣愣的趴了下去。 九阳不躲不闪,反而张开双臂,任由唐静月倒在他的怀中。 与此同时,他突然靠近唐静月的耳孔吹了口热气。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下,原本还挣扎不断的唐静月安静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差一点点 “姑姑,你的身体在抖呀。” 九阳贴着唐静月问道:“冷吗,为什么你在发抖?” “苏,苏宁,我们……”唐静月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在九阳的怀中语无伦次道:“放,放开我。” 九阳置之不理,嗓音低沉道:“我是来给姑姑道歉的,诚心诚意的道歉。” “原谅我好不好?” “唔……” 感受着九阳双臂上的力量,火一般的气息,唐静月瘫软如泥,眼眸似要滴出水来。 她是内媚之体,自上次无意间被苏宁坏了心境开始,就产生了心劫。 一个不能对外人讲述的心劫。 唐静月觉得自己是个恬不知耻的下贱女人。 奈何心劫难消,即便她曾是昆仑五大天灵师之一,亦没法轻而易举的将其解决。 她在遇到破坏她心境之人时,简直毫无抵抗之力。 说的透彻点,好似冥冥中的牵引,让她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对方。 如此,方能暂时让心劫消失,回归本心。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哪怕是死,都不能跨出千夫所指的第一步。 因为每多想一次,她都觉得自己有罪。 罪不可赦,比打入十八层地狱受罚还要严重。 “你太累了,我抱你休息。” 下一刻,两人倒在了一起。 “不,不能,苏宁,我们不能这样。”唐静月突然清醒,连推带攘的喊道:“回去,快回去。” 即便如此,她仍然没发现眼前的“苏宁”早已被人取而代之。 我急的“肝胆俱裂”生不如死,可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咆哮,怒骂,诅咒,甚至是求饶,亦没换来九阳的“良心发现”。 “如何,是我替你还是换你亲自来?”九阳微笑着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好好把握。” “你住手。”我被九阳逼到了悬崖边,心如死灰的吼道:“你今晚要是敢碰静月一下,明天我就自毁肉身。” “是,我是有许多愿望没有实现,很多事没有完成。” “但这些并不足以支撑你借着我的身体去干坏事,伤害我最亲近的人。” 九阳稍有停顿道:“你在威胁我?” 我努力恢复平静的心绪道:“不,我在告诉你我的决定。” “别以为我不敢,别以为我和你开玩笑。” “你动了静月姑姑,我没脸面对溪溪,愧对昆仑,无颜存活于世。” “既是这样,我干嘛要白白便宜你?” “要死,那就一起死。” 我视死如归道:“你尽管尝试,拿你好不容易元神苏醒的契机来陪我赌一把。” 九阳眯起双眼,表情难测。 他目光闪烁,又晒然笑道:“你小子不愿享受,活该长这么大还是童子身。” “喏喏喏,身体还你。” “但你记住,你的三魂七魄即将被我融合。下一次,威胁可就毫无意义了。” 说话的期间,九阳走了下来。 “轰。” 心神震动,大脑空白。 我踉跄的蹲在地上,这才发现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不敢多看,连忙将毛毯打开,披在她身上。 “对不起姑姑。”我低头致歉,泪水夺眶而出。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我就毁了唐静月的清誉。 事后我该怎么解释?又能怎么解释? 如果被灵溪知道了,她一定会一剑刺死我吧。 我抹了把脸,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门,轻手轻脚的去卫生间接了盆凉水,用毛巾擦拭着唐静月滚烫的脸颊。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恢复神智。 好在凉水的效果不错,唐静月慢慢从堕落中苏醒。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脸色苍白,惊恐万分。 “姑姑。”我张了张嘴,有心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滚,你滚啊。”唐静月带着哭腔喊道,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泣不成声。 “这,是一场意外。我什么都没做,真的,姑姑您相信我好不好。”我站在房门边,无力的说着,又担心唐静月的尖叫会吵醒隔壁的裴川与小鱼儿。 “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唐静月崩溃到了极点,惨然说道:“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人知晓,我死在你面前。” 我麻木的点头,行尸走肉般的转身离去。 事已至此,再多的口舌都没法证明我的“清白”。 毕竟主动上手的是占据我身躯的九阳。 “何苦啊,被人家劈头盖脸的骂。”九阳幸灾乐祸的窃笑道:“照我说,你刚才只要壮着胆子,她还能不听。” “放着美味的蛋糕不吃,装圣人,呵,活该。”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想去昆仑 九阳尖酸刻薄的嘲讽并没有激起我心中的怒意,反而让我越发冷静。 脑海中的薄膜被他偷偷钻了个洞,这对我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有一套豪华别墅,里面摆满了珍贵家具。 我是这套别墅的唯一主人,有着开启大门的钥匙。 外人想要进入别墅必须征求我的同意,或是从我这拿到钥匙。 但现在,钥匙虽然还在我手上,窗户却被人砸破了。 偏偏这破碎的窗户还修不好,只能让它继续破着。 这样一来,白天的时候因为我这个主人在家,外人不敢进来。 但一到晚上,趁我睡着,窗户便成了“众矢之的”。 外人想进就进,想出便出,把我的私人别墅当做旅馆。 除此之外,在看到满屋的珍贵家具后,外来者人心不足蛇吞象,妄想毒害我这个主人,将房子占为己有。 正如九阳今晚的所作所为,他敢悄无声息的强夺肉身欺负唐静月,那明天呢? 是否会欺负灵溪,或是伤害小鱼儿裴川等与我亲近的人? 又还是会做出更加“伤天害理”的事? 这个想法在我心头一闪而过,惊恐之余我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计策与之抗衡。 仿佛深陷泥潭沼泽寸步难行,束手无策。 我移动电脑椅,坐在窗边,看着半空中的弯月怔怔失神。 月光是那样的皎洁,无暇。 可我的心却被蒙上了阴影,死气沉沉。 难道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我自问自答道:不,绝不能这样。 我能控制自己,却左右不了九阳的想法。 尤其是我的三魂七魄一旦被他彻底融合,等待我的将是被取而代之的绝境。 所以我不能再等了,也没时间去等了。 我迫切的需要解决元神寄托的办法,在最后已然不多的日子里为自己争取一缕生机。 而这缕生机,在昆仑。 是的,鬼街打探不到我想要的线索。除昆仑藏书楼外,我别无它法。 当然,即便是去了昆仑,我也不一定能成功除掉九阳。 可若是不去,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我开始思索明天该怎么对灵溪表明我的想法。 按她的意思,是希望我晋升黄灵师后再去昆仑山的,拜入三伯门下。 然而时间不等人,半年之久,期间的变数实在太大太多了。 我赌不起,亦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当赌注。 重重叹了口气,我缓缓起身,心中有了决定。 昆仑山必须去,还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去。 是生是死,全凭造化。 真到走投无路的那一步,我会选择自-焚肉身,与九阳同归于尽。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管是对我,对灵溪,对昆仑,还是对整个华夏来说,都是最好的。 …… 一夜无眠,我想了很多事。 小时候的事,开心的事,没有完成的事,我想要去做的事。 直到天亮,阳光洒进房间,我掏出手机给家里打去电话。 奶奶一向早起,这个点,她怕是已经在院子里洗衣服了。 “嘟嘟嘟……喂。”电话接通,传来奶奶苍老熟悉的声音。 我鼻子一酸,差点当场落泪。 幸好我忍住了,不但忍住了,还故作欢喜的喊道:“奶,我是宁子。” “恩,没事没事,就是想您了,想家了。” “三伯啊,三伯很好,在昆仑山治病呢。” “对对对,一定可以治好他。” “我爸,他暂时是安全的,有他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家里。” “奶,您别哭呀,我爸吉人天相。” “您保重好身体,千万别胡思乱想,咱老苏家一定会团团圆圆。” 半个小时后,我红着双眼挂了电话。先是给梁镭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让他帮我请假。 随后我又打开微-信,给苏童鸢发了条信息。 方玟萱一直想见我一面。 原本,我是反感拒绝的。 因为我恨她,恨之入骨的不想再和她有半点牵连。 可当我知晓了陈旭的真正死因,她为我提供噬心蛊毒的线索纸条,我固执的思想有了些许转变。 到底,她不是铁石心肠。 到底,她还惦记着我这个儿子。 三伯说,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我们不能怪她。当年的事有很多外在因素,没法一一向我解释。 灵溪说,她身处陈家,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她是爱我的,关心我的,只不过隐藏的很深。 我可以不信别人,不信自己的双眼。 但我相信三伯,相信灵溪。 所以我发了这条信息,给自己一个交代。 权当临死前不愿承认的那抹母子之情吧。 七点整,我洗漱下楼,准备找灵溪谈谈。 小鱼儿在客厅搞卫生,看到我没去总部,显得很惊讶道:“苏宁哥,你迟到了。” “恩,不想去,请假一天。”我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目光沉寂。 灵溪应该不会拒绝我提前上昆仑山的要求,我所担心的是她命中的红鸾劫。 若我无法活到明年三月,她该怎么办? 我心烦意乱的想着,不知想了多久。直到灵溪起床,举着牙刷站到我面前,我都没有发现。 “你今天很不对劲。”灵溪一边刷牙,一边盯着我上下打量道:“有心事?” “师傅……”我下意识的喊道。 “嗯。”灵溪轻轻应了声,笑眯眯道:“有一阵没听你喊我师傅了,果然,还是那么亲切。” 我没有与灵溪纠缠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我想去昆仑,今天就走。” 灵溪稍显错愕,美眸瞪大道:“为什么?” 不等我说话,她沉吟着问道:“星阑师叔的缘故?” 我面不改色的应道:“对,早上奶奶给我打了电话,她很担心三伯,哭的很伤心。” 灵溪示意我先停下,她走去卫生间,吐掉嘴里的泡沫说道:“你想替奶奶走一趟,确定星阑师叔现在到底如何?” 我点头道:“是的,我爸被人囚禁,至今下落不明。三伯那边再不给奶奶一个准信,我怕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灵溪若有所思道:“你去了昆仑不一定能见到星阑师叔。” “你想想,荡妖剑法的心魔没有祛除,星阑师叔不认识你。” “哪怕你站在他的面前,喊他三伯,他照样想不起来你是谁。” 灵溪盘算道:“一来一回,一个月的路程,你会耽误不少时间。” 我坚持道:“三伯没有儿子,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侄子。苗疆之行,驼峰山顶,三伯曾说过,让我为他送终。” “荡妖剑法的心魔有多可怕,你比我清楚。” “会不会导致三伯身死道消,谁也没法确定。” “这样的前提下,生死不论,我都有义务去看三伯一次。” “能见到自然最好,真要是见不到,就当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十二年的碰面 三伯是我借口去昆仑山的幌子,理由很充分。 所以灵溪没有怀疑,最终无奈答应。 她安排了昆仑弟子送我,问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告诉她今晚启程,在这之前我得和方玟萱见上一面。 另外,我答应了小萍姐晚上请她和一起游玩的同学们吃饭,再怎么心急如焚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随后我接到苏童鸢的电话,说马上来别墅接我。 十点二十,我坐上苏童鸢的红色宝马车来到南大街的一家娱乐城。 “这是小姨的地盘,一楼儿童游乐场,二楼桌球厅,三楼动漫城,四楼健身房……”苏童鸢兴致勃勃的为我介绍道:“你平日里如果闲着无聊,可以带朋友过来玩,报上姐姐的大名,全程给你免费。” 我没有接话,心不在焉的反问道:“她呢,来了吗?” 苏童鸢板起脸道:“什么她呀她呀,那是咱妈,你喊一声不会遭雷劈的。” 我苦涩摇头道:“喊不出口,好像也忘记怎么喊了。” 我说的是实话,并没有故意搪塞。 从方玟萱离开苏家,离开桃山村,母亲两个字就一点一点从我的脑海消失。 直至衍变成无尽恨意,封埋心底不愿多提。 如同扎进肉里的倒刺,不碰则已,一碰就疼的慌。 “好吧,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苏童鸢面色稍缓,主动拉起我的手道:“这事不怪你,恩,你能答应今天的见面,妈已经很开心了。” 说着,她将我推进电梯,按下了楼层键。 “你的面子最大哦,知道你要过来,小姨把整个十三楼茶厅清场,安安静静的给你说话。”苏童鸢笑意柔和道:“妈说中午给你煮鸡蛋面,你最喜欢吃的糖心煎蛋。” 我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变得紧张,但又强装镇定道:“来这里见面不会被陈家人发现吗?” “陈玄君与,与她有过约定,不许她再见苏家人。” “你们这样做……” 我欲言又止道:“或许会有麻烦。” 苏童鸢神秘道:“放心,妈身边有高手指点,小小的陈四爷奈何不了我们。” “过了今年,妈就可以抽身离开陈家,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相聚。” “只要你还愿意认她,愿意喊她一声妈,所有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我震惊道:“你,你说什么?离开陈家?” 苏童鸢捂着我的嘴巴嗔怪道:“小声点,这是刁婆婆告诉我的,她可疼我啦,没道理撒谎骗我。” “叮。” 电梯门开,十三楼到了。 我想问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只能暂时放下心头疑惑。 “那边,靠窗的位置。”苏童鸢走在前面领路道:“还记得妈长什么样吗?” 我点了点头,接着缓缓摇头道:“家里有曾经的全家福,十几年前的。” 苏童鸢恍然笑道:“咱爸房间里的那张是不是?嘿,我看过喔,溪溪偷拍给我的。” “说你小时候长的没我好看,咯咯咯……小黑炭一枚,又矮又瘦。” 我争辩道:“我那是太阳晒的,又不是本身就黑。” “再说了,奶奶偏心,给你做好看的小裙子,帮你梳辫子。” “我呢,我穿的都是捡来的旧衣服,哪能和你比。” 苏童鸢嘚瑟道:“呸,姐姐天生丽质,遗传了爸妈完美的外在基因,走到哪被人夸到哪。” “你不一样,你小时候村里人怎么喊你来着?” “小耗子?唔,不对不对,好像是小黑耗子。” 苏童鸢驻足留步,捧腹大笑道:“哎呀,这个绰号我得告诉溪溪,让她好好的笑话你。” 我无语道:“你确定是我亲姐?有这么坑自己亲弟弟的?” 苏童鸢乐不可支道:“妈,小姨,你们评评理嘛,我小时候是不是比宁子好看?” 随着苏童鸢的问话,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来到了窗边雅座。 方玟嫣笑意盈盈的起身道:“小时候你比宁子秀气,长大了嘛,我觉得宁子的五官更加精致。” 苏童鸢噘嘴轻哼,不乐意道:“也就比小时候白了点,虽然是个帅哥,但还谈不上有多精致吧。” 方玟嫣笑而不语,扭转视线道:“你不赞同我的观点,那就只能问大姐咯。” “你们姐弟俩是她生的,她最有发言权。” “宁子,快坐,喝口水润润嗓。” 方玟嫣热情的招待我道:“来小姨这就和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随便点,千万别客气。”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目光落在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女人身上。 记忆被重叠,属于我七岁以前的某些重要画面,零零散散的飘了出来。 印象最深的是她牵着苏童鸢走出院门,我被奶奶抱着站在屋檐下。 我嚎啕大哭,吵闹着要妈妈。 她不理我,漠然的转身,一去不复返。 这一走,便再也没回苏家,没回去看我一眼。 每每想到这,我平静如水的心湖都会掀起惊涛骇浪,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想不通,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都是她生的,她凭什么只要苏童鸢不要我。 直到我来了京都,知晓了她与陈玄君的约定。 理解的同时,我依旧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怨恨。 恨她爱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心甘情愿苟且于陈家大宅。 被人当做金丝雀包养,玩弄,下贱至极。 哪怕亲儿子到了京都,被陈家人欺负的不知死活,她都不敢站出来露个面。 这什么意思?摆明的与我,与老苏家撇清一切关系呗。 她既然能这么绝情,我又何必依苏童鸢的意思去认她?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后来的做法,灵溪对我苦口婆心的规劝,九阳给我带来的压迫。 让我憎恨的心理于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 直至此刻,我来了。 时隔十二年,那个让我憎恨到恶心的女人出现在不远处。 她手足无措的看着我,想站起,又踉跄的坐下。 双手紧握,十指纠缠。 那张经过岁月洗涤的脸孔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 呵,不对。 准确来说,比起桃山村的乡下村姑,现在的她看起来格外高贵。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心中怨恨 “宁子。”她泪眼婆娑的喊道。 又慌忙擦掉泪水,努力挤出笑容道:“我,你饿了吗?妈,妈给你煮鸡蛋面好不好。” “你最喜欢的糖心煎蛋,配上脆脆的榨菜丝。” “等,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她急切切的起身,全部的心神放在我身上。明明想要压制心中的激动,却落泪不止,怎么都擦不干净。 我艰难开口道:“不,不是很饿。” “哎呀,别傻站着,坐下说嘛。”苏童鸢嬉皮笑脸的将我推到方玟萱对面的软椅上,开心道:“我已经吩咐厨房做菜了,都是宁子爱吃的,十一点准时开饭。” 方玟嫣接着话道:“我去端点心,顺便催一下。” 说着,她不忘给方玟萱递去纸巾道:“姐,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应该笑的开心点,哪能一直抹眼泪呢。” “再这么哭下去,我这茶厅都要被你淹没啦。” “冲走了我和童鸢不要紧,把小宁子冲走了你可别后悔莫及。” 方玟萱眼泪汪汪的抬头,亲手给我倒了杯茶,小心的放到我面前道:“宁子,我知道你怪我,恨我,怨我。这是我当年迫不得已的选择,没道理求你原谅。” “但你相信我,我从来没忘记你这个儿子,没忘记桃山村苏家。” “我有苦衷,真的有无法诉说的苦衷。” “等今年过了,我离开了陈家,你想知道什么,妈都告诉你行吗?” 方玟萱面露哀求道:“我的忍耐,煎熬,都只是为了你。” “我能做的,该做的,十二年前的我根本没有其它路可走。” 见我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神情黯淡道:“在你心里,我一定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抛夫弃子,下贱肮脏。” “你不愿认我,不想和我有半点关系,这,是你的态度。” “或许,或许也是苏家的态度。” “可我敢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我无愧苏家,无愧你爸,我唯一有愧的,是你这个儿子。” 她止住的泪水又一次从眼角滑落,捂嘴痛哭。 我漠然的望着,心中冷笑不已。 所以我问了,带着刻薄尖锐的厉色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无愧我爸?” “是,他为人老实,没大出息,一辈子种田为生,给不了你想要的锦衣玉食。” “陈玄君相貌俊秀,风流倜傥,有整个陈家做后盾,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之一。” “多有钱,多有势哟。” “就因为这样,我爸跪在地上求你,求你别走,把头都磕破了,你呢?” “我永远记得你走的那天,你对我们父子的绝情。” 我双眼通红的吼道:“在你走后的三年,我爸都快成哑巴了,每天酗酒度日,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这些你知道吗?” “不,你不会知道的。” “跟了陈玄君,成为了陈家主母,您多风光呐,哪还能想到桃山村的我们?”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在您身上,呵,我真没瞧见。” 苏童鸢插嘴道:“宁子,和妈好好说话行吗,我受不了你这种态度。” “不,你让他说。”方玟萱哽咽不断道:“我想知道在我儿子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 我背靠软椅,面无表情道:“我爸被村里人笑话,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 “他们一口一个的野种喊我,围着我不让我走。” “小学到初中,我受尽了风言风语,各种羞辱。” “我学会了打架,谁骂我,我就挥起拳头。” “幸亏我成绩好,每次都是年纪前三名。班主任帮我求情,奶奶和我爸上门道歉,否则我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您告诉我,这些苦难都是谁带来的呢?” 我微笑着瞥向方玟萱道:“家里唯一的那张全家福曾被我丢进厨房柴稻草堆里,想奶奶做饭的时候顺手塞进灶膛,一把火烧掉。” “我恨你,不想看到关于你的任何东西。” “可我爸舍不得,大半夜撑着电筒去找,愣是把照片翻了出来。” “你和他结婚时的枕头套,床单,这么多年啦,他都舍不得扔。” “破了就补,补了再破。” “缝缝补补十二年,至今还在他床上。” “哦,对了,我很多次的发现我爸在深更半夜对着空气说话。” “喊你的名字,哭哭笑笑,像神经病一样。” “这样的他,你心中无愧?” “是你亲手毁了他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你为什么能问心无愧?” 我讥笑连连道:“苏童鸢给家里汇钱,爸掖着藏着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授意,还是她私下做的决定。” “但不管是谁的意思,我只想说,这样的弥补毫无意义。” 想了想,我又继续说道:“爷爷错杀灵官猪,导致恶灵缠身连累了我。” “我很感激大伯,感激你,让我遇到灵溪,捡回这条小命。” “可一码归一码的讲,这是三伯在后面推波助澜。” “便是没你出手,那个时候的我也不会死。这是事实,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是如此。” 苏童鸢听的一头雾水道:“宁子,你说的我理解不了,三伯,这件事和三伯有什么关系?” “给家里汇钱妈不知道,我偷偷联系了大伯,要来了咱爸的银行卡号。” “是弥补,同样是这些年的亏欠。”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家里日子好过点。” 我歉意叹气道:“对不起,姐,有些事我不能说,这关乎我和溪溪的安危。” 方玟萱目光恍惚道:“为人妻者,表面上看来,是我对不起你爸。” “但有些原因我说不出口,现在也不能告诉你。” “我说了,还不到时候。” “再等我半年,等我从陈家脱身,到那时,你会知道的。” 方玟萱失魂落魄的端起茶水,又自嘲着放下道:“这是我的命,半点不由己。” 我心生浮躁道:“三伯说你有苦衷,溪溪说你有苦衷,你的苦衷到底在哪?” “我今天之所以愿意过来,就是想听到你的解释。” “对你,对我,对我爸,对老苏家,有个交代。”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缘由真相 面对我寻根究底的追问,方玟萱陷入沉默。 她双手捧着玻璃瓷杯,修长白皙的十指用力紧握。 蹙眉不展,犹豫不决。 苏童鸢催促道:“妈,您有什么委屈可以说出来啊,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当年的事,您为什么要离开我爸,不仅宁子想知道真相,我也想知道。” “现在告诉我们和离开陈家后告诉我们有什么区别吗?我不懂。” 苏童鸢小声抱怨道:“有刁婆婆和梵音护着我们,您根本没必要再去忌惮陈玄君嘛。” 方玟萱恼怒道:“你住口,若任何事都像你看的这般简单,华夏哪还有气运之争之说?” “我不说,是因为时机未到。” “隐忍了这么多年,我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也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丁点的纰漏。” 说到这,她面色凄苦的正色我道:“宁子,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妈此刻没法对你彻底坦白。但我离开桃山村,离开你爸的真正原因,我可以告诉你。” “这样行吗?” 她带着祈求紧咬下嘴唇道:“十月怀胎,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妈骗谁都不会骗你。” 我心下一疼,似被人拨动了某处柔软,浮躁的心情变得平和道:“你说。” 方玟萱拂起耳畔散乱的青丝,幽幽吐气道:“我不走,你爸会死的。” “什么?”我和苏童鸢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脸上的难以置信。 方玟萱继续道:“你跟了灵溪这么久,应该知道命格气运之说。” “我,我曾是独占两斗气运的真凰命格。” “天下罕见,富贵至极。” “你爸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般男人,他的命压不住我,反而会被我命中气运反噬。” “简单来说,在一起时间久了,你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经常卧病在床。” “那时候你还小,不一定能记得这些事。” 苏童鸢呼吸急促道:“我,我记得。” “我比宁子大三岁,以前的事我记得不少。” “九岁,九岁那年的生日,按村里风俗,家里给我做十岁办酒席。” “来了好多客人,还有村里帮忙的亲朋好友。” “奶奶在厨房给爸熬中药,我不小心打翻了,被您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打了脸。” “那一天,我躲在后院的草垛旁哭了很久。” “也是从那天起,我每次进厨房,都要去煤炉旁看一眼,生怕那里还在煮药。” 方玟萱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真小心眼,光记着我打你的事。” “小时候我给你做了那么多花裙子,小毛衣,你怎么不记得?” 苏童鸢脸红道:“那天人多,小孩子也要面子嘛。” “再说了,后来奶奶告诉我,说那碗汤药很珍贵,花了家里不少钱。” “说我爸不喝药就坐不起来,一直浑身无力。” 语罢,她扭头询问我道:“宁子,你想起来没?” 说实话,我对苏童鸢九岁生日挨打的事一点印象都没。但我爸身体不好,经常卧病在床这件事,我似乎还有点记忆。 恩,村里有个老中医,三天两头被奶奶请回家里。 说的好听点是老中医,实际上就是走江湖的赤脚郎中,学了点医术皮毛。 我生性贪玩,总爱偷翻老中医带来的竹篓子,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 一直到方玟萱离开苏家,之后的两年,那个老中医还时不时的来我家问诊,帮我爸把脉什么的。 “好像有这么回事。”我郑重点头道:“时间上对的起来。” 苏童鸢反问道:“所以您是为了保住我爸的命,不得已离开的苏家?” 方玟萱眼底有悲色闪过,苦涩道:“我没得选的。” “当时,我不愿信这些,也从不知道是因为我才害的你爸卧病在床。” “直到……” 她眯起好看的眸子,沉吟道:“直到十三年前,那一年童鸢九岁,宁子六岁。” “你们的三伯,苏吉安在某个晚上回到了桃山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真的,和你爸结婚以来,我虽然知道他是兄弟四人,但却从没见过老三。” “三哥找到了我,问我想不想你爸身体康复。” “他点出了我真凰命格的异象,当着我的面施展了很神奇的术法,让我看到你爸卧病在床的导火索。” “那是一只火红色的凤凰,很大,很凶。” “它吞噬着你爸的生机,冥冥中,形成一条绿色的丝线。” “三哥说我要是不走,最多再有三年,你爸必死无疑。” “那个晚上,我不信,却不得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尤其是后来,你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都要下不了床,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如果是旁人告诉我这些东西,我或许不会相信。” “但那个人是你爸的亲哥哥,你们的三伯,他不会害你爸的呀。” 方玟萱难过的低头,自言自语道:“无计可施之下我又等了一年,不想走,亦舍不得走。” “你爸长的不好看,也没什么大出息,可他是我自己挑中的男人。” “他对我好,好到捧在手心里当宝。” “嫁入苏家开始,我没下过一次地,没干过一件重活。” “你爷爷杀猪,十里八乡的走动,挣钱不算少。” “你奶和我在家缝缝补补,婆媳相处愉快。” “有儿有女,家庭条件中等,你们说我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抛夫弃子?” 她偷偷抹着泪道:“宁子说陈玄君相貌儒雅,有钱有势,我为了荣华富贵苟且于人下。” “但实际上,在没有嫁给你爸之前,媒婆给我推荐了很多镇上的有钱人家,我全都无一例外的拒绝了。” “我只想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过日子,仅此而已。” 苏童鸢跟着一起哭道:“妈,宁子是不知道您离开苏家的真相,所以话说的重了些。” “他这些年过的很苦,对您当年无缘无故的丢下他心存怨恨是正常的。” “其实我一样怪过您,不比宁子少。” “之所以不吵不闹,没追着您刨根问底,是因为我看到您在陈家不容易。” “我们母女俩寄人篱下,我不想外人看笑话。” 方玟萱起身将窗子打开,嗅着新鲜的空气止住泪水道:“宁子,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 “你要是还不信,可以去找你三伯询问。” 我坐在椅子上,不知该怎么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从异常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现在的百感交集。 我知道方玟萱没有撒谎,从她形容出真凰命格吞噬我爸生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旁人没见过真凰命格,但是我见过啊。 在陆藏家,灵溪帮周绾婕毁掉饕鬄命格,她拥有的气运被我的真凰命格一口吞掉。 我是亲眼见过,且得到灵溪事后证实的。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心结融化 我记得很清楚,陆藏大限将至,动了邪念。 和叶家的老畜生一样,妄想以女子鼎炉体质延长寿命。 可他比较倒霉,找到了身怀饕鬄命格的周绾婕。 寿命没增加不说,反被对方吸收了体内生机,原本仅剩的六年寿命不足三年。 如果不是灵溪出手相助,他这会都有可能撒手归西了。 我爸比之陆藏更加不如,毕竟陆藏有整个陆家的气运加持。 而方玟萱的命格比周绾婕更加恐怖。 饕鬄命格,所占气运或许不足半斗。 反观真凰命格,独占两斗气运。 这是什么概念?起码四倍之多的反噬呀。 我爸一个普通人如何承受的了? 十三年前,以三伯当时的境界造诣,肯定是察觉了我爸命中的死劫。 所以他才会从昆仑赶回桃山村,将缘由告知方玟萱。 但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三伯不能毁掉方玟萱的命格呢? 就像灵溪帮助陆藏那样,毁掉了命格气运,方玟萱成为了普通人,自然伤害不到我爸。 还有,真凰命格的反噬如此恐怖,以我爸的体质凭什么能撑那么多年? 是三伯暗中帮忙,还是有特殊缘故? 我乱七八糟的想着,久久无法回神,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原来三伯从一开始就知道方玟萱离开苏家的真实原因,偏偏将我蒙在鼓里。 难怪他身为苏家人,我爸的三哥,我的三伯,对抛夫弃子的方玟萱不仅没有恨意,反而处处帮她说话。 说她有苦衷,是个可怜人,让我们别怪她。 我这会恨不得立马飞到昆仑山,找三伯问个清楚。 但我知道,这不现实。 三伯被荡妖剑法的心魔迷失心智,能不能回到从前都不一定,哪还有机会为我解释当年的真相呀。 “宁子,至于我为什么来到京都陈家,选择陈玄君,有什么图谋,这个,我目前不方便说。”方玟萱面露歉意道:“反正,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你。” 我心绪万千道:“这些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在乎的只是您当初为什么要丢下我。” “为什么那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问。” “现在我知道了,也理解您当初的做法。” “溪溪说的没错,我没资格去恨你,怨你。” “准确来说,我应该感谢您……” “若没有您当年的迫不得已,我爸活不到今天。” 我眼眶泛红的起身,给方玟萱续了杯茶,嗓音沙哑道:“对不起,是苏家愧对您。” 苏童鸢又哭又笑的嚷嚷道:“对不起谁呢,总得有个称呼吧。” “你和我委屈了这么多年,怨了妈这么多年,到头来最受委屈的人是她。” “宁子,男子汉大丈夫,咱老苏家的人,总得讲点良心不是?” 我将视线转移到窗外,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努力控制着眼底深处的泪水。 自责,内疚,激动,还感到无比的高兴。 那个被我恨了十二年的女人,到底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绝情狠心。 她没有不要我,没有不管我。 只是因为造化弄人,她选择了在远方默默守候。 我不是没妈的孩子,我的妈妈一直都在。 我不想哭的,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件足以让我好几天睡不着觉的大喜事。 可眼泪这东西不受控制,一个劲的往外落。 于是我便和苏童鸢一样了,又哭又笑,千言万语结在心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方玟萱满脸温柔的看着我,期待之情不言而喻。 期待,同时又紧张的坐立不安。 我胡乱擦了把脸,扭过头直视方玟萱,声音颤抖道:“妈,对不起。” 这一声“妈”,我憋了十二年。 而那个女人,似乎也等了十二年。 她泪如雨下,紧紧的捂着胸口,不能自已道:“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宁子,妈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的。” …… 下午两点,在苏童鸢的陪伴下,我离开了娱乐城。 中午的一顿饭,我吃的很撑。 倒不是我真的有多饿,而是方玟萱一个劲的给我夹菜。 这个好吃,那个味道不错。一会给我递纸巾,一会帮我擦拭嘴角的油腻。 似要将这些年的亏欠一股脑的弥补给我。 她挨着我坐,从头到尾抓着我的左手不愿松开。 我呢,解开了心结,拔掉了扎在肉里的倒刺,心情自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那几乎被我遗忘干净的母亲,如浸泡在温泉之中,让我浑身上下暖洋洋一片。 享受,怀念,喜欢,甚至是可以说是沉沦。 “以后要是想和妈见面了,提前告诉我,我来安排。”苏童鸢坐进车里,系着安全带道:“小姨这边很安全,都是妈培养的心腹,绝对可靠。” 我坐在副驾驶位,举着矿泉水漱口道:“姐,今年过了,你和妈真能从陈家脱身?” “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苏童鸢头也不抬的回道:“开什么玩笑,这是刁婆婆亲口告诉我的。” “我私底下问过妈,她说一切顺利的话,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你也看到了,妈很多事瞒着我呢。” 想了想,苏童鸢补充道:“我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妈和刁婆婆谈话,说什么陈玄君吸收气运。” “等气运吸收完了,就会放我们母女俩自由。” “唔,好像是这么说的,时间太久,记不清啦。” 我心下一动,若有所思。 苏童鸢指着我牛仔裤左边的口袋说道:“吃饭的时候,妈偷偷塞了张银行卡给你,哼,别以为我没看到。” 我苦笑道:“你要的话可以给你,反正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我的钱都在溪溪那存着。” 苏童鸢启动车子道:“姐不缺钱,自己的嫁妆早就备好了。” “男人有钱就学坏,你回去记得交给溪溪保管。” “恩,不行,我先发个信息通知溪溪,免得你小子知情不报。” 我悲愤道:“我是你亲弟弟,你这胳膊肘拐的是不是太离谱了?” 苏童鸢一脸无辜道:“我是为你好。” “喂,溪溪呀,你家小黑耗子藏了一大笔钱。” “对对对,我妈给的,我让他主动上交,他还不愿意呢。” “可要好好管教他了,一点都不听话。” “跪榴莲?好嘞,马上就到你那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小乖乖 娱乐城,十三楼,茶厅。 方玟萱独自一人坐在窗边,一壶清茶,一份糕点。 她捧着手机,安静惬意,满脸的柔情与宠溺。 相册里,是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偷拍的照片,无一例外,全都是她的宝贝儿子苏宁。 他夹菜的样子,喝水的样子,起身的样子…… 方玟萱一张一张的翻看,时而轻笑出声,时而抿唇不语。 眉宇间尽是欢喜之色,视线难移,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这下你称心如意咯。”苍老的声音自远处通道传来,身穿灰衣的刁婆婆拄着拐杖缓慢前行道:“像你多一点,尤其是眼睛,鼻子,嘴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方玟萱连忙起身相迎,搀扶着老太婆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关心道:“您怎么来了,梵音有过交代,要您在家里多休息,不能随意乱跑的。” 刁婆婆稍显气喘,扭头咳嗽了几声,将拐杖斜靠在桌边,摇头说道:“睡得太久,身子骨疼的慌。有老二陪着我来,安全不成问题。” 方玟萱倒了杯温茶,体贴的送到老人家手中,眉飞色舞道:“小宁子原谅我啦,他不怪我。” “我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正如您说的那样,他根本不在乎我有什么谋划,我陈家主母的身份。” “他在乎的只是十二年前我为什么离开苏家,为什么对他不管不问。” “他恨我,怨我,烦我,却也惦记着我。” 方玟萱眼如月牙,挨着刁婆婆坐下道:“只要小宁子愿意认我这个妈,我这辈子便再也没有遗憾。” “我的小乖乖脾气秉性像极了我,死倔死倔的,还心软的很。” “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咯咯咯……别提多可爱了。” 刁婆婆捧着温茶附和道:“你心地善良,有个同样心善的儿子不奇怪。” “待找到了苏明康,待今年过了,你们一家人平安团聚,老婆子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方玟萱灿烂的笑容变得凝固,明亮的眸子突然间黯淡道:“他不会再要我的。” 刁婆婆瞪着眼道:“怎么?他一个种田为生的榆木疙瘩还有胆子嫌弃你不成?” “你是来了陈家,成了名义上的陈家主母。可这些年你洁身自好,陈玄君没碰过你一回。” “无论是身子还是心,你都干干净净,对得起他了。” “既是如此,他有什么资格糟践你?” 老太婆阴阳怪气的嘲讽道:“穷讲究,随他便呗。” “以你此刻的身份,你的容貌,还怕找不到合适的男人托付终身?” 方玟萱强颜欢笑道:“不说这些,认回了儿子,我现在心满意足。” “能否回桃山村再续前缘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十二年了,他也不一定还能像从前那样对我。” “与其心有芥蒂的生活在一起,不如各自安好,互相祝福。” 刁婆婆叹着气道:“好像是这个理。” 方玟萱反问道:“陈玄君那边有动作吗?” “知晓了您的真实身份,他没道理沉得住气呀。” …… 晚上请小萍姐和她的同学们吃饭,原本答应我一同前往的孟凡与萧茗荷“双双毁约”。 孟凡身体不太舒服,说是昨晚受点了凉,需要休息。 萧茗荷接到她爸的电话,让她回萧家一趟。 这样一来,本指望孟凡活跃气氛的我只能单枪匹马的独自应约。 好巧不巧的是,小萍姐她们选择聚餐的地方正是小姨方玟嫣开设的娱乐城。 十六楼,龙虾馆。 七月底,眼看快八月了,这个时间段确实是吃小龙虾的最好时候。 肉质饱满,鲜味十足。 我下午刚从娱乐城离开,晚上又打车过去,想想还真是无奈。 在车上,我给小萍姐打去电话,询问包厢号码。 “宁子,169号包厢。”小萍姐心情愉快的说道:“外面聚餐死贵,还吃不到什么东西,不如小龙虾来的实惠。” “我们七个人,加上你,总共八位,大概一千六百块钱就能搞定。” “这里的饮料免费哦,是不是很划算?” 我寻思道:“不是六个同学吗,怎么变成七个了。” 小萍姐歉意解释道:“其中一个女同学带来了男朋友,京都本地人,离的很近,我总不能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他们吧。” 我忍不住调侃道:“你呢,怎么没带个男朋友,马上大学毕业了,可以谈啦。” “早点结婚生子,大伯早点当外公。” 小萍姐轻呸道:“拿我寻开心不是,赶紧过来。” 说罢,她火急火燎的挂断。 我在娱乐城门口下车,进入一楼游乐场等候电梯。 “叮。” 电梯门开,方玟萱扶着一位身穿灰衣的老太婆走了出来。 我傻眼道:“妈?” 后者惊喜交加道:“小乖乖,你怎么来了?” 我被小乖乖三个字喊的头皮发麻,伸手指了指上面,尴尬道:“和朋友聚餐,十六楼龙虾馆。” 方玟萱八卦道:“男的女的?” 我坦白道:“男女都有,朋友的朋友。” 方玟萱笑眯眯道:“去吧,记得让小姨免单。” 我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朝方玟萱挥手道:“妈,我先过去了哦。” “电话联系。”方玟萱叮嘱道。 很快,十六楼到了。 我站在169号包厢门口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小萍姐一眼看到了我,立马小跑过来道:“各位,这是我堂弟苏宁,今天的东道主。” “啪啪啪。” 齐刷刷的掌声响起,三女三女热情的和我打招呼道:“苏宁,欢迎你。” 小萍姐打了个响指,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一一为我介绍道:“周萌,郝云蕾,殷絮,她们三个是我的同班同学加舍友。” “曹争,马小涛,我们班两大斯文败类。” “林栋,殷絮的男朋友。” “至于我……”小萍姐话音一转,有意活跃气氛道:“咱俩的关系,你从小被我拎着走,不用多说了吧?” “哈哈哈小萍,你可以啊。” 包厢里笑成一片。 我礼貌上前道:“大家好,我叫苏宁,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讲真的,我这一套说辞还是在京都昆仑总部学会的。 用裴川的话说,不管在什么场合,姿态放低一点,总能引起大家的好感。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坑弟狂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小萍姐生性活泼,不拘小节,能和她玩到一起的朋友大多是脾气秉性臭味相投。 好比马小涛和曹争两人,你来我往的调笑斗嘴,穿插着令人捧腹的荤段子,逗的大家哈哈大笑,坐实了斯文败类的名头。 三个女生稍显矜持,尤其是长得最漂亮的周萌。 显然还不太习惯肆无忌惮的玩笑话,脸如火烧,羞涩难耐。 低眉顺眼的不敢抬头,一副乖宝宝模样。 而有了男朋友的殷絮,面对这些有颜色的话题摆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她坐在林栋身边,窃窃私语,掩嘴偷笑,很是小鸟依人。 至于郝云蕾,这是个很懂分寸的清秀女孩。 什么时候接话,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捧场,什么时候岔开话题,她拿捏的极到好处。 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扭捏造作。 “苏宁,你是在京都上学吗?” 熟络之后,众人难免将话题引到我身上。 毕竟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对我这个“外来者”充满好奇实属正常。 我正在考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小萍姐抢先一步替我答道:“苏宁在江夏市读高中,下半年高三。” 八卦的马小涛咂嘴道:“江夏市读书,那他怎么跑京都来了,和我们一样过来旅游?” 小萍姐白眼道:“是啊,就许你玩,不许我家小宁子玩呐?” 马小涛讪笑道:“问问嘛,你怎么跟老母鸡似的生怕我们欺负苏宁。” 小萍姐傲娇道:“那是,我们老苏家就这一根独苗苗,我是他姐,我不护着他谁护他?” 马小涛郁闷的挠了挠头,不再说话。 我不想原本欢快的局面变得沉默,主动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小姨住在京都,暑假了邀请我过来玩。” “恩,比你们来得早一些。” “大概八月底回家。” 我一边说,一边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坐在我身边的小萍姐,示意她不用担心。 马小涛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京都旅游可不便宜,你要是七月初过来,这会都住一个月了。” “哪怕挑最便宜的宾馆落脚,也得花费三四千块。” “加上各大景点打卡,吃饭,购买小礼品,没个小两万是肯定不够的。” “学生党,这笔开销真不算少。” 郝云蕾面露鄙视道:“瞧苏宁的穿着,他家的生活条件不差哦,没你想的那么艰难。” 马小涛不知所云道:“穿着?没发现有什么特殊呀,不就一件迷彩T恤衫嘛。” 曹争见缝插针道:“华伦天奴的T恤衫,同款三千多一件。” 小萍姐惊讶道:“这么贵?” 郝云蕾悠闲的磕着瓜子道:“裤子是范思哲的,鞋子是爱马仕印花休闲鞋,光这一套行头,差不多一万出头。” 马小涛无语了,眼巴巴的望着我,最后抱拳一拜,汗颜道:“恕我眼拙,不知真土豪在此,失敬失敬。” “噗。” 安静听我们聊天的周萌忍不住笑出声道:“昨天下午爬山,我们还想着该怎么帮小萍的堂弟省钱。” “左挑右挑,挑了个龙虾馆。” “早知如此,就该去五星级酒店大吃一顿。” “澳洲龙虾,大鲍鱼,呜呜呜,白白错过了一顿超级大餐。” 曹争附和道:“就是就是,今晚这顿不算数,吃完了我们要去唱歌,还有今晚的住宿,都归苏宁安排了。” “我-靠,我举双手双脚赞成。”马小涛嚷嚷道:“省吃俭用了一个多礼拜,今晚必须奢侈一把。” 殷絮笑盈盈的拉着男友林栋的手臂道:“我没意见。” 郝云蕾面朝小萍姐丢了粒瓜子,嘴角上扬道:“你怎么说,弟弟重要还是我们这群死党重要?” “我,我……”小萍姐骑虎难下的看着我道:“我弃权可以吗。” “哈,弃权也没用,现在的票数是六比一。”马小涛兴奋起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戴着黑框眼镜的林栋摆手道:“东道主还没有发话,现在落定是不是为时过早?” “唰。” 随着林栋的提醒,七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我身上。 除小萍姐之外,其余六人一脸期待。 “宁子。”小萍姐垂拉着脑袋,似犯了天大的错误。 我不在意的微笑道:“没事,开心就好。” 曹争激动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爽快道:“答应了,吃饭,唱歌,住宿,大家尽心。” “吼吼吼。” 包厢里一阵尖叫,气氛高涨到了顶点。 “你哪来那么多钱呀。”趁着几人大喊大叫的空隙,小萍姐压低声音道:“别打肿脸撑胖子,我这个几个同学不会和你客气的。” 我知道小萍姐没底气,索性打开微-信钱包,将余额亮出来道:“还有七八万零钱,够了吧?” “你……”小萍姐瞳孔微缩,很快恢复镇定之色,板着脸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在京都干坏事了。” “走的什么路子?赚的什么黑钱?” 她恶狠狠的掐着我的大腿肉威胁道:“胆敢撒谎骗我,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哎哟,我良好市民,怎么可能去做坏事。”我龇牙咧嘴的讨饶道:“媳妇给的,每个月都给。” 小萍姐眼前一亮,可爱的眨着眼道:“当小白脸了?” 我脸色发黑道:“夫妻共同财产。” “呸。”小萍姐扭头唾弃道:“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哪来的夫妻共同财产。” “不错呀,我家小宁子长大啦,学会吃软饭咯。” “咯咯咯,比你三个伯父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好保持,姐姐看好你哦。” 小萍姐一本正经道:“多捞点钱,以后我要是嫁的不好,你出钱支援我。” “这样我就有底气了,不怕夫家欺负我。” “一言不合我就回娘家,让他们跪着求我回去。” “恩,小时候我处处护着你,长大了轮到你护我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来,拉个钩嘛,一言为定。” 说着,她煞有其事的圈住我的小拇指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嘻,宁子真好。” 我手扶额头久久说不出话来,造孽啊。 这坑弟狂魔,简直比爱打小报告的苏童鸢还坑。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真心话大冒险 因为我的大方出手,这群家伙对我的态度越发和善。 很快,曹争和马小跳这两个性格洒脱的斯文败类就和我打成一片了。 聊着他们班的八卦话题,京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吹的唾沫星子直飞,满面红光。 “苏宁,你有二十岁没?”曹争坐在我左手边,指着周萌挤眉弄眼道:“把我们班花介绍给你怎么样,她还是单身哦。” 马小涛唯恐天下不乱道:“我看可以有,周萌不是喜欢帅哥嘛,苏宁长的可以呀,绝对符合她心里的男友要求。” “对对对,要帅,要多金。”郝云蕾暧昧的搂着周萌的肩膀道:“怎么样,来场姐弟恋呗?” 当事人面染桃花,羞的抬不起头道:“哪有你们这样的死党,苏,苏宁是小萍的弟弟,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呀。”郝云蕾借机打趣道:“看上了没?看上了找小萍牵线,妥妥的圆满成功。” 周萌不着痕迹的瞥了我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应声。 众人起哄道:“吼……班花害羞了。” 一向活跃的马小跳岂会放过这么好的玩笑机会,起身将曹争拉走,推着周萌坐到我身边道:“慢慢来,先接触一下。” 小萍姐着急道:“你们别乱牵线,我家小宁子有女朋友的。” 殷絮质疑道:“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不是你搪塞大家的借口吧。” 小萍姐怒道:“都回家见家长了,还能有假?” 包厢里活跃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安静。 始作俑者马小涛眼观鼻,鼻观心,保持装死状态。 曹争咳嗽道:“那什么,开玩笑嘛,当不得真。” 林栋提议道:“苏宁,不妨叫你女朋友出来一起吃饭,大家认识认识。” 我平静摇头道:“她很忙,挤不出时间的,下次吧。” 林栋还想说话,但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他缓慢起身,走去落地窗边。 郝云蕾调侃殷絮道:“你对象被美女叫走了,还不赶紧盯着去。” 后者嬉笑道:“我看到啦,是他表哥打来的,不是什么美女。” 我们这边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很快,林栋那边通话结束回归原位。 他有些难以启齿的对我开口道:“苏宁,我阿姨家的儿子,我表哥,和他一个朋友也想过来玩,能行吗?” 我还没说话,马小涛跳出来道:“怎么不行,人多热闹点,尽管来呗。” 殷絮一切围着林栋走,见男朋友开口了,立马帮腔道:“苏宁不是小气的人,哪会在乎多花几百块钱,是你的亲表哥,又不是外人。” 林栋没有接话,询问大家的意见道:“你们觉得呢?” 郝云蕾表态道:“我随便,一个人也是吃,十个人还是吃。” “请客吃饭的不是我,大家的意见不重要,这件事得问苏宁。” 不得不说郝云蕾是个情商很高的女孩,一个骨碌,顺势把皮球踢回到了我身上。 曹争这一次没有起哄,很郑重的赞同郝云蕾道:“对,得看苏宁同不同意,他是东道主。” 讲真的,我今天之所以愿意过来请这顿饭,完全是看在小萍姐的面子上。 我和她的同学不熟,还没到“来者不拒”的地步。 再则,我最讨厌的就是请客吃饭搞出裙带关系。 你的表哥,你表哥的朋友,这要是按辈分去算,都特么出五服了。 但这会,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萍姐这么多同学在,我不能落了她的面子,让同学笑话她。 所以我大度的开口道:“没关系,一起凑个热闹。” 林栋开心道:“够意思,下次去江夏市,我回请你们。” 说话的同时,他举起手机发了条语音信息。 周萌小声说道:“我们点了二十斤龙虾,再多两个人估计不够吃,还得去前台改一下菜单。” 小萍姐闷闷不乐的嘀咕道:“还加,八十块一斤呢。” 幸好她说话的声音极小,只被我听到了。 我当即抓着她的左手劲握了下,提醒她事已至此,没必要置气。 “你们接着聊,我去前台改菜单。”我打了声招呼,走出包厢。 “宁子……”小萍姐跟着我走出来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殷絮的男朋友这么不懂事。” “没关系,偶尔一次罢了。”我告诫小萍姐道:“记得早点回桃山村,大伯很担心你的。” “嗯嗯嗯,知道,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就回去了。”小萍姐和我保证道:“到家给你报平安。” “行,回去坐着,别让你的同学们胡乱猜测,影响了关系。”我催促道。 小萍姐垂头丧气的返回,心情低落。 我走到前台,告诉点菜员169包厢再加二十斤小龙虾。 “小乖乖,二十斤够吗?”方玟萱不知何时从我身后钻了出来,搂着我的脖子亲昵道:“龙虾馆又不是只卖龙虾,你看啊,那些配菜也很不错哦。” 我错愕道:“您不是走了吗?” 方玟萱委屈道:“想我儿子啦,舍不得走,就想多看几眼。” 我扭头观察周围,心生忐忑道:“别被陈家弟子看见,回去了你会很难做的。” 我没把陈玄君当回事,但寄人篱下的方玟萱与苏童鸢不同。 老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导致方玟萱在陈家如履薄冰,甚至陷入危险。 “你再喊我一声妈,我就走。”方玟萱鼓着腮帮期待道:“听不够,想听。” 我掏出手机,点开录制视频。然后抱着方玟萱的脑袋,让她和我-靠在一起。 继而夸张的喊道:“妈妈妈妈……怎么样,够不够?” 方玟萱比了个剪刀手,笑颜如花。 我乐道:“喏,等下微-信发给你,快走快走,我吃完饭也走了。” 方玟萱喜逐颜开道:“一定得发给我,千万别忘记哦。” 我连连点头道:“知道哎。” 方玟萱走后,我回到包厢。 马小涛几人闲着无聊,索性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玩法很简单,他们七个人,每人一张扑克牌。 其中两张“炸弹牌”分别是黑桃A和红桃K。 红桃K提问,黑桃A老实回答。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真的是五次 因为不想玩的太离谱,他们改变了游戏规则,抽中黑桃A者老实回答问题便可,不用大冒险。 这样一来,省时间不说,还用不着担心玩的太过火。 毕竟都是年轻人,玩到兴头上谁还管分寸不分寸啊。 记得高二上半学期,我和几个同学在宿舍玩真心话大冒险。其中一个同学不愿回答问题,选择了大冒险。 结果呢,让他去女生宿舍楼表白。 被校长抓个正着,就差叫家长了。 我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刚好轮到周萌回答问题。 她抽中了黑桃A。 而提问者是拿到了红桃K的殷絮。 “小絮絮,问题尖锐一点,别轻易放过我们的班花。”马小涛落井下石道:“私人一点,最好是感情上的秘密。” 殷絮心神领会道:“周萌请听题,请问你的初吻在哪一年丢的。” “嗷……” 问题一经提出,马小跳和曹真兴奋的嗷嗷直叫。 郝云蕾与小萍姐亦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林栋表面上在把玩手机,实则同样竖起耳朵聆听。 显然,大家对周萌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 “高,高三下半学期。”周萌声若蚊蝇的回道,脸颊滚烫。 “哈哈哈,继续继续,我很好奇是谁夺走了周萌的初吻。”曹争烟瘾来了,掏出香烟发了一圈。 马小涛和林栋熟练的接过,开始吞云吐雾。 “苏宁,来一根不?”曹争举着烟问道。 我微笑拒绝道:“不好意思,不会抽。” 林栋美滋滋的叼着烟,多了一抹痞像,大咧咧道:“得学,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会抽烟啊。” 郝云蕾捏着鼻子反感道:“这话不对,谁说抽烟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男儿立世,当以家业为重。” “恩,我爸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林栋调笑道:“床上呢?算不算大丈夫。” 郝云蕾面色一红,朝殷絮抱怨道:“管管你家男人,当着你的面调戏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殷絮装模作样的捶打林栋,娇嗔不已。 “来嘛,接着玩,算苏宁一个。”马小涛加了张扑克牌进去,随意抽拉了几下,按个派发道:“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选到黑桃A。” 我坐在席位上,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迫加入“战场”。 好在我运气不错,第一次就拿到了红桃K,成为提问者。 “谁拿到了黑桃A。”曹争问道。 殷絮愁眉苦脸的举手道:“在我这。” 郝云蕾舒坦了,大声朝我建议道:“苏宁,帮我报刚才的一箭之仇,问她难以启齿的问题。” 马小涛兴冲冲的跑到我身边,在我耳旁窸窸窣窣的“教导”。 我无语道:“这也能问?” 马小涛贱兮兮道:“怎么不能问,真心话大冒险,自然是问题越奸越好。” 我将纸牌丢下,耸着肩配合道:“那什么,马小涛让我问你,林栋最多的时候一晚上要你几次。” 说完,我若无其事的坐下。 曹争几人张牙舞爪的怪叫,气氛空前热烈。 殷絮再怎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在遇到这种涉及情侣私密问题时,也不免羞的面红耳赤。 反观林栋,满脸的无所谓,嘚瑟抽烟,甚至露出自豪之色。 “我,我要求换一个问题。”殷絮抗议道。 “不行。”马小涛几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殷絮抓狂道:“这种事哪记得住嘛,我忘了。” 小萍姐揪着不放道:“你忘了林栋一定没忘,可以让他替你回答。” “对,必须老实交代。”郝云蕾“气势汹汹”道:“不然等下只能喝饮料,不许吃小龙虾。” 殷絮合起双手做求饶状。 林栋“厚颜无耻”的思索道:“以前的确实想不起来了,说前天晚上的行吗?” 殷絮大羞道:“你,不许说。” 郝云蕾坐在殷絮身边,一把将她拉住,奸诈道:“能说能说,我们听着呢。” 林栋正襟危坐道:“应该是五次。” “切……” 包厢内狂嘘不已。 以马小涛带头,所有人朝林栋竖起中指。 意思很简单,少吹牛说大话。 林栋不乐意了,掰着手指说道:“真的是五次,八点进房间洗澡一次,十点一次,十二点洗完澡第三次。” “凌晨吃夜宵一次,早上一次。” “十二小时之内,五次,刚刚好。” 郝云蕾笑的东倒西歪道:“前晚,前晚你约小絮絮出门,她第二天中午回来,我和小萍还特意问过她。” “哎呀,某人怎么说的?” “说单纯的爱情,手拉手压马路压了一夜。” “什么河边小花园,看星星看月亮。” “敢情你们是在床上压马路,找星星找月亮哟。” 殷絮崩溃捂脸,无从反驳,依偎在林栋怀中不敢见人。 马小涛猥琐道:“我早看出来她撒谎啦,昨天爬山,殷絮两腿无路,明显被人折腾了一宿。” “噗。” 曹争正在喝饮料,听到这话当场喷出道:“牛逼啊小涛,这特么也能看出来?” 马小涛信誓旦旦道:“我研究过这方面,可称专家。” 众人哄堂大笑。 我百无聊赖的磕着瓜子,想着小龙虾怎么还不上桌。 早点吃完饭,安排他们去唱歌,我也好动身前往昆仑。 “来来来,最后一把。”马小涛一边发牌一边看着手机时间道:“七点半,马上要上菜了。” “我是提问者,黑桃A在谁那。”郝云蕾举着扑克牌手舞足蹈道:“小絮絮,不会又是你吧?” 殷絮紧张的翻看牌面,又猛的坐直身躯高喊道:“哈,不是我,我是方片3。” “呜呜呜,是我。”坐在我旁边的周萌欲哭无泪道:“好倒霉呀,怎么又是我。” 马小涛来劲了,给郝云蕾出谋划策道:“云蕾,快问问班花初吻给了谁。是咱们班李金君,还是三班的罗桦。” 曹争狼狈为奸道:“或许是二班的韩云飞呢,我记得那家伙一直对周萌穷追不舍。” 郝云蕾眼珠转动,似狐狸般露出狡猾笑意道:“比起周萌的初吻给了谁,我更想知道她对苏宁有没有感觉。怎么样,这个问题好不好?” “好上天了。”马小涛几人起哄鼓掌,乐成一团。 我原本笑的还挺灿烂的,听到郝云蕾将话题引到我身上,我顿时坐不住了。 尼玛,我招谁惹谁了啊,这也能搭上我? 身为男人,我脸皮可以厚点。 但周萌不行,她这会躬着身子,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自罚三杯 周萌的害羞,我的不自在,并没有让这场游戏结束。 郝云蕾发动马小涛和曹真两大斯文败类,对周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龙虾威胁。 后者躲不过去,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硬着头皮脸红羞怯的回道:“还,还可以。” 郝云蕾故作不明道:“什么叫还可以,有感觉或是没感觉,请说明白。” 周萌都要哭了,双手捂脸,埋在桌子上道:“你们放过我吧,我,我不吃小龙虾了。” 我不想他们越闹越离谱,连忙眼神示意小萍姐救场。 “好啦,放过萌萌呗,还可以不就代表有感觉么?”小萍姐快言快语道:“可惜咯,我家小宁子有朋友啦,不然我还真不介意你们俩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 殷絮咯咯笑道:“有女朋友了可以分手,什么样的女孩呀,能比得上我们周大班花?” 小萍姐单手插腰道:“小宁子的女朋友美若天仙,我奶说了,和画上走出的仙女一样。” “不不不,仙女或许都不如她长得好看。” “切。” 小萍姐话还没说完,众人一阵狂嘘,显然对她“夸张的赞美”充满质疑。 不对,应该是完全不信。 “骗你们干吗,本来就漂亮,还是特漂亮的那种。”小萍姐不满的撅起嘴道:“反正我们这群渣渣比不上,脚后跟都追不着。” 林栋叫嚣道:“什么样的美女,有照片吗,给大伙开开眼。” “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马小涛窜到我身后道:“苏宁,照片亮出来,我替大家验明真假。” 我懒得理他们,索性找借口道:“还没机会拍。” “咦……” 嘘声更浓。 我毫不在意的岔开话题道:“林栋,你表哥他们快到了吧。” 后者掏出手机看了眼,自言自语道:“是应该到了。” 他话音未落,包厢门被人敲响。 下一刻,一位长相老成,寸头圆脸的青年男子推门走进。 他穿着一身美特斯邦威的夏季短款休闲套装,踩着双白色的网状耐克篮球鞋。 皮肤呈小麦色,阳光帅气,嘴角含笑。 唯一老土的是他脖子上那串大金链子,闪闪发光,刺人眼球。 在他身后,跟着一位斜刘海肌肉男。 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魁梧,垮着个黑色公文包。 年龄和林栋的表哥不相上下,大概在二十八九岁左右。 他手里握着镶嵌碎钻的国外手机,脖子上纹满刺青图案。 腮帮时不时的鼓动几下,好像在嚼口香糖。 痞里痞气,看得我心生膈应。 “哥……”林栋起身招手,笑容满面的为我们介绍道:“我表哥,管亦钦,目前在京都做生意,开有自己的大型健身房。” “日进斗金,真正的精英人士。” “另一位是我表哥的好兄弟叶旭维,维哥是个健身达人,经常去健身房锻炼,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 管亦钦不卑不亢的和大家打招呼道:“各位同学,打扰了。” 名叫叶旭维的壮硕青年神色玩味道:“林栋说有好几个美女在这,我还以为他信口开河,没想到是真的。”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落在郝云蕾和小萍姐身上,又很快看向侧身端坐的周萌。 其眉头一挑,露出耐人寻味的精光。 那模样,仿佛狩猎中的大灰狼看到了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恨不能将其一口吞下。 “这人不正经。”小萍姐面露鄙夷道:“没见过漂亮女孩似的。” “恩。”我低头附和道:“典型的纨绔弟子,吃完饭早点闪人。” 另一边,林栋热情的喊道:“快坐快坐,今晚不醉不归。” 管亦钦顺势坐到马小涛身边的空位,点头道:“啤酒吧,白酒太伤身体。” 叶旭维和曹真商量道:“我能坐你的位置吗?里面太过狭窄,我这身体不容易过去。” 曹真二话不说的起身,开玩笑道:“我做梦都想成为肌肉型男,有机会的话维哥得教教我。” 叶旭维爽快道:“只要你有空,我随时可以教你,亦钦的健身房免费对你们开放。” 刚好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我按照林栋的要求多点了三箱啤酒。 女孩子喝饮料,林栋曹争和马小涛陪着管亦钦与叶旭维喝啤酒。 至于我,在众人强硬的规劝下,我不得已倒了一杯啤酒。 说好了只此一杯,喝完以饮料代替。 “来,大家先敬苏宁,感谢他的慷慨好客。”林栋举杯发言道:“别看苏宁年纪比我们小,但为人大度,出手大方,是个绝对可交的朋友。” “对,绝对可交。”马小涛一惊一惊的补充道:“吃完饭去唱歌,今晚宾馆住宿,苏宁掏钱让我们享受,这要不是真朋友,天底下哪还有真朋友可言。” “来来来,一起敬苏宁。” 欢声笑语中,我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殷絮,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你这看到我也不喊一声哥,是不是该罚?”管亦钦转动酒杯轻笑道:“起码自罚三杯,不然我生气咯。” 殷絮委屈道:“我刚才喊啦,是你没听到。” 管亦钦端起“长辈”的架子道:“不管,没听到就是没喊。” 殷絮无奈道:“哥,哥,这下听到没?” 管亦钦满意道:“听到了,可自罚三杯的事与这不相干,该罚还得罚。” “哎呀,哪有这样的嘛。”殷絮撒娇道:“三杯饮料下去,肚子撑满了,哪还吃得下小龙虾。” 管亦钦竖起食指点向林栋道:“你喝不下可以让人替你喝,饮料也好,啤酒也罢,有人自罚三杯,这件事立马翻篇。” 林栋咧着嘴应下道:“我来,区区三杯啤酒,三十杯又怎样。” 他一杯接一杯,连灌三杯,面不改色道:“哥,你没听到絮絮喊你,你也有错。” 管亦钦笑眯眯道:“行,我自罚三杯,赔礼道歉。” 林栋瞥向叶旭维道:“维哥,絮絮也喊了你哦。” 后者哈哈大笑道:“我最多喝一瓶,晚上得开车呢。” 林栋不依不饶道:“那不行,对与错总得表个态。” 叶旭维思考了一会,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三叠人民币道:“这样,对错先甩一边,絮絮喊我,我确实没听到。” “现在重新喊,喊一声,给一万。” “喊三声完事,权当我的真诚道歉。”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唱双簧 叶旭维财大气粗的暴发户姿态让原本轻松愉快的酒桌气氛变得凝固。 凝固,却并不代表大家对他的做法心生反感。 换言之,厚厚的三万块钱摆在桌上,让这群涉世未深,还没有见惯大场面的“孩子们”一个个呼吸急促,眼冒绿光。 除周萌与我之外,即便是小表姐,都眼神火热的看着那一摞子大红钱,完全移不开视线。 “维哥霸气。” 半晌,随着马小涛一声怪叫,沉默的众人欢呼起来,尖叫连连。 殷絮明明很想要三万块钱,可又担心大家说她市侩。扭捏着拉着林栋的胳膊,羞答答的不吭声。 管亦钦掏出软中华发了一圈,自顾点烟道:“絮絮,你维哥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三万块钱对他来说还抵不上平时一顿饭钱,你放心大胆的拿。” “上个月中旬,他随便买了套小型别墅,花了多少钱来着?” 管亦钦皱眉思考道:“好像是一千六百万吧,只多不少。” “嘶……” 包厢里,家境大多一般的马小涛几人倒吸一口凉气,久久不敢接话。 叶旭维装模作样的谦虚道:“一点小钱,上不得台面。” 林栋恭维道:“一千六百万要还是小钱,我们这群穷人就该去跳长陵河了。” 曹争眼羡道:“是啊,我家在江夏市的小区房不过两百万,就这,我爸妈每个月还贷款都来不及。” “您指缝间的一点小钱,足以让底层家庭衣食无忧,瞬间步入小康阶级。” “土豪,您比苏宁更土豪。” 无形中,曹争连用词都变了,从你变成了您。 足以证明他此刻有多“佩服”不拿金钱当回事的叶财主。 郝云蕾一双杏眼游离在叶旭维身上,上下打量道:“维哥手腕上戴着的表是劳力士绿水鬼吧?” “我爸有一块和您差不多的,花了五万多购买。” “您这一块色泽度明显更好,不便宜哦。” 叶旭维脸上尽显得意之色,对郝云蕾的识货感到开心。 他放下公文包,举起右手腕感慨道:“哪里,十万块不到,算是我手表里最差的一款。” “今天之所以选择佩戴它,主要是和我这一身衣服搭配。” “黄配绿嘛,搭着舒服。” 郝云蕾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媚意十足道:“身材好,搭什么都好看。” 叶旭维肆无忌惮的盯着郝云蕾连衣裙下鼓囊囊的区域,直言不讳道:“你身材也不错,如果去亦钦的健身房锻炼一下,相信会更加完美。” 郝云蕾娇笑道:“有维哥这句话,回了江夏市我该办张健身卡啦。” 管亦钦推波助澜道:“干吗要等回江夏市呢,今晚让旭维带你去我的健身房手把手教你锻炼。” “不是我吹牛,旭维的健身方式比某些健身教练所教的更加管用。” 郝云蕾犹豫道:“今晚要去唱歌,挤不出时间。” 叶旭维体贴道:“唱完歌也行,反正我开车来的,送你回来方便的很。” 郝云蕾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含糊其辞道:“视情况而定。” 叶旭维不再勉强,毕竟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身边的周萌身上。 他不动声色的朝管亦钦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朝周萌举杯道:“这位同学,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周萌正仔细的剥着龙虾肉,听到有人和她打招呼,慌忙擦手端起饮料道:“谢谢。” 管亦钦一饮而尽,夹了只小龙虾放到碗里,慢斯条理的说道:“打进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和旭维的表妹长的很像。” “恩,六七分像。” “我那会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周萌惊讶道:“有这么相似?” 管亦钦将话头推给等待多时的叶旭维道:“你的表妹,像不像你说了算。” 叶旭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刻意使嗓音变得柔和道:“眼睛,鼻子,嘴巴,包括你的气质,都像极了我表妹。” “我差点脱口而出喊你-妹妹啦,幸好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不是。” 周萌甜甜一笑,没再接话,继续埋头剥龙虾肉。 她性格安静,不是相熟的好友同学,她委实不喜欢与陌生人自来熟。 也不做到郝云蕾那样是人是鬼都能款款而谈,八方玲珑。 叶旭维还想说话拉近乎,偏偏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只能暂时闭嘴不言。 管亦钦恰到好处的掌握气氛节奏道:“絮絮,钱在桌子上,你当真不开金口?” 随着管亦钦的提醒,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聚集到那三万块钱上。 林栋搂着殷絮的肩膀道:“自家人,用不着矫情。多少人跟着维哥鞍前马后,他都不愿搭理。” “三万块不多,等过年的时候,我接你到京都玩,让维哥像模像样给你包个大红包。” 管亦钦接着话道:“对,少于五万咱都不带理他,哥哥可不是白叫的。” 叶旭维当场表态道:“十万,过年等你来拿。” 殷絮激动的小脸通红,在林栋的催促下,她大大方方的起身喊道:“维哥,维哥,维哥。” 叶旭维转动桌面,将三万块转到殷絮身前,潇洒道:“妹子,这是你的了。” 殷絮欣喜若狂,又刻意压制着兴奋矜持拿走,小心翼翼的放进背包。 “来来来,喝酒。”叶旭维举杯。 “维哥,我敬你。”马小涛被三万块钱刺激的眼眶发红,恨不能让叶旭维多认个弟弟。 另一边,曹争也不遑多让,同样端着酒杯敬土财主。 趁着众人相互客套的喧闹空隙,小堂姐扭头询问我道:“有钱人都这么玩吗?真够败家的。” 我摇头点明道:“管亦钦和叶旭维在唱双簧,看不出来?” 小萍姐单纯眨眼,又猛的领悟道:“你,你是说周萌?” 我冷笑道:“你以为呢。” 小萍姐没来由的着急道:“那怎么办,姓叶的对周萌不安好心,我们得阻止。” 我压低声线道:“怎么阻止?这种事你情我愿。” “周萌要真是见钱眼开的女生,酒桌上阻止了,她私底下照样会去见叶旭维。” “退一步说,周萌不跳这个圈套,任凭姓叶的再怎么蹦跶都没用。” 小萍姐担心道:“万一对方硬拉周萌出去玩呢?”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认妹妹 我告诉小萍姐不用多虑,今天的饭局是我做东。 那么我就有义务保证大家的安全。 正如我先前所说,除非周萌自愿跟叶旭维走。 否则,谁也动不了她。 “你行不行啊?”小萍姐对我的保证将信将疑道:“这里是京都,不是桃山村,人有钱有势的……” 我轻应道:“你把心放肚子里,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小萍姐咬着玻璃杯恨恨道:“王-八蛋,下一次聚餐再也不叫外人了。” “苏宁,别愣着啊,喝酒喝酒。”管亦钦三瓶啤酒下肚,面色发红的和我举杯道:“我刚听林栋说你来京都一个月了,住你小姨家。恩,你小姨住哪?方便的话,晚点我让旭维送你回去。” 我知道管亦钦在打听我的底细,于是随便报了个小区名。 “百合花苑?唔,好像在城西那块。”管亦钦不确定道:“也算是精品地段了,房价不便宜。” 林栋抓着豆荚细嚼慢咽道:“我有个同学住在城西,六万多一平,还行。” 马小涛见风使舵道:“和维哥肯定不能比,不是谁都能随便掏出一千六百万买别墅住的。” 叶旭维佯装生气道:“朋友间的情谊哪能用金钱衡量,便是路边的乞丐,身无分无,只要我瞧的顺眼,一样可以对他掏心掏肺。” 马小涛谄媚道:“是是是,维哥真心待人,是我说错了话,该罚。” 说着,他端起酒杯大口猛灌。 管亦钦鼓掌道:“好样的,我就喜欢爽快人。” “这个,这位美女是叫周萌吧?” 他话锋一转,有意无意的找叶旭维搭话道:“瞧我,一眨眼的功夫,差点又把周同学当成你表妹了。” “该罚,我也该罚。” 叶旭维一本正经道:“像归像,我表妹可没周萌这么漂亮。” 管亦钦自罚了一杯,顺水推舟道:“那不行,老是认错人对周同学不公平。” “要我看,不如你今晚多认个妹子,权当认错人给出的弥补。” 曹争神助攻道:“哇,维哥认周萌当妹妹,这不是又得掏个大红包?” 林栋趁机帮腔道:“维哥,少于五万我们不答应。” 管亦钦站起来活跃气氛道:“认妹妹的大喜事,理当见者有份。” “旭维,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在场所有人,每人两千块。” “包括今晚的饭局,后期的唱歌,住宿,理当由你替代苏宁做东。” “牛掰……” 包厢里,管亦钦的建议一经提出,立马换来马小涛等人的欢呼雀跃。 唱歌住宿暂且不提,这每人两千块的红包,已然足以让他们喜出望外。 天上掉馅饼,白捡不是? 周萌惊慌失措,似受惊的小鹿一个劲摆手。 但这会的气氛已经被管亦钦调到顶峰,周萌的不乐意在众人眼中不过是故作矜持。 没人去管周萌的想法,甚至没人去安抚她。 只见惺惺作态的叶旭维又从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大摞百元大钞道:“我这辈子还没认过妹妹,第一次,估计也不会有第二次。” “归根究底,是我和周萌有缘,上天的安排。” “五万太少了,我给十万。” “在场的各位,按亦钦的意思,每人两千块红钱。” “吃饭,唱歌,住宿,都算我的。” 曹争酒喝多了,站立不稳的吼道:“维哥霸气。” 马小涛眼珠直转悠道:“维哥,您这出门一趟到底带了多少现金呐。怎么感觉您的公文包是个聚宝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殷絮白得了三万块,对叶旭维感激的很,听到马小涛的问话,她殷勤吹捧道:“我怀疑沈万三丢进海里的聚宝盆就在维哥手上,所以他才能视金钱如粪土,做到超凡脱俗。” 我老实的坐在椅子上,听着众人溜须拍马的讨好,都特-么快听吐了。 果然,在世界的任何角落,任何地点,金钱都能使人丧失理智,说着言不由衷的违心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不假。 小萍姐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我,翻着白眼,要多鄙视有多鄙视。 我看着好笑,回踢了几脚,掏出手机给她发微-信道:“京都纨绔子弟的惯用伎俩,就看周萌上不上当了。” 小萍姐快速回道:“周萌家条件不差,这次来京都旅游,说起来是我们六个一起凑钱。但实际上,我掏了六百,因为她们约我的时候我身上只有六百。” “郝云蕾和殷絮各掏两千,马小涛三千,曹争三千四。” “凑了个整数一万一。” “六个人的车费就花了三千多,剩下七千出头,住宿,吃饭,到处玩,小半个月,你觉得够吗?” 我暗暗盘算道:“不够,周萌贴了不少钱进去。” 小萍姐发了个流泪的表情,委屈道:“我占了大便宜,所以才想着做个顺水人情,叫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我要是知道殷絮会带男朋友,而林栋又叫来了不认识的亲戚,我打死都不约这顿饭。” 我将手机塞回裤兜,安慰小萍姐道:“没事,周萌家既然条件不错,叶旭维的小把戏她指不定早已看穿。” 小萍姐烦躁道:“我刚偷偷给周萌发了消息,提醒她小心叶旭维。这丫头只顾着吃龙虾,压根不看手机来着。” 另一边,令人作呕的恭维下,叶旭维和颜悦色的对周萌说道:“周同学,行不行你表个态。” “我认了你当妹妹,于情于理都不会亏待你。” “十万块的红包你要是嫌少,你说个数,做哥哥的全都依你。” 周萌惶恐道:“不用不用,认亲是大事,得经过我爸妈的同意。” 她说的很认真,一板一眼。 可我愣是没憋住,直接笑出声了。 不只是我,郝云蕾也没忍住,低着头肩膀耸动,乐不可支。 叶旭维期待的神情变得阴霾,稍纵即逝。 他转动餐桌,唉声叹气道:“我拿出的钱从来没有往回收的道理,你不愿认我这个哥哥,是我没那个福气。” 周萌不知该怎么接话,小脸紧绷,眉头紧蹙在一起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管亦钦开口打圆场道:“不急,让周萌多考虑会,咱们接着喝。” 我看了下空酒瓶数量,三箱啤酒竟然被这群家伙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解决了大半。 想着时间还早,酒肯定是不够了,我只能移出座位道:“你们先喝,我去前台再点几箱啤酒,顺便上点小菜。” 出了包厢,我正往前台走,肚子里传来翻江倒海的沸腾。 我估摸冰啤酒混合冰饮料喝坏了肠胃,连忙夹着腿往卫生间跑。 裤子一脱,五雷轰顶,没把我尴尬死。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叶家旭维 十分钟左右,外面传来脚步声,刚开始,我没当回事,以为是龙虾馆的其他客人。 但随着两人越走越近,交谈声越来越大,我愣住了。 叶旭维和管亦钦? 这么巧的吗?他们俩也来拉稀? 我暗暗想着,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妈的,姓周的小丫头油盐不进,今晚想拉她暖被窝怕是指望不上了。”叶旭维骂骂咧咧的埋怨道:“林栋说这几个妞很好上手,稍微砸点钱,妥妥的吃干抹净。” “现在呢,十万还少吗?” “京都会所里那群极品货也不过五十万一晚上。” “到了那,劳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哪用被人牵着鼻子走。” 管亦钦嗤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被京都有钱人玩烂的极品货你也不嫌脏?再极品,能比包厢里的黄花大闺女极品?” “周萌捞不着,那个姓郝的女孩不是还可以嘛。” “是个聪明人,姿色尚可。” “吃完饭,你找个由头带她出去,一准称心如意。” 叶旭维狠狠吐了口痰,不屑一顾道:“郝云蕾那搔首弄姿的样子绝对不是雏了,玩这样的货色,我特么不如在家睡觉。” 管亦钦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这几个女孩不是站街女,毕竟是殷絮的同学,该留的分寸一定得留。” 叶旭维按动打火机,点起烟道:“再说吧,吃完饭唱歌,我和周萌多接触会。能行就行,不行早点回家。” 管亦钦调侃道:“回家睡得着?瞧你裤裆里的玩意都快撑破了。” 叶旭维笑骂道:“你不也是一样?” 两人哈哈大笑,一前一后的离开。 我蹲的两腿发麻,直到卫生间彻底没动静了,这才提上裤子小心翼翼的走人。 果然,这两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吃饭凑热闹是假,泡妞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好在人算不如天算,长得最漂亮的周萌不为金钱所动,让叶旭维无处下手。 郝云蕾那边倒是有戏可唱,偏偏叶大少看不上她。 至于小萍姐,说实话,她长的不丑,但身材实在难以启齿。 人家是前凸后翘,身段妖娆。她是前面飞机场,后面停车场。 这样一来,相对发育成熟的周萌与郝云蕾,她坐在包厢就毫不起眼了。 我一直担心两个好色之徒借着酒劲来硬的,现在听到叶旭维的决定,我不免松了口气。 去前台打了声招呼,我揉着肚子回到包厢。 饭局仍在继续,叶旭维一心扑在周萌身上。 他几乎不再隐藏自己滚烫如火的眼神,大献殷勤。 而周萌,也察觉到了叶大少的不正常,直接和我换了个座位。 这一举动,气的叶旭维当场黑脸,喝起了闷酒。 十点半,在我刻意的“催促”下,聚餐结束。 叶旭维不想被人笑话,主动去前台结账,说全体去十七楼KTV唱歌。 显然,这家伙对周萌还不死心。 我婉拒了,因为胡英的车早在外面等了我大半个小时。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去昆仑。 解决了九阳,我才能做到心无旁骛的玩耍。 和众人一一告别,我提醒小萍姐长点心,千万别喝酒。 女孩子酒量浅,喝酒误事,容易被人算计。 小萍姐性格洒脱,但却不是任人戏弄的傻子。跟我保证滴酒不沾,且唱完歌立马回宾馆休息,绝不胡闹。 我不太放心,离开十六楼后,我给小姨方玟嫣打了个电话,让她帮我盯着点。 娱乐城是她的地盘,有她暗中关照,我相信叶旭维没机会胡来。 “苏师弟。”福特车上,胡英看到我轻轻挥手,笑着说道:“你的行李都在后备箱,大师姐帮你准备的。” “是先回别墅告别,还是直接启程?” 我弯腰坐进后车位道:“走吧,溪溪那我明早给她电话。” 胡英喝了口水,不慌不忙的启动车子。 我伤感的望着京都夜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真怕自己有去无回。 我想到了去年年底被灵溪带到京都的那一天,我同样坐在车上,那是我第一次来京都。 震撼,惊艳,忐忑,恐慌。 灵溪坐在副驾驶看书,我坐在后面连话都不敢说。 背井离乡,无依无靠,那种焦灼紧张带来的胆怯感,我倒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我做梦都想不到我会有今天的幸福。 和灵溪命中注定,遇到了苏童鸢,和我妈解开十二年的心结。 但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九阳。 他的出现,彻底毁了我原本期待的生活。 是生,是死,又或是被他取而代之。 身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我必须对自己有个交代。 对自己负责,争取活下来,才有资格对身边亲近的人负责。 我默默的闭上眼,努力压制着心中万分悲凉。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回来,也一定会回来的。 大概行驶了四十多分钟,车子远离京都市区。 辉煌的灯火消失,仅剩漫天繁星与那一轮弯月相送。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斜躺,打算睡一会。 但就在这时,我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小姨方玟嫣打来的。 我一个激灵,隐隐觉得有事发生。 “喂,宁子嘛,快来娱乐城,小,小萍出事了。”方玟嫣气息絮乱的说道:“姓叶的小子在饮料里下药,小萍和那个周萌昏迷不醒。” 我屏气凝神,咬着牙道:“打,往死里打。” 小姨沉默了片刻,为难道:“叶家的人,不好动手。”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问道:“叶家?京都叶家?” 小姨苦笑道:“是啊,其它姓叶的我又岂会放在眼里。” “因为你特意交代,所以我安排了服务员轮番紧盯。” “谁曾想叶家小子竟然真的耍阴招,迷晕了小萍周萌打算带走。” “我被底下人通知,第一时间命人围堵,现在两边僵在这呢。”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四大家族 叶旭维是京都叶家的人,这让我大感意外。 而不容我多加细想,方玟嫣又抛下一枚重磅炸弹道:“陆家弟子也参与其中。” “啥?”我思绪混乱,心生错愕道:“哪来的陆家弟子,聚餐时根本没人姓陆啊。” 方玟嫣解释道:“陆杭,叶旭维的狐朋狗友,他父亲是陆家家主陆藏的堂弟。” “你走之后叶旭维叫了好几个朋友过来捧场,陆杭便是其中之一。” “除他之外,云家的云颂,黄家的黄橘,这都是京都十大家族的弟子,多多少少沾亲带故。” 方玟嫣语气深沉道:“宁子,今天的事解决起来有点麻烦。” 我示意胡英调转车头赶回市区,若有所思道:“云家,是不是和萧家结亲的云家?” 方玟嫣应声道:“对,萧家主的夫人出自云家。” 我心中了然,瞬间想到了萧茗荷的母亲,嘱咐方玟嫣道:“小姨,一切等我过去了再说,切莫轻举妄动,保证小萍姐和周萌的安全即可。”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别告诉我妈,她目前还在陈家,不方便插手这些杂事。” 方玟嫣轻笑道:“你妈那边我做不了主,还是你亲自交代她吧。” “行,那暂时这么说。” 挂了电话,我给我妈发去消息,让她别管娱乐城的事。 随后我向胡英求助道:“胡师兄,帮我查几个人,叶旭维,陆杭,云颂,黄橘,和十大家族有关。” 胡英点头道:“等我五分钟。” 他一边开车,一边联系昆仑总部的弟子,要求马上调取四人的背景资料。 很快,胡英收到了回复。 他举着手机递给我道:“你慢慢看,我争取半个小时抵达娱乐城。” 我打开车窗透气,上下滑动道:“叶旭维,男,二十八岁,京都叶氏族人。” “其父叶松海原名刘松,曾是叶家老太爷叶罡的心腹大管家。” “后被叶罡赐予叶姓,改名叶松海。目前退居幕后,颐养天年。” “陆航,男,二十九岁,京都陆氏族人。” “父亲陆远申,是陆家家主陆藏的亲堂弟。” “云颂,男,二十六岁,京都云氏族人。” “父亲云玉栋乃云家老三,姑姑云雨梅贵为萧家主母。” 看到这,我微微皱眉,照这么算,这个云颂还是萧茗荷的亲表哥,她三舅家的儿子。 “黄橘,男,二十七岁,京都黄氏族人。” “父亲入赘黄家,其随母姓。” “母亲黄晚晴,黄家家主黄阖的表妹。” 胡英听我念完,面露不屑道:“十大家族的边缘弟子,一群土鸡瓦狗。” 我将手机还回去道:“打狗看主人,再怎么边缘话,终归是十大家族的人。” “打了他们,伤了各大家族的脸面,这件事处理起来并不容易。” “再说了,深更半夜,我不想溪溪为我的事耽误休息。” 胡英赞同道:“那咱们就好说好散,前往昆仑才是大事。” 我斜靠在座位上,揉动眉心道:“别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谁给我小萍姐下药,总要站出来给个交代。” “一码归一码,我不想把路走绝,却不代表我好欺负。” 胡英猛踩油门,急速行驶道:“我已经通知裴师兄了,有他在,那四个混蛋不敢轻举妄动。” 我轻轻恩了声,没再接话。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娱乐城门口。 我和胡英乘坐电梯到达十七楼KTV,刚出电梯门,小姨方玟嫣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面色苦恼道:“里面一团糟,你注意安全。” 我着急道:“小萍姐呢,醒了没?” 方玟嫣答道:“醒了,被我安排到楼上休息,身体没什么大碍。” 我深深吸了口气,在方玟嫣的带路下前往178号豪华包厢。 通道里站满了人,一方是娱乐城的保安力量,另一方是叶旭维等相聚的狐朋狗友。 裴川叼着烟守在通道的正前方,堵住了出路,自顾翻看手机。 “裴师兄。”胡英上前打了声招呼,小声道:“怎么样了?” 裴川看到我,嘿嘿一笑,掐灭烟头道:“你小子真够倒霉的,吃顿饭都能吃出麻烦。” “别看我,我只负责帮你堵住这群垃圾,接下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我反问道:“你没告诉溪溪吧?” 裴川耸肩道:“没,大晚上的,师姐早睡了,我哪敢吵醒她。” 我稍稍放下心道:“能不能玩出人命?” 裴川故作惊悚道:“卧槽,你小子挺狠啊,想下杀手了?” 我认真回道:“很想。” 裴川竖起大拇指道:“去呗,我负责看戏。” 我沉吟道:“连累了你们怎么办?我到底是昆仑弟子。” 裴川嬉皮笑脸道:“昆仑从不怕被人连累,放心大胆的做。” 我不知道裴川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会我只想替小萍姐讨回公道。 我穿过人群,走到叶旭维身前,看着包厢里惊慌无助的马小涛等人,一抹讥讽自心头涌起。 “我好心好意的请你们吃饭,拿你们当朋友,你们就这么对我?”我平静的面对叶旭维和管亦钦道:“一口一个兄弟,一口一个下次再聚,告诉我,下次咱们该怎么聚?” 管亦钦充耳不闻,权当我不存在。 叶旭维大口吸着烟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竟然是昆仑弟子,还和娱乐城的老板有关系。” “啧,是我看走眼了。” “今天的事是个误会,你要我道歉,我可以道歉。” “道完歉,就此揭过,你看如何?” 他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堂姐和周萌平安无事,一点小矛盾,没必要彻底闹大。” “你有人,我兄弟几个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你来之前肯定打探了我们的底细,叶家,陆家,萧家,黄家。” “为了两个不足轻重的丫头片子,和京都十大家族中的四个闹翻,你觉得有意义吗?” “值得吗?” 他自信满满的笑道:“裴川,昆仑亲传弟子,他来了之后一样没敢轻举妄动。” “他是个聪明人,你肯定也不是笨蛋。” “这样,三百万你拿去喝茶,替我补偿给两个丫头。” 他从黑色公文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道:“适可而止,对谁都没有坏处。” 我接过银行卡,轻描淡写的丢到垃圾桶道:“我不缺钱,也不在乎你们身后都有什么势力。” “你想息事宁人,好,我给你机会,谁给我小萍姐下药,自己站出来。” “我只找罪魁祸首,其他人,不是不能网开一面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灵溪的谋划 叶旭维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声音凉薄道:“你确定不给我面子?” 我直接了当道:“要么交人,要么被人抬出娱乐城。” “一群和十大家族藕断丝连的边缘人物,你凭什么叫嚣昆仑不敢和你们闹翻?” “我可以代表昆仑行事,你们能代替各自身后的势力吗?” “代替不了,就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我冷漠的盯着叶旭维身后那群纨绔弟子道:“我苏宁不是第一天来京都,你们这样的货色我见多了。” “你特么想死。” 叶旭维身旁,一名扎着马尾辫的另类青年走了出来,他扯着衬衫衣领猖狂道:“劳资黄家的人,你动我一个试试看?” “昆仑很牛吗?这里是京都,不是昆仑山。” “耀武扬威来错地方了吧。” “真以为昆仑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另一边,一位端着果盘吃橙子的圆脸青年微笑道:“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我姓陆,单名一个杭字,迷药是我带来的,下药的也是我。” “恩,你能奈我何?” 他极为挑衅的朝我丢了块橙子皮道:“你能代表昆仑,我就能代表陆家。” “私底下的小摩擦,你非要提升到兴师动众的局面,你都不怕,我们为什么要怕?” “啪啪啪。” 倚靠着包厢门框的俊秀青年云颂鼓掌附和道:“说得好,我们四个确实是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不起眼,不受重视。” “可我们头上顶着的,背后站着的,同样是各大家族的脸面。” “你想往大了玩,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我们吃足了苦头,受尽了羞辱,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自会有族中长辈与你们昆仑算账。” “大账小账,希望你有足够的能力承受。” 叶旭维将黑色公文包递给管亦钦,怡然自得的瞥着我道:“听到了?我的兄弟们似乎并不怕你闹大。” “我好心好意的与你商量,你不领情。” “哎,毕竟一起吃过饭,喝过酒,互相称兄道弟过。” “能好聚好散,何苦撕破脸皮大家找罪受?” 他笑容促狭的从垃圾桶捡出银行卡道:“三百万你嫌少,我可以再加。” “五百万,八百万,甚至是一千万。”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的一点心意。” “见好就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叶旭维的话还没说完,我抬腿便是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肚子上。 后者错不及防,躬身如虾,不受控制的倒退。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艹,你他-妈敢动手。”黄橘挥舞拳头朝我砸来。 守在我身边的胡英一个闪身,举拳相迎。 只听见砰的一声,黄橘飞了出去。 比起狼狈倒地的叶旭维,他几乎像皮球般翻滚。 直到管亦钦扶住他,其抱着右臂哀嚎连连。 胡英武力六层的修为,又哪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黄橘能够抗衡的。 陆航与云颂一见形势不对,当场掏出手机呼叫救兵。 “我给你妈下药,玩的她路人皆知,再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我耐心全无,俯身藐视叶旭维道:“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讲究今日仇今日报。” “给你们机会撇清关系,你不珍惜,非得参与其中。” “行,那就看看你身后的叶家有多护短,是不是能护住你。” 我打了个响指,指向正在通话中的陆航和云颂道:“半个小时,搬救兵够了吗?” “不够我给你一个小时。” “还是那句话,今天你们不能给我满意的交代,咱们往死里磕。” 叶旭维紧捂小腹,疼的冷汗直流道:“非得不死不休?” 我咧嘴道:“对,你们自找的嘛。” 叶旭维痛苦咳嗽,移动身子背靠墙壁道:“我们撑死被家族责罚,受一顿鞭刑。” “你呢,四大家族联手对付昆仑。” “苏宁,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裴川插嘴道:“明白什么?明白你们四个垃圾妄想改变京都的局势?”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行不行?” “你们,配吗?” 裴川当着叶旭维的面拿出手机道:“内门大统领司徒辏听令,给我调集总部八百内门弟子,一千守卫堂弟子,半个小时内赶到嫣然娱乐城待命。” 叶旭维瞳孔惊缩道:“你……” 裴川笑呵呵道:“你们想玩,昆仑奉陪到底。” “看看到底是谁能把天捅个窟窿,又是谁能安安稳稳的走出去。” “京都六脉共存,包括十大家族,昆仑从来不敢说一家独大。” “但你们这种小鱼小虾,说实话,昆仑真没放在眼里。” “恩,包括你们身后的家族,在我看来,一样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站在原地,风中错乱,久久无法回神。 裴川这突如其来的一手让我原本清晰的思路变得懵逼。 懵逼且傻眼。 我特喵只是想帮小萍姐出口恶气啊。 八百内门弟子,一千守卫堂弟子,这是不是玩的太恐怖了? 不说倾巢而出,这绝对是昆仑总部一大半的力量。 裴川要干吗?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天,在胡英的提醒下,我回过神来。 第一时间将裴川拉到墙角询问道:“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坑我?” 裴川无辜摊手道:“帮你啊,咱俩这关系,我还能帮外人不成?” 我心生怀疑道:“你这么帮我不是把我往沟里带?” “总部发生这么大的事,高层铁定会通知溪溪。” “她这会必然接到电话,怪我又惹祸了。” 裴川憋着笑道:“那什么,师姐一早就知道了。” “胡英给我打电话,让我先来娱乐城稳住局面的那会,我正和师姐聊你去昆仑的事。” “赶这么巧,我总不能瞒着师姐吧。” 我无语道:“那,你这么大阵仗,是溪溪的意思?” 裴川坦白道:“京都太安静了,一直被其它势力暗算,昆仑总要做点什么。” “被动反击是无奈之举,主动进攻才是获胜良策。” “别看这四个小鱼虾不值钱,效果往往出其不意。” “记住,你今天的任务是闹事,闹的越大越好。” “反正你占着理,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会有人出来谈判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围陈救方 裴川的话,让我紧绷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仿佛吃下了定心丸,再无慌乱之感。 我不知道灵溪在谋划什么,有什么目的。 但她既然想借着我的手行事,我自是乐意效劳,心甘情愿的被她“利用”。 “叶家,黄家,是今天的主要目标。陆家,云家,顺手附带而已。”裴川提醒道:“陆藏一向与昆仑交好,陆知夏更是师姐为数不多的好闺蜜,该怎么处理陆杭,你心里有点分寸。” 我恼火道:“这家伙给我小萍姐下药,你的意思还让我宽大处理?” 裴川点了根烟,将余下的抛给胡英道:“你小子傻啊,陆杭犯了错,陆藏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羞辱陆家?” “你不把陆知夏当回事,师姐会生气的信吗?” “还有云颂,萧茗荷的亲表哥。” “云家败落了,不成气候,他所依仗的不过是萧家势力。” “星阑师叔曾将你托付给萧墨葵,说的透彻点,昆仑与萧家是暗中联手的。” “你打萧家的脸,就等于打你自己的脸,嘿,你如果有自虐倾向,我不介意看你尽情表演。” 我嘴角抽抽道:“叶家,叶千山还是溪溪的亲大哥呢,这怎么说?不需要给面子?” 裴川摸着下巴琢磨道:“师姐没交代,你自己看着办呗。” 我满肚子郁闷,各种牢骚,总觉得裴川在坑我。 “记住最重要的一点,今天的事出在嫣然娱乐城,你有资格追究方玟嫣的责任。”裴川眼露深意道:“她是明面上的负责人,可实际上,你妈才是幕后大老板。。” 我心中一颤,不可置信道:“你,你们连我妈都要算计?” 裴川神秘道:“演戏演全套,追究了叶家,黄家,陆家,萧家的责任,没道理放过你妈这边。” “再说了,她是名义上的陈家主母。哪怕私底下与陈玄君分道扬镳,可到底还属于陈家的人。” “届时,陈四爷为了陈家脸面一定会派人过来交涉。” “你要做的很简单,当着陈家来人的面,将这张……” 裴川掌心一翻,从青袍长袖中滚出一张黑色符箓道:“锢运符,贴在方玟萱眉心命宫位置。” “我会在后方掐诀助它燃烧,禁锢你妈命格中为数不多的气运。” “这样一来,陈玄君想借气运约定囚禁你妈-的计划将彻底落空。” “等今年一过,恭喜你一家团聚咯。” 我颤抖着接过裴川递来的锢运符,嗓音干涩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妈和陈玄君的约定?” 裴川低笑道:“当初让你妈帮忙去偷噬心蛊虫的线索纸条,她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一起送给了师姐,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你仔细想想,我很早就和你聊过这些,你妈待在陈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那个时候没法和你这个小白痴说清楚,师姐也不允许我们擅自告诉你真相。” “在驼峰山顶,星阑师叔特意嘱咐过师姐,方玟萱有难,一定要出手相助。” “今天,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裴川弹着烟灰继续道:“锢运符乃昆仑四大邪符之一,一旦入体,难以祛除。若不是为了你,掌教师伯不会违背历代祖师的命令,偷偷炼制了仅有的一张。” “这东西对人没有直接伤害,但好似无形渔网,会将人命中气运冻结。” “别说陈玄君无计可施无处下手,咱昆仑一样没有解救之法。” “之所以列为四大邪符之一,是因为拘人气运会受天道感应,产生不好的因果反噬。” 我满心欢喜道:“所以,我妈没有危险,完全是用来针对陈玄君的。” 裴川应声道:“因果由掌教师伯去背,与你们母子毫无关系。” 我如视珍宝的放进牛仔裤口袋,在外面轻柔抚摸道:“谢谢。” 裴川推着我道:“去吧,好好演戏,今晚是你的个人专场,别让我和师姐失望。” 我这会真真的笑得合不拢嘴,一想到能帮我妈离开陈家,我这心情就美的往天上飘。 直到我又来到叶旭维几人面前,马小涛从包厢犹豫的走出道:“苏,苏宁,今天的事与我无关。”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伤害小萍和周萌的想法。” “对不起。” 他弯腰致歉道:“身为同学,我没能帮着她们一起提防叶旭维的不轨之心,是我的错。” “苏宁……” 曹争紧随其后,一脸愧疚道:“我,我也对不起你。” “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打我们一顿吧。” 郝云蕾神情扭捏,磨磨蹭蹭的站在曹争后面,最终咬着牙说道:“其实,其实我一早就看透了叶旭维的想法。” “但我没想到他有胆子下药。” “我也有错,错在没提醒小萍和周萌。” 我冷冷的看着马小涛,曹争,郝云蕾。 这三人都很势利眼,典型的见风使舵墙头草。 拿马小涛和曹争来说,一看到叶旭维有钱,立马腆着脸往上凑。 性格确实很好,却不是值得交往的朋友。 郝云蕾很聪明,算是这群人中最能分清形势的女孩。 但她私心太重,光想着从叶旭维身上占便宜,对自己的同学不管不顾。 当然,从根本上来说,就算她提醒了小萍姐和周萌,依旧改变不了这件事的结果。 三人有错,间接的小错罢了。 想到这,看在小萍姐的面子上,我不耐烦的摆手道:“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就行。” “是,是,谢谢。”马小涛迫不及待的闪人,那模样,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曹争不甘落后,好在还记得郝云蕾。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坚持在包厢里的林栋与殷絮。 同学的深厚友谊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苏宁,我们……” 在眼睁睁看着马小涛三人顺利脱身后,挣扎了一分多钟,林栋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窒息感,牵着殷絮缓慢移动到包厢门口道:“我们能走吗?” 我讥笑道:“叶旭维和管亦钦是你带来的,你的两位好大哥还在呢,你急什么?” 殷絮气呼呼道:“下药的是陆杭,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林栋轻轻摇头,示意殷絮无需多说。 后者一脸不服气道:“我说的是事实,小萍被人下药,他苏宁有本事直接找罪魁祸首,拿我们出气,他凭什么啊。” 我强硬道:“凭我人多势众,凭你们俩现在走不出十七楼,凭我不讲道理,这样够了吗?“” “我让人杀了你全家,你找到了我,我告诉你与我无关。”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比比身高 我走上前直视林栋,语气玩味道:“别告诉我你不清楚叶旭维过来的目的。” “恩,你怎么对他说的?” “这几个妞没见过世面,很好上手。” “砸点钱,一准能吃干抹净。” “所以他来了,十万块找个黄花闺女,比京都会所里那群被有钱人玩烂的极品货强。” 林栋抿了抿嘴,眼角不自觉的跳动。 我接着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今天拿殷絮的同学当婊-子对待,会不会反过来把自己的女朋友拱手让人?” “比如现在,我可以放你走,安安稳稳的送你离开。” “但我有个前提,把殷絮送给我爽爽,你愿意吗?” 我压低声音暧昧道:“一个被你一夜五次的庸脂俗粉,残花败柳之身,怎么算你都不亏。” “混蛋。”殷絮破口大骂道:“痴人做梦,你简直禽兽不如。” 我哈哈大笑,拍着林栋的肩膀道:“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 林栋恼羞成怒,拉着殷絮回到包厢,目光投向管亦钦那边。 显然,两人唯一的希望都寄托于叶旭维能“突破重围”。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距离陆杭与云颂搬救兵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叶旭维神情平淡的抽着烟,一根借着一根,低头不语,看不清表情。 右臂被胡英震碎的黄橘坐在地上,满脸恶毒的盯着我,仿佛伺机而动的毒蛇,想要将我一口吞下。 “渴不渴?”我扭头对胡英说道:“上点饮料果盘什么的,一起吃,慢慢等。” 胡英把玩着裴川给他的半包烟,打着哈欠道:“我得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寸步不离的那种。” 我无奈朝裴川喊道:“喂,有点眼力劲呀,渴死了都。” 裴川脸色一垮,骂骂咧咧的吩咐手下弟子去前台点果盘。 “滴。” 微-信传来提示音,我随手翻开,只见方玟萱的聊天窗口有新信息浮现:小乖乖,你等下是不是要凶我?呜呜呜,温柔点呀,好害怕。 后面配着个流泪的表情,可怜兮兮的。 我忍着想笑的冲动回复道:不行,演戏要逼真,您多担待点。 方玟萱快速回道:那,那我争取不哭。 我发了个拥抱的小人,表示安抚。 随后,我收起手机,听着后方人群传来高跟鞋的走动声。 “来人了。”胡英眯起双眼,侧身看道:“是陆大小姐。” 我随着胡英的视线望去,果然,好久没见的陆知夏带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朝我们走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套裙,波浪大卷发,配着黑丝高跟鞋。 不苟言笑,冷若冰霜。 那气质,妥妥的御姐风范。 我搓了搓手,正盘算该怎么对陆知夏解释今天的事。 没想到对方一看到我,瞬间露出柔和笑意道:“小宁子,过来,姐姐看看长高了没。” “知夏姐。”我硬着头皮迎上去道:“那个,对不住了,害你大晚上辛苦一趟。” 陆知夏自顾和我比身高道:“哎呀,你好像又长高咯。上次生日宴,我明明只差你半个脑袋的,怎么今天只到你下巴。” “难道那天的高跟鞋比较高?” 她一边说,一边锤了下我的胸口,笑嘻嘻道:“明天去溪溪那吃饭,你下厨。” 我歉意道:“我得离开京都一个多月,等我回来了行吗?” 陆知夏失望道:“这样啊,你回来我都要去学校了。” “可惜,还想尝尝你的厨艺呢。” “溪溪和童鸢老在微-信群里夸你烧菜好吃,可香可香啦。” 她可爱的耸动鼻子道:“反正你欠我一顿饭,早晚还给我。” 我乖乖点头道:“行行行,十顿都可以。” 陆知夏开心了,这才将视线放到心惊肉跳的陆杭身上。 她嘴角掀起一抹冷冽,阴阳怪气道:“丢我陆家的脸丢到娱乐城来了,陆杭,你是觉得我爸好说话,还是觉得我陆知夏不敢管你们这群好吃懒做的东西?” 陆杭嘴硬道:“知夏,帮亲不帮理,你和我都姓陆,胳膊肘没你这么拐的。” “这小子打我陆家的脸,不管你和他认不认识,有多熟悉,我总归是你堂哥。” “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陆杭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道:“我知道你和灵溪关系不错,但一码归一码,今天的事关系到陆家颜面,你可不能被私人感情左右。” 陆知夏气急而笑,强装冷静道:“你过来。” 陆杭满脸警惕,但还是按照陆知夏的意思从叶旭维等人身边穿过。 直到他站在陆知夏身前半米处,态度依旧蛮横道:“我犯了错,是陆家家事,关起门来随家主处理。” 陆知夏扬手,干净利落的一耳光,抽得陆杭双眼圆瞪,咬牙切齿。 “这些年,我爸对你们太仁慈了。仁慈到你们以为陆家没了规矩,一个个肆无忌惮的闯祸。”陆知夏厉声呵斥道:“和我谈家族颜面,私人感情?” “陆家正是有你们这群败类,才会颜面无存。” “给女孩子下药,还被抓个现行,呵,这么恶心肮脏的手段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陆知夏讽刺道:“身为陆家人,你何曾把陆家的脸面的放在心上?” “出了事知道找陆家庇护,你好着的时候呢,为陆家做了什么?” “论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堂哥。” “这是我爸念着兄弟间的旧情明白吗?” “不管是你,还是你父亲,不过是陆家给你们一口饭吃。” “出了陆家,你们什么都不是,也没人会可怜你们。” 陆杭脸红如血,悲愤不已道:“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家人各种羞辱,你……” “我什么?我怎么了?”陆知夏漠然回道:“我大晚上的前来善后,不是听你如何诉苦。”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爸说了,陆家的蛀虫不想吃陆家的饭,那就滚出去吧。” “从这一刻起,你父亲一脉三十六人,被逐出陆家,净身出户。” “你们从陆家捞的钱,一分不少的给我吐出来。” 说着,陆知夏转身对身后的中年男子说道:“年叔,打断他下药的双手,带回陆家祠堂。” 陆杭双腿瘫软,裤裆里,腥臊的尿水顺着大腿根流淌。 “知夏。”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不,你不能这样。”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作一首诗 陆知夏走了,正如她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昏迷不醒中的陆杭。 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山谷回音,在通道间回荡。让原本信心十足的叶旭维等人面如土色,局促不安。 “我说的对不对?给陆家面子,陆家自当投桃报李给你满意的交代。”裴川端着弟子送来的果盘美滋滋的享受道:“咱们也算间接做了件大好事,为陆家除去吃里扒外的蛀虫。” “既不伤私底下的感情,又演了出杀鸡儆猴的大戏。” “两全其美,面面俱到,岂不悠哉?” 裴川摇头晃脑的自我陶醉道:“料事如神诸葛亮,世间罕有裴凤雏。” 胡英捏着牙签戳了块芒果肉丢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裴师兄,你一向言辞粗鄙,今天咬文嚼字的装文化真让我好不习惯。” 裴川表情一凝,怒视而笑道:“劳资什么时候粗鄙过了?七岁背论语,九岁读诗经,十一岁那年,我站在昆仑主峰山顶,冒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创下了人生中的第一首诗。” “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而我,用师傅的话说,我之才气绝不逊色于曹植。” “这一点,师姐可以为我作证,亦对我心服口服。” 我听着有趣,连忙追问道:“你作了首什么诗?念来听听。” 裴川仰起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将手中果盘丢给胡英,在中央空地上抑扬顿挫道:“远看是朵花,近看似西瓜,到底是花还是瓜,回家问你妈。” “噗。” 在后面喝茶的方玟嫣当场喷出,差点没笑趴下。 我抖了抖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赞美”,索性绝望鼓掌道:“好。” 裴川傲娇道:“好在哪,说说呢。” 我眼前发黑,不由感叹某人的脸皮之厚果真天下无敌。连我刻意奉承的意思都没听出,还有脸问我好在哪? 尼玛,这作的什么玩意心里没点逼数吗? “押韵,另辟蹊径的作诗风格使人眼前一亮,心境大开。”我口是心非的说道:“花,或是瓜,在漫天大雨中,凡胎肉眼极难分辨。唯有母爱,才是天底下最感人至深的情愫。” “你以一首花那个瓜,充分表达了你对母爱的感恩,那绵绵不断的感情,犹如黄河泛滥,波浪滔天……” 我言不由衷的恶心话还没说完,裴川激动开口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唯有你苏宁。” “嗤。” 背靠墙壁蹲坐的叶旭维抹了把脸,暗中偷笑。 裴川猛的抬头,声冷如刀道:“你在笑我?” 叶旭维默不作声,腮帮鼓起,肩膀齐颤。 裴川大步上前,以强悍姿态掐住叶旭维的脖子,将他缓慢提起道:“我问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姓裴的,你他-妈别太猖狂。”云颂在后方跳脚道:“别以为搞定了陆杭就能把我们一网打尽,陆家是陆家,我们是我们。” “今天谁能平安无事的走出去还不一定。” “你有胆子伤旭维一根毫毛,等下必要你百倍偿还。” “咳咳咳……” 被裴川大力掐住咽喉部位的叶旭维痛苦咳嗽,脸色红涨。 他伸手想要反击,顺势揪住了裴川的衣领,却又无力挣扎。 裴川再次用力,叶旭维双眼上翻,气若游丝,嗓子里发出古怪声响。 “京都的纨绔子弟我见过很多,交过手的也不在少数,能在我身上占到便宜的目前还没出现。”裴川不屑一顾的撒手,冷冷笑道:“留你条生路并不代表我怕叶家,而是要你活下来看清楚,陆杭是怎么离开娱乐城的你们几个会和他一样。” “你放屁。”黄橘抱着震碎的右臂大骂道:“陆家与你昆仑有旧,我黄家可没有,不是谁都像陆知夏那样吃里扒外。” “对。”云颂尖声附应道:“我已通知了我的姑母,京都十大家族之一的萧家你又能如何。” 裴川饶有兴趣道:“是吗?那你可知道萧家小公主萧茗荷,你的亲表妹,如今就住在我昆仑总部大楼。” “呵,今晚才被她父亲唤回萧家,说什么家里来了客人。” “前几天,我们一张桌子吃饭,她喊我裴大哥呢。” 云颂神色一慌,大声驳斥道:“少在这胡说八道,败坏我萧家声誉。” “我茗荷表妹一向洁身自好,岂会与你这种人渣混在一起?” 裴川回到我身边,从胡英上衣口袋掏出那半包烟道:“轮到你表演了,给萧茗荷打个电话,问问她萧家的人什么时候过来,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啊。” 我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多了。 这个时间点给萧茗荷打电话,不是扰人清梦吗? 所以我断然拒绝道:“不急,萧家肯定会来人的,茗荷过不过来不重要。” 说话的期间,一位昆仑弟子猫着腰上前禀报道:“裴爷,八百内门弟子,一千守卫堂弟子,全部抵达娱乐城外围严阵以待。” “恩,下去吧,告诉司徒辏,没有我的命令别轻举妄动,老实待着便可。”裴川吩咐道。 昆仑弟子抱拳离开,脚步匆忙。 通道的另一头,身穿唐装的谢小猫不知何时出现。 他踩着双老旧布鞋,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油腻,胡子邋遢。 正如我在竹外楼第一次看到他时那个样子,睡眼惺忪,哈气连天,感觉随时随地都能躺下睡着。 云颂大喜过望,嘶声喊道:“猫叔,我在这。” 裴川错愕道:“还以为萧家会来个大管事之类,没想到猫叔会亲自出马。” 我紧张道:“什么意思?没法教训云颂了?” 裴川没理我,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小跑着上前,屁颠屁颠的给谢小猫发烟道:“猫叔,今晚吹什么风呐,竟然把您吹来了。” “怪我,哎,怪我办事不利,侄儿在这先给您赔罪了。” 裴川老老实实的站着,以手挡风,帮谢小猫点烟道:“一点小误会,您就是不来,看在茗荷的份上,我顶多打断他两条腿,绝不伤他性命。” 谢小猫长长吐了口烟,斜视裴川道:“昆仑这么大动作,整个京都各方势力全在往娱乐城靠拢。说说呗,玩的什么歪招,我怎么没看懂。” 裴川支支吾吾的吭声道:“师姐的意思,我听令行事而已。” 谢小猫轻走几步,来到我身前。 他叼着烟上下打量我道:“我就说你小子为什么让我心生熟悉,敢情是老三的亲侄子。” “哎,你三伯去哪了,他还欠我一顿酒嘞。”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妹妹坐船头 谢小猫旁若无人的与我说话,声音微弱道:“这样,你告诉我苏星阑现在什么境界,有没有到达武力十六层。” 他问的很认真,甚至带有一抹期待。 我态度恭敬道:“猫叔,我三伯来无影去无踪,您这么厉害都找不到他,更何况我呢。” “再说了,我没练过武,对这些境界划分并不是很清楚。” “什么武力十六层,六层,我连一层都不是。” 我苦笑着说道:“如果下次遇到三伯,我可以帮您问问他。” 讲真的,三伯在昆仑山解决荡妖剑法心魔这件事,我不可能对外人提起。 不仅是灵溪刻意叮嘱过我不许泄露,更是为了三伯的安全着想。 所以即便谢小猫与三伯有旧,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我都没法说出事实真相。 满脸困意的邋遢男人吧嗒吧嗒的吞云吐雾,笼罩着他油腻紧绷的脸庞。 他眼中有遗憾滑过,轻声自嘲道:“以苏星阑的天赋,这么些年了,踏上十六层半仙境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当年输给他,输的很不服气,总想着有朝一日赢他一次。” “这一想,便是十几年。” “他越挫越勇,还是震慑六脉的苏疯子。而我,小猫没成虎,反变病猫。” “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机会追上啦。” 谢小猫自言自语的说着,神色哀伤。 裴川提醒道:“猫叔,隔墙有耳,陈年往事就别提了。” 谢小猫回过神,举手拍打衣角上沾染的烟灰,干脆道:“墨葵让我来的,说是护着点苏宁。” “你说这叫什么事?” “明明是萧家的人被你们欺负,我还得助纣为虐。” “真是日-了-狗哟。” 裴川奸笑道:“既然您来了,该怎么处置云颂您说了算,我和苏宁没有任何意见。” 谢小猫瞪眼道:“我来唱歌的,不管事,你想怎么玩接着玩就是。” 说罢,在云颂匪夷所思的注视下,谢小猫就近找了个间包厢,大声嚷嚷道:“人呢,给老子开麦,点个妹妹坐床头给我唱。” “猫叔……”云颂带着哭腔哀求道:“您救救我,救救我呀。” “妹妹你坐床头哦,哥哥我床上走,恩恩爱爱,一起荡悠悠。” 包厢里,谢小猫“惨不忍睹”的歌声轰轰烈烈的传出,刺的人耳膜发酸,心生作呕。 裴川无语道:“猫叔,是船头,不是床头啊。” “砰。” 陶瓷烟灰缸砸了出来,伴随谢小猫发怒的咆哮:“劳资就喜欢床头,你滚一边去。” 裴川讪讪然退后,乖巧的把包厢门虚掩。 云颂连滚带爬的往谢小猫这边跑,痛哭流涕道:“猫叔,您不能不管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在姑姑的份上,我爸的份上,您救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云颂崩溃呼救道:“猫叔……” 裴川上前阻拦道:“别怕,猫叔不管你我管你。” “断手或是断腿,你自己选。” “囔,别说我不给萧家面子,陆杭刚才可没有你此刻的福分。” 裴川一只脚踩在云颂的脑袋前,俯身将其拉起,和颜悦色道:“嚣张跋扈是需要绝对实力的,好好的做个人不好吗?非得瞎混瞎闹,当什么纨绔大少。” “你云家早就没落了,你能依仗的萧家始终姓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你的姑母,同样是萧家主母。” “孰轻孰重,为什么你看不透?” 裴川苦口婆心的解释道:“苏宁和茗荷是同学,很好的朋友。有心放你一马,你偏偏站错了队。” “叶旭维,黄橘,你告诉我谁能保下你?”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个蠢货还不信邪。” “咔嚓。” 骨骼碎裂声从云颂身上传出,他浑身一软,脚步踉跄。 俊秀的脸庞扭曲在一起,冷汗直流,无比狰狞。 裴川将其扶住,唤来了昆仑弟子,假惺惺道:“送云大少回去,记得补偿两千医药费。” “裴爷放心,弟子一定将云大少安全送到家中。”昆仑弟子郑重领命。 送走了云颂,裴川从隔壁包厢搬了张软皮沙发出来,舒坦坐在角落里道:“我的事忙完了,叶家黄家由你来玩。” “说好的给他们一个小时搬救兵,这会都一个半小时了。” “干等着多没意思,先收点利息呗?” 我心领神会,示意胡英从娱乐城保安手里“借”了根电棍过来。 这东西能打人能电人,效果极好。 叶旭维脸色灰白道:“你不敢的,叶家身为京都十大家族之首,与昆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非要打破眼前的平静,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叶家不同于陆家萧家,自始至终,叶家与昆仑不曾有半点情谊可言。” “今年三月,灵溪妄想以秘术坏我叶家三十六盏气运灯。这件事,老太爷大慈大悲的既往不咎。” “不追究,给足了昆仑脸面。” “但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叶旭维情绪高涨,言辞逐渐犀利道:“叶家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昆仑三番两次的故意挑衅。” 我手拿电棍步步紧逼道:“说完了?” “你说的不错,昆仑与叶家没有情谊,有的只是无法解开的深仇大恨。” “可这份深仇大恨来自何方,不是你这种小鱼小虾能够知晓的。” “还有,你这样的叶家闲杂人等,连正统的叶家血脉都算不上,凭什么叫嚣叶家会为了你和昆仑闹翻?” 我说话的同时,反手一棍子抽下。 叶旭维抬手阻挡,匆忙闪躲。 “跑,你能往哪跑?”我歪着脖子蔑笑道:“打我堂姐的主意,我今天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 “砰砰砰。” 我追着叶旭维打,痛快至极。 后者抱头逃窜,狼狈不堪。 “刺啦。” 随着我按动电击按钮,如遭雷劈的叶旭维不动了。 他倚靠着墙壁,缓缓倒下。 双眼瞪的滚圆,四肢微微抽搐。 “你闹够了没有。” 正当我举起电棍想朝叶旭维头上来一下的时候,叶千山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动作僵硬,蓦然扭头。 只见刺青女子推着轮椅上的病态男人从前台走向通道。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河向东流 有一阵子没见叶千山,他的气色简直差到了极点。 眼窝深陷,皮肤暗淡无光,蜡黄中带着一抹恶疾缠身后的苍白。 嘴唇发黑,颧骨凸起。 导致整张脸看起来极度消瘦,十分诡异。 如果说从前的他给我的感觉只是虚弱病态,那么今天的他好像被死气环绕大限将至。 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再无从前熟悉之感。 他目光凌厉的盯着我,双手垂放在膝盖上,冷声说道:“叶旭维再怎么闲杂人等,始终顶着我叶家姓氏。” “叶家的人,哪怕是一条狗,也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苏宁,你是不是觉得有昆仑给你撑腰,就可以在京都肆无忌惮的目中无人?” 他嘴角的弧度往下弯曲,脸色骤然阴沉道:“灵溪或许有那个资格,但你,还没有。” 说罢,他滚动轮椅来到我身前,目不斜视的对叶旭维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瘫软无力的叶旭维艰难爬行道:“谢,谢大公子主持公道。” 叶千山不再多言,由刺青女子推着他缓慢转身,准备离去。 我抓着电棍询问裴川的意思,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玩的哪一出啊? 如果叶家来的是无关紧要的旁人,我会毫不犹豫的争锋相对。 行不行的打了再说。 反正灵溪交代过了,今天的主要目标是叶家和黄家,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但叶千山不一样,这家伙和我们关系不错,尤其是对灵溪,那简直疼到了骨子里。 我不清楚他在搞什么鬼,是配合我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在保全叶家的颜面。 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敢胡乱做主。 “留。”裴川面不改色的说道。 我头皮发麻,浑身毛孔竖立,连忙大声喊道:“叶哥,这杂碎带着朋友给我堂姐下药,欲行不轨。” “你带他走,我没意见。” “可这件事总要有个回应不是?” “总不能因为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彻底掩盖他行凶的事实。” “叶家要脸,昆仑就不要了?” 叶千山抬手,示意刺青女子停止推行。 他背对着我,嗓音戏虐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丢掉手里的电棍,指着叶旭维道:“不用太狠,两条手臂足够。” 叶千山嗤笑道:“抓贼抓脏,捉奸捉双。据我所知,下药的是陆家弟子,与叶旭维并无关系。” “你要交代,陆家和萧家给了你满意的交代。” “人心不足蛇吞象,苏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恼火道:“照你这么说,是我冤枉了叶旭维咯?” 叶千山慢斯条理的从口袋摸出五块一包的劣质香烟,低头点火道:“看在你叫我叶哥的份上,道歉就不用了。” 我沉住气道:“没道理可讲?” 叶千山夹着烟道:“今日不同往日,一人犯错,不至于诛灭九族。” “一起唱歌的人很多,你偏偏抓着四大家族的弟子不放。” “你什么心思我暂时没想明白。” “但,我的耐心有限,不想继续陪你玩下去了。” 叶千山语气疏远道:“有本事就留下我,没本事则乖乖闭嘴。” “我的态度代表叶家,你喜不喜欢,接不接受,都是如此。” 他轻轻敲击轮椅扶手,怡然自得。 我心绪复杂道:“行,你不留余地,我也没必要和你讲情面。” “胡英,叶大公子喜欢这里,你过去帮帮他。”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直到他想通为止。” 胡英脚步前移,一个俯身,出现时已然站在了叶千山身后。 速度之快,几乎让我目不暇接。 他伸手凝抓,悍然落下。 刺青女子长发飘舞,气息冰冷。 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却又突然间举手相迎。 “崩。” 沉闷的撞击在两人交手的刹那间响起,好似大石落水,余音缭绕。 “你不是我的对手。”刺青女子吐字如珠。 “哇。” 大股的鲜血从胡英口中喷出,他背躬如虾,滑行爆退。 直至往后二十多米,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其右臂袖管荡然无存,猩红的血顺着指尖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很快被吸收殆尽。 叶千山似笑非笑的嘲讽道:“你瞧,是不是留不住我?” “起码这里的昆仑弟子还没那个实力,恩,包括裴川。” 我平静的心湖因为胡英的受伤乱了分寸,裴川那边默不作声,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继续。 “需不需要帮忙?”九阳邪魅的笑声在我心中掠过,蛊惑挑拨道:“肉身借给我,你要谁死我就杀谁。” “那女人武力十一层,你打不过她的。” “而我,杀她只需一招。” 不得不说九阳极其狡猾,每次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都会“好心的”出手相助。 只可惜这狗东西对我图谋不轨,我实在没胆子再和他做交易。 退一步说,这里熟悉我的人实在太多。 一旦我把身躯借给九阳,打败了刺青女子又怎样? 事后我该怎么对灵溪解释? “找猫叔。”裴川瞥了撇谢小猫所在的方位,以口型提示我下一步的动作。 我将胡英搀扶到角落沙发坐着,找来餐巾纸帮他擦拭鲜血。 “那女人没下死手。”胡英喘息急促道:“凭她的实力,如果全力以赴的话,我不可能还有机会生还。” “恩,你安心休息。”我拍了拍胡英的肩膀,走进谢小猫的包厢。 “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谢小猫一手托着话筒,一手夹着烟,鬼哭狼嚎,自我陶醉。 面对欲言又止的我,他不耐烦的摆手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其它的事,爱莫能助。” 我腆着脸凑近道:“不能通融一下?” 谢小猫不理我,放声高歌,吼的脸红脖子粗。 我默默走出包厢,捡起被我丢掉的电棍,二话不说冲向刺青女子。 我不出事,谢小猫不愿出手。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逼着他插手了。 面对我气势汹汹的“暴击”,叶千山傻眼了。 他身边的刺青女子红唇轻启,满满的错愕,似难以置信。 裴川以手捂脸,不忍再看。 胡英躺在沙发上倒吸一口凉气,牵动了伤势,疼的龇牙咧嘴。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打轻点 “你,站住。” 就在我举起电棍即将“行凶”的时候,叶千山咬着牙眼皮直跳道:“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我说了,我此刻代表叶家。” “这是叶家的态度,你可想清楚了。” “这一棍子下来,打在我身上,和叶旭维是两个概念。” 叶千山眼蕴怒色道:“你和裴川到底在搞什么鬼,考虑过后果吗?” 我垂头丧气道:“叶哥,我不傻,你要是代表自己过来,绝不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叶千山阴霾的脸庞涌起一抹柔色,缓声道:“知道就好,赶紧回去睡觉,溪溪那我晚点亲自解释。” 我叹气道:“你不用解释,溪溪说了,她要借我的手谋划一些事。” “叶旭维不能走,而你,同样要留下。” 叶千山大为吃惊道:“溪溪让你闹的?” 我小声回道:“不然呢?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一人独挑京都四大家族啊。” 叶千山眼珠转动,若有所思。 我拎着电棍跃跃欲试道:“猫叔在这边保护我,只有我受到伤害他才愿意出手。” “这样,我打你轻一点,你让这个姐姐也对我手下留情。” “猫叔现身后,你自然走不掉的。” “你能以此应付叶家,我同样完成了今晚任务。” 我不着痕迹的指了指刺青女子,讨好道:“两全其美,帮帮忙嘛。” 刺青女子嫣然一笑,不作回应。 叶千山郁闷道:“你让我陪你演戏?” 我理直气壮道:“演不演戏我都不会让你走,你说的很对,比起叶旭维,你这样的筹码更适合做交易。” “卧槽。”叶千山忍不住爆粗口道:“你们从一开始就在我打我的主意?” “溪溪的意思?” “连我这个亲大哥都要算计?” 叶千山愤愤然道:“没这么干的,我不同意。” “砰。” 我空着的左手攥成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叶千山的鼻子上。 后者脑袋一仰,惨叫出声。 我冷静道:“还没出血,再来一下。” “嘭嘭嘭。” 连续三拳,总算让叶千山见红了。 鼻血顺着嘴唇往下滴,速度极快。 “苏宁,你大爷的。”叶千山捂着鼻梁,疼的“热泪盈眶”。 而刺青女子恰到好处的对我出拳,气势凶猛,直击胸膛。 无形中,一股恐怖的力道推使我不受控制的倒退,继而喉咙一甜,血腥味上涌。 五脏六腑翻滚如水,疼痛难耐。 “噗。” 我趴在地上,嘴里喷出血雾,眼前发黑的同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揪着地毯,愤慨不平道:“说好的手下留情呢。” “她发力不足两成,这要是还不算手下留情的话,就你这弱不禁风的体质,你确定能承受武力十一层的高手一拳?”谢小猫从包厢走出,蹲在我面前道:“不折手段的逼我帮忙,你小子无耻的很。” “苏星阑光明磊落了一辈子,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混蛋侄儿?” “下贱,恶心,呸……” 谢小猫满脸嫌弃的吐了口痰,起身面向叶千山道:“人家想留你,老老实实的留下来呗。何苦白挨四拳,疼不疼呐。” 叶千山捏着鼻子,由刺青女子帮他擦拭鼻血,瓮声瓮气道:“他偷袭我,防不胜防。” 谢小猫真诚道:“那现在还走吗?” 叶千山满是不屑的扯动嘴角,反问道:“您要是不出手,我是可以走的。” 谢小猫乐了,满意道:“那我接着唱歌,你在这坐坐。弱水多漂亮呀,伤着她我会心疼的。” 刺青女子弯腰施礼道:“见过猫前辈。” 谢小猫纠正道:“谢前辈,这个称呼好听点。” 女孩握着沾满血迹的纸巾笑而不语,又轻轻点头。 谢小猫转身回到包厢,很快,妹妹坐床头的歌声再次响起。 叶千山掏出手机打电话道:“你自己过来处理吧,我被困住了。” 我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直到视线恢复清晰,这才强撑着爬起。 “熬得住不?”裴川递了瓶矿泉水给我,关心道:“给你搬张沙发躺着说话?” 我揉了揉胸口,略微有些疼痛。 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完好无损。 正如谢小猫说的那样,刺青女子最多只用了一层力。 不怪她“下手太重”,只怪我真的太弱。 “还行,叶家搞定了,黄家那边怎么说?”我问道。 裴川乐呵呵的把电棍交到我手里,鼓励道:“没人替他赎身,你就可劲的打,打死拉到。” 我心泛嘀咕道:“京都十大家族,黄家和昆仑没有丝毫牵连,有什么值得谋划?” 裴川装聋作哑,溜进包厢讨好谢小猫。 我抓着电棍走向右臂震碎的黄橘道:“总共四个人,属你黄家的救兵最慢。” “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啊。” “他妈-的,让你瞧不起我。” 我连打带踢,发泄着心中的不满,酣畅淋漓。 黄橘惨叫不绝,哭天喊地,想来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虐待。 不远处的管亦钦瑟瑟发抖,手里还抱着属于叶旭维的黑色公文包。 他眼露惊惧,双腿发软的移动着,再无先前的镇静坦然。 另一边,本将全部希望放在四位大少身上的林栋和殷絮彻底慌了。 两人手拉手,脸色白的吓人。 尤其是殷絮,眼圈红润,泪光闪烁,却又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苏师弟。”胡英开口阻止我道:“别真打死了,好歹算个人质。” 我气喘吁吁的停手,将注意力转移到林栋与殷絮身上。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我拄着电棍大摇大摆的走进包厢,阴笑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林栋哀求道:“苏宁,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身上所有的钱。” 殷絮哽咽道:“我,我也给你。” 她手忙脚乱的翻找皮包,将叶旭维“赏”她的三万块钱全都拿了出来,嚎啕大哭。 我不为所动道:“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叶大少随手三百万的银行卡我都不稀罕,会稀罕你这三万块钱?” “拐着弯的骂我是不是?” 殷絮崩溃落泪道:“不,我没有,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林栋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心惊胆颤道:“我给你转账,三十万,苏宁,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次吧。” “我还要回去上学,不能被打断双腿的。” “我,我妈对我期望很大。” “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 “我爷爷奶奶身体不好……”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似神经错乱。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妖僧空闻 如果是刚来京都那会,林栋这样卑微的求我,我一定会心慈手软。 不敢说就此心无芥蒂,但肯定会放他们俩离开。 可是现在,短短的半年时间,我经历了很多事。 被陈家兄弟绑架,匕首直插胸膛,熊熊烈火下我差点命丧当场。 再之后,陈玄君的噬心蛊毒让我受尽折磨,前往苗疆,数次死里逃生。 灵溪,裴川,季青禾,铁山,甚至是小鱼儿,都被我强行拖累。 包括三伯,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们所有人都将死于屈长安之手。 最终,我艰难的活了下来,顺利祛除噬心蛊毒。 可付出的代价惨痛无比。 三伯被荡妖剑法的心魔操-控,神智不清,被迫离开桃山村。 正因为如此,失去了三伯的庇护,我爸至今下落不明。 灵溪说妇人之仁带来的心善只会让自己身处险境,敌人,永远都学不会感恩戴德。 再渺小的敌人终究是敌人,它们会隐伏暗中,伺机而动,给予你致命一击。 就拿眼前哀求不断的小情侣举例,他们真的会感激我吗? 不,不会的。 林栋眼眸深处隐藏的恨意我看的很清楚,那是几乎想将我挫骨扬灰的恶毒。 而殷絮,她梨花带雨哭哭啼啼,害怕恐慌,无助可怜。 表面上看去,她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可实际上呢?她连小萍姐这样的好闺蜜都能出卖,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不是自身承受苦难,谁特-么在乎别人的死活? 我猫戏老鼠般推开林栋递来的手机,戏虐摇头道:“我不缺钱,就缺个合适的女人暖床。” “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对别人负责,为自己的过失买单。” “我对你足够仁慈啦,你看陆杭,云颂,以及半死不活的黄橘。” “他们可没你这样的特殊待遇,能拿自己的女朋友换取平安离开的机会。” “想想呢?是不是很划算?” 我循循善诱的鼓动道:“你愿意给我三十万,这笔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不算少了。” “叶旭维说会所里的极品货也才五十万一晚上,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换言之,有钱有势,足够优秀,还怕找不到女朋友?” 我亲近的勾搭林栋的肩膀,笑眯眯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千万别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好心。” 林栋双手紧握,神情恍惚,似在犹豫挣扎。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坐到沙发上道:“一分钟,要么走,要么留。” “我的耐心有限,没时间陪你慢慢磨蹭。” 林栋悲壮抬头道:“我,我能带我表哥一起走吗?” 我竖起食指摆动道:“一换一,很公平的事,做人别那么贪心。” 林栋深吸口气,不敢迎对殷絮难以置信的眼神,夺门而出。 “林栋。”后者抓狂尖叫,泪如雨下。 “怎么样?没骗你吧。”我抓着果盘内的圣女果丢进嘴里,细嚼慢咽道:“很遗憾,你被抛弃了。” “我之前说过,他今天可以拿女朋友的同学当婊-子,不见得会有多珍惜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此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心情愉快的起身,走出包厢道:“别急,我会让人好好伺候你的。” “一夜五次女?呵,加油,争取突破六次。” “呜呜呜……”殷絮半蹲在地,哭到难以自控。 我随便叫了名昆仑守卫堂的弟子过来,大概三十岁左右。 长相不比林栋差,反而多了抹成熟男人的刚毅气质。 “里面的女人交给你了,尽情享受。”我吩咐道。 对方喜上眉梢道:“放心,我保证她扶墙而出。” 随后,守卫堂弟子进入包厢,将房门反锁。 “别,呜呜,不要。”殷絮绝望的喊着。 再之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接踵而来的是男人急促的喘息。 通道里,早已不见林栋的身影。 我是真心实意的放他走,可下面严阵以待的昆仑弟子会不会网开一面,我就不知道了。 是算计,却谈不上言而无信。 毕竟我不能左右司徒辏的想法不是? “黄家来人了。”胡英拖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来到我面前,目光警惕的看向前台位置道:“是个高手。” 我随着胡英的视线望去,只见方玟嫣身边悄然站立着一位身穿白袍的精瘦老头。 这老头白袍黑裤,脚踩黄皮罗汉鞋。 头戴花皮小帽,手里拎着串龙眼大小的黑色佛珠。 他嘴唇喃喃,不知在和方玟嫣说些什么。 下一刻,他细窄深陷的眼窝徒然臌胀,将目光放到我和胡英这边。 我心中一寒,下意识的倒退。 老头的注视犹如利剑,刺的我不敢正面直视。 “空闻大师,现任佛门主持方丈的亲弟弟。”裴川语气凝重的说道:“十六年前,他叛出了佛门,回归红尘俗世,入住黄家。” “武力修为应该在十二层到十三层,不比猫叔弱。” “外界都喊他妖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 胡英接着话道:“难怪大夏天戴着帽子,敢情在遮掩头上的戒疤。” 裴川沉声道:“今天是师姐的安排,正常情况下我实在不想和此人打交道。” “知道他凭什么入住黄家,成为黄家家主黄阖的无上贵宾吗?” 我和胡英异口同声的问道:“为什么?” 裴川喉结滚动,嗓音发虚道:“他看上了黄阖的亲妹妹黄樱,一个比他小整整三十岁的漂亮女人。” “十六年前,无意间的一次邂逅,空闻对黄樱一见钟情。” “为此,他不惜叛出佛门,放弃了戒律堂长老之位。” “他来到了黄家,开门见山的求亲,欲娶黄樱为妻。” “黄家身为京都十大家族之一,声名显赫,财大气粗,又哪会中意年近五十的丑陋淫僧?” “黄家老太爷无情拒绝,黄樱本人更以为只是一场闹剧。” “说曾想,求亲失败的当晚,空闻杀掉了黄家老太爷,和当时根本没有希望继承黄家产业的黄阖联手,以一己之力扶持黄阖成为家主。” “那一夜,黄家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但凡反对黄阖继位的族人就此消失,包括他同父同母的两位兄长。” “一个星期后,黄樱嫁给空闻。” “而黄阖,在空闻的帮助下,就此坐稳了家主之位。”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坐下来谈谈 黄家的“精彩”往事听的我和胡英面面相觑,深感震撼。 同时也让我大为疑惑。 黄家贵为京都十大家族之一,底蕴绝对不小,府中就没有足以抗衡空闻妖僧的高手吗? 这委实说不过去。 果然,不止我这么想,胡英率先发问道:“十六年前,空闻顶多武力十一层,黄家再怎么大意疏忽,也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呀。” 裴川解释道:“我刚才说了,空闻与黄阖里应外合,内乱突生。” “先是挟持黄家老太爷威逼利诱,以下三滥手段除掉了当时坐镇黄家的两大高手。” “一位是剑门大长老上官璞,一位是摘星楼副楼主朱景霄。” “这两大门派虽说不及华夏六脉,但也算得上中等势力。” “上官璞武力十层,朱景霄武力十一层。” “两人合作,不敢说轻松击败空闻妖僧,可自保黄家绰绰有余。” “坏就坏在黄阖的背叛,他是黄家老太爷最疼爱的小儿子。” “任谁都想不到他会和外人联手对付自家。” 胡英好奇道:“既然是最疼爱的小儿子,黄老太爷何不把家业传给黄阖?” 裴川正色道:“长幼有序,古话说得好,重长子,疼老幺。” “最疼小儿子,不代表就得把家业传给他。” “说到底,黄家有三个儿子,老太爷看重长子罢了。” “再则,或许黄家老大的能力最强,得族人公认推荐为黄家接班人。” 胡英追问道:“空闻妖僧如今的实力在武力十二层至十三层,和猫前辈有的一拼。” “然而外界传言,道门老叛徒蒋岳中是公认的天下第七。除六脉掌教和星阑长老外,他最强。” “据我所知,蒋岳中一样是武力十三层。同境界之下,他是怎么压过猫前辈与空闻妖僧的。” 裴川皱眉道:“传言虚实难究,蒋岳中的实力可能在十三层之上。” 胡英惊讶道:“十四层?比肩六脉掌教?” 裴川回答道:“半年前,蒋叛徒确实距离十四层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倒霉啊,遇到了星阑师叔,一杯茶毁他半境。” “愣是从十三层顶峰跌落至实打实的十三层,嘿,惨不忍睹。” 胡英兴奋道:“不愧是昆仑三长老,举世无敌。” 裴川会心一笑,瞥着谢小猫的包厢补充道:“猫叔天资绝顶,可惜为情所困坏了心境。” “十几年了,武学修为停滞不前。” “否则他才是公认的天下第七,小小的蒋岳中算个屁哟。” 我小声插嘴道:“猫叔打得过空闻妖僧吗?” 裴川毫不犹豫的点头,又稍显纠结道:“论天赋,十个空闻都不如一个猫叔。” “但真要是打起来,不死不休的那种。两人境界相同,这个不好说。” 胡英轻松道:“反正不会落败就是了。” 裴川附和道:“这个自然。” 我偷偷吐了口气,心下镇定。 没办法,空闻妖僧给我的感觉太过恐怖。 就他随意打量我的目光,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冷,太特么邪乎了。 另一边,和方玟嫣说完话,空闻嘴角含笑的低头致谢。 他将手中的黑色佛珠串挂在脖子上,轻柔转动,神态肃穆的朝我们走来。 “裴施主,这厢有礼了。”空闻合拢双掌,脑袋侧倾道:“黄家小辈犯了错,昆仑代为教训,老朽感激不尽。” “是断双臂或是双腿,黄家皆无意见。” “还请早点处理完毕,让老朽带着他回到黄家继续受罚。” “好叫他铭记此次过失,永不再犯。” 头戴花皮小帽的佛门叛徒不喜不悲的说着,言辞诚恳。 裴川没有半点尊老爱幼的思想品德,语气嘲讽道:“空闻,你都叛出佛门十六年了。娶妻生子,该破的戒你破的一个不剩。” “就这,装什么世俗高僧嘛。” “佛珠,佛偈,佛礼,这些佛门之物与你毫无关系。真要细算起来,放在你身上实属笑话。” “你丢自己的脸不要脸,可曾想过整个黄家?” 白袍老头低眉顺目的反驳道:“心中有佛,处处是佛。” “我虽不是佛门之人,却一心向佛。” “世上更无哪本佛经表明我这样的人不能信佛,所以,何来丢脸之说?” 他义正言辞的回道:“倒是裴施主你,身为昆仑亲传弟子,位高权重,欺负我黄家小辈,这似乎才说不过去。” 裴川不屑而笑道:“少和我打机锋,我不妨明着告诉你,人,你肯定是带不走了。” 空闻皱眉道:“这是为何?” “四人闯祸,三人得以宽恕。偏偏死揪着我黄家弟子,这……” “昆仑是要刻意针对黄家吗?” 他说的很平静,没有一丝的动怒。 裴川向后退出一步,嬉皮笑脸道:“各大势力平安相处,昆仑哪敢针对黄家。” “但黄橘得罪的不是我,是我这位苏宁师弟。” “他是苦主,该怎样发落黄橘由他决定。” 空闻再次合拢双掌,朝我询问道:“敢问苏施主,当真不打算留黄橘一条生路?” 讲真的,面对空闻妖僧,哪怕他装的慈眉善目,我心里仍感觉莫名不安。 若放在平时,我八成大手一挥,让他带走黄橘一了百了。 但现在,叶千山留下了。 灵溪要求的事我才完成一半,哪能让黄橘走人? 见我不说话,空闻苍老的脸上浮现一缕遗憾,失望道:“非得死?” 他开口的同时,左脚突然迈出。 我站在最前面,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当即被一股强大的气浪震翻。 好在谢小猫出现了,他诡异的站在我身后,夹着香烟的右手轻轻一抬。 “轰。” 笼罩我的力量顷刻间荡然无存,化作狂风席卷四周,扫的周围人群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谢施主。”空闻露出柔和笑意道:“你果然在这。” 谢小猫战意十足,一扫困乏无力的状态,兴奋道:“出去打?” 空闻叹息道:“我只想带一人走。” 谢小猫挑衅道:“打败我,人我让你带走。” 空闻沉默了一会,断然回绝道:“最近的五年里,你找我打了三次架,每次都难分胜负。” “恕我直言,你走不出情关,此生难以胜我。” 谢小猫破口大骂道:“那你还来,脑子里长蛆了?” “我赢不了你,你一样赢不了我。” “这样的前提下,你凭什么救人?” 空闻罕见的神色发窘道:“拿诚意。” “好一个诚意。” 前台处,身着青袍的灵溪终于现身。 她倾城绝世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得逞之色,缓声说道:“既然有诚意,那就坐下来谈谈。” “当然,我的诚意也很足,相信空闻大师一定会满意的。”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妹夫堂姐 灵溪来了,我尴尬的处境得以缓解。 十七楼通道,所有安保力量退却一空,被取而代之的昆仑弟子占领。 方玟嫣知趣的带人离开,将整个场地留给灵溪。 空闻面色发苦道:“季玄清为人坦荡,傲骨凛然,灵施主身为季掌教唯一的亲传弟子,昆仑少掌教,这般费尽心思逼我合作,委实叫人心生不爽。” 灵溪坦然道:“我曾先后三次拜访空闻大师,是您不愿意见我。” 空闻恼怒道:“六脉之争,老朽不想参与。” “动一发而牵全身,黄家的意思很明确,不闻不问,明哲保身。” “灵施主有何目的,我心中了然。” “我是佛门叛徒不假,但要我做出有损佛门利益的荒唐事,恕难从命。” 空闻转动胸前的佛珠,念念有词道:“我愧对佛门,佛门却无愧于我。错上加错的事,灵施主何必与我为难?” “我不再是十六年前的戒律堂长老,只是黄家的一个普通人。” “有妻有子,有家业,祈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仅此而已。” 灵溪美眸流转,轻笑出声道:“佛门至宝金刚身在我手里,您既然愧对佛门,何不想办法从我这谋取?” “物归原主,天大的喜事呢。” 空闻不见心动道:“有取就有舍,昆仑不会白白送我金刚身。” “灵施主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却无法投桃报李,这笔交易做不得。” 灵溪眼蕴深意道:“我可以吃点亏,无需你暗中相助昆仑,更不需要你黄家表态。只要你老实说出李木子的生辰八字,金刚身双手奉上。” 空闻大义凛然道:“李木子身为下一任佛门接班人,得佛门重点培养入世争夺气运。” “你害他,我便间接害了佛门。” “这与我直接相助你有何区别?” 灵溪冷笑道:“苗疆之行,李木子联手白南弦各派四位长老对我进行截杀。” “那一战,我得贵人眷顾,平安无事。” “佛门死了四位长老,这件事您不会不知道吧?” 不待空闻接话,灵溪快速说道:“佛门总共九大长老,一次便死了四位,李木子还有机会坐上佛门主持之位吗?” “他之所以继续留守京都,不是佛门对此事既往不咎,而是在挑选合适的弟子替代他,这一点相信您比我看得清楚。” “既是如此,一枚弃子的性命与佛门至宝金刚身相比,孰轻孰重?” 空闻泰然自若道:“佛门内部的事,老朽猜不透。” 灵溪怅然道:“这样的话,您今天带不走人。” 空闻合掌告退,态度坚决。 灵溪也不挽留,随意说道:“您那宝贝儿子是个富贵命,老来得子,千万保护好了。” 空闻脚步一顿,蓦然转身,其凹陷的眼窝绽放无尽杀意道:“你在威胁我?” 灵溪不予理睬,吩咐裴川道:“把姓黄的小子乱刀砍死,拖出去喂狗。” 空闻恨声道:“灵溪,老朽一向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你若惹我,黄家与昆仑从此对立。” “你敢伤我儿子,我就拿你昆仑弟子开刀。” “一个不够就十个,百个,杀到你满意为止。” 面对空闻的警告,灵溪云淡风轻的回道:“大师,您早就离开了佛门。区区黄家,昆仑并未真的放在眼里。” “昆仑弟子数万之多,您能杀掉多少?” “十个,百个,千个?” “拿一千昆仑弟子的性命换你一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我觉得很值。” 空闻呼吸絮乱,满身杀气节节攀升。 灵溪眯起细长的双眸,视而不见道:“十六年前您孤身一人,自是随遇而安,无惧任何人任何事。大不了一死百死,落个干净。” “十六年后,您有一妻一子一女,家庭圆满,幸福难求。” “您确定还能像十六年前那样心无旁骛?” “您做不到的。” “打您动怒想要杀我的那一刻起,今天的谈判您就输了。” 灵溪胜券在握道:“知道您具体输在哪吗?”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玉指,点向远处的黄橘道:“一个不受重视的黄家弟子,何德何能呀,竟让您亲自前来营救。” “您要是不来,不现身,我没有谈判的契机。” “怪谁呢?” 灵溪笑意盈盈的说道:“我觉得怪您,娶了黄阖的亲妹妹还不知足,连他的堂妹都不放过。” 空闻尖声道:“你,信口雌黄。” 灵溪将额头散乱的碎发拂于耳后,表情严肃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空闻大师,论辈分,黄橘的母亲得喊您一声妹夫。” “啧啧啧,床榻之上,白发苍苍的妹夫,徐娘半老的堂姐,您这口味还真是比较特殊。” 空闻恼羞成怒道:“你闭嘴。”” 灵溪无辜眨眼道:“所以呢?” 空闻胸膛起伏,脸色不断转换。 很久,他目光阴沉的扭断胸前挂着的黑色佛珠,将其中一枚抛给灵溪道:“金刚身记得派人送到黄家。” 灵溪摩挲着刻有李木子生辰八字的佛珠欢喜道:“您慢走。” 空闻寒声道:“昆仑隐藏在黄家的卧底……” 灵溪恍然大悟道:“您放心,该消失的一定会消失。” 老和尚愤慨甩袖,匆忙走人。 灵溪捏碎了佛珠,任由粉尘飘落地面道:“裴川,通知黄家的卧底,走两人,留一人。” 裴川担忧道:“还留?经此一事,空闻回去后会想方设法的全面排查,我们的人留在黄家很危险。” 灵溪侧身擦拭双手,不以为意道:“空闻这步棋还有妙用,总得赌一把。” 裴川偷偷瞄了眼被昆仑弟子挡在外围的叶千山,小声询问道:“师姐,叶家怎么说?” 灵溪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衣服上沾染的血迹,露出心疼之色道:“要不过两天再去昆仑?先在家好好休息一阵。” 我甩了甩胳膊,摇头道:“没什么影响,你这边处理结束我就走。” 灵溪善解人意的主动提起道:“是不是很好奇我在谋划什么?” “昨天傍晚,有人将你爸的照片寄到了昆仑总部,约我半个月后在大风山顶见面。” “佛门知晓你爸的下落,曾派叶千山上门当说客换取佛门至宝金刚身。” “我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没答应。” “今天误打误撞,找到了机会,不出意外的话,到底是谁抓走了你爸很快就能见分晓。”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那一声大哥 灵溪的话让我喜出望外,瞬间明悟道:“你打算从李木子下手?” 在我看来,空闻妖僧交出了李木子的生辰八字,以灵溪的性格必将有所行动才是。 “不,李木子未必会说真话。”灵溪轻声道:“得从叶家入手。” “苗疆之行,佛门与运宗联手算计我们,这笔账我一直记在心里。” “白南弦身重紫薇七星海棠,废人一个,剩下的便是佛门小和尚了。” “掌握了他的生辰八字,我就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灵溪眼眸冷冽道:“能顺利取他性命自是最好,失败的话,我也要他滚出京都,再无入世争夺气运的资格。” “至于叶家,佛门慈恩长老坐镇叶家,你爸的下落他岂会不知?” “就看叶罡与叶振心父子俩舍不舍得下血本了。” 灵溪旁若无人的说道:“叶旭维的父亲是叶罡一手培养起来的大管家,知晓叶家许多秘密,算是叶罡曾经的绝对心腹。” “即便现在退居幕后颐养天年,很多重要的事,叶罡依旧让他帮忙处理。” “正因为如此,看似无关紧要的叶旭维方能引得叶千山亲自出马庇护。” “可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不在叶旭维身上。” “他再怎么重要,又哪能比得上嫡系血脉叶千山呢。” 谢小猫摸着下巴插话道:“这两人的地位半斤八两,在叶家父子眼中,似乎并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叶千山。” 裴川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 灵溪没有多加解释,因为她的思绪悄然回到了十岁那年。 那年的秋天,昆仑主峰大殿,叶千山带着诸多礼物上山看她。 在那棵树龄长达百年的梧桐树下,她问了叶千山一个问题:爷爷死了没。 叶千山告诉她:爷爷很好,身体很健康。 灵溪哭了。 低着头泪流满面。 叶千山同样哭了,哭着掀开上衣,露出胸口龙眼大小的圆形疤痕。 总共六枚,触目惊心。 灵溪送他下山,最后喊了他一声哥。 他红着眼眶提议道:“别回去了,咱妈的仇,交给我吧。” 从那天起,灵溪与叶家断了联系。 她甚至给叶振心写了一封信,自我逐出叶家,归还叶姓,以灵溪为名。 没有人知道叶千山走后她在昆仑藏书阁呆了多久,不吃不喝,废寝忘食的查询资料。 最终,在一本落满灰尘的古籍中,她找到了答案。 千年前,华夏有一邪恶的门派,幽冥门,被六大势力联手铲除。 幽冥门藏有邪术“种运术,”以秘法聚天运,种于人体之中。 无需借助命格支撑,诡异非凡。 叶千山胸口的六枚疤痕不是叶罡对他窥破秘辛的惩罚,而是偷偷将叶家六盏气运灯种入了他的体内。 五年前,灵溪因为红鸾命劫不得已下山入世。 当天晚上,叶千山来了。 他坐在轮椅上,哭的睁不开眼。 她坐在别墅的沙发上,陪着他一起掉泪。 那一天,是她时隔十年,又一次开口喊他大哥。 她将十年前找出的古籍交给了他,从此“形同陌路”。 她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昆仑少掌教。 他是叶家谁都看不起的太子爷,活的浑浑噩噩。 两人的目的一致相同,为母报仇。 她在明,他在暗。 她对他不假辞色,厌恶到了极点。 他对她关怀备至,恨不能捧在手心。 她做的,是她必须要做的样子。 他表现的,同样是他所要表现的模样。 正如此刻,她隔着人群,冰冷的注视轮椅上的病态男子。 眼底,有稍纵即逝的温柔。 “铛。” 电梯门开,身穿西服的叶振心在一位矮小老者的陪伴下傲然走出。 叶千山视若无睹,鼻孔塞着餐巾纸,仰头抽烟。 叶振心似乎也没询问他的意思,直接走向灵溪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人?” 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灵溪如同直视陌生人般漠然回道:“交换。” 叶振心干脆道:“哪一方面?” 灵溪平淡道:“苏明康的下落。” 叶振心笑了,缓缓摇头道:“这个要求我无法满足,因为我不知道苏明康在哪。” 裴川开口道:“你不知道,叶家有人知道。” 叶振心坦白道:“慈恩大师是佛门长老不假,但他和叶家不属于合作关系。他之所以愿意坐镇叶家,帮忙守护祠堂内的三十六盏气运灯,是因为他曾欠老爷子一份人情。” “叶家没资格逼他说出苏明康在哪,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很遗憾,你们的交换我难以完成。” 灵溪不留情面道:“别找这些虚头巴脑无意义的借口敷衍我,你只有两条路可选。” “第一,现在转身走人,我把叶千山和叶旭维的尸体送回叶家。” “第二,老老实实的给我答案,和气生财。” 叶振心脸色难看道:“这样不计后果的疯狂举动会给昆仑带来很大的麻烦,你若不信,尽管尝试好了。” “叶家对你有情,这是祖宗给你的因果情面。” “别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灵溪争锋相对道:“祖宗情面?我有祖宗吗?” “有,昆仑历任先祖值得我灵溪三跪九拜。” “叶家?我又不姓叶,您和我谈什么因果。” 叶振心表情森然道:“你的血肉总不是天生天养的吧,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灵溪反击道:“我妈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我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与叶家,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叶振心还想争辩,其身后矮小老者站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慈恩大师的事我们做不了主,还得询问老太爷的意见。 “不如这样,人暂且留在这,容我们回去商议之后再说。” “三天,三天内一定给你答复。” 灵溪收敛满身的肃杀之气,随意道:“请便,记得通知叶老太爷,叶千山体内的六盏气运灯很不错,我看的心痒难耐。” “就怕忍不住将它毁了,导致叶家气运受到牵连。” “毕竟……” 灵溪勾唇浅笑道:“毕竟我是做梦都在想为母报仇,舍不得放过这等天赐良机。” “你……”叶振心如遭雷击,原本波澜不起的脸庞苍白如雪,眉头紧皱。 矮小老者浅棕色的瞳孔下意识的收缩,胸膛起伏,难以置信。 对于两人震惊意外之色,灵溪感到非常开心。 她略显俏皮的走到叶千山身后,主动推起轮椅道:“三天,很久了呢,我一定要稳住自己。” “唔,还得给我妈上柱香,问问她怎么看。” “好怕失去理智呀,哎,烦人,伤脑哦。” “你站住。”叶振心屏气凝神,故作镇定道:“你的交换我答应了。” 说着,他掏出手机走到角落,给叶罡打去电话。 五分钟后,他将一张新写的纸条递给灵溪,阴恻恻的离开。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零花钱 叶振心走了,十七楼的这场闹剧在灵溪的“精心”布置下,看似完美落幕。 谢小猫背靠墙壁,视线聚集在进入电梯的矮小老者身上,啧啧感叹道:“幽冥门的余孽,难怪能搞出邪恶歹毒的《种运术》相助叶家。” “叶罡不愧是叶罡,拿祖孙三代人的肉身充当命格支撑。” “他为主,叶振心和叶千山为辅。” “主体承受的因果最多,真到大限将至的那天,天道反噬,魂飞魄散,连个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只看眼前,不计轮回。抛开他所做的那些恶事,身为叶家家主,他的魄力确实非同寻常。” “难怪能让叶家成为京都十大家族之首。” 灵溪讥讽道:“坏事做尽,本就没资格再去做人。” 谢小猫低头沉吟道:“叶千山也不对劲,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特殊的气息。” “恩,怎么形容呢。” “阴森森的,缥缈难寻,跟鬼一样。” 灵溪咬了咬嘴唇,没有接话。 裴川询问道:“猫叔,那个幽冥门余孽厉害吗?武力多少层?” 谢小猫笑着回道:“武力境界一般,刚好十层。但他厉害的不是与人打斗,而是他手中掌握的那些妖术。” “若是名门正派,光明磊落,又岂会被华夏六脉联手铲除?” “归根究底,那些妖术害人不浅,是真正的旁门左道。” 裴川似懂非懂的点头,看向灵溪道:“师姐,纸条上写的什么?苏宁的父亲被谁抓走了?” 灵溪将叶振心留下的纸条递给我道:“这件事恐怕得求助你妈帮忙了。”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只见白纸上写着“蒋岳中”三个大字。 “卧槽,蒋神棍干的?”裴川惊呼出声道:“这老东西想干嘛?” “你觉得呢?”灵溪目光悠长道:“别忘了蒋叛徒是谁养的狗。” 裴川茫然道:“不对啊,如果是陈玄君抓的人,他没道理至今按兵不动。” “以他对昆仑的仇视,对师姐你恨之入骨的杀心,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利用苏宁的父亲对付我们。” “快一个月了,不声不响,没半点动静,这不像他一贯强硬的作风。” 灵溪侧身思索道:“是很反常,或许陈玄君有别的谋算。” 我着急道:“那应该怎么做才能救回我爸?” 灵溪安抚道:“稍安勿躁,这件事本身充满诸多疑点。到底是陈玄君的指示,还是蒋岳中背着他擅自行动,目前一无所知。” “不过机会正好,今天的事发生在嫣然娱乐城,让我们有了借题发挥的空间。” “这样,按原计划来,迁怒你小姨,逼着你妈现身。” “直到陈家来人,咱们再将你父亲的事当场挑明,看看陈家什么态度。” 谢小猫眼皮垂拉,打着哈欠道:“你们继续演,我先回去补觉了。” 灵溪阻拦道:“猫叔,多留会呗。万一蒋岳中过来,就指望你去拖住他了。” “恩,苏宁,快给猫叔找个舒服的包厢,让他好好睡一觉。” “记得叫几个漂亮女人相陪,按按脚呀什么的,猫叔最喜欢啦。” 谢小猫惺忪的双眼猛的睁开,以咳嗽掩饰尴尬道:“我不是那种人。” 灵溪促狭道:“真不要?” 谢小猫大手一挥,勾着我的肩膀热络道:“腿长屁股翘,波澜壮波的那种,你滴明白?” 我瞬间秒懂道:“马上,马上给你安排到位。” 谢小猫眉开眼笑,自己找了间豪华包厢,叼着烟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的走进。 我给方玟嫣发了条短信,说明了谢小猫的需要。 没多久,七八个身材曼妙,穿着魅惑短裙的漂亮女孩从十八楼下来。 清一色的大长腿,前凸后翘。 “裴川,每人给两万打赏,让她们好好伺候猫叔。”灵溪吩咐道。 裴川打了个响指,将这项任务交给我道:“你还欠我两百万,去,老实付钱。” 我汗颜道:“没钱,余额不到十万。” “另一张银行卡倒是有二十万,但没绑定微-信。” 裴川瞪着眼道:“别看我,你媳妇在这,不会找她要啊?” “再说了,这是公款消费,事后可以去总部报销。” “你先垫着,八个女孩,十六万而已。” 我可怜兮兮的转向灵溪,搓了搓手,求助道:“下,下个月的零花钱能提前预支嘛。” “不对,这个月的零花你也没给我。” “每个月五万,两个月,不多不少正好十万。” 我喜滋滋的点开手机道:“微-信支付宝都行。” 灵溪抠门道:“没钱,我和童鸢帮你算过,每个月五万块的零花钱有点多。” “所以减少至两万一个月,吃喝住都算我的,足够你日常开销。” “省着点花,或许还能留有存款。” 我绝望道:“我从昆仑回来之后还得去总部历练,人情世故,请客吃饭,师兄弟间打交道,两万块一个月根本不够花。” 灵溪提醒道:“有基本工资呀。” 我憋屈道:“四千五百块的基本工资,一顿饭钱。” 灵溪白眼道:“男人有钱就会学坏,必须管着你。” “囔,不要和我讨价还价,我心情不好可能会继续压榨你的零花钱。” “从两万减到一万,五千,三千,没准哦。” 我后背发凉,连忙打断道:“停停停,两万就两万。” 灵溪满意了,眸如弯月道:“乖啦,这是为你好。” 我小声抱怨,不敢让灵溪听到。无奈的去找胡英商量,让他去包厢垫付。 随后,我敲响了殷絮所在的房门。 那名守卫堂的弟子衣衫不整的走出,满脸享受道:“她这会估计走不动路了。” “行了,穿好衣服送她下去。”我眼不见为净,顺便警告守卫堂弟子道:“别再动歪心思,老实送她回宾馆。” 后者乖乖应下,匆忙收拾。 通道的最后面,管亦钦坐在地上,魂不守舍,仿佛受伤的小鸟蜷缩着身体。 “交给我吧,让他去医院躺几个月。” 裴川吐了口烟,吊儿郎当的走了过去。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堂而皇之的演戏 我的演技一向都不太好,所以在配合方玟嫣演戏的时候,那叫一个尴尬,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现场没有外人,不过是走个表面形式化给底下人看看。 就这,裴川和胡英俩都快笑疯了。 一个面向墙壁,嗓子里噗嗤噗嗤的,身体抖动。 一个站在窗边抽烟,吹的火星子直冒。 灵溪叮嘱我道:“等下你妈来了,你得凶一点,这些保安里少不了陈玄君的探子。” “虽然是逢场作戏,但你妈毕竟身处陈家,是名义上的陈家主母。” “就当堵住外人的嘴,不留话柄给他们说三道四。” 我轻声点头道:“能瞒过陈玄君吗?” 灵溪直白道:“事后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可咱们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你妈顺利离开陈家。” “禁锢了她的气运,陈玄君束手无策,这便大功告成。” “所以你得摆出从前恨她入骨的姿态,这样,即便陈玄君明知你们是在演戏,也没法追究你妈-的责任。” 我心领神会道:“明白,主动出击的是我,我妈防不胜防惨遭我暗算报复。” 灵溪微笑道:“对的。” 二十分钟不到,我妈在一众保镖的护卫下来到十七楼。 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裙,肉色丝袜,配着紫色尖头高跟鞋。 妆容精致,长发盘于脑后,显得极其干练。 不得不说,除了在我面前温柔似水,我妈在外人面前的气场空前强大。 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妥妥的霸道女总裁风范。 明明已经四十岁出头了,却给人三十岁左右成熟少-妇的动人风情,看得我暗暗咂舌。 难怪唐静月说女人需要保养,越是成功自信的女人,在气质的转变就越大。 “姐。”方玟嫣迎了上去,轻声细语的向她汇报今晚发生的事。 很快,我妈将注意力转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装作根本不认识我,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感道:“事出突然,任谁都难以预料四大家族的弟子会在娱乐城胡来。” “好在手下人及时发现,避免了悲剧发生。” “我感到很抱歉,同时也愿意有所补偿。” 她沉吟了片刻,主动提议道:“今晚的消费全部免单,两位受害人每人补偿五百万,且送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若有后遗症,不良反应,嫣然娱乐城将一力承担到底,如何?” 她真诚的看着我们,语气坚定。 讲真的,如果这不是演戏,我妈提出的补偿绝对属于很丰厚的那种。 一开口就是五百万,对任何一个前来消费的普通客人来说,这都是笔令人心动的意外之财。 只可惜我的任务是闹事,逼陈玄君派人过来。所以不管她的补偿有多诱惑,我都没法答应。 “方老板,您有女儿吗?”我心里默念对不起苏童鸢,又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把您女儿迷晕,欲行不轨,再给您五百万赔礼道歉,您接受吗?” 不待我妈说话,我冷冷的笑道:“钱,我不缺钱,昆仑也不缺钱。” “这般轻描淡写的打发我们,是在对付路边乞丐?” 我妈面不改色,嗓音薄凉道:“你想怎样?” 我笑嘻嘻的走上前,嚣张跋扈道:“四大家族的弟子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我要的不多,跪下来磕个头嘛。” “你,加上方玟嫣总经理,每人三个响头。” “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什么赔偿都不要。” “嘶……” 前台大厅,我妈带来的保镖群中,那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世俗高手”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刻,一位光头男子站了出来,怒不可歇的对我吼道:“你想死。” 我挑了挑眉,继续夸张表演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区区保镖下人,最好认清自己的地位。” “你家主人都没开口,你乱叫什么?” 光头男双眼欲裂,一个踏步,挥舞拳头朝我砸来。 我站在原地动都懒得动,嘴角掀起淡淡的戏虐。 灵溪在这,裴川在这,还有包厢里的谢小猫,谁又能伤的到我? “啊。” 就在对方距离我仅有半米的时候,他突然不动了。 举起的右手僵硬在半空,凄厉惨叫。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数百根银针齐刷刷的扎在他的胳膊上,银光闪烁,美得冒泡。 “我苏师弟说的没错,给人当狗就得有当狗的觉悟。轮不到你插嘴,闭嘴就成了大好事。”裴川夹着最后一枚银针,嘴里吐着烟雾道:“这一次饶你一命,下一次,我会刺穿你的咽喉,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光头男惊恐退后,心有余悸。 方玟嫣气急而笑道:“给你下跪,你确定有命承受?” 我蓦然扭头,紧盯方玟嫣道:“你跪,我受着,瞧瞧你三个响头能不能把我磕死。” “陈家人,我不是第一次接触了。” “你们两个还算不上真正的陈家人,不是吗?” 我恰到好处的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道:“看在你小时候抱过我的份上,你曾经是我小姨的份上,我不要多,磕一个就行。” “还有你……” 我满腔怨恨直视我妈道:“抛夫弃子的贱女人,咱们之间的恩怨得慢慢细算,你对老苏家的亏欠,不是跪下磕头就能解决的。” “苏宁。”方玟嫣尖叫痛骂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姨?还知道这是你妈?” “天底下哪有父母给儿子磕头的,你,你不是人。” “混蛋,畜生。” 一众昆仑弟子面面相觑,震惊之色不言而喻。 而我妈那边,围在她身边的几位保镖傻眼了。 十几个人相互观望,以眼神交流,委实难以相信这石破天惊的秘密。 至于最外围的保安群,似乎没听到我们这边的交谈,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目露好奇。 “我没有儿子,从来都没有。”我妈嗓音颤抖,美眸突闪黯淡。 她明明想装的强硬一些,绝情一些,却双手紧握,用力的揪着衬衫衣角,神色哀伤。 显然,哪怕是在演戏,依旧触动了她心中对我的思念。 她是爱我的,想我的,每一天度日如年的牵挂,又怎么会没有儿子? 这种口是心非的狠心话,她不想说,不愿说。 因为心会很痛,痛到她几乎没法呼吸。 她踉跄着走了几步,走到柜台,背向众人道:“我是陈家的主母,仅此而已。” 我猖狂大笑道:“是啊,陈家的主母,多高贵呐。” “既然毫无关系,今天的事我要你们磕个头,有问题吗?” 方玟嫣演技爆棚道:“你做梦,让陈家下跪道歉,陈四爷的脸放哪搁?” “昆仑不想息事宁人,陈家只能奉陪到底。” 说着,方玟嫣指示其中一位保镖道:“给天狗打电话,这件事让他来处理。” “恩,四爷那边也得通知下,老老实实的陈述即可。” “我就不信了,在陈家的地盘,你昆仑有多大的能耐仗势欺人。”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母子闹剧 方玟嫣刻意“引导”,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名叫天狗的青年男子是陈玄君的心腹大将,掌-控陈家外围所有的黑暗势力。 身材魁梧,气势凶悍。 浓眉大眼,却偏偏被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毁去了本该俊秀不凡的脸孔。 他来的很快,从保镖给他打电话,到他抵达十七楼前台,总共只用了七八分钟。 “夫人。” 天狗看到我妈,连忙踱步上前躬身问候。 他低着头,模样恭敬,嘴角却扯出不屑一顾的嘲讽。 “四爷怎么说?”我妈捧着方玟嫣新泡的绿茶,显得心不在焉。 天狗垂手后退,笑容诡异道:“四爷说夫人爱子情深,这件事,陈家就不参与了。” “但夫人毕竟身处陈家,还是名义上的陈家主母,万万不能丢了陈家的脸面。” “我负责旁观,尽力保证夫人的安全。” 话说完,天狗兴致勃勃的闪到一边,甚至命人搬了张椅子过来,惬意悠哉的准备看戏。 方玟嫣大怒道:“照你这么说,四爷是要和我们姐妹俩彻底撇清关系咯?” “若是如此,我们凭什么顾及陈家脸面。”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笑死人了。” 天狗翘起二郎腿道:“是否与陈家撇清关系,取决于夫人的态度。” “四爷念旧情,自是希望夫人留在陈家。”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拐弯抹角的装糊涂呢。” 他似笑非笑的说着,扭头看向我。继而百无聊赖的从口袋摸出口香糖丢进嘴里,腮帮鼓动道:“我还没见过当妈的给儿子下跪磕头,来呗,让我开开眼。” 我这会有些摸不清状况,脑子里稀里糊涂。 陈玄君选择袖手旁观,这什么意思? 是洞悉了我们的计划,还是别有所图? 但仔细一想,不管陈玄君有何目的,对我今天的任务似乎没有半点影响。 看戏也好,插手也罢,我要做的很简单,当着陈家来人的面将锢运符贴在我妈眉心命宫位置,禁锢她为数不多的气运。 这样一来,陈玄君没有借口继续拖延我妈留在陈家,她和苏童鸢便可成功脱身。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抚摸裤兜里的黑色符箓,嗓音拔高道:“方老板,跪还是不跪,考虑清楚了吗?” “我说了,您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陈家人,被陈四爷在关键时刻抛弃实属正常。” “当年您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子,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呀。” 我步步紧逼,带着故意流露出的恨意缓慢靠近道:“怎么?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了?” “失去了陈家庇护,您又拿什么跟我斗。” …… 陈家大宅,凌晨四点。 陈玄君很困,困的睁不开眼。 但他却不想睡,强打着精神斜躺在沙发上。 他穿着睡衣,手里夹着燃烧半截的香烟,目光凝滞,缥缈无聚。 他在等,等天狗那边给他回复。 那个女人到底是愿意留在陈家,还是固执的冥顽不灵,就看她今晚如何取舍了。 若选择留下,天狗带去的人,外加蒋岳中,足以摆平昆仑的刻意挑衅。 若她铁了心要走,陈玄君不介意隔岸观火,看一场母子间的闹剧。 陈家的脸面固然重要,可比起脸面,他更在乎方玟萱的决定。 “红鱼,泡壶浓茶。” 陈玄君抖落烟灰,熄灭烟头,起身舒展双臂道:“蒋老头过去了吗?” 红鱼从冰箱拿出茶叶,神色稍显疲惫道:“去了,这会八成到了嫣然娱乐城。” 她一边泡茶,一边犹豫着问道:“四爷,方玟萱命中气运残留稀薄,对你来说,已然失去了她的作用。” “走,或是留,这重要吗?” “她和你不是一条心,强留她在陈家,我觉得毫无意义。” 红鱼难以理解道:“她一心为了儿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这些年,以气运为交换,她从陈家谋取了不少家业。” “远的不说,紫薇一脉的老太婆在她身边,这段时间,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 “同一屋檐下,难免会被她有所连累。” 陈玄君面色平淡道:“我觉得这样很好。” 红鱼疑惑眨眼,满头雾水。 陈玄君走到书架旁,随手拿起一本《三十六计》,粗略翻阅道:“紫薇寻龙,出现在陈家,混淆外界的视听,对我没有坏处。” 红鱼抿唇道:“四爷想借势?” 陈玄君反问道:“方玟萱利用我,我为什么不能利用她?” “她和我是不是一条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住在陈家,是人人皆知的陈家主母。” “这一层关系,足以拖紫薇下水。” “再说了,形势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现在的紫薇瞧不上我,不代表以后同样如此。” “我需要一点时间,一个契机,去改变当下的困局。” 红鱼眼波流转,往茶壶中注入开水。 热气腾腾,笼罩着她妖娆魅惑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之色闪过。 陈玄君回到沙发,将《三十六计》摆放在茶几上,似有意无意的抬头问道:“你这阵子和蒋岳中走的很近,怎么样,老东西背着我做了多少亏心事?” 红鱼眼皮轻跳,握着茶壶的右手突然僵硬。 短暂的慌乱过后,她很会恢复镇定自若道:“老叛徒狡猾的很,我瞧不出哪有问题。” 陈玄君温柔道:“慢慢来,不急,我能信任的只有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红鱼强颜欢笑,她扭动娇躯,端着浓茶送到陈玄君面前,腻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让你失望过,不是吗?” 陈玄君伸手,托起红鱼白皙圆润的下颚,笑容荡漾道:“好一阵没碰你了,是四爷想你,还是你想四爷呢?” 红鱼痴痴发笑,红唇半启道:“是人家想四爷啦。” 陈玄君大手一拉,抓着红鱼的手臂将她拖入怀中,气息炙热道:“那四爷好好疼你,就在这沙发上好不好?” 红鱼扭动身躯,仿佛柔弱无骨的水蛇,环绕陈玄君的脖子,自责内疚道:“人家来亲戚了,呜呜呜,四爷真会挑时候。” 她泫然欲泣的趴在陈玄君的肩头,眼底有厌恶与惊恐掠过。 陈四爷柔声安抚,寒光尽显。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借势 凌晨四点半,陈玄君接到天狗的汇报电话。 他迫不及待的按下接听键,缓和的面容逐渐阴沉。 直至最后,他怒不可歇的挂断,一脚踹在了玻璃茶几上。 “哐当。” 价值不菲的精致茶几四分五裂,东西落了一地。 厨房里,正在做夜宵的红鱼大惊失色。 她跟了陈玄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失态。 她不知道嫣然娱乐城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致的,她猜到了一些。 “锢运符,昆仑……”陈玄君沉闷低吼,闭眼瘫坐。 “四爷。”红鱼系着围裙,小心翼翼的喊道。 陈玄君心绪浮躁道:“继续做夜宵,三人份。” 红鱼不敢多问,连忙应下。 二十分钟,天狗和蒋岳中赶了回来。 老神棍走在前面,骂骂咧咧的,时不时扭头嘀咕几句。 天狗跟在后面,默默无语,表情忐忑。 “我让你们俩一起办事,就给我办成这样?”陈玄君率先开口,冰冷的目光落在蒋岳中身上,又转移到拘束不安的天狗那边。 不待两人有所解释,陈玄君厉声喝道:“别告诉我疏忽大意,我要的不是这些。” “按约定,今年年底,方玟萱便能离开陈家大宅。” “我之所以放着她最后一缕气运不去吞噬,就是想以此为借口慢慢耗着她。” “呵,现在倒好,她命中气运被禁锢。对她毫无影响,偏偏让我失去了唯一掣肘她的手段。” “你们可知我接下来的布局必须借助方玟萱?她是绝对不能缺少的关键棋子。” 陈玄君陷入癫狂,双眼血红的骂道:“蠢货,白痴,都特么猪脑子吗。” 天狗双膝跪地,胆战心惊道:“属下有错,请四爷责罚。” 蒋岳中抓耳挠腮,模样尴尬道:“你让我见机行事,保证方玟萱的安全即可,但谁能想到苏家的小杂碎拥有昆仑锢运符?” “这不是普通符纸,是昆仑历代严禁炼制的邪符,几百年没在世间出现,鬼知道季玄清会来这手。” “另外,谢小猫在那,全程死盯着我,等我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老道士唉声叹气道:“方玟萱是爱子情深,但那苏宁,他分明是在演戏。” “恨之入骨是假象,实则母子俩早就串通一气。” “咱们上当啦。” 蒋岳中苦恼的倚靠书架,对陈玄君颇有微词道:“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你的推测与实际情况天壤之别。” “你怎么说来着?说苏宁面对方玟萱一准沉不住气,会想方设法的羞辱她。” “让我和天狗全程看戏,逼方玟萱做出决定。” “呵,羞辱是真羞辱了,那骂的唾沫星子直飞,谁能不信?” “结果咧?羞辱是假,相助才是真。” 老神棍白眼直翻道:“你是当家的,你的错误推断导致我们俩疏忽大意,这是事实。” 陈玄君气的脸色铁青,愣是无从反驳,毕竟这些话确实是他亲口所说。 蒋岳中走到天狗身前,将他搀扶起来道:“现在追究责任没意思,应该想想该怎么补救。” 陈玄君踢开脚下的玻璃碎片,找到了余下的半包烟。 他抽出一根夹在指尖,上下翻转道:“不能让方玟萱离开陈家,起码一年之内不能走。” “我需要借势,给外界造成假象,让他们觉得紫薇一脉选中了我。” “这样,我可以做很多事,比如联手一些仍在观望中的小势力。” “棋子虽小,为我所用后,照样可成出人意料的大杀器。” 蒋岳中开门见山道:“你邪蟒化蛟成功,看似迈出了一大步。可实际上,紫薇一样看不上你。” “借势?没那么好借的。” “你聪明,旁人也不是傻子。” “稍微对外放出点风声,你的布置将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 陈玄君右手一颤,眼皮低垂道:“你发现了。” 老道士呵呵自嘲道:“相互合作十几年,一直在帮你夺取气运。若连你命格晋升的大喜事都没发觉,哪还有资格留在陈家。” 陈玄君坦然点头,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紫薇断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被我借势利用,所以我需要方玟萱充当筹码。” “效果如何,你们看到了。这段时间外面谣言四起,但紫薇却没有出面否认。” “这代表什么?” “代表只要方玟萱还在陈家,她们则投鼠忌器。” 天狗询问道:“四爷,夫人身边的紫薇弟子确定是入世寻龙的紫薇传人?” 陈玄君摇头道:“这不重要。” “你仔细想想,现如今暴露踪迹的紫薇一脉只有方玟萱那边。” “澹台锦瑟藏在哪无人知晓,而她似乎也没有露面的意思。” “可有一点我敢肯定,方玟萱身边的老太婆是个能和澹台锦瑟搭上话的厉害人物。” “她的做法,必然得到了紫薇高层的首肯。” 蒋岳中附和道:“是这个理,可事已至此,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能留住方玟萱。” “半年约期一旦圆满,有紫薇门人暗中相助,我们留不住她。” 天狗杀心顿起道:“刁婆婆重伤未愈,何不乘此机会……” 他一边说,一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瞥向蒋岳中道:“以您的本事,不难吧?” 老道士嗤笑道:“是不难,可四爷不同意啊。” 陈玄君表态道:“紫薇寻龙,杀了她们的人,就等于彻底与紫薇站到了对立面。” “华夏六脉,昆仑神不知鬼不觉的与萧家走到了一起。” “佛门在李家,玄门在叶家。” “道门的莫争看似独来独往,但最终一定会去赵家。” “赵家家主曾是太虚子的俗世弟子,有这层关系在,道门不可能联手其它势力。” “至于运宗……” 陈玄君说到这,遗憾满满道:“运宗倒是选择了陈家,奈何白南弦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表面上与我们合作,背地里却勾结佛门的李木子擅自行动。” “死了四位长老不说,自己还身中七星海棠之毒。” “他这会自身难保,哪还有空去管别人的死活?” 陈玄君叹气道:“所以我需要盟友,一个能合作愉快的好伙伴。” “紫薇是最合适不过的,也是我最想要的盟友。”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撕破脸皮。”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争取一下,会比我孤身一人来的轻松。”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舍小谋大 清晨,天微微亮。 小雨连绵,淅淅沥沥。 陈家大宅,仿古建造的园林内,陈玄君蹲在人工打造的池塘边喂食红鲤。 雨打荷叶,沙沙作响,鱼儿争相露头浮出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扩散四周。 天狗持伞立于身后,为陈玄君遮风挡雨,右手托着透明小巧的塑料鱼食盒,随时供自家主子方便取拿。 半晌,撒完饵料的陈玄君硬声问道:“苏明康当真在蒋岳中手里?是灵溪亲口所言?” 他开口说话的同时,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凉亭走去。 天狗侧身跟上,步伐轻快道:“老东西没有承认,恩,也没有反驳。” 陈玄君坐上石椅,表情淡然道:“你怎么看?” 天狗收起大黑伞放在一边,坐到陈玄君对面道:“按理说,灵溪没必要制造谎言。尤其是苏宁当时的神态,那满腔的杀意,不像作假。” “当然,或许有刻意表演的成分。这条乡下土狗在京都历经磨难,变得不再单纯。” “比起年初在天上人间的不计后果,他现在学会了隐忍。” 陈玄君眼露轻蔑道:“什么叫隐忍?不过是挨揍挨多了,知道夹起尾巴做人的道理。” “京都不比荒山野沟,能让他由着性子来。” “即便有昆仑为他撑腰,明着暗里,各大势力有一千一万种办法弄死他。” “气运之争,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虾米算个屁。” 天狗莞尔道:“大概如此。” 陈玄君抓起果盘内的花生,随意慢剥道:“我和蒋岳中相互合作十几年,谈不上坦诚相对,但两人目标一致。” “我为了成为华夏之主呕心沥血,而他,为了和道门赌气,想将我培养成华夏之主,以此证明自己比太虚子强。” “各怀小心思,却从来没有生出异心。” “然而世事难料,他……” 陈玄君带着遗憾吐了口气,将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动道:“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呢?” 天狗谄媚道:“四爷您宽厚待人,姓蒋的老东西不知好歹。” “车子,房子,女人,老神棍要什么,您给什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时候敲打敲打他了。” 陈玄君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敲打?” 天狗皱眉思索道:“蒋岳中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无需明说。一顿饭,一盏茶,不经意的提醒,相信他是可以看透的。” 陈玄君摇头道:“我试过,他没有给我答案。” 天狗狐疑道:“老杂毛是要公然背叛四爷背叛陈家?” 陈玄君不置可否道:“目前还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所以我很糊涂。” “他不说,我不明,隔阂越来越深。” “包括红鱼……” 陈玄君神色难明道:“我亲手培养的那一尾鱼儿,妄想跳出我给她精心准备的池塘。” “是上了蒋岳中的贼船,或是别有所图,目前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我敢肯定,红鱼的心不在我这了。” “我房间里的暗室,她偷偷进去过,且瞒着我打开了藏在书柜间的保险箱。” “那里面寄放着我安排在各大势力的卧底资料,我只对她一人说过。” “准确来说,是她旁敲侧击的打听这些,我顺水推舟故意放出的线索。” “她在试探我,我何尝不在试探她呀。” 陈玄君满嘴苦涩道:“她陪我喝酒,套出保险箱的密码,以为我醉的不省人事。” “殊不知我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 天狗震惊道:“资料暴露了?” 陈玄君面色从容道:“没有,下郭村的事让我起了疑心,提前将卧底资料换了地方。” 天狗松了口气,掏出香烟递给陈玄君道:“四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既然对红鱼蒋岳中不再信任,何不早点将属于您的气运红莲讨要回来。” “放在老神棍那边,委实不太安全。” “说的难听点,等于将自己的命门交给旁人掣肘,后果不堪设想。” 陈玄君接过香烟,叼在嘴里,等着天狗为他点着后,他迫不及待的猛吸几口。 浓郁的烟雾从他嘴里鼻孔里喷出,被凉风扫过,荡漾在亭子上空,一缕缕消失不见。 天狗拨动打火机道:“四爷在担心什么?” 陈玄君眸子沉寂道:“这一要,如果还有回旋的余地倒也不错。怕就怕彻底撕破了脸皮,局面不受控制。” “蒋岳中不给,掐着我的七寸,导致我步步难行,受他约束。” “再无往日情面可讲,甚至会……” 后面的话,陈玄君没再继续。 他闷声抽烟,脸庞阴郁,杀机时隐时现。 天狗着急道:“这不行,绝不能让蒋岳中占据主动。” “红鱼叛变不可怕,毕竟她一身本事是四爷亲手所教,咱们能轻而易举的控制她。” “老神棍不同,这家伙武力十三层的修为,自诩天下第七。” “孑然一身,无任何把柄短处任人拿捏。” 陈玄君一根烟抽完,敲了敲桌面,天狗立马递上第二根道:“四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能再等了啊。” “您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邪蟒化蛟。” “一旦被人毁掉九朵气运红莲,这……” 天狗不寒而栗道:“这是绝境,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悲剧,永无翻身之日。” 陈玄君苦苦压制的浮躁心绪随着天狗最后一句话当场溃散,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动道:“蒋岳中有个徒弟,我无意间见过一次,似乎很宝贝。” “你去找找,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抓回来。” “红鱼那边暂且别动,别露出异样,我会搞定她的。” 天狗将香烟留下,躬身告退道:“我马上去查。” 陈玄君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又突然制止道:“不行,外围势力的动作很容易被蒋岳中察觉。这件事,你不能动。” “不但不能动,还得维持从前的风平浪静。” “青羊,我让青羊去处理。” 陈玄君夹着香烟的右手莫名哆嗦道:“除此之外,我还有第二步棋,舍小谋大。” 天狗弯腰聆听,却没有等来陈四爷的详细解释。 他忍不住抬头侧望,发现凉亭内早已人去楼空。 那把大黑伞呀,静静的靠在一边,孤苦无依。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两笔交易 方玟萱的小院,陈玄君这个月第二次踏入。 上一次来,他是带着雷霆震怒追究方玟萱的“吃里扒外”,问责她暗中相助昆仑。 没讨到好处,但也不算空手而归。 毕竟刁婆婆的身份就此泄露,对他而言并不算一件坏事。 这一次,他打算和方玟萱好好聊聊。 聊一笔他不愿做,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交易。 舍小谋大,总是要忍着心痛去舍得的。 他闲庭信步的走进客厅,一眼看到了正在厨房忙活的方玟萱。 这个他想尽办法拼命挽留的关键棋子心情很不错,一手举着锅铲,一边哼着小曲。 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长发随意捆绑,宽松的棉绸睡衣下,那曼妙的身段,盈盈一握的细腰,无不挑动陈玄君心底的燥热。 来陈家十几年,这是陈玄君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可爱俏皮的一面。 憨厚的像个邻家女孩,哪还有半点“陈家主母”该有的威严。 比起红鱼的妖娆魅惑,眼前的女人似乎更适合做那安静本分的“贤妻良母”。 奈何身在曹营心在汉,任凭陈玄君百般动摇,她的心思从来不在陈家。 这一点,陈玄君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是极度失望的。 他玩过的女人很多,如红鱼这种外人眼中的极品女神,京都某些小家族的大家闺秀,又或是顶着名牌大学噱头的拜金女。 那些女人不见得比方玟萱丑,一个个小鸟依人,百依百顺。 年轻活泼,对他言听计从。 可酣畅淋漓的欲望过后,陈玄君自问毫无迷恋之感。 穿衣走人,仅仅是肉体上的发泄。 然而方玟萱不同,自打她踏入陈家的第一天,陈玄君就想尝尝这只曾经的真凰是什么味道。 抛开命格气运不说,单是那让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白虎体质,就足以让他念念不忘。 生过孩子又如何? 早被桃山村的窝囊废破了身子又怎样? 女人满大街都是,又有几个身怀白虎身? 陈玄君感到惋惜,感叹造化弄人,快十二年了,他竟然没碰过他名义上的夫人。 说起来是多么可笑啊,明明眼馋的要死,却只能守在一边干看着。 身为陈家家主,陈四爷何曾这般憋屈过哟。 但他知道,这样的憋屈会一直残留,直到她称心如意的离开陈家,眼不见为净。 “咳。” 他轻轻咳了声,余光瞥向厨房。 随后,他大大方方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态疲惫,心绪复杂。 方玟萱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反倒是名叫刁梵音的少女从后方卧室轻盈走出。 她看到了陈玄君,微微蹙眉,显得很是意外。 “坐下来聊聊?”陈玄君提议道。 刁梵音给自己倒了杯茶,背靠角落餐桌,头也不抬道:“我们无话题可聊。” 陈玄君郑重道:“你想听,那就有。” 少女红唇轻启,咬着杯沿小口抿了下,随即坦然坐下道:“你说。” 陈玄君挺直了腰杆,笑容温和道:“你们在打听苏明康的下落,我可以帮忙。” 刁梵音面露讥讽道:“陈四爷何必惺惺作态,蒋岳中是你的人,他抓走了苏明康,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所谓的帮忙听起来真够刺耳的,呵......无耻至极。” “与其浪费时间和我兜圈子,不如挑开天窗说亮话,抛出你的条件。” 刁梵音将茶杯放回餐桌,美眸闪烁道:“有的谈就谈,谈不拢便散,谁也没吃亏不是。” 陈玄君点头道:“是,所以我来了。” “首先,我得解释一下,我并没有指使蒋岳中去抓苏明康。” “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擅自行动,连我都瞒在鼓里。” 刁梵音嗤之以鼻道:“你觉得我会信?” 陈玄君严肃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信不信由你。” 刁梵音沉默片刻,似有所思道:“说说你的要求。” 陈玄君不急不缓,指着干裂的嘴唇苦笑道:“嗓子有点干,能倒杯水吗?” 刁梵音不动如山道:“矿泉水。” 陈玄君嘴角抽搐道:“上门是客,讨杯热茶不过分。” 恬静少女伸手,表示送客。 陈四爷黑着脸道:“好吧,矿泉水也行。” 刁梵音起身,从冰箱保鲜层拿出矿泉水丢了过去。 后者顺势接过,打开瓶盖猛灌几口,这才接着说道:“紫薇寻龙,肉眼看气运,心眼观天下。” “我命中气运所结的九朵红莲交给了蒋岳中保管,此刻,我需要知道它们藏在哪。” “你帮我找到气运红莲,我帮你救出苏明康。” 刁梵音不假思索的拒绝道:“你占了大便宜,这笔交易我不喜欢。” 陈玄君应声道:“别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与方玟萱之间的约定就此作废。”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封老旧泛黄的信笺道:“神魂精血烙印,我唯一能约束她的东西。” “据蒋岳中所言,只要这一缕精血存在,天大地大,华夏任何角落,我都可以借此追踪到她,让她无处藏身。” “现在,物归原主。” “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 刁梵音没有去接,她带着玩味神情回答道:“昨晚嫣然娱乐城发生的事你很清楚,萱姨残留的气运被昆仑锢运符束缚,恕我直言,所谓的精血烙印对她再无作用。” “简单来说,你吞噬不了她的气运,千军万马找到她又能怎样?” 陈玄君极有节奏的转动矿泉水瓶道:“或许能杀了她呢?” 刁梵音嗤笑道:“蒋岳中与你生出嫌隙,你还有比他更厉害的高手可用?” “萱姨身边有我,你动不了她。” “现在动不了,以后更没有半点机会。” 陈玄君认真道:“是人总有大意的时候,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她。” “再说了,除蒋岳中之外,我手底下的能人异士很多。” “你没看到,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对了,白南弦对你们恨之入骨,你说我要是将方玟萱的神魂精血烙印送给他,他会不会感谢我呢?” 刁梵音清澈的双眸内涌起令人窒息的寒冷,她旁若无人的盯着陈玄君,似要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但最终,她嫣然一笑。 那封被陈玄君放在茶几上的泛黄信笺落于她的掌心:“三天后给你答复。” 后者满意道:“那我们谈谈第二笔交易。”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紫薇三宝 刁梵音侧耳倾听,兴致勃勃。 陈玄君直接了当道:“方玟萱的神魂精血烙印给了你,表示她不再受我挟制。” “按约定,她是要等到今年年底方能离开陈家。” “但我知道,她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她恨不能今晚就走。” “而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刁梵音笑而不语,显然默认了陈玄君的说法。 陈四爷斟酌小会,嗓音刻意压低道:“我手上有一件东西,事关紫薇秘辛,你身为紫薇弟子,相信一定会很感兴趣。” “确切来说,不只是紫薇感兴趣,华夏各方势力,皆对这件东西趋之若鹜。” “在我拿出来之前,我需要验证你的身份。” “你在紫薇到底是什么阶层。” “内门弟子,长老亲传弟子,又还是……” 陈玄君目露精光,呼吸急促道:“又还是紫薇现今的入世弟子澹台锦瑟。” 刁梵音熟视无睹,转身喝茶。 陈玄君正襟危坐,等待答案。 很久,长发及腰的少女冷漠回道:“空口白话谁都会说,这并不能让我心动。” 陈玄君解释道:“那件东西太过重要,不确定你的身份,我委实不敢轻举妄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如今……” 刁梵音抬手打断道:“多说无益,你不信我,我同样不信你。” 陈玄君陷入沉默,低头不语,神色犹豫不决。 半晌,他卷起左手衣袖,摘下手腕上系着的一小片紫色竹牌轻声道:“我能提供的线索仅限于此,是否继续交易你说了算。” 说话的同时,他随手一抛,指甲盖般大小的竹牌旋转着飞向刁梵音。 谈不上倾城国色的秀美少女屈指轻弹,以掌心托浮,细致观察。 “咦,这是……” 她目光一凝,徒然站起。 下一刻,其空闲的左手顺势掐诀,落在竹牌之上。 “轰。” 紫芒冲天,耀眼且绚烂,瞬间洒满整间客厅。 久久不散,越聚越亮。 陈玄君扭头遮掩,不敢直视。 刁梵音激动收手道:“此物你从何来,这,这是我紫薇遗失一千多年的长生图碎片。” 陈玄君避而不答道:“有兴趣了?” 刁梵音自知乱了阵脚,连忙压制心绪重新坐下道:“有点意思。” 陈玄君晒然笑道:“外界盛传紫薇有三宝,分别是寻龙笔,方寸书,以及最为神秘的长生图。” “寻龙笔写寻龙决,点穴辨运,乃紫薇看家本领。” “方寸书翻洞天经,拘魂束魄,与运宗拘魂灯有的一拼。” “而长生图,长生图画登仙术,传说藏有成仙问道的捷径之法。” 刁梵音镇定自若道:“传言终究是传言,空穴来风,子虚乌有的事。” 陈玄君反驳道:“或许有人不信,但更多的人会选择相信。” “普通人妄想位列仙班难于登天,华夏近两千年来无人突破桎梏,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有捷径可走,有打破传统的道路,谁能受得了这般天大诱惑?” “传言也好,胡乱编造也罢。我敢打赌,长生图的消息一经流出,必将成为人人争夺的目标。” “头破血流,不死不休呀。” 刁梵音试探道:“你手上有完整的长生图碎片?” 陈玄君高深莫测道:“你猜。” 少女摩挲着手中竹牌暗自沉着道:“说说你的第二笔交易。” 陈玄君指了指茶几上的矿泉水瓶,故作委屈道:“现在有资格换杯热茶吗?” 刁梵音不作回应,因为方玟萱已经倒了杯白开水过来。 陈玄君悲愤道:“加点茶叶会死?” 方玟萱清冷生疏道:“我告诉过你的,我这里没有好茶,山野老茶您喝不习惯。” 陈四爷嘀咕道:“你喝的惯我就喝的惯。” 方玟萱置之不理,去院子里晾衣服。 陈玄君端起透明茶杯,自言自语道:“蒋岳中与我生了异心,即便此时没有撕破脸皮,想来也用不了多久。” “未雨绸缪,我得为日后着想。” “两年,你呆在陈家两年,长生图碎片我一块不少的送给你。” “本就是你紫薇一脉的东西,物归原主可喜可贺。” 刁梵音一语揭穿道:“你想借紫薇的势制造假象,告诉外人我们选择了你。” 陈玄君点头道:“对,表面合作,实则互不打扰。” “我有我的谋划,你等你的长生图,双方各取所需,多好的事情呐。” 刁梵音讥诮道:“误会只会越来越深,你惹的祸照样会烧到紫薇身上。” “单凭这一片长生图,我将整个山门寄托与你,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气运之争,形势难明,每天都在转变,紫薇耗不起两年,也没哪个势力愿意在你这浪费这么久。” 陈玄君气急败坏道:“邪蟒化蛟,并非没有成龙的那天。” “紫薇若真的愿意帮我,成为棋子又何妨?” 刁梵音蔑视道:“你这样的棋子紫薇根本瞧不上。” “邪蟒化蛟已属不易,再想化龙,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呢,说是远在天涯也不为过。” “放着真龙真凰不要,找你这条小水蛇?” 刁梵音嘴角掀起淡淡的嘲弄道:“有自信是好事,可总得量力而行吧。” 陈玄君面红耳赤,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刁梵音威胁道:“再说了,我要是将长生图的消息放出去,你陈家立马会成为众矢之的。” “包括你陈四爷,能不能平安活下去都成问题呢。” 陈玄君正色道:“你不会也不敢。” “长生图在我手上,我找你做交易,最终获益者是你,间接属于紫薇。” “如果长生图被人抢走,紫薇再想找回来就不容易了。” “放着眼前触手可摸的绝好契机不要,非得在外面狗咬狗?” “这样的后果,你能一力承担吗?” 陈玄君笑意古怪道:“我说的对吧,澹台少宫主。” 刁梵音没有承认,当即转移话题道:“先给我三分之一的长生图碎片,我在陈家呆一年。” “别和我讨价还价,这是我的底线,亦是我最大的诚意。” “还有,因为你牵连紫薇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你要是解决不了,我不在乎言而无信。” 陈玄君强硬道:“各退一步,一年半。” 刁梵音起身走人,不予理睬。 陈玄君着急道:“行,一年就一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刁梵音驻足留步道:“问。” 陈玄君干脆道:“紫薇可曾找到了辅佐对象?” 刁梵音人影消失,远远的传出一个“无”字。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相为谋 原地,陈玄君没来由的松了口气,眼底有欣喜掠过。 他喝光杯中温水,走出客厅。 院子里,小雨未停,方玟萱将洗好的衣服晾挂在翻新打造的凉亭内。 而那个被蒋岳中重伤未愈的刁婆婆正躺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打盹。 双眼半眯,鼾声模糊。 陈玄君有意与紫薇交好,索性蹲在一边抽烟道:“我千叮万嘱老道士不许出手伤人,验明您的身份即可。但他不听我的,由着性子办事。是我大意疏忽,您老千万别心生记恨。” 刁婆婆轻嗤一声,似有不屑。 陈玄君感慨道:“时间过的可真快啊,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九年前,您初来陈家的那天,是我亲自将您送到这间小院。” “将心比心的说,方玟萱是您的救命恩人。但我,同样对您有恩。” “您帮着她对付我,半点余地不留,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陈玄君心有不甘的埋怨道:“偏心,偏的太离谱啦。” 老太婆缓缓睁开双眼,语气清淡道:“你的恩,我早在七年前便还给你了。” 陈玄君面露茫然,疑惑不解。 老太婆说道:“七年前,你的大哥陈宦阳聚集了一批高手暗中刺杀你,妄想重新夺回陈家家主的宝座。” “总共三十九人,修为最强者武力十层。” “在北宁市生态园,蒋岳中不在你身边。那一晚,你差点命丧当场,忘了?” “是我救了你,一命还一命。” “我欠你的,已然还清,不存在偏心偏袒。” 陈玄君神色肃穆道:“您当时为什么不提?好叫我知晓您对我的心意。” “若您能事先表明身份,我又岂敢对您不敬?” “到底有恩果牵连,即便成不了合作无间的朋友,亦不会成为敌人。” “再不济,也会比现在的关系融洽。” 老太婆脚尖落地,晃动竹椅道:“你要的我给不了,提不提并不重要。” “你野心太大,而我恰巧身为紫薇一脉,还了你的恩,就此两清。” “我不是蒋岳中,做不到尽心尽力的辅佐你。” “最重要的是,你为人处世的恶心手段我瞧不上。” “瞧不上,自是不想再有瓜葛。” 陈玄君争辩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论心机城府,谁又比得上紫薇一脉。” “是,我做了不少坏事,卑鄙下流,为人所不齿。” “可华夏六脉,大大小小的势力数百个,谁能出淤泥而不染?” “气运之争的路上布满荆棘,血雨腥风,不成功便成仁。” “我有错吗?” 他自嘲着问道:“我要是有错,您告诉我谁才是对的。” 老太婆坦然回道:“你没有错,我说的很清楚,我个人不喜欢你,仅此而已。” 陈玄君吐着烟圈微笑道:“这真是个完美的理由。” 老太婆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苍老的脸上尽显追忆之色道:“那年冬天,我躺在罗汉寺的草丛里,半只脚跨入了阴曹地府,是玟萱费尽全身力气背我回来。” “她背着我,身后跟着个天真可爱的小童鸢。” “我半死不活,意识迷糊,可我还记得她摔了多少跤。” “积雪很深,她被你吸收了命格气运,体质虚弱。” “我和她一起倒在地上,小童鸢捂着我的脸,一个劲问我冷不冷。” “她给我搓手,在我脸上哈热气,喊我婆婆。” “我听得到,感受的到,却回答不了。” “你说的不错,你和玟萱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玟萱占大头,你占小头。” “如果你真心对她好,拿她当陈家主母,当你陈玄君的夫人,我一样会爱屋及乌的对你好。” “或许不会帮你争夺气运,但一定会护你安危。” “遗憾的是你对玟萱不好,你的图谋仅在命格气运。” “这样一来,我就只能站在玟萱这边与你撇清关系。” 老太婆说到这,扭头看向陈玄君道:“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珍惜。” 陈玄君捏着燃烧半截的香烟气愤道:“你给的机会就是帮方玟萱出谋划策,让她拿气运威胁我,搞出所谓的十二年约定。” 老太婆默认道:“只要你舍得放弃,我会想方设法的补偿你,绝不叫你吃亏。” “可惜你不愿撒手,我为了玟萱能顺利离开陈家,只能那样做。”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提出的要求不高,我没理由不答应。” 陈玄君闭眼深吸口气,心绪暴躁道:“我想成为华夏之主,方玟萱假凤命格,她的气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心知肚明。” “你瞧不上我,不会辅佐我,再多的补偿都变得毫无意义。” “你不曾站在我的角度着想,无法体会我的难处。” 老太婆颤颤巍巍的起身,抓着矗立在一旁的拐杖道:“所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当日的选择很正确。” 陈玄君丢掉烟头,大步离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事已至此,他确实感到遗憾,但从不后悔。 老太婆目送良久,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刁梵音从房间走出,来到屋檐下,搀扶着老太婆走进客厅,沉吟道:“他识破了我的身份。” “长生图在他手里,作为交换,我们得留在陈家一年。” “萱姨不受交易影响,随时可以走。” 老太婆笑着应道:“我在这住了快十年咯,倒也生出了感情。” “能住一年是一年,到哪都得找个地方落脚。” “陈玄君之所以能识破你的身份,是你在验证长生图碎片时施展了紫薇秘术《登仙术》。” “寻龙笔写寻龙决,方寸书翻洞天经,长生图画登仙术。” “一决,一经,一术,配合紫薇三宝,除宫主肖岫烟外,只有你这位少宫主才会。” “谁也不是傻子,陈玄君多聪明的人呀。” 刁梵音摇头道:“我不担心身份暴露,我只是好奇,长生图中真的藏有成仙问道的捷径之路吗?” 老太婆心神恍惚道:“我曾听师傅说过这件事,长生图乃紫薇九阳祖师所画,就是一幅华夏大地的山川走势图,与长生不死没有半点关系。” “当然,其内是否藏有秘密谁也不清楚。” “据门中古籍记载,九阳祖师位列仙班的那天,亲手毁掉了长生图。” “而后,便有了外界盛传的捷径谣言:得长生图者成仙问道。”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是你师叔 叶家大宅,简陋的密室中。 身穿灰衣大褂的叶罡盘坐在蒲团上,手持竹篾挑拨灯芯,小心翼翼。 在他对面,叶振心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满脸的戾气横生。 角落里,名叫冷大师的矮小老者手捧黄皮线书,看的津津有味。 “人家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昆仑少掌教,能发现千山体内的秘密实属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叶罡推了推老花镜,放下手中的竹篾轻松道:“我说了,安安静静的等上一阵,一切都还来得及。” 叶振心愁苦吐气道:“若换成一般人,大可强行拘禁,不让他擅自外出,自是不会徒增麻烦。” “偏偏那畜生不受我们控制,到处乱跑。” “灵溪为母报仇的信念深埋心底多年,恨不能拿整个叶家为之陪葬。” “不怕一万,怕就怕两只白眼狼暗中联手。” 叶罡淡笑道:“要联手何必等到现在?灵溪心高气傲,根本瞧不上叶家人。” “他恨我们,连同冠以叶姓留在叶家的亲大哥一同怨恨。” “叶千山热脸倒贴冷屁股,可曾换回半点兄妹情谊?” “六盏气运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确实足以动摇叶家此刻的根基,但要说诛灭叶家,或是让叶家树倒猢狲散,你觉得可能吗?” “小打小闹的意义不大,灵溪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隐忍至今。” 叶振心伸直了双腿,轻轻敲打膝盖骨道:“得尽快行动,将千山体内的六盏气运灯移走,免得节外生枝。” 叶罡扭头询问矮小老者道:“冷大师,你怎么看?” 后者目不斜视的翻阅书籍道:“越早越好,我需要的东西差不多凑齐了。” 叶罡满意道:“七天后可行?” 矮小老者回复道:“可。” 叶振心张嘴准备插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熄灭烟头,快速按下接听键道:“娴儿,想我了呀?” “给我煲了鸡汤,你亲手做的?” “好好好,我马上就到,陪你一起喝。” 叶振心笑的合不拢嘴,眉飞色舞。 挂了电话,面对叶罡的促狭玩味,他讪讪解释道:“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粘人了。” “一天要见三次面,早上,中午,晚上,甚至大半夜陪她散步。” “动不动撒娇,让我给她准备惊喜。恩,大多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她却乐此不疲。” “哎,累死个人咯。” 叶罡不耐烦的挥手道:“滚滚滚,别在我面前嘚瑟。” 叶振心尴尬爬起,躬身道:“爸,您和冷大师先聊。” 说着,他缓步后退,打开房门消失在院中。 叶罡心平气和的点了根烟,摘下老花镜仔细擦拭道:“叶千山身边的女人你降不住,到时候我让慈恩大师出手。” “废掉她的修为,交给你慢慢享用。” “至于叶千山,这孽障不能再留了,送他去阴曹地府轮回转世吧。” 矮小老者打了个哈欠,身体化作烟雾悬浮半空。 “哐当。” 木门半开,凉风席卷。 叶罡皱眉道:“冷啊。” “砰。” 雾气中伸出一只手,以诡异姿态拉上木门。 …… 叶家待客院,精心打扮过的虞娴显得楚楚动人。 本就天生丽质,加上玄门长老的特殊身份,这些日子的刻意扮演,叶振心几乎被她轻而易举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很得意,同时又感到厌恶。 明明对不怀好意的叶家男人极度反感,还得虚情假意的流露出绵绵温柔。 正如厨房里小火慢炖的乌鸡汤,底蕴深厚,味道鲜美,但她却受不了那股油腻。 “师叔,叶千山那边着急了,催我们赶快动手。”段左泉啃着苹果,在客厅来回走动道:“姓冷的老怪物行踪飘忽不定,无迹可寻。我们身在叶家,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所有耳目。” “抛开叶罡不说,后院还有位佛门长老坐镇。” “咱们与叶千山合作,送他的见面礼是不是太大了?” 段左泉小声嘀咕道:“师父怎么想的呀,我怎么看不懂呢。” 虞娴正在描眉,她坐在沙发上,一手举着小巧圆镜,一手捏着眉笔涂抹道:“你看不懂那就对了,大师兄的安排,听命行事即可。” “你觉得这份见面礼很大,有多大?” “比起叶千山的投桃报李,他能给予玄门的丰厚利益,区区幽冥门余孽不值一提。” 段左泉目光明亮道:“您的意思,是有妥善的办法除掉冷怪物?” 虞娴停下手里的动作道:“没办法就得想办法,你是代表玄门下山的入世弟子,别什么事都指望我。” “大师兄说了,我的任务是从旁协助你,具体的谋划得你出面。” “是师门任务,同样是对你的考验。” 段左泉脸色发红道:“您是师叔,一切听您指示。” 虞娴眼露深意道:“别,我只是玄门长老,你可是有机会坐上玄门掌教之位的。” “在你面前,师叔又算什么?” “再说了,现在是师叔,一旦这边出了差错,大师兄追究起来,我怕无力承担哦。” 段左泉厚着脸皮凑上前去,主动帮虞娴端起圆镜,谄媚讨好道:“师叔,您帮帮我呗。” “我最近脑子糊涂,寸步难行。” “咱俩这会同坐一条船,您帮我不就等于在帮自己嘛。” “我要是成了玄门掌教,您,您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段左泉信誓旦旦的表态,恨不能对天发誓。 虞娴眼波流转,收起眉笔庄重道:“最重要的人,有多重要?” 段左泉绞尽脑汁的思索,愣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虞娴扭动腰肢走去卫生间,继续补妆。 段左泉心不在焉的跟上,欲言又止。 直到他看见镜子里的魅惑脸庞,虞娴红唇半张,杏眼朦胧的勾人模样。 一股无名燥热从小腹升起,让段左泉口干舌燥。 “师叔……”他嗓音低沉的喊道,眼底尽显欲望。 虞娴似不曾察觉身后少年涌现的异样,俯身向前,单纯问道:“怎么啦?” 段左泉双拳紧握,呼吸絮乱。 但最终,他向前跨出了一步,如发疯的野狗拼命抱住身前的漂亮女人。 “泉儿,你……” “唔,我是你师叔。” “不,你不是我师叔,等我成了玄门掌教,你就是我的女人。” “我最重要的女人。”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皇后娘娘 十五分钟后,段左泉心满意足的走出卫生间。 他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带着陶醉之色努力回味刚才的销魂滋味。 从一开始的失去理智,到紧张惶恐,再到最后面的顺利得手。 他竟然真的把自己的师叔给偷吃了。 吃的流连忘返,难以“自拔”。 比起从前碰过的各种女人,这一次,他久久无法平静。 “都怪你,衣服都扯皱了。” 虞娴整理好妆容,脸染红晕,眼眸滴水的坐到段左泉身边。 这一刻的她哪还有半点长辈该有的架子,有的只是女儿家的憨厚,与那无意间散发的乖巧顺从。 段左泉瞧的心痒难耐,忍不住伸手抚摸虞娴的白皙玉腿道:“师叔,只要我成为下一任玄门掌教,我一定会对你好。” 虞娴嗔怪道:“现在就不能对我好了?” “都,都把人家那样了,还叫师叔,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一肚子坏水,坏水人了。” 虞娴动作轻柔的抓住段左泉作怪的大手,语气急促道:“听话,毕竟是白天呢。” 段左泉按捺心头躁动道:“娴儿,你是我的人,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你负责出谋划策,我负责出力气。待我坐上玄门宝座,大权在握的那天,你就是我幕后的皇后娘娘。” “你不是一直想去玄门禁地开开眼吗?” “依你,都依你。” 段左泉发自内心的真诚说道:“今日所言天地可鉴,若有半分假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虞娴动情道:“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大吉大利。” “你要是死了,谁来对我好?” 四目相视,两人情意难止。 虞娴羞怯道:“我比你大十多岁,怕就怕人老珠黄的那天,你会嫌弃我。” 段左泉刚想说话,突然闻到厨房传来的焦味,连忙起身道:“娴儿,你的鸡汤好像炖糊了。” 虞娴不为所动道:“叫他过来喝鸡汤是假,在他身上下毒才是真。” “姓冷的幽冥门余孽不愿出来,咱们就逼他现身。” “鸡汤糊了,随便找样吃食代替即可。” “反正叶振心对我心无提防,很容易下手。” 段左泉惊讶道:“叶振心在你这出事,叶罡会第一个怀疑到我们。” 虞娴神秘道:“慢性毒,拿捏好分寸,完全可以撇的干干净净。” “叶振心在外面包养了一对双胞胎,三天两头的前去玩弄。而我给他下的毒偏偏不能泄露阳-精。” “慈恩老和尚坐镇叶家,光守三十六盏气运灯。叶振心一旦出事,必将电话联络冷怪物。” “事出突然,我下的毒会让他全身无法动弹,回不了叶家。且某些地方剧痛难耐,恨不能死。” 段左泉心领神会道:“跟踪叶振心,等待冷怪物前去营救,除之而后快。” 虞娴胸有成竹道:“对,就是这样。” “我让你三师叔四师叔联手围攻,还怕杀不死一个旁门余孽?” 段左泉激动握拳道:“轻而易举。” 虞娴邀功道:“我对你费心费力,愁的夜不能寐,你要如何报答我?” 段左泉真情流露道:“拿一辈子报答好不好?” “切,油嘴滑舌。”虞娴故作不满道:“你该走啦,别在我这碍事。” 段左泉心有不舍道:“那我晚上过来。” 顿了顿,他严肃警告道:“演戏归演戏,不能让姓叶的占到便宜。” 虞娴痴笑道:“哟哟哟,好大的酸味。” 段左泉俯身,贴近女人小巧精致的耳垂腻声道:“你要是不乖,今晚叫你下不了床。” 虞娴媚眼如丝,胸脯起伏不断道:“来呀,看看谁更厉害。” “咯咯咯,别又撑不过二十分钟哦。” …… 道门,顶层。 沥沥小雨中,莫争面无表情的站在天台抽烟。 是的,他学会了抽烟,也喜欢上了香烟带给他的些许麻痹。 或许比不上醉酒来的猛烈,但一口入肺,那“不寒而栗”的畅快确实让人飘飘欲仙。 从一天几根的尝试,到两天一包,再到现在的一天两包。 莫争在短短几个月内将自己变成了老烟枪,吞云吐雾,熟稔至极。 “小年,二师叔那边还没消息吗?”他一根抽完,当即续上一根道:“快半个月了,不应该啊。” “一个死瘸子而已,没那么难对付吧?” 名叫小年的瘦弱少年躬身回道:“派出的弟子暂时未归,我已经和他们联系过了,目前没发现异常之处。” 莫争又问道:“昆仑呢?” 小年正色道:“除嫣然娱乐城的那场闹剧之外,一切如常。” 莫争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小年打开手中的黑伞,走至莫争身后,为其遮挡雨水道:“莫师兄,您让我查的那件事有了点眉目。” “恩,嘉慕死的那一晚,总部确实有一位内门弟子无故失踪。” “商迁,武力八层,属于他的个人资料莫名其妙的丢失。” “我问过路统领,他,他说内门弟子中从来没有这个人。” 莫争平静的呼吸变得厚重,抬头望天道:“然后呢?” 小年察言观色,忐忑不安道:“我花了点钱,找到了一位和商迁关系不错的弟子。” “对方告诉我,商迁失踪前曾被三长老暗中接见过。” 莫争手中的香烟掉落在地,瞬间熄灭。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年离开。 直到天台仅剩他一个人,他蹲在地上,嘶声哽咽道:“师傅,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徒儿按您的意思下山,为道门争夺气运,难道就失去了男欢女爱的资格么。” “是,徒儿犹豫不决,让您失望了。可嘉慕是无辜的啊,何至于死?” 他捂着脸,痛哭流涕,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手腕上的银色手链黯淡无光,好似莫争此刻心死莫大于哀的绝望。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昆仑路上 前往昆仑的房车上,我和胡英面对面坐着,临时充当驾驶员的是内门副统领黄亮。 按灵溪最初的想法,是打算让裴川护送我的。 但唐静月伤势未愈,京都形势复杂,总部需要裴川和杜轻扬两大亲传弟子处理公务。 一个对内,一个对外。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保护我,黄亮这家伙自告奋勇,说是为先前在总部无意间得罪我表示补偿。 一行三人,星夜出发。 胡英右臂受伤,大概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静养,没法-轮流驾驶。 所以我告诉黄亮不急于一时半会,开累了就停,权当一时兴起的旅游。 一夜没睡,我这会困的睁不开眼。和胡英打过招呼后,我钻进房间补觉。 九阳很老实,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奇的安静。 我给灵溪发了条微-信,定位了当前地址报平安,继而呼呼大睡。 下午六点,我被胡英叫醒,车子停在一处小镇上。 黄亮买来了饭菜,说今晚在这“宿营”。 我白天睡饱了,这会精神十足。 吃过饭,正准备洗碗的时候我妈打来电话,说她已经离开了陈家。 具体情况她没多说,但言语间的欢喜不言而喻。 我陪她闲聊了会,主动提起我爸,问她有没有“和好如初”的想法。 一家人团聚,留在京都,或是回到桃山村。 我妈笑着说大人的事小孩别参与,她现在很知足。 至于以后会怎样,走一步看一步。 我很理解我妈,亦对当年的事深感无奈。 说一千道一万,我妈原则上并没有大错。当然,我爸也是无辜的。 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让真凰命格出现在我妈身上。 偏偏我爸这样的普通人无法承受,这才有了今日的“悲剧”。 晚上八点,黄亮睡觉去了。太过无聊的我拉来了胡英,玩起了两人斗地主。 一局五块钱,图个乐呵,纯粹的消磨时间。 “苏师弟,离开嫣然娱乐城的那会你不是问我蒋岳中为何挤眉弄眼吗?”胡英一边抓牌一边抽着烟道:“大师姐说了,老叛徒有意放水,给你得手的机会。否则即便有猫前辈压阵,你也无法轻而易举的将锢运符送出。” “毕竟是天下第七,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 “你在演戏,他不过是陪你演戏。” 我疑惑道:“他不是陈玄君的人吗?搞什么鬼。” 胡英摇头道:“不清楚,或许是做个顺水人情卖昆仑面子。” 我嗤笑道:“他抓走了我爸,这笔账早晚要和他算的。卖不卖昆仑情面,他都该死。” 胡英叼着烟,双眼半眯道:“蒋岳中武力十三层,若没有星阑长老毁他半境,他是实打实的天下第七。” “除六脉掌教外,一般人伤不了他。” “你的愿望怕是得落空了。” 我敲了敲桌子,表示喊地主。 胡英从兜里摸出一把零钱道:“气运之争变幻莫测,有些事的确说不清。” “实力高不代表运气好,指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的遭遇不测。” “哦,对了,你那个朋友孟凡,他的运气就很不错,遇到了你,从而搭上昆仑这条路。” “有大师姐出手帮他,算是平安保住小命咯。”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追问道:“无胎母乳,阴阳带,断金石,这三样东西凑齐了?” 胡英回答道:“前两样东西寻找起来不难,无非是花点小钱罢了。” “难就难在断金石,委实花费了总部弟子一番功夫。” “今时不同往日,磨刀匠这一行逐渐没落,蕴藏锐气的磨刀石极其难寻。” “好在轻扬师兄四处奔波,顺利购得此物。” “等你从昆仑回来,相信孟凡体内的阴胎已然祛除。” 我激动抱拳道:“辛苦你们了,晚点让孟凡请客吃饭。” 胡英催促道:“出牌,我手里两个王一个二,你小子哪来的资格当地主。” “炸弹翻倍是吧?” “你手里最多三个二,玩个球啊。” 我笑眯眯的放牌道:“三带一。” “顺子。” “对K。” “炸不炸?” “嚯,王炸,你来你来。” …… 五块一局的斗地主,炸弹翻倍,从八点多斗到凌晨三点,我愣是赢了四百多。 胡英郁闷的抬不起头,倒不是心疼那点钱,主要是一晚上几乎没赢过,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随后,我们俩回房睡觉。 我躺在床上看电视剧,想着进山后会没信号,所以趁早下载了一堆综艺节目。 冰箱里的瓜果蔬菜能撑大半个月,足够抵达昆仑。 凌晨六点,黄亮睡眼惺忪的起床,车子继续出发。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日子仿佛又回到那趟苗疆之行。 走走停停,直到第三天,胡英右臂的伤势彻底好转,与黄亮轮番驾驶,行进的速度骤然加快。 这期间,我每天保持和灵溪通话,和我妈聊家常。 当然,也没忘记给奶奶打电话,询问她的身体。 第八天,手机失去信号。放眼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大山。 胡英说很多地方原本没有道路,是昆仑花费重金修建的,方便弟子出行。 第九天傍晚,五点四十。 我正在厨房做晚饭,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停。 黄亮急匆匆的跳上来道:“苏宁,快,你来看看,草丛里的三辆车是不是杜长老他们一行的?” 我举着锅铲诧异道:“不会吧,杜长老都走二十多天了。” 黄亮着急道:“车子是我安排的,我不可能记错,这车牌,尤其是领头的越野车,是我经常开的那辆。” 他神色慌张的说着,小跑到草丛边,掀开上面的杂草,大声嚷嚷道:“没错,是总部的出行车。” 我镇静的心神随着黄亮一嗓子嚎叫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即丢下锅铲往他那边赶。 我仔细回忆了下,杜奇瑞走的那天,在别墅的院子里,我好像是见过这辆越野车。 车牌我记不住了,但车尾处的挤出撞伤,瘪下去的一大块,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我还和裴川开玩笑,说这么破的车在哪找的,不会是二手市场的报废车吧。 “怎么会这样。”我站在原地,一时间方寸大乱。 “给胡英打电话,杜长老他们,他们肯定出事了。”黄亮脸色苍白道:“三辆车停在水沟里,上面覆盖杂草隐匿,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翻找胡英的号码。 “怎么办,是往回赶,向少掌教禀报这边的情况,还是赶到昆仑再说?” 黄亮看到我道:“你拿个主意,我和胡英听你的。” 我打着电筒往车窗里乱瞄,想看看杜奇瑞是否留下了线索。 “我来。”黄亮一拳砸在门把手上,大力破坏道:“杜长老,青禾,外加十名总部弟子,没道理弃车行走,这根本说不通。”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主动找九阳 荒郊野外,群山之中。 天色逐渐暗淡,且隐隐传来沉闷雷鸣。伴随着疾驰而过的银蛇电芒,似有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我和胡英黄亮蹲在路边,三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法抹去的凝重。 那是束手无策带来的担忧,不知如何是好。 “我先说吧……”胡英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语气严肃道:“此处距离昆仑山还有六七天的路程,前不着村,后不靠店,杜长老等人没道理做出弃车步行的荒唐举动。” “他们的行李箱完好无损,换洗的衣服整整齐齐,只带走了干粮补给包,这说明什么?” “说明当时的处境万分火急,不允许他们带走更多的东西,轻装出逃完全是保命行为。” “杜长老武力十二层,昆仑至宝乾坤印还在他身上。随行的十位内门弟子大多不弱,最低者武力六层。”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才能逼的杜长老落荒而逃不管不顾呢?” 胡英目光沉着,冷静分析道:“除六脉掌教外,相信只有各脉长老有此实力。” “单打独斗,身怀乾坤印的杜长老不至于这般狼狈。” “就算是逃,现场也一定会留下打斗痕迹。哪会空白一片啊,这绝对不可能。”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苗疆之行的劫难重演,杜长老被人联手围攻。” “他事先察觉到了情况不对,被迫选择弃车逃离。” 黄亮附和道:“我的想法与你一致,佛门和运宗的嫌疑最大。” “上一次他们吃了闷亏,这一次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亦未可知。” “要我说,前路凶险,我们不能再往前了。速速后退,等手机恢复信号,第一时间通知少掌教,由她决定后续安排。” 胡英询问我道:“苏师弟,你怎么看?” 我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起身观察周遭环境道:“你们俩觉得杜长老会带领门下弟子往哪个方向逃?” 胡英随着我的视线抬头眺望,面露难色道:“四面环山,这个说不准。” 我轻走几步,指使黄亮道:“黄统领,麻烦你去找找,不管是哪座山,杜长老一行十二人,或许会残留些许蛛丝马迹。” 黄亮惊恐道:“你,你打算上山营救?” “苏师弟,恕我直言,我们三个根本不具备支援能力,千万别一时冲动把自个搭进去。” “杜长老尚且惜命奔逃,我们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 黄亮苦口婆心的规劝我道:“少掌教将你交给我,你要是出事,我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我轻轻点头,口是心非道:“我只想确定杜长老等人的逃离方向,等溪溪派人过来的时候能节约时间。” 黄亮如释重负,紧张的神情稍有缓和道:“行,我尽力搜查。不过你别抱太大指望,二十多天过去了,很多线索在雨水的冲刷下一干二净。” 说着,他转身离去,几个箭步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英背靠车厢,唉声叹气。 我返回车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心念沟通九阳道:“出来聊聊。” 后者不吭声,沉默装死。 我冷笑道:“怎么,给你操-控肉身的机会都不要了?” “那层膜薄眼看就要碎裂,你的美梦即将成真。最多再有三四次你就能取而代之,成为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啧,平日里偷鸡摸狗,想尽办法的争夺控制权。这会装清高了,给谁看呐?” 我百般嘲讽道:“我只问一遍,爱要不要。” “哈,不好意思,睡得太香了。”九阳装模作样的打着哈欠,大义凛然道:“老规矩,你借我肉身,我帮你救人。” “咱们各取所需,谁也不占谁便宜。” 我反问道:“以你的本事,能感应到杜长老藏在哪吗,是死是活?” “敌方有多少人,属于哪一方势力?” “最高修为的有多少层?” 我连连发问,迫不及待。 九阳无语道:“你特-么真把我当神仙了?” “我跟着你初来乍到,鬼影子没看到一个,就算是未卜先知,你也要给我生辰八字推理命数。” “再不济,你得四处转转,走走瞧瞧。” “毕竟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空气中并未特殊气味,很难追寻根源探究出处。” 我喝了口热茶,抿嘴沉吟道:“那就再等等,等黄亮的消息,看他是否能找到重要线索。” 九阳话锋一转,嘿嘿直笑道:“昆仑藏书阁我去过,里面不见得有你想要的东西。” “早点认命,早点被我融合。正如你方才所说,最多再有三四次,那层薄膜便会彻底裂开。” “你同不同意,愿不愿意,都不能阻止我的行动。” “与其痛苦挣扎,何不成人之美?” “看在你乖巧顺从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临死前的三个愿望。” “比如说好好对待你的家人,朋友,你的小情人师傅。” “再比如帮你三伯祛除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让他回归本性。” “又或是……” 九阳的话还没说完,我当场破口大骂道:“去你吗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少在这空口白话糊弄人。” “替我照顾家人?呵,你有这么好心?” “真要是大发慈悲,你就应该从我的体内滚出去,还我平静无忧的生活。” 我说话的同时,放下杯子走进厨房。 杜奇瑞那边一定得救,但自己的肚子也得填饱。 一个小时后,天色大黑。 狂-风暴-雨骤然来袭,砸的房车外部哐哐作响。 我做了最简单的蛋炒饭,配着三碟小咸菜,外加一大锅海带汤。 胡英狼吞虎咽道:“等黄统领回来,我开车原路返回。大概明天下午手机就能连接信号,将这边的情况如实禀报大师姐,我们停在路边等候支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苏师弟,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这会乱不得,你想想,黄统领武力十层,你和我顶多算是小虾米。” “敌人能逼的杜长老走投无路,我们三个压根不够人家塞牙缝。” 我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没反对,也没同意。 杜奇瑞是生是死暂且不明,如果他还活着,在大山里苦苦挣扎。多拖一天,他都有可能落于敌手命丧九泉。 等灵溪派人过来,最快也得一个礼拜。 还来得及吗?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悲哀的白南弦 黄亮回来的很晚,浑身湿透,淋成了落汤鸡。 据他所言,东南西北的四座大山皆有被人攀爬过的痕迹。 让原本无处下脚的茂密荆棘丛愣是出现了一条新踩出的羊肠小道,直通山顶。 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这样的小路,敏感的巧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黄亮没法确定杜奇瑞等人藏匿在哪座山头,亦没胆子偷闯上山。 所以在大致观察后,他选择了谨慎撤离。 即便如此,这一大圈的搜索仍然耗费了他两个半小时,战战兢兢,生怕被敌方暗中察觉。 “苏师弟,咱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越早离开,相对而言越发安全。”黄亮侧身擦拭脸上的雨水,态度严肃道:“留在这无济于事,或许还将丢了性命,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语气真诚道:“身为昆仑弟子,内门副统领,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我不怕死,亦习惯了危机重重。但你不同,出发的那天,少掌教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我无论如何得保你平安抵达昆仑山。” “你不为自己考虑,想想少掌教呢?” 黄亮带着祈求之色看向我道:“命只有一条,千万别意气用事。” 显然,精明的他发现了我想留下来救人的荒唐想法。 胡英插嘴道:“大师姐说了,但凡危及苏师弟的生命安全,咱俩有权擅自做主,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说着,他面带歉意的朝我抱拳道:“对不住了,去房间好好睡一觉吧。” 我张了张嘴,哭笑不得。 到底是灵溪,对我太了解了,竟然还留有“制约”我的手段。 很快,车子启动,在磅礴大雨中急速返回。 黄亮在卫生间洗澡,我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打开玻璃天窗。 下一刻,我的身体被九阳操-控,瞬间消失在温暖室内。 “嗷呜……” 占据主导权的九阳仰天长啸,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他悬浮半空,展开双臂,尽情享受着冰凉雨水落在脸上,惬意开口道:“这种随心所欲畅游天地间的感觉真是让人沉沦,新鲜的空气,大地的生机,无不刺激着我的感观,如获新生,难以忘却。” “废话少说。”我没好气的打断道:“救人如救火,借你身躯不是听你吹牛逼-的。” 九阳低沉一笑,身影爆冲道:“先从左边开始吧,一个一个来。” “放心,有我出手,任何高手在我眼中都和死人没有区别。” “哪怕是六脉掌教联手围攻,我亦能安然退去。” …… 与此同时,京都某茶楼,夜里十一点。 陈玄君与白南弦相对而坐,各捧着一杯绿茶,相谈甚欢。 一个是陈家家主,一个是运宗少宗主。名存实亡的合作伙伴,两人心知肚明,却极为默契的从未提起。 陈玄君笑容温和,如沐春风。 白南弦风度翩翩,从容接话。 你来我往的客套,抽烟,导致整间包厢烟雾弥漫,刺的人睁不开眼。 偏偏这两位大佬都没有开窗透气的意思,直愣愣的干坐着,呛的咳嗽不断。 半晌,不愿再继续磨蹭下去的白南弦开门见山的说道:“四爷,大晚上的约我出来喝茶,总不会真的光聊茶吧?” “有话不妨直说,您向来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 “好歹是合作无间的盟友,不至于走这些表面形式化。恩,太伤感情。” “您觉得呢?” 白南弦熄灭烟头,摩挲着手中杯盏表情玩味道:“您说,我听,多简单的事呀。” 陈玄君不动声色道:“是这个理,倒是四爷太矫情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口品着茶道:“苏明康在你手里。” 白南弦故作不明,装傻充愣道:“四爷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苏明康怎么会在我手里呢。” “谣言,无故中伤的谣言,想来是有人刻意破坏我与陈家的合作关系。” 陈玄君微笑道:“自己人,没必要遮遮掩掩。你从蒋岳中那里换取的苏明康,老叛徒亲口所言,岂会有假?” “别怪他言而无信没为你保密,是我硬逼着他老实交代的。” “苏明康对我有用,很大的作用,所以四爷想和你做笔交易。” 陈玄君姿态放低道:“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陈家能满足你的,四爷会不惜一切代价满足你。” 白南弦嗤之以鼻道:“这枚棋子对四爷有用,对我同样有用,所以没法交换。” “我身中紫薇七星海棠奇毒,因何而起,四爷一清二楚。” “您能帮我除掉苏童鸢吗?还是对付紫薇或是昆仑?” “只要您今天当着我的面表态决定,愿意帮我,苏明康我拱手相送。” 陈玄君叹气道:“我是带着诚意邀约,没你这么为难人的。” “陈家的形势你亲眼所见,方玟萱那边有紫薇弟子相助,我动不了。” “昆仑目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否则我不介意与你联手。” 白南弦嗓音清冷道:“我的目的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一切的补偿我都不稀罕。” 陈玄君失望道:“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 白南弦闭嘴不言,冷漠喝茶。 陈四爷自顾点了根烟,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透气道:“能做朋友,我从来不想平白无故的树敌。” “尤其是曾经的盟友,知己知彼。” “虚情假意尚能维持几分情谊,撕破脸皮才是真的没意思啊。” 白南弦似笑非笑道:“您在威胁我?” 陈玄君坦然道:“不,我在争取改变你的想法。” “你有个师妹,姓裴名姝,她对你很重要。” 白南弦浑身一颤,眼底涌起不可抑制的杀意。 陈玄君置若罔闻道:“年后的那会,她下山找你,同样在这间茶楼见的面,你还记得么?” “那天很凑巧,红鱼遇到了你们。” “你让运宗弟子强行送她上山,却不曾预料她会又一次下山。” “更加巧合的是,我知道她藏在哪。” “怎样,我拿裴姝当筹码与你换取苏明康,你换还是不换?” 陈玄君背对白南弦,嘴角勾起森冷弧度。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谈判和试探 裴姝第二次下山,藏身远洋驾校的事,白南弦是知道的。 不但知道,他还偷偷派去了运宗三长老暗中保护。 说一千道一万,在面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师妹时,他终究心软了。 她泫然欲泣的委屈,梨花带雨的恳求。 她对他的信任,依赖,那毫无保留最为真挚的感情,白南弦不舍得让她伤心。 所以,他留下了隐患,自入世以来最大的弱点。 明知不可行,却一昧抱着侥幸心理,最终让陈玄君钻了空子。 白南弦很愤怒,恨不能当场击毙站于落地窗前的中年男子。 裴姝是他的逆鳞,是除他之外运宗最大的希望。 从前如此,现在更无须多言。 他绝不允许有人伤害裴姝,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砰。” 手里的杯盏应声而碎,温热的茶水溅落在白南弦身上。 打湿了他一身白袍,亦让他苦苦压制的磅礴杀意直达顶峰。 陈玄君视而不见,屏声静气道:“考虑清楚了?” “没翻脸之前,我们还是朋友,是能和平共处坐在一起喝茶的好盟友。” “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你和我都该万分珍惜。” “退一步说,树立的敌人越来越多,你忙得过来吗?” 陈四爷悄然转身,语露讥诮道:“紫薇,昆仑,或许还有佛门。” “再加我陈家,你怕是很难消化。” “我诚心诚意的与你做交易,价格公道,你并没有吃亏。” 白南弦神色扭曲,咳咳惨笑道:“将死之人,何惧树敌?”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陈四爷半点情面不讲,这笔账南弦记下了。” “邪蟒化蛟不易,望四爷好自为之。” “千万,千万别被我抓到机会。” 白南弦缓慢起身,眼底被猩红取代道:“紫薇以心眼观天下,运宗自愧不如,尚能借运观人。” “四爷的运,我从前不感兴趣。” “但现在……” 白南弦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我会多加留意,给四爷一份大惊喜,权当您今日请我喝茶的丰厚回报。” 陈玄君镇定道:“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先不说七星海棠之毒会让你彻底沦为废人,就单是紫薇与昆仑两派,你拿什么去占便宜?” “背着我联手佛门李木子,妄想撇开陈家独吃真凰气运。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元气大伤。” “你恨李木子,李木子何尝不想弄死你推卸责任暂时给佛门一个交代?” 陈玄君直言不讳道:“他之所以留着你,是想借你的手搅动京都形势,从中获取利益。” “你是运宗少宗主,没人会和你争夺入世资格,更没人能抢你下一任运宗宗主的宝座。” “李木子不同,他没机会了。” “这一点,他看的很清楚。” “他需要你像疯狗一样去撕咬,给他足够的契机浑水摸鱼。” “起码在佛门放弃他之前,他还想赌一把。” “至于道门和玄门,棒打落水狗,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陈玄君怡然自得道:“最多一年,一年后如果你还能平安无事的陪我喝茶,我不介意碰一碰来自运宗的报复。” 白南弦闭目养神,呼吸絮乱。 很久,他步伐沉重的走向房门道:“苏明康给你,裴姝送去运宗总部。” 陈玄君打了个响指,以示回应。 白南弦转动门把手,动作稍有停顿道:“我如今步步维艰,如履薄冰生不如死。而你,不见得比我好过。” 陈玄君笑而不语,静待下文。 白南弦轻蔑道:“蒋岳中瞒着你抓走了苏明康,你瞒着蒋岳中邪蟒化蛟。” “间隙已久,异心徒生,少了老神棍的扶持,这场气运之争你又能撑到几时?” “十步笑百步,同为落水狗罢了。” 说完,白南弦大笑离去,无比畅快。 陈玄君柔和的脸庞逐渐阴郁,他掐着烟头的右手垂落腰间,继而猛的向上抬起。 “咔嚓。” 身前的落地窗轰然倒塌,顷刻间化作玻璃球状。 纷纷洒洒,滚落如珠。 陈玄君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找到红鱼的号码。 简短的几句话后,他回到沙发坐着。 他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品尝道:“异心可生,其罪难饶。” “这些年,背叛我的人很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那些人,全都死了。” “我并非没有办法除掉蒋岳中,但除掉他之前,我得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红鱼,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别让我失望啊。” 陈玄君背靠沙发,目光深邃。 二十分钟不到,红鱼过来了。 今晚的她素面朝天,少了平日里的妖娆魅惑,多了几份清纯简约。 白色的T恤衫,浅蓝色牛仔小脚裤。 长发挽于脑后,扎着根紫色丝带,少女气十足。 “四爷。”她甜甜的笑着,坐到陈玄君对面。 手捧热茶的中年男人干脆道:“脱衣服。” 红鱼错愕呆滞,美眸忽闪。 陈玄君表情暧昧道:“很久没碰你了,爷今晚兴致好。” 红鱼不自然的蜷缩双臂,强颜欢笑道:“这,这是茶楼。” 陈玄君点头道:“是茶楼,陈家名下的茶楼。没有我的允许,外人不敢胡乱闯入。” “再说了,荒郊野外都曾试过,区区茶楼又算什么?” “前段时间杂事太多,忙得我晕头转向,没心情,亦没那个精力。疏忽冷落了你,恩,是四爷的错。” 陈玄君惺惺作态道:“怎么,还在闹脾气呀?总不会要四爷下跪道歉,你才肯原谅我吧。” 红鱼慌张道:“不,不敢。” 陈玄君招手,示意女子坐到他身边,脱去西装外套道:“脖子有点酸,先帮我按按。” 红鱼乖巧的捶打,小心翼翼道:“四爷,我,我今天不太方便。” “这阵子为公司琐事忙前忙后,身体出了点问题。” “我一直在吃药,目前暂未好转。” “过,过几天,过一阵子行不行?” 红鱼硬着头皮忐忑不安道:“医生说的,不让乱来。” 陈玄君突然扭头,眼神凌厉。 一闪而逝的怒意之后,他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道:“医生的话得听,好好休养。” “哎,怪我,没照顾好你。” “这样,从明天起你别去公司了。那边的事再重要也不如你的身体重要,我来安排。”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鱼儿离水 陈玄君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充满关心。 红鱼不着痕迹的长吁口气,模样更显乖巧。 一个半躺,虚眯享受。 一个侧坐,轻柔按捏。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中的陈玄君突然开口道:“红鱼,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待后者有所回应,他嗓音醇厚的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财主年过半百才喜得贵子,取名天宝。天宝长大后游手好闲,挥金如土。老财主怕儿子这样下去保不住家业,便请了个先生教他明白事理,轻易不让他出门。” “在先生的管教下,天宝渐渐变得知书识礼。” “不久,天宝的父母不幸双双去世,他的学业无奈中断。” “等教书先生一走,天宝小时候认识的狐朋狗友便又找上门来。天宝故态萌发,整日花天酒地,不到两年,万贯家财花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落得靠乞讨为生。直到这时,天宝才后悔自己过去的生活,决定痛改前非。” “一天晚上,他借书回来,因地冻路滑,再加上一天粒米未进,一跤跌倒后,再也没有力气爬起身来,不一会儿,就冻僵在路边。” “恰巧这时候一位姓王的员外路过,见天宝拿着一本书冻的不知死活,不禁起了怜爱之心,命家人救下了天宝。” “天宝被救醒后,王员外问清了他的家世,对他很是同情,便把他留在身边,打算让天宝做女儿腊梅的先生。” “天宝求之不得,赶紧拜谢了王员外救命之恩。从此,他就留在王员外家勤勤恳恳地教腊梅读书识字。” “腊梅长得如花似玉,而且温柔贤淑。天宝刚开始只管读书,可时间一长,不禁犯了老毛病,对腊梅想入非非,动手动脚。腊梅气得找父亲哭诉一番,王员外听后不动声色。他怕这件事传到外面,对女儿的名声有影响,便写了一封信,把天宝叫来,对他说:天宝,我有一件急事需要你帮忙。” “天宝说:员外对我恩重如山,无论什么事,我决不推辞。" “王员外说:我有一个表兄,住在某地一孔桥边,烦你到了之后把这封信送给他。" “说完,又给天宝二十两银子作为盘缠。” “天宝虽然不想离开腊梅,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怏怏地上路。” “谁知到达王员外所说的地方后,到处都是孔桥,天宝找了半个多月,愣是没找到王员外表兄的住处。眼看盘缠快花完了,他迫不得已打开信笺,想记下上面的内容,免得遗落丢失。” 陈玄君说到这,故意将话题抛出道:“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吗?” 红鱼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撒娇道:“人家又不是神仙,猜不到的。” 陈玄君莞尔一笑,神色复杂道:"信上写着四句话:当年路旁一冻丐,今日竟敢戏腊梅。一孔桥边无表兄,花尽银钱不用回。" “天宝看完信羞愧万分,想投河自尽。但他转念一想:王员外非但救了他的命,还保住了他的名声,他为什么不能挣二十两银子,还给王员外,当面向他请罪呢?” “于是,天宝振作精神,白天帮人家干活,晚上挑灯夜仿改读。三年下来,他不但积攒了二十两银子,而且变成了一个博学的才子。” “这时,恰恰开科招考,天宝进京应试,一举中了举人。于是,他星夜兼程,回去向王员外请罪。” “到了王员外家,天宝"扑通"一声跪倒,手捧一封信和二十两银子,对王员外说他有罪。王员外一见面前的举人是天宝,赶紧接过书信和银子,一看原来说是三年前他写的那封。不过,在他那四句话后又被人添了四句:"三年表兄未找成,恩人堂前还白银。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 “王员外惊喜交加,连忙扶起天宝,对他问寒问暖,又亲口把腊梅许给天宝。从此,"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俗语便流传开来,直至今日。” 陈玄君说完,坐直了身子,端起面前温热的茶水,轻声道:“十年前的冬天,在那座破庙里,你和冻僵在路旁的天宝真的很像。” “米粒未进,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差点命丧黄泉。” “那一年你多大?好像是十一岁吧。” “面黄肌瘦,个子矮小,虚的走路都走不稳。” “我把你带回陈家,给你吃喝,给你锦衣玉食,教你读书识字,教你杀人防身。” “你叫我义父,说会用一辈子报答我那日的救命之恩。” “十八岁,你趁着我喝醉,钻进我的被窝,把自己交给了我。” “从那天起,我不只是把你当女儿对待,更将你视为我唯一可信任的绝对亲人。” 说到“亲人”两字,陈玄君刻意咬重,脸上洋溢着温暖光彩道:“是的,我只相信你。除你之外,我连血缘至亲的三位兄长都信不过。” “陈家族人何其多啊,上至亲兄弟,下至五服堂亲,他们在我心里连山间野草都算不上。” “再说蒋岳中,老东西为我劳心劳力前后奔波,可他终究属于外人。” “我和他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谈不上推心置腹的信任,八成而已。” “但你不一样啊,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一切的一切来自于我,如我黑暗中的影子,为我悄无声息的处理大大小小各项事务。” “我对你很满意,亦发自内心的喜欢,爱护。” “是,让你去陪蒋岳中那件事或许寒了你的心,让你心生悲凉,有了被我遗弃的错觉。” “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四爷的谋划你从始至终是清楚知道的。” “我没嫌弃过你,一星半点都没有过。” 陈玄君极为认真的说道:“比起蒋岳中的八分信任,我对你的信任足达九成,甚至近乎圆满。” “当然,有些事瞒着你,是为你好。也是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谨慎,步步为营的算计。” “我说过,在我成为华夏之主后会带着你君临天下,走遍五湖四海,陪你一览众山小。” “你帮四爷打江山,四爷携你坐江山,实打实的心里话,亦是我对的安排。” “这些,都是真的,哪怕你要我对天发誓。” 陈四爷自言自语的说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床边人,枕边风,我将自己的后背彻彻底底的交给你,这份信任是史无前例的。” 红鱼默不作声,眼窝泛红。 陈玄君伸手抚摸她的后脑,眼有痛惜道:“给你取名红鱼,本指望你会安安稳稳的留在四爷掌心。殊不知池塘太小了,时间过的太快了,你最终选择了跳出去。” “外面的花花世界或许很美,美不胜收,绚烂无比。” “可鱼儿离了水,离了给它喂养鱼食的主人,她还能活吗?” 陈玄君自问自答,笑声诡异。 红鱼全身颤抖,莫名惊恐。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四爷很满意 红鱼的杀人技巧是陈玄君亲手所教,从站桩开始,直至对敌握刀。 二十一岁,武力七层。 谈不上天赋异禀惊艳绝伦,但比起太多的普通人,身处红尘俗世,有这样的实力足够自保。 便是天狗,同样得陈玄君悉心教导,也不过武力六层。 从这一点看,红鱼是骄傲的,亦对眼前的男人充满感恩。 然而此刻,面对陈玄君若有若无的杀意,那阴冷陌生的笑容,红鱼怕了。 骨子里传出的窒息心悸,难以压制,不受控制。 她不是蒋岳中,没有天下第七的实力,所以做不到镇定自若不屑一顾。 不怕死,从来都不代表主动想死。 能好好的活着,享受人生路上丰富多彩的美好生活,谁又舍得魂归地府? 她无数次的想过东窗事发的那天,被陈玄君“捉奸在床”的那刻,她该怎么坦然解决。 午夜梦回,夜夜惊心,泪湿枕巾不能自已。 挣扎,犹豫,恐惧,以及最后的徘徊不定。 最终,在蒋岳中的怂恿下,不甘身为棋子的绝望下,红鱼选择了为自己活一次。 活着,仅仅是想证明给他看,她是真的有资格陪他君临天下的呀。 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妥善的安排?为奴为婢,她心甘情愿。 为什么非得除掉她呢? 她想不通,想到痛彻心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除此之外,打心底来说,这么多年的感情为前提,红鱼是不愿背叛陈玄君的。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更是她真心实意唯一爱过的男人。 即便将来会取而代之他获得蒋岳中的辅佐,成为敌人,红鱼也想他平平安安的“功成身退”。 只可惜这一切的奢望通通是美丽的幻想,仿佛飘荡半空的泡沫,一碰即碎。 他的野心,他的谋划,是决不允许有人背叛他的。 从前如此,现在未变。 对事不对人,不留半分情面。 “我给过你机会,总共三次。”陈玄君竖起三根手指,在红鱼眼前轻轻晃动道:“第一次,在别墅客厅,我问你为什么和蒋岳中走的那么近。” “你告诉我为了公事,帮我探查老东西最近的图谋。” “恩,我相信了,安安静静的等你给我答案。” “可结果咧?毫无结果的结果,彻彻底底的糊弄我。” 陈玄君模样自嘲道:“第二次,你陪我喝酒。故意将我灌醉,套出暗室里的保险箱密码。” “你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我根本没喝醉。” “当然,就算我醉的不省人事,我一样会发现保险箱被人动过。” “知道为什么吗?” 陈玄君紧盯泪流满脸的红鱼,自顾说道:“没装监控,没按警报,但我在保险箱的缝隙处夹了一根头发丝。” “但凡箱子被人打开,那根头发就会悄无声息的掉落。” “而你,太大意了。” “这些我曾经口耳相传教给你的本事,你忘得一干二净。” “第三次,一个礼拜前,苏宁大闹嫣然娱乐城的那天晚上,我故意要你伺候我。” “你以来月事为由拒绝了我,很完美的借口。” “可你想过没有,你跟了我整整十年,你的爱好,脾气,性格,乃至你生活方面的一举一动,没人会比我更加了解。” “你专用的卫生间我偷偷去过六次,却并没发现我想要看到的东西。” 陈玄君目光伤感的叹了口气,语气和蔼道:“丫头,你的城府伪装或许对别人很管用。可对我,破绽百出。” “因为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知根知底,无处遁形。” “孙悟空大闹天宫,十万天兵天将束手无策。何等威风凛凛,还不是一样被如来佛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 红鱼紧咬牙关,倔强回道:“都到这时候了,您仍然甜言蜜语口腹蜜剑,连一句真话都不愿意对我说。四爷,您不该如此残忍狠心。” “我要的不多,一点都不多。” “为您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只要能看到您,陪着您,我便心满意足。” “您说的很对,我是您黑暗中的影子,甚至下意识的去模仿您。” “我所做的,为您牺牲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您非要我死?” “龙鱼命格,我不稀罕。” “命中所有的富贵气运,我也可以让您吞噬。” “留我一条命,守在您身边,仅此而已。” “这过分吗?” 红鱼凄凉尖叫,近乎抓狂。 她蹲在地上,一手扶着沙发,一手捂住红唇痛苦哽咽道:“我会走到今天这条路,全是拜您所赐。” “您放弃了我,视我为弃子,那我就证明给您看。” “看看您随意丢掉的垃圾是如何翻身做主,如何傲视群雄的。” “华夏之主,谁说女子不能胜任?” 红鱼气势暴涨,眼眸冷冽道:“您不愿给我的,我只能自己争取。真到那一天,如果您还活着……我希望您还活着。” 陈玄君百感交集道:“我从未想过除掉你,起码之前是这么想的。” “关于你龙鱼命格这件事,我承认,当年带你回来确确实实是因它而起。” “我需要你的气运为我增添筹码,助我化蛟成龙。” “气运散尽,却不致命,如方玟萱那般成为普通人。” 红鱼讥笑道:“我和方玟萱是一样吗?” “不,不一样。” “她能保住性命,我保不住。” 陈玄君正待问话,红鱼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警惕的后退,看着屏幕上“蒋岳中”三个字快速接通。 “天狗带人包围了茶楼,你现在很危险。”电话里,蒋岳中快速说道:“我给你的道门印月符捏好了,关键时刻燃烧,能拖上七八分钟。” “我这会在路上,争取及时赶到。” “别怕,别担心。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红鱼抽了下鼻子,紧张的心弦突然放松。 她轻轻“恩”了声,笑着挂断。 陈玄君平和的面孔阴沉如水道:“果然,你上了老神棍的贼船,与他联手背叛我。” 红鱼不作回应,左手握住胸前的挂坠,态度坚决。 那里面,藏着一张暗紫色的符纸,道门印月符。 陈玄君仰天大笑,说不出的落寞悲壮。 “红鱼,我的红鱼,你这一刀刺的很深。” “四爷很满意,满意到了极致。”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自愿求死 外人只知陈玄君擅于心计,在京都生意场上有着“妖狐”的非凡绰号。 算无遗策,做事滴水不漏。 却不知相貌斯文,气质儒雅的他更是一位武力九层的“世外高手”。 若不是一心争夺气运,被红尘俗事绊住了脚,凭他的天赋,或许能跨过武力十层的门槛晋升十一层,比肩各大势力的门下长老。 红鱼没见过陈玄君出手杀人,一次都没有。 可她清楚知道陈四爷的恐怖,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退的很小心,一点一点的往后移动,直至背靠房门角落退无可退。 如临大敌,惶恐不安。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给你讲那个故事,是希望你死到临头能够像天宝那样明悟初心,别忘了是谁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陈玄君从沙发上站起,卷起衬衫衣袖轻声道:“比起王员外对天宝的怜惜救命,我对你何止是恩重如山呀。” “蒋岳中生出异心背叛我,我能忍,亦能坦然接受,因为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 “一拍两散,临阵倒戈,这些不尽人意的结果我早已做足了准备。” “但你不同,大大的不同。” 陈玄君步步紧逼道:“你是我倾尽所有心血精力培养的得力助手,抛开龙鱼命格不说,我几乎拿你当做真正的家人,我在陈家唯一的亲人。” “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一点即透,洞若观火。” “可你偏偏着了蒋岳中的道,被他三言两语的挑拨乱了心智。” “可笑,当真可笑的离谱。” 红鱼争辩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四爷,您对我做了什么心知肚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 “你的失望寒心,百般借口,在我看来不过是惺惺作态。” “到眼下这个地步,还有继续表演下去的必要吗?” 红鱼反问道:“事实摆在眼前,您觉得我该怎么走?” 陈玄君驻足留步,双手负于身后道:“我命中的九朵气运红莲在你体内,你以为是我让蒋岳中这么干的。” 红鱼冷笑道:“难道不是?” 陈玄君面不改色道:“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红鱼面露鄙夷,神情讽刺。 陈玄君哀叹道:“灵溪以昆仑秘术坏我气运,那一次,打的我错不及防。” “事后,我让蒋岳中找个隐秘地点藏匿红莲。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借你的肉身行事,落下了背叛我的第一颗棋。” “这件事怪我,怪我当时掉以轻心自乱阵脚。” “直到六天前,我从特殊渠道查明蒋神棍的所作所为。” “难以置信,始料不及。” 红鱼玩味道:“那你还给我讲故事?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呵,我若真的回头,您能舍弃我体内的九朵气运红莲?” 陈玄君摇头道:“红莲与我命格相连,融为一体。舍弃它,就等于舍弃我这么多年的努力。” “我好不容易邪蟒化蛟,哪能眼睁睁看着它付之东流?” “竹篮打水一场空,打回原形。这样的赌注,我赌不起啊。” 红鱼眯起妖娆的眸子,蹙眉沉思。 很久,她眼泪婆娑的笑了。 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半天直不起腰。 陈玄君正色道:“你猜的很对,事已至此,比起亲手解决你,我更愿意看到你主动求死。” “老老实实将气运红莲还给我,不做交易,不打机锋,不枉咱俩这么多年的情谊。” “师徒也好,父女也罢,我对你,从未亏欠。” “要怪只能怪蒋岳中,是他破坏了这份安宁。” “你心存怨恨,心有不甘,这个仇,四爷会帮你报的。” 红鱼落泪不止,心神恍惚道:“我不想死。” 陈玄君厉声道:“是蒋岳中要你死,不是我。” 红鱼悲戚道:“我在乎的是四爷对我的态度。” “谁在我体内种下了气运红莲不重要,重要的是四爷会放过我吗?” “气运没了,可以再争。而我……” 红鱼的话还没说完,满脸凶悍的陈玄君愤怒打断道:“红莲在你体内生根,你的龙鱼命格会慢慢与其相融。” “我争再多的气运,布再多的局,都将为你添做嫁衣。” “你叫我如何以蛟化龙,又如何坐上华夏之主的宝座?” 陈玄君杀意暴涨道:“强行取出红莲,你会死。不取出红莲,我生不如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鱼儿,还记得当年我教你本事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吗?” “我告诉你人要学会自私,自私自利,对己对人都是如此。” “你在等蒋岳中救你,你胸前的挂坠藏有老叛徒给你的保命符箓。” “与其说我心狠手辣,不如说你们俩狼狈为奸,自寻死路。” 陈玄君话音未落,身影爆闪。 红鱼当机立断,一把捏碎手中紧握的小巧挂坠。 暗紫色的符箓凭空燃烧,火光刺眼。 下一刻,气浪宣泄,化作一轮黑色的月亮笼罩着弱小无助的红鱼。 陈玄君面色扭曲,一退再退。 “咔嚓。” 直至他躬身立于落地窗前,踩着满地的玻璃碎渣。一抹猩红自他的嘴角渗出,又被他轻柔擦拭。 “道门印月符。”陈玄君眉角跳动,狰狞嘶笑道:“不愧是老杂毛新挑的辅佐者,真舍得下血本呐。这样的好东西我当初可是没福分享用,他竟然给了你。” “啧啧啧,羡慕,羡慕死了。” “蒋岳中武力十三层,这张印月符最多聚集他武力十层的修为。” “恩,能拦我十分钟。” “但十分钟之后呢,你借什么自保?” 陈玄君表情戏虐道:“据我所知,凝炼一张印月符得耗费老叛徒数千万的材料钱,一年多的时间。” “极其难炼不说,还有伤神魂精血。” “你难道还有第二张?” 红鱼平淡道:“一张足矣。” 陈玄君竖起右手食指左右摆动道:“不够。” “蒋岳中在来的路上,妄想及时营救你。” “他能发现这边发生的事,我同样会有所安排。” “天下第七固然厉害,可要想找几个人拖住他,很难吗?” 陈玄君胸有成竹道:“不难,一点都不难的。” 红鱼脸色骤变,阴晴不定。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狗儿 半个小时后,蒋岳中赶到茶楼。 脚步平稳的他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天狗带着一众手下堵在楼梯口,气势汹汹,杀机弥漫。 老神棍嗓音干涩道:“你确定要拦我?” 天狗走上前道:“我只想告诉你,你来的太晚了。” “晚吗?”自诩天下第七的猥琐老头咧嘴笑道:“不晚,一点都不晚。” 说着,他习惯性夹了夹手,目露期待。 天狗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如往常那般递了过去,又掏出打火机帮忙点火道:“为什么?” 蒋岳中美滋滋的吸上几口,捏着过滤嘴道:“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天狗反感道:“你要走,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凭你和四爷的关系,何至于此?” “不说敲锣打鼓的欢送你,没道理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你对四爷不仁,教唆红鱼叛出陈家,这样做,再无协商挽救的余地。” “能做表面上的朋友,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不比你现在的极端做法更加稳妥?” 蒋岳中吞云吐雾道:“我知道陈玄君诸多秘密,他不会放过我的。” “哪怕没有红鱼,一旦我离开陈家,就等于间接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他照样会想尽办法对付我,除掉我。” “既是如此,虚情假意的给谁看呀。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纯粹浪费时间。” 蒋岳中笑呵呵道:“狗儿,你十岁来的陈家,是我陪同陈玄君亲自挑中的你。” “陈玄君是你的主子,对你悉心教导。我亦不遑多让,教过你许多东西,算是你半个老师不为过吧。” “拿今晚来说,我来茶楼的路上,被三位神秘人联手围攻。” “一位武力十一层,两位武力十二层。” “黑衣蒙面,身份难明。” “是谁请来的帮手不言而喻,我就问你一点,他们的存在你是否知道?” “呵,你或许会告诉我,以你的身份地位暂时没资格接触这些。” “但我不同,我是最早辅佐陈玄君的人,为他呕心沥血费尽心思。” “反过来他怎么对待我的?” “双方合作,各怀无关痛痒的小心思实属正常。可心怀鬼胎,一昧的背着我布局落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出了事找我,死缠烂打,逼我出力。” “不听劝就算了,还引火烧身连累到我。” “他聪明,我也不是傻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换成是你,你当真毫无怨言?” 蒋岳中将剩下的香烟归还天狗,接着说道:“我需要的辅佐者必须听话,按计划行事,而不是像陈玄君这般脱离控制恣意妄为的蠢货白痴。” “东一棒子,西一榔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我看来简直自找麻烦。” 天狗踌躇道:“比如呢?” 蒋岳中轻弹烟灰,声线飘忽不定道:“大年初一在天上人间,初来乍到的桃山村野小子苏宁无意间得罪陈家弟子。” “按我当时的意思,这件事最好适可而止。因为摸不清昆仑的态度,双方各退一步,没必要为了所谓的陈家脸面大动干戈。” “你家四爷不听,刻意放纵,被灵溪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毁了一朵气运莲。” “因小失大,这算不算愚蠢到了极点?” “本身错在陈家,卖个好,退个步,我觉得并不丢人。” “小辈间的摩擦上不得台面,京都每天时有发生。就因为他是方玟萱的儿子,陈家就非得压他一头?” 蒋岳中嗤笑连连道:“想以此证明什么?证明他陈玄君比苏宁的父亲更加优秀?” 天狗低眉顺目道:“方玟萱是四爷心里的一道坎,为她失去理智亦能理解。” “别拿感情说事,他做错的可不止这一点。”老神棍说完,丢下烟头朝楼梯走去。 天狗无奈抬手道:“放行。” 一众陈家弟子齐齐散开,退守两旁。 蒋岳中压低声音道:“狗儿,我叛出陈家是迫不得已。但你不同,你已成家立室结婚生子。” “你不仅要为自己考虑,还得对妻儿负责。” “所以,好好呆在陈家,奉陈玄君为主,不可生出半点异心。” “他奈何不了我,却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你们。” “这些年背叛他的人是什么下场,相信你亲眼见识过。” “即便日后与我为敌,该下手则下手,无需心软留情。” “如果你还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死后坟前有人烧纸,就铭记我说的这番话。” 天狗郑重道:“明白。” 老道士嘴角含笑道:“那你此刻该做什么?” 天狗毫不犹豫,纳头便拜道:“狗儿谢老天师当年教导庇护之恩,道不同不相为谋。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蒋岳中满意道:“孺子可教。” 天狗跪趴在地,不禁眼眶湿润。 这一拜,是拜给陈玄君看的。 从此以后,他与老道士再无瓜葛,恩断义绝。 依稀中,他仿佛看到自己刚来陈家的那会,身穿道袍的蒋岳中在后花园教他练武。 和蔼可亲,态度温和。 比起陈玄君的古板严厉,那时候的天狗更喜欢与这个不正经的坏老头相处。 听他说道门山上的故事,聊他遇到过的那些女人。 哪个漂亮,哪个身材好,哪个屁股大能生儿子。 言辞搞笑,氛围轻松。 算是天狗每每回忆,都会忍俊不禁的开心往事。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这十三个字,天狗记了十三年。 他是陈玄君手下掌控外围黑暗势力的“金牌打手”,给人凶悍暴戾的狂妄姿态。 然而大智若愚,天狗伪装的很好。 这一切除了陈玄君百般调教外,与蒋岳中苦口婆心的告诫密不可分。 如果说陈四爷给了天狗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那么蒋岳中便是他人生路上的领路人。 那一声狗儿,也只有老神棍才敢这么喊。 听的亲切,聊着窝心。 但以后,怕是再也听不到聊不着了。 天狗落寞起身,蹲到茶楼门口。 夜色下,凉风习习。 他叼着烟,似被风沙迷了眼。 六楼包厢,陈玄君等待许久。 当蒋岳中推开房门的时候,昏迷不醒中的红鱼正躺在沙发上沉睡。 陈玄君端坐一旁,手里捧着杯盏细细摩挲道:“厉害,步步先行压我一分,不愧是道门掌教太虚子都奈何不了的蒋天师。” “老谋深算,卑鄙无耻,下贱至极。” “擅自将气运红莲种入红鱼体内嫁祸给我,还施展了道门秘术以防万一。” “怎么说?属于我的东西,我讨要回来不过分吧。”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徒弟亲儿子 陈玄君连夸带骂,先声夺人。 看似要与蒋岳中秋后算账,实则语气缓和,妥协之意不言而喻。 他一手捧着杯盏,一手垂放膝盖骨上,右腿轻轻抖动道:“老熟人一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的宝贝徒弟戚宴在陈家做客,我打算拿他换回红鱼体内的气运红莲。” “你要是同意,我马上吩咐天狗放人,绝不伤他半根毫毛。” “反之,你若是心存其它想法,我也可以试着听听。” “毕竟相互合作十几年,好聚好散情谊犹在,你觉得呢?” 陈玄君不苟言笑的说着,平静无波,眼眸沉寂。 他伸手指了指对面沙发,示意蒋岳中坐下详谈。 老道士不为所动,嬉皮笑脸的转移话题道:“今晚联手围攻我的三个人有点意思,一人擅于布阵,身法高明。藏匿阵中悄无声息,乱我耳目。” “另外两人剑法卓越,一攻一防,合作无间,神出鬼没。”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布阵者应该来自岐门。” “武力十一层的修为,不弱啦,起码是个副门主。” “而那两位御剑者,剑招怪异,气息邪冷,不像是真正的剑宗传承。” “倒,倒像是魔剑殿里那群噬血成狂的垃圾败类。” 蒋岳中双手环抱胸前,饶有兴趣道:“聊聊呗,怎么说服这三人为你所用的?” “你这些年背着我布局落子,我心里一清二楚。” “可这三个家伙显然不是普通的小鱼小虾,你没道理能请动他们。” 陈玄君反问道:“我说了你才愿意坐下来谈判?” 蒋岳中懒洋洋道:“熟人归熟人,我更喜欢看到你的诚意。” 陈四爷思索片刻,傲然回道:“无利不起早,起早三分利。” “先说岐门那个疯婆子吧,我手里有一本残破的阵法图集,她看上了,自然要帮我做点事。” “要求不高,暗中护我三年,今年是第一年。 “魔剑殿的两位老古董以活人精血修炼,武力境界停滞十二层多年,难以突破。” “所以他们不再追求长生不死,反其道寻觅神兵利器提升实力。” “很巧,华夏十大名剑被我无意间捡到两把。” “一把惊蛰剑,据说是剑宗镇山之宝,藏春雷之威,非同凡响。” “一把藏魂剑,自幽冥门流出,蕴先天之灵,摄魂夺魄。” “我又不用剑,拿它们收买两个老不死刚刚好。” “可惜啊,比起你这位天下第七,我找来的这群高手到底是差了一星半点。” 陈玄君遗憾满满,长长吐了口气。 蒋岳中抬手反驳道:“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是同境界交手,我今晚必死无疑。” “即便如此,我也没能伤到他们。” “能在我手里全身而退的人不多,有他们三个保护你,你的安全不成问题。” 陈玄君晒然笑道:“现在可以谈了?” 老神棍轻走几步,坐于沙发,指着昏迷不醒中的红鱼说道:“九朵气运红莲足以将你打回原形,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悉数尽毁。” “戚宴是我徒弟,我确实很看重他。可要说拿他充当筹码与我交易,这似乎不太够呀。” “我不贪心,却也不是任人打发的叫花子。” 蒋岳中翘起二郎腿道:“加一点,诚意给足了,咱们才有继续聊下去的可能。” 陈玄君脸色发黑,一语点破道:“身怀武骨的妖孽少年,有望登顶华夏武道巅峰,这样的筹码还不够?” 蒋岳中不屑撇嘴道:“他是他,我是我。是徒弟,又不是亲儿子。” “拿戚宴的命断你后路,我摆明着大赚特赚。” “再说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是否能登顶武道巅峰充满变数。” “华夏从不缺绝世天才,缺的是气运命数。” “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 老道士嗤之以鼻道:“就好比我拿外人的性命威胁你,你陈四爷会束手就擒?” 陈玄君陷入沉默,久久无声。 蒋岳中打着哈欠道:“天底下能解红鱼体内的道门秘术者只有两人,一人是我,一人是道门掌教太虚子。” “咱俩谈不拢,你大可去道门试试。” “以我那混蛋师兄的贪婪性格,保教你有去无回。” “或许他还会感谢我,恩,是我给他送了份大礼。” 陈玄君忍无可忍,气急败坏道:“你有道门秘术,我有山野奇毒。” “一个星期内,若不及时服下解药,红鱼药石无医神仙难救。” 蒋岳中表情无辜道:“与我何关?红鱼死了,我大不了重新找一个辅佐者。” “天下命格分三十六种,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 “真龙已出,独占两斗气运呢。我去从旁协助,倒也省心省力。” 陈玄君冷笑道:“真龙有紫薇扶持,轮得到你?看得上你?” 蒋岳中争锋相对道:“总比跟着你这条不听话的小泥鳅强。” 说罢,他决然起身道:“我的时间很宝贵,你没诚意,就没谈下去的必要了。” “哦,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的气运红莲还在红鱼体内,她要是死了,你一样会完蛋。” 陈玄君双眼欲裂,心神大乱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钱,你不缺。人,红鱼被你教唆叛出陈家。” “我能给的,你十有八九不在乎。” “既是如此,何必逼我鱼死网破?” 陈玄君锋芒毕露道:“你有未掀的神秘底牌,我一样有所保留。” “真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不一定能赢我。” 蒋岳中走到红鱼面前,屈指轻弹,直落眉心:“四爷,我要的不多,关于昆仑的那个卧底,交由我掌-控。” “你要是同意,气运红莲我明早派人送到陈家。” “不同意,山高水远,就此别过。” “当然,红鱼体内的毒你得解了。” …… 茶楼大门口,抽了半包烟的天狗时不时的扭头朝楼梯口望去。 忧心忡忡,神色焦急。 一个多小时了,蒋岳中还没下来。 他倒不是担心陈玄君的安全,而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需向蒋岳中求证。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浊雀拂尘 深山黑夜,小雨未停。 九阳的飞行速度极快,不断穿梭于茂密的枝叶丛中。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被一层淡淡的紫光避开。犹如仙人降世不染尘埃,让我颇为艳羡。 四座大山搜寻了三座,仅剩来时路过的山头没有检查。 我很着急,同时又心生庆幸。 老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确定杜奇瑞惨遭毒手之前,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自绝境中残留一线生机,好歹有所希望。 所以我催促九阳原路返回,暗暗盘算着到底是哪方势力在对昆仑下手。 难道真如黄亮所言,是佛门与运宗的又一次狼狈为奸? 十分钟后,九阳抵达第四座山。 他一边放开心神感应四周,一边语气深沉的与我沟通道:“大致没错了,山顶有道门弟子驻扎守卫。两位武力十二层的道门长老,唔,不对,还有一位武力十一层,总共三十余人。” “他们布置了阵法,隔绝气息泄露,我在山脚难以察觉。” “瞧这阵仗,杜奇瑞应该没死,否则道门弟子没必要兴师动众的聚集于此。” 九阳放慢速度,轻盈落至地面道:“怎么说,是直接杀进去,还是先行观察伺机而动?”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道:“道门弟子?你没眼花吧。” 九阳背靠大树,面浮怒色道:“你小子干啥啥不行,质疑我的时候第一名。” “九宫敛气阵,道门秘传之术,别的势力可不会这一手。” 我默默低语道:“不是,我听溪溪说过,说道门掌教太虚子与昆仑关系不错。” “无冤无仇,他们干吗要半路截杀杜长老?” “你仔细看看,会不会是其它势力冒充道门行事。” “栽赃嫁祸,移花接木,这是李木子的惯用伎俩。” 九阳讥诮道:“在气运之争面前,所谓的脸面情谊不堪一击。我看的很清楚,是道门弟子无疑。” “小子,你记住了,华夏六脉各自为政,从来不是朋友。” “比起山门底蕴,历代祖师传下的千古基业,私人感情算个屁呀。” 我被九阳一番话说的心浮气躁,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沉默片刻,我无奈苦笑道:“能感应杜长老的具体方位吗?” 九阳侧身看了几眼,闭目沉吟道:“岩壁石窟内有乾坤印的力量渗出,不出意外的话,那里是杜奇瑞的藏身之所。” “以印中诸多法阵封锁唯一出路,阻挡道门前行,借地势之优占据主动。” “啧,死瘸子有点东西。” 九阳躬身攀爬道:“杜奇瑞武力十二层,身为乾坤印血脉相连的主人,他能发挥出这件昆仑至宝的最大威力。” “简单来说,借助印章施法,他的修为几乎比肩武力十三层。” “这也是为什么道门三位长老干守山顶拿他没办法的真正原因。” 我灵机一动道:“道门打算死磕,逼的杜长老等人弹尽粮绝自投罗网。” 九阳附应道:“对,只要不是真正的仙人,就不存在辟谷永生的可能。” “自杜奇瑞离开京都的那天起算,足足过去了二十多天。” “他弃车逃亡,带着季青禾与十位昆仑弟子。哪怕事先准备了补给包,节约每天的饮食量,这会也肯定难以支撑。” “如果咱们没有过来,最多再有五六天,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留给他的只剩殊死一搏。” “九死一生,在劫难逃。” “但现在嘛……” 九阳自信而笑,大步向前道:“我不让他死,这世间就没人能伤他分毫。” “轰。” 道门布下的九宫敛气阵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化作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下一刻,数十道身影齐齐飞掠。 以身穿灰袍的白发老妪为首,分散八方,战意磅礴。 九阳双手负于身后,漂浮半空,如履平地。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黑色头套,遮掩面容异常神秘。 我看的心惊肉跳道:“说好的伺机而动,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张扬?” “还有,你的头巾从来哪的?”我好奇道:“我房间没这玩意啊。” 九阳藐视山顶众人,漫不经心的回答我道:“路上捡的,帅不帅?” 我干咳一声,表示无语。 九阳接着说道:“比起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我更喜欢一劳永逸带来的干脆。” “三只小蚂蚱而已,杀了便是。” “从谁开始呢。” 他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戏虐,视线落在正前方的魁梧男子身上,嗓音粗犷道:“你最弱,武力十一层,先杀你吧。” “你敢。” 白发老妪虚手一托,一柄半米长的白色拂尘凭空出现在九阳头顶。 下一刻,拂尘绽放红光,前端数以万计的毛发结成蛛网悍然坠落。 犹如无形屏障,将九阳笼罩其内。 “阁下不敢以真容现身,藏头露尾,实乃无耻鼠辈。”白发老妪双手掐诀,控制拂尘缩小范围道:“我道门在此办事,不管你来自哪方势力,速速退去,老身可既往不咎。” “不然……” 她话锋一转,言辞冷冽道:“道门不主动惹事,却不代表有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欺压道门。” “你想死,成全你又如何?” “唰唰唰。” 随着白发老妪话音即落,束缚九阳的白色蛛网剧烈膨胀,越来越大。 几个呼吸之后,只听见的“崩”的一声,拂尘消失了。 当它再次凝聚时,九阳的身躯被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寸步难行。 “老七,撕掉他的头套,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道门面前装神弄鬼。”白发老妪笑容森冷道:“毁我九宫敛气阵,我让你身死道消尸骨无存。” 魁梧男子俯身向前,大手直抓九阳脑门。 后者不慌不忙的说道:“浊雀拂尘,据传是道门开山老祖长青子集黄泉冥府砍来的浊木炼制而成。” “浊木吸冥府之阴气,最重可达一千一百斤。” “巧合的是,那棵浊木上还寄生着三只食人魂魄的通灵幽雀。” “浊木为柄,幽雀为灵,其羽毛剥丝抽茧编制尘丝,被视作华夏第一阴器。” “恩,只可惜雀灵昏睡,其威力不如从前三分之一。”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什么是朋友 九阳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对华夏六脉拥有的宝贝如数家珍。 佛门金刚身,运宗拘魂灯。 甚至是昆仑至宝太玄剑和乾坤印,他都了如指掌。 知其威力,晓其弱点。 妥妥的百科全书,让我佩服至极。 但这会,面对魁梧男子的步步紧逼,我急了。 佩服归佩服,头套一旦被人揭开,我的面容将彻底暴露于众。 苏宁,桃山村的野小子,“一夜之间”成为绝世高手。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会带来怎样的恐怖后果,我简直不敢想象。 也许没人会想到九阳的元神在我体内苏醒,但他们一定会把我当成传说中世俗罕见的混沌宝体,被某个老怪物暗中夺舍。 旁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亦不屑一顾。 可灵溪那边我该如何解释? 老老实实的交代,昆仑能容下我吗? 不,不会的。 九阳的存在危及华夏六脉,除紫薇之外,没人会对我心慈手软。 不仅如此,身为少掌教的灵溪或许也将被我连累。 想到这,我悲愤不已的吼道:“你特么倒是还手啊,别再玩了。” “咔嚓。” 捆绑在九阳身上的白色尘丝应声而碎,飘飘洒洒,仿佛冬日大雪覆盖山间。 操-控浊雀拂尘的白发老妪面色潮红,脚步虚晃。 “哇。” 她一手抓着反弹回去的拂尘后柄,一边躬身倒退鲜血狂喷。 九阳闲庭信步的朝前跨出,抬手一指。 俯身冲下的魁梧男子身体僵硬,瞳孔惊缩,直愣愣的停留半空难以动弹。 他的额头渗出了一滴血珠,逐渐扩散,继而在皮肤表面形成细长弯曲的裂缝。 其原本充满杀意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又很快凝固呆滞。 “去吧。”九阳若无其事的挥了挥手。 “砰。” 血雾纷飞,魁梧男子的身躯原地爆炸,连带着他的元神,在短短十几秒内灰飞烟灭。 “老七。”白发老妪不可置信的哆嗦,嘶声尖叫。 另一边,束发续鬓的瘦弱老头当即燃烧符纸,于火光中掏出一枚掌心大小的黄色法盘。 这法盘镌刻九宫标记,中间留有法针,样式古朴,通体圆润。 他双手结印,念念有词。 又一口咬破食指,将鲜血均匀涂抹四周。 “起阵。” 随着他沉闷开口,法盘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腾飞。 刺眼的光芒自九宫位处接二连三的亮起,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杀我七师弟,你该死。” 瘦弱老头举手牵引,法盘瞬间恢复平静。 但下一刻,九条虚影自高空抛投,好似无形锁链封锁八方。 远远望去,当真是声势浩大,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东西。”我看的头皮发麻,心生不安道:“这影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九阳从容回道:“道门第二宝,九宫法盘。” “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每一宫藏有一道阵法,与昆仑乾坤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恩,准备来说,论巧妙程度,乾坤印更胜一筹。” “你之前见到的九宫敛气阵,应该出自中宫位处。结合道门三位长老联手催动,这才让我在山脚毫无察觉。” “为了半路截杀杜奇瑞,道门不惜带来了三宝中的两宝,小子,你还觉得私下交情很重要?” “什么太虚子和季玄清是惺惺相惜的好友,光明磊落,心怀坦荡。” “什么莫争因为一个女人对你下手,是误会。” “坦荡在哪?误会解除了没有?” 九阳阴阳怪气的嘲讽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是六大掌教,根本不清楚气运之争带来的血雨腥风有多可怕。” “当年与我竞争紫薇宫主的师兄弟多了去了,师傅选中了我,亲手教我去杀他们。” “刚开始,我难以理解,挣扎许久都下不了手。” “直到有一天我下山游历,被一群黑衣人偷袭,重伤逃遁,是师傅救了我。” “他制服了那群歹徒,要我亲手扯下他们的头巾。” “我看到了平日里待我如亲弟弟般的三师兄,他的脸上再无温和善良。”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心痛到无法呼吸。 “而他,狰狞大笑,满腔的杀意再不隐藏。” “我问他为什么,我们是师兄弟呀,从小一起长大,胜似骨肉血亲。” “三师兄没有回答,只是心有不甘的看向师傅,看着师傅袖中的寻龙笔。” “那一刻,我赫然顿悟。” “我明白了三师兄的想法,也明白了师傅的良苦用心。” “我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将他埋葬在那片荒野。” 九阳语气感慨,神色自嘲道:“从那以后,短短的三年里,但凡觊觎紫薇宫主宝座的师兄弟,我一个都没有放过。” “我的二师兄,他在我的茶壶里下毒。被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五脏六腑烂如臭泥。” “我的五师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钻进了我的被窝,陪我畅聊人生未来。” “啧啧啧,那滋味,妙不可言。” “一番云雨之后,在男人最疏忽大意的时候,她放出了精心准备的蛊虫。” “就差那么一点点呀,我就死在她的手上。” “如果我还是当初的我,那一晚,我断无活路可言。” “再后面嘛,该杀的杀,该废的废,绝不再给自己留有隐患。” “如我们这般手足至亲都能自相残杀,你口中所谓的好友又算什么?” 九阳质问我道:“喝一壶酒,下一盘棋,这就是朋友了?” 我无话可说,无从反驳。 只能悲哀的叹气,满心苦涩。 到底是我思想太过单纯,一昧的认为与季玄清交好者就不算真正的敌人。 但仔细想想,这里的发生事情恐怕连灵溪都难以预料。 她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佛门运宗,以及陈玄君那边,何曾想过按兵不动的道门会突然来这一手? “轰隆。” 我和九阳交谈的这会,瘦弱老头盘膝在地。 那九条虚影纠缠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 白发老妪从旁协助,浊雀拂尘遁入山下,了无踪迹。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乌云密布,星月无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九宫法盘在瘦弱老者的指引下嗡嗡作响,法针颤鸣,似婴孩啼哭让人心生悸动。 九道虚影纵连天际,遮天蔽日,又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九阳。 雨未停而风不止。 狂风大作,呼啸如龙。 白发老妪衣袍鼓动,升至半空。 其垂落的右手猛的朝下,就这么轻轻一拉。 “崩。” 地动山摇之后,岩石无故开裂,遁入山底的浊雀拂尘悄然乍现。 尘柄为剑,剑气磅礴。 尘丝化针,无孔不入。 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双面夹击,使得九阳退无可退,无处闪躲。 如果是旁人立足于此,我这会肯定提心吊胆不敢睁眼。 但九阳的实力我很清楚,放眼整个华夏,除了那几个一心追求天道不问世事的老怪物和被荡妖剑法迷失心智的三伯以外,应该没人是他的对手。 就这,还只是因为他的元神不曾与我的肉身融合。 一旦让他真正的“复活”,恢复曾经武力十八层的巅峰修为,天大地大,谁又能伤他分毫? 苗疆之行,他以一敌八,轻而易举的屠杀佛门与运宗联手的八位长老。 如弑草芥,信手拈来。 所以区区两位武力十二层的道门高手又算什么? “叮叮叮。” 尘丝衍变的钢针刺在九阳身上,悉数跌落,如若撞击铁块,发出轻盈悦耳的脆响。 他缓慢抬手,在白发老妪匪夷所思的注视下,以左手食指与无名指夹住了黑色长剑。 准确来说,是一柄木剑。 长短不过二十厘米,剑身浑厚,隐隐泛着紫光。 “生长在黄泉冥府的浊木,世间再无第二根,果真叫人心动。”九阳动作轻柔的抚摸,覆盖在头套下的嘴角向上翘起,笑眯眯道:“我喜欢,那么,便留下吧。” “啾。” 雀吟回荡,充满着愤怒不甘之意。 九阳反手紧握道:“跟着我比跟着道门好,吃香的喝辣的,哪至于陷入沉睡?” “当年三只幽雀为灵,如今仅剩你一只,不孤单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乖,我这就帮你抹除神魂烙印成为自由身,别乱动哟。” 九阳和颜悦色的与雀灵沟通,掌心有透明火苗喷涌。 “哇。” 白发老妪口吐鲜血,惊恐万分的捂住嘴巴。 身为浊雀拂尘心意相通的主人,这一刻,她与拂尘间的亲密联系竟然被人生生切断。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实力才能这般轻松为之? 武力十五层?还是传说中的半仙境? 起码武力十四层的道门掌教太虚子是无法做到的。 “你……“她踉跄疲软的从半空飘落,面色灰白,震惊之色不言而喻。 “轰隆隆。” 九宫法盘上,长达数十米的虚影接踵而至。 瘦弱老头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以血水腐蚀法针,痛苦喊道:“二师姐,速速撤离,此人绝非你我能够抗衡。” “道门弟子听令,能走即走,快……” “快啊,我来断后。” 他双眼血红,神色癫狂的操-控法盘,目露视死如归的绝望。 身为道门四长老,在得到太虚子的授意后,他师姐弟三人先行出发,半路埋伏,欲将杜奇瑞截杀于此。 表面上,他们是在帮莫争“报私仇”,为了那个名叫嘉慕的女孩。 可实际上呢,解决了杜奇瑞,就等同砍掉季玄清的左膀右臂,彻底打乱昆仑的布局。 苏星阑下落不明,唐静月重伤未愈。 只要杜奇瑞一死,昆仑再无人可用。 这样的前提下,一向按兵不动的道门才有机会获得“真凰气运”。 外界盛传灵溪是真凰命格,太虚子断言八九不离十。 从前的莫争宅心仁厚,无心争夺气运。 但在太虚子的刻意“安排下”,他变了,变得戾气横生,满心杀意。 他愿意卷入这场风波,背负道门重担,身为道门长老的他们又岂会袖手旁观? 一切有条不絮的进行着,计划堪称完美。 虽说死瘸子事先察觉,携门下弟子逃进洞窟,以乾坤印内十六座阵法断去出路。 然而凡胎肉体,总有弹尽粮绝的那天。 三天,五天,最多一个礼拜,他相信杜奇瑞一定会自投罗网。 与其在洞窟里被活活饿死渴死,不如奋力一搏,于绝境中寻求一缕生机。 只要是正常人,大多是这个想法。 当然,就算杜奇瑞铁了心不出来,对他们而言也无非多等几天。 阵法需要人为操-控方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亦是他们验证杜奇瑞是死是活的最好办法。 他们在洞窟外干等了二十三天,眼看就要尘埃落定,圆满落幕。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指击杀武力十一层的七师弟,道门两大至宝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如果说他掏出九宫法盘的时候还有想为七师弟报仇雪恨的想法,那么当浊雀拂尘落在对方的手里,被随意抹去二师姐神魂烙印的那刻,他放弃了。 心惊胆战,满腔杀意顷刻崩塌。 他唯一剩下的信念便是逃跑,赶紧撤离。 佛门和运宗经得起四位长老毙命的损失,道门经不起呀。 气运争夺,的确需要李木子那样的赌注,可也得保存实力量力而行。 “嗖。” 乾宫位处亮起,洒下皎洁余晖,布满山顶。 随后,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这八处宫位一同绽放夺目光彩。 余晖一层接着一层的叠加,仿佛隐藏黑云中的弯月,羞涩而矜持。 白发老妪稍显犹豫,但很快,她反身逃离,不管不顾。 一众道门弟子化鸟兽奔逃,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九阵合一 瘦弱老头一鼓作气,十指飞舞。 每一指落在九宫法盘上,他都会随之喷出猩红鲜血。 就这样,足足九次之后,那些叠加的皎洁余晖由乳白色雾气凝为实质,变成一座座波动扭曲的高耸光罩。 其盘踞在地的身躯缓缓腾空,惨然悲笑道:“乾宫,坎宫,艮宫,三宫主杀阵。” “震宫主幻阵,中宫敛气阵。” “巽宫,离宫,聚防阵。” “坤宫,兑宫,汇迷阵。” “九阵合一,量你武力十五层的修为也别想在一时半会顺利走出。” “阁下平白无故挑衅道门,杀我七师弟,伤我二师姐,夺我门下至宝浊雀拂尘。这笔账,道门记下了。” “藏头露尾,终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你的身份,老夫会慢慢探究。” “今日血仇,来日必报。” 话音落,瘦弱老头愤然爆退,转眼消失于茂密丛林。 九阳面不改色的站立阵中,那柄原本属于白发老妪的浊木黑剑被他轻柔举起。 “砰。” 剑尖触及阵法,白雾激荡,如若海面剧烈翻滚的浪花,掀起无尽波涛。 第一层防御大阵戛然而碎,并未起到任何阻拦效果。 九阳云淡风轻的笑道:“不惜耗费九滴神魂精血催动法盘,使其威力最大化。呵,倒真是个舍得下血本的老东西。” “可惜啦,我不是武力十五层,更不是一般的武力十六层。” “哪怕你拼着跌境的巨大代价,从武力十二层跌至武力十层将九阵合一,却依旧困不住我三分钟。” “这三分钟你能跑到哪去?” “懒得追你罢了。” 九阳眼露轻蔑,接着破阵。 正如他所言,三分钟不到,九座阵法荡然无存。 他收起浊木黑剑,走到杜奇瑞藏身的洞窟前,驻足留步道:“没饿死的话赶紧滚。” 说完,九阳转身下山。 我不放心道:“杜长老能听到吗?” 九阳操-控着身躯匀速飞行道:“杜奇瑞隐坐阵眼,外界发生的事他看的一清二楚。” “与其担心他的安危,不如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 “黄亮发现你无辜失踪,一定会折返回来。” “你需要找个完美的借口搪塞他们,不引起怀疑。” 我暗暗点头道:“这个早想好了,就说道门长老抓了我,打算利用我胁迫杜长老就范。” “结果我运气好,被一个神秘高手所救丢在路边,碰巧逃过一劫。” “再然后嘛,我哪都不敢去,只能躲在隐秘草丛等待救援。” 九阳凌乱道:“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苗疆之行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我忍不住笑道:“好用就行,黄亮和胡英会相信的。毕竟我没有自保之力,这样的解释最为合理。” “至于神秘人是谁,嘿,根本不重要啦。” “杜长老都猜不透其身份,谁还会指望我?” “一推四五六,一问三不知,完美收官。” 九阳感慨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宿主,我不用抢夺你的肉身,咱俩和平共处,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我心绪复杂道:“可能吗?” “如果你能放弃成仙问道的想法,我不是不能接受你在我体内生存。” “老老实实做一道灵体,陪我享受人世间的美好。” “我占据主动,你乖乖听话。” “百年过后,等我大限将至,呵,或许用不着百年,我可以将肉身留给你。” “其实,你要等的不过几十年。你已经等了这么久,还在乎……” 我的话还没说完,九阳强硬打断道:“不可能,若不能飞升天界,留在凡间总有寿元殆尽的那天。” “你想死,我不想死。” “能位列仙班寿与天齐,谁特么甘心做个世俗凡人?” “再说了,成仙问道的方法我已掌握,只差那最后一步。” “一步之遥,功德圆满。我等不了,亦不想再等。” 九阳目光炙热,显得异常激动道:“汐月那死女人与我隔世纠缠,趁着她如今还没出现,这是我不可多得的绝佳契机。” “世事难料,转瞬即变。别说几十年,就是一年两年,谁敢保证汐月的元神不会苏醒?” “待我融合了你的肉身,恢复武力十八层的修为。便能大摇大摆的抢夺六脉气运,提炼这世间唯一的一缕造化之气,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天底下谁能拦我?谁又拦得住我?” 九阳尽显狂妄,自虚空潇洒飘落道:“成为我,是你难以抵抗的结局,所以我至始至终不曾阻挠你半分。” “你去鬼街寻找对付我的办法,我大大方方的告诉你了。” “你要去昆仑藏书阁继续寻找,我说无济于事你不相信。” “既然如此,咱俩的宿命就交给上天决定,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九阳双眼半眯,自信满满道:“我会赢的,谁也无法改变。” 我听的一肚子恼火,气急而吼道:“身为紫薇老祖,你连自己那一脉都不放过,还算是人吗?” “夺了六脉气运,你叫华夏六脉如何立足于世?” “山门需要气运巩固大地之魂,维持门下弟子日常修炼。” “地魂散,一切重头开始。” “你的做法简直是丧心病狂,自私自利。” 九阳反驳道:“气运之争百年一次,六脉尽毁大可卷土重来。” 我冷笑道:“你等不了百年,就让旁人去等百年?” 九阳傲然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等不起,他们等得起。” 我不想再与九阳争辩,催促他赶紧将身体还给我。 与此同时,我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除掉九阳。 哪怕牺牲我自己,在所不惜。 我可以死,其它五脉的死活我也不在乎。 但我在乎灵溪,在乎她的在乎。 我蹲在草丛里,掏出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屏幕上,我偷拍灵溪的照片是那么好看。 我轻轻叫了声媳妇,只求上天眷顾。 半个小时后,杜奇瑞等人狼狈下山,带着季青禾与十位昆仑弟子慌乱逃离。 我远远的望着,终于放下心来。 折腾了一夜,天已破晓。 直至早上八点,黄亮驾驶着房车回来了。 我装模作样的跳了出去,欢呼雀跃,妥妥的劫后余生的欢喜。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抵达昆仑 房车上,面对胡英黄亮近乎崩溃的追问,我将早已准备的好的托词“尽数丢出”。 听到我说杜奇瑞等人安全撤离,两人又惊又喜。 尤其黄亮,这家伙眼窝湿润,如释重负,瘫软在沙发上念念有词。 说什么老天保佑,他这个内门副统领总算不用受罚了。 胡英兴奋拍桌道:“神秘人,又是神秘人,这一定是掌教大人留下的后手,否则哪有这么多巧合。” “苗疆之行,大师姐遭遇截杀,同样是神秘人出手营救。” “武力十五层的高手,除紫薇宫主肖岫烟外,整个华夏只有那几个不问世事的老怪物才有此修为。” “当然,星阑长老不算其中。” “以他的脾气秉性,不出手则以,出手的话这些道门弟子万万没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三位道门长老又如何?两位武力十二层又怎样?在星阑长老面前,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黄亮赞同道:“外界盛传肖岫烟与掌教有旧情,所以才暗中相助昆仑。” “可要我说,帮助我们的绝不可能是肖岫烟。” “六脉约定,各大掌教是不能插手气运之争的,起码明面上断无可能。” “肖岫烟肩负紫薇兴旺,拿这个当赌注,她赌不起。” “再则,昆仑与紫薇就算没有成为直接对手,亦不会成为朋友。” “局面在这,谁也不敢轻易打破这份平衡。” 胡英开心的直搓手道:“下面怎么说?杜长老安稳无忧,咱们用不着返回有信号的地方禀报大师姐了吧?” 黄亮笑骂道:“废话,难不成坐这晒太阳?” 昨晚狂-风暴-雨,今早阳光明媚。 八月的天气仿佛女人善变的心情,让人捉摸不定。 我洗了个热水澡,坐在窗边狼吞虎咽康师傅泡面。 饿了一夜,我这会真真的前胸贴后背,说是头晕眼花也不为过。 胡英坐在我对面,端着烟灰缸腾云驾雾道:“你小子命大,两次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你的福气,也是我和黄统领的运气。” “大师姐将你托付给我们,你要是出事,我和黄统领万死难辞其咎。” 我大口喝着面汤,软声宽慰道:“别这么想,都是人生爹妈养的。我的命值钱,你们俩难道是路边野草?” 胡英正色道:“不一样的,身为昆仑弟子,我们的身家性命不属于自己,而是归师门所有。” “保护你,是大师姐的命令,我们俩接了令,就得圆满完成任务。”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我们的一时疏忽大意给师门带来重大损失,这样的罪责我担当不起。” “死后有愧,神魂不宁。” 胡英的话让我百感交集,同样出自六脉之一的紫薇,为什么九阳就没有这种觉悟? 长生不死,寿与天齐,这真的很重要吗? 不能和自己的亲人,爱人,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这样的长生有何意义? 我搞不懂,难以理解九阳的执着,那近乎入魔的疯狂。 随后的三天,一路太平。 我每天缩在房间看电视剧,要么陪胡英黄亮轮番斗地主。 脑子里的薄膜在九阳不断的消耗下,漏洞越来越大。 如果说之前是针眼大小,那么此刻足有黄豆大了。 我甚至隐约感觉到,或许在我午夜梦回熟睡之际,九阳曾偷偷操-控我的身体出去溜达过。 因为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昏沉,双腿发软,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这样的感受只有将身躯借给九阳后才会发生。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鞋底有杂草黏住。 自上一次营救杜奇瑞,这几天我压根没下过车,又怎么会黏上杂草? 那一天的衣服鞋子是我亲手洗的,要多干净有多干净。 心知肚明的事,就没必须质问九阳了。 目前来说,我奈何不了他。吵得再凶,闹的再厉害,并不能改变什么。 第七天,远远的,我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昆仑九峰。 在那云端之上,尤其是最中间的那座山峰,接连天际,好似天界通往人间的阶梯。 胡英告诉我,最多再有半天,大概明天早上便能抵达昆仑山脚。 我急切的心情变得欢喜,恨不能插上翅膀飞上去。 一夜无眠,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离昆仑越近,我紧绷的心就跳的越快。 我怕,怕事实真如九阳说的那样,我在昆仑藏书阁找不到任何对付元神寄托的资料。 真到那一步,我该怎么办?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问题是我坦白之后能得到好结果吗? 我自问自答,从未有过的焦灼。 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极其荒诞可怕的噩梦。 梦里,爷爷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头戴一顶黑色狐皮小帽。 身躯倚楼,笑容和蔼。 他看着我,轻轻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心神恍惚,目光无焦。 直至我站在他面前,他负于身后的右手突然拽出那把锋利的杀猪刀,一刀捅进了我的肚子。 血流了一地,我好似大梦初醒,又哭又叫。 爷爷模样狰狞,熟悉的面孔慢慢改变。 一会变成九阳,一会变成灵溪。 最后,他化作一缕青烟飘向天际。 那把沾满鲜血的杀猪刀落在地上,泛着寒光,无比的刺眼。 不远处,三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阴郁,似在嘲讽我的咎由自取。 我大汗淋漓的苏醒,背靠床头呼吸急促。 “准备一下,马上上山。”胡英敲开我的房门,面带笑意。 我使劲摇了摇头,按捺噩梦带来的恐慌,穿衣下床。 等我洗漱完毕,车子已然停在昆仑主峰山脚。 黄亮坐在岩石上抽烟,惬意且感慨良多道:“自五年前下山前往京都总部胜任内门副统领,这是我五年后第一次回归师门。” “山好,水好,空气好。”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繁华都市能媲美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呆在山上一辈子不下山。” 胡英嗤笑道:“想提升境界就直说,山上气运深厚,比起都市里的修炼可谓一日千里。” “你现在武力十层,有很大几率踏入武力十一层。” “山上也好,山下也罢,你要是能成功,长老之位必有你一席之地。” “是这个意思吧?” 被胡英一语揭穿心中想法,黄亮并不生气,乐呵呵的承认道:“是的,到我这个境界,副统领的地位,再往上爬无疑是晋升长老。” “包括你,也是一样。” “一旦成为亲传弟子,除非你自己不争气,否则师门是愿意给你机会的。” “历练了整整五年,心境火候已足,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我会成功。”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昆仑秘辛 昆仑有九座山峰,但却只有四位长老。 从前是四位,随着夏白柚的离世,严格意义上算,昆仑只有三位长老。 唐静月为情所困跌至玄灵师境,且在苗疆之行中重伤未愈。 不管她有没有走出情关,起码在最近的一年内,她是无法为昆仑出力的。 三伯被荡妖剑法迷失心智,自身难保。 现如今的昆仑除大长老杜奇瑞外,确实再无人可用。 这是实话,亦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各大势力一清二楚,好比李木子与白南弦的联手。不正是看清昆仑缺少帮手,才有胆子半路截杀吗? 包括这次的道门,同样如此。 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归根究底玩了出趁虚而入。 武力十层到武力十一层是一个门槛,用黄亮的话说,武力十层算得上世俗绝顶高手。 但比之各脉长老武力十一层为底线,这看似小小的一层差距,实则天壤之别。 所以华夏六脉要求门下弟子,武力达到十一层者,才有资格晋升长老之位。 黄亮五年前入世,是季玄清的安排,让他胜任内门副统领为灵溪鞍前马后。 另一层意思,则是要他磨炼心境。争取从玄灵师境顺利感悟天灵师,成为昆仑第五位长老。 五年的沉淀,黄亮觉得时机已到,想回昆仑山赌一把。 于是他毛遂自荐,向灵溪表明心迹,充当驾驶员保护我前往昆仑。 话虽如此,能否成功迈入天灵师境,一看自身天资,二看心境明悟。第三嘛,就得看冥冥中那一缕运气了。 运气好,水到渠成,轻而易举。 运气差,两年,三年,五年,坐成望夫石都不一定能安然突破。 黄亮信心十足,我自是为他开心。 不过话说回来,其它五脉都有九位长老。为什么昆仑从头到尾只有四位?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昆仑弟子这么差劲? 数万弟子中竟然凑不齐九位武力十一层的高手? 如果这样算,黄亮的顶头上司,内门大统领司徒辏不是武力十一层吗? 干吗让他做个大统领,而不是提升为长老呢? 攀爬的阶梯上,我将心中疑惑抛出,询问黄亮和胡英。 两人相视一望,似有所顾忌,不敢多言。 我死缠烂打道:“聊聊呗,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口风紧的很,绝不会到处嚷嚷。” 黄亮犹豫片刻,声音放低道:“十五年前,星阑长老杀进玄门的事,你知道吧?” 我茫然点头道:“这有关系?” 黄亮应声道:“第五峰长老被玄门收买,暗中泄露星阑长老的行踪,与玄门里应外合,欲行不轨。” “可他倒霉啊,在后山一线谷面见玄门探子时,撞到了前去悼念亡妻的掌教大人。” “那一夜,掌教清理门户,击毙了五长老。连带着玄门探子,一起死于后山。” “而第六峰长老,你应该有所耳闻,是萧家家主的亲弟弟,萧茗荷的亲叔叔萧墨棋。” 我脚步一顿,双眼圆睁道:“啥?茗荷的叔叔是昆仑六长老?” 黄亮着急道:“你小点声。” 我慌忙捂住嘴巴,无辜眨眼道:“什么情况,怎么从没听溪溪提起过。” 黄亮沉着道:“陈年旧事,说出去惹人笑话。且掌教三申五令,不许门下弟子私聊这些。” “要不是看在你与少掌教关系特殊,你再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和你胡说八道。” “昆仑鞭罚不好受呀,皮开肉绽,不死也得脱层皮。” 黄亮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脸色灰白道:“那啥,萧墨葵你认识,她喜欢星阑长老,当年昆仑山上人尽皆知。” “偏偏星阑长老与白柚长老情定终身,对萧墨葵不假辞色,拿她当妹妹对待。” “另一边呢,墨棋长老心系白柚长老,痴爱成狂。” “可他为人坦荡光明,与星阑长老更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自知无法获得白柚长老的真心后,便主动放弃了这场竞争。” “谁料,在一次酒后,墨棋长老闯进了第四峰,死揪着白柚长老不放,痛哭流涕的吐露心中爱意。” “甚至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强行拥抱白柚长老。” “可惜他不是白柚长老的对手,被一掌打飞,送进祖师堂面壁思过。” “酒醒之后,墨棋长老羞愧难当,自觉对不起星阑长老,切断三指以示赔罪,自此离开昆仑,从此了无音讯。” 黄亮说到这,轻轻吐了口气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星阑长老和白柚长老心生理解,选择原谅了他。” “奈何墨棋长老不知踪影,再也没有回来。” “感情的事本就糊涂,墨棋长老乃性情中人,怎么说呢?” “并未铸成大错,尚有挽救的余地。” “你们觉得呢?” 胡英附和道:“这些年掌教派了很多弟子寻找六长老的下落,我也参与过,都无疾而终。” “他还活着,但从未现身。” “想来还为当年的事内疚不已,自己过不了心里那关。” 黄亮悲叹道:“是呀,至于七长老,八长老,这两个混蛋说起来话就长了。” 我听的兴致勃勃道:“不急,慢慢说,距离山顶还有一会呢。” 黄亮脸黑道:“剩下的交给胡英说吧,要死一起死,哪能让我一个人背锅。” 胡英苦笑道:“行,我来说,反正我是道听途说的,准不准还不一定。” “恩,七长老程普,八长老程盛,这两人是亲兄弟。” “论灵师造诣,他们俩和五长老东方鹤,六长老萧墨棋,同为玄灵师境。” “因为武力修为达到了十一层,被掌教提升为长老,各镇一峰。” “十年前,白柚长老被屈长安算计,死于京都凤凰山的那一夜。这兄弟俩竟然趁着掌教下山之际偷偷闯入后山禁地,妄想偷取历代先祖留下的明悟资料。” “大多是关于成仙问道的感悟,或是只有掌教才有资格修炼的昆仑秘术。” “他们击杀了守门弟子,总共七十二人,堂而皇之的“入室抢劫”。” “谁曾想,禁地设有奇妙机关,进则容易出则难。” “两人被关其中,无计可施。” “等掌教赶回山上的时候,一个多月后吧,两人饿死在禁地洞窟,其罪难恕。”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别吹牛 不得不说,昆仑的陈年旧事让我“大开眼界”。 这特么收的什么人呀,一个串通玄门,成为奸细。两个自寻死路,放着好好的长老不当,非要心生不轨。 想想季玄清这个昆仑掌教还真不好做,估计气都气个半死。 我忍不住偷笑道:“九长老呢,怎么回事。” 胡英挠了挠头,坦然道:“九长老倒没有背叛师门,但他疯了。” 我追问道:“怎么说?好端端的咋就疯了?” 胡英解释道:“一心钻研武道,走火入魔。导致心智时好时坏,疯疯癫癫。” “最初的两年,掌教想尽办法为他医治。” “丹药服用,银针刺穴,或是强行困他于思过崖,让他诵经压制心神。” “这些办法逐一尝试,却并没有取得显而易见的效果。” “两年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九长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昆仑,如六长老萧墨棋那般,无影无踪。” 我沉吟道:“不会死了吧?” 胡英反驳道:“不可能,昆仑为九大长老设有神魂命牌。如果身死道消,命牌内的一缕神魂便会灰飞烟灭。” “六长老与九长老的神魂命牌完好无损,足以证明他们还活着。” 黄亮补充道:“确实如此,当造诣境界达到天灵师后,掌教还会为其在主峰大殿设下《本命香》。” “这玩意比之神魂命牌更加玄妙,只要三魂七魄仍在,就可凭借本命香内的一缕神魂精血凝聚分身,口吐人言,维持三年之久。” “屈长安算计白柚长老,灭其三魂,正是害怕白柚长老借助本命香说出他的身份。” “另外,九长老除了习武成狂之外,还是个阵法高手。” “如果他没走,以他的实力,应该只低于星阑长老与掌教,起码在武力十三层。” 我好奇道:“昆仑那些老家伙呢,就没一个武力十一层的?” 黄亮翻着白眼气呼呼道:“怎么,小瞧昆仑是不是?” “据我所知,京都总部就有好几个老骨头在武力十一层。” “可他们的年纪太大了,寿元将尽。” “你要他们和人动手拼命,无疑是让他们自寻死路。” “除非昆仑遇到难以抵抗的浩劫,不然按掌教的意思,这群老东西活着教导后辈总比白白送死要强。” “年轻一辈,以少掌教为首,静月长老门下弟子杜轻扬为次,都是有机会迈入武力十一层的。” “剩下裴川,胡英,还有内门弟子中一些比较聪慧者。到我这个年纪,想来踏入武力十一层不难。” “今时不同往日,昆仑不仅需要武力十一层以上的高手,更需要天灵师。” “文武双修,懂吗?” 我安静的听着,若有所思。 苗疆之行回来,灵溪轻松跨入武力十层。 凭她的妖孽天赋,超越季玄清不难。 九阳对灵溪的评价很高,包括三伯,亦对灵溪抱有极大的期待。 反过来看看我,哎,真的是一无是处。 总部混了半个多月,还未成为真正的黄灵师。 武力修为,这辈子估计没啥戏了。 哪怕我勤加练习,有灵溪这样的名师教导,撑死不过武力四五层。 一想到这些,我那深埋心底的自卑感犹如泉水喷涌,不可抑制。 人比人气死人呀。 主峰阶梯三千六百层,这时刚爬到一半,我累的气喘吁吁。 到底不是武道中人,没法像胡英黄亮那般轻松。 我索性找个块干净地方坐下,示意胡英从背包拿瓶水来。 “给。”后者丢了瓶矿泉水给我,八卦靠近道:“苏师弟,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在山下的时候我不敢问,生怕大师姐知道。” “但这会,嘿,就咱们三个。” “我和黄统领为你解说了昆仑秘辛,你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 胡英挤眉弄眼道:“这样才是好朋友嘛。” 我大口灌着矿泉水道:“有话直说,婆婆妈妈的恶心谁呐。” 黄亮大笑道:“就是,少掌教不在这,你放心大胆的问。” 胡英蹲在我身边,腆着脸道:“你怎么追上大师姐的?教教我呗。” “噗。” 我举着塑料瓶当然喷出,咳嗽不断。 胡英讨好的帮我轻拍后背道:“我年纪比你大,以后指不定遇到中意的女子。” “大师姐美若天仙,对任何男人都是冷冰冰的态度,怎么对你那么好?” “我想不通啊,真的想不通。” “看在我一路护送你,任劳任怨的份上,透露点方法行不行?” 胡英可怜兮兮道:“裴师兄说你是情场高手,他自愧不如。”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毕竟……” 胡英努了努嘴,上下打量着我道:“不管从哪个角度研究你,你都配不上大师姐。” 我手扶额头,满脸黑线道:“你有胆子重复一遍?” 胡英警惕退后,认真道:“这年头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黄亮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我嘴角抽搐道:“可以说实话,但绝不允许说大实话。” “什么叫我配不上溪溪?我擦,你什么眼神?” “我身高一米八,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帅气的一笔。” “昂,我还会烧菜,你会吗?” 胡英无语道:“明明是一米七八,扯什么一米八。两厘米不算距离呀?” “再说烧菜这东西,真要是想学,我认为并不难。” “京都追求大师姐的优秀男人很多,从大家族太子爷,到那些精英男士。真要细算的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人家高学历,有背景有家世。” “就拿孔家大少爷来说,海归博士,以后是要继承孔家家业的。” “我见过他,风度翩翩,气质儒雅。谈吐不凡,对大师姐关怀备至。” “这样的青年俊杰,大师姐愣是不屑一顾,不稀罕多看一眼。” “而你小子……” 胡英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讪讪说道:“难道是天生骨骼惊奇?” “噗。” 这一次,连正在喝水的黄亮都憋不住了,呛的眼泪直流。 我攥着矿泉水瓶,瞥着疑惑中的胡英,恨不能一瓶子敲过去。 有这么损人的? 骨骼惊奇? 我要是骨骼惊奇,我至于武力一层都不到吗? “咳,无心之语,苏师弟你别见怪。”胡英见风使舵的甩锅道:“裴师兄是这么说的,我不过重复他当时的言辞。” 我深深吸了口气,装模作样的压制怒火道:“有眼缘,溪溪对我一见钟情。” “呕。” 黄亮在后面干呕,竖起中指鄙视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哎,我去,你们俩讨打是不是?”我站起身道:“你刚才不也说了,感情的事本就糊涂。” “溪溪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我好歹也算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胡英伸手打断道:“别吹牛,正经的说。”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眼红不嫉妒 上午九点,昆仑主峰台阶。 我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为黄亮胡英解说我是如何追到灵溪的。 “那一天,雪很大。我爷爷去隔壁村杀猪,我在家闲着没事,便跟着一起打发时间。” “对了,我爷爷是杀猪匠,十里八村赫赫有名的那种,很厉害的。” “谁曾想那只猪不是一般的猪,灵官猪听说过没?” “据说是神仙分身下凡历劫,一旦劫数圆满,是要回归天界的。”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我爷爷……” “什么?我被恶灵缠身的事你们知道?这里不用说?” “哦哦哦,那从我第一次见到溪溪时说吧。” “在我简陋的卧室里,正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我看到了站在窗户边的溪溪。” “她长发及腰,手里捧着一本古籍。眉宇间尽显清冷孤傲,倾城绝世。” “我就看了她一眼,便再难转移视线。” “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没有之一。” “那个时候,我好像对她一见钟情。” “什么?这里你们也知道?” “那特么还说个球啊,走走走,上山。” 我拍着屁股往上爬,懒得理睬跟在后面抗议的胡英。 “说重点,你追求大师姐的手段。”胡英小跑着追上道:“裴师兄说你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你语文怎么学的?净和我瞎胡扯。” 黄亮帮腔道:“他哪来的重点,完全是走了狗-屎运。” 我双手叉腰,洋洋得意道:“是啊,静月姑姑说我苏家祖坟冒青烟,狗-屎运算什么。” 胡英死缠着我不放道:“做饭算一个,还有呢?” “你总不可能光靠厨艺获得大师姐的青睐吧?会做饭的男人多了去了。” “这个我晚点去五星级酒店慢慢学,相信不会比你差。” 我脑子一转,赫然顿悟道:“你不对劲哎,又是问我追求女孩的方法,又是学习厨艺。老实交代,是不是心有所属了?” 胡英面色一红,低头掩饰紧张道:“没,没有,防患于未然嘛。” 我走过去勾住胡英的脖子,笑眯眯道:“这样,咱俩做笔交易,你告诉我暗恋上谁了,我就把追求女孩的方法教给你,” “总部的女孩?我认识吗?” “还是昆仑上的旧相识,老相好?” 我细细盘算道:“总不会是诛邪堂第一天才少女,叫什么林雪儿的啵。” 胡英惊恐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乐了,扭头询问黄亮道:“黄统领,林雪儿多大年纪,什么境界,家世如何?” 黄亮皱眉沉思,回答我道:“二十三岁,地灵师,有望迈入玄灵师境。” “是杜长老亲自批示,将她调入诛邪堂历练的。” “武力修为,好像是武力六层。” “至于她的家世,她是孤儿,八岁被入世弟子带回昆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很聪明,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在总部追求者众多。” 我笑意促狭道:“胡师兄,你多大?我记得你大我两岁,今年二十一。” “哟哟哟,打算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吗?” “你和林雪儿都是地灵师,武力修为也一样。不错不错,很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样,等咱们从昆仑回去,我让溪溪帮你牵根线?” 胡英面红耳赤,罕见的露出害羞之色。 黄亮瞧着有趣,帮忙出主意道:“林雪儿不同于一般女孩,下厨做饭的老套方法估计行不通。” “她无父无母,没有亲人。缺少的是有人关心她,照顾她,能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总部打她主意的男弟子不少,你得加把劲了。” “如果有少掌教帮你牵线,我觉得可行性很强。” 黄亮颇有深意的提醒道:“越是无依无靠的女孩,心机城府往往异于常人。” “她能在总部如鱼得水,且保持完璧之身,这一点很不简单。” “说句你不乐意听到的话,以你此刻的身份地位,她真不一定瞧得上。” “当然,倘若你成为亲传弟子了,自然另当别论。” “但不管怎么说,有少掌教为你出面,区区林雪儿不成问题。” 胡英表情严肃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她要找的倚靠是能给她绝对倚靠的那种男人。” “感情,在她心里最多放在第二位。” “但我不在乎这些,我喜欢她,仅仅是因为喜欢,仅此而已。” 说着,胡英又凑到我跟前,讨好道:“苏师弟,咱接着聊?” 我绞尽脑汁的回忆网上的泡-妞法则,装腔作势道:“第一,死缠烂打。脸皮厚一点,别怕自尊心受到伤害。” “第二,送礼物,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 “专挑贵的买,千万别送地摊货。” “第三,无微不至的关心,生病了送药,口渴了倒水,这你明白吧?” “……” 四十分钟后,我说的口干舌燥,双脚打颤。 三千六百层阶梯,每一层足有半米宽,这就相当于一千八百米。 若是放在学校操场,跑个一千八百米并不算远。 可这里是昆仑山呀,越往上爬,山势越高,越陡峭。 爬到三千层的位置,我实在爬不动了。弯着腰气喘如牛,眼冒金星。 黄亮说我体质太差,有点缺氧。 最后闹的没办法,他和胡英一人一边,架着我的胳膊往上飞。 嘿,真别说,感觉棒极了,让我一瞬间神清气爽。 十点十分,我瘫坐在主峰大殿前半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季青禾早我一天回到山上,这会从殿内走出,看到我的时候,那嘴巴张的,绝对能表演个生吞鸡蛋。 “苏宁?”她拿着鸡毛掸子,无比错愕。 我半死不活的招了下手:“嗨。”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季青禾因为激动,一时间语无伦次道:“师姐带你回来的?她人呢?” 我没力气回答季青禾的问题,让她去找胡英解惑。 很快,有昆仑弟子搀扶我走进大殿后方的会客厅,为我奉上茶水。 养精蓄锐半个小时,我差不多恢复元气。 另一边,杜奇瑞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大概是听胡英讲述了神秘人的事,他看着我一脸庆幸道:“你小子哎,说你什么好呢。” “说你倒霉吧,你三番两次被人营救。” “说你运气好呗,你每次都被抓。” “幸好你没事,不然灵丫头那边麻烦大了。” 杜奇瑞拄着拐棍坐到我对面道:“我听黄亮说你来昆仑是为了星阑师弟?” “恩。”我捧着茶杯轻应道:“家里很担心三伯,尤其是奶奶,她身体不好,我需要给家里一个交代。” 杜奇瑞犯愁道:“有点难,小师弟自镇诛魔潭,那里属于昆仑第二禁地,是专门灭杀妖魔的囚牢。” “数千年来,不知多少阴邪鬼物魑魅魍魉死于潭中。其内魔气与妖气共存,潭中寒水刺骨冰冷,痛入骨髓。” “小师弟能进,是他修为高深。” “但你,你不过普通凡人。即便不入潭底,里面的杂乱气息也会伤到你。” 季青禾在一旁插嘴道:“让我父亲护送苏宁下去也不行?” 杜奇瑞摇头道:“下去容易,但你想过没有,星阑师弟根本不认识我们,或许还会伤到苏宁。” “这样的以身犯险值得吗?” “万一,我说万一苏宁在诛魔潭内发生意外,你叫我如何面对灵丫头?” “如果星阑师弟有一天恢复神智,你叫我怎么和他解释?” 杜奇瑞纠结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慢慢来。” 我固执道:“值得,他是我三伯。是生是死,我得心中有数。” “他不仅是昆仑三长老,你们的小师弟,他还是苏家人,我奶奶的儿子。” “自十岁离开桃山村苏家,十年前疯疯癫癫的回去。他对得起昆仑,对得起你们这群师兄弟。却唯独对不起家庭,对不起我爷爷奶奶。” “生他,养他,到头来换一个死活不知?” “为人父母,你要我奶奶如何接受?” 杜奇瑞安抚我道:“别着急,掌教在闭关,最多三天,等他出关后,我和他好好商量一下,一定给你个满意答复。” 说罢,他拄着拐棍起身道:“你第一次来昆仑,大可随便逛逛。” “这里是灵丫头从小长大的地方,很多地方留有她的踪迹,相信你会很感兴趣。” “我让青禾胡英陪着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我道了声谢,心情沮丧。 我来昆仑的第一目的是藏书阁,为了寻找对付九阳的办法。 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三伯。 他如今情况怎样,我确确实实想亲眼所见。 耳听毕竟为虚,我需要眼见为实。 就算他不认识我,就算我只能看他一会会。 确定了他的安危,我不用再对奶奶撒谎。 杜奇瑞走后,季青禾兴致勃勃的领着我出去转悠,为我介绍昆仑九峰的来历。 主峰是季玄清的地盘,掌教一脉。 我在大殿内看到了黄亮口中的“本命香”,总共四炷。 分别代表季玄清,杜奇瑞,苏星阑,灵溪。 昆仑目前仅有的四位天灵师。 而唐静月的那炷香是熄灭的,季青禾解释说这是因为唐静月跌境导致,本命香只对天灵师有用。 随后,我又去了昆仑弟子视如噩梦的思过崖。 在主峰旁边的一座小支脉上,林林总总分布着近千个小房间。 青砖瓦房,每间房内仅有一个老旧的蒲团。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最可怕的是,门是铁门,从外面锁上之后,里面完全没办法开启。 没有窗户,密不透风。 黑漆漆的跟鬼屋一样。 季青禾缩着脖子哼哼道:“以前每次闯祸,父亲都罚我来这边面壁。” “少则三四天,多则两个月。” “最长的一次,几乎呆了大半年。” “点一盏小油灯,每天一顿饭,一壶水。” “罚抄思过经,背诵思过文。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门口有弟子守卫,妄想逃离者再受鞭罚。” “我和裴川是思过崖常客,有时候我前脚刚进来,他后脚就跟上了。” “昆仑弟子中,大概只有师姐没来过这边。” “一是她从来不犯错,二嘛,没人敢真的罚她。” “上至我父亲,下到星阑师叔等一众长老,拿师姐当宝贝疼爱。稍微受点委屈,立马有人给她出头。” “哎,我那时候可羡慕师姐啦,也眼红嫉妒她。” “直到长大后,师姐下山入世,我这才明白她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门中长辈疼她是应该的,真的,苏宁,我一点都不嫉妒师姐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离间计 八月盛夏,烈日当空。 本该是酷暑难耐的炎热天气,但在主峰山顶,你完全感受不到来自骄阳洒下的温度。 有的只是清凉淡爽的舒适,与山间拂脸而过的柔和微风。 季青禾硬推着我走进面壁室,美齐曰让我亲身体验一下她和裴川当年所受的痛苦煎熬。 我无奈的坐上蒲团,任由她将铁门关闭。 当最后一抹光线消失于瞳孔,我以为自己会心生惶恐。 但结果恰恰相反,我竟然心神沉寂,心平气和,莫名的感到心安。 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无人打扰,与世隔绝带来的清静。 比起堂而皇之的行走于光明中,面对世间种种危险,人情冷暖。黑暗中的我似乎有着从未有过的踏实安全感,无所畏惧,心如磐石。 我不清楚这样的奇怪错觉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然而思想上的真实反应告诉我,比起光明,我好像更喜欢黑暗。 五分钟后,季青禾打开铁门,幸灾乐祸的询问我滋味如何。 我挑了挑眉,表示尚能接受。 后者马尾轻晃道:“五分钟而已,如果换成一个月,半年,你铁定会拿头撞墙。”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压根没机会尝试。 既然尝试不了,就无法给出结论,争下去毫无意义。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嘛。 离开思过崖,回到主峰大殿,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为了给我接风洗尘,杜奇瑞在会客厅设下酒宴。 清一色素菜,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我不会喝酒,心满意足的吃了两大碗饭。 一是真的饿了,二来,昆仑山的厨子手艺不错。这些不起眼的素菜味道鲜美,比之京都星级酒店推出的招盘素食,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重要的是,一些特殊蔬菜我以前闻所未闻。 拿爆炒竹根来说,取青竹根部新生的根芽,以小火温煮祛其涩味。 下锅加入青椒翻炒,口感脆嫩,爽口的不要不要。 你说谁能想到竹根可以当菜吃? 深埋地底,这得花费多大功夫方能凑齐一盘? 难以想象,让我大长见识。 而另一道菜,叫什么“逃之夭夭”。 以昆仑后山的水蜜桃为主料,吃到嘴里入口即化。 那浓浓的桃汁味呀,一口下去,口舌生津,令人回味无穷。 难怪灵溪说昆仑山上不食荤腥,有这样的伙食,荤腥不荤腥还重要吗? 吃完饭,大伙闲聊了片刻。 杜奇瑞命人取来昆仑金眉茶,由季青禾生火煮泡。 那是一种通体金黄色的茶叶,像人的眉毛,细长翘起,蜷缩成卷。 黄亮喜不自禁,表情期待。 胡英同样如此,脖子伸的老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不知所云,笑着问道:“一壶清茶罢了,你们俩至于吗?” 黄亮傻乐呵道:“华夏十大名茶,昆仑金眉排第四。一年成品不过二两,外界买不到的。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堪称茶中珍品。” “不瞒你说,我六岁入昆仑,足足四十三年,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品尝金眉茶。” “嘿,沾了你的光,今天有口福了。” 胡英小鸡啄米般点头,红光满面道:“每年的清明节后,谷雨之前,金眉可摘之际,由门中完璧之身的女弟子素手取芽。” “在此之前,必须沐浴净衣连续十五日,洗去身上所占俗世尘埃。” “采芽时不可张嘴说话,且需佩戴专用口罩,以免肺腑浊气污染叶片。” “最后,交由掌教烘焙成型,封于灵罐。” “一般来说,金眉茶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平日里掌教自己都舍不得喝。” 杜奇瑞附应道:“的确如此,但灵丫头除外。” “她喜欢喝茶,专挑好茶品尝。” “往年她还在山上的时候,这二两金眉茶几乎被她一人独享。” “我和静月师妹撑死站在一旁闻闻味道,那叫一个羡慕。” “直到五年前,灵丫头下山入世,我这才钻了回空子,嘿嘿,难得的很。” 季青禾手持铁杵拨动炭火道:“您老人家不是钻空子,是无耻至极。” “大师姐来信让人取金眉茶下山,送于京都。您怎么做的?回信说昆仑来了好几位贵客,茶叶泡光了。” “可实际上呢,二两金眉茶您和父亲一人一两,偷偷摸摸的喝。” “还欺骗静月师叔,说茶叶被师姐取走了。” “啧啧啧,玩的一手离间计,也不怕师姐秋后算账。” 杜奇瑞老脸一红,佯装羞愤道:“明明是你父亲出的主意,怎么现在怪起我了?” “我说了无数次,金眉茶必须留给灵丫头。啊,她在山下为昆仑出力,咱们不能亏待她。” “可掌教说茶叶不宜长途奔波,会有损口感,非要和我私下平分。” “我拗不过他,被迫接受。其实心里惭愧的很,每每思之,痛心不已。” 杜奇瑞捂着胸口悲痛欲绝道:“不能说,不能提,我这小心脏哟,受不得委屈的。” 季青禾冷笑道:“委屈?发个誓呢?此话若有假,一辈子不能碰女人。” 杜奇瑞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幽怨道:“你诅咒我?” “青禾,我对你不薄呀,你不能光偏着灵丫头是不是?” “咱远的不说,就说一个礼拜前吧。道门三个杂碎守在山顶,咱们躲在洞窟命悬一线。” “食物不够了,我把自己那份省下来给你。你摸着良心问问,我是不是这样做的?” “身为昆仑大长老,你的长辈,我自问问心无愧。” 杜奇瑞情绪高涨道:“还有水,我嘴唇干裂,血珠子直冒。一滴舍不得喝,全交给你了,这难道不是事实?” 季青禾砰的一声丢下铁杵,火冒三丈道:“您还有脸说这档子破事?” “那块夹心面包,绿毛长的比您胡子还长。您自己瞧着恶心,吃不下去,硬丢给我吃。” “矿泉水,您说担心水源不够,让门下男弟子尽量把尿液装进空瓶子里,以防万一。” “那瓶水黄的冒油,你跟我说是矿泉水?干干净净的水?” “那么干净,我都送到您嘴边了,您为什么不敢喝?” 杜奇瑞沉思装傻道:“是这样吗?” 季青禾杀机腾腾道:“您敢说不是?” 杜奇瑞眼观鼻,鼻观心,小声嘀咕道:“肯定是误会,对,就是误会。” 季青禾怒不可歇的砸了包纸巾过去,回归原位继续煮茶,手里铁杵砸的砰砰作响。 黄亮和胡英想笑不敢笑,低着头肩膀耸动,没把自己憋死。 我呢,就肆无忌惮了,仰头大笑,没心没肺。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第三峰和第四峰 我不懂茶,所以品尝不出昆仑金眉茶有多好喝。 真要让我发表观点,我只能说茶水很香,清雅的淡香。 入嘴苦涩,咽下去之后稍有甘甜回味,和我平时喝过的茶叶没太大区别。 除此之外,像胡英黄亮那样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陶醉神态,我是难以感同身受的。 但既然是华夏十大名茶之一,肯定有它的非凡之处。 我喝不明白,不代表所有人都牛嚼牡丹。 “你不是武道中人,感觉不到茶水中的天地灵气。”杜奇瑞目露享受的放下杯盏,开口解释道:“武力修为达到第五层者,就有了开启人体气窍的资格。” “气窍隐于丹田上三寸,可吸收灵气冲刷骨骼筋脉。” “骨骼越强,筋脉越宽,气血则越旺盛。” “一杯茶足以相抵平日三个月的苦修,只多不少。” “而一人一年五杯茶为极限,等同于白得十五个月。” “……” 杜奇瑞与黄亮等人热聊武力境界,我是半点兴趣都没。索性眼神示意季青禾出去,继续陪我闲逛昆仑山。 主峰我看过了,季青禾提议去第三峰转转。 说实话,就算季青禾不提,我也会主动开口要求走一趟。 那里是三伯的地盘,我对此充满兴趣。 “十年前,白柚师叔还活着的时候,第三峰很热闹。”季青禾指着山腰处荒废的亭台楼阁说道:“喝酒,聊天,比武,那里是大伙聚会娱乐的后花园。” “除我父亲之外,昆仑老一辈小一辈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第三峰。” “星阑师叔教我们练剑,白柚师叔给我们做点心。” “静月师叔教我们下棋,顺便听奇瑞师伯聊山下的离奇故事。” “很幸福,很开心,如今却再也不复当年了。” 季青禾眼眸泛红,语气变得哽咽道:“小时候我并不喜欢星阑师叔,因为他对我们很严厉。” “如果说父亲的严厉是对我们恨铁不成钢,罚我们去思过崖面壁。那星阑师叔的严厉则是拿鞭子抽人。” “我,裴川,轻扬,包括一些优秀的内门弟子,都被星阑师叔暴揍过。” “毫不留情,不讲情面。” “每一次都揍的我们抱头逃窜,哭爹喊娘。” “慢慢的长大了,懂事了,明白了,理解了星阑师叔的良苦用心。” “老一辈终有离去的那天,昆仑的未来需要小一辈去扛。” “我,不争气,裴川亦是如此。” “轻扬师弟天资尚可,但终究不属于妖孽范畴。” “放眼昆仑上下,唯有师姐能扛起这份重担。” “所以她最辛苦,辛苦的让我们心生内疚,自惭形秽。” “星阑师叔消失的十年里,我来过第三峰无数次。” “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在这里坐一坐,闭着眼睛回忆从前。” “很多次的,我希望一睁眼就能看到星阑师叔。看到他拿着鞭子站在我面前,不苟言笑,怒气冲天。” “我希望他追着我满山跑,挥舞鞭子,我再也不喊疼了。” “因为我没脸喊疼。” 季青禾鼓了鼓腮帮,擦去眼角的泪水,顺着阶梯缓慢跨行道:“苏宁,师姐是昆仑的宝贝疙瘩,你一定要好好爱她,守着她。” “如果有一天,你辜负了师姐,就等于与整个昆仑为敌。” “那个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哦。” “天涯海角,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面对季青禾的警告,听的我心惊肉跳,这疯女人,说了这么多,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但仔细想想,我会辜负灵溪吗? 我眺望山谷,目光拉长。 不,不会的,除非我死。 我在心里暗暗回道。 …… 从第三峰下来,我又接着去了第四峰。 夏白柚,这个差点成为我三伯母的神秘女人,我对她的好奇显然是最多的。 据季青禾所言,夏白柚出身京都夏家。 夏家曾同样贵为京都十大家族之一。 因为屈长安的算计,夏家老太爷暴毙而亡,夏白柚死于京都凤凰山。 种种悲剧的发生,导致夏白柚的大哥一蹶不振,就此连累家族败落。 我在小竹楼的墙上看到了夏白柚的画像,真的很美。 与灵溪孤傲清冷的气质不同,夏白柚看上去温婉大方。尤其是她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下意识的想要靠近。 这还只是画像上的她,就已经给我这样的错觉。 若是真人在此,恐怕我会情不自禁的喊一声三伯母。 “师姐没下山的时候,她会亲自过来打扫小竹楼的卫生。一天一次,风雨无阻。”季青禾伸手抚摸桌子上的笔筒,面带忧伤道:“师姐下山后,这里便交给我了。” “我不在,则交给裴川。” “大家都不在,我父亲会来。” “包括星阑师叔的第三峰,他卧室里的摆设,与十年前一一模一样,不曾移动半分。” “哦,对了,苗疆之行遇到的那只大白猴还记得吗?”季青禾眼眸明亮道:“它是白柚师叔所养,开启了灵智。前些日子跟随星阑师叔来了昆仑山,目前守在第六峰。” 我将视线从夏白柚的画像上移开,反问道:“既是白柚长老所养,为什么不呆在第四峰?” 季青禾叹气道:“星阑师叔自镇诛魔潭,而诛魔潭的大门正在第六峰。” “大白极通人性,认白柚师叔为主,爱屋及乌,对星阑师叔也很依赖。” “我昨晚去找它聊天,它哭的可伤心啦。一个劲指着诛魔潭大门方向,求我放它进去。” “所以苏宁,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恩,过几天我父亲闭关结束,如果他同意带你去见星阑师叔,你可以顺便带大白下去看一眼吗?” 我傻眼道:“这件事你不去求你父亲,你来求我?” 季青禾撇嘴道:“我父亲肯定是不同意的,但如果是你的意思,他就没办法了。” “哎呀,试试嘛。你想星阑师叔,大白也想呀。” “喏,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好嘞,感激不尽。” 季青禾扭身就走,一副得逞的狡猾模样。 我站在原地一脸懵逼,这特么也行? 强人所难不是?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藏书阁 闲逛了一整天,晚饭过后,我找到胡英,开始我来昆仑山的首要目的。 藏书阁在主峰大殿最后面的山脉上,有数百位内门弟子严格把守。 总共分为五层。 不同的身份地位,所能到达的楼层各不相同。 第一层供外门弟子翻阅。 第二层内门弟子。 第三层亲传弟子。 第四层唯独长老才有资格踏入。 至于第五层,胡英说那是藏书阁的禁地,设有恐怖杀阵。除掌教季玄清外,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 否则会被阵法伤及,必死无疑。 以胡英的身份,只能带我上到第一层和第二层,这对我来说是肯定不够的。 无奈之下我只能求助季青禾,央求她将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暂时借我用用。 “你想查什么资料?关于哪方面的?”季青禾大方的掏出令牌,询问我道:“藏书阁的布局我很熟悉,要不我带你找?” 季青禾一片好心,我却没办法坦诚相待。 只能含糊其辞的搪塞,说对武道境界比较好奇,打算深入研究一下。 “你这个年龄,还有必要吗?”季青禾扭过身去,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道:“那个那个……去吧,好好研究。” “恩,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皇天不负有心人嘛。” “或许将来站在华夏武道巅峰的就是你,苏宁,苏大侠。” “我看好你哦。” 季青禾拍了拍我的肩膀,最终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道:“咻,贼子休逃。” “呔,拿命来。” 她一边活灵活现的模仿,一边溜之大吉。 我尴尬的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尼玛,这么小瞧人吗? “苏师弟……”胡英欲言又止道:“相比武力修为,我觉得早日成为黄灵师才是你的正确方向。” “你想想,等你成为地灵师,玄灵师,完全可以聘请高手贴身保护你。” “光有武力,你又不是喜欢打架的人。” “除去根骨不说,你快二十岁了,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间段。” 胡英频频摇头道:“无意义之举,纯粹浪费时间。” 我“倔强”的固持己见道:“试试看,不行我会放弃的。” 胡英见劝不动我,走在前面带路道:“藏书阁第一层存放的书籍大多是武道入门基础,以及观相算命类的浅薄资料。” “你属于新手,我建议你从第一层翻阅。” “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拿笔记下来,事后我为你解答。” 我旁敲侧击的打听道:“第二层有什么,比第一层厉害吗?” 胡英回答道:“稍微高深了一点,比如风水类的书籍,武道气窍这些。” “第三层嘛,我虽然没有上去过。但私下底听裴师兄说过,好像是关于诛邪方面的。包括一些符箓绘画,阵法布局。” “最重要的一点,藏书阁的书籍不能往外面带。哪怕你是无心之举,照样算触犯门规,是要挨罚的。” “你拿着青禾师姐的令牌,一旦闯祸,她需要为你承担责任。” “千万记住了,别害人害己。” 胡英喋喋不休的嘱咐我道:“想看多久,待多久,这些都没问题。” “我安排了两名杂役弟子在外面等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用不着客气。” “再就是你的住处,知道在哪吗?” “青禾师姐隔壁的小院,梧桐院,你要是不认识路,让杂役弟子带你过去。” “我明早要去任务堂交接,汇报此番下山的所作所为。今晚得连夜赶写任务报告,所以没法陪你一起。” 胡英一口气交代完所有事情,停下脚步面向我道:“没问题吧?” 我无语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至于这么傻。” 胡英干笑道:“行,等我明天忙完手头的事再来找你。”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万一遇到麻烦,与不认识你的昆仑弟子产生纠纷,一定要沉住气。拿出青禾师姐的身份令牌,只要不是傻子,应该没人敢继续纠缠你。” 十五分钟后,我们抵达藏书阁。 胡英上前与守卫弟子打了声招呼,亲自送我进门道:“楼阁第一层藏书六万卷,种类划分很清楚。你想找什么类型的书,直接在书架上方寻找指示书签,这样省时省力。” “二楼,三楼,大门外面有阵法监视。届时你需要拿出青禾师姐的身份令牌验明身份,会有一瞬间的不适,忍着就好。” “四楼,五楼,我之前说过了,小心为上。” 我轻轻应了声,平静的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是否能除掉九阳,成败看此一举。 只求老天眷顾,让我心想事成。 胡英走后,我站在大门位置很久没有动作。 不是我不想动,实在是第一层的书架太过恐怖。 占地面积估计有一千多平方,数百个书架。 每个书架又分为上中下三层,足有三米多高,中间配有木制楼梯方便攀爬取书。 如果说都市里的大型图书馆让人心生震撼,那么昆仑藏书阁给我的第一印象则是无力。 是的,无力到不知从哪下手。 即便悬挂着指示书签,可这些书多的人眼花缭乱。 同一类型的数百本,甚至近千本,这要我怎么研究? 深深吸口了气,按捺烦躁的心绪,我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楼阁第一层是为外门弟子准备的,再多的书,也不会有元神寄托方面的线索。 所以我根本无需逗留,去二楼即可。 想到这,我屏气凝神,通过角落楼梯来到内门弟子才能上的藏书阁二楼。 按照胡英交代,我掏出季青禾的身份令牌放于大门上。 只听见哐当一声,封闭的大门自动开启。 冥冥中,似有无形阵法笼罩着我,一闪而逝。 我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走进。 “阿欠……” 好几天没出声的九阳冒了出来,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我建议你去四楼五楼寻找,二楼三楼,估计是没啥指望了。” “内门弟子,亲传弟子,到底只是弟子身份。” “像元神寄托这样的宝贵资料,你觉得昆仑会随意丢给弟子研究吗?” “瞧瞧我对你多好,你要对付我,将我逼出体内,我还帮着你出谋划策。” “哎,好人难做哟。”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元神根源 九阳的话是真是假我没法判断。 从前只敢信一半,现在就更别提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是毋庸置疑的。 再则,我这会已经站在藏书阁二楼。成与不成,总要由自己亲自验证。 所以我没有理睬九阳,抬头寻找指示标签,串联与元神有关的资料区域。 算命,风水,符箓,这些书籍显然与元神毫无关系,所以我一眼扫过当即放弃。 慢慢的走动,仔细的观察,直至来到“武道区”前。 根据指示标签的划分,武道区又分为四个小块。 第一块,剑法招数类。 第二块,筋骨气窍类。 第三块,丹药炼制类。 第四块,心境感悟类。 光从字面意思感受,这里似乎没有元神类的书籍。 我大为失望,带着一丝不甘爬向“心境感悟类”的书架。 在我看来,前三块备注简单明了,注明了存放内容。只有这第四块,感悟,玄之又玄的,或许能与元神沾上点关系。 奈何翻找了一个多小时,仍旧一无所获。 就在我准备下来的时候,突然瞥见旁边书架码放着一摞黄皮封面的古老线书。 因为沾满了白灰,导致我没法一眼看清书名。 比之其它书架清一色深蓝封面,这些黄色好似万花丛中一点绿,特别刺眼。 我心生好奇,侧身随便抓了一本。 下了木制楼梯,我拎着书角大力甩动。 好家伙,烟尘四起,呛的我愣是不敢睁眼。 等到灰尘落尽,书面上“元神根源”四个大字让我喜出望外。 果然,昆仑藏书阁确实藏有元神方面的线索资料。 我强忍着心中激动难耐之情,小心翼翼的翻开,聚精会神逐字阅读。 两个小时后,我面无表情的放下,皱眉沉思。 根据书上描写,武力修为达到第十层者才能修炼出元神。 元神是借助三魂七魄衍生的灵体,等同于修行者的第二条命。 这一点,和唐静月之前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另外,元神与三魂七魄是独立分开的。 简单来说,普通人单有三魂七魄。而一旦修炼出元神的武者,不仅有三魂七魄,还有元神共存体内。 元神复制了本尊所有记忆,就算肉身毁灭,元神照样能存活于世,直到真正的寿终就寝。 当然,元神不具备本尊从前的实力,若无法找到混沌宝体夺舍重生,它们甚至连孤魂野鬼都比不上。 毕竟某些成了气候的孤魂野鬼杀伤力极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而元神,如果不躲不闪,五六岁的孩子都能轻而易举的掐死它们。 至于我想探究的元神寄托,书里面只字未提。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九阳见缝插针的怪笑道:“普通武者除了借助混沌宝体夺舍重生,根本不可能元神轮回转世藏匿于凡人身上,且保留前世的记忆与武力修为。” “我不同,我和汐月曾顺利渡过雷劫。若不是缺少造化之气洗去凡胎肉骨,我们俩早就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元神异于常人。真要细算的话,堪称半仙灵体。” “除了我在京都鬼街教你的法子,你再无其它方式能将我逼出体外。” 九阳信心十足道:“认命吧,一意孤行的反抗看起来真的很可笑。” 我漠然合拢书籍道:“说够了?说够了就闭嘴,别在我耳边叽叽歪歪,像特么苍蝇一样。” 九阳冷嘲热讽道:“我是为你好,与其在这头痛欲裂的耗费心神,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 “下山探望亲人,陪陪你的小情人师傅,和朋友聚一聚。” “尽情享受你为数不多的幸福日子,做到心无遗憾。” 我懒得和九阳说话,索性将“元神根源”丢到一边,捧着余下的十几本黄皮线书坐在地上。 一本本除去灰尘,一本本认真翻阅。 从夜里十一点多,看到早上七点四十。 当最后一本记载元神资料的书籍被我看完,我眼前发黑的站起,天旋地转。 一是坐的时间太久了,气血供应不足。 二是真的没找到对付九阳的办法,让我原本兴奋期待的心情变得一团糟。 满心凄凉,浑噩如梦。 我扶着木制楼梯,将看过的黄皮线书归还原位,继而目光呆滞的往外面走。 回到一楼,正当我从某个书架后面路过,心不在焉的情况下,无意间撞到一位个子瘦高的白皙青年。 我回过神来,连忙低头致歉。 对方拍了拍胸口衣衫,神色阴郁。 我没当回事,脑子里仍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是回去补一觉,晚上去三楼研究,还是找杜奇瑞帮忙,直接去四楼。 没走几步,腰后突然遭受大力撞击。 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让我防不胜防,身体前倾,仿佛皮球般朝前翻滚。 “不懂规矩,就该学着点规矩。” 先前被我撞到的白皙青年缓缓收回抬起的右脚,嗓音尖锐道:“你一个外门弟子,冒犯内门师兄后应该下跪道歉,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搞定的。” “对不起,你有资格站着说吗?” 对方步步紧逼,俯身盯着我道:“劳资今天刚换的新衣服,被你这邋遢鬼弄脏。” “怎么说,是原价赔偿,还是受点皮肉之苦?” 白皙青年笑容玩味道:“一瓶凝气丹,你可以走了。不然挨我一顿揍,从这边爬出去。” “改怎么选择,我给你一分钟考虑。” “我的耐心有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躺在地上,只觉得腰间痛如火烧,火辣辣一片。 狗-日-的,不就撞了一下嘛,用得着这么暴力? 我下意识的在身上寻找季青禾的身份令牌,结果硬是没摸着。 我暗叫不妙,想起昨晚进入二楼的那会,好像把身份令牌挂到书架上了。 见我在身上乱摸,白皙青年以为我在翻找所谓的凝气丹,顿时深感满意道:“不错,孺子可教。” “以后眼睛放亮点,铭记自己的身份地位。” “劳资今天好说话,不代表内门师兄弟都像我这般宽宏大量。”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白皙青年双眸细眯,寒光乍现道:“你耍我?” 我捂着后腰,疼的直抽凉气道:“这位师兄,刚才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不是故意的,也和你道歉了。” “不管我是不是外门弟子,按昆仑门规,似乎没有下跪赔罪这一说法。” “你要的凝气丹我确实没带,如果你不介意,在这等一等,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刚才的一脚,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权当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我慢斯条理的说着,打算息事宁人早点回去补觉。晚上还得继续熬夜呢,实在不想在这耽误时间。 正文 第四百章 骨头很硬 面对我刻意放低的温和态度,白皙青年不屑篾笑道:“和我谈门规,交朋友,大人不记小人过?” “哈哈哈,有意思,好久没遇到你这种愚昧的愣头青了。” “看来是刚入门的新弟子呀,涉世未深,满腔正义。” “我告诉你,门规是门规,弟子间不成文的小规矩依然要严格遵守。” “忤逆我,就等于抗衡整个内门。” “小子,你觉得自己有本事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些游戏规则吗?” 白皙青年扭了扭手腕,右拳紧握道:“昆仑内门弟子不多,山上的与俗世的加在一起,总共三千多人。” “自我九岁拜入师门,二十二晋升内门,如今八年过去了。” “我所看到的,遇到的,见识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不遵守,或许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比如我曾经身为外门弟子时,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小师弟,得罪了内门弟子,被暗中陷害,打断双腿逐出师门。” “啧啧啧,有理说不清,有泪流不尽。” “大雪天的趴在昆仑山脚匍匐前行,最后被活活冻死。” “我这人念旧情,替他收了尸骨,就地掩埋。” “呵,又好比上个月,外门采药阁的一位女弟子,在送药时打翻了内门王师兄寻觅已久的珍贵丹药。” “恰巧当时有她的追求者在场,女弟子自尊心作祟,傲骨铮铮不愿下跪。” “可结果呢?” “她回到采药阁的当晚,王师兄以勾结奸细的罪名将她拘留执法殿,扒光了衣服,尽情肆虐。” “哦,对了,就是她。” 白皙青年目露玩味的指了指前方,暧昧低笑道:“那一夜过后,她成了王师兄的禁脔,随叫随到。” “我住王师兄隔壁,深更半夜经常听到她像猫一样嘶叫。” “不对不对,那种声音很古怪,如哭如泣的,可有趣了。” 我顺着对方的视线扭头望去,只见藏书阁第一层的“药材区”前,一位身穿蓝袍的曼妙少女正在翻阅古籍。 她长的很漂亮,素面朝天,恬静秀美。 或许谈不上倾城国色,但如果放在世俗校园,起码能算个班花级别。 这样的女孩,会被人随意玩弄?且事后忍气吞声,不求高层主持公道? 若是如此,昆仑门规存在的意义在哪? 形同摆设,不如作废。 我暗暗摇头,表示怀疑。。 “不信没关系,我证明给你看。”白皙青年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踱步走向清秀少女。 我默默跟在后面,好奇对方接下来的做法。 “胡师妹,这么巧呀。”白皙青年走到少女身边,伸手挑其下颚,直言不讳道:“我和王师兄打声招呼,今晚去我那伺候。” 少女低头不语,脸色苍白。如受惊的小鹿,花容失色。 白皙青年讥诮道:“不愿意?” 少女惊恐后退,泫然欲泣道:“罗,罗师兄,我这几天不方便。” 白皙青年恍然大悟,笑意如常道:“那就等你方便了,我不介意多等几天。” 少女泪洒当场,不敢反驳。 白皙青年挑衅般的在她臀上轻拍几下,转身面向我道:“怎样,现在信了?” “我之所以愿意证明给你看,是因为你是新来的弟子,不懂规矩。” “你不懂,身为老弟子的我就得教你。” “这也是弟子间不成文的规矩,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获新生。” “如何取舍,明白了吗?” 白皙青年稍显不耐烦的说道:“每个月十五号,是昆仑外门弟子去丹药殿领取修炼资源的日子。” “一瓶凝气丹,三粒炼骨丹,以及十株低级药材。” “昨天十五号,今天十六号,短短的一天,别告诉我你的凝气丹用完了。” “你自己信吗?” 我站在原地心绪复杂,为昆仑看似严厉的门规感到悲哀。 在京都昆仑总部,混进算命堂的那半个月,我已经亲身体会到那些不成文的小规矩有多恶心了。 没想到抵达昆仑山上依旧如此,偏偏又被我机缘巧合的撞见。 如杜奇瑞说的那样,真不知道我是幸运还是倒霉。 我想去二楼寻找季青禾的身份令牌,好好教训下白皙青年。 不求改变昆仑弟子间的“潜规则”,只想顺手帮一下可怜的蓝袍少女。 但二楼大门口有阵法监视,没有了令牌,我压根进不去。 想到这,我无奈叹气,撑着后腰强硬道:“丹药没有,跪下磕头也不可能。要么你今天打死我,要么我等着你秋后算账。” 白皙青年先是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硬气。 而后,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击掌道:“我喜欢硬骨头,打断的时候声音会很响。” “去吧,希望你死到临头的那一刻还能这么嘴硬。” “记住,到时候千万别求我。” “我这人虽然念旧情,可也特别记仇。” “你不给我面子,就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说完,他柔和的脸庞瞬间阴如死水,大步离去。 我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的询问蓝袍少女道:“他叫什么名字,在内门何处任职?” 少女泪痕未干,听我问话,慌忙以手擦拭道:“罗生岩,执法殿弟子。” “这,这位师弟,你不该得罪他的。” “凝气丹固然珍贵,但你刚入门,一个月不用关系不大。” “内门弟子在门中权势很大,尤其是执法殿的弟子,几乎只手遮天。” “他们互帮互助,专门欺压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 “像今天的碰瓷,你撞到了枪口,最好的结果便是老实认栽。” “你……” 蓝袍少女面带同情的打量我道:“你,你这个年纪拜入昆仑,是有人举荐你来的吗?” “如果是,快去求助你的朋友,再晚了,恐怕来不及的。” “别不舍得丹药,命丢了,再多的丹药亦没用处。” 她一边说,一边眼泪婆娑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瓶,硬塞给我道:“这是我昨天领取的凝气丹,你拿去走关系吧。” “千万别学我,为了一时尊严,落的个……”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眼眶通红,埋头抽泣。 我握着手中白色小瓶致谢道:“这个我用不着,你留着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鼓起勇气,直视我道:“我姓胡,胡韶菲。”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敢做不敢当 离开了藏书阁,在胡英安排的两名杂役弟子的搀扶下,我惨兮兮的回到主峰大殿。 季青禾正在殿内打扫卫生,见我捂着腰缓慢走进,她笑嘻嘻的迎上来道:“哟,刻苦了一晚上,我们的苏大侠回来了。” “这什么情况?别人看书伤眼,你看书伤腰?” “还行不行了,二十岁不到,你竟然腰不好。” “苏宁,你很虚哦。” 她举着鸡毛掸子在我身上打了几下,咯咯笑道:“好点没,按摩的不错吧。” 我坐在靠椅上,示意两名杂役弟子回去做事,将之前在藏书阁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季青禾深感震惊道:“你是被人踹的?” 我苦笑点头道:“你以为呢?” 季姑娘懵逼了,在殿内来回走动道:“拿着我的身份令牌,还有昆仑弟子敢踹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说,姓谁名谁,哪个职位,我去剥了他的皮。” “敢欺负我师姐的男人,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吧。” 季青禾气的浑身直哆嗦,牙关紧咬道:“胡英,这混蛋干吗去了。” “胡英今天要去任武堂汇报,你别怪他。”我解释道:“还有你的身份令牌,被我不小心落在二楼,记得派人取回来。” 季青禾不理我,叉着腰走到门槛处大声喊道:“李子,你去一趟执法殿,把周管事找来。” “桃子,你去通知杜师伯,黄统领,都叫过来。” “领命。” 大殿外,两道浑厚的声音同时响起。 季青禾眼神喷火道:“昆仑只有一个规矩,那便是昆仑门规。” “弟子间不成文的小规矩可以有,这是父亲有意放纵的结果,其目的是要门下弟子互相攀比,彼此超越。” “有竞争,才有动力,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其实不只是昆仑这样做,其它五脉大多如此。” “但良心竞争绝不是给他们借此行恶,搞的昆仑山乌烟瘴气的借口。” “故意陷害,不折手段的秋后算账,以此达到个人目的。” “厉害啊,区区执法堂内门弟子,就在下面只手遮天。而那一众管事,竟然无人上报昆仑高层。” “瞒天过海,谋取私利。” “父亲忙于气运之争的布局,忙于闭关破境。几位长老同样被杂事缠身,难以兼顾门中。” “这群光吃饭不干活的混蛋,当真以为没人管了?” 季青禾怒不可歇的丢下鸡毛掸子,坐到我旁边道:“那,那个名叫胡韶菲的女弟子,怎么就不知道把事情禀报采药阁管事呢。” “让管事为她做主,还她清白,岂会被小人夺了身子,落到今天的下场?” “可怜,傻的可怜。” 我反驳道:“她一个外门弟子,你觉得采药阁管事会为她主持公道?” “官官相护这句话听说过没?放在昆仑这样的大势力是显而易见的。” “执法堂代表公正,光明,为门下弟子主持公道的正义之光。” “可他们自己都变得无比肮脏,带头走入黑暗,你要下面的人如何叫屈诉苦?” “无路可走,只能认命。” “季掌教的初心是好的,可惜昆仑九大长老只剩三位,溪溪下山入世,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季青禾似打霜的茄子,蔫头巴脑道:“所以,错在那群管事,他们选择了同流合污,辜负了父亲对他们的信任。” 我赞同道:“差不多吧,昆仑总共多少位管事?” 季青禾不假思索道:“以执法殿为首,外门与内门加一起,总计四十九人。” 我盘算道:“如果全部替换,有人可以代替胜任吗?” 季青禾陷入沉默,显得有些烦躁。 但就在这时,杜奇瑞的身影出现在殿外,他拄着拐杖厉声开口道:“光是替换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大师伯。”季青禾悄然起身,走过去搀扶道:“毕竟是昆仑元老,这样做大伤元气,对门中发展不利。” “气运之争开启,正是用人之际,不宜大动干戈。” 杜奇瑞冷笑道:“杀鸡儆猴,挑一半老东西发配杂役房受苦,剩下的自然老实了。” “灵丫头在的时候,下面这群人可不敢这般肆意妄为,多少还是掌握分寸的。” “或许存在陷害,闹出无辜人命,但绝不敢明目张胆。” “归根究底,这两年发生的事太多。” “掌教也好,我和静月师妹也罢,为了气运谋划,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俗世之中,其余五脉。” “疏于管教,懈于过问,让从前的昆仑变了味道。” 季青禾小声道:“执法殿至关重要,撤掉了周管事,您打算让谁继任?” 杜奇瑞懒散的坐上靠椅,目光落在大殿外道:“喏,这不现成的?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的妈呀,什么情况这是。”黄亮火急火燎的从半空落下,甩着脸上的汗水着急道:“怎么去一趟藏书阁还能被人伤着?胡英这小子离谱,该罚。” 杜奇瑞质问道:“那你呢,保护苏宁是你和胡英的责任,胡英该罚,你一样逃脱不了干系。” 黄亮委屈道:“大长老,这您真不能怪我,是苏宁不要我跟着的。” “我以为胡英会跟着他,谁曾想那小子去任务堂搞交接。” “我要早知道这样,打死我,我也不走啊。” 杜奇瑞没好气的挥了挥手,示意黄亮去一边呆着。 后者垂头丧脑,看着我的时候目露关心。 我指了指后腰,微笑道:“一点小伤,晚点你给我活血化瘀。” 黄亮立马松了口气,杀机腾腾道:“内门哪个弟子干的?特-么的,劳资没下山以前是昆仑内门副管事,这群兔崽子,翻天了不是。” 说话的空隙,一位头发花白的年迈老者小跑进殿。 看到杜奇瑞后,他二话不说俯身跪倒道:“执法殿管事周祥,见过大长老。” 杜奇瑞脸色阴霾,拄着拐杖的右手轻轻抬起。 “砰。” 周祥跪伏后退,鲜血狂喷。 “大长老……”他趴在地上,凄声嘶喊道:“不,不知属下做错了何事,请大长老明言。” 杜奇瑞不接话,抬手又是一指。 “哇。” 这一下,周祥飞出了大殿,狠狠砸在门槛外。 他身体蜷缩,痛苦呻吟,几乎再没力气动弹。 嘴里的血源源不断的朝外喷涌,沾满衣衫,下场极惨。 杜奇瑞沉声道:“李子,撞响三声浩劫钟,召集余下四十八位管事前来主峰报道。” “弟子领命。” 名叫李子的青年抱拳出现,躬身告退。 “你错在什么地方,心知肚明,还需要我告诉你吗?”杜奇瑞收回拐杖,面浮怒色道:“掌教信任你,将权利最大,地位最高的执法殿交给你管制。” “当年,在这主峰大殿,你是怎么说的?” “尽心尽力,事必躬亲,不叫昆仑发生一桩冤案惨案,不让任何一个弟子承受无辜委屈。” “掌教信了你,我们几位长老也信了你。” “你就是这样尽心尽力的?” “我不指望你事必躬亲,更不指望所有弟子对昆仑心存感激。” “但,凡事有度,适可而止。”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刚败,自矜则愚。” “好日子你不想过,那就废掉你一身修为滚去杂役房好好反省。” “犯下的错,总要有所弥补不是?” 杜奇瑞痛惜起身道:“昆仑培养了你,你却辜负了昆仑,我很失望。” 周祥痛哭流涕,嚎啕大哭。 外面,浩劫钟响,沉闷回荡九峰。 五分钟后,一道道身影从半空落下,齐刷刷的站在殿外。 望着奄奄一息的周祥,这群在各自“领域”手握重权的高层们慌了。 脸色苍白,呼吸絮乱,死一般的寂静,无人敢开口询问。 直至四十八位管事全都到齐,背对大门的杜奇瑞朝我说道:“苏宁,把你今早遇到的笑话说给这群蠢货听听。” 我扶着腰站起,再次重复了一遍藏书阁的荒唐事。 待我说完,杜奇瑞蓦然转身,眼神如刀道:“周祥身为执法殿管事,纵容手下弟子颠倒黑白,谋取私利,其罪难恕。” “我已废除他的修为,欲送杂役房反思。至于你们,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认为自己和周祥一样犯下滔天过错的,跪下。” 杜奇瑞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这会如洪钟乍响,久久不散。 四十八位管事面面相觑,眼露惊恐。 很快,有人承受不住杜奇瑞武力十二层的修为,嘴角渗出鲜血,脚步虚浮,双腿摇晃。 “砰。” 接二连三的,外面站立的身影直挺挺的倒下。 四十八人,足有一大半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余下十几二十人双眼欲裂,苦苦支撑。 “咚。” 拐棍落地,化作无形光罩涌向殿外。 跪着的人没事,站着的人齐齐飞出,漫天血雾。 “敢作敢当,良知犹存,尚有一线回旋的余地。而敢做不敢当,留你们何用?”杜奇瑞一瘸一拐的走出殿外:“黄亮,送他们去杂役房,老死昆仑。” “大长老……”哀声四起,不绝入耳。 杜奇瑞不为所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天作孽犹可恕,自罪孽不可活呀。” “昆仑,安静的太久了,久到你们一个个忘记了本心,被利益蒙蔽双眼。” “身为大长老,我要对昆仑负责,对门下弟子负责。” “一个门派的屹立不倒,从来不靠你们这群管理者。” “它所缺的,是能给门派带来希望与未来的新鲜血液。” “后山的荒野,我给你们留有墓地。” “死后葬于昆仑,亦不算亏待你们了。”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改变计划 杜奇瑞亲自操刀,杀鸡儆猴。 涉及昆仑数十位管事,副管事,以及公然挑衅昆仑门规的某些内门弟子。 加在一起,足有两百多人。 死的死,废的废,杂役房一时间人满为患。 据季青禾事后所言,处理结果公布的当天下午,主峰大殿下的三千六百层台阶跪满了外门弟子与杂役弟子。 感恩戴德,欢呼雀跃。 那一幕,是她从未有过的辛酸,几乎泪洒当场。 同时,也恨透了那群吃里扒外的苍蝇蛀虫,铁了心“清理门户”。 季青禾说我间接做了件大好事,是昆仑的福星,晚点让季玄清奖励我。 黄亮被杜奇瑞安排接替执法殿管事之位,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黄亮烧的很凶。 不惜一切代价处理害群之马,老账新账,统统摆在了桌面,闹得内门弟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个个人心惶惶,自求多福。 而我,躺在梧桐院的软床上,一觉睡到下午四点。 醒来的时候,胡英正坐在院子里等我,他手里拿着活血化瘀的药膏,关心问道:“晚上还去藏书阁?” 我点了点头,蹲在水池边刷牙洗脸道:“那个罗生岩怎么样,教训了没有?” 胡英哂笑道:“修为已废,发配杂役房挑粪水。我亲自送他去的,且吩咐杂役房管事好好照顾他。” 说到“照顾”两字,胡英刻意加重鼻音,意思不言而喻。 我满嘴泡沫,含糊不清道:“便宜他了。” 胡英接着说道:“欺负采药阁罗师妹的王姓弟子死了,那混蛋丧尽天良,暗地里竟然祸害了十几个外门女弟子。” “杜长老命我查清前因后果,气的破口大骂。” “尸体丢在山下暴晒喂狗,这会估计尸骨无存。” 我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干得漂亮。” 胡英敲了敲石桌,目光落向院外,小声提醒道:“那个,罗师妹她想当面谢谢你。” “本来以她的身份,我是不该带她来的。” “但青禾师姐心生不忍,说昆仑有愧与她,让她见一见恩人问题不大。” “所以……” 胡英指了指木门,沉声道:“罗师妹,苏师弟睡醒了,你进来吧。” 院外有脚步声响起,窸窸窣窣。 不消片刻,身穿蓝袍的罗韶菲低头走入,略显紧张。 她看到了我,连忙跪倒在地,眼眸湿润道:“师兄大恩大德,此生无以为报。” “唔。”我吐掉嘴里的漱口水,着急抬手道:“无需如此,我只是顺手而为之。” “再说了,我入门比你晚,你应该叫我苏师弟。” 罗韶菲拘束不安,声若蚊蝇道:“弟子不敢。” 胡英插话道:“昆仑弟子间的辈分确实按入门早晚来算,但必须根据身份地位来划分。” “亲传弟子为首,然后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杂役弟子。” “简单来说,哪怕你今天刚入门,可只要你是亲传弟子,其余三门的弟子都得尊称你为师兄。” “至于亲传弟子中嘛,你排老幺。” 我幡然醒悟道:“这意思,日后我得喊青禾师姐?” 胡英憋着笑道:“对的。” 我欲哭无泪道:“不喊行不行?” 胡英摊手道:“随你呀,你不喊,青禾师姐不介意,那就没问题。” 我脑子一转,打起胡英的主意道:“你现在称呼我为苏师弟,可我成为亲传弟子的时间一定比你早。” “这……” 我放下牙刷,得意洋洋道:“我喜欢听你喊我师兄,这感觉似乎很棒。” 胡英黑着脸道:“以后再说。” 我打了盆冷水,自顾洗脸道:“先练练,我听着顺耳,你叫起来顺口,免得到时候你喊不出口,我硬逼着你喊。” 胡英崩溃道:“还能这样?” 我义正言辞道:“记住,你是老幺,我不是。” “溪溪第一,裴川第二,青禾第三,杜轻扬第四,我,哈哈哈,我第五。” “你的五师兄,快,麻利点讨好我。” “不然以后给你穿小鞋,千万别忘了,我除了是你五师兄,我还有个宝贝媳妇。” “得罪我,你会很惨的哦。” 我威逼利诱道:“昆仑思过崖的环境真不错,小房间黑漆漆,没有灯没有光,就适合你这种性子清净的人进去打坐。” 胡英无计可施,唉声叹气的起身朝我抱拳一拜,老老实实道:“见过五师兄。” 我摇头晃脑的闭眼嘚瑟道:“胡师弟乖了。” 洗完脸,见罗韶菲仍跪在地上,我让胡英扶她起来,软言宽慰道:“罗师妹,事情都过去了,你好好修行,如果不想呆在采药阁,我可以和杜长老商量一下,帮你调换地方。” 罗韶菲心存感激道:“谢谢苏师兄,我已于今天下午调入丹药阁帮忙。” “比起种植药材,我更想学习炼丹术。” “青禾师姐有意关照我,让副管事带我做事,没人敢欺负我,同时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我抿了抿嘴,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道:“恭喜你,心想事成。” 罗韶菲俏脸红透,神色扭捏道:“全靠苏师兄鼎力相助,我一定用心学习,绝不辜负您与青禾师姐的恩情。” 送走了罗韶菲,我和胡英去主峰后厨填饱肚子。 香浓的小米粥配着几碟酸甜可口的小咸菜,当真叫人胃口全开。 我喝了三碗,胡英喝了五碗。 这尼玛,要不是锅里没了,我怀疑这家伙还要再来两碗。 季青禾的身份令牌被黄亮取回,转手交给胡英,又重新送到我手里。 说实话,昨晚的徒劳无功让我对藏书阁第三层不再抱有期待。 或许事实正如九阳说的那样,关于元神寄托这样的罕见秘辛,昆仑岂会让一般弟子私下研究? 到底有没有线索资料先甩一边,就算真有,也一定放在第四层,甚至是季玄清才能踏入的第五层。 心里有了盘算,我打算今晚按部就班的先去第三层搜索。 成与不成关系不大,无疑是浪费一晚上功夫。 确定了第三层没有,我再去找杜奇瑞,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相信他会带我去第四层的。 至于设有杀阵的第五层,我能上去的可能性很小。 当然,我并非非要上去。 因为季青禾无意间透露了一句话,让我直接改变了事先拟定好的计划。 她说藏书阁第五层除季玄清以外,还有第二个人上去过,那就是三伯。 这样一来,与其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让大家心有怀疑,我不如等季玄清出关。 只要他愿意送我去见三伯,我就有机会亲口询问。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具备一个完美的前提:三伯能短暂恢复神智。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有愧苏家 身处诛魔潭底,集昆仑九峰之力联合镇压,以太玄剑气日夜冲刷体内魔心。 大分部时间,三伯是失去理智的。 悄无声息,且谁也不认识。 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 据三十六剑之一的剑九所说,这段日子以来,三伯在无意间苏醒了六次。 短则五分钟,长则高达半个小时。 三伯会和他们聊天,秘术传音,询问他们最近发生的大小琐事。 尤其是灵溪和我,三伯问的最多。 显然,哪怕他身陷囫囵自身难保,依旧放心不下远在京都的我们。 我需要赌一把,赌三伯看到我的时候会神智清明。 十分钟,最多十分钟,对我来说完全足够。 三伯可以为我解惑,关于藏书阁第五层是否藏有元神寄托方面的线索资料。 若是有,我苦尽甘来,于绝境中求取一缕生机。 就算没有,以三伯的见识,我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我不敢将九阳的秘密告诉旁人,但三伯是个列外。 他是我的亲三伯,同为苏家血脉,他不会害我的。 是要我舍身成仁,带着九阳同归于尽。还是为我指点明路,苟延残喘。 只要三伯一句话,我会毫无保留的听命行事。 自苗疆之行回来的途中,九阳在我体内元神苏醒,这几个月的痛苦挣扎,我快被他逼疯了。 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我需要一个足够信任的人为我拿捏主意,而三伯,妥妥是最佳人选。 因为早上的意外,这一晚胡英选择了贴身保护我。 我在藏书阁三层找书,他盘膝在角落闭目修行 互不打扰,方便我随便“折腾”。 晚上九点开始,直到早上七点。 被我大致翻过的元神书籍起码有数百本,遗憾的是仍旧一无所获。 灰心是肯定有的,好在实属意料之中,倒也能以平常心去接受。 “苏师弟,不不不,苏师兄。”胡英拍着脑门汗颜改口道:“听我一句劝,放弃练武吧,好好钻研灵师一道。” “哪怕是小小的地灵师,亦能让你终生受用,” “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真的比武道强。” “你看我,虽然是武力六层。可我大部分时间照样放在心境感悟上,思索玄灵师的奥妙。” “妄想文武双修皆为巅峰,没有星阑师叔和大师姐的妖孽天资,这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 “大师姐说你悟性极高,努力点的话成为玄灵师不成问题。” “放着水到渠成的大路不走,非得钻那荆棘草丛,你到底怎么想的?” 胡英苦口婆心,见我连回话的意思都没有,他顿时蔫了下去,默默叹气。 我没法和胡英解释我来昆仑的真正目的,只能任由他继续误会。 下到藏书阁一层,我又碰到了罗韶菲。 她神采奕奕的站在“丹药区”前,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聚精会神的低头翻阅,气质出尘。 比起昨日的心如死灰,今天的她如获新生,尽显对生活的希冀之色。 “罗师妹,早。”我上前打了声招呼,笑着路过。 “呀,苏,苏师兄,胡师兄。”罗韶菲捧着蓝皮线书微微吃惊,连忙弯腰施礼。 “不打扰你成为厉害的丹药师,加油。”我跨出大门,挥手示意。 回到主峰大殿,我当即找到正在后厨吃早饭的杜奇瑞,与他商量带我去藏书阁四层。 “苏宁,苏大侠,你放过我行不行。”杜奇瑞举着筷子求饶道:“忠言逆耳,大家对你的告诫全是为了你好,你这个年龄段真的不适合练武。” “第一层的武道基础你都没有理解透彻,还想一步登天研究第四层的?” “走火入魔懂不懂?” 杜奇瑞板起脸道:“不行,这件事没得谈。”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你拿我拐棍干吗?” “我,我这是拐棍,不是烧火棍。” “咸菜,我的小咸菜。” “苏宁,过分了啊。” 十五分钟后,杜奇瑞老老实实交出了长老令牌,三申五令警告我不许胡来。 最多一晚上,明早七点之前务必将令牌归还。 且只允许我一人上去,胡英在楼梯口等待。 我千恩万谢,捧着令牌回去睡觉。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没等我晚上前往藏书阁四层,季玄清已经闭关出来了。 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昆仑掌教,是在下午四点。 季青禾兴冲冲的赶来梧桐院催我起床,说她父亲答应带我去见三伯。 我当时喜出望外,套上鞋子就往外跑。 “刷牙,洗脸。”季青禾满脸嫌弃道:“恶不恶心,眼屎都挂着呢。” 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推着季青禾直奔主峰主殿。 季玄清坐在靠椅上与杜奇瑞闲聊,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气氛融洽,笑声不断。 我有点紧张,站在大殿外做深呼吸状,平稳心绪。 季青禾掩嘴偷笑道:“我父亲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我以咳嗽掩饰尴尬,大步跨入。 在我的想象中,一直以为季玄清是个白胡子老头,身穿青袍,仙风道骨的那种。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出头。 儒雅温和,斯文清秀。 面色有点发黄,鼻梁高耸,眼眸深邃。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带着一抹善意,和蔼可亲。 杜奇瑞笑骂道:“你早上威胁我的嚣张跋扈劲呢,拿出来啊。” 我挤了挤嘴角,勉强笑道:“三伯说要尊老爱幼,我几时对您嚣张跋扈了?” 杜奇瑞怒目道:“敢做不敢当,怂。” 我抬头望天,死不接话。 季玄清缓声道:“你奶奶身体可好?” 我恭敬回道:“年纪大了,加上爷爷的死,三伯的身体,我爸的无故失踪,对她打击很大。” “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实则备受煎熬,只是不想让我担心。” “所以我来了昆仑,欲见三伯一面,回去给奶奶一个交代。” “我不想一直撒谎,这对她很残忍,亦不公平。” “恩,希望您能理解我的难处。” 我弯腰一拜,诚心诚意。 季玄清抬手虚扶,一团柔和的力量将我搀扶起身。 他目光哀伤,喃喃自语道:“昆仑愧对苏家。” “小师弟自镇诛魔潭底,身为大师兄,我找不到帮他祛除心魔的办法。” “眼睁睁看他受苦,我有罪,罪无可恕。”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迈入潭底 傍晚时分,第六峰之上。 季玄清命人撞响了浩劫钟,整整十下。 沉闷的钟鸣从第一声的浑厚到第十声的缥缈,回荡于九峰山谷,缭绕不散,久久不息。 身穿青袍的斯文男子立于山巅,衣袍鼓动道:“浩劫钟响九次视为昆仑浩劫,十次开启诛魔潭。” “阵眼藏匿第九峰,潭门开在第六峰。” “而开启诛魔潭大门的术法钥匙,乃昆仑九玄封灵术。” “除我之外,只有星阑师弟懂得施展。便是灵溪,亦不曾学过。” “你乃普通凡人,没有武力修为的支撑,难以承受潭底涌现的刺骨寒气。” “我赐你烈焰符一张,护心脉不受侵蚀,维持时间半小时。” “记住,从你跨入潭门的那一刻算,直至返回,你只有半个小时。” “万万不能超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季玄清神色凝重道:“我可以送你下去,但无法陪你一同前往。若中途出现任何意外,速速撤离,切莫犹豫徘徊。” 我心存疑惑道:“为什么?有您在我身边不是更加安全吗?” “再不济,您让杜长老跟着我呀。” 季玄清苦笑道:“诛魔潭是昆仑第二禁地,专门灭杀妖魔的囚牢。” “数千年来,不知多少阴邪鬼物魑魅魍魉死于潭中。” “根据昆仑门规,诛魔潭有进无出。” “妖也好,人也罢,但凡进去者,视为妖魔,断无活着离开的理由。” “我身为昆仑掌教,不能明着破坏祖师立下的规矩。” “至于奇瑞师弟,同样如此。” 季青禾站在后面插嘴道:“什么破规矩嘛,星阑师叔下去了,苏宁等会也要下去,照您这么说,是要他们有去无回?” 季玄清侧身轻走,伸手敲打季青禾的脑袋,面露责怪道:“正因为我没踏入,有些规矩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昆仑弟子众多,无数双眼睛盯着第六峰。” “确实不该墨守成规,可也要堵住悠悠之口。” 后者不服气的撇嘴道:“那能不能带大白一起下去,它也想星阑师叔。” 季玄清当即呵斥道:“胡闹,你以为诛魔潭是昆仑后山?还是俗世菜市场任你戏耍?” 季青禾哀求道:“大白开启了灵智,聪明的很。你给它贴上一张烈焰符,它或许还能保护苏宁。” “父亲,您就可怜可怜它吧。” “白柚师叔不在了,大白唯一依赖的主人便是星阑师叔。” “您瞧它夜夜悲鸣,体型瘦了一大圈,当真不心疼吗?” 季玄清恼怒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诛魔潭除了无尽寒气,还有死去阴邪鬼物残留的魔气与妖气。” “大白本身属于妖灵之体,那些妖魔气息对它而言象征着美味佳肴。” “凭它浅薄的修为,单纯的心智,你叫它如何抵挡这天大的诱惑?” “让它下去,无疑是在害它。” 季青禾张了张嘴,无从反驳。 季玄清接着说道:“苏宁不同,他尚未习武,凡胎肉体。且身怀真凰命格,自动护主。” “妖魔之气难入其身,一张烈焰符足矣。” 杜奇瑞笑着安慰季青禾道:“别急,小师弟借太玄剑气冲刷体内魔心,似乎有着不错的效果。” “咱们帮不上忙,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 “大白想他,他何尝遗忘了这只畜生?” “没听剑九说嘛,星阑师弟每次恢复清明的时候,都会安抚大白。” 季青禾落寞低头道:“知道了。” 季玄清不再多言,双手掐诀,念念有词。 “咔嚓。” 第九峰阵眼开启,光芒绚烂,直冲云霄。 季玄清一鼓作气,悬浮半空。 “砰。” 随着他凌空一指,第六峰地动山摇。 山峦分裂,露出无尽深渊。 鸟兽奔逃,烟尘弥漫。 “走。” 他抓着我的肩膀,如巨石坠落,快速下沉。 黑不见底,视线被遮掩。只听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重心不稳。 我整颗心揪在一起,呼吸困难,五脏六腑似受到外力挤压疼痛难耐。 我紧咬牙关,屏气凝神,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无依无靠”的失重感消失。我的双脚踩在坚硬的石头上,一抹光亮映入眼帘。 季玄清长吁口气,郑重掏出一张明黄符纸递给我道:“烈焰符,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上去,即可生效。” “符箓会缓慢燃烧,散发足够的热量形成透明光罩护你周身。” “光罩不破,潭底的寒气则无法进入你的身体。” “半个小时,千万记住了。” 他抬头眺望前方,语气严肃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小师弟陷入癫狂,你最好别做无谓纠缠,保命要紧。” “你念他是三伯,被心魔操-控的他却认不出你。” “伤了你,害了你,这样的结果……” 后面的话,季玄清没再多说。 他找了块凸起的岩石坐下,平稳心神道:“去吧,我在这等你。” 我站在原地,第一时间咬破手指,将鲜血均匀涂抹在烈焰符上。 “哗。” 符箓在我掌心燃烧,没有半点温度可言。 很快,我的四周噼啪作响,无形中,一股气浪开始凝聚。 我看不到,摸不着,却能诡异的感受光罩存在。 二十米外,诛魔潭大门敞开。 那是两扇十几米高的方形巨石,呈血红色,在光线黯淡的洞窟内格外妖异。 我手握烈焰符,头皮发麻的走向石门。 据季玄清交代,穿过潭门,再往前走一百多米,就是深潭的正中心。 所谓的诛魔潭就在那边。 我想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所以在抵达潭门后,我毫不犹豫的向前奔跑。 同时,手机计时器被我启动, 一百多米,如果放在外界,我撑死不过几十秒就能到达。 但这会,路面坑坑洼洼,不满碎石。为了不让自己摔跤,我小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保险起见,我顺便打开了手机电筒。 大概三四分钟,我隐约听到水流回荡的声响。 空气里的味道很难闻,淡淡的血腥气夹杂着一缕缕刺鼻的怪味,呛得我大脑昏沉,竟然有点视线模糊。 另一边,烈焰符生出的透明光罩上,不时有冰霜凝固,又凭空掉落。 我揉了揉眉心,将手机别在牛仔裤兜,眯起双眼打量前方。 十几米外,一方“小型池塘”映入眼帘。 之所以用小型池塘四个字来形容它,是因为这处深潭真的不大。 据我粗略规矩,不到五十平方。 潭水成墨黑色,水面闪亮。 我没胆子靠的太近,只能相隔五六米停下脚步。 “三伯?” 我带着畏惧,喉咙干涩的喊道。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苏家血脉 洞窟内无人回应,深潭里寂静如初。 我背靠岩壁小声低喘,双手冰凉,满头大汗。 手里的烈焰符星星点点,白灰飘落,提醒我仅有的半个小时在逐渐流逝。 “三伯,你在吗?” 我焦急万分,忍不住提高嗓音再次呼喊。 “轰。” 话音未落,漫天剑影自上空倾洒,数以万计,直冲潭底。 黑水泛涌,水花四溅。 这并不起眼的“小型池塘”在顷刻间掀起惊涛骇浪,仿佛被人抛下重磅炸弹,接二连三的嘶鸣爆裂。 我扭转身躯,以手遮挡。 好在我离的够远,也幸亏有烈焰符保护。 那些散落的水珠被透明光罩隔绝,凝结成黑色冰霜,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 我悬着的心稍有放松,仍不敢转身观望。 就这样,足足过了一分多钟,直到深潭里的动静彻底消失。 我谨慎的扭动脖子,借余光扫视。 平静的水面上,三伯熟悉的身影悬空盘膝。 他一身青袍破破烂烂,面容憔悴,胡子邋遢。 唯有脖子上的那串大金链子,依旧充斥着暴发户的嚣张气焰。 我鼻头发酸,眼泪夺眶而出道:“三伯。” 水面上的身影双眸紧闭,四平八稳,置若罔闻。 我踉跄靠近,越走越快。 “崩。” 凭空生惊雷,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三伯垂落的眼皮徒然翻转。 那是两道极为陌生的目光,蕴藏滔天杀意,不可抑制。 “杀。” 他猛的抬手,一指朝我点出。 “该死,武力十七层。”九阳愤怒咆哮,歇斯底里。 我四肢僵硬,头痛欲裂。 “咔嚓。” 冥冥中的脆响自脑海传出,让我大惊失色,难以置信。 阻挡九阳强行占据我肉身的薄膜碎了。 龟裂如丝,荡然无存。 怎么会这样? 我痴痴傻傻,六神无主。 “咚。” 身体不受控制的爆退,在电光火石间被九阳操-控。 两根手指在半空相撞,一触即散。 气浪扭曲,宣泄八方。 三伯面无表情,虚空站立。 九阳扭摆双臂,姿态警惕。 四目相视,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回过神的我失声尖叫,胡言乱语。 我要死了吗? 彻彻底底被九阳取而代之? 我来到了昆仑,去了藏书阁,顺利见到三伯。 一切按我事先谋划的那样逐一实现。 可偏偏最为关键的时刻被九阳占据主动,将我最后一线希望击的粉碎。 没有了薄膜约束,我的三魂七魄在九阳眼中无疑是美味蛋糕,随时供他吞噬融合。 这样的我,该如何反抗? 无生路可言,根本退无可退。 “你,是谁。” 冷漠的语调从三伯嘴里说出,恐怖杀意悄然收敛。 眼珠转动,似有清明之色稍纵即逝。 九阳如临大敌,从未有过的严阵以待。 他双手垂落,脚步后移。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化作流光冲向石门,妄想逃离。 “你不是我苏家血脉。” 三伯的声音接踵而至,并未追赶。 “嘎吱。” 两扇十几米高的方形巨石自动关闭,堵住了唯一出路。 “不是我苏家血脉,你的元神不应该出现在我侄儿身上。”三伯落于地面,语气阴寒道:“天道轮回,万般皆是命数,何必逆天而行。” “我不管你生前是谁,亦不问你有何手段。我只问你一句,走,还是不走?” 云淡风轻的问话,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三伯的开口让我欣喜若狂,近乎发疯。 三伯苏醒了。 是的,他一定醒了。 否则他断不可能认出我这个侄儿,说什么苏家血脉。 可惜我不能和他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九阳成为“第二个我。” “仅凭元神之力,你的修为竟然高达武力十六层。上一世,你很强。”三伯自顾推敲道:“苏宁不是传说中的混沌宝体,按理说,你不存在夺舍成功的可能。” “然而你偏偏做到了,呵,这有点意思。” “如果你没来昆仑,没进诛魔潭,我动不了你半分。” “或许等我有朝一日祛除心魔的那天,苏宁早已不再是苏家的苏宁。” “那你为什么要来昆仑呢?” 三伯看似询问,实则自问自答道:“有恃无恐,觉得天下间无人能伤你。” “更无人能将你从苏宁体内逼出,是这样吧?” 九阳耸了耸肩,直言不讳道:“事实如此,难道不是吗” 三伯叹息道:“是。” “可你别忘了,我现在的修为高你一层。虽无法将你从苏宁体内逼出,但困住你不难。” “此处不是外界,是让我占据天时地利的昆仑山。” “在我的地盘,我不让你走,你走不掉的。” 九阳拍了拍胸口,意有所指道:“不顾你侄儿的死活?” 三伯微笑道:“正因为在乎,所以我才选择困住你。” 九阳沉吟道:“没得商量?” 三伯反问道:“你会走吗?” 谁都没有回答谁,谁又都清楚知道对方心里的答案。 九阳环顾四周,面色轻松道:“诛魔潭的九玄封灵阵年久失修,已不足当年威力。” “搏一搏,尚有三分生路。” “你说的不错,我太自信了,万万没想到你这个被荡妖剑法迷失心智的“昆仑弃子”能借此机会跨入武力十七层的范畴。” “这是我的疏忽,显然为时已晚。” 三伯抬手托浮,太玄剑气汇于掌心道:“用不着拖延时间,即便我此后失去清明。只要我的杀机锁定你,你一样在劫难逃。” 九阳正色道:“做笔交易如何?” “我给你祛除心魔的办法,你放我走。” 三伯讥诮道:“你觉得我会信?” 不待九阳说话,三伯悍然落掌道:“我苏星阑的命不值钱,死不足惜。” “可我老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爷自杀的那天晚上,在村口老槐树下,我跪着问他是否还有心愿未了。” “他爷什么话都没说,指了指袖口。” “别人不懂什么意思,我懂啊。” “他里面穿着的保暖内衣是他孙子花六十块钱从市里买回来的,宝贝的很呢。” “我答应了他爷,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能动,就一定护苏宁周全。” “而你们,为什么非要欺负他?” “就因为他爷死了,他妈离开了苏家,你们就肆无忌惮?”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最后一句话,苏老三仰天长啸。 他的眼底被猩红取代,扭曲狰狞,仿若妖魔降世。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他喜欢的灵溪 诛魔潭外的洞窟里,季玄清心急如焚,同时又满头雾水。 石门关闭了,无疑是苏星阑所为。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自家小师弟在搞什么鬼。 苏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如果苏星阑神志不清朝他下手,用不着多此一举。 最重要的是,石门关闭的瞬间,季玄清隐约感应到一股属于陌生人的波动突然出现。 不是苏星阑的气息,更加不是苏宁。 这样一来,他本就坐立不安的心绪变得异常烦躁。 开启诛魔潭的术法钥匙“九玄封灵术”,只有他和苏星阑两人知晓。 且需要撞响十声浩劫钟,引动第九峰的阵眼。 多层条件叠加,方能顺利打开第六峰的潭门深渊。 自打苏星阑上山,自镇诛魔潭底。 这些日子以来,季玄清不曾外出过。 哪怕前几天闭关破境,亦留有心神暗中注视第六峰。 再则,三十六剑隐匿主峰,同样密切关注着山上的一举一动。 外人擅闯昆仑难于登天,就更别提无声无息的混入诛魔潭了。 别的不说,光说那九玄封灵阵,是昆仑开山老祖亲手所设。 真仙修为布置的攻防双阵,数千年来,即便年久失修,威力大打折扣,亦不是普通武者能找出漏洞的。 起码武力十六层以下,断无破阵的可能。 这一点,季玄清坚信不疑。 退一步说,华夏之大,又有几人登顶武力十六层以上? 就算是那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亲自出手,也没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问题来了,那股陌生波动到底来自于谁? 是错觉吗? 还是真的有人溜进了诛魔潭? 季玄清脚步匆忙的来回走动,眉头紧锁,无法确定。 烈焰符所能维持的半个小时已经过去,苏宁如何抵抗其中的寒气? 他明明千叮万嘱告诫苏宁,要离深潭远一些,万不能惊扰“沉睡中”的苏星阑。 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苏宁显然没有听从他的安排。 季玄清无比后悔,后悔自己生出了恻隐之心带苏宁下来。导致陷入被动绝境,完全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若石门还开着,或许他会不顾门规硬着头皮强闯一次。 不为别的,就为昆仑愧对苏家,他季玄清有愧小师弟。 当然,也为了他的宝贝徒弟灵溪能顺利渡过明年三月的红鸾劫,为了那真龙真凰加在一起足有四斗的深厚气运。 遗憾的是,苏星阑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封闭洞窟,季玄清自问打不开。 想到这,他不禁惨笑闭目,满心悲凉。 “嗖。” 一道明黄灵符从深渊入口传下,季玄清举手轻握。 这是昆仑传音符,杜奇瑞的声音蓦然响起道:“真凰星有陨落征兆,下面发生什么事了?” 季玄清神色大变,瞳孔剧烈收缩。 果然,苏宁确实出事了。 他不再停留,当即钻出洞窟,直奔第六峰山顶。 “父亲。”季青禾眼中含泪,小声抽泣。 杜奇瑞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摇头。 季玄清抬头望天,呼吸急促。 那颗代表苏宁气运命格的真凰星黯淡无光,近乎熄灭。 “我的错,是我的错。” 季玄清喃喃自语,再难保持镇静之色。 他颓废坐地,面色潮红。 “哇。” 猩红的血从口中吐出,刚刚成功破境迈入武力十五层的季玄清又一次跌境,重回武力十四层。 “大师兄。”杜奇瑞俯身搀扶,颤声自责道:“怪我,是我劝服你带苏宁下去。我是昆仑的罪人,其罪当诛。” “为何如此?为何……”季玄清掐指捏算,再观天象道:“在此之前,我曾以苏宁的生辰八字推演天机,他明明安然无恙的呀。” “如今天机突生骤变,没道理,没理由这般迅速。” “生辰八字是星阑师弟给我的,绝不会出错。” “那么错在哪里?因何而错?” 季玄清不顾体内伤势,盘膝在地,十指飞舞道:“昆仑有术,借运改命。以我阳寿三年,重推苏宁命数。” “集九峰之力,速速助我。” “开。” 季玄清披头散发,疯癫成魔。 “嗡。” 九峰齐鸣,如游龙低吟,荡漾八方。 主峰涌动紫光,凝聚成线。 第二峰乍现赤芒,云层翻滚。 第三峰凭生橙波,接连天际。 …… 第九峰喷洒白芒,雾气弥漫。 短短的数十秒,昆仑九峰无比绚烂,胜似人间仙境,如梦如幻。 季玄清双手合拢,朝天竖立。 九座山峰绽放的光彩短暂串联,形成一面巨大的镜子。 杜奇瑞掏出乾坤印,置于季玄清身前。 后者曲指轻弹,血珠飘荡旋转,最后落于印章之上,当即晕散。 “华夏有子苏宁,江夏市桃山村人,生于……” 季玄清嘴皮抖动,吐字如珠。 半晌,他腮帮膨胀,喉结鼓动,拼命压制遭受天机反弹的气血沸腾。 “大师兄?”杜奇瑞暗叫不妙,直接抓向悬浮引阵的乾坤印,欲将推算强行终止。 “噗。” 季玄清躬身倒地,血染衣衫道:“八字无效,查无此人。” 杜奇瑞双眼欲裂,老泪纵横道:“怎会,怎会如此?” 他无力的询问,瘫软如泥。 那枚视为昆仑至宝的乾坤印从他手中掉落,滚进草丛,却无人问津。 季青禾眺望天际,不敢眨眼,那颗本就黯淡无影的真凰星好像真的没了。 “呜呜呜……” 她咬着下唇,掩面痛哭。 主峰大殿上,同样感知此事的胡英和黄亮面面相觑,泪湿眼眶。 “喂,黄管事,你淌猫尿了啊。”胡英大声嚷嚷道:“哭什么哭,苏师兄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你特么少在这自找晦气,给我心里添堵。” “艹,劳资没哭,刚才风太大,迷了眼。”黄亮侧身,偷偷擦拭道:“你特娘的才哭了,别以为我没看到。” 胡英抹了把脸,从兜里掏出香烟,哆哆嗦嗦的按着打火机,怎么都点不着。 黄亮龇牙大笑道:“我没说谎,风真的很大吧?” 胡英狠狠点头,表示赞同道:“不仅风大,沙子还多。嘿,走了走了。” 说罢,他脚步虚浮的起身,向前迈动。 不知是坐的太久,还是踩到不平处了,一向自诩身强体壮的胡英半跪在地。 他背对黄亮,使劲揉着眼窝。 …… 与此同时,京都山脚别墅。 院子里,灵溪与唐静月并肩齐站,相互无语。 真凰星的异象,她们看到了。 从最早发现变故的那一刻起,直到真凰星彻底陨落。 灵溪至始至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双手紧捏衣角,抬头仰望,从未有过的恐慌无助。 唯一不同的是,她之前没哭。 而现在,她哭了。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灵动的双眸早已失去往日神采。 痛到麻木,难以出声。 唐静月艰难张嘴,想要安慰灵溪,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师叔,我们眼花了是不是。” 灵溪一扫绝望心死,展颜欢笑道:“天太黑,乌云压坠,挡住那颗星星咯。” “苏宁多聪明呀,运气又那么好,一定平安无事。” “走走走,吃晚饭去,我快饿死了。” 灵溪俏皮的揉了揉肚子,步伐轻快的步入客厅。 她端起早已凉透的外卖素粥,大口往嘴里灌。 汤水滴落,毫无形象可言。 “师姐,你别这样。”裴川带着哭腔哽咽恳求道:“难过就哭出来吧,别伤着自己。” 灵溪无辜眨眼道:“我为什么要哭?” “我很饿,想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还有你,不许哭。” “吵死人了,听得心烦。” 灵溪小口咀嚼,惬意满足。 喝完素粥,她又从抽屉翻出大包零食。 薯片,饼干,蛋糕,巧克力…… 她打开电视,找了个喜剧综艺,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得目不转睛。 薯片很脆,饼干很香,巧克力很浓。 灵溪狼吞虎咽,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塞。 “他答应过我的,一起回桃山村看望奶奶,给我炖鲫鱼豆腐汤。” “等气运之争结束,我们在昆仑后山建一栋小楼,开采几块荒地。” “种西红柿,萝卜,玉米,都是我爱吃的。” “他负责种,我负责看。” “咯咯咯,可有意思啦。” “他答应我的还没做到,怎么会食言呢?” “哎呀,苏宁的运动鞋还晾在外面,瞧我这脑子。” 她轻拍脑门,套上拖鞋急匆匆的往外面跑。 或许是地板太滑,灵溪摔倒了。 她趴在地上,莫名觉得反胃。 “桶,垃圾桶。”她捂着嘴巴着急指示。 裴川连滚带爬的送去,没等说话,灵溪已经抱着垃圾桶狂呕不止。 “我,我第一次见到苏宁的时候,他像条死鱼,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他偷偷的看我,以为我不知道。” “哼,我是谁呀,昆仑少掌教,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他心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 “嘴里喊我师傅,背地里念叨媳妇,坏的要命。” “半夜去我房间找书,赶都赶不走。” “死缠烂打,死皮赖脸。”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这种男人。” 灵溪傲娇道:“谁喜欢他?反正我不喜欢。” 她“长篇大论”的说着,却又突然停止。 最终,她忍不下去了,无声落泪,哭花了淡妆。 她再也不是独挡一面的昆仑少掌教。 她只是灵溪,单单纯纯的灵溪。 他喜欢的那个灵溪。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和尚下棋 京都普济寺,八月中旬,农历七月初一。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两天,普济寺的香火格外兴旺。 大批的善男善女虔诚上山,敬香烧纸,磕头发愿。 不敬佛祖,不拜观音,只求那手持破蒲扇的降龙尊者“济公”。 不敬不拜,不代表不信。 只是对于世俗凡人来说,释迦牟尼佛与观音菩萨离他们太过遥远。 世人本身心存私心,六根难尽。不是一心向佛的苦行僧侣,几乎无人做得到真正的万般无求。 而济公则不同,他喝酒,吃肉,疯疯癫癫,不拘一格。 这样的“精神支柱”都能成佛,不正是芸芸众生心中所想吗? 清晨,阳光挥洒,落于山间。 李木子步行登山,脚步匆忙。 他走的很快,目不斜视,表情凝重。 一身休闲装的他头戴鸭舌帽,白白净净,俊秀不凡。 因为是暑假期间,跟随家长前来凑热闹的学生很多。 小到八九岁,大到二十岁出头,有男有女,说说笑笑。 李木子偶有抬头,引得不少妙龄少女美眸流转,心生惊艳,久久不愿移动视线。 “哇,楠楠,那个男生好帅哎。” 一位短发少女对随行同伴大呼小叫道:“和漫画里走出的一样,比你喜欢的周大校草帅多了。” “这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吧?” “嘻,你没看到他的皮肤,白白嫩-嫩毫无瑕疵,都能掐出水来。” “呜呜呜,我心动了怎么办?” 短发少女双手纠缠,做花痴状道:“你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去嘛,求求你了。” 同行长发少女严肃批评道:“苗小秋同学,请你自重矜持,别一看到帅哥就按捺不住。咱们是来烧香拜佛的,求取考试顺利。” “这里是普济寺,供奉的济公,不是月老。” 苗小秋死不撒手,紧抓长发少女的手臂左右摇晃道:“缘分来之不易,是上天的安排。”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方能换取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不想就此错过。” “只要你能帮我要到联系方式,下个学期的伙食费我全包了。” “顿顿带你大鱼大肉,决不食言。” 苗小秋信誓旦旦,名叫孙楠楠的长发女孩颇为心动,低头沉思。 她家庭条件一般,每个月生活费正好一千。 就这,还是她腿脚不利索的父亲起早贪黑从工地挣来的血汗钱。 对于生活在京都的大学生来说,一千块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尤其是女生,购买学习资料,衣服,化妆品,哪哪都要用钱。 若是有人能承包她的伙食费,她每个月就能省出一半的钱存着,无疑减少了家庭负担。 同样,她也有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比如那件淘宝网上看了许久都舍不得买的品牌外套,不过七百块钱。 想到这,性格懦弱自卑的她鼓起勇气点头道:“我试试?” 苗小秋激动推嚷道:“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孙楠楠拂起碎发拢于耳畔,加快速度跟上李木子。 “这,这位同学。”她弱弱的开口,细若蚊蝇。 李木子听到了,但却没有停留。 以他的修为,这两只“小麻雀”的聊天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如果放在从前,他不介意驻足留步陪她们玩玩,哪怕当个床伴,亦是极有意思的一件事。 但今天不一样,佛门来人了。 来的是九大长老之一身份地位最高的大长老。 因何下山,李木子猜到了一半。 所以他的心情很不好,心浮气躁,满心阴郁。 “同学……” 孙楠楠以为对方没听见,无奈提高嗓音道:“能停一下吗?” 李木子漠然扭头,笑容玩味道:“你那个同学长得太丑,我瞧不上。倒是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要我的联系方式,我会给。” “你要吗?” 孙楠楠俏脸红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木子邪魅吹了口气,继续登山。 “怎么样怎么样,要到了没有?”苗小秋迫不及待的冲过来询问。 孙楠楠不敢道出实情,支支吾吾的回道:“人,人家不愿给。” 苗小秋失望道:“这样啊,算了算了,缘分未到。”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孙楠楠往前走道:“哼,装什么清高。瞧不上姐姐我,姐姐还不稀罕他呢。” “不过长的是真帅,典型的高富帅。” 孙楠楠抬头寻找那道身影,轻抿嘴唇,若有所思道:“你怎么知道人家高富帅,从哪看出来的。” 苗小秋掰着手指嘀咕道:“帅和高你亲眼所见,至于富,他身上那一套阿玛尼休闲套装好几千块。脚下的运动鞋能抵你三个月的生活费,恩,有可能还不止。” “最离谱的是他手腕上的那块表,知道啥牌子不?” “百达翡丽的星空5102,一百多万。” “我舅舅开表店的,我从小接触的多,是真是假一眼看透。” 孙楠楠仔细的听着,错愕张嘴。 一百多万买一块表?这也太奢侈了吧。 苗小秋喋喋不休道:“以此为基础推断,再结合他的实际年龄,富二代没跑了。” “起码是身家好几亿的家庭出身,否则经不起他这般折腾。” “我说楠楠,别一昧等待爱情降临。你得学学我,主动出击。” “行不行的事后再说,最重要的是有钱,有钱,有钱。” “你喜欢的周大校草颜值尚可,但除了颜值,他还有什么?” “一身的地摊货,上不得台面。” “咱们就读的大学又不是一流学府,毕业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都要打个问号。” “女孩子,与其辛辛苦苦的靠自己,不如把指望放在以后的老公身上。” “嫁对了人,不照样要什么有什么?” 孙楠楠轻轻应了声,意有所动。 …… 普济寺后山,竹林小道。 一位身穿明黄夹杂暗红色袈裟的白净小和尚正陪着一位年迈老僧对局下棋。 小和尚年纪不大,撑死十五六岁。 唇红齿白,稚气未脱。 老僧一袭灰袍,寿眉须长,老态龙钟。 一人执白,一人持黑。 一人落子迅速,一人举棋不定。 李木子过来的时候,两人正杀的难解难分。 他垂手躬身立于一旁,模样乖巧。 半晌,灰袍老僧弃子认输道:“气机尚存,实则已断。不错,这一次只输你三子。” 小和尚谦卑道:“侥幸而已。” 老僧面色庄重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佛门向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谁能给佛门争取利益,那便是最好的棋子。” “如若不能,视为弃子。” “同音不同字,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小和尚笑容灿烂道:“大长老所教,铭记于心,定不敢忘。”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佛门三子 佛门有三位弟子得上天眷顾,赐命格加身。 一位是率先入世的李木子,师从佛门主持方丈。 地位尊贵,身份超然。 第二位是洪成熊,大长老座下亲传弟子,法号知器。 第三位席冬瓷,六长老唯一弟子,法号知量。 自苗疆之行截杀失败,佛门损失四位长老。李木子清楚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他一直在拖延争取。 以白南弦为引,妄想搅动京都局势,趁乱得利,做出最大的弥补。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继续留在京都代表佛门争夺气运。 奈何计划落空,满盘皆输。 白南弦这条疯狗竟然出奇的安静,没咬人不说,反而找了个无人角落独自疗伤。 李木子自知溃败,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主动出击。 左等右等,最终等来了佛门大长老慈心。 慈心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李木子心知肚明。 他被放弃了,从最有用的棋子沦落为佛门弃子,再难翻身。 即便他的师尊是佛门“最高领导人”,亦无法改变他的结局。 意料之中的事,有失望和遗憾,同样蕴藏满腔不甘。 但有一点李木子万万没想到,取代他的人竟然不是大长老门下弟子洪成熊,反而是年纪最小的席冬瓷。 这是几个意思? 一向任人唯亲极为护短的大长老妥协了? 那六长老到底付出了什么,能让大长老妥协? 李木子愁眉思索,理不出头绪。 他低眉顺目的站着,聆听灰袍老僧意有所指的话音,心存质疑,不屑一顾。 “昨晚的异变相信你们都看到了,真凰星陨落,气运散尽。” “在此之前,各方势力公认灵溪是真凰命格,八九不离十。包括佛门,也是这么想的。” “可偏偏灵溪不是,身在京都的她安然无恙,完好无损。” “那么身怀真凰命格的到底是谁?” 慈心慢斯条理的收拾棋盘,有意考究对面的席冬瓷道:“说说你的推断。” 眉心有痣的小和尚莞尔一笑,胸有成竹道:“拨云见日,唯有苏宁。” 慈心稍有停顿道:“理由。” 席冬瓷竖起右手食指,简单明了道:“苗疆之行,真凰星突显陨落之兆。那一次,有嫌疑的不过四人。灵溪,季青禾,裴川,以及最不起眼的苏宁。” “论天资,受重视程度,灵溪无外乎是第一人选。” “若非真凰命格,单凭她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身份,根本不足以代表昆仑入世。” “季青禾懒的出奇,身为季玄清侄唯一的女儿,文不成武不就,难成大器。” “指望她挑起昆仑重担,或将是华夏最大的笑话。” “至于裴川,他比季青禾强不了多少。两人半斤八两,十步笑百步。” “这样的两粒老鼠屎要贵为真凰命格,我只能说昆仑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慈心附应道:“不错,季玄清是个聪明人,没道理做出愚蠢至极的糊涂事。” 席冬瓷接着说道:“那就只剩下苏宁啦。” “方玟萱真凰命格坏了身子,真凰变假凤,被陈家的小水蛇拐走窃取命中气运。” “根据古籍记载,真凰命格确实有遗传的说法。一般而言,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 “可即便如此,血脉遗传的几率小之又小,谁能想到身为男子的苏宁会悄然继承?” “造化弄人,恰到好处的转移了各方视线。” 慈心反问道:“换你坐镇京都,你会从哪个角度出手?” 席冬瓷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李木子,似笑非笑道:“柿子专挑软的捏,好比白南弦。” 慈心大长老故作不明道:“白南弦身中紫薇七星海棠,无路可退,成为出头鸟是迟早的事,为什么不等他主动出击跳出来挨打呢?” “乱了局势,佛门趁机捡漏,一举两得呀。” 席冬瓷招了招手,示意远处守候的小沙弥泡壶茶来。 继而帮着慈心长老一起清理棋盘道:“白南弦意在苏童鸢,恨在潜伏方玟萱身边的紫薇门人。” “木子师兄有意透露苏明康的下落给白少宗主,让他从蒋岳中的手里换取筹码。” “看似一石二鸟的计划,实则毫无意义。” “简单来说,这份筹码太轻。对付昆仑尚且不足,又凭什么要挟紫薇一脉?” “你有张良计,人家有过墙梯。一转眼的时间,苏明康从白南弦的手里溜之大吉,平平安安回到方玟萱那边。” “知道你输在哪吗?” 席冬瓷面向李木子,直抒己见侃侃而谈道:“将机会寄托在旁人身上默默等待,永远不如被自己掌握来的可靠。” “原本,你是有机会扳回一局的。” “比如白南弦身重奇毒的那个晚上,你直接杀了他嫁祸给紫薇,你所期望的乱势轻而易举。” “运宗会以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对付紫薇,对付苏童鸢母女。” “而灵溪,她和苏童鸢情同姐妹,加上苏宁的关系,她一定会暗中相助绞杀运宗。” “到那时,你从中挑拨,坐山观虎斗,顺手捡点便宜,岂不快哉美哉?” 李木子嗤笑反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里是京都,不是荒山野外,水落石出用不了多久。” “运宗的报复固然无惧,怕就怕三脉围攻,将佛门至于险地。” 席冬瓷霍然起身道:“待真相大白于天下,运宗早已不成气候。” 李木子争锋相对道:“紫薇与昆仑呢,不管不问?” “一个被栽赃嫁祸,一个被无故牵连,两脉咽得下这口气?” 席冬瓷平静道:“所谓的气运之争,实为六脉之争。少了一个吃蛋糕的人,混乱的局面必将被重新洗牌。” 李木子轻蔑道:“空口白话谁都会说,你这才是真正的毫无意义。” 席冬瓷不气反笑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比你强,比你更有资格代表佛门入世。” 李木子摘下鸭舌帽,开门见山道:“我身后还有李家。” 席冬瓷不笑了,平心静气的坐下。 他知道,慈心大长老会帮他搞定这一切的。 果然,在他选择沉默闭嘴后,身穿灰袍的年迈老僧淡然开口道:“说说你的条件。” 李木子从容不迫道:“我要留在京都,直到气运之争结束。” 慈心大长老一言点透道:“你不服气。” 李木子坦然回答道:“还有点兴趣。” 老和尚抬头,眼窝深陷道:“缺少了佛门支持,再拱手让出李家,仅凭你一人,势单力薄……” 李木子态度坚决道:“那是我的事。” 慈心低头不语,似在考虑。 李木子咬了咬牙,果断补充道:“我会说服舅舅鼎力支持佛门,这期间,我搬出李家,与李家撇清关系。” “绝不动用李家的一兵一卒,不干涉冬瓷师弟的落子布局。” “最后,万一我落到其它势力手中,无需佛门保我周全。” 慈心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善。”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夏白柚的男人 晌午十分,李木子黯然下山。 脚步沉重,背影萧条。 短短的两个小时,他似乎一下子失去所有倚靠。 他不再是代表佛门入世争夺气运的有用棋子,虽然他还挂着亲传弟子的身份。 若老老实实回到门中潜心修炼,或许坐不上那张象征最高权力宝座的椅子,但日后混个长老之位显然不难。 然而这些并不是李木子想要的,在他看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似地位超然,实则照样受制于人,处处卑躬屈膝。 他的腿很硬,骨头更硬,吃不了看人脸色那碗饭。 所以他付出了所能拿出的最后一张底牌“李家”,向大长老慈心换取留在京都的机会。 是无奈之举,毫无选择的被迫妥协。 可只有这样,他尚能搏一搏争一争,不至于一输到底永无翻身之日。 正午的阳光很大,刺的人睁不开眼。 在山脚位置,从不抽烟的李木子向一位男性香客讨要了一支烟。 多少钱一包他不清楚,挡着风点着,学人家一口入肺。 “咳咳咳。” 他埋头干咳,把眼泪都呛出来了。 “给。” 有人递来了纸巾,手腕白皙,手指纤细。 李木子转身凝望,呵,原来是先前上山时问他讨要联系方式的长发女生。 如果他没有记错,好像叫什么楠楠。 “谢谢。”他轻挑眉角,顺势接过。 孙楠楠故作平静,报以微笑。 她终究被苗小秋那一番现实的爱情观拨乱心弦,生平第一次主动出击。 是无意间的缘分邂逅,还是刻意在此寻觅等待,天知地知。 而孙楠楠自己,同样心如明镜。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让她芳心悸动的帅气少年那俊秀不凡的皮囊下,藏着一颗近乎扭曲变态的邪恶心脏。 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她这一脚,并没有迈入想象中的豪门贵族,反而将自己送进了鬼门关,退无可退。 “一起下山?”他主动邀请。 孙楠楠乖巧点头,面染红霞。 “你那个同学呢,走了?”他不经意的问起。 “哦,她,她家里有事先回去啦。”她神色紧张,偷偷将手机关机。 李木子笑而不语,视而不见。 孙楠楠下意识的扭头,瞥了眼普济寺山顶。 那里,应该没人了吧。 她自问自答。 …… 京都琅琊东苑,九幢五层510室。 春光无限好,衣衫遍地是。 叶振心光着膀子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表情愉悦,神态悠哉。 斜对面的卧室里,两道曼妙酮体裹着薄纱酣然入睡。 那是一对姿色上等的双胞胎女娃,真正的双胞胎,绝非名义上弄虚作假的“风尘女子”。 每个月五十万的等价补偿,换她们心甘情愿的充当笼中鸟金丝雀。 叶振心隔三差五来这边“做客”,享齐人之福,振男儿本色。 没办法啊,虞娴不给“碰”,最多搂搂抱抱,拉个小手。 欲拒还迎风情万种的模样,每每勾的他失去理智。 不来这边放松心情,他怀疑自己要被憋死。 “咕噜。” 又灌下一口茶,叶振心扫视地上的衬衫外套,打算穿衣走人。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小腹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视线模糊,躬身如虾。 “怎,怎么回事。” 他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慌忙翻找手机。 走是肯定走不掉了,去医院亦不方便。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而医院也不一定能救他。 危急关头,他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完全值得他信任依赖的叶家恩人。 “喂,我在琅琊东苑,身体出了点问题……”叶振心哆哆嗦嗦的开口,眼前发黑。 下一刻,他垂头昏迷,不省人事。 电话里,有人幸灾乐祸的嘲笑,快速挂断。 …… 与此同时,叶家大宅。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黑影自虚空凝聚,转瞬即逝。 没过多久,瘫坐轮椅上的叶千山被刺青女子推动,从阴暗角落缓慢钻出。 他抬头眺望,目露期待。 “玄门三位长老轮番跟踪,弱水,他终于要死了。” 叶千山拖长语调,心绪激动道:“玄门的诚意不错,我相当满意。” 刺青女子回道:“你的诚意更足,否则姬青螭哪会答应?” 叶千山不置可否道:“有舍才有得,报仇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有了叶家,我难道会饿死街头?” 刺青女子笑道:“饿不死的,我可以养你。” 叶千山乐道:“是啊,我家弱水存了好几个亿,是个小富婆。” 刺青女子可爱耸鼻道:“回家还是跟上?” 叶千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底有狠色掠过道:“我得亲眼看到他死,这样才能对我妈有所交代。” “今天是他,再过一阵子就该轮到那个老畜生了。” “可惜溪溪没法前来观看,不然会更有意思。” 刺青女子默默前行道:“真凰星陨落,外界盛传那是苏宁,大小姐……” 叶千山眸子一黯,低头沉吟道:“敏感时期,不见面为好,免得引起叶罡的怀疑。” “溪溪比你想象中坚强,她一定撑得下去。” “恩,我妈会保佑她的。” …… 段左泉的小院,虞娴在厨房忙活。 地地道道的野鳖炖乌鸡汤,为某个不懂节制的年轻人滋补身体。 想到昨晚肆无忌惮的放纵,浴室里的那些场景,手持汤勺品尝咸淡的玄门七长老红了耳垂。 又一点点涌上脸颊,面若桃花,百般羞涩。 “嘟。” 短信提示音响起,打破虞娴少儿不宜的遐想。 她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机,查询翻阅。 而后,她嘴角上扬,快速删除。 那件事,正如她小火慢炖的鸡汤,即将大功告成。 玄门出了力,剩下的嘛,则轮到叶千山投桃报李。 互帮互助,彼此坦诚,这样才能合作无间。 “唔,得加点枸杞,大补特补。” 她柔柔的笑着,幸福而甜蜜。 …… 红鱼名下的古董店,蒋岳中坐在落地窗边怔怔失神。 从昨天傍晚真凰星陨落,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身怀真凰命格者会是桃山村的野小子苏宁。 错愕,震惊,再到绞尽脑汁的思索,他想通了一些事。 一些曾经他怎么都想不通的“疑难杂症”。 比如苏星阑为什么要将毫无自保之力的侄儿送到京都,送到灵溪身边,说什么借此磨炼。 这根本不是磨炼,而是他清楚知道拥有真凰命格的苏宁逃脱不了百年一次的气运牵连。 与其在桃山村等着麻烦上门,不如让他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各方势力眼中。 以灵溪为遮掩,藏匿命格,转移视线。 这个方法很成功,成功到若没有昨天发生的那一幕,蒋岳中无论如何猜不到苏宁身上。 “厉害啊苏疯子,不愧是夏白柚看上的男人。” 老神棍长长叹了口气,由衷的感到佩服。 佩服,还带有一缕不愿承认的畏惧。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给您送终 琅琊东苑,灯火通明的510室。 叶振心从昏迷中醒来,气虚体弱,浑噩如梦。 强烈的光线刺的他下意识的抬手遮于眼前,喘息如牛,且伴有痛苦咳嗽。 而后,他看到了冷大师。 那个对叶家有着天大恩情的矮小老者瘫坐在电视柜前,嘴角溢血,目光呆滞。 “你……” 叶振心暗叫不妙,当即环顾整间客厅。 三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坐守门边,不声不响,身份难测。 “没想到吧?” 叶千山熟悉的嗓音自卧室响起。 下一刻,刺青女子推着他缓慢走出。 父子相望,叶千山说不出的戏谑得意。 叶振心面色阴沉道:“你算计我?” 后者端坐轮椅反问道:“你何尝没算计我?” “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吧。弱水在外出办事的时候被高手偷袭,差点命丧当场。” “别告诉我那不是你派人做的。” “你,叶罡,一丘之貉,心里想的什么,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叶千山看了眼尚有气机残留的冷大师,双手合拢道:“想用弱水要挟我,逼我配合你们取出体内的六盏气运灯。” “可惜啊,我早有防备,让你们两个杂碎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振心艰难移动身躯,从地上坐回沙发,面部狰狞道:“我们是杂碎?那你身为叶家子孙,你又算什么东西?” 叶千山干脆道:“我也是杂碎,不不不,我是畜生,禽兽不如的那种。” “毕竟我想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想除掉我的亲爷爷。” “我这样的人,不配做人,死后必下地狱,遭万般刑罚轮回无路。” 叶振心冷笑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你能活到现在,是我和你爷爷手下留情。” “不思进取,不知回报,枉为人子,愧对叶家列祖列宗。” 叶千山抠了抠耳孔,表情耐人寻味道:“和我谈恩义?你怎么不提虎毒不食子呢。” “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哪来的资格说这些?” “我没脸去见叶家列祖列宗,你们俩有脸吗?” 叶振心双目猩红道:“我给过你机会。” “你扪心自问,我劝过你多少次?” “只要你听话,放弃仇恨,叶家有你一席之地。” 叶千山冷漠道:“在我看来,那不是机会,是让我妈死不瞑目的诅咒。” “从我被打断双腿,直至今日,我忍的很辛苦。” “每一天都受尽煎熬,生不如死,彻夜难眠。”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一闭眼,就和溪溪那样看到我妈对着我笑。” “她躺在地上,她其实不想死的呀。” “她舍不得我和溪溪,放不下我们。” “可最终,她还是死了。” “为人父母,为人夫者,叶振心,你根本不配做父亲,做丈夫,甚至不配做人。” “是你害死了我妈,你是罪魁祸首,这一点,任你花言巧语百般狡辩,都无法掩盖事实真相。” “我要的不多,仅仅是为母报仇。” “你先走一步,晚点我让叶罡去陪你。” “黄泉路上,你们父子俩继续狼狈为奸,岂不快哉?” 叶千山从口袋摸出香烟,自顾滑动轮椅靠近叶振心。 继而双手托捧,毕恭毕敬的弯腰道:“爸,最后喊你一声爸,由我亲自送你上路。” 叶振心没有去接,斜靠沙发一动不动,如似雕像。 叶千山保持动作不变道:“你跑不掉的,也没人能来救你。” 叶振心闭目不语,有泪水滚落。 叶千山惊讶道:“你哭了?” “是在为当年的事悔恨吗?” “不,不会的。像你这般自私自利的窝囊废,哪还会记得我妈对你的情谊。” “所以你是怕了,怕死?” 叶千山自言自语,抽出香烟点上,硬塞到叶振心嘴里,百感交集道:“别怕,我下手轻一点,快一点。” “噗。” 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叶振心的胸部,他紧闭的双眼徒然睁开,瞳孔放大,映照着叶千山微笑的脸庞。 “你赢了。”他嘴唇颤抖,却又紧咬牙关,狠狠吸了口烟。 叶千山一点一点的刺入,面不改色道:“想我妈了没?” 叶振心眼眸恍惚道:“想。” 叶千山指了指匕首所刺的位置,询问道:“痛吗?” 叶振心吐出香烟,伴随着阵阵烟雾,他上气难接下气道:“其实我的心早就死了,跟你妈一起死的。” “但我姓叶,是你们的父亲,姝梦的丈夫,还是叶家子孙。” “祖宗家业,我不扛谁扛?” “你说我贪图荣华富贵也好,说我爱慕虚荣也罢。当年的事,如果再给我机会重新选择,我仍然会牺牲你妈。” 叶千山捡起掉落的烟头,准确无误的弹进烟灰缸道:“死不足惜。” 叶振心呼吸急促道:“立场不同,观点不同。你爷爷说的没错,我适合继承叶家家业,而你,适合做个好丈夫。” “我的心够狠,你的心太慈。” “你明明恨我入骨,在这会却舍不得将我一刀毙命。” “感情误事,这是你最大的缺点。” 叶千山口是心非道:“我得慢慢折磨你,让你感受死亡前的恐惧。” 叶振心不予争辩,岔开话题道:“至于溪溪,若没有那件事,以她的心性手段,是继承家业的最好人选。” “你爷爷说了,三个叶振心都比不上一个叶灵溪。” “对她的评价之高,是绝无仅有的。” 叶千山正色道:“溪溪不姓叶,她姓裴,裴灵溪。” 叶振心张嘴想要说话,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仰起脑袋,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叶千山蓦然松手,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叶振心拼尽最后一口气问道:“那你呢,你,你姓什么。” 叶千山推开轮椅,双腿跪地,趴在地上道:“我姓叶,叶家的畜生。” 叶振心放声大笑,瞪目而终。 叶千山磕头送拜,泪如雨下道:“爸,儿子给您送终啦。” 他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五分钟后,叶千山离开。 三名玄门长老负责断后,打散了叶振心藏于躯体中的三魂七魄。 而那位冷大师,死的不能再死了。 身为幽冥门余孽,纵有千般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仍然分身乏术,在劫难逃。 …… 叶家大宅,简陋的密室内。 戴着老花镜仔细翻看当月财务报表的叶罡突然狂喷血雾,奄奄一息。 他倒在蒲团上,声嘶力竭的吼道:“不。” “振心……” “我的儿。” “是谁,是谁干的?” 与此同时,叶家祠堂里的三十六盏气运灯就此熄灭十盏。 身穿灰袍的慈恩大师悲悯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 …… 京都陈家,那处原本属于方玟萱的清净小院。 随着刁梵音与陈玄君的交易,栖身陈家十二年的方姓女子飘然离去。 如今这里是刁梵音的地盘,没有的她允许,谁都不敢擅自踏入。 即便是身为主人家的陈四爷,亦默默遵守这份约定。 此刻,繁星点点,圆月高挂。 刁梵音心事重重的坐在凉亭石椅上,蹙眉哀愁,叹气不断。 不远处,拄着拐杖的刁婆婆夜观星象,口中念念有词。 “怎么会陨落,怎么会查无此人。” “是谁害的苏宁?” “昆仑那群饭桶干什么吃的。” 她一边掐指凝算,一边毫不在意的抹去嘴边血迹,眼中藏泪道:“我答应了玟萱护苏宁周全,我食言了,再无脸面见她。” “这母子俩刚刚相认,几天的功夫啊,你要她如何接受?” “还有你,你这丫头明明和我保证过的,会派人暗中保护苏宁,你派出去的人呢?” 刁婆婆怒视自家孙女,气急败坏。 刁梵音无力解释道:“我说了很多遍了,苏宁前往昆仑,我们的人不方便跟踪。” “是,我承认,这中间有我的疏忽。” “可事已至此,您要我拿命赔吗?” 刁婆婆崩溃道:“查,查出是谁害了苏宁,我要给玟萱一个交代。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死。” 刁梵音揉动眉心道:“已经在查了,最多半个月,一定会有结果。” 说着,她烦躁起身,抽丝剥茧道:“昆仑,紫薇,以及陈玄君这边除外,会对苏宁下手的无外乎其它四脉。” “这其中白南弦的嫌疑最大,他要报复童鸢,报复我们。” “原本欲借苏宁的父亲充作筹码,与我们谈条件。” “结果事与愿违,陈玄君拿裴姝当人质,换回了苏明康。” “或许姓白的狗急跳墙……” “第二,佛门。” “苗疆之行的失败,注定李木子会秋后算账。” “这家伙处境艰难,不比白南弦好过。” “对苏宁下手,意在昆仑。”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难怪是你三伯 昆仑诛魔潭,潭水泛波。 不见日月星光的昏暗洞窟内,唯有岩壁镶嵌的白色晶石散发着微弱光芒。 两道身影隔空悬浮,气势暴涨,节节攀升。 三伯已然入魔,双眼失去清明之色。 取而代之的是那无尽杀意,紧锁九阳,越聚越浓。 直至巅峰圆满,再难汇聚的那一刻,他猛的抬手,借太玄剑气藏匿自身,凭空消失。 九阳不躲不闪,掌心朝前,十指拨动。 紫色的光幕将他笼罩,余晖似沙粒般快速流淌。 “崩。” 雷鸣乍响,一只粗糙的大手落于光幕上空。 九阳面不改色,躬身爆退。 “咔嚓。” 紫气散尽,光罩龟裂,衣衫破烂的三伯自漫天剑气中悄然浮现。 “不愧是位列当今华夏武道巅峰的存在,厉害啊。”九阳稳住身形,兴致勃勃的与我沟通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救了?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不待我说话,他语露讥诮的笑道:“难,难于上青天。” “你三伯的武力修为确实高我一层,可我也不是普通的武力十六层。” “我的巅峰状态在十八层,堪称真正的半仙灵体。” “所以这在外人看来难以横跨的境界差距,在我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打是肯定打不过他的。这里是昆仑,他坐拥天时地利,以及昆仑至宝太玄剑。” “但你的肉身被我-操-控,占据主动的依然是我。” 九阳胸有成竹道:“困住我,能困多久?” “等我修为完全恢复的那一天,这小小的诛魔潭不堪一击。” “所谓的九玄封灵阵形同虚设,根本拦不住我。” “死。” 九阳的话还没说完,三伯的残影接踵而至。 拳与拳的交锋向来只论蛮力碰撞,从不分招式技巧。 相互纠缠,直面硬攻。 一人步步紧逼,一人从容后退。 短短的数十秒,两人见招拆招,从空地打到深潭,从深潭飞至岩壁。 难解难分,飞沙走石。 我不知道九阳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可信度有多少。 但我相信三伯,他一定会给我一个妥善的安排。 是生是死,是走是留,只要三伯说了,那便是我最好的归属。 “呜。” 气浪宣泄,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三伯展臂滑翔,屹立深潭岸边。 九阳双膝侧弯,退于岩石之后。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狠狠吐了口痰,继续陪我聊天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既然明知不是你三伯的对手,按理说,束手就擒是我最好的结局。” “反正他奈何不了我,我也没必要怕他。” 我嘲讽道:“因为你贱,喜欢被人暴揍的滋味。” 九阳咧嘴笑了笑,郑重道:“我曾经举世无敌,从未言败。这辈子,自然更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认输。” “再则,九玄封灵阵年久失修,必然存在不起眼的漏洞。” “趁着你三伯心智全无的这会,是我寻找漏洞的最佳时机。” “找到了,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找不到嘛。”九阳话锋一转,不以为然道:“嘿,总得碰碰运气不是。” 我还想阴阳怪气的反击几句,但前方的深潭里,黑水沸腾,掀起半米高的浪花。 三伯五指凝爪,朝后奋力拉扯。 水柱宛若游龙盘踞半空,铺天盖地的砸来。遮掩了我的视线,同样将九阳包裹其中。 “雕虫小技。” 后者轻声嗤笑,似心存不屑。以指为刀,一劈到底。 但很快,他的脸色变了。 瞳孔惊缩,转身即逃。 因为在那一分为二的“水龙”尾处,是一柄通体墨黑的七尺长剑。 “太玄剑?”我眼前一亮,心神振奋。 太玄剑的威力有多大,我是亲眼见识过的。 苗疆之行,在驼峰山顶,手持太玄剑的三伯如天神下凡,大杀四方。 九阳的修为本就低三伯一层,如果再加上太玄剑,我觉得三伯赢面很大。 就算因为我的存在没法斩杀九阳,可困住他应该不难。 “斩。” 冷漠的字眼从三伯口中发出,剑身直追九阳,化作滔天剑影。 烟尘弥漫,亮如白昼。 九阳破口大骂道:“无耻小人,动不动就拔剑,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呸,难怪是你三伯,姓苏的没一个好东西。” …… 外界第六峰,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季玄清眺望主峰大殿,视线难移。 就在一分钟前,镇压五峰气运的太玄剑失去了结运之效。 不出意外,肯定是被苏星阑取走的。 身为这柄昆仑至宝心意相通血脉相连的唯一主人,除了他,没人能做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季玄清百思不得其解,小师弟在这个时候取剑做什么? 太玄剑是对敌杀器,不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苏宁已死,他要用太玄剑对付谁? 季玄清背靠岩石,默默无语。 很久,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情绪激动,失声惊呼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父亲,您怎么了?”悲伤中的季青禾茫然抬头,疑惑道:“什么不可能。” 季玄清二话不说走向深渊入口,嗓音低沉道:“奇瑞,陪我走一趟。” 手持拐杖的白发老头不问缘由,当即跟上。 季玄清屏气凝神,嘴唇半开,以传音入耳之法说道:“我怀疑有人闯进了诛魔潭,是那个人杀掉了苏宁。” 杜奇瑞神色骤变,难以置信。 季玄清握拢双手,自顾说道:“石门关闭的时候,我“闻”到了第三者的味道。” “我以为自己感应错误,也和你一样不敢相信。” “可随着小师弟取走太玄剑……” 季玄清深深吸了口气,一脚跨出道:“我需要验证,从我知晓的那处阵法漏洞细细感应。” “你,为我护法。” 深渊边,季青禾一会抬头望天,一会嘟囔着嘴喃喃自语道:“苏宁,你快回来吧。” “我以后不气你了,不和你吵架。” “我只欺负裴川,欺负昆仑不听话的弟子。” “真的,我对天发誓。” “呜呜呜,我都发誓了,你还要我怎样。”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天生的歌唱家 自九阳在我体内苏醒,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无敌。 如他所说的“举世无敌”,我从未怀疑过。 一人独战佛门与运宗联手的八位长老,一指击杀道门武力十一层的魁梧男子。 顺手抢走了佛门至宝浊雀佛尘。 轻松写意的屠戮,全都是一招毙命。 没人能在他手里撑过第二招,这是我亲眼所见。 我一直以为华夏无人能对九阳产生威胁,哪怕是六脉掌教,哪怕是那几个不问世事的半仙境老怪物,亦不是他的对手。 但此刻,我傻眼了。 三伯在追杀,九阳在闪躲。 太玄剑一剑接着一剑的刺出,银光闪烁,使得原本闷热潮湿的洞窟无故生寒。 “铛。” 岩壁炸裂,石屑纷飞,九阳的身影狼狈逃出。 诛魔潭的空间本就不大,在三伯凌厉且密不透风的攻击下,退无可退的九阳终于反击了。 他一手弯曲掐诀,一手抚摸眉心。 随着他轻柔按下,猩红的血珠串联成线,凝于掌心上下起伏。 “紫薇有书名方寸,书中藏经号洞天。拘魂束魄黄泉路,但留肉身红尘间。” “以我神魂精血,开方寸书影,启洞天真经。” “一页拘魂。” 九阳口喷血雾,鼻息悠长。 “呲呲呲。” 米粒大小的血珠匀速旋转,又在顷刻间蒸发。 但很快,一本由猩红雾气汇聚的古书虚影出现在九阳身前。 “哗。” 页面翻动,蝇头小字接二连三的悬浮半空。 从一开始的十几二十个字,到数百数千,源源不断,密密麻麻。 仿佛无穷无尽的山间泉眼,永不停歇。 “去。” 九阳大手一拍,蝇头小字直奔三伯,形成一条成人手臂粗的黑色锁链。 “破浪。” 手持太玄剑的三伯屹立原地,剑尖朝前半步不退。 某一刻,他的身边涌出八道模糊残影。 这八人一人一剑,各自施展荡妖剑法。 “聚。” 三伯低吼,八人合一,剑芒凭空徒增三四米长。 黑色铁链被一剑劈开,烟雾滚滚。 九阳不为所动,笑容诡异。 我正好奇这家伙下一步是不是又要逃走的时候,三伯的身后,那些游离散落的蝇头小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凝聚。 “两页束魄。” 九阳晃动食指,翻开古书虚影的第二页。 这一页,没有字,仅仅只画了一支黑色小旗。 “拘魂链,束魄旗,可惜不是真正的方寸书。”九阳面带遗憾道:“不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他伸手触碰,黑色小旗自书中“跳出”,转眼无影无踪。 “打不赢你,拖延片刻总可以吧。”九阳自嘲一笑,不再去管三伯,目光凝重的观察四周,伺机寻找九玄封灵阵的漏洞所在。 我不想他称心如意,所以故意捣乱道:“无不无聊?给你唱首歌吧?” “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 我这边还没唱完,九阳冷笑连连的回道:“我也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离死不远了。” “怎么?你三伯有办法将我的元神从你体内逼出吗?” “没有,即便他像我一样顺利渡过雷劫不死,成为武力十八层的半仙之体,照样无计可施。” “除非真仙下凡助你,否则你小子将永远与我捆绑在一起。” 九阳心生得意道:“来,继续唱,我不怕你骚扰。” 我气得不行,愤声反驳道:“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咱俩同困诛魔潭底,陪着我三伯坐水牢。” “我还行,有我三伯陪伴,时不时的聊聊家常,并不孤单。” “你呢,你觉得一旦被我三伯困住,等他神智清醒,会由着你暗中恢复实力吗?” “痴人说梦,脑子进水了吧。” 我哈哈大笑道:“无法将你从我的体内逼出,但我三伯一定有办法压制你去恢复修为。” “长期以往,度日如年,直到老死。” “死就死呗,我凡人一个,撑死不过百年阳寿。” “等我死去的那天,你的元神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因为我三伯一定会叫你魂飞烟灭。” “什么白日飞升,什么位列仙班,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的冷嘲热讽显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九阳心浮气躁,双拳捏的咯咯作响。 他不再理我,集中精力寻找阵法破绽。 我趁热打铁,以扰乱九阳的心神为目的道:“你不是说我刚才唱的不错吗,那再给你来一首。” “眼睛瞪得像铜铃,谁说九阳是头蠢驴。” “耳朵竖得像天线,仿佛九阳这个大傻-逼。” “啊哈哈……九阳傻-逼。” “啊哈哈……九阳是蛆。” “地下冤魂向你索命,向你索命,向你索命。” 我扯着嗓子嗷嗷乱叫,从未有过的“真情流露”。 这尼玛,唱完我自己都惊着了。 多么完美的改词呀,似乎为九阳贴身打造的一样。 “揽月。” 三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借着九阳的余光望去。 那根由蝇头小字组成的黑色铁链在一轮剑气弯月中悉数折断,再难重组。 而那支黑色小旗,摇摇欲坠,东倒西歪。 “冬雷。” 三伯剑挑虚空,平地起惊雷。 方寸书虚影忽明忽暗,最终遁散,化为乌有。 九阳浑身一震,紧咬牙关。 术法被破,身为施法者的他自然要遭受反噬。 但接下来,占据上风,本可一鼓作气拿下九阳的三伯却突然停止了。 他垂手站立,太玄剑悬浮一旁。 在那水潭上空,无数的剑气刺入他的身体,似石沉大海了无踪影。 “你……”九阳若有所思,随口吐掉嘴里的血沫,感叹击掌道:“利用太玄剑气无时无刻冲刷魔心,忍受千刀万剐切肤之痛,换取为时不多的苏醒。呵,这边还要对付我,啧啧啧,你果然天资妖孽。” “够聪明,对自己亦够狠。” 眼底的血红逐渐减少,三伯冷漠的脸庞有了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他站直了身躯,脸色苍白道:“谢谢夸奖。” 九阳叫嚣道:“有本事别用太玄剑,咱们好好打一场。” 三伯点头道:“好。”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顺风和顶风 三伯答应了九阳的要求,同时提出条件道:“以深潭为圈,五十招定输赢。” “出圈即为输,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别再做无谓挣扎。” “你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说着,三伯将太玄剑横插岩壁,信心十足。 九阳来了兴趣,加大筹码道:“如果五十招内你不能逼我落地,那么就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寻找阵法漏洞。” 三伯讥诮道:“得寸进尺,你能付出什么?” 九阳拍了拍胸脯,大声道:“这期间我保证不伤害苏宁的三魂七魄,让他完完整整的与我共存。” “你想救他,我想离开。” “谁能成功暂且不论,你总不希望看到侄儿变成缺魂少魄的傻子吧?” 九阳带有要挟之意森冷怪笑道:“各退一步,赌一把呗?” 三伯摇头道:“筹码太轻,毫无诚意。” 九阳故作惊恐道:“你不在乎苏宁的死活?” 三伯轻蔑道:“你有胆子伤害苏宁,我便失去了后顾之忧,必将你斩杀诛魔潭内。” “不如这样,你给我祛除荡妖剑法心魔的办法,我陪你玩一场。” “各取所需,倾尽全力。” 九阳稍显错愕,继而疯狂大笑道:“敢情在这等着我呐。” “有意思,我之前主动提出,你不是不信吗?” “既然不信,何故旧事重提?” 三伯伸手指了指眉心,解释道:“方寸书乃紫薇三大至宝之一,洞天经是紫薇不传秘术。除掌教与即将成为掌教的接班人外,普通弟子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的。” “所以你的身份并不难猜,大概是紫薇某一任的祖师爷。” “几百年前,甚至是一千年前的老怪物。”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如何保持修为轮回转世的,但光凭这一点,我有理由相信你确实能帮我祛除心魔。” 三伯开门见山道:“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行与不行你自己考虑。” “再则,就算我原原本本的说了,你会信?” “你若是不信,这笔交易毫无意义。” 三伯捏了捏拳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羞涩”笑容道:“是真是假,我自己能分辨。” “你要是能骗过我,算你的本事。” “当然,你要是敢言而无信,我不介意每天帮你松松筋骨。” “诛魔潭的水很深,我的拳头更硬。” “毕竟是凡胎肉体,需要吃饭,需要拉屎。” “你不听话,饭肯定没得吃,那就……” 三伯猥琐的拍了拍臀部,扭着腰道:“吃屎去吧。” 九阳嘴角抽搐,脸色发黑道:“有点高人风范好不好?到底是位于华夏武道巅峰的无敌存在,昆仑三长老呀。” “饿死我,苏宁一样活不了。” 三伯笑眯眯道:“高人风范能当饭吃? “你倒是个高人,不一样卑鄙无耻下贱下流?” “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还有脸站在这,啧啧啧,紫薇数千年来积累的脸面愣是给你丢光了。” “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夺舍重生,找根绳子挂上去……” 三伯活灵活现的表演道:“囔,就这样,舌头拉的老长这种。” 九阳恼羞成怒,急声道:“尖牙利嘴,光逞口舌之利。难怪是苏宁的三伯,一丘之貉。” 三伯不予争辩,飞至诛魔潭上道:“废话少说,考虑清楚了放马过来。” 九阳紧随其后,身法飘逸道:“我会守信,望你同样如此。” “咕噜咕噜。” 荡漾无波的深潭水面涌现大量气泡,好似沸腾的开水,从下至上剧烈翻滚。 水在动,人却未动。 间隔数十米的距离,两道身影远远相望。 而后,三伯闭上了双眼,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朝天托举。 在他的四周,黑水环绕,蓦然形成数百把“实质”水剑。 这些水剑越聚越多,盘踞三伯身后,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九阳趁机发难,长臂舒展。 他的右脚朝前跨出,轻点水面,以俯冲之姿爆掠滑翔。 一闪,再闪,销声匿迹。 当他再次出现时,浓郁的紫雾铺天盖地,如星辰密布,挥洒前方。 三伯置若罔闻,右脚跺地,轻喝道:“去。” 水剑结阵,似受到召唤般齐齐射出。 气浪嘶鸣,铺天盖地。 九阳面不改色,于水剑中穿梭,抬腿便是一脚,落在三伯的胸口。 远处,紫雾包裹水剑,应声炸裂,源源不断。 三伯睁眼,负于身后的左手猛的抬起。 他抓住了九阳的脚腕,表情淡然不屑道:“第一招。” 九阳顺势倒退,脚踩虚空稳住身形。 人在后,水珠在前。 飘飘洒洒,凝空旋转。 “嗡嗡嗡。” 有太玄剑气自上空坠落,三伯凝掌,匀速前行。 九阳不慌不忙,悍然迎接。 拳与掌的触碰,在深潭中心交汇。 画面如被定格,时间不再流逝。 九阳面无表情,三伯笑容灿烂。 “崩。” 潭水轰鸣,掀起数十米高的滔天巨浪。 九阳扭身逃遁,借浪花消失无影。 三伯原地停留,不做追赶。 直至水面彻底恢复平静,偌大的诛魔潭上仅剩三伯一人。 九阳,早已不知去向。 “藏头露尾乃无耻小辈行径,你怎么说也是紫薇的祖师爷,不至于此吧?”三伯环顾四周,随意走动道:“这才两招,你比我想象中弱的太多。” “五十招,看样子高估你了,或许只要三十招。” “喂,还不出来?” 三伯嘴角上扬,低头注视黑沉沉的潭水道:“人有三急,我尿了啊?” 说完,他装模作样的拉扯裤腰道:“年轻那会,我顶风尿三丈。” “恩,龙卷风。” “这会不行啦,年纪大了,顺风也不过一丈远。” “比起我二师兄肯定强上不少,那死瘸子年轻的时候顺风尿湿鞋。” “我都跟他说了,山下的女人如狼似虎,要保重身体。” “哎,不听星阑言,吃亏在眼前。” “嘘……” 三伯嘴里吹着口哨,掌心有剑气凝聚。 下一刻,他冲天而起,剑光肆虐。 所攻击的方向竟然不是深潭,而是深潭上空的死角岩壁。 “噔噔噔。” 九阳的身影在剑光中游荡,如鱼得水,模糊扭曲。 三伯二话不说,欺身而上。 “斩。” 一指出,挥散的剑气聚于指尖,绽放夺目剑芒。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六脉地魂 九阳被迫落水,十指掐诀,以此结阵。 阵法挡住了凌厉剑意,却逼的他不受控制的退向岸边。 按事先约定,一旦他落于岸上,这场赌局就输了。 短短的三招,稍有疏忽,便被三伯抓住机会乘胜追击,九阳岂能心服?哪会甘心? 他气的仰头长吼,身体下沉,借助反弹冲击双腿弯曲,如笔直的线条乘风破浪。 不退反进,以命搏命。 是赌局,却关系到他是否有机会逃出诛魔潭,由不得他不去拼命。 而另一边,三伯亦是如此。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展露无遗,再无保留。 两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 只见残影,难观真身。 某一刻,残影重叠,又在刹那间迅速分离。 九阳气喘吁吁,似精疲力尽。 三伯躬身弯腰,胸膛起伏不断。 “二十招了,你还能撑多久?”三伯揉了揉腮帮,一抹猩红自鼻下流淌。 我看的心惊肉跳,三伯,他竟然受伤了? 那九阳呢?他怎么完好无损? 他明明修为不如三伯,是如何占据上风的? 我虽然和九阳共用一具肉身,但方才的打斗速度实在太快。 凭我凡胎肉眼,几乎很难将一招一式映入眼帘。 准确来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哇。” 我这边还在担心三伯的伤势,另一边,大喘气的九阳喉结滚动,鲜血喷洒。 一口完毕,他显得萎靡不振,气势衰落。 “借着无穷无尽的太玄剑气压着我打,你胜之不武。”九阳嘲讽道:“这和你握着太玄剑有何区别?” 三伯认真道:“有区别,如果方才的二十招我拿了太玄剑,你这会不可能还站着。” 九阳一时语塞,侧身吐了口痰道:“光明正大的打,太玄剑气实属作弊,这不公平。” 他话音一转,言辞激将道:“剩下的三十招只靠蛮力肉身相搏,不用术法,敢不敢?” 三伯坦然道:“不敢。” 九阳笑了,恶狠狠的竖起中指。 三伯不以为然道:“我占据天时地利,能放弃太玄剑陪你玩一场已经是法外开恩。” “人心不足蛇吞象,别拿我当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归根究底,我想从你嘴里知道祛除心魔的办法。” “约定生效,你情我愿的事,哪有中途再改规则的道理?” “你想赌一把,我满足了你。接下来,就该轮到你来满足我。” 九阳皱眉道:“两个大男人,别聊什么满足不满足的,听着恶心。” 三伯感同身受道:“确实恶心,一想到你曾经或许是浑身长疮的癞子头,我的菊花都在紧缩。” 九阳茫然道:“菊花?” 三伯捂了捂屁股,意有所指道:“那个眼。” 九阳怒了,脸色由苍白变得潮红,他抹去下唇沾染的血迹,大步朝前道:“死。” 三伯摆手道:“错了,是屎,来,跟我一起读,shi,第三声。” 身为一千九百年前的紫薇掌教,现今的紫薇祖师爷,九阳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 他的双眼充斥着暗红癫狂,蕴藏无尽杀意。 一步出,雷霆万钧。 “第二十一招。”三伯波澜不惊的摊开手掌。 …… “二十五招。” “三十招。” “弱,弱不禁风,若如草芥。” “堂堂紫薇老祖,狗屁不是。” “我手无长剑,心中有剑。” “太玄剑是我,我亦是太玄剑。” “何谓荡妖剑法第三十六?什么叫太上忘情?” “这一剑,你接的起吗?” 三伯升至半空,身躯恍若烟尘,寸寸崩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气浪,骤然凝聚。 与此同时,磅礴剑意自一缕白光中宣泄,将昏暗洞窟全部照亮。 九阳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到此结束。”三伯戏虐的嗓音响起。 九阳奋力抵抗,不惜连喷三口神魂精血布置阵法。 “九乾锁龙阵。” “日月金辉阵。” “紫薇太乙阵。” “三阵合一,给我聚。” 九阳十指穿花,速度之快让我惊叹。 不见残影,短短的几个呼吸,三座阵法落于身前。 而他自身,一退再退。 “第四十三招,我就不信撑不过余下七招。”九阳惨然狞笑,以光幕笼罩周身。 “呲。” 有一剑从虚空刺出,悄无声息。 剑尖撞击第一座九乾锁龙阵,带着摧枯拉朽不可阻挡的恐怖姿态一闪而过。 九阳瞳孔放大,咬破舌尖,以血雾加固光幕。 “崩。” 第二座日月金辉阵原地爆炸。 九阳眼珠凸鼓,厉声咆哮道:“镇。” 话音未落,第三座紫薇太乙阵龟裂如网,烟消云散。 “这一招,名太上忘情,剑三十六。” 三伯站立九阳身前,无视水幕光罩,遗憾道:“你输了。” 后者盘膝潭面,低头望向胸口。 那里,被诡异剑气穿透,鲜血如注。 不致命,单纯的重伤。让他失去反抗能力,沦为阶下囚。 “输在传说中的太上忘情,倒也不算冤枉。” 九阳咧嘴,勉强笑道:“来吧,打算怎么困我?” 三伯面向深潭,做出解释道:“诛魔潭之所以能诛杀妖魔,不仅仅是因为九玄封灵阵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潭底有玄阴七锁。” “脖子,腰部,四肢,占六锁。” “余下一锁,恩,从你这处剑伤穿过,扎入血肉生根。” “锁不断,你插翅难飞。” “而开启玄阴七锁的术法钥匙,我会。” 九阳顿悟道:“苏宁不死,你将永远囚禁我在潭底。” 三伯应声道:“对,百年过后,待苏宁大限将至,我会杀了你为他报仇。” “除此之外,我会努力寻找将你逼出体外的办法。” “事在人为,不是吗?” 九阳不置可否,艰难起身道:“两败俱伤,为何不能让我代替苏宁存活世间?” “融合他的三魂七魄,我可以保留他的记忆。” “两者结合,苏宁,我,不是一个人吗?” 三伯鄙视道:“这不是苏宁的本意,两者大不相同。” “看似一个人,实则占据主动的是你。” “你会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会顾及苏宁吗?” “如果会,你此刻敞开元神,主动放弃前世记忆,由苏宁来掌控这具肉身,尚有回旋的余地。” 九阳尖锐道:“移花接木,拿我一身修为当嫁妆,白白便宜个普通凡人,你觉得可能?” 三伯懒散道:“你看,你不会听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天性。” “反之,我要求的苏宁会听。” “这便是你和他本质上的区别。” 九阳沉默了,似已认命。 三伯询问道:“根据赌斗结果,你得告诉我祛除心魔的办法。” 九阳长长吐了口气,正色回道:“华夏六脉集气运衍生地魂,地魂有灵,乃这片大地最为纯净的灵体,” “或许比不上传说中的混沌清气,但一半的效果是肯定有的。” “取地魂魂血一滴,六脉相聚,除你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轻而易举。”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侮辱性极强 九阳说完,闭口不言。 三伯愁眉苦脸的思索,半晌,无奈叹气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竟然没法分辨,不是脑子不好,是太过骇人听闻。” “倘若是真,我这辈子几乎没指望能凑齐六滴魂血。” “应运而生的地魂,有多宝贝可想而知。” “借一滴魂血,无疑是间接夺取六脉气运。” “昆仑这边问题不大,但余下五脉……” 三伯苦笑道:“难,难于上青天哟。” 九阳反讽道:“以你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位于华夏武道巅峰的实力,那群虾兵蟹将有必要放在眼里?” “不给,那便明抢,谁能拦得住你?” “你刚不是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瞧你也不是慈悲悯人的救世主,装什么一身正气。” 三伯大咧咧的坐下,悬空九阳对面道:“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怕死,不怕四面树敌。恣意妄为,随心所欲,因为你没有短处被人拿捏。” “我不同,我有爹妈,有亲朋好友,有太多太多我在乎的人。” “师傅培养我成才,救我性命。昆仑给我容身之所,方有今日的苏星阑。” “一滴魂血看似不多,可我敢打赌,取走的是一脉三分之一的气运。” “恩,八九不离十了。” 三伯断言道:“本就属于敌对面,我再不管不顾,岂不害了身边亲近之人?” “我出身昆仑,哪怕成了叛徒,就此撇清关系,五脉一样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这件事牵连太大,怨气难消啊。” “昆仑会被我连累,这数万弟子,祖师留下的基业……” 三伯肃穆道:“昆仑不能因我而亡,我担不起这份责任。” “以一敌一,我心无畏惧。” “以一敌五,引起华夏公愤,这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 “玩不起,赌注太大啦。” 九阳玩味道:“甘心吗?坐在诛魔潭里和死人无异。” “借太玄剑气冲刷体内魔心,随机碰取苏醒的机会,可这并不代表你能因此获救。” “外面鸟语花香,空气好,环境好,哪哪都好。放着人间天堂不待,非得苦守十八层地狱。” “阿欠……你真是我见过的第一蠢蛋。” 九阳打着喷嚏道:“当世活佛,你该去佛门修行。” 三伯不予理睬,掌心朝着深潭轻轻一抓。 水面晃荡,掀起圈圈涟漪。 “玄阴七锁。”三伯低喝。 “砰。” 七条血红色的锁链飞了出来,张牙舞爪,仿佛正在爬行的蜘蛛,极具灵性。 每一根都有成人大腿粗细,锈迹斑斑,带有浓郁的血腥味。 三伯勾了勾手指,将其中一条锁链置于九阳颈脖处道:“别想暗中恢复实力,我不会给你机会。贯穿你身体的主链会在血肉中扎根,压制你的元神。” “没有术法钥匙,千万别偷偷尝试挣扎。因为你将感受无与伦比的美好疼痛,绝对爽到你头皮发麻。” “有首歌咋唱的?倍儿爽。” “恩,话是这么说,你一定不会听从我的劝告。” “随你便吧,苦头吃多了,自然懂得我的仁慈之心。” 三伯慢斯条理,将剩下六根锁链一一束缚九阳,满脸疲惫道:“好了,咱俩做个伴,聊聊天,谁也不寂寞哎。” 九阳身躯颤抖,额头大汗淋漓。 那根穿越他伤口的主链在快速汲取他体内的鲜血,生根发芽,越陷越深。 “咳咳咳,厉害。”他面如土色,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昆仑诛魔潭,真正有进无出的存在。” “九玄封灵阵,玄阴七锁,外加九峰压制,没有真仙修为,确实在劫难逃。”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的大意给我造成今日的局面,怪我自己。” 三伯松了口气,感慨道:“你这种老怪物,不给你上玄阴七锁谁能放心?” “武力十八层,你怎么做到的?” “还有你这轮回转世之法,不行教教我呗?” 三伯腆着脸道:“一起吃苦容易,共富贵难。难兄难弟一场,你不表个态处处感情?” 九阳恼火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三伯看了看拳头,肆无忌惮的威胁道:“说不说?” 九阳扭头,充耳不闻。 三伯苦口婆心的规劝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做人要厚道。” “这样,我保证以后不揍你,我们和平共处。” “我吃什么,就让剑一给你送什么。” “半个月一顿饭,来之不易的。” 三伯指着右边不起眼的角落,循循善诱道:“还有零食,旺旺仙贝,旺旺小小酥,营养快线,馋不馋?” 九阳伸手抚摸铁链,目光涣散道:“无聊。” 三伯死缠烂打道:“换一个话题,你是紫薇哪一任祖师?” “借元神转世夺舍重生,肯定是为了成仙问道。” “据我所知,华夏快两千年无人打破梏桎白日飞升,你有办法?” 九阳恍惚的视线猛的一亮,继而隐隐黯淡。 三伯察言观色道:“你果然知晓其中秘辛。” 九阳得意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三伯试探道:“一点不能透露?” 九阳抖了抖身上的锁链,痛心疾首道:“一根不能少?” 三伯闹了个无趣,从深潭走至地面,拿起一袋零食薯片,嚼的咯嘣脆道:“算了算了,你放苏宁出来,我和他聊会。” 九阳拒绝道:“绝无可能。” 三伯怒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搞清楚谁才是胜利者。” “皮肉之苦你不在乎,可侮辱行极强。” “比如喂你吃点粑粑,你气不气?” “劳资十来天拉一泡屎,硬的屁-眼疼,你懂?” 九阳崩溃了,破口大骂道:“你个杂碎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苏宁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把他放出来,这和我亲口告诉你有何区别?” “韩信尚能受胯下之辱,真把我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大不了一拍两散。” “我自爆元神,拉着苏宁为我陪葬。” 三伯啧啧啧的咂嘴道:“你舍得?” 九阳眼里喷火道:“士可杀不可辱,有胆子你试试。” 三伯躲到阴暗处,当场脱了裤子,先是嘭嘭嘭的放了三个响屁,自觉尴尬道:“在这待久了,肠胃不太好。” 九阳青筋直冒,鼻息粗长,差点没从半空掉进去。 “那什么,别怕,我不喂你吃。我老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我哪有胆子跟你赌啊。”三伯悲壮道:“真的,相信我,我就拉个屎。” “噗。” 又是一个响屁。 三伯捏着鼻子道:“怎么滴还窜稀了?” 九阳噗通一声掉进水里,眼露绝望。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黄沙和大鸟 三伯到底受荡妖剑法心魔的影响,不能长久保持清明。 在拉完屎,阴阳怪气的羞辱了九阳一番后,他无声无息的沉入潭底。 而潭面上,九阳枯坐发呆,视线难聚。 这家伙被玄阴七锁束缚,硬生生困在昆仑绝地,显然难以接受。 任我百般嘲讽,挑衅,他愣是不回话。 我无聊透顶,不禁幻想以后的生活。 九阳尚能与三伯时不时的聊天解闷,我呢,我除了听他们说话之外,等同于孤魂野鬼。 十天半个月或许还能勉强忍受,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该怎么办? 还有灵溪,这都八月中旬了,明年三月就是她的红鸾劫。 没有了我,她该如何渡劫? 我妈在京都等我,奶奶在桃山村等我。 我一去不复返,她们会有多担心? 我爸的下落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是生是死,是否安然被灵溪救回? 我越想越觉得凄凉,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九阳舍不得这具抢夺成功的肉身,亦不会放弃成仙问道的信念。 起码短时间内他不会心生动摇。 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他能忍的下去,我忍不了啊。 但反过来想想,我能做什么?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我唯一能有所指望的只有三伯,指望他找到办法将九阳的元神从我体内逼出。 需要等多久,我不敢细想。 “同为阶下囚,何苦笑话我呢。”九阳回过神来,心神与我沟通道:“你算计我,是我疏忽大意。” “目前来看,好像是你占了便宜。恩,如你所愿,我无路可走。” “可从长远看,拿你一辈子当赌注,值得吗?” 九阳自说自笑,充满自嘲意味道:“两败俱伤,何苦,何必。” 我这会心情烦躁的不行,听见九阳说话,立马机关枪似的反击道:“不算计你,由着你将我从世间抹除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特么是我的肉身,不是你的。” “身为第三者,你与强盗无异。” “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全是你步步紧逼。” “垃圾,禽兽*&¥#……” 我肆无忌惮的爆着粗口狂骂道:“比起让你代替我走完本该属于我的人生,我情愿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九阳揉动眉心道:“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 说完,他不再理我,自顾打量整个洞窟。 我冷哼道:“怎么,还没放弃呐?” “九玄封灵阵的破绽真要这么好找,还称什么昆仑第二禁地?” “好,就当你顺利找到了,身上的玄阴七锁呢?” “术法钥匙在我三伯那,我觉得就算你拿造化之气的秘密跟他交换,他都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无疑是白白浪费时间。” 我连讽带嘲道:“认命吧,徒劳无功罢了。” 九阳装聋作哑,寻找的很仔细。 我这会也没兴趣骚扰他了,沉寂往事失魂落魄。 从爷爷去世,到我跟随灵溪来到京都。一点一滴的回忆,时而开心,时而难过。 有泪流不出,有怒难宣泄。 百般痛苦涌上心头,让我浑噩如梦。 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不得而知。 一个小时,半天,一天?在这昏暗的洞窟里,身为魂魄之体,我难以估算。 九阳闭目养神,端坐水面不动如钟。 我不知道他是放弃了,还是暂且休息。 我跟他说话,他全然不搭腔。 就这样,无计可施的我只能再次沉沦往事,借那些美好回忆调整近乎崩溃的心态。 直到身上传来钻心的刺痛,让我混乱的思维骤然变得清晰。 “怎么回事?”我大声嚷嚷道:“混蛋,你搞什么鬼。” 九阳阴森森的回道:“三天过去了,我想通了某些关键之处。” “比如玄阴七锁虽然压制了我的元神,却不影响我吞噬你的三魂七魄。” “我此刻的修为在武力十六层,吞了你,融合在一起,起码能恢复到武力十七层。” “你三伯中途苏醒过一次,仅有短短的半分钟。” “他甚至来不及找我说话,便又一次陷入心魔。” “而我吞噬你大概需要五天。” “三魂各占一天,而七魄,两天就能完成。” “这期间只要苏星阑不醒,无法察觉你的魂魄出现意外,那么……” 九阳呼吸急促,兴奋之色溢于言表道:“一旦等我大功告成,我就有足够的把握偷袭他,一击重伤。” 我顿感惊恐道:“你被玄阴七锁困住,偷袭了我三伯,你一样跑不掉。” “再说了,我三伯可不是外面那群小鱼小虾能被你随意拿捏。” 九阳冷静道:“据我这三天的观察,苏星阑在恢复清明的那一刻会有一个呼吸的薄弱状态。” “何谓薄弱状态?” “感知迟钝,反应模糊,约两秒钟,对我而言已然足够。” “等他落到我手里,逼他开启玄阴七锁还难吗?” “之所以现在不去偷袭,是因为万一偷袭失败,我的修为低他一层,他会想尽办法的折磨我。” “但只要我和他修为一样,失败亦无妨。” 我思绪混乱,语无伦次道:“我,我三伯发现我被你融合,他死,宁愿死也不会帮你打开玄阴七锁,我了解的他的脾气性格,他绝对会这样做。” 九阳胸有成竹道:“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 “所以……” 他伸手指向洞窟大门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季玄清深感疑惑,他会想方设法的进来查看。” “你三伯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关闭大门,恩,最多半个月,慢慢损耗,是可以打开的。” “半个月的时间我等得起,饿不死。” “你三伯不怕死,那季玄清呢?” “身为昆仑掌教,他得肩负昆仑未来。” “玄阴七锁的术法钥匙他必然知晓。” 九阳激动握拳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伺机一搏。” “成功自然最好,便是失败,我也败的起。” “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何况区区俗世凡人?” “谁都别想拦我,谁都别想阻止我位列仙班。” 九阳猖狂道:“你不行,你三伯更不行。” 我还想说话,可九阳不再给我机会。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落在我身上,猛烈拉扯,让我痛不欲生。 这种痛难以形容,仿佛数千把利剑在我身上雕刻,乐此不疲。 慢慢的,我失去知觉。 迷迷糊糊的,我发现自己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沙漠。 烈日当空,黄沙漫天,放眼望去寸草不生。 风很大,刮的人睁不开眼。 热浪一层接着一层吹在我身上,让我汗流浃背的同时,身体虚弱,脚步踉跄。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缓慢移动,艰难抬起。 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脑海空白,我甚至想不起自己姓谁名谁。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走不动了。 瘫软倒地,无力挣扎。 我看着荒漠的尽头,太阳落入边界,余晖金黄,使得遍地黄沙金光刺眼。 很快,那一轮低垂的红日消失不见,月亮悬挂半空。 月亮很圆,星星很亮。 月光落在我身上,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天际掠过。 它明明飞的很慢,却给我一闪而逝的迅捷。 “好熟悉……” 我望着大鸟,使劲捶打脑门。 我似乎曾经见过这只大鸟。 我在地上坐了一夜,不困,不饿,不渴。 迷茫,恐惧,忐忑。 直至第二天天亮,太阳照常升起。 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指引我继续前行。 我想找到出路,我想知道自己是谁。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取名九阳 漫无目的的行走,精神与肉体饱受折磨。 这一晚,我遇到了一位老者。 大概七十多岁的年纪,身穿紫袍,束发金冠。 他的头发很白,仿佛冬日里的雪花,看不到一缕黑色。 身材偏瘦,皮肤松垮。 唯有那双深邃的双眼,不时掠过闪烁精光,异常凌厉。 他坐在一块脸盆大小的凸起石块上,左手握着一支金黄色的毛笔,成人拇指粗细,二十厘米长短。 右手捧着一本破旧的红皮线书,看的津津有味聚精会神。 他是我在无垠沙漠看到的第一个活人,所以我很激动,脚步踉跄的朝他奔跑。 “老,老人家。”我蹲在地上,气喘如牛,兴奋的热泪盈眶。 他没有理我,自顾看书,以笔尖翻动书页,全神贯注。 我不死心,故意凑到他面前,伸长脖子喊道:“您……” “砰。” 脑门上挨了“一棍子”,他随意转动金黄毛笔问道:“边疆荒漠,何故来此?” 我捂着脑袋,狠狠摇头。 是的,我不知道。 我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哪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他口中所提的“边疆荒漠”? 他没有再问,继续看书,偶有笑容。 我守在一旁小心翼翼,试着从他嘴里打探消息。 我问了很多,他听而不闻。 随后,他似乎被我吵烦了,抬腿即走。 “老人家。”我急声挽留。 可仔细一看,这短短的一小步对方竟然出现在千米之外。 再眨眼,无影无踪。 画面一转,黄沙漫天的世界消失了。 我站在一处湖边,鹅毛大雪飘飘洒洒。 湖水倒映着我稚嫩的脸庞,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紫袍老者嗓音柔和的说道:“华夏有湖名瑶池,湖里的雪鱼味道鲜美,晚点炖一条给你开开胃。” “喏,前面的大山看到没?青鸾山,紫微宫。” “你是我门下第九位亲传弟子,无名无姓,无根无源。” “既然是在边疆荒漠遇到的你,老夫为你取名九漠,如何?” 见我不说话,他轻轻皱眉道:“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打了个寒颤,委屈道:“冷。” 紫袍老者若有所思,捋着几撇山羊胡道:“你怕冷,喜欢阳光,那便叫九阳吧。” “一阳照大地,九阳,哈哈哈,不得把天烧个窟窿?” “走,老夫带你上山。” 他爽朗大笑的牵着我,踏上白玉阶梯,来到金碧辉煌的宏伟大殿内道:“你有五位师兄,三位师姐,恩,先跟着老三学习,望你早日领悟修行之道。” 我跪在地上,懵懂叩拜道:“弟子九阳,拜见师尊。” 从那一天起,我留在了紫微宫。 我是亲传弟子,掌教门下排老幺。 大师兄千尘,二师兄方难,三师兄长富,四师姐百草,五师姐冬霜,六师兄孙逸,七师兄仇离,八师姐凝岸。 教我修行的是三师兄长富,一个比我大十岁的馋嘴胖子。 他对我很好,脾气温和,极有耐心。 我问,他说。 我听,他讲。 我开小差,他微笑着提醒我。 我饿了,他带我去厨房找食物。 同吃同睡,亦师亦兄。 瑶池湖的雪鱼我吃了三条,一条炖汤,一条红烧,一条清蒸。 如师尊说的那般,味道极其鲜美。 当我还想吃第四条的时候,三师兄拒绝了我,说亲传弟子一年只能吃三条。 三个月后,师尊在主峰大殿考究我们的“学问。” 从大师兄开始,以此类推,最后一个轮到我。 我这阵子学的并不好,归根究底,不是三师兄教的不好,是我自己没用心学。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对从前一无所知的我,哪能彻彻底底的沉寂心神呀。 果然,面对师尊提出的入门知识我大多回答不上来。 看着高位上不苟言笑的威严脸庞,我恐慌无助的跪下,求师尊原谅。 师尊没有罚我,命人将三师兄拖出去鞭刑二十。 说什么我年纪小不懂事,他不得其法胡乱指引。 三师兄被打的皮开肉绽,惨叫连连,期间直接昏迷。 我从未有过的内疚,自责,痛哭流涕。 三师兄没有怪我,伤好后待我如初。 我为了不再连累三师兄,废寝忘食,手不释卷,拼命汲取紫薇一脉的修行知识。 一转眼,我十八岁了。 从当年懦弱胆小的无知幼童成长为仪表堂堂的俊秀少年,师尊口中的小太阳,师兄师姐嘴里的小师弟。 我在紫微宫过的很开心,也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炼丹,画符,布阵,推演天机,以及我最最喜欢的烤鱼。 是的,除我之外,没人敢隔三差五的去瑶池湖里抓鱼,违背师尊定下的规矩。 明目张胆,当着老头的面,我和他聊烤鱼该放哪些佐料。 我吃鱼头,他啃鱼尾。 一老一少,谈天论地。 师尊很喜欢我,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 他会暗中指点我修行之法,点出我浑然不知的短处弊端,甚至不惜破坏门规带我去紫薇禁地,领悟历代祖师留下的宝贵资料。 就这样,我的境界一日千里,武力修为节节攀升。 三十岁那年,我一跃超过大师兄,成为师尊九大亲传弟子中傲视群雄的存在。 三十五岁,师尊赐我紫薇少掌教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受万人叩拜,风光无限。 也是在那一年,我们师兄弟间的情谊悄然转变。 他们变了,我未变。 三师兄借我游历之际伺机埋伏,差点让我命丧黄泉。 二师兄给我下毒,穿肠奇毒无药可解的那种。 五师姐投怀送抱,云雨之后送出蛊虫。 二师兄方难倒是光明正大,约我在后山一决生死。 他的剑刺伤了我的左臂,我的拳,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笑着闭眼,说了句对不起。 我半膝跪地,喊了声二师兄。 手臂的剑伤,真的不痛,哪怕血流了一地。 痛的是我的心,千疮百孔,几乎麻木。 我学会了狠心,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师尊所教的城府与谋算。 更加学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随后的几年,师兄师姐陆续“离开”,九大亲传弟子仅剩我一人。 师尊老了,融合天道,顺利渡过雷劫,终究白日飞升。 我接下了紫薇重担,坐上了那张并不算很舒服的椅子。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命格本相 我曾问过师尊,紫薇的存在是为华夏寻龙点睛,匡扶华夏之主。 那么个人的修行又是为了什么? 师尊笑着指了指天,简单明了的告诉我说:“成仙问道,寿与天齐。” 这是师尊教我的,亦是我如今苦苦追寻的。 我走了师尊当年走过的道路,从亲传弟子到少掌教,直至接手紫薇。 我开始收徒,教他们修行,逐渐放权,一心钻研天道,明悟自身。 很快,十五年过去,我五十岁了。 年过半百,放在红尘俗世已然逼近老年岁月。 娶妻生子,儿孙为乐。 但在修行路上,五十载,不过弹指一挥间。 以我的境界,寿达两百余岁,只多不少。 六十岁,我迈入武道十七层,完整感悟天道,坐实了师尊口中绝世天才的名头。 我以为自己可以像师尊那般坦然接受雷劫的淬炼,洗去凡胎肉体,成就无上仙躯。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顺利渡过了雷劫,却依然逗留人世间。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我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趴在岩石上,哭哭笑笑,疯癫成魔。 我失败了,败在那天地间缺少的造化之气。 周遭的环境在崩塌,寸寸开裂,归于虚无。 我好像又回到“人生起点”,那片一望无际的边疆荒漠。 师尊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青衣的高挑女子。 她握着一柄通体墨黑的长剑,目光清冷,杀机涌现。 “汐月。”我凝望着她,嘴唇喃喃。 天地间最后的一缕造化之气一分为六,散落华夏六脉气运,形成地魂。 我想洗去凡胎肉骨,就必须凑齐造化之气。 而眼前的女人,身为昆仑掌教,与我一样渡过雷劫不死武力十八层的修为。她,在阻止我前行的道路。 “九阳,只要我汐月不死,你就永远没有成仙问道的那天。”她面无表情,肉身溃败。 仿若这无穷无尽的黄沙,立于高处尽情流淌。 “你以轮回转世躲避我的阻挠,我便陪你轮回转世又何妨?” “生生世世,只要有我,昆仑造化你永远别想伸手。” “下一世,不管你在哪,凭这一滴神魂精血,我都能感应到你的存在。” 她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猩红的血落在我的眉心。 滚烫如火,稍纵即逝。 我看着她“兵解肉身”,元神轮回。 而我的身躯,同样在分离。 愤怒,不甘,却又无计可施。 “啾。” 铿锵有力的啼鸣自虚空传出,我木讷的抬头,恍惚间,一只身处熊熊烈火中的大鸟在半空翱翔。 金黄色的眼眸,绚丽多彩的尾羽,体态轻盈,翎羽蓬松。 它飞的很快,转瞬落地,朝我走来。 铺天盖地的火浪将我兵解一半的肉身焚烧,却诡异的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我望着它,莫名生出熟悉之感。 “呼。” 它张开了嘴巴,在我双眼欲裂的惊恐咒骂中,当场吞噬了我即将逃遁的元神。 也是在那一刻,我缺少的记忆涌上心头。 我认出了它的样子,那抹熟悉来自何方。 他,是苏宁。 …… 诛魔潭底,九阳盘膝静坐的身躯颤抖不停。 神情痛楚,模样狰狞。 而我,从昏迷中醒来,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竟然烟消云散。 这让我觉得匪夷所思,委实不敢相信九阳会大发慈悲放过我。 我没事,就证明他天衣无缝的计划一定出现了意外。 难道是三伯醒了,打断了九阳的施法? 还是他临时改变主意,有了其它谋划? 我暗暗思索,屏气凝神,小心到了极点。 我怕啊,怕三魂七魄被九阳融合,世间再无苏宁。 “呵,哈哈哈哈,真凰命格……”九阳悲凉大笑,气息薄弱道:“千算万算,偏偏遗漏了你的命格本相。” “肉身被我夺取,仅剩三魂七魄,你已经死了啊。” “你是死人,残留世间的孤魂野鬼。” 他悲愤嘶吼道:“真凰,真凰护体,涅槃而亡,浴火重生。” “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啊。” “近两千年的等待,无数次的轮回,这一次,我距离成仙问道近在咫尺。” “你毁了我的希望,吞了我元神九成修为,我的一切,全然为你充当嫁衣。” “天道,天道不公,老天无眼。” 九阳肝胆俱裂的咆哮,嘴里喷出大股鲜血。 浸透了衣衫,亦将黑沉不见底的潭水染色。 我这会听的稀里糊涂,真凰?命格本相?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是知道的。 但其它又是什么鬼。 我什么时候吞了他九成修为? 劳资刚才吓都吓死了好吗? “我死,你也别想好过。”九阳面目扭曲道:“窃取我的修为,断送我位列仙班的千年夙愿,我要你苟延残喘于世间所不容。” “诛魔潭是昆仑第二禁地,蕴藏恐怖的魔气与妖气。” “你想做普通凡人?平平安安的渡过一生?” “做梦,做你的春秋大梦。” 九阳似失去灵智,疯狂吼叫道:“苏宁,我要你人不像人,鬼不是鬼,成为华夏第一妖魔,被六脉追杀。” “为我陪葬,肃清罪孽。” “这是你欠我的,你得十倍百倍的还给我。” “轰。” 伴随着他未曾落下的话音,其双手张开,直取深潭。 “来吧,妖魔之气,由我吞噬,融合肉身元神。”九阳满脸陶醉道:“生不如死,恨不能死,这样的滋味,我要让你尝尝。” “呲呲呲。” 浓郁的黑气与猩红聚在九阳的掌心,被他硬生生的“拉”入身体。 其本就痛苦的脸色更添一线苍白。 “咳咳咳,爽,爽到了极点。”九阳嘴皮发黑,嗓音哆嗦道:“不够,远远不够。” “要成妖魔,必锻魔躯。” “苏星阑,这一次我看你如何救你侄儿脱离苦海。” “再来。” 九阳沉入潭底,十指掐诀,凝聚阵法。 一瞬间,浩浩荡荡的浓郁雾气包裹着他,黑红相间,难见其人。 我看的头皮发麻,思绪茫然困惑。 隐隐的,我大概明白了九阳的绝望。 我的命格帮了我,导致他计划失败。 除此之外,他的修为也没了。 之所以现在还能施展术法,是他暂时操-控着肉身。 一旦等他的元神完完整整的被我“吃掉”,九阳,灰飞烟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猪头肉 越来越多的妖魔之气被九阳吸收,他整张脸血肉模糊,溃烂的令人心生作呕。 眼珠凸鼓,脓疮密布。 鲜血淋淋,黑水泛冒。 我看的焦急万分,特-么的,临死还拉我垫背,不是把我往死里坑么。 我是武道修行上的小白痴,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妖魔之气的可怕。 下来诛魔潭之前,在第六峰上我听季玄清说过,妖魔之气会摧毁人的神智,让其沦落为饮毛茹血的畜生。 九阳不管不顾的疯狂做法,显然是在报复我毁他元神之仇。 遗憾的是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能喊,我叫破喉咙也得试试能不能将三伯唤醒。 倘若成为妖魔,被六脉追杀,于世间所不容,这和让我无故去死有什么区别? 别的不说,我该怎么面对家人? 灵溪是昆仑少掌教,她会对我动手吗? “够了,快够了。”九阳无比兴奋的喊道:“魔躯已成,你将是华夏最大的妖魔。” “武力十七层,嘎嘎嘎,谁能拦你?” “你是苏星阑的亲侄子,老苏家唯一的宝贝独苗,他舍得替天行道吗?” “再则,同样的修为,入魔后的你举世无敌。” “当你恢复到武力十八层,华夏大地浩劫难挡。” “我不能成仙问道,那便由你代替我惩罚人间。” “这里,会成为鲜血汇聚的地狱,我亲手布置的人间天堂。” 九阳歇斯底里,喉咙沙哑,激动邪恶之情展露无遗。 蓦然,有火红色的大鸟从他头顶飞出,照亮了昏暗洞窟。 “啾。” 它振翅盘旋,嘴里吐出雷电般的火气。 这一击,落在九阳的胸口。 他癫狂的表情变得迟钝,裂开的嘴角缓缓抿闭。 而后,其双眼失去往日神采,逐渐黯淡。 垂放腰间的双手想要提起,最终无奈放下。 他用尽最后一丝心神与我沟通道:“你赢了,可我也没输。” “咔嚓。” 那股阻挡我控制肉身的力量消散,我的三魂七魄回归本体。 属于九阳的记忆接踵而至,包括他的修为,一点一滴的渗透,很快与我融合。 命格本相越飞越高,以俯冲之势钻入眉心。 “哗啦。” 七根玄阴锁链束缚着我,使得我只能悬浮半空。 借着岩壁散发的微弱光亮,我看到了水面上的自己。 那,不再是我。 是一个早已分不清面容的恶魔丑八怪。 脓疮,黑水,鲜血,混合在一起,半人半鬼。 “王-八-蛋,畜生……” 我默默的流泪,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 是,我不算帅气,谈不上有多优秀。 可从前的我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家人面前,嬉皮笑脸的逗灵溪开心。 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然而此刻,如此丑陋的我,一身妖魔气息的我,我自己都嫌弃自己,哪还有勇气置身光明? 我连包容万物的光明都在惧怕,更何况亲朋好友,我最爱的灵溪? 我心如死灰的坐着,随意挥洒从天而降的恐怖修为。 没有任何的生疏陌生,熟练至极。 我妄想将体内的妖魔之气逼出,可结果,疼的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事实正如九阳说的那样,我的身体被他锻造成了魔躯。 这些妖魔之气与我的身体元神,甚至是三魂七魄,融合在了一起。 除非身死道消,否则实难回到从前。 不知过去了多久,深潭下传出哗哗的声响,三伯浮出水面。 我那叫一个委屈,直愣愣的盯着三伯,眼泪淌的稀里哗啦。 “哎哟我去……” 仰头吐完浊气的三伯视线落在我身上,嘴角戏虐的笑意瞬间冻结。 “大兄弟,你这……” 他搓着脸,抓耳挠腮道:“多少天没见?诛魔潭虽说无聊了点,你也用不着自残吧?” “囔,我丑话说在前头,身体是苏宁的,但你也别妄想拿这威胁我。” “咦,不对不对,你这不是自残。” 三伯脸色骤变,从水底飞出,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细细感应道:“妖魔之气,你个狗-日-的到底做了什么?” “砰。” 我被三伯一巴掌拍进了水里。 下一刻,他揪着我的衣领杀机凛然道:“你想借妖魔之气冲破玄阴七锁的束缚?” “蠢,愚蠢至极。” “玄阴七锁乃昆仑开山祖师以真仙修为炼制的玄阴-精铁,结合数十种阵法相互结合。别说你尚未恢复巅峰修为,便是武力十八层又如何?” “半仙岂能与真仙比?” 我鼻涕眼泪一大把,抹着脸上的黑水喊道:“三伯,我是苏宁,不是九阳。” “砰。” 一只大脚踹在了我的头上,只听三伯冷冷的笑道:“无耻,下贱,为了活命冒充我侄儿。” “怎么说也是紫薇老祖,你的脸呢?” “唔,不过你那一声三伯叫的怪好听的,你再喊一次?” 他大手一招,太玄剑隔空摄取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肉身成魔,你害了自己,更害了我家小宁子。” “即便日后你将肉身归还,他也会被你害的生不如死。” “与其这样,不如一了百了。” “呵,相信他不会恨我。” 我吓的魂飞魄散,连连退避道:“三伯,我是苏宁,如假包换的苏宁。” “你听我说,我给你解释下前因后果。” “你那会陷入心魔,九阳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三伯持剑而行道:“我会信?” 我急了,破口大骂道:“苏老三,你个猪脑子,自家侄儿都分不清,你算什么昆仑三长老。” “你,你敢动我一下,我让奶奶拿拐棍敲死你信不信?” “蜈蚣,放蜈蚣咬你。” 三伯脚步一顿,错愕凌乱道:“行啊九阳,我老苏家的“小秘密”都被你从苏宁嘴里挖出来了。厉害厉害,不给你点教训,你好像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崩溃道:“三伯,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我是苏宁?” 后者气息凝滞,眼珠转动道:“我问,你答。” 不容我拒绝,他快速开口道:“你爷爷生前最喜欢吃什么菜?” 我毫不犹豫道:“猪头肉。” 三伯平静道:“为什么?” 我大声道:“因为我,我喜欢吃猪头肉。” “爷爷每次帮人杀猪要的钱不多,但一定会把猪头带走,尤其是我放寒暑假的那几个月。” “爷爷负责剃毛处理,奶奶负责卤。” “大伯和我爸爱吃猪耳朵,你,你,你爱吃猪脑。” “奶奶说你脑子不好,吃点猪脑补补脑。” 三伯瞠目结舌,可仍旧不敢相信道:“真是小宁子?” 我没好气的继续补充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我妈离开老苏家的第二年,恩,大冬天的晚上,你带着白柚长老偷偷回家看望爷爷奶奶。” “在咱家后院的草垛旁,你搂着白柚长老亲嘴。” “吧唧吧唧的,没把我恶心坏。” “人白柚长老手足无措,你呢,跟个狼似的,抱着她一顿乱啃。” Ps:这边解释下三个问题,第一,汐月并没有真正的出来,她出现的两次都在九阳的回忆里。 第二,苏宁的命格本相吞噬了九阳元神九成的实力,他之所以还能操控身躯吸收妖魔之气,是因为那会还没有与苏宁彻底融合。一旦融合,肯定是全部的都归苏宁所有。 第三,关于前期我留下的苏宁与灵溪站在对立面形同陌路的坑,从一开始,我想的写的就是前期护夫狂魔。在苏宁弱小的时候,有一个女孩为了他不管不顾。那么后面,当苏宁强大了,宠妻狂魔是必须的。 对立,代表灵溪昆仑少掌教的身份,她没得选。 简单来说,你打由你打,你闹由你闹,我苏宁叫一句疼算我输。 本来没打算说透的,保持悬念。奈何这两天问的人太多,喜欢灵溪和苏星阑的书迷彻底压制了主角。 所以,人家以后是苏老魔,大魔头啊。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三伯的谋划 三伯尴尬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这,这你也想起来了?” 我拍了拍脑门,只觉得思维异常清晰。 或许是融合了九阳堪比半仙的元神灵体,许多从前遗忘的事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三伯将太玄剑搁置岸边,帮我擦去脸上的黑水,嗓音放轻道:“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吐了口痰,满心悲凉。 半个小时后,当我说完九阳的所作所为,命格中的真凰本相,三伯沉默了。 他端坐半空,目光涣散。 很久,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没想到这等传言竟然真实存在。” “你大难不死,按理说是上天眷顾。可你遇到了九阳,这家伙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魔鬼。” “魔躯已成,你以后……” 三伯神色复杂,痛惜低头道:“入魔是早晚的事,华夏再无你容身之所。” “妖魔之气,这与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不同。” “拿我举例,被心魔操-控,我会忘掉前尘往事,但我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自镇诛魔潭是以防万一,怕我浑噩间伤天害理牵连昆仑,不得不防。” “奈何你不一样,有朝一日,当妖魔之气腐蚀你的心智,你会魔化。” “饮毛茹血,杀人成狂,六亲不认。”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这世间谁能拦你?” “我,倒是能试试。撇开荡妖剑法的心魔不说,我是你三伯,我杀了你,你杀了我,谁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三伯伤感道:“再则,九阳的巅峰修为是武力十八层,你继承了他的根基,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你迟早会迈入巅峰状态。” “那个时候,你举世无敌,华夏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浩劫。” 我艰难开口道:“没办法让我恢复从前?” 三伯抿嘴不答,仰天长叹。 我惨笑道:“我还有多久会被魔化?” “溪溪明年三月渡红鸾劫,我爸被人囚禁生死难测。” “奶奶想我回桃山村,一是看看我和溪溪。二来,她想亲口听我说你在昆仑平安无事。” “这些事,我得做完。” 三伯摊开一只手,又默默收回一根手指道:“四个月,甚至等不到四个月。” “你的元神,肉身,以及三魂七魄与妖魔之气融合。” “这会尚能保持清明,是你下意识的在利用修为压制魔气渗透思想。” “压得住一时,压不了一世,此计难以长久。” 我拍了拍身上的锁链,坚定道:“放我走,我要回京都,回桃山村。” 三伯忧心忡忡道:“四个月后呢,你怎么办?” 我强颜欢笑道:“能怎么办,我不想成为魔头,亦不想伤害无辜百姓。” “四个月,恩,大不了返回诛魔潭,你把我压在潭底,咱俩做个伴。” 三伯无语道:“你奶奶会掐死我的。” 我一边咧嘴大笑,一边揉着湿润的双眼回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以前常挂在嘴边的话,忘了?” 三伯落寞道:“我那是埋汰自己,你小子,我明明答应了你爷好好照顾你,护你安危。” “完啦,食言了。你爷泉下有知,梦里都得拿我当猪宰。” “一刀入喉,那血啊,刺啦刺啦的。” “下开水烫毛,刮皮……” 三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愁眉苦脸道:“都说苏家祖坟冒青烟,我怎么觉着青烟变黑气了?” “啥情况?谁造的孽呐?” 我鼓着腮帮没有接话,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三伯双手掐诀,态度蓦然庄重道:“九阳说六脉地魂魂血可助我祛除心魔,身为昆仑三长老,我无法置死地而后生。” “我一出手,不管是太玄剑还是昆仑术法,即便如你这般毁容,都会被人识破身份。” “这是我不敢尝试的最大缘由,但你可以试试,毕竟有一半的机会。” “家人,你不用管,有我在,昆仑不灭,算不到你头上。” “不过保险起见,你最好改头换面。” “砰。” 第一根玄阴锁链松开,飞落潭水。 三伯砸了砸嘴,直言不讳道:“算了,你现在长的跟鬼一样,我特么都认不出你,更别说外面那群人了。” “瞧瞧,天赐良机,明目张胆的抢。” “九阳是曾经的紫薇老祖,所学的术法归紫薇一脉。啧啧啧,天大的喜事,顺便帮灵丫头争夺气运嫁祸紫薇。” “尼玛,这么细算下来,老天仍在间接照顾你啊。” 三伯越说越高兴,十指飞舞,仔细打量我“惨不忍睹”的脸庞,左瞅右瞅,最终得出结论道:“确实吓人,你不说自己是苏宁,劳资打死不敢相信。” “砰砰砰。” 锁链接二连三的弹开,直至最后一根飞入半空,悍然下坠。 溅起浪花冲击岩壁,沉入潭底。 三伯松了口气,抹着额头汗水瞪着我道:“刚才的话听清楚了?”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入魔成为华夏祸害,不如放手一搏争取一线生机。” “当然,抢归抢,本心照样得坚守。” “如果能暗中窃取自然最好,窃不到,换条路走走,千万别滥杀无辜。” 顿了顿,他干咳几声,叮嘱我道:“那什么,取一滴魂血是取,两滴也是取。方便的话,顺带稍上我那一份。” “诛魔潭再好,终究不见天日。” “九阳有句话说的很对,外面鸟语花香,环境好,空气好,哪哪都好。” “借太玄剑气冲刷体内魔心,随机换取清明,怎么的也比不上外界的自由自在。” “你奶挂念我,我何尝不想她呀。” 三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郑重其事道:“内心美才是真的美,别在乎长相。” “你看我,先前看你觉得反胃,但一会会的时间,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咦,你的眼神是在质疑我?” “我去,三伯的话都不信了?” “呕……” “不是,最近肠胃不好,真不是因为你。” 三伯掐着脖子干呕道:“你属于粗犷的美,需要有缘人慢慢体会。” 我懒得理睬三伯“恶意”的打趣,飞至角落,抓起他私藏的零食狼吞虎咽。 什么旺旺小小酥,旺旺仙贝,统统往嘴里塞。 没有时间观念,在诛魔潭呆了多少天我估算不出来。 但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想来最少有半个月了。 三伯笑眯眯道:“昆仑藏宝阁有人皮面具,薄如蝉翼,你贴在脸上,运功镶嵌在皮肤内。凭你的修为,天底下几乎没人能发现破绽。” “不想灵丫头伤心,最好隐藏事实真相。” “知道的人越少,越方便你日后夺取魂血。” “改变嗓音,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那一天的山脚 不得不说,三伯的出谋划策让我心动不已。 根据九阳留下的记忆,六脉地魂是天地间最后一缕造化之气一分为六的衍生。 而造化之气,是洗去凡胎肉体成就无上仙躯的稀世珍宝。 至于地魂,属于华夏大地上最纯净的灵体,用它的血祛除荡妖剑法产生的污秽心魔,我觉得可行性很大。 这一点,九阳并没有撒谎欺骗三伯。 退一步说,哪怕魂血对我没用,可只要能帮到三伯,我依然会义无反顾的前去“窃取”。 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在所不惜。 “走吧走吧,回去告诉你奶,就说我好的很。”三伯不耐烦的催促道:“到底能有多好,就看你的了。” “是继续留在诛魔潭不见天日,或是大摇大摆的去外界潇洒,完全取决你是否能成功搞到魂血。” “有道是上阵父子兵,魂血看苏宁。” “恩,快滚,劳资等不及了。”三伯嚷嚷道。 我嚼着旺旺仙贝,若有所思道:“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六脉各显神通,手段尽出。” “明着,暗里,无所不用其极。” “溪溪很累,我想帮她,趁着我或许仅有的四个月时间,将其余五脉的入世弟子挨个废掉。” “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亦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三伯手扶额头,哭笑不得道:“所以你想凭一己之力,将全部气运汇聚昆仑?” 我坦然回答道:“是。” 三伯摆手道:“不行,华夏六足鼎力的局面维持了数千年。所谓的气运之争对山门底蕴确实很重要,可说到底,半斗气运足以维持任何一脉百年不衰。” “天下气运分九斗,你全给了灵丫头,剩下五脉玩个毛啊。” “你这样做,昆仑会立马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被群起而攻之。” “要我说,你稍微帮帮灵丫头是绝对可行的,也在规则之内。” “太过火的事就别做了,你身怀真凰命格,灵丫头真龙命格,你们俩加起来占了四斗气运。” “四斗,知道什么概念?” 三伯悠闲的抠着鼻屎,随意乱弹道:“昆仑八百年不用愁啦,就这,你小子还知足?还想给我乱整幺蛾子?” “气运之争,争的是气运,同样是小辈间的磨炼历练。” “若非如此,六脉为何约定不许各脉掌教插手?这么简单的事看不明白?” 三伯恨铁不成钢的嘀咕道:“你的任务是解决妖魔之气,顺带救我脱离苦海。” “这是重点,圈起来好嘛,要考的啊。” “只要你活着,平安无事,这才是灵丫头最想要的,懂呗?” 我丢下薯片袋,转身即走道:“你再熬一熬,我尽快搞定魂血。” “成与不成,四个月内我一定回来。” 三伯目送我离开,突然开口道:“别急,我再教你一手。” 说着,他悬浮水面各种掐诀,有意放慢速度给我观看道:“喏,昆仑秋风术,攻击性术法。” “嗖。” 狂风呼啸,潭水涌动。 又在顷刻间掀起数米波涛,震耳欲聋。 “霜杀百草,可攻可防,瞧好了。” 三伯一鼓作气,掌心如鱼,以刁钻手势曲折前伸。 “唰唰唰。” 随着他连续的煽动,水浪分离,形成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黑沉水珠,起码有上千颗。 “进,为攻。”三伯大手一拍,身体前仰。 只听嗡鸣入耳,那些悬浮的水珠以惊人速度闪电疾驰。 “退,可守。” 三伯双腿弯曲,掌心合拢。 数千颗水珠齐齐炸裂,化作漫天水雾,凝聚成厚重水幕挡在三伯身前。 “这一招叫童子拜佛,是我十几年前从佛门秃驴那偷学来的。十成学到八成,你凑合看。” 三伯八指相连,拇指拉开距离。 其嘴里喷出一口血雾,悄然弯腰。 “咚。” 闷声回荡,上下起伏的水浪如被泰山压顶,转眼风平浪静。 “道门的撞天钟,不是术法招式,适合贴身肉搏。” 三伯双手上摆,腰身半躬,坐腿向后半捋,强势撞出。 “咔嚓。” 前方十几米外的岩壁应声炸裂,石屑纷飞。 “记住了没?”他气沉丹田,面色紧绷道:“嫁祸紫薇是个不错的法子,但我仔细琢磨了下,方玟萱与紫薇交情不错。” “你害了紫薇,她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你们母子俩,是和好了吧?”三伯欲言又止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心无芥蒂。 三伯咧嘴道:“你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理当如此。” “保护她的紫薇门人身份很高,或许……嘿嘿,暂且留着吧。” “能做朋友,总比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要强。” 三伯话音一转,嘱咐我道“争取别让人家探出你的底细,修为杂一点乱一点没事,权当掩人耳目。” 我闭上双眼,努力将三伯所教铭记于心。 继承了九阳的妖孽天资与恐怖修为,这些招式在我脑海转换重叠,很快烙入记忆,理解的清清楚楚。 “昆仑藏书阁第五层有五脉的其它术法,算不上秘术绝学。乃门下弟子数千年的搜罗,这会倒派上用场了。”三伯笑着说道:“你好好研究下,不求精益求精,力求以假乱真。” “另外,开启石门后你尽管走,由我向大师兄言明前因后果。” “对了,给你爷上坟的时候记得帮我说说好话,让他千万别托梦找我。” “就算真找我,也不要拿杀猪刀。” 我迈在半空的右脚一个虚晃,差点没趴地上。 不愧是我三伯,从来没个正形。 “嘎吱。” 十几米高的巨门被我一掌轰开,我看到了守候在外的季玄清与杜奇瑞。 不等他们有所动作,我的身影爆冲而出,快到只留残影。 准确来说,他们拦不住我,甚至看不清我的长相。 而隐匿主峰的昆仑三十六剑,就更加难以察觉我的存在了。 一个小时后,昆仑藏宝阁。 季玄清孤身前来,将两只木盒放在门外,目光巡视四周,语气低落道:“孩子,苦了你了。” 我躲在暗处紧咬牙关,默默无声道:“苦亦不苦。” 季玄清走后,我打开了木盒。 一只放有华夏五脉的杂乱术法,一只藏着三伯口中的人皮面具。 我深深吸了口气,身影在原地消散。 那一天的昆仑山,风很大。 那一日的昆仑山脚有丑陋少年“负重前行”。 那一天啊,陨落的真凰星再次明亮,华夏震动。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自己和自己吵架 道门观星台,太虚子望着云层天际放声大笑。 “如何,怎样?我说真凰涅槃浴火重生,你们几个非和我争,这下输了吧?” 他洋洋得意的甩袖转身,举着食指挨个数落道:“老三,你输给我十坛果子酒。老六,二十张虚云符。老八,我半年的臭袜子由你亲自洗。” “哈哈哈,传言不虚,诚不欺人。” “外面那群傻蛋一个月前兴高采烈,这会估计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丢人现眼,愚蠢白痴。” 太虚子扭头吐了口痰,尽显不屑。 八长老长吁短叹道:“大师兄,真凰星是否陨落,对道门而言无关紧要。” “散尽的气运归于天道,咱们抢不着偷不到。” “当务之急是浊雀拂尘,得找到凶手夺回道门至宝,为七师兄报仇雪恨。” “还有四师兄,那神秘人一击摧毁九宫法盘设下的九阵合一,使其五脏六腑受损严重。” “二师姐虽说伤势最轻,也好不到哪去。” 六长老应声附和道:“不错,此次计划堪称完美。若没有神秘人横插一手,杜奇瑞等人必死无疑。” “苗疆之行,外界盛传神秘人是紫薇肖岫烟,您说是无稽之谈。” “但此刻,道门亲身经历,神秘人施展的术法确确实实是紫薇一脉,这……” 他懊恼低头道:“这难道有假?” 太虚子不予回答,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独自饮茶缓慢开口道:“肖岫烟与季玄清有旧情,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肖岫烟是少掌教,为情所困自毁双目撂挑子情有可原。” “现在呢,她不再是区区少掌教,是身系紫薇兴旺的领头人。” “光凭这一点,她绝不敢冒天下大不讳破坏六脉约定。” “神秘人的身份有待细查,慢慢来,不急。” “只希望小争儿别因此灰心丧气。” 太虚子转动杯盏,眼窝鼓涨道:“苏宁身怀真凰命格已然落实,那么灵溪呢?” “身为季玄清的得意弟子,昆仑下一任接班人,她的命格又是什么?” “李木子成为弃子,席冬瓷入世。”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咯。” …… 京都昆仑总部,二十三层顶楼办公室。 灵溪早上八点过来办公,资料书册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她愣是一本没看。 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心情太好。 她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边横放手机观看综艺节目,一边抱着爆米花桶,笑声悦耳,轻盈灵动。 时不时抬头望天,望向那颗明亮的真凰星,眼眸呀,宛如弯月。 “师姐,我这个,得出去办点事。”裴川支支吾吾的靠近,搓着手道:“您知道的,师傅离开京都的那天把我身上的私房钱都收刮了。穷,穷的叮当响。” “您看,能不能先借我点。不要多,一,一百万。” “不不不,五十万也行。” 裴川狗腿的端茶倒水,送到灵溪身前的小巧茶几上,讨好道:“从工资里扣,记在账上,年底一起算。” 灵溪咬着爆米花眨眼,含糊不清道:“五十万够吗?” 裴川紧张道:“四,四十万?” “呜呜呜,师姐,不能再少了。” “我这次真不是花天酒地,是去鬼街购买画符的特殊材料。” 灵溪拿起纸巾擦拭嘴角,大气道:“给你两百万,好好画。” 裴川两腿一软,硬生生跪在地上。 我了个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灵溪诧异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两百万而已,何至于此。” 裴川迫不迭的爬起,激动的“热泪盈眶”。 灵溪随手写了张纸条,盖上专属的印章“签名”,轻飘飘道:“财务部拿。” 后者欣喜若狂,接过“两百万”夺门而出,生怕某人会反悔。 灵溪耸了耸鼻子,露出小狐狸般奸诈笑意,继续吃着爆米花道:“喏,我家小宁子从你那借了两百万,这会两不相欠。”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嘛。” “唔,慢如蜗牛。” “肯定没想我,不然哪会这么慢呀。” “哼哼哼,竟然敢不想我?” “对,一定是这样。” “呵,我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我就无理取闹了,怎么样。” 办公室里,某个无敌可爱的女孩神神叨叨,自己和自己吵架。 吵架的同时还不忘吃颗爆米花,嘟囔着小嘴,要多生气有多生气。 这一幕,是外人难以见到的。 …… 嫣然娱乐城,自方玟萱离开陈家大宅,她索性带着苏童鸢搬到这边与妹妹方玟嫣作伴。 楼上楼下住了几天,确实不太方便。 习惯了清净优雅,娱乐城的吵闹让她心浮气躁,几乎彻夜难眠。 没辙,方玟嫣不惜花费巨额资金购买了一处独立宅院。 恩,就在娱乐城的后面,十几分钟的路程。 下午,天气变得阴沉。 方玟萱在新家打扫卫生,一会擦拭家具,一会指挥苏童鸢去井边清洗拖把。 而院子里,死里逃生的苏明康心不在焉的摆弄盆栽。 松松土,剪剪枝。看似很忙,实则无聊无趣。 十二年后的再一次相聚,他对她的恨意,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那份深埋心底的感情至始至终不曾改变。 就如苏老三笑话他时说的那些话“你要是真恨她,房间里的全家福早该丢了。” “她当年亲手给你做的衣服,床上的枕套,你也不会留着。” “想就是想,装什么死鸭子嘴硬。” 那时候,苏明康“凶神恶煞”的反驳过,句句在理。 但他心里清楚,那些不过是他惦记她找出的借口。 骗得了旁人,还能骗过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他想了很多。 包括再续前缘,让碎裂的家庭破镜重圆。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两个孩子。 可方玟萱似乎没那方面的意思,对他不假辞色,冷淡至极。 该吃吃,该喝喝,无视他的存在,视如空气。 再则,苏明康思想保守,一想到她曾经和别的男人…… 他迈不过那道坎,堵得慌。 “哎。” 他拿着剪刀,重重叹了口气,无精打采。 “爸,男子汉大丈夫,你想和妈和好,你先表个态不行吗?非得让妈主动?”苏童鸢心思玲珑,窃窃私语道:“去呗,脸皮厚一点。老夫老妻的,你害哪门子羞呀。” 苏明康苦着脸不说话,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厨房里的漂亮女人,气呼呼的埋头松土。 现在的他好像也配不上她了。 好几亿的房子说买就买,他这个一辈子只会种田的庄稼汉凭什么? 更重要的是,那块本该属于他的土地,被别人松了土。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想的那个别人,从头到尾就没碰过那块沃土。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生意兴隆 九月下旬,红鱼名下的古董店。 一位面色蜡黄,相貌平庸的青年男子挎包而入。 看年纪,也就三十岁左右。 一米八的个头,斯斯文文,略带病态。 他站在货架旁,上下观望,仔细打量,显得兴致勃勃。 店里负责帮忙的伙计连忙从柜台后迎出,热情招呼道:“都是好东西,小哥您瞧上哪样了?” 对方笑而不语,抖了抖单肩包,沉甸甸的。 伙计心领神会道:“有货要出?” 青年男子点头道:“是的。” 他的声音极为沙哑,好像很多天没喝水了,听起来十分刺耳。 伙计下意识抠了抠耳孔,转身领路道:“哪方面的宝贝?自己有研究吗?” 青年男子从容答道:“一尊香炉,具体年代不确定,所以拿过来瞧瞧,你给掌掌眼,报个合理价位。” 走到角落木桌,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伙计戴上白手套沉声静气,面露期待。 青年男子小心翼翼的放下背包,拉开拉链,捧出一尊二十厘米高的黑釉香炉。 伙计俯身检查,顺手举起了放大镜。 左摸摸,右转转,半晌,他犹豫不决的说道:“看造型,应该是宋代的。” “宋代的香炉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封闭式,有盖。一种是敞开式,无盖。” “封闭式的称熏炉,开敞式的叫香炉。” “您这一尊有盖,炉盖作莲花状……” 伙计的话尚未说完,青年男子开口打断道:“我只在乎它值多少钱。” “价格满意,东西归你所有。” “诚心要的话,我吃点亏也没关系。” 伙计歉意道:“小哥,不瞒您说,我能瞧出这东西是宋代的,但却无法辨明它的真假。” “这样,您去沙发上坐坐,我给您上壶茶,您先喝着。” “我给老板打电话,由他亲自鉴定。” 青年男子干脆道:“行啊,需要多久?” 伙计摘下白手套道:“最多十分钟。” 说完,他掏出手机急匆匆的离开。 青年男子惬意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哈欠连天。 没过一小会,伙计送来茶水,站守一旁道:“老板马上到。” 青年男子满意道:“如果是真品,一百万值不值?” 伙计反问道:“您来之前就没在网上查查资料?” 青年男子坦白道:“查了,乱七八糟稀里糊涂,愣是没看懂。” 伙计乐了,忍俊不禁道:“七八十万总是值的。”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茶喝了半盏,身穿青袍的蒋岳中姗姗来迟。 他手里夹着烟,拎起香炉把玩了一阵,随后大咧咧的坐到青年男子对面,直截了当道:“东西我看过了,是真品,你想卖多少钱?” 后者竖起两根手指,笑容玩味。 蒋岳中摇头言明道:“不值,炉盖有裂纹,底部边缘的釉色不够通透,最多九十万。” 青年男子当即起身,表情阴厉道:“我只想告诉你,事不过三。” “桃山村你不该去,老苏家的人你更没资格动。” “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吞云吐雾的老道士神色骤变,惊恐嘶叫道:“苏,苏星阑?” 青年男子不承认亦不反驳,隔空取茶,一指弹出。 蒋岳中毫不犹豫侧身躲避,三张黄符在胸口燃烧,火光大亮。 青年男子讥诮道:“上次跌半境,这次呢,你想跌多少?” 他说话的同时,立于原地的右脚轻轻跨出。 “轰。” 悬浮半空的杯盏带着恐怖威压冲向老神棍,明明碎成粉末,却诡异的凝聚成团。 蒋岳中双眼瞪大,充满猩红之色,青袍鼓动道:“我并未伤害苏家人,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苏老三,我,我当初呆在陈家身不由己,只是想借苏明康换张保命符。” “你不欺负我会死啊。” 青年男子充耳不闻,再次跨出。 这一步,蒋岳中燃烧结阵的三张黄符尽数熄灭。 “哇。” 他捂着嘴巴,不受控制的倒退。 鲜血从指缝间渗出,落在白色的地砖上,格外耀眼。 “嘭嘭嘭。” 货架上的陶瓷古董被大力撞击,齐齐坠落,那一地的碎片呀,看的瑟瑟发抖中的小伙计心疼不已。 “这次压你两层修为,没有第三次……” 青年男子眯眼,寒光乍现道:“第三次,我会割下你的脑袋当球踢,决不食言。” 老道士背靠货架,痛苦喘息道:“无耻,有本事同修为打一场。” 青年男子认真道:“好,我用武力十一层的修为陪你玩,你敢吗?” 蒋岳中翻了个白眼,没敢争辩。 他这会身受重伤,即便是同修为也肯定打不过眼前的“疯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傻。 青年男子嗤笑道:“我这尊香炉值多少钱来着?九十万是吧。” “来,拿钱。” 他面朝小伙计,瞬间和蔼可亲道:“我要现金,有吗?” 小伙计哪敢说没?连滚带爬的去凑货款。 直到九十万现金摆在桌面上,青年男子一摞一摞的放进单肩包。 临走还不忘把属于自己的香炉一起抱走,说了声谢谢。 蒋岳中恶心坏了,本来压制住的翻腾气血一股脑的涌向嗓子眼。 “怎么,不服气?” 青年男子察觉到老道士的异样,拍着香炉解释道:“昆仑主峰大殿里的东西,季玄清的宝贝疙瘩。我下山时顺手牵羊带出来的,你不怕麻烦,给你就是。 蒋岳中悲愤吼叫道:“滚。” 青年男子驻足留步,一本正经道:“说话客气点,我最讨厌没有礼貌的人。” 老道士哇哇的吐血,惨然闭目道:“您,慢走。” 青年男子开心了,拱手客套道:“生意兴隆呐。” “噗。” 受不了羞辱的老神棍急火攻心,当场昏迷。 半个小时后,红鱼赶到店内。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沙发上奄奄一息的蒋岳中,顿时眼泪婆娑道:“怎么了这是,你,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七吗,怎么又受伤了。” 老道士目光黯淡,失魂落魄道:“再没天下第七啦,或许连第十七都排不上了。” “鱼儿,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放弃陈玄君吗?” “这,便是理由。” “不走即死,走了,尚能捡回一条命。” 红鱼颤声道:“苏家的男人?” 蒋岳中木讷回应道:“天下气运分九斗,别碰昆仑,别碰和那家伙有关系的人。” “咱们慢慢来,有的是机会。” “乖了,扶我进去疗伤。” 红鱼俏脸一红,羞怒道:“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裤裆里的东西。” 蒋岳中龇牙咧嘴道:“你放我吧,这一次是真疗伤。” “嗷嗷嗷,轻点,肋骨断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借刀杀人 青年男子出了古董店,打车前往京都南大街。 他先去手机店买了款和从前一模一样的苹果手机,又去移动营业厅补办曾经的手机号。 因为没带身份证,遇到了营业员的“刁难”。 没办法,他只好去路边报亭买了张黑卡。 第一时间,他给家里打去电话。 听到奶奶熟悉的嗓音,他强忍鼻腔里的堵塞柔声回答道:“我很好,三伯也没事。” “快的话他今年年底回家,慢一点,可能明年年初。” “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 “我爸给您打电话啦?” “好好好,您说了算。” 聊了大半个小时,他病态的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笑容。 而后,他费了点功夫验证微-信,收到了许多条留言。 孟凡的,萧茗荷的,裴川的,柳塘的…… 留言最多的,是一个动漫女生头像,被他置顶聊天且备注媳妇的人。 他蹲在路边,默默点开聊天框,将留言记录拉到最上面。 媳妇:“臭苏宁,我爱吃的酱黄瓜在冰箱第几层?找不到了哎。” “不回我,手机没信号了吗?” “你的运动鞋好臭,帮你刷鞋熏哭我了,眼睛疼。(委屈的表情)” “我今天给奶奶打电话啦,嘻,她问我什么时候跟你回家。我说九月中旬,你差不多能赶回来,没问题吧?” “天大的喜讯哦,你爸……叔叔平安归来,目前在你妈那修养。没有受伤,不用担心。” “今晚肚子好饿,想吃你烧的排骨海带汤。(可怜兮兮)” “小苏同学,唔,突然有点想你。” “哼,就一丢丢想你,别得意。” 再后面,诸多的留言都是在同一天发的。 他看了下日期,应该是他进入诛魔潭的那一晚真凰星陨落之后。 “苏宁,你没事的对不对?” “回我条信息,就一条。” “我又没胡乱吃醋,你凭什么不理我。” “你个大骗子,你明明答应我会回来的。” “我恨你,恨你,讨厌死你了。” “我根本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密密麻麻,一整页的“对不起”三个字。 留言到这,下面变成了语音。 他眼窝湿润的点开,右手颤抖不停。 每一段语音都很长,她喊着他的名字,抽泣哽咽,难以自控。 在留言记录末端,有一段很长的文字。 媳妇:“苏宁,黄泉路上走慢一些,一定要等等我。快的话,明年三月我就可以下去陪你了。” “如果,如果师傅用其它方法帮我压制了命劫,你也别着急,等气运之争结束,我圆满完成任务,无愧昆仑,我照样会去找你。” “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你走了,我哪有苟活于世的道理?” “比起你喊我师傅,其实,你喊我媳妇的时候最可爱。” “我喜欢听,喜欢看你嬉皮笑脸又怕惹我生气的样子。” “可惜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我好后悔,后悔没亲自陪你去昆仑山。” “那样的话,要死一起死,死在一起,多好呀。” “以后,我不会再想你。” “因为我的心跟着你去了阴曹地府,只剩躯壳。” “躯壳,是没有思想的。” 最后一段看完,青年男子捂着胸口,只觉得揪心疼痛。 疼的他喘不过气,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 他想给她打电话,给她回信息。 可他不敢。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告诉她诛魔潭底发生的一切。 难道非要他亲口说出自己入魔了吗? 难道要他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将那血肉模糊令人作呕的样子给她看吗? 四个月的时间,等同四个月的寿命。 这样的事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她呢? “溪溪。” 他握着手机,踉跄起身。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奔流不息的人群,无影无踪。 …… 京都市区,状元路。 一家毫不起眼的书店里,柜台后的座椅上,白南弦手捧书籍,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 原本用来对付紫薇和昆仑的重要筹码被陈玄君换走了,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暂时放弃。 疯狂不代表盲目,更不代表要“自投罗网”。 正如蒋岳中说的那样,李木子的低级圈套,仅此而已。 身中紫薇七星海棠奇毒,早晚都得死。哪怕借助某些天材地宝进行了压制,最多十年,仍然逃不过宿命的安排。 气运之争方才开启半年,他有足够的时间再去谋划。 他甚至有些感激陈四爷了,是他让自己有了冷静思考的机会。 谋而后动,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比起成为佛门弃子的李木子,白南弦自问还有足够的底牌。 起码在师妹裴姝尚不能挑起运宗重担的这几年,他得走在前面。 为她铺路,为她筑石搭桥。 “噗。” 瓜子皮飞出,好巧不巧落在了进门的客人身上。 是一位挎着单肩包的青年男子,面色暗黄,眼角残留泪痕。 白南弦霍然起身,歉意开口道:“不好意思,没见着有人进来。” 对方挑了挑眉,表示不在乎。 白南弦客气的递了根烟,询问道:“买什么类型的书?” 青年男子硬邦邦的回道:“故事会。” 白南弦差点笑出声来,尼玛,多大年纪了,还看故事会? 幼不幼稚啊。 他鼓着腮帮,狠狠压制笑意道:“那个,往前走,第三排书架最上面。” 青年男子说了句不会抽烟,自顾前行。 白南弦美滋滋的点上,重新坐回靠椅嗑瓜子。 六七分钟,青年男子走了出来,没拿故事会,反倒捧了本《三十六计》。 白南弦好奇道:“没找到故事会?” 对方面无表情道:“故事再好看,终究是胡乱编造的,没什么意思。” 白南弦深以为然,掐灭烟头道:“对,成年人就该看点成年人该看的书。” “三十六计好啊,配一套孙子兵法,挺适合现今社会的生存之道。” “哦,这本书三十块。” 青年男子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豪爽道:“不用找了。” 白南弦也不矫情,道了声谢。 前者当着的他的面将三十六计翻到“借刀杀人”那一页,直接撕下。 白南弦满脸错愕,搞不懂对方此举何意。 青年男子漠然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秋后算账,借刀杀人。” “苗疆之行,你派出去的四位长老很不错。” “虽然都死了,但依然不足以平息我心中的怒气。” “伤我,不要紧。” “可谁敢欺负我媳妇,我就得帮她讨回来。” “从前记仇,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记仇,我只恨举世无敌。” 对方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七十块,是买你命的。” 白南弦大吃一惊,扭身欲逃。却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动弹,无形中的束缚,好似围绕八方的透明渔网,将他直愣愣的困在原地。 “记住,杀你的是佛门。” “这一招,叫童子拜佛。” 青年男子八指相连,拇指拉开距离。 其嘴里喷出血雾,悄然弯腰。 “你……”白南弦瞳孔放大,面容扭曲。 “你,你是苏……” 最后一句话,他无力再说,已然咽气。 没人知道他说的那个苏字代表着谁。 心脉俱断,魂飞魄散。 世间犹有运宗在,不见当初白南弦。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我负责貌美如花 天下气运分九斗,命格本相三十六。 白南弦月兔命格,比不上独占两斗气运的真龙真凰。 亦不如师妹裴姝天生九尾占半斗气运来的侥幸。 简单来说,他受上天眷顾不假,却无法得到气运反哺。 而身怀真龙真凰以及九尾命格者,这样的特殊命格什么都不用做。天道会将“划分好”的气运自冥冥中赐予他们,无时无刻,直至圆满。 是天道的不公,奈何无人能打破这份“惯例。” 所以白南弦需要谋划争夺,抢半斗气运,以此稳固运宗百年底蕴。 半斗,是他这种普通命格所能储存的最大容量。 只可惜他失败了,一败到底再无从头开始的机会。 正如此刻,那颗属于他的月兔星逐渐黯淡,陨落无声。 俗世凡人看不到这等异象,可落在各方势力的眼中,很快溅起圈圈涟漪。 尤其是运宗,那几个为数不多知晓白南弦命格的知情者,他们,满心凄凉。 又比如护送裴姝返回师门的运宗大长老,他跪地不起,嘶声长啸。 近在迟尺,远在天涯。 哪怕早有预兆,哪怕他拼了命的原路返回,亦为时已晚。 …… 傍晚,夕阳西下,余晖金黄。 普济寺的山脚阶梯,身挎单肩包的病态青年匀速步行。 与诚心前来供奉叩拜的香客不同,他的脸上充满杀机。 不苟言笑,若隐若现。 半个小时后,他登上山顶,旁若无人的穿过大雄宝殿,向后山竹林走去。 那里,已然成为佛门弃子的小和尚正在煮茶。 以他如今的身份,再也没资格喝万金难求的云雾茶。 好在他还是亲传弟子,是李家家主的亲外甥,不缺钱,亦舍得花钱。 孤品珍茶喝不到,世俗好茶从来不缺。 他看到了青年男子,柔和的目光稍有冻结,随之不着痕迹的瞥开。 后者站到他对面,安然坐下。 李木子开门见山道:“白南弦是你杀的。” 青年男子推动杯盏,嗓音沉闷道:“给我来一杯。” 李木子叹气道:“尚未煮开,火候不到。” 青年男子双手垂落,安心等待。 李木子又问道:“我该叫您昆仑三长老,还是叫您星阑前辈。” 青年男子摇头道:“我不是他。” 李木子面露狐疑,笑意自嘲说道:“不管你是不是他,你来这无非是要杀我。” “你来晚啦,有人先你一步约我喝茶。” “而她,也是要取我性命的。” 青年男子强硬道:“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李木子放下铁杵,自顾点了根烟,双眼半眯道:“死在谁手里我不在乎,我就想知道一个问题。” “苗疆之行,杀我佛门四位长老的是不是你。” “你,到底出自哪一脉?” “真的是紫薇吗?” 青年男子皱眉道:“这是三个问题。” 李木子哀求道:“将死之人,给我一个痛快,让我安安心心的走。” 青年男子玩味道:“我凭什么满足你的要求?你死了,我会很开心。” “你越不甘心,我心里越痛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木子激将道:“你不敢。” 青年男子不为所动道:“恩,我不敢。” 小和尚放声大笑,笑到眼泪滚落。 他握住壶柄,倒出滚烫的茶水,喃喃自语道:“现在我相信你不是苏星阑了。” “那个疯子,从来敢作敢当。” “藏头露尾的下贱行径,他不屑为之。” 青年男子吹开茶水表面的浮沫,寒声道:“你的心乱了,茶变了味。” 李木子悲壮道:“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青年男子感慨道:“是啊,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这茶,不好喝。” “既然喝不下,就不陪你玩了。” 李木子双眼紧闭,视死如归。 青年男子一指点出,当即起身。 “砰。” 茶水飞溅,小和尚的眉心涌现血花。 他艰难的张嘴,努力挤出笑容。 最后,他仰头倒地,生机全无。 青年男子捡起单肩包,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竹林的小路上,身穿青衣的绝美少女远远的望着他。 少女很美,倾城绝世。 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是他微-信里置顶聊天备注媳妇的那个人。 他心生惶恐,下意识的躲避,擦肩而过。 “等等。”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女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视线上下游离道:“不回家?” 他愣住了,一头雾水。 “砰。”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青衣少女大怒道:“你脚下穿的鞋是我亲手买的。” “你右耳垂后面的那颗痣怎么不知道遮掩?” “手,虎口位置的刀疤,你小时候拿你爷爷的杀猪刀无意间割伤的。” “戴个人皮面具装腔作势,一剑刺死你信不信?” 青年男子不敢动,低着头,似犯错的孩子老老实实。 少女伸手道:“手机拿来。” 青年男子支支吾吾的回道:“姑,姑娘,你认错人了。” “砰。” 有人踹了他一脚,毫不留情。 “姑娘?”她眼神喷火道:“你再喊一个试试?” 青年男子从未有过的无助,起码自他继承九阳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后,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我数一二三,手机拿来。”少女不容拒绝道:“星阑师叔说的对,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要造反呐?” 说着,她气势汹汹的抢过青年男子的单肩包,从里面翻出手机。 下一刻她笑了,心满意足道:“哟,你倒是换个密码呀,凭什么设置我的生日。” “啧啧啧,媳妇?” “不是姑娘?” “这屏保,呵,难看的要死。” 她瞪着他,转身便走道:“回家做饭,海带排骨汤。” “键盘,榴莲,玻璃碴,你自己选一个。” “我很生气,你哄不好的那种。” 青年男子欲哭无泪,默默的跟上。 她突然停步道:“算了,你有你的苦衷,分开走吧。” 某人小声嘀咕道:“人皮面具能随时变换样子,问题不大。” 她轻轻“恩”了下,声音突然变得颤抖道:“师傅给我来信了,你……” “我不在乎。” “只要是你,是我的苏宁,懂不懂?” “会好的,一定会好。” “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 “额,我比你有钱,我一起负责吧。”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守道者 三伯说如果不想让灵溪伤心难过,最好将诛魔潭里发生的一切藏于心底。 知道的人越少,我的思想负担越轻,就越方便我日后夺取魂血。 我觉得三伯说的挺有道理,所以回到京都后,我没敢去灵溪那。 一是自己无法接受现实,二嘛,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只想着暗中帮她一下,然后去道门,玄门,佛门,运宗,以及紫薇大展拳脚。 能否成功窃取魂血,我不得而知。 但很显然,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满打满算,仅剩三个月二十天。 但我万万没想到季玄清竟然会给灵溪写信,我前脚刚下昆仑,他后脚派人跟上。 瞧这情况,该说的不该说的,应该都被季大掌教交代的一清二楚。 师傅心疼徒弟,转眼“出卖了”我和三伯,我能说啥? 好在这样一来,我原本急躁恐惧的心绪反倒变得平静。 因为灵溪那一句“只要是你,是我的苏宁”,心生暖意,满满的感动。 她走在前面,步伐轻快,显而易见的心情愉悦。 我跟在后面,视线落在她身上,不舍得移动半分。 直至山腰处,灵溪停下脚步。 前方,有六名老者盘膝坐地。 四男两女,清一色素雅白袍,银发如雪。 灵溪看着他们,呼吸变得急促。 她握拢双手没有回头,选择继续前行。 六人并未阻拦灵溪,森冷的目光齐刷刷的锁定我。 不声不响,气氛诡异。 很久,手持玉笛的长发老头率先开口道:“我们是守道者。” “根据华夏六脉的规则约定,你的所作所为已然越界。” “小辈间的气运历练,各脉掌教不得现身插手,门下长老只能从旁协助。” “不可杀入世师弟,起码,轮不到你来杀。” “身中奇毒的白南弦也好,成为佛门弃子的李木子也罢,这件事,你需要给出交代。” “给六脉交代,给守道者交代。” 长发老者面无表情道:“强如苏星阑,亦不敢无缘无故的打破六脉约定。” “而你,太过自负。” 我放下单肩包,讥笑回怼道:“苗疆之行,佛门与运宗八位长老联手截杀昆仑。灵溪少掌教差点命丧黄泉的时候,你们在哪?” 长发老者冷漠道:“不知而不怪,这在规则之内。” “你若能像他们一样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被守道者抓个现行,这是你的本事。” “可惜你狂妄无边,明目张胆的在京都杀人。这里不是荒山野外,我们亦不是瞎子。” 他反转玉笛,将左手负于身后,随之傲然起身道:“你的身份很神秘,华夏有此修为者,屈指可数。” “外界盛传你是紫薇的肖岫烟,今日一见,谣言不攻自破。” “那么……” 他轻笑一声,露出狐疑之色道:“你到底是谁?” “乐老头,何必与他废话,困住了他,扯掉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自然知道他是谁了。”一位昏昏欲睡的精瘦老头哈欠连天道:“婆婆妈妈的,不如让我睡老怪先陪他玩一场。” 我心中一动,睡老怪,这不是谢小猫的师傅吗? 听裴川说,华夏有好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全都踏入了所谓的武力十六层半仙境。 一心追求天道,妄想打破桎梏位列仙班。 不曾想,今日却以护道者的身份出现,且打算对我不利。 “喂,你自己撕还是我帮你撕?” 睡老怪两眼惺忪的走上前道:“华夏很大,但也很小。” “能有半仙境的修为,除我们六个老古董外,也就……” “唔,我算算啊,也就一二三四五,不对,只有四个。” 他念念有词道:“老孙头寿终就寝,已于去年三月身死道消。” “佟瞎子在闭关,即将完整领悟天道突破武力十七层,他没空做这么无聊的事。” “再则,同样身为护道者,他双目失明。” “至于丁瘸子,蓝婆子,老坟头。” “丁瘸子腿脚不好,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你双腿健全,行阶梯之上如履平地。” “蓝婆子是个娘们,又肥又胖,哈哈哈,你更不可能是她。” “那么,就只剩下老坟头咯。” 睡老头兴致勃勃的盘算推敲道:“老坟头为人阴险下贱,总爱惹是生非。瞧不起护道者,更不屑六脉约定。” “他故意挑衅我们,恩,以他的脾气干的出来。” 说着,他右手舒展,一拳挥出道:“是不是老坟头,这一拳给我答案。” 人未动,拳已道。 其身影在原地接连闪烁,砰然消散。 “轰。” 气浪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笼罩着我不断压制。 脚下的台阶寸寸开裂,掀起刺鼻烟雾。 我举手相迎,半步不退。 “咚。” 拳与掌的碰撞,睡老怪在我身前半米浮现。 但下一刻,他懒散随意的态度瞬间收敛,嗓音惊惧道:“你……” 我俯身前跨,手腕震颤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不伤你,是因为有点缘分。” “噔噔噔。” 睡老怪仰头爆退,面如土色。 百米之外,他稳住身形,擦去嘴角溢出的猩红,苦笑摇头道:“你不是老坟头,那老贼修为不如我。” “而你,你是实打实的武力十七层。” 随着睡老头话音刚落,手持玉笛的长发老者失声惊呼道:“武力十七层,不,怎会如此?” 其余四位老者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睡老怪弯腰咳嗽,吐出血痰道:“娘-的,我这急性子暴脾气得改改了。每次都吃力不讨好,嚯,疼疼疼。” 他搓着右手,连连倒吸凉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前有苏星阑天资绝顶,几乎超越我们几个老不死位列华夏武道巅峰。” “后有……” 他眼珠直转,瞄着我的双手笑眯眯道:“细皮嫩肉的,如果不是刻意伪装,你小子的实际年龄比苏星阑更小。” “但你身上的味道,有点不对劲。” “怎么形容呢?” 他摸着下巴,低头沉思道:“你出手的那一刻,有妖气,不不不,魔气。” “不对不对,是残留的元神气息。” “哎哟卧槽,乱七八糟的,什么鬼啊。”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我信老天爷 睡老怪胡言乱语的念叨,落在我的耳中石破天惊。 是的,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准确来说,我没想到他的感应会那么灵敏。 我是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而睡老怪,只有武力十六层。 短短的一层差距,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天壤之别。 一个完整领悟了天道,一个尚在接触天道的门槛上,两者能一概而论吗? 当初的九阳之所以能与三伯打的不分上下,归根究底有三个原因。 第一,他曾经的巅峰修为在武力十八层,有外人难以知晓的恐怖根基做依仗。 第二,元神太过强大,经雷劫淬炼,差点成仙问道的人,岂是一般武者能够相提并论的? 第三,九阳掌控着我的肉身与三魂七魄,三伯怕他伤害我,所以不敢拼尽全力。 可睡老怪不是九阳,轻描淡写的一击交锋,我甚至只用了七成力。 他凭什么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我皱眉思索,脑海急速转动。 很快,我有了些许明悟。 体内的妖魔之气被我强行压制,光从表面探查,这六个守道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现我的异样。 修为的碾压,是我最为强大的底牌。 即便如三伯,和我同样的修为,也需要以灵力渗入我的身体,方能有所发现。 但我疏忽大意了一点,一旦与人动手,灵力会宣泄,压制的妖魔之气则会不经意的流淌。 或多或少,却足以让有心人抓到关键之处。 想到这,我不禁暗暗着急,以后和人动手得万分小心了。 能一招搞定的事千万不能磨蹭,以免泄露的灵力太多,破绽更多。 “我说,现在咋办。”睡老怪面向长发老者,模样尴尬道:“单打独斗只有被虐的份,要么六人联手试试看?” “呵,恕我直言,六人联手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再说我受伤啦,啊哟,哪哪都疼。要不你们打吧,我负责旁观,给你们加油鼓气。” 睡老怪无所顾忌的躺在地上,精神恍惚道:“我一受伤就犯困,没力气,啊,困,困死了。” 他打着哈欠,尽显疲惫乏困。 长发老者怒视道:“身为守道者,规则大过一切。” “六脉的供养,信任,这些年喂狗了吗?” 睡老怪半死不活的嗤笑道:“拉倒吧,这个世界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你以为咱们的拳头大,能让他老老实实的给出交代。” “喏,现在他的拳头更大,你不怕死,尽管尝试好咯,我又没拦着你。” 一直没说话的黑脸老太婆沉声开腔道:“等佟瞎子出关吧,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之内,他必然成功踏上武力十七层。” “到那时,他为主,我等六人为辅,还怕拿不下这家伙?” “再则,初犯者,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其余三位老者齐齐点头道:“可。” 长发老者心有不甘,浑浊的双眼绽放狠厉之色,从我身上一扫而过道:“你的气息,我记住了。” “今日所为,望你自知收敛。” “不然三个月之后,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拎起单肩包,独自下山。 面对长发老者的威胁警告,说实话,我挺想将他们全部留下,葬于山脚。 不为别的,就因为秋后算账这档子破事很麻烦。 与其让心怀不轨者打我的主意,不如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三个月后?我那会肯定很忙,分身不暇,哪有时间陪他们玩? 而这几个老不死显然会影响我窃取六脉地魂。 无奈的是他们人多势众,我心里没底。 毕竟不是一般的武者,不可能一招制胜。 打的越久,我泄露的妖魔之气越多。 万一被其中一人逃脱,我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考虑再三,我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放下全身杀意的那一刻,长发老者如释重负,大汗淋漓。 我心存忌惮,他们何尝不是一样? …… 山脚最底层的阶梯,灵溪果然还在等我。 她趴在扶栏边,青丝如瀑,眺望夜色。 精致无暇的侧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的让我心生惊艳。 这就导致我本来节奏分明的脚步被彻底打乱,傻傻的望着她,如若雕像一动不动。 “好看呗?”她俏皮的侧过身,朝我丢了颗小石子。 我顺手接过,认真回答道:“好看,奶奶说的,你是九天玄女下凡。” 灵溪露出一抹羞意,招手叫我过去,凝视星空夜色,缓缓说道:“入目皆是你,四下无别人。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苏宁,你看,那颗真凰星代表你。” “那边,离你不远的地方,那是真龙星,我的命格星象。” “你在诛魔潭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看了它好久。” “看着它忽闪忽灭,逐渐黯淡无光,到最后的陨落。” “你猜我哭了没?” 她笑嘻嘻的问我,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哭哦,有没有很厉害?” 我狠狠点头,完美配合道:“你一直都很厉害。” 灵溪仰起的脑袋突然低了下去,很久没有说话。 我小声喊道:“溪溪。” 她歪过头不看我,似赌气般轻声哽咽道:“苏宁,我撒谎了。” “那一天,我其实哭了好几次。” “我在静月师叔面前哭,在裴川面前哭,回到房间抱着枕头哭。” “哭了一晚上,给你微-信发了好多条信息。” “心疼呀,疼到喘不过气。” “呼,我真的好没出息。” “我是昆仑少掌教,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肩负昆仑未来,师傅对我寄予厚望,我怎么能轻易落泪呢。” “让外人看到会笑话我的。” 她捂着胸口,沿着扶栏往下走道:“我从来不信佛菩萨,但我信老天。” “我跪在落地窗边,求了老天爷很久。” “我求它把苏宁还给我,求它让苏宁回来。” “它不理我,然后我就骂它啦。” “骂的可难听了。” “嗯,但是,真凰涅槃浴火重生的那天,我又跪下去和它道歉了。” “哎,哄了它好久,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原谅我。” 某个少女唉声叹气的发牢骚道:“老天爷宽宏大量,肯定不会和我这个凡人计较,对不对?”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拉钩上吊 灵溪轻轻的说,我安安静静的听。 她哭,我陪她哭,无声落泪。 她笑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的裂开嘴角,满满的幸福感。 我的情绪完全跟着她的情绪走,不受自己控制。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大抵如此吧。 裴川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变低,尤其是那些曾经特别聪明的女人。 灵溪有没有变笨我不清楚,但现在的她,在我面前的她,是真正的她。 她不再是昆仑少掌教,不再像以前那样故作镇定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风范不让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真情流露,肆无忌惮,在这一次的死里逃生后,我们之间似乎再无任何一点一滴的“隔阂”。 有的只是珍惜,越靠越近的两颗心。 恋爱中的单纯与美好,彼此牵挂,仅此而已。 “恩,我说完了,轮到你啦。”她双眸红润的望着我,似撒娇般咬着红唇轻哼道:“从你离开京都的那天起说,我想知道后面发生的所有事。” 我背靠扶栏,笑着说好。 漫天星光,两人为伴。 有明月照大地,有少年说往事。 他说了很久,平心静气。 她听了很久,满心自责。 她懊悔的说道:“怪我,苗疆之行,你说九阳和汐月的那个梦,是我不当回事。” “你说眉心发亮,有灼热感,我还陪静月师叔一起笑话你。” “如果,如果那时候我能认真点,脑子多转几下,或许能阻止他的存在。” “而你,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他笑而不语,目光温柔。 少女锤了锤膝盖,提议道:“背我下山好不好,走动不了。” 他蹲在地上,笑容醉人。 她雀跃的冲过去,搂着他的脖子,还不忘提醒道:“换个样子嘛,这个病恹恹的不好看哎。” 他老实照做,小声嘀咕道:“妖魔之气入体的我更不好看。” 她将脑袋埋在他还算宽厚的肩膀上,语气轻松道:“没事,这年头媳妇好看的男人都丑。” 他张了张嘴,没胆子反驳。 不经意的小动作,却依然被她发现。 所以她揪着他的耳朵质问道:“你一个大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说,有什么目的?” “想去外面骗女孩子,还是睡女孩子?” “谁教你的?是不是裴川?” 她恩狠狠的警告道:“这种念头不允许存在,有家室的人了,请你自觉点。” 明明揪的很轻,他装模作样的讨饶道:“我媳妇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外面花天酒地。” 她娇笑不已,又问道:“你现在修为多高?能不能位列华夏武道巅峰。” 他思考了一会,坦白道:“武力十七层,应该算天下第二。” 少女惊疑道:“不是第一的吗?” 少年郑重解释道:“三伯和我同修为,他是长辈,第一的位置得让给他。” “昂,你知道他的脾气,典型的臭不要脸。” “不对,是压根没脸。” “我要是抢这第一,他铁定不高兴。” “再说了,第一第二的,我根本不在乎。”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可要是谁敢欺负我媳妇,我就是天下第一。” 少女笑了,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却故意不明就以的问道:“哪个女孩这么好运,真羡慕她。” 少年拍了拍身后人儿,高深莫测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月光下,身影拉长,越走越远。 依稀间,似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小时候我哥背我,跌跌撞撞的。虽然吓人,可是很有意思。” “后来师傅背我,从未有过的踏实安稳。” “以后你背我吧,唔,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他说好。 她追问道:“背一辈子?” 他还是说好。 她开心道:“拉个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 “对了,你准备从哪一脉入手?” “道门啊。” “那我等你回来,一起回桃山村过年。” “男子汉大丈夫,天下第二的高手,说话要算话。” …… 一个星期后,道门山脚。 披星戴月的赶路,夜以继日的奔波。 最终,在我自认耗费的最短时间里,我顺利抵达道门。 不同于昆仑山脚的荒无人烟,道门山下有一个繁华的小镇:道山镇。 道山镇的居民大多是“道门血脉”。 要么是娶妻生子的俗世弟子,要么是向往成为道门弟子的普通凡人。 再不然,其祖上与道门有缘,落户小镇,代代繁衍。 他们聚集在一起,谈道,论道,经过数千年的发展,足有近两万余名居民在此扎根。 店铺林立,车水马龙,论热闹程度,丝毫不输给外界大型乡镇。 我的到来,不过是投入湖中的一粒尘沙,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清茶,酥饼,大半碗红皮炒花生。 在名叫“水云间”的古朴茶馆内,我坐在大堂角落,听着周围客人高谈阔论,氛围轻松。 聊道法的,聊女人的,聊六脉气运之争的,应有尽有,各抒己见。 有人说的吐沫星子直飞。 有人因此争的面红耳赤。 还有人拍桌踢凳,骂骂咧咧。 但不管怎么争,怎么吵,恰到好处的停止,没人会恼羞成怒的大打出手。 伙计说道山镇不允许打架,这是道门规矩。 胆敢破坏规矩者一律赶出小镇,终生不得踏入。 我刻意攀附,给了点小费,旁敲侧击的向伙计打听该怎么成为道门弟子。 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我两百块的好处费,对方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伙计说成为道门弟子有三种办法,第一种,每个月月初,道门会大开山门,由长老坐镇,挑选八岁以下的“缘分弟子”。 所谓的缘分看不清摸不着,全由长老以生辰八字推算。 讲究宿命牵连,骨骼天资。 第二种,熟人推荐。 有亲朋好友在道门任职,且必须是内门弟子或是副管事以上职位。 得到他们的担保,可直接成为外门弟子,进行最基本的道术修炼。 第三种,自己报名。 同样是月初,去道门杂役处报道,成为最底层的杂役弟子。 运气的好的话,有机会从杂役晋升外门。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混入道门 我来道门的目的极为明确,为魂血而来。 而且来的“恰到好处”。 九月下旬抵达京都,一个星期的长途跋涉,赶到这边正好是九月底。 算算时间,后天就是十月一号。 正应了那句老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仿佛冥冥中的注定,给予了我最大便捷。 所以我要的做很简单,先找个地方落脚,安安静静的待上两晚,等着月初那天道门开山。 心里有了决定,我不慌不忙的喝茶,津津有味的嚼着红皮花生,顺便听说书先生讲那《七侠五义》的故事。 抑扬顿挫,摇头晃脑。 醒木一拍,满堂喝彩。 直至傍晚,在两百块小费的催使下,茶馆伙计“深情款款”的目送我离开。 那眼神,依依不舍,看得我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立。 随后,我在隔壁排挡点了两菜一汤填饱肚子,找个家环境还算不错的简陋旅馆住下。 九十块一晚,提供热水洗澡。 除此之外,没有无线网,没有电视机。 唯一能让客人打发时间的是床头柜上厚厚的两摞书籍。 什么《鲁滨逊漂流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道门闲谈》,《华夏通闻》。 我大致翻了下,起码有六七十本。 上至国内外名著,下至报刊杂志,可以说应有尽有。 我没闲情逸致看书,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心里想着道门地魂会藏在什么地方,我该从哪方面入手。 凭我的修为,悄无声息的闯进道门轻而易举。 别说太虚子难以发现我的存在,就是道门防御大阵亦拦不住我。 难就难在地魂是一脉气运聚集所在,早已生灵。不是昆仑大殿中的死物香炉,能让我顺手牵羊。 根据九阳留下的记忆,各脉气运最为浓郁的地方,十有八九是地魂的藏身之所。 可地魂到底长什么样子,是像元神那样的灵体,一块石头,一缕烟雾?九阳的记忆并未记载,完完全全的一片空白。 这就导致我必须先混进道门,慢慢摸查,详细打探。 而杂役弟子的身份很适合我,一来毫不起眼,二来,万一中途发生意外,我往杂役房一躲,混在人群中。 任谁都想不到“始作俑者”正在为道门干活,干那又苦又累的埋汰脏活。 想到这,我会心一笑,紧张且期待。 一夜无眠,精力充沛。 满脑子都是地魂,魂血,诛魔潭的三伯,我体内的妖魔之气。 想的越多,脑子越乱,我怕影响第二天的“报名”,只能强迫自己专心致志的看书。 随便乱翻,沉寂心神。 直到第三天清晨,天色破晓,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衫,下楼退房。 山脚阶梯,早已人满为患,排起了长龙队伍。 乌泱泱的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孩子的哭闹声,笑声,熟人间的攀附聊天,陌生人的互相客套。 尼玛的,比京都凌晨的菜市场都乱。 我跟着人群队伍,老老实实的站着,不禁感叹成仙问道对凡人的诱惑确实恐怖。 杂役弟子啊,一个月三千块的基本工资,就这,还有一群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敢情进了道门就能位列仙班? 别的不说,大多是成年人,二三十岁的年纪,确定还来得及? 另外,杂役弟子想要晋升外门弟子,起码需要两三年的煎熬。 两三年,不是两三个月,这里面的猫腻多得很。 如昆仑弟子间出现的“不成文规矩”,我就不信道门没这说法。 “兄弟,你是熟人推荐还是自个报名?” 在我往四周打量的时候,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主动找我搭话。 我抖了下身上的单肩包,报以微笑道:“一个人来的,杂役弟子。” 中年男子仿佛找到了知己,激动跺脚道:“我也是,我也是杂役弟子。” 我傻眼了,难以置信道:“您这个年龄……” 后面的话,我不好意思说下去。 每个人都有追逐梦想的权利,我没资格笑话他们。 中年男子尴尬挠头道:“我是逼的没办法了。” “我来道门不为钱,不为成仙问道,就为了一颗火炎丹。” 他深深吸了口气,解释道:“我女儿体质特殊,天生阴寒。隔三差五的犯病,浑身冰凉,意识模糊。” “整整十六年啦,几乎泡在了药罐子里,时不时的送去医院抢救。” “不见好转,也没有半点改善。” “就在上个月,她又一次晕倒,医生说她有可能活不过明年。” “我们村有个游方老道士,他曾经是道门俗家弟子。” “他告诉我,我女儿的病得服用道门特有的火炎丹祛除体内寒气。” “这样,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她的病根,以绝后患。” “市面上买不到火炎丹,我就想来道门碰碰运气。” “他们说好好干活,听管事的话,一旦晋升内门弟子,是有机会向师门求取一颗火炎丹的。” 中年男子说完,尽显希冀之色道:“这是我女儿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下。” 我轻轻恩了声,反问道:“您知道道门总共有多少弟子吗?” 中年男人大声道:“知道,我昨天在饭馆听人说了,有好几万呢。” 我点头道:“确切来说,足有四万。” “这其中,杂役弟子五六千,外门弟子近三万,而你所提的内门弟子,最多三千。” “这三千内门弟子无一不是十岁之前拜入道门,方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中年男人茫然道:“什,什么意思?” 我好心点透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年纪超过十岁,基本没可能成为内门弟子。” “万中无一的那种,能明白?” 中年男子陷入沉默,很久没有回话。 我心生怜悯道:“去一趟京都鬼街,那边有地下交易市场。你要的火炎丹肯定有,无非是多花点钱。” 中年男子赫然抬头,眼神惊喜道:“要多少?” 我稍微盘算了下,竖起三根手指道:“三四十万,大概这个价。” 后者瞬间蔫了下去,垂头丧气道:“如果是三四万,我可以去借。哪怕挨家挨户的磕头,求着他们。” “但三十四万,这太多了。我借不到,凑不齐。” “这些年,家里亲戚被我借了个遍。” “旧账都没还清,我……” 他苦涩咬牙道:“没人会愿意借给我的,都怕有去无回。”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不怕呀。”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我叫易购 中年男子老实巴交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爸。 想到了我曾经被恶灵缠身,家人走投无路的凄凉。 我爸跪在医院,求医生救我,痛哭流涕,恨不能替我去死。 一瞬间的同情,我有意为中年男子指点迷津,叫他去京都鬼街“寻求生机”。 但言多必有失,仁慈是把双刃剑,能救人,也能害己。 说完了那些话,我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我一个普通凡人,即将成为杂役弟子的“愣头青”,凭什么对道门底细了如指掌? 我所掌握的这些,是我离开京都时灵溪为我准备的道门资料。 从太虚子的修为境界,到道门九大长老的相貌住所。 以及门下弟子的划分,具体人数。 或许谈不上核心秘密,可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打听到的。 在道门的地盘,窃取魂血的关键第一步上,我委实不该暴露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 毕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围聚集的“三教九流”实在太多,哪怕我刚才说的很小声,可谁敢保证没有被有心人暗中注意? 我可怜中年男子,同情他女儿,可反过来谁会可怜我? 妖魔之气不除,我的下场甚至不如她女儿。 还有三伯,他在诛魔潭底等着我去救他。想尽早解决心魔回桃山村探望奶奶,一家团聚。 我不能因小失大,为一时的心软坏了“大计”。 想至于此,我不免心生悔意,连忙转过身去闭嘴不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刻的我自身难保。 中年男子察言观色道:“小兄弟,你刚才说的京都,那,那什么街……” 我置之不理,装作没听到。 他眸子一黯,低头说了声谢谢。 八点整,浑厚的钟鸣声回荡山谷,久久不散。 原本停滞不前的队伍开始向上缓慢移动。 我抬头眺望,在那山腰处,有数十位道门弟子严格把守,将人流分成三路。 一路往左,一路朝前,一路向右。 慢慢的,速度快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轮到我的时候也过了一个半小时。 “报名何处?” 身穿白衣的道门弟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故作紧张,结结巴巴道:“杂,杂役弟子。” “左边,跟那个人走。”对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语气清淡。 我躬身致谢,跟随前方的身影一路小跑。 很快,我来到一处空旷地带。 放眼望去,早有七十八位和我一样报名杂役弟子的“俗世凡人”在此等候。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的排起长队,没人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老实的一塌糊涂。 我侧身偷看,只见排在最前面的瘦弱男子正在搬一块黑色石头。 一步,两步,三步。 足足走了五步,他面色涨红,气喘吁吁的放下。 一旁负责记录的灰衣老者大声道:“许文强,气力合格。” 瘦弱男子兴奋咧嘴,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做了个胜利手势。 灰衣老者提醒道:“去孙副管事那提供身份证明。” “谢前辈。”许文强不伦不类的抱了下拳。 灰衣老者打着哈欠道:“下一位。” “恩,叫什么名字?” “丁力?” “我去,一个许文强,一个丁力,你们俩从上海滩来的?”灰衣老者嘴角抽搐道:“算了算了,赶紧的。” “抱起石头走五步即算合格,反之淘汰。” 我瞧着有趣,忍不住偷偷放开心神感应了下那块黑色石头。 呵,两百五十斤的重量。 说重不算重,说轻也不轻。 毕竟现在人体质差,锻炼的少。 如果我没“继承”九阳的修为,还真不一定能抱起那块石头。 名叫丁力的男人体型肥胖,个子矮小。 一米六的身高,躬着屁股,嗷嗷乱叫了大半天,愣是一动不动。 灰衣老者摇头道:“你被淘汰了。” 丁力哭丧着脸道:“前辈,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者哭笑不得道:“小子,你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我就是再给你一万次机会,你照样抱不起来。” 丁力固执哀求道:“求您了,我试最后一次。我,我想学习道术。” 老者板起脸道:“拿道门考核当过家家不是?滚,再烦我,一巴掌怕死你。” 丁力脖子一缩,落荒而逃。 灰衣老者懒散道:“下一位,啥?你叫冯程程?” 他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一米八高的魁梧少年,目瞪口呆道:“程门立雪的程?” 魁梧少年正色道:“是的。” 老者咽了口唾沫,开玩笑道:“你爹,你爹不会叫冯敬尧吧。” 少年摆手道:“不,不是。” 老者松了口气,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谁料少年接着说道:“我爹叫冯巩。” “啪嗒。” 老者手里的书册掉在了地上,满脸黑线。 小插曲调节了大伙的心情,让紧张的众人有了些许放松。 “王圆,合格。” “吴迪飞,合格。 “方涌,淘汰。” “易购,合格。” 随着老者大笔一挥,我轻松的放下石头,顺利通过。 是的,易购是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好不好听先甩一边,主要是隐瞒身份。 据茶馆伙计交代,杂役弟子用不着特殊考核,只测力量一项。 除此之外,身世家底必须清白。 在俗世作奸犯科恶贯满盈者,道门不收。 所以就需要报名者持有本人身份证明经管事审核,记录个人资料,存档入册。 万一事后发现弟子“有罪在身”,道门会毫不留情的驱逐,甚至当场击毙以儆效尤。 我身上有十几张“临时身份证”,全都来自于灵溪的事先安排。 用她的话说,身份证绝对真实可靠。 唯一有所区别的照片,需要我利用人皮面具改变五官。 这一点对我来说并不难。 或许达不到十成相似,但七八成足矣。 青砖瓦房,篱笆小院,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 我按照考核要求,提供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易购,男,二十八岁。 海河市,冬门村人。 名叫孙苟的杂役房副管事仔细检查,时不时眯起双眼打量我的面容,与身份证上的照片进行对比。 半晌,他确定无误,提笔记录。 “老李,新弟子交给你了。” 惬意的点了根烟,孙苟敲击桌面道:“下去吧,好好做事。从今天起,你就是道门的一员。” 我受宠若惊,连连弯腰道:“谢,谢管事栽培。”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杂役宿舍 道门杂役房有一位总管事,四位副管事,以及十六位杂役长。 带着我前往宿舍报道的“老李”,大名叫做李春海,是杂役长之一。 准确来说,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因为我恰巧分到他手下做事。 这家伙四十岁出头,皮肤黝黑,眼神冷漠,一副不好惹的傲慢姿态。 走起路来晃头晃脑,双手搁在身后,摆足了“官架子”,威风凛凛。 “喏,这是你的住处,八个人一间房,自己找个空铺。” “被子枕头,包括你的洗漱用品,稍后我会吩咐弟子送来。” 李春海一脚踹开破旧的木板门,指着前方的昏暗房间说道:“新弟子第一天不用干活,但明早听到集合钟声,你得准时出现在队伍里。” “晚一分钟一鞭子,我不会手下留情。” “早上六点开工,十一点吃午饭。十二点继续干活,七点吃晚饭。” “晚饭过后,是你的自由时间。” “看书,聊天,睡觉,随意支配。” “不过有一点你千万记住了,杂役弟子没资格离开杂役院。除非获得管事与副管事批准,给予通行证放行。” “擅自出走其它区域,属于触犯门规,轻则十鞭,扣除当月基本工资。重则三十鞭,驱逐下山。” 李春海说到这,表情邪魅道:“是不是以为挨个三十鞭问题不大?” “不不不,道门的三十鞭或许不会把你打死。但一定能打得你下半生难以自理,成为废人。” “觉得自己骨头够硬的,尽管尝试。” 他甩了甩胳膊,单手叉腰道:“对了,每隔三个月,你有一次探亲机会,三天为限。” “是下山潇洒,或是留守山上,随你的便。” “至于工资,压三发一,每月三千。” 说罢,他笑容玩味的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去。 我站在黑漆漆的宿舍门口,硬着头皮往里走。 臭,臭气熏天。 来自酸爽脚臭的浓郁咸鱼味,伴随着刺鼻霉味,我捂着口鼻点亮角落的油灯。 八张竹制板床,两头堆砌着砖块架起。 地面是黑泥地,踩的凹凸不平。 一张红漆木桌,一个东倒西歪的衣柜。 除这两样之外,整个房间连个通风的窗户都没有,跟特么山洞一样。 环顾四周,八张床铺已经有五张“名花有主”,堆着油腻腻的发黄被褥,我甚至看到有“小强”在肆无忌惮的玩耍,爬的贼快。 床底下,惨不忍睹。 鞋子袜子,塑料袋,香烟头,活脱脱的小型垃圾场,脏的让人心里发毛。 比起昆仑总部对杂役弟子宾馆般的待遇,道门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好在我来这边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仙得道”,而是窃取魂血。 如果长期居住,我觉得自己会生不如死。 纯粹恶心死的。 “嘎吱。” 木门被人推开,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那人点头哈腰,语气卑微道:“这,这位师兄,我是新来的杂役弟子,我叫周来贵……” 话音未落,他嗓音急变,无比欣喜道:“小兄弟,原来是你啊。” “巧了,我也被分配到这边跟着李杂役长干活。” “你比我先一步入门,你是师兄。” 他激动的手足无措,模样憨厚道:“我年纪大了点,你别嫌弃。” 我手里拿着烂扫把头,一边为自己的床铺清理蜘蛛网,一边扭头看去。 呵,确实巧的很,来人竟然是道门山脚找我搭话的中年大叔。 “那什么,你坐着休息,卫生交给我。” 周来贵不由分说的抢走扫把,麻利挥舞道:“我运气好,今年四十三岁。根据道门要求,四十五岁以上就没资格参加考核啦。” “二百多斤的石头,我勉强通过。” “接下来得好好干活,争取早日得到管事的赏识晋升内门弟子,为我女儿求取一颗火炎丹。” “恩,越快越好。” 他天真的说着,对“前路”充满希望。 我蹲在房门口透气,欲言又止。 有心想为周来贵仔细解释一下道门弟子间的晋级规则,让他别在这浪费时间。 但最终,我还是憋了下去。 以我的修为,不怕隔墙有耳。怕就怕周来贵不死心,坚持留在道门。且嘴上漏风,万一和别人聊起我对他说的话,绝对会引起有心人对我的注意。 考虑再三,这好人我是没法当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帮助他人的同时,起码自己得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小兄弟,你,你贵姓啊。”周来贵搞完蜘蛛网,摸着一脸灰尘与我客套道:“总不能一直喊你小兄弟,听起来怪怪的。” “我姓……”我脱口而出一个“苏”字,幸好及时刹车道:“易购,你可以喊我易兄弟。” 周来贵严肃道:“李杂役长说了,道门规矩严谨,可不能乱来。你比我先入门,是实打实的师兄。” “易师兄,还请多多关照。” 他举着扫把,拱了两下手。自觉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道:“这有水吗,我想把床板擦擦。” 我起身往院子里打量,点头道:“有,咱们一起收拾。” 周来贵丢下扫把,小声嘀咕道:“易师兄,不瞒你说,我家虽然穷了点,但猪圈都比这敞亮。” “这道门,不是什么华夏六大派吗?” “怎么穷成这样。” 我低着头当场笑出声。 道门穷吗? 不,道门的产业遍及华夏各个城市,和昆仑一样,说是日进斗金绝不为过。 但门中的花费显然轮不到杂役弟子。 拿昆仑举例,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杂役弟子,这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管是吃住行,基本工资,各方面的特权,足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杂役弟子身份最低,自然落不到半分“优待”。 周来贵贼兮兮道:“带我来宿舍的是一位杂役老弟子,他告诉我,食堂的伙食更差,叫我做好心理准备。” “这,吃饭还得做准备?” “易师兄,我是想不明白啊。” 周来贵来到井边,撸起袖子打水道:“你见多识广,这里面有啥子说法?” 我在晾晒的竹竿上找了两块废弃的抹布,笑眯眯的回道:“同属新弟子,你不明白的,我一样不明白。” “别急,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会明白的。” 周来贵傻乐道:“那倒是。”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搜寻地魂 六桶水,房间院子两头跑。两人忙活了半个小时,终于把床板擦拭干净。 顺便扫了下地,将杂七杂八的垃圾送到院子里堆着。 该如何处理,还得稍后询问老弟子,毕竟我特么连个垃圾桶都没看到。 十点四十,李春海安排的人送来了被褥等生活用品,且派发了属于我们的身份令牌。 铜制小黄牌,一面刻有道门两字,一面刻着弟子的姓名。 对方是个小老头,左眼受伤,眼珠子都没了。 看起来凶神恶煞,实则态度极其友好。 他派发完东西,语气和善的告诉我们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我和周来贵刚入门,根本不清楚食堂在哪。 老头微笑道:“跟我走。” 他一边走,一边询问周来贵道:“易小哥年纪尚轻,拼一拼,或许有机会成为外门弟子。” “但你,你这个岁数,满五十岁就得下山。” “除非你天赋异禀,是个道术奇才。否则,是很难得到提拔的。” 他暗暗摇头道:“三千块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不如在红尘俗世随便找个工作。哪哪不比杂役弟子强呀,怎么想的。” 周来贵倒也不笨,借机打探道:“师兄……不不不,前辈,您是说我根本没指望成为外门弟子?” 小老头坦言道:“下辈子有可能,这辈子,嘿,难于上青天。” 周来贵急了,小跑上前道:“怎么会呢,我们村的游方老道士告诉我,只要我好好干活,得到管事的重用赏识,是能晋升内门的。” 老头嗤笑道:“他和你有仇吧,摆明着坑你。” 周来贵驻足留步,脸色灰白。 老头直言不讳道:“什么叫重用赏识?有钱有势,家底丰厚,给管事送礼,方能入其法眼。” “我帮你算算,唔,一百万,少说一百万,上下打点,马马虎虎混个最差级别的外门弟子。” “扫阶梯,守大门的那种苦差。” “就这,还有年龄限制,必须在三十岁以下。” “而内门弟子,那就不光是钱财能搞定咯。” “第一,基础术法得过得去。第二,武力修为在第四层以上。” “送礼嘛,一千万打底,无上限。” 老头抠着牙缝,毫无形象的说道:“瞧你这一身装扮,也不像家庭殷实的人呐。” “有钱,有钱人基本从外门弟子起步,谁来杂役房哦。” 周来贵眼泪汪汪,浑噩如梦的站在原地。 老头围着他转了一圈,咋呼道:“喂,我说的是事实,别以为我在框你。” 周来贵回过神来,心急如焚道:“那咋办,我闺女还等着我晋升内门求取火炎丹给她治病。”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最后的生路。” “呜呜呜,老东西害惨我了。” “我怎么那么傻,听他一派胡言,真就信了。” 他捂着脸,痛哭流涕。 独眼老头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为了火炎丹给女儿治病,才拜入道门的?” 周来贵抹着泪道:“可不是,不然我这岁数,何必千里迢迢来杂役房折腾。” “家里七八亩地荒废了,养的猪呀牛呀,全靠着我媳妇一人照顾。” “苦了她,累了我,更害了我那可怜闺女。” 老头叹气道:“火炎丹是道门五品丹药,你们村的老道士倒也没胡说,成为内门弟子后,师门确实会派发一颗充当赏赐。” “走,先吃饭。” “你那个药……” 老头捋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贵也不贵,二十万左右,比外界黑市便宜,我可以帮你向内门弟子换取。” “囔,第一次见面,给你个优惠,收你一万块中介费。” “不多吧?” 周来贵悲凉道:“我身上只有两千块,还是借来的。” 老头无语道:“当我没说。” “走走走,赶紧吃饭,去晚了只能喝汤。” 周来贵祈求道:“前辈,我每个月的工资归您。您帮我弄一颗火炎丹,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当牛做马还您。” 老头瞪眼道:“一码归一码,下辈子的事谁说得清?” “你下辈子当牛做马,指不定我也是牛马呢。” “咋滴,你把青草分给我吃?” “青草遍地是,我需要你客气?” “你今年四十三,今年不算,从明年算,到五十岁只有七年。” “一年工资三万六,七年,二十五万的样子。” “这期间不能犯错,不能被驱除下山。” “自己还得日常花费……” “亏本,做不了,没法做。” 老头掰着手指大步向前道:“我在道门呆了六十年,从不做亏本生意。” “棺材本,亏不起。” 周来贵还想说话,老头加快脚步,一步数十米。 我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好在及时醒悟。 特-么的,我现在是杂役弟子。 这一步要是跨出去,我敢保证,道门执法殿会立马找上门来。 别的不说,一个奸细的罪名妥妥的。 心生寒意,我告诉自己务必得无时无刻保持冷静。 我没有修为,只是普通凡人,像以前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十一点,我们跟随老头来到杂役弟子的食堂。 因为来得早,大厅里还没有其他弟子。 老头指着餐盘提醒道:“先打饭。” 铁质的餐盘,和学校食堂一模一样。 我跟在老头后面,等他打完菜,连忙将盘子递给“食堂阿姨”。 是的,打菜的竟然是一群五十多岁的老女人。 一个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 聊天,说话,抠鼻屎,吐痰。 我站在玻璃窗前,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角落位置。 那里,有个大妈在抠脚,硬生生拽出一块死皮。 不丢也就算了,还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围裙上,恩,继续拽。 胃里一酸,劳资差点吐了出来。 难怪有老弟子告诉周来贵,要他吃饭的时候做好心理准备。 这…… 这何止要做好准备,还得有足够的勇气啊。 “速度快点,要什么菜。”大妈握着铁勺没好气的催促。 我定睛一看,傻眼了。 荤菜有糖醋鲫鱼头,红烧鸭屁股,爆炒鸡杂碎。 素菜是土豆丝,大白菜,莲藕。 三荤三素,黑绿相间,看上去还不错,给人秀色可餐的错觉。 可实际上呢,鱼头里的鳃还在。 鸭屁股更别提了,毛茸茸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鸡杂碎好像最干净,正当我举手想要点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最上面有一片亮晶晶的小物件。 那,似乎,好像,大概是一片碎玻璃。 我吞了口口水,视死如归道:“土,土豆丝,大白菜,莲藕。” 大妈“哐当哐当”的一阵操作,猛如虎。 到餐盘一看,少的可怜。 我默默无语,坐到老头身边。 “哈,新来的弟子是这样,适应一阵子就好了。”老头大口嚼着鸭屁股,时不时吐出几根鸭毛道:“嫌弃?等你气力不足完成不了杂役长交代的任务,几鞭子挨下来,你会觉得饭菜异常美味。”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 他挤眉弄眼道:“地位如此,要学会接受。” “好比这鸭子,肉,肯定在内门弟子那。爪子,脖子,外门弟子享用。” “轮到咱杂役房,有鸭屁股吃就不错啦。好歹是荤腥,是脂肪。” “一口咬下去……”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周来贵接着声道:“满嘴毛。” “噗。” 老头咧嘴大笑,呛的咳嗽不断。 周来贵挑起餐盘里的大白菜,啧啧称奇道:“根都不切?” 我指了指土豆丝,苦笑道:“这皮不也在? 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有胃口。 好在米饭尚可,我随便扒拉了几口。 回到宿舍,周来贵为了火炎丹的事愁眉不展。蹲在大门口长吁短叹,神神叨叨。 我把新被褥铺好,躺在床上假寐。 暗地里,我的心神缓慢放开,一点点的扩散,开始探查四周的路况地形。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心神所能延伸的范围大概在万米左右。 我不敢一下子放出去,生怕引起道门高层的警惕。 心神不同于修为,感应灵敏的人是完全有机会察觉到的。 道门九大长老我不放在心上,他们的修为境界距离我差的太多。 但掌教太虚子,这老东西最近踏上了武力十五层。 加上坐镇道门,占尽天时地利,鬼知道他是否藏有玄妙手段。 这一点,我不得不防。 所以我试探的很小心,从百米放到千米,再到两千米。 心神感知到的一切事物,如同亲眼所见,历历在目。 一花一草,一木一石,哪怕是草丛里的蚂蚱在动,都被我轻而易举的掌握,了然于胸。 杂役房很大,身处道门山腰。 心神放置三千米,我“来到”主峰大殿前的广场上。 到这,我停了下来。 开始仔细感应周围的灵力波动。 九阳的记忆残留,灵力最为浓郁的地方十有八九是地魂的藏身之所。 道门主峰大殿占据整座山脉的最中央,按理说,这个位置绝佳。 牵连九峰,能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方便门下弟子修炼。 可我感应了很久,灵力波动一般。 算不上浓郁,亦不是很稀薄。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道门杀阵 满心疑惑,我试着放开心神靠近主峰大殿。 想看看大殿内的灵力波动是否更胜一筹,或是有其它隐秘所在。 但就在这时,矗立在广场四周的九座石狮雕像“诡异复活”。 它们的双眼绽放红芒,彼此交汇,瞬间化作一张透明光幕从天而降。 声势惊人,让我始料不及。 与此同时,大殿屋檐下,那两根支撑房梁的巨大木柱表面,盘踞雕刻的五爪金龙冲天而起。 狮吼龙吟,金光漫天。 广场还是广场,却在无形中被阵法笼罩。 我毫不犹豫的收回心神,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轰隆隆。” 我前脚刚撤离,后脚山脉震颤。 阵法凝聚成型,恐怖的杀意接连九峰,喷出氤氲雾气。 “怎么回事,主峰杀阵为何会平白无故的开启?” “快,通知各位长老。” 护守广场的一众内门弟子惊疑不绝,面露惶恐。 他们四处检查,分头寻觅,紧张到了极点。 而我,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砰然睁开双眼。 心绪如惊涛骇浪,连绵起伏。 是的,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心神即将被道门杀阵困住。 如果强行破阵,无疑是告诉道门弟子有强敌来犯。 引起太虚子等道门高层的警惕不说,接下来,我再想悄无声息的靠近主峰大殿,几乎再无可能。 “好险……” 我不着痕迹的长吁口气,侧身下床。 “睡好了?”周来贵神情憔悴的问道。 他坐在门槛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满地烟头。 我穿上鞋子,有心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事已至此,放宽心态慢慢来。” “一年多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会发什么。” 周来贵勉强笑道:“我想慢慢来,可我闺女等不及啦。” “怪我,一时糊涂,不管不顾的跑来道门,成为了杂役弟子。” “如今想走不能走,想逃不敢逃。” “三个月一次的探亲机会,镇上没有电话,我想联系家里联系不上。” “我回不去,她们来不了。” “哈哈哈哈,蠢笨如猪,天底下哪有我这么愚蠢的父亲。” 周来贵明明在笑,眼泪却从眼角落下。 他夹着烟,将余下小半包丢给我道:“来一根解解瘾?就这几根了,抽完了无处可买。” 我顺势接过,又弯腰塞进他的上衣口袋,摇头道:“我不会抽,你自己留着吧。” 周来贵猛的抬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情绪激动道:“易,易师兄,我能求你件事么?” 不等我开口回应,他扶着门框慌忙站起,小声哀求道:“万一,万一我死在道门,你能不能给我家里捎个口信。” “一封信,一个电话,都可以。” “我的家庭住址是……” “我家没电话,你打到村口小卖部,我媳妇叫吴翠芸。” “你帮我告诉她,就说我对不起她们母女,我……” 他嗓音哽咽,跪下去连磕三个响头,撞得泥地砰砰作响。 我没有答应,当然,亦没有拒绝。 看着走投无路的中年大叔,我心生明悟道:“你,想赌一把,赌自己能活着下山。” 后者表情一僵,嘴唇喃喃。 我蹲在他对面,软声劝阻道:“周大叔,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道门,不仅仅是规矩严谨,守卫更加森严。” “杂役院四面八方全都有外门弟子站岗,包括阶梯之上,有阵法限制。” “你一个普通人,就算躲得过外门弟子的探查,也绝对走不出道门阵法。” “一旦被抓,等待你的将是三十鞭刑罚,不死即废。” “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哪怕回去了,你能做什么?” 周来贵大口吸烟,雾气缭绕道:“不回去,我什么都做不了。” “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易师兄,那件事拜托你了。” 他端起塑料盆,颓废的走向井边洗脸。 显然,他心意已决,我的劝告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此,我爱莫能助,无声叹息。 晚上七点,我们俩结伴同行,又去食堂艰难对付了一餐。 菜没动,光扒白米饭。 我还好,修为高深,一个礼拜不吃不喝,对我影响不大。 再则,上山之前,我是有所准备的。购买了一堆零食干粮存储在单肩包里,足以支撑我好几个月。 但周来贵不行,饿的脚步虚浮,有气无力。 一边嚷嚷着道门不把杂役弟子当人看,一边揉着肚子可怜兮兮。 回到宿舍,我从背包拿出山下购买的袋装方便面递了过去。 想着他饭量大,一包肯定吃不饱,我索性给了三包。 周来贵惊喜交加,兴冲冲的捧着方便面去食堂找开水。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三包方便面可把他害惨了。 在周来贵火急火燎前往食堂打开水的路上,他遇到了一群杂役老弟子。 对方仗着资格老,蛮不讲理的要他交出方便面。 这种在红尘俗世极为廉价的垃圾食品,在道门杂役弟子间愣是变成了“抢手货”。 周来贵饿的前胸贴后背,又抱着必死之心打算连夜逃跑。 急需食物补充体力,哪会放任“生机”被人抢夺? 所以他急眼了,矛盾一触即发。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 周来贵丢了方便面,以及上衣口袋里的半包烟,还被揍的鼻青眼肿。 不服气的他跑到李春海办公室,要求杂役长主持公道。 一个新来的杂役弟子,不送礼,不给好处,李春海哪会理他? 被吵烦了,李杂役长火冒三丈,直接赏了他三鞭子。 好嘛,活蹦乱跳的出门,昏迷不醒的回来。 看着后背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周来贵,我久久说不话来。 有愤怒,有无语,但更多的还是同情。 这一顿伤,没半个月的修养是很难下地了。 几个负责抬他回来的杂役老弟子刚好和我们一个宿舍,这五个人幸灾乐祸,嘻嘻哈哈的聊着周来贵自不量力的行为。 随后,有人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新被褥归我,旧的归你。” 浓眉大眼的寸头青年态度蛮横的威胁我道:“不想和周来贵一个下场,最好乖乖听话。” 我拎起单肩包退守一旁,无所谓道:“你随意。” 寸头青年笑了,大步上前道:“不错不错,你小子识时务,孺子可教。” 他卷起我床上我的被子枕头,下意识的看向我手里的单肩包,嘴角勾起戏虐弧度道:“这个,我也要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以暴制暴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的大度忍让并没有换来对方的见好就收,反而让他变本加厉。 被褥枕头,我的确不在乎。 一是因为十月初的天气还不算太冷,密不透风的宿舍极其闷热,哪怕没有被子,我裹着外套照样能睡,丝毫不受影响。 二来,武力十七层的修为,我根本无惧寒冷。 刀山火海我都敢闯,且如履平地,小小的温度差算个球。 但单肩包事关重大,里面除了有我提前准备好的干粮零食,还有手机和充电宝。 微-信收藏夹保存着灵溪发送给我的五脉资料,尚没来得及细看。 一旦丢失,必将影响我后期窃取魂血的陆续计划。 所以,面对寸头青年的得寸进尺,我打算以暴制暴。 息事宁人不行,那见点血行不行? 大家都是杂役弟子,没有武力修为。 那么,就纯粹的比拳头呗。 我力气大,拳头硬,打的他们满地找牙,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惹我。 至于李春海那边,多多少少得送点礼,走走后门。 我毕竟是新弟子,于情面上看,他铁定会包庇老弟子。 从蒋岳中那“劫”来的九十万现金我带了十万放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倒也派上了用场,给李春海送个一万,足以摆平这件小事。 想到这,我随手一抛,单肩包落在床板上。 寸头青年以为我老实就范,喜不自禁。 下一刻,我抬腿便是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右拳出击,直冲下颚。 “嘭嘭嘭。” 三下五除二,寸头青年满嘴是血的倒下。 那四个看好戏的同伙呈懵逼状,愣在当场,鸦雀无声。 好半天,其中一个圆脸小伙回过神来,啪啪啪的鼓掌道:“练家子呀。” “有意思,来,我陪你练练咋样?” 他抖了抖双肩,扭动胳膊道:“新弟子殴打老弟子,我来道门三年了,你是第一个。” “易什么,易购是吧。” “牛。” 他竖起大拇指,阴阳怪气道:“不过一码归一码,匡禅不行,不代表我们都不行。” “你的被褥枕头,和这个包,我要了。” “另外,记得下跪道歉,获取你匡师兄的原谅。” “否则我敢保证,你小子从今晚起,绝对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能过。” “我们五个会整到你生不如死,恨不能死。” 他扭身吐了口痰,一个箭步,身子跨在半空,以苍鹰猎食之姿朝我扑来。 我-操起角落摆放的扫把头,愤然抽出。 “啪。” 某人掩面惨叫,嘶声哀嚎道:“你特-么作弊,拿武器攻击我。” 我冷笑着上前,又是一扫把抽下。 拳打脚踢,加扫把。 三分钟后,我打舒服了。 圆脸小伙痛苦求饶,捂着脸,鼻涕眼泪混合着鲜血,恶心至极。 “你们三个呢,怎么说?” 我将扫把丢在一边,握着拳头挑衅道:“一起来?” “还是下跪道歉求取我的原谅?”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是舍友,低头不见抬头见。” “生不如死,恨不能死?啧啧啧,多么神奇的美妙滋味啊。” 我原封不动的将圆脸小伙威胁我的话如数返还,静等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三人中,年纪最大,长满络腮胡子的壮硕青年开口道:“新弟子殴打老弟子,属于以下犯上。轻则三鞭,重则十鞭。” “闹到杂役长那,你不死也得掉层皮。” “这是道门规矩,恩,弟子间不成文的小规矩。” “瞧瞧这周来贵,三鞭子而已,都他-妈快断气了。” “你觉得自己能承受几鞭?”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我,自顾点了根烟,惬意的吐着烟圈道:“你赢了,不代表你真的赢了。” “打的赢我们,你有胆子和杂役长动手吗?”” 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位伤者,示意身边的同伙将他们搀扶起来。 而后话音一变,眼神凌厉的走向我道:“我虽然是杂役弟子,可我侥幸迈入武道门槛,体内修炼出了灵力波动。” “不多,但对付你绰绰有余。” 他的话还没说完,“逼”还没装到位。 我竖起两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向他的双眼。 对方没料到我会偷袭,嗷的一声长叫,不受控制的倒退。 我欺身而上,肆意挥拳,跟打沙包一样。 左勾拳,右勾拳。 上一拳,下一拳。 啊……哚。 甩了甩头,酣畅淋漓的舒坦。 这一刻,我不是苏宁,不是易购,我是,苏宁易购。 络腮胡瘫软跪地,这位武力一层的“大佬”紧闭红肿的双眼,默默流泪。 不是惭愧到不敢看我,是尼玛真的睁不开眼啊。 “你们……”我勾了勾手,正想收拾那两名“幸存者”。 再仔细一看,呵,溜之大吉,跑的无影无踪。 “易,易师兄。”周来贵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神色焦急的提醒我道:“他们,他们去找杂役长打小报告了。” “恩,知道。”我心无惧意道:“你怎么样,熬得住不?” 周来贵咧嘴干笑,故作轻松道:“死不了。” 我背靠衣柜,安安静静的等待李春海的到来。 什么不成文的规矩,说到底,利益纠葛罢了。 李春海这种杂役长,一个月最多一万块的基本工资。 我伤了三个人,给他一万块钱的好处,我就不信他不心动。 情面?值几个钱? 卖老弟子情面能比得上真金白银? 想了想,我又觉得一万块似乎有点多。 杂役弟子嘛,大多穷的叮当响。我一下子掏出一万,李春海八成会对我印象深刻。 别的不怕,怕就怕他利欲熏心,总想从我这捞好处。 这样的话,我反而会被套进去。 三千,三千差不多了,抵上杂役弟子一个月的基本工资。 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心中有了决定,我打开单肩包,数出三千块塞进裤兜。 被寸头男卷起的被褥,又被我平整铺开。 十五分钟,院子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那两个逃兵左右簇拥着李春海走进宿舍,当着我的面颠倒黑白,滔滔不绝。 口才好的呀,不说相声实属浪费。 “行了,事实摆在眼前,用不着你们废话。” 李春海抬手,眼神冰冷的扫视我道:“谁对谁错暂且不论,新弟子对老弟子对手,你坏了杂役院的规矩。” “念你初犯,三鞭告诫。” “如若再犯,十鞭。” 说着,他负于身后的右手垂落腰间,一根婴儿胳膊粗的皮鞭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跪着受罚。” 他漠然喊道。 我拍了拍屁股兜,笑容灿烂道:“杂役长,今晚月亮挺圆的,咱们出去聊?” “聊个几百上千块的,小小心意。” 李春海多聪明的人呐,目光一凝,心领神会。 他冷若冰霜的脸庞变得缓和,转身走向院子。 我小跑跟上,将准备好的“礼品”塞到他手中,恭敬道:“前来道门的路上花费不少,身上只剩下三千块,您买烟抽,千万别嫌弃。” “今天的事是个误会,那两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去打扰您休息。” “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下次一定不给您添麻烦。” 李春海轻轻恩了声,嗓音放低道:“下手有点轻重,别影响明天干活。” 我乖巧点头道:“会的会的,杂役长您慢走。” 李春海哼起了小曲,心情大好,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我返回宿舍,将木门关上。 两个逃兵瑟瑟发抖,躲在红漆桌子边低眉顺目,脸色灰白。 “记住,从今天起,我是这个宿舍的老大。” “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 “谁敢反抗我,挑战我,他们三就是最好的例子。” “去,给劳资打盆洗脚水来,要热水。” “你,帮我把袜子洗了。” 我颐指气使,将嚣张跋扈的小人心态发挥的淋漓尽致。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进入幻阵 夜深人静,鼾声四起。 宿舍木门轻微吱响,有黑影掠过,一闪而逝。 下午的心神探查,并没有让我发现地魂存在。且无意间惊动了主峰杀阵,差点留下痕迹。 考虑再三,我觉得得亲自出去转转。 尤其是道门后山那块,据说是掌教太虚子才能踏入的秘密禁地,藏有地魂的可能性极大。 再则,离开京都的那一晚灵溪曾告诉我,说道门生长着一棵气运槐树,应运而生。 算是道门气运的中心点,让我多加留意。 或许可根据槐树追寻根源,找到灵力波动最强的地方。 我沿途飞行,避开外门弟子的巡逻,“明目张胆”冲向后山。 黑衣蒙面,脸上还戴着人皮面具,我丝毫不担心有人能猜到我的真实身份。 怕就怕道门阵法,这玩意藏的很深,一遭被困,短时间内我肯定跑不掉。 若被太虚子等人联手围攻,哪怕我全身而退,势必将影响后续谋划。 所以,我很谨慎,飞掠的同时心神铺展,感应着四周一举一动。 十分钟后,我从黑暗角落走出,藏身于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 恩,树是好树,味道怪了点。 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自根部土壤散发,差点没把我熏死。 前方五十米,是守卫森严的后山入口。 因为设有模糊扭曲的阵法笼罩,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数十名内门弟子严阵以待,来回巡走,目光警惕。 硬闯是肯定不可取的,强行破阵也只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无奈之下,我升至高空,围绕阵法三侧努力寻找破绽。 想看看是否存在薄弱漏洞,或是隐匿着其它入口。 可惜一无所获,白白浪费我半个多小时。 心存遗憾,我回到梧桐树,打算用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 有道是人有三急,我就不信这群内门弟子一晚上不尿尿。 只要能抓到个落单的,我有绝对的信心趁机混入。 就这样,我悄无声息的潜伏在茂密枝叶丛,安静等待我需要的大白兔主动送上门。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足足等了两个半小时,眼看再有一个小时天都要亮了,我准备就此放弃。 但就在这时,一位长相白净的内门弟子捂着肚子朝梧桐树跑来。 我心中一动,屏气凝神。 在对方解开裤腰带的那一刻,我捂住了他的口鼻,轻轻一拍,将他拖至树上。 不致命,却能让他昏睡许久。 而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脱掉他的内门服饰套在自己身上,根据他的容貌,控制人皮面具改造脸型。 做不到一模一样,可六七分相似还是有的。 加上天黑,我有意低头以侧脸示人,那群相熟的弟子并没有察觉不妥之处。 “哈欠。” 趁着某个弟子打喷嚏的间隙,我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 荒山野岭,凉风习习。 遍地杂草丛生,坟头矗立。 我的脚步尚未站稳,无形中,一股磅礴气浪迎面扑来。 “幻阵?” 我瞳孔惊缩,暗叫不妙。 奈何为时已晚,天旋地转。 “咔嚓。” 眼前的场景支离破碎,灵魂仿佛在半空飘荡。 走走停停,我来到一座孤零零的庙宇前。 红墙黄瓦,燃香寥寥。 一位身材矮小,穿着灰袍的年迈老头端坐在红木靠椅上闭目养神。 他左手捧着一本黄皮古书,右手拄着黑漆漆的蛇形拐杖。 烟雾从他的口鼻钻入,好似美味佳肴,让他苍老的脸上尽显陶醉之色。 “姓谁名谁,户籍何处。” 他猛的睁眼,声若洪钟。 我神志模糊,但尚有一缕清明残留,木讷回道:“易购,海河市东门村人。” 老者傲然起身,快速翻动左手上的黄皮古书,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乃此方土地,易购,生于X年X月……” “阳寿已到,确认无误,速速上路。” 说罢,他抬起拐杖轻轻一指。 “轰。” 黑洞乍现,凝聚成深不见底的扇形通道。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脱离地面,最终被黑暗吞噬。 “呜呜呜。” 耳边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不见日月星辰,不见土地尘埃。 在我的前方,左右两边,无数的身影缓慢移动。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迷迷糊糊的走着,不知疲惫,不知身在何处。 “小哥。” 有人从后方叫我,与此同时,一只血淋淋的大手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面无表情的转身,凝望对方。 “小哥,请问这是哪里?” 头发银白的老妇人弯腰驼背,眼珠凸鼓,舌头伸的老长。 鼻子下,鲜血干涸,嘴唇腐烂。 她笑的很诡异,阴森森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怪叫。 我茫然摇头,指了指前方。 老妇人紧随其后,一路跟着我。 我走,她走。 我停,她停。 没有时间观念,亦感觉不到任何害怕。 她每走一段时间就会叫住我,问我这是哪里。 我每一次都在摇头,然后继续前行。 直到第十次,她又一次拉住了我,幽幽叹息道:“我想起了,这里是黄泉路。” “阴间十三站,这是第二站。” “土地庙,黄泉路,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迷魂殿,酆都城,十八层地狱,血水池,供养阁,莲花台,还魂崖。” “我死了,你也死了。” “我们是孤魂野鬼,去地府报道,等待判罚。” “轰。” 老妇人的话如惊雷炸响,使我丧失的心神在顷刻间恢复如初。 Ps:状态不太好,容我好好琢磨下。 道门的气运槐树之前是有提过的,陈玄君被灵溪毁了一朵气运莲。蒋岳中拿了一片气运槐叶帮他修补,所以这不是凭空出现。 第二,这个月最后一天,一月争取多更点吧。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佛门大长老 凌晨四点多的道门主峰,太虚子静站观星台。 他双手负于身后,眼蕴寒霜,滔天杀意不可抑制。 三长老与六长老伴其左右,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师兄,你当真感应到有人闯进了后山禁地?”六长老将信将疑的说道:“没道理啊,惊神阵完好无损。入口有数十位守山弟子轮番巡逻,对方是怎么混进去的?” “白天的时候主峰杀阵无故开启,咱们仔细检查过,鬼影子都没,更别说是人了。” “阵法年久失修,偶尔出现意外瑕疵实属正常。” “要我看,后山禁地亦是如此,八九不离十。” 三长老点头附和道:“不错,前年八月,山门阶梯上的防御大阵不受控制的关闭。” “事后,我和老七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琢磨,你猜怎么着?问题出在阵眼上。” “我俩累得半死,结果是虚惊一场。” 太虚子沉声道:“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当年蒋岳中叛出道门之前,背着我私入禁地,偷走了掌教才能修习的七符宝典。”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在惊神阵入口第三步和第四步的位置悄然设下幻阵。” “哪怕是半仙境的高手闯入,稍有疏忽大意,必将被迫入阵。” “我亲手布置的,与其心神相通,绝不可能出错。” “事关重大,老夫不得不防呐,得亲自跑一趟。” 说罢,发丝如雪的精瘦老头一脚跨出,化作流光直冲后山。 三长老和六长老面面相觑,无奈跟上。 …… 暗无天日的“黄泉路上”,我站在原地。 周围极其逼真的幻象仍在继续,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我默默的看着,神智清明的同时,思绪一点一滴的汇聚,串联成线。 阵中阵。 道门后山笼罩的防御大阵入口竟然被人设下了幻阵。 不用多说,肯定是太虚子的“杰作”。 如此精妙,且恰到好处的布局,就算我是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仓皇逃入,在那短短的两个呼吸间,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 除非我事先知道脚下有幻阵等我,否则几乎避无可避。 而幻阵不同于杀阵防阵,从威力上说,它并不具有攻击性。 所谓的乱人耳目迷人心智是假,困住敌人拖延时间才是真。 想到这,我苦笑不已。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自以为是的谨小慎微,在走出的第一步便落入下风。 此刻,通过与幻阵的联系,太虚子必然知晓了我的存在。 那么他,一定在赶往后山的路上。 而我,留给我的时间已然不多。 起码在太虚子出现之前,我得破阵而出。 深吸口气,垂落的右手隔空拍出。 灵力宣泄四面八方,如巨浪升腾连绵起伏。 所到之处,烟尘弥漫。 那些虚假的幻象尽数崩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飞烟灭。 冥冥中,开裂声响起。 下一刻,荒山野岭映入眼帘,我回归现实世界。 往前走,是我想去探查的道门禁地,或许真的藏有地魂。 只可惜时机不对,我没法多呆。 “轰。” 堂而皇之的从入口飞出,我顺手一拳,砸的数十名守山弟子人仰马翻。 如三伯叮嘱交代的那般,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伤人性命。 但为了避免这群家伙追我,让他们受点小伤休息几日,我觉得情有可原。 “贼子休逃。” 远处夜空,太虚子的身影逐渐放大。 伴随着沉闷雷鸣,道门九宫法盘绽放夺目红芒,在我头顶盘旋结阵。 我五指掐诀,以昆仑秋风术回应。 太虚子又惊又怒,掌心托浮,接连操-控道:“今日就算季玄清亲自出马,你也得给我留下。” 我招式一变,蓦然弯腰道:“童子拜佛。” “崩。” 九宫法盘降临的阵法一碰即碎,荡然无存。 太虚子满脸错愕,惊疑道:“佛门?你……” 趁着他心神恍惚,我转身就逃道:“我乃佛门大长老李木子,后会有期。” 太虚子咬破食指,暗紫色的符箓于身前燃烧,火光刺眼。 “装神弄鬼,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隐藏身份?” “笑话,在我道门的地盘,老夫不让你走,你插翅难逃。”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出自哪一脉。” “哗。” 符箓升空,天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太虚子的身体模糊透明,融入雨水无影无踪。 悬浮飘荡的九宫法盘遁入地下,转瞬即逝。 我扭头看了眼,千米之外,还有两人步步紧逼。 拖得越久,显然对我越发不利。 想至于此,我有意放慢速度,给太虚子出手机会。 擒贼先擒王,打伤了道门掌教,彻底甩掉他,我就不信后面两人会对他不管不顾。 果然,在适当的攻击范围,这老东西上当了。 一声厉喝,九宫法盘拦截在我的前方。 雨水漫天形成水幕,太虚子从水珠中钻出,口喷血雾。 “乾宫,坎宫,艮宫,三宫主杀。” “震宫主幻,中宫敛气。” “巽宫,离宫,聚防。” “坤宫,兑宫,汇迷。” “九阵合一,凝我精血,开。” “轰隆隆。” 声势浩荡,气势惊人。 不得不说,太虚子利用九宫法盘施展的九阵合一,其威力比之半路截杀杜奇瑞的道门长老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他没有遇上我,这样的阵法足以困住武力十六层的高手三分钟。 只多不少。 即便奈何不了对方,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顺利逃脱。 如果是和他一样的修为,被此阵困住,无疑凶多吉少。 只可惜我不是武力十五层,也不是十六层,所以…… “瞧好了,这一招出自玄门。” 我轻触阵法,双手合拢。 在太虚子不可置信的观望中,掌心翻转,掐诀凝印。 “嗡。” 四四方方的小巧印章被我拉扯悬浮,又猛的放大。 “奇门印。” 我脚步后撤,徒然向前按出。 印章炸裂,连带着重叠笼罩的九道阵法一起消散。 “你……” 太虚子面色潮红,喉结翻涌。 “昆仑,佛门,玄门,猜得到吗?”我挤眉弄眼道:“别送,免得丢了小命。” “哇。” 后者脚步踉跄,以手捂住,溢出猩红血线。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祖师神魂 没过多久,三长老先行赶到。 他望着虚空尽头不知所踪的神秘人,浑身紧绷,脸色苍白如纸。 “别看啦,追不上的。”太虚子摇摇欲坠。 三长老连忙将其扶住,嗓音颤抖道:“大师兄,那人的修为……” 老头撕心裂肺的咳嗽,心有不甘道:“半,半仙境高手,身份难测。” “一开始,他以秋风术抗衡九宫法盘的追击,我以为他出自昆仑。” “可接下来,他分别施展了佛门的童子拜佛以及玄门的奇门印。”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实在叫人难以分辨。” 三长老眉头紧锁,自顾沉吟道:“秋风术,童子拜佛,奇门印,这三招算不上三脉高深秘术。” “以此推断贼人的来历怕是有所不足。” “他故意遮掩,想必身份惊人。” 太虚子脸色难看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华夏六脉,各大掌教最高武力十五层的修为。” “肖岫烟率先破境,短短的几个月,她绝不可能一破再破。” “玄门的姬青螭丹田受损,停滞十四层多年。” “至于季玄清,佛门的秃驴,运宗的半死人,嘿,这三个家伙与我旗鼓相当,没道理一骑绝尘。” 三长老眼前一亮,大声道:“会不会是苏星阑?六脉有此修为者,除了他,我委实想不到别人。” 太虚子正色道:“苏疯子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你何时见他藏头露尾过?” “他的脾气性格,他的骄傲,不屑如此。” 三长老反驳道:“毕竟是我们截杀杜奇瑞在先,苏星阑秋后算账,这完全说的过去。” 太虚子落于地面,从怀中掏出白色瓷瓶,倒出一粒疗伤丹药丢进嘴里,心有余悸道:“若是苏星阑千里迢迢赶来报仇,刚才的一击,他岂会手下留情?” “或许等不到你来,我已经魂飞魄散元神尽碎。” “比起苏疯子,我更怀疑贼人是那几个老怪物之一。” 三长老猛地抬头,震惊道:“你是说守道者?” 太虚子摆手,缓慢前行道:“守道者与华夏六脉有约定在先,这么多年一直按规矩做事。” “他们可不敢暗中捣鬼引起公愤,坏了本该神仙惬意般的生活。” “修为再强,能强得过人多势众?” “哪一脉没有安身立命抵挡浩劫的恐怖手段?” “拿道门举例,开山老祖成仙问道那日,以真仙修为留下一缕神魂寄托主峰神位,足以抹平这世间所有的半仙境高手。” “即便是武力十七层,亦必死无疑。” “昆仑,玄门,佛门,运宗,紫薇,一样留有绝对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山门遭逢灭顶之灾时,没人舍得白白浪费。” “十五年前,苏星阑杀上玄门,一剑削掉了屈观良的脑袋,重创姬青螭丹田,毁了玄门大殿,血流成河。” “到那个地步,玄门都没舍得动用底牌,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三长老若有所思道:“不是守道者,那就只剩下三四个不愿成为守道者的老不死。” 太虚子轻应道:“八成错不了。” “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来道门做什么?” “难道禁地有他想要的东西?” “是道门历代祖师感悟天道的资料书籍,还是道门秘术?” “对了,老六呢,他去哪了?”太虚子问道。 三长老叹气道:“我瞧情况不对,生怕对方玩调虎离山,所以让他亲自去后山坐守惊神阵,防患于未然。” 太虚子赞赏道:“理当如此。” 三长老踌躇道:“贼人依旧藏身道门,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太虚子冷笑道:“他的目标既然是后山禁地,从今日起,你和老六老八,外加两百内门弟子二十四小时盯守入口,我就不信他还能混进去。” 三长老咬了咬牙,眼底有狠色掠过道:“何不想个办法引蛇出洞,将他葬身道门?” 太虚子脸黑道:“引出来容易,问题是打不过啊。” “九阵合一,我拼尽了全力,被他一招击破。” “哪怕与你们联手围攻,照样占不了半分便宜。” “半仙半仙,绝不是嘴上说说的。” 三长老犹豫道:“万一对方来硬的,强闯禁地,这又如何抵挡?” 太虚子嗤之以鼻道:“他心存顾虑,否则今夜哪会落荒而逃?” “听我的,按计划行事。” “真要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老夫也只能陪他玩一场大的。” “祖师的神魂,哎……” “千万别逼我。” 三长老嘴唇喃喃,传音入耳道:“情况有变,要不要叫那位回来?” “他的存在事关道门兴衰,你不能一昧的纵容他呀。” “一天天没个正行,去哪不好,非得去杂役院折腾,这叫什么事?” 太虚子瞪眼道:“他要是听我的话,会特-么从后山禁地跑出来?” “老木头,榆木疙瘩,死脑筋,臭脾气。” “哦,不对不对,是槐木疙瘩。” 三长老崩溃道:“今时不同往日,小心驶得万年船。” “贼人的目的尚不明确,如果真是为他而来,这不是自投罗网?” 太虚子愁眉苦脸道:“我试试?” 三长老强硬道:“不是试试,是一定得让他回来。” 太虚子怒了,嘴皮子直飞道:“他和我一样武力十五层的修为,且早我十年破境,如今正在感悟天道。” “按他前几年的想法,是想下山入世明悟心境。” “我求爷爷告奶奶,就差给他下跪了,这才求得他缩小范围,只在道门胡闹。” “杂役弟子是最底层的存在,能感受到众生真实的喜怒哀乐。” “那根烂木头打不能打,骂又没用,怎么给你一定叫回来?” “要不你去?” 三长老气急败坏道:“你是掌教我是掌教?树是你放出去的,叫他不回来不是你分内之事?” 太虚子厚颜无耻道:“我早就想退位让贤了,你们几个,来来来,谁愿意坐道门掌教的椅子谁坐,劳资不稀罕。” “实在不行,我早日传位,叫小争儿回来接班。” “当年师傅喝酒喝糊涂了,硬拉着我陪他摇骰子比大小,三局两胜。” “说什么只要我能赢,就送我一件大礼。” “我以为是秘术道法,作弊赢了他两局。” “结果嘞,礼物是道门掌教。” “日个鬼眼哦,早知如此,我把两只手剁了也不作弊啊。” 三长老风中凌乱,久久说不出话来。 尼玛,敢情掌教之位是这么来的? 这要是给蒋岳中知道,会不会一口老血喷出去三丈?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挑粪水 道门山间,凌晨五点。 甩开太虚子后,我围着山脚阶梯百无聊赖的闲逛。 确定没有追兵,且踪迹不曾暴露。这才悄无声息的回到宿舍,合被而眠。 今晚的疏忽大意,造成了打草惊蛇的被动局面。 太虚子事后一定会加强后山禁地的防守,我再想“冒名顶替”的混进去断无可能。 强闯,则意味着大开杀戒不管不顾。 这与三伯叮嘱交代我的仁慈理念背道而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走到“灭绝人性”的地步。 那样的我,视人命如草芥,和成为妖魔有何区别? 再则,华夏六脉底蕴深厚。数千年的积累,一定藏有恐怖底牌。 光论武力修为,我似乎吃定了太虚子。 可退一步说,地魂的存在事关山门根基,一滴魂血等同抽掉道门如今三分之一的气运。 若再加上三伯那一滴,啧啧啧,近乎灭顶之灾的浩劫危难,道门会放过我? 不得和我玩命? 什么底牌不底牌,一股脑的丢出来,我或许根本接不住。 窃取魂血的目的是为了解决体内的妖魔之气,恢复正常人的生活,绝不是以命换命凭借运气。 三伯在等我,灵溪在等我,家人在等我。 我得活着回去。 安安全全,完好无损的回去。 “铛铛铛。” 正当我闭目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院子里,沉闷刺耳的钟鸣声突然响起。 酣睡中的“五位大侠”毫不犹豫的起床,哈欠连天的穿衣套鞋。 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接受过特殊训练。 我装模作样的伸展懒腰,开口询问道:“这是集合钟声?” 昨晚被我暴揍的寸头青年匡禅,点头哈腰道:“老大,现在是五点半,咱们有二十分钟洗漱吃早饭。五点五十院内集合,接受杂役长的点名。” “晚一分钟,挨一鞭子。” “六点准时干活。” 我披上外套,指着周来贵道:“他呢,皮开肉绽的,怎么干活?” 匡禅回道:“可以帮他请伤假,最多三天。” “要是有好处贿赂杂役长,能延长至一个礼拜。” “当然,伤假期间是没有工资的。” 我抖了抖运动鞋上的泥灰,弯腰解鞋带道:“食堂距离杂役院数千米,二十分钟洗漱吃早饭,两头来回跑,你确定来得及?” 鼻青脸肿的络腮胡笑着插嘴道:“老,老大,杂役弟子是没有早饭的。” “准确来说,昨晚的晚饭就是早饭,得自己提前准备。” 说着,他掀开红漆木桌上的湿毛巾,露出三枚拳头大小的饭团,自豪道:“食堂米饭管够,根据个人饭量掺点咸菜裹一裹,大家都这么做。” 我微微皱眉道:“宿舍闷热潮湿,米饭会馊的。” 络腮胡满不在乎道:“一点馊味算什么,总比饿肚子强。” “每天都有任务安排,完成不了就得受罚。” “老大,你昨天刚来,一定没准备早饭,我这……” 络腮胡大献殷勤道:“我们五兄弟一人给你凑一颗饭团,聊表心意,以后还请老大多多关照。” 我抽了抽嘴,连忙拒绝道:“算了算了,一顿饿不死。” 而后,我端起脸盆打算去井边洗漱。 拉开木门的那一刻我无语了,好家伙,院子里围满了人,乌泱泱一片,比特么赶庙会还热闹。 络腮胡站在我身后,憋着笑道:“习惯就好。” 我硬着头皮往人堆里挤,好不容易挪动到井边。 络腮胡主动打水,不忘提醒我加快速度。 十分钟不到,李春海出现。 他手里抓着长鞭,目光巡视人群道:“集合。” “唰唰唰。” 闹哄哄的人群在顷刻间列好队伍。 每队十人,总共十五队。 我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队,索性和一堆新来的弟子站到最后面。 李春海面色冷冽道:“各队长报告所到人数,是否有人缺席。” “报杂役长,第一小队应到十人,实到十人。” “报杂役长,第二小队应到十人,实到九人,陈浩南病假一天。” “报杂役长,第三小队应到十人,实到八人,山姬,包匹,伤假三天。” “报杂役长……” 陆陆续续的,十五个小队报告完毕。 剩下我们十三个新弟子凑在一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愣是没人敢应声。 李春海大步走动,左手托着厚厚的点名册道:“新弟子十四人,暂且跟着第八小队干活。” “下面,我来分配今日任务。” “丁大昌,你们小队负责祛除第三区域的药田杂草。” 名叫丁大昌的青年躬身点头,大手一挥,带领他的小队火速出发。 “霍霖,外门食堂挑水劈柴,柴火务必达到三天用量。” “赵思离,内门厕所清理,垃圾运送。” “韩栋,第六峰有处荒废的楼阁倒塌,你带人清扫。” “罗瑄……” 随着李春海有条不絮的“播报”,我开始了杂役弟子的“悠闲生活”:挑粪水。 是的,新弟子跟着第八小队。 而第八小队今天的任务是给药田施肥。 因为我们的加入,原本只有十人的小队“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展到二十三人。 周来贵伤假,不然就是二十四人。 好在运气不错,络腮胡竟然和我同一个小队。遇到不懂的,我可以偷偷问他,不至于无故犯错,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队长石宏是个三十多岁的方脸男人,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出头。 不苟言笑,脾气火爆。 三言两语的交代完,我领到了一根扁担,一根粪瓢,两个大粪桶。 “你们十四个,看在新来的份上,每人两亩地。” “老弟子,双倍。” “看什么看,干活啊。” 石宏厉声训斥,众人顿时化作鸟兽奔逃。 “老,老大,你跟着我,我教你。”络腮胡凑到我身边,挤眉弄眼道:“囔,去粪池,这个粪瓢得这么舀。” “你第一次挑这玩意,千万别装太满,山间小路不好走。” “对了,记得光舀粪水,下面的沉淀物别捞。” “那东西沉着呢,不如粪水来的轻快。” 我笑了笑,心领神会。 络腮胡压低声音道:“真干不来也别着急,等我忙完了,找个空去帮你。” 我诧异道:“这不算破坏规矩?” 络腮胡笑道:“互帮互助,规则之内。” “那什么,老大,你背包里的方便面能给我一包尝尝味么。” “馋啊。” “实在不行,你吃面,汤留给我啄几口?”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人生八苦 红霜果,中级草药。 春种,霜收。 成熟后采摘晾干,是炼制聚气丹的关键药材之一。 道门山下有良田数千亩,成阶梯状分层密布。 山间小路陡峭狭隘,我挑着两只大木桶走的晃晃悠悠。 不是挑不稳,而是身为新弟子的我没道理从一开始就熟练至极。 演戏嘛,总得演个全套。 “老大,注意石宏,这家伙会突袭检查。”络腮胡故意放慢脚步等我,小声道:“各小队队长是杂役长的绝对心腹,最好别得罪他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每天受人管制,有的是机会给你穿小鞋。” “加大任务量,逼着你加班加点,到时候饭都吃不上,或许还要遭受鞭刑。” “小心为上,眼观八方。” 我点了点头,气喘吁吁道:“明白,我又不是傻子。” 络腮胡咧嘴一笑,小跑着前行,很快将我甩开。 不得不说,不动用修为的前提下,我是真比不上这群老弟子。 一个个健步如飞,视羊肠小道如平地。 嘴里吆喝着口号,扁担上下起伏,木桶晃悠,那节奏感啊。 动次打次,哟,哟,切克闹…… 好吧,没这么欢快,但也差不了多少。 我“费力”的跟在后面,十分钟左右,终于千辛万苦抵达药田。 “哗。” 一瓢粪水泼出,臭气熏天。 我屏气凝神,立马转身换气。 幸好灵溪不在这,不然有轻微洁癖的她肯定离我十八丈远。 一瓢接着一瓢,很快,两桶粪水泼的干干净净。 我不敢停歇,挑起木桶往山上赶。 “小子,人家都跑第二趟了,你这第一趟还没回去,来得及吗?” 给我和周来贵派送生活用品的独眼老头背着双手在山间闲逛,嘴里叼着烟道:“一亩地得浇二十桶粪水,来回跑十趟。” “你跑的慢,每次半个小时,得花五个小时才能搞定一亩药田。” “早上六点到晚上七点,除掉中午吃饭,满打满算十二小时。” “这才两亩地啊……” 老头幸灾乐祸道:“以后咋办?” 我驻足留步,尴尬开口道:“新手,得多适应几天。” 老头吐着烟雾道:“三天,按杂役院规矩,新弟子只有三天适应期。” “三天后,你每天的工作量和老弟子一样。” “无法完成者,要么不吃饭连夜干,要么遭受鞭刑。” “哦,这种情况下受伤,是没资格请伤假的。” 我哭笑不得道:“前辈,您知道我干活慢,还拖着我浪费时间?” “这不是摆明坑我嘛。” “无冤无仇的,您这,走走走,别害我。” 老头慢悠悠的从袖子口甩出一本书册,开门见山道:“喏,问你三个问题,你老实回答,只要让我满意,我可以帮你挑一趟权当弥补。” 不待我答应,老头夹着烟头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道门。” 我这会没兴趣陪老头胡闹,但他硬拦着我,我又不好意思翻脸。 只能没好气的打马虎眼道:“学习道术,有朝一日成仙问道,白日飞升寿与天齐。” 老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道:“你这年纪成仙问道?你自己信吗?” “小子,撒谎不算数,我要听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又不是见不得光。” 我放下木桶,将粪瓢丢在一边,举手投降道:“行行行,最真实的想法。我奶奶生病了,我想为她延年益寿。” “不管是丹药,术法,还是符箓,只要能有这方面的作用,我都想学。” “为家人,同样为了自己。” 老头轻轻应了声,拿笔记录,唰唰唰的,全神贯注。 随后,他接着问道:“你人生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是什么。” 我坐在路边,本想瞎扯一通。 但想到去年的那场大雪,我郁闷的心情瞬间变得悲伤道:“我爷爷走了。” 老头抬头看了我一眼,嗓音柔和道:“凡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这是天道轮回的定律。” “如道门掌教太虚子,各大长老,那一众内门弟子。” “他们的结局,会和你爷爷一样。” 我故作不明道:“怎么会一样,掌教大人已经是施云布雨的半仙存在,成仙问道不过是早晚的事。” 老头傲慢道:“你懂个锤子,半仙半仙,总归不是真正的神仙。” “成仙问道没那么容易,这世间,缺了点东西……”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岔开话题,继续问道:“第三个问题,你觉得自己过得幸福吗?” 我装腔作势的低头思考,实则震惊不已。 这个独眼老头,人畜无害的样子,他竟然知道华夏秘辛。 杂役院的帮工,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 他从哪探听到的? “喂,说说呢。”老头催促道。 我咽了下口水,强装镇定道:“目前算不上幸福。” 老头丢掉烟头,直接蹲在我面前道:“幸福就是幸福,不幸福就是不幸福,哪来的目前不幸福之说。” 我无奈摊手道:“杂役弟子,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动不动挨鞭刑,这也算幸福?” “日后,如果我能晋升外门弟子,接触我想学习的术法,或许我会感觉到幸福。” “但那是以后的事,以后,谁说得清呢。” 老头咬着圆珠笔,抓耳挠腮道:“所以幸福是会变的。” “不同的时间,地点,所遇到的某些人,经历的某些事,都将潜移默化改变幸福的定义。” “只有达成心愿,心满意足的那一刻,才叫幸福。” 我微笑道:“是这样。” 老头沉吟半晌,连连反驳道:“不对不对,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看啊,当你成为外门弟子,接触入门术法,你上面还有内门弟子,亲传弟子,长老,掌教。” “你当真会知足?认为那个时候的你是最幸福的?” 我张口无言,真的被老头问住了。 后者拿笔在空白处画了个圈圈,打上问号。 我瞧着有趣,抢过笔记本翻阅道:“日记啊?有什么用?” 老头没理我,笑眯眯的从口袋摸出香烟,自顾点上道:“你能看懂才怪。” 我找到他刚才记录的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新弟子易购,二十八岁,入杂役院第二天。” “一问,为什么来道门。答……” “二问,人生中最痛苦的事。答……” “三问,是否幸福。答……” 前两问,他根据我的回答记写的很清楚。 只有第三问,留有空白,画着问号。 最后面,有他“龙飞凤舞”的总结备注: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人生世上,入轮回纠扰,诸苦纷至沓来。 众生皆苦,八苦因何起?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什么是天 再往前翻,“采访的”是周来贵。 新弟子周来贵,四十三岁,入杂役院第二天。 一问,为什么来道门。 答:女儿天生阴寒体质,药石无医,需要道门火炎丹祛除病根。 二问,人生中最愧对的人。 答:愧为人子,愧为人父,愧为人夫。 三问,怕不怕死。 答:怕。怕年迈的父母没人照顾,怕女儿受尽折磨绝望至死,怕家庭破碎媳妇无依无靠。 总结备注:心有余而力不足,苦从亲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然,斯人无处不在,大任难寻。 所遭劫难到底出自天道不公,或前世余罪? 芸芸众生,何分三六九等? 因果循环,历劫几何方能成就无上大道? 看到这,我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这,这哪是什么笔记日记,这分明是天道感悟留下的问题。 九阳武力十八层的修为,曾完整感悟天道,渡过雷劫,若不是缺少造化之气,他早已位列仙班。 所以老头记载的东西旁人看不懂,看上去玄之又玄。 但在我看来,他分明迈入了武力十五层,即将踏入所谓的半仙境。 脸上没有人皮面具,不是太虚子,亦不是道门各大长老。 那这老头是谁? 和我一样混进道门的奸细? 不,奸细绝不敢像他这样光明正大。 另外,昨天带我们去食堂的路上,我好像听他提起过,说来道门六十年了。 六十年,这日子可不短。 除非太虚子是头猪,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老头在杂役院的“胡作非为”太虚子是清楚知道的。 放任他感悟天道,从杂役弟子身上感受世间疾苦。 但话说回来,老头什么身份,能让太虚子一昧的纵容他? 我想不通,思索许久得不到结果。 “拿来拿来,别给我翻坏了。”独眼老头如视珍宝的将笔记本放进宽敞的袖笼,抖动胳膊道:“你小子有点意思,给我来了个目前算不上幸福。” “哎哟,愁,愁得慌。” “一个问题还没想通,这又来一个问题。” “劳资今晚别想睡觉了……” 老头愁眉苦脸道:“你说说什么是天,什么又是天道。” “大家生而为人,凭什么命运各不相同。” “谈前世,谈因果,谁定的规矩?” “要我说,不计前世,不论因果,人死如灯灭,从头开始不好吗?” “同一起跑线,新的生活,多有意思呐。” 我没敢接话,生怕被老头无意间发现我的破绽。 他大口吸烟,露出泛黄的牙齿道:“道门毕竟小了点,杂役弟子再多,也不过数千。” “要我说,外面的花花世界才有趣。” “男人女人,老人幼童,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 “我每天看到的,接触的,又大不相同。” “可惜啦,离不开道门,脱不了身。” “长期以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我心头疑惑。” 老头拍了拍屁股,站起身道:“走,答应你的,就一趟哦。” 我挑起木桶,小心试探道:“前辈,您做这个笔记有意义吗?” “同在杂役院,您的身份稍微比我高上那么一丢丢。” “我还年轻,尚有机会成为外门弟子。便是内门,也可以赌上一把。” “您半截身子埋进土了,不会还想着往外门蹦吧?” 老头撇嘴道:“坐井观天,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外门,内门?那算个屁唷。” “给我掌教的位置都不稀罕。” “天大地大,外面多逍遥自在。” 我“惊恐万分”的提醒道:“大逆不道,小点声行不行。您老人家不怕死,别连累我。” 老头嚣张道:“怂货,这又没有外人。” 我胆战心惊道:“隔墙有耳,掌教大人神仙般的人物,指不定他能听到。” 老头不屑与我争辩,主动帮我拿粪瓢道:“易小子,目光放远点,别总想着外门弟子。” “记住咯,外门弟子所能接触的东西是入门存在。” “术法,丹药,符箓,包括武力修炼,不过是勉强跨进修道的门槛。” “出了道门,游走于红尘俗世,学艺不精,照样会被人家骂做神棍。” “真要学术有成,还得进内门。” “那里啊,是另一个世界。” “师门大力栽培,所需资源轻而易举的获得。” “不说成仙问道,潜心修习十年八载,几乎够你一辈子所用。” 我哭穷道:“没钱,您老不是说了,一个内门弟子起步价一千万,上不封顶。” “我家庭条件一般,不是大富大贵的富家子弟,撑死小康水平。” “凑一两百万尚且勉强,更别提一千万了。” 老头怪笑道:“你那单肩包里有十万现金,这还穷?” “比起天天吃馊饭团的普通杂役弟子,你是土豪无疑。” “人周来贵那是真穷,哎……” 老头深深叹了口气,惆怅道:“若是我来杂役院的第一年,叫我碰上周来贵,我一准帮他。” “可这些年遇到的惨事太多,心肠再也没法像以前那么软了。” “天命所归,我等皆为蝼蚁。干涉旁人的命运,无故牵扯因果……” “嘿,没意思。” 他苦笑摇头,脚步加快。 我跟在后面,有心想放开心神感应一下老头的真实修为。 但仔细一想,我放弃了。 假如这老东西是实打实的武力十五层,我的打探瞒不过他的感知。 这么近的距离,他必然会怀疑到我。 哪怕我演技再好,亦无济于事。 与其莫名其妙的暴露身份,不如慢慢探究。 反正他天天混在杂役院,我有的是机会验证。 比起我对老头的兴趣,魂血才是我来道门的真正目的。 不可因小失大,害了自己,害了三伯。 “易小子,咱俩做笔交易如何?” 来到粪池边,老头从杂物室找到闲置的扁担木桶,心不在焉道:“我等你成为外门弟子,到那时,你再告诉我幸不幸福。” “是真的知足,还是暗藏野心。” “你帮我解决难题,我许你一个承诺。” “只要不杀人,我能做到的,绝对想方设法满足你。” 我一边舀着粪水,一边打趣道:“十年八年,您等得起?” 老头笑骂道:“少特-么咒我,我肯定比你活得久。” 我反问道:“您一个杂役院帮工,又不是掌教长老,能给我什么好处?” “还许诺,我要进内门,你能如我所愿吗?” 老头神秘眨眼道:“或许能呢?” “嘿嘿,就这么说定了。” “老头子说话算话,从不食言。” 他动作轻快,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坦。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道火儿 帮我挑完粪水,老头又去找其他新弟子感受人间疾苦。 死缠烂打,喋喋不休。 我忙着完成自己的任务,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契机上前搭话。 只能默默推断,猜想他和太虚子的关系。 胡思乱想了一上午,仍旧理不出半点头绪。 十点钟左右,队长石宏来了。 我装作没看到,挥汗如雨的“认真”干活。 以我的修为,心神随便放出千米,别说身为普通人的石宏,就是太虚子亲自过来,都瞒不过我的感知。 十一点,准时吃午饭。 络腮胡找到我,说他搞定了两亩多药田,不出意外的话,傍晚时分可以腾出手去帮我。 我坦然拒绝,让他忙完好好休息。 络腮胡委屈道:“老大,你是舍不得方便面?” 我端着餐盘解释道:“不是,新弟子总共两亩地,我完全来得及。” “适应期三天,你帮得了我一时,可后面呢,还得自己来。” “加班加点,遭受鞭刑,不如让我尽快磨合。” 络腮胡摸着下巴沉吟道:“好像是这个理。” 我干脆道:“方便面歇工后给你,没问题吧?” 络腮胡开心道:“行,我晚上帮你打洗脚水。” 两人闲聊,我趁机打探独眼老头的身份。 络腮胡回道:“他啊,姓槐,真实姓名没人知道,大家都喊他槐老。” “负责杂役弟子的生活用品,看守后院仓库。” “据说来道门很多年了,性格温和,为人大度。” “但对新弟子,他会捧着本子问三个问题,不答不给走。” 我汗颜道:“确实如此,已经找过我了。” 络腮胡幸灾乐祸道:“是吧,一天天的装神弄鬼,还挺有意思的。” 吃完饭,我帮周来贵打了份饭菜送到宿舍。 这家伙趴在床上,精神颓废半死不活。 显然,火炎丹和女儿的病情如同泰山压顶,压的他喘不过气。 我安慰了几句,效果不大。 眼看快一点了,我匆忙闪人。 下午,继续挑粪。 上山的时候看到独眼老头追着新弟子“采访”,一会谄媚的笑着,一会插着腰破口大骂。 什么你怎么可能没有最痛苦的事。 你爷爷奶奶去世你不痛苦吗? 身为杂役弟子饱一顿饿一顿不痛苦吗? 我故意中途休息,坐在不远处看戏。 老头骂骂咧咧,手握笔记本凶神恶煞。 从我身边路过,他气呼呼的吐了口痰,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二话不说,挑起木桶就走。 尼玛,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午一口一个易小子,满脸堆笑求着我和他做交易。 这会就要挖我眼珠子了,有这么做人的? 连续跑了七八趟,眼看即将结束今天的任务。我索性找了个草丛,明目张胆的躲进去睡觉。 心神外放,不怕石宏搞什么突击检查。 五点多,夕阳西下。 我大大方方钻出来干活,将剩下的半桶粪水泼完。 但就这时,不远处的田埂上,一位七八岁的女童跌跌撞撞的跑来。 粉雕玉琢,精致无暇,扎着两束马尾辫,可爱的像个玉娃娃。 她穿着一身宽松整洁的青袍,脚踩千层底黑布鞋。顺着斜坡爬下,溜到我尚未浇粪水的地方,抓起一颗半熟不熟的红霜果,用衣袖擦拭,啃的津津有味。 我瞧着有趣,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肆无忌惮的乱跑不说,还敢偷吃红霜果。 道门中品草药,这要是被杂役长抓到,少不了一顿鞭罚。 我看着女童,女童显然也察觉了我的存在。 但她视若无睹,一颗接着一颗的吃。 很快,七八颗药果入肚,她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从袖子里掏出小巧布袋,当着我的面开始“储存干粮”。 我傻眼了,照她这么个玩法,事后不得连累到我? 想到这,我连忙上前劝阻,尽量将嗓音放缓道:“小妹妹,你家大人是谁?” “这个果子还没彻底成熟,不好吃的。” 女童傲娇道:“我觉得好吃,天天都来吃呢。” 我额头涌起黑线,俯身商量道:“这两块药田暂时归我负责,你去别人那吃行不行?” 女童脆生生道:“不行,你这距离最近,下面的太远我跑不动。” 我着急道:“你倒是吃爽了,我会因此受到责罚知道吗?” 女童表情无辜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受罚的又不是我。” 我气的不轻,举着粪瓢威胁道:“小孩子不听话是要挨揍的。” “喏,我数一二三,不走别怪我手下无情。” 女童不以为然,灵动的双眸充满狡黠之色,笑嘻嘻道:“我是内门弟子哦,打我,你会被大卸八块丢下山喂狗。” “不信?那你尽管打。” “大人打小孩,无耻,没皮没脸。” 她旁若无人的采摘,甚至极度嚣张的指挥我道:“那个,帮我摘一下,太高了够不着。” 我摸不准女童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七八岁的内门弟子,放眼华夏六脉,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拿灵溪来说,她五岁上昆仑,直接成为掌教亲传弟子。 只要根骨好,所谓的缘分足够,一切皆有可能。 我犹豫不决,站在原地暗暗叫苦。 特-么的,歇工之前,石宏一定会来检查施肥结果。 如果被他无意间发现红霜果少了这么多,我百口莫辩。 不想惹麻烦,麻烦却自找上门,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病恹恹的。”女童以余光观察我,老气横秋道:“面色蜡黄,典型的血气不足。” “呼吸絮乱,你好像很害怕。” “心跳,咦,你胸口藏的什么?” “老实交出来,快点。” 女童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一分钟后,她蹲在我对面,眉开眼笑道:“这个糖果你还有吗?” “唔,好甜,橙子味的。” 见我不说话,她眼珠转动道:“哎呀,别这么小气,不就摘了你几颗红霜果嘛。” “上面问起来,你可劲往我身上推。” “对了,我叫道火儿。” 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报我的名字,道门横着走。” 我嗤之以鼻,不作表态。 内门弟子就横着走? 那把各大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放在哪了? “易,易购。” 自称道火儿的女童扫了眼我腰间的身份令牌,鼓囊着小嘴说道:“行,我记住你了,这个糖果给我准备好,我今晚去拿。” 我欲哭无泪道:“没了,这三颗是最后三颗。” 道火儿爬上田埂,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心神一惊,徒生诡异之感。 在我武力十七层的感应下,她的离去,我竟然难以察觉。 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要糖的来了 挑完最后两桶粪水,等着石宏检验完毕。 我迫不及待的离开,暗生庆幸。 是的,天色已黑。 石宏装模作样的逛了一圈,低头在本子上写下“合格”两字。 我所担心的“红霜果丢失”,并没有被他注意到。 这样一来,在食堂和络腮胡碰头后,我第一时间向他打听道火儿的存在。 “女娃娃,七八岁?”后者大口嚼着饭菜,一脸懵逼道:“没听过,杂役院有这么个人?” 我放下筷子,仔细描述道:“对,小女孩长得特别好看,穿着青袍,说她是内门弟子。” “大概,大概这么高。” 我伸手比划道:“扎着双马尾辫,爱吃红霜果。” “她说她每天都去药田偷吃,你们就一次没碰到过?” 络腮胡埋头扒饭,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诚恳道:“老大,我真没见过。” “这样,你别着急,我帮你打听打听。” “内门弟子数千个,我不知道的人,或许旁人知道。” 我无奈点头道:“行,你试试。” 络腮胡端起餐盘四处闲逛,与人窃窃私语。 我没心情吃饭,只喝了半碗菜汤。 食堂的伙食差的离谱,估计我是很难适应了。 就拿这清汤来说,一股烂菜叶的味道,难闻的很。 差不多半个小时,大部分弟子吃完走人,食堂里逐渐空荡。 络腮胡哭丧着脸回来报告道:“查无此人,除了你,杂役院的这群兄弟们好像谁都没见过那个女娃。” 想了想,他眼前一亮,拉着我离开座位,走至大门外道:“老大,你要是舍得花钱,一万块,我去找路泉打探消息。” “那家伙是外门守山弟子,叔叔在任务堂做事。” “任务堂,一准存有完整的内门弟子名单录。” “我帮你搞一份回来,你自己慢慢研究。” 我喜出望外道:“走,最好今晚拿到手。” 一万块,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确定一件事。 道火儿到底是不是内门弟子。 如果是,以她的年龄推算,哪怕再怎么天资妖孽,武力修为也绝不会超过五层。 这样的她,是如何悄无声息的瞒过我武力十七层的感知? 而如果不是,那就有点意思了。 道火儿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寓意她的修为不可能超过我。 可她偏偏瞒过了我的感知,让我无迹可寻。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修为或许和我一样,同为武力十七层。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诡异之处。 七八岁的女童,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即便是亲眼所见,我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秘术,一定秘术。”我自言自语道:“除非她不是人,否则断不可能这般逆天。” 络腮胡跟在我身后,一头雾水道:“老大,什么术?” 我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书,任务堂的名单书。” 回到宿舍,我给了络腮胡一万现金,三包方便面。 嘱咐他注意安全,千万别被杂役长抓包。 随后,我躺在床上安静等待,整理思绪。 短短的一天,我在杂役院碰到两个怪人。 一个是独眼老头槐老,武力十五层的修为隐藏于此感悟天道。 一个是道火儿,一旦我的推断被证实,那她简直比槐老更加恐怖。 这样的人,因何委身道门? 槐老我暂且不放在眼里,毕竟他的修为低我两层。 但道火儿不同,她的出现或许会干扰到我窃取魂血的后续计划。 不搞清楚这两人的真实身份,我实在寝食难安。 络腮胡八点多出发,忙活到晚上十点半才偷偷摸摸的回来。 “搞定。”他骄傲的卷起上衣,从胳膊下拿出一本黄皮线书丢给我道:“晚上看完,我明早得想办法还回去。” 我兴奋起床道:“不错,功劳给你记下。” 络腮胡掀开薄被,掏出我先前给他的三包方便面,嘚瑟炫耀道:“兄弟们,想吃面的拿碗。” “唰。” 宿舍里立马活跃了起来。 叮叮当当的你争我抢,乱成一团。 哪怕是周来贵,都伸长着脖子喊道:“我,我来点面汤。” 我端坐床头,以心神感应书册上的名单,快速翻动。 十五分钟,络腮胡等人尚未开始吃面,我已经看完整本名单册。 其中,并没有道火儿的名字。 果然,这丫头满口谎话。 我冷笑一声,起床给自己泡了杯茶。 普通的绿茶,杯子是我自带的。 七包方便面昨晚给了周来贵三包,今天给了络腮胡三包,仅剩一包。 除此之外,单肩包里还有两块夹心面包,三袋奥利奥饼干,一盒牛肉干,两盒水果糖。 糖,是灵溪给我的。 让我想她的时候吃颗糖,嘴里甜甜的,一直甜到心里。 上午没吃早饭,嘴巴里没味道,所以我下午带了三颗糖。 结果自己没吃着,被道火儿抢走了。 我打开手机,翻看微-信收藏夹里灵溪发给我的道门资料。 妄想从中找到其它线索,关于槐老头和道火儿的。 可惜一无所获。 络腮胡几人吃完泡面,躺在床上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天。 十一点多,大家进入梦乡。 我喝完茶,熄灭油灯,想着今晚要不要再去道门后山走一趟。 时间不等人,我在道门拖的越久,后面就越来不及。 一旦妖魔之气腐蚀了我的神智,等待我的将是无尽深渊,再难爬起。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整个杂役院再难听到一丝声响,我面无表情的下床,从外套夹层掏出夜行衣。 但就在这时,我外放的心神突然感应到一股强烈波动。 于半空浮现,稍纵即逝。 下一刻,道火儿的身影在井边凝聚。 我当即收回心神,故作不知。 “咚。” 木门被人敲响,小丫头以传音之术呼喊我道:“喂,别睡了,起来起来。” “都跟你说了我今晚会来拿糖果,还睡?” “打你信不信?” 她稚嫩且充满抱怨的声音在我耳旁回荡。 我听得到,酣睡中的络腮胡等人却一无所知。 “易什么的,麻溜点。” 道火儿不耐烦道:“再不起床,姑奶奶一把火烧了你们宿舍。” 我浑身一哆嗦,惊悚坐起。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我演技爆表,妥妥的奥斯卡最佳男演员。 道火儿满意道:“院子里,过来。” 我迷迷糊糊的揉着双眼,猫腰拉开房门。嘿,那丫头片子正坐在井沿上等我。 “这边这边。”她开心的晃动小手,贼兮兮的喊道:“我的糖果。” 我披上外套,从盒子里摸出三颗糖,攥在手心,而后走出宿舍。 “怎么就三颗呀。”道火儿气鼓鼓的瞪着我道:“你那背包里明明有两盒子,为什么不全给我。”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十颗糖 面对厚颜无耻的道火儿,我笑了,裹紧外套反问道:“无亲无故,凭什么我的东西得全部给你?” 道火儿强势道:“凭我是内门弟子,你的师姐。” “你孝敬我是理所应当,天大的造化懂不懂。” “得我庇护,你大可在道门横着走,没人敢管你,这还不够?” 我满脸鄙视道:“拉倒吧,内门压根没你这号人。” “小小年纪,鬼话连篇的,你自己不脸红吗?” 我刻薄讽刺道:“别拿内门弟子的名头压我,令牌掏出来瞧瞧。”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再说了,区区内门弟子的庇护就能让我在道门横行霸道?” “你确定?” 道火儿目光一凝,恼羞成怒道:“你调查我?” 我心无惧意,退到屋檐下道:“杂役弟子间随便打听,根本不需要调查。” 道火儿心虚道:“内门弟子好几千,我刚入门不久,没听过我的名字实属正常。” “至于令,令牌,那玩意谁放在身上?” “你以为内门弟子都和你们杂役弟子一样,需要无时无刻证明自己的身份?” “坐井观天,见识浅薄。” 道火儿从井沿上跳下,迈着小短腿走动道:“七颗,再给我七颗糖,我放你安安稳稳的睡觉。” “照这规矩,以后每晚十颗,直到吃完。” “不然……” 她露出阴险狡诈之色,威逼利诱道:“你明天还得干活,不出意外的话又是挑粪水。” “我去你那边逛逛,把你的红霜果全部吃掉毁掉。” “让你受罚,皮开肉绽的那种。” “逃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要你还在道门,在杂役院,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哦。” 我风中凌乱道:“没得商量?” 道火儿剥了颗糖丢进嘴里,顿时眼如弯月,喜上眉梢道:“这不是在和你商量?” “以理服人,这是我的一贯作风。” 我憋屈的哑口无言。 这死丫头片子,年龄不大,捏人短处倒是有一手。 受罚不受罚的,我不放在心上。 我这会只想搞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明着探不出来,那就只能拐弯抹角想其它办法了。 比如…… 我心生一计,低眉顺眼道:“你吃了我的糖,说护我周全,可我今天被人欺负了。” “你帮我报仇雪恨,我就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做交易嘛,双方得拿出诚意,心服口服不是?” 道火儿嘟囔着小嘴,下意识点头道:“好像是这样。” “说吧,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一顿,保叫他以后看到你老老实实。” 我屁颠屁颠的凑上前道:“杂役院有个独眼老头,叫什么槐老。” “他今天羞辱我,还差点动手打我。” “我要的不多,你把他揍成猪头,让他明早鼻青脸肿的出现。” 道火儿小嘴半张,呈椭圆形道:“槐老头?” 我义愤填膺道:“对,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坏透了。” “怎么?你不会不敢吧?” 我故意激将道:“你一个内门大姐大,他只是杂役院帮工。你就算打死他,也在权利之内。” 小丫头一变再变的怪异表情告诉我,她绝对认识独眼老头。 且两人极为相熟,不仅仅是单纯的认识那么简单。 她越不敢当即表态,则越说明她心有忌惮。 我默默等待,察言观色。 半晌,道火儿停下脚步,重新坐回井沿上道:“换个人行不行,槐老头不好欺负。” “那,那老东西虽然修为不如我,可他善变化。” “尤其是在道门,气运笼罩之下,我很难抓到他的。” “更,更何况……” 道火儿慢吞吞道:“我和槐老头关系不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无故招惹他,他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坑我。” “比如在我最爱吃的红霜果上动手脚,害我饿肚子。” “又比如在我睡觉的时候去唱歌,吵的我心烦意乱。” “他啊,看似为人和善,其实睚眦必报,小气的很。” “哎呀,除了槐老头,杂役院任何人都可以。” 道火儿举手做立誓状道:“换一个呗,哪怕是杂役院管事,我都能帮你揍的他满地找牙。” 我不露声色,以干笑掩饰心中的震惊。 果然,这丫头果然是武力十七层。 她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在她粉雕玉琢的脸庞上,覆盖着和我一样的人皮面具? 同修为,她窥透不了我的真实面目,我亦无法察觉她的本来样子。 那她和道门是什么关系? 是太虚子请来的帮手?还是来道门做客的? 这短短的一瞬间,我想了很多。 道火儿见我不吱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糖果,犹豫不决。 最终,她化作流光冲天而起,童声稚嫩道:“我明晚还来,记得准备好糖果。” 我蹲在屋檐下,眺望黑夜虚空,目光沉寂。 武力十七层的道火儿搞不定武力十五层的独眼老头,呵,开玩笑吗? 什么叫气运笼罩之下很难抓到? 两层的修为差距,堪称天壤之别,独眼老头的手段在哪? 善变化,气运,身处道门。 我脑海清明,突有灵光乍现。 “气运,槐老?” “莫非他,他是与道门气运捆绑在一块的那棵老槐树?” 这一刻,我呼吸急促,从未有过的激动。 不可置信,却是我推断出的能让自己接受的最佳结论。 “善变化,精怪之体善变,俗世凡人做不到这一点,哪怕是武力十八层,都不行。” “老槐树应运而生数千年,后期开启灵智凝练人身不奇怪。” “苗疆之行,驼峰山顶的龟灵,不正是应运而生的产物?” “是了,一定是这样。” 我喃喃自语,兴奋握拳,眼露精光。 道火儿在明,我在暗。 正因为如此,同样的修为境界,她不曾发现我的破绽。 是我的刻意隐藏,亦是她疏忽大意。 归根究底,她没想到杂役弟子中会有我这样的奸细混在其中。 口无遮挡,间接泄露了我想知道的重要线索。 如果槐老是道门老槐树,那么我无需再去道门后山尝试。 从他入手,感应道门气运的中心点。 顺藤摸瓜,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地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咧着嘴,忍不住笑出声。 是否可行,明天一试便知。 唯一要有所警惕的是道火儿,她的身份我暂时无法明确。 “老大,你,你怎么还不睡?”睡眼惺忪的络腮胡起床方便,见我在房门口傻乐呵,哈欠连天道:“快,快睡吧,早上还得干活。” “恩,晚安。”我打了声招呼,心平气和的回到床上。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确定位置 一大早,院内集合,第八小队重复昨日的施肥任务。 身为新弟子的我,又分到两亩药田。 上到山腰处,我遇到了独眼老头。 只见他鼻青脸肿,手里捧着天道感悟的小本本拦截新弟子。 “对对对,你为什么来道门,老老实实的说。” “啥,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摔的,哎,年纪大了,半夜起来尿尿没走稳。” “像被人打的?卧槽,你什么眼神啊,我这明明是摔的。” “滚,活该你身为杂役弟子。” “什么玩意。” 他破口大骂,怒气冲冲。 “你,过来,你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拉屎?长了痔疮?” “咦,瞧你年纪也不大呀。” “行行行,去吧。” 老头认真记录,全神贯注。 直到他看见我,仅剩的右眼燃起熊熊烈火,恨不能将我一口吞掉。 不不不,应该是想把我燃烧成灰。 “易,购。”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朝我逼近道:“你小子行啊,找帮手暗算我。” “无冤无仇,尚有微薄情谊,不就昨天叨咕了你两句,至于吗?” “我说挖你眼珠子,那是吓唬吓唬你。” “你倒好,打人不打脸,非要她把我揍成猪头。” “深更半夜的搞偷袭,可怜我一把老骨头……” 槐老轻柔抚摸肿胀的脸庞,悲痛不已道:“你完了,我正式通知你,从今天起,你再无太平日子可过。” “好比现在……” 他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响指。 “哐当。” 我挑在扁担上的两只木桶不受控制的坠落,粪水翻了一地。 顺着倾斜的山路流淌,臭气熏天。 槐老洋洋得意,捏着鼻子阴恻恻的退后道:“开胃小菜,咱慢慢玩。” 我手扶额头,唉声叹气。 昨晚,我何尝不是顺口说说借此试探道火儿的真实身份? 她明明拒绝了我,鬼知道她后来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 都说女人的心情善变如水,这个我能理解。 可七八岁的女童也这么善变,这特-么也能怪我? “槐老,要不你听我解释解释?”我卑微喊道:“误会,一个由糖果引起的误会。” 后者不理我,转身便走。 我偷偷放出心神,暗中感应四周的气运强弱。 我的修为高槐老两层,只要不主动进攻冒犯,他是很难察觉我不经意的小动作的。 道门槐树应运而生,有他在的地方,气运一定会比周边浓郁。 验证了这一点,槐老的身份自然水落石出。 “老大,啥情况啊这是。”络腮胡挑着空桶从我身边路过,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再看看东倒西歪的木桶,语气焦虑道:“趁早清理掉,别让石队长发现。” 我收回心神,侧身问道:“怎么处理?翻都翻了,总不会要我用手捧回来吧?” 络腮胡踢了踢山间小路上的碎砂石,意有所指道:“盖上去。” “我先走了,两人在这闲聊比较扎眼,会被人注意到。” “你抓紧时间弄。” 说着,他急匆匆的离开。 我折腾了十几分钟,灰头土脸,终于把“犯罪现场”掩饰干净。 而后,我不慌不忙的挑起木桶走人,赶往粪池。 刚才的查探,槐老的身份不言而喻。 他在哪,冥冥中的气运则围绕他转,越转越多。 如此诡异的场景普通人可做不到,就算是我,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也得借助其它手段方能凝聚。 绝不可能像他那样无时无刻身处气运之中,随心所欲的操-控。 遗憾的是感应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让我接触到道门气运的中心点。 相信再给我几次机会,我一定能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之处。 “易购,你过来。” 正当我站在粪池边心不在焉的舀着粪水,队长石宏从旁边的杂物房走出。 他招了招手,面色清冷。 我连忙放下粪瓢,小跑过去道:“队长,您找我。” 石宏不容拒绝的吩咐道:“你今天的施肥任务取消,暂且跟着槐老做事。” “额……”我稍显困惑,茫然抬头。 但很快,我明白了。 这是老东西的报复,故意把我调到他身边,方便折磨我。 “好好干。”石宏撂下三个字,沿着小路下山。 不远处,坐在小木凳上的独眼老头放声大笑,嚣张至极。 我气的牙痒痒,偏偏又不能一走了之。 可仔细一想,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始。 我正愁缺少感应道门气运的机会,槐老这边就主动送上门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杂役院食堂,后院。 我被槐老拎过来劈柴,挑水,洗菜,扫地。 一刻不得闲,忙的我晕头转向。 老东西为了整我,把原先的杂役弟子放走了,美齐曰放假。 好嘛,十几个人的杂活落在我一个人头上。 而他,大咧咧的躺在竹椅上,一手拎着茶壶,一手夹着烟。 吞云吐雾,快乐似神仙。 还时不时的开口训斥我,恶语相向,冷嘲热讽。 “是不是以为抱上了道火儿的大腿就能在道门兴风作浪了?” “哼,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别人怕她,我可不怕她。” “昨晚是我一时大意,让她钻了空子。” “换现在试试,我站着不动,她都抓不到我。” “十颗糖,劳资就值十颗糖?” “砰。” 茶壶被某人砸的粉碎。 与此同时,一只拖鞋飞到了我头上。 我埋头干活,连还嘴求饶的空隙都腾不出来。 这尼玛菜还没洗完,食堂阿姨叫我过去拖地。 地刚拖一半,又被叫回后院倒垃圾。 “易购,萝卜呢,赶快送过来。” “小易子,厨房没水了,麻溜的……” “我这菜刀,易购,给我把刀磨磨。” “嘿,我让易购打水,你让易购磨刀,怎么滴,和我抢人用呀?” “人呢,大厅的桌子抹一抹啊,那都脏成什么样了。” 一上午,我前厅后院来回跑,屁股没沾地。 结果午饭都没捞着,又被槐老叫去清理外门厕所。 忙到天黑,七点整,他笑眯眯的告诉我明天继续。 我眼前发黑,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抽翻在地。 回到宿舍,我两腿发软的躺在床上,眼冒金星。 不饿,不累,纯粹是被某人吵的。 好在这一天的生不如死“物有所值”,数十次的感应,尝试,最终让我确定了道门气运的中心位置。 那里,是老槐树扎根之处。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掐一下一颗糖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于昨晚那个时辰,道火儿又来了。 小丫头俏皮的踩着井沿,走的晃晃悠悠道:“如何,是否如你所愿?” 我抓着事先准备好的糖果,谄媚献上道:“厉害厉害,不愧是内门师姐,言出必行。” 道火儿轻甩马尾,怡然自得道:“昨晚欠我七颗糖,加上今晚的十颗,你得给我十七颗。” “喏,说好的呀,不能耍赖。” “除了橙子味,我还要另一盒的巧克力味。” 我当即返回宿舍,将两种糖果混合,重新递上道:“你点点,十七颗,一颗不少。” 如瓷娃娃般可爱灵动的女孩抓起糖果,一股脑塞进衣袖,喜逐颜开道:“你那里还有多少?” 我蹲在水井旁,老实回道:“七八十颗。” 道火儿摊开肥嘟嘟的小手,有模有样的掐算道:“一天十颗,我还能吃一个礼拜。” “哎呀,怎么才一个礼拜。” “不行不行,你再去买一点,务必做到每晚都有。” 我干笑道:“糖吃多了不好,会蛀牙。” “杂役弟子每三个月一次探亲假,平日里下不了山。” “这样,实在不行,我托人给你带一些,你藏着慢慢吃?” 道火儿眼冒精光,从井沿上跳下,显得颇为心动。 但很快,她垂头丧气道:“估计行不通,被老酒鬼发现,他会全部没收。” “寄人篱下的生活,得看人脸色行事。” “而且,而且他确实是为了我好。” 我眯眼沉吟,明知故问道:“老酒鬼?这人很厉害吗?” 道火儿剥了颗糖塞进嘴里,低头把玩糖纸道:“一般般啦,和槐老头半斤八两,反正打不过我。” 我“出谋划策”道:“你是内门弟子,可以随时随地的下山。” “山下小镇有许多超市,糖果数不胜数。” “你偷偷摸摸的吃完,神不知鬼不觉。” “天知地知你知,而老酒鬼,他绝不可能知道。” 道火儿百无聊赖的踢着小石子道:“我也想下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我有把柄落在老酒鬼手上,他捏着我的短处,不允许我下山。” “恩,就像……” 她捡起一根枯枝,在泥地上画了个圈圈,形容道:“你看,道门是这个圈,我是圈里的小石子。” “我落在圈里,没人帮我,我是走不出去的。” “规则限制,其实我和老槐树的处境差不多。” 我暗暗偷笑,这丫头,不经意间说漏嘴了吧。 一不小心直接揭穿了独眼老头的真实身份。 老槐树老槐树,要我看,那家伙完全是只老狐狸。 无耻,狡猾,下贱。 道火儿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言辞中的漏洞,继续说道:“我是想走走不掉,槐老头是赌约在身,画地为牢。” “八年前,他和老酒鬼打赌,赢则下山,输则留在道门。” “结果,你看到了,槐老头输了,躲在杂役院混吃等死。” “一天天捧着破本子四处研究,毫无作用。” 我听的似懂非懂,追问道:“老酒鬼打不过你,你大可抢回把柄,这不是很容易?” 道火儿欲言又止,将糖纸拍到我脸上,咯咯笑道:“你不会明白的,你啊,小小的杂役弟子,距离我们所在的高度太过遥远。” “恩,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别看我长的小,我的实际年龄比你大哦。” “大好几百岁……” 我摆出将信将疑的态度,不服气道:“我也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的。” 道火儿上下打量着我,强忍笑意道:“然后呢?” 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等我成为了内门弟子,我帮你,帮你逃出道门。” 道火儿清澈的眸子闪过些许恍惚,又狠狠点头道:“好。” 她笑的很开心,索性蹲到我对面道:“易购,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愿意帮助我的人。” “尽管很难实现,但我记在心里了。” “唔,我们拉个钩?” 她伸出小拇指,跃跃欲试道:“老酒鬼说拉过钩就不能反悔。” 我配合的举手,不禁想到灵溪。 那一天的普济寺山脚,我背着她,说好的背一辈子。 她当时的笑容,似乎和道火儿一样,都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对未来充满期待。 想到这,我不禁暗生愧疚。 对灵溪的许诺,我一直铭记于心,且努力想去履行。 可对道火儿,不过是我“逢场作戏”刻意制造出的试探。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要趴在地上吃饭,学狗叫,汪汪汪……” 道火儿古灵精怪,拉完钩,她从宽松的袖笼里掏出一颗半熟不熟的红霜果丢给我道:“请你吃。” 我笑着接过,以掌心擦拭,小口慢啃。 酸酸甜甜的,有点类似于青皮杏子的口感。 道火儿站在我身边,抬头望天,以大人的口吻感怀惆怅道:“这些年,我认识了很多杂役弟子。” “我想和他们交朋友,听他们说山下的世界。” “可他们都很怕我,很可恶。” “要么把我当小孩子戏弄,要么得知我内门弟子的身份吓到跪地求饶。” “再加上老酒鬼从中捣乱,但凡见过我的人,一个个死于非命,导致我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每天坐在主峰大殿发呆,数门槛附近的蚂蚁。” “一只,两只,三只……” 道火儿的话还没说完,我心惊肉跳的起身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但凡接触过你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那我……” “我去,快走快走,别害我。” 我这会真怕了,道火儿口中的老酒鬼,除了道门掌教太虚子我想不到别人。 我隐藏在杂役院谋取地魂,这要是被太虚子“召见”,我死还是不死? 不死,身份暴露。 死,我特-么不想死也不能死啊。 道火儿委屈道:“那是以前,以前我不放在心上,任由老酒鬼使坏。” “现在不一样啦,我会防着他。” “我的修为比他高,我来你这,他根本一无所知。” 我忐忑道:“你确定?” 道火儿板起小脸严肃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松了口气,连连摆手道:“以防万一,以后拿了糖趁早走。” 道火儿撇嘴道:“不行,我要听你讲外面的故事。” “好不容易找到个不怕我的人,还有糖吃,哪能放过你?” 我悲愤道:“你过来。” 不明就以的道火儿走上前道:“干吗?” 我伸手掐了下她粉雕玉琢的小脸,恨声道:“吃我的糖,还要我给你讲故事,掐一下不过分吧?” 小丫头翻了个白眼,背着小手飞到井沿上坐着,气鼓鼓道:“掐一下一颗糖,记账。” 我背靠墙壁,心里荡起圈圈涟漪。 我一直怀疑道火儿脸上覆盖着人皮面具,伪装成孩童模样。 然而刚才的触碰,我有心掐她的脸蛋验证,得到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这张脸,竟然是她真实的模样。 七八岁,武力十七层,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快疯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感应地魂 我能在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位列华夏武道巅峰,完全是机缘巧合所至。 说的透彻点,是我天生真凰命格给予的新生。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华夏之大,我绝对是独一份。 用三伯的话说,除我之外,没人会拥有这般逆天的造化。 可道火儿是怎么回事? 事实摆在眼前,我愣是找不出合理解释。 天资妖孽?这何止是妖孽啊。 华夏六脉,你就是把数十万弟子硬凑在一起,也找不到比肩道火儿的恐怖存在。 难道她也不是人,是灵体? 这个想法在我心中涌起,一发不可收拾。 独眼老头的本体是道门槐树,那道火儿是什么? 一团火? 刚才的交谈,我不清楚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说大我好几百岁。 俗世凡人,哪怕是跨入半仙境的老怪物,寿元撑死三百载。 好几百岁,是三百岁以上吗? 如果是,这只有灵体方能做到啊。 “喂,你过来。”小丫头晃动双腿,悠闲自在道:“给我说说山下的事。” 我找了块干净的砖头垫着,躬身坐在道火儿身前道:“你问,我答。” 女孩兴致勃勃道:“山下的孩子,恩,像我这个年纪,他们在干吗?” “老酒鬼说他们和我一样,每天坐在家里发呆,数蚂蚁。” “可是去年,不对,是今年三月,一个杂役弟子告诉我,山下的孩子会去学校读书,去游乐场玩。” “会唱歌,跳舞,做游戏……” “对了,什么是钢琴?” “还有糖葫芦,是真实的葫芦吗?” 道火儿问了很多,单纯的小脸充满对山下事物的求知渴望。 我一一作答,为她详细讲述。 从学校,到游乐场,到孩子们的生活。 足足一个多小时,说的我口干舌燥。 眼看天都要亮了,道火儿依依不舍的离去。 就这,还再三叮嘱我,说明晚一定要等着她来。 我顺势提出条件,说老槐树刻意针对我,有可能把我累的半死不活,没精力讲这些。 道火儿双眼喷火道:“你放心,谁敢阻止我听故事,我就把他大卸八块。” “嗖。” 余音缭绕,小女孩不知踪影。 很快,杂役院后院的仓库里,老槐树凄惨的咆哮传出。 “偷袭,又是偷袭,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来捉我。” “小火儿,你吃里扒外,为了个外人伤害我。” “呜呜呜,我的心,疼呐。” “几十年的交情,竟然比不过一个新认识的臭小子。” 我以心神捕捉,看到老东西被揍的鲜血直吐。 这一次,道火儿是来真的了。 直到某人饱含热泪的发誓,保证再不找我麻烦,女孩这才善罢甘休。 而我,换上夜行衣,直奔道门第六峰。 白天的感应,我发现道门气运最中心的位置在第六峰。 准确来说,是在第六峰大殿左侧的悬崖上。 在那里,我甚至感应到独眼老头特有的气息。 一路上,我飞的很小心。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外加心神探查。 不同于杂役院的松懈巡守,第六峰的守卫异常森严。 全都是内门弟子盯守,自上山阶梯,到后山空地。 我大致估算了下,起码有七八十人,组成十几个小队,轮番走动。 且其余八峰也是如此。 想必我之前的打草惊蛇让太虚子有了某些猜测,这才加强了各峰巡逻。 我并担心这些内门弟子会察觉到我的踪迹,怕就怕老槐树,这里是他的老窝,两者无形牵连,我的现身势必将被他感知。 杂役院到第六峰,以他武力十五层的修为,三十秒就能赶到。 随后,则会惊动太虚子,前后最多三分钟,我会被团团包围。 要么大开杀戒,要么硬闯下山。 可不管是哪一样,地魂没到手之前,对我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而我要做的,有两点。 第一,在气运中心点外围设下防御阵法,阻挡老槐树的归来,为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第二,全力以赴,在道门众人赶到之前,尽量确定地魂的位置。哪怕只是个大概位置,亦方便我下一次直接出手。 凭我武力十七层布下的阵法,老槐树短时内是打不破的。 即便加上太虚子等人,亦能勉强撑住五分钟。 五分钟,实际只有三分钟不到,毕竟我还想继续留在杂役院潜伏。 要做到这些,就一定得避开太虚子等人的围追堵截。 “呼。” 心里有了谋算,我深深吸了口气,身影凝聚,悄然落在老槐树扎根之处。 与此同时,我的双手合拢,十指快速点击。 扭曲的防御大阵自身前形成,蓦然变成模糊光幕将我笼罩。 “地魂。” 我紧闭双眼,心神渗透地下,不断延伸。 十米,百米,千米。 短短的几十秒,我不管不顾的外放感应。 顺着老槐树壮如成人手臂粗的树根,疯狂铺展。 “崩。” 防御大阵上,撞击声沉闷如雷。 伴随着槐老头的怒吼长啸,黑夜下的第六峰瞬间成为道门巡逻弟子眼中的焦点。 我不敢分神,一心沉寂大地深处。 一分钟。 两分钟。 防御阵法上传出的波动越来越大,我心急如焚。 “到底藏在哪。” 我嘴皮颤抖,催使心神扩散覆盖到极致。 万米之内,尽在我掌控之中。 可就算是这样,我依然没发现地魂所在。 “来不及了。” 我惨然一笑,睁眼眺望主峰飞掠的数十道身影,转身飞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尚且保住杂役弟子的身份,待日后伺机而动。 半分钟不到,太虚子等人齐齐落在第六峰。 望着神色平静的槐老头,太虚子怒道:“你为什么不追,拖住他啊,这都不会?” 某个不要脸的老狐狸冷嘲热讽道:“你当我傻?人家随便设下的防御大阵我都打不破,我有胆子追?” “像你,你倒是追上去了,结果呢。” “你皮糙肉厚不在乎,我不行,我怕疼。” 太虚子黑脸道:“赶紧滚回后山,别让我再看到你。” 槐老头争锋相对道:“凭什么?根据赌约,杂役院是你安排的地盘。” “要不要脸了,好歹是道门掌教,言而有信知道吗?” 太虚子冷笑道:“大敌当前,赌约再重要也比不上道门未来。” “是你乖乖就范,还是我亲自送你进去?” “我丑话说在前头,拳脚无眼,别逼我不讲往日情面。” 槐老头轻蔑道:“有本事别叫小火儿帮忙,咱俩单打独斗。” 太虚子冷静道:“好,如你所愿。” “你和小火儿单打,我一个人在旁边独斗,为你们加油助阵。”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身份暴露 一夜无话,风平浪静。 太虚子没有因此兴师动众,昨夜的道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起码杂役院内一切照旧,丝毫不受影响。 五点五十集合,六点准时开工。 天蒙蒙亮,我挑着木桶上山,开始第三天的施肥。 中午吃饭,晚上歇工。 一整个白天,槐老头罕见的不曾露面。 不知是因为道火儿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因为第六峰老窝被我“捣乱”。 少了他的折磨,我过的很舒心。 舒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暗生沮丧。 到底错过了最佳时机,没能顺利感应到地魂的藏身之所。 这样一来,气运中心点和后山禁地被太虚子列为“重点保护对象”,除了硬闯,似乎别无它法。 硬闯,则代表大开杀戒,明目张胆的与道门敌对。 身为一脉掌教,太虚子绝不可能放任我抢夺地魂。 那么…… 我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结满蛛网的破旧墙壁,轻轻叹气。 终究走到了不死不休的艰难局面吗? 我不想杀人,又无法放弃地魂。 那不仅仅关系到我的生死,更关乎三伯是否能祛除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 这样的我,还有得选? 挣扎犹豫,徘徊不决,我始终难以做出决定。 凌晨一点多,道火儿来了,比前两天提早了半个小时。 她坐在井沿上等我,迫不及待。 我拿出“属于她”的糖果,笑而不语。 一大一小,心照不宣的默契。 小丫头一边吃糖,一边问我山下的其它事。 我平静的讲述,甚至为她倒了杯绿茶。 “苦,不好喝。”道火儿皱着眉头将茶杯还给我,举着长方形的糖纸叠小人道:“说说你的家庭呢,你没来道门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捧着茶杯回道:“读书。” 道火儿接着话道:“那为什么不读了?” 我坦白道:“身体出了点状况,无奈辍学。” 道火儿放下糖纸,抬头直视我道:“那你来道门,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槐老头前天问过我,所以面对道火儿的询问,我无非是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女孩双眸闪烁,咬着下唇道:“我想听实话。” 我不以为然道:“这就是实话。” 道火儿沉默了,突然不吭声。 我觉得她今晚有点奇怪,不禁伸手晃动道:“怎么啦?想睡觉了?” 后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糖纸,整整齐齐的铺展在掌心。 我搞不懂她什么意思,一头雾水。 道火儿跳下井沿,将糖纸塞到我手上,语气落寞道:“昨晚,我在你这边吃了一颗糖。” “那张糖纸,我贴在了你脸上,而后掉在了地上。” “本来,我是打算将它捡起来带走的,因为我有收集糖纸的习惯。” “每吃一颗糖,我都会保存好糖纸,将它们放在主峰大殿的小抽屉里。” “没糖吃的时候,我会拿出来闻一闻,看一看,怀念从前。” “你手上的这张糖纸,是我唯一遗弃的一张,知道为什么吗?” 道火儿神情低落道:“你的脚无意间踩到了它,黏在了鞋跟位置。” “脏了,我自然不想要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它会出现在第六峰,出现在槐老头扎根之处的气运中心点。” “易购,不会这么巧的是不是?” “那个时间点,我走之后的半个小时。” “没人会特意来杂役院,更没人会无聊到撕下你鞋底的糖纸。” “你很强,强到瞒过了所有人的感知,包括我。” 她自嘲的说着,喃喃自语道:“所以,你这两天一直在骗我。” “你说等你成为了内门弟子,会帮我逃出道门。” “和拉钩上吊,把我当朋友。” “托人帮我带糖果,带其它好吃的。” “你昨晚说的,没一句是真的。”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充满被人欺骗后的愤怒。 歇斯底里,杀机弥漫。 我坐在砖块上,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证据在我手上,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 道火儿确实很单纯,可她也很聪明。 长期“囚困”道门的无聊生活让她迫切需要一个朋友,一个不怕她,且可以为她讲述外面世界的真心朋友。 我,巧合的成为了那个人。 是不得已,或者说是我有意为之。 遗憾的是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隐藏坏在一张糖纸上,被轻易揭穿。 一个小时前,我还在谋划后续动作。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命搏命,还是想想其它办法,另辟蹊径。 但现在,我好像走进了绝路。 不走也得走了。 道火儿难过道:“你不解释一下?” 我缓慢起身,歉意满满道:“无用的解释你不会相信,只会越发看低我。” “是,我来道门别有所图,这是我的苦衷。” “我必须要来,必须做完那件事。” “接近你,算不上从一开始就抱有目的,毕竟是你先找上的我。” “至于帮你带糖果,带其它好吃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道火儿双拳紧握,手臂颤抖道:“帮我离开道门,这也是真心话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摸着鼻子回道:“之前是假话,因为我不会成为内门弟子。” “恩,此时此刻,是真话。” “如果你想离开道门,我帮你。” 道火儿讥诮道:“我发现了你的身份,你想借此收买我?” 我郑重摇头道:“不是。” 道火儿没有回应,静等下文。 我诚恳道:“你知道神秘人是我,确定了我的身份,却没有带人过来。” “你把我当朋友,摆明给我留有生路。将心比心,我欠你一份情。” “我爷爷说过,人情大过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是恩人,也是朋友。” “真正的朋友,不是嘴上说说。” 道火儿宣泄的杀机逐渐收敛,轻描淡写道:“你说对了一部分,猜错了一部分。” “第一,我拿你当朋友,这是真的。” “如我昨晚对你说的那些,我在道门呆的时间太久,久到快要迷失自己。” “我需要你这样的朋友,起码,和你呆在一起的感觉很不错。” “尤其听你说外面的世界,几乎在我半死不活的身体里注入了新鲜血液。” “我很珍惜,珍惜你这个杂役弟子朋友。” “第二,要杀你,我不用叫人。” “我的修为在武力十七层,这一点,与你相同。” “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是灵体之身,是道门开山祖师白日飞升踏入真仙境留下的一缕神魂。” “道门主峰大殿有我神魂相融的那张神位。” “一旦我的灵体与神位融合,我的修为会瞬间提升至武力十八层,巅峰状态。” “杀你,不难。”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花生和鱼头 我无数次的猜想道火儿的真实身份,推断她与道门之间的关系。 甚至猜到了她有可能是灵体之身。 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她会是道门开山祖师留下的一缕神魂。 真仙境的神魂,武力十八层的修为。 论强悍程度,委实不是现在的我能去对抗的。 更何况道门不只拥有道火儿,还有太虚子和几大长老,以及我不知晓的其它强劲底牌。 多层包夹下,我几乎插翅难逃。 想到这,我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我怕了。 怕死,怕不能平平安安的回家。 好在道火儿没想杀我,给我留下了生路。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是道沉老祖残留的一缕神魂,寄托于道门主峰大殿内的神位上。” “数千年的无声无息,自三百多年前的某个晚上,我产生了灵智。” “于神魂中凝聚个人意识,成为单独生命。” “修为,从我苏醒的那一刻便有了。” “那个时候的道门掌教还不是老酒鬼,是一个爱吃炒花生和蒸鱼头的大胖子。” “他说我既然是道沉老祖的神魂衍变,自然得跟着老祖姓道。” “所以,他给我取名道炒蒸……” “又觉得不好听,换成了道花鱼。” 小丫头说到这,颇感羞愤道:“初获新生的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能由着他胡乱赐名。” “百年后,死胖子渡劫失败身死道消,道门换了掌教。” “而我,也在这一百年内逐渐成长。” “我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认字,学会了去道门藏书阁看书,拼命学习。” “我给自己改名道火儿,寓意像火一样明亮,耀眼,温暖。” “遗憾的是身为灵体,我没法像正常人那样随着年龄的变化而长大。”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我的身高模样,一直维持在七八岁的孩童时期。” “除了主峰大殿,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道门后山。” “他们不让我走,轮流给我灌输保护道门的重大思想。” “说这是道沉老祖的意愿凝聚,亦是我这一世的职责所在。” 道火儿笑容凄凉道:“我信了,乖乖听他们的话,每天守在主峰大殿独自发呆。” “不能和其他弟子交流,不能光明正大的现身。” “如小偷般躲躲藏藏,暗中观察着道门的一举一动。” “有弟子打架啦,有弟子练功走火入魔,有人触犯门规遭受鞭罚,有人被打断双腿驱逐下山。” “人情冷暖,生老病死,我看了许多年。”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因为太过无聊,我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往山下的世界。” “我很想下山,看一看道门弟子口中的红尘俗世。” “凡人的生活,人与人的接触。” “哪怕就去一天,一天就够了呀。” “可没人愿意相信我,他们害怕,怕我一去不复还,从此消失。” “比起道门的安稳与未来,谁会在乎我这缕神魂的感受呢?” 道火儿低头哽咽,却拼命压制着复杂心绪恢复平静道:“后来,为了防止我擅自逃离,上一任道门掌教,恩,老酒鬼的师傅,那个坏老头不惜借禁地秘术囚困了与我灵体相融的神位牌。” “这样一来,我只能呆在道门山上。离开了道门,我的修为将慢慢跌落,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任人宰割。” 我安安静静的听着,心有所悟道:“你说的落在太虚子手上的把柄短处,就是主峰大殿内的神位牌?” 道火儿应声道:“是的,数千年的寄托,神位牌等同我的肉身,两者早已融为一体。” “空有灵体,不复肉身,无法感应的情况下,如普通人的三魂七魄离体,也是会死的。” 我恍然点头,不禁联想到苗疆之行,驼峰山顶的那只龟灵。 它的肉身,是形成龙龟望月穴的大山。。 看似肉身与灵体分离,实则巧妙相融。 是灵体存活世间的特殊性,有利有弊。 道火儿继续道:“我想走,就必须带走属于我的肉身。” “可偏偏秘法钥匙由道门历代掌教口耳相传,我尝试过很多次,皆以失败告终。” 我好奇道:“不能强行破坏?” 道火儿回道:“可以,但我不敢那样做。” “肉身被毁,我将烟消云散。” “简单来说,我的肉身极为脆弱,经不起外力轰击。” “说到底,它就是一块普通木牌。” “木头做的东西,你还能指望它有多坚硬?” 道火儿没有半点隐瞒我的意思,直言不讳道:“正因为这个弱点,在武力十八层的巅峰状态下,我有一次出手机会。” “一次过后,木牌承受不起反噬力量,会彻底崩碎。” “它碎了,我或许可借外物寄存灵体,可修为,一去不复还。” “我是道门不为外人知晓的绝对底牌,不到生死关头,灭顶之灾出现的那一天,没人会舍得用我。”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浑浑噩噩的活了三百年。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还能活的更久。” 我若有所思道:“你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是想我帮你脱身,夺回肉身神位?” 道火儿飞至宿舍木门前,小手一抓,我藏在单间包的糖果被她托在掌心。 她转身蹲在屋檐下,翻找巧克力味糖果道:“你去第六峰气运中心点,肯定不是打老槐树的主意。” “他混在杂役院,你见过他很多次,想来早就识破了他的真身。” “识破了,不曾动他分毫,反而跑去槐老头的老窝自曝踪迹。” “呵,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谋划在道门地魂。 “是?不是?” 她嘴角含笑,玩味眨眼道:“我知道地魂在哪。” 道火儿的一句话让我呼吸急促,站在原地激动不已。 “你欠我一份情,这是你自己说的。这个不急,先放一边。”小丫头笑眯眯的剥着糖道:“你的身份不再是杂役弟子,是否真心拿我当朋友对待,我不敢确信。” “既然互相怀疑,不如坦诚合作一把。” “我告诉你地魂所在的具体方位,你帮我解开肉身上的束缚。” “各取所需,离开道门后,咱们再谈人情。” 我大步上前,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反问道:“你不怕我言而无信?” 道火儿示意我蹲下,将新剥的糖纸拍在我脸上,表情认真道:“不怕。” “你的命,在我手上。” “骗我,只有死路一条,我会将你埋葬在初次相见时的那块药田。” “我们,同归于尽。” 她柔柔的说着,笑的很灿烂。 可我却从她灵动的双眸内看到了坚定。 那是不惜一切代价赌一次的决心。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地魂的模样 我问道火儿,离开了道门,是不是就再也不回来了。 小丫头告诉我,她会回来的。 她是道门开山老祖特意留下的神魂,保护道门是她的职责所在。 这里是她的家,是赐予她新生的福地。 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繁华,好看,好玩。在长见识开眼界的同时,她一定会坚守本心。 哪怕再次受困主峰大殿画地为牢,起码心无遗憾。 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与那些人如何对她毫无关系。 黑与白,好与坏,孰轻孰重,她分的很清楚。 至于地魂到底藏在哪,女孩嘴唇轻颤,传音入耳道:“告诉你之前,我想知道你来道门的真实目的。” “事关重大,地魂乃一脉气运汇聚。” “我不能因为自己对外界向往的私心,毁了道门数千年的基业。” “这一点,希望你明白。” 我轻应道:“能理解。” 道火儿不再说话,视线落在我身上,等待答案。 我老实交代道:“我需要两滴魂血。” “用来做什么,我不能说,这是我的秘密。” “反正我意在魂血,不想,也不会伤害道门弟子。” 道火儿表情无语,而后缓缓叹气道:“你真贪心,一滴魂血近乎道门三分之一的气运。两滴,这和灭顶之灾有何区别?” 我讪笑道:“不是还留有一线生机嘛。” “气运尚存,道门垮不了。” “再则,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越演越烈,只要道门能有所谋取,足以弥补我窃取的亏损。” 道火儿犹豫道:“万一道门抢不到气运呢?” “那个莫争,我看着他长大,要说研究道术符箓,他用心的很。” “和人玩心计攻城府,他不行,差得太远。” “老酒鬼将希望放在他身上,呵……” 我抬手打断道:“拉倒吧,那小子蔫坏,恶心事没少做。” “下山大半年,还拿他当以前的莫争?” “什么宅心仁厚,心智淳朴,八百年前的事了,和他一点不沾边。” “老狐狸悉心教导的宝贝徒弟,你指望他一辈子是小白兔?” “蒋岳中认识吧,那特-么是个什么玩意?” “集卑鄙无耻下贱狡猾于一身,道门出品,必是贱品。” “恩,我三伯说的。” 道火儿诧异道:“这你都知道?” 我没好气道:“江湖人称百晓生的那位,喏,正是在下。” 道火儿乐了,嘴角上扬道:“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我不想越扯越远,当即回归正题道:“你要相信太虚子,相信道门。” “来吧,告诉我地魂在哪,咱们的合作正式开始。” 道火儿干脆道:“在主峰大殿广场下面。” 我眉头一挑,开口质疑道:“不可能,我的心神感应过整个道门主峰,包括广场大地深处,并未发现地魂的存在。” “你是听说的,还是亲眼见识过?” “长什么样子,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我连连发问。 道火儿回道:“两百年前,我亲眼所见。”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鳌龟,通体由紫色雾气凝聚。” “它是活的,身上的味道极为纯净。” “我的心神不经意触碰到它,感觉特别神奇,是心灵上的沉寂,从未有过的清明。” “以至于我后来心浮气躁的时候想去找它,可惜再也没能遇上。” 我沉吟道:“两百年前,时间跨度太大,会不会地魂换了地方?” “你也说了,它是活的。” “既然是活的,没道理原地不动。” 道火儿解释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道门主峰广场设有两处阵法,一个是杀阵,九狮吟龙阵。” “武力十六层以下,入阵者必死。” “另一个是幻阵,九狮戏珠阵。” 道火儿目光戏虐道:“你仔细想想,共用阵眼的两座法阵,杀阵开启的那一瞬间,幻阵去哪了?” 我眼前一亮,赫然顿悟道:“两阵重叠,杀阵在明,幻阵在暗。” “杀阵主上,幻阵主下。” “将幻阵设于大地深处,这……” 我长长吐了口气,自顾摇头道:“不对不对,地下若设有阵法,没道理能瞒过我的感知。” 道火儿正色道:“九狮戏珠阵,阵法与山脉相融,波动极小。” “我虽然不曾尝试过,但仓促间的感应,很容易疏忽大意。” “如果地魂不在广场之下,我实在想不通这处幻阵意义何在。” “大手笔的布置,为了什么?困的是谁?” 我默默附和道:“不错,确实值得一试。” 道火儿迈着小短腿走到井沿边坐下,将两盒糖果整齐分类道:“该怎么破阵,用不着我教你吧?” 我腆着脸道:“你懂得多,多说几句也没事。” 道火儿头也不抬道:“你的修为,主峰杀阵困不住你。无非耽误个一两分钟,这是没办法的事。” “破了杀阵,第一时间毁掉广场四周的九座石狮雕像。” “缺少阵眼维持,地下的幻阵不攻自破。” “老酒鬼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他一定会让我阻止你。” “他手上捏有道沉老祖留下催动神魂的秘法,到那时,我不上也得上。 我傻眼道:“然后呢,你这不是在坑我?” “你一出手,只会浪费我更多的时间。” “地魂少了幻阵的约束,万一离开主峰地下,我上哪去找它?” 道火儿高深莫测道:“别急,没有与神位牌融合,同为武力十七层,我奈何不了你。” “老酒鬼精明着呢,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刻,他绝不想眼睁睁看到我这张最强底牌彻底报废。” “我可以假装打不过你,节节败退。” “而你,当着老酒鬼的面冲进大殿,给他造成欲毁我神位牌的假象。” “这种情况下,他没得选,亦来不及细想,只能暂时解开束缚我肉身的秘法。” 我会心一笑,接着道火儿的话道:“恢复自由身,天大地大任你逍遥自在。” 后者沉声道:“不,我会躲在暗处等你。” “如你如说,你需要两滴魂血。” “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不然……” 后面的话,道火儿没有点透,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无非是玉石俱焚。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我在吃糖 商谈完毕,道火儿走了。 小丫头甩着两束可爱的马尾辫,心情愉悦,脚步轻盈。 显然,对于外界的期待与幻想,已经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恢复自由身。 我坐在水井暗暗思考,整理稍显混乱的思绪。 计划没问题,唯一存在变故的是地魂。 道火儿第一次且最后一次看到地魂,是在两百年前。 整整两百年啊,鬼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万一地下的幻阵是当初约束地魂所遗弃的,或是道门故意弄出来乱人耳目的,我这一通胡乱折腾,无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到了眼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我似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别说地魂停留原地的几率高达六七成,就是一成两成,我也得放开手脚尽全力争夺。 另外,这件事不仅关乎到我和三伯,还突然“飞”了个道火儿进来。 就当是还她人情,这一步我也必须跨出。 想到这,我当即返回宿舍拎起单肩包,消失于黑暗中。 大战之后,我没机会再来杂役院,得事先把背包藏在山脚,方便取回。 凌晨四点多,我出现在道门主峰的台阶上。 顿时引来数十位守山弟子的惊呼,被他们团团包围。 大殿侧门,道火儿朝我竖起大拇指,笑的贼开心。 一边笑,一边不忘给自己剥糖,嘴里念念有词。 我不屑去管步步紧逼的守山弟子,右脚跨出,直落广场中央。 “轰。” 灵力宣泄,阵法启动。 九座石狮眼露红光,彼此交汇,结成透明光幕凝聚半空。 龙吟回荡,夹杂着沉闷狮吼,短短的一个呼吸,杀阵降临。 下一刻,无尽杀意于无形中散发,数以万计的长剑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我面不改色,右手翻转,强势拍出。 剑光戛然而止,如浪潮般上下起伏的强烈波动在顷刻间化作数以万计的黑色丝线。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不停的穿梭,游走,旋转。 前后不过七八秒,阵内再无光线渗透。 与此同时,太虚子的声音在外界响起:“所有弟子,速速撤离主峰。” “崩。” 屈指轻弹,仿似蚕茧缠绕的线团应声炸裂。 我不想在此浪费时间,每一招出手都不遗余力。 三招过后,杀阵模糊扭曲。 龙吟黯淡,狮吼怒而无力。 “还不开?” 我右脚跺地,灵力奔散八方。 只听见咔嚓一声,月光倾洒。 “阁下一而再再而三闯我山门禁地,当真以为我道门好欺负不成?” 太虚子手持九宫法盘,衣袍鼓动,白发飞舞道:“藏头露尾之辈,实乃无耻宵小行径。” “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对你前两次的冒犯既往不咎。” “你不珍惜,一昧辱我道门。” “你想死,老夫成全你。” 说罢,他双手结印,气势暴涨。 我懒得去管太虚子的“装神弄鬼”,直接按照道火儿的提醒,十指轻点,毁掉矗立四周的九座石狮雕像。 “你……”嗜酒如命的白发老头瞳孔惊缩,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旁若无人的释放心神,往大地深处钻去。 成与不成,我得尽快确定地魂的具体方位。 “贼子岂敢。”太虚子咬破舌尖,血雾喷洒。 九宫法盘大放光明,将山顶照的亮如白昼。 老头不再犹豫,仰头嘶吼道:“火儿,助我一臂之力,速速斩杀……” 话音未落,大殿侧门内,正在吃糖看戏的道火儿飞了出来。 她立于太虚子身前,战意磅礴,装模作样的盯着我道:“喂,你想怎么死?” “横着死,竖着死,大卸八块的死?” “还是……” “还是烤熟了给老酒鬼当下酒菜?” 我不予理睬,甚至有点想笑。 狼狈为奸的小可爱知道我在感应地魂,有意给我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她的良苦用心,我是感动到了极点。 如果这不是道门,我非得掐着她的小脸狠狠的夸奖一番。 太虚子眼眸阴郁,奋力咆哮道:“废话少说,赶快擒住他。” 道火儿忙不迭的应道:“知道知道,你别催嘛,人家糖还没吃完。” “吧唧吧唧。” “唔,黏牙。” 女孩腮帮鼓动,背对太虚子传音入耳,询问我道:“怎么样,有没有地魂?” 我脚步前移,不着痕迹的回道:“再给我三十秒。” 道火儿咬了咬牙,矮小的身躯冲天而起。 “哗。” 火浪席卷,在我四周燃烧。 某个小人儿在熊熊烈火中奔跑,一本正经的数道:“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下方,太虚子满脸黑线道:“道火儿,你在干吗?” “杀,给我杀啊。”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委屈道:“坐的太久了,腿麻胳膊麻,先热一下身。” “你你你,你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他逃脱。” “那什么,你把九宫法盘收掉好不好,太刺眼了。” “除了当灯使,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太虚子羞愤不已,盘膝坐地喊了声“收”。 九宫法盘坠落的同时,我神色大喜,果然,那只体型巨大的鳌龟正于地下三千米处沉睡。 幻阵的破除,并没有惊醒到它。 它睡得很香,甚至……我隐约听到它在打鼾。 “贼子,接我一拳。”道火儿厉声娇喝。 我闪身躲避,大义凛然道:“我不欺负小孩子,换一个,换老的上来。” “对,看什么看,就是你。” “堂堂道门掌教,肩挑道门兴旺,你怎么有脸让孩子白白送死?” “无耻小人,怂包孬货。” 太虚子冷眼旁观,不作回应。 道火儿欺身逼近,嗓音稚嫩的通知我道:“来,硬抗几下,然后你去毁我肉身神位牌。” “该打还是要打的,哪怕老酒鬼的修为低我们两层,可眼力不差。” “演戏,得演的真一些。” 我屏气凝神,憋着笑道:“好。” 道火儿很强,武力十七层的灵体,真打起来,我占不到半点便宜。 太虚子和道门几大长老在场,属于紫薇的不传秘术我是一个不敢施展。 害怕连累紫薇,最后导致我妈那边都被道门秋后算账。 这样一来,我反而在不经意间落入下风。 小丫头懵逼道:“你怎么回事,打啊,照你这么玩,我不杀你都说不过去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憋大招呢 道火儿着急,我一样乱了阵脚。 无奈之下,我以右手食指凝聚剑气,施展起昆仑荡妖剑法。 当年的九阳为了对付汐月,曾偷偷潜入昆仑藏书阁窃取剑招,妄想寻找对方剑法中的破绽。 因为心魔的缘故,他只偷到了前二十四招。 我本不想动用昆仑秘术,但突然间的灵光乍现,我想到了鱼目混珠的办法。 不能一昧的施展紫薇秘术,那要是再加上昆仑秘术呢?太虚子凭什么断定我的身份? “分影。” 一剑出,剑光交错,纵横主峰广场。 道火儿有意放水,故作不敌,火光渐渐熄隐。 我一鼓作气,步步紧逼,三招荡妖剑法后,我攻势一变,以紫薇洞天经里的招式隔空拘魂。 太虚子慌忙起身,颤声自语道:“怎么可能,你,你如何会两脉秘术?” “荡妖剑法十招以后,非亲传弟子不能学。” “二十招后,非各大长老不能练。” “分影,这是剑二十三式。” “洞天经,更属紫薇无上宝典,掌教与接班人方有资格修习的绝对秘术。 “你……” “你到底是谁?” 老头眼露惊恐,再难保持镇定坦然之色。 “砰。” 最后的对抗,我用上了道门“撞天钟”。 这一招,算不上道门秘术,却是我特地给太虚子加深印象的。 给他造成视觉思维上的错误,让他觉得我精通各脉术法,无所不能。 道火儿爆退数千米,悬浮半空,气息变得絮乱。 我不再犹豫,转身冲向主峰大殿,直奔香案上供奉的数百张大小不一的神位牌。 “不好。”三长老率先发现我的目的,脸色骤变道:“大师兄,快,快解开火儿身上的束缚。” 太虚子双眼欲裂,十指掐诀道:“灵净归一,神魂无垢……” “嗡嗡嗡。” 随着太虚子的动作,香案抖晃,摆放整齐的神位牌齐齐翻落。 其中一张成人掌心大的黑色神位牌凭空飞掠,一闪而逝。 不远处,道火儿身上的灵力波动节节攀升。 从武力十七层一跃涨至武力十八层巅峰状态。 太虚子热泪盈眶,伤感且悲凉道:“火儿,老夫愧对你,愧对道门历任祖师。” “这,这仅有的底牌毁在了老夫手上。” “望你不要记恨我,不要怪罪道门。” “是道门的劫难,亦是你道火儿与生俱来的责任与使命。” 小丫头一副视死如归的坚毅表情,青袍烈烈。 她冷冷的望着我,无限眷念的环顾整个道门。 从主峰到各峰山脉,到杂役院,最后看向太虚子等人。 后者嚎啕大哭,掩面自责道:“老夫有罪,罪无可恕。” 道火儿鼻头一酸,小声哽咽道:“老酒鬼,千万别想我。” “我,我的小抽屉里还有没吃完的糖果,你别偷吃好不好。” “我的糖纸,你要保管好。” “真要是想我了……” “恩,算了,还是别想我了。” 白发老头痛哭流涕道:“答应你,都答应你。” 小丫头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眺望夜空天际。 她右脚轻踩,身影于火浪中模糊消散。 “嗖。” 红芒冲天,越飞越高,似要穿透云层。 这一幕像极了电影《功夫》里,周星驰领悟如来神掌的那一场景。 在场所有人仰头等待,等待道火儿落下。 似乎在她归来之时,就是我命丧黄泉的那一刻。 五秒,十秒,三十秒…… 大家等了很久,久到脖子开始发酸。 太虚子抹着泪道:“这个大招,是不是久了点?” 三长老感慨道:“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以赴,久一点实属正常。” “咱们没到那个境界,无法领悟其中的玄妙。” 太虚子保持姿势不动,望穿秋月。 我掐着大腿根,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等吧,继续等,等个一两年,也许道火儿就回来了。 趁着众人无暇顾及我的空隙,我快速设下防御阵法,心神感应地下,捕捉地魂。 地魂乃一脉气运所聚,看似是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 可它只是单纯的灵体,不曾拥有修为。 这样一来,当心神靠近地魂,我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从它身上逼出了两滴紫红色的雾气精血。 盛放魂血的器物是灵溪为我准备的,说是灵玉打造,不染俗世尘埃,争取不让外界浊气污染魂血。 搞定完一切,我小心翼翼的将玉盒放在胸口。 而这个时候,太虚子怒不可歇的悲愤咆哮响彻九峰山间。 “道火儿,你个叛徒。” “我%¥#@……呜呜呜,你怎么能置道门于不顾?” “王-八-蛋,老夫待你不薄。” “完了,完了啊。” 他踉跄走动,摇摇欲坠。 三长老劝慰道:“大师兄,再等等,或许是出了意外。” “火儿几十年没与肉身融合,说不定……” 太虚子破口大骂道:“说不定个屁,道沉老祖留下的秘法,我与火儿能彼此感应。” “就在刚才,那股感应断了。” “这丫头根本不是在憋大招,她跑了,跑了懂不懂?” 白发老头歇斯底里,口水乱喷道:“都是你们给惯的,你们,你们得负责。” 三长老叫屈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平日里接触火儿最多的是你。” “你不许她吃糖,不许她乱跑,整天给她立规矩,罗里吧嗦的。” “要我看,火儿八成是被你气走的。” “她临走时的样子,眼泪婆娑的,那分明是舍不得道门。” “既是如此,何故狠心不管不顾?” “大师兄,你得学会自我反省。别遇到恶心事就往师弟师妹身上推,都是道门掌教了,要点脸行不?” 太虚子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三长老屁股上,不容反驳道:“这件事你来背锅。” “来人啊,将三长老囚禁主峰大殿,让他跪在历代祖师的神位前承认错误。” “道门气运的丢失,皆因三长老而起。” “此事,老夫必须给道门交代。” 三长老抖了抖嘴,弯腰跪地,惨然应下道:“弟子有罪,请掌教责罚。” 这一夜,道门气运“莫名其妙”的丢失三分之二。 掌教太虚子站在观星台上骂了一夜。 一边骂,一边咬牙切齿的吃糖。 橙子味,巧克力味。 而那些叠放整齐的糖纸,被他抛入无尽深渊。 月光的照耀下,翩翩起舞。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拖油瓶 三天后,西杭市。 离开道门的当晚,我与道火儿在山下小镇相聚,“连夜潜逃”。 这一逃就是三天,几乎没怎么停歇过。 此刻,某大型购物商场内,我领着小丫头在童装区闲逛。 七八岁的道童,精致的像个玉娃娃,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不说故意让她扮丑,这身道门特有的服饰必须换下来。 “这个这个,叫休闲装是吧?”道火儿指着一套大红色的连帽套装眉开眼笑道:“我喜欢这个颜色,就要它了。” 我拎着单肩包头也不抬道:“可以,顺便多挑几身换着穿。” “薄厚不用管,反正你怕冷的。” 道火儿开心道:“还有袜子鞋子,我的鞋跑烂啦。” “你看,脚指头都露在外面。” 我心不在焉道:“买买买,但咱俩有言在先,接下来得分道扬镳。” “你玩你的花花世界,我要忙自己的事。” “钱,还剩八万多。” “省着点花,足够你一年的生活费。” 我小声叮嘱道:“灵体善变化,你如果想安安稳稳的长见识开眼界,最好把样子变了。” “道门弟子无处不在,你不想伤害他们,他们会死揪着你不放。” “像苍蝇一样围着你转,让你不胜其烦。” 道火儿嘟嘴,可怜兮兮道:“别丢下我,我一个人连路都分不清,早晚饿死街头。” 我鄙视道:“撒谎不是好孩子,身为灵体,你觉得需要凡间食物填饱肚子?” 道火儿争辩道:“我需要隔三差五的食用蕴藏灵力的天材地宝,不然一样会感觉到饿。” “再说了,你欠我一个人情,说好的还给我,不能言而无信。” “你去哪,带着我呗?” “我又听话又懂事,还能给你当帮手,绝对不是累赘。” 小丫头泫然欲泣的与我商量道:“一年,最多一年,等我熟悉了红尘俗世的生活方式,你不用再管我。” 我叹气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危险,你会被我连累的。” “而这件事,在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一定要完成。” “不仅关乎自身安危,还关系到我的亲人。” 道火儿不屑一顾道:“能有多危险?不就是继续窃取其它五脉的魂血嘛。” “你带着我玩,我帮你一起偷魂血。” “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不好?” 我拉着她走到右侧的无人角落,凌乱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其它五脉?” 道火儿甩了甩马尾辫,指着我的背包说道:“前二天赶路途中,你偷偷摸摸的研究那啥子手机,我看到啦,里面是其它五脉的地势资料。” “不偷人家的东西,好端端研究地形图做什么?” “哎,你是不是来自昆仑?” “为啥资料里有玄门,佛门,道门,运宗,紫薇的地形图,各种小道消息,偏偏没有昆仑的。” 我紧张道:“你,我偷看手机的时候明明设下了防御阵法,你怎么看到的?” 道火儿洋洋得意的轻拍胸口,笑眯眯道:“我与神位牌相融,忘记分离了。修为暂且高你一层,小小的防御阵法算个球。” 我无语了,半天说不出话。 小丫头扯着我的衣袖讨好道:“我向你保证,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人知道,叫我遭雷劈死,一辈子没糖吃。” “哎呀,相信我,我最爱吃糖了,从不拿这个发誓。” 我心生烦躁道:“赶快把修为压制到武力十七层,别不小心弄碎了神位牌。” 道火儿连连点头道:“听你的听你的。” 她踮着脚,苦苦央求道:“易购,小易子唉,别丢下我咯。” “你手机里的漂亮姐姐我见过,是昆仑少掌教灵溪。” “唔,道门藏书阁有她最近的画像。” “不只是她,那个白南弦,李木子,段左泉的画像也有。” “澹台锦瑟最神秘,画像是十年前的。” 我崩溃道:“你还知道什么?” 道火儿弱弱的回道:“我还看到你盯着灵溪的照片喊媳妇,小宝贝,小乖乖……” “咦,我当时都恶心吐了。” “哎呀呀呀呀,别掐脸。”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恼羞成怒道:“从今天起,不许打探我的秘密。再发现一次,你就呆在大街上吧。” “让你自生自灭,被道门弟子烦死。” 小丫头捂着脸颊惊喜道:“那,那我能跟着你了?” 我没好气道:“选衣服去,给我老实点。” 道火儿乖巧道:“老实,一定老实。” 半小时后,我们离开购物商场,大包小包拎了一堆。 衣服三套,鞋子五双,袜子等其它生活用品不计其数。 女孩哼着小曲,蹦蹦跳跳,欢天喜地。 “小易子,我想吃糖,好多种口味的糖果。” “对对对,那个糖葫芦,你给我买一串。” “比萨,火锅,肯德基,我要,全都要。” 道火儿掰着手指兴奋道:“等我吃够了,玩舒服了,一准陪你去偷魂血。” “恩,下一站是哪?” “西边,玄门呐。” “玄门好,我听老酒鬼说过,说玄门掌教姬青螭是个废人。” “这一次不用潜伏,我一拳打晕他,明目张胆的抢。” 我埋头走路,欲哭无泪。 这丫头,简直比季青禾还话痨。 时时刻刻都在讲话,问话,好奇宝宝一枚。 商场里的监控,我解释了三遍。 滚梯,坐一趟不够,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次。 大门口的保安脸都绿了,以为遇到了两神经病。 坐出租车上,我拎着东西坐在后面,让小丫头坐在副驾驶。 没想到她对方向盘产生了兴趣,一会伸手摸摸,一会帮司机按喇叭。 最终导致的结果,我俩在半路被人扔下来了。 肥头大脑的司机骂骂咧咧,说什么子不教父不过,惯孩子等同害孩子。 尼玛,我妥妥的纯情小处-男,哪来的孩子? 道火儿? 这丫头你敢把她当孩子? 三百多岁的孩子? 自知犯错的小可爱陪我站在路边,默默的低头不敢吭声。 下午三点,我找家了宾馆落脚。 道火儿第一次看到电视,那叫一个目不转睛。 拿着遥控器左调右调,最终选了个小猪佩奇。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找爸爸 小丫头难得安静,全神贯注的研究动画片。 我去卫生间洗澡洗衣服,顺便给灵溪打了个电话。 知道她一定会追问道门之行的详细过程,我索性从头说起。 从潜伏杂役院开始,到遇到老槐树和道火儿。 再到两人间的约定,最后的顺利得手。 我尽可能的“坦白从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你不只窃取了两滴魂血,还把人家最宝贝的神秘底牌拐走了?”电话里,灵溪深感震惊,难以置信。 我苦笑道:“不是我拐走的,是她非要暂时跟着我。” “而且,哎,这死丫头聪明的很,无意间发现了我不少秘密。” “丢下她是个祸端,不如带在身边来得安全。” 灵溪质疑道:“当真只有七八岁?不是什么美若天仙的大姑娘?” 我傻乐道:“媳妇,你吃醋了。” 灵溪也不反驳,提议道:“拍个照片看看,我就好奇三百多岁的娃娃长什么样。” 我应道:“行,等我洗完衣服。” 灵溪催促道:“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无奈,我挂断电话,偷拍了一张道火儿趴在床上看电视的照片,微-信发送。 “哇,好漂亮的孩子。”灵溪回了条语音,大为惊叹道:“长大了绝对是个美女,真正的倾国倾城。” 我卖乖道:“再漂亮也没你漂亮。” 灵溪回了个敲脑袋的表情,嗔怪道:“油嘴滑舌。” 我快速打字道:“媳妇,想我没有?” “我不在的日子是否如隔三秋?” “想不想我做的菜?” “……” 我这边字还没打完,道火儿一颗糖果砸了过来,瞪着眼道:“笑容极其猥琐,恶心死了。” 我懒得理她,钻进卫生间洗衣服。 道火儿有气无力道:“易购,我饿了。” “薯片蛋糕不管饱,我要吃蕴藏灵气的天材地宝。” “人参,灵芝,最好是新鲜的,年份越久越好。” “再不济,你得给我准备点红霜果。” 我满脸黑线,默默放下衣服。 人参,灵芝,新鲜的,年份久的,这得花多少钱? 这哪是请了个帮手回来,这是祖宗好嘛。 “小易子。”道火儿见我不理她,顿时嗓音拔高道:“为什么电视里的猪和道门杂役院的不一样。” “这真的是猪吗?” “那个乔治,对了,恐龙是啥?” 晚上六点,根据灵溪发送的地址,我找到了西杭市昆仑分部。 负责人接到通知,在地下停车场与我碰面,将早已准备好的天材地宝送上。 我说了声谢谢,黑衣蒙面离开。 回到宾馆,道火儿手舞足蹈,捧着属于她的“单独口粮”一个劲夸我大气。 我告诉她,今明两天休整,后天一定得走。 西杭市距离玄门还有三四天的路程,我经不起这般浪费。 道火儿嚷嚷道:“那今晚带我逛夜市,我要吃很多好吃的。” 我同意道:“去洗个澡,收拾干净。” 八点多,我领着小丫头出门。 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最热闹的步行街。 糖葫芦,铁板鱿鱼,臭豆腐…… 道火儿是个典型的吃货,没完没了的吃吃吃,走到哪吃到哪。 我跟在后面付钱,随时随地帮她擦拭嘴角。 “那个炸香蕉,再给我来五根。” 道火儿一边举着大鱿鱼狂咬,一边吩咐我道:“装盒子里,带回去当夜宵。” “唔,刚才的奶茶也不错,半糖。” “哟呵,电玩城?” 某个小人竹签一甩,好巧不巧落在十米外的垃圾箱内。 而后,我被道火儿推了进去。 运动篮球机,跳舞机,爵士鼓,抓娃娃。 但凡能玩的,小丫头逐一尝试,笑声不断。 这期间,一位头发油腻的眼镜男一直在我们身后乱窜。 大概四十岁出头,皮肤暗黄,精神萎靡。 一会举着手机晃悠,一会刻意跑到道火儿身前,装模作样的弯腰系鞋带。 刚开始,我怀疑他是道门弟子。 可随着心神的细致感应,我发现对方毫无修为,只是普通凡人。 这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男人几个意思。 差不多半个小时,突然有人轻拍我的肩膀。 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西装男,他指着大门方向说道:“这位先生,外面有人找你。” 我扭身观望,确实有一个中年妇女在朝我招手。 样子着急,表情胆怯。 我努力回忆,似乎根本不认识对方。 西装男解释道:“路边鱿鱼摊老板,说你有一串鱿鱼没给钱。”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付款记录,明明给了的。 西装男耸肩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只负责传话。” 我转身叮嘱道火儿别乱跑,向中年妇女走去。 “那个……” 不等我亮出扫码记录,中年妇女慌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看花眼了。” “没付钱的不是您,是另一位和您一样背着单肩包的客人。” “我,实在不好意思。” 她合拢双手,歉意满满。 我摆手道:“算了算了,一点小事。” 中年妇女强颜欢笑的退后,转眼消失在人流中。 我郁闷的往回赶,打算叫道火儿走人。 吃了,喝了,玩了,尚有明天一整天给她折腾,没必要弄到大半夜回去。 但就在我走到一半的路程,只见娃娃机前,道火儿拎着油腻眼镜男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怒骂道:“什么玩意,就你,也敢打姑奶奶的主意?” “给我一根糖,去找我爸爸?” “我天生天养,爸爸在天上,你去不去?” “还硬拽我?我站着不动,你倒是拽个试试看。” “砰砰砰。” 又是一顿爆踢,眼镜男惨叫连连。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电玩城的保安都在往这边赶。 我抢先冲过去,拉着小丫头问道:“怎么回事?” 道火儿大咧咧道:“你前脚刚走一分钟,这家伙就凑上来了,说你出去给我买奶茶被车撞啦,昏迷不醒的那种。” “拿我当傻子呗。” “你说你武力十……是吧。” “你被车撞,坏的一定是车。” “我不理他,他掏了根棒棒糖给我,说带我去找爸爸。” “昂,我最爱吃糖了,本想着赚一颗糖也不错。” “但这不要脸的东西,他,他竟然在棒棒糖上下了药。” “我去,我从小在道……在老家炼丹房打滚撒泼,这么劣质的迷药能瞒过我?” 前因后果讲述完毕,道火儿叉着腰道:“这是个坏人,少说打断双腿驱逐下山。” 我看了看鼻青脸肿的眼镜男,不仅为他默哀。 惹谁不好,非得去惹道门最强杀器?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抵达玄门 很快,十几名保安围拢,询问事端缘由。 眼镜男自知恶行暴露,连滚带爬的往外冲,妄想逃离, 结果可想而知,被五六个保安按在地上,痛苦嚎叫。 我大概说下了原因,点出眼镜男人贩子的身份。 包括他的同党,西装男和中年妇女。 这时,一位学生打扮的女孩站出来为道火儿作证道:“我,我看到了,我在小妹妹身边抓娃娃。那个坏人说带她找爸爸,还给了她一根棒棒糖。” 有人作证,接下来的流程自然简单。 电玩城这边当即报警,警察带走了眼镜男。 而我和道火儿,在此之前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溜之大吉。 没办法啊,道火儿没户口,没身份证明,一旦进了公安局,越描越黑。 警察:你和女童什么关系? 我:父女?兄妹?警察叔叔,您觉得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警察:老实交代,女童到底从哪里拐骗来的。 我:道门。 警察:铐起来,这贼喊捉贼呢。 尼玛,想想就头疼。 与其乱七八糟的耽搁,不如今晚连夜赶路。 回到宾馆,我将道火儿的衣服鞋子装进专门为她购买的大型旅行包,直接退房,前往玄门。 小丫头闷闷不乐,说是还没玩够。 我揪着她的马尾辫保证道:“这次事发突然,等窃取了玄门魂血,我陪你玩上三天三夜。” 道火儿将信将疑道:“真的?” 我举手立誓道:“比珍珠还真,骗你我是乌龟。” 女孩脚步轻点,落在我身后的旅行包上,小手比划道:“走,马儿快跑。” “驾……” “飞快点,磨磨唧唧的。” “易购,求你件事行不行?” “就是就是,等我在山下玩够了,回了道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可不可以去道门找我玩?” “你的修为,老酒鬼不会发现的。” “一年一次,给我带点吃的,陪我说说话。” “我没有朋友,你好像是唯一的一个。” 三天后,晌午时分,我们赶到玄门山脚。 比起道门小镇的繁华热闹,玄门是荒无人烟。 方圆两百里内,除了高山就是大树。 道火儿问我是光明正大的杀进去,还是大摇大摆的闯进去。 我坐在岩石上研究玄门内部地形,反问道:“这两句话有区别?” “光明正大,大摇大摆,这都可以。” “问题是你知道玄门地魂藏在哪吗?” “不知道地魂的具体位置,杀光了玄门弟子又怎样?” “道门有你这样的最终杀器,你敢说玄门没有?” “我是武力十七层,万一遇到武力十八层的,基本是死路一条。” “你虽然有十八层的修为,但我希望你永远是十七层,懂吗?” 小丫头感动道:“易购,你关心我是不是?” 我收起手机,放进单肩包道:“你觉得呢?” 道火儿嘻嘻笑道:“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以前在道门山上,历代掌教都把我当宝贝。” “他们关心我,恩,和你关心的不一样。” “你是想我活着,平安无事。” “他们想我活着,为山门出力。” 我抬头眺望玄门山脉,应声道:“立场不同,我是以朋友的角度来对你。” 道火儿点头道:“我知道呀,可我就是想被人关心,被人疼爱。” “其实,我很羡慕莫争的,知道为什么吗?” “从他被老酒鬼带上山,他得到的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有人担心他饿着,大晚上给他做吃的。” “有人害怕他受凉,为他缝制新衣服新鞋子。” “他领悟道门秘术失败,各大长老轮流安慰他,哄他。” “掌教亲传弟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一点,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女孩从口袋翻出巧克力,缓慢剥开,小口的咬着,神情恍惚道:“真要细算,我开启灵智的前一百年,或许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那个死胖子会陪我聊天,给我吃的。” “我喜欢吃糖,一年,起码能吃到五次。” “他死了以后,老酒鬼的师傅上任,那是个坏老头,不仅不给我糖,还用秘术困我肉身。” “我是道沉老祖留下的神魂,可我也是个人。” 道火儿将剩下半截巧克力塞进我嘴里,含糊不清道:“灵体,就不算人了吗?我又没做过坏事。”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站起身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这边,你是活生生的人。” 小丫头高兴了,飞到我肩膀上坐着,干脆道:“易购,我教你两招。” “你会昆仑秘术,紫薇秘术,其它几脉乱七八糟的术法。” “学这么多,无非是想隐藏身份。” “我会道门所有秘术,你要学哪样?” 我颇为心动道:“这能行吗?日后回了道门,太虚子会不会惩罚你?” 道火儿轻蔑道:“他打不过我,就他的资质,这辈子没机会踏上武力十七层。” 我商量道:“那,随便教两样?” 道火儿说道:“道门秘术有八种,属于掌教才能修行的绝对秘术。” “第一,清心术。” “清自我神智,归心不动如山。乱旁人心神,仿入迷障,无限沉沦。” “第二,凝日月术。” “借灵力幻化日月,交换藏匿身形,无所不在。” “第三,二十四星纵云术。” “此术……” 道火儿一一解释,如数家珍道:“想好了没,你要学哪几种?还是全都想学?” “不建议你学二十星纵云术,因为此术得结合道门二十四星修炼。” “不然威力大打折扣,难以发挥三分之一的效果。” 我干笑道:“要不,都学学?” “威力不威力先甩一边,主要我这人勤勉好学。” “唉,别用质疑的眼神看我,来,先吃颗糖,咱们慢慢来,不急。” 道火儿满意道:“态度不错,暂且先教你三种。” “不是我小气,是贪多嚼不烂。” “啊,这个道理明白吧。” 小丫头摇头晃脑道:“听清楚了,清心术。” “清心如水,清心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 “记下口诀,招式我手把手教你。”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初次见面 玄门不同于道门,每三个月招收一次弟子,三天为限。 分别在每年的一月,四月,七月,十月,月初前三天。 此时正值十月中旬,显然,我已经错过最后的一次山门开启。 想要借助杂役弟子的身份混进去断无可能。 而硬闯,这更不现实。 在没有确定地魂的具体位置之前,打草惊蛇实属无意义之举。 考虑再三,和道火儿商量许久,最终,我俩决定从守山弟子入手。 玄门阶梯从上至下,两两一组,大概有四十多名守山弟子。 每组相隔十几米远,最高修为者不过武力四层。 站守阶梯最下层的两名弟子一胖一瘦,说说笑笑,惬意懒散。 我随便丢了块石头过去,立马引起两人的注意。 但仅仅是注意,一扫而过的巡视后,压根没人下来探查。 道火儿拉着我道:“你这样不行,动静太小,看我的。” 说着,她搬起一块脸盆大的石头,作势要甩。 我连忙阻止道:“别闹,你这么玩动静确实大,不是一般的大,能把全部守山弟子引下来。” 小丫头无辜道:“那,我去挑衅挑衅?” 话还没说完,道火儿嗖的一下冲出。 “略略略略……” 某个小人在远处扮着鬼脸,伸长舌头,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两秒钟不到,她回来了,一本正经道:“这下可以了。” 我捂着脑门,无话可说。 心神感应下,只听胖弟子迷迷糊糊的问道:“小白,你刚有没有看到一只大红耗子?” “就,就在山脚空地。” “速度可快了,嗖的一下,跑的无影无踪。” 名叫小白的瘦弟子揉着眼窝回道:“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胖弟子挠头道:“咋说?” 瘦弟子认真道:“那个耗子叫起来有点奇怪,略略略的,这不对劲。” “你看,耗子应该是叽叽叽的叫。” “略略略,那是猪。” 胖弟子反驳道:“不对不对,耗子是吱吱吱,吱吱吱……” “我前几天在后山抓到一只,剥皮放血去除内脏,小火慢烤,啧啧啧,真他吗的香。” “另外,你见过红色的耗子吗?” “要我看,八成是只野猴。” 瘦弟子眼冒精光道:“野猴好啊,肉质细嫩。” 胖弟子心领神会道:“那,溜达溜达?” 两人相视一望,齐齐露出怪笑,蹑手蹑脚的往山下跑。 道火儿黑脸道:“易购,他们俩骂我是不是?” “说我是大红耗子,猪,野猴?” “呜,宝宝生气啦。” 道火儿愤怒道:“等下别拦我,一拳打死他们。” 我憋着笑安慰道:“耗子好,你看,十二生肖鼠排第一。” “老大,绝对的老大宝座。” “夸你呢,乖,别乱来。” 说话的同时,胖瘦两弟子钻进草丛,被我轻松放倒。 道火儿不解气,上去踩了几脚。 我沉声道:“按计划行事,拖到隐秘角落设下幻阵困住他们。给两块面包,两瓶水,拖个十天问题不大。” “你是灵体,用不着人皮面具亦能改变身形容貌。” “我不行,我只能改变脸部骨骼,争取做到七八分相似。” “所以,胖子归你伪装,瘦子归我。” 我一边说,一边从两人身上摸出外门弟子的身份令牌,脱下他们的衣服。 道火儿嫌弃道:“这胖子长的真丑,咦,衣服好臭哇。” 我催促道:“快点,别嫌东嫌西了,混进了玄门,你换一套干净的就是。” 小丫头站在原地气鼓鼓的,矮小的身躯在顷刻间膨胀。 鼻子,眼睛,嘴巴,不过短短十几秒,另一个胖弟子出现了。 我上下打量道:“厉害啊,完全瞧不出破绽。” 道火儿清了清嗓子,刻意模仿道:“这样呢,像不像?” 我竖起大拇指道:“一模一样,不愧是道门最强杀器。” 道火儿乐了,左转转,右走走,颇感新奇道:“你呢,快点呗。” 我细致观察瘦弟子的长相,操-控人皮面具小心变化。 “还行,皮肤黄了点,其它方面差距不大。”道火儿从背包掏出大把的糖果藏进衣袖,随意道:“我叫伐海,你叫白什么?” 我下意识掏出弟子令牌看了眼,嘴角抽搐道:“白,白术真。” 道火儿笑傻了,捂着肚子前俯后仰道:“这个,这个神话故事我在道门藏书阁看过。” “法海是个老和尚,白术真是条大白蛇。” “这两人是对手,最后一起成仙得道。” “你还有个儿子,叫许仕林,会把你从雷峰塔救出来。” 我示意小丫头声音小点,拖着两位昏迷不醒的玄门弟子飞至远处,设下幻阵。 顺便将背包藏好,同时布下小型杀阵。 一切搞定,我收敛笑容,平静的走出草丛,回到阶梯站岗。 道火儿一丝不苟,自顾剥着糖道:“易购,你还没有答应我呢,等我在山下玩够了,回了道门,你会不会去找我,给我带很多好吃的。” 我轻应道:“会的,如你所言一年一次,只要我不死,只要你还在。” 道火儿追问道:“那你以后娶了媳妇,媳妇管着你,不让你来呢?” 我微笑道:“我媳妇呀,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孩,她会陪着我一起去看你。” “她懂得比我多,可以给你讲故事,教你扎辫子。” “恩,她还会叠糖纸。” “但你记住了,千万别在我媳妇面前说肚子饿。” “尤其不能说想吃煎蛋。” 道火儿茫然道:“为什么呢,你,你不是最爱鸡蛋面?” 我叹气道:“三言两句没法解释,记心里就行。” 道火儿含着糖道:“你媳妇是昆仑少掌教灵溪,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承认。 道火儿撇嘴道:“我都发现啦,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该互相坦白。” 她勾了勾小拇指,深呼吸道:“道门的拉钩你做到了,再拉一次吧。” 我扭头道:“因为什么?” 小丫头前所未有的郑重,小脸紧绷道:“因为,我想有个朋友,真正的朋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骗人是小狗……” “你好,我叫道火儿,道门开山老祖道沉留下的一缕神魂。”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你好,我叫易,算了算了,我叫苏宁,昆仑弟子。” “嘻,原来你不叫易购。” “苏宁,易购?” “喂,真实身份暴露了,不怕我出卖你?”道火儿问道。 我懒洋洋道:“咱俩现在是一丘之貉,我暴露了,你也干净不到哪去。” “昆仑所要承担的压力,道门照样跑不掉。” “难兄难弟,彼此彼此。”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霉从天降 傍晚六点,守山弟子进行轮换。 我和道火儿跟随众人回到宿舍。 凭借心神感应原主人的气息残留,我们顺利找到两人的床铺所在。 四人一间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单独的衣柜,办公桌,凳子,比起我在道门杂役院的“水深火热”,这里,简直是天堂存在。 道火儿嫌弃胖子身上的脏衣服太臭,迫不及待的翻箱倒柜。 我坐在床头,暗暗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夜探玄门,这是肯定要做的事。 但地魂不是普通的术法古籍,烂大街的白菜,能让人随意翻找。 那玩意是活的,如果不像道门那样以幻阵约束,且正好处于酣睡中,我是很难顺利窃取魂血的。 再则,道门有小火儿这样的恐怖底牌,玄门也一定藏有。 六脉底蕴深不可测,我这会委实不敢低估。 “小白,你还有心思坐这发呆?忘记今天什么日子了?” 正当我为玄门地魂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位大高个子推门而入。 他真的很高,起码有一米九。 身材魁梧,嗓音浑厚。 像特么一堵墙,直愣愣的“矗”在我面前。 “还有你,老伐,你下了重注赌小白赢,就一点不关心结果?”大高个嚷嚷道:“走啊,先去食堂吃饭,九点赌局正式开始。” “对了小白,有小道消息称,王猛那孙子在前两天突破武力四层。” “你得当心了,千万别大意失荆州。” “六瓶凝血丹,半年的修行资源,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大高个感慨道:“反正我是搞不懂你们,情啊爱的,无聊的很。” 我听的懵懵懂懂,下意识站起身道:“什,什么意思?我和谁赌了。” 道火儿朝我使眼色,提醒我别暴露身份。 我心中一惊,暗叫不妙。 尼玛,我现在是白术真啊。不是苏宁,更不是易购。 好在大高个没有怀疑,他退后一步,跟见鬼似的紧盯我道:“卧槽,你小子丢魂啦?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是不是赌局即将来临,你没信心,所以变得紧张?” 他满脸狐疑道:“你,你小子暗恋炼丹房锦师姐,三天两头的跑去献殷勤,妄想求得美人欢心。” “而王猛那混蛋,169宿舍的,他也喜欢锦师姐。” “你们俩明争暗斗大半年,闹的不可开交。” “最后一次争执在两个月前,你提出以武力分输赢。赢者追求锦师姐,输者主动退出。” “王猛答应了,这两个月不分昼夜的苦练,就为了打败你。” 大高个一口气说完,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我对面道:“除此之外,你们俩几乎压上了全部身家。” “凝血丹,一万八千块现金,十株低级药材。” “这件事在外门闹的沸沸扬扬,就连一些内门师兄师姐亦有所耳闻。” “外门副管事开了赌局,趁机捞油水,你总不会临阵脱逃吧?” 大高个从口袋摸出香烟,自顾点着,吞云吐雾。 我抖了抖嘴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叫啥事? 劳资混进玄门是想安安稳稳窃取地魂,屁股还没坐热,突然砸了个赌局出来。 还必须得接? 为了个女人? 这要是让灵溪知道,不得一剑刺死我? 大高个见我不表态,眼眶骤然瞪大,惊呼道:“我去,你真怂了?” “不是,我说小白,就算王猛突破到武力四层,你也没必要害怕。” “你想想,同样的修为,你比那王-八-蛋提早半年踏入。” “论根基,你是水壶,他顶多算是水杯。” “振作精神,要相信自己。” 大高个为我加油鼓气道:“这场赌局你只能赢不能输,凝血丹是小,面子为大呀。” “输给了王猛,你以后怎么在外门立足?不得被大伙笑死?” “更重要的是,锦师姐那边你可就失去主动权了。” “眼睁睁看着王猛握人家小手,亲人家脸蛋,啧啧啧……” 大高个怪笑几声,故意激将我道:“你忍得了?” 我翻了个白眼,倒在床上。 我又不是真的白术真,谁管锦师姐是谁。 漂亮?再漂亮有我家溪溪漂亮? 道火儿插话道:“谁怕谁啊,易,小白,咱们赌了。” 这丫头不怕事大,兴致勃勃。 我懒得理睬两人,闭目养神。 输,或是赢,这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妖魔之气腐蚀思想只需四个月的时间,眼看即将过去一个月。六脉魂血尚得一脉,迫在眉睫的大事,我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三伯在诛魔潭底等我,恢复清醒的空隙指不定骂我慢如蜗牛。 一边骂,一边还得吃袋旺旺雪饼。 大高个示意道火儿将房门关上,压低声音道:“小白,你躲不掉的。” “不但躲不掉,还得想方设法赢取胜利,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想知道原因吗?” 大高个踌躇片刻,面露怜悯道:“两位副管事放出的赔率是一比十,你一,王猛十。” “目的何在,不言而喻。”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王猛会在近日里有所突破。” “这就导致原本不少观望中的弟子受不了大赔率的诱惑,一股脑下重金买姓王的赢。” “改赔率,之前下注的弟子不依。” “不改,风险太大。” “这样一来,你就成了两位管事唯一的希望。” “你赢了,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自是无需多说。” “可一旦输了,庄家赔的血本无归,你这个当事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大高个一言点透道:“两位副管事没这么多钱坐庄,能赔付外门数千弟子的押注。” “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的幕后,必然有内门弟子参与。” “我记得昨晚韩副管事特意找过你,窃窃私语了很久,你应该心知肚明啊。” 我一个激灵,当即睁眼坐直身躯道:“后果怎样?” 大高个熄灭烟头,漫不经心道:“一天之内,要么被栽赃嫁祸,打断双腿,废除修为驱逐下山。” “要么……” “这世上再也没有白术真这个人。” “像我们这样的外门弟子,归根究底只是小蚂蚁。” “上面的人看我们不顺眼,勾一勾小指头,不死即废,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高个说完,唉声叹气的离去。 我望着道火儿,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出门踩狗-屎了? 倒霉倒成这样? 我还没碰玄门的地魂呢,报应从天而降? “不就是打一架嘛,打,往死里打。”道火儿攥着拳头傲娇道:“晚点还得揍姬青螭,就当练练手了。” “囔,我丑话说在前头。打架归打架,别招惹什么锦师姐。” “你媳妇夸我好看,我有义务帮她盯梢。” “呀,你还敢瞪我?怎么滴,有想法呐?”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京都局势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京都局势 京都,北街,中药店。 店名康寿堂,取自安康长寿之意,是红鱼新开的店铺。 此刻,晚上七点。 蒋岳中懒洋洋的躺在柜台后的竹椅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半个月前的重伤,他到现在都没能缓过神来。 恐惧,悲愤,绝望,已然不足以表达老神棍这些天的复杂情绪。 他最想搞清楚的是,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苏星阑? 一开始,蒋岳中确实是这么认为。 苏明康的事,苏家的事,除了苏疯子,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凭空插手,愿意插手。 即便那人戴上了人皮面具,可修为做不得假。 在他面前,自诩天下第七的老道士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说的好听点是被迫迎敌,简单来说,他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打就打呗,还特-么讹了他九十万现金。 每每想到这,蒋天师平滑如镜的心湖便会不受控制的涌起滔天怒意。 耻辱啊,此生烙印在骨子里的印记,一碰就痛,一想就崩。 曾经的道门大长老被人暴揍抢劫,不敢反抗,不敢报警,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 尼玛,祖坟都要气炸了呀。 事后,他双眼血红的翻看古董店监控,本打算将这段“痛苦回忆”彻底删除。 恩,此地无银三百两,权当做了个噩梦。 奈何越看越心惊,越想越离谱。 那人的双手,身高,与苏老三差距极大。 人皮面具能改变一个人的相貌,却没法改变手上的皮肤。 好,就当他事先有所准备,在手上覆盖了其它东西。 身高呢? 苏星阑一米八五的个头,体格均匀。 而神秘人撑死一米八,体型偏瘦。 再则,苏老三天不怕地不怕,嚣张狂妄到无边无际,以他的脾气秉性似乎没必要藏头露尾。 但他偏偏一反常态的这样做了。 蒋岳中想不通,理不出半点头绪。 他唯一敢断言的是,那个人,十有八九不是苏星阑。 不是他,那会是谁? 抱着昆仑主峰大殿的香炉,起码武力十五层以上的修为,难道是季玄清? 想到这,老神棍忍不住自嘲一笑。 不,不可能是季玄清的。 根据华夏六脉的约定,各大掌教没资格插手气运之争。 这一点,有守道者在,他坚信无人敢去违背。 “阿欠……” 打了个喷嚏,蒋岳中坐起身来。 他给自己泡了壶热茶,询问正在摆弄货架的红鱼道:“那个人,几点?” 从陈家逃离,且一心一意追随老神棍的漂亮女人转过身道:“凌晨一点。” 蒋岳中手扶柜台,稍显气喘道:“也好,小心为上。” “陈四爷辛辛苦苦培养十几年的暗棋,这会白送给我,他心疼,我同样万分珍惜。” “目前能动的棋子不多,这一颗,勉强入眼。” 红鱼不屑道:“这颗暗棋对陈玄君有用,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废子。” “人家呕心沥血养大的狗,一转眼被你牵了过来。 你不曾喂过一块肉,拿什么保证这条狗会乖乖听话?” “明面上无奈投靠,暗地里仍在为陈玄君做事,这样的棋子,不用也罢。” 蒋岳中挑眉道:“有点道理,继续。” 红鱼放下手里的药材,平静道:“昆仑不能动,灵溪不能动,但凡和那个男人有关系的都不能动。” “偏偏这颗暗棋来自昆仑,就算他真的愿意为你提供某些情报,你有胆子反击吗?” “一个月前还是天下第七,这会连十七都排不上了。” “呵,下一次呢,是你死还是我死?” “还是我们一起死?” 老道士满脸尴尬道:“我没想针对昆仑,你想想,这颗暗棋既然来自陈玄君,且来者不善。 咱们完全有机会从中挑拨,让他生出异心。” “不求他真心实意的归顺我们,恶心一下陈四爷,不也挺好?” “九朵气运红莲换取你我顺利跳出陈家,那家伙当真会和我们和平共处?” “他的保证,你敢信吗?” 蒋岳中嗤笑连连道:“反正我不信。” 红鱼踌躇道:“先下手为强?” 伤势未愈的道门叛徒敲了敲柜台,重新躺回竹椅,高深莫测的卖起关子。 红鱼走过去倒茶,顺带嘲讽道:“华夏六脉,六大掌教,外加一个苏星阑。 不算那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你顶多排在华夏第八。 天天叫嚣着第七第七,第七从哪冒出来的?” 老道士面红耳赤道:“你怀疑我曾经的实力?” 红鱼讥诮道:“不不不,我数学不好,怎么算你都是天下第八。” 蒋岳中怒道:“昆仑季玄清,苏星阑。 玄门姬青螭,运宗半死人,紫薇瞎婆娘,佛门老秃驴。” “你自己算算,这六人在我之上,我是不是排第七?” 红鱼凌乱道:“道门呢,你那老酒鬼师兄被你吃了?” 蒋岳中嘎嘎怪笑道:“在我心里,道门掌教一直是我,何时轮到太虚子了?” “他比我强? 他配吗?” “如果不是苏星阑年后压我半境,又被那神秘人……” “我这会早就踏上武力十四层,比肩六脉掌教。” 红鱼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强,坐上道门掌教之位的为什么是他?” 蒋岳中神色阴郁道:“师尊不公,我的天资明明比老酒鬼好,比他更有能力挑起道门重担,他老人家却一昧的偏袒,一意孤行。” “结果你瞧见啦,道门气运突然少了三分之二,日薄西山。” “哈哈哈哈,老头子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好,好的很。” “太虚子越不争气,则越能说明师尊当年的决定有多糊涂。” “不急,时间长着呢,我会证明自己的。” 蒋岳中心浮气躁道:“倒茶。” 红鱼俯身,动作轻柔的将茶奉上,蹲下来替老道士敲捏双腿道:“陈玄君傍上了紫薇这棵大树,有人撑腰。 你想先一手布局我不反对,可一定要做好万全之策,别吃不到狐狸肉惹来一身骚。” “李木子死的莫名其妙,白南弦死于佛门之手。” “道门的气运平白无故的丢失。” “现如今的京都从未有过的混乱。” “你是我唯一的倚靠,要懂得惜命。” “怎么啦? 喝不下水?” “唔,我喂你。”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块磨刀石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块磨刀石 凌晨一点,夜深人静。 中药房二楼,不算宽敞的昏暗客厅内。 蒋岳中坐着,无所事事的抽烟喝茶。 头戴鸭舌帽的青年男子站于落地窗前,凝望黑夜笼罩的寂静街道,目光冷冽。 老道士哂笑道:“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你以后是我的人,没必要这般拘束。” “陈玄君一年给你多少钱,哪些好处,我一分不少的给你。” “一切照旧,你觉得呢?” 男子耸了耸肩,直接挑明道:“你能相信我?” 蒋岳中反问道:“为什么不信?” 后者拉低帽檐,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意道:“我是四爷一手培养出来的,对他忠心耿耿。” “亦师亦父,感情非同寻常。” “我不是红鱼,能被你三言两语的挑拨,不惜叛出陈家。” “我来,是因为四爷让我过来。 他的命令,我不敢违背。” 蒋岳中好奇道:“不怕我揭穿你?” “陈玄君与我做交易,将你让给我,连带你当年的身份资料,以及这些年秘密传送的昆仑情报,都在我这。” “不管是送到京都昆仑总部,还是送给灵溪,留给你的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亲传弟子,有望成为昆仑长老的存在,当真舍得就此放弃?” 青年男子正色道:“苟且偷生,十几年的忍辱负重,自是舍不得功亏一篑。” 蒋岳中满意了,推动茶几上的杯盏,招呼道:“喝茶喝茶。” 男子坦然坐下,腰身笔直道:“说说你的条件,拐弯抹角的毫无意义。” “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 “作为交换,事成之后,那些东西还我。” 老道士表情戏虐道:“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是主子,你是狗。” “我捏着你的命门,随时能让你万劫不复。” “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在我面前摆出你昆仑亲传弟子的傲慢姿态。” “论辈分,你师傅唐静月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喊一声蒋天师。”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陈四爷的棋局中,你早已沦为弃子。” “是生是死,他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面对蒋岳中肆无忌惮的羞辱,相貌平庸的卧底青年不见怒气。 他双手垂放膝盖骨上,波澜不惊道:“想我死,就不会找我过来。” “我还有利用价值,对你,对四爷,皆是如此。” “比起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你显然更愿意看到我为你出力。” “哪怕是一点点的小力,总比没有的强。” 蒋岳中淡然道:“我很贪心,一点点小力怕是不够。” 青年男子回道:“最多三件事。” 蒋岳中不说话,伸出一只手。 男子摘下鸭舌帽,缓缓摇头道:“我已不在昆仑山上,不出意外的话,最近的几年,我都会呆在京都历练。” “在这里,眼线太多,做起事来如履薄冰。” “一遭不慎,不用你曝光我,我会死的很惨很惨。” “帮你做三件事,是我此刻最大的诚意。” 老道士摩挲杯盏,阴阳怪气道:“哟哟哟,说好的亦师亦父忠心耿耿呢,喂狗去了?” 青年男子坦诚道:“弃子有弃子的活法,说谎便是其中一种。” 蒋岳中笑了,忍不住鼓掌道:“有点意思,不愧是唐静月寄予厚望的唯一弟子。” “依你所言,三件就三件。 做的好,东西我当着你的面一把火烧掉。” “做不好嘛,嘿,你是聪明人,大家心知肚明。” 男子从容道:“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蒋岳中丢了根烟过去,沉声道:“不急,先聊聊你对陈玄君的态度。” “你的把柄在我这,原份文件,我让他以气运立誓仅此一份。” “所以你不用担心姓陈的暗藏备份,继续要挟你。”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和你打的是感情牌。” “那条小水蛇最擅长虚情假意的攻心手段,堪称炉火纯青。” “对我,对红鱼,他都用过。” 青年男子端起温茶,报以微笑道:“到底是你最了解四爷,一语中的。” 蒋岳中翘起二郎腿道:“我比较讨厌墙头草,左右逢源摇摆不定。” 男子喝完杯中茶水,畅快吐气道:“老天不给我做墙头草的机会,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感情? 从我全家死绝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知道什么是感情。” “胆战心惊的活着,生怕卧底身份暴露,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能恢复自由身逍遥自在,谁特-么愿意给人当狗?” 他一扫斯文儒雅,脏话连篇道:“自我上昆仑,到我跨入内门,七年后,陈四爷方才派人与我联系,以青羊二字提醒我乖乖听话。” “你懂那种受制于人的辛酸无奈吗?” “那种恨,那种憋屈,那种夜不能寐的痛苦煎熬吗?” “我从杂役弟子混进外门,晋升内门。 最后一跃跻身亲传弟子,拜唐静月门下。” “我付出的努力,我得到的回报,靠的是我自己,不是他陈玄君。” “他给我取名贺清扬,音同青羊,是要我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卧底身份。” “但在我成为亲传弟子的那一天,我改名了。” “改名换姓,从头开始。” “我认杜奇瑞为义父,取名杜轻扬。” “迫不得已的保留同音,是为了应付陈玄君。 另一方面,轻扬,寓意轻轻的飞扬,挣脱束缚。” 蒋岳中赞赏道:“很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想清白,想为自己而活,我给你机会。” “第一件事,给我查清陈玄君将九朵气运红莲藏于何处。” “三个月为限,我只要结果,过时不候。” 身为昆仑亲传弟子的杜轻扬沉吟片刻,赫然点头道:“我尽量。” 想了想,他又说道:“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你验证陈玄君与紫薇的关系。” 老道士哈哈大笑道:“这个还需要验证? 借势而已。” “旁人看不清陈玄君的手段,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看得一清二楚。”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还是那句老话,自以为是的聪明,扶不起的阿斗。” 杜轻扬若有所思道:“能劝服紫薇相助,他掏出的底牌不小。” 蒋岳中打着哈欠道:“不用试探我,慢走,不送。” 杜轻扬起身道:“看在你愿意让步成全我的份上,我白送你一个消息。” “三天内,灵溪不死即伤。” “重伤。” 老神棍眼珠一转来了兴趣,追问道:“怎么说?” 杜轻扬笑而不语,大步离去。 隐约间,似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回道:“一块磨刀石。” 蒋岳中满头雾水,小声嘀咕道:“什么鬼? 和磨刀石有何关系。”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正月不剃头 第四百五十九章 正月不剃头 京都,某三流大学,女生宿舍。 孙楠楠从睡梦中惊醒,面色潮红,呼吸絮乱。 其双眸明亮,悄然蕴藏着一池春水,尽显妖娆魅惑之态。 她裹紧单薄被褥,轻咬下唇,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暗生羞涩,霞染双颊。 是的,自从普济寺上香归来,整整两个月里,她每晚都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怪梦。 什么佛门修行,亲传弟子,气运之争。 浑浑噩噩的,仿若亲身经历,记忆犹新。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熬夜熬多了导致精神恍惚,所以才会做这些稀奇古怪的“诡梦”。 然而半个月前,梦境突变。 在梦里,她遇到了那个名叫李木子的帅气男孩。 夜夜与她纠缠,行男女之事。 郎有情,妾有意,个中沉沦滋味委实难以向外人描述。 起码,孙楠楠流连忘返乐于其中,无比沉醉。 那天的普济寺山脚,她陪他一起下山。 两人愉快的吃了顿午饭,彼此交换联系方式。 一见钟情的相遇,心照不宣的接触。 情到浓时方恨短,一日不见隔三秋。 不到一个礼拜,两人确定恋爱关系。 微-信聊天,语音通话,互诉衷肠。 胸前挂着的精致佛牌,是李木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说是驱邪镇魂的护身符,求自某个名山大寺,价值不菲。 孙楠楠宝贝的很,每次想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轻柔抚摸,满满的幸福感。 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呀。 喜欢他的阳光帅气,他的幽默沉稳,他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 以及他“视金钱如粪土”的阔气姿态。 (这是重点) 她手机屏幕失灵,他立马派人送来了最新款的华为Mate Xs。 那款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土豪”手机,引得同住室友尖叫连连,艳羡之情不言而喻。 她晚自习下课肚子饿了,他亲自开车送来了星级酒店的美食,请她和室友一起吃。 笔记本电脑,昂贵的化妆品,女孩喜欢的国外流行小零食,一张七位数余额的银行卡。 他隔三差五的送东西,堆满了孙楠楠的私人衣柜,也填满了她骨子里的自卑,她不愿承认的虚荣心。 她不再只有苗小秋一个朋友,准确来说,因为李木子的大度给予,她间接跨入了学校里更高层次的“交际圈”。 一堆曾经像她一样的“底层女孩”围绕她形成团体,一口一个楠姐。 爱情和面包共存,无可挑剔的家世背景,孙楠楠自问没有哪个女孩能逃脱这样的“真命天子”。 反正她是陷了进去,心甘情愿的深陷其中,无怨无悔。 半个月前,李木子最后一次给她打电话,是在中午吃饭那会。 他说自己要去国外一趟,处理家族生意,这段时间恐怕不方便联系。 孙楠楠问他需要多久。 李木子笑着回答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的短暂分离看似不久,可对热恋中的男女来说无疑是度日如年。 但孙楠楠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懂得恰到好处的取舍,知晓默默无闻的等待。 当天晚上,或许是日夜所思夜有所梦,她第一次和李木子在梦里相会。 做了一夜羞人的事,累的精疲力尽。 随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这样难以启齿的“美梦”每天深夜都会发生,而孙楠楠的身体也似乎越来越差。 脚步虚软,眼冒金星,稍微走动一下便会气喘吁吁。 她以为自己病了,请假去看医生。 一系列的检查,中药西药开了一大包,每天按时服药,仍旧无济于事。 这不,又是凌晨三点多的惊醒,孙楠楠睡意全无。 她挣扎着坐起身,想下床倒杯水喝。 “哗。” 有明光乍现,一闪而逝。 胸前滚烫如火,那块李木子送给她的佛门木牌绽放璀璨红芒,将整间宿舍照亮。 孙楠楠大吃一惊,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倒下,继而昏迷不醒。 五分钟后,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木讷困惑。 又很快变得精明凌厉,邪气凛然。 “成功了吗?” 她喃喃自语,嘴角掀起森冷妖异的笑容。 穿衣,开门,掏出手机。 陌生的号码被他按在屏幕上。 十几秒的等待,电话接通。 孙楠楠轻声道:“正月不剃头,老地方见。” 凌晨四点,京都某花园。 李家家主李庭乔装打扮孤身前往,他的脸上,被惊喜取代。 “木子。” 他望着眼前陌生的少女,忍不住伸出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泪洒当场。 孙楠楠平静道:“舅舅,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庭强忍心湖澎湃,激动哽咽道:“只要你说的,只要舅舅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孙楠楠快速说道:“九十九个童男,九十九个童女,一块绝佳的聚阴地。” 李庭恍然点头,追问道:“什么时候用。” 面色苍白的女孩回道:“七七四十九日之内。” “舅舅,我尚未凝聚元神。 此肉身亦不是传说中的混沌宝体,无法夺舍重生。” “之所以能暂时操-控她的身体行事,是我早知死期将至,特地以佛门禁地封印的妖术凝聚阴魂,事先寄托于千年槐木牌内。” “槐木藏阴,聚阴,由完璧之身的女子佩戴,阴上加阴。” “半个月的阴阳调和,在她三魂七魄最为虚弱的时候,我方可趁虚而入,来此与你碰面。” 李庭着急道:“那以后呢,你是否能顺利重生?” 孙楠楠眯眼,稍显犹豫道:“一半一半。” 李庭郁闷道:“别和我打机锋,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早已被李木子阴魂占据思想的女孩解释道:“我生于阴年阴月阴日,八字全阴,魂魄异于常人。” “只要吸足了童男童女之血,在聚阴地以鬼身修炼,配合佛门妖术,我可以将阴魂彻底融入她的三魂七魄。” “到那个时候,身体虽然还是她的,但两人记忆相通。” “她是孙楠楠,又是李木子。” 李庭眉头紧皱,直言道:“所以,你只是保留了前世记忆存活于世?” “孙楠楠”叹息道:“舅舅,天命不可违,世间能如我这般苟活于世的人,千万中无一。” “留下记忆,已算是天大的造化。” “若非我八字特殊,这唯一的一点机缘也是没的。” 李家主轻走几步,坐到公园台阶上,沉默无声。 半晌,他神情柔和的说道:“也好,换一个身份,别再掺和什么气运之争。” “你不是佛门亲传弟子,亦不是当初的李木子。” “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孙楠楠面部狰狞,低声嘶吼道:“不,我要报仇。” “那个神秘人,还有灵溪。” “他们都得死,必须死。”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我的好爷爷 第四百六十章 我的好爷爷 京都运宗大厦,白南弦生前所住的房间。 名叫裴姝的少女弹了很久的古筝,都是白少宗主从前最爱听的曲子。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打湿衣襟犹不知,今夜几多愁。 师兄的遗体,已送回运宗安葬。 她亲手为他整理的妆容,换上他喜欢的白衣。 那一刻,她没有哭。 只是紧紧抱着她青梅竹马深爱着的男人,说着深埋心底许多年的情话。 曾经不敢说,怕被他训斥。 终于,在他“睡着”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尽情倾诉。 紧握他的双手,细语低吟。 再之后,她选择了留下。 继承师兄的责任,为山门争夺气运。 气运,在她心里不值一提。 天生九尾命格,独占半斗气运。 只要她不死,运宗百年无忧。 所以,她留守京都的目的很简单,为师兄报仇。 既然是死于佛门之手,血债血偿不是天经地义? 还有给白南弦下毒的紫薇,苏童鸢,以及让运宗白白损失四位长老的昆仑。 这些账,裴姝一股脑的接了过来。 论境界造诣,她比白南弦强,算是运宗年轻一辈隐藏的领头羊。 同样的术法,她学一遍两遍就能融会贯通,而师兄白南弦却要学五遍八遍。 正因为她的聪慧,独特的命格,让她这些年不经风雨,被运宗保护的密不透风。 单纯,乖巧,善良,无知,是运宗长辈对她的评价。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知世故非得染事故? 裴姝停弦端坐,泪痕未干道:“大长老,那些事查的如何?” 半开的房门无风自动,灰袍老者躬身出现道:“当日逗留京都的佛门长老有三位,大长老慈心,二长老慈恩,七长老慈云。” “慈心因为佛门入世弟子的更换,临时落脚总部。” “慈恩坐镇叶家,为叶罡护守气运多年。” “慈云因何入京不得而知,颇为神秘。” 裴姝应声道:“照这么算,慈云嫌疑最大。” 灰袍老者点头道:“是这样。” 少女起身轻走,步伐缓慢道:“总是要返回佛门的,不管是慈心还是慈云。” 老头垂拉的眼皮蓦然上翻,寒声道:“我去安排。” 裴姝抬手道:“不急,听说取代李木子的入室弟子席冬瓷是个好色之徒,是真是假?” 灰袍老者细细斟酌道:“小道消息,不足为信。” 裴姝吩咐道:“找几个姿色上等的女弟子去试试,我需要知道准确答案。” 老者似猜到了少女心中所想,惊声道:“小姝儿,万万不可。” “以身犯险不值得,当真不值得。” “你是运宗仅剩的希望,肩负山门未来,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因小失大啊。” “若少宗主还活着,他,他绝不想看到你这样做。” 裴姝凄凉道:“师兄不在了。” “皮囊而已,根本不重要。” “只要能给师兄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佛门杀我运宗少宗主,我就拿它争夺气运的入世弟子开刀。” “李木子已死,再添个席冬瓷,我倒要看看佛门到底有多少身怀命格的弟子能够补充。” 灰袍老者方寸大乱,还想劝导,裴姝不容拒绝道:“这件事听我的,慢慢来,争取一击必杀。” “恩,说说紫薇与昆仑,和那个苏童鸢。” “师兄的死,她们逃不了干系。” “我要帮师兄一点一滴,一个一个的讨回来。” 老头双手握拢,心浮气躁道:“紫薇与陈玄君联手,最近毫无动静。” “昆仑亦是一样。” “至于苏童鸢,在大学校园,身边跟有两位高手暗中保护。” 裴姝冷静道:“高手,有多高?” 老头回道:“长老修为。” 少女讥诮道:“不去寻找华夏之主,放着各路人马保护无关紧要的普通凡人,澹台锦瑟这一手玩的可真漂亮。” 老头接着话道:“是啊,不只苏童鸢身边有紫薇高手保护,便是离开陈家的方玟萱那边,同样有紫薇高手隐藏。” “两边动不了,无处下手。” “而她本人,躲在陈家大宅,行踪诡秘,不留半点破绽。” 裴姝走至床头柜前,伸手抚摸白南弦的照片,冷漠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道:“会有机会的,师兄看着我呢。” …… 天微微亮,叶家后花园。 从不晨练的叶家老太爷叶罡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 在他的对面,是自行推动轮椅的叶千山。 爷孙俩对视,杀意弥漫,越聚越浓,谁都没有忍让退避的意思。 半晌,手里还掐着半截烟的叶千山率先开口道:“猛虎下山,骨瘦如柴弱似犬。 你终究老了,不复当年。” 叶罡冷笑道:“泥鳅翻浪,声势震天不如鱼。” “虎也好,犬也罢,只要我还活着,叶家终究是叶家,谁都动不了。” “灵溪不行,你更不行。” 叶千山配合道:“是的,叶振心活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头发银白的精瘦老头大步上前,一个耳光扇出。 叶千山不躲不闪,踏踏实实挨了一巴掌。 发丝凌乱,嘴角渗出猩红鲜血。 叶罡表情森然道:“你干的那些好事,别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为人子,死者为大。 好与坏暂且不论,你没资格直呼你老子的名讳。” “起码的教养,你该有的。” 叶千山笑眯眯的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烟头,咬在嘴里大口猛吸道:“一个对自家儿媳妇下手的畜生,也配跟我谈教养?” “有,我怎么会没有教养呢。” “我是我妈生出来的,她那么知书达理的人,身为她的儿子,哪能给她丢脸?” “只可惜我的教养仅对外人,你,叶振心,配吗?” 他舔了舔嘴唇,将鲜血裹进嘴里咽下,露出陶醉之色道:“想不想知道叶振心怎么死的?” “一刀,扎进心脏。” “血,缓慢流出,温度很高。” “呵,我觉得有点烫手。” “但只要一想到我妈的死,我就感觉无比畅快。” “浑身毛孔绽放,好似浸泡在温泉中。” “哈哈哈哈,别这么凶狠的看着我,我怕,好怕怕哟。” 叶千山放声大笑道:“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千万别憋着。” “你等的了,或许我等不及了啊。” “你说是吗,我的好爷爷。” 他推动轮椅,嚣张离去,笑声越发猖狂。 身后,叶罡黑沉的脸庞杀机腾腾。 “小子,真以为联手了玄门,我就动不了你?” “我能挑起整个叶家,就不怕你这条小泥鳅兴风作浪。” “快了,马上就能送你去见那个女人,让你称心如意。”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除阴胎 第四百六十一章 除阴胎 早上八点,灵溪的别墅。 孟凡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激动与兴奋并存,又带着一抹忐忑不安的恐惧。 近两个月的等待,他终于等到了祛除体内阴胎的机会。 唯一有所遗憾的是苏宁不在,没法当面谢谢他,谢谢他的牵线搭桥,让他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东西准备好了吗?” 身着青衣的绝美少女一手托着银针布卷,一边吩咐裴川道:“无胎母乳,阴阳带,断金石,好好检查下,确定没有问题。” 裴川埋头翻看,一件一件的过手,神色郑重道:“师姐,可以开始了。” 灵溪示意孟凡坐正,将装有无胎母乳的小瓷瓶递上,严肃道:“脱掉上衣外套,涂抹在胸口,什么时候脖子后面发烫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孟凡哆哆嗦嗦的接过,央求裴川道:“裴,裴哥,要不你帮我涂? 我这会慌得很。” “没力气,使不上劲。” “真的,我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裴川黑脸道:“滚一边去,咱俩个大男人,我伸着手在你胸口摸?” “我去,你不嫌膈应,劳资晚上睡不着觉。” “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孟凡委屈道:“我不介意。” 裴川怒道:“我介意,非常介意。” 胖子没辙了,硬着头皮将白色小瓶放到一边,慌忙脱掉外套和衬衣。 裴川调侃道:“人家是八块腹肌,你是三圈肥肉。” “这,平日里挂肚子上累不累?” “游泳的时候能当救生圈用吗?” 孟凡回以白眼,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说能挡子弹?” 裴川偷乐道:“瞧你这怂样,一个阴胎吓的半死,真给你来颗子弹,你小子一准吓尿。” “屁滚尿流的,绝不含糊。” 孟凡懒得争辩,小心翼翼的倒出汁水,涂抹在胸口。 脸色灰白,气喘如牛。 灵溪安抚道:“不用害怕,阴胎死于腹中,从未被生母喂养过,所以它们对至纯至净的无胎母乳毫无抵抗力。” “将它整个引出,阴阳带捆绑束缚。” “断金石,恩,也就是磨刀石里蕴藏的锐气配合昆仑祛阴符,能轻而易举的解决它。” “最多五分钟,一点不耽误你下午逛街吃饭。” 孟凡嘴唇干涩,视死如归道:“好,好。” “别停下,一直涂,给谁节省呢。” 裴川提醒道。 孟凡崩溃道:“不,不用涂了,脖子很烫,那东西要出来了。” 灵溪惊讶道:“这么快?” 裴川收敛玩世不恭的嬉笑态度,手捏阴阳带,静悄悄的站在孟凡身后。 “呼。” 凉风席卷,客厅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下一刻,一团血红色的雾气在孟凡颈脖处缠绕。 缓慢移动,仿佛游走的水蛇,来回穿梭。 前后不过几十秒,一只小手从红雾中延伸,抓向孟凡的胸口。 后者浑身紧绷,抖若筛糠。 “嗡嗡嗡。” 越来越多的雾气涌动,几乎包裹了孟凡整个上半身。 裴川俯身前倾,准备出击。 灵溪传音入耳道:“别急,等它凝聚阴身。” “砰。” 雾气突然爆炸,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逐渐散开。 灵溪以左手捂住口鼻,右手紧握磨刀石。 “嘤,呜呜,咯咯咯。” 婴儿稚嫩的啼哭声时隐时现,分不清到底是哭还是笑。 当雾气消失殆尽,一只皮肤紫红的怪异婴儿悬挂在孟凡身上。 鲜血淋淋,如若初生。 其双眼凸鼓,鼻梁扁塌,尖锐而锋利的牙齿露在唇外,发出嘎吱咯吱的刺耳摩擦声。 它一手勾着孟凡的颈脖,一只落在其胸膛位置,嘴里的舌头不断伸出,津津有味的吸吮。 “困。” 灵溪厉声娇喝。 裴川一个箭步冲上,手里的阴阳带化作长鞭,不偏不倚,形成圈锁落在阴胎的头上。 只见其右臂拉动,圈锁蓦然收缩。 一心贪图无胎母乳的“怪物”凄厉长啸,化作黑影冲向大门,妄想逃离。 “收。” 裴川举手掐诀,阴阳带亮起白光。 他念念有词,银针密布。 剩余的“绳索”圈圈缠绕,从上至下,将阴胎捆的严严实实。 而那数十根银针,井然有序的扎在阴胎的四肢,以及眉心中央。 “师姐,下面交给你了。” 裴川后退,挡在孟凡身前,给予最安全的保护,以防阴胎突袭。 手持磨刀石的灵溪一口咬破食指,将鲜血滴在石面上。 “昆仑有术,凝血入符……” 她面色清冷,左手上下挥点,以鲜血绘制灵符,速度之快叫人目不暇接。 “符藏气中,斩阴除秽。” “锐气出……” 灵溪一掌推动,狠狠拍在磨刀石上。 “嗖。” 石块前端,一道肉眼可见的凌厉金芒迅速-爆-射。 似开弓利箭,无法阻挡。 只是没人看到,在那石块末端,同样射-出了一道黑芒。 比起前端金芒展露的普通威力,后者显然更加恐怖。 挣扎尖叫中的阴胎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剧烈抽搐。 “呲呲呲。” 肉身融化,血水流淌。 仅仅半分钟的样子,折磨孟凡几个月的“怪物”荡然无存。 裴川当即放松,扭身朝灵溪问道:“师姐,这胖子体内残留的阴气怎么说?” “是给他一颗祛阴丹服用,还是配点药慢慢清理。” “祛阴丹来得快,但有点副作用,凡人体质,恐怕他一时受不了。” 灵溪站在原地没有回复,手中仍托着那块已然碎裂的磨刀石。 “师姐?” 裴川狐疑眨眼,搞不懂情况。 灵溪弯腰跪地,口中喷出大量黑血。 在她的小腹位置,拳头大小的创伤触目惊心。 “师姐,你怎么了。” 裴川肝胆俱裂,带着哭腔奔去。 “磨,磨刀,磨刀石被高人动了手脚。” “里面,藏有一缕修为极高的剑气。” “我……” 她艰难的开口,勉强挤出笑容。 血线串联,从未停止,沾满了青衣。 “找,静月……” 话未说完,少女倒地。 “师叔。” 裴川连滚带爬的冲向二楼,嚎啕大哭。 客厅外,一辆本田霸道越野车开进院子。 头戴鸭舌帽的青年男子闲庭信步的走进,一眼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灵溪。 他瞳孔微缩,顷刻间恢复平静。 “大师姐。” “人呢,快来人啊。” 他慌乱无神,发疯似的吼叫。 看似紧张关心,眼底却闪过耐人寻味的得意。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中午加菜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中午加菜 灵溪伤的很重,好在性命无忧。 自唐静月给她喂下昆仑疗伤圣药九转丹后,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但仍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裴川和杜轻扬守在门外,相互指责,争吵不休。 “东西是你负责检查的,你还敢说错不在你?” 杜轻扬背靠墙壁,冷笑连连道:“若不是你的疏忽大意导致,师姐怎会重伤?” “裴师兄,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做事认真一些?” “这里不是昆仑山,师姐身为少掌教,代表昆仑争夺气运的入世弟子,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巴不得她出现意外。” “这个道理,你当真不明白?” 杜轻扬语气严厉道:“不用和我争辩,留着那些话向掌教师伯交代,向你的师傅我的义父杜奇瑞解释。” “只要他们觉得你是对的,那才是真的没错。” 裴川来回走动,双眼布满血丝道:“少特么跟我扯犊子,这件事怪我一个人?” “磨刀石是你弄回来的,你当初为什么不检查?” “我有错,你一样难辞其咎。” 杜轻扬气急而笑,大声道:“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我拿回磨刀石的当天晚上,亲手交给你的那会,是不是说过让你好好检查?” “你满口答应,一转眼不当回事,这是我的责任?”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别让我瞧不起你。” 裴川一拳砸在卫生间门把手上,愤怒低吼道:“劳资说了,检查不出来。” “对方的修为高我太多,你要我怎么从中察觉?” “将磨刀石一片一片的切开分辨?” 杜轻扬冷静道:“祛除阴胎这种小事,你完全可以取而代之,非得师姐亲力亲为?” “别告诉我你不行。” “你不行,难道不会通知我吗?” 裴川漠然道:“孟凡是苏宁的朋友,为数不多的死党。” “师姐重视苏宁,觉得我修为不够……” 杜轻扬打断道:“借口罢了,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你……”裴川正待反驳,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拉开,唐静月脸色铁青的盯着两人道:“闹够了没有?” 杜轻扬小跑上前,神色焦急道:“师傅,师姐她……” 唐静月将房门关上,径直走向客厅。 裴川垂拉着脑袋跟上,满心自责道:“对不起师叔,我……是我的错。” 唐静月摆手道:“目前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灵丫头体内的剑气很强,古怪的很,我难以化解。” “没猜错的话,应该出自魔剑殿余孽之手,武力十二层的修为。” “要想将残留的剑气逼出,且不伤到灵丫头,必须找大师兄帮忙。” 杜轻扬震惊道:“您,您的意思是,将师姐送回昆仑疗伤?” 唐静月无奈道:“不然呢? 这哪去找武力十四层的高手?” “死瘸子要是还在,或许能放手一试。” “他不在,旁人我信不过。” 裴川提议道:“猫叔行不行? 他是武力十三层的修为,差,差不了多少。” 唐静月沉着道:“谢小猫确实有资格尝试,但终究不是真正的武力十四层,万一力有不及,恐怕会伤到灵丫头。” “我们不怪他,他那执拗的性格,不得一辈子饱受煎熬?” “本就属于昆仑家事,没必要牵连外人。” “保险起见,送回师门是最稳妥的。” 唐静月起身道:“这样,马上出发,由我带领内门弟子护送。” 杜轻扬紧张道:“师傅,形势不明,尚不知晓敌方是谁。” “这样的前提下,万不能轻举妄动。” “上一次,义父回山途中遭道门半路截杀,差点命丧黄泉。”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得不防啊。” 裴川附和道:“不错,您伤势未愈,最好留守京都。” 唐静月叹气道:“我们拖得了,灵丫头拖不得。” “剑气在她体内乱窜,一个月内不除,会彻底毁了她的根基。” “日后,她将停滞武力十层,如玄门姬青螭那般,此生无望突破。” “听我的,安排十名内门弟子,外加内门大统领司徒辏,中午就走。” 裴川咬牙道:“我也去。” 杜轻扬顺势表态道:“还有我。” 唐静月伸手敲打两人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全都往昆仑跑,京都这边谁来管?” “你们俩给我老实点,别再吵架,别再生乱子。” “尤其是你,轻扬,裴川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师兄,该有的尊敬,我希望你能做到。” “做不到,给我滚回昆仑山面壁。” 后者脖子一缩,讪讪低头道:“徒儿知错。” 唐静月目光闪烁,不再多言。 裴川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面无表情道:“我去总部挑选合适的弟子。” 唐静月点头道:“去吧,越快越好。” 裴川匆忙走人,很快,奔驰车扬长而去。 唐静月返回灵溪的房间,继续照顾。 杜轻扬心平气和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甚至不忘给自己倒了杯绿茶。 “嘟嘟嘟。” 口袋里,莫名其妙的传来通话结束的忙音。 头戴鸭舌帽的青年男子嘴角翘起,轻声说道:“四爷,两不相欠啦。” “您当年赐予我的恩德,我一股脑的还回。 ” “这是我答应您的最后一件事,从此山高水长,再无瓜葛。” “师姐,别怪我心狠,我真的无路可走。” “今日所作所为,实乃迫不得已。” “等我销毁了蒋岳中手里的文件资料,下半生,我将为昆仑肝脑涂地。” “对不起。” …… 京都陈家,正在后花园喂食红鲤的陈玄君放下手机,开怀大笑。 “唰。” 大把的鱼食抛入水面,引来鱼儿争相跃夺。 陈四爷举起右手,守候一旁的天狗递上香烟,弯腰为其点上。 “狗儿,鱼儿落网咯。” “这一次,我要斩草除根,再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佛门,运宗,道门,加上我,都想除掉她。” “四方合作,在劫难逃。” “妙,妙极了。” 他叼着烟,嘴里喷出浓郁烟雾道:“送上我的帖子,请他们来聊聊。” 天狗询问道:“现在?” 陈玄君戏虐道:“后天早上。” “猫抓老鼠,总得让它先跑一阵。” “求生不能,求死无门,多有趣呐。” “走,吃饭,中午加菜,你陪我一起吃。”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少女锦绣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少女锦绣 玄门,山脚阶梯。 如昨日那般,冒充外门弟子的我和道火儿在最底层站岗。 四周鸦雀无声,无聊的让人心生困乏。 小丫头腮帮鼓动,嘴里含着糖自言自语。 一会提议抓只兔子烤烤,一会问我锦师姐好不好看。 我懒得搭理她,自顾思索玄门地魂。 昨晚,一场从天而降的赌约打乱了我的计划安排,导致我一整晚都腾不出手暗中探查。 归根究底,是因为那个身高一米九的大高个子,那家伙和我一个宿舍,叫任魁。 人如其名,身材魁梧的一笔。 还是个话痨,各种碎碎念,从赌约结束,碎到凌晨四点多。 各种激动,兴奋,夸赞,吵得我双耳嗡嗡作响,头晕眼花。 最后,眼看天都要亮了,我只能放弃外出打探的念想。 道火儿安慰我慢慢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理是这个理,我明白,也能懂。 可只要一想到体内的妖魔之气,自镇诛魔潭的三伯,我再难保持镇定从容的心态。 留给我的时间本就不多,一天,一个小时,对我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我根本浪费不起。 “嘘,有人来了。” 道火儿挤眉弄眼,给予我提醒道:“是个女人。” 我微微散开心神,果然,一位身穿白衣的妙龄少女出现在十几米外的阶梯上。 二十五六岁,长的并不是太好看。 但皮肤很白,眉眼略显妖娆。 她带着柔和笑意与上面的守山弟子交谈,时不时的偷瞄我和道火儿这边。 “锦师姐,有一阵没见了,又给小白开小灶呐?” “啧啧啧,果然是夫唱妇随,羡煞旁人。” 那四方大脸的弟子故意调侃道:“昨晚,小白刚为你赢下赌约,揍的王猛满地找牙。 你今天就来给他送饭,呵呵,我瞧瞧,这都做的什么?” “哟,鸡汤,还热乎着呢。” “快去快去,别让小白等急了。” 少女躬身致谢,步伐轻快的走下,来到我身前。 “小白。” 她轻轻唤了声,放下竹篮,掀开上面的白纱,从里面端出小巧砂锅道:“昨天师傅奖励了我一根残缺老参,听说有二十多年的年份。” “可惜是残缺的,灵力流逝太多,且只有拇指大小。” “我和杂役院管事换了只乌鸡,加上老参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你等下多喝点。” “伐师弟,你跟着沾光咯。” 她笑眯眯的仰头,情意绵绵的看着我道:“小白,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昂,你放心,除了你,我谁都瞧不上。” “师傅说了,只要你晋升内门弟子,他就……” 她面色羞红,声若蚊蝇道:“就同意我和你结为道侣,一生为伴。” 我眼观鼻,鼻观心,风中凌乱。 尼玛,怕什么来什么。 天地良心,我就想捞两滴魂血,捞完立马走人,不带回头的那种。 怎么还惹上“风流债”了? “阿欠。” 道火儿使劲打了个喷嚏,刻意破坏这微妙的气氛,大咧咧道:“锦师姐,您可真不拿我当外人。 这么肉麻的情话好歹避着点嘛,听得我鸡皮疙瘩直冒。” “咦,不行不行,我得喝碗鸡汤压压惊。” “那什么,鸡肉多给我盛几块呗。” 少女坦然道:“我和小白的事你全都知道,又不是第一天见识。” “吃吃吃,胖成这样了还惦记鸡肉,就不怕走不动道么。” 她皱眉抱怨,手里却拿着小碗和瓷勺帮道火儿舀汤,特地加了个大鸡腿。 冒充伐海的道火儿嗅着鼻子开心道:“真香,参味好浓。” 少女不接话,将另一碗递给我道:“你也快点吃,补补元气,我明天中午还来。” “鸡汤是没有了,不过肉管够。” 我尴尬的接过,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扮演狼吞虎咽。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少女嗔怪道:“你现在是武力四层,距离内门弟子要求的武力五层只差一点点。” “加油努力,争取在三年内成功破境。” “丹药方面不用操心,我是炼丹房弟子,师傅是炼丹房主事。” “我每个月的修炼资源都给你,外加师傅偷摸赏赐的,不少哦。” 我努力挤出感激涕零的真诚笑容,以此回应。 少女招手,示意我坐在她身边。 而后指示正在喝汤的道火儿道:“伐师弟,我有话和小白说,你去空处坐会呀?” “哦。” 小丫头不着痕迹的瞥了我一眼,一边走,一边嘀咕道:“我去哪都听得到你们说话,有什么好走的。” 我嘴里灌着汤,差点没一口喷出。 名叫锦绣的少女见道火儿走远了,这才扭扭捏捏的说道:“晚,晚上去第三峰吗?” 我这会压根摸不清状况,只能顺着话道:“去?” 锦绣脸颊绯红,眼眸似要滴出水来,小手攥动衣角道:“今晚我守夜,炼丹房没有外人。” “你,你要是想了,十二点过后去找我。” “要洗澡,不然别碰我。” 我心里发虚,端着汤碗的左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这是要为爱情鼓掌啊?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啪啪啪? “说话呢。” 锦绣将脑袋埋在膝盖间,不敢直视我道:“师傅说习武之人得禁欲,前一阵你和王猛立下赌约,我不想影响你,所以才没让你碰。” “为你好懂不懂?” “如今,如今你赢了赌局,还不是由着你来?” 她呼吸急促道:“一个月一次,答应过你的。” 我傻眼了,坐在地上如坐针毡,不知该怎么回答。 去吧? 肯定不行。 不去吧,又怕锦绣察觉我的反常,心生怀疑。 情侣之间,毫无秘密可言,对方的脾气性格,一准摸的清清楚楚。 “小白?” 锦绣不知何时抬起头来,满脸疑惑的盯着我道:“怎么了,你好奇怪的样子。” 我若无其事的将剩余鸡汤一口喝光,装模作样的揉着胸口道:“昨晚受了点轻伤,王猛那小子力气大得很,突然踏入武力四层,让我措手不及。” “估计得休息半个月,好好休养下。” “那,那个事得晚点。” 锦绣掩嘴偷笑道:“我没关系呀,只要你熬得住。” “走了走了,下午还得帮师傅配药。” “喏,喝完记得带回去,明天我来拿。” Ps:有些同学反映章节不完整,经常少字,或是遗漏重要段落,导致前后剧情搭不上。 这个解释下,本书首发火星小说。 外网上传的时候,会有敏感文字屏蔽。 几个字,甚至是很长一节段落,这个我没办法。 比如叶千山给苏宁说叶家往事,说到母亲离世的原因。 我明明写的很清楚,可是外网全部屏蔽。 很多同学看到后期才知道缘由,很无奈。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谁是姬青螭 第四百六十四章 谁是姬青螭 锦绣心情愉悦的离开,背对她的我如释重负。 还好,这女人心眼不多,比较好糊弄,没给我来个死缠烂打。 道火儿幸灾乐祸道:“怎么不去? 美人邀约艳福不浅,天赐良机呢。” 我将空碗放进竹篮,懒洋洋的瞪着她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我媳妇有多漂亮你见过的,天仙一样的人物,其她庸脂俗粉岂能入眼?” “再说了,昆仑太玄剑知道吧,我在外面不老实,会被一剑刺死。” “噗,那个血呀,刺啦刺啦的流,绝不含糊。” 道火儿鄙视道:“照你这意思,如果灵溪长得不漂亮,你就敢瞒着她随便乱来?” 我起身舒坦双臂,神情严肃道:“不会,溪溪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和她走到今天不容易,你只看到我如今武力十七层的强大,却没看到当初从桃山村初入京都的我。” “弱小,无助,没有安全感,被人骂做乡下野狗。” “那个时候,为我遮风挡雨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溪溪,一个是我姐苏童鸢。” “溪溪承担的最多,多到我这辈子再难还清。” “是命中注定,亦是我欠她的。” “恩,这么说能懂吗?” 我问道。 道火儿满意道:“不错,初心犹在,用不着我去打小报告。” 我无语道:“咱俩是朋友,我媳妇啥时候收买你了,让你这么偏袒她?” “你的立场问题很大啊,墙头草无疑。” 小丫头嘻嘻笑道:“是朋友,所以我才不能让你犯错。” “你想想,你要是被灵溪一剑刺死,剩我一个人多可怜哇。” “没人陪我说话,更别提每年给我送糖果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的修为比灵溪高,一剑两剑的根本伤不到你。” 我乐了,忍俊不禁道:“好家伙,说的我好像敢闪躲似的。” 道火儿懵道:“不躲? 硬站着挨劈?”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点,认真解释道:“妻管严是我们老苏家的优良传统,我得负责延续。” “从我三个伯父开始,再到我爸,没一个不怕媳妇的。” “另外,我奶奶见过灵溪,认定了她这个孙媳妇。” “她老人家发话啦,要是我敢惹溪溪生气,不听溪溪的话,她死的时候不闭眼,盯着我看。” 道火儿狐疑道:“亲奶奶? 不是你爷爷找的小老婆?” 我悲壮道:“就问你偏不偏心?” 道火儿同情道:“确实挺吓人。” 我接着话道:“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我家里人比你这根墙头草晃的更厉害。 我就带溪溪回过一次桃山村,结果,全家人站到了她那边。” “她爱吃鲫鱼豆腐汤,我大伯本来只会养鱼,现在连豆腐都会做了。” “二伯在市区,随时为溪溪提供最新鲜的海鲜,专车送到家里。” “三伯,哎,别提了,他最狠,教溪溪一天打我三顿,让我服服帖帖。” “我爸,呵,和三伯有的一拼,说的最多的就是要我听话,不能给溪溪惹事。” “我姐,溪溪的好姐妹,坑弟小能手,我能指望她?” 就这样,和道火儿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终于混到天黑。 去食堂吃了顿晚饭,回到宿舍,异常热闹。 三五个相熟的外门弟子与大高个任魁吞云吐雾,围着桌子扎金花。 我被熏的直咳嗽,嗓子干痒,连忙打开窗子透气。 “小白,来一个不?” 任魁嚷嚷道:“昨晚赢了王猛一万多块,不给兄弟们做做贡献?” 我躺在床上,无力摆手道:“太累,休息几天陪你们玩。” 某个年纪稍大的弟子猥琐笑道:“不是在锦师姐身上折腾的?” 众人哄堂大笑,挤眉弄眼的窃窃私语。 我闭嘴不言,裹上被子装睡。 十一点,众人散伙。 凌晨两点,确定任魁和另一位室友进入梦乡,我以秘术传音给道火儿道:“我去玄门后山看看,主峰交给你探查。” “切记,一旦出事,在外面多溜达几圈,别急着回来,以免暴露身份。” 道火儿满不在乎道:“管好你自己,我是灵体,容貌身躯随时可以改变,没人能抓到我。” 我一想,还真是这样,当即放下心道:“行,出发。” “嗖。” 道火儿迫不及待,从窗子飞走。 我紧随其后,黑衣蒙面,避开外围巡逻弟子直奔后山。 华夏六脉,有一个很神奇的共同点,喜欢把禁地设在后山。 昆仑也好,道门也罢,皆是如此。 包括玄门在内,根据灵溪给我的地形图看,玄门有三处禁地。 后山一处,第三峰一处,第九峰一处。 按理说,地魂这种关系到一脉气运的“稀世珍宝”放在禁地的可能性最大。 足够保险,最为安全。 但窃取道门魂血的浅薄经验告诉我,这件事不能以普通逻辑推算。 反其道而行之,往往令人疏忽大意。 比如我,道门地魂藏在主峰广场下,我两次感应都错过了。 若没有道火儿和我做交易,我断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获得。 …… 另一边,先行一步的道火儿控制身形,将肥胖的身躯变瘦,个头变矮。 她大摇大摆的悬浮主峰大殿上空,肆无忌惮的放开心神感应地下。 十几分钟的样子,小丫头轻轻吐了口气,尽显遗憾之色。 她转身飞遁,来到大殿后方的独立小院。 院子古朴,凉亭假山,造型精美。 道火儿落于院中,屈指轻弹。 “嘭嘭嘭。” 十几名内门弟子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下一刻,她踹开大门,牛气冲天的叫嚣道:“谁是姬青螭,滚出来。” “唰。” 八块黑灰色的龟甲自客厅冲出,瞬间化作奇门八卦阵。 扭曲的气浪下,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满脸杀意道:“无耻宵小,可敢以真面目示人?” 道火儿不屑废话,脚步前移。 其右手握拳,刻意压制的修为波动在一瞬间涌起。 “咔嚓。” 透明阵法一击即碎,灵力宣泄四周,滚滚如潮。 四方大脸的灰袍男子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什么玩意,就这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道火儿冷笑一声,身影消失在原地。 灰袍男子不闪不躲,轻甩衣袖。 “嗡嗡嗡。” 十八片薄如蝉翼的红色枫叶漂浮在他的身前,彼此串联,形成一张隔绝外界的巨大光幕。 与此同时,道火儿现身,五指凝爪,按在了光幕上。 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举手相迎,半步不退。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有同党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有同党 拳与爪的触碰,时间仿佛被强行定格。 道火儿眯眼,面不改色。 中年男子喉结滚动,气血翻腾。 “咚。” 磅礴的反弹之力自光幕传开,道火儿仰身撤离,退出十几米远。 她双手垂落小腹,语气耐人寻味道:“你就是那个废物姬青螭?” 中年男子稳站十八片枫叶后,右臂上,衣袍撕裂,鲜血淋淋。 “阁下……” 他又惊又怒,嗓音尖锐道:“何故闯我玄门。” 道火儿理直气壮道:“想打你。” 姬青螭不动声色的咽下喉咙里泛起的浓郁血腥,万分警惕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这个理由似乎说不过去。” 道火儿胡编乱造道:“三年前,我遇到了一个嗜酒如命的白发老头。” “我和他打了一架,他打不过我,自动认输。” “我问他六脉掌教谁最强,谁又是最弱的。” “你猜老头怎么说?” 道火儿嘴角含笑,神情玩味道:“老头说姬青螭丹田受损,此生无望武力十五层,六脉掌教属他最弱。” “我嘛,闲得无聊,索性来玄门验证一番。” “瞧瞧他嘴里说的最弱掌教到底有多弱,恩,仅此而已。” 姬青螭幡然醒悟,将信将疑道:“嗜酒如命的白发老头,你说的是道门掌教太虚子?” 不待道火儿回答,他气急败坏道:“一派胡言,论天资,除紫薇的瞎婆娘外,其余五脉掌教谁能比得上我?” “若不当年苏星阑毁我丹田,太虚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就他,徒有虚名,或许不如叛出道门的蒋岳中。” “老杂毛,背地里说人坏话,活该道门气运丢失。” 道火儿讥诮道:“可他已经踏上了武力十五层,而你,仍停留十四层。” “若不是玄门至宝秋蝉叶护你周全,方才的一击,你断无活路可言。” “当然,我并不想杀你,这是真的。” 姬青螭冷静道:“你还有其它目的。” 道火儿打了个响指,径直朝前走道:“聪明。” “嗖嗖嗖。” 六道身影于半空坠落,赫然是玄门六位长老。 姬青螭抬手,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 而后眼眸忽闪道:“阁下修为惊人,起码是半仙境的高手。 我,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玄门立世至今,数千年的底蕴,多多少少藏有一些底牌。” “不敢说华夏六脉最强,可对付你,我觉得应该足够。” 道火儿罕见的没有反驳,点头道:“我相信,也知道玄门有强大的底牌。” 话是这样说,一点不耽误她前进的脚步。 姬青螭脸色微变,咬牙切齿道:“非得不死不休?” 道火儿走至门槛处,驻足留步道:“我需要两滴玄门地魂之血,给我想要的东西,我立马走人。” 姬青螭倒吸一口凉气,伸着手指结结巴巴道:“你,你岂敢……” 道火儿若无其事道:“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两滴魂血?” “喏,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脾气不好,最喜欢打人,往死里打的那种。” “你要么给我魂血,要么我送你去见玄门历代祖师。” “别废话,没得商量懂不懂?” 姬青螭震怒道:“休想,痴人说梦。” “地魂关系到玄门气运,别说两滴,便是一滴……” “道门,道门气运无故流逝,难道是你?” 他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瞳孔剧烈收缩。 道火儿鼓掌道:“答对了,可惜我的糖舍不得给外人吃。” “我不妨明着告诉你,我的修为在武力十七层,随时随地能踏入十八层。” “不信?” “没关系,我给你表演下。” 说话的同时,她身上停滞的灵力再次攀升。 恐怖的威压降临小院,逼的六位玄门长老齐齐倒退,大汗淋漓。 姬青螭清楚感应着那股毁天灭地的波动,浑噩如梦道:“怎么可能,怎会如此。” 道火儿傲娇道:“事实摆在眼前,你得学会接受现实。” “玄门底牌,有真仙修为吗?” “没有的话,你最多今晚将我逼退。” “明天,后天,大后天,我照样会来。” “到那个时候,你拿什么对付我?” “我就不信玄门底牌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自己信吗?” 道火儿悄无声息的将修为控制至武力十七层,继续循循善诱道:“我的同党告诉我,做人得善良,得厚道。” “所以我这会不想杀人,但你们不能硬逼我是不是?” “唔,我先吃颗糖。” 她慢斯条理的剥着糖纸,将面罩扯开半截,丢进嘴里。 姬青螭傻眼,彻底裂开了。 武力十八层的混蛋来玄门抢魂血,带着同党? 这尼玛还能要点脸吗? 但仔细一想,他不免心生怀疑。 真的有同党? 不是乱人耳目? 道火儿察言观色道:“你看,又不相信我了。” “等等啊,我把同党叫过来。” 她右手翻转,滔天火浪升至半空,化作璀璨夺目的小型烟火砰然炸开。 …… 玄门后山,正围着防御大阵研究该怎么下手的我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 狗-日-的,大晚上放烟花,玄门办喜事了? 但很快,我有所回味。 不对,这是我和道火儿事先商量好的联络信号。 万一两人被迫分离,以此信号为中心,逐渐围拢相聚。 可我记得当初说的很清楚,这个信号是在外面联络的。 现在怎么回事? 道火儿遇险了? 如果不是遇险,小丫头哪会不顾暴露身份的后果放出联络信号? 心中一惊,我当即散开全部修为,急速前往联络地。 十几秒的路程,我真真的感觉度日如年,生怕道火儿出现意外。 人是我从道门“拐骗”出来的,不管怎么说,我得负责她完好无损的回去。 “轰。” 身影落地,我找到道火儿目前所在的小院。 小丫头兴奋的手舞足蹈道:“在这在这。” “喂,没骗你吧,是不是有同党?” “和我一样武力十八层的高手。” “玄门的底牌现在还够吗?” 姬青螭眼前一黑,脚步虚软。 道火儿拉着我的衣袖道:“你总说时间不等人,又总是磨磨唧唧的。” “暗中寻找,这多浪费时间呀。” “凭咱俩的修为,没必要偷偷摸摸。 你看,光明正大的来,谁能挡得住我们?” “知道,你不想杀人嘛,不杀就是咯。” “他敢不给,从上到下,挨个废掉。” “这样的玄门名存实亡,嘿嘿嘿,我有没有很聪明?”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她是我的命呀 第四百六十六章 她是我的命呀 下山途中,道火儿在前,我在后。 看着存放于灵盒中的两滴玄门魂血,我特么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成了? 就这么随随便便搞到手了? 姬青螭都不说反抗一下意思意思? 到底是玄门掌教呀,所谓的骨气,尊严,山门未来,统统不管不顾? 上一次去道门,那么顺利的前提下,我都花了五六天时间。 这下来玄门,两天? 迷迷糊糊的,我使劲揉着眼窝,深表怀疑。 道火儿恢复了本来面貌,双马尾直晃悠道:“这次是我的功劳,说好的哟,你要陪我在大城市里玩三天三夜。” “这次我们去动物园,游乐场,还有那些好吃的,哇咔咔,全都要。” “对了,你昨晚提到的电影院是什么? 有意思吗?” 小丫头放慢飞行速度,与我并排一致道:“拳头大是硬道理,不管是世俗凡人,或是六脉长老掌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傻子才想死呢。” “比如你,你想死吗?” “能好好的活着,三分之二的气运罢了,又不是没机会弥补。” “老酒鬼心里这么想,姬青螭同样如此。” 我神色复杂的盯着道火儿,不禁感慨道:“有时候,你单纯的像个孩子。 无知,懵懂,惹人心疼。” “可偶尔,你又像个老妖怪,看的比我更透彻。” “这叫啥? 孩子怪? 怪孩子?” 道火儿耸动鼻梁,表情可爱道:“我好歹活了三百多年,真拿我当小屁孩呀?” “这一次,恩,运气不错,感觉老天都在帮我们。” “姬青螭没敢掏出底牌赌一把,否则没这么容易得手。” “主要那家伙吓傻了,一看我是武力十八层,满心绝望。” “哈哈哈,他根本不知道我只敢动用武力十七层的修为。” “再加上你的出现,拿玄门所有弟子的根基做筹码,他怂了。” 我微笑道:“确实钻了空子。” “这个办法不错,节约不少时间,下一站,或许能重复使用。” “人家是先礼后兵,咱们是先兵后礼,虚晃一枪。” 道火儿问道:“下一站去哪?” 我抬头眺望前方,信心十足道:“佛门。” 道火儿哼哼道:“记得先陪我玩三天,做人要言而有信。” 我点头道:“当然,这是你应得的好处。” 小丫头欢呼雀跃,飞到我肩膀上坐着,一边吃糖一边提议道:“小易子,给我唱首歌吧,无聊的很哎。” 我这会心情极佳,当即应道:“想听哪首歌? 《黑猫警长》《葫芦娃》《蓝精灵》?” 道火儿堵着耳朵求饶道:“不要这三首,来的时候你天天唱,难听死了。” 我乐道:“行,这次给你换个《虫儿飞》。” “囔,流行歌曲我不会,儿童歌曲我擅长。” “不行的话给你讲个故事,小红帽的故事。” “话说从前啊,有个小女孩,她喜欢戴……” 道火儿哀嚎道:“她外婆被狼吃了嘛,早听过了,你还是唱《虫儿飞》吧。” 我强忍笑意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到调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我这边还没唱完,道火儿一巴掌拍在我头上,嗓音拔高道:“星星有没有流泪我不知道,但我看到真龙星快熄灭了。” “恩?” 我一时没缓过神来,深陷自己美妙的歌声里无法自拔。 道火儿伸手,指着遥远虚空说道:“看到没,那是真龙星,忽闪忽灭,这是要陨落咧。” “两个月前真凰星陨落,老酒鬼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死不了。” “真龙没有真凰的命格本事,似乎在劫难逃。” 我浑身一颤,从半空落下。 真龙星? 那不是代表灵溪的命格星象? 怎么会出现陨落之兆? 京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我原本因为玄门魂血带来的轻松喜悦荡然无存。 有的只是心急如焚,近乎崩溃的神智大乱。 “我去,你想摔死我。” 道火儿从我肩头蹦下,好奇道:“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继续唱啊。” 我脸色苍白的观察真龙星,果然,事实正如道火儿说的那样,星辰黯淡无光,如被乌云遮挡。 “回京都,现在就回。” 我抓起掉在地上的单肩包,身形爆冲而出。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再无半点压制。 有的只是拼命,全力以赴的飞掠。 道火儿愣在原地,好半晌,她稍显气喘的追上我道:“你搞什么鬼,不是去佛门吗?” “喂喂喂,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真龙星拥有者是谁?” “急头白脸的,你不正常。” 我本打不算泄露,告诉道火儿灵溪命格的事。 但仔细想想,这丫头已经知道我最大的秘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所以,我如实说道:“溪溪是真龙,我是真凰,明白了吗?” 道火儿张大嘴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我坦然道:“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 “媳妇出事,你说我该不该回去?” “在我心里,魂血再重要都没溪溪重要。” “她死,我死。” “她,是我的命。” 道火儿弱弱道:“来得及?” 我不敢抬头多看,生怕下一秒看到真龙星陨落。 那样的结果,我无法接受。 道火儿盘算道:“以你的修为,马不停蹄的往回赶,最快也得八天。” “这样吧,我融合本命神牌,暂时以武力十八层赶路,会比你快上许多。” “差不多,六天,六天就能到。” 我心生激动道:“那还等什么,快。” 道火儿碎碎念道:“重色轻友,呸,人渣。” 说着,她气息暴涨,嗖的一下从我身边消失。 我赶忙传音过去道:“谁欺负我媳妇,杀,有多少杀多少。” 道火儿没有回,无影无踪。 几十秒后,模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人渣,有了媳妇,连……你三伯交代的慈悲都不管了。” 我从背包拿出手机,想着有信号了第一时间联系灵溪,问清楚她的处境,以及此事的前因后果。 Ps:我基本写一章发一章,所以本书目前不存在九百多章。 任何要你花钱购买后续五百多章节的书贩子,都是骗子,切勿上当。 本书首发火星小说网。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千山屹立不倒 第四百六十八章 千山屹立不倒 蒋岳中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起码在陈玄君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只让他满心鄙视且重伤未愈的年迈大耗子正躲在新开的中药店里擦拭货架,顺带整理新购的一批药材,心情好的一塌糊涂。 身穿藏青色绣花大长袍,脚踩新长靴,头顶橘红色狐皮小帽,摇头晃脑的哼唱京剧《霸王别姬》。 一抖手,一跺脚,气势惊人有模有样。 那感觉,气氛,比特么过年都喜庆。 红鱼趴在柜台上,埋头翻看账本,时不时心生嘀咕的瞥一眼蒋岳中,表情相当郁闷。 好几次,她欲言又止的想要问话,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啪嗒。” 老神棍美滋滋的点了根烟,面朝初阳,惬意开口道:“想问就问,你问,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你比那条小水蛇听话,我自然不会隐瞒你什么。” “再说了,自从带着你离开陈家,我对你从未有过秘密。” “你这女人坏的很,一到床上,想尽办法的让我坦白从宽。” “到底年纪大了,受不了抗拒从严咯。” 红鱼会心一笑,似想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面带晕红道:“你,你今天好像很高兴呀。” 蒋岳中咧嘴道:“小水蛇要送死,或许用不着我来对付他,能不高兴嘛。” 红鱼好奇道:“你就确定他一定会失败?” “道门,运宗,佛门,华夏总共六脉,三脉与他联手,这阵仗,大到离谱。” “半路截杀,季玄清那边根本来不及支援。” “这种局面下,灵溪断无活路可言。” 蒋岳中摆手道:“灵溪是死是活先放一边,就陈玄君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苏星阑事后不去找他喝茶,我蒋字倒着写。” 红鱼蹙眉道:“苗疆之行,苏星阑无影无踪,现如今的外界盛传他发生了意外,甚至已经死了。” “正因为如此,昆仑少了这尊大佛压阵,各方势力才敢明目张胆的针对昆仑。” 蒋岳中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道:“这尼玛也有人信? 一群猪脑子吧。” “那疯子会死? 你说季玄清死了,我有可能将信将疑。” “但苏星阑不会,绝对不会。” 红鱼惊讶道:“这么肯定?” 蒋岳中郑重道:“肯定,确定,以及一定。” 红鱼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道:“你是被他打怕了吧。” 蒋岳中老脸一红,手里的香烟尴尬落地,连忙转移话题道:“人多势众并不代表百分百的成功,上一次,运宗和佛门联手,八位长老不也有去无回?” “我现在最感兴趣的不是陈玄君的动作,而是……” 他扬起右手,指了指天空,饶有兴趣道:“自气运之争开启,真龙星第一次出现异变。” “偏偏灵溪在劫难逃,你说巧不巧?” 红鱼沉吟道:“你的意思,身怀真龙命格者是灵溪?” 蒋岳中下意识点头,又缓缓摇头道:“暂时没法确定,巧是巧了点,还得看后续结果。” “如果灵溪是真龙的话,加上苏宁的真凰,哎哟,季玄清个狗-日-的牛逼大发了啊。” “四斗气运?” “我滴乖,往后八百年不用愁。” 红鱼面露遗憾道:“你受伤了,不然跟过去打探打探,分一杯羹也是好的。” 蒋岳中脚步虚晃,骂骂咧咧道:“劳资刚说了昆仑不能碰,你就让我白白送死?” “这个时候,不参与是最明智的选择。” “恩,不但不能参与,还得向昆仑卖个好,表表心迹。” “这样,你安排两个人给昆仑送信,就说灵溪被人追杀,急需救援。” 红鱼一时没反应过来,妩媚的脸庞尽显迷茫。 蒋岳中自言自语道:“虽然有点马后炮了,然而诚意十足,季玄清看得到。” 红鱼嘲讽道:“是季玄清看得到,还是做给苏星阑看的?” 蒋岳中不接话,自顾弹着烟灰道:“都怪那个姓杜的,说话不说清楚。” “磨刀石啊磨刀石,我想了一晚上愣是没搞明白。” “非得等到事情发生,我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追问,那小子才愿意老实交代。” “早点说透,给我机会先行一步,以后遇到苏老三,啊,他还好意思打我?” “还有那个和苏老三有关系的神秘人,有脸讹诈我?” 红鱼面无表情的躺回柜台后的靠椅,无法可说。 累,心累。 …… 京都数百里之外,改装后的福特车上。 名叫弱水的刺青女子驾车,载着昏昏欲睡中的叶千山,不知前往何处。 “嘟。” 微-信提示音响起,叶家太子爷疲乏睁眼,低头查看。 刺青女子问道:“哪边?” 叶千山伸了个懒腰,笑容诡异道:“玄门。” 前者猛踩油门,急速行驶。 双腿残疾的病态男人气息冷冽道:“没解决叶罡之前,我本不打算暴露修为。” “老东西阴险狡诈,惊动了他,再难给予致命一击。” “奈何溪溪遇险命在旦夕,我不能坐视不管。”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答应过我妈,会好好照顾她的。” “哪怕是死,我也得死在她前面。” 刺青女子叮嘱道:“记住,百鬼不灭你不灭,切勿硬抗武力十三层的高手。” “十三层以下,没人能伤你。” “哪怕只剩下一只鬼物,你也能借体重生,重新凝练百鬼夜行。” 叶千山不作应答,视死如归。 刺青女子来了个急刹车,眼蕴泪花,似赌气般捶打方向盘道:“你不答应,我不走。” 叶千山百感交集道:“那是我亲妹妹。” “弱水,听话好不好。” “我保证,保证尽量活着回来。” 刺青女子泣不成声,突然间精神崩溃道:“混蛋,骗子,明明说好的再陪我十年,你又撒谎。” “叶千山,我讨厌你,恨你啊。” 某人哈哈大笑,扭头看向窗外,嗓音呢喃道:“这是最后一次,真的,相信我。” 车内无风,他却红了眼,语气悲凉道:“妈,您也要相信我。” 那个自诩叶家畜生的男人,那个在轮椅上坐了近二十年的男人,蓦然站直双腿,俯身上前,动作轻柔的帮心爱女子擦拭眼泪。 “别哭,你一哭,我心疼的喘不过气。” “乖,这样的你最漂亮,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漂亮。” 千山屹立不倒,弱水缠绵不休。 她在哭,他在笑。 她终究听了他的话,车子重新启动。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留点遗言 第四百六十九章 留点遗言 离开京都的第五天傍晚,灵溪所在的房车被迫停滞。 荒无人烟的山路入口,一位衣衫破烂的邋遢老太婆盘膝坐地。 头发乱糟糟的,垂落脸庞,遮掩了大半面孔。 她一手捧着黄皮线书全神贯注的观看,一手拎着个青皮竹筒,时不时灌上一口,眯眼回味,表情极为享受。 在她身前,三座透明扭曲的阵法散发着淡薄灵力,接连山脉。 再往后,两位手持长剑的矮小老头如木雕般闭目酣睡,纹丝不动。 谢小猫下车抽了根烟,果断入阵。 第一座杀阵瞬间激起浩荡声势,恐怖的波动于半空回旋,圈圈扩散。 老太婆不以为意,旁若无人的继续看书。 两位矮小老头当即睁眼,化作流光冲入阵中。 十分钟后,第一处杀阵毁灭。 谢小猫以一敌二,越打越凶。 奈何两个魔剑殿的老古董心意相通,配合极其精妙。 又持有华夏名剑在手,即便谢小猫占据上风,短时间内却无法击败他们。 再则,半死不活的老太婆看似心不在焉,实则悄然聚阵,妄想暗中突袭。 谢小猫心有顾虑,不得不妨。 这就导致他打起来缩手缩脚,心情相当郁闷。 “轰。” 剑气交错,剑影密布。 又一次的全力交锋,那个在唐静月口中只知道睡觉的油腻男人收手撤离。 邋遢老太婆毫不栗色的夸赞道:“不愧是睡老怪的徒弟,若不是固步自封,今日的你又岂止武力十三层。” 谢小猫黑脸道:“陈玄君的狗?” 老太婆坦然回道:“相互合作的关系,比如你出现在昆仑一方。” 谢小猫背靠车厢蹲下,从兜里掏出烟道:“所以,灵溪体内的剑气出自那两个魔剑殿杂碎之手,陈玄君的龌龊手段。” 老太婆报以微笑,不作应答。 谢小猫自顾说道:“苏星阑回来的那天,陈玄君保不住你们。” “你,那两个老不死,包括与陈家联手的道门,佛门,运宗。” “今日参与截杀者,都会死的。” 老太婆邪魅道:“苗疆之行,昆仑差点全军覆没,那个时候,苏星阑去哪了?” “人的名,树的影,活着才有震慑力,死了,可就什么也不是了。” “没说错吧?” 谢小猫平静道:“他没死,也不可能会死。” 老太婆嘲讽道:“人呢?” 不待谢小猫回答,老太婆接着说道:“今日不同往日,十五年前,苏星阑明着破坏六脉约定。 那一次,有昆仑老祖为他保驾护航,此事不了了之。” “现在不行,昆仑老祖已死,他苏疯子敢一人对抗整个华夏?” “置师门不问? 不管? 不顾? 任凭血流成河?” “还是说他觉得季玄清能帮他扛下这份罪孽?” 谢小猫面露讥诮,漠然道:“杀你们这群蝼蚁,用得着惊动守道者?” “你太高看自己了,也太小瞧苏星阑啦。” “规则所限,明目张胆或许不行,可一个一个的挨个收拾,我觉得并不难。” 老太婆猖狂大笑道:“是啊,我等着他来。” 谢小猫不屑争辩,转移话题道:“你们选择在此处拦截,不是因为真的确定了灵溪的踪迹,而是担心进山后手机失去信号,无法联系其余三方。” 老太婆大口猛灌竹筒里的烈酒,松垮的脸皮浮现一抹潮红道:“聪明。” 谢小猫把玩烟头站起身道:“拖延时间?” 老太婆反问道:“不然呢?” 从未睡醒过的男人转身上车,狠狠吐了口痰。 老太婆衣袖轻甩,怒目而视道:“有本事入阵,少特么恶心人。” “呕……你吃屎了呀,痰这么黄。” 谢小猫充耳不闻,大咧咧的坐到正在泡茶的唐静月身前,摊手表示无奈道:“咋说,硬闯还是等?” “两个老头我压的住,疯婆子你们谁来?” 内门大统领司徒辏战意十足道:“交给我。” 唐静月阻止道:“你不行,老太婆本身修为武力十一层,与你旗鼓相当。 她设下的阵法起码能困住武力十二层的高手。” “小猫破阵尚且花费十几分钟,你进去,九死一生。” 司徒辏呼吸一凝,稍显尴尬道:“我,我尽力拖一拖问题不大。” 唐静月正色道:“入阵容易出阵难,拖一拖,能拖多久?” “那两个老头是魔剑殿余孽,剑招刁钻,心神相融。” “彼此之间相互感应,弥补对方招式上的不足,称得上密不透风。” “再加上两把华夏名剑,实力直逼真正的武力十三层。” 谢小猫附和道:“半个小时内,我没法击败他们。” “而至于屠杀,则需要更久。” 司徒辏着急道:“他们拖得了,我们拖不得呀。 一旦道门,佛门,运宗的人手赶到,四面树敌,那样的局面下,几乎再无生路可言。” “除此之外,各方中小势力蠢蠢欲动,都想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自保?” 谢小猫不说话,看向唐静月。 后者端着茶道:“据你们估计,其余三方聚拢于此需要多久?” 司徒辏郑重道:“最多三天。” 谢小猫反驳道:“不,撑死两天。” “三脉长老,武力修为最低十一层,星月赶路,两天是极致。” 唐静月若有所思道:“两天,他来得及吗?” 谢小猫迷糊道:“谁?” 唐静月心生烦躁道:“你们俩守着,以防魔剑殿的杂碎突袭,我去找灵丫头聊聊。” 谢小猫哈欠连天,困的睁不开眼。 司徒辏知趣表态道:“我来守,猫哥您休息。” 狭隘的卧室里,灵溪举着手机,轻声细语,笑容明媚。 “恩,被堵了,陈玄君的人。” “他们人手不齐,暂时不敢发动攻击。” “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天? 喔,好的好的,刚好过来给我收尸。”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听风声呼啸。 灵溪傲娇道:“我要不要留点遗言?” “呀,你凶我。” “不管,我刚才明明听到的。” “臭苏宁,你完了。” “嘟嘟嘟。” 通话被某人强制中断,灵溪气呼呼的丢掉手机,咬牙切齿道:“星阑师叔说得对,男人就要一天打三顿。” “不过看在你连夜赶路的份上,哼,这一次原谅你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全都到了 第四百七十章 全都到了 随后的时间,双方陷入僵持阶段。 灵溪一方前进不得,退无可退。 陈玄君手下的“三员大将”堵住了前往玄门的唯一山路,意在拖延。 这期间,谢小猫多次尝试强行突围,皆被两名魔剑殿余孽拦下。 包括内门大统领司徒辏,不惜以身犯险闯入杀阵,妄想替谢小猫分担压力。 结果差点惨死阵中,伤势不轻。 若不是唐静月最后关头以银针偷袭老太婆,司徒辏怕是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猫,猫哥,实在不行,能想办法和你师傅联系下吗?” 满嘴是血的司徒大统领斜靠在单人小沙发上,脸色苍白,狼狈不堪道:“他是半仙境的高手,赶过来肯定来得及。” 谢小猫直言道:“鬼知道那老不死的躲在哪,一天天的到处睡觉。” “我最近一次见他是在半个月前,老东西受了点伤,跑去萧家找我喝酒。” “一边喝一边骂我,说我没出息,为了个女人半死不活。” “好嘛,后期把我灌的烂醉如泥,他连声招呼都没打,跑的无影无踪。” 谢小猫抱怨道:“另外,我师傅身为守道者之一,无法参与六脉气运之争。” “说的难听点,哪怕我这会被魔剑殿的两个杂碎杀了,他也不能出手干涉。” “规则所限,华夏六脉得遵守,守道者一样要遵守。” 司徒辏有气无力道:“暗中,又不是让他明着来。” 谢小猫乐了,笑骂道:“暗个锤子,你到底懂不懂六脉约定?” “你以为人人都是苏星阑啊? 想干吗就干吗?” 司徒辏绝望道:“只能等死?” 谢小猫点了根烟递过去,自己又掏出一根叼在嘴里,缓声安慰道:“别怂,瞧静月和灵丫头神神叨叨的,一定藏有底牌。” “是吧,静月。” 谢小猫扭头问道:“到底能不能行?” 唐静月含糊其辞道:“不确定,老天爷做主。” 谢小猫吧嗒吧嗒的抽烟,故作悲壮道:“那你不是在坑我?” “把我从萧家拐出来,敢情是拉我垫背,为你们陪葬?” “难怪师傅千叮万嘱要我离昆仑远点,可怜我没当回事。” “哎,为时已晚,上了贼船再难脱身。” 谢小猫连连叹气道:“照这么算,苏星阑不只欠我一顿酒,还欠我一条命呐。” 唐静月疑惑道:“你师傅什么意思?” 谢小猫低头道:“我哪知道,老东西找我喝酒,说京都不太平。” “出现了一个神秘人,修为很强,有武力十七层。” “对,佛门的李木子就是被那人杀的。” “因为对方太过肆无忌惮,明着在京都对入世弟子动手,惊动了守道者的几个老家伙,打了一场。” 唐静月眼眸半眯,追问道:“然后呢?” 谢小猫茫然道:“然后什么,然后我师傅受伤了,不敌神秘人一招。” “师傅说对方有意留手,不然他半年下不来床。” 唐静月着急道:“我是问你,你师傅为什么让你离昆仑远点,总得有个由头。” 谢小猫熄灭烟头,顺势丢出窗外道:“老头说昆仑与神秘人渊源颇深,而对方破坏了六脉规则,迟早要被守道者收拾。” “我这个外人离你们越远,越不容易引火烧身。” “大概是这个意思,能明白吧?” 唐静月试探道:“所以,你师傅他们还在追寻神秘人的下落?” 谢小猫下意识接话道:“对。” 话说完,他当即反应过来道:“卧槽,唐静月你不厚道啊,你你你……你简直坏透了。” 后者展颜一笑,若无其事道:“哪里哪里,随便问问嘛。” 谢小猫不傻,否则也不可能成为睡老怪的亲传弟子。 他眼珠乱转,屁颠屁颠的朝唐静月走去,腆着脸道:“说真的,你是不是知道神秘人是谁?” “聊五块钱的?” “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线索资料,我告诉你师傅他们的后续计划。” 唐静月装傻充愣道:“我不知道。” 谢小猫狐疑道:“没骗我?” 唐静月直接走人,快速闪进灵溪的卧室,秘术传音道:“快,给你家小宁子发个信息,让他注意点守道者。” …… 一夜无话,第二天凌晨时分,道门两位长老率先赶到。 原本僵持的局面被瞬间打破,一场大战看似一触即发。 可奇怪的是,道门并未选择第一时间动手。 而是端坐一旁,闭目调息。 陈玄君手下的老太婆也没有鼓动对方联手的意思,藏于阵后“酣睡”,视若无睹。 唐静月摸不清状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吩咐谢小猫和两名内门弟子严阵以待。 清晨,运宗长老风尘仆仆的出现。 同样的,这位武力十二层的高手默默挑了个无人角落,盘腿静思, 谢小猫在车门处来回走动,一头雾水道:“这是玩的哪一出? 准备活活吓死我们?” 司徒辏趴在车窗上回道:“估计是在等四方来齐,一起出力。” 谢小猫错愕道:“有必要?” 司徒辏哭丧着脸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实在无语。 灵溪的卧室中,唐静月忧心忡忡道:“四方联手,已到三方,我们没机会等下去了。” “这一线生机,呵,就差那么一点点。” “到底赌输了。” 灵溪侧身而卧,语气轻松道:“不一定哦,苏宁赶不及,不是还有个道门最强杀器嘛。” “师叔,放宽心态,别慌,别自乱阵脚。” “他们有帮手,咱们也有。” 唐静月强颜欢笑道:“那小东西和苏宁一起的,修为再高,为时已晚。” 灵溪惊讶道:“我什么时候说他们俩在一起了?” “道,那个三百多岁的小丫头先行一步,照时间推算,今晚一定到。” 唐静月欣喜若狂道:“此话当真?” 灵溪笑眯眯道:“反正苏宁是这么说的。” 说罢,她挣扎着起床,翻找衣服道:“师叔,帮我收拾一下,画个淡妆。” “我哥也来啦,我得亲自接他。” “唔,好像已经到了。” “算了算了,就这样,给我睡衣。”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我糖呢 第四百七十一章 我糖呢 福特车油门轰响,掀起山脚尘土飞扬。 一个干脆利落的急刹车后,车子尚未彻底停稳,刺青女子从驾驶位跳出,推开后方车门,习惯性的先去搬动轮椅。 叶千山制止道:“不用了。” 女子莞尔一笑,轻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 叶家男人俯身下车,眺望不远处的三座阵法。 而后,他凌厉的目光落在打盹中的老太婆身上,以及那两位魔剑殿余孽。 刺青女子好奇道:“他们在等什么?” “四个武力十二层,两个十一层,即便佛门尚未抵达,对付昆仑一行绰绰有余。” “谢小猫挡不住的。” 叶千山回道:“命格气运。” “真龙星突然发生异变,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将其与溪溪联系。” “四方合作,之前的想法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现在不一样了,关系到圆满的两斗气运,谁不想分一杯羹啊。” 刺青女子关上车门,面露不解道:“既是如此,他们更应该早些动手。 人越少,分到的气运则越多,难道不是吗?” 叶千山解释道:“多方合作,最忌讳自生内乱。” “尤其关系到气运分配,谁也不愿意吃亏。” “再则,溪溪是昆仑少掌教,是昆仑百年来最天才的弟子。” “这些人或许不把季玄清放在眼里,可谁都忌惮下落不明的苏星阑。” “下落不明,不代表真的死的,毕竟没人亲眼看到那疯子的尸体。” “万一,也许,假如……呵,以后的某一天,苏星阑回来了。 到那个时候,承担的势力越多,越能同仇敌忾。” “谁都想从昆仑捞好处,可谁也不想成为出头鸟,能理解?” 刺青女子抿嘴道:“个个老狐狸,卑鄙无耻下贱货。” 叶千山笑而不语,蕴藏杀机的双眸悄然变得温柔。 因为在他的前方,唐静月搀扶着灵溪从房车走下。 “哥。” 她嘴角上扬,清脆的喊道。 他搓了搓手,站在原地,激动的不知所措。 刺青女子提醒道:“不是早等着这一天了? 倒是应一声呐。” 男子嘿嘿的傻笑,使劲点头。 唐静月调侃道:“哑巴了?” 叶千山眼窝湿润,大步上前道:“在,哥哥一直在。” 灵溪伸手,动作自然的帮他拍打衣领上沾染的些许灰尘,歉意道:“对不起,害你暴露身份。” “多年的隐忍付之东流,再回叶家,老畜生一定会对你严防死守。” “想如对付叶振心那般对付他……” 叶千山宽慰道:“不碍事,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不来,妈会托梦骂我的。” “老畜生本就处处提防我,暴不暴露身份结果都是一样。” “别内疚,这和你毫无关系。” 说话的同时,他急忙脱下外套为灵溪披上,关心道:“冷不冷? 多穿点呀。” 灵溪笑着摇头,左手放在胸口位置道:“这里暖。” “大小姐。” 刺青女子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灵溪正色道:“以前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喊我大小姐,我应着。” “但实际上,你是我哥未过门的妻子,我应该喊你嫂子。” “你觉得嫂子好听还是弱水姐好听?” 刺青女子面染红霞,顿显羞涩道:“那,那还是喊弱水姐。” 灵溪故意道:“要不一起喊,比如弱水嫂子?” 叶千山哈哈大笑道:“行,都行,一家人嘛。” 几人热聊的期间,谢小猫不知从哪窜了出来。 他盯着叶千山上下打量,甚至上手轻弹对方的双腿,啧啧称奇道:“上次在嫣然娱乐城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小子有古怪。” “果真不假,一身阴气加鬼气,比运宗的半死人更像半死人。” “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叶千山面不改色道:“猫前辈想学,我免费教。” 谢小猫脖子一缩,站起身道:“算了算了,一看就是妖术,不适合我。” 叶千山坦白道:“幽冥门不传秘术,运气好,让我碰到了,这才有了做回正常人的机会。” 谢小猫还待询问,千米之外,两位佛门长老飘然降临。 唐静月脸色难看道:“大长老慈心,六长老慈云。” “一个武力十三层,一个十一层。” “灵丫头,我们……” 她缩在袖笼中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心神大乱道:“实在不行,小猫,你带溪溪先走,我们尽全力拖延。” 谢小猫震惊道:“人家八个人,咱们这边能出手的只有我和叶千山,喔,加上她媳妇。” “司徒辏废了,你和灵溪伤势未愈。” “我往哪逃? 你确定逃得掉?” “大姐,别闹了行不行。” “要死一起死,怎么的还分地方。” 睡眼惺忪的猫大侠委屈道:“是我不配和你们葬在一起嘛?” 唐静月无助转身,看向灵溪。 后者摸着睡衣口袋碎碎念道:“糖呢,我昨天明明准备了一大把的。” “师叔,你去我房间找找。” “不在枕头底下就在床头柜里。” “快,全都拿给我。” 唐静月崩溃道:“灵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糖糖糖,糖救不了你。” 灵溪指了指右方,那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一道渺小的身影走走停停。 她扎着可爱的双马尾,身穿大红色休闲服。 一边走,一边哼唱着自己胡编乱造的曲子。 时不时停下脚步剥颗糖,喜逐颜开,摇头晃脑的。 唐静月眼前一亮,这几天强装镇定的紧绷心神骤然放下。 “她……” “等等,我去找糖。” 堂堂昆仑二长老,火急火燎的往车上跑。 那速度,快的一旁的谢小猫目瞪口呆。 另一边,在佛门两位长老姗姗来迟后,四方势力聚集,平静的水面好似被人强行丢下了一颗小石子,当即泛起层层涟漪。 负责布阵的邋遢老太婆猫戏老鼠般说道:“两斗气运,每方占半斗,可有异议?” 道门,佛门,运宗,三方齐齐应道:“理当如此。” 老太婆哂笑起身,拎着早已喝完的青皮竹筒道:“那还等什么? 来吧。” “轰。” 灵力如潮水般散开,八道虚影冲天而起,分别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拢房车。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道门昆仑是一家 第四百七十二章 道门昆仑是一家 身为守道者之一睡老怪的亲传弟子,谢小猫生平最喜欢做两件事。 第一,睡觉。 第二,打架。 尤其是和实力旗鼓相当的人打架,更容易让他发现自身的不足之处。 从中获取领悟,益处良多。 但他也有极其讨厌的事,比如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 再比如被人群殴。 在他看来,打架就得一对一,比谁的拳头硬。 一窝蜂的乱斗,简直毫无意义。 无意义,却不得不上。 硬着头皮,饱含热泪,直奔八人中修为最高的佛门大长老慈心。 叶千山立于灵溪身前,体内百鬼化作浓郁黑雾将他包裹。 下一刻,黑雾消失,叶千山的身影出现在魔剑殿的两名老头身后。 “你们的对手,是我。” 他嗓音缥缈道:“给我妹下阴招,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刺青女子紧随其后,目标直指佛门六长老慈云。 司徒辏抱着重伤之躯勉强应付道门八长老,从一开始就落入下风,节节败退。 邋遢老太婆猖狂叫嚣道:“所以呢,我等余下四人,你们谁来?” 运宗六长老俯身冲刺,五指凝爪,直掐灵溪颈脖。 看力道,似有一击毙命的意思。 “哗。” 红光刺眼,由火浪交织的平滑光幕诡异升腾,横挡在灵溪身前。 运宗六长老瞳孔猛缩,闪身躲避。 一只抓着糖纸的稚嫩小手从中钻出,屈指轻弹。 “你……” 气息暴乱的运宗男子躬身如虾,痛苦后退。 直至落于地面,他弯腰咳嗽。 血珠仿佛断线的珠子从嘴角渗出,打湿了衣衫。 “这么多人欺负小易子的媳妇,当真不要脸了?” 光幕消散,道火儿凭空凝聚。 小丫头双手叉腰,气鼓鼓道:“不想死的都滚下来,道门的,你们两个混蛋,姑奶奶在此,有点眼力劲没有。” 正压着司徒辏暴打的道门八长老余光一瞥,发现了灵溪身边的道火儿。 他当即张大嘴巴,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司徒辏得以喘气,赶忙闪躲。 道火儿怒道:“老五,老八,打断你们的腿信不信?” 道门八长老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惊呼道:“我的小祖宗,你,你不是跑了?” 道门五长老龇牙咧嘴的跟上,痛心疾首道:“叛徒,你个小叛徒,把三师兄害惨了。” “就因为你那个大招,他被大师兄惩罚,跪在主峰大殿面壁思过。” “道门气运丢失三分之二,掌教师兄说了,早晚拿铁锅把你炖掉。” “恩,大家一起吃肉喝汤,方能解心头之恨。” 道火儿无辜道:“别这样,我是灵体,根本炖不烂的。” “另外,我就是下山开开眼界,玩够了一准回去。” “生是道门人,死是道门鬼,这一点,铭记于心,永远不会改变。” “那啥,听话呗,别在这瞎胡闹。” 五长老气乐了,压低声音道:“你才别胡闹,麻溜的回道门,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道火儿扭头看了看灵溪,苦口婆心的规劝两位老熟人道:“再不走,你们会死的。” “那个抢夺道门魂血的家伙在后面,马上就来。”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杀你们还不简单?” 五长老头皮发麻,心惊肉跳道:“他,他来这做什么? 这里又没魂血。” 道火儿无奈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媳妇,你说他来干什么?” 八长老和五长老相视对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道火儿竖着大拇指抖动提醒道:“喏,你们要杀的灵溪,那个人的宝贝小乖乖媳妇。” 五长老眼前发黑,又强装镇定道:“别唬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道火儿开心道:“我们俩现在是同伙,刚抢完玄门魂血。” “我跟你说,姬青螭真的是六脉掌教最弱的。” “我一脚踹烂了他的院门,什么奇门八卦阵,不堪一击。” “不过玄门至宝十八片小叶子挺有意思,我想抢,易购不让。” “哎,说总要给玄门留点东西。” 五长老两腿一软,硬生生趴在地上。 八长老也好不到哪去,脚步踉跄,天旋地转。 我尼玛,玩大了呀。 道门的最强杀器跟着旁人抢夺了玄门魂血? 这要是传出去,华夏六脉,哪还有道门容身之所? 六脉变五脉,这是毋庸置疑的。 道火儿一本正经道:“那家伙说了,从此以后,道门和昆仑绑在一起。 昆仑灭,道门灭。” “昆仑气运旺盛,大块吃肉,一定给道门留点肉汤。” “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五长老双眼欲裂,暴跳如雷道:“去特-么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抢了道门的东西。” “还肉汤? 这会山上弟子都快吃草了知道吗?” “道火儿,我的祖宗哟,你,你把道门害惨了。” “灭顶之灾,这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不行不行,得速速回去禀报大师兄,让他拿主意。” 八长老紧张道:“五师兄,声音小点,事关道门秘辛,隔墙有耳。” 前者捂着嘴巴心急如焚道:“对,这件事天知地知,我们三个知。” 灵溪举手道:“算我一个,我也知。” 五长老傻了,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又趴了下去。 “自己人,我保证烂在肚子里。” 灵溪表态道。 道火儿附和道:“对,易购说了,等气运之争结束,他分个半斗一斗气运给道门,算是对我出手相助的酬谢。” 八长老冷笑道:“强盗说的话你也敢信? 他凭什么?” 道火儿表情严肃道:“信,凭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再说了,他以雷劫立誓,我为什么不信?” 五长老猛的抬头,激动道:“武力十七层,你确定他拿雷劫立誓的?” 道火儿点头道:“是啊,亲眼所见的那种,岂会有假?” 五长老笑了,一副高人风范的从地上“弹起”。 八长老也笑了,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乖乖的站到道火儿身边,只听五长老信誓旦旦道:“打架? 有什么好打的。” “道门昆仑是一家,谁敢欺负灵溪少掌教,我亲手剥了他的皮。” “小火儿啊,你放心,大师兄要敢拿铁锅炖你,我们师兄弟饶不了他。” 八长老接着话道:“对,你走之后,他吃了你的糖,撒了你的糖纸。” “这个仇,我们帮你记着。” “这一次,你占理。”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大丈夫立世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大丈夫立世 道门两大长老突然停手,与道火儿聊的不亦乐乎。 聊就聊吧,还站在了灵溪身边,一副我们是好朋友的样子。 这让联手的其它三方势力心生警惕,又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气焰嚣张的邋遢老太婆,她悬浮半空,神情惊疑不定道:“你们两个,几个意思?” 道门五长老明着装傻道:“打累了,休息会不行啊。” 八长老帮腔道:“就是,这么多人欺负昆仑一个,你们不要脸,我道门要脸。” “我掌教师兄太虚子说过,大丈夫立世,当光明磊落。” “我孔沛行得端坐得正,不屑与尔等为伍。” “此次联手,道门退出。” 老太婆炸毛了,尖声怒吼道:“孔沛,唐重,你们……混蛋,言而无信,置合作约定如儿戏,你们也配大丈夫? 配和我谈光明磊落?” 五长老寒声道:“辱我道门者,该杀。” 八长老不甘落后道:“神魂俱灭。” “嗡。” 声未落,拳已到。 老太婆见势不妙,扭身飞逃。 她只是武力十一层的修为,不曾提前布置阵法,又哪是道门两兄弟的对手? 五长老紧追不舍道:“说,道门是不是大丈夫。” 八长老强硬道:“讲,道门是不是光明磊落。” 重伤吐血的运宗长老稍作调息,眼露惊恐的看向道火儿。 随后毫不犹豫,返身冲入后方山脉。 短短的几秒钟,跑的无影无踪。 与谢小猫打的难解难分的佛门大长老仰天长啸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道火儿抬起右手,右脚前跨道:“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身躯尚且停留原地不动,道火儿已然立于慈心身前。 速度之快,吓的谢小猫以为有人偷袭,脸色煞白道:“你你你,从哪蹦出来的?” 道火儿不作回应,举起的右手朝着慈心轻描淡写的抓去。 老和尚双腿半弯,周身涌起夺目金光。 与此同时,胸前的佛珠被他抛起。 一百零八颗佛珠急速转动,佛气凛然。 金光与佛气相融,瞬间形如铁桶将其笼罩。 “我擦,佛门金刚罩配合佛气加持? 你个老乌龟,就知道缩头缩脑的打。” 谢小猫冷嘲热讽。 道火儿视之无物,一掌落下。 只听清脆的炸裂声继而连三的响起,金刚罩龟裂如网。 慈心面色潮红,额头青筋直冒。 道火儿再用力,光罩荡然无存。 散发佛气的一百零八颗佛珠颗颗爆碎,化作青烟挥发于天地间。 慈心口吐鲜血,不受控制的下坠。 道火儿欺身逼近,一指点在对方的眉心。 老和尚凄厉惨叫,头顶涌现明黄雾气。 其修为从武力十三层一下子跌至十一层。 又从十一层降低九层。 不过半分钟,武力十三层的佛门大长老仅剩武力一层的修为。 道火儿装腔作势的合拢双手,诵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易子要杀人。 可我觉得杀人不好,所以废掉你的修为,留你一条生路。” “佛门讲究慈悲为怀,我今日之善举,佛祖自当为我称颂。” “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杀你,等同救了你一命。” “间接的,我还造了一座七级浮屠。” “不用谢,应该做的。” 小丫头放下双手,目光扫向魔剑殿的两名余孽。 慈心绝望倒地,奄奄一息。 谢小猫看着慈心,又看看道火儿,看看道火儿,又看向慈心。 最后嘴皮子哆嗦不停,飞到灵溪身前道:“你,你从哪请了个小怪物回来?” “武力多少层?” “她身上传出的波动怎么比我师傅还强?” “华夏几时出现武力十七层的高手了?” “我师傅说修为最高者是守道者的佟瞎子,最近在闭关,有望圆满感悟天道晋升十七层。” “这丫头,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佟瞎子啊。” 谢小猫壮着胆子打听道:“昆仑底牌? 这么强的吗?” 灵溪故作懵懂道:“我不认识呀,自己跑来的,非要帮我。” 谢小猫愤慨道:“拿我当外人是不是?” 灵溪歉意道:“猫叔,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她的身份太过惊人,我真的不能说。” “我告诉你了,你或许会死。” “你瞧见啦,她的修为,你师傅是拦不住的。” “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我可以说。” “你为了昆仑,为了我,几乎豁出了身家性命,我确实不应该瞒着你。” 灵溪内疚低头,一字一句道:“她,其实,出自……” 话说一半,谢小猫冷汗直流道:“住嘴,别,别说,我特-么还想多活几年。” 灵溪露出小狐狸般得逞笑容,轻轻吐了口气。 谢小猫灵光一闪,兴奋推测道:“我知道了,她,难道她就是我师傅口中出现在京都的神秘人?” “击杀李木子,一招打的我师傅哇哇吐血的那个家伙?” “和昆仑有渊源,及时赶到救你性命。” “哈哈哈哈,没猜错吧?” 谢小猫洋洋得意,蹲在车厢旁抽烟道:“照这么算,苗疆之行,也是她救得你咯?” 灵溪乖巧懂事道:“猫叔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十几分钟的功夫,唐静月终于找来了糖。 整盒的,袋装的,零散的,满满当当一大包。 谢小猫伸手道:“嘴里没啥味,给我来颗薄荷味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唐静月手里抢过塑料袋,随便翻找。 “轰。” 火浪在屁股后面烧起,谢小猫嗷的一嗓子嚎叫,蹦出去老远。 道火儿娇哼道:“那是我的糖,别动。” 睡老怪唯一的亲传弟子啊,大名鼎鼎的萧家谢小猫狼狈的揉着烧破的裤子,赔着笑脸解释道:“前,前辈,我没吃呢。” “整理,糖摆的有点乱,我想帮您整理下。” “这是巧克力味的,放这个盒子。 香蕉味的,放那个罐子。” 唐静月努力憋笑,侧过身去,无法直视如此卑微的猫大侠。 后者老老实实的整理糖果,一丝不苟,态度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砰。” 魔剑殿的两个老头被道火儿一巴掌拍了下来,蜷缩在地,血喷的刺啦刺啦的。 叶千山化作黑雾,盘踞于两人上空。 很快,精血被吸食的一干二净。 叶家太子爷满脸陶醉,身上的阴气越发浓郁。 道火儿皱眉道:“百鬼夜行?” 叶千山回道:“是。” 小丫头欲言又止道:“你这样做,死后神魂俱灭,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 “大限将至之时,魂魄受百鬼撕咬,下场很惨的。” 叶千山微笑道:“为母报仇,不惜一切。” 道火儿不再多言,把玩两柄华夏名剑道:“我和小易子一人一把,不错,虽然比不上昆仑太玄剑,但威力不弱。”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半斗和一斗 第四百七十四章 半斗和一斗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道门的两位长老估计死了成百上千次了。 说好的四方合作组团“打怪”,这尼玛刚动手,怪没死,队友投敌了? 演员好歹知道“演”这个字的真谛,该开团开团,该撤退撤退。 即便是偷奸耍滑浑水摸鱼,表面也争取做到天衣无缝。 然而道门的两位大佬比较牛掰,选择反其道而行。 雄赳赳气昂昂,明目张胆的走去敌方阵营,一言不合反杀队友。 这是人干的事? 佛门大长老慈心恶毒咒骂,但因为伤势过重,只见他嘴皮嘚啵嘚啵的上下起伏,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佛门七长老慈云一边吐血,一边亲切问候道门历代祖师。 邋遢老太婆骂的最凶,胡言乱语,唾沫星子狂飙。 谢小猫听烦了,当即赏了她两巴掌。 好嘛,气焰嚣张的岐门布阵者瞬间沉寂。 道火儿从半空落下,目光巡视潜伏在外围草丛的各方探子,小脸紧绷道:“谁家的狗谁牵走,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善后。” 四周鸦雀无声,无人敢动。 道火儿面浮怒色道:“三分钟,不愿走的随地安葬。” “哗。” 佛门弟子胆战心惊的冒头,用最快速度抬走了慈心和慈云。 陈家弟子背起半死不活的老太婆,外加两名魔剑殿余孽的尸体,化鸟兽奔逃。 其余中小势力派出的人手齐齐后退,生怕被有所牵连。 凉风掠过,山脚入口恢复了往日平静,似乎从未发生过先前的大战。 道火儿从谢小猫手里接过摆放整齐的糖果,纠结好半天,从里面找了颗四四方方的糖块丢给猫大侠道:“喏,辛苦费。” 后者目光一凝,感动的“热泪盈眶”道:“谢前辈。” 一会会功夫,只听谢小猫无助的喊道:“前辈,这,这个好像不是糖,是干燥剂。” 道火儿态度敷衍道:“凑合吃。” 睡眼惺忪的男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嘴角直抽抽。 道火儿开心极了,抱着糖果走向灵溪道:“易购在后面,恩,比我慢上一些。” “他说你会叠糖纸,好看的小花花,小兔子。” “教教我呗。” 小丫头仰起脑袋,满脸的天真无邪。 灵溪看着身前的可爱小人,委实难以将她与道门最强杀器联系在一起。 精致,单纯,灵动,仿佛跌落凡间的天使,让人下意识的生起怜爱之心。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道火儿的马尾辫,带着柔和笑意说道:“我还会叠纸鹤,蝴蝶,很多张糖纸拼凑的小风筝,要学吗?” 道火儿狠狠点头,眼里放光道:“要学要学,把你会叠的全都教给我,这样我赶路的时候就不无聊啦。” “不用缠着易购给我唱歌讲故事,完全可以自己打发时间。” “对了,你还没听过小易子唱歌吧?” “翻来覆去的几首儿歌,难听的要死。” “故事讲的更烂,不是小红帽就是白雪公主。” “我问他七个小矮人到底有多矮,你猜他怎么回复我的?” “他说和我一样矮,呜,气得我当时一天没吃糖。” 灵溪拉着女童的手上了房车,忍俊不禁道:“我确实没听过他唱歌,但他笑话讲的不错。” “虽然是网上抄来的段子,有凑字数的嫌弃,还蛮好笑的。” 道火儿鄙视道:“我听过,公鸡澡堂和泻药,粑粑乱飞,咻咻咻的,没把我恶心坏。” “哇塞,可乐呀。” “哟呵,这是谁的笔记本电脑? 能放动画片吗?” “快,给我来个好看点的,不要小猪佩奇。” …… 不远处的空地上,道门五长老和八长老窃窃私语,又争执不断。 只听五长老神情严肃的说道:“坚决不能再让小火儿跟着那个神秘人干坏事了,得想个办法让她早点回道门。” “你想想,这次抢了玄门的魂血,那下一次呢?” “会不会是佛门,运宗,以及紫薇?” “从道门开始,接着玄门,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想凑齐华夏六脉魂血。” “他要做什么,我暂时猜不到,可肯定没安好心。” “季玄清不怕死,不怕昆仑基业毁于一旦,咱道门不能跟着胡来吧?” “我不介意昆仑道门是一家,但关乎山门未来,这是大事,不得不防。” 八长老轻松道:“你说的我赞成,问题是小火儿不愿回道门,以她的实力,你敢硬来?” “别说咱俩了,就算大师兄亲自下山,你觉得有用?” “把她逼急了,武力十八层的修为说走就走,嘿,反正我是追不上。” 五长老犯愁道:“所以我才说想个办法把她骗回山上。” 八长老玩味道:“骗? 你真把她当无知幼童了?” “人怎么从道门溜出来的,那一天你在场。” “一个大招上天,你们一群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看星星望月亮,没说错吧?” 五长老面红耳赤道:“你闭嘴,这件事不许再提。” 八长老找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掀起长袍覆于膝盖上道:“要我看,这件事不见得有你想象的严重。” “火儿的灵体修为在武力十七层,那个神秘人也是一样。” “两个位列华夏武道巅峰的绝顶高手,联手的情况下,基本属于举世无敌。” “起码那几个守道者老怪物拿他们毫无办法,这是事实。” 五长老沉吟道:“你的意思,放任小火儿与那人狼狈为奸?” 八长老应道:“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 师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最后化作一声无奈叹息。 “话说回来,那个易购也不是白白利用小火儿。” 八长老说道:“气运之争开启近一年,六脉入世弟子争的头破血流。” “李木子,白南弦,各脉长老,死的死伤的伤,屁都没捞着。” “火儿下山半个多月,神不知鬼不觉的帮道门捞足了气运。 坐享其成,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这不比哄抢来的香?” 五长老默默接话道:“比莫争靠谱。” 八长老翘起二郎腿道:“半斗气运,不少啦,足以维持道门百年兴旺。” “人拿雷劫立誓,天道感应下,火儿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知足吧,以后的日子坐山观虎斗,潇洒自在一身轻松,何乐而不为?” 五长老嘀咕道:“不对不对,火儿不是这样说的。” “你看啊,她的原话是:易购说了,等气运之争结束,他分个半斗一斗气运给道门,算是对我出手相助的酬谢。” “卧槽,到底是半斗还是一斗? 这话没说清楚呐。” 八长老着急起身道:“那还等什么,赶紧问啊。”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再遇守道者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再遇守道者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不分昼夜的接连赶路,即便我有武力十七层的恐怖修为做支撑,此刻亦深感疲惫。 好在忽明忽暗的真龙星不再闪烁,明亮如初,这寓意着灵溪此番的生死大劫已然安全渡过。 不出意外,是道火儿及时赶到。 有她坐镇灵溪身边,我一直紧绷焦灼的心态终于可以有所放松。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我来不及细看。 最后一条信息是前天傍晚灵溪发来的,让我注意点守道者。 说实话,那群老家伙我还真没放在心上。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哪怕他们人多势众,可修为上我占便宜。 正如京都普济寺的初次交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华夏规则六脉约定,通通化为泡影。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话一点没错。 然而世事难料,如天气般变化莫测。 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压坠。 我越不在意的事,越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真的悄无声息的来临。 在距离灵溪等人还有半天的路程时,我刚刚穿过某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脉,前方空地上,六道熟悉的身影席地而坐。 四男两女,清一色素雅白袍。 随着我的出现,他们不约而同站起身来。 手持玉笛的长发老头目光阴郁道:“阁下好本事,自京都一别,短短的二十天内,先道门后玄门,强抢各脉气运,置规则如儿戏,完全不把守道者放在眼里。” “上一次,我有心网开一面,对你所犯过错既往不咎,你应该万分珍惜的。” “而不是一犯再犯,处处挑衅我们。” 他嗓音徒然拔高,面色狰狞道:“你确实很强,单打独斗强无敌手。” “可这并不代表你能恣意妄为随心所欲。” “华夏有规则,规则之内你必须遵守。” 我悬浮半空,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暗暗心惊。 离开京都前往道门的路上,我曾多次以心神感应四周,并未发现有人追踪。 这群老不死的修为不如我,没道理能瞒过我的感知。 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跟过来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猜不透。 长发老头满脸讥诮道:“你很好奇我们的出现?” “没关系,等你死了,我会告诉你的。” 话音落,他持有玉笛的右手猛的抬起,大声道:“聚阵。” “嗖嗖嗖。” 六人在原地消失,与此同时,一张遮天蔽日的黑色大网从天而降。 我眯眼眺望,脚步轻移。 黑网步步紧逼,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落于地面,反手一指点出。 强大的灵力冲击下,黑网应声炸裂。 但下一刻,六人的身影缓慢凝聚,形成“圆圈”将我包围。 在他们手上,一根藤蔓模样的物体扎根在泥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长发老头冷笑道:“此物名腾蛇,生长在九幽极阴之地。 是死物,也是活物。” “自八百年前的守道者前辈留下,我等视为绝对珍宝。” “由它布下的杀阵足以困住武力十七层的高手,这,便是守道者的底牌。” “普济寺阶梯相遇,你若迷途知返有所收敛,我们舍不得动用腾蛇,大家各退一步。” “可你不知足啊,一心求死,老夫只能如你所愿。” 长发老头一口咬破舌尖,血雾喷洒。 藤蔓吸收血液,相互融合,彼此交织。 明明是实物,根须枝叶触碰的一瞬间,透明光罩拔地升空。 我在阵内,六名守道者在阵外。 不是不想逃,而是无处可逃。 烟雾弥漫,有漫天青翠欲滴的绿色藤叶飘洒飞荡。 我当即双手掐诀,布下小型防御阵法保护周身。 “呲呲呲。” 藤叶散发明光,突然变成一条条黑色小蛇。 它们撕咬着我所布下的防御阵法,络绎不绝,源源不断。 长发老头大笑道:“腾蛇生根,无穷无尽。” “不入土,不吸收血液,它们是死的。” “一旦形成杀阵后,除非你能强行破阵,否则再无活路。” 我懒得废话,心神铺展,努力寻找阵眼。 只要是阵法,都得借助阵眼催动。 杀阵,幻阵,迷阵,皆是如此。 “别白费力气了,如果阵眼这般容易被你找到,哪还算得上守道者的底牌?” 长发老者盘腿坐下,语气嘲弄道:“长途奔波,你的气息很不稳定,体内灵力消耗大半,且来不及补充恢复。” “加上杀阵的持续消耗,等你修为跌至武力十六层的那刻,便是你的死期。” “谁都救不了你。” 睡老怪神色复杂道:“你,上一次交手,你手下留情,说我们有缘分在。” “不知这缘分从何而来?” “身为守道者,我无法对你投桃报李,老夫惭愧。” 他懊恼低头道:“你小子,哎,老实点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破坏华夏规则?” “还有,你抢魂血做什么? 那玩意又不能融入气运。” 我没有回答,因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多说无益。 睡老怪是守道者,我是他们眼中的犯人。 立场不同,所谓的缘分说出来只会连累谢小猫。 “我这辈子从不欠人恩情,你是唯一一个。” 睡老怪来回走动,犹豫纠结道:“这样,我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让你死能瞑目,两不相欠,你看如何?” 长发老头呵斥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睡老怪反驳道:“一码归一码,劳资人情不还,心境有损,拿什么圆满天道?” “做人别那么自私,只管自己不顾别人。” “上一次我运气好,替你们挡了灾,这总是事实吧?” 长发老头轻哼一声,没再争辩。 睡老头询问另外四人道:“你们怎么说?” 四人眼神交流,其中一位黑脸老太婆当即开口道:“有腾蛇阵在,他插翅难飞。 这个要求,尚不为过。” 睡老怪得意道:“囔,五票对一票,别说我私自做主。” 说着,他靠近阵法,抓耳挠腮的尴尬解释道:“我和你对了一掌,趁机在你掌心留下了守道者专门追踪敌人的“魂灵”。” “这东西无灵力波动,入体即逝。” “除非你将精血涂抹在手掌,再以修为逐渐感应逼迫,方能让它显形。” “不,不好意思。 你待我宽厚,我却卑鄙无耻了一回。” 他一边说,一边退后,唉声叹气,羞愧难当。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第七个人 第四百七十六章 第七个人 守道者有不为人知的秘法手段,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与其说睡老怪卑鄙无耻,不如说那个时候的我太过自负。 刚刚继承了九阳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不劳而获,自信心空前暴涨。 一时的疏忽大意为今日埋下隐患,受困腾蛇杀阵难以脱身。 守道者不是普通武者,和他们有过密切接触,事后我应该仔细检查身体内的异样。 而不是一走了之,全然不放在心上。 想到这,我深深吐了口气,不免心生悔意。 但当务之急是破阵,容不得我胡思乱想。 外围传出的磅礴压力很强,正如长发老头说的那般,此阵足以将我长期囚困。 这一点,他没有撒谎。 可要说螣蛇杀阵是守道者的底牌,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华夏六脉,个个底蕴深厚。 拿道门举例,小火儿融入本命神牌,可将修为提升至武力十八层。 哪怕只有一次的出手机会,可这一次,足够为道门摆平所有危机。 守道者身为华夏“执法者”,受六脉供奉,传承数千年。 若当真只有一个腾蛇杀阵拿得出手,简直贻笑大方。 对方故意这么说,无非是在乱人耳目,让我放松警惕。 所以,他们一定还有后续动作。 “嘭嘭嘭。” 藤叶化作的黑色小蛇在防御阵法外围拼命撞击,一波消散,另一波接踵而至。 十分钟不到,光罩内蕴藏的灵力层层削弱。 不得已,我再次布阵,心神外放到极致。 一点一滴,仔细观察杀阵,推算阵眼的大概方向。 “变阵。” 长发老头一声令下,睡老怪等人手扶藤蔓悄然移动之前的站位。 这一举动,导致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蛇凭空消失,被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由藤叶汇聚的长刀。 刀长三米,刀芒璀璨。 看似弱不禁风,可突如其来的威压告诉我,这柄刀并不简单。 “呼。” 有嘶吼声自长刀传出,刀刃朝天,一闪而逝。 我心生警惕,右拳握拢,脚步向后移动。 只听见“铛”的一声,我设下的防御阵法剧烈晃动。 长刀现,力量惊人。 “崩。” 原地起惊雷,气浪震天。 光幕稀碎,长刀一劈到底。 我早有准备,脚尖轻点,急速后撤。 捏起的右拳悍然相迎。 狂风席卷,呼啸如龙。 长刀节节溃散,落地成灰。 而我右手骨节上,被刀锋留下了一抹鲜红。 “如何,腾蛇杀阵聚集的威力可还满意?” 长发老头怪笑连连道:“别急,这才哪跟哪呀,咱们慢慢玩。” “等你死后,我会撕开你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看你藏头露尾的真实面孔有多好看。” 黑脸老太婆开口道:“乐老头,你可是事先答应我的,将他的元神交给我,让我榨取有用的东西。” “比如他所精通的秘术,他的来历。” “嘿,我很有兴趣。” 长发老头满口答应道:“依你依你,到时候别私藏,记得一起分享。” 黑脸老太婆爽快道:“那是自然。” 另一位身材稍胖的圆脸老头沉声提醒道:“行了,速战速决,咱们轻松,有人受着累呢。” 长发老头恍然醒悟道:“对,不能给他空隙调息,我就不信双层损耗下他能一直维持武力十七层。” “再变阵。” 交谈的同时,六人占据的身位又一次改变。 腾蛇杀阵白雾茫茫,肉眼难辨前路。 好在心神不受影响,能帮我清晰看到周围景象。 阵法上空的中心位置,是六根藤蔓彼此的交接处。 我本以为阵眼会藏在那。 可惜经过一番细致探查后,我并未发现有波动传出。 无奈至极,我不得不转移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六根藤蔓上。 六根藤蔓,相对六个人。 每人把持一个方位,按理说,必将有一人坐镇阵眼操-控全盘。 阵法阵法,有人操-控才是活阵,能将威力最大化。 长发老者发号施令,其余五人以他为首,他的嫌疑最大,也是我最早怀疑的人。 遗憾的是任凭我百般摸索,他所在的方位根本不存在阵眼。 而余下五人,我暂且腾不出时间去感应,因为浓郁雾气中,有一只苍老的大手浮现。 它出现的很慢,缓慢抬起,凝爪握拳。 “呲。” 尖锐的摩擦声极为刺耳,雾气翻滚起伏。 我立于原地,以食指为剑,轻盈划动。 两者相撞,不知何物凝聚的拳头不退反进,气势攀升。 我收回食指,同样握拳出击。 身躯颤动,气血上涌,我不受控制的倒退。 而那只拳头,于雾气中无影无踪。 “滴答。” 先前被长刀切割的伤口面积加大,鲜血滴在碎砂石上,隐隐的,竟飘出淡淡酒气。 酒气? 我眯眼沉思,总觉得自己遗漏了某些关键地方。 杀阵中没有旁人,哪来的酒气? 难道说这处阵法需要用到酒? 还是我产生了错觉? 甚至连嗅觉都发生了变化? “继续变阵。” 长发老头吼道。 茫茫雾气仿佛被凶猛野兽一口吞噬,在我的前方,突然飘出来一只黄皮葫芦。 上面雕刻着晦涩难懂的字符,以及一张张造型怪异的鬼脸。 葫芦口,有一根拇指粗细的红绳捆绑。 绳子的另一头接连葫芦内部,渗出紫红色的汁液。 那不是血,却带着令人作恶的腐烂气味。 下一刻,汁液膨胀,数以万计的孤魂野鬼从葫芦口飞出。 有男人,有女人。 有老人,有小孩。 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盘踞半空,凄厉哭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鬼魂,不免心生恶寒。 但仔细一想,不对啊,法宝需要人为控制。 如昆仑太玄剑,乾坤印。 道门的九宫法盘,玄门的秋蝉叶。 各脉至宝,无一例外。 黄皮葫芦是真实存在的,这些孤魂野鬼同样如此。 在我心神的感应下,做不得假。 它不属于灵力幻化的虚假物体,更不是幻境衍生。 阵法外的六个老不死一昧改变身位,把持藤蔓,根本没有其它动作。 那么,到底是谁在操-控葫芦? 我屏气凝神,脑海急速转动。 那只手,残留的酒气。 胖老头莫名其妙说的那句:咱们轻松,有人受着累呢。 再加上黄皮葫芦。 阵眼需要有人坐镇。 种种的疑惑叠加,分解。 某个瞬间,我茫然的思绪豁然开朗。 不,不是六个守道者,而是七个。 那唯一不见的人,从头到尾藏于腾蛇杀阵中。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无路可走 第四百七十七章 无路可走 心里有了答案,我浮躁的心绪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 反而越发沉重。 如果我所料不错,刚才沾着酒气的拳头应该出自第七位守道者。 看似偷袭,实为伺机试探。 他在验证我此刻的修为是否有所下降,所以一击触碰后选择隐遁。 虽然只交手了一招,但拳劲上的力道告诉我,对方很强,是和我一样的武力十七层。 这一点,毋庸置疑。 哪怕我不愿承认,不愿相信,可事实确实如此。 被困腾蛇杀阵,单是这诡异善变的阵法就让我颇为头疼。 更别说外面虎视眈眈,联手能和我五五开的六名守道者。 再加上神秘的第七人,隐隐的,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若今日无法顺利脱身,此地或将真的成为我苏宁的葬身之处。 “呜呜呜。” 孤魂野鬼越聚越多,在半空飘荡。 浓郁的阴气无孔不入,腐蚀着我所布下的防御阵法,升起寥寥白烟。 “吧嗒。” 黄皮葫芦坠落,紫红色的汁液一股脑喷洒。 躁动中的鬼物仿佛受到召唤般陷入癫狂,齐齐向我冲来。 撕咬,拍打,撞击,咆哮,声势惊人。 防御阵法在强烈的冲击下扭曲模糊,其内蕴藏的灵力悄然流逝。 我并不在乎这群不成气候的小鬼,心神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只黄皮葫芦上。 法宝需要人为操-控,幕后之人既然在施法,就一定与之牵连。 顺藤摸瓜,感受着那缕微不可闻的残余灵力,我再一次抬头看向六根藤蔓的交接处。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是灵力宣泄的起点。 我不再犹豫,藏于身后的右手凝聚剑气,以荡妖剑法第十六招倾力轰出。 藤叶漫天,纷纷洒洒。 有黑影混入其中趁机逼近,掌心朝下。 我嘴角掀起冷笑,当即挥拳硬抗。 “崩。” 第二次的交锋,恐怖浪潮席卷四面八方,震碎了防御阵法。 余波淹没孤魂野鬼,所到之处,哀嚎不绝于耳。 对方借力后撤,落在我身前七八米远。 一声黑袍,发丝凌乱。 身材偏瘦,眼窝无珠。 松垮的脸庞波澜不惊,甚至噙有淡淡笑意。 “你,很不错,感知异常灵敏,脑子也好使。” 黑袍老者轻甩衣袖,酒气熏天道:“我姓佟,别人都喊我佟瞎子。” “自去年八月闭关感悟天道,时至今日,足足一年多,侥幸突破,成功迈入武力十七层。” “原本,我以为我将是现今华夏第一个问鼎武力十七层的人。” “没想到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让我大开眼界。” 黑脸老太婆催促道:“瞎子,别和这小子废话,抓紧时间将他解决。” 佟瞎子摆手,嗓音沙哑道:“不急,有腾蛇阵在,他跑不了。” 说着,他大咧咧的坐下,心神落在我身上,眉头紧皱道:“你每一次出手,体内伴有古怪的妖魔之气散发。” “那股味道很浓,绝非不经意的沾染。” “要么是你所修的功-法比较特殊,要么……” 老瞎子轻挑眉头,直言不讳道:“你的身体异于常人。” “但不管是哪一点,在破坏华夏规则的前提下,你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守道者的责任,恩,希望你临死之前能够有所领悟。” 我冷冷的望着佟瞎子,没有反驳,亦没有为自己“开脱罪名”的想法。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是自由身,谁都不能阻止我凑齐六脉魂血。 比起所谓的华夏规则,我更在乎身边的亲朋好友。 三伯是否能祛除荡妖剑法的心魔,我是否能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我活着,才能帮灵溪渡过明年三月的红鸾劫。 这一切,身不由己。 唯一让我心生顾虑的是体内压制的妖魔之气,同修为相敌,我无法做到两边兼顾。 尽全力出手,妖魔之气将不受控制且源源不断的外泄。 不尽全力,今天的局面我显然难以脱身。 佟瞎子已然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再继续下去,魔躯暴露是迟早的事。 到那个时候,等待我的将是来自华夏六脉的无情围剿。 即便是昆仑,都得参与其中。 一句降妖伏魔乃名门正派的立世根本,足以将我打入万丈深渊。 如三伯所说,华夏之大,再无我容身之所。 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愿看到的结果。 “说说你的来历吧,我挺想知道的。” 佟瞎子饶有兴趣道:“在我所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你的存在。” “华夏跨入半仙境的老怪物不多,撑死不过双手之数,我全都认识。” “已经身死道消的老孙头也好,或是丁瘸子,蓝婆子,老坟头。” “他们的对天道的感悟不如我,绝不可能先我一步破境。” “你,太过神秘。 神秘到毫无线索可查,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一开始,我怀疑你是苏星阑。” “小一辈中,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除他之外,我想不到旁人。” “可你偏偏不是苏星阑……” 佟瞎子语调拔高,尽显疑惑道:“既然不是苏星阑,你为何暗中相助昆仑?” “你与灵溪什么关系? 有何目的?” 他一连三问,双手垂放膝盖骨上,自顾揉捏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说,拘了你的元神之后,我们有一万种办法让你老实交代。” “何苦尝试生不如死遭人作践的痛苦滋味?” “老夫向你保证,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给你一个痛快。” 我低头沉吟,表面装作犹豫不决的欲言又止。 可实际上,我所思考的是脱困之法。 腾蛇杀阵,佟瞎子,外围六名守道者。 论单打独斗,我谁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三者相加,我等于一人面对三位武力十七层的高手。 如果有道火儿在,她帮我分担其中任何一方,我都可以安然潇洒的离去。 坏就坏在我和道火儿分开了,有腾蛇杀阵笼罩,我们约定好的烟火联络放不出去。 再则,此地距离灵溪等人所在山脚尚有半天路程。 即便我放出了烟火联络,道火儿也不一定能看得到。 想到这,我暗暗叹息一声,走投无路的悲凉充斥心底。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我不想入魔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我不想入魔 不再压制体内的妖魔之气,任由它澎湃外放。 这一刻,我心生释然。 。 拼,或许存有一线生机活着离开。 不拼,则意味着束手就擒必死无疑。 我的身份来历,我与灵溪之间的关系,我为什么要帮昆仑。 这些秘密,没法对外人倾诉。 哪怕是死,都不能对守道者吐露半分。 我想凑齐六脉魂血,想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然而老天爷不给机会,它逼着我堕入无尽深渊,成为恶魔。 正如缺少了修为压制的妖魔之气,在我体内肆无忌惮的乱窜,渗透骨骼筋脉,导致先前愈合的脓疮再次破裂。 浓水混合着血水,浸湿衣衫,让我苦不堪言,莫名升起想要大开杀戒的心念。 切肤之痛,痛入骨髓。 仿佛有人拿着利刃划开了我的皮肤,一点一点的深入游走,最后扎进了血肉中。 最重要的是,我的思想变得恍惚。 浑噩如梦,杂念横生。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极度渴望鲜血的味道。 想亲口尝一尝,闻一闻,或是一饮而尽。 “呵……” 我紧咬牙关,满心自嘲。 最终,我还是走到了不该走的绝境。 “你,你当真入了魔道。” 佟瞎子惊呼起身,震惊之色不言而喻,再无先前的镇静沉着。 他双手紧握,胸膛起伏,失声痛斥道:“你,岂敢。” “有何不敢?” 我大声回应,气息絮乱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不是我,不曾经历我所经历的劫难,又如何知晓我的难处?” 佟瞎子怒道:“自古正邪不两立,魔者,天道当灭,世道不容。” “如千年前的幽冥门,食人精血,炼人魂魄,被华夏六脉群起而攻之。” “如今虽有余孽尚存世间,但大多是藏头缩尾的小鱼小虾。” “便是如此,他们亦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 “而你,任你万般理由,百般借口,一遭成就魔躯,人人得而诛之。” 我问道:“什么是正,什么邪?” 佟瞎子答道:“固守本心,问心无愧,不滥杀无辜者,是为正。” “反之,亦为邪。” 我平静道:“你没杀过人?” 佟瞎子傲然道:“老夫从不杀好人。” 我又问道:“好与坏的定义从何而来?” “是天道给的,还是你自己认知的? 又或是六脉设置的?” “我杀了李木子,因为我觉得他很坏。” “照你的说法,我问心无愧,是正,是好人。” 佟瞎子嗤笑道:“损人利已,强抢两脉魂血,你也配说问心无愧?” “借修为压制妖魔之气,保持灵台清明。” “好,在此之前,老夫愿意相信你是个好人。” “但以后呢?” “从你放开修为的那刻起,直至现在,前后不过五分钟,你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这样的你,早晚会丧失理智大开杀戒,视人命如草芥。” “扪心自问,老夫可有说错半句?” 我惨笑道:“你们不逼我,我是有希望恢复正常的啊。”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你们不想看到我成魔,我同样不想入魔。” “给我三个月,就三个月。” 佟瞎子尚未接话,阵法外,长发老头六神无主的吼道:“瞎子,不能再等了。 这家伙不是普通武者,他是武力十七层的巅峰存在。 今日若不除他,一旦让他侥幸逃脱,日后定将成为华夏毁天灭地的祸端。” “你,我,守道者担不起这份罪责。” “堪称灭世浩劫。” 黑脸老太婆眼露惊恐道:“不错,他的元神,我不要了。” “杀,一定要杀了他,让他神魂俱灭。” “此人不可留,万不可留。” 其余三位老者一同附和道:“对,趁早结束以防万一。” 唯有睡老怪,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嘴唇喃喃,有惋惜之情一闪而逝。 佟瞎子大手一招,收起黄皮葫芦,郑重开口道:“最后一次变阵,你们六个入阵,随我一起斩杀妖魔。” “好。” 长发老头等人手扶藤蔓,快速转换身位。 “崩。” 杀阵剧烈摇晃,佟瞎子一马当先,率先出手。 他的掌心,不知何时托起了一张木制棋盘。 四四方方,通体墨黑。 其上白线纵横交错,并无落子。 随着他的抛动,棋盘悬浮半空,凝出十九条灰暗光线。 “起手天元。” 佟瞎子反手一抓,第一枚白子屈指弹出,稳落棋局。 “刺啦。” 黯淡的光线绽放红芒,形成囚笼一般的“透明铁架”将我笼罩。 与此同时,六位半仙境的守道者迈入阵中。 长发老头一马当先,双拳聚雷,风驰电掣袭我胸口。 余下五人分别以左右两侧朝我奔赴,两人攻我头部,三人断我下身。 后方无路,退无可退。 仓皇间,我快速布阵,以紫薇“水火阴阳阵”应付六人的攻击。 此阵主防,但在毁灭之初可以汇聚反弹力量形成一式杀招。 一招,看似不多,却能为我争夺足足三秒的反击时间。 “咚。” 沉闷的声响砸在我身前的光幕上,六道身影接踵而至。 气浪翻滚,阵法溃散。 蕴藏的灵力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诡异环绕。 长发老头面不改色,右脚跺地,疾驰爆退。 余下五人扭身闪躲,动作整齐划一。 我不再去管六个老不死,抬手拍向头顶,意在那上下起伏中的木制棋盘。 “镇。” 佟瞎子踱步逼近,当即丢出第二颗白子。 我一脚跨出,周身剑气密布。 荡妖剑法第十六,十九,二十二招,连续三招隔空劈砍。 棋盘嗡嗡作响,第一颗白子砰然爆炸。 然后是第二颗,紧随其后。 佟瞎子不惊反喜,口喷血雾,顺势丢出第三颗白棋。 身体骤然下沉,来自那十九条白线给予的巨大压力,我的双腿竟然再难移动半寸。 心神感应下,我看到无数条红线捆绑在我的脚腕处。 而那些红线,仿似活物扎根泥土,越陷越深。 “好机会。” 躲过了“水火阴阳阵”的长发老头忍不住仰天长啸,残影闪烁。 佟瞎子急忙制止道:“乐老头不可。” 说话的同时,第四颗白棋入局。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以命换命的打法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以命换命的打法 肩挑千钧之力,如被泰山压顶难以站直。 脚下生根,似陷松软泥沼半步难退。 长发老头迎面扑来,拳风呼啸,欲将我一击毙命。 不得不说,他对时机的把握恰到好处。 如果同为武力十六层,这种被动局面下,我几乎分身不暇。 除了正面硬抗,似乎别无它法。 可即便是正面硬抗,无法移动中的我也将因此吃亏。 不死既伤,毫无悬念的结果。 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我,胸有成竹,完全忘记了我的修为比他高。 一层之差,差之千里。 闪躲不了,不代表接不住他的攻击。 相反,我不但能接住,还能顺手取了他的狗命。 佟瞎子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急声劝阻。 因为他清楚知道棋盘上的光线单单困住了我的双腿,并未将我全身束缚。 只可惜为时已晚。 长发老头的右拳被我紧握,借着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我不仅强行摆脱了棋盘控制,更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上。 充满杀意的双眸略显涣散,带着始料未及的错愕,惊惧交加。 血丝从眉间溢出,星星点点,越聚越多。 他抽搐般的哽咽,眼皮松垮垂拉,最终瘫软倒地。 “乐老头。” 佟瞎子悲愤嘶喊,系在腰间的黄皮葫芦狠狠砸向我的后背。 我来不及闪躲,硬生生吃了他一招。 气血翻腾,五脏六腑疼痛难耐。 大股的鲜血从嘴里吐出,我直接坠落阵法一角。 为了解决长发老头,我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逐渐逼近的佟瞎子。 这是没办法的事,只有这样做,才能瓦解六位守道者等同武力十七层的修为。 如此,仅剩的五人才能挨个击破。 最为关键的是,杀阵外的六根藤蔓需要六人变阵。 少了其中一人,阵法虽在,威力已于无形中减弱。 这是我谋划的重点。 要想脱困,必先破阵。 一昧的纠缠,守道者人多势众,这对我极为不利。 他们想要我死,我想要的只是保命。 目的不一样,选择自然各不相同。 从地上爬起,我第一时间双手掐诀,接连布下三座阵法。 第一座杀阵,第二座防阵,第三座幻阵。 三阵合一,意在防御。 长发老头已死,余下五人的实力不足以一击粉碎阵法。 那么破阵的必然是佟瞎子。 只要他敢入阵,三座阵法足以拖延他半分钟。 这半分钟,我有绝对的信心再杀一人,或是两人。 想是这么想的,但佟瞎子显然不傻,我的小伎俩被他一眼看透。 这老东西安顿好长发老头的尸体,面色阴寒道:“你死之后,我会亲自去一趟昆仑,向季玄清讨个说法。” “与邪魔外道相勾结,这件事,昆仑脱不了干系。” “或许,此刻的昆仑山还有你的同党存在。” 我坐在三座阵法中,听到佟瞎子刻意旁敲侧击的警告,忍不住心生讥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就是你说的正邪之分?” “守道者,六脉供奉的执法者。 呵,不过如此。” “所谓的公正,固守本心,问心无愧,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佟瞎子厉声道:“老夫说的是事实。” “你暗中相助昆仑,相助灵溪,乃乐老头等人亲眼所见。” “事关华夏安危,守道者要为其它五脉负责,为所有大大小小的势力负责。” “若昆仑当真一清二白,老夫绝不会指鹿为马。” “反言之,昆仑要是敢藏污纳垢,千年前的幽冥门便是前车之鉴。” 我冷笑道:“清不清白,还不是由你胡说八道?” “你说有,无中生有,没有也是有。” 佟瞎子杀机腾腾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但凡与妖魔牵连者,没资格无辜叫屈。” “是非曲直,到时自有公论。” “睡老头,你五人持我“春秋棋”破阵,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半空中,墨黑色的棋盘落于睡老怪之手,五人相视对望,大步入阵。 佟瞎子吐息悠长,垂手狞笑道:“你不死,老夫愧受六脉供奉。” “崩。” 杀阵被攻击,棋盘上红光大盛。 十九组光线保护着五人,导致我想暗中偷袭的“愿望”无奈落空。 是落空,却间接开启了第二个计划:对付佟瞎子。 单论修为而言,同为武力十七层,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我是无法击败他的。 不能击败,那就只能换一种方式。 比如以命换命,逼着佟瞎子让步。 归根究底,他们想除掉我这个邪魔外道,不代表他们愿意舍弃性命陪我一起死。 从长发老头被我击毙后几人惶恐的表情来看,这几个不要脸的老不死贼惜命。 他们有后路,我没有。 我站在悬崖边缘,要么跳下去粉身碎骨,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奋力一搏。 所以,在睡老怪五人踏入杀阵的那一刻起,我动了。 荡妖剑法配合紫薇洞天经,以精血凝练方寸书,直奔佟瞎子而去。 “就知道你会来。” 后者大笑倒退,衣袍鼓动,其右手猛的拍在黄皮葫芦上。 黑烟阵阵,浓郁刺鼻,数百道孤魂野鬼齐齐涌出。 “死。” 我大喝一声,剑气暴涨。 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前方,不退反进。 佟瞎子稳住身形,以拳相对道:“怕你不成。” 拳碰拳,近在迟尺。 我故意避其锋芒,五指铺展,朝着他的右臂狠狠抓扯。 佟瞎子脸色微变,借力甩脱。 我食指轻弹,催动剑气,瞬间洞穿了他的小腹。 后者以掌为刀,从我左肩划过。 两败俱伤的打法,剧痛很快弥漫周身。 滚热的鲜血顺着后背流淌,让我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 额头冷汗密布,视线晃动模糊。 按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后退。 毕竟睡老怪等人已经顺利打破了我所布置的杀阵。 最多再有十几秒,防阵和幻阵会被一同摧毁。 一方在前,一方在后。 我站在中间被双面夹击,危险且被动。 但这会,我来不及瞻前顾后。 佟瞎子被我“玉石俱焚”的交手方式所震慑,心神出现了片刻呆滞。 此时,是我逃离腾蛇杀阵的最好契机。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借灵术 第四百八十章 借灵术 不再犹豫,我聚集全部修为冲向杀阵顶端,六根藤蔓的交接处。 之前佟瞎子躲在繁茂的藤叶丛中,以秘术遮挡阵眼,任我百般寻找无济于事。 但随着他的现身,阵眼的藏匿方位被我成功捕捉。 若不是睡老怪等人联手围攻让我腹背受敌,最多两招,我一定能成功破阵。 “轰隆。” 灵力宣泄,在我触碰阵眼的同时,整个腾蛇杀阵亮起刺眼白光,闪烁不停。 回过神的佟瞎子咆哮连连,不顾小腹伤势,借黄皮葫芦为先手,凶猛追赶。 另一边,我布置的防阵和幻阵尽数毁灭。 睡老怪五人反应极快,察觉到我想逃离,立马返身支援。 我紧咬牙关,第二掌顺势压下。 “咔嚓。” 扭曲的光幕上,裂缝乍现。 其内蕴藏的恐怖波动快速流逝,可仍旧维持着运转。 不出意外,只要我能拍出第第三掌,腾蛇杀阵必将荡然无存。 遗憾的是佟瞎子已经赶到,黄皮葫芦距离我不过十几米远。 是扭头反击,或是直接破阵。 这一刻,我稍显犹豫。 一闪而逝的纠结,我很快坚定信念。 既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留在阵中必死无疑,逃出去尚有一线生机。 以命换命,就得豁出去赌一把。 想到这,我缩指凝拳,强势砸出。 龟裂如网的光罩劈啪作响,阵内残余的力量消失殆尽。 腾蛇阵法消失了,仅剩六根藤蔓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身后,黄皮葫芦接踵而来。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奔坠,血洒半空。 左臂无力抬起,好像整只手被人硬生生砍断。 五脏六腑如被万马践踏,疼的我呼吸困难。 修为,从武力十七层跌至十六层,甚至还有继续往下掉的迹象。 我不敢回头,紧捂左肩伤口狼狈逃窜。 按我事先所想,是打算与道火儿汇合的。 半天的路程不远,有她相助,佟瞎子奈何不了我。 倒霉的是,我从腾蛇杀阵出来还没有分清东南西北,就被逼的只能稀里糊涂的往前冲。 左右两侧,一边是佟瞎子,一边是睡老怪五人。 但凡有所停留,就会被他们趁势拖住。 我好不容易恢复自由,重伤之躯,哪还有胆子再拖? 所以,明知前路茫茫无助力,我依然只能埋头拼命的飞。 正如那个永远抢不到头条的歌手所唱:我要飞的更高。 真的,我这会不只想飞的更高,还想飞的无影无踪。 这期间,我顺手放出与道火儿约定好的联络信号。 “嗖……啪。” 小烟花老好看了,黑夜里璀璨绚烂。 没指望爱吃糖的小馋猫能刚好看到,权当我顺利杀出突围送给自己的礼物。 恩,以一敌七。 怎么滴也该庆祝一下,热闹热闹。 要说做人就不能太高调呢,我这边烟花刚熄灭,佟瞎子的速度猛的加快。 原本我甩他们三四百米,他这一提速,我了个擦,只剩一半距离。 老东西一手按在小腹处,一手抱着黄皮葫芦怪笑道:“跑,你往哪跑?” “你的修为跌落,可我还是实打实的武力十七层。” “最多半柱香,我会扭断你的脖子,让你知道何谓轮回无路。” 我懒得回话,侧身吐了口痰,表示不屑。 没想到经过高空的强风一刮,好巧不巧“拍”在佟瞎子脸上。 老头破口大骂,跟疯了似的再次加速。 我吓了一跳,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玛德,这都什么时候了,吐什么痰呐。 就不能憋回去吗? 咽下去也行呀。 后悔,烦躁,火急火燎。 心神紧盯后方,脑海急速转动。 九阳记忆里留下的术法很多,除了紫薇不外传的秘术以外,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团糟。 我抽丝剥茧慢慢回忆,努力寻找能帮我逃过一劫的“良策”。 “苏星阑。” 佟瞎子突然莫名其妙的喊了句。 我以为三伯来了,心神一震,热泪盈眶。 嗷呜,有救了啊。 然而心神感应下,四周并无旁人。 再仔细一想,三伯自镇诛魔潭底,受荡妖剑法心魔控制。 正因为不想伤害无辜惹出祸端牵连昆仑,他才甘愿舍弃自由身画地为牢。 神智时好时坏,得借太玄剑气冲刷魔心随机苏醒。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出现于此? 见我不为所动,佟瞎子阴恻恻的说道:“人的心态与情绪在生死关头最为薄弱,现在,我相信你不是苏星阑了。” 我下意识的想吐口痰予以反击,好在,我忍住了。 老不死的,一套的一套啊,心理学都用上了。 “你迟早都会被我抓住,聊聊吧,你窃取魂血的目的何在?” 佟瞎子故意扰乱我的思绪,大声嚷嚷道:“是不是想帮昆仑谋取气运?” “华夏六脉,昆仑占据龙头山脉,气运最多。” “前二十年有苏星阑这个绝世妖孽,一人力压六脉同辈,文武双修。” “别说各脉长老在他面前喘不过气,便是各脉掌教,哪个不低他一头?” “后二十年横空出世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灵溪,说句公道话,昆仑占尽了天时地利。” “要人有人,要气运有气运。” “用不着你暗中相助,华夏六脉照样以昆仑为首,这是事实。” “你的出现不仅没有帮到昆仑,反而会陷昆仑于不义。” “勾结邪魔外道,光此一项罪名,季玄清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憋在嘴里的痰终究吐了出去,不为别的,就想杀杀佟瞎子的锐气,让他闭嘴。 果然,痰最好用。 后方鸦雀无声,只见某个老头抹着脸,嘴巴张大,干哕。 (yue,不是干岁。 ) 得此空隙,脑子里,一本被九阳列为“禁术”的古籍缓缓浮现。 因为是九阳的记忆,虽然与我融合。 但我每次回忆的时候,总觉得在翻找资料。 本来嘛,不属于我的东西,一股脑的混进我的身体,潜意识里,我是不愿接受它们的。 这就导致两人的记忆仿佛冥冥中出现了一道院墙,我在里面,九阳在外面。 正常情况下,我所拥有的大部分记忆来自苏宁。 不正常的情况下,比如现在,我翻过了那道墙,间接成了九阳。 而这本古籍,叫《借灵术》。 借自身寿命献祭天道,换取五分钟的巅峰状态。 根据伤势严重程度,每一次燃烧的寿命又不相同。 但最低十年起步。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一路逃亡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一路逃亡 寿命,以前的我或许很在乎。 凡胎肉体,岁不过百,自是万分珍惜未来的每一天。 可如今,继承了九阳位列华夏武道巅峰的修为,寿元长达三百载。 损失个十几二十年,我还真没放在心上。 尤其是当下的走投无路,哪怕变成头发花白的年迈老人,总比魂飞魄散来的幸运。 问题是以寿命献祭天道只能换取五分钟的巅峰状态,这让我感到无语。 五分钟,是不是太短了些? 用裴川的话说,堂堂男子汉,“短”这个字,真的不中听。 好歹是十年啊,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算,那是整整三千六百五十天。 就算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多给几分钟不行吗? 而且根据《借灵术》的限制来说,三天内最多献祭一次,且要承受来自天道的反弹。 佟瞎子确实受了点伤,不重不轻,修为仍在武力十七层。 巅峰状态下的我五分钟根本搞不定他,更别提还有睡老怪等人从旁策应随时支援。 思来想去,献祭是肯定要献祭的,唯一能赐予我的好处是跑路。 以巅峰修为逃命,暂时甩开这六只屎壳郎。 尼玛,不能想,越想越憋屈。 一憋屈就想吐痰。 一吐痰后面就有人骂我。 一骂我,我来了脾气,二话不说根据《借灵术》的要求开始了献祭。 以生辰八字为引,捏手掐诀,配合书中记载的晦涩秘咒口喷舌尖精血,涂抹于眉心中央。 很快,略带灼热的刺痛感隐隐袭来。 前后不过四五秒,头部滚烫如火,昏昏沉沉。 这个时候,我完全失去了抵抗,给了妖魔之气最好的腐蚀机会。 神智逐渐模糊,不受自控,再难压制。 无数的杂念涌入脑海,似潮水般圈圈扩散。 眼前的画面悄然扭曲,我看到了数不清的尸体。 堆砌成山,血流成河。 泥土,沙子,岩石,树木。 视线所在,大地不再五彩缤纷。 唯有猩红密布,浑然一体,纵横天幕。 莫名的,我感到渴望,期待,享受,陶醉。 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不愿苏醒。 那是我心中向往所求的圣地,是我梦寐以求想要打造的世界。 杀人,尸体,鲜血。 哀鸿遍野,白骨累累。 “咚。” 心神震荡,冥冥中,一道绿色的光线从天而降。 似有似无,诡异难分。 它渗透我的头皮,向外拖拽属于我的生机。 生机,则代表寿元。 一年,两年,三年,八年。 直至寿元减少十五年,绿线断裂,一切归于平淡。 意识浑噩茫然,强烈的杀机节节攀升。 与之相随的是我跌落的修为,从武力十六层一跃暴涨,重回十七层。 恍然如梦,我问自己,我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我是谁,在哪里。 从何而来,到何而去? 自言自语,答案难求。 蓦然间,我听到了佟瞎子的声音。 相隔数十米,他面露惊惧的吼道:“你,你的修为…… “不,你已经入魔了。” “该死,快,一定要拦住他。” 被血气遮掩的双眸闪过一丝清醒,我想起来了,我叫苏宁。 我要逃,要保住性命。 后面追我的人,是华夏守道者。 他们该死。 但此刻,我杀不了他们。 “青山……” 右手凝剑,荡妖剑法第十九招被我反手挥出。 黑夜笼罩下,剑芒徒生,一米化十米,隔空横扫。 。 气浪呼啸刺耳,剑气连绵重叠。 无形中的山峦高峰带着镇压姿态撞向佟瞎子,威势惊人。 “揽月。” 一招完毕,荡妖剑法第十二招紧随其后。 剑影化月,悬浮半空。 由巴掌大小凭空膨胀,在剑意的操-控下升至另一侧的睡老怪等人。 “百岁。” 二十一招留为后手。 我当即咬破左手食指,借鲜血助长剑势。 “嗡嗡嗡。” 环绕在我周身的剑气一缕缕的分离,衍变成数以万计的剑刃。 我强行扭转身躯,俯身朝前。 “灭。” 一字出,万剑齐发。 漫天剑影中,我一鼓作气,双手拉扯。 几乎损耗了三分之一的灵力,将一支半米长的金黄色毛笔聚于胸前。 紫薇有三宝,寻龙笔,方寸书,长生图。 可惜我没有实物,只能依靠秘术结成。 苗疆之行,我在梦中见过当年的九阳以寻龙笔交手昆仑祖师汐月。 同为武力十八层,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天昏地暗。 准确来说,寻龙笔的威力丝毫不输太玄剑。 我会荡妖剑法,亦会紫薇一脉所有的秘术。 但凡给我两大至宝中的任何一件,今天的我,都至于落到抱头鼠窜的地步。 屏气,凝神,手握笔杆。 笔锋顺势而下,一气呵成。 虚空仿佛被外力切割一分为二,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渊。 暴射而出的,是一道隐晦凌厉的灰光。 蕴藏极为磅礴的力道,直奔佟瞎子而去。 寻龙笔烟消云散,星星点点的光芒从我指缝间飘出。 接连四招的攻击,看似很久,实则一分钟不到。 接下来我不做犹豫,转身即逃。 个人造化,是生是死,是否成功摆脱守道者,全凭天意。 耳旁风声掠过,神智越发混乱。 妖魔之气渐渐占据主导优势,肆无忌惮的“围攻”我仅剩的一缕正常思维。 “三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溪溪……” 我故意紧抓左肩伤口,以疼痛刺激自己保持灵台清明。 这样的做法若放在平时肯定管用,遗憾的是我面对的是体内无穷无尽的妖魔之气。 魔躯已成,我为根源。 当“借灵术”的逆天效果从我身上隐退,飞行速度变慢,修为重归武力十六层。 我转身看向身后,心神放到极致。 幸好,后方并没有佟瞎子等人的身影。 前方,是一条流动中的大河。 我飞至河面,尚未抵达另一边的河岸。 眼前一黑,喉咙里的鲜血大口大口的吐出。 下一刻,我掉进水中,随波逐流。 说到底,受黄皮葫芦两次撞击,五脏六腑伤势过重。 再加上对抗妖魔之气,借灵术的反弹。 即便我是半仙境之上的高手,依然难以承受接二连三的损伤。 “魂血。” 昏迷的最后一息,我紧紧捂着胸口,生怕来之不易的四滴血魂因此丢失。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明显赚大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明显赚大了 京都陈家,灯火通明。 富丽堂皇的客厅内,遍地狼藉,脏乱不堪。 小巧精致的玻璃茶几四分五裂,价值不菲的楠木书架崩塌散架。 沙发东倒西歪,餐桌一分为二。 抱枕,杯盏,杂志,角落摆放着的名贵盆景。 无一幸免,全都遭到了陈四爷的滔天怒火。 天狗躬身站立一旁,双腿哆嗦,战战兢兢。 陈玄君面色涨红,歇斯底里的骂道:“道门,那两个混蛋到底怎么想的。” “是太虚子的意思,还是有其它变故?” “身为一派长老,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我需要知道前因后果,而不是你的一问三不知。” 说着,他抬腿就是一脚,踹的天狗踉跄俯冲。 “四爷。” 后者连滚带爬的跪下,冷汗直流道:“跟,跟随昆仑一行的陈家探子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们根本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道门莫名其妙的反水。” “对,那个女孩,一个穿着大红色休闲服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左右。” “正因为她的出现,道门才突然行为异常。” “我们的人摸不清两者之间的关系,而她的修为又高的离谱。” “运宗七长老在她手上没撑过一招,包,包括佛门大长老慈心。” 天狗恐慌无助的禀报,瑟瑟发抖。 陈玄君闭目惨笑,双拳捏的咯咯作响道:“从青羊布局,好不容易借磨刀石内的剑气重伤灵溪。” “四方合作,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四方尽灭三方。” “呵,笑话,天大的笑话呀。” “魔剑殿的两个老不死魂飞魄散,岐门的疯婆子修为丧失,成为废人。” “两柄华夏名剑被人抢走……” 陈玄君断断续续的念叨,急火攻心,口喷鲜血。 天狗惊呼道:“四爷,四爷您没事吧。” 陈玄君手扶墙壁,瘫软坐下道:“慈心,慈云,虽侥幸捡回一条生路,但同样修为被废。” “这件事,运宗暂且不提,佛门一定会把账算到我头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哈哈,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联手吗?” 他仰头大笑,神色疯癫,说不出的落寞凄凉。 天狗悲愤道:“佛门秋后算账,应该去找道门,凭什么来陈家。” 陈玄君讥诮回道:“同为华夏六脉,道门不好欺负,柿子总要挑软的捏。” 天狗壮着胆子问道:“苗疆之行,佛门死了四位长老。 算上此次的慈心慈云,佛门九大长老只剩三位。” “四爷,据我所知,那三人不过武力十一层。” “您手上若还有棋子可下,佛门翻不了太大的浪花。” 陈玄君抬手擦拭嘴边的血迹,目光紧盯天狗道:“你在套我的话?” 脸上有疤的青年男子浑身一震,连连磕头道:“属下不敢,我是四爷一手培养起来的,绝不会生出不轨之心。” “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 四爷对我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哪怕是死,也不足以报答千分之一。” “四爷怀疑我,大可赐我一死,千万别质疑狗儿对您的忠心啊。” 天狗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大把。 陈玄君轻轻咳嗽道:“算了,我这几天心力交瘁,偶尔说出的气话你别在意。” “佛门,如你所言,我压根没放在心上。” 天狗双眼通红道:“是属下安排不周,导致任务失败,请四爷责罚。” 陈玄君满脸自嘲道:“局是我布的,三方势力是我联络的,与你毫无关系。” “气归气,还不至于让你背锅。” “起来吧,去查查那个神秘小女孩,想办法找到蛛丝马迹。” “道门的反水,必有我们不曾知晓的缘由。” “无论如何,该给运宗和佛门的交代,总是要给的。” 天狗忐忑道:“四爷,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您以青羊布局,他投靠了蒋岳中,给您来了出将计就计。” 陈玄君眯眼,寒光乍现道:“怎么说?” 天狗冷静道:“蒋天师带着红鱼叛出陈家,他很清楚,您是不会放过他们俩的。” “与其被动等您出手,不如先声夺人抢占先机。” “青羊的身份资料在他那,论底牌要挟,我们比不过他。” 陈玄君皱眉道:“灵溪确实受了重伤,这一点做不得假。” 天狗挠头道:“那女娃娃,昆仑没这号人物,就算有,也是季玄清从外面请来的帮手。” “您仔细想想,如果小女孩一直呆在灵溪身边贴身保护,以她的修为,磨刀石里的剑气没道理能瞒过她。” “反言之,若小女孩不在灵溪身边,怎么解释她及时赶到致以援手?” “当真这么巧?” 陈玄君若有所思道:“这的确是个疑点。” 天狗接着说道:“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比如青羊将你的谋划全盘托出给蒋岳中。” “在您未曾动手之前,蒋老头派人前往昆仑送信,刻意交好。” “如此,季玄清提前准备,命小女孩下山营救。” “青羊不甘为您所用,亦不愿意被蒋岳中威胁。” “这一计,一石二鸟。” “让您损兵折将,从而祸水东引,诱使您去找蒋岳中报仇雪恨。” “间接的,又向蒋岳中表示了诚意,帮着他对付您。” 陈玄君陷入沉默,表情变幻莫测。 天狗知趣告退,蹑手蹑脚离开客厅,生怕惊扰了自家主子。 “轰隆。” 外面电闪雷鸣,似有大雨即将落下。 陈四爷缓慢起身,自言自语道:“算计我? 他不敢的。” “你只看到我将他送给蒋岳中,却没听到我和他立下的约定。” “青羊的天资固然不错,可修行路上,光靠天资是走不通的。” “好比心境。” “一个曾经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即便成为了昆仑亲传弟子,将往事深埋心底。” “可那些痛苦回忆,终究会在某个顶点轰然爆发,成为他难以祛除的执念。” “他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我告诉他父母兄妹离奇死亡的真实原因,助他早日晋升玄灵师,” “这笔买卖,他明显赚大了的。”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早睡早起 第四百八十三章 早睡早起 天狗出了陈家大宅,驾车前往总部大楼,继续为陈玄君处理公事。 路过某家新开的中药店时,他故意按了声喇叭,扬长而去。 药店里,柜台后的躺椅上,打盹中的老道士当即起身。 他捧着陶瓷茶壶来到大门口,眯眼眺望,表情玩味。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有半截抽剩的烟头火星点点。 蒋岳中美滋滋的喝了口茶,拉下卷帘门上楼睡觉。 二楼客厅,坐在落地窗边整理衣服的红鱼好奇开口道:“把青羊从陈玄君手里要过来的是你,要挟他帮你做事的也是你。” “而现在,害他的还是你。” “说说呢,到底怎么想的?” 红鱼转过身来,疑惑不解道:“还有天狗,他几时上了你的贼船?” 蒋岳中不接话,故弄玄虚卖起关子。 红鱼妩媚一笑,丢下手里的衬衫外套意有所指道:“行,早点睡。” “你不说,我不问,早睡早起身体好。” “对了,记得去洗个澡。” 蒋岳中虎躯一震,脸色灰白道:“这,这才九点多呐。” 红鱼轻咬下唇,吐气如兰道:“人家困了。” 蒋岳中举手投降,叫苦不迭道:“我说,说还不成吗?” “就知道吓唬我,哎,这一天天的,日子没法过了。” “要不是有伤在身,我会怕你? 红鱼憋着笑道:“为什么要怕我? 我可什么都没干呀。” 蒋岳中打开电视,懒散的坐靠沙发,慢斯条理的回道:“单纯的恶心一下陈玄君,顺便给青羊上点眼药膏。” “这小子不老实,有事瞒着我呢。” “我的人,不求他真心实意的归顺。 但在为我做事的期间,我希望他老实本分点。” “至于狗儿,陈玄君与你摊牌的那天晚上,在茶馆外,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红鱼正色道:“什么问题?” 蒋岳中挤眉弄眼的保持神秘道:“猜猜看。” 红鱼蹙眉思索,许久,她喃喃摇头道:“猜不到,天狗和我不同,无命格加身,无气运牵连,没道理背叛陈玄君。”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在陈家做事,远比跟着你有出息。” “再则,他已娶妻生子,家庭幸福圆满,犯不着兵行险着为你卖命。” 蒋岳中赞同道:“说的不错,陈家家大业大,陈四爷能给予他的权势,我目前给不了。” “现在给不了,以后也不一定能给。” 红鱼轻应一声,静等下文。 蒋岳中坦白道:“陈玄君当年带回家的孩子很多,无一例外,全都是无父无母且根骨极佳的的可怜孤儿。” “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二三岁。” “被他暗中送往各方势力,成为卧底。” “运气好的,如青羊这般,一步步荣登高位,受到小水蛇的重视。” “运气差的,魂归地府,早特么死的透透的。” “狗儿得上天眷顾,留守陈家独挡一面。” “能平安无事的活到今天成为陈玄君的左膀右臂,能力是一方面,聪明是一方面。 但更多的,是狗儿听话。” “陈玄君叫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叫他吃屎,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立马照做。” 红鱼忍俊不禁道:“好像真是这样。” 蒋岳中继续道:“狗儿来陈家的第五年,那一年的清明节,在陈家后花园,他送了我两坛好酒,死缠烂打求我帮他爹妈招魂。” “他想问问爹妈在下面过的好不好,缺哪些东西,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尽尽孝心。” “为人子者,狗儿是孝顺善良的。” “我答应了他,结合亡人的生辰八字,曾经的家庭住址,回屋开坛场法。” 红鱼一头雾水道:“这和天狗叛出陈家有关系?” 蒋岳中叹气道:“别急,听我慢慢说完。” “当年我武力十二层,堂堂道门大长老,呵,竟然招不来一对亡人魂魄。” “多番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狗儿眼巴巴的等着,闹的没办法,我不惜以自身精血为他推演了一次天机。” “然而得到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狗儿的父母魂飞魄散,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是被毒蛇咬死的。” “确切来说,应该是被高手打碎了三魂七魄,伪装成意外身亡的假象。” 红鱼震惊道:“你怀疑是陈玄君做的?” 蒋岳中反问道:“这还需要怀疑?” “狗儿的父母是山里人,捕蛇采药为生,在镇上租了家店铺做生意。” “一条毒蛇能把人咬的魂飞魄散? 你信吗?” “但那个时候的我一心辅佐陈玄君,自是不会将所得答案告诉狗儿。” 红鱼恍然大悟道:“从陈家脱身的当晚,你主动说了。” 蒋岳中苦笑道:“没有,狗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拿他当半个徒弟,自是希望他过的越来越好。” “我与陈玄君反目成仇,这是我们俩的私事。” “我甚至告诫狗儿,如果有一天我沦为阶下囚,要杀要剐,无需讲究往日情面。” “只可惜这小子太过精明,当年的事,我敷衍了事的态度,他一直记在心里。” “拗不过他的苦苦哀求,在走出茶馆大门的那一刻,我以眼神示意陈玄君的奔驰车。” “我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可狗儿听懂了。” “听懂了,才有了后来的投靠。” 红鱼将叠好的衣服送进卧室衣柜,面露柔色道:“天狗不是孤身一人,别让他做太危险的事。” “父母的血海深仇固然重要,但妻子孩子,都少不了他这根顶梁柱。” “我见过他媳妇,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 相夫教子,典型的贤妻良母。” 蒋岳中连连应道:“知道的,我从未把狗儿当棋子。” 红鱼转移话题道:“那,咱们来聊聊相助灵溪的神秘小女孩?” “你当时的表情告诉我,你知道她的底细。” “要么洗澡上床,我帮你补补课。 要么坦白从宽,我给你煮碗肉丝面。” 老神棍一个翻身,溜之大吉。 红鱼冷笑道:“可以,滚出去就别回来了。” 蒋岳中猫着腰从楼梯口钻出脑袋,欲哭无泪道:“鱼儿,别逼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小家伙是谁。” “相信我,不然我发个誓?” 红鱼不吭声,冷眼旁观。 蒋岳中唉声叹气道:“我只能告诉你,那小家伙事关道门秘辛。” “我,我是道门叛徒不假,叛的是太虚子,不是整个道门。” “师傅的教导之恩,道门对我的培养之恩,这一点,此生不忘。”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有块木头 第四百八十四章 有块木头 一个月后,天澜山脚。 清晨的迷雾自山间袭来,依山傍水的东湾村烟雾缭绕。 村尾的篱笆院内,有十七八岁的娟秀少女蹲坐在屋檐下收拾药材。 鹅蛋脸,皮肤白皙。 眼眸清澈明亮,扎着条长长的麻花辫。 身穿紫红色碎花小袄,脚踩千层底的黑布老棉鞋。 土到极致的打扮,却难掩她眉宇间的灵动聪慧。 她一边将晾干的药材收进簸箕,一边慌不迭的起身将新鲜草药铺满竹筛。 院子里,十几个半人高的木架随意摆放。 女孩小心翼翼的将竹筛端上,眺望天边初升的红日,抿唇一笑。 “姐,姐,说好了今天陪我去山上挖冬笋,几时走呐。” 堂屋里,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跑了出来。 看年纪,也就六七岁左右。 长的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 少女伸手,满脸宠溺的捏了捏男孩的鼻子,轻声道:“今天好像要下雨,我趁着上午有太阳晒会药材。 恩,你跟咱爸去吧,一会就走。” 男孩撒娇道:“不嘛,我要跟你一起。” “咱爸就知道采药,不陪我玩,可没意思了。” 少女指了指三间青砖瓦房的最左边,刻意压低声音道:“还有个病人呢,我等会要给他熬药,中午要做饭。” “他需要有人照顾,不然会出事的。” “乖呀虎子,听话,下次,下次姐一定带你挖很多的冬笋,回来给你炒腊肉吃。” 男孩揉着双眼委屈道:“又骗我,第八次啦。” “哼,孙爷爷说了,他的病根本治不好,偏你不信。” “病秧子,痨死鬼,他……” 男孩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瞬间挨了一脑瓜崩。 他紧捂脑门,眼泪汪汪道:“不,不是我说的,是孙爷爷说的。” 少女瞪眼训斥道:“不管谁说的,你不许说。” 名叫虎子的男孩低头抽泣道:“早知道这样,那天在河边玩耍的时候,我就应该装作没看见他。” “你还说。” 少女作势要打。 虎子抱头逃窜,找父亲告状去了。 没过多久,一位中年男子从厨房走出。 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四方大脸,长满了络腮胡子。 身材魁梧,肤色黝黑。 他背着竹篓,腰间别了把锋利的砍柴刀。 神色略显疲乏,似乎是昨晚没睡好。 “爸。” 少女走上前去,贴心的翻看竹篓道:“我昨晚给您留的鸡腿呢,怎么没带?” 男人顺起角落的锄头,扛在肩上道:“我不爱吃肉,你和虎子分了。” 少女嘀咕道:“哪有您这样的,每次都找这个借口。” 男人咧嘴傻笑,憨厚道:“真不爱吃,你知道的,我肠胃不太好,不适合吃肉,难消化。” 说着,他挥手告别道:“我傍晚回来,你们姐弟俩好好的。” “尤其是虎子,别淘气,要听姐姐的话。” “那个,那根木头的药千万别断了。” 少女点头道:“知道的爸,您放心上山。 有我盯着虎子,他不敢乱跑的。” 男人拉开木门,匆忙离开。 入冬了,随时都有可能大雪封山。 他要趁着下雪之前多采点草药,晾干后去镇上售卖。 运气好的话,还能抓只兔子野鸡什么的,为两个孩子改善下伙食 一家三口,就指着他这双手过生活。 一天不敢歇,片刻不能闲。 儿子一天天长大,马上要送去镇上读小学。 女儿十八一枝花,因为家里条件差,成绩优异的她读到初三主动退学。 说自己肯定考不上高中,没必要再花钱,不如早点回来帮他把持家务。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儿的乖巧懂事,他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就像是一根刺,扎的他无数次的躲在被窝偷偷流泪。 恨自己没用,恨自己耽误了一双儿女。 更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妻子。 他明明答应她的啊,要好好照顾孩子们。 到头来,他还是没做到。 这种于心有愧的自责,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采药,多赚钱,争取让家里的日子变得富裕。 儿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吃肉,吃鸡腿。 女儿可以去镇上买花花绿绿的好看衣服,一些小饰品。 这两年,随着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隔壁几个村的媒婆差点把自家门槛踩烂。 西湾村老刘,儿子在镇上卖猪肉。 虽然长得丑了些,但条件好啊,据说都打算在镇上买房了。 穷乡僻壤,镇子再差再烂,终归算是“半个城里人”。 镇上的房子不便宜,一套拿下来少说得要七八万。 加上后期的装修,杂七杂八的消耗,总计十万出头。 李家村的孙木匠,儿子在镇上做木工,一天两百多块的工钱。 手艺好,脾气好,就是年纪大了点,比自家闺女大十岁。 涧河村卖豆腐的老孔家儿子,岩山村养鱼的贺家小子…… 每每想到这,男人都深感纠结。 一方面,他舍不得女儿太早出嫁。 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用不着再跟他受苦。 最重要的一点,他在征求女儿的意见。 要她看得上的,喜欢的,他才会点头答应这门亲事。 不像别村的闺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边大人谈妥价钱,完全把女儿当货物卖。 这种封建思想的恶心行为,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篱笆小院,少女忙完手上的活,急忙钻进厨房熬煮中药。 药方,是村里的老中医孙二槐配的。 说是老中医,其实也就是跑江湖的半瓢水。 自河边捡到那个失去记忆的奇怪男人,快一个月了,她每天熬三碗药汤喂他。 具体效果她说不上来,反正“病人”已经从昏迷中苏醒。 从最早的瘫软无力,到十天前能坐起来开口说话。 再到三天前的下床走路,跌跌撞撞的。 眼看,他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好。 恩,除了时不时的吐几口血。 黑色的血,味道难闻的很。 每次想到他吐血的画面,少女都忍不住蹙眉撇嘴。 同时,她又想到了那天傍晚,她和虎子救起“木头”的那会,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在河面上空盘踞飞翔。 特别漂亮的大鸟,金灿灿的,只可惜一会就飞没了。 无影无踪,谁也没瞧见它往哪个方向飞。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今天不下雨 第四百八十五章 今天不下雨 木头,是少女给青年男子新取的名字。 没办法啊,人家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一问三不知,迷迷糊糊的,像极了矗在门边的大木头。 于是她就这样叫了。 一来二去的,呵,倒是越叫越顺口。 “虎子,你去看看木头醒了没,该吃药了。” 少女系着围裙,朝厨房外喊道:“给他带个木桶,别一会又吐血了。” 男孩有气无力的回道:“知道啦,木头木头,哪有这么臭的木头嘛。” 他哭丧着脸小声抱怨,磨磨蹭蹭的抱起井边的木桶往左边房间走。 这间房,本来是堆放杂物和柴火的。 因为“木头”的突然到来,家里只能将其大概收拾了下,开了张极其简单的床铺。 简陋的木板床,两床被子一个枕头。 床上的青年男子痛苦咳嗽,经常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虎子踮脚上前看了几眼,只见对方双眼迷茫的紧盯屋顶,一动不动。 跟死人一样,面无表情。 好在呼吸均匀,还活着。 这让虎子稍稍放下心来,没好气的嚷嚷道:“木头,吐不吐血? 要吐赶紧吐,我好帮你倒了。” 男子回过神,木讷且虚弱道:“暂时不想吐。” 虎子将木桶移到床边,爬上有他半人高的长凳子道:“今天为了你,姐姐弹了我一脑瓜崩,疼死我了。” “你,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害我挨揍。” “你自己说说,好意思吗?”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指望你报答我,可你也别害我啊。” “就因为你,我一个月来挨揍的次数比往年一年都多。” 他说着说着,眼圈泛红道:“你这个大坏蛋,把我害我这样,我还要帮你倒尿桶。”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 床上的木头青年张了张嘴,愣是无从反驳。 虎子抹泪,凶巴巴道:“看什么看,扭过头去。” 后者无奈叹气,还真的转身侧躺,背对男孩。 虎子满意了,老气横秋道:“孙爷爷说你半年内一定会死,但我希望你活下来。” 男子嗓音柔和道:“谢谢。” 虎子继续道:“我爸采药不容易,你喝了这么多,一分钱没花,死了多不值呀。” “别多想,我是替我爸感到不值。” “另外,我姐天天帮你熬药,端茶倒水的,像个丫鬟一样伺候你。” “你死了,她肯定会难过。” “我不想看到我姐难过。” 男子轻轻应了声,罕见的问话道:“我记得你叫虎子,今年七岁。” 男孩警惕道:“你你你,记这么清楚做什么。” “我跟你说啊,你要死,别拉着我。” “我,我对你也不算太差是不是?” 男子微笑道:“放心,我不会死的。” “只是有点好奇,你明明才七岁,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 “说起话来一套一套,比起我曾经见过的同龄孩子,你的表达能力很强。” 虎子欢喜道:“你在夸我?” 但很快,他又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曾经见过的同龄孩子,这么说,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男子摇头道:“我是谁,从哪来的,为什么会受伤,这些,我全都忘记了。” “但生活上的常识,脑子里有。” “饿了知道要吃饭,渴了知道要喝水。” “春夏秋冬,天晴雨落,这些,毫无问题。” 虎子还待说话,系着围裙的少女端着药汤走进来道:“温度刚刚好,趁热喝。” 男子挣扎着起身,移动枕头,背靠墙壁。 少女将药碗递上,关心道:“等下要不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上午有太阳,下午估计要下雨了。” “长期躺在床上不利于身体康复,最好下来走动走动。” 男子一口喝光碗里黑乎乎的汤汁,苦的直咂嘴道:“今天没雨。” 少女错愕道:“你怎么知道?” 男子将药碗还回,指着脑袋解释道:“它感应到的。” 虎子掩嘴偷笑,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揪着少女的衣袖哈哈大笑道:“姐,孙爷爷说的没错吧,他就是个傻子。” 男子严肃道:“我不傻,今天真的没雨。” 少女不予争辩,配合的点了下头。 显然,她是和虎子一样心生质疑的。 但本身的善良和九年义务告诉她,不论真假,她都不该当面嘲笑别人。 每个人都有尊严,恩,只要是人。 她示意虎子将药碗送去厨房,弯腰拎起地上的新棉鞋放到凳子上,开口询问道:“自己能动吗? 还是我扶你?” 已经被取名“木头”的男子掀开厚厚的被褥,呼吸急促道:“我可以动。” 说着,他气喘吁吁的穿上棉鞋,双手哆嗦不停。 少女找了根长度合适的木棍过来,搬开挡在床前的长凳,提议道:“试试呢。” 木头男脚步虚浮,踉跄走动,好歹尚能站稳。 少女长吁一口气,露出甜甜笑意道:“慢点走,我去做早饭。” 想了想,她又抱起床上的被褥道:“给你晒晒,晚上会暖和些的。” 木头男道了声谢,一手拄着木棍,一手扶着破烂的泥墙走出大门。 院子里,阳光明媚。 他下意识的伸手遮挡刺眼光线,找到少女事先为他准备好的靠椅,脸色苍白的坐上。 虎子在屋檐下打弹珠,看到木头男出来,他本打算嘲笑他几句的。 可是看到他止不住颤抖的手,嘴角溢出的鲜血,他还是心软的找了块干净毛巾送过来道:“喏,擦擦。” 木头男强颜欢笑道:“虎子是你的小名,那你大名叫什么?” 长相可爱的男孩蹲在对面拨动弹珠道:“王忍冬。” “我爸说了,我妈生我的时候刚好在冬天,外面特别的冷。” “说我是早产儿,体质虚呐。” “只有熬忍过了冬天,我才有机会活下来。” 木头男回道:“你现在长的很结实,一点都不虚。” 虎子开心极了,捏着弹珠“嗖嗖嗖”的乱丢道:“可不是,虎子的小名哪是白叫的?” “我要像山里的老虎那样勇猛强壮,长大后帮我爸采很多的药材。” “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哦,比起采药材,我更想拜入剑门,成为剑门弟子。” “在天上飞呀,一把长剑,斩妖除魔,厉害的不要不要的。” 木头男惊讶道:“你见过剑门弟子?” 虎子骄傲道:“见过,就在去年冬天,剑门的弟子在河上飞,唔,就是捡到你的那条大河。” “他们脚踩长剑,穿着白色的长袍。 一飞冲天,我都来不及多看。” “后来听我爸说,隔壁西湾村的薛寡妇,她家小儿子,被剑门弟子看重,带上山了。” “木头,其实我也想去剑门。 可我爸说剑门弟子需要根骨,天资。” “达不到要求,那些剑仙是不会收我的。”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活个七个月 第四百八十六章 活个七个月 虎子想当剑仙,所以他找了根小树枝像模像样的比划。 前刺,侧劈,反手横扫。 招式动作不伦不类,可落在木头男的眼中,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恍惚。 右手紧抓毛巾,左手使劲拍打脑门。 痛苦之色不言而喻。 明明想起了某些事,某些东西,偏偏无法与之串联。 这让他难受至极,恨不能撬开脑壳仔细研究下到底是哪根神经出了错。 “怎么样木头,我练的不错吧?” 虎子笨拙“收剑”,装模作样的气沉丹田道:“我这套剑法,乃无名神剑。” “练至九九七十二层,就能像道门弟子那般御剑飞行。” “一剑东来,一剑西去……” 虎子摇头晃脑的吹嘘,洋洋得意。 少女从厨房走出,到到井边打水,笑着为其纠正错误道:“九九八十一,不是七十二。” “还有,什么无名神剑呀,明明是你从骆大叔那里偷学到的假把式。” “徒有其型,不堪一击。” 虎子小脸一红,丢下树枝抗议道:“才不是假把式,骆大叔说了,这套剑法当称华夏第一。” “只要我好好练,以后以一敌十轻而易举。” 少女打趣道:“哟哟哟,照你这么说,敢情华夏第一高手在咱东湾村当采药人呐?” “也就骗骗你这样的无知孩童,拿你们寻开心呢。” 虎子欲言又止,露出懊恼之色。 待少女回了厨房,木头男问道:“你叫王忍冬,你姐呢,她叫什么?” 虎子蔫吧道:“王辛夷。” 木头男若有所思道:“辛夷花,花蕾可入药,名字是你爸取的吧。” 男孩在院子里寻找先前扔出去的弹珠,头也不抬道:“我妈取的。” “我妈读过书,是个文化人。” “我爸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可能取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按他的意思,我姐叫王二丫,王翠香。” “我嘛,叫王狗剩,王二驴。” “说是名字贱好养活。” “得亏我妈不同意,一再坚持,不然你这会就得喊我狗剩二驴了。” 木头男被逗笑了,捂嘴咳嗽道:“以前好像确实有名贱好养活的说法。” 虎子“恩”了声,继续翻找弹珠。 他总共有十颗弹珠,刚才一激动,一股脑丢了出去。 这会只找到八颗,余下两颗怎么都找不着。 小家伙急的一头汗,嘴里嘟囔着丢哪去了,心浮气躁。 木头男随口指点道:“一颗在鸡窝那边,一颗在井边的砖块下。” 虎子将信将疑,神叨叨道:“我乱扔的,这你都瞧见了?” 木头笑而不语,闭目感受冬日的阳光。 一会会后,只听虎子兴奋大叫道:“哇塞,木头你可以呀,弹珠真的在这。” “别闹了,快,洗手吃饭。” 少女王辛夷端着一碗红薯粥送到木头男身前,递过筷子道:“大病初愈的人饮食得清淡一些,所以没给你夹小咸菜。” “盛的也比较稀,权当喝米汤了。” “吃完锅里还有。” 已经接受了被喊木头的青年男子其实并不觉得有饥饿感,但面对少女细心的照顾,他仍旧心生感激的接过道:“谢谢。” 王辛夷调侃道:“你的普通话说的比我标准,尤其是谢谢两个字。” 木头小口扒着红薯粥,稍显局促道:“很多事忘的一干二净,暂时想不起来。 等身体好点了,或许有机会理清楚。” “恩,如果到时候我能找到家人,这些日子的吃住,药材的消耗,你得合计下。”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别提救命之恩了。” 少女笑眯眯道:“好啊好啊,那我现在该祈求老天爷咯,你最好家境富裕,很有钱的那种。” “给我个十万二十万,让我去镇上买套房子,安安稳稳的供虎子读书。” 木头郑重表态道:“行。” 王辛夷怒道:“行什么行,我救你又不是为了钱。” “小看人是不?” “还是觉得我家里穷,这阵子亏待你了?” 木头着急忙慌的咽下嘴里的汤水,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 “虎子说得对,王叔采药不容易,都是要拿到镇上卖钱的。” “我这二十多天用了他不少药材,便宜的,贵的,我心里有数。” “得人恩果千年记,得人花戴万年香。” “一码归一码的事,我应该有所表达。”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报答,可……” 他深深吸口了气,目光沉寂道:“我在乎。” 王辛夷撇了撇嘴,摆手走向厨房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身体养好。” “孙爷爷说你活不过半年,你争点气,活个七个月给他看看。” 木头傻眼道:“多活一个月?” 走至厨房门口的少女突然转身,忍不住笑出声道:“长命百岁。” 后者接着话道:“平平安安。” 虎子搬了张小板凳坐到木头身边,大口咬着昨晚剩下的鸡腿,满嘴油腻道:“木头,你评评理,我刚才耍的那套剑法厉不厉害?” “我求了骆大叔很久,他才舍得教我前五招的。” “囔,我和你说个秘密呀。 这个秘密,连我爸和我姐都不知道。” “我答应过骆大叔,不能对旁人说起。” “你,你一个要死的人了,应该不算旁人吧?” 木头喝完碗里的红薯粥正在下咽,差点被一口呛死。 这姐弟俩,真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虎子贼兮兮的环顾小院,确定王辛夷没有出来,这才放低声音说道:“骆大叔劈柴压根不用斧头,就坐在屋檐下抽烟,随手一指,木头稀碎。” “右手一拉,木头摆放的整整齐齐。” “真的,我亲眼所见。” “正因为亲眼所见,我才相信他这套剑法是华夏第一。” 木头头疼欲裂,手里的碗筷应声落地。 他拄着木棍起身,缓慢挪动,走向房间。 虎子紧张道:“你怎么了?” 木头紧咬牙关,脸庞扭曲道:“累,我,我睡一会。” 他跌跌撞撞的冲到床边,双眼内,猩红一片。 浓郁的黑雾在他身上缠绕,仿佛一条条游动乱窜的小蛇。 许久,当一抹火光自眉心涌出,黑色雾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清醒。 “那是剑气。” “虎子,练的荡妖剑法。”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未卜先知的木头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未卜先知的木头 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在脑海回荡,木头爬上床打坐调息。 那些隐退的黑色雾气被眉心火光吸收,一点一滴的燃烧淬炼。 最后化作精纯灵力扩散周身,逐渐融入于骨骼筋脉之中。 而他的修为,似乎有所提升。 虽然是肉眼难辨的提升,可却真实存在。 片刻,木头口吐浊气,缓慢睁开双眼。 眉心火光黯淡闪烁,直至悄然归于平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他的头顶上空出现了一只火红色的大鸟。 熊熊烈火的笼罩下,腐蚀世间万物的妖魔之气竟然诡异的节节败退。 除了一昧的被动防御,几乎生不起半点攻击。 “木头,你,你被褥还在外面晒着呢,要不等下再睡?” 得到虎子通知的王辛夷急忙忙的跑进来道:“没事吧? 不行我让孙爷爷过来给你把把脉,看看具体情况。” 盘腿端坐的青年男子心平气和道:“刚才有一点点头疼,现在好了。” “恩,你去忙你的,我这边问题不大。” “让虎子给我倒杯水就行。” 王辛夷不放心道:“真没事?” 木头轻松道:“死不了,最少撑七个月。” 少女轻啐道:“呸呸呸,乌鸦嘴,大吉大利。” 说完,她扭头寻找虎子去了。 木头舒展双臂,莫名感觉虚弱的身体一下子充满活力。 不管是精神上还是力气上,又或是原本隐隐作痛的五脏六腑,如被仙药灌口,强行治愈。 虽然不曾彻底痊愈,但比起早上那会,无疑是好了太多太多。 “水来咯。” 虎子双手捧碗,猫着身子钻进来道:“木头,我跟你说的秘密千万别告诉我姐。 我答应骆大叔的,做人要言而有信。” “包括我爸,也不能说。” “我警告你哎,别出卖我,不然你以后吐血没人管你。” 木头移动下床,接过温水喝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你放心,那件事我烂在肚子里。”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的骆大叔知。” “不过……” 他话音一转,拖长语调,露出狡诈之色道:“你得想个办法让我见见骆大叔,让我瞧瞧这天下第一的剑仙长什么样子。” 虎子激动道:“你相信我了是不是? 看出那套剑法的厉害了?” 木头配合道:“老厉害了,我就是看了你练的剑招才头疼欲裂,哇哇的喷血。” “这叫什么? 剑术的最高境界,伤人与无形。” “幸亏我命大,运气好,侥幸躲过一劫。” “那什么,下次别在我面前练了,真正的剑仙从不伤害无辜百姓。” 虎子兴奋的又蹦又跳道:“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找骆大叔去。” 跑到门槛处,小家伙脚步一顿,满脸歉意道:“骆大叔此刻应该去山上采药了,晚上行不行?” 木头下地走动道:“可以的。” 虎子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拉着木头询问剑术的厉害之处。 “我练多久才能御剑飞行?” “像骆大叔那样隔空劈砍木桩需要多久?” “等我成了剑仙,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一大一小,玩起了你问我答。 大的胡说八道,一本正经。 小的兴高采烈,深信不疑。 聊到中午吃饭,木头口干舌燥,表示自己得休息一会。 虎子气势高涨,冲到院子里嗷嗷乱叫。 手举小树枝,嗖嗖的甩动,恨不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下午,果然没下雨,阳光依然明媚。 吃过午饭后,木头主动要求帮王辛夷清洗昨日新采的草药。 两人坐在井边,时不时的闲聊一番。 扎着麻花辫的少女问道:“木头,你能记起自己多大了吗?” 男子回道:“过年二十。” 王辛夷手一抖,捧腹而笑道:“你你你,别逗了,你这长相,起码比我大七八岁,怎么可能才十九。” “喂,这么大人了,别睁眼说瞎话好不好。” “我又不是虎子,能由着你糊弄。” 木头下意识抚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无奈叹气道:“我真的十九岁,比你大一岁。” 王辛夷腮帮鼓动,努力憋着笑道:“我,我不是故意笑话你啊。 就你的样子,委实长得有些着急。” “对了,除年龄之外,你还能想起什么?” “比如为什么重伤,父母叫什么名字,曾经就读过的学校,同学,朋友,可有印象?” 木头眯眼沉吟,眉头紧皱道:“记忆很模糊,但我记得一个女孩的名字。” 王辛夷眼前一亮,八卦道:“女孩? 多大的女孩。” “漂不漂亮,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知道名字的话,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去镇上派出所,相信一定能帮你找到家人。” 木头轻应道:“她叫灵溪。” 王辛夷追问道:“年龄,家庭住址呢?” 木头拍了拍脑门,心有余悸道:“脑子一费力,立马疼的半死,不敢多想。” “咦,王叔回来了。” 王辛夷扭头看向院门,不见人影,以为木头在骗她,气鼓鼓的丢下手里的草药道:“你这毛病得改改,撒谎不好。” “你看虎子,他要是敢撒谎,我爸会罚他跪在外面。” 木头苦笑道:“没撒谎,不信你出去看看。” 虎子听见两人的对话,为了验证木头是否在撒谎,当即溜向院门。 很快,只听男孩惊喜的喊道:“爸,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哇,兔子,今晚有兔肉吃嘞。” “给我给我,我帮您拿。” 王辛夷凌乱了,不可置信,错愕呆滞。 她望着眼前的青年男子,又起身看向院门方位。 瞎猫碰上死耗子? 还是木头能未卜先知? 这一刻,从不迷信的少女郁闷的说不出话来。 某个始作俑者手脚麻利的将清洗完成的新鲜草药挨个分类。 完整的放一边,根须有伤的放一边。 枝叶破损严重的又单独放在另一边。 “你……” 王辛夷心生震惊,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教过他这些。 既然如此,他是怎么会的? 不仅会,且如此熟练。 短短的两分钟,将一百多株草药分类,便是她这个老手,也得花十几二十分钟啊。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小庙大菩萨 第四百八十八章 小庙大菩萨 冬天的兔子并不好抓,尤其是在山上。 但对采药人来说,寻觅草药的同时,随手下几个套子碰碰运气还是可以的。 王辛夷的父亲王长厚显然运气不错,一只重达三斤多的野兔让姐弟俩眉开眼笑,讨论着晚上该怎么吃。 是在院子里生火烤着吃,或是大卸八块红烧爆炒。 虎子两眼放光,馋的不行,一个劲围着野兔转悠。 左摸摸,右踢踢,早忘了那“柄”能让他成为剑仙的小树枝,丢得不知去向。 王长厚放下背篼,将锄头递给王辛夷道:“上个月在卧牛峰那边发现了一株野山参,因为天气不好,我没敢动土。 担心有损参须,卖不出好价钱。” “前天,昨天,加上今个一上午,总算把它刨出来了。” “嘿,估计能有二十年。” 王长厚如视珍宝般的从背篓里取出叠的四四方方的毛巾,谨慎翻开道:“可惜分量轻了点,晒干后可能不到一钱。” 虎子懵懂道:“爸,一钱是多少?” 王辛夷解释道:“一钱等于五克,和你的玻璃弹珠差不多重。” 虎子面露失望道:“那么轻啊。” 王长厚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不知足,这一根野山参,能抵我平时三个月的卖药钱。” 坐在井边洗手的木头插嘴道:“二十三年,四克。” 王辛夷无语道:“你又知道了。” 木头干笑几声,不接话。 王长厚盘算道:“按镇上中药店的收购价来算,二十年左右的野山参晾干,一克能卖两千块。” “我这株品相完整,根须不少。 就算是四克,也能换八千块钱。” “辛夷,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你不是一直想买件啥子羽绒服吗?” “买买买,爸带你去镇上,挑你喜欢的款式。” 少女喜不自禁,难掩心头雀跃。 可很快,她冷静了下来,小声道:“羽绒服很贵的,要一千多。” “爸,随便给我买件棉袄吧,那个便宜,一两百块就够了。” “还有虎子,去年的棉衣棉裤短了不少。” 王长厚爽快道:“那就都买,你的羽绒服必须买。” 少女还想说话,王长厚突然红了眼眶,自责道:“爸没出息,挣不了大钱,只能一辈子窝在山里采药。” “你爷不给我读书,不愿送我出去学手艺。” “他当了一辈子采药人,非逼着我走他这条老路。” “我应该恨他的,但他是我爹,我不敢,也不能恨。” 他小心翼翼的将野山参包好,交给王辛夷道:“你爷思想固执,是个老古板,害了我一辈子。” “你不同啊,爸想培养你,让你走出大山。 偏偏因为自己没能力拖累了你,让你被迫辍学。” “爸对不起你妈,更对不起你。” 王辛夷拼命摇头,眼泪婆娑道:“没有,我从未怪过您的。” 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捡起地上的兔子,固执道:“这次听我的,去,把热水烧上。” 王辛夷抹泪走向厨房,心绪低落。 虎子不明就此,拉着木头的左臂问道:“你好像能掐会算啊,是真会还是瞎蒙的?” 后者摆足了高人风范,故弄玄虚道:“你觉得呢?” 虎子露出崇拜之色道:“我觉得你挺厉害,和骆大叔一样厉害。” “木头,教教我呗。” “等我学会了你的本事,随我爸一起上山。 哪里有野山参,我一算一个准。” “这样的话,能给家里挣不少钱。” “我姐的羽绒服,我的棉衣棉裤,就都有钱买啦。” 男孩鬼精鬼精道:“还有你,铁定忘不了你的好,也给你买一身新衣服咋样?” 木头哑然失笑道:“教你不难,怕就怕你没耐心学。”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许你得花三年,五年,甚至更久,才能初窥门槛。” 虎子目瞪口呆道:“快一点行不行?” 木头正色道:“快不了,不过我教的东西肯定比剑门厉害。” 虎子眼珠乱转,小表情纠结道:“要,要不你先教个试试?” “太难的不要,要又简单又厉害的那种。” 木头端起分类好的草药送到木架上晾晒,语气玩味道:“我会的很多,很杂,具体名字记不清了。” “你想学,先从八字观相开始。” “一个月内你要是能全部记住,我再教你点穴分运。” 虎子充耳不闻,屁颠屁颠的跑去看王长厚处理野兔。 木头挑了挑眉,百无聊赖的回房休息。 傍晚,太阳落山,王辛夷做好了晚饭。 一大盆红烧兔肉,一锅土豆炖白菜。 外加早上炒的酸豆角,配着一小碟花生米。 谈不上有多丰盛,却给人食指大动的饥饿感。 王长厚喜欢喝点小酒,一人独饮,惬意悠哉。 虎子抱着兔腿狂啃,满嘴油腻。 王辛夷给木头准备了红薯粥,不忘叮嘱道:“不是不让你吃兔肉,是为了你好。” “大病初愈,肠胃得慢慢适应。” “来,吃白菜,白菜土豆最有营养了。” 某人哭笑不得道:“我不馋肉。” 王辛夷可爱的耸动鼻梁道:“不馋肉你咽什么口水,还咽的那么大声。” 木头尴尬道:“我有吗?” 虎子小鸡啄米般应道:“有,我听到了。” 王长厚哈哈大笑,亲自给木头夹了块兔肉,不顾王辛夷的劝阻道:“少吃点没事,肠胃需要适应,身体也需要营养。” “木头,我听辛夷说你才十九岁?” “怎么长的呀,这么显老。” 木头“悲痛万分”,瞬间没了胃口。 院子外,有人推开木门。 是位裹着厚重棉服,身材偏瘦的秃头男人。 个子不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 四十多岁,长的贼眉鼠眼,笑起来极其猥琐。 他一手夹着半截烟,一手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人还没进来,粗犷的嗓门已然带着滔天怒气破口大骂道:“长厚,你特-娘的吃独食,抓了兔子也不喊我。” “有酒有肉的,呸,亏我还想着给你送条鲫鱼炖炖汤。” “没交情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劳资不认识你。” 说着,他丢下鲫鱼作势要走。 王长厚火急火燎的追上去解释,各种硬拉拖拽,说着好话。 木头慢斯条理的喝着红薯粥,啧啧称奇。 土地庙都不见一座的东湾村,竟然藏着位武力十三层的大菩萨?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金丝楠木 第四百八十九章 金丝楠木 虎子口中的骆大叔是位世外高人,华夏第一剑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可在木头看来,这个名叫骆万里的家伙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藏青色的棉袄上油光发亮,不知多久没洗过了。 鼻毛外露,矗在上嘴唇那块跟头野猪似的。 满嘴的大黄牙,还特么缺了颗最重要的门牙。 笑起来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眼角残留结成小块的眼屎。 邋里邋遢,肮脏至极,毫无形象可言。 他坐在木头斜对面,抽烟喝酒,大块吃肉。 准确来说,是和虎子一样,专盯着野兔肉大快朵颐。 放着现成的竹筷不用,非得上手去抓。 那吃相,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的人心生无语。 而老王家一家三口,似乎对来人的习惯早已习以为常,没人嫌弃,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吃,我辛夷大侄女做的菜就是香。” 骆万里嘴里嚼着肉,不忘吸吮手指上的油水道:“那啥,我这个月没空去镇上。 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药材带去卖掉,省的我单独跑一趟。” 王长厚不假思索道:“行,等我新采的野山参晾干,大概五天后出发。” 骆万里小口抿酒,表情享受道:“老天爷照顾你,大雪封山之前给你送份厚礼。 别的不说,打年货的钱足够,还能省下一半给虎子存着上学。” 王长厚傻乐道:“是这样,所以得谢谢你陪我去卧牛峰转悠。 如果没有你的心血来潮,我没机会发现这株野山参。” “话说回来,老参所卖的钱应该分你一半,四千块的样子。” 骆万里嗤笑道:“参是你找到的,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咱采药的人的规矩,谁先撞见就是谁的。” “真要感谢我,从镇上给我带两条烟。” “喏,就我平时抽的红塔山,七块钱一包这种。” 王辛夷起身,主动帮两位长辈倒酒,询问道:“骆大叔,您为啥不抽自己卷的烟。 像我爸,自己种烟叶,到季收割。” “种一年,抽一年。 便宜不说,还方便。” “您这烟瘾,一天得两包吧?” “一包七块,两包十四,一个月近五百块呢。” “一年五千出头,得买多少条大肥猪咯。” 骆万里开怀大笑道:“你啊,你这丫头是个会过日子的主。 以后谁娶了你,一准的有福气。” 王长厚跟着笑道:“你骆大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老没小没媳妇。 他要钱做什么? 不如吃光喝光身体健康。” “起码这辈子舒坦了。” “骆哥,是这道理不?” 骆万里连连应道:“八九不离十,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抽不习惯没有过滤嘴的自制烟。” “总觉得呛嗓子,刺挠的慌。” “哪怕放在烟枪里捣鼓也不成,受不了那股冲头的气味。”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香烟递给王长厚道:“我听说西湾村的老刘上个礼拜又来给他家小子求亲了?” 王长厚划了根火柴,低头猛吸几口,鼻孔冒烟道:“是啊,从去年起,隔三差五的来我家闲聊,趟趟不空手。” “不是拎着两斤上好的五花肉,就是给我带成瓶的白酒。” “辛夷不乐意,我没没敢收,也不能收。” “这一收,意思就变了。” 王辛夷委屈道:“爸,我见过那个刘什么栋的,满脸的麻子青春痘,好丑啊。” “您说木头长相着急,那人比木头更显老。” “明明二十岁出头,瞧着跟四十岁一样。” “这,这样的人我不喜欢。” “虎子也不喜欢。” 女孩噘嘴,以此表达心中的不满。 王长厚吞云吐雾道:“爸尊重你的选择,我说了,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 “一切随缘,直到你能遇上看对眼的。” “反正你还小,过年才十九岁,不急。” 骆万里笑眯眯的打量安静吃饭的木头,破有深意道:“大侄女,我看你捡回来的这块木头疙瘩就很不错。” “现在是块不起眼的废木头,不代表日后成不了金丝楠木。” “要不,处处看?” “噗。” 某个正往嘴里灌着红薯粥的失忆青年急忙扭头,一口喷了出去。 呛的眼泪汪汪,咳嗽不停。 王辛夷面红耳赤道:“骆大叔,您,您胡说八道。” “我……” 到底是单纯的小女孩,不谙世事。 话还没说完,羞的脸如火烧,转身逃回房间。 骆万里嚷嚷道:“喂,我说真的,试试又不要紧。” “过了这村没这店,天上掉下的金龟婿啊。” 虎子怒道:“骆大叔,你不厚道。 木头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您让他给我当姐夫?” 骆万里一巴掌拍下,懒洋洋道:“你懂个锤子,小屁孩,玩你的泥巴去。” 虎子不干了,求助王长厚道:“爸,您说句公道话,别让骆大叔坑了我姐。” 后者不耐烦挥手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去,陪你姐去。” 虎子气的牙痒痒,小嘴嘚啵嘚啵的抱怨。 不敢得罪骆万里,又不敢忤逆王长厚的意思。 只能将所有怒气撒到木头身上,嗓门拔高道:“看什么看,再看又吐血了。” “砰。” 脑袋上挨了一“板栗”,这一次,是王长厚敲的。 虎子落荒而逃,龇牙咧嘴。 木头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您二位慢吃。” 骆万里嘴唇轻颤,以秘术传音道:“虎子说你想见我,说呗,见我做什么?” 木头直言不讳,同样以秘术传音回道:“吃完再聊。” 另一边,稍显酒醉的王长厚唉声叹气的诉苦道:“骆哥,不瞒你说,辛夷的婚事确实是我目前最操心的事。” “她妈不在了,我也没个人知心人商量。” “你给说道说道,这几家上门求亲的,按你的眼光来看,哪一家可行?” 骆万里熄灭烟头,抓着花生米往嘴里丢道:“我看? 要我看哪一家都不行。” “那几个小混蛋,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要么小的不行,要么老的不讲道理。” “恩,还是那句话,就这根木头不错。”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绝对让你老王家飞黄腾达。”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昆仑九长老 第四百九十章 昆仑九长老 木头的想法很简单,他会荡妖剑法,可暂时想不起来出自哪个门派。 骆万里既然同样会荡妖剑法,且有着武力十三层的修为。 不管因何缘故隐姓埋名在东湾村,他一定知晓剑法的真正出处。 对木头而言,他不可能一直呆在王家。 无论记忆是否恢复,当伤势痊愈后,他会离开。 而离开之前,他得努力寻找与自己有所关联的东西。 从剑法开始,起码迈出了第一步。 当然,如果骆万里不愿老实交代,他不介意动用武力敲打一番。 即便有伤在身,亦不是区区的武力十三层能够抗衡的。 油灯跳跃,火光微弱。 木头盘腿闭目坐在床上,以灵力滋润受伤的五脏六腑。 直到晚上七点,酒足饭饱的骆万里来了。 木头率先开口道:“你认识我。” 骆万里酒气熏天,晒然一笑道:“不认识,但大致猜到了点。” 木头平静道:“能聊聊?” 贼眉鼠眼的秃头男人轻弹烟灰,语气深沉道:“你被辛夷救起的那一天,我在大河下游清洗草药。” “确切来说,我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 “正因为我的刻意提醒,虎子间接察觉到搁浅芦苇丛中的你。” “包括那只属于你命格本相的大鸟,真凰,我一样看到了。” 木头面无表情道:“说重点。” 骆万里继续道:“三个月前,真凰星异变,近乎陨落。”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命格主人的真实身份随之浮出水面。” “苏宁,昆仑弟子。” “恩,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毕竟是鸟不拉屎的偏远落后村庄,镇上能打听到的消息不多。” 骆万里笑容促狭道:“我觉得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不杀你,反而选择暗中救你。” “你体内的妖魔之气很浓,已然成就魔躯。”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这样的邪魔外道华夏人人得而诛之。” 木头双手掐诀,设下防御光罩,以防隔墙有耳。 骆万里漫不经心道:“没必要,我在东湾村生活了整整十年,这里再无第二个行修者。” 木头不予理睬,口中快速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他嘴唇上下起伏,右手掐指,悄然转变。 骆万里目光一凝,惊恐起身道:“道门清心术,卧槽……” 一个“槽”字刚刚落下,他清明的双眼逐渐变得迷茫。 浑噩恍惚,木讷呆滞。 木头若无其事道:“这术法来自道门?” “清自我神智,归心不动如山。 乱旁人心神,仿入迷障,无限沉沦。” “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无法分辨,远不如暂时操-控你的心神来得完美。” “要怪,只能怪你的修为低我太多。 同修为之下,我是很难轻而易举得逞的。”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从床上走下,套上老棉鞋道:“我问你答,你真的叫骆万里?” 身材矮小的猥琐男人行尸走肉般的回道:“我叫徐九重。” 木头好奇道:“昆仑弟子?” 骆万里缓慢摇头道:“我是昆仑九长老。” 木头来了兴趣,踱步轻走道:“放着位高权重的昆仑九长老不当,跑来东湾村做什么?” “是触犯门规畏罪潜逃? 还是有任务在身?” “又或是来此明悟心境?” 骆万里断断续续的回道:“一心钻研武道阵法,走火入魔乱了心智。 于十年前路过东湾村,重伤之躯昏迷不醒,倒在王家院外。” “王长厚夫妻俩心善,救了我一命。” “自此,我栖身于此,化身采药人。” 木头若有所思道:“我观你体内灵力波动正常,思维清晰,显然心魔已除,为何不回昆仑?” 骆万里眼皮垂拉,似要昏昏欲睡道:“十年的太平安宁,再也回不去了。” “比起隐藏在腥风血雨下的昆仑,我更喜欢无人打扰的东湾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不是徐九重,只是骆万里。” “不是昆仑九长老,只是不起眼的采药人。” 木头稍显感慨道:“你不杀我,是因为我昆仑弟子的身份。 哪怕我是世间难容的魔躯,你依然没能狠下心来。” 骆万里嗓音飘忽道:“对,同出昆仑,同门相残坏了山门规矩。” “我虽躲在东湾村不问世事,可终究是昆仑九长老。” “你身怀真凰命格,独占两斗气运。 杀了你,掌教师兄会怪我的。” “轮不到我出手,我没那个资格。” 木头心生恍然,随手打了个响指。 骆万里从沉沦中苏醒,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往外逃窜。 “砰。” 防御光罩阻挡了他的出路,其内蕴藏的恐怖力量强势反弹。 堂堂昆仑九长老啊,一屁股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 木头玩味道:“我该叫你骆大叔呢,还是叫你徐长老。” 骆万里悲愤道:“无耻下贱之徒,昆仑何时出了你这种不折手段的斯文败类。” “咦,不对不对,清心术是道门不传秘术。 历代掌教口耳相传,你是怎么学到的?” “你你你,你到底是昆仑弟子还是道门弟子?” 这一刻,骆万里懵了。 木头坦诚布公道:“不瞒你说,我之前受了重伤,加上体内妖魔之气腐蚀思想,以前的事,我大多忘的一干二净。” “这几天陆续想起一些,但并不完整。” “如你所言,不出意外的话,我是昆仑弟子的可能性最大。” 骆万里退到门槛处,心不在焉的点了根烟,神色复杂道:“你的修为比掌教师兄还高,昆仑几时收了你这种天资妖孽的弟子。” “你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奇瑞师兄? 静月师姐?” “我去,不会是星阑师兄吧。” 骆万里大呼小叫道:“你到底武力多少层?” 木头撤去房间内的防御光罩,径直走向门外道:“等我恢复了记忆再告诉你。” 骆万里紧追不舍道:“那什么,你还没娶媳妇吧?” “我给你介绍个咋样?” “哎哎哎,我好歹是你的长辈,给点面子行不行。”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买房和买镇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买房和买镇 木头要去厕所方便,骆万里死缠烂打,苦口婆心的规劝。 “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辛夷救了你的命,长的也漂亮,哪一点配不上你?” “喏,你应下这门亲事,既能报恩,又能娶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何乐而不为呢?” “爹妈不在没关系,我这个师门长辈可以替你做主。” “乖,听话,成了一家人,也方便我大侄女无微不至的照顾你。 免得外人说闲话,听着闹心。” 骆万里嘴里叼着烟头,极尽无赖本色道:“你点个头,剩下的事交给我,用不着你亲自出面。” “年轻人脸皮薄,我能理解。” 木头嘲讽道:“你自己想报王家夫妻的恩,别拿我当幌子。” 骆万里老脸一红,以干咳掩饰尴尬道:“是,我承认有这想法。” “但你反过来想想,你的命是谁救的?” “人辛夷一天给你熬三次药,亲手喂你喝,敢情喂狗了?” “瞧你脚上穿的棉鞋,新棉鞋哎,给长厚做的,都没舍得穿呐,就给你套上了。” “如此深情厚谊,当真不表个态意思意思?” 骆万里开门见山道:“你小子真凰命格,天下少有的富贵。” “辛夷跟了你,我放心,同时也还了王家的恩情。” “是我报恩,亦是你在报恩,一举两得的好事,别磨磨蹭蹭像个娘们。” “要不是我年纪大了些,这种好事轮得到你?” 木头黑着脸道:“我是魔,华夏人人得而诛之。 你这不是在报恩,是把辛夷往火坑里推。” 骆万里嘿嘿低笑道:“就知道你会拿这个说事,小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不妨明着告诉你,你躺在王家的第一天,我就偷偷检查过你的身体。” “你是魔躯不假,可你命格本相中的那只凤凰一直在帮你压制。” “不但在压制,还在帮你淬炼妖魔之气。” “要我看,最多半年,你一准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木头吃惊道:“你看到了?” 骆万里嘚瑟道:“我眼睛亮的很,不瞎。” 木头悲痛道:“徐长老,恩情和感情是两码事,不能一概而论。” “王家救了我,这是事实,我会尽我所能去报答他们。” “但你不能让我牺牲色相是不是?” “强扭的瓜不甜。” “再则,我这几天多多少少想起了一些事。” “某些记忆画面告诉我,我是有媳妇的人。” 骆万里吐掉烟头,顺口啐了唾沫道:“少糊弄我,你有媳妇? 你媳妇是谁?” “独占两斗气运的真凰命格,我就不信掌教师兄会随随便便的给你说下亲事。” 木头揉动眉心,眼底有烦躁掠过道:“暂时不敢确定,但感觉上,是她。” 骆万里不依不饶道:“谁,说出来让我开开眼,我倒要看看哪个女人能配得上真凰命格者。” 木头纠结了一会,脱口而出道:“她,她叫灵溪。” 骆万里呆住了,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像特么木雕一样,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木头沉吟道:“那些属于她的画面,我唯一记得她的名字,以及潜意识里的提醒告诉我,我媳妇叫灵溪。” 骆万里一巴掌甩在右脸上,风中错乱道:“灵溪,灵丫头。” “是了,我早该想到的。” “灵丫头是昆仑少掌教,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 “抛开她不为人知的神秘命格,除了她,谁能配得上独占两斗气运的昆仑真凰?” “掌教师兄最得意的亲传弟子,视若亲生女儿,我的妈哎,我做了什么?” “破坏灵丫头的姻缘?” “掌教师兄知道后会不会拿太玄剑把我大卸八块?” “奇瑞师兄,静月师姐,星阑师兄……” 骆万里打了个寒颤,脸色灰白道:“惨了惨了,星阑师兄最护灵丫头。 他那暴脾气,不得一巴掌一巴掌的拍死我?” “不,不会,以他恶心人的手段,他会拔光我头上仅剩的头发,让我从秃子变成和尚。” “昆仑长老间接成为佛门弟子,攻击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骆万里鼻头一酸,捂着脸哀嚎道:“造孽哟。” 木头搞不懂对方的胡言乱语,趁机溜进茅房方便。 骆万里蹲在外面心急如焚道:“那个,咱们商量一下?” “今天的事,你把我当成臭屁放了行不行?” “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以后等你恢复记忆了,更不能提起我帮你说亲的事。” “灵丫头,星阑师兄,不,只要是昆仑的人,你一个不能说。” 木头只想早点摆脱这只苍蝇,当即应下道:“你滚的越快,我忘得越快。” 骆万里嗖的一声,消失在后院茅房。 下一刻,他出现在厨房里。 “长厚啊,我喝多了,说的那些酒话你别放在心上。” “那根烂木头,他就是一根地地道道的木头疙瘩,毫无价值。” “金丝楠木这种富贵和他完全不沾边,辛夷嫁给谁都不能嫁给他。” “你也别着急,我大侄女的亲事我记着,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正在洗锅刷碗的王长厚郁闷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木头命好,脾气好。 辛夷嫁给他不愁吃穿,这辈子掉进福窝里。” “咋一转眼又变成烂木头了。” 骆万里讪讪解释道:“我早年跟师傅学了点观相算命的本事,这个你知道。” “恩,也只有你知道,对旁人,我是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 “一般情况下,我看人很准。” “可这不是有个前提么,不能喝酒。” “一喝酒就容易出错,男看成女,女看成男。” “一步之差,差之千里,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王长厚放下湿漉漉的抹布,关心道:“看走眼了?” 骆万里严肃道:“木头不适合做你王家的女婿,但,你若信我,让辛夷认他当兄长。” “当年的救命之恩,我还你一场天大的富贵。” “绝无仅有的造化。” 王长厚狐疑道:“有多富? 能在镇上买房不。” 骆万里面露不屑道:“就南阳破镇上的房子?” 王长厚应道:“对。” 骆万里嗤笑道:“那还买什么房,买个镇算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六脉之首 第四百九十二章 六脉之首 在骆万里的苦苦哀求下,当天夜里,王辛夷和虎子多了个大哥。 木头没有反对,相反,他觉得如果能以这样的方式报答王家的救命之恩,是完全可行的。 不违背本心,在记忆恢复后,他不介意给予原本贫穷艰苦的家庭一场天大的富贵。 只要他们愿意,只要他们想要,他会毫不犹豫的满足。 王辛夷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虽然不清楚王长厚和骆万里打的什么小算盘,但长辈做主,她只有默默接受的份。 接受,甚至带有一抹暗暗的欢喜。 莫名其妙多了个大哥出来,似乎有人帮她分担家里的活计了。 不要求他会洗衣做饭,就单是分类草药这件事,从此以后,她好像可以彻底解放双手啦。 所以她笑的很开心,毕恭毕敬喊了声“木头哥”。 而另一边,虎子不乐意了。 吵吵着木头活不过半年,今天是喜事,晚点得办丧事。 小家伙实话实说,尽力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好嘛,脑袋上挨了两巴掌,是王长厚拍的。 屁股上挨了一脚,是骆万里踹的。 深更半夜,虎子哭的那叫一个凄凉。 哭归哭,闹归闹,不忘给木头房间送去木桶,以防他晚上吐血没地吐。 …… 昆仑山,主峰大殿。 一股风雨欲来的巨大压力自殿内传出,笼罩在外围负责站岗的守山弟子身上。 使得这群平日里心高气傲的昆仑精英们一个个心生窒息,面如土色。 他们不敢抬头,屏气凝神,灵力运转,努力想要打破这层束缚。 只可惜那股压制极其恐怖,越挣扎,反弹越凶。 “哇。” 终于有人受不了步步紧逼的威压,鲜血狂喷,瘫软倒地。 有一则有二,有二便有三。 短短的半分钟,十六名守山弟子仅剩六人尚在苦苦支撑。 大汗淋漓,双眼欲裂,陷入崩溃边缘难以脱身。 “都下去吧。” 季玄清的声音蓦然响起,下一刻,微风席卷,托浮着众人不受控制的离去。 大殿内,有三道身影。 一位是身穿青衣的季大掌教,手捧茶盏,波澜不惊。 一位是灰袍加身的佟瞎子,双手负于身后,表情阴厉。 而最后一位,是手持拐杖的杜奇瑞。 盘腿坐在蒲团上,怒气横生。 只听季玄清不冷不热的说道:“佟守老,您老身为华夏守道者之一,受六脉供奉,一向铁面无私公正大义。” “往昆仑泼脏水这事,您干的可不厚道。 “有道是抓贼抓脏捉奸捉双,凡事讲究证据。 您口口声声说我昆仑与妖魔勾结,证据呢?”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我觉得并没有实际意义,您觉得呢?” 佟瞎子讥诮道:“亲眼所见的事岂会有假?” “那人相助昆仑,相助灵溪,这是不争的事实。” “呵,肆无忌惮的在京都杀人,窃取道门玄门地魂之血,因何而起,季掌教当真不明白?” 季玄清坦然道:“我不明白。” 佟瞎子意有所指道:“不明白还是和我装糊涂?” 季玄清放下杯盏,神情肃穆道:“昆仑立世数千年,斩杀妖魔不计其数。 若暗中勾结邪魔外道,哪还会有今日的兴旺?” “您非要揪着对方相助昆仑这一点上门问责,但在我看来,这或许是刻意的栽赃嫁祸。” “挑拨六脉纷争,邪魔坐收渔翁之利。 佟瞎子强势道:“任你百般狡辩,普济寺山脚,你那宝贝徒儿灵溪与妖魔走在一起,这又作何解释?” 季玄清义正言辞道:“妖魔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位列华夏武道巅峰。 尚能从守道者手中逃脱,更别说我家灵丫头了。” “她不过武力十层,如何敌的过十七层的老怪物?” 佟瞎子气急而笑道:“是啊,妖魔挟制了灵溪,却大发善心的饶她一命。” “季掌教,你是这意思吧?” 季玄清慢悠悠的回道:“我家灵丫头命好,运气好,得上天眷顾,难道不行?” 佟瞎子嗓音尖锐道:“季玄清,你是把老夫当三岁儿童戏耍?” “好,就当灵溪命好运气好,逃过一劫。” “她与妖魔有过特殊接触,种种迹象表明,我有理由怀疑她联手邪魔外道争夺气运。” “昆仑暂且不论,灵溪,我必须带走。” 杜奇瑞当即起身道:“你休想。” “佟守老,灵溪乃我昆仑少掌教,入世争夺气运的亲传弟子。 你将她带走盘问,我昆仑的气运谁来争?” “还是天上会掉馅饼,白白赐予昆仑应得的造化?” 佟瞎子阴恻恻道:“与华夏浩劫相比,孰轻孰重?” “那人若是一般的小魔头,老夫不会放在心上,亦不会亲自前来昆仑问责。” “可他不是啊,他的修为在武力十七层,甚至隐隐压我一头。” “守道者布下天罗地网仍旧被他逃脱,且乐老头身死道消。” “这样的逆天存在,一旦让他卷土重来,六脉谁能阻挡?” 不待杜奇瑞反驳,佟瞎子气息暴涨道:“要么让我带走灵溪慢慢盘问,还你昆仑一个公道。 要么,我现在立马召集余下五脉,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拖出,问问大家伙的意思。” “我丑话说在前头,守道者确实受六脉供奉,理当一碗水端平。” “可迫不得已,事关华夏安危的时候,恕我心存私心,委实做不到大公无私。” “我做不到,余下五脉更做不到。” 杜奇瑞无计可施,扭头看向季玄清。 后者背靠座椅,眼露倦意道:“非得如此?” 佟瞎子漠然道:“看在苏星阑的面子上,我给了昆仑最友好的态度。” “换成其它任何一脉,我不会与你废话连篇。” “守道者的权利,是六脉衍生的。 我得为六脉负责,为所有无辜的芸芸众生负责。” 季玄清艰难开口道:“灵溪是我昆仑的未来,你要带她走,我拦不住。” “可请你记住,我徒儿完好无损的过去,我要她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的回来。” “分毫损伤,昆仑视为血海深仇,此生必报。” “我星阑师弟坐镇诛魔潭,已然成功踏入武力十七层。 之所以不曾露面,是在安稳明悟完整的天道。” “昆仑,从来都是六脉之首。” 佟瞎子节节攀升的气息徒然一凝,悄然散开。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小祖宗喝水 第四百九十三章 小祖宗喝水 昆仑主峰大殿,自佟瞎子走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季玄清端坐靠椅,失魂落魄。 杜奇瑞拄着拐杖来回走动,面色戚然道:“大师兄,这群老不死的有何手段你比我清楚。 任由灵丫头被他们带走,苏……” “轰。” 杜奇瑞的话尚未说完,昆仑主峰杀阵无故开启。 急忙操-控阵法的季玄清眼眸半眯道:“隔墙有耳,佟瞎子武力十七层,人走,不代表心神会跟他一起走。” “咱俩的修为难以感应到他的存在,稳妥起见,开启杀阵最为保险。” “恩,现在可以说了。” 季玄清一扫心如死灰的沮丧模样,心情愉悦道:“喝茶喝茶,你最喜欢的金眉茶,我最后一点存货。” 杜奇瑞这会哪还有心情喝茶,以拐杖敲击地面,语气愤恨道:“你给我老实交代,这是玩的哪一出?” 气质儒雅的季大掌教手捧茶盏,细细品尝道:“我主动让步,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身为昆仑掌教,事关邪魔外道,牵连华夏浩劫,我若一昧抵抗,那才是真的心里有鬼。” “你听到的,佟瞎子拿其它五脉压我。” “不论这件事真相如何,从守道者嘴里说出,就将成为杀人诛心的利器。” “众愤难平,众火难熄,如此浅显的道理你看不明白?” 杜奇瑞垮着脸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就想知道灵丫头那边该怎么应付。” 季玄清回道:“不是还有个道门最强杀器嘛,那个爱吃糖的小家伙。” “喏,你看,我是答应了佟瞎子不假。 可灵丫头不想走,这总怪不了我吧?” “反正我不认识道火儿,她与昆仑毫无关系。” “守道者带不走人,只能怪自己没用。” 杜奇瑞呆滞道:“这也行?” 季玄清正色道:“为什么不行?” 杜奇瑞大声道:“你给佟瞎子设套,万一他反过来聚集五脉声讨昆仑,这件事就彻底失去了回旋余地。” 季玄清满脸嘲弄道:“他佟瞎子凭什么聚集五脉声讨昆仑?” “他要人,我给了,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阻止他带走灵溪的又不是我昆仑的人,与我有何干系?” “身为华夏执法者,这点能耐没有,还配受六脉供奉?” 杜奇瑞低头不语,似有所明悟道:“你的意思,守道者并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们颜面扫地,数千年来积累的执法威-信将受到众人质疑。” “昆仑一推四五六,借题发挥。 道门要保小女孩,必然和我们同仇敌忾。” “如此一来,在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昆仑勾结邪魔外道的前提下,守道者两头不落好。” 季玄清长吁一口气,竖起大拇指道:“哎哟,终于转过弯了,不容易不容易。” 杜奇瑞脸红耳赤道:“这撑死是拖延之计,守道者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玄清不以为然道:“拖上一拖,等苏宁回来。 到那个时候,谁能动得了我的宝贝徒弟。” 杜奇瑞走至大殿门槛,眺望山间云雾道:“话是这样说,苏宁重伤逃遁,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妖魔之气入体,腐蚀思想,或许,他已经入魔了。” “小师弟自镇诛魔潭,心魔难除。 不然有他在,以他的实力,碰一碰守道者又何妨?” 季玄清罕见的没有反驳,眼底有忧色掠过。 天上的真凰星明亮如初,却不知主人身落何处。 …… 京都,灵溪的豪华别墅。 道火儿无聊到了极点,趴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手里举着遥控器,时不时的调一下台。 心不在焉,精神恍惚。 裴川在一旁鞍前马后的伺候,端茶倒水,剥糖敲腿。 脸上堆满笑容,谄媚的让人心生作呕。 小丫头有气无力道:“好烦呐,天天看电视,天天呆在家,和道门山上一样枯燥无味。” “裴川,不行你陪我打一架。” “我压着修为和你玩,下手一定轻。” 后者脖子一缩,眼露惊恐道:“我的小姑奶奶,您饶我了吧。” “您是压着修为打,越打越兴奋,都快把房子烧了。” “我裴川命贱,死就死呗,可房子烧了没地住啊。” “乖,咱们吃糖。” “巧克力,薯片,娃哈哈,不够我再去买。” 堂堂昆仑亲传弟子,总部的裴爷,这会蹲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卑微的跟个仆人似的。 道火儿不予理睬,穿上小拖鞋去找灵溪。 裴川紧随其后道:“师姐的伤暂未痊愈,别耽误她休息。” “不然我带你去游乐场?” “动漫城咋样?” 道火儿委屈道:“我想易购,想跟着他继续兴风作浪。” 裴川脚底一软,差点趴在地上。 兴风作浪? 这个词用的真是好,愣是抓到了精髓。 道火儿在灵溪的房门口徘徊,纠结了好一阵,又转身往客厅走道:“易购重伤,下落不明,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应该去找他的。” “但灵溪这边,哎,我又不能不管。” “小易子在乎媳妇,宝贝的跟自己的命一样。 灵溪一旦出事,他会怪我的。” “对了,静月长老去哪了,这两天没见着人哇。” 裴川压低声音道:“师姐被磨刀石暗算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静月师叔心里有了怀疑,暗中调查去了。” 道火儿好奇道:“调查谁?” 裴川支支吾吾道:“昆仑内部的事。” 道火儿扬起手,火星在指尖燃烧。 裴川一退十几米,抱头求饶道:“我的小姑奶奶,别一言不合放火烧人。” “老一辈说了,小孩子不能玩火,晚上会尿床的。” “真的,不骗你。” “嗖。” 话音刚落,捂着脑袋的裴川头发冒烟,焦味弥漫。 “师姐,你出来管管她呀,没法活了。” “这一天天的,不在外面兴风作浪,在家里作威作福。” “我,我受够了。” “谁爱伺候她谁伺候。” “呜……说好的不打脸呢。” 裴川一手摸头,一手抚摸红肿的右脸,热泪盈眶道:“我错了,我不该发牢骚,不该抱怨。” “伺候您是我应该做的事,为您当牛做马是我的福分。” “小祖宗,咱别闹了,喝点水消消火。”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小岳岳 第四百九十四章 小岳岳 面对裴川的刻意讨好,道火儿置之不理,自顾把玩手中的火球。 左手抛,右手接。 右臂轻抖,火球在半空急速旋转,铺天盖地的炙热气浪席卷八方。 裴川哪受得了这种威胁? 当即服服帖帖的坦白道:“磨刀石是轻扬师弟找回来的,身为昆仑亲传弟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按理说,这件事不该怀疑到他。” “但半个月前,有人送来了一份秘密视频。” “视频里,轻扬师弟头戴鸭舌帽,于凌晨两点多出现在蒋岳中新开的中药店后门。” “那段视频很短,前后不过三十秒,又是在夜里拍的。” “月光黯淡,光线不足,根本看不清画面中的人到底是不是轻扬师弟。” “根据背影身高,走路的姿势,以及他习惯性搓手的动作,目前来看,确实是他的嫌疑最大。” 道火儿掌心翻转,收起火球道:“能查到是谁送来的视频?” 裴川摇头道:“对方有备而来,我们无从下手。” 道火儿眼珠转动,随口问道:“蒋岳中新开的中药店在哪?” 裴川说了个地址,好奇道:“你想去叙叙旧?” 道火儿不接话,抿嘴坐上沙发道:“蒋岳中是陈玄君的人,一心想辅佐小水蛇成为华夏之主。” “和老酒鬼斗气,力证自己才是道门最强者。” “说句公道话,单论天资而言,他和老酒鬼真的是半斤八两。” “可论修炼上的努力程度,老酒鬼并不如他。” “之所以没能成为道门掌教,不是他蒋岳中修为不够。 而是他曾经太过善良,做不到太虚子那般奸诈狡猾。” “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有人天生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拉动师弟师妹形成小团体,各种耍心眼。” “他不会,自然会被抛弃。” “华夏六脉,从来不缺修为实力旗鼓相当者。 缺的是心机,城府,能给山门带来好处变化者。” 裴川默默应道:“是这个理,然而外界盛传蒋岳中脱离了陈家,与陈玄君分道扬镳,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磨刀石内的剑气出自魔剑殿余孽之手。 那两个余孽又是陈玄君的人,轻扬师弟为何去找蒋岳中?” “这,似乎说不通的。” 道火儿剥了颗大白兔奶糖丢进嘴里,眼眸忽闪道:“所以,视频内容给了你们提醒,却无法成为实质证据。” 裴川拉扯着烧焦的头发,百感交集道:“是啊,静月师叔为这事操碎了心。” “轻扬师弟是她唯一的弟子,她不愿相信自己一手培养出的徒儿会背叛师门,做出大逆不道的荒唐事。” “尤其事关师姐安危,静月师叔不查清其中的缘由真相心里迈不过那道坎。” 道火儿面露不屑道:“用得着这么麻烦? 你把杜轻扬带过来,我以道门清心术乱他神智,保叫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川叹气道:“你说的办法,我一早就想过,也提过。” “但最终,没能得到静月师叔的认同。” “她觉得那样做对轻扬师弟不公平,会让原本对昆仑忠心耿耿的他生出间隙。” “不仅伤了师徒感情,更寒了弟子的心。” 道火儿将糖纸叠成小飞机,“嗖”的一下送到裴川面前,大咧咧道:“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装什么正人君子嘛。” “老酒鬼说了,华夏六脉一丘之貉,就没谁是好东西。” “区区一个小奸细罢了,宝宝亲自为你们跑一趟。” 裴川茫然道:“去哪?” 道火儿一脚跨出,身影消失在客厅内。 有火浪在院子里冲天而起,转眼无影无踪。 裴川追上去喊道:“姑奶奶哎,你别乱跑行不行?” 依稀中,有稚嫩的嗓音回道:“我去蒋岳中那坐坐。” …… 道火儿言出必行,无约而至。 赶到蒋岳中新开的中药店时,老道士正躺在柜台后的躺椅上喝茶。 一口茶一口烟,烟雾缭绕间快乐似神仙。 道火儿环顾整间店面,故意跺了跺脚发出声响。 蒋岳中懒散开口道:“客人随便看,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道火儿勾起右手食指,一团火芒冲入柜台。 老道士嗷一嗓子蹦起,茶壶摔的稀碎。 他愤怒扭头,破口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玩意玩偷袭,胆敢闹到……”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看着货架旁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小女孩,蒋岳中阴寒狰狞的脸色瞬间变得温柔。 那一张老脸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笑的跟花一样,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道火儿背着小手,慢悠悠的走道:“小岳岳,混的不错呀。 有房有车的,还有店。” “有钱了,只顾个人享受,不知道偷偷溜回道门给我送点糖。” “非得姑奶奶找上门来,你才舍得见一面。” “啧啧啧,不愧是道门大长老,好大的架子。” 蒋岳中低头哈腰的跑出,赌咒发誓般叫屈道:“上天可鉴呐火儿小祖宗,您真是冤枉我了。” “有道门守山大阵在,我上不去。” “还有太虚子,我,我不想看到那混蛋。” “这些年,我的确存了点家当。 可只要姑奶奶您一句话,要多少给多少,绝不说个不字。” 道火儿也不客气,直接伸手道:“先来个几千万花花?” 蒋岳中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给红鱼打电话道:“鱼儿,送一张存有五千万的银行卡到店里,急要。” 说完,他屁颠屁颠的搬来凳子,端茶倒水送零食,忙的团团转。 道火儿显然很满意蒋岳中诚恳恭敬的态度,眉飞色舞道:“小岳岳,我来你这就问一件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 “那个昆仑奸细,你和他什么关系?” 蒋岳中直言不讳道:“一枚可用可不用的棋子。” 道火儿拆开牛肉干小口慢嚼道:“具体点。” 蒋岳中垂手站立,躬身低头,乖巧懂事的一塌糊涂。 等他说完前因后果,小丫头蹙眉沉思道:“照你这么说,那段录像应该是陈玄君送去灵溪别墅的。” 蒋岳中讽刺道:“不是他还会有谁。” “磨刀石,是陈玄君指派杜轻扬干的,这两人绝对还有其它约定。” “灵溪死里逃生,陈四爷所布置的四方联手功亏一篑。” “他这么做,无非是我让人放出的消息恶心到他了。” “再则,杜轻扬这颗没用的棋子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不如彻底毁灭来的干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纠结的老蒋 第四百九十五章 纠结的老蒋 红鱼洗漱完毕,拿着银行卡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店里的一老一小聊的相当愉快。 小女孩端坐木凳,津津有味的吃着零食,时不时的开口训上一句。 蒋岳中低头哈腰,语笑言轻,从未有过的恭顺老实。 这一幕,让熟知老道士性格脾气的红鱼大为震惊。 “外界都说你脱离了陈家,与陈玄君分道扬镳。 我本来是不信的,可现在看来,传言不假,你比呆在道门山上那会聪明多了。” 道火儿有意点拨道:“不得罪昆仑是明智之举,你做的很好。” 蒋岳中轻柔胸口,做痛苦状道:“不瞒小祖宗您说,我是真的被打怕了。” “前有苏星阑,后有戴着人皮面具的神秘人。” “我还没做啥坏事呢,就被打的连连跌境。” “从眼看半只脚跨入武力十四层,愣是回到了十一层。” “再这么跌下去,不死也要死啦。” 道火儿会心一笑,丢下手里的芒果干道:“来,我瞧瞧伤势如何。” 蒋岳中连忙凑上前去,主动卷起长袍露出手腕。 道火儿隔空虚点,指尖散发微弱火光。 蒋岳中委屈道:“伤及五脏六腑,天天打坐喝药。 没个三年五载,是很难恢复到从前的。” 道火儿不说话,松指聚掌,按向老道士的胸口。 蒋岳中大吃一惊,而后喜出望外。 恐怖的灵力在体内游荡,为他强势梳理被淤血堵塞的筋脉。 “小祖宗,您……” 蒋岳中眼窝湿润,老泪纵横。 道火儿一鼓作气,火芒充斥全身。 半晌,她面不改色的收手道:“喏,这不有武力十二层了?” “余下的你慢慢养,最多半年,一准恢复武力十三层。” “苏星阑手下留情,那神秘人也没想要你的命。” “吃一堑长一智,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要听话。” 道火儿一副长辈模样的口吻教训道:“阴谋诡计这玩意不适合你,人老酒鬼有整个道门做依仗,藏头露尾不现身。” “他赌得起,输得起。” “你不行,再输下去就没命了。” “人常说柿子要挑软的捏,你想争气运,斗赢老酒鬼,完全可以从其它几脉入手。” “比如说日薄西山的佛门,运宗,碰一碰,问题不大。” 蒋岳中哽咽抹泪,一个劲点头道:“以前跟着陈玄君,他要动昆仑,我劝阻不了。” “如今从陈家顺利脱身,这种自找麻烦的傻事,自然不会再做。” 道火儿跳下木凳,沿着货架走动道:“一个人小打小闹,终究成不了气候。” “我在道门呆了三百年,有些事看的比你透彻。” “所谓的气运之争,不过是小辈间的历练。” “六脉六脉,数千年了,向来是六脉共存。” “你可曾听说有哪一脉因为气运不足山门毁灭的?” 蒋岳中一时没理清其中的深意,目露狐疑道:“小祖宗您的意思是?” 道火儿直白道:“天命难违,何不顺应天命?” “昆仑有真龙真凰,一脉独占四斗气运。” “放眼华夏六脉,大大小小各方势力,哪个能与昆仑相提并论?” “你跟在后面吃不到肉,喝点汤总是有的。” “比如老酒鬼,陈玄君集四方势力半路截杀灵溪,道门亦在其中。” “可因为我的关系,灵溪承诺日后会分半斗气运给道门。” “白捡的半斗气运呀,不比你们争的你死我活强?” 蒋岳中双眼瞪大,呼吸急促道:“太虚子个王-八-蛋,还是那么厚颜无耻。” 道火儿冷笑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蒋岳中回过神来,细细斟酌道:“小祖宗,我,正如您所说,我是孤家寡人一枚。 身后能用的棋子的不多,想跟着昆仑喝汤闻味,人不一定瞧得上我。” “再则,我的目的是……” 他稍显犹豫,招手示意红鱼过来,尴尬咧嘴道:“我女人,天生龙鱼命格,想争一争华夏之主的宝座。” 道火儿郁闷道:“小岳岳,你这个道门大长老当的有些糊涂呐。” “天下命格三十六种,特殊命格者不多,分别是真龙真凰以及九尾饕鬄。” “这四种命格什么都不用做,受天道反哺圆满气运。” “其中真龙真凰各占两斗,九尾饕鬄各占半斗。” “余下三十二种命格皆为普通命格,得不到上天眷顾,需要自己争夺气运。 且命格容量为半斗,这是极限。” “有些人白白占着命格,到头来半点气运不占。” “拿陈玄君举例,别看他邪蟒化蛟成功,照样得不到天道反哺。 唯一的好处是,将命格容量从半斗提升至一斗。” “你身边的这条小龙鱼,单论目前的命格容量而言,她甚至不如陈玄君。” “最重要的一点,寻龙扶主是紫薇一脉的责任,似乎轮不到你来插手。” “你喜欢,你的想法,你的目的,确定能逐一实现?” 蒋岳中严肃道:“龙鱼一样有机会化身蛟龙,提升命格容量。” “一斗容量,气运足够的话,紫薇应该能勉强入眼。” “小祖宗您想想,真龙真凰都在昆仑。 不管是灵溪,或是苏宁,一个是昆仑少掌教,一个是苏星阑的亲侄儿。” “他们的身份,与昆仑的纠葛,注定他们无法成为紫薇的合适人选。” “这样一来,契机残留,运气好的话,不是没可能。” 道火儿沉吟道:“所以你在谋算陈玄君的九朵气运红莲,想帮龙鱼化蛟,继而推荐给澹台锦瑟。” 蒋岳中应道:“那是我应得的,理所应当的功劳和苦劳。” 道火儿从红鱼手里“抢过”银行卡,径直走向门外道:“陈玄君早晚会被昆仑收拾,不管他布了多少局,落了多少子,等那个人回来,他必死无疑。” “你如果能真心实意的投靠灵溪,姿态放低点,我帮你牵线搭桥,别的不敢说,陈玄君的气运一定归你。” “恩,我能保证的大概就这些,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 “想清楚了,明天一早,带着诚意去灵溪的别墅见我。” 说完,小丫头身影涣散,凭空消失。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精神小伙 第四百九十六章 精神小伙 道火儿走后,中药店针落可闻。 红鱼站在楼梯口,满脸的匪夷所思。 她听到什么了? 那个七八岁的神秘小女孩,竟然叫他们投靠灵溪依附昆仑。 红鱼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恩,一定是幻觉。 曾经的对手,多次与昆仑为难。 这样的前提下,他们的投靠岂不是贻笑大方? 灵溪当真能不计前嫌心无间隙? 扪心自问,红鱼自认做不到一视同仁。 蒋岳中停留原地,神情变化莫测。 而后,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红鱼故作若无其事,随意问道:“你心动了?” 蒋岳中慢吞吞的回到柜台后,弯腰捡起打碎的茶壶,一片片丢进垃圾桶道:“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很心动。” “我火儿小祖宗说的没错,昆仑是棵大树。” “抛开真龙真凰总计四斗气运不说,一个苏星阑,一个与昆仑有关系的神秘人。” “其余五脉拿什么玩呀。” “华夏规则,六脉约定,这是针对弱者的。” “在绝对的强者面前,根本毫无规矩可言。” 红鱼莫名紧张道:“所以,你决定了?” 蒋岳中哑然失笑道:“准备什么? 我觉得这样挺好。” “你看呐,自我叛出道门跟随陈玄君以来,这十几年间,我一直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 “说的好听点是幕后军师辅佐者,难听点,外界都称我是陈玄君的狗。” “鱼儿,我曾是道门大长老,也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过。” “或许谈不上风光无限,可,蒋岳中三个字也曾大名鼎鼎过。” “自由身来之不易,我很满足当下,亦很享受这种自己做主的日子。” “火儿小祖宗念着旧情,给我挑了条捷径走。” “她的心意我明白,心里一清二楚。”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但凡她不给我时间考虑,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知道为什么吗?” 蒋岳中右手强撑躺椅,缓慢靠下道:“我这辈子,就像是个弃儿。” “从小被爹妈遗弃,长大后被师傅遗弃。” “没人关心我,会问我一句冷不冷,饿不饿,疼不疼。” “道门培养了我,师傅教导之恩无以为报。” “可一码归一码,天资决定了我在道门的成就。” “若我没那份天资,没那份努力,什么道门大长老啊,呵,或许早在成为外门弟子的时候就尸骨无存了。” 红鱼附和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蒋岳中拍着胸膛开心道:“可不是,你瞧我火儿小祖宗,二话不说给我疗伤。” “牵线搭桥,各方提点,她能做的都做啦。” “她是真的对我好,想我活着。” “除了她,没人会在乎我这个道门叛徒是死是活。” 红鱼打开橱柜,翻找新茶壶冲洗道:“我在乎的。” 蒋岳中摇头道:“你不一样,归根究底,我们之间还存有利益纠葛。” 红鱼低头泡茶,没有反驳。 蒋岳中继续道:“但是我相信你说的。” 身材曼妙的女人嘴角扬起愉悦弧度,抿唇偷笑道:“人不可貌相,你的火儿小祖宗还不到十岁吧?” “明明是个孩子,训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真不敢相信如此天真无邪的女孩会有那般缜密通透的见识。” “委实叫人难以置信。” 蒋岳中心情极好,嘴里哼着小曲道:“她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天天有糖吃。” “你所看到的单纯天真,那得分人。” “对了,杜轻扬的卧底资料你派人送给灵溪,等下就送去。” “火儿小祖宗照顾我,我怎么的也得投桃报李表示一下。” 红鱼将新泡好的绿茶送到老道士手里,询问道:“确定了?” 蒋岳中脚尖落地,徒然坐直身躯道:“你不怪我就好。” “听我火儿小祖宗的,你可能龙鱼化蛟轻而易举。” “错过了这次造化,我不确定何时才能让你愿望成真。” “我能保证的,是尽我最大的努力将你送上华夏之主的宝座。” 红鱼坦诚相对道:“比起那条捷径,我更愿意相信你。” “确切来说,我把身家性命,我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你身上。” “从我跟着你离开陈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再无半点退路可言。” “我说会对你好,在乎你,自然不是假话。” 蒋岳中手捧新茶壶傲然起身,腰杆挺的笔直,大义凛然道:“今天天气不好,早点关门。” 红鱼凌乱道:“那么大太阳,你说天气不好?” 老神棍一手捧茶,一手举着挂钩拉下卷帘门道:“洗澡,早点睡。” 站在柜台边的女人眼波流转,痴痴发笑道:“伤好了?” 蒋岳中麻溜的往二楼跑,白发飞舞,精神小伙。 红鱼嗔怪道:“我先安排人送卧底资料。” …… 道火儿回到别墅不久,蒋岳中那边来人,送来了一只四四方方的古朴木盒。 裴川好奇道:“装的什么?” 他一边伸手敲打抚摸,一边扭头看向道火儿道:“蒋天师孝敬你的?” 道火儿感慨道:“小岳岳放不下脸面尊严,做不到老酒鬼的见风使舵。” “殊不知大丈夫能屈能伸,那才是为人立世的根本。” “不过,他要是真那样选择,就不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蒋岳中了。” 裴川将木盒放到茶几上,一头雾水,搞不清道火儿在说什么。 后者趴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道:“你去叫灵溪,给静月长老打个电话,让她回来,就说我这边拿到昆仑奸细资料了。” 裴川脸色急变,指着木盒道:“难道这……” 道火儿打断道:“全天下仅此一份。” 裴川不再废话,急匆匆的往灵溪房间跑。 同时掏出手机,迫不迭的找号码。 道火儿可怜兮兮的剥了颗糖,垂头丧气道:“小易子,京都好无聊啊,我想跟你去佛门强抢魂血,打老秃驴个落花流水。” “你什么时候回来嘛。” “不想我,也不想你媳妇了?” “唔,灵溪前两天亲自下厨,给我煎了个荷包蛋。” “乌漆嘛黑的,我没敢没吃。” “但裴川吃了,吃的可高兴啦。 狼吞虎咽的那种,事后哭的稀里哗啦,说是感动的。”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清理门户 第四百九十七章 清理门户 唐静月从总部赶回来的时候,灵溪正坐在客厅教道火儿叠糖纸。 穿着印有满天星图案的浅蓝色棉质睡衣,头戴大红色兔耳朵发箍。 轻声细语,笑容洋溢。 少了从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无形中多了一抹俏皮可爱。 “喏,折角对齐,像我这样铺平。” “再从背面半叠,另一边不要动哦。” “裴川,找把剪刀过来,还有我房间里的胶水。” 灵溪认真解释道:“糖纸小了点,得借助胶水黏在一起。 晚点教你剪风筝,比这个好看。” 唐静月面带倦意的坐上沙发,目光怔怔的望着茶几上的古朴木盒。 她的双手在莫名颤抖,不受控制的哆嗦。 松开,握紧,最后缩进宽松的袖笼,闭目一声长叹。 “灵丫头。” 她轻轻喊了声,故作轻松道:“里面的文件资料你看过了吗?” 灵溪放下手中的糖纸,默默转身道:“师叔,事已至此,看不看并不重要。” “我还活着,且体内的伤势近乎痊愈。” 唐静月固执摇头,嗓音干涩道:“怎么会不重要?” “旁人安插在昆仑的卧底,一步步混到亲传弟子的高位。” “这些年,他暗中传出去多少昆仑秘辛不得而知。” “又联手陈玄君害你身受重伤,差点命丧黄泉。” “如此孽徒,昆仑留不得。” 找来剪刀和胶水的裴川张了张嘴,没敢插话。 灵溪平静道:“您是他师傅,一切由您做主。” 唐静月伸手,木盒飞至掌心。 十分钟后,她摇摇欲坠的起身,泪水潸然而下。 “裴川,通知司徒辏,让他送轻扬回来。” “此,此事莫要外传。” “我造的孽,理当由我亲手结束。” 说完,她似用光了全身力气,脸色苍白的走向卫生间。 开灯,关门,寂静无声。 而后便是压抑到极致的抽泣,痛不欲生的哽咽。 裴川按照唐静月的意思拨打电话,落寞吐气,满心伤感。 灵溪自问自答道:“火儿,你说昆仑十几年的培养,为什么没能养熟这只白眼狼呢。” “但凡他主动站出来老实交代,我都可以看在静月师叔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更何况他喊我一声师姐,这师姐,不是白喊的呀。” 道火儿翻动糖纸,头也不抬道:“又心软了不是?” 灵溪自嘲道:“我只是不想看到静月师叔伤心难过。” 道火儿心直口快道:“陈玄君联手四方势力对你半路截杀,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等待你的将是魂飞魄散元神尽灭。” “小易子因此落入守道者的陷阱,重伤逃遁,下落不明。” “身为昆仑少掌教,你确实有资格宽恕杜轻扬,但你不能代表易购心生慈悲。” “要按他的意思,所有伤害你的人都该死。” 停顿了一会,小丫头接着说道:“不过你是他媳妇,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灵溪犹豫不决的念想随着道火儿一番话变得坚定,她瞥了眼卫生间,对站在角落抽烟的裴川吩咐道:“静月师叔向来心善,不一定下得了手。 紧要关头,你帮她一把。” 裴川神色微变,当即半膝跪地郑重抱拳道:“弟子裴川,谨记少掌教之令。” 施弟子礼,领昆仑令。 同门情谊犹在,山门规矩在先。 眼中蕴哀泪,袖中藏匕刀。 这一刻,裴川还是裴川,是昆仑弟子裴川。 …… 中午十一点,内门大统领司徒辏“陪同”杜轻扬赶回别墅。 已经发泄完心底悲伤的唐静月驻足窗边,手捧绿茶,双眸红肿。 茶,凉透而不自知。 如同她渐生麻木的心,再也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轻扬师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 裴川一手托着古朴木盒,一手垂手腰间道:“身为昆仑亲传弟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你八岁入山门,十五岁晋升内门弟子,十八岁拜在静月师叔门下,认我师傅为义父,改名杜轻扬。” “论年纪,其实你比我大。”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是陈玄君一手安插在昆仑的卧底,且隐藏了这么多年。” “是你的本事,同样是昆仑的耻辱。” 裴川说到这,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所知道的昆仑秘辛,亲传弟子才能修习的术法,包括荡妖剑法前二十招,你都一股脑传给了陈玄君。” “借磨刀石重创师姐,引四方联手,好手段,好算计呐。” “昆仑对你的培养,静月师叔对你的悉心教导,我师傅对你的关照,大师姐对你的包容……” “杜轻扬,你的心当真是铁做的?” 司徒辏右手轻摆,跟随前来的昆仑弟子立马守住了大门与小院。 严阵以待,目不斜视。 “啪嗒。” 木盒落地,数十张A4纸随风飞出。 杜轻扬面不改色,不着痕迹的看向唐静月。 见对方没有插手的意思,他索性搬了张小板凳坐下。 从口袋掏出香烟,自己点了一根,将剩下的丢给裴川道:“你总说我小气,不拿你当师兄,不舍得给你发烟。” “这一次,全给你。” 裴川纹丝不动,任由烟盒掉在身前,眼神冰冷。 杜轻扬拨动打火机,口喷烟雾道:“你不是我,不懂被人胁迫的滋味。” “裴师兄,恩,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发自肺腑的,喊你一声裴师兄。” “陈玄君置办的卧底资料你看过了,你觉得我有的选吗?” “听话,尚有机会搏一搏。” “不听话,我或许活不到今天。” “磨刀石,是我答应陈四爷的最后一件事。 只要办妥,我和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蒋岳中那边忌惮星阑师叔,对昆仑避之不及。” “我曾想过的,帮蒋老头做完三件事,从此以后,一心一意为昆仑出力。” “是我的弥补,也是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裴川怒斥道:“拿师姐的命,昆仑的未来,去换你个人清白。” “轻扬啊轻扬,你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长相平庸的青年男子微笑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想彻底脱身,只有这条路可走。”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知而不知 第四百九十八章 知而不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大概是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别墅大门,杜轻扬显得特别从容洒脱。 面对裴川的质问,他一手夹着香烟,一手习惯性的以拇指与食指来回搓动道:“你刚才说的全对,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送我进昆仑的是陈玄君,并非我个人意愿。” “昆仑培养我,我一样为师门奉献了自己的力量。” “身为杂役弟子时,我干着最苦最累的活。 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辱,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很多次,我被老弟子打压,暴揍,差点死在药田里。” “成为外门弟子后,我巡逻守山,依旧逃不脱内门师兄师姐的吆五喝六。” “给他们端洗脚水,倒马桶,奉献每个月一半的修炼资源。” “有哪做的不好,换来的是一准是拳打脚踢。” “受伤吐血,鼻青脸肿,这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时有发生。” “直到我晋升内门,呵,日子终于好过些了。” “但内门弟子需要外出任务,我数次死里逃生。” “即便成为了亲传弟子,我也在后山守了整整六年禁地。” “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我-靠的是个人天资,方能得到高层重视。” “昆仑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 他肆无忌惮的笑道:“什么师门对我的培养,师傅对我的悉心教导,杜奇瑞对我的照顾,大师姐对我的包容。” “笑话,天大的笑话啊。” “裴川,你扪心自问,你们可曾真心拿我当师弟对待?” 杜轻扬双眼发红,如癫狂的野兽沉闷咆哮道:“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相亲相爱彼此迁就。 我是后来者,根本走不进你们的圈子。” “五年前,在主峰大殿,你与季青禾聊起师姐的命格。 在我出现后,你们俩立马闭嘴不言。” “同为师兄弟,为什么你们能知道这么重要的事,而我就不能知道?” “亲传弟子所修的十六本术法,你裴川全会。” “季青禾乃掌教之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掌握的术法只会更多。” “可我呢,哈哈哈哈,我会一半。” “就这一半,还是我从师傅那软磨硬泡求来的。” “何谓公平? 何为情义?” 裴川正待解释,沉默中的唐静月突然开口道:“原来,你一直心存怨恨。” 杜轻扬大声道:“是。” 唐静月笑了,苦楚而凄婉道:“让你去后山守禁地,是我的意思。” “天资极佳,杀心极重,这八个字,是掌教对你的客观评价。” “轻扬,你既入我门下,师傅希望你能磨掉杀心,归于平静。” “只有这样,你才能走的一帆风顺,顺利明悟心境突破玄灵师。” “甚至在未来跻身天灵师。” “杀意藏心不得祛除,早晚会衍生心魔阻碍你前进的脚步。” “我的良苦用心,你竟然一无所知。” “要说可笑,这才是真的可笑吧。” 杜轻扬尖声道:“好,这件事权当我愚蠢,没能领会您的一片真心。 那术法怎么说? 我是亲传弟子没错吧。” “凭什么裴川能学十六种术法,我却只能学一半。” “这也是为我好?” 唐静月缓慢走上前道:“术法术法,大多是杀人奇术。” “杀心未除,你学的术法越多,越将被杀心蒙蔽本心。” “我对你的期望有多大知道吗?” “掌教对你的期望有多大你又可曾知晓?” “裴川与青禾的天资不如你,努力更不及你。” “不出意外,你将取代裴川成为下一任昆仑大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辅佐灵丫头,肩挑兴旺昆仑的重任。” “这也是我为什么收你为徒的当日,要你认二师兄为义父的真正原因。” “是义子,接替他的位置自是理所当然,不留话柄给门中弟子议论。” 杜轻扬讥诮道:“您以为我会信?” “早不告诉我,晚不告诉我,偏偏等我死到临头了,您才给我演一出师慈徒不孝的大戏。” “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好糊弄?” 唐静月微微低头,伸手触摸杜轻扬的脑袋,满眼怜惜道:“师傅从没骗过你的呀。” “你在后山守禁地,只要我在昆仑山上,都会偷偷的给你做吃的。” “陪你聊天,给你讲解你遇到的修行难题。” “你是我唐静月门下唯一的弟子,我拿你当半个儿子。” “你总说裴川他们排斥你,反过来想想,你又可曾拿真心对人?” “你有秘密,怕言多必有失。 沉默寡言,脾气反复无常。” “看不到大家对你的包容,迁就……” 杜轻扬作势起身,一把锋利的匕首从长袖乍现,被他握于掌心。 冷眼旁观的裴川急声提醒道:“师叔小心。” “轰。” 一团火浪在杜轻扬胸口燃烧,他整个人朝后飞坠,重重砸在地上。 那柄看似锋利的匕首,实为塑料涂漆所制,落地清脆,折成两半。 “师,师傅。” 杜轻扬躬身如虾蜷缩双腿,嘴里吐出大股猩红道:“您,您为我做的一切,徒儿都知道。” “可我,我是昆仑的罪人,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不配让您为我求情。” “对不起啊师傅,让您失望了。” 他紧紧捂着胸口,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徒儿有愧,不敢求师傅原谅。” 音未落,气已断。 唐静月抬头望天,早已泪流满面。 灵溪的手中,一朵白色小花悄然成型。 道火儿抱怨道:“溪溪,我突然不喜欢你了。” “明着给裴川下令,暗地里让我动手做恶人。” “明天静月长老不给我买糖吃了咋办?” 头戴兔耳朵发箍的绝美少女小声道:“没事,静月师叔不给你买,我给你买。” “要多少有多少。” “裴川,哎,到底是一起长大的。 我怕他心有芥蒂,日后心境有损。” 道火儿愁眉苦脸道:“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你得好好的补偿我。” “虽然我没心境,可我毕竟还是个孩子。” 灵溪安抚道:“好好好,你说的我都答应。” 道火儿屈指轻弹,白色小花飘至杜轻扬尸体旁。 裴川询问道:“师姐,带回昆仑安葬,还是?” 灵溪指了指唐静月,意思不言而喻。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叶罡的试探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叶罡的试探 叶家大宅,叶千山的午餐很简单。 一条清蒸鲈鱼,一盘凉拌红皮萝卜丝,外加小半碗海带汤。 一人独坐,安安静静的“享用”。 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刺青女子不知所踪,罕见的没有露面。 吃完饭,以海带汤漱口,叶千山放下碗筷去卫生间洗脸。 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他的眼底有自嘲闪过。 稍纵即逝的伤感,很快恢复从前的坚忍与沉着。 堂堂正正的走出小院,不再借助轮椅扮演废人。 满心杀意,鬼气缠身。 直至踏入叶家后花园,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入口,他驻足留步眯眼观望。 人工湖边的凉亭中,叶罡手捧热茶,与佛门二长老慈恩相谈甚欢。 在他身后,有一男一女负手而立。 男的四十多岁,头发浓密,长相斯文。 身穿单薄白衣,显得俊秀不凡。 女的年纪更小,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 妖媚细长的狐狸眼,皮肤白皙如玉。 玲珑有致的身材,踩着双绣花大红鞋。 叶千山口吐浊气,尽显轻蔑道:“两个阴阳门的垃圾,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大礼?” 叶罡不动声色的放下玻璃杯,抬手示意。 “轰隆。” 人工湖上灵力宣泄,掀起层层波涛连绵不绝。 与此同时,一座透明扭曲的杀阵缓慢升起。 在那杀阵的最中心,又笼罩着一座小型防阵。 刺青女子的身影随之出现,昏迷不醒的倒在防阵内。 叶千山戾气十足道:“老而不死是为贼,叶罡,你也就剩这点不入流的把戏了。” 头发银白的精瘦老人戏虐起身道:“确实不入流,可效果显然极好。” “比如我让你孤身一人前来应约,你敢不答应吗?” “乖孙儿,爷爷低估了你的隐忍与谋算。 呵,好一出兄妹反目的苦情戏,我自愧不如呐。” 叶千山大步前行,黑雾包裹周身。 叶罡眼绽精光,连连击掌道:“厉害,若不是你相助灵溪间接暴露底牌,我打死都想不到你会修炼成功传说中的百鬼夜行术。” “纹百鬼于肉身,拿自己当饲料喂养。 忍常人不能忍之疼痛,自甘死后魂飞魄散轮回无路。” “不愧是我叶家的种,够狠够毒。” 叶千山刻薄反击道:“我杀叶振心的时候更狠,别急,会轮到你的。” “当年你对我妈的羞辱,我会一点一滴的还给你。 千刀万剐,吃你血肉,饮你心血。” “更要你亲眼看着,你一手打造的叶家是如何被外人取而代之的。 叶罡不见怒色,兴致勃勃的问道:“凭什么?” “就凭你修炼了百鬼夜行术?” “还是凭你暗中将叶家卖给了玄门?” 不待叶千山回话,他一拳砸在身前的石桌上,厉声喝道:“区区百鬼夜行,你觉得我会放在眼里?” “至于姬青螭,他所图谋的不过是利益最大化。” “一旦你叶千山身死道消,我叶罡仍是玄门合作的不二人选。” “另外,你是不是很好奇与你联手的虞娴为什么没来帮你?” “还有那两位隐藏在京都的玄门长老,他们应该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啊。” “他们去哪去了?” 叶罡故作惊恐道:“为什么会这样? 没道理的呀。” 叶千山不管不问,意在杀阵,身影一闪再闪。 “嘭嘭嘭。” 湖水翻滚,光幕震动。 叶罡重新落座,闭目养神道:“尽全力一试。” 他身后的一男一女转身飞出,再次出现时,已然和叶千山纠缠在一起。 男人手持白蝶,闲庭信步的走动。 所到之处,蝴蝶翩翩飞舞,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女人拈花穿梭,曼妙身姿忽隐忽现。 漫天花瓣飘飘洒洒,如沐花雨。 叶千山藏匿黑雾,嗓音缥缈道:“两个武力十一层的阴阳师,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换成阴阳门门主司徒昕,或许有机会跟我以命换命。” “你们俩,太弱,也太小瞧我叶千山了。” 说话的同时,一只大手从雾气中钻出。 下一刻,手掌爆开,变成一只凶神恶煞的阴鬼。 这阴鬼身高不足一米,双手单脚,无眼无鼻。 空长着拳头大小的嘴巴,舌头长拖在地。 “嘶。” 只见它一拳砸在凸起的肚皮上,舌头翻转,无限延伸。 “咔嚓咔嚓。” 白蝶混合着花瓣,被恶鬼吞噬的一干二净。 妖媚女子不退反进,甩出硬币大小的铜镜。 黄芒冲天而起,落在阴鬼的口中。 其浑身冒起白烟,砰然炸开。 叶千山欺身逼近,猖狂笑道:“我体内藏有百鬼,你能杀几只?” “一只便破了你阴阳门的幻术,接下来,你拿什么跟我玩?” 妖媚女子展颜一笑,眉心凝聚花瓣。 不待叶千山靠近,她的身体于原地诡异消失。 指尖顶着白蝶的中年男子洋洋得意道:“我阴阳门善变化,移形换位。”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灵力不空,幻物不灭。” “到底是你饲养的阴鬼多,还是我们拥有的灵力深厚?” “论单打独斗,我师兄妹不如你。” “可此刻有慈恩大师布下的杀阵从旁协助,我二人联手,并不一定比你弱。” “不敢说占尽天时地势,但长久耗下去,你必死无疑。” 叶千山不屑争辩,亦来不及多说废话。 因为杀阵蕴藏的强力一击接踵而至,声势浩荡。 中年男子面露喜色道:“师妹,快,攻其不备。” 妖媚女子并未现身,一朵鲜红的牡丹花在叶千山头顶盛开。 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凋零,悬浮半空,上下起伏。 中年男子紧随其后,指尖停留的白蝶猛的煽动翅膀。 一只,十只,百只…… 源源不断,飞之不竭。 “杀。” 他右脚前移,数不清的白蝶化作残影冲向叶千山。 黑雾剧烈膨胀,百鬼遁形。 自称叶家畜生的男人愤怒咆哮,声嘶力竭。 当被动防御的阴鬼毁灭数十只后,红色的牡丹花瓣枯萎成灰,妖媚女子狼狈逃窜。 中年男子口吐猩红鲜血,毫不犹豫的利用事先掌握的阵眼逃出杀阵。 丧家之犬,慌不择路。 最为恐怖的是他们的相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老。 “咔嚓。” 杀阵破裂,叶千山仰天长啸道:“两个年近百岁的老不死,好,很好,今日胆敢阻我,来日定去你阴阳门走一遭。” “崩。” 防阵支离破碎,气息凶悍的叶家太子爷动作轻柔的抱起刺青女子,面向叶罡道:“试探我? 这两个蠢货哪够,你应该让慈恩长老一起上。” 他冷冷的笑着,旁若无人的离开后花园。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紫薇举动 第五百零一章 紫薇举动 刁婆婆能做自家孙女的主,却无法代替紫薇一脉发号施令。 这不,话刚说完,有内门弟子风尘仆仆的送来宫主肖岫烟的亲笔秘信。 老太婆好奇道:“说的什么?” 少女自顾看信,眼眸低垂。 半晌,她青葱玉指猛的握紧,纸张当即燃烧成灰道:“灵溪命格暴露之初,我曾派人前往紫薇宫询问师傅的意思。” “历时一个月,终于有了回复。” “师傅说不急挑选辅佐者,让我先找到那个能让寻龙笔亮的神秘人。” 刁婆婆陷入沉思道:“几个月前,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在这青山茶斋内,寻龙笔大放黄光滚烫如火。” 澹台锦瑟回道:“确实如此,但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清楚师傅在找人。” “恩,师傅只说寻龙笔亮的那天,属于紫薇的盛世即将开启。” “若我一早知道寻龙笔亮是因为某个人发生的异变,那么当天出入青山茶斋的客人我会第一时间安排人手暗中调查。” “哪会拖到现在啊,华夏之大,茫茫人海,叫我从何找起?” 刁婆婆嗑了粒瓜子,语气轻松道:“现在也不难嘛,茶斋生意并不好,一天接待的客人撑死不到十个。” “店里有监控,吩咐弟子调取视频录像,将客人的相貌打印出来。” “那一天是几号来着?” 澹台锦瑟心绪激动道:“七月二十号。” 刁婆婆问道:“视频能保存多久?” 澹台锦瑟连忙唤来茶斋大掌柜询问,得知备份录像能保存半年时间。 刁婆婆盘算道:“七月二十号到今天,尚不足五个月。” 后者喜不自禁道:“奶奶,您先喝茶,我去去就来。” 一个小时后,澹台锦瑟手捧六位客人的相貌照片,迫不及待的赶回后院与刁婆婆一起研究。 “这中年胖子肥头大耳,一脸的猥琐相,应该不会是引动寻龙笔亮的神秘人。” “这老头,嚯,命宫死气外泄,时日不多呀。” “短发女人,单论面相而言,富贵加身,可以当做第一嫌疑人。” “咦,他……” 翻到第四张照片时,澹台锦瑟右臂轻颤,显得无比错愕道:“苏宁?” 刁婆婆乐了,目光慈爱道:“没错,还真是小宁子哎。” 澹台锦瑟纳闷道:“他来茶斋做什么?” 刁婆婆继续往下翻看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话说回来,苏宁到底像玟萱多一点。 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小童鸢非和我争,说苏宁像他爸。” “恩,要么性别像苏家男人,其它地方我是没瞧出来。” 澹台锦瑟默默坐回靠椅,以拇指揉动眉心道:“寻龙笔亮的那会,在上午九点多。” “我第一次遇见那等异象,所以记忆深刻。” “六位客人,只有苏宁是早上进店的。 余下五位,皆在下午和傍晚时分。” 刁婆婆瞬间明悟,大吃一惊道:“你的意思,苏宁就是紫薇要找的人?” 澹台锦瑟神情复杂道:“不出意外的话,是他。” 刁婆婆追问道:“然后呢? 你师傅没说找到这个人后要怎么做?” 少女郑重道:“将寻龙笔送给他,带他去紫微宫走一趟。” 刁婆婆困惑道:“这玩的哪一出?” “寻龙笔乃紫薇三大至宝之一,平白无故的送人?” “不管对方的身份?” “没个由头?” …… 天澜山脚,东湾村。 昨日阳光明媚,今日小雨沥沥。 王长厚没舍得在家休息,对他来说,只要不是大雪封山无处下脚,就一定要去山上转转。 多少采点草药补贴家用,或是抓只兔子回来改善伙食。 没太阳,自是不用晾晒药材。 王辛夷坐在屋檐下缝补旧棉袄,穿针引线,熟练至极。 木头陪着虎子在一旁打弹珠,你来我往,轮番进攻,将对方打出圈即为赢。 小家伙昨晚挨了揍,对“从天而降”的大哥怀恨在心。 早上起床偷偷摸摸的将木头的棉鞋藏到柴火堆里,结果坏没使成,又挨了王长厚两脑瓜崩。 武力的威胁下,虎子终于明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这会要多老实有多老实,一口一个木头哥,亲昵的不像话。 “木头哥,你是我大哥,如果以后隔壁的村孩子欺负我,你帮不帮我?” 虎子仰起脑袋,一本正经道:“尤其是西湾村的郭二胖,他比我大两岁,我打不过他。” “前些日子去他们村玩,他放狗咬我,把我棉裤都咬烂了。” “要不是我聪明,爬到小桃树上躲着,你这会都看不见我啦。” 木头指了指水井边的砖头,认真教导道:“下次不用跑,拿砖头砸。” “狗仗人势的畜生,你越跑,它越追你。” 虎子胆怯道:“那条大黄狗是郭二胖的宝贝,伤了它,他一准带着他妈来我家吵闹。” “我上次和你说的薛寡妇还记得不?” “他儿子运气好,去年被剑门弟子看重,带上山了。” “以后,那是要成飞天遁地的大剑仙的。” 木头茫然道:“这两者有关系?” 王辛夷插嘴道:“薛寡妇死去的丈夫是郭二胖的亲叔叔。” “被剑门弟子带上山的孩子是郭二胖的亲堂弟。”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关系大着呢。” 虎子撇嘴道:“对,就因为这,我爸不许我招惹郭二胖,担心剑门弟子为郭家出头。” “我,我也不想惹他。 偏偏那家伙死缠着我不放,只要我去西湾村,他就故意找我麻烦。” 木头哑然失笑道:“你得罪他了?” 虎子气呼呼道:“我才没有得罪他,是他爸不要脸。” “今年夏天,我爸在山上找到一株黑灵芝。” “都已经采到手了,郭二胖他爸跳出来,说灵芝被他拴了红线。” “采药人的规矩,遇草药上绑着红线视为有主之物,不可再采。” “但我爸真的没看见红线嘛。” “那株黑灵芝有六十多克,能卖三千多块钱。 我爸本着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法,提议卖出的钱一人一半。” “可郭二胖他爸不同意,到处说我爸破坏规矩。” “我爸百口莫辩,索性不再搭理他。” “就这样结下了梁子,导致郭二胖一看到我就想办法整我。”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挨打的王长厚 第五百零二章 挨打的王长厚 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木头并未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只要两边大人不插手。 从本质上说,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然,为了避免虎子真的被狗咬。 木头叮嘱他少去西湾村,有这瞎闹腾的功夫不如在家多学点东西。 村里没幼儿园,虎子目前所学的知识大多是王辛夷教的。 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教育水平越跟不上。 情理之中的事,亦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木头希望虎子能在家打好基础,这样明年去镇上读小学才能轻轻松松的跟上。 不求出类拔萃,起码不能从一开始就对学习失去兴趣不是? 吃过午饭,雨停了。 王辛夷给一直无所事事的木头安排了“工作”,让他去河边菜地拔几根白萝卜。 骆万里昨个送来的鲫鱼在盆里养着,活蹦乱跳的,少女打算晚上炖个鲫鱼萝卜汤。 “早上浸泡的棉鞋咧,要不要我带去河边洗?” 木头问道。 王辛夷摆手道:“那个我等下用井水洗,洗完搁在灶洞里烘烤,一晚上就能干。 。” “河边烂泥路不好走,你当心点呀。” “对了,把小铲子带上。” 木头笑着应下,匆匆走出院门。 虎子在家硬憋了一上午,这会好不容易赶上雨停,趁着家里“两位大人”没空管他,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等木头从地里回来,家里一个人没有。 他把萝卜送进厨房,顺便劈好了晚上要烧的干柴。 随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盘腿调息。 差不多半个小时,院外传来王辛夷骂骂咧咧的嘀咕声:“臭小子,一天天的到处乱跑,有本事晚上别回来吃饭。” “人家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是一个小时不打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和我玩躲猫猫,哼,走着瞧。” 木头莞尔一笑,心神感应下,回来的只有少女一人。 显然,本性贪玩的熊孩子又不知道跑去哪了。 “呼。” 再次闭上双眼,体内灵力运转。 一边有条不絮的温补受伤的五脏六腑,一边操-控眉心火光祛除妖魔之气。 大概三分钟左右,木头的脸色变得狰狞,大汗淋漓,喘息如牛。 说到底,魔躯已成。 若不是命格本相在关键时刻为他守住脑海最后一丝清明,木头自问再也没有保持清醒的机会。 请神容易送神难,妖魔之气异常霸道,几乎无视了灵力对它的压制。 幸好有真凰护主,以心火对抗,这才避免了他沦为世人所不容的妖魔。 “嘶嘶嘶。” 一缕缕黑烟从木头身上飘出,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盘踞在头顶上空的火红大鸟振翅欲飞,口喷熊熊烈火。 火光的笼罩下,黑烟仿佛遇到了天敌,蜷缩成团,节节败退。 直至灰飞烟灭,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傍晚,王长厚采药归来。 捂着脑门一瘸一拐的,说是攀爬岩壁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辛夷急的不行,连忙搀扶他坐下。 木头也从房间走出,上前问候。 “不碍事,真的不碍事。” 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讪笑着说道:“雨天山路滑,一点轻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王辛夷心疼道:“脑门上的伤口这么大,还叫轻伤?” “唔,得亏止住血了。” “腿呢,伤到哪了?” 王长厚脱下胶鞋,顺势卷起裤腿道:“扭了下脚,不过能走能动的,应该没伤到骨头。” “晚上多烧两个菜,你骆大叔过来吃饭。” “老天爷照顾我,让我在山上遇到他,不然今天怕是回不来咯。” 王辛夷蹲下身子检查,询问道:“脑门的碎药渣是骆大叔给您敷的吧。” 王长厚轻轻点头,面露感激道:“对,止血效果特别好。” “嘿,说起来倒也奇怪。 同样的止血草药搭配,我用起来就不如骆大哥。” “我捣鼓了半天都没止住血,他一来,三下五除二帮我搞定。” 木头站在一边没吭声,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王辛夷看不到王长厚身上隐藏的伤势,他看得到。 这哪是摔跤摔的啊,分明是被人打的。 胸口,背部,好几处淤青。 再则,摔跤能在衣服上摔出泥脚印? 这不扯淡嘛。 另外,不是骆万里的止血药用的好,而是他动用了灵力。 以灵力封住王长厚流血的伤口,效果自然好到出奇。 “我去找红花油,还有上次没用完的膏药。” 王辛夷起身道:“木头哥,你去打盆热水给我爸擦擦脸。” 木头说了声好,当即走向厨房。 热水打来后,趁着王辛夷还在房间寻找膏药。 木头将热毛巾拧干,递给王长厚道:“王叔,您说句老实话,这伤到底是摔的还是被人打的?” 后者眼神一惊,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木头指了指他的厚棉袄,压低声音道:“全是鞋印,也就辛夷单纯,没往深处想。” 王长厚得到提醒,迫不迭的脱下棉衣擦拭。 木头哭笑不得道:“别擦了,等下换一件。” 王长厚面色发窘道:“我告诉你了,你千万别让辛夷知道。” “这丫头表面性格温和,实则脾气爆的很,见不得我受人欺负。” 木头缓声道:“我谁都不说。” 王长厚从棉衣口袋摸出自制卷烟,划着火柴点着道:“西湾村的郭老大和我有点误会,,因为今年夏天的一株黑灵芝。” “他到处造谣,说我坏了采药人的规矩。” “我不愿搭理他,也不想和他起争执,平日里都躲着他走。” “没想到今天下午好巧不巧的撞见了。” “撞见了,自然得打声招呼。” “两句话没聊完,他又扯到了那株黑灵芝。” “我当时也来了脾气,和他争辩不该胡说八道坏我声誉。” “再然后嘛,我一个人,郭老大一方三个人。” “头上的伤口是他拿石头砸的,脚踝,争斗中我被人推下了山坡,没站稳。” 王长厚尴尬抽烟道:“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哎……” 一声叹息,尽显无奈。 木头直白道:“虎子上午和我说过这事,您担心剑门弟子为郭家出头。” 王长厚落寞的神情悄然转变,充满畏惧道:“郭老大有了靠山,我,我得罪不起。” “不只是我,周围的几个村,亦没人敢得罪西湾村郭家。” “当初我本想着息事宁人,把黑灵芝白送给郭老大。 但骆大哥说做人没必要低声下气,有一则有二,我一昧的忍让,对方会得寸进尺。”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爸有钱 第五百零三章 爸有钱 穷山恶水出刁民,狗仗人势假虎威。 有人的地方,就有不讲道理的野蛮存在。 为了谋取自身利益,置旁人死活于不顾。 这一点,无论是在繁华都市,或是穷乡僻壤的落后村庄,本质上毫无区别。 了解完前因后果,木头并未多说,暗中催使灵力涌向王长厚的脚踝,偷偷帮他活血化瘀。 等王辛夷找来红花油和膏药,坐在靠椅上的男人迷迷糊糊的站起身道:“我怎么觉得脚上一点都不疼了?” “咦,好像消肿咧。” “我我我,我走两步。” 他瞠目结舌的套上棉鞋,表情跟见鬼似的碎碎念道:“骆大哥捣鼓的药汁这么管用? 不但能止血,还能治跌打扭伤?” 王辛夷狐疑道:“您确定没问题?” 王长厚轻跑几步,猛的跳出门槛,膝盖前躬道:“我能打死一头牛。” 木头侧身憋笑,睁眼说瞎话道:“可能是王叔体质特殊,恢复起来比普通人更快。” 王长厚开心的直咧嘴,正想“谦虚”几句,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突然冲进院子,连哭带喊的嚎道:“姑父,您快去看看虎子吧。” “郭二胖放狗咬人,虎子被迫躲进李老头家荒废的土房里。” “结果,结果那烂半截的房子彻底塌垮,把虎子给埋了。” 王长厚嘴角残留的灿烂笑容瞬间凝固,脚步踉跄的冲上前道:“你,你说什么?” 年轻小伙崩溃大哭道:“虎子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这会在孙春槐家抢救。” “我爸让我来通知您,叫您赶快过去。” 王长厚双眼欲裂,拔腿就跑。 王辛夷丢下手里的红花油和膏药,慌作一团的跟上。 木头神色阴冷的问道:“是西湾村郭家的大黄狗?” 尚在急促喘气的年轻小伙回道:“是,郭二胖的狗。” 木头一脚跨出,身影消失在原地。 “你……”年轻小伙张大嘴巴,使劲眨眼。 “眼花了?” “刚才有人和我说话?” …… 孙春槐今年六十八岁,年轻的时候在中药铺当伙计,跟一位坐堂老中医学了点皮毛医术。 就这,已经是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活神仙”了。 谁家孩子头疼脑热,小毛小病的,都会找他医治。 一是因为价格便宜,十块八块的随便给。 二嘛,天澜山脚距离南阳镇三十多公里,山路颠簸,异常难行,往返一次需要十几个小时。 除非有重要的事必须去镇上,否则没人愿意不辞辛苦的来回奔波。 傍晚六点,天色渐黑。 孙家小院人满为患,里里外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宽敞明亮的堂屋内,虎子奄奄一息的躺在木板床上。 满脸的黄泥与血水,双眼紧闭,气息薄弱。 不远处,一位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瘫软跪地,苦苦哀求道:“老槐,我的槐神仙,您一定要救活我这可怜的外甥。” “不管花多少钱,用多少好药,我只要虎子平安健康。” “欠下的医药费我会还的,和他爸砸锅卖铁绝不少您一分。” “求您了,求您赶快用药。” 他目光呆滞的磕头,一个接着一个,撞的泥地砰砰作响。 手捏银针的孙春槐语气严肃道:“仁富,大家伙相处几十年,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这根本不是医药费的事,是我没本事救这王家娃娃。” “说到底,我就半瓢水的手艺,你不能真拿我当活神仙呐。” “受外力撞击,伤及五脏六腑,这属于典型的内伤。” “看不见摸不着,你叫我如何开药?” 老头束手无策道:“我刚才以银针刺穴帮他渡气,几乎再难感觉到他的脉象。”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会就算送到南阳镇上也救不了他。” 吴仁富痛哭流涕,失魂落魄的拼命摇头道:“不会的,我家虎子不会死。” “他才七岁,七岁啊。” 孙春槐眼窝湿润,百感交集道:“你明知道长厚和郭老大有恩怨,老郭家的小子蔫坏,咋就不晓得盯紧虎子?” “上一次被狗咬,差点掉进河里淹死。” “这一次……” 吴仁富惨笑着爬起,一步步走到木板床边。 他弯下腰,紧紧抓住小家伙尚有余温的右手,泣不成声的说道:“别,别怕。” “舅舅答应过你妈,会照顾好你和辛夷。” “你怕郭二胖,怕他家的大黄狗。 舅舅帮你报仇,这就去帮你报仇。” “舅舅对不起你,在家门口让你被人欺负。” “更对不起你妈。” 他一边含糊不清的小声念叨,一边跌跌撞撞的挤出大门。 孙春槐人老成精,岂会看不出吴仁富的想法? 他迫不迭的追上去拉扯道:“你疯了?” “先不说老郭家人多势众,就你这病秧子,你能打得过谁?” “薛寡妇的儿子拜入剑门,据说被一位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上个礼拜,那娘们来我这买草药治伤寒,亲口告诉我她家小子这两天回来探亲。” “你不怕死,你七十多岁的爹妈,你媳妇,你儿子,这都不管不顾?” 吴仁富还想反驳,院子里传来阵阵骚动。 从村尾跑到村头的王长厚穿过人群,直奔堂屋。 孙春槐欲言又止,最终化作无声叹息。 王长厚一眼看到了虎子,那个今天早上还吵着要吃冬笋炒腊肉的小家伙,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木板上。 不吵不闹,不折腾。 从未有过的乖巧懂事。 可这种乖巧,却让王长厚打心里感到发怵。 从头凉到脚,浑身冰凉,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双手揪着棉裤,嘴唇咬到出血。 然后,他努力的抬起右脚,向前迈出。 短短的一步,似用光了他全身力气。 直到身后响起王辛夷歇斯底里的尖叫,这个仿佛失去三魂七魄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 “虎子,别睡啦,爸带你去山上挖冬笋。” “给你买一直想要的水晶泥,飞行棋,小挖掘机。” “喏,爸向你保证,这次只陪你挖冬笋,绝不再去采草药。” “水晶泥不贵,小挖掘机也不贵。” “爸有钱。” “恩,只要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你说的,爸都同意。” “我数123,你睁眼好不好?” “1。” “2。” 他竖着手指,迟迟喊不出那个“3”。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没活路啊 第五百零四章 没活路啊 木头的心神铺展数千米,笼罩整个东湾村,自然看到了孙春槐家发生的一切场景。 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虎子身边,大手一招,将小家伙抱在怀里。 前后不过两秒钟,人影消散。 “木……”王辛夷泪眼朦胧的喊道。 一字尚未脱口,有声音在父女俩耳边说道:“回家。” 王辛夷下意识看向空荡荡的木板床,刚才的一幕,竟然不是幻觉? 王家小院,院门紧闭。 木头的房间里,虎子在半空飘荡。 那个失去记忆的青年男子隔空虚点,层层紫光萦绕。 明明是简陋到极致的杂物房,却在无形中给人高贵非凡的错觉。 磅礴灵力汹涌如龙,从虎子的头顶强势灌入,又以细腻温和的速度弥漫周身。 负责为木头护法不被外人打扰的骆万里眼露震撼道:“我的妈哎,这,这是紫薇涅槃术?” “昆仑弟子,灵丫头的未来夫婿,从哪偷学的各脉秘术?” “道门清心术,非掌教不能学。” “紫薇涅槃术,同样如此。” “乖乖,人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意思意思,好歹留有薄面。” “你倒好,直接把前浪拍死了,拍的当场蒸发变成水蒸气,骨头渣都不带不剩的。” “轰。” 灵力宣泄,紫光更盛。 虎子的嘴里不断吐出乌黑色的血线,其身躯晶莹剔透,亮如宝石。 “镇魂。” 最后的一指,木头点在虎子的命宫中央。 “唰。” 紫光收敛,灵力波动滚向四周。 昏迷中的虎子睡眼朦胧的睁眼,哈欠连天道:“木,木头哥,我怎么在你房间。” “我睡着了吗?” “唔,肚子好饿。” 盘腿调息的青年男子微笑道:“饿了就去吃饭,记住,以后别去西湾村了。” “我能救你一次,不代表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虎子一拍脑门,啊呀啊呀的叫道:“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去舅舅家玩,在西湾村遇见郭二胖。” “那家伙刚好带着大黄狗在村里溜达,放狗咬我。” “我当时吓的没命的跑,躲到一间破房子里。” 骆万里无语道:“然后呢?” 虎子瘪着小嘴回忆道:“然后墙壁在动,黄泥巴往下掉。” “再之后,我就记不清了。” 骆万里打开房门,朝外面喊道:“可以了。” 王长厚父女俩争先恐后的跑来,看到活蹦乱跳的虎子,一家三口哭成一团。 准确来说,是王长厚和王辛夷两人在哭。 喜极而泣的激动,语无伦次。 虎子没哭,被硬生生吓哭了。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 以前,他最多气的王长厚眼睛发红,拿竹条抽他。 而今天,这阵仗,他觉得自己难逃一劫。 不死也得掉层皮。 一想到等下要挨揍,虎子的眼泪哇啦哇啦的往下掉。 “爸,我错了,我再也不去西湾村了。” “呜呜呜,打轻点行不?” “别打手心……” “嗷,还是打手心吧,别用嘴啃我,太吓人了。 深夜十一点的晚饭,丰盛的一塌糊涂。 用骆万里的话说,都快赶上大年三十夜了。 鲫鱼萝卜汤,红烧鸡,炒腊肉,蒸香肠…… 但凡家里有的,能做的,全都摆上了桌。 王长厚给骆万里倒酒,给木头泡茶。 酒是村里人自己酿的米酒,度数不高,但也有二十几度。 茶是天澜山上生长的野茶,他带着王辛夷亲手去采的。 老实本分的王家男人显然不善言辞,给自己倒满整碗酒后,双手捧碗,微微弯腰,一饮而尽。 骆万里笑骂道:“行了,两碗必醉的酒量,一下子一碗,还指望你陪我慢慢喝?” 王长厚傻乐呵道:“躺地上喝也得让你尽兴。” 骆万里夹了块腊肉,美滋滋的丢进嘴里道:“拉倒吧,你只要倒下桌,别说喝酒,自己姓啥都不知道。” “纯粹是给我添堵,扫我兴致。” “再说了,虎子的命是木头救的。 你谢他是理所应当,谢我,没那个必要。” 王长厚郑重道:“怎么没必要? 郭老大一石头砸的我天旋地转,要不是你给我找来止血药,我下不了山的。” 骆万里嚷嚷道:“你不能这样算,十年前我路过东湾村,你媳妇不也救了我的命?” “你王家对我有恩,我对你的关照无非是礼尚往来。” “说的简单点,我这是还恩,还恩懂不懂啊?” 木头顺势接话道:“虎子一个月前救了我,我今天救他,一样是在还恩。” “抛开这一切,昨晚他和辛夷认我当大哥,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王长厚嘴笨,哪争得过“昆仑两大高手”? 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愣是无从反驳。 王辛夷给木头和骆万里夹菜,满眼崇拜道:“木头哥,你会仙术是不是?” “起死人肉白骨的仙术,我以前只在神话故事里看过耶。” “说练到后面刀枪不入长生不老呢。” 木头汗颜道:“一点小手段,做不到寿与天齐。” 骆万里挤眉弄眼道:“所以,你武力多少层?” 木头干脆道:“现在十六,伤势痊愈能到十七,炼化体内的妖魔之气后,十八。” “你说的没错,再给我半年时间,我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骆万里嘴角抽动,报以质疑态度道:“十八层,这说明你连雷劫都渡过了。” “渡过了雷劫却没有白日飞升? 当我傻子呗?” 木头指了指夜幕天际,轻声道:“你没到这个层次,暂时不明白其中的玄妙。” “白日飞升? 呵,黄粱一梦罢了。” “哦,我上午疗伤的时候,又想起了一些人和事。” “我媳妇确实是灵溪,我三伯叫苏星阑,昆仑三长老。” 骆万里掩面悲泣道:“我就说嘛,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外人超过星阑师兄的天资。” “天生自带文武骨,一点即通,一学就会。” “敢情你是他亲侄子。” “哎哎哎,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千万不能出卖我。” “一个上掌握昆仑生杀大权的少掌教,一个我最最害怕的星阑师兄。” “这两人联手欺负我,我还有活路?”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收点利息 第五百零五章 收点利息 骆万里的担惊受怕木头懒得去管,但西湾村郭家,他决定给点颜色瞧瞧。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有些事,有些人,一昧的忍让并不能换来和平共处。 王长厚忌惮剑门,选择忍气吞声,那是无奈之举。 毕竟他只是普通凡人,哪怕豁出性命不要,也讨不到半分便宜。 但木头不同,所谓的剑门亲传弟子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对付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的拳头硬? 好,我的拳头比你更硬。 不仅如此,我甚至可以将你身后所依仗的势力连根铲除。 失去了靠山,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村里横行霸道? 第二天一早,趁着王长厚酒醉还没睡醒,木头找到虎子,问他想不想吃狗肉。 小家伙蹲在井边刷牙,一脸茫然的问道:“咱家又没养狗,哪来的狗肉。” 木头直言道:“西湾村有。” 虎子惊恐摇头道:“不去不去,再去西湾村我爸会打死我的。” “昨晚他抱着我又亲又啃,太吓人啦。” “以前最多打我的屁股,打手心,从来没张嘴咬我。” 木头强忍笑意道:“你一个人去西湾村瞎玩,王叔担心你被郭二胖欺负。” “我带着你去,安全方面不成问题。” “再说了,郭二胖和他养的大黄狗一直欺负你,你就不想一雪前耻?” 虎子吐掉嘴里的泡沫,仰头漱口道:“想,做梦都想。” 木头转过身道:“想报仇,我给你机会。” “不想报仇,老老实实呆家里。” “我不会笑话你胆小如鼠,反正被狗咬的不是我。” 虎子羞愤的丢下牙刷,小跑跟上道:“谁说我胆小如鼠? 走,打狗去。” “木,木头哥,你确定能打赢?” “要不带根棍子吧?” “哎哎哎,先说好,出了事你担着,和我没关系的。” …… 西湾村郭家,郭老大忙的焦头烂额。 一边指挥大儿子王祥把脏乱的鸡窝移到后院,一边吩咐小儿子郭二胖去井边洗菜。 而他本人,满头大汗的擦拭门窗,“上蹿下跳”。 郭二胖是个贪玩好动的懒骨头,哪能静得下心洗菜? 随随便便的扒拉几下, 躲一旁玩弹弓去了。 郭老大训斥道:“你小弟下午到家,晚上来咱家吃饭,算是帮他接风洗尘。” “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玩,玩玩玩,昨天把王家小子的命都玩丢了,还不长点记性?” “洗菜,不然去厨房给你妈打下手。” “再敢偷奸耍滑,劳资一棍子抽死你。” 郭二胖缩起脖子,嘴里嘟囔道:“又不怪我,是他自己非往破房子里跑的。” 郭老大怒道:“你不放狗咬人,人会慌不择路的东躲西藏?” 大儿子王祥插嘴道:“爸,这事真不怪二胖,要怪只能怪王虎子倒霉。” “他自己自寻死路,赖不到我郭家头上。” “还有,我早上去河边洗粪桶撞见刘婶,她说吴仁富要找你抵命,让你最近注意点。” 郭老大面露不屑道:“来呗,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我一只手撂倒他。” 王祥偷笑道:“我妈说你昨个在山上把王长厚打了?” “有人看到他一瘸一拐的下山,满脑门血迹。” 郭老大点了根烟,弯腰擦拭门槛道:“那家伙不守规矩,没打死他就算不错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老郭家鲤鱼跃龙门,出了个剑门亲传弟子。” “别说不成气候的吴家和王家,就是丁家又怎样?” “丁荣个老不死的身为村长,以前看到我爱理不理。 现在呢? 主动找我搭话,请我去他家喝茶。” “一口一个新奎老弟,跟特么摇尾乞怜的老狗一样。” 郭祥附和道:“可不是,就我那势利眼的老丈人,前两年还对我吆五喝六,动不动指桑骂槐。” “如今我说一,他绝对不敢说二。” “不过话说回来,爸,小弟是自家人,我觉得用不着兴师动众。” “这杀鸡宰羊的,挂灯笼,搞卫生……” 郭老大严肃道:“你懂个屁,今早五点多,有剑门先行弟子来家里通知,说护送郭瑞回村探亲的剑门弟子有十三人。” “不把家里收拾干净,岂不让你小弟在同门面前丢了脸面?” “他不高兴了,咱们沾谁的光去?” “别看他今年才八岁,人小鬼大,聪明的很。” 郭祥还待说话,紧闭的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位陌生面孔的青年男子径直走入。 率先听到动静的郭二胖起身问道:“你找谁?” 对方目光森冷道:“我找郭新奎。” 郭老大丢下抹布,嘴里吐着烟道:“我就是。” 木头环顾小院,漫不经心道:“所以,是你打了我王叔。” 郭老大微微皱眉,稍显迷糊道:“王叔?” 木头提醒道:“东湾村王长厚。” 郭老大恍然大悟,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想起来了,你是王家一个月前从大河里救起来的那个人。” “怎么,王长厚救了你的命,你来帮他出头?” 木头没有回答,走至郭祥身边停下脚步。 下一刻,他猛的握拳,侧身砸出。 “咔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毫无警惕之心的郭家长子倒进臭气熏天的鸡窝。 仅仅惨叫了一声,直接陷入昏迷。 郭老大神情急变,立马冲进堂屋抓起锄头,欲以反击。 只可惜他的速度太慢,来得及挥舞“兵器”,就被人一脚踹在后背。 “我王叔心善,不愿闹出人命。” 木头慢悠悠的说道:“我来帮他收点利息,讨点公道。” “记住,你一家人的性命在我手里。 这一次,我网开一面。”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既然这么喜欢欺负人,那么下半生就好好躺在床上享受生不如死的滋味。” 话音落,有剑气刺入郭老大的脊椎骨。 而后,木头若无其事的来到已经被彻底吓傻的郭二胖身前,笑眯眯的说道:“再敢欺负虎子,我就把你丢进井里淹死。” “乖一点啊,别逼我对孩子动手。” “对了,你的大黄狗在哪?”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多说无益 第五百零六章 多说无益 王家小院,气氛诡异。 王长厚坐在厨房门口抽烟,躬身低头,烟雾缭绕。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幽幽叹息声时而响起。 虎子绘声绘色的讲述木头是如何在郭家“大杀四方”,兴奋的小脸通红手舞足蹈。 “姐,一拳,木头哥一拳打的王祥吐血。” “一脚把郭老大踹飞,趴在堂屋一动不动,像个老-王-八。” “郭二胖吓哭啦,哈哈哈,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尤其是木头哥牵走大黄狗的时候,他哭的最凶。” “你是没看到哎……” 虎子活灵活现的模仿,逗得王辛夷捧腹大笑,一个劲夸赞木头打的好。 然后,姐弟俩开始讨论那只大黄狗的“结局”。 虎子说红烧比较香,要求加大蒜爆炒。 王辛夷认为冬天应该像木头说的那样炖狗肉火锅,多弄点配菜烫着吃。 两人起了分歧,争论不休。 最后由木头一锤定音,红烧,火锅,全都要。 余下的腌制,留着过年吃。 “爸,您去收拾收拾?” 王辛夷指着刚刚咽气的大黄狗说道:“我,我不太会弄这些。” 王长厚抬头看了眼自家闺女,又起身看向木头和虎子。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苦笑着熄灭烟头,乖乖去厨房拿刀。 王辛夷将木头拽到后院,紧张兮兮道:“木头哥,郭老大容易对付,他那个拜入剑门成为亲传弟子的侄儿怎么办?” “这边发生的事,郭家一定会派人前往剑门通知郭瑞。” “到那个时候……” 少女面色苍白,有难以抑制的恐慌从眼底掠过道:“双拳难敌四手,凡不与仙斗,我们,我们会不会死?” 木头轻蔑道:“仙? 区区不成气候的小势力也配称仙?”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们。” “别说小小的剑门亲传弟子,就是整个剑门出动,我也保你一家三口平安无事。” “行了,做饭去吧,我和虎子还没吃早饭呢。” 王辛夷可爱的吐了下舌头,悬着的心蓦然松懈。 恩,毫无道理的信任。 就像昨晚,虎子奄奄一息,孙春槐束手无策。 他抱着虎子回房,叫来了骆万里守门。 告诉他们,一定让虎子生龙活虎的出现。 结果,他真的做到了。 这样的人,这般神鬼难测的手段,他坚定不移说出的话,王辛夷委实找不到半点理由去质疑。 …… 东湾村王家杀狗吃肉,喜气洋洋。 西湾村郭家哀嚎一片,哭天喊地。 郭老大躺在床上,剧烈的疼痛导致他面目狰狞。 双眼凸瞪,牙关紧咬。 两手用力揪着被褥,鼻息沉重。 另一边房间,孙春槐正在为昏迷不醒的郭祥施针。 二十四条肋骨被硬生生打断六根,且伤及肺部。 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重伤,却不致命。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一拳,因为那个他曾断言活不过半年的木头。 一想到他昨晚悄无声息的抱走虎子,孙春槐下意识的眼皮直跳。 这哪是常人能拥有的逆天本事啊,分明是“某种仙术”。 再则,虎子的伤势他比谁都看的清楚,根本不存在救活的可能。 今天上午,不信邪的他特地去王长厚家附近溜达了一圈。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虎子在院子里“练剑”,耍的虎虎生威。 那一刻,孙春槐心绪复杂,感慨万千。 震惊的同时,亦为虎子感到高兴。 老王家祖上积了多少德呀,方能佑得后辈子孙躲过今日灾祸。 “老槐,我家祥子几时能醒,要不要紧?” 郭老大的媳妇郑红翠眼泪汪汪的问道:“还有新奎,他,他以后还能站起来吗?” 孙春槐坐在床边收拾药箱,开门见山道:“郭祥死不了,顶多躺个一年半载。”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送大城市的医院瞧瞧。” “他肺里有淤血残留,我的水平有限,不一定能帮他全部排出。” “至于新奎……” 孙春槐面露同情道:“除非神仙下凡,否则谁也医不好他。” 郑红翠两腿酸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绝望之情溢于言表,哭的撕心裂肺。 孙春槐心有不忍道:“像我这样的普通凡人肯定医不好新奎,但你家郭瑞不一定。” “他是剑门亲传弟子,师傅是剑门五长老。” “若是能求取灵丹妙药,或是剑门仙人亲自出手医治,或许存有一缕康复的机会。” 郑红翠激动抹泪道:“当真?” 孙春槐回道:“眼前的局面试一试总是好的。” 郑红翠大声朝角落里发呆的郭二胖吼道:“快,快去通知你二婶。 你小弟下午到家后,让他第一时间来咱家。” “呜呜呜,这杀千刀的王长厚,畜生,杂碎。” “我可怎么过哟。” 孙春槐与郑红翠沾亲带故,往上推五服,算是表亲。 想到那个男人的恐怖,他有意提醒,做和事佬道:“妹子,听哥一句劝,这件事,最好到此结束。” “新奎打了王长厚,二胖差点把王虎子害死。” “冤冤相报何时了?” “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郑红翠尖叫道:“我男人成了废人,一辈子卧床不起。” “他王长厚还好端端的活着,能走能蹦。” “而王虎子,他是自己找死。” “这能一样吗?” “不,不一样的。” 她又哭又笑,眼神恶毒道:“我家新奎说了,王家三口和那个男人必须得死。” 孙春槐见劝不动郑红翠,深感无奈道:“王家从大河里救起的男人来历不明,你家郭瑞不见得能讨到便宜。” “想想王虎子,昨晚半只脚跨进鬼门关。 短短的一夜时间,竟然伤势痊愈。” “你就不觉得奇怪?” 郑红翠这会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哪能听得进别人的规劝? 她哆哆嗦嗦的从口袋摸出一大把零钞,数也没数,一股脑塞进孙春槐手里道:“赶紧开药,我郭家的事不劳你操心。” 孙春槐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面无表情的离开。 老一辈留下的情分他给了,有人不珍惜,多说无益。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剑门首徒 第五百零七章 剑门首徒 护送郭瑞回村探亲的剑门弟子有十三人。 十一人是内门弟子,修为在武力五层。 一人是内门副统领,武力八层。 最后一人,是一位年纪比郭瑞大几岁的卷发少年。 长的眉清目秀,气质儒雅出众。 他穿着一袭亲传弟子才有资格穿的棉绒紫袍,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对穷乡僻壤的西湾村充满好奇。 堂屋里,薛寡妇拉着一年没见的小儿子嘘寒问暖,泪眼婆娑。 相貌平庸的稚嫩男孩语气老成道:“妈,不用担心我。 我在剑门过的很好,吃喝拉撒,每天都有专人伺候。” “师傅对我像亲儿子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 “您瞧瞧,比起去年我是不是长胖了,也养白了?” 薛寡妇狠狠点头道:“我儿子最棒。” 郭瑞笑着解释道:“亲传弟子的探亲假有二十天,来回赶路大概需要六天,我这次可以在家住小半个月。” “下一次回来,还得等到明年年底。” “哎呀,特别想吃您做的糖醋鱼,炖腊肉。” “都快馋死我了,剑门的厨子根本做不出那个味。” 薛寡妇满脸宠溺道:“有有有,一准让你吃个够。” 郭瑞开心咧嘴道:“我大哥嘞? 怎么不在家。” 薛寡妇神秘兮兮道:“你大哥看上了李家村李老四的闺女,约了媒婆今天“登门拜访”。” “嘿嘿,如果今晚不回来吃饭,这门亲事八成应下了。” 郭瑞小大人般嘀咕道:“大哥今年才十七岁,相哪门子亲啊。” “李老四,镇上做瓦匠那个?” 薛寡妇回道:“是他。” 郭瑞摆手道:“不行,李家条件太差,配不上我哥。” “妈,我现在是剑门亲传弟子,大哥哪能随随便便的娶个乡下婆娘?” “要娶,也得娶城里知书达理的女大学生。” “风风光光的,多有面子。” 说着,他伸手打了个响指。 屋外原地待命的剑门弟子听到召唤,立马躬身捧过来一只厚重木箱。 四四方方,有点类似于女人的首饰盒。 薛寡妇眨眼道:“装的啥?” 郭瑞献宝似的打开,面露自豪道:“师傅赏了几件小玩意给我,我用不上,索性拿去当铺换了些钱。” “不多,整好二十万,给大哥结婚应该足够。” “妈,我问过门中长辈,他们说南阳镇的房子不贵,买房加装修撑死十二三万。” “我拜入剑门方才一年,您再等等,再给我个三五年时间,我一定让您和大哥过上好日子。” 薛寡妇呼吸急促,目光火热的盯着木箱里一摞摞摆放整齐的百元大钞。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呐,闪的刺眼。 又被自家小儿子发自肺腑的一番真心话感动的热泪盈眶道:“妈只求你平平安安,不受人欺负。” “你们兄弟俩能出人头地,是我最大的心愿。” “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郭家,更对得起你死去的爸。” 郭芮心生不满道:“妈,您别真拿我当小孩子对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您打小教我人情世故,左右逢源,溜须拍马,看人眼色,我都记在心里。” “在剑门,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谁敢欺负我?” “就上个月,一名杂役弟子无意冲撞了我,你猜怎么着? 师傅当着我的面命人将他活活打死,那血吐得哟,吓死个人了。” 薛寡妇将装有二十万现金的木盒藏进卧室,急急忙忙的走出,正准备给郭瑞拿些吃的。 突然间,她似想到了什么,猛的跺脚道:“光顾着和你说话,竟然忘了正事。” “小瑞,赶紧去你大伯家一趟,他,他和你郭祥哥被人打了。” “一个脊椎骨断裂,成了废人。” “一个胸前肋骨断了六根,昏迷不醒。” 郭瑞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站起身道:“您说什么?” 薛寡妇放慢语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郭瑞柔和的小脸瞬间变得阴沉密布道:“王家,王长厚?” “妈,您放心,我会帮大伯讨回公道。” “不为别的,就为我爸去世后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大伯一直接济咱们。” “抛开这份恩情,我姓郭,身上流淌着老郭家的血。” “谁敢欺负我的家人,我就要他死。” 薛寡妇忧心忡忡道:“报仇是小,伤势是大。” “孙春槐说剑门或许有灵丹妙药能帮你大伯恢复如初,你给妈透个底,当真有这东西?” 郭瑞坦言道:“不清楚,等我回了剑门询问师傅才能知道。” 薛寡妇叮嘱道:“别把事情闹大,得饶人处且饶人。” “重伤也好,残废也罢,看在王家两个孩子的份上给王长厚留条活路。” “你,你爸活着的那会,跟他关系很不错的。” “你小的时候,他还经常给你糖吃。” 郭瑞充耳不闻,戾气横生道:“一码归一码,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居然敢动我郭家的人。” “妈,您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话说完,他迈着小短腿走出堂屋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刁师兄,我伯父家出了点事,您是跟我一起去看看,顺道打发时间,还是在这边等我?” 面对卷发少年,郭瑞毕恭毕敬。 他的师傅是剑门五长老,位高权重。 而他这位刁师兄,是剑门门主的唯一亲传弟子。 不出意外的话,也将是剑门下一任门主。 此番之所以会陪郭瑞下山探亲,是因为这家伙修习《剑经》出了问题。 需要四处走走明悟心境,突破剑招。 “一起一起,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凑热闹。” 卷发少年以食指为剑,催动剑气推开院门。 “芮师弟你看,又是这样,每次运行剑经第九招的时候,体内灵力就变得不受控制。” “师傅用这一招碎千斤巨石,我用这一招无疑是帮人挠痒痒。” “烦,烦死我了都。” 他愁眉苦脸的拉扯头发,表情相当郁闷。 郭瑞跟在身后不敢接话,论天资,他哪比得上刁子威? 人家是剑门公认的第一天才呐。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剑经与荡妖 第五百零八章 剑经与荡妖 有道是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大冬天的吃狗肉火锅,配着粉条白菜嫩豆腐,味道那叫一个鲜美。 骆万里不请自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红光满面。 王长厚心有顾虑,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院外,显得忐忑不安。 木头安慰道:“王叔,天塌不了的,我说没事,就一定平安无事。” 骆万里附和道:“对对对,你要相信他。 剑门弟子算个屁啊,想当年,劳资一巴掌抽得剑门大长老天旋地转找不到北。” 虎子满嘴油腻道:“少吹牛行不行,您也就劈柴最厉害。” “打人? 谁见过呀?” “反正我是没见过。” 骆万里争辩道:“十年前,你那会还没出生。”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去剑门做客。” “孤身闯入剑门藏经阁,翻找那啥子《九星剑阵》。” “结果剑阵没找着,被剑门大长老撞见。” “我解释了好半天,说我真的是来做客的。 他娘-的,非不信我。” “我脾气一上来,大耳光抽的他七荤八素。” 虎子鄙视道:“专挑陈年旧事说,有本事现在飞个天瞧瞧?” 骆万里讪笑道:“飞天遁地我不行,留给木头吧。” “哟,来的好快。” “十一个武力五层,一个武力八层。” “啧啧啧,那卷毛小子有点意思,我竟然看不透他的修为。” 木头一言点破道:“他脖子上挂的白色玉佩是件宝物,能隔绝武力十五层以下的高手心神窥探。” 骆万里神色微变,暗暗吃惊道:“乖乖,大有来头。” 木头笑而不语,主动给王长厚夹菜。 “哐当。” 竹木编制的院门被人一脚踹烂,漫天碎屑中郭瑞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道:“王长厚,伤我郭家的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虎子吓的不轻,第一时间抓住王辛夷的手臂。 后者心无惧意的大声反驳道:“明明是郭老大不讲理,无故中伤我爸在先。” “后又在山上联手旁人打伤我爸,导致他差点下不了山。” “还有郭二胖,一次又一次的放狗咬人,害的我家虎子几次三番……” 王辛夷话还没说完,郭瑞强势打断道:“你说的,我全都没看到。” “我只看到你一家三口在这美滋滋的吃火锅,吃的是我郭家养的狗。” “我大伯脊柱骨断裂,堂兄昏迷不醒。” “谁动的手,自己站出来。” 他嗓音尖细,态度蛮横道:“我妈让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你王家留条活路,机会,我愿意给,就看你们是否知道珍惜了。” 王长厚嘴唇喃喃,正待起身,木头抢先一步说道:“人是我打的,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放马过来,别在这废话连篇。” “好歹是剑门亲传弟子,靠嘴分输赢?” “这和骂街泼妇有何区别?” 郭瑞小脸涨红,气的浑身直哆嗦。 下一刻,他杀机腾腾的吼道:“你们六个上前拿人,死活不论。” “领命。” 左手边六名内门弟子抱拳一拜。 内门副统领唐兼抬手阻止道:“小瑞爷,对付区区山野蝼蚁哪用得着出动这么多人,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要我看,一人足矣。” “何慕,这杂碎交给你处置。” 他风轻云淡的说着,眼底尽显戏虐嘲弄之色。 名叫何慕的剑门弟子今年二十七岁,是一群人中个子最矮的。 此刻听到顶头上司下令,二话不说朝木头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前三步,他走的很匀速。 但三步之后,他收敛的力量徒然爆发,化作剑影俯冲屋檐下。 快如闪电,声势惊人。 王长厚颤声提醒道:“小心。” 木头只顾吃菜,不闪不躲。 当人影来至,他举起的竹筷不知何时脱手而出。 只听利箭破空之声,呼啸刺耳。 “嘭。” 何慕应声倒下,胸口被竹筷洞穿。 猩红的血喷洒半空,足有半米。 “咯咯咯。” 他双眼瞪大,喉咙里发出古怪声响。 唐兼面不改色道:“原来是同道中人,难怪有这份底气。” 说话的同时,剑门弟子将何慕抬回,及时喂下丹药供他疗伤。 郭瑞双眼喷火道:“一起上,格杀勿论。” 这一次,唐兼没有反对。 他站在刁子威的身边冷眼旁观,皱眉沉思。 似乎想要从等下的交手中发现木头的真实身份,推测他出自华夏哪一股势力。 只可惜事与愿违,唐兼所期待的画面不曾发生。 短短的十几秒,十名剑门弟子“整齐划一”的躺在地上。 哀嚎不绝,惨叫连连。 “你……” 唐兼眉角抽动,心神大乱,再也无法做到先前的镇定与坦然。 郭瑞目光呆滞道:“怎么可能,怎会如此。” 唯有刁子威,下意识后退,一张明黄符纸被他握在掌心,紧张到了极点。 木头讥讽道:“我很失望,因为你太弱了。” “没有秋后算账的实力,却偏偏要打肿脸充胖子。” “剑门亲传弟子,呵,好大的噱头。” 他一边说话,一边径直走向郭瑞道:“小小年纪,戾气缠身,杀心极重。 不出意外的话,你这辈子最多修到武力九层。” “心境感悟上,你永远破不了心魔。” 唐兼脚步前移,挡在郭瑞身前道:“阁下藏头露尾,可敢报出门派出处?” 木头微笑道:“打赢我再说,否则你不配知道。” 唐兼屏气凝神,右掌翻转。 剑气纵横八方,缭绕直冲天际。 木头饶有兴趣道:“有传言,剑门《剑经》乃华夏排名第二的无上剑术。” “第一嘛,是昆仑荡妖剑法。” “你是武力八层的修为,我便陪你同修为打一次。” “看看传言是真是假,剑经是否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他隔空虚点,食指为剑。 一剑出,冬雷滚滚,小院内的灵力仿佛被人彻底抽空。 唐兼头皮发麻,呼吸困难。 随意操-控天地灵力,且融为一体,这哪是武力八层能做到的? 分明是衍生元神的武力十层啊。 “哇……” 尚未出招,已然落败。 数不清的剑气刺入唐兼的身体,肆无忌惮的切割着他的血肉筋脉。 凝于周身的剑气瞬间溃散,荡然无存。 这位内门副统领半膝跪地,七孔流血。 “无趣,当真无趣的很。” 木头深感失望道:“徒有虚名的华夏第二剑术,比起昆仑荡妖剑法差之千里。” “也不知道是你太弱,发挥不出剑经的真实威力,还是此术本就如此。”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稚子之心 第五百一十章 稚子之心 郭瑞风光无限的回村探亲,屁股还没坐热,又于夜幕笼罩下匆匆走人。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哪怕是薛寡妇,亦不清楚自家小儿子为何一去不复返。 五天后,刁子威领着一众重伤未愈的剑门弟子回山。 亲传弟子郭瑞丹田被废,内门副统领唐兼修为尽毁。 两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重磅炸弹抛入原本波澜不起的湖水中,瞬间掀起“无尽波涛”。 剑门五长老姜衡怒不可歇,亲自前往东湾村为爱徒报仇。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武力十层的姜衡筋骨俱断。 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疯疯癫癫的傻笑,口水横流。 彻底沦为废人。 若不是对方网开一面,不曾伤及同行弟子,估计都没人能把姜衡抬回来。 此刻,主峰偏殿。 刚刚出关的剑门门主戚长尧负手而立,目光清冷。 在他的下方,刁子威从容不迫的说着。 半晌,束发金冠的中年男人问道:“据你所言,对方的修为有可能在武力十五层以上?” 刁子威回道:“是的,我身上佩戴的玲珑玉佩能隔绝武力十五层以下的心神窥探。” “但那一日,在王家小院外,我清楚感觉到有人洞穿了我的身躯。”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敢动用紫薇青鸾符。” “一是我姐有言在先,不许我轻易伤人。” “二来,这张符箓一旦丢出,徒儿恐将会和芮师弟一个下场。” 戚长尧感慨道:“老五不听劝,做事不计后果,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比起华夏六脉,我剑门又算什么?” “百年前尚能跻身中等势力前三,何其耀眼?” “如今,末流罢了。” “也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中等势力都没剑门的份咯。” 刁子威反驳道:“师傅,百年前的剑门有祖师长卿子修习《剑经》三十六招大圆满。” “手中无剑,万物为剑。” “大杀四方,无往不利。” “要怪只能怪后辈不争气,无法领悟剑经玄妙。 这才使得剑门日薄西山,日渐衰败。” 戚长尧落寞道:“是啊,剑门剑经丝毫不输昆仑荡妖剑法,偏偏无人能将其发扬光大。” “戚宴身怀武骨,其实是修炼剑经的最佳人选。” “我对他寄予厚望,不惜自损神魂助他凝练剑心。” “但这小子完全对剑不感兴趣,也瞧不起我这位门主父亲。” “东奔西跑,最后拜入蒋岳中门下。” “呵,我就想不通啊,道门术法当真比我剑门要强?” 刁子威干笑道:“道门能占据华夏六脉之一,数千年屹立不倒,总是有立足资本的。” 戚长尧无语道:“就不能说些好听的骗骗为师?” 卷发少年尴尬道:“徒儿不善撒谎。” 戚长尧走出偏殿,面向主峰阶梯道:“听说澹台少宫主外出游历,不日将路过剑门?” “到底是游历,还是特地来探望你这个亲弟弟?” 刁子威苦着脸道:“游历是真,看我是假。” “自我拜入剑门,整整五年,她几时关心过我?” “要么不见面,见面就是喋喋不休的训斥,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师傅,您说我真的有她说的那么差嘛?” 戚长尧笑道:“在我看来,你的天资与努力绝对称得上优秀。” “澹台少宫主敲打你,督促你,是站在六脉的高度对你心生期待。” “有这样的好姐姐,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刁子威眼珠转动道:“那东湾村的事?” 戚长尧眼眸沉寂道:“对方手下留情,给足了剑门脸面。” “你去备一份薄礼,替为师走一遭。”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聊表歉意。” 刁子威躬身抱拳道:“行,徒儿明早出发。” “运气好的话,顺便拉上我姐。” “那人不把剑门当回事,想必不至于忽视紫薇一脉。” 戚长尧点头道:“言之有理。” …… 前往东湾村的路上,刁子威在前,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 身后,澹台锦瑟与紫薇两位长老不紧不慢的跟随。 从京都到剑门,恬静少女紧蹙的眉头从未舒展过。 准确来说,因为寻龙笔的事,她这阵子极其郁闷。 自真凰涅槃浴火重生,苏宁了无音讯。 外界打探不到半点消息,方玟萱那边同样如此。 好端端的一个人,仿佛人间蒸发。 若不是天上的真凰星明亮如初,澹台锦瑟都要怀疑苏宁是否已经死去。 当然,于个人情感来说,她是希望苏宁平安无事的。 “姐,你此番游历是带着师门任务的吧?” 刁子威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办法啊,他天生话多,喜欢凑热闹,委实受不了这种沉默寡言的压抑气氛。 澹台锦瑟轻轻应了声,反问道:“剑经修炼到第几招了?” 刁子威察言观色,提心吊胆道:“第,第九招。” 手持寻龙笔的秀美少女面露讥诮道:“去年第八招,今年第九招。” “你可真行,一年不如一年。” “这样的修行速度,也敢叫嚣超越苏星阑问鼎华夏武道第一人?” 刁子威脸色发白道:“那时候小,不懂事。 口无遮拦说的话,自然当不得真。” 澹台锦瑟冷笑道:“这话你可敢当着奶奶的面重复一遍?” “男子汉大丈夫,尚未前行,已然退缩。” “紫薇术法,你说静不下心去学,执意钻研剑道。” “好,如你所愿。 昆仑去不了,我将你暗中送来剑门。” “五年的时间,你就给我这么个答复?” 刁子威委屈道:“姐,剑经难学的很,领悟起来异常艰难。” “毕竟是媲美昆仑荡妖剑法的存在,没你想的那般简单。” “五年九招,九为一坎。” “当年师傅在第九招上停滞不前,耗费一年半方才顿悟。” “就这,还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借鉴了门中仙逝长辈留下的剑道笔记。” “我不想走捷径,借助旁人的感悟进行突破。” 少年解释道:“第九招为剑心,剑心关系到此生剑道走向。” “拿百年前的剑门祖师长卿子举例,他老人家的剑心是杀戮。” “剑出人死,寸草不生。” “剑随心走,万物皆为剑。” “待我最终确定自己的剑心,修行速度必将一日千里。” 澹台锦瑟冷冽的脸庞稍显柔和道:“我听师傅说过,苏星阑的剑心为稚子。” “稚子之心,随意所欲。” “稚子之心,不受外物影响。” “稚子之心,坚守本心。” “可惜,这世间只有一个苏星阑。”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井水待客 第五百一十一章 井水待客 刁子威是个话痨,一路上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东拉西扯。 从日常琐事到心底委屈,再到剑门秘辛。 四人同行,单听他一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澹台锦瑟生性喜静,若换成旁人在她耳边无休止的吵闹,这会怕是早已拂袖走人。 但自己的亲弟弟,她除了默默忍受,安静聆听,实在别无它法。 总不能一见面就大打出手吧? 这似乎太伤姐弟感情了。 两位紫薇长老偶尔插话,大多是为少年解决修行路上的“疑难杂症”。 直至三天后的傍晚,四人赶到东湾村。 距离王家小院越近,澹台锦瑟就越发觉得心神不宁。 倒不是恐惧害怕,而是一直被她藏于袖中的寻龙笔,竟隐隐传出滚烫气息。 这让她满心震撼,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次寻龙笔发生异变,是在青山茶斋巧遇苏宁。 那这一次呢,又是因何缘故突然引起? 她百思不得其解,暗暗失神,胡乱猜测。 另一边,大步前行的刁子威来到王家新做的院门外。 他仔细拍打身上沾染的少些灰尘,弯腰,抱拳,态度恭敬道:“剑门弟子刁子威,奉家师之令,特来向前辈赔礼谢罪。” “吱嘎。” 竹门无风自开,蹲在井边打水洗菜的青年男子懒洋洋的说道:“不知者不怪,以后少来烦我。” 刁子威小跑上前,从身后背包拿出准备好的礼盒,双手奉上道:“前辈,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您一定笑纳。” 木头以心神观之,一眼看透道:“这两块石头价值不菲,一块蕴藏杀戮剑意,一块蕴藏浓郁的火灵力。” “火灵力暂且不提,剑意石头的原主人修的是杀戮之心,修为大概在武力十四层。” 刁子威谄媚道:“前辈火眼金睛,此剑石乃百年前剑门祖师长卿子所留,总共只有六块。” 木头将洗干净的大白菜端起,神情玩味道:“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惜了,我用不着。” “恩,虽然用不着,拿去黑市换点钱还是可以的。” “辛夷,收礼泡茶。” 他扭头喊道:“虎子,搬几张小板凳出来。” 厨房里,系着围裙正在切菜的王辛夷急忙探出脑袋道:“木头哥,好像没茶叶了。” 某人不以为意道:“那就倒杯白开水。” 王辛夷汗颜道:“开,开水刚被我泡了粉条,还没来得及烧。” 木头大手一挥,爽快道:“井水。” 刁子威眼前发黑,装作没听见。 尼玛,大冬天的,拿冷冰冰的井水待客? 还当着客人的面说? 不远处,澹台锦瑟浑身颤抖,脸颊红如火烧。 寻龙笔大放金光,铺天盖地的热浪逼的她不得不动用自身修为强行压制。 可即便如此,那股磅礴威压仍在宣泄。 一浪接着一浪,节节攀升,震的她接二连三的倒退。 跌跌撞撞,如同醉酒。 “锦瑟。” 紫薇二长老第一时间察觉到情况不对,当即伸手稳住澹台锦瑟的肩膀。 “嗖。” 金黄色的毛笔冲向半空,耀眼光芒洒满整间小院。 刁子威懵逼道:“姐,你在做什么?” 澹台锦瑟气喘吁吁,艰难摇头。 木头惊讶道:“寻龙笔?” 话音刚落,金光快速收敛。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观望中,这件属于紫薇三大至宝之一的恐怖杀器“蹦蹦跳跳的”来到木头身前。 仿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找到久别重逢的亲人,要多欢快有多欢快。 “你……” 澹台锦瑟不惊反喜,美眸流转,似一下子有所明悟。 她紧紧盯着陌生脸庞的青年男子,下意识喊道:“苏宁?” 木头报以微笑道:“是我。” 澹台锦瑟如释重负,嘴角勾起愉悦弧度。 这一刻,她当真有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慨。 激动,同时又存有一抹提防。 木头不动声色的收起寻龙笔,想了想,又主动归还道:“我该喊你梵音姐,还是澹台少宫主?” 一向对外人不假辞色的澹台梵音露出亲近之意道:“你觉得呢?” “喏,萱姨拿我当亲生女儿,我又比童鸢大。” “而你,你比我小好几岁吧?” 木头郑重道:“梵音姐是一家人,澹台少宫主就说不定了。” 气质典雅的高贵少女抗议道:“你说错了,不管是刁梵音,或是澹台锦瑟,因为萱姨的关系,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华夏六脉各自为政,却并不影响私人感情。” “也从来没哪份约定要求紫薇弟子不能和昆仑弟子做朋友。” 木头苦笑道:“你这样说,倒显得我小肚鸡肠。” 澹台锦瑟没有去接木头递过来的寻龙笔,脚步轻快的走动道:“你喜欢,送你好了。” “但我有个要求,你得跟我回紫薇宫一趟。” “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清楚个中缘由。” 木头坦然道:“我知道。” 澹台锦瑟好奇道:“能说说?” 木头歉意道:“暂时不能。” 后者也不强求,自顾打量小院道:“萱姨很想你,天天念叨她的宝贝小宁子。” “你爸在京都住了一阵,一个月前回的桃山村。” “陈玄君集四方之力半路截杀灵溪,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呢,躲在这穷山沟里不问世事,打算几时现身?” 听澹台锦瑟提起家人,木头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嗓音醇厚道:“前段时间重伤未死,导致记忆丢失。” “别说亲朋好友,就是我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便是此刻,我亦不敢保证恢复了全部记忆。” “只能说七七八八,问题不大。” “至于何时回京都,你们不来的话,大后天,我会离开东湾村。” 澹台锦瑟紧绷的神经蓦然松懈,长吁一口气道:“真凰涅槃,浴火重生。 你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跃成为武力十四层以上的绝世高手,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苏宁啊苏宁,要不是你刚才对家人的关心之色做不得假,我真的会怀疑你被某个老怪物元神夺舍。” “呼,幸亏不是,都快吓死我啦。” 她一手紧握,一手轻轻拍打胸口道:“收拾一下,最好明早就走。”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真龙为首 第五百一十二章 真龙为首 京都凤凰山,夏白柚的坟前。 孤零零的小土包杂草丛生,没有墓碑。 每年的九月和十二月,灵溪都会抽空前来拜祭。 一个是夏白柚的忌日,而另一个,是她成为昆仑亲传弟子的拜师日。 自五年前入世京都,不管有多忙,灵溪从未错过这重要的两天。 每次过来,拎两个柚子。 是白柚师叔的意思,也是星阑师叔特意交代的。 此刻,她手捏燃香蹲在坟前,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不远处,裴川躬身除草,动作轻柔。 唐静月眼眸湿润,面露恍惚。 她记得,一直都记得,很多年前的这一天,她多了一个小师妹。 师傅领着她上山,为她介绍上面的师兄师姐。 她一一施礼,乖巧可人。 明明是锦衣玉食的京都夏家小公主,却放的下架子,受得了苦,在昆仑山上为他们端茶倒水。 恩,这臭主意是星阑师弟出的。 说什么谁最晚入门,谁就要负责打杂三年。 正因如此,从小锦衣玉食的夏白柚在昆仑当了三年“杂役弟子”。 一边修行,一边为他们这群师兄师姐“鞍前马后”。 准确来说,欺负夏白柚的从头到尾只有苏星阑一人。 打大师兄季玄清开始,到二师兄杜奇瑞,再到唐静月,根本没人舍得欺负天性善良的小师妹。 唯独苏星阑,蔫坏蔫坏的,整天吩咐夏白柚干这干那。 铺床,晒被子,刷鞋,泡茶。 说好的三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习惯。 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无微不至。 他一反常态,对她言听计从。 或许是冥冥中的宿命牵连,将两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他喜欢她。 她也喜欢他。 若没有十年前的屈长安算计,这对本该幸福美满的金童玉女哪会走到今天天人永隔的地步? 唐静月心怀怨气,恨上天不公。 可她知道,这世间本就没公平可言。 天道之下,芸芸众生,谁也逃不脱身死道消的结局。 无非是早晚罢了。 “回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待燃香烧尽,灵溪缓慢起身。 坟墓的正前方,屈长安的尸体被苏星阑以铜水浇灌,永远跪在夏白柚的坟前。 那个被心魔操-控神智的疯男人,忘记了前尘往事,忘掉了所有人。 单单记得将罪魁祸首的尸体从苗疆带回来,只为给心爱女子一个完整交代。 “轰隆。” 乌云层下滚冬雷,山间小路,六道身影陆续浮现。 坐在岩石上剥糖果的道火儿目光一凝,不动声色道:“守道者”。 唐静月紧张道:“几人?” 小丫头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当即爆发,以极快的速度守在灵溪身前道:“六个老不死。” “咚。” 沉闷的声响在山脚袭来,凤凰山地动山摇。 不等灵溪问话,一根黑漆漆的阴木拐杖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佟瞎子飘然而至。 余下五人紧随其后,气息冰冷。 道火儿轻蔑道:“一个星期前,你五人联手围攻我,半分好处没捞着。 怎么,今日又来自取其辱?” 睡老怪几人不吭声,低眉顺目。 佟瞎子开口道:“道火儿,你的真实身份老夫已查明。 你乃道门老祖留下的一缕神魂所衍,本为道门抵御外敌的最强底牌。” “灵体修为十七层,融合本命神牌后可将修为强行提升至武力十八层大圆满。” “看似举世无敌,可实际上,十八层的状态下你只有一次出手机会。” “一击之后,你将被彻底打回原形。” “运气好,勉强维持灵体不灭。” “运气差的话,呵,就此灰飞烟灭。” “我没说错吧?” 佟瞎子冷冷笑道:“同属六脉之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守道者办事,居心何在?” 道火儿面不改色道:“我和蒋岳中一样,早就叛出道门。 所以别拿山门底蕴来压我,我不吃这一套。” 佟瞎子伸手,紧握阴木拐杖道:“灵溪与妖魔勾结,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是否叛出道门,大家心里一清二楚。” “照你的说法,这件事道门也曾参与其中。” 道火儿怒道:“我是我,道门是道门,再无瓜葛。” 佟瞎子向前跨出一步道:“身为华夏执法者,我有权带灵溪回去接受盘问。 此事,是经过昆仑掌教季玄清同意的。” “你,不能拦,亦没资格插手。” “看在太虚子老实交代你底细的份上,我愿意相信道门是清白的。” “可你若冥顽不灵,欺人太甚,就休怪老夫牵扯道门。” 最后一句话说完,佟瞎子厉声长喝道:“动手。” 道火儿半步不退,火光冲天。 本命神牌悬浮头顶,一寸寸融入身躯道:“我答应过易购,只要有我在,不许任何人伤害灵溪。” “你说的没错,武力十八层的巅峰状态,我只能施展一招。” “但这一招,足以将你们六人葬于凤凰山底。” 佟瞎子义正言辞道:“为华夏而死,我等死而无憾。” “哗。” 恐怖威压笼罩凤凰山顶,道火儿凄婉转身道:“溪溪,等小易子回来,你一定要帮我告诉他,我没有食言哦。” “以后,恩,估计用不着去道门给我送糖果啦。”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唯一拉过钩的朋友。” 道火儿视死如归,打算以命搏命换灵溪安全。 但后者显然不会让她这么做。 身怀真龙命格的绝美少女拉住道火儿,笑着摇头道:“那些话,你自己跟他说。” “没事,走一趟就走一趟呗。” “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星阑师叔说了,规矩是用来约束弱者的。” “我的男人,嘻,他说自己是华夏第二呢。” 道火儿倔强道:“不行,万一你有个好歹,我这辈子没脸见易购。” 灵溪秘术传音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真龙开眼,屠戮苍生。” “九尾摄魂夺魄。” “饕鬄吞饮山河。” “小火儿,天下命格三十六,尊真龙为首。” “外界只知真龙命格者独占两斗气运,却无人知晓屠戮苍生为何意。” “你,知道吗?” 她笑意盈盈的走出,径直下山。 道火儿松开掌心的糖纸,自问自答道:“命格本相护主?”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一拳打死你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一拳打死你 灵溪被守道者带走,道火儿端坐岩石,闭目思索许久。 自她衍生灵体,呆在道门山上三百多年。 这三百年间,气运之争开启了三次。 她努力的回忆,回忆曾经拥有真龙命格者的下场。 似乎从未听说过真龙陨灭。 拿这一任死去的华夏之主来说,本是一介凡人。 因真龙命格被紫薇辅佐,坐上世俗最高宝座。 如果不是他贪恋美色,弄垮了身子,少说能活一百年。 气运之争百年一循环,正常的时间对接,是完全足够的。 但因为他提前死去二十多年,真龙命格无主,重新降临落在灵溪身上。 而苏宁那边同样如此,方玟萱真凰命格,在气运尚未圆满的前提下与苏明康成婚,破了完璧之身,从真凰沦为假凤。 假凤命格,其实已不在三十六种命格内。 真要细算的话,只能说空有残留气运,照样能享受天道眷顾带来的富贵。 至于灵溪离开时说的那段话,尤其是“真龙开眼,屠戮苍生”八个字。 道火儿委实难以理解,想不通,琢磨不透。 光从字面意思分析,大概是命格本相会自动护主。 可即便如此,佟瞎子等人不是一般的修行者,他们的最低修为在武力十六层。 十六层,位列半仙境。 这样的实力,灵溪当真能做到毫发无损? 能避免苏宁妖魔之体的秘密不外泄? 道火儿将信将疑,无法给出自己明确答案。 然而事已至此,除了安心等待灵溪平安归来,她不知道接下去该何去何从。 “噗。” 小丫头满脸煞气的吐出嘴里的奶糖,心浮气躁道:“你们回去,我去找易购。” “等,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守道者的手段厉害着呢,他们会想方设法的从灵溪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 “咱们不能赌,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唐静月面露希冀道:“你,你知道他在哪?” 道火儿闷闷不乐道:“不知道。” 唐静月苦笑道:“茫茫人海,从何找起。” 裴川提议道:“我觉得应该先回昆仑,将此事禀报掌教,由他做决定。” 道火儿嗤之以鼻道:“季玄清能做出什么决定? 他要是有用的话,会放任灵溪被守道者带走?”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瞧瞧你们昆仑,从上到下,除了苏星阑,还有一个争气的吗?” “你这粒老鼠屎别说话,我听着闹心。” 裴川被训的抬不起头,蔫头巴脑道:“星阑师叔被心魔操-控,不然有他与你联手,对付守道者轻而易举。” 道火儿跳下岩石,心生不耐烦道:“灵溪最后的面相告诉我,机遇在西南位置。” “我去找找,碰碰运气。” “你们在京都老实点,千万别惹祸端。” 裴川惊讶道:“师姐的面相被掌教以秘术遮掩,你,如何洞悉的?” 道火儿讽刺道:“季玄清当年武力十四层的修为布下秘术,岂能拦得住我这个十七层?” “裴川啊裴川,你不只是昆仑的老鼠屎,还是昆仑第一笨蛋。” “行了,废话少说,我先走一步。” 道火儿化作火芒冲向山下,转瞬即逝。 裴川嘴唇喃喃,惊悚自语道:“师叔,这小姑奶奶也太厉害了,连我是昆仑第一笨蛋的名号她都知道?” “谁,谁告诉她的?” 没人看到,夏白柚的坟前,一抹无形剑气升至半空,又很快消失不见。 …… 昆仑诛魔潭,潭水荡漾。 盘坐水面的苏星阑睁开双眼,呆滞无神的面部表情逐渐生动。 “灵丫头。” 他轻声低唤,举指点向眉心。 一缕猩红血滴在身前旋转,丝丝成雾,最后砰然炸开。 下一刻,有模糊身影凝聚岩壁角落,徒增诡异之感。 苏星阑十指掐诀,杀意连绵起伏道:“去吧,替我向大师兄讨件东西。” “嗡嗡嗡。” 洞窟石门开启,模糊人影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一位相貌与苏星阑长的一模一样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主峰阶梯。 他双手负于身后,匀速前行。 数十位守山弟子见到来人大吃一惊,齐齐退守一旁躬身抱拳道:“见过三长老。” 苏星阑置若罔闻,直奔主峰大殿。 “哐当。” 季玄清手里的陶瓷杯盏四分五裂,茶水溅出。 苏星阑端坐蒲团,面向昆仑历代祖师神位道:“灵丫头出事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喝茶?” “那群老不死的有何手段你比我清楚,这一遭,说是龙潭虎穴亦不为过。” “一旦苏宁身怀妖魔之体的秘密公之于众,昆仑是否被牵连暂且不论,你觉得灵丫头还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季玄清不慌不忙的抖落掌心碎片,镇定解释道:“守道者出手,我拦不住。” “佟瞎子武力十七层,睡老怪五人全部位列半仙境。” “莫说你此刻神志不清无法出手,便是你心魔已除,也做不到以一敌六。” 苏星阑沉声道:“你我拦不住,老祖留下的诛魔符拦得住。” “蕴藏真仙修为的巅峰一招,对付区区六个守道者还不是手到擒来?” “昆仑底牌固然宝贝,用一次就没了。” “可比起灵丫头,孰轻孰重你拎不清?” 苏星阑不容拒绝道:“东西给我,你不舍得,我舍得。” 季玄清瞪眼道:“什么意思?” 苏星阑怒道:“我的意思,灵溪除了是昆仑少掌教,肩挑昆仑未来,还是我苏老三的侄媳妇。” “我妈等着她回去过年,盼着她和苏宁成婚为老苏家添丁。” “你倒好,给我来这出?” “有本事滚进诛魔潭,看我不一拳打死你。” 季大掌教手扶额头,嘴角直抽抽道:“小师弟,在你心里,我就是见死不救的大师兄?” “灵溪是我徒儿,我一手培养的。” “若能以身相替,我恨不能换她坐这喝茶。” “老祖,老祖留下的诛魔符,在师傅仙逝不久不翼而飞。”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如此。” 苏星阑沉默了,身躯溃散。 季玄清落寞自嘲道:“昆仑底牌算什么呀,大师兄从来不是墨守成规的人。” “只要能换灵丫头平安,我一百一千个舍得。” “底牌是死的,人是活的。” “昆仑有你,有日后的灵溪,这才是最大底牌。”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陵园老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陵园老人 京都北郊,天寿陵园。 早些年,陈家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曾花重金在此购买了陵园一角,做为陈家族人死后安葬之地。 墓区风景宜人,有山有水,有专人打理。 陈玄君很少来这,最多一年两次。 一次是清明节,一次是亡母忌日。 像今天这般孤身一人前来,是绝无仅有的。 此刻,他蹲在墓碑前笑容洋溢的缓慢诉说。 说的是儿时趣事,他与几位兄长打架。 眼眶泛红,嗓音轻柔。 “妈,儿子真的很想您。” “想您做的桂花糕,想您亲手为我纳的千层底老布鞋。” “您板起脸训斥我的样子。” “您坐在葡萄架下乘凉。” 在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陈四爷伸手抚摸墓碑上的照片,目露追忆。 半晌,他返身坐回台阶,从口袋摸出小瓶白酒。 一人独饮,感慨万千。 不远处,一位穿着旧款纽扣棉袄的白发老头正在清扫地上堆积的落叶。 躬身,低头,一丝不苟。 扫把摩擦地面,唰唰作响,节奏分明。 他长的很老,起码有八十几岁。 皮肤松垮垂拉,眼窝凹陷干瘪。 满脸的老人斑,动作极为缓慢。 陈玄君看到了他,懒散的身躯下意识挺的笔直,眼底有恭敬掠过。 “眼眸无光,心神无力,玄君,你怕了。” 半个小时后,扫地老头站在陈玄君身前。 他双手拄着扫把,语气深沉道:“一点小挫折便让你生出退却之心,如此脆弱不堪,竟妄想成为华夏之主,岂不可笑?” 陈玄君摇头道:“义父,我从来不怕无关痛痒的小风浪。 怕就浪涛惊天,粉身碎骨而不自知。” 扫地老头玩味道:“比如呢?” 陈玄君回道:“蒋岳中带着红鱼叛出陈家,龙鱼命格鸡飞蛋打。” “气运吞不到,还因此坏了我安插在昆仑十几年的卧底。” “甚至连我呕心沥血苦苦积累的九朵气运红莲,都差点被老神棍移花接木。” “用人方面,我败的一塌糊涂。” 扫地老头附和道:“识人不清,确实怪不了旁人。” 陈玄君惨笑道:“方玟萱原本是我用来掣肘昆仑的明面棋子,为了向紫薇借势,我白白送出。” 老头横放扫把,盘坐陈玄君对面道:“有舍亦有得,这笔交易你并没有吃亏。” “方玟萱命中气运被你吞噬的七七八八,可有可无。” “与其冠冕堂皇的说拿她对付昆仑,不如说你心存私心,舍不得放她走。” “到底没尝过那个女人的绝妙滋味,你心有不甘罢了。” 陈玄君张大嘴巴,似无言辩驳。 老头兴致盎然道:“继续。” 邪蟒化蛟成功的陈家男人默默说道:“以剑气重创灵溪,逼她出走京都,联手三脉势力对她进行半路截杀。” “此计,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间接引出灵溪身怀真龙命格的事实真相。” “若能成功,水到渠成的半斗气运呐。” “可……” 陈玄君鼻息加重,戾气徒增道:“道门无故反水,不知从哪蹦出个神秘女孩。” “七八岁的年纪,修为高到离谱。” “魔剑殿的两个老家伙命丧黄泉,岐门的疯婆子修为尽废。” “运宗长老重伤逃遁,勉强捡回一条生路。” “佛门的慈心与慈云,呵,恨不能死。” “义父,要说不甘,这才是我最不甘心的地方啊。” “我明明可以成功,明明可以的。” 他低声嘶吼,神色狰狞。 扫地老头宽慰道:“这件事,天意弄人。” “别说你无法接受损失三员大将的结果,就是我,也不敢相信你会失败。” “正如你所言,天时地利人和,你统统占到。” “唯一缺少的……” 老头竖起右手食指,指向天空道:“缺了一缕好运。” 陈玄君气势低落道:“佛门,运宗,要我给出交代。” “而我本身能动用的棋子已然不多。” “义父,我今日前来只求您给孩儿指条明路。” “下一步,我该怎么走,从哪走?” 老头慢吞吞的从口袋摸出香烟叼在嘴里,侧身点着道:“明年三月,是灵溪的红鸾劫。” “女相男命,八字为阳,运冲九霄。” “八字为阳,可借外物压制。” “然而真龙命格压不住。” “一旦红鸾星出,引动龙阳外泄,她必死无疑。” 陈玄君茫然道:“我能做什么?” 老头嘿嘿低笑道:“找苏宁,想尽一切办法拖住他,别让他和灵溪碰面。” “真龙为阳,真凰属阴。” “灵溪要想顺利渡劫,必须与身怀真凰命格的苏宁圆房,借此阴阳调和。” 陈玄君眉头紧皱道:“真凰涅槃浴火重生,自上一次真凰星发生异变,苏宁去了昆仑山就没下来,您叫我如何寻找拖延?” 老头吞云吐雾道:“所以,你得耍点手段嘛。” “桃山村,姓苏的多呀,随便抓几个过来。” “待灵溪红鸾劫降临的当天,拿苏家人的性命要挟苏宁前来商谈。” “这小子重情重义,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家人因他而死。” 陈玄君小口喝酒,忍不住咂嘴道:“蒋岳中说桃山村是龙潭虎穴,万万不可踏入。” “年初那会,我暗中派出去不少探子,包括一位武力十层,一个都没回来。” “显然,昆仑安排了高手保护苏家人。” 老头乐呵呵道:“今日不同往日,我叫你去,放心大胆的去。” “那个曾经坐镇桃山村的高手自身难保,现如今的桃山村,不过蹲着六个行将就木的昆仑半死人。” “知道什么是半死人吗?” “此生无望突破,大限将至。 整个人躺进棺材奄奄一息,就差最后的咽气闭眼。” “这样的六个废物,你搞不定?” 陈玄君一扫先前沮丧悲凉之色,兴奋握拳道:“我马上安排。” 扫地老头制止道:“别急,我这还有第二计。” “紫薇的丫头瞧不上你,不愿幕后辅佐,可她偏偏想要完整的长生图。” “这东西我研究了好几年,实在瞧不出有啥名堂。” “她喜欢,给她好了。” 陈玄君错愕道:“长生图碎片一旦交出,澹台锦瑟哪会心甘情愿的被我借势?” 老头轻弹烟灰,高深莫测道:“她心不甘情不愿,你就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 “女人,尤其是洁身自好身居高位的女人,得到了她的人,还怕得不到她那颗犹豫不决的心?” “我在长生图上动了点手脚,武力十七层以下,绝对没人能看透其中破绽。” “只要那丫头敢尝试修习,嘿,早晚爬上你的床为你所用。”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三生白楼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三生白楼 凉风卷落叶,冬日显萧条。 陈玄君走了,不知何时离开。 扫地老头重新拿起扫把,沿着墓区通道挨个清扫。 他的烟瘾很大,一根刚才抽完,又迫不及待的续上第二根。 口口入肺,吐气如龙。 直到整个东区陵园打扫干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回到门卫室。 洗脸,泡茶,斜躺沙发。 电视里,放的是赵雅芝版的《新白娘子传奇》。 老头抓起遥控器将声音调大,兴致勃勃的随性哼唱。 另一边,窄小简陋的厨房内,一位头戴护耳皮帽的胖老头正在煮面。 论年纪,他似乎比扫地老头要年轻一些。 肥头大脑,气色红润。 腰间挂着一枚四四方方的白玉印章,晶莹剔透,看上去价值不菲。 当然,是不是路边摊淘来的赝品不得而知。 毕竟这年头假货盛行,越假越讲究。 “小梦,炒碟咸菜行不行? 别一天天的水煮面,清汤寡水,嘴里淡出鸟了。” 扫地老头端起不锈钢茶杯,轻轻吹开上层的浮叶,小抿几口道:“要不然煎个荷包蛋也成。” 胖老头爱搭不理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有本事你来做。”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为小水蛇出谋划策攻击昆仑,确定日后不会后悔?” “真龙与真凰同属昆仑弟子,满满的四斗气运呀,八百年不用愁。” “你这两计丢出去,一旦成功,昆仑等于间接被你一人摧毁。” “啧啧啧,心里过意的去?” 胖老头盖上锅盖,改小火慢煮道:“可都是你看着长大的。” 扫地老头沉默不语,面露复杂。 胖老头讪然道:“我,我就随便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今天是昆仑,后天指不定轮到玄门。” “再往后,道门,运宗,佛门,紫薇,一个都跑不掉。” 扫地老头伤感道:“迷雾遮眼,真相难寻。 笼罩华夏近两千年的谜团,总要有人站出来一探究竟。” “牺牲,在所难免。 但我相信,一定是值得的。” 真名叫做梦白楼的胖老头怅然若失道:“不求名垂千古,只希望咱俩别遗臭万年。” 扫地老头平静道:“小梦,你的心念开始动摇了。” 梦白楼回道:“不,我只是在考虑一个问题。” “世人亿万之多,我们的决定能代替几人?” “放着原本安稳无忧的生活不要,非得去赌那不确定的结果。” “老柳,这对他们公平吗?” 扫地老头嗤笑道:“所谓的公平,向来被胜利者掌握。” “成王败寇,亘古不变。” “真要怪,只能怪你。 二十年前机缘巧合捡到长生图,又鬼迷心窍找我一起研究。” “结果被我误打误撞发现其中藏匿的秘密,这才有了今日的“六亲不认”。” 梦白楼黑脸道:“你这意思,全是我害的呗?” 扫地老头郑重道:“没有什么害与不害的说法,芸芸众生,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他们不该被瞒在鼓里,更不该被莫名其妙的断送成仙问道之路。” “六脉,必须倒。” “唯有这样,那股干涉华夏的神秘势力才会有所动作。” 梦白楼洗碗盛面道:“曾经,我一直坚信守道者是华夏公正无私的执法者。 殊不知,他们这一脉早就成为旁人门下走狗。” “你说,六脉与守道者的约定到底是谁定下的?” “真的是数千年前的六脉掌教共同立约?” “若是如此,为何门中古籍从未记载?” 扫地老头关闭电视,闭目养神道:“鬼知道呢,他们的做法,无非是要六脉共存。” “六脉不倒,地魂不灭。” “那玩意无时无刻吞噬天地间的造化之气,彼此感应,由昆仑占据的龙头嘴里悄无声息的流淌进仙人墓。” “而仙人墓,恰恰是守道者的老巢。” “以前我看不明白,自以为昆仑是六脉之首,坐镇龙头。” “现在来看,龙头,龙身,龙尾,谁又比得上仙人墓的那颗龙珠?” 梦白楼接着话道:“仙人墓中聚集了大量的造化之气,按理说成仙问道轻而易举。” “可为什么这两千年来守道者与我们一样,从未有人成就无上仙躯白日飞升?” 扫地老头烦躁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别急,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这一天,快了。” 梦白楼将煮好的两碗白水面端上桌,翻箱倒柜的摸出一包过期榨菜道:“你那徒儿天生文武骨,妖孽非凡。” “有他在,就算陈玄君计划得逞除掉灵溪,却不代表昆仑会就此落败。” “真龙虽死,尚有真凰。” 扫地老头放下手里的不锈钢茶杯,正色道:“真凰乃一介凡人之身,不足为虑。” “灵溪死于红鸾劫的当天,亦将是苏宁的死期。” “至于星阑,深陷心魔难以自拔,自身难保,拿什么拯救昆仑?” “我目前最关心的是,那个强抢道门与玄门地魂之血的家伙。”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与昆仑有何关系。” “凭空冒出,无根无源,无从查起。” 梦白楼将过期半个月的榨菜一分为二,一人一半道:“灵溪被佟瞎子带走,不搞清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守道者绝不会轻易放人。” “这件事,有人替咱们头疼,等着就是。” “对了,昆仑诛魔符是在你手里吧?” 扫地老头起身吃面道:“你觉得呢?” 梦白楼哈哈大笑道:“你,你不厚道。 假死隐遁,还带走了属于昆仑的最大底牌。” “难怪视灵溪为昆仑命脉的季玄清会向守道者低头,敢情他是失去了唯一依仗。” “柳三生啊柳三生,与你比心狠,我自愧不如。” 扫地老头漠然道:“别一昧的损我,说的你好像没带走玄门底牌一样。” “腰间挂着的印章是什么? 扪心自问。” “一个山上下来的狐狸,咱谁也别嫌谁骚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心狠?” “被人当做畜生圈养在华夏大地,这就舒坦了?” 昆仑上一任掌教柳三生冷笑连连道:“我不舒坦,夜夜辗转反侧。”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一局落三子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一局落三子 陈玄君火急火燎的赶回陈家大宅,第一时间联络手下“暗棋”前往桃山村抓人。 首要目标有两个,苏宁的奶奶,以及刚刚从京都虎口脱险的苏明康。 次要目标,苏宁的大伯与二伯,堂姐堂妹之类。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如果能一股脑的顺带抓回,陈玄君是乐意见成的。 毕竟底牌越多,底气就越足。 随后,他慌不迭的钻进书房,将长生图碎片藏入密格。 澹台锦瑟这阵子外出游历不见踪影,想要悄无声息的算计她,还得好好斟酌一番。 少女聪慧过人,一丁点的马脚疏忽都会让她心生警惕。 所以完整的长生图碎片必须寻以适当理由继续跟她做交易,借此“白送”。 除此之外,苏家人的安置也是个大问题。 囚禁在陈家肯定不行,容易被澹台锦瑟发现。 这女人与方玟萱私交甚好,要她眼睁睁看着坐视不管,呵,绝无可能。 思来想去,陈玄君觉得这件事还得麻烦藏身墓区陵园的扫地老头,他的义父。 一切顺利的话,不久之后,他将成功抱得美人归。 紫薇少宫主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光是这无与伦比的身份地位,就让一向心平气和的陈四爷心中万分火热。 得其体,骗其心,从而换得她一心一意的辅佐。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想到这,端坐木椅的陈家男人会心一笑,嘴角不自禁的向上扬起。 期待,从未有过的渴望。 “四爷,您找我?” 房门口,天狗垂手站立,小声询问。 陈玄君从美好幻想中惊醒,当即沉声道:“ 让你盯着点蒋岳中,那老东西可有动静?” 天狗走上前道:“蒋天师一直龟缩在中药店,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红鱼同样很少出门,最多隔三差五的去古董店转悠。” “对了,昆仑那边放出消息,卧底杜轻扬已死。” 陈玄君阴恻恻的笑道:“死的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早死早投胎。” 天狗不敢接话,躬身低头,眼眸闪烁。 陈玄君继续道:“我一手安插进昆仑的棋子,尚未发挥出最大效果,就被蒋岳中使诈“巧取豪夺”。” “既不能为我所用,留他作甚?” “学人家墙头草两边倒,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天狗应声道:“四爷教训的是。” 陈玄君拆了包天葉香烟,随手丢出一根道:“明天下午,有几个远方的客人来京游玩。 你亲自开车去接,送往北郊别墅。” “到那里,会有人跟你碰面接头。” “你把客人交给他,剩下的事不用管。” 天狗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道:“明白。” 陈玄君调侃道:“怎么? 计划戒烟要二胎了?” “以前烟不离手,烟瘾比我大。” “现在竟然舍得往耳朵上放,啧,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脸上被刀疤贯穿的卑微青年尴尬解释道:“媳妇有这意思,一闻到我身上的烟味,就罚我跪键盘。” “这一个月来,我天天睡沙发,愣是没进过主卧。” “就这,那娘们还一天天的跟我闹,说我不为下一代考虑,自私自利。” 陈玄君开怀大笑道:“怂,妻管严呐。” “好歹是替我掌控陈家外围势力的第一大将,你在手下面前的威严呢?” “拿出个一分两分,保教她服服帖帖。” “再说了,抽烟喝酒因人而异。 你瞧我父亲,一天两包烟,一顿半斤酒,生了我们兄弟四个,哪个不是平安健康的?” 他一边说,一边吩咐天狗坐下,心情愉悦道:“佛门跟运宗要我为上次半路截杀灵溪失败的事给个交代,诚意,我准备好了。 你去通知厨房备一桌素席,请两脉入世弟子前来商讨。” 天狗摆出一副为陈玄君着想的态度,掷地有声道:“四爷,这两脉已不成气候,何必怕他们。” 陈玄君回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合作,能当表面朋友,不比站在敌对面来的舒服?”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昆仑。”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人出一份力,大事可期。” 天狗起身道:“我去安排。” 陈玄君摆手道:“暂时不急,我这还有件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做。” 天狗竖耳聆听,静等下文。 陈玄君拨动打火机点着烟道:“我那三位兄长,身边可还有我们的人?” “有几个? 具体是何职位,说说呢。” 天狗快速回忆,郑重开口道:“大爷那边仅剩一人,是他的司机。” “二爷,伺候他的小丫鬟在去年被我收买。” “至于三爷,他极为精明,我派出去的八个人皆被他暗中处死。” 陈玄君眯眼敲打桌面,沉吟道:“我这有一剂奇毒,你想办法给我三位兄长喂下。” “记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个月内务必成事。” 天狗头皮发麻道:“四爷,您这是……” 陈玄君戏虐道:“是什么?” 天狗浑身冒虚汗,紧张的说不出话。 陈玄君笑容满脸,悠哉吐着嘴里的烟道:“放心,我没想犯那“大逆不道”的罪孽。” “到底是一母所生,我的三位亲哥哥,打断骨头连着筋呀,” “毒,慢性毒,确实致命。” “可只要及时获得解药,性命无忧。” “我需要借助血脉亲情和某人谈笔交易,这样,她才不会怀疑我。” “不怀疑,那便成了。” 天狗听的云里雾里,尽显茫然。 陈玄君轻松道:“去吧,别让我失望。” 后者转身离开,心不在焉。 陈玄君熄灭烟头,将门窗紧锁。 而后,他又打开吊灯,重新坐回椅子上道:“几时来的?” 房间里明明没有第二个人,却有缥缈难寻的嗓音突然回道:“刚来。” 与此同时,一道矮小瘦弱的身影在角落沙发边浮现。 黑袍加身,黑布裹脸。 唯有那蕴满凌厉的双眼暴露在外,带着些许耐人寻味之色。 陈玄君急切道:“怎么样,查到线索没?” “世间有此修为者不多,他,绝对出自华夏六脉与守道者。” “再不济,亦是某个不问世事的老怪物之一。” “认我为义子,却不敢以真面貌示人,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敢告诉我。” “无缘无故的帮我,不查清他的来历,他的真实目的,我委实寝食难安。”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屈打成招 第五百一十七章 屈打成招 十四年前,陈玄君还不是陈家家主。 身怀邪蟒命格的他野心勃勃,一心想坐上世俗势力最高的那张宝座。 各地游走,苦苦寻觅良才。 无所不用其极,不折手段的布局落子。 也正是那一年,他在登山游玩的时候遇到一位白袍老者。 对方仙风道骨,气质卓然。 陈玄君带着攀附之心上前搭讪,得知老头姓“黄”。 两人沿途热聊,直至山顶。 黄老头见多识广,高瞻远瞩。 尤其是对华夏各方势力的气运走向,堪称大师中的大师。 陈玄君自知机缘巧合撞见高人,索性放低姿态诚心请教。 黄老头倒也坦然,面对陌生小辈的询问,开始滔滔不绝的指点江山。 但他分寸把握的极好,每次说到重要的地方皆“一笔带过”,留有悬念。 最后还不忘嘲讽陈玄君,说他“步步落子抢占先机,殊不知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短短的十九个字,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原本为了华夏之主不顾一切的陈家四爷幡然醒悟。 是啊,有命挣没命花,布局再多又有何意? 气运之争血雨腥风,中途夭折的各脉弟子大有人在。 他凭什么掺和其中,且能做到全身而退? 那一刻,陈玄君面朝山下阶梯,手脚冰凉。 直到黄姓老头下山,他才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急忙追赶。 甚至不惜彻底放下京都名门公子的身段,行拜师礼,欲求点拨。 黄老头视而不见,不理不睬。 陈玄君死缠烂打,一路相随。 老头去哪,他去哪。 腆着脸套近乎,一口一个师傅。 接连三天的“形影不离”,黄老头实在受不了陈玄君的胡搅蛮缠,苦笑着说道:“我这辈子不会再收弟子,无论你求我多久,结果依旧如此。” “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别处转转。” “世外高人? 呵,老夫算不上。” 陈玄君多聪明的人呐,一听门下弟子没戏,当即改口道:“我喊的不是师傅,是义父。” “义父,只要您愿意认下孩儿,此生,我必当身前身后的侍奉您。” “如违此誓,叫我天打五雷轰,命格气运俱散。” 黄老头笑而不语,并未反驳制止。 半个月后,两人一同回京。 来历不明的神秘老头与陈玄君约法三章,第一,他习惯了自由身,不喜被红尘俗事束缚,所以不会守在陈家为他出谋划策。 第二,父子情浅薄,二十年内陈玄君若不能邪蟒化蛟,蛟化龙,他会就此离去,不管不问。 第三,这期间保陈玄君两次不死,在他遇到难题时,为他指出明路三次。 话说完,老头留下姓名“黄藤酒”三字,大笑离去。 自此隐居京都北郊天寿陵园,成为墓区扫地人。 陈玄君虽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清楚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是老头对他的期许,亦是潜在考验。 成龙成虫,他得拿出本事给予证明。 有这层不确定的因素在,十四年里,陈玄君很少去陵园打扰。 担心老头看轻自己,白白错过来之不易的造化。 如果没有蒋岳中领着红鱼叛出陈家,陈玄君是舍不得轻易动用“那三条明路”的。 气运之争不过开启一年,这才哪跟哪啊。 奈何当时情况紧急,老神棍掐着九朵气运红莲充当筹码,逼得他寸步难行。 走投无路的前提下,陈玄君第一次向老头开口求救。 得到回复:剑门武骨戚宴。 剑门门主之子,天生武骨,蒋岳中的唯一亲传弟子。 拿着这张底牌,外加杜轻扬的卧底身份,陈玄君顺利换回气运红莲。 于本心而言,他对黄姓老头充满感激。 可反过来细想,他又暗生惊疑。 两人的交情仅限于登山聊天,无亲无故。 所谓的义父义子关系,表面形式罢了。 那对方为什么要帮他? 图谋何在? 蒋岳中投靠他,选择与他合作,好歹有个说法,是和太虚子斗气。 黄老头呢? 从头到尾,只字未提他的真实目的。 他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这一点,陈玄君百思不得其解。 整整十四年,他一直都在等对方主动提起。 可黄老头似乎无欲无求,别说要好处了,就是偶尔单独见面,他也不愿多说一句废话。 他越是漫不经心,陈玄君心底的忐忑不安便越发强烈。 多年积累,反而成了他难以抹去的心病。 纠结,犹豫,仿徨,畏惧。 不得已,他派出手下擅长隐遁踪迹的“鬼影”,秘密调查黄老头的身份出处。 一个月前出发,今日终于现身。 “说啊,到底查到了什么?” 陈玄君情绪激动,再次催问。 黑袍人手扶沙发,语气惆怅道:“四爷,您说的没错,黄藤酒是个假名,六脉高手查无此人。” “而他脸上也一定戴有人皮面具,以我的修为,实在窥不透。” “我曾好几次想方设法靠近陵园,打算混入门卫室翻查,结果都被他事先察觉。” “那老头很厉害,心神覆盖整片墓区,起码是半仙境的大人物。” “他没想杀我,不然,我绝对没机会活着回来。” 黑袍人稍有停顿,庆幸不已道:“另外,冥冥中的感应告诉我,他已经猜到我是您遣派过去的。” “此事,我不建议再有第二次。” 陈玄君微微握拢双手,仰头叹息。 黑袍人身影涣散,融入角落墙壁消失不见。 …… 京都镇安楼,守道者的地盘。 下午一点,小雨淅沥。 昏暗肮脏的密室内,佟瞎子站着。 手拄阴木拐杖,怒不可歇。 在他的对面,灵溪落落大方的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以沉默回应。 面无俱意,波澜不惊。 佟瞎子暴跳如雷道:“亏你还是昆仑少掌教,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 “妖魔妖魔,他不是人类,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外道。” “你以为他在帮你? 助你争夺气运?” “呵,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妖魔之心好比禽兽无疑,饮毛茹血。 他的谋划,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佟瞎子厉声呵斥道:“老夫之所以苦口婆心的规劝你老实交代,不是不敢伤你。 是季玄清特地为你求情,希望守道者能网开一面。” “面子,我给了,不知好歹的是你。” 灵溪无奈摊手道:“佟守老,我确实没见过妖魔。 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您何苦为难我?” “屈打成招,难道这就是华夏执法者的手段?” 佟瞎子脸色铁青道:“老夫是瞎子不假,但睡老怪他们不是。” “李木子死的那天傍晚,你与妖魔走在一起,这是事实。” 灵溪无辜道:“眼见不一定为实,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在傍晚时分上普济寺找李木子聊天。” “恩,聊聊苗疆之行他联手运宗半路截杀我的事。” “可我去到后山的那会,李木子已经死啦。” “聊不成天,我就只好下山咯。” “下山途中突然遇到个陌生男人,他非要和我走一起,您说我能咋办?” “普济寺又不是我家的,阶梯也不是我修的,我没资格让人滚蛋。”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天外有天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天外有天 灵溪很委屈,委屈的双手插兜,无意间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 当着佟瞎子的面,她快速剥开放进嘴里,顿时眼眸如月道:“哄小火儿用的,就一块。” “唔,我刚才说到哪了?” “对对对,阶梯,我和那个妖魔一前一后的走,看到守道者六位前辈坐在山腰。” “我深知情况有变,当场溜之大吉。” “就这,您非要说我和妖魔勾结,不是冤枉我是什么?” 灵溪忿忿不平道:“我是昆仑少掌教,身份地位在这摆着,即便是死,我也不会与妖魔为伍。” “同样,我更不会弱智到受邪魔外道坑蒙拐骗。”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佟瞎子怒极而笑道:“伶牙俐齿巧言善辩,那他背你下山又是怎么回事?” “受伤了? 严重到脚不能走?” 灵溪认真道:“大魔头啊,诡异手段防不胜防,比如施展妖术蛊我心智。” “守道者五位前辈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我区区武力十层?” 她拂起右脸颊散乱的碎发,拢于耳畔,心里默默念道:“我才没有被妖术蛊惑,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家小宁子不是妖魔,你们才是。” “哼,一群老不死。” 设有阵法笼罩的密室外,睡老怪五人看不见去了。 黑脸老太婆一脚跨入,声音尖锐道:“我分明看到你和他说说笑笑,完全不像被妖术蛊惑心智的样子。” 灵溪争辩道:“你有这个本事窥破妖术,为何当初不留下他?” “对方的修为明显高过你们,你拿什么洞悉一切?” 老太婆咬牙切齿道:“这与修为无关,我们有眼睛,看得到。” 灵溪阴阳怪气道:“敢情您活了一百多年,还在执着眼见为实四个字?” “好,我问你,佟守老双眼已瞎,理论上,他应该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现在,他借心神为眼,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这样的他,到底瞎不瞎?” “肉眼观之,岂可尽信?” 老太婆哑口无言,连连伸指道:“你,你强词夺理。” 灵溪镇定道:“事实胜于雄辩。” 另一位鹰钩鼻老头站出来道:“瞎子,这女娃油盐不进,没必要跟她多说废话。” “要我看,直接控她神智。 她脑子装的什么,有哪些秘密,一问便知。” 黑脸老太婆附和道:“对,早该这么做了。” 睡老怪急忙阻止道:“不行,《摄灵术》伤人魂魄,损其元神,动摇神魂。” “这丫头天资妖孽,乃昆仑第一天才。” “魂魄有伤,尚能弥补。 元神有损,牵连根基。” “而神魂,神魂动摇的话,她会变成傻子的。” “到那时,怎么跟季玄清解释? 如何向昆仑交代?” 鹰钩鼻老头强硬道:“一旦查明她与妖魔有染,守道者何须给出交代?” “他季玄清有胆子跟我们要解释?” “还是昆仑想从六脉消失?” 睡老怪郑重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真的是清白的呢?” “季玄清不可怕,苏星阑咧?” “那小子天生文武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比佟瞎子早一步迈入武力十七层。” “哪怕是巅峰雷劫十八层,亦是有可能的。” “六脉约定可以束缚昆仑,束缚季玄清,可我敢打赌,一定束缚不了苏疯子。” “为了夏白柚,他损寿十年,在玄门大开杀戒。” “这样的人,你和他谈规矩?” 鹰钩鼻与黑脸老太婆面面相觑,罕见的没有反驳。 两人齐齐看向修为最高的佟瞎子,等他拿主意。 后者摩挲阴木拐杖,犹豫不决。 半晌,他轻轻吐了口气,沉声说道:“看在苏星阑的份上,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好好想清楚吧,妖魔,为世人所不容。” “你前途无量,身系昆仑未来,犯不着把自己赌进去。” “老实交代,我以守道者的名义保你毫发无伤。” “若一昧抵抗冥顽不灵,苏星阑,不一定保得住你。” 话音落,佟瞎子走出密室。 黑脸老太婆紧随其后,不再多言。 鹰钩鼻老头朝睡老怪使了个眼色,神情怪异的离开。 灵溪把玩掌心糖纸,似笑非笑道:“睡前辈,说客不好当的。” “我本就一清二白,您再怎么循循善诱的劝导,我的答案照样不会变。”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没的事,非逼着我说有,有意思吗?” 睡老怪蹲下身子,哭笑不得道:“小猫拿你当侄女,和苏星阑称兄道弟。 于这层情面上,我希望你平安无事。” “说客? 算啦,你这丫头一根筋,我说不过你。” “可你记住一点,好汉不吃眼前亏。” “真到无计可施的地步,保住自身才是大事。” 灵溪道了声谢,语气真诚。 睡老怪起身,嘴唇颤抖,秘术传音道:“华夏很大,大而无边。 就算昆仑出现两个苏星阑,依然斗不赢守道者。”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灵溪猛的抬头,密室里哪还有睡老怪的影子? 她将叠成小白花的糖纸搁在床头,低声呢喃道:“一个苏星阑就压的六脉众人喘不过气,还两个?” “两个星阑师叔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守道者,很强?” 少女不屑撇嘴,心生不满道:“苏宁,你这个华夏第二快回来呀。 他们肯定不给我饭吃,我会饿瘦的。” “我瘦了,过年回家奶奶不得拿拐棍敲你?” “哎,一敲你,我会憋不住偷笑。” “奶奶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 密室外,佟瞎子六人聚集在宽敞通道中。 黑脸老太婆率先开口问道:“三天后,她要是还这样,是否对她展开搜魂?” “总不能一直陪她干耗着吧。” “她耗的起,咱们耗不起。” “那妖魔重伤逃遁,下落不明。 时间拖得越久,越难找到他。” 鹰钩鼻老头不耐烦道:“苏星阑苏星阑,有什么好怕的。” “在主人面前,武力十八层有用吗? “弱如蝼蚁般的东西,一根手指捏的他灰飞烟灭。” 佟瞎子反手一记耳光,双眼欲裂道:“你给我闭嘴。” “你想死,别拉上我们。” 鹰钩鼻老头自知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苍白,眼露惊恐。 睡老怪打圆场道:“自家地盘,自家人,问题不大。” 佟瞎子面目扭曲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联系那边。” “主,他将此界交由我们管理,但凡局面不受控制,就必须有人站出来顶罪。” “顶罪,则意味死路一条。” “你们谁愿意抗下所有过错?”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无分共白首 第五百一十九章 无分共白首 一月初,元旦刚过。 南阳镇前往春溪县城的大巴车上,成功恢复记忆的苏宁正在掏钱买票。 五张票,九十块钱,四个小时的路程。 挨个分发给王长厚一家三口,以及不愿离开的紫薇少宫主澹台锦瑟。 “抵达春溪县后,我们转车去西庆市,那里有直达京都的动车。” “昨晚赶了一夜路,困的话可以眯会。” “辛夷,你负责照顾虎子。” “王叔,看管好你的背包。” 苏宁笑着叮嘱道:“人多眼杂,三教九流齐聚,难免有小偷小摸的存在。” 话刚说完,普通话并不标准的中年司机大声嚷嚷道:“晕车的准备塑料袋,别吐在车上。” “要方便的尽早,一会开车咧。” “那谁的娃,别在过道里跑,容易摔跤。” “往里走往里走,后面有空位。” 澹台锦瑟手捂口鼻,蹙眉低头,显然受不了车里难闻的气味。 苏宁幸灾乐祸道:“叫你和刁子威一起走,你非不乐意,纯粹是自讨苦吃。” 性子安静的少女以眼神回瞪道:“我怕你跑了,没法向师傅交代。” 苏宁推搡她坐到靠窗的座位,长吁一口气道:“我一向言而有信,哪会白白占紫薇便宜?” “三大至宝之一的寻龙笔,又不是烂大街的白菜。” “就算你不给我这件宝贝,日后,我一样会去紫薇做客。” “有些事,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澹台锦瑟顺着话试探道:“哪些事?” 苏宁闭目养神,懒洋洋道:“不告诉你。” 身后,王辛夷与虎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对前往京都的新生活充满期待。 “木头哥,你那个单肩包是怎么打开的?” 虎子踮起脚问道:“我在河里看到你的时候,单肩包卷在你胳膊上。” “拉链没上锈,也没坏,我愣是扯不动。” “要不是我爸拦着,我早就拿榔头尝试了。” 苏宁汗颜道:“有特殊密码。” 虎子好奇道:“密码? 藏在哪的?” 苏宁睁眼说瞎话道:“遥控器密码。” 澹台锦瑟嘀咕道:“什么密码,分明是设置了阵法保护。” “无耻,连小孩子都骗。” 苏宁忍俊不禁道:“我不骗他,就得花费半个小时跟他讲解。” “他这个年纪,难以理解阵法的玄奥。” “所以,善意的谎言懂不懂?” 澹台锦瑟掏出手机把玩,询问道:“要不要帮你报平安? 萱姨她们很担心你。” 苏宁点头道:“好。” 几分钟后,他主动伸手道:“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澹台锦瑟面露促狭道:“灵溪?” 苏宁不作解释,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拨通铭记于心的号码。 片刻,他满心遗憾的挂断,叹气道:“关机,没电了吗?” 澹台锦瑟调侃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三天后回京,整整九个秋,度日如年的感觉有没有?” “话说回来,真龙配真凰,天赐良缘,命中注定。” “小宁子,不得不承认,姐姐是眼红羡慕你们的。” “恩,还很嫉妒。” 她眼波流转,颇为不服气道:“就是嫉妒。” 苏宁错愕道:“嫉妒溪溪?” 澹台锦瑟煞有其事道:“对呀,她是昆仑少掌教,我是紫薇少宫主。” “论身份,讲地位,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 “她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天资妖孽。” “我虽然境界修为不如她,但布局谋算上,六脉小一辈无人及我。” “这样算,本该旗鼓相当的嘛。” 苏宁傻眼道:“然后呢?” 澹台锦瑟回道:“然后,她找了个好男人。” “富贵至极的真凰命格,位列华夏武道巅峰的修为境界。” “听话,会做饭,到哪都想着她。” “灵溪遇得到,为什么我遇不到?” 苏宁无语道:“梵音姐,姻缘天注定,凡人无法强行干涉。” “我没你说的那么优秀,起码刚来京都的那会,我还是别人嘴里的乡下土狗。” “除了会做饭,我一无是处。” “便是现在,我依然觉得自己配不上溪溪。” “她啊,她是天上最耀眼的星辰,令人不敢直视。” “我是乡下田野间的癞蛤蟆,丑陋不堪,没见过世面。” “若非命运安排,命格牵连,癞蛤蟆永远只有仰望星辰的份,哪来的机会肩并肩站在一起?” 苏宁玩味道:“而你,身为紫薇少宫主,追求你的优秀男人能绕京都三圈。” “听话,会做饭的,一挑一大把。” “至于命格气运,紫薇寻龙扶主,你显然不在乎这些。” 澹台锦瑟娇哼道:“那是,有我在幕后推波助澜,哪怕是一块废石头,我亦能将他雕琢成价值不菲的美玉。” “师傅说了,我的男人是要君临天下的。” 苏宁惊讶道:“华夏之主?” 澹台锦瑟笑眯眯道:“对的。” “你看啊,我是紫薇的入世弟子,寻龙扶主是我山门职责所在。” “等我遇上他,夫唱妇随。” “或许比不上你与灵溪的缘分,但也绝对不算差啦。” 苏宁极为配合的抱拳拱手道:“那我先祝梵音姐美梦成真。” 澹台锦瑟打开车窗透气,视线游离道:“其实,我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庆幸。” 苏宁狐疑道:“庆幸什么?” 少女抿唇不语,笑容怪异。 苏宁扬起手机道:“我再给家里打个电话,等下还你。” 澹台锦瑟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萱姨,真龙真凰天生一对,当初我若是听了您的话横插一脚,这会指不定哭瞎双眼。” “哎呀,幸好没听您的。” “小宁子确实很不错,我和他,属于有缘无分。” “有缘成姐弟,无分共白首。” 另一边,苏宁打完电话,显得心神不宁。 他还回手机,一指点向眉心道:“梵音姐,我已解开面相遮掩,劳烦你帮我看看。” 正在胡思乱想的澹台锦瑟诧异道:“怎么了?” 苏宁正色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奶奶身体不好,很少独自出门。” “我已完整领悟天道,方才的一瞬间,有冥冥中的感应告诉我,家里出事了。” “我需要你从面相给我确定。”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苦肉计 第五百二十章 苦肉计 “命宫灰气升腾,主灾。” “牵连父母宫,兄弟宫。” 澹台锦瑟仔细看完,郑重给出结论道:“从你的面相推断,家有横祸波及,暂无性命之忧。” “父母宫对应长辈,兄弟宫对应同辈。” “萱姨在京都平安无事,所以出事的肯定是明康叔和你奶奶。” “同辈之间,据我所知,目前只有你大伯一家住在桃山村。” “应该是他的子女,你的堂兄弟姐妹。” 苏宁脸色难看道:“通知我妈,让她赶紧派人过去看看。” 澹台锦瑟阻止道:“最好别惊动萱姨,免得她在家提心吊胆。” “这样,我命紫薇六长老亲自跑一趟,尽快查明事情真相。” 苏宁焦灼道:“按你说的做。” 两人话说期间,大巴车缓缓启动。 车内人声嘈杂,不绝于耳。 王辛夷从后面递来两个香蕉,神秘兮兮道:“木头哥,右边座位的第一排和第二排,那四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一直盯着你看。” “是不是小偷?” 苏宁并未抬头,暗中催使心神铺展道:“你说错了,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我,是梵音姐。” “啊?” 王辛夷张大嘴巴,错愕凌乱道:“他,他们……” 苏宁直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梵音姐出尘之姿,引人注意实属正常。”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人物大理想,行不行,幻想一下总没过错。” 王辛夷缩回脑袋,满脸鄙夷道:“一个个歪瓜裂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老头,有五十岁了吧? 瞧他猥琐的眼神,怎么好意思的。” “还有那嘴角长痣的光头,啧啧啧,一嘴的大黄牙。” “呕……不行不行,我要吐了。” 苏宁懒散道:“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永远成不了青蛙王子,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咱管不着。” “放心补觉,一群不入流的小虾米,不成气候。” 挂断电话的刁梵音接着话道:“行啊,变着法的夸自己?” “你这只癞蛤蟆成功抱得美人归,晋升青蛙王子,然后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苏宁满不在乎的耸肩道:“别损我,打你主意的又不是我。” 澹台锦瑟正待说话,王辛夷嘴里的“歪瓜裂枣”中,那位光头男人跌跌撞撞的走来。 他手里拿着包尚未拆封的中华烟,笑容和善的与苏宁商议道:“兄弟,前面窗户坏了,不透气,实在闷得慌。” “我有点晕车,能不能跟你换个座位?” “来,烟你拿着抽,感激不尽。” 光头男不容拒绝的将烟塞给苏宁,满怀期待。 准确来说,他不怀好意的余光紧紧锁定一旁的澹台锦瑟,喉结滚动,妥妥的大灰狼想吃小白兔。 苏宁强忍笑意,配合演戏道:“我烟瘾比较大,一包怕是不够。” 光头男二话不说,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叠崭新的大红钞票。 粗略估计,足有四五千块。 他舔了下大拇指,数出五张递给苏宁道:“一条够不够?” 某人笑的合不拢嘴,一股脑收下道:“大哥仗义。” 光头男乐了,连连摆手道:“让位。” 苏宁装傻充愣道:“让什么位? 我买过票的。” “哎哎哎,开车呢,别矗在这跟定海神针一样,不安全。” 光头男眯眼,寒光一闪而逝道:“你耍我?” 苏宁视若无睹道:“我可什么都没干。” 一边无辜抗议,一边悠闲的数着五张毛爷爷。 最后美滋滋的放进单肩包,顺便将中华烟丢给王长厚。 光头男俯身,一把揪住苏宁的衣领,愤怒道:“你特么想死?”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钱,给你烟,这是给你面子。” “到哪都是坐,一下车被人打断双腿,你觉得值得吗?” 苏宁面不改色道:“肯定值得啊。” “大哥你想想,拿一双断腿获美人青睐。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娶回家当老婆。” “腿断了撑死躺个一年半载,这如花似玉的天仙媳妇去哪找?” “同道中人,相互理解嘛。” 光头男大义凛然道:“我只是单纯的晕车换座,而你,你的思想竟如此肮脏。” “禽兽不如的家伙,你不配坐在这。” “我数一二三,麻溜点滚。” “不然,我不介意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着,他甚至不忘向澹台锦瑟套近乎道:“姑娘,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可赞成我的做法?” 后者笑意盈盈,一副看热闹的态度说道:“他要是愿意走,我不介意你过来坐。” 光头男心绪激动,自以为撞上无人能及的桃花运,揪着苏宁的右手格外用力道:“听到没,人家不喜欢你坐在这。” 苏宁苦着脸,秘术传音道:“梵音姐,你不厚道。” 澹台锦瑟扭头,同样以秘术传音道:“弟弟保护姐姐不是应该的?” 苏宁悲壮道:“哪有姐姐这么坑弟弟的?” 澹台锦瑟认真道:“有,比如童鸢。” “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要习惯女人的反复无常,不能光对灵溪一人好呀。” 苏宁眉心发黑,无话可说。 比起澹台锦瑟的“小游戏”,苏童鸢那真是把自己往“死”里坑。 一份芥末炸鸡,苗疆之行差点回不来。 向灵溪通风报信,没收了他所有的小金库。 搞的原本“暴发户”的苏宁一穷二白,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一。” 光头男凶神恶煞道:“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劳资走南闯北二十年,什么样的硬骨头没啃过?” “真以为在车上我就不敢动你?” 苏宁无奈举手,屈指轻弹。 有无形剑气刺入对方的大腿,不见流血,已然骨折。 光头男浑身一颤,一屁股坐在地上。 下一刻,他抱着大腿痛苦哀嚎道:“我,我的腿……” 苏宁打着哈欠道:“都跟你说了,车子在开,站在这不安全。” “不听话,不听劝,摔跤了吧?” “喏,大家看到的,我没动手啊。” 前方座位,光头男的三位同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满脑门问号。 啥情况? 眼看都要成了,这是玩的哪一出? 苦肉计?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舔包堂堂主 第五百二十一章 舔包堂堂主 光头男被同党搀扶回到原位,三人对他“嘘寒问暖”,愣是搞不清他的大腿骨到底是怎么断的。 接下来的路程,无人打扰的苏宁睡得很香。 人在睡,心神外放,紧盯外界一举一动。 中午十二点,大巴车停靠春溪县客运站。 苏宁招呼王长厚一家三口“起床”下车,准备去附近的菜馆吃点东西。 澹台锦瑟提议道:“要不打车去酒店吃?” “吃完开两间房,顺便洗个热水澡。” “前往西庆市一天只有两班车,我们错过了上午十点的那班,只剩傍晚六点二十的。” “这中间整整六个多小时,总不能一直坐在车站干等。” 苏宁赞同道:“行,到时候你们休息,我出去逛逛,买个新手机。” 王长厚着急忙慌道:“那什么,给辛夷也买一个。” “到了京都,人生地不熟,万一出了啥事,好让她联系你。” 说着,他打开行李包,从旧棉袄里摸出一块深蓝色的毛巾。 毛巾叠的四四方方,包有他这些年采药存下的“全部家当” 一共三万六千块钱,毫不犹豫的“送给”苏宁。 “叔,用不了这么多。” 后者解释道:“普通手机千元左右,好一点的两千多,完全够用。” “再说了,梵音姐是大土豪,她有言在先,一路上的所有花销算她的。” “您的钱,还是留给虎子上学吧。” “京都不比东湾村,物价高的离谱。” 王长厚严肃道:“一码归一码的事,咱不能光占人便宜。” “梵音管吃管喝,哪能管额外开支?” “给辛夷买个手机,余下的你拿着。” “哪哪需要花钱,你自己看着办。” 不待苏宁拒绝,老实本分的王家男人已经拎着行李包走远。 王辛夷懂事道:“木头哥,给我买个最便宜的,能打电话能接电话就成。” “比如我同学奶奶用的那种老人机,好像两百多块钱。” 苏宁反对道:“年轻人,用什么老年机。” “要跟得上时代,也能从网上学到很多东西。” “比如你爱看的国外名著,各方面资料,都能用手机上网查询。” “听我的,这件事你说的不算。” 澹台锦瑟接话道:“挑辛夷喜欢的买,不问价钱。” “王叔问起,大家一起瞒着点嘛。” “一万的报价两千,五千的报价八百,这不就行咯?” 苏宁半点不客气道:“那你等下记得把手机和支付密码给我。” “哎哎哎,放心,我绝对不偷看你的隐私。” “什么眼神呐,我正经人。” 一行五人,两辆出租车,在司机大哥的帮助下,来到县里唯一一家三星级酒店。 说是星级酒店,其实不过打着唬人的噱头。 环境一般,接待一般,价格死贵。 随便几个菜,花了九百多。 两间所谓的豪华套房,一千六。 澹台锦瑟风轻云淡的扫码付钱,看的王长厚心惊肉跳。 碎碎念叨半株老参没有了,模样喜人,极为有趣。 而后,几人洗澡休息。 苏宁背着单肩包去县里买手机。 刚出酒店大门,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在他身边停下。 车门拉开,五六个社会青年摩拳擦掌的围上。 伴有动听的音乐声响起:这一刻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用不着对我又吼又乱叫。 我一定对你,是真心真意,这你不用来质疑。 …… I miss you i miss you,i miss you everday。 只想看看你的脸。 果然,大佬出场都自带音效。 在动感的迪厅节奏下,一位穿着森马外套,脚踩匡威单鞋的锡纸烫青年俯身走出。 他腰间挎着曾风靡一时的随身听,嘴里叼着一生只爱一个人的煊赫门。 五颜六色的头发,闪人眼瞎的耳钉。 眼神漠然,态度傲居。 他冷冷的看着苏宁,鼻孔飘出烟道:“你若动我天堂,我必戳你脊梁。” “在日益难过的空气下,芳华殆尽,血肉模糊。” “枯井底,发出腐臭味的尸体。” “这,将是你的下场。” 苏宁一头雾水道:“啥?” 蛆烫头的青年一手按向腰间的随身听,调小声音道:“爱是砂糖,甜到忧伤。” “我是一朵半途而废的花,绝望之后,依旧等待开放。” “而你,眼泪成塔,悲伤和河。” “会失去永久的太阳,沉沦黑暗。” 苏宁无语道:“不会说人话?” 蛆烫头青年冷笑道:“凡夫俗子,岂懂我葬爱家族的高贵?” “骗我兄弟的钱,害他摔跤断裂大腿骨。” “小子,你知不知道春溪县是我马强的地盘?” “江湖人称冷少,就是我了。” “怎么说? 是我让兄弟整死你,还是你老实给个交代?” 苏宁恍然大悟,表情变的戏虐道:“你是那光头的朋友?” 蛆烫头青年扭动颈脖,轻甩长长的斜刘海道:“永垂不朽的东西,往往不是爱情。” 苏宁对这种说话方式打心里感到崩溃,当即一耳光甩上去道:“给劳资说人话。” 葬爱家族冷少懵了,紧捂脸颊,不可置信道:“你打我?” 苏宁不愿在此浪费时间,三拳两脚,揍的几个社会青年躺在地上抱头惨叫。 下一刻,他扯住马强的头发,屈膝狠撞。 只听见“砰”的一声,蛆烫头青年倒下了。 鼻血狂飙,疼的眼泪汪汪。 苏宁大步向前道:“葬爱家族冷少? 很牛吗?” “知道我什么身份地位?” 蛆烫头青年弱弱道:“你,你哪一路的?” 苏宁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嚣张道:“和平精英微-信区,舔包堂堂主。” 音落,人已走。 远远的,只听他一本正经的唱道:“想念你,想念你,想念你的欢笑,整颗心,已属于你。” “溪溪,真的好想你啊。” 蛆烫头青年鼻涕混杂鲜血,狼狈钻进车里,大声道:“走。” 手下小弟询问道:“冷少,是不是回去多叫点人?” “这小子会功夫,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我觉得大家伙得带上武器,给他来个突然偷袭,这样,肯定能报仇。” 马强破口大骂道:“人家是堂主,手下好几百号人。” “荆棘丛生,我不能倔强的走下去。”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引人遐想 第五百二十二章 引人遐想 苏宁买了两个手机。 一个华为nova5,一个viv-oS7。 价位相等,都在两千六百块钱左右。 他个人比较中意华为,而王辛夷选择的viv-o。 毕竟是澹台锦瑟付钱,他没好意思挑最贵的买。 随后,在无人问津的街角报亭,苏宁花三百块“收购了”两张黑卡装上。 给虎子买了串糖葫芦,当即打车返回酒店。 王辛夷刚洗完澡,小脸红扑扑的,头发尚未吹干。 拿到手机的时候喜不自禁,显然期待已久。 苏宁教她设置锁屏密码,连接酒店wifi下载东西。 正教到一半,卫生间里,澹台锦瑟裹着浴巾出来找洗面奶。 看到苏宁,她下意识的捂紧胸口,秀美脸庞升起团团红晕道:“你,你怎么在这。” 某人厚颜无耻道:“不用挡,你裹的很严实,我什么都没看到。” 澹台锦瑟抓狂道:“出去。” 苏宁干笑道:“应该说你快进去,别耽误我“育人子弟”。” 澹台锦瑟恼羞成怒道:“信不信我告诉灵溪,说你欺负我。” 苏宁满不在乎道:“我家溪溪才不会听你胡说八道,我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 “辛夷,刚说到哪了?” “对,应用市场,你需要下载的APP都可以在这里找。” “微-信,QQ,酷狗音乐……” 话没说完,一只抱枕朝他砸来。 澹台锦瑟气呼呼的转进卫生间道:“无耻,下贱。” 苏宁充耳不闻,继续教王辛夷注册微-信。 半个小时后,澹台锦瑟洗完澡,若无其事的溜进房间。 苏宁顺口提道:“梵音姐,刚有个男人打你电话,一连打了三个。” “我当时在手机店,以为他有急事,就擅自做主替你接了。” “囔,咱事先说好的啊,我这不算侵犯隐私。” 澹台锦瑟一边关门换衣,一边竖起耳朵问道:“然后呢?” 苏宁坐上沙发,四仰八叉的躺下道:“他一个劲的追问我是谁,态度蛮横。” “嘿,我这暴脾气,我会惯着他?” “他问候我的家人,我就问候他的祖宗。” “最后,我跟他说,我是你新找的男朋友,哈哈哈,好像把他气的半死。” “哐当。” 房门打开,换上浴袍的澹台锦瑟表情尴尬道:“你知道他是谁?” 苏宁挤眉弄眼道:“我不傻,他的语气,以及对你的关心程度来看,无疑是你诸多追求者中的一员。” “备注吴行瑞,来点显示是京都号码。” “京都,有胆子追你的,论身份地位,十大家族之一的吴家少爷?” 澹台锦瑟嗔怪道:“是是是,你最聪明,全猜对了。” 苏宁洋洋得意道:“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间接替你驱赶走死缠烂打的蚊虫鼠蚁。” “吴家,京都十大家族排名垫底,随时都有可能被取而代之。” “姓吴的家伙小肚鸡肠,满嘴喷粪,这样的人,不适合你哦。” 澹台锦瑟侧身擦拭头发道:“吴家老太爷早年身患恶疾,求到紫薇门下。” “师傅出手相助,因此结缘。” “我与吴行瑞没见过几面,他对我抱有什么目的,我一清二楚。” “所以不用你提醒,因为我来没给过他机会。” 苏宁将抱枕垫在脑袋下,掏出澹台锦瑟的手机准备还回。 可好巧不巧,那个吴家少爷又打电话来了。 苏宁面露嘲弄,按下扩音键道:“牛皮糖,我说的很清楚,我是梵音相恋多年的男朋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电话里,有男人暴跳如雷的吼道:“小子,少特么往自己脸上贴金,梵音会看上你? 你算哪根葱啊。” “有本事报上大名,看我不整死你。” “还是那句话,手机从哪偷的,给我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别逼我动用特殊手段找到你,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苏宁尖酸刻薄道:“怎么,舔狗舔的一无所获,拿我撒气来了?” “吴行瑞,你好歹是吴家大少爷,别把吴家的脸面丢光咯。” “你不要脸,相信吴家主还是要的。” 不等对方反驳,苏宁猛的坐起,嗓音拔高道:“不到黄河不死心? 不撞南墙不回头?” “来,你不死心,我让你死心。” “梵音在我身边呢,要不要听她说话?” 苏宁举起手机走向澹台锦瑟,努力憋着笑道:“小音音,这有个神经病找你。” “我说你跟我在一起,正在洗澡,他偏不愿意接受现实。” “哎,把他拉黑好不好? 我吃醋了。” 澹台锦瑟被那一声“小音音”喊的不知所措,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加上那一句在她看来蕴藏深意的“我吃醋了”,她的心跳,莫名加快,脸颊滚烫如火。 从未有过的心悸,似荡开的潮水扩散周身。 导致她愣在原地,呼吸急促,心神恍惚。 苏宁催促道:“喂,说话。” 澹台锦瑟眼眸低垂,乖巧配合道:“擦头发呢。” 苏宁比了个OK手势,嘚瑟激将道:“那谁,听到了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名花有主的女人,麻烦你识趣点。” “我不管你是吴家大少爷还是李家三少爷,记住,人要皮树要脸。” 说完,苏宁“恶狠狠”的挂断,向澹台锦瑟邀功道:“梵音姐,你欠我一个人情,这次买手机不算。” 澹台锦瑟头也不回的钻进房间,声若蚊蝇道:“我,我有点困,手机放桌子上。” “人,人情以后再说。” 苏宁大咧咧的回道:“行,五点半我来喊你们。” “辛夷,你也去睡会,睡醒了再玩。” 王辛夷应道:“马上。” 房间里,澹台锦瑟躲在门后,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直到苏宁开门走人,她如释重负般的大声喘气。 脸呀,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小音音,难听死了。” “竟然说我名花有主,死苏宁臭苏宁,坏我名声。” “回去告诉萱姨,让她惩罚你。” “哼,坏坯子……” 堂堂紫薇少宫主,一反常态的嘀咕不停。 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另一边,苏宁回到隔壁套房,再次尝试给灵溪打电话。 很幸运,竟然打通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五个祖宗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五个祖宗 电话是裴川接的,充满警惕意味。 一声带有试探性的“喂”字之后,寂静无声。 苏宁顿感不妙,当即表明身份道:“是我,苏宁。”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只听裴川语无伦次的喊道:“我,宁,小苏?” 苏宁忍俊不禁道:“舌头捋直了再说。” 裴川着急道:“你在哪? 师姐被守道者抓了。” “昨天,不,前天早上,我们在凤凰山拜祭白柚师叔,佟瞎子一行六人,诬赖师姐与妖魔勾结。” “打着执法者的旗号强行拿人,小火儿根本没法拦。” 苏宁笑意冻结,眼中寒光乍现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冲我来的。” 裴川狐疑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宁岔开话题道:“溪溪是昆仑少掌教,不看僧面看佛面,短时间内,守道者应该不会伤她。” “我后天下午三点四十抵达京都,你记得去南站接我。” “恩,最好备两辆车。” 裴川激动道:“你有办法救师姐脱身?” 苏宁含糊其辞道:“一试便知。” 裴川跟做梦似的大呼小叫道:“还有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安排在桃山村的六位玄灵师,全部惨死。” “你奶奶,父亲,大伯一家三口,被神秘势力所抓。” “我已经吩咐昆仑弟子前去调查,有结果,会尽快通知你。” 苏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道:“溪溪把手机交给你,显然是为了跟我联系,你关哪门子机啊?” 裴川耐心解释道:“手机先前不在我这,静月师叔担心师姐的安危,托猫叔前去探望。” “你知道的,守道者之一的睡老怪是猫叔的师傅。” “因为这层关系,师姐请他带回手机。” “准确来说,手机到我手里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立马充电开机。” 苏宁心下恍然道:“行,这是我的新号码,有情况随时沟通。” 裴川叮嘱道:“我虽然不清楚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师姐让我转告你,万事小心。” 苏宁应了声,面无表情的挂断。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灵溪的事,家里的事,如同两块巨石悬挂心头,压的人难以喘息。 目前最要紧的是赶回京都,保灵溪平安,再慢慢查询到底是谁绑走了家人。 华夏六脉,运宗与佛门的嫌疑最大。 这两脉对昆仑积怨已久,伺机报复实属情理之中。 剩下不声不响的玄门,包括联手三方势力半路截杀灵溪的陈玄君,亦都有嫌疑。 想到这,苏宁径直走向房间。 盘膝而坐,一口咬破食指。 武力十七层,圆满感悟天道,是可以凭借血脉渊源推算家人所在方位的。 有了大概位置,间接缩小范围,总比现在无头苍蝇乱转要好。 “嗡。” 猩红的血珠在身前旋转,苏宁十指掐诀,施以秘术。 血线飞舞,化作千丝万缕涌向八方,逐渐消失。 苏宁轻声低语道:“华夏有子,江夏市桃山村人,姓苏名明康,男,生于……” “生肖为……” “天道之下,万物有灵。” “命之所在,给予牵引。” “承我鲜血为根,得天道启示。” “追述源头,究其魂位。” “轰。” 亮光普照,接连天际。 这一刻的苏宁沐浴光幕之中,体内妖魔之气弥漫。 威严如金刚,却又邪气凛然。 …… 京都北郊,天寿陵园,柳三生正在扫地。 竹扫把摩擦地面,唰唰作响。 他嘴里叼着烟头,时不时的吸上一口。 吞云吐雾间,自言自语的说道:“尘归尘,土归土,都死多久了? 还一个个的不得安宁。” “一到晚上就出来兴风作浪,孤魂野鬼四处漂泊。” “放着阴曹地府不入,鬼哭狼嚎给谁看哟?” “老夫是墓区扫地人,不是佛门得道高僧,指望我念经超度你们,嘿,想多了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嗤之以鼻的发笑道:“考虑清楚了啊,不入阴都,等同放弃轮回转世的机会。” “你们想什么,老夫不在乎。 唯有一点,这里是我的地盘,都给我老实本分点。” “你们骚扰我,害我睡不好觉。 那么等待你们的……” 他话锋一转,竹扫把顺势飞出道:“将是魂飞魄散。” “哗。” 漫天剑气纵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某块不起眼的墓碑内。 下一刻,凄厉惨叫传出。 墓碑上,有暗黑色的浓郁雾气缭绕,形成一张扭曲模糊的大脸。 柳三生漠然道:“区区不成气候的小鬼王,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好话说尽,你不听劝,当真以为老夫没脾气?” “阴间有阴间的规矩,这里有老夫定下的规矩。” “不守规矩者,当诛。” 门卫室里,负责做饭的梦白楼哈哈大笑道:“老柳,出息了啊,跟一群小鬼头置气?” “是你太闲了,还是它们太蠢了?” 柳三生召回竹扫把,没好气的回道:“老鬼听话,新鬼难缠。” “明知我瞌睡浅,受不了半点打扰,还故意出来捣乱。” “事不过三的道理不知道?” “自寻死路,怪得了谁呢。” 梦白楼怒道:“你怕打扰,我就不想清净了?” “陈玄君抓的人,你让他自己妥善处理不行?” “非得接手这烂摊子,五口人啊,都是要吃饭的。” “老太婆身子骨不好,患有高血压。” “万一死在这咋整?” 柳三生郁闷道:“不是说好了,你负责做饭,我负责扫地?” 梦白楼吼道:“做两个人的饭和做七个人的饭,是特么一回事?” “那个小姑娘,叫什么苏萍的,她要吃可乐鸡翅。” “她爹,苏星阑的大哥,要吃酱牛肉。” “最离谱的是苏明康,你知道他要吃啥?” “他让我给他包饺子,猪肉韭菜馅的。” “你确定这是绑架人质,不是请了五个祖宗回来?” 柳三生讪然搓脸道:“星阑的家人,你多担待点。” “毕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利用归利用,亏待他的家人,我心中有愧。” “这种愧,和谋算六脉不同。” 梦白楼欲言又止,话到嘴边,最终憋了下去。 半晌,他近乎崩溃的问道:“你去买还是我去买?” “我,我这辈子除了水煮面蛋炒饭,其它都不会啊。”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于天道下交手 第五百二十四章 于天道下交手 柳三生继续扫地,心平气和道:“我揽下的麻烦,自然是我去买。” “可乐鸡翅,酱牛肉,猪肉韭菜馅饺子。” “恩,还要什么?” 梦白楼转怒为喜,美滋滋道:“给我带只烧鸡,几包咸菜。” “酱油,酸醋,你爱喝的白茶,好像都快没了。” 柳三生躬身捶打腰部,自顾说道:“前几日,你曾问我后不后悔现在所做的一切。” “当时,我回答你不后悔。” “这两天思来想去,哪怕我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悔,终究是有的。” “不说旁人,就单说昆仑一脉。” “师傅将千古基业交给我,而我,竟然要狠心的推倒它。” “玄清,奇瑞,静月,星阑,加上死去的白柚。 他们五个,是我一手培养成才的亲传弟子。” “亦师亦父,感情无需多言。” “门下徒子徒孙,数以万计。”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梦白楼正色道:“尚有挽救的余地,就看你想不想了。” 柳三生摇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些年的等待,我只求真相大白天下。” 梦白楼吞吞吐吐道:“老柳,我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好多年了。” “如鲠在喉,扎的我浑身不舒坦。” “既然你对我坦白心有悔意,我不妨开门见山的说。” “你,我,我二人暗中推波助澜谋算六脉,当真是为芸芸众生考虑?” “还是心存私心,不甘轮回转世,妄想寿与天齐?” 柳三生低头不语,表情难测。 梦白楼直言不讳道:“我问过自己,比起所谓的真相,我似乎更在乎华夏之外的那片世界。” “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天大地大,逍遥自在。” “所以……” 后面的话,他自嘲一笑,没再多说。 柳三生直起腰杆,目光坚定道:“不,我们是为了解开笼罩华夏近两千年的谜团,迫不得已而为之。” “小梦,这才是我们的真实目的。” “仅此而已。” 梦白楼正待附和,陵园上空,百米之高,有丝丝血雾突然凝聚。 雾气成眼,欲要睁开。 柳三生心神一惊,仰头观望道:“来得好快。” “以血缘渊源为引,借天道感悟推算家人所在方位。” “有此修为者,苏星阑无疑。” 梦白楼挑起腰间悬挂的掌心大小的四方印章,双手合拢,气势高涨道:“我来吧。” “同为武力十七层,让我瞧瞧一人力压华夏六脉的昆仑苏疯子到底有多可怕。” “是否当得起老一辈之后第一人的称号。” 柳三生嘴角含笑,甚至带有些许洋洋自得道:“请。” 梦白楼身影消散,再次出现时,手举玄门至宝奇门印,于虚空行走。 那由红雾形成的巨大血眸,眼皮垂拉,奋力上涌。 梦白楼一指按出,催动印章道:“你想睁眼看清此处方位,老夫偏不如你愿。” “十五年前,你一剑刺穿姬青螭的丹田。 为人师者,我应该帮他讨回公道。” “然而我与柳老头有约在先,借此假死隐退,无法对你动手。” “今日,呵,你主动送上门来,莫怪老夫不讲情面。” “晚是晚了点,好歹能让我出口恶气。” “徒弟不如你,我这个当师傅还能不如你?” 他眼露轻蔑,隔空虚点。 四方印章砰然涨大,坠落血雾之中,遮天蔽日。 红色眼眸几乎睁开的缝隙无力合拢,隐约响起愤怒咆哮。 梦白楼嚣张道:“于天道推算下将你重创,你的修为必将跌落。” “苏星阑啊苏星阑,估计你到死都想不明白老夫竟然存活于世。” “不仅好端端的活着,更与你视若生父的恩师住在一起。”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无稽的事吗?” 他畅快大笑,似在宣泄十五年前的积怨。 柳三生眉头轻皱道:“要打就打,废话真多。” 梦白楼干咳道:“怎么,当年我玄门死了那么多弟子,还不许我发发牢骚?” 柳三生呵斥道:“我是担心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拖下去,一旦让他看清陵园位置,咱俩无处藏身。” “年长星阑近百岁,提前十几年感悟天道。 实力上稍微占据上风,有什么好高兴的。” “亏你笑的出来,不脸红?” 梦白楼气急败坏道:“滚一边去,同为师门叛徒,你没资格说三道四。” 柳三生坐到一旁,兴致勃勃的观战道:“行行行,你打你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占便宜的。” 梦白楼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展露无遗道:“如你所愿。” “我在明,他在暗。” “我是真身,他不过区区神魂。” “拿什么和我斗? 凭什么与我争?” 柳三生郑重提醒道:“天道推演下,你若动用真身毁他神魂,等同面对面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你打架不带脑子,别拉上我啊。” “要不我先躲起来,你慢慢玩?” 梦白楼尴尬了,惊人气势一落千丈,很快收敛的干干净净道:“你来?” “你是师傅,知根知底,赢面显然更广。” 柳三生谦虚摆手道:“我不行,我是师门叛徒,没资格插手。” 梦白楼来不及发怒,因为那只血红眼眸似要再次睁开。 “一印夺开阳。” 他盘膝在地,咬破食指,同样以神魂融入天道。 玄门至宝奇门印收回袖笼,一枚灵气结成的小巧印章直冲天际。 白日星辰闪烁,北斗七星中的开阳星大方光明。 “镇。” 梦白楼白发飞舞,右手拇指与无名指掐诀,衣袍鼓动。 小巧印章仿佛受到召唤,吸星辰之力,无限膨胀。 一化二,二化四,四变八。 一变再变,处处有印。 呈奇门八卦封锁姿态围绕雾气血眼,串联成线。 是线,亦是锁链,牢牢捆绑血眼,使其无法动弹。 柳三生皮笑肉不笑道:“徒有其型的阵仗,换成我,荡妖剑法十六招,一招破千印。” 梦白楼气血沸腾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咔嚓。” 余音未散,有磅礴剑气自血雾渗透。 银光一闪而逝,所到之处,小巧印章尽数毁灭。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梵音姐的烦躁 第五百二十五章 梵音姐的烦躁 梦白楼破口大骂道:“柳三生,你个乌鸦嘴。” 后者眉开眼笑道:“这也能怪我?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能想到的破敌之法,苏星阑一样想得到。” “他比我聪明,这是实话。” “若没有那群人暗中窃取造化之气,或许,他将超越你我,超越华夏所有的老怪物,成为当代第一个迈入真仙境的人。” “这一点,毋容置疑。” 梦白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要与“苏星阑”的神魂斗个高低。 印章炸碎,他毫不犹豫的咬破舌尖。 十八片薄如蝉翼的红色枫叶漂浮身前,上下起伏,组成透明光幕。 半空血色巨眼下,剑气环绕,层层相叠。 梦白楼一鼓作气道:“当年带走了玄门最大底牌奇门印,没好意思顺手牵羊秋蝉叶。” “精血化形,到底不及至宝本身三分之一的威力。” 柳三生不屑一顾道:“几个意思? 瞧不起昆仑?” “就算你有秋蝉叶攻防一体,别忘了星阑拥有太玄剑。” “同为武力十七层,不动用玄门杀器底牌,你奈何不了他。” “你奈何不了,我亦如此。” “当然,我说的是真身交手。” 梦白楼义愤填膺道:“放屁,要不是那群杂碎利用地魂吞噬造化之气,你和我,用得着苦苦压制修为避开雷劫?” “雷劫不可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怕就怕顺利渡过雷劫引起那群人的注意,落到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柳三生不动声色的指向半空,再无看下去的欲望道:“旗鼓相当的局面,尽快解决。” “那啥,我先去买菜,中午陪你喝一杯。” “恩,庆祝你师徒二人没一个争气的。” 说完,他轻拍裤腿,拖起竹扫把走人。 悠哉哼唱小曲道:“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小梦,老柳美不美,老柳哎,美不美。” 梦白楼恶心坏了,狠狠吐了口痰。 …… 春溪县,酒店套房。 苏宁面色潮红,灵力絮乱。 他端坐床头许久,眼神阴霾,冰凉刺骨。 刚才的交手,没占到半分便宜。 当然,也没落入下风。 真要细算的话,苏宁在暗,对方在明。 看似占据优势,实则吃了个闷亏。 毕竟借天道感悟寻找家人所藏方位,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功败垂成,让苏宁又惊又怒。 惊的是对方的修为,能与他斗的平分秋色,摆明是武力十七层的绝顶高手。 华夏六脉,各大掌教撑死武力十五层。 那么这十七层的“怪物”打哪来的? 苏宁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佟瞎子。 是的,华夏之大,除自镇诛魔潭底的三伯之外,唯有佟瞎子完整感悟天道晋升十七层。 除了他,苏宁想不到还有别人。 可往深层次分析,又总觉得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比如佟瞎子为什么要抓苏宁的家人? 难道灵溪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迫暴露他妖魔之体的身份? 若是这样,守道者完全可以大张旗鼓的公告天下,集六脉之力针对自己。 用得着拿苏家人开刀? 还藏头露尾的? 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苏宁想不通,绞尽脑汁理不出头绪。 他重重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观看时间。 这一顿忙活,都下午五点二十了。 叫醒睡的正香的王长厚与虎子,苏宁又去隔壁套房催澹台锦瑟和王辛夷起床。 洗漱完毕,五点四十打车前往客运站。 六点二十,大巴车准时出发。 苏宁把玩手机,忧心忡忡。 澹台锦瑟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捧乐事原味薯片。 咬一小口,能嚼上好半天。 细嚼慢咽,举止优雅。 不得不说,光论容貌的话,澹台锦瑟确实不如灵溪好看。 然而她与生俱来的恬静气质,能给人恰到好处的感同身受。 和她呆在一起,无形中,心浮气躁的心绪会逐渐沉寂。 那是一种卸下千钧重担的舒服,浑身轻飘飘的,无忧无虑,不愿多想。 如此刻的苏宁,不知何时看向身边的女孩,怔怔出神。 单纯觉得养眼,心无杂念的欣赏。 所以,这种肆无忌惮的“火热”被澹台锦瑟捕捉到了。 她脸颊粉烫,抿唇说道:“一直盯着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别人会觉得你特别猥琐,没有教养。” “甚至……” “甚至会把你当成大变-态。” 苏宁哑然失笑道:“这句话,溪溪也说过。” 澹台锦瑟板起脸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好的习惯,一定要及时纠正。” 苏宁振振有词道:“溪溪是我媳妇,你是我梵音姐,你们两个不算外人。” “我喜欢看溪溪,无时无刻都想的那种。” “你说的没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而喜欢看你,是因为你能让我间接变得安静。” “暂时放下头疼欲裂的烦恼,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 澹台锦瑟惊讶道:“我还有这特殊功效?” 苏宁认真道:“有的。” 少女脸色更红,慌忙低下头去。 天色渐黑,难观夜景。 她的嘴角向上扬起,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油嘴滑舌。” 旁人听不到,苏宁听到了。 但他没再接话,闭目养神,似陷入沉睡。 澹台锦瑟将没吃完的薯片扎好,放进背包,借余光偷瞄身边的少年。 他的脸上戴有人皮面具,病恹恹的,平庸至极。 可他的眼睛,却是她喜欢的那种干净。 身为紫薇少宫主,她遇见过太多太多伪装自己的斯文败类。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如吴家大少爷吴行瑞,在面对澹台锦瑟时,摆足了绅士风范,妥妥的正人君子。 一转身,眼底的“贪婪邪魅”恨不能将她一口吞掉。 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此番变化根本瞒不过澹台锦瑟的敏锐感知。 两面三刀,抱有赤-裸-裸的欲-望。 掺和利益杂质的追求,只会让她心生作呕。 但苏宁不一样,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内心的单纯。 他对她,只存在姐弟情谊。 他喊她梵音姐。 原本是她期望的结果,可不知为何,如今却升起一缕烦躁。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真有钱呐 第五百二十六章 真有钱呐 几个月前,真凰涅槃浴火重生,苏宁的命格被迫公之于众。 在京都鬼街青山茶斋,刁婆婆抱着开玩笑的态度询问澹台锦瑟可曾后悔。 如果苏宁不是昆仑弟子,没有与灵溪命中注定,她是否愿意接受年龄比她小好几岁的桃山村少年,成全方玟萱心中所想。 那天晚上,澹台锦瑟不假思索的回了三个字:“不愿意”。 是的,一百一千个不愿意。 在她看来,事实摆在眼前,难以打破。 她从未了解过苏宁,真正意义上与他认识。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仅存于方玟萱的美好回忆。 爱吃鸡蛋面的小宁子。 听话懂事且极其善良的小乖乖。 这样陌生的前提下,虽说不至于反感厌恶对方,可要说心动喜欢,那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沾不上。 感情,从来都需要两情相悦为基础,而不是胡乱拼凑。 若不能遇上情投意合的男人,澹台锦瑟宁愿像师傅肖岫烟那般,一辈子孤独终老。 无牵无挂,忙于山门琐事。 心无旁骛,一心追求长生大道。 简简单单的活着,无人打扰,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在心头滋生。 如深埋地底的情感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冒出藤蔓,紧紧将她束缚。 澹台锦瑟怕了,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慌。 聪慧如她,岂会不明白这种“错觉”因何而起? 正因为明白,她才深知此番念想有多可怕。 她的身份,她骨子的骄傲,是绝不允许自己那样做的。 不屑,亦不该。 幽幽叹了口气,自诩才智无双的天才少女陷入纠结。 凌晨十二点,大巴车停靠某加油站。 长途驾驶,车子需要加油,司机需要短暂休整。 而干坐近六个小时的乘客们,也需要上个厕所方便一下。 虎子之前已经在矿泉水瓶里尿过一次,这会车停,他迫不及待的往外面跑。 说是肚子难受,要蹲大号。 王长厚赶忙追上,从背包拿出卫生纸。 澹台锦瑟见苏宁仍在“酣睡”,小心翼翼的从他身前挤过。 打算下去呼吸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筋骨。 “二十分钟后点数,大家别跑远。” “要抽烟的去隔壁荒地,别在加油站门口抽。” “里面提供热水,一块钱无限续杯。” 司机站在驾驶位,扯着嗓门大声叮嘱。 澹台锦瑟跟随人群前往女厕,扑面而来的恶臭让她不禁心生退却。 思索片刻,她返身找到正在值班的工作人员,塞了张崭新的毛爷爷,要求用一下内部卫生间。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捡的一百块钱,工作人员哪有不要的道理? 不仅笑眯眯的收下,还免费帮澹台锦瑟的保温杯续上热水。 另一边,虎子蹲坑时间过长,引起其他乘客的不满。 王长厚又是道歉,又是递烟,好不容易平息众怒。 好嘛,刚解决一件小麻烦,王辛夷那边又和人起了争执。 原因是她从厕所走出来的时候,不经意撞到一位正在排队的年轻女子。 对方斜身站立把玩手机,经王辛夷这一碰,手机落地,屏幕摔的稀碎。 最新款的苹果12,刚入手没几天,对方哪能善罢甘休? 一张口六千块赔偿,吓的涉世未深的麻花辫少女眼泪汪汪。 她平时几乎不怎么花钱,买过最贵的东西也就是今天的viv-o手机。 六千块,赶上王长厚卖一株老参,家里一年的生活费。 对王辛夷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小妹妹,我这是新手机,原价购买一万多。” 年轻女子见身前的女孩穿着土气,有意坑蒙道:“看你可怜,我才要的六千块。 换成别人,我得让她赔个新的。” 王辛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低头抹泪。 年轻女子生气了,嗓音拔高道:“喂,哭有什么用,要么拿钱,要么给我新手机。” “总不能一句对不起,挤几滴眼泪,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吧?” 她眼珠转动,闪过狡黠之色道:“你一个出门,还是跟家人一起的?” 王辛夷小脸煞白,胆怯后退道:“我,我去找家里人凑钱,您等等。” 年轻女子不放心的跟上,理直气壮道:“走,我陪你一起。” 王辛夷在人群中寻找王长厚的身影,并未发现。 只好硬着头皮往大巴车走,准备找苏宁寻求帮助。 走到空地,迎面遇见手捧保温杯的澹台锦瑟。 王辛夷哇的一声哭出来,满心自责道:“对不起梵音姐,我,我把人家的手机撞坏了。” “要六千块。” 澹台锦瑟问明前因后果,安抚王辛夷不用多想。 她瞥了眼年轻女子手中的苹果12,一言点透道:“官方售后,原装屏幕大概在两千块出头。” “要么我给你三千块维修屏幕的费用,要么我原价买过来。” “64,128,256,内存多少?” 年轻女子不乐意道:“她害我用不了手机,精神补偿呢?” 澹台锦瑟干脆道:“再加一千,多了没有。” “早上六点抵达西庆市,八点手机店一准开门,你顶多今晚用不了手机。” 年轻女子讨价还价道:“两千。” 澹台锦瑟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见好就收。” “别把每个人都看成冤大头,能任你随意宰割。” “和我谈精神补偿,你知道精神补偿需要满足哪些条件吗?” “我要是反过来报警,告你敲诈勒索,并非不可以。” 年轻女子被澹台锦瑟一番话震慑,选择息事宁人道:“手机我不要了,内存64G,买的时候六千五。” 澹台锦瑟询问道:“屏幕碎裂,不耽误收钱吧?” 年轻女子眯眼打开支付宝道:“能收。” 澹台锦瑟要来账号,直接转账。 年轻女子卸载常用APP,又将手机格式化,交给王辛夷,心满意足的走人。 大巴车上,“酣睡中”的苏宁微微一笑,似梦呓般说道:“真有钱呐。” 天上,真龙星突然闪烁,星光如血,尽显妖异。 前后不过三秒,很快恢复正常。 苏宁不曾察觉。 华夏大地上,似乎也没人发现这等怪异景象。 唯独寻找苏宁的小火儿,静静仰望天空,若有所思。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苦到尽头甘自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苦到尽头甘自来 京都镇安楼,地下密室。 三天的考虑时间已过,佟瞎子几人如期而至。 为了让灵溪老实交代,这三天,他们并未动用任何刑罚。 除了环境脏乱一些,限制人身自由以外,完全称得上好吃好喝的伺候。 在佟瞎子看来,昆仑与苏星阑的脸面,他给足了。 如果灵溪还不识抬举,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而他的耐心,显然到了极致。 不愿,亦不想再多等片刻。 此刻,他负手而立,言辞冰冷道:“人与人相处是互相尊重,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妖魔当道,华夏不宁。” “昆仑千古基业,亿万芸芸众生,全在你一念之间。” “是想毫发无损的回去,或是痴痴傻傻的为奴为婢,想清楚咯。” “老夫这辈子杀过很多人,迫不得已的前提下,并不在乎多你一个。” “季玄清,苏星阑,甚至是整个昆仑,都不足以成为你和老夫讨价还价的筹码。” 灵溪端坐木床,平心定气道:“佟守老,我的答案,早在三天前说的明明白白。”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没有便是没有,哪怕神魂俱灭,元神尽碎。 颠倒黑白的事,恕我实难配合。” “屈打成招,您非要这样做,我毫无办法。” 佟瞎子脸庞阴厉,戾气暴涨道:“你,冥顽不灵,委实该死。” “老夫有意手下留情,你偏偏不知好歹。” “好,事到如今,成全你又何妨?” 鹰钩鼻老头尖笑道:“我早说了,没必要跟她慢慢拖延。” “没尝过守道者的手段,她自是不屑一顾。” “等尝过了,方才知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黑脸老太婆急不可耐的伸手道:“我来,《摄灵术》下,我就不信她能继续抵抗。” 睡老怪一声长叹,眼露复杂道:“灵丫头,何苦来哉?” 灵溪笑容温柔道:“苦吗? 我觉得一点都不苦。” “因为师傅说了,苦到尽头甘自来。” 密室内,五条仿若实质的红线从黑脸老太婆的五指钻出。 陆续延伸,扭动如蛇。 落于灵溪头顶上空,顺着头皮无限渗入。 她带有笑意的眉眼很快变得痛苦,又被她暗中压制。 黑脸老太婆玩味开口道:“别急,这才哪跟哪呀。 既然选择自讨苦吃,就慢慢享受《摄灵术》的玄妙。” “操-控你的七情六欲,伤你魂魄,损你元神,动摇神魂。” “不出意外的话,当你再次苏醒的时候,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你心里隐藏的所有秘密,终究会被守道者全部掌握。” 睡老怪指责道:“金婆子,给她一个痛快不行吗? 非得让她受尽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 “一分钟能搞定的事,你打算拖到几时?” 黑脸老太婆心情愉悦道:“这死丫头嘴硬,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哪里知道守道者的厉害。” “昆仑少掌教? 呵,好大的威风。” “殊不知华夏六脉在守道者的眼里,弱如蝼蚁。” 灵溪娇躯颤抖,牙关紧咬。 绝美容颜苍白无血,额头大汗淋漓。 黑脸老太婆右脚前移,一指点向灵溪眉心。 “噗。” 血雾洒满青衣,血珠成线,从她的嘴角快速滴落。 睡老怪怒斥道:“你够了。” “施展《摄灵术》越快,她所承担的伤害就越小。” “你一昧拖延,难道真要让她变成傻子?” 黑脸老太婆充耳不闻,压根不理睡老怪的咆哮。 佟瞎子摆手道:“适可而止,毕竟答应过季玄清。” “哗。” 五根红线彼此纠缠,消失不见。 灵溪的面色逐渐恍惚,眼眸无神,气势低落。 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无精打采。 黑脸老太婆悬浮半空,盘腿坐立道:“睡吧睡吧,争取做个好梦。” 灵溪眼皮垂拉,在对方的“教导下”乖乖合上双眼。 黑脸老太婆得意道:“瞧,这不成了?” 鹰钩鼻老头跃跃欲试道:“剩下的交给我,我倒要看看她和妖魔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家伙的来历,藏身之所,其插手六脉气运的真实目的。” “这些,得彻彻底底的盘问。” 黑脸老太婆阻止道:“我是施法者,理当由我询问。” “你擅自胡来会间接惊醒她,去,少添乱。” 说着,她一声响指,语气威严道:“灵溪,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简陋的木板床上,灵溪并未睁眼。 她的眉心,有一团火芒隐约闪烁。 黑脸老太婆诧异道:“怎么回事?” 鹰钩鼻老头沉吟道:“是不是你施法过久,导致她心神沉沦,所以不容易唤醒?” “再试试呢。” 黑脸老太婆深吸口气,改秘术传音道:“听我之令,速速醒来。” “听我之令,速速……” “速醒来……” 她一连喊了三遍,一次比一次急。 灵溪双眼紧闭无动于衷,似进入假死状态。 睡老怪冷嘲热讽道:“一意孤行,不听劝告,强行拖延施法时间。” “自以为是的报复,实则蠢不可及。” “你怎么不想想,一旦灵溪无法正常苏醒,昆仑是小,那个人的线索可就全断了。” “孰轻孰重,你分不清?” 黑脸老太婆慌忙看向佟瞎子,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让她多吃点苦头。” “不曾预料《摄灵术》的反噬竟如此厉害,她……” 话未说完,恐怖威压徒然降临。 以灵溪为中心,一股毁天灭地的波动宣泄八方。 佟瞎子六人大惊失色,不受控制的飞退,往外奔逃。 密室设有的多处阵法接二连三的炸裂,顷刻间荡然无存。 在灵溪身后,磅礴灵力形成漩涡,伴有龙吟肆掠。 下一刻,当漩涡停止转动,一只通体金黄的巨大龙头缓缓升起。 龙眼闭垂,鼻翼合动。 双角似鹿,龙须飘舞。 随着它的出现,古老沧桑的岁月气息扑面而来。 压的守道者六人面如土色,万分煎熬。 “命,格,护,主。” 佟瞎子躬身,呼吸困难道:“天下命格三十六,尊真龙为首。” “难怪她有恃无恐,想来,这便是她的依仗。”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雷劫气息 第五百二十八章 雷劫气息 灵溪昏迷不醒,佟瞎子几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闭目吐息的真龙本相悄然睁眼,时间仿佛被诡异定格。 两道夺目金光于虚空燃烧,一闪而逝。 佟瞎子心下泛寒,头皮发麻道:“不好,快跑。” 说话的同时,他的身影在原地消散。 睡老怪等人见势不妙,紧跟佟瞎子的步伐隐遁身形。 唯有鹰钩鼻老者,似乎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呲。” 金光穿透胸膛,不见鲜血喷涌。 他难以置信的低头,嘴唇喃喃,眼露惊恐。 身躯在金光的腐蚀下化为灰烬,无视灵力压制。 包括他的元神,一反常态的难以挣脱。 “不。” 他仰天嘶吼,面部狰狞。 “哗啦。” 音落人散,鹰钩鼻老者神魂俱灭,死的不能再死。 镇安楼外,佟瞎子五人疯狂逃窜。 因为在那虚空隐秘处,有金光“步步紧逼”。 黑脸老太婆吓的肝胆俱裂,嗓音缥缈道:“瞎子,快,快想办法拦住它。” “这玩意不除,我等必死无疑。” 佟瞎子脸色阴沉,犹豫不决。 睡老怪恶毒咒骂道:“你个疯婆子,贱妇,劳资一劝再劝,叫你别公报私仇。” “你非不听,惹来真龙本相护主,间接害死洪老头。” “你闯的祸,罪该万死。” 黑脸老太婆争锋相对道:“少特么马后炮,我对灵溪出手,是经过大家一致同意的。” “在此之前,谁也不清楚真龙命格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换成你们任何人施展《摄灵术》,结果都会如我这般狼狈。” “只不过我比较倒霉罢了,顶在了最前面。” 睡老怪还待讽刺,另一位圆脸老头出声阻止道:“别吵了,目前该想的是如何平安渡过眼前的死劫。” “瞎子,恕我直言,主人留下的底牌必须要用了。” “否则今日在劫难逃。” 他心有余悸的扭头,寻觅后方若隐若现的金光道:“洪老头死的那一刻,我在它身上清楚感受到天道雷劫的力量。” “雷劫之下,众生皆蝼蚁。” “半仙境同样如此。” 佟瞎子心神不宁道:“主人留下的底牌是开启仙人墓造化池的唯一钥匙。” “这把钥匙一年可以用两次,一次是开启造化池,供我等收集造化之气。” “另一次是以防万一,留给我们保命用的。” “若放在往年,无需你刻意提醒,我会毫不犹豫的将其祭出,用来对付真龙本相所发的金光。” “但今年比较特殊,年初的那会,主人按惯例前来索取造化之气,已然用掉第一次。” “而后,那与灵溪有牵连的妖魔强抢道门与玄门的地魂之血。” “为了确保造化之气没受到影响,我们不得已开启造化池查看。” “这样一来,第二次机会也没了。” “主人有言在先,钥匙一年只能用两次,一旦超过次数,会导致造化池大门封锁十年。” “十年啊,便是主人,亦无法强行破门而入。” “你告诉我,这份罪责谁来承担?” “以主人的脾气,他会放过我们?” 佟瞎子凄然惨笑道:“等待我们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圆脸老头直言道:“不用也是死,用也是死,要我说,暂且保住性命再说。” “等主人来了,咱们五个尽力解释。” “想必看在造化之气与华夏暂无人可用的份上,他会网开一面的。” 黑脸老太婆连忙附和道:“对,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把过错推到死去的洪老头身上。” “有他背锅,咱五人统一口径,主人那边应该能逃过一劫。” 睡老怪笑出眼泪,击掌“赞叹”道:“金婆子,你可真行。” “你害的洪老头无辜惨死,如今还往他身上泼脏水。” “啧,这是要他死不瞑目啊。” 黑脸老太婆强势反击道:“我是为大家考虑,你要是想死,没人会拦着你。” “去啊,蕴藏雷劫的东西就在后面,你一头撞上去,保准死的一干二净。” 睡老怪双眼喷火道:“你没死,我哪敢死?” “论年纪,我比你小,肯定活的比你长。” “有道是最毒妇人心,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圆脸老头怒斥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生死关头,还在为口舌之争浪费力气。” “天大的笑话不是?” 说着,他奋力追赶佟瞎子道:“刻不容缓,最多再有一分钟,我们会被那两道金光追上。” “天道衍生命格三十六种,尊真龙为首。” “真龙本相自带雷劫气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所代表的,是天道的一部分。” “哪怕不是完整天道,也不是凡胎肉体所能对抗。” “灵溪身为真龙之主,显然早一步掌握真龙本相的秘密。” “所以,我们被她算计了。” “这死丫头……” 佟瞎子无声叹息,果断开口道:“跟我走。” 他突然改变方向,冲往京都大风山。 半仙境的修为赶路,短短几十秒,五人立于山巅之上。 眼看金光划破天际直冲而下,佟瞎子右手翻转,一枚造型古朴的黑色钥匙被他抛入半空。 其双手掐诀,念念有词。 “崩。” 地动山摇,鸟兽奔散,有七彩霞光横挂山间。 赤橙黄绿青蓝紫,层层相连,无比绚烂。 佟瞎子弯腰跪地,恭声大喊道:“求主人庇护。” “咔嚓。” 霞光收敛,轻盈脚步声响起。 钥匙的正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位身穿紫袍的青年男子。 他面容稍显模糊,眼眸深邃似海。 脚踩虚空,步步生莲。 面对真龙本相所发的雷劫金光,他不退反进,以掌相迎。 两者相撞,轻描淡写的一招,无声无息。 未曾有灵力宣泄,就此风平浪静。 金光,不知所踪。 青年男子的身影于风中分解,支离破碎。 他最后望了眼跪趴在地的佟瞎子,以及诚惶诚恐的睡老怪四人,杀意满满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谁惹的祸,谁提头见我。” 密室内,灵溪浑浑噩噩的苏醒。 她茫然打量四周,好奇眨眼道:“全都死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一人换一人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一人换一人 一天后,京都南站。 动车准时抵达,苏宁不见踪影。 裴川接走了王长厚一家,安顿在昆仑总部大楼休息。 傍晚时分,鬼街青山茶斋。 后院屋檐下,苏宁端坐红木靠椅,全神贯注的研究镇安楼附近的街道地形图。 澹台锦瑟摆弄盆栽,修剪早已枯死的枝丫道:“守道者的地盘,里里外外守卫森严,你想悄无声息的混进去难如登天。” “驻守镇安楼的执法弟子与六脉不同,他们进入大门不仅需要借助身份令牌,更得验证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精血烙印。” “佟瞎子亲自坐镇,各类阵法防不胜防。” “除非你的修为高过他,能轻而易举的做到破阵不惊人,否则绝不可能瞒过他的感知。” 苏宁轻应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进镇安楼?” 澹台锦瑟郁闷道:“不是去救灵溪?” 苏宁笑着抬起头道:“救溪溪得用脑子,光靠武力修为可不成。” “如你所言,镇安楼里天罗地网。 不管是硬闯还是潜入,我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偷鸡不成蚀把米,傻子才去和他们硬碰硬。” 澹台锦瑟疑惑道:“你既然看得透这一点,为何要我准备街道地图?” 苏宁慢悠悠的倒茶,送到嘴边小抿一口,杀机凛然道:“有些事,有些人,得想办法一劳永逸。”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只想和溪溪过无人打扰的平静生活,能明白吗?” 澹台锦瑟猛的站起,美眸瞪大道:“你,你想杀了他们?” 苏宁镇定道:“有何不可?” 手持剪刀的恬静少女胸膛起伏,匪夷所思道:“他们是华夏六脉供奉的执法者,你那样做,将于世不容。” 苏宁以掌心摩挲杯盏,面露自嘲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 “与其没日没夜的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般狼狈奔逃。 不如抢占先机先行出手,为自己争取个安稳太平。” “无所不用其极,不折手段的除掉他们,是我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恩,礼尚往来罢了。” 澹台锦瑟感慨道:“守道者一死,华夏必将掀起血雨腥风。” “无规矩不成方圆,六脉约定间接作废,成贻笑大方的空谈约束。” 苏宁讥诮道:“那群杂碎活着,也没见得有多公正。” 澹台锦瑟压制心头震撼道:“所以,你对他们的杀心来自灵溪。” 苏宁收好地图,面色坦然道:“对,谁伤我媳妇,我就和他玩命。” “以前没本事,躲在溪溪的身后缩头缩脑。” “那种无力感,挫败感,呵,刻骨铭心的回忆。” 澹台锦瑟直言道:“自卑?” 苏宁回答道:“一半一半吧,主要是恨自己没用,不能为她遮风挡雨。” “前面刀山火海,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孤身一人前往。” “生离死别的煎熬,简直痛入骨髓。” 澹台锦瑟低头把玩手里的剪刀,满心羡慕道:“你和她,好像都能为对方奋不顾身。” “难怪你心心念念的惦记她,难怪你的家人会那么喜欢她。” “她……” “对了,你打算怎么做? 从哪开始?” 她自言自语话说一半,连忙转移话题,不想被某人看到眼底的些许失望。 澹台锦瑟刻意隐藏,直男性格的苏宁自然不曾察觉。 他胸有成竹的说道:“第一步棋,谢小猫。” …… 晚上十点,京都某足浴城。 喜欢“波澜壮阔”的谢小猫专门挑了个年轻貌美的女技师帮忙按脚。 好嘛,双脚尚未泡热,有神秘人突然闯入。 一根手指点在眉心,谢英雄当场昏迷, 凌晨十二点,苏宁出现在镇安楼外附近街道。 他丢下鼻青脸肿的谢小猫,身形隐遁,冷眼旁观。 果然,当负责外围巡逻的执法弟子发现“惨不忍睹”的猫大侠后,急忙第一时间联系他的师傅睡老怪。 前后不过三分钟,白发老人骂骂咧咧的跑出。 他吩咐巡逻弟子搀扶“爱徒”起身,不忘替他检查伤势。 可就在这时,汹涌灵力从地下升起,杀阵降临。 苏宁当即入阵,起手便是荡妖剑法。 三招完毕,睡老怪老老实实的和谢小猫躺在一起。 修为越高,一层之差的距离便越大。 一个入门天道感悟,一个完整领悟天道。 这就像是师范大学刚刚毕业的应届毕业生遇到考上编制的名校讲师,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无耻小人,十七层偷袭十六层,要不要脸?” 睡老怪愤慨怒骂道:“还,还外加杀阵助力?” “怂,下贱。” 苏宁伸手掐住他的咽喉,不慌不忙道:“论不要脸,谁能比得上守道者啊。” “你们七个联手偷袭我的时候,就没想过脸皮这回事?” “话说回来,我真的没想杀你,不然你这会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 睡老怪抹去嘴角鲜血,双手举起道:“轻一点轻一点,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苏宁不为所动道:“他们,比我想象的要慢。” 睡老怪脸色涨红道:“喂,说话归说话,怎么还越来越用力了?” “嘴上说着不想杀我,手上咋回事?” “你,你这人言不由衷。” 苏宁眺望镇安楼大门,眼神闪烁道:“你应该庆幸,有谢小猫这个徒弟。” “不然你今日断无活路,包括普济寺初次交手。” 睡老怪顺着话试探道:“你和小猫有渊源?” 苏宁避而不答,因为杀阵外,佟瞎子等人已然出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来。” “你可知我们一直在找你?” “还是你觉得挟制了睡老怪,守道者便会与你妥协?” 佟瞎子手拄拐杖,缓慢逼近道:“为华夏安危而死,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苏宁嗤笑道:“你又不是他,凭什么认为他没有遗憾?” “要不你自废修为,我拿你当人质?” 不待佟瞎子回话,苏宁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摆出公正无私的虚伪模样。” “一命换一命,睡老怪换灵溪,谁也不吃亏。” 黑脸老太婆盛气凌人道:“你休想,那死丫头害的……” “闭嘴。” 佟瞎子以拐杖敲击地面,强行打断。 黑脸老太婆心有不甘,咬牙切齿。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木棍和甜枣 第五百三十一章 木棍和甜枣 山脚别墅,灯火通明。 灵溪平安归来,唐静月喜极而泣。 裴川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苏宁坐在沙发上,摘下人皮面具,露出属于自己的真实面貌。 体内妖魔之气逐渐减少,原本脓疮密布的皮肤已然好转。 根据真凰本相提炼妖魔之气的速度推算,最多再有四五个月,他能顺利晋升武力十八层。 到那时,守道者一行不足为虑。 想是这么想,不到半年的时间,苏宁自问等得起。 可佟瞎子那边会不会狗急跳墙,他就不清楚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准备主动进攻。 等道火儿回来的那天,先从四个武力十六层开始。 当然,真正意义上只有三个。 毕竟睡老怪是谢小猫的师傅,而谢小猫又在陈玄君半路截杀灵溪的时候出手相助。 于情于理,这个面子苏宁得给,人情得还。 “不要以为沉默就能翻篇,说,你和澹台锦瑟走那么近,是不是有其它不为人知的想法?” 灵溪手捧玻璃杯,醋意满满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你这么好。” “是,她和童鸢情如姐妹,你妈拿她当自家闺女。” “你喊她梵音姐没毛病,但寻龙笔,那是紫薇三大至宝之一。” “白白给了你,就换你走一趟紫微宫?” 灵溪小声嘟囔道:“你有事瞒着我,我生气了。” 裴川站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可不是,放着救命恩人不管,非得坐澹台锦瑟的车。 要说没点小心思,谁信呐?” 苏宁苦笑道:“事实如此,不行我可以叫梵音姐过来当面对质。” “坐她的车,是想掩人耳目。” “我不确定守道者是否派人跟踪裴川,所以小心为上。” 唐静月插话道:“澹台锦瑟要你去紫微宫做什么?” 苏宁解释道:“她没说,因为这是肖岫烟的意思。” “不过,大致的我能猜到。” “就算肖宫主不开口,于个人原因,我一样会去“登门拜访”。” 灵溪心有所悟,半猜半问道:“九阳?” 苏宁笑着点头,不忘讨好道:“我媳妇天下第一聪明。” 裴川鄙视道:“马屁精,就知道对师姐糖衣炮弹。” “那,那个九阳是谁? 和你去紫薇有关系吗?” 唐静月指使道:“去,给苏宁的房间打扫一下,别在这晃的扎眼。”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 裴川垂头丧气的上楼,抱怨不断。 苏宁“落井下石”道:“裴师兄,被子铺好。” 裴川头也不回,比了个中指。 苏宁哈哈大笑,突然觉得曾经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短短的几个月,恍如隔世。 灵溪询问道:“几时动身?” 苏宁脱掉鞋子,将脑袋搁在灵溪的腿上,顺势躺下道:“年后吧。” “年关将至,奶奶和我爸,大伯一家,不知所踪。” “我得暗中打探,寻找线索。” “另外,各方势力的新仇旧恨,总得趁早讨回来。” 灵溪伸手抚摸苏宁的脸庞,自责且懊悔道:“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多派点人手驻守桃山村。” “奶奶,她身体不好。” “明康叔刚从白南弦手里死里逃生没多久,我……” 苏宁打断道:“怪不了你,对方的修为与我一样。” “无论你遣派多少高手保护我的家人,都将有去无回。” 唐静月震惊道:“武力十七层?” 苏宁“恩”了声,反问道:“姑姑,据你所知,华夏大地上,除佟瞎子与三伯外,还有谁是武力十七层的修为?” 唐静月茫然道:“我不清楚。” 苏宁斟酌道:“那,昆仑可有这方面的资料记载?” “不用精确到修为,比如华夏有哪些不问世事的老怪物。” “活着的,真实姓名,或是出身来历。” 唐静月蹙眉沉思,轻咬下嘴唇道:“选择归隐避世的半仙境高手大多一心追求天道,从不轻易露面。” “我们的修为,是很难接触到他们的。” “即便在红尘俗世相遇,对方不显山不露水,谁又能识破他们的真实身份?” 苏宁改变思路道:“照你这么说,哪怕是守道者,也无法精确那群老怪物的具体人数?” 唐静月回答道:“理论上如此。” 沉默片刻,她面带狐疑的说道:“可那群人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去桃山村抓走你的家人?” “是专门针对你,还是冲昆仑来的?” 苏宁烦闷道:“图谋不清,我也没想通。” 二楼台阶,裴川神出鬼没道:“要我说,佟瞎子嫌疑最大。” “你们想想,他一直找咱昆仑的麻烦,千方百计给我们泼脏水。” “不是他,还会有谁?” 唐静月怒道:“是金子总会发光,就你这玻璃渣总在反光。” “想事情不带脑子?” “如果是佟瞎子抓走了苏宁的家人,你觉得灵丫头今天还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扫你的地去,少做梁上君子。” 裴川缩回脖子,弱弱抗议道:“不是守道者,那就是和昆仑有仇的几方势力。” “只要有好处拿,不见得请不动高手出山。” 灵溪眼前一亮,下意识低头看向苏宁。 而苏宁,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 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可能性很大。” 灵溪郑重附和道:“武力十七层,不是一般的小鱼小虾。” “昆仑,紫薇,道门,这三脉忽略不计。” “剩下的,无非是运宗,佛门,玄门,以及陈玄君。” 苏宁坐起身道:“挨个摸索,相信会有结果。” 灵溪放下玻璃杯,起身给苏宁拿了双拖鞋,问道:“先从哪一个动手?” 苏宁冷笑道:“陈玄君。” 唐静月惊讶道:“澹台锦瑟落脚陈家,外面疯传紫薇认定了他华夏之主的身份。 你动他,澹台锦瑟能答应?” 苏宁套上拖鞋,径直走向卫生间道:“某些特殊缘故,梵音姐和陈玄君做了交易,答应助他借势。” “借势,仅此而已。” “半死不活的小水蛇,紫薇哪瞧得上。” 灵溪建议道:“动手之前,最好征求下澹台锦瑟的意见。” “她既然与陈玄君做了交易,你别间接坏事。” “算起来,她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唐静月调侃道:“哟,刚才多大的醋味呀,一转眼无影无踪?” 灵溪笑眯眯道:“星阑师叔教的,该敲打的时候一定得敲打。” “让某人学会老实本分,知道自己有媳妇的事实,少在外面沾花惹草。” “敢变心?” “呵,我可以穿他喜欢看的小裙子,也能在他身边出现其她女孩子后,开始留意顺手的小棍子。” “木棍和甜枣,尽管挑呗。” 卫生间里,正在洗脸的苏宁呛着了,连连咳嗽。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唐静月的警告 第五百三十二章 唐静月的警告 凌晨四点多,聊完正事,大家各回各房准备休息。 裴川精神奕奕,要求苏宁给他讲讲如何从守道者手里把灵溪救回来的。 从大厅追到房间,又跟到卫生间,死缠烂打,各种耍无赖。 苏宁闹的没辙,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小川子,有些事,真不是我想故意隐瞒你。” “主要是为了你好, 能明白吗?” “比如溪溪,就因为她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佟瞎子才会抓她。” “这次得命格本相庇护,不曾伤及根本。” “可要是换成你,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裴川将信将疑道:“唬我吧,有这么可怕?” 苏宁随手打开淋浴,语气严肃道:“你可以亲自去问溪溪。” 裴川讪笑道:“那啥,睡觉睡觉,好梦。” “对了,既然你回来了,做饭的事还得交给你。” “这几个月天天吃外卖,没把人腻死。” 说完,他顺手关门,嘴里念叨着:“糖醋排骨,小鸡炖蘑菇,鲫鱼豆腐汤。” “肉,我想吃肉。” “还有,别一口一个小川子,喊的我跟太监似的。” 苏宁调和水温,笑着应下。 洗完澡,回到房间,继续炼化妖魔之气。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他放开心神观察楼下,发现灵溪并未起床。 这样一来,早饭似乎不用做了。 中午十点,苏宁洗漱下楼,直奔厨房。 冰箱里空荡荡的,别说瓜果蔬菜,连瓶辣椒酱都没见着。 他表情无语的走出,找到正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的唐静月道:“姑姑,要不要通知总部弟子送些菜来?” “冰箱空空如也,裴川要吃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唐静月直起腰道:“再等会,已经交代司徒辏命人送来。” “现在十点,恩,快了。” 苏宁询问道:“溪溪呢,还没起床?” 唐静月回道:“你媳妇有没有起床,你不是最清楚?”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万米之内,一花一草,一沙一尘,岂能瞒过你的心神感知?” “话说回来,你小子最好严守本分,别用心神偷窥我们的隐私。” “否则……” 她似想到了什么,脸颊莫名发红道:“反正不许胡来。” 苏宁尴尬道:“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下三滥的人吗?” 唐静月摆好笤帚,目不斜视的走进客厅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着实不太着调。” 苏宁风中凌乱,心里把九阳怒骂了一万遍。 十分钟后,两名守卫堂弟子运来大批新鲜食材。 在唐静月的指示下,挨个分类装满楼上楼下三个冰箱。 苏宁自觉系上围裙,抽空给王辛夷打去电话。 “木头哥,你,你不会不管我们了吧?” 电话里,王辛夷“提心吊胆”的问道。 苏宁心生歉意,连忙安抚道:“怎么会呢,我是你木头哥,喝过你和虎子敬的茶,我们是一家人。” “昨天比较忙,等下我让裴川接你们过来吃饭,十一点的样子。” 王辛夷雀跃道:“那我在楼下等着?” 苏宁说了声“好”,叮嘱她看紧虎子,别让小家伙乱跑。 随后,切断通话,熟练的洗菜切菜。 十点半,灵溪起床。 厨房里哐哐作响,她若无其事的走到门口看了眼,眼底有温柔掠过。 苏宁恰合事宜的转身,手里举着锅铲打招呼道:“媳妇,早。” 灵溪指了指散开的围裙腰带,上前帮忙系好道:“你的衣服鞋子都是去年的了,下午我陪你逛商场买几身。” “明珠幼儿园是京都最好的私立学校,我帮王大叔一家挑了套小型别墅,精装修的那种,随时入住。” “户口方面,唔,这是个难题。” “得花时间两边跑,动点关系,应该不影响年后开学。” 苏宁“厚颜无耻”的说道:“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灵溪嗔怪道:“好好做饭,别一天天的没个正行。” 两人说话的期间,院子里响起汽车轰鸣声。 唐静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道:“灵丫头,是上个月预付定金的病人,总部没能治好的那位。” 灵溪微微皱眉道:“他啊?” “让他先等着,我去换身衣服。” …… 来人是一对年轻夫妻,三十岁出头。 男的英俊,女的貌美。 开着一百多万的奔驰车,显然非富即贵。 唐静月安排他们在待客区沙发坐下,各倒了一杯茶。 男人脸色苍白,呼吸沉重。 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大冬天,他的额头却渗出不少汗水。 坐立不安,两腿抖动。 女人面带担忧,轻声细语的说着。 一会帮男人擦汗,一会伸手轻捋他的后背。 “静月大师,您,您给我个准信。 我这病,到底还能不能治?” 男人神情痛楚,眼泛泪光道:“花多少钱都行,只要您说句实话。” 女人附和道:“是啊,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哪怕倾家荡产,我们在所不惜。” 唐静月忍俊不禁道:“虚病而已,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我昆仑既然敢接下,就一定给你治好。” 女人左右顾盼,焦急万分道:“那灵溪大师,她……” 唐静月平静道:“灵丫头在为你家先生准备药引,稍安勿躁。” 苏宁炒完素菜,锅里炖着鸡汤。 闲来无事,他溜到二楼叫醒裴川,让他去总部接王长厚一家。 后者睡眼惺忪,叫苦不迭道:“苏宁,我求你了,你争口气行吗?” “年初报的名,这都年尾了,驾照还没拿到手。” “说我是昆仑第一笨蛋,要我看,你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苏宁强拽硬拉,拖着裴川起床道:“要么乖乖接人,要么我把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倒垃圾桶。” “糖醋排骨,鲫鱼豆腐汤,红烧带鱼。” “肉啊,你不想吃,我不介意你去点外卖” 裴川怒目道:“又拿这招对付我,有本事换一招。” 苏宁当即闪人道:“招数求精不求多,好用就行。” 一楼客厅,灵溪身穿昆仑青袍,手持银针,小心翼翼的转动。 病态男子牙关紧咬,大汗淋漓。 苏宁瞧着有趣,上前凑热闹道:“什么病?” ; 唐静月平静道:“灵丫头在为你家先生准备药引,稍安勿躁。” 苏宁炒完素菜,锅里炖着鸡汤。 闲来无事,他溜到二楼叫醒裴川,让他去总部接王长厚一家。 后者睡眼惺忪,叫苦不迭道:“苏宁,我求你了,你争口气行吗?” “年初报的名,这都年尾了,驾照还没拿到手。” “说我是昆仑第一笨蛋,要我看,你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苏宁强拽硬拉,拖着裴川起床道:“要么乖乖接人,要么我把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倒垃圾桶。” “糖醋排骨,鲫鱼豆腐汤,红烧带鱼。” “肉啊,你不想吃,我不介意你去点外卖” 裴川怒目道:“又拿这招对付我,有本事换一招。” 苏宁当即闪人道:“招数求精不求多,好用就行。” 一楼客厅,灵溪身穿昆仑青袍,手持银针,小心翼翼的转动。 病态男子牙关紧咬,大汗淋漓。 苏宁瞧着有趣,上前凑热闹道:“什么病?”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宫殿老太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宫殿老太婆 以苏宁的修为,自是一眼看透青年男子被邪气入身。 他好奇的是对方从哪沾惹的这些鬼东西,竟如此浓郁。 浑身皮肤溃烂不说,血肉中还藏有肉眼难辨的黑色蜘蛛。 若没有高人为他祛除邪气,寻找母胎虫卵,顶多半年时间,他一准死的透透的。 “静月大师说,说是虚病。” 面对苏宁的询问,男人的妻子含糊其辞。 唐静月开口道:“是虚病没错,但凡事必有因果,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得讲清楚。” “追其根源,方能对症下药。” “昆仑能救你家先生第一次,却不敢保证还有第二次。” 女人花容失色,眼泪夺眶而出。 男人双拳紧握,喘息如牛道:“说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一辈传下的谣言,是真是假难以分辨。” “我犯了错,理当受到惩罚。” 唐静月递去纸巾,安慰女子道:“不急,从头说起。” 女人侧身抽泣,擦拭泪水道:“三个月前,我先生的祖父去世,我们第一时间赶回老家吊丧守孝,操办后事。” “请了当地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观看墓地,挑选吉日破土下葬。”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头七那天。” “那天晚上,我先生做了个怪梦。 梦到祖宅后院突然升起一栋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站着位身穿碎花小袄的驼背老太婆。” “八九十岁,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她对我先生说,郑老根已死,郑家只剩他这根独苗苗。 接下来的供奉,将由我先生继承。” “每逢初一十五敬三炷香,三样水果,五份黄裱纸。” “过年供小三牲,鸡,鱼,猪头。” “奉满二十年,直到约定失效。” 唐静月插话道:“郑老根就是你家先生死去的祖父?” 女人点头道:“对,祖父一生育有一子,我先生的父亲,死于十年前的肝癌。” 唐静月若有所思道:“所以,那老太婆并没有胡说八道,你先生是郑家唯一血脉。” 男子强忍银针刺穴带来的痛苦,颤声道:“我,我有个双胞胎哥哥,八年前跳楼自杀。” 苏宁去厨房检查鸡汤,顺带放入浸泡好的香菇。 回来的时候,只听女人双眼无神的说道:“那个梦,有头无尾,异常怪异。” “我先生不曾多想,以为是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神恍惚。” “可就在第二天,我们去后院整理杂物,在院墙的左下角,竟然真的发现存有一栋小型宫殿。” “宫殿的外观,与我先生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唯一缺少的是那个驼背老太婆。” 苏宁听的津津有味,倍感新奇道:“然后呢?” 女人失魂落魄道:“我和先生都不是迷信的人,压根不信这些。” “当天下午,我们开车赶回京都。” “因为太过疲劳,晚上,我们夫妻早早入睡。” “大概凌晨十二点,我被先生的尖叫声吵醒。” “他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嘴里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 “我怎么都叫不醒他,也被他吓的半死。” “足足闹了大半个小时,他迷迷糊糊的爬上床,一问三不知。” 唐静月沉着道:“事出蹊跷,就没找个懂行的高手问问具体情况?” 女人坦白道:“找了,天一亮,我亲自去了南大街,找到京都小有名气的诛邪大师李本亮。” “李-大师说郑家祖宅有妖魅占据,得开坛做法,降妖除魔。” “不得已,花费十五万的辛苦费后,我们带着李-大师又一次开车返回老家。” 苏宁玩味道:“李-大师死了没?” 女人猛的抬头,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见苏宁不答话,她默默说道:“李-大师没死,开坛做法的中途鲜血狂喷,奄奄一息。”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到京都人民医院,据他的弟子说,他变得神经错乱疯疯癫癫。” 唐静月双眼细眯,神情凝重道:“那玩意来头不小。” 苏宁倚靠沙发,漫不经心道:“李-大师可曾查明是何妖物占据郑家祖宅?” 女人反应迟钝道:“啊,我,我来不及细问。” “不过他昏迷不醒的前一刻,提醒我们速速撤离,说什么华夏六脉方能诛此妖物。” 苏宁眼珠转动道:“求到昆仑总部之前,你们找的哪一脉帮忙?” 女人干脆道:“佛门。” “在我的认知中,佛门有西天如来佛祖,对付小小的妖物应该手到擒来。” “但我万万没想到,佛门派出的中年和尚亦不堪一击,落的和李-大师一样的下场。” “好在佛门讲究信誉,事没办成,费用一分不少的退回。” 裴川从二楼走下,接着对方的话道:“退了多少?” 女人转移视线,看向楼梯口道:“一百万。” 裴川自吹自擂道:“华夏六脉,昆仑为首。” “佛门收费一百万,我师姐收三百万。” “看似昆仑昂贵,实则贵有贵的道理。” “你瞧瞧,你家先生的脸色是不是好多了?” “我师姐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她要是治不好,京都估计没人能治好。” 唐静月扭过身去,实在受不了裴川堂而皇之的自恋吹捧。 苏宁啪啪啪的鼓掌道:“裴师兄说的完全正确。 我媳妇的本事天下皆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有她出手,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弹一弹小手指,悉数尽灭。” “这三百万花的值,太值了,你们有眼光呐。” 女人原本极其信任的态度在裴川与苏宁自卖自夸后,暗暗浮现质疑。 她瞥向灵溪,又看着吊儿郎当的裴川。 最后紧盯笑容满面的苏宁,不自觉咽下口水,警惕道:“事情办不好,昆仑会全额退费吧?” 裴川满脸黑线,嘴角直抽抽。 苏宁低眉顺目,矗在沙发边充当雕像。 两人不敢直视灵溪清冷的眸子,老实乖巧的一塌糊涂。 唐静月肩膀耸动,努力憋笑道:“是的,全额退还。” 女人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灵溪缓慢收针,面无表情道:“治好你先生,收费三百万。” “郑家祖宅的妖物另算,价格翻倍。” 女人激动道:“你这是坐地起价。” “六百万,都能在郊区买套房了。” 灵溪拿起湿巾擦拭双手,平淡道:“李本亮与佛门和尚前往郑家祖宅除妖,并未帮你先生治病。” “治病,除妖,这是两码事。” “简单来说,我治好了你先生,似乎没必要为你祛除惹祸根源。” “那东西不好对付,实不相瞒,若不是你夫妻求到昆仑门下,这单生意我并不想接。” 女人还待说话,男人怒目而视道:“你说的倾家荡产在所不惜,怎么,开始心疼钱了?” “灵溪大师,六百万就六百万。” “我的命,拜托您了。”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英雄好汉 第五百三十四章 英雄好汉 夫妻俩走后,裴川接来了王长厚一家。 豪华别墅近在眼前,一家三口愣是迈不动脚。 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里,目瞪口呆,满眼震撼。 苏宁边解围裙,边上前活跃气氛道:“自己家,用不着拘束,就当是东湾村的房子。” “等吃完饭,裴川送你们去新家,比这稍微小一点,但环境优美,是辛夷喜欢的那种。” “有花有草有阳台,后面有人工湖养鱼。” “王叔,我给您准备了好酒,绝对管够。” 王长厚回过神,小心翼翼的往前探脚道:“这,能踩吗?” 苏宁拉着他大步走进客厅道:“不但能踩,还能跑。 您就是拿榔头砸咯,都没关系。” 王长厚笑了,僵硬的身体略微放松道:“跟,跟我在电视里看到的皇宫一样。” “木头,你家真有钱,难怪骆大哥说能买南阳一个镇。” “刚开始我还不信,恩,现在信了。” 苏宁汗颜道:“我没钱,主要娶了个好媳妇。” 王长厚懵逼道:“入赘?” 苏宁笑着点头道:“对,上门女婿。” 王长厚欲言又止,化作无声叹息。 在他看来,男子汉大丈夫,是要为家族传宗接代的,哪能好端端把自己“嫁了”?” 这对得起祖宗? 家里人能同意? 裴川昨天下午去南站接的王长厚一家人,早已熟悉,此刻站出来说道:“王叔,您别听苏宁瞎胡扯。” “房子,确实是我师姐的,可他哪算入赘啊。” “真要谈钱,他或许比不上昆仑一脉,但肯定不是穷人。” “三五千万的,随便张下嘴,一准有人为他结账。” 王辛夷和虎子跟在后面,“如履薄冰”,紧张兮兮。 那可爱的小表情,跟做梦似的。 灵溪换上家居服,在苏宁的介绍下上前打招呼。 温婉大方,恰到好处的热情,让人如沐春风。 “木头哥,灵溪姐姐好漂亮。” 王辛夷拽着苏宁的胳膊,窃窃私语道:“像画上走下的仙女。” 某人心生得意道:“是吧? 我奶奶第一次看到溪溪时,也是这么说的。” 王辛夷偷笑道:“那梵音姐咋办?” 苏宁愣住了,一瞬间慌神道:“我去,谨言慎行。” “辛夷,我是你哥,你不能害我哎。” “你你你,什么梵音姐,没有的事。” 王辛夷茫然道:“我哪害你了? 我能感觉的到,梵音姐好像也有点喜欢你。” “唔,错觉吗?” 苏宁嗷一嗓子,“泪流满面”,二话不说冲进厨房。 大拇指上,齐刷刷的站着一排银针。 正如和小火儿聊天时说的那样,什么武力十七层十八层,在面对灵溪的时候,压根不敢闪躲。 中午吃饭,苏宁心惊胆战。 “小鸟依人”的坐在灵溪身边,各种赔笑,谄媚到了极致。 一会帮忙剥虾,一会起身倒饮料。 华夏排名第二的绝顶高手呐,卑微的像根小草。 裴川看不下去了,借着酒劲鼓动苏宁道:“瞧你那怂样,男子汉大丈夫,娶两个老婆不是很正常?” “放在旧社会,男人都是三妻四妾。” “那个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一万个老婆。” “唔咯……” 他酒气熏天的打了个饱嗝,面红耳赤道:“当年,我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 “说男儿立世,得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左拥右抱。” “对吧师姐。” 他晃晃悠悠的坐下,继续朝王长厚敬酒道:“王叔,来,我再敬您一杯。” “满上满上。” “这酒要是喝不惯,我床底下藏了几瓶飞天茅台。” 苏宁郑重抱拳,由衷佩服裴川的不怕死精神。 真尼玛英雄好汉,当着灵溪的面,教他左拥右抱? 怎么敢的呀。 当然,饭桌上,灵溪留有余地,充耳不闻。 等到下午两点,唐静月送走王家三口去看新房。 苏宁直挺挺的跪在液晶电视前的键盘上,面壁思过。 眼观鼻,鼻观心,心服口服,生不起半点反抗。 裴川趴在卫生间里呕吐,直到他逐渐清醒,被灵溪揪着耳朵拎来客厅。 “来,吃饭时说的话,麻烦你重复一遍。” “妻妾成群,左拥右抱。” “旧社会,醉卧美人膝。” 灵溪俏脸凝霜,手里捧着银针布卷道:“你风流成性,在外面沾花惹草,我懒得管,也不想过问。” “这是你的私事,身为师姐,我给你自由空间。” “但你明目张胆的教唆苏宁不学好,几个意思?” “是觉得太玄剑不在我手上,没法一剑刺死你?” 裴川酒醉之后,这会呈半醒状态。 他蹲在地上紧捂脑门,舌头松散,语无伦次道:“不,不是。 师姐,你听我给你好好掰扯掰扯。” “就刚才,我喝酒的时候抽了根烟。” “我只抽了一半,剩下一半被风抽了。” “我想风应该也有它的烦恼。” “可风有烦恼,它为什么要抽我的烟呢?” “于是,我开始抽风。” “我抽风了啊师姐,抽风说的话不能信。” “饶,饶我一次,别和那种情况下的我计较。” “你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罪魁祸首是苏宁,好好惩罚他。” 说完,裴川连滚带爬的往院子里跑,英雄气概散的一干二净。 灵溪扬手,密密麻麻的银针飞出。 裴川双腿夹紧,屁股上银光闪烁。 最终,他硬着头皮爬回客厅,老老实实跪在苏宁身边。 灵溪手捧热茶,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 裴川疼的龇牙咧嘴,嘀咕不断道:“还真凰星,狗屁,你就是颗灾星。” “干啥啥不行,连累我你第一名。” “不知火舞的弟弟,简直不知好歹。” 苏宁辩驳道:“明明是你自己怂,敢说不敢承认?” “抽的一手好风,拿烟撒气呢?” “哟哟哟,别撅屁股了好吗,娘的要死。” “知道百-度为啥叫度娘吗?” 裴川扭头拔针,下意识问道:“为啥?” 苏宁低声怪笑道:“在百-度里,十二生肖都有属于自己的贴吧,唯独鸡没有。” “没有鸡啥子吧,还不娘吗?” 裴川回味半晌,凶神恶煞道:“你骂我?”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春暖花开 第五百三十五章 春暖花开 下午两点多跪到四点,一个多小时。 在灵溪大发慈悲后,苏宁自觉抱起键盘送回房间。 看样子,以后是要成专属用品了,得好好保护。 裴川生怕灵溪再次迁怒他,找了个适当理由,逃去总部避难。 说这两天忙的很,估计没时间回来。 “穿件外套,我们去郑家祖宅。” 灵溪拿起车钥匙道:“来回六个小时,顺利搞定的话,凌晨到家。” 苏宁直奔二楼,挑了件羽绒服。 不忘给灵溪的保温杯续满热水,带了点她喜欢吃的小零食。 婆婆妈妈的样子,让站在院中等候的少女会心一笑。 无意间的小细节,是最为动人的温暖。 淡淡的幸福,是她曾经所期待的那种。 上车,系好安全带,苏宁接到澹台锦瑟的电话。 “喂,苏宁,关于抓走你家人的神秘势力,我这边有了点线索。” 澹台锦瑟沉着道:“紫薇六长老在你奶奶平日供奉的佛堂里,搜集到些许残留妖气。” “是何妖物所留,目前不得而知。” “据我推算,应该是老人家当时正在佛堂诵经上香,被妖物闯入。” “你知道的,佛气天克妖气。” “哪怕是普通佛像,长期经受凡人香火供奉后,多多少少会涌现佛光加持。” “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缩小寻找范围。” 苏宁感激道:“谢谢。” 澹台锦瑟叮嘱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年后等你。” 苏宁说了声“好”,切断通话。 灵溪手扶方向盘,直视前方道路道:“是那个有一点点喜欢你的梵音姐?” 她明明问的心平气和,却有一闪而逝的“杀气”弥漫周身。 苏宁干咳几声,慌不迭的解释道:“正事,梵音姐说抓走我家人的大概是个妖物。” “普通小妖没那个本事,起码在武力十二层。” “灵体与妖物大多百年生智,千年渡劫。” “千年修为,等同人类半仙境。” “武力十二层,这得修炼七百八年吧?” 灵溪估算道:“差不多。” 想了想,她随口问道:“火儿也是灵体之身,苏醒不过三百年,为何有武力十七层的恐怖修为?” 苏宁回答道:“火儿不同于一般灵体,她是道门开山老祖寄托在木牌内的一缕神魂。” “真仙境的神魂,蕴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开启灵智后每日吸收,修为自是水到渠成的节节攀升。” 灵溪叹气道:“小丫头不知跑去哪了,说是找你。” “本来天天围着我转,要糖吃,给她讲故事。” “这一走,还真的好不习惯。” 苏宁厚颜无耻道:“喜欢女儿呀? 以后我们生一个。” 灵溪轻啐道:“呸,谁要和你生。” 苏宁一本正经道:“奶奶说的,希望你生一对龙凤胎。” “男孩女孩都要像你,恩,聪明漂亮。” “名字我都取好啦,想不想听?” 灵溪面色发烫道:“不,不想听。” 苏宁装腔作势道:“喔,那我不说,免得吵到你。” 片刻后,他大呼小叫的举起左手,无辜道:“媳妇,你掐我做什么?” 灵溪恨恨道:“讨厌你。” 计谋得逞的某人嘿嘿笑道:“男孩嘛,叫苏知暖,小名桃子。” “女孩叫苏知愿,小名瑶池。” 灵溪眼眸如月,笑意荡漾嘴角道:“有寓意?” 苏宁点头道:“春暖花开,两情相愿。” “最好的时候遇见你,命中注定的姻缘。 有幸陪你从一而终,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人间百味,日月星河,只要有你在,我就在。” 灵溪突然红了眼眶,睫毛煽动道:“小名怎么说?” 苏宁洋洋得意道:“我住桃山村,你和我第一次相遇也在桃山村。” “桃子代表地名,你我初识之地。” “而瑶池,指的是昆仑。” “在我很小的时候,听爷爷讲故事,说昆仑山是西王母居住的地方。” “那里呀,有个瑶池仙境,美的冒泡。” 灵溪泪眼朦胧,一再放慢车速道:“好听。” 苏宁侧过身,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泪水道:“溪溪,千秋水,竹马道,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所以,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女孩走进我的世界。” “别人的世界或许很大,包罗万象装载天地。 我的世界很小,仅能容纳你一人。”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灵溪按响喇叭,可爱的嘟嘴道:“这么煽情做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 苏宁痛心疾首的揉动膝盖,感慨道:“不表明心迹,我怕你三天两头的罚我跪键盘。” “没外人还好说,如果被小火儿看到,估计得笑话死我。” “裴川脸皮厚,不在乎。 我不行,我脸皮薄。” “副班长,年年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 “我,我向来是被老师夸的那个啊。” 灵溪傲娇道:“看表现,表现好,自然不用受罚。” 苏宁得寸进尺道:“有奖励吗?” 灵溪故作不满道:“想要什么奖励?” 某个不要脸的家伙顺杆子往上爬道:“我想看你穿漂亮的小裙子,不拿小棍子。” “砰。” 脑门上挨了一巴掌,灵溪气鼓鼓道:“休想。” 苏宁委屈道:“你是我媳妇,这点要求哪过分了?” 灵溪脸颊绯红,面若桃花道:“哼,穿裙子不过分,过分的是你脑子里的不怀好意。” “就没老实过,以为我不知道?” “红鸾劫之前,收起那些邪恶不良的想法,听到没?” 苏宁愁眉苦脸道:“抱一下总没事吧?” 灵溪不予理睬,专心开车。 苏宁理直气壮道:“我要去你房间查资料,看很晚的。” 灵溪点开手机,直接递给苏宁道:“喏,资料。” “总部弟子汇报,陈玄君这阵子和佛门运宗走的很近。” “上次利用磨刀石半路截杀我,功亏一篑,他们竟然没有翻脸。” “呵,你不觉得奇怪吗?” 苏宁接过手机,大致翻阅道:“梵音姐需要陈玄君手里的东西,为期一年。” “我本打算先去陈家做客,现在,只能拿佛门运宗开刀了。” “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作用。” “快了。”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正统令旗 第五百三十六章 正统令旗 晚上八点,塔松村,郑家祖宅。 车子停靠在村口空地,上午前去别墅求救的年轻夫妻俩早已等待多时。 见灵溪下车,邪气入身的青年男人赶忙迎上前道:“灵溪大师,我,我实在不敢进去,只好窝在车里等您。” 说着,他掏出香烟递给苏宁道:“辛辛苦苦,劳您受累了。” 后者婉拒道:“谢谢,不会抽。” 灵溪眼蕴紫气,抬头眺望夜幕笼罩下的寂静村庄。 苏宁暗中散开心神,以极快的速度一扫而过道:“村东头,门口种有杉树的那家就是。” 男人惊叹道:“您,未卜先知?” 苏宁挎着单肩包报以微笑。 灵溪询问道:“什么来头?” 苏宁秘术传音道:“黄家的,道行不低。” “武力十一层的修为,比肩华夏六脉各大长老。” 灵溪双手握拢,俏皮回道:“幸亏把你带来了,不然好像打不过她。” 苏宁嘚瑟道:“现在知道我的好啦? 下午罚我跪键盘的时候,可没见你心软。” 灵溪示意夫妻俩前面带路,紧随其后道:“你活该,自讨苦吃。” “对了,等下收着点,别一言不合大开杀戒,容我问清楚前因后果再说。” “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 “到底谁是善因,谁是恶果,还不一定呢。” 苏宁应下道:“我只负责保护你,其它一概不问。” 很快,一行四人到达郑家祖宅。 男人哆哆嗦嗦的找出钥匙,踢开院门道:“那,那东西在后面。” 苏宁催促道:“你倒是走啊。” 男人哭丧着脸步步后退道:“大师,我怕啊。” “要不您走前面?” 他紧紧抓着妻子的右手,脸色灰白道:“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苏宁无语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要是想害你,你没机会活到现在。” 而后,苏宁打头阵,夫妻俩走中间,灵溪殿后。 在后院的围墙左下角,顺利找到那栋仿古建造的小型宫殿。 占地不足半平米,三十厘米高。 公分九层,层层相通。 红瓦,黄墙,有点类似于世俗庙宇的建筑风格。 灵溪双手结印,借灵力汇聚四柱燃香,分别悬浮宫殿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道:“昆仑弟子灵溪,前来拜访,请前辈现身一见。” “嗡。” 黑夜起强风,呼啸而过。 四炷灵力燃香仿佛被人一口吸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星星点点的红光在宫殿第九层闪烁。 白雾升腾,乱人耳目。 伴有沙哑模糊的嗓音自冥冥中响起道:“黑芦山悬云洞,黄家黄玉兰,在此还礼。” “咚。” 沉闷声响扩散四周,院墙下,身穿碎花小袄的驼背老太婆俯身站立。 头包蓝色布巾,脚踩黑面布鞋。 拱手轻拜,模样温和。 年轻夫妻俩瑟瑟发抖,不顾苏宁的劝阻落荒而逃。 灵溪正色道:“前辈,此次前来,实非故意扰您清净。” “郑家后人求到昆仑门下,事出有因,望您见谅。” 灵溪刻意放低姿态,名叫黄玉兰的老太婆显然满意至极。 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态度连连摆手道:“灵溪的大名,我是听说过的。” “季玄清门下亲传弟子,昆仑少掌教,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 “你既以礼相待,老身自不会胡搅蛮缠。” “若姓李的小子与佛门和尚能有你一半的知礼守节,我也不至于动手,将他们弄的疯疯癫癫。” 灵溪直言道:“前辈修的是妖灵正统术法,绝非害人性命的邪魔外道。” “他们不懂规矩,受到惩罚亦是应该。” 黄玉兰啧啧称奇道:“老身并未出招,你从何看出我是正统妖灵?” 灵溪伸手指向老太婆腰间悬挂的金黄令旗,开门见山道:“华夏有人,有妖,有鬼,有魔。” “人修居主,妖灵占次。” “剩下鬼也好,魔也罢,于世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数千年前,人-妖两族因为修炼资源大打出手,血流成河。” “那一战,人族侥幸获胜。” “六脉与当时的妖王立下约定,妖,非正统不能修。” “不可为祸人间,不可插手人族气运 。” “而这支刻有“天道垂怜”的金黄令旗,便是正统妖灵的身份证明。” “除此之外,余下妖灵皆为邪道妖物,当诛。” 黄玉兰随手摘下令旗,夹在指尖把玩道:“或许,我这是假的呢?” 灵溪摇头道:“假不了。” “正统令旗得统一交给六脉施加秘法,等同红尘俗世的盖章确认。” “自我踏入天灵师境,经我手“盖章”的令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外人想要模仿,难于登天。” “毕竟仿一仿二仿不了三,六脉特殊秘法,外人实难窥探。” “在你的令旗内,我感应到了熟悉气息。” “所以,是真的无疑。” 黄玉兰颇为感慨道:“不愧是昆仑少掌教,地位不同,见多识广。” “那两个阿猫阿狗一上来就将我视为罪该万死的妖物,不给我讲清道理的机会。” “殊不知,郑家往事错不在我。” 她缓步走动,找了块干净砖块坐下,目露追忆道:“四十年前,我遭仇敌追杀,重伤路过松塔村。” “走投无路的田地,我不得已躲入郑家小院。” “那时候,郑老根只是种田为生的庄稼人。” “好在他心善,发现我这只奄奄一息的黄皮子后,并没有顺势打死我。” “反而将我置于草垛隐藏,每日供我饭食,采来草药助我疗伤。” “人类讲究有恩必报,恩情大过天。” “妖类同样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道为什么吗?” 灵溪接着话道:“天道下,因果分明。” 黄玉兰苦涩道:“对,妖灵重因果。” ”因果不清,将来雷劫越发难渡。” “不求成仙问道,寿与天齐。” “只求天道眷顾,留有生机,给我继续存活于世的可能。” “能好好的活着,谁又舍得神魂俱灭身死道消呢?” 黄玉兰自嘲道:“正因如此,在我伤好之后,我找到郑老根,说明报恩来意。” “郑老根穷了一辈子,受人欺负一辈子,只想儿子翻身,女儿富贵。” “他对我提出要求,希望我帮他唯一的儿子郑祥步入官场,光宗耀祖。” “女儿嫁个有钱人家,锦衣玉食,后半生安稳无忧。” 苏宁从单肩包摸出保温杯,打开递给灵溪道:“为人父母,又是穷苦人家出身。 人之常情的想法,不算过分。” 黄玉兰将令旗别在腰间,头也不抬道:“现在看来,确实不过分。” “可四十年前,我的修为仅在武力七层。” “根据六脉制约妖族的约定,气运方面,我不能擅自谋划。” “没有气运加身,让一个普通人进入官场谈何容易?” “更别提他所期待的光宗耀祖。”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妖灵有狐 第五百三十七章 妖灵有狐 黄玉兰说完,干瘪的嘴唇喃喃抖动道:“恩情,必须报。” “气运动不了,我便只能从其它地方入手。” “比如黄家祖坟。” “借风水宝地福泽郑家后人,满足郑老根的心愿。” 灵溪打断道:“有道是一运二命三风水,风水生效,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以上。” “我曾见过百年催发福地的将军穴,祖上三代为农,贫苦落魄。” “直到第四代,家有儿孙官拜将军。 最差者,亦是科级。” “以郑祥当时的年纪,似乎等不了那么久。” 黄玉兰长长吐了口气,面有不屑道:“不是等不了,是郑祥没那个命。” “高中辍学,游手好闲四处瞎混,三天两头的进派出所。” “他的低学历,以及不干净的经历,都不具备迈入官场的资格。” “我清楚,郑老根一样清楚。”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将人选转移,换到他孙子头上。” “恩,就是请你们来除掉我的郑家小子,郑鑫。” 灵溪幡然醒悟道:“郑鑫,我看过总部弟子上交的关于他的档案资料。” “三十七岁,毕业于京都三大名校之一,硕士学位。” “现在是某城区办公室副主任,副处级。” 黄玉兰竖起左手食指左右摆动道:“错,我亲自挑选的“朝珠挂颈穴”,再过几年,他能由副转正。” “正处,是风水福泽的最大化。” “小小的松塔村,祖上八代种地的郑家,出了个正处级大人物,绝对称得上光宗耀祖。” 灵溪反问道:“一切圆满,答应郑老根的事您做到了,恩情已报,为何还于梦中向郑鑫讨要供奉?” 黄玉兰嗤笑道:“你是觉得我贪得无厌?” 灵溪正色道:“不,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这样做。” 黄玉兰摇摇晃晃的起身,双手扶住膝盖道:“一码归一码,身为正统妖灵,我岂会向区区凡人得寸进尺?” “当年,郑老根的女儿在我的帮助下成功嫁给市里有钱人。” “但好景不长,男方见异思迁,想方设法的逼她离婚。” “拳脚相加,明里暗里的恐吓,甚至将她强行赶回娘家。” “女娃寻死觅活,为情所困,精神出了问题。” “郑老根苦苦哀求,求我救他女儿,求我主持公道。” 苏宁咂嘴道:“古时候讲究门当户对,不是没道理的。” 黄玉兰百感交集道:“这件事也怪我,怪我看不懂你们人类的相处方式。” “为了救她女儿,我耗费心神,不惜伤及自身根源。” “而我所换的,仅仅是郑家四十年的香火供奉。” “每逢初一十五敬三炷香,三样水果,五份黄裱纸。” “过年供小三牲,鸡,鱼,猪头各一只。” “你们认为我要的多吗?” “过分吗?” 她惨然大笑道:“我为郑家付出的,他们为什么看不到?” “这些年的庇护,我无数次暗中出手,帮他们化解灾难。” “有大有小,倾尽全力。” “我,问心无愧。” 黄玉兰徒生戾气道:“当然,我最在乎的是郑家与我牵扯的因果关系。” “答应了四十年,那就必须四十年。” “清掉因果,我才能心无牵挂的走人。” “否则,凭我如今武力十一层的修为,为何要栖身小小的松塔村?” 苏宁不以为然道:“倾尽全力的庇护? 我听郑鑫说,他父亲十年前得肝癌死了。” “他之前有个双胞胎哥哥,莫名其妙的跳楼自杀。” 黄玉兰压制心中暴躁,尖锐道:“郑祥得肝癌,属于凡人正常的生老病死,我管不了。” “阳寿已尽,药石无医。” “生死簿上除名,难道要我去跟阴曹地府抢人?” “至于郑鑫的哥哥郑刚,呵,命中劫数罢了,改则过,不改即死。” “我千叮万嘱郑老根,那一年,千万不要让郑刚出远门。” “他头脑发热不当回事,这也能怪我?” 苏宁窘迫道:“随口问问。” 灵溪手捧保温杯,小口喝水道:“您的意思,是要郑鑫继续供奉香火,彻底了结您与郑家的因果。” 黄玉兰愤慨转身道:“是,郑老根亲口应下,他死了,儿子供,儿子死了孙子供。” “代代传承,务必履约。” “郑老根和郑祥已死,我不找郑鑫找谁?” 灵溪提议道:“当面说清楚,对郑鑫而言,这笔交易他是稳赚不赔的。” 黄玉兰心浮气躁道:“我看着那小子长大,他们夫妻俩根本不信科学以外的东西。” “再则,你刚才亲眼所见,郑鑫见到我,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跑都来不及,他会安安静静的坐下听我说陈年往事?” “好,就算他听了,听完会信吗?” “我拿什么让他相信?” “托个梦都能把他吓的半死,我若是现出真身,他这会指不定去见郑老根了。” 灵溪哑然失笑道:“照这么算,郑鑫体内的邪气与蜘蛛虫卵,是你有意而为之。” “一是惩罚他不听话,无法履行香火约定。” “二来,有病得治。” “实病去医院,虚病找高人。” “你的最终目的,是想借第三方的口转达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黄玉兰称赞道:“到底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一拨就通,一点即透。” 灵溪无奈道:“我尽力而为,相信郑鑫为了保住性命,是愿意接受事实真相的。” 黄玉兰倒也真诚,拱手抱拳道:“了却因果,老身欠你一份情。” “即便昆仑不稀罕,我个人铭记于心。” “有朝一日,但凡用的着我。 只要不违背天理,黑芦山悬云洞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灵溪笑着应下道:“一言为定。” 随后,她拨通郑鑫的号码,找来夫妻俩去前院商谈。 苏宁闲来无事,索性留在原地陪黄玉兰聊天道:“老人家,正统妖族也像人族这样划分各大势力?” “谁强谁弱,谁占好地盘。” “厉害的获取丰富的修炼资源,弱者夹缝生存。” 黄玉兰回道:“有相同点,有不同点。” “比如势力划分,人族有华夏六脉鼎足相立,各自为政。” “余下中等势力,小势力,乌合之众,数以万计。” “妖族有四大圣族,分别是黄族,熊族,虎族,柳族。” “以这四大家族为首,下面同样有数不清的小家族。” 苏宁饶有兴趣道:“不同点呢?” 黄玉兰眼珠闪动道:“做不到各自为政,所有正统妖族,必受妖王一脉统领。” “不听话者就地处死,绝不姑息。” 苏宁惊讶道:“妖王? 他们的本体是什么?” 黄玉兰答道:“狐。”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家里我说了算 第五百三十八章 家里我说了算 苏宁的刻意闲聊,黄玉兰从容回复。 似乎是为了感谢灵溪,又或者她所说的根本不算妖族秘密。 面对苏宁的多番提问,她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很想知道狐族为什么能成妖族之王?” 黄玉兰随手一指,一张小木凳凭空凝聚。 苏宁道了声谢,上前端坐道:“凡人嘛,总是对精怪的世界充满好奇。” “小时候故事听多了,狐狸啊,黄鼠狼的,挺有意思。” 黄玉兰表情怪异道:“直觉告诉我,你并非普通凡人。” 苏宁诧异道:“从何说起?” 老太婆躬身走动道:“说不清道不明,潜意识里的感应。” 苏宁不予多说,岔开话题道:“我在昆仑藏书阁看过,狐者,开启灵智较早,远超同类。” “有的狐狸体质特殊,十年生智,白天借灵力修炼,晚上吞日月精华。” “修行速度一日千里,说是日日攀升亦不为过。”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依仗此先天条件,它们占尽了优势。” “这才能稳坐妖王一脉,统领原本乱成一锅粥的妖族。” 黄玉兰附和道:“说的不错。” 苏宁犹豫半晌,小心翼翼道:“给你一缕残留的妖气,你能闻出它的出处来历吗?” “是正统妖灵,或是邪道妖物。” “具体到本体,来自哪一族。” 黄玉兰似笑非笑道:“小子,你陪我东拉西扯好半天,想必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苏宁讪笑道:“遇到点麻烦,迫不得已。 您海涵,见谅。” 黄玉兰踱步靠近道:“喏,咱先说好,我要是帮了你,可就不欠灵溪人情了。” “你能替她做主?” 苏宁果断道:“能。” 黄玉兰将信将疑道:“你个小跟班,确定言而有信?” 苏宁佯装发怒道:“瞧不起人不是?” “在家里,我说了算。” 黄玉兰眼神打量,语气玩味道:“哟,关系匪浅呀。” 苏宁着急道:“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黄玉兰思索片刻,应声道:“残留的妖气显然不够浓郁,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给出你想要的全部答案。” “但,本体是何物,我一嗅便知。” “是否属于正统妖灵,这个,难下结论。” 苏宁欣喜道:“行,明天我亲自送过来。” 黄玉兰提醒道:“记住,我和灵溪两不相欠。” 苏宁起身道:“天道为证。” “什么天道为证?” 灵溪与郑鑫商讨完,握着手机返回后院道:“有事情瞒着我?” 苏宁保持神秘道:“等下车上跟你说。” 灵溪“哦”了声,面向黄玉兰道:“前辈,郑鑫答应了。” “不过他有三个要求。” “第一,他目前在京都安家,工作很忙,实在做不到每逢初一十五回来上供。” “所以,他希望您能去城里,在他的别墅顶层住下。” “专门为您装修个房间,供您修炼。” 黄玉兰反感道:“城里太吵,我喜欢乡下的无人打扰。” 灵溪居中调解道:“郑鑫住的别墅区环境优雅怡人,没您想的那般喧闹。” “我问了所住地址,的确是个好地方。” “您不信他,还信不过我?” 黄玉兰一手叉腰,细细沉吟道:“然后呢?” 灵溪继续道:“第二,夫妻俩胆子小,您不能以真身出现。” 黄玉兰冷笑道:“他们俩还不配让我现出本体,当真以为什么猫啊狗啊都能见我?” 灵溪快速说道:“第三,郑鑫说他能有今日的光宗耀祖,全是得您相助。” “二十年供奉圆满后,只要您愿意,留下名讳香案。 他郑家子孙愿世世代代敬您香火,直到后继无人的那天。” 黄玉兰稍显动容,狐疑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灵溪坦然道:“我没必要弄虚作假。” 黄玉兰骂骂咧咧,身影逐渐散去道:“总算有点良心,不枉我为郑家忙前忙后。” “告诉他,心意我领了。” “二十年后,就此两清,谁也不欠谁。” “这二十年里,我照样保他一家平安。” …… 夜里十一点,一行四人离开塔松村。 灵溪开车,苏宁躺在后车位,缓慢讲述他与黄玉兰做的交易。 “鼠有鼠道,蛇有蛇路,老太婆出身妖族四大圣族之一的黄族,在分辨同类身份上,肯定比我们在行。”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让她试试。” “摸清了对方本体为何物,间接缩小寻找范围,找起来更容易。” 苏宁仰头灌了口矿泉水,反手攥紧道:“抓我家人的是妖,遮掩天机的却是武力十七层的高手。” “如果这两者有牵连,你说会不会是妖族某个大人物干的?” “如裴川所言,无利不起早啊。” “运宗佛门无人可用,难免将手伸向妖族。” 灵溪反驳道:“无可能。” “华夏六脉与妖王一脉有过约定,妖族不能为祸人间,更不能插手人族气运。” “违反者,必死无疑。” “六脉能明着容忍自生内乱,可绝不允许妖族躲在暗处干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数千年来,自约定生效的那天开始,从未有妖族胆敢毁约。” “因为他们清楚知道人族对妖族是处于零容忍状态的,毫无商谈可谈。” “没人敢打破这份约定,引起当年血流成河的第二战。” 苏宁心烦的闭上双眼,疲惫道:“不是妖,那就只能是人咯。” “武力十七层,到底是谁?” “抓我家人,迟迟没有动静,图谋何在?” 灵溪安慰道:“别急,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没有消息则是最好的消息。” “对方尚在完整计划,我们有时间顺藤摸瓜。” 苏宁揉动眉心道:“今晚,我得回一趟桃山村。” “紫薇六长老修为太低,不一定能发现所有线索。” “我得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争取收集更多的妖气供黄玉兰研究。” 灵溪柔声道:“我送你。” 苏宁摆手道:“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 “京都距离桃山村没多远,以我的修为,明天早上便能回来。” “别墅外围有我设下的三座杀阵,启动阵法的阵眼是你房间书柜上的木雕。” “捏碎即可。” “另外,我给你的符纸贴身存放,遇到危险直接燃烧。” “其内蕴藏武力十七层的全力一击,足以轰杀不长眼的小鱼小虾。” 灵溪甜甜笑道:“知道啦。”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无敌小间谍 第五百三十九章 无敌小间谍 凌晨两点赶回京都,将灵溪送到别墅后,苏宁“马不停蹄”的飞往桃山村。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再无保留,速度之快,难见残影。 直到早上六点,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家小院上空。 心神随意铺展,源源不断的朝外延伸。 但就在这时,一股炙热火浪于虚空燃烧,转瞬即逝。 收敛自身气息的苏宁当即爆退,神色微变。 “哗啦。” 前后不过两秒钟,苏宁先前所站的地方被火光吞噬,浮现深不见底的虚空黑洞。 与此同时,一道娇小人影从二楼佛堂冲出。 人未到,拳风嘶吼,声势浩荡。 苏宁一退再退,悬浮村外桃树林,笑意温醇道:“我这有大白兔奶糖,要不要?” 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小人一声惊呼,无比雀跃,化作星芒俯冲而下。 下一刻,她坐在苏宁肩头,抱着他的脑袋使劲揉-搓道:“易购,你终于回来了。” “呜,宝宝好无聊。” “找来找去,找到了桃山村。 总觉得在这等你更靠谱,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她开心极了,小脚晃动,说不出的欢喜。 苏宁打开单肩包,将一整盒奶糖递给女孩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道火儿眉开眼笑,捧着糖盒老气横秋道:“我不碍事,主要是你媳妇,她……” “对了,回京都没?” “灵溪在守道者手里。” “对不起,答应你的没能做到。” 小丫头说到这,惭愧低头道:“溪溪不让我用武力十八层的修为。” “我,我也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苏宁立空行走,柔声安抚道:“不怪你,是溪溪的意思,同样是我的意思。” “我已安然将她救出,问题不大。” “这笔账,就等着与你联手,慢慢还给佟瞎子。” “新仇旧怨,一点一滴的讨回来。” 道火儿兴奋道:“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苏宁从半空落下,推开小院大门,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心生恍惚道:“你比我先来,可曾发现其它有用的线索?” 道火儿解释道:“我昨天中午到的你家,那时候,里里外外站满昆仑弟子。” “紫薇六长老在二楼香堂搜集到一缕妖气,我仔细研究过,毫无头绪。” “桃山村方圆数十里,我硬生生转了一大圈,并未察觉有妖物隐藏。” 苏宁失望道:“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道火儿跳至井沿,小脸紧绷道:“要我说,会动你家人的不过那几方势力。” “运宗,佛门,玄门,陈玄君。”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咱挨个收拾,不说即死,还怕查不清幕后操-控者?” 苏宁叹息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与那人在天道下神魂交手,他是武力十七层的存在。” “我的家人在他手上,抢占先机的是他。” “我在明,他在暗,一旦打草惊蛇迁怒对方……” “火儿,爷爷走了,我赌不起。” “我要的,是家人平安归来。” 道火儿沮丧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苏宁迈入堂屋,伸手擦拭收音机上的灰尘,杀机隐隐起伏道:“明目张胆的找人,不可行。” “得继续利用易购妖魔的身份暗中调查,表面寻仇,伺机而动。” “谁能在我手里活下来,谁就是神秘人的同党。” 道火儿瞬间领悟,喜逐颜开道:“不错不错,这个好。” “打着报仇的幌子,神不知鬼不觉。” “没人会想到易购就是苏……就是你。” 苏宁笑而不语,面朝苏木生的遗像恭敬磕头。 他跪在地上说了很多话,眼泪尽情流淌。 思念,愧疚,自责…… 哪怕已是半仙境之上的高手,在爷爷面前,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个爱吃猪头肉和鸡蛋面的小宁子。 道火儿蹲在屋檐下,莫名感到伤感。 “走吧,回京都。” 待苏宁起身,他关好堂屋大门,牵着道火儿走出小院道:“曾经,我最大的梦想是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 “不求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只想多挣点钱,在江夏市买套房,把爷爷奶奶接去享福。” “好好的孝顺他们,照顾他们。” “当然,我知道他们不会去的。” “一辈子扎根桃山村,他们的血肉早已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再好的生活条件,环境,或许都比不上桃山村的一草一木。” “但那是我的心意,是我努力向前的动力。” “可现在……” 他轻轻吸了口气,嗓音沙哑道:“我只想一家团聚,平平安安的。” “早上起来,能看到奶奶在厨房里忙活。” “看到我爸在院子里抽烟,修补农具。” “去大伯家蹭饭,陪小堂姐去后山水沟抓鱼摸虾。” “除了溪溪,什么命格气运,什么富贵荣华,我全都不想要。” 道火儿刚想附和,一转念,这特么不对啊。 按剧情走,不是应该带她一起的吗? 怎么光有灵溪没有她? 于是,小丫头怒了,一把甩开苏宁的手臂,奋力跺脚道:“你你你,易购,请你做个人好吗?” “灵溪是你媳妇,我咧?” “你光要她不要我,亏我还把你当成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混蛋,不要理你了。” 火光冲天,小人儿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宁愣在原地,干眨眼,风中凌乱。 半晌,他着急忙慌的喊道:“不,不是,火儿,你听我解释。” “我的意思,溪溪的修为比你低,想要从气运之争中顺利脱身,肯定需要我的保护。” “而你,你的修为甚至比我高,随时都能全身而退。” “真的,我对天发誓啊。” “此言有虚,一个雷劈死我。” “轰隆。” 话音刚落,狂风席卷,电闪雷鸣。 突然的变天,乌云翻滚。 苏宁眉心发黑,目光呆滞道:“不带这么玩的。” “火儿,等等我。” 他一脚跨出,紧追不舍。 道火儿一边吃糖,一边闷闷不乐的扭头道:“溪溪说了,我是她最信任最可靠的无敌小间谍。” “呆在你身边,随时向她汇报你的一举一动。” “我说你招蜂引蝶,你就是招蜂引蝶。” “惹我生气,哼,回家抱键盘吧。”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有何不敢 第五百四十章 有何不敢 中午十一点,京都普济寺。 后院厢房,左手第一间。 席冬瓷正在吃午饭,一碗水煮萝卜,一碗青菜豆腐汤。 盘腿静坐,慢斯条理。 与李木子拜佛不敬佛的修行理念不同,席冬瓷是相信因果轮回的。 哪怕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缘由必须破戒杀人,在他心里,仍希望得到佛法的点拨与庇护。 不求自身证道,只求下一世能继续为人。 床榻上,有他刚刚收到的神秘信笺:下午三点取你狗命。 龙飞凤舞的八个字,杀气外漏,却让席冬瓷感到万分可笑。 他是代表佛门入世争夺气运的亲传弟子,不是任人拿捏的小鱼小虾。 先不说身边有佛门九长老贴身保护,就说山下潜伏的镇安楼执法弟子。 自李木子蹊跷身亡,普济寺便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前因后果,席冬瓷暂且不知。 但守道者“坐镇于此”,他实在想不通谁敢明目张胆的过来破坏六脉约定。 确定是来杀人的? 不是自寻死路? 他面露讥诮,不以为然。 …… 下午两点多,一大一小出现在普济寺山脚阶梯。 戴有人皮面具的苏宁,肩上坐着爱吃糖的道火儿。 徒步上山,有说有笑。 “怎么样,怡口莲是不是要比大白兔奶糖好吃? 夹心的哦,我读书那会总买。” “帮成绩不好的同学写作业,赚点小外快。” “不然,家里给的生活费只够吃饭。” 苏宁笑意温和道:“我给你买糖,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不能冤枉我。” “在溪溪面前要说我老实本分,哪来的招蜂引蝶?” “成语千万不要乱用,会出人命的。” 道火儿咧嘴,喜上眉梢道:“再加一盒巧克力。” 苏宁大气道:“买。” 小丫头乐了,摇头晃脑,尽显满足。 嘴里不忘哼唱道:“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让我为你唱毛毛。” “到底我们身上有些什么毛,让我唱给你知道。” 苏宁傻眼道:“这么恶心的歌,你从哪学的?” 道火儿跳到地上,轻拍小手道:“那啥子抖音,裴川给我看的。” “哎呀,里面的内容比动画片有意思。”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就靠它打发时间。” 说着,她语调一转,接着唱道:“善良的你掏心掏肺,想看你出丑的人却太多……” “这歌,要配着某个大姐给老公煮菜。” 苏宁手扶额头,无言可对。 裴川啊裴川,昆仑的老鼠屎。 好的不教,硬是把“天真无邪”的孩子往阴沟里带。 什么人呐这是。 山腰处,“预防”妖魔出来兴风作浪的睡老怪眼皮垂拉,故作酣睡。 尼玛,实在没有勇气直视那两位“大佬”。 一个前两天把他当皮球踢的易老魔,一个本该是道门最强杀器的道小魔。 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比鬼都凶。 凭他半仙境的修为,本可在华夏大地傲视群雄。 这会倒好,“睡”的心惊胆颤。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睡老怪垂头闭目,小声念叨。 “啪。” 有人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前辈,请问席冬瓷在山上吗?” 睡老怪欲哭无泪,浑浑噩噩的答道:“好,好像在的。” 苏宁道了声谢,关怀备至道:“要下雨啦,明儿记得带把伞。” 睡老怪喉结滚动,咽下嘴里的口水不敢做声。 苏宁大步前行,越走越远。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顶大雄宝殿,睡老怪面如死灰道:“完了,在守道者眼皮子底下杀人,死的还是争夺气运的入世弟子。” “打不过,抓不着。” “执法者,执的哪门子法?” 他骂骂咧咧的起身,唉声叹息,满脸自嘲。 …… 后山竹林,尚不知危险逼近的席冬瓷正陪着在此养伤的佛门大长老慈心下棋。 手持黑子,眉头紧皱。 殊不知他此刻所坐的石凳,是几个月前李木子魂飞魄散之地。 “不用想了,这盘棋你大势已去,必输无疑。” 慈心捧起沏好的茶水,直言不讳道:“若放在平时,你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今天,你心神不宁,思绪完全不在棋局上,如何能反败为胜?” 席冬瓷不做解释,掏出手机看了眼。 好巧不巧,三点整。 他下意识看向竹林小道,远处,似乎传来细微脚步声。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残影掠过,戏虐玩味的嗓音回荡四方。 不待席冬瓷起身,不待暗中保护他的佛门九长老现身,一只大手猛的掐住他的颈脖。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诡异凝聚。 “你……” 稚气未脱的俊秀小和尚双眼凸鼓,面色红涨道:“为,为何?” 苏宁反手指向无动于衷的慈心,轻笑道:“这一天,你等很久了吧?” 道火儿悬空凌立,脚踩石桌道:“有胆子联手陈玄君半路截杀灵溪,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我对你手下留情,不是我真的信佛。” “而是你的命有人想亲自来收。” “如今,他来了。” 慈心合拢双手诵念佛号,心无俱意道:“已死之人罢了,阁下请便。” “天道轮回,谁也逃不脱。” “无非是我先死,你后死。” 苏宁随手扭断席冬瓷的脖子,灵力成火,将对方烧的一干二净。 而后,他转身捏起慈心的下颚,冷冷说道:“我不杀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这样的废人,杀之毫无意义。” “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佛门灭亡,在气运之争中一无所获。” “因为你的愚蠢,从华夏除名。” 慈心漠然道:“滥杀无辜,形似妖魔。” “你的所作所为,六脉不容,天道难恕。” 苏宁仰天大笑道:“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真理吗?” “现在和我扯天道? 谈公平?” “当初破坏约定,不守规矩的是你们,不是我。” “慢慢等,别急,我说的一切,你会看到的。” 苏宁松手,一指点向竹林深处。 凄厉惨叫响彻半空,佛门九长老燃烧成灰。 慈心大惊失色,尖声厉吼道:“你岂敢。” 苏宁若无其事的拍手,反问道:“有何不敢?” “藏头露尾的鼠辈,不是咎由自取?”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段兄好厉害 第五百四十一章 段兄好厉害 光明正大的来,光明正大的走。 在睡老怪“视而不见”的恭送下,苏宁牵着道火儿下山。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两根马尾辫左右摇晃道:“不是佛门,那就只剩下玄门,运宗,以及陈家的小水蛇。” “下一站去哪?” 苏宁沉吟道:“玄门。” 道火儿盘算道:“我觉得不会是玄门。” “你看啊,叶千山拉拢了段左泉。 灵溪是叶千山的妹妹,你的大舅哥。” “玄门在这节骨眼上抓走你的家人攻击昆仑,叶千山岂会坐视不管?” 苏宁赞同道:“理是这个理,一点没错。”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玄门背着叶哥做事,他如何知晓?” “亲自跑一趟,先礼后兵。” “段左泉是个聪明人,不至于豁出性命不要。” 道火儿问道:“陈玄君呢?” “澹台锦瑟与他做交易,为期一年。” “要真是他干的,咱们难不成干等一年?” 苏宁驻足留步,眼绽寒光道:“不,我会将他挫骨扬灰,让他三个大哥为此陪葬。” “一家人,阴曹地府团聚去吧。” …… 傍晚六点,叶家大宅。 当苏宁孤身一人来到段左泉的小院时,这位有望成为下一任玄门掌教的青年才俊正旁若无人的搂着她的师叔,玄门七长老虞娴,在厨房说悄悄话。 两人暧昧至极,眉宇间春情泛滥。 苏宁瞧着有趣,索性坐在凉亭没去打扰。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足足过了十分钟,眼看两人越演越烈,都要早早去卧室就寝了,他无奈发出声响,给予提醒。 虞娴吓的“魂飞魄散”,一把推开身前站立的段左泉。 后者也好不到哪去,脸色苍白,急急忙忙的冲出。 苏宁调笑道:“人伦大忌,段兄好兴致,好手段。” “到底是名义上的长辈,你这一手玩的,啧啧啧,厉害厉害。” “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只是不知道传回玄门山上,姬青螭会怎么看?” “是夸你聪明能干,还是骂你禽兽不如?” 段左泉凶相毕露,杀机腾腾道:“杀了你,天知地知。” 苏宁敲击桌面,节奏轻快道:“确定能杀我?” “不瞒你说,我大摇大摆的进来,看着你们连搂带抱十几分钟。” “虞娴武力十一层的修为都没发现我,你凭什么?” “对了,宅子外还躲着两位玄门长老,一个武力十二层,一个和虞娴修为一样。” “我怕他们吵到我办正事,顺手打晕了。” 段左泉瞳孔猛缩,难以置信。 苏宁笑呵呵道:“我不介意你去看看。” 厨房里,虞娴不知所踪。 一分钟不到,她脸色铁青的回来,满心忌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阁下此番前来目的何在,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宁露出满意之色,翘起二郎腿道:“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有的聊,何必动刀动枪?” “我对你们手下留情,亦希望看到你们投桃报李。” “一个问题,桃山村苏家,是不是玄门所为?” 虞娴走至段左泉身边,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苏宁补充道:“人质。” 段左泉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是身怀真凰命格的苏宁,他的家人吧?” “我要说没抓,你会信吗?” 虞娴接着话道:“曾经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但那是年初那会。” “而且我们派出去不少探子,大多有去无回。” “再后来,玄门弟子从未踏足桃山村。” 苏宁缓缓伸手,隔空掐住段左泉的咽喉道:“我要听实话。” 虞娴想要上前营救,却突然发现身躯无法动弹。 冥冥中,恐怖灵力将她包裹。 整个人寸步难移,如遭巨石压坠。 “前,前辈。” 段左泉冷汗直流,呼吸困难道:“我,我没有。” “您信也好,不信也罢。” “这件事,真不是玄门干的。” “您既然与昆仑有关系,不妨叫来叶千山询问。” “他是灵溪的大哥……” 苏宁森冷打断道:“叶千山有没有做,我很清楚。” “至于玄门,谁知道呢。” “老老实实的交代,我给你留有活路。” “想死的话,成全你又何妨?” 虞娴惶恐道:“前辈,我以天道发誓,以玄门气运立誓。” “桃山村苏家,绝非玄门出手。” “是,之前受运宗与佛门挑拨,我们是有过针对昆仑的举动。” “可自打灵溪苗疆之行结束,玄门再也没有“暗中添乱”。” 苏宁面无表情道:“你说的我不信。” 虞娴崩溃道:“千真万确的事,前辈何苦为难我们。” 苏宁随手丢下段左泉,当即起身道:“要我相信你们也很容易,佛门慈恩长老坐镇叶家,帮叶罡镇守祠堂三十六盏气运灯。” “一个礼拜的时间,砍掉他的脑袋洗脱嫌疑。” “做的好,性命无忧。” “做不好,以命抵命。” “记住,我一向言而有信,说得出,绝对做得到。” 话说完,苏宁直接闪人,不给虞娴讨价还价的余地。 院子里,死里逃生的段左泉痛苦咳嗽,眼泪鼻涕一大把。 恢复自由身的虞娴赶忙俯身搀扶道:“泉儿,你怎么样?” 段左泉揉动颈脖,大声喘息道:“当务之急,是立刻向师傅禀报今日之事。” “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除掉慈恩,间接树敌佛门。” “被对方掐着七寸处处威胁,我们将举步维艰。” “这样的后果,你我根本承担不起。” 虞娴凄楚道:“来不及的。” “京都距离玄门,用最快的速度赶路,一个来回起码十七八天。” “他,他只给我们一个礼拜。” 段左泉跌跌撞撞的奔向客厅,蹲靠沙发边道:“擅自做主,一旦师傅怪罪下来,我……” “轻则唤回山门受罚,失去代表玄门争夺气运的资格。” “重则,呵,九死一生。” 他惨然闭目,有气无力道:“罢了,此事由我一人承担。” “娴儿,真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记得把过错往我身上推。” 虞娴眼泪簌簌,轻声哽咽。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道火儿的想法 第五百四十二章 道火儿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天色大黑。 道火儿询问苏宁,为什么要借玄门的手除掉慈恩。 后者解释道:“目的有三,第一,让佛门无人可用。” “自十六年前空闻妖僧叛出佛门,九大长老存其八。” “如今死的死,废的废,剩下一群不成气候小鱼小虾,翻不起多大浪花。” “二,借此掣肘玄门,让他们不敢再对昆仑有所图谋。” “三,顺手助攻叶千山。” “陈玄君联手三方势力截杀溪溪,叶千山不惜暴露自身最大底牌前去相助。 溪溪是他的亲妹妹,更是我媳妇。” “抛开大舅哥的关系,这份人情得还。” 道火儿嘀咕道:“玄门本就与叶千山相互合作,要杀叶罡,必先除掉慈恩,早晚的事。” “你的助攻,在我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苏宁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郑重道:“不一样的。” “叶哥与玄门是合作关系,合作,无外乎双方做交易。” “有付出才有回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出面,避开叶哥,为他保存实力懂不懂?” 道火儿撇嘴道:“我这么聪明,会不懂?” 苏宁奉承道:“是是是,你最聪明。” “除了前三点,年后还得继续为三伯凑齐魂血。” “佛门的实力越弱,手中握有的最强底牌就越不敢用。” “气运之争,谁甘心就此退出?” “这对我而言极为有利。” 道火儿挥舞拳头,气势汹汹道:“下一个,运宗。” 苏宁摆手道:“不急这一时半会,明天有的是时间。” “我得跑一趟京都鬼街,找梵音姐拿紫薇六长老收集到的妖气。” “然后去塔松村,让黄家老太婆帮我鉴定掳走我家人的妖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道火儿扭头道:“一起一起,你媳妇说了,我得无时无刻的盯紧你。” 苏宁白眼直翻道:“别拿鸡毛当令箭,我是去办正事,又不是闹着玩。” 道火儿唯恐天下不乱道:“灵溪的吩咐是鸡毛?” “要不你重复一遍?” “来,手机借我,我帮你录下来?” 苏宁原地吐气,竖起大拇指道:“行啊小间谍,你真是把墙头草的作风发挥的淋漓尽致。” 道火儿奸诈道:“没办法,谁让你是个妻管严呢?” , “灵溪说一,你不敢说二。” “她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武力十七层的大高手呀,怂成这样,我不抱紧灵溪的大腿,能指望上你?” 苏宁无言反驳,以沉默发泄心中不满。 随后,他拦了辆出租车,打车前往青山茶斋。 “喏,那一缕残留妖气被我封印在玉石内,一旦打开,将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澹台锦瑟手捧黑漆木盒,随意递上道:“六长老带回来的时候妖气越发稀薄,我要是不尽快将其封印,恐怕等不到你来就已经消失了。” 苏宁感激道:“够了够了,黄家老太婆胸有成竹,想必不至于动用第二次。” 澹台锦瑟命人泡了壶茶,亲自为两人倒上,笑着说道:“萱姨生气啦,说你有了媳妇忘了娘,也不知道去她那坐坐。” “亏她求神拜佛佑你平安,一天三百遍小乖乖。” 苏宁汗颜道:“明天,明天一定去。” “这两天有点忙,暂时无法脱身。” 澹台锦瑟压低声音道:“席冬瓷死了?” 苏宁招呼道火儿坐下,手捧杯盏道:“算计我媳妇的人,不死留他何用?” “不只是他,运宗的裴姝,陈家的小水蛇,呵,一个都别想逃。” “梵音姐,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的家人真是陈玄君所抓……” 苏宁说到这,语气变得阴厉道:“到那时,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并非有意破坏你的谋划。” 澹台锦瑟端坐一旁,平心静气道:“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没道理因此怪罪你。” “有些东西强求不得,我早已如实向师傅禀报。” “比起那件东西,你的家人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免得啊,哎,童鸢一天打我十几个电话催问,吵得我头疼欲裂。” “偏偏这件事还得瞒着萱姨,让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苏宁淡淡一笑,低头喝茶。 …… 晚上八点,塔松村。 苏宁如约而至,黄玉兰等待多时。 当苏宁打开澹台锦瑟交给他的黑漆木盒,一块拳头大小的白色玉石悬浮半空。 黄玉兰食指轻点,口中念念有词。 “砰。” 石块炸裂,封印其中的妖气瞬间外泄。 老太婆不慌不忙,耸动鼻梁猛的一吸。 下一刻,她双眼紧闭,周身灵力运转,波动如潮。 苏宁不敢打扰,屏气凝神,远远观望。 道火儿上下打量,饶有兴趣道:“要不是你求由于她,我真想把她抓回去看大门。” “灵溪的别墅缺个看家护院的。” “阿猫阿狗的我瞧不上,这黄皮子倒是有点本事。” 苏宁当场黑脸,秘术传音道:“别捣乱行不行? 人家是正统妖灵。” 道火儿怪笑道:“正统好啊,多有面子。” 苏宁揪着小丫头的马尾辫警告道:“人族与妖族有过约定,井水不犯河水。 你无故挑起纷争,就不怕被整个妖族追杀?” “妖王一脉,说不定同样有武力十七层的存在。” 道火儿双手插兜,满不在乎道:“有就有呗,等你修为恢复到武力十八层,咱俩双剑合璧,华夏无敌。” “再说了,想想而已,又不是非要去做。” “比起武力十一层的黄皮子,我觉得佟瞎子更适合当看门狗。” 道火儿语不惊人死不休道:“羞辱他,折磨他,脖子上套根绳,没事牵出去溜溜。” “给他取名旺财,训练他叼骨头。” “这不比单纯的杀了他更解气?” 苏宁侧过身去,懒得接话。 士可杀不可辱,真到生不如死的地步,佟瞎子岂会苟活于世? 另一边,黄玉兰悄然睁眼,鼻息浑厚道:“不负重托,对方的本体真身,我感应出来了。” 苏宁惊喜上前道:“何物?” 黄玉兰眼神游离,飘忽不定道:“狐。” “准确来说,是妖王一脉。”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避避风头 第五百四十三章 避避风头 晚上十点,灵溪的别墅。 后院人工湖边,苏宁抬头仰望夜色星空,目光沉寂。 哪怕离开了塔松村郑家祖宅,黄玉兰的话,似仍在耳边回荡。 据她所言,天下灵狐数不胜数,种类各异。 能在血脉渊源上彻底压制她的,唯有妖王一脉。 这与修为高低无关,而是来自妖族本身的久远传承。 属于骨子里的压迫,难以反抗。 所以仅凭残留的稀薄妖气,她不仅为苏宁分辨出了妖物本体,更直接确定了对方的真实来历。 确定了,却无从下手。 这让苏宁感到郁闷,焦灼不安涌上心头。 好在路有两条,暗路不通,明路可行。 席冬瓷已死,佛门嫌疑排除在外。 段左泉那边,不出意外的话同样是清白的。 剩下运宗和陈家,在苏宁看来,显然是陈玄君的嫌疑更大。 但他想不通啊,小小的陈家,邪蟒化蛟的小水蛇,是如何说服拉拢正统妖灵为他办事的? “喂,灵溪给你点了夜宵,一堆好吃的。” 道火儿神出鬼没,手里举着金灿灿的鸡翅膀道:“你媳妇说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心怀鬼胎者。” “人族有斯文败类,妖族自然有禽兽不如的玩意。” “不管是陈家还是运宗,都没那份底蕴能勾结妖王一脉。” “撑死,呵,几只不长眼的小蚂蚱罢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苏宁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道火儿啃咬鸡翅,满嘴油腻道:“小争儿那边遇到件邪乎事,老五他们搞不定。 我明天得去看看,没法陪你去运宗大楼。” “你要是来得及,顺道帮我一把。” “我只喜欢打架吃糖,论降妖伏魔,我是不如你的。” 苏宁说了声“好”,笑着应下。 …… 凌晨一点,镇安楼。 宽敞的密室客厅内,肃杀之气环绕。 佟瞎子面朝巨幅壁画,手拄拐杖,表情阴冷。 在他下方,睡老怪几人垂头耷脑,不知心中所想。 无人开口,气氛僵持。 半晌,脾气最为火爆的黑脸老太婆起身走动道:“今天死的是席冬瓷,明天就有可能是其它几脉的入世弟子。” “那家伙摆明是在给灵溪出气,一个个挨个收拾。” “照他这么玩,六脉拥有的命格弟子全都要死于非命,还拿什么争夺气运?” 圆脸老头附和道:“主人要求华夏六脉和平共处,借地魂吸收造化之气。 缺了其中任何一脉,地魂间的感应便会就此中断。” “六脉是小,主人的图谋是大。” “办事不利,我们谁也活不了。” 佟瞎子一声长叹,转身问道:“你们有办法阻止他?” 黑脸老太婆正色道:“全力以赴。” 佟瞎子嗤笑道:“哪来的全力以赴?” “就凭我们五个?” “曾经七人联手抢占先机,尚被他从容逃脱。” “五个人,无疑是白白送死。” 黑脸老太婆愤恨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坏事连累到我们啊。” 佟瞎子自嘲道:“不然呢?” “易购,道火儿,两位武力十七层。” “再加上昆仑的苏星阑,华夏位列武道巅峰的四人,他们一方占了三个。” “局面不受控制,并非我等有意而为之。” 圆脸老头烦躁道:“事实确实如你所说,可主人会听我们的解释吗?” “他的脾气,你是最清楚的。” “我们在他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小卒子。” “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睡老怪插嘴道:“两边都是死,有什么好争的。” “要我说,碰运气呗。” “要么主人看在华夏无人可用的份上,饶我们一命。” “要么从此不再管易购的胡作非为,由他去吧。” “一切的一切,忍到三月底,等主人过来再说。” 黑脸老太婆怒道:“我们是守道者,任人牵着鼻子走,坐视不管,执的哪门子法?” 睡老怪阴阳怪气道:“今天易购去普济寺杀人,我吩咐执法弟子通知你们。” “怎么,那时候你去哪了?” “你金婆子能耐多大呀,没道理藏头露尾不现身的。” “为何我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你们前来援助?” 黑脸老太婆气的发狂,体内灵力铺天盖地的涌出,尖声叫嚣道:“能耐大不大,我陪你打一场。” 睡老怪当即撸起袖子,态度强硬道:“来,早看你不顺眼了。 一天天的瞎叫唤,跟条疯狗似的。” “废话少说。” 前者化作流光冲出客厅,直奔天际。 睡老怪紧随其后道:“不把你打成猪头,劳资今晚不睡觉。” 圆脸老头想要阻止,最终慢了半拍。 佟瞎子训斥道:“不用管,让他们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一个安分的。” 圆脸老头坐回靠椅,细细琢磨道:“主人留下的钥匙,可否再用第四次?” 佟瞎子稍有意动道:“你想借它除掉易购,道火儿,甚至是苏星阑?” 圆脸老头直言道:“对,到了眼前走投无路的地步,不怕错上加错。” “造化池大门封锁十年,早晚还会开启。” “六脉地魂一旦毁灭,即便主人拥有数不尽的造化之气,亦需要等待百年,形成新的地魂。” “两者对比,显然是地魂的毁灭罪责更大。” “你觉得呢?” 佟瞎子遗憾道:“你说的,我一早想过。” “只可惜主人设有限制,三次已是极限。” “若没有发生真龙命格散发雷劫,这或许是我们唯一能有所补救的法子。” “但现在,无能为力。” “真的无能为力啊。” 瞎眼老头躬身走向大门,背影落寞道:“就按睡老怪说的做,等到三月底,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圆脸老头惨然闭目道:“等不到三月底咧?” 佟瞎子脚步放缓,嗓音缥缈道:“深山老林,天大地大。” “告诉他们,暂且分道扬镳,避避风头。” “不然随我回仙人墓,为主人看守造化池。” “那里,有主人设下的防御阵法。” “真仙境之下,无人能将其打破。” “自保,足矣。”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活下来的九尾 第五百四十四章 活下来的九尾 阴天小雨,运宗总部。 裴姝起的很早,洗脸刷牙,打扫房间。 然后坐在镜子前描眉化妆,听她最喜欢的古典音乐。 无论是在运宗山上,还是在红尘俗世,她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 哪怕昨天是白南弦的生日,她彻夜未眠,泪湿枕巾。 却依旧不影响第二天的“精神奕奕”,她不愿让外人看到的脆弱。 伪装,是裴姝打小便会的本事。 在师傅的教导下,练就的炉火纯青。 如果白南弦没有死,如果她不想报仇雪恨,她仍然可以选择做那个傻白甜的丫头。 装作什么都不懂,不问,不关心。 每天弹弹古筝,听听曲子,逍遥自在,快活如梦。 奈何天不遂人愿,白南弦死了。 死在佛门手里,至今查不出凶手是谁。 裴姝恨呐,恨自己不争气,恨老天无眼。 好在李木子为之陪葬,好在昨天傍晚她收到消息,代表佛门入世的席冬瓷也死了。 两位身怀命格的亲传弟子啊,死于非命。 裴姝喜极而泣,抱着师兄白南弦的遗照又哭又笑,只恨没能亲自手刃。 当然,高兴归高兴,担心也是有的。 神秘人为何要杀席冬瓷,她心知肚明。 对方能在守道者的眼皮底下杀人,说明其实力绝非等闲之辈。 虽说违背了六脉约定,但裴姝看的很透彻。 在这个世界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要由更强大的人去打破。 “蝶儿,泡壶碧螺春送来。” 裴姝化好妆,换上干净的运宗白袍,端坐阳台靠椅道:“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的房间。” 名叫蝶儿的小丫鬟领命告退,脚步轻盈,生怕吵到了自家主子。 很快,香茶奉上,配有精致的点心,让人食指大动。 裴姝呆呆的坐着,表情期待,似在等待某人大驾光临。 九点整,模糊身影在阳台凝聚。 是一位身穿青衫的平庸男子,面色蜡黄,看起来病恹恹的。 裴姝并不吃惊,反而客气伸手道:“喝茶。” 男人摇头道:“陌生人的茶,我不喝。” 裴姝端起茶壶,慢悠悠的倒上,坦诚相对道:“上好的碧螺春,绝对没有下毒。” “不想下,亦没那个必要。” “你的修为在这,我还不至于多此一举。” 男人大方坐下,面对面直视身前少女,好奇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 裴姝笑意嫣然,抿唇答道:“大概是像解决席冬瓷那样解决我,不是吗?” 男人轻挑眉头,带有欣赏之色道:“聪明。” “所以,你应该害怕的呀?” “好比席冬瓷,他明明装的很镇定。 可在我动手杀他的时候,他全身颤抖,小便失禁。” “想要开口求我,却被我掐着脖子出不了声。” “那惊恐无助的模样,啧啧啧,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裴姝小口喝茶,若无其事道:“他是他,我是我。” “男女有别,身份有异。” “他不得不死,我,有可能不用死。” 男人来了兴趣,双手环抱于胸,居高临下道:“凭什么?” 裴姝放下杯盏,条理分明道:“第一,席冬瓷只是佛门六长老的亲传弟子,接替死去的李木子下山入世争夺气运。 不代表佛门会为了他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鼎力相助。” “我不同,我师傅是运宗宗主。” “我是他唯一的弟子,更被他当做亲生女儿对待。” “地位差距,差之千里。” “第二,命格关系。” “我天生九尾,独占半斗气运。 只要我活着,运宗坐享百年底蕴。” “席冬瓷虽说同样身怀命格,但肯定不如我。” “否则,他不会死的。” 裴姝说到这,语速放缓道:“第三,底牌大小。” “席冬瓷光杆司令,毫无准备。 被你所杀,是难以逃脱的命中劫数。” 男人若有所思道:“你有足够强大的底牌对付我,借此保命。” 裴姝左手紧握,目光坚定道:“对,运宗最强底牌在我手里。” “师傅说了,我死,运宗灭。” “我与宗门的命运牢牢捆绑。” 男人冷笑道:“躲得了初一,跑不掉十五。” “杀不了你,我不介意去运宗山上逛逛。” “你的师傅,门下各位长老,以及那一群乌合之众的小弟子,拿他们的命,为你犯下的过错赎罪。” “你愿意看到他们因你而死?” 裴姝辩解道:“我没有错。” “立场不同,何错之有?” “百年方才开启一次的气运之争,数千年来一直如此。” “你站在灵溪的角度视我等为罪人,反言之,在我们眼中,你一样罪无可赦。” 男人戏虐道:“我的拳头比你们大。” “成王败寇,话语权向来被胜利者操-控。” “我说你们错了,你们就是错了。” 裴姝无奈道:“是这个道理,但……” 她话音一变,温婉气势瞬间凌厉如刀道:“此时此刻,我能将你杀之而后快。” “之所以陪你浪费唇舌至今,是因为这是运宗唯一的底牌。” “不到迫不得已的局面,我真的舍不得用。” “可如果你非要杀我,非要拿运宗威胁我,呵,似乎没得选。” 男人目不斜视,心神散发锁定裴姝紧握的左手,细细感受其中传出的磅礴力量。 半晌,他双手扶桌,从容起身道:“趁早用了,赌我一定会死。” “不然,世间再无运宗。” 裴姝尖声道:“别逼我。” 男人充耳不闻,转身欲走。 裴姝着急道:“我发誓,从今以后,运宗绝不会再针对昆仑。” “半路截杀灵溪的误会,我愿给出诚意交代。” “你,想要什么?” 男人眯眼眺望车水马龙的街道,不容拒绝道:“运宗六长老的命。” 裴姝娇躯震颤,精致脸颊苍白无血道:“不,六长老听命行事。” “是我下的令,要他参与半路截杀。” “不能怪他,不能的。” 男人猛的扭头,双眸绽放阴寒狠厉道:“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别再讨价还价。” “你所拥有的筹码,就值这么多。” 裴姝跌跌撞撞的站起,苦苦哀求道:“废掉修为,饶他一命。” “你能对慈心慈云手下留情,为何不能放运宗一马。” 男人不依不饶道:“太轻。” 裴姝绝望道:“加一只手。” 男人径直向前,一脚跨出,凭空消失。 裴姝瘫软倒地,突然间泪流满面。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长生术 第五百四十六章 长生术 和苏童鸢通话结束,澹台锦瑟打算将长生图碎片原封不动的装进木盒。 可就在她挨个收拾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图纸背面竟洋洋洒洒刻有数十行米粒大小的文字。 从上至下,从左到右。 若不是指尖触碰给予感应,肉眼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心生疑惑,少女当即重新拼凑,将整张山川走势图彻底翻转。 放开心神俯身查阅,全神贯注。 “浩荡人世,芸芸众生。” “欲观长生图,必修长生术。” “习我秘法,洞悉秘藏。” “走成仙问道之捷径,得白日飞升之造化。 ” “冥冥天道,各安天命,望后人好自为之。” “月满则亏……” 前言百字,是高深莫测的叮嘱。 澹台锦瑟看的很慢,尤其是接下来的《长生术》,通篇千字之多。 她一字一句的理解,铭记于心。 “长生术篇:集灵入窍,走神封,通步廊。 气冲幽门,直下阴都。” “循三息,汇于盲俞。” “久聚大赫,横骨两穴。” “穴生热感,散气转周身。” “……” 一个小时后,澹台锦瑟仰头闭目,深感疲劳。 她长长吐了口气,慵懒斜靠沙发,尝试理清头绪。 长生图乃紫薇九阳祖师所画,据门中古籍记载,在九阳祖师位列仙班的那天,曾亲手毁掉长生图。 陈玄君从哪捡到的,她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陈家小水蛇并没有洞悉长生图的奥妙。 否则,他绝不可能老老实实的物归原主。 世俗凡人,谁能经得起成仙问道的诱惑? 但话说回来,图画背面的《长生术》如此显而易见,陈玄君没道理看不到。 看到了,也一定暗中修行了。 那他为什么还舍得送出长生图? 当真是为了给三位兄长寻求龙涎毒的解药? 一个图谋华夏之主无所不用其极的阴险小人,何时将血脉亲情看的如此重要? 澹台锦瑟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乱。 直到她起身倒水,余光扫过长生图,脑子里猛的浮现文字前言部分。 “是了,九阳祖师早已交代,欲观长生图,必修长生术。” “冥冥天道,各安天命,望后人好自为之。” “后人,这后人两字意义非凡。” “普通人根本算不上九阳祖师的后人,唯有紫薇一脉,才算是他的正统后人。” “所以,修炼长生经后,必须借助紫薇不传秘法登仙术。” “两者合一,方能解开秘藏。” 澹台锦瑟自言自语,为自己的“正确推断”感到兴奋。 她收好碎片,将木盒送进房间。 随后,盘腿端坐床头,潜心领悟《长生术》。 下午四点,修行结束。 澹台锦瑟一声低吟,娇躯轻颤。 秀美脸颊滚烫如火,眉梢蕴藏春意,眸子似要滴出水来。 她大口呼吸,使劲摇头道:“奇怪,全身火热,思绪完全不受控制。” “错了,一定是我理解错了。” “集灵入窍,走神封,通步廊。” “这两处穴位在胸口,灵力贯穿,身体异常敏感。” “气冲幽门,直下阴都,恩,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循三息,汇于盲俞,久聚大赫,横骨两穴。” “这……” 她有些羞于启齿的呢喃道:“大赫,横骨,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牵扯到隐私穴位。” “生出热感,七情六欲横生心头。” “如何做得到心神合一?” 她可爱的耸动鼻梁,翘起嘴唇道:“难,比起紫薇秘术,长生术的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呀,四点多了?” “喂,萱姨,我马上就到。” “苏宁去了吗?” …… 方玟萱新买的小院,因为苏宁的到来极为热闹。 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小姨方玟嫣亲自下厨,为大外甥接风洗尘。 方玟萱拉着儿子的手各种嘘寒问暖,一会说他晒黑了,一会又说他变瘦了。 眼泪婆娑,疼到了骨子里。 苏童鸢坐在旁边嗑瓜子,询问苏宁怎么没把灵溪带来。 后者解释道:“溪溪说了,今天的主角是我。” “她不想抢我的风头,让我沦为无人搭理的小草。” “等过年,来给妈拜年,顺便收个大红包。” “显得正式点嘛。” 方玟萱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 苏童鸢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妈,您这属于典型的朝三暮四。 上半年,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念叨梵音,想她当儿媳。” “这一转眼,叛变的贼快。” “梵音为人大度,不计较,不生气。” “这要是换成我,哼,离您越远越好。” 方玟萱佯装发怒道:“我,我想儿媳妇怎么了?” “当妈的,为儿子着想天经地义。” “再说了,我当时有那个想法是一厢情愿,人梵音从头到尾没点过头。” 刁婆婆躺在竹椅上说道:“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 “苏宁与灵溪命中注定,这是最好的结局。” 方玟萱沾沾自喜道:“可不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昆仑少掌教。” “我看过灵溪的照片,和我家小宁子是绝配。”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童鸢撇嘴道:“女貌天下皆知,溪溪仙女下凡倾城之姿。” “郎才? 妈你从哪看出来的?” 方玟萱扬手,作势要打道:“一天天的光气我,早晚把你嫁出去。” 苏童鸢笑着跑开,与刚进门的澹台锦瑟撞个满怀。 “呀,梵音,小脸红扑扑的,是不是偷喝酒了?” “黑色的背包,好难看哎。” “里面的装什么?” 苏童鸢低头轻嗅,装模作样的鉴定道:“恩,装满了思春的味道。” 澹台锦瑟无语道:“对,我思念春天,大地融冬回暖,不用再穿厚厚的衣服。” “哪像你,美丽冻人,要风度不要温度。” “已经天生丽质够好看啦,给我们留条活路好不好?” 她一边反击苏童鸢的调侃,一边与众人打招呼。 “苏宁,来,帮我看样东西。” 澹台锦瑟走进客厅,秘术传音道:“我的修为太低,难以察觉问题出在哪。” 苏宁放下手中的热水袋,返身跟上道:“哪方面的?” 澹台锦瑟从背包拿出小巧木箱,直接叩开道:“紫薇长生图。”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羞愤的刁梵音 第五百四十七章 羞愤的刁梵音 苏童鸢的卧室,澹台锦瑟埋头拼图,专心致志。 苏宁站在书桌前安静观看,心绪复杂。 根据九阳留下的记忆,这幅长生图是他亲笔所画。 画的是华夏大地山川走势图,其内隐藏造化之气的秘密。 除此之外,图画本身毫无作用。 算不上宝贝,更不具有半点杀器威力。 撑死纸张特殊,是用兽皮加以揉碎的寒铁炼制。 水火不侵,虫蚁难蚀。 苏宁取代九阳存活于世,算是这张图的半个主人。 时隔一千多年再次相遇,自是感慨万千。 “紫薇有三宝,寻龙笔,方寸书,以及这张流落在外的长生图。” 澹台锦瑟拼完图纸,将木箱丢于桌下,开口说道:“先前你问我与陈玄君做的什么交易,我没多说。” “喏,就是这个。” “我呆在陈家助他借势,为期一年,换取完整的长生图碎片。” “但今天上午,小水蛇找到我,愿意提前给我想要的东西,求紫薇帮忙寻找龙涎毒的解药。” “他三位大哥中毒蹊跷,这会药石难医,半个月内无解药祛除体内毒素,必死无疑。” 澹台锦瑟说完,随手捏起一块碎片道:“图画背面,有九阳祖师雕刻的《长生术》。” “说是欲观长生图,必修长生术。” “要紫薇后人……” 话说一半,苏宁直接打断道:“假的。” 澹台锦瑟傻眼,睫毛煽动,表情无辜道:“假的?”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以前看过长生图?” 苏宁没打算老实交代融合九阳元神的秘密,所以,他伸手指向脑门,咧嘴笑道:“心神感应。”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在雕刻的文字上,我感受不到岁月沉淀带来的古老气息。” “相反,除文字以外,图画本身是带有那股味道的。 “两者对比,结果不言而喻。” 澹台锦瑟郁闷道:“文字是后来添加?” 苏宁点头道:“对,近期镌刻,故意做旧。” 澹台锦瑟蹙眉不展,视线游离窗外道:“陈玄君这么做,目的何在?” 苏宁似笑非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人光明正大的的追求,自然有人卑鄙无耻的使用下作手段。” “梵音姐你身为紫薇少宫主,寻龙扶主的入世弟子。” “若能得到你的人,受你青睐,还怕坐不上世俗巅峰的宝座?” 澹台锦瑟幡然醒悟道:“长生术?” 苏宁讥诮道:“狗屁长生术,准确来说,那是控人思想的妖魅邪术。” “修炼时间越长,因七情六欲产生的心魔则越发严重。” “到最后,自甘沦为幕后主人鱼水之欢的玩物。” “他让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 “行为举止,思想心神,完全不由自主。” “间接迷失本性任人驱使,等同傀儡。” 澹台锦瑟俏脸发白,勃然大怒道:“算计我?” 苏宁火上浇油道:“何止是算计,摆明是想抱得美人归。” “啧啧啧,小瞧陈玄君啦,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要是不把长生图拿给我看,早晚会被他称心如意。” 澹台锦瑟羞愤道:“那怎么办,我下午刚练了一遍。” “会不会受到影响?” “我,苏宁,帮帮我呗。” 她楚楚可怜的说着,泫然欲泣。 从未有过的恐慌无助弥漫心头,再也看不到从前的镇定自若。 苏宁叹气道:“邪术既然能控人心智,必将在你脑海生出邪恶的种子。” “敞开心神,我为你寻找剔除。” 说着,他屈指轻弹,灵力成线,在半空缠绕。 又以轻柔缓慢的速度钻进澹台锦瑟的头皮,一点点的朝外拖动。 一分钟后,苏宁果断收手道:“行了,下次注意点。” “什么澹台小诸葛,足智多谋。” “以后还敢说比我聪明?” 澹台锦瑟脸红道:“谢谢。” 苏宁拉开电脑椅坐下,心怀惆怅道:“梵音姐,佛门,玄门,运宗,都不是抓我家人的凶手。 ” “陈玄君那边,我势在必行。” “你已成功获取长生图,想必我接下来的出手不至于动摇紫薇利益。” “今晚,我去摸摸底,探探那位武力十七层的虚实。” 澹台锦瑟面露杀机道:“最好将他挫骨扬灰。” “陈家,哼,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从他三位大哥开始。” 苏宁叮嘱道:“小心为上,陈玄君比你想象的聪明。” …… 六点整,准时开饭。 一家人边吃边聊,气氛温馨。 七点多,苏宁接到灵溪的电话,说道门遇到的事有点棘手,道火儿搞不定,让他吃完饭顺便跑一趟。 晚上九点,戴上人皮面具的苏宁赶到道门总部。 道火儿等待多时,垂头丧气的蹲在大厅,嘴里叼着棒棒糖。 见苏宁过来,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早说了,损伤脑细胞的离谱怪事别找我。 我这人不爱动脑子,只喜欢吃糖打架,老五老八非不信。” “白白浪费我一天时间,在这丢人现眼。” “呸,什么玩意。” “一个个的,没一个争气的。” 她骂骂咧咧的起身,甩动马尾辫道:“交给你了,我回去听溪溪讲故事,放松下心情。” 苏宁莞尔道:“哪有你这样的甩手掌柜,说呗,何方妖魔鬼怪让你为难? 我一巴掌拍死它。” 道火儿烦躁道:“要真是妖魔鬼怪出来闹事,哪需要你出手?” “怎么说呢,老八,滚过来。” “你给易购说说具体情况。” 道门八长老低头哈腰,屁颠屁颠的迎上前道:“易前辈,是这么回事。” “一个礼拜前呐,有个中年女人来道门问事。” “他丈夫今年八月落水而亡,葬在京都北郊天寿陵园。” “这人死如灯灭,入土为安后,家里的日子得照过不是?” “原本,一切正常。” “但就在上个月,不知从哪一天起,她一到晚上就开始做噩梦,梦到死去的丈夫对她喊疼。” “浑身血淋淋的,冒着浓郁黑烟。” “面部狰狞扭曲,痛苦哀嚎。” “夜夜如此,从未中断。” “当时,任务堂的弟子前去墓区查看,并未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 “包括她的住宅,风水布局完全没问题。”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蒋岳中五分钟 第五百四十八章 蒋岳中五分钟 道门八长老一筹莫展道:“人家交了定金,咱也放出话了,一定为她解决这档子怪事。” “谁曾想根源难究,处处碰壁。” “事关道门声誉,不得已,我和五师兄商量,找来火儿小祖宗帮忙。” 说到这,八长老汗颜低头道:“这件事确实怪我们,大包大揽自以为是。 搞的现在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苏宁听完前因后果,细细斟酌道:“死人托梦,无非是魂魄不得安宁。” “八月落水身亡,按理说早已进入鬼门关。” “但有些人无故枉死,心有不甘,不愿面对现实,更不愿前往阴曹地府报道。” “他们兜兜转转停留人世,沦为孤魂野鬼四处漂泊。” “你们从亡人墓穴入手,再观活人阳宅风水,验证方向上没错。” “错的是墨守成规不知变通。” 八长老躬身抱拳道:“请前辈示教。” 苏宁没好气道:“招魂不会啊,还用我教?” 道火儿插嘴道:“早试过了,根本招不来。” 八长老附和道:“借死者生辰八字招魂,血脉渊源招魂,亲人唤名招魂……” “但凡能用的招魂法子几乎全用上了,偏偏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宁反问道:“鬼差那边呢? 打打交道,向他们求证一下死者的魂魄是否被拘黄泉阴狱。” 八长老回道:“如您所言,鬼差说亡人生魂并未去地府报道。” “阴间查无此人,阳世难招其魂。” “仿佛凭空消失于阴阳两界,无迹可寻。” 苏宁惊讶道:“托梦仍在继续?” 八长老苦笑道:“对,日复一日,折磨的女主人生不如死。” 苏宁沉默了,径直走向客厅茶桌。 八长老赶忙跟上,毕恭毕敬的端茶倒水。 道火儿转动嘴里的棒棒糖道:“要我说,孤魂野鬼胆子小,指不定躲在哪个边边角角不敢出来。” 苏宁反驳道:“不,我觉得被人囚困的概率更大。” “比如某些心术不正的歹毒邪师,他们会将普通的孤魂野鬼炼化,衍变凶狠厉鬼为己所用。” “墓穴之中肯定残留其它线索,道门弟子修为太低,难以发现。” “这样,明天一早我亲自过去看看。” 八长老感激道:“前辈援手,道门铭记于心。” 苏宁招呼道火儿走人,义正言辞道:“一家人,用不着跟我客气。” “太虚子给我魂血的时候,也没你这么见外。” “是吧火儿?” 他笑意玩味,身影缓缓消散。 八长老站在原地眉心发黑,嘴皮哆嗦道:“那是给?” “明抢好吗?” …… 离开道门总部,苏宁带着道火儿潜入陈家大宅。 夜幕笼罩下,心神铺展,源源不断的外放。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十分钟后,苏宁眉头紧锁道:“奇怪,竟然不在家。” 道火儿坐在院墙上,百无聊赖的晃动双腿道:“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你会上门寻仇,还眼巴巴的在家等你?” “席冬瓷死在普济寺,京都各方势力议论纷纷。” “陈玄君多鸡贼呐,溜之大吉实属正常。” “再说了,你的家人在他手上,他身边又有武力十七层的高手坐镇。” “光明正大的交手,我们不见得能占到便宜。” 苏宁平静道:“我今晚过来只想探探那位神秘高手的底细,并没有直接救人的想法。” 道火儿提议道:“要不抓点陈家人做交易?” “陈玄君的哥哥嫂嫂,侄子侄女。” “他能对你用下三滥的手段,咱们一样可以嘛。”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天龙八部看过没,慕容复的成名绝技斗转星移。” 苏宁诧异道:“你不是只看动画片?” 道火儿哼哼唧唧道:“在道门山上没事做,小说我也看。” “最近在追《民间禁忌杂谈》,那个苏皖,更新太慢啦。” “实在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不然……” 小丫头左手一扬,火光乍现道:“烧死他。” 苏宁笑了笑,回归正题道:“陈玄君薄情寡义,为了华夏之主的位置不折手段。” “和这种人谈亲情? 笑话罢了。” “他要是在乎家里人,就不会一个人溜之大吉。” 道火儿犯愁道:“那你说怎么办?” 苏宁升至半空,在陈家大宅外设下感应阵法道:“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回来。” “狡兔三窟,陈玄君的秘密我们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旁人知道。” “有些人跟了他十几年,多少比我们了解。” 道火儿眼神明亮道:“你是说小岳岳?” 苏宁双手结印,平复气息道:“不到十一点,老神棍应该没睡。” “走,上门讨杯茶喝。” 道火儿眉飞色舞道:“顺便挣点零花钱。” …… 中药店二楼,蒋岳中确实没睡。 不但没睡,还特别的清醒。 裹着被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红鱼乖巧的像只猫咪,发出极为古怪的声音。 苏宁和道火儿赶来的时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小丫头还好,毕竟活了三百多年,又是灵体之身,对凡人的七情六欲早已见怪不怪。 苏宁就无语了,尚是童子之身的他哭笑不得,索性布下隔绝阵法,眼不见为净。 本以为要等很久,结果五分钟不到,蒋岳中灰头土脸的逃出。 看到沙发上的苏宁,他下意识抱紧脑袋,大声嚷嚷道:“别,别打脸。” 道火儿捧腹大笑,从沙发后钻出来道:“行啊小岳岳,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易购还没动手,你就怂成这样?” “道门大长老的风范咧?” “你刚才牛气冲天的要红鱼给你唱征服,那意气风发的。” “对了,你俩到底谁征服了谁?” 蒋岳中哭丧着脸道:“她征服了我。” 苏宁没忍住,当场笑喷。 道火儿竖起大拇指道:“厉害,道门的脸给你丢光了。” “从里丢到外,一分没剩。” 蒋岳中委屈道:“小祖宗,我身上有伤。” “您,您怎么会和他……” 他缩头缩脑的看向苏宁,战战兢兢道:“苏家人被绑架,和我无关。” “我对天发誓,此话若有假,一雷劈死我。”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童言无忌 第五百四十九章 童言无忌 蒋岳中识时务,苏宁自不会与他为难。 由道火儿开口,直截了当的挑明今晚来意。 老道士吩咐红鱼起床泡茶,自个蹲在阳台埋头抽烟道:“狡兔三窟,陈玄君可不是普通兔子。” “他的落脚点很多,从京都到其它城市,数不胜数。” “我和红鱼跟了他十几年,看似合作无间,被他视为绝对心腹。” “可这仅仅是表面现象,否则,我也不至于反目成仇离开陈家。” 苏宁点头道:“以你对陈玄君的了解,你觉得他会躲在哪? 有没有大概位置?” “推算,猜想,都可以。” “我不介意多跑几趟。” 蒋岳中回道:“我所掌握的隐秘地点,他肯定不会去。” “那家伙疑心病很重,除了他自己,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心。” 想了想,他稍显犹豫的补充道:“前阵子,我安插在陈玄君身边的探子向我禀报,说他接到了五位客人。” “麻袋装着,捆的严严实实。”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苏家人。” 苏宁激动道:“送去哪了?” 蒋岳中轻弹烟灰,眯眼回忆道:“北郊别墅。” “那边有陈玄君事先安排好的人接头碰面,我的探子并不清楚人质被送往何处。” 苏宁面露失望,小声叹气。 红鱼端上茶水,恭敬退守一旁。 蒋岳中招手道:“鱼儿,你帮忙想想,陈玄君会去哪?” 红鱼春情未褪,模样羞涩道:“我知道的地方,你几乎全都知道。” “那几处别院,郊区的几栋别墅。” “再往远了说,红湘市的度假山庄,常溧市的生态园……” 蒋岳中不满道:“红湘常溧距离京都七八百里,小水蛇不会去的。” “他那个人机关算尽,绝不允许京都这边的人手脱离他的操-控范围。” “你前两天不是说有个关于陈玄君的秘密我不知道吗?” “和这方面有关系?” 蒋岳中掐灭烟头,起身问道。 红鱼嗔怪道:“两码事,算不上秘密,撑死属于我个人怀疑。” 道火儿好奇道:“说来听听。” 红鱼解释道:“还在陈家的时候,每年一月初,陈玄君会让我准备大量的好酒好烟,以及他命专人采购的绝品好茶。” “送去哪,送给谁,他从来不说。” “一般由他亲自开车运走,异常神秘。” “我曾旁敲侧击的问过,惹得他大发雷霆,生平第一次动手打我。” “恩,一个耳光,不痛不痒。” “却让我对一月份格外敏感,尤其是一月三号那天。” 蒋岳中疑惑道:“怎么说?” 红鱼微笑道:“一月三号,是陈玄君母亲的忌日。” “按理说,拜祭亡母只需香烛裱纸。” “谁会带着满满一车烟酒茶去供奉?” “老夫人生前最讨厌烟味,为这事,不知和烟不离手的老太爷吵过多少次。” “陈玄君对旁人心狠手辣,亦不在乎陈家族人的死活。” “但他对老夫人特别孝顺,这一点,你我皆看在眼里,是做不得假的。” 蒋岳中赞同道:“不错,老夫人讨厌烟味,陈玄君在他面前从不抽烟。” “甚至每次探望之前,都会刻意刷牙,嚼口香糖。” “这样一个“虚伪的”好儿子,没道理在老夫人死后,一反常态的做她厌恶之事。” 红鱼接着话道:“所以,问题出现了。” “那么多的烟酒茶到底送给谁?” “早不送晚不送,为何偏偏挑在老夫人忌日这天?” 苏宁眼绽精光道:“陈家老夫人葬在哪?” 红鱼瞥向蒋岳中,笑意促狭道:“这个,就得问问咱们的蒋天师了,据说老夫人的墓地是他帮着陈玄君亲自挑选的。” 后者尴尬搓手道:“在,在天寿陵园。” 道火儿“蹭”的一下冲到蒋岳中身前,小脸严肃道:“你再说一遍,葬在哪?” 老神棍不明就里,慌的结结巴巴道:“小祖宗,您……” 话没说完,挨了道火儿一巴掌。 小丫头怒目而视道:“废话少说。” 蒋岳中憋屈道:“京都北郊,天寿陵园。” “陈家老太爷买的地,说是风水好。” 道火儿坐回沙发,表情玩味道:“又是天寿陵园,啧,真是巧了。” 苏宁沉声道:“确实很巧。” “陈玄君的蹊跷举动,道门的棘手事,都发生在不起眼的郊区墓地。” “看来,我今晚有必要过去摸摸底。” “宜早不宜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方能在暗处洞悉更多的线索。” 蒋岳中假惺惺的客套道:“别啊,上门是客,喝完茶再走不迟。” 苏宁配合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炖点枸杞补补吧,下次过来,我希望你超过五分钟。” “对了,你这嗓子不适合唱歌。 就算非得唱,麻烦换首不用上高音的。” “毕竟是深更半夜,鬼哭狼嚎的吓到人不好。” 红鱼羞的抬不起头,转身逃进卧室。 蒋岳中脸色涨红,明明气的要死,还得装出乖巧聆听的恭顺样子道:“补,一定补。” “白天啃人参,晚上炖老鳖。” “一天三顿,顿顿不落空。” 苏宁哈哈大笑,突然发现为老不尊的蒋天师其实挺有意思。 道火儿伸手道:“多少给点零花钱意思意思?” “我这黑灯瞎火的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满怀惆怅的蒋岳中傻眼道:“五千万用完了?” “不是,我的小祖宗,您买啥了?” 道火儿理直气壮道:“买糖。” 蒋岳中崩溃道:“什么糖这么贵。” 小丫头傲娇道:“喜糖。” “易购快结婚啦,我是他唯一的好朋友,要随份子钱的。” “上次的五千万少了点,好歹凑个整数。” “你半截身子埋进土的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等同废纸。” “不如给我花,我惦记你的好,以后你真走了,我给你烧纸。” “你给我一亿,我烧十亿。” 蒋岳中痛哭流涕,感动的稀里哗啦道:“小祖宗,您,您对我真好。” 与此同时,他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默念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人去楼空 第五百五十章 人去楼空 凌晨十二点,天寿陵园。 门卫室的灯尚且亮着,柳三生独自一人坐在小木桌前喝酒。 一碟油炸花生米,半瓶昨天喝剩下的五粮液。 小口轻抿,心不在焉。 卧室里,梦白楼斜靠床头,手里捧着本蓝皮线书,看得津津有味。 一边看,一边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外面喝酒的白发老人,欲言又止。 柳三生淡然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俩之间用不着虚伪客套。” 梦白楼直言道:“你当初答应保陈玄君两次不死,就是这么答应的?” “放着锦衣玉食的陈家大宅不住,搬到满是孤魂野鬼漂泊的墓区凑热闹。” “呵,打算住多久?” “住到灵溪红鸾劫之后?” 他冷嘲热讽的说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这干儿子收的不亏,提前过来给你养老送终呢。” 柳三生正色道:“局面不受控制,你要我怎么做?” “凭空冒出个武力十七层的易购,身份不明,根源难究。” “陈玄君不往这里躲,等待他的将是死路一条。” “他一死,损失惨重的是我们。” “想借他的手推倒华夏六脉,这些年的谋算,终将功亏一篑。” 梦白楼嫌弃道:“蠢笨如猪的玩意,说是他扶不起的阿斗,他还真是。” “你当年瞎了哪只眼呀? 尽挑毫无作用的废物。” “空有壮志豪言,自以为是的城府算计,实则狗屁不如。” 柳三生透过玻璃窗眺望夜幕天际,镇定自若道:“别急,形势对咱们有利。” “易购杀掉的六脉入世弟子越多,华夏则越乱。” “守道者无计可施,这会选择息事宁人。” “可他们当真咽得下这口恶气?” “放心,要不了多久,会有人站出来收拾易购的。” “无非是多等几天。” 梦白楼忧虑道:“怕就怕等不到那天。” “姓易的小子死揪陈玄君不放,以他的本事,万一查到天寿陵园……” “对了,上次和苏星阑在天道下神魂交手,事后,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想啊,你那宝贝徒儿为心魔所困,自身难保。” “陈玄君抓走苏家人,前后不到两天。” “京都距离昆仑半个多月的路程,灵溪根本来不及传送情报。” “那,苏星阑如何知晓的?” “心魔操-控下,岂能随心所欲的苏醒?” 梦白楼丢下线书,裹上厚棉袄道:“这说得通?” 柳三生转动酒杯,抓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道:“确实说不通,但除了星阑,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 “或许,他有他的手段。” “又或者,巧合罢了。” 梦白楼起床倒水,听着屋外不绝于耳的鬼哭狼嚎,气不打一处来道:“几个不成气候的小鬼头,好好超度一下不行?” “非得折磨它们,搞得一天天的不得安宁。” “你精神好不在乎,我呢,我得睡觉。” 柳三生兴致勃勃道:“这叫杀鸡儆猴。” “那群老鬼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新鬼不听话,肯定要吃点苦头。” “扥它们知道怕了,自然而然学会老实本分。” 梦白楼懒得争辩,右脚轻跺,磅礴威压一闪而逝道:“叫什么叫,给劳资安分点。” “哗。” 墓区瞬间鸦雀无声,无数黑影躲进地下。 柳三生喝完杯中酒,重新续上一杯。 梦白楼正待说话,但下一刻,他平缓的眉头猛的皱起,失声惊呼道:“完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布置在陵园外围的感应阵法捕捉到易购的踪迹,还有那个同样是武力十七层的小女孩。” 柳三生不紧不慢的起身,从容应对道:“去密室,祭出奇门印,避免那小子心神感知。” “你先走,我负责殿后。” 梦白楼怒道:“都怪你,我早说了别让陈玄君过来,你非不听。” “现在倒好,被人找上门了。” “这要是露出破绽,咱俩十几年的辛苦隐忍意义何在?” 他大声呵斥道:“老柳啊老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愚蠢,白痴。” 心急如焚的梦白楼乱了阵脚,破口大骂。 柳三生罕见的没有还嘴,默默收拾餐桌,不忘将电闸损坏。 …… 与此同时,距离天寿陵园不到千米。 疾驰中的苏宁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路边废弃的垃圾桶。 那里,有隐隐消散的灵力波动。 很轻很弱,却真实存在。 道火儿隔空摄取,聚于掌心道:“是感应阵法。” 苏宁不做声,继续前行。 道火儿自顾说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天寿陵园果真有鬼。” “陈玄君,以及幕后相助他的绝顶高手恐怕都藏在这。” 苏宁飞至半空,战意澎湃道:“那最好,一起收拾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心神急速延伸,铺天盖地般笼罩整片墓区。 仿佛无形渔网从天而降,悄无声息。 从里到外,从暗处到明处。 一点一滴的搜寻,细微到了极致。 五分钟后,额头渗出汗水的苏宁落于地面,径直走向门卫室。 道火儿询问道:“没人?” 苏宁嗓音沉闷道:“打草惊蛇,对方先行逃脱并不奇怪。” “但如此匆忙的走,我就不信没有线索留下。” “哐当。” 门卫室的大门被苏宁一脚踹开。 道火儿随手捏了个火球,照亮房间道:“灯管有余温,刚走不久。” 苏宁目光如炬,眯眼环顾四周。 卧室,厨房,不足两平米的杂物室。 他挨个翻找,小心检查。 最后,他掏出手机丢给道火儿道:“蒋岳中的号码记得么? 打个电话,问问红鱼陈玄君每年一月份送给神秘人的烟酒是什么牌子。” “喜欢烟酒的人,大多有口感习惯。” “比如我爸,抽惯了五块钱一包的黄山,你再给他抽别的烟,哪怕价钱更高,他都会觉得嗓子不舒服。” 道火儿心领神会,立马拨通老神棍的号码。 很快,她给出答复道:“烟是阳光利群,酒是五粮液。” “红鱼操办购买的那几年,一直是这两个牌子。” 苏宁指着杂物室道:“五粮液的空酒瓶,阳光利群的拆封烟盒,两者完全对得上。” 道火儿郁闷道:“对得上又怎样? 人去楼空,指不定再也不会回来。”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魔高一丈 第五百五十一章 魔高一丈 凌晨三点,门卫室。 道火儿无精打采,嘴里碎碎念叨“来晚一步”。 一边闷闷不乐的给自己剥糖,一边脚踹大门,幽怨的小表情相当可爱。 苏宁柔声安抚,四处观察。 从毛巾,牙刷,梳子等日常生活用品上一一扫过,继而猛的转身走向厨房。 感受到苏宁体内的灵力波动莫名起伏,道火儿诧异扭头道:“有发现?” 后者沉声道:“我怀疑住在这里的人不止一个。” 道火儿惊讶道:“从哪看出来的?” “就因为卫生间有两条毛巾?” 苏宁后退几步,面朝卧室道:“两条毛巾不奇怪,一条洗脸,一条擦脚,说得过去。” “包括厨房里的碗筷多一点,亦在情理之中。” “但杂物室有一双丢弃的冬季拖鞋,大概在四十码。” “而现在,床底下的这双拖鞋,呵,竟然是四十四码。” “四码之差,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道火儿反驳道:“码数买小了,不合脚,丢弃实属正常。” “再说了,陈玄君躲在这,与那位武力十七层的高手同吃同住,不正好是两个人?” 苏宁应声道:“你说的有理,所以,我的推断还得借助其它线索。” 说着,他走到门外,随口问道:“那个夜夜托梦的落水男人叫什么? 坟墓在哪?” 道火儿回道:“李付根,西面三排第九个。” 苏宁放开心神,很快找到对方的墓穴。 深更半夜,一大一小,两人围着坟墓转圈圈。 半晌,苏宁驻足留步,停在李付根的墓碑前道:“墓中设有迷阵,难怪道门弟子会无功而返。” “他们所看到的空空如也不过是幻境假象,至于亡人生魂,仍在地下受苦。” “有人用专门克制鬼魂的桃木枝插进他的胸口,借阳气日夜折磨他。” 道火儿难以理解道:“半仙境的高手,花这么大的力气折磨一只小鬼,意义何在?” 苏宁淡然道:“不清楚,但救出苦主一问便知。” 道火儿大咧咧的走上前道:“我来。” “崩。” 火浪涌现,以极快的速度钻进墓碑。 下一刻,大地颤抖,丝丝黑雾升至半空。 苏宁平静道:“李付根,用不着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哗哗哗。” 雾气翻滚,阴风呼啸,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凭空凝聚。 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寿衣,半跪在地。 面部狰狞扭曲,痛苦哀嚎。 道火儿伸手道:“别急,我来为你拔除体内桃木。” 名叫李付根的男人惊恐摇头,嗓音尖锐道:“不,不能。” “桃木有那人设下的秘术,早已与我魂魄相连。” “除非他亲自为我祛除,否则谁也不能动。” “一动,我则立马魂飞魄散。” 道火儿试探道:“那人是谁?” “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这几天可有陌生人来此?” 李付根嘴唇颤抖,正想仔细描述一番。 但就在这时,一抹黑芒从他胸口浮现。 “啊。” 凄厉惨叫声响起,男人全身冒起白烟,似沐浴熊熊烈火中。 苏宁脸色急变道:“不好,对方想要灭口。” 话音未落,李付根的魂魄当场炸裂。 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仅剩青烟寥寥。 “该死。” 道火儿一脚跨出,灵力宣泄八方道:“藏头缩尾的无耻鼠辈,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场。” 万籁俱寂,无人回应。 苏宁移动到隔壁坟墓,掌心翻转道:“此处亡人,出来一见。” “轰。” 墓碑震动,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头缓缓冒出。 苏宁厉声道:“说,那人是谁?” 老头跪地求饶,合掌作揖道:“前辈,我等受制于人,实难开口言明。” “李付根的下场您看到了,我,我不想和他一样。” 苏宁不为所动,曲指轻弹。 老头双眼欲裂,哭天喊地的吼道:“前辈饶命呐。” “呲呲呲。” 同样的手段,即便苏宁做好了出手营救的准备,老头仍被诡异烈火燃烧。 道火儿愤怒道:“我再去多试几个。” 苏宁并未阻止,站在原地低头沉思。 在他的指尖,有一缕稀薄剑意缠绕,是刚才侥幸捕捉到的。 “这股剑意,很熟悉。” 苏宁喃喃自语,下意识运行昆仑荡妖剑法。 无数的剑气冲天而起,包裹周身。 另一边,随着道火儿的滔天怒火,接连七八座坟墓内的鬼魂被她强行招出。 不出意外,全都死于秘术操-控。 苏宁心有不忍,无奈开口道:“回来吧火儿,别再牵连无辜了。” “人去楼空,没必要在这瞎折腾。” 道火儿“杀急了眼”,戾气横生道:“让我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 苏宁眸光闪烁,秘术传音道:“听话,跟我走。” …… 同一时间,陵园东南角,地下密室。 掌心大小的四方印章悬浮半空,结成数以万计的透明丝线相互交汇。 仿佛巨型蚕蛹,将密室包裹的密不透风。 柳三生端坐木椅,手里捧着老旧陶瓷茶缸道:“怎么样小梦,我做事还可以吧?” “园中不愿前往阴曹地府报道的孤魂野鬼共有一百三十七个,皆被我种下“噬魂秘术”。”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在我掌握之中。” “我让他们生,他们才有资格生。” “我要他们死,谁也拦不住。” 说到这,他颇为得意的翘起二郎腿道:“你总笑话我不务正业,与不成气候的鬼魂斤斤计较。” “殊不知我的真实目的,谋而后动的计划。” “现在知道了,感觉如何?” 梦白楼怨气未散道:“祸是你惹的,理当由你善后。”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我的奇门印封锁密室气息,今天绝不可能瞒过姓易的小子。” 柳三生悠哉喝茶道:“是是是,你的功劳。” “华夏六脉,各脉开山祖师大多留下一张底牌庇护山门安危。” “如我昆仑诛魔符,其内蕴藏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一次为限。” “唯有你玄门,拥有两张。” “抛开一次为限的杀招,另一张为不限次数的敛气阵法。” “两张底牌相融印章,异常精妙。” “这次沾了你的光,晚点我请你喝酒,权当赔礼谢罪可行?” 梦白楼摆手道:“要我说,除掉易购轻而易举。” “不管是你的诛魔符,还是我的奇门印。” “两者动其一,他和那个小女孩必死无疑。” “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哪来这么多事。” 柳三生神秘莫测道:“可以利用的棋子,让他活着,用处会更大。” “咱们隐忍十几年,为的是什么?” “无非是推到六脉,毁灭地魂,伺机得到造化之气,成就无上仙躯白日飞升。” “易购目前所做的,不正是我们需要的?” “既然如此,何不逼他走在前面为我们披荆斩棘?”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第一次交手 第五百五十二章 第一次交手 柳三生的话勾起了梦白楼的兴趣,他眼珠转动,俯身追问道:“怎么说? 你有办法让那个魔头俯首称臣?” “他可不是陈家的小水蛇,会为了区区华夏之主的位子对你卑躬屈膝,任你吆五喝六。” “同修为之下,不动用诛魔符与奇门印,我们根本奈何不了他。” 柳三生玩味道:“不谈身份,不问来历,易购搞的华夏鸡飞狗跳因何而起?” 梦白楼恍然惊醒道:“灵溪。” 柳三生正色道:“对,所以这是件很奇怪的事。” “一个凭空冒出的人,无根无源,无因无果,为什么非得相助昆仑?” “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梦白楼挤眉弄眼道:“你那徒孙天姿国色,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柳三生平淡道:“半仙境之上,谁会被情-欲美色左右?” “灵溪与苏宁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一个真龙,一个真凰,谁缺了谁,另一方都会死。” “咱们看得清这点,易购一样看得清。” 梦白楼吹胡子瞪眼,急不可耐道:“有话直说,别一天天的卖关子。” 柳三生坦言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不管易购有何目的,他既然一心相助灵溪,这就成了他的弱点。” “一个人,只要有了弱点,还怕找不到机会掌控拿捏他?” “比如从苏家人开始……” 他胸有成竹道:“灵溪在乎苏宁,易购在乎灵溪,三人兜兜转转,仍在同一条线上。” “老太婆身体不好,万一死在这,价值全无。” “不如丢出去换点好处,也算对得起我与星阑曾经的师徒情谊。” 梦白楼狐疑道:“换什么?” 柳三生慢斯条理的喝茶,干脆道:“地魂。” “日薄西山的佛门,日益衰落的运宗。” “华夏六脉,总要有人先行倒下。” “起码在仙人墓来人之前,必须坏掉暗中吞噬造化之气的可恶玩意。” 梦白楼兴奋击掌道:“不错不错,借刀杀人祸水东引,一石二鸟的计划,堪称完美。” 柳三生怡然自得道:“余下四人,慢慢和易购做交易。” “待灵溪红鸾劫开启,再将其一网打尽。” 梦白楼笑得合不拢嘴,返身感应奇门印道:“安全咯,易购和小女孩知难而退。” 柳三生郑重道:“不急,再等等。” “保险起见,陵园是不能呆了。” “得吩咐陈玄君从新帮我们找个……” 话说一半,仍在感应印章的肥胖老头瞳孔微缩道:“咦,他又回来了?” “不好,密室暴露。” 柳三生衣袍鼓动,不容拒绝道:“我去会会他,这边交给你。” …… 陵园东南角,隐蔽的密室入口。 苏宁双手环抱,悬浮半空。 不远处,道火儿啧啧称奇道:“行啊小易子,对方不知用何手段收敛气息,这都能被你察觉。” “说说呗,从哪瞧出来的?” “同为武力十七层,你没道理比我感知灵敏。” 苏宁勾起右手食指,剑气纵横道:“它告诉我的。” 道火儿困惑道:“有关系?” 苏宁笑而不语,视线锁定前方虚空道:“非昆仑弟子,不得修习荡妖剑法。” “陈玄君借杜轻扬之手骗得剑法前二十招,擅自传授于你。” “不得不说,在我见过的人中,你凝聚的剑意之深当排第二。” “正因为这缕剑意太过强大,让我间接找到你的藏身之所。” “是上天的安排,亦是你的死期。” 柳三生哈哈大笑,身影接踵而现道:“我若排第二,谁能称得上第一?”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问话,却又显得狂妄无边。 苏宁冷眼旁观道:“苏星阑。” 柳三生不屑一顾道:“苏星阑修得全部剑招,我不过修习二十招。” “十六招之差,仅胜我半分,如何当得起第一?” 他负手前行,眼眸冷冽。 直至面对苏宁不到十米,方才从容留步道:“你能抓住我噬魂秘术中残留的稀薄剑意,且以此推敲出密室的具体方位,很显然,你也学过荡妖剑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从灵溪那骗来的吧。” “大家同道中人,十步笑百步,何必故弄玄虚的装清高?” 苏宁不予解释,岔开话题道:“陈玄君在你这。” 柳三生装作没听到,自顾哼唱小曲。 苏宁耐心道:“苏家人是你抓的,长生图后的长生术是你弄虚作假。” “此处,还有第二个武力十七层,你的同党。” 柳三生嘲弄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宁张开双臂,嗓音低沉道:“因为你快要死了。” “唰唰唰。” 漫天剑影下,人未动,一剑冲天。 寒光闪烁,打破黑夜下的沉寂。 越来越亮,越来越小。 似流星划过,一闪而逝。 柳三生举手相迎,白发飞舞。 在他身前,数以万计的长剑虚影结成光幕,仿佛波涛汹涌的海面,剧烈翻滚。 苏宁欺身逼近,剑芒暴涨。 柳三生戏谑道:“确定不需要帮手?” 苏宁掌心推动,又猛的握拳砸出道:“杀你,一人足矣。” 柳三生曲腿躬身,不进反退道:“和我比剑法,你还不够格。” “崩。” 剑尖撞击光幕,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恐怖灵力源源不断的扩散四周,一浪接着一浪。 陵园“地动山摇”,多处墓碑应声倒下。 苏宁强稳身形,口喷血雾。 下一刻,在他身后,有明月升起,笼罩大地。 月光皎洁,如梦如幻。 “初阳。” 苏宁十指掐诀,一鼓作气。 “嗡。” 身躯被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红日。 日月同辉,相互交错。 柳三生轻咦道:“道门凝日月术?” “借灵力幻化日月,交换藏匿身形,无所不在。” “呵,有趣,你果然让我大开眼界。” 苏宁并未应答,日月快速旋转。 柳三生一脚跨出,直奔明月道:“偷袭我,你觉得可能?” “嗖。” 明月闪躲,红日追赶。 柳三生轻蔑道:“道门不传秘术被你用来躲猫猫,易购,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 但很快,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在那冥冥中,有缥缈难寻的声音传入耳孔。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 柳三生毫不犹豫,转身爆退。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亮出獠牙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亮出獠牙 退,不代表柳三生心生畏惧。 只是在措手不及时,这突如其来的道门“清心术”差点乱了他的神智。 高手间的对决,一遭不慎尸骨无存。 神智一旦被控,哪还有活路可言? 心存忌惮,他被迫封锁自身听觉,隔空虚点,手法刁钻。 前后不过两个呼吸,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漂浮身前。 柳三生左手结印,灵力催使。 雪花蓦然变大,化作银盘旋居头顶。 “散。” 伴随着一声长啸,银盘当场炸裂。 密密麻麻的星点逆流而上,布满虚空尽头。 苏宁的容貌在明月中乍现,又与红日悄然换位。 柳三生十指纠缠,声势惊人。 左脚后撤,右脚前躬。 整个人呈俯冲姿态向前,一闪,再闪。 衣袍遁去,转瞬无影。 “咚。” 鼓声回荡,摄人心魄。 冬日的夜晚下起大雪,纷纷洒洒,乱人视线。 红日突然下坠,绽放夺目明光。 “你有日月同辉,老夫有天地为局。” “易购,此术名星雪。” “星雪所到之处,万物受控。” “老夫不让你走,你插翅难逃。” 柳三生口若惊雷,猖狂至极道:“容我撕开你脸上的人皮面具,瞧瞧你到底是何面目。” 红日溃散,明月当空。 漫天风雪中,有一只苍老大手缓缓伸出。 “咔嚓。” 圆月似被蒙上阴影,徒生裂缝。 柳三生嚣张道:“还不碎?” “崩。” 月光洒满陵园,苏宁仓皇走出。 柳三生凝掌为拳,悍然砸下。 苏宁掠身飞退,面无表情。 “困。” 这位曾经的昆仑掌教举指朝天,眼露轻蔑。 一瞬间,雪花凝固,时间仿佛被强行定格。 在苏宁四周,数不清的银色线条累积成山。 短短的几秒钟,竟然形成数十米高的围墙。 “往哪跑?” 柳三生阴阳怪气道:“挑地方,你易购称第一,天底下无人敢称第二。” “天寿陵园,多好的葬身之所呀。” “你想死在这,老夫没道理不成全你。” 他笑声邪魅道:“当然,若你能识时务,放下身段为老夫做事,饶你一命亦是可以的。” “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吧?” 苏宁低头喘息,看着双脚被雪花包裹。 明明平安无事的虚空站立,两条腿却好像深陷泥浆沼泽难以动弹。 柳三生拳风凌厉,扑面而来。 带有一击必杀的气势,不留余地。 苏宁无动于衷,垂落的右手微微松开。 十米,五米,三米…… 直到对方的拳头逼近面门,仅有半米距离。 苏宁猛的抬头,右手向上扬起。 金黄色的毛笔初露锋芒,悄然无息。 柳三生又惊又怒道:“紫薇寻龙笔?” “怎,怎会在你手上?” 回应他的,是笔尖开天辟地般的触碰。 气冲九霄,虚空震荡。 拳,寸寸开裂,归于平静。 凝固的风雪重新洒落人间,定格的世界恢复原本鲜活。 苏宁匀速前行,于漫天大雪下追赶柳三生。 “打得好。” 一旁观战的道火儿手舞足蹈道:“世间能与寻龙笔媲美的宝贝不多,任他空有神鬼莫测的秘术,在肉身博弈上,绝对不如你。” 苏宁自信道:“不用寻龙笔,他也打不过我。” “论秘术,我一人通晓三脉,他凭什么与我抗衡?” “只是相比你来我往的持续磨蹭,我更喜欢速战速决来的痛快。” “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 千米之外,柳三生残影闪烁,身姿下沉。 右臂上鲜血淋淋,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倚楼身躯,模样狰狞道:“不愧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外道,竟偷来紫薇至宝寻龙笔压阵。” “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我要是肖岫烟,都没脸再称紫薇宫主。” “简直贻笑大方,滑天下之大稽。” 苏宁漠然道:“你很想知道我怎么得来的寻龙笔?” “可惜了,我不是三岁幼童,能由你变着法的套话。” “我是妖魔没错,那你呢?” “指使陈玄君抓走手无缚鸡之力的世俗凡人,你与妖魔何异?” “正与邪,人与魔,自在本心。” 柳三生捧腹大笑,笑的直不起腰道:“好一个自在本心,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大义凛然。” “窃取魂血的是你,在京都残杀入世弟子的是你,破坏六脉规矩的还是你。” “你要是正,请问何谓邪?” 苏宁平静道:“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 “规矩不公,理当有人将其打破。” “站在光明下人,自以为是代表光明。 殊不知,他们丑陋肮脏的心早已变得黑暗。” “守道者如此,六脉,同样有人如此。” 柳三生不再争辩,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陈玄君是我的人,苏家人是我抓的。” “你杀不了我,这是事实。” “信不信由你。” 苏宁皱眉思索,细细沉吟道:“你想做什么?” 柳三生回道:“想和你做笔交易。” “我与佛门老狗有仇,你帮我毁掉佛门地魂,苏家老太婆我拱手相送。” “哎,老人家年纪大了,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每天以泪洗面。” “好几次无力晕厥,幸亏我及时发现。” “我是人,不是神仙,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巧的撞见。” “这万一发生意外,灵溪肯定会伤心。” “她和苏宁情投意合,早已将苏家人当成婆家。” “你既然处处维护昆仑的丫头,想必不在乎帮她多做一件事。” “怎样,好好考虑一下?” 柳三生扯下右臂破烂不堪的衣袖,飞落地面道:“能心平气和的聊天,谁也不想争的你死我亡。” “各取所需,诚意满满,你觉得呢?” 苏宁苦苦压制心中暴动杀机,紧握寻龙笔道:“我不相信你。” 柳三生淡然道:“没事,我不怕吃点亏。” “既然交易是我主动提起的,苏家老太婆我先白白送给你。” “等你按约定毁掉佛门地魂,余下的苏家人,我会送到昆仑总部。” “记住,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以你的修为,赶往佛门不到十天。” “来回二十天,完全来得及。” 苏宁反问道:“你和佛门主持有仇,我可以帮你杀掉他,为何非要毁掉地魂?” “地魂一毁,佛门名存实亡。” “你的目的,当真是私人恩怨?”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老怪物和小怪物 第五百五十四章 老怪物和小怪物 面对苏宁的质问,柳三生避而不答。 他找了处空地蹲下,侧身擦拭手腕上的鲜血,态度强横道:“你只能选择做与不做。” “做,交易生效,我等你的好消息。” “不做,苏家五口人我照样会送到昆仑总部。” “是活蹦乱跳的活人,还是生机全无的死人,嘿,恕我无法保证。” 苏宁故作镇定,一反常态的笑道:“你也说了,那是苏家人。” “我姓易不姓苏,你所拥有的筹码似乎与我关系不大。” “灵溪会伤心,我肯定不会难过。” “退一万步说,苏家人死了,灵溪绝不至于舍身相随。” “毕竟是昆仑少掌教,大是大非面前,私人感情又算什么?” 柳三生狐疑道:“所以,你不打算合作?” 苏宁收起寻龙笔,眉宇间尽显孤傲之色道:“这笔交易对我来说根本不划算,你口中的诚意,我没看到。” 柳三生摸索口袋,掏出早已被挤压变形的烟盒,美滋滋的点上一根,烟雾缭绕道:“有的谈。” 苏宁直言不讳道:“三个人。” “苏家男人暂且不管,女人平安送回。” 柳三生挺直腰杆,断然摇头道:“你太贪心。” 苏宁坦然道:“比起佛门地魂,我要的并不多。” “你抓苏家人,无非是想对付昆仑。” “要挟我帮你做事,一次便够,再无第二次。” 柳三生陷入沉默,埋头抽烟。 苏宁循循善诱道:“底牌在精不在多,两个苏家男人,足够你接下来的布局落子。” “除了我,相信你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选。” “佛门,地魂,不是人人都能毁灭的。” 柳三生笑了,紧皱的脸庞逐渐舒展道:“依你。”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个月内,你要是不能圆满完成任务,苏家一定有人因此而死。” “或许,他们俩全都会死。” 苏宁转身走人,不再停留道:“我这人性子急,诚意尽早。” “对了,贵姓?” “相互合作,总要有个称呼。” 柳三生装模作样的拱手,虚伪道:“黄藤酒。” …… 回去的路上,道火儿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询问。 但最终,她垂头丧气的紧抿嘴唇,神情懊恼。 苏宁轻拍小丫头的脑袋,嗓音柔和道:“有问题?” 道火儿狠狠点头,小声嘟囔道:“为什么不趁机杀了他?” “擒住他也行呀。” “他抓你的家人,咱就拿他当人质换回来。” “机会摆在眼前,你愣是不知道珍惜。” “白白错过,傻不傻啊?” 苏宁抚摸额头,颇为心烦道:“你说的,我哪会看不明白?” “单打独斗,我确实能赢他。” “可他脖子上挂着一件东西,那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 “不出意外的话,有武力十八层的波动,是老不死的故意泄露气息让我感应到的。” “看似天赐良机,实则毫无可行性。” “鱼死网破,死的只会是我们。” 道火儿骇然道:“武力十八层的杀招? 他从哪弄来的?” 苏宁叹息道:“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不知。” 道火儿自责道:“怪我,我明明有十八层的修为,却只能用一次。” “如果我争气点,今天就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 苏宁牵起小丫头的手,笑意温醇道:“怪谁都不能怪你,火儿,你帮我很多了。” “与其说我们是朋友,不如说我把你当妹妹。” “虽然你的年纪比我大,但真要细算,我机缘巧合融入九阳的元神,算是间接活了一千多年。” “我是老怪物,你是小怪物。” 道火儿开心道:“妹妹呐?” “嘻,好,比当朋友更好。” 苏宁推算道:“现在是一月中旬,距离新年正好一个月。” “跑一趟佛门,一切顺利的话,年底到家。” “能陪奶奶过新年,回桃山村给爷爷烧纸。” 道火儿忧虑道:“怕就怕咱们一走,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会再次蠢蠢欲动。” “守道者,今天的白发老头。” “没人坐镇京都,灵溪的人身安全是个大问题。” 苏宁附和道:“我去佛门,你留在京都保护她们。” “溪溪,我的家人,交给你了。” 不待道火儿拒绝,苏宁又说道:“免去后顾之忧,我才能心无挂念的做事。” “佛门,本来就要去的。” “哪怕没有和黄藤酒做交易,年后为了三伯,我也要继续夺取地魂之血。” “无非是提早几天罢了。” 道火儿焦躁道:“一个人能行吗?” “毁灭地魂与窃取魂血不同,万一佛门老秃驴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你……” “我去吧,你留在家。” “我得手的概率比你大。” 苏宁心生感动,眼窝湿润道:“乖,听我的。” “危险因我而起,就该由我亲手结束。” “我把你从道门山上带下来,不是让你为我以身犯险。” “我的自私,只针对那些不讲理的外人。” “你,我们是家人。” 小丫头蹦蹦跳跳,不知怎么的哭了出来。 她跳上苏宁的后背,搂着他的脖子哽咽道:“易购,你还欠我许多许多的糖。” “没还清之前,你不能出事。” “再拉个钩呗? 答应我的,你一定要做到。” 苏宁暖心道:“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骗人是小狗。” 她偷偷抹泪,往苏宁身上擦鼻涕道:“那个陵园老头说的话不可尽信,去佛门之前得想办法防上一手。” “免得他出尔反尔,纯粹的利用你。” 苏宁应声道:“回去和溪溪商量下,问问她的意思。” “另外,有些事我暂时没想通,这会有点迷糊。” 道火儿问道:“哪方面的?” 苏宁回道:“长生图。” “九阳亲笔所画的紫薇至宝,其内藏有造化之气的秘密。” “黄藤酒借陈玄君之手算计澹台锦瑟,物归原主。 那么,他必然知晓六脉地魂乃天地间最后一缕造化之气衍生。” “既然如此,毁掉佛门地魂等同毁掉成仙问道的最后契机。” “他的修为是武力十七层,距离十八层的雷劫仅一步之遥。” “白日飞升近在眼前,又怎么舍得就此放弃?”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上奏九霄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上奏九霄 回到别墅,已经是早上七点。 灵溪尚未起床,家里静悄悄的。 苏宁与道火儿闲聊佛门地魂,商量该从哪入手。 而后掐好时间去厨房做早饭,不忘把客厅卫生打扫干净。 八点多,唐静月下楼洗漱,询问两人昨晚为何夜不归宿。 苏宁大概说了下天寿陵园的事,听的后者瞠目结舌。 “陈玄君只是傀儡? 真正操-控他的人是位武力十七层的高手?” 唐静月嗓音拔高,感到难以置信道:“为了什么?” 苏宁解释道:“估计是相互合作,各有谋划。” “陈玄君的目的很简单,意在华夏之主。” “黄藤酒的图谋我暂时想不通,但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做好人好事。” “以他的修为,哪会在乎红尘俗世中的荣华富贵?” 唐静月低头挤牙膏,默默沉吟道:“我觉得这笔交易你做的太心急了。” “救三人,留两人,仍被对方拿捏短处。” “等你从佛门回来,万一姓黄的老头言而无信,你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道火儿接着话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与陈玄君同流合污者,必然是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 指望他言出必行,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苏宁无奈道:“局面被动,受制于人。” “老不死的有底牌在手,打的赢抓不住。” “若非他主动提起交换,我是毫无办法的。” “再则,奶奶身体不好,强行拖延下去变数太大。” “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更不想让爷爷泉下有知不得安宁。” 唐静月感慨道:“这倒也是。” “不过这样一来,再想救出你爸和你大伯就很难了。” 苏宁颓废道:“事在人为。” 三人说话期间,灵溪的房门突然打开。 她举着手机兴奋道:“苏宁,刚接到裴川电话,说陈玄君派人将奶奶,大伯母,以及你小堂姐安稳送到总部大楼。” “我让他亲自开车送过来,你快收拾一下,为她们接风洗尘。” 苏宁笑着应下,顺便提起佛门之行。 原原本本的讲完,征求自家媳妇的意见。 灵溪显然没料到昨晚会发生那么多事,一时间难以消化道:“又要走呀?” “马上过年了呢。” “我……” 她心情失落,强颜欢笑的侧过身道:“我本来想带你回昆仑的。” 唐静月若有所思,恍然惊呼道:“对哦,马上就是灵丫头的红鸾劫。 在此之前,她得带你回昆仑向掌教师兄禀明婚期。” “不求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最基本的三书六礼还是要的。” “灵师一脉,无论男女,成婚之前得上奏九霄,请诸天祖师见证。” “若相负,便是欺天,欺天者身死道消。” 苏宁陷入纠结,满心歉意。 灵溪装作无所谓道:“我,恩,没事。” “现在什么年代啦,那些老规矩可有可无。” “我与苏宁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不求天道见证。” “我信他,信自己。” 唐静月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你是昆仑少掌教,若连婚书都没下,失去清白身子,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真龙与真凰,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呐。” “昆仑名誉占其一,你个人清誉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以后的昆仑在你手上。” 道火儿盘算道:“来得及吗?” “去一趟昆仑,来回一个月。” “这与黄藤酒给易购的期限重叠,人命关天。” 唐静月爱莫能助道:“我只是说说。” 苏宁犹豫不决,目光涣散。 灵溪大度道:“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我过的好不好,是否幸福,自己最清楚。” “旁人要笑话,由他们便是。” 苏宁艰难开口道:“这对你不公平。” 灵溪俏皮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某人心不在焉的钻进厨房,将熬好的山药粥端出,认真道:“办法有两个,第一,我去找黄藤酒,将时间延后。” “第二,我快去快回,争取年底到家。” “二月十四过新年,距离三月正好半个月。” “半个月,前往昆仑勉强足够。” 唐静月刷完牙,仰头漱口,含糊不清道:“不现实。” “你也说了,那老头占据上风,没道理对你“网开一面”。” “至于快去快回,这一路上你会遇到哪些事,谁也说不清。” “急攻心切是大忌,往往会出现致命过失。” “千万别为了往家赶,为了某些牵挂影响自身。” 道火儿连连点头道:“我赞成。” 灵溪果断道:“那就按我说的做,救人要紧。” 说完,她回房换衣服,叮嘱苏宁把院子扫了。 道火儿闲着无聊,要来唐静月的手机刷抖音。 很快,那首“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在客厅回荡。 苏宁忙活了一天,与黄藤酒大战一场,这会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尽是灰尘。 索性找来毛巾去卫生间洗脸。 唐静月俯身弯腰,贴着镜子仔细化妆。 妖娆的身段,那滚圆的臀呀,在青袍的束缚下勾勒出曼妙曲线。 脑子里仍在考虑佛门地魂的苏宁并未注意到唐静月的特殊站姿,径直走入。 狭窄的空间,垂落的右臂自然而然与“某些美好”来了个亲密触碰。 成熟美妇一声娇嗔,轻咬下唇。 透过镜子,她幽怨的瞥向苏宁,底气不足的警告道:“你,你个小坏蛋,打你信不信?” 苏宁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茫然问道:“怎么了姑姑?” 唐静月整张脸红的跟柿子一样,无意间绽放动人风情道:“你说怎么了?” “我,我已经忘了那些事,你别坏我心境。” “别以为你现在是武力十七层的高手,我就不敢揍你。” “我动手,溪溪一定站在我这边。” 苏宁尴尬道:“我好像什么都没做。” 唐静月轻啐道:“明明是只大灰狼,一天天的尽装小白兔。” “再敢对我……” “哼,我就告诉溪溪你在外面招花惹草,罚你跪键盘。” 说完,这位昆仑二长老妆也不化了,面红耳赤的逃离。 苏宁委屈道:“什么鬼,我就进来洗个脸,至于吗?” 道火儿那边,善良的人又开始掏心掏肺了。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一家之主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一家之主 九点半,裴川送来苏宁的家人。 死里逃生后的“一家团聚”,自是说不尽的眼泪苦楚。 苏宁无法向她们解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能老老实实跪在奶奶身前祈求原谅。 老太太心疼孙子,情绪大喜大悲,激动之下竟当场晕厥。 家里瞬间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直到苏宁以恐怖修为替老人家温补身体,这才让她从昏迷不醒中逐渐恢复意识。 “你,你三伯呢。” 老太太一开口,只问苏星阑。 苏宁扒在床头解释道:“三伯在昆仑山治病,年后方能好转。” “您别急,等过完年,他会平安回来的。” 大伯母心生不满道:“妈,宁子才来京都几天啊,绝不可能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建国和明康说的没错,一定是老三犯糊涂。” “他脑子不好使,无意间得罪某些人,害的我们受到牵连。” 老太太频频点头,气得浑身直哆嗦道:“这个混账玩意,还不如以前看星星望月亮呢。” “什么天灵师昆仑三长老,天下无敌来着?” “尽吹牛扯大话,给自己戴高帽。” “需要他的时候,跑的无影无踪,没一天能靠谱。” 小堂姐苏萍补刀道:“可不是,在那个地下密室,咱们是亲耳听见那两个坏人提起苏星阑三个字的。” “苏星阑,啥子荡妖。” “和小宁子毫无关系。” 苏宁张大嘴巴,又默默闭上。 眼观鼻,鼻观心,为三伯默哀。 所谓的真相大白,全靠老爹苏明康鼎力相助,大伯从旁协助。 以及大伯母,小堂姐的顺水推舟。 硬生生把黄藤酒对付昆仑的肮脏手段嫁祸给自镇诛魔潭的三伯,还说的极有道理。 “奶奶,错不在星阑师叔,是我疏忽大意导致。” 灵溪惭愧低头,默默上前道:“怪我。” 老太太翻脸比翻书还快,刚还“凶神恶煞”的埋怨自家三儿子,这会一见孙媳妇,立马喜笑颜开道:“丫头,别帮老三承担责任。” “奶奶是年纪大了,可耳朵绝对好使。” “亲耳听见的事,还能有假?” “来来来,我瞧瞧瘦了没。” 她拉着灵溪的手,目光慈爱的上下打量道:“好像是清瘦了点。” 苏宁无语道:“明明没胖也没瘦。” 老太太反手一巴掌,拍在某个不懂事的孩子头上,气呼呼道:“我说瘦了就是瘦了。” 苏宁捂着脑门,龇牙咧嘴不敢吭声。 灵溪一本正经道:“奶奶说得对,我瘦了三斤。” “苏宁经常在外面乱跑,我在家担心受怕。” “吃不好睡不好,整夜整夜的失眠。” “前阵子,裴川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说说笑笑,搂搂抱抱的。” “我……” 说到这,她眼眶泛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宁嗖的一声逃到窗边,满脸惊恐道:“溪溪你,哪来的搂搂抱抱?” “梵音姐的事,我们说的很清楚。” “纯粹的误会,由它烟消云散。” 老太太怒了,勃然大怒道:“你,滚过来。” 苏萍火烧浇油道:“好你个小宁子,有溪溪这么漂亮的媳妇还不知足? 竟然敢在外面沾花惹草?” “你说说,到底怎么想的?” 大伯母义愤填膺的帮腔道:“估计是花花世界迷了眼,癞蛤蟆想上天,以为自己是神仙咧。” 苏宁崩溃道:“奶奶,你听我说,我真没干那不着调的事。” “是,是有那么个女生,但我和她属于朋友关系。” “哎,也不是,不能算单纯的朋友。” “怎么解释呢。” “您让我想想,我好好想想。” 话刚说完,本就怒气冲天的老太太更怒了,恨铁不成钢道:“承认了是吧?” “敢情我交代你的话,你左耳听右耳出,全当耳旁风了?” “宁子,今天当着溪溪的面,我不妨重复一遍。” “老苏家,只认她这个孙媳妇,在列祖列宗面前,我是上过香,挨个通知过的。” “旁人,不管是谁,我看不上,也不允许她跨进我苏家的大门。” 苏宁小鸡啄米般回道:“明白,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您借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朝三暮四。” 老太太话锋一转,语气温柔的对灵溪说道:“别哭别哭,奶奶在这,会给你做主的。” “以后呐,但凡小宁子不听话,你随时跟我说。” “能打断他的腿,就尽量别吵架。” “气坏了身子,怎么给老苏家添丁?” 灵溪面色绯红,乖乖应下。 老太太开心了,坐直身躯依靠床头道:“那今天先罚他不许吃饭,给你出出气。” 苏宁抗议道:“不许我吃饭,没人会做饭。” 老太太不屑一顾道:“就你那半瓢水的厨艺,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老大家的,你去收拾一下,把午饭做了。” 大伯母笑眯眯道:“成,这就去。” 苏宁悲壮道:“奶,我姓苏,是您亲孙子。” “偏袒得有个边呐,不能溪溪说什么您就信什么。” “这样下去,我这个一家之主的地位在哪?” 老太太满不在乎道:“我现在只想抱重孙。” “至于一家之主,呵,老苏家的一家之主何时轮到男人了?” “打你太爷爷那一辈开始,到你爷爷。” “包括你三个伯父,你爸,男人负责干活挣钱,家里,女人说了算。” 苏宁无言以对,蔫头巴脑。 老太太继续道:“大事男人做主,小事女人掌控。” “我嫁进苏家几十年,就没发生过大事。” 话说一半,她突然看到门后站立的道火儿,当即来了精神道:“哟,这谁家的孩子,长的真好看。” “粉雕玉琢,白白净净,怕是天上掉下来的童子菩萨吧?” 灵溪忍俊不禁,掩嘴偷笑道:“道门山上的小菩萨,确实长的俊俏。” 道火儿一脸尴尬,想着要不要明言她已经三百多岁了。 仔细一想,最终放弃了“坦白从宽”的念头。 老太太受不了刺激,万一又被吓到,她可担不起这份过错。 随后,苏宁领着大伯母下楼熟悉环境,去厨房打下手。 灵溪陪着老太太聊家常,笑声不断。 屋外阳光明媚,正如苏宁此刻的心情,阴霾中徒生一缕温暖。 是他期待的幸福。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凶我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凶我 安顿好家人,当天夜里十二点,苏宁起身前往佛门。 脸上带有人皮面具,挎着熟悉的单肩包。 依依不舍,感慨万千。 二楼阳台,道火儿无精打采的坐在护栏上挥手告别,情绪低落。 苏宁故作洒脱,秘术传音道:“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她们。” 道火儿狠狠点头,眼蕴泪光道:“答应我的要做到。” 苏宁笑而不语,顺手推开院门。 “嗡。” 油门轰响,灵溪驾驶着房车从地下车库开出。 听到动静的苏宁猛的转身,表情错愕。 少女脚踩刹车,镇定自若道:“我去总部找点资料,顺带送你一程。” 苏宁狐疑道:“什么资料需要深更半夜去找,有这么重要?” 灵溪严肃道:“秘密。” “喂,到底上不上车? 不上拉倒。” 苏宁屁颠屁颠的溜上副驾驶,喜不自禁道:“上上上,送到郊区就成。” 灵溪反手指向后车厢道:“坐后面去。” 某人心不甘情不愿道:“那啥,我想和你多呆一会。” 灵溪柔声道:“后面能躺能睡,有吃有喝。” “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方便赶路。” 灵溪良苦用心,苏宁哪敢辜负? 乖乖钻进后车厢,心里美得冒泡。 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郊区。 速度并未减慢,反而越开越快。 搞不清状况的苏宁掏出手机拨打灵溪的号码,“友情提醒”道:“媳妇,差不多了。” “嘟嘟嘟。” 电话被强行挂断。 再打,我去,竟然直接关机了。 以为信号出现问题的苏宁哭笑不得,干坐窗边傻等。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直到天亮。 “吱。” 在苏宁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房车终于停了。 “哐当。” 车门开启,素面朝天却依旧美丽动人的清冷少女理直气壮道:“做饭,我饿了。” 苏宁正想问问具体情况,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连忙应道:“好,你想吃什么?” 灵溪径直走向卫生间洗漱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哎呀,我一向不挑食的。” “比如脆脆的煎饺,酸酸的酱黄瓜,配上一碗小米粥。” “这些,都可以有。” 苏宁苦笑道:“冰箱空空如也,我去哪给你找煎饺酱黄瓜。” 灵溪露出小狐狸般奸诈笑意道:“没事,我准备好了。” “现在是冬天,有些食材用不着冰箱储存。” “两个人,维持半个月不成问题。” 苏宁原地犯愣道:“你不是去总部找资料?” 灵溪不予理睬,装作没听到。 苏宁急了,嗓音骤然拔高道:“溪溪,佛门之行不是闹着玩的。” “老和尚手握佛门底牌,我该从何入手尚且不知。” “你跟着我,万一发生意外,这……” 他来回走动,心浮气躁道:“不行,你必须回去。” “立刻马上回京都,由火儿保护你们。” “你们安全,我没有后顾之忧,才能一心一意的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灵溪手握牙刷,眼眸低垂道:“你凶我。” 苏宁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道:“我,我没凶。” “这,说的是正事。” “媳妇,咱讲点道理成吗?” 灵溪不管不问,自言自语道:“果然,奶奶不在身边,你就敢凶我。” “幸好我录音了,等下发给静月师叔,让她放给奶奶听。” “等着挨训吧。” 苏宁手扶额头,心生无力。 灵溪催促道:“做饭。” …… 小米粥,煎饺,酸酸的酱黄瓜。 她喜欢吃的,他终究还是做了。 一个负责吃,一个负责看。 一个抑制不住的开心,一个愁眉不展的苦恼。 “媳妇,再聊聊?” 不死心的苏宁谄媚递上餐巾纸,讨好道:“囔,你听话,我回来给你买糖。” “带你去游乐场……” 灵溪呛着了,侧身捂嘴,小声咳嗽道:“我又不是火儿,几个糖就想打发我?” “游乐场,哼,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苏宁叹气道:“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灵溪放下碗筷,接过纸巾擦拭嘴角道:“我早算过啦,跟我一起走,最多浪费你两天不到的赶路时间。” “你去佛门,我在距离佛门最近的市区等你。” “你能顺利得手,我们就一起平安回家。” “你要是出事……” 她语速放缓,态度坚决道:“我陪你。” “苏宁,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你被九阳元神偷袭的那次,我从未有过的生不如死。” “陈玄君利用磨刀石半路截杀我,你遭守道者围攻下落不明。” “我每一天过的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我对奶奶说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是真的。” “那样的痛苦,我不想经历第三次。” “所以,允许我自私一次好不好? 就一次。” 她轻轻的说着,看似询问商议,实则不容拒绝。 苏宁满肚子牢骚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说不出的感动与暖心。 他担心她的安全,她又何尝不是呢? “我手上有火儿给我的保命符箓,还有你给我的两块玉石阵法。” “全都蕴藏武力十七层的全力一击。” “在市里,没人能伤我。” 灵溪信心十足道:“守道者那边,因为你的关系,相信他们不会自讨苦吃。” “其余各脉,更没本事能对我下手。” “唯一要提防的是陈玄君,但他幕后的神秘老人既然选择与你做交易,就没必要横生枝节。” “这些,我通通考虑过的。” 苏宁动容道:“一个人开车很累,尤其是没日没夜的赶路。” “累坏了身子,没法给老苏家添丁,奶奶会打死我的。” 灵溪面色羞红,伸手指向外面道:“漳州市,我已通知此处昆仑分部的弟子过来轮换。” “放心,我身体好得很。” “只要你多做点我喜欢吃的菜,少惹我生气,我可以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 “对了,这个是静月师叔让我带给你的护身符,她亲手做的。” 灵溪从口袋摸出拇指大小的四方木牌放到桌上,双手合拢道:“诸天祖师庇护,平平安安。” 苏宁笑着收下,直接挂在脖子上道:“应该求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灵溪继续喝粥道:“以身犯险的是你,我不需要护身符。” “唔,煎饺不够脆,下次注意火候。”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佛理争论 第五百五十八章 佛理争论 五天后,长远县,某汽车维修店门口。 不分昼夜的连续赶路,两名武力六层的昆仑弟子夜以继日的轮换驾驶,这辆价值一百多万的豪华房车不出意外在半路歇火。 侥幸的是距离县城很近,花费一千多块叫了辆拖车,倒也没费什么功夫。 趁着工作人员检查故障的空隙,灵溪陪同苏宁去购物商场买了几身冬装。 轻便的羽绒服,加绒休闲裤,以及四五双不同款式的运动鞋。 而后,苏宁提议去郊区爬山,放松下心情。 车子要到下午才能修好,闲着也是闲着。 灵溪表示赞同,两人当即打车前往县里唯一的旅游景点“净瓶山”。 据修车师傅介绍,净瓶山上有座观音庙,香火旺盛,有求必应。 不管是单身男女求姻缘,新婚夫妻求子,还是身怀恶疾之人求平安。 但凡心怀敬意,每逢初一十五过来上香,最多一年,一定会心想事成。 师傅说的玄乎其神,煞有其事。 苏宁听的津津有味,权当茶余饭后的神话故事。 出租车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长的肥头大耳,白白净净。 一听苏宁要去观音庙,立马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起观音菩萨的“丰功伟绩”。 什么南门菜市场卖豆腐的李家小两口,结婚十三年,愣是生不出孩子。 大大小小的医院跑遍了,各种中药调理,仍旧无济于事。 最后在净瓶山许愿,风雨无阻上香一年,嘿,就这么神奇,去年成功诞下龙凤胎。 两个小宝贝眉清目秀,聪明伶俐。 北门孙家老太太,鼻后腔长了个瘤,时不时的流鼻血,止不住的那种。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鼻腔癌。 老人家吓的半死,以泪洗面。 家里儿媳孝顺,为她许愿求药,每日诵读《观音经》。 不到半年,鼻子里的肿瘤自动消除。 再去医院复查,医生大眼瞪小眼直呼好家伙。 东羊村的贺老头,他家大儿子三十六岁,性格孤僻,沉默寡言,迟迟找不到对象。 听人说观音庙…… 胖司机口若悬河,唾沫星子直飞。 苏宁有一茬没一茬的接话,假意客套。 到达目的后,司机打卡计费,一百六十块。 苏宁似笑非笑道:“十公里的路程,您硬是带着我们在县里绕了好几圈,真不容易。” 中年胖子脸色微红,讪讪狡辩道:“近路堵车,我只能绕远路,也是与您方便。” 苏宁丢下五十块道:“我是外地人没错,可我不是傻子。” “车费三十,剩下二十给您买水喝。” “下次啊,专心开车少说话,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爱听故事的。” 胖司机不依不饶道:“还价没您这么还的,多少给个一百。” 苏宁掏出手机,假装拨打投诉电话道:“您不怕麻烦,我不介意多等一会。” 司机面露凶相道:“威胁我?” 苏宁不以为然道:“其实,我挺想打你的。” 说着,他伸出右手食指,风轻云淡的按在挡风玻璃上。 “咔嚓。” 镜面破碎,龟裂如网。 胖司机瞠目结舌,惊恐万分。 苏宁轻笑一声,拉着灵溪离开。 上山的途中,果然如修车师傅说的那般,前来许愿供奉的香客络绎不绝。 山脚到山腰,再到山顶,简直人满为患。 有人手捧燃香,念念有词。 有人一步三叩首,态度虔诚。 男女老少,心有灵犀的保持安静,听不到任何嘈杂喧哗。 “苏宁,你信佛吗?” 灵溪走在前面,脚步轻盈道:“小的时候,我记得我妈信佛。” “家里供奉释迦牟尼佛,每日三遍香。” “早上六点,中午十一点,傍晚五点。” “逢年过节,初一十五,还得忌荤腥,韭菜大蒜之类。” “她会领着我和大哥磕头,求佛祖保佑我们身体健康,出入平安。” 苏宁跟在后面,手捂单肩包道:“我信佛,不信佛门。” “释迦牟尼佛宣扬佛之真理在于引人为善,劝人为善。” “讲轮回,计因果。” “从本质上来说,是要凡人与五浊恶世认清自己。” “佛,并没有错。” “错的是那群挂羊头卖狗肉的僧侣,打着佛的旗帜,干着卑鄙无耻的下贱勾当。” “他们代表不了佛,亦扭曲了佛的存在。” 灵溪淡然道:“乱世菩提不问事,老君背剑救苍生。 太平佛门迎香客,道君归隐山林间。” “佛不渡有缘人,只渡有钱人。” “我不信佛,更不信佛门。” “知道为什么吗?” 她手扶护栏,莫名流露怨恨气息道:“人人敬佛,祈求神佛庇护。” “建庙宇,摆香案,金漆塑像,三跪九拜。” “佛坦然受之,仿佛理当如此。” “反过来,他的慈悲,他的普度众生在哪?” “我妈心底善良,从未做过坏事,佛为何不救她?” “为何眼睁睁看她受辱,愤恨而终?” 苏宁一声长叹,上前安慰道:“溪溪,事情都过去了。” “叶振心死了,叶罡一样会死。” “以我如今的修为,要动叶家轻而易举。” “之所以选择袖手旁观,是想让叶哥亲手报仇。” “他的苦,你的恨,我全都知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灵溪闭目不语,眼角有泪。 苏宁还想多说几句,身后阶梯上突然传来冷嘲热讽的讥笑。 一位身穿破烂道袍的瘦弱老头,手持青面龟甲,尖锐开口道:“是生是死,几时生,何时死,上天自有公正。” “这与敬佛供佛无关,乃个人命中劫数。” “三岁幼童,不明是非,不知善恶,突然暴毙身亡,岂不更惨?” 灵溪冷漠道:“何谓公正?” 老头躬身靠近道:“万物归天道掌控,凡人难以抗拒,这便是公正。” 灵溪嗤笑道:“照你这么说,我此刻打死你也是公正。” 老头不气不恼,平心静气道:“你可以打死我,证明你的强大。” “但我刚才说的很清楚,芸芸众生,世间万物,尽受天道笼罩,谁也逃不脱命运纠缠。” “你打死我,是我的劫数。” “而你的劫数,自有天收。” “就比如……” 他转动手中龟甲,露出玩味之色道:“两个月之内,你必死无疑。”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为你爷爷赎罪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为你爷爷赎罪 苏宁不在乎与人争论,哪怕吵的面红耳赤也没关系。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是非曲直,是黑是白,这些并不重要。 但他在乎灵溪,在乎一切与她有关的事情。 老乞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摆明是在装神弄鬼,却让苏宁横生怒意。 他平和的表情变了,变的不苟言笑,眼绽寒光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信口雌黄是要负责任的。” 衣衫破烂的瘦弱老头咧嘴怪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何来信口雌黄?” “两个月,也许用不了两个月,她一定会死。” “属于她的命中劫数,生机难寻。” “你不信,大可等着。” 说完,他晃晃悠悠的往上爬,挤眉弄眼道:“两个月过的很快,你等得了,老夫一样等得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会有尘埃落定的那天。” 苏宁强忍想要杀人的冲动,侧身阻挡道:“有话不妨明言。” “头是头,尾是尾。 只要你能说出个大概,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然……” “呵,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去,不死也得断条腿的。” 老头面无俱意,被苏宁挡住去路,索性蹲在右边阶梯,旁若无人的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看在相逢即是缘的份上,我给你些许提醒。” “别太贪心,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苏宁心生鄙夷,争锋相对道:“胡言乱语也算天机?” 老头反讽道:“你不信我说的话,为何还要死缠烂打?” 苏宁直言道:“无冤无仇,平白无故的恶意中伤,胜似诅咒。” “我问你要个交代不过分吧?” 老头自嘲道:“这样算,倒是我好心办坏事咯。”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半个硬邦邦的烧饼,细细咀嚼道:“不明说,就是恶毒诅咒。” “那明说呢,说得准,说的你心服口服,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他扭头望向苏宁,浑浊双眼内精光一闪而逝道:“我要的,你确定能给?” 灵溪平静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能给?” 老头乐了,慢悠悠的竖起三根手指道:“答应我三件事,我为你绝境中点出一缕生机。” “是否能顺利渡劫,全凭个人造化。” “比如我身子骨不好,缺个仆人鞍前马后的端茶倒水……” 灵溪转身就走,拉住苏宁的胳膊道:“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没必要跟他计较,影响我们爬山的心情。” 苏宁释怀道:“好,听你的。” 两人无视乞丐老头,继续前行。 后者坐在原地嚷嚷道:“女相男命,八字为阳,运冲九霄。” “红鸾星暴动,属于你的劫数迫在眉睫。” “死到临头尚且不知,愚昧,愚蠢呐。” 苏宁毛骨悚然,猛的扭头。 阶梯上,哪还有乞丐老头的身影? 心神铺展,不到三秒的时间,对方竟诡异出现在千米外的山脚。 “老东西有古怪。” 苏宁沉声道:“溪溪,你在山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灵溪郑重道:“万事小心。” 苏宁一脚跨出,人随风散。 乞丐老头在前面走,苏宁在后面追。 他走的很慢,苏宁飞的很快。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追赶,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这个时候,苏宁再怎么蠢笨如猪,也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 心惊的同时,不禁暗自感慨华夏大地广阔无边,当真是卧虎藏龙。 原以为武力十七层便是世俗巅峰存在,不曾想,九阳当年达到的境界,竟然同样有人与之匹敌。 “前辈。” 苏宁恭声开口道:“不知者不怪,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我计较?” 老头慢斯条理的啃着烧饼,不理不睬,自顾往前行走。 苏宁试探道:“您说的三件事,我很有兴趣。” “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聊?” “您要是饿了,我请您吃饭也行。” 老头阴阳怪气道:“我就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当不得你这一声前辈。” 苏宁尴尬道:“当得当得,您是世外高人,别这么小气。” 老头冷笑道:“你说对了,我这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你们小两口,一个骂我是疯子,一个要把我推下山摔断腿。” “哎哟,厉害得很,差点没把我吓死。” 苏宁苦笑道:“无心之过,并未付诸行动。” “您也说了,相逢即是缘。” “缘分在前,罪过在后。” “这样,您要是心存怨气,我让您打一顿出出气?” 老头随手丢出吃剩的烧饼,用食指扣划牙缝道:“小子,赏你的。” “接得住,方有资格换我点拨。” “接不住,那丫头命该如此。” “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苏宁停滞半空,瞳孔放大。 半块烧饼在老头的啃食下只剩叶片大小,但落在苏宁眼中却变成了高耸入云的巍峨群山。 山体陡峭,无限连绵。 以遮天蔽日的恐怖姿态悄然下坠,声势惊人。 苏宁被迫后退,集灵力于右手,奋力抓取。 与此同时,剑气环绕四方,形成巨大光幕挡在身前。 寻龙笔穿梭袖笼,笔锋朝上,带着苏宁所能发挥的最强一击冲天而起。 “轰。” 黄光洒满云霄,星星点点。 磅礴气浪自上空宣泄,层层叠加,连绵不断。 寻龙笔发出哀鸣,一退再退。 苏宁的手臂在颤抖,剑气凝聚的光罩戛然而碎。 “噗。” 气血翻腾,五脏六腑疼痛难耐。 鲜血自嘴角渗出,串联成线。 苏宁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山,不见了。 映入眼帘的仍是那不起眼的小块烧饼。 威压持续,接连碰撞。 苏宁咬牙坚持,面露狰狞。 直至他落于地面,躬身喘息,终于握住了那块烧饼。 “崩。” 最后的力量在掌心爆开,滚滚如潮,难以压制。 苏宁半跪在地,近乎疯狂。 老头远远的望着,嘴角噙笑道:“你这一跪,我受得起。” “全当为你爷爷苏木生赎罪。” “这是你苏家欠我的,必须还。” 他说的很轻,很从容,苏宁却没有听到。 “哇。” 鲜血喷洒,萎靡不振。 苏宁挣扎起身,抱拳一拜道:“前辈,幸不辱命。”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一枚桃核 第五百六十章 一枚桃核 受点伤,吐几口血,若能换来对方坦诚相告,助灵溪顺利渡劫。 在苏宁来看,一切都是值得的。 唯一让他感到困惑的是,红鸾劫需要借助凰阴之气阴阳调和,他身怀真凰命格,无时无刻陪在灵溪身边。 到渡劫之日,根本不存在后顾之忧,又岂会出现必死无疑的局面? 想不通,甚至抱有怀疑。 苏宁毕恭毕敬的面对乞丐老头,胡乱猜测瞎琢磨。 “你的面相告诉我,家人有难,仍处荆棘险境。” “此行,你的最终目的在西。” “西边,无非是佛门。” “虽说危机四伏,然你命宫涌现贵气,得贵人相助,所求之物十有八九能称心如意。” 老头侃侃而谈道:“你那小媳妇,单从面相推演并无变化。” “所以,你觉得老夫在胡说八道,是也不是?” 苏宁正色道:“不瞒前辈,先前确实有此想法。” 老头举指朝天,双眼细眯道:“真龙星高挂,你能瞧出何等异样?” 苏宁顺着对方的视线抬头观察,许久,落寞吐气道:“毫无异象。” 老头晃动指尖,高深莫测道:“真龙星黑雾遮掩,看似明亮如初,实则,初现陨落之兆。” “你之所以看不透,是因为你的修为太低。” “一昧领悟天道,却无法融入天道。” “被假象所蒙蔽,难窥事实真相。” 苏宁不服气道:“与前辈相比,我的确稍逊一筹。” “但放眼整个华夏,修为比我高者绝对不出一手之数。” “甚至,只有您一人。” “更何况,我曾踏入过武力十八层。” “那个境界,何来融入天道之说?” 老头鄙视道:“井底之蛙,所看世界巴掌大。”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你心中,难道武力十八层便是修行者的终点?” 苏宁争辩道:“十八层之上有传说中的真仙境,奈何华夏近两千年来无人打破梏桎。” “这一点,众所周知。” “前辈渡雷劫而不死,仍旧停留凡间,因何而起,想必了然于胸。” 老头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半晌,他岔开话题道:“你体内的恶灵被三大至阳之物压制,以你如今的修为,除掉它不难,为何对它手下留情?” 苏宁收起寻龙笔,坐到不远处的岩石上道:“我爷爷是个杀猪匠,杀了一辈子猪。” “去年年底错杀灵官猪,导致恶灵缠身,魂归地府。” “有传言,灵官猪是天上神仙的分身转世,下凡渡劫来的。” “按我本来的意思,这东西害死我爷爷,我应该除掉它报仇雪恨。” “但我三伯说了,他曾有机会帮爷爷逆天改命,被老人家一口拒绝。” 老头惊疑道:“放着生路不走,自寻死路?” 苏宁解释道:“爷爷心善,认为是他破坏规矩在先,理当受到惩罚。” “再则,命由天定,他相信上天的安排。” “爷爷的选择我不想违背,只想他泉下有知魂魄安宁。” “等到合适的契机,我会将恶灵超度,了却它与苏家的因果。” 苏宁说到这,颇为自得道:“真要细算,那位神仙间接欠我一份人情。” “就是不知道哪路神仙这么厉害,竟然可怜到分身投胎成猪。” “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啊,需要这般羞辱他?” 老头面色涨红,喃喃自语道:“偷看仙女洗澡,陪她聊了会天。” 苏宁没听清,反问道:“您说什么?” 老头摸了把脸,略显慌张道:“没什么,说说你那小媳妇的红鸾劫数吧。” “女相男命,真龙命格,外加八字为阳。” “一旦进入三月,红鸾星出,引动真龙命格泄露阳气,她小命难保。” “巧合的是,她遇到了你,男相女命,真凰命格,八字为阴。” “你二人阴阳相融,成夫妻之实,渡劫不难。” 苏宁点头道:“您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 老头严肃道:“知道有个屁用,你知道,旁人也知道。” “君子易处,小人难防。” “刚才只说了你一半的面相,现在,我来说说另一半。” 他手扶膝盖,艰难起身道:“你的父母宫,未来两月必有一人凶多吉少。” “夫妻宫徒生横纹,犹如镜面开裂。” “常言道破镜难圆,未成夫妻,已然功亏一篑。” 苏宁忐忑道:“前辈,我脸上戴有人皮面具,您看到的……” 话没说完,直接被老头强行打断道:“区区人皮面具而已,这要是看不透,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苏宁窘迫道:“您继续说。” 老头躬身走动道:“根源在你不在她,父母宫主灾,硬生生牵连夫妻宫。” “讲的明白点,你的家人会成为你帮那丫头渡劫的无形阻拦。” “成也萧何败萧何,家人妻子二选一。” 苏宁面色发紧,若有所思。 老头长叹道:“规则所限,很多事,我无法彻底言明。” “你,好自为之。” 说着,他摊开掌心,将一枚黑色桃核递给苏宁道:“此物,老夫赠送与你。” “命悬一线时,或许能救你一命。” “三千小世界,八百中世界,十六处大世界。” “一花一草,一树一人。”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镜花水月一场空,人如此,世界同样如此。” 苏宁听的云里雾里,暗暗皱眉道:“前辈的意思是?” 老头哈哈大笑道:“一时感慨罢了,用不着多想。” “恩,咱们缘分已尽,后会无期。” 苍老的身影原地消散,隐入虚空。 苏宁着急道:“您要求的三件事还没提呢。” 冥冥中,有声音回道:“老夫所求之事只有一件,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再无所求。” “小子,如果你命大,能活下来,下一次见面,我请你喝酒。” “天底下最好的酒,不醉不归。” 苏宁发自内心的感激道:“会的。” 许久之后,他自问自答的轻咦道:“没道理啊,在京都那会,我让小火儿帮我看过面相,这么大的灾难,她会看不出来?” “夫妻宫横纹,有吗?” “明明没有的。” “这枚桃核……”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我男朋友脾气不好 第五百六十一章 我男朋友脾气不好 净瓶山,观音庙。 人来人往,香客不绝。 灵溪先一步上山,此刻正兴致勃勃的四处观看。 前殿供奉的千手千眼观世音,杨柳观音,琉璃观音…… 后殿供奉的普悲观音,合掌观音,洒水观音…… 以及四处偏殿供奉的佛像,竟然凑齐了世俗传言的观音菩萨三十三种化身。 或喜或悲,或平静或祥和。 宝相庄严,佛气浓郁。 灵溪不信佛,但此刻的清净环境,让她莫名感到心安。 虔诚叩拜的善男信女,念念有词的真心许愿。 是信仰,亦是无形中的精神寄托。 “这位小姐,冒昧打扰一下。” 一位三十多岁的儒雅男子走到灵溪身前,笑容温和的说道:“我是外地人,路过长远县游玩,身上没带现金。” “能不能跟你换点零钞? 。” 他掏出手机,面露期待道:“香火钱,一两百就行,我微-信转你。” 文质彬彬,人畜无害。 只可惜眼底浮掠的不怀好意被灵溪轻易捕捉,顿感不屑。 “不好意思,我出门从不带现金。” 她冷冷的回道,侧身离开。 男人不死心,追上去攀谈道:“一个人来的?” “听你的口音,好像是京都人。” “巧了不是,我也京都人。” “姓池名正昱,认识一下?” 灵溪不予理睬,转向偏殿。 池正昱没皮没脸的纠缠道:“下一站准备去哪玩?” “我和朋友房车自驾游,走走停停,方便的很。” “你要是有兴趣,我们三人组团,一路上的花销算我的。”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说的很大声,底气十足,引得周围香客为之侧目。 灵溪视若无睹,在偏殿角落的书架上找了本《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的经书随意翻阅。 池正昱脸色青红,鼻息加重。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无视,这种感觉显然并不好受。 若不是他与朋友打赌,一定能要到灵溪的联系方式,此刻怕是早已拂袖走人。 深吸一口气,强忍心中怒意,池正昱再次凑上前搭讪道:“求神拜佛,无非是图个心理安慰。” “真正能靠的,唯有自己。” “拿我来说,二十一岁之前,家里穷的叮当响。” “父亲嗜赌如命,还特别爱喝酒。” “输了钱,两瓶猫尿一灌,作威作福,闹的不可开交。” “我妈身体不好,为了供我和姐姐读书,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在服装厂熨衣服。” “我读大学大会,每逢礼拜六礼拜天,暑假寒假,必须想方设法的外出打零工,赚钱补贴家用。” “这样的艰苦生活到我毕业,正式踏入社会。” “从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到年薪数百万的公司高管。” “有房有车,有人缘,单单缺少一位贤内助。” 说到这,他目光火热的看向灵溪,语气变的暧昧道:“我这人比较相信一见钟情,也就是所谓的眼缘。” “看上了,喜欢了,她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单刀直入,抛以金钱诱惑。 这一刻,池正昱的“狼子野心”显露无疑。 灵溪实在受不了有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她身边吵闹,当即合上经书嘲讽道:“你很有钱?” 池正昱以为眼前的少女心有所动,立马傲然回道:“十年打拼,总算小有成就。” “京都两套房,两辆车,存款过千万。” 灵溪玩味道:“别墅? 劳斯莱斯? 还是私人庄园?” 池正昱稍显尴尬道:“小区房,一辆奔驰,一辆福特房车。” 灵溪恍然点头,反问道:“我看上去很穷?” 男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佳人所问有何目的。 灵溪将经书归于原位,轻飘飘的说道:“我在京都有一套私人别墅,有山有水,后院有湖。” “四五辆车,最差的都要一百多万。” “我院子里种的兰花品种很多,便宜的几万块一盆,贵一点的,上百万。” “前阵子,家里有个爱玩火的小朋友把我五十万一株的“翼龙”烧了。” “就因为她喜欢,我又重新买了几株给她瞎折腾。” “我男朋友呢,就更离谱了。” “和我吵架闹别扭,被迫上交银行卡。” “零花钱不多,大概四五千万。” “所以,你口中的小有成就,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池正昱傻眼了,风中凌乱,不知所措。 灵溪促狭道:“寺庙清净地,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 “我见过人的,经历过的事,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多。” “对了,我男朋友脾气不好,见不得有人骚扰我。” “你要是挨打了,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笑意盈盈的说完,灵溪走出偏殿。 池正昱停留原地,垂落的双手悄然握紧。 不远处的香案边,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幸灾乐祸的靠近道:“如何,我说这妞不容易上手吧,你偏不信。” “自取其辱,自找没趣。” “哈哈哈,我没笑,真的没笑。” 他捂着嘴巴,前俯后仰道:“赌注一万块,记得别赖账。” 池正昱抽出灵溪先前翻看的那本经书,心有不甘道:“极品女人,自然要比普通女人更难得手。” “难,不代表没机会。” “你说的非正常手段呢,说来听听。” 眼镜男面朝后门,习惯性推动镜框道:“我父亲与观音庙的主持三木大师有点交情,走他的路子,或许能帮你称心如意。” 池正昱来了兴趣,眼里放光道:“怎么说?” 眼镜男卖起关子道:“没好处,完全提不起动力。” 池正昱大方道:“能帮我搞定这女人,房车送你旅游。” 眼镜男舒坦了,低头点起烟道:“人力难为,那就借助神力。” “我父亲说了,三木大师能与观世音菩萨交流,传说中的通灵术。” “旁人敬香许愿能有求必应,咱们走后门,还怕换不到心想事成? 池正昱激动道:“那还等什么,走。” 眼镜男提醒道:“旧情归旧情,该花的一分不能少。” “我父亲的脸面不值钱,最多给条捷径。” “三木大师那边,少说这个数。” 他竖起两根手指道:“二十万,你想好了。” 池正昱抖动肩膀,意气风发道:“二十万见面礼,事成之后我再给二十万,聊表心意。” 眼镜男笑了,两人勾肩搭背,直奔后山。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狐妖和菩萨 第五百六十二章 狐妖和菩萨 观音庙每天中午提供素斋,只要游客花费十块钱购买饭票,就能尝到受诸多香客追捧且赞不绝口的“长生斋”。 长生,并不是说饭菜里有灵丹妙药,能帮世俗凡人白日飞升寿与天齐。 而是指所用食材取自百家供奉,有驱邪护体之效。 苏宁拜别乞丐老头后赶回山顶,在前殿广场巧遇正在闲逛中的灵溪。 四目相凝,少女眼波流转,报以甜蜜微笑。 “有结果了?” 她走上前去,顺手抚掉苏宁衣角沾染的些许灰尘,询问道:“哪一路的骗子?” 后者老实交代道:“不是骗子,是位很厉害的老头,武力十八层。” 灵溪稍显惊讶,挽住苏宁的手臂道:“既不相熟,也无恩怨,他没道理平白无故的帮我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宁摊开手掌,亮出黑色桃核道:“前辈的修为,想要杀我轻而易举。” “不会是守道者派来的,更不会是陈玄君身后的神秘势力。” “在京都那会,我曾让火儿帮我观相,得到的结果与前辈今日推演天壤之别。” “包括这枚桃核,其中蕴藏的恐怖波动远超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 “他……” 苏宁面露恍惚,陷入纠结道:“老人家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可我偏偏不认识他。” “这种错觉不知因何而起,没头没尾的,实在古怪。” 灵溪不再多问,甜甜笑道:“我买了两张饭票,中午吃素斋。” “走啦,要排队的。” …… 后山食堂,三层小楼。 苏宁负责排队打饭,“指使”灵溪去二楼占座。 一碗水煮土豆,一盆青菜豆腐汤,一小碟腌咸菜。 分量不多的两菜一汤,看上去极为清爽。 灵溪坐在窗边,仔细擦拭木桌上的油腻水渍。 见苏宁过来,她若无其事的说道:“你去追那位前辈的时候,有只苍蝇找我搭讪。 各种炫耀身家房产,给我讲发愤图强的故事。” “公司高管,数百万年薪,曾经一穷二白,如今都市精英。” “一本正经的玩套路,拿我当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苏宁递去筷子,佯装生气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找死不成?” 灵溪可爱眨眼道:“一个心怀鬼胎的混蛋,我见的多了。 “自我五年前入世京都,在没遇到你之前,这样的社会渣滓一抓一大把。” “比如我第一次去陆家找知夏玩,她那个堂叔的儿子,像个牛皮糖一样跟着我。” “往后打着沾亲带故的旗号,天天在我别墅外围追堵截。” “神出鬼没,不胜其烦。” 苏宁忍俊不禁道:“没办法,我媳妇魅力大。” “不只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还是华夏第一美人。” 灵溪娇嗔道:“油嘴滑舌,就知道捡好听的哄我。” 苏宁拍着胸脯叫屈道:“天地良心啊,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不然奶奶怎么会用仙女下凡形容你?” 灵溪嘴角上扬,继续说道:“后来我找知夏商量,让裴川狠狠揍了那小子一顿。” “鼻青脸肿的走人,再也没敢在我面前晃荡。” 苏宁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道:“霸气,不愧是昆仑少掌教。” 话刚说完,他带有笑意的脸庞突然变了。 冰冷气息隐隐浮现,又很快归于平静。 旁人难以察觉苏宁顷刻间的变化,但坐在他对面的灵溪感应到了。 少女不动声色的放下竹筷,小声问道:“怎么了?” 苏宁侧身翻找单肩包,借此秘术传音道:“妖物作祟,在你碗里下了药,迷人心智的那种。” 灵溪深感震惊,瞳孔微缩道:“几时动的手?” “是针对我一人,还是谋害所有香客?” 苏宁找出纸巾,余光扫视窗外道:“一只武力十二层的狐妖,敛气手段高明,藏身于前殿那尊千手千眼观音佛像内。” “别慌,容我先找到幕后黑手。” “我倒要瞧瞧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打我媳妇的主意,呵,自寻死路。” 说话的同时,心神铺展,当即笼罩整座净瓶山。 …… 偏殿厢房,富丽堂皇。 装修豪华不说,还配有全套的名贵家具。 身穿明黄袈裟的年迈老和尚盘腿端坐蒲团,手举燃香念念有词。 不远处,眼镜男与池正昱躬身站立,小心翼翼。 许久,老和尚将燃香插进香炉,中气十足的说道:“成了,菩萨慈悲,看在你虔诚求助的份上,答应了你的许愿。” “半个小时后,你去食堂二楼,到那女子耳边诵读“大慈大悲观世音”七个字,她便会不由自主的跟你走。” “你说什么,她听什么。” 池正昱激动握拳道:“当真?” 老和尚双手合拢,念了句“阿弥陀佛”,郑重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池正昱呼吸急促,信誓旦旦道:“此事若能合我心意,往后的每一年,我将供奉十万块香火钱,决不食言。” 眼镜男提醒道:“往后归往后,你答应的二十万,不对,是四十万,可千万别忘了。” 池正昱干脆道:“转账,烦劳三木大师给我银行卡账号。” 老和尚惺惺作态道:“不急这一时半会,一切等事成之后再说。” 池正昱红光满面,兴奋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老和尚端起杯盏小抿一口,旁敲侧击的警告道:“神佛在上,无时无刻看着我们。” “此事从我口出,天知地知你二人知。” “如有第四人知晓,引得菩萨发怒,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疾病加身,卧床不起。 重则灾祸相连,命丧黄泉。” “到那时,莫怪老衲袖手旁观不近人情。” 池正昱乖巧应道:“三木大师放心,今天的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到我老死,带进棺材。” 眼镜男同样慌不迭的表态道:“我也是我也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到。” 老和尚接着喝茶,神色傲居,怡然自得。 池正昱拼命咽口水,心火躁动,只觉得度日如年。 人在厢房内,心却早已飘向灵溪那边。 他甚至开始幻想抱得美人归的那刻,是赶紧下山找家酒店呢,还是在房车勉强凑合。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真是巧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真是巧了 二十年前的三木是佛门外门弟子,拜在大长老慈心门下,负责看守主峰藏经阁。 然而造化弄人,因为无意间撞破藏经阁管事与山下女子私通,他被对方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栽赃陷害逐出师门。 自此天地为家,四处漂泊。 直到他遇见上一任观音庙主持,一个慈悲为怀,真正一心向佛的哑巴老人。 老人带他上山,给他容身之所。 教他佛理,传他苦修之法。 这一教,便是整整十年。 十年前,哑巴老人去世。 三木顺理成章的接手观音庙,成为新一任主持。 受亦师亦友的老人影响,三木敬佛拜佛,同样信佛。 佛门清规戒律一一遵守,无不信服。 只求死后超脱,能修成正果。 那时候,观音庙还很落魄。 县里不重视,也没有今日香客如云的繁华。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无人打扰。 但就在四年前的某个深夜,一只大白狐狸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三木的人生轨迹。 那是一只毛发胜雪的白狐,口吐人言,直立行走。 有一米多高,气势惊人。 它大摇大摆的闯进偏殿厢房,直截了当的找到三木,说它需要香火供奉,借此修炼。 答应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反言之,魂飞魄散命丧当场。 三木没得选,走投无路的田地,只能硬着头皮与白狐做交易。 不曾想短短的一年时间,在妖狐的帮助下,原本无人问津的观音庙突然“威名远播”。 不仅莫名其妙的受到县里领导拨款修缮,更一下子成为诸多香客趋之若鹜的“佛门圣地”。 什么观音菩萨显灵了,梦中现身,叫他来观音庙上香。 家里孩子胡言乱语,非要去净瓶山磕头。 房间涌现七彩霞光,久久不散…… 种种神迹,一传十,十传百,人尽皆知。 三木也从当初穷困潦倒的“苦行僧”摇身一变,成为身家过亿的隐形富豪。 在俗世购有十几套房产,甚至找了位年轻貌美的小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老来得子,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哑巴老人教他的慈悲为善,坚守本心,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金钱美色,层层诱惑,他自问做不到无动于衷。 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一切的罪恶全是白狐所逼,与他并无关系。 真要细算,只能说是身不由己。 恩,这是三木为自己找到的充分理由。 “喝茶喝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三木笑眯眯的举杯,大口饮尽道:“我这茶可不便宜,一斤好几万呢。” 池正昱心不在焉,敷衍了事道:“是,确实是好茶。” “入口甘甜,茶香浓郁。” “哐当。” 木制拉门被人一脚踹开,苏宁的身影在木屑烟尘中缓缓凝聚。 三木慌忙起身,大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你……” 一字尚未出口,躬身如虾,不受控制的向后坠落。 “砰。” 狠狠撞击在墙壁上,双腿跪地,面色潮红。 “哇。” 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喷出,老和尚紧捂胸口,浑身抽搐。 苏宁斜眼蔑视道:“就你,也敢暗中算计我媳妇?” “一只不成气候的小狐妖,装神弄鬼冒充观音菩萨。” “它要是不现身,老老实实的躲着,我倒没发现它的存在。” “可你偏偏没事找事做,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三木惊恐道:“误,误会。” “啪。” 苏宁一个耳光抽去,俯身问道:“我杀你全家,再跟你说是误会,你会原谅我吗?” “一分钟,叫那只畜生过来。” “不然,你可以死了。” 三木连滚带爬,拼着体内最后一丝力气靠近香案,点起三根燃香插进香炉。 而后,如释重负,瑟瑟发抖。 苏宁转身看向池正昱,气息冰冷道:“公司高管,数百万年薪。 呵,好大的能耐。” “你要是光明正大的追求,我或许会高看你几眼。” “但现在,你好像没第二条路可走。” “是我帮你,还是你自个解决?” 苏宁随手丢出锋利匕首,风轻云淡道:“做错了事,就该承受代价。” 刚还春风得意的“寒门贵子”面如土色,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 眼镜男带着哭腔喊道:“高人,神仙,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真的是个误会。” “我们什么都没做。” 苏宁鄙视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眼镜男崩溃道:“杀人犯法,要坐牢的。” “你别以为在山上就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外面有很多人,你杀了我们,一样跑不掉。” 苏宁笑了,捧腹大笑道:“照你这么说,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勾结妖物迷人心智,这就不犯法?” 眼镜男鼓起勇气争辩道:“凡事得讲证据,你别诬赖好人。” “我们,我们只是喝茶聊天,哪来的勾结妖物?” 苏宁摇头道:“在我面前死鸭子嘴硬毫无用处。” “证据,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我看到你们伤害我媳妇,所以,你们该死。” 话音未落,悄悄躲在沙发后想要溜之大吉的池正昱失声尖叫。 在他腿上,有无色火苗迅速燃烧。 从下身到上身,所到之处血肉膨胀,瞬间化为灰烬。 “不……” 他“手舞足蹈”的扭动,痛苦哀嚎。 “噗。” 当最后一缕火光熄灭,池正昱消失了。 眼镜男失魂落魄,眼泪夺眶而出。 下一刻,他发疯狂似的冲向大门,歇斯底里的吼道:“来人啊,救命。” “刺。” 地上的匕首不知何时插进他的胸口,又飞快拔出。 火光照耀,若隐若现。 厢房安静了,只剩抖若筛糠的三木和尚,与正在擦拭匕首血迹的苏宁。 “一分钟已到。” “那畜生不来,留你何用?” 苏宁冷漠道:“坏事做尽,早点去阴曹地府受罚吧。” 三木来不及开口求饶,深陷的眼窝溢出猩红血色。 人坐蒲团上,人散蒲团在。 苏宁将匕首放回背包,细细感应道:“你不来,我可以找你。” “整座净瓶山被我设下防御阵法,你插翅难逃。” “武力十二层的狐狸,妖王一脉。” “真是巧了呀。”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顺藤摸瓜 第五百六十四章 顺藤摸瓜 厢房内死了三人,尸骨无存。 没人知晓“德高望重”的三木主持已命丧黄泉,更没人知道受诸多香客追捧的观音庙竟藏污纳垢。 所谓的菩萨显灵,不过是妖狐施展的障眼法。 迷惑芸芸众生,拐骗他们前来供奉,助其修炼。 苏宁解决完三只臭鱼烂虾,重新回到二楼食堂。 灵溪双手捂脸,呆呆望着早已凉透的饭菜小声抱怨道:“我饿。” “早上车坏了,没心思吃饭。” “就等着中午这顿呢,怎么还有人给我下毒?” “没天理了不是。” 她气鼓鼓的念叨,以此发泄心中不满。 苏宁柔声道:“我帮你重新打一份。” 说着,他放下单肩包直奔一楼。 一会功夫,新的饭菜端上桌。 灵溪警惕道:“确定没问题?” 苏宁笑而不语,“以身试毒”。 灵溪夸奖道:“不错不错,既能贴身保护我,还能当实验小白鼠。” “哪去找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啊,天底下独一份。” “功劳给你记着,回去让奶奶赏你。” 苏宁哭笑不得道:“这和奶奶没关系吧,该赏我的是你。” 灵溪爽快道:“行,想要什么?” 某好色之徒精神大振,两眼放光道:“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一起洗澡,一个被窝。” 灵溪面染红霞,故作疑惑道:“不是,我问的上一句。” 苏宁下意识回道:“应该是你赏我。” 少女笑意狡黠,果断拒绝道:“呸,没门。” 玩套路,苏宁就没赢过。 这会只能认栽,唉声叹气。 灵溪得意道:“说正事,那只狐狸找到没。” 回过神的苏宁连忙应道:“给火儿打个电话,让她问问蒋岳中和红鱼,当年他们俩还在陈家的时候,有没有陪陈玄君来过长远县。” “或者,有来净瓶山游玩,与三木接触过。” 灵溪幡然醒悟道:“你怀疑这只狐狸就是当初绑走你家人的那只?” 苏宁郑重道:“直觉告诉我,可能性很大。” “妖王一脉,武力十二层的修为。” “随时能听从陈玄君的安排行事,又能悄无声息的隐藏踪迹。” “种种巧合叠加,完全超出了巧合程度。” 灵溪掏出手机,准备给唐静月打电话。 苏宁阻止道:“不急,先听我说完。” “据我所知,你一直有安排昆仑弟子暗中跟踪陈玄君,收集他的活动范围。” “是从几年前开始的?” 灵溪思索道:“五年前,我入世京都的那天。” “不只是陈家,华夏其它五脉,以及某些蠢蠢欲动的中小型势力,我都有吩咐门下弟子密切关注。” 苏宁点头道:“通知裴川,调出陈玄君这五年的行踪资料。” “别的地方不管,只看长远县。” “无论找不找得到,尽快给我答复。” 灵溪说了声“好”,挨个打电话。 半晌,通话结束后,她收起手机问道:“以你的修为,想要找出那只妖狐的藏身之所并不难。” “何必兴师动众的确定它与陈玄君之间的关系?” 苏宁解释道:“人族与妖族立下约定,井水不犯河水。” “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牵连妖族地位最高的妖王一脉。 事情一旦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对咱们没好处。” “有道是抓贼抓脏捉奸捉双,我得提前把握主动权。” “证据在手,占着理,即便有妖族高手前来干涉,总得给我个满意交易。” 灵溪小口喝汤,沉默附和。 苏宁眺望窗外,安静等待道:“比起守道者陈玄君,妖族,那是一整个族群。” “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去招惹。” “动一发而牵全身,人族,不一定经得起那场震荡。” 灵溪若有所思,抿唇不语。 十分钟不到,道火儿率先打来电话。 小丫头咋咋呼呼的喊道:“喂,易购,小岳岳说了,大概在四年前,陈玄君孤身一人去过长远县。” “偷偷摸摸的,谁都没带。” 苏宁好奇道:“一个人没带,那蒋岳中怎么知道的?” 道火儿直言道:“红鱼帮陈玄君洗衣服,在他口袋发现长远县某家酒楼开出的小票。” “至于后期又去过几次,小岳岳不清楚。” 苏宁沉着道:“好,先这样,我再等等总部结果。” 道火儿嚷嚷道:“我很无聊,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你走了,溪溪也跟着你走。” “说好的教我叠糖纸陪我放风筝,哼,没义气,重色轻友。” 苏宁干笑道:“等我回家补偿你,买很多很多的糖果,带你去游乐场。” “动漫城,海洋馆,但凡你想去的,我一定陪你完完整整的逛一遍。” 道火儿委屈道:“好吧,记得跟你奶奶说一声,别再把我当小孩抱了。” 苏宁安抚道:“谁让你长的好看,活泼可爱,像个小精灵。” 道火儿羞愤道:“奶奶天天给我举高高,还问我怕不怕。” “呜呜呜,我真的受不了。” “活了三百多年,配合老人家演戏,你懂那种痛苦吗?” “对,还有你大伯母,我只要一玩火,她就跟我说外面有人贩子,专门拐骗不听话的小朋友。” “啊,烦死我了都。” 苏宁没忍住,当场笑趴。 道火儿怒道:“现在,立刻,马上告诉奶奶,我不是小孩子。” “我要自由,我要平等对待。” 苏宁肩膀抖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行行行,我一定跟奶奶说,你是小大人,不是一般的小孩。” 道火儿烦躁道:“挂了。” “嘟嘟嘟。” 忙音响起,苏宁心情大好道:“陈玄君偷来长远县,背着蒋岳中和红鱼,这两位他曾经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信他是凑巧路过。” 灵溪喝完汤,心满意足道:“能收网了?” 苏宁递去纸巾,紧盯手机屏幕道:“如果总部能给我想要的答案,这张网确实可以收了。” “火儿说别墅缺条看门狗,你觉得这只狐狸怎么样?” 灵溪错愕道:“能行?” 苏宁冷笑道:“为什么不行?” “这畜生有胆子违反人族与妖族的约定,我就有胆子践踏它妖王一脉的尊严。” “不杀它,已然是给足了脸面。”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狐族少女 第五百六十五章 狐族少女 裴川的电话来的很晚,在两个小时后。 不等苏宁开口询问,他着急忙慌的说道:“早三年的行踪资料堆的乱七八糟,实在没办法整理。” “那几个饭桶光吃饭不做事,已经被我罚去小黑屋受刑。” “这边,能给你的是最近两年。” “去年五月,今年六月,陈玄君两次抵达长远县。” “我们的人看到他在某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离开。” 苏宁追问道:“上过净瓶山吗? 可曾接触过其他人?” 裴川干脆道:“没有,全程躲在酒店。” 苏宁道了声谢,挂断电话。 灵溪沉吟道:“四年前一次,去年今年各一次,抛开我们没有收集到的线索。” “这五年内,陈玄君路过长远县三次。” “每次都是孤身一人,不带任何随从。” “这般谨慎小心行为异常,绝非临时起意。” 苏宁双手插兜,大步前行道:“走,去把那只狐狸揪出来。” …… 山门大殿,千手千眼观世音佛像前。 诸多香客排起长龙队伍,手捧燃香,轮流叩拜许愿。 苏宁与灵溪“随波逐流”,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佛气天克妖气,这是不争的事实。” “偏偏这只小狐狸无惧佛气,明目张胆的借香火修炼不说,还能平安无事的藏匿身形。” “手段极其高明,不愧是妖王一脉。” 苏宁秘术传音道:“打个金项圈,套根遛狗绳。” “以后吃完饭没事做,咱们带着小火儿一起溜狐。” 灵溪掩嘴偷笑,期待满满道:“应该会很有趣。” 苏宁从小沙弥手里买了一捧黄香,抬头打量佛像道:“那畜生以为我看不见它,旁若无人的躲在里面潜心修炼。” “相比华夏六脉,陈玄君这种不入流的个人势力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十几年的布局落子,换来数不清的能人异士相助。” “魔剑殿的余孽,岐门善阵法的疯婆子,武力十七层的黄藤酒。” “再加上谁也想不到的妖族,不得不说,他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 灵溪感慨道:“你说的这些人只是明面上暴露的,暗地里,谁又知道他还有多少厉害的棋子?” “难怪星阑师叔一早让我提防陈玄君,说他不可小觑。” “为了华夏之主的位置机关算尽,呕心沥血。 若非命格太过普通,这家伙或许真的有机会得到澹台锦瑟的重视。” 苏宁反驳道:“难于登天。” 灵溪心有所悟道:“因为你妈?” 苏宁回答道:“我妈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陈玄君生性多疑的性格。” “不老实,不够本分。” “梵音姐身为紫薇少宫主,绝不可能允许匡扶之人不受掌控。” 灵溪喃喃道:“好像有点道理。” 两人说话的空隙,前面的香客逐渐离去。 轮到苏宁许愿,他借油灯点燃黄香,意有所指道:“我这一拜,你可受得起?” 观音像内,盘膝闭目的小狐狸猛的惊醒。 二话不说,转身飞逃。 苏宁不紧不慢的将燃香插进香炉,笑意懒散道:“天罗地网,除了束手就擒,你根本无路可走。” “乖乖现身,我饶你不死。” “否则……” 苏宁一指向前,磅礴威压升至半空道:“我不管你是普通妖族,还是地位最高的妖王一脉,剥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你要是不信,大可一试。” “嗡。” 流光冲出大殿,降落在山脚阶梯。 白狐化身为人,狠狠撞击透明光罩。 苏宁闲庭信步的走到广场,好心提醒道:“武力十七层的防御阵法,小心咯,别被灵力反噬。” 少女狐媚天成,青丝飞舞。 穿着一袭黑袍,双手合拢施以秘术。 “轰轰轰。” 炸裂声响彻天际,仿佛滚滚冬雷。 苏宁怀抱灵溪,身影消散。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然站在白狐少女身后。 “你……” 妖气弥漫的精致少女眼角抽动,语气惶恐道:“我,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抓我。” 苏宁讥讽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妖族与人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有约在先。” “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勾搭陈玄君伤害无辜百姓。” “是你的意思,还是妖族狼子野心,妄想重蹈覆辙?” 白狐少女尖叫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宁强硬道:“事实胜于雄辩,你的所作所为,你的身份,在我看来就是公然挑衅。” 少女弱了气势,沮丧垂头道:“我是我,妖族是妖族,不能一概而论。” “我是妖族的叛徒,偷偷跑出来的。” “更何况我并未害人性命,哪来破坏约定之说?” 灵溪气愤道:“你给我下毒,迷人心智,这还不算害人?” 少女狡辩道:“我是在帮你。” “那男人向我许愿,求取姻缘。” “我瞧他有钱有相貌,与你极为般配,索性成人之美。” “明明是良苦用心做好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害人了?” 灵溪不说话,右手翻转,密密麻麻的银针飞出。 少女闪身躲避,阴阳怪气道:“你的修为不如我,真要动手,无疑是自取其辱。” 灵溪屈指轻弹,手握明黄符箓。 火苗在掌心燃烧,被她推至身前。 “崩。” 蕴藏道火儿武力十七层的全力一击锁定白狐少女,周围温度骤然升高。 苏宁傻眼道:“媳妇,来真的?” 灵溪面露杀机道:“我可以容忍别人算计我,针对昆仑。” “哪怕半路截杀我,夺我命中气运。” “但,谁敢坏我姻缘,谁就该死。” “那种痛到不知痛的魂不守舍,我不要体验第三遍。” 苏宁暖心一笑,悄然退后道:“好,听你的。” “咔嚓。” 黄符“灰飞烟灭”,铺天盖地的火浪接踵而至。 白狐少女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你耍赖。” “打不过我就用底牌,胜之不武。” 一边说话,她一边拿出属于正统妖灵的金黄令旗。 满心不舍的咬破食指,将鲜血涂抹上去。 下一刻,黄光喷涌,一只巨型狐狸脸从令旗中浮现。 “爷爷。” 白狐少女忐忑不安,似犯错的孩童低下脑袋。 模样苍老的狐狸脸一声长叹,吐出浓郁黑雾。 “呲呲呲。” 火浪纠缠黑雾,一红一黑,相互拉扯。 苏宁下意识挡在灵溪身前,神色凝重道:“武力十七层的狐妖,很强。”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胡芷盈 第五百六十六章 胡芷盈 灵溪拥有道火儿专门为她炼制的保命符箓,苏宁是知道的。 但白狐少女同样有底牌防身,且与灵溪斗的旗鼓相当,这让苏宁感到震惊。 震惊的同时,不免暗暗猜测对方的真实身份。 普通妖族,底层的妖王一脉,绝不可能受此重视,能随随便便的祭出武力十七层的全力一击。 可如果眼前的少女出身非凡,又岂会成为她刚才说的妖族叛徒? 苏宁想不通,目光闪烁。 静等火浪与黑雾接连碰撞,最后消散于天际。 “我大哥说的没错,你们人类真是坏透了。” 白狐少女“恶人先告状”道:“好好说话不行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浪费爷爷赐予我的保命之物。” “不讲道理,毫无人性。” 她泫然欲泣的瘪嘴,一改先前强横姿态道:“欺负我家人不在身边,以多欺少不要脸。” 灵溪嗤笑道:“人与人相处,确实需要以礼相待。” “但你是人吗?” “不,你不是人,你所做的那些恶事,本就罪该万死。” 白狐少女反击道:“我就不信你没杀过人,没沾过血。” 灵溪坦言:“我杀过很多人,可我从不像你这般残害无辜。” “那些香客好心好意的供奉你,无冤无仇,无因果纠葛。” “你为了一己之私,强行干涉旁人命运。” “你要是对的,何为错?” 白狐少女强词夺理道:“等价交换,是他们求我的。” “他们供我香火,向我许愿。” “我得了好处,自然要投桃报李。” “再说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少女振振有词道:“好比今天上午来的那对小夫妻,男人不喜欢女人,女人独爱男人。” “男未婚女未嫁,在我的秘法撮合下,如今儿女双全,过的幸福美满。” 灵溪不予争辩,右手抬起,一枚白色玉石托浮掌心。 白狐少女如临大敌道:“又来?” 灵溪漠然道:“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代价。” “这里不是妖族,没人会惯着你。” 身穿黑袍的青涩少女面色发紧道:“我死了,你也一定活不了。” “一年,两年,三年,就算你能侥幸活下来,那些与你有关系的,你的亲朋好友,他们全都会因你而死。” “真的,我没开玩笑。” 她神情严肃,报以临死前的“洒脱。” 灵溪哪受得了这种威胁? 当即就要捏碎玉石。 苏宁恰到好处的上前阻止道:“媳妇,看家护院,饭后溜狐。” “暂且放她一马比现在杀她要好,毕竟,有些事我想问问清楚。” 灵溪傲娇转身道:“溜乌龟都比溜她强。” 苏宁没敢接话,生怕自己会笑出声。 而后,他看向白狐少女,轻柔的嗓音蓦然变得阴沉道:“我问你答,老老实实的坦白从宽。” “第一件事,桃山村苏家人是不是你抓的?” 少女收起金黄令旗,大方承认道:“是。” “别你啊她的称呼我,我有名字。”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胡名芷盈。” 苏宁口吐浊气,强忍想要出手打人的冲动继续问道:“你和陈玄君什么关系。” “身为妖王一脉,你没道理受他安排。” 胡芷盈回道:“他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含糊不清的答案并不能让苏宁满意,少女支支吾吾的补充道:“那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全天下仅此一份,在陈玄君手里。” “我有求于他,肯定要为他办事。” 苏宁一言点透道:“长生图。” 胡芷盈娇躯轻颤,失声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苏宁找了块干净岩石坐下,平静道:“我不但知道长生图,还知道陈玄君在骗你利用你。” 胡芷盈顿感不屑,不以为然道:“用不着挑拨我与陈玄君的关系,我说了,我和他只是相互合作。” “本就没有坦诚相对,何来欺骗?” 苏宁正色道:“完整的长生图在我手里,这还不算欺骗?” 黑袍少女又惊又怒道:“你,你撒谎。” “那么重要的东西,陈玄君怎么可能给你。” 苏宁笑眯眯的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道:“喏,拼图的时候顺便拍的。” “虽然无法让你直接看出成仙问道的捷径之法,但是真是假,相信你能分辨。” 胡芷盈将信将疑的靠近,俯身观望。 半晌,她失魂落魄的抬头,心神恍惚道:“骗我,他竟然敢骗我?” “陈玄君,好一个陈四爷。” “我要杀了他。” 苏宁嘲讽道:“你杀不了他。” 胡芷盈俏脸凝霜道:“爷爷留给我的保命物有三件,方才不过动用了第一件。” “余下两件,足以将陈玄君挫骨扬灰。” 苏宁不着痕迹的瞥过少女腰间系着的金黄令旗,直言不讳道:“你爷爷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胡芷盈呆滞道:“哪个人?” 苏宁失望道:“我本想从你口中打探关于黄藤酒的消息,不曾想,你竟然连他的存在都不知晓。” “外界盛传狐族阴险狡诈,在你身上我是一点没看到。” 胡芷盈抓狂道:“你骂我笨?” 苏宁反问道:“被人当猴耍,你不笨?” 少女气的脸色发白,呼吸絮乱道:“黄藤酒是谁,修为多高?” 苏宁从地上捡了根小树枝,随意涂抹道:“一个躲在京都天寿陵园的老不死,武力十七层,算是陈玄君的幕后操-控者。” 胡芷盈动容道:“和我爷爷修为一样。” 苏宁摇头道:“不一样。” “你爷爷暮气沉沉,大限将至。” “空有位列巅峰的恐怖实力,却不敢随心所欲的全力以赴。” “知道为什么吗?” 苏宁自顾说道:“因为一旦伤及根本,他或许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失去了。” “你要长生图,无非是想找到成仙问道的捷径之法帮你爷爷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胡芷盈伤感道:“是,爷爷需要长生图,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苏宁丢下小树枝,轻拍手掌道:“如我直言,你爷爷目前的状况根本渡不过雷劫。” 胡芷盈倔强道:“赌了才知道,不然,谁能看得清天命?”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笑着笑着就哭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笑着笑着就哭了 一只蠢萌蠢萌的小狐狸,除了想要长生图,其它一概不知。 之所以叛出妖族,纯粹是孝心所致,想让时日无多的爷爷踏入真仙境。 四年前落户净瓶山观音庙,装神弄鬼的冒充佛门菩萨,借香火修炼。 苏宁问不出想要知道的东西,只能无奈作罢。 “喂,完整的长生图既然在你手里,给我看看好不好?” 胡芷盈低声下气的哀求道:“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给你下跪磕头。” 苏宁懒得搭理,打电话通知昆仑弟子过来接人。 胡芷盈大声道:“我拿妖族宝贝跟你换。” 灵溪插话道:“比起所谓的宝贝,我对你的真实身份更感兴趣。” “聊聊呗?” 胡芷盈纠结道:“我,我已经是妖族叛徒,从前的身份不值一提。” 灵溪配合道:“是啊,都成叛徒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胡芷盈怒目道:“你拐弯抹角的笑话我?” 灵溪笑意盈盈的回道:“不,我在考虑给你做个金项圈,找根牢固的绳子。” “你化出原形,任我牵着走。” “哎哟,纯白大狐狸,地位崇高的妖王一脉,这得多拉风呀。” 胡芷盈杀机外露道:“痴人说梦。” 灵溪“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乖乖配合,我给你长生图。” “借你研究一整天,这总够了吧?” 胡芷盈双眼喷火道:“非得羞辱我才行?” 灵溪淡然道:“我这人特别记仇,你迷我心智的事,我必须讨回来。” “再则,你已沦为阶下囚,没资格和我谈尊严。” “我要的,你不给也得给。” 胡芷盈惨然悲笑道:“好,你借我长生图,我让你牵着走。” 苏宁停下脚步,冷冷望着“演技高超”的黑袍少女道:“别在我面前抖心眼,摆出弱小无辜的可怜模样。” “你害了多少人,心知肚明。” “若非不想引起两族交战,你这会压根没机会站在我面前说话。” “老实一点,别逼我痛下杀手。” 胡芷盈当场变脸,一笑两笑的讨饶道:“是是是,你们是好人,我是坏人。” “老实,绝对老实。” 苏宁旁敲侧击的打探道:“关于你的真实身份,就算你不说,我也大致猜到一些。” “当初为了寻找你的踪迹,我特意翻查过妖族资料,也向别的妖灵打听过。” “妖族有四大圣族,分别是黄族,熊族,虎族,柳族。” “以这四大家族为首,下面分散着数不清的小家族。” “但真正掌握无上权力的是妖王一脉,狐族。” 胡芷盈竖起耳朵聆听道:“然后呢?” 苏宁接着说道:“妖王一脉,武力十七层的修为,放眼整个华夏,亦是站在云层顶端的大人物。” “你爷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一任妖王。” “最不济,也是妖王一脉的大长老。” 胡芷盈缩在袖袍中的双手轻轻握拢,故作漫不经心道:“你猜错了。” 苏宁侧目道:“对与错,等我回了京都一问便知。” 胡芷盈反感道:“问清楚了又怎样?” 苏宁激动搓手道:“问清楚了,拿你跟老妖王换宝贝。” “杀不能杀,又不能白白放你走。” “换点值钱的玩意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得过且过。” 胡芷盈懊恼不已,小声咒骂。 苏宁权当没听见,与灵溪闲聊佛门地魂。 直至山脚路口,等了二十几分钟,昆仑弟子驾驶房车赶到。 灵溪先行上车,苏宁瞪着满心不情愿的胡芷盈道:“家里不养闲人,我媳妇缺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所以,认清自己的位置,少耍幺蛾子。” “不杀你,不代表我没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 一转眼六天过去,距离佛门最近的城市“宝山市”。 某星级酒店七楼,豪华套房内。 苏宁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落地窗边翻看事先准备好的佛门内部地形图。 胡芷盈端上茶水,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做足了丫鬟姿态。 灵溪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开口说道:“我这边问题不大,主要是你,把握好分寸。” “千万别为了谋取地魂以命搏命,将自己置于险地。” “多想想家人,想想我,我们都等着你平安归来。” 苏宁套上运动鞋,起身舒坦双臂道:“铭记于心,片刻不敢忘。” 灵溪提醒道:“那张地形图年代久远,可以充当参考,但不能以它为准。” “佛门这些年变化很大,山头建设,宫殿分部,肯定不会是十几年前那般。” 苏宁叠好地图,随手塞进单肩包道:“抢地魂这事我有经验,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遗憾的是火儿不能陪我一同前往,中途少了点乐趣。” 胡芷盈眼珠乱转,主动请邀道:“带上我,我能帮忙。” 苏宁不以为然道:“你在家好好伺候我媳妇,这才是你该做的分内事。” “记住,坏心眼收起来,溪溪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回来将你大卸八块。” 胡芷盈着急道:“妖灵善变化,我无惧佛气。” “在净瓶山那会,如果不是我给灵溪下毒被迫暴露身形,你根本不知道我藏在哪。” “咱俩分头行动,我为你暗中寻找,省时又省力,不比你孤身一人来的方便?” 苏宁讥诮道:“方便归方便,主要我不相信你。” 胡芷盈落寞道:“我没别的想法,只想看一眼长生图。” “这是爷爷最后的希望,希望你能成全我。” “我,我求你。” 她缓缓跪地,红唇微启,口中吐出紫红色的圆形珠子。 大概有龙眼大小,通体圆润。 珠子出现的一瞬间,妖气弥漫,仿佛潮水圈圈散开。 苏宁大手一挥,布下隔绝阵法道:“妖丹?” 胡芷盈气息凌乱,精神萎靡道:“妖灵的修炼根本在妖丹内,有多重要,你一清二楚。” “我愿献出妖丹让你施法,暂时控制我。” “这样一来,我心里想什么,做什么,仅凭心神感应,你能轻而易举的获知。” “甚至只要你一个念头,我数百年的道行将毁于一旦。” “这样,你能相信我吗?” 她面色戚然,眼泛泪光。 苏宁平静的看着妖族少女,不禁想起爷爷苏木生。 去年的这个时候,爷爷走了。 是苏宁难以言说的痛,一直耿耿于怀。 自责,内疚,思念。 在胡芷盈的身上,他似乎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到自己跪在灵堂前,泣不成声。 看到奶奶晕厥不醒,无力倒在地上。 看到大伯在院子里抽烟,似被风沙迷了眼。 他还看到装疯卖傻的三伯,胡言乱语,笑着笑着就哭了。 许久,苏宁从回忆中醒来,隔空摄取妖丹,神色复杂道:“确定不后悔?” 胡芷盈狠狠点头道:“只要你说话算话。” 苏宁不再多言,咬破食指,滴入鲜血混合妖丹。 “轰。” 紫光绽放,圆形珠子在苏宁掌心急速旋转。 下一刻,他抬手轻拍。 妖丹回到胡芷盈口中,被她一口咽下。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贫僧给您送茶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贫僧给您送茶了 宝山市距离佛门五十多公里,苏宁与胡芷盈赶到的时候在傍晚时分。 一路上,心想事成的妖媚少女抑制不住的喜悦,全然忘了妖丹“受制于人”的危险。 苏宁是真的佩服这家伙啊,活的没心没肺。 上一秒哭哭啼啼,感人肺腑。 下一秒喜笑颜开,蹦蹦跳跳。 跟特么演戏一样,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山下密林,一袭黑袍的胡芷盈眺望佛门山顶,目光悠长道:“我自己有两个办法,第一,打晕守山弟子,或是直接弄死,幻化成他们的模样,冒名顶替。” “第二,我将肉身留在外面,灵体附身宿主,控其神智,亦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为你打探。” 苏宁将手机关机,拉好单肩包道:“哪一种比较保险?” 胡芷盈回道:“第二种。 ” “我毕竟是妖族,哪怕不惧佛气,可与生俱来的妖气没法彻底掩盖。” “多多少少,会在不经意间泄露。” “佛门弟子对妖气极为敏感,我不想因此坏了你的大事。” 苏宁沉吟道:“灵体与肉身分离,这对你来说风险很大。” “一旦肉身遭受破坏,你恐怕会如孤魂野鬼般四处漂泊。” 胡芷盈点头道:“对,所以我需要寻找一处隐秘地点藏匿肉身,力求万中无一。” 苏宁提议道:“你去找,我在外围帮你设置小型防御阵法。 没有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谁也打不破。” …… 天色渐黑,胡芷盈离开了。 趁着守山弟子轮批换岗,她的灵体成功附身在某位小沙弥身上,大摇大摆的“闯进”佛门。 苏宁负责善后,同时,也在暗暗等待契机。 他没胡芷盈的本事附身活人,只能借助人皮面具改变面容,利用自身修为控制骨骼变化。 做不到十成相似,尽量模仿到七八成像。 就这,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会露出破绽。 从傍晚到天黑,从天黑到深夜。 苏宁蹲的两腿发麻,终于在凌晨一点多,蹲到个下来方便的年轻小和尚。 “就你了。” “手起刀落”,一巴掌拍晕对方,苏宁将小和尚丢进事先准备好的迷阵。 脱掉他的僧袍,罗汉鞋,放下两瓶矿泉水,以及几包干脆面。 所用手法和上次窃取玄门地魂时如出一辙。 唯一让他感到崩溃的是佛门弟子没头发,一个比一个干净。 相貌可以“修缮”,头发难以隐藏。 这要是混进去,嚯,鹤立鸡群,不打自招。 犹豫片刻,苏宁忍痛将头发剃除。 幸好这群守山弟子只是地位卑微的外门弟子,还不曾正式受戒。 否则头顶烫有戒疤,回去怎么面对灵溪? 偷一次地魂,把自己偷成四大皆空? 灵溪女施主,贫僧来给您送茶了? 极其郁闷,苏宁若无其事的回到阶梯队伍中。 与他同行站岗的胖和尚懒散调侃道:“净泉,你这情况铁定长有痔疮,一拉半小时,次次半死不活。” “有病得治,哪能一昧拖延啊。” “你瞧戒律院的净德,整天咳咳咳,终于在上个月把人咳没了。” “那血吐的哟,跟小型喷泉似的。” 苏宁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没敢多说。 言多必有失,他又不是真的净泉,哪知道戒律院的奇葩事。 胖和尚压低声音,颇为神秘道:“我听仁师兄说,净德之死并非死于疾病。” “而是……” 他扭头向身后望去,警惕十足道:“而是被善信管事害死的。” 苏宁故作震撼的捂住嘴巴,样子惶恐。 胖和尚嘲笑道:“怂包,你在经书里私夹小黄-书的那会,不是胆大包天么? 现在知道怕了?” “嘿,放心放心,戒律院的火烧不到咱们头上。” “人净德亲眼撞见善信管事在宝山市搂着漂亮妇人逛街,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 “这小子蔫坏,偷偷跟在后面录像,以此威胁善信,想成为内门弟子。” “结果你看到了,风言风语刚冒头,净德立马出事。” “口无遮拦,不带脑子,他不死谁死?” 胖和尚耸动肩膀,面浮不屑道:“我要是他,第一时间将录像视频转交给与善信有仇的善果管事。” “既能明哲保身,又能受到提拔。” “一石二鸟的计划,岂不比他螳螂挡车自不量力来的靠谱?” 苏宁干笑道:“说得有理。” 胖和尚狐疑道:“感冒了? 怎么听你声音怪怪的。” 苏宁心下泛寒,努力模仿原主人的嗓音道:“喉咙疼,估计是受了凉。” 胖和尚没当回事,自顾说道:“明天是资源发放日,记得早点去排队。” “别又像上个月,去晚了啥都没捞着,这叫什么事?” “偌大的佛门,竟然克扣弟子的修炼资源,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他骂骂咧咧的嘀咕,满身怨气。 凌晨三点,另一批守山弟子过来换岗,苏宁跟着名叫“净礼”的胖和尚回到厢房休息。 八人一间房,房间宽敞,收拾的干干净净。 苏宁佯装身体不适,早早躺下。 可即便如此,仍被有心人发现端倪。 一位右脸颊长有黑痣的老成弟子探头问道:“净泉,你雷打不动的睡前功课不做了?” “自我调来看守山门,整整三年,你小子每天晚上诵读《无量寿经》,吵的人不胜其烦。” “怎么今天受点凉,就把成就佛果的远大理想抛于脑后?” “嘿,我说你这样可不行。” “无量寿佛放弃国主万人之上的宝座出家为僧,那是经过漫长的时间,不断的修行,最终成就果位。” “若像你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难能称心如意。” 他明明是以教训的口气说话,眉宇间却带着幸灾乐祸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师兄弟们能否荣登极乐,全指望你呢。” “快,起来,继续诵读经书。” “我这人天生贱得慌,睡前听不到你念经,愣是睡不着。” 话刚说完,惹的其余几人哄堂大笑。 苏宁缩在被窝里解释道:“头疼的厉害,少一天没关系,菩萨不会怪我的。” 老成弟子嚷嚷道:“不行,菩萨不怪你,我们怪你。” “大伙都等着你的催眠曲入梦,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说着,他走上前掀开苏宁的被褥,不容拒绝道:“你想扰人清梦就扰人清梦,你想早点休息就早点休息,真把自个当管事了?” “咦,你的脸……” 正文 第五百六十九章 红牛饮料 第五百六十九章 红牛饮料 老成弟子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道:“你的脸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下巴,鼻子……” 苏宁故作镇定,当即翻身下床道:“这几天没睡好,脸部浮肿。” 与苏宁一起站岗的胖和尚大概不想看到关系最好的同伴被人欺负,连忙岔开话题道:“诵什么经啊,天一亮得去功德殿领取当月修炼资源,趁早小眯一会。” “净泉,你负责守夜,六点准时叫醒大家。” 其他几人一听,连连附和。 显然,相比笑话苏宁,他们更在乎修炼资源。 包括刻意针对苏宁的老成弟子,心有不甘的转身道:“这次暂且放过你,咱俩之间的恩怨,以后慢慢清算。” 苏宁一头雾水,真想问问是何恩怨。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此行目的仅在佛门地魂,其它无关痛痒的小事没必要放在心上。 只要这群人没发现他是冒名顶替的“净泉”就成。 很快,六根未净的“假和尚们”酣然入睡,打呼声此起彼伏,吵的苏宁心烦意乱。 他盘腿坐在床上,尝试以心神牵连感应胡芷盈。 没过多久,少女熟悉的嗓音在心底响起道:“混进来了吗?” “我在左手第一间厢房,法号净身。” 苏宁呛着了,浮躁心绪一扫而空道:“你这法号有点别致。” “净身净身,净了身应该去宫里,来什么佛门呐。” 胡芷盈没好气道:“你叫什么,在哪?” 苏宁得意道:“净泉,右手第六间。” “怎样,比起你那惨不忍睹的法号,我的名字是否高端大气上档次?” “山间一汪水,净泉淌无声。” “这诗意感,画面感……” 胡芷盈唾弃道:“名字好听有个屁用,还不是和我一样看大门?” “我这边乌烟瘴气,那几个斯文败类在煮狗肉,味道难闻的很。” “我刚才顺嘴套了点话,得知佛门禁地有三处,其中两处在主峰后山,另一处在藏经阁。” 苏宁犯疑道:“没道理啊,溪溪说第三处禁地在第二峰,怎么变成藏经阁了?” 胡芷盈回道:“不清楚,等我明天慢慢打探。” 想了想,她又问道:“今晚是否行动?” 苏宁告诫道:“不急,等到天亮,所有佛门弟子会去功德殿领取修炼资源。” “那时候,各方守卫相对薄弱,比现在容易探查。” 胡芷盈说了“好”,陷入沉默。 苏宁终止感应,小心翼翼的放出心神,目标第二峰。 如今的佛门,光论修为来说,没人能威胁到他。 但华夏六脉各有底牌,没找到地魂之前,苏宁不想过早暴露。 毁不了地魂是小,家人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深吸一口气,苏宁闭上双眼。 心神围绕第二峰有条不紊渗透,细细观察。 从外围到大殿,到边边角角,一处不曾放过。 半个小时后,他略显疲劳的睁眼,蹙眉不展。 正如胡芷盈说的那般,第二峰的禁地不见了。 一无守卫弟子巡逻,二无防御阵法庇护。 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见鬼了。” 苏宁神叨叨的站起身道:“但凡禁地所在,定有外人难以知晓的诡异。” “好比昆仑诛魔潭,山下别有洞天。” “这般巧夺天工之处,怎么可能想换地方就换地方?” “换到藏经阁,有何寓意?” 苏宁暗暗思索,在房间来回走动。 “动静小一点。” 胖和尚气呼呼的低喝道:“能帮你一次,不可能次次帮到你。” “净冥早晚会逮到机会把你往死里整,心里没点逼数?” 苏宁放轻动作,蹑手蹑脚的靠近,试探道:“礼师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非死揪着我不放,我有什么办法?” 净礼搓动肥嘟嘟的脸庞,白眼直翻道:“小事?” “你个狗-日的门牙漏风,泄露净冥私自下山的消息,害得他硬生生挨了二十棍。” “皮开肉绽,差点死在执法殿。” “要不是他机灵,提前贿赂了善信管事,这会哪有命躺着睡觉?” “这尼玛要算小事,什么才是大事?” 苏宁听完前因后果,装模作样的内疚低头道:“纯属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 “再说了,我无数次给他道歉,是他自己不接受。” 净礼冷笑道:“生死仇怨,一声对不起就想息事宁人?”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苏宁尴尬道:“我很诚心。” 净礼嗤之以鼻道:“刚拜入佛门那会,我对漫天神佛也很诚心。” “恨不能不吃饭不喝水,一天二十四小时叩拜菩萨。” “可结果呢? 我受罚了菩萨不救我。” “我没钱花,菩萨不给我。” “求神不如求己,诚心管个鸟用。” “你要是愿意听我的,真心实意想解决这件恩怨,早上领到修炼资源,大气一点,直接送给净冥师兄赔礼道歉。” “大家伙帮你居中调解,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想想,不过一个月的修炼资源,换来往后太平安稳,哪个划算?” 苏宁当场表态道:“按你说的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总有人躲在暗处想偷偷咬你一口,哪怕他是只不起眼的小蚂蚁,可这毕竟是佛门。 区区外门弟子的修炼资源便可摆平原主人惹下的祸端,苏宁哪有不同意之理? 见苏宁同意,净礼眉开眼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切我来安排。” 苏宁回到床榻,坐等天亮。 六点整,他挨个叫醒大家。 净礼拉着脸上有痣的净冥窃窃私语,时不时反手指向苏宁。 后者阴沉如水的目光逐渐收敛,轻轻点头。 净礼千恩万谢的抱拳,朝苏宁挤眉弄眼道:“搞定,欠我的人情记着哈。” “走,洗漱一下,赶紧去功德殿排队。”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 六点半,苏宁等人赶到第六峰功德殿。 广场上人满为患,挤的水泄不通。 从最前面的队形来看,左中右,共分为三队。 净礼拉着苏宁排到中间的队伍,牢骚不断道:“早知道这群家伙一个比一个早,咱们就该半夜来占位置。” “上个月的修炼资源只给了前一千名弟子,这个月不清楚给多少。” “快数数咱们排在多少号,能不能进前一千?” 净礼东张西望的抱怨道:“我答应了小花,领到资源后去宝山市当铺换钱,给她买个金项链。” “不给钱不准备礼物,那娘们不让我碰。” “我都两个月没败火了,这尿黄的,都快赶上红牛饮料了。” 苏宁懵逼道:“小花,女人,金项链?” “不给碰?”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年年月月 第五百七十章 年年月月 华夏六脉,每一脉都有见不得光的事,有那些为非作歹的老鼠屎肆无忌惮的搞破坏。 拿昆仑来说,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弟子。 同样的,道门与玄门相比昆仑亦不遑多让。 苏宁混进两派窃取魂血时,曾亲身体会到光明外的黑暗。 底层弟子间的勾心斗角,为了资源利益“草菅人命”。 如果说华夏是个包容万物的大世界,那么六脉便是各自为政的小世界。 大世界里有的现实残酷,小世界里几乎全都有。 没来佛门之前,抛开私人恩怨不说,苏宁认为佛门应该是六脉中最严谨的那个。 起码比起其它五脉,佛门有劝人为善的佛法沉淀。 修行的基础根源摆在明面上,弟子再差,能差到哪去? 他们与李木子席冬瓷不一样,无需争夺气运,无需不折手段。 有的是机会潜心修炼,一心向佛。 然而现实给予苏宁的“打击”让他难以置信,久久无法回神。 佛门弟子,小小的外门弟子,日日夜夜面对佛祖菩萨,手捧普度世人的经书。 竟然在背地里喝酒吃肉玩女人? 说的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没有半点的羞耻之心。 这…… 这好像还不如昆仑啊? 苏宁跟随队伍默默向前移动,苦笑不已。 净礼不知是不是真的数清人数了,神色狂喜道:“左边队伍到咱们这个位置,是两百三十人。” “以此类推,我们妥妥的在前一千名弟子中。” “哈,不怕领不到资源咯。” “我的小花,金项链,要啥有啥。” 苏宁开玩笑道:“或许今天只给前五百名呢?” 净礼肥胖的身躯猛的一抖,“凶神恶煞”道:“卧槽,你小子乌鸦嘴。” “不会说话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走走走,占好位置,别让旁人插队。” 他连推带攘的催促苏宁道:“一瓶炼骨丹在宝山市当铺能卖三千多,凝血丹两千块。 加上杂七杂八的低级药材,总计六千块出头。” “不多不少,正好能给我的小花买根金项链。” “她……” 净礼的话尚未说完,前方安静的人群突然开始骚动。 下一刻,争执打骂声响起,越演越烈。 苏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看不到,只能偷偷放出心神打探。 净礼司空见惯道:“插队,抢名额。” “谁也不是傻子,都想争进前一千名。” “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你不是见过吗?” 苏宁轻应道:“我只是好奇,以身试法,就不怕门规处置?” 净礼双手环抱胸前,懒洋洋的回道:“弟子间私下斗殴,轻则扣除当月资源,重则杖击二十。” “但,人也分三六九等。” “有的弟子虽然身处外门,可人家是关系户,有实力有靠山。” “门规,那是针对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废物。” 苏宁笑了笑,没再接话。 果然,五分钟不到,那几名互相斗殴的外门弟子被执法殿带走。 广场恢复平静,井然有序的继续领取资源。 六点半等到九点,足足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苏宁几人。 “身份令牌。” 负责发放资源的内门弟子不苟言笑的伸手。 苏宁老老实实的奉上,任由对方验明正身。 “一瓶炼骨丹,一瓶凝血丹,八株低级药材。” 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抓起黑色包裹,轻飘飘的丢出道:“去管事那签字画押。” 苏宁躬身退后,跟随前面的弟子来到大殿左侧。 那里,坐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和尚。 一身暗黄色老旧袈裟,目光平和,神态从容。 他手里握着毛笔,仔细为每一位领取资源的弟子记录档案。 “恩,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 他铺开厚厚的书册,嗓音柔和。 苏宁毕恭毕敬的弯腰,一板一眼的写下“净泉”两字。 “你……” 中年和尚瞳孔微缩,不着痕迹的隐藏,自言自语道:“你叫净泉?” 苏宁恭敬道:“回禀管事,弟子法号净泉。” 中年和尚木讷道:“你的平安符挺有意思,别人大多是黄纸红布,你却是块木牌。” 苏宁下意识看向胸口,脖子上挂的,是唐静月为他求来的平安符。 “家中长辈为我所求,想是来自某处寺庙。” 苏宁直言道。 中年和尚微笑道:“华夏最大的寺庙便是佛门,平安符,自是佛门所求最为灵验。” “你家长辈不懂玄机,忘了你佛门弟子的身份。” 苏宁汗颜道:“管事教训的是。” 中年和尚抚手道:“谈不上教训,去吧。” 苏宁抱拳一拜,转身走人。 回到广场空地,没过一会,净礼回来了。 苏宁将资源包裹递给他道:“赔礼道歉的,帮我多说点好话。” 后者笑眯眯道:“跟我走。” …… 另一边,调侃苏宁平安符的中年和尚不知何时离开座位。 他唤来门下弟子代替书写,脚步匆忙的赶回厢房。 枕头下,精致的小铁盒内,放着一枚与苏宁身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木牌平安符。 不同的是,苏宁的木牌上刻着一个“佑”字。 而他这块,刻有“月”字。 “你,还好吗?” 他紧握木牌,潸然泪下。 没人知道,这两块平安符是他亲手做的。 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三块。 即便木有相似,可上面的字,绝不可能巧的那么离谱。 一个月,一个佑。 佑,不是保佑的佑。 是他曾经的名字,唐佑年。 月,是她的名字,唐静月。 年年月月,月月年年。 他是她的小叔,将她拉入万丈深渊的恶人。 终究,他等来了她的原谅。 是原谅,亦是解脱。 是她不再执着的放下,是她舍弃心魔的大度。 “咔嚓。” 这块珍藏二十年的木牌悄然裂开,化为粉末,从他的指缝间流淌。 中年和尚嚎啕大哭,嘴里不断重复着“谢谢”。 一次,两次,无数次。 他眼眶红肿,哭哭笑笑,疯疯癫癫。 正如他拜入佛门,剃度为僧的那天。 同样握着这块木牌,哭的撕心裂肺。 那时候,是满心罪孽的痛苦自责,愧疚不安。 这时候,是喜极而泣的感动与释然。 这世间,终于没有唐佑年了。 只有法号善忘的佛门管事。 等到晚上,他可以心无负担的赏月。 那轮高挂天际之上的明月,它,不再刺眼。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老僧与菩提 第五百七十一章 老僧与菩提 回到厢房不久,苏宁随便找了个借口脱身,直奔佛门后山禁地。 所有外门弟子齐聚第六峰领取修炼资源,各个山头的守卫巡逻堪称最弱时刻。 一路上,无人打扰,无需绕行,苏宁光明正大的“勇往直前”。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联系胡芷盈,让他去藏经阁转转。 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最好,找不到,也尽量别去暴露身份。 胡芷盈轻松道:“我这边没问题,你自己注意安全。” “有任何突发状况,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苏宁满意道:“天大地大,性命最大。 危急时刻,我允许你动用底牌逃生,不顾一切。” “就算你走了,这边还有我。” “你在外面乖乖等着,没必要做无谓牺牲。” 胡芷盈讶异道:“哟,不错啊,竟然在乎我这颗小棋子的死活?” 苏宁嗤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担心你死后,你那位妖王爷爷会迁怒与我。” “论修为,我压他一筹。 可这毕竟关乎两族安稳,我得为整个华夏考虑。” “那些无辜老百姓没道理因为我的自私自利遭受牵连。” 胡芷盈拒不承认道:“我说了,我爷爷不是妖王。” 苏宁正色道:“恩,不是妖王,是妖王一脉的大长老。” “反正不可能是无名小卒,你说对吧?” 胡芷盈沉默了,假装没听到。 苏宁不再废话,收敛自身气息悬浮半空。 下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青山。 峰峦起伏,山势陡峭。 一眼望去,数不尽的参天大树拔地而起。 枝丫粗壮,纵横交错,仿佛一条条沉睡中的巨蟒,气势磅礴。 最前方的入口处,有透明光幕笼罩。 四十多名内门弟子驻守两旁,分三个小队来回巡视。 苏宁放开心神,细细感应这处防御阵法的威力。 一分钟后,他飞落山顶,目光沉寂,带有犹豫之色。 与道门一样,佛门设下的防御阵法勉强可以阻拦武力十七层的存在。 硬闯不难,难就难在强行破阵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动静。 佛门主持空见,这老和尚拥有宗门传承的“致命一击”,苏宁没信心全身而退。 当然,如果动用乞丐老头送给他的桃核,结局必将发生转变。 可这玩意太过宝贝,苏宁舍不得现在就用。 确切来说,他是为黄藤酒留着的。 这些天,苏宁一直在思考道火儿说的那个问题,万一黄藤酒言而无信,他该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父亲和大伯被人家掌控,老头更捏着武力十八层的保命底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苏宁完全处于下风。 唯有这枚桃核,是他化被动为主动的最佳利器。 联手道火儿,打黄藤酒个措手不及。 沉思许久,苏宁决定赌一把。 赌空见主持心有顾虑,如运宗裴姝那般,不敢轻举妄动。 现如今的佛门日薄西山,九大长老死的七七八八。 若是再将最后的底牌消耗,佛门拿什么立足华夏? 凭什么占据六脉之一? 想至于此,苏宁的身影在原地模糊。 当他再次出现时,驻守禁地入口的四十多名佛门弟子齐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轰。” 掌心轻推,剑气肆虐。 透明光罩剧烈摇晃,如平静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下一刻,恐怖的反弹力量宣泄,从山洞入口掀起夺目光彩。 苏宁不退反进,寻龙笔停留指尖。 “唰。” 一笔出,气流涌动,似万马奔腾,声势浩大。 后方巍峨青山逐渐扭曲,无数棵大树应声倒下。 烟尘遮目,鸟兽悲鸣。 苏宁缩掌凝拳,悍然前冲。 “崩。” 第三招,用尽全力。 防御阵法隐隐黯淡,其中蕴藏的灵力所剩不多。 苏宁一鼓作气,第四招落下。 只听见咔嚓一声,光幕炸裂。 残留的灵力流淌四面八方,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宁并未着急踏入洞窟,而是站在入口处布下两处杀阵。 空见主持最多武力十四层的修为,他绝对没有胆子闯阵,以身犯险。 要么留在禁地外等候,要么动用他手上的底牌。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苏宁极为有利。 “呼。” 布置完杀阵,苏宁长吁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走入洞中。 洞窟内光线灰暗,肉眼难观全貌。 苏宁小心翼翼的移动,心神铺展,锁定前方道路。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若放在外界,这么短的距离苏宁甚至用不了半个呼吸。 但在禁地内,他走的很慢。 “哒。” 脚下发出轻微脆响,苏宁下意识向后飞掠。 “哗。” 银光照亮狭隘洞窟,数以万计的铁箭从岩壁夹缝中-爆-射。 速度之快,让人防不胜防。 苏宁稳住身形,寻龙笔挡在胸前。 火花四溅,摩擦声刺人耳膜。 足足过去三十秒,漫天箭雨结束。 苏宁面不改色的继续前行,越发警惕。 “喂,在不在,我这边打探的差不多了。” 胡芷盈的声音在心底响起道:“藏经阁一到三楼,分别对应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 “四楼是长老才能去的地方,五楼六楼,主持的地盘。” “我混到四楼看了会,暂时没发现奇怪之处。” “五楼,我上不去,楼梯口设有阵法。” “要不等你回来,你去试试?” 苏宁回应道:“我在后山禁地,能行的话,晚点你帮我声东击西。” 胡芷盈问道:“怎么做?” 苏宁郑重道:“后山是禁地,藏经阁同为禁地。” “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这三处禁地哪一处才是最重要的。” “等我通知,到时候你在藏经阁放火。” “老秃驴分身难顾,一定会露出马脚。” 胡芷盈激动道:“那,我先去准备准备?” 苏宁无语道:“放火而已,这还需要准备?” “换成我家小火儿在这,指不定连主峰大殿都烧了。” 胡芷盈嘿嘿笑道:“第一次在六脉之一的佛门胡闹,难免有点紧张。” 苏宁不想分心,当即敷衍了事道:“去吧,时刻准备着。” 沟通完毕,苏宁停下脚步。 前方七八米,通道一分为二,出现两条小路。 左边的小路旁,摆着一尊人形雕像。 双手合拢,垂头闭目。 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披着黑色袈裟。 右边的小路,有一棵半米高的菩提树。 枝叶葱翠,结有三颗菩提果。 诡异的是,雕像是死的,而这颗菩提树竟然是活的。 生机勃勃,佛气缠绕。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三个问题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三个问题 树木扎根在岩石夹缝中生长存活,苏宁是见过的,也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但只要是树木,就需要光合作用,需要养分提供。 这棵菩提树身处暗无天日的封闭洞窟,根须不过半米。 且全部堆积在岩石之上。 按常识推算,根本不可能活的这般旺盛,更别提开花结果。 可它偏偏真实存在,不是幻化之物,不是泥塑假体。 苏宁感到匪夷所思,忍不住伸手前去验证。 叶片冰凉,伴有刺骨阴冷渗透血肉。 缠绕在树枝上的佛气蓦然流动,好似无限延伸的藤蔓,瞬间席卷苏宁整个右手。 “轰。” 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 由黑生白,光芒万丈。 菩提树不再是半米高的小树,它变的很高。 枝叶繁茂,果实密布。 树下,有一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盘腿端坐。 他一手捧着经书,一手持有珠串。 身穿灰色长袍,面露普度众生后的慈悯。 苏宁心怀戒备的看着他,他同样看到了苏宁。 所以他笑了,明眸皓齿,笑意温醇。 “两千三百年了,你是第一个来我世界的人。” “活生生的人,却不是我要等的佛门弟子。” “你,很有意思。” 小和尚放下经书,双手拢于膝盖,慢慢转动手上的佛珠道:“剑,修的是昆仑荡妖剑。” “笔,握的是紫薇寻龙笔。” “体内凝有道家真气,妖魔之气,还有一只本该烟消云散的恶灵。” “华夏六脉,你一人独揽三家秘术,世俗罕见。” “起码,在我存活的那个年代,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苏宁心神狂震,悄然后退。 对方明明不具备半点修为,却能一眼洞悉他体内的全部秘密。 这委实太过惊人,让他一时间难分真假。 小和尚促狭道:“我说了,这是我的世界。 我不放你走,你走不掉。” 苏宁将信将疑道:“这是幻境。” 小和尚答道:“是幻境,但它不是普通的幻境,而是我白日飞升的那天亲手所设。” “你此刻不过武力十七层,实难打破阵法脱困。” 想了想,他又说道:“你身上藏有的那枚桃核打的破,就看你舍不舍得用了。” 对方开门见山,坦诚相对,这让苏宁颇为意外。 同时,悬着的心稍有松懈。 只要能走,那就不算绝境。 小和尚遗憾道:“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但,佛说众生平等,我愿意给你离开的机会。” “回答我三个问题,解我忧虑,你从哪来回哪去。” “不然,桃核是你唯一的生路。” “能活着出去,不代表毫发无损。” 苏宁远远的望着,神色阴晴不定。 小和尚自顾说道:“第一个问题,什么是佛。” 苏宁冷笑道:“你是佛门高僧,二千三百年前成就真仙境。” “论修为境界,你比我高。” “我又不是修佛的和尚,哪里知道什么是佛?” 小和尚面无表情道:“回答了,你才能走。” 苏宁挑眉道:“不讲道理?” 小和尚眼绽精光道:“你要是讲道理,就不会出现在佛门禁地。” “按理说,为了佛门安危,我应该将你杀之而后快。” “不是吗?” 苏宁理亏,无言以对。 小和尚也不着急,平心静气的等待。 苏宁找了块空地坐下,仔细琢磨那一句“什么是佛”。 许久,他艰难开口道:“佛,是释迦牟尼的统称,是引人为善的根源。” “是信佛之人由信仰编制的精神支柱,亦是他们向往的精神世界。” 小和尚期待道:“还有呢?” 苏宁补充道:“佛是因果,轮回。 修的是心,拜的是己。” “佛要觉悟,包容万物,不可执着,不可妄想。” “佛……” 洋洋洒洒,东拼西凑。 但凡苏宁觉得跟佛沾边的典籍故事,都被他“鱼目混珠”拿来引用。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至口干舌燥。 小和尚笑而不语,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张嘴叹气。 等到苏宁说完,他意犹未尽的挺起胸膛道:“有对有错,对大于错,所以这第一个问题我勉强算你通过。” “简单来说,是你运气好。” “因为经过这两千多年的冥思,我早已想通什么是佛。” 说着,他合拢双手,诵念佛号道:“众生平等,众生为佛。” “有人先行觉悟,有人沉着恶世不可自拔。” “但或早或晚,他们都会开启属于自己的智慧,立地成佛。” 苏宁揉了揉脖子,干咳道:“浪费时间。” 小和尚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触身前虚空道:“第二个问题,什么是善?” 苏宁怒视道:“你耍我?” “佛引人为善,修的是善。” “这和第一个问题有何区别?” 小和尚严肃道:“有区别,区别很大。” “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听过吗?” 苏宁不知所云道:“听过,说的是释迦牟尼在还没有成佛之前,经历过一段苦修。” “传说他有一天在森林里打坐参禅,天空中一只老鹰正在追逐一只鸽子。” “鸽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看到了释迦牟尼,飞到他的衣袖里,企图躲过一劫。” “释迦牟尼明白鸽子的求生欲望,便对老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您放了这只鸽子。” ” “老鹰回道:“如果我放了这只鸽子,鸽子能活,我会被活活饿死,又哪来的好生之德?” ” “释迦牟尼说道:“我愿意用同样重量的肉来换取鸽子的生命。” ” “于是,他就找来一杆秤,把鸽子放在秤的另一边,然后开始割自己的肉。”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鸽子本来不重,释迦牟尼割了很多肉,仍然无法使秤平衡。” “最后,他自己跳进秤里,秤砣终于平衡。” “他闭上双眼,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天地风云为之变色,他觉悟了。” 小和尚称赞道:“说的不错。” 苏宁不表态,冷眼旁观。 小和尚一改如沐春风般的温和,嗓音尖锐道:“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诸多佛门典籍更有说道:不孝之人,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释迦牟尼割肉喂鹰,看似大善,实为不孝。” “既不孝,凭何觉悟,证身果位?” “这岂不与他传下的佛法本义相违背?”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闯就是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闯就是了 苏宁崩溃道:“前辈,这就是个故事。” “故事是胡编乱造的,假的啊。” 小和尚冷静道:“你不是佛,更不是编故事的人,怎知它是假的?” 苏宁手扶额头,眉心发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出自孝经。 孝经上说割肉是不孝之举,可佛经上有说过吗?” “当然,我没看过几本经书,无法断言。” 小和尚执着道:“父母在,不远游。 释迦牟尼成就果位抛弃父母,不敬双亲,同为不孝。” 苏宁辩驳道:“你所谈的孝,是现世。” “佛所追求的孝,是下世下下世,生生世世。” ”成佛觉醒,助父母摆脱轮回因果纠缠,助其生智,视为大孝。” 小和尚面浮不屑道:“这一世都活不明白,有资格谈下世下下世?” 苏宁为了顺利脱身,巧言善辩道:“你活不明白,不代表人人都像你一样稀里糊涂。” “你对佛理抱有质疑,那是你个人因素导致。” “既不信佛,谁让你修的佛?” “信仰千千万,芸芸众生数十亿,不信佛者,也没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呐。” 小和尚哑然,继而捧腹大笑。 笑到眼角有泪,上气难接下气。 苏宁正色道:“所谓的善,在我看来出自本心。”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观念不一样,善与恶,轮不到旁人替你做主。” 小和尚反问道:“比如呢?” 苏宁说道:“比如你将我困在幻境中,站在我的角度,你是恶,十恶不赦。” “反言之,你并没有伤害我,所以你肯定你认为自己是善。” “立场不同,善恶难辨。” 小和尚抬头望天,视线游离。 苏宁试探道:“前辈,我的答案可还满意?” 凉风习习,无人应答。 过了很久,小和尚恢复先前从容姿态道:“第三个问题,什么是天。” 苏宁郁闷道:“天就是天,哪来的什么是天?” “你这个问题就不算问题,我没法回答。” 小和尚沉着道:“天从何来,是谁规定万物统归天道?” “命是自己的,凭什么要受上天安排?” “这公平吗?” 苏宁认真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硬道理。” “倘若你能打破这片天地,自然而然不受上天操-控。” 小和尚目光清冷道:“打破了这片天,还有另一层天。” “天外有天,似乎永远都逃不脱。” “逃不脱,何时是尽头?” 苏宁扬起右臂,握拢拳头道:“提升实力,一层一层的打破。” “便是真有三十三重天又怎样?” “我命由我不由天,闯就是了。” “不走到尽头,谁知生死? 谁言造化?” 小和尚脸部表情僵硬,尽显错愕呆滞。 半晌,他满面红光的击掌道:“好一个闯就是了,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强任他强,我自岿然不动。” “待时机成熟,天,亦可破。” “一层是破,第二层理当如此。” 苏宁惊喜道:“我答对了?” 小和尚坦然道:“在我思索过的所有答案里,你的回答最让我满意。” “或许它是错的,但,错也值得。” “人生在世,不进则退,不拼则输。” “赌一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苏宁反身爬起,激动搓手道:“我可以走了?” 小和尚笑意玩味道:“我留一缕神魂寄托幻境,目的有二。” “第一,我想等到足够出色的佛门弟子为我解惑。” “第二,借此庇护宗门安危。” “按我本来的意思,你进的来出不去。” “但你有那枚桃核,我杀不了你。” “这是你的运气,命中注定逃此一劫。” 说到这,他释然一笑,摊开掌心。 那串被他随意拨动的檀木佛珠飞到苏宁身前,散发柔和黄光。 小和尚感慨道:“后人自有后人福,前人,管不着啦。” “我,确实该走了。” “你为我解惑,我欠你一份人情。” “这串手珠送你,聊表谢意,两不相欠。” 苏宁抱拳道:“就此别过。” 小和尚嘴角噙笑,一指点向眉心。 身躯溃散,化作阵阵青烟。 那棵长满果实的菩提树寸寸缩短,枝干剧烈摇晃。 幻境世界消失了,苏宁所站的位置仍在漆黑如墨的洞窟里。 唯一真实存在的,是那串檀木佛珠,被他紧紧捏在手中。 “呼。” 口吐浊气,苏宁仔细感受佛珠内的玄妙。 十八颗珠子,十五颗平庸至极。 但有三颗,竟然藏有佛门不传秘术。 分别是《文殊白象术》《罗汉金身术》以及佛门立世根本《普度众生术》。 两杀一防,威力之大不言而喻。 苏宁又惊又喜,连忙贴身放好。 这会不是领悟秘术的最佳时机,他得先确定地魂所在。 两条小路,很显然代表佛门后山的两处禁地。 具体通往哪,他不清楚。 菩提树让他遇到了两千三百年前的佛门高僧,真仙境的残留神魂。 那左边矗立的人形雕像呢,又蕴藏何等诡异手段? 犹豫片刻,苏宁最终选择不去碰它。 他侧身走进右边的通道,身影被黑暗吞噬。 小路蜿蜒曲折,有点山路十八弯的意思。 苏宁走走停停,密切“注视”前方。 四十分钟后,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岩洞。 放眼望去,数百座大小相等的坟墓呈现眼前。 每一座坟墓前,摆放着玉石墓碑。 上面雕有逝者名讳,所生年代,寿终之日。 从历代主持到长老,再到为佛门做出极大贡献的亲传弟子。 苏宁一一扫过,无声叹息。 这里的很多人,都曾踏入过武力十七层。 就因为缺少造化之气洗去凡胎肉骨,他们最终归于尘土。 苏宁心生悲凉,不免想到自己。 以后的路,他要怎么走? 该怎么走? 是像这群佛门高僧一样,默默等待死亡,还是“继承”九阳的遗志,窃取六脉地魂,白日飞升? 华夏大地只剩最后一缕造化之气,供一人成就仙躯。 他走了,灵溪怎么办? 三伯,昆仑一脉。 还有他最舍不得,放心不下的家人。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孩子的哭声 第五百七十四章 孩子的哭声 墓地仅仅是墓地,除了那一堆堆黄土,再无其它玄机。 苏宁认真搜查了三遍,确定岩洞没有地魂存在,这才原路返回,退到先前的岔路口。 右边的禁地无功而返,只剩左边的禁地不曾踏入。 望着人形雕像,苏宁陷入矛盾之中。 这一脚跨出,谁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像那棵菩提小树一般藏有幻境,还是拥有其它更为凶险的手段? 苏宁犹豫不决,迟迟难做决定。 而后,他想到了家人,想到了自镇诛魔潭的三伯。 想到了满心期待的灵溪,依依不舍的小火儿。 一瞬间,纠结心态散去,沮丧情绪强压心底。 他必须成功,必须尽快找到地魂将其毁灭。 因为他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太多太多的牵挂。 那些人,他在乎的人,都在等他平安回去。 “嗡。” 随着苏宁大步向前的举动,人形雕像突然“活”了过来。 身披黑色袈裟的老僧不见了,与此同时,一团炙热火浪冲进通道。 未伤苏宁分毫,直奔道路尽头。 一闪再闪,转瞬即逝。 “这……” 苏宁眯眼眺望,借心神追赶。 他看到千米之外有三间石室,占地面积近百平。 每一间石室内都摆有寒铁打造的书架,上面堆满了秘法典籍。 以及佛门数千年来收集的各方资料,历代高僧流传的天道感悟。 在熊熊烈火的燃烧下,尽数化为灰烬,毁于一旦。 苏宁来不及灭火,索性放慢脚步联系胡芷盈。 看情况,后山的两处禁地与地魂无关。 那么他要做的,是保全自己安然离开,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 “啊,在的在的,我在藏经阁附近躲着,等你通知呢。” 胡芷盈压抑不住的兴奋道:“大部分佛门弟子被你引去后山,我这边守卫巡逻松懈的很。” “不到三十个内门弟子,最高修为武力八层。” “一群虾兵虾将,对我构不成半点威胁。” 苏宁盘算道:“十五分钟后开始行动,火烧的越大越好。” 胡芷盈问道:“这能行吗? 万一老秃驴没中计,你不是跑不掉?” 苏宁自信道:“跑是肯定跑得掉,就看空见主持如何选择了。” “如果他非要跟我动手,我只能陪他斗一斗。” “消耗我舍不得动用的底牌,换他佛门致命一击。” 胡芷盈回道:“好,暂且这么说,需要我的援助随时沟通。” 苏宁应了声,走进浓烟密布的石室。 一番打探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 果然,后山是没有地魂的。 这让他稍显失望,同时又对藏经阁更感兴趣。 放着好端端的第二峰不要,将禁地迁移到窄小且极其醒目的阁楼中,为了什么? 苏宁想不通,眉头紧锁。 来到入口处,他隐去身形躲在暗处,伺机观察杀阵外的状况。 近千名佛门弟子驻守山脚,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堵的水泄不通。 站在最前面的老和尚双手垂放小腹,气度非凡。 他双眸冰冷的锁定杀阵,脸色铁青,周身杀机弥漫。 苏宁没见过空见主持,但对方武力十四层的修为瞒不过他。 整个佛门,有此实力者显而易见。 若不是老和尚手握传承底牌,苏宁又舍不得动用桃核,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杀出去。 但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藏经阁的禁地更受空见重视,如他所期待的那般调虎离山。 “喂,烧起来没有?” 苏宁在心底呼唤胡芷盈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阵仗搞大点。” 死一般的沉寂,久久得不到回应。 就在苏宁以为那丫头出现纰漏的时候,胡芷盈连连咳嗽道:“天呐,呛死人了。” “一楼到四楼,我各放了一把火。” “五楼有防御阵法,估计很难烧进去。” 苏宁如释重负道:“没关系,有效果就行。” 胡芷盈气喘吁吁道:“你慢慢等,我回厢房洗把脸。” “对了,我在四楼放火的那会,听到五楼……” “唔,不知道是五楼还是六楼,有孩子的哭声。” “断断续续,若隐若现,哭的很厉害。” 苏宁好奇道:“没看到人?” 胡芷盈尴尬道:“修为不够,能到哭声就不错了。” 苏宁质疑道:“不会听错了吧?” “藏经阁五六楼,佛门禁地,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胡芷盈着急道:“真是孩子,嗷嗷待哺的婴儿。” 苏宁傻眼了,难以置信。 胡芷盈又说道:“就因为太过离谱,我特意趴在楼梯口往上看。” “虽然没看到真人,但婴孩的哭声做不得假。” 苏宁自顾推断道:“五楼和六楼,唯有主持才能踏入。” “难道是那孩子天赋异禀,被空见看重,打算收为亲传弟子培养?” 胡芷盈贼兮兮道:“我觉得金屋藏娇的可能性更大。” “什么天赋异禀,亲传弟子,要我看,八成是空见的亲儿子。” “不然哪用得着藏到禁地?” “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有鬼。” 苏宁附和道:“好像有点道理,等我脱身后想办法进去看看。” “是真是假,是人是鬼,一查便知。” 这边两人刚聊完,另一边,一位中年和尚火急火燎的赶到空见身边。 他满头大汗,俯身窃窃私语,说不出的紧张惶恐。 空见本就阴霾的脸庞徒生狰狞,猛的扭头。 藏经阁方向,黑烟滚滚,直冲天际。 “主持,您拿个主意,这如何是好?” 中年和尚郑重道:“对方的修为,我们怕是拦不住。” 空见徘徊不决,脚步沉重。 他心有不甘的瞥向杀阵,又侧身仰望天际。 片刻,他咬牙说道:“你们守在这,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他的身影疾驰而出。 青山洞口,苏宁露出得逞笑意。 这一局,似乎赌赢了。 不但能顺利脱身,还顺带验证了藏经阁禁地的重要性。 那里,有问题。 很大的问题。 避免空见在玩引蛇出洞的把戏,苏宁多等了两分钟。 确保计划成功后,他一脚迈出,冲出杀阵。 速度之快,警戒包围的佛门弟子根本来不及有多反应。 “给我追。” 中年和尚惊怒交加道:“我,我去禀报主持。”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她还好吗 第五百七十五章 她还好吗 午时的阳光温暖明媚,是冬日时节难得的好天气。 然而诸多佛门弟子的心头却被阴影笼罩,遍体生寒。 强敌来犯,后山禁地遭毁,藏经阁烧的惨不忍睹。 凶手不知去向,身份难明。 哪怕没有人员伤亡,这明目张胆的挑衅,赤裸裸的打脸,依旧压的众人喘不过气。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盘踞佛门上空,仿佛无形巨网,将所有人束缚勒紧。 此刻,藏经阁广场。 烟雾缭绕,遍地狼藉。 空见主持远远的站着,双手缩进宽敞的袖笼中,满身戾气肆无忌惮。 愤怒,心惊,无奈,凄凉…… 种种复杂溢于言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对方因何而来,为何擅闯佛门禁地,他大致猜到了一些。 猜到了,却拦不住,这是他的悲哀。 声名显赫的佛门领头人,地位尊贵的六脉掌教之一。 在宗门面对生死存亡之际,无法做出强而有力的反击。 除了被动防守,抱有侥幸,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手握传承底牌, 一呼百应万人之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仅剩空谈笑柄。 道门选择忍气吞声,玄门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守道者迟迟给不出结果,如今更是直接联系不上。 华夏六脉供奉的执法者都束手无策,轮到他佛门,拿什么抵抗? 底牌再厉害,终究只有一张。 今天用掉了,往后呢? 若佛门再遇灭世浩劫,谁来致以援手? 空见心生无力,满满的自嘲。 “主持。” 戒律院管事善根小声问道:“贼人一击不成,必有后续计划。”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是派门下弟子各处寻找,还是……” 空见踱步前行,面色平静道:“半仙境之上的巅峰高手,指望他们去找,你确定能找到?” 善根汗颜道:“请主持明示。” 空见喃喃道:“一切照旧,权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 “藏经阁,由我亲自坐守。” “能守则守,拼尽全力。” “至于其它各处,听天由命吧。” 善根应了声“是”,合掌告退。 …… 外门,厢房。 用过午饭后,苏宁装模作样的诵读经书,努力扮演法号净泉的弟子。 表面虔诚肃穆,实则心不在焉,满脑子所想地魂藏身之处。 下午一点,功德殿来人,说他上午领取的修炼资源有误,请他前去核对。 苏宁找到净礼,一头雾水的询问情况。 后者无辜耸肩道:“我哪知道啊,你给我包裹,我转手给了净冥,压根就没打开过。” “哎,没事没事,跑一趟就跑一趟呗,不会冤枉你的。” “前年,我也遇到过这种离谱事,配合调查就行。” 苏宁没辙,只能跟随功德殿弟子一同前往。 “这位师兄,您请坐,管事稍后就来。” 稚气未脱的小沙弥单手一礼,退出房门。 苏宁端坐蒲团,闲来无事的的四处打量。 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豪华卧室”,足有五十多平方,各类家具齐全。 打扫的很干净,边边角角一尘不染。 差不多等了五分钟,只见上午调侃他平安符有趣的中年管事推门而入。 苏宁连忙起身施礼,故作惶恐。 善忘摆手道:“没外人在这,不兴这一套。” 说着,他将新泡的清茶放置木桌,盘腿坐下道:“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到底要干吗?” 轻描淡写的问话,似又蕴藏深层含义。 苏宁顿生警觉,脸色微变。 善忘掀起倒扣着的瓷碗,举壶注茶道:“你瞒得了旁人瞒不过我,自打早上看见你胸口挂着的平安符,我就知道你不是佛门弟子净泉。” “你应该是昆仑弟子,就算不是,也肯定与昆仑有着特殊关系。” “否则,她不会把平安符交给你。” 苏宁强装镇定,讪讪笑道:“管事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区区一枚普通的平安符,华夏各处寺庙皆可求购。” “以此为借口无中生有栽赃嫁祸,岂不让门下弟子寒心?” 善忘将倒好的茶水推到苏宁面前,开门见山道:“我姓唐,曾有个俗世名字叫唐佑年。” “你脖子上挂的平安符是我亲手所做,共有两块。” “一块给了静月,一块在我这。” “遗憾的是,在见到你之后,属于我的平安符碎了。” “是静月的原谅,亦是我个人解脱。” “上面雕刻的“佑”字有三层意思,一是代表我的名字,唐佑年。” “二是求菩萨保佑,上天赐福。” “三,结合两块木牌,佑月,我希望静月一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天底下凑巧的事的确很多,可绝对没这么巧的,你说是吧?” 他小口品茶,语气严肃道:“我是静月的小叔,那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苏宁猛的抬头,难掩心中震撼。 善忘继续道:“你要是还不信,我可以送你一滴血。” “凭你的修为境界,感应我与静月的血脉渊源并不难。” 说着,他咬破食指,挤出鲜血滴落桌面。 见苏宁不为所动,他轻轻笑道:“陈年旧事,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只想问问你来佛门的真实目的,以及……” “她,还好吗?” 这最后一句话,他问的很忐忑。 弱不可闻,全身颤抖。 悲伤情绪弥漫心间,眼眶泛红。 苏宁不动声色的扬手,隔空摄取善忘的鲜血。 一分钟后,他握拢拳头,干脆答道:“静月姑姑很好,比你想象的要好。” “怎样,是不是很失望?” “她将她的全部给了你,将赌注压在你身上。” “你心安理得的接受,享受,然后抛弃,将她拉入无间地狱。” “在她最痛苦,最绝望,因此产生心魔的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 “走的要多洒脱有多洒脱,不给她任何解释半分交代,。” “你这样的废物孬种,有资格再问她过的好不好?” “惺惺作态,假仁假义,不觉得恶心?” 苏宁尖酸刻薄的讽刺,满脸厌恶。 为唐静月感到不值,更发自内心的讨厌身前遁入空门的懦弱男人。 善忘脸色发白,瞳孔失聚道:“是,我是畜生,禽兽不如。” “静月不懂事,我应该懂的。” “我不该动情,不该由着她,不该违背天理伦常。” “一切的错,因我而起。” “所以,我在等死。” “等静月的原谅,安心去地狱赎罪。”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那个孩子 第五百七十六章 那个孩子 一张小木桌,一壶清茶,两个瓷碗。 大部分时间,是善忘在自言自语。 声泪俱下的“坦白”自身罪孽,泣不成声。 苏宁漠然视之,眼露嘲讽。 等到茶水喝完,他不耐烦的站起身道:“我来,不是听你讲故事的。” “静月姑姑原谅你,那是她大度。” “长辈间的恩怨情仇,轮不到我这个小辈指手画脚。” “你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做,纯属个人私事,与我无关。” “我能告诉你的,唯有她现在过的很好。” 善忘真诚道:“犯下的错,总是要还的。” 苏宁冷笑道:“为时已晚,毫无意义。” 善忘坚定道:“不晚。” “静月给你平安符,有两个意思。” “一是告诉我,她放下了。” “二是你来佛门,她希望我助你一臂之力。” “否则,贵为昆仑二长老的她有无数种办法将平安符送到我手里,而不是选择让你带来。” “她的意思,你看不透,但我看得懂。” 苏宁摇头道:“我要做的,你帮不了。” “小小的功德殿管事,还没资格接触到佛门秘辛。” 善忘固执道:“你不说,怎知我没那个能力?” “遁入空门二十年,佛门山上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我了若指掌。” “或多或少,或许能给你丁点帮助。” “这是我欠静月的,她不要,我可以不还。” “但她既然主动要了,我就必须还清。” 苏宁重新落座,举手布下小型防御阵法,以防隔墙有耳道:“关于佛门禁地的事,你知道多少?” “比如原本身处第二峰的禁地为何会平白无故的迁移到藏经阁?”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苏宁旁敲侧击的试探,没敢全盘托出。 归根究底,他暂时信不过“唐佑年”。 哪怕有唐静月的这层特殊关系在,谁又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如灵溪交代的那般,务必小心为上。 善忘手捧茶碗,平静的脸庞蓦然涌起难以抑制的恐惧,语气急促道:“三年前,第二峰死了很多人。” “守山弟子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死绝,侥幸逃脱者不足五人。” “这五人至今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打那天起,第二峰人去楼空,间接成为荒山。” “没过多久,藏经阁六楼成为新的禁地,由空见主持亲自坐镇。” 苏宁诧异道:“找到凶手了?” 善忘脸色灰白道:“不像是人为,倒像是妖物行径。” “那一年,我正好在戒律院任职,曾亲眼目睹那群弟子惨绝人寰的死状。” “他们的喉咙被大力撕碎,全身精血被吸食的一干二净。” “骨骼萎缩,死不瞑目。” 苏宁反驳道:“也不一定是妖物所为,有些旁门左道残留的余孽,同样会吸食人血修炼。” “千年前的幽冥门,魔剑殿,见怪不怪。” 善忘大声道:“不可能。” 说完,他紧紧捂住嘴巴,扭头看向房门,生怕有人躲在外面偷听。 苏宁提醒道:“没关系,有我设下的防御阵法,旁人是听不到的。” “起码,佛门之内无人有这本事。” 善忘稍有放松,心有余悸道:“妖修鬼师吸人精血,岂会留下动物毛发?” “黑色的绒毛,特别柔软。” “像狐狸身上的,又像黄鼠狼……” “哎,说不清,反正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苏宁吃惊道:“你认为是妖族?” 善忘给不出答案,默默喝茶道:“无法确定。” 苏宁思索道:“佛门有九座山峰,放着其余八峰不去,偏偏挑选第二峰下手。” “若真是妖物来犯,它的目的很明确。” “所以,这第二峰禁地到底藏有什么?” 苏宁忍不住问道:“你在佛门二十年,可曾道听途说这方面的“蛛丝马迹”?” 善忘放下瓷碗,目光空洞的敲击桌面道:“听过,不知真假。” 苏宁来了兴趣,正襟危坐道:“说说呢。” 善忘脸皮发紧,眼角跳动道:“有人说禁地之中镇压着无数妖魔怪物,类似昆仑诛魔潭。” 苏宁呛到了,低头咳嗽道:“你一个佛门和尚,连昆仑禁地都知道?” 善忘尴尬道:“当年,我去昆仑山看望静月,有在昆仑九峰游玩。” “上至昆仑祖师,再到静月的各位师兄弟,大多打过照面。” “诛魔潭,是静月告诉我的,这并不奇怪。” 苏宁恍然道:“还听过哪些传言?” 善忘半躬着身子,稍显疲乏道:“还有人说,第二峰禁地藏有佛门宝贝。” “历代高僧留下的天道感悟,各种佛门秘术典籍。” “是一处宝藏。” 苏宁摆手道:“假的。” “天道感悟,秘术典籍,都在主峰后面的青山禁地。” “我早上去过,一把火烧的精光。” 善忘手扶额头,表示无语道:“果然是你干的。” 苏宁懒得解释,催促道:“接着说。” 善忘努力回忆道:“第三种说法,禁地囚禁了一个女人。” “有守山弟子在夜间听到地底深处传来婴孩的哭泣声,时隐时现,无比凄凉。” 苏宁打断道:“你等等。” “守山弟子听到的是婴孩哭泣声,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女人了?” “那女人也哭了?” 善忘郁闷道:“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没有母亲的喂养,如何能在禁地存活?” “常识啊,你动点脑子好不好。” 苏宁没吭声,因为他突然想到胡芷盈先前说的那些。 她在藏经阁四楼放火的时候,一样听到楼上有孩子的哭声。 孩子,似乎成了他接下来要打探的“关键”。 可反过来想想,苏宁又觉得不太对劲。 三年了,从第二峰到藏经阁,那孩子没道理还是婴儿。 三岁孩子的哭声和婴孩的哭声,区别很大。 以胡芷盈的修为境界,这都能听错? 见苏宁不说话,一心想要补偿唐静月的善忘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木盒。 四四方方,火柴盒大小。 放置桌面,又推到苏宁面前道:“这是三年前那群死去的守山弟子伤口处的妖物毛发,我偷偷保留了几根。” “希望能帮你。”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月亮和你 第五百七十七章 月亮和你 善忘之所以保留妖物毛发,是他好奇凶手的真实身份。 奈何苏宁对佛门弟子的蹊跷死因根本不感兴趣,自是不屑打开观看。 一心想要赎罪的中年和尚苦笑道:“收着吧,或许会有用的。” “还有这封信,帮我带给静月。” “呵,别误会,这不是我写的信。 准确来说,是我爹临死前的遗言。” “我不过负责代笔,存放多年。” “你要不信,尽管打开看看。” 他双手扶桌,借力起身道:“多谢了。” 苏宁随手接过,撤去防御阵法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年的事,早已烟消云散。” “静月姑姑尚且能放下心中执着,你这种人渣更没道理寻死觅活不是?” “死,未免太便宜你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善忘合拢双掌,口念阿弥陀佛。 他望着苏宁远去的背影,眼底,有释然解脱后的感激。 “静月,小叔先走了。”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将房门关上。 随后,他走到衣柜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捧出一套天蓝色的西装。 款式老旧的西装,配有大红色领带。 旁边的纸盒里,是一双崭新的尖头皮鞋。 他脱下穿了二十年的僧袍,罗汉鞋。 如视珍宝般的将西装换上,动作轻柔的捋平胸口折痕。 这套衣服,这双鞋,是她下山游历抵达东辰市的那天,亲自带他去买的。 恩,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人生中最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那一天,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 她穿着昆仑青袍,笑颜如花的说道:“小叔,你穿蓝色真好看。” “嘻,你现在是大人啦,公司的小领导,哪能天天套着休闲服?” “人要跟得上时代潮流,要正式点。” “蓝色西装,红色领带,唔,再配双黑色皮鞋吧?” “耶,不错哦。” 她围着他转圈圈,上下打量,清澈的眸子亮如星辰,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她在看他身上的衣服,而他却在偷偷的看她。 说不清,道不明。 不敢想,不能想的念头充斥脑海。 以至于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 愧对她,愧对他们的孩子,愧对生他养他的父母。 愧对整个唐家,不得安宁的列祖列宗。 说他胆小也好,懦弱也罢。 孩子被父亲淹死的那天,他突然“大彻大悟”。 错,终究是错了。 一错再错的话,只会彻底毁了她。 她原本可以过的很幸福,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掌教亲传弟子,日后必将成为身份尊贵的昆仑长老。 追寻她的大道,寿与天齐。 她的人生,她的以后,有太多太多的时间,太多太多的耀眼。 而他,永远都追不上。 不但追不上,还只会连累她。 千夫所指,各方嘲讽谩骂。 这一切,皆因他而起。 他想通了,想明白了。 为了不给自己留有后路,他毅然决然拜入佛门,剃度为僧。 疼一年,十年,二十年,随着岁月逐渐流逝,终有忘却的那天。 以她的寿命,未来的路还很长。 再疼的刺,拔掉之后,便无关痛痒。 “静月,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小叔。” “只是小叔。” “但,没有下世了。” 他站在镜子前,泪流满面。 一张黄符在掌心燃烧,连带着他的肉身,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甚至连三魂七魄都没放过。 “我喜欢月亮,春夏秋冬任何一天的月亮。” “因为我能在月亮里看到你的模样。” “月亮是你。” “是静月。” …… 回到外门厢房,苏宁找来胡芷盈,将装有黑色绒毛的小木盒丢给她道:“同为妖族,你看看这东西出自哪种妖物身上。” “能确定种族身份最好,确定不了也没关系。” “就当闲来无事找点事做,碰碰运气。” 胡芷盈不着痕迹的收进衣袖,转身便走道:“给我半小时,等下心神沟通。” 苏宁蹲在屋檐下,暗暗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据善忘所说,空见主持亲自坐镇藏经阁六楼。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打探,无疑是难于登天。 老和尚手捏佛门底牌,底气足的很。 苏宁体内的妖魔之气仍有大半,无法将修为提升至武力十八层。 乞丐老头赐予他的桃核是为黄藤酒准备的,如果在佛门用掉,回去之后,苏宁又将陷入两难绝境。 思索再三,他觉得还是得等等。 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最好能将空见主持骗出藏经阁。 哪怕只有五分钟,都够苏宁一窥究竟。 “喂,想什么呢?” 净礼上完茅房,去井边洗手道:“修炼资源搞清楚了? 没为难你吧。” 苏宁含糊其辞的解释,一笔带过。 净礼打着哈欠,精神疲惫道:“昨晚没睡好,等下得补个觉,不然晚上站岗犯困。” “对了,净冥师兄收了你的好处,答应再也不找你麻烦。” “你小子眼睛放亮点,别再没事找事的得罪他。” 苏宁拱手道:“得嘞,托你的福,改天请你喝酒。” 净礼着急忙慌的赶过来道:“卧槽,你胆子够肥啊,喝酒这种破戒的事,也敢在院子里嚷嚷?” “这尼玛要是被执法殿和戒律堂的弟子听到,少不了你一顿打。” 苏宁这会正为地魂的事感到烦恼,哪有空陪净礼瞎扯淡? 索性假意犯困道:“你说的对,补觉最重要。” “走走走,睡觉去。” “晚上记得喊我起床,别错过点卯。” 净礼笑骂道:“别忘了我的酒。” 苏宁跑回房间,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假寐。 没过一小会,胡芷盈的声音在心底响起道:“在不在?” 苏宁紧闭双眼,神色平静道:“有结果了?” 胡芷盈回道:“你搞什么鬼啊,这都不是妖物的毛发,让我从何推断它的种族身份?” 苏宁惊讶道:“不是妖族? 那是什么。” 胡芷盈牢骚不断道:“很奇怪的绒毛,从表面观察,确实像极了动物毛发。” “可它蕴藏的特殊气息不具备半点妖气。” “怎么形容呢……” 少女停顿片刻,语气悠长道:“不同于天地灵力混合了世俗杂质,这股力量特别的纯净。” “一旦被身体吸收,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修为,似乎也在一瞬间有了提升。” “虽然不多,我却清楚感觉到它的强大。”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刚才碰巧吸收了一缕,感觉胜过半个月的苦修。” “绝对的好东西呐,可惜太少了。”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天命难违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天命难违 胡芷盈的话落在苏宁耳中,似激雷震斥胸骨,无风掀起波澜。 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伴有惊疑不定的茫然道:“那缕气息很纯净,能提升你的修为?” “确定有此功效,不是错觉?” 胡芷盈兴奋道:“是啊,在我看来,这玩意纯粹是修炼大补药。” “你给我来上一两,我铁定能突破武力十三层。” “哈,有可能还不止。” 苏宁翻身坐起,当即下床道:“带上小木盒去后院,让我试试。” 胡芷盈爽快道:“好,杂物房等你。” 一分钟后,两人碰面。 胡芷盈将木盒抛还苏宁道:“里面的绒毛不多,总共六根。” “刚才,为了推断它的本体,我消耗了三根,剩下的你看着办。” 苏宁打开木盒,借灵力催动。 筷子长短的黑色绒毛飞至半空,隐隐散发出青翠欲滴的绿光。 这些绿光聚在一起,逐渐形成米粒大小的水珠。 胡芷盈激动道:“对,就这东西,看到没?” “这绿色的水珠,千万别让它融入虚空。” “我先前浪费了两根,直到第三根才掌握窍门。” 苏宁不说话,神色凝重。 因为他在这水滴般的绿光中感受到一抹熟悉的波动。 有点类似于魂血,纯净到了极致。 “嗖。” 曲指轻弹,水珠顺着苏宁的指尖渗透血肉。 他一动不动的仔细感受,心有所悟。 胡芷盈急切道:“怎样,我没说错吧。” 苏宁口吐浊气,眼泛精光道:“你说的很对,但有些事情,我这会想不通。” “善忘说这些绒毛来自妖物,是杀害第二峰守山弟子的真正凶手。” “可这气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分明出自地魂。” “地魂是佛门气运所在,虽说已然生灵,却不具有半点修为。” “这一点,在道门与玄门的地魂身上,我是亲自验证过的。” 胡芷盈啧啧称奇道:“敢情你的修为就是这么走捷径提升的?” “难怪年纪轻轻能有武力十七层,与我爷爷旗鼓相当。” “你这是作弊,损人不利己。” 苏宁关上木盒塞进衣袖,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是一夜之间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踏上半仙境的,你信吗?” 胡芷盈鄙视道:“鬼才信,当我是傻子呗?” 苏宁哈哈大笑,显然,有了地魂的些许线索,他此刻心情大好。 胡芷盈回归正题道:“地魂属于灵体存在,没有修为,如何能杀掉那群守山弟子?” “要我说,那个功德殿管事摆明是在骗你。” “居心不良,暗有图谋。” 苏宁摇头道:“应该不会。” “他要是骗我,就没必要给我小木盒。” 胡芷盈心烦道:“给了等于白给,照样全无头绪。” 苏宁沉吟道:“也不尽然。” “起码我现在知道第二峰的禁地迁移与地魂有关,还有你听到的婴儿哭泣声。” “这些,得想办法混进藏经阁六楼打探。” 胡芷盈撇嘴道:“说得轻巧,舍不得捏碎桃核,你拿什么对付空见主持?” 苏宁叹气道:“这是个问题,所以我得好好想想。” “想个万全之策,争取把老和尚从藏经阁骗出来。” 胡芷盈提议道:“要不我去试试?” “论修为,我不如空见。” “可他只要不动用佛门底牌,还真不一定能抓住我。” 苏宁意有所动道:“几分胜算?” 胡芷盈自信道:“六七成总是有的。” “怕就怕老不死的不上当,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再则,万一藏经阁没有地魂,我们该怎么办?” “偌大的佛门,该找的,该感应的,你差不多从里到外“瞧”了个遍。” “黄藤酒给你一月为限,超过规定时间,我怕你的家人会有危险。” “说起来,这件事怪我……” 少女惭愧低头,满心歉意道:“我当时如果能聪明点,就不会任陈玄君牵着鼻子走。” “几张长生图碎片而已,我天真的以为他拥有全部的长生图。” “这该死的家伙,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提到家人,苏宁平和的心态不免产生浮躁道:“现在知道自己蠢了?” “没事,将功赎罪,我可以不怪你。” “当然,有一点你说错了。” “陈玄君的确拥有完整的长生图,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你。” “那几块给你看过的碎片,无非是抛以诱饵引你上当。” 想了想,苏宁又说道:“陈玄君舍不得给你看,我舍得。”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智商,也许无法洞悉长生图的奥妙。” “到那时,死缠烂打是没用的。” 胡芷盈忿忿不平道:“小瞧人不是?” “我是笨了点,脑子又没坏掉。” “另外,你媳妇说给我看一整天,二十四小时。” 苏宁干脆道:“你要是能把空见主持从藏经阁骗走,恩,拖上五分钟,我给你看四十八小时。” “天道为证,决不食言。” 胡芷盈乐了,喜不自禁道:“一言为定,我,我去想办法。” 说着,她急匆匆的往外跑。 走到一半,少女突然转身,眼珠转动道:“听你话里的意思,难道已经窥透了长生图的奥秘?” 苏宁笑而不语,沉默回应。 胡芷盈悲壮道:“我这一去,是拿命赌。” “看在我全力帮忙的份上,透露点好不好?” 苏宁眼露复杂,语气深沉道:“有些东西,强求不得。” “比如凡人阳寿,比如成仙问道。” “约束华夏近两千年的梏桎,又岂是轻易可破的?” “不单你爷爷打不破这份铁律,我,那些妄想白日飞升的巅峰高手,我们的下场,唯有陨落。” “在大限将至的那天,尘归尘土归土,谁也逃不脱。” 胡芷盈莫名红了眼眶,愤慨道:“为什么?” 苏宁走出杂物室,轻轻说道:“天命难违。” “相比迈入真仙境寿与天齐,我更愿留在凡间陪我在乎的亲朋好友。” “我的家人,我的妻子。” “若没有她们在身边,成仙问道有何意义?”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亦是我以后的选择。” 正文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一无所获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一无所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芳饵之下必有悬鱼。 胡芷盈为了观看长生图,算是铆足了劲想办法。 一会说光明正大的冲进去,故意挑衅空见主持去追她。 一会杀机腾腾的提议大开杀戒,将佛门闹个人仰马翻,一定能刺激到躲在藏经阁中的老秃驴。 苏宁对此表示无语,直接懒得接话。 傍晚时分,一则消息在佛门弟子间传开:功德殿管事善忘死了,在厢房自尽,魂飞魄散。 苏宁微微失神,一瞬间百感交集。 那个心中有愧的男人,苦等二十年,最终选择了以死谢罪。 等到了她的原谅,再无牵挂。 大大方方的走,彻彻底底的解脱。 “哎,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尽呢。” 净礼长吁短叹道:“善忘管事人很好,是佛门十八位管事中最善良的那个。” “待人谦和,为人公正,从来不摆架子。” “三年前,他是戒律堂管事,手握门下弟子的“生杀大权”。” “除非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否则,他绝不轻易动用杖刑。” “苦口婆心的规劝,开导,真真正正的慈悲为怀。” “像他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不长眼呐。” 净礼哀伤道:“这是拜的哪门子佛,求的哪路菩萨?” 苏宁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略显空洞道:“也许,他是笑着走的。” “每个人都有追求生与死的权利,旁人无法干涉。” “是命中注定,亦是“前世”积累。” “你只看到他在佛门中的慈悲为怀,看不到他曾经犯下的罪恶。” 净礼竖起耳朵道:“你说什么?” 苏宁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我说赶紧睡觉,夜里得站岗。” 净礼从枕头下找出《地藏经》放在腿上,一本正经的打开道:“你睡吧,我得诵经三遍,为善忘管事超度。” “他对我手下留情,让我少挨二十棍,我得为他做点什么。” 说完,他虔诚开口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 “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苏宁“恩”了声,思绪浮躁。 一是因为地魂,二来,他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跟唐静月解释。 如果他没来佛门,没戴那块平安符。 善忘没认出他的身份,没等到这份原谅。 哪怕苟延残喘,他好歹是活着的。 不是凶手,间接成为凶手。 哪怕苏宁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底,其实是有一缕过意不去的。 长辈间的恩怨情仇,委实不该由他这个小辈牵扯其中。 无声叹息,莫名难过。 “大侠,救命呐。” 正当苏宁为唐佑年的死感到烦恼的时候,胡芷盈“哭天喊地”的呜咽声在耳边响起道:“老不死的在追我,我撑不了多久。” 苏宁以为这丫头在开玩笑,没当回事道:“谁在追你,说清楚了。” 胡芷盈崩溃道:“你不是让我把空见主持从六楼禁地骗走吗?” “我思来想去,想不到好办法。 索性又去藏经阁放火,被老东西抓个正着。” “我以为他不会中计的,没想到老和尚脾气火爆,竟然……” “哎呀,他又加速了,我我我……” “你快去六楼。” 胡芷盈断了两人间的感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苏宁二话不说穿鞋走人,速度飞快。 小声默念《地藏经》的净礼双眼圆瞪,满脑门问号。 “喂,你去哪?” “不睡觉了?” 他“抽空”问道。 苏宁不知所踪,身影早已消失在院子里。 …… 主峰藏经阁,火光透亮,黑烟翻滚。 无数外门弟子负责灭火,来来回-回跑的满头大汗。 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心急如焚。 可不是嘛,上午刚救完火,晚上又来。 这算什么? 嘿,无聊,我就放着玩? 有这么折腾人的? 苏宁悬浮半空,强行破阵踏入六楼。 四招,如后山禁地那般。 四招之下,阻挡武力十七层的防御阵法戛然而碎。 胡芷盈那边不知能拖多久,苏宁打算速战速决。 心神铺展,遍及六楼各个角落。 十三排书架,数千本杂七杂八的佛门典籍。 正前方供奉的小型释迦牟尼佛塑像,窗口位置摆放的花草盆栽。 一切的一切,尽收眼里。 一分钟后,苏宁面露失望道:“地魂不在这?” “怎么会呢。” “整个佛门几乎被我“掘地三尺”,除了藏经阁五六楼,再无藏身之所。” “不在这,难道是我疏忽大意遗漏了某些关键地方?” “会是哪?” 他眯眼沉思,脑海急速运转。 但显然,这会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反省”。 不得已,苏宁退而求其次,前往五楼。 比起六楼武力十七层的防御阵法,五楼的阵法防御则弱了很多,只有十四层。 苏宁不费吹灰之力轻易破阵,重复刚才的心神搜索。 遗憾的是,仍旧毫无发现。 他心有不甘,大步前行道:“胡芷盈能听到楼上有婴儿的哭泣声,为什么我听不到?” “婴儿,这哪有婴儿?” “明明是无关紧要的破书楼,空见为何那般重视?” “他在看守哪件宝贝?” 苏宁自言自语,自问自答道:“这两层楼一定有鬼,一定有我没发现的玄机。” “喂,你那边搞定没,我甩开空见老和尚了。” 胡芷盈一副“劫后余生”的沾沾自喜,语气欢快道:“他果然舍不得“牺牲”佛门底牌,在我掏出正统令旗,准备动用爷爷留给我的杀招将他逼退的时候,他跑了。” “哈哈哈,溜的贼快。” “估计用不了三分钟,他就能赶回藏经阁,你得尽早。” 苏宁无奈道:“我说毫无发现,你会信吗?” 一边说,他一边走向楼梯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找不到地魂,更不能暴露身份。 胡芷盈抓狂道:“大侠,我差点丢掉性命,你告诉我一无所获?” “你,我真想一口咬死你。” “呜呜呜,倒霉透顶。” 正文 第五百八十章 瞒天过海 第五百八十章 瞒天过海 苏宁离开了。 前脚刚走,后脚空见主持的身影出现在五楼楼梯口。 望着毁去的防御阵法,残留的灵力波动,他的眼底,有淡淡的嘲讽掠过。 是嗤之以鼻的不屑,波澜不惊的淡然。 但更多的,是他不愿让旁人看到的忌惮。 对方的修为比他高,若不是手握佛门传承底牌,他自问做不到此刻的镇定如初。 “嗖。” 一只体型小巧的黑猫从空见宽敞的袖袍中跑出,快速奔向六楼。 他阴郁森冷的气息逐渐平缓,嗓音温和道:“还没到饭点,急什么呢。” 黑猫回头观望,眼珠呈双色,一黑一红,分外妖异。 空见紧随其后,轻盈抖动右臂道:“这会很危险,有人想要抓你。 呆在我的袖子里,是你最安全的地方。” “乖,听话,今晚给你加餐好不好?” 黑猫竖起长长的尾巴,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空见不为所动,俯身扬手道:“我是为了你好,快点进来。” “待那人走了,佛门归于平静,你想去哪玩,我不管你。” “唯有一点,你不能私自下山。” “每天供你三餐,人血为食,这是三年前我亲口答应你的。” “我做的到,按约定行事,你也不能反悔。” 黑猫极通人性,仿佛听懂了空见“喋喋不休”的规劝,当即收敛凶态钻进他的袖子。 老和尚满意道:“佛门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得彼此信任,坦诚合作。” “你想逍遥自在,我想保全山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绝不能像道门和玄门那样,根基被毁,还谈什么气运之争?” “岂不贻笑大方?” “哇呜。” 婴儿的啼哭声从黑猫口中传出,它蜷缩着身子,似在回应。 空见安抚道:“行了,知道你这两天很委屈。” “我也是没办法,那人的修为在武力十六层之上。” “半仙境的高手,且带有妖族帮凶。” “你叫我如何抗衡?” “再忍几天,最多半个月,我就不信他会死守佛门不放。” 回到六楼,空见端坐蒲团打坐调息。 前后不过五分钟,他起身点燃黄香,单手插进香炉供奉。 “嗡。” 青烟寥寥,被那尊小型释迦牟尼佛的塑像吸收。 下一刻,黄光骤亮,在佛像头顶形成圈圈涟漪的“长条水纹”。 空见反手一指,灵力宣泄。 水纹瞬间光滑如镜,其内涌现“苏宁”的身影。 法号净泉的小和尚,来到六楼,他的一举一动,如电影回放般在水纹里呈现。 空见冷笑连连,怒气横生道:“瞧见没,又是一个藏头缩尾的无耻小人。” “空有半仙境的修为,躲在暗处偷鸡摸狗。” “我要是他,都没脸来佛门行凶。” “纯属丢人现眼。” 黑猫从袖子里探出脑袋,眼珠滴溜溜的上下翻转。 空见继续观看道:“让他躲着吧,只要你不现身,他打死都想不到佛门地魂会在三年前“异变”,变成了你这只爱喝人血的小猫咪。” “他更想不到……” 话说一半,空见洋洋得意的表情突然冻结。 瞳孔惊缩,难以置信。 因为他看到画面中的“苏宁”去而复还,从五楼再次回归六楼,且布下掩人耳目的幻阵藏身于第七排书架后。 “你……” “运筹帷幄”的佛门老僧胸膛起伏,当即乱了阵脚。 他猛的回头,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的紫色佛珠。 说是紫色,其实颜色偏黑。 比龙眼稍微大一点,通体圆润,上面雕有肉眼难辨的晦涩经文。 “好一个声东击西,好一招瞒天过海。 阁下好手段,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空见模样狰狞,一步步的朝后退去,直至背靠墙壁,他厉声嘶吼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敢以真面貌示人?” “我不是太虚子,不是废物姬青螭。” “从我佛门抢东西,你得付出足够大的代价。” “咔嚓。” 幻阵破裂,苏宁的身躯凭空凝聚。 他的视线锁定在空见主持身上,又看向那颗“价值不菲”的紫色佛珠。 若有若无的灵力飘荡,蕴藏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丝毫不输运宗少女裴姝掌握的那张底牌。 “地魂是我佛门气运所在,如果你非要明抢,我只有陪你“赌一场”。” “底牌没了,尚有一线机会立足于世。” “气运遭受亏损,树倒猢狲散,数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老衲无颜去见历代先辈,没脸再做佛门主持。” “所以,别逼我。” 空见面露疯狂,双眼欲裂道:“你现在走,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苏宁径直向前,坦然说道:“你觉得我在逼你,反过来,也有人在威胁我。”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 空见放声大笑,杀机凛然道:“你的事,与我何干?” “我只问一句,走还是不走?” 苏宁摊开掌心,乞丐老头留给他的桃核悬浮身前。 他“虚张声势”的说道:“你有依仗,我一样拥有非凡手段。” “是真是假,以你的修为不难分辨。” “之所以选择不用,是我觉得不该滥杀无辜。” “我的目的仅在地魂,仅此而已。” “佛门从华夏六脉除名,撑死沦为中等势力。” “但门下数万弟子,他们却能保住性命。”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别告诉我你看不明白。” 空见眼角抽动,呼吸絮乱。 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他的眼神从有恃无恐到满心绝望,再到浑噩恍惚。 短短的几秒钟,仿若隔世。 如苏宁所言,他能清楚感受到那枚桃核散发的恐怖威压,毫不逊色佛门传承杀招。 “为,为什么。” 空见惨然悲笑,举起的右手无力垂落。 苏宁一看震慑住了对方,暗暗松了口气,乘胜追击道:“谈谈?” 空见麻木道:“你赢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苏宁收回桃核,踱步靠近道:“谈谈给佛门留一线生机的事,或许,用不着从六脉除名。” “当然,这需要你的配合。” “陪我演一场真正的瞒天过海。”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想娶媳妇 第五百八十一章 想娶媳妇 苏宁舍不得动用乞丐老头送给他的桃核,一心想留着对付黄藤酒。 所以,他不惜“改头换面”冒充外门弟子,打算伺机而动。 不敢与空见硬碰硬,忌惮他手里的佛门底牌。 谁曾想,误打误撞,反而在无形中占据上风,彻彻底底的主导被动局面。 按他本来的想法,藏身幻阵,封锁自身气息,无非是想躲在暗中窥探第六楼的秘密,是否与地魂有关。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又有阵法相助,瞒过武力十四层的空见不难。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尊不起眼的释迦牟尼佛塑像竟然是件宝贝,“全程监控”他的所作所为。 这样一来,苏宁不得不主动现身,虚张声势的掏出桃核,和空见玩心理战。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老和尚非要鱼死网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退后,避其锋芒。 地魂,尚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慢慢寻找,不急这一时半会。 而黄藤酒那边少了桃核压阵,他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侥幸的是,双反各有顾虑,空见在明,苏宁在暗。 意想不到的优势,间接反败为胜。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空见面泛讥诮道:“佛门日薄西山,门中无人可用。” “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溃不成军,一旦地魂遭受亏损,何来生机可言?” “花言巧语,信口雌黄,真拿老衲当三岁幼童任你欺骗?” 苏宁正色道:“气运之争,昆仑一家独大。” “不只是佛门节节败退,你瞧运宗,道门,玄门,谁又得到好处了?” “只要地魂不灭,苟延残喘的活着,想办法从其它小势力,或是那些身怀命格之人的身上谋取气运。” “多多少少,勉强能维持山门底蕴。” “等到下个百年,风水轮流转,各方势力重新洗牌,佛门照样是佛门,六脉之一。” 空见嗤笑道:“这就是你说服太虚子和姬青螭的理由?” 苏宁摇头道:“不,他们俩还没资格让我手下留情。” 空见颓废坐地,唏嘘不已道:“我似乎更没资格让你网开一面。” 苏宁倚靠第一排书架,开门见山道:“我说了,佛门之行,是有人逼迫我来。” “身不由已,不得不做。” “但我最讨厌受人威胁,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要我毁掉佛门地魂,我便偏不如他意。” “一是不想破坏华夏安稳,二来……” “我怀疑他动机不纯,有其它目的。” 苏宁眼眸闪烁道:“没弄清楚这件事之前,我得防一手。” 空见压根不信苏宁所说,奈何这会他没有其它选择,只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问道:“你要我怎么配合?” 苏宁布下防御阵法,以防隔墙有耳道:“我只取两滴魂血,不伤佛门一兵一卒。” “但你得临时掐断地魂与佛门间的联系,伪装成地魂被我毁灭的假象。” “一年内,不得恢复山门气运。” “不可外传,任何人都不行。” “这一点,我要你以天道立誓,佛门安危立誓。” 空见麻木道:“然后呢?” 苏宁微微笑道:“没有然后。” 空见双眼紧闭,尽显痛苦煎熬。 显然,他是不服气不甘心的。 苏宁冷眼观望,安心等待。 半晌,老和尚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猛的一甩。 “哇呜。” 婴儿啼哭声响起,黑影划破半空。 他一反常态的怪笑道:“木子死的第二个月,佟瞎子前往佛门赔罪。” “说你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破坏规矩在先,一定会给老衲满意的交代。” “殊不知,妖魔未除,守道者明哲保身,置六脉于不顾。” “数千年的供奉,各方势力的信任。” “哈哈哈哈,可笑,可悲呐。”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离谱的恶心事吗?” 他坐在地上,笑声凄凉。 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 眼睁睁看着苏宁掐住黑猫的脖子,取走两滴魂血。 藏经阁六楼完好无损,佛门山上“地动山摇”。 气运衰退,但凡修为在武力五层的佛门弟子,都能清晰感受到那股诡异。 “这只猫,有点意思。” 苏宁取完魂血,顺手丢还给空见道:“它体内聚有妖气,发生异变。” “恕我直言,你若一昧的助它成长,最多再有五十年,佛门必将成为千年前的幽冥门,魔剑殿,被群起而攻之。” “灭门,迟早的事。” 空见固执道:“佛门私事,用不着你好心提醒。” 苏宁转身即走道:“答应我的事,麻烦你记住了。” “我能不辞辛苦的来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别用你的小伎俩挑战我本就不多的仁慈,拿整个佛门做赌注。” 空见气喘如牛,老脸憋的通红。 他紧握双拳,奋力爬起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昆仑?” 苏宁身影涣散,半真半假的回道:“我倒是想帮佛门,可惜佛门弟子全是和尚。” “年纪大啦,想趁早娶个媳妇。” “聪明的,漂亮的,有钱的,能让我逍遥自在的当个小白-脸。” “昆仑少掌教灵溪美若天仙,我对她一见钟情。” “不帮她,怎么把她娶回家?” “不娶回家,怎么给我生孩子?” “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谁想做华夏第一大魔头?” 空见风中错乱,目瞪口呆。 很久,直到苏宁早就没了踪影,他笑的上气难接下气道:“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天底下,谁不知真龙真凰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你这妖魔强插一手,自以为是。” “哈哈哈,比起守道者,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季玄清啊季玄清,我瞧你如何善终。” “今日他能为你昆仑“肝脑涂地”,他日就能一口吞掉你昆仑。” “养虎一时,终成大患。” “乖,别怕别怕,他已经走了。” 空见哆哆嗦嗦的抱起黑猫,搂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安慰。 …… 黑夜下,佛门山脚,两道身影疾驰而行,有说有笑。 “魂血到手,我功劳不小。” “长生图的事你得记在心里,别像陈玄君那样骗我。” “嘻,等我找到成仙问道的捷径,爷爷就不用死啦。” “我是妖族的叛徒,也将成为妖族第一功臣。”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二章 可爱的灵溪 第五百八十二章 可爱的灵溪 宝山市,盛瑞酒店,晚上八点。 闲来无事的时候,灵溪喜欢去六楼的咖啡店坐坐。 带上笔记本电脑,点一杯现磨咖啡。 一边看国外风景记录片,一边陪陆知夏和苏童鸢两人微-信闲聊。 聊年后有哪些安排,她和苏宁的婚事。 避免呆在房间胡思乱想,为某人牵肠挂肚。 “几时回京都呀? 唔,目前不清楚。” 灵溪懒得打字,语音回复苏童鸢的问话道:“得看你的宝贝弟弟何时出现。” 陆知夏发了个鼓掌的表情,八卦道:“睡一起没? 有没有考虑先要个孩子?” 苏童鸢帮腔道:“这个可以有,我妈等不及抱孙子呢。” 灵溪发了一连串省略号,表示无语。 陆知夏自顾说道:“去年年底,我第一次见到苏宁,他是溪溪名义上的徒弟。” “腼腆,害羞,胆怯。” “不怎么爱说话,总是低着脑袋。” “这才短短的一年,竟然农民翻身把歌唱,神不知鬼不觉的拐走我家溪溪。” “哼,真是小瞧他了,手段够厉害啊。” 苏童鸢反驳道:“什么叫手段够厉害?” “小宁子和溪溪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天命安排懂不懂。” “再说了,溪溪虽然优秀,我弟弟也不差嘛。” “我妈说了,他们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陆知夏老司机溜车道:“哪不差? 你又不是溪溪,怎知苏宁到底差不差?” 苏童鸢佯装发怒道:“坏女人,给我正经点。” 陆知夏嘻嘻笑道:“我又没问你,急什么哟。” “可爱的溪溪,咱们聊聊呗?” “好闺蜜之间不是应该言无不知知无不尽吗?” 灵溪面染红霞,权当没看见,锁屏手机放置一旁。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男服务生走了过来,将一份甜品送到灵溪身前,轻声说道:“美女,这是我们祁总送您的。” “焦糖布丁,口感很不错哦。” 他努力上扬嘴角,语气轻柔,摆出如沐春风般的“标志性”假笑。 灵溪瞥了眼柜台方向,那里,站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 四方脸,三十岁出头。 眼窝深陷,皮肤暗黄。 看似身强力壮,实则气虚体弱。 典型的被酒色掏空身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灵溪心生反胃,断然婉拒道:“不好意思,我对布丁过敏。” 男服务生抱有质疑,但依旧保持礼貌微笑道:“我可以帮您换一份草莓挞,或是提拉米苏。” 灵溪平静道:“不用了,我这人怕吵,最讨厌别人打扰我。” “另外,请你转告那位祁总,我对他没兴趣。” “今天不会有兴趣,以后更不会有。” “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健身房好好锻炼下身体。” 男服务生表情尴尬,小声说了句“打扰”,转身便走。 灵溪搅动咖啡,登陆邮箱翻看裴川发来的财务报表。 这一年里,昆仑门下各行各业的总利润,她需要慢慢核对。 没过多久,那位服务生口中的祁总亲自端了份草莓挞送来,文质彬彬的自我介绍道:“我姓祁,单名一个肖字。” “美女,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你和我初恋女友长的很像。” “恩,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让我回忆起当年的懵懂恋情,感慨万千呐。” 灵溪头也不抬,视若无睹。 祁肖腆着脸道:“所以想和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灵溪退出邮箱,郑重回道:“我从不和陌生人交朋友,无意义,也不喜欢。” 祁肖厚颜无耻道:“朋友,都是从陌生人开始。” “你不尝试,又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灵溪合上笔记本电脑,不耐烦道:“身为咖啡店负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客人清净,真的好吗?” “还是非要我去前台投诉,给你点惩罚尝尝?” 祁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傲居之色回道:“这家三星级酒店是我姐夫开的,我虽然是咖啡店经理,可我还有另一层身份,是这家酒店的投资股东。” “哎呀,也没投多少钱,大概一千多万。” “退一步说,我一没打人二没骂人,只是想和客人单纯的交朋友,这也算错吗?” 灵溪装好电脑,当即起身道:“职业道德,做人的基本素养,懂?” 祁肖懒洋洋的斜靠沙发,漫不经心道:“咖啡一万八,草莓挞五万,记得付完钱再走。” 灵溪笑了,清澈的眸子浮现耐人寻味的戏虐道:“敲诈我?” “呵,我敢给,你敢收吗?” 祁肖-强硬道:“为什么不敢?” “在这里,在这家咖啡店,我说了算。” “我不让你走,你绝对走不掉。” “不信? 尽管尝试好了。” 他扭动手腕,肆无忌惮的打量灵溪,从上至下,目光猥琐,且充满火热道:“像你这种假清高的女人,我这几年遇见不少。” “上一秒高高在上,下一秒,钱给够了,还不是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要多少?” “十万? 三十万?” “我给你五十万,陪我一晚上。” 灵溪右手翻转,银针闪烁。 准备给眼前不知死活的家伙好好上一课,让他下半生在轮椅上渡过。 但举手的一刹那,她又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前方的通道中那张熟悉的脸庞,虽说戴着人皮面具,可眼底的温柔却怎么都藏不住。 灵溪顿感委屈,气呼呼的返身坐下。 已然忘了昆仑少掌教的身份,武力十层的修为。 只知道有坏人欺负她,她很生气。 某个不知死劫来临的煞笔玩意喜出望外,以为金钱利诱让眼前的绝美少女心动,兴奋的口水直咽。 “五十万,是不是少了点?” 淡淡的杀意,冰冷的声音,自祁肖身后传来。 下一刻,他被人拎了起来。 脸上挨了十几巴掌,鼻血狂飙,天旋地转。 而后,那人将他丢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脸上道:“咖啡店你说了算?” “好,我给你半个小时,动用你能动用的所有势力。” “黑色的,白色的,你的全部。” “不然,你今天会死。” “死的很惨。”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一亩三分地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一亩三分地 晚上的咖啡店客人不多,零零散散坐着五六个年轻男女。 苏宁这边的动静有点大,自然引起了众人注意。 有胆小怕事者第一时间选择离开,生怕殃及池鱼。 胆大者探头探脑的张望,摆出看好戏的姿态,兴致勃勃。 祁肖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四仰八叉,脑子嗡嗡作响。 疼啊,疼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全身骨头似要散架。 好在店里的服务生及时赶到,几人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准备报警。 祁肖阻止了,无力抬手,定睛望向苏宁。 对方长相一般,气质平庸。 挎着黑色单肩包,头戴深蓝色条纹鸭舌帽。 脚上踩着双新款耐克鞋,不知真假,沾满泥灰。 其貌不扬,体格偏瘦。 “忒。” 祁肖狠狠吐了口痰,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热毛巾擦拭口鼻。 浓郁的血腥味,肿胀酸疼的脸颊,无不刺激他本就要强的神经。 所以,他开口问了,“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们俩什么关系?” 苏宁促狭道:“你觉得呢?” 祁肖示意服务生“送走”其他客人,将大门紧闭,仰头说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论从哪一点看,你都不像是她的男朋友。” “我查过她的住宿资料,一个人来的。” “那么你,无非是想学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一出英雄救美。” “以此俘获美人芳心,从我手里抢人。” 他阴阳怪气的耸肩,自问自答道:“是这样吧。” 苏宁轻轻击掌,煞有其事的点头道:“猜得不错,一语中的。 祁肖细眯双眼,寒光涌动道:“美人确实是美人,可你不一定是英雄。” “在我的地盘闹事,你属猫吗? 以为自己有九条命?” 他霍然起身,一把丢下热毛巾道:“前年,有个杂碎跟我叫嚣,下场极惨。” “在咖啡店外,被我打断双腿,硬生生爬出去的。” “而你,也许会比他更惨。” 苏宁充耳不闻,径直走到灵溪身边坐下,主动伸出手道:“美女,认识一下,我叫易购。” 他笑眯眯的说着,刻意提高嗓音“挑衅”祁肖。 灵溪多聪明呐,哪会看不透苏宁要干什么? 索性“万分感激”的配合道:“你好,谢谢你的帮忙。” 眼露嗔怪,又带有丝丝隐藏起来的柔情。 苏宁开心了,“得寸进尺”道:“等下解决了这个人渣,去我房间坐坐?” “宝山市不太安全,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应该要有专人保护。” “我学过几年跆拳道,身手还算不错。” “信得过我的话,我不介意为你充当专职保镖。” 灵溪轻咬下唇,故作矜持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夜深人静,男女有别。” “如果被我男朋友知道,他,他一定会生气的。” 苏宁义愤填膺道:“什么男朋友,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在哪?” “这种人,不要也罢。” 灵溪欲言又止,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 苏宁大义凛然道:“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并没有其它不轨之心。” “你要相信我,不然……” 话说一半,只听灵溪咬牙切齿的秘术传音道:“套路玩的很熟练呀?” “说,跟谁学的,用过几次?” “分别对谁用过?” 苏宁瞬间蔫了下去,胆颤心惊道:“裴川教的,这,这是第一次用。” 灵溪恼火道:“好的不学,光跟他学下歪门邪道。” “是键盘不好使,还是榴莲不好用?” 苏宁欲哭无泪,下意识抓住灵溪的手臂,扭头求饶道:“媳妇,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咱手下留情呗。” “键盘,绝对好使。” “榴莲,特别好用。” “我,天地良心,从没有背着你招蜂引蝶。” 灵溪娇哼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的暧昧小动作落在祁肖眼里,他当即怒火中烧。 怒是一方面,主要是嫉妒的。 他好言好语的和灵溪交朋友,换来对方不假辞色的训斥。 凭什么苏宁老掉牙的手段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美人青睐? 这女人是傻子吗? 脑子进水了? 所谓的“英雄救美”摆明抱有不纯动机,这都看不出来? “嘟。” 他脸色青紫的掏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大声说道:“喂,封先生吗? 麻烦您来一趟咖啡店。” “对,我这边出了点问题,有只不长眼的小蚂蚱闹事。” “恩,是个练家子,他先动的手。” “好,好,等您过来。” 打完电话,祁肖重新落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盛瑞很久没死人啦。” “距离上一次闹出人命,还在四年前。” “总共死了三个人,尸骨无存的那种。” “这几年,我姐夫突然信佛,讲究慈悲为怀。” “时常告诫我心怀善意,别胡乱杀生。” “我这人一向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做人,得讲规矩,得分先来后到。” “你喜欢这女人,可以跟我谈嘛。” “只要价格到位,没什么不能让的。” “光明大道,羊肠小道,无数条任人通行的道路你不走,非得选择鸡蛋碰石头。” “骨气是有了,命呢?” “你死之后,这女人照样跑不掉。” 他意有所指的拍了拍裤裆,嚣张至极道:“宝山市这一亩三分地,佛门占一亩,我祁家最起码占三分。” 苏宁惊讶道:“照你这么说,祁家是宝山市的地头蛇咯?” 祁肖得意道:“现在知道怕了?” 苏宁并未接话,随手端起灵溪先前点的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 “嗖。” 灵力运转,杯子疾驰飞出。 祁肖瞳孔放大,暗叫不妙。 可这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闪躲。 只能眼睁睁看着陶瓷杯砸在头上,咖啡溅-射,整个人朝后倒去。 血,顺着脸颊快速流淌。 能清楚感受到它的温度,它流动的速度。 他紧紧捂着胸口,双眼凸瞪道:“你,你……”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大脑一片昏沉,剧烈的疼痛让他思绪空白,语无伦次。 而后,他听到苏宁说话了。 “宝山市的一亩三分地,佛门仅剩半亩。” “这半亩,还是我网开一面给它留下的。” “至于祁家的三分,完全可以不要。” “媳妇,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正文 第五百八十四章 好久不见 第五百八十四章 好久不见 祁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连耳朵都有问题了。 媳妇? 那个土得掉渣的青年男人竟然喊那个美若天仙的少女“媳妇”? 偏偏她还习以为常的答应了,听不到半分抗拒。 祁肖眼前发黑,心里堵的透不过气。 尼玛,这感觉就像强行被人喂了只绿豆苍蝇进嘴。 死活咽不下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祁总,您,您没事吧?” 两个年轻的服务生脸色发白,合伙将祁肖拉起,远远的避开苏宁。 一人火急火燎的去柜台翻找医药箱,一人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贴心搀扶。 咖啡店乱成一团,鸡飞狗跳。 “哐当。” 厚重的玻璃门被人推开,身穿老旧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缓步踏入。 标准的国字脸,长的白白净净。 气质儒雅斯文,又带着一抹无形中的威严。 他一手握着黄铜长烟杆,一手拎着装有烟丝的黑色布袋,步伐平稳,神态从容。 奇怪的是他的左手,缺了三根手指。 祁肖看到了对方,连忙跌跌撞撞的迎上前去。 “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沉声发问,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 祁肖怒气冲天的指向苏宁,眼神恶毒的“哭诉”他是如何被伤害的。 中年男人咧嘴笑道:“早跟你说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你非不听。” “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守个咖啡店都能守出事来。” “这要是让你姐夫知道了,少不了你一顿批。” 祁肖睁眼说瞎话道:“是他先惹我的。” 中年男人摆手道:“行啦,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 “在你的地盘,祁家的名头顶在这,只要对方不是傻子,谁会平白无故的招惹你?” “理亏在先,就该想办法息事宁人,而不是火上浇油,把事情越搞越大。” “你这脾气,确实得改改。” “不然一旦出了宝山市,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祁肖郁闷道:“封先生,我喊您来是为我报仇雪恨的,不是听您说教。” “他先动的手,不给我商量的余地,我哪来的机会息事宁人?” 中年男人不愿多说废话,懒洋洋道:“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帮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报仇雪恨? 别指望了。” “我虽然人在祁家,护你父亲安危,但个人原则不会违背。” “尤其是伤天害理的恶事,想都别想。” 说完,他径直走向苏宁,正准备开口说话,余光却看到坐在一旁的灵溪。 瞳孔剧烈收缩,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与震惊,又被他强行按下。 “不打不相识,阁下人也打了,气也出了,不如由我做个和事佬,这件事到此结束如何?” 中年男人将烟丝布袋系在烟杆上,客套拱手。 苏宁没有正面回应,岔开话题道:“盛瑞酒店的风水布局是你所为?”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反问道:“这两者有关系?” 苏宁笑意古怪道:“路煞冲门,不死既伤。” “酒店大门正对环行马路,犹如长弓拉弦,气势惊人。” “过往车辆皆可成为弦上之箭,数以万计。” “按理说,这家店的生意应该极为惨淡,甚至会出现入住客人死于非命的突发状况。” “但现在,平安无事不说,还能日进斗金,赚的盆满钵满,岂不是很有意思?” 中年男人坦然道:“你既瞧得出酒店里的风水布局,想必也是同道之人,何必明知故问?” 苏宁摇头道:“我感兴趣的不是风水布局,而是你布局所用的特殊手法。” “比如专门用来破路煞的四方铜镜,结合东南西北四处方位,集煞气于中央,将其引入院墙角落的水井之中。” “借井中阴气化煞气,间接汇聚成眼,点亮你在外围设置的八方金蟾敛财阵。” “一举两得,无比玄妙。” 中年男人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苏宁站起身道:“我想问问你,这一身本事出自华夏哪一脉?” 被祁肖尊称封先生的中年男人神色微变,眼角不自觉跳动道:“雕虫小技,不提也罢。” 苏宁认真道:“这要是雕虫小技,世上就没几人当得起大师名号。” “你不说,那我帮你说。” “所谓的四方铜镜聚煞,八方金蟾敛财,两阵合一,还有个正统名字,叫昆仑点睛阵。” “自我踏入盛瑞酒店的第一天,便发现了其中玄机。” “之所以没找你,是因为我当时有其它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然,你若不现身,我也没打算将你揪出来。” “有些人,有些事,执念在心,谁也说服不了。” “你说是吧,墨棋长老。” 最后的四个字,苏宁说的很轻。 声若蚊蝇,情绪复杂。 除了他和身前的中年男人,只有灵溪听到了。 听到了,却不敢相信。 她猛的抬头,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他,他是墨棋师叔?” 苏宁镇定道:“是不是,得看他愿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那就不是,权当我认错人了。” 灵溪激动道:“不,不是。” “我记得墨棋师叔的样子,和他不一样。” 苏宁提醒道:“他脸上戴有人皮面具,你的修为比他低,看不透。” 灵溪恍然大悟,莫名安静。 苏宁自顾说道:“几个月前,我在穷乡僻壤的天澜山脚遇到了徐九重。” “堂堂昆仑九长老啊,改名骆万里,化身“职业”采药人。” “我问他为什么不回昆仑,他告诉我,徐九重死于十年前,死的一干二净。” “比起兼顾昆仑山上的大小琐事,突破武力修为,他更喜欢山里的自由自在,逍遥快活。” “你呢,你与徐长老不同。 往事如烟,早就随风飘散。” “白柚长老离世,我三…… “星阑长老也没怪你。” “自甘堕落,隐姓埋名宝山市,为这种纨绔子弟充当走狗。” “你真是给昆仑长脸了,为京都萧家争光了。” 中年男人面色涨红,全身颤抖。 他艰难移动双腿,默默转过身道:“你们,出去。” 祁肖不明就里,傻乎乎的问道:“封先生,您不给我讨个公道?”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声若洪钟,不容拒绝道:“滚出去。” “轰。” 气浪翻滚,连绵如潮。 咖啡店内狂风大作,吹的人睁不开眼。 祁肖吓的半死,哪还敢多问,连滚带爬的往外冲。 直到店里再也没有外人,这位被苏宁识破身份的“封先生”单膝跪地,执昆仑弟子礼,满心愧疚的喊道:“昆仑第六峰,弟子萧墨棋,拜见少掌教。” 本可不跪,于心有愧。 本是昆仑六长老,却以弟子自称。 他撕掉人皮面具,眼眶泛红道:“灵丫头,好久不见。”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五章 别吓我啊 第五百八十五章 别吓我啊 当年的酒后失态,萧墨棋自觉无颜呆在昆仑山上。 于祖师祠堂内切断三根手指,向苏星阑和夏白柚赔罪。 自此下落不明,了无音讯。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 哪怕是他的亲妹妹萧墨葵,都联系不上他。 这一躲,就躲了十二年。 入住瑞盛酒店的当天下午,为了灵溪的安全着想,苏宁曾以心神打探酒店外围。 确保没有其它几脉的势力跟踪,以及陈玄君暗中派出的人马。 谁曾想,误打误撞窥破酒店内的风水布局。 两阵叠加,化路煞聚财气,这让苏宁产生了浓厚兴趣。 倒不是布局有多精妙,而是这阵法,在灵溪房间的书架上,他曾碰巧翻看过。 昆仑点睛阵,除亲传弟子与一众长老外,普通弟子是没资格学的。 根据阵法的威力推测,布阵之人的修为在武力十一层以上。 有此修为者,身份不言而喻,必将是昆仑某位长老。 那时候,苏宁还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未联想到萧墨棋。 在他看来,或许是杜奇瑞等人外出游历时,机缘巧合为酒店布置。 再加上要去佛门寻找地魂,他压根来不及往深处细想。 直到从佛门回来,遇上祁肖这档子破事,他口中的“封先生”前来营救。 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武力十二层的修为。 周身剑气弥漫,修的竟然是昆仑荡妖剑法。 这让苏宁大为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他不着痕迹的观察对方,利用心神洞穿他人皮面具下的真实容貌。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当场愣住。 昆仑九位长老,除去勾结玄门的五长老,心生异心的七长老和八长老。 其他六位长老年轻时的画像,他是看到过的。 所以,他一眼认出了萧墨棋,这位“曾经的”昆仑六长老。 而后,结合第一次去昆仑山,胡英给他讲述的昆仑秘辛。 萧墨棋醉酒表白夏白柚,醒后自知犯错,切下三根手指赔罪。 种种迹象表明,苏宁没有认错人。 这位封先生,就是销声匿迹的京都萧家萧二爷。 萧墨葵的亲二哥,萧茗荷的亲叔叔。 …… 咖啡店内针落可闻,鸦雀无声。 灵溪呆呆的望着萧墨棋,这个几乎从她记忆中彻底消失的师门长辈,久久无法回神。 许久,在苏宁的刻意提醒下,她急急忙忙的走出去搀扶道:“墨棋师叔,真的是你啊。” “你,你怎么会躲在宝山市?” “这是佛门的地盘哎。” 久别重逢,说不出的惊喜与激动。 灵溪同样红了眼眸,轻声哽咽道:“为什么不回去?” “师傅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 “星阑师叔早就不怪你了。” “白柚师叔走了,她也没怪过你。” “你……” 她悄然转身,偷偷擦拭眼角的泪水。 萧墨棋垂手站立,羞愧难当道:“我知道你们不怪我,可,可我没脸回去。” “一开始,是觉得对不起星阑师兄和白柚师姐。” “时间久了,更觉得愧对掌教,愧对师门。” “昆仑培养我,掌教重视我。” “在我能为师门出力的时候,我拍拍屁股走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我,有何面目再回昆仑?” “凭什么胜任长老职位,坐镇第六峰?” “灵丫头,我不配,从头到尾都不配。” “我萧墨棋是昆仑的罪人,无颜再称昆仑弟子。” 他蓦然跪地,泣不成声。 苏宁插话道:“配不配,你说了不算。” “修为,是昆仑赐予你的。” “长老职位,是季掌教安排的。” “对与错,原谅或是惩罚,你得回去给个交代。” “而不是一昧的选择逃避,自欺欺人。” “男子汉大丈夫,若连面对现实的胆量都没有,用星阑长老的话说,活在世上毫无意义。” “不如去死。” 萧墨棋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确切来说,是没胆子反驳。 他这辈子最怕两个人,一个是掌教季玄清,一个是三长老苏星阑。 对前者,他是恭敬的害怕。 对后者,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一人一剑,一双拳。 昆仑山上,除夏白柚和唐静月两个女子外,哪个没被苏星阑揍过? 季玄清地位够高吧? 没当昆仑掌教的时候,是亲传大弟子,昆仑大师兄。 照样被苏星阑追着满山跑,左一剑右一剑的,从主峰“杀到”第九峰,劈头盖脸的削。 鼻青脸肿,衣衫破烂,这都属于家常便饭,时有发生。 还有杜奇瑞,都瘸成那样了。 一手拄着拐,一手掌控乾坤印。 最后连人带印被苏星阑丢进山沟,硬是躲到晚上才敢出来。 老大老二尚且如此,更别提他们这群“吊车尾”的师弟。 所以一听苏宁提到“星阑长老”四个字,他浑身毛孔直立立的竖起。 尼玛,不寒而栗呐。 “对,星阑师兄说得对,前辈教训的是。” 萧墨棋连连点头,无比诚恳。 苏宁略显尴尬,想着要不要解释下自己的真实身份。 思来想去,他决定暂时保密。 回京都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宁,九阳,易购,这三者间的联系,显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师叔,我来宝山市的目的已然达成,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平复好心情的灵溪再次搀扶起萧墨棋,面露期待道:“师傅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后者犹豫再三,心生忐忑道:“我还能回去吗?” 灵溪微笑道:“为什么不能?” “一天是昆仑弟子,只要没被逐出师门,你就永远是昆仑弟子。” “师傅,他一直都在等你们。” “等你和九重师叔回去。” 萧墨棋双手紧握,又猛的松开。 来来回-回好几次后,他深吸一口气道:“再给我半年时间。” “祁家这边,我有人情要还。” “欠昆仑的,我拿后半生补偿。” “欠祁家的,我争取六个月搞定。” 灵溪开心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会命人通知师傅。” 萧墨棋如释重负,脸上浮现暖人笑意道:“决不食言。” 想了想,他终究压不住心底的疑惑,开口问道:“你们来宝山市干吗?” “佛门气运于三个小时前消失殆尽,和昆仑有关?” “喂喂喂,师叔胆子小,别吓我啊。” “这件事不是你们干的是不是?”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六章 十二年前 第五百八十六章 十二年前 面对萧墨棋的提问,灵溪陷入沉默。 归根究底,她是心有顾虑的。 苏宁的“另一层身份”牵扯太多,更关系到他父亲和大伯的生命安全。 即便此刻的咖啡店没有外人,但谁敢保证隔墙无耳? 所以,灵溪很聪明的岔开话题道:“师叔,相比佛门气运,我更好奇你欠祁家的人情。” “多大的人情呀,需要你用半年时间去还?” “怎么说也是昆仑六长老,为这群世俗凡人忙前忙后,难道不觉得心累?” 萧墨棋拉了张单人沙发坐下,颇为无奈的摇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真要细说,还得从十二年前说起。” 灵溪兴致勃勃道:“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听故事嘛。” 萧墨棋掏出打火机,将熄灭的烟锅点着,吧嗒吧嗒的抽起来道:“十二年前酒后失态,我于当天下午离开昆仑。” “前路茫茫,不知去处。” “漫无目的的行走,兜兜转转,精神恍惚。” “仿佛失去肉身的孤魂野鬼,四海为家,到处漂泊。” “一个月后,我路过宣阳市。” “身上所带的钱财所剩无几,竟然买不起一碗清汤面。” “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放低姿态,在天桥底下帮人算命,看风水,瞧姻缘。” “五块十块任人给,以此为生,勉强度日。” “堂堂昆仑六长老,京都十大家族之一的萧家萧二爷啊,几乎沦落到乞讨为生的地步。” “呵,可不可笑?” 他嘴角勾起些许自嘲,眼神落寞道:“家族脸面不重要,我也不怕列祖列宗怪罪。” “毕竟我姓萧,身上流淌着萧家的骨血。” “再怎么瞎胡闹乱折腾,都无法改变我是萧家人的事实。” “大哥,小妹,他们知道我的性子,不会因此迁怒与我。” “萧家,我可以不管,不问,不去想。” “可我除了是萧家人,还是昆仑弟子,华夏六脉人尽皆知的昆仑六长老。” “我不能置师门脸面于不顾,连累掌教师兄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说到这,他抖了抖右臂,意有所指道:“幸好有这张人皮面具,让我能继续厚颜无耻的“行乞”。” “从街头神棍骗子,到小有名气的算命师。” “一年又一年,直到我在宣阳市的第三年,终于有钱给自己买了套小型住房。” “四十多平米的郊区二手房,一个人住刚刚好。” 苏宁诧异道:“以你的本事,整整三年,怎么才挣这么点钱?” 萧墨棋汗颜道:“前辈觉得我应该挣多少?” 苏宁苦笑道:“不用称呼我为前辈,直接喊我易购就成。” 萧墨棋八卦道:“您与灵丫头关系匪浅,明眼人一看便知。” “恕我直言,外界盛传灵丫头是真龙命格,女相男命。” “与真凰命格的苏宁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天生一对。” “他们俩,谁都离不开谁。” “外人想要横插一脚,无非是害人性命。” “前辈,我说的对吧?” 他斟酌半晌,旁敲侧击的打听。 苏宁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六长老是过来人,想必最能理解我的一片真情。” “命中注定也好,天命所归也罢。” “只要灵溪还是单身,我就有权利追求她。” “追求,不代表非要在一起。” “正如你暗恋白柚长老,躲在暗处看着她幸福,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萧墨棋感慨万千道:“前辈就是前辈,思想觉悟高人一等。” “当年,我要是能早点遇见您,或许就不会为情所困,犯下酒后失态的过错。” “一切都是命,万般不由人呐。” 苏宁不愿多提他与灵溪的关系,以免暴露身份越扯越多。 言多必有失,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趁着萧墨棋回忆往事的空档,他将话题重新引回十二年前道:“宣阳市经济发达,算得上二线繁华城市。” “多帮有钱人看看风水,别说三年,一年挣个几百万并不是难事。” “往多了说,攒了亿万身家也很正常。” “这世上,从来不缺暴发户,更不缺一掷千金的土大款。” 萧墨棋沮丧道:“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昆仑门规在上,贵为一峰长老,是绝不允许私下敛财的。” “尤其是借所学本领谋取私利,助长贪婪之心。” “一旦被掌教师兄知晓,必受重罚。” “轻则面壁思过,重则废除修为。” “我已擅自下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哪还敢破坏规矩?” 灵溪附和道:“师叔说的没错,昆仑确实有此门规。” 苏宁干笑道:“这规矩不公平呀,你看,溪溪是昆仑少掌教,每一次出手“看事”明码标价三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少掌教尚且如此,长老又何须顾忌这些表面形式?” 萧墨棋解释道:“灵丫头不同,她是代表昆仑入世的亲传弟子,又是下一任掌教接班人。” “不管是为了昆仑,或是为了自身,她都必须在红尘俗世“宣扬”昆仑威名。” “说的简单点,这就是打广告。” “让世人知晓昆仑有何手段,凭什么立足华夏六脉之一。” 苏宁耸肩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萧墨棋接着说道:“我在宣阳市呆了八年,本以为,会一直呆下去。” “谁曾想,四年前的某个晚上,有个中年男子过来找我,请我去他家看风水,顺便为他儿子根治虚病。” “说实话,我本来不想去的。” “因为我认识那家伙,他是宣阳市排名前二十的富豪,姓黄名震奇。” “关于他家的蹊跷事,我早在同行的口中有所耳闻。” “据说不到三年的时间里,黄家死了五口人。” “从黄震奇九十多岁的爷爷开始,到他父亲,再到他三位兄长,莫名其妙的跪在马路上暴毙而亡。” “诡异的是,这五个人临终之地竟然在同一个地方。” “好端端的突然下跪,然后就没气了。” “我只想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过日子,混口饭吃,没指望飞黄腾达挣大钱。” “所以,我一口拒绝了黄震奇,表示自己没能力帮他解决麻烦。”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七章 邪龙宝地 第五百八十七章 邪龙宝地 苏宁听着离奇,忍不住催问道:“然后呢?” 萧墨棋说道:“我不答应,黄震奇苦苦哀求,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一会喊我活神仙,一会赌咒发誓,说什么只要我能帮他解决麻烦,他愿捐出一半的财产救济穷人。” 苏宁哑然失笑道:“以你当时的名气,似乎还不足以让排名前二十的富豪这般盲目信任吧?” “这其中,另有故事?” 萧墨棋点头道:“前辈心思透亮,一猜即中。” “黄震奇有个管家,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老头。” “这老头喜欢遛鸟下棋,经常去天桥底下凑热闹。” “我在那边摆摊算命,他在不远处找人下棋,或是喝茶闲聊。” “一来二去,碰面的次数多了,也就认识了。” “在黄震奇没来找我的半年前,大概是九月份,老头的儿子生了场大病,药石难医。” “有一天,他突然找到我,让我帮他儿子卜一卦,算算能不能活过今年。” “我要了对方的生辰八字,结合老头当时的面相得出结果,他儿子死不了。” “不但死不了,阳寿更在七十五岁以上。” “老头不相信,说他找了不下二十位“大师”推算,都说他儿子活不过今年。” “我告诉他,每个人自出生起,冥冥中有三十六种关煞要闯。” “有的人命好,福报大,祖宗积累的阴德足够旺盛,这辈子顺风顺水安然渡过,甚至悄然无知关煞的存在。” “有些人福报薄,八字犯冲,不经意间撞上关煞,需要自身硬扛。” “扛过去了平安无事,扛不过去,非死即伤。” “当然,三十六关煞有重有轻,分活关与死关两种。” “活关不致命,顶多遭劫受罪。” “死关下黄泉,鬼门关走一遭。” 苏宁沉吟道:“照你这么说,那老头的儿子无疑是命犯死关煞。” “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即是如此,你凭什么断言他一定死不了,且阳寿在七十五岁以上?” 萧墨棋眨眼道:“前辈境界非凡,难道不知“假死关”的存在?”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似命悬一线,实则暗藏生机。” “老头聘请的二十多位算命大师,大多是“自学成才”的半瓢水手艺,如何能与我这种昆仑正统灵师相提并论?” “迷雾遮眼,他们看不透,怪得了谁呢?” 苏宁瞬悟道:“你在一群酒囊饭袋中脱颖而出,自然而然被老头当做“世外高人”。” “自家主子遇上麻烦,走投无路的地步,他恰到好处的推荐你。” “成了,功不可没。” “败了,情有可原。” “攻防一体,置身事外,打的一手好算盘。” 萧墨棋惨兮兮的说道:“可不是嘛,熟人介绍,黄震奇死皮赖脸的纠缠。” “一次不成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又来三次。” “足足来了五次,吵的我不胜其烦不堪其扰,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灵溪掩嘴偷笑道:“到头来,还是答应了。” 萧墨棋愤慨道:“不答应不行呐。” “我不想暴露昆仑六长老的身份,又不想一直被人打扰。” “更重要的是,我在宣阳市待久了,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实在没精力挪去其它城市。” 灵溪赞同道:“是这个理。” 萧墨棋收起烟杆,起身去前台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苏宁与灵溪道:“答应黄震奇的当天夜里,我跟他去了黄家祖宅。” “家中接二连三的有人暴毙身亡,抛开邪物作祟之说,风水布局向来是第一勘察点。” “但我万万没想到啊,这一看,愣是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差一点,我就死在宣阳市。” 苏宁正在喝水,呛的俯身咳嗽道:“怎么会?” “你当年好歹武力十一层的修为,就算黄家真的有妖物作祟,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萧墨棋抹了把脸,心有余悸道:“传说中的邪龙宝地,前辈知道多少?” 苏宁坦然回道:“世间宝地无数种,真龙宝地称第一。” “古籍记载,但凡葬入真龙宝地者,其子孙后代必将受命于天,万人之上。” “放在古代,那是贵无可贵的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出在当代,受天道气运干涉,虽说成不了华夏之主,但也绝对是大富大贵之人。” “然而风水结于天地自然,受环境影响,变故太大。” “拿真龙宝地来说,倘若穴眼凝聚的龙气遭受污染,用不了一个月,真龙化邪龙。” “宝地照样是宝地,效果却适得其反。” “简单来说,邪龙生恶心,有借有还。” “我赐予你富贵,在特定的时机,我会讨要回来。” “比如从主人家的性命开始,闹的你家宅不安,鸡犬不宁。” 萧墨棋长叹一口气道:“是啊,所以自古以来,风水师不点邪龙宝地。” “怕就怕因果纠缠,害人害己。” 苏宁惊讶道:“你的意思,黄家祖宅占着块邪龙宝地?” 萧墨棋埋头抽烟道:“是,一块原本风水极佳的绝妙好地。” “五十年前,那块地的主人是一个大地主。” “良田千亩,家财万贯。” “遇上六几年华夏动荡,宣阳市闹劫匪,专抢有钱人家。” “铁公鸡地主被劫匪头子抓去,跪在千米外的三岔路口,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一刀砍掉脑袋。” “包括他的家人,老老少少二十几口,一个没剩。” “再后来,这块地几经转手,被黄家老太爷,也就是黄震奇的爷爷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买。” “之所以廉价,是宅子里死过人,老百姓忌讳这些。”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黄家住进凶宅后,运道节节攀升。”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到黄震奇这一辈,硬生生成为宣阳市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苏宁正色道:“得利风水宝地之效,不足为奇。” 萧墨棋吞云吐雾道:“那一晚月黑风高,加上我去之前喝了一斤白酒。” “脑子昏昏沉沉,跟特么做梦一样。” “稀里糊涂的,愣是没发现那块地是邪龙宝地。” “找到穴眼后,我感应到邪气渗透,二话不说大力破坏。” “在我看来,宝地生邪气,邪气乱家宅。” “只要毁了穴眼,黄家的恶风水也就破了。” 苏宁竖起大拇指道:“牛,不愧是昆仑六长老。” “邪龙聚灵,结运而生。” “你毁掉穴眼,邪龙徒增怨气,龙灵势不可挡。” “疏忽大意的前提下,别说你武力十一层的修为,就是十二三层,恐怕都有性命之忧。” 萧墨棋面色发黑,喃喃说道:“我命大,得上天眷顾,侥幸活了下来。” 苏宁幸灾乐祸的笑道:“黄家的麻烦解决了,你自己呢?” “铁定身受重伤,半死不活。” “怎么去的宝山市,与祁家搭上关系?”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八章 鲤鱼穴与帮忙 第五百八十八章 鲤鱼穴与帮忙 夜深人静,咖啡店内灯火通明 只听萧墨棋缓缓开口道:“龙灵藏阴煞,凡胎肉体难以承受。” “单靠自身修为疗伤实在太慢,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 “我等不起,也不想白白浪费时间。” “于是,我想到了佛门菩提心。” “绝品至阳之物,祛除阴煞的不二良选。” “在宣阳市苦寻三个月无果,伤势反而越来越重。” “不得已,我动身前往宝山市。” “距离佛门最近的城市,在那里,想来找到菩提心的概率会比其它城市更大一些。” “要说人倒起霉来喝水都塞牙缝,我刚到宝山市,来不及吃一口热乎饭,竟然发现我把背包落大巴车了。” “改头换面搞来的身份证银行卡,存在里面的一百七十万“医疗费”,一股脑丢的干干净净。” “最关键的是,我坐的是黑车,不记得车牌号码,压根无从找起。” 苏宁乐了,直接笑出声道:“你可真行,和杜长老付不起嫖-资有的一拼。” 萧墨棋悲愤道:“别拿我和杜师兄比,我比他强多了。” “我再穷,都不会欠失足妇女的钱。” “多丧良心呀。” 苏宁调侃道:“不对啊,我听你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可没少去那些鬼地方寻花问柳。” “谈人生,聊理想,畅谈未来。” 萧墨棋嘴角抽抽道:“我帮她们看过财运,婚姻,单纯的“工作往来”。” “以我萧家二少爷,昆仑六长老的身份,岂会饥不择食?” 苏宁玩味道:“那不一定,杜长老还是昆仑大长老呢,不照样“浪漫的要死”?” “这与身份地位无关,完全是个人喜好。”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萧墨棋无奈打断道:“前辈,咱正经点行吗? 越聊越离谱,哪跟哪啊。” 苏宁强忍笑意道:“好,你接着说。” 萧墨棋郁闷:“没钱,没证明,一切从来。” “为了菩提心,我被迫混迹在宝山市各大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想方设法的打听我需要的至阳之物。”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尤其是黑市所在的几家茶馆,我一坐就是一整天。”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月的“摸爬滚打”,还真让我打听到菩提心的线索。” 灵溪若有所思道:“祁家?” 萧墨棋回道:“对,祁家家主祁云霄。” “早些年,他曾拜入佛门,是空见主持为数不多的俗家弟子之一。” “因为这层特殊关系,他手里有一颗品相极佳的菩提心。” “我一没钱,二没筹码交换,思来想去,打算做一回梁上君子夜探祁家,将菩提心偷过来。” “保险起见,行动之前,我在祁家大宅外暗中观察了三天。” “确保祁云霄身边没有高人坐镇,这才在第四天晚上悄无声息的展开谋划。” “恩,可能是老天爷照顾我,在祁家后院佛堂,我轻而易举的找到菩提心。” “正准备顺手牵羊的时候,无形杀阵从天而降。” “蕴藏浓郁佛气,足有武力十一层的威力。” “很显然,是佛门某位长老为祁家布置的。” “我当时重伤未愈,修为跌落,勉强稳控在武力十层。” “一层之差,差之千里,就在我即将命丧当场之际,杀阵突然消除。” “原来,佛堂的后面有一间密室,是祁云霄平日修佛打坐用的。” “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早已被身处密室的祁家主发现。” “这个一心向善的富贵男人并没有为难我,反而命人将昏迷中的我送去疗伤。” “在得知我需要菩提心祛除体内的阴煞之气后,他虽说犹豫了片刻,却依旧大方拿出,白白送给我。” “得人恩果千年记,何况是救命之恩。” “伤势痊愈后,本着还恩的念头,我告诉祁云霄,会呆在祁家十年,保他安危。” “权当了结我与祁家的因果。” 苏宁狐疑道:“十年? 你来宝山市顶多四年,哪能在半年后回归昆仑?” “因果不清,念有牵挂,这会影响到你的心境。” 萧墨棋解释道:“我提出的报恩想法并没有得到祁云霄的同意,最后缩短为五年。” “他说人这辈子不过百年阳寿,十年太久了,会耽误我的前程。” 苏宁咂舌道:“不对吧,再过半年,你也达不到五年期满。” 萧墨棋挠头道:“五年约定是救命之恩,人情是另外的。” “前辈您想想,祁云霄解除杀阵,间接饶我一命。” “我还了救命之恩,还得还菩提心的人情。” “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 苏宁恍然道:“人情怎么还? 哪方面的?” 萧墨棋说道:“祁家子嗣单薄,祁云霄希望我能帮他改善祁家祖坟的风水,不求财运,只求子孙连绵。” “哪怕放弃现有的祖坟,重新迁坟,他亦是愿意的。” “为此,我跑遍宝山市方圆数百里,为祁家寻觅合适的风水宝地。” “三年前,在梧桐山下,我机缘巧合发现一处“鲤鱼穴”。” “此穴称得上中品好穴,埋骨于此,后辈将一帆风顺事事顺遂,且多子多孙家运兴旺。” 苏宁赞同道:“不错,准确来说,这是中品之上的好穴。” “富贵人家,空有万贯家财后继无人,给谁都不会甘心。” “情理之中的事,完全能理解。” 萧墨棋烦躁道:“穴是好穴,祁云霄也相当满意。” “唯有一点,此穴入葬之人必须是新死之人。” “从别处迁来的陈年尸骨起不到半点作用,甚至会适得其反。” “因为鲤鱼穴最重一个“活”字,陈年尸骨犹如离水鱼儿,如何能汲取佳穴灵气?” “这么一来,迁坟的事只能搁浅。” 苏宁坐久了,躬身舒坦双臂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 “总不能祁家没人死,非得强行找个替死鬼。” “血脉至亲,谁能下得去手?” “再则,一旦做出伤天害理的恶事,风水是有了,运道却没了。” “得不偿失,意义不大。” 萧墨棋将抽完烟丝的长烟杆挎在腰间,低头拍打裤子上沾染的些许灰尘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从三年前等到今日。” “一个月前,祁家老太爷,祁云霄的父亲病入膏肓。” “不出意外的话,撑不过半年。” “待他死后,搞定鲤鱼穴,圆满祁家因果,我就可以走了。” 灵溪莞尔道:“原来如此。” 萧墨棋郑重起身,抱拳一拜道:“灵丫头,有件事师叔想请你帮忙。” 说话的同时,他眼里透出的希冀之色瞥向苏宁,意思不言而喻。 正文 第五百八十九章 你不是萧墨棋 第五百八十九章 你不是萧墨棋 明人不说暗话,尤其是在灵溪这种聪明人面前。 萧墨棋一拜之后,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梧桐山下的鲤鱼穴本是天造地设的双生穴,形似母体一卵双胎,灵气一分为二。” “为了扩大风水效果,我在两年前布下“聚灵阵”,忍痛毁掉右边的穴位,将其中藏納的灵气引入左边。” “如此,两穴合二为一,必将成为福泽后人的绝妙宝地。” “倒霉的是,穴眼虽成,因为我的疏忽大意,导致聚灵阵无法移除。” “阵法不除,灵气难以扩散,鲤鱼穴名存实亡。” 灵溪诧异道:“阵法是阵法,穴地是穴地,这两者互不干涉,怎么会有所牵连?” 萧墨棋脸色发窘道:“怪我,太贪心了,一心想还祁家恩德,将祁云霄所求抛于脑后。” “他要的子孙连绵,鲤鱼穴尚能满足。 但富贵财气,此穴无疑差了三分。 “明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却仗着一身本事另辟蹊径。” “在穴地四周种下九棵槐树,汇八方阴气,结成九锁连环阵。” “阴为水,锁为金。” “金水相遇即生财,混入穴眼灵气之中徒增富贵。” 苏宁淡然道:“想法很完美,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阵法一旦被毁,或是年久失修出现漏洞,这处中品之上的鲤鱼穴便彻底坏死了。” “除此之外,聚灵阵犹如活着的吞金兽,只进不出。” “呵,倒也不是一点不出,应该是吃的多吐的少。” “灵气固守穴眼,金鲤跃不了龙门,一文不值。” 萧墨棋回道:“对,所以我想请前辈帮忙,争取在不损伤穴眼的前提下,替我抹除聚灵阵。” 苏宁爽快道:“不难,举手之劳罢了。” 萧墨棋兴奋道:“那,现在就去?” “宜早不宜晚,免得耽误你们明早赶路。” 苏宁扭头,询问灵溪的意见。 后者轻轻点头道:“墨棋师叔求助,能帮自然要帮。” 苏宁提议道:“要不我陪九长老跑一趟,你先回去休息。” 灵溪傲娇道:“不,我要跟你一起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 夜里十二点,梧桐山下。 萧墨棋指着所谓的“鲤鱼穴”说道:“前辈请看,四周山峦环抱,左边的山头象征青龙,右边的山峰寓意白虎。 前有案山,中有明堂,小河蜿蜒曲折,水流鲜活。” “穴眼结在鱼嘴上方,实乃藏风聚气的上等吉穴。” “而我布置的聚灵阵,正处穴眼右下角。” 他大步向前,心怀惆怅道:“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我这种不知足的贪婪小人。” “若不是巧遇前辈,能帮我化解此番危机,光是不受控制的聚灵阵,就够我折腾许久。” 苏宁赞叹道:“确实是个好地方,靠山面水,好一处福地。” 萧墨棋躬身退让一旁,谦虚拱手道:“前辈请。” 故作心平气和,实则有些迫不及待。 他双目低垂,有精光一闪而逝。 苏宁站在原地,随手扯下单肩包交给灵溪道:“等下闹出的动静可能会比较大,你去后面躲着。” “那块岩石瞧见没,就去那边。” “乖,听话。” 他明明是笑着说的,语气温柔。 灵溪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容拒绝的强硬。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态度跟她说话,很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 手捧单肩包的绝美少女不知所措,思绪茫然。 苏宁暖声道:“天黑山路滑,最好把我送你的两块夜明珠石头拿出来充当电筒。” “注意安全,我尽快帮六长老搞定。” 说完,他伸手捏了捏灵溪的鼻子,满脸宠溺道:“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你。” 不着痕迹的秘术传音,杀机顿起。 灵溪轻松愉快的心情莫名紧绷,整颗心悬在嗓子眼。 苏宁送她的两块石头根本不是夜明珠,只是普通的翡翠玉石。 其内蕴藏武力十七层的致命一击,不为外人知晓。 此时此地,除了刚刚久别重逢的“萧墨棋”,再无第四人。 那么苏宁要杀谁? 为什么要她拿出护身符戒备? 答案,显而易见。 灵溪抿了下唇,强颜欢笑道:“好。” 苏宁当即转身,“胸有成竹”的走向穴眼。 一步,两步,十步。 足足走出三十步,他突然停了下来。 侧身站立,旁若无人的说道:“你很厉害,差一点点,我就中计了。” 萧墨棋不为所动,表情木讷道:“前辈,您在跟谁讲话?” 苏宁冷笑道:“跟你。” 萧墨棋懵懂道:“跟我? 这是何意?” 苏宁眯眼眺望夜幕天际,嗓音沉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戏演完啦,该结束了。” “你是不是真正的昆仑六长老,心知肚明。” “非要我一点一点的揭穿你,才愿善罢甘休?” 萧墨棋面不改色道:“前辈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苏宁松开右手,紧握寻龙笔道:“你不明白,我给你讲个明白。” “此次前来宝山市,一路上风平浪静。 以我的修为,断无探子能瞒过我的感知沿途跟踪。” “无人跟踪,偏偏有人给我设局。” “啧,多稀罕的事呐。” “从哪说起呢?” 他闲庭信步的走动,镇定自若道:“知道我一定会来宝山市,先我一步抵达,专门设局针对我的人,唯有黄藤酒。” “你的修为和黄藤酒不相上下,起码在武力十七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藏有收敛气息的极品宝贝,正如那晚我夜探天寿陵园,迟迟找不到密室入口的最终原因。” “若非姓黄的老杂毛操-控那群鬼魂的秘术内藏有一缕昆仑荡妖剑法凝聚的剑意,我绝对逼不出他的真身。” “另外,门卫室找到的线索告诉我,住在那里的人应该是两个。” “是推断,亦八九不离十。” “再则,你脸上戴着两张人皮面具,借助敛气宝贝隐藏的天衣无缝。” “我看透了你伪装萧墨棋的那张脸,却没看透第二张脸。” “怎样,我说的可有错?” 萧墨棋低头不语,神情难测。 苏宁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等待。 半晌,身穿老旧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一声怪笑,气息暴涨道:“我自问没露出半点破绽,你从哪察觉端倪,怀疑我不是萧墨棋的?” 他问的很平静,是疑惑,不甘心。 还带有一抹淡淡的欣赏。 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只为抓你 第五百九十章 只为抓你 苏宁双手负于身后,寻龙笔极有节奏的敲打背部道:“我说了,你很厉害。” “借着祁家纨绔子弟登场,故意外泄周身的荡妖剑气。” “左手缺少的三根手指,瞧见灵溪时的震惊模样。” “以及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恰到好处的模仿萧墨棋年轻时的神韵。” “一切的一切,都给我造成视觉与心理上的误判,让我天真的以为你就是昆仑六长老,那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男人。” “不得不说,在“人物”挑选上,你们俩下足了功夫。” “那些与灵溪朝夕相处的亲近之人,你不敢冒充。 担心露出马脚,导致计划功亏一篑。” “而其它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显然无法接近我们。” “这样一来,消失十二年的萧墨棋就成了最佳人选。” “打着多年未见的幌子,即便声音容貌有所改变,亦在情理之中。” “我们不会怀疑,你也更容易为自己辩解。” “再之后,为了落实身份,获取我与灵溪的信任,你有意无意的提起祁家人情。” “从宣阳市开始,落魄求生的感人故事。” “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顺利来到宝山市,落户祁家。” “无可挑剔的完美谎言,叫人找不出半分漏洞。” 已然恢复另一层样貌的梦白楼遗憾道:“只可惜棋差半招,到底没能让你入局。” 苏宁漠然道:“杜轻扬是昆仑叛徒,陈玄君的卧底,私自外传各种师门秘术。” “你与黄藤酒隐居幕后操-控陈家小水蛇,间接的,学会了荡妖剑法。” “萧墨棋的事,属于昆仑秘辛,外人不得而知。” “你偏偏伪装的惟妙惟肖知根知底,想来,也是那奸细透露的。” 梦白楼眼神闪烁,笑容怪异。 苏宁试探道:“难道不是?” 老头随意把玩手中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上下抛动道:“说说我的破绽。” 苏宁竖起三根手指道:“破绽有三。” “第一,你太心急了。” “十二年未见,相逢初始,你一开口就问我们来宝山市做什么。” “好,就当你身为昆仑长辈,在乎门中小辈的人身安全,这我能理解。” “然而佛门气运无故消失,你凭什么联系到昆仑身上?” “还问是不是我们干的,呵,不觉得太过反常” 苏宁抽丝剥茧的说道:“萧墨棋重情重义,否则也不会因为酒后失态离开昆仑。” “他的性格,最关心的应该是师门,是季玄清对他的态度,各位师兄师姐这些年的变化。” “而不是先入为主趁机套话。” 梦白楼轻哼道:“言语上的小疏忽,顶多让你心生疑虑,算哪门子破绽。” “退一步说,萧墨棋失踪十二年,鬼知道他现在什么性格。” “十二年,一粒种子都能长成大树,更何况是人?” 苏宁嘲讽道:“脑子是个好东西,你却没有。” “灵溪武力十层,我又不曾暴露真实修为。” “这样的前提下,哪个神经病会推测佛门气运丢失与我们有关?” “真当空见主持是阿猫阿狗? 任人拿捏?” “萧墨棋再傻,也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梦白楼面色涨红,气的牙关紧咬道:“说第二点。” 苏宁开心了,浑身舒坦道:“第二个破绽,九锁连环阵。” “你说此阵是你两年前布置,聚八方阴气,融入穴眼增添富贵。” “阵,不假。” “假的是阵内的灵力波动,在经过两年多的消耗后,依旧这般丰盈饱满。” “难不成你有事没事来一趟梧桐山,为九锁连环阵补充灵力?” 梦白楼阴阳怪气道:“不行吗?” 苏宁啧啧称奇道:“那就更离谱了。” “阵法威力达到极限,吸收的阴气却少的可怜。” “你这哪是为祁家增添富贵啊,要我说,纯粹玩泥巴。”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锁连环阵是最近才布置的。” 梦白楼吐息悠长,强忍立即出手的冲动,愤恨道:“第三点。” 苏宁往前走了几步,指着流动中的小河说道:“喏,这是最大的破绽。” “在这条河里,我感应不到任何的生命迹象。” “鱼虾全无,死气沉沉。” “但在河岸边的泥土洞穴内,我的心神捕捉到正在冬眠中的青蛙,水蛇,小王八。” “山上的松鼠,兔子,狐狸。” “应有尽有,十分有趣。” 梦白楼悬浮半空,衣袍鼓动道:“不愧是逼得守道者明哲保身的易老魔,果真小看你了。” “若非站在对立面,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和你做朋友,一定比打架有意思。” “你安稳,我们也会很安稳。” 苏宁轻松道:“打架,我随时奉陪。” “可我有一点想不通,约定在先,要我毁掉佛门地魂的是你们,如今对我动手的还是你们。” “目的何在? 意义何在?” 梦白楼傲然道:“此番布局不为杀你,只为抓你。” “若不是你太精明,我又在细节上犯下错误,我有七成把握将你擒拿。” 苏宁动容道:“想让我一心一意的为你们做事?” 梦白楼坦然道:“对,相比陈玄君,你这把开天辟地的宝剑锋芒毕露。” “有你顶在前面,大事可期。” “与其利用苏家人要挟你,不如彻彻底底的掌控你。” “棋子,谁都想要乖乖听话的。” 苏宁飞至半空,视线锁定梦白楼道:“天寿陵园那一晚,我本可杀掉黄藤酒。” “奈何他手握武力十八层的致命底牌,我不得不退。” “你这边布局失败,按理说,你该第一时间溜之大吉,而不是选择继续与我动手。” “单打独斗,你必输无疑。” “输,则代表死。” 梦白楼戏虐道:“计划有两个,布局抓你只是其中一个。” 苏宁好奇道:“另一个呢?” 梦白楼右手轻拍,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九棵槐树涌现夺目红光,山间亮如白昼。 恐怖的波动瞬间席卷梧桐山脚,结成巨型光幕,笼罩四面八方。 远处的小河,河水沸腾,烟雾滚滚。 梦白楼出现在水面之上,手持四四方方的小巧印章,狰狞而笑道:“另一个计划,不惜动用我的底牌,务必将你重伤。” “武力十八层的底牌,归根究底,它只能用一次。” “而你,无数次使用,不比底牌强多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可怜的陈四爷 第五百九十一章 可怜的陈四爷 天寿陵园,门卫室。 这半个月来,柳三生过的很舒坦。 少了梦白楼的打扰,没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啰嗦,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不用吃寡淡无味的水煮面,过期发黑的长毛榨菜,以及硬成沙子一样的蛋炒饭。 早上起来泡壶绿茶,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看电视。 等着避难于此的陈玄君送来丰盛可口的“外卖早餐”,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简直快活赛神仙。 正如此刻,夜里十二点。 几盘小炒,一碟花生米,两瓶白酒。 表面形式的父子俩面对面坐着,时不时举杯“豪饮”,气氛愉快。 “义父,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墓区密室。” “您得帮我想个办法返回陈家。” “起码,得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不管是对我虎视眈眈的昆仑,或是一心想找我秋后算账的澹台锦瑟。” “这两方势力,最好能让她们安稳点。” 酒过三巡,嘴里咬着花生米的陈玄君模样沮丧道:“我呆在这,委实不太方便。” “心浮气躁,寝食难安。” 柳三生促狭道:“是吗?” “我瞧你昨晚睡的很香,就差打鼾流口水了。” “一顿两碗饭,半斤酒,敢情都喂狗了?” 陈玄君苦笑道:“一码归一码,假装的若无其事,实则心神不宁。” 柳三生小口抿着酒道:“为什么心神不宁? 因何而起?” 陈玄君回道:“气运之争仍在继续,昆仑一家独大。” “算计澹台锦瑟不成,指望紫薇寻龙辅主,基本没戏。” “我需要气运,大把的气运,能让我蛟龙化真龙,一飞冲天。” “取代灵溪的命格,贵无可贵。” 柳三生放下酒杯,举起竹筷道:“杞人忧天,自寻苦恼。” 陈玄君诚恳求教道:“请义父明示。” 柳三生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道:“佛门垮了,道门与玄门半死不活。” “运宗苟延残喘,生怕姓易的小子抢夺山门魂血。” “这四方自身难保,哪还有胆子出来兴风作浪?” “余下的,紫薇一脉瞎蹦跶,毫无作用。” “真正能对咱们产生威胁的,唯有昆仑。” “你什么都不用做,老老实实的等着,等我给你机会表现,圆满命格气运,指日可待。” 陈玄君反问道:“需要多久?” 柳三生自信道:“快啦。” “算算时间,也该有消息了。” “一张武力十八层的底牌,我就不信搞不定半人半魔的易购。” “这小子,嘿,有点意思。” 陈玄君俯身倒酒,难掩兴奋之色道:“澹台锦瑟怎么说?” “与她闹翻,等同彻底放弃紫薇一脉的辅佐。” “往后,我一旦命格圆满,难获认可,照样当不了华夏之主。” 柳三生轻蔑道:“认可?” “当你的拳头比她大时,你说的话,就是规矩。” “强如守道者,在易购面前,不一样沦为丧家之犬?” “规矩是死的,是人定的。” “谁能制定规矩?” “华夏的规矩,向来属于最强者。” 陈玄君心湖澎湃道:“能遇见义父,得您教导,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柳三生顺势敲打道:“是福气还是霉气,全凭个人造化。” “你喊我一声义父,岂会让你白喊?” “用在别人身上的小算计,在我面前趁早收起来。” “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是我看重且信任的人。” “你说呢?” 陈玄君紧张低头,局促不安道:“孩儿不敢。” 柳三生阴恻恻的笑道:“不,你敢。” “傲骨铮铮”的陈四爷慌忙跪倒,低声下气道:“孩儿知错,请义父责罚。” “我,我糊涂,鬼迷心窍,不知天高地厚。” “妄想打探义父的真实身份,罪该万死。” 柳三生邪魅道:“你有好奇心,这并不奇怪。” “拿易购举例,我对这凭空冒出来的家伙更感兴趣。” “所以,我和他做交易,借此布局。” “说来说去,我做梦都想撕掉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看他到底是谁。” “我这么做,依仗的不是运气,而是个人实力。” “有道是好奇害死猫,你有我的实力吗?” “还是觉得我对你太过慈悲,不会怪罪你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 若有若无的淡淡杀意,一闪而逝的滔天剑气。 陈玄君头皮发麻,只觉得置身汪洋大海,随波逐流。 他趴在地上,冷汗密布,胆颤心惊。 柳三生自顾饮酒道:“一只武力十二层的小蚂蚱,隐藏身法不错。” “错就错在,你当初答应我的,绝不会让第三人知道我在天寿陵园,暴露我的踪迹。” “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老夫对你很失望。” “真的很失望。” 他将剩余的酒倒在陈玄君头上,连同酒杯一起丢掉。 下一刻,堂堂陈四爷被他揪着头发一脚踹翻。 这一脚,看似力气不大,却让陈玄君口吐鲜血,神色萎靡不振。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这一次,我给你活路。” “别再挑战我的耐心,消耗我们父子间本就不多的稀薄情分。” “那个人,你自己解决。” “三天内,看不到他的脑袋,你提头来见。” 柳三生抓起打火机点燃香烟,口鼻雾气缭绕道:“叶家的肮脏家事,本来与我们无关。” “但易购既然选择插手,指使段左泉除掉佛门慈恩,你就去帮叶家的老狐狸,让这把火烧的更旺。” 陈玄君面如土色,缩在墙角艰难点头。 柳三生假惺惺的关怀道:“疼吗? 过来我瞧瞧。” 陈玄君连滚带爬,跪在白发老头身前,强装镇定。 柳三生拖长衣袖,为其擦拭脸上的酒水,云淡风轻道:“别怕,不到万不得已,义父舍不得杀你。” “你视义父为荣华富贵,义父视你为开路先锋。” “只要你听话,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陈玄君谄媚道:“义父所言,孩儿铭记于心,定不敢再忘。” 柳三生满意道:“很好,做事去吧。” “叶家的事不急一时半会,先前交代你的那件事,务必给我办妥。” 陈玄君迫不迭的应道:“无需三天,我现在就命人解决他。” 柳三生坐上靠椅,漫不经心的问道:“叫你对付裴川唐静月,瓦解昆仑内部势力,做的怎么样了?” 陈玄君为难道:“义父,这两人行踪诡秘,很少在别处露面。” “昆仑总部,灵溪的别墅,我的人没法动手。” “再加上那位武力十七层的小女孩,这件事,短时间内难寻契机。”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不配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不配 陈玄君的回答,柳三生深感不屑。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指向脑门道:“多动动脑子,光明正大不可取,阴谋诡计还不会玩?” “根据个人弱点,这两个人其实很好对付。” “先说裴川,这小子吊儿郎当,玩心极重。” “京都各大娱乐场所,哪哪没出现过他的影子?” “上至千万身家才有资格踏入的博彩大楼,下至三教九流聚集的红灯区。” “拜入昆仑十几年,亲传弟子的身份,得杜奇瑞悉心教导,大把资源捏在手里,至今还是小小的地灵师。” “知道为什么吗?” 柳三生放慢语速,冷嘲热讽道:“难守本心,狗改不了吃屎。” “你要他安安分分的待着,不出去鬼混,三天五天或许可行。” “可时间一久,他绝对耐不住性子。” 陈玄君挣扎起身,轻柔胸口,缓解体内的疼痛道:“您的意思,是要我多撒渔网,多注意京都大大小小的娱乐城。” “而不是死盯着灵溪的别墅和昆仑总部。” 柳三生打了个喷嚏,鼻梁耸动道:“光撒网有个屁用,你得想办法引蛇出洞。” “那些裴川经常光顾的会所,赌博场,其负责人私底下一定跟他有所联系。” “安排个完璧之身的漂亮女人,一场另类有趣的赌博游戏,借第三方之口传达消息,还怕他这种花天酒地的情场赌棍不上当?” 陈玄君眼前一亮,心有所悟道:“孩儿明白了。” 柳三生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弹出窗外道:“唐静月,天生内媚之体。” “为情所困,导致境界下跌。” “从二品天灵师沦为玄灵师,且在半年前的苗疆之行中身受重伤。” “按时间推算,她的伤势应该已经痊愈,修为在武力十一层。” “不同于裴川的粗枝大叶,唐静月是个聪明人,心思缜密,不容易诓骗。” “但她有个最大的弱点,心境。” “那个名叫唐佑年的男人坏了她的心境,十几年了,迟迟无法释然。” “你要做的很简单,借唐佑年的名义约她出来,掌握好时机,争取一击毙命。” 陈玄君目瞪口呆道:“义父,为何您对昆仑众人这般了解?” “季玄清,苏星阑,杜奇瑞,唐静月,甚至是小一辈的亲传弟子。” “他们的前尘往事,手段缺陷,性格脾气,在你这简直了若指掌。” “您……” 陈四爷心泛嘀咕,难免暗暗起疑。 柳三生闭目养神,轻描淡写道:“很奇怪?” 陈玄君满脸赔笑道:“不奇怪不奇怪,义父手眼通天,这天底下,就没您不知道的事。” 柳三生“虚张声势”道:“你说对了,不只是昆仑,华夏其它五脉的重点人物,他们的情报资料,这十几年来,我一样收集了不少。” “姬青螭丹田受损,无望半仙境。” “运宗的活死人为练阴阳术,伤及根本,半人半鬼。” “肖岫烟情劫已解,率先踏入武力十五层。” “我知道的东西数不胜数,都在脑子里。” “你,也想知道?” 说到这,他猛的睁开双眼,寒光乍现道:“刚才告诫过你好奇害死猫,当真是左耳进右耳出,权当耳旁风了。” “非要老夫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陈玄君惶恐道:“义父,您误会了。” “孩儿只是单纯的敬佩您的本事,绝非有意揣摩,更非暗中试探。” “天地良心,此话若有假,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情绪激动,眼眶发红,恨不能“以死明志”,证明自己的清白。 柳三生坐直身躯,眼神阴霾。 半晌,他嘿嘿的笑出声道:“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不用当真。” 陈玄君遍体生寒,连忙转移话题道:“义父,如您所说,唐静月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 “万一骗不了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怕会坏了您的大事。” 柳三生镇定道:“无妨,我有办法让她失去理智,相信你就是唐佑年。” “喏,这块令牌拿着,命人送到唐静月手上。” “切忌,掌握好时机,占据主动权,莫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鱼儿一旦进网,我希望看到必死无疑的结局。” 说着,他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明黄色令牌,递给陈玄君道:“包括昆仑内门大统领司徒辏,最好一起除掉。” 陈玄君躬身接过令牌,小心斟酌道:“司徒辏不值一提,怕就怕裴川和唐静月身上有易购赐予的保命底牌。” 柳三生不以为然道:“你没有?” 陈玄君汗颜道:“底牌是其一,孩儿最担心的是那位武力十七层的小女孩。” “如果唐静月外出时,她跟在后面贴身保护,我们的出手,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一点,义父可曾想过?” 柳三生从容道:“放心吧,真到那一天,我会事先引走小女孩。” “骗她,可比对付易购容易多了。” 陈玄君暗暗松了口气,抱拳施礼道:“那孩儿不打扰义父休息,先行告退。” 柳三生轻轻“恩”了声,随意挥手。 待陈玄君跨出门卫室大门,他突然开口说道:“少动歪脑筋,专心做事。” “唐静月的内媚之体,不是你能享受的。” “在老夫看来,你没那个资格,亦不配。” 陈玄君脚步微顿,心里刚刚升起的一抹邪念瞬间熄火。 他背对柳三生,眼眸冰冷,模样狰狞。 “义父说的是,孩儿不敢。” 他大步向前,很快消失于夜幕中。 柳三生扶膝站立,重新坐到小木桌前喝酒。 一口酒,一片牛肉。 一人独饮,好不快活。 许久,只听他半醉半醒的说道:“你们,别怪师傅心狠手辣。” “华夏这片天,终要有人站出来打破。” “长生不死,寿与天齐,谁不想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对你们的恩情,是时候还给我了。”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老态龙钟之相毕显。 走到卧室,翻身上床。 四仰八叉的躺着,很快响起鼾声。 “静月,你喜欢下棋,明明棋艺高超,却为了哄我开心故意放水。” “待你死后,师傅再陪你下一局。” “这一次,别让我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三章 真相公之于众 第五百九十三章 真相公之于众 佛门气运“崩散”的当晚,京都风起云涌。 首当其冲的,是佛门总部大楼人去楼空。 但凡参与气运之争的佛门弟子皆受到高层通知,要他们尽快返回山上,越快越好。 与此同时,运宗与道门齐齐效仿佛门,干净利落的退出“历史舞台”。 玄门不甘落后,在段左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离开叶家。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灰头土脸。 心里的苦啊,无处可诉,苦到发麻。 一时间,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华夏六脉中,仅剩昆仑与紫薇仍在“坚持岗位。” 昆仑不退,是因为拥有真龙命格的灵溪,真凰命格的苏宁,独占四斗气运。 争与不争,已然是最大赢家。 紫薇不退,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无非是心有不甘。 可明眼人知道,紫薇无处可退,也不能退。 毕竟,她们代表的是华夏凡人界最高势力。 一旦弃权,“歌舞升平”的红尘俗世将变得一团糟。 群魔乱舞,乌烟瘴气。 一些嗅到古怪气息的中小型势力犹豫不决,有人选择观望,妄想继续浑水摸鱼。 有人跟随四脉的脚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易购的名字,也在这一晚响彻京都。 准确来说,是震动整个华夏。 “喂,听说没,佛门的李木子死于易老魔之手。” “还有后来的席冬瓷,竟然也是他杀的。” “这家伙,伤天害理草菅人命,搅的华夏天翻地覆。” “他,他到底想干吗? ” 深夜的麻将馆,几位剑门弟子聚在一起,言辞惶恐,惊惧满满。 另一人说道:“最让人意外的是白南弦,一招栽赃嫁祸,将两脉玩弄于股掌之中,随意揉捏。” “窃取道门魂血,顺带拐走了道门最强底牌,武力十七层的道火儿。” “尼玛,这叫什么事?” “我要是太虚子,得活活气死。” 坐在东边位置的剑门弟子补充道:“何止这些,我听镇安楼的执法师兄说,守道者七位大佬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半路埋伏易购,被他杀一人,伤一人,潇洒逃脱。” “玄门的姬青螭,半点反抗没有,卑躬屈膝的贡献出两滴魂血,关门送客。” “然而最倒霉的还是佛门,地魂遭毁,再无资格立足华夏六脉之一。” 北边的弟子心生感慨,又带有一抹幸灾乐祸道:“可不是,道门与玄门好歹有机会维持现状,等待下一个百年卷土重来。” “佛门,树倒猢狲散,山门底蕴流淌的干干净净。” “空见主持修佛大半生,拜尽了漫天神佛,愣是把佛门拜没了。” “哈哈哈,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他捂着肚子,笑的喘不过气。 其它三位弟子听后忍俊不禁,嘴角上扬。 “各位,听我一句劝,以后但凡遇见昆仑弟子,千万别起冲突。” “能让则让,能躲即躲。” “他们或许会跟你讲道理,但那个易老魔,毫无人性,毫无道理可讲。” “如今的华夏,再也不是从前的华夏了。” “妖魔当道,天地不宁。” 最早开口说话的剑门弟子郑重其事道:“你们仔细想想,魔头出现有好几个月了,按理说,守道者早该公布他的出身来历,甚至将他抓捕归案。” “但现在呢,身为华夏执法者,权利最高的象征。” “这群老不死的明哲保身,一个个跑的无影无踪。” “这说明什么?” “说明易老魔举世无敌,守道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事实真相隐瞒至今,方于今夜悄然流传,当真是为了给大伙一个交代?” “要我说,这是守道者的阳谋,借刀杀人。” 先前落井下石的瘦弱青年追问道:“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 前者目光悠长,沉吟半晌道:“借华夏所有势力,所有人心中的除恶扬善。” “那一句名门正派,那一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前赴后继,尸骨累累。” “拿我们的命,我们的鲜血,去围追堵截这绝世妖魔。” “给众生安稳,还天地清明。” 包厢陷入沉寂,噤若寒蝉。 无人再开口说话,他们的脸上,蕴满悲凉之色。 正如屋外不知何时飘起的小雪,大地尽显萧条。 许久,有人站出来活跃气氛道:“出牌出牌,天塌了有高个子去顶,我们这群小虾米算什么?” “真到那一天,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是生是死,天知道。” “东风。” “哎哟,我碰。” …… 运宗大楼,白南弦生前所住的房间。 裴姝魂不守舍的端坐木椅,瞳孔失焦,脸上挂有泪痕。 这一夜的京都发生了许多事,大事小事,每一件都石破天惊。 她不在乎眼前不受控制的局面,所谓的气运之争。 但她听到了某些消息,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的消息。 镇安楼执法弟子亲口对外诉说,白南弦的死,并非佛门所为。 而是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平庸男人干的,他,叫易购。 运宗弟子退回山上,身为亲传弟子,下一任运宗掌教的裴姝却没有走。 她不想走,一点也不想。 没能为师兄亲手报仇之前,她哪都不想去。 所以,哪怕大长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请她大局为重,她依然放不下心中执着,她要为白南弦报仇雪恨的信念。 那个人,该死,也必须要死。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玉石俱焚。 “师兄,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裴姝笑着擦拭眼角的泪水,恍惚起身道:“人活着,得为自己而活。” “你的思想觉悟太高,我做不到,学不会。” “运宗,祖师留下的千古基业,它轮不到我来扛。” “姝儿只是喜欢白日做梦的小女人,想与你长相厮守。” “再等等,等我解决了那个魔头,我下去陪你。” “哪怕三魂七魄尽散,哪怕成为运宗的罪人,虽死不悔。” “我这一生,只为你。” “琴,为你弹。” “命,为你活。” “你开心,我便开心。” “师兄,姝儿真的好想你。” 她手握运宗底牌,视死如归。 正文 第五百九十四章 重回天灵师 第五百九十四章 重回天灵师 深夜的昆仑总部,唐静月很忙。 忙的焦头烂额,分身不暇。 办公桌上,厚厚的情报资料堆有半米多高。 佛门的,玄门的,运宗的,道门的。 以及那个名叫易购的大魔头这几个月来犯下的滔天罪恶,那些中小型势力的动作去向,所作所为。 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唐静月耐着性子仔细翻阅,时不时开口向内门大统领司徒辏下达指令。 “吩咐守卫堂弟子,盯紧四脉,其它小势力暂且不用管。” “佛门是重点观察对象,有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紫薇,无妨,澹台锦瑟不会对昆仑下黑手的,这一点我敢保证。” “易购……” “呵,守道者往昆仑身上泼脏水,你们就不知道还回去?” “昆仑与魔头并无关系,这是守道者办事不利的推辞跟借口。” “是其它几脉眼红昆仑独占四斗气运故意搞出来的谣言。” “话该怎么说,还用我教你吗?” 她手捧情报文件,眼神冰冷道:“胆敢坏我昆仑声誉,马上带人平了镇安楼。” “将那群胡言乱语的执法弟子全都抓回来,严刑拷打,死活不论。” “是非曲直,是黑是白,让他们想清楚了再说。” 司徒辏傻眼道:“对执法弟子下手? 二长老,您请三思啊。” “这件事非同小可,绝非一时意气所为。” “往大了说,这是公然挑衅守道者的权威。” “日后若是追究起来,昆仑难辞其咎,难以承担。” 唐静月态度强横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昆仑,无需惧怕任何人。” “守道者又怎样? 执法不公,愧受六脉供奉。” “从他们带走灵丫头的那刻起,昆仑的眼中,再无守道者一说。” 司徒辏脸色发白道:“真要不管不顾的撕破脸? 不留半点余地?” 唐静月眯起细长的眸子,嗓音泛冷道:“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司徒辏躬身施礼道:“属下不敢,但此事事关重大,我……” 话没说完,被唐静月直接打断道:“这不仅是我的意思,更是掌教下达的命令。” “你,能明白?” 司徒辏瞳孔放大,眼皮不自觉的上挑,连忙抱拳道:“属下领命。” “邹俊,通知门下弟子,跟我去镇安楼拿人。” “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 唐静月扔下手中文件,端起茶盏送到嘴边,轻抿一口后,她噗嗤一声笑道:“魔头,易老魔?” “咦,难听死了。” “还是小宁子好听。” “苏宁易购?” “什么脑子嘛,想出这样的名字。” “宠粉就该多更新几章,尽玩这些虚头巴脑的。” “评分从9.3降到8.7了,心里没点逼数?” 落地窗边,躺在沙发上叠糖纸的道火儿一本正经道:“我觉得易购好听一些,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叫易购。” “苏宁是你们的,易购是我的。” 唐静月调侃道:“苏宁易购不是一家? 还分你我?” 道火儿固执道:“不一样的,那种感觉你不懂。” “带我下山的是易购,陪我拉钩的也是易购。” “他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道火儿心里的易购。” 唐静月娇笑不已,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扭头轻啐道:“反正是个小坏蛋,有望超越星阑师弟,更上一层楼。” 道火儿疑惑道:“什么意思?” 唐静月无心之言,瞬间面染红霞,支支吾吾道:“就,就是调皮。” 道火儿老气横秋道:“易购还叫调皮?” “和我比起来,他算老实人啦。” “佛门气运败落,小易子显然成功得手。” “没有我的陪伴,他一定很孤单。” “哎,无聊,总想找点事情做做。” 小丫头情绪低落的把玩糖纸,说不出的难过沮丧。 唐静月安抚道:“怪我们连累你了,需要你留在京都保护。” “否则,你是可以跟随苏宁一起去的。” “别不开心咯,等过了年,不是还要去运宗吗?” “你们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道火儿来了兴趣,嘿嘿笑道:“实在不行,让易购坐镇京都,我去运宗溜溜。” “他去我去,结果都一样嘛。” 唐静月故意恭维道:“不不不,你的速度更快,苏宁比不上你。” “玄门之行,你是最大的功臣。” “要没有你光明正大的威胁,姬青螭哪会亲手交出魂血?” “你是苏宁的朋友,也是昆仑必须承认的恩人。” “别的不说,等星阑师弟祛除心魔恢复神智,我让他把太玄剑借你玩玩。” “回道门,一剑吓的太虚子屁滚尿流。” 道火儿眉开眼笑,兴奋的小手胡乱摆动道:“哇塞,这主意不错。” “一言为定,我记心里了哈。” 笑过之后,她麻溜的翻身,从沙发上爬起,小声询问道:“你给苏宁的平安符,不是你从庙里求来的吧?” 唐静月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道火儿指了指胸口,一言点透道:“送出平安符的第二天,你间接放下了执念。” “再次突破玄灵师,晋升天灵师。” “你的修为,从武力十一层迈入十二层。” “甚至,随时有可能踏上十三层。” “厚积薄发,是你十几年的沉淀。” “关乎心境,牵连自身。” 唐静月坦白道:“故人所留之物,导致我境界下跌的主要原因。” “有些事,其实早就想通了,只是不愿放下。” “放不下,不代表还惦记。” “它,或许是恨。” 道火儿好奇道:“现在不恨了?” 唐静月微笑道:“他死了,我自然恨不起来。” “谁会跟死人计较呢?” 道火儿撇嘴道:“那你还哭?” “偷偷摸摸的躲在二楼阳台,哭的稀里哗啦,以为我没看见。” “我是实打实的武力十七层,一旦融合本命神牌,那是武力十八层的存在。” “你躲在哪哭我都看得到,流多少滴眼泪我都数得清。” 唐静月无语道:“火儿,这特殊的癖好咱改改行吗?” “哭,因为他是我的亲人。” “身为侄女,我送他最后一程。” “两个被唐家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族谱除名,仅此而已。”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五章 会苦一辈子 第五百九十五章 会苦一辈子 夜深人静的陈家大宅,丧幡悬挂,气氛哀伤。 老大陈宦阳于两天前毒发身亡,前往阴曹地府报道。 据知情者透露,死状惨不忍睹。 浑身皮肤溃烂,大小便失禁。 腥臭刺鼻的脓水黏在衣服上,整个人骨瘦如柴。 死的时候,嘴里不断吐出黑色的血水,神色狰狞,双眼凸瞪。 老二陈姜玉,老三陈崇飞,这两位爷同样奄奄一息,半只脚跨进了鬼门关。 哪怕消失无影的陈玄君暗中派人送来了解药,依旧于事无补。 陈家族人想不通,无计可施的地步,只能夜夜求神拜佛以泪洗面。 这边办着丧事,人人心力交瘁痛苦万分。 另一边,澹台锦瑟居住的小院,大红灯笼高高挂,喜气洋洋。 客厅内,少女手握拼凑完整的长生图,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嘲弄。 刁婆婆拄着拐杖来回走动,面露忧色道:“你这样做,万一把陈玄君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小水蛇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神秘莫测的操-控者,那位武力十七层的存在。” “我们不是苏宁,集一脉之力,或许都不是那人的对手。” “这一招,走的太过冲动,糊涂至极。” 老太婆长吁短叹,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道:“以身犯险,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的?” “自诩华夏年轻一辈才智第一人,要我看,你还不如童鸢。” 澹台锦瑟满不在乎道:“他有胆子算计我,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报复。” “天寿陵园的老不死确实厉害,可也要有机会现身才行?” “包括陈玄君,和我闹翻后,我照样呆在陈家,光明正大的等他回来。” “他敢回来吗?” 刁婆婆怒道:“奶奶年纪大了,想多活几年。” 澹台锦瑟委屈道:“谁不让您活了?” “您老福泽深厚,少说一千八百年的阳寿。” “唔,不对不对,应该是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刁婆婆狠狠敲击拐杖,气的嘴皮子直哆嗦道:“一天天的没个正行,跟在你身边提心吊胆。” “我不如去玟萱那住着,好歹吃嘛嘛香。” 澹台锦瑟撒娇道:“奶奶,凡事不能单看表面。” “黄藤酒抓走了苏家人,逼着化身易购的苏宁去佛门毁灭地魂。” “小宁子无形落入下风,处处受人掣肘。” “他帮我化解了长生图的危机,这个人情我得想办法还给他。” “不看萱姨的情分,只论个人私交,我哪有做错嘛。” 刁婆婆沉吟道:“你的意思,打算从陈玄君身上找到突破口?” 澹台锦瑟郑重道:“姓陈的薄情寡义,根本不在乎三位兄长的死活。” “可他毕竟是陈家家主,不想因此落人口舌,说他见死不救。” “所以,他偷偷摸摸的命人送回解药,妄想解决此番被动局面。” “他想,我偏不如他意。” “我要他亲眼看着陈家大宅闹的不可开交,他这位陈家家主彻底失去人心。” “引蛇出洞,总得在洞口放下诱饵。” 刁婆婆叹气道:“很显然,你失败了。” 澹台锦瑟挽起额头散落的碎发,展颜笑道:“不急,这才死一个。” “拥有千军万马又如何? 主帅不在帐中,无疑是一盘散沙。” “陈玄君的外围势力,能绞则绞,该杀即杀。” “等他从死人堆里回来,我要他明面上无人可用,岂不快哉?” 刁婆婆质疑道:“你凭什么确定黄藤酒不会出手干涉?” “武力十七层的高手,手眼通天。” “倘若他真的来了陈家,你小命难保。” 澹台锦瑟自信道:“黄老头威胁苏宁,苏宁又何尝没留下手段制衡他?” “天寿陵园外,有道门最强杀器道火儿布下的十六处感应阵法。” “里三层外三层,盯的密不透风。” “黄藤酒胆敢私自离开,小丫头就敢大摇大摆的闯进去救人。” “除非他有分身,否则实难两边兼顾。” 刁婆婆眉头紧皱,走到大门前,抬头眺望夜幕虚空道:“你似乎疏忽大意了某个关键点,比如苏宁怀疑黄藤酒身边有帮手。” “能成为他的帮手,起码是半仙境的修为。” “甚至,是和他一样的武力十七层。” “两边兼顾,在我看来并不难。” 澹台锦瑟将铺展开的长生图卷好,小心放进木盒,语气淡定道:“黄藤酒在明,那人在暗。” “暗中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舍不得主动现身的。” “很多事,暗中进行的优势大于明面。” “这一点,从苏宁与黄藤酒交手,第三人选择忍气吞声就能看出。” “反过来,他们也在忌惮我紫薇少宫主的身份。” “杀我容易,可谁敢保证那张关乎紫薇立足六脉之一的底牌不在我手上?” 刁婆婆惊讶道:“在你手上?” 澹台锦瑟摇头道:“不在。” 老人家两眼发黑,骂骂咧咧道:“你,你拿自个的命赌?” “欠苏宁人情,至于拿命去还?” 澹台锦瑟笑嘻嘻的回道:“不是您教的? 得人恩果千年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除了是苏宁,还是萱姨的宝贝儿子,童鸢的亲弟弟。” “您很多年前就告诉我的,我的干弟弟。” “是这样吧?” 刁婆婆无言以对,闷不做声。 半晌,她碎碎念的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对的。” “你拿苏宁当亲弟弟照顾,也是我想看到的。” “但,你除了是我孙女,还是紫薇下一任掌教接班人。” “你的决定,不仅关乎到个人,更关系紫薇一脉。” “奶奶希望你稳重一点,在大是大非面前,莫要掺杂其它感情。” 停顿片刻,她又接着说道:“苏宁与灵溪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天命难违。” “做姐姐的,你得祝福他。”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走,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老人家话里有话,说的支支吾吾。 以澹台锦瑟的智商,岂会听不明白? 她当即红了脸庞,眼眸低垂道:“奶奶,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 一个“我”字出口,后面的话,逐渐细不可闻。 刁婆婆撇嘴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心里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当年的肖岫烟为情所困自挖双眼,苦了一辈子。”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丫头,明知不可为,一意孤行,那会比肖岫烟过的更苦。”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六章 那一场密谋 第五百九十六章 那一场密谋 仙人墓,守道者的老巢。 不同于六脉“占山为王”,九峰高耸入云。 这片曾象征华夏最高权力的“府邸”坐落在凹陷山谷之中。 宫殿十一座,座座相连。 恢宏雄伟,大气磅礴。 最后的一所宫殿,建立在地势最高的小山坡上。 山坡的后面,是一块广阔的湖泊。 湖水风平浪静,宛若一面巨大的镜子。 夜空下,雪花飘飘洒洒。 未落于水,已然诡异消失。 身穿道袍的邋遢老头在湖边行走,手里抓着硬邦邦的烧饼。 腮帮鼓动,视线游离,显得心不在焉。 “师傅,您要找到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稚嫩的嗓音在湖中响起,掀起圈圈涟漪荡漾四方。 下一刻,一叶扁舟凭空出现。 少年手持竹篙,破水疾行。 他一身白衣,相貌清秀,俊朗不凡。 桃花眼,招风耳,双眸亮如星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明明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却给人老成稳重的错觉。 邋遢老头看见自家徒弟,连忙咽下嘴里的烧饼答道:“见着了。” 少年来到岸边,将竹篙插进松软的泥土里,随意拍打双手道:“二十天啦,徒儿百般无趣,就差亲自去找您了。” 老头装傻充愣道:“有这么久?” “我记得顶多三四天,绝对不超过一个礼拜。” “肯定是你没耐心,不想好好修炼,故意弄混时间框我。” 少年一时语噎,风中凌乱。 老头嚷嚷道:“走啦,该回仙界了。” 少年指了指千米外的宫殿,小声说道:“先前有个拄着拐杖的瞎子来湖边溜达,精明的很,差点发现我的踪迹。” “幸好有您布下的双重阵法,不然我肯定会暴露。” 老头调侃道:“怕了?” 少年倔强的仰起头道:“才不怕,小世界的蝼蚁,等我步入真仙境的那天,随随便便就能捏死。” “您看啊,我今年十二岁,武力十一层。” “放在这边……” 话说一半,脑门上挨了一巴掌。 少年疼的龇牙咧嘴,缩着脖子眼泪汪汪。 道袍老头冷笑道:“为师教你修行之法,领你入门,是让你滥杀无辜的?” “三千小世界,八百中世界,十六处大世界。” “你一生下来,就在那八百中世界里,是你运气好。” “你不把小世界的芸芸众生放在眼里,反言之,十六处大世界的人,一样视你如草芥。” “生命需要互相尊重,哪怕他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 少年嘀咕道:“仙界的说法可不是您这样。” 老头驻足留步,故作不明道:“仙界怎么说?” 少年理直气壮道:“在仙界之人看来,三千小世界的人,无非是任人宰割的圈养畜生。” “他们的存在,是为我们提供无穷无尽的造化之气。” “哦,俗称的仙气,专供真仙境以上的仙人修炼。” “说他们是蝼蚁,草芥,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老头将没啃完的烧饼塞入怀中,蹲下身子清洗脸庞道:“那你又可知仙界立下的规矩?” “身为仙界之人,决不允许滥杀下界众生。” “杀人,得抵命。” “如你,如我,如那群高高在上的仙将,仙王。” “甚至是独掌一方世界的帝尊,帝后。” “铁律内,胆敢破坏者,唯有死路一条。” 他神色紧绷,目光悠长道:“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律法约束众人吗?” 不待少年回答,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因为我们欠他们的。” “自两千年前开始,八百个仙界同时发现可供大家修炼的仙气日渐稀薄。” “确切点说,是仙气的产量完全无法支持平日里的消耗。” “许多人修为停滞不前,更甚者因此产生心魔。” “那段时期,一向和平相处的仙界各方势力大打出手。” “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从未有过的乌烟瘴气,属于仙界几乎躲不过去的滔天劫难。” “为了仙界的正常发展,那些帝尊帝后聚在一起,将手伸向了三千小世界。” “窃取原本属于他们的仙气,来弥补仙界“能源上的”不足。” “吵吵闹闹一百多年,最终在一千九百年前,这件事,彻底一锤定音。” “也是从那天起,三千小世界里再也没人能渡劫飞升。” “你看到的那个瞎子,他们那一伙人,所谓的小世界执法者,说到底,他们是被仙界操-控的傀儡。” “暗中汇聚仙气,每隔一段时间,则有仙界代表下来取走。” “取回仙界,洒向大地,供我等修炼。” 少年傲居道:“是仙执卫,我叔叔就是干这个的。” 老头洗完脸,手握竹篙,一步跨上扁舟道:“未成真仙时,我是小世界之人。” “侥幸的是,我在一千九百年前飞升仙界。” “许多时候,我都会问自己,倘若我还在小世界中,在得知造化之气的前因后果后,我会甘心吗?” “会眼睁睁放弃曾有的寿与天齐,尘归尘土归土吗?” 少年讥诮道:“不甘心又能怎样? 面对仙界这样的庞然大物,不提仙将仙王,帝后帝尊。” “就单说我叔叔那样的仙执卫,一品真仙境,这群世俗蝼蚁谁能打得过?” “放在仙界仙人实力中,是最底层的存在。” “可放在小世界里,是不可动摇的参天大树。” “至于您说的仙界铁律,恕徒儿直言,表面形式罢了。” “拿我叔叔举例,他管辖的那方小世界有不听话的畜生,他明着杀了不少。”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事关造化之气的秘密?” “如今的仙界歌舞升平,大家过惯了安稳日子,谁在乎这群畜生是死是活?” 老头张大嘴巴,想要辩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心绪复杂的撑动竹篙,扁舟划破平静的水面。 少年继续道:“在徒儿看来,生命的尊重来自于个人实力。” “帝后帝尊,他们之所以能坐镇一界,掌握所有仙人的生杀大权,靠的是自身修为。” “无数次战斗,数不清的生死关头,沐浴血海换来的。” “尊重? 纯粹是无稽之谈。”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帮你最后一次 第五百九十七章 帮你最后一次 世人只知有天,有仙。 却不知通往仙界的唯一天梯就藏在仙人墓的后方湖泊。 在阵法的隐藏下,真仙境之下,外人难以察觉到它的存在。 准确来说,是根本没实力发现。 如佟瞎子,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呆在仙人墓几十年。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沙一石,他都熟悉至极。 可他偏偏不知道这处天梯,他梦寐以求想要踏入的仙界入口。 道袍老头领着徒弟融入阵法,行走在仙气幻化的阶梯上。 一步一停顿,一步一叹息。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停下脚步道:“仙界已然忘记当初立下铁律的初衷,如你所言,过惯了安稳日子,谁也不想徒增波澜。” “对三千小世界的众生不公平,奈何无人能打破这份僵局。” “是不能,亦不敢。” 少年好奇道:“师傅,您很同情他们?” 道袍老头面露追忆,眼底有哀色浮现道:“未成仙时,我在凡人界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妹。”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彼此牵挂。” “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我们约定好了一起飞升仙界,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我修行比她早,提前踏入武力十八层,后顺利渡过雷劫。” “她当时武力十七层,以她的天资,最多二十年,一定会紧跟我的步伐荣登仙界。” “然而造化弄人,就在我成为仙人的第十年,仙界对小世界动手了。” “为了防止秘密泄露,计划得以实施,各界帝尊帝后封锁了三千小世界。” “这一封,就是整整两百年。” “待第一批造化之气被运回仙界后,又过了五十年,这样的天梯方才对外开放。” “我等的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向管辖内的仙王申请,要求回我的家乡看看。” “在签下帝尊亲手所设的“保密协议”后,我成功回去了。” “回去了,我最最深爱的小师妹却不在了。” “两百年的等待,心力交瘁,心魔渐生。” “她最终失去了所有执着,于六十年前,在我白日飞升的那块山头上一睡不醒。” “手里抓着我送她的玉簪,我们的定情信物。” “徒儿,为师恨呐。” “恨不能替她而死,恨不能成仙之人是她。” “这种痛,痛入骨髓,你体会不到的。” 少年感慨道:“体会不到,但能想象得到。” 道袍老头眼泪婆娑,俯身坐在阶梯上道:“我很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站出来,打破仙界的平静,为小世界讨个公道。” “问问贪图享受的众人,问问自私自利的大伙,当年立下的规矩,都喂狗了吗?” “夺走人家成仙问道的希望,视其为低等下贱的圈养畜生,呵,本心何在?” 白衣少年欲言又止道:“师傅,徒儿说了您别不高兴呀。 你所期待的那个人,或许永远也不会出现。” “缺少仙气洗去凡胎肉体,小世界之人,再无白日飞升的指望。” “就算有人瞎猫碰上死耗子,得了某些机缘踏上仙界,区区一品真仙,掀不起半点风浪。” 老头心有戾气,嘿嘿怪笑道:“卧薪尝胆,等待时机。” 少年嗤之以鼻道:“那要等很久的。” “根据仙界的实力划分,从最低等的仙人,再到仙兵,仙将,仙王,帝尊。” “一步一个脚印,就算成了坐镇一界的霸主,亦只是其中一界。” “同样的仙界有八百个,以一敌千,您觉得可能吗?” “随波逐流,往往是安身立命之道。” “逆流而行,结果不言而喻。” 老头争辩道:“天纵之才,超越帝尊成就圣人,八百仙界又算什么?” 少年哑然失笑道:“圣人? 圣人自去十六方大世界,谁还操心这群对他们而言视为身外之物的小生命?” “师傅,有些话放在心里即可,用不着非要说出来。” “我是您徒儿,任您打骂,与你斗嘴,再怎么样,我都是向着您的。” “若叫其他人知道您心中所想,您必将成为仙界的罪人。” “死不死的先甩一边,掉层皮是少不了的。” 苦口婆心的规劝,少年小大人般唉声叹气道:“小世界的天纵之才与仙界的我们相比,不堪一击。” “这一点,您承不承认,事实摆在眼前。” “徒儿今年十二岁,武力十一层,在这华夏小世界里,能做一脉长老。” “可放在仙界,与我同龄者,修为比我高者,大有人在。” “我都不敢说自己天资妖孽,这群畜……唔,这里的人,一般般啦。” 他含糊不清的说着,终究将“畜生”两字憋了回去。 道袍老头眼神闪烁,有精光一闪而逝道:“十九岁的武力十八层,能不能称上绝世天才?” 少年微微愣了下,扭头惊呼道:“师傅,您没说笑吧?” “修为越往后,越难提升。” “十九岁武力十八层?” “我去,神话故事都没这么编的。” 老头嗯嗯啊啊的回道:“是啊,逗逗你,叫你平时不努力,一心贪玩。” 少年踮着脚往上层阶梯上跳,摇摇晃晃道:“那您得编个靠谱点的故事来骗我,刺激我奋发图强的敏感神经。” “未满二十岁的武力十八层,八百仙界中,八百个帝尊帝后,无人能做到。” “最快者,当属凰界帝后,二十六岁武力十八层。” “而她,是最有望成就圣人的。” “二十岁以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未听说。” 老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缩在袖袍中的右手不自觉的颤抖。 望着白衣少年越走越远的身影,他缓慢起身,埋头跟上道:“小家伙,冒着触犯仙规的危险,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这是我能力之内,唯一能帮上你的。” “瞧你对昆仑那丫头的爱护,像极了当年我对小师妹的样子。” “你若成仙,一定舍不得将她留在红尘俗世望穿秋水。” “那么,我打不破的仙界平静就交给你吧。” 他双手负于身后,残影惊掠。 天梯的顶层,是一扇白色石门。 高达七八米,宽有两米。 氤氲雾气中,仿佛接连冥冥虚空。 老头凝掌握拳,仙气凛然。 在自家徒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一拳砸在石门中央。 “轰。” 恐怖的力道源源不断的反弹,老头一鼓作气,又是一拳砸下。 “崩。” 厚重的门板浮现丝丝裂缝,似蛛网般密密麻麻。 老头面色潮红,气血翻滚。 身形一退再退,嘴里溢出猩红血线。 “哇。” 直至跌落阶梯底层,他双腿跪地,几乎再难直起腰来。 白衣少年尖叫道:“师傅,您在做什么?” “毁,毁坏天梯之门,这要是被巡逻仙兵发现,您和我都要倒霉。” “呜呜呜,倒大霉了啊。” 他一边歇斯底里的哀嚎,一边忙不迭的下去搀扶道袍老头道:“人家都是徒弟坑师傅,哪有您这样的,把徒弟往死里坑?” “吐什么吐,憋回去,但凡留下蛛丝马迹,咱俩一块玩完。” 道袍老头紧紧捂着嘴巴,利用秘术抹除残留的鲜血,哆哆嗦嗦道:“师傅就是生气,这破石门当年阻挡了我与小师妹相见,还不允许我撒撒气?” 少年悲壮道:“撒尿可以,撒气不行。” “您拿石门撒气,仙兵得拿我们撒气。” “嗷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摊上您这样的师傅。” 道袍老头笑的睁不开眼,洋洋得意道:“福气,天大的福气。” 少年托着他的肩膀,气的说不出来话来。 “嗡。” 两人的身影冲入敞开的石门,转眼无影无踪。 依稀中,似听到爱啃烧饼的老头说道:“小家伙,石门遭毁,再也无法承受真仙境的仙执卫经过。” “他要去华夏,就必须压制修为,控制在武力十八层。” “如此,你应该能逃过一劫。”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底牌用尽 第五百九十八章 底牌用尽 “嘎吱。” 厚重的石门缓缓合上,仙气幻化的数千层阶梯应声炸裂。 谁也没看到,在那石门的另一头,遥远的虚空下,有数不清的球体飞舞转动。 黑暗中,仿佛闪闪发光的璀璨宝石,极为耀眼。 与此同时,宝山市,梧桐山下。 苏宁身处阵法之中,无路可退。 倒不是打不破梦白楼设下的防御阵法,而是他此刻难以腾出手去暴力破阵。 手持印章的圆脸老头不惜动用武力十八层的致命底牌,悬浮小河之上,笑意戏虐。 在这紧要关头,千钧一发之际,留给苏宁的选择似乎只剩下一条。 那枚他舍不得动用,一心为黄藤酒准备的桃核,必须拿出来了。 “小子,待我抓住了你,摄取你的记忆,我倒要看看你从哪块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为何平白无故的相助昆仑,窃取六脉魂血。” “你们之间,到底是何渊源,有何图谋。” 梦白楼一连三问,语气阴寒。 他的眼底,有精光浮掠,凌厉如刀。 苏宁不作应答,寻龙笔藏于衣袖,被取而代之的是道袍老头赐予的黑色桃核。 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稍显犹豫。 是的,不想用,却不得不用。 “哗哗哗。” 千丝万缕的红线从印章渗出,以梦白楼为中心,结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型手掌。 五指并拢,掌纹清晰可见。 随着它的出现,雪,突然停了。 恐怖威压接踵而至,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方。 一瞬间山崩地裂,河水澎湃翻涌。 山石齐齐滚落,烟尘弥漫。 远处的灵溪,不受控制的倒退。 在这股磅礴威压下,她体内的灵力诡异冻结。 身体明明在动,却不由自主。 眼看危机来袭,她毫不犹豫捏碎提前准备好的玉石。 “轰。” 蕴藏苏宁武力十七层的一击悄然宣泄,为她暂时抵挡住了那股力量。 灵溪转身飞逃,很快消失于夜色中。 苏宁大声喘息,不忘叮嘱道:“保护好自己,我这边问题不大。” “实在不行的话,去酒店等我。” 梦白楼闲庭信步的逼近,啧啧称奇道:“死到临头,竟敢狂言问题不大。 哈哈哈,有趣,你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若不是老夫不想杀你,你以为凭你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 “不谈半仙境之下,只说半仙境之上,一层之差,真正的差之千里。” “你我同为武力十七层,位列华夏武道巅峰,当真不明白这其中天壤之别的差距?” 他目露玩味,兴致勃勃的说道:“你的体质很特殊,半人半魔,世俗罕见。” “所以,你身上藏有哪些秘密呢?” “不急,我会慢慢找出来的。” “以后的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苏宁抬头望天,面不改色的打量巨型手掌。 武力十八层的波动,毋庸置疑。 但与桃核内的力量相比,好像又弱了不少。 这一刻,苏宁难免怀疑道袍老者的身份。 这家伙,从哪搞来的桃核? 如此强大的护身底牌,说给就给。 两人素未谋面,也无任何交情,对方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苏宁许久。 百思不得其解,难寻因果缘由。 放在以前,他或许会自恋的认为自己长得帅,受上天照顾。 但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苏宁发现“帅”这个字,和他压根不沾边。 用裴川的话说,他顶多算是长得秀气,谈不上惊天动地。 道袍老头年纪一大把,各方面瞧着挺正常,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呀? 想到这,苏宁不禁打了个寒颤。 尼玛,不会吧? “乖乖跟我回去,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梦白楼双手合拢,打断苏宁的胡思乱想,印章涌现夺目明光道:“败于武力十八层,小子,你足以自傲。” “咔嚓。” 铺展的巨型手掌猛的下坠,声势浩荡,间接封锁四面八方。 苏宁长长吐了口气,不再纠结,曲指轻弹,当即粉碎黑色桃核。 是生是死,是自由还是任人宰割,全看这一下了。 “呼。” 狂风撕扯,如哭如泣。 苏宁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一道模糊身影在他身前凝聚。 个子与道袍老头差不多高,看不清面容。 他双手垂落腰间,闭目沉思。 梦白楼眼角跳动,心生忌惮道:“你……” 一个“你”字刚刚脱口,模糊黑影举手朝天。 “小小的一品真仙,米粒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嗓音沙哑,带有浓浓的嘲讽与轻蔑。 弱小的火苗在他指尖燃烧,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相互缠绕。 犹如藤蔓延伸,源源不断的冲向上空。 两者触碰,巨型手掌节节败退,灵力挥散。 火浪映照天穹,几乎融为一体。 梦白楼双眼欲裂,显得又惊又怒。 他颤颤巍巍的从半空飘下,发疯似的咆哮道:“不,不可能。” “嗤。” 巨型手掌烟消云散,残留的灵力归于天际。 来得快,去得也快。 瓦解的一干二净,似从未出现过。 模糊黑影看了眼苏宁,轻轻点头。 “多谢前辈。” 后者躬身抱拳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黑影并未答话,原地溃散。 梦白楼见形势不妙,收回印章疾驰爆退。 苏宁紧追不舍道:“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回京都。” “我为黄藤酒准备的底牌被你浪费,那你,就成了我交换苏家人的唯一筹码。” “如你所言,你的脑子里,也一定藏有不少秘密。” “比如,你们的出身来历。” “又比如,为什么要我毁掉佛门地魂。” “华夏很大,但也很小。” “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绝顶高手,绝不可能无名无姓。” 梦白楼置若罔闻,慌不择路。 苏宁冷笑道:“你觉得跑得掉吗?” “除非姓黄的老不死前来搭救,否则你今天必败我手。” “唰。” 食指为剑,剑气纵横。 苏宁冲天而起,寻龙笔悍然划下。 逃亡中的梦白楼面色急变,被迫回头反击。 小巧印章顺势推出,十指快速结印。 苏宁漠然道:“没用的,要赢你,仅限百招之内。” “百招后,你必输无疑。” 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悲催的梦白楼 第五百九十九章 悲催的梦白楼 返回京都的房车上,比来时热闹许多。 想看长生图的胡芷盈,早已认清自己“丫鬟”的身份,乖巧听话的一塌糊涂。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梦白楼,被苏宁打成重伤,禁锢全身修为,五花大绑的丢在卫生间门口。 满脸是血,狼狈不堪。 此刻,灵溪坐在小沙发上喝茶,百无聊赖。 苏宁把玩着那枚白玉印章,左右翻看道:“溪溪,拍张照片发给裴川,让他命人好好查查。” “这东西看着眼熟,有点像玄门至宝奇门印。” “然而外在造型与雕刻的文字符号,又有些对不上。” “啧,反正透着古怪。” 灵溪应声道:“早拍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有结果。” 苏宁伸了个懒腰,指使胡芷盈道:“去,继续揍他,羞辱他。” “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一路上长着呢,有的是时间折磨他。” 正在厨房打扫卫生的妖族少女喜滋滋的蹦出来道:“你放心,从我知道他和陈玄君是一伙时,我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胆敢耍我,算计我。” “嘿,本姑娘正愁没法子“一雪前耻”,他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胡芷盈丢下抹布,从卫生间舀了杯脏水,大摇大摆的走到梦白楼面前道:“脸上的人皮面具挺结实呐,撕都撕不掉。” “是你老老实实的解开秘法让我瞧瞧真实容貌,还是喝下这一杯人间仙酿?” 她蹲下身子,凶神恶煞道:“还有,你叫什么,出自哪一脉,与玄门有何关系?”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梦白楼置之不理,冷眼旁观的瞥向苏宁道:“易老魔,少在我身上花心思。”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从我这,你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我脸上的人皮面具与你不同,是经过秘法特殊炼制的,彻底融入血肉肌肤。” “除非我自愿解开,否则,强行拉扯只会导致面目全非。” “毁容并不可怕,到了我们这种修为境界,谁在乎长相啊。” “你不信,大可一试。” 他无所畏惧的嚷嚷道:“另外,我脑子里装有的秘密,你想知道的那些,太多太多啦。” “可话说回来,你敢动手吗?” “你要是敢动手,就不会等到现在。” 身材肥胖的圆脸老头挣扎着坐直身躯,阴阳怪气道:“动了我的元神,知晓我与黄藤酒的秘密,别的不说,留在天寿陵园的两个苏家人一定会死。” 苏宁收起印章,装作无所谓的走出来道:“他们和我毫无关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与你心中的秘密相比,那两只小蚂蚁显然无关紧要。” 梦白楼回道:“你确实不在乎,可有人在乎不是吗?” 他似笑非笑的扫过灵溪,成竹于胸道:“我敢动用底牌抓你,黄藤酒就敢动用底牌杀人灭口。” “今天的那枚桃核,你还能拿出第二枚吗?” “鱼死网破,你或许不怕死,可好歹管管身边的人啊。” “他们,她们,全是无辜的。” 苏宁点头道:“这个我信,所以,我在跟你好好说话。” 梦白楼有气无力道:“我们无话可说。” 苏宁走上前,主动替他解开捆绑的绳索,提议道:“一换一?” “你的命,是用来交换苏家人的。” “而你武力十七层的修为,我打算用它交换一个想要知道的答案。” 不待梦白楼拒绝,苏宁快速说道:“只要你不死,只要你们的秘密不曾暴露给第三者,黄藤酒绝不会找我玉石俱焚。” “密谋多年,机关算尽,他要做的事尚未完成,怎么可能因为你而不顾一切?” “这一点,你心知肚明。” 恢复自由身的肥胖老人警惕道:“你想知道什么?” 苏宁干脆道:“佛门地魂。” “凡事皆有因果,没道理平白无故的弄垮一脉。” “是血海深仇,又或是其它恩怨纠葛,总得有个说法。” 梦白楼跌跌撞撞的爬起,找到冰箱上的湿纸巾,旁若无人的抽出几张,轻轻擦拭额头早已干涸的血迹。 苏宁颇有耐心的试探道:“与长生图有关?” 梦白楼平静道:“我可以回答你是或不是,但具体缘由,恕我无法告知。” “你要是能接受,这笔交易我做了。” 苏宁哈哈大笑道:“我看起来很傻? 很容易糊弄?” 梦白楼直言道:“你比鬼都精。” 沉默片刻,他将用掉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倚靠冰箱门说道:“但凡关系到那件事,我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我建议你换个问题,一个与那件事无关的问题。” 灵溪插嘴道:“比如呢?” 梦白楼猫戏老鼠般嘚瑟道:“比如我多大年纪,爱吃什么。” “黄藤酒有哪些喜好,我们呆在天寿陵园多少年了。” “这些,你有兴趣的话,我不介意陪你聊聊。” 苏宁恍然道:“没得谈咯?” 梦白楼自嘲道:“谈不了。” 苏宁不再多言,寻龙笔点向对方的丹田。 “哇。” 大股的猩红从梦白楼嘴里吐出,他紧紧捂着腹部,身体前倾,努力控制平衡不让自己倒下。 苏宁慢悠悠的走上前,掐住他的脖子,杀机毕露道:“机会我给了,你不珍惜,那就不能怪我不留余地。” “你脑子里藏的那些秘密,我早晚会知道。” “但黄藤酒少了你这位得力助手,无疑是被人砍断左膀右臂。” “削弱他的实力,在我看来是件很划算的事。” “这一击,我让你伤势痊愈后只能恢复到武力十六层。” “下一击,谁敢保证呢?” “我这人下手没个轻重,或许会让你直接成为废人。” “哎哟,那多可惜呀。” 梦白楼惨然闭目,牙关紧咬道:“最,最大的让步,我告诉你仙人墓的事。” 苏宁淡然道:“具体点。” 梦白楼呼吸困难,眼皮往上翻道:“守道者,这,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他们的真实底细。” 苏宁缓缓松开右手,笑容灿烂道:“听起来有点意思。” “果然,你们俩知道的华夏内幕比我想象的要多。” 正文 第六百章 蚍蜉撼大树 第六百章 蚍蜉撼大树 梦白楼讨了杯热茶,面如土色的坐在地上。 愤怒的同时,不免心生悔意。 本就是重伤之躯,结果又硬生生挨了苏宁一招。 这下可好,没个三五年的疗养,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武力十七层。 推倒华夏六脉刻不容缓,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跌境。 他狠下心从玄门带出来的最强底牌愣是没起到该有的效果,自己反而被抓了起来。 这不想还好,越想越气。 一向心高气傲的梦白楼恨不能咬舌自尽,免得在这丢人现眼。 “怎样,气顺了,茶喝了,能聊聊守道者了?” 苏宁坐在灵溪对面,忍不住敲击白玉印章催促道:“考虑清楚,胡编乱造的谎言骗不了我。” “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痛饮人血。” “尤其是像你这种绝顶高手的鲜血,那滋味,口齿生香流连忘返。” 说着,不忘装腔作势的舔了下舌头,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梦白楼将茶杯搁置一旁,强忍爆粗口的冲动,艰难开口道:“我不是三岁孩童,别拿这些无知诓人的鬼话骗我。” “痛饮人血? 老夫真给你放一杯,你敢喝吗?” 胡芷盈两眼放光,跃跃欲试道:“我敢喝,放多少喝多少。” “咱们痛快点,先从脖子开始?” 梦白楼当场黑脸道:“滚一边去,你这个妖族叛徒不算。” 胡芷盈两手叉腰,气呼呼的骂道:“老不死的,瞧不起谁呢?” 梦白楼怒道:“说谁老不死? 我满打满算,今年不过一百三十岁。” “以我的修为境界,活到三百岁不成问题。” “大限将至的是你爷爷,这会指不定闭眼嗝屁了。” 胡芷盈抓狂道:“咒我爷爷? 王-八-蛋,我一口咬死你。” 梦白楼挑衅道:“咬死我,你问易老魔同不同意。” 两人越吵越凶,眼看大打出手。 苏宁无奈阻止道:“行了,废话少说,谁再给我惹是生非,滚进卫生间吃-屎。” 正在喝茶的灵溪呛着了,连忙侧身咳嗽道:“就不能文雅点?” 苏宁拍了拍嘴,心领神会道:“吃粑粑。” 灵溪手扶额头,无话可说。 另一边,胡芷盈满身煞气的钻进厨房,嘴里骂骂咧咧的,显然很不服气。 梦白楼见好就收,两腿伸直道:“从哪说起咧?” “恩,关于守道者,你知道多少?” 苏宁回答道:“华夏执法者,受六脉供奉。” “根据当年立下的约定,守道者的存在是为了各方平衡。” “六足鼎力的局面,谁也不想打破。” 梦白楼反问道:“还有呢?” 苏宁沉思道:“无上权力,已然超出约定之外。” “是六脉的放任,亦是守道者狼子野心。” “从最早的公正无私,到如今的自私自利。 守道者三个字,已然成为华夏最大的笑话。” 梦白楼在身上胡乱摸索,翻出半包压瘪的中华烟,小心翼翼的问道:“能抽?” 苏宁挑眉道:“溪溪讨厌烟味,你最好是不抽。” 老头坚持道:“我谈正事的时候喜欢来一根,心情愉悦,说起来更轻松。” 灵溪头也不抬道:“只此一次。” 梦白楼开心了,立马叼在嘴里点上,深吸一口,尽显陶醉之色道:“你所知道的守道者,仅限虚假表面。” “简单来说,是他们肆无忌惮给你看到的。” “而我,我和黄藤酒在十年前无意间发现更为有趣的一幕。” “那一幕,石破天惊。” 他的眼神变得凝重,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道:“那一年,大概是三月底,因为某些私事,我们俩偷偷去了趟仙人墓。” “在后殿的仙人湖,我亲眼看到佟瞎子一行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迎接一位束发金冠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从湖中央凭空走出,神不知鬼不觉。” “修为深不可测,气息缥缈难寻。” “原本,我们俩正准备离开。 因为神秘男子的到来,索性留在原地观看。” “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为何能让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守道者们如此卑躬屈膝。” “但接下来,青年男子说的一番话,几乎彻底打破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呵,像特么做梦一样。” 苏宁将信将疑道:“说的什么?” 梦白楼一手掐着烟头,一手紧张的拉扯衣袍道:“我听到佟瞎子等人称呼青年男子为主人,态度恭敬,畏畏缩缩。” 苏宁震惊道:“你,怎么可能。” “身为华夏执法者,何人能当守道者的主人?” “青年男子,多大的年纪?” 梦白楼神色恍惚,似陷入回忆无法自拔道:“二十多岁,器宇轩昂,俊秀不凡。” “在他的身上,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恐怖,难以抵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他是苍天大树,我们是弱到可怜的蚂蚁。” 灵溪讥诮道:“你在说谎。” 梦白楼猛的抬头,怒目而视道:“老夫不屑撒谎。”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些,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灵溪轻蔑道:“照你的说法,对方的修为必在武力十八层。” “你与黄藤酒武力十七层的修为,甚至只有十六层。” “毕竟,你说的是十年前。” “修为上的差距,离的又不远,对方竟然没发现你们?” “这说得通?” 苏宁回过神道:“对啊,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梦白楼嘲讽道:“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旁人做不到。” “你手上握着的白玉印章,是我先辈代代相传的无上至宝。” “除了蕴藏武力十八层的致命一击,其本身还是一件收敛气息的宝贝。” “是真是假,易购亲自体验过的。” 苏宁当即醒悟,拿起印章询问道:“那一晚在天寿陵园,你就是借助它瞒过我的感知?” 梦白楼傲然道:“不错。” “此宝的敛气手段堪称一绝,真仙境以下,百试百灵。” “往大了说,或许连真仙境也能瞒过。” 苏宁若有所思道:“然后呢,你还听见哪些秘辛?” 正文 第六百零一章 再次算计 第六百零一章 再次算计 梦白楼低头不语,眼底有阴狠毒辣之色浮现。 稍纵即逝的异常,他很快恢复平静道:“我听到青年男子说他来自另一方世界,是来仙人墓取东西的。” “具体为何物,他们不曾详谈。” “我当时借助印章躲在湖泊边的竹林,不敢擅自动用心神打探。” “在他们离开之际,我隐约听佟瞎子提起六脉,说什么华夏很安稳,请主人放心。” “再就是造化池,今年的任务圆满。” “恩,大概这么多。” 梦白楼抽完烟,准确无误的丢出车窗,一脸严肃道:“今日之言若有假,叫我神魂俱灭于天道,死后不得轮回。” “这,是我用修为与你交换的秘辛,答案可否满意?” 苏宁目光涣散,思绪混乱。 另一方世界的人,来仙人墓取东西。 造化池,任务圆满。 华夏之大,难道在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还有第三方种族存在? 能控制十年前半仙境的佟瞎子,守道者一行七八人,青年男子的修为只会在武力十八层。 造化池,这与造化之气有关系吗? 是碰巧取了个这样的名字,还是真的有所牵连? 为数不多的关键词,让苏宁陷入沉默,难理前因后果。 灵溪推断道:“会不会是妖族?” “妖族对人族的修炼资源一向觊觎眼红,否则也不会发生那场生灵涂炭的血战。” “虽说两族立下约定,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的狼子野心人尽皆知。” “当年的退让,是人族占据上风,妖族不得已被迫妥协。” “妥协,并不代表就此甘心。” “从守道者入手,间接操-控整个华夏。” “若真是这样,人族危矣。” 灵溪罕见的失态,双手紧紧揪着衣角。 桌上的茶水不知何时被她打翻,顺着桌角静静流淌。 苏宁附和道:“可能性很大。” 梦白楼偷偷摸摸点起第二根烟,嘴角勾起森冷笑意。 他方才说的那些,确确实实是真的。 可他十年前听到的远不止这么多。 一块完整的巧克力蛋糕,面对苏宁的交换,他顶多给了三分之一。 避重就轻的甜头,保留余下的三分之二。 目的很简单,引起苏宁的好奇心,前往仙人墓探查。 如果能借那位神秘青年的手除掉苏宁,自然是最好不过。 就算除不掉,有半人半魔的傀儡冲在前面,他与黄藤酒一样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反正佛门地魂遭毁,六脉地魂缺其一,无法向仙人墓提供造化之气。 一切顺利的话,玄门,道门,以及运宗,这三脉的地魂必须再毁一家。 双重保险,务必做到胜券在握。 如此,那个自称另一方世界的神秘青年才不会过来取东西。 接下来的十年,五十年,哪怕是整整百年。 梦白楼自问等得起,也有足够的耐心慢慢谋划,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白日飞升。 他从来不怕守道者,更不在乎佟瞎子几人。 他忌惮的,从头到尾只有那个束发金冠的俊秀青年。 他说他来自仙界,是仙执卫。 房车内一片寂静,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梦白楼自顾抽烟,眼珠滴溜溜的转动,时不时扫一眼皱眉沉思中的苏宁。 一会会,又看向神色阴晴不定的灵溪。 上下打量,满心嘲弄。 “孽缘呐。”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口吐烟雾,怡然自得。 厨房里,胡芷盈犹豫再三,终究忿忿不平的走出来道:“绝不可能是妖族所为。” 失神下的苏宁茫然问道:“为什么?” 胡芷盈吞吞吐吐道:“我说不可能就肯定不可能,易购,你相信我。” “我出身妖王一脉,对族内的底细了若指掌。” “约定在先,族人大多老实本分。” “过惯了安稳无忧的平静生活,没人想血流成河不死不休。” 梦白楼煽风点火道:“正因为你是妖族,还是地位最高的妖王一脉,你说的话就更不能信。” “自家人帮自家人,颠倒黑白,隐瞒事实真相,这再正常不过了。” 胡芷盈勃然大怒,眼里近乎喷出火来道:“你放屁,姑奶奶行得正坐得端,哪像你,卑鄙无耻,专使下三滥的手段。” “人族败类,你没资格说话。” 梦白楼叫嚣道:“你也说了,这是我们人族私事。 何谓卑鄙无耻? 什么又叫下三滥?” “我就不信妖族内部不起纷争,无任何矛盾。” 胡芷盈俏脸凝霜,一脚踹翻梦白楼道:“你给我闭嘴。” 全身修为被苏宁禁锢的玄门祖师气急败坏道:“死狐狸,劳资早晚将你剥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胡芷盈哪受得了这种威胁? 当即冲过去拳打脚踢。 梦白楼抱头惨叫道:“易老魔,你倒是管管啊。” “打死了我,换不回苏家人,吃亏的还是你。” “哎哟,我这老腰……” 苏宁并未制止,小声陪灵溪闲聊。 等到胡芷盈打够了,发泄完心中怒火,他笑眯眯的招手道:“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到的,大可秘术传音告诉我。” “真与假,我自会判断。” 妖族少女纠结道:“我,你得答应我,不能向第三者透露。” 苏宁郑重道:“好。” 胡芷盈红唇轻启,聚音成线道:“你先前猜得不错,我爷爷是妖族老妖王。” “现任妖王,是我的父亲。” “妖族最高修为者,不过武力十七层。” “同修为之下,凭什么让守道者俯首称臣?” “再则,因为爷爷大限将至的缘故,几大长老蠢蠢欲动,都想推翻我父亲取而代之。” “内乱不止,族内乌烟瘴气,根本腾不出手图谋华夏人族。”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惜成为叛徒,也要为爷爷找到长生图的真正原因。” “我怕啊,怕爷爷死后父亲挑不起大梁,我的兄弟姐妹,那些支持父亲的族人,会被几大长老联手杀害。” “我不想看到他们死。” “不想再也没有家。” 少女掩面抽泣,轻声哽咽。 苏宁幽幽叹了口气,宽慰道:“你说的,我信。” “可你有没有想过,长生图,它或许给不了你希望。” “有时候,希望等同绝望。” “找到了,看到了,偏偏无法实行。” “近在眼前的光明大道,雾里看花终成空。” “你要是愿意相信我,赶快回去吧。” “趁着你爷爷还在,多陪陪他,别在外界浪费时间。” 正文 第六百零二章 躁动的裴川 第六百零二章 躁动的裴川 一个星期后,京都。 躁动的局面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 除昆仑与紫薇外,其余四脉退的一干二净。 唐静月终于不忙了,将总部的闲杂琐事交给内门大统领司徒辏处理,安安心心的返回别墅休息。 裴川老实本分了大半个月,这一闲下来,顿感家中无趣。 手痒,心痒,裤裆痒,哪哪都痒。 跟特么猫挠似的,浑身不得劲。 尤其是今天早上,鸾凤会所的负责人给他打电话,说楼里新来了几位姑娘。 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 肤白貌美大长腿,前凸后翘小蛮腰。 最最重要的是,全都是完璧之身。 这尼玛,人称情场浪子的裴川如何能忍? 哥哥能忍,弟弟忍不了啊。 另外,几位曾经跟他牌桌上“比大小”的熟客设下赌局,邀请他过去大杀四方。 据说是国外引进的新玩法,以人为局,全程惊悚刺激。 赌注嘛,不大不小,五百万一局。 裴川平时挺会哭穷的,尤其是在师姐灵溪面前,那是穷的“两袖清风”,浑身叮当响。 实则,他有专门的赌款存放会所。 相当于外界的银行,照样有利息吃。 这不,自从接到电话后,他熬不住了。 心浮气躁,楼上楼下的到处跑。 一会去院子里做俯卧撑,发泄年轻小伙旺盛的精力。 一会去镜子前自言自语,搔首弄姿的,自恋至极。 什么:“美女你好,我姓裴,单名一个川字,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你的眼睛非常好看,因为你的眼里有山川,云雾,晴雨,还有花鸟。” “但我的眼睛更好看,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你。” “知道矿泉水和你的口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吗?” “都是水?” “不不不,应该是都想让人尝尝。” “我有两个爱好,喜欢吃,喜欢你,概括起来就是喜欢吃你。” 嘴角上扬,完美的露出八颗牙齿。 笑意邪魅,眼神暧昧。 小舌头不着痕迹的舔了下上嘴唇,浪的令人发指。 另一边,唐静月坐在客厅沙发上翻找资料,关于玄门至宝奇门印的。 灵溪发来的图片,她仔细研究了许久。 第一时间回复:不一样。 是的,梦白楼的小巧印章与玄门至宝奇门印相差太多。 首先是外形,奇门印是长方形的,上面雕刻着玄门主峰大殿的图案。 而梦白楼的印章是正方形,无论是高度还是长度,以及图案文字,完全匹配不上。 让唐静月感到好奇的是印章上的符箓条纹,将图片放大,两者竟然分毫不差。 “怎么会呢,难道是我看错了?” 她重新点开手机,疑神疑鬼的进行对比。 半晌,她给灵溪发了条语音,蹙眉不展道:“灵丫头,印章的各个角度来一张,拍清楚点。” “符箓条纹近距离录像,包括底部的蝇头小字。” “顺便帮我问问苏宁,符箓与文字结合,是否可以形成某种阵法。” 卫生间里,练完笑容的裴川哼着小曲走出来道:“师叔,我下午得出去一趟,几个老朋友聚会,晚上不用做我的饭了。” 唐静月头也不抬道:“火儿呢?” “让你好好伺候她,你走了,谁伺候这位姑奶奶?” 裴川解释道:“火儿在打游戏,王者荣耀知道吗?” “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她一般从下午一点多开始玩,玩到天黑防沉迷系统出现,才会善罢甘休。” “晚上,她要刷抖音,吃鸡,忙得很。” “压根用不着我鞍前马后的伺候,真的,师叔您相信我。” 唐静月恼火道:“一天天的,就不能教点好东西?” “抖音游戏,游戏抖音,等苏宁回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裴川委屈道:“师叔,这也能怪我?” “您扪心自问,我能教她哪方面的学问?” “观相算命,风水诛邪,阵法符箓……” “这些,她样样比我精通,比我强。” “至于静下心看书写字,哎,您干脆杀了我吧,我真没法教。” “主要,我也没胆子硬逼她。” “那小祖宗什么脾气您比我清楚,一言不合就放火。” “武力十七层的火呀,我特么灭都灭不掉。” 唐静月被逗乐了,饶有兴趣的瞥向二楼台阶,眼露深意道:“那几个灭火器你买的?” 裴川面红耳赤道:“买,买了没啥用。” ” 唐静月摆手道:“去吧,我没空干涉你的人身自由。” “前提是你得和小火儿商量好,征求她的同意。” “你现在不仅是昆仑亲传弟子,还是小火儿的专人奴仆。” “分内事,请你做好。” 裴川欲哭无泪道:“师叔,为什么是我?” “嗷呜,换个人行不行。” “瞧我这头发,自打小火儿住进别墅,就没去过理发店。” “稍微长长点,她就给我烧了。” “本想搞个英俊帅气的锡纸烫,现在只能留寸头。” “我心里的苦,您该知道的。” 唐静月安抚道:“是,你苦,你遭罪。” “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想想,家里就这几个人,你不去,难道让我去?” “还是让苏宁的奶奶,大伯母,小堂姐,他们三个客人去?” “我是你师叔,堂堂昆仑二长老,我得要点面子。” 裴川悲愤道:“我也想要面子。” 唐静月立马翻脸道:“在我这,你没面子。” “滚,麻溜的从我眼前消失。” 裴川蔫头巴脑的走向二楼,一番寻找后,在阳台角落发现打游戏的道火儿。 正准备开口说话,聊一聊晚上出门的大事,只听扎着双马尾的小丫头阴阳怪气的说道:“拿我蓝BUFF?” “爷笑了,你也配?” 裴川一个踉跄,眼前发黑,差点没跪在地上。 好家伙,QQ区的精髓学的这么快?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打游戏。” 道火儿显然心情不好,语气不善道:“我昨天好不容易打上星耀,是不是你给我跌回钻石的?” “我看了历史战绩,凌晨三点多打了六局。” “六局全败,还被人投诉扣除了信誉积分。” “你是猪脑子吗?” 裴川尴尬道:“昨,昨晚喝了点酒,脑子糊涂缺少手感。 。” “游戏嘛,总归有输有赢,实属正常。” “晚点我帮你打回来,一准上个王者。” 道火儿丢下手机,满脸嫌弃道:“我在乎的不是星星,是你选择的英雄。” “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你玩妲己?” “你自己说,是真的玩的好妲己,还是喜欢她的台词?” 裴川落荒而逃,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正文 第六百零三章 我不想害人 第六百零三章 我不想害人 晚上八点,鸾凤会所。 九楼的豪华包厢内,裴川玩的很嗨。 七八个姿色上等的年轻女孩作陪,一帮赌局上的狐朋狗友相互吹捧。 摇骰子,撞气球,各类小游戏五花八门。 气氛异常活跃,笑声不断。 裴大少神情惬意的斜靠在真皮沙发上,嘴里叼着烟,红光满面。 在他身边,坐着位娇小可人的甜美少女。 看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 身穿白色雪纺针织衫,搭配浅蓝色紧身牛仔裤。 镶钻的银色高跟鞋,右手手腕戴着块施华洛世奇的满天星手表。 简简单单的装扮,清纯不失魅惑。 她面色羞红,稍显胆怯的说道:“裴少,我叫秦语,鸟语花香的语。” “今年二十三岁,你可以叫我小语。” 裴川仰起脑袋,酒气熏天道:“谈过几个男朋友?” 名叫秦语的女孩霞染双颊,声若蚊蝇的回道:“没,没谈过的。” 裴川顺势搂住她的腰,指尖上下滑动道:“真没谈过还是假没谈过?” “本少最受不了旁人骗我,拿我当傻子。” “钱,我有,大把的有。” “就看你想捞多少了。” 说到这,他熄灭烟头,俯身嗅着女孩发丝间的芳香,语气暧昧道:“会不会喝酒?” 秦语狠狠点头,声音颤抖道:“会一点点。” 裴川提议道:“去隔壁包厢喝一杯?” “咱们聊聊人生理想,畅谈一下美好未来。” “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哲学。” 秦语身体僵硬,扭扭捏捏的说道:“只喝一杯哦。” 裴川放声大笑,豪迈起身道:“一杯十万,你自己看着办。” 秦语呼吸急促,故作镇定的问道:“啤酒还是红酒?” 裴川扯开人模狗样的领带,表情戏虐道:“果然是新手,竟然连酒的价格都不知道。” “喏,我现在告诉你,啤酒五千,红酒一万。” “只有四十二度以上的白酒,才值十万一杯。” “当然,这是酒的价格。” “至于你值多少,得看表现。” “我记得去年,不对,是前年,有个女生从我身上赚了一百多万。” “或许,你可以比她赚的更多。” 秦语暗暗咂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若不是为了钱,谁也不会来鸾凤会所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说的好听点,是京都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娱乐场所。 难听点,有钱人的狩猎场罢了。 来之前,她早已做好主动献身的准备。 本以为会遇见电视剧上的情节,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五六十岁的白发老头。 大腹便便,令人作恶。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要“接待”的贵宾竟如此年轻。 年轻且帅气,冥冥中又带着一股缥缈出尘的姿态。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不是错觉胜似错觉。 与学院里的小男生相比,秦语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更喜欢这种成熟稳重型的男人。 有钱自是最好,没钱,也能给人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恩,五分钟考虑时间,想清楚了过来。” 裴川站在门口,意有所指道:“本就无关爱情,再要是强扭的瓜,那就苦到难以下咽。” “我今个心情不错,吃不了苦。” 说完,他潇洒离去,头也不回。 秦语愣在原地,好半天,急急忙忙的跟上。 紧张是一分部原因,另一方面,她随身挎着的小包里有会所周老板事先给她的神秘药水。 要她想办法滴进裴川的酒水中,说是补充体力的。 秦语不傻,否则也不可能考上京都名校。 人家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她二十三岁还在读大三。 说到底,纯粹是家里穷闹的。 初中那会,几百块钱的学杂费,她那个嗜赌如命的父亲愣是拿不出来。 硬生生让她休学两年多,帮着家里干农活。 穷和没脑子是两个概念,这一点,秦语绝不会混淆。 什么补充体力的药水,她打死都不相信。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羊入虎口,一言一行受人管制。 鸾凤会所里的女孩,不管高矮胖瘦,不问从前往事,到了这,等同交出了身家性命。 老板的话,则代表圣旨。 谁敢违背,谁敢不听,等待她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三十万,是周老板上午给她的酬劳。 说事成之后,还有二十万等着她。 整整五十万啊,秦语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理智告诉她,从天而降的五十万会很烫手。 有可能,会烫掉她的命。 有钱挣没命花,何等悲哀? 甚至,这件事还会牵扯到她远方的家人。 为了供她读书,刚刚年满十八岁辍学打工的弟弟。 一想到他瘦弱的体质顶着风吹日晒呆在工地,经常受人欺负,秦语不禁红了眼眶,泪水哗哗的往下淌。 她不能死,不能出事。 她答应过弟弟,等大学毕业后找到了好工作,挣了钱,给他在镇上买房,买车。 奈何母亲重病,她急需一大笔钱带她来京都手术。 走投无路的田地,她被迫选择牺牲自己。 二十三岁,花一样的年纪,尚在读书。 除了好看的皮囊之外,她自问找不出半点价值。 遗憾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好不容易凭借相貌优势“走进”鸾凤会所,她却接到了老板亲自下达的命令。 要她务必办妥,毫无商量的余地。 药水,透明的药水,无色无味。 秦语紧紧攥在手心,满心纠结的踏入隔壁包厢。 那个男人,似乎迫不及待了。 他在洗澡,衣服丢了一地,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不忘叮嘱她关好房门。 秦语眼神落寞的走向落地窗,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到下面车水马龙的夜景。 璀璨的霓虹,人来人往的街道。 站在九楼的高度去看,他们是那么渺小。 “对不起。” 她默默的低下头,双眼紧闭。 白酒,药水,玻璃小瓶。 浑浑噩噩的做完这一切,她脱掉从未穿过的高跟鞋,蜷缩在角落的软椅上。 楚楚可怜,像极了被人丢弃的小猫。 十五分钟后,裴川裹着浴巾走出。 他一眼看到了名叫秦语的女孩,那两杯倒好的白酒,她强颜欢笑的卑微模样。 “裴,裴少,我能求你件事吗?” 她摘下满天星手表,与那双镶钻高跟鞋摆在一起,鼓足勇气道:“能不能借我一百万。” 裴川傻眼了,挠着湿漉漉的头发不明所以。 借? 还特么一开口就借一百万? 这丫头以为自己是谁呐? 许久,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裴川面露疑惑的问道:“新剧情?” “债主和欠款人?” “啧,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come baby。” 他邪恶的解开浴巾,化作饿狼下山。 秦语哪见过这等阵仗? 吓的掩面尖叫。 梨花带雨,瑟瑟发抖。 裴川驻足留步,嘴角抽搐道:“喂,你这就没意思了。” “实在不行,换个人吧。” 秦语跌跌撞撞的冲进卧室,带着哭腔大声喊道:“求你了,别进来。” “真要进来,先答应我那件事。” “我妈病了,五十万的换肾钱。” “我们镇的房子便宜,二十万拿一套。” “我弟想要辆大众车,十万块左右。” “这些加起来,大概八十几万。” “剩下的,我想留给他结婚。” “裴少,我不想害人,不想害任何人。” 她哆哆嗦嗦的背靠房门,胡言乱语般碎碎念叨。 失魂落魄,眼眸无光。 正文 第六百零四章 裴大少的爱情 第六百零四章 裴大少的爱情 鸾凤会所,顶楼办公室。 身为这家高端会所的老板,周仲英此刻心事重重。 十年前,初来乍到,因为管理上的漏洞,他无意间得罪京都十大家族之一的黄家。 确切来说,是他手底下的人明目张胆挖黄家会所的墙角。 公然挑衅,肆无忌惮的破坏生意场上的规矩,偏偏周仲英被瞒在鼓里一无所知。 那一次,他差点丢掉小命。 幸亏陈玄君出手相助,做了回和事佬,让他在绝境中捡回一缕生机,平安无事的活到今天。 救命之恩,自是铭记于心。 哪怕高高在上的陈四爷从来不提这档子旧事,但每年的大年初一,周仲英都会亲自上门拜访。 是感恩戴德的道谢,亦抱有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小心思。 孤家寡人,终究比不过京都声名显赫的十大家族。 陈玄君默认了他的“投靠”,毫不介意动用不为人知的黑暗势力给予他能力之内的最大帮助。 所以,他一个没有根基的外乡人能在京都混的风生水起。 短短的七八年,积下好几个亿的万贯家财。 单靠一家会所拼搏至今,放眼整个京都,他是独一份。 一个星期前,他的恩人陈四爷打来电话,要他帮点小忙。 周仲英问都没问,满口答应。 在他看来,恩人能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是他的福气。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陈玄君要对付的人竟然是昆仑亲传弟子裴川。 华夏六脉的庞然大物,一根手指头轻而易举捏碎京都十大家族的恐怖势力。 这样的深厚底蕴,周仲英当时吓的“屁滚尿流”。 然而话说的太早,应都应下了,哪还有反悔的机会? 惧怕昆仑,同样惧怕陈玄君。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周仲英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去办。 他要做的很简单,把那位裴大少从山脚别墅骗出来。 计划,是陈玄君给的。 那个漂亮女孩,是自动送上门的。 天时地利人和,不出意外的话,完全可行。 而且陈玄君答应过他,不会在鸾凤会所除掉裴川。 这样一来,周仲英自问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不怕昆仑秋后算账,从他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四爷,今日之后,您的恩德我还清了。” 周仲英鼓着腮帮,度日如年。 …… 另一边,九楼包厢,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裴川连忙穿好衣服,手握道火儿赐予他的护身符箓。 缓慢靠近卧室,脸色铁青道:“害我,打算怎么害?” 秦语抽泣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半个月前,我从网上找到鸾凤会所的人事电话。” “他们叫我来应聘,觉得我符合各项条件后,一位中年阿姨带我去医院检查。” “往后的每一天,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有专门的大姐负责培训我。” “教我喝酒玩游戏,陪客人说话的闲聊方式,以,以及如何取悦男人。” “昨天,是培训的最后一天,我见到了周老板。” “他问了我的名字,年龄,所在学校。” “包括我为什么会来会所,我母亲的病因。” “今天一早,他给我打电话,叫我去顶层办公室。” “说晚上的时候要我接待一位贵客,姓裴名川。” “同时,他给了我一瓶透明药水,叮嘱我偷偷滴在你的酒水中。” “周老板说你身体不行,关键时刻,得借助药水助兴。” “我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接下。” “原本,我是不会怀疑什么的。” “可周老板不放心,提出给我五十万的酬劳感谢。” “定金三十万,我已经拿了。” “剩下的二十万,答应事成之后给我。”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猛的拉开房门,嚎啕大哭道:“对不起,我根本没得选。” “无论我同不同意,都得按周老板的意思做。” “否则,我走不出会所大门。” 裴川阴寒森冷的表情逐渐缓和,蹲下身子柔声问道:“那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得罪周仲英,你确实很难逃脱。” “就算侥幸保住这条命,也一定是缺胳膊少腿。” “尤其是在他的地盘,一般人保不住你。” “放着五十万现金不要,你……” 裴川捏着下巴,咧嘴笑道:“难不成对我一见钟情? 芳心暗许?” 秦语眼神幽怨道:“有钱人都像你一样自恋吗?” 不待裴川说话,她扭头擦去眼角的泪水,郑重道:“我的良知告诉我,不能因为钱害人性命。” “每个人都有爹妈,有不愿舍弃的亲近之人。” “比如我,我妈慢性肾衰竭,需要换肾。” “医生说肾移植手术治疗成功的话,她能多活十年。” “我舍不得她走,所以,我情愿拿自己做交换,凑齐帮她换肾的钱。” “将心比心,你的家里人若知道你在外面出事,也一定受不了这种打击。”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大的苦与痛,莫过于此。” 裴川应声道:“我没有爹妈,但我有个视我如子的师傅。” “我的师伯师叔,师姐师妹,胜似我的家人” “你说的不错,如果我要是死了,他们会很伤心。” 秦语哽咽道:“那你还不快走?” “别,别让我后悔。” 裴川哑然失笑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少女双手环抱膝盖,将脑袋埋在里面,凄凉说道:“我能怎么办? 自生自灭吧。” 裴川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生感动道:“你要的一百万,我借了。” “是借不是给,要还的。” 秦语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泣不成声道:“下辈子还好不好?” “这辈子,我八成还不上了。” “你这么有钱,做一回好人好事不行吗?” “呜呜呜,我救了你一命,你还要我还钱,你个混蛋,抠门鬼。” 她哭哭啼啼的骂着,伸手推嚷裴川。 后者努力憋着笑道:“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 “不过你得记住一点,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给我撑住。” “撑住了,才有可能活下来。” “千万别承认你的过错,要,学会推卸责任。” “学会拖延……” 裴川醇厚的嗓音越来越轻,直至弱不可闻。 秦语顿感困惑,可就在这时,紧闭的包厢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强行撞开。 两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闯了进来,蕴藏杀机的阴郁目光瞬间锁定在裴川身上。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疾步上前。 “咦。” 他举起的右手停留半空,眼绽精光道:“无生命迹象,怎么会?” 另一人隔空弹出两道剑气,分别窜入裴川的左右腿。 “砰。” 肉身原地爆炸,明黄色的符纸在半空燃烧。 “该死,昆仑换身术,姓裴的小子跑了。” “借符纸代替肉身,移形换位。” “假体遭受的伤害,本体最多承受三分之一。” “不知道那家伙几时跑的,估计很难追上。” “反言之,任务失败,得尽快通知主人。” 击出剑气的黑衣人眯起细长冷冽的眸子,环顾整间客厅。 直到他看见落地窗边的木桌,两杯不曾动过的白酒,地上的玻璃小瓶。 他下意识瞥向蹲坐卧室门口的秦语,踱步逼近道:“导致任务失败的根源在你这,因为那杯下了药的白酒他没喝。” “不但没喝,还间接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呵,周仲英啊周仲英,打来找来的蠢货?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黑衣人动了杀心,一把揪住秦语的长发。 最早出手的黑衣人开口阻止道:“毕竟是周老板的人,该如何处置,交由他决定。” “我们要做的,是将这边的事汇报给主人。” “走,别再浪费时间。” 正文 第六百零五章 王子和公主 第六百零五章 王子和公主 顶楼办公室,周仲英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手下人前来报告。 “计划失败,裴川逃走了。” 负责此次“酒局”盯梢的大堂经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大气不敢喘。 周仲英双手按着桌面,强装镇定。 仅仅维持了两个呼吸,他浑身无力的倒下,彻底瘫软在靠椅上。 目光怔怔的仰望天花板,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失败,逃走。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陈玄君坐居幕后,从头到尾没有现身,自是无惧昆仑寻仇。 可他不行,他一定会死。 谋害裴川这样的亲传弟子,他没有任何底牌与之抗衡。 原准备赌一把,借此报恩,还掉陈四爷的人情。 不曾想造化弄人,输的一败涂地。 周仲英心有不甘,甚至想不通因何而败。 裴川好色,爱赌,这在京都圈子里人尽皆知。 天衣无缝的计划,引蛇出洞,瓮中捉鳖,漏洞在哪? 沉寂之后,是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大步起身,一脚踢在大堂经理的头上,面色狰狞道:“告诉我,漏洞在哪。” 后者捂着脑袋惨叫连连道:“秦,姓秦的小丫头办事不利。” “滴入药水的白酒,裴川根本没有喝。” “一定是她露出了破绽……” “周爷,不怪我,与我无关呐。” 周仲英气急败坏道:“不怪你,那怪我咯?” “还躺在这干什么,赶紧把秦语带过来。” “同坐一条船,我要是死了,你们谁都活不了。” 他怒火中烧,无处宣泄,整张脸扭曲变形,眼底布满血丝。 大堂经理连滚带爬的往外冲,痛哭流涕。 周仲英踹翻价值不菲的茶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必须冷静。 陈玄君救不了他,也不会来救他。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从深陷的泥潭里抽身,为自己洗脱罪名。 寄以往情分,希望裴川能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而要做到这些,这件事的知情者全部得死。 大堂经理邱重,少女秦语,情妇阮红梅。 保险起见,连带人事部的几个蠢蛋,也该去见阎王。 心里有了盘算,他当即掏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语气急促道:“喂,老池吗?” “你现在马上起床,去帮我……” “对,一个不能留。” “昆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三魂七魄务必打散。” “好,我等你消息。” 通话结束,周仲英长长吐了口气,露出疲倦之色。 杀人灭口,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死无对证,方能于绝境中寻找一缕生机。 明知错上加错,却不得不这样做。 “四爷啊四爷,您可把我害惨了。” 周仲英攥着拳头,说不出的愤慨与懊悔。 他心急如焚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点了一根烟,大口猛吸,烟雾缭绕。 没过多久,大堂经理邱重推着披头散发的秦语进来。 少女光着脚,踉踉跄跄。 红肿的眼眸泪痕未干,脸颊青紫。 显然,在来的路上已经被邱重狠狠教训过了。 周仲英掐灭烟头,一把揪住秦语的头发,猛的向前拖拽道:“说,裴川为什么能跑?” “他明明中计了,没道理最后关头突生警觉。” “你这贱货跟我玩哪门子把戏?” “老老实实的交代,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死无全尸。” 秦语低着头,牙关紧咬,默不吭声。 到了眼前退无可退的局面,徒劳无功的解释毫无意义。 说真话,死路一条。 空口白话,估计很难瞒过周仲英。 既是如此,不如闭嘴不言来的干脆。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拖延片刻。 脑子里,是那个男人临走时的交代。 他温柔的嗓音,坏坏的笑容。 “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 “记住,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给我撑住。” “撑住了,才有可能活下来。” “千万别承认你的过错,要学会推卸责任,学会拖延。” 他说的万般认真,一脸严肃。 可秦语偏偏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不确定他是否在开玩笑。 萍水相逢,初次见面,她差点害死他。 反过来,他当真会心无芥蒂的以德报怨? 不顾自身安危,救她于水火? 她暗暗的想着,为自己可笑的期待感到悲哀。 这里是鸾凤会所,并非童话故事书。 他也许是真正的白马王子,可自己,肯定不是公主。 如今,她只祈祷那个名叫裴川的男人能言而有信,等她死后,将一百万送到家人手上。 母亲的病,有机会治疗。 弟弟能买套婚房,守着二老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砰。” 后背挨了一拳头,秦语应声倒地。 疼,疼的无法呼吸。 胸口闷闷的,脑子晕乎乎的。 大脑一片空白,思绪混乱。 她下意识抹了把脸,嘴里吐出好多血呀。 不容她多想,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大脚踩在她头上,用力践踏。 与此同时,周仲英粗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裴川到底怎么发现酒中有毒的。” “他知不知药水是我给你的。” “你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给我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重复出来。” 秦语痛苦咳嗽,使劲摇头。 周仲英气急而笑道:“好,好得很。” “在我这死鸭子嘴硬,傲骨铮铮,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他打了个响指,吩咐邱重拿来匕首,抵在秦语的脖子上道:“我给你三十秒考虑,为自己考虑,为家人考虑。” “别忘了,你来会所应聘的时候,人事复印了你的身份证。” “根据你的家庭地址,我能轻而易举找到你的亲人。” “病重的母亲,辍学打工的弟弟。” “你不怕死,他们呢?” 周仲英不折手段的威胁道:“别再挑战我的耐心,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秦语涣散的瞳孔一点点的收缩,视死如归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不能不管家人。 家,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存在。 是她不顾一切想要守护的幸福。 一瞬间的惊醒,她拼了命的挣扎,想要站起身来。 周仲英阴恻恻的笑道:“想通了?” “不错,正好三十秒。” 秦语泪流满面,满心绝望。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不可能只取一瓢 第六百零六章 不可能只取一瓢 她浑浑噩噩的问道:“我说了,您真的会放过我的家人吗?” 周仲英收起匕首,移开右脚,假仁假义的搀扶起秦语,动作轻柔道:“他们是否安全,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听话,自是平安无事。” “不听话,无外乎陪你一起死。” “就好比……” 他扭头看向邱重,反手就是一刀。 速度之快,让人防不胜防。 后者捂着腹部躬身倒退,嘶声哀嚎。 周仲英视若无睹,又追上去连补数刀。 直至这位大堂经理倒在血泊中再无生机,他慢斯条理的从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张黑色符纸。 随手点燃,丢在邱重的尸体上。 “哗。” 火光耀眼,恶臭刺鼻。 短短的十几秒,连人带火一同消失。 地上,竟然连烧剩的骨头渣都没有。 这神仙般的诡异手段吓的秦语面如土色,紧捂红唇不敢睁眼。 周仲英漠然道:“瞧见没,人死了,三魂七魄尽数毁灭。” “所谓的轮回转世,重生为人,统统与他无缘。” “你要是不识抬举,你的家人会和他一样的下场。” 他云淡风轻的擦拭手腕上的鲜血,打开房门四处观望。 而后,又急匆匆的走到落地窗边俯身观察。 确定下面没有被昆仑弟子包围,这才放下心道:“其它的破绽,我不想多问。” “唯有一点,裴川知不知道药水是我给你的?” 他一边问话,一边握着匕首缓慢逼近。 凶相毕露,杀机凛然。 秦语虽不清楚裴川的真实身份,但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 周仲英这般谨小慎微,担心牵连自身,则说明裴川的来头必然很大。 大到连他这样的会所老板都得罪不起,妄想撇清关系自保。 一时间,少女心有所悟。 这个答案对周仲英来说确实很重要,可对她而言,说与不说都无法改变她即将命丧黄泉的凄惨结局。 至于家人,知晓事情真相的裴川会放过眼前凶神恶煞的秃头男人吗? 答案不言而喻。 秦语笑了,释然而笑,再无后顾之忧。 她闭上双眼,强忍临死前的恐惧与不舍,心里默默念叨对不起。 她念了三声。 一声是对身患重病的母亲说的。 一声是对为她辍学打工的弟弟说的。 最后一声,她有些不情愿的送给那个花天酒地嗜赌成狂的父亲。 不管他有多少过错,有多对不起那个家。 终究,是他给了自己生命。 “为什么要逼我。” 面对突然保持沉默的秦语,周仲英看出了她的最终选择。 他显得很失望,额头涌起青筋,徒生戾气。 “死吧,大家一起死,早死早投胎。” 他上下抛动匕首,癫狂大笑。 “叮。” 就在那柄足够锋利的杀器即将刺入秦语的心脏时,反锁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下一刻,寒光闪烁,密密麻麻。 周仲英不动了,身体僵硬,艰难回头。 他看到了裴川,手持银针布卷的裴川。 身穿昆仑大青袍,脚踩黑面白底的老布鞋。 一扫从前玩世不恭的嬉笑态度,眉宇间尽显清冷孤傲之色。 他冷冷的望着自己,如同在看死人。 除此之外,宽敞的顶楼通道里站满了昆仑守卫堂弟子。 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 周仲英松开右手,任由匕首落地。 成王败寇亘古不变,输了就是输了。 “裴爷。” 他嘴唇颤抖的喊道,心如死灰。 裴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秦语身边,伸手为她抹去额头沾染的少许鲜血,笑着问道:“我没来晚吧?” “恩,看我干嘛?” “我脸上有花还是你没见过帅哥?” 他夸张的挑动眉毛,竖起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晃动道:“喂,别这样。 救你归救你,千万别对我动情,搞什么以身相许那一套。” “我目前还没玩够,不想成家立室。” “虽然你长得很漂亮,是我喜欢的那类女孩。” “但,弱水三千,我不可能只取一瓢饮。” “我的理想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情圣,能理解呗?”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自恋到了极点。 秦语茫然点头,劫后余生的欢喜环绕心间。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就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仿佛在天上飘。 她明明想笑的,想给他一个真诚的微笑表示感谢。 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下,背靠墙壁,怎么都止不住。 裴川手忙脚乱,急的干挠头道:“大姐,你又怎么了。” “有话直说不行吗?” “哭,哭管个屁用。” 秦语小声呜咽,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以为你在骗我,不会来救我的。” 裴川无语道:“就这?” “我堂堂昆仑亲传弟子,岂会对女流之辈撒谎?” “哎哎哎,好好说话,你抱我做什么。” “喘不过气了。” 他故作“矜持”,仰着脑袋笑的跟花一样。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后,少女弱弱的问道:“可,可以放手了吗。” 裴川懵懂道:“放什么手? 不是你在抱我?” 秦语羞的抬不起头,眼眸低垂道:“我早就没抱了,是你不撒手,我走不掉。” 裴川震惊道:“还有这种事?” “你别急,我好好研究下。” “肯定是手指关节冻僵了,不听使唤。” “那谁,司徒辏,你给我找个热水袋,我暖暖手。” 廊道里,一众昆仑弟子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到。 尤其是深知裴川心性的司徒辏,转过身抽烟,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某情场浪子乐的合不拢嘴,暗暗竖起大拇指。 就这样,又过了五分钟。 实在受不了这种暧昧气氛的秦语崩溃了,强行从裴川怀里挣脱。 牵扯到背部伤势,疼的小脸煞白,眼泪汪汪。 裴川关心道:“我让人送你去医院检查下,瞧瞧伤到骨头没。” “这边的事我来处理,一准帮你讨个公道。” 说着,不容少女拒绝,他大声吩咐道:“年符,你们小队送秦小姐去医院。” “二十四小时保护,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人群中,一位白净青年走了出来,郑重抱拳道:“弟子领命。” “秦小姐,这边请。” 待秦语走后,裴川挥了挥手,示意司徒辏进来,顺便将房门关上。 他懒洋洋的坐上沙发,哈欠连天道:“老周,厉害咯。” “认识你这么多年,交情不是一般的深,你给我玩这出。”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成功了。” “我特么没死在女人身上,硬是被你这杂种算计,啧,我不服。” “很不服的那种,知道为什么吗?” 裴川翘起二郎腿,心怀感叹道:“因为我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 “在我这,你连蚂蚁都算不上。” “可偏偏是你这只不起眼的蚂蚁,让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说,谁指使你的?”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玄灵师 第六百零七章 玄灵师 面对裴川的质问,周仲英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他蹲在碎裂的茶几旁,战战兢兢的回道:“陈,是陈玄君让我干的。” “裴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吧。” “我受姓陈的挑唆蒙骗,一时糊涂。” “补偿,我愿拿出最大的诚意补偿,只求您网开一面。”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道:“裴爷,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不能出事啊。” “我的父母妻儿,我这一帮手下,他们都需要我去照顾。” “只要您愿意放我一马,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这辈子为您当牛做马肝脑涂地,决不食言。” 裴川嗤笑道:“老周,账不是这么算的。” “你有父母妻儿,我没有,所以我就该死?” “我虽然无父无母,但我却有个待我如子的师傅。 处处为我着想,对我关爱有加。” “妻儿,以我“芳华正茂”的大好年纪,早晚都会有的。” “指不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享旁人难以享受的福气。” “你不同,你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没道理这般怕死。” “起码与我相比,你该大气一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你的丹心,陈玄君看得到,也必将载入陈家的史册闪闪发光。” “难道不是吗?” 裴川扬起手掌,报以微笑宽慰道:“别怕,我这人心慈手软,能给你痛快,绝不会想方设法的折磨你。” “往年积累的情面,就值这么多。” 周仲英声泪俱下道:“裴爷,我知道错了,求您,求您行行好。” “对,我有情报,不经意间听来的情报。” “我,我与您交换,拿情报换自个一命。” 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情绪异常激动道:“那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们在我办公室闲聊。” “我听到其中一人说兵分两路,一处是我的会所,还有一处是……” 说到这,他戛然而止,老奸巨猾道:“裴爷,另一处地方,或许也是陈玄君用来对付你们的。” “到底是不是,我不敢肯定。” “但我敢对天发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裴川来了兴趣,坐直身躯道:“说来听听。” “真要对我有用,留你一条狗命并非不行。” “毕竟,一份情报换一个人。” “除了你,你一家老小,整个鸾凤会所,皆在我一念之间。” 周仲英自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坦言说道:“另一处地方在京都凤凰山。” 裴川惊讶道:“凤凰山?” “白柚师叔葬身之地,那两个家伙想做什么?” 周仲英努力回忆道:“只听他们提起凤凰山,兵分两路,引诱。” “具体的,我没听清。” “他们防着我,声音压的很低。” 裴川眯眼沉思,迟迟理不出头绪。 司徒辏提议道:“我派弟子前去打探一下,摸摸虚实。” 裴川点头道:“可行。” 后者转身离去,脚步匆忙。 裴川伸了个懒腰,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周仲英身上道:“情报的真与假,暂且不论。” “就当你是真的,保住了自己,你的家人和产业怎么说?” “生意人讲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放到我这一样好用,不占你半分便宜。” 周仲英低声下气的哀求道:“裴爷,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出来。” “但凡我有的,能给的,您说了算。” 裴川感慨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十来年辛苦打拼积下的产业,万贯家财,就此拱手让人,当真舍得?” 周仲英咬破了嘴唇,惨然悲笑,泪如雨下。 裴川起身道:“京都这块风水宝地,你呆得够久了。” “回去吧,找个风景怡人的小山沟养老,安度晚年。” “别再和我耍心眼,机会,我只给一次。” “就当……” 他打开房门,声音远远传开道:“就当是你让我遇见她的谢礼。” “那个,呵,小白痴。” 他笑了笑,从未有过的温柔。 …… 京都人民医院,318病房。 秦语被昆仑弟子送来的时候,阵仗之大,惊的前台小护士头皮发麻。 两位英姿飒爽的内门女弟子一左一右的贴心搀扶,身后跟着二十多名守卫堂弟子沿途保护。 满身的肃杀之气,浩浩荡荡。 值班医生接到通知的那一刻脸都白了,以为大半夜遇上抢劫。 好在领头的昆仑弟子态度温和,十分友善,这让他悬着心逐渐放下。 经过一系列仔细检查,最终确定秦语伤及肺腑,需要住院疗养。 此刻,病床上,容颜憔悴的少女两眼发直,目光怔怔的望着窗外。 黑夜无光,漆黑如墨。 她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显得心烦意乱,时不时长吁短叹一番。 有点小可爱,但更多的还是不愿对外人流露出的伤感与可怜。 鸾凤会所的“工作”黄了,她凑不齐母亲换肾需要的五十万。 弟弟年纪还小,买房买车娶妻生子尚能缓缓。 快则五六年,慢则十年以上,终究不急一时半会。 然而母亲的病情拖不了,用医生的话说,她现在的状况,越早换肾,成功率越大。 五十万,如果她能狠下心的话,此刻已然顺利到手。 不提牺牲自己换来的“痛苦钱”,光是周仲英给她的酬劳,就足以支付母亲巨额的医疗费。 遗憾的是,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谋财害命,拿无辜之人的性命与母亲做交换。 她怕啊,怕有报应,怕冤魂索命。 胆小,心软,是她从小就有的“坏毛病”。 家里养的土狗被拖拉机压死,她都能躲房间哭好半天,更别提活生生的人了。 如今,她只希望裴川能言而有信,真的借给她一百万。 确切来说,是七十万。 因为周仲英提前给她的三十万现金,被她早早存进了银行卡。 这笔钱,也许,大概,是不用还了。 想到这,少女一扫先前郁郁寡欢的愁闷,忍不住抿嘴窃笑。 好像,也不是很倒霉嘛。 她暗暗的想着,嘴角不自禁上扬。 病房外,陪同裴川前来探望的内门大统领司徒辏直言不讳的问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放着妻妾成群的情场浪子不做,玩真的?” “这丫头……” 他微微皱眉,双臂环抱胸前道:“好看是好看,但还不至于让你心生惊艳吧?” “这些年,搂着你睡,且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了。” “也没见你动心。” “喂,搞什么鬼呢。” 裴川笑而不语,眼底有紫气浮掠。 司徒辏意外道:“突破玄灵师了?” “嚯,不错啊。” “什么时候的事?” 裴川解释道:“她说她不想害人,求我借一百万的那会。” 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黄雀在后 第六百零八章 黄雀在后 冬日夜里的凤凰山,格外安静。 只听寒风呼啸,难闻鸟兽啼鸣。 夏白柚的坟前,唐静月双手垂放小腹,孤零零的站着。 傍晚时分,她收到了一封信。 沉甸甸的信笺,上面写着唐静月亲启。 由总部弟子火速送来,不知寄信人是谁。 里面存放着一枚令牌,一张折叠起的白纸。 白纸上的内容简单明了:凌晨一点凤凰山,一人即可。 令牌,是当年唐佑年前往昆仑山探望她时,师傅柳三生为了他能畅通无阻的上山下山,亲自命人打造的。 一面雕刻有“昆仑贵宾”四个字,另一面雕刻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可以说,这枚令牌全天下独一份,单单只属于唐佑年。 那件事发生后,唐静月心境大跌,自觉愧对师门,终日面壁思过崖反省自身罪孽。 令牌随着唐佑年拜入佛门不了了之,再也没人敢提起这档子“丑闻”。 时隔多年,令牌再次蹊跷出现,唐静月心惊的同时,第一时间给苏宁打去电话。 她问道:那个男人,到底死了没。 苏宁坚定的回答她:死了。 死的很彻底,三魂七魄俱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唐静月说了声“好”,捏着信纸若有所思。 唐佑年死了,属于他的通行令牌不该以这种方式回到她手上。 深更半夜,要她孤身一人来凤凰山见面。 从里到外,这件事都透着邪。 对方冒名顶替唐佑年的意思显然易见,有何居心,唐静月暂且想不明白。 所以哪怕明知其中有诈,她仍然义无反顾的来了。 她想知道幕后操-控者是谁,为什么会拥有这块令牌。 且恰到好处的将令牌送给她,而不是送给昆仑的其他人。 知晓她与唐佑年这段“不伦爱情”的人不多,算来算去,无外乎昆仑山上的亲近之人。 外人,顶多是与昆仑关系匪浅的萧墨葵。 除她之外,没道理闹的“人尽皆知”。 那么,约她出来的神秘人从何得知? 带着这份疑惑,以及想要寻求事实真相的好奇心,唐静月大大方方的来了。 凌晨一点抵达山顶,等到了一点半。 足足半个小时后,那位约她出来的黑衣蒙面人终于现身。 是个男人,个子不高,但身材很魁梧的男人。 四目相对,唐静月从他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意。 不屑隐藏的杀心,胸有成竹的狂妄。 “你果然很听话。” 相隔六七米的距离,男人停下脚步沉声道:“十年前,昆仑四长老夏白柚葬身京都凤凰山。” “十年后,昆仑二长老唐静月亦葬身于此。” “姐妹情深,羡煞旁人。” “呵,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呐。” 他扭了扭手腕,气势暴涨道:“是你自己动手,来的干脆点,还是由我帮你?” 说话的同时,他右脚朝前跨出道:“明年的今天,便是你唐静月的忌日。” “剩下的季玄清,杜奇瑞,苏星阑,早晚下去陪你。” “相信我,会很快的。” “轰。” 灵力宣泄,气浪翻滚,男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冲天而起的紫芒照亮半空,是一柄通体发黑的三尺长剑。 剑气肆虐,形成数以万计的透明剑影。 周遭树木在这磅礴的威压下寸寸开裂,一时间漫天烟尘弥漫山顶。 唐静月纹丝不动,右手掌心悬浮着一张明黄色的符箓。 她面无惧色的说道:“这柄剑,包括你武力十三层的修为,杀不了我。” “与其装模作样的试探,不如直接掏出你的底牌。”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想杀我的人太多了,运宗,道门,玄门,佛门,这些在昆仑手底下吃过亏,被迫退出气运之争的四脉,他们都想杀我。” “想杀,却没胆子。” “你呢,又是谁家的狗?” 唐静月有条不絮的分析道:“不会是紫薇,更不会是那群隔岸观火的中小型势力。” “在你身上,我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死鱼烂虾味。”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陈家小水蛇无疑。” 蒙面男子悬浮半空,不作应答。 唐静月激将道:“敢做不敢当?” 男子“沐浴”在滔天剑影下,神态傲居道:“答对了又怎样,我这可没有糖果奖励你。” 唐静月随手举起令牌,自顾说道:“杜轻扬曾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陈玄君安插在昆仑山的卧底。” “但,我与唐佑年之间的事,他并不知情。” “杜轻扬不知情,陈玄君从哪获知?” “还有这枚令牌,很奇怪不是吗?” 男子一手持剑,一手掐诀结印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你有恃无恐的依仗,无非是那张蕴藏武力十七层全力一击的护身符箓。” “可惜了,你有的东西我也有。” “失去了护身符,你唐静月还有什么手段?” 话音落,一方小巧古朴的八卦铜镜被蒙面男子抛于身前。 他一口咬破食指,轻盈点击。 “砰。” 镜面支离破碎,星星点点的光芒挥洒四方。 仿佛盛夏傍晚的萤火虫,一闪一烁,越飞越远。 然而,飞远是假象。 伴随着蒙面男子的施法,唐静月的头顶上空,一根灵力汇聚的手指带着毁天灭地的波动悍然落下。 “呲。” 明黄色的符箓快速燃烧,道火儿的容貌映照在熊熊烈火中。 小丫头身躯模糊,抬头望天。 稚嫩的小手缓缓张开,又猛的握紧。 “嗖。” 人影消散,火浪绵延。 一刹那的触碰,彼此吞噬纠缠,接连消耗。 蒙面男子悄然后退,冷笑不已。 唐静月漠不关心,从口袋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拨开丢进嘴里。 下一刻,她“哼哼唧唧”的抱怨道:“我就说是黄藤酒的阴谋,你非要让我变成你的样子过来验证。” “无聊,无趣。” “有这功夫,让我上一次王者不行吗?” “话说回来,姓黄的老头确实离谱。” “昆仑,玄门,两脉秘术集于一身。” “他是怎么做到的?” “荡妖剑法可以解释为杜轻扬借陈玄君的嘴外泄。” “那他毁掉天寿陵园外我所布置的十六处感应阵法,用的好像是玄门掌教口耳相传的秘术“列兵术。” ” “以气化兵,隔山打牛。” “难道,他也曾经历易购经历的元神夺舍?”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六百零九章 姜还是老的辣 天寿陵园外,空无一人的柏油马路上。 刚刚处理掉道火儿设下的十六处感应阵法后,柳三生颇为疲乏的坐在路边抽烟。 陈玄君陪伴左右,态度恭敬道:“义父,裴川那边布局失败。 归根究底,是我用人不当。” “周仲英算不上我的绝对心腹,办起事来,难免毛手毛脚。” “好好的一盘棋,愣是毁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手里,我……” 他张大嘴巴,长长叹了口气,自责且懊恼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下一次可就难了。” 柳三生轻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会有机会的。” “小小的亲传弟子而已,能抓他一次,就肯定能抓第二次。” “相比逃出生天的裴川,我更在乎此刻顺利入局的唐静月。” “她,才是能让昆仑元气大伤的那个人。” 陈玄君喃喃点头道:“毕竟是昆仑二长老,地位显赫。” 柳三生反驳道:“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现如今的昆仑一家独大,手握旁人梦寐以求的四斗气运。” “华夏其它五脉,谁能与之匹敌?” “半人半魔的易购,武力十七层。” “原本属于道门的最强杀器道火儿,同样是武力十七层。” “再加上自镇诛魔潭底的苏星阑,虽说被荡妖剑法的心魔迷失心智,可圆满感悟天道的境界修为在那。” “一脉坐拥三位半仙境之上的绝世高手,昆仑的实力何其恐怖?” “唐静月是生是死,影响不了气运格局。” “简单来说,无法动摇昆仑根基。” 陈玄君困惑道:“既是如此,义父此举有何意义?” 柳三生抖了抖烟盒,发现只剩最后一根烟,索性丢给陈玄君道:“意在人心,同门之情。” “拿夏白柚举例,她的死,是一场意外,一场原可避免的意外。” “当年夏家老太爷大限将至,夏白柚接到消息,火速下山探望。” “陪她一起的,还有私定终身的苏星阑。” “可偏偏那一次季玄清指派了任务给苏星阑,要他先去昆仑总部办事。” “这样一来,情投意合的两人被迫分开,间接造成夏白柚被屈长安算计,死于京都凤凰山。” “说句公道话,当时如果有苏星阑呆在夏家,陪在夏白柚身边,屈长安的阴谋诡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施成功。” “诡计固然厉害,可这世界上,所谓的输赢向来靠拳头说话。” “花里胡哨的东西看上去赏心悦目,实则不堪一击。” 陈玄君附和道:“是这个理。” 柳三生继续说道:“苏星阑是个痴情种,性格执拗。” “夏白柚的死,他对季玄清这位大师兄是有恨的。” “正因为有怨有恨难以面对,又迟迟找不到杀害夏白柚的真正凶手。” “大名鼎鼎的苏疯子选择离开昆仑,躲在他的家乡桃山村自甘堕落。” 陈玄君夹着烟,幡然醒悟道:“同门心生芥蒂,因此产生隔阂。” “导火索是夏白柚,而唐静月,是助长这股火势蔓延焚烧的汽油。” “往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苏星阑虽说被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操-控神智,可他时有清醒。” “唐静月一死,以他的修为,是能清晰感受到的。” “到那个时候,苏星阑将彻底失去理智。” “坏了他所剩无几的清明,由心魔彻底转化为妖魔。” 柳三生哈哈大笑道:“对,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苏星阑入魔,第一个要找的,必是季玄清。” “手足情深的师兄弟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易购和道火儿若帮季玄清,那死的一定是苏星阑。” “你瞧瞧,随随便便来一招借刀杀人,不就轻而易举瓦解昆仑三位高手其中之一了吗?” “哦,还有杜奇瑞。” “苏星阑当初之所以没能及时出手相助夏白柚,这死瘸子难辞其咎。” “反正,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 陈玄君听的大感兴趣道:“为何?” 柳三生说道:“他请苏星阑喝酒,两人酩酊大醉,错失营救夏白柚的最佳良机。” “哪怕事后苏星阑并未怪他,这件事也成了杜奇瑞心里的疙瘩,深埋多年。” “怨自己,更怨季玄清好巧不巧派苏星阑去总部办事,不分轻重缓急。” 陈玄君眼眸闪烁,精光乍起道:“照您这么说,唐静月死后,怕是连杜奇瑞也得叛出昆仑。” 柳三生胜券在握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十有八九。” 陈玄君听出了老人话语中的“漏洞”,心下起疑。 但他没胆子多问,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柳三生脱掉布鞋,拍打鞋底沾染的厚重烂泥。 陈玄君主动将最后一根烟递上,弯腰帮忙点火道:“义父,针对唐静月的计划确实滴水不漏。” “但孩儿有个问题没想明白,百思不得其解。” 柳三生口吐烟雾,表情享受道:“说来听听。” 陈玄君郑重开口道:“季玄清远在昆仑,咱们凭什么将唐静月的死牵扯到他身上?” “祸引东水,水在京都。” “栽赃嫁祸需要由头,让人信服的由头。” “不管是苏星阑还是杜奇瑞,他们不是傻子。” 柳三生似笑非笑道:“祸引不是早给你了?” 陈玄君茫然道:“什么时候?” 老人套上鞋底开裂的老布鞋,起身走向门卫室道:“好好想想。” “愚蠢和笨是两码事,你不至于两样全占。” 陈玄君低头跟随,冥思苦想道:“难道是那枚令牌?” 柳三生推开门卫室的大门,懒散坐上躺椅道:“令牌的故事,我已告诉过你。” “但,我只说了它的来历,却没告诉你它的最终归处。” “现在,我不介意把完整故事说完,想听吗?” 陈玄君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道:“义父愿意说,孩儿自是想听。” 柳三生目露追忆,嗓音变得低沉道:“那个孩子死后,唐静月与唐佑年的感情走到了绝点。” “他最后一次上昆仑,是想亲自向唐静月赔罪。” “奈何一心求死的唐静月被师门罚去思过崖面壁,不愿再见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男人。” “那枚令牌,也在当天归还昆仑,被唐佑年放在唐静月的卧室书桌上。” “为了不让自家师妹睹物思人,越陷越深,季玄清暗中拿走了令牌,置放昆仑禁地。” “杜奇瑞与苏星阑知晓这件事,亦同意他的做法。” “昆仑禁地,唯有季玄清这位昆仑掌教才有资格踏入。” “反言之,蒙尘多年的唐佑年专属令牌“重现人间”,你说他们会怀疑谁?” 陈玄君眼前一亮,兴奋击掌道:“季大掌教有口难辩,越描越黑。” 柳三生悠哉闭目道:“所以,除掉唐静月后,那枚令牌得“不经意的”留下。” “苏宁是苏星阑的亲侄儿,灵溪命中注定的男人。” “易购和道火儿有胆子相助季玄清斩杀苏星阑,苏宁这边会没想法?” “那是他亲三叔呀,血脉至亲。” “只要他心生不满,对昆仑有了恨意,灵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等到三月红鸾劫降临,谁敢保证这位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一定能安然度过?” 陈玄君激动道:“昆仑内乱不止,自取灭亡是早晚的事。” 柳三生摇头道:“这只是第一计,尚不能摧毁整个昆仑。” “可惜了,宝山市的布局功亏一篑。” “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个苏家人得完好无损的还给灵溪。” “不然,利用这两个苏家男人,我还能做很多事。” 陈玄君吃过好奇害死猫带来的痛苦,这会虽是满心疑惑,已不敢明知故犯。 老老实实的站立一旁道:“义父,您毁去道火儿设下的感应阵法,无非是在诱骗她出来。” “小家伙来了天寿陵园,腾不出手贴身保护唐静月,我们的人才有机会一击必杀。” “可现在,她来是来了,一来就走。” “从头到尾都不愿在此浪费时间,目的显而易见。” 柳三生应声道:“她去了凤凰山。” 陈玄君讪然干笑道:“这,孩儿又看不懂了。” “道火儿去了凤凰山,有她在,我们的人无疑是白白送死。” “一盘输,盘盘输。” “唐静月不死,后续计划形同虚设。” 柳三生异常冷静道:“她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比你清楚。” “易购去了佛门,而那个男人正好在佛门为僧。” “令牌与信,冒名顶替唐佑年,根本骗不了她。” 陈玄君傻眼道:“那凤凰山的唐静月……” 柳三生一言点透道:“假的。” “武力十七层的道火儿,灵体之身。” “这天下间,就没有她不能模仿幻化的人。” “和我玩计中计局中局,呵,也不看看她是谁一手教出来的?” 最后的一句话,柳三生说的很轻。 含糊不清,一笔带过。 陈玄君狐疑道:“明知唐静月是道火儿幻化,义父还让我们的人遵守约定时辰过去,这其中,另有安排?” 正文 第六百一十章 大胆猜测 第六百一十章 大胆猜测 陈玄君的问话,柳三生没有回答。 抽完手里的烟,他走去卫生间洗脸。 而后,又去简陋的卧室换了身崭新的青袍。 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守着地下密室,看好苏家人。” “我去外面走走,快的话,一个小时内回来。” “记住,我不回来,你不允许擅自离开。” 陈玄君说了声“好”,正色点头。 柳三生走至门槛台阶处,突然转过身道:“我这身青袍怎么样,大不大气?” 陈玄君下意识答道:“挺不错的。” 柳三生咧嘴一笑,脚步轻盈。 “这身青袍,老夫有十几年没穿了。”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白柚亲手缝制的。” “老夫独得两套,你们师兄弟一人一套。” “从前呐,舍不得穿。” “离开昆仑后,没脸再穿。” “今日,为师与你见面,送你最后一程。” “理当以真面貌示人,让你安安心心的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静月,别怪师傅。” 门卫室里,陈玄君摸着下巴念叨道:“昆仑青袍?” …… 凌晨两点,山脚别墅。 唐静月端坐客厅沙发,目光清冷的望向院门。 黄藤酒会对她和裴川下手,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有些始料不及,却在“情理之中”。 让道火儿幻化成她的样子去凤凰山应约,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打探对方的真实身份。 唐佑年的通行令牌,在她看来只会有两个结果。 一,如那块平安符,这些年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随着某人的释然解脱,陪他一起烟消云散。 二,早就暗中归还昆仑,只是唐静月不清楚罢了。 当年,她面壁思过崖。 唐佑年最后一次上昆仑发生了哪些事,是否交还令牌,她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这枚令牌都不可能落到陈玄君手上,变成黄藤酒对付她的“利器”。 心有感慨,唐静月起身为自己泡了杯茶。 左思右想之后,她决定给灵溪打个电话。 这个时间点,本不该扰人清梦。 奈何灵溪是昆仑少掌教,季玄清的亲传弟子。 有些事,有些秘闻,她或许是知情的。 抱着询问探究的想法,唐静月拨通了灵溪的号码。 “师叔,还没睡呢。” 许久,电话那头传来灵溪梦呓般的呢喃声。 唐静月歉意道:“灵丫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就是,恩,关于唐佑年的那枚令牌,你可曾听掌教师兄提起过?” “我这边出了点问题,与令牌有关。” 灵溪沉默了一会,打起精神回复道:“师傅从未提及您的私人感情生活,但,许多年前……” “好像是十五年前吧,那一年我八岁还是九岁,师傅第一次领我进入后山禁地。” “在存放昆仑秘术的铁架上,我有看到过唐佑年的令牌。” “明黄色的,掌心大小。” “一面刻有“掌教亲临”四个字,另一面刻着一个“唐”字。” “我以为那是您的令牌,还问师傅为什么放在禁地。” “师傅说前尘往事无需再提,叮嘱我不许乱碰,更不许让您知道。” 唐静月呼吸急促道:“你确定?” 灵溪稍显犹豫道:“应该错不了。”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踏入后山禁地,第一次接触到昆仑秘术,印象极其深刻。” “不过当时年纪太小,师傅还说了哪些话,我记不清了。” 唐静月思绪混乱的说了声“谢谢”,挂断电话。 她放下手机,捧起温热的茶杯,莫名感到心悸恐慌。 昆仑后山禁地,唯有历代掌教方有资格踏入的地方。 唐佑年的令牌,是以何种方式被陈玄君获取? 难道真是杜轻扬干的? 如果是那个孽障所为,区区亲传弟子的身份,如何能避开季玄清的感知悄然混入? 这有可能吗? 唐静月眼眸凝重,不断推敲,又不断否决。 不,绝无可能。 后山禁地阵法重重,设有武力十七层的远古杀阵笼罩。 外围更有数百位内门弟子二十四小时轮番巡逻,堪称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杜轻扬武力七八层的修为根本不够看,别说瞒过季玄清,就单是那群内门弟子,他都解决不了。 “不是轻扬,那会是谁?” 苦无头绪,唐静月喝完杯中茶水,精神恍惚的起身续杯。 刚走到饮水机前,她脚步一顿,赫然抬头道:“老七老八?” “十年前,白柚被屈长安算计,死于京都凤凰山的那一夜。 这两兄弟趁着掌教师兄下山偷偷闯入后山禁地,妄想窃取历代先辈留下的明悟资料。” “这些年,除他们之外,再无旁人……” “不对,老七老八死在禁地,活生生饿死的。” “死人,又怎么将偷到的东西外泄?” “更何况他们在乎的是天道感悟,谁会去偷无关紧要的通行令牌?” 唐静月自顾自说,语气肯定。 续完茶水,她重新回到沙发上坐着。 这一刻,她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去昆仑山,找季玄清问个清楚。 她最最信任的人,最最敬重的人,却给了她难以接受的最大怀疑。 不想怀疑,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让她无比痛心。 “大师兄,您不会那样做的是不是?” 她蜷缩在沙发角落,泪水顺着脸颊尽情流淌。 小声抽泣,泪眼朦胧。 禁地,令牌,唐佑年,黄藤酒,季玄清…… 这些关键词,关键的人,在她脑子里循环浮现。 慢慢的,她似乎串联起了某些大胆猜测。 二十年前,唐佑年出家为僧。 那个时候,季玄清尚未成为昆仑掌教。 师傅还活着。 所以能够进入后山禁地的人,在这二十年内,有三个人。 师傅柳三生,现任掌教季玄清,以及后来的少掌教灵溪。 确切来说,能随心所欲出入禁地的人只有柳三生与季玄清。 假如令牌的事不是季玄清所为。 那就只剩下…… 想到这,唐静月瞳孔放大,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不,不会的,不可能。” “师傅死了,与玄门老祖同归于尽。” “令牌的事,是巧合。” “我是师傅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他老人家怎会害我。”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心湖再无月 第六百一十一章 心湖再无月 唐静月为自己的离谱推断感到可笑,内疚不已。 大逆不道的想法与念头,简直禽兽不如。 她想到了小时候,若没有柳三生的出手相救,她或许早就死了。 哪还有机会活到现在,成为大名鼎鼎的昆仑二长老? 摇了摇脑袋,唐静月终止胡思乱想,打算先去洗个澡,等道火儿从凤凰山回来。 可就在她穿上拖鞋朝卫生间走的时候,她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与道火儿平日连蹦带跳的走路方式不同,对方发出的声音极为厚重。 每一步落下,仿佛棋子落入棋盘,余音回荡。 唐静月猛的转身,手握道火儿赐予的护身符箓。 她眯眼眺望客厅大门,心神紧绷,灵力运转。 “啪。” 最后一声停止,身穿青袍的白发老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客厅内。 他目光柔和的盯着唐静月,神色复杂,感慨万千。 后者如临大敌,却又佯装镇定。 柳三生环顾四周,随手设下防御阵法。 与此同时,他开口说话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妄想打探我的真实身份。” “要知道,别墅少了道火儿坐镇,单凭一张保命符箓,是保不住你的。” 唐静月咬牙问道:“黄藤酒?” 柳三生笑着点头道:“是,也不是。” 他抬起右手,隔空摄取餐桌旁的木凳,大大方方的坐下道:“易购尚在返回京都的路上,苏星阑自镇昆仑诛魔潭。” “大意失荆州,一去不复还。” “小月,为师帮你取名静月,是希望你曾经抱有怨气的那颗心如同天上的明月,能安安静静的悬挂虚空。” “远远的遥望众生百态,做到心无旁骛。” “心湖映静月,心乱了,命自然要丢了。” 唐静月不可置信,清亮的双眸在一瞬间涌起泪花。 她踉踉跄跄的倒退,手扶卫生间移门,浑噩如梦。 小月,多少年了,这熟悉且亲昵的称呼除柳三生之外,再也没人这样喊过她。 至于“静月”两字的含义,在她成为昆仑亲传弟子的那一天,柳三生曾亲口对她解释过。 心湖映静月,心似月,月似心。 何时能做到心月归一,未来大道可期。 这不是昆仑秘辛,是属于她唐静月的个人秘密。 季玄清不知道,杜奇瑞不知道,包括最受柳三生疼爱的苏星阑与夏白柚,他们同样不知道。 这个秘密,专属唐静月。 所以当年为情所困,心境大跌之后,她恨不能一死解脱。 因为她觉得对不起师傅柳三生,愧对他老人家赐予的“静月”二字。 “不,你不是。” 唐静月娇躯瘫软,狼狈的坐在地上,大声尖叫道:“师傅死了,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我们是他一手带大的,教大的。” “是他的徒儿,亦是他的子女。” “他不会对付昆仑,更不会处心积虑的对自家徒儿下手。” “你,你冒充我师傅,罪该万死。” 柳三生伸手抚摸下颚,面不改色道:“我脸上戴有人皮面具,你的修为看不透。” “可这身青袍,白柚亲手缝制的,你应该还有印象。” 他卷起袖口,露出内面的金丝绣字道:“为师两套,你们几人一人一套。” “生怕弄混了,那丫头在袖子里用金线绣了字。” “你那套绣了一个“月”字,我这套,是一个“师”字。” 唐静月咬破了红唇,鲜血浸透衣衫,她惨然悲笑道:“我不信,死都不会相信。” “如果你真是我师傅,可敢撕下你的人皮面具,让我一睹真容?” “你,敢吗?” 她奋力爬起,将生死置之度外道:“已死之人,死亦瞑目。” “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柳三生无奈叹息道:“小月,你的脾气仍像当年那般固执。” “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好。” 唐静月崩溃道:“我只想知道事情真相,关乎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杀我,如您所言,轻而易举的事。” “但我师傅的清誉不容外人玷污,决不允许。” “您要真是我师傅,是我视若慈父的柳三生,看在师徒情分上,给我一个痛快。” 她跌跌撞撞的靠近,纳头痛哭道:“求你。” 柳三生低头沉吟,意有所动。 半晌,他一指点在眉心,紫色的雾气环绕头部。 十指掐诀,解开人皮面具上的秘法。 陌生的面容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唐静月目瞪口呆的熟悉脸庞。 “小月,为师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莫怪我。” 柳三生罕见的露出惭愧之色,内心挣扎道:“走好。” 唐静月笑了,从未有过的疯狂大笑。 笑到精致妩媚的容颜徒增扭曲,尽显狰狞。 她趴在地上,紧紧捂着胸口。 眸子里,失去了往日光彩。 “师,师傅,为什么呀。” 她轻轻的问着,嘴里吐出大股猩红。 眼底,蕴藏着不解,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但唯独没有恨意。 她艰难的爬到柳三生身前,盘腿打坐,拼尽全力仰起头道:“师傅,徒儿不怪您。” “我这条命,是您给的。” “您要提前取走,小月毫无怨言。” “唯一想说的是,师傅,我的心好痛。” “比白柚师妹走的那一天,更痛。” 柳三生泪洒当场,俯身擦拭唐静月嘴角的血迹,老泪纵横道:“华夏这片天,需要有人站出来打破。” “老夫,义不容辞。” “小月,师傅对不起你。” “可师傅没得选。” “成仙问道,寿与天齐,华夏六脉不倒,这冥冥中的梏桎就永远存在。” “师傅修炼至今,走到今天这一步,万不可前功尽弃。” 唐静月无力多问,鲜血成河,触目惊心。 意识渐渐模糊,偏偏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她垂拉着脑袋,苦苦哀求:“师傅,徒儿最后求您一件事。” “这,这房子是灵丫头的。” “不久的将来,有可能是她的婚房。” “我不能死在这,不吉利的。” “请,请将我的尸体丢在外面。” 柳三生颤声道:“好。” 唐静月闭上双眼,嘴角上扬。 似心满意足。 “灵丫头,师叔等不到你安然渡过红鸾劫,也看不到你和苏宁大婚了。” “祝,祝你们幸福。” “小坏蛋,姑姑走啦。” “以后,以后少干坏事,要一心一意的对待灵丫头。” 嘴角的弧度缓缓下坠,一脸平和。 那张被她握在掌心的保命符箓开始燃烧,化作火浪淹没身躯。 柳三生感伤道:“到死,你都不愿让为师知晓易购的真实来历。” “不惜自毁三魂七魄,燃烧元神。” “罢了,念在你还愿喊我一声师傅,我帮你留下全尸。” “师徒情分,于今日了结。” “我们,互不相欠。”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二章 真正的局中局 第六百一十二章 真正的局中局 别墅客厅,唐静月“睡的很香”。 柳三生撤去防御阵法,神色戚然的走向院外。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亲手解决她,眼睁睁看着她失去所有生机。 再怎么铁石心肠,这一刻,终究是有些许难过的。 “老夫,真的做错了吗?” 他茫然自问,无声叹息。 身影在院子里消散,直至无影无踪。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距离柳三生离开半个小时后,躺在地上的唐静月突然动了。 小拇指先动,再是整根手臂。 慢慢的,她睁开了双眼,径直坐起身来。 “哎哟,计中计,局中局,这是要玩死本宝宝呀。” “可恶的静月,臭静月,这次欠我一屋子奶糖。” “呜呜呜,幸亏姑奶奶融入了本命神牌,将修为提升至武力十八层。” “否则,你要我怎么瞒过武力十七层的黄藤酒?” “呵,不对,是昆仑祖师柳三生。” 稚嫩的嗓音从“唐静月”口中发出,她起身跺了跺脚,身体诡异的缩小。 一身松松垮垮的昆仑青袍,头扎双马尾,连蹦带跳的窜上沙发,不是道门最强杀器道火儿又是谁? 小丫头满脸委屈的揉着胸口,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拨打电话道:“喂,静月,你那边搞定了吧?” “这都多久了,快回来帮宝宝揉揉,疼死我啦。” “呜,哪都疼,浑身不得劲。” “你以为装死那么容易?” “他的真实身份?” “嘻,暂时保密,等你回来再说。” “先说好哦,别哭鼻子。” …… 不到二十分钟,真正的唐静月气喘吁吁的赶回家中。 看到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道火儿,她眼神关切的迎上前道:“伤势重不重? 都哪些地方疼?” “我这里有昆仑九转丹,不行你先服一颗疗伤。” “后续需要哪些药材,天一亮,我让司徒辏立马去采购。” 唐静月心急如焚道:“小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哎。” “快,给我看看伤着哪了。” 道火儿气鼓鼓的抱怨道:“哼,不想理你。” “你说说有多危险?” “这一手叫什么来着? 瞒天过海?” “不不不,比瞒天过海更厉害。” “完全是拿命赌。” “别叫我小祖宗,要我看,你是我的祖宗。” “易购临走时千叮万嘱,要我保护好你们。” “他相信我,才将如此重任托付于我。” “你要是死了,呸,你要是出了事,叫我拿什么和易购交代?” “他不得恨我一辈子?” 道火儿眼不见为净,鼓着腮帮翻过身道:“最可笑的是,我脑子缺根弦,傻乎乎的陪你一起疯。” “我我我,你肯定给我灌了啥子迷魂汤,导致我思维不由自主。” 唐静月被小家伙逗乐了,连忙伸手拍打她的后背安抚道:“是,全赖我。” “我出的馊主意,脑子不灵光。” “去凤凰山之前,我准备好了遗书留在房间。” “这件事不怪你,我在信里说的清清楚楚。” “苏宁和灵丫头是明智之人,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你?” 道火儿嘀咕道:“你怎么敢确定前往凤凰山的不是黄藤酒?” “万一是他本尊前去,你这条命就交代在那了。” 唐静月笑意自得道:“不会的。” “从我收到那封信,那枚令牌开始,我就知道针对我的人是黄藤酒。” “试想一下,现如今的华夏,易老魔的名头顶在前面,谁敢不折手段的攻击昆仑给我下套?” “除陈玄君一行人外,再也找不到第三者。” “不得不说,姓黄的老不死这一手布局堪称绝妙。” “因为唐佑年的通行令牌确实能让我中招,让我不管不顾的想要查明幕后操-控之人的真实身份。” “他与昆仑的关系,从何获得的令牌。” “这些,会变成我心里的一根刺,非拔不可。” “他太想除掉我了,是以在某些细节上做的不够完美。” “比如,我昨天傍晚收到的信笺,约我凌晨一点在凤凰山见面。” “好巧不巧,近十二点那会,你设在天寿陵园外的感应阵法遭黄藤酒破坏。” “苏宁走了二十多天,他没道理早不破阵晚不破阵,偏偏挑选在今晚。” “恩,他们一个个聪明绝顶,敢情就我是傻子?” “瞧不起谁呢。” 道火儿恍然道:“你看透了黄藤酒的诡计,故意要我去天寿陵园溜达一圈?” 唐静月搬了个小板凳坐下,从抽屉拿出乐事薯片道:“对,黄藤酒刻意制造动静引你过去,无非是想拖住你,让你无法贴身保护我。” “这样的话,到了凌晨一点,我只能孤身一人前去应约。” “不管他出不出现,取我性命易如反掌。” 道火儿频频点头道:“所以,你让我速去速回,千万别被黄藤酒拖延。” 唐静月嚼动薯片道:“不,这只是我展开局中局的序幕。” 道火儿一头雾水道:“宝宝没听懂。” 唐静月解释道:“黄藤酒的目的是拖住你,分开我们。” “而你一旦不如他事先料想的那般留在天寿陵园,你猜他会怎么想?” 道火儿爬起身,双眼明亮道:“老狐狸会认为我急着回来保护你,陪你去凤凰山。” 唐静月打了个响指,毫不栗色的夸赞道:“不愧是道门最强杀器,天下第一聪明。” 道火儿眉开眼笑,谦虚的直摆手道:“哪里哪里,也就天下第二。” 唐静月好奇道:“第一是谁?” “这天底下还有比你聪明的? 我怎么不相信嘞。” 道火儿理直气壮道:“天下第一是易购,我是他妹妹,顶多称第二。” 唐静月翻了个白眼,实在有些无语。 道火儿催促道:“别打岔,继续说。” 唐静月小口咬着薯片道:“事与愿违,黄藤酒岂会甘心?” “我们的别墅外,山上山下,不知有多少黄藤酒的探子远远观望。” “于是,当我孤身前往凤凰山时,我让你幻化成我的模样在后院人工湖旁瞎转悠。” “要摆出多愁善感的苦恼模样,忧心忡忡。” “这一幕,铁定会被那群探子察觉。” “他们会向黄藤酒禀报,说出现了两个唐静月,难分真假。” “我嘛,扮演你并不难,不是吗?” 唐静月从口袋摸出大白兔奶糖,递给道火儿道:“去凤凰山的路上,时不时剥一颗糖丢进嘴里。” “不起眼的小疏忽,最为致命。” “起码,会让黄藤酒觉得我不是真正的唐静月,是你这天生灵体幻化而成。” 道火儿摇头晃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两人间的博弈,有一方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时,另一方已然满盘皆输。” 唐静月笑着应道:“你说的没错,赢在拿命赌。” “黄藤酒下意识将我当成了你,那么,他就不会再去凤凰山。” “相反,知晓我偷偷留在别墅后,他会通知应约属下拖住“你”,给他腾出手来别墅铲除我。” “天赐良机,老狐狸舍不得白白错过。” 道火儿从沙发上蹦下,穿着大拖鞋去冰箱找水喝道:“他派出的人,修为肯定比你高,真要与你动手,你跑不掉的。” 唐静月自信道:“他不敢。” “武力十三层的棋子,又不是普通的小鱼小虾?” “去之前,黄藤酒必然告知他拖延为主。” “从头到尾,那家伙都在装腔作势。” “他怕啊,怕我这位武力十七层的高手真的陪他玩命。” 道火儿找了瓶可乐,关上冰箱门道:“这一次,纯粹是运气好。” “一来,融入本命神牌后,黄藤酒的修为低我一层。” “灵体善变化,更别提修为比他高的灵体,他一时间没能分清我是道火儿。” “二,我乃道门祖师一缕神魂衍变,天生灵体,无三魂七魄。” “三,那枚燃烧元神的符箓是我自己炼制的,火再大,伤不了我分毫。” “四嘛,嘿,因为你与黄藤酒的特殊关系,他一时大意了。” “大意到我自-焚身躯,那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生出了恻隐之心,助我灭火。” “种种侥幸加在一起,局中局方能圆满成功。” “当然,主要还是我演技好。” “临场发挥,在你的交代下,妥妥的最佳女主角。” “知道从哪学到的吗?” 小丫头甩动马尾辫,挤眉弄眼道:“道门掌教太虚子。” “摇骰子摇了个掌教之位,明明开心的要死,还哭哭啼啼的说不要。” “精湛的演技,让我反思了许久。” “这人呐,一辈子都在演。”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一点都不疼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一点都不疼 天已破晓,外面灰蒙蒙亮。 道火儿说乏了,和唐静月打了声招呼,迈着小短腿往楼上跑。 嘴里嚷嚷着困得很,哈欠连天,实则是想找个安静角落疗伤。 小丫头要面子,不愿在唐静月面前露出痛苦之色。 柳三生一击洞穿心脉的凌厉剑气,饶是她武力十八层的修为都受伤不轻。 这要是换成真正的唐静月来承受,无疑是死路一条。 心狠手辣,不顾当年师徒情分。 残忍的事实真相,道火儿纠结要不要等苏宁回来再说。 她怕啊,怕唐静月无法接受现实,一时糊涂做出更冲动的事。 “对了,让裴川赶紧回来,别在外面瞎折腾。” “黄藤酒两计失败,指不定还有第三计等着我们。” “保险起见,老老实实的呆在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道火儿神情严肃道:“易购好不容易占据主动,咱们不能拖他后腿。” 唐静月赞同道:“行,我这就给裴川打电话。”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追问道:“你这边到底探出了什么?” “黄藤酒为什么会有唐佑年的通行令牌,他的真实身份是?” “以及你先前说的那句,我与黄藤酒的特殊关系。” “这,从何说起?” 唐静月吃完薯片,抽出纸巾擦拭双手道:“能不能先帮我解开疑惑?” 道火儿坐在楼梯口,小手撑着下巴,犹豫不决道:“静月,不是我有意隐瞒你,而是某些事太过石破天惊。” “在我看来,这就像是一场噩梦。” “一场会让你遍体鳞伤,受尽煎熬苦楚的噩梦。” “既是如此,不如不说。” “唔,我是为了你好。” 唐静月嗔怪道:“你这样吊着我的胃口,才是最大的不好。” “放心,我比你想象中坚强。” “现如今的唐静月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唐静月了,论心境,我能破茧成蝶便是最好的证明。” 道火儿低头沉吟道:“你这辈子,最最感激的人是谁?” 不明就此的唐静月微微一愣,心生狐疑道:“这两者有关系?” 道火儿答非所问道:“告诉我呗,好奇行不行?” 唐静月干脆道:“有很多啊,师傅,大师兄,二师兄,星阑师弟,白柚师妹。” “哪怕是擅闯后山禁地成为昆仑叛徒的老七老八,我也欠他们人情。” “再就是灵丫头,小青禾,甚至是裴川……” 道火儿开口打断道:“心怀感恩,无以为报的那种感激。” “小恩小惠的不算数,别扯为一谈。” 唐静月尴尬道:“好吧,我理解错了。” “恩,我的父母,他们给了我生命,带我来到人世。” “即便二老重男轻女,对我漠不关心,亦不能否认他们的伟大。” “第二个人,我的师傅柳三生。” “如果说我这条命是父母给的,那他老人家则是赐予我新生的“救世主”。” “帮我治病,领我修行,教我做人。” “我能走到今天,活到今天,一直铭记师傅的大恩大德。” “确确实实的无以为报,永生感激。” 道火儿惆怅道:“他是你的再生父母,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季玄清,杜奇瑞,苏星阑,皆是一样。” 唐静月正色道:“是。” 道火儿郁闷极了,垂头耷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柳三生根本没有死呢。” 唐静月霍然起身,面露震撼道:“你,你说什么?” 道火儿指了指胸口,全盘托出道:“我说柳三生并没有死,十五年前,他是假死隐遁。” “抓走苏家人,对付昆仑,布局想要杀你的人,正是你的师傅柳三生。” “这一剑,没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我硬生生扛下的,伤势颇重。” “若换成你,断无活路可言。” “他将我当成了你,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呵,幸好五十年前我有见过柳三生,他的样子,我绝不会认错。” 道火儿拽着马尾辫,斩钉截铁道:“五十年前,在道门山上那会,柳三生经常找老酒鬼的师傅论道。” “后山闲聊喝酒,比武切磋。” “不只是他,其它几脉的上一任掌教我全都见过。” 唐静月心态崩了,麻木的站起又坐下。 坐下又摇摇晃晃的扶着茶几起身。 然后,她双手缩在袖笼里,指尖狠狠掐着掌心软肉。 骨节泛白,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道火儿安慰道:“静月,他已经不是你师傅柳三生了,他是卑鄙无耻的黄藤酒。” “迷失本性,忘却本心。” “他暗中相助是陈玄君,与我们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十五年前他就死了,你就当他真的死了不行吗?” 唐静月抬头不语,泪湿脸颊。 哭到无力处,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 道火儿咂嘴道:“话说回来,柳三生有两句话我愣是没听懂。” “什么华夏这片天需要有人站出来打破,他义不容辞。” “为了成仙得道寿与天齐,六脉不倒,冥冥中的梏桎就永远存在。” “疯疯癫癫的,前言不搭后语。” 唐静月凄婉道:“他还说了什么?” 道火儿皱着小脸回忆道:“他说有不得已的苦衷,让你别怪他。” “静月两字的真正含义,他身上穿的昆仑青袍是夏白柚当年亲手缝制的。” “哦,对了,他连苏星阑自镇诛魔潭的事都知道。” 唐静月含泪大笑,脚步虚浮道:“所以,他让陈玄君抓走了苏家人。” “其它五脉视桃山村为龙潭虎穴,他却知晓星阑师弟在苗疆之行中因荡妖剑法产生心魔。” “灵丫头被守道者强行带走,大师兄无计可施。” “属于昆仑的最强底牌,那张老祖留下的诛魔符不翼而飞。” “不是大师兄舍不得动用,而是谁也想不到师傅会偷走它。” “唐佑年的通行令牌,他施展的荡妖剑法。” “这一切……” 话说一半,唐静月急火攻心,鲜血狂喷。 她蹲在地上,灵力宣泄,暴躁而絮乱,尽显痛苦之色。 道火儿关心道:“没事吧?” “哎,我都说了为了你好,你非要打听。” “你瞧,伤的可是自己?” 唐静月狠狠摇头,目光坚定的走向二楼。 “火儿,不疼,一点都不疼。” “你说的没错,从他假死隐遁的那天起,他就不再是我的师傅,我们的师傅。” “师傅,死了。” “今晚取我性命的人,他叫黄藤酒。” “师徒情分,断在十五年前,了于今日。” “这世间,有屹立不倒的昆仑山,再无柳三生。”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遇见你,很好 第六百一十四章 遇见你,很好 清晨,小雨。 房车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溅起数不清的细小水珠。 灵溪尚未起床,在睡梦中接到道火儿的电话。 从迷迷糊糊到瞬间清醒,再到惊恐万分。 她穿好睡衣,急急忙忙的下床道:“知道了,我现在马上通知他。” “恩,你们注意安全,让裴川给我老实点。” “昨晚的事,是前车之鉴,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静月师叔那边,你,你帮我开导下。” “快了,再有两天,我们就能抵达京都。” 灵溪一口气说了许多,依旧有些不放心道:“得尽快通知师傅,免得黄藤酒视昆仑禁地如自家后花园。” “好,先这样说,有事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灵溪找到正在厨房做早饭的苏宁,分寸大乱道:“你,进来。” 手里举着锅铲的“易老魔”笑的跟花一般灿烂道:“媳妇,早啊。” 灵溪愤愤道:“早什么早,说正事。” 苏宁乖乖丢下锅铲,钻进小卧室道:“怎么,没我在身边睡不着?” “缺个早安吻?” “哎,这可真不怪我。 你一到晚上就对我严防死守,门都不给进。” “我倒是想抱着你睡……” “啪。” 脑门上挨了一巴掌,苏宁当即闭嘴不言。 灵溪羞的耳根子发烫道:“正经点。” 后者目不斜视的坐在床边,不苟言笑,摆出正人君子的气度风范,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灵溪秘术传音道:“小火儿来电,昨晚……” “裴川死里逃生,静月师叔拿命布局,诈出了黄藤酒的真实身份。” “十五年前那一战,师祖柳三生假死隐遁,退居幕后,选择辅佐陈玄君。” “他的底牌,不出意外的话,是我昆仑诛魔符。” “荡妖剑法,去桃山村抓人。” “对我们知根知底,了若指掌,竟是这般离奇渊源。” 灵溪眼眸凝霜,声音泛冷道:“身为昆仑小一辈,我对祖师的记忆不多。” “被师傅带回山上的时候,祖师大多在禁地闭关。” “前后加起来,见他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记忆最深刻的是第一次见面,他夸我根骨极好,有望成为绝世天才。” “只是苦了师傅他们这一辈,该有多痛呀。” 苏宁全程处于惊愕状态,直到灵溪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勉强回过神道:“黄藤酒,柳三生?” “这尼玛是一个人?” “照这么算,我抓回来的那个胖子,他,他是玄门老祖梦白楼?” 灵溪抿唇道:“火儿和静月师叔也是这么推测的。” “十五年前,星阑师叔一人一剑搅的玄门天翻地覆。” “两位祖师因此大打出手,半仙境的修为,假死隐遁瞒过众人轻而易举。” “你想想,他手里的那枚印章,他精通的各种玄门秘术,这些,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吗?” 苏宁摆手道:“他们是谁,对我而言区别不大。” “反正是对手,不会成为朋友。” “我在乎的是这两个老家伙有何目的,为什么放着一脉祖师不做,心甘情愿的辅佐陈玄君。” “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他们俩躲在幕后推波助澜。” “与华夏六脉相比,陈家的小水蛇弱到可怜。” “邪蟒化蛟,仅仅提升了命格容量,便是真的成为华夏之主又如何?” “那两位,需要像蒋岳中那样证明自己?” 灵溪简单的扎好长发,戴起兔耳朵发箍,准备稍后去卫生间洗漱。 苏宁解开围裙,揉成一团抓在手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隐隐相连造化之气。” “华夏的这片天,需要有人站出来打破。” “成仙问道寿与天齐,六脉不倒,冥冥中的梏桎就永远存在。” “这两句话,火儿理解不了,可我大致能听明白。” “显然,柳三生与梦白楼洞悉了长生图的奥妙,并以此发现了更多的华夏秘辛。” 灵溪推开顶层天窗透气道:“你不是说华夏六脉不能倒吗?” “一脉倒,地魂灭,那稀薄的造化之气将消失在天地间,再也没能人成就无上仙躯。” “然而柳三生要你做的,毁掉佛门地魂,似乎与你的结论背道而驰。” 苏宁头疼道:“是啊,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他所提的梏桎,无非是华夏近两千年来无人能白日飞升。” “打破梏桎,六脉地魂缺一不可。” “这是事实,九阳不惜元神夺舍的真相。” 灵溪轻走两步,反问道:“会不会与梦白楼说的另一方世界的人有关?” “守道者的主人,来仙人墓取东西。” “造化池,任务圆满。” “造化池是做什么的,任务又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牵连造化之气? 或是六脉地魂?” 苏宁苦笑道:“不知道。” “我爸和大伯在柳三生手里,不然,我可以从梦白楼嘴里撬出更多的秘密。” “可惜啦,这些我想知道的,得年后抽空去一趟仙人墓。” 灵溪展颜笑道:“干吗要去守道者的老巢验证? 要我说,京都就有现成的哦。” 苏宁顿悟道:“你是指睡老怪?” 灵溪轻应道:“佟瞎子一行躲在哪,我不清楚。” “但猫叔的师傅睡老怪,嘻,他一定藏在萧家大宅。” 苏宁讶然道:“这么肯定?” 灵溪从床头拿起手机,表情傲娇的晃动道:“前两天,猫叔突然找我聊天,闲拉家常。” “一会问我最近在哪溜达,一会又暗戳戳的打听你。” “夸你举世无敌,一人横扫华夏六脉。” “有没有去找守道者报仇雪恨,有啥特殊想法没。” “哈,八百年不给我打电话的人,一反常态的在微-信上喋喋不休。” “神不神奇?” 苏宁忍俊不禁道:“猫叔是个敞亮人,学不会伪装。” 灵溪背着手偷笑道:“可不是,直来直去的小伎俩,我一眼就看透了。” “不过你要答应我,找到睡老怪后,争取心平气和的商谈。” “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猫叔帮过我。” “恩将仇报伤了人心,不好。” 苏宁柔声道:“别的面子我不管,你的面子最大。” “溪溪说的,错的也是对的。” 少女罕见的主动上前抱住命中注定的男人,满脸的知足与幸福道:“苏宁,能遇上你真的很好。” “是我的幸运。” “唔,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脑子里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会更好。” “你看,又动手了。” “我数一二三,猪蹄子拿开。” “哼,别喊媳妇,喊媳妇也没用。” “我拿银针了。” “我给奶奶打电话了。” “呀,混蛋……”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我还有个弟弟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我还有个弟弟 三天后的傍晚,京都。 两辆房车一前一后的停靠在别墅小院。 一辆是灵溪开出去的改装车,另一辆,是半路为梦白楼准备的。 老家伙精明的很,朝夕相处,苏宁担心不经意间露出破绽,让对方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在路过某市的时候,灵溪从昆仑分部临时调了辆房车过来。 由胡芷盈负责看管,倒也不怕修为尽失的胖老头暗中逃脱。 道火儿一早收到苏宁下午到家的消息,游戏也不打了,迫不及待的躺在客厅沙发等待。 “易购,呜,你终于回来了。”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冲了过去,搂着苏宁的脖子不愿撒手。 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树袋熊,委屈的直掉眼泪。 “受伤了是不是?” 苏宁将可爱小人抱在怀里,放出心神细细感应道:“嚯,伤势不轻啊。” “你放心,这个仇我肯定帮你报。” “喏,梦白楼在后面的车上,这老不死的与柳三生狼狈为奸。” “你先过去出出气,揍他个鼻青脸肿。” “只要不打死,可着劲的给我虐。” 道火儿噘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苏宁捏了捏她的鼻子,满脸宠溺道:“那怎么还哭啦?” 道火儿难过道:“你不在家,没人陪我玩。” “奶奶听京剧,大伯母研究菜谱。” “你小堂姐整天捧着手机逛淘宝,与同学视频聊天。” “静月要忙总部的事,分身不暇。” “至于裴川,不是在勾搭妹纸,就是在勾搭妹纸的路上。” “微-信,语音,煲电话粥。” “一会小心肝别生气,一会小可爱别着急。” “恶心的声音,啊,看到他我都想吐。” 苏宁哈哈大笑道:“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你好好疗伤。” “等年后伤势痊愈,想去哪玩,我和溪溪陪你一起。” “保证弥补你这个月的无聊,让你玩得尽兴。” 道火儿歪着脑袋,习惯性的往苏宁身上抹鼻涕道:“说话算数?” “我想去的地方挺多,且路途遥远。” “比如回道门山上看望老酒鬼,我放在主峰大殿的糖纸,混在杂役院的槐老头。” “你被守道者重伤失去记忆,被迫逗留的天澜山脚。” “来来回-回走一趟,起码要一个多月。” 苏宁暖声道:“可以的。” 小丫头开心了,咧着嘴傻笑。 灵溪凑上前调侃道:“火儿,为什么你光想苏……光想易购不想我?” “教你叠糖纸的是我,剪小花的是我。” “你看,给你买零食,挑衣服的还是我。” “明明是我对你更好,你却不在乎我的感受。” “哼,这不公平。” 道火儿抓狂道:“你,重色轻友。” “说好了留在京都陪我,一转眼跑的无影无踪。” “黏着易购卿卿我我,可怜我一个人在家……” “呜……” 说着,小人儿鼻翼耸动,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 灵溪投降道:“是是是,这次是我的错。” “有错得认,恩,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巧克力? 奶糖?” “不然我专门命人买几盆好看的兰花供你烧着玩?” 道火儿瞬间来了精神,从苏宁身上跳下来道:“溪溪,昆仑那啥子“斩命术”,你教教我?” “不行我拿道门秘术跟你换,一样是掌教口耳相传的绝对秘术。” “保证不让你吃亏,对季玄清有所交代。” 灵溪郁闷道:“你学斩命术干吗?”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完全是以命搏命两败俱伤的禁术。” “师傅不允许我用,这些年,我就偷偷用过一次。” “天机反噬,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生机被强行剥夺。” “那种无力感……” 顿了顿,灵溪心有余悸的说道:“全身颤抖,思绪混乱。”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怕到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能被称为昆仑禁术之一,它的恐怖之处,绝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走进客厅的苏宁略显动容,不禁想到他刚来京都的那会。 为了保护他,帮他讨个公道,灵溪置季玄清的告诫于不顾,在房间密室施展“斩命术”对付陈玄君。 若不是三伯来得巧,及时出手相助,她丢掉的,可不仅仅是三年阳寿。 想到这,苏宁整颗心突然揪了起来。 莫名的感到心疼。 “哎呀,我乃天生灵体,武力十八层的修为,小小的天道反噬算个球。” 道火儿满不在乎道:“寿命? 与普通修行者相比,我的寿命高达数千年。” “只要雷劫下不死,不伤及神魂,不动摇元神。” “给予我足够的灵力与时间,我这种,才算得上真正的半仙境。” 灵溪询问道:“你要斩谁的命?” “柳三生?” “火儿,据我所知,圆满感悟天道之人,受上天指引。” “冥冥中是有感应预兆的。” “他的命,不好斩。” 道火儿气愤道:“他捅了我一剑,这一剑,我得还给他。” “伤不了柳三生,我还动不了陈家小水蛇?” “两个老不死的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指派陈玄君充当入世代言人。” “我倒要瞧瞧他能躲到几时。” “等陈玄君死了,谁为他抛头露面?” 灵溪没敢第一时间答应道火儿的要求,小跑跟上苏宁,征求意见道:“你怎么看?” 后者放下手里的单肩包,懒散坐上沙发道:“火儿想闹,随她闹呗。” “柳三生尚有胆子来别墅杀人,咱们身为东道主,礼尚往来不过分。” “再则,陈玄君也确实该死了。” 苏宁神色泛冷道:“新仇旧恨,总得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谋取我妈命格中的气运,陈家两兄弟在天上人间对我的羞辱。” “台球室的那一刀,我差点见了阎王。” “联手杜轻扬算计你,勾结其它三脉半路截杀。” “抓走我的家人,在长生图上做手脚蒙骗梵音姐。” “他做的坏事,数不胜数。” “李木子,白南弦,席冬瓷。” “这些胆敢欺负你的人,全都死了。” “所以,没理由单单留着仍在白日做梦的陈玄君不是吗?” 灵溪报以质疑道:“确定是为了我? 不是你梵音姐?” 苏宁认真点头道:“只为你。” 某倾城少女一脸平静的转身,笑意嫣然的走向二楼道:“我去看看奶奶。” “唔,表现不错,今晚允许你来我房间坐坐。” “单纯的坐坐,别胡思乱想。” “眼神,邪恶的眼神收敛点。” “你这个样子,我,我恐怕会反悔。” 苏宁立马正襟危坐道:“媳妇,实不相瞒,其实我还有个弟弟。” “嗷……” 话没说完,后背上,齐刷刷的站着一排银针。 厚颜无耻的易老魔冷汗直流,当即改口道:“没,我没弟弟。” “呸,谁没弟弟了。”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不和小朋友计较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不和小朋友计较 梦白楼被苏宁“囚困在”房车上,而房车,特意停靠在院子里,正对客厅大门。 考虑到胡芷盈同样需要休息,灵溪从总部调来了十几名内门弟子负责看守。 有苏宁设下的防御阵法笼罩外围,梦白楼一身修为被彻底禁锢。 这样的前提下,除非柳三生敢光明正大的过来救人。 不惜动用昆仑底牌诛魔符,否则这位曾经的玄门祖师断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道火儿第一次与胡芷盈见面,一听是她抓走的苏家人帮着陈玄君助纣为虐。 小丫头怒了,二话不说,要一把火烧死妖族少女。 后者身为妖王一脉血统尊贵的小公主,自小娇生惯养。 父亲是现任妖族族长,还有个武力十七层的老妖王爷爷。 要身份有身份,要依仗有依仗,自是不屑将道火儿放在眼中。 在她看来,自己之所以慑于苏宁的“淫威”下,无非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 为了长生图,为了大限将至的爷爷能成就无上仙躯白日飞升。 受再多的苦,遭再多的罪,她亦心甘情愿。 所以,这一路上面对苏宁的发号施令,她选择言听计从。 洗衣服,打扫卫生,端茶倒水,这种以前压根没接触过的家务活,她现在做的很溜。 手脚麻利,毫无怨言。 然而苏宁是苏宁,打不过对方,又想看长生图,心里再多的委屈,她都必须忍下去。 可这并不代表阿猫阿狗的全都能欺负她,随意揉捏她。 尤其是眼前扎着双马尾,顶多七八岁的小女孩。 呵,她凭什么口出狂言? 胡芷盈怒目而视,阴阳怪气道:“我父亲说了,不能与小朋友计较。 那样会显得我没度量,有损妖王一脉的脸面。” “好好吃你的糖,看你的动画片,别来挑战我的耐心。” “逼急了,姐姐会打你屁股哦。” “狠狠地打,皮开肉绽的那种。” 道火儿举起右手,火光在指尖缠绕道:“姐姐? 呵,你确定有资格做我姐?” “你父亲既然告诉你不能与小朋友计较,那有没有告诫过你,这世上有一类小朋友特别危险。” “遇见她,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否则……” 道火儿不着痕迹的撇向胡芷盈腰间系着的金黄令旗,语露嘲讽道:“否则会丢掉性命,谁也救不了你。” 苏宁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大一小争锋相对,无奈的捂住脑袋。 于私心而言,他肯定是偏袒道火儿的。 奈何佛门之行,胡芷盈也是出了力的。 心高气傲的妖族少女孝心可嘉,努力弥补绑走苏家人犯下的过错。 两人有约定在先,胡芷盈言而有信,苏宁不至于出尔反尔。 再则,妖族小公主的身份如假包换。 仅因一时痛快,惹来妖族无休止的追杀,打破两族平静,在苏宁看来,完全是得不偿失。 苦笑着摇头,他准备开口劝解。 可就在这时,道火儿动了。 人在原地冷冷的站着,残影接连闪烁。 下一刻,她掐住胡芷盈的脖子,狠狠冲向院外。 火浪震天,声势极大。 “卧槽。” 苏宁暗叫不妙,连忙起身追赶。 院子里,尚来不及掏出金黄令旗动用底牌的胡芷盈趴在地上,乌黑浓密的秀发冒着白烟,脸上漆黑一片。 衣服烧的破破烂烂,嘴角溢出猩红血迹。 狼狈不堪,惨不忍睹。 道火儿坐在她身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在我面前耍威风,把你爷爷叫来试试。” “我管你妖王一脉的几公主,在我这,你就是个没断奶的小屁孩。” “不杀你,是给易购面子。” “你给我记清楚,以后再敢把手伸向苏家人,姑奶奶把你烤成肉干。” “恩,喂狗。” 胡芷盈娇躯颤动,破口大骂道:“无耻小人,一昧的玩偷袭,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道火儿心情愉快道:“怎么个真刀真枪法?” “是拿你令旗内的神魂底牌跟我玩? 还是我亲自去妖族找你爷爷斗一斗?” “囔,先说好,我这会受了伤,难以动用武力十八层的修为。” “最多嘛,十七层而已。” “我是客人,情理上,你爷爷得先让我三招以示客气。” “你要是同意,我不介意去妖族溜达溜达。” “反正待在家无事可做,一天天的闲得慌。” “你的提议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唔,很有兴趣。” 道火儿拍着小手起身,不忘奖励自己一颗奶糖道:“几时走?” “今天还是明天?” “要不趁早,现在好了?” 胡芷盈悲愤交加,强忍心中怒火,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她嘴唇喃喃,双目失神。 十八层? 这小丫头竟然是华夏武道巅峰的存在? 易购,车上的死胖子,以及他的同党叫什么黄藤酒的。 对,外加守道者的佟瞎子。 光她知道的,得到证实的,就有四位武力十七层。 若再加上眼前的这位…… 我去,人族竟然有这么多的绝顶高手? 难怪数千年的那一战,妖族会落入下风。 一时间,胡芷盈百感交集。 “你,乖乖上楼疗伤,添哪门子乱呀。” 苏宁装模作样的训斥道:“下手没个轻重,瞧把人家姑娘伤的。” “这不仔细看,谁知道趴在这的是个人?” 道火儿好奇道:“不像人,那像什么? 大狗熊嘛。” 苏宁捏着两边脸颊,眼睛瞪的老大,生怕笑出声来。 “别闹,不然我生气了。” 他给道火儿使眼色,弯腰搀扶起胡芷盈道:“吃一堑长一智,火儿天生爆脾气,和我走的亲。” “作为补偿,长生图我多借你看几天。” “人族不同于妖族,你小公主的身份在这不好使。” “起码,火儿是不买账的。” 胡芷盈落寞点头,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又疼又苦又凄凉,无处说理。 道火儿两手叉腰道:“喂,我问你,你去桃山村抓走苏家人的时候,可曾以真面貌示人?” 胡芷盈稳住絮乱的心神,回答道:“几个俗世凡人罢了,哪用得着我暴露真容。” 道火儿长吁一口气,放下心道:“那就好,免得吓着奶奶。” “我警告你,从今天起,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一楼。” “有胆子往二楼跑,死无全尸。” 说罢,她气呼呼的攥着小拳头走向囚禁梦白楼的房车道:“我先撒撒气,放心,不会打死的。” 苏宁领着胡芷盈回到客厅,歉意道:“洗洗去,长生图我稍后命人送来。” “也别三天五天的跟我讨价还价,半个月,够你研究了吧?” “住的地方,楼上房间满了,火儿也不许你上去。” “将就点,睡那辆改装房车,顺便帮我盯着点梦白楼。” 胡芷盈一心全在长生图上,听苏宁说愿意给她半个月时间研究,这会开心的眉飞色舞道:“成交。” “不行再让她揍我一顿,凑齐一个月成不?” 苏宁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这尼玛,挨揍也能上瘾?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双娇碰面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双娇碰面 长生图是澹台锦瑟亲自送过来的,这让苏宁颇感意外。 不过在看到后面跟着的苏童鸢时,他又当即释然。 紫薇少宫主大驾光临,抛开私人情分不说,站在六脉的角度去看,身为昆仑少掌教的灵溪务必是要亲自出面招待的。 于是乎,原本轻松惬意的欢快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当然,古怪的是灵溪与澹台锦瑟。 以及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宁。 表面装的若无其事,心里是真的胆颤心惊啊。 家里的醋坛子翻了,最终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若放在平时,表表真心,甜言蜜语一番,大可轻而易举的翻篇。 灵溪耳根子软,糖衣炮弹什么的绝对好使。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苏家老佛爷在呢。 十分钟前,老太太拉着灵溪的手轻言细语,两人说着悄悄话。 一口一个灵丫头,我的乖孙媳。 那慈祥和蔼的目光,冰都给融化了。 一旦灵溪吃起闷醋,好嘛,苏宁敢保证自己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暂且不提自家媳妇这边有多难哄,单说老太太那边,龙头拐杖伺候,屁股不得开花? 偏偏老人家一心只要孙媳妇,什么儿子孙子,统统靠边站。 苏宁愁得慌,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悲壮。 以至于不知何时站起身来,默默走向院子里焦急等待的胡芷盈。 “砰。” 一巴掌拍在妖族少女的脑门上,苏宁恶狠狠的低喝道:“要什么长生图,昂?” “都是你害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惹祸精,倒霉蛋。” “你瞧我媳妇的眼神,风平浪静之下,那是隐藏的波涛汹涌。” “今晚跪键盘怕是不管用了,估计要跪玻璃渣。” 胡芷盈嘴角抽动,想笑又不敢笑道:“你,好歹是武力十七层的大高手,有点高人风范好不好。” 苏宁仰天长叹道:“女人心,海底针。” “你没谈过恋爱,不懂何为善变。” “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密布。” “风范? 呵,这玩意在我媳妇面前一文不值。” 胡芷盈帮忙出主意道:“躲着点不就行了?” “讲不过,躲得起。” “你想溜走,灵溪无论如何都抓不到。” “等她气消了,咱在慢慢解释。” “这叫缓兵之计,绝对好用。” “恩,我父亲惹我母亲生气的时候,就这样做的。” 苏宁感慨道:“情况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我今天要是跑了,则落实心中有鬼的无妄之灾。” “以后呐,越描越黑,任我百般解释,再也难证清白。” “另外,别说我此刻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便是日后成就仙躯白日飞升,我也没胆子躲起来。” “知道为什么吗?” 他眺望夜幕虚空,嗓音温醇道:“不舍得让她难过,一点点都不可以。” 胡芷盈满脸鄙夷,扭头唾弃道:“贱就是贱,别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苏宁伸手抚摸少女烧焦的头发,笑容怪异道:“去吧,到后院人工湖旁守着,离我远一点。” “夜宵时间,我怕忍不住拿你撒气。” “点上一堆柴火,架起烧烤架子。 啧啧啧,血统高贵的狐狸肉,撒点胡椒粉孜然粉。” “艾玛,口水流下来了。” 胡芷盈嗖的一声,跑的无影无踪。 嘴里骂骂咧咧的,恼火至极。 一边跑,一边大声提醒道:“我要的长生图别忘了。” 苏宁依靠院门,感受着黑夜下的凉风。 冷,冷的刺骨。 “你们怎么啦?” 客厅里,苏童鸢捧着茶杯无辜开口道:“怎么都不说话?” “溪溪?” “锦瑟?” “对了,小宁子呢,跑哪去了。” 苏童鸢没见过苏宁戴着人皮面具的样子,这会全程蒙在鼓里,忍不住探头张望道:“说好的陪我一起去见奶奶,关键时刻找不着人。” “果然,弟弟是靠不住的。” “尤其是有了女朋友之后的弟弟,更加的靠不住。” 灵溪起身为澹台锦瑟续水,面露嗔怪道:“指桑骂槐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我把苏宁带坏咯?” 苏童鸢娇笑不已道:“我的意思,有了你这位美若天仙的女朋友后,我家小宁子一天天的神魂颠倒。” “哎呀,分明是在夸你。” 灵溪重新落座,将话题引向澹台锦瑟道:“年少时,曾听师傅与道门掌教太虚子畅聊六脉亲传弟子。” “少宫主之名,如雷贯耳。” “师傅说,紫薇寻龙扶主,青鸾山上的澹台锦瑟才智双全。” “日后若论布局谋算,当得起小一辈中第一人的称号。” 澹台锦瑟平静道:“季掌教盛誉,锦瑟愧不敢当。” “论才智,佛门的李木子,运宗的白南弦,与我相比不差半分。” “灵溪少掌教不屑玩弄阴谋诡计,方才成就了我等徒有虚名。” “易购有句话说的很对,在这世上,空有城府心计,没有与之匹敌的实力,一切皆为空谈。” “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半只脚跨入武力十一层,比肩六脉长老。” “论资格,第一人的名头非你莫属。” 灵溪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就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罢了。” “做事不带脑子,好几次死里逃生。” “反观少宫主,一人独坐京都,从容不迫的避开所有浑水。” “该喝茶喝茶,该下棋下棋,坐山观虎斗,独善其身。” “光从这一点看,我不如你,大大的不如。” 澹台锦瑟正色道:“独善其身非我所想,理由嘛,无外乎以下四点。” “一,足够小心才有机会笑到最后。” “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紫薇的任务重在寻龙。” “找不到合适人选,气运争的再多毫无意义。” “正因如此,苗疆之行,佛门与运宗半路截杀昆仑,紫薇不曾参与。” “确切来说,紫薇总部大楼是有收到李木子的信笺的。” “那封信,我连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直接烧毁。” “第二,萱姨是苏宁的母亲,童鸢是苏宁的姐姐。” “萱姨对奶奶有救命之恩,我们,早已相处成一家人。” “于情于理,于各个方面着想,我都无法下令联手其它几脉对付昆仑。” “气运固然重要,可在我心里,萱姨与童鸢的分量更胜两斗气运。” “这,是实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第三,人的名树的影。” “昆仑三长老苏星阑位列华夏武道巅峰,苏疯子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玄门。” “凡人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争夺气运的紧要关头。” “第四……” 说到这,澹台锦瑟停了下来,语带深意道:“紫薇与昆仑,尚有渊源牵扯。” “与利益无关,恩,你应该知道的。”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天要塌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天要塌了 两大天资妖孽的美女相互吹捧,这一幕,实属罕见。 苏宁躲在院子里瞎转悠,暗暗放开心神偷听。 恩,聊的是气运之争,六脉目前的局势,没聊到自己。 不错不错,只要不聊到自己,这把火就烧不起来。 灵溪确实爱吃醋,但也不会平白无故的乱吃醋。 运气好的话,今晚不用跪玻璃渣了。 嘴角上扬,苏宁悬着心蓦然松懈,不免有些得意忘形的蹲在大门口玩手机。 “您听过阴阳师,算命师,风水师,那您听说过迁坟师吗?” “您又是否知道迁坟对家族后人的影响?” “我叫陈安,是一名迁坟师,我这一生都在与坟墓白骨打交道。” “我见过迁坟之后……” “哟呵,这本名叫《迁坟师》的小说光从简介来看似乎挺不错啊。” “作者苏皖?” “啧啧啧,光听名字就知道帅的不要不要的。” 随便翻开第一章,刚看了个开头,只听客厅里的澹台锦瑟话锋一转,幽幽开口道:“对女子而言,能否成为华夏第一人并不重要。” “梏桎在前,近两千年来无人打破。” “所谓的修行,白日飞升,呵,镜花水月一场空。” “女子的最终宿命终究逃不过嫁人生子,不然,便如我师傅那般一辈子孤独终老。” “有些孤独终老是心甘情愿的,而另一种,是情非得已迫不得已。” “所以能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相互喜欢,彼此牵挂,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澹台锦瑟意有所指道:“我并不羡慕你独占两斗气运的真龙命格,贵无可贵。” “也不嫉妒你武力十层的修为,天灵师的境界。” “我眼红的,是你在正确的时间遇上值得托付一生的男子。” “从这一点看,你的运气的确比我好。” 莫名其妙的一番话,看似随意闲聊,却让灵溪心生警惕。 眼前端坐的恬静少女是紫薇少宫主澹台锦瑟,不是她的好闺蜜苏童鸢陆知夏。 情情爱爱的,在第一次相遇的前提下,再怎么东拉西扯,都没道理提及这方面。 值得她托付一生的男子,说的不正是苏宁吗? 眼红? 几个意思? 是单纯的一时感慨,还是另有目的? 短短的几秒钟,灵溪的脑海浮现无数个假设与猜想。 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笑意不改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万年修来共枕眠。” “冥冥中的天命安排,说不清道不明。” “少宫主花容月貌天仙之姿,相信早晚都会遇见携手一生的良人。” “到那时,我与苏宁一定前往青鸾山紫微宫恭贺,向少宫主讨杯喜酒。” 澹台锦瑟神情复杂道:“借你吉言。” 灵溪岔开话题,催促苏童鸢道:“奶奶在楼上等你,还不赶紧上去?” 后者激动起身,紧张的手足无措道:“溪溪,你陪我好不好?” “我,我有点害怕。” 灵溪调侃道:“怕什么? 怕奶奶吃了你?” “她老人家信佛,自打苏宁的爷爷去世后,她就开始吃素了。” “鱼呀肉呀,完全不感兴趣。” 苏童鸢眼圈泛红,黯然回答道:“我怕奶奶怪我,怪我这些年不回家。” “小时候,她最疼的就是我。” “给我扎好看的小辫子,做花花绿绿的小裙子。” “别人家重男轻女,孙子是掌心宝。” “在我们家,真正惯着宁子的人只有我妈。” 她默默抽泣,声音哽咽道:“溪溪,如果奶奶不愿意原谅我,我该怎么办?” “呜,我好后悔,当年就不该惧怕陈玄君。” “我姓苏,不姓陈,哪怕是死,我也应该回去看望他们的。” 灵溪暖声安抚道:“陈家的事,我有跟奶奶聊过。” “你的苦衷,其中的前因后果,老人家听的明白。” “再说了,真要是怪你,又岂会亲自下厨做你喜欢吃的鸡蛋羹?” “喏,在厨房热着呢。” “这待遇,苏宁可没有。” 苏童鸢喜极而泣道:“真的?” 灵溪微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眼泪婆娑的少女站在原地做深呼吸,而后小跑着冲向二楼。 灵溪追问道:“不用我陪你了?” 苏童鸢没有回答,身影消失在廊道。 澹台锦瑟喝完杯中茶水,俯身致谢道:“长生图已送到,不耽误少掌教休息了。” 说罢,她施礼走向院外。 灵溪还礼送别,紧随其后道:“我听苏宁说,年后他要去一趟紫微宫。” “这是你拿紫薇至宝寻龙笔与他做的交换。” 澹台锦瑟坦然道:“师傅的意思,我听令行事罢了。” “具体因为什么,我不清楚,无法为你解释。” 灵溪轻应道:“我不关心肖掌教的意图,我只是想问你,能带家属吗?” “比如我,带我一起开开眼界没问题吧?” “爬爬青鸾山,逛逛紫薇宫,长长见识。” 澹台锦瑟被迫停下脚步,风中错乱。 开眼界? 身为昆仑少掌教,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需要去紫微宫开眼界? 灵溪义正言辞道:“华夏六脉,我去过道门,玄门,运宗,佛门。” “只剩紫薇没有去过。” “想去,师傅不让去。”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师傅又不在身边约束我,哪能错失良机?” 澹台锦瑟笑而不语,目露促狭。 灵溪罕见的脸色发窘道:“苏宁不太老实,奶奶让我盯着他点。” “这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太过扎眼,我怕有人把持不住。” “普通女子倒也算了,可据我所知,紫微宫上下全是年轻貌美的女孩。” “花花世界迷人眼,某人掉进了花丛中,不得瞒着我上蹿下跳?” 澹台锦瑟点头道:“有理。” 灵溪雀跃道:“那就这么说定咯?” 澹台锦瑟继续前行,走至小院门口,她看到了躲在花台边玩手机的苏宁。 戴着病恹恹的人皮面具,不声不响,老老实实的坐在台阶上。 “梵音姐。” 他起身打招呼,余光不着痕迹的瞥向站在后面的灵溪。 看似镇定自若,实则战战兢兢。 澹台锦瑟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酸味,很酸很酸。 这家伙,竟然连跟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妻管严到这种程度,至于吗? 于是,带着“报复”的意味,她大步上前为苏宁拍掉衣角沾染的些许白灰,刻意将声音压低道:“不喊我小音音了?” “没外人的时候,我允许你这样喊。” “恩,我喜欢听。” 轻轻的来,轻轻的走。 轻轻的招手,澹台锦瑟潇洒离去。 苏宁呆如木鸡,手机落地尚不自知。 完了,天要塌了啊。 正文 第六百一十九章 跑个试试 第六百一十九章 跑个试试 夜里十一点,当道火儿折磨完梦白楼从房车下来的时候,苏宁正自觉的跪在客厅面壁思过。 腰杆挺的直直的,满脸的不服气。 嘴里碎碎念叨道:“媳妇,我真的比窦娥还冤。” “当时,我借梵音姐的手机付款,路上接到好几个电话。” “我以为对方有急事,总不能不接吧?” “谁知道那头是个男人,还是个追求梵音姐的男人。” “那家伙出言不逊,激起了我的怒火。 于是,我便装成梵音姐的男朋友气他。” “小音音,也是那时故意喊出来的。” “对,辛夷在场,她可以为我作证。” “我和梵音姐清清白白,绝不存在你想的暧昧。” 苏宁振振有词道:“我一直拿她当姐姐对待,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和我生气,至于吗?” 灵溪在卫生间洗漱,置之不理。 苏宁偷偷揉-捏膝盖,龇着牙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能老罚我跪键盘啊。” “我,我好歹是武力十七层的大高手,留点面子行不行。” 灵溪不表态,报以冷笑。 苏宁还想说话,道火儿蹑手蹑脚的靠近道:“吵架了?” “键盘舒服嘛?” “楼上的杂物室,有一堆玻璃渣哦。” “溪溪特意为你准备的,嘿,我有帮忙一起敲。” 小丫头幸灾乐祸的举手,扶着苏宁的肩膀使劲往下按。 后者羞愤道:“道火儿,你助纣为虐。” 灵溪蓦然插嘴道:“你的意思,我是坏人?” 苏宁变脸速度极快,立马讪笑着回道:“我媳妇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那啥,我跪到几点能起来?” “明早要去天寿陵园换人,务必得养足精神。” 灵溪嘲讽道:“十七层的大高手,圆满领悟天道,还需要睡觉?” 苏宁惊恐道:“跪一夜?” 灵溪洗完脸,将毛巾挂好,走出卫生间道:“你当她是梵音姐,不代表她会拿你当弟弟。” “她对我说的那番话,分明意有所指。” “另外,她装作不经意的看着你时,眼神特别奇怪。” “是女子的淡淡幽怨,心怀苦涩的期待。” “你们之间,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姐弟。” “起码,澹台锦瑟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苏宁反驳道:“溪溪,我觉得你想多了。” “因为我妈的关系,梵音姐对我比较亲近,这不难理解。” “白送我寻龙笔,是肖岫烟的决定,与她无关。” “是,她是紫薇少宫主,身份尊贵,地位超然。” “可换个角度去想,身为昆仑少掌教的你,敢将昆仑第一至宝太玄剑送人吗?” 灵溪大声道:“有何不敢?” “少掌教,未来的掌教,日后的昆仑我一人说了算。” “所谓的秘术,至宝,我说给谁就给谁。” “这两者有冲突?” 苏宁埋头嘀咕道:“强词夺理。” 灵溪神色自嘲的坐上沙发,顺势抱起靠枕道:“对,我不讲道理。” “没遇到你之前,追求我的男人很多。” “上至六脉亲传弟子,再到京都十大家族的青年才俊。” “又或是商场偶遇的白领精英,白手起家的钻石王老五。”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的接近我,讨好我,大献殷勤。” “哪怕是这次陪你去佛门,都有陌生男子找我搭讪。” “这些追求我的人中,有些人,我是认识的,熟悉的。” “然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从未给过他们半点遐想。” “从一开始,我就断了他们所有的念头,不假辞色。” “你不同,你处处留情,处处心软。” “最早的萧茗荷,但凡你能像我那般狠心,她都不会死缠烂打。” “什么叫专情? 什么叫固执? 什么又叫死心眼?” “这些,无非是建立在你给她们看到了希望。” “谁也不是傻子,你不是,我更不是。”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宁从未见过如此暴躁的灵溪,一时间,脑子发懵,思绪一片空白。 道火儿缩着脖子,躲到楼梯口坐着,捂着嘴巴不敢吱声。 一会偷瞄暴怒中的灵溪,一会又转向跪着的苏宁。 小眼珠滴溜溜的转,充满狡黠之色。 灵溪继续道:“我知道你心软,重情义,所以,我从未强求过你,更未要求你像我一样。” “但,你不能拿我对你的放纵敷衍我。” “扪心自问,澹台锦瑟对你的特殊亲近你感觉不到吗?” “连我这个外人都发现了不对劲,你这个当事人凭什么毫无察觉?” “苏宁,你就是个混蛋。” 她抱着靠枕,狠狠砸了过去,眼噙泪水。 罪魁祸首彻底慌了神,鼓足勇气解释道:“溪溪,我,我承认知道一点点。” “但我立场足够坚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有些东西,本就处于模模糊糊的状态,我总不能率先打破。” “女孩子家,脸皮薄。 更何况梵音姐身份特殊,除了是紫薇少宫主,还与我妈亲如一家人。” “这个,你让我怎么开口?” 道火儿帮忙出主意道:“明说呀。” “在澹台锦瑟面前义正言辞的表态,这辈子非灵溪不娶。” “接着拿天道立个誓,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神魂元神一同消散。” “看不到任何希望,她自然不会跑来别墅耀武扬威。” “哦,不对不对,不是耀武扬威,是试探灵溪。” “否则,区区长生图而已,哪用得着亲自送过来。” 苏宁扭头怒目道:“睡你的觉去,少在这添乱。” 道火儿忙不迭的起身道:“行,晚安,你好好跪。” “那什么,腰挺直咯。” “哈哈哈,我没笑。” “宝宝在哭,嗷呜呜呜……” 一溜烟的功夫,小丫头跑的无影无踪。 苏宁设下防御阵法笼罩整间别墅,隔绝外人心神打探。 而后,连忙撕扯人皮面具,搓着脸颊无助道:“我的错,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层关系,应该早些向你说明。” “不该等到梵音姐上门,说那些有的没的刺激你。” “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溪溪,一码归一码的说,你不能因此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话刚说完,二楼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走的很急,带着一丝气喘。 苏宁头皮发麻的利用余光扫去,好家伙,落井下石的道火儿搀扶着苏家老佛爷下来了。 身后跟着大伯母,苏童鸢,睡眼惺忪的小堂姐。 恩,包括唐静月与裴川,浩浩荡荡,杀机铺天盖地。 苏宁打了个寒颤,手扶墙壁想要开溜。 但下一刻,老太太说话了,拐棍敲击护栏,砸的砰砰作响道:“你跑个试试。” 以一己之力震慑六脉的易老魔哀嚎道:“奶奶,年轻人的事,您不能插手。”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一个答案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一个答案 早上八点,洗漱完毕后,苏宁带着道火儿前往天寿陵园换人。 唐静月充当司机,早早坐在驾驶位等待。 见苏宁心情愉悦的出来,她趴在窗口打听道:“怎样,哄好灵丫头了?” “是从拉手开始,还是直接动的嘴?” “几点回房的?” “总不会……” 她眼神暧昧的打量苏宁,抿唇笑道:“待了一夜?” 苏宁眉心发黑道:“姑姑,您好歹是长辈,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 唐静月气恼道:“我天生爱八卦的性格,你第一天知道啊?” “喝水不忘挖井人,谁给你出谋划策的?” “哼,下一次惹怒溪溪别来找我,再也不想帮你。” 苏宁让道火儿先上车,硬着头皮来到驾驶窗口道:“姑姑,大清早的威胁我真的好吗?” 唐静月得意道:“那你说不说。” 苏宁没辙,压低声音道:“抱了会,其它什么事都没做。” “溪溪的性格您是知道的,哪会让我动手动脚?” “光是说那些好听的哄她,就说了大半宿。” “以至于我后来想动嘴,压根没时间呀。” “喔,银针倒是挨了不少。” 唐静月噗嗤一笑,拍打着方向盘道:“上车上车,谁要听你们小两口撒狗粮。” 苏宁郁闷道:“明明是您叫我过来的,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边没好气的嘀咕,一边麻溜的爬上副驾驶。 唐静月启动车辆,缓缓驶出小院。 四十分钟后,抵达天寿陵园。 苏宁亲自押解鼻青脸肿的梦白楼下车,心神感应柳三生的存在。 “门卫室。” 道火儿率先开口道:“陈玄君也在。” 苏宁秘术传音道:“你去周围转转,以防柳三生耍诈。” “要不是我爸和大伯在他手里,我非得从梦白楼的嘴里撬出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只老狐狸,放着万人敬仰的祖师爷不做,委身陈家充当幕僚。 呵,传出去也不怕成为六脉笑柄。” 道火儿点了下头,后撤几步,化作火芒冲天而起。 一转眼,再无踪影。 唐静月心事重重,越靠近门卫室,其脚步越发沉重。 苏宁担忧道:“姑姑,要不您在房车上候着,那个问题,我帮您问。” 唐静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一样的。” “我,我们是他一手培养出的亲传弟子,有因果在先。” “如果他在我面前都不愿口吐真言,你替我开口,只会更加的机会渺茫。” 苏宁不再多言,通过电动伸缩门后蓦然左拐,来到门卫室前。 柳三生坐在台阶上,佝偻着腰。 左手夹着燃烧过半的中华烟,右手边摆放着一只搪瓷茶缸。 他目光怔怔的望向苏宁,一扫而过,转念落在唐静月身上。 足足停留了十几秒,视线转移,看向惨不忍睹的梦白楼。 嘴角略微上扬,嗓音低沉道:“没问题?” 梦白楼伸手抚摸肿胀的脸颊,大言不惭道:“撑得住。” 柳三生哑然失笑道:“我是问你,没投敌叛变吧。” 身材肥胖的圆脸老头勃然大怒道:“你几个意思?” “他-娘-的,早知如此,就该留我坐镇京都,让你去宝山市布局。” “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回来还不落好了?” 柳三生抽出一根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送”给梦白楼道:“别损我了,你那边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这边不也是一样?” “幸运的是,我只暴露了咱俩的真实身份,没被对方擒住。” “不然呐,谁来换你自由身?” 梦白楼接过香烟,下意识询问苏宁道:“能抽?” 话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双眼喷火的骂道:“问,问个球。” “灵溪那丫头又不在这,劳资凭啥不能抽。” “这是我的地盘,想抽就抽。” 苏宁好笑道:“我有不让你抽?” 梦白楼侧过身去,美美的点着,深吸一大口道:“趁早换人。” “这半个月,我特-么受够了。” “烟不能抽,话不能大声讲。 隔三差五的,还得承受那只小狐狸的暴力行为。” “得亏我心智坚定,否则,谁能熬得下去?” 柳三生歉意道:“你受苦了。” 说罢,他起身吩咐陈玄君道:“你去密室领人,让他们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一个小时内,别在老夫眼前出现。” 陈四爷唯唯诺诺的应下,大步离开。 半晌,待陈玄君走远了,柳三生亲自搬了张凳子送到唐静月身前,语气落寞道:“坐。” 后者轻轻摇头,呢喃喊道:“师傅。” 柳三生身体僵硬,如遭雷击。 左手夹着的烟头落地,溅起亮闪闪的火星。 唐静月重复道:“是您吗,师傅。” 柳三生鼻息加重,艰难开口道:“我,不是。” “你师傅,死于十五年前。” “死于前往别墅杀你的那一夜。” “我,是黄藤酒,不是昆仑祖师柳三生。” 唐静月移开木凳,重重的跪倒在地,大声道:“为什么?” 柳三生抬头望天,瞳孔失焦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如你当年爱上不该爱的唐佑年,这需要理由吗?” “人生在世,自当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为自己而活,方叫活着。” “被世俗情感左右,形同傀儡,生不如死。” 唐静月眼泪漱漱道:“您教我们修行,教我们为宗门死而后已。” “您说,昆仑是我们的家。” “是历代祖师为我们留下的基业。” “昆仑不能倒,家不能散。” “您教我们的,为何要亲手摧毁?” “若是这般,当年何必收我们徒。” “师傅,您好狠,好狠心。” 柳三生不为所动道:“世事难料,形势所逼。” “我的选择,它不会错的。” 唐静月颤声道:“所以,您还会对昆仑动手,对我们动手。” 柳三生果断道:“对。” 唐静月直起腰,闭目惨笑。 许久,她掷地有声的说道:“昆仑弟子唐静月,代掌教师兄季玄清,二师兄杜奇瑞,小师弟苏星阑,小师妹夏白柚,拜谢师傅当年教导之恩。” 柳三生白发飞舞,气势惊人道:“善。”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关于荡妖剑法 第六百二十二章 关于荡妖剑法 唐静月最终没能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失魂落魄的返回房车,坐在驾驶位上发呆。 苏宁于心不忍,但也无计可施。 目前的局面,他动不了柳三生分毫。 相反,拥有昆仑诛魔符的对方依然占据着主动权。 若想反败为胜,必须等到灵溪红鸾劫后,苏宁借助真凰本相彻底融炼体内的妖魔之气。 如此,将修为提升至武力十八层,再来找这位昆仑祖师算账。 到那时,方能真真正正称得上举世无敌。 包括躲藏起来的守道者,无人能在他手下硬抗半招。 “咱们再做笔交易吧。” 打发了唐静月,心有伤感的柳三生很快恢复镇定之色,主动开口道:“不对,应该是交换。” “你把小梦的奇门印还给他,我给你祛除荡妖剑法心魔的唯一方法。” 苏宁猛的抬头,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柳三生邪魅道:“不信?” “我是昆仑上一任掌教,关于这本超凡剑术的一切奥妙,我都了然于胸。” “仔细想想,为什么昆仑藏经阁,以及后山禁地,皆找不到应对荡妖剑法心魔的任何资料?” “不觉得奇怪吗?” 他捧起搪瓷茶缸,开门见山道:“昆仑是华夏六脉之一,开山立派数千年。” “荡妖剑法是配合太玄剑施展的无上秘术,两者合一,威力之大难以想象。” “如果说太玄剑是天底下最锋利的神兵利器,那么荡妖剑法则是剑招中的帝王。” “由剑谱衍变的昆仑三十六剑便是最好的证明。” “尤其是在昆仑山上,借九峰气运加持,足以抗衡半仙境的高手。” “这般恐怖的绝世剑法,没道理只剩剑谱不是吗?” 苏宁将信将疑道:“你干的?” 柳三生坦诚回答道:“是我干的。” “在我成为昆仑掌教的第八年,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苏宁冷笑道:“空口白话,纯粹无稽之谈。” 柳三生好奇道:“为什么不信?” 苏宁眯起双眼,自顾说道:“据我所知,在你没成为昆仑掌教之前,历代昆仑先辈照样只敢修炼剑法的前二十五招。” “他们,同样惧怕心智迷失。” “倘若真有祛除心魔的手段,谁会平白无故的停滞不前?” 柳三生惊讶道:“这方面的资料典籍全被我集中销毁,你又从何得知?” 苏宁不做解释,神色鄙夷道:“所以,你承认自己说谎了?” 柳三生晒然一笑,仰头喝茶。 苏宁不耐烦道:“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有这闲功夫,不如趁早换人。” “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较量。” “犯不着步步紧逼,日夜算计。” “别忘了,你为我设下的那些局,笑到最后的还是我。” 柳三生大方承认道:“不错,你毫发无损,我满盘皆输。” “暂且不提裴川与唐静月,就单说宝山市。” “冒名顶替萧墨棋的主意,是我出的。” “我布的局,害得小梦大伤元气,总得想办法给予补偿。” 苏宁轻走几步,拎过柳三生先前为唐静月搬来的木凳,随意坐下道:“心魔之事,口说无凭。” 柳三生放下茶缸,借右手食指与中指为剑,悍然点出。 “咔嚓。” 冥冥中响起了清脆炸裂声,突如其来,且有些刺耳。 虚空,仿佛被一分为二。 正常世界里,柳三生不动如山。 无尽深渊内,苏宁暗暗咂舌。 凌厉的剑气开始汇聚,源源不断的涌向半空。 看似过了许久,实则电光火石间。 柳三生的身影变得模糊,苍老的面容,那一袭昆仑青袍,在剑气的笼罩下逐渐扭曲。 而后,他诡异的消失了。 与此同时,磅礴剑气的尽头,有一柄厚重剑锋诡异凝聚。 “太上忘情。” 白发老人蓦然低喝。 苏宁一把推开木凳,疾驰爆退。 寻龙笔握于掌心,以最快的速度接连设下三座防御阵法。 遗憾的是,就在他准备反击的时候,第一座阵法戛然而碎。 灵力宣泄四面八方,混合冬日寒风猎猎作响。 天寿陵园“地动山摇”,无数鬼魂发出凄厉嘶喊。 苏宁面不改色,一退再退。 指尖轻弹寻龙笔,口喷血雾。 “寻龙。” 他紧咬牙关,五指朝天狠狠抓去。 笔锋亮起微弱的紫光,吸收漫天血气后大放光明。 “崩。” 第二座防御阵法烟消云散,柳三生的面孔若隐若现。 纵横交错的剑气中,他略显自得的说道:“此招若能配合太玄剑施展,即便伤不了你,你亦奈何不了我。” “可惜了,你有紫薇至宝寻龙笔。” “那早已生出智慧的龙灵,非太玄剑不得挡。” 话音未落,第三座防御阵法上龟裂如网,密密麻麻。 寻龙笔无限膨胀,明光的映照下,笔锋幻作巨大龙头。 “吼。” 龙吟惊掠,铺天盖地的威压接踵而至。 剑锋,直刺苏宁面门。 一击必杀,势不可挡。 后者傲然站立,目不斜视。 龙头张嘴,紫色的雾气缠绕剑锋。 滔天剑气寸寸崩塌,气浪滚滚如潮。 柳三生回到原地,仍坐在门卫室的台阶上,手捧搪瓷茶缸。 他的面色,有一缕苍白。 苏宁收回寻龙笔,表情凝重。 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愿隐藏的杀机。 是证明,是试探,也是光明正大的交锋。 “现在,你信了?” 柳三生旁若无人的说道:“苏星阑修习了昆仑三十六剑,产生心魔无法自拔。” “不惜自镇诛魔潭底,囚禁自身,以免滥杀无辜。” “我同样修行了太上忘情,却好端端的坐在这陪你说话。” “事实摆在眼前,我说的,全是真的。” 苏宁平复体内的灵力波动,目光沉寂道:“我无法理解。” “你能祛除心魔,为何昆仑历代先辈不行。” “这法子,绝不可能是你自创。” 柳三生嘴角噙笑道:“确实不是我自创,可有舍才有得。” “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命搏命,于绝境中破茧成蝶。” “这法子换成你,你敢尝试吗?” 他颇为感慨的说道:“老夫一生要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旁人不敢拿命赌,我便偏要逆天而行。” “呵,运气不错,昆仑历代先辈做不到的事,不敢做的事,我做到了。” “拿它和你换小梦的奇门印,你不亏。” “毕竟,要想帮苏星阑恢复正常人的生活,这是唯一可行的路。”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三章 意在红鸾劫 第六百二十三章 意在红鸾劫 若苏宁没有继承九阳的记忆,不曾知晓造化之气的秘密。 那么此刻,他会不假思索的选择与柳三生做交换。 奇门印再好再厉害,也无法与三伯的平安归来相提并论。 然而柳三生的话他不敢全信,哪怕亲眼所见对方施展出太上忘情。 可这并不代机关算尽的老狐狸会说实话,会老老实实的交代祛除心魔的方法。 宝山市之行,苏宁机缘巧合碰见乞丐老头,赐予他一枚保命桃核。 可以说是上天眷顾,他命不该绝。 但扪心自问,不可能每一次都这么好运,能从容不迫的死里逃生。 但凡疏忽大意一次,等待他的,将是魂飞魄散。 见苏宁不说话,不表态,柳三生慢斯条理的规劝道:“印章在你手上毫无用处,你不懂玄门秘术,根本启动不了其内蕴藏的阵法。” “说的难听点,对你而言,它就是一块破石头。” “相比武力十七层的苏星阑,谁对昆仑的作用更大?” 柳三生苦口婆心道:“我有我的目的,我的谋划。 但星阑,他是我最疼爱最喜欢的徒儿。” “这也是我为什么抓来了苏家人,却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 “归根究底,我是看在曾经深厚的师徒情分上。” 苏宁嘲讽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别拿我……” “呵,别拿苏星阑说事。” “你的提议,我会慢慢考虑。 现在,给不了答案。” 柳三生强硬道:“过时不候。” 苏宁从口袋掏出小巧印章,笑眯眯的回道:“行呐,只要你们不惦记这玩意就好。” 坐在一旁抽烟的梦白楼着急道:“开个条件,到底怎样你才能还我奇门印。” 苏宁伸了个懒腰,重新搬来木凳坐下,笑意懒散道:“我要的,你们给不了。” “比如为什么要我毁掉佛门地魂,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再则,仙人墓的秘密,一定比你在房车上告诉我的要多,是吧?” “我只对这些感兴趣,其它的,恕不奉陪。” 梦白楼愤恨道:“两个苏家人还在我们手上,一换一,剩下一个交换印章。” 苏宁扭动拳头,当即起身朝这位玄门祖师走去。 梦白楼惊悚道:“你,你想干吗?” 回答他的,是苏宁重重的一拳加三脚。 “哇。” 烟都没抽完,梦白楼趴在地上鲜血狂吐。 柳三生呵斥道:“你够了。” 苏宁不为所动,俯身掐住梦白楼的脖子,杀机毕露道:“你应该感谢那两个苏家人,若没有他们,你心底的秘密,你的性命,谁也保不住。” “柳三生有昆仑诛魔符,我有道门最强杀器道火儿。” “他不舍得轻易动用这最后一张底牌,我也不想火儿为我玉石俱焚。” “和我谈条件,你得拥有足够多的筹码,而不是张嘴就来。” “你,配吗?” “轰。” 最后一脚踹出,梦白楼禁锢的修为从武力十六层直接下降为十五层。 灵力涣散,奄奄一息。 柳三生眼角抽动,苍老的脸庞尽显阴霾森冷。 苏宁挑衅道:“看我不爽,想打架?” “来,尽管动手,用不着藏着掖着。” “好歹是昆仑祖师,老一辈中大名鼎鼎的人物。” “能和你交手,是我莫大的荣幸。” 柳三生脸色铁青,返回门卫室给陈玄君打电话道:“人呢,马上给我带来。” 十分钟后,房车离开。 柳三生眼神恶毒的远远观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一脚踩烂用了三四年的搪瓷茶缸,歇斯底里的吼道:“易购,早晚有一天,老夫要将你挫骨扬灰。” 梦白楼气势低落道:“拉倒吧,什么一石二鸟,天衣无缝的计划。” “打半路截杀灵溪开始,你特么有一次成功过吗?” “易购拥有武力十八层的桃核出人意料,宝山市一行,败就败了,我勉强能接受。” “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怨不得你。” “但裴川与唐静月这边怎么说?” “你信誓旦旦的告诉我,铁定会成功。” “裴川,昆仑的老鼠屎,杀他信手拈来。” “唐静月,你一手调教出的亲传弟子,知根知底,容易对付。” “劳资信了你的邪,对你抱有期望。” “老柳啊老柳,要不是相识多年,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暴跳如雷的柳三生沉默了,张大嘴巴无言以对。 他上前搀扶起梦白楼,替他解开禁锢修为的秘法,尴尬道歉道:“是我的错。” 陈玄君惺惺作态的帮忙解释道:“前辈,这件事不能怪义父。” “是我办事不利,放走了裴川。” “前因后果,我慢慢跟你说明。” 梦白楼破口大骂道:“滚一边去,这没你说话的份。” “老柳徒有其表,你更是废物一个。” “从气运之争开启,整整一年了,你占过半分便宜没?” “寿命被斩,棋子遭毁。” “要么自身难保,要么藏头缩尾。” “就这,妄想染指华夏之主的宝座,你凭什么?” “凭你脸皮厚,还是凭你手底下死的人不够多?” 陈玄君无力辩解,讪讪退守一旁。 柳三生安抚道:“行啦,气撒了,火泄了,该做的事仍旧要做。” “十几年的谋划,你愿意就此放弃?” 梦白楼吐了口痰,揉着疼痛难耐的胸口抱怨道:“我只是担心再这样下去,我们俩会死。” “死无葬身之地,狗屁不如。” 柳三生拿出昆仑疗伤圣药九转丹,递给合作无间的老伙计道:“再等等,等到灵溪红鸾劫的那天。” “新仇旧恨,我帮你一起讨回来。” “相信我,绝对可行。” “再要是失败,你亲手杀了我,免得我丢人现眼如何?” 梦白楼环顾整片陵园,脸皮紧绷道:“你是说,那个东西?” 柳三生胸有成竹道:“十四年的积累,不成功便成仁。” “那丫头不是需要凰阴之气调和龙阳吗?” “一旦红鸾星动,我给她无穷无尽的阴气,就看她是否能承受的住。” “对了,你辛苦一趟,把这三封信送往玄门,佛门,以及运宗。” “姬青螭是你徒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让他在红鸾劫当天助我一臂之力。” “运宗,白南弦之死,运宗与易购的仇恨不共戴天。” “说服半死人不难,他也一定会和我们合作。” “至于佛门,嘿,空见会同意的。” “论对易购的仇恨,谁能比得上他?” 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初八订婚 第六百二十四章 初八订婚 中午十一点,苏明康与苏建国抵达别墅。 老太太一早收到消息,由灵溪搀扶着站在院中焦急等待。 一家团聚,眼泪过后自是说不尽的欢喜。 大伯母从早上开始就在厨房忙活,指挥女儿苏萍打下手,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好菜,准备为劫后余生的两人接风洗尘。 苏宁在客厅陪着家人说话,商议与灵溪的婚事。 老太太首先发表看法道:“要我说,越早把灵丫头娶回家,我越放心。” “天仙般的孙媳妇,真怕小宁子哪根筋不对,给我气跑咯。” “大年初八,唔,我得翻翻日历,瞧瞧日子好不好。” “行的话,初八订婚,你们看咋样?” 苏明康笑得合不拢嘴道:“我没意见,妈说了算。” 大伯苏建国补充道:“我觉得日子的好坏,得让灵丫头自个决定。” “她是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老三说了,天灵师厉害的很。” “随便掐掐手指头,就能算出最合适的良辰吉日。” 老太太惊喜道:“是哦。” 一转身,连忙朝灵溪问道:“丫头,初八怎么样?” “初六,初八,就这两天,你帮奶奶算算。” 灵溪坐在老人家身边,脸颊绯红,羞涩的同时,又带有一抹期待。 她偷偷瞥向苏宁,眼中的温柔呀,似涓涓流水,越攒越多。 “行,行的。” 她低着头,心跳莫名加速道:“百无禁忌。” 老太太眉开眼笑,一个劲说好。 “妈,婚姻大事,咱们能替小宁子做主。 但灵丫头那边,是不是要和她师傅商量一下?” 大伯母端着菜,满脸的喜气洋洋道:“得尊重女方,不然,旁人会笑话我们老苏家不懂礼。” 老太太猛的一拍大腿,神色懊恼道:“瞧我这脑子,简直老糊涂了。” “裴,小川子,昆仑远不远,要不我亲自跑一趟?” 正在为大伙烧水泡茶的裴川笑着接话道:“半个月的路程,属实不算近。” 老太太傻眼了,自言自语道:“这么远?” 道火儿插话道:“季玄清那边,安排个总部弟子前去通报。” “京都这边,不是有静月嘛。” “她是灵溪的师叔,一样是门中长辈。” “再说了,完全可以把叶千山拎过来。” “他是灵溪的大哥,长兄为父。” “一个代表昆仑,一个代表家人,合情合理合规矩。” 老太太喜不自禁道:“能行?” 道火儿双手搂着苏宁的脖子,大声嚷嚷道:“静月,你说呢。” 后者当即表态道:“同意。” 裴川调侃道:“师叔,昆仑嫁女儿,身为女方,咱们得矜持点。” “这聘礼呀,对男方各方面的要求,务必得提。” 唐静月眼波流转,捂着嘴娇笑道:“我倒是想提,想为难下苏宁。” “主要你师姐舍不得,女大不中留,胳膊肘朝外拐。” “我怕她记恨我,不认我这个师叔。” 灵溪羞的耳根子发烫道:“师叔,我哪有。” 唐静月促狭道:“没有?” “那我替你师傅提条件啦?” 说着,她扭头望向苏宁道:“三个要求。” “第一,婚后无论大小事,灵丫头说一,你不能说二。” “你的性格太过冲动,容易失去理智。” “受媳妇管着,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苏宁正襟危坐道:“姑姑,在溪溪面前,我一向没有话语权。” “否则,昨晚也不用跪键盘。” 众人哄堂大笑,嘘声不断。 尤其是裴川和道火儿,笑的直不起腰。 唐静月强忍笑意道:“第二,婚后财物,交由溪溪保管。” “你大手大脚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当然,主要是怕你学坏,在外面花天酒地。” 苏宁汗颜道:“姑姑,实不相瞒,至今为止,我都是个穷鬼。” “我姐给的零花钱,我妈偷偷塞给我的银行卡,全在溪溪那。” “要用钱,得提前申请。” “这一点,您是知道的。” 唐静月竖起三根手指道:“第三,那些与你有暧昧关系的女生,请你趁早解决。” “别因为这些小事影响两人感情,导致灵丫头生闷醋掉眼泪。” “同为女子,我能理解她的感受。” 苏宁郑重道:“我会的。” 唐静月满意点头道:“灵丫头,你还有什么要求没?” “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你说了算。” 灵溪支支吾吾道:“我,我不会做饭。” 某人迫不迭的答应道:“我做饭,一定要让我做饭。” “厨房油烟重,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煎蛋,你都别动手。” 裴川躲在一旁笑喷了,深知苏宁恐惧的由头。 那哪是煎蛋呀,分明是魔鬼套餐。 “开饭咯,建国明康,你们俩帮忙端菜。” “苏萍,餐桌擦一擦。” 大伯母系着围裙招呼道:“宁子,你去二楼拿酒。” “火儿,你要喝哪种饮料?” “人参汤?” “我滴乖,那玩意太补,喝多了容易流鼻血。” “你年纪小,喝白开水吧。” …… 晚上九点,萧家大宅。 根据灵溪的提醒,吃过晚饭后,苏宁戴上人皮面具前来寻找睡老怪。 对方半仙境的修为,哪怕事先设下了隔绝自身气息的防御阵法,依然被苏宁成功找到。 此刻,后院凉亭内,一老一少对面而坐。 睡老怪忐忑不安,主动开口道:“易,易购,你不是来杀我的吧?” “佟瞎子在凤凰山带走灵溪,那不是我的主意。” “我,我是极力反对的,但他们几个不听我的。” 苏宁笑了笑,打开天窗说亮话道:“溪溪没受伤,你们反而死了一人。” “这件事,我不打算追究。” “起码不会找你算账。” 睡老怪狐疑道:“那你是?” “额,想跟我打听佟瞎子等人躲在哪?” 苏宁直言道:“我想问问你,关于守道者的主人,他的真实身份。” “你们,没道理为人奴仆。” 睡老怪大惊失色道:“你……” 手中的玻璃茶杯落地,四分五裂。 他无比慌乱的站起身,再次布下隔音阵法。 苏宁戏言道:“高高在上的守道者,被人呼来喝去的当成狗,这种滋味好受吗?” “我,想不通,亦不能理解。” 睡老怪紧张道:“你从何得知?” 苏宁感叹道:“所以,这是真的?”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五章 四个问题 第六百二十五章 四个问题 面对苏宁的提问,睡老怪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好几次,他想要张嘴说话,却又心生畏惧的咽了下去。 喉结滚动,脸色灰白。 那是不寒而栗的惶恐,几乎烙印进骨子里。 苏宁耐着性子默默等待道:“我对你高抬贵手,是看在谢小猫的份上。” “他与昆仑有些交情,对灵溪有恩。” “普济寺山脚,我们第一次碰面。” “还记得吧?” “而后,你们七人联手追杀我,是第二次见面。” “第三次,也就前些日子,我拿你交换灵溪。” “睡前辈,我饶了你整整三次。” “按理说,谢小猫的恩情早已还清。” “但灵溪心软,来之前,千叮万嘱我好好说话,别一言不合大开杀戒。” “你有顾虑,我亦有脾气。” “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那样,真的不好。” 苏宁威逼利诱道:“这里没有外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向你保证,此事绝不外传,不让你难做。” 睡老怪哭丧着脸道:“易购,我,我不能说。” “说了,我会死的。” “你不杀我,那个人一样会杀我。” “借他的手杀我,这与你亲自动手有何区别?” 苏宁试探道:“那个人,你的主人?” 睡老怪嘴皮子哆嗦道:“他很强,超乎你想象之外的强大。” “武力十八层也不是他的对手,确切来说,他不属于华夏。” “易购,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剩下的,你去找佟瞎子。” “他躲在仙人墓,那里,有主人设下的阵法。” 苏宁质问道:“其他人呢?” 睡老怪苦笑道:“不知踪影,再无联系。” “明知你要挨个寻仇,谁会像我这般傻乎乎的的留在京都?” “最可气的是,我收了个蠢笨如猪的徒弟。 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硬生生暴露我的踪迹。” “别人家的猫精明灵动,会抓老鼠。” “我家这只猫,哎……就知道喝酒睡大觉。” 苏宁沉吟道:“再聊聊?” “恩,最后一个问题。” “你若是愿意坦诚相告,我立马转身走人。” “今天,我们没有见面,你什么话都没说。” 睡老怪崩溃道:“你是要逼死我。” 苏宁笑眯眯的将身前没喝的茶水推给睡老怪道:“我不逼你,日后你们卷土重来,死的一定是我。” “那个人不属于华夏,可否说的具体点?” “我想不明白,理不清这其中的关键。” 苏宁抽丝剥茧的分析道:“梏桎在先,武力十八层为巅峰。” “这是不争的事实,人尽皆知。” “近两千年来无人成就仙躯白日飞升,那么,他的强大因何而起?” “难不成,他是仙界之人?” 苏宁灵机一动,大胆猜测。 睡老怪闭嘴不言,冷汗直流。 一副视死如归的绝望模样,呆滞的仰望夜幕虚空。 苏宁游离的目光逐渐凝重道:“我猜对了?” 睡老怪鼻息加重,嗓音沙哑道:“换个问题。” 苏宁干脆道:“造化池是什么?” “与造化之气有关吗?” 睡老怪咬了咬牙,浑身颤抖道:“再换个问题。” 苏宁急切道:“为什么华夏六脉安稳,那个人才会放心?” “据我所知,六脉地魂乃天地间最后一缕造化之气衍生。” “这两者,有潜在关联?” 睡老怪诧异道:“你竟然知晓地魂的由来?” 苏宁微笑道:“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睡老怪眼眸闪烁,语气稍显犹豫道:“那你……” “你强取豪夺六脉地魂,是为了成仙问道?” 苏宁反问道:“你觉得是?” 睡老怪果断摇头道:“不像。” 沉默片刻,他突然拔高声音道:“为什么?” “你明知六脉地魂是天地间最后一缕造化之气衍生,等同掌握了成仙问道的机会。” “为何还愿白白错过?” “你,你就不想白日飞升?” “不想打破华夏梏桎,去往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仙界?” 苏宁老实回答道:“长生不死寿与天齐,此等重诱之下,谁能坚守本心?” “我要说不想,那是骗人的鬼话。” “但相比成仙问道,这世上,有太多太多我无法舍弃的人。” “比如我……” “比如灵溪,我做不到丢下她不管。” 睡老怪双眼紧闭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 苏宁正色道:“人生在世,总要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 “失去了她们,长生不死仅剩无穷无尽的寂寞,对我来说,无任何意义。” 睡老怪口吐浊气道:“将六脉看做一口井,井在,水不竭。” “听得懂,那是你的造化。” “听不懂,别怪我故弄玄虚。” “华夏的这片天,是天。” “然而那个人的厉害,不比华夏的这片天差。” “从我口出,入你之耳,我这条命,险矣。” 苏宁皱眉思索,恍惚起身。 睡老怪轻声自语道:“你饶我三次不死,我回答了你四个问题。” “易购,我们就此两清,再不相欠。” 苏宁抱拳道:“前辈,后会有期。” 睡老怪颤颤巍巍的离去,背影落寞。 高大的身躯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渺小,弱不禁风的无助。 “易购,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 而你,又侥幸活了下来。” “小猫,替我照看一番。” “那小子爱打架,爱惹是生非。” “以前呐,有我这师傅顶在前面,人人让他,人人避开。” “我不在了,呵……” “他是我唯一牵挂,且放心不下的人。” 苏宁站在原地,说了声“好”,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问了四个问题,睡老怪看似只回答了两个。 实则,那两个不曾回答的,是以沉默间接告知苏宁。 守道者的主人,确实来自仙界。 造化池,与造化之气有关。 之所以需要华夏六脉安稳,源头在于地魂。 地魂是井,造化之气是水。 井不竭,造化之气源源不断的产生。 它并未融入这片天地,而是被仙界之人利用秘术引向仙人墓造化池。 如此,方能解释梦白楼说的那句“任务圆满”。 守道者,一直在帮仙人做事。 所以,他们心甘情愿的认那人为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选择。 是守道者的悲哀,同样是华夏修行者的悲哀。 理清前因后果,苏宁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久久无言,心绪如潮。 他离开萧家大宅,茫无目的的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 寒风凛冽,刺骨的阴寒。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六章 如果我不在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如果我不在了 依稀间,苏宁想起了赠予他黑色桃核的乞丐老头。 在净瓶山脚,老人家说的那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胡话”。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力十八层不是终点。” “三千小世界,八百中世界,十六处大世界。” “一花一草,一树一人,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镜花水月一场空,人如此,世界同样如此。” 当时,苏宁没听懂,只觉得一头雾水。 而此刻,拨云见日,迷雾退散。 血淋淋的事实真相摆在眼前,残酷至极。 守道者有仙人撑腰,不允许安稳的华夏六脉出现动荡。 意在造化之气,他们的任务能否圆满。 偏偏苏宁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他要谋取六脉魂血为三伯祛除心魔。 单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似乎是守道者输了。 他们不敢与苏宁正面对抗,躲在暗中忍气吞声。 可实际上,身处险境的依旧是苏宁。 哪怕有道火儿相助,即便三伯祛除心魔恢复正常。 三位武力十七层的高手全权联手,足以将华夏大地闹个天翻地覆。 奈何碰上真正的仙人,照样是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点,毋庸置疑。 到那时,他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他一定会死,神魂俱散,元神尽碎。 那么他在乎的人呢? 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 苏宁不敢多想,不愿多想。 夜里十一点,他心神疲惫的走在路边,满嘴苦涩。 华夏还是从前的华夏,京都还是熟悉的京都。 一切都没变,一切又好像全都变了。 一夜之间,支离破碎。 “仙人墓,造化之气。” “武力十八层,真仙境。” “那个人,不知几时降临华夏。” “溪溪的红鸾劫近在眼前,我体内的妖魔之气尚未彻底融炼。” “我需要时间,能让我赌一把的时间。” “可是,还来得及吗?” 他自问自答道:“不,来不及也得尝试。” “我的命,得由自己掌控。” “我不能死,必须笑到最后。” …… 大年三十,灵溪的别墅热闹非凡。 打扫卫生,贴对联,吃团圆饭。 欢声笑语,气氛热烈。 小火儿在院子里放烟花,大伯母几人在客厅摆起了麻将桌。 灵溪陪着奶奶看电视,说昆仑山上的趣事。 小萍姐站在窗边和同学打电话,相互拜年。 温馨的场景,幸福的味道。 苏宁傻傻的看着,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 这个家,不能散。 所有人都要平平安安的。 而要做到这些,提升实力是唯一的活路。 九阳曾顺利渡过雷劫,他缺少的,是洗去凡胎肉骨的造化之气。 武力十八层距离真仙境,半步之遥。 苏宁自信一旦拥有造化之气,他能轻而易举的白日飞升。 “有心事?” 灵溪趁着奶奶去卫生间的空隙,来到苏宁身边,小声询问道:“自打你去了萧家大宅,回来就郁郁寡欢的。” “怎么啦? 遇到麻烦了?” 她歪着脑袋,表情十分可爱道:“和我说说呗。” 苏宁伸手,将笑意嫣然的少女搂入怀中,紧紧抱住道:“我能有什么麻烦? 无非是想大年初八早点到来。” “明天,恩,我们一起去我妈那。” “她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还有专属的儿媳礼。” “好几套房产呀,我的溪溪小富婆。” 灵溪开心道:“你呢,有礼物送给我吗?” 苏宁点头道:“当然有,比如我自己。” “蒸着吃,煮着吃,炸着吃,或是躺下让你吃。” “喜欢哪种吃法?” 灵溪扭头轻啐道:“你不算。” “哎呀,大伯他们看着呢,快松开。” “唔,不许动嘴。” 话刚说完,右脸被苏宁吧唧一口。 灵溪仿佛受惊的小鹿,连忙回头张望道:“你你你,不分场合的乱来。” “等下静月师叔又该笑话我了。” “讨厌呀你。” 苏宁柔声道:“姑姑那是羡慕,羡慕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走,屋外透透气去,看火儿放烟花。” 他牵着少女的手走出客厅,故作无意的问道:“溪溪,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 “会不会很想我?” 灵溪没吭声,迈出的右脚缓缓收回,猛的拉住苏宁。 “我没听清,你再重复一遍。” 她声音清冷道:“看着我的眼睛重复一遍。” 某人慌张道:“假如,举个例子罢了。” 灵溪恼火道:“为什么你会不在?” “你要去哪,想去哪?” “是陪你的茗荷妹妹还是去找你的梵音姐?” 苏宁哭笑不得道:“这都哪跟哪啊,和她们没关系的。” 灵溪气鼓鼓的咬着嘴唇,眼蕴水雾。 罪魁祸首急了,含糊不清的解释道:“守道者那边,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也许,他们还藏有毁天灭地的底牌。” “一张,甚至是几张。” “之所以现在不用,是因为时机未到。” “我的修为,不一定抵抗的了。” 灵溪狐疑道:“睡前辈告诉你的?” 苏宁强颜欢笑道:“我猜的。” “完整感悟天道后,冥冥中浮现说不清道不明的提醒。” “极其古怪的错觉,让我难免联想到守道者。” “毕竟,他们是我最大的对手。” 灵溪安抚道:“我们有火儿,有星阑师叔。” “待你融炼妖魔之气结束,妥妥的武力十八层。” “就算守道者留有底牌,也不可能会是你的对手。” “嘻,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苏宁配合道:“是,我多想了。” “饿不饿? 要不给你做点吃的?” “你最喜欢的煎饺,外加小米粥。” “等着,马上就来……” 这一夜,苏宁彻夜未眠。 他坐在二楼阳台,目光呆滞的眺望虚空夜景。 从未有过的心急如焚充斥心头,是束手无策的凄凉与无力。 原以为凑齐六脉魂血,帮三伯祛除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后,再等到灵溪顺利渡过红鸾劫,一切麻烦迎刃而解。 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以昆仑一家独大而收场。 守道者,不成气候。 他可以守着灵溪,守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无忧无虑,自由快活,是他想要,且期待已久的幸福。 不曾想,更大的危机即将落下。 是死局,难以解开的死局。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菜地和坟地 第六百二十七章 菜地和坟地 灵溪五岁上昆仑,被季玄清收为亲传弟子。 这些年来,她从未享受过世俗人家的“普通春节”。 那种看似老套,实则却极有意义的一家团聚。 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后,苏宁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 因为饺子皮是面做的,和面的“和”字又代表“合”的意思。 饺子的“饺”和“交”谐音,和交两字有相聚之意。 另外,饺子形似元宝,大年初一吃饺子,带有“招财进宝”的含义。 灵溪胃口浅,吃了六个。 随后被苏宁催促着,换了身新衣服去二楼给奶奶拜年。 说了几句吉祥话,收到一封沉甸甸的大红包,让她喜不自禁。 不缺钱,但特别享受这种氛围。 这与昆仑山上的新年全然不同,少了一丝敷衍,多了一抹她喜欢的人情味。 那久违的温暖。 苏建国与苏明康一样早早准备好了红包,交给灵溪的同时,免不了苦口婆心的敲打最近不老实的苏宁。 什么男人娶妻生子后得学会稳重,家庭为主,少在外花天酒地。 罗里吧嗦一大堆,听的苏宁眼冒金星。 口不能辩,一昧的点头说是。 九点多,灵溪开车,两人前往方玟萱的住处。 婆媳俩的第一次见面,意料之中的相处融洽。 确切来说,在没认识苏宁之前,灵溪是有见过方玟萱的。 身为苏童鸢的好姐妹,包括陆知夏在内,嫣然娱乐城的茶厅,是她们曾经聚会的地方。 虽说撞见“未来婆婆”的次数不多,但确确实实打过照面。 此刻,方玟萱满眼宠溺,一会瞧着苏宁,一会又望向灵溪。 嘴角的笑意呀,怎么都抑制不住。 那是为人母的开心与激动,溢于言表,无法形容。 “妈,您能不能矜持点?” 苏童鸢坐在一边发牢骚道:“哪有你这样看人的。” “幸亏溪溪胆子大,见过世面,不然还不得被你吓走?” 方玟萱无辜道:“我怎么了,我对儿媳妇满意的很,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高兴。” “不像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惹我生气。” “去,把我房间的千层糕拿出来,特意为溪溪做的。” 苏童鸢嘀嘀咕咕的起身,娇哼道:“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您倒好,有了儿媳,自家闺女都不要了。” 方玟萱板起脸道:“少在这胡说八道,小宁子才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娘。” “我的小乖乖善良着呢,一定记得我对他的好。” “是吧宁子?” 苏宁赶忙表态道:“那是,我妈天底下第一好,我走到哪都会想着她。” “担心她睡不好,吃饭不香啦。” “哎,但凡我妈受一点苦,我这心里,恩,夜不能寐。” 苏童鸢干呕一声,竖起中指。 那神情,要多鄙视有多鄙视。 苏宁视而不见道:“姐,你这岁数,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有遇见合适的男生没?” “带回来,我们替你把把关。” 苏童鸢佯装发怒道:“我年纪很大?” “明里暗里的嘲讽我,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苏宁委屈道:“关心你还不行?” 苏童鸢撇嘴道:“你就是在嘲笑我。” 想了想,她一反常态的认真回答道:“我不急,慢慢来慢慢找。” “对于爱情,我没你那么幸运,能得到命中注定的姻缘。” “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挺好。” “习惯了,也觉得是我想要的那种舒服。” 说完,她钻进房间拿千层糕。 苏宁暗暗咂舌道:“妈,我姐这意思,真打算孤独终老?” 方玟萱揉动眉心,轻声叹气道:“我和你爸的分开,对童鸢有影响。” “她,似乎很恐惧婚姻。” “这一点,是梵音告诉我的。” “我,妈对不起你们。” 方玟萱说到这,不禁红了眼眶。 自责且内疚道:“你在桃山村受苦,童鸢跟我去了陈家,一样在受苦。” “但她从来不说,不与我争执吵闹。” “唯一坚持的,是不能改掉她的姓氏。” 苏宁宽慰道:“妈,不怪您,要怪就怪造化弄人。” “幸运的是,我们一家人又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只要您愿意,家,还是从前的那个家。” “我爸……” 话说一半,被方玟萱毫不留情的打断道:“他自个不敢过来,让你这个做儿子的充当说客?” 苏宁尴尬道:“我爸胆子小,您是知道的。” 方玟萱嗤笑道:“他不是胆子小,他是在嫌疑我。” “脏了他老苏家的大门,没资格入他苏家祖坟。” “既是如此,何苦来哉。” 许久未说话的灵溪开口道:“阿姨,您在陈家的事,不得已的苦衷,我们一五一十的告知明康叔了。” “他或许不懂命格气运之事,然而他对你的心,是放不下的。” “没敢亲自上门,是怕您心生芥蒂。” “我来之前,奶奶让我给您捎句话。” 方玟萱动容道:“什么话?” 灵溪微笑道:“奶奶说,自从您离开了苏家,整整十二年,小河沟的那块地,她每年都会种上一次棉花。” 苏宁听不懂,茫然抬头道:“什么意思?” 灵溪笑而不语,视线落在方玟萱身上。 曾经拥有真凰命格的女人泪洒当场,捂着红唇失声哽咽。 记忆中,她想起了某些事。 许多年前的傍晚,两个老人在院子里的交谈。 “木生,昨儿村里来了位阴阳先生,说咱小河沟的那块地是风水宝地。” “先人葬之,保佑子孙后代大吉大利。” “哎哟,我这辈子不求后人有多发达,只求他们身体健康。” “你记着啊,等我死后,必须给我葬在小河沟。” “我要保佑建国,长泰,吉安,明康。” “最最要保佑的,是我家童鸢和宁子。” 蹲在井边磨杀猪刀的老头说道:“咱俩指不定谁先走,照你这说法,小河沟的那块地干脆当做祖坟地。” 屋檐下,正在给年幼儿子喂饭的方玟萱插嘴道:“我也要保佑童鸢和宁子。” “爸,小河沟那边,能给我留块地不?” 老头爽快道:“成啊,赶明儿都去挑挑,一人一块。” 妇人大骂道:“苏木生,你个没脑子的玩意,玟萱才多大? 你就让她挑坟地了?” “乌鸦嘴,今晚甭想吃饭了。” “玟萱,别听你爹胡说八道。” “那地呀,妈去看就成。” “你不是喜欢棉花嘛?” “妈给你种上。” “是你的小菜地,不是坟地。”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错过与重圆 第六百二十八章 错过与重圆 大年初二,苏宁去了鬼街的青山茶斋。 原本与澹台锦瑟说好的年后去紫微宫做客,这会不得不往后拖延。 没办法啊,守道者的主人,那位仙界之人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华夏,由不得苏宁不去争分夺秒。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融炼体内的妖魔之气,将修为提升至武力十八层。 而后,不管是谋取六脉地魂,凑齐完整的造化之气,还是前往仙人墓探查。 成仙得道白日飞升,他势在必行。 为了自己,为了家人能安稳无忧的活下去,别无选择。 “我,我听童鸢说,你和灵溪大年初八订婚?” 小院屋檐下,身着紫裙的恬静少女素手煮茶,往炉子里添加竹炭。 她问的轻描淡写,很随意,很轻松。 但清澈的眸子紧紧盯着苏宁,似乎在等他亲口确认。 后者点了下头,笑着回道:“是,奶奶定的日子,那一天百无忌禁。” “我今天过来,一是告诉你没法近期动身前往紫微宫。 二来,也是想通知你年初八那天过去吃饭。” “溪溪的意思,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动客,邀四方贵宾。” “简简单单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澹台锦瑟低头道:“挺好的。” “命中注定的姻缘,理当如此。” 苏宁拎起铜制茶壶,小心架在炉子上道:“命中注定是一回事,能否顺利走到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和溪溪的命中注定仅限命格,若她看不上我,我不喜欢她。” “再多的接触与亲近亦是白费功夫。” 澹台锦瑟附和道:“是啊,命中注定的姻缘尚且如此,更何况萍水相逢呢?” “我,祝你们幸福。”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苏宁正色道:“梵音姐,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澹台锦瑟放下手中铁杵,往茶壶里添加茶叶道:“你们的订婚酒,我怕是没时间去喝了。” “我已经安排好车子,明天一早返回紫微宫。” “我,在山上等你。” 苏宁遗憾道:“那下次见面,我和溪溪单独请你吃饭。” 澹台锦瑟说了声“好”,笑意醉人。 水开了,茶香弥漫。 她安安静静的坐着,目光游离在飘荡的雾气中。 不知在想什么,神情莫名的感伤。 苏宁主动站起身倒茶,熄灭炭火。 澹台锦瑟轻轻的说道:“苏宁,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称不上有多喜欢,有多死心塌地。” “可某个瞬间的心动,深深烙印在心底。” “无关长相,家世,修为……” “或许,是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他闭着眼装睡,略微上扬的嘴角。” “他的干净,简单。” “少了世俗男人追求我时,隐藏起来的肮脏恶心,多了一抹我愿意看到的天真。” 苏宁听懂了这番话,捧着茶盏的右手不着痕迹的有些抖动。 一闪而逝的紧张,他故作平静道:“一见钟情呀?” “相信。” “我第一次在桃山村看到溪溪,就是一见钟情。” 澹台锦瑟反驳道:“不一样的。” “你一见钟情的是灵溪的容貌,倾城绝世之姿。” “一千个男人见到她,会有一千份一见钟情。” “而我,我一见钟情的,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他。” “能让我心湖荡开涟漪的那个他。” “奈何,终究遇晚了些。” 苏宁默默喝茶,不再接话。 澹台锦瑟接着说道:“我这也是命中注定。” “有人命中注定与他相见,有人命中注定与他错过。” “曾经,我是有机会先认识他的。” “我……” 她转动杯盏,猛的握住,举杯面向苏宁道:“敬你一杯,可惜不是酒,不然一醉方休多好。” “早点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苏宁回敬道:“梵音姐,新年快乐。” 她笑颜如花,似喝酒般一饮而尽。 屋檐下,仅剩她一人。 对面的座位空空荡荡,少年已走。 她折断一缕青丝,放在他喝过的杯盏旁。 灵力絮乱,难以稳控。 …… 大年初二的下午,方玟萱的小院。 苏明康在自家儿子和闺女的激将鼓励下,壮着胆子前来“再续前缘”。 人来了,畏畏缩缩的站在院子里闲逛,愣是不敢跨进客厅大门。 苏童鸢强拉硬拽了好几次,皆以失败告终。 无奈放弃,由着老实木讷的中年男人装模作样的捣鼓花草。 这一捣鼓,硬生生从下午一点多捣鼓到了傍晚。 直到方玟萱出来透气,一眼看到蹲在花台边抽烟的苏家男人。 穿着身黑色西装,罕见的打起领带。 不伦不类的,实在搞笑。 她狐媚天成的脸庞闪过些许不自然,视若无睹。 苏明康屁颠屁颠的迎上前,没话找话道:“那,那啥子梅花,要冻死了。” “得,得搬屋里。” 方玟萱冷笑道:“你家梅花夏天开?” 苏明康一时语噎,憨厚的抓挠头皮道:“城里的梅花怕冷,和乡下不一样。” “我,我帮你搬回去。” 说罢,也不管方玟萱同不同意,小跑着去搬盆栽。 苏童鸢躲在卧室窗边偷看,瞧见这诡异的一幕,差点没笑出声。 恩,老爹可真行。 这理由,脑子不好的人绝对想不出来。 方玟萱表情无语,懒得多说废话。 苏明康搬完梅花,去厨房找了块抹布,大献殷勤道:“哎呀,你这家具积了好多灰。” “到底是大城市,一天不擦灰落三寸。” “大过年的,得注意点,让客人看到不好。” 方玟萱双手环抱于胸,冷冷的望着十二年前的枕边人。 他来做什么,她心知肚明。 可女人骨子里的矫情不允许她主动“认输”。 她在等,等他主动开口。 毕竟,她是干净的。 除了他,再没第二个男人碰过她的身子。 即便对不起苏家,她自问对得起他。 “玟萱,地板也脏。” “拖把咧?” “这,怎么还有衣服没洗?” 他端起木盆,碎碎念的来到井边,猫着腰打水。 方玟萱面红耳赤道:“那是我的内衣,不用你洗。” 苏明康不为所动道:“又不是没洗过。” “以前在桃山村,不都是我洗?” 方玟萱窘迫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我是你媳妇,我们有婚姻关系。” “现在,我是你什么? 又算什么?” “你,你就是来作践我的。” 她又羞又怒,站在原地直跺脚道:“你走,少在我面前晃荡。” 苏明康坦然道:“以前你是我媳妇,现在你照样是我媳妇,是童鸢和小宁子的亲妈。” “玟萱,我,对不起你,我有错。” “这些年来,我一昧的怪你,向旁人指责你,从未想过你的难处。” “你原谅我好不好。” “看在童鸢和宁子的份上,看在我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的份上。” 他撂下水桶,直立立的跪下,泪流满脸。 客厅内,方玟萱侧过身子,又哭又笑。 有人此情可待成追忆,有人破镜重圆续旧情。 情,世间最难懂的那个字。 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黑心棉 第六百二十九章 黑心棉 十二年前,方玟萱离开桃山村的那天,苏明康跪着求她别走。 她毅然决然的抛夫弃子,心狠如蛇蝎,让苏家丢尽脸面。 那时候,苏明康是崩溃的,崩溃到近乎绝望。 同时,也恨她恨到牙痒。 在他心里,方玟萱是人尽可夫的烂货,是千夫所指的残花败柳。 恨,却依旧放不下。 她亲手为他做的衣服鞋子,他们结婚时买的床单被套。 缝缝补补,补补缝缝,一直舍不得丢。 那张唯一的全家福,被他摆在卧室木桌的正中央。 早上起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照片中的女人。 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无数次,他抱着她睡过的枕头,哭的稀里哗啦。 不敢大声哭,整个人缩在被窝,任由泪水尽情流淌。 一边骂她方玟萱爱慕虚荣,一边念叨着说好的白头到老。 神经质般的哭哭笑笑,疯言疯语。 这些年,他过的很累。 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的死疙瘩,越系越紧。 三哥苏吉安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苏明康难以理解。 他本就是一根筋的固执之人,只愿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然而苏宁被恶灵缠身,不得已来到京都“治病”,竟然间接揭开了隐藏多年的事实真相。 命格气运,真凰假凤。 方玟萱不走,他会死。 前因后果,是身为天灵师的灵溪和昆仑二长老唐静月亲口告诉他的。 苏明康听了个半懂,云里雾里。 唯一搞明白的是,他错怪了那个女人。 尤其是苏童鸢陪老太太聊天,说方玟萱洁身自好,清清白白,没有对不起苏家。 那一刻,苏明康简直欣喜若狂。 死去的心当即变得活泛起来,兴奋到本来一天一包烟的他,这两天烟不离手。 熏的二楼房间妖雾缭绕,跟特么南天门似的。 终于,在儿子和女儿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他下定决心登门道歉。 为十二年来的“诅咒”和“惦记”做个了结。 是破镜重圆,还是真的一拍两散,他想有个交代。 对自己的交代,对儿女的交代,对……她的交代。 下跪,是件很可耻的事。 但苏明康跪的心甘情愿。 相比她这些年受的委屈,这一跪,又算的了什么? 跪天跪地跪父母,老苏家的优良传统,给媳妇下跪并不丢人。 “爸,我饿了,煮碗面条行不行?” 苏童鸢恰合时宜的走了出来,为僵持住的两人打圆场道:“我妈原谅您了,恩,她估计也饿了。” 苏明康抹了把脸,迫不迭的站起来道:“这,这就去。” 他小跑着溜进厨房,手忙脚乱的开火烧水。 方玟萱百吃不厌的鸡蛋面,苏童鸢爱吃的鸡蛋羹。 他手里拿着抹布,时不时的扭头看向客厅。 “要,要炒点小咸菜吗?” 他轻轻的问道。 苏童鸢搂住方玟萱的脖子,讨好道:“妈,咱爸问您要不要小咸菜?” “唔,您喜欢的萝卜丝?” “酸豆角?” 方玟萱泪痕未干,不愿搭理。 苏童鸢嚷嚷道:“爸,我妈爱吃酸豆角。” “鸡蛋要糖心的。” 苏明康欣喜应道:“好,马上就来。” 二十分钟后,两碗鸡蛋面,一碗鸡蛋羹,一碟酸豆角摆上桌。 系着围裙的中年男子腼腆搓手道:“你,你尝尝。” 苏童鸢主动给方玟萱递上筷子,眉开眼笑道:“哇,好多年没吃我爸煮的面咯。” “好香,好有食欲。” “妈,给个面子呗。” “女儿的面子不值钱,您的小乖乖呢?” “他可是望眼欲穿的想着一家团聚,想您和我爸好好的。” 方玟萱默不作声,接过筷子埋头吃面。 苏明康站在一旁傻乐呵,嘴都笑歪了。 苏童鸢狡黠道:“爸,您出汗了,先去洗澡吧。” “我下午喝了点酒,不方便送你回去。” “您今晚就睡在这,陪我妈好好说话。” “既然是道歉,肯定得诚心诚意。” 苏明康忐忑道:“能,能行?” 苏童鸢抬头使眼色道:“怎么不行?” “呜,妈您掐我做什么。” “我下午真喝了酒,白酒。” “踩不动离合,转不动方向盘。” “哎呀,你瞧,拿筷子都没劲。” 方玟萱脸颊砣红道:“我这没他换洗的衣服,不方便。” 苏童鸢嘚瑟道:“没事,我一早为爸准备好了。” “睡衣,拖鞋,要啥有啥。” 说着,她起身推搡苏明康道:“机会只有一次,您好好把握呀。” 苏明康确实木讷,但也不是傻子。 这会反应了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卫生间。 好嘛,皮鞋都蹭掉一只。 苏童鸢计划得逞,面也不吃了,不声不响的走出客厅,将大门关上。 方玟萱疑惑道:“你,你干吗。” 苏童鸢露出奸诈笑意道:“您和我爸小别胜新婚,刁婆婆说了,不能打扰你们。” “我去知夏那睡一晚,明天中午回来。” “妈,我这小棉袄贴心不?” 方玟萱大窘,羞涩难当道:“你,你是黑心棉。” 苏童鸢抿嘴偷笑,紧闭大门。 屋子里,彻底安静。 只听卫生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水流冲刷声。 方玟萱心跳加速,哪还有胃口吃面? 只觉得这会心跳到了嗓子眼,比当年嫁给苏明康时更加的紧张。 “童,童鸢。” 不知过了多久,她下意识的喊道。 无人应答,身前,是刚洗完澡,换上新睡衣的苏明康。 他眼神火热的望着他,喉结滚动。 方玟萱佯装镇定道:“我,我吃面。”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头也不回的走向卧室。 方玟萱胡乱挣扎道:“你,苏明康,你给我放开。” “混蛋,我没原谅你。” “没原谅你。” 卧室的灯亮起,又很快熄灭。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从里面反锁。 方玟萱的怒斥声消失了,被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喘息。 春水化寒冰,老牛犁地三千里,何谓疲惫? 院子里,苏童鸢搀扶着弯腰驼背的老太婆,笑眯眯的问道:“刁婆婆,成了没?” 手拄阴木拐杖的老人回道:“苏家的男人,大多走了狗-屎运。” “苏明康是这样,苏宁更是如此。” “可怜我家锦瑟,哎……” 黑夜中,幽幽的叹息被风吹散。 正文 第六百三十章 爱情像龙卷风 第六百三十章 爱情像龙卷风 大年初三,道火儿提议去爬山。 说在家无聊透顶,想出去溜达一圈。 苏宁表示同意,征求灵溪的意见。 即将订婚的天才少女心情格外的好,爽快答应。 唐静月与裴川临时加入,于是,两辆车陆续开出小院,前往京都大风山。 阳光明媚,一行人有说有笑。 巧合的是,在上山途中,苏宁遇到有过一面之缘的运宗少女裴姝。 她穿着一身运宗亲传弟子才有资格穿的素雅白衣,长发落于腰后。 苏宁看到了她,她自然也看到了苏宁。 不同的是,此刻的是苏宁没戴人皮面具。 是真实的苏宁,不是易购。 她冰冷漠然的目光巡视众人,一扫而过后,停留在灵溪身上。 有恨意,有杀机,有苦苦忍耐的煎熬。 嘴角掀起怪异笑容,她旁若无人的开口道:“灵溪少掌教当真是好手段,在两个男人间如鱼得水,将他们玩的团团转。” “光论这一点,你就称得上年轻一辈第一人。” “我等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呵,输得不冤枉。”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能像你这般视自身清誉如粪土。” “不顾昆仑脸面,不顾季玄清的脸面。” “厉害,佩服。” 她装模作样的拱手,询问苏宁道:“绿帽子好戴吗?” “还是你天生喜欢这种滋味?” “大名鼎鼎的苏星阑,没道理会有你这种侄儿啊。” “晦气,天大的晦气。” 道火儿厉声道:“你想死。” 裴姝故作惊恐的退后,掩嘴娇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怎么? 有本事做出令人不齿的丑事,还不允许旁人说了?” 道火儿强势道:“轮不到你说。” 裴姝面不改色道:“身为道门最强杀器,道门开山祖师留下的一抹神魂,你不为道门谋取气运,反倒与昆仑狼狈为奸。” “啧,你这样的道门叛徒有何面目站出来丢人现眼?” “不提华夏六脉,单说道门,你道火儿是罪无可赦的罪人。” 小丫头怒了,火光在掌心浮现道:“白南弦已死,你不该苟活于世。” “我送你去陪他,师兄师妹好好团聚。” 裴姝的眼底,闪过淡淡的哀色。 短暂失神后,她径直往山下走道:“来,我的命在这,有本事尽管取。” “易购没能取走的,你倒是有一线机会尝试。” 道火儿受不了威胁与挑衅,小脚迈出,火浪翻滚。 苏宁连忙阻止道:“她手上有运宗底牌。” “火儿,忍一时风平浪静,有些人,早晚会死的。” 裴姝放肆而笑道:“我早晚会死?” “对,你说的很对。” “可我敢保证,我死之前,一定会带走你们其中一人。” “找不到易购,你们便是替罪羊。” 她凶相毕露,再无保留道:“至于我,我要是怕死就不会留在京都。” “我这条命,在师兄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已然随他一起走了。” “死? 谁怕谁呀。” 她的身影越走越远,是鱼死网破的决绝。 唐静月心生戒备道:“运宗的丫头,是深埋暗处的大患。” “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做起事来不顾一切。” “苏宁,你得防着点。” 后者郑重点头道:“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枚钉子,我亲自铲除。” “这阵子,大家尽量减少外出,别让敌人有机可乘。” “溪溪身边有我,问题不大。” “静月姑姑懂分寸,不会乱来。” “小川子……” 裴川抗议道:“别一口一个小川子,叫裴师兄。” 苏宁笑着应道:“裴师兄,就剩你没定性,耐不住寂寞。” “那个姓秦的姑娘,司徒辏说你们俩打的火热。” “爱情要有,身家性命也得注意点。” “实在不行,你把她接到别墅吧。” “与其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不如待在家卿卿我我。” “我没事,能接受的。” 裴川激动道:“卧槽,这可以吗?” 苏宁指了指灵溪,提醒道:“问我没用,能做主的在这。” 裴川悻悻道:“师姐,我,爱情来得太突然,像特么龙卷风。” “你知道的,我很少这么认真。” “秦,秦语她挺不错的。” 灵溪深感头疼道:“若放在平时,你带个女人回来,我眼不见为净,自是不屑管你。” “可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根本没多余的房间招待客人。” “难道让她跟你住房车?” “这不是昆仑的待客之道,传出去,让人笑话。” 裴川使劲摇头道:“不会的,我不介意,秦语也不会在乎这些。” “她身上有伤,住在房车修养是再好不过的。” “起码有我盯着她,比住在医院要好。” “师姐,你答应了吗?” “我,我现在就给秦语打电话。” 裴川生怕灵溪会反悔,急忙掏出手机。 唐静月没好气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通知司徒辏,让他去医院接人不就行了?” “还有,苏宁马上要和灵丫头订婚。” “结婚也是早晚的事。”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他的辈分都比你高。” “喊你裴师兄,你确定当得起?” 裴川反应贼快,狗腿般凑上前道:“师叔教训的是,我的错,我没规矩。” “那啥,姐夫,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这一次,灵溪没有反对。 拉着还在生闷气的小火儿继续上山,笑意温柔。 苏宁顺势搂住裴川的肩膀,毫不栗色的夸赞道:“好听。” “比起你昨晚鬼哭狼嚎唱的《夜曲》,姐夫两字无比悦耳。” “这样,多喊几声。” “你不是缺钱吗?” “喊一声给一万,决不食言。” 裴川犹豫道:“没骗我?” “就你,你比我还穷,哪来的钱兑付奖励?” 苏宁拍着胸脯道:“我没有,溪溪有的。” “我帮你算算,从这喊到山顶,能喊一千声姐夫。” “一千万呐,动动嘴皮子就赚到手。” “不比你软磨硬泡的求人借钱容易?” 裴川鄙夷道:“你说的不算数,我不信。” 苏宁深吸口气,望着前方走远的身影大声喊道:“媳妇,行不行啊。” 远远的,有声音传来道:“可。”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一章 膈应的道火儿 第六百三十一章 膈应的道火儿 大年初八,是灵溪与苏宁订婚的日子。 一大早,别墅忙的鸡飞狗跳。 裴川领着十几名内门弟子里里外外的打扫卫生,铲除前院和后院的杂草,悬挂大红灯笼。 大伯母在厨房忙活,指挥苏建国父女,以及特意前来帮忙的苏童鸢洗菜折菜。 唐静月命人移走了正中央的液晶电视,满脸庄重的摆起供奉昆仑历代祖师的香案。 苏明康楼上楼下的两边跑,搬凳子,挪桌子,气喘吁吁。 客厅的面积确实不小,但家具更多。 要想在这拥挤的空间内摆下三张圆桌,大部分东西都得强行移开。 “妈,玟萱,你俩去楼上聊行不?” “这沙发,嘿,我得拖走。” 苏明康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讪讪说道:“客人九点登门,急得很。” 老太太连忙起身,拉住方玟萱的手道:“瞧,昨晚让他干,他非得拖到今早。” “磨磨蹭蹭的性格,也不知道像了谁。” “得亏宁子不像他,否则,能把我急死。” 方玟萱略带得意道:“宁子像我。” 老太太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笑呵呵的说道:“童鸢也像你,漂漂亮亮的。” “放眼整个桃山村,十里八乡,找不到比她更水灵的丫头。” “我这孙女,啧,当得起万里挑一。” 方玟萱嗔怪道:“妈,别这么夸她。” “童鸢耍性子的时候您是没看到,死倔死倔的。” “她呀……” 婆媳交谈声逐渐远去,苏明康站在原地傻笑。 心心念念的媳妇终于回来了,这种感觉真好。 另一边,灵溪的房间。 订婚礼服铺满了整张床,足有二十多件。 五颜六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高跟鞋,齐刷刷的码在书桌旁,尚未开封,绝对不下三十双。 耳环,项链,手镯,皇冠,各类搭配首饰数不胜数。 整整齐齐的堆放在首饰盒内,闪耀着“金钱的味道”。 而这一切,皆来自陆家大小姐陆知夏的手笔。 “这套酒红色的礼服好看,包裹的足够严实,满足了你不想走性感路线的风格。” “搭配,唔,那双红底镶嵌蓝钻的高跟鞋就很不错。” “皇冠嘛,金色的咋样?” 陆知夏围着灵溪转圈圈道:“曾经最不稀罕爱情的你,竟然是我们三人中第一个订婚的。” “等我和童鸢遇到真命天子,你和苏宁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果然,姻缘这种事上天早有注定,强求不得急不得。” 灵溪坐在梳妆台前,脸上贴着补水面膜道:“追求你的男人还少吗?” “从学校到生意场,京都各大公子哥,但凡你陆大小姐点个头,这会就不可能是孤身一人。” “门当户对也好,家世清贫也罢,陆家,何时看重过钱了?” 陆知夏感慨道:“长相,家世,这些在我看来都是次要的。” “两个人在一起,最最注重的是感觉。” “有些人,明明给你的第一印象极好。 但时间一久,你会发现他刻意隐藏的虚伪。” “一瞬间,好感荡然无存,甚至开始觉得反胃。” “比如我前男友,就那个整天爱好健身的家伙。” “我和他交往的第一个月里,他告诉我自己特别喜欢小动物。” “经常给流浪猫狗投食,家里养着宠物猪,羊驼,鹦鹉。” “每天除了健身,最大的爱好便是待在家里做铲屎官。” “可有一次,我们刚看完电影,在地下停车场,我亲眼看到他一脚踹飞了一只流浪猫。” “理由是那只猫挡着他走路了。” “搞不搞笑?” 陆知夏嘴角扯起淡淡的嘲讽,不屑一顾道:“人在无意间暴露出的行为,往往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我根本不在乎他喜不喜欢小动物,我在乎的,是他不能骗我。” “拿所谓的心善仁慈博取我的欢心,恶心至极。” 灵溪摆出过来人的姿态说教道:“两个人在一起,得学会互相迁就。” “无关紧要的小缺点,是人总会有的。” 陆知夏摇头道:“完全是两个概念。” “拿你家苏宁举例,他从桃山村出来,人生经历几乎是彻底空白的。” “在你面前,他坐就是坐,站就是站,不会也不懂见风使舵的耍心机。” “即便有一丢丢的小伎俩,也能被你轻而易举的识破。” “这些,是无关紧要的瑕疵。” “但另一种人,生长的环境不同,人生经历多了,他们潜意识里会给自己戴上面具。” “他有两张脸,你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 “这样的人,你敢托付终身吗?” 陆知夏自嘲一笑,颇为惆怅道:“行啦,今天是你订婚的好日子,不聊那些乱七八糟的无聊事。” “面膜贴好没? 试试这件礼服呢。” …… 与此同时,别墅二楼。 苏宁静静的盘坐床头,掌心朝上,头顶涌现丝丝黑雾。 体内的妖魔之气仅剩五分之一,夜以继日的融炼,快的话,再有二十多天就能祛除干净。 算算时间,大概在三月中旬。 灵溪的红鸾劫三月降临,具体是哪一天,暂时无法确定。 苏宁只希望尽早提升修为,万一红鸾劫那天有所变数,他能拼尽全力的应付。 至于仙人墓之行,得等到红鸾劫后。 不管来不来得及,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缓缓闭上双眼,苏宁打算再融炼半个小时下楼。 可就在这时,道火儿来了。 小丫头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爬到苏宁身边坐着。 双手撑着下巴也不说话,时不时小声叹气。 苏宁没辙,散去周身灵气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还是待在家无聊,想出去溜达?” 道火儿心不在焉道:“不是,就突然想起一件事,心里膈应的慌。” 苏宁好奇道:“什么事?” 道火儿回道:“柳三生。” “那一晚,静月针对柳三生布下局中局,让我幻化成她的样子瓮中捉鳖。” “上半夜,她交代了我很多东西。” “她小时候的事,生活在昆仑山上的事。” “她名字的由来,季玄清等人不为认知的私事。” “可以说,她心底的秘密,一股脑全都告诉了我。” “包括她与唐佑年之间的不伦之情……” “所以,我才能演的那么逼真,不留下半点破绽。” “现在想想,静月怕是早就猜到了黄藤酒的真实身份。” “那枚令牌,我记得她有提前问过灵溪。” 苏宁沉声道:“是。” 道火儿双手抱着膝盖,喃喃自语道:“不久的将来,这里是灵溪的婚房。” “我不能死在这,不吉利的。” “请将我的尸体丢在外面。” “易购,我哪想的到这番话啊,不过是静月事先交代。” “符箓,是我炼制的。” “燃烧元神,自毁三魂七魄,是假象。” “能否瞒过柳三生本来只有一半的机会。” “可若加上这番话,算准老狐狸会心慈手软,在她弥留之际讲最后一丝师徒情谊,你说他会怎么做?” “呵,助我灭火,留我全尸。” “局中局,计中计,真真正正的完美落幕。” 苏宁称赞道:“天衣无缝的计划,没问题啊。” 道火儿蹭的一下站起,张牙舞爪道:“怎么没问题?” “她,她连我一同算计进去了,这还叫没问题?” “柳三生的一剑,的确要不了我的命。” “可静月要是明着告诉我,我犯不着以身试险。” 苏宁安抚道:“是,你受委屈了。” “反过来说,这场戏一旦演的不够逼真,你认为柳三生会上当吗?” “会当着你的面解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道火儿抓狂道:“这不是最可气的地方,最可气的是,她明知黄藤酒是柳三生,从凤凰山回来,她还假惺惺的问我,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演戏,是迫不得已。” “她演戏,演给谁看?” “啊,不能想,宝宝一想到这,气的想打人。” 苏宁示意小家伙动静小点,压低声音道:“以你对姑姑的了解,她是那种会对亲近之人耍手段的无耻小人吗?” “问你,是她不愿相信推测结果。” “如溪溪,在房车上接到你的电话,简直目瞪口呆。” “将心比心,姑姑是重感情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唐佑年心境大跌。” “火儿,你自产生灵智的那天起,就一直被囚困在道门山上。” “没遇到我之前,你没有朋友,没有信任的人。” “假如有一天,我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你明知那个人是我,是你的易购,你会信吗?”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红鸾劫到 第六百三十二章 红鸾劫到 九点整,陆续有客人上门。 第一个过来的是叶千山,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刺绣唐装,喜气洋洋。 这一次,他没有坐轮椅,由名叫弱水的刺青女子陪伴,光明正大的走进。 苏宁负责接待,热情的上前打招呼道:“叶哥,有阵子没见了。” “弱水姐,嫣然娱乐楼那晚,多谢你手下留情。” 叶千山笑骂道:“是啊,有一阵子没见,你小子硬生生变成了我妹夫。” “还叫叶哥? 应该是大舅哥吧。” 苏宁咧着嘴道:“一样一样,反正都是哥,亲哥。” 叶千山接过苏萍新泡的热茶,道了声谢,心绪复杂道:“苏宁,我妈死的早,叶家那档子破事,你心里清楚。” “我,是肯定没机会照顾溪溪了。” “能看到她嫁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已然是我这当大哥的不敢想象的幸运。” “所以,我把她交给你了。” “答应我,别辜负溪溪,别让她掉眼泪。” 苏宁郑重点头,目露担忧。 在叶千山的命宫内,他看到了浓浓的死气。 “老畜生不知从哪请来了高手,前些日子算计了我一招。” “嘿,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叶千山开门见山道:“百鬼夜行术,吞噬魔剑殿两位余孽的精血后,我的修为提升到武力十二层。” “百鬼不灭我不死,不用担心我。” 苏宁没再多说,安排两人坐到角落沙发休息。 而后,他给道火儿秘术传音道:“火儿,你去一趟叶家大宅,替我查查叶罡请来的高手是哪一路的。” “叶哥受伤不轻,伤及五脏六腑。” “在他体内,我有察觉到荡妖剑法残留的些许剑气。” “这件事,或许与柳三生有关。” 道火儿应声道:“我现在就去。” 没过多久,陆家家主陆藏,萧家萧墨葵。 以及与昆仑交情匪浅的谢小猫,一些依仗昆仑存活的中小型势力的领头人,齐齐登门拜贺。 苏宁忙的焦头烂额,分身不暇。 好在有唐静月顶在前面,他只要随意客套寒暄几句便能成功脱身。 如此,倒也乐的清闲。 “你,过来。” 正当苏宁为客人上完茶,打算去灵溪房间瞧瞧的时候,萧墨葵突然招手喊道:“喏,这是茗荷托我带给你的。” “一份是贺礼,一份是她的日记本。” “你小子啊……” 萧墨葵脸色发黑道:“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宁尴尬道:“我有邀请茗荷,请,请她过来吃饭。” 萧墨葵冷笑道:“吃得下?” 苏宁接过“两份贺礼”,不知如何解释。 萧墨葵心烦意乱道:“论心狠,你不比你三伯差。” “星阑躲了我十几年,音讯全无。” “你呢,你更厉害,要么不联系茗荷,联系就是你要订婚的消息。” “杀人诛心不见血,刀刀直击要害。” 苏宁正色道:“墨姑姑,我与茗荷,其实一早说的清清楚楚。” “当着您的面,当着溪溪的面,都有说过。” “这样的前提下,您要我怎么做?” 萧墨葵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只知道那丫头哭的稀里哗啦,要不是我和她妈看管得紧,恐怕会出大事。” “你,你给我记住,从此以后,别在茗荷面前出现。” “我在星阑身上吃的苦,不想让她重蹈覆辙。” “真是上辈子捅了苏家窝了,没一天安生日子。” …… 正月十五,元宵节。 距离苏宁与灵溪订婚,已过去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苏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没日没夜的躲在楼上融炼妖魔之气,顺带学习从佛门“捡来的”三本秘术。 《文殊白象术》,《罗汉金身术》,《普度众生术》。 两杀一防的绝品术法,威力之强,在经过道火儿的验证后,苏宁大为满意。 满意的同时,又对即将来到的三月充满浮躁。 红鸾劫,是灵溪的命中死劫。 但凡出点一丁点差错,她就有可能小命不保。 然而真龙命格落在女人身上,这是史无前例的。 无古籍可查,无任何资料可究。 苏宁忧心忡忡,偏偏找不到解决办法。 等,干等。 只希望老天眷顾,一切顺利。 一转眼,又过了七天。 三月五号,惊蛰。 天气回暖,春雷始鸣,蛰伏于地下的虫兽逐渐苏醒。 红鸾星,暴动。 红光胜似鲜血,牵引着另一头的真龙星。 开天眼观望,两颗星辰间,竟诡异的串联着一条血线。 血,在腐蚀毫无瑕疵的真龙星。 一点一点,清晰可见。 灵溪的状态很不好,体内龙阳之气隐隐外泄,不受控制。 她的脸,很白。 是虚弱的白,浑身无力,气息薄弱。 除了倚靠在床头发呆,再也提不起精神开口说话。 苏宁从发现红鸾星异常的那一刻起,第一时间守在灵溪身边。 不只是他,道火儿,唐静月,裴川,甚至是叶千山,都焦急万分的赶了过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抹去的忧愁,眉头紧皱。 生与死,似乎仅在一步之遥。 “苏,苏宁,红鸾劫尚未正式爆发,灵丫头就承受不住了。” “这……” “这万一……” 唐静月偷偷抹泪,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苏宁站在落地窗前抬头望天,深邃的眼眸里,是近乎疯狂的固执。 “不会的。” “有我在,溪溪一定能平安渡劫。” “她死,我死。” “我活,她活。” “火儿,你亲自坐守院外,以防柳三生突袭。” “运宗那边,裴川,你派人盯着,盯紧妄想伺机而动的裴姝。” “姑姑,通知司徒辏,调动总部所有内门弟子,给我驻扎在别墅外巡逻。” “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说完,他步伐沉重的离开房间。 下一刻,别墅上空,戴着人皮面具的苏宁冲天而起,恐怖威压接踵而至。 他目光冷冽的巡视四周,杀意节节攀升道:“我不管你们是哪一方的势力,是谁派来的。” “把话给我带回去,谁敢插手灵溪渡劫,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你是华夏六脉之一,还是京都十大家族中的某个,满门皆屠,一个不留。” “轰。” 话音落,属于武力十七层的修为滚滚如潮,接连不断的涌向八方。 那些躲在暗处的探子一个个双眼欲裂,紧捂胸口鲜血狂喷。 “走。” 无数道黑影急速奔散,于夜幕下消失。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运宗的态度 第六百三十三章 运宗的态度 运宗主峰,山崖之巅。 有身材单薄的中年男子端坐崖顶,披头散发难见真容。 在他身后,站着修为尽废,且失去左臂的运宗六长老。 黑夜里,一人低头自语,自说自笑。 一人眯眼观天,恨意十足。 风,轻轻的吹过,中年男子下意识卷紧衣衫,打了个寒颤。 六长老开口说道:“大师兄,我恨易购不假,恨不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将其挫骨扬灰。” “然而私人仇怨再深,也仅仅是可记可不记的小打小闹。” “我并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我和南弦,而赌上整个运宗。” “兵行险招,一着不慎,所带来的恐怖后果难以估量。” “六脉除名尚可接受,怕就怕毁宗灭门,世上再无“运宗”二字。” “到那时,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他痛心疾首的悲喊道:“那个人,包藏祸心,根本不能信。” “大师兄你莫要被他诓骗,迈入深渊无法自拔。” “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 中年男子沉默许久,低声问道:“你觉得怎样做才是上上策?” 六长老果断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现如今,保住山门是重中之重。” “其它的,无论大事小事,暂且不管不问。”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道:“好一个不管不问,风平浪静。” “老六,我们想风平浪静,别人会答应吗?” “道门,玄门,在易购的强取豪夺下失去两滴魂血,山门气运损失三分之二。” “日薄西山,摇摇欲坠。” “不过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等待百年过后的重新洗牌。” “佛门,呵,更惨。” “地魂遭毁,树倒猢狲散,气运流淌的一干二净。” “下一个,你说会轮到谁?” 他嗓音猛的提高,掷地有声道:“这一劫,躲不过去的。” “紫薇的肖岫烟或许能逃过一劫,那是因为她与季玄清有旧情。” “紫薇有,运宗没有。” “与其等着那魔头找上门来,不如撒开手拼一把。” “是死是活,交给老天爷决定吧。” 六长老愤声道:“我们有底牌,有老祖留下的致命一击。” “易购,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对运宗,他是心有忌惮的。” “放着一线生机不搏,非得玉石俱焚,大师兄,你糊涂啊。” 中年男子抖了抖肩膀,张开双臂环绕胸前道:“运宗的底牌,在裴姝那。” “女大不中留,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她一心要为南弦报仇,身为父亲,他们的师傅,我没道理从她手上抢回来。” “愧为人父,愧为人师,你,能理解我吗?” 六长老怒斥道:“你不只是南弦的父亲,裴姝的恩师,你还是运宗掌教。” “大是大非面前,务必以大局为重。” “大师兄,就当我求你了,苟且偷生不可悲,可悲的是死目瞑目,无颜去见历代祖师。” “山上山下,数万内外门弟子,你要他们何去何从?” 被外界称为半死人的中年男子一脸平静道:“命由天定。” “老六,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 “红鸾劫,是我们最大的翻身契机。” “除掉灵溪,间接毁掉昆仑两斗气运。” “剩下的真凰苏宁,一样会有命中劫数产生。” “至于易购,会有人对付他的。” “他会死的很惨,很惨很惨,哈哈哈哈……” 笑声猖狂,在山顶回荡。 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蓦然起身,露出腐烂到血肉模糊的脸庞。 一边呈现红色,一边通体发黑。 似鬼似妖,异常诡异。 六长老屏气凝神,思索再三道:“大师兄,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中年男子仰头喘息道:“但说无妨。” 六长老向前走了几步,满心狐疑道:“你当真确定易购会死?” “那神秘人,你凭什么这般信任他?” “倘若他只是借运宗的手出力,我们,无疑是被人白白利用了。” “他玩得起这一仗,我们玩不起。” 中年男子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六长老紧随其后道:“他的修为很高,可你别忘了,昆仑除易购外,还有叛出道门的最强杀器道火儿,正在完整感悟天道的苏星阑。” “这天底下,谁能以一人之力解决三位武力十七层的高手?” “更别提道火儿的全力一击是十八层。” 中年男子走到主峰大殿前,十指掐诀,灵力催发。 “轰隆。” 无形阵法在空地凝聚,宛若倒扣的茶碗,掀起巨大声势。 浓郁的血气铺天盖地,结成肉眼可见的实质血雾。 是阵法,但却更像是流动中的血池。 六长老眼皮狂跳,惊悚到言辞混乱道:“是,这是……” 中年男子阴恻恻的笑道:“玄门禁术,噬血杀阵。” “此阵不食血,平平无奇。” “一旦被血侵染,尤其是集万人之血后。 那它,就成了足以抵抗武力十七层的绝世凶阵。” “你所怀疑的神秘人不惜耗费二十年寿命,在我运宗布下此等绝阵。” “你说,他会不会骗人? 有没有必要骗人?” “再则,我相信的是他的真实身份,不是区区的噬血杀阵。” “来运宗之前,他已提前去了玄门。” “这一个月里,他东奔西跑,一身灵力耗至近乎枯竭。” “如此的不要命,不顾一切,我不陪他赌一把,委实不甘心呀。” 六长老被眼前场景震慑的说不出话,接连倒退。 中年男子补充道:“华夏六脉拿易购束手无策,这是事实。” “可你别忘了,有人比华夏六脉更想除掉易购。” “那群老不死,同样在等。” 六长老茫然道:“大师兄,我不明白。” 中年男子抬手道:“你不用明白这些,你只需知道,红鸾劫爆发的那天,我运宗不是孤身一人。” “灵溪,昆仑,在劫难逃。” 六长老嘴唇喃喃,还想说些什么,被中年男子当场打断道:“好好睡一觉,别多想,别胡思乱想。” “在裴姝不曾动用运宗底牌之前,我们是有回旋余地的。” “南弦,别太着急,你的仇,父亲会为你报的。” Ps:红鸾劫这边,有不少同学想看灵溪和苏宁的细节描写。 恩,到时候会放群里,但正文里肯定不会有,所以理解一下。 群号:1011385796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红鸾蛊惑 第六百三十四章 红鸾蛊惑 相比运宗的小纠结,玄门这边,姬青螭可谓心花怒放。 师傅没有死,他老人家还好端端的活着。 虽然不清楚十五年前他为什么要假死隐遁,但对丹田受损的姬青螭而言,那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气运之争昆仑一家独大的局面下,玄门有了主心骨。 有了对外反抗的力量,保全自身的良机。 所以,面对梦白楼的要求,他当机立断的应下。 毫无犹豫,不假思索。 红鸾劫,噬血杀阵,刻意针对昆仑,攻击灵溪。 哪怕付出的代价是玄门为之陪葬,姬青螭亦心甘情愿。 原因无他,这是师傅的命令。 是教他修行,视他们为亲生子女的恩师。 玄门,是梦白楼传给他的。 他挑不起这份重担,深感愧疚。 如今,有师傅重新出山,站在前面替他挡风遮雨,姬青螭简直喜极而泣。 感恩戴德,声泪俱下,是他见到那位老人时的第一反应。 重重的跪在地上,卸下这些年来积累的脆弱,哭的像个孩子。 “师傅,对不起,徒儿让您失望了。” 另一边,佛门。 空见主持收到陈玄君的来信,久久无言,神情难测。 确切来说,这封信是打着陈四爷的幌子命人送来的。 其中的内容石破天惊,他一扫而过后,当即燃烧成灰。 红鸾劫,诛杀灵溪,重创昆仑。 言短意骇,真假难辨。 对方要他做的不多,在红鸾星引爆龙阳的那一刻,集佛门后山禁地历代高僧残留的深厚佛气污染阳气。 借此打断真龙与真凰的阴阳调和。 这一点,空见自问做得到。 做得到,却不敢做。 易购对他的警告历历在目,对佛门的手下留情也是真的。 有仇有恩,是机遇同样存在风险。 陈玄君有何手段与昆仑对拼他不清楚,他唯一看清的是,现在的佛门再也经不起半点风浪。 哪怕是轻轻的一下,足以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罢了,此事与我无关。” “老衲不知情,不参与。” “除非……” 他深陷的眼窝有精光浮掠道:“除非在红鸾劫当天,我能亲眼看到你们必胜的法宝。”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炭,佛门确实送不了。” “可这小小的一朵花,我不介意在关键时刻火上浇油。” “一瓶致人于死地的佛门香油。” …… 京都,灵溪的别墅。 红鸾劫初兆已显,足足持续了三天。 真龙星在血线的腐蚀下,从晶莹剔透到斑驳浑浊。 它的光芒,少了从前的明亮,多了一份陨落之象。 华夏大地,无数双眼睛盯着星象变化,暗自推算。 他们,全都想知道这位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是否能顺利渡劫。 天下命格,尊真龙为首,独占两斗气运。 灵溪一旦身死道消,对昆仑来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一家独大的形势,会重新回归于六脉齐争。 余下大大小小的势力,皆有可能分一杯羹。 这一幕,是大多数人愿意看到的。 想,梦寐以求的想。 从早上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第二天清晨。 直到惊蛰后的第五天傍晚,夕阳西下,余晖金黄。 真龙星,在黑黑的云层中消失。 是的,它不见了。 与此同时,妖异的红鸾星大放红芒,几乎将天烧出个窟窿。 “来了。” 异口同声的两个字,掺杂着幸灾乐祸的期待。 从华夏各个角落发出,冥冥中,响彻天际。 别墅内,焦急等待的唐静月等人心神紧绷,熬到了顶点。 苏宁动作轻柔的关上房门,设下隔绝音效的防御阵法。 他走到灵溪身前,握住她的手,体内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 “我,会不会死?” 她恢复了些许气力,跌跌撞撞的站起身道:“我感觉到了,那是属于我的死劫。” “在它的压制下,我生不起反抗之心。” “它,它在告诉我,我必死无疑。” 灵溪凄然的笑道:“难怪师傅会说人不与天斗,不可逆天而行。” “我们在天道的笼罩下,实在太过渺小。” 苏宁安抚道:“别瞎想,有我在呢,你会平安无事的。” “小小的红鸾劫算什么?”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 “龙阳外泄,当你融合我体内的凰阴之气后,这劫数,也就过了。” 灵溪不知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颊徒增一抹红潮。 “你……” 她咬了咬唇,伸手指向吊灯开关道:“关掉好不好。” 苏宁促狭道:“我想看着你。” 灵溪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在某人这句话后荡然无存,瘫软的靠在床头,呼吸絮乱道:“不,不要。” “下一次,下一次我允许你不关灯。” 苏宁打了个响指,灯光随之熄灭。 外界淡淡的光线透过窗帘,她看到他一步步的走来。 很轻,很慢。 没来由的感到紧张,灵溪缩起身子,十指紧紧揪着被单。 “媳妇,生个孩子吧。” “最好是龙凤胎。” “男孩叫苏知暖,小名桃子。” “女儿叫苏知愿,小名瑶池。” “春暖花开,两情相悦。” “我们,不会死,会好好的,幸福的走下去。” 温醇的嗓音在灵溪耳边响起,让她不禁想起几个月前,他说的那些情话。 “人间百味,日月星河,只要有你在,我就在。” “我们第一次相遇在桃山村,桃子代表地名,你我初识之地。” “瑶池,指的是昆仑。” “千秋水,竹马道,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溪溪,别人的世界或许很大,包罗万象装载天地……” 他说的情话,她是真的喜欢听呀。 喜欢到偷偷的拿笔记了下来,藏在书桌的小抽屉里。 没事的时候,总爱拿出来翻翻。 一遍,两遍,十遍,百遍。 怎么都看不够,看不厌。 黑暗中,灵溪睫毛煽动,嘴角噙着甜蜜的微笑。 直到有一双手解开了她的昆仑青袍,炙热的吐息吹在她敏感的耳畔。 “呀。” 她一声惊呼,下意识想要推开身边的男人。 “溪溪……” 他突然咬住她的耳垂,整个人像火一般靠近道:“听话。” Ps:一群老瑟批,短短一早上,群被加爆了。 (鄙视) 没进群的别急,系统繁忙。 不行的话晚点再加一遍。 细节,这一章过后,我尽量写,晚上或是明天发群里。 正文,大概这样了。 一点点都不敢多写,见谅。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五章 第一战开始 第六百三十五章 第一战开始 衣衫丢了一地,满室春水。 若有若无的抽泣声之后,是女子细细的低吟。 慵懒的像只猫咪,香汗淋漓。 苏宁收敛心神,刻意引导道:“媳妇,办正事。” “融合我输送给你的凰阴之气,减少龙阳外泄。” “尽量,以最快的速度阴阳调和,避免节外生枝。” 灵溪面色羞红的睁开双眼,气喘吁吁道:“好。”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存在,那磅礴的阴寒气息,从他体内快速涌入自己的身体。 冷,刺骨的冷。 混入燥热的龙阳当中,让她模糊的意识有了片刻清明。 而后,他看到苏宁头顶凝聚着一根淡淡的紫色光柱。 大概有成人手臂粗,于遥远的虚空尽头降落,来自真凰星的感应。 时间,在慢慢流淌。 外界的红鸾星在受劫之人的“反抗下”,其星辰表面的血红尽数化作雾气。 接连真龙星的那条血线依旧存在,深埋云层深处,闪闪发光。 天寿陵园,坐在门卫室抽烟喝茶的柳三生目光一凝,徒然起身。 “是时候了。” “真龙真凰阴阳相融,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是取灵溪性命的绝佳时刻。” “灵溪要死,提供凰阴之气的苏宁也不一定能承受住。” “今晚,注定无眠。” 他拍了拍陈玄君的肩膀,放下新买的搪瓷茶缸,径直走向外面道:“带着你的人,守好陵园。” “别打扰我,起码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我不允许有任何问题出现。” “明白吗?” 他说的很轻,可周身隐隐散发的杀意,是对陈玄君的严厉警告。 后者拱手一拜,默默退后道:“孩儿这就去。” 柳三生来到墓区最中央的空地,手里燃烧的半截烟划破漆黑如墨的夜色。 他盘膝坐地,苍老的双手举过头顶。 “呼。” 狂风席卷,落叶纷飞。 那一身刺眼的昆仑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十四年的谋划,只争今朝。” “小梦,新仇旧怨,今夜我统统为你讨回来。” “成仙得道寿与天齐,谁也不能阻挡我们。” “阻我者,死。” 他面露疯狂,一口咬破舌尖。 “噗。” 三滴猩红血珠在他身前飘荡,滴溜溜的来回旋转。 柳三生目不斜视,左手为刀,割破右手手腕。 大股的鲜血落在厚厚的地砖上,前后不过三四秒,被吸食的一干二净。 “呜呜呜。” 凄厉的哭喊声从地下传来,那数千座墓碑上,有数不清的孤魂野鬼冒出。 柳三生一鼓作气,右手五指掐诀,缩掌成拳,狠狠砸向前方。 “轰隆。” 冬日深夜起惊雷,摄人心魄。 下一刻,天寿陵园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有璀璨光幕现行。 犹如四堵透明的气墙,结成椭圆形的实质光罩。 身在中心位置的白发老人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置身波涛汹涌的海面。 他,是那一叶扁舟。 随波逐流,越飘越远。 “起。” 柳三生盘坐地面的瘦弱身躯悬浮半空,声若洪钟远远扩散。 身前飞舞的第一滴血珠砰然炸开,化作千丝万缕的血气侵蚀光罩。 刹那间,陵园震动。 真实的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坟墓倒塌,树木横断。 漫天烟尘滚滚来袭,直冲云霄。 “灵溪,老夫为你准备的八方纳阴阵,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他放声大笑,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砰。” 第二滴血珠爆炸,同样归入外围光罩。 紧接着,随着第三滴血珠的消失,那四堵透明气墙正式串联在一起。 再无缝隙,再无破绽。 犹如铁桶般牢固,彻彻底底的笼罩整座陵园。 水流声,涓涓水流无声无息。 从弱不可闻到奔流不息,远远的,那无数条地下裂缝中,有令人匪夷所思的阴气悄然汇聚。 不同于苏宁体内的纯正凰阴之气,这股阴气,是天寿陵园十四年来那一批又一批的孤魂野鬼留下的。 还有这处“八方纳阴阵”十四年来从别处吸收的,以及柳三生想方设法融入的。 声势之大,可谓浩浩荡荡。 白发老人侧身飞掠,傲然立于门卫室房顶。 他从口袋摸出香烟,惬意的点上。 深吸一口后,他不紧不慢的抬头望天,望向那颗引动龙阳外泄的红鸾星。 “女相男命,真龙为首。” “这一次,你在劫难逃。” “八方纳阴阵占其一,运宗与玄门的噬血杀阵为其二。” “可惜了,时间紧了点啊,小梦去不了佛门。” “否则结合三脉杀阵,能将威力最大化。” “到那时,谁能救得了你?” “便是如此,这一缕绝境中的生机亦名存实亡。” “易购,由我来对付。” “道门的最强杀器由玄门对付。” “那么,谁来阻止运宗半死人的复仇?” “苏星阑自镇昆仑诛魔潭底,神志不清。” “指望他出手相助,比登天还难。” “就算那臭小子恰巧恢复神智,能助你一臂之力抵抗运宗。” “谁又来毁掉这处八方纳阴阵?” “哈哈哈哈,灵溪啊灵溪,我的好徒孙。” “这一仗,师祖断无失败的可能。” 柳三生胸有成竹,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 他嘴里叼着烟,垂落在腰间的右手猛的翻转。 视线,落在真凰星感应赐予的凰阴之气光柱上。 “你要阴气,来,老夫大把的给你。” “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给我接住咯。” 五指成爪,隔空抓向地面。 “哗啦啦。” 汇聚成河的阴气冲向紫色光柱,势不可挡。 天寿陵园的这处八方纳阴阵,活了。 真真正正的活了。 天地为之变色,乌云压坠。 星辰为之黯淡,风雨欲来。 华夏大地的各个角落,那些一直在暗中注视红鸾劫变化的各路人马,此刻,他们的脸上是抹之不去的震惊。 “谁干的?” “谁敢在这节骨眼上对付昆仑?” “意毁篁阴之气,这,这分明是要独占两斗气运的灵溪与苏宁一起死啊。” “好手段,好魄力。” 有人情不自禁的赞叹,满心佩服。 有人目瞪口呆的咂舌,难以置信。 还有人,呆呆的看了很久,无法回神。 但更多的,是那群想要坐收渔人之利的中小型势力。 他们,兴奋到仰天长啸。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六章 绝境第二战 第六百三十六章 绝境第二战 柳三生的突然出手,让原本顺利向灵溪输送篁阴之气的苏宁浑身僵硬。 他半跪在床,姿势保持不动,心神已然延伸至外界。 他看到真凰星赐予的紫色光柱上,有同样粗细的黑色水纹在流动。 顺着所在方位望去,正好是柳三生藏身的天寿陵园。 “老匹夫,你该死。” 苏宁面容扭曲,苦苦压制着满腔杀意。 现在,他腾不出手对付柳三生。 灵溪这边需要大量的凰阴之气融合龙阳,不然,她会死的。 可如果不做反抗,任由那股肮脏的阴气混入凰阴之气内,这对灵溪而言,等同突如其来的劫难。 苏宁承受得住,她承受不住,也化解不了。 哪怕当即终止阴阳调和,亦于事无补。 红鸾星引动的龙阳尚在前期,还没达到巅峰状态。 无故停下,会导致灵溪被龙阳撑爆,自-焚肉身。 所以,苏宁必须将两股阴气分开,由自己充当傀儡。 如此,方能成功避免灵溪遭罪。 想通了关键处,苏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秘术传音给道火儿道:“火儿,帮我拖住。” “这股阴气暂时伤不了我,但柳三生,一定会亲自上门。” “拦住他,万不能让老不死的惊扰到溪溪阴阳调和。” 院子里,道火儿郑重点头,清脆回道:“安心救溪溪,柳三生我来对付。” 武力十七层的修为展露无遗,小丫头驻守院门,火浪在指尖燃烧。 “啪。” 她向前跨出一步,残影浮掠。 再次出现时,赫然站在千米外的半空。 “柳三生,昆仑最大的孽障,你不死,天理难容。” 稚嫩的嗓音,可爱的小人儿,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休闲服,沐浴在熊熊烈火中。 她的目光,是坚定如山的冷漠。 似乎在告诉眼前的老人,除非我道火儿死了,除非我躺下了,否则,谁也进不了别墅。 谁也不能伤害她唯一的朋友,她的易购。 “同为叛徒,我们,十步笑百步罢了。” 夜色虚空,柳三生的身影缓缓凝聚。 他站在道火儿的对立面,笑容和蔼,平易近人。 甚至毫无戒备之心,就安安静静的站着。 双手负于身后,带着戏虐之色扫过真凰星道:“我来,只是想拖住你。” “让你无暇分身相助易购,眼睁睁看着灵溪死在红鸾劫下。” “说到这,我是打心眼里佩服易老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为了灵溪,不惜灭尽华夏五脉,让昆仑一家独大。” “可结果呢?” “他一心追求的女子,当着他的面,与另一个男人行云雨之事。” “他还要大方的站在一旁为他们分开两股阴气。” “啧啧啧,这尼玛也能忍?” “那家伙不会是个太监吧?” 他怪笑几声,用手摸了摸头顶,惊叹道:“还是他喜欢戴绿帽子?” “恩,闲着也是闲着,咱俩聊聊呗。” 回应他的,是道火儿实实在在的一拳。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单纯的力量比拼。 火浪映照天际,方圆数里亮如白昼。 柳三生巧妙躲闪,连连避开道:“别这样,我真的是来找你聊天的。” “你看啊,你前阵子受点了伤,伤势不曾痊愈。” “你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不假,但却是垫底的十七层。” “和我打,你半分赢面不到。” “反言之,你的底牌在神魂命牌。” “与之相融,你能瞬间提升至武力十八层。” “十八层,我不是你的对手。” “可我有昆仑诛魔符,能轻轻松松的化解你致命一击。” “你不想死,我这会也舍不得用。” “打来打去的,吃亏的还是你,有意思吗?” 柳三生坦诚相对道:“上门是客,讨杯热茶不过分吧?” 道火儿怒视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柳三生轻拍衣袖,从半空落下,语气玩味道:“别急,你很快就能看到。” “今晚,明天的太阳出来之前,灵溪非死不可。” “我的路,我和小梦要走的光明大道,谁挡谁死。” “别说她只是我曾经的徒孙,就算季玄清亲自出面,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你,好好瞧着。” “瞧瞧这一场布局,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双手撑着膝盖,表情期待道:“来,快快的来。” “小梦不惜耗费四十年阳寿设下的噬血杀阵,没道理这么慢啊。” “接下来,你们拿什么跟我玩?” “是一个一个的拿命赌吗?” 他的眼底,精光绽放。 冥冥中,道火儿似有所察觉。 她喃喃的抬起头,看到运宗与玄门的方向,那里,有夺目到让人短暂失明的滔天血光在云层里涌动。 “玄门禁术,噬血杀阵。” 道火儿吐字如珠,脸色苍白。 是深感不妙的忌惮,是从未有过的严阵以待。 她紧绷着小脸,连忙向苏宁秘术传音道:“易,易购,我们麻烦大了。” 柳三生询问道:“如何?” “我为昆仑精心准备的大礼有没有诚意?” “你们,是否满意?” “易购无暇分身,你又被我拖住。” “这两处杀阵,谁来面对?” “是靠不成气候的唐静月,还是这弱如蝼蚁的数千内门弟子?” 他得意洋洋的击掌道:“三局,老夫输给昆仑,输给易老魔整整三局。” “最早的磨刀石计划,是我给陈玄君出的主意。” “那一局,半路截杀灵溪不成,陈家小子损兵折将。” “宝山市之行,意在活捉易购为我所用。” “可结果咧,输了他视若珍宝的玄门底牌不说,还间接害他丢失玄门至宝奇门印。” “输了他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输了我另有安排的两个苏家人。” “这第二局,我输的惨不忍睹,溃不成军。” “再就是你,你害我输了第三局。” “没能杀掉唐静月,反而暴露我假死隐遁的真实身份。” “但今晚,今晚这第四局,老夫扳回来了。” “连本带息,赢的钵满盆满。” “这叫什么?” “这叫风水轮流转,此刻到我家。” 柳三生姿态傲慢,将双手插进袖笼。 天上,玄门与运宗的噬血杀阵成型,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冲向真凰星。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八章 有师季玄清 第六百三十八章 有师季玄清 夜幕下的昆仑九峰,万籁俱寂。 有薄薄的白雾飘荡着,山峦若隐若现。 仿佛待嫁闺阁的青涩少女,充满欲语还休的矜持与羞怯。 主峰大殿前,季玄清的脸,很冷。 冷冽如刀,没有半分感情可言。 他的手,紧握到关节泛白,看不到一丁点血色。 从红鸾星初兆显露的那一刻起,直至今夜。 他无数次抬头仰望,无数次跪在祖师祠堂祈祷。 他的嘴唇,是干裂的。 那一身掌教青袍,沾满了白灰。 眼珠,眼神,显得极为木讷。 仿佛灵魂出窍,仅剩肉身残留人间。 在他身后,是拄着拐杖的杜奇瑞。 这位昆仑大长老同样脸色铁青,眼中的愤怒,近乎化为实质烈火。 “大师兄,三方联手,苏宁撑不住的。” “旁人不清楚苏宁与易购隐藏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 “这会,他一边要帮灵丫头阴阳调和,一边要应付师……” “应付柳三生的八方纳阴阵。” “双拳难敌四手,一心难二用啊。” “哪怕有道火儿在身边,他此刻的压力,不言而喻。” “这两座杀阵,谁来为他摧毁?” “一旦真凰星终止感应,凰阴之气逆流,灵丫头的红鸾劫危矣。” 杜奇瑞狠狠敲击拐杖,砸的地面砰砰作响道:“我这一生,以昆仑弟子为荣。” “但身为柳三生的弟子,我,有愧。” “或许无愧昆仑,但我愧对灵丫头。” “那个畜生,那个该死的老匹夫,他……” 说到动情处,杜奇瑞泪洒当场,百感交集。 季玄清麻木道:“愧对溪溪的是我,不是你。” “我是她师傅,带她上山,教她修行。” “因为我,她的命中出现了灵师一脉的劫难。” “她这一路,走的很累,很艰难。” “我除了远远的看着,远远的鼓励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世上,哪有我这般废物的师傅呀。” “相比柳三生,我又好的到哪去?” 他落寞的说着,自嘲的笑着。 然后,他攥紧的双手突然松开。 平静的胸膛蓦然起伏,似乎在一瞬间做出了某个重要决定。 他还在笑,笑容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是释然,是解脱。 是他季玄清的坚决,看他一心求死的果断。 “奇瑞,小师弟自镇诛魔潭,神智时好时坏。” “要想他出手相助,唯一的办法,是勾起他心底在乎的人和事。” “人,无外乎白柚与他的家人。” “然而白柚已死,在小师弟心中,这份感情太过悲凉。” “我怕唤醒不成,反倒刺激了他的心神,得不偿失。” “这……” 季玄清从宽松的袖笼中掏出一封卷起的信笺道:“家人,是小师弟最在乎的。” “这封信,是溪溪与苏宁订婚之前,静月派弟子送回山上的。” “里面有苏家下的聘书,和苏宁的一滴精血。” “我已在祖师祠堂祭拜过,向历代师祖禀明这门婚事。” “你拿着,替我跑一趟,将信交给小师弟。” “以他的修为,感应他苏家血脉不难。” “成与不成,试过才知道。” 杜奇瑞小心接过,自我嘲讽道:“大师兄,我们俩是昆仑不折不扣的废物啊。” “小师弟都这个样子了,我……” “哈哈哈,苟活于世,不配为人。” 他一脚跨出,直奔第六峰道:“我杜奇瑞,不配昆仑大长老。” 颤抖的嗓音,于九峰回荡。 哽咽着的哭腔,一圈圈的散开。 季玄清笑而不语,施展秘术开启诛魔潭。 浩劫钟响,沉重而戚然。 待杜奇瑞下了深渊,再也看不到人影,季玄清嘴角的淡薄笑意逐渐收敛。 他挺直了腰杆,恢复掌教该有的气度与威严道:“昆仑三十六剑听令……” “陪我,斩妖除魔。” 大殿之上,三十六道黑影陆续飞下。 他们带着厚实的面具,齐刷刷的半跪在地道:“弟子领命。” 季玄清飞至半空,右手虚抬。 三十六支蜡烛分散八方,将他团团围住。 无火自燃,不受寒风侵扰。 他盘腿坐下,手持昆仑至宝乾坤印道:“姬青螭,十五年前,我星阑师弟一剑血洗玄门,大杀四方。”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你也一直老实本分,从不惹我昆仑。” “就因为梦白楼没有死,就因为那两个混蛋假死隐遁。” “你,蠢蠢欲动的心,你的狼子野心,终究再也按捺不住。” “我这宝贝徒儿,自我领她上山的那一天起,我没有骂过她半句,舍不得惩罚她一次。” “旁人都知我季玄清有一女,是昆仑的小公主。” “可你们又是否知道,在我季某人的内心深处,灵溪的地位,是谁也无法代替的。” “她是我徒儿,是我昆仑的未来。” “是我季玄清这一生的骄傲,是我山门日后的顶梁柱,下一任掌教。” “你们,一次又一次的针对她,算计她。 “说到底,无非是我这个当师傅的没本事,害得她被人欺负。” “守道者带走她,我无能为力。” “但那一次,是我季玄清此生最大的痛。” “痛如青禾母亲离开我的那天,深入骨髓。” “所以,我在祖师祠堂立下天道誓约,谁再敢欺负我徒儿,我就要他的狗命。” “不惜一切代价,不死不休的纠缠。” “奈何实力有限,今夜欺负溪溪的人,我只能三者挑其一。” “柳三生,留给苏宁。” “我的身份,他对我的恩德,让我难以做到亲自手刃。” “而运宗,那个半死人,交给小师弟吧。” 他看似说了许久,实则吐字极快。 眼中,有泪。 有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对昆仑山上的留恋。 “噬血杀阵,我破不了。” “但你姬青螭这位主阵之人,我能杀。” “杀了你,噬血杀阵无主操-控,也算减轻了苏宁的负担。”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摊开,猛的砸向自己的胸口。 “哇。” 鲜血喷洒,落在乾坤印上。 季玄清气势高涨道:“乾坤为阵眼,九阳照天边。 凝血引命数,坐观红尘间。” “华夏有人,男,青螭也。” “玄门掌教,生肖为鼠。” “八字不详,气数不知。” “无子嗣……” “推此人阳寿几何,命数所在。” 风,很大。 那一晚的昆仑山,有掌教季玄清施展昆仑禁术斩命术。 相隔数千里,欲斩玄门掌教姬青螭所有生机。 正文 第六百三十九章 这世界,终有人要走 第六百三十九章 这世界,终有人要走 禁术之所以能被称为禁术,必然有它不为人知的限制。 拿玄门的噬血杀阵来说,设阵之人需要付出二十年的阳寿为代价,方能成立阵眼。 而昆仑斩命术,所要承受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天机反噬。 正常情况下,若知晓对方的生辰八字,知根知底,遭受的伤害相对而言会小一些。 越是因果不清,越想逆天而行,这反噬,自是越重。 季玄清从未如此的冲动,彻彻底底的陷入疯狂。 以命搏命,以命换命,为灵溪于绝境中求取一缕生机,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乾坤印砰然变大,悬浮在他的头顶。 三十六支蜡烛迎风晃动,烛火渐弱。 季玄清的手,掐着古怪的法决,口中念念有词。 直到他吐出的鲜血被古老印章吸收殆尽,隐隐的,虚空的另一端,模糊出现一位陌生男子的面容。 季玄清眯眼注视,大声呵斥道:“错。” “唰。” 面容急速改变,又换一人。 季玄清继续道:“再错。” “错。” “还错。” “错错错。” 他一声声的长啸,心力交瘁。 五分钟后,当姬青螭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季玄清停止掐诀。 他气虚色白的站起身来,异常兴奋道:“是你。” “十五年前,我星阑师弟一剑刺破你的丹田,没能将你杀之而后快。” “今夜,我季玄清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丫头……” 他胸膛起伏,眺望京都方向,眼眶湿润道:“师傅去了。” “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活着。” “昆仑这座山,交给你了。” “扛得住,师傅九泉下含笑。” “扛不住,亦不会怪你。” 音落,武力十四层的修为赫然爆发。 束发散落,青袍撕裂。 “昆仑三十六剑,助我一臂之力。” 他五指抓向浩劫钟,用尽全身灵力隔空重拍。 “咚。” 一击大地颤,二下九峰鸣。 第三下,有纵横交错的剑气在季玄清掌心凝聚。 他的发丝,被切断。 他的脸颊,被割破。 其右脚后撤,整个人以俯冲之姿合拢双掌。 “聚灵,结运。” 短短的四个字,使得他连喷三口精血。 舌尖,血肉模糊。 昆仑三十六剑持剑成阵,滔天剑芒洒向那狼狈如狗的中年男子。 “呼呼呼。” 围绕在季玄清四周的三十六支蜡烛悉数燃烧,甚至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嘶吼。 “尚且不够。” “我要更多的灵。” “你们,所有的灵。” 他的双臂,鲜血淋淋。 剑气,似要将他吞没。 但他很清楚,同修为之下,他根本动不了姬青螭。 尤其是拥有玄门至宝护身的姬青螭,绝非武力十四层的修为能轻易杀之。 要斩他的命,务必将自身修为强行提升。 起码要提升至武力十六层。 是的,用不着感悟天道,因为他要的,只是那单纯的力量。 哪怕是一闪而过的几秒钟,哪怕只有全力一击的机会。 这,已然足够。 所以,在动用斩命术之前,他不得不施展昆仑另一种禁术:藏躯。 燃烧寿命,获得身躯容纳灵力的更大空间。 而昆仑三十六剑,是为他提供灵力的最佳人选。 “你们,怕死吗?” 季玄清猛的回头,血红的双眼怒视众人,尖锐咆哮道:“怕死,就给我滚下山。” “我昆仑,无需你等孬种护持。” 领头的剑一俯身叩拜,苦苦哀求道:“掌教,昆仑不能没有您。” “死,不可怕。” “三十六剑愿代掌教行事,诛灭妖魔姬青螭。” “还请您大局为重,为长远考虑。” 季玄清气急败坏道:“何谓大局?” “我这一生,能走到半仙境已是终点。” “但溪溪不一样,她身怀真龙命格,独占两斗气运。” “十九岁成为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如今,更有望突破武力十一层。” “她的年纪,她的天资,非我当年可比。” “加上苏宁,呵……” “昆仑交给她,我放心,一百一千个放心。” “是我的福气,更是你等的造化。” “抛开我对她的万般期待,她,还是我季玄清视若亲生女儿的乖徒儿。” “我的孩儿遇到了危险,我这做父亲的不上谁来上?” “你们,无需多言。” “违令者,昆仑除名。” 他说的很认真,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剑一抱拳起身,虎目含泪道:“弟子,明白了。” “兄弟们,战。” 他手持长剑,灵力再无保留。 三十六道剑光,照样了夜幕笼罩的昆仑山。 亮,刺眼的亮。 这亮光中,徒增说不清的伤感。 季玄清披头散发,模样狰狞。 原本瘦弱的身躯在灵力的灌输下,犹如膨胀的气球,不断变大。 合拢的双手指尖,那蕴藏已久的剑气,锋芒初显。 “灵够,仍需运引。” “姬青螭身为玄门掌教,命中气运不弱。” “斩他的命,修为压制一是方面。 气运压制,才是重中之中。” “我昆仑有九峰,曾一峰藏一运。” “然而几位师弟的陆续离去,这些年来的损耗,山门气运,仅剩四峰。” “今日,我季玄清以掌教之名再取两峰气运,为我徒儿披荆斩棘。” 他气喘如牛,瞳孔涣散,却笑的没心没肺道:“姬青螭,你玄门魂血被夺,日薄西山。” “我就不信你命中气运能与我昆仑两峰气运抗衡。” “伤我徒儿,你也配?” 他弯曲的右腿向上抬起,奋力踩下。 “轰。” 第二峰上,白雾退散。 黄光好似璀璨的烟火,划破天际,尽情的绽放。 季玄清面不改色,第二次跺脚。 第四峰上,红光旺盛,刺的人睁不开眼。 他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艰难仰起脑袋。 那张浮现姬青螭面容的天机光幕,有溃散的迹象。 季玄清最后望了眼第六峰,望向进入诛魔潭底的无尽深渊。 他,第三次跺脚。 “嗡。” 两峰气运受到召唤,一黄一红,两道夺目的光芒化作流星冲入他的身体。 “死。” 一剑开天辟地,雷霆万钧之力。 伴随着季玄清歇斯底里的狂笑,无声刺入天机光幕。 “师傅,徒儿想吃肉,不想吃青菜萝卜。” “呜呜呜,我要回家,回去找大哥。” “你是坏人,天天逼着我认字。” 奶声奶气的可爱女孩,坐在主峰大殿的门槛上,偷偷抹着眼泪。 他蹲在她身前,满脸宠溺的说道:“那,师傅带你去后山烤兔子?” “先说好呀,吃了兔肉,你得把我教你的二十个字认全。” “以后,恩,每认识二十个字,师傅就满足你一个小心愿。” “嘘,小声点,别让你几位师叔听到啦。” “这是破坏门规,要挨罚的。” “哈,笑了?” 那一年,她五岁,刚入昆仑不久。 十年后,她十五岁。 “裴川,你竟然敢在我脸上画乌龟?” “我,我一剑刺死你。” 绝色少女,怒不可歇的冲进主峰大殿,拿起那柄外人压根不敢触碰的昆仑第一至宝,追着恶作剧的少年满山跑。 他坐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磕着瓜子提议道:“多刺几剑,刺死了拉倒。” “杜奇瑞,你几个意思?” “我家灵丫头受了委屈,你还有脸阻止?” “我打不过小师弟,还打不过你?” “来,徒弟打徒弟的,咱做师傅的先来一场。” “我不讲道理?” “嘿,你说对了。” 一转眼,又过去四年。 那一年,她十九岁。 不负众望,跻身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 下山入世的那个傍晚,他亲自送她到山脚。 他故作洒脱的催促道:“哎呀,好歹是昆仑少掌教,怎么婆婆妈妈的。” “走走走,你走了我安稳点。” “没人吵我睡觉,没人敢倒我私藏的美酒。” “这快活美哉的小日子,啧,做梦都要笑出声。” “哈哈哈,不能想不能想。” 她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 他板起脸转过身,不去看她。 其实心神外放,目送她远走。 没人知道,也没人看到,待自家徒儿走远了,他捂着脸,哭的稀里哗啦。 正文 第六百四十章 道门举动 第六百四十章 道门举动 罕见的天地异象,引来华夏各方为之侧目。 道门,观星台。 有酒无肉,一碟花生米。 太虚子拎着酒坛万分焦急,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不远处,道门三长老,五长老,八长老,连带从京都撤回的莫争,四人仰望天空,目光,是死一般的沉寂。 “陈玄君,陈家的小水蛇,他从哪请来的绝顶高手?” 太虚子百思不得其解道:“瞧这阵仗,八方纳阴阵,那声势浩大的恐怖威力,是武力十七层的高手无疑。” “难道是佟瞎子与之联手?” “不不不,心高气傲的佟瞎子怎么可能看得上陈玄君?” “他,他又不是蒋岳中那个蠢货。” “是谁,会是谁呢?” 靠摇骰子摇来道门掌教的精瘦老头自顾自说,又不断自我否决。 他托起酒坛,狠狠的灌了几口,酒气熏天道:“昆仑的丫头在阴阳调和,这股阴气,不出意外的话会被易老魔拦下。” “至于火儿,设置八方纳阴阵的幕后之主会将她强行拖住。” “如此一来,玄门与运宗的噬血杀阵就无人能够阻拦。” “这特-么的,完了啊。” 太虚子面露绝望,手中的酒坛骤然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他躬着身子,抓耳挠腮道:“灵溪一死,答应我道门的半斗气运咋算?” “易老魔举世无敌,可这家伙本身不具有命格。” “他拿什么履行承诺?” “我,我也没胆子找他算账啊。” “真龙真凰,这两人加在一起是完整的四斗气运。” “一旦死于今夜,这……” 太虚子浑身一颤,只觉得毛骨悚然道:“卧槽,不行。” “这尼玛不止关乎昆仑兴衰,还关乎我道门能不能分一杯羹喝。” “得帮忙,得救下灵溪。” “半斗气运不能丢,事后,还得找季玄清多要点。” 太虚子神叨叨的做出决定,果断道:“老三,速速开启二十四星。” “通知老二他们,全都给我过来。” “蕴藏武力十七层的噬血杀阵,单靠我,单靠二十四是搞不定的。” “我需要你们帮忙,需要你们为我聚灵。” “咱们离运宗比较近,就,就挑那半死人打。” 道门三长老傻眼道:“大师兄,你确定要趟这滩浑水?” “玄门与运宗联手陈玄君,显然是为之前的恩怨与昆仑做个了结。” “枪打出头鸟,咱们插手的话,等于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站在了昆仑一方。” “好,暂且不提玄门运宗有何想法,就说守道者那边。” “佟瞎子,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五长老开口附和道:“三哥言之有理,动一发而牵全身,不得不防。” “半斗气运固然重要,可这件事之后,会引来多大的麻烦,不能不考虑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相比地魂尽灭的佛门,我们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无非,无非多等百年,待下一场气运之争重新开启。” “便是苟延残喘,终归是活着的。” 八长老帮腔道:“对,明哲保身是关键,没必要引火烧身。” “他季玄清身为昆仑掌教,灵溪的恩师,这会都能坐视不管,我道门凭什么为他出力?” “大师兄,三思而后行,莫要因为一时冲动……” 他的话,方才说了一半。 只见黑夜下的昆仑山方向,那里,有堪称绝世的一剑冲入云霄。 仿佛,要将这天地一分为二。 “这……” 八长老神色大变,嘴唇喃喃道:“两峰气运藏于剑中,他,他季玄清在做什么?” “天机,命数。” “咦,他的力量……” 太虚子不可置信,是无与伦比的震惊。 他的脸,错愕到表情凝固。 而后,又深深的倒吸一口凉气道:“昆仑禁术,斩命术。” “老季,在换命。” “拿他自个的命,去斩玄门姬青螭的命。” “为,为他徒儿求那一线生机。” 太虚子蓦然间老泪纵横,语气苍凉道:“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论喝酒,你不如我。” “论天资,你我半斤八两。” “你昆仑有三十六剑,我道门有二十四星。” “论交情,昆仑与道门向来是最友好的两脉。” “气运之争尚未开启之前,喝酒,煮茶,下棋,我二人是友非敌。” “我这一生,自我成为道门掌教以来,再无朋友。” “不敢有,亦不能有。” “老季,你是我半个朋友,这一点,你我心照不宣。” “你要走,我送你。” “送你最后一程。” “让你死也瞑目。” 他说着弱不可闻的话,五指悄然伸开。 灵力汇聚的九宫八卦盘在掌心浮现,无限变大。 “二十四星,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听我之令,速速归位。” “轰。” 小巧的八卦落至地面,掀起惊涛骇浪席卷半空。 下一刻,道门主峰,大殿广场之上,有二十四道黑影虚空凌立。 他们,黑衣蒙面,眼神犀利。 浑身上下,弥漫着磅礴战意。 伴随着这群人的诡异现身,道门后山禁地亮如白昼。 那里,有二十四座深埋地下的坟墓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大殿香案供奉的数百张大小不一的神位牌中,有二十四张木牌发出淡淡的悲鸣。 太虚子俯身下跪,恭声解释道:“弟子,不得已而为之,求历代祖师原谅。” “老三,通知杂役院的老槐树,我,我要他为我护法。” “今夜,只能胜不能败。” “我道门,得与昆仑共存亡。” 三长老恨声道:“大师兄,你这是置道门于死地。” “我不懂,看不明白。” “此事,你一人说了不算。” 太虚子轻拍手掌,缓缓起身道:“你要是看得懂,看得明白,当年就轮不到我坐这掌教之位。” “嘿,宝座的确是摇骰子摇来的,师傅,也确实喝醉了。” “喝醉,却不代表他老人家失去理智。” “老三呐,半仙境的高手,咱师傅的为人,你到底是小瞧咯。” 三长老固执道:“少跟我说这些废话,我就问你一句,佟瞎子,你要如何应对?” 太虚子走到山巅悬崖边,起手布阵道:“从小火儿身份暴露的那一天起,道门再无退路。” “叛徒?” “这两字如果真的好用,十五年前的柳三生就用不着为苏星阑出手。” “自欺欺人的谎言,我们信誓旦旦的说着,人佟瞎子真的会信?” “他对道门放任不管,对我们手下留情,不过是眼前腾不出手对付我们。” “这档子破事,早晚会来。”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们和昆仑,和易老魔,早就站在一起啦。” 三长老黯然失色,低头无语。 半晌,他轻点脚尖,奔向杂役院。 太虚子一手朝天,气势如龙道:“运宗的半死人,老夫来也。” 那一晚,华夏震动。 前有昆仑掌教季玄清舍命开天机,强斩玄门姬青螭。 后有道门掌教太虚子动用二十四星,施展百年难得一见的纵云术,千里之外杀敌。 杀的是运宗半死人。 驾云而行,瞬息千里。 不惜自毁二十四张祖师命牌,借那一缕完整感悟天道的玄机。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挖个坑埋点土 第六百四十一章 挖个坑埋点土 同一时间,紫薇青鸾山。 千层阶梯之上,主峰大殿的门槛旁。 一张小木桌,一壶清茶。 二十年前自挖双眼的成熟女人盘坐在蒲团上,怀里抱着毛发胜雪的肥胖大白猫。 在她对面,是近日赶回紫微宫不久的澹台锦瑟。 此刻,师徒俩的全部心神皆放在那引动天地异象的红鸾星上。 澹台锦瑟是着急的,急的六神无主。 她担心苏宁,那个让她心湖荡起涟漪的少年会死于这场本不该他承受的红鸾劫。 而肖岫烟,一反常态的平静。 喝茶,逗猫,询问自家徒儿在京都的日常琐事。 直到昆仑那一柄开天辟地的剑气惊现,她的脸,终于不复从前的镇定与淡然。 “喵。” 一向在肖岫烟面前极为乖巧的大白猫吃痛,狼狈的逃窜开来。 躲在阴暗角落瑟瑟发抖,鸣叫凄凉。 “师傅。” 澹台锦瑟霍然起身,带着一抹酸楚的悸动恳求道:“我,我们能否帮他一把。” “季掌教以命搏命,此番过后,必将大限将至。” “玄门的噬血杀阵失去主阵之人,不足为虑。” “但,运宗……” “苏宁分身不暇,抗衡不了的。” “这会要了他的命,要了灵溪的命。” 肖岫烟视线难移,她的注意力,她心眼聚集之地,只在昆仑。 在那柄长剑上,在她脑子里浮现的季玄清身上。 前尘往事,一扫而过。 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她已然放下的那段孽缘。 “你,何苦。” 她垂下头,温柔的说道:“何苦来哉?” “师傅。” 澹台锦瑟泪光闪烁的跪下道:“徒儿求您,您帮帮苏宁吧。” 肖岫烟不为所动,偷偷擦去眼角的湿润,抬起头道:“怎么帮?” “你只看到玄门与运宗联手柳三生,却没看到伺机而动的佛门。” “没看到视改名换姓化身易购的苏宁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守道者。” “天赐良机,你觉得佟瞎子会安安分分的坐山观虎斗?” “不,他不会的。” “他一定会浑水摸鱼,借三方之力,想方设法的除掉搅的华夏六脉天翻地覆的易老魔。” “紫薇不动则已,一动,则代表了今后立场。” “平白无故的惹出祸端,引来玄门运宗佛门这三脉的针对,以及柳三生,佟瞎子的为难。” “这把火,实在太旺了呀。” “旺到为师招架不住,紫薇根基不稳。” 澹台锦瑟娇躯震颤道:“怎么会。” 肖岫烟冷笑道:“怎么不会?” “以你的聪明才智,看清这一点不难。” “因情乱了心,糊涂,可笑。” 澹台锦瑟羞愧道:“徒,徒儿想救他。” 肖岫烟反问道:“哪怕赌上整个紫薇,在所不惜?” 澹台锦瑟稍显犹豫,欲言又止。 肖岫烟拎起茶壶,为自己续满茶水,幽幽叹息道:“锦瑟,你输了。” “哪怕没有命中注定的姻缘,没有那所谓的真龙真凰的特殊命格。” “这一仗,你依然输给了灵溪。” “输的彻彻底底,再无还手之力。” “知道为什么吗?” 曾经为情所困的非凡女子正色说道:“不提她为了苏宁施展昆仑禁术斩命术去斩陈家的小水蛇,也不提她时时刻刻的陪伴苏宁左右照顾他。” “单提苗疆之行,整整两次,她不顾性命的殿后,只为她所爱的男人能平安无事。” “你的犹豫,换成灵溪,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做不到刻骨铭心,自然不配拥有你想要的幸福。” “恩,输得不冤枉。” 澹台锦瑟争辩道:“不一样。” “灵溪自知苏宁不能死,他们的性命牢牢捆绑在一起。” “她要借助凰阴之气渡劫,这是有利益纠葛存在的。” “我要是灵溪,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保护苏宁。” 肖岫烟哑然失笑道:“所以,你一直处于被动的一方。” “你下意识的告诉自己,灵溪与苏宁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打不破的。” “你不能干涉,也干涉不了。” “她,比你先一步得到他的心。” 澹台锦瑟赌气般的扭过头道:“本来就是这样。” 肖岫烟伸手,搀扶起她最最满意的徒儿,感慨万千道:“师傅当年输给柳三生的女儿,不是输在我不够优秀。” “也不是输在季玄清对我无情。” “我输,仅输在季青禾。” “输在那女人怀了他的骨肉,尚在腹中的季青禾。” “然而你不同,你和灵溪,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 “哪怕有命格偏袒她,你也不该主动让步。” “男人,尤其是苏宁这种重情重义,且极为心软的男人,你为他做的越多,他心底的感触则越深。” “就好比……” 肖岫烟饶有兴趣的说道:“不惜一切代表相助灵溪渡劫,赔上整个紫薇宫。” “这情,他拿什么还?” “他这辈子,都要欠你的。” 澹台锦瑟惶恐道:“师傅,徒儿不敢。” “祖师传下的千古基业,岂能毁于我手?” “再则,我要追求的幸福是简单,不是这般充满算计。” “那样的感情,徒儿不稀罕。” 肖岫烟驳斥道:“这不是算计,是他这会真的需要你帮忙。” “师傅心有顾虑,是站在个人角度去看。” “但这日后的紫薇,终究是要交给你的。” “他季玄清的弟子能代昆仑行事,硬碰守道者,无惧于天下。” “我肖岫烟的徒儿怎能甘落人后?” “去吧,在他心里种下那颗种子,等着它慢慢发芽,茁壮成长。” 澹台锦瑟结结巴巴的回道:“我,我干嘛。” 肖岫烟气不打一处道:“追男人啊。” “喏,掌教令牌给你,此刻起,紫薇你说了算。” “要师傅做什么,尽管吩咐。” 澹台锦瑟接过那象征紫薇最高权力的令牌,混乱的思绪慢慢变得清晰。 她屏气凝神,紧紧的握住,面朝道门方向,看着亮起的二十四颗星辰,诧异满满道:“不急,等佛门,等守道者。” 肖岫烟开怀大笑道:“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今天播个小种子,明年抱个胖小子。” “姓苏呀,你们的儿子叫什么好呢。”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干得漂亮 第六百四十二章 干得漂亮 京都,形势刻不容缓。 当两座噬血杀阵冲向真凰星赐予的凰阴光柱时,首当其冲的,是寻龙笔的被迫防御。 这柄被苏宁心神操-控的紫薇至宝吟鸣不绝,那巨大的龙头,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 笔身化作长长的龙尾,以横扫八方之势席卷两座杀阵。 “咚。” 平静的湖面,仿佛被人刻意丢下了小石子。 水面泛起层层细波,涟漪一圈圈的散开。 噬血杀阵轻微摇晃,两道火红的光柱势不可挡。 “呲呲呲。” 凰阴光柱受到腐蚀,溅起浓郁的黑雾。 柳三生嚣张道:“惊不惊喜? 试问我这后手谁能拦住?” “你道火儿站在我面前,空有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什么都做不了。” “易老魔那边自乱阵脚,竟然妄想吞噬我积累十四年的阴气。” “寻龙笔,呵,一击过后,它还能做什么?” “哪怕衍生出世俗罕见的龙灵,它照样是个半死物。” “轰。” 说话的空隙,凰阴光柱迎来噬血杀阵的第二次碰撞。 道火儿再也按捺不住,扭身欲帮苏宁抵挡。 奈何柳三生快她一步,率先发动攻击。 一时间,火光冲天。 只见两道身影越打越远,越斗越凶。 灵溪的房间内,强吞阴气的苏宁这会并不好受。 他的身体,好像被硬生生分成两截。 一截用来感应真凰星,吸收凰阴之气输送给灵溪。 另一截,在争分夺秒的融炼无穷无尽的阴气。 这样一来,再想利用心神操-控寻龙笔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仅仅维持了五分钟,他不得不收回心神。 因为体内残留的妖魔之气也在这一刻有了动静。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两股怪气相互纠缠,你来我往的来回试探。 妖魔之气异常凶悍,根本不把外来者当回事。 哪怕所剩无几,可它毕竟是诛魔潭底最为可怕的力量。 苏宁负责融炼,它则肆无忌惮的大吃特吃。 好家伙,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让原本心生绝望的苏宁一脸懵逼。 这尼玛,柳三生是来投食的? 虽说很无奈的壮大了妖魔之气,可也间接渡过了眼前的危机。 起码,这阴气他是不用再管了。 不用管,那就只剩下外面的两处噬血杀阵。 相当于苏宁人不能离开房间,借寻龙笔硬抗两位武力十七层的高手。 打,肯定是打不赢。 只能说拖延一段时间没问题。 想到这,苏宁连忙放开心神,召唤这件紫薇至宝。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昆仑山的方向有剑气直入云霄,天机暴露。 斩的是玄门姬青螭。 那一剑,威力之大让人惊叹。 苏宁是难过的,因为他一眼看透这术法当中藏匿的关键。 昆仑斩命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季玄清失去了底牌诛魔符,走投无路,为灵溪以命搏命求生机。 姬青螭不是普通凡人,他是位高权重的玄门掌教。 哪怕修为上停滞不前,坐镇玄门主峰的他,拥有至宝防身。 季玄清不舍弃性命,动不了他分毫。 舍了,便是同归于尽。 一瞬间的失神与感伤,苏宁打起精神。 他不能让季玄清的付出白费,他得拖延到玄门噬血杀阵失去主阵人。 到那时,阵法不攻自破。 仅剩的运宗杀阵,他一人能轻松摧毁。 “季玄清。” 半空中,与道火儿打的难解难分的柳三生神情阴郁。 他脚步轻点,剑气横劈。 道火儿仰头后退,一退数千米。 白发老人飞落地面,喉咙里发出古怪笑声道:“你以为我没防着你?” “正因为算准了你会插手,我才让小梦务必布置两处杀阵。” “你断的了一处,另一处呢?” “易老魔大势已去,拖不了多久。” “更何况我还拥有一张明牌,一张暗牌。” “这两张牌,足以将你们送去万丈深渊。” 话音未落,道门方向,二十四颗星辰冉冉升起。 是虚假的幻象,但却真实存在。 柳三生从容不迫的脸庞终于生出又惊又怒的恍惚。 那是机关算尽太聪明的悲愤,是他满腔怒火无处可撒的歹毒恨意。 “太虚子。” 他厉声长啸,五脏六腑气血翻腾。 道火儿激动的手舞足蹈道:“老酒鬼,干的漂亮。” “就这,等我回道门山上的时候,一定要夸你。” “你丢我糖纸的过失,算了,宝宝不跟你计较。” “气运,对对对,我帮你跟易购争取,多拿个半斗。” “满满的一斗气运,你个老混蛋到死不用愁。” 柳三生愤怒过后,再次沉寂于平淡道:“老夫不会败,也不可能失败。” “战斗打响至今,此时此刻,已到一分生死的地步。” “有季玄清以命搏命又怎样,有太虚子动用二十四又如何?” “空见那胆小鬼,他知道该怎么做。”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来无需它有多重。” “只要它来得及时,来的恰到火候,笑到最后的依然是我。” 唐静月不知何时出现在道火儿身后,她冷冷的盯着柳三生,露出痛恨与怜悯道:“你有佛门相助,我们或许可以依仗紫薇。” “你既躲在陈玄君幕后充当幕僚,没道理疏忽方玟萱与紫薇的关系。” “澹台锦瑟连寻龙笔都送给易购了,你觉得她会袖手旁观?” “三对三,你的赢面在哪?” 柳三生翻转袖袍,坦然指向京都镇安楼,胜券在握道:“在那。” 唐静月脸色微变,幡然醒悟。 柳三生自信道:“这一局,从里到外,尽在我掌握之中。” “你想到的,我全想到了。” “你们想不到的,我也提前做了布置。” “和我玩计中计局中局,静月,此局何解?” 唐静月闭目道:“身为你曾经的弟子,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耻辱。” “只可惜,小师弟不在。” “不然,我愿成为千夫所指的弑师恶徒。” “这罪,由我一人来扛。” 柳三生捧腹大笑道:“好,这才是老夫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 “瞧,空见那老秃驴动了。” “紫薇,也该动了呀。” “接下来,佟瞎子再动,谁来与他一战?”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三章 空见的决定 第六百四十三章 空见的决定 能成为六脉掌教之一,从诸多亲传弟子中脱颖而出。 不管是摇骰子“继承大统”的太虚子,还是上一任佛门主持指定为接班人的空见。 天资与手段,缺一不可。 只有傻子才会认为他们靠的是运气坐上掌教之位,暗自诽谤。 佛门后山禁地,在亲眼目睹玄门与运宗联手陈玄君后,空见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纠结带着烦躁,郁闷不已。 一方面,他想重创昆仑,置灵溪于死地,为佛门各大长老报仇雪恨。 另一方面,他又深深的忌惮易购。 那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如果他不死,如果他重返佛门秋后算账,谁能拦得了他? 权衡利弊许久,思索再三,空见打算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运宗输得起,玄门赌得起,他佛门,再也经不起大风大浪了。 一吹即散,一推就倒。 身为佛门掌教,他得为门下弟子负责,为这千古基业忍辱负重。 然而就在他坚定这份心念的时候,昆仑与道门的突然出手,让他瞬间从迷糊中惊醒。 季玄清舍命救徒,这说的过去。 是意料之中的事,合情合理。 可道门,本可坐山观虎斗的太虚子,他没必要,亦没理由去帮昆仑不是? 就因为叛出道门的最强杀器道火儿跟随了易大魔头? 那一向无利不起早的老酒鬼自毁六脉约定,拉帮结派? 华夏六脉,四脉齐动。 立场分明,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已然不是单纯的红鸾劫了,是华夏六脉绝无仅有过的内斗。 紫薇,尚且没有动静。 但空见知道,一旦他出手,那瞎眼的疯婆娘一定会站在昆仑一方。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佛门的态度,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下子沦落为必须表态的被动局面。 空见傻了啊。 站在禁地外破口大骂,唾沫星子直飞。 这尼玛,还能这样玩? 劳资就想明哲保身,老老实实的吃斋念佛。 你们这群狗杂碎,非得拖我下水。 这玩的好暂且不提,玩不好,那是要丢掉性命,毁宗灭门的呀。 易购的手段,他是亲身领教且见识过的。 能强取豪夺道门与玄门两脉的魂血,搅的华夏六脉不得安宁,这种人,会和你讲道理? 会坐在那听你解释? 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啪,一耳光,牙齿掉光。 对不起,我真的是被逼的。 啪,又是一耳光。 然后在佛门山上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这一幕,是空见打死不愿见到的。 悲催的是事与愿违,到这节骨眼上,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与玄门运宗同仇敌忾,要么投靠易购,成为人人口诛笔伐的妖僧。 世俗常人的看法,那些中小型势力的辱骂,空见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守道者。 是,那群受六脉供奉的老不死不是易购的对手,一个个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 可理智告诉他,这是假象。 守道者,数千年来制约华夏六脉平衡的最高权力者,他们绝不可能就此认输。 谋而后动,卷土重来,这是必将发生的事实。 假如他今夜选择了易购,顺势而为。 那么一旦等守道者回来,佛门是何处境,他简直不敢想象。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会死的很惨。 这种惨,不输于落在易购之手。 空见头疼欲裂,气急败坏的诅咒。 从陈玄君诅咒到姬青螭,运宗的半死人,再到太虚子,季玄清。 各大掌教,今夜参与红鸾劫的人,被他挨个咒了个遍。 遗憾的是言语上的发泄改变不了佛门的艰难处境,该选还是得选。 于是,求神拜佛半辈子的空见再一次将希望押注到漫天神佛上。 他从某位内门弟子手中要了块一元硬币,对着上天三拜,口中念念有词道:“字面代表易购,花面代表守道者。” “佛祖显灵,菩萨开眼,给我指条明路,给佛门一条活路。” 说完,他摇晃双手,猛的向上抛起。 硬币在半空翻腾,滴溜溜的转动。 而后,在空见期待的注视下砰然落地。 落在裂开的岩石砖缝中,不偏不倚,直愣愣的竖着。 老和尚两眼发黑,差点没气晕。 “闹呢?” 他刚要伸手去抓,准备重来一次。 好巧不巧,硬币倒下了,是花面。 空见若有所思道:“难道是天意?” “菩萨怕我看不清,故意搞慢点?” “恩,八成是了。” “上天替我选择守道者,那么佛门的生路一准没跑。” 借着一枚硬币,空见落实了佛门立场。 阵法启动,佛气升天。 正如他事先意料的那般,他这边刚有动作,紫薇青鸾山方向,一本泛黄古书的虚影照亮夜空。 与此同时,紫薇的气运少了三分之一。 寻龙笔写寻龙诀,点穴辨运。 方寸书翻洞天经,拘魂束魄。 紫薇第二宝,方寸书,在寒风吹开第一页。 倘若没有那三分之一的气运加持,这件至宝动不了空见聚集的禁地佛气。 但谁也没想到肖岫烟会那般果断,不惜损耗三分之一的山门气运,只为一举熄灭佛门运转的法阵。 “疯子,全特-么疯子,没一个正常人。” 空见咬牙切齿的眺望虚空,静等这僵持住的局面再生波澜。 那股波澜,得由守道者传出。 一锤定音,盖棺定论。 …… 仙人墓,湖水清亮。 湖边的佟瞎子走的很慢,一步一个脚印,默不作声。 在他身后,是对灵溪施展过《摄灵术》的金婆子。 时不时抬头望天,小声嘀咕几句。 佟瞎子置之不理,一路前行。 直到围绕这宛若明镜的大湖走了半圈,他心平气和的停下脚步道:“清楚了?” 金婆子赶忙回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华夏六脉三对三,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悬在半空的一碗水,就等咱去打破。” “灵溪必死,甚至有可能重伤易购。” 佟瞎子叹气道:“我是问你,相助陈玄君的那位隐藏高手,他的真实身份可查明了?” 金婆子尴尬道:“这一时半会冒出来的老妖怪,从何查起?” 佟瞎子斟酌道:“那就再等等。” “不急,距离红鸾劫结束,距离昆仑那丫头阴阳调和成功,还有一个多小时。” “变数很大,不得不防。” 金婆子嗤笑道:“哪来的变数?” “六脉尽出,易购被八方纳阴阵拖住。” “道火儿有相助陈玄君的神秘高手纠缠。” “我们,是最大的变数,彻彻底底主导这场胜利的关键之人。” 佟瞎子不说话,面朝昆仑。 他敲了敲拐杖,心有戒备道:“你忘了苏星阑啊。” 正文 第六百四十四章 黑夜下星阑再起 第六百四十四章 黑夜下星阑再起 一场事关华夏六脉的内斗纠葛,在灵溪红鸾劫当晚拉开序幕。 各方势力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有人看不懂玄门与运宗的选择,觉得这两脉是打破六脉平衡的罪魁祸首。 有人埋怨太虚子不该插手,将事情越搞越大。 然而争论最多的还是佛门空见主持,这老秃驴的火上浇油,让原本尚有挽救余地的局面变得一团糟,逼得紫薇强行表态。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一群傻不拉几的小虾米质疑佛门空见的做法,不代表那些了然于胸的明眼人也看不透。 有些事,有些恩怨,一些因果,其实早早端上了桌。 苗疆之行,佛门损失四位长老。 李木子,席冬瓷,两位身怀命格的佛门入世弟子惨遭易购毒手。 四方势力联手截杀灵溪,佛门两位长老修为被废。 随后,易老魔亲自登门拜访,取走佛门两滴魂血。 如果说运宗对昆仑的仇恨因为白南弦的死“轰然爆发”,那么佛门,则是真真正正的“刻骨铭心”。 没人比空见惨,惨不忍睹的悲哀。 最最重要的是,这盘棋出自陈玄君幕后那位神秘老人之手。 他,早已将所有能左右局势之人算计在内。 不只是犹豫不决的空见,包括仍躲在暗处的守道者,无一例外。 保持中立? 空见并非没想过,但他知道,一旦保持中立的话,这场大战结束之后,他会第一个去见阎王。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门派之争,而是守道者与易购之间的较量。 正与邪的划分,从这一刻起,正式打响。 与其说那枚硬币帮空见指出了明路,不如说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没人知道,硬币倒下的那一瞬间,空见轻轻吹了口气。 …… 昆仑山,诛魔潭。 手持聘书信笺的杜奇瑞在潭边站了许久,迟迟没有等到苏星阑的出现。 他一声声的呼喊,不惜冒着巨大风险秘术传音,将外面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无人应答,潭面平静。 漫天剑气自上空凝聚,降落潭底悄无声息。 杜奇瑞感到沮丧,小心翼翼的打开信笺,将其放到距离深潭最近的那块大石头上。 他抖了抖嘴唇,艰难开口道:“星阑,昆仑浩劫来临,师兄什么都做不了。” “你要我们好好照顾灵丫头,照顾苏宁,我……” 他一时语噎,羞的抬不起头道:“师兄有愧,无颜见你。” “若灵丫头和苏宁于今夜……” “呵,这大概是师兄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记住,如果有朝一日你能祛除心魔回归本心,柳三生,莫讲当年情分。” “因为,他不配。” 抱拳一拜,杜奇瑞转身离去。 出了洞窟大门,他看到深渊之上的夜空,那里,有一柄绝世长剑横断天地。 “大师兄。” 拄着拐杖的昆仑大长老瘫软无力,掩面痛哭。 他没感应到的是,在他走后,深潭的水面泛起层层细波。 有模样憔悴的中年男子浮出水面,目光呆滞的盘坐半空。 他的眼神,从陌生到恍惚,从恍惚到充满杀意。 直至,他看到了那封信。 那一缕让他心弦惊颤的熟悉味道。 杀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他眼底恢复如常的生动。 “苏,宁。” 他的嗓音,干涩到模糊不清。 似乎快忘了如何说话。 “哗。” 潭水翻涌,他站在呈放信笺的大石头边。 “聘,聘书。” “不,错。” 他僵硬的嘴角,拼命的想要挤出一抹笑容。 “原来,又一年过去了。” “原来,我已在诛魔潭待了这么久。” “妈,儿子不孝。” 他收好信笺,借灵力烘干衣服,宝贝的藏进破烂不堪的衣袖中。 心神,铺天盖地的延伸,覆盖住整座昆仑山。 然后,他看到了红鸾劫的异象。 看到代表苏宁的凰阴之气上有运宗与玄门的噬血杀阵。 看到无穷无尽的八方纳阴阵泄出滚滚阴气。 佛门禁地的一缕明光,道门山上的二十四星。 以及,那翻开第一页的紫薇至宝方寸书。 面无表情的逐一扫过,最后,锁定在季玄清身上。 他垂落的右手猛的握紧,轻轻喊了声“大师兄”。 “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屹立原地不动,挺拔的身躯化作一道道残影消失。 …… 昆仑主峰,施展完斩命术的季玄清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任由那谁也无法阻拦的天机反噬,抽取属于他的生机。 一点点的,看似很慢,实则又快到离谱。 他挣扎着抬起头,想要再看看红鸾星。 看一眼就好。 他的徒儿,得顺利渡劫啊。 “哇。” 鲜血喷洒,他好不容易仰起的头颅重重磕在石阶上。 “丫头,师傅是真的没用。” “区区斩命术而已,我,我竟然这般狼狈。” “看不到了,没力气再看啦。” “你,你别哭,不准哭。” “从小到大,师傅见不得你流眼泪。” “青禾被我罚去思过崖面壁,她,交给你了。” “你是大师姐,帮我管着她点。” “该打该罚,你看着办。” “师傅对你,是没有怨言的。” “就,就是不能亲自接你上山。” “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 “别,别怪我。” 他一边对着京都方向陆陆续续的交代遗言,一边用手捂住嘴巴。 喉咙里的血,压制不住的往外涌。 大限将至的死气,在他周身弥漫。 “小师弟,这么多年了,师兄一直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 “白柚的死,我有错,有罪。” “我不应该分开你们,要求你去总部办事。” “是我害得她遭受算计,害得你不能及时出以援手。” “师兄,罪该万死。” “我……” 气若游丝,手指轻晃。 他终于再也说不了话,发不出任何声音。 模模糊糊的,他涣散的瞳孔看到阶梯上走来一位相貌邋遢中年男人。 他捡起乾坤印,一把揪住吸取他生机的那根天道丝线,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苏星阑不让你死,谁敢带你走?” “天道反噬?” “呵,那又怎样。” “我昆仑,向来是逆天而行。” “大师兄,你累了,好好歇着吧。” Ps:(第一段的那部分本来不打算写的,然而太多的书迷看不懂空见主持的选择,问他为什么非要表态,说不符合逻辑。 有能看明白的大佬书评区给他们一波解释,谢谢。 )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五章 有情道 第六百四十五章 有情道 手握乾坤印,五指朝上,接连翻转。 苏星阑的动作极快,巴掌大小的印章在他的随意操-控下绽放透明虚影。 他咬破食指,以鲜血涂抹表面雕刻的文字与图案,气息悠长道:“印中有魂,魂中有阵,阵中有世界。” “印魂偷天换日,印镇封锁八方。” “小小天机,给我入阵。” 他大手猛的朝前一抓,殿内飞出三十六支蜡烛。 “起。” 他沉声低喝,蜡烛无火自燃。 乾坤印从半空跌落,凝于烛火阵心上下起伏,左右摇晃。 苏星阑抓着天道丝线,大步跨入阵中。 与此同时,方才点着的三十六支蜡烛迅速融化。 衣衫破烂的邋遢男人神色微变,剑气笼罩周身。 丝线仿佛有了生命,在他手中剧烈挣扎。 苏星阑视而不见,屈指轻弹。 “呲。” 白色的烟雾顺着丝线末端开始燃烧,恐怖的反弹力量凝聚上空。 杜奇瑞惊呼道:“不好,天道反噬难寻大师兄这位正主,已然将你当成替代品。” “小师弟,这股波动恐怕蕴藏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 “你,你如何抵挡?” 他惶恐不安的问话,心如死灰。 苏星阑面不改色,镇定自若道:“它不敢。” “啥?” 杜奇瑞觉得自己听错了,嗓音骤然拔高道:“你说谁不敢?” 苏星阑伸手指向那所谓的天道反噬,目露玩味道:“这东西不敢。” “因为,我的雷劫即将来临。” “天罚雷劫十三道,与其相比,区区天道反噬又算什么?” 杜奇瑞张大了嘴巴,错愕的同时,对此深表怀疑。 苏星阑眺望夜幕虚空,那厚厚的云层中,有紫色光亮若隐若现。 是第一道雷劫的初兆,它在酝酿。 杜奇瑞随之望去,顿感心惊肉跳道:“怎会如此?” “小师弟你半年前借荡妖剑法一举迈入半仙境,短短的一个多月,你又成功领悟完整天道,将修为提升至武力十七层。” “如今,这,这最多过去了四个月,哪来的雷劫?” “按修行惯例,修为到达十七层后,需等待五年方可迎来雷劫。” “有些老不死的自知天罚难渡,提前将修为压制。” “你……” 杜奇瑞难以理解,大口喘着粗气。 苏星阑笑而不语,不作应答。 “咔嚓。” 如他所言,斩命术带来的天道反噬在感应到云层中的天罚雷劫后,自动消散。 散的干干净净,似从未出现过。 杜奇瑞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这样,没道理,没可能的啊。” 苏星阑自顾说道:“六脉魂血能否为我祛除心魔,谁也无法肯定。” “便是与苏宁争夺肉身的那个家伙,他也说了,只有一半的机会。” “五成希望,确实不算少了。” “可我要的,从来不是这赌一把的契机。” “我,必须祛除心魔,必须得成为曾经的苏星阑。” “自镇诛魔潭的这段日子,靠着太玄剑气冲刷魔心,我其实苏醒过很多次。” “有些时候,是十几秒的清醒。” “有时候,是几分钟。” “最长的那次,我清醒了足足三个小时。” “我问自己,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 “万一六脉魂血对我无用,我这一生,当真要永远沉沦在那暗无天日的深潭之底吗?” “白柚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可她如果还活着,绝不愿意看到把她忘记的苏星阑。” “我失去了白柚,失去了此生最爱的女人。 但我还有家人,还有师门。” “他们,是我的牵挂,是我在乎的,我想要守护的。” “所以,我不得不另辟蹊径,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我想回去,回桃山村陪我妈过年。” “去凤凰山看望白柚,陪她聊天。” “我答应过她的,每年去一次凤凰山,每次拎两个柚子。” “这份约定,我遵守了十年。” “从未打破过,从未让她失望过。” 杜奇瑞激动道:“你,你找到祛除心魔的办法了?” 苏星阑傲然点头,接着,又露出无奈之色。 杜奇瑞着急道:“哎呀,你这几个意思,到底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给个痛快话。” “好的不学,尽学你大师兄婆婆妈妈。” 苏星阑坦白道:“找到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雷劫淬炼。” “雷劫之下,心魔必除。” “这,与我自创的一招有关。” 杜奇瑞一屁股跌坐在地,拐杖飞落。 他失魂落魄的盯着自家小师弟,气的浑身发抖道:“你疯了?” “华夏梏桎在前,两千年了,无一人能成就仙躯白日飞升。” “人人避雷劫而不及,想方设法的躲过去。” “你倒好,故意引来雷劫,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拿什么渡劫?” “旁人叫你苏疯子,你真把自个当疯子了不成?” “这,这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我宁愿你心智迷失,自镇诛魔潭,也不想看到你在雷劫下灰飞烟灭。” “老三,师兄求你了,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着不行吗?” 他双手捂脸,心神近乎崩溃。 苏星阑平静道:“二师兄,你不是我,不懂我的苦。” “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对你们而言,或许还有些许意义。” “可我,我生不如死。” 他起身捡起杜奇瑞的拐杖,弯腰送过去道:“荡妖剑法有三十六招,最后一招,是太上忘情。” “然而我忘不了白柚,忘不掉你们。” “也许是老天爷看我可怜,竟然让我在冥冥中围绕太上忘情自创荡妖剑法第三十七招。” “这一招,我给它取名“有情道”。” “天地无情人有情,情之所在,心之所安。” “心安了,谁惧天地?” 他声若洪钟,气势高涨道:“只是我没想到,这自创的一招会提前引来我的雷劫。” “又恰巧撞上今晚。”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情道”的威力远远超出武力十八层,为天道所不容。” “天不容我,那我就只能与天斗上一斗。” “渡雷劫而不死,间接除掉心魔。” “到那个时候,谁能,谁又敢与我苏星阑一战?”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六章 人未出,局势已变 第六百四十六章 人未出,局势已变 这世上,有一类人被称作天才。 如灵溪,十九岁跻身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二十四岁武力十层。 一人力压六脉小一辈,风光无限。 她的妖孽天资,是有目共睹的,是各方大佬亲口赞誉的。 但相比苏星阑,相比这位十岁拜入师门,因夏白柚的死自甘堕落整十年的昆仑三长老。 在他面前,灵溪从不敢自称天才,亦不觉得天才两字有多骄傲。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自家星阑师叔的可怕,那个天生自带文武骨的男人,任何东西到他手里,几乎是一学就会,一会即通。 术法,昆仑大大小小的术法,秘术也好,禁术也罢,只有你捉摸不透的,没有他苏星阑领悟不了的。 论武道境界,苏疯子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说灵溪压的六脉小一辈喘不过气,那么他苏星阑,压住的是整个华夏。 强如守道者的佟瞎子,他可以不给季玄清面子,对其它几脉趾高气扬吆五喝六。 却从不敢看低苏星阑,忽视那个在修行路上满打满算二十年的“昆仑后辈”。 天才? 当年的玄门之战后,运宗祖师许长琉曾说过,往下三百年,苏星阑不死,谁敢自称天才? 这句话,传遍了华夏大大小小的势力,无一人敢站出来反驳。 只此一点,天下无双。 此刻,昆仑主峰。 杜奇瑞接过苏星阑递来的拐杖,眼底尽显忧虑之色道:“外面的局势,你看到了。” “灵丫头的红鸾劫刻不容缓,华夏六脉立场分明。” “三对三,势均力敌。” “这悬在半空的一碗水,勉强能保持四平八稳的状态。” “但……” 他放慢语速,借拐杖指向仙人墓方位,直言不讳道:“有猛虎躲在暗处,妄想一击必杀。” “佟瞎子之所以选择“按兵不动”,无非是忌惮你。” “他等得起,玩得起,咱们耗不起啊。” “你的心魔,随时都有可能导致你失去理智。” “下一秒,或是几分钟后,谁也无法保证。” “加上即将来临的雷劫,小师弟,这一步活棋,硬生生被你走到了绝境。” “叫我如何是好,又如何才能打破?” 杜奇瑞满嘴苦涩,愤恨低下头道:“你能从诛魔潭清醒过来,本是昆仑最大的造化。” “现如今,难,难如登天。” “这局棋,终究是佟瞎子占据上风。” “我昆仑,输了,满盘皆输。” 苏星阑摇头道:“二师兄,凡事不能单看表面。” “雷劫将至,它是属于我的死劫,却一样牵连华夏六脉。” “未知我生死,谁敢轻举妄动?” 杜奇瑞瞳孔一缩,眼皮上挑道:“你的意思……” 苏星阑自信道:“旁人难以察觉雷劫初兆的气息,佟瞎子一定能感知到。” “他是武力十七层的存在,圆满领悟天道。” “从雷劫出现的那一刻起,灵丫头的红鸾劫就已经过去了。” 杜奇瑞眼冒精光,精神大作道:“他怕,怕你成功渡劫后,去找他麻烦。” 苏星阑漠然道:“不光是找他麻烦,而是会亲手杀了他。” “守道者,一个不留。” “运宗的半死人,佛门的空见,操-控陈家小水蛇的幕后之人。” “这群臭鱼烂虾,当诛。” 杜奇瑞抹了把脸,谨慎问道:“那,那万一……” “呸,我这乌鸦嘴,该打。” “什么万一,根本没有万一。” “小师弟你洪福齐天,必将安然渡劫。” 苏星阑晒然一笑,坚定的目光中,是无所畏惧的期待。 他飞至半空,滔天战意宣泄九峰,长啸如雷道:“来吧,让我尝尝你天罚雷劫的厉害。” “瞧瞧到底是我苏某人粉身碎骨,还是你老老实实的滚回天道。” “太玄剑,来。” …… 仙人墓,湖边。 杀阵已布,只等开启。 佟瞎子拄着拐杖慢悠悠的闲逛,暗自分析眼前的形势。 苏星阑几个月前踏入武力十七层,躲在诛魔潭领悟天道。 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能一早出关,没理由至今不现身。 尤其是今晚,六脉齐出,灵溪命在旦夕。 一向护短出名的苏星阑,为什么选择忍气吞声按捺不动? 他在等什么? 想做什么? 佟瞎子猜不透,眉头紧皱道:“有苏星阑在,玄门与运宗的那两处噬血杀阵并不是很难对付。” “不至于让季玄清以命搏命,不惜施展昆仑禁术斩命术。” “可他偏偏那样做了,甚至借两峰气运去压姬青螭命中气数。” “这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大到离谱。” “昆仑,苏老三,搞什么名堂?” 守在杀阵旁的金婆子轻蔑道:“如此简单的问题,你非要去钻牛角尖,简直可笑。” 佟瞎子轻咦道:“你知道?” 金婆子蹲在地上,振振有词道:“要我看,苏星阑藏头缩尾,摆明是在等你出手。” “他不想过早暴-露底牌,更不想提前消耗实力。” “你想想,八方纳阴阵困住了易老魔。” “道门的小叛徒被相助陈玄君的神秘高手拖住。” “太虚子挑了离道门最近的运宗,紫薇拦住了佛门。” “季玄清豁出性命,将被动的局面持平。” “这样一来,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预料到守道者会插手。” “苏星阑傻吗? 还是你认为他傻?” 佟瞎子反驳道:“苏星阑重情义,断无可能眼睁睁看着季玄清送死。” 金婆子争辩道:“今晚渡劫的不是普通人,是昆仑下一任掌教,独占两斗气运的真龙之主。” “季玄清与灵溪,换成你,你会保谁?” “师傅龟缩着,让徒弟送死?” 佟瞎子应声道:“好像有点道理。” 金婆子继续道:“再则,苏星阑是否真的踏入武力十七层,是真是假,暂且不明。”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季玄清嘴上说说的话,当不得真。” “烟雾弹,扰人视线,这些年见的还少吗?” 佟瞎子将拐杖插进松软的沙土里,举手揉捏眉心道:“希望是我多想了。” “恩? 不对,那股气息……” “雷劫?”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再生波澜 第六百四十七章 再生波澜 雷劫初兆,尚在酝酿期间,修为低于武力十六层的修行者是感应不到的。 修为越强,越能洞悉这股来自天道的意志。 那是令世间万物沉沦的可怕力量,足以摧毁一切生机。 短暂的失神,佟瞎子波澜不惊的脸庞涌起深深的恐惧。 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指向昆仑,指向那乌云压坠的夜空。 金婆子不明就里,茫然问道:“怎么了?” 佟瞎子牙关碰撞,发出嘎吱吱的怪异声音道:“雷劫,天罚雷劫。” 后者当即起身,顿感错愕道:“你说什么?” “雷劫?” “谁的雷劫?” 佟瞎子思绪空白,只觉得两腿发软。 他一把握住插在沙土中的拐杖,强行稳住身形道:“尚不知晓是谁引来的雷劫,但,肯定与昆仑有关。” 金婆子下意识接话道:“苏星阑?” 佟瞎子断然道:“不,不可能是他。” “就算季玄清没有撒谎,苏星阑迈入武力十七层不过半年之久,他凭什么引动雷劫?” “他有那个资格吗?” 金婆子踌躇道:“不是苏星阑,那会是谁?” “难道还有别的老怪物隐藏在昆仑山?” “你,你确定没搞错?” 佟瞎子厉声道:“别问我,你半仙境的修为,已然跨进天道门槛,一样有那个本事感应。” “对与错,你亲自验证。” 金婆子连忙闭上双眼,一指按在命宫。 半晌,她脸色干白,艰难开口道:“的确是雷劫,千真万确的天罚之力。” “在那股磅礴威压的笼罩下,我的元神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心有余悸的说道:“怎么办? 动还是不动?” “千载难逢的契机,今夜一旦错过,再想重伤易老魔可就难了。” “三月底,主人会准时降临仙人墓。” “造化池的封锁,我们得想办法将功补过。” “若能顺势除掉易购,相信主人会宽恕我们。” “起码,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佟瞎子烦躁道:“怕就怕等不到主人过来,有人会先一步解决我们。” “如今是三月初,距离月底尚有二十多天。” “变数太大啊,不得不防。” 金婆子心有不甘道:“你打算放弃?” 佟瞎子本不愿多做解释,但又怕金婆子在主人面前推卸责任,将黑锅甩到他头上。 这份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 所以,只能耐着性子说道:“不确定渡劫之人的真实身份,与昆仑的具体关系,一昧的冲动行事完全是在拿命赌。” “你想死,我不想死。” “假设那人渡劫成功,助昆仑秋后算账。” “武力十八层的修为,咱们谁能抵抗?” 金婆子沉思道:“造化池有主人设下的防御阵法,真仙境所布……” 话说一半,佟瞎子抬手打断道:“你太小看武力十八层了。” “按理说,十七层便是世间武道巅峰。” “之所以会出现十八层,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你我心知肚明。” “到了那种境界,距离真仙境只差半步之遥,真真正正的半步之遥。” “肉身与元神经过雷劫的淬炼,即便缺少造化之气洗去凡胎肉骨,单凭一座防御阵法是拦不住的。” “确切来说,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们操-控不了主人布置的阵法,没有仙气维持,根本拖不了几天。” 金婆子强势道:“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你怎么不想想,近两千年来渡劫者众多,有几人能在雷劫下苟活?” “那群人十有八九死于天罚,最终的结果无非身死道消。” “若将其看成一场赌局,我们坐拥八成胜算,对方顶多两成。” “这般难得的先机,你跟我说不敢赌?” 金婆子故意激将道:“是不敢赌,还是存心想放昆仑一马?” 佟瞎子气急而笑道:“你怀疑我?” 金婆子寒声道:“瞎子,你变了,变的畏首畏尾,胆小如鼠。” “你心有顾虑,无妨,我帮你做决定。” “就赌那渡劫之人必死,我等必胜。” 说话的同时,她的右手狠狠按在事先准备好的杀阵上。 “嗡。” 仙人墓十一座宫殿涌现红光,在半空串联成线。 下一刻,湖水沸腾,白烟弥漫。 没过多久,十一座三米高的巨型石像从水底升起,稳稳的悬浮水面。 “哗。” 天上的红线突然炸裂,化作漫天冬雨飘落。 石像疯狂吸收雨水,通体呈现血一般的猩红妖异。 佟瞎子制止不及,愤怒咆哮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说对方有两成胜算,就是一层,这也存在丢掉性命的风险。” “守道者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主人千叮万嘱的交代,你记哪去了?” “自私自利,猪狗不如。” 金婆子置若罔闻,一心激活阵眼。 直到十一座石像体内发出阵阵低吼,她苍老的脸,终于露出一抹得逞笑意。 佟瞎子悲愤交加,恨到说不出话。 金婆子盘膝坐地,阴阳怪气道:“瞎子,大家伙在一起几十年,你心里想什么,有哪些弯弯道道,我或许不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但我,我有脑子。” “逢场作戏这种事,你演的不够逼真。” “扪心自问,借我的手开启这处杀阵,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场景吗? ” “赢了,是你的功劳。” “你佟瞎子是守道者的老大,毋庸置疑。” “输了,事情是我做的,面对主人,我没胆子狡辩,也狡辩不了。” “你的坏心眼,天知地知一清二楚。” “我愿意被你利用,心甘情愿的上当,是因为我真的觉得这一次稳操胜券。” “我,想活着。” 被金婆子一言点透,装腔作势的佟瞎子稍显尴尬。 他讪笑几声,拄着拐杖靠近道:“你出手,比我出手要好。” “放心,退路早给你想好了。” “你既有代我去死的忠心,这黑锅,我又哪舍得让你来背?” “有人不合群,不听话,不正是最好的替罪羊?” 金婆子眼前一亮,心领神会道:“你是说睡老头?” 佟瞎子打着哈欠道:“谢小猫相助灵溪,这是不争的事实。” “昆仑与萧家,与他那乖徒儿情谊非凡。” “不来仙人墓,执着的留守京都。” “自寻死路,有理说不清,怪得了谁呢?” 金婆子欢喜道:“可行。” 佟瞎子接着说道:“不管那人与昆仑是何关系,我这一招,又叫投石问路。” “是光明大道,是荆棘小路,一试便知。” 金婆子好奇道:“怎么说?” 佟瞎子奸诈道:“第一道雷劫酝酿圆满,五分钟之内,必将落下。” “那人若在这节骨眼上插手红鸾劫,则说明他与昆仑交情匪浅。” “救得了灵溪,却要硬抗第一道雷。” “啧,一开始就身受重伤,他拿什么迎接往后的十二道天罚?” “原本拥有的两成胜算,我要他一成不剩。” “反言之,若他能坐视不管袖手旁观,咱们的这处杀阵,将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在主人现身之前,我们有机会杀掉易老魔将功补过。” “进可攻,退可守,万中无一。”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八章 十一腾蛇杀 第六百四十八章 十一腾蛇杀 昆仑山,气氛压抑。 风雨欲来的窒息感环绕九峰,越积越厚。 不同于苏星阑看透生死的豁达,杜奇瑞的心情是惶恐不安的。 紧张到大气不敢喘,呆呆的站在门槛前,如似雕像。 云层内,碗口粗细的紫色光芒摄人心魄。 从最早的若隐若现,到此刻的光明正大。 历经半个多小时的酝酿,终于在悄无声息中成型。 风,狂风不止,仿若野兽嘶鸣。 雨,大雨倾盆,似要摧毁天地。 当云雾退散,夺目的光彩洒向山间。 照亮了昆仑,亦照亮了沉寂多年的第三峰。 那个男人,神情自若的端坐崖边巨石,双手垂放在膝盖上。 在他身前,是悬浮飘荡的太玄剑。 发出清脆悦耳的吟鸣,剑气纵横。 苏星阑嗓音柔和道:“怕不怕?” 通体墨黑的绝世杀器剑锋震颤,战意十足。 男人笑了,满意至极道:“很好。” “你既认我为主,理当陪我披荆斩棘。” “从前杀的是邪魔外道,那些该杀之人。” “今夜,你陪我逆天而行。” “与这世间最厉害的天魔一分高下。” 说着,他抬头仰望天际,竟然有些迫不及待道:“以我如今的修为,我掌握的秘术杀招,太玄剑的相助,完整的三十六招荡妖剑法。” “以及我身在昆仑,占尽天时地利。” “前十道雷伤不了我,动不了根本。” “难就难在后三道,那将是最强的三道雷。” “每一道雷,都汲取了前一道雷的威力,双重叠加,深不可测。” “我自创的“有情道”是我最后的底牌,可惜它消耗的灵力实在太多。” “多到我只能用一次,生死关头的唯一依仗。” “除此之外,昆仑气运仅剩两峰。 大师兄刻意放着第三峰的气运不动,想必是留给我的。” “一峰气运加持在太上忘情上,勉强能算釜底抽薪的一招。” “两招对两雷,呵,问题不大。” 他伸手握住太玄剑,轻轻的问道:“那么,第十三道雷咋办?” “好像有点扛不住啊。” “我这人运气不好,出门踩狗-屎的那种。” “不指望天道垂怜饶我一命,又没本事哄它开心。” “哎,烦,烦的很。”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甚至在自我调侃。 杜奇瑞的心神密切关注着第三峰的动向,这会听到苏星阑的牢骚,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师弟,什么时候了呀,你正经点行不行。” “记住,哪怕昆仑气运枯竭,只要灵溪和苏宁在,只要地魂尚有生机,我们就不会倒下。” “主峰气运,你随便用。” “这件事我说了算。” 苏星阑啧啧称奇道:“行啊二师兄,难得硬气一次。” “不错不错,倘若我能活下来,咱俩一醉方休。” “答应过白柚此生不喝酒,但这一次是例外。” “鬼门关走一遭,我苏星阑浴火重生,相信她不会怪我的。” 杜奇瑞点头不语,生怕因为自己的打扰影响到自家小师弟渡劫。 “轰隆。” 电闪雷鸣,刺的人睁不开眼。 狂-风暴-雨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汇聚已久的第一道雷,动了。 绚烂的紫芒在瞬间收敛,化作黑色的虚影贯穿天与地的鸿沟。 速度之快,心神难以捕捉。 上一秒还在天上,下一秒,它隐约出现在第三峰。 苏星阑随手布下防御阵法,正待施展秘术有所反-攻。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仙人墓方向,那里,出现了一根巨大的翠绿色藤蔓。 光秃秃的藤枝,无叶无芽,无根无土。 它停留在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长出的不是藤叶,而是一条条上下游动的血蛇。 十一条血蛇,头尾相连,彼此缠绕。 映红了半片天,结成遮天蔽日的“蛇网”。 是网,亦是阵。 不折不扣的杀阵。 动静之大,声势之大,让深陷天罚雷劫的苏星阑措手不及。 “十一螣蛇杀。” “佟瞎子你敢。” 他的脸,有了震惊之后的暴怒。 稍纵即逝,太玄剑冲入第三峰。 地动山未摇,气散运未止。 九峰齐齐悲鸣,不绝于耳。 杜奇瑞急声制止道:“小师弟不可,目前渡劫要紧。” “灵丫头那边有苏宁硬撑,为她拖延片刻不难。” “无论怎样,你得先保住自己,必须渡过这第一道雷。” 苏星阑不管不顾,置雷劫为虚无。 十指相勾,口喷血雾。 短短的几秒钟,灵力宣泄,遍及四面八方。 他反手一抓,食指隔空点触道:“起阵。” “你有十一螣蛇杀,我有太上无情阵。” “这一剑,本是为后面的雷劫准备的。” “然而……” 他一声长叹,身影在岩石上变得模糊。 “崩。” 太玄剑钻入阵眼,数以万计的剑光冲入云霄。 昆仑山,沐浴在漫天剑雨下。 九峰不见了,各处山脉的宫殿房屋也一同消失了。 花草树木,鸟兽鱼虫,万物皆为剑,万物可为剑。 剑,可杀人。 剑,可斩妖。 斩的是仙人墓十一条腾蛇。 斩的是佟瞎子浑水摸鱼的野心。 单纯到极致的一剑,抽取了第三峰全部气运。 那个男人,宛若神魔降世,气势如龙。 “我答应过他爷爷,要护他周全。” “我答应过我妈,谁都不许伤害她孙媳妇。” “我苏家血脉,谁动谁死。” “崩。” 岩石上,防御阵法闪烁。 仅仅维持了半个呼吸,支离破碎。 紫色的雷柱,重重砸在他躬起的后背。 轻描淡写的一下,他直立的双腿蓦然弯曲。 眉宇间,是痛到无法忍受的狰狞。 “白柚,别看我这边。” “不疼,一点都不疼。” “你何时见过我怕疼了?” “呼……” 他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鲜血,从他破烂的衣衫中渗透。 “听话,好好睡一觉去。” “等你睡醒了,我一定平安无事的站在你面前。” “别怪小宁子,别怪灵丫头。” “我是他三伯,是她的星阑师叔。” “乖……” 他痴痴的遥望相隔不远的第四峰,那栋小竹楼。 窗边,似站着一袭白裙的夏白柚,似在对他说:“星阑,好好的活着。”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幸福笑意,暖声道:“好。” 正文 第六百四十九章 你苏星阑不值 第六百四十九章 你苏星阑不值 昆仑山上的天地异象,万众瞩目。 如果说最早察觉到天罚气息的是佟瞎子,那么在第一道雷劫砸下后,华夏各方势力人人为之胆寒。 雷劫,谁在昆仑山上渡劫? 这个问题,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却又得不到合理解释。 置雷劫而不顾,强行阻止守道者的“十一腾蛇杀”,不惜一切的相助灵溪去渡红鸾劫。 哪怕只是第一道雷,它也是货真价实的天罚之雷啊。 这样有悖常理的做法,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才能干出来的。 想到疯子,人们难免想起那个被华夏六脉冠以苏疯子名号的昆仑三长老。 一时间,有人开始大胆猜测,会不会是苏星阑引起的雷劫? 除了他,昆仑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有人表示赞同,有人争辩反驳。 于是乎,三五成群看热闹的小虾米们吵成一团。 “是,苏星阑的妖孽天资是公认的,但你们怎么不想想,他今年才多大?” “不到五十岁,这什么概念?” “十岁拜入师门,三十几岁因为夏白柚的死离开昆仑自甘堕落。” “这家伙,他真正的修行撑死在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从一无所知到打破传统的武力十八层,你们这群猪脑子想啥呢?” “这特-么的可能吗?” 年轻小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道:“反正我是不信,打死都不信。” 有人站出来附和道:“不错,据我所知,往前推九百年,最早迈入武力十八层的是玄门祖师夜湘伦,那一年,他五十三岁。” “这个记录,九百年来无人打破。” 年轻小伙傲居道:“可不是,夜湘伦当初被誉为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岂是苏星阑可比?” “唔,就是爱好特殊了点。” “听说他有龙阳之好,不喜女人,专爱六七十岁的迟暮老头。” “我怎么知道的?” “看我穿的衣服,我正儿八经的玄门外门弟子。” “内幕消息,绝对的内幕。” 另一边,随着雷劫的出现,道火儿与柳三生不约而同的选择停手。 两人隔空相望,一人喜忧参半,一人惊怒不疑。 心情不一样,但想法罕见的一致。 那个人,是苏星阑。 道火儿知道渡劫之人必定是苏星阑,喜的是他有机会成为现如今的华夏第一个武力十八层,傲视群雄。 忧的是雷劫与灵溪的红鸾劫一起爆发,苏星阑为了阻止守道者,不得已硬抗第一道天雷。 如此一来,尚未与天争斗,已然落入下风。 本就不足两成的胜算,希望越发渺茫。 灵溪的红鸾劫或许可以安稳渡过,然而苏星阑那边,他…… 道火儿无声叹息,心怀遗憾。 待在道门山上的三百年,她有幸见过几位老怪物渡劫。 那些不问世事,一心钻研天道的老古董们无一例外,全都死于天罚之下。 元神尽散,身死道消,被天道毫不留情的抹除。 雷劫的可怕,在融入本命神牌后,道火儿比一般人感应的更加清楚。 那股力量,在它的笼罩下,众生为蝼蚁这句话一点不假。 不远处,自诩算尽天下人的柳三生目光阴郁,浑身寒气涌动。 太上无情剑阵,抽取昆仑第三峰气运加持。 不出意外的话,足以抵抗守道者的十一腾蛇杀。 这眼看就要四分五裂的一碗水,在苏星阑的庇护下,重新恢复到四平八稳的状态。 红鸾劫,过了。 他不想看到,不愿看到的那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没人再能左右局势,没人能帮他扭转乾坤。 机关算尽,到头仍是一场空。 心里的落寞,那说不出口的绝望凄凉,仿佛尖锐的小石子,一下又一下的在他心脏处来回滚动。 谈不上有多致命,却让人疼的慌。 底牌,他还有。 昆仑诛魔符是他最后的底牌。 但这张底牌,在对上道火儿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它的效果。 柳三生的目标是昆仑,是灵溪,是夺走梦白楼奇门印的易购。 唯独不是道火儿。 将这位道门最强杀器打回原形又如何? 看着她灵体崩散又怎样? 失去了底牌护身,从主动到被动,再到无路可走,那不是柳三生想要的结果。 “星阑啊星阑,你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天衣无缝的计划,唾手可得的胜利,毁于你一人之手。” “呵,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老夫这一生犯下最不可饶恕的孽,便是收你为徒,带你上昆仑,教你修行。” “让你成为我与小梦白日飞升路上的绊路石,当真是咎由自取。” “哈哈哈,咎由自取。” 白发老人罕见的失态,举起右手猛的抽向自己的右脸。 连续三个耳光后,他发疯般的狂笑。 一边笑,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慢慢远去。 “我不好过,那你呢?” “十三道雷劫,你能承受几道?” “当年教你以昆仑为家,可老夫还教过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拿自个的命换灵溪的命,季玄清值,你苏星阑不值。” 来时干脆,走时果断。 没有半分留恋,老人背景萧条。 道火儿如释重负,从半空落下,走进小院。 唐静月忐忑道:“结束了?” 双手插兜的阔爱小人摸出一块奶糖,开心的丢进嘴里道:“宝宝天下无敌,有我在,结束不是很正常的事?” “嗡。” 源源不竭的八方纳阴阵倒流天寿陵园。 从哪来回哪去,干干净净。 不消多时,玄门与运宗的两处噬血杀阵应声炸裂。 佛门禁地的佛气在紫薇方寸书的打压下,节节败退。 道门二十四星逐渐黯淡,直至无光。 这一场由红鸾劫引发的六脉内斗浩浩荡荡,开启的快,结束的更快。 局势,由昆仑为首的三脉投靠妖魔易购,与玄门佛门运宗联手的守道者一派,打响了正邪之分的第一战。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手段齐出的一战,竟然是邪派占据上风。 邪不压正,邪不胜正,成了空谈笑柄。 那些叫嚣守道者一定会赢,想瓜分昆仑气运的中小型势力彻底闭上了嘴巴。 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不许动 第六百五十章 不许动 灵溪的卧室,暗香浮动。 守道者的致命一击在苏星阑的干涉下迎刃而解,按理说,苏宁应该是高兴的。 劫后余生,欢欣鼓舞。 可他知道,这是三伯硬扛第一道雷劫换来的生机。 灵溪这边的红鸾劫也许是安稳渡过了,但昆仑那边,属于三伯的劫难才正式开始。 天罚之力的恐怖苏宁不曾尝试过,根据九阳留下的记忆,那是世间最可怕的力量。 相比红鸾劫的艰难,雷劫,是真真正正的九死一生。 完好无损的前提下去渡雷劫,活下的希望不到三成。 更别提第一道雷劫就伤了五脏六腑。 “柳三生,佟瞎子,当我苏宁踏入武力十八层的那天,你们,必将为今夜之事付出代价。” “运宗,玄门,佛门,好,很好。” “反正我得借助六脉地魂成仙问道,你们三脉,给我从华夏消失吧。” “那一天,快了。” 苏宁沉声立誓,杀心满满。 身下,阴阳调和的灵溪脸颊潮红,气息平稳。 她的修为,从圆满的武力十层突破至十一层。 且还在持续上升,往十二层奔去。 龙阳外泄,得到凰阴之气的平衡后,间接成为她助长修为的补品。 这一点,是苏宁眼馋羡慕的。 “媳妇,腿,腿有点麻,能动一下吗?” 他偷偷的抬起膝盖,往前移动。 “唔……” 少女蹙眉不展,紧闭的双眸悄然睁开。 睫毛颤动,媚眼如丝,说不出的妖娆撩人。 苏宁看的口干舌燥,暗暗吞着口水。 他见过无数种样子的灵溪,她生气的时候,发怒的时候,吃醋的时候…… 唯独,他没见过乖巧到像只小猫咪的灵溪。 她眉宇间的春情,与她骨子里的清冷高贵相叠加,那混合在一起的魅惑,让苏宁苦苦坚守的心神几乎当场崩溃。 “妖精,妖精啊。” 他强迫自己扭过头去,默念道火儿教给他的道门静心咒。 “不许动。” 床上的绝美人儿撒娇道:“我,我想顺势破境,最好能踏上十二层。” 苏宁迫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你继续,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五分钟后,她咬着红唇埋怨道:“坏蛋,你又动,说好的不动呢。” “你这样,我怎么破境呀?” “听话好不好,等这次过了,你想怎么着都行。” “我,我补偿你。” 她惨兮兮的说道:“放过我呗。” “你媳妇很累,真的没精力了嘛。” “苏宁。” “老公~~~” …… 仙人墓,湖面的十一座巨型石像四分五裂。 把持阵眼的金婆子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样子狼狈。 炸开的腾蛇杀阵旁,站着灵力絮乱的佟瞎子。 他的嘴角,有鲜红血迹残留。 “太上忘情剑阵,昆仑第三峰气运。” “呵,哈哈哈哈……” “苏星阑,好一个苏疯子。” “一年之内连破两境,提前引来雷劫。 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可惜了,你护得了灵溪,动的了红鸾劫,却难以保全自身。” “天罚之下,如此的狂妄自大,你这条命,必有天收。” “不亏,一点都不亏。” “毁掉你苏星阑渡劫的两成胜算,区区十一腾蛇杀阵又算得了什么?” 金婆子眼皮垂拉,面容憔悴道:“怕就怕苏星阑运气好,能逃过一劫。” “如你所言,一旦那家伙晋升武力十八层,等待我们的将是死路一条。” “新仇旧恨,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佟瞎子摆手道:“不可能。” “运气? 这东西可以和人讲,和自己讲。” “天罚雷劫之下,从无怜悯二字。” “第一道雷就让他伤势不轻,接下来,可还有十二道呢。” “尤其是最后的三道雷,除非他苏星阑拥有三张武力十八层的底牌。” “否则他今晚断无活路。” 金婆子侧身咳嗽,表情痛苦道:“我更关心苏星阑凭什么提前引来雷劫。” “修行惯例,武力十七层后,需等待五年才会迎来天道验证。”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觉得奇怪?” 佟瞎子沉吟道:“确实罕见,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 “但,再怎么天资妖孽,也要有机会活下去才行?” “当初我们带走灵溪,是经过季玄清同意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昆仑的底牌不在了,或是早就用掉了。” “没有底牌,得不到外力相助,所谓的运气纯粹是无稽之谈。” 沉默了一会,他弯腰搀扶起金婆子道:“不过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有些事,的确得防一手。” “你伤势颇重,留在仙人墓养伤吧。” “昆仑,我得亲自走一趟。” 金婆子诧异道:“做什么?” 佟瞎子嘿嘿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秘术传音道:“即便他苏星阑走了狗-屎运,能从雷劫下死里逃生。 那他,也一定是重伤之躯。” “往短了说,一个月之内,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趁他病,要他命。” “主人有言在先,华夏绝不允许出现武力十八层。” 金婆子劝阻道:“若有一个月的虚弱期,苏星阑根本不足为惧。” “三月底主人就过来了,你又何必不辞辛苦的赶往昆仑。” 佟瞎子惆怅道:“今时不同往日,造化池的封锁,主人取不走造化之气,谁敢肯定他会准时抵达华夏?” “我们不能寄希望于主人身上,得学会未雨绸缪。” “事关身家性命,由不得我不去小心。” 金婆子谨慎道:“你能想到趁虚而入,易老魔那边也一定猜得到。” “易购,道火儿,这两人相助苏星阑,你占不到半分便宜。” “此行,无疑是白费功夫。” 佟瞎子直截了当的回道:“这两人只会出现一人,其中一人会坐守京都保护灵溪。” “红鸾劫过了,不代表昆仑那丫头立刻能生龙活虎。” “她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去沉淀,去炼化堆积在体内的阴阳二气。” “再则,陈玄君幕后之人,那位武力十七层的神秘高手,他也赌不起今夜的雷劫。” “运宗,玄门,佛门,我们,都赌不起啊。” Ps:红鸾劫只是一个小高潮,大高潮在后面,六脉齐聚昆仑,问剑苏星阑。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一章 第三峰留给苏宁 第六百五十一章 第三峰留给苏宁 昆仑山上,随着第一道天雷的落下,那云层之中,第二道雷劫开始凝聚。 苏星阑坐回崖边巨石,接连布下三座小型聚灵阵。 而后,他五心朝上闭目吐息,快速压制体内的气血翻腾。 杜奇瑞这会急的不行,第一时间冲进偏殿,将季玄清私藏的疗伤圣药一股脑搬了出来。 满满当当一大箱,拎着就往第三峰“跑”。 “小师弟,快,按瓶吃。” “哎呀,一颗一颗的效果不大,整瓶来得快。” “额,拿错了,这瓶是痔疮药。” “跌打损伤,风寒……” 他稍显尴尬,手忙脚乱的翻找。 苏星阑随手抽出一瓶九转丹,倒出一颗丢进嘴里,语气深沉道:“时间不够,来不及炼化药效。” “顶多能吸收三分之一,已经是极好的了。” “二师兄,你快回去,莫要被我牵连。” 杜奇瑞抬头仰望天际,咬牙问道:“小师弟,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有几分胜算安然渡劫?” “或者,你需要师兄做什么?” “只要能帮到你,便是豁出我这条命又无妨?” “我是昆仑的废人,死不足惜。” “但你,你是山门的顶梁柱,你不能死,不能出事。” 苏星阑平静道:“天罚雷劫,九死一生的存在。” “最早有三成以上的胜算,现在,一成不剩。” “躲不了,也不想躲。” 杜奇瑞悲痛道:“好端端的自创什么“有情道”,再等等不行吗?” “苏宁已凑齐三脉魂血,加上咱昆仑的,六脉魂血指日可待。” “哪怕只有一半的机会帮你祛除心魔,也,也比现在要好啊。” “不听话,臭驴脾气。” 他老泪纵横,默默转过身去。 苏星阑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死,不可怕。 他苏星阑也从来不怕死。 但有些人,有些事,是他放心不下的。 在他心里,还藏有小小的三个愿望。 第一,给母亲养老送终,弥补他这些年的“不务正业”。 第二,每年去凤凰山看望白柚,陪她说话,给她剥最喜欢吃的柚子。 第三,能看到老苏家的独苗苗结婚生子,喝他们一杯喜酒,抽一根喜烟。 愿望不大,可似乎再难做到了。 他长长吐了口气,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在天上。 无论如何,得拼尽全力。 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咔嚓。” 银蛇飞舞,惊雷不绝。 与酝酿许久的第一道雷不同,这第二道雷,凝的很快。 颜色也从夺目的紫色变成了不起眼的淡青色。 甚至,在聚到婴儿拳头大小的时候就往下落。 一闪之后踪迹全无。 苏星阑抓起太玄剑,用的是荡妖剑法第二十三招。 剑芒纵横,亮如红日,在剑锋顶端无限放大。 只攻不防,义无反顾。 青光在他身上乍现,瞬间遁入岩石地下。 只听见“砰”的一声,石屑纷飞,烟尘滚滚。 手持太玄剑的苏星阑屹立不动,有血线顺着手腕流下。 “小师弟。” 回到主峰大殿的杜奇瑞秘术传音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苏星阑轻轻摇头,重新坐回崖边。 第二道雷,轻松瓦解。 虽然被外力伤到了手腕,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前十道雷他从头到尾就没放在心上,也不担心撑不过去。 他忌惮的,是最后三道。 原本,有太上无情剑阵和有情道作为底牌。 在面对第十一道雷的时候,他可以视情况而定。 如果威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他准备以肉身硬扛。 这样一来,两张底牌迎接最后两道雷,契机尚存。 他对杜奇瑞说有三成以上的胜算,这话一点都没托大。 可如今,守道者横插一脚,让他提前用掉了太上无情剑阵。 迫不得已而为之,是苏星阑的无奈。 无奈,却不后悔。 至于昆仑主峰的气运,这唯一的一峰气运,苏星阑并不打算动用。 杜奇瑞不明白地魂与气运间的牵连,他是清楚知道的。 昆仑气运一旦枯竭,地魂将遭毁灭。 就像是活蹦乱跳的鱼儿离了水,暴晒在烈日下。 死亡,是早晚的事。 即便有苏宁小夫妻俩各占两斗气运,但因为缺少了地魂运转,昆仑照样会不复存在。 这两者,早已牢牢捆绑在一起。 苏星阑视昆仑为家,这里,有他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 他不可能,也不愿意为了保住性命,去亲手毁掉自己的家,毁了数万昆仑弟子共同维护的圣地。 那样的他,太自私了。 违背本心初衷,一辈子深陷内疚与自责。 那种痛,对他而言丝毫不亚于天罚雷劫。 “轰。” 就在他感伤的同时,第三道雷劫带着千钧之力坠落。 紧接着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短短的十几分钟,雷劫过去十道。 第三峰广场遍地狼藉,苏星阑手持太玄剑半跪在地。 他的手,被触目惊心的鲜红包裹。 从手指到手臂,鲜血淋淋。 脸,苍白的可怕,有的只剩虚弱无力的病态。 身躯摇晃,努力的想要站起。 “哇。” 回应他的,是喉咙里再也咽不下去的浓郁血腥味。 大口的喷出,顺着下颚洒满胸膛。 “小师弟。” 杜奇瑞虎目蕴泪,连滚带爬的奔向第三峰,搀扶起苏星阑道:“我来,二师兄替你扛一道。” “你去休息,去疗伤。” “我能行,一定能行。” 苏星阑苦笑道:“雷劫若能找人替代,它还算什么天道验证?” “除非我死,不然,谁来都没用。” “大师兄那……” “呵,你帮我告诉他,当年的事,我确实怪过他。” “当然,也曾过怪过你。” “但那是我最痛苦的日子,因白柚的死神志不清。” “你们,别怨我。” 杜奇瑞泣不成声道:“不怨,从来都没怨过啊。” “二师兄对不起你,那一晚,不该找你喝酒。” “大师兄是罪人的话,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帮凶。” “这件事,是我抹不去的疙瘩,每次想起,都疼到喘不过气。” “我愧对你,愧对白柚师妹。” 苏星阑笑了,脸上挂着释然微笑。 “我死后,第三峰留给苏宁。” “有他帮着灵丫头,昆仑在六脉的地位大致不会变。” “裴川心地善良,但根骨差了些,玩心太重。” “你是他师傅,别一昧的纵容他。” “他与灵丫头不同,典型的不打不成器。” “青禾……” 话未说完,第十一道雷劫成型。 苏星阑一把推开杜奇瑞,大声呵斥道:“走。”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二章 双雷叠加 第六百五十二章 双雷叠加 以血画符,在掌心涂抹。 三座武力十七层的防御阵法缓缓升起,布于周身。 太玄剑,光芒璀璨。 黑夜下,一人一剑,迎空而上。 身法飘逸,剑招灵动。 昆仑九峰的灵力齐聚第三峰,又被这一剑吸收殆尽。 雷,白色的雷。 核桃那般大,下降的速度肉眼可见。 在寻常人看来,这第十一道雷平平无奇,不具备任何的杀伤力。 它的弱小,仿佛一巴掌就能拍散。 然而身为当事人,身为渡劫之人,苏星阑深知这一雷的恐怖。 它蕴藏的力量,是前面十道雷的总和。 即使有所不如,也差不到哪去。 所以,他心神紧绷,不敢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太上无情剑招,掌心的引雷符,以及布下的防御阵法,是他这会能用的全部手段。 至于有情道,还不到祭出的时候。 冥冥中的感应告诉他,这一雷,要不了他的命。 也许会奄奄一息,但肯定死不了。 既是如此,最强的底牌自然要留给最厉害的“对手”。 剑光一闪再闪,触碰白光的那一刹那,太玄剑突然脱离掌心。 “斩。” 苏星阑不为所动,薄弱的气势节节攀升,似回光返照。 武力十七层的全力一击,剑气贯穿白雷。 洋洋洒洒的,宛若冬日夜里的大雪,美不胜收。 但下一刻,白光笼罩在苏星阑身上,使得他前进的姿态被迫停滞。 “再斩。” 他面目狰狞,以指为剑。 “呲。” 血雾缠绕指尖,雷意宣泄。 白光,变暗了。 苏星阑瞳孔猛缩,鲜血挥洒半空。 他握剑的右臂,伤处可见白骨。 “崩崩崩。” 接连的三声爆响,三座防御阵法为他争取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 方才刚刚落地,他当即摊开左手。 “引雷。” 符箓映照着他视死如归的双眼,那极为不甘的愤怒,似熊熊烈火燃烧,近乎实质。 “咚。” 残留的雷意在符箓的包裹下强烈挣扎,如同有了生命。 苏星阑呼吸絮乱,脚步踉跄道:“灭。” 一个“灭”字余音回荡,符箓不受控制的炸开。 他整个人从崖边滚落空地广场,奄奄一息,再无力气动弹。 坚定的目光里,有了恍惚游离之色。 嘴里的血啊,大股的往外冒。 “小师弟,星阑。” 杜奇瑞先前来不及撤离,躲在第三峰的大殿屋檐下。 此刻,他心急如焚的奔出来道:“为什么不用主峰气运,为什么不借太上无情剑阵抵抗啊?” “这一雷,你明明可以毫发无损。” “拿命赌,换来重伤之躯,接下来,空有底牌又有何用?” “糊涂,愚蠢。” 他哆哆嗦嗦的倒出九转丹,硬往苏星阑嘴里塞道:“白柚说了,不许你死,要你好好的活着,为她而活。” “苏星阑,你特么听到没有?” “醒过来,别睡了。” “不能睡,真的不能睡啊。” 一向对门下弟子古板而严厉的昆仑大长老痛哭流涕,拐杖都不知丢去哪了。 气机尚存的苏家男人双眼紧闭,弱不可闻道:“二 ,二师兄,别摇了,我还没死。” “你再,再这么摇下去,估计真能把我送走。” 杜奇瑞不敢动了,紧张到全身僵硬道:“别说话,赶紧疗伤。” “第十二道雷暂无凝聚的迹象,想来需要一段时间。” “我们,你,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苏星阑心生悲凉道:“难。” “渡过了十二雷,还有威力最大的十三雷。” “一式有情道不足以护我两次。” “劫数难逃,是我的命。” 杜奇瑞怒斥道:“什么命? 你苏老三何时信命了?” “你说的,我昆仑一脉向来逆天而行。” “主峰,对,主峰气运……” 苏星阑艰难开口道:“主峰气运关乎昆仑存亡,要我为一己之私毁宗灭门,二师兄,恕我实难去做。” “修行之人,理当看透生死。” “我,不后悔。”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挣扎着向前爬动。 找到一块还算完整的大石头,背靠借力,打坐调息。 杜奇瑞守在一旁,为自家小师弟护法。 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第十二道雷聚的慢一些。 最好能拖上半个小时,让苏星阑体内严重的伤势得到缓解。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或许是杜奇瑞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直到二十分后,那黑漆漆的虚空尽头才缓慢的升起一抹光亮。 星星点点,一闪一烁。 天蓝色的光,很好看,但却格外的刺眼。 苏星阑脱下破烂不堪的青袍,身着单衣,将其交给杜奇瑞道:“天罚之下,尸骨无存。” “我死后,衣衫葬于凤凰山。” “我,我要陪着她。” 杜奇瑞含泪接过,哽咽到说不出话。 苏星阑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洒脱道:“去吧二师兄,是人,都会有离开的那天。” “可惜没有来世,否则,我还愿做你们的小师弟,做昆仑的苏疯子。” “哭什么? 要哭也等我死了再哭。” “走走走,别在这恶心我。” 他不耐烦的挥手,目送杜奇瑞远去,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 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二道雷。 红色。 蓝红相交,彼此相融。 杜奇瑞没看到,苏星阑更没想到,这最后的两道雷竟然会一同降临。 “一点活路也不给啊。” 他仰着脑袋,面露戚然。 绝望与疲惫充斥心头,使得他几乎想要放弃反抗。 是的,他太累了,累到再也不想动。 眼皮垂拉,视线模糊。 远远的,他看到第四峰,看到他曾经最爱去的那栋小竹楼。 那里,站着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她一袭白裙,笑意嫣然。 “白柚……” 他神志不清的摇晃脑袋,呢喃自语。 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桃山村的小院。 夏天的小院,酷暑难当。 穿着灰白衬衫的老头蹲在井边磨刀,大汗淋漓。 妇人在厨房做饭,有他最爱吃的韭菜炒蛋。 房屋上,炊烟寥寥。 门前,时不时走过下地务农的村民。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如电影回放般闪过脑海。 他浑浊的眼底,有了来之不易的清醒。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三章 他睡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他睡了 太上忘情,忘的是前尘往事,断的是七情六欲。 万物皆为空,万物可为空。 以自我为中心,强斩喜怒哀乐。 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再无第二思想。 这种独特的境界,苏星阑曾“有幸”踏入过。 每每回忆,每每从心魔中恢复清醒,都让他感到生不如死。 他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他在乎的,牵挂的,放心不下的。 他的心底,藏有太多太多的感情。 他不愿忘记他们,不愿成为孤独的恶魔。 所以,在这份痛苦折磨上,在诛魔潭底的苦苦煎熬中,围绕三十六招荡妖剑法,他自创出了“有情道”。 过程之顺利,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确切来说,他执着的只有两个字:忘记。 忘记太上无情,遵从本心所想。 心之所想,即是有情。 血,在眉心渗出。 苏星阑拄着太玄剑站起。 他的双眼,紧紧的闭合。 面对双重雷劫,这威力最大的两道雷,他能做的大概只剩下赌一把。 赌赢了,就此问鼎华夏武道巅峰。 现如今的华夏,他是第一个跻身武力十八层的天之骄子。 什么守道者,什么佛门运宗玄门,统统弱如草芥。 他可以横着走,气焰嚣张的代表昆仑打压其它门派。 新仇旧恨,一股脑讨回来。 他还是苏星阑,真真实实的苏老三,苏疯子。 而一旦赌输…… “不,我不会输。” 他一指按在眉心,鲜血顺着指尖蔓延。 绝望的眼神,变了。 变得战意磅礴,变得冷漠如冰。 那是对生的渴望,对世间的留恋。 对天罚的愤怒,对这最后一战的不惜一切。 “天无情,人有情。” “你要我死,我偏要活着。” “我的命,由我自己掌控,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他说的很轻,嘴唇微微的起伏,声音却在第三峰远远回荡。 “白柚,此剑为有情。” “是星阑对你的情,对昆仑的情,对家人的情。” “对这万物众生的因果之情,不灭之情。” “你喜欢看我练剑,那么这一剑,瞧好了。” 他摊开手掌,人未动,千丝万缕的剑气自他胸口钻出,飘向昆仑九峰各个角落。 山上,山下。 山前,山后。 水潭里,岩石上。 宫殿房屋,茂密丛林。 剑气所到之处,诡异的浮现苏星阑的身影。 身着单衣,一人一剑。 他明明站在第三峰,又好像无处不在。 “我了个擦……” 杜奇瑞惊的差点咬掉舌头。 一个劲的揉动双眼,甚至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不,不是幻觉?” 他捂着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咔嚓。” 闪电疾驰,雷鸣渐近。 杜奇瑞眯眼望去,只见天上的两道天雷已然彻底融合在一起。 蓝红相叠,足有磨盘大小。 “卑鄙无耻,下贱下流。” “你不要脸。” 杜奇瑞帮不上忙,气的破口大骂道:“贼老天,讲点道理行吗?” “人家的雷劫是一道一道的,为啥轮到我小师弟就两道一起来?” “欺负人不是?” “你个势利小人,去你大-爷的,呸……” 他侧身吐了口痰,好巧不巧,吐到角落昏迷的季玄清脸上。 “额,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杜奇瑞赶忙上前擦拭,不忘给季大掌教喂了颗九转丹。 “崩。” 惊雷炸响,那股消失许久的恐怖威压重新笼罩昆仑各峰。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气息显然更为强大。 强大到武力十三层的杜奇瑞躬身弯腰,面色红涨。 他费力的撑着拐杖,一点一点的艰难移动。 好不容易回到门槛前,第二股威压接踵而至。 “哇。” 嘴里喷出血雾,杜奇瑞狼狈的趴在地上。 他倔强的抬起头,视线锁定第三峰,努力寻找苏星阑的身影。 然而让他懵逼的事发生了,他的小师弟,不见了。 整个第三峰消失在黑夜下,空空荡荡。 不容他多想,磨盘大的双重雷劫悍然坠落。 那毁天灭地的声势,震的他元神近乎开裂。 “老三。” 杜奇瑞忍痛呼喊,喉咙沙哑。 “嗖嗖嗖……” 回应他的,是九峰数千道剑气衍生的苏星阑。 漫天剑影冲向不知所踪的第三峰,冲向红蓝交织的雷光。 浩浩荡荡,密密麻麻。 一剑毁,剑气生两剑。 两剑碎,剑气又生四剑。 源源不竭,无穷无尽。 “这……” 杜奇瑞眼皮狂跳,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就是小师弟自创的有情道?” “不是说只有一招一剑的吗?” 他自问自答道:“难怪为天道所不容,难怪能提前引来雷劫。” “这一剑,放眼华夏谁能抵挡?” “举世无敌,毋庸置疑的举世无敌。” 雷劫仍在继续,剑气仍在纵横。 离奇消失的第三峰回来了,重新映入杜奇瑞的眼帘。 这一次他看清了,也看到了他的小师弟。 雷柱悬浮在苏星阑的头顶上空,近在迟尺,却被厚厚的剑光阻拦。 从头到尾,他压根就没动过。 一手持剑,一手平摊。 面无表情,不喜不悲。 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通透,是与天搏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杜奇瑞万分钦佩,不禁扪心自问,若换成他在渡劫,是否能做到苏星阑这般镇定坦然? “哗哗哗。” 雨,又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肆无忌惮的拍打着昆仑山上的花草树木。 雨幕下,融合在一起的两道天雷经过剑光的持续消耗,它蕴藏的力量似乎正在减弱。 弱到不复最早的五分之一。 杜奇瑞暗自兴奋,激动到双拳紧握。 但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苏星阑头顶的厚实剑光戛然而碎。 “吟。” 太玄剑发出凄惨悲鸣,剑身震颤。 那个屹立如山的苏家男人倒下了。 九峰之上,他幻化出的身影一道接一道的溃散。 剑气归于体内,悄无声息。 他躺在地上,七孔流血,双目圆瞪。 不远处,有他渡劫之前藏起来的那串大金链子。 是他假装恢复神智后,苏家三兄弟凑钱给他买的。 庆祝他不再疯癫,终于做回了正常人。 如今,覆盖在碎裂的砂石下,泛着一抹熟悉的金黄色彩。 小雨,打湿了他的脸庞。 洗去了他脸上的污渍与血迹。 他累了,所以他睡了。 正文 第六百五十四章 六脉上昆仑 第六百五十四章 六脉上昆仑 雷劫消散,昆仑山恢复了往日平静。 没有平静的是亲眼目睹这场天地异象的华夏各方势力,他们呆呆的仰望天空,目露狐疑。 每个人的心头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一道声音:那个人,到底死了没? 如果没死,则意味昆仑拥有了武力十八层的巅峰高手。 今晚的六脉内斗引起的纷争,勉强维持势均力敌的局面,将因为渡劫之人的出现彻底而改变。 运宗,佛门,玄门,以及操-控陈玄君的幕后势力。 包括最后关头落井下石的守道者。 这群人的下场不言而喻,是摆在明面上的死劫。 若再加上本身就不可一世的易老魔,他的小帮手道火儿。 “嘶……” 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从头到脚遍体生寒。 “完了,完蛋了啊。” 京都某茶馆,附属玄门的小势力弟子捶胸顿足道:“妖魔当道,天地不宁。” “两位武力十七层,一位武力十八层,咱们拿什么跟昆仑斗?” “华夏六脉数千年的平衡乱于今夜,玄门,将不复存在。” “而我们……” 他面色苍白,双手按着木桌大声问道:“昆仑会放过我们吗?” 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茶馆内聚集的各路人马低头不语,一个个呼吸急促。 许久,有身穿长袍的年迈老者佯装镇定的回道:“要我说,昆仑不至于赶尽杀绝。” “大家都见过虎豹之争,可谁又见过老虎跟蚂蚁计较的?” “昆仑是虎,我等是蚁。” “当然,枪打出头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只要我们识时务,不明目张胆的与昆仑作对,相信保命性命不难。” 众人纷纷附和,对长袍老者的解释表示赞同。 那位小势力弟子苦涩摇头道:“不反抗,则寓意归顺。” “现如今的昆仑不是从前的昆仑了,它与易老魔同流合污,早就入了魔道。” “紫薇,道门,这曾经的两大名门正派亦是如此。” “昆仑一家独大,华夏人人皆为妖魔。” “我,你们,谁也逃不脱。” “饮毛茹血,禽兽不如。” 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简陋的小茶馆,随着青年男子的一番话,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弱弱的开口道:“或许,那人死了呢?” “众所周知,天雷十三道,威力最大的是后三道。” “一道便让人九死一生,何况双雷齐落?” “虎豹之争,虎虽占据上风,可豹也没伤着。” …… 天寿陵园,门卫室漆黑一片。 柳三生没有开灯,精疲力尽的躺在靠椅上。 手里夹着的烟燃烧过半,他却只抽过一口。 两眼无神,略显空洞。 怔怔的盯着天花板,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天衣无缝的计划,机关算尽的安排,败在他亲手培养出的弟子苏星阑手里。 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再无力挽狂澜之力。 柳三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是愤怒,不甘,懊悔,又还是有点可笑? 从玄门算到运宗,佛门算到守道者。 他自问算无遗策,偏偏算漏了不在计划之内的苏星阑。 那个自镇诛魔潭底的家伙,那个明明被心魔左右神智的家伙,他凭什么能恰合时宜的恢复清醒,又凭什么能提前引来雷劫? 柳三生想不通,满心自嘲。 “是天意么?” 他抖了抖手,似在询问。 厨房门口,躬身站立的陈玄君小声宽慰道:“义父,孩儿觉得胜败乃兵家常事。” “今日失利,不代表往后没机会赢回来。” “苏星阑死在雷劫下,昆仑损兵折将,对我们而言,这是意外之喜。” “武力十七层的高手,相比灵溪,他才是今晚最大的那条鱼。” “只可惜没能除掉易老魔,不然,这一局稳赚不赔。” 柳三生丢掉烟头,目光闪烁道:“万一苏星阑没死呢?” 陈玄君惊呼道:“怎么可能?” “史无前例的双重雷劫,威力之大,已远超武力十八层。” “加上他为了阻拦守道者的十一腾蛇杀,第一道雷就身受重伤。” “这样的前提下,他断无活路可言。” 柳三生嗤笑道:“你亲眼看到了?” “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星阑,他不是一般人。” “天生文武骨,一年连破两境。” “他的妖孽,绝不能以常理推断。” “我了解他,起码要比你了解的深刻。” 陈玄君讪然道:“渡劫失败者粉身碎骨,元神尽散。 骨头渣都不剩,哪还有尸体残留。” “义父,您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柳三生本就一肚子火,这会被陈玄君间接顶撞,气的抓起搪瓷茶缸狠狠砸了过去,恼羞成怒道:“老夫有时候连自己都不信,更别说是捉摸不透的上天。”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你不明白?” “事关身家性命,关系到我与小梦的……” 话说一半,他焦躁的站起身道:“往后的一个月,寻处安生地待着。” “不想死,不想被昆仑弟子发现踪迹的话,最好老实本分点。” “我,得去昆仑一趟。” “苏星阑是生是死,我要亲自验证。” 陈玄君乖乖应下,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喘。 柳三生走出门卫室,眺望仙人墓方向,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阴郁道:“你若死在昆仑山,这场游戏就更有意思了。” “三月底,仙执卫。” “佟瞎子,其实我更希望苏星阑还活着。” “有人替我冲锋陷阵,我才有机会伺机而动谋取私利。” “你们,尽情的斗吧。” 与此同时,佛门。 空见手握武力十八层的底牌趁夜而行,目标昆仑。 同一时间,运宗总部大楼。 裴姝的专用房车自地下车库驶出,一样开往昆仑。 往返京都的梦白楼,半路转道,同去昆仑。 道门观星台,施展完二十四星的太虚子孤身下山,也去了昆仑。 青鸾山紫微宫,怀抱大白猫的肖岫烟走在阶梯上,面向昆仑。 这一夜,红鸾劫之后,风波再起。 五脉齐出,意在昆仑。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五章 苏宁的决定 第六百五十五章 苏宁的决定 清晨,天灰蒙蒙亮。 灵溪的别墅,房间里静悄悄的。 红鸾星引爆的龙阳外泄在凰阴之气的调解下,此刻阴阳相融,顺利渡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时期。 苏宁以心神查探,确保灵溪这边没问题后,蹑手蹑脚的穿上衣服走人,顺便撤除昨夜布下的防御阵法。 客厅内,道火儿与唐静月坐在沙发上,满脸愁容。 见苏宁出来,小丫头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易购,传说的双重雷劫,你三伯……” “哎,他恐怕没撑过去。” “不是我咒他,是真的希望渺茫。” 道火儿慌忙解释道:“半个小时前,我借静月的面相推演你三伯的下落,得到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这种结果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 “我,我肯定不会搞错。” 苏宁伤感道:“这件事,奶奶知道吗?” 唐静月摇头道:“我已经交代裴川,不许他乱说话,更不许在你的家人面前提起雷劫之事。” “尤其是老太太,她身体不好,绝对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对,还有童鸢,星阑师弟的事,瞒不过你妈身边的紫薇一脉。” “你打个电话,让她最近别过来,以免在不经意间露出话外音,引起老太太的胡乱猜测。” “老人家看似糊涂,实则心地玲珑。” “谎话,是骗不过她的。” 苏宁说了声“好”,缓缓推开大门。 天亮了,天上再无异象。 昨晚发生的一切,仿若梦境。 他抬头看向代表灵溪的那颗真龙星,隐藏在云层深处,恢复了从前的晶莹剔透。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泥土芬芳,味道很好闻。 是苏宁喜欢的味道。 但此刻,他很难过。 心底深埋的忧伤,难以对外人诉说。 “火儿,溪溪体内尚且残留着不曾融合的阴阳二气,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静养沉淀,慢慢炼化。” “你,帮我守着她。” “坐镇京都,以防柳三生留有后手,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苏宁突然开口道:“至于我,我得去昆仑走走。” “苗疆之行,在驼峰山顶的时候,我答应过三伯,如果有一天他走了,我这个亲侄儿会为他披麻戴孝。” “恩,送他最后一程。” “这是我答应他的,不能言而无信,不能让他不高兴。” 唐静月当即表态道:“带上我,身为师姐,我也要送小师弟最后一程。” 苏宁转过身道:“姑姑,夜以继日的赶路,您的修为跟不上我。” “此行,万分凶险,绝非您想的那般简单。” “武力十八层,打破世俗武道巅峰。” “我要向季掌教求证三伯的生死,那群人,一样会去。” “佟瞎子,柳三生,佛门,运宗,玄门。” “这些站在昆仑对立面的敌人,他们坐不住的。” 唐静月幡然醒悟道:“你的意思,如果小师弟还活着,这群王-八-蛋想要趁他重伤未愈,置他于死地?” 苏宁回应道:“是,毕竟这是除掉三伯的最好时机。” 唐静月不说话了,异常冷静。 道火儿插嘴道:“柳三生和佟瞎子是武力十七层的修为,且拥有原本属于昆仑的底牌诛魔符。” “佛门与运宗各持有一张底牌,外加修为跌落至武力十五层的梦白楼。” “你一人前往昆仑,即使苏星阑还活着,你拿什么以一敌五?”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加上整个昆仑,都救不了苏星阑。” “甚至,会白白丢了这条命。” 苏宁自信道:“不会的。” “十天内,我必踏上武力十八层。” “我与三伯不同,继承了九阳的记忆与修为,无需去渡雷劫。” “若不是柳三生昨夜弄出个八方纳阴阵,害的我分身不暇被迫吞噬大量阴气。” “或许,我只要三四天就能恢复九阳曾经的修为。” 道火儿欣喜道:“当真?” 苏宁沉声道:“我何时骗过你?” 小丫头开心了,爽快的挥舞左手道:“去吧去吧,京都交给我。” “你放心,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缺少了柳三生的出谋划策,陈玄君,那群不成气候的中小型势力,谁敢在这节骨眼上跳脚,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苏宁正色道:“好,我去和奶奶告别。” 唐静月叮嘱道:“别忘了灵丫头。” “刚把人家吃干抹净,她这会敏感的很。” “你要是一声不吱的偷偷开溜,她会胡思乱想的。” 苏宁手扶额头,没来由的生出“戒备之心”道:“姑姑,您昨晚不会待在外面偷听的吧?” 唐静月佯装发怒道:“呸,我是那种人?” “听床脚这种下流事,我干不出来。”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天天的,你这脑子里装的什么呀?” 苏宁报以质疑道:“您,反正挺八卦的。” 唐静月羞愤道:“我确实八卦。 但你昨晚在房间外设下了防御阵法,我从哪偷听?” “再说了,火儿和柳三生打的天翻地覆,我没心思管你们小夫妻俩卿卿我我。” “姑姑是过来人,什么没经历过?” “赶紧滚,看到你就生气。” 道火儿捂着嘴神秘兮兮道:“静月,你没听到那屋的动静,我倒是听到一点点。” “融合了本命神牌,易购的防御阵法拦不住我。” “主要,他们闹出的声音太大了,不由自主的往我耳朵里跑。” “唔,我想想啊,灵溪说了什么呢?” “好像是苏宁别动,不许咬耳朵。” “已经三次了,她承受不住。” “对对对,放过她,以后补偿小易子。” 苏宁落荒而逃,直奔二楼。 唐静月眼波流转,从上到下的打量苏宁道:“哟,不错呐,小体格一夜三次?” “啧,真是小瞧你了。” “火儿,调侃归调侃,苏宁脸皮厚不在乎,灵丫头脸皮薄,在她面前千万别说哦。” 道火儿傲娇道:“我又不傻。” 唐静月起身道:“我去看看灵丫头,三次?” “难怪到现在都没起床。”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六章 死也不悔 第六百五十六章 死也不悔 狡猾的兔子往往会事先准备好几个藏身窝点,以此来躲避猎人的追捕。 如陈玄君,除陈家大宅外,华夏各地,许多的城市,都有他从前购置的房产。 柳三生让他寻个安生地待着,他不敢不听。 因为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自己一旦被抓,一旦被带到灵溪面前,等待他的,将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活路? 呵,痴人说梦罢了。 思前想后,考虑再三,犹如惊弓之鸟的陈四爷并未选择逃离。 在他看来,京都确实危机四伏,但同样是最安全的地方。 比如,那个任谁都想不到的好去处:叶家。 此刻,简陋的密室内。 一方小木桌,两个蒲团,一壶清茶。 叶罡盘腿端坐,脸上的笑容,是不屑隐藏的促狭。 陈玄君气定神闲的坐在对面喝茶,面对老狐狸投来的探究之色,他视若无睹。 两人沉默无语,气氛古怪。 谁都感觉到了这份怪异,然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叶罡抽完手里的半截烟,侧身将黄豆大小的油灯挑得更亮,他目露玩味道:“玄君侄儿就不怕老夫出卖你?” “现如今,京都这一亩三分地,昆仑是虎,我等是鼠。” “外面寻找你的昆仑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赏金高达数亿。” “但凡能提供你藏身之所的,无论男女,不分老幼,皆可去昆仑总部大楼领取奖赏。” “最重要的是,灵溪的出身你已经知道了。” “她是叶家人,老夫的亲孙女,叶千山的亲妹妹。” “血缘至亲的特殊关系,你堂而皇之的跑来我叶家,这和送死有何区别?” 叶罡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凭什么认为老夫不会告发你?” 陈玄君笑着放下杯盏,反问道:“世叔很缺钱?” “京都十大家族,叶家排第一。” “即便叶振心的死导致叶家气运有所亏损,短时间内,叶家仍牢牢占据着第一的宝座。” “您老这些年攒下的万贯家财,侄儿自愧不如。” “但如果世叔缺钱,十几二十亿,无需您开口,侄儿立马派人送来。” “相比昆仑放出的数亿悬赏,侄儿这边的诚意显然更足。” 叶罡畅快大笑道:“还有呢?” 陈玄君接着说道:“叶家的陈年旧事,侄儿有幸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一些。” “当然,是最近才听到的,真与假,暂时无法分辨。” “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叶家与昆仑,与灵溪,似乎并不像您嘴上说的那般亲近。” “亲孙女,叶家嫡系血脉,抛弃祖宗赐予的姓氏总得有个理由不是?” “世叔,这简直是背祖忘宗大逆不道呀。” 陈玄君痛心疾首道:“侄儿觉得,这其中必然存有不为人知的误会,天大的误会。” 叶罡冷冷的卷起衣袖,漠然道:“继续。” 陈玄君抿了口茶,身体微微向前倾道:“前些日子,我联手三脉半路截杀灵溪。” “您那乖孙儿叶千山,修得一身百鬼夜行术,吸干了我手下魔剑殿两位高手的精血,啧,着实厉害。” “兄妹情深,千里迢迢的相救,羡煞旁人。” “反言之,您这个当爷爷的一心想除掉自己的亲孙子,不就间接表明您站在了灵溪的对立面?” “结合侄儿不愿相信的叶家谣言往事,说句公道话,您怕是比我更想弄死灵溪吧?” 陈玄君阴阳怪气道:“既是如此,不如我二人联手。” “集叶陈两家之力,不比您一人来的轻松?” 叶罡拎起茶壶,为眼前的“说客”重新续上茶水道:“你搞清楚一点,你针对昆仑,算计灵溪,为的是气运,图的是华夏之主的高位。” “我不同,灵溪也好,千山也罢,我们的恩怨仅限于“家事”两字。” “两个白眼狼为母报仇,恨不能将我挫骨扬灰。” “我还手,无非是想保住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证明我当初的做法是对的。” 陈玄君嘲弄道:“有区别?” “要么你死,要么他们兄妹亡。” “归根究底,活下的只有一方。” 叶罡戏虐道:“我这辈子,生是叶家人,死是叶家鬼。” “谁对谁错,去了阴曹地府自有历代祖宗评判。” “叶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插手。” “老夫便是死了,亦是心甘情愿,心无遗憾的那种。” 陈玄君眯起双眼,眼皮不自觉的向上挑动道:“所以,世叔并不稀罕我手里的力量。” “哪怕我能轻而易举的帮您解决叶千山,哪怕我前阵子特意送来了见面礼。” “您,依旧是瞧不上。” 叶罡坦然道:“不错,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辈子下棋,老夫做惯了持棋之人,委实难当牛马小卒。” 陈玄君顿感失望道:“共赢的局面,您与我都可是持棋之人。” 叶罡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上门是客,茶不续三杯。” “你喊我一声世叔,看在你父亲生前与我的稀薄情分上,我送你几句忠告。” “是忠告,亦是对你的劝告,听不听由你。” 陈玄君挺直腰杆,表情凝重道:“世叔请说。” 叶罡手扶桌面,直言不讳道:“你,单论心机城府而言,甚至不如忍辱负重的叶千山。” “论实力,你幕后之人问鼎华夏武道巅峰,可结果呢?” “红鸾劫一夜,满盘皆输。” “像他那样的强者,到底看中了你哪一点?” “这个问题,扪心自问,问清楚咯。”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砸中你陈玄君这条小小的邪蟒命格。” “有因必有果,有得必有失。” “试想一下,得到华夏之主后,你会失去什么?” “你,还能失去什么?” 说完最后一句话,叶罡漫不经心的伸手道:“傀儡好当,性命难保。” “玄君侄儿,老夫就不送你了。” “走好。” 来时信心十足的陈四爷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他喝完第二杯茶水,精神恍惚的起身。 一步一步的往后倒退,细细琢磨着叶家老狐狸的那番话。 直到他拉开木门,刺眼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下意识抬手遮掩,双目紧闭道:“按世叔所言,我的退路在哪?” 叶罡答复道:“死路。” 陈玄君脸皮僵硬,突生悲凉之感。 他道了声谢,大步离去。 叶罡将桌上的茶壶连同杯盏一起丢进垃圾桶,神色自嘲道:“你是死路,老夫又何尝不是?” “易购,道火儿,那丫头现在有一千种办法杀了我,可她偏偏选择“手下留情”。” “她的态度很明确,这是叶家的家事,轮不到外人干涉。” “她要报仇,和叶千山亲手报仇,摧毁叶家。” “孙女守规矩,我这个当爷爷的自然要更守规矩。” “可就算是死,就算再给我机会从头来过,我仍然会牺牲姝梦。” “借她一人成全整个叶家,此事,我不悔。” “死也不悔。”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七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第六百五十七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出了叶家大宅,陈玄君落寞的坐上毫不起眼的别克商务车。 这辆价值三十多万的中低档改装车停靠在后门大树下,驾驶员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穿着身款式老旧的黑色羽绒服,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 鼻梁上长着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眼神异常凌厉。 见陈玄君上车,他当即发动车辆道:“四爷下一站去哪?” 后者脱下西装外套,满脸倦意的丢在一边道:“随便开,开到哪是哪。” “或是去郊区转转,透透气。” “恩,你拿主意。” 中年男人点头应下,不再多问。 陈玄君找出香烟叼在嘴里,姿态懒散道:“老贺,你说我还有后路走吗?” 中年男子看了眼后视镜,低声回道:“我是四爷的杀手,四爷让我杀谁我就杀谁,费脑子的事,我从来不想。” “嘿,我这人怕烦,脑子不好使。” 陈玄君感慨道:“跟我了近十年,苦了你了。” “什么都没捞着,还得没日没夜的为我-操心。” “护我安危,置身血雨腥风。” “你的手,原来是很干净的啊。” 老贺转动方向盘,笑容真诚道:“四爷对我有恩,无以为报的大恩。” “打您救活我的那天起,我就立下重誓,这辈子只认四爷,只跟四爷。” “死? 十年前我就死了。” 陈玄君点燃香烟,嘴里吐出丝丝雾气道:“我这辈子偏爱下棋,自我对华夏之主的宝座产生想法后,十几年间,大大小小的棋局,我下了无数盘。” “经我手除掉的棋子,数不胜数。” “唯有三人,他们在我心里的地位比较特殊,是棋子,但我却从来没想过让他们死。” “老贺,你知道是哪三人吗?” 寸头男人稍稍沉吟道:“蒋岳中,红鱼,天狗。” 陈玄君竖起左手食指道:“只猜对一人。” 寸头男人惊讶道:“怎么会?” 陈玄君示意对方打开天窗透气,轻弹烟灰道:“蒋岳中与我,是合作关系。” “不分主仆,不分高低。” “他要是听话,要是甘愿受我摆布,就不会带着红鱼叛出陈家。” “再说天狗,这小子是我一手培养出的死士。” “死士存在的意义,本就是替主人去死。” “他的荣华富贵,他在陈家外围势力中的位高权重,是我赐予的。” “我能给他旁人难以拥有的地位,给他再造之恩,就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所以,天狗不算在内。” 寸头男人恍然道:“红鱼占一个。” 陈玄君心绪复杂道:“这尾红鲤,是我亲自带回陈家荷花池的。” “我给她取名红鱼,送她上学,教她杀人技巧。” “她是我的棋子,不同于任何棋子。” “可惜了,在蒋神棍的挑唆下,她终究嫌我这池塘太小,容不下她。” 寸头男人好奇道:“另外两人是谁?” 陈玄君答道:“第二个是青羊,第三个是你。” “先说青羊吧,同一批混入六脉的卧底中,他是最让我感到惊喜的那个。” “从昆仑杂役弟子到外门弟子,再到内门,跻身亲传,拜入唐静月门下。” “倘若没有蒋岳中要挟我,一切顺风顺水,青羊,他早晚会成为坐镇一脉的昆仑长老。” “到那时,他能发挥出的作用,给予我的巨大帮助,绝非今日可比。” “我希望他活着,安安稳稳的活着。” “然而时不待我,造化弄人……” 寸头男人苦笑道:“蒋岳中也是为了自保。” 陈玄君按下车窗,丢出烟头,又重新关上道:“你,十年前,你父子二人被仇敌追杀,身受重伤。” “你修为高深,尚有气机残留。” “可怜的是你那刚满十周岁的孩儿,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扯着我的衣袖,一个劲的求我,求我救救他爹。” “我答应了,答应他不会再让你死。” “老贺,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恶心事,我干过很多次。” “但那一次,我是认真答应的。” “我,没有骗他。” 寸头男人眼眶泛红,泪洒当场。 陈玄君又说道:“柳三生走了,华夏六脉立场分明。” “叶罡说的对,我是傀儡,被人遗弃的傀儡。” “这一场争夺华夏之主的黄粱大梦,该醒啦。” “不管苏星阑是生是死,我已然失去了最初的价值。” “柳三生,从他身份暴露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不再需要我了。” “我的命,是自生自灭,听天由命。” 寸头男人放慢车速,失声哽咽道:“四爷,离开京都不成吗?” “气运,华夏之主,不要了,统统放弃。” “寻一处乡下山沟,避开昆仑的追捕,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 “您可以,一定可以的。” 陈玄君洒脱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成王败寇,四爷争得起,输得起。” “你,送我去蒋岳中那。” “临死之前,我想看一看曾经合作无间的老伙计,看一眼曾经属于我的那尾红鲤。” “有些事,有些人,迷雾遮眼乱了心智。” “当时分不清好坏,忠言逆耳。” “殊不知,最聪明的还是他蒋岳中。” “呵,这老神棍,真是神了。” 陈玄君脱下皮鞋,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布鞋。 黑面白底的布鞋,是去年开春的时候,红鱼亲手为他做的。 眼角,有泪划过。 陈四爷紧紧咬着牙关,笑容几乎狰狞。 一个小时后,车子从郊区返回市区,停在某家中药店门口。 陈玄君掏出银行卡,俯身递给寸头男人道:“别嫌少,四爷的一点心意。” “以后,别回来了。” “四爷无需你祭拜,也不想再看到你。” “记住,这是命令,永远不许违背。” 大名叫做贺梁的男人双眼通红,握着方向盘泪如雨下。 陈玄君笑眯眯的将银行卡塞进他的口袋,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贺,你还年轻,娶个美-娇-娘,生个大胖小子。” “一家人幸福美满的过日子,那才是生活,才叫生活。” “人呐,要活在当下,别老回忆从前。” “没意思,不值得。” 他拉开车门,径直走向中药店。 街道外围,无数的昆仑弟子涌出。 短短的几十秒,四面八方水泄不通。 陈玄君视而不见,面不改色的跨进店内。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八章 老来得子 第六百五十八章 老来得子 陈玄君会来,敢光明正大的现身,是蒋岳中始料未及的。 他站在柜台边,手里摸着算盘,一时间有些失神。 但很快,他从错愕中惊醒,连忙迎上前道:“坐。” “我,我去泡茶。” 陈玄君阻止道:“不用忙活了,我来,就是单纯的看看你,看看红鱼。” “顺便跟你道个歉。” “昆仑的事,你看的比我透彻。” “当初若能听从你的意见,我或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起码,我是有退路保住性命的。” 蒋岳中宽慰道:“当局者迷,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你争的是华夏之主的宝座,机会摆在眼前,换谁也舍不得白白错过。” “能理解,情有可原。” 陈玄君摇头道:“你也同在局内,却能保持理智与清醒。” “错了就是错了,我认。” 蒋岳中尴尬挠头道:“不一样。” “我是被苏星阑揍怕了,怕的打怵。” “前有毁我半境的苏疯子,后有易大魔头亲自找上门。” “加上我火儿小祖宗旁敲侧击的警告,我硬生生从鬼门关走了三趟。” “没死,是我命大。” 陈玄君掏出香烟,丢了一根给蒋岳中,自己点上一根,犹豫半晌,他嗓音沉闷的说道:“如果可以,帮我向灵溪求个情。” “看在以往的情分,你待在陈家那么多年,帮我求求她,饶了陈家族人。” “我三位兄长已死,剩下的小鱼小虾,不足以让她发泄怒火。” “我这一生,孤家寡人一个,无儿无女。” “家业,不指望有所保留。” “留着他们的命,是我对列祖列宗最后的交代。” 蒋岳中为难道:“这个,我没法向你保证。” “我与灵溪不熟,顶多借我火儿小祖宗的面子帮你捎句话。” “行与不行,我尽量。” 陈玄君松了口气,卑微道:“谢谢。” 蒋岳中唏嘘不已道:“跟了你十几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谢谢。” “既然你抱着必死之心过来,有些话,我倒想问个清楚。” 陈玄君干脆道:“你问。” 蒋岳中倚-靠货架,眉头紧皱道:“柳三生,梦白楼,有这两位大佬躲在你身后推波助澜,你没道理不知道苏星阑与苏宁的关系。” “昆仑,苏家,方玟萱,紫薇。 局势如此的清晰,你当时为什么看不懂?” “再则,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能让这二人委身陈家充当幕僚,为你出谋划策。” “我,百思不得其解,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是真话,不是恭维你。” 陈玄君陷入沉默,吧嗒吧嗒的抽烟。 蒋岳中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许久,当陈玄君丢掉烟头,用脚踩灭,他坦白的说道:“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他们知道我的目的,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 “危险与机遇并存,真要细算的话,只能怪我抵抗不了从天而降的诱惑。” “毕竟,那是实打实的武力十七层呀。” 蒋岳中哑然,心有所悟。 陈玄君转移话题道:“红鱼呢,不愿见我最后一面?” 蒋岳中老脸一红,洋洋得意道:“红鱼怀孕了,这会孕吐的厉害,在楼上休息。” 陈玄君露出匪夷所思的震惊道:“你的?” 蒋岳中瞬间黑了脸,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有孩子?” “红鱼就不能怀我的孩子?” 陈玄君无语道:“你想多了,我不是这意思。” “我是想说,你这年龄……” “呵,恭喜恭喜,蒋天师老当益壮。” 他强颜欢笑的转过身,气息凌乱道:“走了,好好对她。 ” “别像我那样伤害她,辜负她。” 说完,他脱下脚上穿着的布鞋,光脚走向店外。 嘴角的笑意,是动人的温暖。 那尾原本属于他的鱼儿,现在过的很幸福。 是陈玄君想看到的,似乎再无遗憾。 店内,楼梯口。 小腹微隆的红鱼眼泛泪光,轻声呢喃道:“四爷,走好。” 蒋岳中回到柜台后,长吁短叹的坐上躺椅,碎碎念道:“其实,我没那么小气。” “你出来送他最后一程,我不会吃醋的。” “说起来,还得谢谢他。” “若没有他一心追逐华夏之主,无所不用其极,我哪来的机会抱得美人归?” “是吧鱼儿?” “唔,中午想吃什么?” “酸的还是辣的?” …… 同一时间,昆仑。 阶梯之上,武力十七层的护山大阵开启,透明的光幕接连天际。 数千名内门弟子驻守山脚,手持长剑,目光警惕的来回巡逻。 前所未有的严阵以待,肃杀之气弥漫八方。 主峰大殿,浩劫钟旁。 季玄清负手而立,模样苍老。 他的头发,白如冬雪,再也找不到一缕黑色。 阳光的照耀下,白的刺眼。 那满脸的松垮皱纹,像极了干旱下的水田,沟壑纵横交错。 从前的温文尔雅,气定神闲的淡然,内敛的凌厉锋芒,全都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不见了。 有的只是大限将至的死气与暮气,以及眼底透露的深深疲惫感。 昨晚的以命搏命,遭受天机反噬的最后关头,若不是苏星阑强行出手干涉,他这条命,断无苟延残喘的可能。 昆仑斩命术,本就是逆天而行的禁术,更何况被斩之人还是气数旺盛的玄门掌教姬青螭? 能活着,能亲眼看到自家宝贝徒儿顺利渡过红鸾劫,对季玄清而言,他心满意足。 哪怕他的寿命不足五年,哪怕他的修为再次下跌。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唯一让他感到痛心的是,他的小师弟。 天罚雷劫十三道,苏星阑为了祛除荡妖剑法产生的心魔,自创“有情道”,提前引来天道验证。 他的妖孽天资,他的非凡手段,原本是有机会成功跻身武力十八层的。 然而为了相助自己,相助灵溪,他被迫错失良机。 在双重雷劫的打压下,死活不知。 是的,苏星阑没有死。 没有粉身碎骨,没有元神俱散。 但他处于昏迷不醒的特殊状态,气若游丝。 就好像神魂遨游在外,抛下肉身的半死人。 疗伤丹药对他无用,灵气渗入不了他的身体。 所有的救治办法季玄清都逐一尝试过了,努力过了。 可结果,是他难以接受的。 正文 第六百五十九章 佟瞎子不能动 第六百五十九章 佟瞎子不能动 诛魔潭,光线昏暗。 潭边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方软塌,躺在上面的人,是一息尚存的苏星阑。 他双眼紧闭,脸色干白。 浑身上下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散发着浓郁且独特的药材气味。 不远处,有两道身影盘膝端坐。 一个是刚从思过崖出来的季青禾,一个是唉声叹气中的杜奇瑞。 两人各占据着一块岩石,仿佛门神护卫,一丝不苟。 “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星阑师叔伤的这么严重,待在主峰偏殿养伤不好吗?” “非得让我们抬他来这暗无天日的诛魔潭,又冷又黑又不方便,还有妖魔之气无处不在的腐蚀心神。” “哎,看不懂,没法理解。” 季青禾小声抱怨道:“得亏苏宁吸走了大部分妖魔之气,否则以我的修为,属实难在诛魔潭久待。” 杜奇瑞沉声道:“大师兄此举,是在保护星阑师弟。” “武力十八层的雷劫,天地异象万众瞩目。” “灵丫头的红鸾劫引动华夏六脉产生内斗,立场分明。” “三对三,我们赢了。” “在星阑师弟的干涉下,赢的光明正大。” “奈何输掉的那几方势力,柳三生,佟瞎子,佛门,运宗,玄门,他们怕了呀。” “怕星阑师弟还活着,怕有秋后算账的那天。” “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昆仑打探。” “打探星阑师弟的生死,做到“眼见为实”。” 季青禾撇嘴道:“这与星阑师叔在哪养伤有关系吗?” 杜奇瑞回答道:“有。” “柳三生,佟瞎子,这二人是武力十七层的存在。” “昆仑山上的一花一草,一鸟一虫,皆瞒不过他们的感知。” “如果让他们知晓星阑师弟还没死,还吊着一口生气,你说那两个混蛋会怎么做?” 季青禾恍然惊醒道:“以防万一,杀人灭口。” 杜奇瑞点头道:“对,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永绝后患。” “而诛魔潭,此处不同外界,这里设有九玄封灵阵,能避免外人的心神感应。” “除非是武力十八层,不然单靠心神是穿透不了阵法的。” 季青禾踌躇道:“我觉得漏洞很大。” 杜奇瑞狐疑道:“怎么说?” 季青禾跳下岩石,神情犹豫道:“我外公,不,柳三生,他是昆仑上一任掌教。” “昆仑有哪些秘密,秘术,禁术,禁地,他了若指掌。” “你说瞒得过佟瞎子我信,可要想瞒过柳三生,难,难于登天。” “父亲既然能想到将星阑师叔藏进诛魔潭,柳三生一样想得到。” “再则,开启诛魔潭的秘术钥匙他也会。” “万一他和佟瞎子联手,欲行强闯,咱们该如何应付?” 杜奇瑞抬起拐杖,语气悠长道:“你忘了? 开启诛魔潭的钥匙有两把,秘术钥匙只是其中一把而已。” 季青禾眼前一亮,大声道:“浩劫钟?” 杜奇瑞笑容神秘道:“要开诛魔潭,必敲浩劫钟。” “钟鸣十声,是激活第六峰这座山,身处山脉地底的阵法大门。” “两把钥匙,一前一后,缺一不可。” “只要大师兄将浩劫钟藏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诛魔潭,谁都别想进来。” 季青禾低头盘算道:“如此一来,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等于明着告诉各方势力星阑师叔还活着,躲在诛魔潭疗伤?” 杜奇瑞强势道:“那又怎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要的就是他们摸不准。” “要的,就是他们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季青禾摆手道:“不,我要是佟瞎子等人,我会仗着武力十七层的修为硬逼父亲开启诛魔潭。” “反正是敌人,是敌对势力,不惜一切代价斩草除根方为上策。” “施展摄灵术获得父亲的记忆,或是拿数万昆仑弟子的性命做威胁。” “这些,完全可行。” 杜奇瑞目光一黯,连连叹气道:“确实可行。” “所以,我们需要援助。” “需要有人及时赶到,拦住佟瞎子。” 季青禾若有所思道:“您是说苏宁?” 杜奇瑞苦涩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昆仑的底牌,被柳三生偷走了。” “三十六剑,昨夜大伤元气。” “除苏宁外,我们再无所依,再无指望。” 季青禾着急道:“问题是光靠苏宁一人根本拦不住佟瞎子。” “试想一下,同为武力十七层,苏宁对佟瞎子,道火儿对柳三生。” “那么剩下的运宗,佛门,梦白楼,谁来抗衡?” “运宗有底牌,佛门也有。” “即便紫薇的肖岫烟舍得动用根本相助昆仑,亦不过二选一。” “这一战,我们必败无疑。” 杜奇瑞没有接话,拄着拐杖缓慢落地。 他神色悲哀的走向苏星阑,嗓音温和道:“小师弟,你听到了吗?” “昆仑,无路可走了啊。” “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只要你能醒,能恢复体内的伤势,昆仑,就还是从前的昆仑。” 季青禾颓废的蹲下身子,自言自语道:“父亲说,外公最疼的就是我。” “实在不行,拿我的命拖住他吧。” “看在母亲的份上,我身上有他柳家一半骨血的份上,我去求他。” “求他高抬贵手,求他网开一面。” “呜呜呜,可是我还不想死。” 她捂着脸抽泣,默默流泪。 …… 前往昆仑的路上,苏宁飞的很慢。 确切来说,他并未动用全部修为拼命赶路。 而是选择一心两用,一边赶路,一边炼化妖魔之气。 眉心的火光,时不时的闪动跳跃。 他凝聚周身的灵力波动,也间接变得越发浑厚。 “呼。” 口吐浊气,苏宁的眼中有精光浮掠。 “十天,最多再有十天,我将成功迈入武力十八层。” “沾了九阳的光,无需去渡雷劫。” “这样一来,我的实力提升的神不知鬼不觉,是佟瞎子等人万万想不到的。” “柳三生可杀,佛门,运宗,玄门,也可一起灭了。” “唯独佟瞎子……” 苏宁正色道:“暂且不能动。” “事关仙执卫,仙界之人。” “有些事,我得做好万全之策。”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两只老狐狸的交锋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两只老狐狸的交锋 摄灵术之下,季玄清心智全无,按理说,他该对佟瞎子的命令言听计从。 但这会,他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眼珠上下翻滚,嘴皮直打哆嗦。 佟瞎子重复道:“听我之令,速速开启诛魔潭。” 季玄清艰难的迈出右腿,勉强走了一步,含糊不清道:“欲开诛魔潭,必敲浩劫钟。” “浩劫钟,没了。” “于十天前,命心腹弟子暗中送往京都,灵溪的住处。” 佟瞎子风中凌乱,整个人呈懵逼状。 他错愕的望向季玄清,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行尸走肉般的季大掌教再次回道:“开启诛魔潭需要两把钥匙,一把是浩劫钟,一把是秘术钥匙。” “钟鸣十声,是激活第六峰这座山,身处山脉地下的阵法大门。” “两把钥匙缺一不可。” 佟瞎子暴跳如雷,怒极而笑道:“好,好一招先发制人。” “季玄清,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苏星阑吗?” “不,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六峰,阵法大门。” “便是没有浩劫钟,便是硬闯,老夫也要除掉日后武力十八层的苏疯子。” “砰。” 他一拳砸在季玄清的胸口,滔天杀机锁定氤氲雾气下的第六峰道:“老夫心善,本打算给你留条生路。” “可你,你偏偏不知道珍惜,偏偏自取灭亡。” “既是如此,我就等其它几方势力到齐,与他们联手摧毁深埋地下的阵法。” “哇。” 遭受重创的季玄清口吐鲜血,从摄灵术下恢复清醒。 “佟瞎子,你,你说易购是邪魔外道。” “其实你守道者才是华夏最大的妖魔。” “受六脉供奉,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利。” “嘴上喊着秉公执法,可做出来的事呢?” “哈哈哈哈,你觉得公正吗?” 季玄清捂着胸口惨笑连连道:“白南弦与李木子勾结,集运宗佛门八位长老半路截杀灵溪。” “你敢说你不知道? 你敢说守道者事先未曾察觉?” “不遵守约定,破坏规矩的是你们,不是我昆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佟瞎子找了块蒲团坐下,将拐杖横放在双膝上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易购的来历出处,你肯定是知情者。” “啧,一时疏忽,白白错失从你口中套出他底细的良机。” “可惜,可惜了,摄灵术不能连续动用,否则会让你变成傻子。” 季玄清挑衅道:“不敢杀我?” 佟瞎子轻蔑道:“你这种废人,不足为惧。” “留着你,或许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再不济,你也是堂堂昆仑掌教啊。”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地动山摇的轰响声。 阶梯上的护山大阵闪烁不停,光芒璀璨。 佟瞎子会心一笑,怡然自得的舒展双臂道:“不错,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 “瞧这阵仗,是陈玄君幕后的神秘高手无疑。” “两位武力十七层,季大掌教,你的救兵呢?” “易老魔,道火儿,他们没理由这么慢。” 季玄清背靠供奉祖师灵位的香案,满心凄凉。 凄凉的不是苏宁没有及时赶到,亦不是昆仑的走投无路。 他凄凉的是那位老人,收他为徒,教他修行的慈父良师。 他的老丈人,季青禾的亲外公。 “嗖。” 有人影在大殿门槛前浮现, 穿着昆仑青袍,模样憔悴。 季玄清没来由的缩起瞳孔,死死盯着那人的熟悉脸庞。 是的,刻骨铭心的熟悉,终身难忘。 他想要开口喊一声师傅,想要跪下去行一次弟子礼。 但最终,他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滴落。 是心死莫大于哀的难过,无法对外人诉说的苦痛。 另一边,相比季玄清的悲哀,佟瞎子如遭雷击。 惊的他瞠目结舌,一昧的举起手指胡乱摆动,愣是说不出话。 “佟胄,好久不见了。” 柳三生旁若无人的跨过门槛,直呼佟瞎子不为人知的大名道:“一别十五年,上一次见面,我记得还是星阑杀进玄门,你来我昆仑兴师问罪的那天。” “没想到啊,十五年后,我这位曾经的昆仑掌教,竟会与你同仇敌忾,成为潜在盟友。” “造化弄人,世事难料,有趣,实在有趣。” 他隔空摄取一张蒲团,笑着坐下道:“怎么? 我活着你很意外?” 佟瞎子先是点头,继而轻轻摇头道:“何止是意外,简直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你……” 他皱起眉头,心神打量柳三生道:“你没死,那么十五年前的那一战,你与梦白楼之间,大概是做了某种交易。” “假死隐遁,瞒天过海。” “不仅顺利瞒过了你的徒子徒孙,更瞒过了全天下。” “为什么?” 佟瞎子百思不得其解道:“放着昆仑掌教,昆仑祖师不当,跑去给陈家的小水蛇出谋划策?” 柳三生睁眼说瞎话道:“修行之人最忌因果,我和小梦在无意间欠下陈玄君人情,理当要还。” “了却因果,方能成就大道。” 佟瞎子嗤之以鼻道:“无稽之谈的借口,拿我当傻子?” 柳三生无奈道:“人情占一半,剩下的,你明明猜的八九不离十不是吗?” 佟瞎子试探道:“成仙问道?” 柳三生故作忧伤道:“白日飞升,寿与天齐,到了我们这种修为境界,谁不想飞升仙界?” “瞎子,在你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也骗不过你。” “你我同为武力十七层,圆满领悟天道,距离成仙问道只差那最后的一步之遥。” “可这一步……” 他羞愧的低下头,眼底有精光一闪而逝道:“我迟迟跨不出去,不知错在何方。” “十五年,我找了十五年,仍没找到结果。” “不出意外的话,此生,我将与昆仑历任祖师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佟瞎子装模作样的感慨道:“是啊,触手可及的仙界,那扇大门却是关闭的。” “华夏近两千来的梏桎,那萦绕心头的乌云,谁又打的破呢?” “这是我们的命,不认也得认。” 两只老狐狸逢场作戏,热络攀谈。 一个是身为仙界走狗的佟瞎子,知晓所有秘密,明知装不知。 一个是洞若观火的柳三生,刻意放低姿态,百般诉苦洗脱嫌疑。 佟瞎子信了大半,戒心松懈,甚至暗暗嘲笑柳三生愚蠢。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 步步为营的柳三生 第六百六十二章 步步为营的柳三生 站在佟瞎子的角度去看,他的确有资格笑话柳三生愚蠢。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借着长生图,借着梦白楼的奇门印,这位曾经的昆仑掌教早就掌握了造化之气的奥妙。 示弱,是不想引起守道者一方的怀疑。 假死隐遁的真正原因,他必须找个足够完美的理由让人信服。 他很清楚,一旦佟瞎子得知他与梦白楼破解了华夏梏桎的秘密,等待他们俩的将是死路一条。 赢得了守道者,逃不过仙执卫的追捕。 所以,他说的半真半假,泪眼婆娑。 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从满脸的不甘心,到心怀惆怅的心酸,再到无计可施的绝望 演戏嘛,自是越惨越好。 拿成仙问道顶在前面,拿十五年的苦寻无果“力证清白”。 或许不至于让佟瞎子全信,但对方一定不会将他的假死隐遁与造化之气的秘密牵连。 能做到这一步,柳三生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接下来,便是讲述他为什么会和昆仑成为“敌人”,消除佟瞎子仅有的疑心。 “老夫当年为一己之私离开昆仑,将掌教之位传给我的大弟子季玄清。” “我以为他能挑起这份重担。” “我以为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谁曾想……” 柳三生摆出恨铁不成钢的怒色,惭愧至极道:“老夫打死都没想到他会勾结邪魔外道,搞的昆仑乌烟瘴气。”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不教,父之过。” “我的孩子,我的徒儿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 哪怕我这个当师傅的不在昆仑,哪怕我与昆仑再无关系。” “可我,我不能坐视不管,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堕入魔道,毁了昆仑数千年的声誉啊。” “昆仑,从不是一个人的。” “它不属于老夫,不属于历代掌教。 它属于昆仑数万弟子,属于整个华夏。” 柳三生眼蕴泪光,痛心疾首道:“大是大非面前,事关华夏安危,老夫宁可亲手除掉这群不孝子,亦不能让昆仑背负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佟瞎子赞赏道:“你是对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无五音难正六律。” “华夏需要的,是六脉平分秋色,而不是一家独大。” “能做到大义灭亲,不徇私情,无论日后的昆仑怎样,你柳三生无愧天地,清清白白。” 季玄清双眼通红,手扶香案挣扎起身。 他冷冷的望着柳三生,突然咧嘴笑道:“在主峰大殿,在昆仑列位祖师的灵位前,你可敢以天道立誓,证明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的心,是为宗门考虑吗?” “是大义灭亲还是另有所图?” 柳三生惺惺作态道:“玄清,莫要执迷不悟。” “勾结妖魔为祸六脉,事实摆在眼前。” “你说老夫另有图谋,你怎么不想想,你昆仑掌教的宝座从哪来的。” 季玄清怒吼道:“立誓。” “我敢以天道立誓问心无愧,你柳三生敢吗?” “烟梳,烟梳她在后山看着你呢,她最敬重的父亲,如今谎话连篇狼心狗肺。” “她泉下有知,岂得安宁?” 听季玄清提到过世已久的女儿,柳三生的眼底,浮现真实的悲痛。 但很快,被他平复下去。 “谁都可以提烟梳,就你季玄清不行。” “你,不配。” 柳三生说完这句话,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言多必有失,他的一言一行,是专门演给佟瞎子看的。 恰到好处的“解释”,效果不错。 季玄清眸子一黯,跌倒在地。 佟瞎子转移话题道:“老柳,你这大弟子手段高明,提前送走了浩劫钟。” “诛魔潭无法开启,两把钥匙缺其一。” “你是他师傅,昆仑上一任掌教,对这第六峰的禁地,可有其它办法?”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二人本不在一条船上,却因为局势所限,不得不站在一起。” “我为了华夏,你为了昆仑。” “目标不同,想法是一致的。” “苏星阑安然渡劫,一旦等他苏醒,这世间,谁能与其争锋? 谁敢与其一战?” “死,不可怕。 怕就怕我们死后,华夏将变成人间炼狱。” “群魔乱舞,白骨成山。” 柳三生坦白道:“诛魔潭有两处阵法,一处是开启第六峰大门的“九玄浩劫阵”,一处是封锁诛魔潭洞窟的“九玄封灵阵”。” “封灵阵年久失修,有了漏洞,不再具有武力十八层的威力。” “但浩劫阵,它是完好无损的。” “此阵借昆仑气运维持运转,钥匙,是十声浩劫钟。” 佟瞎子失望道:“哪怕我二人联手,也难攻破浩劫阵?” 柳三生垂放膝盖上的手掌,那弯曲的小拇指不着痕迹的抖了下。 然后,他一脸严肃的说道:“我觉得,得从昆仑气运着手。” “从根源处切断浩劫阵的运转,此阵不攻自破。” 佟瞎子断然反驳道:“不行。” “昆仑气运只剩一峰,气运灭,地魂毁。” “地魂烟消云散,昆仑将从六脉除名。” 柳三生义正言辞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相比一脉安稳,华夏的安宁才是重中之重。” 佟瞎子烦躁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其中……” 说话一半,他猛的惊醒。 柳三生装傻道:“为什么不行?” 佟瞎子讪讪干笑道:“咱们同坐一条船,你为我着想,我不能让你成为千夫所指的昆仑小人。” “这样,再等等,等其它几方势力过来。” “佛门,运宗,他们的手里,可都捏着武力十八层的底牌。” “我们怕苏星阑,他们更怕不是?” 柳三生笑容满面道:“好,那就再等等。” 佟瞎子满意点头,端坐调息。 连日的奔波,他得尽快补充体内消耗的灵力。 柳三生推开蒲团,转身走向殿外。 这场戏,针对佟瞎子的大戏,顺利落幕。 他瞥了眼第六峰,又扭头眺望仙人墓方位。 “三月底,到了呀。”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期待。 “烟梳,别怪父亲。” “昆仑的生死存亡,压根不是我说了算。” “今日的牺牲,换来日后的成仙得道,这笔账,不亏。”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三章 各方顾虑 第六百六十三章 各方顾虑 三天后,梦白楼赶到昆仑。 五天后,佛门空见主持抵达山脚。 五天后的傍晚,运宗裴姝姗姗来迟。 红鸾劫当晚联手对付灵溪的五方势力,齐聚昆仑主峰。 苏宁,不见踪影。 紫薇的肖岫烟,道门的太虚子,踪迹不明。 季玄清心如死灰,不愿再做半分抵抗。 劝说不了,拦不住。 他跪在昆仑列位祖师的灵位前,眼神,是空洞无光的。 大殿外,身为守道者的佟瞎子率先开口道:“怎么说,诛魔潭的情况,你们大致了解了。” “我与老柳联手,也无法攻破浩劫阵。” “最少,需要一张武力十八层的底牌打头阵。” “而拥有这张底牌的……” 他面向裴姝与空见,直言不讳道:“只有你们两位。” 一路上心急如焚的空见主持当场跳脚道:“瞎子,五方惹的祸,凭啥让佛门与运宗承担?” “底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出底牌,你们呢? 总不能站在一边坐收渔翁之利吧。” “这不公平。” “我,我不同意。” 素面朝天的运宗少女附和道:“确实不太公平。” 佟瞎子盛气凌人道:“什么叫公平?” “苏星阑不死,大家一块玩完,这就公平了?” 裴姝争锋相对道:“若不能五方同出力,我情愿死在苏星阑手上。” 空见表态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顿了顿,他言辞不善的补充道:“再则,引起这场大战的导火索是柳老前辈。” “他布的局,埋的线,总得拿出点诚意让大伙瞧瞧。” “只管挖坑不管埋,几个意思?” 佟瞎子一时语噎,又拿这两方没撤,只能将“心神”转移到柳三生身上。 后者客套的拱了拱手,直截了当道:“此行,易老魔,道火儿,紫薇的肖岫烟尚未现身。” “易购和道火儿是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肖岫烟手握紫薇一脉的护身符。” “明人不说暗话,我和佟瞎子纠缠易购道火儿,你们两方的底牌一个用在浩劫阵,一个用在肖岫烟。” “各司其职,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不过是一前一后罢了,绝对的公平。” 梦白楼插嘴道:“红鸾劫刚过,灵溪体内残留着阴阳二气急需融炼。” “道火儿很大可能来不了昆仑,而是留守京都坐镇。” “这样的话,我们不仅能除掉苏星阑,还能顺便诛杀孤身前来的易购。” 空见眯眼道:“你说的,不过是猜测。” 梦白楼冷笑道:“这是事实。” “局面如此的清晰,麻烦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或许会徒生变数。” 空见无言以对,反问同一立场的裴姝道:“运宗的丫头,你怎么说?” 少女低头不语,眼珠转动。 半晌,她掏出运宗底牌攥在手心道:“我有三个要求,佟守老与柳前辈,以及梦前辈能答应的话,我运宗愿一马当先。” 佟瞎子面色阴沉,不耐烦道:“说。” 裴姝竖起右手食指道:“第一点,我这张底牌,本是用来对付易购的。” “他杀了我师兄白南弦,血海深仇,我得帮师兄报了。” “失去底牌,则意味我将失去亲手报仇的机会。” “所以,我要三位前辈承诺,务必尽全力助我报仇,砍了他的脑袋,将其挫骨扬灰。” 佟瞎子沉思道:“同修为之下,论单打独斗,我与老柳皆不是易购的对手。” “除非他真的是一人前来昆仑,不然,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裴姝轻松道:“可以。” 佟瞎子催促道:“继续。” 裴姝接着说道:“第二点,底牌用了,我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 “上山容易下山难,此番过后,我要返回运宗,不知哪位前辈愿意一路相送,护我一程。” 柳三生爽快道:“你要是信得过老夫,那就由我陪你走一趟。” 裴姝认真道:“第三点,下山之前,我要杀了季玄清。” 佟瞎子顿感疑惑,好奇道:“你与季玄清也有仇?” 裴姝笑意嫣然道:“我和师兄青梅竹马,他死了,我的心亦随他一起去了。” “这种痛,你们理解不了。” “易购深爱灵溪,为了她,不惜对抗整个华夏。” “他让我生不如死,我就让她所爱之人饱受折磨。” 佟瞎子无所谓道:“我这边没问题。” 裴姝询问柳三生道:“柳前辈,您觉得呢?” 一心只想成仙问道的白发老人干脆道:“可。” 裴姝笑了,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道:“麻烦三位前辈天道立誓,消除我的戒心。” 佟瞎子毫不犹豫的照做。 柳三生紧随其后。 梦白楼无奈的咬破手指,立下誓约。 裴姝将运宗底牌递给佟瞎子,退守一旁。 “走。” 柳三生一脚跨出,直奔第六峰。 佟瞎子灵力宣泄,身影在原地消散。 “轰。” 烟尘弥漫,山峦震动。 深埋地底的浩劫阵散发璀璨红光,笼罩云端。 佟瞎子手持运宗底牌,气息暴涨道:“老柳,寻阵眼。” 大殿内,季玄清跪在蒲团上,直不起腰。 山下,怀抱大白猫的中年妇人笑眯眯的踏上阶梯。 “紫薇肖岫烟,求见季掌教。” “乖,上山给你找鱼吃。” 山腰处,拎着两坛美酒的太虚子打着哈欠道:“哟,动作够快的。” “老季,别怪我啊。” “我道门的最强杀器早就被你勾结的易老魔拐跑了。” “我,我来是找你喝酒的,不醉不归。” 阶梯顶层,寻龙笔划破虚空,龙吟回荡。 下一刻,苏宁站在主峰广场。 有所感应的梦白楼脸色骤变,立马闪身躲在空见身后道:“快,底牌拿稳了。” 不知所云的佛门老和尚心神紧绷,手忙脚乱的从袈裟内掏出保命符。 他的目光,随着梦白楼的视线转移,直到看见不远处的苏宁。 那噩梦般的背影,那握在手中的寻龙笔。 “易,易购。” 他脚步虚浮,额头瞬间渗出丝丝冷汗。 不同于空见的心惊胆颤,裴姝的眼里,是滔天的恨意与杀意。 “易购,今日的昆仑,将是你这魔头的葬身之地。” 正文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不渡劫的十八层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不渡劫的十八层 深埋第六峰地底的九玄浩劫阵毁了。 毁于运宗底牌的强力一击,为佟瞎子和柳三生找到阵眼。 笼罩云霄的璀璨光幕四分五裂,仿佛破碎的镜面,一片片的从半空飘落。 苏宁站着没动,冷眼旁观,表情戏谑。 他的气息,是内敛到极致的缥缈难寻。 浑身上下感应不到半点灵力波动,好像他从来不是武力十七层的高手,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 “轰。” 随着最后一声炸响,通往诛魔潭的深渊大门缓缓开启。 柳三生仰头后撤,屹立山巅巨石。 佟瞎子悬浮半空,衣袍猎猎作响。 两人的“目光”,同一时间锁定主峰广场,锁定在突然出现的苏宁身上。 “易购,你终究来晚一步。” 佟瞎子猖狂道:“道火儿不在,此行,你注定陷入绝境。” “有来无回,有死无生。” “来吧,解决了你,老夫再去了结苏星阑。” 他手拄阴木拐杖,踏虚空行走,如履平地。 柳三生警惕的跟上,秘术传音道:“我二人与他纠缠,让小梦去诛魔潭先下手为强。” “相比渡过雷劫的苏星阑,易购不足为惧。” 佟瞎子脚步微顿,嘴唇起伏道:“有道理。” 柳三生垂落腰间的右手蓦然竖起三根手指,又很快放下。 躲在空见主持身后的梦白楼心领神会,轻轻点头。 “咚。” 通体泛黑的蛇形拐杖自佟瞎子手中飞出,他身体前倾,化作流光冲向苏宁。 人未到,拐杖悍然坠地。 落地的一刹那,气浪翻泄,一层接着一层的叠加。 从半米到一米,再到十米,二十米。 跃过了昆仑主峰大殿的高度,仍在节节攀升。 “散。” 佟瞎子口绽惊雷,流光聚于拐杖顶端。 他的身影,接踵而至。 掌心,不知何时托起了一张木制棋盘。 四四方方,做工精致。 其上白线纵横交错,并无落子。 “春秋棋。” 苏宁把玩着寻龙笔,语气淡然道:“半年前,你守道者七人中途埋伏我,腾蛇杀阵,红皮葫芦,春秋棋。” “手段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 “结果呢?” “被我杀一人,重伤一人,损失惨重。” “虽然我也受了点伤,但比起你们付出的代价,我显然赚大了。” “当初你七人的实力比肩两位武力十七层,尚无法留下我。” “现在,你凭什么认为加上柳三生就一定能将我碎尸万段?” “佟瞎子,谁给你的自信?” 苏宁兴致勃勃的说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甚至在赶往昆仑的路上,我都在苦苦思索,要不要对你佟瞎子手下留情。” “毕竟,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六脉供奉的执法者。” “你的身份,你的地位,华夏数千年的传承,我到底能不能打破,又是否承担的起这份后果。” “我想了许多,许多的问题,许多的顾虑。”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网开一面,与你坐下来好好聊聊。” “是敌人,未免成不了朋友。” “可一想到你们对灵溪的伤害,红鸾劫当晚置她于死地的可恶,我的心,动摇了。” “那一缕不该有的善良就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嗡嗡嗡。” 回应苏宁的,是以春秋棋为根源的两处杀阵。 一处接连阴木拐杖,一处串联着外围积累的磅礴气浪。 佟瞎子只管布阵,对苏宁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与此同时,静观其变的柳三生也出手了。 他五指朝天,隔空摄取昆仑九峰间的稀薄白雾。 雾气在指尖游动,逐渐变成黄豆大小的透明水珠。 映照着波澜不惊的苏宁,那戴有人皮面具的蜡黄脸庞。 柳三生屈指轻弹,水珠冲天而起。 “哗。” 漫天剑雨浩浩荡荡,是雨是剑无暇分辨。 银光绵绵不绝,剑影一闪再闪。 “瞎子,你主阵,我来攻。” 柳三生战意迸发道:“咱们可是答应了运宗那丫头,可行的前提下,务必为她斩杀易购报仇雪恨。” 佟瞎子兴奋道:“来。” “咔嚓。” 阴木拐杖深陷厚重的地砖内,春秋棋盘上,当即凝出十九条灰暗光线。 佟瞎子反手一抓,第一枚白子入局,稳稳当当。 柳三生双臂虚抬,悄然入阵。 “易购,年前在天寿陵园,老夫曾为你演示过太上忘情。” “那一剑,缺少了太玄剑,而你则拥有寻龙笔。” “今日,老夫再送你一剑。” “在佟瞎子的帮衬下,你可接得住?” 他神采飞扬道:“我说过,谁也不能打扰我与小梦“与世无争”的生活。” “你不行,苏星阑更不行。” “谁来招惹我们,谁就得死。” 与世无争四个字,他刻意咬的很重。 佟瞎子或许没听懂,但苏宁听明白了。 他收起寻龙笔,面对柳三生全力以赴的一剑,他跨出了来到主峰广场的第一步。 人,似乎还站在原地。 可他的手,却诡异的按在柳三生的胸口。 “这一掌,是替静月还给你的。” 苏宁徒然发力,右臂震颤。 “哇。” 柳三生鲜血狂喷,不受控制的倒退。 他躬着身子,异常痛苦的嘶吼道:“十,武力十八层。” “不,这不可能。” “渡劫的是苏星阑,不是你。” “那一晚,你明明在京都,在灵溪的身边为她护法,吸收我为你准备的八方纳阴阵。” “你,你的修为……” “你怎能悄无声息的渡过雷劫,不引动天地异象?” 苏宁步步紧逼道:“想知道?” “来,等你闭眼的时候,我告诉你。” “让你死能瞑目,踏踏实实的走。” “你怎么对静月和灵溪的,我今天就怎么还给你。” 柳三生顿生惊恐,头也不回的飞出杀阵。 苏宁猫戏老鼠般追上去道:“别怕,你有底牌的,那张原本属于昆仑的诛魔符,拿出来晒晒。” 维持杀阵的佟瞎子遍体生寒,脸色苍白。 眼见柳三生逃离,他毫无犹豫的冲往昆仑山下。 “我让你走了吗?” 苏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寻龙笔拦住了他的去路。 “易,易购,你不能杀我。” 危在旦夕,一向镇定自若的佟瞎子慌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一个一个来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一个一个来 如果说苏星阑渡雷劫而不死,是他天资妖孽福泽深厚。 那么苏宁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晋升武力十八层,且无需经历天道验证这种怪事,简直吓的佟瞎子肝胆俱裂。 史无前例,闻所未闻。 他想不通,搞不明白苏宁是如何做到的。 但这会,已容不得他多想。 生死关头,保住性命才是大事。 苏宁去追柳三生了,留下心意相通的寻龙笔阻挡了他的去路。 这件曾经的紫薇至宝威力惊人,可一旦缺少主人亲手操-控,杀伤力将会大打折扣。 不幸中的万幸,让佟瞎子暗暗松了口气。 “滚。” 他衣袖轻摆,率先对寻龙笔发动攻击。 只想趁苏宁暂时腾不出手时赶紧逃脱,逃回仙人墓。 另一边,追赶柳三生的苏宁不紧不慢,怡然自得。 无论前方的白发老人飞得有多快,他都能从容不迫的跟上。 修为上的碾压,武力十八层与十七层的巨大差距,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柳三生显然认识到了这一点,他被迫放慢速度,狼狈的钻进枝叶繁茂的山谷。 苏宁嘲讽道:“你觉得这样就能摆脱我?” 柳三生不回话,急速前行。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 周身的灵力波动越来越淡。 以至于他慌不择路的匆忙脚步声,也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恩?” 苏宁心生疑惑,当即收敛起嬉戏心态。 “砰。” 他一掌拍在柳三生的后背,再无半分保留。 然而离奇的事发生了,白发老人竟凭空消失。 在苏宁的感应下不知去向,难觅踪迹。 原地,黑烟滚滚,黄光明亮。 残留的,是一张正在燃烧的紫色符箓。 不同于各门各派的普通符箓,这张紫符足有一米多长。 隐隐的,有一缕属于柳三生的神魂砰然散开。 苏宁脸色难看道:“原来,这就是昆仑诛魔符。” “不仅蕴藏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更能融合神魂衍变分身。” “两者相辅相成,集攻防于一体,堪称绝妙。” “柳三生借此金蝉脱壳,溜之大吉。” “呵,低估这只老狐狸了啊。” 苏宁口吐浊气,蹙眉不展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动用的诛魔符?” “从我踏上主峰广场,他与佟瞎子的一举一动皆在我视线内。” “没道理能瞒过我的感知,做到悄无声息。” 苏宁眯眼沉思,升至半空。 他慢悠悠的往昆仑山赶,丝毫不担心佟瞎子会在这段时间逃脱。 “第六峰,浩劫阵?” “不,那时的柳三生还是本体。” “同修为之下,我或许会疏忽大意。 但如今,我的修为高他们一层,断无被假象蒙蔽的可能。” “所以……” 苏宁仔细的回忆,迟迟理不出头绪。 直到他返回主峰广场,看到佟瞎子布下的两处杀阵。 那不经意间的一瞥,他茫然的双眼顿时涌起些许明亮。 “不,我并非无时无刻在“监视”柳三生。” “起码在佟瞎子布阵困住我的那一分钟里,我的心神,是离开他的。” 想通了关键处,苏宁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天大地大,四面八方,谁也不清楚柳三生会往哪个方向逃。 与其在他身上白费功夫,不如尽快收拾眼前的臭鱼烂虾。 佟瞎子,梦白楼,裴姝,空见。 这群在红鸾劫当晚,差点逼的苏宁走火入魔的混蛋,全都该死。 “肖岫烟,老夫与你紫薇,与你个人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拦我去路?” “守道者,绝非你想的那般不堪一击。” “倘若老夫今日死在昆仑,你,等待你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我没开玩笑,我以天道立誓。” 山腰处,搞定了寻龙笔,正待逃之夭夭的佟瞎子被怀抱大白猫的中年妇人拦下了。 他急的满头大汗,神色狰狞的吼道:“滚,这是老夫给你紫薇的最后警告,莫要不知好歹。” 眼窝干瘪的丰腴妇人笑而不语,手里,捏着一块巴掌大的古朴令牌。 佟瞎子退无可退,走不能走。 当真是从未有过的无力,憋屈,愤慨。 他咬着牙躬身后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一个人走不掉,那带上季玄清呢? 易购不在乎旁人的死活,可他却视灵溪如命。 想到这,佟瞎子当机立断,直奔主峰大殿。 “晚了。” 苏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而后,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佟瞎子全身抖动,摇摇欲坠的从半空落下。 他不敢回头,不敢开口。 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恐慌在心底扩散,那是走投无路的绝望。 一点点的弥漫,如至冰窖,再难动弹。 苏宁平静道:“当初,你要是愿意给我恢复正常的机会,我们,就不会走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说过,我不想成魔,不想入魔。” “我可以成为正常人,像你们一样正常的活着。” “你不相信我,打着执法者的旗号,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往死路上逼。” “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苏宁心绪复杂道:“白日飞升,成仙问道,我真的不稀罕呐。” “我只想守着我爱的人,我的家人,我们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哪怕百年过后黄沙一捧,哪怕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的纠缠。” “那个结果,是我能接受的。” “放着和平共处你不要,怪得了谁呢?” 佟瞎子鼻息加重,气喘如牛道:“你是人是魔,是妖是鬼,对老夫而言区别不大。” “我在意的,是华夏六脉的安稳不容打破。” “使命在身,立场不同,身不由己罢了。” 苏宁促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到临头,你终于舍得说实话了?” 佟瞎子惨笑道:“我不说,你也会强行谋取我的记忆。” “成王败寇,我输了,并不代表你就赢了。” “易购,华夏很小,可外面的世界很大。” “老夫降不住你,会有人降住你的。” “你说的没错,不管你杀不杀我,有些事,冥冥中早就注定好了。” 苏宁感慨道:“可有遗言交代?” 佟瞎子摇了摇头,双眸紧闭。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天黑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天黑了 苏宁的手,点在了佟瞎子的胸口。 未见流血,灵力贯穿。 老人拄着阴木拐杖的右臂猛的绷直,眼皮朝上扩张。 他的修为,从武力十七层到十六层,再到十五层。 短短的几十秒,彻底沦为废人。 “给我个痛快。” 他嘴唇干白,强忍体内撕心裂肺的痛楚,祈求道:“我,早该死了。” “从我知晓华夏梏桎真相的那天起,我的本心,就不再是单纯的自己。” “活着,看似风光无限。” “实则,我只是一具受人摆布的傀儡。” “累了,老夫累了。” 他喃喃自语,神情,是解脱后的明了释然。 苏宁视而不见,手指移向佟瞎子的眉心。 “易购,在你获取我的记忆之前,老夫建议你考虑清楚。” “有些秘密,他只属于守道者。” “天可逆,如苏星阑那般,碰的是运气。” “而有些人,不可逆。” “逆者必死。” 佟瞎子似良心发现,好言相劝道:“花花世界,活着,其实是件很美好的事。” 苏宁附和道:“是啊,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 “能好好的活着,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丢掉性命。” “你,我,你死去的同伴,谁想死?” “走到今天这一步,再说退路,晚啦。” “就算我愿意善罢甘休,息事宁人,你的主人会同意吗?” 苏宁意有所指道:“你能代表那个人?” 佟瞎子老实回道:“代表不了。” “你很强,位列华夏武道巅峰。” “可再强,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或许,你连一招都撑不过去。” 苏宁骤然发力,目露怜悯道:“走好。” 十分钟后,佟瞎子倒下。 他的元神,碎了。 神魂聚散,肉身燃烧成灰。 苏宁的手,僵在半空。 眼底,是深深的倦意。 “三千小世界,八百中世界,十六处大世界。” “仙界,对应中世界。” “仙执卫,造化池,华夏芸芸众生,是仙界圈养的畜生。” “六脉地魂是井,地魂不灭,井水源源不竭。” “佟瞎子希望华夏六脉安稳,为他圆满完成每一年的任务。” “我的出现,因为三伯需要借助六脉魂血祛除心魔。 误打误撞,逼的守道者一方视我为心头大患。” “至于柳三生,他要我毁掉佛门地魂。” “他的目的,应该是摧毁六脉这口井。” “地魂遭毁,需要静候百年衍生新的地魂。” “这一百年里,他可以谋划更多的布局。” “成与不成,风平浪静的水面终是被人投下了一枚小石子。” 苏宁抬头望天,看了许久。 “三月底,已到。” “仙界之人即将抵达仙人墓。” “真仙境的高手,我该如何抵抗?” “在他来之前,我又能做些什么?” 呢喃自问,笑意苦涩。 苏宁招来寻龙笔,一步步朝大殿走去。 屋檐下,暮气沉沉的梦白楼盘膝坐地。 不同于佛门空见六魂无主的恐惧,亦不同于运宗裴姝痴痴傻傻的癫笑。 他的脸上,是古井无波的淡然。 那种明知大限将至的无可奈何,一心等死的悲哀。 “放着地位超然的玄门祖师不做,非得与柳三生混在一起。” “你,死不足惜。” 苏宁一掌拍在梦白楼的天灵盖上,俯身问道:“甘心吗?” “十五年的忍辱负重,忍气吞声,躲在天寿陵园与死人为伴。”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了所谓的寿与天齐,六亲不认,不惜推倒“生你养你”的玄门。” “你死去的徒子徒孙,将掌教之位传给你的恩师,他们死不瞑目啊。” 苏宁杀人诛心,尖酸刻薄的讽刺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的底牌用在宝山市之行,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处噬血杀阵,足足损失你四十年阳寿。” “柳三生动动嘴皮子,你跟在后面跑断腿。” “好嘛,他手里掐着昆仑诛魔符,神魂凝聚分身,跑的无影无踪。” “怎么没说带你走? 与你生死与共?” 梦白楼紧紧抿着嘴唇,鲜血从鼻孔渗出。 他挺直的腰杆,弯了下去。 凸鼓的眼珠,纠缠在一起的血丝,使得他此刻看上去异常恐怖。 “关于造化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说句实话在,我觉得你和柳三生蠢笨如猪。” “两个人的力量,即便你们是武力十七层,又能做些什么?” “守道者有仙执卫撑腰,他们有底气,有退路。” 苏宁蹲下身子,直视梦白楼逐渐黯淡无光的双眼,寒声道:“仙界将我们当做畜生,生活在华夏的每个人,他们都有知情权。” “六脉,大大小小的势力,有反抗才有胜利。” 梦白楼面浮不屑,狠狠咽下喉咙里的鲜血,篾笑道:“你能想到的,我们岂会没想过?” “古往今来,你几时见过被主人圈养的畜生能翻身做主的?” “你口中的凝聚力,在我看来纯粹是一盘散沙。” “知情权?” “知道了又怎样?” “上面的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我们。” “三千小世界,芸芸众生多如牛毛。”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仙界在乎我们这群小虾米的死活吧?” 梦白楼笑的喘不过气,仰头倒在地上道:“易购,华夏灭了,这里的人死绝了,转眼就会生出第二批人。” “想要夺回我们失去的自由,就得有人率先打破梏桎。” “明目张胆的也好,偷偷摸摸的也罢。” “只要能飞升仙界,只要能不忘初心。” “慢慢的等待,慢慢的熬。” “卧薪尝胆,直到……” 他的瞳孔,徒然放大。 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气血翻腾声,苍白的脸庞涌起丝丝潮红道:“直到站在修行者的最高位置,一览众山小。” “那样,才叫真正的胜利。” “才能解救华夏。” “规矩,向来是拳头立下的。” 苏宁质疑道:“你和柳三生是这么想的?” 梦白楼艰难的举起右手,一把抓住苏宁的裤腿道:“曾,曾经我是这样想的。” “只可惜,天才难寻。” “没,没骗你。” 他笑着闭眼,生机全无。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七章 仙执卫 第六百六十七章 仙执卫 傍晚,仙人墓。 佟瞎子身死道消的那一刻,第一座宫殿内,属于他的神魂本命香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成灰。 前后不过三四秒,星星点点的火光随之熄灭。 正在疗伤的金婆子砰然睁开双眼,失声尖叫道:“瞎子?” “怎么如此?”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立马给守在造化池的两位同伴秘术传音道:“赶紧过来,出大事了。” 不消片刻,身着白袍的圆脸老头与个子矮小的短发老妪齐齐现身。 “什么情况?” 圆脸老头急声问道:“是不是跟瞎子有关?” 金婆子眼眶湿润,伸手指向正前方的香案道:“香炉,瞎子的本命香。” “他,他死了。” 圆脸老头目露震惊,接连倒退。 砰的一声,他背靠梁柱,几乎站立不稳。 短发老妪亦惊的说不出话来,双手紧握,呼吸急促。 金婆子抹了把脸,佯装镇定道:“怎么办?” “瞎子临走时说了,因为造化池封锁的缘故,主人恐怕不会像往年那般准时抵达仙人墓。” “一旦易购找上门来,我,我们危矣。” 她心慌意乱的抓挠头皮道:“主人布下的防御阵法撑不了多久,顶多一个礼拜。” “缺少仙气维持阵眼,算不得我们的依仗。” 圆脸老头怒骂道:“这件事都怪你,瞒着我们启动十一腾蛇杀,参与六脉内斗。” “你怎么不想想,易购要真那么容易解决,我们会被逼的东躲西藏吗?” “输一次是运气,输两次是倒霉。” “输三次,是蠢,蠢不可及。” 金婆子委屈道:“什么叫我瞒着你们开启十一腾蛇杀?” “天赐良机,胜算足有八成。” “我的做法,是经过瞎子同意的。” “红鸾劫当晚,若不是苏星阑突然插手,灵溪必死,易老魔也跑不掉。” 圆脸老头厉声呵斥道:“别跟我说假如,也许,可能。” “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你们败了。” “不仅失败,还断掉了所有退路。” “陈玄君幕后之人的布局,明明和守道者无关。 你却非要蹚这趟浑水,引火烧身。” “害人害己,害惨了我们。” 金婆子弱弱的争辩道:“我只想将功补过,在主人过来之前,拿易购的项上人头做出交代。” “是我的想法,也是瞎子的意思。” “这也有错?” 短发老妪恼火道:“行了,此时此刻,一昧的争执毫无意义。” “易购,顺利渡过雷劫的苏星阑,以及道火儿。” “这三人随便来一个,我们难以抵抗。” “得想办法,想办法逃过这一劫。” 圆脸老头戚然道:“天大地大,要想躲过他们三人的追捕并不难。” “坏就坏在瞎子死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秘密,事关造化之气的秘密,泄露了。” 金婆子脸色骤变,眼角剧烈跳动。 短发老妪倒吸一口凉气,周身灵力絮乱。 圆脸老头心如死灰道:“我们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死在易老魔手上。 像瞎子那样,神魂聚散。” “第二,现在分道扬镳,暂时保住性命。 等主人过来,自爆元神,以死谢罪。”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金婆子崩溃道:“难道就没第三条路可走?” “活路,我要活路。” 圆脸老头捧腹大笑,笑的眼泪直往下流道:“成为仙界走狗的那天起,我们就没第三条路可走。” “往前走是死,往后退还是死。” “主人赐予我们至高无上的权利,执法者的身份,不是白来的呀。” “有得必有失,拿命换的懂不懂?” 话刚说完,有一束黄光照亮了黑夜下的仙人墓。 光的方向,来自第十一座宫殿后的那处湖泊。 隐隐的,金婆子三人听到奔流不息的浪涛声。 一浪接着一浪,声音越来越大。 “这……” 短发老妪第一个反应过来,顿时化作流光冲向殿外道:“是主人。” “主人来了。” “我们快去迎接。” 圆脸老头与金婆子四目对视,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大难临头的绝望。 “走。” 他艰难的抖动嘴唇,一声惨笑。 …… 夜,万籁俱寂。 湖中的异象在三人赶到时已然恢复平静。 他们毕恭毕敬的跪在潮湿的沙土上,脸贴着地,大气不敢喘。 半空中,有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气度非凡。 男的束发金冠,身着华丽紫袍。 看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那张脸,精致到让女人嫉妒。 白的看不到半点瑕疵,棱角分明。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相对而言就没那么出众了。 普普通通的瓜子脸,身材高挑。 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素雅纱裙,眉宇间,尽显清冷孤傲之色。 是对这方小世界的好奇,以及那浓浓的不屑与厌恶。 “此处,便是你口中的华夏大地?” 女人红唇轻启,挑眉问道:“那三个人,是你养的狗?” 男人微笑道:“三条不中用的废狗,早晚让他们去死。” 女人从虚空走下,步步生莲。 男人紧随其后道:“通往华夏的仙界之门出了点问题,不知是阵法运转上出现偏差,还是遭人刻意损坏。” “我无法以真仙境穿过大门,必须将修为压制回武力十八层。” “否则,体内的仙力会彻底摧毁阶梯,让我有来无回。” 女人调侃道:“所以,你才求着我一同前往。” “担心阴沟里翻船,死在不起眼的畜生界,成为仙界笑柄。” 男人尴尬道:“主要是怕上面怪责,给我安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你知道的,我在仙执卫熬了近百年,光干跑腿打杂的苦活累活。” “好不容易得到秦仙将的赏识,有机会成为正统仙兵。” “在这节骨眼上,我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出现一丁点的错误。” 女人正色道:“卢黔,记住,我欠你卢家的人情就此两清。” “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来纠缠我。” “我对你,真的提不起兴趣。” 本名叫做卢黔的仙执卫放声大笑道:“行,我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双宿双飞。”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八章 因果石 第六百六十八章 因果石 两位仙界大佬旁若无人的闲聊,金婆子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大脚踩在圆脸老头的背上,阴寒刺骨的问道:“褚塔,你好像很怕我啊?” “呵,瞒着我做了多少亏心事?” “老实交代,我或许可饶你一命。” 后者面色如土,身上的衣袍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狼狈的趴着,哆哆嗦嗦的回道:“属,属下不敢。” 卢黔俯身道:“不敢?”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他们全都死了,而你们三个却能平安无事的活着。” “这,很奇怪不是吗?” 他从袖子里拽出一方手帕,仔细擦拭鞋尖上沾染的灰尘。 姓褚名踏的圆脸老头颤声解释道:“主人,华夏突然生出我们未曾预料到的变数。 那个妖魔,实在太强了。” “我七人联手,亦不是他的对手。” “属下有罪,请主人责罚。” “是生是死,断无怨言。” 金婆子痛哭流涕道:“那人叫易购,凭空冒出,来历不明。” “华夏六脉的安稳,正是被他打破的。” “我等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为主人办好差事,死有余辜。” “只求主人能网开一面,让我们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短发老妪顺势帮腔道:“最重要的是,昆仑有人渡过了雷劫,晋升武力十八层。” “那妖魔,与昆仑关系匪浅。” “带走的道门最强杀器,一缕神魂衍变的灵体,也有武力十七层的修为。” “这三人,几乎位列华夏武道巅峰。” “请主人明察。” 卢黔丢掉手帕,稍显意外道:“渡劫之人是谁?” 短发老妪回道:“苏星阑,昆仑三长老,天生自带文武骨的不世天才。” “一年连破两境,提前引来天道验证。” “且渡的是双重雷劫。” 卢黔错愕道:“你说什么?” 短发老妪重复道:“天雷十三道,苏星阑的雷劫,最后两道是一起降落的。” 卢黔移开踩在圆脸老头后背上的右脚,眼底,浮现丝丝惊讶。 “裳初,你怎么看?” 他转过身,面朝纱裙女子道:“在我的认知中,双重雷劫似乎是专门针对那群为天道所不容的怪胎。” “能撑过去的,万不足一。” 大名叫做顾裳初的清冷女人附和道:“不错,这种人大多天资妖孽,绝对当得起天才二字。” 卢黔笑了笑,左右扭动颈脖,狂妄道:“畜生界的天才,再怎么天资绝顶,照样是仙界圈养的牲畜。” “好在六脉地魂尚且完整,待我除掉这群土鸡瓦狗,华夏,还是从前的华夏。” “风平浪静,波澜不起。” 顾裳初提醒道:“光解决那几个罪魁祸首可没用,造化之气的秘密外泄,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该洗去他们的记忆。” “另外,那些与妖魔有过接触,相熟的,或是结下因果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一劳永逸。” “如此,方能免去后顾之忧。” 卢黔赞同道:“言之有理。” “不过……” 他话锋一转,嬉皮笑脸的说道:“人好杀,记忆难抹。” “牵连者众多,又涉及因果方面。” “没有你的帮忙,我怕是很难做到。” 顾裳初摊开双手,纤纤十指错分合拢。 “嗡。” 白光乍现,一块拳头大小的七彩玉石在她身前凝聚。 卢黔激动道:“好,你果然带来了顾家仙器“因果石”。” “有此物在,找到妖魔种下的因果轻而易举。” “抹除,抹它个一干二净。” 顾裳初凉薄开口道:“你找我的第二个目的,不正是因为这块因果石吗?” “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瞧着真让人恶心。” 卢黔张大了嘴巴,默默低下头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差劲?” “是,我卢家旁系弟子的身份,小小的仙执卫,配不上你裳初仙子。” “你父亲是坐镇一方的仙将,大哥在仙王手下办事。” “你的家世背影,你的个人前途,的确不是我这只小苍蝇能相提并论的。” “所以……” 他深吸口气,笑容自嘲道:“你在我面前甚至不愿露出真容。” “若非当年你无意间欠下我父亲的人情,此番华夏之行,你说什么也不会陪我来的。” 顾裳初蹙眉不喜道:“这与家世无关。” “确切来说,是我对你生不起好感。” “算计心太重,功利性太强。” “你要的,和我想要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卢黔心浮气躁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裳初扬起左手,意味深长道:“真仙十九境,一境一重天。” “你是一品真仙,我在第三品。” “九品拜将,十三品称王。” “十三品以上,便有了争夺仙界之主的资格。” “如我们所在的无尘仙界,帝尊,是真仙十七品的存在。” “修行之人,一旦产生追名逐利的野心,在我看来等同废人。” “你毕生所求,你的人生终点,无非是仙将仙王。” “我不一样,我要走的,是圣人大道。” “我的男人,他得和我共进退,打破束缚,跻身十六处大世界。” 说完这些话,她晃了晃食指,美眸流转道:“可曾瞧见我食指上缠绕的那根青丝?” 卢黔哑然眨眼,不明其由。 顾裳初满心期待道:“是青丝,也是情丝,” “二十年前,父亲求东仙王为我推演天机,赐下的一缕造化。” “遇到携手一生的那个人,青丝燃烧,此生注定。” “我,等了他二十年啦。” 卢黔失望道:“那个人不是我。” 顾裳初顿感头疼道:“去,办正事。” 卢黔打起精神,一改先前温柔体贴的模样,厉声说道:“你们三个与易购交过手,他的气息,想必是提前保留了。” “来,让我借气寻人,一击送他归西。” 金婆子慌忙爬起身道:“我,我封印了三道。” 说着,她卷起袖口,一指点在手腕上。 “呲。” 灰蒙蒙的透明虚影窜入半空,上下游动,肉眼难辨。 卢黔隔空摄取,将其中一道气息分给顾裳初道:“我负责杀人,剩下的,交给你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九章 抹去记忆 第六百六十九章 抹去记忆 因果石,绽放七彩霞光。 仙人墓湖畔,美到了极致。 仿佛置身幻境迷阵,让人难辨真假。 顾裳初咬破食指,将鲜血滴在石头表层。 与此同时,她十指掐诀,口中小声念叨道:“前世三生,因果难了。 天道之下,生死有命。” “此气,结于妖魔易购。 追此人踪迹,问此人因果,探此人生死。” “受我之血,速开器灵。” 她一声娇喝,右手拇指与小指轻盈撞向本不该出现在华夏大地上的顾家仙器。 “哗。” 随着顾裳初的举动,数不清的红色光线从因果石内涌出。 千丝万缕,数以万计。 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一时间,湖畔上空被覆盖的严严实实。 遮天蔽日,星月无光。 “去。” 她掌心朝上,又猛的向下翻转。 仙力催动,交织在一起的“红线云层”砰然炸开。 一条条,一根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八方。 “呼。” 她长吁一口气,委地的鹅黄纱裙在凉风中摆动。 卢黔侧目观望道:“严谨点,务必做到一个不留。” 顾裳初淡然道:“这个无需你来交代,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办好。” “你呢,打算几时出手?” 卢黔按着性子道:“不急,搞定了因果,免去后顾之忧,一个武力十七层的小妖魔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了想,他厚着脸皮央求道:“造化池被迫封锁十年,十年取不走造化之气。” “废物们办事不利,我这个做主人的跟着遭罪。” “等回了仙界,能不能在秦仙将面前帮我说句好话?” “别人的面子他不给,你的面子,他是肯定重视的。” 顾裳初无语道:“你觉得卢家的人情有这么值钱?” 卢黔黯然道:“人情之外,算我求你的,行不行?” 顾裳初斟酌道:“回去了再说,反正我记着。” 卢黔喜不自禁,连声道谢。 金婆子恭声道:“主人别忘了渡过雷劫的苏星阑,这个麻烦,万不能留。” 卢黔嗤笑道:“苏星阑?” “别说他此刻身受重伤,就算他完好无损,处在巅峰状态,亦不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我虽压着真仙境,但我是实实在在的仙人。” “仙人的强大,岂是你们这群圈养的畜生能理解的?” 金婆子低眉顺目,不敢多言。 卢黔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因果石上,余光扫过顾裳初“平庸”的脸庞。 眼前的女人,明明拥有沉鱼落雁之姿,却吝啬的不让他看见。 那系在左手食指上的青丝,就像是一根倒刺,扎的卢黔浑身难受。 “圣人大道,十六处大世界?” “古往今来,人人都想入圣,可成功者又有几人?” “我功利,我市侩?” “裳初啊裳初,人活着,总得现实点,总得看看眼前。” “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想想也就罢了。 镜花水月一场空,看得到摸不着。” “有朝一日,你会发现我所追逐的名利才是人人立世的根本。” “我,是对的。”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怨气。 那是得不到美人欢心的不甘,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愤慨。 夏裳初感觉到了卢黔微弱的变化,漠然视之,嘴角掀起若有若无的讥诮。 她的道心,从来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产生动摇。 从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两人沉默的十几分钟里,天上的红线突然忽明忽暗。 有些归于夜色,踪迹全无。 有些鲜红似火,越发夺目。 直到因果石剧烈震颤,器灵发出雀跃的欢呼声。 那漫天的,仍在亮着的红线像是流星坠落,狠狠砸向石头表面。 “成了。” 夏裳初清脆开口道:“待我先抹掉他们的记忆,再将因果斩断。” 卢黔满意道:“好,你忙你的,我去会会那魔头。” 说罢,他随手一抛,一张仙人才有手段炼制的“千里瞬息符”瞬间燃烧。 “你们三个,为仙子护法。” “再有半点偏差,仙人墓,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他的身影,遁入虚空深渊,奔向昆仑。 金婆子三人战战兢兢,连滚带爬的跪到夏裳初身边。 “仙,仙子,我等为您护法。” …… 昆仑山,主峰大殿。 屋檐下,有三具尸体。 面色安详的梦白楼,神情扭曲的空见。 以及死不瞑目的运宗少女裴姝。 前两人,是苏宁亲手解决的。 而后者,自-焚三魂七魄,念着白南弦的名字,笑着断气。 不得不说,那份死亦无悔的真挚情感,多多少少让苏宁心生感伤。 他想到了灵溪,想到了这一年多来他们经历的风风雨雨。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一眼万年的惊艳。 第一次离开桃山村前往京都,她坐在副驾驶,手里捧着他看不懂的“天书”,摆足了高人风范。 第一次给她做饭,第一次牵她的手。 给她讲笑话,同时又惹她生气。 她是他表面形式上的“师傅”,却命中注定成了他的媳妇。 数次死里逃生,数次生死离别。 两人的感情绝对称得上刻骨铭心,如澹台锦瑟说的那般,无论走到哪,都会彼此牵挂。 尤其是红鸾劫过后,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他和她,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幸福美满的走下去。 殊不知,更大的危机接踵而来。 仙执卫。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那无形中带来的压迫感,是苏宁从未有过的窒息。 压的人喘不过气,全身气血几乎凝固,四肢僵硬。 他坐在门槛上,脑子里回荡的是佟瞎子临时前说的那番话。 “天可逆,有些人不可逆。” “逆者必死。” “你很强,位列华夏武道巅峰。” “可再强,你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或许,你在他手里撑不过一招。” 佟瞎子说的很真诚,并非刻意嘲讽。 苏宁知道他没有撒谎,可心里,那是他不愿接受,不想看到的结果。 起身,抬手。 三具尸体化为灰烬,洒向山下花草树木。 苏宁手持寻龙笔,目光涣散道:“是生是死,打过才知道。” “你是仙,我是人。” “人可成仙,未必不能弑仙。” “轰。” 闷雷响彻九峰,仙人墓方向,血染半边天。 有束发金冠的紫袍男子走出虚空,眼里,是俾睨天下的蔑视。 正文 第六百七十章 此生难白头 第六百七十章 此生难白头 苏宁看到了卢黔,他蔑视众生下的滔天杀意。 一袭名贵且华丽的紫袍,周身凝聚的紫色光罩。 那不是灵力,是苏宁从未感受过的古怪力量。 只此一眼,对方的身份不言而喻。 仙执卫,仙界之人。 不知为何,心底弥漫的焦灼与压抑在见到神秘的仙执卫后,苏宁反倒变得轻松起来。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等待死亡中的过程。 一分钟,一天,一个月。 度日如年,饱受煎熬,是最让人心神崩溃的。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因何而死。 “季掌教,今日一战,我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是冲我和三伯来的,躲不掉,逃不了。” “你们或许会死,又或许能侥幸保住性命,这一点,听天由命。” “关于华夏梏桎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否则会断去你仅有的一线生机。” “记住,如果你们能活下来,千万别想着为我报仇,别去打听那件事。” 苏宁秘术传音道:“至于溪溪,告诉她,这辈子能娶她为妻,是我苏宁的福分。” “此生难白头,我……” “我食言了。” 大殿内,季玄清干坐蒲团,笑着说了声“好”。 “来,老酒鬼,我们继续喝酒。” “哈哈哈,果然是好酒,不醉不归。” “咕噜。” 他仰头猛灌,面色潮红。 不知是酒太辣了,还是季玄清喝的太着急。 他身体倾斜,痛苦咳嗽,眼泪跟着鼻涕一起流出。 太虚子异常镇定,两耳不闻窗外事道:“老季,酒可不是你这么喝的。” “得细品,小口小口的尝。” “肖宫主,我敬你。” “祝你下辈子能和老季携手一生,有情人终成眷属。” 怀抱大白猫的肖岫烟笑颜如花道:“借你吉言。” 苏宁紧握寻龙笔,径直走向广场。 “还有我的家人,拜托了。” “咚” 当苏宁站稳脚步的那一刻,卢黔的身影从天而降。 四目相视,人未动,周围的场景却在悄然间发生改变。 一寸寸的崩塌,一点点的模糊。 九峰不见了,主峰大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黑不见底的无尽深渊,寒风刺骨,凛冽如刀。 那鬼哭狼嚎的嘶吼声不绝于耳,摄人心魄。 “交代完后事了?” 卢黔饶有兴趣的问道:“在你身上,我并未察觉到任何的妖魔之气。” “很纯粹的灵力,也很正常。” “所以,你为什么会成为守道者口中搅的华夏天翻地覆的绝世妖魔?” 他视线锁定苏宁,肆无忌惮的打量道:“老老实实的修行,安安稳稳的活着不好吗?” “挑战守道者,挑战华夏的这片天,所要付出的代价,你根本承受不住。” “就好比现在,我随手布置的这方小天地,你能打破吗?” 苏宁闭嘴不言,心神铺展,小心翼翼的暗中探查。 卢黔摇头道:“别再做无谓挣扎,我可以明着告诉你,这方小世界仍在昆仑,在你方才所站的同一位置。” “只可惜它由我掌控,在这里,我是唯一的主人。” “我不死,不主动毁灭它,你逃不出去。” 苏宁右脚前移,寻龙笔划破黑暗。 一闪而逝的锋芒外泄,与之相随的,是他率先出手的三招荡妖剑法。 卢黔纹丝不动,护在周身的紫色光幕近乎实质。 “我不是佟瞎子,我来自仙界。” “我是真正的仙人,而你是凡人。” “在这样的前提下,用不着试探我。” “毕竟,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他笑着抬手,又猛的朝前一抓。 “哗。” 剑气溃散,融入深渊难以触摸的岩壁。 寻龙笔飞回苏宁手中,笔身轻轻的震颤。 卢黔闲庭信步的踩着虚空行走道:“哦,有件事得告诉你,在你死后,但凡与你结下因果之人,他们的记忆,将会被统统抹除干净。” “易购,这显然不是你的真实姓名。” “你体内流淌的鲜血,与诛魔潭底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对,苏星阑。” “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没说错吧?” 他嘴角的弧度,是戏谑与嘲弄。 不等苏宁从恍惚中回神,他的手,蓦然点出。 “崩。” 寻龙笔为苏宁挡住了这一击,龙吟悲凉。 苏宁疾驰后退,口喷血雾,汇出方寸书影。 “拘魂束魄。” 卢黔视若无睹道:“无论你往哪躲,皆在我视线之内。” “别再压着修为了,你明明是武力十八层。” “今日,我便让你知道凡人的武力十八层与仙人的武力十八层有何区别。” “你,去死。” 一声长啸,五指成山。 无边无际的深渊在苏宁的感知下诡异缩小。 如果说先前是汪洋大海,那么此刻,它成了一处湖泊。 卢黔高高在上的发动攻击,苏宁狼狈如狗的在下方逃窜。 修为一致,不同的是运转修为的那股气。 仙力对灵力的压制,仿佛天生相克。 熊熊烈火遇到了铺天巨浪,能在短时间内予以抵抗,但却很难做到永久的旗鼓相当。 “镇。” 卢黔俯冲,深渊再次缩小。 这一下,五座大山距离苏宁不到十米。 方寸书影一页未翻,当场爆开。 苏宁双手平摊,做佛门禅定印。 “咦,罗汉金身术?” 卢黔讶然道:“不错,有点意思。” …… 外界天上,有数十根红线从云层中浮现。 三根降临主峰大殿,三根飞往诛魔潭。 其余的,纷洒九峰,钻入与苏宁打过照面的昆仑弟子体内。 比如胡英,比如藏身后山疗伤的昆仑三十六剑。 又比如苏宁第一次上昆仑时,那群见过他的守山弟子。 甚至是夏白柚喂养的大白猴,都被突如其来的因果红线“追捕”。 季玄清拎着酒坛的右臂突然一抖,他的目光,从忧伤到惊恐,从恐慌到迷茫。 再到最后的浑浊,无力。 “哐当。” 酒坛落地,四分五裂。 他眼皮垂拉,倒在地上昏昏欲睡。 与季玄清一样的,还有太虚子和肖岫烟。 红线在头顶拉扯,两大掌教昏迷不醒。 那只早已生灵的大白猫蜷缩在桌子底下,半死不活。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一章 物是人非 第六百七十一章 物是人非 京都,灵溪的别墅。 道火儿躺在客厅沙发上打王者荣耀,新的赛季,小丫头从王者段位掉回钻石。 这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分,想要证明自己比裴川强。 别的女孩大多喜欢玩漂亮的女英雄,如貂蝉,王昭君,上官婉儿这种。 再不济,也选个可爱的瑶宝宝,骑在野王哥哥的头上大杀四方。 道火儿不同,操-控着一手牛魔,在峡谷里横冲直撞。 嘴里嚼着大白兔奶糖,不忘气势高涨的嚷嚷道:“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游戏可以输,鲁班必须死。” “咋滴,瞧不起老牛呀。” “吃我一招反向大闪。” 小丫头捧着手机,双手来回滑动,表情极其严肃。 卫生间里,灵溪正在洗漱。 经过半个月的调息融炼,体内残留的阴气二气已化作精纯灵力被她吸收。 武力修为,也从红鸾劫当晚近在迟尺的武力十二层,一跃突破至武力十三层。 不得不说,这虽然是灵溪的死劫,却也成了她令人艳羡的无上造化。 二十五岁的武力十三层,这恐怕只有当年的苏星阑才能做到。 “火儿,我这两天心神不宁,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你待会能帮我看一下面相吗? 瞧瞧问题出在哪。” 灵溪一边在掌心打着洗面奶泡沫,一边小声嘀咕道:“别的我倒不担心,怕就怕苏宁遭人算计。” “你知道的,他这个人性子直,不会玩什么阴谋诡计。” “面对佟瞎子,柳三生,玄门运宗佛门,整整五方势力。” “万一几只老狐狸联手布局,他又大意的没发现……” “哎,火儿,行不行嘛。” 她站在镜子前,幽幽叹气。 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少了从前的清冷与少女原来的青涩,多了一抹成熟女人的妩媚。 道火儿半天没回话,等到游戏结束,获得胜利后,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爬起身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阴谋诡计不堪一击。” “易购是武力十八层,那群老不死的不过武力十七层。” “梦白楼,废人一个。” “佛门的空见,运宗的裴姝,这两人即便握着山门底牌,可对易购来说,两招就能搞定。” “危险?” “你把心放肚子里,我打包票,此次昆仑之行必将是一帆风顺。” “等苏星阑伤势痊愈,啧啧啧,放眼华夏,昆仑说一,谁敢说二?” “老苏家两位武道巅峰,妥妥的傲视群雄。”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来到卫生间,手扶移动拉门调侃道:“你和易购加把油,争取早点生个宝宝。” “我太无聊啦,等你们有了孩子,我这个当姑姑的带他飞天遁地。” “这一天天的,也好有点事做。” 灵溪窘迫道:“生,生孩子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道火儿嘻嘻笑道:“你说了不算,易购说了算。” “毕竟……” 她故意拖长语调,摇头晃脑道:“易购可没求饶。” “三次呀三次。” 灵溪羞不可耐,急忙伸手去捂道火儿的嘴巴。 小人儿举手投降,无辜的眨着眼眸含糊不清道:“有,有泡沫。” 灵溪娇哼道:“还说不说?” 道火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态度坚决。 灵溪放开她道:“裴川呢? 还和秦语待在车库?” 道火儿压低声音道:“在房车做坏事呢。” “求我了大半天,给他布下防御阵法隔音。” “说要先把生米煮成熟饭,早点当爸爸。” 灵溪手扶额头,无语的说不出话。 道火儿蹑手蹑脚的跑开,挥手道:“赶紧睡觉,晚安。” 灵溪应了声,俯身洗脸道:“晚安。” 十分钟后,她回到房间。 打开书桌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日记本。 而后,她斜靠在床头慢慢翻看。 那些苏宁对她说过的情话,她全都记下来了。 闲来无事,或是思念他时,总爱拿出来翻翻。 “男孩叫苏知暖,小名桃子。” “女孩叫苏知愿,小名瑶池。” “春暖花开,两情相愿。” 她轻轻的念着,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可就在她对未来充满期盼的时候,天上,突然冒出了许多根红色丝线。 最快的那根,瞬间贯穿别墅屋顶,冲进灵溪的房间。 “轰。” 日记本无火自燃,凭空烧毁。 不等灵溪有所反应,因果红线钻入她的脑门。 因为满脑子都是苏宁,是两人这一路走来的美好画面。 所以,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抹除她的记忆。 准确来说,是在抹除苏宁。 “不。” 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灵溪失声尖叫,泪水夺眶而出。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的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眉刀,狠狠划向自己的左手手臂。 刚刻完一个“苏”字,“宁”字只刻出宝盖头,她的眼神,由坚定变得茫然。 “啪嗒。” 眉刀落地,鲜血顺着手腕流淌,她瘫软的倒在床上,慢慢闭上双眼。 与此同时,二楼阳台,道火儿的手机丢在凳子上。 她的人,悬浮半空,被火浪环绕。 因果红线步步紧逼,小丫头强势对抗,半分不退。 “这股气息,不属于华夏。” “这上面有仙力波动。” “仙人墓,昆仑……”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真有仙人下凡?” 她小脸紧绷,额头渗出丝丝汗水,苦苦支撑。 “易,易购,对不起,我又犯错了。” “我明明跟你保证的,这一次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我……” 心神打探下,道火儿看到了昏迷中的灵溪。 她眼角的泪痕,沾满床单的那片猩红。 “崩。” 笼罩周身的火浪在仙力的攻击下砰然散开,道火儿面色苍白,转身飞逃。 “嗖。” 灵体窜入她藏在卧室里的本命神牌,想要借此避开红线的感应。 遗憾的是她失败了。 哪怕小小的木牌是死物,仍旧没能逃脱因果的纠缠。 “易购。” 隐隐的,木牌内传出道火儿低低的抽泣声。 “咔嚓。” 木牌的表面,裂缝横生。 道火儿没了动静,似陷入沉睡。 夜,寂然无声。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二章 回到从前 第六百七十二章 回到从前 在道火儿和灵溪被抹去记忆,切断与苏宁之间的因果时。 房车内,搂着秦语说悄悄话的裴川浑身一震。 “怎会?”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那根渗入脑海的因果红线。 “这……” 表情错愕,带着无法反抗的痛苦,裴川闷声栽倒在地。 秦语不知所措,傻傻的坐在床头。 她的脸,是红晕未褪的娇羞。 “裴川。” 许久,她一声尖叫,自己也倒下了。 别墅二楼,睡梦中的苏家老太太似乎做了个噩梦。 她的手,在半空挥舞。 口中呢喃着“小宁子”。 上气不接下气,一声又一声的呼喊。 慢慢的,她恢复了平静,呼吸均匀。 同一时间,苏明康,苏建国一家三口,皆被因果红线缠绕。 无声不息,不知变故。 廊道尽头的最后一间房,唐静月缩在角落沙发上睡的很香。 地上,玻璃杯稀碎。 茶水流淌,余温尚存。 …… 京都萧家,后花园。 凉亭内,睡老怪正在喝酒。 一碟花生米,一瓶五粮液。 他一边举杯细品,一边指点不远处的谢小猫修行。 “错了,你是猪脑子啊?” “气冲丹田,聚神阙,上太乙,直入神封,借中府发力。” “中府在哪?” “气停于体,别说伤人了,你连前面的那棵小树都打不断。” “蠢,固步自封,不知变通。” 睡老怪唾沫星子乱飞道:“睡觉喝酒没心没肺,不比你为个女人坏了心境强?” “你想想,人女儿都二十岁啦。” “你有多少个二十年去守? 去为她停滞不前?” “当年拿你和苏星阑比,说你是不亚于他的第二天才。” “你,你就是个屁。” 睡老怪破口大骂道:“咱先不提雷劫之下他是死是活,就说一年连破两境,提前引来天道验证。” “这,你能做到呗?” “你倒是争口气呀,行不行。” 睡老怪吹胡子瞪眼,连连叹息道:“师傅总有一天会身死道消,会离开你。” “失去了我的庇护,你只是谢小猫,不是守道者的徒弟。” “到那时,你冲动易怒的脾气,谁能保得住你?”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拿易购举例……” 话说一半,他欲言又止的低下头去。 谢小猫郑重道:“师傅,您说苏星阑真的死在雷劫下了吗?” “他,他没那么容易死吧。” 睡老怪喝掉杯中酒,抓了粒花生米丢进嘴里,随口问道:“你希望他死?” 谢小猫摇头道:“我希望他活着。” “您说的没错,我与苏星阑没法比。” “他是旷世奇才,一路走来全凭自身。” “我是命好福分大,沾了您的光。” “他活着,是我头顶的一座山。” “虽然时时刻刻压的我喘不过气,但同样是我前进的动力。” “情关?” “其实徒儿早就走出来了。” “只是这些年的自甘堕落,心理上,精神上,不愿再往前行。” “徒儿修行的本心,没了。” 睡老怪呵斥道:“从哪丢的本心,从哪给我捡回来。” “师傅时日无多,你……” 他的话,尚来不及全部说完,只见一根笔直的红线拉在谢小猫的头上。 “轰。” 气浪翻滚,睡老怪消失在凉亭。 “主,主人?” 他悬浮虚空,面朝仙人墓方向。 不敢再有半点反抗,老老实实的俯身下跪,任由红线入体。 “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是明亮的。 脑子里失去的那些记忆,让他在最后关头洞悉了苏宁的真实身份。 一闪而逝的明悟,浑噩如梦。 …… 萧茗荷的卧室,坚持每天写日记的女孩端坐在书桌前。 笔尖摩擦纸面,发出唰唰唰的细小声响。 她写的很快,也很认真。 精致的脸颊,晃动的马尾辫。 台灯的映照下,那恰似一汪泉水的眸子里,有着隐藏起来的浓浓相思。 “三月三十一号,晴。” “早上起来,爸妈吵架了,原因是老爸昨晚喝了不少酒,吐的房间惨不忍睹。” “妈妈有洁癖,受不了老爸的邋遢。” “我上前劝了几句,通知猫叔去给妈妈撑腰。” “老爸是萧家家主,谁都不怕,但他最怕的就是猫叔。” “嘻,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贴心小棉袄,我好像不是喔。” “恩,班里有个同学叫吴俊,坐在我后面。” “他个子很高,长的也帅气。” “幽默风趣,成绩拔尖。”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和苏宁长的好像呀。” “像到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鬼使神差的以为他就是苏宁。” “可惜,他是吴俊。” “他不是苏宁,不是我喜欢的苏宁。” 写到这,少女微微停笔。 她难过的咬着下唇,轻轻的哽咽。 然后,她又继续写道:“他再也不会联系我了,微-信,QQ,电话,短信。” “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 “他已娶妻,会与她生子。” “他们,会很幸福。” “而我,我能做的就是远远的看着他幸福。” “苏宁,你一定要幸福。” “就像我曾经对你说的,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幸福,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但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忘记我这个班长?” 放下笔,合上日记本,她从抽屉摸出一颗酒心巧克力。 一颗过期的巧克力,是他高三上半学期时给她的。 她没舍得吃,温柔的捧在手心,眼泪簌簌。 “咔嚓。” 书桌四分五裂,火光升起。 萧茗荷刚欲起身,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下。 “苏宁。” 她笑着喊了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一夜,华夏大地落下了无数根红线。 这一夜,但凡与苏宁有因果牵扯的人全都被抹除了记忆。 这一夜,明明风平浪静,却徒增万丈惊涛。 方玟萱,苏童鸢,王长厚一家三口。 蒋岳中,红鱼,叶千山…… 无数人的梦中,突然出现了苏宁的身影。 来得快,散的也快。 哪怕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天澜山脚,甘做采药人的昆仑九长老骆万里,都没能逃过此番劫难。 而唯一不受因果干涉的人,是坐镇紫微宫的澹台锦瑟。 她冷冷的望着天上的红线,周身沐浴在圣洁的白光下。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三章 九道神魂 第六百七十三章 九道神魂 仙人墓,湖边。 当因果石上接连的红线尽数退回,顾裳初松开掐诀的右手。 她拂起散落在额头的碎发,拢于耳畔后,选择闭目调息。 金婆子三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同样被抹除了关于苏宁的一切记忆。 许久,体内仙力逐渐恢复,顾裳初伸手握住因果石,打算收回。 可就在碰触石头表面的一瞬间,她诡异的发现其中一根红线仍牵引着宿主。 这让她感到惊讶,当即施法前去探查。 “澹台锦瑟……” 顾裳初眯眼沉思,脸色阴晴不定。 “此人,凭什么能逃过我顾家仙器的“追捕”?” “天道之下,因果纠缠,没道理产生漏网之鱼。” “咦,不对,这股气息……” 她指尖拨动红线,整个人向后爆退。 人未落地,鲜血喷洒半空。 眼里,是不寒而栗的惊恐与畏惧。 “仙力?” “区区凡人,小世界圈养的畜生,她的命中为何会蕴藏仙力?” “是有高人暗中相助,还是她本身就来自仙界?” “又或是……” 顾裳初深深吸了口气,反复推敲,不断猜测。 “渡劫分身?” “如此强悍的波动,若非对方手下留情,一击便可取我性命。” “父亲身为坐镇一方的仙将,在面对他时,都给不了我这种恐怖威压。” “对方的真身……” “难道是某位仙王?” 她不再犹豫,果断摧毁红线。 …… 仙界,八百中世界之一:凰界。 在那浩瀚星空,云层深处,氤氲雾气的包裹下,有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素手弹琴。 她穿着一袭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 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三千青丝挽于脑后。 秋水凉眸,不染一丝世间尘垢。 肤若凝脂,晶莹白皙,仿佛吹弹可破。 她没有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 那是远远俯视众生的逍遥自在,视万物为虚无的目空一切。 她安静的端坐云端,十指飞舞,琴声悦耳。 幽幽的回荡天地间,余音缭绕。 可在某一刻,弦音突变,戛然而止。 女子抚摸琴身,目光深邃道:“无尘仙界,顾家。” “倩儿,持我令牌走一趟。” “告诉洛尘,本后此番神魂渡劫意在感悟轮回大道,有望突破真仙十九品。” “他的人胆敢从中作梗,破坏本后的意图,我不介意找他聊聊,将他从一界至尊打回仙王境。” 下方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有白衣少女走了出来,躬身抱拳道:“谨记帝后之令。” 女子摆手,身影消失。 再次出现时,她已站在大殿屋檐下。 白衣少女纠结道:“帝后,仙界的规矩,华夏那方小世界的确归洛尘帝尊管辖。” “那是他的地盘,咱们前去告诫,会不会……” 女子漠然道:“会怎样?” 少女苦笑道:“会被他反咬一口,说我们凰界的手伸的太长了。” 女子冷笑道:“那又如何?” “本后向来是以武服人,从不和人讲道理。” “他洛尘不服,尽管来凰界找我。” “打服了,自然是心服口服。” “这些年,前来挑战我的臭鱼烂虾还少吗?” “谁都想把本后从仙界第一人的位置上拉下去,谁都想无所不用其极的打败我。” “奈何无一人成功,甚至无一人能伤到我。” “这,便是本后的底气。” 少女抿唇一笑,星眸明亮道:“是,倩儿明白了。” 女子跨入大殿,走向凰界之主的宝座。 她语气低沉的说道:“二十七年前,本后问鼎真仙十八品。” “距离最后的一品,迟迟不得突破。” “缺少的,是那看不到摸不着的轮回明悟。” “于是,我洒下九道神魂,转世投胎三千小世界。” “澹台锦瑟是九道神魂中的最后一道,亦是本后突破十九品的关键。” “她,得完完整整的死去。” “谁都不能干涉她的命运。” …… 昆仑山,卢黔“创造”的黑暗深渊内。 苏宁运转“佛门罗汉金身术”硬抗仙力幻化的五座大山。 空间在缩小,无处可躲,退无可退。 强烈的碰撞后,金刚术光罩龟裂如网,密密麻麻。 苏宁双腿弯曲,体内气血翻腾。 “刚才的一招,我不过用了七成力。” “你,很不错。” “比我想象的要强。” 卢黔略带欣赏道:“接下来,我会动用全力。” “五分钟,结束这场战斗。” 音落人散,深渊之上,有雨滴坠落。 雨,红色的小雨,淅淅沥沥。 苏宁在雨中看到了卢黔,他邪魅的笑容,冷冽的杀意。 每一滴雨水,是雨,又像是卢黔衍变的分身。 砸在摇摇欲坠的光罩上,掀起滚滚白烟。 “你所修行的术法,是凡间术法。” “哪怕它是杀人术法,却输在一个“凡”字上。” “而我,我是仙。” “翻云覆雨撒豆成兵,就如此刻的这场红雨……” 他的声音缥缈模糊,踪迹难寻。 苏宁不敢分心,右手凝剑,荡妖剑法第十九招指向上空。 “青山。” 剑芒徒生,一米化十米,隔空横扫。 气浪呼啸如风,剑气绵绵重叠。 无形中,山峦高峰,带着镇压姿态封锁四周。 “揽月。” 一招完毕,荡妖剑法第十二招紧随其后。 剑影化月,停留半空。 。 由巴掌大小快速膨胀,在剑意的催动下升至左侧。 “烈日,百岁。” 二十招和二十一招留为后手。 苏宁咬破左手食指,借鲜血助长剑势。 “呼呼呼。” 环绕周身的剑气彻底分离,化作数以万计的银光跳动。 苏宁右脚前倾,双掌合拢。 “斩。” 剑随人动,浩浩荡荡。 漫天剑影席卷,与红雨分庭抗礼。 而后,他一鼓作气的招来寻龙笔,借鲜血涂抹笔身。 “你的废话,简直比佟瞎子还多。” 苏宁喘着粗气嘲笑道:“我是武力十八层,你呢?” “仙执卫,真正的仙人,要杀我,一招即可。” “我自问挡不住真仙境的半招攻击,这是事实。” “可你偏偏压着修为跟我打,在这磨磨蹭蹭,一反常态。” “如果我没猜错,你身上一定发生了某些变故,使得你根本不敢动用真实境界跟我打。” 正文 第六百七十四章 互相试探 第六百七十四章 互相试探 面对苏宁的质疑与激将,卢黔不曾反驳。 他的身躯融合在黑暗虚影下,操-控着漫天红雨,声势惊人。 “嘭嘭嘭。” 雨水与剑气纠缠,是术法的比拼,更是灵力与仙力的争锋。 正如苏宁事先预料的那般,灵力在仙气的腐蚀下,勉强能撑住一时半会,但时间一久,显然落入下风。 这是肉眼可见的败退,无可奈何。 “你很聪明,也全都猜对了。” “我的修为受到某些因素的限制,暂时无法提升至真仙境。” “可那又怎样?” “同为武力十八层,你在我面前照样不堪一击。” “米粒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卢黔的声音围绕雨幕扩散,强势而森冷道:“不过是多费些功夫,仅此而已。” “哗……” 牛毛小雨一改先前的温和细腻,落的格外猛烈。 很快,在苏宁汇聚的剑气上层,红色的雨水犹如鲜血流淌,雾气升腾。 突然的,一只大手出现。 五指成爪,朝着下方狠狠按去。 “咔嚓。” 厚重的剑光当即爆裂,大雨倾盆,似山洪暴发。 苏宁面不改色,寻龙笔祭出,笔锋顺势上挑。 而后,他一拳砸在笔身末端,额头涌起鼓涨的青筋道:“米粒之光虽小,亦能照亮我前行之路。” “皓月光芒万丈,有乌云遮掩,依难洒向人间。” “既然你不是真仙境,谁生谁死天知道。” 深渊被一分一二,露出巨大的龙头。 爆射而出的,是一道极其隐晦的透明灰光。 蕴藏苏宁武力十八层的巅峰一击,直接锁定那只属于卢黔的苍劲右手。 只听见“铛”的一声,仿佛金石相撞,火花四溅。 卢黔猖狂现身道:“小子,我已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何谓仙躯?” “寿与天齐,刀枪不入。” “除非你精通仙术,否则区区凡间术法根本伤不了我。” “你,必死无疑。” 苏宁警惕的弯下腰,呼吸絮乱道:“你觉得我会信?” “所谓的仙躯,不过是经历雷劫与造化之气的双重淬炼,使得肉身更为强大。” “天雷淬元神,造化之气炼肉骨。” “你能占据上风,赢在仙力护体。” “一旦你体内的仙力枯竭,仙与凡,并无二致。” “起码,我要杀你轻而易举。” 卢黔眼绽精光道:“果然,你知道的秘密不少。” “不愧是逼的守道者东躲西藏的绝世妖魔,你的能耐,确实比他们强。” “可惜啊,不能为我所用。 不然由你替我坐镇华夏,这六脉,定可安安稳稳。” “我在仙界,定可高枕无忧。” 苏宁捏指掐诀,左手点在眉心。 随着他轻柔的举动,猩红的血珠串联成线,凝于指尖上下旋转。 “紫薇有书名方寸,书中藏经号洞天。” “拘魂束魄黄泉路,但留肉身红尘间。” “以我神魂精血,开方寸书影,启洞天真经。” “一页拘魂。” 苏宁咬破舌尖,口喷血雾。 卢黔冷眼旁观道:“这一招,我记得你用过,一触即溃,漏洞百出。” “同样的招式,我不建议你用第二次。” “毕竟,毫无意义啊。” 苏宁低头道:“是吗?” “崩。” 血珠蒸发,他的身前赫然飘荡着一本厚厚的古籍。 封面有些破旧,以粗实的黑线缝制成册,四四方方。 “真与假,虚与实,你应该分得清。” 苏宁鼻息悠长,表情难测道:“紫薇有三宝,寻龙笔,方寸书,长生图。” “方寸书配合寻龙笔,由我施展,或许无法比肩真正的仙术,但完全当得起半仙术。” “它的威力,远超武力十八层。” 卢黔兴致勃勃的点头道:“然后呢?” “你莫不是以为那瞎女人给了你第二件紫薇至宝,你就能借此击败我吧?” “哈哈哈,可笑,无知。” “仙凡之差,你了解的仅是皮毛。” 苏宁不作回应,血雾再次喷洒。 翻开的第一页,蝇头小字接二连三的飞出。 三五成群,络绎不绝。 从十几二十个字,到数百上千字,黑暗中,金光烁烁。 “去。” 苏宁屈指轻弹,蝇头小字直奔卢黔,形成八条成人手臂粗的锁链。 与此同时,他快速翻开方寸书的第二页,厉声长喝道:“两页束魄。” 这第二页上没有字,只画了一支黑色小旗。 苏宁伸手触碰,黑色小旗自书中跳出,转眼无影无踪。 下一刻,他握紧寻龙笔,欺身逼近道:“来昆仑的路上,我为自己卜了三卦。” “不问伤残,只究生死。” “第一卦,我顶着天机反噬,自推生辰八字。” “得到的结果是深陷泥沼,命赴黄泉,死卦。” “第二卦,我在京都天桥底下随便找了个算命老头,用的是拆字算命法。” “一字遮头,轮回无路,仍是死卦。” “第三卦,寓言卦。” “前往昆仑的第二天傍晚,我在路上遇到个帮爷爷卖菜的小女孩。” “大概六七岁的样子,长的粉雕玉琢。” “我买了她的菜,笑着问她我会不会死。” “你猜那女娃怎么说?” 苏宁孤注一掷,不再去管后方动静。 他的脸,狰狞到扭曲。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道:“孩子说我是好人,会长命百岁。” “轰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寻龙笔映入方寸书。 两者重叠,在原地呈现漩涡式的黑洞。 苏宁双眼欲裂,整个人再难站稳。 卢黔终于变了脸色,神情郑重的扯下胸口悬挂的玉石。 “远超自身的修为力量,你撑不住的。” “也许,你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 “妄想和我赌命? 你配吗?” 他掌心用力,碎屑纷飞。 蓦然间,一尊黑塔从天而降。 筷子那么高,共分九层,层层相通。 卢黔手持黄符,贴在第一层塔门上。 “收。” 他隔空拉扯,符纸燃烧。 塔门开启的一瞬间,一股恐怖的拉力卷向苏宁。 “结束了。” 他目露同情的说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之所以陪你玩到现在,是在提防苏星阑。” “我想试试他到底是在装死,还是真的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因为,我突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五章 修为被废 第六百七十五章 修为被废 拘魂链,束魄旗。 尚未靠近卢黔,在黑色小塔的吞噬下烟消云散。 寻龙笔与方寸书的结合,那超越武力十八层之上的力量,压的苏宁眼珠凸鼓,嘴里不断吐出猩红血线。 “半仙术奈何不了你,那再加上两件紫薇至宝的自爆呢?” “又当如何?” “能算几成仙术?” 苏宁笑意疯癫,全部灵力涌入双臂。 方寸书碎了,在他身前化作雪花般的碎片。 寻龙笔低吟悲鸣,龙头溃散。 与此同时,笔身亮起暗淡的红芒,仿佛人类炙热的鲜血,寸寸蔓延。 苏宁眼角有泪,语气哀伤道:“对不起,我没资格成为你的主人。” “九阳曾带你大杀四方,无往不利。” “而我,我却只能让你陪着我同归于尽。” “你一定很失望很难过,天底下哪有我这种废物主人。” 他喃喃的说着,双手猛的朝前推出。 龙灵闷声咆哮,带着无限眷念最后看了眼苏宁,义无反顾的冲进漩涡黑洞。 威压再次攀升,苏宁脚步踉跄。 他撑不住了,在这股远超武力十八层的力量笼罩下,浑身骨骼近乎裂开。 五脏六腑似遭万马践踏,疼的让人精神恍惚。 “不,我不能倒。” “我得为三伯争取生的希望,哪怕是一线生机。” 颤颤巍巍的摇晃脑袋,苏宁一口咬破舌尖,利用剧烈的疼痛逼的自己清醒过来。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前,做佛门无畏印。 左手缩在下端,平平的铺展,做佛门与愿印。 两印呈现,又在电光火石间合拢于胸。 “文殊白象术。” 他沉声低喝,佛气凛然。 照亮了卢黔创造的深渊世界,亦照亮了自己苍白到病态的憔悴脸庞。 印章砸出的同时,他紧随其后,手捏荡妖剑法第二十三招。 漩涡黑洞消失,直奔黑色小塔。 两枚印章升至半空,洒下金灿灿的余晖。 一枚聚出文殊菩萨的虚影,宝相庄严。 一枚现出巍峨如山的白象,气势磅礴。 一左一右,苏宁居中,间接形成三面聚首的绞杀局面。 卢黔临危不乱,急速后退。 他的手中,燃起了第二张黄符。 “嗡。” 符箓烧尽,黑色小塔的第二层和第三层塔门应声敞开。 而后,令苏宁无比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漩涡停止流动,硬生生定格在半空。 他不惜自爆寻龙笔与方寸书加持术法威力,到头来竟是徒劳无功。 “这,就是仙凡之差吗?” 苏宁百感交集,苦涩与绝望充斥心头。 他的速度,不由自主的放慢。 周身剑气层层衰退,目光呆滞。 卢黔神情阴郁道:“能让我动用本命仙器,你足以自傲。” “在我杀掉的世俗蝼蚁中,你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若非造化之气约束着你们,白日飞升,成仙问道,必将有你与苏星阑一份。” “可惜啦,纵然你天资绝顶,临死前的反扑让我大开眼界,终究落到个油尽灯枯的地步。” “接下来,你该作何反抗?” 他嘴角勾起不屑,反手轰向两枚印章。 震耳欲聋的崩裂声在上空回荡,气浪翻滚如潮。 文殊垂目,白象跪伏。 短短的半个呼吸,佛门不传秘法毁于一旦。 卢黔收回黑塔,忍不住放声大笑道:“下辈子,争取投个好胎。” “比如降生在八百中世界,不就不用当畜生了吗?” “呵,我这记性呐,身死道消,神魂俱灭,哪来的机会投胎转世?” “啧啧啧,可怜,着实叫人心疼。” 他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连残影都不曾出现。 可他的手,整个右拳,徒然贯穿苏宁的小腹。 血,顺着卢黔的手腕流淌,滴入黑不见底的深渊。 “别急,慢慢来,我会让你好好感受死亡来临前的痛苦。” “从毁掉你的丹田开始,废掉你一身修为。” “再到放干你全身的血,捏碎你的心脏。” 他露出陶醉之色,惬意的闭上双眼感叹道:“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造化池封锁十年,这份逃不过的罪责,总要有个圆满交代。” “你对我的交代,我对上面的交代。” 苏宁瞳孔扩张,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修为,从武力十八层往下跌落。 十七层,十五层,十三层。 前后不过两分钟,已然跌回武力十一层。 丹田被废,彻彻底底的废了。 即便侥幸逃过一劫,这辈子,也是不折不扣的废人。 或许能苟延残喘的活着,但成仙问道,修行之路,与他再无关联。 “你,你一直不敢与我近身交战,想来,你这具仙躯并非真正的刀枪不入。” “如果我没猜错,丹田,一样是你的命门,是所有仙人的致命薄弱点。” “灵力需要借助丹田运转,仙力,更当如此。” 苏宁艰难的抬起头,断断续续的问道:“我,我可有说错?” 卢黔玩味道:“说的很对,然后呢?” “此时此刻,就算被你知道了命门,你还有力气动吗?” “当然,我很好奇,你从哪发现破绽的?” “我自问做的天衣无缝,没道理被你瞧出端倪。” 苏宁面色如常,仿佛丹田被毁的不是自己。 他笑了笑,干脆回答道:“仙力护身。” “你全身上下的仙力波动极为均匀,唯有小腹丹田处,比其它地方薄了半寸。” “是薄不是厚,一开始,我没想通。” “可随着你连续的几次出手,仙力消耗的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 “有消耗就有补充,仙力护体太厚,会影响到你的丹田运转。” “毕竟,这里不是仙界,没有源源不断的仙力供你随时吸收动用。” “你没拿我当回事,可你忌惮暗中的苏星阑。” “你脖子上挂的那颗玉石,其内藏着的那尊黑塔,正是为你提供仙力的器皿。” “你无时无刻都在吸收, 让自身处在最强状态。” 卢黔顿感不妙,想要抽身逃离。 苏宁咳嗽道:“晚了。” “你在试探我,我何尝不在试探你呀。” “不主动示弱,你怎会轻视我?” “不将自己置于死地,你又怎么会放心大胆的靠近我?” “你不来,我找不到机会下手。” “难下手,又怎么拉你为我陪葬?”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白鹅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白鹅 丹田被废,修为一跌再跌。 此刻的苏宁明明失去了所有依仗,似毡板鱼肉任人宰割。 可他的脸上,却挂着阴谋得逞后的快活笑容。 佛门菩提心,那枚原本属于空见主持,且蕴藏武力十八层全力一击的佛门底牌,从苏宁的袖子里飘出。 黄光柔和,佛气深厚。 它爆开的位置,不偏不倚,直中卢黔的丹田。 那宣泄的恐怖力量,顿时化作一只五指铺展的透明大手,做触地伏魔印。 “你找死。” 卢黔感应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已然来不及后撤。 他一拳砸在苏宁的左肩,周身亮起耀眼紫芒。 然而仓促间的凝聚尚未形成绝佳防御,先发制人的触地伏魔印轻松瓦解稀薄的仙力光罩。 眼见残留的灵力即将摧毁丹田,卢黔平静的脸庞终于涌现后怕之色。 “崩。” 稍纵即逝的犹豫,他一指点在眉心。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声音清脆,余音回荡。 卢黔的修为从被迫压制的武力十八层提升至真仙境,身影在原地模糊。 触地伏魔印消失,融入黑暗深渊。 再无力气挣扎的苏宁悬浮半空,眼底,是死一般的绝望。 “你,很好。” “逼得我动用仙人之力,间接造成通往仙界的运转阶梯无法承受这股气息。”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如果我不能及时返回仙界,我将永远的留在华夏,直到有人修好那处阶梯。” “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借此保住性命?” “哈哈哈,白日做梦。” “杀你,以及找到藏匿起来的苏星阑,半分钟足矣。” “华夏的烂摊子,我必须收拾好。” “你们,谁也别想逃脱。” 他满身戾气,自虚空中走出,一把掐住苏宁的脖子。 “死吧。” 他森然冷笑,关节发力。 可就在这时,他创造的小世界里,那遥远的黑暗尽头,有一抹红光突兀划过。 由下往上,越闪越亮。 心神敏锐的卢黔猛的回头,眼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比肩仙术的超凡剑意,这,怎么可能?” 回答他的,是小世界不受控制的支离破碎。 慢慢的,有外界的光线洒了进来。 卢黔看到夜色下的昆仑九峰,躲在云层中的那轮弯月。 倒在主峰大殿内昏迷不醒的季玄清等人。 看到第六峰上,有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手持长剑,脖子上挂着气焰嚣张的大金链子。 他的脸,很白。 是虚弱无力的苍白,呼吸若隐若现。 他手握剑柄,半躬着身子,视线锁定在苏宁身上。 “没,没事,你媳妇是昆仑少掌教,未来的掌教大人。” “你妈带走了陈家三分之一的财产,有的是钱。” “修为,不劳而获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 “丢了也就丢了,没关系的。” 他眼眶泛红,柔声安慰道:“三伯宁愿你做桃山村的苏宁,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也不想看到你身处血雨腥风,做那位列华夏武道巅峰的易老魔。” “成仙问道,寿与天齐。 别在乎,别稀罕,别被长生不死的诱惑蒙蔽本心。” “你想想,你一人去了仙界,丢下家人,丢下灵丫头,当真舍得?” “咱别的先不提,就说你奶奶那边,你觉得能过她那关吗?” 苏宁笑着摇头,说不出的落寞。 “苏星阑?” 卢黔目光凝重,甚至掺杂了些许忌惮。 然后,他听到那天资妖孽的中年男人又说话了:“我这一剑,是提前引来雷劫的有情道。” “重伤之躯尚未痊愈,我勉强能发挥出它的七成威力。” “你要是接得住,要杀要剐,我们叔侄俩悉听尊便。” “这是命,不受也得受,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但你给我记住,今日我苏星阑若侥幸不死,来日问鼎仙界的那天,你的狗命,我亲自去取。”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呢?” 卢黔不屑反驳,时间不等人,他得尽快赶回仙人墓。 所以,他动了。 手托黑色小塔,直奔天上的那道剑意。 苏星阑飞到主峰,搀扶起趴在地上的苏宁,用衣袖帮他擦去嘴角的鲜血,面露自责道:“你爷爷泉下有知,这会指不定想捅我几刀。” “他死的那天晚上,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我是亲口答应过他的,会好好照顾你。” “不说让你大富大贵,这最基本的人身安全绝不能出现意外。” “我食言啦,这死了咋有脸见他老人家?” “我其实怕痛的很,不骗你。” “小时候村尾的李老头养了几只大白鹅,专爱啄路过的小孩。” “我被啄一口能哭老半天,更别提挨你爷爷几刀了。” 他苦着脸,连连叹气道:“上次你从诛魔潭离开,我叮嘱你上坟烧纸,帮我说点好话,你办了没?” 苏宁傻眼道:“有这回事?” 苏星阑勃然大怒道:“千叮万嘱,这是大事,正事,你小子忘了?” 苏宁惭愧道:“我从诛魔潭出去后忙得很,没想起来。” “你看啊,一边抢魂血,一边还要应付那群碍眼的守道者。” “时不时的,其它几脉整点幺蛾子针对溪溪,搞得我手忙脚乱,无暇分身。” 苏星阑悲壮道:“完了,活着挨人揍,死了也不得安生。” “活着好歹能还手,敢还手。” “这死了……” 他搓着下巴,满脸愁容。 苏宁真诚道:“不,咱俩神魂俱灭,怕是没机会去阴曹地府跟爷爷见面。” 苏星阑没接话,他的头发一点一点的变白。 他的模样,苍老到苏宁认不出。 “三伯,你……” 苏宁大惊失色,瞳孔猛缩。 苏星阑嗓音干涩道:“双重雷劫之下,我能活下来,已是天大的造化。” “短短的半个月而已,能站起来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施展一击抽空我全身灵力的有情道呢?” 苏宁泪眼朦胧道:“你,你拿寿命换的?” 苏星阑反问道:“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为了给我留有生机,你何时在乎过自己?”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七章 能看到就行 第六百七十七章 能看到就行 仙人墓,湖边。 当身在昆仑山的卢黔解开丹田封印,将修为提升至真仙境的那一刻。 湖中央,隐藏在阵法内的仙界云梯突然颤抖,隐隐有崩散的迹象。 顾裳初先惊后怒,当即捏碎千里瞬息符道:“混蛋,你想留在三千小世界,别拖累我。” “区区武力十八层的世俗蝼蚁都搞不定,你卢黔真是打破了我对仙执卫的认知。” “就这,还妄想成为坐镇一方的仙将,与我结成道侣?” “简直可笑。” “哗。” 符箓燃烧,短短的三四秒,顾裳初已在千里之外。 毫不犹豫,她又拿出第二张瞬息符。 如此,接连消耗五张符箓,她终于在半分钟后抵达昆仑主峰。 心神一扫而过,她看到半空中的那尊黑塔,与一道本不该出现在红尘俗世的超凡剑意纠缠在一起。 那道剑意极其强悍,甚至压的竭尽全力的卢黔处在下风。 顾裳初暗暗咂舌,正打算上前相助。 但就在这时,她系在左手食指上的那根青丝莫名勒紧,在她的注视下涌起微弱火光,化为灰烬。 “呼……” 戴有人皮面具遮掩真容的仙界女子鼻息加重,心神狂震。 青丝,情丝,有何寓意她一清二楚。 二十年苦寻那人无果,不曾想却在令她厌恶的“畜生界”发生异象。 “是谁?” 顾裳初强忍激动难耐的心绪,将目光投向空地广场。 那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人白发苍苍,死气缠身。 青年衣衫破烂,修为尽失。 两人的气息,让顾裳初很快分辨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提前引动雷劫的苏星阑,被守道者视为妖魔的易购。” “这……” 顾裳初蹙眉不展,自顾说道:“血脉相连,他们明明是亲人。” “苏星阑重伤之躯,没道理还能对抗卢黔。” “所以,天上的那道恐怖剑意是他拿余生阳寿换的。” “一年内,倘若他无法白日飞升,等待他的将是身死道消。” “至于易购,丹田遭废,此生修行无望,更别提成仙问道。” “这二人皆上不得台面,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是我命中注定的道侣。” 她频频摇头,又不断自我否决道:“错了,一定是东仙王的推演出现偏差。” “可是……” 顾裳初郁闷的缩起左手食指,心浮气躁道:“早不错晚不错,为什么会在这节骨眼上给我提醒?” 想不通,亦不愿相信眼前的结果,纱裙女子陷入沉思。 “咚。” 天上,黑色小塔与剑意相撞,卢黔狼狈后退。 金冠散开,长发披落肩头。 他俊秀不凡的脸上,是气血翻腾抑制不住的潮红。 “裳初,速速助我一臂之力。” 感应到顾裳初的到来,卢黔大喜过望道:“此人绝不能留。” “提前引动雷劫,他明悟的有情道堪比二品仙术。” “今日若不能除掉他,来日必成后患。” 尚在纠结情丝的顾家女人回过神,眼眸闪烁道:“来不及了,仙界云梯即将摧毁,你我必须先行撤离。” 说着,她手捏瞬息符不容拒绝道:“任他天资绝顶,缺少造化之气洗去凡胎肉骨,他顶多还有一年可活。” “咱们尽快赶回仙界,找人修复云梯,快的话,也就三五年。” 卢黔焦急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造化之气的秘密外泄,除仙人墓被迫封锁的造化池外,六脉地魂亦是关键。” 他秘术传音,嘴唇抖动。 顾裳初钻出虚空,一把扯住卢黔的右臂道:“走,别再浪费时间。” “回不了仙界,小事成大事。” “受罚是轻,丢了到手的仙兵名额,你别怪我坏你光明大道。” 卢黔气急败坏,但又无计可施。 最后关头,他丢出黑色小塔,不惜毁掉昆仑地魂道:“苏星阑,你别想借六脉地魂成就仙躯。” “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你,等着。” “轰隆隆。” 仙人墓方向,云层阶梯寸寸崩塌。 急速追赶的顾裳初与卢黔消失无影,重归仙界。 广场上,劫后余生的叔侄俩齐齐倒地,没心没肺的大笑。 许久,笑的喘不过气,满脸泪水的苏宁开口问道:“三伯,以后该怎么办?” “三五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下一次,我们还是要死。” “除了您,没人再记得我了。” “奶奶,我爸,溪溪……” 他捂着脸,嚎啕大哭道:“我做不了位列华夏武道巅峰的易老魔,也做不了平平安安守在桃山村的苏宁。” “这样的我,苟活于世的意义在哪?” 苏星阑无声叹息,不知从何安慰。 他伸手摸了摸苏宁的脑袋,又拍着胸脯说道:“相信三伯,天无绝人之路。” “他们失去的记忆,被斩断的因果,我暂时没办法复原。” “毕竟,那是仙家手段。” “强行灌输记忆恐怕会适得其反,后果不敢想象。” “但只要我能得到造化之气,成为仙人,一切,总有回旋的余地。” “我的寿命,已不足一年。” “借助人体极限所能承受的三颗延寿丹,大概能拖个两年多。” “是生是死,成功或是失败,等我伤势痊愈,去一趟仙人墓就知道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以防那人赶尽杀绝,让守道者追捕你。” “在我疗伤的这段日子,你最好哪都别去。” “待在昆仑,我会给你亲传弟子的身份。” “半年,等我半年即可。” 苏宁失魂落魄的爬起身道:“我已成为废人,没人会在乎我的死活。” “我要回京都。” “溪溪,她在等我。” “我答应了奶奶,等我回去后,送她回桃山村。” “陪火儿回道门。” “我妈,我们一家四口单独的吃个团圆饭。” “三伯,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尤其是对我的亲人,我的妻子。” 苏星阑抹去眼角闪动的泪花,神色动容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认得他们,他们只会将你当做陌生人。” “那种痛,那种折磨。” “宁子,何苦来哉?” 苏宁一步一步的朝山下走,顺着阶梯,他喃喃的回道:“不苦。” “远远的看着,能看到就行。” “您,不用管我。”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八章 心神仍在 第六百七十八章 心神仍在 一个月后,京都。 在苏星阑安排的两名聋哑弟子的护送下,苏宁回到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丹田被毁,伤势颇为严重。 哪怕早已服下昆仑疗伤圣药九转丹,由苏星阑亲自帮他炼化于体。 此刻,苏宁仍感觉气虚体弱,浑身无力。 因为没有身份证,他住不了正规的酒店和宾馆。 只能找了家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小旅馆临时落脚,示意两名昆仑弟子回山复命。 手机倒是带在身上,余额也有好几万。 但那些与他结下因果之人,关于他们的一切,统统不复存在。 比如相册里保存的灵溪的照片,在他点开的一瞬间,冥冥中,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落下,将其抹除的一干二净。 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正如苏星阑说的那般,这是仙家手段,凡人难以与其抗衡。 苏宁认命了,不再执着于从前的美好回忆。 他现在想的只有一点,好好养伤,努力的活下去。 起码在仙执卫重新降临华夏的这三五年内,他得珍惜来之不易的苟活。 即便孤身一人,即便被所有人遗忘。 可只要有机会看到他牵挂的那些人,苏宁自问心满意足,再无遗憾。 “九十块一天,押金三百。” “恩,你住多久?” 旅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 他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玩电脑,嘴里叼着烟,目不转睛的紧盯屏幕。 苏宁看了眼黑漆漆的楼梯口,询问道:“有独立卫生间吗?” 中年男人放下鼠标,举手夹住烟头道:“没有,卫生间共用。” “房间有电视机,提供免费wifi。” “密码,5858888” 苏宁无奈道:“先住一个月。” 中年男人起身,在抽屉里找了把挂着卡牌的黄铜钥匙,丢在柜台上道:“302房。” “洗衣服去六楼,那里有全自动洗衣机。” “对了,洗衣粉自备。” “另外,遇到官方查房,我会提前通知你从后门溜走。” 说完,他重新坐下玩电脑,完全没把住宿的客人当回事。 苏宁扫码付款,拿起钥匙转身上楼。 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一张老旧的红木硬床,两个完全不配套的床头柜。 一台挂在墙上的21寸液晶电视,一张长方形木桌。 除此之外,连个能凑合的衣柜都没有。 苏宁放下单肩包,打开窗户透气。 而后,他去外面拎了壶热水,找老板要了几个一次性纸杯。 楼上楼下跑了三趟,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屁股刚挨着床,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 饿,饿的前胸贴后背,脑子里昏昏沉沉。 苏宁艰难的爬起,从单肩包内翻出袋装饼干。 就着温水慢慢吞咽,时不时低头咳嗽几声。 突然的,他动作僵硬,手忙脚乱的寻找手机。 解锁,打开前置摄像头,他看到眉心闪烁不停的火光。 那里面,有真凰本相振翅欲飞。 “轰。” 似惊雷乍响,苏宁头痛欲裂。 他倒在床上,双手紧紧捂着脑袋,蜷缩如虾。 属于武力十八层的心神,铺天盖地的朝外涌出。 旅馆前的小巷子里,有两位大爷坐在树下闲聊。 “哎,昨晚打麻将又输了三千,这阵子手背,打一场输一次。” “老太婆嘀嘀咕咕一早上,就差赶我出门咯。” “下棋,以后只下棋不上桌。” “什么小赌怡情,纯粹是瞎扯淡。” 手捧不锈钢茶杯的老头调侃道:“要我说,输就输呗,谁差那几个闲钱?”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又没儿子,留给谁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年郊区的那栋老屋拆迁,少说捞了三四千万。” 不远处,有手拉手的小情侣说说笑笑,商量下午去哪玩耍。 男孩提议去电影院,女孩要求去普济寺求姻缘签。 争执了几句,男孩主动让步,满脸宠溺。 巷头,有年轻妈妈推着婴儿车,步伐缓慢。 旅馆后的小院子里,眼镜老板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四菜一汤,其乐融融。 地上的蚂蚁,天上的鸟儿,墙角打瞌睡的猫咪。 方圆万米之内,任何的风吹草动,皆在苏宁的感应下。 “怎,怎会?” “丹田被废,修为尽失,为何我的心神仍能延伸?” “是来自真凰本相的间接相助,还是因为九阳的元神曾经历过雷劫淬炼?” 百思不得其解,剧烈的疼痛后,是苏宁欣喜若狂的激动。 修为没了,一夜之间,他从位列华夏武道巅峰的绝世高手沦为废人。 绝望的不仅是成仙问道无望,更是他不能护自身周全的悲哀。 但现在,拥有武力十八层的心神威压,等同给了苏宁第二次生命。 半仙境之下,普通的修行者,没人能挡住这份精神攻击。 自保,完全足矣。 “哈哈哈……” 躺在床上,苏宁疯狂大笑。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他埋怨的老天,憎恨的老天,终究是为他心软了一次。 一转眼,六月初。 距离苏宁回到京都又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三顿点外卖。 除了下楼倒垃圾,拎热水,几乎很少现身。 要不是去柜台续费,眼镜老板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客人。 “你……” 他推了下镜框,带着好奇之色打量道:“还续一个月?” 苏宁点头道:“是的。” 一个月房费两千七,苏宁付了四千。 多出的一千三百块让眼镜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几个意思?” 苏宁敲了敲柜台,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有路子,想办法帮我搞张身份证。” “一千三是辛苦费,其它另算。” “前提是,身份证必须是真的。” 眼镜老板错愕道:“开什么国际玩笑,真的? 我特么又不是XX局。” “一千三充当押金,退房的那天还你。” “去去去,少来添乱。” 苏宁微笑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真的身份证,外乡人的。” “最好离京都很远,年纪和我差不多大。” “这个,很难吗?” 眼镜老板警惕道:“你想冒名顶替?” 苏宁直言道:“临时借用一下,肯定不会做伤天害理的恶事。” 眼镜老板无语道:“小兄弟,我觉得你脑子缺根弦啊。” “姓名年龄能蒙混过关,照片咧?” “我上哪找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别说一千三,你就是给我一万三,我也办不到。” 苏宁神秘道:“这你不用管,山人自有妙计。” 正文 第六百七十九章 混进昆仑总部 第六百七十九章 混进昆仑总部 三天后,昆仑总部大楼,人事部。 一身休闲装的苏宁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面对人事领导的询问,他故作忐忑的说道:“我,我叫易购,今年二十岁,家住湖云省周江市孔湾镇上连村,东村十三号。” “父亲是村里的铁匠,母亲在我十岁那年因病去世。” “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 “大哥今年二十八岁,二哥……” 话没说完,被站在办公桌前的精瘦老头抬手打断道:“我又不是瞎子,你说的这些,我已经从你的应聘简历,以及身份证上看到了。” “少说废话,说重点。” “那个叫你来昆仑总部报道的男人,他,他当真叫苏星阑?” “你是他的弟子?” 苏宁正色道:“他告诉我,他叫苏星阑。” “是不是真叫苏星阑,我不清楚。” “他不是我师傅,更没有收为我徒。” “确切来说,他教过我两年本事,从八字观相到风水诛邪。” “说什么我和他有缘,赏我口饭吃。” 老头狐疑道:“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苏宁装傻充愣道:“他还有特殊身份?” “在我的记忆中,他喜欢练剑,脾气爆的很。” “唔,还特别爱吹牛。” “说十五年前一人一剑杀进玄门,血流成河,无人敢拦。” “哎呀,反正我每次听他胡言乱语都深感头疼,脑瓜子嗡嗡的。” 老头咧嘴一笑,目露追忆道:“如果你说的那个人真是他,十五年前的那件事,他可没吹牛。” “只不过……” 他话音骤变,凌厉的目光扫向苏宁,来回打探道:“八字观相容易,风水之道亦不难。” “难就难在诛邪,是需要武力修为做支撑的。” “在你身上,老夫感受不到半点灵力波动。” “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难道那人就没教过你武道修行?” “或是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老夫?” 苏宁刻意做出紧张的模样,忏愧解释道:“他说我根骨极差,不适合练武。” “此生,地灵师已是终点。” 老头眯眼沉思,犹豫不决。 足足考虑了一分多钟,他掏出手机郑重道:“你的来历,如何安排你,我做不了主,得向高层禀报。” 说完,他走到落地窗边拨通号码,笑意谄媚道:“裴爷吗? 我是人事部老周。” “对对对,周呈良。” “总部来了个年轻人,关系到三长老。” “姓易名购,二十岁,长得斯斯文文的……” “他说的半真半假,属下实难分辨。” “静月长老?” “好,我让他等着。” 通话结束,名叫周呈良的精瘦老头长吁一口气。 他点了根烟,余光不着痕迹的瞥向苏宁道:“小子,昆仑从不亏待有本事的弟子。 同样的,也饶不了浑水摸鱼的奸细。” “是金子还是废石,接要来要烧的那把火,就看你顶不顶得住了。” “顶得住,风水堂必有你一席之地。” “别说赏你口饭吃,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顶不住,嘿,你这条小命八成会交代在这。” 苏宁坦然道:“真金不怕火炼,身正何惧影斜?” “我就是我,并不是别派奸细。” 周呈良感兴趣道:“再聊聊?” “聊聊你的境界造诣,到底是不是出自我昆仑一脉。” 苏宁从容道:“好。” 十分钟不到,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身穿青袍的唐静月径直走入,后面跟着吊儿郎当的裴川。 周呈良立马丢掉烟头,屁颠屁颠的迎上前道:“二长老,裴爷。” 唐静月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视线第一时间锁定苏宁。 裴川挤眉弄眼的摆手,示意周呈良出去。 后者躬身告退,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 苏宁强装镇定,实则心绪如潮。 内心的激动仿佛烧开的沸水,让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起身喊一声姑姑。 告诉她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仙执卫的到来,造化之气的秘密。 所有人被抹除记忆,斩断因果,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想回到从前,想做回曾经的苏宁。 可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做。 一来,没人会相信他,相信他这个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被全世界遗忘的可怜虫说的疯言疯语。 第二,离开昆仑时,苏星阑的告诫仍在耳边回荡。 仙家手段,绝非世俗凡人可以抗衡。 强行灌输记忆,恐怕会适得其反,所带来的恐怖后果,或许是苏宁无法承受的。 所以,哪怕这两个月来度日如年,哪怕此刻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仍不敢说出那一晚的真相。 紧咬牙关,默默的低下头,努力平复百感交集的心情。 “你……” 唐静月正想开口询问,不知为何,她沉寂的心弦似突然被人拨动。 那令人心悸的恍惚错觉,导致她有了片刻失神,脸色莫名苍白。 “蹬。” 娇躯轻晃,她眉宇间尽显痛苦之色。 察觉到异样的裴川连忙上前搀扶道:“师叔,您怎么了?” 唐静月背靠办公桌,以拇指揉动太阳穴道:“没,没事,估计是昨晚没睡好。” 裴川不放心道:“您去坐着,这小子交给我。” 唐静月婉拒道:“不用,事关星阑师弟,我得亲自来问。” 稍作休息,她挽起耳旁的碎发,重新看向苏宁道:“你说苏星阑教过你两年本事,能具体说说是哪一年吗?” 苏宁干脆道:“六年前。” 唐静月又问道:“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苏宁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茶几,快速回道:“你没来之前,那位周领导让我画下来了。” “大概的样子,他说有八分像。” 唐静月朝裴川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走过去俯身观看。 一会功夫,他摆弄着白纸说道:“画的不错,确实很像星阑师叔。” 唐静月好奇道:“我星阑师弟既然叫你来昆仑总部报道,就没给你信笺之类的物件充当证明?” 苏宁严肃道:“他说了,我这一身本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八字观相,风水诛邪,牵扯到昆仑秘术。” “旁人,是学不到的。” 唐静月冷静道:“除了这些,你还学到了什么?” 苏宁嘴角上扬,下一句话便是石破天惊道:“荡妖剑法算不算?” “我虽没有修为,也不曾踏入武道。” “但他在我面前练剑的次数多了,难免被我记下几招。” “不多,勉强记住二十几招。” “至于后面的招式,不是我记性不好,是他不愿意去练。” 一边说话,他一边摊开左手,缩起中指小指无名指,借食指与中指为剑,有模有样的开始比划。 从第一招到二十四招,很快,苏宁演练完毕。 正文 第六百八十章 唐静月的忧虑 第六百八十章 唐静月的忧虑 苏宁的想法很简单,既不能帮灵溪等人恢复记忆,那就待在离她们最近的地方。 昆仑总部大楼,显然是最好的容身之所。 打着苏星阑的旗号,模棱两可的“师徒关系”,不求受到自家媳妇的重视,起码能混个熟脸。 混熟了,自然而然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话。 躲在暗处守护,远远的看着。 对苏宁来说,这就够了。 “卧槽,你小子可以啊。” “荡妖剑法那么难学,你没有武力修为做支撑,竟然能记下前二十四招?” “你……” 裴川瞠目结舌,感叹着竖起大拇指道:“厉害,不愧是星阑师叔挑中的天才。” “可惜,你已错过习武的最佳时机,否则你的成就至少是玄灵师,甚至会更高。” 唐静月美眸流转,眼底浮现丝丝惊艳。 她不动声色的说道:“死记硬背罢了,徒有其表。” 苏宁收手,垂落腰间道:“还需要我证明什么?” 唐静月随口问道:“他喝酒吗?” 苏宁促狭道:“以前喝,嗜酒如命。” “十年前戒了,滴酒不沾。” “因何缘故,他没有细说。” “只是每次提到喝酒,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很不好。” 唐静月试探道:“你胸有成竹的表情告诉我,你不止记下了荡妖剑法,还会其它的昆仑秘术。” “比如呢?” “证据越多,越能打消我心头的疑虑,你留在总部的地位则越高。” “你想要的车子房子,荣华富贵,轻而易举便能获得。” “当然,我会安排弟子去昆仑走一遭,亲自向星阑师弟验明你的身份。” 苏宁十指掐诀,手势不断变化道:“昆仑斩命术。” “这是分运术。” “改命术。” “灵眼术……” “我只会掐诀,您将就着看看。” 上午十点,苏宁离开总部大楼。 他的手中,多了一枚昆仑内门弟子才有的身份令牌。 挎着单肩包,他坐在门卫室外的花台上,心神无限延伸,笼罩人事办公室。 然后,他看到,亦听到裴川说道:“师叔,要我看,易购的来历无需多查,根本不用安排弟子去昆仑山。” “荡妖剑法,四大禁术,这……” “整个昆仑,除掌教师伯外,也就星阑师叔和师姐才会。” “这家伙,若非武道根骨不行,简直有望成为小一辈中第二个天灵师。” 唐静月沉吟道:“去还是要去的,问问星阑师弟的意思。” “单纯的萍水相逢,易购不可能偷学到昆仑禁术。” “他的手法有多熟练你看到了,这哪是自学成才? 分明是有人口耳相传的指点。” 裴川惊呼道:“您是想说,星阑师叔打算收他为亲传弟子?” 唐静月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正因如此,我暂时给他内门弟子,让他去风水堂。” “具体的,得问过星阑师弟再做安排。” 裴川咂舌道:“一个无法踏入武道的普通人,星阑师叔没道理这般看重他。” “难道,他拥有某种体质特殊,是我们没看明白?” 唐静月附和道:“星阑师弟的修为境界远超我等,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亦在情理之中。” “但无论如何,这个易购肯定值得培养。” 裴川提议道:“要不要我跟底下人打声招呼,别给易购穿小鞋?” 唐静月阻止道:“不用,星阑师弟既然叫他来总部报道,摆明是想历练他。” “人情世故,由他自己去闯。” “除非遇上生死劫难,不然你不许插手。” 裴川幸灾乐祸道:“我等着他闹出笑话,被人欺负到不成样。” “对了,这件事要通知师姐吗?” 唐静月玩味道:“你觉得呢?” 裴川讪笑道:“师姐最近心情不好,我怕惹她生气。” “要不,还是您跟她说呗。” 唐静月走到沙发边,神色疲乏的坐下道:“灵丫头不是心情不好,她是和我一样,总感觉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你的修为太低,尚未凝聚元神,难以体会到这种古怪念头。” “有些事,有些人,明明有模糊的概念,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种痛苦……” 她忍不住伸手使劲敲打脑门道:“夜不能寐,受尽煎熬。” 裴川若有所思道:“师叔,我虽不曾踏入武力十层凝聚元神,可有些事,是感同身受的。” “拿昆仑地魂举例,无缘无故的遭人毁灭,谁干的,无迹可寻,无处可查。” “师姐的红鸾劫,渡的稀里糊涂。” “您想想,龙阳外泄,是需要借助凰阴之气阴阳调和。” “除此之外,别无二法。” “我们连身怀真凰命格的那个人都没找到,师姐如何渡的劫? 且修为一下子从武力十层提升至武力十三层?” “这,这说得通?” 他颓废的蹲下身子,掏出香烟点上道:“最离谱的是火儿,好端端的,将自身封印在神魂命牌内。” “我叫了她无数次,每一次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唐静月仰头闭目道:“你能想起火儿因为什么来到我们身边吗?” “她是道门的最强底牌,道门开山老祖赐予的一缕神魂衍生。” “她要保护的,该保护的,应该是道门。” “怎么轮都轮不到我昆仑。” 裴川接着话道:“包括其它五脉丢失的气运,完全是莫名其妙。” 唐静月呢喃道:“所以,我和灵丫头一致怀疑,我们的记忆被高人抹除了。” “也许关系到一个人,又或是很多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脑子里空白的那部分为何会串联不上。” 裴川夹着烟头的右手猛的一抖,满脸恐惧道:“师叔,您,您别吓我。” “这天底下,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删人记忆,且不伤当事人分毫的? “ “根据昆仑藏经阁古籍记载,三魂七魄,元神,乃至神魂,必遭重创。” “而我们,我们都好好的。” 唐静月艰难的扯动嘴角,笑意凄然道:“是啊,我们都好好的。” “可那个从我们记忆中消失的人……” “他,她,还好吗?”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一章 九塔和因果石 第六百八十一章 九塔和因果石 回到旅馆,苏宁做了个试验。 他将造化之气的秘密写在纸上,找到眼镜老板,要求他从头到尾的读一遍。 不许默读,必须朗读出声。 事成之后,他将得到一千块的“辛苦费”。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向见钱眼开的眼镜老板哪能不答应? 他端坐靠椅,吐字清晰的念道:“三千小世界,八百中世界,十六处大世界。” “华夏,身为三千小世界之一,实乃仙界圈养的畜生界。” “这里生活的芸芸众生,近两千年来无人打破白日飞升的梏桎,其实是因为缺少造化之气。” “仙执卫,真正的仙人。 他们暗中掌控着守道者,每年三月底降临仙人墓……” “两个月前的昆仑主峰,我苏宁……” 摇头晃脑的读完,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努力憋住笑道:“易购,你写的小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哟,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 “哎,我跟你说,写小说不能这样写,你得抓住书迷的好奇心,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比如我前阵子刚看完的那本《XXXX》,瞧瞧人家的开头,恩,我给你找找。” 他掏出手机,点开火星小说网道:“我有个天仙下凡的老婆,她叫苏知愿,小名瑶池。” “我们第一次相遇,我在田里挑大粪,她在天上飞。” “或许是粪水的味道太难闻,又或是我无意间恶心到她了,那漂亮到不像话的女人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还在天上飞,我却一头栽进了粪桶。” “只是我没想到,五年后,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我更没想到的是,我那素未谋面老丈人,他竟然是个仙人。” “而这一切,我和她之间发生的故事,还得从村长死的那天晚上,村里来了九只黄鼠狼说起。” 眼镜老板嘚瑟的推荐道:“怎样,不比你写的强?” 苏宁闭嘴不言,满脑子都是想法与尝试。 蠢蠢欲动,再难按捺。 于是,他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裴川的手机号码,呼吸急促道:“你,帮我打电话给这个人,将内容重新读一遍。” “酬劳,两千。” 说完,苏宁直接扫码付款。 眼镜老板无语道:“电话投稿?” “易购,不是我打击你,你写的真不行。” “改改,咱稍微改改。” “你得有噱头,像某浏览器上的那种:战神回家,发现五岁女儿住狗窝,一声令下,十万战士奔赴而来。” “美女当街被褥,送到派出所,拿出一串项链令众人惊呼,那个男人还活着,恭迎战胜回归。” “家族寿宴,门外来了八千人,齐声高喊:拜见少帅。 废物女婿缓缓起身。” “见到失散多年的弟弟正在受苦,108个绝色姐姐……” 苏宁哭笑不得道:“大叔,我这不是写小说。 您行行好,帮个忙。” “有钱不赚白不赚,不比您背着老板娘藏私房钱来得快?” 眼镜老板嘀咕道:“太好赚了,心里不踏实。” 苏宁嚷嚷道:“行,三千块还我,我去路上随便找个人,相信没人会拒绝我的。” “来,快点。” 眼镜老板赔着笑道:“哈,用不着麻烦别人,我可以,绝对可以。” 他忙不迭的拨通裴川的号码,弯下腰,全神贯注的紧盯“小说白纸”。 直接电话接通,他果断开口道:“喂,有人让我给你读,读一封信。” “你仔细听着。” “三千小世界,八百大世界……” “天地间最后一缕造化之气衍变六脉地魂,融合气运。” “昆仑地魂毁于仙执卫。” 在苏宁紧张而期待的等候中 ,眼镜老板一字不漏的读完造化之气的秘密。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 眼镜老板一副帮人帮到底的模样,低声解释道:“这是初稿,你不满意实属正常。” “给易购点时间,他会写的更好。” “嘟嘟嘟。” 忙音响起,隐隐的,苏宁似听到裴川的惨叫声。 他头皮发麻,立刻将两张白纸撕碎,当即冲出旅馆。 眼镜老板在后面焦急喊道:“易购,别冲动,世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写小说又不是唯一的出路,你,我给你介绍到我妹妹店里当服务员,一个月少说四千块。” “喂,包吃包住四千块。” 巷子里,哪还有苏宁的身影? 他一路狂奔,打车去了昆仑总部。 门卫室外的花台上,他放出心神,急速寻找裴川的踪迹。 很快,心神锁定二十二楼,亲传弟子所待的办公室,苏宁看到倒在地上的裴川。 昏迷不醒,嘴边残留猩红血迹。 在的头顶上方,有一根近乎实质的红线慢慢消散。 苏宁烦躁道:“仙执卫已走,回了仙界,为什么仙家手段仍会降临?” “这些与我结下因果之人,似无时无刻被人监视。” “根源在哪?” “怎么做到的?” 苏宁抬头仰望天际,戾气横生。 …… 与此同时,京都南大街,食为天火锅店。 二楼第一间包厢,坐着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男的一身黑衣,体格偏瘦,长着一张倒三角脸。 双眼细长,鼻梁高耸。 嘴唇呈淡淡的乌红色,气质略显阴柔。 看年纪,也就二十七八岁。 而坐在他对面的清秀少女,顶多二十岁出头。 穿着印有卡通头像的天蓝色休闲套装,扎着简单的马尾辫。 未施粉黛,素面朝天。 她一手端着青花瓷小碗,一手夹着合金长筷,腮帮鼓动道:“我说九塔,你不吃不喝,杵在这干吗?” “准备当木头? 还是故意影响我食欲?” “实在不行,你出去走走吧。” 少女没好气的瞪眼道:“生在人世,就当入乡随俗。” “这里不是仙界,没有造化之气供你吸收。” “一天天的摆张死人脸,给谁看呐?” 男人讥诮道:“身为仙灵,你选择自甘堕落,我自不屑与你为伍。” 少女反击道:“你不堕落? 那卢黔留你在畜生界干吗?” 男人寒声道:“主人要我密切注视苏星阑的动向,以防他对仙人墓造化池下手。” “虽然那家伙断无可能解开造化池的封锁,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主人之忧,未雨绸缪。” 少女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擦拭红唇道:“盯守苏星阑,你该去昆仑。” “而不是没日没夜的跟着我,几个意思?” 男人双手环抱胸前,阴阳怪气道:“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吧?” “顾裳初返回仙界,不与我家主人商量,擅自将你这块因果石丢在华夏。” “呵,居心不良,不得不防。” “相比活不了多久的苏星阑,我更在意你的真实目的。” 真身为顾家仙器因果石的可爱少女勃然大怒道:“卢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主人担心被他连累。” “我留下,是在为他善后。” “那些被切断的因果,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恢复。” 说话的同时,她摊开左手掌心,聚出一缕红线道:“瞧见没,不死心的人多了。” “我若不在,就凭你?” “你拿什么阻止这群人想方设法的恢复记忆?” “一旦秘密外泄,整个华夏联手,造化池被破,并非不可能。”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二章 风水堂 第六百八十二章 风水堂 黑衣男人将信将疑道:“照你这么说,顾裳初大可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偷偷摸摸的引人误会?” “破石头,哦,不对,应该叫你顾因果。” “大家同坐一条船,开门见山总比暗生间隙要好,你说呢?” 少女强势道:“你给我搞清楚,求人办事的是卢黔,不是我顾家。 ”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把姿态放低点。” “提前向你们交代?” “呵,我顾家做事,几时需要看人脸色?” 九塔一时语噎,黑着脸无言以对。 顾因果缩拢五指,慢斯条理的站起身道:“话已说清,信不信由你。” “记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少在我面前瞎晃悠,惹我心烦。”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九塔面无表情的提醒道:“希望你言而有信,别坏了我家主人的大事。” “同为仙灵,同在这方小世界,真要动起手来,你不一定能赢我。” 顾因果轻蔑道:“来练练?” 九塔阴恻恻的回道:“实话实说。” 身穿休闲服的高挑少女离开座位,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道:“缺少了主人操-控,你我并无武道修为,有的只是武力十八层的心神攻击。” “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守好你的昆仑山。” “苏星阑是货真价实的武力十八层,心神? 拦不住他的。” “我劝你最好低调点,学会锋芒内敛。” “别一不小心死在华夏, 你和卢黔将成为仙界笑柄。” 九塔脸皮僵硬道:“彼此彼此。” 顾因果消失,饭钱都没付。 她细细感应着十分钟前降落的那道红线,孤身来到昆仑总部。 目光,投向二十二楼。 “易购啊易购,你当真叫人大开眼界。” “明明被毁了丹田,却还有手段延伸心神。” “啧,主人说的没错,你和苏星阑都不是一般人。” “那么,你们叔侄俩谁会是我家主人未来的道侣?” “是东仙王的推演出了差错, 还是……” 她呢喃自语,声音越来越轻。 “嗖。” 她再一次消失了,追寻苏宁的气息来到巷子后的小旅馆。 “苏星阑那边暂时不好确认,两者去其一,先从你开始。” “我倒要看看你身上藏有哪些秘密,是否有成就大道的可能。” 她大摇大摆的走进,一巴掌拍在柜台上道:“老板,开间房。” 傍晚六点,苏宁从总部大楼赶回。 郁郁寡欢的他尚不知晓自己已经被顾因果盯梢。 刚一跨进前院,就被坐在柜台后玩电脑的眼镜老板喊住。 “易购,你你你,先别急着上楼。” 他蹑手蹑脚的跑出,拽着苏宁的胳膊神秘兮兮道:“半个小时前,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孩住到了你隔壁。” “303房。” “嘿,那身段,气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 “真的,不骗你。” “劳资开店十六年,第一次遇到这么仙的女人。” “哎哟哟,她靠近我时,那独特的少女清香,没把我馋死。” 眼镜老板说着,不忘咽了下口水,眼冒精光。 苏宁闷声不响,径直往楼梯口走。 试验失败,他哪还有心情和人开玩笑? 天道因果无处不在,偏偏难寻根源出处。 这让苏宁心生绝望,比面对卢黔时更感无力。 眼镜老板猥琐道:“老话说的好,赌场失意,情场得意。” “你小子工作上不顺心,不如早点娶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抱得美人归,安安静静的吃软饭。” “相信我,那丫头绝对是有钱人。” “就她手腕上戴的那块表,少说二三十万。” 苏宁垂拉着脑袋,神情沮丧道:“大叔,我很累,想上去睡会,你饶了我吧。” 眼镜老板鄙视道:“住店两个月,你不是吃就是睡,有脸跟我说累?” “叔是看你顺眼,才给你指点迷津。” “好心当做驴肝肺,活该你写不出小说。” 他骂骂咧咧的松开苏宁的手臂道:“反正消息透露给你了,自个瞧着办。” “要不是我家母老虎看的紧,叔又年纪大了,这种好事会轮到你?” 苏宁苦笑着摇头,拎了壶热水回到房间。 同时一间,303房,盘膝端坐的顾因果睁开双眼。 她的心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苏宁,而前者,竟浑然不知。 ……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毕,苏宁打车前往昆仑总部报道。 小旅馆,以后怕是不会来了。 昆仑内门弟子在总部大楼有专门的卧室,即便他想住在外面,总部规矩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所以,和住出感情的眼镜老板打了声招呼,顺便退掉押金,苏宁挎着单肩包走人。 他不知道的是,三楼窗户边,昨天才跟过来的顾因果几乎气的跳脚。 “你属兔子的吗?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小旅馆自由自在的多好,不比受人约束的昆仑总部舒服?” “神经病,没事找事做。” 她咬牙切齿的乱骂,又不得不收拾东西跟着苏宁一起离开。 柜台后,满心惆怅的眼镜老板张大嘴巴,弱弱的问道:“你,你还回来不?” 顾因果充耳不闻,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出租车上,苏宁对即将展开的“新生活”充满期待。 他甚至在想,该用什么方法提前见到灵溪。 可以的话,又该怎么混进别墅。 哪怕是在外面站岗,好歹能近距离的接触到家人。 尤其是道火儿,苏宁很担心她。 想尝试利用心神与她沟通,打探下小丫头的具体情况。 七点五十,苏宁到达总部大楼。 熟门熟路的去风水堂见过管事倪九江,以及分管三部的三位主事。 阳宅部主事:赵绵峰。 阴宅部主事:郭厦。 走堂部主事:孙德旺。 四人中,管事倪九江的年龄最大,是个白发苍苍的矮小老头。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价值不菲的紫砂壶,漫不经心的说道:“阳宅看活人风水,阴宅瞧死人变数。” “走堂,顾名思义,有些外地客户需要弟子出差,阴阳两宅皆看。” “工资待遇上,走堂最高,阴宅次之,阳宅垫底。” “因何缘故,想来无需我多言。” “你想好了,打算进哪一部历练?” 他似笑非笑的转动紫砂壶,咬着壶嘴轻啄一口道:“此番选择,只此一次。” “日后,无论你待在某部舒不舒心,惬不惬意,再无第二次机会挑选。” 苏宁不假思索道:“我选阳宅部。” 倪九江诧异道:“放着工资最高,最自由的走堂部不去,你确定?” 苏宁点头道:“确定。” 倪九江好奇道:“能说说原因?” “要知道,你没来之前,老夫和他们三个打了个赌,赌你百分之八十会去走堂部。” “毕竟,大部分弟子都想多挣点钱,又能在外面逍遥自在。” 苏宁微笑道:“我不想去外地,我只想留在京都。” “这样一来,走堂部第一个被我放弃。” “至于阴宅与阳宅之选……” “我喜欢的姑娘有洁癖,受不了我每天和死人打交道。” “她讨厌的事,我不会去做。” “如此,就只剩下阳宅部可选。” 倪九江哈哈大笑,扭头对阳宅部主事赵绵峰说道:“你的人,挺有意思的小子,好好培养。”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三章 见灵溪的办法 第六百八十三章 见灵溪的办法 昆仑总部不成文的规矩,苏宁曾有幸见识过。 老弟子打压新弟子,各部门领导视而不见,任其发展。 归根究底,是金字塔般的敛财方式,利益至上,各有图谋。 第一次到总部历练,是灵溪的意思。 苏宁提心吊胆,尚未成为黄灵师。 短短的一年时间,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来总部“历练”,难免心生感慨。 赵绵峰走在前面,苏宁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一路上,他遇到不少张熟悉面孔。 算命堂管事马善,待堂部主事萧贤,坐堂部主事桑雨,胖成球的走堂部主事庞狮。 他们与赵绵峰客套的打着招呼,相互恭维。 看向苏宁时,眼神极其陌生。 那种陌生,不是装出来的,是苏宁能清晰感受到的“探究意味”。 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就像是一根软刺,扎的人莫名难受。 “咱们阳宅部有地灵师十一人,人数是三部中最少的。” “基本工资每月三万,假期四天。” “年底有年终奖,根据日常绩效考核下发。” “少则十万左右,多则近百万。” “待满五年者,可向总部申请购房资格。” “由财务部拨款,先帮弟子买房,然后从个人工资慢慢扣除。” “当然,申请额度不得超过三百万。” 赵绵峰侃侃而谈的为苏宁介绍内门弟子的丰厚福利,嗓音温和道:“再就是规矩,我建议你多看看弟子守则。” “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要做到心中有数,时刻告诫自己。” “在你看来无关痛痒的小错,也许会让你丢掉性命。” 苏宁随口问道:“比如呢?” 赵绵峰脚步微顿,脸上的笑意逐渐减少道:“比如欺上瞒下私吞钱财。” “又比如勾结其它门派,做出对昆仑不利之事。” “或是在总部闹出人命……” “这些,全都是通往鬼门关的黄泉路。” 苏宁直截了当道:“那如果有老弟子勒索我,而我又没钱。” “双方大打出手,这算不算破坏规矩?” 赵绵峰跨出的右脚悬在半空,最终收回原位道:“凡事讲究证据,人证物证。” “空口白话,没人会相信你。” 想了想,他有意提点苏宁道:“有付出才有回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当你握紧拳头的时候,最好问问自己,有没有本事往下承担。” 苏宁沉吟道:“内门弟子的责罚是由您决定吗?” 赵绵峰笑意古怪,眼藏深意道:“我只有向上禀报的资格,无权处置发落你们。” “内门弟子不同于外门弟子,他们是昆仑视为中坚力量的新鲜血液。” “层层上报,主事报管事,管事报内门大统领。” “假如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局面,大统领会继续上报。” “上面有昆仑亲传弟子裴川,二长老静月,少掌教灵溪。” “生杀大权,这三人说了算。” 苏宁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会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赵绵峰点了下头,自顾朝前走道:“是的,当面对质。” “是黑是白,是恶人还是无辜者,到时自有公论。” 苏宁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 脑子里,不禁浮现某大胆而邪恶的想法。 诱使着他跃跃欲试,想要提前见到灵溪。 恩,近距离接触,好好看看自家媳妇。 “到了。” 三分钟后,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五楼。 赵绵峰唤来一位老弟子,为苏宁介绍道:“他叫刘泱,资历最老的阳宅部弟子,有望在四十岁之前跻身诛邪堂。” “你跟着他熟悉熟悉环境,要做什么,他会安排你的。” 苏宁躬身抱拳道:“见过刘师兄。” 刘泱冷冷的扫了眼,漠然道:“跟我走。” 他带着苏宁在阳宅部大致逛了一圈,最后指着厕所说道:“现在是早上九点,给你一个小时,把里面打扫干净。” 说罢,他神色傲居的转身,准备离开。 苏宁皱眉道:“刘师兄,据我所知,这些活有专门的杂役弟子来做。” “算算时间,厕所显然已经打扫过了。” 刘泱不耐烦道:“让你干你就干,哪那么多废话?” 苏宁挑明道:“总部不成文的规矩,老弟子给新弟子的下马威?” 刘泱故作惊讶道:“你知道?” “呵,知道就好办了。” 他有意无意的摩挲左手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意有所指道:“师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诸位师兄有心提携你,总得从你身上捞点好处。” “规矩历来如此,没有什么成文不成文。” 苏宁直接道:“要多少?” 刘泱竖起三根手指道:“每人三万,外加今晚的拜山酒。” “我不妨实话跟你说了,阳宅部弟子十一人,总共收你三十三万。” “其中二十万是孝敬赵主事的,我拿三万,余下十万分给手下兄弟。” “礼节到位,你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不然……” 他明目张胆的威胁道:“你或许不会死,但一定会缺胳膊少腿。” 苏宁叹气道:“刘师兄,你明知我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就该清楚我根本不可能掏出那么多钱。” “你们是富二代,我不是。” “我家住在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爹妈是普普通通的种田人。” “三万三,我勉强能凑出来。” “三十三万,这,实在太多了。” 刘泱嗤笑道:“少来这招,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无一例外。” “你觉得没路走,那师兄给你指条明路。” “现在是六月初,你半年的薪水,外加年底奖金,从今天起,由我帮你保管。” “同意的话,厕所不用扫,跟我回去吹空调。” “你易购,是我们认可的好师弟。” 苏宁无奈摊手道:“没得商量?” 刘泱笑眯眯的答道:“不是在和你商量?” 苏宁二话不说,大步走进厕所。 刘泱稍稍愣神,脸色难看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希望你小子别后悔,骨头能一直硬下去。” 撂下几句狠话,他怒气冲冲的往办公室走。 但就在这时,一把沾满污渍的拖把砸了出来。 不偏不倚,砸在刘泱的后脑勺上。 下一刻,狂-风-暴-雨般的拳头落下。 苏宁连打带踢,使出了全身力气。 那架势,完全是往死里揍。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卑鄙的苏宁 第六百八十四章 卑鄙的苏宁 丹田被废,修为尽失。 这并不代表苏宁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再难与人动手。 先不说武力十八层的心神仍在,就单说这一年里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斗,无数次死里逃生。 娴熟的作战经验,岂是武力五层的刘泱能相提并论的? 拳脚相加,直到苏宁的额头渗出汗水。 他一脚踩在刘泱的脸上,故意闹大动静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你不让我过舒心日子,让我缺胳膊少腿,那你也别想好过。” “来啊,谁怕谁?” 他捡起地上的拖把,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猛抽。 打的刘泱出气多进气少,满身是血,蜷缩着身子无力哀嚎。 再然后,苏宁被人拉开了。 七八名阳宅部弟子将他包围,一个个震撼的无以复加。 打人,堂而皇之的在总部动手,伤的还是部内资格最老的刘泱? 这新来的家伙是疯了吗?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不提总部规矩,就说阳宅部的弯弯道道。 这以后,还有他好日子过? 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刘师兄。” 有体格偏胖的青年弟子蹲下,费力的搀扶起刘泱,眼神惊恐道:“你,你没事吧?” 刘泱歪着头,气若游丝道:“,禀,禀报赵主事。” 胖弟子颤声道:“已经有人去了。” “快,大伙帮忙搭个手,先把刘师兄送去疗伤。” “还有这小子,别让他跑咯。” 几人乱成一团,抬起刘泱就往外面跑。 苏宁待在原地,眼珠滴溜溜的转动。 事情闹的够大吗? 能成功引起灵溪的注意吗? 他不敢肯定,甚至对此抱有怀疑。 于是,为了能确保见到自家媳妇,他又出手了。 趁着某位拦截他的弟子不注意,抬腿便是一脚。 嘴里义愤填膺的吼道:“人多欺负人少,士可杀不可辱。” “我跟你们拼了……” “卧槽,还敢行凶?” “兄弟们揍他。” 场面一度混乱到不受控制,是阳宅部“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鸡飞狗跳。 等到主事赵绵峰赶来,厕所门口遍地狼藉。 摔断的拖把,残留的鲜血,碎成渣的玻璃片。 苏宁鼻青脸肿的背靠墙壁角落,气喘如牛。 地上躺了三四个内门弟子,抱头的抱头,捂肚子的捂肚子。 表情痛苦,惨叫不绝。 余下的两人手持铁棍,以进攻姿态围守苏宁。 不敢动,亦不敢退。 就这么僵持着,面露凶光。 “打够了吗? 过瘾了吗?” 赵绵峰黑沉着脸,厉声呵斥道:“这里是昆仑总部,风水堂名下三部之一的阳宅部。” “不是菜市场,街头大排档。” “你们想干嘛? 造反不成?” 他面浮愠怒,气急败坏道:“全都给我滚回去,等着处罚降临。” 这时,送刘泱去医务室疗伤的胖弟子返回,见到赵绵峰,他当即战战兢兢的抱拳道:“赵主事,今日之事,全因这名叫易购的新弟子挑起。” “他,他不守规矩。” “动手在先,我等被迫反抗。” 一众弟子连声附和,愤愤不平的指责易购所犯的“滔天罪孽”。 赵绵峰眼眸闪烁道:“行了,是非曲直,我会一五一十的向倪管事汇报。” “易购,你跟我来。” 主事办公室,房门紧闭。 赵绵峰面朝书架,脸色晦暗不明道:“如果我没记错,半个小时前,我有告诫过你。” “在总部,在我阳宅部,该守的规矩一定要守。” “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你属猫? 有九条命?” 他气势逼人的问道:“是在挑战我,还是挑战总部对你的优待?” 苏宁无辜道:“赵主事,刘泱一上来就问我要三十三万的打点钱。” “你瞧我这穷酸样,我像是有钱人吗?” “硬逼我就范,威胁我缺胳膊少腿。”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都骑到我头上了,我不做点什么,对得起自己?” 赵绵峰讥诮道:“是啊,对不起自己。” “所以你给我闹出这一通,简直堪称天大的惊喜。” “证据呢?” “人证物证,你有哪一个?” “到了上面,谁给你作证?” “一人之力挑战阳宅部,你,很好。” 他狞笑着击掌,满身煞气道:“去吧,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光,或许是你最后的美好人生。” 苏宁明知故问道:“赵主事不打算如实禀报?” 他摸了摸口袋,语气戏虐道:“我有证据,全程秘密录音。” “这一点,多亏主事大人提醒。” “刘泱的大放厥词,孝敬您的二十万,录音里清清楚楚。” “当然,我并不相信他说的。” “主事您两袖清风,怎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赵绵峰瞳孔放大,不容拒绝道:“拿来,由我转交高层。” 苏宁摇头道:“身家性命全系于此,我没那么傻。” 赵绵峰眼皮垂敛道:“这是命令,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我做的,符合总部规定。” 苏宁傲慢道:“您说的,主事只有上报高层的资格,无权处置发落我们。” “证据? 轮不到你转交。” “赵主事,好好喝茶,咱们……” “呵,来日方长。” 说完这些,苏宁旁若无人的打开房门,朝外面走去。 书架前,赵绵峰突然后撤。 他的右手,如鹰爪铺展抓向苏宁的肩膀。 速度之快,足有武力七层的修为。 若换成一般人,这一招,断无躲过去的可能。 然而赵绵峰却倒霉的撞见扮猪吃老虎的苏宁,也因此注定了他的凄惨下场。 无形中,周身仿佛被藤蔓缠绕,悬在半空难以动弹。 脸红脖子粗,眼珠凸鼓,呼吸困难。 苏宁越走越远,直至无影。 赵绵峰嘴角渗出血丝,小便失禁。 “哇。” 许久,他狼狈的摔下,双膝跪地,关节处应声折断。 “妖,妖人……” 他强忍剧痛,连滚带爬的抓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给管事倪九江打去电话。 苏宁的罪名,又多了一条以下犯上,以及别派潜入的妖魔奸细。 十五分钟后,倪九江出现在二十二楼。 根据赵绵峰的汇报,他火急火燎的找到唐静月,硬着头皮述说前因后果。 “二长老,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 “总部不成文的规矩,您是知道的。” “易购……” 倪九江摆明想置身事外,缩着脖子骂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 唐静月没有表态,手捧玻璃杯反问道:“易购不懂规矩,你就懂了?” “堂内主事向你禀报,你要去的地方,是新晋内门大统领龚覃那边,而不是我这里。” “越俎代庖,谁给你的胆子?” 倪九江“噗通”一声跪下,吓的肝胆俱裂道:“二长老,属下糊涂。” “我,我一时心急,想早点解决此事。” “属下有错,请二长老责罚。” 唐静月轻哼道:“正因为有你们这群不守规矩的老东西,底下人才会越发放肆。” “去,通知龚覃,再叫上赵绵峰。” “那些犯事的弟子,统统带去守卫堂。” “如何发落,等我稍作合计。” 倪九江大汗淋漓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跪着退后,屏气凝神。 唐静月深感头疼道:“裴川,灵丫头今个过来没?” 有伤在身的裴大少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抱着手机,上下滑动道:“好像是来了。” 唐静月问道:“你怎么看?” 裴川傻乐呵道:“我早说啦,易购不是省油的灯。” “您想想,星阑师叔的脾气,他看重的弟子,会是任人欺负的主?” “一上午不到,差点把风水堂一锅端了,这家伙,真特么是个人才。” 唐静月严肃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裴川收起手机,坐直身子道:“您在考虑以何种方式处置他?” 唐静月低头琢磨道:“不,我只是在想,易购毫无修为,凭什么打的那群内门弟子满地找牙?” “刘泱,武力五层,赵绵峰,武力七层。” “至于其他几名弟子,哪怕是破格送进阳宅部的石邈,也有武力四层。” “他们的实力,面对普通人,以一敌十不为过。” “易购,怎么做到的?” 唐静月茫然发问道:“星阑师弟给他留了底牌?” 裴川郑重道:“师叔,问题的根本在于,您得尽快给出判罚。” “各大堂口的弟子皆在观望,结果代表着什么,您很清楚。”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阳宅部小矛盾了,而是牵扯到各方利益。” “您的表态,动的是整个昆仑总部。” “水清则无鱼,不成文的规矩,是掌教师伯默许的。” “有竞争方有动力,人情世故,尔虞我诈,昆仑要的是有头脑,有本事的弟子。” “像易购这样的愣头青……” 裴川长吁短叹道:“得亏他是星阑师叔一手调教的,否则小命难保。” 唐静月喝完茶水,苦笑着说道:“走,去灵丫头那坐坐。” “给她出个棘手的难题分分心,免得她每天胡思乱想。”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搞什么鬼 第六百八十五章 搞什么鬼 灵溪的办公室很大,布局也很简单。 偏冷色系的装修设计,一向符合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清冷。 对外人的不苟言笑,昆仑少掌教该有的气度与尊贵。 她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视线显得有些游离。 自两个月前无缘无故的晕倒,醒来时手臂上多了两个不完整的字体。 一个苏,一个宀。 灵溪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这样。 唯一有所察觉的是,她的记忆似乎被人抹除了。 变得不再完整,前后串联不上。 这阵子以来,她想尽办法想要弥补丢失的记忆,奈何皆以失败告终。 这让她颇为心烦,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 所以,整整两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来总部大楼。 办公桌上堆积如山,且需要她签字盖章的文件资料她一份都没看,没心情,也打不起精神。 直到唐静月与裴川的到来,打破了她不愿被外人打扰的安静。 “师叔。” 灵溪轻轻喊了声,靠在沙发上仍不想动弹。 唐静月递上倪九江送来的“事故报告”,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道:“看看吧,我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那些不成文的规矩,明知弊大于利,却是你师傅应允默许的。” “放在以前,有胆子“越界者”,无一例外,全都从总部消失。” “有些是我们批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伤及根本,遵从掌教师兄的意思。” “但这次,不一样啊。” “那小子是星阑师弟看重的人,八成会成为第三峰亲传弟子。” “你星阑师叔有多护短,你是知道的。” “哎,头疼,烦得很。” 唐静月连连诉苦道;“你是少掌教,你说了算。” 灵溪大致翻了下事故报告,头也不抬道:“赵绵峰说的妖人奸细是何寓意?” 裴川噗嗤一声怪笑道:“我和静月师叔猜测,易购手里或许捏着星阑师叔给他的防身底牌。” “武力五层的刘泱,武力七层的赵绵峰,怎么可能不吃亏?” “神不知鬼不觉,自然将其视作妖人,说他会施展妖法。” “师姐你放心,易购的身份我和静月师叔亲自验证过,不会有假。” 唐静月补充道:“是的,那小子几乎精通昆仑所有秘术,偏偏不能修行。” “星阑师弟赐予他防身底牌,亦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只是普通凡人,人身安全需要得到保证。” 灵溪询问道:“既是如此,何不早点通知各大堂口的管事,让他们少去招惹易购?” “这一闹,硬是扯出没必要的麻烦。” 唐静月解释道:“星阑师弟叫他来总部报道,意在磨炼敲打。 这一点,我昨晚就与你说明,是征求你同意的好吗?” 灵溪傻眼道:“我同意了?” 裴川作证道:“师姐,我当时也在场,你的确同意了。” 灵溪手扶额头,表示无语。 唐静月掩嘴偷笑道:“不如这样,其他弟子小惩大诫,每人十鞭。” “易购,二十鞭,暂时调他去杂役房帮忙。” “给风水堂留点面子,待此事尘埃落定,过了风头,再把易购调回去。” “倪九江不傻,他手下那群弟子更不是无药可解的蠢货,绝对能想明白关键之处。” 裴川惊悚道:“二十鞭? 师叔您别开玩笑了。” “就易购的体质,瘦不拉几的模样,您觉得他能承受住二十鞭?” “别打死了,那才是真没法和星阑师叔交代。” 唐静月压低声音道:“背上垫张牛皮纸,前十五下轻打,后五下做做样子。” “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大刀阔斧的去砍总部早就形成规矩的规矩。” “要动,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裴川反对道:“不怕阳宅部不老实,就怕易购不服气。” “杂役房比风水堂更乱,那家伙的性子,你指望他安分守己?” “这要是惹出更大的祸端,帮他擦屁股的不还是我们?” “星阑师叔不发话,谁敢将他赶出总部大楼?” “反正我是不敢。” 唐静月束手无策道:“实在不行,把他调到灵丫头的办公室打杂。” “我就不信了,堂堂昆仑少掌教,还压不住他一个山村野小子?” 裴川眼前一亮,当即附和道:“这个可以有。” “论天资,论身份地位,唯有师姐能压住他。” “压的他心服口服。” 灵溪郁闷道:“你们确定这是对他的惩罚?” “我一个月顶多来总部四天,哪来的杂事让他做?” 唐静月郑重其事道:“责罚是小,重在让他老实本分。” “跟着你,他没胆子,也没机会闯祸。” “至于历练嘛,先从磨性子开始。” “你不在总部的时候,让他去别墅守大门。” “无论如何,坚决不给他作妖的机会。” 裴川赞叹道:“师叔这一手玩的高明,不伤总部筋骨,又间接束缚了易购。” “跟在师姐身边,他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日后星阑师叔问起来,也挑不出我们的差错。” “完美,我没意见。” 灵溪冥思苦想,犹豫半天,终究是勉强应下道:“行,看在星阑师叔的面子上,让他来我这打杂。” “扫地拖地,给花浇水,整理文件。” “恩,垃圾尽量别往垃圾桶仍,给他留点事做。” 唐静月开心道:“说定了?” “那我通知龚覃,该打的打,该罚的罚。” …… 总部守卫堂,黑漆漆的密室。 苏宁左等右等,迟迟没等到灵溪的召见。 膝盖跪的发酸,肚子也饿了。 空有武力十八层的心神,却难以渗透灵溪的办公室。 说起来,还怪他自己。 当初为了保护灵溪,他和道火儿联手,在二十三楼办公室外布下三座阵法。 一座隔音阵,一座防御大阵,一座隐蔽的杀阵。 平日里,隔音阵开启。 剩下两座阵法的启动阵眼由灵溪掌控。 威力之大,虽说比不上真正的武力十八层,可强行破阵的话,必将引起灵溪的注意。 这就导致苏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默默的干等。 而后,差不多十一点,午饭时间,内门大统领龚覃走了进来。 他端坐上方木椅,脸色阴沉道:“宣静月长老之令,易购目无尊长,以上犯下,然身为新弟子,特网开一面。” “鞭刑二十,以儆效尤。” 苏宁风中错乱,有苦难言。 尼玛,说好的“对簿公堂”呢? 他还特意录了音充当证据,这就用不上了? “统领,我有话要说。” 苏宁悲壮道:“我有刘泱敲诈勒索我的证据,我要见静月长老,见少掌教。” 龚覃置之不理道:“这里没你叫屈的份。” “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名守卫堂弟子气势汹汹的将苏宁按在地上,一人高高举起竹竿粗的皮鞭。 昏暗的灯光下,苏宁心里发毛。 二十鞭? 还特么用这么粗的鞭子? 这是要打死他啊。 没有武力修为做支撑,普通人谁能承受这般刑罚?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动用心神弄晕这几个人时,其中一位弟子将厚厚的牛皮纸垫进苏宁的衣服内。 “啪。” 不容他多想,第一鞭子已然落下。 不痛不痒,还有点舒爽。 苏宁满心狐疑道:“搞什么鬼?”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看够了吗 第六百八十六章 看够了吗 前十五鞭,苏宁挨的很轻松。 有牛皮纸护着后背和臀部,鞭子砸在他身上,看似声势惊人,实则跟挠痒痒没区别。 但抽到第十六鞭的时候,衣服内的“防御道具”突然被人撤走。 苏宁猛的抬头,嗷一嗓子。 表情痛苦,声音凄惨。 屁股上火辣辣的,血肉瞬间麻木。 “你真打?” 他怒视内门大统领龚覃,暗中操-控着心神攻击后方的执法弟子。 “砰砰砰。” 前后不过三四秒,几人跌跌撞撞的陆续倒下。 龚覃大惊失色道:“你,你做了什么?” 苏宁以手扶腰,龇牙咧嘴道:“说,静月长老到底怎么吩咐你的?” “我受鞭刑?” “那刘泱和赵绵峰呢?” 一分钟后,苏宁大摇大摆的走出密室。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眉飞色舞。 值,这一鞭子挨的太值了。 本想着借此看一眼灵溪,暂且混个熟脸,方便以后继续接近。 不曾想,结果出人意料。 唐静月直接把他从风水堂调去二十三楼,待在灵溪身边打杂。 这叫什么? 幸福来的太快,挡都挡不住。 目的达成,苏宁第一时间赶往二十三楼。 乘坐电梯,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灵溪的办公室外。 他很清楚,归根究底是苏星阑的面子起了作用。 不然,就凭他弄虚作假的伪装身份,哪怕天资妖孽,也没资格跟着灵溪做事。 这根本不是惩罚,而是在变相保护他。 “内门弟子易购,求见少掌教。” 苏宁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躬身抱拳,向守在门外的两位内门女弟子施礼。 “进去吧,少掌教在等你。” 站在左边的女弟子面无表情的回复,帮忙推开玻璃大门。 苏宁道了声谢,缓慢的移动右腿开始装惨。 “哟,来的够快啊。” 等候多时的裴川从沙发上爬起,手里抓着啃了一半的苹果,笑容促狭的调侃道:“你的样子,似乎很不情愿。” “哈,这怪不得我们。” “你说你,一上午闹的阳宅部人仰马翻。” “你想干吗?” “是来学本事挣钱的,还是打算把总部大楼烧掉?” 苏宁尴尬道:“是,怪我。” “拿不出贿赂老弟子的三十三万,又不愿低声下气的打厕所。” “教我本事的大叔说了,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人若不给我活路,我必十倍百倍的奉还。” “这是强者之道,半步不能退。” 裴川鄙视道:“星阑师叔位列华夏武道巅峰,他是强者不假。” “你,你武力一层都不是。” “屁本事没有,跟我嚷嚷强者之道?” “去,一边玩泥巴。” 苏宁争辩道:“一次臣服次次退让,这与修为无关。” “我的迁就,并不会换来他们的和平共处。” “既是如此,我为什么要怕他们?” 唐静月打断道:“事情过了,无需再提。” “你只要记住一点,往后待在灵丫头这,给我学会安分守己。” “什么时候你能压住自己冲动易怒的脾气,什么时候再回风水堂。” “或者,送你去昆仑山,由星阑师弟亲自管教你。” 苏宁悻悻道:“记住了。” 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余光偷偷的打量坐在办公桌后的灵溪。 她的模样,多了一丝让他心疼的憔悴。 “媳……” 嘴唇微张,脱口而出的“媳妇”两字,又被苏宁无奈咽下。 他记得她,记得他们曾经的一切。 可她,不记得他了呀。 记忆被抹除,如苏星阑说的那般,再次相遇,只会是熟悉的陌生人。 仅此而已。 “先去吃饭,回来打扫卫生。” 灵溪冷冷的说了句,自顾翻阅文件资料。 苏宁刚见到令他牵肠挂肚的“小可爱”,哪舍得就此离去? 他揉了揉肚子,果断摇头道:“早上吃的饱,不太饿。” 灵溪伸手指向阳台,那里摆放着拖把扫把水桶,各类清洁工具。 苏宁心领神会道:“马上。” 回答的特别干脆,然而迈出去的脚步慢如蜗牛。 一步一摇晃,一脚一扭腰。 姿势怪异,时不时的“嗷”几声。 可怜巴巴的,惹人同情。 裴川看不下去了,从袖子摸出一瓶丹药递给苏宁道:“外敷,一天三遍。” “快的话,两三天便可行动自如。” 苏宁婉拒道:“上过药了,我有昆仑九转丹,敲成粉末外敷,效果比你这好。” 裴川倒吸一口凉气,崩溃道:“昆仑疗伤圣药,你小子拿来外敷?” “我了个擦,星阑师叔给了你多少颗?” “老实交代,不行捐我几颗解解燃眉之急。” 苏宁回忆道:“七八瓶,每瓶十颗。” “我不想要的,他非得塞给我。” “说什么我虽然没有武力修为融化药效,但关键时刻能卖钱。” “九转丹在黑市的价格炒得很高,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 唐静月哭笑不得道:“整个昆仑山一年炼制的九转丹不到三百颗,身为长老,我一年能领到三十颗。” “你倒好,区区内门弟子,拥有的疗伤圣药竟然是我两年多的资源?” “这,太离谱了。” 她话锋一变,勾着食指说道:“一瓶以备不时之需,其它的,上交。” “留在你身上纯属浪费,还想拿去黑市换钱?” “这要是让其它五脉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 “我昆仑丢不起这个脸,你小子别胡来。” 苏宁大方道:“好,明早上交。” 一边说话,一边不由自主的偷瞄灵溪。 贼兮兮的样子,逗的唐静月捧腹大笑。 “我说,你好像很怕灵丫头?” “咯咯咯,怕就好。” “昆仑太玄剑知道吗?” “不听话,当心灵丫头一剑刺死你。” 苏宁表情傲娇,心里默念道:“舍不得舍不得,我媳妇舍不得。” “她顶多罚我跪键盘,跪玻璃渣。” “给我煎黑乎乎的荷包蛋。” 中午十二点,唐静月和裴川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沉默无语的灵溪,装模作样打扫卫生的苏宁。 一个目不斜视的处理总部公务,一个眼睛都舍不得眨的白痴二傻子。 她看文件,他看她。 她起来倒水,他还在看她。 她恼羞成怒,他变本加厉。 于是,她气呼呼的问道:“你看够了吗?” “砰。” 某人撞墙,摔的四仰八叉。 不忘傻笑的回道:“没,没看够。”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七章 锦瑟寻人 第六百八十七章 锦瑟寻人 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灵溪委实无法接受办公室里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 这个名叫易购的家伙,那双眼睛太不老实了。 从一开始鬼鬼祟祟的偷瞄,到此刻肆无忌惮的打量。 若非有苏星阑的关系在,灵溪真想将他赶出总部大楼。 是的,眼不见为净。 她讨厌与陌生男人单独相处,尤其是这种满肚子坏心思的厚颜无耻之人。 强忍心中怒意,灵溪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资料,指使苏宁去阳台待着。 没有她的吩咐,绝不允许踏进办公室一步。 后者欲言又止,委屈的不行。 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拎着拖把,嘴里嘟囔着灵溪听不清的小抱怨。 刚走到阳台边,他又回过头问道:“少,少掌教,您吃午饭了吗?” “要不我去食堂帮您打一份?” 灵溪不予理睬,假装没听到。 苏宁腆着脸道:“我饿了。” “就很神奇,一会饱的很,一会饿到发慌。” “恩,估计跟我受伤有关。” 灵溪冷笑道:“我有阻止你去吃饭?” 苏宁谄媚道:“您是上司,我是下属,得经过您的同意我才能去。” “静月长老说了,在您这我必须听话。” “不然就把我送昆仑山,让我尝尝思过崖小黑屋的厉害。” 灵溪心烦道:“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苏宁表情无辜,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拿着内门弟子的身份令牌来到食堂,找到厨房主事,要求厨师做几个小菜打包。 然而得到的回应是:“内门弟子没这待遇。” 苏宁迷糊道:“给钱也不行?” 厨房主事摇头道:“唯有各堂口管事,内门两位统领,以及亲传弟子,昆仑长老,和少掌教才有资格另起炉灶。” “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包括内门弟子在内,清一色食堂打饭。” “吃不惯,不喜欢吃,可去外面消费。” “这一点,总部没有强制要求。” 苏宁端起架子道:“我来自二十三楼,在少掌教身边打杂。” “点的饭菜,是为她准备的。” 厨房主事将信将疑道:“少掌教的饭菜向来是暖容丫头亲自下达指令,什么时候换成你了?” 苏宁干咳道:“今天刚换,你要是不信,可去人事部打听。” “我从风水堂调去的二十三楼,我叫易购。” 厨房主事幡然醒悟道:“你, 你就那个把阳宅部搞的人仰马翻的祸害?” 苏宁瞬间垮了脸道:“谁是祸害? 给我说清楚了。” “拐着弯的骂人,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厨房主事立马赔笑道:“不,我不是那意思。” “易兄弟,不打不相识。” “初次见面,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走走走,去后厨转转,想吃什么,要吃什么,统统算我的。” 一个小时后,苏宁吃饱喝足,返回二十三楼。 给灵溪专门点了三个小菜,一份冬瓜排骨汤。 献宝似的送上,满心期待。 “我不饿。” 看着桌子上的打包盒,灵溪没好气的挥手道:“拿走,别耽误我办公。” 苏宁死皮赖脸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凉拌海带丝,西芹百合,清炒莴笋片。” “冬瓜排骨汤去过油,没加葱花。” “生姜,我另外捞出来了。” 说完,他主动走去阳台,不再打扰。 灵溪放下手中的文件,眼底浮现丝丝惊讶。 这些菜,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 口味清淡,以素食为主。 至于不要葱花和生姜,完全是个人饮食爱好。 总部厨房是不知道她这些“小怪癖的”,因为灵溪从未提起过。 她不想让人觉得她这位少掌教事多,各种挑剔。 所以,苏宁从何得知? 灵溪感到困惑,目光悠长。 许久,她自言自语的说道:“静月师叔告诉他的?” “哼,烂大街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恶心。” …… 下午四点,鬼街,青山茶斋。 奥迪车停靠门前,澹台锦瑟风尘仆仆的下车。 面对茶斋大掌柜毕恭毕敬的接待,她言辞冷漠的问道:“奶奶在吗?” “三长老到了没?” 一边问话,一边急匆匆的往店里走。 大掌柜心神紧绷道:“老夫人一直住在后院,三长老暂时还没到。” 澹台锦瑟脚步微顿,眼眸细眯道:“通知五长老和六长老,叫她们一起过来。” “半个小时内,务必赶到茶斋。” 大掌柜躬身领命道:“属下这就去办。” 恬静少女直奔后院,看到坐在屋檐下打盹的白发老人。 “奶奶。” 她嘴角上扬,甜甜的喊了声。 老人睁眼,同样报以微笑道:“回来啦?” 澹台锦瑟走至老人身后,体贴的帮她揉捏肩膀道:“干吗不去房间里睡,外面热着呢。” 刁婆婆回道:“年纪大了,睡眠浅。” “一到下午就容易犯困,可真要去床上躺着,又肯定睡不着。” “对了,你这么着急的回京都,遇上事了?” 澹台锦瑟强颜欢笑道:“小事,您不用担心。” 刁婆婆手握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道:“世俗凡人难以察觉冥冥中的变化,可武力十层之上的修行者,修为越高,越能有所感应。” “奶奶不糊涂,脑子缺了什么,丢了什么,一清二楚。” “华夏的这片天,终究是变了。” 她抬头仰望天际,苍老的双眼尽显浑浊之色道:“有高人暗中抹去我们的记忆,关于谁的,我想不起来。” “但空白处无法连接,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澹台锦瑟俏脸发白,低头不语。 刁婆婆问道:“你师傅怎样,没事吧?” 澹台锦瑟平静道:“师傅无碍,紫薇无碍。” 老人松了口气,紧皱的脸庞缓缓舒展。 澹台锦瑟斟酌许久,小声说道:“我回京都,是想找一个人。” “一个可怜人,但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要竭尽全力的去帮他。” 刁婆婆面色古怪道:“男人?” 澹台锦瑟轻咬下唇,脸色莫名发红道:“是。” 刁婆婆笑了,重新坐回躺椅道:“女大不中留,好事。” “奶奶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八章 姐姐请你吃饭 第六百八十八章 姐姐请你吃饭 下午四点半,紫薇三大长老齐聚青山茶斋。 院子里,澹台锦瑟布下隔音阵法,将一块巴掌大的白色玉石摆放在木桌上道:“这里面封印着一道陌生气息,身份不明,来历不清,更不知晓是男是女。” “你们要做的,是想办法帮我找到此人。” “对方的修为或许会很高,高到超出你们的想象。” “所以尽量即可,无需拿命去拼。” “我本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死马当作活马医。” 说罢,她捏碎石头,蕴藏的气息一分为三。 五长老食指轻点,闭目感应道:“能否动用总部力量?” 澹台锦瑟点头道:“可以。” 刁婆婆好奇道:“你要找的不是男人? 怎么变成不知男女了。” “丫头,你有事瞒着我。” 澹台锦瑟笑意嫣然道:“没有,我知道他在哪。” “奶奶,晚上就不陪您吃饭了,我得出去一趟。” “三位长老也去忙吧,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她走进客厅,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整理妆容。 洗脸,化妆,换了身干净的衣裙。 而后,驾驶着奥迪车离开。 傍晚五点,澹台锦瑟出现在昆仑总部对面的街道。 她静静的坐在驾驶位,对着车窗悬挂的人偶吊坠说道:“他只会在这对不对?” “下山之前,我曾派心腹弟子兵分三路打探他的踪迹。” “我以为他会留在昆仑山。” “我以为他会和所有人一样失去记忆。” “我以为……” “哈,结果我猜错了,他很幸运。” “是他命不该绝,也可能是我无数次祈求上天换来的恩果。” “膝盖都跪破了,疼了好一阵呢。” 她双手交叠,趴在方向盘上似梦呓般呢喃道:“我真的好羡慕灵溪,羡慕他对她至死不渝的感情。” “哪怕她忘了他,忘记从前发生的一切。” “从头再来,他仍然选择回到她身边。” “远远的看着,守着。” “呵,傻不傻?” 她可爱的撅起嘴,自问自答道:“挺傻的呗。” “是个大傻子,让人心疼的傻子。” “嘟。” 对面传来连续的鸣笛声,是灵溪的奔驰车停在电动拉门前。 澹台锦瑟当即脚踩油门,恰到好处的拦住去路。 开门,下车,关门。 一气呵成,笑容灿烂。 她看到了坐在后座的苏宁,那张熟悉的脸庞。 属于他的真实容貌,没再戴人皮面具。 久违的暖心充斥心头,澹台锦瑟突然红了眼。 奔驰车里,不情愿,却不得不载着苏宁回别墅守门的灵溪顿感错愕。 紫薇少宫主澹台锦瑟? 她,什么意思? 没等灵溪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坐在后座的苏宁已然激动到手忙脚乱的冲出。 他从澹台锦瑟蕴满牵挂的双眸中看到了他认识的梵音姐。 她没有被抹除记忆,她还记得自己。 喜极而泣,苏宁的眼泪哗哗的往外淌。 那种不受控制,隐藏心底的脆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原来,这世上除了三伯,还有第二个人记得他。 “梵音姐。” 他又哭又笑的抹着脸,哽咽到说不出话。 他的倔强,他故作坚强的不在乎,终究再也忍不下去。 “嗯,我在。” 她轻走几步,来到苏宁身前。 在灵溪匪夷所思的注视下,她伸手抱住苏宁。 “没事,天塌不了。”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叫苏宁,桃山村的苏宁。” 她在他耳边笑颜如花的说着,挽起衣袖帮他擦拭泪水。 许久,当苏宁的心情得以平复,澹台锦瑟面色羞红的垂下双臂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请你吃饭。” “南大街那家,你赞不绝口的私人菜馆。” 苏宁看了眼奔驰车里漠然视之的灵溪,表情稍显犹豫。 但一想到事关守道者,仙人墓的秘密,澹台锦瑟为什么不受天道因果牵扯? 这个问题,苏宁太想知道了。 于是,他以商量的口气征求灵溪的意见道:“少掌教,我能请会假吗?” “咦,不对,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 “别墅站岗,我明早过去行不行?” 灵溪沉默无言,不知为何,在澹台锦瑟拥抱苏宁的时候,她的心,很疼很疼。 没来由的窒息感,泛着酸苦,几乎让她当场落泪。 就好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去不复还。 她搞不懂这种错觉因何而来,整个人莫名发慌,脑子里一片空白。 以至于苏宁猫着腰站在窗口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听清。 “你,你说什么?” 她用力握着方向盘,努力做到面不改色。 后者重复道:“我想请会假,明早去别墅站岗。” 灵溪大方的按响喇叭道:“去吧,没人拦着你。” 她脚踩油门,挂挡倒车。 避开澹台锦瑟的奥迪,从另一侧驶出。 “吱。” 一个急刹车,奔驰车又停了下来。 灵溪探出头,神色复杂道:“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别派潜入昆仑总部大楼的奸细。” “我觉得,明天你不用站岗了。” “同为六脉之一,紫薇也不错。” 苏宁着急道:“我不是。” “是,这位是紫薇少宫主澹台锦瑟,但她是我姐。” “一起吃个饭都不行? 这就成了奸细?” 灵溪冷笑道:“天知地知你知她知,我不知。” 苏宁无奈道:“我以天道立誓,我是清白的。” 灵溪嘲弄道:“凡人的立誓,天道不管用。” 苏宁没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澹台锦瑟开口道:“我可以一同立誓,他并不是紫薇送入昆仑的卧底。” “你不信他,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昆仑三长老苏星阑?” 灵溪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烟尘。 苏宁没看到,她的右手,紧紧捂着胸口,脸色白到可怕。 街角拐弯处,她再次停车。 嘴角,是鲜红的血迹。 打湿了那一身昆仑青袍,她仰头低吟,模样痛苦。 “我到底忘记了哪些事,哪些人。” “为什么他会牵动我的心弦,影响我的心境。” “我,我明明不认识他。” “易购,二十岁,湖云省周江市孔湾镇……” “六年前得星阑师叔教导……” “不,他不叫易购,我听到澹台锦瑟叫他,苏宁。” “苏宁,桃山村的苏宁。” 正文 第六百八十九章 聪明的灵溪 第六百八十九章 聪明的灵溪 回到别墅,灵溪呆呆的坐在床头。 对于苏宁的真实身份,他混进昆仑总部大楼的真实目的,难免让人心生怀疑。 桃山村,是苏星阑的家乡。 这个地方,灵溪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记忆中更感觉特别熟悉。 她明明没去过桃山村,却隐约记起村里破烂的水泥路,村口的老槐树。 安静的苏家小院,堂屋与房间内的布局摆设。 这种奇怪的错觉仿佛迷雾遮眼,丝毫不亚于她对那个名叫“易购”的家伙突然涌起的心酸苦楚。 所以,她通知江夏市的分部弟子去查了。 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桃山村是否有苏宁这个人,他与苏星阑是何关系。 “喂,裴川,还在总部吗?” “帮我跑一趟阁楼密室,密码是……” “对,我要星阑师叔的档案资料。” “包括内门弟子易购的,找人事部拿,一起带回来。” “好,就这样。” 挂了电话,灵溪起身走向书桌。 桌子上,摆放着厚厚一叠A4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全都是和“宀”字有关的汉字。 乱七八糟,潦草至极。 无缘无故的昏迷,醒来时,左臂鲜血淋漓。 那未曾刻完的字体,是灵溪这两个月来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她很清楚,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否则,她不会在被人抹除记忆之前,不惜自损身躯也要记下他。 苏定,苏寐,苏宇,苏守…… 来来回-回,不断重复的写。 灵溪思索了很多天,那个不完整的“宀”字,到底应该是个什么字? 迟迟无法确定,给不了最终结果。 可今天,澹台锦瑟无意间的那声“苏宁”,让她如似大梦初醒。 结合心湖泛起的阵阵涟漪,动荡不堪的心境,她明白了。 那个字,是个“宁”字。 记忆丢失,感应仍在。 灵溪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相信冥冥中给予的牵引与提醒。 她要找的人,就是苏宁。 “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 手握圆珠笔,灵溪埋头写下“苏宁”二字。 沉寂的心,再一次变得躁动。 “五岁上昆仑,十九岁成为天灵师。” “也因此产生灵师一途无法避免的命中死劫,属于我的红鸾劫。” “师傅束手无策,耗费十年阳寿为我推演生机。” “而后,我下山入世来到京都。” “是代表昆仑争夺气运的亲传弟子,其实也在等待我命中注定的姻缘。” “真龙遇真凰,方能阴阳调和,助我保住性命。” “龙阳外泄的绝境,除此之外,别无二法。” “红鸾劫,平安渡过,我的修为从武力十层提升至武力十三层。” “一夜之间,白得旁人十数年苦修。” “怎么渡的劫,发生了什么,我竟然忘的一干二净。” “呵,可他明明出现了的呀。” 灵溪自嘲的坐下,背靠木椅,神色凄婉道:“我已非处子之身,且能清晰感受到体内残留的凰阴之气。” “他,来过。” “然而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半点都想不起来?” “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对我……” 她放下圆珠笔,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 痛,无处可说的蚀骨之痛,撕心裂肺。 直到裴川回来,敲响了房门。 灵溪连忙擦干眼泪,恢复清冷之色道:“进来。” 裴川手提档案袋,满脑门疑惑道:“师姐,你查易购情有可原,怎么还查起星阑师叔了?” “啧,这要是被掌教师伯知道,少不了咱们一顿批。” “你肯定没事,师伯舍不得罚你。” “我就惨啦,少说在思过崖面壁半年,过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灵溪反手接过道:“只是对某些东西比较好奇,想一探究竟,并不是要查星阑师叔。” 裴川挠头道:“我听门卫室的弟子说,易购,额,被紫薇少宫主澹台锦瑟开车接走?” “这小子,的确反常。” “别说你怀疑他了,我这会都有点后怕。” 灵溪平静道:“你后怕什么? 人是你和静月师叔验证的,口口声声告诉我没问题。” “我不相信易购,难道还不相信你们?” 裴川苦着脸解释道:“真没问题啊师姐,你想想,昆仑那么多的秘术禁术,这要不是星阑师叔亲自传授,天底下谁能学得会?” “偷学?” “完全不存在这种可能。” “不提死记硬背的荡妖剑法,单说昆仑四大禁术。” “那复杂的手势印决,看得我眼花缭乱。” 灵溪打断道:“出去,叽叽喳喳,吵死人了。” 裴川乖乖闭嘴,无精打采的离开。 灵溪五指凝拳,朝后一抓。 “咔嚓。” 房门被反锁,顺势布下隔音阵法。 下一刻,她将苏星阑与苏宁的档案资料并排摆在一起。 “星阑师叔的资料是真的,然而你的资料却是弄虚作假,当不得真。” “资料可以造假,那自身精血呢?” “这以精血画押的签名,是真的吧?” “你与星阑师叔的关系,待我从血脉渊源一查便知。” “哗。” 掌心涌现明光,丝丝血气从纸张上升起。 灵溪十指掐诀,双手慢慢聚拢。 五分钟后,她口吐浊气,异常震惊道:“你,你果然是苏家血脉。” “怎会如此?” “你既是苏家人,我为何查不到你的出身来历?” 灵溪瞳孔失焦,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许久,她目光呆滞的站起身道:“不急,再等等。” “等江夏市那边给我消息,关于你苏宁的任何一点线索。” “若是有,便是我猜错了。” “但如果查无此人……” 她呼吸急促,声音蓦然颤抖道:“我丢失的记忆,忘掉的那些人,其中一定有你。” “不然,活生生的人,岂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慢慢的,激动如潮的心绪消退,灵溪冷静下来。 她拉开窗帘,眯眼眺望外面的景色道:“关于我的推断,还需验证最重要的一环。” “你是普通人,还是身怀真凰命格之主?” “澹台锦瑟的修为不如我,她偏偏记得你。” “那我们……” “两个月前,发生了何等变故?” 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 醒悟的灵溪 第六百九十章 醒悟的灵溪 南大街,百味鲜私人菜馆。 这家不起眼的小店,是苏宁初来京都,时隔十一年,与小姨方玟嫣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一次,是灵溪“硬逼着”他来的。 闹的不欢而散,给苏宁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此时,同一家店,同一间包厢。 甚至是当初坐过的同一张靠椅,苏宁默默低着头,眼底,是难以诉说的忧伤。 物是人非,停留原地的,似乎只剩他一人。 澹台锦瑟俯身倒茶,语气轻松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不急,一个一个来。” “边吃边聊,一准为你解开所有疑惑。” 苏宁手捧仿汝窑制造的天青色荷花杯,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水温,慢慢递到嘴边道:“两个月前,仙执卫降临华夏。” “一男一女,分工合作。” “男的前往昆仑,欲置我和三伯于死地,保全造化之气的秘密。” “女人留守仙人墓,不知施展了何种仙家手段,竟暗中切断与我有关的一切因果,抹除相熟之人的记忆。” “除三伯外,你或许是第二个还记得我的人。” “所以……” 苏宁深吸口气,正色问道:“梵音姐,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想了想,他略带歉意的补充道:“我不是怀疑你与守道者狼狈为奸。” “我,我没那意思。” 澹台锦瑟笑而不语,等陆续上菜的服务员全都离开,她幽幽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知晓为何能逃过一劫,你信还是不信?” 苏宁郑重点头道:“信。” 澹台锦瑟满意了,嘴角上扬,红唇轻启道:“那一晚,我人在主峰大殿。” “天上落下的那根红线,我看到了。” “准确来说,它距离我近在咫尺。” “想钻进我的脑袋,又被无形中的白光阻挡。” “差不多半分钟,它主动退去,隐匿虚空,再难看到踪迹。” 苏宁惊讶道:“为什么会这样?” 澹台锦瑟坦言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身上未曾携带任何宝物。” “紫薇的护山底牌,蕴藏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被师傅带去昆仑相助季掌教了。” “当然,即便是我拿着底牌,估计也对付不了那根红线。” “怎么形容呢,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恬静少女手撑下颚,痴痴的说道:“就好像耗子见了猫,怕的要死。” 苏宁沉吟道:“白光打哪来的? 有人在暗处帮你?” 澹台锦瑟纠结道:“毫无察觉,反正来的很蹊跷。” 苏宁心烦意乱,自顾喝茶。 本想借澹台锦瑟完好无损的特殊情况寻找天道因果的漏洞,帮灵溪等人恢复记忆。 然而事与愿违,根本无从下手。 突如其来的白光,说的跟神话故事一样。 若非澹台锦瑟亲口讲述,换成一般人,苏宁八成会动用摄魂谋取记忆的手段来验明真假。 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没骗你,别说你想不通,我自个都稀里糊涂的呢。” “可能是我运气好,施法之人临时出现差错,这才让我侥幸得以“逃出生天”。” 澹台锦瑟委屈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一肚子怀疑。” “难道非要我赌咒立誓,你才愿意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苏宁苦笑道:“梵音姐,你误会了。” “我只是在想,仙执卫已经回归仙界,所谓的仙家手段按理说早就应该失去效果。”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是茶壶,这是茶杯。” “茶壶里有水,方能倒入茶杯。” “而茶壶,需要我这个主人去操-控。” “一旦我走出包厢,无人再动茶壶,谁来为茶杯续水?” “根源上推算,这不符合常理。” 澹台锦瑟反驳道:“仙家手段,恐怖之处岂是我等世俗凡人能理解的?” “如你所言,假如注入杯中的第一杯水尚且残留,那就无需主人重新添水。” 苏宁皱眉道:“会是这样?” 沉默片刻,他岔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回了京都,去了昆仑总部?” “肖宫主她……” …… 山脚别墅,灯火通明。 夜里十一点,手机铃声响起。 等待多时的灵溪连忙接通,低声问道:“怎样,有苏宁的线索没?” 另一头,负责调查此事的昆仑分部弟子回道:“少掌教,江夏市有三十几个叫苏宁的,就是找不到您要找的那个苏宁。” “桃山村苏家,我全面打听过,老大苏建国,育有两女。” “老二苏长泰,育有一女。” “老三苏吉安,据说是个疯子。 孤家寡人,无儿无女。” “老四苏明康,同样育有一女。 但十二年前,他媳妇跟人跑了,带走了他唯一的女儿。” “叫,叫苏童鸢。” “另外,跟苏家有关系,上下五服的亲朋好友,皆没有名叫苏宁的男孩。” 灵溪紧张道:“你确定?” 分部弟子谨慎道:“目前查到的,的确如此。” 灵溪说了声“好”,随手挂断。 她握着手机,在房间来回走动道:“桃山村的苏宁,与星阑师叔是血脉至亲。” “无修为,无背景,如何能做到“人间蒸发”般无迹可寻?” “我问过裴川和静月师叔,他们从未对外人提起过我的饮食习惯。” “不要生姜,讨厌葱花味。” “我爱吃的凉拌海带丝,西芹百合,清炒莴笋片。” “呵,简直对我知根知底。” “若非亲近之人,绝不可能这么了解我。” “加上手臂上雕刻不完整的姓名,我要找的人,我千方百计想要记住的人,一定是你,苏宁。” 说着,她当即拨通裴川的号码,急不可耐道:“你能联系上易购吧?” “打给他,让他回来。” “立刻马上,我有很重要的事。” “一分钟都不能等,不想等。” “算了,问他在哪,我亲自去接他。” 穿着睡衣,灵溪火速出门。 那个导致她夜夜失眠的难题,今晚,她必须得到答案。 只是她没看到,别墅外围的黑暗角落,有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是个身穿天蓝色休闲服的高挑少女,融入虚空的瞬间,她的指尖涌起明亮的红线。 “有我在,谁也别想切断因果。”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妻管严 第六百九十一章 妻管严 灵溪的车,开到了百味鲜私人菜馆。 名叫顾因果的仙灵少女紧随其后来到此处。 她站在院子外,心神铺展,竟错愕的发现001号包厢坐着苏宁与澹台锦瑟。 其淡然嘲弄的脸色蓦然惊变,变的惶恐不已道:“她,她怎么也在?” “主人说,澹台锦瑟的真实身份十有八九是仙界某位仙王的神魂衍变。” “渡劫分身,身怀仙力护体。” “之所以出现在三千小世界,八成是轮回历劫。” “天道因果伤不了她,且容易惊动到她的本尊。” “我……” 顾因果头皮发麻,顿感毛骨悚然道:“坏了,今晚要出变数。” 另一边,灵溪匆匆下车,直奔001号包厢。 礼节性的敲门,得到澹台锦瑟的回应后,她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有些重要的事想找易购问个明白,打扰了。” 灵溪开门见山,视线锁定苏宁。 而后者,从不喝酒的他,今晚或许是太过心烦,罕见的点了一瓶白酒。 方才灌下三分之一,就醉眼惺忪的咧着嘴傻笑。 蠢怂蠢怂的模样,看的灵溪气不打一处来。 “你……” 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焦急,故作平静道:“能走路吗?” 苏宁小鸡啄米般应道:“能,能走。” 说着,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朝灵溪走去。 面红耳赤,脚步虚软。 不忘跟澹台锦瑟打招呼道:“梵,梵音姐,我们下次再聚。” “额,我媳妇来接我了。” “我得回家。” “回家跪键盘。” 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话,一边伸手抱住灵溪。 脑袋埋在心爱女子的肩膀上,酒气熏天的说道:“溪溪,下,下不为例。” “我保证,以后不喝了。” 澹台锦瑟撇嘴,小声嘀咕道:“妻管严。” 灵溪浑身僵硬,无语的同时,几乎当场崩溃。 这混蛋,抱她也就算了,还明目张胆的叫她媳妇? 谁是他媳妇? 呸,想得美。 下意识的反抗,想要推开苏宁。 可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抱的很紧,双手跟铁钳似的缠绕在她腰间。 于是,灵溪不得不动用修为,强行震开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砰。” 醉酒状态下的苏宁全无反抗,摔的四仰八叉。 “哎哟。” 他捂着头惨叫出声,表情痛苦。 澹台锦瑟凌乱道:“你做什么?” 灵溪又羞又怒,脸色青红交加道:“我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 “他,我……” “你们……” 一向逻辑清晰的天才少女语无伦次道:“是他不对在先。” 澹台锦瑟走出席位,将苏宁搀扶至角落沙发坐着,面浮讥诮道:“他是你男人,抱一下怎么了?” “命中注定的姻缘,真龙与真凰。” “你们睡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矜持。” 灵溪如遭雷击,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目光怔怔的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澹台锦瑟闭嘴不言,食指点在苏宁的眉心,以灵力帮他化解体内残存的酒气。 灵溪放低姿态,主动道歉道:“不好意思,有些事,我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我想把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你既然知道我的过往,了解我与易购,不,了解我与苏宁之间的事。” “可否为我指点迷津,帮我解开心头疑惑?” 澹台锦瑟叹气道:“不能。” 灵溪苦涩道:“为什么?” 澹台锦瑟直言道:“仙家手段仍在,无论是我告诉你事实真相,或是你自己幡然醒悟。” “当因果红线降临,你照样会被抹除记忆。” “这一点,苏宁曾尝试过。” “徒劳无功,甚至会害你间接受伤。” 灵溪固执道:“没事,哪怕转瞬即过,哪怕仅限今晚。” “哪怕再次重伤昏迷,忘掉所有。 “我不后悔,心甘情愿。” 她掷地有声的说道:“算我求你,行吗?” 澹台锦瑟正待说话,酒醒的苏宁突然开口道:“溪溪,现在还不到时候。” “你,相信我。”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到因果笼罩的根源破绽。” “与其从头再来,不如留在此刻。” “起码,你找到我了。” 灵溪哽咽道:“找到你了又如何?”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 “这种饱受折磨的痛苦,脑子里串联不上的空白记忆,压的我好累。” “真的好累呀。” 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苏宁心疼的要命,连忙找来纸巾递上道:“两个月前,仙界来人,守道者的主人,又称仙执卫。” “每年的三月底,仙执卫会去仙人墓……” “我叫苏宁,桃山村的苏宁,三伯是昆仑三长老苏星阑。” “一年前,爷爷错杀灵官猪,导致恶灵缠身,最后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你,受我姐,苏童鸢之请,去桃山村救我。” “我是你名义上的弟子,又巧合的身怀真凰命格。” “然后啊,就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 澹台锦瑟无语道:“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她一哭,你就没撤了?” “妻管严到这种程度?” “你,算了,怎么高兴怎么来。” “反正等不到你说完前因后果,那根红线就会出现。” 苏宁烦躁道:“也是。” 灵溪挂着泪痕的眸子光彩熠熠,忍不住催促道:“快,继续说。” …… 院子外,顾因果心急如焚。 摊开的右手掌心,那根属于灵溪的因果红线越发明亮。 她很清楚,一旦红线脱离掌控,则代表灵溪的记忆完全恢复。 到那时,身为仙灵的她无法再去斩断因果。 毕竟,她只是仙灵。 顾家仙器,是需要顾裳初这位主人进行催动的。 “怎么办?” “澹台锦瑟在里面,我若动手,恐将惊扰到她的本尊。” “上一次,她对主人手下留情,意思不言而喻,是警告。” “这一次,主人回了仙界,我……” 顾因果束手无策,小脸煞白道:“不能赌不能赌,赌不起啊。” “真要死在华夏,我不得成为仙界第一笑柄?” “仙王,顾家斗不过的。” 气的直跺脚,高挑少女无奈遁入虚空。 “啪嗒。” 牵引灵溪的红线断裂,飞往天际。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介意和不介意 第六百九十二章 介意和不介意 包厢内,苏宁说的很慢。 从两人第一次相遇,到来到京都后的互生情愫。 命中注定的姻缘,一切水到渠成。 有三伯的推波助澜在先,当然,更多的是彼此喜欢。 苗疆之行,各方算计,乃至这一年多里发生的其它麻烦事。 苏宁尽可能的为灵溪详细描述,确保记忆丢失的她能感同身受。 “九阳,这混蛋的真实身份是紫薇某一任祖师。” “元神轮回转世,寄托到我身上。” “妄想窃取我的肉身再生为人,融合六脉地魂形成天地间最后一缕造化之气,洗去凡胎肉体,成就无上仙躯。”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我会是真凰之主,拥有命格本相护体。”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等同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外加三伯阴差阳错的踏入武力十七层,自镇昆仑诛魔潭。” “种种机遇巧合,得上天眷顾,方能借此铲除九阳。” “而我,自然而然的移花接木,继承了他的修为与记忆。” “至于妖魔之气,是九阳临死前的挣扎。” “他的怨恨,针对我的报复。” 苏宁娓娓道来道:“红鸾劫当晚,昆仑上一任掌教柳三生布局,引来四方联手。” “玄门,佛门,运宗,守道者。” “若非三伯突然恢复清醒,你和我,八成凶多吉少。” “当时,我分身不暇。” “一边要助你阴阳调和,一边要对付柳三生的八方纳阴阵。” 说到这,苏宁老脸一红,刻意压低声音道:“那一晚,我要了你三次,腿都跪麻了。” “要不是你求饶,喊我好听的,少说还有第四次。” 灵溪面染红霞,羞的抬不起头道:“这,这个不用说。” 苏宁挤眉弄眼的使坏道:“没事,梵音姐是自家人,不会介意的。” 坐在角落沙发区的澹台锦瑟故作无事道:“对,我不介意。” “所以你可以说的更加具体点,比如你跪了多久。” “采用了哪些姿势,有多辛苦。” “呵,我拿个本子帮你记下,带回家慢慢观看。” 苏宁汗颜道:“这,这恐怕不太好吧?” 澹台锦瑟怒道:“知道不好你还说? 拿我当空气?” 苏宁慌不迭的合拢双掌,转身致歉道:“对不起梵音姐,我无耻,下流,下贱。” “额,我喝多了,口无遮挡。”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斤斤计较。” 澹台锦瑟报以白眼,不予理睬。 苏宁接着说道:“再后来,我去了昆仑。” “那一天正好是三月底,仙执卫降临仙人墓的日子。” “佟瞎子,梦白楼,佛门空见主持,运宗的裴姝。” “这些想要除掉三伯的人,全都被我杀死。” “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丹田被废,修为尽失。” “溪溪,我以为我会死,死在昆仑山,再也见不到你。” “好在三伯自创的有情道威力之大,世俗罕见。” “那手托黑色小塔的仙执卫竟然不是三伯的对手……” 从夜里十一点半聊到凌晨四点多。 百味鲜的大堂经理数次差遣服务员前来提醒,皆被澹台锦瑟赶了出去。 紫薇少宫主的身份摆在这,对方无奈至极,只能由着苏宁三人“瞎胡闹”。 “恩,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 苏宁口干舌燥,接过澹台锦瑟抛来的矿泉水,大口往嘴里灌道:“很奇怪,上一次我拿裴川做试验,前后不过十分钟,因果红线降临,将他恢复的记忆重新抹除。” “这一次,为什么能拖这么久?” “五个小时了,没道理啊。” 苏宁放出心神,源源不断的朝外打探道:“没有,毫无动静。” 澹台锦瑟推测道:“会不会是根据修为的高低,因人而异?” 苏宁皱眉道:“这也行?” 澹台锦瑟强忍笑意,侧身看向窗外道:“我胡乱猜的,你别当真。” “话说回来,九阳祖师……” “嗡。” 就在澹台澹台打算细问九阳之事的时候,灵溪的头顶上空,明亮刺眼的红线悄然汇聚。 苏宁落寞道:“还是来了。” 灵溪面色苍白,紧张的往后倒退。 “我,能不能抵抗?” 她询问苏宁,眼底,是浓浓的不甘。 后者回答道:“仙家手段,凡人难以抗衡。” “你只是武力十三层,想想各脉掌教,火儿。” “他们的修为,全都比你高。” “然而结果怎样,你看到了。” 灵溪揪着衣角,眼泪簌簌。 “苏宁,别放弃我好不好。” “别在我丢失记忆的这段时间喜欢上别人。” “我还会想起你,寻找你。” “不管经历多少次,我都会做到。” 说着,她匆忙卷起左手衣袖,语气焦急道:“快,帮我补全那个“宁”字。” “从头来过,我会第一时间找到你。” 澹台锦瑟莫名伤感道:“补全了,苏宁的姓名则在因果之内,反倒会就此消失。” “轰。” 苏宁来不及说话,红线上传来恐怖的威压气浪。 一闪而逝后,彻底融入灵溪的身体。 “苏宁。” 她喃喃的喊着,似身处梦境。 头疼欲裂,几乎再难站稳。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 那个怀抱很温暖,是她喜欢和熟悉的。 大量的零星片段,她丢失的记忆,一股脑的在红光中乍现。 “从今天起,在外人面前,你必须喊我师傅。” “私底下,你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这一点,千万记住了。” “男女有别,我不想外人说三道四。” “叫我师傅,主要是为了堵住闲言碎语,方便我晚些时候带你出去积累功德。” “呵,跟我算账?” “好呀,容我想一下。” “我去桃山村救你,童鸢给了我想要的东西,出手费不用你掏。” “来到京都后,你住我这,水电费,伙食费,出行费。 这些乱七八糟的加一起,算你十万块一个月。” “购买紫金公鸡冠的消息……” “别人的世界或许很大,包罗万象装载天地。 我的世界很小,仅能容纳你一人。” “至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媳妇,我想看你穿漂亮的小裙子,不拿小棍子。” 画面一变再变,剧烈的疼痛逐渐减轻。 那个人的声音,他的容貌,从模糊到清晰。 一点一点的,与灵溪融为一体。 “苏宁。” 她轻轻唤了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三章 小馋猫吃糖 第六百九十三章 小馋猫吃糖 灵溪的举动,苏宁始料未及。 天道因果降临,按理说,用不了多久她将陷入昏迷。 被抹去记忆的同时,间接损伤神魂,牵连五脏六腑。 轻则如裴川,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气虚体弱,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调息静养。 重则卧床不起,三五个月内精神恍惚,气血不通,经脉堵塞。 这与个人修为无关,纯粹是诡异莫测的仙家手段所致。 所以,在灵溪即将倒下的那一刻,苏宁将她抱起,准备送回山脚别墅。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才刚跨出百味鲜前厅,灵溪竟然离奇苏醒。 从一开始的昏昏欲睡,到此刻的精神奕奕。 那亮如星辰般的双眸,蕴藏茫然之后的不可置信。 很快,她目光温柔似水,直勾勾的盯着苏宁,说不出的欢喜,道不尽的相思。 “你,没事?” 苏宁面露狐疑,小心翼翼的问道:“还记得我?” 灵溪装傻道:“不记得。” 苏宁顿感失望,继续前行。 然后,他听到怀中抱着的女人傲娇说道:“我只记得有人跟我说以后想要一对龙凤胎,男孩叫苏知暖,女孩叫苏知愿。” “取自春暖花开,两情相愿。” “小名,一个叫桃子,一个叫瑶池。” “喂,你谁呀,男女授受不亲,快放我下去。” 苏宁心神狂震,瞬间湿了眼眶道:“不放,抱着回家。” 灵溪扭捏道:“澹台少宫主在,注意点影响嘛。” “回去再抱,让你抱个够好不好?” “唔,你怎么哭了……” 话没说完,红唇被人堵住。 身后,付完饭钱的澹台锦瑟假装没看到,自顾钻进奥迪车。 虽然她暂时没想通灵溪为什么能躲过天道因果的控制,但她还是为她感到高兴,不掺假的高兴。 “有事去青山茶斋找我。” 她百感交集的秘术传音,当即启动车子离去。 明明是面不改色,却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奶奶说得对,我不该再抱有幻想。”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且一切尘埃落定。” “无论我为他做多少事,等待多久,我只会是他的梵音姐。” “一声梵音姐,一辈子梵音姐。” “要怪,只能怪我当初自命清高,连接触他的机会都不愿给。” “嘎吱。” 一个急刹车,澹台锦瑟将车停在路边,任由眼泪尽情流淌。 她伸手抚摸车窗悬挂的人偶吊坠,带着赌气意味呢喃道:“我要尝试接受别人的追求,我要忘了他。” “忘掉曾经不经意的心动,那份期待本就不属于我。” …… 早上七点,山脚别墅。 灵溪驾车载着苏宁回来的时候,一向早起的唐静月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拎着喷壶。 半蹲着身子猫在花台边,忙的不亦乐乎。 苏宁习惯性喊了声“姑姑”,熟门熟路的跑去卫生间方便。 唐静月一头雾水道:“姑姑?” “灵丫头,他喊谁姑姑。” 已然恢复记忆的灵溪忍俊不禁,帮忙打马虎眼道:“估计是喊错了。” “师叔,早饭想吃什么? 我让苏宁去做。” “咱们不用点外卖咯,有专业大厨随时待命。” 唐静月不明就里道:“苏宁?” “苏宁又是谁?” 灵溪俏皮的吐了下舌头,立马改口道:“错了,是易购。” 唐静月丢下剪刀和喷壶,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道:“你,不对劲。” “表情不对劲,语气不对劲。” “老实交代,昨晚彻夜未归干吗去了?” “是不是和易购在一起?” “待了一整夜?” 灵溪坦白道:“比较重要的事,想找他问个明白。” 唐静月啧啧称奇道:“夜里十一点出门,早上七点回来。” “整整八个小时,这是多重要的事,需要问这么久?” 灵溪嗔怪道:“师叔,不是您想的那样。” 唐静月踱步靠近道:“哪样?” “丫头,师叔是过来人,也曾动过情。” “你的眼神,眼底藏不住的雀跃,脸上满满的幸福感,瞒不过我的。” “我就不明白了,昨天上午,在总部办公室,你第一次见到易购,当时恨不得赶他出门。” “包括下午跟我发微-信诉苦,说他是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这,都是你说的吧?” 唐静月围着灵溪转圈圈道:“来,师叔给你把把脉,瞧瞧是不是那小子给你灌了啥迷魂汤?” 灵溪羞的满脸通红,背着手倒退道:“没有的事。” “哎呀,一时半会没法和您细说。” “师叔,您相信我,等时机到了,我会跟你交代清楚。” “您,您接着浇花。” 说完,她落荒而逃。 卫生间里,方便完的苏宁站在洗漱台前洗手,满心遗憾道:“奶奶几时回的桃山村?” 灵溪思索道:“月初,我让新晋内门大统领龚覃亲自送她们回去的。” “大家的记忆中缺少了最重要的你,平日里的相处,就变得很奇怪。” “奶奶受不了这种古怪氛围,我也觉得尴尬。” “甚至,我都想不起来你的家人因何缘故会来京都,为什么住在我这。” “记忆告诉我,他们是星阑师叔的家人,我得好好招待。” “后来……” 灵溪低下头,自责而内疚道:“对不起啊苏宁,不是我赶奶奶走的。” “真的是因为那解决不了的疏离感,老人家待在这浑身不自在。” 苏宁点头道:“能理解。” 灵溪补充道:“你放心,我有安排内门弟子在桃山村暗中保护你的家人。” 苏宁走向楼梯口道:“火儿呢,在哪。” 灵溪黯然道:“在她之前居住的房间。” “还有妖族小公主胡芷盈,被斩断与你之间的因果后,她就走了。” “下落不明,踪迹全无。” “长生图,她倒是留下了,在房车里。” 苏宁直奔二楼,来到道火儿的房间。 心神铺展,顺利找到藏在衣柜最里面的神魂命牌。 小小的木牌,裂缝横生。 苏宁动作轻柔的将其捧出,整颗心揪在一起。 “火儿,我回来了。” 他轻轻的呼唤,心神缓慢的往里渗透。 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回应。 苏宁坐在地上,眼泛泪光道:“回来的路上,我买了许多奶糖。” “都是你喜欢吃的。” “有大白兔,怡口莲,悠哈,旺仔。” “还有巧克力,果冻。” “小馋猫,快出来吃糖呀。” 正文 第六百九十四章 可恶的唐静月 第六百九十四章 可恶的唐静月 唤不醒道火儿,且心神无法与其沟通。 苏宁除了将神魂命牌放于原位,什么都做不了。 灵溪陪伴一旁,暖声安慰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进行尝试。” “好比昨晚,因果红线降临,落入我的体内。” “按你先前做过的试验来说,我断无恢复记忆的可能。” “然而结果出人意料,我似乎不再受天道因果干涉。” “这是否说明笼罩在华夏大地的仙家手段已经失去效果,或是出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漏洞?” 灵溪提议道:“我去总部调几名曾经认识你的弟子,行与不行,一试便知。” 苏宁盘算道:“分两批,一批是普通弟子,一批是修为高于武力八层的。” “我想验证下因果的消失是否与个人修为有关。” “另外,时间上也得有所区别。” “尤其是深夜,凌晨时分,是个关键点。” 灵溪赞同道:“好,我马上安排。” 说完,她匆匆走人。 苏宁坐在衣柜前,再次放出心神与道火儿沟通。 命牌内,有小丫头熟悉的气息。 她确实还活着,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让苏宁感到庆幸的事。 “咦,你不在外面站岗,跑楼上做什么?” 裴川刚起床,睡眼惺忪的揉着略微浮肿的眼袋从廊道走过。 看到本不该出现在道火儿房间的苏宁,他顿时心生警惕道:“谁让你来的?”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出来?” “记住,星阑师叔是星阑师叔,你是你。” “未成为昆仑亲传弟子前,麻烦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有些规矩,是不可逾越的。” 苏宁敷衍了事道:“是,裴师兄教训的有理。” “那啥,你睡裤炸线了,快去缝缝。” “哦,还有,我回来的那会,大概早上七点,看到你女朋友秦语在路口等你。” “穿着碎花小裙子,妥妥的仙女下凡。” 打着哈欠,苏宁大摇大摆的走人。 裴川怒视道:“姓易的,敢对我家小语动心思?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等着,在这栋别墅,我有一万种办法整的你求爷爷告奶奶。” “别以为有星阑师叔撑腰我就怕你。” 苏宁嬉笑道:“行,坐等裴师兄惨无人道的“报复”,尽管放马过来。” 这种与裴川日常斗嘴的画面,他实在太享受了。 可惜少了道火儿,不然会更加有趣。 回到客厅,在唐静月的注视下,苏宁表情自然的走进厨房。 开始了他的“本职工作”,做饭。 没过一会,裴川气呼呼的下楼。 听到厨房里的声响,以及唐静月的刻意提醒,他伸长脖子打探道:“师姐在做饭?” “我去,不会吧?” 直到他看见苏宁那张可恶的脸庞,刚才压下去的怒火又腾腾的升起。 “易购,听不懂人话是吗?” “你的岗位在外面,院子外。” “别墅,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没有我们的命令,你没资格踏进一步。” “别总打着星阑师叔的旗帜“为非作歹”,这里不是风水堂,不是阳宅部。” 苏宁慢悠悠的清洗小煎锅,理直气壮道:“少掌教让我进来的,负责给你们做饭。” “一楼,二楼,这栋别墅的所有房间,不需要你同意,我想进就进。” “你说我是听你的,还是听少掌教的?” 苏宁嘚瑟道:“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去陪你的小语儿。” “不骗你,路口好几个男人跟她搭讪。” “一个比一个壮实,长的虎背熊腰。” 裴川脸色发黑,扭头询问唐静月道:“师叔,真是师姐让他进来的?” 唐静月眼珠转动,故意使坏道:“鬼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短短一晚上,灵丫头对他的态度可谓天翻地覆。” “我怀疑,哎,这家伙动机不纯。” 裴川正色道:“怎么说?” 唐静月一言点透道:“他的真实目的,显然不是内门弟子,也不是荣华富贵。” “他进总部大楼,在阳宅部闹出的那一通好戏,意在接近灵丫头。” “咱们上当啦,被他算计的死死的。” “呵,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历练他,保护他。” “反过来,人家拿我们当棋子。” “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裴川吃惊道:“您的意思,这,这混蛋对师姐有想法?” 唐静月煽风点火道:“你看呢?” 裴川气急败坏道:“休想,做他的春秋大梦。” “就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哪一点配得上师姐?” “若非侥幸得星阑师叔指点,他狗屁不是。” 唐静月连声附和道:“那还等什么? 趁早给他点教训。” “我是昆仑长辈,抹不开脸对小辈动手。” “你不一样,你是亲传弟子,无需顾忌以大欺小的恶名。” 裴川犹豫道:“星阑师叔那边?” 唐静月信誓旦旦道:“别怕,我和二师兄护你周全,绝不让星阑师弟“公报私仇”。” 裴川来劲了,扭着拳头叫嚣道:“易购,出去练练?” 苏宁眼神幽怨的瞥向唐静月,唉声叹气道:“静月长老,您是真坏啊。” “以前坏,现在也坏。” “唯恐天下不乱,落井下石。” 唐静月无辜眨眼道:“我有吗?” 苏宁解开围裙,大步走出厨房道:“有。” 话刚说完,裴川飞了出去。 武力十八层的心神,苏宁不过动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量。 “气焰嚣张”的裴大少趴在地上,碰了一鼻子灰。 不痛不痒,但很丢脸。 “我……” 他仰起头,看看地面,又看看苏宁。 看看苏宁,又悲愤的转向唐静月。 “师叔,我怎么出来的?” 他弱弱的问道,满脸的不可思议。 唐静月没有回答,戏虐之色转为深深的忌惮,语气凝重道:“用了几成力?” 苏宁坦诚道:“不到两成。” 唐静月笑了,花枝乱颤道:“行,深藏不露,难怪能让灵丫头另眼相看。” “不愧是星阑师弟挑中的弟子,果真有勇有谋。” “聊聊呗,除了昆仑秘术禁术,荡妖剑法,你还知道什么,学会了什么?” 苏宁邪恶一笑,秘术传音道:“我还知道静月长老您,是传说中的内媚之体。” “很敏感,很特殊的体质。” 身着昆仑青袍的成熟美妇不笑了,干坐在沙发上,整张脸从晕红到涨红。 眼眸低垂,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五章 试验和找人 第六百九十五章 试验和找人 随后的时间,裴川老实了。 再也不敢主动招惹苏宁,远远的躲着,嘴里骂骂咧咧。 谈不上有多怨恨,但满脸的不服气,拉着羞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唐静月窃窃私语道:“师叔,这小子是个怪胎。” “您说星阑师叔打哪找来的?” “这年龄,这天资,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惊叹的同时,又羡慕不已道:“二十岁,即将迈入玄灵师。” “他的修为,额,我看不透。” “明明全身上下没有灵力波动,却能打的我毫无还手之力。” “难不成他的修为比您还高? 武力十三层?” “二十岁的武力十三层,这特-么的也太离谱了。” 唐静月反驳道:“你说错了两点。” “第一,有武力修为做支撑,他的灵师境界只会在玄灵师之上。” “或许尚未跻身天灵师,但也差不了多少。” “第二,他对你动手的时候,用了不到两成力。” “那一刻,照样不曾有灵力波动宣泄。”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用的是心神攻击。” 裴川迷茫道:“有区别?” 唐静月解释道:“区别很大。” “灵力攻击,是实打实的招式比拼。” “肉眼可见,需要运转丹田。” “心神攻击,伤人于无形。” “神不知鬼不觉,动的是元神之力。” “元神对武者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一般情况下,哪怕是半仙境的高手,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可能将心神攻击视作对付人的第一手段。” “毕竟,承担的风险太大。” “一遭不慎,元神受损。 轻则伤及根本,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重则,呵,当场毙命。” 裴川若有所思道:“您是想说,易购的举动太过反常。” “不是他深藏不露,而是……” 裴川目露精光道:“他的丹田有问题。” 唐静月低头沉吟道:“大概如此。” 裴川皱眉不语,余光时不时偷瞄厨房道:“师叔,不对啊。” “您想想,武力十层方能修炼出元神。” “他若无法动用丹田,又哪来的元神?” “这,这不符合常理。” 厨房里,将两人聊天内容尽收耳底的苏宁哭笑不得。 有些事,他无法当面明说。 不搞清天道因果的限制,说的再多,做的再多,亦是徒劳无功之举。 上午九点,灵溪从总部大楼调来十名弟子。 五名算命堂的旧相识,曾与苏宁一起共事。 修为比较低,最高的也才武力四层。 余下五人,分别是后勤堂管事蔡津,武力八层。 守卫堂管事张鹤有,武力八层。 算命堂管事马善,武力九层。 风水堂管事倪九江,武力九层。 以及诛邪堂管事雷湛,武力十层。 此刻,后院人工湖旁,凉亭内。 苏宁站着说话,说的是他初次去总部历练之事。 算命堂的小摩擦,他被老弟子各种刁难。 那些不成文的潜在规矩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以至于他在厕所被人围攻。 狼狈不堪,记忆尤深。 马善坐着聆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苏宁说完,他都是一脸懵逼状。 “那什么,你的意思,我去年得罪过你?” 老头战战兢兢的问道:“你现在找我,是想秋后算账?” 苏宁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话。 该说的,他全都说了。 马善能否想起,相不相信,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根属于他的因果红线一定会出现。 结果无外乎两种,第一,成功恢复记忆,证明仙执卫布下的仙家手段已经失去效果。 第二,重新被斩断因果,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于私心而言,苏宁是希望看到第一种情况发生的。 而假如是后者,则说明天道因果出现了不为人知的漏洞。 某个时间段,或是某些特殊因素,导致灵溪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的成为“漏网之鱼”。 具体如何找寻,苏宁暂时理不出头绪。 现在能做的,似乎唯有等待。 “易,易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马善心急如焚道:“老夫实在想不起来。” “去年,额,几月份?” 苏宁双手紧握,心神交织,密切观察虚空云端的异象。 当冥冥中的细小波动在马善头顶涌现,那近乎实质的红色线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入他的脑门。 “好快。” 苏宁呼吸一滞,心神瞬间锁定红线。 源源不断的延伸,妄想捕捉根源出处。 百米,千米,万米。 武力十八层的心神放到极致,苏宁面色苍白,咬牙坚持。 “哇。” 另一边,马善眼皮垂拉,口吐鲜血。 苏宁不为所动,脑海中突然浮现极其诡异的画面,短短的几秒钟,一闪而逝。 他看到身穿蓝色休闲服的高挑少女,坐在装修豪华的包厢内喝茶。 左手端着茶碗,右手平摊在桌面上,指尖持有红线接连天际。 马善晕倒之际,正是她手中红线尽数收回之时。 “你……” 苏宁喉结滚动,气血翻腾。 他看到了对方,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 “噔噔噔。” 双腿无力,不受控制的倒退。 苏宁又惊又怒,当即闭目回忆先前看到的场景。 茶馆,街道,少女。 周围的建筑很模糊,少女的脸庞有雾气包裹,看不清真容。 一切,都像是身处梦境。 可苏宁知道,那不是梦。 他一直以为的仙家手段,他被强行斩断的所有因果,竟然是个女孩在暗中操-控。 “在哪?” “那个地方,为什么让我感到熟悉?” “三岔路口,梧桐树。” “对面的广告牌,农业银行。” “她……” “在京都南大街?” 苏宁猛的睁眼,神情变化不断。 心神包裹自身,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南大街“北茗茶馆”,顾因果的身影在包厢消失。 一眨眼的功夫,她出现在千米外的娱乐城。 身上的蓝色休闲服套装换成了白T恤,黑色牛仔裤。 脚踩帆布鞋,扎着简单的马尾辫。 青春靓丽,清纯可人。 “哼,小看你了。” 她捧着奶茶,不屑撇嘴道:“慢慢找,慢慢玩。” “只要我不留下气息,你永远找不到我。”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六章 寻找与搏命 第六百九十六章 寻找与搏命 心神赶路,对元神之力的消耗堪称恐怖。 若非曾拥有武力十八层的修为,若非元神被九阳修炼的异常强大。 苏宁此番冒险之举,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太想找到那个掌控他命中因果的神秘女孩了,想要摸清对方的身份来历。 与仙执卫是何关系,她的存在,又代表什么? 这些有头无尾的问题,苏宁想搞个明白,探个究竟。 哪怕冒着元神受损的巨大风险,哪怕这是刻意针对他的阴谋陷阱。 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苏宁毫无选择。 五分钟,相比灵力修为赶路,同样的路程,速度上慢了一半不止。 苏宁根据捕捉到的画面建筑顺利找到“北茗茶馆”,拿出五百块小费,向前台服务员打听身穿蓝色休闲服的女性客人在哪喝茶。 整套的蓝色休闲服,年轻女孩,身材高挑。 虽说没看清对方的真实容貌,但有着这般显著的外在特征,苏宁自信找到她不难。 “三楼,303包厢。” 收了好处的前台服务员眉开眼笑,哪还管什么职业素养? 苏宁追问道:“一个人来的?” 后者干脆道:“对,今天是一个人。” 苏宁听出了话外音,眼眸当即变得凝重。 借着拿柜台餐巾纸的小动作,他又偷偷塞出两张百元大钞道:“具体点,陪她一起喝茶的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来过茶馆几次,分别是什么时候?” “呵,别多想,我是她男朋友。” 苏宁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我在外地出差,她在京都工作。” “最近闹了点小别扭,不愿搭理我。” “哎,给我愁的哟。” 女前台恍然大悟,掩嘴窃笑道:“那你可得当心了,陪你女朋友喝茶的是个男人。” “长的比你帅,个子比你高。” “最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比你有钱。” 苏宁故作尴尬道:“你从哪看出他比我有钱?” “过来喝茶罢了,难不成还能喝出金叶子?” 女前台回道:“我又不瞎,他穿的衣服,手上戴的手表,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 “瘦瘦的,不苟言笑,属于高冷型。” “身高在一米八出头,大概三十岁。” “恩,我总共见过他两次。 上个月中旬,以及这个月月初。” “至于相貌……” 她眯眼回忆道:“你等等,我给你调监控。” 苏宁半开玩笑的试探道:“每天进门的客人这么多,你偏偏对他记忆深刻。” “是看到帅哥犯花痴,还是他也给你小费了。” 女前台轻啐一口,咯咯笑道:“猜对了一半,我一向对帅哥另眼相加。” “尤其是气质独特的成功男士,几乎过目不忘。” 而后,她一顿操作猛如虎,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操作。 好半天,她表情郁闷的开口道:“奇怪,保留的监控视频怎么没了?” “我明明没删过。” “不好意思,可能是电脑故障。” 苏宁早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倒也不失望,再次道谢后直奔三楼。 包厢内空空荡荡,女孩不见踪影。 茶桌上,倒扣的茶碗,敞开的茶壶。 角落熏香寥寥,是淡淡的茉莉香。 苏宁仔细搜索着残留气息,想要借此找到女孩。 遗憾的是,对方极为谨慎,临走前,将自身气息抹除的一干二净。 断了顺藤摸瓜的念头,苏宁难免心生烦躁。 他坐在画面中女孩对面的位置,伸手把玩撂在一旁的壶盖,指尖轻轻敲击道:“守道者一行,我全都见过,其中并无此人。” “除非她脸上戴了人皮面具,声东击西,意在扰乱我的视线。” “会是谁呢?” “睡老怪人在京都,坐镇镇安楼。” “佟瞎子死在昆仑山,身死道消。” “剩余三人,半仙境的修为不成气候,不可能瞒过我的心神感知。” 苏宁自问自答道:“这女孩既然知道我还活着,且修为尽失,没道理只在暗中监视我,不杀人灭口。” “她到底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那一晚的昆仑主峰,仙执卫仓促逃离华夏,是我亲眼看到的。” “理论上说,他们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找心腹帮手。” “另外,陪她喝茶的瘦弱男子又是谁?” 苏宁想了很多,忧心忡忡,越想越乱。 茫无目的的起身,他给灵溪打去电话道:“不用再试验了,天道因果的最终根源在……” “对,南大街,安排昆仑守卫堂的弟子过来盯梢。” “那个人,必须想办法找到她。” “疑似类似,但凡觉得像的,一律跟踪打探查清底细。” “再就是镇安楼,守道者在京都落脚之地。” “好,先这样。 走出北茗茶馆,苏宁拦了辆出租车,前往方玟萱的住处。 两个月前,离京的那天,母子俩有过约定,等他从昆仑回来,他们一家四口单独的吃个团圆饭。 十二年了,这是苏宁一直期待的场景。 只可惜…… 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酸与苦涩相互纠缠。 苏宁斜靠后座,没来由的开始怀念桃山村的生活。 简简单单,粗茶淡饭。 日子节俭朴素,但他却过的很快乐,很轻松。 那种轻松,是他如今再也体会不到的。 “溪溪,待一切尘埃落定,你愿意陪我回桃山村吗?” “什么昆仑掌教,位列华夏武道巅峰,我们都不要了好不好?” “成仙问道白日飞升,我不稀罕,一点都不眼红。” “我只想守着你,守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血雨腥风,打打杀杀,真的好累啊。” 他闭着眼,在心里默默念叨。 娱乐城里,喝完奶茶,打完电动游戏的顾因果扬起右手,神色阴沉道:“本来,我只想躲在暗处观察你和苏星阑。” “瞧瞧你们叔侄俩有何能耐让我家主人的情劫青丝燃烧成灰。” “是巧合,或是你等身怀迈入大道的无上天资。” “这是主人的意思,建立在华夏安稳的前提下。” “但你,你不听话呀,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非要找我麻烦?” “我忌惮澹台锦瑟,可从没把你放在心上。” “想死? 成全你又何妨?” 她一声刻薄冷笑,左手掌心凭空乍现因果石虚影。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七章 命悬一线 第六百九十七章 命悬一线 顾裳初返回仙界时,曾对顾因果交代了三件事。 第一,密切监视苏星阑与苏宁,搞清这对叔侄俩身上藏有哪些秘密。 一个大限将至,一个丹田被废。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都不像是能够引起情劫青丝突发异象的“有缘人”。 所以,顾裳初需要进一步确认,打消心底疑虑。 第二,从旁协助九塔维持华夏安稳,这是重中之重。 毕竟,欠人情的是她,陪同卢黔前往小世界的还是她。 一旦局面不受控制,引起仙界高层问责,身为仙执卫的卢黔跑不掉,她这位“人情帮凶”,无疑是引火烧身自找麻烦。 招人笑话是小,间接连累到整个顾家,是顾裳初不想看到的。 第三,澹台锦瑟。 身份成迷的紫薇少女来头极大,顾裳初千叮万嘱,绝不允许顾因果主动招惹。 以免白白丢了性命,甚至给顾家带来灭顶之灾。 正因如此,昨晚在百味鲜私人菜馆,顾因果眼睁睁看着灵溪恢复记忆,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来自仙界,深知仙王的实力有多恐怖。 那是身份地位仅次于帝尊帝后的强大人物,得罪了他们,区区的无尘仙界顾家根本不够看。 “嗡。” 身影消散,顾因果出现在娱乐城上空。 她左手托着因果石虚影,右手快速掐诀道:“主人说的没错,畜生界的蝼蚁断无可能在二十岁修炼到武力十八层。” “移花接木,徒有其表。” “不是你的东西,终有还回去的那天。” “另外,什么真凰命格涅槃不死,在仙界,那叫本命法相。” “拥有法相之人承受天道气运反哺,修行之路比旁人来的更加顺利。” “简单来说,身怀法相者吸收仙力的速度是平常人的三倍。” “且法相具有各不相同的妙用,涅槃不死只是其中一种。” “真凰法相,呵,马马虎虎,放在仙界不过三十六种低等法相之一。” “垫底的垃圾货色,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顾因果面露讥讽,摊开的左手猛的握紧。 “唰。” 结印涌向天际,化作星星点点的红芒遁入虚空尽头。 她盘膝端坐云端,周身白雾包裹道:“我乃仙灵之体,心神威力本该在真仙一品。 可惜身处华夏小世界,通往仙界大门的云梯遭毁,我若动用真仙心神,恐怕会导致运转阵法彻底毁灭。” “修补阵法不易,快则三五年,慢则七八年。” “而重新布置阵法的话,最快也要二十年。” “你运气好,能与我公平一战。” “同为武力十八层的心神,谁强谁弱?” 她勾唇篾笑,战意磅礴。 只剩余音缭绕云层间,逐渐被风声吞没。 …… 另一边,方玟萱居住的小院,苏宁刚下出租车。 尚来不及靠近院门,他期待的眼神蓦然转变。 由平和到凌厉,寒光闪烁。 “轰隆隆。” 晴天白日起惊雷,狂风大作。 下一刻,气浪如潮,四周升起透明光罩,将苏宁团团包围。 天上,数不清的红线飞舞,仿佛巨型渔网覆盖人间。 千丝万缕,头尾交织。 阳光,不再刺眼。 起码洒在苏宁身上的阳光是黯淡的。 带着些许凉意,竟伴有雨水落下。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苏宁从容开口道:“我这条命不值钱,早在两月前的昆仑山,我就死了。” “想杀我,要杀我,光明正大的来。” “藏头缩尾,装腔作势,可不像你家主人仙执卫的作风。” “你说呢?” “咔嚓。” 光罩开裂,隐隐浮现顾因果模糊扭曲的面孔。 她傲慢回道:“凭你,还没资格让我现身。” 苏宁镇定道:“是没资格,还是你不敢?” 顾因果狂妄道:“有何不敢?” “别着急,等你命丧黄泉的时候,我一定给你机会一睹真容。” “恩,让你死能瞑目,安安心心的走,如何?” 苏宁右脚后撤,一指点在眉心,顺势转移话题道:“我在因果红线下看到的人,是你。” 顾因果玩味道:“是我。” 苏宁认真道:“杀了你,我被斩断的因果,那些丢失记忆的人,应该能恢复如初。” “对了,你那个同党咧,他怎么没来?” 顾因果语气嘲弄道:“一昧的拖延时间,你觉得有意义吗?” 话音落,她率先发动攻击。 心神汇聚的透明光罩轰然倒塌,如泥浆般流淌地面。 又像蠕动中的蛆虫,起伏不断,缓慢爬行。 它沾满了苏宁的双腿,又狠狠向下拖拽。 明明是死物,却给人有了生命的错觉。 苏宁面无表情,立于原地不动。 不是他有意托大,而是他已经动弹不了了。 脚下生根,寸步难移。 天上,有红线编制的渔网蠢蠢欲动,只等顾因果一声令下。 心神上的初次交锋,一招未出,已见败象。 苏宁直视前方,异常冷静道:“你不是华夏修行者,你的心神蕴藏仙力。” “它的气息,与两个月前我面对仙执卫时,是一模一样的。” “同为武力十八层的心神,你没道理从一开始就碾压我。” 顾因果猖狂大笑道:“聪明。” 苏宁接着说道:“你不是人,你是灵体。” 顾因果惊讶了,轻咦一声,饶有兴趣的问道:“从哪看出来的?” 苏宁临危不乱道:“一换一,你解我心头疑惑,我告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很公平的买卖,占便宜的是你。” “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你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没人再能发现你的破绽。” 顾因果陷入沉默,几个呼吸后,她痛快答应道:“将死之人,但说无妨。” 苏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强忍激动心绪道:“假如小世界有人成仙问道白日飞升,仙界,会接受他吗?” “是默认他的存在,还是会将他打回原形。” “又或者…… 他垂落的双手莫名颤抖道:“直接抹杀他?” 顾因果嗤笑道:“这个问题,是帮苏星阑问的吧?” 苏宁不置可否,安静等待。 藏于虚空的仙灵少女说道:“仙界规矩,小世界若有人打破梏桎,则属于天地赐予的无上造化。” “既是造化,就不该被剥夺。” “你把心放肚子里,苏星阑若真有那个本事成仙问道,仙界必有他容身之所。” “八百中世界,任他挑选。”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 龙头凰身 第六百九十八章 龙头凰身 顾因果的回答,苏宁并不满意。 于是,他皱着眉头说道:“我所指的“接受”有两层寓意,仙界只占其一。” “有人成功,则有人失败。” “无上造化是真,失责犯错亦不是假的。” “你们……” 苏宁话锋一转,神色自嘲道:“连我这种废人都不愿放过,又岂会对打脸之人手下留情?” “痛快点,仙执卫怎么说?” 顾因果轻描淡写道:“比拳头。” “只要苏星阑的拳头够大,那么,谁也不能伤他分毫。” “除此之外,背景,靠山,运气。 种种外在因素,同样决定着他是否能逃过仙执卫的追杀。” “说到底,小世界未曾了结的恩怨将衍变成个人私仇,听天由命。” 苏宁放声大笑道:“好一个听天由命,仙界,不过如此。” 他的表情,是愤怒的。 怒不可及的狰狞,却无可奈何。 顾因果不耐烦道:“行了,你的问题我已帮你解答,该轮到我了。” 苏宁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情道:“我有个妹妹,本体乃真仙境的一缕神魂。” “藏身在一块普普通通的小木牌内,被她视为本命之物。” “一般情况下,她的修为在武力十七层。 可只要与本命神牌融合,她能瞬间提升至武力十八层。” “你,我第一时间察觉到你的时候,你的心神波动甚至不如我。” “待天上的红线渔网交织完毕,突然的,你的气息开始对我造成压迫。” “很奇怪不是吗?” 苏宁淡淡的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不相信你会做徒劳无功的试探。” 顾因果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不再多说废话,第二次攻击接踵而至。 “哗。” 红线纷飞,一闪而逝后,苏宁从原地消失。 是的,他不见了。 所处的世界从方玟萱居住的小院外变成巨浪滔天的血湖。 一眼望不到边,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恶。 深不可测的湖底,顾因果的声音远远传开道:“相比苏星阑,我在你身上找不到半点有用的价值。” “修为,是偷来的,且丹田被废。” “真凰法相赐予你涅槃重生的逆天保命手段,每隔十年生效一次。” “然而昨晚在百味鲜私人菜馆,我亲耳听到你说已经用掉了这次机会。” “啧,天要你亡,怪得了谁呢?” 猩红水面,一只白皙玉手诡异的伸出。 “咚。” 声势浩大的惊涛骇浪迅速归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千丝万缕的红线砰然炸开。 漫天的红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它们缠绕住苏宁,强横的往血湖里拉扯。 “这方因果湖中,埋葬的尸骨不计其数。” “你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认命吧,别再做无谓挣扎。” 顾因果从湖底飞出,以真面目示人道:“这是我答应你的,让你死能瞑目。” 苏宁闭嘴不言,牙关紧咬。 铺展的心神,奋力对抗这些红线,想要将它们尽数斩断。 “无用之功,白费力气罢了。” 顾因果虚空行走,双手负于身后道:“同为心神攻击,实际上又大不一样。” “你的元神,是灵力淬炼的。” “而我……” 话说一半,苏宁的身躯在火光的映照下燃烧,明黄色的符纸化为灰烬。 “换身术?” 顾因果顿感诧异,笑容古怪道:“借符纸代替肉身,移形换位。” “假体遭受的伤害,本体最多承受三分之一。” “不错,若放在外界,说不定还真让你溜走了。” “可惜,这里是由我掌控的因果湖,你往哪跑?” 她不慌不慌,闭目感应。 “砰。” 千米之外,苏宁的身影在黑暗角落窜出,狼狈奔逃。 顾因果抬手轻抓,五指聚拢道:“回来。” 疾驰中的苏宁没来由的放慢速度,四肢僵硬,步伐沉重。 “你……” 他猛的回头,只见身后密密麻麻的红点陆续跳跃。 像极了夏日夜里的萤火虫,一闪一烁。 有些落在他的肩头,有些落在他的后背。 短短的几个呼吸,腰部,双腿,直至蔓延全身。 苏宁毛骨悚然,心神放到极致。 “刺啦。” 白雾笼罩,无数的红点就此熄灭。 但很快,新的红点出现。 层出不穷,再次覆盖苏宁的身体。 顾因果紧随其后道:“没用的,我是仙,你是人,我们的身份差距注定你是败者。” “你,不是苏星阑。” “噗通。” 被红线包裹的苏宁跌坠血湖,心生窒息。 顾因果闲庭信步的走动道:“我家主人说了,只要你不是那个人,就没必要留你活路。” “恩,走好,不送。” 她一脚踩在苏宁的头顶,亲眼看着他被血水吞没。 因果湖,灭因果。 这哪是什么湖水呀,而是因果石中,这数千年来被顾裳初斩杀之人残留的恶果汇聚。 莫说苏宁凡胎肉骨难以抵抗,便是真正的仙人,一旦受困,等待他们的,也将是死路一条。 除非有人能强行打破这件仙器,从根本上寻求生机。 否则,断无活路可言。 长生不死寿与天齐,代表的仅仅是寿命。 无穷无尽的寿命,比肩天地。 可若换成外物诛杀,仙人照样会死。 因果,分善果与恶果。 善果救人,恶果杀人。 因果湖,从无善果。 “咕噜咕噜。” 苏宁下沉的方位,涌出一圈圈的水花。 他蜷缩着身子,痛到全身发抖,双眼欲裂。 武力十八层的心神在的血水的腐蚀下失去效果,起不了任何作用。 确切来说,是那股特殊的因果之力,几乎无孔不入。 它“割破”了苏宁的皮肤,一口口的“撕咬”他的血肉。 慢慢的,似乎连神智也受到影响。 从清晰到恍惚,视线朦胧,眼皮垂拉。 苏宁摇晃着脑袋,浑浑噩噩的说道:“三伯,小宁子恐怕等不到您成仙问道了。” “我,我得先走一步。” “溪溪……” “呵,好困啊。” 他无力的闭上双眼,断了最后一丝反抗。 血湖岸边,顾因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招出因果石虚影,回到正常世界。 她没看到,奄奄一息的苏宁,血肉模糊的眉心中央,有一只火红色的大鸟与一条青龙相互纠缠。 真凰浴火,真龙开眼。 不知过去多久,两道火光融为一体。 龙头凰身,引天地变色。 正文 第六百九十九章 龙凰现世 第六百九十九章 龙凰现世 一道闪光,一声清脆的霹雳。 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大雨倾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水幕接连天际。 顾因果站在方玟萱居住的小院外,脸上,是捉摸不定的惶恐。 世俗凡人难以察觉冥冥中的细微变化,但身为仙灵之体,她能轻松捕捉到那股从天而降的神秘力量。 势不可挡,力压世间万物。 磅礴威压的笼罩下,震的她心神悸动,仙力凝固。 双膝不由自主的往下弯曲,徒生跪拜臣服之意。 这种跪拜,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与畏惧。 在它面前,顾因果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这……” “发生了什么?” 少女眼角抽动,失声惊呼道:“是谁引起的天地异象?” “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此番阵仗,简直闻所未闻,史无前例。” “自我开启灵智的数千年,从未遇见过。” “华夏……” 她茫然抬头,心神穿过乌云压坠的虚空。 不经意间的一瞥,她看到明亮如初的真凰星。 星芒璀璨,丝毫不见陨落之象。 在星辰表面,竟隐隐覆盖着一层肉眼难辨的七彩霞光。 “苏宁?” 顾因果双目圆瞪,匪夷所思道:“他,他不是死了?” “怎么如此?” “难道这异象因他而起?” “不,绝无可能。” 自顾其说,自我反驳,少女当即摊开左手。 因果石虚影重现掌心,被她置于身前悬浮。 “心脉俱断,生机全无。” “死了,苏宁明明死了啊。” “为什么代表他的真凰星依旧存在?” “那道霞光……” 顾因果蹙眉思索,大汗淋漓。 以她目前的实力,实在无法硬抗异象带来的巨大威压。 “砰。” 最终,她跪倒在地,周身凝聚的避雨光罩戛然而碎。 也在这时,天上越积越厚的神秘力量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当顾因果再次抬头,她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真凰星,散了。 散做一团火焰,在虚空“翩翩起舞”。 所到之处,群星退避。 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皇,斜眼蔑视芸芸众生。 它的锋芒,耀眼到了极致。 “无人”能够与其相比,“无人”敢与它一较高下。 直到它不声不响的靠近遥相呼应的真龙星,滔天火焰顿时收敛。 “轰隆。” 两星相聚,波澜不惊。 一半呈红色,一半呈青色。 在红色星光中,顾因果看到展翅欲飞的凤凰。 真凰本相,沐浴熊熊烈火。 而在青色星光中,她看到了遨游嘶吼的青龙。 真龙本相,龙眼已睁。 从清晰到模糊,从交融到分离。 短短的一分钟,看似全无变化,实则…… “哇。” 身体前倾,仙灵少女鲜血狂吐。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发丝凌乱的沾在她的额头与脸颊上。 她痛苦的捂着胸口,震撼到语无伦次道:“龙,是,龙凰法相。” “天道衍生法相一百零八种,龙凰法相排第六。” “拥有此等法相之人,日后必成一界帝尊。” “甚至,甚至有望迈入传说中的圣人大道。” “苏宁他……” 望着远处逃离的身影,顾因果跌跌撞撞的爬起,思绪混乱道:“他怎么做到的?” “一百零八种法相,前十为绝品,十一到三十六为上品。” “三十七到七十二为中品,七十三到一百零八为下品。” “真凰法相,在下品法相中排名第二。” “排第一的,是灵溪的真龙法相。” “放眼八百仙界,这样的下品法相多如牛毛,根本不值一提。” “也就在小世界,会被人当做宝贝供着,人人羡慕争抢。” “主人曾说过,因为造化之气的秘密,仙界对三千小世界动了手脚,不允许“畜生界”降临中品以上的法相。” “这么做的目的,是在压制修行者的天资,以免有人挣脱束缚,打破仙界来之不易的沉寂。” 顾因果气虚力乏,走走停停。 来到一处大门紧闭的屋檐下,她不顾形象的瘫坐阶梯上道:“真凰是真凰,龙凰是龙凰,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一个是有望成就圣人大道的绝世天才,一个是处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平庸蝼蚁。”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出人意料的变数,因祸得福的气运,他凭什么?” 顾因果一边伸手擦拭脸上的雨水,一边低沉的说道:“真凰命格,男相女命。” “真凰为阴,按理说,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 “我在仙界的数千年,从未听说有男子身具真凰法相。” “苏宁,是我知晓的第一人。” “真龙命格,女相男命。” “真龙为阳,同样的,它应该出现在男人身上。” “阴阳颠倒,一错再错,不符合天道常理。” “这二人命中注定的姻缘,实乃命格捆绑。” “说的好听点是命中注定,难听点,无非是为了保住性命。” “所以……” 顾因果追述根源,耐心推敲道:“红鸾劫,龙阳外泄,是灵溪的命中死劫。” “若没有苏宁,她必死无疑。” “凰阴之气与龙阳之气阴阳调和,表面上看,灵溪是最大的获益者。” “可实际上,间接引动两颗星辰互相感应。” “涅槃重生的机会,苏宁用掉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龙天罚,也被灵溪一早消耗。” “恰逢苏宁遭遇生死危机,命在旦夕。” “走投无路的真凰为了救活自家主人,被迫呼唤真龙。” “如此,两种命格法相被迫融为一体,反倒晋升为绝品法相“龙凰”。” “是了,一定是这样。” 顾因果面色潮红,激动的兴奋击掌道:“这何止是运气能做到的?” “真凰为男,真龙为女。” “生在同一处世界,又极为巧合的相遇。” “种种前提,各种外在因素,缺一不可。” “苏宁,他必定是主人要找的真命天子。” “那个能与主人携手共入大道的天之骄子。” “而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属于我的机缘,亦将由此到来。” 眼眸明亮,顾因果似乎做出某种艰难决定道:“不管了,华夏的安稳再重要,也比不上苏宁。” “九塔,莫怪我顾家言而无信。” “要怪,只能怪卢家的人情太小,岂能与圣人相提并论?” 正文 第七百章 太虚造化碑 第七百章 太虚造化碑 仙界有山名“太虚”,高一万八千米。 坐落在八百仙界的最中央,高耸入云,如似擎天支柱。 有传言,三万年前,一位名叫“虚子”的散仙于此山问道,迈入圣人境,前往十六处大世界。 而后,这座不知名的大山被人取名“太虚”,成为仙界圣地。 无论是位高权重的仙王,还是坐守一方的仙将,又或是寂寂无名的仙兵小卒,凡是路过太虚山者,必躬身施礼,借此表达对虚子的尊敬,以及对圣人境界的追求与向往。 如此,又过了一万年,天降奇宝“造化碑”落于太虚山顶。 此碑高千米,长百米,通体墨黑,结天运而生。 上面所呈现的内容,竟然是天道赐予众生的一百零八具法相。 被仔细的分为四个等级:绝品,上品,中品,下品。 有好事者研究发现,绝品法相和上品法相在同一时间内只会挑选一个主人。 也就是说主人不死,法相不灭,断然不会出现第二个人拥有同样的法相。 剩下中品法相和下品法相则不受限制,一相多人,属于典型的烂大街货色。 于是乎,身怀前三十六种法相之人理所应当成了八百仙界最耀眼的存在。 这群人,无一例外,全都是一界霸主。 哪怕仙界八百个,有八百位帝尊帝后。 然而根据实力的划分,照样有强有弱。 拿凰界帝后“姜常念”举例,身怀排名第四的绝品法相“九足冰鸾”,她的修为在真仙十八品。 距离人人艳羡的大圆满境界,只差一步之遥。 而她,仅仅修行了六千三百年,便成功跻身天界第一人的宝座。 反观凰界隔壁的无垢仙界,帝尊汤年修行近万载,亦不过真仙十五品。 真仙十九境,一境一重天。 九品拜将,十三品称王。 十三品以上,才有争夺仙界之主的资格。 不是汤年不够努力,说到底,是他身怀的法相不如姜常念。 一个是排名第四的绝品法相,一个是排名第三十七的中品法相。 即便他排在中品法相第一的位置,仍旧被那群受天道眷顾的年轻小辈远远甩在身后。 不服气? 那肯定是有的。 但除了不服气之外,更多的还是羡慕。 此刻,太虚山顶,人满为患。 无数的身影从远方飞来,齐齐围在造化碑前。 有人凌空悬浮,有人盘膝而坐。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眯眼沉默。 气氛,从未有过的热闹。 热闹之余,是各方势力的相互打探。 六千年了,自上一任龙凰之主陨落圣人劫数下,这具排名第六的绝品法相再也没在仙界出现。 但今天,具体来说,是一个小时前,黯淡无光的龙凰法相突然涌现七彩霞光,照亮了八百仙界。 龙凰齐鸣,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霞光久久不散,气势惊人。 于是,太虚山成了“众矢之的”,从山上到山下,几乎被堵的水泄不通。 修为高的在天上飞,不管不顾,大摇大摆。 实在找不到地方落脚,就直接动手,找个软柿子往下踢。 你争我抢,骂骂咧咧。 时有骚动引起慌乱,惹来万人侧目。 但不管这群家伙怎么闹,怎么打,造化碑正前方十米范围,无一人敢靠近。 因为那里坐着凰界之主“姜常念”。 这个被誉为仙界战神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繁花宫装,身披金色薄纱。 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朝阳拜月的五彩凤凰,青丝挽于脑后。 她的目光,紧盯造化碑上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图案,表情,是不愿对外人透露的欣喜若狂。 眼窝泛红,嘴角噙笑。 是欣喜,又带着一抹隐藏起来的伤感。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回来找我。” “六千年,我等了你足足六千年。” “我以为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我……” 泪洒当场,她低头哽咽。 “你走的那一天,我修行刚满三百年。” “在这太虚山脚,我远远的看着你渡劫。” “真仙境十九品,半步入圣。” “为何你会失败?” “为何你会那般的不堪一击?” “你明明告诉过我,你说圣人境对你而言易如反掌。” “你为什么要撒谎,要骗我?” 秋水凉眸,道不尽的凄苦,说不出的思念。 她泪眼朦胧,身影逐渐涣散道:“姜临安,你是当初的仙界第一人呐。” “是我姜家最有望踏入圣人境的旷世天才。” “你……” “我等你。” “就算不入圣人大道,我也要在仙界等你归来。” 随着姜常念的离去,太虚山顶顿时人声鼎沸。 有人大声嚷嚷道:“怎么说? 谁有龙凰之主的下落? 我出五百仙晶购买。” “不求真凭实据,只求与之相关的有用线索。” “不不不,有用的,无用的,但凡能让我入眼的,皆可获得五百仙晶。” “来,这边……”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小的三品真仙,就你,也敢打听龙凰之主的下落?” “你配吗?” 来人一拳加一脚,毫不留情。 “轰。” 前者坠地,狼狈不堪。 后者趾高气扬道:“各位,我乃雷界“云决帝尊”麾下第三仙将,谁有龙凰之主的踪迹线索,我出一万仙晶交换。” “什么? 一万太少了?” “行,那我秦某人擅自做主,再加两万仙晶。” 不远处,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中年男人声若洪钟道:“诸位,我乃无尘仙界“洛尘帝尊”麾下第九仙将,话不多说,谁向我提供龙凰之主的下落,悬赏五万仙晶。” “呵,我无尘仙界一向财大气粗,不像某些穷山沟里蹦出来的小蚂蚱,一万两万的,寒酸谁呢?” 他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且有意利用修为扩散。 这就导致先前出手的雷界仙将勃然大怒,当即寻着“由头”找过来道:“蟒束,你特么少在这大言不惭。” “瞧不起我雷界?” “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主子洛尘的指示?” 姓氏古怪的铠甲男子笑眯眯的回道:“哟,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不允许人说实话了?” “有这闲功夫陪我东拉西扯,不如回去多要点仙晶。” “毕竟,今天比的可不是修为境界,而是谁手上攥着的修炼资源多。” 雷界仙将气的胸口发闷,咬牙切齿道:“好,六万,我出六万仙晶。” 蟒束干脆道:“我出七万。” “你……” Ps:华夏篇会在明天结束,本来打算今天写完的,发现再写两章还是不够。 等更的书迷,不用在煎熬了。 华夏的结局,一定是你们要的完美。 后期的番外,仙界篇,应书迷要求,会写。 写多少,暂时不确定。 但肯定不建议心急的书迷追更。 恩,我们江湖再会。 正文 第七百零一章 受命于天 第七百零一章 受命于天 这边两人争锋相对,颇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姿态。 另一边,太虚山尾,千里之外。 杂草丛生的凉亭内,站着九位身穿白袍的年迈老者。 他们面向太虚山顶,苍老的脸上,是无法言喻的复杂之色。 震惊,疑惑,茫然,担忧…… 掺杂着一闪而逝的畏惧,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六千年了,他最终还是回来了。” “当年发生的祸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不愧是姜家举一族之力供养的修行天才,不愧是六千年前的仙界第一人。” “姜临安,当得起半圣之名。” 手持蒲扇的瘦弱老头感慨万千道:“可惜了,他不听话。” “他所追求的血腥大道,他被杀戮彻底蒙蔽的本心,与我文殿立世根本背道而驰。” “这样的人,倘若让他成就圣人,我文殿将成为八百仙界最大的笑话。” “所以,他必须死,不得不死。” 老头心怀惆怅,语速不由放慢道:“文殿遵循上天的旨意,修的是光明正道。” “讲好生之德,受命于天。” “一举一动,万物因果,皆在上天的感应下。” “而非杀戮,更非逆天而行。” “天,不可逆。” “逆天者,必将被天道遗弃。” “我文殿不需要姜临安这种大逆不道的弟子,我们,并没有做错。” 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六千年前,我曾一劝再劝,劝他莫要执迷不悟,劝他放下心中的执念。” “他不听,不信,坚持一意孤行。” “以鲜血为引,借尸骨铺路。” “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难以估算。” “而他,也确实走到了圣人境界的边缘,半圣。” “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不设计偷袭他,或许,他真的会跻身十六处大世界。” “成为仙界三万年后第一个成功突破圣人境之人。” “到那时,是福是祸,谁能说得清?” 老头慢悠悠的摇着蒲扇,嘴唇干涩道:“文殿信服上天,供奉上天,是天道之下最虔诚的信徒。”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教化世人走向光明。” “光明是善,是感恩,是仁慈。” “光明,它从来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孽障。” “姜临安是我们九个亲手调教出的弟子,最最得意的弟子。” “可他却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不惜化身为魔。” “我们算计他,重创他,实乃情非得已。” “大是大非面前,文殿得对门下信徒负责。” “这,是我们的职责。” 说着,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在他身后,头戴花皮小帽的矮小老头嗤之以鼻的插嘴道:“龙凰法相重新选择了新主人,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六千年啦,你凭什么断定这一任的龙凰之主还是他姜临安?” “他说他会回来,不过临死前的口是心非,他满腔的不甘心罢了。” “元神俱碎,神魂消散,在圣人劫数下灰飞烟灭,这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退一步说,就算他使用了通天手段卷土重来,他还是六千前年的姜临安吗?” “羽翼未丰,我们有一万种方法将他杀之而后快。” 花帽老头信心十足道:“不急,慢慢找,慢慢验证,龙凰之主终有主动现身的那天。” “纸包不住火,更藏不住大活人。” 蒲扇老头轻哼道:“凡事若全都如你所想,天下何来变数之说?” “从头来过的姜临安不可怕,但你们别忘了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现如今的凰界之主姜常念。” “这个女人,单论天资而言,绝不逊色于她的兄长姜临安。” “往大了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仔细想想,姜临安修行七千年,方才踏入真仙十九品。 反观姜常念,满打满算六千三百年。” “我们在暗中寻找龙凰之主的下落,姜常念那边岂会袖手旁观?” “不,她不会的。” 蒲扇老头严肃道:“另外,水韵仙界的女人,帝后乔晚棠。” “她与姜临安是何关系,不用我多说了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对姜临安的感情,哪怕过去了六千年,依旧不曾有半分改变。” “这一点,你我九人看在眼中,心知肚明。” “姜常念也许会暂时选择静观其变,但乔晚棠,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龙凰之主。” “这两个女人,一个真仙十八品,一个十六品。” “好对付吗? 容易应付吗?” 本名叫做文天枢的蒲扇老头厉声说道:“设计偷袭姜临安,逼得他提前引动圣人劫,最后死在太虚山。” “这件事,天知地知,我们九人知。” “一旦让姜常念与乔晚棠知晓,文殿,将由此引来前所未有的麻烦。” “有些事,暗着做可行,但永远不能提到明面上。” 众人陷入沉默,只听凉风浮掠山头。 许久,九人中唯一坐在石凳上的长脸老头幽幽开口道:“是对是错,已无从分辨。” “临安,他毕竟是我们的弟子,尊我等为师。” “师徒情谊犹在,念在往日情分,就不能给他一条生路,让他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蒲扇老头冷笑道:“我们愿意给,他愿意珍惜吗?” “你所谓的师徒情谊,早就断了。” “断的一干二净,断在我们九人联手围攻他。” “断在那一天的太虚山顶,断在他渡劫失败后的秘术传音。” “他说,他是对的。” “从此以后,他与我文殿,与我九人再无瓜葛。” “待他重返仙界之日,必要我文殿信徒血流成河。” “老夫记着呐,一字一句,铭记于心。” 长脸老头摇头道:“他说的是气话,气我们算计偷袭他。” “临安的性子,你是最了解的。” 蒲扇老头尖锐道:“是,老夫了解他,可老夫不能拿整个文殿当赌注。” “大局为重,此事无需再议。” “玉衡,开阳,瑶光,你三人立马安排文殿弟子秘密摸查,尽快找到龙凰之主。” “记住,无论那人是不是临安转世,都不能留他活路。” “宁可错杀一千,亦不能放过一个。” 长脸老头放声大笑,笑的喘不过气道:“这样的你,这样的我们,这样的文殿,与杀戮为道的姜临安有何区别?” “你口口声声讲好生之德,讲光明是善,是感恩,是仁慈。” “扪心自问,你做了到吗?” “文天枢,你愧为文殿北斗九星之首。” “我,不屑与你为伍。” 说罢,他拂袖走人,怒气冲天。 蒲扇老头不为所动道:“不用管他,按我说的做。” “恩,就从三千小世界开始。” 花帽老头诧异道:“你认为他躲在畜生界?” “不是,绝品法相,它,它只会出现在仙界,怎么可能在三千小世界?” “天枢,你弄错了吧?” Ps:等华夏结局的,这两章可以跳过去。 追仙界番外的,这两章看仔细点,以免后期看不懂。 姜常念是凰界帝后,澹台锦瑟是她九道神魂的一道。 姜临安是六千年前的龙凰之主,姜常念的大哥,不代表苏宁就是他的转世。 所以,澹台锦瑟喜欢苏宁,与姜常念无关。 正文 第七百零二章 找上门来 第七百零二章 找上门来 华夏,京都鬼街,青山茶斋。 当苏宁浑身是血的闯入后院,屋檐下,正在为自己煮茶的澹台锦瑟一脸错愕。 “哐当。” 拨动炭火的铁杵落地,她大惊失色的站起身道:“你,你怎么了?” “谁伤的你?” 苏宁虚弱道:“遇到点麻烦,仙执卫的人。” “恩,她应该也不好过。” 一边说话,他一边脚步踉跄的冲进客厅道:“你这离得比较近,我来找个地方疗伤。” “打扰了梵音姐。” 澹台锦瑟连忙迎上前搀扶道:“你既然叫我梵音姐,就没必要跟我见外。” “走,去我房间。” “昆仑九转丹带了没? 没有的话,我这有紫薇芸香散。” 苏宁感激道:“放心,沿途的残留气息已被我顺手抹除。 那个人,她找不到这里。”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离开茶斋。” “去紫薇总部,或是去我妈那住几天。” “这里,暂时借给我用。” 澹台锦瑟推开房门,又急匆匆的拉上窗帘道:“我没事,你赶快疗伤。” “这是芸香散,专治内伤的。” “雪参丸,补血益气。” “对了,要不要帮你熬几副中药?” “丹田被废,修为尽失,光靠心神运转……” 安顿好苏宁,澹台锦瑟忧心忡忡的回到屋檐下。 茶煮一半,炭火熄灭,她也没心情再去煮了。 脑子里回荡的,是“仙执卫”三字。 年轻少女,灵体之身,掌控因果红线, 连拥有武力十八层心神的苏宁都不是她的对手,华夏还有谁能制服她? 澹台锦瑟心绪焦躁,眼眸飘忽不定的望向天际道:“躲得过初一,逃不了十五。” “苏宁在明,她在暗。” “除非星阑前辈伤势痊愈,否则,没能人伤她分毫。” “阴谋诡计,陷阱圈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起不到半点作用。” “所以,我帮不了苏宁。” 心生沮丧,她目光怔怔的伸手抚摸桌子上的茶杯。 “啪嗒。” 院子里传来一声脆响,有黑影凭空乍现。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面孔。 澹台锦瑟神色骤变,如临大敌。 同样心惊胆颤的顾因果头皮发麻,毕恭毕敬的躬身抱拳道:“见过少宫主。” 卑微至极的姿态,是她思索良久后的决定。 苏宁,她必须趁早拉拢。 在尚有回旋余地的前提下,与他握手言和。 排名第六的绝品法相,它的上一任主人,是曾经的仙界第一人姜临安。 真仙十九品,半圣。 六千年后,龙凰法相重现人间。 出现在本不该出现,也不可能出现的华夏小世界。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有何特殊缘故,顾因果想不通。 她唯一知道的是,顾裳初临走时有过交代,要她打探清楚苏星阑与苏宁身上的秘密。 如果两人是无用之人,那么就从旁协助九塔,维持华夏安稳,不可让造化之气的秘密外泄,引起仙界追责。 反言之,如果两人中有顾裳初要找的人,则立刻放弃卢家人情,尽全力保护那人的周全。 顾裳初的意思,身为仙灵之体的顾因果不敢违背。 前来青山茶斋的路上,她想了很多。 比如苏宁丹田被废,空有龙凰法相,以后该怎么修行? 仙界的确有修复丹田的天材地宝,可那些东西,不是无尘仙界小小的顾家能得到的。 又比如澹台锦瑟的真实身份,万一她的本尊感应到自己,会不会一言不合大开杀戒? 顾因果怕死,怕的要命。 可她不得不来,不得不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因为能洞悉龙凰法相降临华夏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守在仙人墓等待苏星阑的九塔。 她要保苏宁,而九塔,务必会杀人灭口。 “少宫主无需惊慌,我,没有恶意。” 顾因果真诚开口道:“先前的事,纯粹是误会导致。” “我来找苏宁,是想跟他谈谈。” “谈一谈造化之气,我掌控的因果,与另一位仙灵之体九塔。” “以及封锁的造化池,急需成仙问道的苏星阑。” 澹台锦瑟沉着道:“什么苏宁,我根本不认识。” “你来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顾因果苦笑道:“这院子里有他的气息,抹除的并不彻底。” “少宫主不愿相信我,情有可原。” “我……” 想了想,她一掌拍在胸前,鲜血狂吐道:“这样,你能否信我一次?” “不够的话,你亲自动手,我绝不反抗。” 她呼吸絮乱,跌跌撞撞的往后倒退。 澹台锦瑟蹙眉不语,戒心更浓。 顾因果没辙,无奈的摊开左手掌心。 “嗡。” 白光缭绕,一块拳头大小的七彩玉石缓缓凝聚。 这一次,不再是虚影,而是实打实的顾家仙器因果石。 少女屈指轻弹,语气凝重道:“我乃仙灵之体,这块石头,是我的本命之物。” “你拿着它,等于掐住了我的命门。” “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澹台锦瑟下意识接过,难分真假。 “她没骗你。” 客厅内,苏宁不知何时现身。 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眯眼打量差点将他魂飞魄散的高挑少女道:“脑子有病?” 顾因果羞愤道:“我很正常。” 苏宁讥诮道:“没看出来。” “阴我的是你,杀我的是你,投降的还是你。” “喂,明明是你占据上风,玩什么鬼把戏?” “演苦情戏呢?” 顾因果认真道:“不打不相识,我们不是敌人。” 苏宁伸了个懒腰,牵动体内伤势,痛的连连咳嗽道:“更不会是朋友。” “我这人比较记仇,心眼小得很。” 顾因果十指掐诀,红线密布。 一根根的接连天际,全都围绕苏宁展开。 澹台锦瑟紧张道:“你做什么?” 顾因果报以微笑道:“见面礼。” “唰。” 她反手横切,红线尽数折断。 从哪来,回哪去,短短的十几秒,尘埃落定。 下一刻,她坦然道:“属于你的因果,亲近之人被抹去的记忆,物归原主。” “这份见面礼够不够?” 苏宁又惊又喜,不禁坐直身躯。 许久,他郁闷且谨慎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再见华夏 第七百零三章 再见华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因果的反常举动,让苏宁全然摸不着北。 两个小时前,他差点死在因果湖中。 若不是命格本相突生异变,他断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诚意归诚意,怀疑归怀疑,这两者并不矛盾。 苏宁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顾因果的合理解释。 真与假,他相信自己能够分辨。 “不介意我坐下说吧?” 顾因果走到水井边,大大方方的坐在井沿上道:“我姓顾,来自无尘仙界顾家。” “我的本体,你看到了,是顾家仙器因果石。” “我的主人,是顾家三小姐顾裳初。” “之所以会来华夏,还得从六十年前说起。” “卢黔,卢家旁系弟子,真仙一品的修为……” 她娓娓道来,事无巨细。 从顾裳初欠下卢家人情开始,到仙人墓云梯崩塌,被迫返回仙界。 再到她暗中盯梢苏宁,为什么要杀他,又为什么主动找上门来。 前因后果,交代的一清二楚。 “我是你家主人寻找二十年的情劫?” 苏宁张大嘴巴,呆若木鸡道:“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又不认识她。” “再说了,我有媳妇,命中注定的姻缘。” “你你你,你回去告诉顾裳初,少打我主意。” 他缩起脖子,一本正经道:“士可杀不可辱,除了我家溪溪,谁也别想占我便宜。” “虽然我是公认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顾因果眼前发黑,做呕吐状道:“我在仙界待了数千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苏宁嚷嚷道:“我说的是事实。” 顾因果抬手打断道:“这个跟我说没用,等通往华夏的运转法阵重新启动,我家主人来了,你们俩慢慢细聊。” “我只是听令行事的小喽啰,仅此而已。” 澹台锦瑟无语道:“会不会搞错了?” “当时在场的不仅有苏宁,还有星阑前辈。” “是,苏宁身怀龙凰法相,天生不凡。” “可他丹田被废,此生无望修行。” “圣人大道,你觉得现实吗?” 澹台锦瑟反问道:“空有绝品法相,空有武力十八层的心神。 他连成仙问道都没指望,哪来的资格问鼎仙界第一人?” 顾因果犹豫道:“我,我不知。” “但我家主人或许会有办法。” 模棱两可的回答,瞬间让聪慧过人的澹台锦瑟捕捉到其中关键。 于是,她旁敲侧击的打探道:“比如呢?” “是有灵丹妙药帮苏宁修补破损的丹田,还是有专门针对丹田的神奇秘术?” 顾因果正色道:“都不是,准确来说,是应天地气运而生的天材地宝“三翅金蝉”。” 说话的同时,她视线锁定苏宁。 见后者喜出望外,眼绽精光,她有些于心不忍的补充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三翅金蝉是很难弄到手的。” “起码我顾家没本事帮你。” 苏宁强忍激动难耐的心绪,故作平静道:“怎么说?” 顾因果起身走动,双手负于身后道:“三翅金蝉五千年一出,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每一次现世,都引得仙界各方势力争抢不断。” “不知多少人为它丢了性命,神魂消散于天地。” “然而它的最终归属,只会被那群仙界大佬所得。” “帝尊帝后,称霸一界的恐怖存在。” 苏宁沉思道:“有钱也买不到?” 顾因果点头道:“有价无市,没人会卖的。” “你能拿出的东西,各方大佬瞧不上。” “而他们想要的东西,你肯定没有。” 苏宁丧气道:“说了等于白说,这也叫办法?” 顾因果围着水井转圈圈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咧。” “恩,仙界有两大特殊势力,一个是文殿,一个是武殿。” “它们传承悠久,底蕴深厚,信徒众多。” “文殿修的是光明大道,受命于天。” “武殿讲的是不折手段,逆天而行。” “但凡天资绝顶者,皆有机会拜入两殿修行。” “你身怀排名第六的绝品法相,即便丹田被毁,亦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天才。” “文武殿,它们会抢着收你。” “知道为什么吗?” 顾因果说到这,嘴角不禁勾起愉悦的弧度道:“你求之不得的三翅金蝉,在这两大特殊势力面前不值一提。” “他们只需耗费一份天材地宝助你修补丹田,换来的,是你日后问鼎仙界巅峰,跻身圣人境的反馈。” “何乐而不为? 谁会不心动?” 澹台锦瑟插嘴道:“既是如此,哪还用得着你家主人出手相助?” “你先前说的,我倒是有点听不懂了。” 顾因果傲然道:“我家主人在文殿修行,拜在瑶光殿主门下。” “苏宁以凡人之身前往仙界,若没有领路人护他周全,他会死的很惨。” “熟门熟路,不比他两眼一抹黑,误打误撞来的要强?” 澹台锦瑟好奇道:“照你这么说,能进文武殿者都是有望迈入圣人境的,那你家主人是何法相?” 顾因果抿了抿嘴,压低声音道:“上品法相排第一,影木。” “虽说比不上苏宁的龙凰法相,但也差不了多少。” 澹台锦瑟露出羡慕之色,垂首不语。 顾因果大咧咧道:“行了,换个话题。” “我们来聊聊九塔,封锁的造化池。” “华夏最后一缕造化之气衍生的六脉地魂,本可助苏星阑成仙问道。” “但卢黔临走时刻意破坏,断了这捷径之路。” “所以,苏星阑要想荣登仙界,则必须去仙人墓进行尝试。” “解开封锁的造化池,造化之气用之不竭。” 她隔空摄取地上的枯枝,蹲下身子仔细涂抹道:“造化池在仙人墓第七座宫殿内,设有三处武力十八层的幻阵,一处杀阵,两处防阵。” “是九塔最新布置的,蕴藏仙力。” “当然,以苏星阑的实力,这些不成问题。”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 “这处石门的顶端,有卢黔布下的杀招。” 苏宁猫着腰走出去观看,牢牢记在心里。 时不时开口问上一句,神色凝重。 屋檐下,原本精神奕奕的澹台锦瑟突然困了。 她打着哈欠,头顶涌现白光。 明明是那么的刺眼,苏宁与顾因果却毫无察觉。 正文 第七百零四章 绝不负你 第七百零四章 绝不负你 夏去秋来,一转眼,四个月过去。 这四个月里,苏宁很忙。 忙着疗伤,忙着研究造化池。 忙着和灵溪一起回桃山村看望家人,陪方玟萱吃饭。 另外,他还要时刻提防守道者,避免对方狗急跳墙耍阴招。 好在顾因果及时表态,愿意先行撤回仙人墓暗中监视九塔,等苏星阑伤势痊愈,两边来个里应外合,彻底解决卢黔留下的“麻烦”。 如此,从桃山村返回京都后,苏宁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昆仑山。 傍晚,夕阳西下。 金灿灿的余晖洒满昆仑九峰,透过山间缭绕的朦胧雾气,依稀呈现五彩缤纷的梦幻光罩。 苏宁坐在主峰大殿的门槛上,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 诛魔潭尚无动静,这就意味着苏星阑仍在疗伤。 双重雷劫在前,仙执卫在后,他所受的伤实在太重了。 以至于早就超过他与苏宁约定好的半年时间,却迟迟不见踪影。 上午的时候,苏宁偷偷放出心神,想要借此一探究竟。 不曾想,苏星阑在第六峰外围设下两座防御阵法,以苏宁目前的实力,愣是闯不进去。 没辙,只能干等。 所以才有了某人嗑瓜子的“珍贵画面”,摇头晃脑的,悠闲至极。 “喂,拜托你讲点卫生好不好?” 大殿内,提着拖把的季青禾怒气冲冲的走出来道:“没看见垃圾桶吗? 非得往地上扔。” “别以为你和师姐订婚了,我就不敢管你。” “昆仑有昆仑的规矩,尤其是在主峰大殿,在历代祖师的神位前,你这种行为,被视为大不敬。” “轻则面壁思过崖半年,重则,三十鞭抽死你。” 苏宁抖了抖腿,满不在乎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你没来搞卫生之前,季掌教少说嗑了半斤。” “对,还有杜长老,他也没少嗑。” “瞧见那苹果核没? 你父亲啃的。” “本着公平公正的态度,麻烦你先把他们俩拉来受罚,再给我安排罪名。” 说罢,又是一口瓜子皮飞出。 季青禾气的牙齿发痒,愤恨跺脚道:“我没看见别人,只看到你在搞破坏。”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苏宁笑眯眯的回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拿这两包瓜子举例,我说它是季掌教亲自拎过来的,你信吗?” “别说你不相信,我当时都惊呆了。” “去去去,别吵我看风景,地上的垃圾,我自会打扫干净。” 季青禾抓狂道:“我告诉师姐,说你欺负我?” “让她罚你跪搓衣板,今晚别想睡觉。” 苏宁挥手道:“拜拜了您嘞,走好。” 季青禾俏脸凝霜,二话不说冲出大殿,找灵溪告状去了。 十分钟不到,右边廊道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只听季青禾委屈巴巴的诉苦道:“师姐,苏宁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打,他能把主峰大殿拆了。” “哪有你这么纵容他的? 偏心,我不服。” “呜呜呜,我不管,你得为我主持公道。” 一向强势,且喜欢欺负人的季青禾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道:“五天前,苏宁擅闯后山禁地,说什么试试阵法有多厉害。” “闹的巡逻弟子人仰马翻,差点敲响浩劫钟。” “三天前,他让昆仑三十六剑放开手围攻他,说是验证心神。” “结果呢,好不容易伤势痊愈的三十六剑又回去养伤了。” “都是你惯的,让他产生了无法无天的心理。 简直超过当年的我和裴川,闹的昆仑人心惶惶。” “害虫,老鼠屎。” 灵溪手扶额头,无奈苦笑。 身着宽松青袍,小腹微微隆起。 显然,此时的她已怀有身孕。 红鸾劫一晚,错不及防的中招,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包括后来被抹除记忆,忘掉苏宁的那段时间,女儿家的月事没来,她也粗心大意的不曾察觉。 一直到去了桃山村,她没来由的干呕,心里发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 那一刻,巨大的幸福感弥漫心头,灵溪几乎当场落泪。 她哭了,喜极而泣。 而那个视她如命的男人,激动到全身颤抖。 “苏宁,他有难处的。” 看着门槛上的单薄身影,灵溪停下脚步,嘴角不自觉的浮现甜蜜笑意道:“后山禁地的杀阵,传自两千年前。” “远古阵法,年久失修,必然存在漏洞。” “可它毕竟是真仙境的昆仑祖师所布,蕴藏的威力非同凡响。” “仙人墓,据说同样有这样的阵法存在。” “恩,只强不弱。” “苏宁在为星阑师叔打头阵,争取不费力气的闯进造化池。” “至于昆仑三十六剑,其实是师傅的意思。” “地魂遭毁,气运一成不剩,现在的三十六剑再也无法借助主峰气运加持,间接的,等同实力大大削弱。” “有人陪他们练手,指导他们招式上的不足,是好事。” 季青禾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父亲狠狠训斥了剑一和剑九,说他们心存杂念,导致剑阵不堪一击。” 灵溪摇头道:“最薄弱的一环,在剑三十六。” “太上忘情,徒有其表。” “当然,这并不怪他。” 季青禾低头,若有所思。 灵溪继续前行,走到苏宁身前。 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拨掉他头发上不知从哪沾来的枯草,语气温柔道:“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等下记得去喝。” “少嗑点瓜子,容易上火。” 后者连忙起身,小心翼翼的上前搀扶道:“理那惹祸精干吗? 我又不是裴川,哪能让她欺负了。” 灵溪解释道:“不全因为青禾,主要我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你闺女可调皮了,在我肚子里乱踢乱动,一刻不得闲。” “她呀,可能是想爸爸了。” 苏宁笑的合不拢嘴,俯身弯腰,将脑袋贴在灵溪的小腹。 后者面染红晕,轻轻推搡道:“别闹。” 那一天傍晚的昆仑主峰,她依偎在他怀中。 两人沿着广场慢慢行走,说着暖心的悄悄话。 他说,她听。 她说,他听。 从相遇相识到相爱相知。 他回忆了从前,畅谈了以后。 她面朝如山,笑颜如花。 那一日,有天道立誓般的声音在九峰回荡道:“此生,我苏宁绝不负你。” 正文 第七百零五章 苏穷逼 第七百零五章 苏穷逼 半个月后,苏星阑出关。 沉寂许久的昆仑山迎来了久违的“欢天喜地”,处处张灯结彩。 不是新年,胜似新年。 然而当天下午,苏星阑匆匆离去。 太玄剑飞出主峰大殿,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等待数日的苏宁。 此刻,前往仙人墓的路上,两道身影疾驰而行。 苏星阑在前,苏宁在后。 一人凌空虚渡,一人端坐太玄剑上。 前者伤势痊愈,意气风发的问道:“如何,我这御剑飞行操-控的稳不稳?” “论速度,不比你那心神赶路慢吧?” 后者竖起大拇指道:“以后家里挑粪水的活全靠您了,奶奶指不定有多高兴。” “哎呀,这嗖嗖的,一上午能浇百八十亩。” 苏星阑眉心发黑,差点从半空跌落。 苏宁哈哈大笑道:“放心,我前阵子回桃山村,有给爷爷上坟烧纸。” “跟他说啦,千万别给您托梦,更不能拿杀猪刀。” 苏星阑龇牙,乐的跟花似的道:“不错不错,这是大事,总算给我办妥了。” “你奶奶咋样,身体可还行?” “嘿嘿,估计没少骂我,天底下哪有我这种不孝顺的儿子。” 苏宁摇头道:“奶奶的脾气您是最清楚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嘀咕您没良心,其实心里最惦记的就是您。” “至于身体方面,高血压,年纪又大了……” 话说一半,他神情落寞的闭嘴,陷入沉默。 苏星阑心生烦躁,忍不住扭头催促道:“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修行之人看透生死,无论怎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苏宁倔强的抬头,眼眶湿润,如被风沙迷眼难以睁开。 半晌,他轻轻的说道:“我帮奶奶观过相,大概还剩一年。” “哪怕服下延寿丹,也撑不过三年。” 苏星阑疾驰飞行中的速度猛的放慢,垂落腰间的双手紧紧握住。 握住,又一点一点的松开。 挺直的腰杆,蓦然弯曲。 本就大限将至时日无多的他,在这一刻尽显颓废与苍老。 苏宁安慰道:“奶奶说了,只要您平平安安的,她这辈子再无遗憾。” “死了,是能闭眼的。” “生前没时间多陪她,待她死后,要您经常回去看看。” “门口的那块小菜地,单独留给您的。” “她为自己选的墓地,在小菜地里。” 苏星阑肩膀抖动,声音沙哑道:“好。” 说罢,继续赶路。 苏宁没看到,他那一剑杀进玄门面不改色的三伯,自创有情道面对仙执卫的苏疯子,哭的稀里哗啦。 流泪满面,却不敢发出声。 苏宁没看到,但感受到了。 叔侄俩默默无语,徒增伤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重新收拾心情的苏星阑打破平静道:“仙界顾家女人的事,灵丫头知道吗?” 苏宁尴尬道:“您觉得我有胆子欺瞒溪溪?” 苏星阑嗤笑道:“不,我主要怕你犯糊涂,起了不该有的坏念头。” “你和灵丫头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能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是命格的拉扯,上天的旨意,以及我间接的推波助澜。” “算起来,我是你们的半个媒人。” “你小子虽然是我的亲侄儿,可灵丫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 “但凡你敢对不起她,呵,瞧见屁股底下的太玄剑没?” “灵丫头舍不得,劳资亲自动手大义灭亲。” 苏宁惊恐道:“一剑刺死我?” 苏星阑装模作样道:“刺死是肯定不行的,毕竟是老苏家第三代唯一的种。” “你要是死在我手上,你爷爷,奶奶,你爸你妈,我没法交代。” “所以,毁个容,打断双腿丢回桃山村,这样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苏宁配合的鼓掌道:“厉害,不愧是亲三伯。” 苏星阑严肃道:“我这是警告,提醒,你得做到心中有数,把握好分寸。” “别说灵丫头万里挑一,能嫁给你,是我苏家祖坟冒青烟的福分。” “就说她这会即将为我老苏家添丁,你这只桃山村的癞蛤蟆要当父亲了。” “那仙界的顾家女人,啊,她能比? 她算个屁?” “上品命格排第一? 寻找二十年的情劫?” “小子,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有些事,有些话,听听也就罢了,不代表能信。” 苏星阑的苦口婆心,苏宁岂会不知? 哪会不懂? 他会心一笑,当即挑明道:“三伯,我曾以天道立誓,这辈子,绝不辜负溪溪。” “心若有变,神魂俱散,身死道消。” “不用您罚我,做老苏家的坏人。 我自个嗝屁,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苏星阑皱起的脸庞逐渐舒展,大为满意道:“我听青禾说,闺女的名字都取好了?” 苏宁嘚瑟道:“对,苏知愿,小名瑶池。” 苏星阑小声念叨了几句,开口反对道:“不好听,什么知愿瑶池,一点意义没有。” “你,我给你推荐两个。” “苏荷花,苏红花,取自映日荷花别样红。” “要诗意有诗意,要寓意有寓意。” 苏宁埋怨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您怎么不取个苏穷碧?” 苏星阑身影急停,反手一巴掌拍在苏宁脑门上道:“你傻啊,穷碧音同穷逼,取这名字不让人笑掉大牙?” “不是,就你这智商,你当初怎么做到年年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 “你也没个区长父亲呀。” 苏宁怒目道:“苏知愿,瑶池,是奶奶同意的,您有意见?” 苏星阑表情一愣,当场变脸道:“没,没意见。” “好名字,好听。” “卧槽,你掐我做啥?” 苏宁幽怨道:“您踩我腿了。” 苏星阑打了个哈哈,连忙移开右脚道:“别的先不提,顾家的仙灵之体,那个女娃,能信几成?” “以我目前的实力,对付他们其中一人不难。” “怕就怕两人联手,啧,确实有点麻烦。” 苏宁懒洋洋的回道:“我信她十成,百分之百。” “因为……” “喏,她的本命之物在我手里,生与死,由我拿捏。” 苏星阑追问道:“那你有没有问她,仙界最终会怎么处置华夏?” 正文 第七百零六章 担忧和决定 第七百零六章 担忧和决定 苏星阑的提问,早在四个月前,苏宁就问过顾因果。 当时得到的回答是:小世界若有人打破梏桎成仙问道,则属于无上造化,仙界会接受他的飞升。 而负责此方世界的仙执卫,将受到重罚。 绑在九霄云雷柱上,遭受雷电七七四十九天的轰击。 且正统仙籍除名,沦为散仙。 另外,凡是知晓造化之气秘密的华夏众生,将重新被抹除记忆。 一切的一切,务必回到从前,归于平静。 胆敢公然挑衅仙界者,格杀勿论。 听苏宁说完,苏星阑脸色阴沉,愤恨不已道:“他们凭什么限制华夏,把我们当做畜生圈养?” “生而为人,谁也不是一步登天,一步成仙。” “生活在八百中世界的他们,照样需要修行,需要洗去凡胎肉骨。” “自私自利,损人利己,哈哈哈,这群杂碎也好意思称仙? 也敢称仙?” 他怒极而笑,嘴角噙有讥讽之意道:“这样的仙,不成也罢,没什么值得我去期待的。” 苏宁冷静道:“三伯,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权利的巅峰,是以自身实力为基础交换来的。” “简单来说,拳头大就是硬道理,是规矩。” “仙界之所以能操-控三千小世界,是他们凌驾在我们之上。” “到了眼前堪称绝境的地步,不成功便成仁,再无第二选择。” “仙界,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苏星阑连声叹气,认命般垂下脑袋道:“家里人怎么办?” “你大伯二伯,包括你爸,用不着我管。 “大师兄,二师兄,静月师姐,昆仑小一辈,我亦能放下心来。” “但你奶奶……” “为人子者,我明明活着,却不能给她养老送终。” “宁子,这将成为我心里最大的遗憾。” “这份遗憾,或许会衍变成心魔,此生无解。” “反言之,你也一样。” “灵丫头怀有身孕,你马上就要当父亲了。” “抛妻弃子,置她们母女俩不管不顾,自生自灭?” “仙界拿我们当畜生,你不能真去做畜生吧?” 他目光凌厉,带有质问的语气说道:“别告诉我你根本没考虑过这些。” 苏宁收起因果石,态度严肃道:“我从没想过一去不复还,华夏,是我的家。” “仙界再好,寿与天齐的诱惑再大,都不及身边有亲人陪伴。” “顾因果说了,我身怀排名第六的绝品法相,到时可以和仙界谈条件。” “一是助我恢复丹田,二来,得允许我随时下凡。” “三,我的家人不能被抹除记忆,起码不能忘掉我的存在。” 苏星阑意动道:“能行?” 苏宁强势道:“不行也得行,否则,不如死在华夏。” 苏星阑郁闷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指桑骂槐?” “是,你有绝品法相,受仙界两大势力争抢。” “六千年难得一见的香饽饽,刚出锅的,热气腾腾。” “我不行,我啥都没有,捞不到半点特殊待遇。” “去了仙界,还得时时刻刻提防仙执卫的报复。” “啧,一天不得安生,哪是人过的日子?” 苏宁拍着胸脯打包票道:“这一点您放心,有我一口肉,绝不会让您站着喝汤。” “您是谁?” “是我亲我三伯啊,我能眼睁睁看您受人欺负?” “咱叔侄俩双剑合璧,不得天下无敌?” 苏星阑乐了,搓着腮帮笑骂道:“别怪我拖你后腿就成。” “对了,道门的小家伙呢?” “她是武力十八层的灵体,假如给她足够多的造化之气,她能否像我一样飞升仙界?” 提到道火儿,苏宁不禁露出温暖笑意。 他挪了下屁股,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道:“火儿的本命之物太过脆弱,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凡间木牌,难以承受天道雷劫的验证。” “前阵子对抗因果红线,她受伤不轻。 这会虽然醒了,但体内伤势尚未痊愈。” “我留她在京都养伤,三令五申,不许她插手仙人墓之事。” “不然呐,就她活泼好动的性子,哪能耐得住寂寞不跟我走?” 苏宁双手抱胸,越飞越高道:“正儿八经的渡劫飞升肯定是行不通的。” “得另辟蹊径,帮火儿走偏门。” “比如……” 她神秘兮兮的指向太玄剑道:“找件趁手的兵器,让她暂时成为器灵,借此藏身,完全合情合理嘛。” 苏星阑眼前一亮,大加赞赏道:“好主意。” 苏宁傲娇道:“待我日后有了资本,再助她凝练本命之物。 成仙问道,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再则,前往仙界估计没我们想象中那么快。” “顾因果说仙人墓的云梯遭受损坏,三五年内,上面不一定能修好。” “快则三五年,慢则十年。” “我倒宁愿它慢一些,让我在华夏多待一段时间。” “能给奶奶养老送终,能陪着溪溪母女俩安稳无忧的过日子。” “慈父严母,我答应过溪溪的,孩子出生后,她唱白脸,我唱红脸。” “这样的话,一旦等我去了仙界,她能管住孩子。” 苏星阑点头附和道:“希望如此。” …… 仙人墓,夜深人静。 十月底的深秋,天已变凉。 顾因果在湖边散步,走的很慢。 一边走,一边眯眼眺望湖中飘荡的扁舟。 身穿黑衣的九塔坐在船头,掌心绽放千丝万缕的明光。 他在修复十一腾蛇杀阵,差不多大功告成。 从头到尾,他都没让顾因果插手。 且造化池那边,卢黔设下的几处阵法,阵眼方位突然改变。 包括金婆子三人,不再听令于顾因果。 她们被九塔安排在阵中巡逻,终日难见其影。 突如其来的戒备,是何寓意,顾因果心里一清二楚。 清楚,却故作不知情,完美的配合九塔演戏。 就如此刻,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悲愤模样,蹲在地上大声喊道:“喂,你修那破东西有什么用?” “苏星阑一招有情道堪比二品仙术,你确定能挡住他的攻击?” “无用之功,纯粹是浪费时间。” 九塔不予理睬,漠然置之。 顾因果抱怨道:“大家同坐一条船,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对我严防死守,未免太让人感到心寒。” “难道就因为我阻止你对身怀龙凰法相的苏宁下手,你就怀疑我留在华夏的初心?” 她捡起一枚小石子,奋力砸进湖中道:“你别忘了,卢家不好过,我顾家也脱不了干系。” “好心当做驴肝肺,有本事现在与我分道扬镳。” 正文 第七百零七章 动之以情 第七百零七章 动之以情 顾因果的话,似乎彻底激怒了九塔。 他正襟危坐的身躯微微向右偏转,扁舟无风自动。 “哗。” 平静的湖水掀起阵阵涟漪,一圈圈的朝外扩散。 他面无表情的起身,飞至岸边沙地道:“你说对了,我就是不相信你。” “苏宁的丹田,是我家主人废的。” “此番结仇,乃生死之仇,不死不休。 谁也无法将其化解,不能化解。”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去杀他,等同为我卢家树敌。” “身怀龙凰法相的绝世大敌,扪心自问,你打的什么算盘?” 他驻足留步,表情耐人寻味道:“同坐一条船,亦有主次之分。” “船翻了,仙界高层问责,顾裳初撑死落个从旁协助的无知轻罪,有身为一方仙将的父亲帮她开脱,全程不痛不痒。” “但我家主人,负责收集华夏造化之气的仙执卫,谁管他的死活?” 九塔厉声长喝道:“你有掉以轻心的资格,我没有。” “我得为自个的小命着想,为整个卢家考虑。” 顾因果理直气壮道:“阻止你杀苏宁,个中厉害关系我给你分析的清清楚楚。” “龙凰法相六千年后重现人间,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华夏小世界,事出反常必有妖。” “仔细想想,哪一次绝品法相出世没引起仙界震动?” “文武殿,大大小小各方势力,此刻怕是为了寻找苏宁无所不用其极。” 九塔咆哮道:“正因如此,我更得提前除掉他。” 顾因果笑了,笑意玩味道:“这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绝品法相,有望跨入圣人大道。 抛开那些中小型势力不说,单说八百帝尊帝后,以及仙界底蕴最深的两大势力,文殿与武殿。” “谁能劝说苏宁加入,谁就拥有了日后问鼎巅峰的左膀右臂。” “六千年前,半圣姜临安出自文殿,以一人之力力压各方,何其耀眼?” “现如今,十大绝品法相已出其八,唯有排名第一的“知命树”与排名第二的“源祖龙”尚未现身。” “苏宁,他是目前已出的八种绝品法相中,唯一一个没有加入任何势力的“自由人”。” “自由,则代表谁都有可能得到他。” “对那群大佬而言,一百个卢家,一千个卢黔,一万个你九塔,你们加在一起,亦无法与龙凰之主相提并论。” “呵,别不高兴,我说的是实话。” 顾因果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挨个码在一起道:“在这方小世界里,你和我是第一个发现龙凰法相的人。” “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除了我们再无旁人知晓?” “九塔,你太小看仙界大佬的手段了。” “姜临安陨落太虚山的那天傍晚,天地为之变色。” “他说了什么,响彻八百仙界的那句话,可还记得,可还有印象?” 顾因果似笑非笑,红唇轻启,吐字如珠道:“他说,万年内,他必重返仙界。” 最后的六个字,少女刻意加持了些许仙力。 黑夜下,如惊雷乍响,荡人心湖。 九塔阴狠毒辣的脸色一变再变,瞳孔剧烈收缩。 “噔噔噔。” 他右脚后撤,接连退出十多步。 顾因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继续敲打道:“是真是假,是临死前的不甘遗言,谁也说不清。” “但半圣境界,他的恐怖之处早已超出常人认知。” “文殿那群老不死,他的亲妹妹姜常念,水韵仙界的女人,帝后乔晚棠。” “他们找了龙凰之主六千年,等了六千年。” “你区区仙灵之体,有几条命啊?” 顾因果冷嘲热讽道:“还觉得我在害你? 在坑你?” 九塔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丁点血色。 有些事,当局者迷。 他一心想快刀斩乱麻,为卢家永除后患,却忘了理清其中关键。 龙凰法相,它不仅仅是排名第六的绝品法相。 它还顶着曾经仙界第一人姜临安轮回转世的名头,有起码三大势力为它拼命。 文殿,凰界,水韵仙界。 随便哪一方,都不是卢家能得罪的,能公然对抗的。 然而这样一来,卢家与苏宁之间不可避免的走入绝路。 苏宁不死,卢家必亡。 九塔可不认为丹田被废的苏宁会大发慈悲,对他们手下留情。 将心比心的说,这件事如果换成他,他必将卢家碎尸万段,将始作俑者卢黔挫骨扬灰。 想到这,一向目中无人的九塔大汗淋漓,全身僵硬的难以动弹。 “我……” 喉咙堵塞,嗓音尖锐。 他舔了舔嘴唇,艰难转过身道:“你有办法救我,救我家主人?” 顾因果置之不理,低头把玩小石头。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少女练就的炉火纯青。 九塔心生愠怒,又不得不放低姿态,歉意弯腰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我斤斤计较?” “说到底,顾裳初欠我卢家人情,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家主人出事,卢家遭受灭顶之灾,前因后果传回仙界,即便顾裳初能明哲保身,可这面子上,顾家声誉上,难免受到影响。” “往大了说,以后谁还敢和顾家做交易?” 顾因果风轻云淡道:“造化池外的几处阵法,很神奇,阵眼莫名其妙的改变方位。” “恩,一定和你没关系,是金婆子她们干的,对吧?” 九塔尴尬点头道:“是,几条死狗不听话,瞒着我乱来。” “你放心,新阵眼的藏匿方位我等下就告诉你。” “我们是自己人,不分你我。” 顾因果满意道:“不错,孺子可教。” 九塔腆着脸靠近道:“那……” 顾因果装腔作势道:“救卢黔不难,别忘了我家主人在哪修行。” “文殿,瑶光殿主门下。” “有这层关系在,无论苏宁拜入哪方势力,相信都会给文殿几分薄面。” 九塔沉思道:“问题的根本在于我不动苏宁,苏宁也会找上门来。” “为了造化之气,为了帮苏星阑成仙问道,攻打仙人墓,强破造化池,是早晚的事。” “到那时,我该怎么做?” “我可以不对他动手,但造化池,万不可破。” “积累一年的造化之气倘若就此丢失,等待我家主人的,照样是死路一条。” 顾因果眼珠转动,露出小狐狸般奸诈道:“封锁造化池的法印,是真仙九品,一方仙将亲自设下的。” “苏宁丹田被废,空有武力十八层的心神。” “不成气候,不堪一击。” “苏星阑自创的有情道虽说堪比二品仙术,但每使用一次,就将他全身灵力抽干,几乎沦为废人。” “凭他们两个,哪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消耗法印,少说也得十几年方能闯入造化池。” “本就立于不败之地,咱俩有什么好怕的?” 九塔风中错乱道:“这,你的意思,是打算放任不管?” 顾因果反问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九塔无言以对,权衡利弊犹豫不决。 顾因果消失在原地,心里默默念叨道:“苏宁,该做的,能为你做的,我已全部办妥。” “接下来,就看你和苏星阑的了。” 正文 第七百零八章 她在我心里 第七百零八章 她在我心里 十一月底,苏宁抵达仙人墓。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处曾象征华夏最高权力的神秘府邸,此刻竟一反常态的人去楼空。 顾因果走了,“苦口婆心”劝走了九塔。 连带着充当马前卒的金婆子三人亦跑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战意磅礴的苏星阑把十一座宫殿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发现半点怪异之处。 于是,他一脸懵逼的问道:“里应外合,串通一气?” “人呢? 这都搞什么鬼。” 苏宁闭目感应,努力寻找顾因果的气息。 而后,在第一座宫殿的房梁上,他找到仙灵少女留下的“传音信笺。” “砰。” 心神与之触碰,熟悉的声音在脑海回荡开来。 苏星阑手持太玄剑,急不可耐道:“如何?” 苏宁久无应答,面无异色。 半晌,他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眼道:“三件事。” “第一,顾因果怀疑九塔身上可能藏有卢黔赐予他的保命手段,正面交锋,你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暂时骗走了对方,且提前毁掉各处阵法,让我们能够畅通无阻。” “但她不确定能拖多久,一切听天由命。” “第二,封锁造化池的法印是真仙九品的仙将所设,光凭咱俩微乎其微的灵力消耗,估计得花十几二十年才能攻破。” “顾因果要我们另辟蹊径,想想其它办法。 万不能墨守成规,白白错失良机。” “第三,一旦顺利打开造化池,切莫生出小人贪念。” “成仙问道,洗去凡胎肉体,一缕造化之气便已足够。” “个人造化归个人造化,属于仙界的东西,最好能恪守本分,以免引来无妄之灾。” 苏星阑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待苏宁说完,他眉头紧皱道:“真仙九品设下的法印,那丫头一句另辟蹊径谈何容易?” “我们叔侄俩身为普通凡人,又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 呵,除了依仗蛮力之外,根本无从下手。” “破绽,漏洞,她倒是给点提醒啊。” “不然光靠拖延有个屁用。” 苏星阑小声嘀咕道:“等不来九塔,等来他的主人卢黔,到时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苏宁苦笑道:“很显然,顾因果并不知晓法印的漏洞。” “恩,得先看看具体情况,从长计议。” “这件事急不来,天无绝人之路。” 他自我安慰,率先飞往藏匿造化池的第七座宫殿。 苏星阑紧随其后,半开玩笑的说道:“真要不行,我回昆仑调集人手。” “道门,紫薇,借它个三五万弟子,我就不信破不开造化池。” “特娘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苏宁忍俊不禁道:“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是行不通的。” “造化之气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事情闹大,闹的人尽皆知,仙界对华夏的处置就不会是抹除记忆那么简单。” “无辜之人,不该被我们牵连。” 苏星阑叹气道:“说说而已,我又不是仙界那群毫无人性的杂碎,专干损人利己的恶事。” 苏宁边走边停,如履薄冰。 哪怕顾因果说已提前帮忙毁掉所有阵法,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面对突然示好的顾家,暗暗抱有一丝戒心总是没错的。 “我来吧。” 苏星阑大步上前,将苏宁拉到身后道:“我一个将死之人,哪有让你走在前头以身犯险的道理。” “论辈分,我是你三伯,你是我侄儿。” “论修为,我是实打实的武力十八层,而你丹田被废。” “心神攻击,到底会慢上半拍。” “万一有突发状况,你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 他风轻云淡的说着,反手挽了个剑花,嘚瑟道:“帅不帅?” 苏宁黑脸道:“我敢说不帅?” 苏星阑开心了,抬手扯动衣领,露出那串大金链子道:“话说回来,你小子好像从来没孝敬过我。” “不说直接给予现金支援,就说逢年过节的,你知道给你爷爷奶奶买保暖内衣,为啥不顺便给我带一套?” “我装疯卖傻的那几年,一天天的在桃山村瞎转悠。” “衣服裤子臭的不能见人,你心里没点逼数?” 苏宁本来还挺紧张的,被苏星阑一番话“训的”哭笑不得,当即争辩道:“三伯,咱凭良心说话好吗?” “黑灯瞎火找您回家吃饭的是谁?” “天寒地冻,生怕饭菜凉了,给您在锅里预热的是谁?” “到爷爷房间给您偷香烟被发现,站了三小时墙角的又是谁?” “怎么光记着别人的好,不记我的好?” 苏宁埋怨道:“还有,高中三年放寒暑假,我哪次回村没给您带香烟?” “一套保暖睡衣七八十块,您一条黄山烟四十五。” “我省吃俭用存下的生活费,帮同学写作业赚的小外快,敢情您全当寂寞抽了?” “真要提孝心,大伯二伯那边,我是一分钱没花。” 苏星阑眉开眼笑,脚步更显轻快。 来到深不见底的地下通道入口,他美滋滋的掏出香烟点上,俯身踏入。 苏宁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地上残留的阵法波动。 确定顾因果给的内部地形图没出差错,这才继续跟上道:“三伯,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是我的想法,也是奶奶的意思。” “我,我随便说,您随便听。” “听的不高兴了,也尽量别生气。” 苏星阑头也不回道:“白柚的事?” 苏宁郑重道:“是,活在从前不如活在当下。” “奶奶希望您试着放下,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她有四个儿子,想看到四个儿媳妇。” “即便有一天她不在了,泉下有知……” 苏星阑大口抽烟,火星闪烁道:“我走的是有情道。” “白柚,她不仅是我深爱的女人。” “她还是我此生追求的大道。” “仙人之道,圣人之道。” “人可忘,可以放,然而我前行的道路,永远无法更改。” “道毁人逝,牵连本心。” 苏宁震撼道:“您,您这是何苦?” 苏星阑笑着回道:“不苦,从不觉得它苦。” “说好的携手一生,说好的共同修行。” “认识的她的时候,我的剑心为稚子。” “亲手将她葬于凤凰山后,我的剑心为仇恨。” “苗疆之行,大仇得报,荡妖剑法逼得我堕入无情。” “如今,我的剑心为有情。” “有情人终成眷属,白柚,她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黄泥巴 第七百零九章 黄泥巴 黑漆漆的狭隘通道,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 好在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无其它意外发生。 直到前方隐隐浮现一抹刺眼的光亮,心神所到之处,终于不再是阴暗潮湿的岩壁。 白雾升腾,飘荡在篮球场般大小的空旷洞窟。 翻腾的“池水”,呈现令人瞠目结舌的“金碧辉煌”。 四四方方的小型水池,占地面积不过十余平方。 由特殊玉石环绕堆砌,深不见底。 而在水池的外围,无形中笼罩着一层透明光罩。 宛若倒扣的茶碗,将整个山洞一分为二。 苏星阑悬浮半空,难以置信的问道:“不会吧,这就是传说中的造化之气?” “怎么跟烂泥巴似的,软软糯糯。” “额,没搞错?” 他扭头望向苏宁,大言不惭道:“这玩意,桃山村黄土坡上多的是。” “你爷爷糊院墙那会,我没少帮他挖土。” “真的,土里添点水,搅一搅,简直一模一样。” 苏宁伸长脖子,围着阵法光罩转圈圈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您问我,我问谁去?” 苏星阑意有所指道:“顾家的仙灵女娃,你们是合作关系,她就没给你仔细描述下?” “这么重要的事,别告诉我你忘了。” 苏宁汗颜道:“确实忘了。” “不过既然能被守道者藏在这,且设有法印保护,理所应当是造化之气。” “烂泥巴,亏您想得出来。” 苏星阑飞落地面,尝试伸手触碰水池。 苏宁急声阻止道:“三伯不可。” 然而为时已晚,苏星阑的动作太快了。 “轰。” 恐怖的反弹力量宣泄,光罩从最初的透明色化为极其耀眼的金色。 下一刻,只听见“砰”的一声,苏星阑不见了。 苏宁连忙后撤,遍体生寒。 “三伯?” 他站在阶梯通道里,心急如焚的喊道。 “哇。” 左边角落,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趴在地上,鲜血狂吐。 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跟只蛆虫似的慢慢往前移动道:“快,快搭我一把。” “哎哟,要了老命了。” “光给看,不给碰,又特么不是女人,矜持个鬼啊。” 苏宁眼角抽动,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星阑嘿嘿怪笑道:“小子,学着点,我这叫富贵险中求。” “咱俩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就算看一辈子,也没法确定这玩意是不是造化之气。” “所以得上手,得亲自验证。” 他找了个块大石头倚靠,神色凝重的伸出右手中指道:“瞧,拿命换来的,值不值?” 苏宁定睛望去,只见一缕稀薄的金色雾气在苏星阑指尖缭绕。 上下窜动,久久不散。 “这……” 他心有所悟,半猜半问的向前迈出道:“池子里的?” 苏星阑傲娇道:“不,阵法里的。” “你想想,华夏梏桎存在了近两千年,也就意味着这处法阵同样存在了近两千年。” “长时间的亲密接触,阵法难免会吸收池子里的东西。” “我要的不多,一点点就够了。” 苏宁大喜过望,发自内心的感到钦佩道:“厉害,不愧是昆仑三长老,大名鼎鼎的苏疯子。” 苏星阑吐了口血水,得意洋洋道:“是不是造化之气,待我一试便知。” 说着,他催动灵力,将那股金色雾气吸入体内。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苏宁等了很久,迟迟没等到苏星阑给出结果。 于是,他只能干坐对面,心里暗暗思索另辟蹊径的法子。 刚才的一击,法印的威力已经见识过了。 很强,强到武力十八层的苏星阑在它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也幸亏这是一处防御阵法,不是主动攻击的绝世杀阵。 否则就刚才的初次试探,苏星阑断无活下来的可能。 “真仙九品,一方仙将。” “我连真仙一品的卢黔都打不过,哪来的本事与真仙九品斗?” “那一晚的昆仑主峰,我手段尽出,仍被卢黔废掉丹田。” “如他所说,仙凡之差,差之千里万里,遥不可及。” 苏宁面露自嘲,嘴泛苦涩道:“即便这只是一处阵法,即便这阵法只蕴藏施法之人七八成的实力。” “但仙将毕竟是仙将,能坐镇一方,毋容置疑的强大。” “造化之气近在眼前,只需拇指粗细的一缕,便能为三伯洗去凡胎肉体。” “顾因果的意思很清楚,卢黔赐予九塔的保命手段,是现在的三伯无法应对的。” “可只要三伯跻身真仙境,两人联手,必可轻松除掉九塔。” “从当前的局面来看,这是最保险的方式。” “可惜……” 苏宁烦躁的站起身,再次围着光罩小心走动道:“强攻不得,又不能从外面调集人手。” “所谓的另辟蹊径,完全是无稽之谈。” “死路,行不通的绝路。” 走走停停,唉声叹气。 苏宁一脸愁容,无处下手。 “船到桥头自然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盘膝端坐的苏星阑突然开口道:“唔,能确定了,是造化之气。” 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乔晚棠 第七百一十章 乔晚棠 随后的日子,叔侄俩在仙人墓住了下来。 两人分工合作,轮番研究造化池外布下的法阵。 妄想找到其中隐藏的薄弱关键点,在最快时间内获取造化之气。 只是他们没想到,此刻的八百仙界因为龙凰法相的现世,早就闹的天翻地覆。 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风起云涌。 大大小小的势力,无所不用其极,四处打探龙凰之主。 “喂,剑门的那谁,你好像刚从小世界回来吧?” “嘿嘿,不错不错。” “劳资守在云梯大门半个月了,终于抓到个现成的。” “怎么说? 手里掌握的情报资料愿意分享吗?” “是我花一块仙晶买过来,还是你自个主动上交?” “什么,不愿意?”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小的三品真仙也敢放肆?” 仙力弥漫,剑影密布。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双方纠缠不休。 雷界,某处山谷。 两方小势力相互僵持,气氛剑拔弩张。 身穿黑衣的一方,中年领头男子双眼欲裂的咆哮道:“狄麟,此处乃雷界,不是你“御兽宗”所在的云苍仙界。” “胆敢明目张胆的要挟我“七情阁”,阻拦我等去路,你,你究竟意欲何为?” 他手持造型怪异的墨黑色长枪仙器,杀机凛然道:“无端挑起两派事端,待我返回山门禀报阁主,定要你御兽宗给个说法。” “此事,我七情阁决不罢休。” 白衣一方,气度非凡的俊秀青年占着人多势众,压根没把中年男子的警告放在眼里。 他左手拎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折扇,右手搂着年轻貌美的漂亮女侍,笑意嘲弄道:“上官延,话,我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你七情阁前往的三处小世界,到底找没找到龙凰之主的线索,我御兽宗很感兴趣。” “这心里呐,就跟猫挠了似的,痒,痒的要命。” 他怪声怪气,趾高气扬的甩开折扇道:“所以,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交出统计资料册,看在七情阁老不死的份上,我愿大仁大义的放你一马。” “不然的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瞧瞧谁能笑到最后。” “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半个月前,像你一样的四品真仙,我杀了三个。” “前后不过百招,轻轻松松的碾压。” “他们的元神,在我手里爆开,化为灰烬飘散天地。” “啧啧啧,那令人陶醉的味道啊,哈哈哈……” 俊秀青年猖狂大笑,眼露凶光。 中年男子平稳的呼吸在不经意间变得急促,脚步下意识后撤。 这是被动防御的示弱姿态,更是不战而败的前兆。 同样是四品真仙,他苦苦挣扎五千年。 反观俊秀青年,拥有下品法相在身,顶多修行了三千多年。 两人的天资差距,是摆在明面上的。 同境界,从不代表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跨境杀人,在仙界不足为奇,甚至可以说时有发生。 拿凰界帝后姜常念举例,当年她真仙十一品,面对两位真仙十三品的仇家围攻,不避不退,正面交战。 以一人之力诛杀双敌,震惊四方。 坐实仙界第一天才的名头,最终又坐稳仙界第一人的宝座。 她的强大,有一半来自绝品法相的加持。 这是普通人羡慕不来的造化,哪怕是不入眼的下品法相。 有,总比没有强。 “上官长老,好汉不吃眼前亏。 今日之辱,务必要忍。” 中年男子身后,一位头发花白的年迈老者躬身上前说道:“反正资料册是空的,给他亦无妨。” “姓狄的小子能从我们手上抢过去,保不准,还有更厉害的势力在等着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十步笑百步罢了。” 上官延怒道:“资料册是小,七情阁的脸面是大。” “此事发生在雷界,纸包不住火。” “传出去,七情阁成为笑话不说,日后何来立足之地?” 年迈老者规劝道:“丢了性命,那就不仅仅是笑话了。” “三思而后行,切莫一时冲动。” “您不在乎个人生死,那此行跟随您的门下弟子呢?” “足有一百三十余人,不乏天资尚可者。” “他们,不该葬身于此。” 老者说完,带着叹息退后,不再多言。 上官延举起的仙器缓缓垂落,闭目惨笑。 “拿去。” 许久,他嘴唇颤抖,咬牙丢出一本泛黄书册,转身便走。 俊秀青年将折扇交给怀中漂亮女侍,气焰嚣张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硬骨头? 硬给谁看哟。” “韩珵,这是第几本了?” 他漫不经心的问话,哈欠连天。 人群中,一位个子瘦小,且长的贼眉鼠眼的少年连忙跑出来道:“禀少主,十九本了。” 俊秀青年顿感不满道:“抢了三个多月,怎么才十九本?” “距离上头交代的三十本,哎,还差三分之一。” “走,继续抢。” “剩余十本,必须在二十天内搞定。” 姓韩名珵的瘦小少年谄媚道:“少主,属下觉得不能单以数量推算,咱们抢来的十九本资料册中,包含七十三处小世界。” “上头给的任务是一百处小世界,快了,或许用不了十本,任务即可圆满。” 俊秀青年满意道:“行,你先与大长老汇合,将资料册送达上头。” “记住,命可丢,资料册万不能丢。” “如若坏事,你一家老小都给我轮回转世去吧。” “我狄麟不好过,你们谁也跑不掉。” 韩珵纳头叩拜道:“属下谨记少主之令。” 与此同时,水韵仙界。 繁花盛开的后花园中,站着一位身材曼妙的雍容贵妇。 她面朝花束,背影消瘦。 长发及于腰后,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随意挽住。 一袭白衣,鲜花的映照下更显粲然生光。 周身仿似烟霞轻拢,绽放七彩云雾,寥寥升腾。 待她转过身来,那一张出水芙蓉般颠倒众生的娇媚脸庞,着实叫人惊叹。 当真是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淡。 “多少处小世界了?” 她伸手横抚花丛,声音极具魅惑道:“我不看你们的办事效率,只看结果。” “我要的结果,是龙凰之主。” “他,在哪?” 枝断,花落。 她踱步走向软椅,慵懒至极的躺了上去。 薄纱裹身,玉腿修长。 滚圆的臀瓣,勾勒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动人曲线。 不远处,半跪在地的金甲男人偷偷抬头,喉结滚动。 “帝后,目前收集上来的资料册共有三百二十一本。” “囊括九百七十三处小世界,我,我已逐一翻阅,并未发现龙凰之主的下落。” “某些看似有鼻子有眼的线索,实则是居心叵测之人胡编乱造的。” “属下办事不利,请帝后责罚。” 他面红耳赤的俯身,羞愧难当。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一章 他叫苏宁 第七百一十一章 他叫苏宁 金甲男人姓宋名蟠阳,乃水韵仙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仙王。 此番寻找龙凰之主,帝后乔晚棠全权交由他负责,耗时四月有余。 从不折手段的抢夺各方小势力掌握的情报资料开始,到不惜亲自动身前往嫌疑最大的几处小世界秘密调查,几个月来的连日奔波,宋蟠阳深感疲惫。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没能找到龙凰之主。 想到当初夸下的海口,对乔晚棠信誓旦旦的保证,三个月内,必将身怀龙凰法相之人带回来。 那一幕,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似余音缭绕回荡耳旁,让他此刻无地自容。 软椅上,身段妖娆的绝美女子仿佛睡着了一样,双眸紧闭,呼吸平稳。 宋蟠阳迟迟等不到回应,不禁心生惶恐,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事关那个男人,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邀功将自己置于险境。 办妥了,自是风光无限,得美人赞许。 然而他办砸了,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的女人,她平日里的心慈手软,她对手下人的宽容大度,是真的。 可这一切,是建立在事情与那个男人无关的前提下。 姜临安,曾经的仙界第一人,半圣修为。 他是乔晚棠青梅竹马的恋人,更是她深埋心底六千年的逆鳞。 逆鳞,不动则已,动则尸骨无存。 “砰。” 脑门触地,宋蟠阳苦苦哀求道:“帝后,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个月,不,二十天,二十天里,属下一定帮您找到现任龙凰之主。” “您在信我一次,念在我这些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 “我……” 话没说完,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侧身假寐的乔晚棠坐起身来,蹙眉不喜道:“吵死了,就不能让我安静睡会?” “杀杀杀,本后像是滥杀无辜之人吗?” 宋蟠阳忐忑道:“那,那龙凰之主。” 乔晚棠挥手道:“继续找,直到找满三千小世界。” “功劳我给你记着,事后必有重赏。” “成与不成,你的辛苦本后看在眼里,不会忘的。” 宋蟠阳大喜过望,再次俯身叩拜道:“谢帝后。” 乔晚棠叮嘱道:“一人之力终归有限,你去找一下老四,让他从旁协助你。” 宋蟠阳面露苦色,犹豫着说道:“帝后,能否让老三帮我?” “老四,您是知道他性格的,一向和我不对付。” “我说话,哎,不管用啊。” 乔晚棠冷笑道:“你说话不管用,所以觉得我说话也不管用了?” “告诉老四,有脾气给我憋着,你为主他为辅,务必大局为重。” “找到龙凰之主,本后传授你二人水灵之术的中册。” “找不到,三百年别来见我,有多远滚多远。” 宋蟠阳面色红润,激动抱拳道:“是。” 躬身退后,直至无影。 当偌大的后花园只剩乔晚棠一人,她屈指轻弹,设下隔音光罩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嗡。” 花丛上空,一袭长裙的姜常念踏空而行。 乔晚棠一改清冷漠然之色,嘴角掀起淡淡的温和笑意道:“多少年没见了?” 姜常念平静道:“一千六百年。” 乔晚棠感慨道:“原来都一千六百年啦,呵,时间过的可真快。” 姜常念眼眸低垂,气息收敛道:“棠姐姐,你在怪我。” “怪我不常来水韵仙界,怪我哥走了后,我就与你不亲近了。” “我不来你这,你也从未去凰界找过我。” 乔晚棠正色道:“恩,那你为什么不来我的地盘?” 姜常念坦白道:“我怕,怕你在我身上看到我哥的影子。” “我不想让你难过,不想看到你偷偷掉眼泪。” 乔晚棠微笑道:“这也是我不去凰界的主要原因。” “你和临安长的太像了,眼睛,眉毛,嘴唇。” “你不服输的性格,你与生俱来的傲气,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尤其当你重掌凰界,那里,有我和临安太多太多的回忆。” “睹物思人,情难自控。” “画地为牢,是我亲手画下的牢笼,就算你不来,亦无法帮我打破。” 姜常念动容道:“六千年已过,你该选择放下。” “我哥,他不会怪你的。” 风吹百花香,人影落地。 乔晚棠伸手,想要抚摸在姜常念身上看到的那一抹熟悉。 但最终,她缓缓收回,神情恍惚道:“常念,你不是我,不懂情爱的滋味。” “有些人,有些事,如烙印深刻骨髓,此生难忘。” “呼,说了你也不懂,你啊,感情这方面,真是一点不像临安。” 乔晚棠重新坐回软椅,岔开话题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过来,不可能是单单找我叙旧。” “让我猜猜呢,是什么风把我家女战神吹到水韵仙界的?” “龙凰法相?” “嘻,猜对了没有?” 她仰着脑袋,笑容满面。 姜常念点头道:“对,龙凰之主的下落,我有。” 乔晚棠不笑了,笑意瞬间凝固,快速布下第二层隔音阵法。 姜常念接着说道:“二十七年前,我问鼎真仙十八品。 距离最后的一品,始终不得突破。” “缺少的,是看不到摸不着的轮回明悟。” “于是,我洒下九道神魂,转世投胎三千小世界。” “其中八道已成,唯独最后一道,在名为华夏的小世界。” “那一道神魂,她看到了龙凰法相的诞生,以及身怀龙凰法相之人。” “他,叫苏宁。” 乔晚棠玉手狠狠揪着薄纱,艰难开口道:“我只想知道那人是不是临安。” 姜常念回答道:“无从分辨。” “他的样子,和我哥大不相同。” “毫无相似处,完全是两个人。” “而且……” “而且他已娶妻。” 乔晚棠如遭雷击,久无反应。 姜常念安慰道:“棠姐姐,物是人非,他叫苏宁,不是你要等的姜临安。” “我哥神魂俱散时说的那句万年内重返仙界,在我看来,其实是临死前的不甘怨言罢了。” “当然,这是我目前的猜测,当不得真。” 泪水从眼角划过,顺着下颚流至颈脖,又落于胸前的波澜壮波内。 “我不信。” 她呢喃自语,倔强的坚持道:“临安说了他会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他从没骗过我,从未食言过。” “华夏,苏宁。”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有点东西 第七百一十二章 有点东西 乔晚棠等了姜临安六千年,找了他六千年。 所以,在得知苏宁有可能是心爱男子的轮回转世后,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往华夏。 想亲眼瞧一瞧那个人的模样,感受一下他体内的气息,是否与姜临安有所关联。 泪痕未干,她匆匆辞别姜常念,难掩心底忧伤急切之情。 后者无奈劝阻道:“棠姐姐稍安勿躁,你此刻怕是去不了华夏小世界。” 乔晚棠诧异道:“为何?” 姜常念回道:“其一,华夏归无尘仙界管辖,那里是洛尘的地盘。” “你与他并无交情,且修为低他一层。” “平白无事的闯入,绝对瞒不过他的感知,恐将引起怀疑。” “其二,通往华夏的云梯阵法遭受损坏,这会正在修复。” “快则三五年,慢则十年左右,我已提前查看过,确实如此。” 乔晚棠崩溃道:“你的意思,我最少要等三到五年才能去华夏找他?” 姜常念应声道:“不错,仙界规矩,不管是谁前往三千小世界,都必须经过云梯阵法。” “两千年前,这份誓约是八百仙界与文武双殿共同立下的。” “谁敢擅自破界坏规矩行事,则要付出连跌三境的恐怖代价。” “上至帝尊帝后,下至仙兵散修,无一例外。” 乔晚棠心有忌惮,但仍不愿就此放弃道:“不行,我等不了三年。” “不从无尘仙界走,我便在水韵仙界重开乾坤之门穿梭两界。” “有你为我护法,谁能察觉到我的异常?” 姜常念面不改色,实则心惊肉跳道:“棠姐姐,我是真仙十八品不假,是八百仙界第一人亦没错。” “但我不是我哥,做不到以一人之力震慑八方。” “文殿的老不死文天枢,武殿的疯婆子武玄池,这两人,修为与我一致。” “我这边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便能从中发现端倪。” “再则……” 姜常念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天空道:“你别忘了,自三万年前虚子前辈问鼎圣人大道以来,仙界是有三人跻身半圣境的。” “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文殿持笔人,一个是武殿捧刀人。” “这两个老古董,活了近三万年,是和虚子前辈同一时代的强者。” “我这点修为,放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够看。” “起码在未突破真仙十九品之前,尚无一战之力。” 乔晚棠失望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能走?” “大大小小的势力,全都在秘密寻找龙凰之主。” “仙界翻了个底朝天,恨不能掘地三尺。” “有些人,是抱着拉拢示好的态度寻人。” “妄想培养新任龙凰之主,成就下一个半圣姜临安。” “而另一批人,那些心怀鬼胎之辈,他们是想趁机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在龙凰之主羽翼未丰前,将他置于死地。” “尤其是那群曾经被临安教训过的势力,他们怕啊,怕到了骨子里。” “我们倘若袖手旁观,那个叫苏宁的,他很可能来不了仙界。” “天才,仙界从不缺天才。” “缺的是能安稳活下来的聪明人,而非半路夭折的短命鬼。” 乔晚棠心绪复杂道:“没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他与临安之间的前世瓜葛,我不能让他死。” “哪怕……” 她语气悠长,目光坚定道:“哪怕跌境三层,我亦无惧。” 姜常念一声叹息,幽幽问话道:“值得?” 乔晚棠笑而不语,脚尖点地,轻轻晃动着软椅说道:“我等了他六千年,你说值不值?” “这是我给自己的交代,给临安的交代。” “常念,我真的快要熬不下去了。” 笑容荡漾在脸上,她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 度日如年的六千年,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渡过的。 旁人唯一能看到的是,六千年来,这个名叫乔晚棠的女人,始终停留在真仙十六品。 自姜临安陨落太虚山的那天起,她再也没在外界出现。 姜常念开门见山道:“棠姐姐,我不会陪你一起疯,这也是我给我哥的交代。” “不过……” 她话音一转,接着说道:“我虽然不能摆在明面上帮你,但我身在华夏的那道神魂,会助苏宁平安来到仙界。” “你说的没错,是真是假,得由我们亲自验证。” 乔晚棠欣喜道:“可行。” 姜常念告别道:“那我先走一步。” 说罢,她的身影在原地涣散。 乔晚棠“砰”的一下站起,急声挽留道:“等等。” “嘻,常念啊,你的那道神魂,是不是对苏宁很了解?” “聊聊呗,他的个人秉性,生活习惯。” “关于他所有的事,让我好好研究下。” “或许,我可以洞悉你看不到的蛛丝马迹。” 姜常念佯装镇定道:“不熟,不了解。” 乔晚棠痴痴发笑道:“你撒谎。” “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这丫头言不由衷的时候,右眼会不自觉的上瞥。” “哼,说不说?” “不说今天不放你走,派人把你凰界大殿拆了。” “让你无家可归,流浪街头。” 姜常念羞愤道:“差点成为我嫂子的人,以大欺小,无耻。” 乔晚棠振振有词道:“我连半圣境界的姜临安都敢欺负,还不能欺负你了?” “快点,我给你上茶,绝品好茶。” “乖,小常念最乖了。” 堂堂仙界女战神,大杀四方的凰界之主,被乔晚棠不容拒绝的推到凉亭内,开始慢慢讲述一个桃山村土包子的故事。 她说的满脸愁容,生不如死。 她听的津津有味,喜笑颜开。 “六脉争夺气运?” “咯咯咯,他们竟然把天道反哺给三十六种下品法相的力量当做维持山门的底蕴?” “哈,笑死我了。” “这群小白痴,谁想出来的?” 乔晚棠端着茶盏,捧腹大笑。 身前跌宕起伏的山峦巨峰,撑着本就不算宽松的白衣,像极了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姜常念黑脸怒视道:“还让不让人说话?” 乔晚棠连忙捂嘴,乐不可支道:“你,你继续。” 半个小时后,她又一惊一乍的问道:“渡双重雷劫不死,提前领悟媲美二品仙术的有情道?” “哎哟,这苏星阑有点东西呀。” “什么? 他不具备法相加持?”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三章 青竹伞下的紫裙 第七百一十三章 青竹伞下的紫裙 十二月底的仙人墓,接连下了好几天小雨。 似乎是为了迎接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气温骤然下降,寒风刺骨。 第七座宫殿前,苏宁一脸担忧的坐在门槛上,眼底,是挥之不去的苦恼与焦躁。 一个月了,叔侄俩不分昼夜的轮番研究造化池外布置的阵法,至今一无所获。 什么破绽,漏洞,隐藏的薄弱点,压根无迹可寻。 整个阵法犹如铁桶般密不透风,堪称完美。 苏宁不得不承认真仙九品的强大,那是光靠一座防御阵法就能压得他和苏星阑喘不过气的恐怖存在。 至于顾因果所提的另辟蹊径,在他看来不过是美好憧憬下的幻想。 恩,不折不扣的笑话。 起码苏宁是这样认为的。 “啪嗒。” 随手丢出掌心把玩的小石子,他自顾站起身来。 到点了,该去轮换苏星阑上来休息。 说好的每人十二小时,他可没脸偷奸耍滑。 “别,别下去了。” 身后传来匆忙急促的脚步声,顶着一脑门灰尘的苏星阑骂骂咧咧的从通道钻出。 “阿欠。” 他捂着脸使劲打了个喷嚏,鼻梁耸动道:“这条路行不通,一昧的耽搁,无疑是白白浪费时间。” “九塔耗的起,咱们耗不起。” “恩,从长计议,得好好盘算下。” 苏宁倚靠梁柱,无精打采道:“您还有更好的办法?” 苏星阑烟瘾来了,在口袋胡乱摸索,半天找不到香烟。 没辙,从地上捡了根稍微长一些的烟屁股叼在嘴里,点着火后一顿猛吸。 一口入肺,纠结的表情立马变得舒坦道:“能不能联系上顾因果,问问她的意思?” “相互合作,咱们走进了死胡同,她没道理坐视不管。” “顾家想借东风,想拉拢你这位龙凰之主,光是归还本就属于你的因果记忆可不够。” “试试呢,指不定那丫头有所保留,没跟你说实话。” 他手里掐着烟头,面露期待的提议道。 苏宁从单肩包翻出最后一包尚未拆封的黄山烟,没好气的丢给苏星阑道:“您这烟瘾,简直比我爸还大。” “他是一天一包,您是一天两包多。” “虽说这玩意不值钱,但抽多了伤肺是事实。” 苏星阑顺势接过,满不在乎的回复道:“我距离成仙问道近在咫尺,你小子跟我谈伤肺?” “喂,脑子里想点正事行不行?” 苏宁哭笑不得道:“我的潜在意思是想告诉您,最后一包了,省着点抽。” “没人给您送烟,咱们也不可能为了一包烟千里迢迢的往城市里跑。” 一边说话,他一边拉上单肩包道:“您的想法,我早在半个月前就通过顾因果的本命之物问过她了。” “要么强攻,要么寻找阵法漏洞。”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这一点,她以天道雷劫立誓,我相信她没有撒谎。” 苏星阑郁闷道:“那还玩个球?” “别说咱俩只是普通凡人,你就换成一品真仙来破阵,少说也要七八年。” “走走走,与其在这瞎折腾,做无用之功,不如早点回昆仑吃香的喝辣的。” “赶得上的话,你或许能第一时间抱到自家闺女,苏,苏知愿是吧。” 苏宁严肃道:“您打算放弃?” 苏星阑大步跨出,走到殿外,迎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神色颓废道:“这人呐,得学会认清现实。” “拿修行者来说,逆天而行的路好走吗?” “假如老天爷从一开始就不给世人半点希望,谁敢无惧生死与天争斗?” “情况摆在这,不是我想放弃,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绝路。” 苏宁理智分析道:“那做最坏的打算,假如顾因果能一直帮我们牵制九塔,直到通往仙界的云梯阵法修复完毕。 等卢黔与顾裳初同时抵达华夏,有顾家的庇护,看在龙凰法相的份上,我为你求一缕造化之气应该不是难事。” 苏星阑摆手道:“顾因果能拖住九塔,顾裳初却不一定能和卢黔同时抵达华夏。” “首先,卢黔是仙执卫,华夏的安稳,收集造化之气,是他职责所在。” “顾裳初不同,她是欠下卢家人情不得已来的华夏。” “立场不同,行事做法哪会一样?” “简单来说,哪怕二人回了仙界,哪怕造化池提前封锁,且毁掉了昆仑地魂。” “卢黔仍是寝食难安的那个人,而顾裳初,她不会。” “你将生路寄托在顾家女人身上,和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无非是多活个几年,苟且偷生,仅此而已。” 苏宁争辩道:“有一半的机会。” 苏星阑嗤之以鼻道:“狗屁个一半机会,最多两成,不能再多了。” “除非顾裳初未卜先知,已知晓你是龙凰法相,是引动她命中情劫的有缘人。” “否则,她凭什么为你尽心尽力?” “为你不惜得罪卢黔,甚至将他斩杀在华夏?” “卢黔再垃圾,也是受命仙界之令的仙执卫,是入了仙籍的正统仙人。” 苏宁沮丧道:“说的也是。” 苏星阑抹了把脸,甩去手上的水渍道:“人情好借不好还,想清楚咯。” “到时人家要你rou偿,你能昧着良心做出对不起灵丫头的事吗?” “呵,我倒忘了,搭上顾因果这条线后,你已再无选择。” 苏宁惊恐道:“有,有那么离谱?” “我是有妇之夫,孩子都有了,她……” 咽了下口水,某人底气不足,结结巴巴的问道:“仙,仙界的女人都这么随便? 不挑食的?” 苏星阑一扫愁眉不展的气结心绪,哈哈大笑道:“要我看,可能性很大。” “天上掉馅饼,偏偏叫你遇着了。” “这叫什么?” “咦,紫薇的丫头?” “卧槽,我没眼花吧?” 苏星阑伸长脖子,眼珠凸瞪道:“你,宁子,快,打我一巴掌。” “特娘的,地下待久了,一天天的尽出幻觉。” “我让你打我,不是扣眼珠。” “滚……” 屁股上挨了一脚,随着苏星阑的目光,苏宁也看到了阶梯上的那道身影。 一把青竹伞,一袭紫色长裙。 她的目光,不悲不喜,掺杂从前从未有过的冷漠。 脚步从容,不声不响。 如果不是她光明正大的现身,苏宁武力十八层的心神竟没提前察觉到她的到来。 正文 第七百一十四章 嚣张的姜常念 第七百一十四章 嚣张的姜常念 “她不是澹台锦瑟。” 短暂的失神后,叔侄俩异口同声的说道。 一人悄然后退,心神汇于身前做防御状。 一人招来太玄剑,灵力涌动,杀机外泄。 苏宁的判断较为客观,澹台锦瑟武力八层的修为,断不可能瞒过他的感知。 再则,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来仙人墓? 离开京都前,在鬼街青山茶斋,苏宁曾亲口对她说过,待此番事了,如果他能活下来,一定去紫薇宫做客,完成当日未曾履行的约定。 事关九阳,事关紫薇掌教代代相传的空前盛世。 苏宁也想搞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与九阳来个“彻底了断”。 但现在,澹台锦瑟突然“造访”仙人墓,表情漠然,气息凌厉。 她的“样子”,早已不是苏宁认识且熟悉的梵音姐了。 这与外在容貌无关,而是骨子散发出的陌生,简直判若两人。 “九塔。” 苏星阑嘴唇抖动,秘术传音道:“灵体易善变,更何况是仙灵之体。” “妈-的,变的可真像啊,连人皮面具都不用戴。” “还撑伞涂口红。” “啧啧啧,恶心死了。” “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 “嘿,这杂碎怕是忘了,他出身仙界,那与生俱来对三千小世界的藐视出卖了他。” 苏宁附和道:“不错,梵音姐贵为紫薇少宫主,对旁人确实有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但对我,一向很亲近的。” “哪怕我有时候惹她不高兴了,她也不会端着架子看低我。” “九塔自以为幻化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苏星阑强装镇定道:“我这会更担心顾因果,说好的帮我们牵制九塔,怎么会让这家伙跑出来?” “是遭了暗算,还是临阵倒戈?” “事出反常必有妖,待会一旦打起来,你自个当心点。” “我能依仗的,是只能施展一次的有情道,腾不出手保护你。” 苏宁顿感心慌道:“会不会是九塔将卢黔赐予他的保命手段用在了顾因果身上?” 话刚出口,他又立马自我反驳道:“不会的,顾因果的本命之物在我手上。 她要是出事,我会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苏星阑还想说话,手持青竹伞的澹台锦瑟飘然飞至。 “苏宁。” 清冷的声音,不苟言笑的脸庞,她开门见山的说道:“此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后者心怀戒备,皮笑肉不笑的顺势配合道:“哦? 梵音姐打算怎么帮我?” 澹台锦瑟快人快语道:“破阵。” 苏宁故作恍然,饶有兴趣道:“不知梵音姐从哪求来的宝贝,竟能强行破开真仙九品设下的阵法?” “据我所知,紫薇最强底牌不过是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 “你要是拿它来帮我,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恩,好意心领了,铭记于心。” 他装模作样的拱手,弯腰致谢。 澹台锦瑟冷眼旁观,嘴角掀起淡淡的戏谑。 “这样啊?” 她轻声自语,右脚前移。 “啪。” 随着她一脚跨出,无形中,一股磅礴气浪钻入地底。 下一刻,仙人墓地动山摇,震的人天旋地转。 砂石滚滚,烟尘弥漫。 似有千钧巨石坠落,压的人直不起腰。 强如苏星阑,在这突如其来的异象下跌跌撞撞,分不清东南西北。 至于苏宁,那就更“惨”了。 踉跄奔跑,运动鞋都跑丢一只,完全不受控制。 澹台锦瑟玩味道:“够不够? 有没有资格助你一臂之力?” 风止,雨停,一切归于平静。 苏星阑勉强保持站立姿态,斜眼朝后望去。 仅仅只是一眼,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眼中呈现匪夷所思的呆滞。 “你……” 太玄剑离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喉结上下滚动,难以言语。 不明就里的苏宁大声呼喊道:“三伯,您没事吧?” 苏星阑麻木摇头,嗓音干涩道:“八,第八座宫殿,那处湖。” 苏宁一头雾水,连忙扭头观看。 “我去。” 短短的两个字后,他脸色发白,瞳孔扩张。 心底的震撼,已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第八座宫殿悬浮半空,被人连根拔起。 后方湖泊,湖水一滴不剩,不知去向。 这般闻所未闻的诡异手段让他大开眼界,几乎再难生出抗衡之心。 “不,你不是九塔。” “在华夏小世界,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和顾因果都不敢动用仙力。” “你方才施展的神通,我并未感受到仙力波动。” “一星半点都没有。” 苏宁呼吸低沉,因为恐惧,他四肢变得僵硬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梵音姐?” 澹台锦瑟收起青竹伞,自顾走进第七座宫殿内道:“我是澹台锦瑟,亦是姜常念。” “我是她,她是我,本就同为一人,何来冒充之说?” 苏宁狐疑道:“姜常念,是谁?” 身穿紫裙的恬静少女回道:“等你去了仙界,自会知晓我是谁。” “现在,还不到时候。” 苏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急速转动道:“你说的话我没听明白,我梵音姐是紫薇少宫主,她,只会是她,岂会与你同为一人?” “你说你来自仙界……” 话说一半,苏宁似想到了什么,神情骤变,失声怒吼道:“该死,元神夺舍。” 神魂控制澹台锦瑟的姜常念冷冷笑道:“你差点被人抢占肉身,不代表人人都像你那般倒霉。” “武力八层的世俗小蝼蚁,本后瞧不上。” 苏宁气急败坏道:“口是心非,真要瞧不上,你就该趁早滚出我梵音姐的身体。” 姜常念放下雨伞,沉寂的双眸涌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妖异金光。 ““滚”这个字,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本后面前提起了。” “那些胆敢出言不逊的宵小之辈,大多被我亲手击毙。” “你,若非你是现任龙凰之主,若非你与我兄长有些瓜葛。” “你会死的很惨,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她反手一拍。 “咔嚓。” 悬浮半空的第八座宫殿应声炸裂,遮天蔽日的浓烟环绕在仙人墓上空。 姜常念五指聚拢,逐一点出道:“你们两个废物,此时不来见我,更待何时?” “刺啦。” 黑夜下的无尽虚空,被她硬生生扯出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两道狼狈身影面如土色的从虚空裂缝摔落。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五章 他是我姜家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他是我姜家的 苏宁不认识姜常念,也从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但顾因果和九塔不同,身为仙灵之体,他们在仙界待了数千年。 对于大名鼎鼎的凰界之主,两人可谓如雷贯耳。 尤其是顾因果,几个月前她就知道澹台锦瑟来历不凡,可能是某位仙王的渡劫分身。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自家主人顾裳初仍错误低估了紫薇少女的恐怖背景。 她根本不是仙王的渡劫分身,而是一界至尊姜常念的神魂转世。 八百仙界中最强大的女战神,真仙十八品。 哪怕她此刻不曾以真面貌示人,哪怕她此刻只是暂时操-控澹台锦瑟的神智,可她手中凝聚的七叶金莲虚影做不得假。 那是单属姜常念的本命仙器,是在仙界大杀四方的无敌存在。 “噗通。” 冷汗直流,抖若筛糠,顾因果心惊胆颤的跪趴在地上道:“小,小仙顾因果,来自无尘仙界顾家,拜见凰界帝后。” 浑噩如梦的九塔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的站着,目光迟钝。 顾因果带着哭腔提醒道:“跪下,你想死,别愚蠢的连累我。” 九塔缓慢抬头,浑浊的双眼内涌现丝丝清明。 “你……” 他看到了“澹台锦瑟”,准确来说,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一朵七叶金莲上。 从疑惑到吃惊,从恐惧到颤抖,下一刻,他毫不犹豫的纳头便拜。 “小仙九塔,来自无尘仙家卢家,拜见凰界帝后。” 高傲的头颅,垂得低低的。 他双手撑地,声音没来由的凸显尖锐。 “姜常念”收起七叶金莲,沉声开口道:“龙凰法相与我姜家的因果牵绊,仙界人尽皆知。” “他们叔侄俩的命,我凰界保了。” “且从造化池抽取一缕造化之气供苏星阑洗去凡胎肉骨,你,可有意见?” 卢黔先是摇头,继而又壮着胆子说道:“至尊行事,小仙不敢有任何意见。” “但华夏小世界归无尘仙界管辖,我家主人又恰巧身为此方仙执卫。” “造化之气的秘密外泄,或许可用抹除记忆的手段稍加弥补。” “然积累一年的造化之气倘若无缘无故的消失,仙界问责,我家主人恐怕难以承担这灭顶之灾。” “还请至尊明察,网开一面,给我卢家一条活路。” “姜常念”淡然道:“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本后越界了,手伸的太长,不该来你无尘仙界的地盘,更不该管你无尘仙界的“家事”。” 九塔言不由衷道:“小仙不敢。” “姜常念”轻哼道:“是不是这个意思,你心知肚明。” “不过本后既然来了,就不怕你无尘仙界追究责任。” “人是我保的,造化池是我破的,你只管据实向上汇报,让洛尘去凰界找我。” “凡事由我一力承当,卢家大可撇清关系。” 九塔意有所指道:“至尊今日之言,小仙记下了,一定如实上报。” “姜常念”挽起右手袖笼,面浮讥诮道:“最好添油加醋的上报,我不介意这把火越烧越旺。” “当年我能二十招内压的洛尘闭关十三年,如今就更不会将他放在眼中。” “真仙十七品?” “呵,徒有其表的一界至尊,手下败将。” 九塔心泛滔天怒气,却不敢流露半分。 他很清楚,姜常念的出现,她的一锤定音,则代表这件事再无回旋余地。 她要做的,向来没人敢去阻拦。 无论是在无关紧要的华夏小世界,还是身处仙界,结果只会是一样。 “行了,滚吧,老老实实等你家主子过来。” “姜常念”厌恶摆手道:“记住,不该你做的事,千万别做。” “别妄想挑战本后的底线,拿整个卢家做赌注。” “你赌得起,卢家,乃至无尘仙界,他们赌不起。” 话音落,九塔飞了出去。 惨叫连连,鲜血喷洒半空。 “姜常念”轻描淡写道:“这一掌,是让你长点记性。” “回答本后问题的时候,你没资格抬头。” 黑夜寂静,九塔逃的无影无踪。 “姜常念”将视线重新放在顾因果身上道:“你,顾家的女娃,你们主仆俩很不错。” “有胆子坏我神魂因果,差点让我二十七年的轮回明悟功亏一篑。” “这笔账,日后仙界另算。” “现在我们来聊聊苏宁……” 她语气微顿,不容拒绝的说道:“龙凰法相与你顾家无缘,我不允许,也不想看到你家主人再做纠缠。” “什么命中情劫,东仙王的推演,上品法相排第一,有望成就圣人大道。” “告诉顾裳初,仙界有比她强一万倍的女人在等现任龙凰之主,她的小算盘,小伎俩,统统给我收起来。” “莫说她只是文殿瑶光门下的亲传弟子,就算文天枢来了,我还是这句话。” “龙凰法相,是我姜家的。” “六千年前是,六千年后更是如此。” “谁敢与我姜家争抢,就是与我姜常念为敌。” 顾因果大气不敢喘,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乖巧伶俐的模样,瞧的苏宁忍俊不禁。 到底是实力碾压呀,放在哪都错不了。 “姜常念”闲庭信步的跨进大殿,十指铺展,朝着地下通道轻轻一拉。 “哗。” 水浪声震耳欲聋,不知从何而来。 “苏宁,我在仙界等你。” “来凰界找我。” “我叫,姜常念……” 她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涣散。 从清晰到透明,最后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 唯一留下的,是那把青竹伞。 似乎在为苏宁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嗖。” 另一边,随着“姜常念”离去,一缕拇指粗细的金色雾气飘荡在苏星阑身前,上下跳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这,这是造化之气?” 大限将至,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成仙问道上的苏家男人欣喜若狂。 他激动的搓着手,热泪盈眶的嘶吼道:“那谁,顾,顾因果,你帮忙看看,是不是造化之气?” 他明明心中有数,明明确定了这团雾气就是传说中的造化之气,可他却不敢相信。 喜极而泣,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当着外人的面流下眼泪。 “白柚,你看到了吗?” 他哭哭笑笑的,双手紧紧捂着胸口。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六章 苏家的种 第七百一十六章 苏家的种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一晃眼,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里,华夏大地风平浪静。 六脉偃旗息鼓各自为安,互不打扰。 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方才开启,又匆匆结束。 以昆仑为首,紫薇,道门,笑到了最后。 玄门,运宗,佛门,三脉元气大伤,灰头土脸的选择封山闭路,对外宣称调养生息。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先前搅的华夏六脉天翻地覆的易老魔消失了。 深藏功与名,不知去向。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躲在哪里,是生是死。 于是,坊间谣言四起,各路中小型势力议论纷纷。 有人说易老魔因为修习远古邪术,走火入魔自爆身亡。 有人说守道者暗中布下天罗地网,早已将妖魔易购斩杀在仙人墓,尸骨无存。 还有人说他为情所伤,钟情于昆仑少掌教灵溪,求而不得,心灰意冷隐居山野。 种种猜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争论不休。 除此之外,这五年时间里,昆仑山上发生的好几件大事亦让众人津津乐道。 第一,少掌教灵溪未婚生女,后补办婚礼,宴请四方宾客。 华夏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昆仑主峰道贺,队伍从山上排到山下。 据说道门掌教太虚子去的晚了些,妄想插队,结果引起公愤,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死。 第二,昆仑三长老苏星阑,渡双重雷劫而不死,晋升武力十八层,问鼎华夏武道巅峰,坐实了第一人的名头。 第三,苏星阑大义灭亲,亲手除掉吃里扒外假死隐遁的昆仑上一任掌教,他的恩师柳三生。 第四,施展昆仑禁术斩命术的季玄清本该时日无多,却突然连破两境,成功跨入半仙境,借此延长寿命,震惊华夏。 第五,季玄清退位让贤,下山游历感悟天道。 少掌教灵溪正式接手昆仑,成为小一辈中第一个挑起山门重担之人。 第六,隐姓埋名在天澜山脚充当采药人的昆仑九长老徐九重回归,重掌第九峰。 此刻,三月艳阳天,春暖花开。 昆仑偏殿的厨房里,苏宁满头大汗的蹲在土灶后烧火。 锅里蒸的是小猪佩奇造型的糕点,他花了一上午功夫折腾出来的饭后甜点。 恩,专门为女儿苏知愿做的。 至于另一边炉子上小火慢炖的鸡汤,是给灵溪准备的。 昆仑琐事一大堆,她每天忙的焦头烂额。 为人夫者,苏宁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帮不上大忙,只能在生活方面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 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帮闺女扎辫子,给她讲故事。 如今的苏宁,可谓十八般“武艺”在身,样样精通。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绝对的模范好丈夫,天下难寻的好爸爸。 “香菇,溪溪爱吃的香菇应该放了吧?” “怎么没闻到香菇味?” 往土灶里塞了把木柴,他起身查看不远处的鸡汤。 “额,忘记放香菇了?” 他一手提着砂锅盖,一手挽着围裙,站在原地干瞪眼道:“火儿,我不是让你先帮我把干香菇泡一下吗?” “火儿?” 喊了好半天,没见小丫头的身影,苏宁放出心神与之联系道:“道火儿,马上给我回来。” “嗖。” 火浪从天而降,落入厨房的瞬间又收敛的一干二净。 道火儿凭空凝聚道:“怎么了?” 苏宁指着差不多炖好的鸡汤,幽幽叹气道:“香菇。” 道火儿咧嘴怪笑,幸灾乐祸道:“这个时候,我觉得你该去主峰大殿瞧瞧,尤其是灵溪的办公处。” “你家宝贝女儿偷着玩火,把妖族万里迢迢上供昆仑,需要六脉施加秘法,盖章确认的正统令旗,一把火全烧了。” “你知道的,正统令旗是上好的梧桐木做的,有了秘法加持才能水火不侵。” “且每一块令旗里,都藏有妖族高层事先报备的妖灵资料。” “一妖一令旗,独一份的存在。” 苏宁嘴角抽搐,忐忑不安道:“一块没剩?” 道火儿郑重点头道:“总共六十二块,还剩厚厚一层灰。” 苏宁风中凌乱,小心翼翼的问道:“溪溪怎么说? 什么态度?” 道火儿坦言道:“你媳妇大发雷霆,要把小知愿送去思过崖面壁。” “这会,从大长老杜奇瑞到二长老唐静月,再到九长老徐九重,裴川,青禾,全在主峰大殿求情。” “灵溪的脾气你最清楚,说什么公是公私是私,不能一昧纵容小知愿无法无天。” 苏宁着急道:“六岁的孩子,她懂个啥?” 道火儿嘀咕道:“这话跟我说有用吗? 不得找你的小乖乖商议?” 苏宁解下围裙,火急火燎的往主峰跑。 五分钟后,他来到灵溪办公的房间。 唐静月等人正在苦口婆心的规劝,说孩子还小,下不为例。 东西烧都烧了,惩罚小知愿于事无补。 不如趁早联系妖族,让他们重新送一份。 灵溪倔强道:“小惩大诫,主要是为了让她长长记性。” “一天天的瞎胡闹,仗着门中长辈疼爱,就差把昆仑九峰炸平了。” “子不教父之过,苏宁舍不得罚她,恶人我来做。” 杜奇瑞板着脸道:“我不同意。” “你,你虽然是昆仑掌教,但从另一层身份上来说,我是你师伯。” “知愿犯错,这是家事,不在公事之内。” 唐静月当即附和道:“不错,二师兄言之有理。” 灵溪无语道:“妖族六十二块正统令旗被烧,这也算家事?” 杜奇瑞义正言辞道:“令旗遭毁是公事,但犯事的人是家人,所以自然上升不到公事上面去。” “喏,我最近心脏不好,你再气我就是以下犯上。” “哎哟,疼,心里堵得慌。” 杜奇瑞变脸极快,不忘对角落站着的裴川和季青禾眨眼道:“你们俩抱知愿去外面玩,别在这吓着她。” 插不上话的季青禾屁颠屁颠的从唐静月手中接过“昆仑的宝贝疙瘩”,也不管灵溪的阻止,大摇大摆的离去。 就这,众人才看到苏宁来了,站在房门前装傻充愣。 灵溪刀子嘴豆腐心,不过是一时之气,哪舍得真罚自家闺女? 但被苏宁捉了个正着,心理上难免有些下不来台。 于是,她气呼呼的说道:“看什么看,还不是被你惯的。” 某人一脸无辜道:“明明是你说的,慈父严母,我做好人,你当坏人。” “按你的意思做,怪我咯?” 眼看灵溪有动怒的迹象,他赶忙厚着脸皮靠近道:“媳妇,我给你炖了鸡汤。” “肩膀酸不酸? 我给你揉揉。” “妖族的事,恩,我想办法联系胡芷盈。” “她是妖族小公主,六十二块正统令旗算不了大事。” “再说了,我昆仑想要的东西,谁敢不给?” “知愿不仅是我们的女儿,是昆仑弟子,她还姓苏。” “有个真仙境的三爷爷顶在上头,华夏纵横无敌。”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七章 最后的日子 第七百一十七章 最后的日子 夜晚,昆仑主峰,灵溪的卧室。 哄睡了要听睡前故事的苏知愿,苏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广场上,倚靠护栏静静眺望九峰夜色的灵溪头也不回的问道:“睡了?” 苏宁笑着答道:“玩累了,睡的很香。” 灵溪撇了撇嘴,面露自责道:“我不该对知愿发火,你说得对,她才六岁啊。” “想当年,我五岁入昆仑,师傅对我是极有耐心的。” “每天哄着我,顺着我,无论我犯了多大的错,他从来不舍得凶我一下。” “师傅与我甚至没有血脉关系,而我,我是知愿每天都追着求着要抱抱的娘亲。” “苏宁,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不该这么早接手昆仑,我该等知愿长大一些的。” 她嗓音缥缈,情绪低落道:“你,最终要去仙界。” “身怀龙凰法相,身不由己。” “而知愿,到时她一定会问我。” “我要怎么回答她? 如何安抚她?” 灵溪眼泛泪光,猛的回头,直视苏宁愧疚的双眼道:“我不怪你,只怪自己没用,不能陪你一起前往仙界。” “我们一家人,我们母女……” “苏宁,你会不会去了仙界就再也不回来了?” “忘了我,忘了知愿,忘了这里还有你的家人,你的小家?” 她明知道他不会那样做,她其实比谁都了解他的为人。 然而一想到他要走,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狠狠刺激着她本就敏感的神经。 她不怕他不回来,她怕的是他再也回不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仙界的凶险不言而喻,那里产生的危机,或许会是华夏的十倍,百倍,乃至千倍。 小小的华夏,拥有昆仑做靠山,她和苏宁尚且数次死里逃生。 到了仙界,无背景无人相助的苏宁又该何去何从? 光凭着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他就真的能安稳无忧吗?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他上前轻轻抱住她,坚定有力的说道:“我会和仙界谈判,给我足够的自由。” “允许我随时往返华夏,这是首要条件。” “谁能答应我,我就加入谁的势力。” “再则,我一向运气不错,得苏家列祖列宗保佑。” “否则我这桃山村的癞蛤蟆哪能娶到你这昆仑山的白天鹅?” 他笑意温醇,嗅着她发丝间的淡淡清香,动情说道:“溪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奶奶临走时说了,苏家孙媳妇,她只认你。” “从小到大,我最听奶奶的话。” “外加三伯时刻在我耳边敲响警钟,我立下的天道誓约。” “你呀,把心放肚子里。” “我苏宁没资格变心,亦不会变心。” “不管是身在仙界还是华夏,我的妻子,只会是你,只能是你。” 她依偎在他怀中,泪水不止道:“拉钩。” 他心生莞尔道:“多大人了,还拉钩?” 两根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漫天繁星闪烁,似乎在为这一对神仙眷侣送去祝福。 “我去一趟第三峰,等下就回去。” 他吻着她的额头,用两人才能听到的暧昧语气说道:“今晚,是个好日子。” 灵溪面染红晕,娇嗔不已。 好日子,是夫妻俩的暗语。 每次他想使坏的时候,每次他想帮小知愿添个弟弟的时候,都会嚷嚷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她落荒而逃,羞怯仍似少女时。 他没皮没脸,站在护栏边哈哈大笑。 直到灵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苏宁右脚跺地,心神包裹周身,快速飞向第三峰。 后山凉亭,苏星阑端坐石凳等待良久。 见苏宁过来,他拍着懂事听话的大白猴,神色肃穆道:“我有感应,仙人墓的云梯阵法即将修好。” “为这事,我特意跑了趟仙人墓询问顾因果,她的感觉和我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月,仙界就会来人。” “灵丫头这边,你得提前知会一声,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另外,跟仙界商谈的条件中,除了允许你随时往返华夏外,亲近之人的记忆,万万不能抹除。” “起码要保住大师兄等人不受牵连,昆仑完好无损。” “至于你爸妈,他们是不知道造化之气的秘密,不知道你荣登仙界,问题不大。” “反正你得说清楚,以免忙中出乱。” 苏宁郑重道:“我心里有数。” 苏星阑苦笑道:“此番前往仙界,你是绝对的男主角,我是陪衬。” “我说话不管用,也没人会在乎我这只小虾米的意见。” “所以,全靠你了。” “往后的昆仑,苏家,落在你一人身上。” “别嫌累,别嫌麻烦,更别怪三伯不能为你分担。” 稍有停顿,他挠着油腻腻的头发叮嘱道:“凤凰山,每年一次。” “我下不来华夏,你替我去陪白柚说话。” “除除坟前的杂草,每次拎两个袖子。” 苏宁乖乖应下道:“好。” 苏星阑交代完毕,心怀惆怅的站起身道:“仙人墓云梯开启时,便是我们叔侄俩分道扬镳之日。” “姓姜的女人是凰界帝后,真仙十八品的一界至尊。 。” “根据顾因果之言,六千年前,龙凰法相的上一任主人是姜常念的亲哥哥,半圣姜临安。” “你虽然不可能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但因为有这层特殊关系在,她才会不惜伤及澹台锦瑟那道神魂对你出手相助,让你去凰界。” “我不一样,没人管我的死活,我能靠的只有自己。” “华夏归无尘仙界管辖,华夏飞升的仙人,理所应当拜入无尘仙界的势力,或是成为地位最低的散仙。” “卢黔他动不了你,却能动一动同样待在无尘仙界的我。” “单枪匹马,双拳难敌四手。” “宁子,我这条命危矣,估计得彻底交代在天上,再也下不来咯。” 苏星阑生性洒脱,但此刻,他说不出的无奈。 蹲在阶梯上层,掏出香烟点上,吧嗒吧嗒的大口猛吸道:“三伯一向快人快语,从不做婆婆妈妈的娘炮。” “今晚啰嗦了点,是肺腑之言,大概也是遗言。” “你是我侄儿,有些话,我只能跟你说。” 苏宁安慰道:“不会的,几个月前我曾问过顾因果,她说能从三千小世界白日飞升者,属于上天赐予的无上造化。” “八百仙界任您挑选,并非非要留在无尘仙界。” “梵音姐,不,姜常念,我求她,求她顺便带您一同落脚凰界。” “她在乎龙凰法相,想查清我与姜临安的因果牵绊,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世间最苦是锦瑟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世间最苦是锦瑟 随后的一个月,苏宁哪都没去,每天待在昆仑山上相伴妻女。 而灵溪,也暂时放下了手头工作,全权交由杜奇瑞与唐静月处理。 她不再是日理万机的昆仑掌教,她想做一回自己心目当中的贤妻良母。 为他洗衣做饭,陪女儿玩耍,给她讲爱听的小故事。 哪怕衣服洗的并不干净,哪怕饭菜做的根本不合他的胃口。 哪怕故事讲的不好,经常惹来父女俩“阵阵嘲笑”。 然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那种温馨的氛围,是她心底解不开的万般柔情。 千丝万缕,满心欢喜。 直到某一天的傍晚,仙人墓方向涌起七彩霞光,照亮了整个华夏。 正在后山陪小知愿抓蝴蝶的苏宁停下脚步,面露伤感。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通往仙界的云梯阵法修复完毕,则意味着他和苏星阑得尽快赶去报道。 何时才能重返华夏,这其中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但苏宁希望仙界能答应他的要求,哪怕一年只能回来一次。 “该走了。” 耳旁突然响起苏星阑的声音,与此同时,第三峰上,太玄剑冲天而起。 剑影笼罩昆仑九峰,化作激雷震荡扩散四面八方。 “灵丫头,此护山大阵是我集真仙境修为所布,阵眼由你掌控。” “这,是我为昆仑做的最后一件事。” “二师兄,三师姐,裴川,青禾……” “我们日后再见,有缘再见。” 他悬浮半空,百感交集的弯腰。 面朝主峰大殿供奉的昆仑历代祖师神位,恭敬三拜。 “小师弟……” 主峰广场,杜奇瑞与唐静月拱手送别。 两人双眼通红,哽咽不断。 苏星阑踏空虚行,直至第四峰。 “白柚……” 他亲手摘下竹楼墙壁上悬挂的夏白柚的画像,动作轻柔的卷起,小心翼翼的藏进衣袖里。 “我们走。” 心满意足的笑声越传越远,苏星阑的身影消失在昆仑上空。 后山,尚不知晓苏宁要走的小知愿仍在花丛中高兴的抓着蝴蝶。 灵溪强忍心中酸楚,故作潇洒的说道:“去吧,别让星阑师叔久等。” “我,我会管教好知愿,在昆仑等你回来。” “爸妈那边,逢年过节的时候……” 话说一半,泪水夺眶而出。 她连忙转过身去,使劲挥手道:“走啊。” “别让知愿看到,别告诉她。” 苏宁心如刀绞,痛到难以呼吸。 这一幕,这一刻,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殊不知真到分别之日,他的勇气,果断,统统化为乌有。 不想走,却不得不走。 身怀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引八百仙界为之震动。 如今的他,身不由己,命不由己。 放在华夏,即便丹田被废,光靠武力十八层的心神攻击,他也是一览众山小的存在。 可到了仙界,他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蝼蚁。 一切从头开始,需要依仗别人的力量保住性命,看旁人的脸色苟延残喘。 归根究底,是实力在说话。 他太弱了,弱到无法保全自身,就连一家团聚都成了奢望。 闭目,叹息,苏宁喊了声“火儿”,身影似被凉风吹散。 远远的,他听到灵溪压抑的抽泣声,听到小知愿抓到蝴蝶后的欢呼雀跃声。 然后,他听到女童问她:“娘亲,你为什么要哭呀,是不是和知愿一样摔跤了?” 她强颜欢笑的回道:“娘亲没哭,是后山的风太大了。” “哇,知愿好棒,自个抓到的蝴蝶吗?” 女童开心道:“是哦,这只蝴蝶笨笨的,它飞不快。” “咦,父亲呢?” “知愿肚子好饿,想吃父亲做的桂花糕。” 她一手捏着蝴蝶的翅膀,一手在小肚子上来回抚摸道:“今天要吃三块,不对,是五块。” “嘻,因为知愿太饿了。” …… 华夏,羊安县。 天桥底下,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在帮人算命。 简陋的小摊子,旁边竖着一张“不准不要钱”的破旧旗帜。 他坐在小板凳上,滔滔不绝的说道:“小兄弟,你鼻梁高耸,鼻翼丰厚有肉,这是财富的象征。” “人呐,鼻主财,鼻尖那块又叫财锦宫。” “鼻子越大,越丰满,则代表命中财富积累越多。” “你二十八岁,至今一事无成,实为气运未到。” “别急,男人三十而立,你的面相告诉我,三十五岁后,事业必将蒸蒸日上,节节攀升。” “需注意的是偏财不可摸,动也不能动。 不然会伤己,伤六亲,后悔晚矣。” “至于你的婚姻……” 他打开玻璃杯喝了几口水,接过年轻小伙递来的香烟夹在耳朵上,眼蕴紫气道:“你如今的妻子,单从八字来看,是天生旺夫命,对你的事业发展极有帮助。 切记,不管你日后多大富大贵,糟糠之妻不可弃。” “丢了她,等同丢了你辛苦打拼的所有家业。” “你二人阴阳互补,天赐良缘,务必好好珍惜。” “子嗣方面,恩,一儿一女。” “儿忌火,女忌水,满十岁方可。” 五分钟后,客人兴高采烈的离开,留下五十块算命钱。 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夹起辛苦费揣进兜里,抬头仰望虚空。 “小师弟,大师兄祝你早日跨入圣人大道。” “你是昆仑苏星阑,华夏苏疯子,天生自带文武骨,举世无双。” “小小的仙界对你而言不过是成就圣人的起点,它,绝对不是你的终点。” “有朝一日,倘若你能跻身十六处大世界,复活白柚并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苏宁,别让灵丫头失望。” 他神神叨叨的说着,将香烟叼在嘴里,自我询问道:“这玩意,真那么好抽?” “奇瑞一天不能少,星阑一天抽两包。” “啧,我就不信了。” …… 青鸾山,紫微宫。 澹台锦瑟生平第一次喝醉,酩酊大醉。 她趴在小木桌上,脸颊红润,醉眼惺忪。 少了平日里的那股傲气与清冷,多了一股少女本该有的娇憨与俏皮。 嘟囔着红唇,含糊不清的呢喃。 自言自语,笑意自嘲。 “原来,我不是输给了灵溪,输给了所谓的真龙命格。” “我是输给了自己,呵……” “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真实的人。” “我不是,我是姜常念的一道神魂。” “我活着,仅仅是为她提供轮回感悟。” “我的生命,只在这一世。”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走到阶梯上层,心如死灰的大声问道:“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啊?” “我是澹台锦瑟,我是刁梵音。” “我是紫薇的少宫主,我不是什么神魂轮回。” “我,不要。” 歇斯底里的尖叫,伴有清泪两行。 正文 第七百一十九章 多方争抢的苏宁 第七百一十九章 多方争抢的苏宁 手里捏着顾因果提前赠送的“千里瞬息符”,前后不过五分钟,苏宁便从昆仑后山抵达仙人墓。 心神感应下,他看到干涸的湖泊上空站着三道身影。 一个是仙执卫卢黔,一个是顾因果的主人顾裳初。 而最后一人,是位胡须花白的年迈老人。 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绣花大褂,体型富态。 以老者居中,卢黔在左,顾裳初在右。 三人不苟言笑,身份地位一目了然。 湖边泥地,顾因果和九塔陆续上前说话,向自家主人禀明这五年来发生的“某些怪事”。 一人喜笑颜开,带着邀功意味眉飞色舞。 一人神情阴郁,要多愤慨有多愤慨。 当两人说完,顾裳初首先表态道:“既然是凰界帝后姜常念亲自出面干涉,此事,怪不得你们。” “当然,龙凰之主现身三千小世界,这是仙界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意外。” “特殊时期,特殊的人,理当特殊对待。” “旬老,您说呢?” 她话锋一转,毕恭毕敬的对富态老者弯腰施礼道:“卢黔办事不利情有可原,小女从旁协助他,亦是事出有因。” “等到了上面,还请旬老为我二人美言几句,争取小惩大诫。” “此人情,我顾家铭记于心,终不敢忘。” 卢黔连忙附和道:“对,往后旬老但有任何吩咐,我卢家随时听您差遣。” 老头眼皮上翻,不动声色的说道:“放心,老夫定当如实上报。” “造化池被毁,造化之气的秘密外泄,一切的一切,全因姜常念而起,与你二人无关。” “别说你小子只是区区的一品真仙,放眼八百仙界,谁能拦住那疯女人?” 卢黔激动抱拳道:“多谢旬老。” 老头笑呵呵的摆手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你身为此方仙执卫,职责所在。” “即便有我帮你说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不是顾家丫头,委实难做到毫发无伤。” “到那时,可别怪老夫不为你出力。” 卢黔欣喜的双眸突然一黯,默默点头道:“小仙明白。” 旬老不再多言,将目光投向远处。 看似无意,实则瞬间锁定悬浮半空的苏宁。 “走吧,有姜常念保你,这三个家伙应该不敢乱来。” 苏星阑一马当先,手持太玄剑从容落地道:“昆仑弟子苏星阑,拜见三位仙长。” 苏宁紧随其后,有模有样的学道:“昆仑弟子苏宁,拜见三位仙长。” 卢黔面露凶光,恨到牙齿发痒。 显然,若非苏宁是龙凰之主,引得仙界各方势力追逐拉拢。 若非姜常念出面,警告在先。 今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对叔侄俩。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提肉身遭受雷电刑罚之苦。 单说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正统仙兵名额,就此化为泡影。 心底的恨呐,恨不能亲手将二人的元神捏碎,将他们挫骨扬灰。 一百多年的等待,一百多年的兢兢业业。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种失落感,憋屈感,压的卢黔喘不过气。 杀,唯有两人的鲜血才能冲刷他内心的愤怒,耻辱。 “收敛点,今日不同往日。” 顾裳初满脸嫌弃的对卢黔秘术传音道:“他再也不是小世界的蝼蚁任人揉捏,任你宰割。” “前有姜常念不惜损伤神魂护他周全,点名要他去凰界修行。” “后有文武双殿为了他大打出手,早早放出话来,愿收苏宁为亲传弟子,为他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修炼资源。” “其它各方势力,各方代表,你看到了,将无尘仙界通往华夏的云梯大门堵的水泄不通。” “据我粗略估计,最少有一千人。” “他日后的成就,地位,绝非你能相提并论。”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此时此刻,只要他说一句想要你死,仙界会有大把势力主动向他示好。” “你卢家,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卢黔平稳的呼吸彻底乱了,其脸色苍白,心跳莫名加速。 惶恐,后怕,不甘,烦躁。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顾裳初的告诫是对的。 他,似乎再也没有针对苏宁的实力与本事。 不仅如此,他更要祈祷那丹田被毁的苏家青年能不计前嫌,对他网开一面。 否则…… 种种复杂念头在脑海浮现,卢黔下意识的往后倒退。 仿佛前面站着的不是苏宁,而是毁天灭地的远古凶兽,让他大汗淋漓的同时,不自觉的低下头颅。 卢黔无形中的细微变化,旬老感受的一清二楚。 他心生不屑,大步跨出。 继而慢悠悠的飞到苏宁身前,笑容满面的伸出双手做虚抬状道:“苏宁小友无需多礼,老夫乃无尘仙界洛尘帝尊麾下第六仙将。” “姓旬名盏,你要是愿意,可像他们一样唤我一声旬老。” 苏宁紧张道:“我,弟,弟子不敢。” 不知如何自称,结结巴巴的,某人闹了个大红脸。 旬盏开怀大笑道:“你啊你啊,身怀龙凰法相,老夫哪有资格收你为弟子?” “你怕是不知道,这五年近六年的时间,八百仙界因为你的出现闹出了多大动静。” “呵,说是天翻地覆亦不为过。” 他收起和蔼可亲的笑意,神色肃穆道:“虽说凰界帝后有言在先,第一个接触到你。 但老夫身为无尘仙界之人,还是想亲口问一问你,你是否愿意加入我无尘仙界?” “只要你同意,洛尘帝尊愿收你为徒。” “居二十六位亲传弟子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罢,他眼神火热,期待之色不言而喻。 顾裳初生怕苏宁一时糊涂选择无尘仙界,当即匆忙飞落地面,急声开口道:“我代表文殿,文殿九位殿主,修为最低者真仙十五品,最高者,真仙十八品。” “九位良师,任你挑选。” “或是九人联手教你修行,也是可以的。” “当年的半圣姜临安,上一任龙凰之主,便是文殿九位殿主教出来的。” 旬盏阴阳怪气道:“文殿确实教出了半圣姜临安,可结果呢,六千年前陨落太虚山,饮恨而终。” “苏宁去了文殿,谁敢保证他不会迈姜临安后尘?” 顾裳初有文殿撑腰,自是不像卢黔那般惧怕旬盏。 她底气十足的辩驳道:“能成半圣,已是仙界之巅。” “我师傅说了,圣人大道除了依仗修为之外,还得借一缕天运造化。” “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摸不到半圣门槛。” 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双方谈条件 第七百二十章 双方谈条件 仙人墓湖边,为了拉拢苏宁加入各自的阵营,旬盏与顾裳初可谓绞尽脑汁的劝说。 从修行环境到修炼资源,双方的底蕴,在仙界的地位,抛以重利百般诱惑。 两人深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只要能让苏宁动心,得到他的青睐,那么前期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将物超所值。 如六千年前的文殿,一个半圣姜临安压的八百仙界抬不起头。 何其耀眼,何等辉煌? 六千年,对于长生不死寿与天齐的仙界各方势力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等待。 他们等得起,亦心甘情愿卷入这场稳赚不赔的赌局。 “苏宁小友,可有决定了?” 旬盏说的口干舌燥,仍面露期盼道:“到底是待在无尘仙界,还是拜师文殿。 又或是跟随凰界之主修行,全在你一念之间。” “但有一点老夫得事先提醒你,华夏小世界归无尘仙界管辖。” “你的亲人,尤其是那些知晓造化之气秘密的人,他们的记忆是抹是留,旁人说了不算,真正能做主的唯有洛尘帝尊。” “再则,日后你若想重返华夏看望家人,没有我无尘仙界的应允,便是姜常念,她也不敢胡来硬闯。” “这是八百仙界两千年前共同立下的誓约,胆敢公然破坏规矩者,死。” 旬盏掷地有声,杀机凛然道:“你要是不信,喏,这有现成的示好者,文殿代表顾裳初,以及她的小跟班,陪了你五年的顾家仙灵。” “问问她们,老夫可有信口雌黄?” 苏宁暗叫不妙,转身看向顾因果。 他最在乎的事只有三件,第一,保全昆仑,保住家人的记忆。 造化之气的秘密无所谓,他担心的是会因此将他和苏星阑彻底抹除。 如之前的顾裳初,切断苏宁命中因果,导致灵溪等人丢失记忆,完完全全的忘了他是谁。 这种情况,苏宁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到。 第二,能随时往返华夏和家人相聚。 这是苏宁的命脉,支撑他在仙界修行的全部动力。 一旦无法返回华夏,与家人“天人两隔”。 这不是一天一年的事,而是永无止境的分离。 这种痛苦,折磨,是苏宁难以承受的。 第三,尽全力为苏星阑争取机会,逃开卢家的追杀。 旬盏人老成精,打蛇打七寸,三言两语抓住苏宁的要害,使得他本来坚定去凰界修行的信念瞬间崩塌。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苏宁动摇了。 他屏气凝神,怔怔望着顾因果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后者脸色难看,又不得不坦诚回答道:“确实如此。” 苏宁笑了,长长吐了口气,干脆道:“那就不用再考虑啦,我选择留在无尘仙界。” 顾因果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她是第一个知道苏宁心中所想的人,眼前的男人,他根本不在乎成仙问道,不指望跻身十六处大世界成就圣人。 旁人做梦都想去的文殿武殿,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从头到尾,家人在他心里占据了全部位置。 顾因果从没见过哪个身怀绝品法相者会躲在厨房烧火做饭,帮自家媳妇洗衣服,整理房间。 活的像个保姆,却整天乐在其中,笑得合不拢嘴。 那种高兴,开心,不是表面形式的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顾因果搞不懂,甚至看不懂,身为龙凰之主,他的追求是不是太廉价了? 放着圣人大道不入,满心停留在红尘俗世。 这样的人,这样的本心,他真的有可能比肩半圣姜临安? “苏宁,我觉得你没必要当下给出决定,恩,时间还早,多想想,再问问自己。” 顾裳初着急打断道:“你是仙,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而你的家人,他们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你能陪他们十年百年,可百年过后,黄沙一捧,你仍是孤身一人。” “这,值得吗?” 苏宁反问道:“你认为不值?” 顾裳初说道:“与修行相比,与圣人大道相比,红尘俗世的种种因果,实为黄粱一梦。” “你现在记得他们,不代表会永远记得他们。” “你活着,他们死了,下一世轮回转世,又会产生新的因果。” “岁月长河中,亲人也好,爱人也罢,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你会清晰感受到他们从你记忆中消失。” “一点一滴的模糊,直到烟消云散的那天。” 苏宁木然道:“我不会。” “我答应的,承诺的,除非我死,不然,我一定要做到。” “我的妻子,女儿,她们在昆仑等我。” “我爸妈,姐姐,我桃山村的家人,他们希望我每年能抽出一些时间一家团聚。” “简简单单的吃个团圆饭,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天。” “如你所言,这一世是亲人,下一世就说不定了。” “奶奶临死前拉着我的手,眼泪婆娑的,她老人家舍不得呀。” “舍不得我,舍不得老苏家,舍不得她怎么都看不够的重孙女。” “清明节,我要给爷爷奶奶上坟,去凤凰山陪我三伯母聊天。” “我答应了太多太多的事,做人得言而有信不是吗?” “如果我对自己的亲人都能言而无信,我,还算是个人吗?” 他灿烂的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情劫,很显然不在我身上。” “知道为什么吗?” 他直言不讳的说道:“你的心,在圣人大道。” “我不是,我只在意我在乎的人和事。” “圣人大道,不在其内。” 顾裳初一时语噎,不知从何反驳。 旬盏兴奋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我们马上赶回无尘仙界,由老夫带你面见洛尘帝尊。” 苏宁摇头道:“不急,有些事得提前说好。” “我之所以愿意加入无尘仙界,是为了我的家人。” “条件有三,一,保留他们的记忆,当然,我保证造化之气的秘密不会外泄。” “假如发生纰漏,由我一力承当,不能牵连我的家人。” “二,允许我随时往返华夏,少说一年一次,每次一个月。” “三,洛尘帝尊收我为徒,我三伯苏星阑,得入正统仙籍,给他安身之所。” 旬盏痛快道:“依你。” 苏宁正色道:“你说的不算数,我要洛尘帝尊的保证。” 旬盏红光满面道:“那还等什么? 走呗。”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一章 骚动不绝 第七百二十一章 骚动不绝 无尘仙界,长峡岛。 这座设有云梯阵法通往华夏小世界的孤岛平日里根本无人问津,但今天,一反常态的人声鼎沸。 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天上地下,比肩继踵。 有人远远的观望,镇定自若。 有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什么。 有人侧耳旁听,默不作声。 有人肆无忌惮的大声喧哗,侃侃而谈。 但更多的,是那一道道锁定阵法石门的炙热目光,眼中流露出“势在必夺”的坚定信念。 “哗。” 霞光涌现,氤氲白雾中缓缓浮现五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走在最前头的旬盏,和颜悦色的拉着一位青年男子的手臂窃窃私语。 态度温和,笑意谄媚,使得等待许久的仙界众人为之错愕。 但很快,他们反应了过来,沉寂的双眼赫然迸发一闪而逝的凌厉精光。 旬盏是谁? 无尘仙界洛尘帝尊麾下第六仙将,真仙十品的修为。 老家伙一向眼高手低,对待同辈仙友尚且不假辞色,何时见过他对陌生小辈这般友好? 华夏来的年轻人,凡胎肉体,丹田被废。 若非天资妖孽,若非情况特殊,无论如何,他都没资格踏足仙界。 这是不争的事实,规矩在先,无人敢去破坏。 所以,对方的真实身份还用猜吗? “龙凰之主。” 半晌,不知是谁一声长啸,瞬间打破来之不易的平静。 下一刻,无数道身影冲向前方,将旬盏五人团团围住。 “小友,我乃无垢仙界第三仙将,今日前来,是带着汤年帝尊的旨意邀你前去做客。” “只要你愿意,帝尊愿收你为亲传弟子,从今往后……” 话没说完,被人强行打断。 “小友此番有礼,我乃风鼎仙界第一仙将,姓季名邯。” “我家帝后早已命人备好美酒佳肴,欲为小友接风洗尘。” “不情之请,还望小友见谅。” “喂,卢家小子,你身为华夏仙执卫,还不赶快为我们介绍一下龙凰之主?” “哈,原来是苏宁小友。” “苏小友你好,老夫徐春秋,云苍仙界南仙王。” “尼玛的,全都给我闭嘴,容本王把话说完。” 身穿紫袍,气势惊人的徐春秋声若洪钟,震的嘈杂拥挤的人群连连倒退道:“老夫受云苍帝尊之令,邀请苏宁小友去我界喝茶,你们这群混蛋,少在这添堵生乱。” “滚,有多远滚多远。” 真仙十三品的威压从天而降,徐春秋白发飞舞,戾气横生道:“一群土鸡瓦狗,就凭你们也配拉拢龙凰之主?” “我数三下,不愿离开者就地安葬。” 说着,他居高临下的竖起右手食指道:“一。”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徐仙王,我等代表八百仙界各方势力,大家的目的一致,皆为拉拢龙凰之主而来。” “你仗势欺人是何道理?” “是你的意思,还是云苍帝尊想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仙界?” 说话的人,是最早拉拢苏宁的无垢仙界第三仙将蒋羌。 他双拳紧握,嘴角噙有讥诮之意道:“据我所知,云苍帝尊不过真仙十六品,放眼八百仙界,他的实力顶多算是中等。” “你这般大放厥词,有恃无恐,怎么? 难不成你家主子闭关千年终于突破真仙十七品了?” “又或是你徐春秋自以为能力压群雄,压的住我们,同样能压住我们幕后的势力?” 他争锋相对,漫不经心的从半空飞落道:“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就不信了,仙界曾几何时轮到你云苍仙界一家独大?” 蒋羌强而有力的反击顿时引得众人一阵叫好,陆陆续续的,又有数十人站出来表态。 “风鼎仙界第一仙将季邯,求死。” 真仙十二品,距离封王仅差一步之遥的魁梧男子阴阳怪气道:“徐春秋,六百年前你我在玄阴海一战,打了三天三夜,你侥幸赢我半招。” “我底牌用尽,依旧未能胜你。” “这件事,成了我心底挥之不去的执念。” “现如今,你早我三百年跨入真仙十三品,弃将封王,威风凛凛。” “而我,我却因为那一缕执念停滞不前,迟迟不得突破。” “你既目中无人,那便请给我这昔日的手下败将一次机会,让我能够洗去执念,打破自身枷锁。” 银甲闪烁,季邯战意滔天道:“战,生死战。” “死在你手上,虽死不悔。” “你,可敢?” 汹涌仙力自体内传出,他步步紧逼。 徐春秋不为所动道:“拿我破境,当你的磨刀石?” “季邯,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本王当年能赢你,现在就更没把你放在眼中。” “我不会和你打,我要你日渐壮大的执念永远存在。” “如此,你我间的差距将越来越远,直到你望尘莫及再也追不上。” 季邯反手撕裂虚空,双眼欲裂道:“你想打就打,想停就停,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狂妄自大,是需要立足资本的。” 说话的同时,银光划破天际。 季邯声势如龙,遁入黑暗深渊。 徐春秋眼角抽动,退无可退。 “轰。” 风浪席卷,两人一同消失在长峡岛。 苏宁悄然后退,生怕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伤到自己。 这里不是华夏,是三千小世界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想要飞升的仙界。 小岛上的每个人,都是实打实的仙人。 危机四伏的前提下,委实由不得他粗心大意。 苏宁的小动作,旬盏看到了,于是笑眯眯的安抚道:“不用担心,在我无尘仙界的地盘内,借此方世界的本源之力,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洛尘帝尊的感知。” “没人能伤你,敢伤你,这是老夫对你的保证。” 苏宁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忍不住小声问道:“万一来的是其它仙界的帝尊帝后,怎么办?” “比如凰界之主姜常念,她是仙界第一人,真仙十八品。” “洛,洛尘帝尊好像不是她的对手。” 旬盏玩味道:“你怕那女人过来抢人,非要你去凰界修行?” 苏宁摇头道:“那倒不是,姜常念是我们叔侄俩的恩人,且对我没有坏心。” “我能感觉到,她不会强迫我的。” “然而仙界有八百个,即便姜常念不动手,不代表其它势力能安分守己。” “那个徐春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旬盏刚想开口为苏宁解释,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顾裳初突然插嘴道:“仙界有仙界的规矩,不同于三千小世界。” “两千年前,仙界仙力匮乏,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各方势力不折手段的抢夺修炼资源,大打出手,血流成河。” “眼见局面不受控制,八百帝尊帝后与文武双殿的诸位大佬不得已将目光方向小世界。” “他们立下保密誓约,从小世界谋取仙力,也就是你们俗称的造化之气。” “据说当时采用的瓜分手段是抽签,运气好的能抽到四处小世界管辖。 而运气差的,自然只有三处。” “附加规则,倘若小世界有人能在梏桎笼罩下飞升仙界,这就属于个人的无上造化。” “仙界得无条件接纳飞升者,八百仙界任其挑选。” 顿了顿,顾裳初仍在为苏宁选择无尘仙界的事耿耿于怀,没好气的说道:“听懂了没?” “主动权在飞升者手里,不在八百仙界。” “这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公然抢人,而是要讲当年立下的规矩。”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二章 八百狩猎者 第七百二十二章 八百狩猎者 在苏宁遭受各方势力拉拢的同时,无尘仙界,大气磅礴的云端宫殿内。 那张象征一界之主的权利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穿素雅白袍的中年男人。 他长相斯文,脸孔清癯。 剑眉张扬,凤眼生威。 如果单从外在相貌推算年龄,他似乎不到五十岁。 然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身为此方世界的掌控者,他已修行九千八百余年。 “怎么说洛尘? 龙凰之主的事,你总得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不是?” 下方大殿,远远漂浮着数百道紫色明光。 像是一团团正在燃烧的五彩火焰,上下窜动,起伏不绝。 “当年立下的规矩,小世界若有人打破自身梏桎飞升仙界,则属于无上造化。” “这份造化,我们没资格剥夺。” “如那苏星阑,虽说投机取巧占了姜常念的光,但他确确实实突破了真仙境。” “这一点,我八百仙界是承认的。” “奈何苏宁不同,丹田被废,他仍是凡胎肉体的尘世蝼蚁。” “咱们以事论事,抛开他身怀龙凰法相不说,你手下仙将旬盏擅自将他带回仙界,是不是毁坏约定在先?” 说话之人义愤填膺的呵斥道:“别告诉我这不是你的授意,小小仙将罢了,我就不信他有胆子欺下瞒上。” 洛尘平静道:“云决帝尊想要洛某何种交代?” 闪烁的火焰中,那粗犷的声音再次传出道:“不是云某要你交代,而是规矩如此,你必须给出交代。” “倘若人人都像你这般无视规则,请问两千年前立下的誓约意义在哪?” 洛尘冷笑道:“特殊事,特殊人,理所应当特殊对待。” “龙凰法相,他只能出现在仙界。” “洛某并不觉得此事有错,更不认为我有破坏规矩的嫌疑。” 他一边说话,一边轻松悠然的站起身道:“诸位既然全都来了,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归根究底,是苏宁选择留在我无尘仙界,引起你们的眼红嫉妒,跑来跟我谈规矩,聊约定?” “龙凰法相最初引起天地异象时,你们怎么不说趁早将他斩尽杀绝?” “人人都想培养下一个半圣姜临安,人人都想得到他日后的丰厚回报。” “殊不知,这份机缘是上天赐予的。” “从赌局开启的那一刻起,大家完全是公平竞争。” “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们输了,怪我咯?” 他饶有兴趣的问道:“或者,你们觉得此刻杀了苏宁会更好?” “嗡。” 有紫芒炸开,隐隐呈现乔晚棠妖媚无双的绝世容颜。 她巡视整座大殿,一字一句的说道:“谁敢动苏宁,便是与我水韵仙界为敌。” “哪怕付出连跌三境的惨痛代价,我亦甘愿奉陪到底。” 云决帝尊嘲讽道:“乔晚棠,麻烦你动动脑子,那个名叫苏宁的小子来自畜生界。” “他不是姜临安,也不可能会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 “你爱屋及乌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件事,它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乔晚棠强势道:“苏宁是否与临安有所牵绊,我会调查清楚的,不劳你操心。” “在此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这是我的底线,我等待六千年的唯一动力。” “你们让我心死,我就拉着你们一起死。” 她神色疯癫,视死如归道:“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试试我乔晚棠敢不敢,试试我能带走几人。” 云决帝尊不愿与眼前的疯婆娘胡搅蛮缠,他鼻息加重,愤慨询问道:“诸位,你们呢,又是什么看法?” “来都来了,一个个的装聋作哑,这是害怕谁哟?” 大殿内鸦雀无声,久久无人应答。 过了许久,那环绕在梁柱上的某团紫芒骤然发亮道:“我火玄仙界保持中立,如洛尘帝尊所言,龙凰法相不该出现在三千小世界。” “可苏宁毕竟是普通凡人,与我们当年立下的誓约,衍生的规则背道而驰。” “此事,怪不得洛尘,怪不得任何人。” “要怪只能怪世事难料,谁能想得到呢。” “不过……” 他话音一变,接着说道:“规矩不可破,得想个法子居中调和。” “尽量保持公平公正,务必让大伙一致认同。” 乔晚棠迫不及待道:“你有主意?” 火玄帝尊怪笑几声,高深莫测道:“狩猎法。” 乔晚棠满心狐疑,静等下文。 火玄帝尊朗声说道:“除无尘仙界外,我等七百九十九处仙界,外加文武双殿各出一人,充当狩猎者,丢进葬魔山脉。” “而猎物,自然是苏宁。” “为期半年,倘若他能虎口脱险保住性命,破坏规矩的事,从此无需再提。” 乔晚棠大惊失色道:“我不同意。” “以一敌八百,何况他丹田被废修为尽失。” “你这办法,苏宁哪有活路可言?” “这与直接杀了他有何区别?” 火玄帝尊辩驳道:“丹田被废,缺少的仅仅是一只三翅金蝉。” “无尘仙界家大业大,洛尘帝尊想必不缺这般应运而生的天材地宝。” “三天,给苏宁三天时间修复丹田,应该够了吧?” 乔晚棠尖锐道:“苏宁是凡人,就算丹田修复,他的实力也才武力十八层。” “成仙问道,洗去凡胎肉体,少说需要半年之久。” “此法行不通,断无可行之理。” 火玄帝尊淡然道:“这个容易,让八百狩猎者压制修为,全都控制在武力十八层。” 云决帝尊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的确是个好办法,我看可行。” “嗡嗡嗡。” 接连不断的,有紫芒发出声响道:“火玄帝尊的提议不错,我霜灵仙界赞同。” “寂空仙界赞同。” “北璃仙界赞同。” “司秋仙界赞同。” “……” 五分钟后,火玄帝尊洋洋得意的说道:“五百三十七票赞同,一百二十票弃权,少数服从多数。” 乔晚棠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没说话的洛尘寒声开口道:“你等既为狩猎者各出一人,我无尘仙界同样有权指派一名弟子沿途保护苏宁。” 火玄帝尊道貌岸然道:“没问题,记得压制修为就行。” 洛尘脸蕴寒霜,强忍心中怒意道:“不送。” “等等。” 代表凰界的那团紫芒砰然炸开,姜常念现出神魂虚影道:“以防某些势力暗中作弊,这八百狩猎者的修为将由我亲手压制。” “直到狩猎结束,我再帮他们解开。” “同意的话,此局三天后生效。” “不同意,我不介意从长计议。”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三章 初入无尘 第七百二十三章 初入无尘 同一时间,长峡岛。 在旬盏的保护下,苏宁等人艰难的“杀”出重围。 而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无尘仙宫,洛尘帝尊的修炼场所。 “顾家丫头,我陪苏宁面见帝尊,你带苏星阑去新人登记处报道。” “喏,拿着我的令牌,给他入正统仙籍。” “至于岗位安排……” 语气稍有停顿,白发苍苍的老人扭头向苏宁讲述道:“新人飞升者没什么地位,向来负责最苦最累的打杂农活。” “如种植仙田,夜里巡逻警戒,分管各处城市治安……” “在底层熬满五年资历,方有机会申请其它轻松岗位。” 苏宁直白道:“不行,我三伯是来修炼的。 堂堂昆仑三长老,你让他猫在仙界打杂,这要是传回华夏,昆仑的脸面往哪搁?” “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他翻起白眼,表情郁闷道:“再说了,我三伯搬块砖头都能装晕,脾气又不好,固执的很。” “他这种性格,哪适合待在底层磨炼啊。” “说句狂妄点的话,表面形式的磨炼对他起不了半点作用。” 旬盏无语道:“那你说,想把苏星阑往哪调?” 苏宁询问道:“有没有比较舒适的岗位?” “自由,没人管,能腾出大把时间修炼的那种。” 旬盏老实交代道:“你想的那些,起码要真仙三品为基础。” “在仙界,自身实力代表着一切。” “除非他能像你一样拥有绝品法相,再不济,也得是中品法相排名前三的存在。” 苏宁不乐意道:“我三伯天资绝顶,修炼速度蹭蹭的。” “什么法相不法相,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渡双重雷劫……”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捂住了苏宁的嘴巴。 苏星阑眉心发黑,哭笑不得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也没你说的那般不堪。” “装晕?” “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你咋什么都往捅?” 苏宁无辜道:“不是实话?” 苏星阑撒手,默默跟在后面道:“这里不是华夏,无尘仙界更不是昆仑山。” “从前的苏疯子,苏星阑,昆仑三长老,已经死了。” “从头开始,我得听从上头的指示。” 旬盏投去赞赏之色,拍着苏宁的肩膀道:“论天资,你或许比你三伯强。” “可要说审视眼前的处境形势,你小子差的远呢。” “这样,我麾下正好缺一位文书,让苏星阑暂时跟着我吧。” “弱是弱了点,文书嘛,写写画画的,用不着浴血杀敌。” “平日里也没啥正事要他去做,别错过日常点卯就行。” 苏宁欣喜道:“那敢情好。” 旬盏捋着花白胡须继续说道:“好是好,但有些事得提前告知你,免得你小子在背后嚼我舌根。” 苏宁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旬盏自顾说道:“无尘仙界分为四大区域,东域,南域,西域,北域。” “每一域,有一位仙王管辖,三到四位仙将分管坐镇。” “老夫身为第六仙将,坐镇北域荒漠,以防妖族偷袭。” “北域荒漠距离你今后修行的无尘仙宫足有百万余里,路途遥远,苏星阑没法经常与你相聚。” “到那时,别说老夫不近人情,故意不让他回来。” 苏宁诧异道:“一来一回需要多久? 不是有千里瞬息符吗?” 旬盏笑骂道:“百万余里的路程,你自个算算得消耗多少张千里瞬息符?” “败家不是这么败的,炼制符箓价格不菲,老夫穷的很。” 苏宁眼珠转动道:“既然有千里瞬息符,那肯定有万里瞬息符咯?” “百万余里,一百多张,啧,好像也不少。” 旬盏感叹道:“你知道就好,除非发生某些大事必须回来,不然你们叔侄俩可能三五十年都见不到一面。” “当然,对修行者而言,三五十年转瞬即过。” “话,老夫说明白了,行与不行你仔细考虑。” 苏宁低头不语,暗暗思索。 苏星阑快人快语道:“不用想了,我同意。” 见苏宁满脸错愕,他一言点透道:“离的越远越安全,我这懒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待在热闹的地方。” “一来影响我修行,二来,容易四面树敌。” “总不能老借你帝尊亲传弟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吧?” “呵,那不是我的作风。” “旬老说的对,成仙问道后,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三五十年,何足道哉?” 苏宁恍然道:“好,听您的。” 苏星阑又秘术传音交代了一番话,头也不回的跟随顾裳初离去。 不知为何,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苏宁突然有落泪的冲动。 此时此刻,他真的是一个人了。 徒然生起的悲凉与孤单,让他不禁红了眼眶。 “三伯,您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心情失落,苏宁埋头赶路。 旬盏碎碎念道:“放心,苏星阑的安危交给我。” “老夫向你保证,我不死,没人能伤他分毫。” “对了,面见帝尊时莫要紧张,他人很好。” “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天才弟子……” “日后发达了,千万别忘了老夫这个领路人。” “喂,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呀。” 飞行速度逐渐加快,直到前方出现一座悬浮云端的“庞然大物”。 紫色的墙壁,通体由特殊寒铁打造,上面雕龙刻凤,栩栩如生。 金黄的琉璃瓦,块块相连,散发着璀璨光芒。 白玉铺造的阶梯一眼望不到头,远方似有袅袅雾气升腾,遮人视线。 苏宁从未见过这般宏伟壮观的建筑,已然超出了他的遐想认知。 脱离引力控制,没有任何支撑点,硬生生矗立在云层之上,仿若海市蜃楼,让人难以置信。 “卢家小子,你在殿外等候。” 旬盏沉声吩咐,提醒苏宁整理好衣袍。 “走。” 一脚迈出,两人飞至白玉阶梯。 身形尚未站稳,冥冥中,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苏宁。 “轰。” 场景扭曲,视线模糊。 身旁的旬盏诡异消失了,只剩苏宁孤身行走在无尽荒野上。 “怎会?” 他眉头紧皱,立马放出心神感应四周。 正文 第七百二十四章 拜师洛尘 第七百二十四章 拜师洛尘 数千米外,有一座简陋的茅草小屋。 外围圈着黄竹编织的篱笆栅栏,两扇被虫蛀的千疮百孔的木门在风中摇摆。 院子里,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以及数百株苏宁分辨不出来的陌生花草。 桃树下,摆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厚重木桌。 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小板凳上看书。 一手捧书,一手端茶。 气质儒雅,又带着一抹出尘缥缈之意。 苏宁看到了他,而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苏宁的存在。 于是,他放下手中杯盏,合起蓝皮线书,主动开口说道:“本尊洛尘,乃无尘仙界之主,修行近万载。” “我这一生,共收亲传弟子二十六人。” “修为最高者,大徒儿梦天骄,身怀排名第三的上品法相,真仙九品。” “最低者,二十六徒夜瞳,四年前入门,真仙二品。” “不出意外的话,你将成为我门下二十七徒,亦是最有望跨入圣人大道的绝世之才。” “苏宁,你,愿意吗?” 他嘴角噙笑,如沐春风般的说道:“我知道,拉拢你的势力很多。” “本尊与他们相比,或许不是最强者。” “如凰界之主姜常念,真仙十八品,距离大圆满境界只差一步。” “她在华夏护你周全,又与龙凰法相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牵绊。” “实话实说,本尊不如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 他话音一沉,坦率站起身道:“姜常念为何要帮你,你心知肚明。” “她能给你的东西,本尊一样能给你,且只多不少。” “只要你愿意,二十六位亲传弟子当以你为首。” “本尊之下,四大仙王,十五方仙将,随时随地供你差遣。” 苏宁脚尖轻点,缓慢靠近篱笆小院道:“我似乎没得选,不是吗?” 洛尘晒然一笑,心生莞尔道:“你有怨气。” “是,旬盏的手段龌龊了点,拿你的家人威逼利诱,强迫你留在无尘仙界。” “虽然不是本尊的意思,可他的确这样做了。” “没办法啊,龙凰之主的诱惑实在太大。” “更何况上一任龙凰之主是半圣姜临安呢?” “你顶着他的光环在先,就由不得各方不去争抢,无所不用其极。” 苏宁推开院门,大大方方的坐到洛尘对面道:“留在哪处仙界修行,拜谁为师,从内心来说,我是不在乎的。” “我在乎的是旬盏答应我的三件事,您可能应允?” 洛尘爽快回复道:“待你突破真仙境后,华夏小世界由你管辖。” “你身肩仙执卫之职,不受限制往返家乡。” “二,你的家人,记忆全部保留,不伤分毫。” “三,苏星阑跟随旬盏去往北域荒漠,本尊保他安稳无忧。” 苏宁暗暗松了口气,喜形于色道:“顾家三小姐顾裳初对我有恩,华夏造化池被毁那件事,望您能从轻发落。” “我,不想欠她人情。” 洛尘并未正面应下,而是兴致盎然的反问道:“卢家呢?” “卢黔废你丹田,仇恨的种子在你心里生根发芽。” “你要是有想法,本尊可一并为你做了。” “权当你拜师之前的见面礼,让你能心无旁骛的留在我无尘仙界修行。” 苏宁柔和的目光多了些许凌厉,露出犹豫徘徊之色。 半晌,他抬头正视洛尘道:“不用了,我与卢黔之间的私仇,日后我定当亲自去报。” “我们叔侄俩,独来独往惯了,不屑也不愿假手于人。” 洛尘满意道:“好,卢黔,整个卢家,本尊都给你留着。” “至于顾家丫头,人情是你欠的,理当由你自个去还。” “怎么还,那是你的事,本尊不管。” 说完,他表情邪魅,语气暧昧道:“顾裳初的父亲是我麾下第五仙将,姓顾名芒匠,真仙十品,坐镇东域血河。” “二十年前,他找到东仙王,凭借这些年立下的汗马功劳,要求为他女儿推演一次天机。” “情劫呀,本尊当时也在场,看的一清二楚。” “你小子能引动顾裳初的情劫,这做不得假。”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旁人无从插手。” 苏宁直截了当道:“我已娶妻,生有一女,不会再为任何女人动心。” “我的情,在华夏,不在仙界。” 洛尘促狭道:“以后的事,谁敢保证,谁又说得清呢?” 苏宁干脆道:“天道立誓,此生不变。” “若有变,神魂俱散,尸骨无存。” “龙凰法相可弃,圣人大道可丢。” “我苏宁,一心对一人,一心为一人。” “纵使轮回千次,纵使天道崩塌,我的妻子,她只会是灵溪。” “坏我姻缘者,当诛。” 洛尘深感惊讶,久久无言。 苏宁躬身后退,双膝跪地,郑重行拜师礼道:“弟子苏宁,拜见师尊。” 三叩九拜,俯身在地。 洛尘握着蓝皮线书的右手微微上抬,笑容满面道:“起来。” 暖风轻抚,荡人心湖。 苏宁被一股轻柔的仙力托举,继而站直身躯。 洛尘明言道:“为师这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苏宁茫然眨眼,不知这新拜的师尊搞什么花样。 洛尘旁若无人的说道:“好消息是,为师从旁人手里换来了三翅金蝉,专门为你修复破损的丹田。” “顶多一日,你即可复旧如新,从新拥有武力十八层的修为。” 苏宁心潮澎湃,呼吸加重道:“多谢师尊。” 洛尘摆手道:“先别急着谢我,听完坏消息再说。” “仙界规矩,三千小世界的普通凡人是没资格踏足仙界的。” “前因后果,你大概早已知晓。” “然而你身怀龙凰法相,天赋异禀,情况特殊。” “是造化,也是烫手的祸端。” “各方势力都想拉拢你,培养你,却又不想眼睁睁看着别人得到好处。” “三个小时前,八百帝尊帝后,外加文武双殿的代表,齐聚我无尘仙宫。” “商讨争论之事,皆因你而起。” “最终的结果,是火玄帝尊提出的狩猎法。” “除无尘仙界外,其它仙界各出一人,充当狩猎者,你为猎物。” “三日后进行,不得反悔。”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五章 师徒准备 第七百二十五章 师徒准备 在华夏时被仙界当做畜生圈养,已经让苏宁满心愤怒了。 不曾想,到了仙界之后,竟然又被这里人的视为猎物追杀。 一群真仙境的“大佬”压制修为,陪他玩猫戏老鼠般的致命游戏。 八百人围追堵截他一人,想方设法的让他陨落葬魔山脉。 而他要做的,是不顾一切的逃生,争取活下来,以此换得八百仙界的认可。 听起来,好像是苏宁占了便宜。 能留在仙界修行,是多少小世界修行者的梦想啊。 可实际上呢,这种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随意揉捏,等同于低贱畜生的活法。 生死不由自主,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 “火玄帝尊,狩猎法。” 苏宁双拳紧握,气血直冲脑门。 额头涌起凸鼓的青筋,使得他看上去面目狰狞。 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 一界至尊,少说也是真仙十三品以上的修为。 以他目前的实力,处境,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秋后算账。 退一步说,就算火玄帝尊不提出这个方法,仍然会有其它仙界对他进行刁难。 如洛尘所言,得不到的东西,最好的结果便是毁了它。 “敢问师尊,葬魔山脉有多大?” 无力反抗,那就只能被迫接受。 为了保住性命,为了平安返回华夏看望家人,苏宁不得不收起心底浓浓的屈辱感,仔细打探道:“作为猎物,我是否可以先行进入山脉藏匿踪迹?” “再则,他们要杀我,我总不能一昧的坐以待毙。 “必要关头,能否进行反杀?” “最最重要的,修为压制在武力十八层,那群家伙会不会动用本该属于仙人的其它手段。” “例如千里瞬息符这类的作弊符箓,又或者仙器秘宝留有后手。” 洛尘回答道:“葬魔山脉是仙界十大险地之一,连绵六千三百里。” “大大小小的山头不计其数,是一处真正意义上的远古森林。” “之所以取“葬魔”二字,还得从三万年前说起。” 他目光深邃,从苏宁身上转移,投向无尽荒野道:“三万年前,魔界攻打仙界,妄想取而代之。” “那时候,仙界不只是八百仙界,而是像现在的三千小世界一样,足有三千个。” “然而谁都没想到,白骨成山的一战后,三千仙界仅剩八百。” “葬魔山脉,便是仙魔之战后的炼狱战场。” “仙人的尸骨被后人取走掩埋,留下恒河沙数的妖魔残骸融入地下,最终成为植物的养分。” “而后的岁月里,妖魔之气弥漫,终日笼罩着那里的所有生灵。” “尤其是一些尚未开灵的飞虫走兽,在妖魔之气的侵蚀下,逐渐变成攻击力极强的妖兽。” 苏宁冷笑道:“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八百狩猎者皆为仙人之体,无惧妖魔之气。” “我不同,我虽身怀龙凰法相,却仍是普通凡人。” “一方面要应付他们的追杀,另一方面,还得间接抗衡无孔不入的妖魔之气。” “手忙脚乱,分身不暇。” “越是无法适从,则越会露出不得已的破绽,给他们可乘之机。” 洛尘赞许道:“你能看透这一点,足以说明你很聪慧。” “此事,怪为师,无法为你争取到有利局面。” 苏宁强颜欢笑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以一敌八百。” “除非师尊能迈入半圣境界力压群雄,不然,结果只会是一样。” 洛尘畅快笑道:“别安慰我了,弱就是弱,没什么好反驳的。” “事已至此,为师能为你做的,是尽全力保你平安归来。” “所以,你听好了。” 他收敛笑意,神色凝重道:“你有半天的时间逃跑,隐藏自身,抹去残留气息,拉开与狩猎者的距离。” “故布疑阵,沿途设下圈套,声东击西,或是借刀杀人,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计策想来不用为师教你。” “身为猎物,反杀狩猎者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若有那个本事,能将八百狩猎者斩尽杀绝,我无尘仙界,当以你为荣。” 洛尘嗓音提高,红光满脸道:“为师期待看到那一幕,期待你大杀四方,一飞冲天。” “姜临安耗费几千年打响的名头,你苏宁,有机会以凡人之躯名扬八百仙界。” 稍有停顿,他从袖袍中摸出一枚龙眼大小的黑色玉石,亲手递给苏宁道:“暖阳玉,既不是仙器,亦不属于秘宝。” “但它功效特殊,佩戴在身上冬暖夏凉,能避开蚊虫鼠蚁的叮咬。 且能让你身处瘴气煞气之中安然无恙,包括你心生忌惮的妖魔之气。” 苏宁眼前一亮,恭敬着接过。 想了想,他又连忙问道:“这个,不属于违规作弊吧?” 洛尘直言道:“不值钱的小玩意,仙界底层子民人手一块。” “唯一不同的是,为师给你的这块品相极佳,效果自然是更好。” 苏宁欣喜道:“不错不错,晚点得给我媳妇带上一包,让她给昆仑弟子挨个分一分。” “巡逻站岗,外出做任务,啧,神仙日子呀。” 洛尘当场黑脸道:“我劝你做好别这样做。” “仙界不值钱的物品,不代表放在三千小世界依然不值钱。” “据我所知,哪怕是品相最差的暖阳玉,都被小世界之人视若珍宝,引来各方争抢。” 苏宁强硬道:“谁敢? 真拿豆包不当干粮?” “我以后好歹是管辖华夏的仙执卫,那里,我说了算。” “谁敢欺负我媳妇,动昆仑的念头,我不介意送他去轮回转世,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洛尘呆滞道:“生死劫难当前,你能不能为自己好好考虑下?” “你媳妇,呵,有机会的话为师倒要看看,是何等天仙人物能把我徒儿迷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另外,你小子跟人聊天从来不分轻重缓急的吗?” “东一棒子,西一榔头,为师差点被你带偏了。” 苏宁腮帮鼓动,努力憋着笑道:“打小养成的坏毛病,一时半会改不掉。” “您,见谅。” 装模作样的弯腰拱手,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洛尘眼不见为净,唉声叹气的转过身道:“仙界的各类仙术,为师来不及传授给你了。” “即便你学得会,缺少仙力维持,无疑是鸡肋般的存在。” “你在华夏修的何种术法,威力如何,不妨在为师面前演练一番。” “哪一招可充当底牌,哪一招破绽明显,为师一一为你点出。” “不敢说更上一楼层,这起码的细节提升是至关重要的。” 苏宁拍了拍丹田,意思不言而喻。 洛尘屈指轻弹,掌心顿时浮现金灿灿的异彩。 待苏宁看清时,只见一只通体明黄的飞蝉冲入他的小腹,一闪即逝。 “这……” 毫无准备的前提下,他吓出一身冷汗。 洛尘站于原地,哑然失笑道:“固守心神,五心朝天。” “六识紧闭,气沉丹田。” “元神不可动,神魂不可慌。” “这是最基本的调息打坐法,难道你不会?” 苏宁尴尬闭眼,盘膝坐地。 洛尘打着哈欠道:“你的宿命,是我帮徒儿修补丹田。” “半座仙晶矿脉换来的,这要是被你跑了,仙界哪还有我洛尘立足之地?” “你是应运而生的天材地宝,五千年难得一见。” “可地宝就该有地宝的觉悟,瞎折腾什么?” 他正颜厉色,挑起右手食指隔空点触。 “砰。” 挣扎不断的三翅金蝉应声爆裂,化作星星点点的稀薄粉末洒向苏宁破损的丹田。 洛尘悠然招手,悄无声息的摄取苏宁藏在怀中的奇门印,眼绽精光道:“天生灵体的小家伙,确定不出来玩玩?” “这方印章早已生灵,你待在里面,无非是雀占鸠巢,没半点好处。” “苏宁偷偷摸摸的把你从华夏带过来,显然是想给你成仙问道的机会。” “也是你运气好,遇上龙凰之主。” “倘若换成别的飞升者,是没资格带一只武力十八层的仙灵抵达仙界的。”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天真的道火儿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天真的道火儿 道火儿在奇门印中憋了很久,本打算等到苏宁前往葬魔山脉再现身。 奈何天不遂人愿,她“顺利躲过了”仙将旬盏的盘问,却仍被一界之主洛尘揪了出来。 没辙,小丫头只能硬着头皮从印章中飞出,佯装镇定的说道:“你,你想干吗?” “我可告诉你了,我是苏宁的好朋友,亲妹妹。” “你要是伤害我,他,他一定会讨厌你的。” 向来无法无天的道火儿面对洛尘这位真仙十七品的存在,除了拿苏宁顶在前头,实在找不到其它反击手段。 华夏是华夏,仙界是仙界。 如旬盏提醒苏宁时说的,做人得随时分清形势处境。 冲动,无疑是自寻死路的起点。 瞧着紧张兮兮的道火儿,她蹑手蹑脚靠近苏宁的警惕模样,洛尘忍俊不禁道:“难怪能得到龙凰之主的爱护,你这小精灵着实有点意思。” “来吧,既然是我徒儿的好朋友亲妹妹,初次见面,本尊总得有所表示。” 他反手一拍,奇门印悬浮半空飞转。 “嗡。” 只听哀嚎惨叫声从印章内传出,千丝万缕的黄色线条一缕缕的崩散。 洛尘面不改色的讲述道:“灵为主,器为辅,两者相辅相成,早就融为一体。” “放着自身本命之物不待,强行硬钻进旁人的房子,对你,对此方印章来说,都不是好事。” “轻则损伤神魂,重则导致印章碎裂,得不偿失。” “最好的办法,是本尊助你脱离本命之物,且彻底抹除这方印章的器灵,让你不用雀占鸠巢,成为新的器灵。” 道火儿惊喜道:“抹除器灵容易,难的是我的本命之物,它只是一块凡间最普通的木牌,经不起外力重创,一碰即碎。” “你,你当真能做到毫发无伤的分离?” 洛尘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呢?” 道火儿将信将疑道:“苏星阑洗去凡胎肉骨的那天,我问过他了。” “他说以他真仙境的修为,亦无法保证施法过程中我的本命之物能完好无损。” 洛尘仰天大笑道:“你拿真仙一品的苏星阑与本尊相比?” “同为仙人,他勉强跨入仙界大门,而本尊,已有望击开圣人大道。” “你可以说苏星阑日后的成就不比本尊低,可就目前来说,一万个苏星阑,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无论是修为,见识,任何一方面,都是他望尘莫及的。” 洛尘双手负于身后,带着狂妄之色说道:“八百仙界中,能为一界至尊者,哪个没有超乎寻常的自保手段?” 道火儿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打不过姜常念?” “人家一掌打的你闭关十几年,莫不是谣言?” 洛尘骄傲的脸庞瞬间漆黑如土,气势骤然跌落。 他嘴角抽搐的望着天真无知的道火儿,半天说不出话。 尼玛,不愧是苏宁带上来的啊,聊天方式一模一样。 东一棒子,西一榔头,能把人气死。 平心静气,告诉自己不能和孩子计较,洛尘当即回归正题道:“这枚印章质地不错,虽说不能与真正的仙器相提并论,但日后找到合适的炼制材料,提升品质不难。” “作为你暂时的藏身之所,陪伴在苏宁身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你是灵体之身,不是器灵。” “一字之差,意义全然不用。” “想要光明正大的留在仙界,你的身份,务必得遵循仙界规矩生存。” 话音落,旋转飞舞的奇门印再次回到洛尘掌心。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随手丢给道火儿道:“器灵已除,接下来,本尊将助你分离本命之物。” “敞开心神,无需抵抗。” …… 一天后,无尘仙宫。 空旷的大殿内站着十几道身影,有男有女。 男的俊秀不凡,女的花容月貌。 他们聚在一起相互交谈,欢声笑语不断。 直到洛尘出现,众人立马参拜,恭敬有加道:“我等拜见师尊。” 后者轻盈抬手,含笑说道:“这是你们的小师弟,苏宁。” “来自华夏小世界,现任龙凰之主。” “如今拜在我门下,成为无尘仙宫第二十七位亲传弟子。” “你等身为师兄师姐,要做什么,该做什么,相信不用为师多言。” “仅有一点,收起心里的嫉妒与艳羡,老老实实修行。” “别背着为师做那有损同门情谊的小伎俩,坏了我无尘仙界的名头。” 众弟子齐声抱拳道:“谨记师尊之令。” 洛尘交代完毕,满意落座。 苏宁顺势走上前道:“师弟苏宁,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初登仙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见谅,多多包涵。” 说完,俯身一拜,诚心诚意。 “哈哈哈,小师弟无需客气,来了无尘仙界,我们就是一家人。” “什么冒犯不冒犯,你就算此刻骑到师兄头上撒尿,我也不会与你置气。” “真的,此话若有假,叫我天打雷劈烤成肉酱。” 说话的青年个子不高,大概在一米六左右。 圆脸寸头,穿着宽松的黑袍,矮胖矮胖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的率先表态极其认真,可照样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哎哟老九,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 一位身材高挑,长着鹅蛋脸的俏丽女子站出来反驳道:“平日里号称打遍同辈无敌手的是你吧? 绰号鬼见愁的还是你吧?” “上个月,你外出猎杀妖兽,与司秋仙界的某位弟子产生矛盾。” “如果我没记错,是对方五年前骂了你几句。” “说你长得胖,像个矮冬瓜。” “我觉得人家并没说错哦,可你怎么做的?” “捏碎了那家伙的双腿,割断了他的手筋与脚筋,将他丢在妖兽出没的一线谷。” “据说被人发现的时候,那小子奄奄一息,仅剩半口气吊在那。” 圆脸青年咧着嘴憨笑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我矮。” “尤其是那些逞口舌之力的废物,见一个宰一个。” “但小师弟不同……” 他扬起脖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小师弟是自家人,我陌尘再怎么好斗噬血,这一双拳头,这一身修为,是绝不会朝他施展的。” 俏丽女子打趣道:“就你忠心,我们都是外人。” 陌尘故作惶恐,露出后怕不已的样子嚷嚷道:“七师姐,小弟可没得罪你呐。” “在师尊面前,你别总把我往火坑里推。” “这这这……”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遭不起啊遭不起,师尊一巴掌能把我抽出无尘仙界,不知滚向何方。” 众人又是一阵狂笑,气氛活跃。 陌尘献宝似的为苏宁介绍道:“师尊门下原有二十六位亲传弟子,加上你,是二十七位。” “今日有空相聚者,分别是五师兄邵斐,六师兄龚方栾,七师姐蓟芸,八师兄郜余,九师兄,咳,也就是我了。”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 进入葬魔山 第七百二十七章 进入葬魔山 但凡被陌尘点到名的,一一向苏宁点头示意,报以微笑。 “老十,喏,瘦成竹竿的那位,姓江名别离。” “十一师妹,咦,跑哪去了?” “十二师弟,虞建英……” 介绍完在场所有人,绰号鬼见愁的矮胖子手扶殿内梁柱眼眸凝重道:“大师兄梦天骄,十年前窥得真仙十品的门槛,为了顺利突破,他去了仙界四大凶地之一的玄阴海历练。” “葬魔山脉虽被誉为仙界十大险地之一,有危险,也仅仅是危险罢了。” “然凶地之一的玄阴海大不相同,那里,能安然回来者,大多得经历九死一生。” “大师兄为人和善,奈何心比天高,一心要做同辈间第一人。” “他,他太累了。” 陌尘心有感触,不禁低下头道:“二师姐,闻人山风,真仙八品。” “出自八百仙界赫赫有名的闻人一族,其父是闻人族长,真仙十三品的高手。” “只可惜三年前闻人一族自生内乱,族人死伤过半。 身为闻人一族的大小姐,二师姐不得不赶回族中帮忙。” 苏宁诧异道:“为什么无尘仙宫不出手干涉?” “有师尊相助,随便调去几位仙将,想来平息闻人一族的内乱不是难事。” 五师兄邵斐笑着说道:“小师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仙界势力错综复杂,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拿文武双殿举例,这两殿看似与八百仙界占据同样的地位,可实际上呢,它们信徒众多,有半圣境的大佬压阵,话语权远超八百仙界。” “不过这两殿向来不对付,不管是修行宗旨,又或是各殿殿主,要么不见面,见面就是冷嘲热讽的互损,直至大打出手。” “所以,真要论实力说话,文武双殿并列第一,下面是八百仙界。” “紧接着,是十六仙族。” “二师姐所在的闻人一族,是十六仙族中排名第九的家族。” “当年为了避免仙界某些势力拉拢这些家族,各方至尊经过长达半年的商议立下约定,十六仙族必须各自为政,不允许勾结其它任何一方,且每隔百年,准时向八百仙界上供。” “恩,大多是修炼资源,仙晶之类。” 苏宁疑惑道:“规矩在先,二师姐为何能拜入师尊门下?” 邵斐解释道:“十六仙族的弟子,倘若有天资绝顶者,是可以前往八百仙界修行的。” “但修行归修行,代表的仅仅是个人。” “师门不得插手所在家族的任何琐事,违者,一界之主将受到连跌三境的处罚。” 苏宁恍然道:“原来如此。” 邵斐叹气道:“同门一场,我等与二师姐亲如家人,要不是规矩束缚,在场师弟师妹谁能静下心坐视不管?” 眼见活跃的气氛陷入伤感之中,苏宁机智的转移话题道:“三,三师兄还是三师姐,又去哪了?” 一刻不得闲的陌尘抢先回答道:“是三师兄。” “三师兄华长京,真仙七品,跟随东仙王管辖东域,意在磨炼心境。” “四师姐赵婧蝉,同为真仙七品……” 说到这,他猛的一拍脑门,大声惊呼道:“师尊,四师姐好像就在葬魔山脉修行啊。” “半年前,不对,是四个月前,四师姐的本命仙器遭受损坏,急需烈焰狮兽的妖丹进行修补。” “临时走我还特意问了,她去的正是葬魔山脉。” “唰。” 众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高位上的洛尘,一个个伸长脖子静等答案。 苏宁不知所云,一头雾水。 洛尘正色道:“不错,婧蝉在葬魔山脉。” “我已提前与她有过联系,要她待在里面接应苏宁。” 话锋一转,洛尘沉声说道:“苏宁,你千万记住,婧蝉最多在生死关头救你一次。” “因为她是狩猎之前进入的葬魔山脉,且各方至尊没有提前探查,我有理由反驳他们的质疑,这并不算违规作弊。” “救一次是误打误撞,但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 “其它的,还得靠你自己。” “别将希望寄托于旁人,尤其是关乎身家性命。” 苏宁点头称是,心神紧绷。 洛尘面露倦意道:“散了吧,待苏宁凯旋而归,本尊亲自设宴,在这无尘仙宫为他接风洗尘。 “半年时间,说快也快。” “至于跟随苏宁同往葬魔山脉的人选……” “老九,你心思缜密出手利落,有勇有谋大智若愚。” “为师想派你走一趟,护苏宁周全,你觉得如何?” 陌尘毫不犹豫的下跪,受宠若惊道:“弟子愿为师尊分担忧愁,为我无尘仙界出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师尊放心,只要徒儿不死,谁也不能动小师弟一根汗毛。” 洛尘拍案而起道:“好,你回来之日,便是为师助你突破真仙六品之时。” “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陌尘激动的手舞足蹈,纳头叩拜道:“徒儿定当倾尽全力,携小师弟平安归来。” 两天后的晌午,葬魔山脉。 三道身影从虚空走出,径直奔往魔气冲天的险地入口。 身穿白袍的洛尘,青衫烈烈的苏宁,以及裹着一身大黑袍的矮冬瓜陌尘。 在其它仙界之主的见证下,苏宁与陌尘很快钻入丛林消失无影。 洛尘双眼细眯,神情难测。 火玄帝尊笑呵呵的说风凉话道:“你这徒儿脚步飞快,身法灵动,是个做贼的好苗子。” “看来这二天没少教他逃亡之术啊?” “还有那陌尘,身怀中品法相。” “排名多少的法相来着? 第三十二?” “好歹是亲传弟子,即将迈入真仙六品。” “这样的乖徒儿,你舍得白白送他去死?” “啧,真够心狠的。” 洛尘刻薄回话道:“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先别高兴的太早。” “我可是刻意交代苏宁了,这场狩猎追杀是一个名叫火玄老鬼的蠢货提出来的。” “遇到他火玄仙界的阿猫阿狗,得好好戏弄一番,千刀万剐的折磨死。” “到时,身在外界观战的火玄老鬼,他会笑得合不拢嘴。” 话说完,洛尘转身即走。 留下原地脸色铁青的火玄帝尊破口大骂道:“羞辱我门下弟子? 你等着瞧。” “八百人抓一只小世界的蝼蚁,他插翅难逃。”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八章 小白兔和静月 第七百二十八章 小白兔和静月 昏暗无光的葬魔山脉内,两道身影疾驰而行。 陌尘在前,苏宁居后。 一人手捧完整的山脉走势图仔细研究,神神叨叨。 一人漫不经心的四处查看,眼中透露着浓浓的好奇之色。 “小师弟,半天的时间只够我们靠近森林外围,无法抵达中心地带。” 陌尘放慢速度,手指地图某一圈蓝色线条说道:“你瞧,外围的地势相对而言比较简单,难以躲过那群疯狗的追查。” “即便我们沿途抹去残留气息,可狗就是狗,鼻子灵着呢。” “他们有八百人,完全可以兵分四路,且分为两批向中间包围。” “地毯式的搜索,密不透风。” “我们在前面没日没夜的奔逃,终有力竭之时。” “力竭则代表需要休息,我们休息,他们仍在赶路。” “如此一来,相信用不了多久,半天的路程就会被追上。” 陌尘悬浮半空,忧心忡忡道:“从森林外围赶到中心地带要一个多月,师尊说了,这一个月里是我们最危险的时期。” “你嘞,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研究研究。” 苏宁接过特殊材质制作的柔软地图,顺手将其折叠,笑着说道:“九师兄,论修为,你比我高。” “论居住环境,你是仙界原住民,我是三千小世界的外来户。”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块石头,你都比我熟悉。” “你问我,嘿,好像是白问。” 陌尘翻了个白眼,犹豫道:“那我先说说我的看法?” 他脚踩某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根部,稳住身形道:“要想让那群野狗如履薄冰,故布疑阵是不可或缺的手段。” “强行拖延他们的追赶速度,是重中之重。” “我和五师兄七师姐等人私下聊过,你负责明阵,我负责暗阵。” “以纵横交错的行进方式分布陷阱,暂且分道扬镳,在森林外围聚合。” 苏宁茫然道:“什么是明阵,什么又是暗阵?” 陌尘解释道:“同为武力十八层,你是凡胎肉体,布下的阵法蕴含灵力波动。” “瞒得过普通修行者,但一定瞒不过成就仙人身躯的八百狩猎者。” “摆在明面上的破绽,能起到乱人耳目的作用,视为明阵。” “你在明,我在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不求借此杀敌,只求能让他们被迫慢下来。” “待我们冲进中心地带,范围变广,地势越发复杂,占据得天独厚的先入契机,方能展开悄无声息的反杀行动。” 苏宁频频点头道:“好,按你说的做。” 陌尘伸手道:“体内灵力分我一些。” 苏宁食指轻点,白光闪烁。 陌尘快速封印在掌心,转身飞奔道:“记住,外围相聚,千万别乱跑。” 苏宁拱手送别,开始像模像样的布置陷阱。 东一处,西一处。 有的是杀阵,有的是迷阵。 有些,则徒有其表,光有阵法波动,其实啥也不是。 “额,肚子好涨,得找个空地解决一下。” 忙活大半个小时,苏宁感觉肚子不太舒服,索性蹲在刚布的迷阵里拉粑粑。 好家伙,也不知道昨天吃了啥,硬是把自己熏吐了。 “呕。” 一边捂着嘴干呕,一边撅着屁股挪地方。 从迷阵换到不远处的防御小阵,响屁直放。 “呜呜呜。” 草丛里,一只双眼血红的双尾妖兔正准备伺机攻击苏宁。 刚特么以俯冲之姿跳到阵法外,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刺鼻的恶臭。 妖兽归妖兽,嗅觉还是有的。 后腿直立,硬生生来了个急刹车。 “砰。” 脑袋撞击在防御阵法的光罩上,两眼一黑,当场昏迷。 苏宁外放的心神早就察觉到这只妖兔的存在,然而肚子实在太痛,没想搭理它。 毕竟,这小东西连灵智都不曾开启,不过是遭受妖魔之气的腐蚀,从而导致血脉体型产生异变。 论实力,大概相当于武力一层。 “上天待我不薄啊,缺啥来啥。” “知道我没带手纸,立马给我送了张大小合适的皮毛。” “唔,好用是好用,就是挺废屁股的。” 随手捡起妖兔擦拭,苏宁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你真恶心。” 印章中,道火儿充满鄙视与嫌弃的声音响起道:“得亏灵溪不在这,不然,你今晚绝对上不了床。” 苏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紧裤子,讪讪干笑道:“不好意思啊火儿,忘记你也在了。” “那什么,你没看到吧?” “嗖。” 流光乍现,道火儿从奇门印中飞出道:“宝宝不屑去看。” “你和灵溪红鸾劫那一晚,我从头看到尾。” “静月说了,你全身上下黑不拉几的,没啥看头。” 苏宁悲愤道:“胡说八道,我明明白的很。” 道火儿背着小手,老气横秋的打量苏宁道:“有件事,在华夏那会我就单独问你了。 又怕灵溪知道了胡思乱想,罚你去思过崖面壁。” “现在你们夫妻俩分开了,在这无人知晓的葬魔山脉,你自个老实交代,静月为啥知道你全身上下黑不拉几的?” “还有,她是内媚之体,体质特殊,极其敏感。” “有好几次,深更半夜的,我看到她在房间自我安慰,嘴里喊着你的名字。” “这,很不对劲呀?” 道火儿化身侦查兵,似笑非笑的转动眼珠道:“易购,你有事瞒着我喔。” 苏宁老脸一红,强装镇定道:“没有的事,静月姑姑是我的长辈,我对她尊敬有加,从里到外,处处彰显着正人君子的风范。” “她,她喊我的名字?” “你肯定听错了,走走走,继续布阵。” 苏宁心虚的转移话题道:“火儿,我给你讲个笑话。” 不容拒绝,不等道火儿反应,苏宁急忙开口道:“有一天,大象上完厕所发现没手纸了,于是它就问旁边玩耍的小白兔:喂,怕掉毛吗?” “小白兔回答道:不怕呀。” “大象抓起小白兔就往屁股上面擦,美滋滋的离开。” “第二天,大象吃饭,忘记带餐巾纸了,然后它又问一旁的小松鼠道:喂,怕掉毛吗?” “小松鼠干脆道:不怕呀。” “大象拎起小松鼠擦嘴,喜笑颜开。” “随后,小松鼠说了:铁子,我就是昨天的小白兔啊。” “哈哈哈哈……” 苏宁捧腹大笑,自娱自乐。 半天没得到道火儿的回应,他尴尬的停下脚步道:“不好笑?” 小丫头哼哼唧唧的扬起脑袋道:“我更想知道你和静月的故事,为什么你和灵溪大婚的当天,她会喝那么多酒。” “我送她回房的时候,她说了哪些酒话,我听的一清二楚哦。” 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转变的乔晚棠 第七百二十九章 转变的乔晚棠 面对道火儿盘根究底的追问,苏宁除了含糊其辞的打马虎眼外,只能嘻嘻哈哈的装聋作哑。 有些事,必须深埋心底。 哪怕那是不经意间发生的误会,一旦公然讲给第三个人听,其意思或许就变了。 这不仅是为自己考虑,更是为了保全唐静月的声誉。 一切的起因,是九阳造成的。 现如今九阳从世间消失,这段因他而起的波澜,不该再被人提起。 最好的结局,是随风烟消云散。 “行,你不乐意说,我不强求。” 道火儿捏着脖子上悬挂的暖阳玉石道:“聊聊洛尘吧。” “你这新拜的师尊,对你还是很不错的。” “不提日后他想得到的丰厚回报,单说目前的处境。” “凰界姜常念那边,她的意思人尽皆知,想查清你与姜临安的因果牵绊。” “我觉得那女人是个危险人物,你最好少跟她扯上关系。” “澹台锦瑟是澹台锦瑟,姜常念的一道神魂而已,你不能因此与她产生亲近之感。” 迈着小脚,此刻的道火儿再也不是华夏爱吃糖的小可爱。 她的思维,是待在道门山上看透人情世故的小怪物。 苏宁感慨万千道:“火儿,相比现在,我更想看到从前的你。” “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没什么烦恼。” 道火儿大咧咧的回道:“开心,没烦恼,那是建立在平安无事的前提下。” “在华夏时,有你顶在前头,我自然懒得动脑筋。” “懒,不代表宝宝没脑子。” “你媳妇说了,三人来的仙界,就得三人一起回家。” “我答应小知愿……” 两人越飞越远,分工合作,直至融入无尽黑暗。 另一边,葬魔山脉外,天色已黑。 来自八百仙界的狩猎者聚集完毕,随着火玄帝尊一声令下,众人接连飞往险地入口。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哗。” 磅礴仙力涌向上空,结成巨大的光幕虚影。 纵横数百米,四四方方,宛若电影屏幕。 与此同时,身处葬魔山脉内的八百狩猎者,以及分道扬镳的陌尘与苏宁,他们的身影,全都一一浮现在仙力光幕上。 火玄帝尊兴致勃勃的开口道:“诸位,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安安心心的坐下看戏。” “仙界,也着实有好一阵没这般热闹了。” “瞧瞧到底是洛尘新收的徒儿厉害,还是我等门下弟子更胜一筹。” 乔晚棠端坐云端,目光锁定苏宁,想从他身上看到心爱之人的影子。 哪怕是一丢丢,一点点,都够了。 遗憾的是,任她百般回忆,串联,都无法将处事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姜家男人与苏宁重叠。 一个傲然于天地,藐视群雄。 潇洒不羁,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沉稳。 一个缩头缩尾,胆小如鼠。 懦弱可笑,恨不能每走一步都要驻足留步的小世界蝼蚁。 无论乔晚棠怎么看,怎么自圆其说,终究,现实败给了幻想。 她妖娆的眸子从充满期待到逐渐黯淡,又慢慢变得湿润。 而后,她低头呢喃道:“临安,再给我一次希望好不好?” “就一次,晚棠求你了。” 泪水无声,打湿纱裙。 她别过头,重新泪眼朦胧的看向苏宁道:“如果你不是临安,如果你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那么,别怪本后手下无情。” “龙凰法相,它只属于临安。” “旁人谁敢成为龙凰之主,就给本后去死。” “我要等,等临安回来,等他携手龙凰法相再次位列仙界之巅。” “而你,你们谁都没资格代替他。” 执念深重的乔家女人满身戾气,她稍纵即逝的温柔不见了。 有的只是苦苦压制的滔天杀意,仅对苏宁。 这一点,坐在十米外的雷界之主云决帝尊察觉到了。 他装作与火玄帝尊闲聊,故意让乔晚棠听到道:“半圣境界的轮回转世,改得了声音相貌,出生来历,然而烙印在骨子里的傲气,曾身为一方霸主的俾睨天下,是断然丢不掉的。” “这苏宁,呵,空有龙凰法相,实则还不如我雷界打杂弟子。” “傲气? 恕本尊眼拙,实在没看出来。” 火玄帝尊尖声附和道:“可不是,人姜常念一道神魂转世华夏小世界,听卢家小子说,性格上可谓一模一样。” “清冷,高傲,高高在上。” “简直是翻版的姜常念,无形中给他带来熟悉的压迫感。” 云决帝尊大声道:“那就没错了。” 装模作样的,他又压低声音道:“实话实说,我倒想看到姜常念错把苏宁当成姜临安。” “包括水韵的……” “嘿嘿,让她们俩帮着洛尘培养徒儿,到头耗尽心力一场空。” “成为仙界笑柄不说,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死。” “这不比狩猎来的更有趣? 你说呢?” “哈哈哈……” 两人肆无忌惮的热聊,挤眉弄眼的嘲讽。 姜常念人没来,自是听不到这番话。 但乔晚棠却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她泪痕未干,玉手紧揪着纱裙裙摆,寒光闪烁道:“打我的主意,看我的笑话?” “呵,你们看不到的。” “因为在此之前,我会亲手杀了他。” “半年为限,是狩猎期,亦是本后给他的最后保命机会。” “我,只要我认同的一丝相似。 “如若不然,宁跌三境成为一方仙王,也不给他半点活路。” 自言自语的说完,她当即闭目盘膝。 前方,洛尘的视线从乔晚棠这边移开,若有所思。 他的修为高对方一品,刚才赫然爆发的杀意,他感受到了。 虽然不清楚水韵仙界的女人为何动了杀心,但那一刻,她瞳孔里映照的,是葬魔山脉内的苏宁。 “老五,你去凰界请姜常念过来。” “此番没她压阵,婧蝉的安排,想来光凭我一人堵不住悠悠之口。” “这帮老狐狸,个个都想苏宁死无葬身之地,紧要关头,势必会群起而攻之对付为师。” 邵斐躬身领命道:“徒儿这就去。” 洛尘心怀惆怅的叹气道:“造化与祸端,是福是灾,已无从分辨。” “本尊要做的,是遵从本心所想。” “苏宁,他值得我无尘仙界为他倾尽全力。” 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蜂鸟传信 第七百三十章 蜂鸟传信 暗无天日的丛林里,布置完大大小小数百处阵法圈套后,苏宁带着道火儿马不停蹄的赶往陌尘口中的聚集地。 根据地图显示,从森林外围到中心地带,足有一千八百里的路程。 若放在空旷的外界平地,这么点距离撑死两天到达。 然而这是仙界十大险地之一的葬魔山脉,山峦陡峭,地势复杂,且埋伏着众多噬血而生的异变妖兽。 下方荆棘密布,根本无处落脚。 以及三万年来终日笼罩森林上空的妖魔之气,浓郁到近乎粘稠的状态,导致飞行受阻,步步遭受限制。 好在有洛尘提前赐予的暖阳玉石,蚀人心智的妖魔之气倒是不足为惧。 唯一要担心的是那群隐藏在暗处的异变妖兽,据陌尘所说,其中不乏武力十八层的小妖王存在。 身为猎物的苏宁在给猎狩者下套,反过来,好食人血,生出智慧的兽类同样在给人类布置陷阱。 稍有不留神,将落得个身首异处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至于真仙境之上的大妖王,陌尘没有多说。 只是顺嘴提到不去葬魔山脉的禁区深处就行,中心地带,最多是武力十八层的小妖王地盘。 “算算时间,野狗们应该出动了。” 道火儿掰着手指嘀咕道:“领先他们十二小时进入山脉,刨除故布疑阵浪费的五个小时,余下七个小时里,我们走了不到五十里路。” “慢如蜗牛,偏偏还快不了。” “哎,头疼。” 小丫头甩着可爱的双马尾,坐在苏宁肩膀上发牢骚道:“那个火玄帝尊,等你日后强大了,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 “变着法的置我们于死地,这种人,罪大恶极。” 苏宁不紧不慢的赶路,努力做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心神延伸数千米外。 周围一举一动,皆在感应之内。 如此,他才敢放松警惕的回复道火儿道:“师尊说了,火玄老鬼是真仙十六品的修为。” “即便我身怀龙凰法相,想要追上他,少说得花四五千年。” “再则,我这边拼了命的追赶,人家那边会原地不动吗?” “超越他,斩杀他,不知等到何年何月咯。” 道火儿满不在乎道:“万年总够了吧?” “苏星阑说的没错,成为仙人后,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寿命。”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笔一笔的和火玄老鬼算清楚。” “哼,这口气宝宝忍不了。” 苏宁苦笑道:“行,都听你的。” “届时喊上三伯,咱们把火玄仙界闹它个底朝天。” 道火儿兴奋挥舞拳头道:“好,这么说定了。” “啾。”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突然的,传来一声古怪的啼鸣。 像是在传达某种特殊信号,于厚重浓密的妖魔之气中回荡。 苏宁心生警觉,连忙抬头查看。 遮天蔽日的繁茂枝叶下,有拇指大小的黑影一闪而过。 速度之快,哪怕苏宁第一时间以心神锁定,仍被它逃得无影无踪。 “什么东西?” 道火儿侧目观望道:“是鸟?” 苏宁摇头道:“不确定。” “像鸟,又像是飞行昆虫。” 他皱眉不语,延伸千米外的心神再次扩张。 两千米,三千米,五千米。 在外界能铺展近万米的心神,身处瘴气重重的葬魔山脉内,竟然只能发挥平日一半的效果。 对此,苏宁感到无奈。 五分钟后,他面露失望的开口道:“无迹可寻,那玩意飞的太快了。” 道火儿眼眸凝重,满心戒备道:“事出蹊跷,不行,我们得尽快赶路,早点和陌尘汇合。” …… 三公里外,早苏宁一步抵达聚集点的陌尘心急如焚。 他烦躁的挠着头皮,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道:“小师弟怎么搞的,整什么幺蛾子呐?” “他布明阵,我设暗阵。 论难度,我是他的三倍。” “他理当比我快,起码要快一个小时。” “难道……” 瞳孔惊缩,陌尘脸色煞白道:“难道小师弟被人困住了?” “不会不会,那群疯狗方才进山,绝不可能这么快追上。” “外围没有小妖王,无人能伤到武力十八层的小师弟。” “加上天生灵体的道火儿相助……” 他自我安慰,详细分析。 但下一刻,陌尘听到了熟悉的鸟叫声。 只听其音,未见其形,却让他呼吸急促,整个人呈现呆滞恍惚之色。 “蜂鸟?” 低声嘶吼,他不可置信的仰起脖子。 “混蛋,这特么是作弊。” “谁允许的?” “这不公平。” 身材肥胖的矮冬瓜愤怒咆哮,眼蕴熊熊烈火。 蜂鸟,一种专门用作侦查地形,通风报信的灵鸟。 大的有成人拇指长短,小的则仅有蚕豆大小。 日行千里,善隐藏,辨人像。 仙界各方势力皆有大批量圈养,一般用于巡逻弟子向高层汇报突发状况,或是驻守远地的弟子间相互联络。 让陌尘万万没想到,这无人提及的蜂鸟竟被八百仙界的狩猎者光明正大的带进葬魔山脉,成为抓捕他和苏宁的必杀利器。 “惨了惨了,一遭不慎,满盘皆输。” “师尊,您糊涂啊。” “怎可容忍他们携带蜂鸟入内?” “如此,您叫徒儿如何保全小师弟?” “呵,怕是自身都难保了。” 陌尘神色自嘲,顿时化作流光原路返回。 他不能再犹豫了,得及时找到苏宁。 再晚了,恐将陷入绝境。 …… 外界,云端。 洛尘阴沉着脸,暴跳如雷的喝道:“无耻行径,你等愧为一界至尊。” “八百人追杀一人,还偷摸带入蜂鸟,哈哈哈,笑话,当真让本尊大开眼界。” “这场狩猎,洛某恕不奉陪。” 他厉声长啸,俯身抓向葬魔山脉道:“徒儿,我们走。” “轰隆。” 地动山摇,光幕扭曲。 一只大手拦住了洛尘的施法,阴阳怪气的说道:“约定之日,在你无尘仙宫时,可没说不能携带蜂鸟。” “这算不得作弊吧?” “狩猎已开启,半年为限,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 “各方为证,岂容你洛尘在此撒野,一人胡搅蛮缠?” 云决帝尊强势表态道:“你要走,可以。” “苏宁得留下,直到狩猎结束。” 站在同一阵营的火玄帝尊帮腔道:“不错,约定在先,反悔无效。” “要么你甘愿连跌三境,为此番毁约付出代价。” “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坐下观战。” “你要面对的是八百仙界及文武双殿的质问,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陪你闹着玩。” 他刻薄讥笑道:“现在想起蜂鸟了,早干吗去了?” 洛尘面色涨红,逐一巡视云端之上的各处身影,气息悠长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一章 兵分三路 第七百三十一章 兵分三路 洛尘怒不可遏的询问,各方大佬三缄其口,均以沉默回应。 看似没有选择,可实际上,他们的态度一目了然。 随着爆裂开来的光幕虚影重新凝聚在葬魔山脉上空,这场八百对一的“口舌之争”就此落下帷幕。 心生不服的洛尘对姜常念秘术传音道:“你别忘了,他们针对的不仅是龙凰法相,更有可能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 “蜂鸟,在这场不死不休的狩猎中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 “如果说逃往中心地带的苏宁能凭借得天独厚的先入契机存有反杀之力,那么随着蜂鸟的出现,他将无所遁形。” “这不是九死一生,是必死无疑。” 洛尘愤恨道:“他们站在同一阵营,你,乔晚棠,我们何尝不是同坐一条船?” “没搞清苏宁的真实身份之前,你舍得让他死在葬魔山脉?” 姜常念俏脸含霜的回道:“为人师者,你洛尘是当之无愧的蠢驴。” “别狡辩,事实如此。” “事前不干涉,事后废话连篇。” “他们能在约定下钻空子,完全取决于你的低智商。” 洛尘噎的说不出话,明明恼羞成怒,却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反驳。 姜常念岿然不动道:“龙凰之主,得上天眷顾,气运加身。” “若连小小的狩猎劫难他都渡不过去,就不配上得太虚造化碑。” “本后当年经历的血雨腥风可比他恐怖多了,不照样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 “蜂鸟,解决它不难。” 雾气升腾,姜常念的声音带着些许耐人寻味道:“就看你那宝贝徒儿是否比你聪明了。” …… 闷热潮湿的环境,腐烂发霉的怪味。 丛林中,苏宁和道火儿飞得很慢。 倒不是两人精疲力尽再无力气赶路,而是后方隐隐传出的细小波动,时有时无,诡异至极。 苏宁总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可在心神的覆盖下,他又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种极其怪异的错觉使得他如临深渊,每走一步,都顶着巨大压力。 “火儿,你去找九师兄汇合。” 在一棵倒下的参天大树旁,苏宁停下脚步,小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东西应该是狩猎者放出的“先行部队”。” “它,在秘密监视我们。” “踪迹暴露,聚在一起无疑是自投罗网,不如暂且分开。” 苏宁嘴唇抖动,朝道火儿使眼色道:“是一只,还是无数只,我需要验证。” 后者转身飞逃,很快消失无影。 苏宁懒散的坐在树桩上,手里攥着融为一体的奇门印。 这枚印章最大的作用是收敛自身气息,隐藏身形。 同修为之下,无人能察觉到他躲在哪。 当年的梦白楼和柳三生不过是武力十七层,便能借着它顺利瞒过仙执卫卢黔的感知。 强大之处不言而喻,正是苏宁目前所缺少的护身依仗。 本来,他是打算进入森林中心地带后,反杀时才用的。 但现在,情况突变,形势不妙,苏宁认为自己不能再拖了。 他得想办法除掉身后跟着的玩意,刺瞎八百狩猎者的双眼。 “嗡。” 白光挥洒,苏宁的身影一点点的溃散。 他不见了,树桩空无一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只肉眼难辨的黑色小鸟从繁茂的枝叶丛中钻出。 它们飞到苏宁先前所待的方位,叽叽喳喳的叫唤。 像是相互沟通,又像是互相问责。 而后,一只黑鸟继续向前,剩下两只毫不犹豫的往回飞去。 “果然,防不胜防啊。” 苏宁唏嘘不已的从半空现身,以指为剑,当场斩杀那两只准备回去“复命”的黑鸟。 不消片刻,潇洒离去的道火儿抓着领头鸟笑眯眯的走出来道:“让你猜对了,不是飞行昆虫就是鸟。” “还是一种开启智慧的灵鸟,经过专人训练,聪明的很。” 苏宁咂舌道:“我只是在想,这种明着作弊的行为,师尊是如何允许他们胡来的?” 话音未落,前方响起陌尘激动的呼喊声:“小师弟,这,这里。” 苏宁收起奇门印,赶忙迎上前解释道:“不好意思九师兄,我之所以会拖延……” 陌尘气喘吁吁的摆手道:“我知道,是蜂鸟。” “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我说小师弟,以后咱们还是一块走吧。” “没被狩猎者杀死,快要被你吓死了。” “你说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哪有脸活着去见师尊?” “蜂鸟啊?” “哦,对对对,蜂鸟是二级灵兽,一般用来……” 随后的时间,三人夜以继日的赶路。 拼命往森林中心地带靠拢,一刻不敢歇息。 陌尘的提议很简单,八百狩猎者少说人手一只蜂鸟,加起来足有八百只。 想要将它们一网打尽,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与其受其影响耽误行程,不如边走边想办法。 “喂,死胖子,想到办法没?” 半天后,道火儿焦急追问道:“你是洛尘的亲传弟子,绰号鬼见愁,就这点本事?” “没指望你杀人,结果你连一群鸟都搞不定,吃什么长大的?” 道火儿指着后方骂骂咧咧道:“听见没,又追来了。” 陌尘哭丧着脸道:“我这会只有武力十八层的修为,在葬魔山脉内,相对日行千里的蜂鸟,我……” “三五十只的还好说,主要数量太多了,杀不绝,灭不尽。” “那群混蛋狡猾如狐,不会一下子放出所有蜂鸟的。” 苏宁叹气道:“是,他们故意分批放出蜂鸟,有两层深意。 “一,负责监视,让我们无所藏身。” “二,假如我们想除掉蜂鸟,就一定会因此耽误行程。” “慢慢的,他们就能追上来。” “不管是哪一种,处境被动已成必然。” “唯一的出路……” 苏宁双眼半眯,细细斟酌道:“兵分三路,瞒天过海。” 陌尘紧张道:“具体点。” 苏宁秘术传音道:“火儿是天生灵体,灵体善变化。” “让她变成我的样子走西面,瞒过二级灵兽的蜂鸟轻而易举。” “九师兄你带人皮面具没? 或者可有易容乔装的术法?” “你也变成我的样子,恩,你直走。” “我本人走东面,强行分散八百狩猎者。” “平分下来,一方大概在二百多人。” 陌尘傻眼道:“这也行?” “以一敌二百,不照样是死路一条?” 苏宁露出奸诈笑意道:“不,山人自有妙计。” “你和火儿在不被狩猎者追上的前提下,尽可能的除掉沿途跟踪的蜂鸟。” “我也一样,三方尽量保持同一举动。” “等距离缩短到五十里,你们快要被追上的时候,直接露出真实面貌。” “这样一来,我自然而然会成为猎杀焦点。” “火玄老鬼和云决帝尊不是许下重诺吗? 谁能砍掉我的脑袋,捏碎我的元神,将得到两界陆续提供千年的修行资源。” “千年呀,这得白送多少仙晶?” “诱惑之下,没人会在乎你们俩的死活。”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二章 狩猎者的举动 第七百三十二章 狩猎者的举动 苏宁大胆而疯狂的想法,道火儿表示赞同。 无条件的支持,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她向来以苏宁马首是瞻,从不问为什么。 这是在华夏建立的深厚感情与信任,无数次的“相依为命”换来的。 从道门山上的默契合作,到光明正大的抢夺玄门魂血。 再到面对守道者,柳三生。 苏宁是她拉钩上吊的唯一朋友,与亲人无疑。 然而陌尘不同,他这会都快吓傻了。 站在原地语无伦次的说道:“不,我,不行。” “小师弟,我在师尊面前立下重誓,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带着你返回无尘仙宫。” “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 “哪有让你独自行走,吸引火力包夹的道理?” “这般做法,我陌尘岂不是成了苟且贪生的怕死之辈?” 他羞愤交加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眼圆瞪道:“别冲动,别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啊。” 苏宁心平气和道:“九师兄,鱼儿成群是渔夫最乐意看到的场景。” “一网打尽,省心省力。” “兵分三路,我并非没机会挨个击破。” 陌尘无语道:“两百多人,你从哪挨个击破?” “是,狩猎者们压着修为,是和你一样的武力十八层。” “可你别忘了,他们是仙人之躯,你是凡胎肉体。” “根源上的碾压,你根本无从抵抗。” 苏宁胸有成竹道:“九师兄放心,我有底牌,绝对能保住性命的底牌。” 陌尘狐疑道:“当真有? 不是骗我的?” 苏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容应答道:“我身怀龙凰法相,有望成就圣人大道。” “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师尊的眼光?” 说罢,他十指掐诀,接连布下两座幻阵。 “事不宜迟,按我说的做。” 人在阵中,苏宁不容拒绝的吩咐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逃不了,那便陪他们赌一把。” 道火儿摇身一变,化作第二个苏宁。 两人相识已久,知根知底。 从样子到神情,走路的姿势,简直模仿的惟妙惟肖。 “你……” 陌尘张大嘴巴,一时难辨真假。 道火儿催促道:“赶紧的,别在这浪费时间。” 无计可施,且劝服不了苏宁,陌尘只能紧随其后,利用乔装易容的术法改变自身相貌。 “不错,表面上瞧不出破绽。” 苏宁满意点头道:“走,打乱狩猎者的布局,让他们自乱阵脚。” 一脚跨出,他直奔葬魔山脉的东面。 道火儿与之相反,几个呼吸后,消失在西面。 陌尘眼巴巴的看着,肥嘟嘟的圆脸尽显无可奈何。 “小师弟,你千万不能坑我呀。” 他垂头丧气的说道:“修行九百年,我好不容易即将突破真仙六品。” “这场狩猎是你造化的开始,也是属于我的大机运。” “行与不行……” 他重重叹了口气,满心纠结的按照苏宁的计划保持前行。 “咔嚓。” 两座幻阵齐齐炸开,七八只黑色蜂鸟从后方钻出。 “啾……” 小家伙们蹦蹦跳跳,侧头侧脑的叫唤。 …… 丛林外围,如陌尘事先猜测的那般,八百狩猎者自觉的分为十个小队,每队八十人。 前后分为两批,每批四百人,进行拉网式般的严密搜索。 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因为有日行千里的蜂鸟充当耳目,苏宁三人的踪迹早就一览无余。 此刻,狩猎第一小队,队长上官穹的手中正捏着一枚造型古朴的厚重铜镜。 明黄色的铜镜,掌心大小,泛着柔和的白光,映照着他杀机腾腾的俊秀脸庞。 “呵,终于想起分头逃跑了吗?” 他不屑而笑,嘴角勾起淡淡的戏虐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这连绵六千三百里的葬魔森林内,前有追兵,后有真仙境的大妖王存在,你等注定插翅难逃。” “兵分三路又何妨? 我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信心十足,他通知小队原地休息。 随后放出蜂鸟,联系其他九位队长。 两个小时后,众人陆陆续续的赶到。 上官穹开门见山道:“三个方向,东面,西面,北面。” “苏宁借幻阵阻挡蜂鸟视线,导致传回的画面中,我们无法分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直行包围这条路估计是行不通了,得尽快分头行动。” “所以,人手分配上怎么说?” 他目光闪烁道:“我可以吃点亏,只带两百人。” 话音未落,一位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大笑不止道:“上官穹,你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带两百人,意思你还想当队长咯?” “恩,那你说我们九人作何安排?” 他居高临下的问道:“队长之职,是根据外界修为实力落定的。” “大家都是真仙六品,是各自仙界的亲传弟子。” “凭什么你一句吃点亏,就要七人让出队长之职?” “千年修行资源,队长拿一半。” “你这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了。” 他肆无忌惮的嘲讽,扭着脖子从树干上跳下来道:“大家认为呢?” 众人纷纷附和,场面一度混乱。 资源诱惑近在眼前,谁也不甘心放弃这块肥肉。 上官穹眼看引起公愤,当即放低姿态道:“那你们说,后续计划当如何实施?” “十个小队,十位队长,不管怎么分,总有一路是要吃亏的。” 络腮男子提议道:“抽签。” “十根签,三根队长签。” “一切听天由命,谁也不怨谁。” 上官穹低头不语,眼冒精光。 半晌,他赫然开口道:“行,依你所言,我没意见。” 络腮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以防你暗中作弊,这签枝得由我来准备。” “当然,事后会交给大伙检验,保证公平公正。” 上官穹故作无所谓的抬手道:“那还等什么?” 半个小时后,络腮男子潇洒离去,笑声回荡丛林。 “诸位,承让。” 他虚情假意的拱手,洋洋自得。 上官穹第二个离开,同样意气风发。 手持三根队长签中的一根,红光满面。 第三个离开的,是十位队长中唯一的一位女性。 她身披黑袍,气质冰冷。 连一句客套话都没说,转身即走。 如此,猎杀队伍重新组成。 第一队由络腮男子统领,去往西面。 第二队由上官穹统领,前往北面。 第三队由黑袍女子统领,奔袭东面。 而这三人,分别代表火玄仙界,雷界,以及凰界。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三章 情诗口诀 第七百三十三章 情诗口诀 雨,倾盆大雨拍打着厚重的枝叶,雨水顺着缝隙处尽情流淌,落在腐烂潮湿的枯叶上,又很快渗入地下。 四周沙沙作响,仿佛数以万计的昆虫躲在暗处爬行,不绝于耳,令人心生厌烦。 这是苏宁来到仙界后的第一场雨,本该惬意无忧的坐在无尘仙宫里观赏。 殊不知世事难料,因为身怀龙凰法相的缘故于各方所不容,被迫进入危机四伏的葬魔山脉成为猎物。 这一个月来,他没日没夜的赶路,心神与肉身的持续消耗让他精疲力尽。 葬魔山脉不同于外界,这里存有大量的妖魔之气。 而灵力,几乎稀薄到无处感应。 得亏洛尘提前为他准备了大量灵石放在所谓的“乾坤袋”中,不然光是灵力上的损耗,苏宁就难以承担。 “砰。” 轻微的爆裂声自掌心传出,两块高等级的乳白玉石就此碎成粉末。 苏宁随意扬手,拇指与食指细细搓动。 下一刻,他脚尖轻点,身影俯冲而下,顺势猫在一棵弓形大树后。 “嗖。” 剑气纵横,悄无声息。 半空中炸开一团血腥红雾,黑色的羽毛七零八落。 苏宁面不改色,眼底浮掠寒光。 这是他一个月来解决的第一百零九只蜂鸟。 从最早的一天三五只,到后期的一天一只。 再到今天,距离上一只蜂鸟出现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追赶他的狩猎小队明显改变了侦查计划,也格外珍惜起为数不多的“先行部队”。 “哗。” 背靠大树翻开地图,苏宁重新确定起自己的所在方位。 沿着陌尘备注的蓝色线条,标明他此刻已来到森林中心地带。 两千里的活动范围,只能前行不能后退。 更不能超过两千里,否则就会进入真仙境大妖王的地盘。 算算日子,半年为限的猎杀期还有五个月。 这让苏宁深感头疼,一昧的拖延,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 该正面硬扛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跑不掉。 想至于此,他冷静分析道:“两千里,顶多再拖一个多月,到时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将彻底陷入绝境。” “野狗们故意放任我逃亡,无非是想瓮中捉鳖。” “呵,不能再跑了呀。” 苏宁收起地图,无名指极有节奏的敲击膝盖。 “反杀,事到如今,得想办法冲破束缚,为自己谋求生路。” “兵分三路,则意味着追赶我的狩猎小队不超过两百七十人。” “没有火儿相助,间接缺少了收敛气息的奇门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他们难于登天。” “那么……” 目光沉寂,苏宁麻木的说道:“必须要动用紫薇宫里九阳留下的东西了。” 说完这句话,他无声叹息,眼前不禁产生恍惚游离之感。 五年前,在姜常念的帮助下,苏星阑顺利得到洗去凡胎肉体的造化之气,成功突破真仙境。 而后,苏宁按照约定动身前往紫薇宫做客。 面对热情接待的肖岫烟,他选择了坦白相告。 这一身修为,九阳元神转世的前因后果,不掖不藏,说的清清楚楚。 肖岫烟感叹上天捉弄,将苏宁带到紫薇三大禁地之一的“青鸾窟”。 封印近两千年的洞窟内,苏宁与九阳再次相遇。 准确来说,是九阳残留的一缕记忆神魂。 失去了修为与肉身,他的力量弱到可怜。 不足武力三层,且随时随地会烟消云散。 望着破坏他成仙问道的苏宁,九阳神情复杂,凄凉大笑。 仍旧抱有怨念,杀心,久久不散的执着。 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时已晚。 苏宁盘腿坐下,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的等待。 直到九阳放下心中芥蒂,主动讲起他的故事。 而那个故事,竟然与半圣姜临安有关…… “呼。” 口吐浊气,苏宁从回忆中惊醒。 那一晚听到的秘密,随着九阳记忆神魂的消散,这世间,再无第二人知晓。 哪怕是灵溪,苏星阑,道火儿,这些苏宁身边最亲近的人,他都只字未提。 九阳是九阳,姜临安是姜临安。 这两人的身份差距足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没人会在乎九阳的生死,但姜临安不同。 仙界有太多太多的人在等他回来,如凰界之主姜常念,水韵仙界的帝后乔晚棠。 他曾经的亲朋好友,师门文殿。 这些人,这些势力,苏宁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 所以,在离开紫薇宫的当天他暗暗做出决定,一定要将姜临安的秘密烂在肚子里。 从未听说过,更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任何与他有关的线索,从而引起怀疑。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生死关头,走投无路的地步,已不容苏宁瞻前顾后。 他想活着,想平平安安的走出葬魔山脉,就不得不动用那一晚在九阳手上得到的底牌。 “你们追了我这么久,也该轮到我反击了。” “杀一个保本,杀一双稳赚。” “如果能将你们全部斩杀于此,呵……” 笑容邪魅,苏宁信手拈来的布下阻挡蜂鸟视线的幻阵。 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蝴蝶穿花般聚拢掐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君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吐字如珠,苏宁黑着脸道:“什么口诀,明明是情诗,搞什么鬼嘛。” 嘀咕几句,他继续念道:“灵力结肉身,鲜血化筋骨,神魂开智慧,分身由我主。” “灵,血,魂,受我之令,听我之言,速速凝聚。” “噗。” 口喷血气,掌心涌现磅礴灵力。 苏宁面色狰狞,额头青筋凸鼓。 在他身前,一道模糊扭曲的身影逐渐膨胀,越长越高。 苏宁厉声长喝道:“结肉身。” “砰。” 一指点出,灵力崩散,被模糊身影快速吸收。 “血,不够,远远不够。” “再来。” 以指为刀,苏宁毫不犹豫的割开手腕。 任由鲜血淋洒,目光炙热。 “神魂,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他反手一掌,面露痛苦之色。 幻阵仍在,阵中的苏宁不知去向,连带着那道古怪分身一同消失。 地上,依稀可见血雾结成的法印,那是一个大大的“姜”字。 正文 第七百三十四章 苏宁来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苏宁来了 身为姜常念门下亲传弟子,晏稚镜此行的任务有两个。 一,想方设法与苏宁取得联系,成为他的内应,暗中传达狩猎者的计划布置,让他能从容逃脱抓捕。 二,不折手段的挑起内部矛盾,演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为苏宁争取时间。 这是姜常念的授意,意思很明确,要保苏宁平安无事的走出葬魔山脉。 晏稚镜一直在努力寻找机会完成任务,奈何身边聚集的耳目者众多,她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能侥幸占据围剿东面的第三队队长之职,是她凭“机缘”得来的。 包括代表雷界的上官穹,火玄仙界的络腮胡祝火炎,其它七位小队队长,抽签的时候,谁都没有闲着。 不约而同的使出下三滥的阴招,明争暗夺。 只是她们三人的手段更加高明,最终笑到了最后。 这一个月来,无数次的,晏稚镜想要脱离队伍擅自行动,偷偷的去找苏宁。 她清楚知道龙凰法相对自家师尊有多重要,对整个姜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遗憾的是,她无法确定前方逃跑的那个人到底是苏宁,还是道火儿,又或者是乔装易容的“鬼见愁陌尘”。 再则,她来自凰界,是姜常念的心腹弟子。 姜常念对苏宁的态度,各方势力看在眼中,心知肚明。 这就导致她虽然当上了队长,却被手下两百多人不谋而合的视作奸细,分二十四小时轮流盯守。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是故意放慢行进速度,找各种理由安顿停歇。 正如此刻,一句身体不适,晏稚镜玉手一挥,要求队伍原地休整。 队员们显然麻木了,一个个横眉怒视,气急败坏。 晏稚镜不为所动,自顾坐在某棵干燥的大树根部打坐调息。 “宴师姐,不是我等怀疑你,而是你这般离谱做法委实叫人难以信服。” 一位北璃仙界的男弟子气愤开口道:“一天休息三次,早上一次,中午一次,傍晚一次。” “像你这样追捕猎物,千年修行资源哪还有我们的份?” “你是凰界亲传弟子,不缺资源,不在乎两界施舍。” “但我们在乎,我们想拿到奖励。” 他嗓门拔高,义愤填膺的说道:“我觉得你不配胜任队长之职,该换个人来领导我们。” “对,刘师弟言之有理,我们是来狩猎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有人大声附和道:“资源不资源先甩一边,主要谁也丢不起这个脸。” “试想一下,八百人同时追杀一只三千小世界的蝼蚁,若让他跑了,咱们不成了仙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往后千年万年,这是抹之不去的耻辱。” 接连的,又有七八人站出来齐声表态道:“同意,晏师姐性格温婉,无法胜任队长之职。” “要我说,不如推荐寂空仙界的薛锐师兄取而代之。” “他在外界是真仙五品的修为,完全有实力亦有能力……”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群情激昂,一副不把晏稚镜推下“队长宝座”决不罢休的坚决模样。 “晏师姐,你怎么说?” 人群中,一位四方大脸的青年男子虚情假意的拱手客套道:“薛某不才,愿为大伙分忧。” 晏稚镜漠然睁眼道:“你想当队长, 给你便是。”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是你,我是我,我不会听你的命令行事。” “如果因为你的疏忽大意导致人员伤亡,事后各方至尊追究责任,由你一力承当,与我无关。” “同意的话,你现在是队长了。” 说罢,她面露讥诮的站起身道:“没问题吧?” 薛锐志得意满道:“当然没问题,多谢晏师姐成人之美。” “各位师弟,听我之令速速前行,继续追赶猎物。” “无论是谁,斩杀苏宁者,千年修行资源我等平分。” “什么队长占一半,薛某受之有愧。” 不得不说,薛锐笼络人心的本事极其厉害。 拿着平分资源说话,瞬间激的小队成员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乱叫。 “你们四个……” 薛锐斜眼锁定晏稚镜的背影,秘术传音道:“盯紧她,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是。” 四位小队成员郑重点头。 薛锐一马当先,飞在众人前头道:“跟我走。” “哗哗哗。” 两百六十六人的大部队拉成直线,每位成员相隔千米,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只可惜这样的平静仅仅维持了半个小时,随着三名小队成员的突然暴毙,整个队伍陷入慌乱之中。 “报,薛,薛师兄,有敌来犯。” 气息凌乱的瘦弱男子慌不择路的飞奔,语气焦急道:“是,是苏宁。” “什么?” 薛锐瞳孔惊缩,双眼欲裂道:“我们在找他,他竟敢主动送上门来?” “你看清了? 当真是苏宁?” 瘦弱男子稍显犹豫道:“他的样子是苏宁,是否乔装改变,我,我不确定。” 薛锐脸色青红,羞到抬不起头。 他刚大包大揽的应下队长之职,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誓约,人员伤亡由他一力承当。 现在倒好,无疑是自抽耳光,啪啪作响。 怒,怒气冲天,眼红筋暴。 他鼻翼扩张,呼吸厚重道:“不,不会是苏宁。” “苏宁是武力十八层的凡胎肉体,他斗不过仙人之躯的我们。” “连杀三人,且没被你们堵住去路,呵,一定是陌尘。” “这该死的混蛋……” 薛锐破口大骂的同时,心中不禁升起浓浓的失望。 葬魔山脉的东面是陌尘,那则说明他们与千年修行资源失之交臂。 想要斩杀苏宁,就此扬名八百仙界的愿望估计是要落空了。 这让新官上任尚且来不及猛烧三把火的薛锐顿感憋气,要多窝火有多窝火。 “薛师兄,你是队长,我们都听你的。” “下一步,该作何反击?” 瘦弱男子小声询问道:“要不要叫所有人回来,围成一团,避免陌尘再次动手。” 薛锐恨声道:“不,用不着怕他。” “他与我们一样,皆被凰界之主姜常念压了修为。” “同为武力十八层,他顶多仗着某种诡异的术法进行偷袭。” “一对一打不过他,那就三人成群,让他无处下手。” 话音刚落,远处的丛林里,又有小队成员仓皇逃窜道:“薛,薛师兄,死了五个。” “苏宁,是苏宁来了。”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五章 九转分灵 第七百三十五章 九转分灵 一个小时内,八人接连丧命。 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全都是干净利落的一剑封喉。 元神在剑气的摧残下支离破碎,以至于尚未逃出肉身,就在体内直接炸开。 惨,惨不忍睹。 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凶狠与果断,充满了挑衅意味。 “陌尘……” 薛锐低声咆哮,仿佛受伤的野兽发出阵阵嘶吼。 他目光凌厉,蕴藏滔天杀意,从八具尸体上缓慢移开,投向森林的无尽黑暗处。 “即便拼着千年修行资源不要,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同为真仙五品,在外界我动不了你。” “但在葬魔山脉内……” 薛锐狰狞而笑,曲指轻弹。 “哗。” 火浪席卷,将死去的小队成员燃烧成灰。 “三人一组,联手行动。” “每组分一只蜂鸟,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陌尘。” 薛锐盘算道:“统计一下,大概还有多少只蜂鸟。” 众人交头接耳,相互清算。 半晌,有人弱弱的回道:“七十六只。” 薛锐大步向前,头也不回道:“两百一十人,分为七十组,领七十只蜂鸟。” “余下四十八人,带上三只蜂鸟跟我走。” “只要陌尘还在中心地带,只要他不曾突破重围,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半年为限的狩猎方才过去一个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陪他玩。” “好好的折磨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 薛锐的布局谋划,苏宁不得而知。 此时,他正躲在一棵中空的参天大树内,远远感应着分身的一举一动。 这门名叫“九转分灵”的神通,是半圣姜临安亲自所创。 若非山穷水尽危在旦夕,苏宁说什么也不愿暴-露它。 各方势力本就因为龙凰法相的缘故怀疑他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一旦让他们瞧出可疑之处,苏宁自问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是,他占了九阳的便宜,从世俗凡人跻身武力十八层,如今更有望成仙问道。 但九阳的记忆里,并不存在姜临安的身影。 只字片语,从未提及。 确切来说,六千年前的姜临安陨落仙界太虚山,的确凭借超凡手段“投胎”华夏小世界。 不知为何,他封印了前世记忆,一次次的轮回,重生,以此循环。 直到九阳出现,他封印的记忆突然有了些许松懈。 又不知道何种原因导致,他将记忆强行剥离脑海,化作记忆神魂藏在紫薇禁地青鸾窟。 九阳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没错,可他偏偏自己都不知情。 苏宁借真凰法相吞噬他元神的时候,吞的只是九阳,与姜临安毫无关系。 所以那一晚踏入紫薇禁地,面对那一道“特殊的”记忆神魂,他口中说出的故事,几乎吓的苏宁肝胆俱裂。 尼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不想和姜临安扯上半毛钱的因果纠缠,眼看就要去往仙界了,结果呢,喜从天降,乐极生悲。 说是造化弄人一点也不为过。 幸运的是,姜临安的记忆神魂很弱,已不具备元神夺舍的资格。 虽说心有不甘,可释然之后,曾经力压仙界群雄的姜家男人选择了坦然面对。 属于他的记忆,苏宁不想要,他也没有白白送出的意思。 讲完石破天惊的故事,他放低姿态,拜托了苏宁三件事。 第一,日后在仙界有了立足之地,倘若乔晚棠与姜常念有难,他务必得出手相助。 第二,不许借龙凰法相的名头冒充他姜临安,以此蒙骗用情至深的乔晚棠。 第三,去姜氏仙族,在战死沙场的姜家列祖列宗的神位前,替他这不肖子孙敬一炷香,说一声对不起。 作为交换,他传授了苏宁三门神通。 小世界修术法,如昆仑荡妖剑法,各类禁术秘术。 据姜临安所言,不管它的威力有多大,仍是凡间最低等的招式比拼。 杀伤力有限,范围有限。 仙界修仙法,撒豆成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相比凡间术法,它的威力似乎胜了十筹不止。 可它依然是天道赐予的规则产物,受天地约束,做不到沟通天地,凌驾于天道之上。 唯有神通,能打破层层束缚,一眼望千年,一手毁一界。 这是半圣的领悟,圣人的门槛。 那跻身十六处大世界的圣人之门,有旁人看不到的十条枷锁捆绑。 一门神通勉强能击碎一条枷锁,而姜临安明悟自创了九门神通。 距离传说中的圣人境,他真的只差临门一脚。 但最终,他失败了。 击碎了九条枷锁,看到了半开的圣人大门后那繁华如梦的世界。 神魂俱散,饮恨而终。 这是天道的不公,又或是他姜临安命该如此。 苏宁佩服他,敬畏他,却不会生出贪婪心思。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如果有一天他能追上姜临安当年的脚步,所谓的神通,他相信自己不在话下。 九转分灵神通,顾名思义,是凝聚出九道与自身一模一样的分身。 这不是虚影,不是一碰即散的幻术。 而是真实存在的肉身,活着的肉身。 从鲜血到骨骼经脉,再到智慧修为,堪称本尊的翻版,能维持十二小时。 按理说,凡胎肉体的苏宁是无法施展半圣自创的逆天神通。 然而九转分灵共分为九层,第一层,是没有修为限制的。 相对的,第一层也只能凝聚一道分身。 动用这张底牌之前,苏宁的心情不亚于儿童去坐过山车,忐忑不安,跌宕起伏。 一方面担心姜临安在耍他,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活着走出葬魔山脉后,会因此惹来数不清的麻烦。 考虑再三,思量许久,他依稀记得姜临安说过,在其跨入半圣境界后,很少动用神通御敌。 因为仙界诸人,除了文武双殿的两位活化石外,根本没人能在他手里撑过一招。 对他了若指掌的,洞悉他全部秘密的,放眼八百仙界,唯有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乔晚棠。 抱着赌一把的念头,这一月来狼狈如狗的苏宁展开了他渴望已久的反杀。 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狩猎者,仗着分身气息全无的优势,一剑一剑的收割。 犹如融入黑暗角落里的影子,一击必杀,潇洒后撤。 五次出手,分批带走八人的性命。 什么仙人之躯从根源上压制凡胎肉体,在神通之下,这些弊端统统消失了。 有的只是无往不利的快哉,从猎物到狩猎者的身份互换。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六章 斩尽杀绝的信念 第七百三十六章 斩尽杀绝的信念 中空的大树底部,苏宁盘腿坐在枯叶堆上,心神与万米之外的分身相连,暗暗操-控着它四处游荡。 他看到狩猎小队突然改变行进方式,由之前的横向搜索转为三人一组,抱团侦查。 每一组之间,相隔距离达到五千米,是心神感应的极限。 显然,为了避免小队成员再次被偷袭猎杀,这无疑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然而对于一心想要反杀报复的苏宁来说,抱团取暖放出的五千米间隔距离,似乎给了他突破重围的绝佳尝试契机。 眼眸半眯,他坐在树洞里思索良久。 “机会的确是机会,可惜东面的狩猎小队不代表所有狩猎者。” “除他们之外,西面与北面的两支队伍在发现火儿和陌尘的真实身份后,务必会采取迂回包抄东面。” “那样的话,我历经艰辛突破重围等同自投罗网。” “退一步说,森林外围地势简单,不如待在中心地带陪他们来回拖延。” “半年为限的狩猎期,方才过去一个多月。 剩下五个月,一次突破不足以让我保住性命。” 想到这,苏宁收起犹豫的心思,嘴角略微上扬道:“常言道,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 “若能将这群野狗斩尽杀绝,固然将得到一劳永逸的妙处。” 嗓子里发出几声怪笑,苏宁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武力十八层的修为凭借九转分灵神通转移到了分身体内,此刻的苏宁,实则徒有其表不堪一击。 他只能躲在隐秘的树洞里,提前设下两座杀阵,一座防阵,以及最外围的三处迷阵乱人视线。 确保自身是安全的,即便被狩猎小队发现踪迹,亦有时间收回分身内的修为,从容逃脱。 “真不知道姜临安为何会陨落太虚山,这九转分灵神通,修到九层圆满时,能聚出九道分身。” “每一道分身都拥有本尊一样的实力,加上他明悟的其它八道神通,打破圣人大门上的最后一条枷锁应该轻而易举啊。” “他没道理会失败的。” 苏宁百思不得其解,后悔紫薇宫那一晚没多问几句。 “对了,他有给我一枚锦囊,让我在踏上真仙十八品时打开。” “且让我立下天道誓约,在此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许偷看,不许给旁人观看。” “啧,锦囊里怕是藏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宁自言自语,模样纠结道:“真仙十八品,就算我拥有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少说也要六七千年。” “漫漫岁月,谁敢保证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哎……” 莫名的感到后悔,奈何一早立下誓言,苏宁没脸,也没胆子出尔反尔。 嘴唇半张,他重重的吐出积累在心底的烦躁之气道:“不管了,当务之急仍是八百狩猎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掐指捏诀,法印悬浮半空。 与此同时,万米外的分身受到苏宁指使,浑浊的目光内有凌厉之色一闪而逝。 …… 陈群来自“寒望仙界”,本是看守寒望仙宫的巡逻弟子。 此番受仙将杜金波之令,来到葬魔山脉充当狩猎者,追杀现任龙凰之主苏宁。 本意上,他是不想来的。 一百一千个不愿意,甚至委婉表达过拒绝的意思。 在外界快活自由,每天都有大把时间修炼。 搂着最近刚勾搭上的年轻女道侣,夜夜暖香温玉在怀,日子过得乐不思蜀。 而葬魔山脉呢,被誉为仙界十大险地之一。 平日里倒也好说,真仙三品的他只要不惹上丛林深处的大妖王,来此走一趟问题不大。 然而实际情况是,一旦成为狩猎者,其修为会被凰界之主姜常念亲自出手压制。 从真仙境到武力十八层,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仙与凡之差,天堂跌入地狱的处境。 如果说早期的陈群仅仅是抱有埋怨嘀咕,那么此时,他是真的害怕了。 八个人,死于非命。 上一秒还跟他有说有笑,下一秒被一道黑影一剑封喉。 速度之快,悄无声息的动作,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陈群不想死,也不再眼红两界承诺的修行资源。 他这会只想活着离开,活着回去看大门,继续搂女人睡觉。 小小的愿望,诚心诚意的祈祷,一路上,他飞的很慢。 戒心十足,神色警惕。 不只是他,与他同行的两个伙伴一样被搞的紧张兮兮的。 三人相互戒备,沉默无言。 “吧嗒。” 前方的树枝上,有雨水滴落。 大概是惊扰了藏在地下觅食的毒蛇,它扭着长长的身躯,肆无忌惮的缠绕大树,向上攀爬,直至无影无踪。 陈群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心神上难免露出破绽。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抹白光从他的咽喉处划过。 下一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冲向另一人。 “我……” 剧烈的疼痛弥漫全身,陈群下意识捂住喉咙。 大股的猩红从五指缝隙间渗出,顺着手腕打湿狩猎者统一的黑袍。 “咯咯咯。” 想要说话,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要元神逃离肉身,求一线生机。 却发现磅礴剑气的笼罩下,元神已然生出条条裂缝。 那天旋地转的黑暗,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 瞳孔无限放大,直至失去焦点。 “砰。” 陈群倒下了,直挺挺的摔在荆棘丛中。 他四肢蜷缩,躬身如虾的剧烈抖动。 “我,悔之……” 话没说完,他慢慢闭上双眼。 残留的听觉告诉他,被偷袭的绝对不止他一人,还有他的两名同伴。 “啾。” 蜂鸟振翅欲飞,被一只凭空出现的大手包裹。 那人露出真容,笑意残忍道:“主人死了,你不该为他们陪葬吗?” “不急,这才十一认。” “距离我想要的一网打尽,哈哈哈,还差的远呢。” 他随手一挥,蜂鸟爆体而亡。 “嗖。” 分身消失,留下三具尸体。 苏宁的声音在原地飘荡道:“报团取暖,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吗?” “同修为之下,你们感受不到我的呼吸,我的气息,我出手时的灵力波动。” “你们在明,我在暗。” “我的存在,是时刻监视你们的影子。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七章 黑白两人 第七百三十七章 黑白两人 葬魔山脉东面,苏宁的反杀计划进行的“如火如荼”。 西面,在苦苦支撑一个月后,道火儿放弃了奔逃,按照苏宁的吩咐露出真容。 果不其然,负责追捕他的火玄仙界亲传弟子祝火炎当即掉头,直接无视了她这颗没用的棋子。 另一边,森林北面,相比苦苦支撑的道火儿,陌尘的逃亡生涯就显得游刃有余了。 毕竟是无尘仙界真仙五品的亲传弟子,哪怕修为被压制,这一身诡异莫测的术法之道亦被他施展的淋漓尽致。 沿途设置陷阱,故布疑阵,留下传音信笺威胁穷追不舍的上官穹。 什么我乃龙凰之主,日后必将问鼎圣人大道。 今逢此难,是上天对圣人的考验。 你们这群虾兵蟹将若愿手下留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如若不然,秋后算账的那天,亲朋好友一起完蛋。 粗鲁的言辞,捏着嗓子模仿苏宁的声音,不得不说,鬼见愁的名号真不是白叫的。 遗憾的是,苦口婆心的规劝并没能起到想象之中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令上官穹等人暴怒不已。 本来一天追个八百十里,双方极为默契的停下打坐调息。 现在倒好,狩猎小队跟疯了似的,一追就是一整天,累的陌尘气喘吁吁,还特么不敢偷懒。 孩子委屈啊,不得已,再次“送出”传音信笺示好。 这一次,他反其道而行,利用人人眼红的诱惑大做文章。 简单明了的说道:火玄仙界与雷劫提供的千年修行资源,我无尘仙界给予双倍。 以龙凰之主的名义保证,绝不会出尔反尔。 恩,信心十足的开口,意在挑起小队内部矛盾,引他们自相残杀。 不求网开一面,只求能拖延敌人的行进速度。 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可最终换来的结果是风平浪静。 直到又过去半个月,眼看再有七八天就要进入森林深处了,没办法,陌尘只能恢复自己的容貌,故意暴露给蜂鸟发现。 上官穹气的跳脚,恨不能将三百里之外的矮冬瓜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但他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浪费了前期的一个半月,如今进入猎杀中期,是最有希望成功斩杀苏宁的。 与其在陌尘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尽快与大部队会合。 到时哪一队能抢得头功,还得看机缘与运气。 想到这,脸色灰白的上官穹立马做出决定道:“走,放出蜂鸟联系其它两队,问问苏宁到底在东面还是西面。” “傻站着做什么,都走啊。” 他破口大骂,眼里蕴藏近乎燃烧的熊熊烈火。 …… 葬魔山脉深处,真仙九品的妖王地盘内。 两个老头旁若无人的坐在地上下棋。 一人穿白袍,左手执白子,做思考状。 他躬着后背,身体前倾,右手握着一支二十厘米长的精致毛笔。 笔杆是墨黑色的玉石做的,上面雕刻有一排排晦涩难懂的文字线条,隐隐泛出通透圆润的色泽光彩。 笔头是一小撮金黄色的绒毛填充,不知来自哪种动物身上,看上去金灿灿的,十分柔软。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穿黑袍的长发老头,白发捆在脑后,面带笑容,怡然自得。 他左手捧刀,一动不动的停滞半空。 右手垂放在两腿膝盖间,无名指微微向上挑动,戴着一枚深绿色的古老扳指。 笔长六寸,锋芒不显。 刀长三米,气势惊人。 一人低头观局,脸色沉重。 一人抬头望天,气定神闲。 半晌,捧刀的老头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开口道:“想好了没?” “一步棋而已,你特么考虑了三天,犹豫不决的,磨磨蹭蹭。” “劳资忙得很,没空在这陪你瞎折腾。” “要么弃子认输,要么把那一半的“虚子推演”给我。” “拖? 你能拖到几时?” 他轻弹无名指,古老扳指传出悦耳的声调道:“三万年啦,你捏着上册,看的有头无尾。 我拿着下册,研究的稀里糊涂。” “敞开了说,绝品法相排名第一的“知命树”与排名第二的“源祖龙”即将出世。” “你文殿吃肉,总不能连肉汤都不给我武殿喝吧?” “二选一,一殿一人,听天由命,多好呀。” “非得肉汤全占,你文殿一家独大?” 他冷冷的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白袍老头转动指尖夹着的白子,云淡风轻道:“一人一殿我同意,知命之主归我。” 黑袍老头怒目道:“凭什么?” “得知命者,洞悉天命。” “你想借其提醒一步入圣,难道我就不想了?” “祖龙归你,知命之主归我武殿。” 白袍老头叹气道:“那就没得谈咯。” “老夫只想要知命树,对排名第二的源祖龙不感兴趣。” 黑袍老头眼珠转动道:“你应该往好处去想嘛,一般人修炼到真仙十九品,需要领悟天地法则,且自创第一式神通,方能踏入半圣境界。” “如凰界的姜家丫头,身怀排名第四的绝品法相“九足冰鸾”,短短六千年立足真仙十八品。” “不出意外的话,当她融入华夏小世界的那道神魂后,突破真仙十九品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只是真仙境,算不得半圣。” “但源祖龙不同,拥有此等法相者,无视境界限制,一路直通半圣。” “简单来说,他的修行之路要多顺畅有多顺畅,旁人遇到的修炼难题,瓶颈期,在他面前将统统化作泡影。” “得到此人,你文殿等于白得一位半圣,这还不知足,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黑袍老头理直气壮道:“论年纪,我年长你一千九百岁,尊老爱幼懂不懂?” 白袍老头正色回答道:“不懂。” “老夫活了两万八千年,自创神通七式,停在第八式上已有万年之久。” “这万年里,我游历红尘,无数次借一缕神魂投胎转世,想要破茧成蝶,修得那第八式神通。”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失望,老夫的本心,于无形中产生退缩执念。” “是对自身的退缩,更是对圣人大道的放弃。” “我问鼎十六处大世界的机遇,或许只剩最后一次。” “这一次,老夫不容有失。” 他右手攥紧,白子炸裂成灰。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与苏宁有关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与苏宁有关 白袍老者一反常态的坦然诉说,黑袍老者反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捧着长刀的右手放下,刀尖深入地底。 而后,他苦涩的揉动眼窝道:“你想破茧成蝶,我又何尝不是呢?” “姜临安随随便便的自创九式神通,当得起三万年来仙界第一人。” “轮到咱们两个老家伙,死活停在神通七式上……” 他自嘲的摇头,毫不避讳的说道:“你为文,掌控文殿,修的是你所认为的光明之道。” “我为武,掌控武殿,修的是你文殿不屑入目的逆天之道。” “各有各的信念,各有各的活法,这一点,没什么值得争论的。” “所以,我倒是想不通了,姜临安是你文殿弟子,他修得出九式神通,你为什么修不出?” “追其根源,就没找他问问个中缘由?” 白袍老者面红耳赤道:“问了。” 黑袍老者来了精神,坐直身子道:“怎么说?” 前者动作僵硬的拍了拍胸口,又举手指向脑门道:“他说靠本心和脑子。” 黑袍老者两眼直翻,懒得再去追问。 身为文殿持笔人的白袍老者汗颜垂目,尴尬到扭头换气道:“不提这些,说说华夏来的小家伙。” “龙凰法相,天生不凡,只要中途不夭折,日后的成就至少是一界至尊。” “这么好的苗子,你武殿确定不要? 拱手让给无尘仙界?” “啧,可不像你往日“求贤若渴”的风格。” 黑袍老者似笑非笑道:“有古怪的是你。” “文殿最杰出的弟子,当属六千年前的姜临安。” “他是上一任龙凰之主,与你文殿渊源颇深。” “别的无需多言,光凭这层关系在,第一个坐不住的就该是你文殿。” “别跟我提两千年前立下的破规矩,绑得住八百仙界,压根绑不住你和我。” “不说光明正大的引起众怒,私下找洛尘聊聊,只要你开口,那怂货有胆子拒绝?” 白袍老者回道:“仙人的寿命,无穷无尽。 文殿有我这活了两万八千年的老古董在,区区龙凰法相不值一提。” “多一位半圣又当如何? 那样的高度,文殿并非没有到达过。” “只要老夫不死,只要老夫位居幕后,谁能动得了文殿? 谁敢将手伸向文殿?” “如此,也就够了。” 黑袍老者仰天大笑道:“段自谦啊段自谦,要我看,你不如改名段自傲。” “话里话外,摆足了你天下无敌的骄傲姿态。 殊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有自创神通九式的姜临安,后有真仙境随时圆满的姜常念。” “月华仙界的女娃,雨清仙界爱养乌龟的臭小子,北璃仙界的萧北璃。” “这三人,哪个不是天纵之才?” “一个拥有绝品法相排第三的双神玉桂,一个是绝品法相排第七的金翅蛊雕。” “再不济,如那最差的萧北璃,亦身怀绝品法相排第十的千眼灵荷。” “唔,我算算啊,月华仙界的女娃是真仙十七品。” “雨清仙界的臭小子是真仙十六品。” “萧北璃,稍逊一筹,真仙十五品。” “追上你,追上我,顶多再有个一千年多年,迟早的事。” 姓段名自谦的白袍老者面浮讥诮道:“你说她们能踏入真仙十九品,老夫不会反驳。” “但半圣境,谈何容易?” “也就姜常念有点指望,或许能摸到半圣门槛。” “余下仙界后辈,呵,差的远呢。” 黑袍老者若有所思道:“半圣境难,难在明悟神通。” “你说的不错,这世间只有一个不受瓶颈限制的源祖龙。” 他手扶刀身,缓缓站起身道:“苏宁没来葬魔山脉之前,在他身上,我的确没看到属于姜临安的影子。” “外界盛传他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说实话,我是不愿相信的。” “不仅不相信,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笑。” “姜临安陨落太虚山顶的那天,我碰巧在场。 亲眼看着他神魂俱散,元神尽碎,消散于天地间。” “他是半圣,终究只是半圣。” “逆生死之道,改换阴阳,那是真正的圣人才能做到的手段。” 段自谦赞同道:“我也不信。” 黑袍老者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从前不信,然而半个月前,苏宁施展的那套术法……” “那套分身术,既不是凡间术法,也不像仙界仙术。” “它的威力,复杂程度,以及冥冥中牵引出的本源之力,分明是某式神通的衍变。” “一个来自小世界来的蝼蚁,无后台无背景,竟然能掌握媲美神通的另类术法,很蹊跷不是吗?” 段自谦慢斯条理的收拾棋盘,心不在焉道:“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试探我。” 黑袍老者晒然一笑,直言不讳道:“我现在突然愿意相信他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了,否则,你当作何解释那令人惊艳的分身术?” “我能看到的,你一样看得到。” “我所怀疑的,有理有据。 不像你,故意藏着掖着。” “装模作样的叫我武殿收苏宁为弟子,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准没安好心。” 段自谦反问道:“不想拉拢现任龙凰之主,你来葬魔森林做什么?” “是这里的风大,还是妖魔之气的味道很好闻?” “又或者,玩腻了红尘俗世,想找这群不成气候的小妖物逗逗乐子?” 黑袍老者阴恻恻的答道:“你不也来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为什么躲在暗处观察苏宁,你心里跟明镜似的。” “既是心照不宣,就不用在这打哑谜了。” 段自谦收回所有白子,又陆续捡起散落的黑子道:“苏宁初登仙界的那天,《虚子推演》的上半册无缘无故亮起红光。” “这是天命指引,排名第一的知命树法相或已悄然入世,且与苏宁有关。” “另外,在那一股若有若无的指引中,我隐约感觉到源祖龙的气息。” “分不清是错觉,还是我本心执念。” “我来此,是想解开心中疑惑。” 黑袍老者重新坐下,喜笑颜开道:“彼此彼此,目的出奇的一致。” “你亮了《虚子推演》的上半册,我亮了下半册。” “如你所言,这一切,似乎全都与苏宁有关。” 段自谦严肃道:“那你瞧出什么了?” 黑袍老者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丛林,自顾说道:“最早,我怀疑苏星阑是知命之主。” “他是苏宁的亲三伯,天生自带文武骨,资质尚可。” “经过好几天的观察,反复推演,我发现苏星阑根本不具有法相。” “他的体质,放在三千小世界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 可放在妖孽横生的八百仙界,完全不够看啊。” “所以……” 他放慢语速,眉头紧皱道:“我怀疑天道出了问题,绝品法相,它不再只出现在仙界。 如苏宁这般,知命树和源祖龙,有很大可能因为某些变故去了三千小世界。” “华夏是重点,其它小世界亦有嫌疑。” “《虚子推演》给出的提示之所以牵扯到苏宁,我觉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来自小世界。” 段自谦频频点头道:“言之有理。” “我们不能光在苏宁身上下功夫,该注意的地方,是三千小世界。” 正文 第七百三十九章 有师当如洛尘 第七百三十九章 有师当如洛尘 葬魔山脉入口,云端之上。 巨大的光幕虚影悬浮半空,其中所呈现的画面,是苏宁操-控着分身躲在树洞里的“猥琐模样”。 自半个月前的被迫反击开始,时至今日。 短短的十六天内,薛锐统领的第三小队成员从最初的两百六十六人衰减至八十三人。 平均每一天的死亡人数都在十人以上,这就导致原本毫无悬念的狩猎结果似乎一下子生出某种奇特的变数。 这种变数,是仙界各方大佬不愿看到的。 好比此刻,氤氲雾气中,那一道道凌厉的目光齐刷刷的锁定光幕上苏宁的身影。 神色阴郁,杀机外泄。 尤其是相互勾结的火玄帝尊与云决帝尊,这两人嘴唇轻抖,不知道在秘术传音说着什么。 对面方向,洛尘笑得合不拢嘴。 一扫先前提心吊胆的郁闷心绪,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 “好,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这一手玩的漂亮。” “龙凰之主天生不凡,就该有这份胆色与果断。” “苏宁啊苏宁,只要你能活着回来,你的名字,将就此响彻八百仙界。” “为师宴客八百桌,为你接风洗尘。” 他挑衅般的舒展双臂,斜眼蔑视火玄帝尊道:“敢情,这所谓的狩猎法是为你们自个准备的?” “是嫌弃门下弟子太多,太占地方了吗?” “嘶,你早说啊,我无尘仙界别的没有,就特么地盘大。” “别说八百狩猎者,八千,八万,八十万,只要你敢让他们白白送死,我就敢给你一股脑接下。” “恩,绝对好生安葬,让他们能含笑九泉。” “哈哈哈……” 面对洛尘尖酸刻薄的嘲讽,火玄帝尊一张老脸硬生生涨成了猪肝色。 “你……” 他胸膛起伏,举着食指连连晃动道:“先别高兴的太早,半年为限的狩猎期,勉强过去三分之一不到。” “待其余两队与薛锐集合,你那宝贝徒儿插翅难逃。” 洛尘嘚瑟道:“为什么要逃?” “一群土鸡瓦狗罢了,连苏宁藏在哪都不知道,你指望他们能完成任务?” “照眼前的局势来看,占据主动的是我徒儿,不是你们派出的无能鼠辈。” 火玄帝尊还待争辩,一旁的云决帝尊伸手阻拦道:“逞口舌之利全无意义,有这闲工夫,咱们不如聊聊苏宁施展的分身术。” “这,当真是来自小世界的术法?” 他眼眸闪烁,带着探究意味上下打量洛尘道:“别告诉我是你教他的。” 后者面不改色的回道:“是又如何?” 云决帝尊漠然摇头道:“你洛尘有几分能耐,在场诸位一清二楚。” “恕我直言,分身术若是你自创的仙法,凭你真仙十七品的修为,当年便不会败给高你一品的姜常念。” “气息全无,近乎融入天地之间。 这般诡异莫测的手段,我自问斗不过。” “而我,是与你一样的真仙十七品。” 洛尘玩味道:“同为一界至尊,到了我们这种境界,你觉得洛某有必要撒谎骗你?” “底牌之所以能被称作底牌,是因为它是留着保命用的。”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只要不伤及根本,谁会舍得暴-露自身最大的秘密?” “换成你,你舍得?” 云决帝尊质疑道:“那你为什么舍得传授给苏宁?” “他暴-露在葬魔山脉,与你主动暴-露,本质上并无区别。” 洛尘表情自然道:“自创的仙法再厉害,仍旧只是仙法。” “它局限于仙界,难以打破这片天地。” “苏宁是我徒儿,更是现任龙凰之主。 他有望迈入圣人大道,跻身十六处大世界。” “我收他为徒的目的显而易见,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的。” “如你,如火玄,如在座的所有势力,文殿武殿,你们谁不想拉拢苏宁?” “相比圣人感悟,圣人之道经历的路程,我需要有一盏明灯在前方领路,照亮我看不到的黑暗角落。” “哪怕那个人是我门下弟子,哪怕我或许要等他近万年的时间。” “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仙法底牌重要吗?” 他真诚的望着前方,目光炙热道:“这天底下,何物能与圣人大道相提并论?” 云决帝尊陷入沉默,似在分辨真假。 洛尘盘膝坐下,继续说道:“别再自以为是的胡乱猜忌了,苏宁不可能会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 “咱们浅薄无知,不代表文武双殿的两位半圣强者看不透。” “不提武殿,单说文殿吧,凭姜临安与文殿的关系,呵,苏宁轮得到我无尘仙界?” 云决帝尊散去身形,隐遁在层层云雾中。 火玄帝尊随之而去,脸色铁青。 洛尘屏气凝神,在心里默默说道:“苏宁,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 “你就算不是姜临安,也一定和他有因果牵绊。” “龙凰法相,分身术的玄妙,几乎媲美半圣自创的神通之术。” “种种巧合叠加,它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巧合。” “为师能帮你的,能为你扛的,会在你羽翼未丰之前,尽全力为你遮风挡雨。” “这,是为师的职责,对你的承诺。” “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不忘师恩,给我一次尝试通往圣人大道的机会。” 嘴角噙笑,他闭目调息。 另一边的云朵里,乔晚棠命人搬来了她的专用躺椅,早早布下隔音阵法与扰人耳目的两处幻阵。 她身披薄纱,慵懒的侧身打盹,看似睡的很香,实则,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悬浮半空的光幕虚影上。 准确来说,她只在乎苏宁。 从他动用九转分灵神通的那一刻起,乔晚棠心底的怀疑与杀意散的一干二净。 有的只是说不出的柔情似水,能化万年寒冰。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临安,晚棠不是在做梦,也没有做梦。” “你真的回来了,重返仙界,重掌属于你的龙凰法相。” “苏宁,嘻,晚棠觉着姜临安更好听哦。” “姜家有子,临安。” “降临姜家,得永世之安。” 正文 第七百四十章 仙界的雨太大 第七百四十章 仙界的雨太大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比文殿九位殿主更了解姜临安,那么非他青梅竹马的恋人乔晚棠莫属。 两人自小相识,且各自家族皆为仙界十六仙族之一。 一个是姜家大少爷,玉树临风,气度超凡。 一个是乔家六小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是家族长辈的有意撮合,亦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一见钟情。 若非前世三生石畔上无数次的回眸,又哪能换来今生命中注定般的一眼万年? 乔晚棠爱姜临安,正如他自创第六式神通后,她古灵精怪的为他设置施法口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情诗开篇,显得不伦不类,却是她心底藏着的无尽思念,对这份感情的美好期盼。 姜临安太忙了,忙于修行,忙于感悟神通。 无数的日子,无数的夜晚,她唯有一人仰望星月等他回来。 从青丝绕指柔的满腔幸福,到他陨落仙界太虚山顶的心如死灰。 六千年,乔晚棠苦等六千年。 她一直坚信他会重返仙界,回到她身边,笑着对她说道:晚棠,临安回来了。 苦尽甘来,永不分离。 是以,当乔晚棠看到苏宁施展姜临安自创的“九转分灵神通”后,她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 为了不被外人察觉到异样,她佯装镇定的布下两座幻阵阻人视线。 而后紧紧捂着红唇,泣不成声。 她再也舍不得离开了,不愿转移视线。 她看着苏宁躲在树洞里利用分身进行反杀,从容不迫,凌厉果断。 他计划得逞后的快活笑意,眉宇间流露出的自信与疯狂。 有勇有谋,何来胆怯懦弱之说? 乔晚棠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被这“小世界的蝼蚁”耍的团团转。 不怒反喜,心情愉悦。 苏宁在丛林里无惧生死的反杀十六天,她则呆呆的坐在云层里看了十六天。 时而为他欢呼雀跃,时而为他击掌赞叹。 。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水韵帝后,她只是一个盼望夫君回家的痴情女子。 “华夏是华夏,仙界是仙界,你在华夏娶妻生女,哼,不算数的。” “轮回之身,迫不得已,晚棠可以不怪你。” “但重返仙界后,你不再是苏宁,你是姜临安。” “你,是我一个人的。” 她噘着嘴,小声表达心中不满道:“欠我的,你得全部还给我。” “蓝香,记得把“相思谷”收拾干净,我要搬回去住。” 侍女模样的清秀少女盈盈跪倒道:“帝后,相思谷荒废数千年,一时半会估计很难清理干净。” 乔晚棠笑眯眯的回道:“不急,你有四个月的时间准备。”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务必做到恢复如初。” “尤其是那处天然温泉,里面摆放的那方软塌……” 说到这,她脸颊滚烫,呼吸莫名急促道:“是,是他最喜欢的。” 蓝香茫然抬头道:“谁喜欢?” 乔晚棠裹住薄纱,白皙玉腿纠缠在一起,不耐烦的挥手道:“去吧,相思谷的布局原图在我书房里。” 蓝香躬身告退,不知所云。 乔晚棠轻咬下唇,媚眼如丝道:“坏蛋,每次都在温泉里欺负人家。” “说好的给我一个儿子,你食言了。” “以后,你要加倍的补偿我。” “我不要一个儿子,我要三个。” 她含情脉脉的盯着光幕虚影,嗓子里不禁发出一声动人娇吟。 正当乔晚棠想着小别胜新婚后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时,姜常念突然秘密传音的问道:“晚棠姐,苏宁施展的分身术到底是不是我哥自创的神通?” “我不相信那是洛尘教他的,半个字都不信。” 乔晚棠心虚的坐起身来,姿势别扭道:“如果是临安,你打算怎么做?” 姜常念激动道:“当真是?” 乔晚棠避而不谈道:“你先回答我,你的具体想法。” “是直接找洛尘要人,把苏宁带回凰界修行,还是公布他的真实身份?” “又或者,通知文殿,让他们去找洛尘商谈?” 姜常念正色道:“不,我不会轻举妄动。” “我哥当年无缘无故陨落太虚山,此事,我查了整整六千年。” “至今毫无头绪,找不到有用线索。” “但我敢确定,我哥是被奸人所害。” “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股很强的势力,强到他为了保护我,保全姜家,元神尽碎之际一个字都不愿透露。” “倘若苏宁是他的轮回转世,我要做的,是暗中护他周全,而非引起奸人注意。” “由他留在无尘仙界跟随洛尘修行,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比跟着我强。” 乔晚棠眯起妖娆凉眸,寒光乍起道:“你怀疑文殿?” 姜常念沉默了一会,犹豫回答道:“我怀疑很多人,文殿只占其一。” “我哥,他曾亲口告诉过我,自创九式神通后,仙界无人是他的对手。” “文殿持笔人,武殿捧刀人,无一例外。” “所谓的圣人大道近在眼前,第十式神通,他已有了些许明悟。” “他明明能做到万中无一,为什么要选择冒险赌一把?” “这与他往日力求稳妥,沉稳的性格,简直背道而驰不是吗?”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前因后果。” 乔晚棠沉吟道:“我想不通,他们为何要加害临安。” “拿文殿举例,临安是九位殿主最得意的弟子。” “至于仙界其它势力,除非数十位至尊联手,否则谁也伤不了临安分毫。” “简单来说,联手围攻半圣,闹出那般天翻地覆的动静,我们岂会一无所知?” “这,是不是不太符合常理?” 姜常念婉转提醒道:“晚棠姐,不怕光明正大,就怕阴谋诡计。” “当年的事实真相,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你能给我一句痛快话吗? 苏宁施展的分身术,是我哥自创的神通之一吗?” 乔晚棠勾唇浅笑,轻轻点了下头。 姜常念兴奋道:“那我知道该怎样做了。” 稍有停顿,她又欲言又止的说道:“晚棠姐,你……” “你的裙子湿了。” 某个坐在躺椅上的天生尤物掩嘴惊呼,手忙脚乱的扯起鹅黄薄纱覆盖双腿。 仙界的雨,真特么大啊。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一章 我叫荼雀 第七百四十一章 我叫荼雀 葬魔山脉里,苏宁仍在千方百计的进行反杀。 想趁着三个小队尚未聚集将薛锐统领的小队成员一网打尽,以此削弱狩猎者的力量。 外界发生了什么,动用九转分灵神通是否引起各方注意,他已无暇顾及。 脑子里回荡的只有一个字,杀。 杀光所有人,全力以赴,不折手段,如此他才能安稳返回无尘仙界。 而那股支撑他的信念,是身在华夏的家人。 他不能死,他得活着回去履行承诺。 “啪。” 手中紧握的两块灵石砰然碎裂,化作粉末从指缝间流淌。 苏宁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不安全了,得重新寻找一处隐秘地点藏身。” “啾。” 果然,当他前脚刚跨出阵法,附近的枝叶丛中,几只蜂鸟俯冲而下。 苏宁反手一指,剑气爆掠周身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千万别睡着了,不然,光是剩下的八十多人可不够我杀的。” “嗖。” 白光浮掠,三只蜂鸟炸成血雾。 余下的一只,浑身羽毛立了起来,慌不择路的冲向远方。 苏宁急速前行,脑子里盘算的是一旦等三支队伍再次会和,他该作何反击。 兵分三路的计划的确为他拖延了一个多月,且几乎成功瓦解追捕他的薛锐小队。 奈何其它两支队伍完好无损,照样能逼的他狼狈逃窜。 “不行,时不待我,绝不能等到三队重组的那天。” 苏宁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道:“在两队赶来之前,务必要将第三小队斩尽杀绝。” “如此,利用分身前往森林深处吸引包夹。” “我的本尊则逃往外围地带,来一招偷天换日。” “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嘿,怕是为时已晚。” 心中有了大概计划,苏宁飞行的速度越发加快。 直到三个小时后,他寻得一处天然的低洼坑洞。 正想钻进去瞧瞧情况,但就在这时,前方数百米外的参天大树下,诡异的传出一股强烈波动。 苏宁当即收敛气息,放出心神小心翼翼的靠近。 然而下一刻看到的场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身材玲珑有致,脸孔精致白皙。 穿着一身宽松的绸制白袍,坐在一块四四方方的大岩石上烤肉。 枯枝烧的劈啪作响,火光映照着她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 媚,妖媚。 媚的人思绪空白,媚的人沉醉其中。 媚的苏宁浑身燥热,压制的修为竟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什么鬼。” 他倒吸一口凉气,顿感心惊肉跳。 “不是四师姐。” 苏宁使劲摇晃着脑袋,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 而后,他连忙收敛心神,暗暗猜测女人的身份。 这里是葬魔山脉,按理说,除了他和八百狩猎者,不会再出现其他外人。 四师姐赵婧蝉是个意外,难道说还有人像她一样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的留在险地历练? 苏宁百思不得其解,亦不想主动寻找麻烦。 沉吟半晌,他打算放弃这处好不容易寻来的低洼坑洞。 当务之急是解决薛锐小队,不该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 想到这,苏宁转身就走。 “来都来了,确定不陪我聊聊?” 女人的声音蓦然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与嘲弄,她神情复杂的说道:“六千年不见,别来无恙。” 苏宁身体僵硬,迈出的右脚悬浮半空。 “是在跟我说话?” 他无辜的眨着双眼,一头雾水。 女人反问道:“这里还有旁人?” 苏宁后背发凉,汗毛炸立。 是的,他早该想到了。 对方既然敢独闯葬魔山脉,那必然是真仙境以上的修为。 自己只有武力十八层,凡胎肉体,岂能瞒过女人的感知? “当年举世无双,天下无敌的姜临安,竟然落得这般凄惨田地,真叫人大开眼界,委实不敢相信呐。” 女人将手中串联的烤肉架在两块岩石中间,随手从袖子里掏出锋利匕首慢慢切割道:“这是一尊真仙八品的大妖王肉,味道很不错的,要不要过来尝尝?” 她风轻云淡的说着,捏起一小片金灿灿的烤肉丢进嘴里,细细咀嚼道:“能想起来我是谁吗?” 苏宁喉结滚动,艰难摇头道:“我是苏宁,不是姜临安。” “你,认错人了。” 女人不以为意道:“你是现任龙凰之主,在我看来,你就是姜临安。” 苏宁小声嘀咕道:“这什么逻辑? 完全不讲道理嘛。” 女人嘴角上扬,笑意醉人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和女人讲道理,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 “你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苏宁委屈道:“我没说过。” 女人强硬道:“你说过,可惜你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帮你记得。” 说着,她玉手朝前一抓,不容拒绝道:“来。” “嗡。” 恐怖的气浪从天而降,顺势包裹苏宁,使得他体内灵力禁锢,再也无法动弹。 “你……” 后者又惊又怒,偏偏反抗不了。 短短的一个呼吸,他被带到女人面前,摔的四仰八叉。 “士可杀不可辱,你想干吗?” 从地上爬起,苏宁眼神喷火,厉声质问白袍女人。 话刚说出口,他又立马后悔了。 眼前的大佬,可是能将真仙八品的大妖王放在火上烤的厉害角色啊。 这尼玛,少说也得真仙十品的修为吧? 不禁打了个寒颤,苏宁见好就收道:“辱就辱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我,我这人心眼小得很,特别记仇。” 女人捧腹大笑道:“恩,我信。” “你比以前有趣,以前呀,你总爱板着脸教训我。” “哎,虽然我很喜欢找你说话,但不得不说,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苏宁偷偷翻了个白眼,一点一点的往后移动。 这女人是个危险人物,他得想办法尽快摆脱。 “喂,好歹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即便没有恢复记忆,即便修为弱到可怜。 你也不至于这么怂,怂的……” 女人蹙眉不展,一时找不到合适形容词道:“丢了风度不要紧,可要是丢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傲,你姜临安,再难跻身半圣境。” 苏宁叹气道:“我说了,他是他,我是我。 他是天上的星辰,我是地上的尘埃。” “星辰能照亮尘埃,尘埃触及不到星辰。” “别拿我和姜临安比,真的,我不配。” 苏宁发自肺腑的说道:“我是来自三千小世界的蝼蚁,我的愿望,是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什么半圣境界,圣人大道,我从未想过。” “不稀罕,也不在乎。” 女人静静的望着苏宁,许久,她黯然垂目,情绪低落道:“他们说你不可能是姜临安,劝我别以身犯险的来仙界送死。” “但我想你了,想看看你,听你说一会话。” “骂我也好,训我也罢,我都想听。” “恩,就是忍不住想来找你。” 她低头擦拭眼角,强颜欢笑道:“看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下一次见面,我希望你能想起我,认出我。” “我姓荼,单名一个“雀”字,五百妖尊之首。”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不要脸的苏宁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不要脸的苏宁 妖媚女人的自报家门,差点没把苏宁给“吓死”。 他站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满心的错愕与呆滞,久久无法回神。 这美到令人不敢直视的漂亮女人竟不是仙界子民? 她来自仙界的对立面,妖界? 妖尊,相当于仙界的帝尊帝后,起码是真仙十三品以上的强者。 而她既然能成为五百妖尊之首,那…… 苏宁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喉咙干痒道:“真仙十八品?” 正欲离开的荼雀展颜一笑道:“对的。” 苏宁心思活泛,眼珠滴溜溜的转动道:“你和姜临安很熟?” 不待荼雀回应,他自顾说道:“不应该啊,姜临安是文殿弟子,仙界半圣。”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代表着仙界。” “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妖魔两界与仙界势不两立,有着抹之不去的血海深仇。” “远的不说,就拿脚下的葬魔山脉举例,这里是三万年前的仙魔战场。” “仙魔之战,据说妖界也曾插手,勾结魔界大举进攻仙界。” “导致仙界曾经拥有的三千中世界毁了两千多界,仅剩如今的八百。” “姜临安他……” 苏宁适可而止的停下讲话,报以懵懂无知的疑惑模样问道:“你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荼雀背靠岩石,原本黯然失色的眸子突然涌起明亮光彩道:“不仅是朋友,姜临安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八千年前,我所在的青雀一族发生内乱。 我的父亲,被其他几位妖尊联手算计,惨死仙界玄阴海。” “那一年,我刚生出灵智不久,跟随父亲前来仙界历练。” “在他临死之际,最后关头,他奋不顾身的开辟出虚空通道,将我一把丢入。”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又或者是父亲在冥冥中庇护我。” “那几位妖尊没能找到我,从而斩草除根。” “我顺着无尽黑渊四处漂泊,不知待了多久,恰巧落在仙界十六族之一的姜家后山。” “我遇到了他,姜家大少爷,文殿亲传弟子,当时的仙界第一天才姜临安。” “因为有伤在身,又因为长时间遭受虚空之力的摧残,我被打回了原形。” “无比虚弱的趴在后山草地上,奄奄一息,。” “他面带微笑的捡起我,将我放在掌心,喂我吃文殿疗伤圣药。” “他给我取名小麻雀,问我冷不冷? 怎么受伤的。” “然后,他准备了热水,帮我洗澡,帮我梳理羽毛。” “恩,还亲手给我打造了一只舒适的鸟窝,挂在书房里。” “那时候啊,他每天的生活极其简单,看书,修炼,与乔晚棠相会。” “白天忙自己的事,晚上逗我开心。” “三年,三年后我伤势痊愈,重新化作人形。” “那一天起,我成了姜临安的小丫鬟,为他端茶倒水,铺纸研墨。” “他救了我的命,赐予我容身之所,甚至偷偷教我修行。” “就这样,我在姜家住了三百年。” “三百年的朝夕相处,从叫他主人开始,到改口唤他为大哥。” “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直到……” 荼雀眼泛泪光,笑容自嘲道:“直到母亲寻来,我不得不离开姜家,回往妖界接手族中大小事宜。” “我是青雀一族的嫡系血脉,父亲唯一的女儿。” “为了家族,为了那些鼎力支持我的族人,我,别无选择。” 苏宁感慨道:“你是妖,妖界才是你的家。” “得亏遇上姜临安,若换成仙界其他人,指不定将你大卸八块放锅里煮了。” “生姜搞里头,大蒜搞里头……” 荼雀懵逼道:“什么意思?” 苏宁打了个哈哈,随口敷衍道:“就是下场很惨的意思。” 荼雀恍然点头道:“是,以大哥当初的实力,怕是早就洞悉我身怀青雀一族的血脉。” “他对我,从没吆五喝六过。” “姜常念学什么,我就跟在后面什么。” “他们吃什么,也绝对有我的一份。” “琴棋书画,修行术法,全是大哥教我的。” “我这条命,是他给的。” “我这个人,是他培养的。” “正因为有待在姜家的三百年,方才造就了今日的五百妖尊之首。” “可惜,可惜我回了妖界分身不暇,再也抽不时间看望大哥。” “一方面是母亲与族中长老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怕我前来仙界有去无回。” “毕竟,我再也不是大哥口中的小麻雀了,我是青雀一族的族长。” “身份上的间接转变,身不由己的苦衷,许多事,已不由我去控制。” 苏宁盘算道:“姜临安六千年前陨落太虚山顶,你七千七百年前返回的妖界。” “反言之,间隔的一千七百年里,你一次没来过仙界,没去过姜家?” 荼茶慌张道:“不,不是的。” “我有来过仙界,有去姜家找过大哥。” “第一次,大哥在文殿闭关,领悟半圣神通。” “我不能打扰他,害他前功尽弃。” “第二次,大哥外出游历,不知踪影。” “我找不到他,连姜常念和乔晚棠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错过了这两次机会,我没能等到第三次。” “是,怪我,全是我的错。” 她泪眼朦胧,趴在岩石上放声大哭道:“乔晚棠等了大哥六千年,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欠大哥一份恩情,无以为报的再造之恩。” “所以在得知现任龙凰之主有可能是大哥的轮回转世后,我迫不及待的赶往仙界。” “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仙界诸人谁能将我斩杀,就能获得一处废弃星界的开采资源权。” “我来仙界,是要承受丢掉性命的巨大风险。” “与你一样,被他们当做猎物追杀。” 苏宁傻眼道:“那你还来?” “走走走,赶紧走。” “上一任龙凰之主救了你,是机缘造化。” “你要是因为我这位现任龙凰之主死在葬魔山脉,我,我也对不起姜临安啊。” 荼雀破涕为笑道:“我必须来,应该来。” “只有这样,才不负大哥对我的恩情。” “再则,我是真仙十八品的修为,放眼八百仙界,除了文武双殿的两个老不死,没人能察觉到我的踪迹。” 苏宁悬着心的蓦然放下,厚着脸皮打探道:“这么说,你能保住性命了?” “不错不错,不愧是绝世大妖尊。” “那啥,看在姜临安的面子上,你来都来了,要不要顺道帮我一下?” “比如一巴掌拍死外围的那群小虾米,给我留条活路。” “再不济,借我个法宝,能让我大杀四方呗。”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三章 青色羽毛 第七百四十三章 青色羽毛 苏宁讪笑着靠近,挤眉弄眼道:“不表示表示?” 荼雀歉意道:“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葬魔山脉外围观的高手众多。” “八百仙界的帝尊帝后,文武双殿的几位殿主。” “我能隐藏气息混进来已属不易,要想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人,且从容离去……” “呵,你太高看我了。” 她苦笑着说道:“这里是仙界,不是妖界。 我一人孤立无援,经不起各方势力联手围攻。” “万一引来文武殿的两位老怪物,等待我的,将是死路一条。” 苏宁稍显失望,但同样表示理解道:“那有没有杀伤力极大的法宝?” “我保证,一定等你平安离开后再用。” “就,就说是在森林里捡到的。” 荼雀无语道:“你觉得他们会信?” “火玄老鬼提出的狩猎法,摆明是想置你于死地。” “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带着蜂鸟进来作弊,你却不能依仗外力。” “尤其是勾结我这种站在仙界对立面的妖界中人,无疑是自寻死路。” 她幽幽叹了口气,露出爱莫能助的无奈之色道:“要怪,只能怪现在的你太弱。” “弱到命不由己控,任人拿捏。” 苏宁颓废道:“我也不想的,如你所说,身不由己罢了。” 荼雀板起脸道:“我讨厌看到你心如死灰的样子,同为龙凰之主,大哥就不会像你这般懦弱。” “他遇到的困难,危险,死劫,比你多得多。” “但我从未见过他诉苦,叫屈。”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求人不如求己。” “这是八百仙界针对你的死局,亦是你留在仙界修行的唯一机会。” “仙界有仙界的规矩,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话音落,她的身影逐渐散去。 与此同时,一根青色的羽毛从天而降,飞到苏宁手中。 荼雀秘术传音道:“持我本命之羽,葬魔山脉内无妖兽敢伤你一根毫毛。” “从里到外,哪怕是森林深处的那尊真仙九品的大妖王,照样可直接无视。” “这是你借大哥的面子换来的,好自为之。” 苏宁喜不自禁,连忙抱拳施礼道:“多谢。” 而后,他将青色羽毛贴身存放,毁去仍在燃烧的篝火,迫不及待的钻进低洼坑洞。 反杀,还得继续。 不同的是,他多了第二条路可走。 无需煞费苦心的突破重围,来什么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计策。 打不过,凭借青色羽毛放心大胆的往丛林深处跑。 有真仙九品的大妖王坐镇,狩猎小队绝不敢大张旗鼓的进去找人。 不出意外的话,顺利渡过余下的四个多月,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了。 “恩人呐。” 苏宁盘膝坐地,目光坚定道:“得人恩果千年记,有朝一日,荼雀的恩情我得加倍还给她。” “我不是姜临安,今日借他名头开口求助情非得已,受之有愧。” “我,叫苏宁,来自华夏。” 他闭眼施展九转分灵神通,喃喃自语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你是你,我是我。” “我这人,一向言而有信。” …… 丛林深处,文武双殿的两位半圣老头“目送”荼雀离去,神情变换不断。 “怎么说? 你去追还是我去追?” 段自谦转动左手悬浮的精致毛笔,面浮愠色道:“这小麻雀,当真胆大包天,视我仙界无人。” “光明正大的闯进葬魔山脉,看在临安的面子上,我不与她计较,不找她麻烦。” “她倒好,偏要插手我仙界之事。” “留下一根本命羽毛,在这妖兽出没不绝的葬魔山脉里,等同给了苏宁立于不败之地的契机。” “规矩在先,岂容她妖界孽障从中破坏?” 说着,老人屈指轻弹,打算收回苏宁持有的青色羽毛。 “哎。” 黑袍老者出声打断道:“荼雀的出现,也可看做苏宁的个人机缘嘛。” “既是属于他的造化,你没道理强行干涉。” 段自谦冷笑道:“这算屁个机缘,纯粹是作弊。” 黑袍老者反驳道:“在此之前,谁能想到荼雀会来?” “你想到了? 算到了? 推演到了?” “早没拦住她,这会就没资格秋后算账。” 段自谦沉声道:“并非老夫斤斤计较,而是她做的太过分了。” “规矩如此,我得保证公平公正。” “否则,这场动及八百仙界的狩猎有何意义?” 黑袍老者嗤之以鼻道:“别在我面前喊着公平公正,我会当笑话听的。” “蜂鸟是什么?” “祝火炎,上官穹手里掐着的真仙符箓是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段自谦,你的做法让我生疑,好生不爽。” 黑袍老者直起腰道:“即便苏宁不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本着六千年前与龙凰法相的渊源,你文殿是最该站出来同情他,暗中偷着保护他的。” “然而你这些日子的沉默,恕我实难看懂,完全看不明白。” “姜临安到底是不是你文殿弟子? 还是你段自谦的仇人?” “为何你看向苏宁时的眼神,我会感觉到一缕潜在的杀意?” “唔,难道是错觉不成?” 他轻轻敲击刀身,表情耐人寻味道:“姜临安,的确死的很蹊跷。” 段自谦瞳孔微缩,抬头正视道:“孤长笑,你什么意思?” 姓名古怪的黑袍老者答非所问道:“自创九式神通,若没有粉碎圣人大门上十道枷锁的必胜把握,以姜临安谋而后动的稳重性格,我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兵行险招。” “拿自个的性命当赌注,急于求成?” “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他有的是时间明悟第十式神通。” “所以,是谁逼的姜临安匆促渡劫,饮恨而终?” “这些问题,我憋在心里六千年了。” 孤长笑反手握刀,饶有兴趣的询问道:“我这个外人尚且能发现这么多疑点,你身为文殿持笔人,委实不应该呀。” 见段自谦不说话,孤长笑百无聊赖的继续补充道:“仙界的事,大大小小,瞒不过我二人的感知。” “可有些事就是那么巧,姜临安陨落太虚山顶的那天,我在三千小世界游历。” “待我赶回仙界,看到的却是他神魂俱灭,元神尽散。” “我甚至来不及问他一句为何?” “来不及啊。” 正文 第七百四十四章 他不是宴稚镜 第七百四十四章 他不是宴稚镜 七天后,兵分三路的狩猎小队再次会合。 此时,薛锐统领的小队成员仅剩二十五人。 面对风尘仆仆的祝火炎与上官穹,面对两人的质疑,他认命般的垂下脑袋,羞愧难当。 不知该如何解释,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推卸责任。 从宴稚镜手中抢过队长之职,本想着率先斩杀龙凰之主,借此名扬仙界。 奈何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能解决苏宁不说,还把自己带进了阴沟里。 两百六十六人的猎杀队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死了两百四十一人。 薛锐很清楚,待此番事了,被各大仙界追究责任在所难免。 好在他是寂空仙界的亲传弟子,有师尊寂空帝尊顶在前头,撑死受点皮肉之苦。 性命,是肯定能保住的。 但他也一定会被各方冠以“无能庸才”的称号,就此沦为仙界笑柄。 “呼。” 长长吐了口气,心高气傲的薛锐避开上官穹充满玩味的目光打量,主动开口说道:“两位师兄,第三小队名存实亡,再维持下去已毫无意义。” “这是我的错,有错得认,由我一力承当。” “现如今追杀苏宁是重中之重,绝不能让他跑了。” “千年修行资源我不在乎,愿退出争抢。” “但我手下的兄弟,我得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两位师兄如果不嫌弃,我这方二十五人分两批加入你们,只为斩杀苏宁。” 祝火炎咧嘴笑道:“薛师弟,同为狩猎者,同为仙界出力,何来你我之分?” “来来来,加入我的小队,师兄安排你做副队长。” “一旦抓到苏宁,功过相抵,相信没人会怪罪你的。” 他笑容满面,主动拉拢道:“要我看,没必要分成两批了,二十五人,我全都要了。” 上官穹一声冷哼,不做表态。 薛锐感激道:“那就多谢祝师兄了。” 说罢,他扬起右手,连同宴稚镜在内的二十五人“灰头土脸”的走进祝火炎的队伍。 后者收敛笑意,低声问道:“薛师弟,你老老实实给我透个底,苏宁到底突破你们的重围没?” “是躲在中心范围,还是已经偷偷逃向了外围地带。” “无用之功,半年为限的狩猎期经不起过多浪费。” 他百感交集的说道:“八百人追杀一人,这要是被他跑了,我们活着回去,还不如死去的师弟师妹。” “你,懂我的意思吗?” 薛锐脸色发白道:“祝师兄,我敢保证,苏宁并未冲出包围圈。” “他仍在中心范围内,伺机而动,欲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小子,狡诈如狐,委实不好对付。” 侧耳倾听的上官穹大笑不止道:“这话你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自欺欺人,拿我们当傻子玩?” “二十五人,你凭什么堵住苏宁的去路?” “是靠你的口水,还是靠那死去的二百多具尸体?” 薛锐愤恨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且可以对天发誓。” 上官穹阴阳怪气道:“普通的誓言我不信,有本事拿你师尊寂空帝尊立誓。” “你敢立,我才敢信。” “事关重大,有些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别连累大家一起成为笑话。” “诸位,我说的对不对?” 他坐在大树根部,惬意的翘起二郎腿道:“你要给死去的兄弟们交代,我也得为我手下活着的兄弟们考虑。” “话虽难听,事实如此。” 上官穹的尖锐提问瞬间引来众人接连附和,不仅是他统领的小队成员站出来表态,就连祝火炎那边,也有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薛锐面色涨红,恼羞成怒道:“上官穹,你特么少在这落井下石。” “拿我师尊立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爱信则信,不信拉倒。” “我薛某人好像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为你充当探子。” 上官穹争锋相对道:“有没有义务,你说了不算。” “当然,我说了似乎也不算。” “所以得问问大家,像你这般全然无用的废物,留着作甚?” 说话的同时,他杀机凛然的站起身道:“无用之人,理当赶出葬魔山脉。” “与其留在这恶心人,不如早点去外界认罪。” 薛锐火冒三丈道:“你敢。” 上官穹步步紧逼道:“我为什么不敢?” 薛锐怒极而笑道:“在外界,你修为高我一层,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 “然而身处葬魔山脉,修为被压制,同为武力十八层的前提下,孰强孰弱,谁输谁赢,天知道。” 上官穹右脚前跨,俯身冲刺道:“来,我给你尝试的机会。”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我间的差距,从不分外界内界。” 薛锐不退反进,战意澎湃道:“好,依你所言,输者滚出葬魔山脉。” “轰。” 仙力涌动,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相互纠缠。 只见残影浮掠,难见肉体真身。 你一拳,我一掌,纯粹的力量比拼。 所到之处,枝叶纷飞,荆棘炸裂。 两人越打越远,越飞越高,直至被浓郁的妖魔之气覆盖。 祝火炎兴致勃勃的蹲在下方观看,不忘找来混在人群中的宴稚镜闲聊。 “宴师妹,你说他们俩谁能笑到最后?” 祝火炎舔着嘴唇问道:“你希望谁赢?” 宴稚镜冷漠道:“全都死了才好。” 祝火炎诧异道:“薛锐抢你队长之职,你想他死我能理解。” “但上官穹……” “呵,他也得罪你了?” 宴稚镜不说话,负于身后的右手轻轻缩拢。 下一刻,她突然一指点出,横切祝火炎的颈脖。 “崩。” 剑气肆虐,枯叶飞舞。 漫天尘土中,早有防备的祝火炎仰头后撤。 在他身前,一张金黄色的符纸燃烧成灰,绽放真仙境的强烈波动。 宴稚镜惋惜道:“果然,你们作弊的手段除了数百只蜂鸟还有蕴藏真仙境的符箓。” “啧,真是不要脸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一个好东西。” 一击不成,她转身即退。 祝火炎咆哮道:“快,抓住他。” “他不是宴稚镜,是苏宁。” 人群躁动,交头接耳。 祝火炎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猪脑子,赶紧追啊。”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五章 疯狂的苏宁 第七百四十五章 疯狂的苏宁 地势复杂的山脉丛林,苏宁跑的飞快。 利用分身无气息泄露的优势,转眼就将一众狩猎者远远甩在身后。 为了避免被蜂鸟跟踪,间接暴露本尊藏匿的低洼坑洞。 一路上,苏宁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方位。 东拐西转,或走或停。 愣是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确定蜂鸟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这才放心大胆的返回“老巢”。 是的,那处宽敞的低洼坑洞在苏宁的细心布置下,隐秘的像个住宅小窝。 最底层铺着厚厚的干燥碎石,上面垫着干净的新鲜枝叶。 洞口四周,悬架着几棵早已死去的腐烂木头。 外围设有杀阵,防御大阵,以及掩人耳目的幻阵。 务必做到分身在外行动,本尊在内舒适安稳。 七天前,机缘巧合的碰面,苏宁将凰界亲传弟子宴稚镜抓获。 准确来说,是对方放弃抵抗,故意让他抓的。 有些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宴稚镜顾忌葬魔山脉外有各方大佬坐守云端观看,从头到尾,她都表现的异常镇定。 恩,宁死不屈,坚决不做仙界的叛徒。 苏宁则配合她逢场作戏,将她困在坑洞内,分身幻作她的模样混进第三小队。 最初的想法,是想给惊弓之鸟的薛锐来一手出其不意。 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苏宁觉得只要能成功斩杀薛锐,小队就将失去主心骨,最终化作一盘散沙任他拿捏。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天衣无缝的计划,尚且来不及动手,结果等来了上官穹与祝火炎的会和。 足足五百多人,将薛锐小队仅剩的二十五人团团包围。 这种局面下,苏宁哪还敢轻举妄动? 他唯一能做的是努力保持平静,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绝不能露出一丁点的破绽,否则必将引起众人围攻。 好在上官穹与薛锐不对付,两人心生间隙,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偏偏这时候祝火炎心怀鬼胎的找他闲聊,意在试探宴稚镜的口风。 苏宁灵机一动,当即改变刺杀人选。 薛锐统领的小队已不成气候,如果能将祝火炎顺手除掉,那才叫赚大发了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了想法,必然要付诸行动。 遗憾的是,苏宁失败了。 败在那一张蕴藏真仙修为的防御符箓下,武力十八层的剑气不堪一击。 唾手可得的胜利近在眼前,却因为那群混蛋的暗中作弊功亏一篑。 苏宁深感愤怒,同时又感到无可奈何。 归根究底,是自己太弱了。 仙界与华夏一样,实力代表着话语权。 比的是拳头,斗的是背景。 这两者,缺一不可。 心情沮丧的回到坑洞,他有气无力的斜靠在打坐调息的凰界少女对面。 一声苦笑之后,陷入满心自嘲的沉默。 宴稚镜似早已洞悉一切,心平气和的说道:“你能活着回来,已然证明了你非同凡响的一面。” “不愧是现任龙凰之主,气运加身,得上天眷顾。” “倘若换成旁人,这会指不定魂飞魄散,死的不能再死了。” 苏宁目光发直,呆呆的望着洞口枯木道:“别说好听的安慰我,败了就是败了。” “败在自身弱小,败在这里是仙界。” “败在一群口口声声讲道理,按规矩做事的帝尊帝后,没一个言而有信的。” “伪君子,真小人。” “厚颜无耻,恶心至极。” 宴稚镜忍俊不禁道:“外界设有光幕虚影,你在葬魔山脉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们听的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 “在背后诋毁各方大佬,碰上大度的,或许懒得与你计较。” “可要是撞上度量小的,睚眦必报的,呵……” 宴稚镜意有所指道:“引火烧身,自讨苦吃。” “除非你永远待在无尘仙宫不出来,不然,早晚会被人算计。” 苏宁满不在乎道:“我区区凡胎肉体,连真仙境都不曾踏入。 何德何能哟,竟能引得一界至尊不顾脸面的朝我下手?” “啧,我在小世界那会,位列华夏武道巅峰。” “拿我从前的地位放在仙界,等于是一方霸主。” “但我从不欺负那些站在底层的修行者,知道为什么吗?” 他面露讥讽,狠狠的竖起中指道:“因为我心无畏惧,从不害怕他们会追上我。” “翱翔天际的雄鹰岂可被裂缝挣扎的蝼蚁惊扰?” “我在天,于我之下,众生皆在地。” “天与地,永无相连之日。” “因我而生的忌惮,因我而起的杀心,将循序渐进衍变成某些人心底的执念。” “执念到心魔,一步之遥罢了。” 苏宁收回中指,慢慢攥紧拳头道:“圣人大道,毁于一旦。” “我敢赌,你们敢吗?” 他眯眼望天,神色癫狂道:“今日我以天道立誓,只要我不死,执念永存,你们永远成不了圣,无法迈入十六处大世界。” “视我为畜生,尽情戏耍?” “哈哈哈,来,谁怕谁啊。” 宴稚镜大惊失色道:“你疯了?” “这么做,你将再无退路。” 苏宁反问道:“不这么做,我就有退路了?” 宴稚镜呼吸絮乱,脸色煞白道:“起码有一线生机。” 苏宁嘲弄道:“生机在哪?” 黑袍裹住曼妙身躯的凰界少女回道:“活着离开葬魔山脉,你就能留在仙界修行。” “这难道不是机会? 不是生机?” “身怀龙凰法相,拜师洛尘帝尊,苏宁,你的将来不可估量。” “用我师尊的话说,往后八百仙界,必有你一席之地。” “你,何须如此,为何这般糊涂?” “一时冲动,将自己逼入绝境,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苏宁双手环绕胸前,掷地有声的说道:“不,在我看来,狩猎法不过是为我准备的第一道杀局。” “有一则有二,有二就有三。” “面对一群不讲信用的斯文败类,他们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所以,不如玩场大的。” “拿我的命去动摇他们的心境,有压力才有动力。” “最重要的是,这场赌约由我所发,心境约束下,他们不敢,也不能亲自对我动手了。” “与其说我将自己逼入绝境,不如说我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以命搏命,没得选呐。”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六章 反其道而行的苏宁 第七百四十六章 反其道而行的苏宁 宴稚镜走了,苏宁亲自送她走的。 嘴里嚷嚷着姜常念对他们叔侄俩有恩,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绝不能忘恩负义的伤害凰界弟子。 义正言辞,信誓旦旦,摆足了正人君子的风范。 然而私底下的挤眉弄眼,就差明着开口夸赞自己的演技如何了得了。 宴稚镜哭笑不得,拱手拜别。 她并未返回狩猎小队,而是直接离开葬魔山脉回归外界。 姜常念的嘱咐,内应的身份,随着苏宁此番刺杀失败,无疑是将她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继续留下来,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成为上官穹等人掣肘苏宁的筹码。 思索再三,她决定当一次“懦夫”。 哪怕沦为仙界笑柄,亦不能坏了自家师尊的大事。 “不管你是苏宁,还是轮回转世的姜半圣,我都希望你能活着出去。” “因为,我从没见过师尊这么在乎一个人。”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轻声细语,黑袍鼓动。 宴稚镜的身影急速前行,很快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葬魔山脉外,云端之上。 滔天杀意弥漫半空,于氤氲雾气中宣泄,翻滚如潮。 那些原本将这场狩猎看做游戏,意在闲暇之余打发时间的至尊大佬,此刻一个个气急败坏的飞出云层。 脸色铁青,神情阴郁。 远远的眺望光幕虚影,恨不能将身在其中的苏宁碎尸万段。 “呵,好,好一个天道立誓,好一个执念到心魔一步之遥。” “借命为引,逼的我等心境徒生杂念。” “小子,你不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是在自寻死路。” 火玄帝尊大肆咆哮道:“老夫虽不能亲自对你动手,却不代表没有办法让你从仙界消失。” “区区凡胎肉体,至今未入真仙,你拿什么跟我斗?” “洛尘保不住你,八百仙界也无人能保住你。” 他怒不可及的厉声长喝道:“老夫一心追求圣人大道,谁敢坏我心境,谁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一旁,“稳坐钓鱼台”的云决帝尊手捧杯盏,小口浅尝道:“急什么? 那孽障是否能活着走出葬魔山脉都成问题,你还怕他异想天开的算计我们?” “不相信你的宝贝徒儿祝火炎,总得相信我门下弟子上官穹啊。” “他们两人联手,可不是猪脑子的薛锐能相提并论的。” “另外,半年为限的狩猎期勉强过去三分之一,时间上绰绰有余。” “静静心心喝茶,安安稳稳看戏,我保证,苏宁一定会死在葬魔山脉。” “如你所愿,再无后顾之忧。” 最后的一句话,他说的很轻。 嘴唇上下起伏,改为秘术传音。 火玄帝尊目光闪烁,报以质疑语气道:“你确定?” 云决帝尊胸有成竹道:“数千年的交情,我几时骗过你?” “来,喝茶喝茶,产自云雾山的那棵老茶树,底蕴厚着呢。” 火玄帝尊踱步走回云间,盘膝端坐道:“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说说具体计划?” “对付苏宁的底牌在上官穹手上? 还是你在葬魔山脉另有安排?” 云决帝尊正想答话,不远处,寂空帝尊飞了过来,径直落在两人对面道:“同坐一条船,想来没必要瞒着我吧?” 火玄帝尊扭头吐了口痰,呵呵怪笑道:“那个薛锐,你趁早逐出师门,别特么留在寂空仙界丢人现眼。” “两百六十六人的队伍,被他折腾的一干二净。” “若非我家炎儿与上官穹及时赶到,他有九条命都不够苏宁杀的。” “真仙五品的亲传弟子,被小世界的蝼蚁随意拿捏。” “哼,我没笑,老夫笑不出来。” 寂空帝尊满脸黑线,嘴角直抽抽。 他本就不善言辞,这会事实摆在眼前,哪还找得到合适的理由争辩? 理屈词穷,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云决帝尊放下杯盏,恰到好处的充当和事佬道:“行了,自己人,何苦互相嘲讽?” “上官穹,恩,进入山脉之前,我利用秘术将三式杀招封印在他体内。” “只要苏宁敢堂而皇之的现身,正面与上官穹交手,那他就必死无疑。” 火玄帝尊皱眉道:“就这?” “实际情况你看到了,苏宁施展的分身术,将所有人玩的团团转。” “分身毁灭,本尊不伤分毫。” “逆天之处,几乎堪比传说中的半圣神通。” “你准备的杀招再厉害,找不到他本尊藏匿之处,一切形同虚设。” 寂空帝尊附和道:“不错,我不相信这等高深术法-会是洛尘自创。” “十有八九……” 他身体前倾,小声说道:“我怀疑与姜临安有关。” “当然,这仅代表我个人观点,暂且没掌握实质证据。” 火玄帝尊鼻息加重,斜眼偷瞄姜常念所在的方位道:“还要屁个实质证据,凰界女人的态度不言而喻。” “苏宁若不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她用得着亲力亲为压制八百狩猎者的修为?” “再则,乔晚棠那边着实古怪。” “一会对苏宁暗藏杀心,一会又主动示好洛尘。” “这女人,我是真看不懂她了。” “要么脑子缺根弦,要么,她洞悉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决帝尊摆手,强行打断两人的闲聊道:“回归正题,苏宁已抵达森林中心地带,前无出路,后无退路。” “上官穹与祝火炎步步紧逼,他除了正面硬扛,想方设法的突破重围外,便只剩下进入森林深处这一条路。” “森林深处,是那尊真仙九品的大妖王的地盘。” “往前走是死,往后退也是死,你们猜那小子会怎么选?” 火玄帝尊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面对真仙境的大妖王,断无活路可言。” “强闯狩猎小队的话,九死一生。” “我要是苏宁,宁愿九死一生,凭借分身术尝试突破重围,也不要去冒犯真仙九品的大妖王。” 云决帝尊得意道:“瞧,这不就和上官穹撞上了?” 话音未落,密切注视光幕虚影的寂空帝尊突然开口惊呼道:“见鬼,苏宁竟反其道而行。 他,他冲进妖王地盘了。” 云决帝尊猛地抬头,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八百仙界,八百位帝尊帝后,外加文武双殿。 这其中,有三分之二的势力想看到苏宁死在葬魔山脉。 归根究底,是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天资过人,有望成就半圣。 谁都想拉拢苏宁,谁都想像洛尘那般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龙凰之主的青睐,从而使得他加入己方阵营。 不提往后震慑群雄之力,单说那来之不易的圣人感悟,是多少至尊大佬梦寐以求的造化? 然而饥肠辘辘者众多,食物却只有一份。 每个人都想独吞赌饮,舍不得,亦不愿与人共享。 这就间接导致了眼前的局面,得不到,那便彻彻底底的毁了他。 当然,圣人感悟只是各大仙界容不下苏宁的导火索。 真正的原因,得归属到苏宁有可能是姜临安轮回转世的缘故。 当年的姜家男人何其耀眼,何等强大? 为了明悟第十式神通,他展开了鲜血为引,尸骨铺路的杀戮之道。 也因此树敌众多,被仇家怀恨在心,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六千年前打不过,唯有忍气吞声。 可六千年后,你姜临安妄想借助轮回转世卷土重来? 呵,对不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如睚眦必报的火玄帝尊与云决帝尊,这两人,一个六千年前被姜临安打成重伤,连跌三境。 从真仙十七品跌至真仙十四品,差点没能保住一方霸主的宝座。 另一个,亲弟弟死在姜临安手上,非但不能动怒,还得满脸赔笑的登门道歉。 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一切的一切,皆为了保住性命。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那个男人的可怕,无人可挡,无人能与其争锋。 一招,强如真仙十七品的火玄帝尊,在交手姜临安时,也不过侥幸撑下一招罢了。 除他们之外,仙界被姜家男人教训过的势力,“羞辱过”的帝尊帝后,不计其数,数不胜数。 正因有此前提,当火玄帝尊“抛”出所谓的狩猎法时,才会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所有人的意思,态度,不谋而合,显而易见。 绝不能让苏宁活着留在仙界,绝不能给可能是姜临安轮回转世的现任龙凰之主半点生机。 一盘死局,一处绝地。 八百狩猎者追杀尚未成仙问道的小世界蝼蚁,这不是猫戏老鼠是什么? 他们猜到了苏宁会兵分三路,借此拖延时间。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那只不起眼的小蚂蚱竟敢胆大包天的进行反杀,利用不知从哪学到的逆天分身术,几乎将薛锐小队一网打尽。 有错愕,有疑惑,有百思不得其解后的短暂恍惚。 但更多的,还是他们不愿承认的惶恐与震惊。 是的,在苏宁施展分身术的那一刻,他们隐约从他身上看到了姜临安的影子。 如果说龙凰法相是众人怀疑苏宁身份的起点,那么媲美半圣神通的分身术,就越发让这群仙界大佬惴惴不安。 那个男人,那个拜师文殿九位殿主门下的姜家第一天才,他当真重返仙界了吗? 这个问题,在无数人的心中炸响,又很快被他们强行按下。 不,葬魔山脉内的局势仍在掌控之中,余下五百多小队成员照样能将苏宁斩尽杀绝。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这是不争的事实。 分身术固然厉害,可终究做不到凭空消失。 只要有人能找到苏宁本尊藏匿的方位,等待他的将是死路一条。 上一秒成竹于胸,大佬们气定神闲的喝茶。 如云决帝尊那般,悠哉悠哉的静心观望。 但下一秒,他们目瞪口呆,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尼玛,看到什么了? 那个名叫苏宁的小杂毛不管不顾的冲进森林深处,明目张胆的闯入真仙九品大妖王的地盘。 闯就闯呗,还生怕对方不知道,铆足了劲的嗷嗷乱叫。 最后牛逼轰轰的坐在空地上生火,烤起了蜂鸟肉。 “咳……” 许久,鸦雀无声的云端之上,寒望帝尊率先打破平静道:“他怎么想的?” “宁愿被妖王吸干全身精血而死,也不愿全力以赴的尝试突破重围?” “九死一生,好歹存有一线生的希望。” “面对真仙九品的大妖王,那才叫插翅难逃啊。” “聪明反被聪明误,此举,无疑是自取灭亡。” 司秋帝尊挑着两撇小胡子,面露不屑道:“估计是认清了现实处境,怂了。” 火玄帝尊兴奋击掌道:“好,自投罗网,早点结束这场狩猎。” “什么龙凰法相受天道眷顾,气运加身。 哈哈哈,要我说,愚蠢至极。” “死,这孽障必须得死。” “胆敢以天道立誓坏我等道心,则注定他再无活路可言。” 寂空帝尊插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试想一下,真仙九品的大妖王,感知力何其敏锐。” “在它的地盘,别说闯进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哪怕是天上飘下一片枯叶,都逃不过它的心神感知。” “正常情况下,苏宁早该被它抓住,吸干全身精血,魂飞魄散。” “没道理至今安然无恙不是吗?” 他踏虚空行走,如履平地道:“那尊大妖王分明看到了苏宁,为什么选择按耐不动?” “不动也就算了,还特么故意躲在山洞里装死。” “这,是不是太邪乎了?” 心情愉悦的众人目光一凝,齐齐望向光幕虚影。 寂空帝尊转身,询问一直不说话的云决帝尊道:“你怎么看?” 后者慢斯条理的端起茶盏,一缕青光从地下渗入葬魔山脉。 半晌,他眼绽精光的站起身道:“妖界,荼雀。” “那小子怀中藏着一根荼雀的本命之羽,血脉压制下,整个葬魔山脉的妖兽谁也不敢伤他分毫。” 火玄帝尊大吃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荼,荼雀几时来的?” “外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苏宁,为何我们没发现荼雀的踪迹?” 云决帝尊感叹道:“不愧是五百妖尊之首,真仙十八品的青雀一族的妖后。” “视仙界如无人之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有这一根本命之羽,苏宁已立于不败之地。” “他敢坐在妖王的地盘上烤肉,上官穹等人却没胆子继续追击。” “这一战,我们输了。” “但……” 他嘴角勾起森冷笑意,大义凛然道:“勾结妖魔者,杀,杀无赦。”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一触即发的大战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一触即发的大战 “勾结妖魔者,杀无赦。” 震人心魄的八个字,宛若洪钟激荡,聚于云层上空经久不散。 聪明者,如火玄帝尊,寂空帝尊等人,当即领悟到云决帝尊话语中的深意。 他们以眼神交流,逐一站出来道:“凡我仙界子民,暗中勾结妖魔者,当诛。” “凡我仙界子民,暗中勾结妖魔者……” “当诛……” “轰隆隆。” 仙力翻涌,好似九天惊雷陆续坠落,霎那间响彻四面八方。 火玄帝尊一马当先的朝洛尘走去,满脸煞气道:“苏宁是你徒儿,虽未洗去凡胎肉骨,可早在两个月前拜你为师。” “入你无尘仙界,住你无尘仙宫。” “荼雀贵为妖界帝后,又是五百妖尊之首。 她的本命之羽有多珍贵,人尽皆知。” “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宁身上? 你作何解释?” 他步步紧逼,居高临下的质问道:“别告诉我你不知情,此事的前因后果,你务必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仙界的规矩,用不着老夫提醒你吧?” 火玄帝尊双眼细眯,似笑非笑的扫过光幕虚影道:“龙凰之主是人人争抢的大造化不假,可他同样也是一块极其烫手的山芋。” “没福气的人,把握不住啊。” “好比你,福泽不够深厚。” “看的到,摸的着,偏偏吃不到肚子里。” “这叫什么?” 他咧嘴怪笑,幸灾乐祸的仰起脖子道:“人算不如天算,你没那个命。” 洛尘盘坐云端,面不改色的回道:“荼雀本命之羽的事,我的确不知情。” “想来是苏宁运气好,在葬魔山脉捡到的。” 火玄帝尊啧啧称奇道:“你怎么不说从天而降,是天道赐予他的?” 洛尘一拍脑门,故作恍然道:“对哦,很有可能是天道看我徒儿可怜,命不该绝,有心拉他一把。” “哎哟,信了一辈子天道,跪了一辈子天道,总算有所回报了。” “邵斐,那什么,你赶紧返回无尘仙宫,替为师三跪九叩感谢天道眷顾你小师弟。” “喊上你一众师弟师妹,焚香祷告,多磕几个头。” 身后,亲传弟子排第五的邵斐躬身领命道:“徒儿这就去。” 说罢,他化作流光冲向远方。 火玄帝尊气的腮帮鼓动,大声呵斥道:“洛尘,事实摆在眼前,岂容你混肴视听颠倒黑白?” “给你机会辩解,你不珍惜,那就休怪老夫不讲往日情面。” 他嗓音拔高,巡视在场所有人,装模作样的拱手道:“诸位,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我等虽未亲身经历。 然仙界与妖魔誓不共存,血海深仇烙印在骨子里,早就融入了我们的血脉当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往事历历在目,仇恨永世难消。” “葬魔山脉,遮天蔽日的妖魔之气,地下深埋的妖魔尸骨。 这里的一切,无不对我等诉说当年那一战的惨烈,先辈们为了维护仙界安稳付出的巨大代价。” “而苏宁……” 他话锋一转,遥手指向光幕虚影道:“小世界的蝼蚁,本没资格“飞升”仙界。 因身怀龙凰法相的特殊缘故打破先例,由此产生狩猎法。” “狩猎,是各方对他的考验,亦是规矩之下的情理通融。” “老夫自问问心无愧,绝不包藏半点私心。” 寒望帝尊紧随其后的表态道:“不错,一是一二是二。 仙界容得下苏宁,却容不下勾结妖魔的卧底奸细。” “既然洛尘帝尊给不出合理解释,我等唯有越俎代庖,替他好好管教下门下弟子,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两人一唱一和,高举正义之旗,顶着规矩说事,顿时引来“一众同党”的接连附和。 洛尘再难保持先前的淡定从容,他寒霜铺面,愤甩袖袍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苏宁勾结妖魔了?” “有些事,姜临安的陈年旧事,荼雀与姜家的渊源,我不说,你们一个个的谁不心知肚明?” “借此大做文章,还有脸说问心无愧。” “呵,笑话,我不同意。” 他气势暴涨的飞出云端,挡在火玄帝尊身前道:“有我在,谁都别想伤我徒儿一根汗毛。” “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为人师者,我必须要做到的事。” 火玄帝尊半步不退,神情玩味道:“洛尘,你是真仙十七品,我是十六品。” “论单打独斗,我不是你的对手。” “这一点,我承认。” “可今日,追究苏宁与妖魔为伍的不是我一人,是整个仙界。” “云诀,寒望,寂空,司秋……” “少说五百多仙界,外加文武双殿。” “你,能拦住几人?” 他饶有兴趣的问道:“同修为交战,你能以一敌二,敌三,便是无敌般的存在。” “想要以一敌百,以一人之力震慑群雄,恕我直言,你没那个本事。” “你是洛尘,不是六千年前的半圣姜临安。” 冷嘲热讽的一番话,极尽羞辱之意。 而后,他漫不经心的转过身道:“诸位,还等什么?” “嗖嗖嗖。” 数十道身影奔向洛尘,气浪铺天盖地。 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是独霸一方的帝尊帝后。 与此同时,沉寂的姜常念那边,乔晚棠藏身的云朵周遭,诡异的浮现一道道明光。 是光,又好像有模糊人影来回走动。 慢慢的,虚空撕裂,那些明光遁入其中无影无踪。 云诀帝尊下意识松了口气,僵硬的脸庞稍显柔和,对火玄帝尊秘术传音道:“可以了。” 后者面露喜色,右手猛的伸出。 “崩。” 地动山摇,鸟兽悲鸣。 葬魔山脉内,坐在空地上烤肉的苏宁徒生警觉,顿感后背发凉,寒气弥漫四肢。 “这……” 他甚至来不及利用心神感应,来不及抬头观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刻,一闪而逝的恐怖威压笼罩周身,整个人如遭雷击。 “哇。” 鲜血狂吐,苏宁狼狈的趴在地上。 无形中,有一股磅礴之力将他锁定,强行拖拽。 “呼呼呼。” 耳旁风声呼啸,视线扭曲,脑海昏沉。 正文 第七百四十九章 九足冰鸾 第七百四十九章 九足冰鸾 突如其来的变故,痛不欲生的撕裂感。 苏宁除了紧咬牙关默默承受,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前方凭空钻出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又猛地拍向他的胸口。 “咔嚓。” 骨骼断裂,气血翻腾。 五脏六腑似被外力重创挤压,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而后,他的身体从半空直线下坠,硬生生的摔进葬魔山脉外荆棘密布的杂草丛中。 “孽障,你可知罪?” 不待苏宁恢复清醒,雷鸣般的爆喝响彻天地。 云端之上,有仙力凝聚的白雾阶梯通往地面,承载着火玄帝尊伟岸的身姿,一步步的朝下走去。 “我……” 天旋地转,思绪空白。 苏宁表情痛苦的揪着杂草根部,哆哆嗦嗦的爬起身来。 刚想开口说话,喉咙里血气上翻,使得他脚步踉跄,再次喷出猩红鲜血。 火玄帝尊冷眼蔑视道:“暗中勾结妖魔,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殊不知你在葬魔山脉内的一举一动皆在我等的心神感应下,根本无处可藏。” “命如草芥的小世界蝼蚁,给你机会留在仙界修行,你偏偏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咎由自取,怪得了谁呢?” 他脚尖轻点,径直飞落苏宁身前。 “嗖。” 藏在怀中的荼雀本命之羽被火玄帝尊隔空摄取,绽放出一圈圈的浓郁妖气。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反手一抓,以仙力压制妖气,目露怜悯道:“充当猎物是你来仙界的开始,亦是你命丧黄泉的终点。” “龙凰法相,它不该认你为主。” “而你,更不该与那个人沾上关系。” “他的因果牵绊,你承担不起的。” 一边说话,他一边慢悠悠的竖起食指,往苏宁的眉心触碰道:“去吧,尘归尘土归土。 仙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火玄……” 半空中,被数十位帝尊帝后包围的洛尘双眼欲裂道:“今日你若敢害我徒儿性命,来日我必将你门下弟子一一杀绝。” “我无尘仙界与你火玄仙界自此永无宁日,必有一界从八百仙界消失。” 火玄帝尊举起的右手稍有停顿,蓦然侧身眺望道:“威胁我?” 洛尘脸色发白道:“我在与你讲道理。” 火玄帝尊放声大笑道:“规矩如此,这是仙界各方的意思。 你洛尘拦不了,更没那个本事扭转乾坤。” “秋后算账的话,恩,我等着。” “瞧瞧是你无尘仙界厉害,还是当年立下的规矩更胜一筹。” 他淡然的语气充满嘲讽,不以为意道:“以一敌百?” “呵,怎么每个人都想效仿姜临安呢。” 云层上,洛尘仰天长啸,真仙十七品的修为展露无遗。 “轰。” 率先发动攻击,意在突破重围。 奈何困住他的十几人没一个比他弱的,全权联手之下,所布置的防御大阵堪比铜墙铁壁。 一时半会,洛尘哪怕拼尽全力也找不到破绽漏洞。 不远处,盘膝端坐的云决帝尊静心喝茶。 看似漠不关心,实则,他的全部心神早已锁定姜常念方位。 相比折腾不出浪花的洛尘,这位凰界的女战神才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乔晚棠真仙十六品,有十五人隐藏虚空列阵,她出不来的。” “出不来,自是不足为惧。” “唯有姜常念,真仙十八品,哪怕有三十人列阵围困……” 云决帝尊自言自语,暗暗皱起眉头道:“这女人手段高明,除文武双殿的两位半圣老不死外,几乎没人能压住她。” “同为武力十八层的文殿北斗九星之首的文天枢不行,武殿疯婆子武玄池,也不行。” “前有姜临安,后有姜常念。” “这天资妖孽的兄妹俩,果然是得天道眷顾的幸运儿。” 他心怀感叹,对有意戏弄苏宁的火玄帝尊秘术传言道:“以免节外生枝,速速解决那畜生。” 后者心领神会,不再拖延,当即催动仙力点向苏宁的额头。 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指尖距离苏宁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朵掌心大小的金色莲花盛开在两人中间。 金光升腾,刺的人睁不开眼。 共有七片绿叶,花瓣十五朵。 每一朵花瓣上,都倒映着姜常念清冷无双的绝世容颜。 火玄帝尊触电般收回右手,低声惊吼道:“七叶金莲。” 话音落,他毫不犹豫的转身飞逃。 因为盛开的莲花中,有一只白皙玉手缓缓伸出。 “在我面前杀人,杀的还有可能是我兄长轮回转世的现任龙凰之主。 火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玉手屈指轻弹,洒下漫天金黄余晖。 逃之不及的火玄帝尊被迫反击,十指快速掐诀道:“姜常念,规矩不容破坏。 勾结妖魔者,人人得而诛之。” “你,你莫非要与洛尘一起成为仙界叛徒?” “哗。” 一朵金莲凋谢,第二朵金莲盛开在火玄帝尊身后。 紧接着,第三朵,第四朵,第五朵…… 足足绽放十八朵后,云端之上,毁天灭地的波动撕裂虚空。 一浪接着一浪,源源不绝,声势震天。 “崩崩崩。” 三十位帝尊帝后联手设下的防御阵法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被瓦解的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十八朵金莲相互融合,走出俏脸凝霜的姜常念。 一身繁花宫装,绣有五彩凤凰。 她站着不动,背对冷汗直流的火玄帝尊,轻轻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 “我要的不多啊,只是想亲自验证苏宁的身份。” “狩猎法,公平公正,你们提出来的。” “我选择退让,给足各方面子,反过来呢?” “你们怎么对我的?” 她低垂的眼眸浮掠渗人杀意,四周寒流奔涌。 气温骤然下降,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极冷绝境。 树木,花草,岩石,鸟兽,昆虫。 方圆百里内,万物沉寂。 在她的头顶上空,一只羽色华丽,生有九足的青红色大鸟翱翔啼鸣。 双翅无边,一眼望不到头。 九足锋利,晶莹剔透。 光,灭了。 一点一点的熄灭,直至漆黑如墨。 永无黑夜的仙界,迎来了姜常念的黑夜。 在她动用本命法相九足冰鸾的那一刻,仙界的天,变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章 姜临安回来了 第七百五十章 姜临安回来了 修行六千三百年,姜常念极少动用本命法相。 不到生死关头,不到以命搏命的关键时刻,她舍不得暴-露自己的最大底牌。 阵法也好,仙术也罢,施展的次数多了,难免被有心人研究透彻,从而找到破绽。 唯有法相,一百零八种法相赐予的天道异能各不相同。 有的是浑然一体的杀招,威力之大,堪比半圣神通。 有的是牢不可摧的防御之术,能抵挡多人联手进攻。 再有的,比如绝品法相排第二的源祖龙,它的逆天异能在于修行路上无瓶颈,能顺风顺水的直达半圣境。 诸多法相,妙不可言。 而其中最神秘的,又要数排名第一的知命树。 有传言,身怀知命法相者,天生圣人。 如何成圣,何时成圣,天机了然于胸。 只是这排名第一的法相,自三万年前的主人“虚子”跻身十六处大世界后,再也没有出现。 姜常念有时也会胡思乱想,暗暗猜测传说中的知命法相是否真的存在。 不可否认的是,现如今的仙界,已出的八种绝品法相中,当属她的修为最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修为第一,手段第一,气魄第一。 好比此刻,她所面对的敌人绝非一人,而是以云决帝尊为首,早早串通一气的仙界各方大佬。 这里的每一位,都是独霸一方的恐怖存在。 修为最低者真仙十五品,高者,如文殿北斗九星之首的文天枢,武殿疯婆子武玄池,是和她一样的真仙十八品。 以一敌二尚且勉强,更别提以一敌百了。 可即便如此,在姜常念的脸上,照样看不到任何的惧怕与胆怯。 有的只是义无反顾的坚决,那直冲云霄的磅礴杀意。 时时叠加,犹如即将开天辟地的绝世宝剑,锋芒毕露。 “六千年前,我兄长陨落太虚山,神魂俱灭,元神尽散。” “那一年,是我修行的第三百年。” “确切来说,是我姜常念活在人世的第三千三百年。” “因为九足冰鸾的特殊性,我二十六岁晋升武力十八层。” “二十七岁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自此,停留真仙一品三千年,日日昏睡,不得救治。” “那时候,兄长已然坐实仙界第一天才的名头。” “是我姜家不世之材,文殿九位殿主的骄傲。” “半圣姜临安,力压八方,震慑群雄。” “所到之处,众生退让。” “你,你们……” 她旁若无人的回忆,凉眸扫过云端之上那一道道身影,嘴角勾起浓浓的不屑道:“那时候,你们怎么没胆子与我兄长一较高下?” “云决,你亲弟弟死的很惨。” “倘若我没记错,他当时是真仙十三品,任你雷界东仙王之职。” “可惜啊,他心术不正,竟敢打我晚棠姐的主意。 被我兄长捏爆元神,轮回无路。” “你害怕遭受牵连,因此丢掉小命。 所以不惜亲自前往我姜家赔礼道歉,泣不成声。” “是这样吧?” 姜常念刻薄讥笑道:“论年纪,你比我大,你修行了一万两千年。” “我呢,除掉昏昏欲睡的三千年,满打满算,修行六千三百年。” “当然,如果你非要算我修行九千三百年也行。” “反正无论怎么算,从前你追不上我兄长,现在你连我这个小辈都追不上了。” “公报私仇,高举大公无私的旗帜,口口声声喊着仙界规矩。” “你懂什么是规矩吗?” 身穿繁华宫装的秀丽女子向前迈出一步。 金莲再生,残影不绝。 云决帝尊如临大敌,惊惧交加道:“姜常念,你当真要坏规矩行事?” “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后,三千仙界仅剩八百。” “先辈们为了保存实力,避免内乱大伤元气,共同立下誓约,八百仙界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 “你,你这样做可曾考虑后果?” 表面上,他假仁假义的规劝,苦口婆心。 暗地里,他精光闪烁的眼角有得逞之色浮掠。 “诸位,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云决帝尊抬手相迎,面露戚然。 “嗖嗖嗖。” 数十位帝尊帝后飞至他身边,齐齐掐指捏诀。 “咚。” 仿佛有人在远处擂鼓,鼓声沉闷悠长。 透明的光罩,似水面荡漾出的圈圈涟漪,一层层的扩散,将云决帝尊包裹在内。 这边光罩刚才设下,虚空裂缝中,一只白皙玉手凶猛拍出。 只听见崩的一声,以云尊帝尊为中心,反弹的仙力骤然宣泄。 “嘭嘭嘭。” 葬魔山脉外围,数千棵参天大树拦腰折断,树枝炸成粉末。 陡峭的山峦,碎石纷飞,沿着山坡滚滚而下。 鸟兽奔逃,声势惊人。 “快,凰界的女人我拖着,速速斩杀苏宁。” 云决帝尊对火玄帝尊秘术传音道:“能让姜常念这般拼命,我敢打赌,那小子十有八九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 “不能留他活路,不能给他机会修行。” “一旦等姜临安卷土重来,等待我们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何谈圣人大道?” 趁机逃脱的火玄帝尊浑身一颤,再次奔向倒在荆棘丛下的苏宁。 “火玄,你找死。” 姜常念的声音自飘荡的十八朵金莲中传出,那只落在云决帝尊身前光罩上的玉手,猛的朝天拉扯。 “呈天道之运,借法相之力,冰鸾,封……” 一个简单的“封”字之后,黑暗无光的天际隐隐亮起两道光柱。 宛若天道汇聚的雷劫,瞬间锁定疾驰飞行的火玄帝尊。 “铛。” 像是生铁撞击石块,又像是完整的玻璃应声落地。 声响清脆,又带着一丝缥缈难寻的刺耳。 天,亮了。 遮天蔽日的九足青鸾法相,九只晶莹剔透的利爪中,有一只离奇消失。 火玄帝尊感知到了危险,当即悬浮半空拢手结印。 三枚小巧印章被他接连抛出,火浪汹涌,环绕四周上下游动。 姜常念轻蔑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音落,火黯。 是黯不是熄。 因为那几乎将虚空焚烧洞穿的熊熊烈火表层,诡异的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火,仍在燃烧。 燃烧在冰霜之内,自娱自乐。 火玄帝尊艰难的垂下脑袋,望向自己的双腿。 腿,不知所踪。 在冰霜的缠绕下,不痛不痒,散做数以万计的细小尘埃。 飘飘洒洒,密密麻麻。 “你……” 他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剧烈扩张道:“云决,快,快救我。” “嗖。” 不等云决帝尊表态,那些与两人“同仇敌忾”的帝尊帝后立马上前营救。 与此同时,有人水到渠成的接替了火玄帝尊的任务,前去斩杀苏宁。 姜常念再厉害,再无敌,终是一人之力。 而洛尘那边,完全腾不出手。 至于乔晚棠,这个用情至深的女人仍被防御大阵困守,不得突破。 “死。” 寂空帝尊一拳轰出,懒得去管苏宁脑中令人眼馋的分身术。 他不是火玄帝尊,虽心有贪念,可到底分得清眼前形势。 有些东西,强求不得。 相比分身术,他更担心姜临安会重返仙界。 那个男人,实在太强了。 强到八百仙界无人敢正面应对他。 “轰。” 拳风凌厉,蕴藏真仙十六品的致命一击直冲苏宁脑门。 这一拳,足以让他粉身碎骨,命丧黄泉。 爆神魂,抹元神,连带着三魂七魄,齐散天地之间。 口吐浊气,寂空帝尊不禁放下心中忧虑,等着苏宁魂飞魄散。 “嗡。” 淡淡的紫芒从茂密的荆棘丛中升起,一只做工精细的绸制锦囊飞了出来。 拳风钻入锦囊,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寂空帝尊错愕道:“这,这是什么?” 但很快,他镇定自若的神情变了。 变的恐惧,变的慌张。 变的满脸狰狞,全身颤抖。 “姜,是姜临安。” “他,他回来了。” 嗓音沙哑,双眼血红。 寂空帝尊摇摇欲坠,苍白的脸孔再也看不到一丁点血色。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一章 半圣之力 第七百五十一章 半圣之力 随着绸制锦囊的飞出,随着寂空帝尊一声魂不附体的长吼。 云端之上,借用本命法相与云决帝尊等人纠缠的姜常念突然停手,急速后退。 “唰。” 近千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荆棘密布的草丛,那枚悬浮在苏宁身体上空滴溜溜转动的小巧锦囊。 “大哥……” 姜常念娇躯轻晃,呢喃自语。 布满杀意的双眸从冰冷到温暖,从无情到柔和。 继而变的湿润,直至泪眼模糊。 放眼八百仙界,没人比她更熟悉姜临安的气息了。 因为他们是亲兄妹,血缘至亲。 这一点,哪怕是与姜临安青梅竹马的乔晚棠也比不了。 “呼呼呼。” 凉风席卷,吹散了空中弥漫的仙力波动。 吹醒了躺在地上的苏宁,吹开了缭绕天际的朵朵白云。 八百帝尊帝后,无一例外,全都在这一刻露出真容。 锦囊越飞越高,越飘越快。 当璀璨的光芒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一袭明黄锦衣随之出现。 模糊的身影,似镜花水月一场空,一触即散。 没人能看清他的样子,亦没人能分辨出眼前的灵体到底是神魂衍变,还是仙力凝聚的。 各方大佬远远观望,保持沉默的同时,神情复杂难测。 样子,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股气息确实来自姜临安,确实属于姜临安。 那个六千年前陨落太虚山顶的姜家男人,他,似乎真的回来了。 “唉……” 叹息声响起,夹杂着苦涩与惆怅,模糊身影逐渐清晰。 他很高,高有二米。 身如玉树,修长挺拔。 长发,白发胜雪,凌乱的披在肩头。 剑眉英斜,黑眸深邃。 轻抿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无不彰显他当年无与伦比的风采。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宛若雕像。 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 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俯视众生的强势。 “这缕神魂,我本打算等你踏入真仙十八品,或是摸到半圣门槛时,方会现身与你一见。” “想对你有所答谢,想最后看一眼我在乎的人。” “姜家,我的亲人。” “凰界,我曾经的弟子。” “水韵仙界,我的爱人。” “包括文殿……” 说到这,他语速放慢,语气自嘲道:“我的九位师尊。” “可惜了,天意弄人,我姜临安命该如此。” “等不到那天,等不来那份完美。” “但……” 他负于身后的双手垂落,低垂的眼皮猛的向上翻起道:“你能带我回到仙界,让我有机会看到常念,看到晚棠。” “我姜临安欠你一份情,必须还给你的天大人情。” “从谁开始呢?” 他自问自答,右手上抬。 就是这稀松平常的小动作,吓的一众帝尊帝后面如土色,胆战心惊。 人的名,树的影。 姜临安的大名,响彻八百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便他死于六千年前,即便他只是一道不起眼的灵体。 可在场所有人,谁也无法确定,谁也摸不透这道灵体蕴藏着多大能耐。 半圣,那玄之又玄的境界,距离圣人一步之遥,远非停留在真仙界的他们能相提并论的。 姜常念泣不成声,跌跌撞撞的冲向那道身影,大声呼喊道:“哥。” 此刻的她,不再是凰界之主,不再是人人忌惮的仙界女战神。 她只是一个思念兄长的单纯女孩,露出她心底不为人知的软处。 神魂虚影的姜临安笑意醉人,目光宠溺道:“念儿。” 姜常念紧捂红唇,哭到无力。 他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她的脸颊,深感欣慰道:“不错,小时候拖着鼻涕找我要我糖吃的小念儿长大了。” “一眨眼,真仙十八品啦。” “有望先入半圣,再悟圣人大道。” “比哥哥厉害,也比哥哥聪明。” 姜常念使劲摇头,哽咽到说不出话。 姜临安宽慰道:“别哭,修行之人看淡生死。 不成功便成仁,谁也逃不脱。” “我逃不脱,八百仙界的你们一样逃不脱。” “文殿持笔人,武殿捧刀人,谁不是呢?” 姜常念落寞低头,借此秘术传音道:“哥,念儿只想问你一句话,渡劫失败,是你自己的原因,还是有其它势力掺和。” 姜临安戾气横生,稍纵即逝。 速度之快,哪怕是离他近在咫尺的姜常念都不曾察觉。 他放下摊开的右手,面不改色道:“原因在我,不怪任何人。” “是我急攻心切,太小看圣人劫数了。” 姜常念不死心道:“你,为何……” 话没说完,被姜临安直接打断道:“傻丫头,哥哥当年已问鼎半圣,明悟九式神通。” “仙界之中,无人能伤我分毫。” “一人,十人,就算八百帝尊帝后联手。 我想走,想逃,谁能留得下我?” 他言辞狂妄道:“这是事实,哥哥没必要对你撒谎,将罪过强行牵扯到旁人头上。” “那不是我的作风,实乃小人行径。” 姜常念失魂落魄,为六千年来的苦苦坚持感到可笑。 她一直认为姜临安的死有猫腻,且想方设法的四处打探,妄想找到某些蛛丝马迹。 但现在,事实真相由姜临安亲口诉说。 姜常念哪还有怀疑,质疑的道理? “乖了,好好修行,别再为我浪费时间。” 姜临安于心不忍,却不得不善意欺瞒道:“姜家,交给你了。” 说完,他反手朝天,五指聚拢。 “呜呜呜。” 方圆千里,狂风大作。 风声鬼哭狼嚎,仙力被抽集一空, 白发飞舞的姜家男人气势如龙道:“尔等,一群土鸡瓦狗,就凭你们也敢动我姜临安的女人?” 一指出,天昏地暗。 虚空崩塌成渊,逼出列阵围困乔晚棠的十五位一界至尊。 姜临安握拳振臂,悍然出击道:“死。” 无尽仙力压制成团,形成米粒大小的光点。 一闪一烁,亮如繁星。 前一秒尚在姜临安手中跳跃,下一秒,不知所踪,根源难寻。 十五位至尊大佬头皮发麻,毅然决然的选择合力反击。 布阵的布阵,动用仙器的动用仙器。 一时间,流光溢彩,照亮了沉寂许久的葬魔山脉。 “砰。” 防御光罩戛然而碎,数十柄威力巨大的仙器发出凄惨悲鸣。 打头阵的五位帝尊炸成血雾,元神狼狈逃窜。 后十人面色潮红,吐血不止。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二章 师徒见面 第七百五十二章 师徒见面 姜常念能以一敌三十,与云决帝尊等人斗的难解难分,并不代表她举世无敌,强到无所无惧。 坦白了说,是两方面的因素导致的。 一,借本命法相异能,即便打不过,自保有余。 二,八百仙界在面对苏宁这“棘手人物”时,理念分成了三派。 第一派,是以云决帝尊为首的“杀宁派”,五百多位帝尊帝后结盟,本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仇恨思想,意在趁早下手,永绝后患。 这些人,要么是当年被姜临安教训羞辱过的,要么是血缘至亲死在了姜临安手上。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第二派,“保宁派”,如姜常念,乔晚棠,洛尘,以及曾经与姜临安关系不错的某些至尊大佬。 大概有三十四人,纯粹情谊当先。 第三派,“弃权派”。 从头到尾保持中立,两边不得罪。 与姜临安并无私仇,也无过节。 躲在一旁看热闹,明哲保身。 正因为理念差异,做不到统一阵营,云决帝尊这才心有顾虑,恐将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规矩,的确是八百仙界共同创立的。 勾结妖魔者杀无赦,也的确在规矩不可触碰的范围内。 然而有心人谁都清楚苏宁身上的荼雀本命之羽是怎么回事,所谓的暗中勾结妖魔这项罪名,压根不存在。 一旦隔岸观火的“弃权派”不再保持中立,或是被姜常念说服拉拢,那么仙界必将发生史无前例的浩劫。 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其惨状,绝不亚于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 那样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结果,云决帝尊自问承担不起。 私心归私心,谁也不想成为仙界遗臭万年的罪人不是? 无计可施,他只能强行拖延姜常念,让腾出手的火玄帝尊去解决苏宁。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姜临安的突然出现,打的他措手不及。 一道神魂衍变的灵体,一拳之力,轻松秒杀五位仙界至尊。 六千年前无人敢与其争锋,六千年后,依然如此。 独领风骚,不可一世。 “半圣,这就是半圣之力吗?” 云决帝尊嘴唇喃喃,喉结鼓动道:“起手展神通,反手运法则。” “虚空碎了,非外力所撞,而是姜临安掌握了凌驾于天道之上的世界法则。” “世间万物,在法则面前不堪一击。” “众生受天道管制,真正跳出天道约束的,唯有圣人。” “半圣半圣,终究沾了圣人的边,委实不是我等能抗衡的。” 他面色坦然,眼神火热道:“难怪火玄与他交手时撑不了一招,难怪十六处大世界是人人向往的圣地。” “这种无视天道压制的强横力量,谁不渴望拥有呢?” 身后,死里逃生的寂空帝尊心有余悸道:“此番变故作何对策?” “姜临安他……” “我等不是他的对手,打不赢,也无人愿当出头鸟。”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轮到我们。” 他双眸无神,呼吸短促道:“局是你布的,该如何善后,得尽快拿主意。” 云决帝尊不慌不忙道:“无需担心,区区神魂灵体罢了,终有力竭之时。” “八百仙界的安稳,各自为政的祥和局面,活着的人尚且不敢打破这份平静,他这个已死之人算什么?” 寂空帝尊若有所思道:“你是指……” “指文武双殿?” 云决帝尊安然端坐,余光轻瞥南面道:“姜临安是文殿弟子,九位殿主的得意门生。” “我们拦不住他,自然会有人拦住他。” “毕竟,在斩杀苏宁这件事上,我是征求过文殿同意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寂空帝尊惊诧万分道:“你说什么?” “姜临安出身文殿,苏宁既有可能是他的轮回转世,文殿的老不死们岂会纵容你痛下杀手?” “我……” 他咽了口口水,目露恍惚道:“恕我实难理解。” 云决帝尊嘿嘿怪笑道:“别问我,你想不通的地方,我一样想不通。” “之前想不通,现在嘛,算是稍有明悟。” 不待寂空帝尊询问,他主动解释道:“仔细想想,倘若苏宁真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他何须将神魂寄托在锦囊内?” “两人融为一体,大可直接操-控肉身。” “此举,无疑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难以发挥姜临安神魂的最大实力。” “是何种原因造成的,疑点众多。” 他抖起长袖,端起凉透的茶水递到嘴边道:“如果我没猜错,文殿怕是早就洞悉了苏宁的真实身份,确定他不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不想让洛尘占便宜。” “所以,他们才会站在我这边,答应的极其干脆。” 寂空帝尊恍然大悟道:“有理。” 悬着的心蓦然松懈,他不禁抬头看向前方。 视线锁定姜家男人的神魂虚影,与草丛里痛苦咳嗽的小世界蝼蚁。 这两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一个是云游九霄的金龙,一个钻在土里的蚯蚓。 寂空帝尊想不明白,苏宁若不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这八竿子碰不着的两人因何缘故结下因果牵绊? “崩。” 轰鸣入耳,荡人心魂。 果然,如云决帝尊推算的那般。 当姜临安再次握拢拳头,准备将围困乔晚棠的十五人赶尽杀绝时,文殿九道身影齐齐现身。 呈北斗九星之势分散列阵,仙力涌动。 姜临安仰天大笑,歇斯底里。 笑到那一头白发遮掩了他俊秀无双的脸庞。 笑到直不起腰,仍在捧腹而笑。 笑到声音颤抖,双眼血红。 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动,披头散发的问道:“九位师尊,近来可好?” 在外人看来,这是师徒间阴阳两隔,整整六千年后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 一向冷静沉着的姜临安,破天荒的失去理智。 是外人从没见过的癫狂,落寞,凄凉。 那一声师尊,眼泛泪光,感人肺腑。 可这八个字,落在远处姜常念的耳中,却似平地起惊雷,掀起波涛万丈。 她太了解姜临安了,他的脾气,他的性格,他的为人处世,他的重情重义。 他缩在袖笼中的双手,他紧咬的牙关,他苦苦压制的凌乱气息。 那不是思念,不是感恩,更不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那是恨。 他姜临安不愿让旁人看到的恨。 恨到他近乎凝成实质的神魂在看到文殿九位殿主时,差点彻底崩散。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三章 言出法随 第七百五十三章 言出法随 仙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却没有凡人界的春夏秋冬。 这里的天很蓝,云很白。 白如姜临安那一头被风吹乱的长发,如冬雪般刺眼。 他笑了许久,笑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 而后,他缓慢的直起腰,环顾四周。 布满血丝的双眼逐一扫过文殿九位殿主,面露伤感道:“师徒一场,你们不该出面阻拦我的。” 手持蒲扇的文天枢大义凛然道:“仙界安稳,不容任何人破坏。” “临安,听老夫一句劝,散了吧。” “你本就是已死之人,回天无力,空有一缕神魂在,何必搅的仙界鸡犬不宁?” 自称老夫,而非为师。 在场所有人的心神皆被姜临安吸引,没人注意到文天枢言辞中蕴藏的怪异之处。 唯有姜常念,深埋心底的疑惑越发浓郁。 姜临安突如其来的恨意,文天枢不冷不热的疏远态度。 两者间,必然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否则当年情如父子的师徒俩如何会走到今天冷眼相望的地步? “为什么?” 姜常念百思不得其解,眉头紧蹙。 半空中央地带,在得到文天枢的回答后,姜临安嗓音干涩道:“人有人情,鬼有鬼债。” “我欠苏宁一份情,理所应当要还给他。” 文天枢摇动蒲扇,疑信参半道:“仅此而已?” 姜临安坦然道:“句句属实。” 身为北斗九星之首的瘦弱老头目光闪烁道:“仙界各方针对苏宁,究其根源,是因你而起。” “既然他不是你,只是现任龙凰之主,有些事,则铺在了明面上。” “如果你还信得过老夫,信得过文殿,我向你保证,此番过后,苏宁将留在仙界修行,没人会再去打扰他。” “狩猎作废,暗中勾结妖魔之事,亦可既往不咎。” 姜临安握拢的拳头从宽松的袖袍中垂落,抬手指向围困乔晚棠的十五位帝尊帝后道:“这群杂碎得死。” 文天枢眉角抽动,蒲扇覆于胸前道:“你已经废了五人,即便心有怒气,这会也该消了。” “修行不易,得饶人处且饶人。” “给旁人生路,何尝不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他意有所指道:“你死了,一了百了。 可你在乎的人,她们还在仙界。” “今日你能一怒为红颜,来日你不在了,自然而然的,会有人将这笔账算在她们头上。” “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说呢?” 姜临安正色点头道:“此言不虚。” 文天枢暗暗松了口气,摆出慈眉善目的怜惜之情道:“去吧,去走属于你的那条路。” “天道因果,凡事早有注定。” “除非你是圣人,不然谁也违背不了。” 姜临安径直朝前跨出,笑容森冷道:“冤冤相报无了时,无非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要是趁早将敌人斩尽杀绝,谁又能秋后算账?” “我这一缕神魂不强,大概拥有生前十分之一的修为。” “弱是弱了点,但杀个一两百人,相信没什么问题。” 文天枢眯眼凝望,一字一句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姜临安笑而不语,掌心浮现明光。 “曾经,我是文殿弟子,你们九人是我的师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恩德大过天,无以为报。” “我一直以为这份恩情会永远还不清,我姜临安会永远亏欠你们,感恩你们。” “但……” 他脚步加快,改为秘术传音道:“那一晚的算计,你等联手围攻我,给我下毒,骗我入阵。” “逼的我道心不稳,元神开裂。” “不得已,强行去渡圣人劫难,最终落的个神魂俱散的下场。” “我欠文殿的,欠你们的,了于六千年前的太虚山。” “轮回转世出现差错,我无法重返仙界,这是我的命,怪不得别人。” “我也可以故作大方的不与你们计较,权当归还往日恩德。” “但谁敢碰我姜临安的女人,谁就该死,必须死。” “你们拦不住我,仙界也没人能拦住我。” 最后的一句话,杀机滔天。 犹如山洪暴发,猛兽倾巢而出。 文天枢躬身倒退,厉声呵斥道:“孽障,你胆敢欺师灭祖。” “哗。” 九人列阵,人散星亮。 一星幻一柱,直插云霄。 下一刻,九颗星辰相互串联,结成厚实的仙力屏障。 文天枢的身影在星辰中穿梭,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其余八人遥相呼应,在天际上空凝聚出一条巨大的锁链。 “文殿弟子,无论生死,欺师灭祖者,当诛。” 文天枢头顶涌现赤芒,迅速融入锁链道:“给你机会走,你不走,那就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囚。” 一字出口,八人附和。 赤橙黄绿青蓝紫,外加黑白两色。 九星闪耀,锁链无限膨胀。 身处九星阵中的姜临安视若无睹,继续向前。 面对文殿九位殿主施展的最强杀招,他显得极为镇定。 镇定,且玩味。 “咚。” 锁链下沉,以一分九,形成长蛇围绕之势。 浓郁的死气融化虚空,发出噼里啪啦的古怪声响。 姜临安驻足留步,举手朝天道:“真仙与半圣的差距,差的可不仅仅是神通之术。” “你们在天道下,受法则约束。” “而我,我凌驾于天道之上。” “天道之下,众生为蝼蚁。” “八百仙界,三千小世界,无一例外。” “所以哪怕我这道神魂只有生前十分之一的修为,也不是你等能抗衡的。” “比如言出法随。” 他勾唇一笑,漠然开口道:“灭。” “灭……” 余音响彻八方,似山谷回荡萦绕不绝。 又似这天与地在无声中的回应,震耳欲聋。 “崩。” 威力恐怖的文殿九星阵黯淡无光,摇摇欲坠。 九根锁链在法则的触碰下烟消云散,仿佛从没出现。 很快,第一颗星辰陨落,飞出满脸是血的文天枢。 紧接着,第二颗星辰,第三颗星辰,第四颗星辰…… 前后不过数十秒,北斗九星全军覆没。 从先前的强势傲慢,到此刻的狼狈如狗。 万籁俱寂,针落可闻。 没人敢出手营救,无人敢迎其锋芒。 锦衣华服,闲庭信步。 白发飞舞的男人,姓姜名临安。 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章 哄媳妇的本事 第七百五十四章 哄媳妇的本事 有些人活着,等同于死,生不如死。 有些人明明已经死了,却比活着的时候更加霸道。 强如姜临安,他会死,是死在圣人劫数下。 那种超脱天道的力量,是圣人路上的“绊脚石”。 顺利踏过者,就此飞升十六处大世界,傲视众生万物。 失败者,即便手段非凡,为自己寻求到轮回转世的机会,再想从头来过亦是难如登天。 拿姜临安举例,六千年的沉寂,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空有一缕视作底牌的神魂,缺少了最最重要的肉身,一切再无回旋余地。 所以,不得不认命,不得不看透。 拿得起放得下,天性使然的洒脱。 而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乔晚棠。 他青梅竹马的爱人,无尽岁月里的漫长等待。 他曾经许下的诺言,他曾经答应她的那些事,统统化为泡影。 这份亏欠,欠到此生再难还清。 身前视她为宝,如自身逆鳞不可触碰。 哪怕死了,也是姜临安心中无法忘却的执念。 他对她的感情,丝毫不亚于他对圣人大道的渴望。 三生石畔,一眼万年。 “念儿,真仙十八品到十九品,你缺少的是生死轮回间的感悟。” “何谓生? 何谓死?” “圆满的感悟,光凭神魂投胎于小世界是行不通的。” “生与死,它得在生死关头捕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姜临安封锁空间,吐息悠长道:“这十人,有六人是真仙十七品,四人是真仙十六品。” “以一敌十,哥哥允许你动用本命法相。” “记住,置之死地而后生。 唯有真正死过的人,方能开启新生的造化。”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不远处,仍在蹙眉推测自家兄长与文殿关系的姜常念猛的抬头,心有所悟道:“念儿明白。” 姜临安欣慰道:“那还等什么?” 姜常念一脚踏出,直奔十人。 九足冰鸾法相再次动用,遮天蔽日。 随之而来的,是那股冰冷刺骨的气息,噬人心智。 “你,你拿他们给姜常念当磨刀石?” 重伤未死的文天枢怒极而笑道:“好,好一个兄妹情深。” “孽障,文殿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老夫九人不是你的对手,认了。” “可你别忘了文殿同样有半圣坐镇,这里发生的一切,皆在持笔老祖的感应下。” “文殿留不得你,武殿亦是如此。” 姜临安淡然道:“他还有脸来吗?” 文天枢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语噎,面色涨红。 姜临安嗤笑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修了所谓的光明正道。” “道,尤其是圣人之道,它不该由旁人传授干涉。” “它得遵循自己的本心向往,义无反顾。” “你们,包括他在内,一万年,十万年,百万年,永远证不了道。” “文殿赐予了你们高高在上的辉煌,一样给了你们逃之不去的枷锁。” “我,没错。” 文天枢愤怒道:“老夫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便是收你为徒,大逆不道,枉为人子。” 姜临安不愿浪费唇舌,在此过多争辩。 他随手解开围困乔晚棠的阵法,立于原地。 满眼的温柔呀,似星辰大海令人沉醉。 他远远的看着她,灿烂的笑着。 恰如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心底涌出的惊艳与悸动。 不同是的,第一次见面时她没哭。 而现在,她哭了。 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的往下滚落。 四目相视,他从她眼里看到了这六千年的煎熬。 清泪两行,她赌气般的别过脑袋不再看他。 姜临安慌了神,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不知如何开口。 “抱一抱,道一声歉,说几句好听的。” 下方草丛里,心神注视半空的苏宁帮忙出谋划策道:“女人嘛,糖衣炮弹最管用了。” 姜临安烦躁道:“用得着你教?” 苏宁盘坐调息,吞下疗伤丹药,顺便回复道:“修行天资上你比我强,这个我承认。” “但在哄媳妇开心这件事上,你肯定不如我。” “囔,别和我争,我是昆仑有名的妻管严,天天跪搓衣板的那种。” 以一己之力震慑群雄的姜家男人眉心发黑道:“出息。” 苏宁闭嘴不言,疗伤为主。 姜临安紧张的直搓手,憋了老半天,鼓起勇气对乔晚棠说道:“累不累? 要不坐下说话?” “噗。” 正在炼化药效的苏宁实在没忍住,笑到牵连胸骨伤势,疼的龇牙咧嘴。 尼玛,堂堂半圣强者,敢情是个情感小白痴呀。 “闭嘴。” 姜临安恼羞成怒道:“信不信我把你丢进葬魔山脉,让你重新走一回黄泉路?” 苏宁眼观鼻鼻观心,老实本分的一塌糊涂。 姜临安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直到默默站在乔晚棠身前。 伊人梨花带雨,容颜依旧倾城绝世。 他伸手握住她那一双柔荑,将她拉入怀中,狠狠的抱住道:“对不起,临安食言了。” “此生再难伴你左右,再难与你天长地久。” “是我的错,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我是罪人,不求你宽恕。” “只求你好好的活着,为自己而活。” 他贴着她的耳垂,感受着她颤抖的娇躯。 她小声的抽泣,肝肠寸断。 “临安……” 她轻轻的低唤,轻声的呢喃。 像是在做一场梦,她乔晚棠不愿醒来的美梦。 “我在,临安在。” 他抱着她,视线投向远方。 那里,凭空升起一支通体墨黑的精致毛笔。 二十厘米长,肉眼可见的变大。 一米,三米,五米。 涨至数十米后,有一白袍老头脚踩笔身,御空飞行。 他飞的很慢,慢如蜗牛。 姜临安看到了,仙界各方自然也看到了。 一时间,原本噤若寒蝉的局面变的骚动起来。 众人喜形于色,暗自振奋。 因为谁都清楚来者是谁,那个老头,是仙界仅有的两位半圣之一,文殿尊称持笔老祖的段自谦。 “怎样,是否全猜中了?” 云决帝尊会心一笑,悠哉品茶道:“姜临安再强,终究只是一道神魂灵体。” “他能轻松的碾压我们,借的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法则力量。” “遇上同为半圣的段自谦呢,又怎么说?” “唔,喝茶喝茶,一起坐下来看戏就成。”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世间真无敌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世间真无敌 如果说姜临安对文殿九位殿主的恨是苦苦压制,不愿让外人发现端倪。 那么在看到段自谦后,他体内澎湃而出的杀意,是在场每个人都能清晰感受到的。 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他放开乔晚棠,将她护在身后。 继而瞥了眼姜常念战斗的封锁空间,露出满意之色道:“全力以赴,不用顾忌其它。” “有哥哥在,没人能伤你。” 撕裂的虚空内,姜常念平和的气息再次暴涨。 这一次,她完全放弃了防御,有的只是不管不顾的攻击。 到底是八百仙界的女战神,真仙十八品的存在。 借用本命法相,硬是强行扭转落于下风的局势,暂且做到势均力敌。 远处,人影逐渐放大。 通体墨黑的毛笔由数十米快速缩小,托浮着段自谦来到葬魔山脉入口。 活了两万多年的白袍老人眼窝深陷,浑浊的目光扫过云端,最终锁定姜临安的神魂虚影道:“乔晚棠受了委屈,你为她出气是应该的。” “这十五人是废是灭,是给姜常念当磨刀石,你说了算,我没意见。” “权当仙界让步,平息你心中怒火。” “但……” 他苍老的大手猛的一挥,收起黑色毛笔,从容落在山巅光滑如玉的岩石上道:“仙界的让步仅限于此,望你能见好就收,别再得寸进尺。” 姜临安戾气横生道:“得寸进尺的是你们。” “论无耻,你这位文殿老祖称第一,仙界谁人敢当第二?” 段自谦展袖端坐,神色戏谑道:“我有胆子听,你有胆子说吗?” “神魂一缕,迟早消失在天地间。”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开口之前不妨多问问自己,是否考虑清楚了。” 姜临安嘲讽道:“你怕了。” 段自谦哈哈大笑道:“对,我怕了,我怕你承担不起后果。 我怕你这缕神魂消散时不得安宁,死不瞑目。” “你是姜临安,却不是六千年的姜临安。” “文殿与你讲恩德,念旧情,莫要不知好歹。” “让你,并不是怕你。” 姜临安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指。 平平无奇的一招,看似毫无杀伤力。 然而随着他指尖凝聚的微弱锋芒急速扩散,冥冥中,突然涌出成千上万的黄色光点。 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你追我赶,越聚越多。 草丛里,炼化药效完毕的苏宁定睛望去,不由瞳孔收缩,暗暗咂舌。 那哪是什么光点呀,分明是数以万计的特殊符号。 有长有短,有圆有方。 大的黄豆那么大,小的沙子那般小。 不知从何而来,难究根源出处。 “符箓?” 苏宁看不懂,半蒙半猜道:“半圣画符都不用符纸的吗?” 身旁,洛尘从半空飘落,一脸严肃道:“那不是符箓,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世界法则。” 苏宁恭声抱拳道:“见过师尊。” 洛尘感慨道:“此番算你命大,若不是姜临安出现,我与姜常念恐怕保不住你。” “文殿的态度着实古怪,前有文殿九位殿主,后有持笔老祖段自谦,他们……” “就因为姜临安死了,就因为他再无机会返回仙界重新为人,这群老不死的就半点情面不讲了?” “这特-么的也太现实了。” 洛尘罕见的爆了次粗口道:“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呐。” 苏宁苦笑道:“师尊,您没必要试探我。” “关于姜临安的事,他轮回转世在华夏小世界。 我之所以能碰上他,纯粹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 “他的秘密,我和您一样不知情。” “包括这枚锦囊在内,我压根不知道会藏有姜临安的神魂。” 洛尘摆手道:“为师没有试探你的意思,不过是迷雾遮眼,心存疑惑罢了。” 苏宁感激道:“谢师尊理解。” 洛尘不再多言,注意力放于云端。 姜临安的身影融入法则,堂而皇之的逼近坐在岩石上的段自谦。 而后者,巍然不动,黑色毛笔握在掌中道:“你明悟第七式神通时,在文殿千秋崖,我陪你打了一场。” “那一战,你我皆不曾动用全力。” “光是神通比拼上,你赢了。” “赢我一招,且将我困住三个呼吸。” “不得不说,亦不得不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强大毋庸置疑。” “即便底牌尽出,我也不敢保证能占据上风。” “百年后,当你明悟第八式神通时,我称你为当时的仙界第一人。 是虚子成圣之后,仙界有史以来的最强者。” “我发自内心的为你感到高兴,为文殿一直在走的信仰欢呼。” “光明正道后继有人,我段自谦不负文殿先辈之托。” “可你……” 他转动毛笔,笔锋朝下,悍然出击道:“你太让人失望了。” “对不起九星培养,辜负了文殿期望。” “鲜血为引,尸骨铺路,只为明悟第九式神通。” “我等苦口婆心的规劝,你不听,不理,一意孤行。” “你成功了,第九式杀戮之道威力巨大,堪称无敌。” “可你的本心,还在吗?” 段自谦言辞激愤,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残影浮掠,他同样融入法则之内。 一黄一黑,星星点点环绕。 只听姜临安怒吼如龙,只听段自谦长啸如虎。 龙虎之争,数不清的法则接连碰撞,一瞬间的支离破碎,又重叠完好如初。 虚空在震荡,震的八百仙界的各位大佬站立不稳,齐齐向后倒退。 外泄的恐怖威压,降临在每个人的头顶上空,压的他们大汗淋漓,面如土色。 “走,退远点,远离是非之地。” “半圣境的交手,不是我等能干涉的。” 云决帝尊转身飞逃,不忘对众人秘术传音。 “哗。” 葬魔山脉外百里范围,当即空无一人。 停留原地的,只有在封锁空间内明悟生死轮回的姜常念,与那十位想要保住性命的帝尊帝后。 “嗵……” 振聋发聩的轰鸣,完整的虚空一节节的崩散。 天与地之间,横跨“黑渊长河”,长达数千米。 两道身影从河中走出,分别站立两头。 隔空相望,杀机交织成线。 锦衣华服的姜临安稍显气竭,神魂虚影变的黯淡。 手持黑笔的段自谦牙关紧咬,喉结上下起伏。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六章 你替我照顾她们 第七百五十六章 你替我照顾她们 “哇。” 异口同声的,两人喷出血雾。 一人曲腿半跪,眉宇狰狞。 一人躬身后退,嘴角溢出猩红血丝。 姜临安低头喘息,神魂虚影涌现晃动不安的流光。 原本凝成实质的身躯渐而透明,似一碰就碎。 两招,长达半柱香的时间内,两人仅交手两招。 一招是法则比拼,一招是神通相斗。 姜临安用尽全力,退无可退。 段自谦抱着试探之意被迫反击,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无论是法则纠缠还是神通正面硬扛,他竟没占到半分便宜。 一缕神魂,强如六千年前的举世无敌,这如何叫人不惊? 惊讶之余,他又难免感到庆幸。 庆幸姜临安已死,庆幸那一晚的算计水到渠成。 “忒。” 狠狠吐了口痰,段自谦侧身擦去下颚沾染的血迹,重新飞落山巅岩石端坐道:“强弩之末,你杀不了我的。” “顶多再有一招,你这道神魂灵体便会彻底消散。” “当年在文殿千秋崖,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在第三百招的时候将我围困。” “三百招,如今的你根本撑不到那一刻。” 姜临安不掖不藏,心怀坦荡道:“是,余下的力量,只够我积累一招之力。” “一方法则,或是一式神通。”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手段。” 段自谦猖狂道:“那你可以安心闭眼了。” “放心,文殿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苏宁留在仙界修行,针对他的狩猎法就此作废。” “往事如烟云,你既不提,我亦没必要耿耿于怀。” “对你,对我,对整个仙界,对那些你在乎的人,都有好处不是吗?” 姜临安慢斯条理的整理衣袍,头也不抬道:“说的好听,也很让人心动。” “可惜啊,我不相信你会信守承诺。” 段自谦倍感愤怒道:“你没得选。” 锦衣华服的姜家男人站起身来,将遮掩面容的白发束于脑后,眼眸发紧,语气凝重道:“我有的选。” “圣人十式神通,可看作圣人有十层境界。” “你明悟七式神通,在第七境。” “我明悟九式神通,位列第九境。” “修行路上,一境之差差之千里,更别提你我之间差了足足两境。” “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凭借一缕神魂与你对抗两招,不落下风的真正原因。” “神通,它并不仅是神通,它还是衡量自身实力的标尺。” “神通明悟的越多,则代表个人实力越强。” “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该明白的。” 段自谦神色阴沉,脸庞松垮道:“明不明白,你都只有一次出手机会。” “一招,你确定能将我当场斩杀?” 姜临安遗憾叹气道:“不能。” 段自谦疯狂大笑,笑的前俯后仰道:“那你凭什么?” 姜临安不说话,转身望向乔晚棠。 他努力的挤出笑容,目露伤感。 两人远远的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懂他的无奈,他的悲哀,他的不舍,与他挣扎不了的宿命。 他能看穿她心底的柔弱,她的故作坚强,她此刻的强颜欢笑。 秋水伊人,魂牵梦绕。 一份相思洒满轮回转世的六千年,相见时难别亦难。 他默默的看着她,许久许久。 舍不得转移视线,舍不得眨一次眼。 直到她破涕为笑,向他挥手。 姜临安释然了,同样挥手示意。 再次转身时,他嘴唇颤抖,对苏宁秘术传音道:“从前,我不希望你假借姜临安的身份欺骗我的家人。” “念儿,晚棠,她们是我最亲,最在意的人。” “但是现在,我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用姜临安的身份去照顾她们。”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九阳的元神本就属于我,却被你间接夺取了。” “这是我的命,怪不得旁人。” “然而你能走到今天,从小世界飞升仙界,继承龙凰法相,有望成就圣人。 你必须得承认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我姜临安。” “你带我来仙界的人情,我会还给你,一五一十的还给你。” “我掌握的仙术,我明悟的九式神通,我完整的记忆,只要你想要,只要你开口,我会毫不犹豫的赐予你。” “而我,我唯一的要求,我恳求你的,是替我照顾好她们。” “凰界,水韵仙界,我的家族。” “苏宁,拜托你了。” 说完这些话,他闭嘴不言,脚下生出朵朵红云。 草丛里,坐在地上的苏宁目瞪口呆。 半晌,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他连忙回复道:“你,你等等。” “大哥,姜大哥,姜半圣哎,你别开玩笑了行不行?” “我替你照顾她们?” “姜常念,真仙十八品,凰界之主,仙界女战神。” “你拿十位帝尊帝后充当磨刀石,助她明悟生死轮回。” “大概率的,她会晋升真仙十九品。” “再说乔晚棠,水韵仙界之主,真仙十六品。” “我一只小世界爬上来的蝼蚁,这会仍是凡胎肉骨,我拿什么护她们周全?” 他欲哭无泪的抱怨道:“以后,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 “我身怀龙凰法相不假,你总得给我时间修炼呀。” “六千年,等我摸到半圣门槛,这两位大佬指不定前往十六处大世界了。” “你你你,你换个人,这么重要的事我不行。” 姜临安嘲讽道:“懦夫,龙凰法相由你继承真是天大的侮辱。” 苏宁脸不红气不喘,义正言辞道:“我来仙界的第一天,有人教我,说要随时随地审视当前形势。” “我这人老实,不想骗你。” 沉默了一会,他严肃补充道:“主要我在华夏娶了媳妇,有个很乖很可爱的女儿。” “她们是我的心头宝,支撑我在仙界苟延残喘的全部动力。” “我不想因为别的女人惹我妻子伤心,哪怕是一点点,都不允许。” “姜常念好说,乔晚棠……” 苏宁偷偷打量悬浮半空的姜临安道:“你说的照顾,是哪种意思?” 后者冷峻道:“代替我而活,还能是哪种意思?” 苏宁崩溃道:“不行,你是你,我是我,哪来的代替你而活?” “咱们是两个人,性格脾气,各方面全然不同。” “乔晚棠不是傻子,不至于傻到分不清你我。” 姜临安微笑道:“当你融入我的记忆后,她会接受的。” “或者说,当我这一缕神魂在你身上出现时,她已经把你当成我了。” “我只要她幸福,开心,快乐。” “亏欠她的,我想补上。”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七章 真实目的 第七百五十七章 真实目的 半圣境的思想与觉悟,苏宁自问望尘莫及。 他并没有嘲笑讽刺姜临安的意思,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青梅竹马的两人,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本该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却天人永隔,仅剩相思入骨泪流不止。 这无处可诉的凄凉,像极了那一晚的昆仑主峰,苏宁面对身为仙执卫的卢黔,连轮回转世都成了奢望中的绝望。 感同身受的痛楚使得他心绪混乱,眼前不禁产生恍惚之感。 姜临安只当苏宁应下了,心中再无杂念,脚下红云翻腾如海。 “哗啦啦。” 血水连绵,覆盖方圆数十里。 葬魔山脉的外围血气冲天,浓郁到令人心生作呕。 先前撕裂的深渊长河尚且来不及复原,在这漫天血气的腐蚀下,再次不受控制的崩裂。 一寸寸的炸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 “段自谦,我这一招,为明悟的第九式神通“杀戮之术”。” “如你所言,是以鲜血为引尸骨铺路造就的。” “玄阴海中,死于我手的妖兽不计其数。” “八百仙界,上至帝尊帝后,下至仙王仙将,或敌,或是有意挑衅得罪我的。” “少说斩杀万人,方才圆满此术的形成。” “你见识过我明悟的前八式神通,唯有杀戮之术,你还不曾领教过。” “今日,我给你机会开眼,让你知道何谓遵循本心。” “墨守成规不知变通,我二人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姜临安沐浴血海,乘风破浪。 缓缓举起的右手五指铺展,又猛的朝天拉扯。 “咔嚓。” 电闪雷鸣,狂风怒号。 葬魔山脉内,那沉淀近三万年的妖魔之气滚滚来袭。 随着姜临安的调动,化作一眼望不到头的血色长龙。 声势惊人,波澜万丈。 “你……” 段自谦失去了往日镇定,惊呼起身道:“借妖魔之气壮哉神通威力,孽障,你岂敢?” “这等做法,与妖魔何异?” 姜临安白发飞舞,瞳孔无聚道:“我是妖魔,六千年前就是了。” “我做的恶事,我所犯下的罪孽,每一笔,每一件,都光明正大的承认,从未反驳辩解过。” “不像你,乃至整个文殿,满嘴的仁义道德,修什么光明正道。” “私底下做的呢?” “呵,挂羊头卖狗肉,自欺欺人,诓骗世人。” “论无耻,说下贱,与你们相比,我自愧不如,大大的不如。” 段自谦冷笑道:“少在这逞口舌之利,文殿不会因你而改变修行宗旨。” “百万年的古老传承,对与错,何时轮到你来质疑?” “一炷香,施展杀戮之术后,你这道神魂撑死还能维持一炷香不散。” “而后将再无反击之力,任人宰割。” 姜临安起手运势,表情冷冽道:“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段自谦祭出文殿镇殿之宝“文骨笔”,直冲天际道:“杀有杀招,神通有势。” “这招杀戮之术若由你本尊施展,势可达巅峰十成状态。” “奈何你只剩一缕神魂,哪怕借助葬魔山脉上空的妖魔之气,亦无法将这股势运到顶点。” “七成,勉强抵达七成。” “对付初入半圣门槛的修行者或许够了,但针对我这种位列半圣已久,存活近三万年的老古董,嘿嘿嘿……” 他白袍猎猎作响,笑声得意道:“不够,远不够呐。” 姜临安坦然道:“是不够。” “但……” 他反手指向凰界方位,在血河中随波逐流道:“加上我一界本源之力,够不够?” 段自谦笑容凝固,冻结在苍老阴郁的脸庞。 他胸膛起伏,垂拉的眼皮眯成一条直线。 “瞪。” 脚步后撤,一退再退。 姜临安沉着道:“这一点,得感谢念儿。” “当年我真仙十七品时,从某个手下败将手里抢得此界。 因身怀龙凰法相的缘故,我将其改名凰界。” “凰界认我为主,在我陨落太虚山后,时隔数千年,我的亲妹妹竟成为新任凰界之主。” “而她设下动用一界本源的秘术,是我姜家不传之术“血凝术”。” “外人即便修行了此术,亦无法动用本源。” “必须燃烧我姜家心血,得凰界认可,方能随心所欲。” “我很幸运,间接增添了运势的筹码。” “妖魔之气加一界本源,势可达九成。” 段自谦羞怒道:“那又怎样?” “你有凰界本源之力加持,我有文殿积累百万年的文气相助。” “你照样杀不死我,徒劳无功之举。” 姜临安哑然失笑道:“我几时说过要将你斩杀,能将你斩杀了?” “你是肉体本尊,我是一缕神魂。” “自不量力的事,我姜临安从来不做。” 段自谦隔空操-控文骨笔,警惕十足。 姜临安扫了眼姜常念战斗的封锁空间,轻声道:“念儿,借我一滴心血解开凰界本源。” 话音落,一滴猩红血珠自空间裂缝奔来。 姜临安曲指轻弹,聚于掌心。 “砰。” 血珠被他捏碎,在法印的笼罩下牵引千里之外的凰界。 “我的真实目的,是以杀戮之术将你囚困。” “布下虚空结界,困你个三五千年。” “如此,光凭文殿那九个酒囊饭袋,他们伤不了念儿晚棠,动不了我姜家。” “更不可能将手伸到苏宁身上秋后算账。” “我,心无牵挂,再无遗憾。” 段自谦急了,老祖风范全无道:“妄想囚困我三五千年,你做梦,休想。” “嗡嗡嗡。” 文骨笔亮,通体墨黑的笔身涌出一道道精光。 那晦涩难懂的文字,交织着十八座被强行激活的阵法,在血气汇成的长河尽头立下厚实屏障。 像是高耸入云的围墙,拦住了血河泛滥,保全了自身安稳。 段自谦咬破舌尖,同样以心血结印感应文殿文气。 一方红似烈火,烧透半边天。 一方金黄如玉,文气洒满八百仙界。 生死之斗,半圣之争,浩浩荡荡,一触即发。 一人踏血河行走,战意节节攀升。 是义无反顾,是视死如归。 一人托文气飞行,杀机汹涌澎湃。 是雷霆暴怒,是气急败坏。 下方草丛,某个小世界的蝼蚁如遭雷击,浑身颤动。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他的一生 第七百五十八章 他的一生 疼,疼到皮肤开裂,鲜血浸湿衣袍。 晕,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脑海昏沉,如被人刺进无数根钢针。 胸口发闷,似遭外力重创,徒生窒息。 剧烈的疼痛,生不如死。 导致苏宁大汗淋漓,双手紧紧抓着碎石泥块。 他有心想找站在一旁的洛尘求救,可话到嘴边,嗓子里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怎么回事?” “师尊离我一米多远,为何察觉不到我的异样?” “姜临安,他对我做了什么?” “那地下钻出的三道暗光,是何物?” 苏宁双目圆瞪,额头青筋鼓起。 喉咙里,腥甜气味上涌。 本就受伤的五脏六腑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再次开裂,甚至牵连元神,隐隐出现崩散的迹象。 “不……” 苏宁痛不欲生,破口大骂道:“姜临安,你个混蛋,杂碎。” “劳资好心带你来仙界,帮你完成遗愿。” “你,你特-么的害我。” “活该你劫数难逃,死在太虚山。” “哇。” 接连吐出数口黑血,苏宁脑子一沉,当场陷入昏迷。 朦胧中,他看完了姜临安的一生。 出生时的天地异象,百鸟围聚姜氏仙族,久久不愿散去。 五岁踏入修行之路,同年踏入武力一层。 三十岁问鼎武力十八层,三十一岁洗去凡胎肉骨成就真仙之躯。 三十二岁,拜师文殿,成为北斗九位殿主的共同亲传弟子。 而后的六千年,他一路“过关斩将”,以傲人天资跻身真仙十八品。 或许是修炼速度太快,引起天道责罚。 姜临安停滞真仙十八品足有九百年,迟迟无法突破。 明生死,悉轮回。 他耗费百年时光,神魂转世三千小世界。 与此同时,他的本尊停留在仙界找人战斗。 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命在旦夕。 终于在修行七千年时,他晋升真仙十九品。 那一天,仙界震动,文殿沸腾。 姜临安所在的姜氏仙族设宴七七四十九日,邀四方宾客,共享这天大的喜事。 半圣之下第一人,仙界第一天才。 姜家妖孽,凰界战神。 种种赞誉接踵而来,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文殿持笔老祖段自谦称他为虚子成圣后,仙界最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的无双俊杰。 武殿捧刀老祖孤长笑毫不避讳的赞叹,说万年内再也没人能超过姜临安。 姜家有子,临安。 降临姜家,当得永世之安。 就这样,又过了五百年。 姜临安不出意外的摸到半圣门槛,寻到唯有半圣才能掌控的世界法则。 那一年,他修行七千五百年。 是仙界第三位半圣,最年轻的半圣。 风光无限,无人能出其左右,与其争锋。 时隔半月,在姜氏仙族的后山,他一人仰望漫天星辰,成功领悟属于他的第一式神通。 紧接着,第十六年,他领悟第二式神通。 第二十八年,第三式神通。 七十年,第四式神通。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踏入半圣的短短七十年,他交出了四式神通,让文殿欣喜若狂的满意答卷。 自那天起,姜临安的大名震慑的不仅是八百仙界,更镇住了无时无刻不想攻打仙界的妖魔两界。 以一人之力威震八方,这不是开玩笑,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如此,修行八千年的时候,姜家男人领悟第五式神通。 八千一百四十七年,第六式神通。 八百两百年整,他姜临安生辰的当晚,领悟第七式神通。 也是在那一晚,他前往文殿报喜,与段自谦这位持笔老祖进行了生平第一次切磋。 侥幸赢得一招,将对方围困三个呼吸。 即便双方未曾动用全力,姜临安的实力已毋庸置疑。 空前强悍,无与伦比。 八千四百一十三年,在仙界四大凶地之一的玄阴海,姜临安遭受魔圣偷袭。 两人同为半圣第七境,打的天昏地暗。 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占不到便宜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没撤,魔圣只能罢手而退。 殊不知那一场战斗让姜临安心有所悟,当即在玄阴海闭关三月,成功领悟第八式神通。 消息传回魔界,据说魔圣大发雷霆,连抽自己七八个耳光,后悔不迭。 当然,事情的真与假无从得知,也无人能分辨。 倒是成了仙界各方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人津津乐道。 只是谁也没想到,凭借与魔圣的交手,竟然在姜临安心底种下了血腥的种子。 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 一转眼,两百年过去了。 这两百年里,姜临安坐实仙界第一人的名头,力压文武双殿的老祖,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因为什么。 姜临安的性格突然变的暴戾残忍,噬血成瘾。 他开始一反常态的杀人,一言不合碎人神魂。 在三千小世界历练,在各处凶地险地斩杀妖兽。 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到公然屠杀仙界某个小型仙族。 老老少少八千余口,无一人幸存。 血染大地,尸骨如山。 究其根源,竟是那小家族的弟子在仙界贫民城市为非作歹,无意间冒犯游历红尘的姜临安。 常言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家人。 堂堂半圣,仙界最强者,因为某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草菅人命,屠人整族,这算什么? 一时间,针对姜临安滥杀无辜的口诛笔伐铺天盖地,各方势力齐聚文殿,誓要为那些无辜惨死之人声讨公道。 再后来,那些“闹事的人”全都消失了。 一夜之间偃旗息鼓,销声匿迹。 姜临安还是从前的姜临安,逍遥自在的仙界第一人。 我行我素,恣意妄为。 他的脾气,一天天的越发不受控制。 最初的两百年,在文殿九位殿主苦口婆心的劝告下,勉强能压制体内疯狂生长的杀心。 可是…… 杀心已成,意在十六处大世界。 强如姜临安,傲如姜临安,哪舍得放弃近在眼前的圣人大道? 最重要的是,他能清楚感觉到本心的变化。 自领悟第八式神通后,整整两百年,他都在原地踏步。 不是迈不出那艰难的一步,而是受规矩束缚,一直不敢迈出。 他的身份,文殿的修行宗旨,一步错,步步错,将再无回头之日。 姜临安纠结,犹豫,难以做出决定。 每天醉生梦死,过的浑浑噩噩。 Ps:小可爱们中秋节快乐,还会有的,等等更新。 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又多了一份记忆 第七百五十九章 又多了一份记忆 直至执念衍生心魔,姜临安再也压制不住本心的噬血念想。 他离开了文殿,在他修行八千六百六十三年时,前往仙界四大凶地之一的“万妖窟”进行历练。 万妖窟,祖龙潭,斩圣谷,玄阴海。 这四处凶地分别位于八百仙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是凶地,也是仙界隔绝妖魔两界的最后一道屏障。 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妖界便是从万妖窟大举进攻,冲破了仙界设立的防御阵法,与声东击西的魔界相互勾结。 那一战,最终导致三千仙界仅剩八百,无数仙人陨落葬魔山脉。 所以,四处凶地不仅是仙界的凶地,更是妖魔两界通行的地盘。 姜临安孤身一人闯入万妖窟,从第一层杀到第十三层。 斩杀妖修六千四百五十二人,其中真仙十五品的妖尊三人,真仙十三品的妖王九人。 所到之处,鲜血汇聚成河,触目惊心。 万妖窟,空了。 那个男人以一己之力横扫仙界真仙八品以下无人敢进的凶地,黑发染白霜。 一夜白头,他不再固执,不再纠结。 沉浸在令人心神陶醉的血海,渐渐摸到第九式神通的影子。 他的心,与文殿宗旨背道而驰,已成事实。 不可扭转的局面,再也没人能规劝说服他。 杀,杀,杀。 杀尽仇敌,杀尽天下该杀之人。 鲜血为引,尸骨铺路。 一招神通明悟,圣人大道有望。 有错吗? 他大声的问自己,笑到泪流满面。 修行之路,何来顺应天命之说? 什么又是光明正道? 文殿先辈,百万年的古老传承。 他们一样杀过人,难道修的就是邪门歪道了? 若一昧的顺应天命,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从凡胎肉骨的普通凡人,一步步走到今天,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这何尝不是逆天而行? 哪来的顺应天命? 顺应天命,就该老老实实做个凡人,百年阳寿,化作黄沙一捧。 姜临安端坐万妖窟三个月,一动不动,形如雕像。 三个月后,他返回仙界大杀四方。 有仇的,有怨的,有过节的。 挨个收拾,不留余地。 闹至人神共愤,千夫所指。 各方帝尊帝后被迫联手,欲殊死一搏,与姜临安分个高低。 仙界乱了,自生内乱。 五百多位至尊大佬降临文殿,要段自谦给个交代。 这仙界,到底是大家的仙界,还是他姜临安一个人的仙界。 又或者,文殿要与八百仙界为敌,置当年誓约于不顾? 迫于压力,迫于誓约,迫于文殿的修行宗旨所在。 段自谦不得不出面平息众怒,且给出保证,往后一定强加约束姜临安,不让他有作恶的机会。 当天晚上,他招来文殿九位殿主,一番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大义灭亲。 文殿的声誉,不容任何人破坏。 哪怕是姜临安这种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弟子,亦不能为了圣人之路,一己之私毁灭师门。 百万年来的悠久传承,光明正道的理念,是文殿立足仙界的根本。 一旦遭人玷污,受各方质疑,再想与武殿维持平分秋色的局面将不复存在。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姜临安领悟九式神通,已非段自谦能对付的。 再则,家丑不可外扬,文殿不能沦为仙界笑柄。 段自谦心有顾虑,要求一切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尤其是武殿的孤长笑,必须瞒过他的感知。 十人藏身禁地,各抒己见。 有人表示赞同,有人强烈反对。 奈何有段自谦这位持笔老祖坐镇,斩杀姜临安的计划最终由他一锤定音。 暗中筹划半年,布置一年。 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场精心准备的猎杀正式开始。 首先由九星之首的文天枢带领文天璇,文天玑,三人打着师徒情谊的幌子,设下酒宴,邀姜临安去千秋崖赴宴。 酒中下毒,散人仙力。 这种无色无味的奇毒是段自谦亲自凝练的,不刻意感应的话,实难察觉。 同时,千秋崖外围布下隐阵十八道,阵眼由文天权,文衡星,文开阳,文瑶光,以及文洞明,文隐元六人掌控。 避免“猎物”逃脱,后患无穷。 最后,当姜临安中毒,仙力散乱,修为下跌之际,便是段自谦这位文殿老祖出手之时。 “咳。” 风,凉风吹过脸庞。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口腔,呛的苏宁痛苦咳嗽。 他蜷缩着身子从昏迷中苏醒,急促的呼吸变得均匀。 脑子里,关于姜临安的记忆画面仍在继续。 一点一滴,犹如亲临。 文殿的杀局,毒酒,隐阵,段自谦的攻击。 两位半圣境的交手,几乎将直入天际的千秋崖夷为平地。 所谓的师徒情谊,那一杯散功的美酒,在毫无提防的前提下,姜临安中招了。 半圣九境跌落八境,又瞬间退回七境。 六境,五境…… 前后不过十分钟,仅剩半圣四境。 好在他修为高深,暂时凭借秘法强行压住了奇毒扩散。 拼着元神爆开的危险突破重围,逃向太虚山。 要么死在段自谦手上,要么领悟第十式神通击碎圣人大门。 姜临安没得选,仓促去渡圣人劫数。 结果不言而喻,他失败了。 神魂俱散,元神尽碎。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也不曾看到,那些碎裂的元神在姜临安身死道消后,有法则与神通运转,齐齐投向华夏小世界。 诡异的聚拢在一起,飞入某个怀孕的妇人腹中。 “厉害啊,不愧是姜临安,元神尽碎都有法子轮回转世。” “这,就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力量吗?” 苏宁揉动眉心,努力消化姜临安强塞过来的完整记忆。 九式神通,各类仙术,他这八千多年的修行经历,乃至轮回转世的六千多年发生的倒霉事。 从头到尾,历历在目。 苏宁其实并不想要这份造化,就像他特意将九阳的记忆与自身分离。 在他看来,他只是苏宁,桃山村的苏宁。 一只跳出山沟的癞蛤蟆,娶到了昆仑山上的白天鹅。 他的小心思,小理想,从来不是圣人大道。 也不想一人顶着三个人去活,混乱到分不清自己是谁。 “呼。” 长吐一口气,苏宁将心神投向半空。 一触即发的大战,随着凰界本源之力的抽尽,姜临安的势,终于抵达巅峰。 正文 第七百六十章 手段尽出 第七百六十章 手段尽出 “何谓正,何谓邪?” “何谓对,何又谓错?” 血海翻腾,比之先前宽了不知数倍。 姜临安的身影在无尽血浪中越显渺小,仅剩一个黑点。 势达巅峰,力摧万物。 一缕缕的黑烟在他头顶燃烧,衍生姿态万千的妖魔。 一化十,十化百。 层出不穷,层层相叠。 直到汹涌澎湃的河水停止流动,直到密密麻麻的妖魔站满了虚空。 锦衣华服的姜家男人一指按在眉心,自毁神魂之力道:“此术明悟血腥,通于杀戮。” “是人,是妖,是魔,杀戮之下,皆灭。” “我以此术凝结界,聚囚牢,将你镇压虚空,三五千年不得逃脱。” “你,挡不住的。” 神魂黯淡,姜临安的脸庞扭曲而恍惚道:“六千年前你赢了,赢在我疏忽大意下。” “可六千年后,你输了。” “有这三五千年的变化,你心心念念不忘的文殿兴衰,还由你掌控吗?” 杀人诛心,直指要害。 姜临安俯身向前,右脚轰然踏出。 身后千军万马奔流不息,声势浩荡。 只见残影浮掠,难见真身本体。 妖魔张牙舞爪,承载着天底下最锋利的宝剑,将连绵不绝的血河吸收殆尽。 “崩崩崩。” 神通之强,无人可挡的恐怖威压震散了葬魔山脉外围数十里。 陡峭的山峦自底部开裂,一圈圈的剥落。 地动山摇,岩石飞滚。 树木枝叶炸成碎片,浓郁的烟雾直冲云霄。 躲在其中的鸟兽尚且来不及逃亡,硬生生被从天而降的威压笼罩撕裂。 虚空深渊越陷越深,越扩越大。 鬼哭狼嚎的声音自裂缝传出,摄人心魂。 段自谦左手持笔,右手托着文殿气运。 游走在设下的十八座阵法内,周身金光涌现道:“六千年前我能逼的你走投无路,六千年后亦当如此。” “杀戮之术固然可怕,却并非没有破绽。” “起码,由你这一缕神魂施展的神通让我看到了破绽。” “而这处破绽……” 他随手将文气灌输进十八道阵法,笔锋撇向葬魔山脉道:“只要切断这源源不竭的妖魔之气,你再难助长神通之势。” “用不了半柱香,九成运势衰退,便是我反击之时。” 一笔扫过,丛林上空汇聚的血色长龙被一分为二。 龙头与龙尾分离,散做血雾挥洒飘荡。 姜临安面不改色道:“半柱香,对我而言已足够。” “斩。” 食指为刀,一劈到底。 妖魔嘶吼,仿佛受到召唤般齐齐相融。 于是乎,肉眼可见的一抹锋芒照亮了天地。 它像是小世界的太阳,在清晨的早上缓缓升起。 驱逐黑暗,迎来光明。 是新生,是希望。 又像是八月十五的月亮,皎洁如玉盘,神秘圣洁。 抹除世间污秽,赐予众生清净。 是温暖,是团聚。 “叮。” 锋芒初显,在段自谦设下的第一道阵法上浮现,稍纵即逝。 而后,第二道阵法,第三道阵法,第四道阵法…… 短短半个呼吸,九道阵法支离破碎,余波宣泄八方。 段自谦面色潮红,一拳砸在文骨笔上,大声呵斥道:“再结阵。” “嗖嗖嗖。” 九阵方才毁灭,原地徒增光罩。 十八道阵法凭空再生,似从未消失过。 姜临安轻蔑道:“徒有其表的强大,实则一触即溃。” 话音落,锋芒璀璨。 悬空阵眼的文骨笔悲鸣不绝,通体如墨的笔身光泽昏暗。 “你……” 段自谦奋力转身,疾驰万米之外。 “咔嚓。” 十八道阵法毁于一旦,仅仅用时一息。 姜临安漠然道:“文主生,武主死。” “文骨十八阵,处处留有生机,你用它来对付我,简直可笑,滑天下之大稽。” “你,太弱了。” 段自谦稳住身形,十指相勾,口中吐出一颗圆形珠子。 黄豆大小,晶莹剔透。 抛出的同时,他牵引文殿提供的底蕴文气被珠子快速吸尽。 姜临安嘲弄道:“文殿第二宝,破界珠。” “打不过,所以便想逃了?” 段自谦不为所动,咬破食指涂抹珠子表面。 鲜血映照,下一刻,他的身躯隐藏虚空裂缝,沉沦黑渊。 姜临安平静道:“你不敢以神通相对,是因为你知道你领悟的神通在杀戮之术面前不堪一击。” “仰仗仙器至宝,不惜动及文殿根本。” “破界珠,八百仙界,三千小世界,一个呼吸内任你往返。” “妄想拖延时间撑过半柱香?” “呵,痴人说梦。” 他大手伸出,猛的点向段自谦逃跑的方位,气息凌乱道:“去。” 锋芒消失,紧追不舍。 姜临安盘膝坐下,气力全无道:“我帮了你,不求你有恩必报。” “但你答应我的事,希望你能做到。” 云层之上,有一柄三米长的银刀落下,武殿老祖孤长笑随之出现,郑重抱拳道:“姜常念晋升真仙十九品是早晚的事,不用我来保护。” “文殿不敢动她,也动不了她。” “乔晚棠真仙十六品,向来坐镇水韵仙界足不出户。” “那里有你六千年前留下的三式神通,擅闯者,无疑是自寻死路。” “剩下的……” 他笑容玩味,视线锁定下方的苏宁道:“这小家伙,我保他三次不死。” 姜临安摇头道:“不,不是保他三次不死,是三千年内,不允许有人害他性命。” “身怀龙凰法相,日后一飞冲天是必然的。” “他缺少的,是时间。” “给他成长的时间,给他历练的时间。” “三千年,不多。” 孤长笑郁闷道:“三千年还不多?” “他的天资,三千年后准有真仙十三品的修为。” “若是加上某些奇遇,十四五品也不一定。” “九品拜将,十三品封王。” “十四五品,就有了争夺一界之主的资格。” “你小子哪是跟我做交易啊,这分明是给苏宁找保镖,半圣境界的保镖。” 姜临安一言点透道:“赚的还是你,不是吗?” “三万年了,你一直捏着《虚子推演》的下半册,研究的稀里糊涂。” “如今,我给你机会凑齐整本《虚子推演》,洞悉虚子前辈寄在书中的天机。” “绝品法相排第一的知命树,排第二的源祖龙,还有那摸不透的圣人……” 最后的一句话,不等姜临安说完。 他的神魂在风中荡开,青烟寥寥。 孤长笑叹息道:“这一次,我送你。” 反手横握“武骨刀”,刀芒绽放千里,倾洒八百仙界。 天地清明,山河悸动。 远远的,有女子掩面悲泣,泪流不止。 这世间,再无姜临安了呀。 沙さ氖奔洌返氖奔洹!?br/> “三千年,不多。” 孤长笑郁闷道:“三千年还不多?” “他的天资,三千年后准有真仙十三品的修为。” “若是加上某些奇遇,十四五品也不一定。” “九品拜将,十三品封王。” “十四五品,就有了争夺一界之主的资格。” “你小子哪是跟我做交易啊,这分明是给苏宁找保镖,半圣境界的保镖。” 姜临安一言点透道:“赚的还是你,不是吗?” “三万年了,你一直捏着《虚子推演》的下半册,研究的稀里糊涂。” “如今,我给你机会凑齐整本《虚子推演》,洞悉虚子前辈寄在书中的天机。” “绝品法相排第一的知命树,排第二的源祖龙,还有那摸不透的圣人……” 最后的一句话,不等姜临安说完。 他的神魂在风中荡开,青烟寥寥。 孤长笑叹息道:“这一次,我送你。” 反手横握“武骨刀”,刀芒绽放千里,倾洒八百仙界。 天地清明,山河悸动。 远远的,有女子掩面悲泣,泪流不止。 这世间,再无姜临安了呀。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两位老祖的算计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两位老祖的算计 虚空深渊,动用破界珠的段自谦本想逃往三千小世界,全如姜临安说的那般,意在拖延。 拖够半柱香,拖到杀戮之术运势衰退展开反击。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小看了姜临安的一缕神魂,更小看了这鲜血为引尸骨铺路的第九式杀招。 心神锁定,神通生灵。 姜临安神魂消散,不代表他施展的杀戮之术会因此一同消散。 空间被封锁,四方血气环绕成柱,结成两米多高的牢笼。 阻拦了段自谦的去路不说,还让本该生效的破界珠直接失去效果。 破界破界,停留的星界难以破开,主人又如何穿梭一界往返? “该死……” 段自谦乱了分寸,接连轰打血气牢笼。 文骨笔,十八道杀阵,自身领悟的七式神通,各类威力巨大的仙术。 但凡能用的底牌,被他一股脑的祭出。 遗憾的是,无论他出招多少,是否竭尽全力,那看似稀薄覆盖的血气就是不动分毫。 “圣人第九境,姜临安。” 段自谦双眼欲裂,生平第一次感到绝望。 这里不是外界,是任意漂泊的虚空深渊。 他一定不会死,但肯定会长久受困,直到杀戮之术形成的囚牢在岁月的腐蚀下灰飞烟灭。 如此,方能恢复自由。 文殿弟子找不到他,北斗九位殿主亦无法感应到他的方位。 在杀戮之道的束缚下,等待他的将是至少三千年的孤独,生不如死的凄凉。 三千年,文殿没了他这位持笔老祖坐镇,会发生何等变故? 武殿是否会趁机打压文殿,让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变成一家独大? 段自谦不敢想,不敢往深处细想。 他恨透了姜临安,那个六千年前差点亲手毁灭文殿的叛徒。 “哟,这不是自谦兄吗?” 正当段自谦对血气囚牢束手无策的时候,冥冥中,孤长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身穿黑衣的白发老头一手捧刀,一手叉在腰间,幸灾乐祸的嚷嚷道:“好兴致呐,躲在虚空深渊乘凉?” “啧啧啧,有想法。” “那什么,你继续乘凉,老夫随便逛逛。” 说完,他装模作样的四处张望,抬腿便走。 段自谦恼火道:“说吧,怎样才肯出手救我?” 孤长笑反问道:“救你?” “咦,你不是在乘凉?” 段自谦气的脸色发白,一拳砸在左边血柱上道:“放眼八百仙界,此刻能救我的只有你。” “条件你随便开,只要不离谱,我统统答应了。” 孤长笑收起长刀,围着囚牢转圈圈道:“哎哟,这玩意可不弱。” “姜临安的最强神通,势达九成。” “要救你出去,我这一把老骨头恐怕经不起折腾。” “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看见,没看见行了呗?” 他故意重复一遍,转过身道:“恩,别送了,后会无期。” 段自谦崩溃道:“姓孤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要的,无非是我拥有的《虚子推演》上半册,你想拿它当条件。” 孤长笑板起脸道:“放-屁,老夫是那种落井下石的无耻小人?” “咳……” “自谦兄呀,你当真舍得拿出上册《虚子推演》?” 武殿老头变脸极快,一笑两笑的靠近道:“你要是愿意拿《虚子推演》交换,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真的,决不食言。” 段自谦陷入沉默,纠结万分。 显然,这本蕴藏天机的神书至关重要。 两人明争暗斗近万年,谁都想从对方手里交换来另一半。 只因著作这本书的主人叫虚子,是仙界最后一位飞升十六处大世界的圣人。 一缕天机,不仅能借此查探绝品法相排第一的知命之主身在何方,还能先人一步得到完整的圣人感悟。 虚子成圣前的所有感悟,皆融在这本书内。 一句有缘人观之,曾让八百仙界的大佬抢破脑袋。 最终,圣人天书不出意外的落入文武双殿,代代传承。 若非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若非文殿上一任持笔老祖陨落四大凶地之一的“斩圣谷”,这上半册的“虚子推演”岂会轮到段自谦掌握? 而武殿那边也是一样,孤长笑沾了仙魔之战的光,从当年的殿主跻身老祖,位列半圣。 不知是缘分未到,还是《虚子推演》必须整本观看。 两人各持半册,如无字天书一片空白。 唯一给予的,是偶尔冒出的圣人指引。 就像苏宁第一天“飞升仙界”时,一分为二的《虚子推演》亮起异光。 段自谦在模糊画面中看到了知命树,在隐约指引下嗅到源祖龙的气息。 这两座绝品法相,得知命之主者,洞悉天命。 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更何况《虚子推演》还囊括人人趋之如骛的圣人感悟。 段自谦心有不甘,满身戾气。 孤长笑循循善诱道:“空有天书,置文殿传承于不顾,你这样做,会成为万古罪人,遭门下弟子永世唾弃。” “对不起先辈,有愧向往光明正道的信徒。” “三千年,时代变迁,等你从囚牢出去的那天,仙界或许再无文殿。” “老夫看得透,压得住野心。” “怕就怕我武殿弟子,他们耐不住寂寞。” “两殿积怨已久,立场分明。”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谁都喜欢棒打落水狗不是吗?” 段自谦怒目而视道:“这才是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孤长笑不予反驳道:“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段自谦黯然闭目,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孤长笑打着哈欠道:“半分钟,我给你半分钟考虑。” “行的话,我助你脱身。” “不行,嘿,也别怪老夫见死不救。” “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俩从来不是朋友。” 段自谦袖袍轻甩,一本蓝皮线书悬浮半空道:“拿去。” 孤长笑强忍兴奋激动之色,竖起三根手指道:“别急,《虚子推演》是交换救你出来的首要条件,老夫这还有三个附加条件。” 段自谦双眼喷火,气的浑身发抖道:“王-八-蛋,别得寸进尺。” 孤长笑腆着脸道:“相比文殿安危,我这点得寸进尺算什么?” “我保证,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要求。 。” 不待段自谦回答,他当即开口说道:“一,三千年内,你不能动苏宁一根汗毛。” “其他人我暂且不管,估计也管不住。” “你这位半圣老祖不行,明里暗里,一次也不允许。” “二,别动姜氏仙族,你与姜临安的私仇,不该由无辜之人承受。” “三,姜常念破境指日可待,别搞虚头巴脑的阴招毁人前程。”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一脑门小花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一脑门小花 孤长笑提出的三个附加条件竟然不是为自己争取利益,这让段自谦深感意外。 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脸色铁青道:“你和姜临安做了交易?” 孤长笑坦然相对道:“不错,双方互利的交易,我占大头,他占小头,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条件嘛,就这么多。” “只要你答应,以圣人劫数立誓,我立马救你出来。” 段自谦气沉丹田,屏住呼吸道:“姜常念我可以不动,姜氏仙族,我亦可既往不咎。” “如你所说,这是我与姜临安的私仇,没必要牵连无辜。” “但苏宁……” 他一声冷笑,表情阴郁道:“此子留不得,我必杀之。” 孤长笑好奇道:“为什么?” 段自谦愤恨道:“如果我没猜错,姜临安神魂消散之际,已暗中将自身传承赐予苏宁。” “他领悟的九式神通,各类仙术,他的全部记忆。” “身怀龙凰法相,苏宁等同是第二个姜临安。” “倘若给他时间成长,谁敢保证有朝一日他不会对文殿下手?” 孤长笑语露讥诮道:“仅此而已?” 段自谦眼眸低垂,不动声色道:“未雨绸缪,不得不防。” “六千年前的灭顶之灾,文殿遭受千夫所指,实难承受第二次的重创。” 孤长笑轻弹刀柄,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段自谦握住“虚子推演”,诚恳提议道:“各退一步?” 孤长笑态度坚决道:“不,做交易得分先后,姜临安在前,你在后。” “属于文殿的劫难,一个是此刻正式开始,一个是等到苏宁踏入半圣境的那天。” “如何取舍,你自个看着办。” 说完,他慢慢倒退,越走越远。 段自谦惨然失笑,气息凌乱道:“依你。”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杀苏宁,不代表整个文殿会按捺不动。” “堂堂武殿老祖,半圣第七境的存在,给畜生界的蝼蚁当保镖,哈哈哈……” “姓孤的,你真叫我大开眼界。” …… 三天后,无尘仙界。 亲传弟子的宅院,昏暗的密室内。 苏宁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吐纳调息。 在他身前,漂浮着一缕婴儿手臂粗细的“仙力”,华夏俗称的“造化之气”。 因为姜临安的出现,狩猎被迫中止。 他不仅顺利留在仙界修行,更有了今日洗去凡胎肉骨的机会。 “呼。” 口吐浊气,苏宁蓦然睁眼。 精光自眼底一闪而逝,武力十八层的修为处于巅峰状态。 角落里,不惜为自家徒儿亲自护法的洛尘满意点头道:“伤势痊愈,底蕴深厚,是时候突破真仙境了。” 苏宁郑重伸出右手,以灵力包裹造化之气。 “嗡。” 金光涌现,照亮了整间密室。 在指尖的触碰下,造化之气仿佛有了生命,不由自主的往血肉里渗透。 速度之快,是苏宁始料未及的。 “这……” 他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控制。 洛尘阻止道:“放开心神,一切顺其自然。” “体内杂质祛除的越多,你凝炼的仙躯就越强大。” “为师当年历经二十七天折磨,疼的死去活来。” “如此,方才勉强达到七等仙躯的范畴。” “你身怀龙凰法相,受天道眷顾。 九等,最少是九等仙躯。” 他满怀期待,眼神火热道:“乖徒儿,千万别让为师失望啊。” 苏宁苦笑道:“几等仙躯又不是我说了算。” “再则,这有区别吗?” 洛尘解释道:“仙躯最低五等,最高十等。” “等级越高,配合法相修炼时,吸收仙力的速度则越快。” “最初的时候,不一定能察觉到其中的差距。” “可随着时间流逝,百年,千年,乃至万年。” “有人在六千年问鼎真仙十八品,有人在六千年停留真仙七八品。” “原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两人,十品之差,谁敢说差距不大?” 苏宁心有所悟,不禁想到苏星阑在仙人墓耗时三月突破真仙境,当即开口询问道:“是不是凝练仙躯用的时间越久,等级就越高?” 洛尘摆手道:“不,这与时间无关,得看仙躯炼成时头顶生出几朵“无暇花”。” “血,肉,脉,骨,窍,气,神魂,元神,心神,三魂七魄。” “每一样,占一朵无暇花。” “何谓无暇?” “洗去尘垢,脱离俗气,不染尘埃者,视为无暇。” 苏宁一边细细感受着造化之气入体带来的变化,一边若有所思道:“十朵无暇花代表十等仙躯,以此类推。” 洛尘应声道:“对,最差的五等仙躯,是针对血,肉,脉,骨,窍。” “这类人,真仙六品到头,此生再难前进半步。” “六等仙躯,恩,马马虎虎,有仙将之姿。” “七等仙躯,镇守一方的仙王,真仙十三品的样子。” “八等仙躯,能成一界之主。” “至于九等仙躯……” 说到这,洛尘咂巴着嘴道:“如姜常念,只要法相不弱,跻身半圣境,有望跨入圣人大道。” 苏宁一头雾水道:“师尊,您说八等仙躯能成一界之主。 刚才我没听错的话,您好像是七等仙躯?” 洛尘笑骂道:“是,为师是不成气候的七等仙躯,能成一界之主纯粹是机缘所在。” “两千年前在斩圣谷得到点大造化,嘿,这才有了今日显赫。” “不然,无尘仙界哪轮得到我来坐?” 苏宁恍然大悟道:“难怪。” 洛尘提醒道:“别分心,待仙力融贯经脉之时,你需谨慎处理。” “切莫急功近利,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当然,有为师在,定保你性命无忧。”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苏宁感激道:“定不敢让师尊失望。” 而后,他合拢双眼,面色变得潮红起来。 不是仙力弥漫周身导致,而是他突然想起苏星阑突破真仙境那天说的几句玩笑话。 “宁子,你见过透明色的小花吗?” “哎,不是雪花冰花,是仙力衍生的怪花。” “要叶子没叶子,要根茎没根茎。” “特-么的,整整十朵啊,长在劳资头上,拽都拽不掉。” “咳,不瞒你说,三伯当时吐了。” “男子汉大丈夫,戴着一脑门小花,什么玩意?”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三章 供笔与奉刀 第七百六十三章 供笔与奉刀 武殿禁地,奉刀阁。 阁楼有九层,层层相连。 此刻,九楼之上,燃香寥寥。 孤长笑手捧合二为一的“虚子推演”站在书架前,满脸的郁闷与气结。 三万年了,自当年的文武双殿老祖抢得天书回来,好不容易的,凭借与姜临安的交易,他将上下两册的《虚子推演》完整凑齐。 本以为能洞悉天命,继承虚子留在书中的圣人感悟。 不曾想,书到手中三天,都快翻烂了,愣是一个字没见着。 从头到尾,一片空白。 所谓的圣人天书,那一句有缘人观之,气的孤长笑近乎吐血。 “有缘人,有缘人,什么才叫有缘人?” 他急的抓耳挠腮,原地直转悠道:“老夫能凑齐《虚子推演》,这还不叫有缘?” “装神弄鬼,白费我这么多年瞎算计。” 嘀嘀咕咕的抱怨,孤长笑心烦意乱。 他甚至在想,早知如此,就该和段自谦交换些其它东西。 比如一千九百年前,在四大凶地之一的“斩圣谷”,有文殿弟子无意间捡到半块龟壳。 普通的龟壳孤长笑自是不会在意,也不会羡慕。 但据赶回来禀报的武殿弟子交代,说那半块龟壳上有法则之力覆盖。 这世间能掌控法则者,必然踏入了半圣境。 三万年前,妖魔两界攻打仙界,无数仙人死在葬魔山脉。 当时的仙界有九位半圣,包括文武双殿的两位老祖,无一例外,全都陨落在斩圣谷。 与之陪葬的,还有妖魔两界的九位半圣。 孤长笑天资尚可,或许不如姜临安那般妖孽,但好歹身怀上品法相,八等仙躯。 能走到今天半圣第七境,一半靠的是自身的聪慧与努力。 而另一半,很大一分部要归功于外界寻来的机缘。 第八式神通迟迟不得领悟,说不着急那是自欺欺人的鬼话。 孤长笑觉得自己需要契机,来自半圣,或是圣人遗留的物品,给予他灵感,让他能迈出停滞万年的艰难一步。 “唉……” 叹息声回荡阁楼,他神色疲惫的走到窗边坐下。 随手将《虚子推演》摆在窗台上,神神叨叨的念道:“知命之主,祖龙之主,圣人感悟,三份造化好歹让我遇一份呀。” “给人当三千年的保镖,总不能白当吧?” “指引,老夫不贪心,只求一丢丢的指引……” 话没说完,霞光扑面而来。 《虚子推演》无风自翻,一页页的掀开。 接连天际的同时,法则急速运转。 “这……” 孤长笑先惊后喜,猛的站起身来。 “咔。” 虚空破碎,无数颗细小颗粒组成水面泛波的扭曲光幕。 与此同时,天上降下两道灰蒙蒙的影子。 一道投向无尘仙界的北边,直指北域荒漠方向。 一道洒向无尘仙界的南边,落于设有云梯阵法的长峡岛附近。 足足维持了三秒,圣人指引当即崩散。 来得快,去得也快。 孤长笑口干舌燥,呼吸加重道:“是,是知命与祖龙。” “果然,这排名第一和排名第二的绝品法相一起入世了。” “无尘仙界,为何会在无尘仙界?” “难不成真的与苏宁有关?” 一把抓起蓝皮线书,白发老头欣喜若狂。 无法成为《虚子推演》的有缘人得到圣人感悟,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可若是能成功找到知命之主,他一样有机会借对方的法相感知天命。 不说就此飞升十六处大世界,这最起码的打破自身梏桎,摸到第八式神通的门槛,想来轻而易举。 “南北,上北下南。” “哪个是知命之主? 哪个又是祖龙之主?” 孤长笑皱眉思索,心急如焚道:“根据指引画面给予的提示,北边是个男人,南边是个女人。” “相貌看不清,身份难辨。” “人在何地,多大岁数,一无所知。” “旁人难以察觉这似有似无的法则波动,不怕他们坏我大事。” “唯有段自谦,同为半圣第七境,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瞒不过他的感知。” “南,或是北,老夫只能赌一次。” “赌赢了,圣人大道有望。” “输……” “呵,老夫不能输,也输不起。” “尤其不能输给段自谦。” 想至于此,孤长笑纠结犯难的心绪有了决定,沉声开口道:“玄池,你去无尘仙界一趟,去找洛尘。” “呼。” 风起人现,书架旁,有灰袍老妪半跪在地道:“请老祖言明。” 孤长笑伸手虚抬,眼眸凝重道:“我找到知命之主了。” 满脸疙瘩的灰袍老妪不可置信道:“在哪?” 孤长笑眺望禁地黑夜,目光深邃道:“无尘仙界的南北,暂时摸不清哪边是知命之主。” “所以,我需要时间,拖延时间。” 姓武名玄池的武殿疯婆子心下了然道:“段自谦。” 孤长笑脸皮发紧道:“是,你去找洛尘,让他尽快封锁华夏小世界。” “这样一来,即便段自谦拥有文殿至宝破界珠,也休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找人。” “待我去北面一探究竟,先确定那人的法相再做安排。” 想了想,他又接着补充道:“成与不成,总得一试。” “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让段自谦快我们一步找到知命之主。” 武玄池欲言又止道:“咱们与洛尘交情不深,他,他会听我的吗?” 孤长笑胸有成竹道:“相比文殿,无尘仙界显然更愿意交好武殿。” “去吧,就说此事牵连苏宁,相信他会答应的。” 武玄池躬身告退,身影融入夜色。 孤长笑自言自语道:“自谦兄,你被姜临安的杀戮之术伤及神魂,实力有损。” “光明正大的交手,三百招内你必败。” “以你谋而后动的沉稳性格,谨慎如狐的狡诈心思,嘿,这会怕是时刻注意着老夫的动向。” “我去北,你往南。” “我往南,你去北。” “反其道而行,避免与我正面纠缠。” “打的一手好算盘,妄想浑水摸鱼。” “两条大鱼,老夫不介意送你一条。” “但知命之主,必须归我武殿。” 等候半柱香,估算武玄池已抵达无尘仙界,且办妥那件事。 孤长笑这才一脚踏出,遁入虚空不见。 同一时间,文殿禁地“供笔楼”,段自谦悬浮半空,笑意阴森渗人。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长笑收徒 第七百六十四章 长笑收徒 前往北域荒漠的路上,十只烈焰狮兽拉着两辆寒铁打造的厚重车厢在半空疾驰而飞。 速度很快,快到风声呼啸难见残影。 这是一种力大无穷的妖兽,天生长有双翅,擅飞行,不分昼夜。 仙界各方势力皆有圈养,乃长途跋涉的绝佳代步工具。 此刻,第二节车厢内,苏星阑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手中捧着一本最低等级的“凝雨术”反复练习。 自三个月前从无尘仙宫出发,夜以继日的赶路,百万余里的路程勉强过了一半。 最开始,他还拖着旬盏闲聊,打听荒漠的由来,文武双殿的底蕴。 他这位临时胜任的文书需要做什么,有哪些规矩不能逾越。 恩,小心翼翼的,一肚子新鲜劲。 然而日子一久,别说旬盏受不了他的啰嗦,就连苏星阑自己都觉得无趣。 天天坐在车厢里,不是傻愣愣的发呆,就是陷入回忆思念华夏。 昆仑山上的生活,桃山村的日子。 师兄师姐,血脉相连的亲人。 心情难免沮丧,又找不到亲近之人诉说。 唯一能给他些许安慰的,是离开昆仑的那天,他从第四峰竹楼摘下的夏白柚的画像。 时不时的被他打开,睹物思人,说着心底的悄悄话。 “白柚,做仙人真没意思。 哪比得上我无拘无束的昆仑三长老啊,想去哪就去哪,没人管我,何等逍遥自在?” “柳三生虽然不是啥好人,但当年收我为亲传弟子时,什么禁术秘术,一股脑的丢给我。” “能学多少学多少,倾囊相授。” “反观现在,高深的仙术说我没资格学,尽给我糊弄人的小把戏。” “比如凝雨术,这玩意一学就会,一会就能施展,毫无难度可言。” “剩下的燃火术,聚风术,乔装易容术。 哎,半天搞定。” 他低着头,忿忿不平道:“天生自带文武骨,柳三生夸我绝世之姿。” “这尼玛到了仙界之后,满大街都是文武骨。” “呵,欺负谁呢?” 他合上凝雨术丢在车厢角落,怪异的举起双手。 左手指尖绽放温和的黄光,文气缠绕。 右手指尖涌现凌厉的红光,武气升腾。 一文一武,映照着他憔悴的脸庞,眉心隐隐浮现一棵小树。 光有枝干没有叶片的小树,尽情吸收着文武二气。 苏星阑兴致勃勃道:“白柚,瞧见没?” “文武骨常见,可还从没听说过谁能利用文武骨修炼出文武之气。” “我研究了好一阵,有意思吧?” 他嘚瑟的仰起脖子,笑容灿烂道:“暂时不知道有啥用,等我再摸索摸索,指不定能衍变堪比有情道的仙术。” “呼。” 吐息悠长,苏星阑顺势收敛文武二气。 眉心亮着的小树随之熄灭,似乎长出了第一片嫩芽。 …… 远处虚空,将苏星阑所有举动尽收眼底的孤长笑惊的头皮发麻,全身剧烈颤抖。 因为激动,他扯烂了袖袍,弯着腰大声喘息。 血红的双眸,像极了抓狂暴怒的老牛。 贪婪,兴奋,炙热。 知命树,他看到绝品法相排第一的知命树了。 那个同样来自小世界的苏家男人,苏宁的亲三伯,竟然是三万年未出的知命之主。 洞悉天命,天生圣人。 一瞬间,孤长笑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他找到了,赌赢了。 接下来,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收苏星阑为徒。 “咳……” 迫不及待的,他钻入车厢。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等孤长笑开口解释,脸上遭人踹了一脚。 下一刻,堂堂武殿捧刀老祖,半圣第七境的超凡强者,被人跟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 “喂喂喂,有话好好说。” “误会,天大的误会。” “哎哟,别打脸行吗?” 孤长笑抱着脑袋,大声嚷嚷道:“苏星阑,你叫苏星阑。” “我有事找你,正事,大事。” 某邋遢男人狐疑道:“你认识我?” 孤长笑捂着脸,凉气直抽抽道:“我不仅认识你,还认识你的侄儿苏宁。” “砰。” 苏星阑撒手,心怀戒备道:“你是哪一方的? 找我做什么?” “不问自取视为贼,不请自来视为恶。” “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不曾对我流露杀意,哼……” 后面的话,他没有多说。 视线打量孤长笑,警惕十足。 老头讪讪的干笑,生怕惹恼了“自家宝贝徒儿”。 神通能否突破第八式,往后能否成就圣人,他全部的希望,武殿的未来,都寄托在这踹了他三脚,扇了他五巴掌的“不孝孽徒”身上。 有气,不敢撒。 有火,不敢发。 尽力摆出慈眉善目的和蔼模样,笑的跟特么狗尾巴花似的。 苏星阑无语道:“你是傻子?” 孤长笑厚着脸皮回答道:“我是你师尊。” 苏星阑懵逼道:“什么?” 孤长笑亮明身份道:“老夫姓孤名长笑,武殿老祖,半圣第七境。” “今日前来,欲收你为徒。” “只要你同意,洛尘那边不成问题。” 见苏星阑张大了嘴巴风中错乱,孤长笑举手朝天竖起道:“我以圣人劫数立誓,我所说的,字字当真。” “怎样? 答不答应?” 孤长笑一本正经,期待万分。 苏星阑懒散抱肩,斜眼蔑视。 许久,他面露鄙夷的说道:“滚。” 孤长笑咽着口水道:“再聊聊?” “囔,咱们先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不愿拜老夫为师,总得有个理由不是?” “是嫌弃我不够格,没本事教你,还是看不上武殿?” 苏星阑冷漠道:“疯言疯语,我是不相信你。 孤长笑如梦初醒道:“你怀疑老夫的真实身份?” “行,那我证明给你看。” 说着,他五指铺展,右脚轻跺道:“走。” “崩。” 狭隘的车厢,虚空爆裂,呈现流动中的黑渊。 孤长笑抓住苏星阑的右臂,从容踏入道:“你如今的位置,距离无尘仙界五十万里,耗时三月。” “掌控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法则力量后,用不了半盏茶,老夫便能带你回去。” “我这一生从未收过弟子,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拜我为师,八百仙界无人敢伤你分毫。” “谁敢动我孤长笑的徒儿,就是与我武殿为敌。” “哪怕是旗鼓相当的文殿,亦不行。”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卑微孤长笑 第七百六十五章 卑微孤长笑 半盏茶后,无尘仙宫广场。 苏星阑神情木讷的遥望四周,仿佛置身梦境当中,久久无法回神。 三个月前,他跟随旬盏自正门出发,夜以继日的赶路,前往北域荒漠任职。 长达九十天的煎熬,枯燥无味,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然而这一转眼的功夫,他又回来了。 真真切切的站在无尘仙宫,伸手便能摸到当日踩踏过的地砖。 “假的吧?” 许久,他茫然弯腰,使劲揉动双眼。 孤长笑忍俊不禁道:“真,比珍珠还真。” 苏星阑挨个敲打白玉地砖,沿着小桥阶梯缓慢往上走道:“为什么是我?” 孤长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你?” 长满络腮胡且好几个月没有认真打理的苏家男人脚步沉重道:“在我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里不是华夏小世界,旬老头说了,我拥有的文武骨在仙界极其普通,典型的烂大街没人要。” “撇开八百仙界不表,单说无尘仙界,像我一样身怀文武骨的修行者,少说有好几千人。” “我有自知之明,看的清自己,分的清形势。” 孤长笑坦言道:“文武骨多如牛毛,又有几人能修出文武之气?” 苏星阑嗤笑道:“那是我闲来无事闹着玩的,有个屁用处哟。” “恩,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孤长笑来了兴趣,从半空飞落道:“天下无双的文武二气被你贬的一文不值,那么请问何等傲人之资才能入你法眼?” 苏星阑干脆道:“法相啊。” “绝品法相,上品法相。” “再不济,也得捞个靠前一点的中品法相。” “排名越高越离谱,天资越吓人。” “拿我侄儿苏宁举例,现任龙凰之主,被各方势力抢破脑袋。” “我亲眼看到的事,难不成有假?” 孤长笑挤眉弄眼道:“与你相比,区区龙凰法相不值一提。” “包括姜常念的九足冰鸾,排名第二的源祖龙,统统得靠边站。” 苏星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过头道:“我是三岁孩童? 很好骗?” 孤长笑正色道:“我说的是事实。” 苏星阑屈指轻弹,剑气冲入桥下水池。 溅起圈圈涟漪波散,灵鱼争先恐后的跳出水面。 孤长笑自顾说道:“老夫停滞半圣第七境足有万年,迟迟不得突破。” “此生,或许再无指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 “半圣,是步入圣人大道的门槛,同样是无形中的梏桎束缚,专门为我等准备的。” “你不同,你天生圣人,洞悉天命。” “我收你为徒,可以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 “但这份用心是个人私心,绝非害你性命的坏心。” 苏星阑嘴角上扬,荣辱不惊道:“继续。” 孤长笑放低姿态,屁颠屁颠的追上前道:“文殿老祖段自谦修的是光明正道,讲究顺应天命。” “老夫修的是逆天之道,处处与天搏命。” “他为文,文主生。” “我为武,武主死。” “一文一武,水火不容。” 苏星阑若有所思道:“然后呢?” 孤长笑摊开右手,仙力凝聚道:“你看,这一柄长刀,武殿至宝武骨刀,是老夫的道心。” “真仙境以下,本心在哪并不重要。” “今日崇文,明日尚武,看心情转变,并不影响自身心境生出执念衍变心魔。” “真仙境以上,本心是一颗种子,深埋心底,等待生根发芽的那天。” “这个时期,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坚守的本心将会影响你日后的修行之路,是一飞冲天,或是就此沉沦一蹶不振。” “到了半圣境,本心提升为道心,当年的小种子长成参天大树,早已神魂相连。” “道心毁,人灭。” “道心有损,修为大跌。” “至于改变道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文武双修看似简单,实则难如登天。” “尤其是问鼎半圣境后,无论是谁,道心只有一个。” “要么文,要么武,从未有人能凝炼出文武二气,一体相存。” 苏星阑龇牙道:“你是半圣第七境,我是真仙一品,不能一慨而论。” “我们俩之间差着华夏小世界到八百仙界的距离,一眼望不到头。” “你改不了的道心,在我这,只是本心。” “本心本心,跟着心走不就行了?” 孤长笑似笑非笑道:“据我所知,你的本心可不止文武双修。” 苏星阑大方承认道:“对,有情道也是我的本心。” “一心二用,三用,直接融为一体,很难吗?” 孤长笑羡慕不已道:“对你而言很简单,可对我们来说,岂是一个“难”字能形容的?” 苏星阑愁闷道:“搞半天,你是好奇我炼出的文武二气。” “神叨叨的,我还以为……” 他一声苦笑,倍感心酸的朝天吼道:“劳资还以为自己天生不凡,拥有旁人看不到的绝品法相,引来半圣折腰,不惜一切代价要收我为徒。” “哎,你,孤,孤什么笑的,你麻溜的,赶紧送我回去。” “一天天的,别没事找事做。” “你不累,倒是替我考虑考虑啊。 赶了三个月的路,我容易吗?” 孤长笑黑着脸道:“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小子故意装傻充愣?” “这世间,道心唯一,文武不相融。” “集文武二气于一身者,非圣人不能也。” “文武二气,它代表的不仅是你苏星阑修行路上能一心二用,更代表你超脱天道约束,凌驾于圣人劫数之上。” “这一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段自谦想不来,老夫求不到。” 他嗓音拔高,随手设下隔音阵法道:“自三万年前的虚子成圣以来,他身怀的法相知命树再也没在仙界出现。” “曾几何时,我与段自谦一致认为这排名第一的绝品法相早就名存实亡不复存在。” “直到苏宁来了仙界,直到《虚子推演》突然给出指引。” “直到一炷香前,我隐藏在虚空内,看到你凝炼出本不该共存的文武二气。” “你眉心闪亮的小树,是知命树无疑。” 孤长笑神情严肃,铿锵有力的说道:“天地分阴阳,大道论文武。” “旁人的法相,是天道安排。” “而你的法相,是择主而出。” “谁能与你相比,谁敢与你并肩?” 说到这,一向以火爆脾气出名的武殿老祖垂头耷脑道:“星阑,实在不行,我给你跪一个?” “权当求徒礼了行不行?”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真龙再变 第七百六十六章 真龙再变 无尘仙界,长峡岛。 在孤长笑绞尽脑汁拐骗苏星阑拜入武殿时,段自谦这边,凭借提前感应到的法则力量,他当即锁定那股圣人指引来自华夏。 悲催的是他来晚了。 在孤长笑的有意算计下,洛尘接二连三的封锁三处管辖内的小世界,关闭云梯阵法大门。 如此一来,不管是光明正大的通行,还是暗中强行破界,这两条路都被堵的死死的。 除非他能置仙界规矩而不顾,硬闯别方势力的地盘,且甘愿承受连跌三境的惨痛代价。 否则,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似乎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孤长笑……” 岛屿上空,段自谦双手握拢,脸色略微发白道:“武殿吃肉,文殿喝汤。” “这两条造化大鱼,你妄想一人独吞?” “可笑,可笑至极。” 他眼眸泛冷,笑意阴森道:“你赌北面,我赌南面。” “机会嘛,一人一半。” “谁能先找到知命之主完全是听天由命,这才叫公平。” “既然是公平竞争,我文殿岂有落于你后的道理?” “呼。” 黑夜起狂风,飞沙走石。 段自谦的身影融入夜色,文骨笔横放胸前。 金芒跳动,文殿第二宝破界珠被他隔空摄取。 “噗。” 口喷血雾,明光照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老脸。 与此同时,他垂放的右手猛的朝前伸出,蕴藏神通之术。 “咔嚓。” 设有本源阵法笼罩的透明光幕赫然呈现旋涡式的黑洞,气流呼啸,发出刺人耳膜的怪异声响。 段自谦面不改色,一鼓作气的抓住文骨笔道:“老夫去不成,你便替我跑一趟。” “此行重在寻找知命之主,务必给我办妥。” “记住,若找不到……” 嘴唇颤抖,秘术传音。 三个呼吸后,他掌心前推,大喝一声道:“走。” “此处由我坐镇,勉强能瞒过洛尘三个小时。” “你,要快。” “争取在孤长笑赶来之前重返仙界,争取给我带回想要的结果。” …… 漫天星辰,月光皎洁。 洒下柔和的光线,在夜间雾气缭绕的昆仑九峰相聚。 忽明忽暗,斑斑点点。 主峰大殿,灵溪忙完手头的闲碎琐事,径直起身走向广场。 半个小时前,自家宝贝女儿来找她玩“跳格子”的游戏。 正值灵溪忙的不可开交,无暇分身,只好打发裴川去哄小家伙。 这会腾出手了,难免心生愧疚,想好好的补偿下小知愿。 不曾想,刚才跨出大殿门槛,远远的,她看到天际之上盘踞着一条血红色的长龙。 龙头大如牛犊,龙鳞形似龟甲。 生有十足,龙须如瀑。 它的全身,弥漫着万物不可挡的炙热火焰,将虚空燃烧,将星月遮掩。 龙眼闭合,龙息悠长。 它明明是活的,却像死了一般陷入沉寂。 “这……” 灵溪心神狂震,一股凉气自脚下升起,整个人不寒而栗。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条血色巨龙为何会出现在昆仑。 是谁引来的? 或是机缘巧合撞见的天地异象? 她唯一知道的是,除她之外,旁人好像谁也看不到,感应不到血龙的存在。 如广场陪着小知愿玩跳格子的裴川,嘻嘻哈哈,没半点反应。 倚靠偏殿梁柱赏月的季玄清与杜奇瑞,两人谈天论地,丝毫不受影响。 各峰巡逻弟子,守山弟子,忙碌的杂役弟子。 整个昆仑数千人,竟无一人察觉到天生异变。 “为什么?” 种种疑惑充斥心头,灵溪急忙对裴川秘术传音道:“回来。” “嗡。” 威压降临,龙眼徒睁。 古老沧桑的气息接踵而至,瞬间将灵溪包裹。 说出去的话,无形中被一股神秘力量阻隔,散做一圈圈的波纹,诡异到了极点。 同时,天上的真龙星大放亮光,颜色由明黄色转为紫色。 “吼。” 龙吟回荡,席卷八方。 一层层的扩散,涌动,覆盖。 仿佛奔腾不息的海水,掀起肉眼难见的波涛。 黑夜变白天,盛夏转凉秋。 一弹指,一刹那,大雪纷飞。 雪花落在巨龙的身上,凝成一颗颗紫色的珠子。 它们在天空飘荡,越聚越多,彼此相连。 最后义无反顾的冲向真龙星,化作滔天火海,牵连诸天星辰。 一星亮,万星灭。 包括那颗曾经代表苏宁的真凰星,在真龙星的俯视下,如臣子般下坠,锋芒尽敛。 灵溪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她费力的抬起头仰望云层深处,任由龙阳之力时隔六年再次反哺。 “真龙开眼,天罚将至。” “祖龙入世,圣人有望。” “沉睡两万九千年,你,终于将我唤醒。” “我乃八百仙界,三千小世界,集天地本源而生的第一条龙。” “群龙之首,视为祖。” 缥缈难寻的声音在灵溪脑海炸响,炸的她头晕眼花,体内气血翻腾。 脸,白的吓人。 娇躯颤晃,眼眸呆滞。 但很快,她被恐怖威压束缚的身躯得到了解脱。 脚步踉跄,急速向后倒退。 “主人。” 血色巨龙口吐人言,龙尾摆动道:“你与我,从此刻起融为一体。” “这世间,知命除外,你当得第一。” “轰隆隆。” 龙眼紧闭,火海归熄。 天,黑了。 寒冬转凉秋,凉秋回盛夏。 灵溪的眉心中央,多了一抹刺眼猩红。 她跌坐在蒲团上,神志不清,有苦难言。 梦,梦境与现实,她已经傻傻分不清了。 昆仑还是从前的昆仑,裴川带着小知愿还在广场跳格子游戏。 季玄清拖着杜奇瑞仍在偏殿畅聊,笑声不断。 来回走动的巡逻弟子,目光警惕的守山弟子,劳作不停的杂役弟子。 一切的一切,不曾有任何改变。 而唯一变了的,似只有灵溪一人。 “裴川。” 她痛苦的捂着胸口,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快,带小知愿回来。” 这一次,不是秘术传音,只是单纯的呼喊。 裴川听到了,满头大汗的转身,狐疑道:“怎么了师姐?” 灵溪艰难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有,有危险。” “真龙星……” 裴川顺势观望,不明就以道:“真龙星?” “真龙星好端端的在呢。” “别说,今晚的真龙星格外的亮。”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七章 女童的抽泣 第七百六十七章 女童的抽泣 灵溪受伤昏迷,倒在主峰大殿。 原本宁静祥和的昆仑山顿时鸡飞狗跳,季玄清等人乱成一团。 护山大阵开启,内外门弟子站满昆仑九峰,组成数百个小队警戒巡逻。 山上山下,方圆数十里,进行地毯式的环绕搜索。 意在找到“凶徒”,将其碎尸万段。 只是发号施令的季玄清根本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所谓的凶徒,其实是不存在的。 夜,寂然无声。 天上有黯淡白光一闪而逝,仿佛流星划破天际。 没过多久,虚空走出一位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悄然端坐在第六峰云层之上。 他神色峻冷,眼眸凌厉,心神锁定之处,正是昏迷不醒当中的灵溪。 “小世界,真龙星。” “真龙化祖龙,绝无仅有。” “为何,为何会发生这等变故?” “异象因何而起? 源头在哪?” 他眉头紧皱,理不清其中的关键。 “真龙还是真龙,可这股气息,分明来自祖龙。” “古老沧桑,沉淀万年以上。” “不会错的,这的确是绝品法相排第二的源祖龙。” 中年男子遥望真龙星,十指掐诀,周身掀起仙力波动。 半晌,他散开掌心结印,轻吐一口气道:“《虚子推演》给出的圣人指引分南北,长峡岛在南,北域荒漠在北。” “我找到的既然是祖龙之主,那么孤长笑寻到的……” 无声叹息,中年男子面露失望道:“这一局,主人输了,文殿输了。” “知命之主归武殿所有,孤长笑突破第八式神通指日可待。” “即便是圣人大道,有了知命之主的帮助,亦并非不可能。” “这个结果,主人岂会甘心,哪能接受?” 他频频摇头,气势越发低落道:“苏宁,现任龙凰之主,差点被仙界各方误认为姜临安的轮回转世。” “他的妻子,小世界的真龙星,不过是区区下品法相。” “下品到绝品,这对蝼蚁夫妻怎么做到的?” 中年男子百思不得其解,暗暗沉吟道:“据顾家仙器因果石交代,苏宁本是真凰,男相女命。” “真凰为阴,按理说,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 “仙界百万年来,从未听说男子身怀真凰法相。” “苏宁,打破了惯例,堪称史无前例。” “反言之,真龙为阳,女相男命。” “同样的,它应该出现在男人身上。” “可偏偏……” 本体为文殿至宝文骨笔的中年男子眼神空洞道:“阴阳颠倒,一错再错,完全不符合天道常理。” “真凰成就龙凰的那天,恰逢苏宁遭遇生死危机,命在旦夕。” “与主人心意相通的法相为了救主,间接呼唤真龙。” “如此,两种下品法相被迫相融,反倒晋升为绝品法相排第六的龙凰。” “这是属于苏宁的造化,一飞冲天的绝世机缘。” “但……” 沉默了一会,他抽丝剥茧的分析道:“真凰吞噬真龙,真龙名存实亡。” “灵溪,她已是不具备法相眷顾的普通修行者。”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何来真龙星高挂,龙阳之力充沛之说?” 中年男子起身,旁若无人的飞向偏殿。 他一步步的走进,来到灵溪的卧室。 坐守门外的季玄清与杜奇瑞没有发现他,仍在窃窃私语的讨论凶手的真实身份。 文骨笔灵伸手,触摸灵溪的眉心。 “轰。” 烈焰焚烧,逼的他拂袖而退。 几个呼吸后,他无奈返回云端,面色难测道:“果然,是祖龙无疑。” “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三千仙界毁至八百。” “两千两百处星界沦为废弃之地,本源尽散。” “那一战,死伤无数。 伤及的不仅是仙界根本,更导致天地本源近乎枯竭。” “当时的祖龙之主是玄黄仙界的帝尊叶玄黄,半圣六境的修为。” “在他陨落斩圣谷后,祖龙法相消失两万九千年,再也没有入世。” “原因嘛,也很简单。” “排名第二的绝品法相是八百仙界三千小世界,集天地本源而生的第一条龙。” “乃群龙之首,祖龙也。” “仙魔之战,天地本源有损,理所应当的,祖龙遭受牵连,迟迟不出。” “现如今三万年过去了,在岁月长河的修复下,枯竭的本源逐渐复原,最终唤醒了沉睡的祖龙法相。” 自言自语的推测,文骨笔灵又自我反驳道:“不对,祖龙苏醒,与灵溪毫无关系。” “她只是真龙,残留些许龙阳之力的废法相。” “哪怕气机尚存,也没道理在一夜之间晋升祖龙。” “凡事有果必有因,苏宁靠的是运气,那么灵溪,她靠的是何物?” 想不通,猜不透,长相平庸的文骨笔灵心浮气躁道:“罢了,时间有限,没必要在此过多浪费。” “暂且按照吩咐行事,将此女带回文殿。” “具体作何安排,相信主人会有高招。” 大手一挥,卧室里,躺在床上的灵溪失去踪影。 文骨笔灵遁入虚空,咻咻怪笑道:“不指望你比肩六千年前的姜临安力压各方,但苏宁,你的丈夫。” “夫妻俩自相残杀,岂不妙哉?” “哈哈哈,那一幕真是让人心生期待呀。” “你说呢?” 撕裂的黑渊中有人猖狂大笑,继而一点一点的慢慢飘远。 十分钟后,浩劫钟响,钟鸣九声,响彻昆仑九峰。 大殿内,只听季玄清歇斯底里的咆哮道:“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啊。”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派出所有弟子沿途打探蛛丝马迹。” “联系道门,紫薇,动用我昆仑能用的全部力量找人。” “奇瑞,你亲自跑一趟仙人墓。” “对方能瞒过我半仙境的感知,修为不言而喻。” “华夏,不是六年前的华夏,不该再有武力十七层的高手。” “静月……” 在门中长辈忙的焦头烂额之际,玩累了的苏知愿睡的很香。 嘴角流着口水,小嘴吧唧吧唧的抽嗒。 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被浩劫钟声吵醒,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手在半空胡乱挥舞,迷迷糊糊的喊道:“娘亲……” “呜呜呜,知愿要娘亲。” “你们这群坏人,我要告诉父亲,告诉三爷爷,你们欺负娘亲。” “坏人,坏人。” 她哭的很伤心,撕心裂肺的尖叫。 而后,她又沉沉的睡去,小脸噙满泪水。 那一晚,八百仙界齐震颤,本源翻涌。 无数处星界,无数处角落,无数的人,他们隐约听到稚嫩-女童的抽泣声。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八章 面具和灵溪 第七百六十八章 面具和灵溪 文殿,东园,不器院。 段自谦的修行住所,设有隔音阵法笼罩。 此刻,前院凉亭内,身穿灰衣的文骨笔灵正在躬身禀报华夏之行。 轻声细语,小心翼翼。 段自谦坐在石凳上,手捧温水新沏的灵茶,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文骨笔灵察言观色,欲言又止道:“主人,孤长笑此番占了先机,对文殿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您与他同为半圣第七境,这些年来斗的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知命之主的出现成了打破这份平衡的关键,一旦让他领悟第八式神通,文殿将低人一等,处处遭受掣肘。” “往后,可就再也没有文武双殿的说法了。” “武殿一家独大,像极了六千年前坐拥姜临安的文殿。” 段自谦右手发力,陶瓷茶盏瞬间炸裂成灰。 淡绿色的茶水顺着手腕流淌,聚在光滑如镜的石桌上,也打湿了他金丝绣边的宽松袖袍。 “一家独大又怎样? 领悟第八式神通又如何?” “我借他孤长笑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吞并我文殿。” “尤其是有老夫坐镇的文殿。” 段自谦皮肉抖动,声调怪异道:“百万年的古老传承,上一任持笔老祖交给我的,可不仅仅是顺应天命的修行理念。” 文笔骨灵当即附和道:“是,文殿底蕴深厚,绝非武殿能染指的。” 段自谦摇头道:“六千年前,文殿有姜临安力压八百仙界。” “那时候想要瓦解武殿轻而易举,何必拖到今日?” “摆在明面上的事,你看的到,旁人同样看的到。” “可我偏偏没有对武殿下手,仍旧选择各自为政互不打扰,知道为什么吗?” 他掌心轻抚,扫去石桌上的水渍,重新为自己倒了杯灵茶道:“文殿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杀招,圣人以下,众生皆灭。” “文殿有的,武殿自然也有。” “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不过是两败俱伤。” “除非……” 段自谦自嘲一笑,坦然说道:“除非有人能提前困住孤长笑,如姜临安施展的杀戮之术,将我囚禁虚空牢笼无法脱身。” “否则,谁也动不了文武双殿。” 文骨笔灵眼眸闪烁道:“孤长笑领悟第八式神通后,或许就有了困住您的资格。” 段自谦傲然道:“三百年内,没人能压制老夫。” “知命之主方才入世,少说需要三百年的沉淀,勉强有资格开启法相异能洞悉天命。” “在此之前,我有大把的时间布局,想尽一切办法设计除掉他。” “当年我能成功算计神通九境的姜临安,难道还会怕羽翼未丰的知命之主?” 文骨笔灵好奇道:“主人已提前知晓那人是谁? ?” 段自谦晃动杯盏,慢悠悠的递到嘴边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苏宁的三伯苏星阑。” 文骨笔灵赫然抬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道:“怎么可能?” “三个月前,苏宁初来仙界,《虚子推演》间接给出圣人指引。” “我记得您特意暗中探查过,说苏星阑只是仙界最常见的文武骨,不具备任何法相。” “包括在葬魔山脉,孤长笑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段自谦惋惜道:“看走眼了。” “排名第一的绝品法相,有异于其它一百零七座法相。” “旁人是受天道眷顾得法相加身,知命树不同,它是择主而出。” “各占一半的机会,孤长笑运气比我好。” 文骨笔灵伸手指向昏迷不醒的灵溪,询问道:“这女人作何处理?” “弱是弱了点,比不了知命法相,但好歹是排名第二的源祖龙。” “好好培养下,大概率会成下一个姜临安。” 段自谦气恼道:“我要姜临安何用? 叛出文殿,欺师灭祖吗?” “在我心中,三个源祖龙也比不上一个知命树。” “老夫要的是天命指引,能让我领悟第八式神通的造化。” 文骨笔灵苦涩道:“主人,事已至此,强求不得。” “与其大动肝火,不如趁早排兵布阵。” “这女人,是颗不可多得的好棋。” “不管是用来对付苏宁,或是针对苏星阑,想来会收获出人意料的惊喜。” 段自谦放下杯盏,沉声开口道:“天枢,你去禁地六楼,第三排书架,将那片妖圣龟甲取来。” 隐隐的,有声音回复道:“弟子领命。” 不消片刻,手持蒲扇的文天枢来到隔音阵法外。 他恭敬低头,祭出黑色龟甲悬浮身前。 段自谦招手,隔空摄取夹在指间。 “嗡。” 龟甲放出刺人眼球的璀璨光芒,涌现属于半圣境界的法则之力。 文骨笔灵轻咦道:“这是一千九百年前,文殿弟子在斩圣谷捡到的那块?” 段自谦起身道:“不错,准确来说,是来自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陨落的妖界半圣“龟虬”之体。” “第八境的强者,终究逃不过神魂俱灭的凄惨下场。” “可悲,可怜啊。” 文骨笔灵看不懂自家主人有何深意,知趣的守在一旁沉默不语,静等下文。 段自谦咬破舌尖,精血喷洒龟壳。 下一刻,他掌心仙力澎湃,十指结印道:“你去华夏小世界的事,天知地知,我们三人知。” “瞒得过洛尘,肯定瞒不过孤长笑。” “所以,这名叫灵溪的女子,不能让她以真面貌示人。” “给她戴上圣人都难以洞穿的法则面具,抹掉她全部记忆,暂且关在禁地培养。” “有朝一日,苏宁也好,苏星阑也罢,我要他们叔侄俩死无全尸。” 说罢,他俯身向前,黑色龟壳映照灵溪倾城绝世的脸庞。 “刺啦。” 犹如烈火焚烧,掀起浓郁白烟升腾半空。 龟壳重重的覆盖,边缘生出数以万计的细小黑刺。 它们一股脑的钻进灵溪白皙如玉的肌肤,相互缠绕,在血肉中快速扎根。 段自谦双手合拢,结印消散道:“蕴藏半圣第八境的法则之力,外加我两式神通施法遮掩。” “八百仙界中,再也没人能识破她的真实身份。” “天枢,此女交给你了。” “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让她突破真仙境,追上苏宁与苏星阑。” “记住,明面上,她的师尊不能是我,更不能是你们九人。” “长老,你殿中随便挑一位信得过的长老,让她收此女为徒。” 文天枢吃惊道:“老祖,她身怀祖龙法相,天资非凡,由您亲自调教想来修炼速度会更快。” “拜在他人门下,这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白白浪费一颗好棋。” 段自谦笑而不语,高深莫测。 文骨笔灵见缝插针道:“主人的意思,意在瞒天过海,混淆视听。” “你想想,排名第二的祖龙法相,无瓶颈梏桎,一路直达半圣。” “这样的天才,无论被哪一方势力寻到,肯定是拜在最强者门下。” “要想用好这颗棋,就不能按常理行事。” “越是反其道而行,越能蒙蔽世人。” 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十朵无暇花 第七百六十九章 十朵无暇花 无尘仙界,亲传弟子的密室。 自苏宁凝炼仙躯以来,已过去六十七天。 两个多月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他的精神状态非但没有半点疲乏,反而显得神采奕奕。 头顶上,仙力结成的透明花朵足有九朵。 无叶无根,拇指大小。 很怪异,也很另类。 看上去极其违和,让人忍俊不禁。 正如苏星阑抱怨的那般,男子汉大丈夫,顶着一脑门小花算什么玩意? 角落里,为苏宁护法的洛尘心湖澎湃,激动到大气不敢喘。 一步,仅一步之遥,他的宝贝徒儿有望成就传说中的十等仙躯。 一旦成功,配合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他的修行速度将达到人人惊叹的地步。 超越姜常念,超越六千年前的姜临安。 单论天资而言,必成目前的八百仙界第一人。 这样的天才弟子,哪个做师尊的不喜欢? 不偏爱? 更何况苏宁有机会飞升十六处大世界,带给洛尘的,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圣人感悟。 “成,一定要成。” “为师的资质勉强能跨入真仙十九品。” “但半圣门槛距离我太过遥远,遥不可及。” “任我付出百般努力,等待千年万年,那一份希望依旧渺茫,堪称绝境。” “而你,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绝境引路人。” “成与不成,白得三成契机尝试。” “如此,也就够了。 心无遗憾,再无不甘。” 堂堂一界至尊,真仙十七品的大佬。 双拳紧握,热泪盈眶。 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眼底充满期盼。 小口的呼吸,轻轻的吐气,生怕因此惊扰到沉淀中的苏宁。 “嗡。” 仙力扩散,第十朵“无暇花”凭空冒出。 相比之前的九朵,这一朵显然更大。 有成人拳头那么大,仿佛高高撑起的小伞,为其它花朵遮风挡雨。 苏宁肩膀抖动,鼻息加重。 血,肉,脉,骨,窍,气,神魂,元神,心神,这九者凝炼不难,也没让他感觉到痛苦。 唯有三魂七魄,在造化之气的包裹下,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那种滋味,就像是被人丢进了火炉里,经过千锤百炼的敲击,祛除污秽杂质,最终一点一点的缩小成型。 第一魂的淬炼,苏宁用时三天。 第二魂,用时五天。 第三魂,九天。 剩下的七魄同样如此,硬生生折腾了一个多月。 很多次,在苏宁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不知是错觉还是疼痛产生的恍惚,他竟隐隐听到女儿苏知愿的哭声。 无助,凄凉,聚于耳边一圈圈的回荡。 渗透心神,直入神魂。 强行将他唤醒,摒除想要放弃的念头重新振作,忍常人不能忍,最终成就最高品级的十等仙躯。 更为诡异的是,每当苏宁气虚力竭,油尽灯枯之际,无形中,天地间就会降落一股异常神奇的力量。 不是仙力,亦不是灵力。 它们温柔的窜进苏宁的身体,如同丹药挥发,总能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反反复复,不下十余次。 所以,与其说苏宁意志顽强,不如说是误打误撞。 来自家人的动力,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地之力。 种种巧合加在一起,逼得他顺利凝出第十朵无暇花。 “好,好一个十等仙躯。” 洛尘红光满面,按捺不住的开口赞叹道:“苏宁,知命之主与祖龙之主尚未入世前,你的天资是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 “你没有让为师失望,不负为师两个月的护法。” “六千年,也许用不了六千年你就能问鼎半圣。” “呼呼呼。” 散开的仙力齐齐聚拢,以苏宁为中心掀起小型气浪漩涡。 头顶的十朵无暇花绽放柔和白光,一朵接一朵的融化。 “崩。” 当最大的一朵无暇花彻底消失后,气浪漩涡席卷四方,声势惊人。 与此同时,苏宁紧闭的双眼悄然睁开,面露喜色道:“我成了?” 洛尘大笑道:“绝等仙躯,无人可比。” 苏宁起身叩拜,发自内心的感激道:“师尊为徒儿做的,此生铭记于心,死不敢忘。” “不管是此番护法之恩,还是传授教导之恩。 倘若我能触及圣人大道,定不负师尊之托,留下完整的圣人感悟。” 洛尘举手虚抬,笑容满面道:“有你这句话,不枉为师在葬魔山脉被各方围攻,差点沦为笑柄。” “走,双喜临门,叫上你一众师兄师姐,咱们好好聚一聚。” “一贺你死里逃生,正式留在仙界修行。” “二贺你凝炼十等仙躯,从今往后有了傲视群雄的资格。” “当然,此事莫要外传,以免引起无妄之灾。” 苏宁正色点头道:“徒儿明白。” “我三伯说了,空有妖孽天资是不够的。” “仙界从不缺天才,缺的是能保住性命的幸运儿。” “活着才能修行,死了,狗屁都不是。” 洛尘笑声爽朗的推开密室大门,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他拉着苏宁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姜临安虽然不在了,神魂俱灭。 但仙界各方仍将你视为心腹大患,欲将你置于死地。” “知道为什么吗?” 不待苏宁回答,他自顾说道:“一,你是现任龙凰之主,得到了姜临安的记忆传承。” “在他们眼中,你就是第二个姜临安。” “有些事,无论你承不承认,有得必有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二,葬魔山脉内,你以天道立誓间接坏了他们的心境。” “不杀你,心境存有裂缝。” “执念不可怕,可怕的是执念衍生心魔。” “那群人,哪个不是独霸一方的帝尊帝后?” “哪个不想摸到半圣门槛,飞往十六处大世界?” “你当时为了保住性命做出的无奈之举,为师是能理解的。” “但放到今日,却成了后患无穷的祸事。” “他们不能亲自对你动手,不代表没办法除掉你。” “试想一下,随便来一方仙王,一位仙将,甚至是小小的真仙三四品,以你此刻的修为境界,拿什么抗衡?” 苏宁苦笑道:“能怎么办?” “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无尘仙界,猫在师尊身边呗。” 洛尘叹气道:“你不是祖龙法相,修行路上难免遇到瓶颈梏桎。” “如你大师兄梦天骄,孤身一人前往玄阴海历练。” “所求的,是以命相搏,力求突破。” “或早或晚,谁也说不清你的瓶颈何时到来。” “为师你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前路凶险,你能靠的……” 交谈声越来越远,两人的身影在院门外散去。 正文 第七百七十章 外出任务 第七百七十章 外出任务 无尘仙界很大,光论地盘而言,有七八十个华夏小世界那么大。 这里有长生不死的仙人,也有生活在尘世的普通凡人。 能修行的,不能修行的,地域辽阔,子民近千亿。 无尘仙宫位于无尘仙界的中心地带,向着四面延伸,又分东南西北四大区域。 每个区域有一位仙王坐镇,仙将数名,仙兵数百万。 管辖内的城市数不胜数,大大小小多如牛毛。 喝完洛尘设下的“庆功酒”,苏宁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回华夏。 时隔半年,对家人的思念越发浓郁,他已经无心再等了。 尤其是凝炼仙躯时隐约听到苏知愿的哭声,哪怕明知那是假的,苏宁也心疼的要命。 于是,他私下找到洛尘,说明去意。 保证不影响修行,且速去速回,顶多耽误半个月。 “此事……” 被一众弟子敬酒,喝的面红耳赤的洛尘驻足留步道:“倒不是为师有心阻止你回家探望,而是两个月前武殿来人与我交涉,要求我暂时封锁华夏小世界。” “动用一界本源之力布置的防御阵法,少说需要九个月的时间慢慢收回。” “强行收取会损耗大部分本源,得不偿失。” 苏宁郁闷道:“您的意思,我还得再等九个月?” 洛尘尴尬道:“当时你正在凝练仙躯,为师来不及与你商议。” “再则,武殿来人是武玄池,传达的是半圣孤长笑的委托。” “不看僧面看佛面,半圣的面子,我无尘仙界要给。” 沉默了一会,他接着补充道:“事关文殿段自谦,那老东西对你居心不良。” “为师宁愿交好武殿,亦不愿与文殿扯上关系。” 苏宁好奇道:“对方可曾道明原委? 为什么要突然封锁华夏小世界?” 洛尘摇头道:“不知,半圣心意难以揣摩。” “想来是天赐机缘,两位老祖间的明争暗斗。” 苏宁顿感心神不宁,焦急万分道:“会不会因为龙凰法相涉及姜临安的事,文殿动不了我,便将怒火撒到我家人身上?” 洛尘摆手道:“你放心,这一点断无可能。” “文殿确实厉害,但华夏是我无尘仙界的地盘。” “除非得到我的允许,否则没人敢强闯我界。” “这是八百仙界共同立下的规矩,强如段自谦也不能不守。” “退一步说,倘若文殿心怀不轨被孤长笑提前获知。 武玄池大可对我明言,何必支支吾吾的装神弄鬼?” “让为师欠武殿人情不比武殿欠我人情来的划算?” 苏宁心下恍然,暗暗松了口气道:“师尊言之有理,是徒儿胡思乱想了。” 洛尘抚掌而笑道:“稍安勿躁,静等九个月即可。” “你要是觉得一昧的打坐修炼实在无趣,为师建议你出去走走,放松下心情。” “只要不出无尘仙界,相信没人能伤害你。” 苏宁躬身抱拳道:“是,徒儿明白。” 洛尘转身离去,身影涣散。 苏宁站在原地犯愁,不知去哪打发时间。 一门心思的修炼吧,他暂时提不起精神。 来仙界半年了,葬魔山脉待了三个月,闭关凝练仙躯花了两个多月。 除了无尘仙宫,他压根没去过其它地方。 人生地不熟,哪怕拥有亲传弟子的身份,他也没胆子乱跑。 想到这,他不由自嘲长叹。 到底怀念华夏的生活,昆仑山上的无拘无束。 想去哪,去哪。 “火儿,你说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走到广场小桥,苏宁手扶护栏,百感交集的说道:“仙界再好,终究不是我的家。” “我思念的人,除你和三伯外,谁也不在这。” “算算日子,现在应该是九月底。” “过了清明,端午,中秋。” “我答应奶奶的,清明前后回桃山村烧纸。” “每隔一段时间打扫一下家里的院子,看看她的小菜地。” “这些,我全都食言了呀。” 蹲坐在地,他将脑袋埋在膝盖间,神情沮丧,语气落寞。 “哗。” 火浪翻滚,道火儿随之出现道:“你有你的苦衷,奶奶不会怪你的。” “她生前最疼的就是你,哪会与你置气?” “华夏……” 小丫头甩动双马尾,老气横秋的说道:“佟瞎子死了,柳三生死了,季玄清在苏星阑的帮助下踏入武力十六层。” “昆仑的护山大阵蕴藏真仙境的威力,底牌是真仙境的全力一击。” “包括你让我制作的各种符箓,每一张都具有武力十七层的实力。” “谁能动昆仑? 谁敢动昆仑? 谁有胆子打昆仑的主意?” 道火儿一连三问,背着小手在阶梯上蹦蹦跳跳道:“红鸾劫一夜,三脉溃不成军。” “玄门,运宗,佛门,早已不复当年辉煌。” “睡老怪等人身为守道者,是为数不多知晓你与苏星阑飞升仙界的。” “飞升仙界,且随时能返回华夏。” “只要他们三个脑子没坏,还不得趁机紧抱昆仑的大腿向你表忠心?” “四位半仙境的高手,捏着无数张底牌,外加紫薇与道门的鼎力相助。” “啧啧,你真没必要担心昆仑。” “灵溪她们的日子,是肯定比你好过的。” 苏宁佯装发怒道:“你在损我,笑话我是缩头乌龟,不敢踏出无尘仙界。” 道火儿掩嘴偷笑道:“我说的是事实。” 苏宁还想争辩几句,不远处,五师兄邵斐笑眯眯的走过来道:“小师弟,我刚从任务殿过来,顺便领取了两个亲传弟子的历练任务。” “本来嘛,领一个也就够了。” “但你七师姐说你太过无聊,不如找些事给你做做。” “怎样,有没有兴趣?” 苏宁连忙站起来施礼道:“愿听师兄安排。” 邵斐说了声“好”,开门见山道:“南行一万九千里,有一小型俗世家族:唐氏家族,坐落于八鼎寒山中。” “三个月前,天生异象,七彩流光经久不散。” “本以为有天材地宝出世,或是其它造化降临山间。” “谁曾想,异宝没见着,竟引出三条武力十八层的寒蟒。” “唐氏家族遭寒蟒攻击,族人死伤无数。” “无计可施,老族长向仙宫求救,希望尽快派弟子前去斩杀寒蟒,还唐氏安宁。” 苏宁皱眉道:“南行一万九千里,这些事,好像归南域管吧?” 邵斐解释道:“仙宫方圆三万里以内是特殊地带,不属于任何一域,只归仙宫管制。” 苏宁盘算道:“确定是三条武力十八层的寒蟒? 不是真仙一品?” 邵斐哈哈大笑道:“你是师尊最宝贝的弟子,我无尘仙界的全部希望,师兄岂敢害你?” 苏宁汗颜道:“师兄,我不是那意思。” “主要我突破真仙境不久,根基尚且漂浮。” “万一那三只畜生……”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一章 祖坟葬哪的 第七百七十一章 祖坟葬哪的 回不去华夏,闲着也是闲着。 苏宁连夜动身,接过邵斐送来的亲传弟子任务,直奔一万九千里以外的八鼎寒山。 不同于苏星阑前往北域荒漠乘坐的烈焰狮兽日行五千里,苏宁的代步工具是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特有的半仙器“梦行舟。” 类似凡间普通木船,凭仙力操-控,可随意调节大小。 日行万里,速度之快,是烈焰狮兽的两倍。 此刻,夜空中,通体泛黑的小船匀速行驶。 苏宁端坐船尾掌控方向,与临时拉来的九师兄陌尘随意闲聊。 聊葬魔山脉的凶险,火玄帝尊等人的无耻下贱。 以及文殿对苏宁的态度,姜临安一缕神魂的强大。 最后,自然而然的聊到此行任务,那三只武力十八层的妖兽寒蟒。 陌尘大言不惭的说道:“小师弟,不是师兄吹牛,你找我结伴而行算是找到对人了。” “无尘仙宫方圆三万里,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想当年,为了突破真仙五品,我一口气接下任务殿大大小小数百个任务。” “如今的亲传弟子任务排名榜,大师兄当第一,我坐第二。” “至于其他师兄师姐,嘿,望尘莫及。” 道火儿鄙视道:“做任务而已,又不是境界提升,有什么好得意的?” 陌尘一惊一乍的回道:“这是历练,借此明悟心境懂不懂?” “再说了,每完成一项任务,都能领到一定数目的仙晶。” “修为突破,光靠天地间稀薄的仙力是远远不够的。” 苏宁插嘴道:“不是有资源领取吗?” “据我所知,亲传弟子每个月的修炼资源并不少。” 陌尘四仰八叉的躺下,双手搁在脑袋后充当枕头道:“资源这玩意,对修行者而言,谁会嫌弃它多呢?” “境界越高,所需的资源就越多。” “拿我举例,真仙四品冲刺真仙五品时,耗时十八天。” “仙宫领取的仙晶资源仅支撑了我七天,余下的十一天,靠的全是自己平日里做任务积攒下来的家当。” “小师弟,记住师兄的话,求人不如求己。” “哪怕身为亲传弟子,哪怕有师尊顶在前头。 可你别忘了,师尊除了是我们的师尊,他还是无尘仙界的一界之主。” “他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苏宁微笑道:“确实如此。” “我三伯说了,求人不如求己,是人皆有私心。” “关乎身家性命的事,万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稍有停顿,想起与邵斐分别时,他眼底浮现的忧色,苏宁忍不住向陌尘打探道:“五师兄领取的任务很难吗?” “亲传弟子的任务难道不是根据自身修为领取?” “这其中有什么门道与说法?” 陌尘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道:“小师弟,你到底凝炼出几等仙躯?” “师尊保密,只字不提。” “咱也没胆子死缠烂打的追问。” “师兄弟一场,给个敞亮话呗。” “不然我这心里就跟猫挠了似的,痒痒的不行。” 苏宁放慢“梦行舟”的飞行速度,笑而不语。 陌尘哭丧着脸道:“别问了,我答应五师兄不告诉你的。” “是各位师兄师姐的意思,当然,也有师尊的授意。” 苏宁旁敲侧击道:“跟我有关?” 陌尘闭嘴不言,侧身装死。 苏宁果断调转梦行舟,冷笑道:“你不说,我亲自去问师尊。” 穿着一身黑袍的矮冬瓜,绰号鬼见愁的青年男子一个鲤鱼打挺,愤慨爬起身道:“小师弟,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师兄待你不薄,咱俩在葬魔山脉是有过命交情的。” “你你你,你不能过河拆桥。” 苏宁理直气壮道:“我自个瞧出来的问题,与你无关。” 陌尘崩溃道:“谁会信?” “你信我信,师尊不信呐。” 见苏宁不说话,态度仍旧坚决,他懊恼不已的抓挠头皮道:“行,事后挨打挨骂挨罚我认了。” “你小子……” “恩,下次得离你远一点。” “倒霉蛋,惹祸精。” 骂骂咧咧的,陌尘无奈道出前因后果道:“四师姐离奇失踪,下落不明,残留气息全无。” “即便是师尊出手感应,都无法找到她的踪迹。” 苏宁心下一沉,急忙问道:“是原本留守葬魔山脉为我充当内应的四师姐赵婧蝉?” 陌尘脸色难看道:“是。” “从狩猎开始到结束,四师姐一直不曾现身。” “等我们想起她,且燃烧传音符箓与她联系时,迟迟得不到回应。” “五师兄立马将此事禀报师尊,结果……” “不告诉你,是怕你因此感到内疚。” “葬魔山脉不属于无尘仙界的地盘,师尊怕你一时冲动犯糊涂。” 苏宁平静道:“可这件事,终究因我而起不是吗?” “如果没有所谓的狩猎,四师姐早就从葬魔山脉脱身了。” “是我害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陌尘劝慰道:“别这么想,师尊已吩咐大家分头去找。” “庆幸的是四师姐还活着,她的神魂命牌安然无事。” “命牌在,则代表她性命无忧。” 苏宁不再废话,动用全身仙力催动梦行舟。 他的想法很简单,早去早回,早点完成斩杀寒蟒的任务,返回无尘仙宫坐等消息。 赵婧蝉一日不回来,他这颗浮躁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宁。 陌尘见不得无精打采的苏宁,有心想活跃气氛。 眼珠子转悠老半天,他嘻嘻开口道:“小师弟,我这还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关系到你三伯哦。” “两个月前,你刚踏进密室凝炼仙躯没几天。” “武殿来人,将苏星阑要过去了。” “现在啊,他已经不是无尘仙界的弟子了,而是武殿弟子。” 苏宁目瞪口呆道:“啥?” 陌尘卖起关子道:“什么? 风大太,我听不到。” 苏宁随手丢出一包中品仙晶,大概有两万块的样子。 陌尘笑的合不拢嘴,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三伯,咳,据说拜在半圣孤长笑门下。” “真的,没骗你。” “师尊亲口所说,岂会有假?” “小师弟,咱聊句题外话,你家祖坟葬在哪的?” “莫不是沾染了圣人气运?” “下次回家乡探望,能带我一起吗?” “我倒要瞧瞧何种风水宝地能孕育出你们叔侄俩这种逆天妖孽。” “羡慕,嫉妒,眼红,啊。 。 。 。”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二章 唐氏家族 第七百七十二章 唐氏家族 两天后,寻淮城,八鼎寒山。 苏宁与陌尘抵达唐氏家族的时候,那位向仙宫求救的老族长早已等待多时。 白发苍苍的老头,武力十八层的修为,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袍,率领族中一众小辈纳头便拜。 “小人唐问海,恭迎上仙降临。” 老头诚惶诚恐的下跪,额头紧贴地面。 在他身后,数十位年轻小辈,有男有女,齐齐跪倒在地。 苏宁大步迎上前去,刚想说一句“无须多礼”,结果被站在一旁的陌尘拦住了。 “小师弟,你是亲传弟子,来自无尘仙宫。” “亲传弟子就该有亲传弟子的威严与身份,用不着对这些世俗小家族客气。” “你是仙,他是凡。” “你代表的是师尊,我无尘仙界之主。” “受他一拜理所当然,也受得起。” 陌尘秘术传音道:“为人处世,不同场合持不同态度。” “自降身份,往往得不到对方的尊重,反而会让人小瞧你。” “尤其身处仙界这种弱肉强食,一切皆以实力为主的地方。” “这里不是你的家乡,没那么多人情世故需要你来培养维护。” 说着,他向前走出一步,面无表情的问道:“死了多少人?” 唐问海连忙回道:“禀上仙,自三个月前生出天地异象开始,那三只畜生数次攻打我族。” “从最初的各方偷袭,到后来明目张胆的强闯。” “若非大宅内设有真仙境的防御阵法,此刻,小人怕是无命在这说话。” 陌尘重复道:“我问你死了多少人。” 第一次,他问的很随意,轻描淡写。 但第二次,他的语气显然变得不耐烦了。 蕴藏仙力扩散,威压十足。 唐问海脸色发白,额头渗出丝丝冷汗道:“小人有罪,总,总共死了六十七人。” 陌尘越过众人,径直走向唐氏家族宅院大门道:“寒蟒最后一次来犯是什么时候?” 唐问海果断道:“七天前。” 陌尘眯眼眺望八鼎寒山,神色玩味道:“三条武力十八层的寒蟒,如何能引动七彩流光经久不散?” “你唐家扎根此处一千六百年,是寻淮城四大家族之一。” “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无冤无仇的,那三只畜生没道理只针对你唐家。” 唐问海眼眸闪烁,言辞含糊道:“小,小人确实不知。” 陌尘面浮讥诮道:“是不知,还是存心瞒-报?” “在本仙面前,你最好一五一十的交代,千万别抱有欺上瞒下的侥幸心思。” “我能救你唐氏一族,亦能将你们灭的一干二净。” “话,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 打了个哈欠,他极其隐晦的朝苏宁使眼色道:“走啊小师弟,万里迢迢的赶路,总要坐下歇歇脚。” 苏宁心领神会道:“九师兄,早上路过寻淮城那会,我听城里的修行者议论纷纷,说八鼎寒山一定有天材地宝出世。” “哎呀,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 “唐族长,你唐家距离八鼎寒山最近,难道就没发现半点可疑之处?” 唐问海委屈道:“两位上仙,外界传言当不得真。” “那群无耻小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尽往我唐家身上泼脏水。” “故意挑拨离间,妄想激起寻淮城四大家族内斗,他们好浑水摸鱼占便宜。” “异宝,哪来的异宝哟。” “小人对天发誓,所言句句属实,不然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宁心犯嘀咕,难辨真假。 陌尘招呼道:“小师弟,进去说话。” “还有你们,都起来吧。” 唐问海颤颤巍巍的起身,小跑着上前领路道:“上仙里面请。” “东儿,命人速速准备酒宴,为两位上仙接风洗尘。” “旭儿,通知你二娘,就说昨夜挑选的……” “对对对,别耽误大事。” 一番交代,寿过两百六十岁的白发老头笑容谄媚的将苏宁与陌尘带到偏院大厅。 香茶奉上,美酒佳肴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一位体态丰腴的狐媚妇人领着七八位年轻貌美的少女前来。 唐问海直言不讳道:“两位上仙,这是我族内最漂亮的八位女弟子。” “能歌善舞,桃李年华。”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仍是完璧之身。” 说到这,老家伙暧昧一笑,话锋急转道:“当然,以她们卑微如草芥的身份地位,是没资格陪伴在两位上仙左右的。” “奈何唐家简陋,粗茶淡饭,恐有不周。” “这几个丫头端茶倒水的本事尚可,人也勤快。” “望上仙不弃……” 话没说完,一向直性子妻管严的苏宁立马摆手道:“不用。” 陌尘邪魅道:“干吗不用?” “小师弟,你没兴趣不要紧,师兄兴趣大的很呢。” “那个……” 他一一扫过八位女弟子,舔着嘴唇道:“第三个,第五个,第八个,恩,留下。” “其余人……” “小师弟,你当真不要?” 他满脸狐疑的打量苏宁道:“你媳妇又不在这,怕个球呀。” 后者置若罔闻,低头喝茶。 陌尘嘲讽道:“火儿说你是华夏第一妻管严,本来我是不信的。” “现在嘛,呵,名副其实。” 苏宁拱手道:“谢谢夸奖。” 陌尘为自己辩解道:“小师弟,这种情况在仙界比比皆是,屡见不鲜。” “没人会笑话你,师尊也不会多加干涉。” “私事,这属于个人私事。” 唐问海迫不迭的响应道:“陌上仙说的没错,这就是个人私事。” “唐梦,唐媛,唐菲儿,还不赶快为上仙倒酒?” 面色绯红,眉宇间伴有些许青涩羞意的三位少女匆匆移动莲步,走向yin荡至极的陌尘。 后者左拥右抱,上下其手。 惬意潇洒的模样,夸张得意的笑声,看的苏宁头皮发麻,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描述。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裴川。 人称情场浪子的裴大少因为一个名叫秦语的姑娘彻底收心,是多么的不容易呐。 “看什么看,好好吃你的饭。” 奇门印中,道火儿大声呵斥道:“我是灵溪的无敌小间谍,你忘了,我可没忘。” “但凡你在仙界不老实,回华夏后,别怪我嘴下无情。” 苏宁抖了抖袖袍,不着痕迹的秘术传音道:“我只是好奇九师兄的做法,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前后自相矛盾。” “你看啊,他先前教我不用把俗世小家族当回事,我觉得挺有道理。” “一转眼,明知唐问海在撒谎,直接动用武力镇压不行吗?” “偏偏在这虚与委蛇,浪费时间,有意义吗?” 道火儿正色道:“有。” 苏宁气结道:“别告诉我连你都看出问题了。” 道火儿愤怒道:“你几个意思? 小看人不是?” “我告诉你,宝宝不只看出了唐问海有问题,还知道那矮冬瓜打的什么鬼主意。” 苏宁竖起耳朵,不动声色道:“能聊聊?”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三章 心怀鬼胎 第七百七十三章 心怀鬼胎 道火儿傲娇道:“”第一,八鼎寒山有天材地宝出世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谣言止于智者。” “三五个人谈论这件事,与整个寻淮城谈论这件事,概念全然不同。” “天生异象,七彩霞光经久不散,这总得有个合理解释吧?” “反正我是不信三条武力十八层的寒蟒能闹得天地变色。” 苏宁赞同道:“我也不信。” 道火儿接着说道:“矮冬瓜虽然色了点,可有些时候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比如冤有头债有主,因果在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平白无故的,即将迎来天罚雷劫的寒蟒为何会死咬唐家不放?” “对它们而言,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还有什么事比成仙问道更重要吗?” “凶兽无脑,莽撞行事是可以理解的。” “但妖兽早已修出灵智,丝毫不亚于人类。” “唐家所属无尘仙界,背后有仙宫撑腰。” “那三只畜生再愚蠢,想必也不至于蠢到自寻死路的地步。” 苏宁眼前一亮,暗自点头道:“继续。” 道火儿条理清晰道:“寻淮城有四大俗世家族,唐家排名垫底。” “只听说过枪打出头鸟,可从没听人说过谁会盯着最弱的泼脏水。” “有必要? 意义在哪?” 苏宁沉吟道:“柿子专挑软的捏,长江后浪推前浪。” “唐家一倒,自然会有新势力顶上。” “更何况……” 苏宁手捧杯盏,托在掌心顺时针转动道:“唐问海以天道立誓自证清白,叫人再难质疑他在说谎。” 道火儿嗤笑道:“这一点正是我想说的地方。” “亏你还是洗去凡胎肉体的一品真仙,竟被那老家伙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所谓的天道立誓天打雷劈,不过是欺瞒你与陌尘的障眼法罢了。” “矮冬瓜一眼洞穿,将计就计。” “反观你,七窍通了六窍,实则一窍不通,”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呀,哎,大的可怕。” 小丫头感慨万千道:“论修为,你现在确实比我高。” “但要说脑子,宝宝待在道门山上的三百多年可不是白待的。” 苏宁恭维道:“是是是,我家火儿天资第一,智商第一。” “说呗,九师兄到底玩的哪一招?” “你们俩又如何看穿苏问海在撒谎的?” 道火儿提议道:“出去说,别在这耽误矮冬瓜耍流氓,我瞧着恶心。” 苏宁干脆道:“好。” 说罢,他放下杯盏,对陌尘拱手道:“九师兄,你慢慢享受,我吃饱了。” 出了大厅,来到偏院水井旁,苏宁笑着掏出奇门印。 道火儿化作火浪升腾半空,又赫然出现在井沿上。 “呼,舒服舒服,差点憋死宝宝了。” 小丫头可爱的耸动鼻梁,沿着井沿来回转圈圈道:“我是灵体之身,在气息感应上异于常人。” “你啊,倒不是不如我,而是疏忽大意了。” “大意到唐问海无意间泄露出的那一缕死气,你竟然毫无察觉。” 苏宁皱眉回忆道:“几时?” 道火儿竖起食指,大咧咧的指向院外道:“喏,就在那。” “陌尘问他族中死了多少人,恩,问第二遍的时候。” “仙力威压笼罩,老狐狸佩戴的敛息宝贝突然失去效果。” “死气沉沉,暮气缠绕。” “那分明是大限将至时日无多的迹象,不会有错的。” 苏宁幡然醒悟道:“将死之人,无惧天道立誓。” 道火儿从井沿上跳下,打了个响指道:“对,徒有其表的武力十八层。 同修为交手,三十招内我必杀他。” “因为,他真的太老了。” “年老体衰,气血凝固。” “成功渡过雷劫的机会不足一成,等同白白送死。” 苏宁垂首不语,余光轻瞥待客大厅。 半晌,他自顾自的推敲道:“唐问海有意瞒-报,置生死于不顾,显然存有不为人知的私心。”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如此疯狂?” “人活一世,谁不想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他死了,一了百了。” “然而我观唐氏一族的年轻小辈中,压根没人能挑起这份重担。” “被挤出寻淮城在所难免,是迟早的事。” 道火儿附应道:“唐家在此扎根一千六百年,倘若你是唐问海,你甘心吗?” 苏宁头也抬头道:“自是不甘,大大的不甘。” “死不能闭眼,魂魄不安。” 小丫头双手插兜,遥望远处八座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峰道:“假如你捡到某个天材地宝,能在你死后保全家族,甚至让从未出过真仙境的唐家从世俗小势力摇身一变,有了申请中等家族的资格,你会怎么做?” 苏宁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扩张道:“你的意思,三个月前的天地异象的确有宝贝出世?” “而且这宝贝还落在了唐氏一族手里?” 道火儿反问道:“不然咧? 你作何解释唐问海的反常之动?” “陌尘揣着明白装糊涂,无非是想打听出这件异宝的真实来历。” “天材地宝,大多数千年一出。” “杀人容易,灭了唐氏一族也不是什么难事。” “难就难在异宝不见踪影,你那位品行不端的九师兄舍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宁唏嘘不已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放在哪都是一样。” 两人闲聊的这番功夫,陌尘吃饱喝足,揉着滚圆的肚子迈出待客大厅道:“小师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走,八鼎寒山跑一趟,尽快斩了那三只畜生。” “速去速回,万不能耽误我今晚的春宵一刻。” 身后,喜形于色的唐问海接连三拜道:“多谢两位上仙出手相助,小人在此静候佳音。” 陌尘走至苏宁身前,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齐齐散去,流光冲向雾气缭绕的八鼎寒山。 屋檐下,唐问海躬身凝望,气喘如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喃喃的呼喊道:“东儿,日后的唐家,为父交给你了。” “别让我失望,别让唐家历代先祖失望。” “这,是上天赐予你的造化,赐予我唐氏一族的翻身契机。” “仙王,哈哈哈哈……” “我唐家弟子有望问鼎仙王,真仙十三品。” “做梦,如梦如幻,时至今日为父依然不敢相信它会被你撞见。” “成与不成,是赢或输,全看这两人能否活着回来。” 他眉目狰狞,杀心与戾气赫然爆发道:“死,一定要死。” 没人知道他说的“死”是针对苏宁与陌尘,还是那三条寒蟒。 正文 第七百七十四章 朝圣丹书 第七百七十四章 朝圣丹书 山间雾气缭绕,白霜覆盖。 仿佛昨夜迎来了仙界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冬日初雪,积下厚厚一层。 不同于外界四季如春的怡人温度,八鼎寒山很冷,冷风扑面,寒气刺骨。 别说世俗凡人根本无法抵御这种严寒,便是突破真仙境的苏宁此刻亦觉得呼吸困难,周身运转的仙力光罩越发薄弱。 “陌师兄……” 他神色凝重的放慢飞行速度,心神环顾四周道:“你当真要为唐氏一族斩杀那三条寒蟒?” “是声东击西故意做给唐问海看的,还是前来打探宝贝的踪迹?” 陌尘嘿嘿怪笑道:“你觉得呢?” 苏宁落在某棵枝叶厚重的大树上,身形微微晃动道:“火儿猜测三个月前的天材地宝早就被唐家所得,咱们前来奔波寻找,无疑是白跑一趟。” 陌尘轻抬双臂,作苍鹰俯视直冲下方低谷道:“小师弟,你可知晓八鼎寒山的由来?” “为何取名八鼎,这渗人心魄的寒气又是从哪来的?” 苏宁茫然道:“不知。” 陌尘走在僵硬的砂石地上,侃侃而谈道:“三万年前,仙界有九位半圣,丹鼎半圣便是其中之一。” “以丹药入道,领悟五式神通。” “最终,妖魔之战开启后,他陨落斩圣谷。” “他的实力或许不是九位半圣中最高的,但他炼丹的手艺,绝对是当时的仙界第一人。” “时至今日,依旧无人能比,无人不服。” 苏宁飞下枝头,紧随其后道:“八鼎寒山与丹鼎半圣有关?” 陌尘抬头仰望天际,先是点头,继而狠狠的摇头道:“一半吧。” 急性子的道火儿从奇门印中发出抱怨声道:“有关系就有关系,哪来有一半的说法?” 陌尘找了个块干净岩石坐下,拍打衣角边缘沾染的些许泥灰道:“丹鼎陨落斩圣谷后,他的两位亲传弟子为了争夺丹鼎穷其一生著作的绝学“朝圣丹书”大打出手。” “大弟子卓不凡,真仙十三品。 二弟子郑英杰,真仙十二品。” “单从个人实力来看,卓不凡似乎占尽优势。”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笑到最后的竟然是隐忍不出的郑英杰。” “阴谋诡计的层层布局下,这位平日不起眼的二弟子打的卓不凡重伤逃遁,慌不择路。” “这一逃,便从无尘仙宫逃来了我们脚下站着的八鼎寒山。” 苏宁迷糊道:“你的意思,现如今的无尘仙界是三万年前的丹鼎仙界?” 陌尘翘起二郎腿道:“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岁月变迁浑不知,改朝换代是常事。” “曾经的三千仙界,现在的八百仙界,除底蕴深厚屹立不倒的文武双殿外,哪个星界没有换过主人?” “拿凰界举例,不也是姜临安从旁人手里抢来的?” “他从旁人手里抢了星界,取名凰界。” “在他神魂俱灭太虚山后,又有人抢走了无主的凰界,改名啥云泽仙界。” “直到姜常念出现,强势斩杀云泽帝尊夺回凰界,以此纪念她逝去的兄长。” 道火儿插嘴道:“修为决定着一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苏宁询问道:“后来呢,卓不凡逃到八鼎寒山后发生了什么?” 陌尘百无聊赖的的折了根野草叼在嘴里,细细咀嚼道:“卓不凡是丹鼎半圣钦定的接班人,手握两件至宝。” “一件是八方寒阴鼎,专门炼制丹药的绝品仙器。” “一件是“朝圣丹书”,记载着丹鼎半圣一生自创的所有丹方。” “包括传说中能后天改变仙躯品级的“再生丹”丹方,同样在朝圣丹术内。” 苏宁震惊道:“什么? 光靠吞服丹药就能改变仙躯品级?” “这,这种逆天丹药当真存在?” 不待陌尘回答,他满脸质疑的走上前道:“照你这样说,三万年前的仙界岂不是人人都拥有十等仙躯?” 道火儿帮腔嘲讽道:“可不是,哪怕缺少法相辅佐,一旦凝炼出十品仙躯,等同闭着眼睛站在武力十三层,成就一方仙王之资。” “啧啧啧,有这种神丹在手,干吗只收两个亲传弟子呀?” “换我是丹鼎,收他个三五万亲传弟子,每人一颗“再生丹”。” “早晚的,这群人中必有脱颖而出者,问鼎圣人大道也不是没可能哇。” 陌尘无语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俩急什么?” 他吐出嚼碎的杂草,气呼呼的站起身道:“我都说了那是传说,传说和谣言有区别吗? 鬼知道真假。” “再则,逆天丹药向来存有限制。” “丹鼎研究“再生丹”近两万年,据他自个交代,仙躯的品级最高能提升到七等。” “再往后,就失去作用了。” 苏宁尴尬道:“七等仙躯配合法相修行,不出意外的话,确实能到真仙十三品的仙王境。” “那什么,你继续说,我保证不打断你了。” 陌尘沿着陡峭山路往上爬道:“卓不凡输在郑英杰的阴谋诡计下,心有不甘,却无路可走。” “他撕碎了“朝圣丹书”,打碎了绝品仙器“八方寒阴鼎”。” “鼎中蕴藏的八种阴寒之气不偏不倚的分别融入八座山头,这才逐渐形成今日寒霜密布的八鼎寒山。” “一山蕴一气,山山各有异。” 道火儿出声道:“既然两件至宝都毁了,那唐氏一族得到的是何物?” “天生异象,根源因何而起?” 苏宁也深感困惑道:“难道卓不凡留了后招?” 陌尘扭着肥胖的臀部在丛林中穿行道:“不是卓不凡留了后招,是他做梦都没想到打碎的“八方寒阴鼎”中会正好藏有一颗炼制成功的“再生丹”。” “绝品仙器的爆裂,所产生的恐怖威力绝不亚于帝尊帝后的巅峰致命一击。” “他想挽留,可惜为时已晚。” “退一步说,成王败寇的局面,就算得到再生丹也毫无用处。” “于是,那颗丹鼎半圣生前炼制的第一颗,仙界有史以来唯一的一颗“再生丹”消失了。” “消失在这连绵一千三百里的八鼎寒山,下落不明,谁也没找到它。”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五章 连破三境 第七百七十五章 连破三境 山间寒风凛冽,越往山顶走,温度越低。 陌尘在先,苏宁在后。 两人不曾动用仙力飞行,一反常态的缓慢攀爬。 走了许久,在一棵横倒腐烂的大树旁,陌尘停下脚步,笑着问道:“小师弟,可曾发现怪异之处了?” 苏宁皱眉思索道:“一,心神感应内不见妖兽踪影。” “准确来说,我连最普通的猛兽都没看到。” “二,人迹罕至的八鼎寒山本该无路可走,无处下脚。 如今却偏偏出现了数十条羊肠小道,登山者众多。” “三,此处是我修为抵御寒气的极点。” “在往上,这股无孔不入的阴寒气息将彻底腐蚀我周身凝聚的仙力光罩,渗透血肉经脉。” “轻则神智模糊,仙躯有损。” “重则意识全无,命丧当场。” 陌尘点头道:“是的。” “自卓不凡陨落八鼎寒山的那天起,三万年来,来此寻宝的修行者络绎不绝。” “大大小小各方势力,谁都想找到那颗丢失的“再生丹”。” “有人想吞服改变后天仙躯品级,有人想借此融炼分解推算丹方。” “包括我在内,小小的寻淮城来了不下十五次。” 苏宁狐疑道:“陌师兄你身怀中品法相,凝炼七等仙躯,还需要等同鸡肋之物的“再生丹”?” 陌尘挺直腰板,眼底浮掠精光道:“小师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再生丹除了能帮人改变后天仙躯品级外,其本身还是一味逆天大补药。” “真仙七品以下服用,有连破三境的效果。” “真仙七品到真仙十三品服用,无视瓶颈梏桎,直接强行破境。” “我……”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贪婪道:“我是真仙五品,距离真仙六品仅一步之遥。” 道火儿嚷嚷道:“屁个一步之遥,你陪苏宁走了趟葬魔山脉,他活着出来了,洛尘履行当时对你的承诺,给了你大量仙晶资源,且助你解开破境难题。” “只要你不是猪,突破真仙六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陌尘讪笑道:“是是是,沾了小师弟的光,我不否认。” “真仙六品近在眼前,我随时都能突破。” “但修为这东西,谁会嫌它高呀?” “给我服下再生丹,劳资一年飞到真仙九品。” “到那时,师尊座下一众亲传弟子,便是面对大师兄,我也有一战之力。” 苏宁心动道:“像我这种真仙一品服下,能瞬间提升到真仙四品?” 陌尘正色道:“对。” 苏宁又问道:“确定没副作用?” 陌尘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山下走道:“丹鼎半圣说没有任何副作用,具体的,天知道咯。” “我这人懒得想那么多,也从不怀疑半圣大佬得出的结论。” “诱惑在先,反正我是忍不住的。” 苏宁心生退怯之意道:“算了,我更适合稳扎稳打。”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给人当小白鼠做实验,嘿,无福消受。” “我这条命宝贵的很,得平平安安的返回华夏。” “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团聚才是真。” 陌尘飞至半空,颈脖扭的啪啪作响道:“小师弟,打一架如何?” “师兄压着修为陪你玩,绝不占你半分便宜。” “对,让火儿出来。” “她是灵体,善变化,能间接助我布局,给唐问海来一出局中局。” 苏宁站在原地直犯楞道:“什么意思?” 陌尘双手负于身后,衣袍猎猎道:“唐家扎根寒山山脚一千六百年,竟被三条区区武力十八层的寒蟒闹的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这种唬人的鬼话,你信吗?” “一千六百年,不算少啦。” “哪怕唐问海年事已高大限将至,可这安身立命的护族底牌,我就不信他没提前准备。” “他不准备,那上一任唐家族长呢?” “唐家既然能开启真仙境的防御阵法,难道就不知道购买几张蕴含真仙境全力一击的攻击符箓吗?” “至于大动干戈的上报仙宫,引我等前来?” “小师弟,凡事不能单看表面,得仔细想想行事之人的古怪深意。” “这世间,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苏宁听的一知半解,似懂非懂道:“你是想说唐问海故意骗我们进山?” “那三条寒蟒,或许是他凭空捏造的。” “又或者……” 脑中灵光一闪,苏宁又惊又怒道:“攻击唐家的根本不是武力十八层的寒蟒,而是真仙一品,甚至修为更高的其它妖兽。” “不,不对。” “如果是真仙境以上的妖兽,乃至大妖王,唐家没道理存活至今。” 自我反驳,自言自语。 苏宁这会真是搞糊涂了,迟迟理不出头绪,脑子里乱成浆糊。 陌尘压制修为,波动内敛道:“在葬魔山脉,荼雀给了你一根本命之羽。” “正因为这根羽毛,你被云决帝尊等人强按勾结妖魔的罪名。” “若非姜临安一缕神魂及时援手,等待你的将是死路一条。” “回到无尘仙宫后,你主动上交荼雀之羽,交由师尊保管。” “但……” 陌尘随手一扬,青色羽毛在他掌心凝聚道:“此行,出发之前,师尊暗中将荼雀之羽交给了我,让我归还于你。” “说这是你与荼雀间的因果,牵连姜临安,尚未了结。” “我放在身上忘了给你,直到来了唐氏一族。” 苏宁眨眼道:“有问题?” 陌尘严肃道:“不只有问题,还是能让我俩丢掉性命的大问题。” “荼雀是真仙十八品的妖尊,五百妖尊之首。” “她的本命之羽能感知到方圆千里的妖兽气息,它们的具体修为境界。” “不瞒你说,来到唐家的那一刻,尤其是在进山之前,这根本命之羽给了我提醒。” “八鼎寒山内,有一尊身受重伤的十品妖王。”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一丹化人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一丹化人 陌尘的一番解释,差点没把苏宁吓傻。 十品妖王,身受重伤? 这尼玛就算身受重伤,也不是他和陌尘能对付的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那尊妖王没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随随便便伸出一根手指,不说凝聚全身修为,光是那股真仙十品的磅礴威压就是苏宁二人难以承受的。 打? 打个毛哦。 好半天,他心惊胆颤的回过神来,嗖的一声冲向半空,疯狂往远处逃遁。 边逃边骂,速度贼快。 陌尘凌乱道:“小师弟,妖王距离我们九百多里,远着呢。” 苏宁充耳不闻,疾驰飞奔。 陌尘顿感无奈,急忙追上去道:“堂堂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现任龙凰之主,有点出息成吗?” “这要是被旁人看到你慌不择路的狼狈模样,不得笑掉大牙?” 苏宁悲愤道:“与性命相比,面子算什么?” “丢的是无尘仙宫的脸,由师尊扛着。 我没事,完全可以不要脸的。” 陌尘呛着了,哑口无言。 他一手抓着苏宁的肩膀,一手将荼雀的本命之羽归还道:“你不在乎再生丹,不愿当小白鼠,情有可原,师兄能理解。” “但我……” “嘿,我做梦都想突破,想比肩大师兄等人。” “机会摆在眼前,是与不是,成与不成,你总得让我赌一次。” “小师弟,过命的交情,就当师兄求你了,陪我演一场行吗?” “给唐问海来一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我倒要看看唐家得手的天材地宝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再生丹。” “如果不是,我认了。” “喏,两万块中品仙晶还你。” …… 一夜无话,黎明将至。 唐氏一族的待客偏院中,唐问海坐在井沿上许久。 自打昨日“恭送”苏宁与陌尘离开,这一夜多的时间里他哪都没去。 一直待在院子里转悠,发呆,感慨。 明明是心急如焚,却要装作心如止水的镇定模样。 起码表面上没人能看出他内心的焦躁与忧虑,那苦苦压制的期盼。 一声长叹,两声苦笑,三声自嘲。 眼角有泪似被风沙迷眼,他躬着身子,双手拢在小腹处,远远的眺望逐渐发白的夜幕虚空。 “找到了吗?” “应该快结束了。” 他自问自答,神情难测。 “父亲。” 院子外,身穿素雅白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匆匆走进来道:“据探子回报,八鼎寒山闹出的动静极大,声势惊人。” “如您所料,那两位上仙已成功找到妖王巢穴,且与它动手。” 唐问海霍然起身,呼吸急促道:“情况如何?” 中年男人压低声音道:“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以免引起怀疑。” “但妖王是实打实的真仙十品,即便被那东西所伤,亦非常人能对付的。” “真仙八品之下,断无活路可言。” 唐问海轻走几步,来到红砖堆砌的花台边道:“陌上仙与苏上仙,他们不是一般人呐。” “身为无尘仙宫亲传弟子,必然持有不为人知的护命底牌。” “为父要的,是借二人之手除掉妖王,同时,又不希望他俩活着回来。” “只有这样,八鼎寒山出现天材地宝的“谣言”才会不攻自破,你得到手的宝物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服用。” “这件事,尘埃落定,到此为止。” 中年男人忐忑道:“可他们毕竟是洛尘帝尊的人,一旦因我唐家之事遇难,引起高层前来调查。” “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眉目低垂,欲言又止道:“孩儿只怕瞒不过仙宫,最终给我唐家带来灭顶之灾。” 唐问海哈哈大笑道:“仙宫不来人,我唐家就没灾祸了?” “三个月前的天地异象,寻淮城内大大小小所有势力的目光齐聚我唐氏一族身上。” “王家有三位武力十八层,李家和丁家有两位武力十八层。” “唯我唐家,仅剩为父一人苦苦支撑。” “想方设法的保住四大家族之一的地位,维持着看似风光无限的和平处境。” “可这一切,又能维持多久呢?” 他随手摘下一片枯叶,语气戚然道:“树倒猢狲散是迟早的事,逃不掉,避不开。” “运气好的话,族人或许能苟延残喘。” “运气不好,寻淮城内再无唐家。” “哗。” 枯叶尽碎,随风而飞。 唐问海木讷的抬头望天,眼神落寞。 中年男人犹豫道:“孩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将此事上报仙宫。” “那尊妖王命悬一线,躲在第八山老巢疗伤。” “倘若我们能找来真仙八品以上的高手,并非没办法除掉它。” “这样一来,既保全了异宝的秘密,又能避免与仙宫打交道,岂不是两全其美?” 唐问海面浮讥诮道:“真仙八品的高手,不是烂大街的瓜果蔬菜,你从哪找?” “放眼整个寻淮城,修为最高者不过城主大人端木祥,真仙二品。” “退一万步说,请来的高手为父信不过。” “与其将身家性命交给陌生人,不如拿仙宫兵行险招。” “蕴藏的契机,是同等的。” 沉默了一会,他径直走到屋檐下小声问道:“那孩子还好吧?” 中年男人眼露精光道:“与妖王一战,他元气大伤,修为跌至武力十八层。” “孩儿遵从您的吩咐,暂且以八根封灵钉将他囚困。” “且日日夜夜放他舌尖精血,不让他有暗中恢复的可能。” 唐问海夸赞道:“做的好,切记,万不可粗心大意。” “你的将来,唐家的未来,全靠他了。” 会心一笑,他长长吐了口气道:“三万年的岁月沉淀,谁能想到当初被卓不凡遗弃的再生丹会自生灵智,躲在八鼎寒山修炼到真仙九品的地步?” “自生灵智,化身为人。” “要不是那尊妖王误打误撞的找到他,妄想将他吞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来捡便宜。” “这些年来,前往寒山寻宝的高手还少吗?” “当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中年男人稍显得意道:“旁人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父亲,您请放心,孩儿定不负您舍命成全之恩。” “唐家,会走到你想象中的辉煌。”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七章 异象再起 第七百七十七章 异象再起 父子俩这边尚未聊完,主院那边,只听“崩”的一声巨响,滚滚浓烟直掀云霄。 下一刻,丫鬟仆人四处奔逃,尖叫声不绝于耳。 唐问海神色骤变,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方向……” “不好,是密室。” 瞳孔惊缩,他当即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中年男人立于原地,目光略显呆滞的低声嘶吼道:“不可能,绝无可能。” “我以八根封灵钉入他气窍,且每日放他舌尖精血。” “密室外设有真仙境的防御大阵及两处杀阵,他修为跌落至武力十八层,如何能冲破多道束缚死里逃生?” “混蛋,该死……” 阴寒着脸,他紧跟唐问海的步伐,身影消失在屋檐下。 同一时间,距离唐氏一族三十里外的荒地,有一稚嫩少年飞行半空,摇摇欲坠。 看年纪,也就十二三岁。 他个子不高,体型偏瘦,穿着一袭破烂不堪的黑袍,脚上连鞋子都没有。 一边拼了命的往前飞奔,一边时不时的扭头观望。 焦急万分的心虚模样,像极了偷了东西的盗贼,生怕被主人家抓到。 “唐家,唐远东。” 少年咬牙切齿,满腔杀意抑制不住道:“今日之辱,来日我卓小鼎必将加倍奉还。” “不说屠你唐氏满门,但你父子俩,外加那不要脸的狐狸精……” “哼,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挫骨扬灰方能解我心头之恨,解我生出灵智四千八百年的奇耻大辱。” 嘴角溢出鲜血,自报家门姓卓名小鼎的少年满不在乎的举手擦拭。 他加快飞行速度,强忍封灵钉损伤气窍带来的痛楚,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厚重木盒。 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接连吞服下黄豆大小的赤色丹药。 如此,几个呼吸后,他苍白无血的脸庞有了些许红润道:“补气丹,可惜是品级最差的补气丹。” “勉强能让我维持在武力十八层不再继续下跌,却无法助我恢复到真仙境。” “那只狗熊-精被我伤了神魂,震裂五脏六腑。” “正常情况下,它应该走了,找处隐蔽角落疗伤,防患于未然。” “然而它识破了我的本体,知晓我是三万年前卓不凡遗落山间的再生丹,恨不能将我一口吞下助长修为。” “此番天大的诱惑近在眼前,谁舍得错失良机?” “一旦等它伤势痊愈,不,用不着痊愈,只要好个七八成,到那时,我将再无活路。” 惨然失笑,卓小鼎眺望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各峰道:“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 “不是我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而是我真的没地方可去啊。” “缩在山内,好歹有活下去的希望。” “离开八鼎寒山去往外界,但凡修为比我高者,皆能一眼洞穿我的真实身份。” “改善后天仙躯品级,无瓶颈梏桎直接破境。” “呵,丹鼎给了我来到世间的机会,卓不凡给了我自生灵智的自由。” “可这份自由,实在是太难获取了。” “难如登天,难如飞升十六处大世界。” 腮帮鼓动,体内气血翻腾。 少年被迫坠落山谷,口喷血雾的同时,整个人昏迷不醒。 他倒在草丛中,周身亮起黯然的白光。 下一刻,浓郁的药香扩散四周,所到之处,枯木逢春。 生机,源源不断的生机渗透地下,融入土壤。 方圆数十里,绿草茵茵,百花齐放。 …… 另一边,两百里外的山头,陌尘与苏宁仍在演戏。 你一拳,我一掌。 不曾动用任何仙法仙术,有的只是单纯的力量比拼。 一方压制着修为,一方全力以赴的施展。 不分输赢,只求闹出非同凡响的动静。 “轰隆隆。” 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苏宁俯冲逼近,双拳聚于胸口。 势不可挡,仙力澎湃。 陌尘不闪不避,抬手相迎。 拳与掌的触碰,苏宁右臂轻颤,仰头爆退。 一退数百米,双脚稳稳当当的踩在某块岩石上。 反观陌尘,不受控制的退到千米外,衣袖被交战中的气浪震的粉碎。 “小师弟你……” 他胸膛起伏,欲哭无泪道:“说实话,你到底凝炼的几等仙躯?” “同境界相敌,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该怎么形容呢?” 手腕发酸,隐隐感觉到针扎般的疼痛。 陌尘龇牙咧嘴的走上前道:“我曾让大师兄陪我练招,他是八等仙躯。” “百招之内,他占不了我半分便宜。” “但你不同,交手三十招的时候,我已间接落入下风。” “若不是根基比你稳,引动的仙力比你浑厚,或许要不了三十招我就败了。” “败的没脾气呀,不认也得认。” 苏宁谦虚道:“你一直在防御,而我在不管不顾的攻击。” “防御的一方自然是要吃亏的,我岂敢与大师兄相比?” 陌尘鄙视道:“少瞒我了,你小子最少九等仙躯。” “至于传说中的十等……” 沉吟片刻,他小声嘀咕道:“听师尊说,快三万年没见了。” “如今的仙界,好像无人能凝炼出十等仙躯。” “那是单属知命树与源祖龙的造化,旁人羡慕不来。” “强如当年的姜临安,亦不过九等仙躯。” 苏宁不想暴露自身家底,索性岔开话题道:“闹了一整夜,你所谓的将计就计能行了吗?” “有火儿把守山脚,唐家的探子不敢靠的太近。” “瞒过他们不难,只怕瞒不过唐问海。” “你能看穿他的布局,他未免不能洞悉你的计谋。” 想了想,苏宁反手指向第八山道:“还有那只身受重伤的十品妖王,它为什么会受伤,谁伤的它,这些问题没搞清楚之前,我总觉得处境不妙。” “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担忧。” 陌尘嬉笑道:“这里是仙界,不是妖界。” “咱俩所站的地盘是由师尊掌控的无尘仙界,亦非其它仙界。” “自家偷摸进来只小猫咪,为什么要把它当回事?” “我……” 话没说完,天地异象再起。 七彩霞光升腾,接引八鼎寒山。 宛若悬挂虚空之上的桥梁,映照无尘仙界,大放光明。 “这……” 陌尘张大了嘴巴,久久无言。 苏宁心神震动,目瞪口呆。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八章 各方争宝 第七百七十八章 各方争宝 不知过了多久,当守在山脚的道火儿飞上山顶,这才惊醒了震撼中的苏宁。 他不自觉的耸动鼻梁,眉头紧皱道:“陌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不对,不是怪味,是香味。” “一种很独特的气味,吸入人体后神清气爽,包括元神在内,都变的莫名轻松起来。” 道火儿大声道:“我在山下也闻到了,确切来说,是药香味。” 陌尘打了个激灵,兴奋的手舞足蹈道:“药香,丹药,一定是卓不凡遗落八鼎寒山的那颗再生丹。” 道火儿质疑道:“一颗能改变后天仙躯等级的鸡肋丹药罢了,你确定能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再说了,三万年前的丹药,哪怕它出自半圣之手,谁敢保证这漫长岁月的流逝下,它没有化为灰烬?” “八百仙界的寻宝人找了足足三万年都不曾找到,偏偏叫你这倒霉蛋遇上?” “你是觉得自己受天道眷顾,还是身怀传说中的知命法相?” 陌尘涨红着脸解释道:“武道有武力十八层,仙道有真仙十九品。” “仙躯分十等,草药分九级。” “如这炼制而成的丹药,又何尝不分品级?” “一品丹到四品丹,视为凡丹。” “五品丹到七品丹,唤做灵丹。” “唯有到了八九十品,这个层次的丹药才叫仙丹。” “何谓仙?” “凡人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则为仙。” “而丹药,同样需要经历丹劫淬炼。” “渡过丹劫的仙丹,别说区区三万年了,便是十万年,百万年,它也不会灰飞烟灭。” “正如我等拥有的无尽寿命,是长生不死的存在。” 道火儿暗暗咂舌道:“照你这般说法,再生丹渡过了丹劫,是八品之上的仙丹?” 陌尘郑重道:“对,卓不凡自毁八方寒阴鼎时,丹劫降临。” “这件事,各大仙界的古籍皆有记载,做不得假。” 苏宁催促道:“那还等什么? 赶紧找啊。” “药香,药香的源头在南边。” “南边……” “呵,果然是唐氏一族。” 陌尘不表态,不吭声,神情颓废的抬头望天,样子沮丧。 苏宁着急道:“陌师兄?” 后者无声叹气,满脸苦涩的蹲坐在岩石上道:“来不及了。” “天生异象,不再局限于无尘仙界。” “此时,八百仙界,文武双殿,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到天材地宝的出世。” 道火儿不明就以道:“这跟咱们有关系吗?” “异宝出生在无尘仙界,自家的地盘上,难道还怕别人争抢?” “仙界规矩,强如半圣境的大佬亦不得强闯擅闯别方星界,起码明面上是绝对不可行的。” “违者将遭受连跌三境的重罚,我没记错吧?” 陌尘双肩抖动,带着哭腔嚎叫道:“规矩是规矩,可有三件事不在规矩限制之内啊。” “第一,妖魔两界攻打仙界时,各方势力无需经过一界之主的同意,八百仙界任意去往,力求齐心协力驱赶外敌,共同维护仙界安稳。” “第二,有人动用至尊“诛杀令”,且得到八百位帝尊帝后过一半人的支持,方可无视规矩,肆意前往任何一界斩杀仇敌。” “第三,天材地宝降世,异象波及八百仙界。” “有道是天生造化,有缘人取而得之。” “不分地盘,不讲规矩。” 说着,他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道:“你们看,七彩霞光贯穿虚空,所占的范围,何止是无尘仙界?” “完了,到嘴的鸭子飞了。” “我的再生丹,我的真仙九品哟。” “呜呜呜……” 绰号鬼见愁的陌尘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哭是假,心有不甘是真。 道火儿听的心烦,一脚踹在陌尘的后背上道:“哭个屁,有这叫屈的闲工夫,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也说了,天生造化有缘人取而得之。” “趁着各路人马没到……” 话没说完,被站在一旁的苏宁开口打断道:“确实来不及了。” “嗖嗖嗖。” 无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现,有人乘坐仙器,有人御剑飞行。 有人燃烧万里瞬息符,身形快如闪电。 有人直接从虚空裂缝中钻出,浑身沾满戾气。 更远处,密密麻麻的黑点聚集,前赴后继的叠加,仿佛飞行中的鸟儿。 但苏宁知道,那根本不是鸟,而是其它仙界冲往八鼎寒山夺宝的修行者。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无尘仙界的本土子民,有八百仙界的外来者。 弱者真仙一品,知趣的找个无人角落猫着。 本着凑热闹,浑水摸鱼的思想,小眼珠滴溜溜的转动。 强者身穿银甲,仙将之姿,大摇大摆的悬浮半空,高高在上。 还有一类人,男的英俊,女的貌美,三五成群的结伴同行,守在一起窃窃私语。 无一例外的,这群陌生面孔齐齐选择以苏宁三人为中心,分立四周。 从异象初显,到数百人齐聚山顶,短短的三四分钟内,原本冷清到猛兽看不到一只的第一山人满为患。 道火儿懵逼道:“天地异象早在三个月前就出现过,为什么直到今日方才引动八百仙界注意? 是何道理?” 陌尘愤慨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任务是五师兄帮小师弟接的,特地接了个最弱的。” “一是历练,二是帮小师弟打发时间。” “正因为异象只在无尘仙界,谁又能想到它与三万年前的再生丹有关?” “五师兄没想到,我这猪脑子更想不到啊。” “要不是唐问海太过反常,我想抱着将计就计的念头查个明白,这会早特么抽身走人了。” 道火儿抓狂道:“喂,你什么态度?” “自个错失造化,别拿我撒气。” “易购,你评评理,这矮冬瓜是不是蹬鼻子上脸了。” 苏宁不说话,视线紧盯前方。 道火儿心生好奇,不禁侧身随之望去。 数十米外,有一身材高挑,长相秀美的年轻女子踏鹤而来。 身着白衣,背负长剑。 人未抵达山顶,漫天剑气从天而降。 凝于无形,散于无形。 磅礴威压逼的站在苏宁后方的一伙人接连倒退,被迫设下防御光罩自保。 “陆唐糖,姜常念座下大弟子,真仙十品。” 陌尘有气无力的介绍道:“这疯女人是个好斗分子,和大师兄有的一拼。” “你们啊,最好离她远一点,以免被她惦记。” 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凰界不讲道理 第七百七十九章 凰界不讲道理 放眼八百仙界,如果不算文武双殿的两位半圣老祖,那么姜常念便是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人。 真仙十八品的修为,身怀绝品法相排第四的九足冰鸾。 她拥有的傲人资质,悟性,胆色,以及令人望而止步的恐怖战斗力,赤裸裸的力压各方帝尊帝后。 哪怕是与她同境界的文天枢与武玄池,亦曾不为人知的败于凰界女人之手。 或许她无法比肩六千年前的姜临安,但谁也不能否认她的强大,她是最有望摸到半圣门槛的先行者。 现如今的仙界,无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这是事实,毋庸置疑的事实。 而陆唐糖身为凰界首徒,似乎理所当然的“继承”师尊无与伦比的妖孽天资。 真仙十品,轻松横扫仙界年轻一辈。 包括她清冷好战的性格,简直与姜常念一模一样。 一人,一剑,一白鹤。 飘然飞落山顶,立于苏宁身前。 “轰。” 浑厚的剑意钻入地下,又突然从百米外掀起。 只听见“咔嚓”一声,站在苏宁后方设下防御光罩自保的一伙人狼狈飞出。 有人跌跌撞撞,面色如土。 有人鲜血狂喷,气息萎靡。 名字甜到齁死人的高挑女子漠然视之道:“周遇卿,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永远别在我视线之内出现。” “你师尊寒望帝尊的面子不值钱,值一不值二。” “挑战我的底线,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觉得三年后的你今非昔比,有了与我一战之力?” 她绕过苏宁,脚步轻盈的向前迈出道:“来,暂且让你十招,绝不还手。” 那只被她充当“代步工具”的大白仙鹤仰着长长的脖子啼鸣,眼中竟露出极其人性化的嘲讽之色。 半空中,寒望帝尊的亲传弟子,真仙八品的周遇卿双眸蕴火,脸色沉冷道:“陆唐糖,士可杀不可辱。” “当年误杀你凰界数十位外门弟子,我早已向师尊禀明。” “他老人家说了,常念帝后不计较,愿意和解,宽恕我无意间犯下的过错。” “而你,你非要死揪着此事不放,到底意欲何为?” 厉声呵斥,怒火中烧。 周遇卿手持明黄符箓,肆无忌惮道:“我有师尊赐予的保命底牌一张,你能奈我何?” 陆唐糖反手握剑,面露讥诮道:“这样的底牌,我有三张。” “拜入师尊门下的第一天,得一张保命底牌。” “踏入真仙五品时,师尊赠我第二张保命底牌。” “十年前,我突破真仙十品,师尊又送第三张保命底牌。” “每一张啊,都有着真仙十八品的全力一击。” “哎,你倒是说说,寒望帝尊打得过我师尊吗?” 白色的布鞋,一步步的朝前逼近。 那把负于身后的银色长剑被陆唐糖缓慢抽出,锋芒乍现山间。 “你……” 周遇卿眼角抽动,心下纠结。 陆唐糖说的没错,单从个人实力推算,寒望帝尊哪斗得过仙界第一人的姜常念? 本尊斗不过,底牌就更不用说了。 想至于此,他毫不犹豫的收起明黄符箓转身飞逃。 一个呼吸间,人在万米之外。 “周少……” 一众小跟班眼见形势不对,顿时化作鸟兽奔逃。 陆唐糖掌心汇聚仙力,狠抓剑柄,猛的朝前刺出。 先刺,后挑。 “唰。” 寒光纵向劈出,震碎了虚空,气浪连绵不绝。 逃遁中的周遇卿似感知到了危险,当即改变方位。 残影浮掠,不知所踪。 “哗啦啦。” 剑气倾洒,化作淅淅沥沥的雨水。 所到之处,所落之地,有数以万计的剑影交织,密不透风。 “刺啦。” 血花飞溅,融入环绕山峦的氤氲雾气中。 周遇卿踉跄疾行,披头散发。 “陆唐糖……” 他嘶声尖吼,一身仙力暴乱到无法收敛道:“你等着,三年前与今日的羞辱,来日我必十倍百倍的奉还与你。” “别忘了,我不仅是寒望仙界的亲传弟子,更是仙界十六仙族周氏一族的嫡系血脉。” “我掌握的资源,可利用的资源,你望尘莫及。” “千年,我以天道立誓,千年内必将你杀之而后快。” “如违此誓,叫我周遇卿神魂俱灭,元神尽散天地。” “你这个贱女人……” 歇斯底里的咆哮,恶毒至极的咒骂。 周遇卿捏碎价值不菲的万里瞬息符,跑的无影无踪。 陆唐糖冷笑着收起长剑,伸手抚摸大白仙鹤的脑袋。 而后,她环顾四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道:“火玄仙界,寂空仙界,雷劫,寒望仙界,但凡是这四界的修行者,不想死的赶紧滚。” “姑奶奶性子急,给你们十个呼吸做决定。” “不走者,死。” 一个“死”字出口,真仙十品的修为展露无遗。 以陆唐糖为中心,剑气叠加,越聚越厚。 厚到气如龙吟,一圈圈的朝外铺展。 有人难以抵抗这股威压波动,一退再退。 有人双手结印,勉强稳住身形不动。 还有的人,借助本命仙器抵御,双眼凸鼓,用尽全身力气。 不堪者,连滚带爬,叫苦不迭。 人群骚动不断,议论纷纷。 陆唐糖自顾轻念道:“一。” “二。” “三。” 刚念到三,左边方位,有一体格魁梧的俊秀青年旁若无人的走出来道:“天材地宝有缘人取而得之,这是八百仙界共同立下的规矩。” “此番冒出的再生丹,当得天材地宝之列。” “这个级别的宝贝,对各方帝尊帝后无用,仅限真仙十四品以下。” “然而据我所知,天地异象升起的一瞬间,八百仙界与文武双殿的大佬们私下交涉,最终落实参与夺宝的修行者只能是真仙十一品之下。” “你陆唐糖真仙十品,占尽先机,这是属于你的造化,我等自然没任何意见。” “只是……” 他笑容戏虐,目光促狭道:“谁能参与夺宝,谁有资格站在八鼎寒山,难不成还得经过你凰界的同意?” “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师尊姜常念的指示?”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俊秀青年的提问,本就对陆唐糖强势态度不满的各方修行者齐齐声讨,怨气冲天。 当事人镇定自若,搂着乖巧听话的大白仙鹤道:“是我的意思,也是我师尊的意思,怎样,你不服?” “不服打一场,照样让你十招。” 面对陆唐糖的挑衅,俊秀青年不气不恼,仍旧报以微笑道:“不愧是凰界的人,不愧是常念帝后的亲传弟子。 恩,从不与人讲道理。” “可我还是没搞明白,前来夺宝的势力数不胜数,你为何只针对我寂空仙界和其它三方仙界?” 陆唐糖以食指敲击剑身,扭头望向苏宁道:“喂,你过来。” 某个抱着道火儿,站在陌尘身边看热闹的小世界蝼蚁一头雾水道:“你,你叫我?” 陆唐糖点头道:“对,就是你。” 苏宁紧张兮兮的放下道火儿,手里攥着奇门印道:“我是无尘仙界的人,不是啥寂空,火玄仙界的弟子。” “你你你,你最好先搞清楚,别一言不合滥杀无辜。” “真的,你看这位,人送绰号鬼见愁的陌尘,他是我九师兄。” “他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的身份。” 陆唐糖手扶额头,无话可说。 这家伙,当真是现任龙凰之主? 是姜临安舍得一缕神魂寂灭也要报答的恩人? 是自家师尊心心念念,念了无数天的苏宁? 嘶,怎么跟傻子似的。 正文 第七百八十章 弱小的苏宁 第七百八十章 弱小的苏宁 陆唐糖引起了公愤,自是要给在场所有修行者一个合理解释。 于是,她踱步走向苏宁,掷地有声的说道:“他是谁,来自何界,是何身份,想必你们早有耳闻。” “清楚的人,刻骨铭心。” “不清楚的人,待此番事了自个慢慢打听去。” “一句话,苏宁与我凰界,与我师尊所在的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羁绊。” “谁敢动苏宁,伤苏宁,便是与我凰界为敌,与我师尊为敌。” “当日在葬魔山脉外,火玄帝尊,云决帝尊,寂空帝尊,寒望帝尊,包括某些落井下石的大佬们,他们做了什么心知肚明。” “师尊为人大度,不愿一一追究清算。” “但领头的这四方仙界,从此以后与我凰界是敌非友。” “天涯海角,但凡有我凰界弟子现身的地方,就绝不允许他们出现。” 狂,狂到没边。 霸道如姜常念亲临,震的原本嘈杂骚乱的人群寂然无声。 寂空仙界的俊秀青年放声大笑,笑到面色涨红道:“好一个为人大度,不愿一一追究清算。” “说的冠冕堂皇信誓旦旦,事实果真如此吗?” 他从半空走下,阴阳怪气的讽刺道:“是不愿还是不敢?” “此处确实属你陆唐糖修为最高,可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 “一旦我寂空仙界与其它三界的弟子联手,你凭什么认为笑到最后的会是你凰界?” “是凭你手上捏着姜常念赐予你的三张保命符箓?” “或是……” 他眯眼打量苏宁,笑意玩味道:“靠他这羽翼未丰,处于真仙一品的龙凰之主?” 陆唐糖轻蔑道:“杀你,一剑足矣,无需浪费底牌。” 俊秀青年嗤之以鼻道:“我们是来夺宝的,并非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无缘无故的前提下,你若敢动用三张底牌残杀我等,势必会引起四界围攻凰界的惨烈局面。” “哦,不对,是当初赞同狩猎法的全部星界,将同仇敌忾,好好与凰界斗个高低,分个输赢。” 陆唐糖冷声道:“可以试试。” 俊秀青年争锋相对道:“好,如你所愿。” 说着,他虚手一招,一面黑色大旗凝于掌心。 “咚。” 不知是何材料锻造的旗杆矗立山顶,刹那间狂风呼啸,云层翻涌。 他一手紧握黑色大旗,一手负于身后,对外围站立的修行者怒斥长喝道:“寒望,火玄,雷界的弟子在哪?” “人家都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了,你们一个个忍气吞声给谁看?” “嗖嗖嗖。” 数十道人影接连飞出,将陆唐糖团团包围。 顺带的,也限制了苏宁三人的人身自由。 俊秀青年大为满意道:“好,有人不自量力,妄想效仿姜临安以一敌百。” “她想死,成全她又何妨?” 仙力澎湃,旗帜飞扬。 俊秀青年率先发动攻击,结印封锁四方。 陆唐糖临危不惧,长剑悬浮身前。 “你们……” 她伸手推开苏宁,不容拒绝道:“乘坐我的仙鹤,出去。” 陌尘迫不迭的点头道:“那敢情好,这等战斗的确不是我们能参与的。” “糖师姐啊,你多保重,我在外面给你加油助威。” “你最棒,棒棒哒。” 装模作样的拍了几下手,陌尘一个箭步冲上仙鹤,对苏宁使眼色道:“快,麻溜的。” 后者抱着道火儿不为所动,神色淡然道:“你在外面加油助威,我在里面观战,区别不大。” 陌尘着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留下来屁用没有,反倒会成为糖师姐的累赘。” “真仙一品,你能做什么?” “瞧瞧外面那群混蛋,修为最低者真仙七品。” “殃及池鱼,你是鱼,我也是鱼。” “你小子万一有个好歹,师尊不得将我大卸八块?” “小师弟,苏大爷哎……” 陌尘双手合拢,连连作揖道:“师兄求你了成不?” 苏宁还想说话,无形中,一股气浪将他包裹,缓缓送到仙鹤背上。 陆唐糖清冷秀美的脸庞罕见的浮现一抹柔和道:“师尊的授意,我听令行事罢了” “所以,你不用感到内疚。” “即便今天不是你,我依然会这样做。” “因为,我出身凰界。” “啾。” 仙鹤啼鸣,展翅高飞。 那一袭白衣,那一柄银剑,在数十人的围攻中飞起。 宛若蝴蝶穿花,从容且灵动。 “别气,别恼,别自责。” 陌尘小声安慰道:“谁都是由弱变强,一步一步来的。” “你身怀龙凰法相,九等仙躯,早晚会跻身一界至尊。” “到那时,这群蝼蚁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谁还能拦着你?” 苏宁担忧道:“陆,糖师姐这边?” 陌尘跳下仙鹤,在山顶寻了个无人角落坐下道:“别急,好戏刚才开场。” “毕竟是咱无尘仙宫的地盘,身为东道主,师尊哪能放任旁人欺负我们?” “糖师姐之所以能来这么快,是因为常念帝后亲自破虚空送她过来的。” “至于其它仙界的亲传弟子,他们不甘错失天材地宝,八成燃烧了万里瞬息符赶路。” 苏宁诧异道:“规矩在先,八百仙界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师尊岂敢暗中干涉?” 陌尘挺着大肚子左右摇晃道:“小师弟,师尊座下的亲传弟子加你在内总共二十八人。” “快了,师兄师姐们快到了。” 道火儿撇嘴道:“仗着人多就有用了?” “像你这样的真仙四五品,你敢参战吗?” “哼,不是我小瞧无尘仙界,真就没一个能入眼的。” 陌尘汗颜道:“大师兄在玄阴海历练,力求破境契机。” “闻人师姐被家族俗事拖累,同样抽不出身。” “否则,有他们出手相助糖师姐,今天这一战必赢。” “我……” 还想解释点什么,突然的,远处响起破空撕裂声。 有长枪入世,直挺挺的插入第一山。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一章 戴面具的女人 第七百八十一章 戴面具的女人 枪,丈八长枪,刃开双锋。 落地的一瞬间,整个山顶为之震动。 火浪升腾半空,自猩红如血的枪身弥漫。 先聚后散,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爆开。 “轰。” 火雨倾盆,声势之大,逼的正在战斗中的陆唐糖等人急速后退。 “玄蟒漓泉枪……” 陌尘猛的抬头,双眼瞪大,欣喜若狂的喊道:“是大师兄,大师兄来了。” 苏宁随之望去,却并未看到梦天骄的身影。 但下一刻,那柄矗立岩石缝隙中的血色长枪再次下沉,枪尖剧烈颤抖。 与此同时,一道稀薄黑雾悄然浮现。 它围绕着枪尖来回转动,缠绕,继而一点一点的往上蔓延。 “哗。” 当雾气消散,枪尖停止抖动,映入众人眼帘的竟是一位身穿黑袍,年龄在十七八岁的老成少年。 他体型修长,皮肤粗糙。 竖起的墨眉下鼻梁高耸。 嘴唇干裂,渗有殷红血丝。 头发乱糟糟的,沾满不从从何而来的泥灰。 稚气未脱的坚毅脸庞上满是方才结疤的细小伤口,以及眼底充斥的不屑与嘲弄。 他的目光,全然没有少年该有的胆怯。 有的只是令人不敢直视的寒冷,伴随着他毫不隐藏的滔天杀意,笼罩着在场所有修行者。 “大师兄。” 陌尘激动的跳了起来,使劲摇晃双手。 可爱的小表情,完全是看到偶像时的崇拜。 黑袍少年不苟言笑的峻冷脸庞勉强挤出一抹柔色,沉声回应道:“九师弟。” 陌尘一把揪住苏宁的肩膀,推到身前介绍道:“大师兄,这是师尊新收的弟子,咱们的小师弟苏宁。” “他来自……” 梦天骄嘴角上扬,语气放缓道:“我知道,他来自华夏小世界,身怀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 “仙界发生的一切,师尊都已提前告诉我了。” “我虽人在玄阴海历练,寻找破境的契机。 但我这颗心,时刻牵挂无尘仙宫,是与你们系在一起的。” 陌尘咧嘴傻笑,顺势提醒苏宁道:“还不赶紧和大师兄打声招呼?” 后者迷迷糊糊的,仍不敢相信无尘仙宫的亲传大弟子会是一个青涩少年。 梦天骄似一眼洞穿苏宁心中藏匿的想法,自顾解释道:“修行者,尤其是拥有无尽寿命的修行者,外貌长相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我想变,甚至可以变成婴儿时期的我。” “如你,亦可幻作满头白发的年迈老人。” “我照样是你的大师兄,你照样是我的小师弟。” 苏宁如梦初醒,躬身抱拳道:“师弟苏宁,见过大师兄。” 梦天骄伸手虚抬,淡然微笑道:“你拜入师尊门下时,我来不及赶回为你道喜。” “其他师弟师妹都给了你礼物,唯独我这大师兄恰巧错过那日盛宴。” “这是我的错,有错得认。” 他双臂合拢,屹立枪尖纹丝不动道:“普通的小礼物,想必你也看不上。” “那么今日大师兄便送你一份厚礼,比如这人人争抢的再生丹如何?” 苏宁傻眼了,傻到不知怎么去接话。 据他所知,梦天骄只是真仙九品。 在场夺宝者众多,不乏其它仙界真仙十品的亲传弟子。 哪怕陆唐糖不在乎,不争抢,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会放弃此等天材地宝。 再说了,再生丹对真仙十四品之下皆有破境之效。 梦天骄十年前摸到真仙十品的门槛,不惜拿性命做赌注去四大凶地之一的玄阴海历练。 为了破境千辛万苦,整整十年未归无尘仙宫。 他若能得到再生丹,帮自己破境不好吗? 天大的诱惑近在眼前,谁舍得将异宝白白送人? 苏宁低头不语,心思活泛。 他想不通梦天骄的“离谱”做法,到底是肺腑之言,还是存心试探。 如果是试探,根源因何而起? “是怪自己抢走了他在洛尘心里原本排第一的地位吗?” 脑中灵光乍现,苏宁若有所思。 真与假,暂且无暇分辨。 但他确实对再生丹不感兴趣,也不想当小白鼠拿性命开玩笑。 真仙一品到真仙四品,对凝炼十等仙躯,身怀龙凰法相的苏宁来说,真的是很简单的事。 想至于此,他再次抱拳,正色施礼道:“大师兄无需为我劳神,以我此刻的修为服用再生丹实属浪费。” “这等罕见的异宝,不如……” 他话锋一转,牵出陌尘当挡箭牌道:“九师兄显然比我更需要再生丹。” 陌尘哪知道苏宁打的小算盘呀,这会感动的都要哭了。 眼窝红润,一口一个小师弟,喊的比特么亲弟弟都亲。 梦天骄笑而不语,眼蕴深意。 他不动声色的撇了眼苏宁,态度坚决道:“礼物肯定要给,要不要是你的事。” “我一向说一不二,说出去的话,岂有反悔之理?” 说罢,他一脚踏空,身影直坠而下。 “崩。” 玄蟒漓泉枪被他从缝隙中抽出,掠起烟尘飞舞,遮人视线。 “你,你突破了?” 寒望仙界的俊秀青年眼眸凝重道:“这是真仙十品的修为波动。” 梦天骄手持长枪,枪尖拖于岩石缓慢移动。 一声不吭,气息节节攀升。 “陆婆娘说的没错,当日在葬魔山脉外欺辱我小师弟的四方仙界,没资格来我无尘仙界的地盘。” “往后,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夺宝夺宝,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夺宝。” “你们,能活下来吗?” 梦天骄邪魅一笑,杀机凛然道:“陆唐糖,我对两界,你对两界,难吗?” 搂着大白仙鹤看戏的凰界女子轻描淡写道:“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赢我了,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梦天骄说了声“好”,长枪横扫其中十六人。 陆唐糖未见其动,长剑赫然离手,将余下十六人拦住。 一人着白衣,一人穿黑袍。 一人手握银色寒剑,一人手持血色长枪。 剑吟清脆,洒下万道剑芒。 枪吟沉闷,挥出焚天火浪。 随着观战的人数越聚越多,八鼎寒山第一山山顶,间接成为了“两派之争”。 苏宁帮不上忙,只能躲在一旁观战。 相比陆唐糖一人独斗四方时,他满腔的忧心忡忡。 这会有了梦天骄为其分担,他终于放下心来。 两位真仙十品,都是各自仙界的亲传大弟子,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对付以寒望仙界为首,最高真仙九品的俊秀青年等人,想必不在话下。 “文殿来人了。” 正当苏宁看的入神,坐在他肩膀上观战的道火儿掐了掐他的脖子,示意他看向左方。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足有二十多位。 为首的是一位陌生老者,不是文殿九位殿主。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脸上戴有古怪面具的女人。 心神难以窥探她的真实容貌,但修为不高,仅在真仙一品。 “易购,好奇怪啊。” “那个女人……” 道火儿不知所以的挠头,甩动马尾辫道:“她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好像……” 小丫头鼓着腮帮,小手撑住下颚道:“好像我认识她一样。”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二章 段自谦的用意 第七百八十二章 段自谦的用意 道火儿的无心之言,苏宁并未放在心上。 真仙一品的面具女人,怪是怪了点。 可放眼八百仙界,像她这种不愿以真面貌示人的修行者多了去了。 比如对苏宁有着“提携之恩”的顾裳初,这个女人,不就时刻佩戴着易容面具吗? 见怪不怪,屡见不鲜。 一闪而逝的感慨后,苏宁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山顶“战场上”。 道火儿碎碎念叨,时不时敲一下脑门,仍对这突如其来的熟悉之感心生困惑。 同一时间,文殿供笔楼。 被姜临安杀戮之术动摇神魂根本的段自谦正在疗伤,周身仙力浮涌,法则运转。 他套着一身暗灰色的宽松长袍,口中不时吐出浑浊之气。 鼻翼煽动,嘴唇半启。 仙力自他掌心汇聚,呈现条理分明的网状薄丝。 “呼。” 凉风轻扫,从楼外席卷楼内,吹乱了段自谦一头白发。 他蓦然睁开双眼,低声喝问道:“天枢,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院子里,白雾升腾,文天枢躬身禀告道:“回老祖,铁面已跟随蔡珍去了无尘仙界八鼎寒山。” “一同前去的弟子中,有三人是我提前安排好的,修为在真仙十品。” “当然,为了不引起众人怀疑,他们的修为暂时被我压制了。” “利用秘术压制在真仙五品,可随时自行解开。” “另外……” 稍有停顿,他斟酌着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让玉衡也跟过去了。” “乔装易容,贴身保护铁面安危。” 段自谦夸赞道:“办的不错,确实该小心一些。” 文天枢步入楼阁,一个呼吸间登上九楼。 他毕恭毕敬的抱拳施礼,盘坐蒲团上道:“老祖,此事弟子有惑,百思不得其解。” 段自谦敛气入体,掌心朝下道:“问。” 文天枢直言道:“铁面的真实身份至关重要,是我们掌控的一颗暗棋。” “杀人诛心,可随时拿捏拜入武殿的苏星阑,以及躲在无尘仙界的苏宁。” “倘若寻到合适的契机,将这叔侄俩一网打尽亦并非不可能。” “让她过早暴-露在各方势力眼中,这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段自谦平静道:“接着说。” 文天枢继续道:“铁面来文殿不到三月,这件事骗的了旁人,骗不了文殿弟子。” “一旦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怀疑,甚至是暗中打探。” “纸,终究包不住火。” “尤其是孤长笑那边,只要将前后时间串联,铁面的身份不言而喻。” 段自谦傲然道:“那又怎样?” “知命树与源祖龙不曾入世前,我与孤长笑早就有过约定。” “谁得知命树,谁得源祖龙,一切全凭圣人指引。” “棋差一着,没能抢到苏星阑是我时运不济。” “他运气好,端着武殿吃肉,我文殿还没资格喝汤了?” 一声冷笑,段自谦愤然起身道:“怀疑是一回事,验明正身又是另一回事。” “铁面与妖圣龟甲血肉相融,且有我两式神通做防御,即便是孤长笑,他也没本事解开。” “孤长笑解不开,这世间还有谁能洞悉铁面的真实身份?” “绝品法相的异能需沉淀三百年才能勉强开启,只要铁面动不了祖龙法相……” 段自谦慢走几步,胸有成竹道:“凡事得讲证据,铁面是灵溪的证据在哪?” “没有证据,谁敢光明正大的针对我文殿?” 大袖一甩,尽显半圣藐视天下的张狂本色。 文天枢恍然道:“铁面越早越入世,越能洗清嫌疑。” “真仙一品,没人会在意像她这样的底层小虾米。” “反言之,也能间接试探苏宁的反应。” 段自谦朗声笑道:“对,毕竟是曾经性命相连,相濡以沫的夫妻。” “论了解,论熟悉,谁能超过苏宁?” “如果连他都无法察觉到铁面的异样,这颗暗棋才叫成功,才有往下培养的潜力。” “我要对付的,从来不是比肩姜临安的苏宁,而是……” 他目光悠长,嗓音缥缈道:“是拥有知命法相的苏星阑啊。” 文天枢询问道:“再生丹呢?” “此丹有破境奇效,真仙十四品之下,等同绝世补药。” “对文殿停滞真仙十三品的那些长老而言,是千载难逢的破境之机。” “便是给铁面服用,也能让她从真仙一品突破至真仙四品。” “如此,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不仅追上了苏宁与苏星阑的脚步,更远远的将他们甩在身后。” 段自谦摆手道:“我让铁面前往八鼎寒山夺宝,意在测试苏宁。” “其它的,无关紧要。” “文殿能让她在短短两个月内洗去凡胎肉骨,凝炼出属于她的十等仙躯,难道还担心区区的三层小境界?” “祖龙法相,无视瓶颈梏桎,一路直达半圣。” “我们要做的,是给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修行资源。” “至于再生丹,随它去吧。” “丹鼎弄出的小玩意,真不配让排名第二的绝品法相之主去吞服。” 文天枢当下了然道:“是,弟子明白了。” …… 不同于文殿供笔楼的严肃气氛,武殿奉刀阁内,苏星阑四仰八叉的靠在躺椅上,对着不远处的孤长笑吆五喝六。 “葡萄,对,要剥皮的。” “灵茶,就昨天喝的“仙人梦”,多放点茶叶。” “记得用温水慢煮,控制好火候。” “哈欠……” “老头子,风太大啊,把窗户关好。” 孤长笑一边找葡萄,一边吩咐武玄池去煮茶。 转个身的功夫,又屁颠屁颠的关窗子。 恩,来回两头跑,忙的不亦乐乎,毫无怨言。 苏星阑睡眼惺忪,手里捧着武殿不传秘术懒洋洋的翻阅。 偶尔竖起食指比划一番,自言自语。 孤长笑剥好葡萄,小跑着靠近,表情谄媚道:“如何? 这精血分身术学到第几层了?” 苏星阑张大嘴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籍。 孤长笑连忙将葡萄送进爱徒嘴里,笑眯眯的说道:“精血分身术共有六层,老夫当年圆满这六层花了三年之久。” “你嘛,天资过人,想来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给你两年够不够?” 苏星阑嚼着葡萄,面露不屑道:“两个月搞定。” 孤长笑惊喜道:“当真?” 头发油腻的苏家男人“呸”的一声,吐出两粒葡萄籽道:“去,找个漂亮的女弟子过来专门祛除葡萄籽。” “吃起来太费劲了,简直影响我修行。” 孤长笑二话不说,对刚泡好灵茶的武玄池吩咐道:“你星阑师兄说的话听到了?” “看什么呐,赶紧的,挑个最漂亮,最会做事的女弟子上来。” “乖徒儿,你好好看,好好练。” “哎哟,腿酸不酸? 为师帮你敲敲?”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三章 白柚再现 第七百八十三章 白柚再现 苏星阑是知道无尘仙界出现了“再生丹”这种天材地宝的,也挺想过去凑个热闹。 但孤长笑不同意呀,说什么知命法相天生圣人,服用任何的丹药提升修为都是揠苗助长的行为,得不偿失。 与其东奔西跑的浪费时间,惹祸上身,不如待在家好好修行,多研究下武殿积累百万年的秘术仙法。 苏星阑觉得有道理,这才一大早的钻进奉刀阁翻阅古籍。 “仙术分三等,下等,中等,上等。” “精血分身术是上等仙术,又分六小层。” 孤长笑搬了张小板凳坐到苏星阑身边,为爱徒详细讲解道:“第一层,凭借精血凝聚分身,有血有肉。” “做到以假乱真,扰人耳目。” “第二层,在以假乱真的前提下,分身拥有本尊十分之一的修为。” “第三层……” 话说一半,被苏星阑开口打断道:“与姜临安自创的《九转分灵》相比,又当如何?” 孤长笑哭笑不得道:“没得比。” “一个是半圣自创神通,如皓月当空普照大地,凌驾于天道之上。” “一个是天道之下的上等仙术,哪怕它是上等,可仍旧被天道束缚笼罩。” “怎么跟你形容呢?” 老头苦巴着脸,眉头紧锁道:“如果将这栋楼阁比作整个仙界,我们是生活在仙界的亿万子民。” “身为半圣的我,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走出这栋阁楼的。” “而你,你永远走不出去。” 苏星阑随手将“精血分身术”丢回书架,双手枕着脑袋道:“没用的玩意,不学。” 孤长笑傻眼道:“这可是上等仙术?” “虽说比不上姜临安自创的“九转分灵”,但以你此刻的境界修为,是完全够用的。” “旁人抢破脑袋的好东西,你竟然不懂珍惜。” “哼,不知好歹,贪得无厌。” 堂堂武殿老祖,气的跟个孩子似的直跺脚。 苏星阑满脸嫌弃道:“要学就学最好的,放着现成的《九转分灵》不学,我在这瞎倒腾干吗?” 孤长笑错愕道:“你的意思?” 苏星阑嘿嘿怪笑道:“苏宁是我侄儿,亲侄儿。” “他会的,只要我想学,别说一招《九转分灵》了,就是姜临安留给他的全部神通与仙术,我都能轻而易举的学到。” “恩,晚点抽空跑一趟无尘仙界,找那小子聊会天,顺便商量一下几时回华夏探望家人。” “答应我妈的,得常回桃山村看看。” “陪她说会话,帮她把小菜地整理干净。” “还有白柚……” 提到夏白柚,苏星阑本就哀伤的情绪更添一抹凄凉。 他从孤长笑专门为他炼制的乾坤袋中掏出那卷泛黄的画像,起身走至书桌旁轻柔铺展。 画中的女子,曾与他约定白头偕老。 不曾想,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苏星阑还是从前的苏星阑,来了仙界,成了寿与天齐的仙人。 而她,在仇人的算计下魂飞魄散。 每次想到那一夜的过失,苏星阑都痛到不能呼吸,悔不该喝酒误事。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无论他多么自责,多么内疚,多么的思念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强如仙人,也做不到逆转轮回因果。 他眼角有泪,心神恍惚的伸手抚摸夏白柚的脸孔,喃喃询问道:“老头,你是半圣,可有办法复活我的妻子?” “她叫夏白柚,生辰八字是……” “对了,我爹妈魂魄完整,可有机会重入阳世?” 孤长笑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点,没能人强行更改。” “你改不了,我一样改不了。” “仙人都会陨落,更何况是普通凡人?” 苏星阑又问道:“圣人呢?” “待我飞升十六处大世界,跻身圣人境的那天,能否复活我的家人?” 孤长笑坚定道:“能。” 苏星阑猛的转身,呼吸急促道:“你,你没骗我?” 孤长笑举手朝天,信誓旦旦道:“圣人,掌控天地者。” “既能掌控天地,理所当然的包含世间万物。” “莫说你死去的父母妻子,便是这楼外枯萎的花朵,只要圣人一个心念,它立马能涌现新的生机。” 苏星阑急切道:“我的天资,我排名第一的绝品法相,需要多久才能问鼎圣人?” 孤长笑竖起四根手指道:“少说四千年。” 见自家爱徒有动怒的迹象,老头慌忙解释道:“四千年,这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修炼速度了。” “修行不是吃饭喝水,张张嘴就能行的。” “机缘,造化,个人领悟力,修行环境等,缺一不可。” “姜常念妖不妖孽? 够厉害了吧?” “走到今天真仙十八品,加上她因为九足冰鸾法相昏迷的三千年,照样耗费九千多年。” “你啊,只要旁人一半的修炼时间,无瓶颈梏桎不说,还能洞悉天命。” “是命中注定的天生圣人,样样比别人来得快。” “这要是还不满足,还不知足,为师当真无话可说咯。” 苏星阑纳闷道:“不是说祖龙法相无视瓶颈梏桎吗? 怎么知命法相也有?” 孤长笑哈哈大笑道:“知命知命,洞悉天命。” “你确实没有祖龙的异能,可你能提前洞悉天命,找到自身缺陷,看到属于你的未来。” “预知吉凶祸福,得天命指引。” “这冥冥中,哪来的瓶颈梏桎能约束你?” 移开小板凳,孤长笑站直身子道:“武殿的规矩,仙术秘法不得外传。” “你能从苏宁那获知姜临安留下的神通之术,是你的本事。” “但我武殿的……” 老头板起脸,意有所指道:“你得做到心中有数,别让为师沦为仙界笑柄。” 苏星阑毫不客气的朝窗外吐了口痰,阴阳怪气道:“你不想给,我侄儿怕是也瞧不上。” “武殿的底蕴比无尘仙界强,这个我承认。” “但你,你比得上姜临安吗?” “苏宁继承了姜临安的完整记忆,何需武殿的破铜烂铁?” 孤长笑两眼发黑,吸进胸膛的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可他不得不承认,苏星阑说的是事实。 姜临安,当得起六千年前的仙界第一人。 是远远超过他与文殿段自谦的。 然而事实归事实,毕竟是武殿老祖,被自家徒儿这般数落小瞧,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气恼,愤慨,又不敢像对待旁人那样对待苏星阑。 没撤,老头只能躲在一边生闷气,骂骂咧咧的摇晃书架道:“孽徒,孽徒啊。” “老夫这辈子还想摸一摸圣人大门,你是要把我气死才能善罢甘休。” “造孽,造的哪一世孽哟。” 苏星阑配合道:“现世孽。” 孤长笑气息深厚,双眼冒火道:“玄池。” “你,滚过来。” “老祖今个心情好,压着修为陪你打一架。” 被外界誉为武殿疯婆子的武玄池刚刚凝聚身影出现在阁楼外,一听这话,当即跑的无影无踪。 苏星阑慢斯条理的挂好夏白柚的画像,小心翼翼的擦拭,生怕弄坏了哪一处。 有气没处撒的孤长笑无意间看到画像上的女人,愤怒的表情立马变得怪异道:“这,你确定这是你的妻子?” “这明明是月华仙界,拥有绝品法相“双神玉桂”的女娃呀。” “啧,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正文 第七百八十四章 夺宝规则 第七百八十四章 夺宝规则 八鼎寒山,战斗已接近尾声。 陆唐糖与梦天骄的联手,几乎呈压倒性的优势大获全胜。 然而随着各方亲传弟子的到来,那些与火玄帝尊云决帝尊串通一气的势力,很快联手阻止了这场“内战”。 “梦天骄,再生丹出在你无尘仙界没错,你的修为高过他们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你依仗东道主的身份强行驱赶前来夺宝的修行者,公报私仇,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霜灵仙界的亲传大弟子,同样是真仙十品的赵千帆冷笑不已道:“规矩在先,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小心眼,往后还谈什么同仇敌忾?” “假使妖魔两界来犯,恰巧攻打你无尘仙界,我等是否要隔岸观火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你们神魂俱灭?” 梦天骄周身散发的磅礴战意缓慢收敛,握枪而立道:“两者大不相同,岂能混为一谈?” “欺人在先的是你们,不是我无尘仙界。” 赵千帆寒声道:“当初提出的狩猎法,是八百仙界外加文武双殿共同投票表决。” “何来欺人针对之说?” “是,荼雀的本命之羽出现在苏宁身上,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 “但误会仅仅是误会,不是你公然破坏规矩的借口。” 陆唐糖击掌赞叹道:“明明是诬蔑,竟被你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成是误会,厉害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跟谁学的?” “据我所知,你师尊霜灵帝后的脸皮薄的很,不至于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 “又或是……” 她笑意嘲讽,搂着大白仙鹤啧啧称奇道:“你叛出了霜灵仙界,拜了火玄帝尊为师?” 赵千帆争锋相对道:“你呢,何时成了洛尘帝尊的走狗,混迹于无尘仙界?” 陆唐糖不笑了,松开大白仙鹤的脑袋,反手就是一剑。 剑动人随,白衣翩翩。 赵千帆不退反进,拳风悍然。 一触即散的交手,谁也没占到便宜。 陆唐糖还待发动攻击,却被站在一旁的梦天骄伸手阻止道:“有句话,他说的很对,我无尘仙界乃此方的东道主,有权制定夺宝规则。” “来,不要紧,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话音落,长枪飞起。 火浪瞬时燃烧虚空,形成一扇仙力凝聚的大门。 梦天骄眼眸凝霜,大声长吼道:“敢问此番监管夺宝的仙王是哪一位?” “咚。” 鼓声震荡,直坠人心。 有身穿金甲,束发金冠的中年男子踱步走出道:“本王向展雲,受洛尘帝尊之令前来监管夺宝一事。” 梦天骄面不改色,懒散拱手道:“原来是南仙王。” 向展雲点头回应,高高在上的盘坐云端,目光森冷的巡视下方众人道:“夺宝规则如下,诸位听清楚了。” “第一,为了公平起见,每方仙界只能派一人参加夺宝。” “修为最高真仙十品,最低真仙一品。” “凡是利用秘术压制修为,且本身修为高过真仙十品的作弊者,一律取消夺宝资格,赶出无尘仙界。” “当然,严重破坏规矩者,就此处决绝不姑息。” “第二,擂台战,抽签决定对手,输赢全凭运气。” “胜利者进入下一轮擂台赛,失败者淘汰。” “是天材地宝的争夺战,更是个人生死战。” “死活不论,没有点到为止之说。”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真仙一品撞上真仙十品,对方若有意手下留情,是你命不该绝。” “可对方若非要置你于死地,那是你倒霉,别指望本王会出手相救。” “第三,按此规则夺宝前,你们有半柱香的时间考虑,可随时向我提出异议。” “合理的异议与建议,本王会接受的。” 说完,南仙王向展雲闭目调息,不再多说废话。 乌泱泱的山顶陷入寂静,针落可闻。 梦天骄略显得意的朝陆唐糖使眼色道:“如何? 一旦上了擂台,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寂空仙界,寒望仙界,火玄仙界,雷界,包括那些与他们串通一气的势力。” “谁遇上我,保叫他有来无回。” 陆唐糖沉吟道:“办法的确是好办法,但偏向你我的益处太过明显。 只要那群人不是傻子,一定会在半柱香内提出异议。” “放眼八百仙界年轻一辈,论单打独斗,我自问不惧任何一人。” “不,确切来说,除了月华仙界的九曦,没人能在我手下撑过百招。” 梦天骄不服气道:“打过才知道。” 陆唐糖认真道:“你刚突破不久,哪怕动用你排名第三的上品法相,亦不是我的对手。” “或许能勉强撑过百招,但两百招内,你必败无疑。” “你啊,纯粹是吃了心高气傲的亏,执念衍生,停滞真仙九品数年。” “用我师尊的话说,千年后,你梦天骄或许能成为年轻一辈之首。” “可现在嘛……” 相貌柔美的凰界女子掩嘴偷笑道:“老三的位置你坐定了。” 梦天骄恼火道:“有本事给我十年稳固根基,到那时,你和九曦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完全没把各方亲传弟子放在眼里。 但这会,也没人跳脚站出来反驳了。 面子是重要,可再重要也不敌能让人直接破境的再生丹不是? 他们一个个蹙眉不展,或是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时间,只听风声呼啸,难觅众人音言。 另一边,山顶边缘地带,心有惋惜的陌尘有意考究苏宁道:“小师弟,你要是他们,你会提出何种异议?” 道火儿抢先回答道:“很简单啊,各方都派出修为最强的亲传弟子参战。” “这样一来,最高真仙十品,最低真仙八品。” “恩,差距不是太大,公平公正。” 苏宁摇头道:“不,你并没看清夺宝规则下的本质。” “表面上是夺宝,其实也是师尊给各方设的局,等着他们入套。” “大师兄刚突破不久,按理说,不该风尘仆仆的赶来八鼎寒山。” “以他无尘仙宫亲传大弟子的身份,师尊宝贝都来不及,哪舍得让他在根基不稳的前提下参战?” “真仙十品的大师兄,真仙十品的陆唐糖,外加我们尚不知情的仙界盟友。” “光此一点,无尘仙宫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八百仙界,即使每一方遣派一人,得进行多少轮擂台战?” 苏宁捡起地上的小树枝来回涂画道:“少说十几轮方能斗出最终获胜者。” “十几轮,拿大师兄和陆唐糖各占一席推算,起码会死二十多人。” “全凭运气的抽签,鬼知道自己会遇上谁?” “明知打不过,谁又敢拿身家性命去赌?” 道火儿听着有理,主动跑到苏宁身后为他揉肩捶背道:“所以咧,他们会提出哪些异议?” 苏宁干脆道:“若是我,此刻绝不以身犯险。” “我会提出统一修为,越低越好。” “比如让真仙一品的弟子参战,花落谁家听天由命。”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五章 规则再变 第七百八十五章 规则再变 果然,在苏宁说完不久,霜灵仙界的赵千帆走了出来。 他面朝半空,不卑不亢的说道:“关于夺宝规则,弟子这边有些许想法,望仙王考虑应允。” 向展雲沉声开口道:“但说无妨。” 赵千帆斟酌片刻,神情严肃道:“每方仙界出一人参与夺宝,我等并无异议。” “但弟子间修为不等,如您所言,真仙一品撞见真仙十品,几乎是白白送死的局面。” “我们是来夺宝的,按理说,只需点到为止。”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这一点,相信没人会抵赖,敢耍赖,敢厚着脸皮死缠烂打。” “自己的脸面不重要,可身后所代表的仙界,谁能丢得起这个人?” “再则,有您亲自坐镇监管各处擂台,故意捣乱者,大可驱逐出界,或是按规矩办事严惩不贷。” “何至于以命搏命,伤及无辜?” 向展雲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语气淡然道:“你的意思,参与者点到为止便可?” 赵千帆正色道:“是。” 想了想,他又连忙补充道:“是我的想法,也是在场大部分夺宝者的想法。” 向展雲不为所动道:“天材地宝,有缘人取而得之。” “这里所指的有缘人仅限一人,而非八百仙界的所有人。” “再生丹只有一颗,若不经历生死争夺,你们谁甘心将它拱手送出?” “败,要败的光明正大,输,要输的心服口服。” “本王只看结果,绝不从旁干涉,以免事后落人话柄,说我徇私舞弊监管不公。” “所以,异议无效,退下吧。” 赵千帆着急道:“此等规则制定,在我等看来才是真的不公。” “你,你这是明着偏向无尘仙界。” 向展雲厉声道:“放肆。” “本王受洛尘帝尊之令监管夺宝,行得正坐得端,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 赵千帆理直气壮道:“陆唐糖真仙十品的修为,早在多年前占据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头。” “月华仙界的九曦相比陆唐糖不遑多让,两人虽未正式交过手,但九曦曾三百招内打赢梦天骄。” “说他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二人,谁敢反驳?” “这两人,陆唐糖得常念帝后授意,有意针对我们。” “月华仙界一向与凰界交好,九曦的立场不言而喻。” “加上最近突然突破的梦天骄,这个年轻一辈中的千年老三。” “真仙十品的一二三名,等于全站在了无尘仙界一方。” “所谓的擂台战,公平公正,您不觉得可笑吗?” 赵千帆面红耳赤,气愤难耐道:“倘若规则只能如此,我等不参加也罢。” “今日在无尘仙界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回去后,一定一五一十的向上禀报。” “来日,若有其它天材地宝出世于各自仙界,大家可一一效仿洛尘帝尊的行事风格,想来没人会心生不服的。” 连损带讥的一番话,瞬间引起众人一致附和。 “赵师兄说得对,与其在这受气,不如退出夺宝资格。” 寒望仙界的俊秀青年大声嚷嚷道:“什么公平公正,大公无私,真拿当我们当傻子不成?” “玩不起就别玩,少一颗再生丹,劳资照样能顺利突破。” 火玄仙界的弟子顺势帮腔道:“表面上大公无私,背地里暗箱操-控。” “大家瞧瞧,这就是无尘仙界,这便是自诩君子的洛尘帝尊。” “哎呀,散了散了,再生丹留给梦天骄吧。” “有此丹相助,他终于不用当千年老三咯。” 寂空仙界的弟子阴阳怪气道:“名不符实的年轻一辈第一人,你们羡慕吗? 反正我是不羡慕。” “不但不羡慕,还替他感到深深的悲哀。” “因为他为了坐上第一人的宝座,不惜成为八百仙界的笑料。” “他永远比不了陆唐糖与九曦,这份执念,最终会衍变成心魔束缚他。” “哈哈哈,一颗再生丹废掉梦天骄,值,值大发了。” 肆无忌惮的嘲讽,一声声,一句句,不绝于耳。 刺激的不只是梦天骄本人,也让坐在山顶边缘地带的苏宁三人愤恨不已。 “一群不要脸的东西,无耻。” 陌尘气的脸色发白,破口大骂道:“自个修为不济,怪起夺宝规则不公平了?” “有本事你们全都踏上真仙十品啊,有本事……” 他抖着肥胖的身躯,唾沫星子满天乱飞道:“小师弟,来,跟我一起骂。” “骂大点声,恶心死他们。” 苏宁苦笑道:“口舌之争全无意义,有南仙王在,这场争执终会给出令双方信服的夺宝规则。” 道火儿趴在苏宁的肩头,小声询问道:“是像你说的,真仙一品的弟子参战? 花落谁家听天由命?” 苏宁沉吟道:“暂时没法确定。” “真仙一品,二品,八品之下皆有可能。” “他们要的,无非是避开陆唐糖与大师兄,为自己争取有利的局面。” 道火儿歪着脑袋说道:“可这样一来,局面对咱们就不利了呀。” “你想想,陆唐糖和梦天骄不参战,无尘仙界唯一一位真仙八品的亲传弟子闻人山风不在场。” “往下数,修为最高者是你的三师兄华长京,真仙七品。” “他……” “恩,好像很一般。” 陌尘接着话道:“三师兄不是很一般,是骨子里没有大师兄和二师姐的好胜之心。” “他走的路,倒有点像文殿贯彻的修行宗旨,讲究以和为贵,息事宁人。” “处处与人讲道理,谈因果根种。” 苏宁嗤笑道:“文殿和气吗?” “以和为贵,息事宁人?” “呵,恕我眼瞎,真没看出来。” 陌尘打着哈哈讽刺道:“挂羊头卖狗肉,习惯就好。” 三人闲聊的这番功夫,议论声越来越大。 终于,暴脾气的梦天骄受不了这种公然挑衅与羞辱,提起长枪便要杀人。 “肃静。” 半空中,盘腿端坐的向展雲恰合时宜的阻止了梦天骄。 他冷眼俯视众人,视线锁定在赵千帆身上道:“点到为止的夺宝规则从未在仙界发生过,我无尘仙界自不会为你等打破先例。” “凭运气抽签决定对手,你说不公平。” “那么本王就给你第二种选择,同样是每方仙界遣派一人出战,修为降低至真仙一品。” “同意者,留下夺宝。” “反对者,立马滚出无尘仙界。” 声若洪钟,响彻第一山山顶。 又在每个人的心间炸响,震的人气血沸腾,浑身仙力不受控制。 赵千帆喉结鼓动,眼珠凸鼓。 整个人被迫后撤,脚步踉跄。 好在后方有霜灵仙界的弟子及时将他搀扶住,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我,无异议。” 一番权衡利弊后,赵千帆当场表态。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六章 凰界邀请 第七百八十六章 凰界邀请 随着夺宝规则的更改,以及南仙王向展雲有意放出的磅礴威压。 双重震慑下,喧闹的人群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那群指桑骂槐火上浇油的亲传弟子,一个个知趣的闭上嘴巴,深怕因此惹怒了一方仙王,从而引得杀身之祸。 而后,便是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讨论新规则的可行性与公平性。 “赵师兄,将争夺再生丹的希望寄托于真仙一品的蝼蚁手中,这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寂空仙界的俊秀青年脸色阴沉道:“那可是能让人直接破境的天材地宝,八百仙界仅此一颗。” “谁能得到此丹,则寓意着省去多年苦修,有望跻身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如你,吞下再生丹后,真仙十品突破至十一品。” “到那时,什么陆唐糖九曦梦天骄,谁能压得住你?” “八百仙界的年轻一辈,当你为首,稳坐第一人的宝座。” “近在咫尺的造化,翻身的机会,你岂可……” 他一声长叹,满腔的心浮气躁道:“你会后悔的,会后悔一辈子。” 赵千帆反问道:“形势如此,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俊秀青年直言道:“一个字,拖。” “我们人多,大可耗着向展雲,耗着无尘仙界慢慢拖下去。” “逼得洛尘让步,换来对我们有利的局面。” “是,退出此番夺宝,白白放弃再生丹,谁也不会甘心。” “但只要大家同仇敌忾,站在一条线上,最终沦为笑柄的一定是洛尘帝尊。” 赵千帆漠然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再生丹出在无尘仙界。” “身为东道主,洛尘有权制定夺宝规则。” “修改后的规则,是绝对公平的。 你拿什么去抗议,且提出让人无法反驳的异议?” “钱粲,凡事多动动脑子,别只顾着眼前利益。” “将心比心的说,让真仙一品的蝼蚁参战代替我等,这是最好的结果。” “起码……” 他双手抱胸,眯眼自语道:“不用碰上刻意针对我们的陆唐糖,梦天骄。” “我们的性命,还在自己手里。” 姓钱名粲,来自寂空仙界的俊秀青年颓废道:“怕就怕无尘仙界暗中捣鬼,连这最后的夺宝希望都不给我们。” 赵千帆坚定道:“不会。” “各方仙界的帝尊帝后人虽没来,但却必然时刻关注着八鼎寒山的动静。” “有些事,洛尘不敢做的太过分。” “他不要脸,总得顾忌一下以后的日子。” “天材地宝多了去了,不可能光在无尘仙界出现。” 钱粲不再多言,转身对跟他一起前来的师弟师妹说道:“快,马上联系老十七,让他来一趟无尘仙界。” “他正好是真仙一品的修为,是参加此次夺宝的不二人选。” “另外,告知师尊我的做法,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话刚说完,有秘术传音入耳。 钱粲浑身一震,言辞恭敬道:“是,弟子知道了。” 赵千帆笑而不语,同样吩咐身后站着的随从弟子道:“让童森速速赶来见我。” 另一边,各方仙界的代表弟子齐齐燃烧传音符箓,挑选有资格参与此番夺宝的合适人选。 向展雲身影消散,无声无息的遁入虚空道:“再生丹争夺战,半个小时后开启。” “你等,做好准备。” 嗓音缥缈,踪迹难寻。 陆唐糖冷眼轻瞥梦天骄道:“这就是你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完美计划?” 后者欲言又止,稚气未脱的脸庞尽显尴尬道:“师尊……” “咳,师尊临时更改规则,想来有他的道理。” “那群土鸡瓦狗不足为惧,早晚弄死他们。” 陆唐糖跳上大白仙鹤,飞升半空道:“真仙一品的夺宝者,我凰界似乎无人值得期待。” “你们,尽情抢吧,我懒得凑这没意思的热闹。” 梦天骄挽留道:“坐下来聊聊? 打发下时间?” 陆唐糖目不斜视道:“我跟你私底下没什么好聊的。” “你打不赢我,百年内一点指望都没有。” “对了……”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到苏宁身上道:“师尊说了,有空请你去凰界坐坐。” “放心,只是单纯的请你去做客,看看我凰界的大好风光。” 道火儿警惕道:“确定不是因为姜临安的事?” 陆唐糖展颜一笑道:“或许有,但师尊对你们,尤其是对苏宁,从未有过坏心。”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凰界要杀你,你活不到现在。” “早在华夏小世界的那会,你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苏宁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连忙弯腰表示感激之情道:“恩人邀请,不敢不从。” “麻烦陆师姐回去禀报梵音…… “不,禀报常念帝后,待再生丹争夺战落幕,一个月内,我定去凰界拜访。” 陆唐糖欢喜道:“好,恭迎大驾。” 说完,女子乘鹤远去。 一袭白衣,背负长剑。 来时气势如龙,走时潇洒惬意。 那种“与生俱来”的强者风范,看的苏宁羡慕不已道:“我不知何时才能追上大师兄与陆师姐的脚步。” “真仙十品,呵,距离我实在太遥远了。” 陌尘挠头道:“远吗?” “目前来看好像是很远。” “可小师弟你拥有的,你的天资,只会和他们越来越近。” “师尊怎么夸你来着?” “说你超越他是迟早的,甚至有望超越姜临安。” “那是何等地位?” “一界至尊,半圣,或者飞升十六处大世界成就圣人。” “我滴妈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是第一个抱紧你大腿的。” “小师弟,记住师兄的样子,千万不能忘了我。” “你当圣人,我给你看家护院怎么样?” 苏宁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话。 陌尘喋喋不休道:“行不行的表个态啊?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属于我的出头之日,我得赶在一众师兄师姐的前面落实。” “不成圣,便成圣人门下走狗。” “恩,不丢人。” 场地中央,梦天骄收起长枪,时而点头,时而抱拳。 一个人自言自语,言行举止极其古怪。 很快,他脚尖轻点,朝苏宁三人飞来。 “小师弟,师尊方才秘术传音交代了两件事,让我询问你的意见。” 梦天骄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第一,可愿成为我无尘仙界的夺宝者,参与此次再生丹的争夺战。” “当初联手对付你的势力齐聚寒山,你有机会亲手报仇雪恨。” “杀的是这群底层蝼蚁,打的却是他们身后站着的各方大佬的脸。” “你心底埋藏的恨意,在未曾转化为执念之前,可借此契机彻底消除化解。” “这对你日后的修行是有好处的,防患于未然。”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铁面参战 第七百八十七章 铁面参战 “第二,倘若你侥幸走到最后,成功夺得再生丹。 师尊希望你能坚守本心,千万别被丹药的逆天效果蒙蔽双眼。” “毕竟你身怀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资质非凡,根本用不着借助药物提升修为。” “再生丹,师尊愿拿同等价值的仙晶资源与你交换,日后赐给真正需要它的师弟师妹。” 说完,梦天骄带着商议的口吻征求苏宁的意见道:“师尊的原话是这样的,具体如何,你自个看着办。” 陌尘惊呼道:“什么叫侥幸走到最后?” “大师兄,根据夺宝规则,这不是点到为止的友情赛,这是生死擂台战啊。” “师尊让小师弟代表无尘仙界出战,这,这不是……” 梦天骄仰起脑袋,似笑非笑道:“你想说什么?” 后者脖子一缩,声若蚊蝇道:“我,反正我觉得很危险。” “小师弟刚凝炼仙躯不久,根基不稳,这个时候与人对战,尤其是接二连三的生死之战,对他而言无疑是大伤元气的。”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梦天骄提醒道:“你能想到的,师尊又岂会疏忽大意?” “无尘仙界身为此番夺宝的东道主,或多或少,会给小师弟带来无形中的优势。” “这种庇护,是八百仙界默认且允许的。” “所以你无需担心苏宁的人身安全,他肯定会毫发无伤。” 陌尘疑惑道:“这也是给小师弟的历练?” 道火儿插嘴道:“是历练,更是一场心境上的洗涤。” “苏宁心底压制的恨意若不能得到释放,衍生执念的那一天,会比现在痛苦。” “越早化解执念,则越能杜绝心魔的滋生。” “想来这才是洛尘帝尊的真实用意,隐藏的另一层深意。” 梦天骄赞赏道:“说的不错,比某些空有猪脑子的家伙聪明多了。” 陌尘叫屈道:“我是担心小师弟出事,导致满脑子的智慧无法开启。” “既然是师尊安排的,恩,我没意见。” 两手一摊,他撅着屁股坐下。 梦天骄转移视线,追问苏宁道:“行与不行,你得尽快给我个答案,好让我回复师尊,接着安排马上就要开始的夺宝事宜。” “花落谁家暂且不管,争一争总是要的。” 苏宁不说话,暗自盘算。 几个呼吸后,他抬头正视梦天骄道:“确定所有参赛者都是真仙一品的修为? 不会出现投机取巧的作弊者?” “我的意思,假如有人凭借高深莫测的手段瞒天过海,又恰巧在擂台上遇上我。 那个时候,南仙王是否有能力出手阻止?” “葬魔山脉里发生的一切,我不想经历第二次。” 长长吐了口气,他坦然说道:“同境界相遇,我自问不惧任何人。” “只要是真仙一品,相信没人能在我手下撑过百招。” “这一点,我曾在陌师兄身上验证过。” “就目前的仙界来说,除非是压我一头的知命法相与祖龙法相入世,且凝炼出传说中的十等仙躯。” “否则,我有信心同境界无敌。” 梦天骄眼露精光,喃喃自语道:“果然,果然如此。” “小师弟你……” “好,不愧是现任龙凰之主,大师兄当以你为荣。” 笑容诚恳,他伸手拍了拍苏宁的肩膀,表情严肃道:“你放心,在无尘仙界的地盘,在师尊本源之力的监控下,谁敢耍阴招玩手段,那纯粹是自寻死路。” “葬魔山脉的肮脏事,大师兄向你保证,绝不会在此重演。” 苏宁点头示意,干脆道:“可以答复师尊了。” 山顶左边,文殿一行人。 以执法长老蔡珍为首,四五个聚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 脸上戴有古怪面具的女人如木偶般呆坐在后方岩石上,一动不动,气息内敛。 她穿着一身特制的黑色长袍,将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 除了那双冷到令人不敢直视的无情双眸外,便只有一把锋利的长剑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她的手,僵硬的蜷缩在宽松的袖笼中。 嘴唇呈现异于常人的乌紫色,像是身体患有恶疾的病人,给人无比虚弱的错觉。 “蔡长老,您是此行夺宝的领头人,按理说,派谁代表文殿争夺再生丹由您一人说了算。” “我等不能有异议,也不能自身内乱。” “可铁面……” 一位真仙十品的男弟子心存质疑道:“她太弱了。” “据我所知,此女拜入您门下不到三个月,凝炼仙躯也才一个月而已。” “让她出战,这和送死有何区别?” “您不在乎自家宝贝徒儿的性命没事,但我文殿好歹是位居八百仙界之上最古老的两大势力之一。” “如果第一轮就被淘汰,这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蔡珍冷笑道:“老夫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黄枫,你是第七殿亲传弟子不假。 但在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退下吧,要知言多必有失,以免引起无妄之灾。” 姓黄名枫,真仙十品的男弟子寸步不让道:“九殿的尊严,持笔老祖的脸面不容有失。” “此事我要向师尊禀报,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蔡珍告诫道:“我劝你最好别这样做,该管的事,不该管的事,心里得随时有杆秤。” “亲传弟子,并不是保你永世无忧的免死金牌。” 黄波一意孤行道:“是啊,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说话的同时,他祭出传音符箓燃烧,态度坚决。 蔡珍闭目不言,嘴角掀起森冷笑意。 “哗。” 符箓化为灰烬,黄波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师尊……” 他心如死灰,嘴唇颤抖道:“为何,为何啊。” 蔡珍讥讽道:“因为你蠢。” “轰。” 天上降下透明的传送光影,笼罩着魂不守舍的黄波。 没过多久,这位第七殿的亲传弟子不见了。 在光影的吞噬下返回文殿,等待突如其来的责罚:禁地守山千年。 说是守山,实为囚禁。 说是千年,实为永久。 因为在文殿历史上,但凡被送去禁地守山的弟子,不管是亲传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再也没机会活着出来。 “铁面。” 蔡珍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的剑,该饮血了。” 木讷端坐岩石上的面具女人砰然起身,缩在袖袍中的双手缓慢伸出。 白皙如玉的纤细手指握住剑柄,一步步朝山顶中央走去。 与此同时,南仙王向展雲在云端浮现道:“时间已到,请各方仙界参与夺宝者入阵。” “哗。” 白光倾洒,刺的人睁不开眼。 下一刻,无数的身影涌向白光,稍纵即逝。 向展雲举手掐诀,凝聚出光影虚幕道:“观赛者,外围观看即可,切莫从旁干涉。” “违者严惩,死活不论。”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八章 抽签 第七百八十八章 抽签 拳头大小的木雕在山顶中央悬浮,散发着璀璨光芒,源源不断的朝外延伸。 各方夺宝者争先恐后的涌入,速度之快,风驰电掣中唯见残影浮掠。 苏宁不敢怠慢,起身和梦天骄陌尘打了声招呼,当即跟随众人的脚步飞入白光。 “唰。” 视线受阻,场景模糊。 氤氲湿雾的笼罩下,苏宁不得不暂时放出心神充当耳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遭环境。 荒废的岛屿,一眼望不到头。 千米之外,有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 河面宽广,河水清澈。 隐约间,他看到一座破破烂烂的木桥横跨两头。 南仙王向展雲不声不响的站在桥上,身姿挺拔,远远的观望着一众修行者。 许久,他嗓音浑厚的说道:“此宝为我无尘仙界中品仙器“纳空木”,取自玄阴海底生长的万年沉木树心炼制,蕴藏的洞天空间丝毫不输任意一处小世界。” “能够容纳活物生存,且有效的限制尔等战斗余波扩散。” “再生丹的争夺,将在此宝内进行。” “而你们的战斗擂台……” 他右手抬起,猛的朝前一指道:“参赛者八百零二人,第一轮分为四百零一座擂台。” “胜利者进入下一轮比拼,失败者淘汰。” “记住我所说的规则,千万别妄想挑战本王的底线。” “我不管你来自哪一界,是文殿或是武殿,身后有谁撑腰。” “在我无尘仙界的地盘,尤其身处此方仙器内,你们的性命,全由我一人说了算。” 话音落,河水沸腾,溅-射-出数百道黑蒙蒙的虚影。 落地的一瞬间,擂台凭空而出。 由仙力汇聚,呈高耸半空的正方形,占地数百平方。 “下面开始抽签,根据个人抽取的号码选择属于你的擂台。” 向展雲双手合拢,口中一声厉喝。 “哗哗哗。” 翻腾的河水归于平静,有肉眼可见的蓝色光点从河中飞出。 大小不一,停滞空中急速旋转。 “哈哈哈,我先来。” 站在苏宁前方的瘦弱青年眼疾手快,二话不说招手摄取。 “砰。” 蓝色光点一触即散,映照出三百九十六的数字号码。 “嘿,我的对手是谁? 赶紧的。” 瘦弱青年四处张望,满脸的迫不及待。 “砰砰砰……” 爆裂声响彻不断,蓝光越聚越浓。 “三十号,艹,三十号擂台在哪?” 有智商短路者捏着蓝光号码边走边看,骂骂咧咧。 “二百八十五号,咦,姚兄,我的对手是你?” 不远处,一位身材矮小的老成青年欣喜若狂的喊道:“不错不错,得天道眷顾,竟叫我遇上老熟人了。” “姚兄,你我私交甚笃,何至闹到神魂俱散的地步?” “点到为止,一定要点到为止啊。” 姓姚的男修行者连连赞同道:“说的有理,此番只为夺宝,没必要以命相搏。” 另一边,有体格魁梧的男子嚣张跋扈的问道:“一百五十一号,喂,你哪个仙界的?” “这着装,你,你是凰界弟子?” “我我我,我凑,真特么倒了八辈子血霉,第一轮就遇上凰界弟子。” “咳,这位师姐,您贵姓呐?” “等下的交战,能否手下留情?” 他放下傲慢无礼的姿态,赔着笑脸靠近道:“我姓芮,单名一个“强”字。” “您可以叫我小芮,小强,这都没问题。” “师姐?” 凰界女弟子不理不睬,持剑闭目调息。 前者闹了个没趣,讪讪退后,苦着脸跟死了娘一样。 苏宁忍俊不禁,好奇的跟身边参赛者打听道:“这位师兄,同为真仙一品,为什么其他仙界的弟子会害怕遇上凰界弟子?” “底蕴最深的不是文武双殿吗?” “真要说惧怕与忌惮,也该惧怕这两殿的弟子吧?” 发丝凌乱,尚未选择号码牌抽签的平庸青年认出了苏宁的身份,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回复道:“苏师弟你有所不知,文武双殿的确是凌驾八百仙界之上最强的两方势力,但凰界,因为姜临安的缘故,他们的修行方式异于常人。” “确切来说,是常念帝后对门下弟子的要求极为苛刻。” “在凰界,没有点到为止的说法。” “弟子间对敌,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战。” “要么杀掉敌人,要么被敌人杀死。” “真正的不死不休,以命换命。” “当然,这是针对亲传弟子的。” ” “至于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杂役弟子,这些人好像不受要求管控。” 想了想,他又笑嘻嘻的问道:“知道为什么陆唐糖能稳坐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宝座吗?” 苏宁下意识答道:“她从没战败过。” 平庸青年感慨道:“是的,同辈交手数千场,未曾一败。” “强如月华仙界的亲传大弟子九曦,他明明有着取而代之的实力,却不敢轻易找陆师姐比拼。” “因为他深知凰界规矩的可怕,这一战,是无处可退的绝境。” 苏宁微笑道:“这一战,迟早会来的。” 平庸青年错愕道:“为何?” 苏宁解释道:“九曦不出手,是时机未到。” “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机会证明自己。” “古往今来,没人会甘做第二。” “陆唐糖的存在,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山。” “这座山,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发酵后”,已然成了九曦心底抹之不去的执念。” “执念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魔。” “如果我没猜错,执念衍生心魔之前,九曦会去凰界的。” “他与陆师姐之间,只会有一人活着。” 平庸青年低头不语,情绪低落的问道:“那,你觉得九曦会赢吗?” 苏宁感觉到了对方的奇怪,他无意间外泄的落寞气息,不免心生诧异道:“你……” 平庸青年鼓了鼓腮帮,郑重抱拳道:“我叫葛敬胜,来自月华仙界。” “我师尊是月华帝后,九曦是我大师兄。” 苏宁赶忙还礼道:“原来是葛师兄。” 葛敬胜摆手道:“大师兄对我有恩,无以为报的恩德。” “于私人感情上来说,我希望大师兄能战胜陆师姐。” “然而我目光短浅,不如苏师弟你瞧得远。” “我能看到大师兄有意避战,却想不到其中会掺有心魔的缘故。” “我一直以为……” 他强颜欢笑道:“我一直以为大师兄不愿争这虚名的。” 苏宁刚想说话,破烂的木桥上,向展雲的心神将他锁定,带着一头雾水的探究之意秘术传音道:“能不能先把签抽了?” 苏宁尴尬咧嘴,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葛师兄,此事夺宝结束后再聊。” 正文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不想要的胜利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不想要的胜利 八十五号,是苏宁的抽签号码。 而他的对手,是一位双鬓花白的年迈老者。 四方长脸,眉头皱纹深刻。 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长衫,双手拢在小腹处。 他站在擂台上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直到苏宁出现,脚步声惊醒了他,这才使得老者低垂的头颅微微向上抬起,瞳孔猛的放大。 “我……” 他张大嘴巴,报以视死如归的苦涩笑意拱手道:“原来是苏师弟。” 苏宁抱拳还礼,开门见山道:“这位前……” 本想尊称一声前辈,但对方的修为仅在真仙一品,只是年纪比他大。 想了想,他当即改口道:“这位师兄,你打不过我的。” 老者木讷点头,缓缓说道:“我在一百三十年前凝炼仙躯,按理说,哪怕资质再差,混都能混到真仙二品。” “可我……” 他神色自嘲,笑容凄凉道:“我被妖兽伤了丹田,再难恢复如初。” “从当年的外门弟子沦落至如今的杂役弟子,日日夜夜做着最苦最累的活。” “现在,我更被当做炮灰放弃,成了此番代表雪清仙界争夺再生丹的棋子。” “我,没得选啊。” 他舔着干裂渗有血丝的嘴唇,满脸的绝望与无助道:“高层有令,不得不从。” “只望苏师弟你给我个痛快,别让我在擂台上丢人现眼。” “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说着,又是俯身一拜。 苏宁动容道:“异宝之争,虽是生死之战。 但根据南仙王颁布的规则,是允许一方手下留情的。” “既是如此,只要你主动认输,我绝不伤你分毫。” “我要杀的人,要打的脸,雪清仙界不在其内。” 老者失魂落魄道:“不行的,高层下达的指令,是要我撑到第二轮。” “如果我在第一轮战败,哪怕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回到雪清仙界后,我照样会被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苏宁郁闷道:“第一轮淘汰和第二轮淘汰有区别?” “走不到决赛,无法获得再生丹,在我看来,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失败者。” 老者躬起身子,踱步向前走动道:“人要脸树要皮,站上擂台者,代表的不仅是个人,还有身后赐予其容身之所的各方仙界。” “帝尊帝后们处处比拼,从境界修为到门下弟子,谁也不想成为第一轮就被淘汰的笑柄。” “尤其是像雪清仙界这样的参与者,本意只在参与,根本没打算争夺再生丹。” 抖了抖嘴唇,他面朝苏宁接着说道:“你没抽到擂台号码之前,我是抱有侥幸心思的。” “希望天道能眷顾我,让我遇上弱一点的对手。” “奈何天不遂人愿,苏师弟你身怀龙凰法相,又是洛尘帝尊最宝贝的亲传弟子。” “你所修习的各类上等仙术,你所练就的各种恐怖杀招,绝非我等底层弟子能相提并论的。” “所以,我的希望碎了,只求一死,只求死的快一点。” 苏宁叹气道:“对不住了,我此番同样带着任务上台。” “你们是高层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我是心中恨意根深蒂固,必须用某些仙界弟子的鲜血冲刷。” 老者右脚后撤,做了个战斗的手势。 苏宁不再多说废话,周身仙力涌动。 “嗡。” 剑影密布,凌厉的剑气自他指尖悄然凝聚。 施展的正是荡妖剑法,不过却是经过洛尘改良后堪比下品半仙术的荡妖剑法。 暗光一闪而逝,锋芒毕露。 老者不闪不退,甚至未曾抵御半分。 硬生生挨了这一剑后,他深陷干瘪的眼窝不由自主的往外凸起。 胸膛剧烈起伏,额头冒起一条条游动的青筋。 “哇。” 鲜血喷洒,他整个人踉跄飞出。 “噔噔噔。” 一退近百米,半膝跪地,大声喘息。 苏宁于心不忍,再难挥出第二剑。 老者惨然道:“苏师弟,不用可怜我,这是我的命,怪不了你的。” “你不杀我,换成比我强的修行者上来,我一样是在劫难逃。” “如,如果……” 他气喘如牛,断断续续的说道:“如果你真的感到过意不去,我,我有一事相求。” 苏宁心软道:“你说。” 老者艰难的爬起,扭头遥望北方,依依不舍道:“我出身雪清仙界世俗小家族“榆家”,我那一脉,有个曾孙女天资不错,有望渡过雷劫洗去凡胎肉体。” “在我死后,你能否将我这些年积累下的仙晶资源,以及一些不算高深的下品仙术送给她?” “榆家,不能没有真仙境的高手坐镇。” 苏宁正色道:“好。” 老者泪流满面,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枚乾坤袋。 “苏师弟,多谢。” 他双腿弯曲,砰然下跪。 单薄的身影突然开始膨胀,所宣泄出的仙力极其暴乱。 苏宁接过乾坤袋,毫不犹豫的设下防御光罩。 “轰。” 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响起,老者干脆利落的选择了自爆肉身。 连带着他的元神一起,尽数消失在这片不算天地的天地间。 “八十五号擂台,无尘仙界弟子苏宁,胜。” 向展雲语气淡然的宣布,对老者的自爆视若无睹。 似乎,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残忍。 但对苏宁来说,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他紧紧握着榆姓老者临死前丢出的乾坤袋,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默默说道:“你放心,东西我会亲手交给你曾孙女。” “我,不会食言的。” 转身走下擂台,他找了处空地盘腿端坐,等待第二轮的开启。 其它擂台上,战斗仍在持续。 向展雲有意提醒,对苏宁秘术传音道:“共有九人,你得多加注意。” “一个是文殿戴面具的女人,叫铁面的,仙力浑厚,非一般真仙一品能对抗。” “再就是武殿的左如风,这小子是第八殿亲传弟子。” “武殿对同文殿,共设九殿。 能拜一殿之主为师,天资法相,缺一不可。” “另外,寂空仙界,寒望仙界,雷劫,火玄仙界,霜灵仙界,无垢仙界,云苍仙界,这七界派出的亲传弟子都不弱。” 正文 第七百九十章 无情面具女 第七百九十章 无情面具女 八百仙界,外加文武双殿,仅在真仙一品的修为基础上能被真仙十三品的南仙王向展雲另眼相加,且赞叹不弱的,难免让苏宁感到惊讶。 同境界无敌归同境界无敌,阴沟里翻船也是常有的事。 倘若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遭人暗算,得不到再生丹暂且不提,他这位现任龙凰之主肯定会成为仙界最大的笑话。 连带着整个无尘仙界,恐怕会在往后的百年千年内处处遭人讥讽。 “不能掉以轻心。” 苏宁屏气凝神,自我告诫道:“虽有十等仙躯,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辅佐。 但我尚未开启法相亦能,师尊传授给我的各类仙术也没完全掌握。” “满打满算,我来仙界不过半年。” “这里参赛的弟子,无论是亲传弟子还是滥竽充数的杂役弟子,他们踏上修行之路的时间都要比我长。” “长则百年,短则数年。” “作战经验上的差距,绝非仙躯与法相能弥补的。” “向展雲既为我提前锁定他们中的最强九人,那么我此刻应该做的是暗中观察。” “找到他们的短处,招法上的漏洞,或是……” 苏宁长吐一口气,目光沉寂道:“绝境之下,他们的命门在哪。”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从,就从文殿的铁面开始。” 心中有了决定,苏宁连忙放出心神。 二十二号擂台上,两道身影打的难解难分。 一位是背负长剑,连真实姓名都不愿公开的文殿面具女。 一位是相貌堂堂,浓眉大眼的壮硕青年。 两人皆未动用本命仙器,纯粹是力量与仙术上的比拼。 一人撒豆成兵,聚仙力为影,封锁擂台四面八方。 一人面带笑意的从容掐诀,借精血为引,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具女一声高喝,十指翻转,悍然拍向地面。 “轰隆。” 气浪连绵重叠,一层层的攀升,直至数十米高。 壮硕青年被迫从地下钻出,抬手便是一拳。 “咚。” 拳掌相遇,强劲的仙力从两人身旁宣泄,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声。 刺人耳膜,摄人心魄。 面具女纹丝不动,秋水凉眸冷到极致。 壮硕青年得意道:“单论力量比斗,你我斗的旗鼓相当。” “你奈何不了我,我亦赢不了你。” “起码百招之内是分不出输赢的。” “至于仙术,你施展的文殿下品仙术还不足以将我制服。” “除非……” 他晒然一笑,潇洒向后退去道:“除非你精通中品仙术,在品级威力上压制我。” “否则这一战只会以平局落幕。” “具体谁赢谁输,得看南仙王的评判。” 面具女不说话,身后背负的长剑剧烈颤抖。 剑吟悦耳,清脆如雨水滴落。 壮硕青年恍然道:“对了,还有本命仙器呢。” “你的本命仙器显然是身后背着的长剑,而我,我的本命仙器是一把斧子。” “同为下品仙器,嘿嘿,恕我直言,你伤不了我。” 面具女反手握住剑柄,破天荒的开口说话道:“别急,用不着你出手相助。” “我之所以陪着他玩,是想试试我与其他仙界的亲传弟子有多大差距,能不能做到同境界无敌。” “现在,我知道了。” “知道了,自然没有再拖下去的必要。” 随着她一番轻言安抚,躁动的长剑逐渐恢复平静。 面具女径直朝前走出,气定神闲,脚步平稳。 一步,两步,三步。 三步之后,有大股的浓郁黑雾从面具内渗出,包裹着她的身躯,宛若妖魔降临。 从一米范围扩散至十米,直到将占地数百米的二十二号擂台彻底吞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哪怕是外围观战中的苏宁,都被面具女这一手诡异手段给惊着了。 “这,这是何种仙术?” “肉眼难辨,心神难以穿透。” “被黑雾笼罩,等于一时迷失方向。” 苏宁眼角抽动,呼吸急促道:“若是我,此时此刻,该作何反击?” “她在暗,我在明。” “占据主动的是她,而我,似乎只有挨打的份。” “根据夺宝规则,离开擂台也算输。”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 “嘶……” 倒吸一口凉气,苏宁顿感头皮发麻。 “苏师弟。” 结束战斗,且顺利赢得第一轮擂台赛的月华仙界亲传弟子葛敬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望着二十二号擂台,他脸色发白的说道:“换成我,我必死无疑。” “不愧是文殿弟子,不愧是文殿选出的夺宝者。” “她的实力,已然比肩真仙二品。” 话音未落,黑雾中传出壮硕青年的惨叫声。 下一刻,有猩红鲜血顺着擂台边缘流下。 面具女寒声道:“堂堂风起仙界的亲传弟子,竟然打不过我文殿内门弟子。” “你,真够弱的。” 淡淡的嘲讽,黑雾退散。 擂台上,一人面无表情的转身,不染半分尘埃。 一人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地,全身抽搐。 “我,我……” 壮硕青年瞳孔涣散,脸庞狰狞。 他的元神,碎了。 尚未逃出肉身,则被面具女无情击碎。 残留的一口气,支撑着他一点一点的艰难移动,想要爬出擂台。 “哇。”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趴在地上,气息全无。 向展雲大手一挥,尸体飞出“纳空木”衍变的洞天世界。 与此同时,他高声宣布道:“二十二号擂台,文殿弟子铁面,胜。” 葛敬胜咽着口水,满心忌惮道:“惨了惨了,千万别让我撞到这女人。” “不行,下一轮我得主动退出,保住小命要紧。” “反正不是第一轮被淘汰,保住了月华仙界的脸面,师尊不会怪我的。” “苏师弟……” 他伸手捣了捣苏宁,心有余悸道:“你怎么想的?” “是继续参赛,还是陪我一起走?” 苏宁坚定的心念随着葛敬胜的询问有了些许动摇。 他望着面具女离去的身影,想着自己在葬魔山脉内所受的委屈。 一时间,心下犯难,犹豫不决。 “我……” 思索许久,恨意终究战胜了那一丝退怯之意。 苏宁沉声道:“我不走。” 葛敬胜嘻嘻笑道:“倒是忘了你无尘仙界东道主的身份。” “有向展雲在,哪怕遇上面具女,哪怕不是她的对手,相信保住性命不是难事。” 苏宁不服气道:“谁说我就一定会输?”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一章 水韵画舫 第七百九十一章 水韵画舫 观察完文殿面具女,苏宁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仙界的八位弟子。 武殿的左如风,年龄不大,看上去二十岁出头。 长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穿着身亲传弟子才有资格穿的深紫色纹兽长袍。 他的对手一位长相甜美的妙龄少女,来自墨阑仙界。 两人交手三十招,看似斗的平分秋色。 可实际上,武殿少年只是一昧的闪躲,压根就没反击过。 “喂,你到底打不打。” 又是一击仙术落空,墨阑仙界的少女气呼呼的呵斥道:“躲躲躲,就知道躲。” “好歹是武殿亲传弟子,传出去也不怕丢了你师尊的脸。” 左如风嬉笑道:“师妹,你打不过我的。” “我这人向来怜花惜玉,舍不得伤害像你这种漂亮的女孩子。” “哎,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这心呐,哇凉哇凉的。” 少女扭头轻啐道:“好一个无耻下贱的登徒子,看我不将你大卸八块。” “嗖。” 掌中仙力幻化出数千片枯叶,于上空飘落,速度极快。 左如风惊悚道:“师妹,你来真格的?” 少女不为所动,冷笑连连。 左如风哭丧着脸道:“你主动认输好不好,我,我不想伤你。” “哎呀,烦死了。” “说了不想伤你,你非不听。” “逼着我大开杀戒,逼着我斩尽杀绝。” “呵,是你自找的。” 懒散的态度在悄然间发生改变,他举起右手悍然朝前点出。 一指触碰,气流撕扯。 “崩。” 擂台上的“世界”仿佛被强行定格,飘落的树叶齐齐爆开。 那漫天的烟雾,细小的尘埃颗粒,在肉眼的扫视下清晰可辨。 “你……” 甜美少女大吃一惊,俏脸发白的同时,杵在原地难以动弹。 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在左如风施展的仙术约束下,她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再难移动半寸。 “咯。” 一只大手掐住了少女白皙如玉的修长颈脖,导致她呼吸困难,脑袋向上仰起。 左如风神色癫狂道:“给你机会主动认输,为什么不珍惜?” “你的修为参加夺宝,摆明是充当炮灰罢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凭你,也想走到最后?” 杀机凛然,戾气横生。 武殿少年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出,目露凶光道:“滚。” 他的样子,异常狰狞,再无先前所说的怜香惜玉。 少女人未落地,鲜血喷洒半空。 侥幸逃过一劫后,整个人陷入昏迷。 很快,向展雲的声音随之响起道:“二百零九号擂台,武殿弟子左如风,胜。” 苏宁将一切尽收眼底,暗自皱眉思索。 面具女的“黑雾妖法”他暂且没找到破绽,此刻又被左如风的一手“定格术”给难住了。 这两人,一人是文殿内门弟子,一人是武殿亲传弟子。 不可否认的是,同境界相比,他们的实力已远超真仙一品。 “到底是凌驾八百仙界之上最古老的两大势力,门下弟子果真不凡。” 苏宁心有感叹,向一旁站着的葛敬胜打探道:“葛师兄,这二人你可曾了解认识?” “比如文殿的面具女,她施展的是何种仙术?” 后者自顾摇头,沉吟片刻道:“面具女我不熟,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她。” “倒是武殿的左如风,这小子我和他打过照面。” 葛敬胜一言点透道:“他用的是武殿不传秘术“封字诀”,货真价值的中品仙术。” “此术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 “别看他东躲西藏的陪着墨阑仙界的师妹玩游戏,可事实并不是如此。” “他的身形,他每一次落地的角度,他临时改变的方位,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布阵。”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占地数百米的擂台,总共就这么大。” “若不能在他阵眼成型之前击败他,此番战斗必将落入下风。” “又或者,你能找到“封字诀”的漏洞所在。” 苏宁眼前一亮,根据刚才看到的画面推敲道:“三十招,封字诀阵眼成型的时间在三十招内。” “当然,这有可能是他故意而为之,意在扰人耳目。” 葛敬胜附和道:“二十招吧。” 苏宁反驳道:“不,二十招太久了。” “生死之战,倘若一门仙术需要二十招先行布局,等同鸡肋无异。” “最多十招,甚至在五六招里便可成型。” 葛敬胜傻眼道:“有这么快?” “五六招的功夫,你如果不能将他击败,岂不是只有站着挨打的份?” 苏宁笑而不语,胸有成竹。 葛敬胜下一轮就打算溜之大吉,自然懒得盘根究底的追问。 他打着哈欠,跟随苏宁的视线一一指点道:“寂空仙界的殷棋,拥有中品法相,本命仙器是一方棋盘。” “这家伙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在没有成为亲传弟子前,是寂空仙界某俗世家族的公子哥。” “寒望仙界的聂常勇,是何法相我不知晓,但他的亲叔叔,是寒望仙界的仙将。” “雷界的雷战,嘿,据说本叫吴战,拜入云决帝尊门下后,连自家祖宗赐予的姓氏都不要了。” “火玄仙界的女人,叫什么来着?” 葛敬胜挠着头皮回忆道:“叫,叫陶跑跑。” “哈哈哈,对,逃跑跑。” “苏师弟,你得注意点这女人,她擅长逃遁,手段高明的很。” “即便是占地数百米的擂台,你打的赢她,却不一定能追上她。” “霜灵仙界的吕佑,无垢仙界的邹思明,云苍仙界的柏青松。” “这三人,马马虎虎,勉强能跟我斗一斗,但肯定斗不过你。” 苏宁挨个扫过,做到了然于胸道:“我的对手只有文殿的铁面女与武殿的左如风。” “其他人,不堪一击。” “对了,三百八十四号擂台获胜的女人叫什么?” “她……” 苏宁苦笑道:“她好像对我很感兴趣,一直偷偷的打量我们这边。” 葛敬胜挤眉弄眼道:“她啊,水韵仙界的亲传弟子,帝后乔晚棠的二十三徒。” “姓虞名画舫,妥妥的大美人哦。” “苏师弟,想必你现任龙凰之主的名号赢得了虞师妹的青睐。” “恩,一定是这样。” “师兄是过来人,信我的没错。” 苏宁没好气的挥手道:“少来,我不是九师兄陌尘,不吃这一套。” “水韵仙界,帝后乔晚棠。” “哎……” 想到葬魔山脉外姜临安的托付,苏宁平静的心湖不禁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有些事,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做,肯定是不能做的。 对不起灵溪,对不起自己的本心。 可要是不做的话,苏宁又觉得对不起姜临安。 那个男人为了护他安危,不惜损耗最后一缕神魂,换得他顺利留在仙界修行。 他全部的记忆,明悟的九式神通,包括姜家不传秘术,一股脑给了自己。 欠下的人情债,他还了。 还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反过来,倒让苏宁相欠于他。 以及姜常念数次出手相助,这份情,总是要还的。 “凰界,此番夺宝结束后得去拜访。” “答应陆师姐的事,不能言而无信。” “水韵仙界,额,也得去坐坐。” “姜临安的事,对他青梅竹马的女人,我得给个交代。” “至于姜氏仙族……” 苏宁满心纠结道:“晚点再说吧。” “毕竟我这会弱如蝼蚁,外面一堆人想杀我。” 胡思乱想的几分钟,四百零一处擂台战斗完毕。 稍作歇息后,向展雲高声宣布道:“下面开始第二轮擂台抽签。” “因为有四百零一位获胜者,实难做到两两参战。 所以接下来的抽签中,有一枚特殊签。” “抽到特殊签者,直接悬空进入第三轮。” “余下四百人继续战斗,分出胜利者。”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二章 巧了不是 第七百九十二章 巧了不是 悬空签,休战一轮养精蓄锐,这对众多参赛者而言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能四平八稳的坐着看戏,谁也不想在擂台上白费力气。 尤其是那些意在争夺再生丹的亲传弟子,一个个眼冒精光,跃跃欲试。 “轰。” 屹立独木桥的向展雲一拳砸向流动中的河水,磅礴仙力瞬间掀起接连天幕的惊涛骇浪。 浪花一朵接着一朵的分离,渐而形成四百零一颗透明水球悬浮半空。 明明是透明的,肉眼与心神却无法洞悉其内藏匿的抽签号码。 “我先来。” 早已等不及的葛敬胜一马当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摄取了一颗水球。 “砰。” 右手轻微用力,水球当场炸开。 “三十号。” 来自月华仙界的平庸青年满脸失望道:“不是悬空签呀。” 苏宁无语道:“旁人要悬空签是为了保存实力,等待第三轮争夺战的开启。 你一个着急回家的人要什么悬空签?” “第二轮有四百人参战,分设两百处擂台。” “你遇上面具女的机会小之又小,赶紧偷着乐吧。” “真要磨蹭到第三轮,嘿,运气背的话,万事皆有可能。” 葛敬胜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对对对,说的有理。” “三十号,我的对手咧? 是谁?” 他紧张兮兮的环顾人群,视线锁定不远处的文殿面具女道:“不能是她,千万别是她。” “哪怕遇上左如风我都有一战之力。” “可这怪女人,她施展的那股黑雾……” 葛敬胜神情严肃,满心忌惮道:“我找不到破绽,避无可避。” “遇上她,除非文殿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有意放我一马,否则我断无活路可言。” 苏宁安抚道:“别看低自己,你好歹是月华仙界的亲传弟子。” 葛敬胜讪讪干笑道:“是啊,亲传弟子惧怕文殿内门弟子,这要是传出去,我都没脸自称亲传弟子了。” “苏师弟,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勿外传。” “我的脸面无关紧要,但师尊,她丢不起这人。” 苏宁眨眼道:“需要我立誓?” 葛敬胜摆出大度的模样连连摆手道:“那倒不用,不过你有句话提醒了我。” “面具女是文殿长老蔡珍门下弟子,论身份,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文殿足有数百万之多。” “你不觉得奇怪吗? 面具女的实力,分明有资格成为亲传弟子的。” 苏宁嗤笑道:“藏头缩尾的鼠辈,连真面貌和真实姓名都不敢公开示人,指不定她怪异的面具下遮掩的是一张极其丑陋的苍老脸庞。” 葛敬胜困惑道:“你的意思?” 苏宁解释道:“有些人因为某些特殊缘故停留真仙一品数百年,这在八百仙界是常有的事。” “好比我第一轮遇上的榆姓老者,丹田受损,迟迟不得突破。” “他比较倒霉,毁的是丹田。” “反言之,那群丹田无碍的修行者,在数百年作战经验的积累下,包括对自身仙力的掌控,仙术的运用熟练度,是远远超过我们的。” “倘若再加上中下品法相的辅助,做到同境界无敌亦非难事。” 葛敬胜恍然大悟道:“是啊,我怎么没想通这点。” “当年的凰界帝后姜常念,二十六岁晋升武力十八层,二十七岁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论天资,比法相,谈未来成就。 她若是谦虚的称第二,压根没人敢厚着脸皮当第一。” “便是她的兄长,当时的仙界第一人姜临安都比不了。” “但随后的三千年,常念帝后一直停滞真仙一品,日日昏睡不得救治。” “究其根源,这份弊端竟出在人人艳羡的绝品法相九足冰鸾上。” “谁能想得到? 谁又会想得到?” 葛敬胜感慨万千道:“当真是有得必有失,上天的赐予,从来不是凭空白给的。” 苏宁接着话道:“所以嘛,文殿八成是钻了夺宝规则的空子,特地挑了个“狠角色”来争抢再生丹。” “毕竟南仙王没有限制夺宝年龄,只限制了夺宝修为。” “与这群停留真仙一品数百年,乃至近千年的老不死相比,我们占不到半分便宜。” 奇门印内,道火儿嘀嘀咕咕的说道:“她不是老不死,感知告诉我,她很年轻,不见得比你大多少。” 苏宁不以为意道:“少来,你的感知铁定有误。” 道火儿争辩道:“不可能,我是灵体,感知异于常人。” “那个女人,哎,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让我觉得熟悉。” “好像,好像我认识她,或者我曾经见过她。” “起码有一面之缘,还是记忆很深刻的那种。” “会是谁呢?” 道火儿喃喃自语道:“仙界,能让我记忆尤深的女人不超过十个。” “姜常念第一,顾裳初第二,乔晚棠第三。” “再就是葬魔山脉内追杀我的几个女弟子。” “会是她们其中之一?” 葛敬胜插话道:“小丫头,这里是仙界,不是华夏小世界。” “你是灵体,感知异于常人没错。 但你仍是凡体之身,尚未突破至真仙境。” “仙凡之差,是天与地的差距,感知上临时出现差错在所难免。” “便是我师尊,真仙十七品的修为,亦不敢说自己的感知永远准确无误。” 道火儿蔫了下去,语气失落道:“好吧,可能真是我搞混淆了。” 苏宁心中一动,对向展雲秘术传音道:“南仙王,你可能识破文殿面具女的真实身份?” “她的来历,是否有作弊嫌疑?” 半晌,有浑厚低沉的嗓音在苏宁耳畔响起道:“她所佩戴的面具覆盖秘法加持,我的心神攻不进去。” “这女人……” “恩,确实来的蹊跷。” “至于作弊,呵,这个你放心,我已暗中询问过洛尘帝尊了,此女是真仙一品无疑。” “对了,趁早抽签,别老拖在后面引人注意。” 苏宁尴尬道:“这就来。” 说罢,右手前招,捏碎了某颗水球。 “一百二十一号。” 望着抽签号码,苏宁寻到一百二十一号擂台。 那里,早已站着一位身材曼妙,眉宇清秀的年轻女子。 正是水韵仙界的亲传弟子,帝后乔晚棠的二十三徒:虞画舫。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三章 晚棠心意 第七百九十三章 晚棠心意 “嚯,巧了不是。” 葛敬胜一边朝自己抽到的三十号擂台走去,一边对苏宁“不怀好意”的窃笑道:“男追女,隔座山。 女追男,隔层纱。” “好好珍惜眼前,把握住机会。” “据我所知,追求虞师妹的青年才俊足有数百位。” “你小子若能抱得美人归,恩,师兄佩服你,当和梦天骄一样以你为荣。” “那啥,好好干……” 一个“干”字,葛敬胜故意拖长尾音。 配上他极其猥琐的表情,眉飞色舞的淫-荡笑容,当真瞧的苏宁咬牙切齿。 “人渣,败类。” 道火儿在奇门印中怒骂道:“什么月华仙界的亲传弟子,怎么和陌尘一个鸟样?” “表面装的一本正经,背地里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以前在华夏那会,我总看裴川不顺眼,觉得他是个花心大萝卜,一肚子花花肠子和坏水。” “可自从到了仙界之后……” 小丫头语速放缓,偷偷哽咽道:“与他们相比,好像还是裴川更可爱一点。” “起码他坏的光明磊落,光明正大。” 苏宁柔声道:“想家啦?” 道火儿轻轻应了声,含糊不清道:“想,想灵溪,想静月,想我藏在别墅二楼房间抽屉里的糖纸。” “我第一次折的小兔子,千纸鹤,蝴蝶。” “半袋子没吃完的巧克力,灵溪给我剪的小风车。” “想道门,想老酒鬼,想那棵混在杂役院的老槐树。” “还想小知愿,裴川,青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昆仑山上的大白猴,我最爱喝的蜜-桃酒。” “易购,我突然不想寿与天齐了。” 苏宁伤感道:“我也想。” “老婆孩子热炕头,每天自由自在的,谁不想呢?” “别急,再等九个月。” “等时间一到,华夏小世界解开本源封锁,我们立马回去。” 说着话,苏宁飞上一百二十一号擂台。 等待许久的虞画舫美眸流转,嫣然含笑道:“苏师弟,没想到我的对手竟然是你。” 苏宁不卑不亢的上前施礼道:“见过虞师姐。” 虞画舫笑意更浓,红唇轻启道:“师尊有令,擂台上遇到你只许败不许胜。” “顺便的,邀请你去水韵仙界做客。” “咯咯咯,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好让我回去交差。” 苏宁疑惑道:“只许败不许胜?” “这,晚棠帝后是何寓意?” 虞画舫坦然回答道:“第一,水韵仙界无心争夺再生丹,重在参与。” “原因嘛……” “师尊说三万年前的丹药,哪怕渡过了丹劫晋升仙丹品级,毕竟耽搁了太久,是否有隐藏的副作用不得而知。” “再则,有文武双殿在,除了身为东道主的无尘仙界,其他势力是很难虎口夺食的。” “有人是被再生丹的逆天药效蒙蔽双眼,一心追求破境契机。” “可文武双殿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破境,而是为了借此推演出被卓不凡毁掉的丹方。” “第二,参战的亲传弟子众多,我的实力难进前十。” “师尊给我的要求是撑过第一轮,保住水韵仙界的脸面即可。” “所以,这一轮无论遇到谁,我都会主动示弱,直至被对方打的吐血滚下擂台。” 苏宁错愕道:“你就不怕撞上文殿铁面女?” “那家伙的手段你看到了,绝对的心狠手辣。” 虞画舫俏皮的踮起脚道:“我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 苏宁嘀咕道:“脸面真这么重要?” “一个个的,全靠运气吃饭。” “水月仙界的葛师兄……” “对了,刚才倒是忘了观察葛师兄的对手。” 一时想起,苏宁下意识的扭头望向三十号擂台。 仅仅只是一眼,他当即目瞪口呆的惊呼道:“左如风?” “卧槽,啥运气啊,出门踩狗-屎了?” 虞画舫直截了当道:“放心,左如风比铁面女好对付。” “月华仙界与武殿关系不错,姓左的家伙不至于以命相搏。” “不出意外的话,撑死纠缠百招,葛敬胜淘汰。” “性命无忧,受点小伤罢了。” 苏宁隐隐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虞画舫露出不满之色道:“好什么,你到底多久去水韵仙界做客?” “是现在给我答案,还是等夺宝结束后再说?” “又或者,你现任龙凰之主的身份我请不起,非要等师尊亲自去无尘仙宫找你?” 苏宁自知躲不过,硬着头皮回道:“我,我已经答应凰界陆师姐的邀请,待此番夺宝结束,一个月内,先去凰界做客。” “水韵仙界,额,恐怕要晚上几天。” 虞画舫执着追问道:“几天是几天?” 苏宁心惊肉跳道:“十天?” “不,不行七天?” 虞画舫开心道:“一言为定,就等你七天。” 苏宁黑着脸道:“不送。” 虞画舫拍手道:“来呗,先做做样子打一架。” “十招,让我瞧瞧拥有龙凰法相的你是否有资格与文殿面具女一战。” “你,可当得起师尊口中的下一位仙界第一人。” 话音落,一袭白裙从苏宁身前消失。 接踵而来的,是那串联成线的晶莹水珠悬浮半空。 一颗颗,颗粒分明,占据了整座擂台。 “呼。” 风起雨落,浩荡声势在雨幕中拉开。 苏宁本想以荡妖剑法破阵,但感受到上空降临的恐怖威压,他毫不犹豫的向后爆退。 虞画舫施展的是下品仙术,真正的仙术,已非半仙术的荡妖剑法能匹敌的。 稍有沉吟,他五指聚拢,法印在掌中汇聚。 “结雷。” 苏宁一声厉喝,掌心蓦然翻转。 头顶之上,碗口粗细的雷柱夹杂着刺眼的电芒相互交织。 犹如银蛇沸腾,时隐时现。 “水困法。” 虞画舫的身影一闪而过,玉手向前猛的拍出。 “膨。” 环绕苏宁四周的水珠遁于无形,来得快,去得也快。 擂台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但下一刻,身后寒气逼人,水浪翻腾声摄人心魄。 苏宁沉着举手,右脚前移道:“爆。” “轰隆隆。” 雷柱下压,电芒疾驰。 体内仙力源源不断的朝外宣泄,剑气一缕缕的横向切割。 正文 第七百九十四章 挑衅与杀心 第七百九十四章 挑衅与杀心 雷声大,雨势小。 雨水落在炸开的雷力上,竟像飞腾燃烧的火苗,涌现出一道道的红色火焰。 “呲呲呲。” 白雾缭绕,擂台上的温度骤然升高。 苏宁径直向前,垂落的左手在悄然间轻盈挥出。 “叮。” 清脆的碰撞声好似剑尖撞击铁块,余音回荡。 厚实的雨幕屏障徒然凹陷,有了密密麻麻的网状线条。 “还不碎?” 苏宁驻足留步,五指铺展。 动作不急不缓,看似极为轻柔的抚摸。 “咔嚓。” 雨幕屏障荡然无存,飞出虞画舫曼妙的身姿。 “厉害。” 她嘴角上扬,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同境界相遇,像我这等根基浅薄的亲传弟子在你手中委实难以撑过百招。” “身怀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仙躯等级至少是八等。” “啧,不愧是那个人的半个弟子啊,我打不过你。” 女子平稳落地,带着好奇之色询问苏宁道:“用的只是洛尘帝尊传授与你的下品仙术?” “这剑气……” “呵,很强,但却不属于仙术范畴。” “如果我没看错,这其中仍有灵力充斥。” “灵力与仙力混合,无法将此招的威力最大化。” 苏宁老实交代道:“聚雷凝电术是下品仙术,荡妖剑法是我在华夏小世界所学的普通术法。” “经过师尊改良后,勉强可以算作半仙术。” “当然,这是我不曾领悟完整的荡妖剑法。 倘若由我三伯施展,一招有情道之下,你八成会命丧黄泉。” 虞画舫表示赞同道:“这个我信,苏星阑既然能被武殿老祖孤长笑收为亲传弟子,他的天资毋庸置疑。” 苏宁郁闷道:“怎么你们全都知道我三伯拜入武殿的事,就我这亲侄儿被瞒在鼓中?” “这也太不公平了,恩,不厚道。” 虞画舫半开玩笑道:“怕是担心你受不了这份打击,故意对你有所隐瞒。” “又或者,你一门心思的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晓外界发生了什么。” 话音一转,她收敛笑意,再次提醒苏宁道:“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做人得言而有信。” “师尊待门下弟子极好,可有些事,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 “你得做到心中有数,别害我面壁受罚。” 苏宁郑重点头道:“铭记于心。” 虞画舫欢喜告别道:“那我在水韵仙界等你。” 说完,裙装女子飞落擂台,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的运气似乎很不错,接连钻了两场空子。” 正当苏宁望着虞画舫的背影怔怔出神之际,一道刺耳的声音从擂台下传来。 说话之人是寂空仙界的亲传弟子殷棋,他双手环抱胸前,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能从华夏小世界飞升仙界,靠的是姜常念的庇护。” “葬魔山脉外,依然是姜常念护你,间接引出了一缕神魂的姜临安。” “蝼蚁终究是蝼蚁,处处依仗旁人。” “在你身上,我真没瞧出“天赋异禀”四个字。” 苏宁平静道:“然后呢?” 殷棋轻蔑道:“虞画舫很弱,在八百仙界外加文武双殿的亲传弟子中,同为真仙一品的前提下,她连进入前一百的资格都没有。” “方才的一招水困术,光是破绽就有三处。” “而你,你竟然需要两手去攻破。” “啧啧啧,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 苏宁冷眼道:“几手攻破是我的事,和你有关?” 殷棋面露不屑,懒散的耸动肩膀道:“确实与我无关,但我想告诉你,身为东道主一方,你或许能在向展雲的包庇下保住性命,但再生丹,你想都别想。” 苏宁反讽道:“天材地宝的争夺,何时衍变成靠嘴定输赢了?” “是你师尊寂空帝尊教你的? 还是你自学成才?” 殷棋握拢拳头,指间关节捏的咯咯作响道:“少在这逞口舌之利,我就不信你的运气会一直那么好。” “遇上我,不死也叫你脱层皮。” 苏宁正色道:“我很期待。” “期待第三轮与你相遇,亲手打败你,捏爆你的元神。” “包括他们……” 苏宁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遥手指向寒望仙界,雷界,火玄仙界,霜灵仙界,无垢仙界,云苍一界的一众亲传弟子道:“先拿你们开刀,消除我深埋心底的恨意。” “日后,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那些针对我的人,想要取我性命的人,谁也别想逃脱。” 殷棋放声大笑,笑的直不起腰道:“这,这真是我修行至今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真仙一品的小蚂蚱,哈哈哈,你哪来的自信以一敌百?” “是,你是现任龙凰之主,拜师洛尘,不愁修炼资源。” “因为姜临安的因果牵绊,姜常念与乔晚棠对你关爱有加。” “可你别忘了,不管你天资如何傲人,有多非凡妖孽,你的成长离不开大把的时间做铺垫。” “少则六千年,多则近万年。” “仙界的每一天都在死人,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活到那时? 且一帆风顺的问鼎一界至尊?” “哦,不对,光是一界至尊的境界尚不足以以一敌百。” “你得摸到半圣门槛,比肩六千年前的姜临安。” 苏宁坚定道:“我会的。” 不等殷棋反驳,他快速跳下擂台,径直走到对方身前,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就算我做不到,我三伯也会做到。” “你们能伺机而动,寻找机会将我从仙界抹除。 这个我承认,没什么好争辩的。” “但凌驾于八百仙界之上的武殿,孤长笑的亲传弟子,你动个试试?” “寂空帝尊行吗?” 后者鼻息加重,脸色青白。 苏宁与其擦肩而过,杀心越发浓郁。 “苏师弟。” 结束战斗的葛敬胜脚步虚浮道:“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第二轮就碰上左如风。” “哎哟,幸好那家伙手下留情,不然我……” 疼的龇牙咧嘴,仍不忘对苏宁贺喜道:“不错不错,顺利闯入第三轮。” “我在外面给你加油助威,争取夺个第一,把再生丹收入囊中。” 苏宁报以微笑道:“我尽量。” 而后,他盘坐空地一角静心等待,等着第三轮擂台赛的开启。 他,想杀人了。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月下的白柚 第七百九十五章 月下的白柚 在苏宁默默等待第三轮擂台赛开启的同时,武殿奉刀阁内,苏星阑正缠着孤长笑要去月华仙界走一遭。 理由嘛,也很简单。 他想亲眼看一看月华帝后,那个贵为一界至尊,拥有绝品法相双神玉桂的女人,到底是否如孤长笑说的那般和夏白柚长的一模一样。 伊人已逝,天人永隔的十几年里,苏星阑无数次的幻想,无数次的祈求上天,希望可以再见心爱的女人一面。 一面足矣,此生别无所求。 这是他心底的执念,挥之不去的思念。 所以,哪怕月华帝后只有夏白柚的八分相似,哪怕她并不是她。 对苏星阑而言,就算是替代品,亦可了却他不愿对外人诉说的苦楚与牵挂。 “别磨蹭了,以你半圣第七境的修为,跑一趟月华仙界快得很。” “一眼,我就看一眼成吗?” 苏星阑手扶书架,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保证不冲动胡来,一定跟在你身边保持清醒理智。” “但凡能看到她,你说几时离开就几时离开。” 孤长笑叹气道:“我并不担心你会胡来,我所顾忌的,是你此刻的心境,乱了,彻彻底底的乱了。” “一句一模一样就让你沉沦往事不可自拔,这要是真见到月华仙界的女娃,你……” “你只会越陷越深,最终衍生出不该有的心魔。” 苏星阑闭目不语,面朝夏白柚的画像心绪起伏,久久难复平静。 孤长笑苦口婆心的规劝道:“听话,前尘往事烟消云散。 走的人,已经走了。” “画地为牢无疑是自讨苦吃,自寻痛苦承受。” “你以后要走的路,是仙界绝无仅有的光明大道,别再为情所困,因情断送自个成就圣人的未来。” “知命法相,天生圣人。” “这是上天注定的造化,旁人求之不来的造化。” “按部就班的走,不会有错的。” 苏星阑伤感道:“心不静,何来光明大道?” “既是命中注定的天生圣人,又哪来的按部就班的说法?” 孤长笑一时语噎,急的直抓脑门。 苏星阑躬身一拜,笑意诚恳道:“老头,当初你求着我来武殿拜你为师,我同意了。” “不曾下跪叩首,不曾焚香敬茶。” “你说繁文缛节不计较,不讲究,不在乎。” “可我心里清楚呀,你其实是很在乎的。” “为人弟子,理当尊师重道,哪有不给自家师尊行礼的呢?” “今日,这拜师的一礼我给你补上。” “你是我师尊,我是你门下亲传弟子。” “你求了我一次,我也求你一次行不行?” 话音落,他双腿弯曲,砰然跪伏在地道:“徒儿苏星阑,拜见师尊。” 三跪九叩,一丝不苟。 楼外狂风起,武殿积累百万年的武气似乎因为苏星阑这一跪有了溃散分离的迹象。 然而孤长笑知道,那不是溃散分离。 是武殿先辈残留武运中的魂识经不起天生圣人的一拜。 “你……” 眼窝湿润,顿感欣慰。 孤长笑手忙脚乱的俯身搀扶道:“快,起来。” 苏星阑固执道:“答应了?” 白发苍苍的老头抹了把脸,周身仙力浮动道:“老夫就你这么个宝贝徒儿,不应你,还能应谁?” 一脚跨出,身影融入虚空。 “走,是善果或恶果,是契机或劫数,有为师在,谁也别想伤你。” 苏星阑咧着嘴傻笑,使劲点头。 孤长笑笑骂道:“出息。” 两人破空而行,速度极快。 从武殿到月华仙界,七十多万里的路程,用时仅才一炷香。 孤长笑一边动用法则之力开辟虚空隧道,一边对苏星阑说道:“月华仙界的女娃脾气不好,一向不见外人。” “也就老夫面子大,能不请自来,不打招呼的前去拜访。” “换成旁人,嘿,绝对进不了月华仙宫的大门。” 苏星阑赶忙附和道:“是是是,老头你仙界第一人,开天辟地的绝世强者,谁敢不给你面子?” “哟呵,风挺大的,冷不冷?” “来,徒儿给您挡挡,别受寒咯。” 孤长笑满脸黑线,嘴角抽动道:“说人话。” 苏星阑无辜道:“我有学狗叫?” 孤长笑气的吹胡子瞪眼,握紧拳头捶打胸口道:“被你吆五喝六的使唤惯了,突然在我面前卖乖拍马屁,哎,不习惯。” “真不习惯呐,总觉得刺耳。” “你小子能不能……” 苏星阑心领神会,恶狠狠的骂道:“贱骨头。” 孤长笑立马松了口气,神清气爽,浑身舒坦道:“瞧,这味道就对了。” “嗖。” 残影闪烁,两人站在月华仙宫的空地广场。 数十位守门弟子从天而降,将四周团团包围。 待看清孤长笑的容貌长相,为首的亲传弟子瞳孔猛缩,连忙示意众人退下。 他毕恭毕敬的迎上前,抱拳施礼道:“原来是武殿老祖到访,您请稍等,弟子这就禀报师尊。” 孤长笑缓声道:“可。” 不到五分钟,匆匆离去的亲传弟子原路返回,脸色发白,胆战心惊的说道:“回,回老祖,师尊于一个小时前闭关,不见任何人。” 孤长笑瞥了眼设有防御阵法的月华仙宫,神色古怪道:“明明在后山喝茶,闭的哪门子关?” “茶关? 坐关? 骗人关?” 通传弟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孤长笑摆手道:“滚滚滚,我不为难你。” “喂,小月亮,老夫待你不薄。” “虽说事先没跟你打招呼,是我的不对。 但上门是客,讨杯热茶不过分吧。” 片刻,有空灵缥缈的声音在天际回荡道:“您老知我性格,不喜与外人接触。” “既已事先知晓,又何必为难我。” 孤长笑拍着苏星阑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此生唯一的弟子,算不得外人。”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对我来说是外人。” 孤长笑腆着脸道:“坐下喝杯茶,聊一聊,外人亦能变成自己人。” “小月亮,最懂事的小月亮,给老夫个面子呗?” 见对方不再回应,局面变得尴尬,孤长笑自顾其说道:“什么? 要老夫使下三滥的手段?” “呸,我堂堂武殿老祖,岂能做无耻宵小之徒窥人隐私?” “洗澡?” “换衣?” “艹,这是人干的事吗?” “哗啦啦。” 通往月华仙宫大门的防御大阵悄然撤去,空灵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道:“我只见您一人。”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六章 法相元神 第七百九十六章 法相元神 月华仙宫,后山。 山有十六峰,连绵八百里。 此刻,在那最高的第一峰上,凌空悬浮着一栋三层小楼。 有身穿淡蓝衣裙的貌美女子站在第一层的书桌前提笔作画,全神贯注。 不同于姜常念与生俱来的骄傲,那看到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淡然冷漠。 更没有乔晚棠骨子里散发出的妖娆与魅惑,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眼前的女人,是温婉端庄的美。 气质温和,锋芒内敛。 在她身上,你瞧不出半点一界至尊的威严,甚至想象不到她会是真仙十七品的恐怖存在。 除了那根系着青丝的紫色丝带,全身上下再无充当累赘的装饰品。 简简单单,落落大方。 她站在那,像是一轮冉冉升起的圆月,洒下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八百仙界。 “小月亮。” 孤长笑死皮赖脸的步入阁楼,走到专心作画的女子身后,伸长脖子观看道:“画的什么?” “嘿,这是华夏小世界呀。” “这个耍剑的邋遢男人……” 他目光一凝,笑容冻结在脸上道:“是星阑。” 月华帝后停笔,双眸明亮道:“是他。” 孤长笑难以置信,嗓门提高道:“怎么可能?” “你,你去过华夏?” “见过星阑?” “你画的这座山……” 他凑上前细致观察,呼吸絮乱道:“昆仑九峰,太玄剑。” “丫头,你……” 神情复杂,孤长笑似想到了什么,轻声自语道:“夏白柚是你,你就是夏白柚。” 月华帝后素手研磨,不作回应。 孤长笑大声道:“难怪,难怪星阑带来的夏白柚画像会与你长的一模一样。” “难怪你不敢见他,难怪你这些年来闭关不出。” “真仙十七品,呵,你在渡情关。” “意在突破真仙十八品,追上姜常念的步伐。” 月华帝后缓慢研磨的左手微微一顿,低垂的眸底掠过些许不自然。 孤长笑气呼呼的找了张靠椅坐下,厉声质问道:“是不是这样?” 女人沉默无语,过了许久,她一声长叹道:“是。” 孤长笑举手颤动,怒不可及。 他一巴掌拍碎身旁的小巧茶桌,苍老的脸庞近乎狰狞道:“小月亮啊小月亮,你要老夫如何说你,如何对你?” “星阑是我徒儿,我孤某人生平唯一的亲传弟子。” “你拿他渡劫? 呵呵呵,好,好的很。” 月华帝后放下手中的毛笔,泰然自若道:“我拿他渡劫之前,他只是小世界的蝼蚁。” “桃山村的苏吉安,昆仑三长老苏星阑。” “凡事得分先来后到,您总得讲讲道理不是?” 孤长笑冷笑道:“仙界有道理可讲?” 他握紧拳头,拳风呼啸如龙道:“真要和老夫讲道理,这便是道理。” “倘若你不是我认识的小月亮,倘若你是旁人。” “倘若你父亲……” 杀机凛然,孤长笑咬牙切齿的说道:“今日,你除了以死谢罪再无他法。” “我会亲手毁了你的元神,叫你轮回无路。” 月华帝后凄婉道:“是啊,实力代表着一切。” “正因如此,我凭借法相异能分离元神投胎华夏小世界,想渡过真仙十七品的情关,有错吗? “当年的您,何尝不是与我一样?” 孤长笑气急败坏道:“别跟老夫讲道理,我只问你一句,情关是否安然渡过了?” 月华帝后反问道:“您觉得呢?” 孤长笑砰然起身,围着书桌转圈圈道:“闭关多年,仍停留真仙十七品。 很显然,你失败了。” “身怀双神玉桂的绝品法相,你比旁人多一具元神。” “这具元神可修炼成你另一道分身,完全独立成长的分身。” “法相赐予的特殊异能绝非普通的神魂转世可比,是可以随时随地切身体会彼此经历的。” “不像姜常念,必须融合神魂分身,方能领会这些年的生死感悟。” “你明明占尽了优势,理当顺利渡劫,又为何会失败?” 孤长笑百思不得其解道:“这件事,你得一五一十的交代,否则别怪老夫不念旧情。” 月华帝后收起画卷,指尖绽放明光。 “哗啦。” 光幕虚影凝聚,所呈现的画面,正是她分离元神投胎华夏小世界的场景。 京都夏家,拜师昆仑。 柳三生,季玄清,杜奇瑞,唐静月,苏星阑。 一日接一日,一幕接一幕。 上山学艺,晋升黄灵师,地灵师,玄灵师,天灵师。 成为昆仑四长老,坐镇第四峰。 与苏星阑爱恋,约定终身。 被屈长安算计,死于京都凤凰山。 夏白柚的一生,在光幕虚影中陆续走完。 直至明光黯淡,直至孤长笑收回心神。 她面色惨然的转身,走出悬空阁楼道:“现在,您明白我失败的根源了?” 孤长笑一动不动,形似雕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的一拍大腿,疯狂而笑道:“你,你的法相分身爱上了苏星阑?” “哈哈哈,有趣有趣,有意思的很呐。” “我说小月亮,我这宝贝徒儿天资非凡,绝对配得上你。” “你要是信得过的老夫,恩,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紧随其后,他一脚跨出阁楼,寻着月华帝后的身影肆无忌惮的嚷嚷道:“夏白柚是独立的分身,思想牵连本尊。” “即便她死了,即便她魂飞魄散。” “可她对苏星阑的爱恋,那份执着,已然成为你不愿承认的心魔。” 越走越快的端庄女子恼羞成怒道:“你闭嘴。” 孤长笑不为所动道:“我说的是事实。” “历情劫,斩情丝,两者缺一不可。” “你之所以会功亏一篑,无非是小看了法相元神对自身的影响。” “咦,不对啊,渡情劫失败,按理说你只要杀掉引动你情丝蔓延的苏星阑,照样可水到渠成的圆满此境。” “然而你却没有那么做,这是为何?” 人老成精的武殿老祖皱眉沉思,搓着手指不断推敲。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为主,法相为辅。” “除非……” 他眼前一亮,幡然醒悟道:“除非夏白柚的元神仍在,回归本体后,脱离了你的控制。” “是,一定是这样。” 月华帝后坚决道:“我会成功的。” “最多再有十年,待我吞噬了夏白柚的元神,我,还是我。”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七章 注定无缘 第七百九十七章 注定无缘 月华帝后离开了,不知所踪。 第一峰山顶仅剩孤长笑一人,身处氤氲雾气中神情难测。 他缓慢的走到悬崖边,心神铺天盖地的朝外延伸,暗中锁定月华仙宫广场的苏星阑。 “哎。” 心怀惆怅,无奈叹息,白发老人自问自答的说道:“一边是我徒儿,天生圣人。” “三百年后,当知命异能开启的那一刻能助我明悟半圣第八境。” “一举打破自身梏桎,超越段自谦,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 “一边是老友之女,临终所托。” “我曾对他许诺,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保他唯一的女儿安稳无忧。” “月华……” 孤长笑欲言又止,愁眉不展道:“她很不错。” “身怀绝品法相排第三的双神玉桂,论天资,谈悟性,丝毫不比姜常念差。” “踏入真仙十八品是早晚的事,圆满真仙十九品亦非难事。” “至于半圣门槛,这就得看个人机缘了。” “姜家丫头的胆色与傲气远远超过月华,想来,她会是姜临安之后八百仙界出现的第二位半圣。” “而星阑……” 笑容苦涩,无精打采。 孤长笑不顾形象的坐在长满青苔的凸鼓岩石上,眯眼眺望天际,嗓音醇厚道:“我也好,段自谦也罢,乃至日后的姜常念,我们在半圣境摸爬滚打,苦苦追寻圣人大道。” “但星阑不一样啊,他的路,他要走的路,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月华拿他渡劫,虽然是阴差阳错的无心之举,可间接造成今日的被动局面,这两人,必有一伤。” “要么星阑为情所困,执迷不悟。” “要么月华衍生心魔,此生停滞真仙十七品。” “无论伤了哪个,都是老夫不愿看到的结果。” 默默合拢衣袖,孤长笑纠结万分道:“此事,我是否能对星阑明言?” “那小子犟驴脾气一个,对夏白柚的死耿耿于怀。” “身为凡人时就自创出堪比下品仙术的有情道,且此招还有提升品级的潜力空间。” “借此不难看出他心底深埋的情意,绝对没有因为夏白柚的死而减少半分。” “如果让他知道前因后果,他心爱的妻子只是月华法相异能的一具元神分身,这……” 老头心烦意乱,迟迟难做决定道:“尤其是当下,夏白柚的元神并未消散。” “她暂时脱离了月华的控制,在心神意识中两人心生间隙。” “一个要斩断情丝跻身真仙十八品,一个要再续前缘,与华夏相识的星阑天长地久。” “月华的元神占据着主动,是本尊元神。” “夏白柚不过是法相异能凝聚的辅佐元神,可视作次元神。” “一主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获得胜利的只会是月华。” “到那个时候,夏白柚将真正意义上的不复存在。” “以星阑快意恩仇的偏执个性,他一定会怪我的。” “怪我,恨我,继而叛出武殿,从此独来独往。” “我不仁在先,自然没资格怪他不义。” “可反过来,我要是将事实真相全盘托出,星阑又该如何选择?” 口吐浊气,目光涣散无光。 孤长笑低头沉吟,食指极有规律的敲打着岩石边缘道:“两个选择,一,求我帮忙,逼的月华分离夏白柚的元神,想办法助其重生。” “可这样一来,法相受损的月华几乎彻底沦为废人。” “空有真仙十七品的修为,千年万年,永无出路。” “老友遗言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我又岂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这不是老夫的行事风格,于心有愧。” “第二,星阑知我难处,忍辱负重,潜心修行。” “他的天资,追上真仙十七品或是十八品的月华轻而易举。” “届时,谁都拦不住他来报仇。” “月华仙界将从八百仙界消失,被星阑瓦解的一干二净。” “双神玉桂再强,也比不了天生圣人的知命树。” 嘴唇发白,孤长笑仰天长吼道:“老夫到底作了哪门子孽哟,偏叫我遇上这等“稀奇古怪”的难事。” “要命,要了亲命了。” 余音回荡山间,白发老头失去踪影。 片刻,山脚的凉亭内,月华帝后悄然走出。 她呆呆的望着孤长笑撕裂的虚空,那残留的仙力波动,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细语道:“我不能见他,看一眼都不行。” “这异常煎熬的十三年里,我好不容易将夏白柚的元神压制,隐隐占据上风。” “我不能输,不能半途而废。” “吞了她,斩断因她而起的情丝,使得法相元神恢复到曾经的空白局面,我便能成功追上姜常念,同为真仙十八品。” “我……” 突然的,她平静的脸庞变得痛苦。 整个人向后倒退,跌跌撞撞的靠在凉亭石柱上,眉心闪烁着奇异光芒。 一白一紫,相互纠缠。 白光强势,紫光微弱。 奈何率先发起攻击的是紫光,颇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你追我赶,你攻我闪。 像是两个正在打架的人儿,速度之快,浮现的刺眼明光将第一峰山脚照的通透。 “夏白柚。” 月华帝后紧咬牙关,双眸冷冽道:“别妄想了,我不可能给你机会与他相见,助长情丝劫数。” “我的心,我所追求的,是圣人之路,而非世俗情爱。” “苏星阑来了仙界又怎样,拜入武殿,成为孤长笑的亲传弟子又如何?” “现在的他,依然弱如蝼蚁不堪一击。” “没人能带走你,没人能坏我毕生所求。” “崩。” 右脚前移,似有千钧之力落下。 她反手点向眉心,厉声呵斥道:“回去。” “哗。” 明光减弱,很快恢复如常。 跳动的紫光一点点的熄灭,被白光取而代之。 月华帝后脸颊潮红,呼吸短促。 散落在额头的发丝沾染上汗水,稍显凌乱。 “咳。” 身体前倾,嘴角溢出猩红血线。 她不动声色的坐回凉亭靠椅,语气嘲讽道:“这样的殊死一搏你还敢来几次?” “我受伤,请问你好过吗?” “夜色起星阑,夏初生白柚。” “夏初生出的白柚却在秋季结果。” “你和他,注定无缘。”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八章 星阑突破 第七百九十八章 星阑突破 孤长笑走了,带走了满心期待的苏星阑。 故作若无其事,一路上嘻嘻哈哈。 说什么可能是他感知错误,月华帝后确实在后山闭关。 他这样贸贸然的闯进去,打扰人家修行,实属荒唐无礼的过分举动。 另外,或许他人老眼花产生了某种幻觉,所以才会觉得夏白柚和月华帝后长的一模一样。 实际上,两人只是神似,顶多有五分像。 苏星阑默不吭声,萎靡不振的跟在后面。 孤长笑抿了抿嘴,心虚道:“怎么,你不相信为师?” 苏星阑木讷摇头道:“未能见得神女一面,感到遗憾罢了。” “有些话,哪怕你不说,我心里也是清楚的。” 孤长笑佯装镇定,不由放慢飞行速度道:“你知道什么?” 苏星阑干脆道:“我知道你在安慰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感知错误,人老眼花?” “呵,好歹是一殿老祖,半圣第七境的强者。”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分不清真话与假话?” “她啊,就是单纯的不想见我,仅此而已。” 孤长笑脸红道:“这都被你识破了?” 苏星阑翻着白眼道:“我是傻子不成?” 老头捋着被风吹乱的白发,挺直腰杆道:“下次,下次为师再陪你跑一趟。” “恩,争取劝服小月亮,让她和你见上一面。” 苏星阑追问道:“下次是几时?” “明天后天大后天,又或是下个月?” 孤长笑紧捂腮帮,突然牙疼。 苏星阑瞧着好笑,破天荒的没有为难这个便宜师尊。 他双手负于身后,大度的说道:“行啦,本就不相熟,这玩意强求不来。” “见的到是缘分,见不到也不能怪你。” “毕竟,她不是白柚,她是掌控月华仙界的一界之主。” “以我此刻的身份,若不是借着武殿老祖亲传弟子的名头,我连靠近月华仙宫的资格都没有。 “恩,走走走,尽快赶回武殿。” “第三排书架上的那几本上品仙术挺有意思,我得好好研究下。” 苏星阑越装的不在意,孤长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好几次的,他几乎脱口而出的想要道明夏白柚的“真实身份”。 可最终,一番权衡利弊后,他选择了放弃。 倒不是有意偏袒月华帝后,而是身为知晓这件事的中间人,他做不到能让双方都满意的皆大欢喜。 时机不对,自是不能一时冲动。 “星阑……” 带着试探的口吻,孤长笑漫不经心的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夏白柚还活着。” “不是,我的意思是,假如有办法凝聚夏白柚散落华夏小世界的元神,助其重生,你会怎么做?” 不待自家宝贝徒儿答话,他又急忙补充道:“散落的元神分散各方,处处是险境,危机四伏。” “你要面对的敌人异常强大,九死一生,甚至是……” 话没说完,只听绰号苏疯子的苏家男人不假思索的回道:“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救得白柚重生,死又何妨?” 孤长笑郑重道:“你死了,她活着,一样是天人永隔的局面。” “你这些年来所承受的痛苦,无非是在她身上重演一遍。” “这,真的值得吗?” “有意义吗?” 苏星阑轻声道:“谁都想好好的活着,可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独活,我愿意拿自个的命去换白柚。” “退一步说,我身怀知命法相,天生圣人。” “你说圣人无所无能,融于世间万物。” “待我成圣的那天,便是白柚复活之际。” “那些胆敢阻止我的人,杀,杀,杀。” 一连三个“杀”字出口,竟诡异的引动苏星阑体内的杀机。 他脸色森冷无比,左手朝前猛的点出。 剑气浩荡,直冲黑不见底的虚空深渊。 一剑灭,十剑生。 十剑灭,百剑起。 剑影纵横交错,生生不息,络绎不绝。 杀意越聚越浓,节节攀升,势不可挡。 一时间,以苏星阑为中心,漫天银光闪烁。 人在剑中,剑在人手。 剑芒所到之处,浪涛声震耳欲聋。 一击接着一击,无情拍打“深渊崖壁”。 孤长笑心惊不已道:“这是……” “轰。” 仙力澎湃而出,苏星阑僵持在半空的左手再次点出。 而后,他盘膝端坐,两手呈放膝盖骨,平摊朝上。 “咔嚓。” 剑光收敛,剑意粉碎,齐齐化作星星点点的尘埃流逝。 与此同时,两盏黄豆大小的“烛火”在苏星阑掌心浮动。 左手指尖绽放温和的黄光,文气缠绕。 右手指尖涌现凌厉的红光,武气升腾。 一黄一红,一左一右。 彼此映照,相互串联。 “呼呼呼。” 狂风不知从何处来,吹向何处去。 吹动了苏星阑左手指尖弱小的文气烛火,洒下一道道的金光。 右手武气亦不遑多让,以猩红血色遍及深渊。 下一刻,这处由孤长笑半圣修为控制的虚空通道荡然无存。 被文武双气燃烧爆裂,掀起滚滚浓烟。 “卧槽……” 老头一脸懵逼,当即设下防御光罩道:“你你你,你搞什么鬼?” 苏星阑不作回应,吐息悠长。 下一刻,武殿方向有长刀虚影贯穿云霄,虎啸奔雷。 不多时,文殿方向有古笔锐锋迎空直上,龙吟激荡。 刀与笔,龙与虎,文殿与武殿。 那宣泄而来的文气与武气,在孤长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股脑的被苏星阑吸收。 确切来说,是被那两盏烛火瓜分。 “唔。” 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老头默默退后,为自家徒儿警戒护法。 到了此时,他终于看出来了,苏星阑是在突破。 从真仙一品到真仙二品,转眼步入真仙三品。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知命法相?” “也太离谱了。” “旁人突破靠仙力,知命之主靠淬炼文武双气。” “虽然只是一丢丢的文武双气,却已然足够现在的星阑去消耗了。” “哎,人比人气死人,老夫咋就没这逆天的运气呢。” “不过……” 遥望文殿方向,孤长笑忍不住笑出声道:“投怀送抱的文气,不要白不要,气死你个老狐狸。” 正文 第七百九十九章 狭路相逢 第七百九十九章 狭路相逢 苏星阑突破了,而且是连破两境。 反观八鼎寒山参与夺宝的苏宁,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迎来第三轮擂台赛的开启。 两百位获胜者,外加第二轮抽到悬空签的幸运儿,在南仙王向展雲的一声高喝下,齐齐伸手抓向新一轮的“水球签支。” “嘭嘭嘭。” 爆炸声接连响起,浓郁的湿雾随风飞扬。 “三号,艹,劳资又没抽到悬空签。” 有獐头鼠目的矮小弟子骂骂咧咧的从半空飞落道:“上一轮的悬空签是谁抽到的?” “广贤仙界?” “呵,据我所知,广贤帝尊与洛尘帝尊交好。” “这两界的关系非比寻常,其中难免藏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倘若这一轮的悬空签又被与无尘仙界交好的其它仙界弟子获得,那我敢打赌,这一定是人为操-控的龌龊手段。” “哪来的公平可言……” 话没说完,人群的正前方蓦然亮起夺目金光。 “悬空签,悬空签出来了。” 有弟子利用仙术加持话语,声音远远扩散。 “谁抽到的悬空签? 哪个仙界的弟子?” 獐头鼠目的矮小青年眯眼眺望,戾气暴增道:“可敢站出来瞧瞧?” “嗖。” 有人影冲天而起,笑声爽朗道:“是我,沁乐仙界何明浊。” 矮小青年露出果然如此的玩味之色,面浮讥诮道:“沁乐仙界? 要我看,应该是无尘仙界吧。” 何明浊堆满笑意的脸庞瞬间变的阴沉,他手握人人羡慕的悬空签,大步朝前走动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这种垃圾货色我见的多了。” “但请你记住,饭可以乱吃,没人会管你的死活。 然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你若质疑此番夺宝的公平性,大可去找南仙王提出异议,而非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矮小青年争辩道:“我说的是事实,何来胡言乱语之说?” 说罢,他一跃而起,跳到后方地势较高的小型山坡上,大声嚷嚷道:“诸位,上一轮的悬空签是广贤仙界的亲传弟子所得。 这一轮,不出意外的落到沁乐仙界的弟子手中。” “众所周知,这两处仙界与无尘仙界关系匪浅。”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呀。” “你们信吗? 反正我是不信。” 他高傲的仰起头,阴阳怪气道:“下一场,晋级者是一百零一人,又将出现一枚悬空签。” “第五场,五十六人,勉强算它公平。” “第六场二十八人,第七场十四人,第八场七人。” “七人,嘿,继续悬空呗。” “有人轮休,有人在擂台上拼的你死我活。” “照这般发展……” 他话锋一转,余光轻瞥擂台旁的苏宁道:“第八场的悬空签,非他莫属。” “关键时刻轮休一轮,旁人拿什么跟他争?” “好比我,两轮擂台赛后自身仙力损耗十分之三,且完全来不及补充。” “越往后,遇到的对手则越强,消耗的仙力则越多。” “半瓶水遇上一瓶水,岂有不败之理?” “所谓的公平夺宝,公平在哪?” “哗。” 矮小青年的一番话,顿时引得沉寂的人群议论纷纷。 “谁说不是啊,无尘仙界是东道主,肯定会偏向自家夺宝弟子。” “苏宁身为现任龙凰之主,少说凝炼出八等仙躯。” “同境界交手,这里能战胜他的人并不多。” “十个,撑死十个。” “假如在第八场安排他抽到悬空签,其他人仙力衰竭的前提下,再生丹的归属还用说吗?” “好一个无尘仙界,好一个洛尘帝尊,当真是好算计呐。” 众人交头接耳,义愤填膺。 各有各的小心思,却又不敢充当出头鸟去挑衅真仙十三品的向展雲。 一时间,原本井然有序的擂台夺宝彻底乱了。 乱成一团,骂声不绝。 苏宁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听到,没看到。 道火儿在奇门印里秘术传音道:“这真是洛尘的意思?” 苏宁摇头道:“不知。” 他面不改色的起身,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独木桥,带着探究意味锁定向展雲。 而后者,视若无睹的宣布道:“第三轮擂台争夺战,现在开始。” “我数三声,不上擂台者就此淘汰。” “一……” 语调平缓,桥下河水突然沸腾了起来。 无形中,磅礴威压降临,分散在在场所有参赛者的头上。 有人受不了这股压力,躬身后退,脸色苍白。 有人鼻息加重,额头涌现凸鼓的青筋,苦苦咬牙坚持。 还有人心急如焚的环顾四周,妄想等待先行者做出选择。 “二。” 向展雲平静报数,自木桥走下。 很显然,当他报出三时,若还没有人根据抽到的号码踏上擂台,这场在中品仙器内举行的天材地宝争夺战将会被他强行结束。 “不好意思,小弟是来历练的,顺便争一下再生丹。” “能争到自是最好,争不到嘛,哈,好像也没啥关系。” “五十六号,唔,来来来,开打。” 率先表态的是武殿左如风,这家伙不知从哪拔了根野草叼在嘴里,嬉皮笑脸的飞上擂台。 紧随其后的,是文殿面具女。 悄无声息的站在八十八号擂台,身法之快,竟瞒过了苏宁的感知。 两大古老势力的弟子一马当先,其他心有不甘的弟子只能默默顺势跟上。 不消多时,全部参赛者陆续上台。 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向展雲重新掌握了主动权,沉声开口道:“你们所猜忌的龌龊手段,我无尘仙界不屑而为之。” “本王可以向你们保证,苏宁,他得不到东道主一方的任何偏袒。” “不管是下一轮抽签或是第八轮抽签,悬空签若是被苏宁得到,签支立马作废。” “如此,你们可满意了?” 不待众人给予回应,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向展雲说完这些话,身影在原地消失。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股盘踞天际的磅礴威压。 “什么玩意?” 道火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咋咋呼呼的询问苏宁道:“不帮你,反过来坑你?” “这? 洛尘脑子进屎了?” 苏宁懒得细想,因为根据抽到的擂台号码,他的对手正是先前挑衅他的寂空仙界亲传弟子殷棋。 正文 第八百章 差距太远 第八百章 差距太远 仇敌相遇分外眼红,一方是杀心昭然的苏宁,步步紧逼,直奔擂台中心。 一方是笑意轻蔑的殷棋,手里攥着枚补充仙力的红色仙果,大口的咬着,丝毫没把接下来的战斗当回事。 明面上,两人皆不曾出手攻击对方。 然而背地里的交锋,铺展的心神早已纠缠在一起。 占地数百米的擂台突生狂风席卷,风声刺耳,宛若妖兽嘶鸣。 苏宁抬起的右脚悬浮半空,迟迟无法落地。 同样的,腮帮鼓动的殷棋面色红涨,仿佛矗立的雕像纹丝不动。 “呲呲呲。” 相隔一百多米,中央空地诡异的升起白烟。 透明的火焰化作余波,一圈圈的朝两边分散。 苏宁低垂的眼眸微微上翻,不禁开口嘲讽道:“这便是你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资本?” “寂空仙界的亲传弟子,不过如此啊。” 殷棋寒声反击道:“你呢,何尝不是无尘仙界的亲传弟子?” “有异的是,你身怀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 而我,我拥有的只是中品法相。” “和我斗个旗鼓相当,你很骄傲?” 苏宁挑眉道:“谁告诉你咱俩斗的旗鼓相当了?” 殷棋哈哈大笑道:“我不收回心神,你那只脚可能落地?” “你动不了,我也动不了,这不叫旗鼓相当叫什么?” “又或者,你觉得光凭心神就能将我击败?” 苏宁直白道:“我想试试你的深浅,同为真仙一品,你到底能让我使出几成力。” “解决了你,倘若下一轮遇上那几位之一,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该保留的底牌,属于我的最强杀招,在没有面临绝境的那一刻不宜过早暴-露。” “毕竟我要杀的人,想杀的人,不止你一个呀。” 灿烂的笑容,眼底浮现的恨意。 苏宁凌空的右脚悍然踩下,指尖聚出千丝万缕的剑气。 “你……” 错愕中的殷棋心生恍惚,暗叫不妙。 “咚。” 沉闷的声响自擂台下发出,那僵持的心神碰撞被打破了。 掌心握着的红色仙果滚了出去,殷棋膝盖半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退。 “噔噔噔。” 一退数十步,直至擂台边缘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的脸,憋成了难看的猪肝色。 胸膛剧烈起伏,喉结不断的上下翻滚。 “嗝唔。” 血气上涌,又被他强行吞咽。 但接踵而来的,是层层相叠的凌厉剑气。 “你,不可能。” 殷棋愤声怒吼道:“我早你两年踏入真仙一品,根基稳固。” “凝七等仙躯,称得上真仙一品大圆满。” “而你,你满打满算来仙界半年,来时武力十八层。” “抛开两个多月的狩猎,以及闭关突破真仙境耗费的时间,你断无可能做到稳固根基。” “如果将真仙一品分为四个小境界,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我已傲然站立在真仙二品的门槛上,你却仍在真仙一品的初期,最多会是中期。” “你的心神为什么能从根源上碾压我,为什么?”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神情扭曲道:“心神斗不过你,仙术又当如何?” “拜入师尊门下三年,我熟练掌握十几本下品仙术,三本中品仙术。” “大大小小不入流的仙术不计其数,数不胜数。” “这一招,名幻灭,乃中品仙术。” “出自我手,凝于你身。” “你所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万物为幻,一切成空。” “你,去死吧。” 双手掐诀,结印猛推。 殷棋此刻的姿势,是俯冲向前的苍鹰。 借着脚尖扭动的反弹之力,他击碎了厚实的剑气屏障,身影一闪再闪,转瞬即逝。 苏宁淡然道:“一处败,处处败。” “你连我的心神都承受不住,何谈仙术比拼?” 曲指轻弹,正面对抗所谓的中品仙术“幻灭”。 法印急速旋转,嗡鸣不绝。 苏宁并拢的右脚再一次跨出,心神无限蔓延,笼罩住整座擂台。 “砰。” 右边七十米处,殷棋被迫现身,狼狈逃窜。 苏宁闲庭信步的追赶,封锁后方空间道:“先拿你开刀,余下的人,一个一个的解决。” “如你所言,被人捏爆元神的滋味一定是极好的。” “包括你坐镇寂空仙界的师尊,早晚,我会取他项上人头。” “将他挫骨扬灰,将寂空仙界从八百仙界中除名。” “六千年前姜临安能做到的,我苏宁一样做的到。” “你们对我的欺辱,视我为畜生随意揉-捏践踏,我铭记于心,时刻谨记。” “不以你等鲜血冲刷,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如天道立誓般掷地有声,苏宁强行束缚住奔逃中的殷棋。 他麻木的掐住对方的颈脖,回忆起刚来仙界时的凄惨场景。 差一点,他就死在葬魔山脉了啊。 八百人围追堵截,他像是丧家之犬,没有半点尊严可言。 一个勾结妖魔的罪名强加于身,各方大佬不惜亲自对他动手。 若非姜常念,若非姜临安的一缕神魂庇护。 苏宁自问活不到现在,再也没机会返回华夏。 他答应灵溪的,答应家人的,答应女儿小知愿的,那些美好的誓言,都将不复存在。 食言了,死不瞑目的食言。 “哈哈哈……” 没来由的疯狂狞笑,笑到脚步虚浮。 他踉踉跄跄的,五指猛的发力。 “崩。” 血肉纷飞,殷棋的身躯当场爆开。 猩红的鲜血洒在了苏宁身上,他的额头,脸庞,嘴巴。 与此同时,巴掌大的元神从血雾中逃出,头也不回的冲向远方。 “我让你走了?” 苏宁轻轻的问道。 以指为剑,一剑横切。 正文 第八百零一章 传说中的男人 第八百零一章 传说中的男人 苏宁这边赢的很轻松,本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晋级第四轮擂台赛的。 不曾想,文殿的面具女与武殿的左如风速度比他更快。 两人几乎是在一招内完败对方,不费吹灰之力的赢得胜利。 此刻,数十米外的空地上,左如风好奇的目光带着探究之意上下打量着苏宁。 肆无忌惮,不掖不藏。 “喂,你三伯是苏星阑?” 看了好一阵,他主动走上前搭话道:“武殿九位殿主是老祖孤长笑门下记名弟子,不得真传。” “而你三伯,他被老祖收为亲传弟子。” “论身份,在武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被九大殿主尊称师兄,为我等小一辈的大师伯。” “你……” 斟酌了老半天,他搓着手问道:“你是星阑师伯的亲侄子,又是无尘仙界的亲传弟子。” “按理说,我们是同辈,只需唤你一声苏师弟即可。” “但这会关系复杂,我……” 他挠着头皮,谄媚的笑道:“武殿早晚得姓苏,由星阑师伯继承。” “咱也别谈谁先拜入师门了,我喊你苏师兄成不成?” “往后啊,帮我在星阑师伯面前说说好话,争取将我视作精英弟子重点培养。” “恩,苏师兄,提携之恩此生难忘,感激不尽。” 说着,他毕恭毕敬的抱拳一拜道:“就这么说定了。” 苏宁凌乱道:“这也行?” 左如风厚着脸皮道:“为什么不行?” “哎,苏师兄,你是没看到呐,星阑师伯在我武殿何其耀眼,何等尊贵?” “老祖亲自为他端茶倒水,敲肩捏腿。” “帮他剥葡萄皮,研磨,真的,我师尊去了趟禁地阁楼,回来捂着被子嚎啕大哭。” “说什么自她成为殿主以来,不知多少年没碰过杂活了。” “在星阑师伯的指示下,她坐在井边刷了一下午鞋。” “臭气熏天的老布鞋,偏偏我师尊还有洁癖。” “对了,我师尊姓武名玄池,乃武殿大殿主,外界称她为疯婆子。” 苏宁一时没忍住,当场笑出声道:“那些老布鞋是我奶奶活着的时候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三伯宝贝的很。” “另外,其中有两双打满布丁的黑面布鞋是我三伯母夏白柚做的,缝缝补补好多年,他也没舍得扔。” 左如风感慨道:“难怪咧,以星阑师伯如今的身份,什么样的鞋子穿不着啊。” “可怜我师尊,堂堂武殿大殿主,两个月来忙前忙后,三天两头的往禁地阁楼跑。” “真仙十八品的大佬,愣是变成了底层最卑微的杂役弟子” “还有我二师叔,武殿二殿主武炎伞,嫉恶如仇,脾气火爆。” “除老祖外,向来没人能压得住他半分。” “哪怕是我师尊,不轻易的,都不愿去招惹二师叔。” “但星阑师伯,他,他让二师叔拎着锄头在后院开垦荒地,要种点华夏小世界的特产,叫啥子韭菜。” “韭菜炒鸡蛋,吃嘛嘛香。” 苏宁快笑疯了,捂着肚子道:“我比较喜欢韭菜炒螺蛳肉,嚼着有劲。” 左如风手扶额头,自顾说道:“三师叔武岳风,喜静,喜一人独坐江边悬崖垂钓。 不喜与外人过多接触,更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星阑师伯找不到人陪练,点名三师叔将修为压到真仙一品,天天跟他打架。” “一边打,一边喋喋不休的讽刺。” “硬生生撑了两天,三师叔崩溃了,不惜自个把自个打伤,躺在床上装病。” 苏宁捧腹道:“怎么讽刺的?” 左如风抖了抖衣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朝前勾动道:“喏,就这样,星阑师伯一手叉腰,一手对三师叔说:你过来啊。” 苏宁彻底笑趴,蹲在地上眼泪汪汪。 特-么的,来仙界大半年,这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从里到外心情愉悦。 左如风尴尬的缩回手臂,缩进袖子里,继续说道:“四师叔武别旱,真仙十七品,醉心炼丹。” “他的梦想,是追上三万年前的丹鼎半圣。” “禁地阁楼的第二层,在三千年前被老祖赏赐给四师叔充当炼丹房。” “然而就在半个月前,星阑师伯夜里闲着没事,偷偷的溜进炼丹房做试验。” “打算炼制几枚仙界常见的驻颜丹,带回华夏小世界给亲朋好友当礼物。” “嘿……” 笑意古怪,左如风带着幸灾乐祸的语调说道:“新手炼丹者,即便天资非凡,这无法掌控好火候可不就得炸炉?” “四师叔耗费大量仙晶资源,外加各种天材地宝换来的中品仙器炼丹炉,在那一晚炸成了下品仙器。” “炉中溢出的七彩玄火非真仙十三品不能灭,直接将炼丹房烧的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四师叔敢怒不敢言,憋着一肚子火游历红尘去了。” 苏宁无语道:“你们家老祖就不能管管? 非得放任我三伯无法无天?” “他的性子,从来不是安分守己的主。” “照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把禁地阁楼烧的精光。” 左如风哭笑不得道:“老祖说了,只要武殿不从仙界除名,其它的随星阑师伯折腾。” “这种疼爱,偏袒,别说我这种拜入武殿不久的亲传弟子没见到过,便是我师尊,都说闻所未闻,是史无前例的。” “老祖,自有他偏袒爱护的道理。” 苏宁本还想多问几句苏星阑的事,但余光扫见文殿面具女的身影,他心中一动,朝左如风打探道:“那个女人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她的实力,若非特殊缘故,绝不该是小小的内门弟子。” 左如风附和道:“确实,这一点很让人奇怪。” “别看我,我了解的不多。” “只知她在两个月前拜入文殿长老蔡珍门下,无名无姓,以铁面二字自居。” “她脸上佩戴的黑色面具是个宝贝,估计是不亚于中品仙器的异宝。” “我的心神穿不透,且差点被那股诡异的力量反噬。” “具体的,待此番夺宝结束,相信会有眉目。” 苏宁以仙力洗去身上沾染的鲜血,舒展双臂道:“希望下一轮别遇到你。” 左如风促狭道:“你怕了?” 苏宁摇头道:“不是怕,是想保存实力杀我想杀之人。” “击败你不难,难就难在我舍不得动用的底牌还剩多少。” “有些人,尤其是像文殿面具女这种高手,不给她研究自己的机会,方有可能侥幸占得上风。” 左如风毫不客气的竖起中指,潇洒走人道:“放心,你借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你动手。” “洛尘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我星阑师伯的,谁敢不给?” 苏宁笑而不语,拱手送别。 正文 第八百零二章 各有盘算 第八百零二章 各有盘算 与此同时,外围观战的八鼎寒山第一山山顶。 各方势力的目光齐齐锁定半空悬浮的光幕虚影,聚集在连胜三场的苏宁身上。 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难得一致的保持安静,保持着同一姿势。 想苏宁死的人,难免心生遗憾,惋惜不已。 如雷界为代表,暗中串通一气的数百处仙界。 寂空仙界,火玄仙界,霜灵仙界,无垢仙界,云苍仙界,寒望仙界。 这几处仙界的亲传弟子围在一起,随着殷棋的神魂俱灭,他们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从兴奋到阴霾,再到抑制不住的愤怒。 眼中蕴藏的熊熊烈火,那冷若刺骨的仙力波动,是恨不能将苏宁抓出来剥皮抽筋的痛苦煎熬。 “混蛋,该死。” 寂空仙界的某位内门弟子一拳砸在后方凸起的岩石上,袖袍鼓动,失声哽咽道:“殷,殷师兄他……” “此仇此恨,来日必要苏宁血债血偿。” “我寂空仙界与无尘仙界永远成不了朋友,永远站在敌对面。” 长啸狂吼,戾气纠缠着杀意,直指另一边的梦天骄与陌尘。 “呸。” 绰号鬼见愁的圆脸青年笑嘻嘻的吐了口痰,旁若无人的对自家大师兄说道:“这有的人呀,总分不清自个的身份与地位,以及目前身在我无尘仙界地盘内的尴尬处境。” “他也不想想,不入眼的内门弟子,真仙一品的弱小修为,要法相没法相,要天资没天资。” “整日捧人臭脚,鞍前马后的扮演杂役畜生,以此为乐,且乐此不疲。” “我就搞不懂了,哪来的自信与身为亲传弟子的小师弟斗?” “身怀龙凰法相,少说凝炼出八等仙躯。” “有师尊口耳相传的悉心教导,我等一众师兄姐弟的关照庇护。 啧,人在无尘仙界,谁能动苏宁分毫?” 梦天骄配合的回应道:“夜郎自大,自诩天下第一。” “畜生在乱叫,我们何必与畜生计较?” 陌尘哈哈大笑道:“对对对,犬吠,由着他们吠呗。” “吠的越响亮,我这心里就越舒坦。” “小师弟,加油,一个都别放过。” 他面朝光幕虚影,红光满面的呐喊助威道:“这一战,是你在葬魔山脉内遭受欺辱的翻身战。” “打赢了,同境界再无敌手,八百仙界扬名。” “有面子,大有面子的事,一定要好好珍惜。” 梦天骄盘膝在地,长枪横放在两腿膝盖骨上,卷着衣袖轻柔擦拭枪尖道:“杀了小的,激怒老的。” “小师弟一天不死,被他以天道立誓种下执念的那群大佬则寝食难安。” “我一直以为自己胆子够大了,胆大包天的独闯玄阴海,侥幸突破真仙十品。” “放眼八百仙界的年轻一辈,有几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但我万万没想到啊,这才几年没回来,无尘仙宫竟“蹦出个”比我更不怕死的小师弟。” “我要对付的是玄阴海中阴险狡诈的妖兽,魔修,防不胜防。” “就这,我都差点命丧黄泉,说是九死一生亦不为过。” “然而苏宁要对付的,所要面临的……” 说到这,他不由放慢语速,竖起长枪紧握掌心道:“数百位帝尊帝后,最低真仙十五品。” “不如,我是真的自愧不如啊。” 陌尘眉开眼笑,顺势嘲讽对面一行人道:“喂,你们敢吗?” “别说数百位帝尊帝后了,咱单独拎出来一位,谁敢像我小师弟那般光明正大的下战书?” 话刚说完,有无垢仙界的亲传弟子厉声呵斥道:“陌尘,不要脸的人我见的多了,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头回见到。”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下战书?” “葬魔山脉内,你和苏宁慌不择路的奔逃,如丧家之犬,是事实吧?” “为了保住性命不折手段耍的小伎俩,愣是被你夸成古往今来第一人。” “光明正大? 呵,他配吗?” 花容月貌的黄裙女子讥笑着站起身道:“逞一时快意无用,苟且偷生罢了。” “能逞多久,拖多久?” “除了无尘仙界,他哪都去不了。” “包括你们,你们的安稳日子也过到头了。” 被人公然威胁,陌尘面子上挂不住,当即气的跳脚道:“怎么,动不了我小师弟,打算拿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开刀?” “好,好的很,你既然敢说出这话,那么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黄裙女子争锋相对道:“不走,是打算请我们去无尘仙宫吃夜宵?” 陌尘不答话,抬手便是一拳。 黄裙女子正面迎战道:“怕你不成。” 两人皆为真仙四品,这一出手,交锋过后荡开的恐怖余波难免触及到倒映擂台夺宝战的光幕虚影。 一时间,画面模糊,有刺耳摩擦声不断响起。 “崩。” 最终,向展雲设下的光幕虚影破碎了。 在陌尘和黄裙女子的交战中灰飞烟灭,化作一团团的白色烟雾。 梦天骄远远的看着,并未开口阻止。 他曲指轻弹枪身,嘴角掀起耐人寻味的戏谑之色道:“有些事,你放在心里是一个意思。 一旦当众挑明,这意思就变了。” “无垢帝尊汤年为人谨慎,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蠢货弟子?” “话说回来,你的无心之言倒是间接提醒了我,四师妹赵婧蝉的无端失踪必然与你等有关。” “雷界,火玄仙界,会是谁做的呢?” 稍有沉吟,梦天骄对陌尘秘术传音道:“激起她的好胜心,逼她失去理智,然后引她去三百里外的寒山第二峰。” “不,最好是第三峰或者第四峰。” “别露出马脚,要做到不动声色的示弱。” “能否找到婧蝉,打听到她的消息,就看你接下来如何表现了。” 半空中,陌尘肥胖的身躯猛的一抖,心领神会。 “贱人,少在本大爷面前卖弄风骚。” “扭什么扭?” “恶心,劳资不吃你这一套。” 一击落空,陌尘疾驰倒退,笑容猥琐的讥讽道:“外界盛传你与无垢仙界的彭春喜,你的二师兄私定终身,早已结成道侣。” “可我怎么又听人说你和火玄仙界的毕连茄暧昧不清?” “嚯,脚踏两只船,玩的哪门子戏法呀?” “莫不是你体质特殊,胃口惊人?” 黄裙女子脸若寒霜,眸中有无形火焰升起。 她紧紧咬着红唇闭嘴不言,颤抖的娇躯显示着她内心的愤怒。 “你,找死。” 玉手横推,她一指点向眉心。 有血珠绽放,一分为九。 陌尘故作惊恐道:“你你你,这就动用本命仙器了?” 正文 第八百零三章 睚眦必报的苏宁 第八百零三章 睚眦必报的苏宁 遵从梦天骄的吩咐,激将在前,羞辱在后。 不出意外的,黄裙女子失去理智,被陌尘成功骗离第一山。 但因为向展雲设下的光幕虚影被两人破坏,切断了与中品仙器“纳空木”之间的感应。 导致其内正在进行的擂台夺宝画面被迫终止,搞的聚集于此的各方势力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表情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咳,别看我。” “我虽然是无尘仙宫的大弟子,真仙十品的修为。 但纳空木显然并不受我-操-控,我也没本事对身在其内的南仙王向展雲秘术传音。” “众所周知,仙器开辟出的洞天世界与外界是彻底隔绝的。” “别说秘术传音进不去,哪怕是我师尊赐下的传音符箓,在这会也将失去效果。” 梦天骄无奈解释道:“所以,请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的等等。” “相信用不了多久南仙王会发现外界的异象,或者由我马上通知师尊,一定用最快的速度修复好光幕虚影。” 说完,他尴尬的低头,掌心涌现金光。 有黄符燃烧,一闪而逝。 同一时间,纳空木世界内,第四轮擂台夺宝正式开始。 经过前三轮的生死比拼,八百零一位参赛者只剩一百零一人。 除文殿面具女外,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各界亲传弟子。 男男女女,神情各异。 有人兴奋长啸,战意滔天。 有人面如土色,退怯之意不言而喻。 有人东张西望的探查,暗中研究强者的路数招式。 还有人像苏宁一样,找了处无人打扰的安静角落闭目调息。 “五十八号,嘿,你的对手是云苍仙界的柏青松。” 左如风抽完签支号码,百无聊赖的寻到苏宁道:“运气不错,泄愤的对象主动送上门。” “姓柏的家伙不如寂空仙界的殷棋,在你手中估计撑不过一招。” “当然,得看你想怎么玩他了。” “猫戏老鼠,总要找点乐趣不是?” 苏宁闭眼不答,嘴角却不自禁的向上翘起。 左如风贱兮兮的询问道:“很开心是吧?” “别忍啦,想笑就笑呗。” “相比你的好运,我他-妈简直倒霉透顶。” “哎,瞧瞧我抽的,好巧不巧,一百多号人呐,偏叫我遇上文殿面具女。” “惨咯,这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笑意苦涩的蹲下身子,未战先败。 败的是气势,败的是左如风心底早已承认的差距。 他,打不过那装神弄鬼的铁面人。 苏宁感到惊讶,当即睁开双眼道:“没骗我?” 左如风佯装发怒道:“骗你有糖吃?” “啪。” 一根真知棒从苏宁怀中飞出,落到左如风身旁的岩石上。 而后,有道火儿善良的安抚声自奇门印传出道:“这是我从华夏小世界带来的棒棒糖,一共带了十根。” “我自己吃了五根,还有五根不舍得吃。” “你,你对苏宁没有坏心,我给你一根。” 左如风不知何意道:“干吗?” 道火儿用怜悯的口气说道:“吃颗糖甜甜嘴,等下吐血的时候不至于犯恶心。” 左如风眉心发黑,恼羞成怒道:“你看不起我。” 道火儿冷笑道:“明明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不吃还我,好心当做驴肝肺,白瞎我一颗糖。” 左如风手疾眼快,一把抓起真知棒道:“放心,我肯定死不了。” “文武双殿平日里的确不太对付,但双方该给的面子,该留的余地,一分不会少。” “我争取逼的那女人底牌尽出,给你从旁观摩的机会。” “囔,先说好啊,顶多八十招。” “再久了,我怕是撑不住。” 苏宁赶忙抱拳道:“多谢。” 左如风剥开糖纸,咬着棒棒糖转身走人。 依稀间,苏宁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啥糖果呀,味道这么怪?” 道火儿轻哼道:“荔枝味,你个土老帽。” “呵,还武殿亲传弟子,竟然连荔枝都没吃过。” 苏宁松开盘坐的双腿,起身走向五十八号擂台。 擂台上,云苍仙界的柏青松垂手而立。 当他发现自己的对手是苏宁时,沉寂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浮掠一抹悸动。 嘴唇微张,鼻息加重。 这是典型的惶恐与紧张,又被他强行遮掩了过去。 “上一轮,怪我太过心急。” “本可慢慢的折磨殷棋,让他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奈何一时“疏忽大意”,下手没个轻重。” “两招,两招送他归西,干净利落。” “不得不说,他死的太轻松了,太舒服了。” 苏宁唉声叹气的摇头,后悔不迭道:“我当初在葬魔山脉所受的苦,那是生不如死的苦。” “反言之,我为什么要给你们痛快呢?” “云苍帝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宁抬头望天,笑容诡秘道:“旁人穿不透纳空木开辟的洞天世界,然而身为一界之主,只要得到我师尊的允许,这里发生的一切,我说的,我做的,绝对瞒不过你们的心神感知。” “怎样,眼睁睁的看着门下弟子被我随意践踏,被我捏爆元神轮回无路,是否心满意足?” “哈哈哈……” 大笑不止,近乎猖狂。 在柏青松短暂失神之际,苏宁出手了。 五指掐诀,剑气配合心神威压突然偷袭。 “你……” 反应过来的壮实青年瞳孔猛缩,一方玉简在胸前化开。 “叮。” 剑气悍然撞击,轻吟声宛若蜂鸟啼鸣。 溅-射-出无数细小火花的同时,柏青松愤然后撤。 一退数十米,接连喷洒三口血雾。 “无,无耻杂碎。” “哇。” 又是一口猩红吐出,这位云苍仙界的亲传弟子躬身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雪的骂道:“龙凰法相选择认你为主,当真是奇耻大辱。” “你,你根本不配占据太虚造化碑排名第六的位置。” “更不配成为无尘仙界亲传弟子,得姜临安一身传承。” 苏宁一击不成,索性放下攻击姿态道:“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你的好师尊,那群想我死的人,他们谁又光明正大了?” “对了,那样的防御玉简你有几枚?” “我攻,你防,好歹给云苍仙界争口气。” 举手,凝剑。 苏宁再动,步步紧逼。 柏青松如临大敌,颤颤巍巍。 “跑,跑快一点。” “什么叫慌不择路? 什么叫抱头逃窜?” “什么是丧家之犬,什么是苟延残喘?” “我经历的,我得全部讨回来。” 苏宁脚步沉重,一步一步的,笑的没心没肺。 “呲呲呲。” 剑影纵横,将心如死灰的柏青松包围。 削碎了他亲传弟子的长袍,斩断了他束在银冠内的黑发,却不曾伤他分毫。 赤裸裸的羞辱,耳光抽的响亮。 抽在柏青松脸上,打的却是整个云苍仙界。 正文 第八百零四章 意外发生 第八百零四章 意外发生 “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给我个痛快。” 顶着苏宁同境界无敌的心神威压,柏青松踉踉跄跄的左右摇晃。 他努力维持着身形不让自己跌倒,嘴角溢出猩红血线。 周身凝聚的仙力光罩薄弱不堪,似一碰就碎。 可即便如此,面对苏宁的步步紧逼,他仍在徒劳无功的做着抵抗。 能好好的活着,谁又想死呢?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地位崇高的亲传弟子。 “你,你不敢?” “呵,哈哈哈……” 柏青松走投无路,索性直截了当的激将起苏宁。 他手握最后一枚防御玉简,小心翼翼的朝左方移动道:“早也是死,晚也是死。 你要的,无非是羞辱云苍仙界,羞辱我师尊。” “你做到了,做的极其圆满。” “我已失去活着的作用,你还留我干吗?” “来,动手吧,让我尝尝殷师兄神魂俱灭的滋味。” 说着,他丢掉手中紧握的防御玉简,认命般闭上双眼。 苏宁抬起的右脚缓缓放下,立于原地不再前行道:“按理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你说的,我应该信。” “可你丢弃的那枚玉简……” 苏宁移动目光,似笑非笑道:“它真的是普通防御玉简?” 话音落,剑气催动。 落于柏青松身前三米处的白色玉简砰然炸裂,绽放出浓郁黑芒,遮天蔽日。 “呼呼呼。” 瘴气铺天盖地,瞬间将五十八号擂台笼罩。 与此同时,坐以待毙的柏青松动了。 借着黑雾瘴气,他一口咬破舌尖,双掌合拢,猛的推向半空。 苏宁仰头爆退,眼眸冷冽。 他右手向前,做佛门无畏印。 左手缩在下端,平平的铺展,做佛门与愿印。 两印呈现,当即合拢于胸。 “文殊白象术。” 他沉声低喝,佛气凛然。 佛光是黄色的,照亮了漆黑如墨的擂台,亦照亮了柏青松施展的怪异仙术。 那是一只四四方方的虎头巨鼎,生有八足。 每一足上,连接着一只磨盘大小的乌龟。 通体紫红,四面雕刻着一圈圈的凸鼓符文,以及苏宁看不懂的特殊文字。 随着对方十指不间断的掐诀,鼎内鼓声激荡,且隐隐伴有震天响的沉闷虎啸声传出。 “谢谢你给我时间拖延,让我能成功祭出属于自己的本命仙器。” 柏青松融入瘴气黑雾,姿态嚣张道:“此鼎,我给它取名虎头龟足鼎。” “虎灵来自真仙二品的纹电三尾虎,龟灵取自玄阴海内真仙一品的吞风双头龟。” “一电,一风,由师尊亲自助我凝练,加之心血浇灌整整三年。” “而你,你刚突破真仙境不久,想必来不及炼制本命仙器。” 苏宁饶有兴趣的观望,不动声色道:“你觉得凭借本命仙器的加持,能有机会反败为胜?” 柏青松自认重新夺回优势,大言不惭道:“为什么没机会?” “同为真仙一品,你再强,也只是真仙一品。” “而我,我能以此暂时踏入真仙二品。” “一境之差,不敢说差之千万里。 但对仙力的掌控上,丹田可容纳的仙力,施展的仙力,我都要远远超过你。” 苏宁提醒道:“殷棋不比你弱,可他照样死了。” 柏青松愤怒道:“殷师兄死于大意,死于你下三滥的偷袭手段。” “胜之不武,人人唾弃。” 苏宁玩味道:“光明正大的来,他亦不见得能超过三招。” 柏青松凌空踏行,手托巨鼎一足道:“身为东道主一方,我或许没办法为殷师兄报仇雪恨。 但打断你的双腿,撕烂你的嘴巴相信不是难事。” “据说你飞升仙界之前丹田遭人重创,是洛尘帝尊找来天材地宝三翅金蝉为你修补。” “丹田被废的痛楚,我从未体会过。” “可你,你一定铭记于心。” “我不介意让你回忆一番,让你知道什么人是你能惹的,什么人是你不能惹的。” “砰。” 巨鼎膨胀,鼎身泛着耀眼红光。 九只托着鼎足的乌龟齐齐张开嘴巴,一股脑的将瘴气黑雾吞噬干净。 虎啸如奔雷,声声不绝,击人心脏。 柏青松面色潮红,额头青筋冒起。 破烂的衣衫,凌乱的长发,在他节节攀升的气息下,身影突然从正前方消失。 苏宁毫不犹豫的砸出聚集的双印,紧随其后的,手捏荡妖剑法第二十一招。 两枚印章升腾半空,洒下金灿灿的余晖。 一枚聚出文殊菩萨的虚影,宝象庄严。 一枚现出巍峨如山的白象,气势磅礴。 一左一右,苏宁占据中央,顺势形成三面包裹。 但他清楚的知道,不管是文殊白象术,还是荡妖剑法,这两门术法哪怕经过洛尘的改良,仍只是普通的半仙术,是无法对堪比真仙二品的柏青松造成实质伤害的。 所以,电光火石间的皱眉思索,苏宁动用了参加擂台夺宝后的第二式仙术。 下品仙术:冰封术。 是的,心神难以捕捉柏青松的踪迹,那就只能将整座擂台冰封。 这样一来,但凡有任何的仙力波动皆瞒不过苏宁的感知。 擒贼先擒王,找到柏青松,自然可瓦解他本命仙器带来的修为提升。 “爆。” 嘴唇微张,苏宁收手燃烧符箓。 冰封术的施展,得借助符箓内事先封印的一缕千年寒冰之气。 这是洛尘特意为他准备的,不多,勉勉强强七八十张。 “左为阴,右为阳。” “阴生水,阳生火。” “此术断阳灭火,结阴化水。” “前门,开。” 符箓成灰,被苏宁悬于指尖运转。 一指屈弹,白色的寒霜弥漫四面八方。 里三层,外三层,源源不断的扩散。 “咔嚓咔嚓。” 当寒气结成晶莹剔透的寒冰,五十八号擂台上,空间被封锁,犹如冰山矗立直插云霄。 “还不出来?” 苏宁眯眼巡视,心神再次延伸。 “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空蓦然惊现巨鼎一足,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镇下。 冰屑飞舞,冰山倒塌。 势不可挡,似无人可挡。 但看到这一幕的苏宁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色变得放松。 “你输了。” 他于冰山内行走,如履平地。 正文 第八百零五章 高层间的博弈 第八百零五章 高层间的博弈 远在两万里之外的云层之上,金碧辉煌的无尘仙宫。 有数不清的红色光点飘荡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内,散发着柔和光芒,时起时伏。 “洛尘,今日你门下亲传弟子苏宁对我云苍仙界的羞辱,本尊记下了。” “来日若给我找到秋后算账的机会,嘿,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给你面子。” “崩。” 突然的,某个围绕梁柱升腾的红色光点砰然炸开,隐隐浮现云苍帝尊沉如死水般的暴怒脸庞。 他紧盯上方宝座,那被雾气遮掩的一袭青衫,杀机凛然道:“你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住他一世。” “迫于规矩在先,我等无法强闯无尘仙界对他动手。” “可迟早,他会主动走出去历练。” “无论是葬魔山脉内的天道立誓,或是此番夺宝的杀人诛心,我等与苏宁,与你无尘仙界,仇恨永世难消。” “我的话,希望你记住。” 嗓音缥缈,红色光点逐渐涣散。 云苍帝尊一缕神魂衍变的分身融入虚空,在本体的召唤下转瞬即逝。 宝座上的身影不为所动,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洛尘,云苍所言亦是我寂空仙界所想。” “你,好自为之。” 不消片刻,代表寂空帝尊的红色光点冲出殿门,化作流光涌向天际。 大殿内陷入沉默,一片俱寂。 许久,宝座上端坐的那袭青衫终于动了。 他睁开紧闭的双眼,语气耐人寻味道:“天材地宝的出世,是我求着你们来抢的?” “夺宝规则虽是我制定的,但也经过了在场诸位的公平投票。”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好像全都投的赞成票吧?” “是夺宝,亦是生死之战。” “更是你们认为挺有意思的个人历练。” “为了避免不该有的伤亡,火玄提议将参赛者的修为控制在真仙十一品以下。” “恩,明明对我无尘仙界不利,可我还是答应了。” “怎么? 到头来反倒怨恨我,与我结仇?” 他左手轻抚,拨开聚于身前的稀薄白雾道:“至于后来夺宝规则的改变,是你等门下弟子要求的。” “再则,是谁说的真仙一品比真仙十品的比拼有趣?” “火玄,云决,这个时候你们俩怎么哑巴了?” 洛尘从容起身,顺着阶梯一步步往下走道:“三万年前的再生丹,是否真如丹鼎半圣说的那样能提升后天仙躯等级谁也不知。” “各方之所以齐聚我无尘仙界,无非是为了传说中的丹方。” “我这人天资愚昧,在炼丹一途上毫无建树。 所以,再生丹的争夺我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完全由着你们的意见行事。” “吃力不讨好,恩将仇报,是何道理?” 他冷冷的环顾四周,一指点在火玄帝尊的神魂分身,满身戾气道:“给我个合理解释。” “哗。” 火浪席卷,落地的瞬间形成无尽火海,在空旷的大殿内尽情燃烧。 洛尘身处熊熊烈火中,青衫烈烈,一尘不染。 他闲庭信步的走动,真仙十七品的修为展露无遗。 所到之处,火浪齐退。 “嗖。” 直至火玄帝尊现身,直到火海彻底熄灭,洛尘这才停下脚步,寒声问道:“谁的错?” 后者直言道:“这一次,我似乎并未针对你。” “要怪,只能怪你那新收的徒儿太过骄纵跋扈。” “我早说了,他是块极其烫手的山芋,你无尘仙界把握不住的。” 洛尘正色道:“生死之战,何来骄纵跋扈之说?” “就许你等仙界的弟子斩杀旁人,不许旁人动你们分毫?” “呵,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火玄帝尊脸色难看道:“杀归杀,用得着刻意嘲讽?” “不,那不仅仅是嘲讽,是堂而皇之的羞辱。” “区区小世界爬上来的蝼蚁,侥幸得天道眷顾,赐予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 “放着人人羡慕的光明大道不走,非要去自寻死路,这怪得了我们?” “当然,老夫大人大量,可以不跟他计较。” “然而其他仙界至尊的想法,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洛尘强势道:“根源因何而起你心知肚明。” 火玄帝尊阴恻恻的回道:“没那个本事护他安危,何必抢在众人前面谋取造化?” “道理?” “仙界若是有道理可讲,谁会向往所谓的十六处大世界?” 洛尘愤然甩袖,带有警告之意说道:“别忘了,身为东道主一方,在我掌控的世界内,我想杀人,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杀人,谁也瞧不出半点端倪。” 火玄帝尊漠然道:“你敢?” 洛尘讥诮道:“一试便知。” 两人面对面,火药味十足。 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可就在这时,躲在一旁看戏的云决帝尊插话了。 他慢斯条理的说道:“洛尘,归根究底,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宁与我等的恩怨,关系着心魔衍生,日后的境界突破。” “你明知保不了,调节不了,却仍在这装模作样的计口舌之争,其目的,意在保全门下其他弟子。” “怎样,我说的可有错?” 他踱步自红色光点中走出,一言点透道:“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等只取苏宁的性命,绝不伤及无辜。” “瞧,你那宝贝徒儿又赢了。” “杀的是火玄仙界的陶跑跑,火玄门下为数不多的女弟子之一。” “这是第几轮来着?” 他兴致勃勃的问话,全然不担心他雷界的亲传弟子雷战。 火玄帝尊垂落的双手蓦然握紧,身后有透明火焰不受控制的升腾。 鹰眸如刀,一扫而过的轻瞥洛尘。 “苏宁,我必杀之。” 余音回荡大殿,久久不散。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蕴藏着滔天肃杀之意。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洛尘正待反击,不曾想,殿外有银光闪烁。 那一剑的威力,硬生生的将无尘仙宫偌大的广场一分为二。 火玄帝尊的神魂就此溃败,传出凄厉的咆哮声。 “姜常念,你岂敢?” 云层生金莲,同样有女子神魂衍变的分身虚影持剑站立道:“这一剑,是还你葬魔山脉外指使多人对我进行围攻的利息。” “再有下一次,我将亲自登门拜访,找你好好的喝杯茶。” “包括你们……” 她剑锋移指大殿,锁定云决帝尊与一众帝尊帝后藏身的红色光点道:“谁想玩,我奉陪到底。” “轰隆隆。” 剑影密布,一招切断支撑宫殿屋檐的三十六根梁柱。 云决帝尊神色骤变道:“这股气息……” “她,真仙十八品大圆满。” “姜常念只差一步便可迈入真仙十九品。” “她的生死轮回感悟,即将完成。” 正文 第八百零六章 晚棠不寒而栗 第八百零六章 晚棠不寒而栗 水韵仙界,相思谷。 这处藏于后山禁地中的世外桃源曾经是乔晚棠与姜临安的爱巢,占地面积数百亩。 从外围设下的层层阵法笼罩,到其内种植的各类奇花异草,再到精美绝伦的整体布局,无一不是两人亲力而亲为辛苦打造。 亭台楼阁,温泉瀑布。 数不清的日子里,青梅竹马的男女携手同行,在谷内诉说着不为外人知晓的甜言蜜语。 乔晚棠爱姜临安,爱到了骨子里。 爱到一颗芳心守他心,画地为牢六千年。 心为笔,身为牢,在他陨落太虚山后的第二年起,她再也没踏出水韵仙界半步。 她一直在等他,等他重返仙界。 哪怕度日如年,哪怕心力交瘁。 她始终坚信姜临安会回来,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履行对她的承诺。 这是乔晚棠心底的执着,是她不愿面对现实的苦苦坚持。 是她用情至深,斩不断忘不掉的美好回忆。 所以,她等到了。 时隔六千年,在葬魔山脉外等来姜临安的一缕神魂。 他温柔的对她笑着,拥她入怀温暖如初。 那一刻,乔晚棠泪流满面,痛到肝肠寸断不能自已。 神魂,为什么只是一缕神魂? 她要的是真正的姜临安,活生生的姜临安啊。 六千年的等待,换来镜花水月一场空般的相会,转瞬即逝。 乔晚棠故作坚强,洒脱的朝他挥手。 远远的看着,笑颜如花。 似在一瞬间看透生死,顿悟分离。 她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崩溃,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无助与脆弱。 因为她知道,她是他最最放心不下的那个人。 他要走,应该了无牵挂的走。 她不能成为他的牵绊,不能让他带着遗憾“死不瞑目”。 而后,在他动用杀戮神通,神魂飘散之际,她听到了他的告别。 温醇的嗓音在耳畔回荡,他轻轻的说道:“晚棠,临安从未离开过。” “我这一生所有的记忆,我所精通的全部仙术与神通,统统交给了苏宁。” “从今日起,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替我而活,为我而活。” “我和他,记忆相融已成一人。” “我们,不离不弃。” “哗。” 思绪百转千回,雾气缭绕的温泉中,有白皙玉手自水底伸出。 指尖轻抚水面,溅起圈圈涟漪扩散四周。 美人侧卧软塌,身穿绸制白纱。 三千青丝拢于波澜壮阔的山峦巨峰,若隐若现的,可见一抹雪白美不胜收。 那是令男人口干舌燥的动人风情,让女人自愧不如的绝世傲人。 乔晚棠的美,美在魅惑,胜在妖娆。 偏偏又不失女子该有的清纯与矜持。 她就像是一碗毒药,一碗“秀色可餐”的毒药。 你明知喝下去会死,会伤到身体,却依旧心甘情愿的想要靠近。 靠近她,得到她,占有她。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可以是含苞待放的花蕊,可以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能叫人目眩神迷,亦能让人口舌生津,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些年来,追求她的男人从未间断过,有境界与她旗鼓相当的一界至尊,真仙十六七品。 有镇守一方的诸多仙将,真仙十三四品。 又或是当年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旧识,来自仙界十六仙族的某些老友。 无一例外的,这群人为了得到她的青睐,手段层出不穷。 有人日夜守在水韵仙界外的废弃星界,只求一睹伊人沉鱼落雁之容,以解相思之苦。 有人四处寻宝,托人送去水韵仙宫,只为博佳人展颜一笑。 还有人不惜天道立誓,说此生非乔晚棠不娶,早晚会取代姜临安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道理是这个道理。 奈何佳人心有所属,奈何姜临安太过优秀。 他的存在,在他魂飞魄散的六千年后,照样压制着八百仙界的青年才俊黯淡无光。 乔晚棠,还是孤身一人的乔晚棠。 她的身边除姜临安之外,再也没有出现第二个男人。 熟知她的人赞她专情,至死不渝。 嫉妒她的人骂她下贱,说她咎由自取。 但不管外界怎么说,这一切足以证明乔晚棠的魅力有多大。 她对男人的吸引力是绝无仅有的。 有好事者因此排出专门针对仙界女子容貌衍生的“洛神榜”,乔晚棠稳坐第二。 在她之上的,是天生媚骨,媚体,乃至修炼出“媚心”的闻人司予。 “苏宁……” 呢喃自语,红唇轻启。 乔晚棠裹紧早已被泉水打湿的绸制薄纱,修长双腿相互交叠。 “这是第几轮了?” 杏眼微张,她随意的问道。 不远处的凉亭内,本尊亲自前来做客的姜常念自顾饮茶道:“第六轮。” 乔晚棠美眸流转,精致无暇的脸庞在寥寥热雾的熏染下尽显砣红之色道:“好厉害呀,我以为他撑不过第五轮的。” 姜常念撇了撇嘴角,语调嘲弄:“身怀龙凰法相,凝炼九等仙躯,得洛尘悉心教导,得我哥一身传承。” “身处无尘仙界,为东道主一方。” “这样的他,占尽天时地势。 若还撑不过前五轮,岂不是废物一个?” 乔晚棠面露嗔怪道:“人家修炼多少年,苏宁修炼多少年?” “满打满算的,也才六个月而已。” “能连赢五场不容易啦,反正我觉得他很厉害。” 姜常念转动杯盏,漫不经心道:“他走不到最后,得不到再生丹的。” 乔晚棠咯咯笑道:“苏宁的本意是解开心底怨恨,不想因此转变为执念,从而固执的化作心魔。” “再生丹,他根本不需要那玩意。” 姜常念直言道:“他心中堆积的恨意,是包括文殿在内的。” “那个名叫铁面的女人……” “呵,绝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乔晚棠错愕道:“苏宁打不过她?” 姜常念郑重点头道:“五十招内,必败无疑。” “哗啦。” 某个拥有玲珑曼妙身躯的女子从软塌上站起,缓缓沉入温泉中,向着凉亭走去道:“怎么可能?” “你也说了,苏宁的仙躯等级至少是九等。” “同境界交手,他或许会因为战斗经验不足落于下风。” “恩,这个我信。” “但要说五十招内击败他,除非对方动用真仙三品以上的修为实力,否则断无可能。” 姜常念喝完杯中茶水,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道:“她脸上佩戴的寒铁面具,不对,不知是何种材料制作的特殊面具,在其表层,我隐约感应到法则运转。” 乔晚棠大吃一惊,下颚上扬道:“你说什么?” “法,法则之力? 那不是半圣才有的手段?” 姜常念继续喝茶,眉头紧蹙。 乔晚棠质疑道:“你不会感知错了吧?” “真仙一品的文殿内门弟子,她凭什么得到段自谦的庇护?” “就为了三万年前尚不知能否推演出丹方的再生丹?” 姜常念回道:“葬魔山脉外,我哥助我感悟生死轮回。” “那一战,几乎将我所缺的破境感悟彻底圆满。” “只要融入华夏小世界澹台锦瑟的那缕神魂,我便可随时突破至真仙十九品。” “我的感知,是半圣之下第一人,不会有错的。” “若非……” 欲言又止,她带着叹息说道:“我已安排人手去查了,关于铁面的真实身份,她的来历,我定要查它个水落石出。” 乔晚棠踏上白玉铺砌的阶梯,沿着蜿蜒小路来到凉亭内道:“若非苏宁,若非他与临安的因果牵绊,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水韵仙界。” “而是在禁地闭关,融合那缕神魂提供的感悟,顺势去破真仙十九品。” 姜常念不掖不藏道:“对。” 乔晚棠询问道:“打算和苏宁做交易?” “嘻,让我猜猜,能让我家念儿放下破境契机也要打探的事,唔……” “是临安的九式半圣神通?” “不对啊?” “那那那,是你姜氏仙族的秘法?” 姜常念只字不提,当即岔开话题道:“晚棠姐,虽说这儿没有男人,没有你那一众爱慕者。 但该注意的影响还是要注意的,比如先穿好衣服。” 乔晚棠双手捂胸,笑的花枝乱颤道:“同为女子,姐姐不介意让念儿多看几眼。” “你能让八百仙界的男人不寒而栗,我也可以的哦。” “哼,我能让他们不含而立。” 正文 第八百零七章 华夏疑云 第八百零七章 华夏疑云 乔晚棠的大胆,那一语双关的虎狼之词,是男女情感上一片空白的姜常念无法应对的。 她手扶额头表示无语,身影自凉亭内消失。 “喂,你还没告诉我和苏宁做什么交易呢。” 裹着薄纱的乔晚棠心生不满,可爱的噘起嘴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臭念儿坏念儿……” 凉风轻扫,无人应答。 身段曼妙的妖媚女人重新走入温泉,侧身躺在精心制作的软塌上。 三米长的软塌,宽两米,采用上等棉丝编制,固定在一块完整的极品白玉石上。 根据温泉的大小,水的高度,这张价值不菲的软塌不偏不倚的被泉水覆盖十寸。 人躺在上面不会感到寒冷,且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 曾经,这里是姜临安最喜欢的地方。 一是可解每日修行产生的疲惫,二来,拉着乔晚棠泡温泉时,两人情到深处难免会为爱情鼓掌。 你拍一,我拍一,临安临安快脱衣。 你拍二,我拍二…… 咳,反正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不足对外人道也。 “帝后,东仙王宋蟠阳求见。” 正当乔晚棠陷入往事,嘴角掀起好看的弧度时,贴身侍女桃儿突然出现在温泉另一侧。 她盈盈拜倒,恭声开口道:“半柱香前来的,说是有急事禀报。” 乔晚棠手托香腮,模样慵懒道:“何事?” 桃儿回答道:“东仙王不愿详细透露,只说与华夏小世界有关。” “呼。” 暖风吹开湿雾,软塌上再无佳人踪影。 乔晚棠身着深蓝色织锦长裙,莲步轻移,于阵法外融入虚空。 “属下宋蟠阳拜见帝后。” 水韵仙宫大殿,身穿金甲的魁梧男子躬身抱拳,小心翼翼。 乔晚棠端坐那张属于一界帝尊的豪华金椅,直截了当道:“说吧,查到什么了?” 宋蟠阳双手结印,谨慎的布下隔音阵法道:“禀帝后,四个月前,您强行破界,瞒过洛尘的感知将我送往华夏小世界打探苏宁的过往,属下不负重托,确实查到点东西。” 乔晚棠眸绽精光,心绪澎湃道:“说。” 宋蟠阳稍稍沉吟了一番,嗓音沉闷道:“苏宁,华夏江夏市桃山村人。” “他爷爷苏木生杀了一辈子猪,最终因一条灵官猪吊死在村口老槐树下。” “投胎为猪,这种侮辱人的手段显然是八百仙界惩罚亲传弟子以外的底层蝼蚁用的恶心路数。” “但具体是哪一界的弟子神魂转世渡劫尚且不知,找不到当年留下的蛛丝马迹。” 乔晚棠不动声色道:“继续。” 宋蟠阳接着说道:“苏木生杀猪那天,是苏宁看的问神香,间接惹怒恶灵,差点因此丢掉小命。” “在苏吉安,对,就是跟着苏宁一起来仙界的苏星阑,他是昆仑三长老。” “在他的推波助澜下,这小子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昆仑少掌教灵溪。” “又因为两人法相,呵,小世界称法相是命格。” “因为两人命格互补的缘故,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 “生有一女,取名苏知愿,小名瑶池。” 乔晚棠冷笑道:“我不惜耗费临安一式神通之力强开华夏小世界,是让你去听爱情故事了?” “什么灵溪,苏知愿,这些我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你只需告诉我,临安与苏宁的因果牵绊从何而起。”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宋蟠阳惶恐不已,赶忙下跪解释道:“帝,帝后,关于临安半圣的事,恕属下无能,查不到半点线索。” 乔晚棠脸蕴寒霜,拍案而起道:“毫无线索?” “你口口声声说查到点东西,如今又变成毫无线索?” “宋蟠阳,戏耍本后的下场,你可曾考虑清楚了?” 杀意宣泄,直指殿内跪伏的金甲男人。 后者大汗淋漓,胆战心惊的叫屈道:“帝后,您借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在您面前大放厥词啊。” “是,我查不到临安半圣在华夏小世界的事,他与苏宁的渊源,根本无从下手。” “但其它的,其它的疑点众多,您不妨听属下说完。” 他深吸一口气,卷起袖口擦拭额头渗出的冷汗道:“其一,桃山村苏木生的坟墓,其内空空荡荡,尸骨无存。” “我推算了他的生辰八字,当属魂飞魄散。” “可据我从苏家老大苏建国记忆里查到的,苏木生是被恶灵控制,上吊自杀。” “他的魂魄,尸骨,都应该是完完整整的。” 乔晚棠眯起细长的眸子,一手撑着宝座道:“你想说什么?” 宋蟠阳察言观色,生怕再次惹怒上方的女人。 他咽着口水说道:“属下以心神感应苏木生的坟墓,恰巧捕捉到一缕从未见过的“气体”。” “不是灵力,更不是仙力。” “但却从根源上压制仙力,任凭我百般炼化,实难伤其分毫。” 乔晚棠将信将疑道:“带回来了?” 宋蟠阳摊开左手,一枚龙眼大小的红色圆石飞向半空。 乔晚棠隔空摄取,握在掌心仔细研究。 好半晌,她咬唇低吟道:“非妖,非魔,不是灵力,亦非仙力。” “此气……” “恩,说说你的猜测与怀疑。” 话锋一转,乔晚棠收好红色圆石,目光投向下方。 宋蟠阳苦笑道:“属下只是单纯的觉得蹊跷,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木生一介凡人,这缕碾压仙力的“怪气”,他没道理出现在不该不出现的地方。” “再则,除苏木生的墓穴外,整个桃山村,乃至整个江夏市,我都逐一排查过了,没找到第二缕相同的怪气。” 乔晚棠一头雾水,理不清其中关键之处。 她怔怔的坐回金椅宝座,茫然失神道:“说说其它疑点。” 宋蟠阳趁机站起,挺直腰杆道:“第二,夏白柚。” “夏白柚葬于京都凤凰山,神魂俱灭,元神尽碎。” “她是昆仑四长老,苏星阑一生挚爱的女人。” “在她的坟墓内,我看到了白骨。” “但同时,我也感受到了来自法相的威压。” “弱不可闻的细微波动,顶多再有十年,将会彻底消失在华夏天地间。” 乔晚棠呼吸急促道:“你身怀上品法相,能给你带来威压的,无疑是绝品法相。” “尸骨残留的气息,冥冥中竟有法相之力庇护。” “元神,法相……” 乔晚棠猛的抬头,不可置信道:“是她。” 正文 第八百零八章 棠心宁忧 第八百零八章 棠心宁忧 乔晚棠或许没有姜常念那么精明,但根据宋蟠阳提供的情报线索,她的脑海不由自主的浮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端庄优雅的漂亮女人,身怀绝品法相排第三的双神玉桂。 她拥有的法相异能,恰好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双生元神。 借第二元神投胎三千小世界,不管她目的为何,其效果,是肯定远远超过一般的神魂轮回转世的。 “月华帝后,夏白柚。” 乔晚棠幡然醒悟,震撼的无以复加。 她呆坐在金椅宝座,眼神略显空洞的说道:“夏白柚死了,与她私定终身的苏星阑还活着。” “不仅活着,在机缘巧合的安排下,他甚至一举打破华夏梏桎成功突破真仙境,随苏宁一同飞升仙界。” “最最离谱的是,他再也不是当初的苏星阑了。” “他被武殿老祖孤长笑收为亲传弟子,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存在。” “月华她……” 乔晚棠自顾摇头,神色凝重道:“倘若让苏星阑知晓他挚爱一生的妻子是月华的法相元神转世,这……” “怕是要出事,出大事了。” 宋蟠阳默不作声,不敢多嘴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低着头,偷偷打量宝座上自言自语的女人。 那一袭蓝色织锦长裙,绣有花边的薄纱裙角覆盖在雪白修长的美腿上,露出光滑细腻的小腿。 白,白的刺眼,诱惑至极。 “咕噜。” 喉结滚动,宋蟠阳口干舌燥。 他忍不住的移动视线,从女人的小腿处一点一点的往上延伸。 “你……” 乔晚棠正待询问宋蟠阳在华夏小世界发现的其它疑点,但就在这时,她敏锐的察觉到下方传来的火热气息。 是男人压制的喘息声,宛若妖兽般充满欲望的双眼。 余光轻瞥,面浮讥诮。 宝座上的女人拢起碎发聚于耳畔,勾唇浅笑道:“本后向来喜欢光明正大的君子,而非藏头缩尾的无耻小人。” “想看,大大方方的看。” “你是我最得力的帮手,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东仙王。” “怎么,还怕我怪罪你不成?” 宋蟠阳“砰”的一声跪倒,心惊胆颤的赔罪道:“帝后息怒,属,属下一时糊涂。” 乔晚棠嗤笑道:“有贼心没贼胆,无趣,无趣的很呐。” 说着,她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顺着阶梯走到宋蟠阳身边,笑意促狭道:“本后的主意,你就别打了。” “可以想,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也好,外界那群自以为是的伪君子也罢。” “你们呀,都不入本后法眼,更别提走进我心里。” 宋蟠阳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道:“帝后还在等他?” 乔晚棠玉手横挥,聚出光幕虚影悬浮大殿。 其内所呈现的画面赫然是苏宁站在十一号擂台上,且正在进行第七轮的夺宝比拼。 宋蟠阳听到动静疑惑扭头,只瞧了一眼,他便明白了身旁女子的心中所想。 心生自嘲,满嘴苦涩。 金甲男人额头触地,失魂落魄。 乔晚棠柔情似水,目不转睛的盯着光幕虚影道:“他啊,他已经回来了。” “或者说,他从未离开过我。” 单相思数千年的宋蟠阳心有不甘,怨气缠身道:“可他并不是那个人。” “帝后,他是苏宁,是来自华夏小世界的苏宁。” “即便他继承了曾经属于临安半圣的龙凰法相,得到了临安半圣的一身传承……” 乔晚棠平和内敛的气势浑然一变,变的锋芒外露,凌厉无比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问过。” “记住,公是公私是私。 本后能让你成为坐镇一方的仙王,亦能将你从云端拉下打回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次,念你初犯,前往华夏有功,便不跟你计较了。” “如有下次……” 她右脚轻抬,无数的水珠从地下升起。 下一刻,巨浪滔天,刺耳的嘶鸣声激人心魄。 宋蟠阳头皮发麻,连滚带爬的哀求道:“属下知错,属下再也不敢了,求帝后开恩。” “嘭嘭嘭。” 脑门撞地,鲜血触目惊心。 乔晚棠视若无睹,罕见的露出一抹厌恶之色道:“继续说华夏的事,说完赶紧滚。” 宋蟠阳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这会披头散发的,浑身湿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听到自家主子问话,他赶忙抹了把脸,战战兢兢的回道:“灵溪。” “灵溪离奇失踪,已不在昆仑山。” 乔晚棠平静道:“还有呢?” 宋蟠阳木讷的张大嘴巴,嘴角僵硬道:“没,没了。” 乔晚棠摆手,意思不言而喻。 宋蟠阳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躬身退出大殿。 关于灵溪消失那一晚引动的天地异象,他多多少少瞧出点问题。 但既然乔晚棠不感兴趣,他自是无需多言。 “对了,你门下的女弟子,那个叫芯儿的丫头……” 大殿内,乔晚棠阴寒刺骨的声音紧随其后的传出道:“本后听说她长的很像我?” 宋蟠阳脸色骤变,再无半点血色。 “帝后,我……” 他有心想要解释一番,却自乱阵脚,慌的语无伦次。 乔晚棠心不在焉的把玩着那颗龙眼大小的红色圆石,意味深长的提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蟠阳,你好自为之。” “本后对你的耐心,不多了。” 真仙十四品的金甲男人抖若筛糠,差点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 直到他拖着虚浮脚步腾空而起,大殿侧门内,有一身穿灰袍的年迈老妪走了出来。 她望着宋蟠阳离去的方向,嗓音尖锐道:“狼子野心,以下犯上,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小姐不该留他性命。” “若是姑爷在,今日必叫他神魂俱灭于此。” 乔晚棠叹气道:“毕竟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小惩大诫,望他能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 老太婆气恼道:“小姐,您是没看到他做的那些恶心事。” “一方仙王,竟与门下女弟子苟合。” “还,还在行苟且之事的时候将那贱人的名字唤做……” 话说一半,老人再也说不出口。 她愤恨甩袖,怒不可歇。 乔晚棠暖声安抚道:“好啦,知道你担心我,见不得我受委屈。” “宋蟠阳的事不急一时,尚可缓缓。” “苏宁那边,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你得亲自替我跑一趟。” “恩,动用临安留下的螭龙行车去接他。” “最好是擂台夺宝一结束,你就把他接到水韵仙宫来。” 老太婆嘀咕道:“那小子不是答应了姜常念先去凰界?” 乔晚棠痴痴发笑道:“凰界水韵仙界是一家,想来念儿不会跟我计较的。” “我,想他了。” “想早点看到他,问他许多许多的问题。” “他是苏宁,也是我的临安。” 正文 第八百零九章 夫妻终将为敌 第八百零九章 夫妻终将为敌 纳空木内,洞天世界。 十一号擂台上,与苏宁交手的是霜灵仙界的亲传弟子吕佑。 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绣花下山猛虎长袍,脚踩纹云尖嘴兽皮靴,腰配玉带,头挽长辫。 单论外在造型而言,只能用骚-气冲天来形容。 若放在平日,苏宁遇上这种杀马特大佬,高低要整上两句。 什么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嘴在逞强泪在投降。 偶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恩,恶趣味的调侃总是要的。 但这会,面对吕佑施展的中品仙术“万物生灵”,苏宁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这家伙骚包归骚包,相比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殷棋,他的性格是极为沉稳的。 沉稳到不管苏宁说什么,是激将或嘲讽,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淡然处之。 该进攻进攻,该防守防守。 丝毫不受外物影响,不被旁人左右情绪。 此刻,占地数百米的擂台不再是擂台,在吕佑的操-控下,赫然化作百花盛开的后花园。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相连,花香扑鼻。 这哪是一决生死的绝地呀,这分明是一处堪比仙境的花海圣地。 绿色的藤蔓纠缠着花丛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它们“毫无章法”的窜上半空,像是一条条游动的小蛇,首尾交织,于无形中结成翠绿色的藤网。 “呲呲呲。” 黑色的汁水从绽放的花蕊间渗透,融入藤网的一瞬间,有磅礴气浪升腾,源源不绝。 “苏宁……” 吕佑红袍鼓涨,立于花海踱步前行道:“你很强,堪称同境界无敌。” “这一点,我是承认的,亦是亲眼所见。” “可你别忘了,即便你打败了我,杀了我,等待你的还有第八轮,第九轮,以及一战定输赢的第十轮。” “你想保留的底牌,你想交锋文殿面具女的隐藏手段,将统统不复存在。” “你消除不了心底的恨意,得不到那颗传说中的再生丹。” “你,始终是笑话,无尘仙界的笑话,八百仙界的笑话。” “你愧为龙凰之主,愧对姜临安那一身传承。” “愧对洛尘对你的呵护,姜常念等人对你的庇护。” 他面色潮红,肆无忌惮的咆哮,用的却是不为外人听到的秘术传音。 苏宁退至擂台边缘,警惕的观察上空“盘旋”的绿色藤蔓,同样以秘术传音回复道:“你想说什么?” 吕佑驻足留步,悬浮在某棵摇摆不定的花朵上,眼眸闪烁道:“握手言和,放我一条生路。” 不等苏宁反驳,他言辞犀利的点明道:“你目前所暴露的下品仙术共有四种,配合异于常人的强大心神伺机而动,的确称得上无往不利。” “我们不如你,并不是输在仙法比拼,而是输在心神攻击与仙力汇聚上。” “你拥有龙凰法相,凝炼出八等仙躯。” “同样的招式由你施展,威力无疑是更上一层楼。”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是你的造化,谁也羡慕不来。” “然而……” 口吐浊气,他平静的语气悄然转变,变得越发激烈道:“我拥有中品法相,凝炼七等仙躯,精通四本中品仙术,外加暂时提升修为的本命仙器。” “甚至,我袖中捏着师尊赐予我的符箓,比如符合夺宝规则的“幻灭符”。” “一符一幻灭,一灭一分身。” “这样的符,我有十张。” “足以将你拖延到百招之后,吃力不讨好。” “想杀我,你得付出多少精力? 暴露多少底牌?” “这样一来,一旦等你撞到文殿面具女,你拿什么占据上风,立于不败之地?” “葬魔山脉外,霜灵仙界是有间接的针对你。 可始作俑者是云决帝尊与火玄帝尊,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我师尊不曾对你出手,我更不曾得罪过你。” “只要你手下留情,给我留一条生路,我轻轻松松的送你去第八轮。” “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谁也不记恨谁。” 苏宁低头沉吟,不禁借心神打探第六处擂台。 在那里,文殿的面具女早早获胜,正旁若无人的打坐调息。 显然,上一轮的交战耗费她不少仙力,需要及时补损。 “为了表示诚意,我不妨再送你个见面礼。” 见苏宁意有所动,吕佑趁热打铁的说道:“据我多番研究,那女人的法相好像是上品法相排十八的“入梦仙瞳”。” “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且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对方的招数破绽。” “拿她第六轮击杀的原红仲来说,姓原的小子是丈峰仙界的亲传弟子,实力不弱于我。” “他那一手“十峰压顶术”是不折不扣的中品仙术,已被他修炼到第七层。” “七层对七峰,什么概念?” “一峰之力催半城,七峰,能将三四个小型城市夷为平地。” “可就是这般杀伤力巨大的中品仙术,在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里,被她一举攻破,易如反掌。” 说到这,吕佑嗓音下沉,心有余悸道:“入梦仙瞳赐予的法相异能,是在眉心生出第三只眼。” “此眼对周遭仙力波动的散发洞悉超然,敏锐到心神不可比,仙术难对抗。” “她,绝对不是刚突破真仙一品的修行者。” 苏宁眼皮狂跳,暗自心惊道:“有几成把握确定她拥有入梦仙瞳?” 吕佑伸出一只手,五指缓缓铺展道:“五到六成。” 生怕苏宁不信,他带着一丝讥诮之意补充道:“左如风的下场你看到了,从头到尾落于下风。 一招败,招招败。” “硬生生的撑了八十招,五脏六腑伤势严重。” “就这,还是文殿看在孤长笑的面子上有意留手,否则左如风根本没机会走下擂台。” 苏宁权衡利弊,陷入沉思。 吕佑默默的等待,满脸期盼。 不知过了多久,苏宁收回心神,撤去一身剑气。 吕佑击掌而笑道:“这就对了,我祝你心想事成,击败文殿面具女,替无尘仙界成功夺得这枚再生丹。” 话音落,铺满擂台的花海尽数凋谢,一朵不剩。 身穿大红长袍的风骚青年脚尖点地,装模作样的喷出一口血雾,疾驰倒退道:“你,你等着,今日之辱,来日我吕某人必加倍奉还。” “嗖。” 火光乍现,吕佑从洞天世界逃离。 苏宁站在原地感慨道:“这演技,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啊。” “不对,是最佳导演和最佳男演员。” “毕竟,这一场戏完全是他自导自演的。” 转身,走下擂台。 苏宁脸不红气不喘的等着南仙王向展雲的宣判,他再一次晋级。 “下一战,我希望对手是你。” 六号擂台上,调息完毕的文殿面具女睁开那不惧半点感情的凉薄双眸,从苏宁身上一扫而过道:“和他们打,无趣。” 苏宁战意澎湃道:“好。” 正文 第八百一十章 苏家临安 第八百一十章 苏家临安 第八轮,八百人的擂台夺宝仅剩七人。 分别是来自文殿的面具女,雷界的雷战,寒望仙界的聂长勇,无垢仙界的邹思明,华景仙界的胡束林,无泱仙界的尚锺觉。 以及东道主一方,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苏宁。 这七人中,文殿面具女是公认的深不可测,心狠手辣。 但凡与她交手者,除武殿的左如风“侥幸”逃过一劫外,其他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神魂俱灭,肉身成灰。 被她一把仙力幻化的烈火烧的一干二净,尸骨无存。 紧随其后的,按当下实力划分,苏宁牢牢占据排名第二的宝座。 强归强,厉害归厉害,却不如文殿面具女那般摄人心魄。 余下的,便是越打越勇的雷战。 人高马大,气势凶悍。 身为雷界亲传弟子,他手持下品仙器雷炎锤,配合中品仙术雷力术的施展,修为直逼真仙二品后期。 寒望仙界的聂长勇,精通各类幻阵迷阵。 对敌之前先发制人,以阵法博得先机,谋而后动。 像是躲在阴暗角落的老狐狸,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要么寻找对方的破绽,要么利用阵法藏匿身形。 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暗处的人终归是捡到优势的一方。 从第一轮开始,直到第七轮,聂长勇几乎每一轮都是以吊车尾的形式晋级。 他的可怕之处在于同境界相遇,短时间内没人能一连攻破数道阵法将他揪出来。 或者说,旁人破阵的速度赶不上他布阵的速度。 这样一来,算是硬生生被他拖死的。 无垢仙界的邹思明,长相斯文,一脸的书生气。 然而他却是八百参赛者中唯一一个使用傀儡作战的怪胎。 人在幕后,傀儡先行。 两具真仙一品的黑色傀儡,仿佛他心神合一的两道分身。 双管齐下,无视伤痛。 且散发出的仙力波动极小,让人难以捕捉,防不胜防。 华景仙界的胡束林,擅吹曲,喜弹琴。 吹的是红色骨笛,笛声缥缈,有乱人心智的作用。 弹的是棕色木琴,琴声悠扬,使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两样乐器一攻一守,相得益彰,杀人于无形,堪称诡异。 最后一人,是无泱仙界的尚锺觉。 此人的实力相对较弱,属于竭尽全力走到第七轮的幸运儿。 精疲力尽,伤痕累累。 他的脸上,肩膀,胸膛,乃至小腹与双腿,刺眼的猩红已然干涸。 锦衣华服破烂不堪,步伐沉重,踉踉跄跄。 “噗通。” 不出意外的,他倒下了。 倒在擂台下昏迷不醒,再无战斗之力。 “无颜仙界尚锺觉,淘汰。” 向展雲大手一挥,弹出六枚白色玉简道:“根据历来天材地宝争夺战的规则,无力参战者,不计胜利场次直接淘汰。” “所以,这一轮不再置办悬空签,你们六对六刚好。” 话音落,聂长勇率先抽签。 玉简在掌心炸开,结成仙力凝聚的三号数字。 他目光凌厉的巡视苏宁等人,当即飞到三号擂台等待。 “我来。” 雷战收起雷炎锤,一声长啸,头顶出现二号数字。 微微皱眉,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文殿铁面女道:“你败苏宁,我拿再生丹如何?” “丹方嘛,我雷界愿与文殿共享。” 后者一反常态的开口回应道:“挺不错的想法。” 雷战哈哈大笑,直奔二号擂台。 “砰砰。” 接连的,玉简爆裂声响起。 邹思明抽到三号,对战聂长勇。 面具女抽到一号,不声不响的走向一号擂台。 剩下的两枚玉简悬浮半空,按号码推算,一个是一号,一个是二号。 这就寓意苏宁与胡束林之间必有一人将迎战面具女,再不济,也将迎战战意节节攀升的雷战。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与苏宁并无恩怨,保持中立态度的华景仙界亲传弟子胡束林面带微笑的说道:“师尊给我的命令是撑过夺宝第二轮,保住自家颜面即可。” “可我偏偏不听话,一心想要那三万年前的再生丹。” “你们的仇啊恨啊,我不感兴趣,亦不想参与其中。” “谁是我的对手,我是死是活,一切全凭天意。” “富贵险中求,希望近在咫尺。” “再生丹,我势在必得。” 说着,他隔空摄取玉简,在雷战与面具女的注视下,指尖猛的发力,蓦然涌现二号数字。 “呵,我的运气似乎不错。” 不知是自嘲,还是真的感到庆幸,他神情悠哉的转动红色骨笛,踏上二号擂台。 苏宁没有去碰那不言而喻的最后一枚玉简,而是径直朝面具女走去。 这一战,他期待已久。 是他保留底牌至今,不惜对吕佑手下留情的提前布局。 他的对手,他真正的敌人,在这方纳空木衍生的洞天世界内,唯有这戴着黑色面具的古怪女人一人。 再生丹花落谁家他不在乎,连破三境的诱惑他也不稀罕。 他在乎的是心底埋藏的那份恨意,不仅关乎个人,更牵连到为了保住他而彻底消失的姜临安。 那个曾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的姜家男人,那个以一己之力震慑八百仙界的无敌男子,他留在锦囊内的一缕神魂是想回姜氏仙族,在列祖列宗面前磕头赔罪的呀。 因为苏宁的弱小,因为苏宁的处境,他被迫现身庇护。 自此烟消云散,再无姜家临安。 文殿,北斗九星,持笔老祖段自谦。 葬魔山脉外,往事历历在目。 眷恋的双眸,不甘的笑容。 那一句只当我求你,好好的对待晚棠。 姜临安不欠苏宁的,至始至终,都不曾有半分相欠。 “我有今天,能从小小的凡人走到仙界,一举突破真仙境,长生不死寿与天齐,是你给予的。” “你,是我的恩人。” “华夏时的恩人,稀里糊涂。” “仙界时的恩人,一清二楚。” “答应你的事,我尽量去做。” “我叫苏宁,叫易购。” “但只要我愿意,愿如你所愿,我还可以是姜临安。” “咚。” 每走一步,杀意增多一分。 苏宁在聚势,聚巅峰之势。 他要用最强的自己去杀文殿面具女,狠狠践踏文殿不可触碰的尊严。 剑气纵横,浩荡无边。 十步,百步,千步…… 千步之后,苏宁凭空消失。 当他再次出现时,身躯为剑,剑芒惊九霄。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一剑对九字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一剑对九字 世俗凡人行走千步,按正常速度推算,少说需要十分钟。 然而对已经突破真仙境的苏宁而言,在他聚集巅峰之势的一千步里,用时绝不超过三个呼吸。 一呼一吸,快如闪电。 上一秒尚且站在不远处的空地等待抽签,下一秒残影浮掠,傲然立于人人忌惮的一号擂台上。 他的前方,正前方两百米处,是身着特制黑色长袍的文殿面具女。 之所以用特制长袍来形容,是因为这件不起眼的外套比一般衣袍长上许多。 衣袖,衣领,或是垂拉的衣摆,似乎为了遮掩面具女一切暴露在外的肌肤,完完全全的做到密不透风。 此刻,面对势达巅峰的苏宁,犹如一柄开天辟地的绝世宝剑。 她清亮的眸子不禁涌现丝丝异色,漠然开口道:“来吧,让我瞧瞧得到姜临安一身传承的你是否有资格成为现任龙凰之主,又是否摸得到玄之又玄的半圣境。” “你与我,谁才是此番擂台夺宝的最强者?” 音落人动,一双玉手悄然合拢,十指纠缠。 “嗡。” 金黄的文气自指尖绽放,像极了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一瓣瓣的冒出,一片片的凋落。 直至融合成团,在上下起伏的仙力挤压下逐渐形成一本巴掌大的明黄书籍。 书有八页,金光璀璨。 随着面具女的不断拉扯,厚实的纸张支离破碎,飞出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 分别是躁,怒,嗔,痴,贪,喜,慢,疑。 “躁”字居东,“怒”字居南,“嗔”字居西,“痴”字居北。 余下的“贪”“喜”“慢”“疑”四字,分立东南,西南,东北,西北。 而后,面具女一声娇喝,身影在漫天余晖中散去。 “轰。” 文殿不传秘术《九字文囚术》在电光火石间结成,瞬间遁入擂台之下。 无声无息,无迹可寻。 苏宁心神合一,不受外物影响。 他以肉身凝剑的一招,虽说势达巅峰,可实际上,动用的只是自身剑意。 意由心起,是他满心的杀念。 对文殿的仇恨,对姜临安的愧疚。 更是他初次交锋面具女的试探,妄想借势压制对方,在第一回合占据上风。 只是他没想到,他精心准备的小伎俩落空了。 一闪而逝,黯淡无光。 佩戴古怪面具的女人根本不给他试探的机会,一上来就动用文殿秘术抗衡。 《九字文囚术》,苏宁是听说过这门术法的可怕威力的。 据九师兄陌尘讲述,此术位列中品仙术,非文殿内门弟子不能练。 借文气催动,八字锁八方,一字镇中央。 这是一门结合杀阵,幻阵,迷阵,防阵,数种阵法于一体的攻击型仙术。 术已成型,八字已现。 接下来,便是那至关重要的第九字。 那是一个“牢”,由施法之人炼心血而成。 一旦等“牢”字出现,除非苏宁能东南西北的逐个击破,不然,他将被面具女困的死死的,插翅难逃。 “斩。” 目露精光,震彻云霄的剑芒一劈到底。 寒星点点,撕裂了虚空,剑吟声翻江倒海的呼啸奔腾。 无任何犹豫,没半点纠结。 这一剑,长达数十丈。 虚影仿佛穿透洞天世界内的天与地,颇有一剑诛万物,一剑破苍穹之不可阻挡。 从上到下,剑锋层层剥离。 一圈圈的削弱,溅-射-出数以万计的细小火点。 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映照天幕,映照出苏宁坚毅峻冷的脸庞。 “这小子……” 二号擂台上,临时充当旁观者的雷战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咂舌道:“这,这当真是半仙术给予的超凡剑意?” “这一剑,说他比肩中品仙术亦不为过啊。” “他怎么做到的?” 百思不得其解,雷战紧皱眉头选择继续观望道:“幸好他的对手是面具女,幸好他没抽到二号。” “我,我确实不如他。” “抛开法相,抛开仙躯等级,光是这个人逆天领悟力,啧,难怪会被排名第六的龙凰挑重。” “老一辈不提,小一辈中,除了还没入世的知命树与源祖龙,好像再也没人能压他一头。” “凰界的陆唐糖,月华仙界的九曦,包括同在无尘仙界的梦天骄。” “这群人,这些现在耀眼到不可一世的妖孽们,他们顶多还有一千年的时间可以骄傲。” “一千年后,苏宁必将登顶年轻一辈第一人。” “师尊说的没错,此子不杀,后患无穷。” “他未必不能成为六千年前的姜临安,未必摸不到那更上一层楼的半圣境。” 雷战自言自语的念叨,并未设下隔音光罩,以至于他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被他的对手胡束林听在耳中。 手持红色骨笛的瘦弱青年冷声嗤笑道:“一千年?” “区区真仙十品,对身怀龙凰法相,凝炼最少是八等仙躯,以及得到姜临安全部传承,洛尘帝尊视如亲子的苏宁来说,用得着一千年?” “姜常念,乔晚棠,这两人一个是姜临安的亲妹妹,一个是姜临安未过门的妻子。” “她们对苏宁的态度,葬魔山脉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三界资源随意调动,用之不竭,这是陆唐糖,九曦,梦天骄能比的?” “放眼八百仙界,谁能和苏宁比靠山,比底蕴?” “再则,你愚蠢的疏忽了他的亲三伯,拜入武殿老祖孤长笑门下的苏星阑。” “动动的你脑子,开启一下你的智慧好吗?” “孤长笑是什么人? 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收一个小世界飞升仙界的蝼蚁为亲传弟子?” “没有合理的解释,你觉得说得通?” 嘴角上扬,神情鄙夷。 胡束林冷嘲热讽的说道:“姜临安与苏宁的因果牵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作为局外人,我们是雾里看花后知且不觉。” “但我敢肯定,收到消息的姜氏仙族早已把苏宁当成自家人。” “哪怕没有凰界,水韵仙界,无尘仙界的资源提供,单是十六仙族排名第一的姜家,就足以支撑起苏宁的日常修炼开销。” “这一点,照样是谁都比不了的。” 心生羡慕,胡束林的视线锁定一号擂台,锁定那即将爆开的磅礴剑意,口气略微发酸道:“旁人踏上真仙十品或许要一千年,但他,他不会超过六百年的。” “好在我和他不是敌人,不会站到对立面。”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听的雷战心惊肉跳。 他下意识的握紧雷炎锤,戾气凶悍道:“做不成朋友,那便是敌人。” “在敌人羽翼未丰前,六百年,够了。” 胡束林懒得接话,将骨笛递到嘴边,打着哈欠说道:“此情此景,我愿为你奏上一曲。” “曲名:自寻死路。” “呜……” 笛声清脆,悠扬传开。 响在二号擂台,遍及洞天世界。 直到遇见那一柄长剑,在它洒下的绵绵剑光中,笛声被迫中断。 九字文囚术,终究没能结出那至关重要的第九字。 一个镇守中央的“牢”字,在无尽剑意的摧毁下,一次次的闪亮,一次次的熄灭。 是苏宁与面具女的斗法比拼,是两人谁都想夺得先机压制对方的阳谋。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二章 连设三法 第八百一十二章 连设三法 “崩崩崩。”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响彻不绝,一号擂台上,开天辟地的一剑寒光在九字文囚术的对抗下被尽数瓦解。 那流沙般朝外宣泄的恐怖仙力狠狠撞击在向展雲设下的防御光罩上,当即涌现七彩斑斓的厚重霞光。 一圈圈的荡漾,仿佛阳光下的泡沫,表层流光溢彩,如梦如幻。 “碎。” 苏宁咬牙坚持,面色潮红。 那若隐若现的“牢”字终于不再跳跃,彻彻底底的黯了下去。 与此同时,居东的“躁”字,居南的“怒”字,居西的“嗔”字,居北的“痴”字。 以及那分散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的贪,喜,慢,疑四个字,也在同一时间消失无影。 下一刻,精血化作的尘埃颗粒赫然凝聚,聚成身穿特制黑色长袍的面具女。 悄然站立,背负长剑。 一双玉手垂落腰间,清冷的双眸充满戏谑之色。 “很不错。” 她淡然开口,嗓音薄凉道:“我本打算来一招瓮中捉鳖,将你困在九字文囚术中慢慢折磨。 不曾想,你竟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此术的破绽,利用势达巅峰的无形剑意针对尚未结成的第九字。” “阵有阵眼,术有术眼。” “那倚靠施法之人精血炼就的“牢”字,的确是解开九字文囚术的关键所在。” 苏宁屹立不动,缠绕周身的磅礴剑气慢慢收敛。 直至体内沸腾的气血恢复平静,直至急促的呼吸吐息如常。 他握紧拳头,一点点的缩进宽敞的袖袍里道:“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借上擂之前的千步距离聚势,不曾动用任何仙术。” “剑意,是我对你的试探。” “我以为你会中计,在措手不及的回应下落入下风。” “毕竟,你骨子里的骄傲做不得假。” “越是骄傲者,理所应当的越在乎所谓的公平。” “你要的公平一战,堂堂正正的击败我。” “可你,你好像早就猜到了这点,猜到了我的布局。” “九字文囚术根本不是你临时起意的反击,而是你一早就准备好的。” 心生烦躁,苏宁遥手指向一号擂台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道:“那四张燃烧的聚灵符,总不会是上一任擂主留下的吧?” 面具女举手轻弹剑柄,目露玩味道:“你觉得呢?” 苏宁从怀中掏出奇门印,攥在掌心细细摩挲道:“旁人只看到你深不可测的修为实力,却大意的疏忽了你步步算计的脑子。” “未雨绸缪,将计就计,厉害啊。” “化解了我好不容易聚起的巅峰之势,由被动占主动,一鸣惊人。” 面具女装模作样的拱手道:“多谢夸奖。” 苏宁不作回应,奇门印置于身前。 “哗。” 接连降下三道敛息阵后,他盘腿悬浮半空,不再隐藏自己的底牌。 他舍不得动用的底牌,一拖再拖的底牌,是时候公之于众了。 “九转分灵。” 口中念念有词,苏宁十指交叉,蝴蝶穿花般聚拢掐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仙力结肉身,鲜血化筋骨。 神魂开智慧,分身由我主。” “灵,血,魂,受我之令,听我之言,速聚。” “聚。” 口喷血雾,仙力自丹田源源不断的催出。 相比在葬魔山脉内第一次动用《九转分灵》,这一次,苏宁汇聚分身的速度极快。 前后不过三四秒,一道模糊扭曲的白雾逐渐膨胀,有了大致的人形。 “结肉身。” 苏宁厉声长喝,反手一指点出。 “砰。” 仙力崩散,被人形白雾疯狂吸收。 “血,喝饱,喝足。” 苏宁以手为刀,割开左手手腕,任由猩红的血线淋洒,浇灌在人形白雾的头顶。 “最后一步,神魂。” “此时不融更待何时?” 借助三道敛息阵暂时避开面具女的心神捕捉,苏宁成功施展姜临安赐予他仙术之上的半圣神通。 面浮喜色,他一把抓住奇门印,右手猛的一推,杀心浓郁道:“去。” “嗡。” 与苏宁长的一模一样的分身睁开双眼,木讷的表情变得丰富。 他脚尖点地,瞬间锁定阵法外的面具女。 浑身上下无半点波动外泄,就这么大咧咧的融入虚空。 “嘿,不急,九转分灵只是开胃小菜。” “我真正为你准备的……” 笑容邪魅,苏宁收手燃烧符箓。 下品仙术《冰封术》第二次施展。 “左为阴,右为阳。” “阴生火,阳生水……” 符箓成灰,在苏宁食指与中指间来回旋转。 一指屈弹,白霜密布。 “咔嚓。” 当阴寒之气弥漫敛息阵,晶莹剔透的冰晶似要将一号擂台冻成冰山。 苏宁一鼓作气,毫不犹豫的祭出一枚黑色玉简。 不同于向展雲用于擂台抽签的白色玉简,这枚黑色玉简显的更加的小巧精致一些。 大概成人拇指那么粗,筷子长短。 正面雕刻着三扇门,从上至下。 背面雕刻着一连串的潦草符号,小如米粒。 随着苏宁默默的引动口诀,以鲜血涂抹玉简。 那三扇关闭的小门诡异敞开,激活了背面数不清的游动符号。 “我来仙界的日子不久,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葬魔山脉渡过,三分之一在闭关突破真仙境,凝炼仙躯。” “根基尚且不稳,又岂腾的出手去学各种仙术?” “所以,师尊传授给我的仙术,我学会的,且融会贯通的并不多。” “下品仙术四式,中品仙术一式。” “这式中品仙术《无尘天门》,是我唯一领悟的大杀招。” “在没有本命仙器的配合下,我无法学柏青松等人强行提升修为。” “我能做的,唯有给你设套。” “一套接一套,一环接一环。” “九转分灵是假体,假体分身气息全无。” “这是我重新找回来优势,我在暗处。” “冰封术,这类下品仙术拦不住你。 可它却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封锁一号擂台的空间。” “你有胆子破冰封术,等待你的,将是分身无声无息的致命一击。” “而第三步,便是这《无尘天门》了。”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无人可挡的面具女 第八百一十三章 无人可挡的面具女 《无尘天门》是洛尘自创的仙术杀招,之所以被苏宁视作绝对底牌用来对付面具女,归根究底,原因有两点。 一,姜临安留给他的九式神通除《九转分灵》外,其余八式神通以他目前的境界修为根本无法施展。 这就好比眼前矗立着八座高耸入云的金山银山,手无寸铁的世俗凡人站在山脚,眼睁睁的看着,偏偏找不到地方可以挖掘。 硬用手去抠,或是用脑袋去撞,属于典型的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甚至会因此丢掉性命。 苏宁不贪心,看得清自己,更知道与姜临安的差距有多大。 在葬魔山脉内,他能以当时武力十八层的修为运转《九转分灵》第一层,已然是得天道眷顾。 否则面对兵分三路的狩猎小队,他断无活路可言。 相比那两个月里犹如丧家之犬般的狼狈处境,今日登上擂台参与夺宝,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与胆怯。 有的只是满腔的恨意想要发泄,想要以敌方的鲜血冲刷深埋心底的耻辱。 二,飞升仙界的日子太短,腾不出手,也抽不出空向洛尘虚心求教。 《无尘天门》是他摸索最快的中品仙术,勉强能发挥九成威力。 当然,光明正大的施展此术难以击败神秘莫测的面具女。 所以苏宁隐忍至今,不惜接连损耗心神保留杀招,在势达巅峰的初次试探失败后,当即选择动用一击必杀的杀手锏。 “除非你能洞悉察觉我那道分身的气息,嘿……” 笑容森冷,苏宁随手捏爆黑色玉简。 黑玉泛白烟,那小如米粒的潦草符号在敛息阵上空浮现,一闪而逝。 不多时,完整的虚空突然崩塌,形成漩涡一样的凹陷深渊。 “嘎吱。” 厚重沉闷的尖锐摩擦声自漩涡内传出,黑色玉简上被激活的第一扇小门冲天而起。 “呜呜呜。” 鬼哭狼嚎,仙力凌乱。 凹陷深渊离奇消失,被一座高有十几米的巨型石门代替。 敞开的石门,其内明光乍现。 肉眼难窥内部场景,心神亦层层受阻动弹不得。 紧接着,第二个漩涡出现。 比起第一个漩涡的迅猛,第二个漩涡更显暴戾。 用时仅才三秒,瞬间聚出第三个黑暗漩涡。 “轰轰轰。” 三门齐开,分立三方。 苏宁双手拇指相对,猛的朝下翻转,小拇指与小拇指触碰,结印高喝道:“融。” 只听见“崩”的一声,石门剧烈摇晃,一点点的被虚空吞噬。 直至无影,直至再无残留余波。 “成了。” 苏宁面露喜色,额头渗出丝丝汗水。 此时,他仍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对暂居奇门印中的道火儿吩咐道:“火儿,移动阵眼方位,莫要被面具女找到破绽。” “她掌握的仙术比我多,精通的秘法数不胜数。” “一旦让她找到我本尊藏匿的方位,优势又将化为劣势。” “第一次的劣势尚有回旋余地,可若是再来一次……” 苏宁眉头紧皱,自嘲一笑道:“被打下擂台的,只会是我。” 话刚说完,外围第一层敛息阵炸裂。 道火儿气急败坏道:“从你施法开始,我每隔十秒转移一次阵眼。” “幸好此方印章经过洛尘的淬炼晋升半仙器,且蕴藏的数十道阵法被他一一改善过,不然……” 火浪飞窜,道火儿直接从印章中跳出,小脸紧绷道:“梦白楼能用奇门印瞒过仙执卫卢黔的感知,不出意外的话,瞒过同样是真仙一品的面具女应该不难。” “但洛尘说了,如果对方身怀感知类的异宝,想找到我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再则,一号擂台就这么大,占地数百平方。” “无论阵眼改变多少次,移动多少次,下不了擂台,这是奇门印最大的弊端。” 苏宁刚想回话,第二层敛息阵应声而碎。 与此同时,阵法外的面具女双眸紧闭,怪异面具上有千丝万缕的金色丝线环绕。 这些丝线仿佛有了生命,以施法之人为中心,一寸寸的朝外延伸。 东南西北,井然有序的排查。 它们似乎取代了修行者的心神感知,在半空肆无忌惮的张开爪牙。 “一息落三阵,不是攻击我的杀阵,也不是被动防御的防阵,更不是乱人耳目的幻阵与迷阵。” “呵,竟然全是敛息阵。” “你在做什么? 想干什么?” 面具女黑色面具下覆盖的嘴角略微上扬,波澜不惊道:“你对文殿的恨,恨之入骨。” “这一点,我感觉到了。” “你想杀我,想将我神魂俱灭于此。” “自你布阵起算,这近两分钟的时间里,本尊气息断的一干二净。” “这宝贝不错,挺有意思的。” 她毫不栗色的夸奖道:“能在擂台上拖延我两分钟,且确实让我找不到人。 你苏宁是第一个,第一个能在我手上重新夺回先机的对手。” “两分钟,不短啦。” “你绝不可能老老实实的龟缩着不动,不去展开针对我的杀局。” “那么……” 冰霜笼罩的擂台,面具女脚步轻盈的走动。 所到之处,寒冰尽数消融。 流下的水滴聚集成滩,升起寥寥白雾。 是雾,也是被她打散的仙力。 “滴答滴答。” 水滴声不绝,清脆悦耳。 面具女迈出的左脚莫名悬空,身躯微顿。 就在这时,后方白雾中,有一只大手五指聚拢,拳风凌厉。 拳到,人现。 赫然是苏宁利用九转分灵衍生的那具分身。 面具女感应到了,却视若无睹。 悬空的左脚平稳落地,身后背负的长剑冲天而起。 “果然,能被你称作底牌的,只有姜临安留给你的神通之术。” “除此之外,洛尘能教你什么?” 轻声自语,表情不屑。 她抬手按向眉心,在面具上端划过,冷声开口道:“回来吧,我找到他了。” “呲呲呲。” 飞舞的金色丝线齐齐退回面具内,隐隐有妖气伴随,又很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镇压。 “咚。” 左边两百处,长剑嘶鸣起伏,尽显不甘之意。 面具女安慰道:“那是神通衍生的仙术,你动不了他实属正常。” “老祖尚且被姜临安一招杀戮之术囚困多时,更何况你这把下品仙器呢?” “别急,只要揪出他的本尊,我叫他插翅难逃。” 召回长剑,她目光嘲弄的横瞥右方角落。 “你,滚出来。” 不动则已,动则惊人。 她以指为笔,掺杂着无穷剑意,柔和的文气,狠狠挥向苏宁躲藏的方位。 一号擂台地动山摇,空间扭曲变形。 第三道敛息阵烟消云散,露出脸色苍白的苏宁。 以及被伤到鲜血狂吐的道火儿,灵体之身晃晃悠悠。 正文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两道分身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两道分身 “现任龙凰之主,得半圣姜临安一身传承。” “我以为你很强,起码要比左如风强。” “不曾想……” 她面浮讥诮,闲庭信步的朝苏宁走去道:“徒有其表,不堪一击。” “你能走到第八轮,全然是运气所致。” “论实力,你甚至不如雷战,只是比柏青松等人高上一些。” 苏宁不予反驳,示意身受重伤的道火儿赶紧疗伤。 而后,他慢悠悠的站起,仔细拍打着衣角上沾染的白色泥灰。 面具女刻薄嘲讽道:“放心,身为东道主一方,洛尘帝尊的亲传弟子,有坐守洞天世界的向展雲暗中护法,我杀不了你。” “所以,不用急着整理衣袍体面求死。” “我顶多会将你击败,将你直截了当的轰下一号擂台。” 苏宁好奇道:“我们才交手两招,你哪来的自信在第三招取得胜利?” 面具女右手握剑,语气耐人寻味道:“你已经没有底牌了不是吗?” “三道敛息阵为你争取了近两分钟的时间布局,给你重新夺回擂台先手的契机。” “可惜了,你所施展的神通之术《九转分灵》八百仙界人尽皆知,我对此早有提防。” “换成一般人,怕是难以逃脱那一拳的突袭。” “悄无声息,无半点仙力波动外泄。” “难怪你能在葬魔山脉内大杀四方,以一敌百。” “神通毕竟是神通,哪怕你动用的只是神通最最低等的第一层。” 她食指抖动,极有节奏的敲打着剑柄道:“你低估了我,更低估了文殿传承百万年来的深厚底蕴。” “旁人察觉不了的神通分身,在我的秘术感应下一览无余。” “就像是你不断移动阵眼方位,照样被我寻到了本尊踪迹。” “你,输了。” 苏宁沉声道:“你确定?” 面具女眸光闪动,隐隐浮现犹豫之色。 显然,苏宁从容不迫的态度让她产生了某些怀疑。 但最终,她胸有成竹的说道:“我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苏宁冷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亦非为虚” “是你亲眼所见不假,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第一次施展《九转分灵》神通时,是在葬魔山脉内。” “那时候,我不过武力十八层。” “相对现在的真仙一品而言,是凡与仙的差距,是天与地难以跨过的巨大鸿沟。” 面具女神色微变,前移的左脚赫然停止。 “你……”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右手紧握的长剑横挡于胸,愤然爆退。 苏宁欺身逼近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轰。” 五指成爪,狠狠抓向面具女的咽喉。 同一时间,后方尚未消融的冰山一角,有分身残影伺机而动。 一前一后,速度极快,根本不给面具女改变身形扭转局势的机会。 “束。”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退无可退的危险处境,她当机立断的燃烧符箓。 “刺啦。” 紫色的符纸化为灰烬,面具女弃长剑于不顾,转身硬抗分身一拳。 拳掌触碰,分身口吐鲜血,躬身滑行。 而前方,符箓升起的仙力包裹着墨黑长剑掀起透明的光罩屏障。 结的快,碎的更快。 在苏宁五指拉扯的摧毁下,光罩屏障勉强维持了半个呼吸。 “哗啦啦。” 余波散开,剑影起伏相叠。 苏宁厉声高喝道:“区区下品仙器,滚。” 凝爪为拳,拳劲悍然。 墨黑长剑发出悲鸣,剑影层层削弱。 电光火石间的阻挡,仅仅过去一个呼吸。 可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个呼吸,给了原本身处绝境的面具女一缕生机。 她侧身躲闪,趁机飞至擂台边缘。 “噗。” 身形尚未站稳,口中接连喷出猩红血雾。 墨黑长剑与她心神相通,浑然融为一体。 剑灵伤,身为主人的她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呵……” 呼吸略显急促,她笑意残忍的说道:“不错,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以真仙一品的修为凝聚两道分身,以假乱真,瞒天过海。” “不愧是姜临安领悟的半圣神通,堪称精妙绝伦。” 说着,她环顾擂台四周,双眼半眯道:“想来,那三道敛息阵是你故意露出的马脚,意在引我入局。” “你的本尊仍躲在第四道敛息阵中,应该……” 稍作沉吟,黑色面具上再次涌现金黄文气。 掺杂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稀薄妖气,她反手指向左前角落,嗓音干涩道:“在那。” 苏宁笑而不语,步步紧逼。 面具女挑眉道:“我说的不对?” 苏宁反问道:“如今的局面,你认为谁会笑到最后?” 面具女嘴角勾起淡淡的不屑,伸手召回墨黑长剑。 感受着剑灵奄奄一息的痛楚,她凌厉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一边怜惜的擦拭剑锋,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只会是我。” “崩。” 第四道敛息阵主动爆开,走出“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宁本尊。 他懒散的舒展双臂,表情惬意道:“本命仙器受损,意味着你再难借此提升修为。” “这样一来,你依仗的最大筹码,后路,被我攻击不备的一刀斩断。” “虽然是轻伤,可到底是受伤了。” “天时地利我占着,先机我占着,你还能怎样?” 面具女笑了,捧腹大笑道:“恕我直言,对付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动用本命仙器暂时提升修为。” “你,还没那个资格。” 金黄文气的映照下,她被黑色长袍束缚的曼妙身躯寸寸开裂。 苏宁举手按在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嗖。” 两道神通之术衍生的分身被尽数收回,他的气息节节攀升。 “去。” 掌心前推,飞出一连串蝇头小字般的诡异符号。 苏宁纹丝不动,坐等面具女的攻击。 直到身前空间崩塌,直到头顶出现一方雕刻有山水画的圆形砚台。 虚空裂缝中,白皙玉手缓缓伸出。 以指为笔,研磨书写。 文气的加持下,洒下道道金光,刺人眼球。 “这是……” 没来由的,苏宁感到一阵心悸。 那股可怕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迎面冲来,封锁了整个一号擂台。 无水起波澜,无风卷惊涛。 越聚越凶,给人势不可挡,且无法与之对抗的胆怯心绪。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临时抱佛脚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临时抱佛脚 如果说一分钟前的苏宁傲然自得,为自己成功算计到面具女感到心神振奋。 那么此刻,在他佯装镇定的外表下,内心早已生出莫名的惶恐与不安。 是的,在接触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后,他脑中浮现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战斗,而是想趁早逃离这“是非之地”。 满腔恨意仍在,只可惜战意逐步消退。 从最初的势达巅峰不受控制的跌至山腰,又步步后撤滚落谷底。 好比未战先败的左如风,从一开始就败给了本心,败给了他不该有的自知之明。 两者对敌,生死之战,本心的动摇绝对是大忌。 苏宁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同为真仙一品,他好像真的打不过来历神秘的面具女。 打不过,且处处被对方压制。 这让他异常憋屈,恼羞成怒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想到参赛前的大言不惭,对梦天骄和陌尘说的同境界无敌。 短短的五个字,自扫耳光,啪啪作响。 疼啊,躁的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个埋了。 “她施展的是文殿中品仙术《千秋山河》,术法自成一界,非亲传弟子不能习。” 正当苏宁思考着该如何反击的时候,向展雲带有提醒意味的秘术传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凝重道:“那枚圆形砚台是一方下品仙器,说是下品,其实已堪比中品仙器之威。” “砚中凝有玄阴海底的千年幽水,在《千秋山河》的仙术加持下万物皆可融。” “符箓,仙力,阵法,包括你藏在虚空深渊内准备偷袭的无尘天门,一旦触及幽水,将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 苏宁着急道:“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任她宰割?” 向展雲回答道:“心神,心神凝于无形,是幽水无法消融的。” “或者你能施展超越《千秋山河》的高层仙术,在品级威力上做到碾压。” “当然,有本王在,保你性命不难。” “身为东道主一方,这是八百仙界默认的优势。” “你只管放手一搏,祭出你自认最强的招数与底牌。” “其它的,交由我来。” 苏宁苦笑道:“我来仙界的日子尚短,《无尘天门》是我唯一学会的中品仙术。” “本命仙器暂时没时间凝练,师尊赐予我的保命符箓用不上,也不能在擂台用。” “至于心神,您应该瞧出来了,面具女的心神不比我弱。” “单纯的心神比拼,我占不到半点便宜。” “她不是殷棋柏青松等人,这一战……” 心有不甘,苏宁木讷的抬头望天道:“这一战,我怕是要丢了无尘仙界的脸面,连累师尊与一众师兄师姐沦为笑柄。” “哗哗哗。” 漫天金光自圆形砚台散发,洒满了占地数百平米的一号擂台。 那只白皙玉手书写文字的速度极快,当“千秋山河”四个字成型,她曲指轻弹,一声娇喝。 “崩。” 砚台砰然坠地,掀起肉眼难辨的恐怖气浪呈旋涡式的飞升。 场景在变换,视线进而模糊。 苏宁明明站着没动,所处的世界却从纳空木衍生的洞天世界来到了陌生的高山崖顶。 山,青山连绵,枝繁叶茂。 水,河水清澈,宛如游蛇。 一眼望不到头的青山,万籁俱寂,针落可闻。 看不到鸟飞,听不到兽鸣。 有树无草,更不见一朵鲜花。 便是那流动中的河水,亦给人死气沉沉的绝望。 仿佛那不是水,而是一面平摊在地上的镜子。 苏宁站在数千米之上的崖顶,竟一眼看到自己的面孔倒映在河水中。 白发苍苍,眼窝深陷。 满脸的皱纹,深刻的像是开裂的树皮。 目光浑浊,有气无力。 那是大限将至的虚弱,是时日无多的回光返照。 “嗒嗒嗒。”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拍打着茂密的枝叶丛,滴落在流淌的河水中。 山上,山下。 岩石,土壤。 这片世界里的一切,都遭受了雨水的侵蚀。 唯独苏宁,那串联成线的雨滴在即将落到他身上的时候,被冥冥中泛起的心神光罩阻挡在外。 “呲啦啦。” 白雾缭绕,周而复始。 “你撑不了多久的。” 蓦然间,面具女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道:“《千秋山河》,术中幻有一万八千座大山,九千六百条河流,十丈古树不计其数。” “而生路,仅有一处。” “是某座山,某条河,或是某棵不起眼的古树。” “一心难二用,你的心神竭尽全力的对抗玄阴海底的千年幽水,根本无暇分身去寻藏納其中的那一处生路。” “所以,你必输无疑。” “与其等着向展雲强行出手救你,不如主动开口投降。” “看在无尘仙界身为此番东道主的份上,我给你从容走下擂台的机会。” 苏宁面无表情,衣袍烈烈。 他弯着腰,细细感受着崖顶的凉风。 那刺骨的寒冷,如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 “千秋山河……” 他呢喃自语,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 “山有崩裂时,河有干枯际,” “千秋山河,哪来的千秋之说。” “树会死,会倒,会腐烂。” “一万八千座大山,九千六百条河流,不计其数的十丈古树。” “它们,真也好,假也罢,都不是永恒存在的。” “能够长生不死,寿与天齐的……” 低垂的眼眸向上翻起,苏宁苍老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明悟之意。 他迈出了来到千秋山河崖顶的第一步,剑气纵横数百米道:“生路,是你。” “找到你,则找到了这处仙术的破绽。” “那么你,到底藏在哪呢?” 天地一片沉寂,久久无人应答。 苏宁举手结剑,横扫八方。 雨,下的更大了。 从沥沥小雨到大雨倾盆,下的天昏地暗。 苏宁周身溅起的白雾越发浓郁,是心神光罩与千年幽水间的交锋。 看似斗的旗鼓相当,可实际上,落入下风已是不争的事实。 幽水无穷无尽,心神却终有力竭时。 半柱香,是苏宁强撑的极限。 倘若无法在半柱香内找到面具女,此战,输赢不言而喻。 疾驰飞行,身影不断改变方位。 利用凝聚出的层层剑气,苏宁仔细搜索着可疑地点。 与此同时,他开始努力回忆姜临安留给他的海量仙术,关于他待在文殿数千年的完整记忆。 下品,中品,上品。 文殿的秘术,姜氏一族的秘术,水韵仙界的秘术。 有些是苏宁无聊时“大致翻阅的”,但更多的,是他从未触碰过的。 “文殿,千秋山河。” “这一段的记忆在哪?” “姜临安曾经身为文殿亲传弟子,不可能没学过这门只有亲传弟子才能习得的秘术。” “对,千秋山河是中品仙术,说明这是弟子刚拜入文殿时修行的。” “我得从姜临安的前期记忆去找,一定能找到面具女的藏身之地。”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六章 媳妇到底是媳妇 第八百一十六章 媳妇到底是媳妇 临时抱佛脚绝非明智之举,但这会,苏宁已无路可走。 成与不成,一切充满了未知。 他悔不该当初封印姜临安的记忆,清高的要与他撇清关系。 什么只做桃山村的苏宁,最真实的自己,不做任何人的傀儡,不被外物情绪操-控自身思想。 现在想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愚昧之见。 是他心底的担忧,惶恐,他不愿承认的害怕。 昆仑诛魔潭,他差点被九阳的元神吞噬。 若非苏星阑鼎力相助,若非真凰命格涅槃重生,他或许早就从这世间消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而代之。 那一日所经历的绝望,那永生难忘的生不如死,仿佛巨型岩石悬挂在他的头顶,时刻警告着他万事务必小心为上。 小心能驶万年船,尤其关乎到身家性命。 他怕啊,怕往事重演,怕自己再也没有苟且偷生的好运。 再则,九阳的元神只具备武力十六层的修为,能够被苏星阑压制。 反观姜临安,他是货真价实的半圣第九境,天之骄子。 六千年前的仙界第一人,距离传说中的圣人大道仅一步之遥。 他的记忆,其中是否暗藏着算计,苏宁不敢保证。 说他杞人忧天也好,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 为了活命,为了能平安的返回华夏,苏宁觉得未雨绸缪的提前提防是理所当然。 这并不是忘恩负义,更不是恩将仇报。 这只是他单纯的赌不起,不想重蹈覆辙。 “咳……” 略显痛苦的低沉咳嗽,苏宁满心自嘲。 从前赌不起,打算一辈子都不动姜临安留下的记忆。 不曾想,时隔几个月而已,他就违背了心中誓言,妄想从那些记忆中寻求一条生路。 “不对,这里尚未拜入文殿。” “是姜氏仙族的后山,姜临安与乔晚棠相会。” “这里是外出历练,人在葬魔山脉外围。” “姜家老祖举办的宴会,宴请各方宾客。” “乔晚棠的生日,两人在培养感情。” “呼,得快一点,加快记忆融合,不然……” 深呼一口气,苏宁望着心神光罩外不断腐蚀的千年幽水,那溅起的浓郁白雾,自知撑不了多久。 所以,他索性不再去管面具女是否会突然袭击。 而是一门心思的“翻看起”姜临安的早期记忆,一点一滴的融入脑海,深刻进心里。 “文殿,文天枢。” 两分钟后,苏宁黯淡的双眸猛的一亮。 他在姜临安的记忆中看到了文殿北斗九星之首的文天枢,以及其他八位殿主。 呼吸急促,深陷的眼窝蓦然膨胀。 “禁地,持笔阁。” “拜师礼,亲传弟子。” “段自谦赠送礼物,文天枢教导仙术。” “千秋山河,我要中品仙术千秋山河的破绽。” 苏宁强忍激动难耐的心绪,不由自主的放慢飞行速度。 果然,在后面不多时,关于千秋山河的修炼方式在他脑中一一浮现。 心神振奋,忍不住的嘶吼长啸。 苏宁萎靡不堪的气势陡然一变,扭转身形冲向上空。 迎接着滂沱大雨,剑气凝成一线。 一线开天地,同时燃烧了三张蕴灵仙符。 在面具女借仙术衍生的世界里,仙力空荡,灵力稀薄。 不动用蕴藏仙力的符纸加持,这缕剑气根本穿不透千年幽水结成的无形屏障。 “声东击西,故意乱我心智。” “此界的术眼,不在那一万八千座大山,九千六百条河流,不计其数的十丈古树内。” “它们不是,你也不是。” “你之所以装聋作哑的默认,给我造成寻到术眼的假象,无非是在拖延时间。” “可惜,可惜你出身文殿。” “你忘了我与文殿的因果牵绊里还站着一个姜临安。” “他的记忆,仙术,神通,尽数传承与我。” “我不是文殿弟子,却精通文殿所有的仙术与秘术。” “你会的,我会。” “你不会的,我照样会。” 符箓成灰,剑气浩荡。 当剑芒刺开牢不可破的幽水屏障,苏宁一眼锁定藏匿上方的面具女。 “轰轰轰。” 爆炸声络绎不绝,余浪波动强势反弹。 山,青山崩塌。 河,河流枯竭。 树,树木齐齐折断,化作烟尘碎屑。 千秋万代仙术衍生的世界碎开了,苏宁毫发无伤的回到一号擂台。 “咦……” 正准备出手相救的向展雲目露诧异,深感欣慰。 “不错。” 他频频点头,感慨万千的说道:“不愧是现任龙凰之主,颇有姜临安当年的风范。” “帝尊收你为徒是对的,你当得起妖孽之名。” 另一边,早早结束战斗的雷战等人神情复杂,呆立不语。 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意料之外的。 扪心自问,中品仙术千秋山河配合那一方比肩中品仙器的砚台,无论换成在场哪一位去交手面具女,都不可能做到像苏宁这般不伤分毫。 “这家伙。” 一心等着苏宁战败的雷战头皮发麻,为接下去的争斗感到心烦意乱。 他战胜了华景仙界的胡束林,三号擂台上,寒望仙界的聂长勇击败了无垢仙界的邹思明。 三人晋级,一人必将抽到悬空签。 雷战不惧邹思明,可他对苏宁,还是心有忌惮的。 尤其是战胜面具女的苏宁,谁能与之抗衡? “你还行不行啊?” 心急之下,雷战窝火的对面具女秘术传音道:“有底牌趁早用,别拖拖妈妈的。” “再生丹丢了,等于丢了文殿与我雷界的脸面。” “你若不能打败他,轮到我时,我更不是他的对手。” “以他对雷界的恨意,我在劫难逃。” 面具女不回话,不表态,径直朝前走出。 连走三步之后,黑色面具内涌出大量黑雾。 包裹着她高挑的身躯,宛若妖魔降临。 从一米范围扩散至十米,这诡异的一招,终于被她再次祭出。 雷战下意识松了口气,骂骂咧咧道:“妈的,这是擂台生死战,又不是闲暇之余玩游戏。” “非得逼到绝路才舍得动用最强杀招,早干吗去了?” 收起雷炎锤,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走下擂台。 苏宁无声叹息,苦涩弥漫心头。 这一招,他无法破解,完全找不到破绽。 是输是赢,只能说尽力一搏,交由天定。 十指掐诀,藏在虚空内许久的“无尘仙门”被他唤出。 呈三面包裹之势围拢面具女,阻止黑雾继续延伸。 “呜。” 雾气交织着狂风,狠狠撞击在三扇石门上。 苏宁气血翻腾,眼冒金星。 当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处黑暗之中。 “你……” 脖子被人掐住,硬生生提到半空。 在黑雾的笼罩下旁人看不到,但苏宁感受的一清二楚。 仅仅是一个回合的交锋他便败了,败的很彻底。 前期的比拼,逆转乾坤的沾沾自喜,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崩。” 隐隐的,他听到第一扇无尘天门爆开了。 再接着,明明能将他轰下擂台的面具女无端后撤。 从一号擂台飞出了举办再生丹争夺战的洞天世界。 茫然无措的苏宁转身看向独木桥上的向展雲,以为是他出手相助。 “一号擂台,无尘仙界苏宁胜。” 向展雲高声宣布。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七章 知愿丢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知愿丢了 “发生了什么?” 洞天世界内,雷战等人一脸懵逼。 望着面具女离开的方向,他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表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想不通,猜不透,且无法理解。 放着唾手可得的胜利不要,再生丹不要,文殿的脸面不要。 偏偏在紧要关头对苏宁手下留情,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忒。” 狠狠吐了口痰,雷战心浮气躁的闭目调息。 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 整张脸阴如死水,怒气冲天。 “贱人,你坑我。” “呵,好一招借刀杀人。”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雷界一向与你文殿交好,你为何……” “岂敢,你岂敢。” 洞天世界外,人满为患的第一山山顶,沉默观战的各方势力此刻同样是心生疑惑。 窃窃私语,相互探究。 “是向展雲插手了吗?” 许久,有弟子弱弱开口询问道:“根据历届夺宝规则,东道主一方若选择动用优势权,则必须光明正大的使用。” “从未听说过有人暗中下黑手的,嘿……” “这不是太恶心了?” “还是拿我们当傻子,压根没把其它仙界放在眼里?” 沉吟半晌,他察言观色的环顾四周,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梦天骄与陌尘,希望两人能给出合理解释。 “怎么,怀疑我无尘仙界作弊?” 盘膝端坐的梦天骄冷笑连连,双手搁置在膝盖骨上道:“偷鸡摸狗的肮脏手段,是某些至尊大佬的看家本领。” “然而我师尊为人清白,自是不屑做那下三滥的无耻小人。” “区区真仙一品的文殿内门弟子,一颗三万年前的半废再生丹,说句你们不爱听的,当真不值得我无尘仙界重视。” 陌尘气呼呼的站起身道:“是非曲直,不妨问问临阵脱逃的当事人,何必在此诬赖我无尘仙界,往我师尊身上泼脏水?” 他大步走向文殿一方,视线锁定刚从洞天世界飞出的面具女道:“你,你自己说,向仙王到底有没有对你动手?” “明明是我小师弟英勇无双,关键时刻破了你的杀招,怎么就变成你手下留情了?” “你不要脸,整个文殿也不要脸了?” 面具女冷眼旁观,漠然视之。 她转身对领队长老蔡珍秘术传音了一番,身影一点点的在原地消失。 陌尘着急道:“喂,你给我说清楚。” 面具女不为所动,嘴角掀起森冷弧度。 是傲然,是轻蔑。 是击败苏宁的荣辱不惊,是她接到段自谦“吩咐”的故意相退。 此行,她的目的是试探,并非那人人眼馋的再生丹。 至于为什么要试探苏宁,有什么意义,面具女不清楚。 她只知道这是文殿持笔老祖段自谦的命令,而她要做的,是听令行事。 “荡妖剑法,奇门印。” “龙凰法相,苏宁。” “他,让我觉得很熟悉。” “这股熟悉之感莫名其妙,仿佛凭空生出的。” “古怪……” 轻声自语,面具女捏碎万里瞬息符,遁入虚空无影。 山顶上,面对暴跳如雷的陌尘,留下善后的文殿长老蔡珍不得已站出道:“老夫公证,向仙王未曾暗中出手包庇。” “是苏宁棋高一着,利用秘术战胜了铁面。”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文殿输得起。” “诸位,告辞。” 说着,他大手一挥,示意跟随前来的文殿弟子一同离去。 陌尘兴奋的手舞足蹈道:“听到没,当事人都承认了我小师弟的厉害,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 “文殿落败,下一轮仅剩三人。” “雷界的雷战,寒望仙界的聂长勇,哈哈哈,这两个垃圾压根不配和我小师弟交手。” “再生丹,啧啧啧,看来要归我无尘仙界所有啊。” 猖狂的笑声,阴阳怪气的语调,无不刺激着妄想抱团打压苏宁的各方势力。 尤其是雷界火玄仙界,两边的亲传弟子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一拳轰杀趾高气扬的陌尘。 “九师弟,做人要低调,要懂得适可而止。” 梦天骄装模作样的教训道:“我们是主人,人家是客人。” “上门是客,按理说得设宴款待他们,起码得上壶好茶,尽尽地主之谊。” “哪能一昧的给他们气吃?” “这像话吗?” 猛的提高嗓音,梦天骄板起脸对着四周观战的人群抱拳致歉道:“各位,对不住了。” “我九师弟天生性子直,不会说假话。” “海涵,海涵呐,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师兄弟俩一唱一和,跟特-么演戏似的。 众人有心反驳,想要灭灭无尘仙界的威风。 奈何悬浮半空的光幕虚影里,第九轮擂台赛正式开始。 苏宁抽到了一号签,对手是雷战。 寒望仙界的聂长勇抽到了悬空签,直接晋级决赛。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神的皆被光幕虚影投放的画面吸引。 苏宁对雷战,又是否会出现大部分人想看到的变数呢? “雷师兄必胜。” 不知是谁带头助威,一声长吼后,千人齐齐声援。 相反的,助威苏宁的势力则要少上许多。 满打满算,寥寥百人。 有叫的脸红脖子粗的陌尘,笑而不语的梦天骄。 一众无尘仙界的内外门弟子,凰界与水韵仙界的同盟弟子。 人声鼎沸,远远传开。 …… 同一时间,华夏小世界。 昆仑九峰鸡飞狗跳,浩劫钟响九声,震彻云霄。 近万名昆仑弟子组成数百个巡逻小队,围着九峰阶梯,神色焦急的奔跑。 “快,遵大长老之令,用最快的速度搜索千里范围。” “不惜一切代价找人,哪怕掘地三尺,哪怕重新挑起六脉纷争,也一定要把掌教之女苏知愿找回来。” “记住,边边角角,任何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都不许放过。” “谁敢疏忽大意,谁敢浑水摸鱼的偷懒,就地格杀勿论。” “嗖。” 人影一道道的散开,井然有序,遍及八方。 主峰大殿,季玄清心急如焚,脚步虚浮。 从未对季青禾与裴川动过手的他,今天第一次甩出了两记耳光。 抽的季青禾嘴角渗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抽的裴川脸颊红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父亲,您相信我,相信我和裴川。” “我们真的只带知愿去了后山,其它地方哪都没去。” “女儿没撒谎,也不敢在您面前撒谎。” 季青禾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后山入口有数百位内门弟子把守,正因如此,知愿说肚子饿了,我才会留她一人去厨房拿糕点。” 季玄清暴怒道:“你去厨房拿糕点,裴川呢,他又去哪了?” 失魂落魄的裴大少神情呆滞道:“我,我临时接到师傅的通知,要我去执法殿一趟。” “说是有几位内门弟子中饱私囊,勾结采购房主事贪污师门药材。” 季青禾慌忙附和道:“对,大师伯可以为我们作证。” 拄着拐杖的杜奇瑞讪讪开口道:“确有此事。” 季玄清跌跌撞撞的倒退,背靠供奉历代昆仑祖师的香案,双眼泛红道:“灵丫头不知所踪,我们无法联系上苏宁。” “半年多了,了无音讯,查不到半点线索。” “知愿,如今你们两个蠢货竟然把知愿带丢了。” “待苏宁回来,待星阑师弟回来的那天,你们要我如何交代?” “我季玄清,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砰。” 双腿无力,砰然跪倒。 他面色苍白,惨然闭目道:“找不到知愿,你们……” “你们便随我以死谢罪吧。”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八章 老人和孩子 第八百一十八章 老人和孩子 傍晚的仙人墓,夕阳西下。 云霞映照着落日,天边云层宛如火烧。 山间的小路上,一老一小携手而行。 老人牵着粉雕玉琢的女童,眉目和善,笑容宠溺。 他躬着腰,举起空闲的左手随意指点道:“那处湖泊,是通往仙界的必经之路。” “其内藏有云梯阵法,高达数千丈。” “你不回家的父亲,被坏人抓走的母亲,过的乐不思蜀的三爷爷,他们呐,都在那边瞎晃悠呢。” 穿着昆仑青袍的灵动女童奶声奶气的问道:“知愿要怎么走才能找到父亲?” 老人笑眯眯的回道:“顺着云梯阵法,你只管往前走。” “走进无尘仙界的地盘,到那时,自然会有人察觉到你的存在。” 女童脖子一缩,怯怯后退道:“我,我不敢。” 老人心生莞尔,蹲下身子安慰道:“小知愿别怕,我啊,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你瞧,你在昆仑后山对天许愿,想找到父亲母亲,我便能偷偷摸摸的把你带来仙人墓。” “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没发现不是?” “我的本事呀,有十八层楼那么高,谁也比不了。” 苏知愿可爱的耸动鼻梁,天真无邪道:“您是神仙吗?” 老人哈哈大笑,将女童的双手暖在心窝处,故作神秘道:“是哦,我是神仙。” “我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神仙,想去哪就去哪。” 苏知愿两眼放光,天性使然的撒起娇道:“老神仙,老爷爷,您陪我去找父亲好不好?” “我,我会报答您的。” “让父亲给您做许多许多的糕点,小猪佩奇的桂花糕,可好吃啦。” 老人面露古怪,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可以叫我老神仙,老祖宗。” “这老爷爷……” 他龇着牙,表情严肃道:“不该是爷爷,应该是……” 话说一半,他沉默了下去。 苏知愿疑惑道:“应该是什么?” 老人一笑了之,当即转移话题道:“走咯,送你去云梯阵法。” “小知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待女童回应,他自顾自的开口说道:“天地初开,混沌一片。” “有一根仙藤自混沌中长出,结下一黑一白两枚仙果。” “历经数千万亿年,果子成熟,各生灵智,各自修行。” “黑果修恶道,妄想吞噬由混沌繁育的芸芸众生,将这片天地回归原始状态。 “白果修善道,认为一切皆有天命,不该由旁人强行干涉早已形成秩序的各方世界。” “两人本是同根生,却因为理念不同大打出手。” “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是,这原本亲如兄弟的黑白仙果在“混沌虚界中”设下棋局。” “以下界众生为棋子,立下十圣之约。” “知道什么是十圣之约吗?” 他放慢脚步,低头看向根本没在听他讲故事的苏知愿,报以疼爱目光道:“黑果觉得下界世人愚昧无知,不配存活于世享天地造化。” “所以,他给出五百万年的期限与白果对赌。” “赌在此期限内,下界众生成就圣人者绝不超过十人。” “五百万年,看似漫漫岁月无穷无尽。” “可实际上,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流逝。” “自赌局生效的那天起算,已然过去四百九十九万年。” “下界飞升十六处大世界者,仅有九人。” “最后一人,是三万年前的虚子。” 心不在焉的苏知愿走累了,委屈巴巴的揉着膝盖骨,泫然欲泣。 老人伸手,动作轻柔的将她抱在怀中,沿着山路大步前行道:“胜利离我越来越远,不得已,我亲自入局。” “身为手执白子的下棋人,我其实不该这样做的。” “入了局,等同棋子。” “他在棋局外,我在棋局内。” “本就落于下风,如今更是岌岌可危。” “一万年,他等得起,我等不起了啊。” “无论如何,我得将那第十位圣人送去十六处大世界,最终赢下这场赌局。” “这片由混沌衍生繁育的世界,理所应当的要遵守本来的秩序去行走。” 苏知愿似懂非懂,哈欠连天道:“白果是好人,黑果是坏人。” 老人忍俊不禁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苏知愿单纯道:“娘亲说了,无冤无仇的前提下,不伤害别人的人就是好人。” 老人摇头道:“你理解的好与坏仅在表面,须知念由心生。” “一念为善,可救人。” “一念为恶,可杀人。” “我曾经杀过不少人,数不清有多少。” “那些人与我无冤无仇,可照样被我杀了。” 苏知愿吓到了,哆哆嗦嗦的不说话,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她小心翼翼的挣扎了几下,想逃离老人的怀抱。 然而又不敢动的太大劲,生怕惹恼了眼前的“杀人狂魔”。 垂拉着脑袋,她偷偷的抹眼泪。 老人无奈长叹道:“你怕我?” 苏知愿扭头,肩膀耸动。 小手快速的抓向胸口,紧紧拽着挂在脖子上的白色玉佩。 娘亲说了,玉佩是三爷爷留下的,是她的保命护身符。 还有手腕上系着的九根红线,每一根都有武力十七层的全力一击。 是爱和她抢糕点吃的火儿姑姑熬夜编织的。 “我,我才不怕你。” 抓到了玉佩,心里有了底气,人小鬼大的苏知愿哼哼唧唧道:“你是老神仙,我父亲是年轻神仙。” “还有我三爷爷,算不老不年轻的啥子神仙。” “两个打你一个,你到时候别哭鼻子就成。” 老人乐了,卷起衣袖帮苏知愿擦眼泪道:“以下犯上,他们不敢的。” “就算我站着不动,那两兔崽子也没胆子上前。” 苏知愿“哇”的一声,又哭了。 边哭边叫道:“你算哪门子老神仙,连小孩子都骗。” “把我从昆仑后山骗过来,说什么帮我找父亲……” “呜呜呜,你,你不要脸。” 老人眉心发黑,嘴角直抽抽道:“我没骗你。” “知愿,小知愿?” “哎,你说吧,怎样才能不哭?” 某个人精的小可爱鼻涕眼泪一大把,学着道火儿往人家身上抹道:“你有本事让我看到父亲,我就相信你。” 老人哂笑道:“这有何难。” 说着,他一指点出,在半空聚出光幕虚影。 “哗。” 场景呈现,正是苏宁位于纳空木擂台上交手雷战的画面。 “父亲。” 止住眼泪的苏知愿拼命挥手,想要引起苏宁的注意。 老人解释道:“仙器开辟的洞天世界,我们在华夏,他在仙界。 无论你喊的多大声,他都听不到的。” 苏知愿失望道:“我想让父亲看到我。” “我想他。” “他也一定想我了。” 老人犹豫了一番,放下苏知愿道:“只能看一眼。” “恩,稍安勿躁,等他赢下这场夺宝再说,以免因你而分心。” 正文 第八百一十九章 那一幕如真 第八百一十九章 那一幕如真 八鼎寒山,纳空木内一号擂台。 当雷战的元神被捏碎,当他跪倒在地的肉身被苏宁一把仙火燃烧成灰。 界内界外,鸦雀无声。 抽到悬空签的聂长勇本沾沾自喜,抱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态等着擂台上的两人玉石俱焚。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前后不过近百招的比拼,苏宁完全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最终取得晋级决赛的资格。 这让他感到绝望,为接下来的战斗心生无力。 再生丹,似乎夺不到了。 不仅夺不到那颗三万年前的逆天丹药,自己的性命或许也得交代在这。 “呼。” 神情恍惚,鼻息加重,这位来自寒望仙界的亲传弟子目光怔怔的望着苏宁,望着一号擂台上被凉风吹散的雷战的骨灰,整个人不寒而栗。 “无尘仙界弟子,苏宁胜。” 罕见的,向展雲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欣喜,自独木桥飞升半空,高高在上的盘坐云端道:“此番擂台夺宝剩你二人进入决赛,根据规则,你们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吐纳调息,尽快恢复体内消耗的仙力。” “恩,从此刻计时。” 说罢,他点燃一炷长达半米的黄香,托手送至远处的山坡上。 烟雾缭绕,火星闪烁。 苏宁瞥了眼浑噩如梦的聂长勇,当即从乾坤袋掏出中品仙晶吸收。 “留我一条生路,我告诉你赵婧蝉在哪。” 蓦然间,有妥协商量的语气在苏宁耳边响起道:“我知道她在哪。” “拿赵婧蝉的命换我的命,顺便白捡再生丹。” “这笔买卖你不亏,赚大了的。” 苏宁手握仙晶,刚刚闭合的双眼猛的睁开,戾气一闪而逝道:“你觉得我会相信?” 聂长勇郑重道:“我可以天道立誓,保证所言句句属实。” 苏宁沉声道:“说。” 聂长勇警惕道:“你也得天道立誓,在我说出赵婧蝉的下落后,必须让我平安无事的离开。” 想了想,他又连忙补充道:“元神肉身,你不能伤我分毫。” “顶多,我陪你演一场戏,是我技不如人。” 苏宁不见任何犹豫之色,爽快答应道:“依你。” 在他看来,四师姐赵婧蝉的离奇失踪是因他而起,于情于理,他都该为这件事负责到底。 得人恩果千年记,哪怕那份恩果他不曾吃到。 师尊洛尘动用各种秘术寻找赵婧蝉,皆以失败告终。 如今有人主动将消息送上门,苏宁没道理置之不理,去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退一步说,即便赵婧蝉对他没有恩德,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他亦不能袖手旁观。 想至于此,苏宁一口咬破舌尖,以精血立誓。 聂长勇照葫芦画瓢,紧随其后。 苏宁寒声道:“能说了?” 后者成功保住了性命,当下心绪放松道:“是火玄,火玄帝尊抓走了赵婧蝉。” 苏宁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直视对方道:“你怎么知道的?” 聂长勇坦然道:“针对你的狩猎法尚未开启前,为了以防洛尘帝尊暗中作弊,火玄帝尊与云决帝尊不惜亲自严查葬魔山脉。” “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 “好巧不巧的,撞见修复仙器的赵婧蝉。” “于是,火玄帝尊便顺手将她擒住。” “具体有何谋划我不清楚,但……” 微微皱眉,他脚步前跨道:“一个月前,火玄帝尊来我寒望仙界做客。” “在仙宫大殿,我隐约听到他对师尊说傀儡。” “对,是傀儡,还提及精通傀儡术法的无垢仙界。” 苏宁勃然大怒,森冷狞笑道:“火玄老狗要把我四师姐送去无垢仙界炼成傀儡?” 聂长勇纠结道:“应,应该是吧。” “哎,我听到的只有这些,没法给你确定。” “唯一能断言的,是赵婧蝉确实在火玄帝尊手里。” 苏宁收起乾坤袋,满腔杀意抑制不住。 傀儡术,他是听说过的,也亲眼见识到了。 参加夺宝的弟子中,无垢仙界的邹思明就操-控了两具黑色傀儡。 人在幕后,傀儡先行。 与心神合一,散发出的仙力波动极小。 让人难以捕捉,防不胜防。 而一具傀儡的炼制,据苏宁所知,必须先击碎活人的元神,抽掉其二魂六魄。 再将肉身浸泡在某种特殊药水里,融合秘术加以熬炼。 是的,活人成药,余识尚存。 能清晰感受到外界传来的痛苦折磨,偏偏又动弹不得,难以反抗。 相比干净利落的杀掉一个人,这种手段显然更加残忍。 “火玄……” 想到赵婧蝉此刻的处境,苏宁拳骨震的啪啪作响道:“新仇旧恨,早晚的,我会从你身上一分不少的取回来。” “呵呵呵,你们要我死,我偏要活着。” “别急,擂台战只是利息。” 一个小时后,向展雲立下的黄香熄灭,决赛开始。 十分钟后,聂长勇狼狈逃离洞天世界,颜面尽失。 持续一天一夜的天材地宝争夺战“圆满落幕”,苏宁意料之外的成了最大赢家。 站在擂台上,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他竟诡异的看到站在仙人墓湖泊旁的苏知愿。 穿着一身宽松的昆仑青袍,泪痕未干,笑容灿烂。 她蹦蹦跳跳的挥手,欢天喜地的,嘴里大声喊着父亲。 “父亲……” 稚嫩的嗓音,一圈圈的扩散。 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知愿。” 如遭雷击,苏宁瞬间红了眼眶。 “蹬。” 他下意识的朝前奔跑,想要抱住许久未见的女儿。 “咔嚓。” 画面破碎,凝有苏知愿的那一幕荡然无存。 苏宁愣住了,身形踉跄,跌跌撞撞。 他颤颤巍巍的举手,想要抚摸苏知愿可爱的小脸,帮她擦干净泪水。 他想家了,想桃山村的苏家小院,想热热闹闹的昆仑山。 想身在京都的父母,想他的妻子灵溪。 喉咙堵塞,沉默无言。 苏宁艰难的放下右手,缓慢走下擂台。 “是我看错了吗?” 他自言自语,自问自答道:“就算看错了,也应该看到知愿在昆仑山。” “她为何会站在仙人墓的湖边?” “谁带她去的?” “是溪溪还是季掌教?” “知愿的样子,恩,大抵是安全的。” “可惜没看到溪溪……” 正文 第八百二十章 御龙老人 第八百二十章 御龙老人 夺宝结束,各方空手而归的势力陆续散去。 向展雲收起中品仙器纳空木,带着苏宁从洞天世界中走出。 “小师弟……” 等待许久的陌尘欣喜若狂的迎上前道:“不错,真有你的啊,给我无尘仙界扬眉吐气了。” “哈哈哈,你是没看到那群家伙的表情,一个个比吃了鸟屎还难看。” “这叫什么? 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竹篮打水一场空呐。” “舒坦,师兄我浑身上下的毛孔跟特么开花一样,哪哪都神清气爽。” 一边眉飞色舞的吹捧,一边围着苏宁转圈圈。 陌尘左看右看,啧啧称奇道:“你小子尚未炼制本命仙器就能做到同境界无敌,这要是再传你几门仙术秘术,配合本命仙器,你不得越境斩杀真仙三品?” 苏宁哭笑不得道:“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这次只是运气好。” “侥幸赢得胜利,保住了无尘仙界的脸面。” “没给师尊丢人,没给诸位师兄师姐丢人。” 陌尘嚷嚷道:“喂,过分的谦虚的可就是骄傲了。” “你小子……” 话锋一转,他贼兮兮的压低声音道:“咳,那啥,再生丹这种三万年前的废丹,你也说了,纯粹是丹鼎半圣弄出来的试验品,具体功效不得而知。” “小师弟你天资不凡,身怀龙凰法相,凝九等仙躯,肯定不需要这种丹药。” “我我我,我跟你换。” “十万中品仙晶换你一颗再生丹,保你不赔本,还稍微有的赚如何?” 苏宁似笑非笑道:“九师兄,据我所知,再生丹属于有价无市的天材地宝。” “丹药或许不值钱,但那传说中的丹方,是文武双殿的半圣老祖都想要的。” “想来,换个百万中品仙晶不成问题吧?” 陌尘一声怪叫,紧紧捂着胸口,无比的肉疼的喊道:“师兄弟一场,就不能给我打个折吗?” “五,五十万。” “小师弟,看在我陪你东奔西跑,葬魔山脉内差点丢掉性命的份上,给个优惠价。” “师兄的全部家当,这些年来存下的所有仙晶资源真的不超过五十万哇。” “大师兄,你,不行你借我点?” 陌尘眼珠一转,将主意打到后方的梦天骄身上。 连蹦带跳的冲过去道:“十万,借十万还十一万,师弟我分期还款。” 梦天骄训斥道:“少在这瞎胡闹,本本分分的修炼才是真。” “再生丹你就别想了,师尊一早给了小师弟选择。” “一,自个留着玩。” “二,师尊愿拿同等价值的仙晶交换。” “粗略估计,不低于千万中品仙晶。” 陌尘倒吸一口凉气,双目圆瞪道:“千万?” 梦天骄懒洋洋的回道:“这是按连破三境,或是改变后天仙躯等级的大致功效折算的。” “如若交给文武双殿,拿丹方说话……” “嘿,五千万打底。” 陌尘丧气了,无精打采的蹲下。 梦天骄询问苏宁道:“小师弟,你作何选择?” “是留着丹药做个念想,还是转交师尊换取千万仙晶资源?” 苏宁大方道:“这玩意我用不着,不如换仙晶来的实在。” 梦天骄报以赞赏之色道:“连破三境的天材地宝放在眼前,你丝毫不见心动。” “光凭这一点,你就比九师弟强。” 陌尘委屈道:“我要是有龙凰法相,九等仙躯,我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梦天骄笑骂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啊,真不好说。” 陌尘恼羞成怒道:“换不到再生丹,我看看总行吧?” “沾一点半圣气息,指不定能在冥冥中得到某些造化。” “最初的浓郁药香味我可是闻到了,那叫一个香哟。” 苏宁迫不迭的附和道:“对,不如让南仙王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梦天骄面朝虚空,坦然密语几句。 “嗖。” 向展雲的身影自半空凝聚,双手结印猛的一挥。 “哗。” 白光闪烁,中央空地上,悄然出现一位昏迷不醒的稚嫩少年。 十二三岁的年纪,体型偏瘦,穿着身破烂不堪的黑袍。 光着脚丫,脸色虚白,呼吸薄弱。 陌尘懵逼道:“这……” “我要看再生丹,不是看人。” “从哪捡来的小乞丐呀,脏不拉几的。” 向展雲嘴角含笑道:“他就是再生丹,三万年前被卓不凡遗落八鼎寒山的那枚丹药。” 陌尘惊呼道:“什么?” “他,他是再生丹?” “我了个曹,真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 苏宁同样感到匪夷所思道:“你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人形模样?” “那股药香味,是他散发的?” 向展雲点头道:“是帝尊感应到他的存在,指引我去山脚寻找。” “这小家伙被唐家父子以八根封灵钉囚困,日夜放他舌尖精血,不让他有恢复的可能。” “再则,他与那尊真仙十品的妖熊交手,早已身受重伤。” “本是真仙九品的修为,自生灵智,化身为人。” “如今跌落至武力十八层,差点被打回原形。” 陌尘一惊一乍的问道:“打回原形? 那还有没有破境之效?” 说着,他俯身触知丹药少年的呼吸,神情凝重道:“仙力涣散,五脏六腑俱伤。” “精血不足,亏损的厉害。” “十六层,他目前的修为又跌到武力十六层了。” “幸好他的本体是丹药,是一颗渡过丹劫的仙丹。” “能够暗中自补疗伤,不至于牵连元神。” 苏宁掏出乾坤袋,将一枚价值不菲的“补气丹”喂于少年口中。 陌尘皱眉道:“浪费了不是?” “他早晚会被人吞服,只要不死,只要破境功效仍在,他就是一颗供人炼化的丹药罢了。” 苏宁正色道:“他现在是人,活生生的人。”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一颗补气丹而已,能让他体内的伤势好过许多,何乐而不为?” “如果我没猜错,他拥有的逆天药效一定是要他处于巅峰修为才能发挥到最大化。” “他目前的状况极为糟糕,就算此刻被人吞下,也起不到连破三境的效果。” 梦天骄表示赞同道:“小师弟说的有理,有舍才有得。” “相比他本身的价值,一颗补气丹不算什么。” 向展雲拂袖告退道:“本王此番任务圆满,需先行返回南域坐镇。” “三位,告辞。” 苏宁连忙回礼道:“恭送仙王。” 向展雲走后,偌大的山顶仅剩苏宁师兄弟三人。 梦天骄提议道:“小师弟,再生丹是你获得的胜利品,理所应当由你保管。” “我得去一趟月华仙界,找九曦好好打一架。” “瞧瞧这年轻一辈第二人的宝座到底是谁的。” 陌尘着急道:“大师兄,寒山藏着的那尊妖熊怎么处置?” “还有唐家,欺上瞒下的唐家父子俩罪该万死。” “是杀鸡儆猴,直接灭族,您给个指示呗。” 梦天骄摆手道:“属于小师弟的历练任务,一切由他做主。” “那尊妖熊……” “向展雲去了,轮不到我来插手。” “小师弟,我们无尘仙宫见。” 拱手抱拳,梦天骄凭空消失。 苏宁将昏迷不醒的再生丹收进乾坤袋,打算去唐家坐坐,追究下唐氏父子的责任。 但就在这时,虚空隐隐传来破空之声。 由小变大,龙吟浮掠。 “咦……” 陌尘眯眼眺望,脸色骤变道:“是螭龙行车。” “这,这是姜临安曾经的座驾。” “那个御龙的老人……”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下下象棋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下下象棋 长达近百丈的黑色巨龙盘踞半空,尾部拖着金碧辉煌的豪华车厢。 无角灰鳞,生有两爪。 在它硕大的龙头后颈处,有十六根成人拇指粗细的符文金链扎根在血肉中。 身穿宽松长袍的白发老妪屹立在龙头之上,一手垂落腰间,一手紧拽着符文金链操-控方向。 直到看见苏宁,她漠然峻冷的苍老脸庞浮现一抹柔和笑意,主动开口道:“老身乔红婆,出身十六仙族之一的乔氏仙族。” “我家六小姐是水韵仙界之主乔晚棠。” “苏小友,今受我家小姐之令,特邀你去水韵仙界做客。” “请……” 说着,她走下龙头,结十六根符文金链为印章聚拢掌心。 “吼。” 龙吟震天,龙威浩荡。 有千层白雾阶梯连接豪华车厢,如长虹贯日铺砌山顶。 “我……”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苏宁惊于浑身泛着妖气的螭龙,大脑一片空白。 龙啊,这是真正的龙。 不是仙力幻化的虚影,更不是符箓仙器衍生的假象。 “小师弟。” 同样被螭龙所震慑的陌尘率先回过神来,连忙秘术传音的提醒道:“喂,别丢人啦。” “人家跟你说话呢,行不行的赶紧给个答复。” “这老太婆身份特殊,修为堪比一方仙王。” 苏宁深吸口气,面朝白发老妪歉意拱手道:“前辈,我已事先答应陆唐糖师姐,在夺宝结束后先去凰界做客。” “水韵仙界……” 无奈苦笑,苏宁将腰弯的更低道:“恐怕要等等,等我从凰界回来。” 乔红婆直言道:“水韵仙界与凰界的关系想必不用老身多说,你放心大胆的跟我走,无需担心常念小姐会怪罪。” “她啊,是我看着长大的。” “即便不给老身面子,想来也不会跟我家小姐计较。” 苏宁犹豫道:“这行吗?” 乔红婆眼露深意道:“不行的话,便是我家小姐亲自来请你。” “无尘仙宫,凰界,都是可以的。” 苏宁汗颜道:“那倒不至于。” 思索片刻,他对身旁的陌尘说道:“九师兄,劳你帮我善后,解决八鼎寒山这档子历练任务。” “该杀的杀,该留的留。” “唐家父子欺上瞒下的算计我们,的确是罪该万死。” “然而那群被瞒在鼓里的唐家族人是无辜的,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陌尘摇头道:“小师弟,无尘仙宫有无尘仙宫的规矩,由不得底层势力公然破坏。” “身处我无尘仙界的地盘,就该被规矩束缚。” “唐家父子俩拿再生丹当赌注,这是早早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所以,不怪我心狠手辣,而是仙宫规矩如此。” “身为师尊门下亲传弟子,我们的心软,得建立在保住师尊一界之主威严的前提下。” 苏宁郁闷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碰过的那个唐家女人怎么说?” 陌尘大义凛然道:“什么唐家女人,她明明是我买来的丫鬟。” “只要她愿意,大可跟我回无尘仙宫继续暖床。” “不愿意,呵,就地安葬。” 苏宁比了个中指,径直走向白雾阶梯。 陌尘腆着脸道:“红婆前辈,我能不能摸一摸这条螭龙?” “嘿,据说它本是妖界螭龙一族的妖尊,真仙十八品。” “在玄阴海配合妖界半圣偷袭临安半圣,这才被抓来仙界充当坐骑。” “十八品的妖尊坐骑,真特-么拉风呀。” “我做梦都想坐一会,想享受几分钟。” 乔红婆强忍笑意道:“摸一下无妨,坐是肯定不行的。” “螭龙行车除临安少爷外,从未搭乘过第二个男人。” “苏,苏宁是例外,拥有某些你一清二楚的特权。” 陌尘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我懂我懂。” “我不贪心的,摸几下就好。” 傻乎乎的憨笑,他小跑着靠近龙头,伸开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抚摸龙身。 “哎哟,这龙鳞的厚度,随便扯一片都能打造一件下品仙器。” “龙息,传说龙息是大补药,祛除其内蕴藏的妖气,加以特定药材炼制成丹,能助长修为。” “龙角,螭龙不长角。” “对了,这是条母龙吧?” 乔红婆饶有兴趣道:“从哪看出来的?” 陌尘搓着手,满脸尴尬道:“眼睛。” 苏宁好奇道:“螭龙的公母从眼睛看?” 陌尘连连咳嗽,呛的不行道:“不,我从它眼里看到了愤怒。” “一般情况下,男人看到我都是鄙视,敌视。” “唯有女人,讨厌我的女人,恨不能将我挫骨扬灰。” “她们的愤怒是特殊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宁无语道:“你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很是沾沾自喜。” 陌尘退到中央空地,感慨万千道:“小师弟,你命好,不懂我们单身狗的心酸苦楚。” “下界有美若天仙的妻子,乖巧可爱的女儿。” “来了仙界后,照样艳福不浅。” “殊不知你不想要的艳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哟。” “嘿嘿嘿。” 几声怪笑,陌尘挤眉弄眼的挥手道:“记住,来日方长,切勿操之过急。” “闲来无事,可多诵读经书。” “再不济,找人下下象棋呗。” 一语双关的潜在内涵词,苏宁几乎是秒懂。 懂了陌尘的多读“经书”,却被那一句找人下下象棋搞蒙了。 于是,走到一半白雾阶梯的他转身问道:“下象棋何解?” 陌尘哈哈大笑道:“第一步,拱兵。” “第二步,架炮。” “第三…… “额,拜拜了您嘞。” 察觉到乔红婆目光不善,陌尘掩面溜之大吉。 苏宁登入行车,坐上软塌,顺势转移话题道:“前辈,可以启程了。” 乔红婆飞上龙头,掌心印章重新化作十六根符文金链。 她面无表情的跺脚,厉声训喝道:“孽障,还不速速返程?” “吼。” 不甘的龙吟声遍及八方,震碎了上方虚空。 “嗖。” 龙身遨游,转眼消失在寒山山顶。 苏宁坐在宽敞的车厢内,嗅着那一缕令人悸动的芳香。 莫名的,有躁动之火升起。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二章 我讨厌苏宁 第八百二十二章 我讨厌苏宁 螭龙行车飞行的速度很快,且四平八稳。 坐在车厢内,你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与震动。 包括外围呼啸的冷冽寒风声,皆被透明阵法阻挡,尽数抵消。 从外面看,它似乎只是平平无奇的豪华车厢。 撑死大了点,大有二十平方。 可一旦到了内部,你就不得不惊叹姜临安堪称奢侈的绝妙手笔。 这哪是星月赶路用的“代步座驾”呀,这分明是一处“度蜜月”的幸福婚房。 要床有床,要软塌有软塌。 粉红色的帐纱,配着薄如蚕丝般的银色绵毯。 几颗泛黄的龙眼仙石散发出柔和暧昧的光线,若隐若现。 床头摆着一尊小巧精致的香炉,设有分立上下的两个小抽屉。 上面的抽屉放着催人情欲用的“兰麝香”,适合男女为爱鼓掌时增添一抹情趣。 下面的抽屉放着静心安神用的“凝元香”,适合修炼时能更快进入心神合一的状态。 再往右,车厢的左上角,悬挂着一面委地的朦胧珠帘。 之所以用朦胧二字来形容,是因为苏宁坐在软塌上单凭肉眼观看居然难以看清珠帘后的布局。 唯一看到的,是一只足以供双人沐浴的大型木桶。 “苏小友,你身前的檀木桌上有我家小姐亲自为你准备的茶具。” “茶叶是水韵仙界的“雨雾”,泉水是特意从凰界那枚灵泉眼里取来的“绿雪”。” “一份雨雾加一壶绿雪冲泡,小火慢煮即可。” “还有那些糕点,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你不妨多尝几块。” 正当苏宁为车厢内的奢靡程度感到惊讶时,乔红婆的声音在蓦然间响起道:“若是乏了,珠帘旁的木架上有现成的“聚水珠”。” “舒舒服服洗个澡,去床上稍作歇息。” “到了地方,我会叫你的。 苏宁惶恐道:“岂敢。” 乔红婆笑眯眯的说道:“早晚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敢的。” “这驾行车本就属于你,老身不过是临时操-控。” “姑……” “苏小友,我家小姐说了,只要你想去水韵仙界,可随时捏碎传音玉简,由老身驾着螭龙行车去接你。” “这样一来,甭管他火玄还是云决,没人敢打你的主意。” 苏宁感激道:“谢谢。” 乔红婆轻轻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老身听不得你这般客气,从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苏宁心下恍然,知道对方是将他当成姜临安了。 有心想要解释一番,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姜临安的记忆,那一身仙术神通,的确是传给他了啊。 他可以是苏宁,亦可以是姜临安。 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无法反驳。 拎起茶壶,苏宁默默的为自己煮茶。 心不在焉,心生恍惚。 茶很香,水很清。 可他的心,乱了。 不由自主的变乱,完全不受控制。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人丢下了一粒小石子,荡起圈圈涟漪,层层波散。 “我已娶妻,生有一女。” “即便融合了姜临安的记忆,本尊做主的依然是苏宁。” “晚棠帝后,她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在我的记忆里,她属于姜临安。” 指尖涌起仙力,火光映照。 苏宁的自言自语,乔红婆听到了。 她紧握十六根符文金链,苍老的脸庞徒增戚然之色道:“苦的是我家小姐。” “你,你们……” “哎……” 又是一声长叹,白发老妪陷入沉默。 就这样,三个小时后,螭龙行车的速度逐渐放慢。 当苏宁喝到第四杯茶时,封闭的车厢自主敞开。 乔红婆躬身示意道:“苏小友,请下车吧,我家小姐在谷内等你。” 苏宁面露好奇的走出,踩着白雾阶梯四处张望道:“这是哪?” 乔红婆回道:“水韵仙界禁地,相思谷。” “轰。” 融合姜临安的那股记忆突然爆发,在苏宁的脑海一幕幕的浮现。 水韵仙界,禁地,相思谷。 “晚棠,这处天然温泉挺不错的,待我量好尺寸命人打一方软塌沉入其中。” “往后呀,你泡温泉的时候便可小憩片刻。” “南边种竹子,圈一处鱼池。” “北边的空地改成小花园,种上你喜欢的花花草草。” “这里,这里建凉亭。” “至于我们的卧室……” “哈哈哈,谷内天为被,地为床。 美人在怀,要那卧室何用?” 男人豪迈不羁,笑声爽朗。 女人含情脉脉,小鸟依人。 “呀,坏人,说好的温泉软塌给我小憩用的,你你你,你上来做什么。” “唔,不要不要。” “你讨厌死了。” 耳鬓厮磨,娇喘吁吁。 是风情万种的乔晚棠,是气吞如虎的姜临安。 互诉衷肠,倾尽相思。 明明是少儿不宜的热血画面,苏宁却愣在原地泪流满面。 “晚棠。” 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使得他迫不及待的踏入相思谷大门。 一步,两步,三步。 每走一步,那冥冥中的熟悉之感就越渐增多。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他看到了记忆中的鱼池。 艳丽的大红鲤鱼,像是一团团的烈火在水下燃烧。 百花齐放的小花园,生机勃勃,芳香扑鼻。 亭台楼阁,假山水榭。 直到他收回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目光锁定氤氲雾气飘荡的天然温泉。 有女子长裙衣袍丢在泉边,似随意脱落。 升腾的白雾中,偶有水声传出。 隐隐的,他看到一具曼妙白皙的酮体在泉水中游动。 波澜壮波的峰峦岩沟,白的人舍不得眨眼。 口干舌燥,视线难移。 不得已,苏宁强迫自己低下头去,默默念诵道门静心咒。 “这里,你还记得吗?” 许久,有女子幽怨开口道:“这里是相思谷。”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皆出自你我之手。” “名字,是你取的。” 苏宁屏气凝神,抛开杂念毕恭毕敬的弯腰道:“无尘仙宫弟子苏宁,拜见晚棠帝后。” 白雾遮掩的温泉中迟迟无人回应,只听水声泛波。 苏宁老老实实的站着,一动不敢动。 “咯咯咯,晚棠帝后。” “好一个晚棠帝后……” “是啊,你该称呼我为晚棠帝后的。” 她痴痴的笑着,自问自答道:“那么,我该你怎么称呼你呢?” “你不是我的临安,偏偏融合了临安的记忆传承。” “苏宁,我讨厌苏宁。” Ps:投个票吧,我看看人气最高的女人是哪个。 1:灵溪。 2:唐静月。 3:澹台锦瑟。 4:乔晚棠。 5…… 你们随意发挥,我就想看看老色批们更爱谁。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三章 乔晚棠的小算计 第八百二十三章 乔晚棠的小算计 谷中凉风起,吹散了温泉上空缭绕的层层白雾。 那勾人心魂的曼妙酮体一闪而逝,不知何时出现在右方山坡的凉亭内。 一袭春光外泄的浅蓝色睡裙,光着洁白如玉的脚丫端坐在石凳上。 她歪着脑袋,旁若无人的整理湿漉漉的长发。 胸前山峦跌宕,风景如画。 苏宁眼观鼻鼻观心,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形似雕像。 乔晚棠不容拒绝道:“过来。” 苏宁如临大敌,缓慢移动脚步。 乔晚棠瞧着有趣,带有赌气意味的质问道:“我又不是云决火玄,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是怕我吃了你,或是觉得我会对你不利?” 苏宁讪笑道:“不是怕,是,是腿麻了。” 乔晚棠拂袖轻扫桌面,推出整套的铜制茶具道:“会煮吗?” 苏宁连忙点头道:“会一点,煮的不太好。” 乔晚棠不再多言,自顾整理妆容。 苏宁蹑手蹑脚的走进凉亭,先是点燃炉中竹炭,将泉水注入茶壶。 而后又小心翼翼的放入茶叶,将茶壶稳稳当当的悬在炉子上。 控制着小火慢煮,一丝不苟。 “尝过螭龙行车上的糕点了?” 她故作无意的问道,擦头发的动作却不由放慢。 苏宁坦然道:“尝过了。” 乔晚棠面露期待道:“味道怎么样?” 苏宁大加奉承道:“您亲手做的,自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珍品。”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简直叫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溜须拍马这种事,从前的苏宁是不太会的。 不会,甚至会因此感到恶心。 但这一路来,形形色-色各类人接触的多了,经历多了见识多了,自然而然的,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他也在潜移默化中驾轻就熟。 在华夏的时候跟着裴川学,来了仙界后跟着陌尘学。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是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谁不爱听恭维自己的“甜言蜜语”呢? “油嘴滑舌。”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乔晚棠红唇半启,嘴角不禁向上扬起。 苏宁陪着傻笑,实则坐立不安。 乔晚棠的心思她猜不透,但关于姜临安的事,眼前的女人一定会仔细盘问。 阴差阳错吞噬九阳的元神,导致姜临安轮回转世失败。 说到底,苏宁是有责任的。 这份责任不可推卸,也确实是他做的。 所以他很纠结,这具体的前因后果是否能对乔晚棠提及? 姜临安被迫认命,认为是他命该如此,这是他半圣境界的心性洒脱,看透生死的释然与超然。 然而乔晚棠不同,她似乎只是等着心爱男人回来履行承诺的小女人。 什么修为境界,半圣门槛,她统统不在乎。 万一让她知道姜临安神魂俱灭是因为苏宁提前融合了九阳的元神,从桃山村的蝼蚁一步步闯入仙界,她会怎么想? 怎么做? 如履薄冰,胆颤心惊。 苏宁笑的整张脸都僵硬了,眼皮一个劲的狂跳。 幸运的是,直到灵茶煮沸,直到苏宁将其倒出,乔晚棠都不曾问起姜临安。 华夏小世界的事,只字未提。 “我出身仙界十六仙族之一的乔家,我的父亲是乔家现任族长。” “我是乔家六小姐,上面有五个兄长。” 她嗓音薄凉的说道:“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 “因为临安,我学会了做糕点,学会了煮茶。” “他将一身记忆,所有的仙术神通传给了你,是对你的认可。” “当然,或许也是他最后一缕神魂消失前不得已的选择。” “他,有太多太多放心不下的人。” “姜家族人,常念,曾经跟随他的一众下属。” “而我,显然是他最放心不下的那个人。” 苏宁附和道:“临安半圣的记忆中,有一半是关于您的。” “起码在我融合的前期记忆中,您占据了大半。” 乔晚棠眼眸泛红,微微侧过身道:“不愿做临安,你大可放弃属于他的记忆。” “何必为难自己? 何必给我希望?” 苏宁惭愧道:“擂台夺宝战,我被文殿面具女逼的走投无路。” “事出有因,请帝后原谅。” 想了想,他又硬着头皮说道:“葬魔山脉外,临安半圣临终所托……” “要,要我……” 支支吾吾的,苏宁大气不敢喘道:“要我用他的身份照顾你们。” 乔晚棠轻咬下唇,脸颊涌起些许红晕道:“你答应了?” 苏宁哭丧着脸,显得十分懊恼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来不及回话他就去交手段自谦了。” “回不了话,哎,这只能算是答应吧。” “临安半圣对我有恩,无以为报的大恩。” “我,我欠他的。” 乔晚棠不动声色的提醒道:“与其说临安选择了你,不如说他将主动权交给了你。” “是继续做华夏小世界的苏宁,是融合他的记忆变成另一个姜临安。” “这一切,皆在你一念之间。” 见苏宁不说话,心怀目的的女人旁敲侧击的试探道:“你想反悔?” 某只无精打采的小虾米捧着玉杯左右转动,心生无力道:“我还有机会反悔吗?” 乔晚棠开心了,眯着妖娆的眸子问道:“你想怎么照顾我?” 刚把杯盏递到嘴边,勉强喝了半口茶的苏宁呛着了。 呛的连连咳嗽,茶水喷了一地。 确切来说,是吓的。 乔晚棠眼波流转,径直起身来到苏宁身边,体贴的拿起纱巾帮他擦拭道:“我听常念说,你在华夏已娶妻生女?” “她若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呢?” “你要怎么处置我?” 问的光明正大,问的理所当然。 不掖不藏的乔晚棠开门见山道:“华夏的事,是你身为凡人时的过眼云烟。” “妻子也好,女儿也罢,她们都无法永远的陪在你身边。” “在你融合临安的记忆后,你的妻子只能是我。” “是我乔晚棠。” 掷地有声,却又软语绵绵。 她贴着苏宁,玉手从身后环绕住他的颈脖,吐气幽兰道:“我等了你六千年呀,你还要我等多久?” 成熟女人的动人风韵,那一抹柔软中的柔软。 她的魅惑,她的芳香。 她轻盈滑动的食指,在苏宁胸口极有节奏的画着圈圈。 她的主动,她令人沉沦的诱惑,几乎在瞬间冲垮苏宁坚守的心房。 “呼。” 呼吸火热,心跳加速。 苏宁眼中的清明逐渐被恍惚取代,垂落的双手猛的握紧。 他任由乔晚棠牵起自己走向温泉,仿佛失去了三魂七魄。 正文 第八百二十四章 进攻与防守 第八百二十四章 进攻与防守 乔晚棠在前,苏宁在后。 似在犹豫,似在挣扎。 “下来呀。” 美人入水,妖媚的脸庞尽显魅惑之色道:“这里没有外人哦,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苏宁步步前移,脚步沉重。 每走一步,他眼底充斥的猩红便会浓郁一分。 直至下达阶梯的最底层,直至被白雾包裹。 “哗。” 衣衫尚未褪落,他猛的抬腿跳入温泉。 乔晚棠手捂春光外泄的胸口,娇笑不已道:“想清楚了? 要怎么处置我?” “是做那华夏小世界的苏宁,还是做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姜临安?” “灵溪与我,你只能选一人。” 苏宁目光火热,仅剩情-欲环绕。 面对乔晚棠的问话,他充耳不闻,一昧前游。 “呼。” 大口的呼吸,胸膛剧烈起伏。 乔晚棠侧坐软塌,循循善诱道:“你是仙,她是凡。” “仙凡有别,终难相伴一生。” “而我,我可以永远的陪着你。” “你去哪,我就去哪。” 说着,她挑起玉足,恰到好处的阻止苏宁继续前行道:“这六千年来,不知有多少男人想来我水韵仙界走一遭。” “想靠近我,想虏获我的芳心。” “可最终,他们都以失败告终。” “知道为什么吗?” 她笑意盈盈的盯着苏宁,意味深长道:“我的心里,除了临安再也容不下别人。” “糕点虽好吃,亦不可过分贪心。” “你说呢?” 有意无意的,她微微俯身。 半敞的睡袍不知何时被解开,玉足缓缓收回。 苏宁双眼欲裂,喘息如牛。 乔晚棠笑的花枝乱颤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苏宁闭嘴不言,神色越发痛苦。 突然的,他钻入水底,掀起汹涌水浪砸向四周。 “你……” 乔晚棠深感意外,表情错愕道:“你竟然醒了?” “咕噜咕噜。” 温泉底部泛起一连串的水泡,苏宁愤然暴起。 一退再退,退守右方凉亭。 “轰。” 仙力澎湃,瞬间蒸干被打湿的衣衫。 乔晚棠委屈道:“你吓到我了。” 苏宁脸色铁青,连带着自身气息都变得无比阴寒道:“身为一界之主,却对我这真仙一品的蝼蚁施展魅术。” “晚棠帝后,这便是您水韵仙界的待客之道吗?” “呵……” 气急败坏,他漠然转过身道:“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告辞。” 乔晚棠冷声道:“站住。” 苏宁不为所动,身影接连穿梭。 不多时,已出现在蜿蜒小路的尽头。 乔晚棠姿态慵懒道:“相思谷的大门设有十八道阵法,以你目前的修为根本解不开。” “进来容易出去难,我不出手,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苏宁悲愤道:“您不惜动用螭龙行车接我过来,想必不是为了羞辱我吧?” 乔晚棠慢悠悠的伸出食指,反手指向下方道:“我心中所想,你一清二楚。” “融合了临安的记忆,有些事,你总得给本后一个交代。” 苏宁坚定道:“我的妻子叫灵溪。” “天道立誓下的承诺,此生不变。” “要么,您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要么……” 气势低落,他惨然闭目道:“如果您有法子,请收回临安半圣的记忆与神通。” “欠他的恩德,我会想办法去还。” “但绝不是用这种方法偿还。” 乔晚棠平静道:“本后比不上灵溪?” 苏宁大声道:“是。” 乔晚棠笑了,同时也怒了。 这个占据仙界洛神榜排名第二的绝世尤物屈指轻弹,以仙力囚困住苏宁,拉扯着他回到温泉边。 “本后若比不上你口中的灵溪,你刚才为何会心智全无?” “魅术?” “如你所言,你不过区区真仙一品的修为,本后何须对你动用魅术?” “美色当前,明明是你自己沉沦其中无法自拔,这也怪得了我?” 乔晚棠面浮讥诮,毫不留情的讽刺道:“若是存心羞辱你,在葬魔山脉外我就不会任由临安去救你。” 苏宁嘴唇喃喃,哑口无言。 面对面的相视,透过稀薄的白雾,他看到那双令人心碎的眸子有泪光闪烁。 莫名的,他感到心疼。 无缘无故的疼,或许是因姜临安的记忆而起。 另一边,怒过之后的乔晚棠反倒冷静了下来,她蜷缩起双腿,将脑袋埋在膝盖间道:“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一千年,一千年够不够?” “我要的不多,真的不多啊。” “我只想要我的临安,说好的不离不弃的临安。” “咔嚓。” 束缚苏宁的仙力绳索悄然碎裂,乔晚棠满脸倦意道:“去吧,挑处宅院多住几天。” “晚些时候,我亲自送你去凰界。” 苏宁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也走不是。 乔晚棠抽泣着,香肩耸动道:“滚啊,不想看到你。” 苏宁讪讪告退,失魂落魄。 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他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待苏宁离开相思谷,待十八道阵法重新稳固。 凉亭内,乔红婆蓦然现身,无声叹息道:“我早说了,他不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姑爷。” “小姐,该放手时得放手。” “姑爷最后一缕神魂消散天地时对你说的那些话,在老身看来,意在让你走出画地为牢的苦楚。” “是希望,更是新生。” 乔晚棠固执道:“他就是临安。” “我等了六千年,再多等一千年又何妨?” “待下界的灵溪身死道消,待他慢慢忘记下界的红尘往事。” “我的临安,会回来的。” 乔红婆还想劝解,乔晚棠不耐烦的挥手道:“去,通知念儿,苏宁在我这住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本后要他心甘情愿的忘记其她女人。” 乔红婆低头道:“是。” 凉亭内空无一人,石桌上的茶壶余温尚存。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五章 麻烦和机遇 第八百二十五章 麻烦和机遇 水韵仙宫,偏殿,水居院。 清幽雅致的独立小院,苏宁呆呆的坐在屋檐下。 人在院中,思绪却仍然停留在一个小时前的相思谷。 乔晚棠的凄楚,她心底的执着,苏宁是理解的。 然而造化弄人,她所期盼的,想要的,苏宁无法给予。 给不了,也不能给。 “芸芸众生,光是华夏小世界就有十几亿人,姜临安的因果牵绊为什么要落到我头上?” “如果他不曾将元神分离,如果我不是所谓的真凰命格。” “如果……” “呵,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啊。” 愁闷自语,唉声叹气。 苏宁在屋檐下坐了很久,久到乔红婆领着四个年轻貌美的侍女进门他都没有发现。 “苏小友。” 白发苍苍的年迈老人驻足留步,笑着开口道:“我家小姐说了,你是水韵仙界的贵客,要老身好好招待。” “这四个丫头经我一手调教,能歌善舞,且聪明伶俐。” “留在你身边倒个茶,端个水,想来足以胜任。” “立春,谷雨,夏至,白露,你们四个还不赶快见过苏公子?” 大手一挥,乔红婆当即收敛笑意。 身后站着的四名侍女盈盈跪倒道:“我等拜见苏公子。” 苏宁惶恐起身,急忙婉拒道:“前辈,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受不得旁人伺候,更不喜被外人打扰。” “您,晚棠帝后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可不必如此。” 乔红婆坚持道:“上门是客,岂能让客人操心闲碎琐事?” “苏小友,你安安稳稳的在此歇息,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这四个丫头去做。” “对了,一个月后,我家小姐会亲自送你去凰界的。” 苏宁凌乱道:“不是说好的住几天,怎么变成一个月了?” 乔红婆面露促狭道:“苏小友是觉得多了还是少了?” 不待苏宁回话,她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家小姐好客,尤其是对那些重要的客人,恨不能一辈子将他留在水韵仙界。”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偏偏有人不知道珍惜。” “哎,可愁坏老婆子我咯。” 苏宁一脸尴尬,只能以沉默回应。 乔红婆接着说道:“前往凰界路途遥远,若没螭龙行车相送,你少说得花四十五天方能抵达。” “一旦出了我水韵仙界的地盘,外面有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呀?” “云决,火玄,寒望,寂空……” “放眼八百仙界,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势力想将你赶尽杀绝。” “苏小友,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孤身一人的上路以身犯险,不如留在我水韵仙宫多待一阵。” “说来说去,也就短短的一个月而已。” “这一个月里,我家小姐不会吃了你的。” 拱手,俯身,乔红婆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施礼告退。 苏宁傻愣愣的站着,好半天回不过神。 他不想在水韵仙界多待,不想和乔晚棠过多碰面。 奈何事实正如乔红婆说的那样,外面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多到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目前的苏宁无法对付的。 “你们下去吧。” 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可撒。 望着花容月貌的四名侍女,苏宁心浮气躁道:“没我的允许,谁也别来打扰我。” 转身走进大堂,顺手设下两道防御阵法。 苏宁的身影缓缓消失,继而出现在宽敞的修炼室里。 “火儿,你伤势如何了?” 盘腿端坐,苏宁从怀中拿出奇门印道:“待此番返回无尘仙宫,我一定帮你找到提升印章品质的材料,让你能像我一样突破至真仙境,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哗。” 火浪连绵,道火儿面色苍白的现身道:“我的事情不急,该着急的应该是你。” “姜临安临终所托,乔晚棠不比顾裳初。” “她是实打实的至尊大佬,真仙十六品的一界之主。” “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她要的交代,你拖不了多久的。” 苏宁嘴硬道:“能拖多久是多久,反正我不能对不起溪溪。” 道火儿背着小手,小大人似的来回走动道:“这个先不提,说说擂台战最后一战。” “你是不是看到了知愿?” 话音落,道火儿猛的抬头,直视苏宁不可置信的双眼道:“说真的,我也看到了。” “什么?” 后者眼角抽动,失声惊呼道:“那不是我心力交瘁后的幻觉?” 道火儿神情凝重道:“你产生的幻觉,我没道理看得见。” “知愿在仙人墓,穿着一身昆仑青袍,使劲的朝你挥手,嘴里喊着父亲。” “我没说错吧?” 苏宁木讷点头,大为震惊。 道火儿沉吟道:“所以,那并不是幻觉。” 苏宁激动道:“怎么可能?” “我身处仙界,身处纳空木内衍生的洞天世界。” “华夏谁能有此逆天手段,能将下界发生的场景投送到仙界?” 道火儿严肃道:“那你怎么解释我看到的?” 苏宁蔫了下去,正待细想,腰间系着的乾坤袋突然离奇膨胀。 与此同时,有愤怒咆哮声隐隐传出道:“混蛋,放我出去。” “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你困着我算什么?” 苏宁心下明了,对道火儿说道:“是那颗开启灵智,化作人形的再生丹。” “这小东西……” 想了想,他随手一拍,解开秘术封印的乾坤袋道:“你已不复巅峰修为,境界持续下跌。 有这力气瞎折腾,不如好好疗伤。” “嗖。” 白影乍现,药香扑鼻。 稚嫩少年跌跌撞撞的飞出,第一时间冲向修炼房敞开的大门。 苏宁戏谑道:“你认为自己逃得掉?” “砰。” 无形中的阵法升起,将慌不择路的狼狈少年撞的个四仰八叉。 他嘴角溢血的躺在地上,再无力气挣扎道:“你,求你了,别吞我好不好。” 苏宁坦然道:“三万年前的废丹,我本就没打算靠你破境。” 少年先惊后喜,将信将疑的翻过身道:“此话当真?” 苏宁嗤笑道:“我是不需要你,但我师尊说了,愿拿同等价值的仙晶与我交换。” “这样一来,你的生死大权自是轮不到我来做主。” 少年尖叫道:“你,你要把我交给洛尘?” 苏宁平静道:“有何不可?” 姓卓名小鼎的少年艰难爬起,手扶墙壁,摇摇晃晃道:“就不能给我一条生路?” 见苏宁不说话,他稍显犹豫的问道:“你要仙晶,要多少?” “是不是给足你想要的仙晶,你就能饶我一命?” 苏宁诧异道:“怎么,你有仙晶为自己保命?” 卓小鼎满身戾气的抹去嘴边鲜血,嘿嘿怪笑道:“我虽然没有仙晶,但我却掌握着一份能让你连破五境的大造化。” “短则一年,慢则三年。” “吞了那份造化,可免你百年苦修,一跃突破至真仙五品。”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三份造化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三份造化 少年信口开河,说的煞有其事。 苏宁似笑非笑,漠然视之不做表态。 三年连破五境的造化,呵,真要有这种造化存在,岂会轮得到他来享用? “你不信?”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卓小鼎急了,急的直抓脑门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你……” “我以天道立誓行不行?” 他举起右手,舌尖吐出猩红精血道:“此话若有假,叫我来日渡劫神魂俱灭,与天道所不容。” 苏宁神色微变,不由收起懒散嘲弄之色,郑重开口道:“你既掌握着不为人知的逆天造化,为何不暗中私吞提升修为?” 道火儿顺势帮腔道:“可不是,据我所知,你巅峰状态下是真仙九品,一旦吞噬了那份造化就能突破到真仙十四品。” “仙界十三品称王,十四品的修为不说问鼎一界之主,想来躲在山中自保性命无忧。” “何至于被真仙十品的妖熊重伤,又被小小的俗世家族擒拿囚困?” 卓小鼎双眼喷火,脸色涨红道:“偷袭,那只大黑熊偷袭我才能占据上风。” “哼,别看他是真仙十品,境界高我一品,光明正大的打起来,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还有唐家父子,不过是趁着我重伤昏迷之际妄想坐收渔翁之利。” “无耻下贱的小人,待我伤势痊愈的那天,我一口气吹死他们。” 道火儿啧啧称奇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找唐家秋后算账?” “喂,你是赌定了我们会和你做交易?” 卓小鼎望向苏宁,面露期待道:“只要你同意,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寻找造化。” “拿我这颗废丹的性命换你连破五境,怎么算你都不吃亏。” “我,只想活着,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苏宁并未被突如其来的诱惑冲昏头脑,他松开盘坐的双腿,自顾站起身道:“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暗中私吞造化提高自己的修为?” “造化,是谁留下的?” “是在曾经的丹鼎仙宫,现在的无尘仙宫,还是卓不凡陨落之地的八鼎寒山?” 卓小鼎惊讶道:“你猜到了?” 苏宁报以神秘莫测的古怪笑意道:“不难猜的。” 身体虚弱的稚嫩少年扶着墙角坐下,嘴角扯起淡淡的嘲讽道:“三万年前,丹鼎将我炼制出来。 历经所谓的丹劫后,我其实已经有了些许灵智。” “恩,相当于人类四五岁的孩童,对这未知的新世界充满新奇。” “可最终,给我生命的是卓不凡,是他彻底的给了我自由。” “所以,我给自己取名卓小鼎,将卓不凡视作再生父母。” 苏宁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三万年前的那一战,卓不凡被师弟郑英杰算计后,并不是无意将你遗落山间,而是有意而为之?” 卓小鼎目光柔和,双手环抱胸口道:“是的。” “真仙十三品的卓不凡,丹鼎钦定的接班人,手握八方寒阴鼎与朝圣丹书两件绝品仙器。” “心神融为一体,怎么可能会没发现鼎中早已成型的我?” “我是最后陪着他的人,陪他说话的那个人。” “或许是他一时心软,或许是我命不该绝。” “卓不凡引爆八方寒阴鼎时,亲手将我送到安全的谷底。” “同时,他又对我交代了临终遗言。” 苏宁好奇道:“和造化有关?” 卓小鼎大方承认道:“对,总共三份造化。” “第一份造化在丹鼎仙宫,也就是现在的无尘仙宫。” “是丹鼎半圣留给卓不凡的,外围设有半圣阵法笼罩,机关重重。” “可惜三万年过去,那份造化是否被当时的郑英杰获取不得而知。” “身为一枚人人想要吞服的破境神丹,我是没胆子前去仙宫探查的。” “这些年来虽说心痒难耐,可与身家性命相比,半圣造化简直不值一提。” 苏宁赞赏道:“你倒是聪明,难怪能在寒山修炼到真仙九品,且成功逃过各方寻宝者的感知。” “甚至连我师尊都没察觉到你的踪迹,啧,怎么做到的?” 卓小鼎低声咳嗽,牵连体内伤势,表情异常痛苦道:“山人自有妙计,这是属于我的底牌,不能告诉你们。” “毕竟……” 他仰起头,大口的吐气道:“毕竟我还想回去,回去过那与世无争的生活。” 苏宁抬手示意道:“继续说。” 卓小鼎闭目调息,气势萎靡道:“卓不凡留下的第二份造化,在寻淮城。” “世人只知他是丹鼎半圣的大弟子,却间接疏忽了他的出身。” “卓不凡,他出身寻淮城世俗小家族卓家。” “成为亲传弟子后,他积下数千年所有,将数亿仙晶炼制成河,设以秘术阵法埋葬在寻淮城的河底。” “本来,这条无穷无尽的仙力长河是为卓家族人准备的。” “奈何没等到开启之日,卓不凡便饮恨而终。” “呵呵呵,到头来便宜了我这颗废丹,谁能想得到啊?” 心生自嘲,卓小鼎眼角有泪。 不知是在怀念给予他生命与自由的卓不凡,还是为当下处境感到悲哀。 苏宁眼绽精光道:“八鼎寒山在寻淮城附近,如果我没猜错,你已将第二份造化吞噬。” 卓小鼎反问道:“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苏宁不假思索道:“一样的选择。” “八方寒阴鼎爆开,鼎中蕴藏的八种寒阴之气分别融入八座山头,导致天地间仙力凝固,根本不适合修行。” “你能从灵智初开的丹药一步步修炼到真仙九品,实属不易。” 卓小鼎感伤道:“不动用第二份造化,别说三万年了,就是给我三十万年,我也没机会修行到今天的境界。” “再说了,卓不凡死后,接手丹鼎仙界的郑英杰为了斩草除根,命人将卓氏满门屠杀。” “上下九千余口,无一人逃脱。” “深埋河底的家族造化,他们用不着啦。” “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由我代替享用。” 道火儿鄙视道:“你可真够弱的,整整三万年,有卓不凡留下的造化吞噬,才踏上区区真仙九品。” “他要是泉下有知,估计得被你气死。” 卓小鼎愤怒道:“你这下界灵体懂个屁。” “我是丹药,八百仙界唯一的一颗再生丹。” “这些年来,我每一次下山吞噬造化都小心翼翼的。” “时机不好,或是有寻宝者在山脚转悠,我从不以身犯险拿命去赌。” “正因如此,旁人百年就能吸收干净的仙力长河被我足足吸了三万年。” “不对,准确来说是两万五千年。” “最早的五千年,我胆子小,哪都不敢去,天天待在山中混日子。” 苏宁眼珠转动,上下打量道:“在无尘仙界的地盘上,本源之力的加持下,按理说一花一草皆逃不过我师尊的心神感应。” “你偏偏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动。” “厉害啊,不愧是能让人改变仙躯等级的天材地宝。” 卓小鼎警惕道:“别想试探我,我不会说的。” 苏宁哑然失笑道:“你不说,我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要么身怀异宝,要么修习了某种半圣神通。” “普通的仙术秘术,哪怕是上品仙术,也断无可能瞒过我师尊。” 卓小鼎闭嘴不言,佯装镇定。 苏宁懒得追问,一脚踢开蒲团道:“说说第三份造化。”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七章 和你平分 第八百二十七章 和你平分 宽敞的修炼室内,一心想保住性命的卓小鼎老实交代道:“卓不凡有个情投意合的道侣,是三万年前“紫瑶仙界”的亲传弟子。” “叫,叫什么苑梅雨……” “恩,应该是叫苑梅雨。” “时间过的太久,我有些记不清了。” 少年思前想后,使劲拍打着脑门道:“丹鼎半圣陨落斩圣谷不久,苑梅雨曾来丹鼎仙宫找过卓不凡,说她在某个隐秘地方发现了一处小型仙晶矿脉。” “其内生长的仙晶品级最低是中品,甚至覆盖着不少上品仙晶。” “那女人的意思,原是想联手卓不凡暗中开采,以最快的速度挖出所有仙晶供自己突破真仙九品。” “遗憾的是,她离开丹鼎仙宫的第二天,郑英杰便发动了针对卓不凡的攻击。” “同一时间,苑梅雨也在返回紫瑶仙界的路上遭受埋伏,最终命丧黄泉。” 道火儿催促道:“我们要的是第三份造化,不是来听你说故事的。” “三万年前的往事,你大可自个慢慢回忆,用不着事无巨细的描述。” 卓小鼎不理不睬,自顾说道:“第三份造化藏在紫瑶仙界,但那处仙界因为两万年前的仙魔之战,已然成为一处废弃星界。” “众所周知,曾经的仙界有三千个,而非今日的八百仙界。” “仙魔之战后,那些废弃的星界因为缺少本源之力稳固,逐渐沦落为荒无人烟的落寞之地,被各方势力陆续瓜分。” “紫瑶仙界,呵,巧的很,正归水韵仙界管辖。” “只要你能取得乔晚棠的同意,我便可光明正大的带你挖掘造化。” “试想一下,足够苑梅雨突破真仙九品的小型矿脉,在资源上,支撑你这真仙一品的蝼蚁连破五境很难吗?” 道火儿怒斥道:“说谁是蝼蚁?” “你真仙九品又怎样,还不是落到我们手上任人宰割?” 卓小鼎憋屈道:“你生什么气呀,我就是单纯的举个例子。” “真仙一品,咳,在仙界本来就是蝼蚁般的存在。” “还不允许人说实话了?” 道火儿笑了,捏着拳头走向丹药少年道:“真仙一品是蝼蚁,那我这武力十八层的灵体算什么?” “连蝼蚁都不如,又如何形容?” 卓小鼎慌张道:“你你你,君子动口不动手……” 话没说完,挨了道火儿一拳加一脚。 扎着双马尾的小可爱从怀里掏出棒棒糖,慢悠悠的剥开糖纸道:“我最讨厌别人指桑骂槐的羞辱我,尤其是你这种不听话的小废物。” “丹药?” “甜不甜呀?” “有没有我这糖果甜?” 她踩着卓小鼎的胸口,将棒棒糖咬在嘴里道:“我喜欢甜食,所以,丹鼎半圣炼制你的时候放糖了吗?” 少年惊恐道:“没,没放糖。” “谁家炼制丹药会放糖?” “我不甜,苦的很呐。” “良药苦口,苦的没法进嘴。” 道火儿傲娇的离开,转身回到苏宁身边道:“打算几时动身?” 后者皱眉不语,稍稍沉吟道:“你先让他把路线图画出来,我去找晚棠帝后谈谈。” “时隔三万年,谁敢保证那处小型矿脉还在?” “或许,早就被水韵仙界之前的其它势力开采了。” 卓小鼎反驳道:“不可能,卓不凡说了,那处矿脉极其隐秘,生长环境匪夷所思。” “它,它不在平原大地,不在奇峰峻岭,而是在一方臭气熏天的湖泊下。” “苑梅雨之所以能发现,纯粹是外出历练时误打误撞。” 苏宁漠然道:“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言之过早,你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卓小鼎苦巴巴的咽着口水道:“我还是先画路线图吧。” 苏宁对道火儿秘术传音道:“看好他,我去去就来。” 小丫头胸有成竹道:“放心,我是武力十八层,他这会都快跌到武力十五层了。” “他打不过我,加上外围设立的阵法,嘿,往哪逃啊?” 苏宁提醒道:“别忘了,这小子有神通在身,八成来自当年的丹鼎半圣。” “丹鼎将神通传给钦定接班人卓不凡,卓不凡临死前传授给了他。” “如姜临安将一身本事赐予我,有些神通的开端修炼,是没有境界限制的。” 道火儿幡然醒悟道:“你说得对,不得不防。” 苏宁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当即化作流光飞遁。 一转眼,他来到屋檐下。 目光所及之处,那四位被乔红婆带来的侍女仍跪在院子里。 苏宁无语道:“不是让你们先下去吗? 跪在这做什么?” 领头的侍女,叫立春的少女清脆脆的回道:“回公子,我们在等候您的吩咐。” “红婆大人说了,要我等随时听后您的差遣。” 苏宁这会怒气已消,态度不由放缓和道:“若是听我的,那就自行散去。” “真要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你……” 他抬手虚扶,仙力涌动道:“我想见晚棠帝后,可能为我通传?” 立春恭敬道:“公子请随我来。” 说罢,她示意其她三位侍女退下,蓦然合拢双掌。 “哗。” 明黄色的符箓在半空燃烧,聚出一扇两米高的石门。 立春五指掐诀,引着石门来到苏宁身前道:“这是小挪移术,终点在仙宫大门。” “公子请。” 苏宁大步跨入,任由明光笼罩全身。 立春紧随其后,快速关闭石门。 “嘎吱。”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当石门再次开启时,苏宁赫然立于水韵仙宫殿门外。 殿内,端坐一界之主宝座的乔晚棠眼眸泛波,笑意嫣然道:“旁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是一个时辰不见我就相思入骨。” “咯咯咯,小坏蛋,口是心非哦。” 苏宁闹了个大红脸,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怎么经乔晚棠一说,又好像是那个意思? “我……” 难以启齿,苏宁磨磨蹭蹭的走进大殿,想着是否要坦白卓小鼎的第三份造化。 紫瑶废星界归水韵仙界管辖,说的简单点,是归帝后乔晚棠一手掌控。 从她的地盘挖掘宝藏,等于是在抢她的东西。 如果乔晚棠不同意,苏宁可谓鸡飞蛋打。 可要是暗中瞒着她做,又好像很不厚道。 思索许久,苏宁迟迟难做决定。 宝座上的女人倒也不急,放下手中翻阅的古籍,一双妖娆魅惑的眸子紧盯苏宁,目不转睛。 后者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只能停下脚步开门见山道:“我,我想去紫瑶废星界走走。” “那里有一处三万年前的秘宝,是一处小型矿脉,能让我在三年内突破到真仙五品。” “你要是同意,真要能找到秘宝,我与水韵仙界平分。” 苏宁理直气壮道:“地盘是你的,线索是我提供的,我要一半不过分。”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八章 欲往废界 第八百二十八章 欲往废界 从暗自心虚到理直气壮,态度上的悄然转变,苏宁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幽幽回荡。 乔晚棠很想笑,抑制不住的想笑。 什么三万年前的秘宝,连破五境的矿脉造化,她全都不在乎。 身为一界之主,水韵仙界的至尊帝后,她拥有的仙晶资源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突破? 六千年的原地踏步,她乔晚棠何曾在意过境界修为? 她在乎的是姜临安,是眼前与姜临安有着因果牵绊的男人。 他认真的小表情,精打细算的抠门模样。 明明舍不得,却要故作大方摆出我很公平的样子。 心口不一,着实有趣。 “你……” 嘴角上扬,乔晚棠努力的憋着笑道:“秘宝的消息,是那颗再生丹告诉你的?” 苏宁点头道:“是。” 想了想,他又连忙补充道:“小东西以天道立誓,想来不会撒谎。” 乔晚棠沉着道:“紫瑶仙界虽成了废弃星界,又恰好归我水韵仙界管辖。 但其内危机四伏,妖魔共存。” “论危险程度,是丝毫不亚于葬魔山脉的。” “不单是紫瑶仙界如此,其它两千两百处废弃星界同样如此。” 苏宁吃惊道:“仙界的地盘,怎么会任由妖魔两界肆意来往?” “是刻意纵容,还是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乔晚棠回答道:“妖魔两界无时无刻都想攻打仙界,可以说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掠夺仙界修行资源,是两界攻打仙界的主要原因。” “自两万年前的仙魔之战后,八百仙界联手文武双殿共同协防仙界安危。” “各方势力分散外围警戒,彻底掐断妖魔两界大举进攻仙界的主要路口。” “然而仙界太大了,大而无边,委实难做到滴水不漏。” “所以,关乎那些不起眼的小漏洞,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宁心有所悟道:“堵大放小?” 乔晚棠正色道:“是的,那些存在暗处的小通道,比如远古虚空裂缝,每次只允许两到三个外来者通过,且随时有可能被神秘莫测的虚空之力粉碎,最终落的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三五个妖魔,即便是妖尊魔尊亲临,亦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他们敢过来,无疑是自取其辱自寻死路。” “至于那群不成气候的虾兵蟹将……” 说到这,乔晚棠一声冷笑,平和的气息突然变得凌厉道:“仙界弟子需要历练,从战斗中明悟心境,体会生死间的奥妙。” “有畜生主动送上门,主动成为那块必要的磨刀石,谁又舍得将他们斩尽杀绝?” “在自家管辖内的地盘历练,总要比外面历练安全一些。” 苏宁附和道:“那倒是,如我四师姐赵婧蝉,正是在葬魔山脉内被火玄老狗抓走的。” 乔晚棠并不关心其他人的生死,一心只系姜临安。 话已说明,她再次询问苏宁道:“确定要去?” 后者陷入沉思,犹豫不决。 原以为紫瑶废星界归水韵仙界管辖,个人安全上不成问题。 哪怕平分连破五境的仙晶资源,他也能顺利突破到真仙三品。 这对刚来仙界不久的苏宁而言,等同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白捡的便宜,谁也不甘心就此放弃不是? 奈何机遇与危险并存,想要获取卓不凡留下的造化,就得重新闯一次“葬魔山脉”。 孤身前往,苏宁自问没那个胆子。 可要说说服乔晚棠从旁协助,或者派几位高手贴身保护,苏宁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自己似乎只提供了一个秘宝消息,剩下的全是水韵仙界的人去做。 这般坐收渔利之力的无能表现,谁特-么还有脸嚷嚷着平分? “我……” 欲言又止,目光黯淡。 不得已,苏宁自我妥协道:“你派人和我一起寻宝,我,我要三分之一的仙晶行不行?” 生怕乔晚棠不答应,他低着头弱弱道:“或者五分之一。” 端坐宝座的大美人忍俊不禁,掩嘴偷笑道:“喂,我想不通啦。” “你师尊洛尘愿拿同等价值的仙晶跟你交换再生丹,少说千万中品仙晶。” “以你当下真仙一品的修为,千万中品仙晶足以将你送上真仙三品。” “恩,勉勉强强,反正差的不多。”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跟那颗丹药做交易?” “寻得秘宝,你放他一条生路不说,这边还得有求于我。” “一昧的吃力不讨好,到底怎么想的?” 苏宁坦白道:“我想靠自己。” 乔晚棠端着裙摆,优雅的走下阶梯道:“再生丹是你冒死得来的,拿他和洛尘交换仙晶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并没有依仗别人。” 苏宁摇头道:“不一样的。” “争夺再生丹的机会,是师尊给予的。” “无尘仙宫有那么多师兄师姐,他们的修为都比我高,本事比我强。” “但师尊偏偏制定了真仙一品的参赛规则,为我量身打造洗去心底恨意的绝佳契机。”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的事。” “我是最不需要再生丹的那个人,可最终,这枚传说中的逆天丹药落到了我手里。” “呵,拐着弯的跟师尊要资源,整整一千万中品仙晶呀,我的师兄师姐们表面不吭声,心里指不定有多不服气呢。” 乔晚棠抿唇浅笑道:“你以后的成就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洛尘偏袒你实属正常。” 苏宁直言道:“我是小师弟,初来乍到,不想在仙宫遭受排挤。” “来仙界之前,我静月姑姑说了,能好好相处的情况下千万不要成为大伙的眼中钉肉中刺。” “外界的明枪易躲,自家的暗箭难防。” 乔晚棠来到苏宁身边,肩并肩的站着,眼眸弯如月牙道:“你是单纯的寻宝,还是想顺便历练一下?” “若是只为寻宝,我让红婆陪你走一遭。” “慢则半个月,快则三五天,定能满载而归。” “如果想趁机历练,呵,正好,我门下大弟子井冠爵在两年前遇到真仙九品的修为瓶颈,急需破境。” “让他跟着你碰碰机缘,倒也挺不错的。” 苏宁哪敢借用真仙十四品的乔红婆? 当即退而求其次的表态道:“您的大弟子就行,有他相助,有师尊赐予的几张底牌在手,想来不会出现其它无法善后的大意外。” 乔晚棠背着手,小狐狸般奸诈道:“你要怎么感谢我?” 苏宁傻眼道:“啊?” 某个颠倒众生的大祸害竖起两根手指,俏皮的说道:“多住一个月,两个月后我送你去凰界。” “喏,说定咯。” “几时出发你说了算。” 苏宁风中凌乱,欲哭无泪。 乔晚棠咯咯笑道:“坏胚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除了想证明自己不受排挤,还想借此套出卓小鼎掌握的神通之术。” “毕竟,那是来自三万年前的丹鼎半圣啊。” 苏宁被人洞悉了心底的小算计,难免感到难为情。 面红耳赤的,他似想到了什么,顿时咬牙切齿道:“你,你偷-窥我。” 乔晚棠振振有词道:“呸,谁偷窥你了?” “在我水韵仙界,万物尽收本后眼底。” “压根不用偷窥,我都是明着看的。” 正文 第八百二十九章 一殿文气 第八百二十九章 一殿文气 文殿,观景峰。 峰高九千三千米,一峰独立。 笔直的山体犹如擎天支柱直插云霄,矗立在后山禁地的最中央。 此刻,杂草横生的山脚,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向上攀爬。 沿着窄小陡峭的阶梯缓慢步行,脚步轻盈。 走在前面的是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的段自谦,表情严肃,气息沉着。 跟在他后面的是背负长剑的铁面女,黑袍加身,眼眸清亮。 段自谦走的很慢,时走时停,时而举手指点一番。 面具女躬身聆听,频频点头。 走到山腰位置,在破败的歇脚凉亭旁,段自谦看似无意的问道:“如何,此番八鼎寒山举办的擂台夺宝战,你有何感想?” 面具女谨慎道:“不知老祖问的是哪方面?” “是各界参赛者,再生丹,还是身怀龙凰法相的苏宁?” “又或者……” 她语气稍有停顿,带着琢磨意味反问道:“是陆唐糖等年轻一辈的绝世天骄?” 段自谦笑意温和道:“都可以说说。” 面具女双手叠放小腹,态度恭敬道:“在弟子看来,所谓的擂台夺宝战不过是洛尘帝尊煞费苦心举办的一场荒唐闹剧。” “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相助苏宁洗去心底深埋的恨意。” “至于那群真仙一品的参赛弟子,除去滥竽充数的土鸡瓦狗,亲传弟子中也就武殿的左如风和雷界的雷战能勉强入眼。” “尤其是左如风,我能感觉到他有留手,并未施展出全部实力。” 段自谦踏入凉亭,拂袖扫去石凳上堆积的尘灰与枯叶,漫不经心的坐下道:“苏宁呢? 比起左如风又当如何?” 面具女干脆道:“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段自谦手扶膝盖骨,嗓音猛的拔高道:“错,大错特错。” 脸上戴着妖圣龟甲炼制的特殊面具的女子面露好奇,静等下文。 段自谦挺直腰杆,布满横纹的眼窝微微凸鼓道:“左如风不如苏宁,即便他有所保留,即便他未曾动用本命仙器。” “即便他拜师武殿疯婆子武玄池,他照样斗不过得到姜临安一身传承的苏宁。” “你们啊,太小看那只来自华夏小世界的蝼蚁咯。” 面具女自负道:“我要杀他易如反掌。” “若不是您最后关头通知我手下留情,再生丹非我莫属。” 段自谦玩味道:“你很想要那颗丹药?” 面具女摇头道:“弟子只是可惜我文殿没能夺得头筹,白白让苏宁捡了便宜。” 段自谦一反常态的耐心解释道:“让你去无尘仙界参与夺宝,其本意就不是为了再生丹。” “你的天资,你永无瓶颈的修行道路,那那群待在底层的蝼蚁望尘莫及的。” “放眼现如今八百仙界的年轻一辈,陆唐糖,九曦,梦天骄,迟早会被你一一踩在脚下。” “你唯一的对手,唯一能给你压迫感与紧迫感的,是原本没资格追赶上你的苏宁。” “现在不如你,不代表他日后也不如你。” “别忘了,赐予他无穷造化的那个人,是曾经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的姜临安。” “自三万年前的虚子入圣,这漫漫岁月长河中,姜临安是最接近圣人的半圣。” “强如老夫,强如武殿老祖孤长笑,我们两人联手也不是明悟神通九境姜临安的对手。” 面具女冷漠道:“他已经死了。” 段自谦先是一愣,继而开怀大笑道:“是啊,那孽徒身死道消神魂俱灭,死的透透的。” “他死了,就该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岂能留有传人卷土重来?” “老夫不允许,也不想看到第二个姜临安入世。” 面具女顺势提起道:“所以,您让我在擂台交战中种入苏宁体内的法印,是打算以绝后患的开始?” 段自谦怡然自得道:“不错,那小畜生在葬魔山脉内以天道立誓,逼的我等不能亲自对他痛下杀手。” “不得不说,他是聪明机警的。” “可这聪明,仅仅是小聪明罢了。” “他也不想想,杀鸡焉用宰牛刀?” “老夫要他死,有的是办法除掉他。” 袖袍合拢,段自谦高深莫测的说道:“那枚半圣七境凝聚的法印,是追踪苏宁的潜在引子。” “只要法印在,他去往任何一处都逃不过老夫的感知。” “偏偏他自个还察觉不到,不知问题的根本出在哪。” “包括洛尘,乔晚棠,甚至是随时问鼎真仙十九品的姜常念。” “他们,谁都别想找到那枚法印。” 面具女目光闪烁,似有顾虑。 段自谦从容起身,走出凉亭继续前行道:“有话不妨直说,老夫不会怪罪与你。” 面具女抱拳一拜,紧随其后道:“苏星阑拜师孤长笑,他是苏宁的亲三伯。” “倘若……” 话没说完,被段自谦开口打断道:“你是想说苏宁会因为苏星阑的关系间接得到孤长笑的相助?” 面具女正色道:“是。” 段自谦一声怪笑,笑而不语。 面具女疑惑满满,一头雾水。 “砰。” 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巴掌,不痛不痒,无迹可寻。 面具女反手拔剑,剑气凛然。 段自谦悠然道:“谁拍的你?” 面具女警惕巡视四周,心神急速扩散。 可就在这,又有人从左边拍了她一掌。 同样是不轻不重,无影无踪。 段自谦驻足留步,再次询问道:“看清了吗? 想到了吗?” 面具女汗颜道:“弟子不明白。” 段自谦挑指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屈指轻弹道:“想杀他的人多了,谁知道是我文殿出手?” “如你,被隐藏在暗中的天枢连拍两次,尚且理不出半点头绪。” “他苏宁凭什么以此洞悉体内暴露踪迹的秘术法印?” “怀疑,终归是怀疑。” “待他有所醒悟的那天,待他寻求孤长笑帮忙之际,嘿,一切为时已晚。” 面具女似懂非懂道:“苏宁在水韵仙界,身边有乔晚棠。” “我们的人似乎找不到机会下手,也没法和乔晚棠硬碰硬。” 段自谦傲然道:“机会是等来的,寻来的,我就不信那小子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再则,除文殿外,不是还有一心要置苏宁与死地的火玄他们吗?” “好戏才刚刚开场,可惜再无姜临安了。” “这一次,谁能保他不死?” 面具女期待道:“弟子能做什么?” 段自谦指向雾气缭绕的峰顶,气势逼人道:“老夫拿一殿文气助你修行,争取用最短的时间让你坐上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宝座。” “记住,我要苏星阑项上人头。” 正文 第八百三十章 聊天寻宝 第八百三十章 聊天寻宝 紫瑶仙界,遍地荒凉。 这颗败落于两万年前的废弃星界在失去本源之力的维持后,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浓郁死气。 随处可见的倒塌宫殿,残砖断瓦,在无尽岁月的腐蚀下再难呈现往日辉煌。 这里的天是灰色的,灰蒙蒙的天空,迷雾遮眼,让人没来由的心生压抑。 那是一种言语上表达不出的悲凉,似在冥冥中牵引天地,浑然融为一体。 落寞,孤独,伤感,不甘。 以至于苏宁刚刚踏入这片土地,就清楚的感觉到浑身仙力不受控制。 “轰。” 脚下气浪翻滚,层层连绵,澎湃而出。 “苏师弟,心神归一,切勿被外在力量影响自身心境。” 同行历练的水韵仙界大弟子井冠爵急声提醒道:“废弃星界缺少了本源之力巩固星体,好比敞开大门的无主空房子,将任由外物胡乱闯入。” “瘴气,妖气,魔气,种种乱人心智的气息相互掺杂,丝毫不亚于险地之一的葬魔山脉。” 说着话,他一指点在苏宁的眉心,语气凝重道:“收。” “呼呼呼。” 口吐浊气,苏宁前移的右脚缓慢收回。 与此同时,他茫然无神的双眼逐渐变得明亮。 “多谢井师兄。” 心有余悸,苏宁连忙抱拳致谢道:“一时疏忽大意,差点迈入万劫不复之地。” “幸好有你同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身穿白衣的井冠爵手持折扇,风度翩翩道:“苏师弟无需自谦,以你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身份,同境界无敌的强悍势力,小小的杂乱之气根本奈何不了你。” “即便没我出手,三五个呼吸内你也能不伤分毫的苏醒。” 苏宁苦笑道:“若有敌人埋伏在暗处,或是被妖魔两界的修行者察觉到我的存在,别说三五个呼吸了,我这失神的半个呼吸都能因此丢掉性命。” “事实如此,没什么好反驳的。” 井冠爵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顺势转移话题道:“师尊说了,我此行的任务有两点。” “一是争取打破修炼瓶颈,突破至真仙九品。” “二嘛,便是沿途护你安危,助你成功找到那处秘宝。” 苏宁再次拜谢道:“辛苦井师兄了。” 井冠爵拂摆折扇道:“一家人,别总是谢来谢去的。” “你是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不假,可你也是……” 话说一半,他似突然间醒悟,紧张兮兮的补充道:“也,也是我水韵仙界的贵客。” “师尊有令,身为弟子的我不敢不从,不得不从。” “恩,就是这样。” 苏宁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井冠爵想要说的意思? 听懂了,却没法接话。 只能故作不懂,默默的跟在后面。 相貌英俊的水韵大弟子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咳嗽着再次出声道:“听说梦天骄踏上真仙十品了?” 苏宁点头道:“是,大师兄侥幸突破,于一月前晋升真仙十品。” 井冠爵羡慕道:“论天资,陆唐糖也好,九曦也罢,加上你大师兄梦天骄,包括我在内。” “我们几人拥有的法相,凝炼的仙躯等级,都是差不多的。” “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可要说个人明悟与胆色上,陆唐糖毫无疑问的占据了明悟第一人,而你大师兄梦天骄,则妥妥占据胆色第一人。” “单枪匹马的前往玄阴海历练,呵,简直是疯子行为。” 苏宁好奇道:“你没去过?” 井冠爵收起折扇,坦然告知道:“没。” 见苏宁不说话,他感慨万千的说道:“那是仙界四大凶地之一的玄阴海,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后花园。” “破境固然重要,可也要能活着回来不是?” “拿命赌,赌那一境修为,真的值得吗?” 苏宁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索性询问起自甘成为年轻一辈第二人的九曦。 井冠爵打着哈欠道:“他啊,不争不抢,与世无争。” “天生的蜗牛性格,就一个字,慢。” “走路慢,说话慢,干啥啥慢。” “我是不喜欢跟他过多接触,能把人急死。” 苏宁激将道:“人家的修行速度可不慢,足足压了你两境。” 井冠爵炸毛了,当场跳脚道:“我特-么能和他一样?” “我无父无母,孤儿一个,尚在襁褓中便被游历红尘的师尊捡到,最终收为门下弟子。” “九曦,他出身三十二中等仙族之一,族人数十万。” “他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族长,能为他提供大量仙晶资源。” “一个月近百万的中品仙晶,什么概念?” 井冠爵嗤笑道:“拿你此番寻找的秘宝举例,人家一年的后盾支持,完全比得上一条品相极佳的小型矿脉。” “人比人气死人,哎,不提了不提了。” 说着,他腾空飞行,示意苏宁跟上。 两人一路无言,足足飞了大半天。 直到苏宁体内的仙力损耗过大,额头渗出丝丝汗水,井冠爵这才放慢速度道:“南边,瞧瞧那颗丹药提供的路线图,我怎么觉得咱们走偏了呀?” 一边说话,一边他仔细的观察周遭环境道:“伏龙山,应该是这座山吧?” 苏宁赶忙拿出卓小鼎绘制的路线玉简贴在额头,一番感应后,他郑重开口道:“是伏龙山没错。” “根据路线表明,翻越伏龙山后有一片连绵六百里的丛林沼泽。” “过沼泽一千八百里,就到了紫瑶仙界曾供弟子历练的梧桐山脉。” “那处秘宝,正在梧桐山脉边缘的湖泊下。” 井冠爵接过路线玉简亲自查看,肩膀耸动道:“共计三千里,倒也不远。” 苏宁欲言又止道:“井师兄,有个问题我不知该问不该问。”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一章 前有埋伏 第八百三十一章 前有埋伏 说着话,他从乾坤袋掏出洛尘亲手炼制的千里瞬息符道:“放着捷径不走,我们为什么要不辞辛苦的连夜赶路?” “你是真仙八品的修为,仙力浑厚,足以支撑你一路上的飞行消耗。” “但我不行啊,我才真仙一品,那种入不敷出的感觉懂不懂?” “累,心力交瘁的累。” 神情疲惫,苏宁一脸倦意的舒坦双臂道:“还剩两千四百里,无非是燃烧两张千里瞬息符就能搞定的事。” “你要是舍不得,我这里有。” 随手一抛,苏宁将三张千里瞬息符送到井冠爵身前道:“多的给不了,三五张的总能省出来。” “再说了,这玩意有那么值钱?” 井冠爵笑眯眯的接下,顺手塞进左手衣袖里道:“苏师弟,真不是师兄小气,而是废弃星界中隐藏的妖魔众多,一旦动用千里瞬息符或是其它代步工具穿行,则无法及时感应到周遭多变的危险环境。” “试想一下,如果有人在千里之外设下阵法,咱们这一飞,可就跟无头苍蝇似的钻进对方提前准备好的陷阱里去了。” “师尊给我下达的命令是死令,恩,知道什么是死令吗?” 他收敛笑意,目光眺望远方,幽幽开口道:“做不好,等待我的唯有死路一条。” “是帮你寻宝,是我个人寻求打破瓶颈的机缘历练。 但更重要的,是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我的脑袋系在你的裤腰带上,再无其它选择。” 苏宁无语道:“她吓唬你的。” 井冠爵郑重道:“不,师尊是认真的。” “我尚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师尊带回水韵仙界,她是我师尊,也是我心里唯一的亲人。” “呵,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师尊的脾气秉性,除了一直服侍她的红婆前辈和凰界常念帝后外,没人比我更了解她。 。” “恩,就算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我一命,想来,我也会被赶出水韵仙界。” “从此以后,我与师尊再无瓜葛。” “我井冠爵,将活的生不如死。” 苏宁有心想要解释一下他和乔晚棠的关系,憋了老半天,愣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无奈,他歉意的低下头道:“井师兄你放心,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这一点,在临死之前我会对晚棠帝后言明的。” “绝不连累你,连累一众无辜之人。” 井冠爵哈哈大笑道:“说这些做什么,搞的我们好像走投无路了。” “走走走,别乌鸦嘴,赶路要紧。” 白衣闪烁,一闪而逝后已在数千米之外。 …… 伏龙山后五百里,丛林沼泽的边缘尽头。 三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悄无声息的躲在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上秘术传音,眼神凌厉。 “老二,阵法布置的怎么样了?” 个头最高的神秘黑衣人急声询问道:“井冠爵是真仙八品巅峰,只差一步便可突破真仙九品。” “他虽然不如陆唐糖梦天骄等人,可到底是水韵仙界的大弟子,得乔晚棠大力栽培。” “尤其是他拥有的中品法相“虚介耳”,能感应到百里范围内的任何风吹草动。” “若是叫这小子事先察觉到端倪,我等此行的任务必将失败。” “老祖那边,哎,怕是不好交代啊。” 虎目扩张,嗓音沙哑的黑衣男人忧心忡忡道:“做好了,是求之不得的造化,老祖的赏赐毋庸置疑。” “做不好……” 慢悠悠的摘下一片树叶,他被黑布面巾包裹的黝黑脸庞近乎狰狞道:“死。” “死无葬身之地,再无生路可言。” “哗。” 白光涌现,又很快的黯淡消失。 正在布阵的瘦弱黑衣人阴邪怪笑道:“大哥,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们三兄弟数千年来联手斩杀的天才还少吗?” “哪一次不是圆满完成任务? 何曾让老祖失望过?” “不成气候的井君爵算个屁哟,我估计他做梦都想不到老祖会施以秘术将我们送来紫瑶仙界。” “嘿,布下天罗地网,来一出瓮中捉鳖。” “那两个小垃圾,我要他们插翅难逃。” 目露精光,瘦弱黑衣人继续朝前布阵道:“三弟,你沿途放出的“噬踪虫”没问题吧?” “我这边还得半个小时才能完事,紧要关头,万不可出现半点差错。” 倚靠大树昏昏欲睡的“三弟”头也不抬道:“劳资真仙十品炼制的噬踪虫,真仙八品的井冠爵拿什么发现?” “二哥,少说话多做事,布阵你是行家,我与大哥不如你,只能你辛苦一些了。” “待老祖赏下造化,你多拿一成就是。” 瘦弱黑衣人欣喜道:“此话当真?” 睡眼朦胧的三弟腮帮鼓动,换个了更为舒服的姿势重新倚靠树干道:“我一向言而有信,就看大哥是否同意了。” 瘦弱黑衣人当即停下手头的动作,满眼期待的望向领头黑衣人道:“大哥,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别让弟弟分心。” 个子最高的黑衣人人竖起食指笑骂道:“娘-的,一有便宜占你就来劲了。” “行呐,老三难得大方一次,我这做大哥的没道理抠抠搜搜。” “依他了,造化多匀你一成。” 瘦弱黑衣人激动的连连抱拳,差点从树枝上跌落。 个子最高的黑衣人抖了抖挂在腰间的乾坤袋,从中摸出三块掌心大小的铜镜,逐一分给两位兄弟道:“若得天道眷顾,此行能成功诛杀苏宁,这块铜镜便是我们功成身退的生路。” “镜中有老祖开辟出的虚空隧道,非圣人不能留。” “乔晚棠,她留不住我们。” “反言之,若是任务失败……” 他一声长叹,将铜镜紧紧的握在掌心道:“此事与文殿无关,是我三兄弟咎由自取。” “老祖会在另一头切断通道,与我等撇清关系。” 瘦弱黑衣人不以为意道:“老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大哥你到底在担心啥?” 个子最高的黑衣人眉头紧皱,眼角不自觉的跳动道:“姜临安。” “我们要杀的,是与姜临安有着因果牵绊的苏宁。” “他,不仅仅是苏宁呀。” “呼……” 长吐一口气,他心绪不灵的闭目自语道:“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中招的苏宁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中招的苏宁 傍晚时分,瘴气缭绕的沼泽丛林。 当苏宁与井冠爵的身影出现在数千米之外的溪沟旁,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上,伺机而动的三位文殿杀手立马收敛自身散发的微弱气息深藏阵中。 领头的黑衣人手握明黄符箓,身体微微朝前倾斜道:“记住,待他二人误入迷阵的那一刻,三弟你要第一时间开启“蔽光大阵”。” “此界虽说是两万年前的废弃星界,可到底是乔晚棠管辖内的地盘。” “动静太大的话,必然瞒不过她留在界内的心神感知。” “蔽光大阵是老祖亲手炼制的,阵法自成一界,能有效的瞒过半圣境以下的修行者半柱香。” “这半柱香里,我会先行拖住井冠爵,不给他施以援手的机会。” “你与老二联手,给我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苏宁。” 语气低沉,领头的黑衣人不忘细心叮嘱道:“一定要防着点,逼那小子用完洛尘赐予他的底牌再说。” “控制好时间,切勿超过半柱香。” 圆脸大脑袋的瞌睡三弟一扫先前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精神奕奕道:“大哥你放心,对付一只来自小世界的蝼蚁,这要是还能出现差错,弟弟愿把脑袋割下供你当球踢。” 瘦弱如猴的老二嬉笑着附和道:“不错,我们三兄弟齐心协力为老祖办事,大大小小百余次刺杀,未曾有过一败。” “从前没有过,今日更不可能会有。” 领头的黑衣人目光闪烁,透过敛息阵法锁定跟在井冠爵身后的苏宁道:“他得到了姜临安的一身传承,开天辟地的九式神通。” “时间富裕的话,我不介意你们摸一摸他的记忆。” “相比老祖赏下的有限造化,姜临安自创的神通才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 “那个男人,曾是最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的绝世天骄啊。” 心有感慨,他贪婪的舔着干裂的嘴唇道:“哪怕以我们目前的修为实力根本无法参透,可神通毕竟是神通,谁敢保证它不会给予我们原本得不到的机缘?” “这,何尝不是冥冥中的天道眷顾?” 瞌睡三弟还想说话,奈何苏宁与井冠爵越飞越近,他张大的嘴巴缓缓并拢,当即举起烙有“蔽光大阵”的小巧玉简。 “苏师弟,先停下歇歇脚,我总觉得前面有些不对劲。” 摇着折扇装潇洒的井冠爵从半空飞落,踩在泥泞不堪的沼泽浮萍上,眯眼四处观望道:“很奇怪,鸟兽虫鸣声断的一干二净,我竟然听不到任何的外在响动。” “没道理啊。” 他皱起眉头,心浮气躁的用折扇敲打右臂道:“沼泽多昆虫,一路走来虫鸣声不断,异常刺耳。” “怎么到了这里就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苏宁忐忑道:“有妖魔?” 井冠爵不作答复,大手一挥,折扇犹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 “呼呼呼。” 风声呼啸,所到之处瘴气层层分散。 没过多久,折扇重新回到井冠爵手中,他一口咬破舌尖,借食指涂抹,狠狠点在眉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师弟,劳你暂且为我护法,让我用法相异能一探究竟。” 话音落,他双臂颤抖,周身涌出大量红雾。 红色的雾气越聚越浓,将漫天的瘴气强行逼退,直至彻底吞噬面色痛苦的井冠爵。 “神虚无边,介子阴阳。 以我精血燃烧,速启法相之耳。” “封八方,洞百里,万物生灵,尽收耳底。” “轰。” 下方沼泽地剧烈翻腾,冒出拳头大小的褐色水泡。 混杂着枯枝烂叶,恶臭扑鼻,令人作呕。 苏宁警惕的来回巡视,心神无限延伸。 他的右手缩在袖袍里,紧紧攥着洛尘赐给他的保命底牌:一张真仙十七品的全力一击。 “怎么样井师兄,是否有妖魔准备攻击我们?” “大致在哪个方位?” 苏宁低声询问道:“是和我一样的真仙一品小蝼蚁,还是修为恐怖的大妖王?” “砰。” 成团的红雾炸开,露出井冠爵满是疑惑的英俊脸庞。 他下意识的转了下折扇,自语自语道:“难道真是我小题大做了?” “虚介耳的洞察下,百里范围风平浪静。” “无仙力波动传出,更无其它动静。” “呵,我何时变的这么胆小……” 自嘲一笑,他扭头对苏宁说道:“走吧,估计是我太紧张了。” 后者顿时松了口气,攥在掌心的保命符箓也被他丢回乾坤袋。 千米,百米,十米。 井冠爵在前,苏宁在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沉默无言。 可突然的,有凉风袭面,井冠爵消失了。 在距离苏宁三米远的距离凭空消失,不知所踪。 “你……” 头皮发麻,苏宁赫然爆退。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不是傻子。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着了敌人的道,要么则是遇到了危险。 否则收到乔晚棠死令的井冠爵断无理由抛下他一人独行。 “该死。” 转身飞遁,苏宁心急如焚。 他尝试着与井冠爵心神联系,可惜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现在才知道逃命,是不是太晚了?” 戏谑的笑声在耳边回荡,有两道黑影从天而降。 胖的站在前面,瘦的堵在后面。 与此同时,一枚刻有复杂符号的小巧玉简在中央地带升起,化作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支离破碎。 “崩。” 厚实的屏障宛若倒扣的铁桶覆盖大地,将苏宁硬生生的困在阵中。 “二哥,咱们谁先来?” 胖黑衣人步步紧逼,瞧着升起的“蔽光大阵”洋洋得意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近在眼前的造化,你忍得住,弟弟我可是忍不住咯。” 仰天狂笑,他一个箭步俯冲,大手猛的掐向苏宁的脖子。 “你们不是妖魔。” 紧急关头,苏宁召出保命符箓,毫不犹豫的将其捏碎。 “洛水长河,斩。” 洛尘的身影在电光火石间凝聚,他手捧线书古籍,眼神漠然的拍出一掌。 这一掌,气浪滔天,似无穷无尽。 磅礴威压环绕,逼停了前行中的胖黑衣人,粉碎了他的肉身。 “咔嚓。” 血肉成灰,落地即融。 苏宁惊惧道:“假的?” “噔噔噔。” 左边三十米,胖黑衣人张狂现身道:“蠢货,若不骗你用完保命底牌,我们兄弟俩如何取你性命?”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三章 血遁逃离 第八百三十三章 血遁逃离 洛尘赐给苏宁的保命符箓有三张,全都蕴藏真仙十七品的巅峰一击。 外加十张价值不菲的万里瞬息符,以及一方撕裂虚空进行短暂挪移的“血遁印”。 正常情况下,除非是遇到真仙十七品以上的至尊大佬,否则谁也伤不了苏宁分毫。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巨大的修为差距下,胖黑衣人一招以假乱真的仙力分身轻松骗走苏宁第一张保命底牌。 同一时间,站在后面的瘦黑衣人不见了。 “哗。” 右手从长袍中伸出,苏宁毫不犹豫的掏出第二张保命符箓夹在指尖。 胖黑衣人激将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这来自小世界的蝼蚁分得清吗?” “这样的底牌你有几张? 撑得了多久?” 摇头晃脑的,他肥胖的身躯一分为二,向着前方快速行走。 苏宁躬身后退,心神锁定外围的“蔽光大阵”,想要借此找到藏在暗处的阵眼,以求击破脱身。 胖黑衣人冷笑道:“凭你也想找到此阵的破绽? 呵,别做白日做梦了。” “你要走的路只有一条,那便是死路。” “崩。” 仙力迸发,一影冲天而起,转瞬即逝。 一影潜入地下,于臭气熏天的泥泞沼泽断去自身修为波动。 静,寂静如夜,针落可闻。 蔽光大阵中似只剩下苏宁一人,再无第二者。 但下一刻,头顶上空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异常尖锐。 “死。” 胖黑衣人粗声怪叫,声势惊人。 “死。” 空荡荡的右边,先一步隐去身形的瘦黑衣人也出现了。 他竖起的食指无限放大,凝聚着米粒大小的红色光点时灭时闪。 震人心魂的威压,磅礴连绵的气浪,似潮水般一股脑的涌向苏宁,将他彻彻底底的“淹没”。 “噗。” 口喷血雾,眸底一片猩红。 苏宁仰头爆退,五脏六腑剧烈翻滚,疼痛难耐。 “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他面色苍白的捏着保命符箓,迟迟不敢燃烧。 正如胖黑衣人说的那样,他的底牌终有用光时。 到那个时候,他又该如何自保? 右边的红色光点越来越近,上空坠落的强悍拳风越发凌厉。 隐隐的,皮肤有开裂迹象,渗出一条条暗红血丝。 “嗡嗡嗡。” 命在旦夕,无路可走,不得已,苏宁只能硬着头皮将第二张底牌祭出。 他不敢赌,也没法去赌。 赌那险之又险的一缕侥幸,赌这第二次的攻击仍然是虚幻假象。 “呲。” 火光乍现的符箓在苏宁身前聚出恍惚飘荡的模糊黑影,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那股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压。 而后,他垂落的右臂猛的抬起,蜷缩着的五指逐一铺展。 “灭。” 一字出口,掌心翻转朝下。 刹那间地动山摇,掀起平坦如地的沼泽泥泞层层撞击,轰鸣声震耳欲聋。 上方笼罩的拳劲消散了,散的一干二净。 右边奔袭的红色光点戛然而止,慢慢的碎裂开来。 “哗啦。” 一切归于平静,四周悄无声息。 那道代表洛尘巅峰一击的黑影在倾尽全力后扭曲摇晃,一寸寸的黯淡分离。 “师尊。” 苏宁愣愣的观望,心中难免生出浓浓的愧疚。 据九师兄陌尘所言,无尘仙宫二十多位亲传弟子,哪怕是天资傲人的梦天骄,在拜入师门的那天也才得到一张保命底牌和五张万里瞬息符。 而他,占着现任龙凰之主与姜临安轮回转世的光环,让一向自诩公平公正的洛尘破例赐下三张保命底牌,十张万里瞬息符,数十万中品仙晶。 当然,这还不包括那张同样可以充当保命底牌的“血遁印”,能撕裂虚空进行短暂挪移。 洛尘的偏袒,对苏宁的照顾,简直称得上史无前例。 是众人看在眼底万分羡慕,甚至是偷偷嫉妒的。 可就这是这样受到特殊关照的苏宁,在短短的一分钟里浪费了两张洛尘炼制不易的宝贝符箓。 被胖瘦黑衣人当做猴子戏耍,随意揉捏。 这丢的不仅是个人脸面,更是无尘仙界的脸面。 所以苏宁感到自责,为自己的无能羞愧不已。 “哈哈哈,二哥,怎么样? 我就说这小子不敢赌吧。” 当第二张保命符箓烟消云散,胖黑衣人大摇大摆的走出来道:“继续,搞定了这边,我们也该撤离了。” 瘦黑衣人盘膝半空,面无表情的掐指捏诀道:“脚下生根。” “嗖嗖嗖。” 随着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刚刚平息的沼泽泥泞再次变得沸腾。 大量的黑水喷洒,连带着腐烂的枯叶与泥土瞬间结成数以万计的荆棘藤条。 这些藤条仿佛被人开启了智慧,以苏宁为中心,纵横交错的疯狂生长。 “来,拿出你的第三张底牌。” 瘦黑衣人目露精光,阴恻恻的笑道:“我倒要看看洛尘到底给了你几张保命符箓,又是否能支撑你在此番死劫下逃出生天。” “唰。” 双腿被束缚,四周被藤条封锁。 苏宁寸步难移,且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强行拖拽。 他很清楚,以自己真仙一品的修为是切不断这些藤条的。 除了动用最后一张底牌反抗,他别无它法。 “呼。” 鼻息急促,大汗淋漓。 苏宁神情凄惨的摸向乾坤袋,顺手将那方小小的“血遁印”藏在掌心。 “符箓能替我解开荆棘藤条的囚困,然而外围布下的那什么“蔽光大阵”自成一界。 尚不知晓血遁印能否撕裂处在阵中的虚空给我争取到一线生机。” “不赌必死无疑,赌的话……”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稍有犹豫,苏宁很快做出决定。 在瘦弱黑衣人洋洋得意的注视下,他屈指轻弹,憋屈的丢出第三张保命符箓。 “井师兄,是我连累你了。” 火光映照,苏宁的左手鲜血流淌。 掌心涌现串联在一起的符文,悄然催动了他视作全部筹码的“血遁印”。 印亮虚空裂,符文诡异的将苏宁包裹。 “咦……” 沾沾自喜的胖黑衣人眉头微皱,突然大惊失色的尖吼道:“不好,这小子要逃。” 话音未落,捆绑在苏宁双腿上的荆棘藤条齐齐爆开。 得到提醒的瘦黑衣人二话不说拍出大手,想要将苏宁控制。 可惜他晚了一步,那撕裂的虚空在吞噬苏宁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锁关闭。 “血遁印……” 胖黑衣人咬牙切齿,怒不可歇道:“好一个洛尘,这该死的洛尘。” “不过是真仙一品的亲传弟子,他竟然舍得动用心脉精血为其打造挪移虚空的血遁印。” “真仙十七品的高手,每损耗一滴心脉精血便需三年疗养。” “而打造一方血遁印则最少需要三滴心脉精血方能炼制成功。” “足足九年的疗养,啊……” 歇斯底里的咆哮,胖黑衣人心如死灰。 苏宁跑了,这就意味着他们三兄弟也该死了。 “二哥。” 嘴唇喃喃,他声音颤抖的问道:“我,我们该怎么办?” 瘦黑衣人满脸煞气,望着苏宁逃离的方向当机立断道:“追。” “短暂挪移的血遁印,他跑不了多远。” “在乔晚棠留下的心神种子不曾察觉到这里的动静,我们还有机会将他斩杀。” 正文 第八百三十四章 喝水塞牙缝 第八百三十四章 喝水塞牙缝 苏宁是真没想到自己能从蔽光大阵中逃出,当然,他更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血遁印”会是两份保命底牌中最强的那个。 身在黑暗深渊,一路不受控制的疾驰飞奔。 看不见,动不了,只听耳旁狂风呼啸,如野兽般仰天嘶吼。 凌乱的虚空之力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在闪烁的符文上,那巨大的反弹力量震的苏宁头晕眼花,浑身气血翻腾。 但这会,已不容他多想了。 能逃出生天,避开胖瘦黑衣人的追捕,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唯一让苏宁感到担心的是,他并不清楚这短暂挪移的血遁印能维持多久,又能将他挪出去多远。 是几千米,几万米,还是类似于千里瞬息符的效果。 如此,五分钟后,明亮着的符文逐渐灰暗,飞行速度骤然下降。 苏宁心下恍然,这是血遁印失去作用了。 虽说有些失望,希望能逃的更远。 但现实如此,他不得不振作精神坦然面对。 “咔嚓。” 符文碎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渊隐隐泛出一抹白色光点。 紧接着,苏宁被“丢”了出去。 尚且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当即掏出万里瞬息符燃烧。 在他看来,不管血遁印挪出去多远,都不及万里瞬息符来的实在。 一万里,想来足以甩开身份不明的黑白双煞。 “哗。” 火光升腾,苏宁停留半空的身影变得模糊。 几分钟后,他狼狈的冲进一处倒塌的废墟,摔的鼻青脸肿。 “哎哟。” 趴在残砖断瓦里,苏宁惨叫连连。 特-么的,到底是第一次使用万里瞬息符,压根无法稳住身形。 好在四周没有别人,看不到他的愚蠢模样。 “呸呸呸。” 扭头狂吐口水,苏宁表情痛苦的从地上爬起。 一边狠狠拍打着身上沾染的泥灰,一边放出心神充当警戒。 “这是哪?” 望着眼前大片的宫殿废墟,苏宁小心翼翼的朝前行走道:“一万里,我应该还在紫瑶废星界里。” “之前的方位……” “卓小鼎,你出来看看我们在什么位置?” 轻弹乾坤袋,苏宁唤醒昏昏欲睡的丹药少年道:“我得赶紧出去,返回水韵仙界通知晚棠帝后,让她想办法去救井师兄。” “成与不成,我总要尽力而为。” “人是陪我来的,我……” 落寞吐气,苏宁自责不已。 伤势严重的卓小鼎脚步踉跄的现身道:“我又没来过紫瑶仙界,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给你的秘宝路线图是卓不凡临死前交给我的,我只记得那一条路。” “其它的……” 生怕苏宁因此而动怒,气虚体弱的病态少年搓着手,声若蚊蝇道:“这,这不怪我。” 道火儿从奇门印中飞出,一把揪住卓小鼎的耳朵道:“不怪你怪谁,说,那两个混蛋是不是你的帮手?” “哪有这么巧的,我们刚来紫瑶废星界就被人盯上。” “不是妖,不是魔,手段高明的很呐。” 卓小鼎叫屈道:“我是再生丹,人人都想吞服的逆天丹药。” “我这种特殊身份哪来的朋友? 谁会和我做朋友?” “讲点道理好不好。” 道火儿蛮横道:“我只知道寻宝路线是你提供的。” “好巧不巧,在我们必经之路上布阵,不是你从中耍诈,难不成是乔晚棠?” 卓小鼎欲哭无泪道:“这处秘宝是我和苏宁交换保住性命的筹码,我比谁都希望他能一帆风顺。” “布局杀他?” “杀了苏宁,在乔晚棠的地盘我能逃到哪去?” 道火儿松开委屈巴巴的少年,询问苏宁道:“乔晚棠就没给你联系她的传音玉简?” “她对你那么好,没道理不给啊。” 后者郁闷道:“给了。” 道火儿喜出望外道:“给了还不用? 你是傻吗?” “快,以传音玉简通知乔晚棠,来得快的话估计能成功救出井冠爵。” 苏宁叹气道:“她给了,我没敢要。” 道火儿怒目道:“为什么不要?” 苏宁解释道:“我不想和她有过多纠缠,导致她深埋六千年的执念越来越深。” “我是苏宁,哪怕得到了姜临安的记忆与传承,我亦做不了真真正正她想要的姜临安。” “乔晚棠,她与姜常念不同。” “有朝一日我若能摸到半圣门槛,或是飞升十六处大世界,我可以按照姜临安的吩咐给予她们照顾。” “可那份照顾,不是冒名顶替的为他人活着。” “我有溪溪了,有我的宝贝女儿知愿。” “所以,在个人情感上我不能欺骗她。” “对她不公平,对溪溪也不公平。” 想了想,苏宁接着补充道:“我能做的,要做的,是争取帮她走出画地为牢的困境,而非彻底毁了她。” 道火儿双手插兜,沿着废墟砖块来回走动道:“你拿个主意,现在如何是好?” “联系不上乔晚棠,井冠爵怕是凶多吉少。” “再则,你拥有的保命底牌被那两个黑衣人耗光,间接失去自保之力。” “一旦遇上躲在暗处的妖魔,以你目前真仙一品的修为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苏宁苦笑道:“我这里只有联系师尊的传音玉简,实在不行……” “咦,玉简去哪了?” 抓着乾坤袋,苏宁手忙脚乱的大喊道:“完了,师尊的那枚玉简好像被我弄丢了。” “我擦,什么时候丢的?” 道火儿与卓小鼎面面相觑,想掐死苏宁的心都有了。 风,混杂着刺鼻烟尘的凉风从废墟上扫过,同时也吹醒了坐在石头上发呆的苏宁三人。 大眼瞪小眼,久久无言。 “咳,要我说,三个人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妖魔注意。” “你,你们俩各归各位,让我单独行动,或许能换来离开紫瑶废星界的机会。” 苏宁尴尬的无地自容,带着商量语气征求道火儿的意见道:“行的吧?” 咬着棒棒糖的小丫头不表态,化作火浪融合奇门印。 卓小鼎愁眉苦脸的起身,主动奔向苏宁腰间系着的乾坤袋,很快消失不见。 “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秘宝,狗屁造化。” 苏宁骂骂咧咧的前行,在遍地废墟中寻求生路。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五章 女童钓鱼 第八百三十五章 女童钓鱼 从深夜走到天明,从天明走到傍晚。 一路上胆战心惊,时走时停,让苏宁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并不害怕妖修,有荼雀的一根本命之羽在,那些藏在暗处的大小妖兽根本不敢靠近他。 奈何紫瑶废星界除了有妖修出没,还有他从未遇见过的魔修。 妖修吸食人血,魔修噬人心魂。 一旦被他们抓住,下场之惨可想而知。 所以苏宁不得不谨慎小心,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 如此,三天后,他终于走出了那片巨大的废墟之地,来到一条还算清澈的小河旁。 说是小河,其实有十几米宽。 河边寸草不生,河中更无鱼儿。 苏宁蹲下身子洗脸,心神扩散八方,时刻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道火儿烦躁道:“易购,像你这么走下去,我们要几时才能返回水韵仙界呀?” “还有那处害人的秘宝,到底要不要了?” 小丫头待在奇门印中,语气纠结道:“来都来了,不去湖底走一趟好像很不划算。” “再说了,你答应乔晚棠各分一半秘宝,这空手而归是不是太丢人了?” 苏宁胡乱的搓着脸,心不在焉道:“以目前的处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秘宝再重要,也比不上身家性命不是?” 道火儿忍不住从奇门印中飞出,陪着苏宁一起蹲在河边道:“等着吧,你与井冠爵迟迟不归,乔晚棠那边肯定会派人前来探查。” “与其以身犯险,不如原地不动。” “哎,不对啊,井冠爵身为水韵仙宫亲传大弟子,必有神魂命灯交由乔晚棠保管。” “你想想,他要是陨落丛林沼泽,乔晚棠会毫无察觉?” 苏宁眼前一亮,惊喜交加道:“你的意思,井师兄还安然无恙?” 道火儿沉吟道:“我觉得那俩黑衣人的目标是你,不是井冠爵。” “在乔晚棠的地盘斩杀她门下亲传弟子,呵,这和主动送死有何区别?” 苏宁兴奋道:“有道理。” 道火儿卷起袖子,伸出小手拍打水面道:“别走啦,老老实实守在这呗。 顶多半个月,等到水韵仙宫来人,我们就有救了。” 苏宁正待回话,但放出的心神中,他远远看到河上游漂浮着一艘小船。 木制的小船,带有竹篾编织的弯篷。 一位头发花白的独眼老头坐在船尾划桨,嘴里叼着华夏小世界的那种老式烟斗。 吞云吐雾,表情十分享受。 高高翘起的船头上,站着一位五六岁的孩童持杆钓鱼。 是个女孩,穿着一身朴素的翠绿长衫,扎着长长的大辫子,肥嘟嘟的小脸可爱至极。 她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握着小巧轻盈的长竹竿,灵动无邪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鹅毛鱼漂。 “这……” 苏宁暗生惊疑,连忙拉着道火儿退后。 “怎么了?” 不明就里的道火儿紧张道:“有妖魔出现?” 苏宁将看到的场景快速说了一遍,目光凝重道:“在他们身上,我感觉不到仙力波动。” “荼雀的本命之羽也未曾给我提醒,这说明什么?” “不是人,不是妖,那就只剩噬人心魂的魔修。” 道火儿当即施法,利用奇门印内的敛息阵封印住她与苏宁的外泄气息。 后者脸色发白道:“怕是晚了。” “我能看到他们,他们也一定看到我了。” “真仙一品,我是有井师兄的陪伴才敢踏足这处废星界。” “那一老一少,他们的修为只会在我之上。” 道火儿崩溃道:“我们要死了?” 苏宁喉结滚动,嘴唇喃喃道:“不知。” 说话的同时,她示意道火儿钻回奇门印,顺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三张万里瞬息符。 此时此刻,苏宁能动用的,能保命的手段也只有这剩下的九张逃路符纸了。 “哗啦。” 火光乍现,苏宁决定先走为妙。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是妖是魔,都绝非他能对抗的。 但下一秒,准备溜之大吉的苏宁傻眼了。 无形中,有一根透明的鱼线从天而降,将燃烧过半的万里瞬息符层层包裹,导致它最终熄灭。 “喂。” 河中央,上一秒尚在万米之外的木头小船凭空冒出,站在船头的可爱女童欢天喜地的摇手道:“那个谁,你过来一下,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苏宁身体僵硬,惊恐的咽着口水。 双腿似突然间失去知觉,一时难以动弹。 女童放下长竹竿,收回洒在半空的透明鱼线,大声呼喊道:“喂,你是聋子吗?” 见苏宁不做声,仍处于呆滞状态,她扭头对划桨老头说道:“你去抓他过来,问问三气灵鱼的线索。” “两年了,再找不到那东西,我又得陷入无休止的沉睡。” “睡睡睡,越睡越小,我快要疯了。” 老头慌忙起身道:“哎,这就去。” 他推开交叉的船桨,一个闪身落地。 视敛息阵如无物,揪着苏宁的肩膀道:“瞧你这胆子,真够怂的。” “没胆子来什么废星界啊,拿性命开玩笑?” “嘿嘿嘿……” 咧着嘴傻笑,他转身飞奔,将苏宁丢在船头。 女童跺脚道:“说话。” 回过神的苏宁佯装镇定,嗓音干涩道:“说什么?” 女童指向河流道:“三气灵鱼。” “喏,大概这么大。” 她拉着手比划道:“鱼鳞是红色的,鱼尾是黑色的,鱼眼珠是白色的。” “红色代表魔气,黑色代表妖气,白色嘛,是这片天地近乎枯竭的仙力。” “我要的不多,一尾足矣。” 老头吧嗒吧嗒的嘬着烟斗,见缝插针的开口道:“小子,三气灵鱼只存活于废弃星界中,是炼制某种特殊丹药的一味主药材。” “你要是能为我们提供线索,条件随便开。”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老头子我一准帮你找来。” 苏宁忐忑道:“我要说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杀了我?” 老头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 女童眼珠乱转道:“我们不杀你,可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 “躲在这,你这条小命难保。” “要不这样,你跟我寻找三气灵鱼,我保你平平安安的等到乔晚棠过来。” 苏宁吃惊道:“你知道我是谁?” 女童嘻嘻笑道:“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的传人,八百仙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话说回来,我对你一身造化不感兴趣,我只要三气灵鱼。” “留着你,指不定能和乔晚棠做点交易哦。” 笑意奸诈,一点不像五六岁的女童重新提起长竹竿,不容拒绝的丢到苏宁手里道:“站在这,给我好好的钓。” “你负责钓鱼,我,我……” 哈欠连天,她迈着小短腿跳进船舱道:“我负责睡觉。” “唔,实在太困了。”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六章 人在屋檐下 第八百三十六章 人在屋檐下 好不容易从两位黑衣人手里逃出,东躲西藏了四天,这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好家伙,又被人强行抓来钓鱼。 五六岁的小屁孩,看似人畜无害,可她的修为竟然是苏宁摸不透的。 外加坐在船尾默默抽烟的独眼老头,在他的身上,苏宁同样感知不到仙力波动。 高手,毋庸置疑的高手。 但具体有多高,是真仙多少品的修为,苏宁暂且猜不到。 逃不能逃,跑不能跑。 他直愣愣的站在船头,望着流动中的河水悲愤不已。 耻辱啊,奇耻大辱。 堂堂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现任龙凰之主,被一个本该咬着奶嘴流鼻涕的小东西呼来唤去。 偏偏还不敢反抗,不敢抱怨。 这叫什么? 算什么? 自嘲一笑,苏宁握紧了长竹竿,对道火儿秘术传音道:“”火儿,你天生灵体,感知比我敏锐。 在你看来,这两个家伙可能是什么修为?” 奇门印内,过了许久,道火儿含糊不清的说道:“真仙十品以上。” 苏宁暗暗咂舌道:“哪来的依据?” 道火儿干脆道:“先前在丛林沼泽,那两位黑衣人对你出手时产生的威压震慑并不如眼前的小奶娃。” “对,还有那瞎眼的老头子,也很厉害。” “他明明击破了我设下的敛息阵,却不曾伤我分毫。” “甚至……” 语调猛的提高,道火儿惨兮兮的说道:“在他拎着你离开后,碎裂的敛息阵重新复原,完好如初。” 苏宁震撼道:“在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已然彻底洞悉敛息阵的整体布局。 所以才能在弹指间挥手洒下,是故意做给你看的。” 道火儿轻应道:“是这样。” 苏宁站累了,索性靠着船沿坐下,不动声色的撇了眼仍在划桨的独眼老头,主动套起近乎道:“前辈,您打哪来的?” “咳,我的意思,您是八百仙界哪一界的修行者?” “那个那个……” 苏宁弱弱的指向船舱睡觉的女童道:“她是您孙女?” 叼着烟斗的老头呛着了,呛的满脸通红道:“别瞎说,你瞧我孤家寡人的面相,我哪来的福气有孙女?” “你小子,你的任务是钓鱼,少在这旁敲侧击的打听。” “干吗,打算秋后算账啊?” “是让你师尊洛尘帮你报仇,还是说服乔晚棠给你出口恶气?” 口鼻冒烟,老头单手扶着船桨道:“别好心没好报,看清楚了,我们是在保护你。” “身处紫瑶废星界,单凭你真仙一品的修为也想活着出去?” “呵,痴人说梦。” 面露不屑,老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布袋,给烟斗装上金黄色的烟丝道:“当然,没人会平白无故的保护你这只小虾米。” “尤其是像我们这种绝顶高手,保护你肯定会产生某些利息。” “从你这要不到好处,那就只能从那些关心你的人身上谋取。” “比如洛尘,比如乔晚棠。” 说到这,老头暧昧一笑道:“你可不是普通的亲传弟子,相信他们是愿意为你付出的。” 苏宁激将道:“既然早晚要拿我换好处,您不会连自报家门都不敢吧?” 老头以仙力生火,点燃烟斗道:“别急,你早晚会知道的。” “这会不如安安心心的钓鱼,几时钓到三气灵鱼,你几时功德圆满。” “老头子我说话算话,到时不仅会亲自送你出去,还将答应你一个情理之中的要求。” “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食言。” 苏宁探不到对方的底细,只能无奈作罢,一心将注意力放在那从未见过的三气灵鱼上。 他不想等到乔晚棠出手,再次欠下还不了的人情。 “前辈,能否聊聊三气灵鱼?” 苏宁垂头丧气的转移话题道:“这东西很难找吗? 你们找了多久?” 老头慢悠悠的划着桨,脸色莫名难看道:“应天地气运而生的三翅金蝉五千年一出。” “三气灵鱼虽然没有三翅金蝉那么罕见,亦不属天材地宝之列。 但它却是废弃星界独有的奇异产物,是一味炼制“守心丹”的主药材。” “仙界鱼有千万种,灵鱼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要成就三气灵鱼,那是亿万条鱼中方会出现一条的珍惜存在。” “三千年前,在平江废星界,我有幸找到一条三气灵鱼,耗时百年之久。” “一千年前,在渡日废星界,我找到了两条三气灵鱼,花费一百二十七年。” “在这紫瑶废星界嘛……” 稍有停顿,他闭目盘算道:“今年是第三十五年。” 苏宁懵逼道:“为了一条鱼,您找了三十五年?” 老头点头道:“是啊,也才三十五年而已。” “对拥有无穷寿命的仙人而言,三百五十年,三千五百年,本质上毫无区别。” 苏宁干笑道:“很无聊不是吗?” 老头熄灭烟斗,突然加快摇桨的速度道:“坐稳了,前面有几只魔界的败类打秋风,别让那群杂碎惊扰了我家主子好梦。” 苏宁猛的扭头,视线锁定前方飘荡的七八道黑影。 一团团的黑雾,有的站在岸边,有的融进河水。 以八方包围之势逼近木船,发出极其渗人的阴森怪笑。 独眼老头面不改色道:“三息,不滚则死。” 话音落,狂风席卷木船,水浪滔天。 握着长竹竿的苏宁在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暴下摔的四仰八叉,狼狈至极。 老头大声道:“钓你的鱼,切勿浪费我来之不易的饵料。” “轰。” 七彩霞光自船尾弥漫,那支被熏的焦黄的烟斗飞至半空,涌现一道道的厚实屏障护住木船。 同一时间,独眼老头动了。 他的身影接连闪烁,于长河游走如履平地。 “尔等,死不足惜。” 一指出,霞光分散,交织成千丝万缕的线条悍然笼罩。 “呜啊。” 冥冥中响起凄厉的咆哮与嘶吼,那七八道黑雾触及霞光线条的一瞬间顿时炸成令人作呕的黑色血沫。 “哗啦啦。” 血雨纷纷,原本清澈的河水被染成了暗红色。 一切归于平静,无波再起。 老头懒洋洋的回到船尾继续摇桨道:“一个真仙十品,两个真仙九品,四个真仙七品,呵,真是活腻歪了。” “老夫真仙十六品下公认的无敌,便是遇到真仙十六品亦有一战之力。” “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七章 苏宁算一个 第八百三十七章 苏宁算一个 长河十万里外,荒东。 夜色下,三道黑影疾驰飞奔,连续燃烧着价值不菲的万里瞬息符。 领头的黑衣人脚步虚浮,气息凌乱道:“好,再有七万里我们就顺利离开紫瑶废星界了。” “此番虽未完成老祖交代的任务,但也同样没有引起乔晚棠的心神注意。”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三兄弟命不该绝。” “至于苏宁……” 一声长叹,他带着惋惜之意说道:“怪不得你们,毕竟谁也想不到洛尘会为他炼制短暂挪移的血遁印。” “天意如此,我等理当顺应天命。” 瘦弱黑衣人催促道:“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得趁早远离乔晚棠的管辖地盘。” “那疯女人,不提她真仙十六品的至尊修为,单说姜临安生前留在水韵仙界的八式神通,放眼八百仙界,除文武双殿的两位老祖外,谁敢惹她半分?” “走,保命要紧啊。” 胖黑衣人附和道:“二哥言之有理,只要不暴-露身份,想来老祖不会怪罪我们。”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叫苏宁躲过一劫,下一次,嘿,我就不信他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领头的黑衣人扬起乾坤袋,从中摸出几张明黄符箓道:“记住,大家统一口径,回了文殿实事求是的说,千万别想着糊弄老祖。” “哗啦。” 火光一闪而逝,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胖瘦两兄弟眯眼不语,神情怪异。 半晌,躬着身子的瘦黑衣人幽幽开口道:“三弟,老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在他眼里,只有成功与胜利的说法,哪有失败可言?” “败了,总是要有人站出来顶罪的。” “大哥与你,与我,我们三人中必有一死。” “这是老祖立下的规矩,数千年来从未因人改变过。” 胖黑衣人故作懵懂,眼皮上翻道:“二哥你的意思?” 瘦黑衣人目光闪烁道:“何必明知故问,我在想的,我要说的,你心知肚明。” “苏宁是从我们手里逃走的,不是大哥。” “面见老祖的那一刻,他完全可以撇的一干二净。” “再则,修为上他占据优势,活命的机会足有八成。” “反观你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三弟,你当真甘心?” 语气愤恨,瘦黑衣人直截了当道:“我不甘心,我想活下去。” 胖黑衣人意有所动,握拳沉吟。 瘦黑衣人威逼利诱道:“我的修为比你高,追上大哥的速度比你快。 你要是不同意,我去找大哥商量,到那时,可别怪二哥不讲仁义。” “对了,你觉得大哥会同意我的做法吗?” 胖黑衣人浑身一颤,眼底浮掠难以压制的惊恐。 瘦黑衣人开怀大笑道:“走吧,别让二哥失望。” “哗。” 一前一后的,火光照耀掌心。 一万里,两万里,三万里…… 陆续损耗六张万里瞬息符后,眼看再有一万里便能逃出紫瑶废星界。 可就在这时,天上诡异的下起小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阴寒刺骨的冰霜笼罩在三位黑衣人的头顶。 “不对劲……” 领头的黑衣人神色骤变,当即凝聚出仙力光罩护住周身道:“二弟三弟,快,兵分三路行动。” 一声令下,他率先冲向南边。 瘦黑衣人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大哥这般慌张,此刻亦自乱阵脚,慌不择路的朝东边跑。 胖黑衣人反应最快,毫不犹豫的隐去身形遁入地下。 “在本后的地盘杀人,杀我等待六千年的男人,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遥远的虚空中,有冷冽暴怒之音传来,似九天惊雷炸响,连绵不绝。 由远到近,由弱到强。 直至龙吟嘶啸,那驾仙界独一份的螭龙行车内走出一袭浅蓝长裙的乔晚棠。 清冷的眸子巡视前方,红唇轻启道:“你们该死,全都罪该万死。” 长袖飞舞,玉手掐诀。 一弹指,小雨渐停。 雨停夜空亮,水幕遮天。 “啊。” 领头的黑衣人从半空坠落,全身被水雾包裹。 遮掩面容的黑色巾布荡然无存,双眼流出猩红鲜血。 “噔噔噔。” 踉踉跄跄的,他捂着胸口痛苦惨叫,最终跪倒在地。 同一时间,东边的瘦黑衣人被废石掩埋,骨骼尽碎。 唯一不知所踪的是躲在地下的胖黑衣人,无声无息,无迹可寻。 乔晚棠讥笑道:“在本后的地盘,别说你这种喘着气的大活人,就是一只死掉的蚂蚁,只要我想找,它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感应。” “你,愚蠢至极。” “咔嚓咔嚓。” 地面寸寸开裂,所到之处,翻江倒海的水浪从缝隙中涌出。 “砰。” 妄想求得一线生机的胖黑衣人被迫现身,整个人萎靡不堪。 “废物。” 乔晚棠冷眼蔑视,不再去管。 她隔空掐住领头黑衣人的脖子,饶有兴趣的问道:“谁派你来的?” 后者双眼凸鼓,视死如归的闭嘴不言。 乔晚棠戏谑道:“没事,从你的记忆着手,找出幕后指使人不难。” “让我猜猜呢,能在我眼皮底下放你们三个进来,无外乎修为比我高的那几个家伙。” “是云决还是寂空?” “又或者与他们联手的那几方势力?” 半问半猜,乔晚棠突然松手,一指点在领头黑衣人的眉心中央。 “呲呲呲。” 大股的仙力外泄,他的修为从真仙十一品开始下降。 十品,九品,八品。 短短的十几秒,降至真仙六品。 “你……” 挣扎不得,黑衣人认命般闭上双眼。 他疯狂的笑着,笑声凄凉道:“乔晚棠,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的记忆,你动不了。” “我家主人的手段更是你望尘莫及的。” “嘭。” 元神自爆,神魂俱灭。 他的肉身脱离了掌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神魂咒劫。” 乔晚棠略显惊讶,若有所思。 “看来,你并不是那几方派来的。” “你们是……” 转身踏上螭龙行车,她慵懒的躺在软塌上道:“文殿?” “临安出自文殿,曾是文殿最得意的弟子。” “为什么啊?” “段自谦,你到底怎么想的? 要做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她吩咐驾车的乔红婆道:“告诉那女人,三气灵鱼我手上确实有一条。” “她想要,拿出她的诚意。” “能让我动心的东西不多,苏宁算一个。” 乔红婆心领神会道:“老身明白。”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八章 小雨和大雨 第八百三十八章 小雨和大雨 一夜小雨连绵,河中水位上升不少。 女童仍在船舱里呼呼大睡,似乎无论外界发生什么都吵不醒她。 到底哪来这么大困意苏宁搞不懂,甚至暗暗怀疑小屁孩患有无法医治的恶疾。 当然,这只是他毫无依据的猜测,万不敢冒然询问独眼老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是昨晚亲眼见识到对方的恐怖修为。 弹指一挥间的碾压,轻而易举的斩杀七位魔修。 一个真仙十品,两个真仙九品,按仙界实力划分,那是妥妥的仙将之姿啊。 可就是这种“位高权重”的高手,在独眼老头手里硬是没能撑过一招。 真仙十六品以下无敌,真仙十六品亦有一战之力。 他明明说的很随意,却尽显张狂傲人之态。 最最重要的是,那个苏宁不曾放在心上的小屁孩,她竟然是独眼老头的主子。 能被一方仙王境界的老头尊称主子,小屁孩的身份不言而喻。 帝后,绝对是某一界的帝后,真仙十六品之上的修为。 但话说回来,来仙界大半年了,苏宁还从没听人说过哪一界的至尊大佬是个小屁孩。 所以他难免心生怀疑,为自己的推断感到可笑。 “喂,你是叫苏宁?” 摇着船桨的老头哼着节奏欢快的小曲,随手将一颗啃完的仙果丢进河里,笑眯眯的问道:“你来紫瑶废星界做什么?” “嘿,别告诉我你来历练的。 这种哄骗人的鬼话老头子听不得,也不喜欢别人骗我。” 苏宁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您连自报家门都不敢,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来这边的真实目的?” “如您所言,我的任务是寻找三气灵鱼,而你们,是打算拿我做交易的。” “大家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不是?” 老头郁闷道:“问问都不行?” 苏宁果断道:“不行,那样我吃亏了。” 老头气急败坏道:“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以为谁想问你?” 见苏宁爱搭不理,装作一心钓鱼,他气呼呼的叼起烟斗道:“这样,你告诉我此行目的何在,我送你一块不亚于下品仙器的罕见精铁。” “喏,你怀里的那方印章正好需要材料提升品级。” “你从下界带来的天生灵体更需渡过雷劫,顺利突破至真仙境。” “这一切的一切,她能成功的前提,务必建立在与她心神相融的躯壳能承受住雷意淬炼。” “只要你将印章先行提升到下品仙器,还怕她渡不过区区凡人的几道雷劫?” 苏宁惊喜道:“此话当真?” 老头右掌托浮,顿时涌现刺眼白光。 下一刻,他将一枚乾坤袋抛给苏宁道:“斩圣谷捡到的小玩意,我也抽不出空去市场交换仙晶。” “材质上是精铁,但却属于矿石精铁。” “与你拥有的印章材质不谋而合,再也找不到比它更适合的材料了。” “唔,我算算啊,这块精铁的价值大概在两百万中品仙晶。” “虽然不太值钱,但针对你这种特殊买主,它几乎称得上有价无市。” “怎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他连哄带骗的说道:“两百万中品仙晶换你一个不太重要的答案,你小子赚大发了。” “哼,也就是老头子我实在好奇,否则谁特-么管你来干嘛。” 苏宁兴奋不已,连忙心神联系奇门印内的道火儿。 小丫头倒是清醒的很,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诱惑冲昏头脑。 她理智的分析道:“不划算。” “卓小鼎提供的湖底秘宝是一处小型矿脉,能开采出让你连破五境的修炼资源。” “就算与乔晚棠平分,亦够你突破到真仙三品。” “一块破铜烂铁就想买去秘宝的线索,当我们是傻子呗?” 苏宁从乾坤袋拿出老头捡来的精铁,仔细研究道:“此番寻宝失败,下一次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再说了,秘宝是否还在那处湖底谁也说不清。” “与其白白耗在这,不如拿它换取这块精铁。” “火儿,我答应你的,一定要让你顺利渡劫,成为和我一样寿与天齐的仙人。” “恩,这件事我说了算。” 打定主意,不顾道火儿的劝阻,苏宁急切的将装有精铁的乾坤袋塞进衣袖,正色回答道:“前辈,我是来寻宝的。” 老头开心道:“然后咧?” 苏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老实实的将卓小鼎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包括两人的交易,与乔晚棠的平分条件。 说完,一脸幽怨的盯着老头,等着他暴-露常人该有的贪婪之心。 不曾想,老头直接不说话了。 坐在船尾腾云驾雾,继续慢悠悠的摇桨。 苏宁按捺不住心底的探究之意,主动开口问道:“前辈,您不打算前去寻宝?” 老头嗤笑道:“有那个必要?” 苏宁急火火的站起身道:“那可是一条小型的天然矿脉,其中不乏上品仙晶。” “据我所知,一块上品仙晶能换一百块中品仙晶。” “其内蕴藏的仙气是最为纯正的。” 老头正想说话,窄小的船舱内,酣然入睡的女童突然醒来。 她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舒坦双臂道:“给我一千万上品仙晶我也突破不了当下的境界,要它何用?” “我用不着,确切来说,但凡是真仙十五品以上的修行者,没人会在乎等同路边废石的仙晶资源。” “姓乔的婆娘待你是真好,好到我都不敢相信她是乔晚棠。” “啧,不愧是姜临安的传人,占尽了旁人求之不来的优势。” 苏宁尴尬道:“你想说什么?” 女童走出船舱,来到船头眺望远方道:“老牛,去他说的那处秘宝。” “你知道的,我讨厌下雨天。” “滴滴答答的小雨,没完没了的扰人清梦。” “若非她手里捏着姜临安留下的八式神通,我不得一拳打烂她水韵仙宫的大门?” “呵,撕烂她的嘴,抠烂她的脸。” “忒……” 恶狠狠的吐了口口水,女童怒骂道:“乔贱人。” “哗哗哗。” 原本有停止迹象的小雨瞬间化作倾盆大雨,狂风不止,电闪雷鸣。 独眼老头怂哒哒的垂着脑袋,不敢放肆的接话。 苏宁以仙力笼罩周身,避免衣服被淋湿。 女童抓狂道:“你有完没完?” “就许你骂我-骚-狐狸,不许我骂你乔贱人?” “乔晚棠,你你你……” 无奈至极,女童一脚踹在苏宁的后背道“斗不赢你,打你男人行不行?” “噗通。” 毫无防备,也防备不了的苏宁被这一脚踹进河里。 女童眉开眼笑道:“扯平。” 而后,她秘术传音的说道:“一条三气灵鱼换我机缘巧合遇上他,助他挖掘秘宝,提升他那块印章的品级,和那个天生灵体突破真仙境。” “什么? 你还要我传授他自创的“化虚术”?” “不可能,你别得寸进尺。” 女童炸毛了,小脚跺的船板砰砰作响道:“乔晚棠,我闻人司予不吃你这一套。” “要不是我魅心受损,你……” 正文 第八百三十九章 发财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 发财了 梧桐山脉,堪比丛林沼泽的废弃湖泊。 湖内杂草丛生,恶臭扑鼻。 有纠缠成团的浓密根茎包裹着厚厚的枯叶长至半空,有腐烂生蛆的猛兽尸体引得虫蚁飞舞,嗡鸣不绝。 混杂着本就刺鼻的妖魔两气,那无法言喻的酸爽味着实让苏宁感到“飘飘-欲-仙”。 “额……” 呆呆的站在湖边,他半天回不过神。 原以为此行再也没机会寻宝,不曾想,那爱睡觉的小屁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来梧桐山脉转一圈。 转就转吧,还明确的告诉苏宁,湖底确实藏有一条小型矿脉。 可惜的是年代太过久远,有三分之一的仙晶早已被湖内充斥的污秽之气侵染,品质上大打折扣。 “傻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要寻宝吗? 赶紧下去挖啊。” 自称闻人司予的女童百无聊赖的踢着湖边泥地里的碎石,语气不善的催促道:“一个星期,我最多等你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无论你是否开采完毕,我都要离开这恶心人的地方。” “老牛,你帮他提升印章品级。” “那什么化虚术……” 说到这,她肥嘟嘟的可爱小脸寒霜密布道:“算了,晚点我亲自教他。” “可恶的乔贱人,趁火打劫。” 独眼老头躬身回复道:“提升印章品级只需三天,余下的四天不如由老奴助他一臂之力,将这处远古矿脉彻底挖掘干净。” 闻人司予眼露深意道:“本后不怕她言而无信。” 绰号老牛的独眼老头谄媚傻笑道:“她有本事弄到第一条三气灵鱼,或许就有本事弄到第二条。” “主人,多个朋友多条路。” “在她在意的人和事上多出点力,哪怕是一丁点的小力,能让她间接记在心里,对我们来说总不是坏事。” 闻人司予不耐烦的挥手道:“随你。” 说罢,她遁入虚空,悄然隐去身形。 独眼老头一改低声下气的卑微模样,对苏宁吩咐道:“来,印章给我,你可以下去挖宝了。” “记住,从后往前挖,中央位置的矿魂千万不要动。” “留它一线生机,万年以后,指不定还能生出第二条矿脉造福后人。” 苏宁犹豫道:“火儿呢,先跟我下去?” 独眼老头怒目道:“你小子什么意思,是怕我伤她不成?” “还是你觉得这方印章比得了上品仙器,能让老夫心生不轨?” 苏宁被人洞穿了心中所想,当即脸色发窘的侧过身去。 独眼老头鄙视道:“放心,我堂堂真仙十五品的高手,再怎么无耻下贱也不会对区区武力十八层的小灵体出手。” “你我无冤无仇,我犯得上多此一举吗? “至于你这方印章,嘿,垃圾货色,白送我都不要。” 苏宁感激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抱拳一拜,他拿出奇门印递了过去。 独眼老头五指掐诀,神情肃穆的端坐在大树下道:“去吧,三天后我去找你。” 苏宁转身即走,不再留恋。 “轰。” 仙力扩散,包裹着身躯冲进“不堪入目”的湖底。 “对,就是这。” 被苏宁从乾坤袋放出来的卓小鼎兴奋的手舞足蹈道:“往左,左边是矿脉的末端。” “乖乖,说是小型矿脉,都要比得上中型矿脉了。” “如果我们能早个三五千年抵达此处,那三分之一的仙晶想必不会被浊气侵染。” “别说让你连破五境了,六境,最少是六境,绰绰有余。” 苏宁埋头潜游,心神无限铺展。 他看到一座蜿蜒如龙的矮小山峦在湖底延伸,足有两千米之长。 山体的表面乌漆嘛黑,被厚重的泥浆覆盖,偶有白光闪烁。 苏宁看到了这座山,而这座山,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苏宁。 “嗡。” 它仿佛有了生命,掀起一道道强而有力的波纹震向四周。 是警告,是它不愿被外人挖掘的滔天愤怒。 “我去……” 卓小鼎嗖的一下溜到苏宁身后,啧啧称奇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所谓的矿魂,它好像挺厉害的嘛。” “真仙几品?” 苏宁于翻滚的水浪下穿梭,顺利来到矿脉末端道:“不入品。” 卓小鼎诧异道:“那它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威势?” 苏宁嘲弄道:“狐假虎威,借着一身仙晶资源幻化出的假象罢了。” “中看中不用,绣花枕头而已。” 卓小鼎谨慎道:“到底存活了三万年,哪怕是颗人人践踏的小石子,都有可能像我一样受天道眷顾,得来意想不到的匪夷造化。” 苏宁反驳道:“你是丹鼎半圣炼制的仙丹,渡过了真正意义上的雷劫。” “它是矿脉衍生出的魂体,类似于火儿那样的灵体。” “可它又和灵体不同,经受不住天罚考验。” “知道为什么吗?” 苏宁以指为剑,横切岩体表层道:“从它生出灵智的那一刻起,它就与整座矿脉融为一体。” “火儿尚需提升印章的品级才敢渡劫,它呢,它凭什么?” “一雷之下,山体尽碎,代表容纳它魂体的躯壳灰飞烟灭。” “肉身既灭,魂归何处?” 卓小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苏宁嫌弃道:“论年纪,你起码大我三万岁。” “按理说你懂的应该比我多啊。” “没道理分不清魂体与灵体的区别,愚蠢的像个小白痴。” 卓小鼎面色涨红道:“我故意试探你不行吗?” “呵,这天底下就没小爷不知道的事。” “看什么看,挖宝。” “咱们说好的,我帮你找到第三处秘宝,你放我一条生路。” 苏宁懒得接话,凌厉的剑光下,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白色晶石被他收入乾坤袋。 下品,中品,上品。 很快,第一个乾坤袋装满。 苏宁一边拼尽全力的挖掘,一边乐不思蜀的幻想。 嘴角上扬,笑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三伯,嘿嘿嘿,下次见面,侄儿可就比您强了。” “哎,您还在真仙一品稳扎稳打,我不声不响的突破到真仙三品。” “半年压您两境,以后您怕是更追不上我咯。” “果然,知命与祖龙未曾入世前,我称第二,谁敢当第一?” “唰唰唰。” 心绪激动,剑影纵横。 苏宁铆足了劲,笑声难得张狂。 “啪。” 他一巴掌拍在看热闹的卓小鼎头上,凶神恶煞道:“还不帮忙?” 不远处的水草旁,悬浮着一滴浅蓝色的水珠。 婴儿指甲盖那么大,倒映着乔晚棠颠倒众生的妖媚脸庞。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目光柔情似水道:“我才不要和你平分这些无用的破石头,我要的,是你的心呐。” “你想提升修为,想重新夺回当年的辉煌与无敌,晚棠陪你便是。” “临安,晚棠会一直陪着你。” 正文 第八百四十章 心丢了 第八百四十章 心丢了 一缕心神化作雨滴,时刻陪伴着湖底挖宝的苏宁。 而乔晚棠的本尊则撕裂虚空,找到了自创一界猫在床榻上睡觉的闻人司予。 洛神榜排名第一和排名第二的两大绝世尤物见面,气氛一反常态的融洽。 并没有出现外人想象中的争锋相对,以及互相冷嘲热讽的阴阳怪气。 四目相对,孩童模样的闻人司予老气横秋的说道:“哎呀,我早算准了你会来,带着我想要的三气灵鱼过来。” “苏宁在我手里,他虽然是小世界爬上来的蝼蚁,可毕竟与姜临安有着不为人知的因果牵绊。” “旁人可以不在乎他的死活,但你绝对不会。” “以你对姜临安的情根深种,六千年闭界不出的漫长等待,我赌你一定会亲自过来。” “很不错,我赌赢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爬起,面露期待道:“东西咧? 不准备现在给我?” 乔晚棠平静道:“答应我的事你还没有做完。” 闻人司予气愤道:“实话告诉你,化虚术是我自创的上品仙术,除我之外,也只有跟了我八千年的老牛修习了这门能在八百仙界排名前五的保命手段。” “哪怕是我门下三十六位亲传弟子,我都不曾教过他们。” “你,你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有意思吗?” 乔晚棠得意道:“你已经答应我了。” 闻人司予懊恼的跳下床道:“我反悔了。” 乔晚棠不说话,玉手轻抬,一尾二十厘米长短的鱼儿在仙力的包裹下奋力挣扎。 红色的鱼鳞,黑色的鱼尾,白色的鱼眼。 随着它的出现,这自成一界的洞天虚空瞬间掀起三股怪气来回纠缠。 红色的魔气,黑色的妖气,白色的仙气。 温度骤然下降,如置冰山雪谷。 乔晚棠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这玩意有多难找你心知肚明,在我得到紫瑶废星界的开采权后,它是我无意间抓到的第一条。” “确切来说,是临安捕获的。” “七千年了,在我劳心劳力的精心饲养下,它炼制丹药的效果绝对比你这些年来找到的任何一条三气灵鱼都要强。” “恩,少说强上五成。” “五成是什么概念呀,要不你帮我算算?” 笑意玩味,乔晚棠顺势收起灵鱼道:“同为天涯沦落人,我理解你的难处,所以明知你偷偷闯进我的地盘,我也故意当做不知情,任由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钓鱼。” “我给予你方便,你总要学会投桃报李不是?” “苏宁,他是我等待六千年的希望。” “在他无法动用那些毁天灭地的神通之前,我必须为他争取到足够的保命筹码。” “你自创的化虚术我看上了,要么给,要么走。” “当然,这尾灵鱼是没你的份咯。” “自此以后,但凡归我乔晚棠管辖的废弃星界,你永远别想踏入一步。” “包括念儿,洛尘,与我等交好的那几十方势力,将通通拒你与大门之外。” 闻人司予厉声道:“你威胁我?” 乔晚棠面不改色道:“我在告诉你实情。” “是,你有真仙十七品的修为,论单打独斗,我暂且不是你的对手。” “可你有胆子跟我动手吗?” “闭关的六千年,打我主意的男人多了去了,你见过谁敢擅闯我水韵仙界?” “段自谦不敢,孤长笑他照样不敢。” 闻人司予光着脚丫在地上行走,气鼓鼓的嘀咕道:“嘚瑟什么,不就是捏着姜临安留下的八式神通嘛。” “我,我又没想跟你动手。” 乔晚棠正色道:“你考虑清楚,交易的机会只有一次。” 闻人司予无奈长叹,心不甘情不愿道:“一条太少了,换不到化虚术。” “若非我急需三气灵鱼炼制守心丹,你给我再多的物品也换不到我的保命底牌。” “如你,你敢将水韵心经借给我研究吗?” 乔晚棠坦诚道:“我确实只有一条三气灵鱼,这东西我用不着,无需对你撒谎。” 闻人司予低头不语,眼中充满狡黠之色。 半晌,她看似让步的说道:“这样,你掌控的三处废弃星界由我寻找五千年。” “能否找到三气灵鱼全凭天意,你不能拦我随意出入。” 乔晚棠不假思索道:“可。” 闻人司予继续道:“再则,你管辖内的三处小世界得让我溜达一圈。” “每个小世界一年,我保证不做坏事,不坏你立下的规矩。” “我……” 气势低落,她喃喃开口道:“我要找个人。” “守心丹治标不治本,压制不了多少年的。” “找到她,方能永除后患,填补我失去的那颗心。” “仙界三万年来唯一有人修炼成功的魅心。” “我闻人司予的魅心。” 乔晚棠干脆道:“好。” 说罢,她递出三气灵鱼转身离开道:“相比你,我似乎更幸运一些。” “我的临安回来了,我爱他的那颗心仍然在。” “不像你,丢了心空剩皮囊,生不如死。” 撕裂的虚空外,乔晚棠早已走远。 闻人司予悲哀的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放肆大笑。 稚嫩的嗓音在洞天世界回荡,带着哭腔痛苦的哽咽着。 “一心许一人,一许许一生。” “为何,为何你要骗走我的心?” “你明知道那颗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她是我修炼的根本。” “可你偏偏还是那样做了。” “将我推入万丈深渊,就差尸骨无存。” “八千年,我停滞真仙十七品八千年。” “呵,哈哈哈哈……” 她靠着床头,笑到一身仙力絮乱。 笑到可爱的脸蛋无比狰狞,嘴角渗出串联成线的血珠。 “我陪你生死相许,你却拿我渡情关,意在突破真仙十八品。” “朝文冬,你好狠的心。” “噗。” 血雾喷洒,她当场昏迷不醒。 …… 华夏小世界,不惜亲自带队寻找苏知愿的唐静月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痛。 窒息的疼痛让她不禁驻足弯腰,脸色苍白如纸。 “我怎么了?” 她紧紧捂着胸口,双眼无神,眼角有泪。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一章 卓小鼎的哀求 第八百四十一章 卓小鼎的哀求 臭气熏天的湖底,经过大半日的开采挖掘,苏宁足足收获了三千六百块下品仙晶,一万两千块中品仙晶,以及最最宝贵的二十九块上品仙晶。 就这,整座矿脉也才动及“冰山一角”。 据苏宁粗略估算,若是不分品级的统计在内,这里起码有两千万中品仙晶。 当然,是除掉那三分之一被浊气污染部分的。 惋惜之余又不免振奋欣喜,即便与乔晚棠平分秘宝,他也能得到一千万中品仙晶,足以让他顺利的踏上真仙三品。 “不让我休息,你自个在这发呆,喂,几个意思啊?” 卓小鼎伤势未愈,这会累的气喘吁吁,心生不满道:“话说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那小屁孩给你七日限期,这根本挖不完的。” “到时候是走是留,你考虑过了吗?” 苏宁不以为意道:“牛前辈不是说了? 等他炼制完印章就来帮我。” “真仙十五品的大佬,哪会像我们这样慢悠悠的。” “别急,先撑个三天,尽全力去挖。” “待牛前辈搞定手头上的活计,余下的四天想来是够的。” 想了想,苏宁接着补充道:“就算矿脉挖不完也没事,只要火儿能平平安安的突破到真仙境,对我来说,这一点修炼资源并不重要。” “我是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师尊待我极好,有的是机会谋取仙晶。” “恩,大不了像我九师兄陌尘那样多接点任务。” 卓小鼎吞了颗补气丹,靠在矿脉山体上闭目调息道:“一个下界来的天生灵体,放在仙界无非是底层蝼蚁,比你尚且不如,当真值得为她煞费苦心的铺路?” “千万中品仙晶,外加一块堪比下品仙器的罕见精铁,这些东西是有些世俗小家族一辈子也捞不着的。” “你倒是大方,呵……” 抿嘴一笑,说不出是自嘲还是讥讽。 苏宁看了眼气虚体弱的丹药少年,认真解释道:“在你眼里,火儿是不堪一击的废物垃圾。 可在我心里,她是我的亲人,我拿她当亲妹妹对待。” “我们在华夏小世界经历的,是你这种躲在八鼎寒山的可怜虫永远无法理解的。” “你知道什么是并肩作战吗?” “你懂是什么是无条件信任吗?” “火儿敢大大方方的把后背薄弱点敞开面对我,在遇到危险时不顾一切的为我阻挡。” “你敢吗?” 苏宁仙力外放,强行逼出挖掘范围内的湖水,做到如同外界一样,冷冷的望着卓小鼎道:“我和火儿的感情是无数次战斗中积累下来的。” “华夏,葬魔山脉,生死相随的那种。” “不是血脉亲人,胜似血脉至亲。” 卓小鼎调息完毕,搓着双手继续挖宝。 他低垂的眼眸中,有丝丝羡慕之色浮掠。 不知是羡慕苏宁对道火儿的真诚,还是羡慕近在眼前却不属于他的千万仙晶资源。 过了许久,当外界的天色已暗,挖到精疲力尽的卓小鼎再次开口说话道:“我其实挺想有个朋友的,有个关心我在乎我的人。” “他真的拿我当朋友,而不是因为我再生丹本体的缘故想要靠近我,最后将我吞服破境。” “我……” 嘴唇颤抖,他喃喃的说道:“我有尝试过与外人接触,怀赤子之心坦诚相见。”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放牛娃,小家族的杂役弟子,负责饲养被家族驯服的低级猛兽。” “我找他聊天,给他旁人寻不得的百年药材换取世俗财物。” “在发现他有修行体质后,我甚至暗中教他修行之法。” “他摔断了腿,我偷偷助他疗伤。” “他被族中老弟子欺辱,我想方设法的帮他报仇。” “我带他去了我的洞府,给他看了我收集数千年的小宝贝。” “嘿,说是宝贝,实际上也就一堆品质下等的仙晶与草药。” “放在现在,我白送你,你可能都不会要。” “但他……” 戾气横生,卓小鼎挖掘矿脉的动作越发迅捷道:“我拿他当朋友,他拿我当冤大头。” “仅仅过了三天,我的洞府就被他的族人包围。” “他站在人群的最中央,邀功似的向高层禀报。” “他脸上的得意,他灿烂的笑容,他骄傲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苏宁同情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忘了他的处境与立场。” 卓小鼎难过道:“真心换真心,怪我识人不清。” “正因如此,往后的日子里我谁也不敢相信。” “凡人信不过,修行者更别提了。” “一万个修行者里,有一万个人想借我助涨修为。” “他们是豺狼,我是兔子,活着如履薄冰的兔子。” 苏宁哑然失笑道:“我是那一万人之外的豺狼,对你毫无兴趣。” 卓小鼎眼冒精光,狠狠点头道:“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苏,苏宁……” 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道:“我能求你个事吗?” 见后者投来好奇的目光,少年咽着口水说道:“我们的交易,找到这处深埋湖底的秘宝,你放我一条生路。” “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天道立誓下的交易约定,双方不得反悔,亦反悔不了。” 苏宁疑惑眨眼道:“我没打算反悔。” 卓小鼎深深吸了口气,双腿弯曲,重重跪倒在地道:“我没地方可去,去哪都是死路一条。” “哪怕我回了八鼎寒山,照样是东躲西藏的日子。” “你既然能把道火儿这样的灵体当朋友,视若亲人。 我,我愿跟着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只求我的真心能换来你的真心,虽死不悔。” 苏宁错愕道:“你确定?” “我真仙一品的修为,你跟着我不是太受委屈了?” “再说了,以我目前的实力,我也保护不了你呀。” “不提外面那群对你虎视眈眈的修行者,单说我无尘仙宫的师兄师姐。” “咳,拿我九师兄举例,那特么都快馋哭了。” “另外,我得罪了不少人,放眼望去全是帝尊帝后。” “他们虽然不会亲自来杀我,但刻意针对我的圈套绝对不会少。” “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随时随地命丧黄泉。” “你跟我同坐一条船,绑在一起,怕是还不如曾经的东躲西藏。” 卓小鼎不说话,一昧的磕头。 脑袋撞在仙力光罩上,鲜血淋淋。 苏宁本就心软,这会傻愣愣的看着,愣是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卓小鼎可怜兮兮的模样,瘦弱的身躯,让他想到了女儿苏知愿。 “哎,你……” 伸手虚抬,苏宁苦笑不已道:“让我想想,好好考虑考虑。” 卓小鼎直接道:“是怕我连累你吗?” 苏宁拎着乾坤袋,心不在焉的开采仙晶道:“我这种情况,哪还有什么连累不连累哟。” “你要是灾星,我就是瘟神。” “咱两个倒霉蛋抱团取暖,我擦,估计天天都在被人追杀的路上。” 卓小鼎乐了,仰头大笑。 “答应他。” 正当苏宁为此感到纠结之际,乔晚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让他提供一滴心血认你为主,且天道立誓永不反叛。” “小家伙仙丹本体,留在你身边好处无穷。” “光是那与生俱来的药香味,其效果就丝毫不亚于下品疗伤丹药。” “有他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性命。”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二章 心血秘咒 第八百四十二章 心血秘咒 乔晚棠什么时候来的,躲在哪,苏宁并不知情。 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个把他当做姜临安替身的女人不会害他。 如果说苏星阑和道火儿是苏宁在仙界仅有的两位亲人,那么乔晚棠与姜常念,以及师尊洛尘,则是他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 所以,在得到乔晚棠的提醒后,苏宁不动声色的说道:“留你在身边不难,难就难在你的修为。” “我是真仙一品,而巅峰状态下的你有真仙九品。” “我们之间差了整整八境,是目前的我追赶不及且望尘莫及的。” “一旦你包藏祸心,或是被人暗中算计加害于我……” 眼露深意,苏宁叹着气道:“防不胜防,无处可防。” 卓小鼎着急道:“不,我绝对不会加害于你。” “说好的真心换真心,我宁愿死,亦不做那言而无信的叛徒。” 苏宁严肃道:“我的敌人是八百仙界三分之二的帝尊帝后,如我先前对你所言,因为我在葬魔山脉内的天道立誓,他们虽然不会亲自动手杀我,但必然会用尽阴谋诡计的除掉我。” “与我相比,你确实属于强者。 可若是和那群至尊大佬相比,你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要算计你,比如摄取你的心魂,让你不由自主的偷袭我。 到那时,你该怎么办?” “你这颗三万年前的破境仙丹固然叫人垂涎,但比起我,你的存在是无关轻重的。” 卓小鼎苦恼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留在你身边,不让你提心吊胆的?” 苏宁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心血相融,秘法成咒。” 卓小鼎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道:“你要我认你为主?” 苏宁解释道:“不,我不会当你的主人,也没资格当你的主人。” “我要的,是我们真心换真心的同时能保证彼此安稳无忧,不会出现遭人暗算的破绽。” “待我修为追上你的那天,我答应你,一定解开心血相融的秘咒,还你自由身。” “当然,这是我认为最稳妥的办法,主动权仍在你手上。” 卓小鼎跪趴在地,原本充满期待的明亮目光瞬间变的黯淡。 他许久不曾出声,一动不动的跪着。 苏宁也不催促,安安静静的等待他的回应。 “你是现任龙凰之主,天赋异禀,气运加身。” “跟着你,我不吃亏。” “反正我这条命是捡来的,不求问鼎圣人大道。” “嘿,我就想看看八鼎寒山外的世界,有一个在乎我的朋友。” “能做朋友,还能当亲人。” 少年呢喃自语,眼眸湿润道:“我曾经赌输了一次,只希望这次上天能眷顾我,别让我输。” 苏宁动容道:“你可以多考虑一下,不急一时半会。” “明天,后天,或是七天后给我答复。” 卓小鼎微笑道:“不用了,冥冥中的感应告诉我,我应该赌这最后一次。” “赌赢了,日后扶摇直上九万里。” “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说着,他十指掐诀,蓦然挺直腰杆。 “重伤之体,修为跌至武力十五层,在这个节骨眼上心血相融,真是要了亲命了。” “你,你赶紧为我准备好疗伤丹药,大量的补气丹。” “我恢复的越快,对你的帮助就越大。” “别看我是真仙九品,对你上大师兄梦天骄的真仙十品,三十招内我能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面色苍白,卓小鼎一指点在眉心。 “噗。” 口喷血雾,他颤颤巍巍的盘腿端坐。 而后,一滴猩红泛紫的血珠被他托在掌心。 与此同时,那股令人神清气爽的药香味再次涌现。 比苏宁在八鼎寒山第一山山顶时闻到的更香,更加浓郁。 “拿去。” 卓小鼎屈指轻弹,呼吸薄弱。 下一刻,他直接倒在地上惨兮兮的喊道:“补,补气丹。” 苏宁连忙将乾坤袋里的丹药一股脑倒了出来,顺势接过卓小鼎送来的心血,以仙力包裹控在身前。 “你先疗伤,待我将心血融入神魂施加秘咒。” 话是这样说,专门说给卓小鼎听的。 实际上,苏宁在贼头贼脑的秘术传音,沿着乔晚棠有意暴-露的心神种子询问道:“还在吗?” “那个那个,心血秘咒我不会。” “你教教我呗?” 虚心求教,姿态放的低低的。 苏宁左顾右盼,努力寻找乔晚棠的身影。 “想我啦?” 美人娇笑,揶揄之意不言而喻。 苏宁无奈道:“办法是你教我的,你总得负责善后。” 乔晚棠俏皮道:“人家又没说不管?” “恩,你个坏东西听好了,心血融神魂,神魂烙自身。” “精气化咒印,印眼入元神。” “元神牵七魄,咒印凝心神。” “如此一来,在你的心神笼罩下,卓小鼎的一举一动,他在想什么,是否生出坏的念头,只要你心念一动,一念之间断他生死。” “除非他死了,除非你主动解开心血秘咒,否则他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你的感知。” 苏宁欣喜道:“谢谢。” 乔晚棠傲娇道:“光是谢谢可不够,待你此番事了,回水韵仙宫多陪陪我嘛。” “一个人好无聊,不是在想你,就是在想你的路上。” 苏宁嘴角抽抽,装作没听到。 乔晚棠不以为意,嘻嘻笑道:“好好挖宝,好好修行,这里的仙晶全归你。” “加油哦,早点突破到真仙六品。” “有龙凰法相辅助,你超越常念的十等仙躯……” “快则三年,慢则五年,必将一鸣惊人。”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模糊不清。 回过神的苏宁紧张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凝炼出了十等仙躯?” “喂……” “晚,晚棠帝后?” 四周静悄悄的,久久无人应答。 苏宁郁闷道:“难道是师尊告诉她的?” “不可能啊,师尊千叮万嘱,不允许我对任何人提起仙躯等级,包括一众师兄师姐在内。” “不许我说,转个身就告诉乔晚棠了?” “我擦,这女人不会是在诈我吧?” 来不及多想,在卓小鼎的痛苦呻吟下,苏宁急忙将掌控的心血融入神魂。 “呼。” 半个小时后,他缓缓睁开双眼。 看着打坐调息的丹药少年,苏宁顿感新奇道:“搞定了?” 后者不理不睬,专心疗伤。 要放在一个小时前,卓小鼎的无礼态度显然会挨来一顿“拳打脚踢。” 但这会,成为自己人后,苏宁难免变得大度起来。 喜笑颜开的盯着卓小鼎,他放出豪言道:“你只管疗伤,丹药算我的。” “管够,吃饱。”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三章 返回之路 第八百四十三章 返回之路 一转眼,已是七天后。 在独眼老头和卓小鼎的帮助下,苏宁成功的“瓦解”整座矿脉,得到两千万之多的仙晶资源。 中品仙晶一千九百万块,下品仙晶六百万块出头。 上品仙晶最少,满打满算五百二十块。 当然,这是三人大致估算的结果,并未具体统计。 一方面是卓小鼎伤势严重,不想为此耗费心神。 另一方面,在第五天傍晚的时候,道火儿迎来了她身在仙界的凡人雷劫。 苏宁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继续挖宝? 一块块的去数数量? 他丢下乾坤袋,不顾独眼老头的劝阻,非要为道火儿护法。 好在印章品级得到提升,已是妥妥的下品仙器范畴。 面对武力十八层的天罚考验,小丫头显得游刃有余。 不说毫发无伤,但也渡的有惊无险。 自天生灵体晋升仙灵,从此寿与天齐。 苏宁是真的高兴呀,揉着道火儿的脑袋不禁红了眼眶。 “走走走,这一次寻宝可谓三喜临门,回了水韵仙界咱们得好好的庆祝下。” 摸着装满袖笼的十几个乾坤袋,苏宁笑的合不拢嘴道:“一,三到五年内,我必踏上真仙六品。” “二,小鼎愿留下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火儿顺利渡劫,终于成为了真正的仙人。” “哈哈哈……” 笑声得意,苏宁神采飞扬。 对荆棘密布的前路充满期待,与一个星期前的狼狈奔逃判若两人。 道火儿坐在他的肩膀上,同样报以灿烂笑容道:“得亏牛前辈从斩圣谷捡来的罕见精铁,否则我断无可能渡的这般轻松。” 苏宁附和道:“是啊,牛前辈是我们的恩人。” “恩,大恩不言谢,铭记于心。” 独眼老头叼着烟斗,双手拢在胸前道:“三到五年连破六境,谁告诉你的?” 口鼻冒烟,他驻足留步,转过身打量苏宁道:“做梦呐?” “这种美梦你也敢想,脑子进水了不是?” 苏宁疑惑道:“难道不行?” 独眼老头反问道:“凭什么?” 苏宁抖了抖沉甸甸的袖子,坦然回复道:“凭它。” 独眼老头嗤笑道:“算你两千万中品仙晶,撑死能帮你突破到真仙四品后期,或是大圆满地步。” “五品肯定到不了,不信你大可一试。” 苏宁懵逼道:“怎么可能?” “小鼎,下湖底的那会,小鼎亲口对我说的,这座小型矿脉挖掘的资源足够我连破六境。” “包括晚……” 话说一半,他的声音轻了下去。 如梦初醒,闭嘴不言。 乔晚棠既然选择躲在暗处,必有她不为人知的道理,苏宁哪能傻乎乎的暴-露她的踪迹? 想至于此,他连忙更改口风道:“包括昨晚,我好像又听小鼎说过。” 走在人群最后方的丹药少年弱弱抗议道:“我说的是整座矿脉,连同那一千多万被浊气污染报废的仙晶在内,可能能让你连破六境。” “明明是你自己搞混淆了,怎么尽往我身上推。” 苏宁装傻充愣道:“是这样?” 卓小鼎大声道:“是。” 独眼老头伸手掐住烟斗,笑意古怪道:“乔晚棠来了?” 苏宁心中一惊,表面敷衍了事道:“晚棠帝后来了? 在哪,我怎么没见着。” 独眼老头轻哼道:“来没来的你最清楚,少在老头子面前演戏。” “囔,话得往白了说,不然你小子以为我在坑你。” 熄灭烟斗,随手跨在腰间,老头大咧咧的解释道:“一千万中品仙晶勉强能让你踏上真仙三品,听清咯,老夫说的是勉强,懂什么意思吗?” “修为越高,境界越往后,所需的仙力淬炼往往则越多。” “你总共两千万中品仙晶,光是突破到真仙三品就花了一千万,余下的一千万你觉得还能让你连破三境?” “呵,这不是笑话嘛。” 苏宁默默点头,静待下文。 独眼老头接着说道:“之所以有人断言你能连破六境,归根究底,打的是矿魂的主意。” “三万年前的矿魂,是魂体,更是蕴藏大量仙力的仙体。” “如果你能将它吞噬,慢慢的炼化,得到的妙处相当于另一座小型矿脉。” “这样算,你才有机会跨入真仙六品,懂了没?” 苏宁崩溃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我放过矿魂?” “三千万中品仙晶的价值,只多不少。” “你你你……” 竖着食指,苏宁气到无话可说。 独眼老头理直气壮道:“存活不易,何况它生长了三万多年?” “凡事留有余地,格局得放大点。” 苏宁抓狂道:“我要屁个格局啊,我这会只想破境。” 独眼老头置之不理,加快行进脚步。 苏宁牢骚不断,骂骂咧咧。 卓小鼎凑上前道:“他的真实用意我能猜到一半,就是不知对不对。” 苏宁压低声音道:“说。” 病态少年眼眸凝重,秘术传音道:“紫瑶仙界是一处废仙界,缺少了本源之力的维持,天地间的仙力本就日夜减少。” “加上这些年水韵仙宫弟子的大量开采,妖修与魔修的间接消耗,此界已近乎灭亡的状态苟延残喘。” “一旦等仙力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消失,紫瑶废星界将不复存在。” “化作星体碎片融入虚空,一干二净。” 苏宁费解道:“星体破碎,这应该是晚棠帝后去操心的事,跟牛前辈没关系吧?” 卓小鼎回道:“你忘了他们主仆二人来此的目的。” 苏宁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三气灵鱼。” 卓小鼎沉声道:“对,三气灵鱼的形成少不了仙力提供。” “哪怕是一丁点的仙力,修行者或许瞧不上,但对鱼儿来说已然足矣。 。” “他要你留下矿魂,并非心慈手软,大发善心,而是在为他家主人着想。” 苏宁气结道:“所以,他还是在坑我。” 卓小鼎鼓着腮帮憋笑道:“差不多。” 苏宁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独眼老头仿佛听到了两人窃窃私语,旁若无人的说道:“人要懂得知足,见好就收。” “你的命是我们救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指望你感恩戴德……”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老头罗里吧嗦一大堆后,当场撕裂虚空道:“走,送你回水韵仙界。” “对了,我家主人有事找你,机灵着点,千万别惹她生气。” 耳旁风声呼吸,视线模糊,直至扭曲。 当苏宁站稳身形,这才发现自己来到另一处空间。 “心神归一,六识瞬启。” “所谓化虚,需借助心神感应天地。” “身在天地内,融在天地间。” “万物皆可化,可入,可遁,可移形换位。” “先学法印手势,再记仙法心诀。” 小小的身躯,可爱的脸蛋。 闻人司予背对苏宁,一脸嫌弃的说道:“要不是乔晚棠,我自创的化虚保命术怎么都轮不到你来学。” 正文 第八百四十四章 父女将遇 第八百四十四章 父女将遇 半个月后,水韵仙宫。 宽敞的密室内,苏宁盘膝端坐蒲团,双眼紧闭。 在他身前,堆积如山的中品仙晶散发着柔和光芒。 粗略估计,足有三四万之多。 “唰。” 设立四方的小型聚灵阵开启,快速吸收着晶体内的纯净仙力。 与此同时,苏宁的头顶隐隐浮现十朵透明色的小花,相互串联,结成肉眼可见的实质光罩。 他的眉心在闪烁,似烈火升腾,赫然涌现忽明忽暗的璀璨霞光。 同一时间,有龙凰法相的虚影在半空凝聚,气势惊人。 “呼……” 张嘴呼气,鼻翼煽动。 苏宁的双手平放在膝盖骨上,丹田急速运转。 “嗡嗡嗡。” 磅礴仙力经过聚灵阵的汇聚犹如长龙盘踞,遮天蔽日。 下一刻,两枚法印在苏宁的掌心上下起伏,接连小腹丹田处剧烈颤抖。 “我有龙凰法相与十等仙躯辅助,外加聚灵阵祛除仙晶内的杂质。” “前后不过半月,我已从真仙一品初期直奔大圆满境界。” “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必将突破真仙二品。” 嘴角上扬,苏宁一鼓作气的吸收仙力。 面色变的平静,气息越发内敛。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任由仙力衍生的氤氲白雾将他包裹。 自半个月前返回水韵仙界,安顿好伤势未愈的卓小鼎与刚刚渡过雷劫的道火儿后,苏宁马不停蹄的闭关修行。 倒不是他对死里逃生后的历练有所明悟,也不是他挖到两千万中品仙晶后的急于求成。 一切的一切,皆因闻人司予而起。 那个和乔晚棠做了交易的妖精娃娃在传授苏宁“化虚术”的三天里,几乎是毫不留情的刻薄嘲讽,处处打击苏宁的自信心。 什么小世界的蝼蚁,哪怕身怀龙凰法相亦成不了气候。 别说追赶上当年誉为仙界第一人的姜临安了,就是老老实实的龟缩在无尘仙界保住性命恐怕都是难事。 空有人人艳羡的绝品法相,实则悟性极慢。 点一下动一下,愚蠢至极。 如果她是洛尘,无论如何都不会收苏宁为亲传弟子为此得罪三分之二的仙界大佬。 恩,无时无刻的羞辱,要多损人有多损人。 给苏宁气的啊,恨不能一巴掌将她抽翻在地,用针线缝住她的嘴巴,狠狠的践踏。 然而他没那个胆子,也不想一时冲动自寻死路。 所以,他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在一边,心里默默诵读道门静心咒。 学了三天,气了三天。 终于,在第四天清晨的时候,苏宁施展出了化虚术。 身随心动,完完全全的融入天地。 是尘埃,是花草,是水珠,是石头。 世间万物,一念而生。 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门仙术的神奇,妥妥的上品仙术,的确是他目前急缺的保命底牌。 如此,直到返回水韵仙宫,闻人司予去找乔晚棠讨要三气灵鱼,苏宁这才从她阴阳怪气的贬低声中顺利脱身。 或许是这三天受到的侮辱太大,大大刺激了他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 叮嘱道火儿帮助卓小鼎疗伤后,苏宁甚至没去拜访乔晚棠,直接提着从湖底挖来的大量仙晶资源陷入闭关。 突破,他要突破。 为了在仙界活下去,为了向那群瞧不起他的人证明,他这只来自华夏小世界的蝼蚁是有机会一飞冲天的。 “咔嚓。” 无数块中品仙晶在聚灵阵的吞噬下炸成粉末,心神合一的苏宁袖袍甩动,再次丢出一枚乾坤袋。 “哗啦。” 乳白色的石头倾泻如柱,堆的满满当当。 他低头自语,含糊不清道:“火儿已成仙灵,和我一样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溪溪那边……” “得想办法让她提升修为,随我来仙界修行。” “当然,这得建立在我能自保,且保护溪溪不受伤害的前提下。” “任重而道远,不知几时才能实现。” “哎……” 重重的叹了口气,苏宁眼露精光,语气森然道:“还有卢黔,这家伙废我丹田,差点在昆仑主峰将我斩杀。” “师尊故意留着卢家,意思不言而喻。” “陈年旧账,总该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这一天,快了。” “待我去往凰界履行约定,回无尘仙宫之日,便是卢黔神魂俱灭之时。” …… 无尘仙界,长峡岛。 这处通往华夏小世界的云梯阵法已关闭多日,许久没有弟子把守。 但是今天,那座由帝尊洛尘亲自布置的防御大阵被一位穿着宽松青袍的小女孩轻松破开。 确切来说,她是大大方方走出来的。 背着个印有小猪佩奇的深蓝色书包,手里捧着盒吃了一半的奶油蛋糕。 鹅蛋脸,皮肤白皙。 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好奇之色看向四周,时不时的转动一番,灵气十足。 “这里……” 她歪着脑袋,自顾嘀咕道:“我到无尘仙界了?” “老,老神仙,您还在吗?” 转过身,她望着恢复如初的防御大阵高声呼喊道:“我不认识路,您再送我一程呗。” “呜呜呜,老神仙?” 她可怜兮兮的挤着眼泪,不忘往嘴里挑一勺奶油蛋糕道:“今天我想吃鸡腿,大虾,排骨肉汤。” “水,还有水。” “我走不动了,呜,真的走不动啦。” 解下书包,她委屈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响亮,半天不见泪水。 “你啊……” 也不知多了多久,冥冥中传出苍老沙哑的嗓音道:“马上就有人来接你了,岂可像往日那般胡闹?” “小知愿听话,我们呐,会有再见时。” “记住,答应老夫的事千万别忘了,你能来仙界,纯粹是误打误撞,是这处防御阵法生出了漏洞。” “你从未见过我,不认识我,明白吗?” 苏知愿撇着沾满奶油的嘴唇回道:“记着呢。” 那声音颇为欣慰的感慨道:“好,老夫此番任务圆满,该回去了。” “至于你的记忆,呵,没人敢触碰的。” 苏知愿询问道:“您去哪?” “老神仙,您住哪呀?” “等我找到了父亲,我去谢谢您好不好?” 万籁俱寂,无人应答。 无尘仙宫内,正在处理公事的洛尘突然站起身来,眸底有寒光一闪而逝。 “强闯我管辖内的小世界? “你找死。” 杀机凛然,他的身影于宝座前消失。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五章 无视本源 第八百四十五章 无视本源 苏知愿在等人,等来接她的人。 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但老神仙说了,那个人能帮她找到父亲,带她去找三爷爷。 所以,苏知愿等的极有耐心。 坐在防御大阵外的小石头上,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奶油蛋糕,一边哼着她最爱唱的《虫儿飞》。 书包里装了不少东西,是她给父亲和三爷爷准备的礼物。 当然,这些小礼物全都是她走进云梯阵法之前让老神仙准备的。 有父亲爱喝的绿茶,三爷爷爱抽的黄山牌香烟。 火儿姑姑的大白兔奶糖,巧克力,以及两小包海盐瓜子。 苏知愿很期待,期待与父亲见面,告诉他娘亲被坏人抓走了。 她想吃父亲做的糕点,听他讲睡前故事,唱摇篮曲哄自己睡觉。 恩,被他抱着,或者被他举高高的坐在肩膀上。 从老神仙开启云梯阵法大门,到一步一步的爬到无尘仙界,整整一个月的努力,苏知愿太累了。 累到精疲力尽,无数次的偷抹眼泪想要放弃。 可最终,她坚持了下来。 因为老神仙说了,这是对她的考验,她必须要承受的磨炼。 老人家很凶,在他认定的事上不给苏知愿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远远的看着她哭,不为所动。 同样的,他又很温柔。 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苏知愿想喝京都南大街的奶茶,他分分钟的送来,外加一大盒鸡腿。 苏知愿要吃昆仑厨子做的糖醋排骨,他照样能变着法的搞来,一点不耽搁。 一日三餐,零食水果,只要是苏知愿开口的,老神仙几乎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唯一的要求,是要她自个去爬云梯阵法。 无聊的时候,他会给苏知愿讲仙界的来历。 讲她根本听不懂的混沌虚空,圣人半圣。 八百仙界的本源,文武双殿的传承。 谁在下棋,谁下错了棋。 听的人一头雾水,全程不知所云。 起码苏知愿是没往心里去的,她只想早点爬到云梯阵法的尽头,早点找到父亲。 “哎呀,怎么还没人来呀。” 吃完了上午买来的奶油蛋糕,嗑了小半包海盐瓜子,小丫头终于等的不耐烦了。 她气鼓鼓的撑着下颚,拽着脖子上挂着的保温杯道:“来接我的人不会是个瘸子吧?” “完了,走的还没我快,几时才能找到父亲?” “这里……” 起身观望,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是郊区?” “哗。” 凉风拂面,有身穿素雅白袍的中年男子凭空出现。 苏知愿吓了一跳,小脸煞白,连连往后倒退。 隐藏在虚空观察许久的洛尘主动开口道:“你来自华夏?” 苏知愿满心警惕,怯怯的问道:“您是来接我的那个人吗?” 洛尘笑而不语,再次放出心神感应女童血脉内的熟悉气息。 没错,是苏家血脉无疑。 于是,他笑了,笑容温和道:“你姓苏。” “你父亲叫苏宁,三爷爷叫苏星阑。” 苏知愿眼前一亮,惊喜万分道:“是。” 洛尘向前迈出一步,稍显犹豫道:“你怎么来的?” “此处防御大阵是我亲手所设,融合我无尘仙界的本源之力。” “别说你区区世俗凡人,不到十岁的孩童。 便是半圣境的强者,亦难做到让我毫无察觉。” “难道……” 心有疑惑,洛尘百思不得其解。 他伸手抚摸阵法光罩,闭目感应。 苏知愿紧张的抓着书包背带,声音颤抖道:“是,是我偷听到师祖说话,说仙人墓有通往仙界的云梯阵法。” “我求他们送我过去,我要找父亲。” 洛尘微笑道:“你可知仙界有仙界的规矩,小世界的凡人是不能来仙界的。” “不管你是谁,你父亲是谁,规矩在先不可违背。” 苏知愿落寞道:“我知道。” “可我必须来仙界,必须找到父亲。” “因为娘亲被坏人抓走了,她很危险。” 洛尘瞳孔惊缩,不可置信道:“什么? 灵溪被人抓走了?” 苏知愿狠狠点头,红着眼眶道:“娘亲不见了,师祖派人找遍了整个华夏也没找到她。” “我做梦,梦到娘亲流了好多血。” “那个坏人用钉子扎她,扎她的脸。” “呜呜呜……” 说完,小丫头再也忍不住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捂脸大哭。 洛尘十指掐诀,眉心涌出一抹金光。 “去,受我之令寻找灵溪,速速回报具体方位。” 一指点出,金光悄无声息的遁入华夏小世界。 洛尘身体踉跄,嘴角溢出猩红血线。 自损本源,哪怕他身为一界之主,依然敌不过那股力量的反噬。 “苏宁来仙界不久,我便应武玄池所托封锁华夏小世界。” “动用一界本源布置的防御大阵,意在阻拦段自谦。” “那些天,我处处留意,全身心的关注长峡岛,并未发现文殿有任何小动作。” “想来他段自谦也不敢公然挑衅八百仙界立下的规矩。” 眉头紧皱,洛尘暗自盘算道:“那么灵溪去哪了?” “以昆仑在华夏的实力,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她?” “还有苏知愿,明明是个凡人,又如何走过这防御大阵的?” 想不通,解释不了。 洛尘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心烦意乱。 另一边,苏知愿停止抽泣,小声央求道:“您能带我去找父亲吗?” 洛尘俯下身子,强颜欢笑道:“凡人之躯,是无法留在仙界的。” “你父亲比较特殊,拥有绝品法相之一的龙凰法相。” “我若偷偷带你前往无尘仙宫,一旦叫人识破你的身份,你和我都将受到不可逃脱的惩罚。” “那才是害了你,我也没脸再见苏宁。” 苏知愿急了,急的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哗哗的往外淌。 一个劲的流眼泪,无助到了极点。 洛尘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按规矩办事道:“我先送你回去,将此事告知苏宁。” “待这处融合本源之力的防御大阵被尽数收回,我会第一时间让他返回华夏。” “至于灵溪……” “相信我,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苏知愿精神恍惚的挪动脚步,往阵法走去。 在洛尘头皮发麻的注视下,小丫头轻轻松松的跨进这处半圣强者都不敢强闯的本源大阵。 “我……” 面色发黑,眼皮狂跳。 洛尘震撼的无以复加道:“你竟然无视本源之力?” 苏知愿懵懂道:“您说什么?” 想了想,她解下小猪佩奇的书包,跌跌撞撞的送到洛尘手上道:“您既然认识我父亲,那我可不可以拜托您将礼物转交给他?” “茶叶是给父亲的,香烟给三爷爷。” “糖果和巧克力给我火儿姑姑。” “嘻,谢谢啦。” 小小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聪慧老成。 古灵精怪的样子,诚心致谢后,她一蹦一跳的冲入阵法。 洛尘如遭雷击,呢喃自语道:“幻觉,肯定是幻觉。” 直到苏知愿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石门内,他似突然间有所清醒,掌心朝前,不容拒绝道:“回来。” “走,跟我回无尘仙宫。”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一飞二品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一飞二品 苏知愿走了,在洛尘绽放的柔和仙力下失去踪影。 长峡岛重新陷入往日宁静,鸟兽不惊。 许久的,融合无尘仙界本源之力设下的防御大阵内,有头发花白的老人踱步前行。 他目光浑浊的眺望远方,望着苏知愿离开的方向满脸宠溺道:“这一局棋,我布置了数百个轮回。” “星阑也好,宁子也罢。 包括身怀祖龙法相的灵溪,他们全都去不了十六处大世界。” “天资已够,机缘尚缺。” “那个人,是绝不允许唾手可得的胜利因此而失败。” “棋子棋子,既有充当马前卒乱人耳目的明子,就必然存在不为人知的暗子。” “知愿,你无绝品法相,无等级仙躯,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可你偏偏是八百仙界的本源之体,是这片混沌虚空下衍生的第三道先天胎灵。” “黑果能感应到下界万物,唯独感应不到你。” “慢慢来,没关系的,你有一万年的时间成长,最终陪我赢下这场赌约。” 神神叨叨,他的身影支离破碎,聚成星星点点的白光涌向天际。 “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 “在华夏团聚,在桃山村团聚。” “你们想要的生活,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会如期而至。” 余音缭绕云端,久久不散,可惜再无第二个人听见。 同一时间,水韵仙宫,苏宁居住的小院。 密室内仙力澎湃,聚灵阵闪烁不停。 大批的中品仙晶被吸收殆尽,化作细小的颗粒尘埃层层相叠。 苏宁的表情是痛苦的,痛到眉目狰狞,全身剧烈颤抖。 “不够,还差一点点。” “真仙二品近在迟尺,我必须跨出那一步。” “仙力,我缺的只是击破那扇门的足够仙力。” “所以……” 紧咬牙关,苏宁抛出闭关以来的第三枚乾坤袋,大声嘶吼道:“仙力再来。” “哗啦啦。” 乳白色的石头如豆子般疯狂倒出,在聚灵阵的加持下生出一圈圈遮人视线的浓郁白雾。 苏宁双手结印,丹田运转到了极致。 头顶悬浮的十朵小花大放光芒,牵引着振翅欲飞的龙凰法相吞噬仙力。 “呼。” 室内狂风起,波澜徒生。 此刻的苏宁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任由海浪拍打,随波逐流。 他大口的吐息,眼皮凸鼓。 脸庞从狰狞扭曲到舒缓平和,暴戾的气息一点点的下降,直至彻底收敛。 五分钟。 十分钟。 足足一个小时后,那股由仙力卷起的恐怖声浪归于平静。 满身灰尘的苏宁砰然睁开双眼,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真仙二品,哈哈哈……” “果然,比我想象中快了三天。” “九师兄说的没错,前期的修炼所需无非是大量的仙晶资源。” “只有到了真仙四品以后,才会出现所谓的心境瓶颈。” 笑容满面,苏宁神采奕奕的起身。 一个跨步,他悄然站在前厅屋檐下。 “咦……” 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的道火儿有所察觉,轻咦出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苏宁开心道:“突破了,自然要出来跟你报喜。” 道火儿惊讶道:“这么快?” 苏宁大致解释了一番,询问丹药少年道:“小鼎还在疗伤?” 道火儿指着左边另一处密室道:“伤势比较严重,一方面是旧伤未愈,另一方面是此次的心血认主损害太大。” “他的修为都快跌到武力十层了,哎……” “好在晚棠帝后命人送来了不少疗伤丹药,甚至让红婆前辈亲自为小鼎疗伤。” “据我估计,起码要半年之久他才能恢复巅峰状态。” 苏宁同情道:“没事,不急这一时半会。” 道火儿好奇道:“你打算在水韵仙宫住半年?” 苏宁顺着阶梯走下,来到道火儿身边道:“答应晚棠帝后的,两个月为限。” “满打满算,我来水韵仙界不过一个月而已。” “她对我……” 稍有沉吟,苏宁面色发苦的说道:“没有半分坏心,且一直在帮我。” “大恩报不了,小人情总是要还的,你觉得呢?” 道火儿猫着腰继续浇花,头也不抬道:“我没意见,听你的。” 苏宁旁敲侧击的提醒道:“回了华夏,你不能在溪溪耳边吹阴风,说我在仙界拈花惹草。” “没有的事,你考虑好了再说。” “人命关天,我们是兄妹,你不能害我是不是?” 道火儿没好气道:“宝宝活了三百多年,分得清轻重。”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不至于凭空捏造瞎话。” 苏宁悬着心蓦然放下,喜笑颜开道:“你刚突破真仙境不久,记得稳固境界打好基础。” “灵体是否有仙躯等级我不清楚,具体如何修炼待我回了无尘仙宫问问师尊。” “其它的仙术秘法,但凡是我会的,你想学哪个就学哪个,绝不私藏。” 道火儿嘻嘻笑道:“我想学姜临安的九式神通。” 苏宁不假思索道:“没问题。” 话刚说完,乔晚棠自虚空走出。 苏宁连忙施礼,尴尬的闪到一边。 那局促不安的小表情,就好像被人抓的正着的小偷。 “喏,洛尘送来的传音玉简,共有两份,一份是给我的,一份给你。” 乔晚棠玉手横挥,白色玉简飞向苏宁。 后者正色接过,贴在眉心仔细感应。 “苏宁我徒,收到为师的玉简请速速赶回无尘仙宫。” “有人寻你,小名瑶池。” 简短的两句话,落在苏宁的耳中无疑是掀起惊涛骇浪。 他呼吸急促,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踉跄前冲。 “砰。” 玉简炸裂,尘雾弥漫。 苏宁脚踩砖石堆砌的花台,嗓音干涩道:“华夏出事了。” “晚棠帝后……” 躬身一拜,他强行压制着心中的焦急与惶恐,对乔晚棠说道:“麻烦您送我回无尘仙宫,我……” 无法道出实情,苏宁满心羞愧道:“我下次再来水韵仙界,履行未曾完成的约定。” “凰界那边,也劳您帮我转告常念帝后。” “我,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乔晚棠不说话,静静的望着苏宁。 半晌,她善解人意的展颜一笑道:“好,我让红婆送你。”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七章 道火儿被抢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道火儿被抢了 乔晚棠走了,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那幽怨的小眼神,简直看的苏宁心里发毛。 他不敢正面直视,只能一昧的低头闪躲,歉意满满。 这耐人寻味的古怪气氛自然瞒不过心里透亮的道火儿,于是,她有意为苏宁化解窘态道:“早上那会,我听红婆前辈说她下午要去乔氏仙族走一趟,为晚棠帝后送点东西。” “即便有螭龙行车代步飞行,这一来一回的,少说得花费半天时间。” “与其坐在院子里干等,不如去亲传弟子居住的宅院逛逛。” “找井冠爵聊会天,顺便和他告个别。” “毕竟……” 道火儿丢下水壶,语气真诚道:“此番能寻得秘宝,成功挖掘到两千万中品仙晶,也有他的功劳。” 苏宁赞同道:“说的有理,走,一起去。” 道火儿嘻嘻笑道:“别忘了表示表示,人家虽然是水韵仙宫的大弟子,可老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嘛。” “身为修行者,真仙十六品以下,谁会不在乎实打实的仙晶资源?” 苏宁摸了下袖笼,从中找出一枚装有三百万中品仙晶的乾坤袋道:“这是井师兄应得的。” 两人说着话,一同往院门走去。 但就在这时,卓小鼎疗伤的密室内有声音响起道:“苏宁,这极品补气丹好难炼化,你能不能进来帮我调息?” 后者脚步微顿,将装有仙晶的乾坤袋交给道火儿道:“这样,你替我感谢井师兄,我帮小鼎疗伤。” “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再亲自向他道谢。” 道火儿一口应下道:“没问题,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苏宁直奔密室,来到卓小鼎身边,仔细查看了乔晚棠送来的补气丹,而后盘膝端坐。 “静心凝神……” 他口吐浊气,掌心贴在卓小鼎的后背,神情严肃道:“我以仙力贯穿你全身经脉,你自个运转至丹田融化丹药。” “切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是极品补气丹,药效惊人,绝非我给你的下品补气丹可比。” 卓小鼎闭目点头,气息沉淀。 另一边,道火儿来到水韵仙界亲传弟子的宅院:龙蛇院。 刚刚靠近主大门,她就被守门弟子拦了下来。 “那什么,我是来拜见井冠爵井师兄的。” 道火儿放低姿态,抱拳施了一礼,开口明言。 守门的两位弟子面无表情道:“可有入院请柬?” 道火儿郁闷道:“没有。” 站在左边的守门弟子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目光戏谑道:“没有请柬的话,你打哪来回哪去。” “这里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外院,更不是阿猫阿狗能来溜达的地方。” “你的修为……” 他话音一转,上下打量着道火儿道:“区区真仙一品的仙灵,体内根基尚且不稳,周身散发的仙力波动中仍有雷劫力量残留。” “呵,想来你是刚突破真仙境不久。” 他一眼洞悉,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家主人是哪个?” 道火儿眼蕴怒火,双手叉腰。 他跟着苏宁从华夏到仙界,何时受过这般羞辱? 以前是道门山的小祖宗,虽说被命牌限制自由,可到底是身份地位极其特殊的存在。 起码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公然嘲讽,更别提拿阿猫阿狗来形容她。 后来认识了苏宁,她化身人人畏惧的道小魔,大杀四方,名扬华夏。 什么守道者,柳三生,她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哪怕是面对洛尘,姜常念,乔晚棠等一众至尊大佬,她的本心仍然是道门山的道火儿。 那个爱吃糖,爱收集糖纸,骄傲仍在的道火儿。 “喂。” 见道火儿不说话,身材魁梧的守门弟子言辞傲慢道:“哑巴了?” “这一天天的,想见井师兄,想和井师兄拉上关系的人多了去了,你是个什么玩意?” 站在右边的守门弟子恶趣味的调侃道:“别吓她,再吓估计尿裤子咯。” “哈哈哈。” 两人放声大笑,肆无忌惮。 道火儿怒了,抓着乾坤袋的右手捏的咯咯作响。 然而怒归怒,她可不是傻子。 对方穿着的深蓝色长袍上绣有三滴水珠图案,这是水韵仙界内门弟子的象征。 而要成为内门弟子,则必须是真仙五品以上的修为。 眼眸凝霜,道火儿再三压制想要出手的冲动,愤然转身。 好汉不吃眼前亏,斗不过,走就是了。 “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站在右边的守门弟子收敛笑意,勾着食指冷声道:“你手里的乾坤袋,我要了。” 道火儿不为所动,继续前行。 乾坤袋里有三百万中品仙晶谢礼,是苏宁为井冠爵准备的。 这要是被人抢走,她自问没脸回去说话。 同时,她的骄傲亦不允许她此刻臣服,做那旁人口中的阿猫阿狗。 打定主意,她当即施法掐诀,身影在原地涣散。 “哪里走。” 身后嗓音暴戾,一手大手凭空凝聚,化四方光罩掐断了道火儿的去路。 下一刻,身材魁梧的守门弟子隔空摄取,得意洋洋。 道火儿心中一惊,只觉抓着乾坤袋的右手空荡荡的。 “你……” 她小脸涨红,在对方释放的仙力威压下寸步难移。 “咔。” 魁梧弟子轻描淡写的抹除乾坤袋口烙下的封印,借心神感知,喜出望外道:“哟呵,大手笔呀,整整三百万中品仙晶?” “啧啧啧,不错不错,守门半年多了,今日总算叫我遇见一只肥羊。” 他贪婪的舔着嘴唇,对另一边的同伙秘术传音道:“命人查查她的底细,是内门哪位师弟或是师妹的仙器之灵。” “到手的资源,我可舍不得往外吐。” “老规矩,一人一半。” 右边守门的弟子眼角生有黑疤,一听乾坤袋里有三百万中品仙晶,当场激动的眉飞色舞道:“行,我马上安排。” 魁梧弟子叮嘱道:“查仔细点,尤其是井师兄那边,多探探他手下人的口风。” “是不认识的攀附者,或是真有关系牵连,这一点,万不可疏忽大意。” 黑疤弟子咧嘴道:“明白。”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八章 宝宝委屈 第八百四十八章 宝宝委屈 道火儿是万万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小小的守门弟子竟敢明目张胆的打劫她。 抢走了她为井冠爵准备的谢礼,整整三百万中品仙晶。 当然,这一点修行资源对成功寻得秘宝的苏宁来说并不算什么。 然而对方豪取强夺的羞辱方式,委实不是道火儿能接受的。 她站在魁梧弟子释放的仙力光罩中,小脸铁青,双手紧紧的握拢。 不做反抗,不再挣扎。 有的只是看向死人时的怜悯,那毫不隐藏的同情之色。 “怎么,你很想杀我?” 魁梧弟子负手前行,闲庭信步的来到道火儿身边,笑意嘲弄道:“你不是第一只肥羊,也不会是最后一只。” “常言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烂泥。” “你不懂内院的规矩不要紧,回去问问你家主人,想必他是清楚的。” 说着,他撤去仙力光罩,带有警告之意说道:“别妄想逃脱,我不让你走,你插翅难逃。” 道火儿镇定道:“你在调查我的底细。” 魁梧弟子打了个响指,坦然回复道:“聪明。” “外院也好,内院也罢,鱼龙混杂不得不防。” “倘若你家主人真与井师兄有旧,那先前发生的一幕便是误会。” “三百万中品仙晶如数奉还,绝不少你一块。” “反言之……” 几声怪笑之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道:“龙蛇院的守门弟子,放眼整个内门,不知有多少人为此职位争的头破血流。”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有油水可捞。” “大家都想和一众亲传弟子扯上关系,认识的,不认识的,哪怕有请柬在手,仍需我等守门弟子为其通传。” “传音费,跑路费,少则数百块下品仙晶,多则十几块中品仙晶的酬劳。” “或是外界流通的丹药,草药,在这全都好使。” “我花了二十万下品仙晶谋取此职,总得想办法在我守门的这三年里捞回来不是?” 道火儿强忍怒意,故作平静道:“你要辛苦费,我给你就是。” “每人一千块中品仙晶,余下的还我,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既往不咎。” 魁梧弟子微微愣神,先是感到错愕,继而开怀大笑道:“你唬我?” “哈哈哈,我是第一天来内院吗?” “小东西,听你这意思,啧,有后台啊?” 道火儿避而不谈道:“我只问你一句,乾坤袋还不还我?” 魁梧弟子伸手,五指平摊,猫戏老鼠般勾动食指道:“想要自己来拿。” 道火儿不说话了,愤恨转身。 魁梧弟子打着哈欠,姿态懒散道:“急什么呀,多等半柱香死不了人。” 道火儿眺望虚空,眼中蕴藏森然杀意道:“你考虑清楚,我若真与井师兄是旧识,且关系匪浅,你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的。” “你想和解? 呵,凭什么?” 魁梧弟子双手抱胸,信心十足道:“这个无需你来操心,山人自有妙计。” “我既有办法当上守门弟子,那就一定有法子护自身安危。” “阿欠。” 他扭头打了个喷嚏,慢悠悠的回归原位道:“算你倒霉,仅此而已。” 道火儿不再多说废话,一心只想早点离开。 将这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苏宁,等待他的最终决定。 “嗖。” 十分钟左右,打探消息的黑疤弟子兴高采烈的返回。 他朝魁梧弟子使了个眼色,直截了当道:“大肥羊,查不到任何背景线索。” “内门能排上号的同门中,没听说谁的仙器之灵是这小屁孩。” “要我说,大概是某个得到意外之财的家伙想来龙蛇院找靠山,挑上了井师兄这条线。”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可能。” 后者眉头舒展,不动声色的收起乾坤袋道:“确定?” 黑疤弟子拍着胸脯道:“八九不离十。” 魁梧弟子笑了,不耐烦的挥手道:“滚吧小东西,难不成想留下喝茶?” 道火儿不曾回头,娇小的身躯化作火浪升空。 隐隐的,似听到她杀机凛然的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魁梧弟子嚣张道:“再见面又当如何? 你能奈我何?” “就算此番看走了眼,间接得罪井师兄。 我撑死换个三天面壁,而你呢,我要你们主仆俩往后的日子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井师兄是亲传大弟子,我二哥是亲传六弟子。” “我舅舅是水韵仙界十三仙将之一,舅妈在红婆管事手下做事。” “比背景,论靠山,你拿什么跟我斗?” 恶狠狠的吐了口痰,他解开乾坤袋分赃道:“每人一百五十万,记得往上孝敬。” “我孝敬我二哥,你孝敬你表姐。” “咱俩全权联手,在这守门的位置上好好捞个够。” 黑疤弟子谄媚道:“我只要一百万,剩下的都归你。” “仲师兄,你出力比我多,往上孝敬的人也比我多。” “我只要孝敬我表姐,你不同,你除了要孝敬你二哥,还得往你舅舅舅妈那送一份。” “说好的平分,我哪能占你便宜?” 魁梧弟子眼露深意,不禁赞叹了句:“你小子懂事,恩,我记心里了。” …… 另一边,急匆匆赶回水居院的道火儿可谓气急败坏。 人还没从半空落下,抓狂的声音已然在院子里愤怒回荡道:“苏宁,我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 “呜,宝宝委屈。” “强盗,无耻,下贱。” “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什么水韵仙界,分明是强盗窝。” “快,给我一张洛尘炼制的底牌,我要把龙蛇院夷为平地。” “啊,气死我了。” 尖叫声不绝,道火儿上蹿下跳,就差在院子里放火了。 帮卓小鼎炼化丹药完毕的苏宁听到动静,当即一个闪身跳出。 “怎么了? 谁惹你了?” 他摸着道火儿的脑袋,暖声安抚道:“没事,有我在呢。” 小丫头泫然欲泣,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哽咽道:“仙晶没有了。” “呜,他们抢走你要送给井师兄的仙晶,骂我是阿猫阿狗。” “那大个子还打我,不让我走。” 苏宁着急道:“你受伤了?” 道火儿蹲在花台边,有气无力道:“心伤。” “哎,算了,那两个内门弟子修为不弱,不是你能抗衡的。” “这笔账暂且记下,等你能打过他们的时候再给我报仇。” “你不想欠乔晚棠人情,我也不想你因为我去欠人情。” “喂,你去哪?” 说话的功夫,当道火儿抬起头时,苏宁早已消失无影。 正文 第八百四十九章 上门讨要 第八百四十九章 上门讨要 三百万中品仙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苏宁并不介意重新为井冠爵准备一份同等价值的谢礼,然而仙晶被抢,道火儿被欺负,这已然不仅关乎到个人荣辱了。 如果他是水韵仙界的弟子,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或是身份最高的亲传弟子。 明知打不过对方,那么这个哑巴亏似乎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咽。 哪怕鼻涕眼泪一大把,也是没辙的事。 在华夏的时候,各门各派不成文的规矩苏宁是亲身体会过的。 昆仑,玄门,佛门,道门。 甚至是昆仑设立在红尘俗世的京都总部,弟子间的弯弯道道,阴谋阳谋,简直能书写一本《甄嬛传》。 那种人前施礼人后捅刀的小人行径,苏宁不屑去做,亦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心。 奈何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计,穷乡僻壤的山沟,灯红酒绿的都市。 以及无数修行者向往的圣地“仙界”,照样逃不脱阴暗层面的笼罩。 身为无尘仙界的亲传弟子,现任龙凰之主,在水韵仙界被抢,还是被两个守门弟子打劫,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苏宁自问丢不起这人。 无法面对一众师兄师姐,难以向师尊洛尘交代。 所以,他不得不前来讨要公道,尽量去保住无尘仙宫的尊严。 “嗖。” 急速飞行,脸色阴沉。 苏宁很快来到龙蛇院主大门,见到了道火儿口中那两位守门弟子。 魁梧弟子姓仲,单名一个彬字。 眉角生有黑疤的弟子姓裘,叫裘邦严。 两人皆是真仙五品的修为,于十年前晋升内门弟子。 看到苏宁,刚刚分得赃款的仲彬不由收敛笑意,挺直腰杆秘术传音道:“裘师弟,今天是个好日子啊,肥羊一只接一只的来,啧,要发大财咯。” 裘邦严扫了眼停留半空的苏宁,面露好奇道:“仲师兄你从哪瞧出他是肥羊的?” “穿着一般,修为一般。” “尚且来不及巩固的真仙二品,呵,外门弟子无疑。” “他的身份能有什么家当? 撑死几百块下品仙晶。” 仲彬怪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仔细观察下他腰间系着的乾坤袋,绝非烂大街的普通货色。” 裘邦严定睛一看,低垂的眼眸瞬间闪起两道炙热的光芒道:“是极品乾坤袋。” “好家伙,这小子比之前那小屁孩还肥呀?” “下品乾坤袋不值钱,仙界修行者人手一只,三五千块下品仙晶就能买到。” “中品乾坤袋翻十倍,其内炼制的储物空间倒也凑合。” “价钱上嘛,大概十万下品仙晶。” “可只要乾坤袋品级提升到上品,没个八九十万中品仙晶根本拿不下,更别提稀有的极品乾坤袋了。” “如我,修行至今,勉强弄到个上品乾坤袋,还是我十年前突破真仙五品,晋升内门弟子的那天,我表姐忍痛送我的。” 仲彬双手负于身后,指尖在腰间轻盈敲击道:“一枚极品乾坤袋少说价值五百万中品仙晶,且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 “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各界亲传弟子,也不一定能搞到手。” “这小子……” 他挑动的食指缓慢收回,目光凝重道:“他从哪得来的?” 裘邦严满不在乎道:“管他从哪搞来的,只要这小子没背景没后台,等下那枚极品乾坤袋就是我们的。” “仲师兄,实不相瞒,我表姐对我照顾有加,我一早就想送她个礼物表示感谢。” “这极品乾坤袋我看上了,算它五百万中品仙晶,除去咱俩需要上供的那部分,余下的空缺我想办法补上,你让给我行不行?” 仲彬大度道:“由你。” 两人说话的空隙,苏宁已从半空落下。 他屏气凝神,躬身施礼道:“两位师兄,方才的仙灵女孩是我派来的,那三百万中品仙晶是要送给井冠爵井师兄的。” “你看……” 话说一半,苏宁再次抱拳施礼道:“能否将东西还给小弟?” “或者……” 他语气一顿,选择主动让步道:“我愿拿出五十万中品仙晶充当两位师兄的辛苦费,烦劳你们为我通报一声。” 蠢蠢欲动的仲彬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那小屁孩的主人。” 苏宁正色道:“不,她是我妹妹。” 仲彬大笑不止道:“我在仙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仙器之灵当妹妹的。” “哈哈哈,开眼了,大开眼界。” 他面朝苏宁,右脚径直迈出道:“妹妹? 哪个妹妹? 哪种妹妹?” “是端茶倒水的妹妹,夜里暖床的妹妹?” “闲着也是闲着,我不介意你多说几句。” 苏宁强忍怒意,嗓音拔高道:“亲妹妹。” 仲彬正待继续调侃,一旁的裘邦严趾高气昂的插话道:“什么仙灵女孩? 我们压根没见过。” “乾坤袋? 三百万中品仙晶?” “小子,我看你八成认错人了。” 他睁眼说瞎话,态度蛮横道:“说,谁指使你往我们身上泼脏水的? 有何目的?” 说话的同时,他迫不及待的释放仙力威压,妄想将对付道火儿的手段重演一遍。 “你……” 眼见对方无理可讲,且一言不合就动手,苏宁再好的脾气到了此时也难压制。 “崩。” 平地起惊雷,光罩从天而降。 苏宁仰头爆退,从容闪躲。 裘邦严顿感诧异,冷笑连连道:“躲? 你能躲到几时?” “你是真仙二品,我是真仙五品。” “修为上的巨大差距摆在明面上,你拿什么反抗?” 苏宁心神外放,仙力澎湃。 他的指间多了一张明黄符箓,悄然燃烧。 拜入无尘仙宫时,他不单收到了师尊洛尘为他准备的拜师礼,还获得了诸位师兄师姐赠予的礼物。 有仙晶,有丹药。 有看的人面红耳赤的荒唐杂书,有他从没见过的古怪小物件。 当然,还包括一系列苏宁原本以为用不上的符箓。 比如这张五师兄邵斐送给他的一击攻杀符,蕴藏其真仙六品的修为,用来对付这两个真仙五品的守门弟子是再好不过的。 “哗啦。” 符箓成灰,杀意漫天。 苏宁悍然推掌,杀招于无形中凝聚。 正文 第八百五十章 化虚术 第八百五十章 化虚术 在水韵仙界的地盘闹事,闹出人命,这是苏宁不愿看到的结果。 所以在动用一击攻杀符的时候他故意留有破绽,意在震慑两位守门弟子。 希望他们能见好就收,别一昧的得寸进尺。 毕竟,苏宁的身份极其特殊。 他不仅是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现任龙凰之主,还是乔晚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是水韵仙界的无上贵宾,是除姜临安之外,唯一一个可以踏入禁地相思谷的男人。 他在乔晚棠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说是无人可以代替亦不为过。 真要将事情闹大,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苏宁自问占尽优势。 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也只会是他。 但反过来说,一旦引得乔晚棠出面解决,苏宁无疑又欠下一份人情。 大人情尚且想不到办法去还,小人情就更让人头疼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单枪匹马的过来,而非第一时间让侍女通知乔晚棠。 能自己解决问题,苏宁不想麻烦任何人。 遗憾的是他的心慈手软并未得到对方的“认同”,面对符箓燃烧后汇聚的杀招,裘邦严不退反进,同样以符箓抗衡,动作迅猛。 两道金光在半空相遇,稍纵即逝。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接连响起。 于中心范围强势扩散,掀起肉眼可见的光波遍及八方。 “呵,倒是小瞧你了。” 裘邦严稳住身形,掌心朝下道:“白白浪费我一张真仙六品的攻击符,小子,今日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外门弟子强闯内院,以下犯上,这罪名你担当的起吗?” “要说你刚才还有脱身的机会,那么此刻,你这条小命权由我兄弟二人说了算。” “我说你是其他仙界混进水韵仙界的叛徒,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仲彬兴致勃勃的观战道:“你着实让我感到意外,说说呢,来自哪个中型仙族?” “身配极品乾坤袋,这是各界亲传弟子都不曾有的待遇。” “随随便便掏出的保命符箓蕴藏真仙六品的全力一击,且看你镇定自若的样子,想必不止一张。” “放眼整个外门,近百万外门弟子中,我从未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喂,敢不敢报出大名?” 表面装的若无其事,实则心生忌惮。 仲彬阻止了裘邦严的第二次出手,笑声爽朗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打了才能成为朋友。” “朋友,你说是吗?” 他主动示好,循循善诱道:“内院有执法弟子巡逻,若是引起他们的注意,吃亏的肯定是你。” “我们的职责是看守大门,职责所在,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至于你,那就很难说咯。” 苏宁岂会听不出仲彬话语中的试探之意? 这是误将他当成中型仙族的弟子,担心麻烦不断,后患无穷。 好言好语的相劝,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凡苏宁上当受骗,说一句自己并非出自中型仙族,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裘邦严的第二次攻击。 柿子专挑软的捏,吃进嘴的肥羊谁舍得往外吐? 而老老实实的自报家门,这显然是不可取的。 人要脸树要皮,有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名号顶在前头,苏宁不得不为师门考虑。 当然,他也不想成为仙界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说当年仙界无敌手的姜临安传承之人在水韵仙界被打劫。 这尼玛多丢人呐? 盘算于此,他顺势而为道:“师兄好眼力,我确实来自中型仙族。” “恩,八年前拜入水韵仙界。” 仲彬故作恍然道:“哪一家?” 苏宁努力回忆着九师兄陌尘跟他提及过的中型仙族,面色无恙道:“朝家。” 仲彬虚伪拱手道:“能否让我瞧瞧朝家弟子的身份令牌?” 苏宁低头还礼道:“来得急,没带在身上,请两位师兄见谅。” 生怕仲彬看穿他满嘴谎言,不得已,他硬着头皮补充道:“成为水韵仙界的弟子后,我已多年未回家探望,弟子令牌自是无需随身携带。” 仲彬眼眸闪烁,将信将疑。 裘邦严大声道:“没带在身上不要紧,我问你,朝家弟子的令牌是何物炼制的?” “身为朝家弟子,你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苏宁含糊其辞道:“精铁。” 据他所知,上至八百仙界,下至各类仙族。 哪怕是世俗小家族,都喜欢用精铁炼制令牌。 比如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令牌,就是用玄阴海底的寒精打造的。 然而苏宁的回答裘邦严并不满意,他耸动肩膀,厉声问话道:“哪种精铁?” “是市面上常见的黄精,或是品质略高的黑精,又或者,是价值不菲的岩精寒精?” 咄咄逼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严查模样。 裘邦严双拳紧握,笑意森冷道:“朝家?” “怎么,编不下去了?” “不如由我告诉你,朝家弟子的身份令牌是岩精锻造的。” “通体呈乌黑色,一面凹刻有拇指大小的“朝”字,一面是朝家所在的千峰崖风景图案画。” 话音落,他前行如虎,五指锋利。 出其不意的攻击,上一秒人在七八米外,下一秒,已然站在苏宁身前。 “唰。” 指尖横扫虚空,散乱的仙力混合风声摩擦出令人刺耳的锐鸣。 “咔嚓。” 苏宁的身影支离破碎,诡异消失。 “恩?” 裘邦严愣在原地,闭目细细感知。 仲彬提醒道:“右边。” 人随音动,裘邦严一跃而起。 化苍鹰腾空,洒下无数道仙力光线。 “嗖。” 数十米外的院墙边,苏宁一闪再闪,再次融入天地。 “这是……” 瞳孔惊缩,等着看好戏的仲彬脸色大变道:“传说中的化虚术?” “裘,裘师弟……” 不受控制的颤抖,如遭雷击。 仲彬面如土色的喊道:“快,快住手。” 电光火石间的思考,他脑海一片空白。 唯一认清的是,化虚术是八百仙界排名前五的保命术,是闻人司予自创的不传秘术。 能习得此类超凡仙术的弟子,他怎么可能是水韵仙界的外门弟子? 心跳到了嗓子眼,呼吸絮乱,仿若白日做梦。 仲彬没能阻止裘邦严的出手,简直欲哭无泪。 “完了。” 他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一章 误打误撞 第八百五十一章 误打误撞 远处,裘邦严一心想拿下苏宁,想将那枚极品乾坤袋占为己有。 所以他不再压制自身境界,真仙五品的修为展露无遗。 由仙力衍生的绵绵光线仿佛无形中洒下的渔网,所到之处遍地金黄。 然而化虚术的神奇之处在于借心神感应天地,身在天地内,融在天地间。 世间万物皆可化,可入,可遁,可移形换位。 即便他的修为比苏宁高,高了足足三个境界,一时的疏忽大意,他竟错愕的发现自己找不到苏宁的藏身之地。 第一次是通过仲彬的提醒,他在院墙边的废弃瓦块上察觉到一缕微乎其微的细小波动。 可这第二次,他是亲眼看着苏宁逃脱的。 从左往右,明明隐遁在主大门正前方的小路上,却踪迹全无,毫无破绽。 这让他感到震惊,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不祥预兆。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杀招已成,岂有自伤本体收回之理? 虎目扩张,寒光浮掠。 裘邦严一声厉喝,反掌推波。 “躲?” “待我封了这整条小路,我看你往哪躲,又能躲到哪去。” 笑容邪魅,他戾气横生的悬浮半空。 掌心串联的光线极有针对性的封锁四周,继而一点点的压缩,朝着中心地带快速围拢。 “崩。” 有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当场炸开,露出苏宁从容不迫的涣散身影。 “往哪逃?” 等待多时的裘邦严一指轻触,那千丝万缕的柔和光线中,赫然飞出一枚白色玉简。 是玉简,也是他真仙五品凝聚的全力一击。 “该死。” 感受到上空传来的恐怖威压,来不及融入天地的苏宁只能祭出七师姐蓟芸送给他的攻击符箓。 同样是真仙五品的全力一击,在指尖绽放璀璨明光。 “去。” 仓促间,不等符箓彻底燃烧殆尽,苏宁急匆匆的丢了出去。 耳旁轰鸣如雷,震彻云霄。 那巨大的反弹之力硬生生砸在他的后背上,导致他全身气血翻腾,疼痛难耐。 “哇。” 口喷血雾,苏宁眼前发黑。 他奋力穿过裘邦严设下的光线封锁,第三次动用化虚术。 身形幻作一片枯叶,心神强势奔袭。 到底差了三境,光明正大的交手,苏宁自问夺不得半点先机。 而他唯一有所依仗的,只能是他异于常人,格外强大的心神攻击。 “裘师弟住手。” 眼见裘邦严从半空飘落,还待掐诀施法,瘫软倒地的仲彬心急如焚的阻止道:“不可,不可再节外生枝。” 后者疑惑转身,满脑门问号。 仲彬冷汗直流的秘术传音道:“化虚术,那小子施展的是闻人司予自创的化虚术。” “三十年前,我跟随北仙王前往血河,曾有幸亲眼见识过此术。” “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看错,他用的真是保命术里能排前五的化虚术。” 杀意外泄的裘邦严喉结滚动,久久说不出话。 但就在这时,苏宁发动的心神攻击突然来袭。 错不及防的裘邦严双眼欲裂,脚步踉跄前行,最后半跪在地。 “噗。” 大股的鲜血从嘴里吐血,他艰难的抬头望向仲彬,目光黯淡道:“偷,他偷袭我。” 嘴唇半张,温热的猩红似断线的珠子往外冒。 很快,在地上积累了一小滩。 仲彬见情况不对,连滚带爬的赶过来,颤颤巍巍的扶住即将摔倒的裘邦严,嗓音哆嗦道:“裘师弟。” “你,你伤哪了? 伤哪了啊?” 裘邦严头颅无力,惨然失笑道:“我,我的元神……” “仲师兄……” 似回光返照,他猛的握紧仲彬的手臂,痛苦喘息道:“为我报仇,一定要替我报仇。” “找,找我表姐。” “我……” 断断续续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直至七孔流血,眼珠凸瞪,他失去所有生机。 仲彬不可置信,神情呆滞的抱着元神尽碎的裘邦严。 “裘师弟……” 他呢喃自语,眼角有泪。 蓦然,恍惚的眼底涌现丝丝血色。 他发疯似的狂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水珠汇聚的透明令牌。 “你,很好。” 从狂笑到微笑,视线锁定苏宁藏匿的方位。 仲彬捏碎透明令牌,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是闻人司予的亲传弟子还是闻人一族的嫡系血脉,在我水韵仙界的地盘杀我内门弟子,你罪该万死。” “你必须为我裘师弟陪葬,一命换一命。” “这是晚棠帝后立下的规矩,谁也保不住你。” 面露疯狂,他分别送出四支传音玉简。 两支传向龙蛇院,一支传向水韵仙宫大殿,一支传向唯有仙将才有资格进入的“封将堂”。 “你,等死吧。” 嘶声长啸,眉宇间尽显狰狞。 仲彬轻柔缓慢的将裘邦严的尸体平放,一动不动的守着。 小路尽头,大树下,苏宁无奈现身。 他的本意是夺回被抢的三百万仙晶,尽力维护无尘仙宫的尊严,保住自己亲传弟子的脸面。 鬼知道这两个斯文败类完全不讲道理,不肯归还仙晶也就算了,还得寸进尺的将主意打到他腰间系着的极品乾坤袋上。 从一直落入下风,几乎走投无路。 到被迫反击,借用心神暗中偷袭。 说是偷袭,其实也只是尝试。 因为苏宁压根没想到一丘之貉的仲彬会临时叫停裘邦严。 害的他撤去一身防御,任由心神冲入脑海,搅碎了修行者最为薄弱的元神。 是无意,是偶然。 是苏宁不曾预料到的顺利,难以言明的委屈。 但事已至此,他杀了裘邦严是不争的事实。 仲彬捏碎的那块透明令牌不仅禁锢了他周围数十米空间,更在虚空下起了磅礴大雨。 这是水韵仙宫弟子独有的求救信号,这件事,终于还是闹大了。 无声叹息,心泛苦涩。 苏宁背靠大树情绪低落。 他不想这样的呀。 “嗖嗖嗖。” 不到一分钟,原本寂静如夜的龙蛇院飞出无数道身影。 男男女女,齐齐聚于空无一人的主大门。 “仲师弟,你何故捏碎求救令牌?” 身穿白衣的少年器宇轩昂,带有质问意味开口道:“这里是水韵仙宫内院,不是外界,你……” 话说一半,他余光瞥见躺在地上的裘邦严,神情骤变道:“他……” “元神尽碎,谁干的?” Ps:这两天会把红鸾劫细节篇完结,想看的还是群里见。 包括和乔晚棠的,静月的外篇,可能会丢在一起。 别当正文,和正文毫无关系,纯粹是为了满足一些老瑟批。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二章 颠倒黑白 第八百五十二章 颠倒黑白 白衣少年姓游,名鲸居。 真仙六品的修为,是水韵仙宫亲传四弟子。 随着他开口说话,俯身检查气息全无的裘邦严。 主大门前,一众身穿黑衣的执法弟子浩浩荡荡的从半空飞落。 “这……” 领头的执法弟子眼眸如刀,气息冷冽。 他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最后将心神锁定在失魂落魄的仲彬身上。 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命丧当场的裘邦严。 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他快步前行,赶到游鲸居身边道:“死了?” 气质非凡的白衣少年不说话,眯眼看向前方。 确切来说,他是看到了大树底下被仙力禁锢自由的苏宁。 隐隐的,他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可这抹熟悉因何而起,从何而来,他一时间思绪难辨。 长吐一口气,他收回目光问话仲彬道:“真仙二品的外门弟子,你千万别告诉我是他杀了裘师弟。” “此事到底为何,当着黄聪的面,你给我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记住,我要听的是实话,而非你添油加醋的欺瞒鬼话。” 名叫黄聪的领头执法弟子正色点头道:“孰是孰非,谁对谁错,我执法殿向来秉公执法。” 仲彬神情癫狂的起身,反手指向苏宁道:“是他,他无耻偷袭。” “诸位师兄,你们可一定要为裘师弟讨回公道啊。” “一个小时前……” 痛心疾首的讲述,仲彬只字未提那三百万中品仙晶。 明目张胆的说瞎话,混肴视听,颠倒黑白。 说到悲痛处,他甚至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本顾忌同门情谊,奈何这杂碎……” “是我,是我害死了裘师弟,我不该让他停手,不该让他手下留情的。” “游师兄,黄师兄,我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掺杂半点谎话。” “可怜我裘师弟……” 痛哭流涕,掩面哀嚎。 仲彬的想法很简单,扭曲事实,在执法殿尚未查清苏宁的底细前将他擒拿,碎尸万段。 如此一来,不管他和闻人司予是什么关系,他都为裘邦严报了仇。 在面对他那位亲传三弟子的表姐时,也能有个满意交代。 至于后期的责任结果,闻人司予是否会因为苏宁的死严查到底,反正有替罪羊的执法殿守在第一线。 他或许会受到不痛不痒的惩罚,但肯定不会死。 一来,苏宁不是死在他手上。 二来,有亲传六弟子的二哥,身为仙将的舅舅,红婆手下九大侍之一的舅妈,这三方联手庇护,仲彬自问能逃过一劫。 尤其是伺候晚棠帝后近三千年的舅妈,她平日里说的最多的便是那位一界之主有多心软。 想来,她是能看在仲彬三位亲人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前方大树下,苏宁静静的聆听,叹为观止。 这特-么哪是守门弟子呀,这分明是水韵仙宫最佳男演员啊。 要状态有状态,要煽情有煽情。 一秒落泪,简直秒杀他从前看过的那些小鲜肉电视剧。 听完仲彬的哭诉,主大门前一片哗然。 有直接破口大骂苏宁不要脸的。 有交头接耳两两密谈的。 有皱眉沉思,示意大伙安静的。 更有甚者,听信仲彬一家之言,要求执法弟子立即将苏宁斩杀,以儆效尤。 “游师兄,你怎么看?” 眼眸闪烁的黄聪并未着急做决定,偷偷的拉着游鲸居退至院墙边道:“裘邦严的表姐是龙蛇院亲传三弟子,仲彬的二哥是龙蛇院亲传六弟子。” “这两位,一个是你师姐,一个是你师弟。” “若再加上仲彬的舅舅纪仙将,他的舅妈,红婆大管事手下九大侍之一。” “咳,你知道的,九大侍与普通的侍女不同,她们是专门伺候晚棠帝后的。” “说是帝后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亦不为过。” 话说一半,他讪笑着见好就收,不再多言。 和聪明人说话,自是无需处处点透。 游鲸居眼露深意道:“事是这么个事,按理说,你确实应该站在仲彬一方。” “毕竟他后台更硬,真要出了事,总有人顶在前面为你扛着。” “可那小子……” 他再次凝望苏宁,语气耐人寻味道:“他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我劝你最好秉公执法。” 黄聪心中一惊,忐忑追问道:“怎么说?” 游鲸居稍作沉吟,缓缓摇头道:“说不清,算是冥冥中的感应吧。” 黄聪郁闷了,纠结至极。 一方面想尽快处理这档子烂事,以免引起高层注意,问责执法殿。 另一方面,他又忌惮游鲸居的无心之言,害怕两头不落好。 执法执法,高举正义的旗帜,往往是做给底下人看的。 在背景后台旗鼓相当的犯错者面前,执法殿是正义的化身,讲公平,讲道理,讲规矩。 然而悬在心中的那杆秤一旦发生倾斜,所谓的秉公执法纯粹是放狗屁。 这一点,世人皆知。 当然,要到达一定高度的世人才有资格知晓。 否则他们只会悲哀的认为是上天捉弄,命运如此。 思索半晌,正当黄聪仍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柄寒光划破天际。 于龙蛇院上空飞行,洒下绵绵细雨。 “咦,是霁雨霁师姐……” 有人眺望惊呼,聚起仙力光罩避开雨水的侵蚀。 游鲸居爱莫能助的拍了拍黄聪的肩膀,叹气道:“三师姐的脾气,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在她动手之前,我建议你趁早问清那小子的身份来历。” “别被人当枪使,死不瞑目。” “他啊,根本不是咱水韵仙界的弟子。” 黄聪眼皮狂跳,难以置信道:“什么?” 游鲸居秘术传音道:“极品乾坤袋,我求了师尊十多年都没求到手。” “整个龙蛇院中,估计也就大师兄和二师姐才有。” “那小子……” “嘿,大咧咧的挂在腰间,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要么是他天性使然,是个爱卖弄的纨绔子弟。” “要么,人完全没把我等视若珍宝的极品乾坤袋当回事。” “瞧他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的讥讽模样,你猜他是哪一种?” 说罢,白衣少年转身回到主大门,笑意玩味。 黄聪被一语惊醒梦中人,当即施法解开囚困苏宁的仙力光罩道:“莫说我执法殿执法不公,仲师弟说的你可认?”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三章 明杀 第八百五十三章 明杀 黄聪的缓和态度来自游鲸居的提醒,以及那挂在苏宁腰间明晃晃的极品乾坤袋。 能从当年的外门弟子晋升内门,从内门跨进执法殿。 最终成为执法四小队的队长,近两百年的努力,黄聪从来不是靠运气行事的。 在关系错综复杂的水韵仙界,一步错,步步错。 错者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黄聪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那些曾经位高权重的管事长老,就因为无意间得罪了某位更高层次的大佬,被对方想方设法的算计,下场凄凉至极。 要么死,要么废。 要么沦为黄沙一捧,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 管事长老尚且如此,更别提他这小小的执法队长了。 目光紧盯苏宁,余光横扫化作雨水凝聚在裘邦严尸体旁的霁雨。 黄聪急不可耐道:“小子,想保住性命的话赶紧一五一十的交代。” “再晚了,别怪我救不了你。” 苏宁平静道:“我说了你会信吗?” 黄聪恼火道:“你不说唯有死路一条。” 苏宁从大树下走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道:“那两个混蛋,一个仲彬,一个裘邦严,他们俩合伙打劫我。” “先是抢走了我为井师兄准备的三百万中品仙晶谢礼,后又瞧上我师尊赐予我的极品乾坤袋。” “出言不逊,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侮辱。”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何况是人呢?” 苏宁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在场之人哪个不是水韵仙宫的精英弟子? 他们听的一清二楚,脸色当即有所变化。 “胡说八道,满口谎言。” 首先急着跳出来反驳的自然是当事人之一的仲彬,他暴跳如雷的指着苏宁,额头青筋涌现道:“栽赃嫁祸总得有个证据,你说我和裘师弟抢你三百万中品仙晶,请问证据在哪?” “我等身为内门弟子,有幸看守龙蛇院主大门,所代表的是整个水韵仙界,又岂会做出有损一界脸面的恶事丑事?” 苏宁讥诮道:“你可敢天道立誓以证清白?” “拿你日后的修行道路为引,如有假话天理不容。” “当死于心魔劫难下,神魂俱散,元神尽碎。” 仲彬态度强硬道:“有何不敢?” 苏宁笑眯眯的拱手道:“请。” 后者脸不红气不喘,愤恨甩袖道:“要立誓也是当着仙宫高层的面立誓,你小子算哪根葱?” 说罢,他表情戚然的对着伤心欲绝的霁雨弯腰一拜道:“对不起霁师姐,是我没能照顾好裘师弟,害的他被蝼蚁偷袭,死于非命。” “我的错,我愿承担到底。” “要杀要剐,我这条命交由您发落,心甘情愿。” “噗通。” 卑微的跪倒在地,仲彬看似诚心诚意,实则话里话外的意思皆将仇恨引去苏宁。 泪流不止的水韵仙宫亲传三弟子霁雨神情呆滞,纤细的手指轻柔抚摸裘邦严的眉心。 在那里,她感受到自家表弟碎裂的元神,那残留在肉身中不曾消散的怨气。 瞪大的双眼,正应了“死不瞑目”四个字。 “你自小无父无母,跟着我一起长大,一同拜入水韵仙界。” “有任何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想起我,找到我,与我分享。” “你是我表弟,可也一直被我当成亲弟弟对待。” “小严……” 惨然闭目,她抿着嘴唇泣不成声。 磅礴杀意从她周身散发,直冲云霄。 “嗡嗡嗡。” 数以万计,密密麻麻的晶莹水珠凭空凝聚。 她抖动的五指从裘邦严的脸上移开,赫然聚掌成拳砸向苏宁。 “霁师姐不可。” 一心想明哲保身的黄聪急声阻止,被迫挡在苏宁身前,强行接下霁雨真仙七品的一击。 “噔噔噔。” 一击过后,黄聪脚步虚浮,接连退出二十多步。 “咕噜。” 喉结滚动,他艰难的咽下嗓子里的血腥味,气息短促道:“还,还是查清楚了好。” 霁雨泪痕未干,嗓音刺骨寒冷道:“我弟弟死了。” “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而那个偷袭他的杂碎还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 “黄聪,别跟我讲什么秉公执法,我这会只想为小严报仇。” “同为真仙七品,你能拦我一次,确定能拦得下我第二次吗?” 缓慢起身,她掌心朝前雨雾缭绕道:“我是亲传弟子,得师尊真传,习得《水韵心经》这无上仙术。” “你呢,不过是凭着偷奸耍滑的能耐混进执法殿,熬成了现在的第四小队队长。” “论身份,说地位,我亲传弟子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无视所有内门弟子,包括你执法弟子在内。” “所以,别逼我。” “哗啦啦。”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明亮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黑沉,狂风席卷,呼啸如野兽嘶吼。 霁雨在雨中行走,一人独行,一影幻千人。 “霁师姐。” 自知再无能力抵挡的黄聪声嘶力竭的长吼道:“他不是外门弟子,不属于我水韵仙界。” “你想清楚了,他的出身来历或许是你我根本不能触碰的。” “我们无权处置他。” 霁雨冷静道:“我知道。” 黄聪咆哮道:“你既知道为什么还非要拉我垫背?” 霁雨坦然道:“他的命是命,我家小严的命就不是命了?” 一句话堵的黄聪哑口无言,嘴唇喃喃,半天说不出话。 “咔嚓。” 幻影破碎,相互重叠。 有一滴雨水跃过了黄聪,悄然出现在苏宁头顶上空。 “你,该死。” 霁雨的声音蓦然响起,与此同时,那滴雨水中浮现她冷若冰霜的面庞。 下一刻,白皙玉指点出,轻描淡写。 苏宁看到了,也感应到了。 但他已然来不及逃遁。 霁雨施展的仙术是乔晚棠自创的《水韵心经》,毋庸置疑的上品仙术。 而她本身的修为又是真仙七品,压了苏宁足足五个境界。 如果说真仙五品是修行者历经心境明悟的一道门槛,苏宁仗着化虚术与异于常人的强大心神尚有机会反击。 那么真仙七品的压制,犹如泰山压顶,压的他想要抬起的右腿始终迈不出前进的那一步。 “果然,道理这东西,全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华夏,仙界,并无本质区别。” 小指敲击乾坤袋,明光乍现。 一方小巧铜炉诡异飞出,将苏宁笼罩其内。 正文 第八百五十四章 晚棠旨意 第八百五十四章 晚棠旨意 这尊香炉是六师兄龚方栾送给苏宁的贺礼,在一众师兄师姐的礼物中,算是最为珍贵的那件。 因为它是一件下品仙器,纯粹的防御仙器。 以苏宁目前真仙二品的修为运用下品仙器着实有点浪费,倒不是仙器本身的价值有多大,而是他很难发挥出仙器的真正威力。 所以,在紫瑶废星界遇险的那会,他直接没舍得拿出来。 一是明知这件下品仙器抵挡不住神秘黑衣人的攻击,二来,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件仙器宝贝,比较有纪念意义,不想随随便便的浪费。 但此刻,面对霁雨施展《水韵心经》的强力一击,苏宁自知闪躲不及,只能无奈的祭出这尊香炉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轰。” 白光宣泄,在苏宁周身聚成无形的透明光罩。 同一时间,霁雨从雨水中伸出的白皙玉指悍然点落。 “咔。” 光罩震动,裂缝徒生。 苏宁充耳不闻,躬身爆退。 不出意外的,那锁定他的磅礴威压在霁雨分神时终于有了短暂松懈,从而给了他千载难逢的脱身之机。 “心神归一,万物相融。” 口中念念有词,苏宁掐指捏诀。 “砰。” 肉身成雾,无影无踪。 仅剩小巧香炉悬浮半空,滴溜溜的来回转动。 化虚术的遮掩下,苏宁成功打破束缚,头也不回的逃向水居院。 原想着仅凭一己之力保住无尘仙宫的尊严,谁曾想事情越闹越大,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不知所措的同时满腔愤怒再难压制。 被抢的是他,占据道理一方的是他。 若非仲彬心有顾虑,误打误撞的叫停想要痛下杀手的裘邦严,那么此刻,躺在地上一命呜呼的绝对也是他。 内门弟子的胡搅蛮缠在苏宁看来情有可原,毕竟他们眼界受限,处境略显尴尬。 要身份,身份勉强。 夹在外门弟子与亲传弟子间,根本不受师门重视。 要资源,资源一般。 仙宫能为他们提供的修行资源不足亲传弟子十分之一,且每年只发一次。 不像亲传弟子月月有的领,地位超凡,手握先斩后奏的无上权力。 苏宁能理解他们的艰难,见钱眼开的趁火打劫。 所谓的不成文规矩,似乎是专门针对底层弟子衍生的。 可他理解不了亲传弟子的蛮横,像霁雨这种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的糊涂蛋。 得乔晚棠亲传,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关乎到整个水韵仙界。 在明知他不是水韵仙宫的外门弟子后,仍不听黄聪劝告,一意孤行。 这并不是一句被仇恨蒙蔽双眼就能一笔带过的。 可以说在霁雨心里,个人私仇远比师门脸面重要。 这是苏宁想不通的地方,甚至暗自怀疑自己是否太要面子了?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放弃维护无尘仙宫的尊严,他完全可以忍气吞声的装作不知道。 任由事情发展,一传十十传百,闹出笑柄,闹的路人皆知。 笑就笑呗,反正又不会少身上一块肉。 可这样真的好吗? 得师尊领路修行,传授各类仙术,护自身安危,给予容身之地。 师门,难道不是自己的第二个家? 电光火石间的逃遁,苏宁想了许多。 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他觉得自己并没做错,唯一做错的,可能是孤身前往龙蛇院讨要仙晶,没有尽早通知乔晚棠让她来处理。 被迫陷入绝境,犹如丧家之犬疯狂逃窜。 这一幕,像极了他刚来仙界时被丢进葬魔山脉,成为八百狩猎者追杀的猎物。 “你今天必须死。” 短短的几个呼吸,在苏宁失去踪影一昧奔逃的同时,霁雨的声音在冥冥中炸响。 倾盆大雨骤然停止,狂风渐熄。 黑沉沉的天空逐渐恢复往日明亮,诡异的飘起小雪。 是雪不是雨,所到之处,冰霜密布。 “该死,这女人是要封我前行之路。” 身形化作一粒细小尘埃的苏宁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刺骨寒冷,以及前方凭空生出的冰雪屏障。 以他为中心,节节攀升,似要接连天幕。 “逃? 你往哪逃?” 长发及腰,个子高挑的秀丽女子步步紧逼。 真仙七品的修为,她的飞行速度无疑比苏宁更快。 抬手,挥掌。 五指迸发仙力,如潮水般浩荡奔袭。 苏宁底牌用尽,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打算强接这一招。 是生是死,命由天定。 当然,他也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必然瞒不过一界之主乔晚棠的感知。 但她既然没选择插手,苏宁不至于哭天喊地的求救。 死,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屏气凝神,丹田运转。 苏宁现出本尊,抽空了体内所有仙力,齐齐涌向右臂。 “砰。” 袖笼炸裂,碎屑漫天。 他异于常人的强大心神在身前交织成网,充当第二道防御。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近在迟尺的霁雨眼底闪过一抹轻蔑,杀意滔天道:“死。” 指影无限放大,映照着苏宁异常平静的瞳孔。 她笑了,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就在这时,一把打开的折扇从虚空钻出,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霁雨的攻击。 “流萤扇,是大师兄。” 主大门前,一众观战的水韵仙宫弟子失声惊呼,表情各异。 如仲彬,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满心遗憾。 如胆战心惊的黄聪,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再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游鲸居,眼绽精光,一副果然如此的高深模样。 而霁雨那边,她一退数千米,暴怒开口道:“大师兄,你这是何意?” “哗。” 折扇自动收起,一身白衣的井冠爵端坐云端,气势凛然道:“师尊有旨,命我前来传旨于你。” 霁雨似猜到了什么,眼眸泛红,娇躯轻晃。 井冠爵叹气道:“霁师妹,还不速速接旨?” 霁雨心有不甘的看向苏宁,躬身下跪道:“弟子霁雨,恭请师尊旨意。” 井冠爵手持至尊令,语气毫无波动道:“师妹,在我传达师尊旨意之前,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一,个人私仇与水韵仙宫的脸面相比,哪个更重要?” 霁雨紧咬牙关,面色苍白。 问话的是井冠爵,可她知道,这同样是师尊乔晚棠的意思。 她的举动,将师门抛于脑后不管不顾的举动,显然是不妥的。 见霁雨不说话,井冠爵再次问道:“第二个问题,你当真不认识他? 不知道他是谁?” Ps:红鸾劫细节篇完结,唐静月和乔晚棠的会陆续补上。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五章 先还小人情 第八百五十五章 先还小人情 尚在华夏时,龙凰法相引起的天地异变就曾映照八百仙界,霞光经久不散,令无数人为之侧目,震撼连连。 而后,当苏宁因为这层关系被带来仙界,各方势力对他的拉拢可谓诚意十足。 上至镇守一方的仙王,下至身穿银甲威风凛凛的仙将,以及那数不清的亲传弟子,内门弟子。 可以说一夜之间,现任龙凰之主苏宁的大名便在仙界彻底传开。 包括后来万众瞩目的“狩猎法”,前些日子方才落幕的“再生丹争夺战”,无一例外,都是以苏宁为中心开展,说是名扬八百仙界亦不为过。 外门弟子不认识苏宁,没听说过苏宁,这勉强说的过去。 毕竟他们身份低贱,每天有做不完的杂活,没时间,亦没资格对外人产生好奇。 再说内门弟子,大多为了修行突破四处奔波,想尽办法的赚取仙晶资源。 不是在做师门任务的路上,就是在负责巡逻站岗,根本没机会外出一开眼界。 所以,这两类弟子对苏宁一无所知是情理之中的事,也属正常。 然而亲传弟子不同,身为一界之主门下真传,他们绝对不可能对身怀龙凰法相的苏宁漠不关心,充耳不闻。 拿井冠爵举例,第一次与苏宁见面时,几乎是如数家珍的报出苏宁这大半年来遭受的劫难,对此深表同情。 反言之,即便真有亲传弟子对苏宁不感兴趣,那也一定不会是水韵仙界。 为什么? 就因为乔晚棠与姜临安的关系,因为葬魔山脉外姜家男人一缕神魂护苏宁安危。 一式神通击败文殿老祖段自谦,且将他囚困虚空牢笼差点走不出来。 那一日的风采,姜临安的举世无敌,在苏宁看来,起码有四个地方是人尽皆知的。 一,文殿,曾经大力培养姜临安的师门。 二,水韵仙界,姜临安青梅竹马的爱人所在。 三,凰界,亲妹妹姜常念的地盘。 四,姜氏仙族,给予姜临安生命的圣地。 苏宁与姜临安的因果牵绊随着他成功留在仙界闹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身为乔晚棠门下亲传三弟子的霁雨又岂会真的一无所知? 是不知,还是在装傻? 风,凉风轻轻的扫过,龙蛇院主大门前鸦雀无声。 是盘坐云端,高高在上的井冠爵静等霁雨的回答。 是俯身跪伏,一动不动的霁姓女子闭嘴不言。 井冠爵等了许久,一直没能等到霁雨的答复,他收起那枚代表乔晚棠亲临的至尊令,自云端走下,步步生莲道:“第三个问题,是否非要为裘邦严报仇?” 霁雨猛的抬头,黯淡无光的眸底有纠结闪掠,又很快被她强行按下道:“是,小严是我弟弟,我为他报仇雪恨理所应当。” 井冠爵大声道:“好,传师尊旨意,允许你与苏宁公平一战。” 霁雨诧异道:“此话当真?” 井冠爵手摇折扇,慢斯条理道:“苏宁是真仙二品的修为,可他毕竟是外界之人,是无尘仙界的亲传弟子。” “免得你心存愤恨,抱怨师尊不公。” “亦免得一众师弟师妹责怪师尊偏袒外人,从而生出不该有的异心。” “这一战,师尊准你将修为控制在真仙四品对战苏宁。” “你要是同意,由我设下擂台,亲自拟定生死局。” “不同意,苏宁我可就带走了。” 说罢,他走至跪倒在地的霁雨身前,目光沉寂道:“师妹,望你考虑清楚,好自为之。” 后者毫不犹豫的应承道:“我同意。” 井冠爵戏谑道:“不问问规则?” “或许……” 稍有停顿,他神情玩味道:“如你所想,规则是偏向苏宁的呢?” 霁雨坦然道:“我相信师尊。” 井冠爵晒然一笑,以折扇敲打掌心道:“很好,总算知晓感恩两字的意义,没让师尊失望,对得起你亲传弟子的名头。” 霁雨羞愧的低下头道:“此事过后,无论生死,我愿接受仙宫对我的处罚。” “我……” 强颜欢笑,她朝着井冠爵躬身一拜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不为他报仇,我心境有损,望大师兄体谅,理解。” 井冠爵质问道:“不分谁对谁错?” 霁雨坚决道:“我要走的路,只问本心,不问道理。” 井冠爵不再劝阻,转身面向苏宁道:“错在水韵仙界,这件事怪不得了你。” “这里发生的一切皆在师尊的感应下,前因后果无需言明。” “奈何裘邦严确实死于你手,有些事情,也没法和你讲道理。” 苏宁笑着扬起拳头道:“它是道理。” 井冠爵汗颜道:“委屈你了。” “我来时师尊特意交代过,只要你能活下来,此番对你的亏欠她会尽力补偿。” “恩,还有那准备送给我的三百万中品仙晶,谢了。” 罕见的,这位水韵仙宫的大师兄拱手还礼道:“霁雨有的选,你没得选。” “她坚持要杀你,你除了应战别无它法。” 苏宁从半空飞落,直截了当道:“说说规则。” 井冠爵大手一挥,四四方方的至尊令在虚空结成禁锢空间的千米擂台道:“规则如下,第一,霁师妹的修为将由我亲自压制到真仙四品,光明正大的与你一战。” “第二,交战中不可动用保命底牌,蕴藏至尊强者的全力一击。” “第三,你尚未炼制本命仙器,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霁师妹这边同样不可用本命仙器。” 苏宁嗤笑道:“她用真仙四品跟我打,这也叫公平公正?” “有本事一起真仙二品嘛,让我瞧瞧水韵仙界的风骨。” “再说了,我是客人,晚棠帝后邀请的贵客,于情于理,你们都得意思意思,稍微让我一下不是吗?” 井冠爵眉心发黑,嘴角直抽抽道:“苏师弟,你那异于常人的恐怖心神,非真仙四品不能扛。” “你在真仙一品时,便能敌得上真仙二品大圆满。 此刻突破真仙二品,一般的真仙三品谁敢跟你打?” “同境界交战,八百仙界小一辈中,估计没人是你的对手。” “咳,别闹了。” 放低姿态,井冠爵举手指向虚空擂台道:“两位,请。” “嗖。” 迫不及待的,霁雨率先飞入。 苏宁沉吟原地,自言自语道:“这一次依你,算是先行还你紫瑶废星界欠下的小人情。” 话音落,他身影涣散,紧随霁雨之后。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六章 临安不会输 第八百五十六章 临安不会输 水韵仙宫,空荡荡的大殿。 那张象征一界之主的宝座上,美人慵懒侧靠,随意翻阅着来自各方的传音玉简。 有姜氏仙族雷打不动,每个月一次的问候。 姜临安父母对她的关怀,六千年来从未间断过。 有乔氏仙族命人送来的衣裙,大多是乔晚棠的母亲亲手所做。 有四方仙王向她汇报管辖内的公事,事无巨细,恭声领旨。 有外出历练数年未归的亲传弟子借此机会向她请安,表明目前所遇到的修炼难题,以求得到提点。 乔晚棠很忙,忙的时候,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处理公事,教门下弟子修行。 同时,她又很很闲。 闲的时候,她会躲在后花园发呆,几个月或是几年不见人,足不出户。 案板上堆积如山的传音玉简她有一年多没动过了,不想动,也懒得去动。 但今天的她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眸如月,笑颜如花。 这种发自内心的欢喜,乔红婆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起码自姜临安陨落太虚山后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家主子这般轻松。 当然,她很清楚乔晚棠的开心从何而来。 唯一让她搞不懂的是,龙蛇院发生的荒唐小事分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为什么要将苏宁架在火上烤呢? 霁雨再不济,那也是水韵仙宫的亲传弟子,得乔晚棠悉心教导多年,仙力浑厚。 而苏宁,哪怕他心神异于常人,亦不过刚刚突破真仙二品。 单论仙力分高低,谁强谁弱,不言而喻。 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又如何赢得这场生死局? 心生郁闷,乔红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数次欲言又止,愁眉不展。 她的困惑表情乔晚棠自然看到了,看到了,却没有多说,仍旧将注意力放在传音玉简上。 终于,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忍不住了,压着嗓子小声问道:“小姐,您就一点不担心苏宁会落败?” “一界至尊金口玉言,做不得假,反不了悔。” “井小子手持至尊令宣布的旨意,虽说出自他口,代表的却也是您的意思。” “如若……” 乔红婆语气放缓,捧着新沏的灵茶送到乔晚棠身前道:“一旦苏宁斗不过霁雨,陷入绝境的那一刻,您再想暗中出手阻止,岂不是自扫脸面贻笑大方?” 乔晚棠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阻止?” 乔红婆着急道:“他是苏宁没错,可他与姑爷……” 乔晚棠放下传音玉简,摆手接话道:“苏宁或许会输,但临安不会输的。” “因为……” 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娇憨,洛神榜排名第二的绝世尤物红唇轻启道:“我的临安从来没输过。” 含糊其辞的解释,乔红婆听的一头雾水。 于是她傻愣愣的站在案板前发呆,努力琢磨着乔晚棠话里话外的深意。 “苏宁,姑爷?” “姑爷最后一缕神魂……” “胜算不大,顶多三成而已。” 自问自答,乔红婆百思不得其解。 乔晚棠端起灵茶瞥向殿外,柔和的嗓音逐渐泛冷道:“滚进来。” “嗖。” 明光接连闪烁,三道身影悄然凝聚在殿内。 身穿银甲的中年男子纳头便拜,胆战心惊道:“属下潘德拜见帝后。” 在他身后,风韵犹存的成熟-妇人,以及相貌俊朗的长发青年同样战战兢兢的跪倒,神情惶恐道:“我等拜见帝后。” 乔晚棠不说话,细细品茶。 对三人的施礼请安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银甲男子连滚带爬的靠近通向上方宝座的白玉阶梯,痛哭流涕的表态道:“帝后,属下有错,请帝后责罚。” “我那外甥有眼无珠,在内院胡作非为,是我这当舅舅的管教不严,丢了仙宫的脸面。” “我……” “只求帝后能网开一面,给他洗心革面的机会。” “属下保证,这样的错误他再也不敢去犯第二次。” “帝后,求您,求您了啊。” “嘭嘭嘭。” 脑袋磕的砰砰作响,鲜血淋淋。 他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一个劲的在埋头撞地。 后方,成熟-妇人潸然泪下道:“帝后,彬儿与博儿自小由我带大。 我是他们的舅妈,亦能算得上他们半个母亲。” “彬儿本性善良,然太过要强,一心想追上博儿成为亲传弟子。” “所以,所以他才不折手段的寻求资源,想要证明给我们看,他的天资不输任何人。” 长发青年大概是三人中最为镇定的一个,他拱手抱拳,目光坚定道:“师尊,长兄为父。” “我大哥十五年前葬身玄阴海,死在妖魔手上。” “我这个二哥则应当承担起教导弟弟的责任,他今日犯下的弥天大错,全因我平日里的宠溺关照。” “我愿代三弟受罚,请师尊应允。” 俯身,磕头。 三跪九拜之后,他静静等待宝座上的那个人开口。 “你们……” “呵,是来要挟本后的?” 品完香茶,乔晚棠眯起妖娆的眸子轻盈起身道:“内院不成文的风气,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间的相互勾结,也确实该好好管管了。” “杀鸡儆猴,死去的裘邦严还不足以起到震慑之效。” 银甲男子面如死灰,撑在地上的双臂不停抖动道:“帝后,就不能给彬儿一条活路吗?” “我夫妻二人跟随您数千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 “博儿更是您门下亲传弟子,他……” 话没说完,被俏脸凝霜的乔晚棠当场打断道:“我给仲彬留活路,那霁雨与苏宁呢?” “此事因谁而起,你们三人心知肚明。” “薄情的话,本后不愿多说,如你所言,你们夫妻跟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功劳也好,苦劳也罢,本后算得清,分得明。” 银甲男子苦苦哀求道:“帝后。” 乔晚棠不为所动道:“若非看在往日情面,你们连开口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红婆,此事过后,仲彬你去处理。” “至于你……” “你夫妻二人各贬一级,仲博十年不得领取修炼资源。”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七章 瘸腿老奴 第八百五十七章 瘸腿老奴 夜色下的太虚山,白雾茫茫。 不见皎月高挂,唯见星辰若闪。 那漫天的繁星藏匿在厚厚的云层里,又被山间浓郁的雾气遮掩,仿佛一双双洞悉人世的天眼躲在暗处偷偷窥探。 山脚下,杂草丛生的阶梯上,有左臂挎着青皮葫芦的瘸腿老人正在缓慢攀爬。 他穿着缝有补丁的藏青色粗麻大褂,洗的发白的宽松灰棉裤。 脚下踩着双鞋底磨平,且鞋面早已破烂不堪的黑色布鞋。 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一歪一扭的往上行走。 他很瘦,也很老。 瘦的弱不禁风,似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老的脸皮松垮,眼窝深陷,额头的皱纹犹如田地里的沟壑那般深刻。 灰白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门上,本就没有几根,还看起特别油腻。 他很累,累的气喘吁吁,每走几步便要停下来歇息片刻。 灌一口青皮葫芦里的烈酒,浑浊涣散的目光远远眺望山顶。 “少爷,老奴六千年没来看您了。” “您,可好?” 吐字如珠,笑意温醇。 他咧着嘴努力挺直腰杆,眼角隐隐泛有泪光。 低头擦拭,拎着陪伴他一万多年的青皮葫芦,老人再也忍不住心底弥漫的悲伤,自责哽咽道:“少爷,老奴无用,徒劳无功奔波六千年,依然没能查清那件事的真相。” “无法给您报仇,无法为您讨回公道。” “老奴有罪,罪该万死。” 他砰然跪地,泪如雨下。 说不出的凄凉与内疚,颤动着肩膀泣不成声。 山顶,有宫装女子于雾气中走出,同样目露哀伤。 “崇伯。” 她轻轻的喊道:“大哥不会怪您的。” 老人身体一僵,似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女子之言,连忙卷着袖子开始抹脸。 宫装女子“体贴”道:“天太黑,念儿什么都没看到。” 老人神情肃穆的整理衣衫,将青皮葫芦重新挎回左臂,恭声施礼道:“见过大小姐。” 姜常念摇头道:“我更喜欢您喊我念儿,如从前在姜家那时。” 老人左脚前移,一步登顶。 他站在太虚造化碑前,心神恍惚的望着六千年前姜临安神魂俱灭的陨落之地,满腔戾气不由自主的扩散道:“少爷说了,礼不可废。”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 “我虽不是姜氏仙族的奴仆,却是诚心奉少爷为主。” “他不在了,没有他的允许,我再无资格唤你念儿。” “你,毕竟是凰界之主,一界至尊。” 姜常念落寞道:“在念儿心里,我永远是那个受了委屈会找您哭诉的小念儿。” “崇伯,念儿从未将您当做外人视作奴仆。” “不仅我如此,整个姜氏仙族亦是一样。” 老人放声大笑,眼底有柔色一闪而逝。 他伸出缺有拇指的右手,指向太虚造化碑上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道:“那个人,与少爷是何关系?” “是如外界盛传的,他是少爷的轮回转世,还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谣言?” 姜常念坦然回答道:“传承之人。” 老人动容闭目道:“确定不是少爷的轮回转世?” 姜常念语气苦涩道:“本质上并无区别。” “得到我哥全部的记忆,所有的仙术神通,两者融为一体。” “他可以是苏宁,也可以是姜临安。” 老人悬浮半空的右手蓦然垂落,缩进袖子里道:“你找我回来,是要我在他羽翼未丰前尽全力护他安危,给他足够的时间成长。” 姜常念认真道:“是的,现在的他空有龙凰之主,姜临安传人的名头。 实际上弱如蝼蚁,毫无自保之力。” “偏偏这家伙还引来了一帮他自个惹不起的仇家,每个人都想将他挫骨扬灰置于死地。” “念在他与大哥的因果牵绊,我不得不出手相助,在他弱小时施以援手,暂且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而您,无疑是最佳人选。” 老人不表态,面浮讥讽。 姜常念恳求道:“崇伯,就当看在念儿的面子上成吗?” “我,我实在找不到人了。” “凰界那群酒囊饭袋,包括姜氏仙族的一众长老,他们的境界到底低了些。” 大名肖不崇的老人断然婉拒道:“我这一生,只认一人为主。” “除了临安少爷,谁也没资格让我鞍前马后的伺候。” “那小子,他配吗?” 姜常念正色道:“他不配,但我哥一缕神魂消散天地,皆是为他能顺利留在仙界。” “我做的,何尝不是我哥希望看到的?” 见肖不崇陷入沉默,姜常念继续说道:“今日他是苏宁,来日他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姜临安。” “再则,我哥真正的死因,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人知晓。” “确切来说,是只有他一人有可能对我们说出尘封六千年的真相。” “哐当。” 青皮葫芦落地,肖百崇双目圆瞪:“没骗我?” 姜常念郑重点头,不再多言。 老人咬着干裂的嘴唇弯腰,捡起葫芦往山下走道:“只要能给少爷讨回公道,当牛做马又何妨?” “此事,我应了。” 姜常念异常欣喜道:“多谢崇伯。” 肖不崇头也不回道:“多久?” 简短的两个字,看似在问需要保护苏宁多久,实际上又在询问姜常念几时才能查明真相。 “百年。” 稍作沉吟,姜常念痛快给出答复道:“苏宁身份特殊,我没办法对他严刑逼供动及秘术。” “这一点,望您能理解。” 肖不崇满意道:“老奴等了六千年,不在乎多等一百年。” 话音落,他周身凝聚大小不一的符文光点,破虚空而去。 山顶观望的姜常念骇然失声道:“半圣法则?” “难道崇伯已踏入半圣境界?” “不……” 过了许久,她呢喃自语,自我反驳道:“那好像是虚幻的法则之力,尚未凌驾于天道之上。” “崇伯先我一步突破真仙十九品,且隐约摸到半圣门槛。” “我,不能再等了。” “与苏宁的谈判得提前,得尽早收回澹台锦瑟这最后一道神魂圆满自身明悟。” “唰。” 残影在白雾下穿梭,姜常念消失无影。 她飞离的方向,是水韵仙界。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八章 蛰伏 第八百五十八章 蛰伏 龙蛇院,虚空擂台。 水幕结成的无形光罩稳稳悬浮半空,宛若倒扣在地的茶碗,以八方封锁之姿将苏宁与霁雨围困在内。 一人占据擂台的左面,心怀坦荡,目光沉寂。 一人占据擂台的右面,怒火中烧,杀机凛然。 随着主持生死局的井冠爵打开折扇,淡淡说了声“开始”。 一心想为表弟裘邦严报仇雪恨的霁雨当即隐去身形,洒下一片白芒于原地支离破碎。 苏宁心神外放,细细感应着周身传来的仙力波动。 单论境界而言,他是不如霁雨的。 哪怕对方的修为被井冠爵压制在真仙四品,可真要强拼起来,她能发挥的浑厚仙力几乎是苏宁的两倍。 别说危及性命的生死局了,就是放在平时,苏宁也没胆子去硬抗。 所以,他只能借助异于常人的恐怖心神先行稳住局面,不给霁雨偷袭的机会。 只要自己不受伤,勉强不落下风,那迟早能找到对方的破绽。 “哗啦。” 风起雨下,寒光乍起。 有一抹锋芒自地下钻出,混杂在乱人视线的雨水中一分为二。 苏宁看到了,在看到的第一时间里疾驰爆退,毫不犹豫。 “叮叮叮。” 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赫然涌出数百根雨水凝聚的钢针,一击不中,凭空消散。 “呼。” 口吐浊气,苏宁脚尖点地,接连设下三道防御阵法。 他的心神确实比霁雨强,起码比目前真仙四品的霁雨强上半分。 然而这半分优势尚不足以成为他获胜的关键,且心神的外放极其损耗神魂之力。 一旦当苏宁神魂受损,他将失去唯一的依仗,彻底沦为板上鱼肉。 心有顾忌,不得不谨小慎微。 “呲呲呲。” 大雨仍在继续,雨水落在苏宁设下的防御阵法上溅起一圈圈浓稠烟雾。 “咔嚓。” 第一道防御大阵难以承受霁雨的攻击,被瓦解的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第二道防御大阵剧烈摇晃,嗡鸣不绝。 眼见第三道防御大阵即将被破,苏宁不敢再等,嘴唇微张,手捏黄符。 “左为阴,右为阳。” “阴生水,阳生火。” “借符中一缕千年寒冰之气,此术断阳灭火,结阴化水。” “前门,开。” 符箓成灰,在苏宁掌心缭绕。 一指轻弹,白色的雪霜瞬间弥漫奔袭。 里三层,外三层,源源不断。 “崩崩崩。” 当雪霜汇成晶莹剔透的寒冰,整座虚空擂台上,所到之处空间皆被封锁。 当然,这并不包括霁雨施展的《水韵心经》。 在高耸入云的冰山最顶层,磅礴大雨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 “如果这就是你无尘仙界亲传弟子的手段,那么我告诉你,你此番必死无疑。” 霁雨的声音响彻虚空,在擂台上远远回荡。 带有一缕讥讽,她的本尊并未现身。 苏宁不做争辩,镇定等待。 是的,他在等霁雨出手,从而寻求反击。 被动的防御其实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奈何此刻的苏宁别无它法。 硬拼不得,他必须强迫自己示弱,一昧到底的示弱。 是人总有大意时,尤其是像霁雨这种心高气傲的亲传弟子。 她的火爆脾气,她因裘邦严之死产生的愤怒,她对苏宁赤-裸-裸的鄙视与轻视,这些外在因素都将导致她想要速战速决。 更何况龙蛇院主大门前还有这么多人在观战呢? 这些人苏宁不认识,完全可以视而不见,权当空气存在。 但霁雨不行,身为乔晚棠门下亲传三弟子,她受不了迟迟无法取得胜利,旁人因此投来的猜忌眼神。 那是对她的羞辱,或许比死更让她难受。 “区区下品冰封术,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果然,霁雨的心思被苏宁彻底摸透。 不等冰山消融,她的本尊出现在仅剩的第三道防御阵法外。 玉手轻拍,阵法荡然无存。 “来得好。” 苏宁不惊反喜,剑气纵横。 霁雨冷笑道:“下品仙术都称不上的小世界剑气,你确定能伤我?” 苏宁双手结印,狠狠砸向地面道:“压根没指望伤你,困你三息便够。” 话音落,滔天剑影遮天蔽日,浩浩荡荡。 以霁雨为中心,映照在他先前施展的“冰封术”内。 “嗯?” 嗅到一丝危险气息的高挑女人拂袖硬闯,五指凝爪。 “啪啪啪。” 数以万计的剑影黯然熄灭,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呵,好一个借势。” “借冰封术的威势助长剑阵。” “可惜了,再怎么借下去,它仍然只是下品仙术。” “困我三息? 你觉得可能吗?” 长发飞舞,霁雨莲步轻移。 一闪,一顿。 封锁千米空间的冰雪寒山硬生生被她撕开一处裂缝,直通擂台另一头。 “困。” 苏宁咬牙坚持,欺身逼近。 “滚。” 霁雨反手横扫,仙力滚滚。 苏宁布满猩红的眼底闪过一抹坚决,不闪不躲,燃烧第二张黄符。 “再封。” 他面色狰狞,笑意森然。 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岂可就此错过? 三息,如若能困霁雨三个呼吸,这被动挨打的局面将立即得到改变。 不动仙力,只拼心神,苏宁自问有扭转乾坤的时机。 “哇。” 鲜血狂吐,右肩遭受外力重创,白骨撞破血肉。 “砰。” 苏宁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后方的寒山岩壁上,又被那股强大的反弹力量冲向前方。 连续的狼狈翻滚后,他眼冒金星的躺在地上,表情痛苦,似再无力气动弹。 “轰隆隆。” 地动山摇,被霁雨强开裂缝通道的寒山在苏宁第二张黄符燃烧成灰后,竟诡异的朝内结合。 两山相迎,寒气徒生。 由下至上,犹如包裹的铁桶严严实实。 “就是此时。” 倒地不起的苏宁眼绽精光,心神铺天盖地的涌出。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的霁雨正在施法,想要再破冰山,恢复自由。 可就在这时,苏宁的心神攻击悄然降临。 “笑话,就是单比心神,你亦不见得能占据上风。” 霁雨一指点在眉心,瞳孔猛烈收缩道:“别忘了,我同样是亲传弟子。” 正文 第八百五十九章 龙神凰念 第八百五十九章 龙神凰念 能被乔晚棠收为亲传弟子,霁雨的修行天赋不言而喻。 或许称不上绝世妖孽,如苏宁这般拥有绝品法相,且凝炼出传说中的十等仙躯。 但相对八百仙界的大部分修行者而言,她无疑是悬挂在虚空尽头的璀璨明珠。 即便此刻被压制了修为,即便无法动用本命仙器,在迎接苏宁心神偷袭的那一刻,她照样能做到轻描淡写的反击。 是的,面不改色,游刃有余。 冰山在融化,擂台在颤抖。 两人相隔数百米,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一击必杀的果断。 “呲呲呲。” 空间扭曲,在心神的交织下逐渐形成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狂风嘶吼,震人心魂。 “呵,三个呼吸够吗?” 面对苏宁视作自身依仗的心神攻击,霁雨点在眉心的右指格外用力。 她嘴唇干白,鼻息深厚道:“三个呼吸内你若伤不了我,待我恢复自由身的那刻,你再无还手之力。” “一掌碎你右肩骨,下一掌,定取你狗命” 苏宁垂头不语,目光坚毅。 眼看三个呼吸即将过去,他一口咬破舌尖,当即吐出大股血雾。 “燃我之血,引动神魂。” “以神魂加持心神,起。” 双手托浮,十指结印。 苏宁身躯摇晃,快速运转法印吸收。 在霁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整个人踉跄坐地,一指点向那漩涡式的黑暗深渊。 “卧槽,这小子是个疯子吧。” 龙蛇院主大门前,随着苏宁近乎自残的诡异举动,一众观战的水韵仙界亲传弟子齐声惊呼,议论纷纷。 这其中,又数喜欢凑热闹的游鲸居嗓门最大。 他两手叉腰,啧啧称奇的分析道:“没走到最后关头,鹿死谁手无从得知,这家伙……” “众所周知,心神的释放来自于神魂衍生。” “如果将蛛网看作捕杀蚊虫的神兵利器,那么蛛网的诞生是脱离不了蜘蛛本体的。” “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蜘蛛不死,蛛网可以说是源源不断。” “以心血燃烧引动神魂固然厉害,短时间内确实能提升心神的威力。” “但这无疑是拿自个的性命当赌注,得不偿失。” “先不说能否击败三师姐,就说本尊这边,神魂大幅度受损,轻则疯傻痴癫,重则一命呜呼。” “换成我,能耗多久耗多久。” “他先前的想法就与我不谋而合,可惜性子急了点,急功好利,终究没能忍住近在眼前的诱惑。” “哎……” 一声长叹,不知是为苏宁感到惋惜,还是遗憾这难得一见的精彩大戏就此落幕。 游鲸居默默转身,语气耐人寻味道:“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的传人,外界传的神乎其神,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身旁,有白纱遮面的俏丽女子笑着接话道:“怎么? 瞧不起人真仙二品?” 她一袭白裙,气质温婉。 明明被遮掩了面容,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温和。 游鲸居听到这熟悉的嗓音脚步微顿,赶忙侧过身施礼道:“见过二师姐。” 俏丽女子示意无需多礼,遥手指向虚空擂台道:“同为亲传弟子,同境界相遇,他要杀你轻而易举。” “满打满算,你撑不下三十招。” “当然,我说的绝境是建立在你不动用师尊赐予你保命底牌的前提下。” 游鲸居脸色发黑,心生不服道:“不可能。” “是,我承认他心神异于常人。” “真仙一品时便能对敌真仙二品大圆满丝毫不落下风,但师姐你要搞清楚,我既明知他心神比我强,又为何要跟他硬拼心神?” “拿霁师姐举例,谁不是想尽办法的先手抢占先机?” 俏丽女子会心一笑,带有戏谑意味问道:“霁师妹抢到了吗?” 游鲸居张大嘴巴,一时哑口无言。 正如俏丽女子所说,霁雨从一开始是占据上风的。 但现在,在苏宁燃烧心血引动神魂加持心神攻击后,她已慢慢落入下风。 这是事实,反驳不了的事实。 面色红涨,仍不愿承认自己比苏宁弱的游鲸居气呼呼的争辩道:“我死了,他一样生不如死。” “这世间压根没有修复神魂的灵丹妙药,哪怕是一界至尊亲自为他疗伤,亦起不到半点作用。” “一辈子痴痴傻傻,谁怕谁呀?” 俏丽女子抚手,右手覆盖在左手上,轻盈叠加在小腹处道:“师弟,你似乎忘了龙凰法相与生俱来的特殊异能。” “好好想想,六千年前的那一位是凭什么立于不败之地震慑八百仙界,以及妖魔两界不敢进攻仙界的。” “妖孽天资占其一,神通占其二。” “可那第三点……” 游鲸居皱起眉头,眯眼沉吟道:“龙凰法相赐予的特殊异能?” “是,好像是……” 神情微变,他平稳的呼吸突然变的急促。 俏丽女子轻言道:“想到了?” 游鲸居狠狠点头,长吐一口气道:“龙神凰念,简称神念。” “融合了神龙精元,神凰意念,两者合二为一,间接滋养神魂。” “苏宁的心神,不同于八百仙界任何一位修行者的心神。” “他……” 艰难开口,游鲸居颇为艳羡的说道:“他的心神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神念。” 俏丽女子感慨道:“是啊,除了绝品法相排第一的知命树,没人能在心神上压苏宁一头。” “有些事,有些逆天运气,你不服也得服。” 游鲸居郁闷道:“他才来仙界多久?” “法相赐予的异能开启是有时间限制的,少说需要三百年的沉淀方能觉醒。” 俏丽女子提醒道:“可他毕竟是现任龙凰之主。” “异能尚未开启,并不代表他不能动用龙凰法相接连自身的力量。” “如你,如我,在刚刚踏入真仙境时,皆曾感应到法相之力。” “那股玄之又玄的力量,着实叫人惊喜万分呢。” 游鲸居苦笑道:“所以,霁师姐输了。” 俏丽女子眸光闪烁,同情而怜悯道:“师尊给了她退路,生路与死路。” “她自己选择的死路,怪得了谁?” 正文 第八百六十章 心神二品 第八百六十章 心神二品 旁观者的窃窃私语并未影响到虚空擂台上交战的两人,尤其是苏宁,在燃烧心血引动神魂加持心神攻击后,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从最初的势均力敌到彻底占据上风,前后不过两分钟,已然逼的霁雨狼狈不堪的接连倒退。 秀丽的脸庞尽显苍白之色,发丝被汗水浸透,胡乱的贴在额头上。 气息短促,脚步虚浮。 此刻的她再无先前高高在上的骄傲与自信,有的只是苦苦咬牙的支撑与愤怒。 是的,堂堂水韵仙宫亲传三弟子,真仙七品的修为,哪怕被临时压制到真仙四品,也不该被一只来自小世界的蝼蚁击败。 败,等同于死。 霁雨明白自己再无退路,从井冠爵现身带来乔晚棠的旨意,从她一意孤行的选择继续为裘邦严报仇雪恨。 从她踏上这座由至尊令幻化的虚空擂台后,她就失去了所有退路。 生死局,既分高下亦决生死。 是一界至尊的金口玉言不得悔改,是她霁雨为裘邦严之死心境受损的劫难。 要么委曲求全,笑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日后想办法解决心境问题。 要么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执着赌一把,以命搏命。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一场历经生死的大战原本是偏向她的,有利于她的。 如果能耐着性子慢慢消耗苏宁的精力与仙力,那么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她,只会是她。 可惜了,她太过心急,急着证明自己,急着为裘邦严报仇。 因仇恨蒙蔽双眼,理智全无。 不出意外的,他被苏宁等到了她不该有的破绽,置身险境难以脱身。 心神的纠缠与仙力对拼不一样,两者不能一概而论。 肉身被仙力所伤,伤的是躯体,是五脏六腑。 尚有机会逃遁,有机会挣扎反击。 但心神,心神落败则寓意着放弃对元神的保护。 会如错不及防的的裘邦严,一击之后再无起身之力。 正因为清楚知晓心神交战的可怕,嘴角溢出猩红鲜血的霁雨才不敢轻易让步。 “咯咯咯。”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霁雨垂落在腰间的右手不禁摸向乾坤袋。 她要为自己争取脱身的契机,争取借靠外物打破眼前的僵局。 苏宁占据的优势越来越大,再拖下去,她似乎必死无疑。 仇恨的呆滞目光有了跳动,霁雨轻勾食指,间接解开乾坤袋口的束缚。 然而下一刻,端坐在地的苏宁一声厉喝,心神瞬间收回。 “你……” 不明就以的霁雨有了短暂失神,神情稍显木讷。 “轰隆。” 漩涡式的黑暗深渊不见了,在两人之间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霁雨反应了过来,当即面露喜色仰头爆退。 “力竭,动及神魂加持心神威力,你终究走到了力竭这一步。” “哈哈哈……” “自取灭亡,自取其辱。” “苏宁,接下来你如何胜我?” 劫后余生,兴奋与激动充斥在霁雨的心头。 她一退数百米,手握两块中品仙晶快速补充着体内消耗的仙力。 苏宁冷冷的看着,看的却不是恢复自由身的霁雨。 而是在看擂台外主持生死局的井冠爵,看龙蛇院主大门前的无尽虚空。 半晌,他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可以不杀她。” “到底是水韵仙宫的亲传弟子,您的爱徒。” “我愿拿她这条命抵消人情,小人情即可。” 井冠爵笑了,笑而不语,又捂脸哭笑不得。 下方的俏丽女子若有所思,眸中有丝丝涟漪浮掠。 天地沉寂,悄无声息。 苏宁没能等到想要的答案,难免心生失望。 井冠爵手摇折扇,自言自语道:“路是自个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这一战本就对你不公平,是我水韵仙界理亏在先。” “你能既往不咎,不代表仙宫规矩形同虚设。” “活路? 师尊早就给过她了呀。” 苏宁忿忿不平道:“在我看来,她的命根本不如我欠下的人情值钱。” 井冠爵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苏宁从容起身,径直飞出虚空擂台道:“我饶你不死,裘邦严的那条命我赔给你了。” 理不清状况的霁雨刚想追赶,只见身前波动汹涌如潮,磅礴威压赫然笼罩。 “砰。” 双膝跪地,满脸惊恐。 她不可置信的尖叫道:“你,你的心神突破了第二品。” 苏宁不作回答,直奔水居院。 主大门前,一众观战的亲传弟子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真仙二品的修为,二品心神?” “嘶……” 有人倒吸凉气,震撼的语无伦次道:“我们,他……” “卧槽,这小子怎么做到的?” “放眼八百仙界的亿万修行者,哪个不是以仙力境界为主,心神境界为辅?” “我从没听说谁能在同一时间将心神境界修炼的与仙力境界一致,包括各界帝尊帝后,文武双殿的两位半圣。” 游鲸居默默接话道:“不错,一般来说,仙力境界在真仙五六品时,才有可能将心神修炼到二品。” “比如我,五年前突破真仙六品,水到渠成的,心神提升到二品。” “苏宁……” “妈-的,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啊。” 苦笑,自嘲,游鲸居小声的骂了句,百感交集道:“二师姐,你说得对,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的确得天道眷顾,是我等比不了的。” “就算站在同一起跑线,就算我们暂时领先,当他初露峥嵘的时候,第一个抵达终点的仍然会是他。” “这叫什么?” “命呐,半点不由人。” 俏丽女子展颜一笑,言辞郑重道:“所以,这样的人千万别得罪。” “一是天赋异禀,二是因果牵绊。” “三……” 她的声音渐渐小去,身影涣散道:“身为师尊门下弟子,自身修炼固然排在第一位。” “但也别忘了师尊坚守六千年的那颗心,是为谁画地为牢。” “瞧瞧大师兄对苏宁的态度,一切显而易见。” “霁师妹,呵,她死在不知好歹。” 游鲸居茫然道:“苏宁不是手下留情了吗?” “难道……” 不容这位仙宫四弟子多想,云端之上,井冠爵收起虚空擂台,一掌拍在霁雨的脑门。 “师尊说了,你丢得起苟且偷生的人,我水韵仙宫丢不起。” “活路,向来只有一条。” “师妹,走好。”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一章 卢家动作 第八百六十一章 卢家动作 无尘仙界,东域,卢家。 卢家是两千三百年前从世俗大家族晋升为小型仙族的,独居东严城,族人近十万之多。 一般来说,仙界的家族想要提升品级地位是需要同时满足四个条件的。 一,族长修为。 二,家族人数。 三,仙宫批准。 四,资源供奉。 拿世俗最底层的小型家族举例,想要晋升为世俗中型家族,其族长的修为务必突破到真仙一品。 且族中成员满一万以上,如实上报仙宫,等待条文手续落实。 一旦得到仙宫的批准,随后的每一年则必须按照要求准时上供。 早了,晚了,这都是不被允许的。 轻则遭受训斥,重则取消家族品级永世不得申请晋升。 。 所以,世俗家族的晋级之路是极为艰难的,更别提凌驾于世俗之上的各类仙族。 好比卢家,历经两千三百年的发展,依旧是仙族中垫底的存在。 不是卢家族人不够努力,而是要晋升为中型仙族实在太难了。 难如登天,有心为力。 此刻,昏暗的书房里,有一盏黄豆大小的烛火在隐隐跳动。 首座上,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闭目不语,面容憔悴。 他长着一张四方大脸,高挺的鹰钩鼻,皮肤蜡黄,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山羊胡。 双手平放在书桌上,中指节奏分明的轻盈敲击。 “咚,咚,咚。” 一下一下,一声一声。 在寂静的书房沉闷回荡,仿佛宣泄着他此刻的犹豫不决。 对面位置,束发金冠的卢黔忐忑不安。 他穿着一身缝有金线的华丽紫袍,腰杆挺的直直的。 满脸的焦急等待,与那眼中透露的浓浓无助。 “父亲……” 喃喃的,他落寞垂下脑袋,嗓音沙哑道:“此事具体如何处置,您得尽快为孩儿拿主意。” “有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苏宁他……” “他不会放过我的,不会给卢家好日子过。” “之所以等到今天都没动手,不是那畜生大仁大义,有心想饶我一命。” “是他……” 一声惨笑,卢黔直言不讳的说道:“是他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我罢了。” “他再也不是当初华夏小世界的弱小蝼蚁了,他是无尘仙宫洛尘帝尊门下万人簇拥的亲传弟子。” “论身份,比修为,孩儿没一样是他的对手。” “真要让他主动找上门来,等待我的唯有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啊,父亲……” 推开木椅,卢黔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道:“可是孩儿不想死,不想元神俱碎魂飞魄散。” “孩儿想活着,想待在卢家继续孝顺您和母亲。” 中年男子收回平放的双手,交叠垂放在丹田处道:“你的命,为父说了不算。” “黔儿,你只看到了苏宁,也仅仅将目光放在苏宁身上,殊不知,真正决定你生死的并不是他。” “而是……” 语速放缓,他眼窝怦然扩张道:“是那位呀。” 卢黔颤声道:“洛尘帝尊?” 中年男子无声轻叹,自顾站起身道:“卢家再不济,好歹是登记在册的小型仙族,受仙宫庇护。” “没有那位的允许,光凭苏宁亲传弟子的身份是动不了咱卢家的。” “奈何……” 走至窗边,他掀开厚厚的布帘,目光深邃道:“关于你的事,我一早与族长以及各位长老商议过。” “他们的意思,祸是你惹的,理当由你一力承担。” “牺牲你一颗弃子,以此来保全整个卢家。” 卢黔崩溃道:“不,父亲,您不能这样做。” 中年男子颓废道:“这是族中高层的意思,并非为父一人说了算。” “说到底,我只是卢家六长老,左右不了族长的思想。” 卢黔悲怒捶地,砸的拳骨血肉模糊道:“那群老匹夫目光短浅,当真以为我死了就能换来卢家安稳吗?” “哈哈哈,可笑,天大的笑话。”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苏宁,他绝对不会放过卢家的。” 中年男子诧异道:“为何?” 卢黔不说话,抿着嘴森冷怪笑。 中年男子心疼道:“你在责怪为父,怪我救不了你。” “黔儿……” 他欲言又止,突然红了眼眶。 卢黔狠狠的摇头,咬破了嘴唇,下颚血迹斑斑道:“孩儿没怪您,怪只怪自己太弱,命不由己控。” “父亲,相信我,与其等着苏宁上门寻仇,不如您先带着母亲叛出卢家。” “离开东严城,离开无尘仙界,找一处无人打扰的山谷安养天年,这辈子再也别回来。” 中年男子惊恐道:“你的意思,卢家会被灭族?” 卢黔正色道:“是。” 中年男子举起的右手猛然垂下,大声质问道:“理由呢?” “别告诉我这是你的猜想,无稽之谈根本说服不了族中高层。” 卢黔双眸无光,失魂落魄道:“在华夏的时候,我动了苏宁的家人。” “前有我养在仙人墓的几条恶犬听令行事,后有我求着顾裳初强行抹去他亲近之人的记忆。” “他的性格,嘿,典型的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当年我怎么对待他的,他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讨回去。” “再则,上个月我想尽办法联系上了顾裳初。” “我求了她很久,只为打听洛尘帝尊对卢家的态度。” “那女人告诉我,卢家已被仙宫抛弃,是帝尊留给苏宁的历练。” 中年男子难以置信的接连倒退,面如土色。 卢黔嘿嘿笑道:“这些话,出自东仙王之口。” “您知道的,顾裳初的父亲乃一方仙将,大哥在东仙王手下做事。”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在,她明明与我一起对付的苏宁,却能在事后撇的一干二净,丝毫不受影响。” “我,不如她。” “输在靠山背景,输在不曾未雨绸缪。” 中年男子背靠书架,精神显得有些恍惚道:“你的话,我信。 可旁人不会信的,族中高层不会信。” 卢黔咬紧牙关道:“要么一起等死,要么先手除掉苏宁。” “只要他死了,只要他从这世间消失,与我之间的仇恨自然会随风消散。” “卢家,还是从前的卢家。” 说着,他颤颤巍巍的爬起,一把抓住书桌上的那枚白色玉简,眉目狰狞道:“父亲,赌也是死,不赌也是死,我们为什么要坐以待毙?” “玉简里的神秘人说了,苏宁在紫瑶废仙界底牌用尽,身上再无保命手段。” “待他离开水韵仙界,待神秘人设计引走护送他的乔红婆,杀他,易如反掌。” “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永远不会出现第二次。”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二章 湖底老龟 第八百六十二章 湖底老龟 针落可闻的书房内,父子俩远远相望。 卢黔满心杀意,又带着一抹恳求期盼眼泛泪光。 中年男子吐息不语,久久无言。 一时间,只听窗外寒风呼啸,气氛格外的压抑。 “父亲……” 卢黔紧握白色玉简,鼻梁耸动道:“此事已不仅关乎孩儿个人生死,还牵连整个卢家的生死存亡。” “无论是为了哪一头,我们都得尽快除掉苏宁以求安稳。” “这枚玉简……” 稍作沉吟,他快速设下隔音光罩道:“虽不知对方的真实身份,但他既然能时刻洞察苏宁的一举一动,想来出身非凡,必是某位独掌一界的至尊大佬。” “他的意思,无非是想借我卢家之手解决苏宁。” “双方合作,互不损伤,何乐而不为呢?” 中年男子冷笑道:“双方合作,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 “一旦出了事,他可以撇的一干二净。 但我卢家,你告诉我谁来承担偷袭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罪名?” “这同样是灭顶之灾,谁也救不了我们。” 脸色阴寒,他举棋不定的坐回书桌后的木椅上道:“怎么,你还指望派出去的人手能自个擦干净屁-股做到无迹可寻?” “黔儿,你太小看洛尘帝尊了,更小看了明着庇护苏宁的乔晚棠与姜常念。” “这三人,谁不是一界至尊的修为?” 卢黔争辩道:“不出手,什么都不做,灾祸照样会主动找上门来。” “到那时,我们连先手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父亲,您甘心吗?” “孩儿不甘心,死不瞑目。” 中年男子抖了抖嘴,最终悲哀的陷入沉默。 他目光呆滞的凝望窗外,望着寒风中的花草树木轻声呢喃。 “父亲,您说什么?” 卢黔迎上前,侧耳聆听。 中年男子艰难挤出笑容道:“想办法送你母亲离开无尘仙界,越远越好。” “能逃过一劫自然最好,逃不过,那也是我一家三口的命,卢家的命。” “不怪你,怪不得任何人。” 卢黔惊喜道:“您答应了?” 中年男子不耐烦的抬起手道:“废话少说,玉简给我好好研究一番。” “我总觉得其内蕴藏的气息极为古怪,不像是真仙境的仙力波动。” “这显然是对方刻意留下的,是何寓意,我暂时没参透。” 接过卢黔递来的玉简,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将其贴在眉心中央道:“一缕残息,且在我第一次感应时当场消散。” “与苏宁有仇的,一心想将他置于死地的,呵,会是谁呢?” “搞不清此人的真实身份,我又岂敢贸贸然的行动布局?” “火玄,云决,寂空……” “不,那股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简在中年男子手中化为灰烬。 他迷茫的双眼有了一闪而逝的明悟,震惊的无以复加。 “是他……” 右手猛颤,难以自控。 卢黔好奇道:“是谁?” 中年男子不作回答,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 “黔儿,天不亡我卢家。” “去,请族长过来,另外通知八位长老,就说我卢耀兴有要事相商。” …… 黑夜下,仙界四大凶地之一的玄阴海。 一眼望去一望无际,大到无边无界。 海水是黑的,妖魔之气弥漫,浓烈到在水面上空形成厚厚的白雾,仿若无形屏障阻人去路。 段自谦大步前行,如履平地。 在他身后,跟着手持蒲扇的文天枢,以及背负长剑的面具女。 一人侃侃而谈,一人默不作声。 段自谦不去管后方交谈的两人,视线所到之处,周身隐隐浮现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法则之力。 “老龟,六百年未见,你欠我的那份人情该还了。” 自顾其说,笑容温和。 段自谦俯下身子,手掌随意拍打着真仙五品以下的修行者不敢触碰的蚀骨海水道:“有件事,你得替我跑一趟。” “是成是败,当年的人情就此了结。” “你继续当你的缩头乌龟,我呢,待在文殿写写画画。” “咱们呐,互不相欠,互不亏欠。” 话音落,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波涛万丈,在天与地之间卷起声势浩大的龙卷风。 “崩崩崩。” 浪涛不绝,风啸如雷。 段自谦面不改色,兴致勃勃的观看道:“不错,真仙十四品了。” “不亏是炎龟一族的大妖王,再熬个几千年上万年,妖界五百妖尊必有你一席之地。” “哗哗哗。” 海浪汹涌,大雨倾盆。 风停雨不止,妖气冲天。 在那扭曲的狂风中,有身穿黑衣的老头缓慢现身道:“相比动荡不堪的妖界,老夫早已习惯这每天都有新鲜人-肉吃的玄阴海。” “嘿嘿嘿,尤其是那些细皮-嫩-肉的仙界娃娃,味道好极了。” “要不是他们一个个不怕死的前来历练,老龟我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六百年内突破真仙十四品。” “哎呀,瞧我这记性,昨日好像生吞了个文殿弟子。” “该死该死,真该死哟。” 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甚至是明目张胆的公然挑衅,段自谦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他散去凝固虚空的法则之力,飘然飞至老头身前道:“本就是历练,死在你手里,是我文殿弟子修为不济。” “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才是精英。” “好比我一路走来顺手斩杀的小妖魔,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会为他们感到伤心吗?” 黑衣老头神色微变,怒气横生。 段自谦讽刺道:“所以,你永远摸不到半圣门槛,只敢躲在这玄阴海底兴风作浪。” “缩头乌龟缩头乌龟,也不是白叫的嘛。” 老头面红耳赤,有心反驳却找不到适当理由。 段自谦见好就收,收敛笑意转移话题道:“我要杀一人,你帮我拖住水韵仙界的奴婆子。” “乔晚棠那边不必担心,她不会发现的。” “当然,此事过后你最好立即返回妖界,别妄想逗留玄阴海。” “不管是乔晚棠还是姜常念,这两人,你没一个斗的过的。” 黑衣老头询问道:“几时?” 段自谦回复道:“现在。” 老头散去身形,一遁数千米道:“两清。”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三章 返回无尘 第八百六十三章 返回无尘 水韵仙界,水居院。 当苏宁返回临时落脚的小院时,乔红婆竟已站在屋檐下等待多时。 不远处,跪伏着瑟瑟发抖的四位侍女。 她们披头散发,脸颊红肿的低声抽泣。 乔红婆不为所动,冷眼相观。 道火儿咬着棒棒糖坐在井沿上,一会看向怒不可歇的白发老妪,一会又伸长脖子暗暗偷瞄院门。 直到看见苏宁,她眼前一亮,连忙从井沿上跳下,指着四位侍女说道:“这件事怪我,不怪她们。” “是我连累你去龙蛇院以身犯险,我是罪魁祸首。” “红婆前辈不听我解释,非要按仙宫规矩处置她们。” “你……” 小丫头咂巴着嘴,弱弱提议道:“要不你帮忙求个情?” 苏宁一扫而过,当即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慌不迭的,他走到四位侍女身前道:“前辈,她们或许有疏忽大意的地方,但罪不至死,还请网开一面。” “真要怪,只能怪我不懂仙宫后院的规矩。” 乔红婆寒声道:“老身一早有言在先,要她们四个照顾好你。”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要做到无微不至。” “结果呢? 你孤身前往龙蛇院,差点把小命丢了。” “偏偏这四个蠢货还在院内养花逗鸟好不惬意,对你的行踪去向一无所知。” “这样的废物,留着她们作甚?” 苏宁汗颜道:“是我走的太着急,忘了通知她们。” “前辈,事已至此,且圆满结束,您别生气,别跟她们计较。” “那什么,大人有大量嘛。” 一边给乔红婆戴高帽,谄媚的赔笑。 苏宁一边比手示意四位侍女起身,暂且退下。 待四人听从他的吩咐离开,苏宁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拱手拜谢道:“多谢前辈通融。” 乔红婆自顾说道:“老身上午听从帝后的安排前往乔氏仙族送些东西,但凡你多等一会,耐着性子候上片刻,也不会发生这等离谱的荒唐事。” “身为无尘仙界亲传弟子,现任龙凰之主,头上还顶着姜临安传承之人的名号。” “你自个说说,你要是死在水韵仙界,这是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苏宁讪讪点头道:“是,前辈教训的是。” 乔红婆板起脸道:“老身只是水韵仙宫的下人,给我家小姐端茶倒水的奴婆子,哪来的资格教训你?” “然而你既与我家姑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牵绊,就由不得老身不去重视。”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呵,有人在乎。” 意有所指,她右臂慢抬,从宽敞的袖笼中甩出那枚先前被井冠爵持有的至尊令道:“走吧,送你回无尘仙界。” 至尊令绽放璀璨光芒,击碎了小院上空的虚空。 “吼。” 龙吟回荡,螭龙在云层里飞遁。 苏宁叫来疗伤完毕的卓小鼎,拉着道火儿一同登上行车。 乔红婆屹立于龙头之上,一手垂落腰间,一手紧拽操-控螭龙的十六根符文金链道:“启程。” “哗。” 龙尾游摆八方,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院子里,乔晚棠不知何时来到。 她站在苏宁之前所站的方位,嘴角上扬,笑意暖人道:“坏东西,好不容易让你欠下的人情,哪有这么容易偿还的。” “等你慢慢融合临安所有的记忆,走到他当初走到过的高度,你就再也不是华夏小世界的苏宁了。” “你只会是第二个姜临安,我的临安。” 花台旁,陪同乔晚棠一起前来的井冠爵眼观鼻鼻观心,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听不到,看不着,活脱脱一尊木制雕像。 乔晚棠莲步轻踩,径直走进大厅道:“念在你紫瑶废星界保护苏宁有功的份上,龙蛇院的事为师便不与你计较了。” “往后啊,修炼归修炼,那群不安分的东西也得适当敲打。” “甭管他们身后站着什么人,有多大的背景靠山。” “你只需记住一点,你身后站着的是为师。” “你做错了事,我说你是对的,谁敢说你是错的?” 井冠爵俯身叩拜道:“徒儿明白了。” 乔晚棠寻了张木椅坐下,食指挑动道:“来,愿赌服输,你和红婆一样,每人输我三百万中品仙晶。” 井冠爵欲哭无泪道:“师尊,我,我好像没参加赌约。” “明明是红婆管事跟您对赌的,说苏师弟可能不是霁师姐的对手。” 乔晚棠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会是和红婆站在一条线的。” “不说话,不代表你不赞同她的看法。” “愿赌服输,别让师尊“以理服人”。” 井冠爵极为肉痛的扯下乾坤袋,同时又满心困惑道:“师尊,徒儿确实有一点看的不太透彻。” “您……” 眉头紧皱,他慢吞吞的问道:“您如何断定苏师弟会在紧要关头突破心神二品?” “这万一……” “恩,徒儿是说万一。 万一苏师弟无法在心神上得到突破,他必然斗不过修炼了《水韵心经》的霁师妹。” “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红婆管事为什么会跟您对赌的真正原因。” 正文 第八百六十四章 猜测与证实 第八百六十四章 猜测与证实 夜,漆黑如墨,不见半点光亮。 螭龙行车内,苏宁盘膝端坐,心神无限铺展。 如果说武力十八层时他的心神能覆盖方圆万米范围,那么踏上真仙一品后,这敏锐的洞察力似足足提升五倍。 从一万米暴涨至五万米,且感知越发细微。 而现在,机缘巧合下的心神突破,苏宁发现自己能延伸出去的“意识”更加强大。 八万米,心神所及之处,万物尽收眼底。 这是一种形容不出的玄妙之感,让苏宁沉沦陶醉的同时又不免暗生得意。 仙力境界与心神境界保持一致,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惊喜。 如此一来,心神攻击配合闻人司予传授的“化虚术”便可视作自身最大底牌。 在与敌对战时,尤其是同境界交手,苏宁自问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哪怕是遇见真仙四五品的高手,他亦完全有一战之力。 就算明面上打不过,自保绰绰有余。 “文殿铁面女……” 寒声怪笑,苏宁缓缓睁开双眼道:“八鼎寒山上的一战,我虽不清楚你为何突然留手,但那个时候的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十招落败是败,半招落败依然是败。” “那样的绝境败局,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真仙六品以下,八百仙界无人能伤我分毫。” 莫名而来的自信,苏宁收回心神站起身道:“小鼎,实力恢复到第几层了?” 疗伤半月有余的卓小鼎笑眯眯的回答道:“真仙二品。” “得亏红婆前辈亲自为我疗伤,所以才能恢复的这般迅速。” “距离我真仙九品的巅峰修为指日可待,最多再有半年时间便可痊愈。” 苏宁满意道:“不错,慢慢来别着急,我这边疗伤丹药管够。” “包括仙晶资源在内,你放心大胆的消耗。” “等回了无尘仙宫,我找师尊商量下,落实你的身份,顺便求他为你理清淤血堵塞严重的经脉气窍。” 卓小鼎面露喜意,发自内心的感激道:“苏宁,我突然觉得认你为主是件好事。” “起码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有人会关心我,为我着想。” “我不用躲在八鼎寒山畏畏缩缩,我能光明正大的行走,游遍一处又一处仙界。” “这些,是从前的我根本不敢去想的。” 苏宁调侃道:“怎么,不委屈了?” “你巅峰状态下是真仙九品,我这个名义上的主人仅真仙二品。” “哎哟,别到时遭人笑话,心里怕是很不服气呢。” 卓小鼎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我服气的很。” “有些东西光看眼前可没用,我相信你的未来绝对会一鸣惊人。” “那个陌尘,你的九师兄说什么来着?” 少年抠挠头皮,仔细回忆道:“对,此生若难成圣,愿做圣人门下走狗。”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我懂。” 苏宁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 躺在软塌上吃糕点的道火儿一脸唾弃道:“马屁精,一天一个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形容易购的。” 卓小鼎争辩道:“我以前不了解苏宁,本体身为逆天丹药,可不得事事小心处处提防?” 道火儿懒得搭理,咬着糕点腮帮鼓动道:“洛尘这么急找你回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没有外人,且有姜临安当年设下的隔音光罩。” “除操-控螭龙行车的红婆前辈外,再无第五人能听见我们的聊天。” 苏宁笑容冻结,因为心神突破的喜悦荡然无存。 他轻声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具体的我不清楚,但可能与华夏有关。” “知愿,她来仙界了。” “啪嗒。” 道火儿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应声落地,小人嗖的一下蹿起,跳到苏宁身前道:“你说什么?” 苏宁苦笑道:“如你听到的,师尊在传音玉简里只说了这些。” “说是有人寻我,小名瑶池。” 道火儿惊呼道:“怎么可能?” “通往仙界的云梯阵法隐藏在仙人墓的湖泊中,外围有幻阵遮掩。” “非真仙不能入,非真仙不可破。” “现如今的华夏,在缺少仙力洗去凡胎肉体的前提下,谁能有此手段解开云梯阵法外的幻阵?” “再则,你不是说华夏小世界被洛尘的本源大阵封锁了吗?” “季玄清,杜奇瑞,即便是守在仙人墓的睡老怪等人,他们谁有本事送知愿来仙界?” 接连发问,道火儿小脸紧绷难以置信。 苏宁附和道:“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我认识的人中,我熟悉的那些人中,唯有知愿的小名叫瑶池。” “可如果知愿来了仙界,是否说明溪溪也来了仙界?” “又或者,是华夏发生了我们始料未及的祸事?” 道火儿眯眼不语,围着茶桌来回走动道:“昆仑有苏星阑留下的真仙境护山大阵和数张真仙境全力一击的保命底牌,以及你我凝炼的武力十七层的攻击符箓。” “就算五脉联手,也不会是昆仑的对手。” “更何况你我飞升仙界之前,运宗,佛门,玄门,早已被打压的不成气候。” “有道门与紫薇两脉从旁协助,睡老怪几人暗中庇护,昆仑没道理惹来灭门之灾。” “除非……” 小丫头语速放慢,不禁抬头看向苏宁。 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道:“除非仙界有人偷偷摸摸的去了华夏。” 话音落,苏宁眼皮狂跳,整张脸苍白如雪,再看不到丁点血色。 “该死。” 他脚步虚浮,后背涌起丝丝凉意道:“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想来师尊的本源大阵有漏洞可钻,给了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可乘之机。” “他们动不了我,索性将主意打到华夏小世界我的家人身上。” 道火儿心急如焚道:“我们得尽快返回无尘仙宫找洛尘问个明白,或许……” “或许这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 “呼,我希望它是误会。” 苏宁双手结印,对乔红婆秘术传音道:“前辈,麻烦您加快速度,用最快的速度送我回去。” 屹立龙头之上的白发老人轻点头颅,淡淡说了声“好”。 与此同时,她手持传音玉简送回水韵仙宫,向乔晚棠禀明她方才所听到的秘密。 “嗖。” 真仙十八品的妖尊螭龙在乔红婆十六根符文金链的操-控下一闪一遁,短短的几个呼吸,穿梭于虚空深渊,身在数百里之外。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五章 杀局已成 第八百六十五章 杀局已成 仙界有山,名尸山。 山长一万八千里,山峦各峰纵横交错,血气冲天。 尸山的由来,来自于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 当时的战场共分为三大块,分别是斩圣谷,葬魔山脉,以及眼前终年血雾遮掩血水流淌的尸山。 斩圣谷,顾名思义,是三界诸位半圣大佬交手的地方。 而葬魔山脉,是一众尊者及门下亲传弟子带领仙王仙将与妖魔间的对抗。 至于最不起眼的尸山,葬身于此的,大多是那一战中死去的虾兵蟹将。 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堆满了连绵一万八千里的陡峭山脉。 漫长岁月的腐蚀下,白骨成灰,鲜血融入岩石表层。 最终导致这座曾经生机勃勃的大山于数十年内死气沉沉,被后来的仙界修行者改名为尸山。 深夜的尸山万籁俱寂,听不到任何细微声响。 此刻,山脚下的枯树旁蹲守着十八道黑影。 一个个黑衣蒙面,气息内敛。 他们的修为并不高,高者真仙六品,低者真仙四品。 高矮胖瘦,有男有女。 男的体型壮硕,女的身材高挑。 他们围在一起,以枯树为中心,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什么。 “记住,我们的目标苏宁,现任龙凰之主,无尘仙界的亲传弟子。” 腰间挂着中品乾坤袋的魁梧男子沉声开口道:“此番任务有来无回,大家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别妄想苟且偷生,更别想着临阵脱逃。” “既然来了,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我们身为卢家死士的职责,为家族效忠的光荣时刻。” “苏宁,他必须神魂俱灭。” 脑后挽发的持剑女人咯咯低笑道:“大哥,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出来杀人了,你用不着罗里吧嗦的叮嘱。” “我们的命是卢家给的,为家族牺牲理所应当。” “苏宁,哼,他确实是亲传弟子,可底牌用尽的他不过是真仙一品的修为。” “只要山顶那位强者能引开真仙十四品的乔红婆,区区不成气候的龙凰之主根本不值一提嘛。” 脚下套着尖头皮靴的黑衣男子粗声附和道:“二姐说的对,一个是乔红婆,一个是姜临安当初收服的那尊妖龙。” “娘-的,真仙十八品的大妖尊啊,随随便便吹口气都能吹死我们。” 魁梧男子目露精光道:“这个无需担心,会有人提前安排妥当的。” “二妹,你带老九老十老十一去东边布置阵法,别给苏宁逃脱的机会。” “三弟,你带人去西边,给我守稳咯。” “四弟,你去南边……” “听我的口令行事,切莫冲动大意。” 五分钟后,十八人分散四方,仅剩魁梧男子领着三人继续蹲守枯树。 上方,乌云压坠的撕裂虚空中,有手捧龟甲的精瘦老头远远眺望,目光沉寂。 “尸山是你等返回无尘仙界的必经之路,而老龟我坐等的地方又是你们通过整座山脉的最近路途。 “乔红婆,你早我六百年突破真仙十四品,论仙力浑厚度,我肯定是不如你的。” “但拖住你不难,别说短短的半柱香,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到了我们这种境界层次,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除非你真敢跟我玩命,以命搏命的去打。” “还了段自谦的人情,间接了我一桩心事,啧,很划算的买卖呀,我没理由拒绝。” “所以……” 双手抖动,那块被他捧着的黑色龟甲蓦然悬浮半空。 老头一指点出,鼻息加重道:“要寻仇,找段自谦去,可千万别追着我不死不休。” “嗡嗡嗡。” 旋转的龟甲在黑夜中急速膨胀,化作数十丈长的光滑黑布。 老头掐诀施法,口中念念有词道:“螭龙大人,困住你的是段自谦,别怪老龟我不讲妖界情面。” “有朝一日,你若能自行解开姜临安的神通束缚,你仍然我妖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螭龙妖尊。” “但今日,恕老龟无理得罪了。” “呼。” 吐纳调息,本体为妖界炎龟的老头毫不犹豫的咬破食指。 “哗。” 漫天金光洒满光滑如镜的黑布,又诡异的融入虚空裂缝。 “滴答。” 当指尖滴落的鲜血落在回归本体的龟甲上,周围狂风突袭,半圣法则结印的恐怖阵法悄无声息的降临。 “搞定。” 老头长吁一口气,笑着擦去额头冒出的汗水,身影就此融入虚空。 没过多久,远处隐隐传来龙吟回荡,由乔红婆驾驶的螭龙行车不出意外的出现在尸山外围。 攥着十六根金色符文的白发老妪丝毫没察觉到前方存有陷阱埋伏,面不改色的保持飞行速度,只想早点送苏宁返回无尘仙界。 奈何那条被她踩在脚下的妖尊螭龙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低垂的龙眼猛的上翻,龙息悠长。 它不由自主的减速,警惕巡视四周。 “畜生,谁让你慢下来的?” 乔红婆一声厉喝,掌心涌出大股仙力。 “呲呲呲。” 穿透龙骨的十六根符文金链在龙躯血肉中相互纠缠,使得这尊原本有机会摸到半圣门槛的妖界大佬痛不欲生。 “吼。” 她仰头咆哮,龙尾不断游摆,悲凉龙吟震慑千里尸山。 “怎么回事?” 车厢内,遭受剧烈颠簸的苏宁满心好奇的询问道“前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为所动的乔红婆冷声回复道:“一点小意外,不碍事的。” 龙车疾驰,不偏不倚的挑选了那条通往无尘仙界的最短路途。 是乔红婆的意思,也是螭龙妖尊被迫臣服的心酸无奈。 自从被姜临安活捉沦为人人耻笑的仙界坐骑,她每一天都在想如何挣脱束缚恢复自由。 然而姜家男人的通天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以神通之术衍生的十六根符文金链早已在她血肉中扎根,别说不入眼的真仙十八品,就是妖界半圣亲自潜往水韵仙界搭救与她,照样没能击碎姜临安留下的神通锁链。 身为曾经高高在上的妖界霸者,螭龙妖尊有她抹之不去的骄傲与骨气。 她不愿臣服,不愿放弃重返妖界的可能。 尤其是在姜临安死后这度日如年的六千年多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挣扎,不在为恢复自由而努力。 她受够了这种被人操-控的悲哀,驮着那群修为弱小的蝼蚁四处奔波。 “妖气,那缕冥冥中残留的微弱波动出自炎龟一族。 “如果我没猜错,这场杀局是针对车厢内的苏宁。” “谁要杀苏宁?” “又是谁请动的玄阴海底的缩头乌龟?” 暗暗猜想,螭龙尊者龙眼闪烁。 她突然生出了些许期待,期待此番杀局能够成功。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六章 绝望和希望 第八百六十六章 绝望和希望 黑夜无光,血雾笼罩。 当快如闪电的螭龙行车穿过大半个尸山即将顺利通过时,那远处的虚空中,蓦然洒下星星点点的微光。 金光,红光,蓝光,白光…… 流光溢彩,齐齐涌现天际。 照亮了方圆数十里的黑暗丛林,惊的鸟兽四处奔逃,嘶鸣不绝。 “吼。” 心生期盼的螭龙妖尊兴奋咆哮,龙头高高的仰起。 她在寻找,寻找这一场精心布置的杀局破绽。 一旦乔红婆被困,或是葬身于此,她是否有机会借此逃回妖界? “畜生,难怪你一反常态的不听话,原来是有帮手来了。” 屹立龙头之上的白发老妪不以为意,甚至带有淡淡的嘲讽与戏谑。 她五指铺展,指尖缠绕着十六根符文金链道:“近万年的尝试,你竟然还没有死心认命,啧,真是小看你了。” “到底是曾经大名鼎鼎的螭龙妖尊,位列妖界五百妖尊之首。” “可惜啊,我家姑爷留下的神通秘术太过厉害,根本不是你等土鸡瓦狗能击破的。” “现如今的妖界半圣如何?” “半圣第七境的逆天修为又怎样?” “你以为他偷偷潜入水韵仙宫妄想解救你的那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呵,笑话。” “你似乎忘了我家小姐是水韵仙界之主,忘了我家姑爷是虚子之后八百仙界最有望成就圣人的绝世天才。” “你更忘了这神通之术衍生的十六根符文金链取你神魂心血,早已与我家小姐心神相连。” “你在想什么,想做什么,瞒得了旁人瞒不过我家小姐。” 右脚轻跺,乔红婆五指发力,仙力澎湃道:“起。” “吼呜。” 螭龙惨叫,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 乔红婆一指点在车厢上,对苏宁秘术传音道:“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车厢内。” “记住,包裹车厢的防御大阵是我家姑爷亲手所设,即便过去了六千年,在阵眼上难以动用半圣法则维持根基,但仍然蕴藏真仙十九品的恐怖威力。” “只要你不主动走出来,外面这群臭鱼烂虾没人能伤你。” “待老身一个一个的收拾完毕,保不耽误你返程之路。” 说罢,她收起符文金链双手结印,身影凭空消失。 “唰。” 数以万计的微光重叠交织,以封锁八方之势缠绕在螭龙妖尊身上。 “呲呲呲。” 光芒触及龙鳞,溅起一圈圈的刺眼火花。 “这是……” 后者化为人形,面露惊愕。 她长发披散肩头,身穿黑衣,脸庞清秀。 或许谈不上倾城绝色,但英气逼人,傲气不灭。 “是你。” 笑容古怪,她不自觉的瞥了眼文殿方向,不作任何反抗,乖乖受擒。 “段自谦,你今日若能助我脱困,这不算人情的人情我螭龙记下了。” “来日,我必加倍归还你文殿。” 嘴唇颤抖,她缓缓往下沉去。 落在血雾之中,端坐山峦目光明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乔婆子,别来无恙啊。” 小巧的龟壳,熟络的嗓音。 当精瘦老头打着哈欠钻出撕裂的虚空,他两手叉腰,表情洋洋得意道:“八百年前,我不小心吞了你水韵仙宫三十六名内门弟子,你硬是追杀了我三个多月。” “从玄阴海追到葬魔山脉,一路打的我抱头逃窜狼狈如狗。” “嘿,也是我命大,仗着一身堪比中品仙器的龟甲侥幸逃过一劫。” “八百年,你怕是打死都没想到我能成功突破真仙十四品吧?” 踏空而行,脚步平稳。 老头腆着脸嘿嘿干笑道:“我来报仇啦,怎样,再打一架?” “这一次,我倒要瞧瞧你能追我多久。” 隐藏踪迹的乔红婆不予回应,四周鸦雀无声。 显然,她打算伺机而动。 老头装模作样的感慨道:“让你抢得先手亦无妨,实话跟你说了,我此行的任务是拖住你半柱香即可。” “除非乔晚棠亲自前来,否则……” 话说一半,置于他身前的黑色龟壳离奇炸裂。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威压狠狠撞击在螭龙车厢上。 “混账。” 乔红婆被迫现身,想要为苏宁挡下这一击。 奈何感应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声势,她瞳孔猛缩,脸色灰白的愣在原地。 “怎会?” 眼角抽动,白发老妪呼吸急促道:“真仙十九品的全力一击?” 老头哈哈大笑道:“没错,这一手足以破开螭龙车厢外的防御大阵。” “哎,得亏是六千年前的姜临安留下的。” “阵眼内的法则之力流淌的七七八八,乔晚棠没那个本事去补充。” “倘若姜临安还活着,倘若这阵法是他最近新布的,哎哟哟,八百仙界谁敢找你水韵仙界的麻烦?” “你借老龟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呀。” 乔红婆暴怒道:“谁指使你来的?” 老头闭嘴不言,伸手抓住反弹回来的龟壳。 下一刻,他俯身凝望,战意滔天道:“接下来,便交给你们了。” “轰隆隆。” 螭龙车厢遭受真仙十九品的全力一击,彻底毁了外在笼罩的防御阵法不说,其车厢也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 速度之快,是车厢内的苏宁来不及反应的。 “走。” 一手抱住道火儿,一手抓着卓小鼎。 苏宁左右摇晃,艰难冲出车厢。 然而尚未稳住身形,前方已有四道黑影强势来袭。 “滚。” 声若洪钟,苏宁率先发动心神攻击。 “崩。” 夜下起惊雷,虚空扭曲。 领头的黑衣人一时大意,当场鲜血狂喷。 余下的三人对同伙的受伤不管不问,视若无睹。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七章 流觞曲水 第八百六十七章 流觞曲水 剑,符,印。 一人持剑,剑气纵横。 剑影在飘荡的血雾中重叠,若隐若现,又一寸寸的陆续炸裂。 那致命的光芒不仅照亮了苏宁峻冷阴沉的脸庞,亦让紧随其后的第二人得以顺利燃烧明黄符箓。 黄符拉扯,掀起鬼哭狼嚎的凄厉风啸。 下一刻,一尊数十丈高的仙力巨人凭空冒出,安安稳稳的坐在他身后。 同一时间,落于最后的第三人一口咬破食指,将血珠涂抹在掌心快速结印, “九耀玄火。” 她低声厉喝,火焰缠绕指尖。 “哗哗哗。” 音落,火起。 火灭,印成。 足足九枚小巧印章汇聚成型,旋于女子周身上下起伏。 “二妹,三弟,四弟,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魁梧男子气息暴涨,修为从真仙一品一跃升至真仙六品。 那柄通体墨黑的蛇形长剑发出刺耳剑鸣,被他一拳轰在剑柄上,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冲向苏宁的胸口。 与此同时,尸山的东面,西面,南面,在魁梧男子一声令下后赫然涌出刺人眼球的璀璨明光。 三面设九阵,三杀,三防,三迷阵。 一人固守阵眼,十一人联手出击,齐齐飞向苏宁。 “嗡嗡嗡。” 阵法启动产生的嗡鸣声好似蝗虫压境,一浪接着一浪,浪潮宣泄,遍地浓烟。 “火儿,融入奇门印中帮我。” “小鼎,你去南面,那里的杀阵波动较弱,尝试突破一下。” “放心,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我,绝对不会分散实力针对你。” 紧要关头,避无可避的苏宁当即收回堪比真仙六品的心神攻击在身前布下厚实屏障。 “化虚。” 毫不犹豫的,他双手合拢,施展出此刻唯一能视作保命底牌的上品仙术。 “砰。” 身躯涣散,无影无踪。 蛇形长剑穿透了苏宁残留的虚影,直入下方山峦岩石。 “轰隆隆。” 地动山摇,碎石纷飞。 魁梧男子负手而立,目光阴霾道:“逃? 你往哪逃?” “整座山四面八方皆有阵法笼罩,今日你插翅难逃。” “尸山,便是你苏宁葬身之地。” “二弟,揪他出来。” 隔空摄取本命仙器的蛇形长剑,魁梧男子眯眼看向正在南面伺机破阵的卓小鼎。 “再生丹……” 眼露贪婪,他下意识的舔了下嘴唇,心绪激动道:“服此一颗丹药胜过千年苦修,更能让人间接提升仙躯等级。” “好东西,好宝贝呐。” “嘿……” 呢喃自语,他笑容灿烂道:“六弟,该怎么做无需我教你吧?” 身旁,眼窝处长有黑痣的男人爽声大笑道:“理当如此。” “嗖。” 一脚踏出,他直奔破阵的卓小鼎,真仙五品的修为展露无遗, 而后者,境界跌落的丹药少年感知到危险逼近,只能无奈放弃破阵,头也不回的向山下遁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待小爷恢复巅峰修为的那天,你们……”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愤恨不已,骂骂咧咧。 也不知卓小鼎用了什么法子,他的身体诡异的一分为二。 就好像被人用刀硬生生的劈开,化作两摊烂泥融入地下。 气息就此断去,再无踪迹可寻。 “咦……” 顿感讶异的黑痣男人悬浮半空,放出心神仔细搜索。 百米,千米,万米。 来来回-回找了三遍,他心有不甘的睁开眼道:“难道这小东西也学会了闻人司予的化虚术?” “呵,什么时候上品仙术变的这么不值钱了。” 看似嘲讽,实为艳羡。 他索性一头扎进茂密丛林,沿着卓小鼎逃跑的大致方向展开摸索。 另一边,个头稍矮的黑衣人操-控着仙力巨人配合高挑女子祭出的九枚印章不断封锁空间。 从左至右,所到之处烈火焚烧,烧红了半边天。 “一群废物,那小子的本体躲在山腰枯木上。” 强行拖延乔红婆的精瘦老头给出提醒,语气不善道:“半柱香,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崩。” 仙力巨人一拳砸出,使得山腰横断砂石滚滚。 “困。” 火浪连绵,九枚印章恰到好处的进行拦截。 被迫现出本体的苏宁脚踩碎石,步步腾空。 四周无路可走,那就只能从上面突破了。 “死。” 一心想速战速决的魁梧男子提剑相迎,杀机凛然。 苏宁强势道:“真要论单打独斗,我不一定会输你。” 仙力不够,心神来凑。 无形中的杀招总是胜过光明正大的交手。 果然,在察觉到冥冥中的强大心神来袭后,魁梧男子果断撤离。 “死乌龟,今日之后,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乔红婆必将你杀之而后快。” “玄阴海,你永远别想待了。” 白发老妪衣袍鼓动,一身仙力运转到了极致。 她急啊,心急如焚,早已乱了阵脚。 眼前的局面危及苏宁,她再也做不到先前的波澜不惊。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乔晚棠的心意,她六千年来好不容易走出的囚牢。 苏宁,是日后的姜临安。 是乔晚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她乔氏仙族的姑爷。 想至于此,神智几乎疯狂的乔红婆双目欲裂道:“死乌龟,你不敢玩命,我敢。” “半柱香? 就凭你也配拖我半柱香?” “哇。” 一掌拍在胸口,她以鲜血精气为引召唤出本命仙器。 那是一根翠绿色的发簪,长短不到十厘米。 簪头为虎,簪身为鱼。 虎吞血,虎目扩张。 鱼食气,鱼尾扭摆。 “这簪子是我家姑爷当年亲手助我凝炼的,是毋庸置疑的上品仙器。” “可惜了,因为材质特殊,它只能动用十次。” “而我,我已经用了九次。” “在姑爷陨落太虚山后,这仅剩的一次我一直舍不得用。” “它是姑爷留下的,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乔红婆目露追忆,眼泛泪光。 “六千年前的姑爷,他举世无敌,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六千年后,我家姑爷重返仙界,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当为我水韵仙界万世之仇。” “你想死,那就一起死。” 声嘶力竭,视死如归。 乔红婆用簪子刺破眉心,顺势掌起《水韵心经》第十四层道:“流觞曲水。” Ps:欠了两章,明天还。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八章 元神自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元神自爆 仙界本无月,夜下升幽光。 光芒照耀大地,洒满了连绵一万八千里的血雾尸山。 翠绿色的发簪在吸食乔红婆的心血与精气后越飞越高,击碎了层层乌云,逐渐融合于虚空尽头。 霎时间,虎啸现鱼形,天地为之震颤。 乔红婆躬身后退,一连喷出六口心血。 每吐一口,她真仙十四品的修为皆会随之下降。 十三品,十二品,十一品…… 短短的三个呼吸,她的境界跌落至真仙八品。 气息萎靡不堪,脸色苍白无血。 白发老妪徒然翻掌,一指点向半空坠落的那尾鱼儿道:“流觞曲水,四海汪洋。” “哗。” 鱼身跳动,鱼嘴微张。 一颗乳白色的珠子从鱼嘴中吐出,表面流光溢彩,内部涟漪如波。 本体为炎龟一族的精瘦老头喉结滚动,失声惊呼道:“你,你疯了?” “修行之人,心血为根本。 牵连五脏六腑,乃至全身经脉骨骼的温养。” “损耗一口心血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调息疗伤,你一下子吐出六口。” “不,加上先前那一口,足足七口。” “七口心血,境界跌落不说,你的脏器将因此大受影响。” “轻则永无恢复之日,此生停滞真仙十四品不得突破,重则……” 长吸一口气,老头手握黑色龟壳神情恍惚道:“重则脏器萎缩,死路一条。” 乔红婆大声道:“那又怎样?” “六千年前,我家姑爷陨落太虚山的那天,老身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看着他身死道消。” “那种痛,那种恨,我绝不会允许它再发生第二次。” “拿我的命换姑爷逢凶化吉,值,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眉心鲜血流淌,从额头流至鼻梁。 聚在鼻尖处一滴滴的往下落,落在乔红婆垂放的左手背上。 “浪生。” 她戚然开口,双手稳稳的握在一起。 “轰。” 活蹦乱跳的鱼儿奋力挣扎,在虚空掀起肉眼可见的惊涛骇浪。 一浪起,百浪接踵而至。 百浪化千浪,无穷无尽。 尸山的上空变成了汪洋大海,大而无边,一眼望不到头。 乔红婆破浪独行,佝偻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冲向炎龟。 “破破破破。” 她随意点出四指,四指分对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那封锁苏宁的四方十二阵被尽数摧毁,响声震彻云霄。 “姑爷……” 面带笑意,这位乔氏仙族身份最高的老奴婆远远的望着逃遁中的苏宁,嗓音柔和道:“请允许老身再喊您一声姑爷。” “您和小姐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以后,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喊您了。” “小姐她……” “老身只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您千万别辜负了小姐六千年的等待。” 脚下生莲,步步虚晃。 一步跨千米,再跨了无踪。 汪洋海面,狂风不止,却只剩精瘦老头一人。 “段自谦,哎,老龟我被你害惨了。” 手捧龟甲,他当机立断的选择现出妖兽本体。 现如今的乔红婆借用本命仙器追涨修为,是不折不扣的真仙十五品。 本就早他几百年踏入真仙十四品,仙力对抗上他完全落入下风。 有资格拖延,无本事搏命。 而他有所依仗的,除了段自谦交给他的那张保命底牌外,就仅剩堪比中品仙器的一身龟甲了。 “半柱香,快了。” “答应段自谦的人情必须归还,那老不死的可比乔晚棠难对付。” “罢了罢了,大不了此事过后我再也不来仙界。” “玄阴海,新鲜的人肉……” “吼。” 闷声咆哮,黑影压坠。 长达数百丈的庞大龟躯沉入海底,脸不红气不喘的做起了缩头乌龟。 他一边快速游动,一边以心神感知乔红婆的气息。 “流觞曲水自成一界,而我此刻的修为是真仙十五品。” “十六品以下,没人能走出这片海。” “你的龟命我要定了。” 随着乔红婆的声音响起,平静的海底突然涌出数以万计的猩红水泡。 那些水泡好像生出了灵智,齐齐奔往炎龟,形成一堵堵肉眼可见的水墙。 “你伤不了我的,正如八百年前,你的境界高我一品,不照样让我溜之大吉?” “嘿,更别提……” 胸有成竹,老头得意忘形道:“更别提我手里捏着的底牌,待半柱香的时间一到,我想走,乔晚棠来了也留不住我。” 乔红婆冷静道:“是吗?” 话音落,水墙崩塌,水线凝剑。 她立于炎龟尾端,头顶紫火升腾。 “我动用流觞曲水的本意,是将你困住。” “困住你,才有机会将你斩杀。” “哪怕你这与生俱来的龟甲堪比中品仙器,但你别忘了,老身元神自爆产生的威力足以伤及真正的一界至尊。” “我连一界至尊都能伤,你这区区的真仙十四品又算什么?” 语气漠然,脸庞突显狰狞。 头顶的紫火格外耀眼,似要烧开这汪洋大海。 正文 第八百六十九章 形势再变 第八百六十九章 形势再变 突如其来的绝境让炎龟慌了神,他缩在龟壳中的头颅猛的伸出,尖声咆哮道:“不,你不能这样做。” “我死了,苏宁一样会死。” “老婆奴,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我不拖你了,去杀他们,杀他们啊。” 龟眼凸鼓,庞大的龟躯被火焰覆盖。 在乔红婆的肉身化作流沙随风消散的同时,一张四四方方的粗糙白纸被炎龟祭于身前。 “破。” 他仰天怒吼,周身妖气澎湃。 隐隐的,白纸上浮现一个大大的“镇”字。 龙飞凤舞,仙力环绕。 乔红婆冷冷的看着,带着释然与解脱嘴角噙笑道:“我说了,你今日必死。” “姑爷,小姐,老奴先走一步。” 她已经数千年没以奴仆自居了,不是自视甚高,更不是仗着乔晚棠的敬重刻意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而是那个男人曾经对她说过:“红婆,临安从未将你当做奴仆。” “你是我和晚棠的亲人,永远都是。” 苍老痛苦的脸庞一点一点的平和舒展,她狰狞的表情渐而轻松。 那元神自爆引动的紫火彻底将她笼罩,也将炎龟包裹在内。 “轰。” 白纸上,真仙十九品的力量骤然爆发。 击碎了翠绿发簪衍生的海洋世界,硬生生劈出一条虚空通道。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挣扎中的炎龟不动了。 哪怕他重新凝为人形,哪怕他在最后关头掏出了段自谦赠予他的保命底牌。 那铺天盖地的恐怖火浪仍旧将他吞噬,贯穿血肉筋骨,直达元神深处。 “我……” 木讷的抖动嘴唇,他的身躯在原地破碎。 正如乔红婆所言,她以本命仙器提升修为后,是真真切切的真仙十五品。 此等境界,早已有了争夺一界之主的资格。 虽说是假的,是临时借来的,但用来对付真仙十四品的炎龟显然不在话下。 毁天灭地般的浩荡威势波及整个尸山,亦让逃遁中的苏宁心惊不已。 他下意识的回头,回头寻找乔红婆的身影。 但一眼过后,他不禁红了眼眶。 泪洒当场,不能自己。 “前辈。” 他低声呼喊,悲从心来。 “二妹,拦住他。” 在苏宁失神的片刻,他飞行的速度慢了下来。 紧跟其后的魁梧男子目露精光,蛇形长剑脱手而出。 “易购。” 融在奇门印中的道火儿急声提醒道:“小心后面。” 苏宁仓皇闪躲,不得已改变方向逃进右侧山脉。 “九耀天网。” 高挑女子操-控着九枚印章奋力追赶,脚下生风,十指掐诀。 只听后方火浪蒸腾燃烧,又赫然串联成线,形成一张火舌乱窜的猩红血网。 “收。” 拇指朝下,高挑女子再结仙印。 当第十枚印章在她掌心凝聚,那张巨网凭空出现在苏宁头顶之上。 “火儿,设阵敛息。” 面对多人追杀,且底牌用尽的前提下,苏宁除了落荒而逃别无他法。 这里不是无尘仙宫,不是水韵仙界,一昧的干等,他等不到任何人的援助。 “唰。” 白光顿现,三阵齐出。 道火儿气息絮乱道:“对方人多势众,修为高我们太多,阵法拖不了多久。” “得想办法甩开他们,或是声东击西逐个击破。” “好比葬魔山脉,兵分三路行不行?” “只有这样,你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苏宁暗自沉吟,以心神沟通卓小鼎,询问他那边的情况。 “我没事,一个真仙五品的垃圾在追我。” “放心,我这会动用的仙术来自于当年的丹鼎半圣传授给卓不凡的神通之术,确切来说,是从神通之术里推演而出的。” “这也是我立身八鼎寒山不被外人察觉的唯一依仗,他绝对找不到我。” 卓小鼎语气轻松,骄傲自得道:“你在哪? 能否顺利脱身?” 苏宁不说话,身体僵硬。 因为他看到前方的陡峭山路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衣的清秀女子,正是那条被姜临安活捉充当坐骑的螭龙妖尊。 曾经的妖界五百妖尊之首,真仙十八品的修为。 心生窒息,冷汗狂流。 苏宁一声惨笑,被迫停下脚步。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这一刻,他似乎真的走上了绝路。 “你身上的确残留有姜临安的神魂气味,很弱很弱,弱到我几乎难以发现。” “你到底是不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我目前无法确定,但你袖子里的那根荼雀本命之羽做不得假。” “她与姜家男人的因果渊源我一清二楚,你……” 拂袖蹙眉,螭龙妖尊神情难测道:“按理说,荼雀的面子我要给。” “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如今的妖界,妖圣之下,当以她马首是瞻。” “奈何我与姜临安之间的血海深仇,我这些年来遭受的羞辱与折磨,我必须为自己讨回来。” 苏宁麻木道:“你要杀我。” 螭龙妖尊冷笑道:“身为现任龙凰之主,又恰巧获得了姜临安全部的记忆传承,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呀?” “乔晚棠对你的亲近态度,乔红婆不惜为你元神自爆。” “这一切,呵,我可是亲眼所见呢。” 苏宁叹气道:“我不是姜临安,当然,你非要把我当成姜临安我也无话可说。” “毕竟,我确实得到了姜临安的传承。” “记忆传承,仙术传承,乃至人人都想捞一把的神通传承。” 身后,魁梧男子一行人也在此时赶到。 望着坐在路边的螭龙妖尊,望着近在迟尺的苏宁,他们一个个杀机外泄,却不敢轻举妄动。 人的名,树的影。 如果说姜临安之名威震三界,堪称举世无双,那么被抓来充当坐骑的螭龙妖尊则是八百仙界最大的笑话。 可即便是笑话,也是真仙十八品的笑话。 在这人人取笑的笑话本尊面前,谁又敢大放厥词的自寻死路? “大哥。” 托着十枚仙印的高挑女子秘术传音的问道:“怎么做,你快拿个主意。” 魁梧男子眼眸闪烁,嗓音压低道:“等,静观其变。” 收到命令的卢家死士们躬身后退,退至千米之外。 螭龙妖尊仿佛没看到他们,一心只在苏宁身上。 半晌,她抿唇一笑,煞气满满道:“我不杀你,你今夜一样走不掉。” “既是如此,不如让我给你个痛快。 。” 起身,抬手,她食指猛的点出。 凶相毕露,再难压制心中仇恨。 正文 第八百七十章 心境转折 第八百七十章 心境转折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指,却蕴藏着螭龙妖尊真仙十八品的通天修为。 放眼八百仙界,除文武双殿的两位半圣老祖外,能与之对抗的似乎不超过三人。 一个是凰界姜常念,一个是文殿九星之首的文天枢。 而最后一人,是武殿的疯子婆武玄池。 这三人中,苏宁只认识姜常念,也只和姜常念有些许交情。 因为姜临安的因果牵绊,因为他的梵音姐是姜常念一缕神魂投胎华夏紫微宫的澹台锦瑟。 奈何凰界在水韵仙界的最东边,距离尸山足有千万里之远。 别说姜常念尚不知晓这边发生的事,即便她此刻能洞察先机,一切也为时已晚。 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苏宁涣散的瞳孔里映照着螭龙妖尊的白皙玉指,一点点的放大,一点点的逼近。 直到眉心发烫,直至鲜血渗出。 突然的,他向后倒退,被一股迎面冲来的热浪袭面。 “噔噔噔。” 一退数千米,面色涨红,半膝跪地。 “怎么回事?” 心下讶然的苏宁抬头观望,只见他原来所站的山路旁赫然出现一位穿着缝有补丁大褂的瘸腿老人。 一身藏青色的粗麻褂袍,破破烂烂的黑布鞋。 右手叉在腰间,左臂上挎着一只圆润的青皮葫芦。 他面对螭龙妖尊,嬉皮笑脸的打招呼道:“哟,好久不见啊小臭虫。” 后者脸色阴霾,目光泛冷道:“是你。” 老头憨厚道:“是我。” “怎么,你很意外?” 他举起青皮葫芦,使劲晃动了几下道:“是,你应该感到意外。” “我曾对天发誓,一定要为少爷讨回公道,找出谋害他的凶手。” “然而六千年过去了,我至今毫无头绪,找不到任何线索。” “呵,丢人,丢人现眼啊。” 笑意自嘲,神情落寞。 他拔开木塞往嘴里灌酒,大口大口的猛灌道:“你想回妖界,回就回呗,干吗要伤及无辜?” “这小子……” 他反手指向苏宁,语露讥诮道:“小世界来的蝼蚁,虽说贵为现任龙凰之主,但他绝不可能是我家少爷的轮回转世。” “杀他泄恨? 啧,犯的着吗?” 螭龙妖尊愤怒道:“他是姜临安的传人。” 老头嗤笑道:“照你这么算的话,我是少爷的奴才,我也该死。” “常念小姐是少爷的亲妹妹,她也该死。” “来来来,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倒是动个试试?” “杀了我,再去凰界找常念小姐,顺便跑一趟水韵仙界。” “好嘛,这样一来,与少爷有关的亲近之人全都死在你手上,不是堪称完美?” 螭龙妖尊寒声道:“这的确是我心中所想。” 老头以长袖擦拭嘴角,嗤之以鼻道:“所以你只能想想,想想就成。” “就算少爷不在了,就算晚棠小姐的修为不如你,你自个说说,我们三个你能杀的了谁?” “若不是我路上被其它事耽搁,乔婆子也不用元神自爆为那小子争取活路。” “这件事怪我,更怪你心怀不轨。” 说着话,他丢出青皮葫芦,蓦然转身。 “你们……” 凌厉的眼神锁定一众卢家死士,大名肖不崇的老头接连伸出五根手指道:“回去告诉卢家小娃,挖好坑,买好棺材,等着灭族之灾降临。” “卢家上下十万余口,谁也别想走出无尘仙界。” “砰砰砰。” 血雾纷飞,十七人当场灰飞烟灭。 仅剩的魁梧男子抖若筛糠,几乎握不稳那柄属于他的蛇形长剑。 肖不崇轻蔑道:“废物。” 魁梧男子吓的肝胆俱裂,拔腿就跑。 肖不崇瞥了眼苏宁,重新将目光落在螭龙妖尊身上道:“下面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乔婆子被玄阴海底的老乌龟拖延,原本不至于走到元神自爆的地步。” “可是你,你趁着她无暇操-控十六条符文金链时强行挣脱束缚,打破了老乌龟暂时囚困你的虚空法阵。” “你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是故意以滔天杀机锁定苏宁。” “乔婆子无计可施,硬是被你逼的赔上了性命,只为给苏宁求取一线生机。” “她知道,卢家的十八位死士或许杀不了苏宁,但你,一旦让你恢复自由,苏宁将无路可逃。” “怎样,我没说错吧?” 螭龙妖尊愉悦击掌道:“很对,不愧是姜临安门下走狗。” “肖不崇啊肖不崇,姜家四条狗,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奴狗。” “那三条狗与你相比,啧,不如,大大的不如。” 瘸腿老头不见动怒,神色依旧平静道:“布局之人的实力,是半圣境界。” “仙界有此实力者总共两人。” “不是孤长笑,只会是段自谦。” 螭龙妖尊玩味道:“你想说什么?” 肖不崇低头不语,心绪百感交集道:“他明明可以困的你无法动弹,却偏偏给你机会脱困。” “你,乔婆子,苏宁,包括玄阴海的老乌龟,你们四个统统被他算计了。” “尤其是你,间接成了他布下这场杀局的替罪羊。” 螭龙妖尊放肆大笑道:“替罪羊而已,本尊心甘情愿。” “只要能脱离掌控,能重返妖界,当一回棋子又何妨?” “乔晚棠远在水韵仙界,而你这老狗根本不懂十六条符文金链的秘术操-控。” “我想走,谁能留得下我?” “吼。” 龙吟震天响,螭龙妖尊现出妖龙本体遁入虚空。 肖不崇正待出手,只见那远处的黑夜亮起了一朵金莲。 金莲盛开,有鸾鸣啼。 他晒然一笑,捧着青皮葫芦蹲下身子道:“少爷,六千年前的太虚山顶,您亲口告诉我,说您体内的伤势与段自谦无关,与文殿无关。” “是您急于求成导致的,怪不得旁人。” “老奴相信了,信了整整六千年呐,可您为什么要骗我?” “您的饮恨而终,您的神魂俱散,当真与文殿毫无关系?” 自顾自说,自言自语。 肖不崇将青皮葫芦里的烈酒尽数倒出,掷地有声道:“老奴不怕死,愿为少爷而死。” “文殿……” 山脉下端,苏宁失魂落魄。 他看到了那朵代表姜常念的金莲,寓意着他得救了。 但是为他元神自爆的乔红婆,再也回不来了。 “呵。” 无意识的傻笑,苏宁跪下另一条腿。 “前辈……” 他轻轻的呼喊,默默的流泪。 他的心,终究在这一刻产生了变化。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一章 道心为杀 第八百七十一章 道心为杀 人之初,性本善。 桃山村时的苏宁,无疑是最最善良的苏宁。 他心思单纯,本性忠厚,从没有半点害人之心。 是家人眼中懂事听话的乖孩子,老师眼中刻骨上进的好学生。 他乐于助人,脾气温顺。 若非真凰命格加身,若非躲不过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他或许只会待在桃山村按部就班的走完自己的一生。 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 娶妻生子,人生圆满。 奈何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因为一只猪,他恶灵缠身遇见了灵溪。 从一开始的畏畏缩缩,只想保住性命。 到机缘巧合的吞噬九阳的元神,平白得到武力十六层的修为。 一步登天,位列华夏武道巅峰。 他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桃山村土包子了,他化身易老魔,大名鼎鼎,威震六脉。 可即便是那个时候,苏宁的心都是仁慈的。 他不曾主动伤人,更不曾仗势欺人。 守道者也好,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李木子等人也罢。 他始终遵循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底线原则,不想滥杀无辜,不想徒增杀戮。 他向往的生活,是桃山村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聚在一起。 如此,也就够了。 什么成仙问道寿与天齐,他是真的不在乎呀。 被迫来到仙界,被迫成为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究其根源,仍然是为了保住性命。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但那些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们不愿放过苏宁,不愿给他一条活路。 葬魔山脉,八鼎寒山。 紫瑶废星界,乃至这血雾冲天的尸山。 苏宁忍得了丧家之犬般的逃窜,可他忍不了有旁人因他而死。 乔红婆,她真正守护的,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是姜临安。 而苏宁,只因为与姜临安有着某些无法对外人诉说的因果牵绊,间接害死了乔晚棠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仙宫大管家,她身边最为亲近的那个人。 自责,内疚,痛苦。 苏宁红着眼眶下山,脚步沉重。 他默默的问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今天是乔红婆豁出性命为他争取生机,等来了不知名的瘸腿老头和姜常念。 那下一次呢? 又有谁能救他? 闭目,惨笑,面色凄然。 苏宁呆呆的站在山间,感受着半空缭绕飘荡的浓郁血雾。 那刺鼻的血腥味,似顺着鼻腔渗入心底,在他全身扩散,慢慢的融入五脏六腑。 心神铺展,元神动荡。 苏宁大口的吸气,大口的吐息。 紧握着的双手无力松开,伤感的脸庞逐渐变得平静。 山,连绵一万八千里的尸山好像仅剩他一人。 瘸腿老头不见了,姜常念与螭龙妖尊不见了。 山峦有风,暖风拂面。 冥冥中,有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回荡道:“杀戮之道异常艰辛,你确定要走我这条路?” 苏宁不说话,眉头紧皱。 那声音继续道:“鲜血为引,尸骨铺路,八百仙界为敌,你将不容于世。” “你不是妖魔,却与妖魔无异。” “一念生,再无退路可言。” 苏宁颤抖着,周身仙力紊乱。 脑海里的声音嘲讽道:“你不是我,走不了我曾经要走的路。” “我敢与世为敌,你不敢。” “我敢随心而为,你不敢。” “我敢沦为妖魔不顾一切,你依然不敢。” “所以,你只会是苏宁,不会成为第二个姜临安。” “哇。” 心神不稳的苏宁踉跄前行,嘴里喷出猩红鲜血。 他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大声反驳道:“不。” “我敢与世为敌,我敢随心而为。” “我敢道心化杀戮,要这天地臣服。” “我苏宁不会成为第二个姜临安,但我一定会超越你。” “你当年做不到的,我会做到。” “如那三万年无人去过的圣人大道,我苏宁势必要走上一遭。” 目光坚毅,心境转变。 苏宁盘腿端坐,身后隐隐浮现龙凰法相的虚影。 血雾暴动,不知因何缘故汇聚成线。 他蓦然张嘴,一指点向丹田。 “姜临安,你走不完的杀戮之路,将由我代你行走。” “你击不破的圣人大门,将由我代你打开。” “妖魔?” “哈哈哈哈,我其实早就经历过了呀。” “什么是妖? 什么是魔? 什么又是仙?” “当我的拳头力压世间万物时,我就是天。” 笑声猖狂,道心渐成。 笼罩尸山近三万年的无尽血雾齐齐涌向苏宁,被他一股脑的往丹田吸收。 “来,越多越好。” 他气势如龙,尽显从未有过的嚣张。 十等仙躯,外加龙凰法相的配合,苏宁吞噬血雾的速度极快。 脑门上的十朵小花由最初的晶莹剔透到一片漆黑,原本仙气凛然的龙凰法相虚影诡异的被浊气覆盖。 尸山轰鸣,地动山摇。 蹲在山顶的瘸腿老头目露精光,喜不自禁道:“少爷?” “少爷回来了?” 虚空中,与螭龙妖尊斗的难解难分的姜常念悄然后撤,难以置信道:“大哥?” “不,你不是大哥。” “但你日后要走的路与大哥一致。” “你……” 神情复杂,她呢喃自语道:“何苦呢。” “嗡嗡嗡。” 血气结成的长龙盘踞在苏宁身前,为他稳固传承自姜临安的那颗杀戮道心。 他岿然不动,似与山体相融。 一夜过去,天色发白。 尸山的血雾少了三分之一,而苏宁的修为也从真仙二品突破到真仙三品。 他的道心,完整了。 完完整整继承了姜临安的杀戮之道,心甘情愿。 “小子。” 肖不崇从昨晚守至天明,见苏宁从稳固道心中醒来,他当即凑上前道:“你你你,你自个说,到底是不是我家少爷的轮回转世?” “常念说你不是,但你心境……” “嘿,老夫分明感受到一抹临安少爷的元神波动。” “没错,我跟了少爷近万年,他的气息我不会感应错的。” 苏宁坦然道:“我不是姜临安,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当然,我曾想过去做姜临安。” “只可惜……” 肖不崇抓耳挠腮,双目圆瞪道:“什么意思?” 苏宁报以微笑,拱手施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肖不崇翻了个白眼,坐到一旁唉声叹气。 想了想,他对苏宁说道:“道心已成,别再贪心了。” “光顾着眼前的境界修为可没用,不妨瞧一瞧受浊气侵蚀的龙凰法相。” “杀戮的确走的是堪比妖魔的道路,但你总不想立马变成妖魔吧?”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二章 又入虎穴 第八百七十二章 又入虎穴 得人提醒,苏宁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姜临安是怎么死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当年半圣九境的他尚且逃不过文殿段自谦的算计,更何况自己这不值一提的真仙三品? 昨夜,因为乔红婆的死,他满腔愤怒无处可泄,最终导致心神失守,任由尸山血气渗入心底。 一缕血气引杀心,心智全无。 继而,那吞噬融合九阳的元神中,杀意种子唤醒了姜临安残留的神魂意识。 所以才会出现苏宁自言自语的古怪举动,一夜完整杀戮道心,借龙凰法相和十等仙躯从漫天血气中抽取仙力提升修为。 这样的误打误撞,是苏宁不曾预料到的。 但不得不说,这一夜给了他足够的惊喜。 惊喜之余,又难免心生后怕。 若非瘸腿老头善意的点拨,他必然会忍不住将剩下三分之二的尸山血气强行吞噬。 哪怕花费一些时间,哪怕晚几天返回无尘仙宫,但得到的好处,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神奇造化。 起码能让他突破真仙四品,甚至是真仙五品也有可能。 然而他忘了与自身相连的龙凰法相,忘了来之不易的十等仙躯。 两者的存在的确给了他加快修行的巨大优势,但那是建立在吸收纯净仙力的前提下。 尸山弥漫的气息极为复杂,有妖气,魔气,仙气,血气,以及混合在山脉土壤间的浓郁死气。 五种怪气相互掺杂,哪怕是绝品法相排第六的龙凰法相亦不堪重负。 它吸收了五股怪气,吐出的却是最纯净的仙力供苏宁修炼。 如此一来,余下的四股怪气就只能留在体内,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的。 同样的道理,十等仙躯也是一样。 一旦两者受损,身为主人的苏宁又岂有逃脱之理? 想至于此,他连忙起身致谢道:“前辈大恩,没齿难忘。” 肖不崇挑眉道:“有酒吗?” 苏宁摸了下腰间挂着的乾坤袋,记得拜入无尘仙宫的那天,不知是哪个师兄好像送了他几坛美酒。 右手轻拍,他笑着奉上道:“前辈请。” 肖不崇满意的接过,揭开封纸往青皮葫芦里灌道:“别一口一个前辈,叫我瘸子就行。” “少爷就是这么叫我的,恩,听着顺耳。” 苏宁恭敬道:“岂敢。” 肖不崇打着哈欠道:“慢慢来,习惯了也就敢了。” “如那四大凶地之一的斩圣谷,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心里慌的要死。” “是真慌啊,总担心地下冒出我难以抗衡的半圣之气。” “但去的次数多了,嘿,自然不再放在心上。” 苏宁乖巧的拿出乾坤袋中所藏的全部美酒,整齐码放在肖不崇身前道:“前辈是特意赶来救我的?” 后者灌完一坛酒,二话不说开启第二坛继续往葫芦灌。 时不时的嗅一下酒香,满脸陶醉之色。 对方不作应答,苏宁只能尴尬的退到一边,顺势将目光移动到远处虚空。 那里,姜常念与螭龙妖尊斗了整整一夜,依旧难分胜负。 苏宁感慨道:“这便是真仙十八品吗?” “如果没有姜临安压制妖龙数千年,她怕是早已摸到半圣门槛。” “或许,妖界会出现第二位妖圣。” 肖不崇嗤笑道:“半圣门槛哪有那么容易触碰? 你想的太简单啦。” “走,老夫送你回无尘仙界,顺便找洛尘聊会天。” 咂巴着嘴,他一指按在青皮葫芦道:“启程。” 葫芦膨胀,一化数十米。 肖不崇踱步踏上,懒散招手道:“上来。” 苏宁望着仍在战斗的姜常念道:“前辈,您不上去助常念帝后一臂之力?” 老头走至葫芦口坐下,四平八稳道:“念儿逗她玩呢,不想伤她而已。” “真要玩命,三百招见输赢。” “笑到最后的只会是念儿,毫发无损的那种。” 苏宁飞上葫芦,满心疑惑道:“常念帝后为何要手下留情?” 肖不崇破虚空而入,在葫芦外设下防御光罩道:“这条螭龙是我家少爷送给晚棠小姐的生日礼物,意义重大。” “且她体内种下的神通压制唯有晚棠小姐知晓,是八百仙界绝无仅有的代步工具。” “算算时间,晚棠小姐也该到了。” “我家少爷留下的东西不多,每一样都值得珍惜。” 苏宁无语道:“就不怕妖界来人,趁此救走螭龙?” 肖不崇掌心向前,猛的加快速度道:“你说的是妖界那尊半圣大佛吧?” “嘿,光明正大的现身,他不敢的。” “他得顾忌文武双殿,得顾忌晚棠小姐手中捏着的那几道神通符箓。” 苏宁若有所思,不再多言。 肖不崇旁敲侧击的试探道:“你说曾想去做姜临安,几个意思?” “我家少爷最后一缕神魂消散葬魔山脉时,可有话对我交代?” 苏宁面色平静道:“没有。” 肖不崇不死心道:“对我没有,对其她人呢?” “念儿,晚棠小姐,姜氏仙族……” 他低着头,仔细掰算。 苏宁无奈打断道:“前辈,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您想问的,在意的,当真是姜临安对您的交代?” 肖不崇正色道:“你小子坦然,老夫也不矫情了。” “念儿,念儿说你是唯一知道我家少爷真正死因的知情者。” “说吧,想要什么东西,想老夫为你做些什么。” “只要你能说出那件事真相,老夫什么都依你。 他转过身,带着一丝祈求看向苏宁道:“下跪都行。” 苏宁眼眸低垂,不敢与肖不崇对视,生怕被老头洞悉他一闪而逝的慌乱。 “前辈……” 他故作镇定,保持呼吸不变道:“姜临安说了,是他自个急于求成,小瞧了圣人劫数的威力。” 肖不崇破口大骂道:“你放-屁。” “我家少爷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他会不知圣人枷锁的艰难?” “那一天,太虚山下,少爷分明是抱着重伤之体渡劫。” “他受了伤,在圣人劫数未曾降临前就已经身受重伤。” “苏宁,我不是念儿,不是晚棠小姐,所谓的心慈手软在我身上不可能发生。” “要么,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要么,让我施展秘术动一动你的记忆。” “路有两条,你自己选。”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三章 父女见面 第八百七十三章 父女见面 前出狼窝,后入虎穴。 面对失去理智的肖不崇,他血红的双眼,不可抑制的滔天杀意,苏宁心绪复杂,久久说不出话。 害怕吗? 固然是怕的,心惊肉跳的恐惧,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然而他一早答应过姜临安,不会对任何人提起那件事的真相。 这一点,苏宁是以天道立誓去保证的。 所以不管肖不崇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能吐露姜临安的真正死因。 有些事,不出则己,一出必将引起仙界震动。 或许是史无前例的纷争内乱,是苏宁根本承受不起的恐怖代价。 他得为自己着想,为姜临安在乎的那些亲近之人着想。 文殿,段自谦,起码就目前来说,没人能为当年举世无敌的姜家男人报仇雪恨。 脑海清明,苏宁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昧的装傻充愣道:“前辈,您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姜临安是怎么死的。” “明明没有的事,您非要逼着我去说出花来,我能怎么办?” “是刻意编个故事去骗您吗?” 肖不崇恼火道:“是真是假,你骗不了老夫的眼睛。” “相比你,我自然更相信念儿说的。” 苏宁嚷嚷道:“行,那您动手吧。” “反正我这条命是您和常念帝后救回来的,死在您手里不亏。” “只求给我留个全尸,送去华夏小世界安葬。” “我答应过我的妻子,就算是死,也要回家乡陪着她。” “我,不想食言。” 说罢,苏宁闭上双眼,表情戚然。 肖不崇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 苏宁不说话,模样更显悲壮。 瘸腿老头笑了,气急而笑。 他捏着拳头咯咯作响,戾气缠身道:“别急,等我问过了念儿,哪怕你躲在无尘仙宫,老夫照样能一指掐死你。” “我这条命,是少爷给的,理当为他而死。” “只要能为他讨回公道,死又何妨?” 他目光冰冷的盯着苏宁,盯了许久。 许久许久之后,他一点点的收回外泄杀机,转过身继续操-控青皮葫芦道:“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这条命,我希望你能还给我。” “在你活着的时候还给我。” 苏宁听懂了肖不崇的意思,但他不能回答。 他只能闭着眼装睡,再次避开老头的试探。 一路无话,彻彻底底的陷入沉默。 如此,在飞行大半日后,时隔一月有余,苏宁终于平安返回无尘仙界。 当漂浮云端的仙宫大殿出现在眼前,他的心绪莫名变得激动起来。 一是为此番死里逃生感到庆幸,二来,他太想知道洛尘送去水韵仙界的传音玉简到底是什么意思。 瑶池,是否指的是他的女儿苏知愿。 “师尊。” 迫不及待的,苏宁飞下青皮葫芦,直奔主殿大门。 广场上的巡逻弟子本想上前阻拦,但看清来人的容貌后,当即抱拳施礼道:“我等见过苏师兄。” 苏宁含糊不清的回了声,双脚落地时,已然立于大殿之内。 “回来了?” 大殿金座,正在处理公事的洛尘放下手中秘简,笑着问道:“这一路可否太平? 遇上哪些事了?” 苏宁恭声回禀,事无巨细。 从紫瑶废星界遇险,到开采卓不凡留下的小型矿脉。 再到龙蛇院发生的荒唐事,以及返程途中遭受卢家死士的埋伏。 一字不漏的,苏宁全都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继承姜临安杀戮道心的事,他只字未提。 不是有意隐瞒洛尘,而是此事事关重大。 当年的文殿尚且容不下半圣九境的姜临安,谁又清楚无尘仙界能否容得下现如今的苏宁? 有些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 “不错,福祸相依,倒也不算白走一趟。” 洛尘面带期许的称赞道:“一月破两境,得千万中品仙晶,再生丹认你为主,还学到了闻人司予绝不外传的保命化虚术,你小子的逆天气运当真叫人羡慕。” 苏宁汗颜道:“是运气,也是晚棠帝后有意相助。” “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洛尘摆手道:“旁人的人情或许要还,乔晚棠的人情,呵,算了吧。” “那女人,她是巴不得你欠下人情还不了。” “当然,一码归一码,你的心思为师明白。” 意有所指,语露促狭。 不待苏宁回话,他自顾从金座起身,沿着阶梯往下走道:“你是我徒儿,你暂且还不了的人情,为师会想办法帮你还的。” “尤其是乔红婆之死……” 话说一半,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道:“长虹院。” 苏宁心下恍然,紧随其后。 师徒俩一前一后,不消片刻来到亲传弟子居住的长虹院。 在九师兄陌尘居住的独立小院前,洛尘停下脚步,举手轻指道:“那丫头能说会道,古灵精怪,着实比你这做父亲的要强。” “恩,强上三分不止。” 苏宁颤抖着,嗓音急切道:“当真是知愿?” 洛尘微笑道:“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苏宁一把推开院门,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子。 然而他看到凉亭内的小人在吃糕点,坐在石凳上数落陌尘。 “你啊你,简直比我裴川师叔还笨。” “一共玩了十三局,你输了十三局。” “哎,没意思,把把都是我赢,我在吃糕点。” “你争点气行不行,倒是赢我一把。” 她气鼓鼓的咬着桂花糕,小嘴喋喋不休道:“十五二十,两个人四只手,要么握拳,要么摊开。” “你不能光去数自个的点子,你还得猜我可能比出的点子呀。” 对面位置,陌尘乖巧聆听,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他跃跃欲试的摊开右手,一脸认真道:“你说得对,是我大意了,下一把我一定能赢回来。” 苏知愿挑衅道:“再来?” 陌尘摩拳擦掌道:“谁怕谁?” “五。” 他猛的伸出双手,双拳紧握。 同一时间,咬着桂花糕的苏知愿神情得意道:“十五。” 拳对掌,大手对小手。 绰号鬼见愁的陌尘眉心发黑,嘴角抽搐,蹲在地上欲哭无泪。 苍天啊,大地啊,他堂堂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真仙六品的修为,竟然玩不过一个小世界来的凡人女孩。 是的,光明正大不作弊的前提下,三天了,他没赢过一把。 “嗷呜。” 气的一阵怪叫,陌尘捶胸顿足。 苏知愿喜笑颜开道:“愿赌服输,那个好喝的饮料,你再给我来三瓶。” “我……” 转着小眼珠,她在犹豫要不要趁火打劫。 可就在这,她看到院门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 女童慌不迭的从石凳上跳下,使劲揉着眼窝。 下一刻,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父亲。” 正文 第八百七十四章 返夏之心 第八百七十四章 返夏之心 苏知愿在哭,哭的稀里哗啦。 一声父亲之后,她赌气般的转过身去,耸动着肩膀无声抽泣。 小小的个子,小小的人儿,她倔强的咬着嘴唇不吭声,早已泪流满面。 苏宁是笑着的,笑的双眼通红,好似风沙迷了眼。 “知愿。” 他轻轻的呼喊,大步前行。 直至走进凉亭,直至伸手抚摸女童的脑袋。 他蹲下身子,胡乱擦了把脸,嗓音柔和道:“想我了没有?” 小人儿哽咽着,手里抓着没吃完的桂花糕。 她可爱的噘着嘴,泪眼朦胧道:“才不要理你,才不要想你。” “你,你偷偷的走不告诉我。” “我在后山等到天黑,等你帮我抓蝴蝶,陪我跳格子。” “等你回来哄我睡觉,给我将睡前故事。” “你,你骗人。” 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道:“娘亲被坏人抓走了,我每晚都做噩梦。” “你们不要我了,不管知愿了。” 终于,她再也忍不下去,张着嘴嚎啕大哭。 哭的苏宁整颗心都要碎了,目露感伤,却无从辩驳。 “知愿。” 他悬在半空的右手紧握成拳,又缓缓铺展开道:“父亲有苦衷的,原谅我好不好?” “我……” 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最终化为无奈自嘲。 “哗。” 火光乍现,道火儿从奇门印中飞出。 她异常兴奋的抱住苏知愿,吧唧吧唧一顿狂亲道:“我是被易购拐来仙界的,你可以怪他,但绝对不能怪我。” “嘻,长高了呀,快赶上我了。” 苏知愿哭的更凶了,大声嚷嚷道:“我本来就比你高。” 道火儿朝苏宁使了个眼色,拉着小丫头坐回石凳上道:“几时来的仙界? 怎么来的?” “你刚说灵溪被坏人抓走了,昆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易购是有错,咱以后慢慢的罚他,恩,罚他给你讲一千个睡前故事,做一万个小猪佩奇的糕点。” “笑一个呗,姑姑最疼你啦。” 苏知愿只是委屈,委屈这几个月来的担惊受怕,根本不是真的要与苏宁置气。 到底是个孩子,在道火儿“花言巧语”的安抚哄骗下,她很快恢复平日里的活泼好动,眉开眼笑。 “娘亲……” 提及灵溪,苏知愿喜悦的小脸瞬间变得沮丧,情绪低落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抓走了娘亲,但玄清师祖说了,那个人很厉害,来无影去无踪,视守卫森严的昆仑山如无人之境。” “他说华夏没有这样的人物,对方恐怕来自仙界。” 苏宁心神一沉,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跟随而来的洛尘。 后者愁眉不展,驻足沉吟道:“没道理啊,封锁长峡岛的防御大阵结合了无尘仙界的本源之力,一举一动皆在为师的感应下。” “强如半圣境的大佬亦不可能强行破阵,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除非……” 眼眸半眯,他细细推敲道:“除非有人提前去了华夏。” “咦,不对。” “倘若有人提前瞒过我的感知去了华夏,那么他带着灵溪返回仙界时仍然逃不过我的本源洞察。” “这……” “怪,奇了怪了。” 洛尘想不通,苦笑连连。 苏宁赶忙询问自家闺女道:“知愿,你是怎么来的仙界? 昆仑山还好吗?” “季掌教,杜长老,静月姑姑,裴川青禾……” “他们是否平安?” 小丫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早就忘了先前的委屈与不愉快。 她哼哼唧唧的撒娇道:“我口渴,想喝饮料。” 知女莫若父,宝贝女儿的小心思苏宁一眼看透。 他笑着起身,屁颠屁颠的找陌尘讨要道:“九师兄,那什么饮料呢,来,统统给我。” “算我买你的,事后灵石补偿。” 陌尘虎着脸道:“小师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师兄我像是抠抠搜搜的人吗? 还问你要灵石补偿?” “额,给多少?” “事后是哪一天?” 话锋一转,他麻溜的解开乾坤袋,大手一挥。 “唰。” 数十支陶瓷小瓶摆满凉亭石桌,果香四溢。 苏宁恍然道:“原来是香甜可口的果酿,难怪会被知愿喜欢。” 陌尘挤眉弄眼道:“上等果酿,我独家酿造的,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 苏宁懒得废话,直接掏出一万中品仙晶。 “我擦,你小子发财了啊。” 陌尘目瞪口呆,一个劲咽口水道:“我,我屋里还有半缸果酿,要不一起卖你得了?” “十,不,五万,五万中品仙晶就行。” 苏宁头也不回道:“只要我家知愿爱喝,价钱你随便开。” “嗷。” 陌尘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房间跑,速度贼快。 另一边,称心如意的苏知愿美滋滋的品着果酿,不忘给道火儿打开一瓶道:“昆仑山很好,玄清师祖他们也很好。” “那个坏人只抓走了娘亲,没伤害任何人。” “至于我……” 她拍着小脑瓜,想起与神秘老人的约定,当即含糊其辞的解释道:“娘亲失踪的那一夜,我在书房外偷听到玄清祖师他们说话,谈及仙人墓的云梯阵法,说那里有通往仙界的大门,能让我找到父亲。” “我就死缠烂打着裴川师叔送我过去。” “然后稀里糊涂的爬了上来,被,被……” 她小手一指,指着花圃旁发呆的洛尘道:“被这个自称是您师尊的伯伯带来了仙宫。” 苏宁哑然失笑道:“你该叫师祖的。” 苏知愿缩着脖子道:“娘亲说了,长的年轻的,比父亲年纪大一点的要叫伯伯。” 道火儿插话道:“没事,伯伯就伯伯,辈分上吃亏的是易购,与你不沾边。” “倒是裴川,这混蛋是脑子进水了嘛?” “有胆子让知愿一人进入云梯阵法,一人独闯仙界,呵,等回了华夏,瞧我不好好的教训他,揍他个七荤八素。” 苏宁叹气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溪溪,对方抓走她,显然是为了对付我。” “不知她身在何处,又是否安好。” “师尊,您可有法子为我暗中打探?” 躬身施礼,苏宁语气悠长,带着央求之意道:“或者让我回一趟家乡,让我确定溪溪不在华夏。” “我的家人,我必须亲眼看到他们安然无恙。”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五章 昆仑家乡 第八百七十五章 昆仑家乡 半日后,长峡岛。 由本源之力汇聚的防御大阵前,洛尘脸色苍白,气息凌乱。 苏知愿初来仙界的那天,为了打探灵溪的消息,他不惜损耗一缕神魂强行破阵前往华夏以作感应。 身为无尘仙界之主,自损本源的行为无疑是极其愚蠢的。 奈何洛尘清楚知道灵溪在苏宁心中的地位,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遗憾的是那缕神魂并未在华夏找到灵溪,他给不了苏宁任何交代。 这让为人师的洛尘无地自容,恨不能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毕竟当初苏宁之所以会选择拜入无尘仙宫,成为他洛尘门下亲传弟子,首当其冲的条件便是要保护好他的家人。 洛尘食言了,心生愤怒的同时又无奈至极。 所以他只能答应苏宁要求,再伤本源,亲自送他去华夏走一遭。 “紫瑶废星界一行,你底牌用尽,差点被卢家死士半路截杀。” “这是为师考虑不周,险些害你丢了性命。” “你啊……” 盘腿端坐,洛尘从袖笼里掏出一枚乾坤袋道:“拿去。” “里面有为师为你准备的十张保命符箓,全都蕴藏真仙十七品的全力一击。” “包括三十张千里瞬息符,五张万里瞬息符。” “以及一面蕴藏真仙十八品修为的“青鸾镜”,可防可攻,是我从姜常念那求来的。” “另外……” 斟酌片刻,他将一片刻有玄奥符文的金黄枯叶推送至苏宁身前道:“我师尊留给我的宝贝,曾封印着三式半圣四境的无上神通。” “三式神通被我用了两式,仅剩最后一式封印数千年。” “能留到现在,一是我舍不得用。” “二嘛,到了我如今的境界修为,除非是生死搏命,否则也基本用不上了。” 苏宁躬身接过,面露感激道:“多谢师尊,怪只怪徒儿无用,让您费心了。” 洛尘轻叹道:“你既入我门下,为师岂有不护你之理?” “去吧,好好处理你的家事,安顿好你家的人,仙界这边无需担心,你那宝贝女儿,为师会替你照顾好的。” 苏宁盘算道:“敢问师尊,我在华夏能待多久?” “是否要等到本源之力彻底融合无尘仙界我才能回来?” 洛尘点头道:“三个月即可。” 苏宁欣喜道:“好,三月期满之日,徒儿自当准时返回仙宫。” 洛尘无力抬手,身影涣散。 苏宁快速闪入石门,自云梯下达华夏。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他出现在仙人墓湖泊上空。 此时正值盛夏,骄阳似火,蝉鸣不绝。 近一年没见到阳光的苏宁双眸紧闭,脸上荡漾着幸福笑容。 “华夏,昆仑,京都,桃山村。” 他呢喃自语,心神源源不断的铺展。 他看到仙人墓第一座大殿内的睡老怪,正拎着酒坛喝的不亦乐乎。 看到曾经对灵溪施展《摄灵术》的金婆子在打坐调息,隐隐有突破武力十七层的迹象。 看到同为守道者之一的圆脸老头在台阶上喝茶,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苏宁逐一扫过,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一年前的他,丹田被废生不如死。 一年后的他,顺利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他再也不是寿命有限的凡人了,他是真真正正的仙人,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更重要的是,他不仅是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还成了统管华夏一切事物的仙执卫。 这里的数亿生灵,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的性命皆由苏宁说了算。 “呼。” 口吐浊气,似要吐尽仙界所受的委屈与压力,苏宁的声音汇聚成线,在天际突然炸响道:“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你们三个可曾感知到有异象发生?” “比如外人通过云梯阵法,或是仙人墓残留陌生人的气息。” 声若洪钟,源源不断。 “啪嗒。” 睡老怪拎着的酒坛砰然落地,摔的粉碎。 他目光呆滞,不可置信的扭头,面朝后方湖泊。 “苏宁?” 下一刻,他疾驰飞行,样子狼狈。 同一时间,打坐的金婆子,喝茶的圆脸老头,齐齐冲向湖泊,胆战心惊。 “我等拜见主人。” 三位加起来好几百岁的老人哆哆嗦嗦的跪在湖边泥地,惶恐不已。 苏宁瞧着好笑,勾指虚抬睡老怪道:“他们两个不说,您和我是老熟人了,用不着这般见外。” 后者颤巍爬起,仍旧不敢抬头道:“回主人,华夏并无异象发生,更无陌生人来过。” “起码仙人墓这边风平浪静,造化之气收集的很圆满。” 苏宁沉吟道:“云梯阵法呢,有没有被人强行运转过?” 睡老怪正色道:“云梯阵法外设有仙人幻阵,我等无法窥探,请主人明察。” 金婆子与圆脸老头闷声附和道:“主人,事实的确如睡老头说的那般,自百年一次的气运之争衰然落幕,华夏已迎来前所未有的安稳太平。” “六脉各自为政,互不侵扰。” “尤其是昆仑,重回六脉之首,无人敢惹。” 苏宁烦躁道:“下去吧,守好仙人墓。” 话音落,他消失无影,化作星点奔往昆仑。 真仙三品的修为,不受仙力约束,苏宁只花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赶到昆仑山脚。 望着高耸入云的昆仑九峰,守卫在道路两旁的昆仑弟子,他竟隐隐生出些许紧张。 紧张,期待,兴奋,激动。 心绪复杂,百感交集。 “溪溪,我回来了。” 他在心里自语,掏出藏在乾坤印的道火儿道:“火儿,我们回家了。” “哗。” 火浪涌现,道火儿欢天喜地的现出真身道:“糖,巧克力,宝宝想你们。” 肆无忌惮的尖叫,当即引得一众守山弟子为之侧目。 道火儿仰头,板着小脸道:“看什么看,一年不见,不认识姑奶奶了啊?” “那个谁,罗杰,你荡妖剑法第六招练错了,是本姑奶奶帮你修正的。” “孙浩,哟,不错呀,突破武力四层了?” “裴川,青禾,嗷呜……” “你们两粒老鼠屎还不赶紧滚下来接我?” 道火儿右脚前移,残影浮掠。 从山脚到山腰,再到山顶。 她稚嫩的嗓音震彻昆仑九峰,震散了缭绕九峰间的氤氲白雾。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六章 可怜的裴川 第八百七十六章 可怜的裴川 “季掌教。” 主峰大殿,面对陆续赶来的季玄清等人,苏宁俯身抱拳,挨个施礼。 “杜长老。” “静月姑姑。” “小裴子,青禾。” 他笑意温醇,眼窝湿润。 明明只去了仙界一年,甚至未满一年。 可这些日子所经历的生死磨难让他错误的以为自己在仙界待了很久。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思念,对华夏的思念,对家人的思念,让他身在仙界的每一天都感觉度日如年。 “好,好,回来就好。” 季玄清频频点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杜奇瑞拄着拐杖放声大笑道:“谁能想到我昆仑有真仙境的高手坐镇,还是掌管华夏一切事物的仙执卫?” “哈哈哈,我是做梦都没想到啊。” “是灵丫头的福气,更是我昆仑之福。” 唐静月美眸流转,上下打量苏宁。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红唇半咬,脸颊红晕密布。 “喂,我说苏宁,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不会两手空空的来见我们吧?” 季青禾还是原来的季青禾,压根没把成为仙人的苏宁当回事。 她两手叉腰,态度傲娇道:“礼物呢?” “不指望你给裴川拐个仙女下来做媳妇,那最早答应我的驻颜丹,仙界的各种美食,我可是时刻记在心里哦。” 裴川觍着脸帮腔道:“就是就是,做人岂可言而无信?” “我不要什么仙女媳妇,但永葆青春的驻颜丹我得为秦语讨要几颗。” “女人呐,尤其是小语这种没法修行的女人,一天天的尽担心年老色衰后我会变心。” “哎,我是那种人吗?” 忙着吃糖剥巧克力的道火儿顿感不屑道:“你不是那种人谁是那种人?” 裴川涨红着脸道:“我现在老实本分的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山下的会所赌场,我几乎半年没踏足了。” “真的,不信你问师傅。” 道火儿靠着木椅直翻白眼,显然是懒得与其争辩。 苏宁从袖子里掏出乾坤袋,右手掐诀,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摆满整个角落桌面道:“十瓶驻颜丹,每瓶五颗。” “一颗可保三十年容颜不变,男女皆可服用。” “三眼补气丹,灵气饱满,是仙界俗世盛行的极品丹药,适合武道修行者吞服。” “共三十瓶,每瓶五十粒。” “有补气旺血锻骨之效,更是疗伤圣药。” “暖阳玉,冬暖夏凉,能驱除蚊虫蛇蚁的叮咬。” “霜飞剑谱,嘿,从我九师兄陌尘那换来的。 威力之大,仅次于昆仑荡妖剑法。” “放在仙界肯定不起眼,也不够看。 但在华夏小世界足以媲美任何一脉的不传秘术,引来万人争抢。” “我仔细研究过,配合荡妖剑法施展的话,一阴一阳,相辅相成。” “对,还有这个。” 介绍完桌子上的各类小礼物,苏宁大手一挥,掌心黄光乍现。 “这是延寿丹,返乡之前,我特地找仙宫炼丹师炼造的。” “不同于华夏的延寿丹每颗只能延寿一年,且一人一生限制三颗。” “仙界俗世的延寿丹一颗能延寿五年,十颗为限。” “简单来说,只要你元神不灭,三魂七魄仍在,这些延寿丹能陆续拖延五十年的阳寿。” 季玄清眼绽精光,大喜过望道:“确实是好东西,求之不得的宝贝。” “五十年,大限将至时,这五十年重关重要。” “有些人一辈子停滞武力十五层,迟迟摸不到半仙境的门槛突破自身。” “有了这五十年的变化,未尝没有翻身之机。” 话没说完,桌子上的驻颜丹已被季青禾一扫而空。 顺带摸走了六块暖阳玉,不着痕迹的塞进口袋。 而丢在最外面的霜飞剑谱,则悄无声息的被杜奇瑞“捏”走。 裴川慢了半步,急的双眼欲裂道:“青禾,驻颜丹分我一半。” “你你你,我不要多,给我两瓶就行。” 骂骂咧咧的,裴川伸手去抢。 季青禾得了好处立马溜之大吉,速快那叫一个快哟。 “轰。” 灵力光罩从天而降,硬生生的立在大殿门槛前。 季青禾脸色发黑道:“父亲,您拦我做什么?” “这,这本来就是苏宁答应我的。” 季玄清冷笑道:“你才多大? 用得着心急吞服驻颜丹?” “这样的仙界宝贝理当成为昆仑至宝,封于禁地储存。” 不由分说的,季青禾尚未捂热的驻颜丹被季大掌教强行收回。 抓着霜飞剑谱不撒手的杜奇瑞一目十行,信誓旦旦道:“我不抢,我就看看。” 季玄清丝毫不给面子,将苏宁从仙界带回来的礼物一股脑的没收,美齐曰“钱得花在刀刃上”。 “青禾,你通知厨房,今晚为苏宁和火儿接风洗尘。” “裴川,你去打扫房间。” “奇瑞,东西由你送去后山禁地。” “哼,别想私藏。” “静月,算了,你上壶茶来。” 一切安排妥当,季玄清端坐靠椅,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灵丫头……” 欲言又止,他主动提起离奇失踪的灵溪,羞愧难当道:“想来你已经知道了。” 苏宁明亮的目光变得黯淡,盘腿坐上地上的蒲团道:“季掌教无需自责,这件事怪不得你。” “如果对方真的来自仙界,昆仑护不住溪溪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全是为我而来的。” 季玄清汗颜道:“不只是灵丫头,知,知愿……” 道火儿嘻嘻笑道:“知愿好得很,人在仙界,跟着洛尘吃香的喝辣的,甭提多快乐了。” 季玄清傻眼道:“什么? 知愿去了仙界?” “这,这怎么可能?” 他霍然起身,瞳孔剧烈收缩道:“你们见到知愿了?” 季玄清的表情让道火儿犯了迷,她把玩着糖纸从木椅上跳下,满心疑惑道:“不是裴川送知愿去的仙人墓,让她通过云梯阵法前往仙界寻找易购和苏星阑?” “怎么,他没告诉你们?” 季玄清先是点头,继而摇头。 下一刻,他戾气横生,整张脸无比阴沉。 “裴川……” 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季大掌教青衫烈烈,衣袍鼓动道:“杜奇瑞,瞧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呵呵,好,好的很啊。” “砰。” 桌椅粉碎,尘埃漫天。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七章 唐静月的请求 第八百七十七章 唐静月的请求 季玄清一声令下,尚且搞不清状况的裴川当即被一众执法弟子强行押进大殿。 “砰。” 他双腿跪地,茫然失措的问道:“我,我怎么了?” 收到消息的杜奇瑞火冒三丈,举着拐杖愤恨敲地道:“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孽障,为师如何收的你这般大逆不道的弟子?” “欺上瞒下,不思进取,我……” “我打死你。” 哆嗦着嘴皮,杜奇瑞灵力宣泄,拐杖脱手而出。 “嗷。” 大殿内,裴川鬼哭狼嚎,模样凄惨。 “师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上窜下跳,慌不择路道:“徒儿几时欺上瞒下了? 又几时不思进取了?” “您要罚我,总得给个合适的理由啊。” “徒儿委屈,徒儿不服。” 杜奇瑞咬牙切齿道:“知愿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 你倒好,竟然陪着她瞎胡闹。” “瞒着我们送她去仙人墓,让她独自一人前往仙界寻找苏宁。” “裴川,怕是为师这些年对你太过纵容,这才导致你今日的无法无天。” “这件事,苏宁饶的了你,昆仑师门饶不得你。” “给我跪下。” 厉声长喝,杜奇瑞步步紧逼,眼冒凶光道:“说,想断哪条腿?” 季玄清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冷眼旁观也不劝阻。 唐静月勾唇浅笑,不忘火上浇油道:“大师兄,要断就断两条腿,否则你照样拦不住他胡作非为。” “实在不行,连左右手一起断了,干净利落不是?” 逃到角落避难的裴川“痛哭流涕”道:“静月师叔,您别坑我了成不成?” “哪有您这样的师叔,不帮我求情,反过来专干落井下石的事。” “我,我平日里也没惹您生气呀。” 唐静月笑意促狭道:“你刚才惹我生气了。” 裴川反应极快,幡然醒悟道:“驻颜丹我不要了,不,我只要两颗,确保秦雨够用就行。” “其,其它的都归您和青禾。” 唐静月满意道:“说话算话?” 裴川慌不迭的表态道:“算话算话,我对灯发誓决不食言。” “师叔,您快救救我吧。” 他连滚带爬的逃进角落木桌下,缩着身子欲哭无泪。 唐静月“奸计得逞”,从容走至昆仑历代祖师的香案前, 自顾说道:“这件事疑点重重,裴川再怎么胆大包天,他也没胆子拿知愿的性命开玩笑。” “你们不信他,我信。” 道火儿郁闷道:“静月,你是说我在撒谎咯?” 唐静月摇头道:“不,我相信你真的在仙界见到知愿了。” “但试想一下,昆仑距离仙人墓路途遥远,以裴川的修为,他最少需要二十多天才能顺利抵达。” “这一来一回近两个月,且通往仙界的云梯阵法外布有仙人设置的幻阵。” “睡老怪等人武力十六层的修为都破不开,他这小小的武力七层凭什么将知愿送入阵中?” “二,就算当时的昆仑上下乱作一团,无暇去管每日闲逛的裴川。 但仙人墓那边,有三位半仙境的守道者盯守,难道他们也感知不到裴川与知愿的气息?” “这似乎说不过去,极为反常。” 杜奇瑞收回拐杖,语气凝重道:“你的意思,有人在假冒裴川?” “或是你怀疑带走灵丫头的神秘人与带走知愿的是同一人?” 唐静月转身,望着道火儿解释道:“知愿肉眼凡胎,但凡有人乔装易容成裴川的样子,她是肯定分不清真假的。” “退一步说,对方既然有本事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带走灵丫头,境界修为不言而喻。 ” “起码,华夏并不存在这种高手。” “你们觉得呢?” 季玄清沉思道:“所以,那神秘人只会是仙人,来自仙界。” 道火儿喃喃道:“为什么?” “对方抓走灵溪,显然是为了对付苏宁。” “他成功了,让我们无迹可寻,无从下手。” “这样的前提下,他何必吃力不讨好的送知愿去仙界与苏宁汇合?” “明明能捏着两枚重要的棋子掣肘苏宁,谁会傻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唐静月报以柔笑,美眸忽闪道:“亦有可能不是一人所为。” 杜奇瑞好奇道:“怎么说?” 唐静月无辜眨眼道:“我猜的。” 一直没说话的苏宁思绪混乱,理不清其中的关键,他顿感脑海昏沉,头痛欲裂。 “我出去走走。” 他神情呆滞的起身,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唐静月莲步轻移,悄然跟上。 “苏宁。” 主峰广场,她叫住神不守舍的前者,支支吾吾的开口道:“能求你件事吗?” “恩,一件小事,别告诉大师兄他们。” 说着话,她加快脚步,与苏宁肩并肩道:“回仙界后,帮我打听一个人。” “他,他叫朝文冬。” 苏宁错愕道:“姑姑您认识仙界之人?” “不对啊,您什么时候去过仙界了?” “朝文冬?” 苏宁自言自语,努力回忆道:“仙界有这个人吗?” 唐静月苦涩道:“有没有这个人我也不清楚,但我最近经常做些没头没脑的怪梦。” “梦里,那个叫朝文冬的男人一枪刺穿了我的胸膛,挖走了我的心。” “疼,很疼很疼。” 苏宁无语道:“您不会是身在京都时电视剧看多了吧?” 唐静月认真道:“不,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格外真实,似我曾经亲身体会过。” “对,他右手虎口有两颗黑痣,那杆短枪的枪灵是一只头顶长有三根红角的大青蛇。” 苏宁将信将疑,全然没放在心上。 他这会只想找到灵溪,想一家团聚。 唐静月叮嘱道:“记住啦,千万别忘了。” 苏宁随口敷衍道:“好,我尽量帮您打听。” 风韵越发动人的青袍美妇娇嗔道:“不是尽量,是尽全力去打听。” 说完,她如释重负,扭着曼妙身姿返回主殿。 “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她拍打着胸前的波澜壮阔,山峦跌宕起伏。 身后,苏宁遁入虚空,心神源源不断的延伸。 “溪溪,你在哪?” 他漫无目的的飞行,一寸寸的寻找。 哪怕明知灵溪在华夏的可能性极小,苏宁依然不想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八章 软饭王苏宁 第八百七十八章 软饭王苏宁 夜,凉风习习,星辰作伴。 圆月高挂枝头,洒下千丝万缕的皎洁明光。 苏宁一路疾驰,心神所到之处万物尽收眼底。 他的脸色是平静的,平静中带有一抹忧虑,眼眸深邃,吐息悠长。 “这里,没有。” 吐字如珠,自问自答。 苏宁远离了昆仑,来到运宗。 他仙力收敛,慢慢的落在运宗主峰大殿上。 “华夏六脉,运宗日薄西山,早已不复当年辉煌。” “白南弦与裴殊死于我手,半死人遭杀阵反弹神魂俱灭。” “宗内仅存的几位长老苟延残喘,压根不足为虑。” “便是他们暗中联手佛门与玄门,照样动不了昆仑分毫,更别提在季掌教的眼皮底下抓走溪溪。” “华夏……” 目露忧伤,苏宁心生无力,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按理说,他该第一时间返回仙界,将这里发生的事如实禀报师尊洛尘,动用无尘仙宫的全部势力寻找灵溪。 奈何如今的华夏小世界有进无出,来时不易,回去更不易。 无论如何,他得等到三个月后的本源阵法悉数融合无尘星界才能回去。 “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仙界势力无非是火玄云诀等人,包括文殿在内,他们的嫌疑最大。” 脚下腾空,苏宁离开运宗,直接前往京都道:“单凭师尊相助,光靠无尘仙宫的人手或许不够。” “得想办法联系三伯,让他动用武殿的底蕴来帮我。” “不求当场诛杀敌手,只求溪溪能平安归来。” 想至于此,苏宁手燃千里瞬息符消失无影。 几个呼吸后,他出现在京都某山脚。 望着眼前价值不菲的豪宅,那熟悉的小院,他本就伤感的心绪更添一缕哀愁。 这里,有他太多太多的记忆。 屋前屋后,楼上楼下,每一处,似乎都烙印着灵溪的身影。 她在院子里散步,给花草浇水。 在客厅沙发上喝茶,看她喜欢看的综艺节目。 在厨房瞎捣鼓,做出黑漆麻乌的“绝品煎蛋”。 她的笑声,她的娇嗔,她倾城绝世的面容,曾经的一点一滴逐渐在苏宁的脑袋浮现,使得他双腿艰难迈出,泪湿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记住,从今天起,在外人面前你必须尊称我为师傅。 私下里,你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随你的便。” “男女有别,我不想被有心人胡说八道,有损我自身清誉。” “我的手机号是……” “你是废物也好,笨蛋也罢,都是我以后的丈夫,我的男人。” “你会做饭,会打扫卫生,哄我开心,会心疼我,这哪是废物能做到的?” “对我而言,这些已然足够,老天待我不薄。” “我要的不多,你能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同甘共苦,这就是最好的保护。” “苏宁,我喜欢了你呀。” 佳人余音缭绕,满心欢喜,却又因为这大胆的“表白”羞红了脸庞。 “溪溪。” 苏宁精神恍惚,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人儿。 然而那由错觉衍生出的梦幻场景一碰即碎,顷刻间荡然无存。 苏宁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道:“没有你的家,还是家吗?” “不,不是了。” 半晌,他转身离去,背影落寞。 “那位是……” 驻守在别墅大门前的昆仑弟子小声对同伴问话道:“是苏宁苏师兄吗?” “额,我看着像,又不太确定。” 他伸长脖子,使劲挠着头皮道:“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 晚上九点,方玟萱的住所。 客厅内灯火通明,院墙外的昏暗角落里,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正在打电话。 他穿着一件印有蜡笔小新图案的白色T恤衫,配着灰色休闲裤,李宁运动鞋,背靠墙壁,嗓音低沉。 “童鸢,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我已经半个月没看到你了。” “无论是做朋友,还是最基本的同事,我都只想看你一眼。” “真的,一眼就够。” 他语速放缓,姿态卑微道:“我从没这样的想念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今天是我的生日……” “喂? 喂? 童鸢?” 显然,斯文青年的苦苦哀求并未换得苏童鸢的心软。 他无助的蹲下身子,眼神空洞,无精打采。 而后,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穿黑色休闲套装的年轻小伙。 和自己一样,傻傻的站在院子外等待。 他长相帅气,气质非凡,给人无法形容出的缥缈出尘感。 没来由的,斯文青年产生警惕,暗暗猜测年轻小伙的真实身份。 “童鸢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吗?” “是不是他?” 心绪烦躁,他打算主动出击,探探对方的来路。 干咳一声,他从裤兜掏出百来块一包的香烟朝苏宁走去。 “嗨,兄弟……” 他发着烟,故作无意的问道:“你认识这家人?” 苏宁早就看到了斯文青年,在他的心神感知下,整个京都皆在他视线之内。 包括斯文青年先前给苏童鸢打电话,说的那些话,都一字不落的被他捕捉。 自家老姐的感情生活,苏宁是不想从中干涉的。 但对方醋意满满的上前搭话,他也不能装作没看到不是? “谢谢,不会抽。” 苏宁礼貌回拒,答非所问道:“我出来散步,刚好路过这边。” 斯文青年点着香烟,长吸一口道:“恰巧路过会看这么久?” “兄弟,骗人可没意思。” 苏宁挑了挑眉,不予反驳。 斯文青年又说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认识童鸢。” “是吧?” 旁敲侧击,意有所指。 苏宁报以微笑,坦然回答道:“很熟。” 斯文青年的脸色变了,从平和到复杂,再到一片阴沉。 他嘴里吐着烟,阴阳怪气道:“贵姓?” 见苏宁不说话,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丢下香烟抬脚踩灭道:“我姓黎,单名一个耀字。” “京都十大家族之一黎家的人,家主黎平东是我亲叔叔。” 苏宁恍然道:“然后呢?” 自报家门的黎耀把玩着打火机,言辞傲慢道:“童鸢的家世,一般人是配不上她的。” “这一点,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心知肚明。” “古代讲究门当户对,放在现在也是一样。” “长相,这东西能当饭吃?” 苏宁附和道:“说的有理。” 话锋一转,他正视黎耀的双眼道:“长相确实不能当饭吃,但在男女感情上,这最起码的眼缘至关重要。” “什么叫一见钟情?” “你黎家有钱没错,可童鸢家缺钱吗?” “她不嫌弃我穷,我难道还不能当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义正言辞,理直气壮。 苏宁拍打着黎耀的肩膀,嘿嘿怪笑道:“你是京都十大家族的弟子,童鸢的追求者,想来对苏宁的大名如雷贯耳。” “他啊,是天底下第一软饭王,抱上了沉鱼落雁的昆仑少掌教灵溪。” “怎样,人家小两口过的幸福美满,女儿都能打酱油了。” “不瞒你说,苏宁是我偶像。” 正文 第八百七十九章 妈想你呀 第八百七十九章 妈想你呀 黎耀自问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能风轻云淡的将“软饭王”三字挂在嘴边,且说的脸不红气不喘,一脸的得意洋洋。 他呆了,呆呆的站在原地风中错乱,又间接生出滔天愤怒。 呵,他苦追不得的女人,他魂牵梦绕的女人,敢情是被这心怀不轨的小白脸骗走了。 难怪苏童鸢会对他不假辞色,爱答不理。 无论他献多少殷勤,装的有多绅士,两年了,他连眼前的小院都没进去过,更别提单独约苏童鸢出来吃饭,或是偷偷拉一下她的小手。 反言之,这不愿透露姓名的年轻小伙指不定早就抱得美人归,让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在胯下臣服,婉转啼鸣。 眼红,嫉妒,乃至一瞬间的气急败坏。 黎耀眼角抽动,拳骨捏的啪啪作响。 苏宁玩味道:“怎么,想打我?” 黎耀扬起手腕,态度强横道:“我想杀了你。” 苏宁鄙视道:“你想追求苏童鸢,大可公平竞争。 这种下三滥的龌龊手段我劝你最好不要用,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黎耀嗤笑道:“你也配?” 他重新点了根烟,嚣张至极的对苏宁吐出烟雾道:“在京都这一亩三分地上,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我大多打过照面。” “陈家的,李家的,叶家的,萧家的……” “那些能挑起家族重担的青年俊杰,在黎家成为新晋京都十大家族之一后,我全都跟叔叔一一拜访过。” “很可惜,那些人中并没有你。” 苏宁叹气道:“是啊,我要是十大家族的嫡系弟子,哪还用的着吃软饭哟?” 自以为摸清了苏宁底细的黎耀越发放肆,一手夹烟,一手揣进裤兜道:“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五千万,同意的话今晚到账,你小子给我从京都消失,再也别出现。” “当然,谁也不是傻子。 在此之前,你得证明你与童鸢的关系,是否如你说的那般亲近。” 苏宁低头不语,一副心动的样子。 黎耀威逼利诱道:“五千万不少啦,够你去三线城市荣华富贵一生。” “吃香的喝辣的,不比绞尽脑汁的当个小白脸强?” “再则,即便你能通过苏童鸢的考验,她身后站着的方玟萱呢?” “那女人是曾经的陈家主母,手段多着呢,不然也没本事从陈玄君身边平安脱身。” “你的小心思瞒得了苏童鸢,肯定瞒不过方玟萱。” “好好想想吧,我这是在救你。” 勾肩搭背,笑容诡异。 黎耀轻弹烟灰,眼底闪过森冷杀意道:“活路,我只给你一条。” “要么拿钱走人,要么被我大卸八块丢进河里喂王八。” “黎家能成为新晋十大家族之一,没点本事的话哪能坐稳现在的位置?” 苏宁似被彻底说动了,犹豫之色一扫而空道:“你要我怎么证明与童鸢的关系?” 黎耀打了个响指,遥手指向前方道:“这个简单,只要你能进入院子。” 苏宁哪壶不开提哪壶,故作惊讶道:“你追了童鸢这么久,不会连她家大门都没进去过吧?” 黎耀恼羞成怒道:“跟你有屁关系,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苏宁坐地起价道:“八千万,你堂堂黎家少爷,想必也不在乎多花三千万。” 黎耀满口答应道:“依你。” 苏宁靠近院门,按响门铃。 躲在黑暗角落的黎耀冷笑连连道:“小子,我黎家的钱烫手,只怕你有钱拿没命花。” 他说的很小声,随后掏出手机发送短信。 另一边,在按响门铃的几十秒后,院内响起慢悠悠的脚步声。 下一刻,铁门开启,手持青竹竿充当拐杖的刁婆婆走了出来。 苏宁赶忙迎上前打招呼道:“婆婆,我回来了。” “嗯,您应该没忘记我。” 老人身体一僵,深陷的眼窝当即迸发出常人难以感应到的两道精光。 “你……” 望着身前熟悉的脸庞,她惊喜万分道:“小宁子?” 苏宁含笑点头道:“婆婆,是我。” “哎呀,好饿,能进去说话吗?”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黎耀所藏的方位,亲自搀扶着刁婆婆道:“外面有个不入眼的纨绔弟子,嘿,和我打了个赌,说我只要能进入院门他就给我八千万。” “啧啧啧,回来的真是时候,财运当头。” 刁婆婆笑的合不拢嘴道:“黎家小子的踪迹我早发现了,就是没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不愧是打破华夏桎梏的真凰,不愧是害我家锦瑟得相思病的小坏种。” “你啊……” “嘎吱。” 院门关闭,两人的热络闲聊渐行渐远。 角落里,黎耀气的发狂,紧攥手机打电话道:“马上安排人手到方玟萱的小院,我要那混蛋活不过今晚。” “妈-的,敢和我抢女人?” “你可知……” 说话一半,他阴狠毒辣的表情变的惊恐。 因为虚空中钻出一只抓着棒棒糖的小手,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哗。” 火浪席卷,黎耀昏迷倒地。 “哼,要不是易购要我手下留情,你这种人渣就该去地府报道。” 道火儿咬着棒棒糖,气息冷冽道:“黎家? 很厉害吗?” “我和易购尚未飞升仙界时就能搅的华夏六脉鸡犬不宁,小小的京都十大家族算个球。” “今天先断你两条腿,再敢贼心不改的纠缠童鸢,姑奶奶一把火把你黎家烧咯。” “烧个精光,烧的你黎家族人魂飞魄散。” “哼……” 迈着小短腿,道火儿消失不见。 院子里,与苏宁相见的方玟萱喜极而泣。 她紧紧抱着自家宝贝儿子,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一会摸摸苏宁的脸庞,一会又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我的小乖乖,小心肝。” “呜,没事就好,没事妈就高兴。” “瘦了,也变黑了。” 她擦着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妈。” 苏宁陪着一起掉泪,顺势转移话题道:“我姐呢?” 激动之余的方玟萱大声朝客厅内喊道:“童鸢,快,看看谁回来了?” “饿不饿? 妈给你做鸡蛋面。” “宁子,妈想你呀,想的快和待在陈家的时候一样,心都要没了。” 正文 第八百八十章 梵音很不好 第八百八十章 梵音很不好 夜里十一点,苏宁在客厅吃面。 热气腾腾的糖心鸡蛋面配着酸甜可口的酱黄瓜和咸豆角,让许久没吃过凡间食物的他食指大动,胃口全开。 成为仙人后,苏宁本已无需满足身为凡人时的口舌之欲。 再好的饭菜,再丰富的美味佳肴,在他眼里都不如一缕纯净仙力来的诱人。 奈何到底是保持二十多年的饮食习惯,早已深深烙印在骨子里。 尤其这鸡蛋面还是方玟萱亲手所做,是苏宁感到愧疚却又珍惜万分的母爱。 他是仙人,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但他的家人不是。 方玟萱也好,苏童鸢也罢,这些苏宁最最在乎的血脉至亲,在历经人世百年光阴后终究熬不过黄沙一捧。 哪怕苏宁能从仙界带回所谓的延寿丹,强行为她们延寿五十年。 可五十年后呢,谁又能躲过生老病死的摧残? 天道轮回,似为芸芸众生量身打造的命运转盘。 本在转盘内的苏宁机缘巧合打破束缚,迎来了万中无一的自由。 遗憾的是他没本事彻底毁掉转盘,让他的家人因此而获得永生。 这样的自由无疑是悲哀的,是苏宁不愿亦不想看到的。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抵挡不了。 心有悲意越聚越浓,以至于苏宁吃面的速度都不由放慢。 他抓着筷子,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馨。 方玟萱在厨房忙活,开心的哼着小曲。 苏童鸢坐在他对面,说着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 家长里短,长吁短叹。 “喂,和你说话呐,溪溪还在昆仑山上?” 苏童鸢递去餐巾纸,略带不满的嘀咕道:“好久没见到她了,也联系不上。” “你回京都就不知道把她们母女俩一起带来?” “妈想知愿了,哼,我也想我大侄女。” 苏宁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思索半晌,他决定暂时隐瞒灵溪失踪的事,以免方玟萱这边担心。 “嘿。” 捧着面碗喝了口汤,苏宁强颜欢笑道:“昆仑公事繁忙,溪溪分身不暇哪有空下山呀?” “以前是昆仑少掌教,上面有季大掌教顶着。” “现在不行咯,溪溪成了昆仑掌教,一大堆闲碎琐事等着她去处理。” “再说知愿,这丫头打小在昆仑山上长大,得溪溪照顾的多。” “我这人粗枝大叶,粗心大意的,万一……” 放下竹筷,苏宁两手一摊道:“万一有个好歹,溪溪不得一剑刺死我?” 夸张的表情,说的煞有其事,直接逗的苏童鸢捧腹大笑。 “那倒是,知愿不仅是昆仑小公主,还是咱老苏家的宝贝疙瘩肉。” “要是因为你的关系导致她受到伤害,哼,别说溪溪饶不了你,就是我们也得狠狠揍你一顿。” 气势汹汹的,苏童鸢指着墙上挂着的鸡毛掸子道:“这东西眼熟不?” 苏宁愣了下神,开口询问道:“爷爷生前专门用来吓唬我的那根?” 苏童鸢憋着笑道:“对,咱爸特地从桃山村带来的。” “他上个月月底回的村,说是扫扫小院,陪爷爷奶奶说会话。” 苏宁低头继续吃面,看不清表情。 苏明康思念二老,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一声宁子,那守在村口等他回家的两位老人,他再也看不见了呀。 唯一还有机会相遇的地方,或许只会在梦里。 “哎呀,我说到现在,你也说说你呗。” 察觉到苏宁突如其来的伤感,苏童鸢聪明的岔开话题道:“那个什么仙界,好玩吗?” “仙女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漂亮? 有玉皇大帝不?” “二郎神,孙悟空,如来佛祖,你都见到他们了?” 苏宁无语道:“我去的是修行者飞升的仙界,不是电影小说里的天庭。” “嗯,怎么说咧。” 吃完最后一口面,苏宁擦嘴起身道:“那里的人,也曾和我们一样,是需要吃五谷杂粮的凡人。” “但经过后期的修炼,达到某种高度后,就能洗去凡胎肉骨成为仙人。” 刁婆婆好奇且向往道:“照你这么说,仙界也有凡人?” 苏宁点头道:“有,比华夏更多。” “不同的是,他们成为仙人的条件比我们简单。” “如果说小世界的修行者站在山脚仰望山顶,一眼望不到头。 那仙界的修行者则是从一出生起就站在山腰位置,随时可达山顶。” 苏童鸢兴奋道:“有没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或者孙悟空吃的蟠桃,镇元子的人参果。” “嘻,我也想尝尝。” 苏宁哭笑不得道:“没有。” 苏童鸢一脸失望道:“这样啊,那真没意思。” “一点好处都没有,还不如待在华夏。” 苏宁从袖子里掏出乾坤袋,仙力涌现道:“姐,仙界虽没有你要的蟠桃和人参果,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灵果倒是不少。” “喏,这是雪茶果,灵气十足,凡人吃了后可祛除体内杂质。” “经常吃的话,间接增长寿元。” “红莲果,温补气血,活脉通淤。” “百雾茶,灵茶中的上品……” 苏宁逐一介绍,而后又将仅剩的两瓶驻颜丹交给苏童鸢道:“驻颜丹,一瓶五颗,每服一颗可保三十年容颜不变。” “怎样,我这做弟弟的还可以吧? 满不满意?” 挤眉弄眼的,苏宁贼兮兮的说道:“我老姐本就美丽动人,属于天仙下凡的女子。 再服下保持容颜不变的驻颜丹,啧,不知要迷死多少青年才俊。” 苏童鸢欣喜若狂道:“当真?” 苏宁郁闷道:“喂,我好歹是正经仙人,有必要拿这糊弄你吗?” 刁婆婆两眼放光道:“我也要。” 见苏童鸢投来打趣的目光,她连忙尴尬解释道:“我这老婆子自然用不着,但锦瑟,锦瑟肯定会喜欢的。” 说到这,她视线转移,神情哀怨的对苏宁说道:“有空的话,去紫微宫看看锦瑟,她……” “她过的很不好。” 苏童鸢接着话道:“宁子,梵音性格大变,以前从不喝酒的,现在每日借酒消愁。” “问她话,她不是一笑了之,就是故意装糊涂。” “我和妈亲自去过紫薇宫,实在劝不动她。” “你,你试试看。” “毕竟……” 苏童鸢话里有话道:“梵音比较在意你。” 苏宁心有所悟,郑重应下道:“我会去的。” 正文 第八百八十九章 了结因果 第八百八十九章 了结因果 一夜无眠,直至天明。 这一夜,苏宁回忆了许多人,想起了许多事。 一些他曾经在意的,心生芥蒂的,都随着“生死”二字烟消云散。 他已经是仙人了,再也不属于华夏小世界。 他的未来,他以后要走的路是圣人大道。 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回不到最初的自己。 除了血脉至亲的家人,除了昆仑,他在华夏种下的因果理当趁早斩断。 恶果,善果,都会在日后的修行之路上成为他抹之不去的绊脚石。 龙凰法相固然厉害,惹八百仙界为之震动,但它所附带的法相异能绝对比不上知命树与源祖龙。 一个洞悉天机,一个无视瓶颈,苏宁自问做不到这逆天的两点。 所以他不得不未雨绸缪,争取在自身心境出现问题前做出安排。 一切的一切,只为尽早在仙界有自保之力。 “咔嚓。” 手中紧握的中品仙晶化为粉末,苏宁起身走出房间,对正在洗漱的方玟萱道:“妈,我出门一趟,早上不用准备我的早饭了。” 昨夜迫不及待服下驻颜丹的中年美妇着急道:“中午呢,回来吃饭吗?” 苏宁笑着答道:“鲫鱼豆腐汤。” 方玟萱满意了,心满意足的挥手道:“去吧,注意安全。” 苏宁一脚跨出,凭空消失。 哪怕早就知道自家宝贝儿子是仙人了,方玟萱仍被这诡异的一手惊的说不出话来。 刁婆婆拄着拐杖从外面进来,心绪复杂道:“玟萱,你生了个好儿子。” “苏宁的未来不可估量,是我家锦瑟太过执着了。” “她啊,像极了我师妹肖岫烟,死心眼,死脑筋。”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她下山,更不该让她遇见苏宁。” 方玟萱歉意道:“这件事怪我,怪我乱弹鸳鸯谱,牵错了红线。” “希望小宁子能解开梵音心中的心结,还她一份自由。” “她啊,即便做不了我苏家的儿媳妇,也是我方玟萱视如己出的好闺女。” 刁婆婆不再说话,无声叹息。 …… 另一边,苏宁来到京都李家。 豪华的宅院内,他一个闪身遁入后院布置的雅静佛堂。 供奉的释迦牟尼佛象前,一位二十多岁的长发女子正在诵经叩拜。 她长的很清秀,手腕上套着价值不菲的菩提金刚串。 三跪九拜之后,她虔诚敲响木鱼,盘腿端坐在蒲团上。 然而就在这时,苏宁的声音响彻佛堂道:“在普济寺后山,我杀了你第一次。” “按理说,我们之间的恩怨该如你拜佛这般功德圆满。” “但你对溪溪设下的圈套,对昆仑的算计,以及三番四次伤害我家人的行为,让我着实放不下这份仇恨。” “我三伯说做人得随心而为,有恩必报,有仇自然也得报。” “怎样? 是你自己给自己个痛快,还是让我动手?” 话音落,苏宁出现在夺舍成功的“李木子”身前。 望着呆若木鸡的清秀女子,他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道:“九十九个童男,九十九个童女,外加一块绝佳的聚阴地。” “借佛门封印的妖术凝聚阴魂,事先寄托在千年槐木牌内。” “槐木藏阴,聚阴,如若由完璧之身的女子佩戴,算是阴上加阴。” “你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八字全阴,魂魄异于常人。” “只要吸足了童男童男之血,在聚阴地以鬼身修炼,配合佛门妖术,则可以将阴魂彻底融入她的三魂七魄。” “这样一来,肉身虽然还是女子的,但两人记忆相通。” “你是她,她是你。” “呵,好一招偷天换日苟延残喘啊。” 苏宁击掌赞叹,啧啧称奇道:“在华夏难寻混沌宝体时,你竟然能打破常规扭转乾坤。 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厉害人物。” “白南弦与你相比,他简直不配当运宗少宗主。” 本名应该叫孙楠楠的清秀女子神色骤变,瞳孔收缩道:“你杀了我舅舅。” 苏宁轻蔑道:“区区凡人家主罢了,不值得我去动手。” “当然,关于你夺舍重生的秘密确实来自于他。” “找你之前,我总得为自己感应到的熟悉气息稍加证实不是?” 李木子丢掉犍槌,一副生死看透的洒脱模样道:“我很好奇,你当年都没发现我偷天换日的伎俩,如今又是怎么察觉的?” “我相信我舅舅,他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我的存在。” “整个李家,也无外人知晓我是死去的李木子。” “你……” 笑意明媚,他原本柔和的女子嗓音突然转变为尖锐的男人声音道:“苏宁是你,你就是易老魔。” “哈哈哈,当年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终于在今天想通了。” “昆仑,灵溪。” “苏宁,易购。” “真龙配真凰,命运纠缠不休。” “难怪你会倾尽全力的帮她,难怪你会在气运之争结束后了无音讯。” “你根本不是如外界盛传的那样为情所困,你……” 他笑的前俯后仰,近乎癫狂道:“你其实一直陪在灵溪身边,瞒过了华夏六脉,瞒过了天下人。” 苏宁冷眼观望道:“遗言交代完了?” 李木子拂平僧袍,从容闭目道:“大度点,让我死能瞑目。” 苏宁缓缓伸出右手,一指点在李木子的眉心,坦然说道:“那一年的普济寺,我是武力十六层,半仙境。” “半仙半仙,终归不是真正的仙人。” “你的佛门妖术骗的了半仙境的我,却骗不过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的我。” 李木子全身颤抖不停,脸庞狰狞道:“你,你成了仙人?” “不,这不可能。” “华夏数千年的桎梏,无数先辈饮恨而终,又岂会被你打破?” “苏宁……”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我没有输给你,没有。” 后者不为所动道:“你该死,但这女孩是无辜的。” “我留她一条命,剥离你融合在她体内的三魂七魄。” “我们,两清。” 人倒门开,燃香亮起火星。 那尊佛气凛然的释迦牟尼佛像于无形中多了一缕悲悯,似要普度众生。 Ps:静月的番外我争取年前吧,群里见。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不去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不去了 早上九点,萧家总部大楼,十六楼。 宽敞的会议室里,一场关于京都北郊“荒地收购”的部门讨论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 大大小小的中高层领导来了二十多位,一个个西装笔挺正襟危坐。 “萧总,北郊的荒地足有三万多平,完全能将其打造成我萧家名下的度假山庄,或是经济适用房。” “尤其是小区建设这块,在人多地少的京都几乎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投资十几亿,捞回近百亿,这样的暴利咱们又不是没做过?”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从多方争抢中脱颖而出。” “眼红那块地的不仅是我萧家,可以说京都十大家族谁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包括那些中小型企业家族,十几亿的成本对他们来说亦非难事。” 梳着大背头的中年高管侃侃而谈,唾沫横飞道:“乌合之众虽不成气候,但一旦联手行动,多多少少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的意思是想办法与第二个家族联手,合盟吞下这块肥肉。” “萧家再厉害,毕竟只是一家。” “想要在京都以一敌百,这是件很困难的事。” 主座上,一身黑色职业套裙搭配白色小西装的萧茗荷垂目不语,轻轻敲击桌面。 大学毕业后,她不出意外的来到萧家总部历练,开始试着接手管理家族生意。 是她自己的选择,同样也是她身为家主父亲的安排。 对此,萧茗荷并无意见,默默的接受,默默的努力。 她很清楚,头上顶着萧家的姓,这是她最好的归属。 以后的萧家,迟早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属于她的责任,承担,是她逃不脱的宿命。 宿命如此,又有什么好反抗的了呢? 从职场新人到部门经理,五年的时间里她稳扎稳打,最终赢得一众董事大佬的肯定与赞誉。 当然,个人能力归个人能力,她不否认萧家大小姐的身份给她带来了游鱼得水的发挥空间。 她的话或许不是圣旨,但从上到下无一人敢小觑她,轻视她,乃至忽视她。 正如此刻,在第一位高管发表完还算中肯的看法后,无需她开口,立马有人紧随其后的“演讲”起来。 “咳,老郑的观点我不敢苟同,为什么呢?” “因为京都已经有八个度假山庄了,且大部分占据的地势要比北郊那块荒地好。” “前期的巨大投入不一定能获得盆满钵满的丰厚回报,有赌-博成分在里面,风险太大。” 手捧陶瓷茶杯的中年男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道:“至于经济适用房,纯粹是胡扯中的胡扯,瞎扯淡嘛。” “郊区的房子本就不太好卖,更何况是郊区外的房子?” “无论是平日里买个东西,或是孩子上学,你们觉得方便吗?” “那边压根没有形成像样的产业链,要什么没什么,傻子才去花钱购房吧?” 大背头高管脸色铁青道:“我说的是经济适用房,不是高档小区。” “只要咱们早期控制成本,即便挣不了大钱,也一定不会亏本。” “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大,除了要养孩子还有双方的老人要管。” “郊区的房子便宜,用来养老再适合不过了,哪来的胡扯瞎扯淡?” “要意见你没有,搅混水你第一。” 一声冷笑,大背头高管阴阳怪气的说道:“照你这说法,京都荒地毫无收购价值,还开部门讨论会做什么?” 中年男子争辩道:“老郑,我只说京都荒地不适合建造度假山庄和经济适用房,可从来没说过荒地毫无价值。” “一是一,二是二,你少在这偷换概念混肴视听。” 大背头高管满眼嘲弄道:“行,我的提议不可取,你倒是说说你的高见。” “反正都是为公司挣钱,为萧家做事,你总得让我心服口服不是?” 中年男子不吭声,视线转向萧茗荷。 后者示意秘书打开窗户透气,言辞清冷道:“谬论也好,胡说也罢,归根究底皆在一个“利”字。” “公司要的是利益最大化,而我,我们要做的是方方面面的布局,让公司顺利吞下这份人人眼红的大蛋糕。” “恩,接着说,打起来都行。” 多年的职场经历,萧家的刻意培养,萧茗荷再也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青涩女孩。 她的气势,她身居高位带来的压迫力,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间压的一众部门高管喘不过气。 “萧总……” 中年男子放下陶瓷茶杯,语速缓慢道:“现如今的京都,活人的钱不好挣,这一点,是摆在明面上的。” “起码北郊荒地挣不了活人的钱,这是事实。” “我认为……” 一番抑扬顿挫的高论下来,他红光满面道:“死人的钱容易赚啊,将荒地开成墓区陵园,岂不省心又省力?” “儿孙孝不孝,咱华夏人的思想,先人墓区能占一半。” 对面,某位同级别高管沉声回击道:“我反对。” “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墓区陵园十几处……” “我赞成,墓区相对而言开发简单……” “哎,怎么没人提农家乐……” “我坚持经济适用房……” 两个多小时的商讨,会议室吵成一团。 你放登场我方来,谁也不服谁。 吵的脸红脖子粗,个个大眼瞪小眼,仍然没能吵出个结果。 “散会。” 萧茗荷颇为头疼的收起文件,率先走出会议室道:“都回去好好想想,明早八点正式会议。” “三天后,荒地收购的计划书得准时上报。” “老规矩,投票制决定。” 说完,她在女秘书的陪同下乘坐电梯下达负一层停车场。 早上来不及吃早餐,她这会委实有些饿了。 “萧总,还是南大街那家私人菜馆吗?” 女秘书小声询问,体贴的打开车门。 萧茗荷坐上后座,神色疲劳道:“对,我想吃蟹黄豆腐和三鲜包。” “吃完后随便转转,放松下心情。” 女秘书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道:“今天不去昆仑少掌教灵溪的那栋别墅了?” 萧茗荷慵懒侧靠,美眸紧闭道:“不去了,今天我想为自己转转。”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三章 班长大人 第八百八十三章 班长大人 南大街,名叫“竹外楼”的私人菜馆。 这五年来,萧茗荷的午饭都是在这解决的。 一是因为竹外楼的饭菜味道确实好,二来,这里有萧茗荷刻骨铭心的回忆。 是除学校操场外,苏宁留给她最美好的回忆。 所以,她经常想来这边坐坐,怀念一下从前的往事,那个名叫苏宁的桃山村少年。 “小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蟹黄豆腐和三鲜包吗?” 包厢内,脱掉白色小西装的萧茗荷少了一丝职场老总的凌厉与严肃,多了一抹温婉女人的动人与靓丽。 她左手捧着精致的刻有青花图案的小碗,右手拿着调羹自顾说道:“我有一个明恋很多年的男孩,恩,不该称他是男孩了。 他已娶妻生女,是个令人牵肠挂肚的成熟男人。” “他啊,曾经是我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我是班长,他是副班长。” “谈不上有多帅气,但就是让我惦记,让我为之着迷。” 小口品尝着蟹黄豆腐,萧茗荷笑意醉人的说道:“他爱吃酒心巧克力,喜欢吃食堂二十块钱一小份的糖醋排骨。” “喜欢,却舍不得去买,只敢躲在一楼吃快餐饭。” “青菜萝卜番茄汤,一份看不到肉的荤菜。” “很多次的,我想拉他去三楼点菜,想给他点满满当当一桌子好吃的。” “可那个时候的我很害羞,也很胆小,迟迟没勇气跨出那一步。” “再后来,他的身体突然……” “突然生病了,我就再也没机会拉他去三楼点菜啦。” 说到这,萧茗荷语露自嘲,眸子黯淡道:“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的我大胆一点,努力一点,是不是可以留他在身边,能陪他白头偕老。” “即便他的姻缘是命中注定的,我又能否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小乐,我要的不多,只要他闲暇之余能想起我,还记得我的样子,我的名字,那就够了。” 大名叫做杨乐的女秘书一脸崇拜道:“萧总,像您这么优秀的漂亮女人,天底下哪个男人忘得了呀?” “再说了,高中时期的春心萌动根本算不上爱情,顶多是男生与女生间的单纯欣赏。” “喜欢是喜欢,爱是爱,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萧茗荷转动餐桌,将蟹黄豆腐转到杨乐面前道:“我爱他。” 后者错愕张嘴道:“啊?” 萧茗荷忍俊不禁道:“你会喜欢一个人近十年吗?” “曾经我也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爱,或是得不到的执着。” “若只是喜欢,我怎会因他而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我有一本日记本,三百多页的日记本,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 “每一次想他想到心疼,我就会在日记本上写他的名字。” “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收集了所有不同种类的酒心巧克力。” “买下了那张只属于他和我的高中课桌,那一条用修正液画着分界线的长板凳。” 杨乐呆滞道:“他知道吗?” 萧茗荷苦涩摇头道:“不知道。” “他订婚前曾给我发过信息,诚恳的邀请我去参加。” “小乐,我想大度一点的,想亲自去祝福他们。” “可那一晚我哭了好久,一夜都没睡,我……” 艰难的扯动嘴角,她可爱的做了个深呼吸状道:“从此,我们断了联系。” “他不联系我,我不敢打扰他。” “确切来说,我也联系不上他了。” 杨乐愤恨道:“真够狠心的。” “萧总,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您去等待。” “以您的容貌,萧家大小姐的身份,您的家世背景,哼,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 萧茗荷正色道:“他的妻子比我漂亮,比我有本事,比萧家更有钱。” “十个萧家恐怕都抵不上她妻子“继承的”那份家业,我没资格和人家相提并论。” 杨乐瞪大了眼眶,陷入无法自拔的震撼。 十个萧家都比不了的家族? 华夏有这号人物吗? 但很快,她似想到了什么,瞳孔不自觉的收缩,惊呼出声道:“昆仑?” 萧茗荷笑而不语,不作回应。 杨乐知趣的埋头吃饭,小心翼翼。 许久,愿意当丑小鸭陪伴在苏宁身边的萧家女人说话道:“他来京都后请我吃的第一顿饭就在这家私人菜馆,也在这间包厢。” “你坐的座位,是那一晚我坐的。” “而我坐的,是那一晚他坐的位置。” 杨乐慌不迭的起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萧茗荷视若无睹,将目光投向餐桌上的蟹黄豆腐和三鲜包道:“他唯一记得我爱吃的菜,是这两样。” “嘻,好奇怪啊,怎么都吃不够。” 杨乐懂事的移到旁边座位,正想安慰几句。 可就在这时,她诡异的看到包厢内的落地窗前,那用来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休闲套装的青年男子。 “啊……” 一声尖叫,她下意识的冲过去保护萧茗荷,对男人大声质问道:“你是谁? 为什么会来我们包厢?” “还不赶紧出去,我,我叫保安了。” 男人尴尬的摸了下鼻子,歉意开口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 他身子前移,笑容灿烂道:“我找茗荷。” 杨乐狐疑转身,想问问自家萧总是否认识眼前的男人。 然而回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萧茗荷紧捂红唇眼泪簌簌。 男人在笑,女人在哭。 他笑的没心没肺,却有着浓浓的愧疚与自责。 她哭的梨花带雨,却尽显往日外人瞧不见的相思入骨。 “苏宁……” 她一把推开座椅,踉跄前行道:“真的是你?” 男人起身道:“是我。” 萧茗荷无声抽泣,脚步放慢。 继而,她走到男人身前,猛的将他抱住。 一心想斩断华夏因果的桃山村土狗局促不安道:“班长大人,用不着这么热情。” “咳,我家溪溪管的严,你你你……” “不骗你,我快喘不过气了。” 身后目瞪口呆的杨乐从恍惚中回神,蹑手蹑脚的离开。 开门,关门,背靠墙壁警惕站岗。 苏宁,那个男人叫苏宁,外界盛传的天下第一软饭王。 “怎么会呢?” 杨乐想不通,亦不能理解萧茗荷的选择。 r/> 她哭的梨花带雨,却尽显往日外人瞧不见的相思入骨。 “苏宁……” 她一把推开座椅,踉跄前行道:“真的是你?” 男人起身道:“是我。” 萧茗荷无声抽泣,脚步放慢。 继而,她走到男人身前,猛的将他抱住。 一心想斩断华夏因果的桃山村土狗局促不安道:“班长大人,用不着这么热情。” “咳,我家溪溪管的严,你你你……” “不骗你,我快喘不过气了。” 身后目瞪口呆的杨乐从恍惚中回神,蹑手蹑脚的离开。 开门,关门,背靠墙壁警惕站岗。 苏宁,那个男人叫苏宁,外界盛传的天下第一软饭王。 “怎么会呢?” 杨乐想不通,亦不能理解萧茗荷的选择。 正文 第八百八十四章 心由杀主 第八百八十四章 心由杀主 下午一点,京都大风山。 骄阳似火的盛夏,萧茗荷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拉着苏宁来爬山。 换上一身简约休闲装的她素面朝天,头戴白色鸭舌帽,脚踩平底运动鞋。 马尾辫清纯无双,少女感十足。 她步伐轻松的走在前面,笑颜如花,怎么都止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是的,她思念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怎能不开心不激动呢。 俏皮的背着双手,萧茗荷眼眸如月,时不时的跳一下台阶,可爱至极,哪还有半点部门老总的威严与气势? 苏宁安静的跟在后面,脚步沉重,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斩断这份亏欠她的因果。 高中时期的懵懂爱恋,那因果的种子是在不经意间种下的。 哪怕当年的苏宁说的很清楚,哪怕萧茗荷默默接受了现实,却依然没能为她解开心底的执着。 她像是受伤的小兽,独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一躲就是多年。 她的固执,她的倔强,她的专情,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仿佛冬日里飘下的第一片雪花,明明冰冷刺骨,却在刺骨之后涌起暖心的滚烫。 烫到苏宁狠不下心,暖到苏宁满心愧疚越发浓郁。 他迷茫了,犹豫了,原本坚定的心绪开始动摇。 以至于他行走的速度突然变慢,眼里多了一丝木讷。 “喂,想什么呐想的那么出神?” 萧茗荷狐疑伸手,举在半空轻轻摇晃道:“中午没吃饭? 没力气爬山?” “还是担心被昆仑弟子发现,上报给你成为昆仑掌教的天仙媳妇?” “又或者……” 她语气稍有停顿,神情幽怨的说道:“你讨厌和我在一起,不愿为我浪费一丁点时间。” “若是这样,我们回去吧。” “今天能看到你我已心满意足,确实不该有其它贪念的。” 苏宁歉疚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好久没来京都,看到曾经熟悉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失神。” “想起了从前许多事,我们都长大了。” 萧茗荷酸苦道:“是啊,你长大了,唯有我傻傻的停留原地,还是当初的萧茗荷。” 苏宁无话可接,连忙岔开话题道:“怎样,在萧家总部历练的顺不顺心?” “你爸的意思,显然是要培养你成为下一任萧家家主。” “这样也挺好,以你的聪明才智,你的个人能力,完全足以胜任。” 萧茗荷低头继续爬山,情绪低落道:“当家主很累,会累的我喘不过气。” “一个部门经理就弄的我焦头烂额,更别提监管整个萧家的掌舵人了。” “你看墨葵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去哪就去哪,过的多舒心呀。” 苏宁宽慰道:“你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不主动挑起这份大梁他会伤心的。” “自家的东西,终归是握在自己手里安全。” 萧茗荷接着话道:“可不是,他一天天的尽催我,催我快点找个男朋友。” “不需要所谓的门当户对,只要我中意喜欢就行。” “一天十八遍,连带着我妈无时无刻的在我耳边念叨,都要起茧子了。” 苏宁促狭道:“赘婿? 和我一样吃软饭?” 萧茗荷驻足留步,继而猛的转过身道:“旁人来萧家,毫无选择的只能做赘婿。” “但你,如果你没有娶灵溪,我会以萧家女儿的身份嫁给你。” “我说了,我不要做高高在上的白天鹅,我愿意做丑小鸭陪你回桃山村。” 苏宁讪笑道:“可惜这世上没如果。” 萧茗荷正色道:“假如有如果,你会撇下灵溪来找我吗?” 她问的很认真,秋水凉眸紧盯苏宁,似乎想要从他平静的脸上瞧出某些她想要的东西。 后者避而不答,报以汗颜之色。 萧茗荷有些失望,同时也直截了当道:“所以我不想结婚,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形式上的婚姻意义在哪?” “苏宁,我希望你过的比我好。” “也许今天过后再也没机会看到你,但……” 她强颜欢笑,抬头望天,努力不让眼角泛出的泪水落下,大声道:“你过的好,我心里的牵挂就会少一分。” “少一分牵挂,则会少一分心疼。” “你留给我的美好记忆,足够我这辈子慢慢回忆。” “恩,谢谢。” 说完这些,她头也不回的独自上山。 她愿意给苏宁看到她的固执,她的倔强,她的专情,她的死心塌地。 可她不愿让苏宁看到自己的无助,弱小,痛苦,以及那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 她是萧茗荷,外人眼中骄傲的萧茗荷。 她是萧茗荷,苏宁面前卑微的萧茗荷。 一切的一切,皆因一个“情”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斩不断理还乱的局面难免让苏宁愁上加愁,遵循的本心信念不由自主的崩塌。 “你……” 嗓音干涩,目光涣散。 他艰难的迈出右脚,却迟迟无法落下。 直至眼底被猩红取代,直至周身杀意不可抑制。 他狰狞闭目,戾气横生。 那颗继承姜临安的杀戮之心在潜移默化中吞噬了他的神智,左右了他的思想。 “你不依我所愿,我便将你斩草除根。” “你,该死,该从这世间消失。” “轰。” 真仙三品的修为赫然爆发,苏宁一手遮天,气息冰冷。 前一秒烈阳高照,下一秒乌云压坠电闪雷鸣。 风,狂风大作风雨欲来。 他的残影在阶梯上穿行,一把掐住受到惊吓的萧茗荷的脖子。 “为什么要逼我? 为什么不能干净利落的任我离去?” “我是仙,你是凡,你的存在只会坏我心境,影响我在仙界修行。” “你在害我,在置我于死地。” 愤怒咆哮,苏宁骨节发力,凶相毕露。 “苏宁。” 山腰上,贴身保护萧茗荷的谢小猫飞了出来。 他脸色铁青,悍然砸拳,想要将两人分开。 苏宁无情挥掌,仙力澎湃。 “哇。” 仅仅是一招,谢小猫当场鲜血狂喷,坠落丛林不知死活。 萧茗荷浑身颤抖,不可置信。 她深爱的男人,她恨不能嫁的桃山村少年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五章 沧海难跃 第八百八十五章 沧海难跃 道心为杀,来自姜临安的传承,也是苏宁自己选择的路。 他的心终究是慈悲的,慈到即便能咬着牙对敌方痛下杀手,却很难做到不顾一切的斩尽杀绝。 在苏宁的理念里,他从小所听所学的道理里,爷爷奶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吃亏是福,做人要大度。” 奈何仙界不同于华夏,更不是民风淳朴的桃山村。 所谓的大度,善良,谦卑,忍让,根本换不来将心比心的友好。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旁人得寸进尺的欺压。 所以,他必须坚定自己的狠心,想方设法在仙界立足。 哪怕后期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亦在所不惜。 毕竟,活下去的他才有问鼎圣人大道的可能。 成为圣人后,他才有本事复活这一世的家人。 他的家,得完完整整的,得如从前一样的温暖温馨。 一个都不能少,谁也不能缺。 然而现在的苏宁实在是太弱了,弱到仅有真仙三品的修为。 他的杀心过早继承,心神难以做到稳固压制。 一旦心智出现片刻恍惚,则很容易被杀心左右思想。 强如姜临安,在杀心渐起时已是半圣境界。 他的逆天手段,他的无上神通,比之此时的苏宁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没能逃过被杀心操-控的凄惨下场。 姜临安尚且逃不脱,找不到稳固杀心的法子,弱如蝼蚁的苏宁又凭什么能坚守本心?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被杀心改变思想,间接成了另一个苏宁。 此刻的他,只想杀人,只想嗜血。 “苏,宁……” 鸭舌帽落地,萧茗荷脸色涨红,伴有清泪流淌。 她挣脱不了苏宁的束缚,只能呆呆的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熟悉脸庞。 而后,她认命般的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你不是苏宁,不是我的苏宁。” “这样也好,给我个痛快,让我不再承受相思之苦。” “我应该谢谢你的,谢谢。” 她放弃了挣扎,嘴角噙有凄婉笑意道:“能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苏宁闷声低吼,周身凝聚的杀机越来越浓。 他掐着萧茗荷的颈脖,右臂震颤,仙力滚滚。 “死。” 狰狞大笑,毫不留情。 但下一刻,有嘲讽之声突然在天际炸响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上下相顾,神色相依。”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小废物,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姜临安走杀戮之道?” “啧啧啧,连稳控自己的本事都没有,你是来搞笑的吧。” 小小的个头,老气横秋的表情。 一身翠绿色长衫,扎着长长的大辫子,不是传授苏宁化虚术的闻人司予又是谁? 她走在山脚,一闪之后出现在萧茗荷身边道:“女人啊,动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能动情。” “尤其是忘恩负义的男人,你一天想他三百遍,回过头来,他竟然为了修行路上的安宁要置你于死地。” “呵呵呵,值得吗?” 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苏宁骨节发软,不受控制的飞退。 恢复自由的萧茗荷踉跄倒地,坐在台阶上痛苦咳嗽。 闻人司予笑眯眯的问道:“你还爱他?” 萧茗荷不假思索道:“爱。” 没了心的女童面露好奇道:“他刚才要杀你,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已经没命了。” “或许,你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萧茗荷泪眼朦胧道:“那不是他。” “苏宁,苏宁他不会伤害我的。” 闻人司予冷笑道:“本质上并无区别。” “动手的是他,杀你的是他,都叫苏宁,都是苏宁。”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萧茗荷失魂落魄,埋头抽泣。 她只是凡人,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但不得不说,苏宁的行为让她感到心痛。 心痛,却不曾有半点责怪。 闻人司予瞥了眼远处调息打坐的苏宁,继续说道:“他是仙人,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而你,你最多活过百年。” “你们的缘分会随着你阳寿耗尽的那天烟消云散,难续前缘,难有今朝。” “你死了,一了百了。 可正因为你的存在,这份因果难消,势必会成为他突破境界时的瓶颈。” 萧茗荷震惊道:“你说什么?” 她不顾青紫一片的红肿颈脖,赫然站起身道:“苏宁是仙人?” “你……” “他……” 闻人司予懒得解释,脚步前移,直接破虚空而入道:“小子,你欠我一份情,回了仙界记得还我。” “我这人恩怨分明,你不还我,我就找你师尊洛尘讨要。” “哼,一脚踹烂他无尘仙宫的大门。” 杀机收敛,道心逐渐平稳的苏宁赶忙睁开双眼,抱拳施礼道:“多谢前辈。” 想了想,他又开口问道:“前辈为何会来华夏?” “据我所知,通往华夏的云梯阵法设有我师尊亲自布置的本源大阵,不由外人通过。” “您……” 心生怀疑,苏宁旁敲侧击的试探。 闻人司予不作回应,随手丢出一枚传音玉简。 苏宁躬身接过,贴在眉心仔细感应。 脑海里,蓦然响起洛尘的声音道:“苏宁我徒,无需担心闻人帝后的到来,灵溪失踪一事与她无关。” “她此行的目的意在寻人,由她罢了。” “咔嚓。” 玉简成灰,随风而散。 一同消失的,还有脾气古怪的闻人司予。 放下心来的苏宁暗暗松了口气,面朝萧茗荷欲言又止。 此番前因后果,他没法一一述说。 动手的是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好在善解人意的萧茗荷也没有多问,只是指着谢小猫坠落的方向担忧道:“能不能先看看猫叔?” 苏宁歉意道:“好。” 她笑了,笑容明媚。 一人爬山,一人登顶。 一人坐在山顶呐喊,吃着她偷偷带来的两颗酒心巧克力。 原本,一颗是要给苏宁的。 “喂,你是仙人,下辈子还来找我好不好? “找到我,让我能看到你。” “我会躲的远远的,绝对不打扰你。” “我……” 说着说着,她哭了。 那一天的大风山,风很大。 那一天下午的萧茗荷,在山顶说了许多心里话。 他在山腰,她在山顶。 短短的千米距离,似沧海难跃。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六章 祝你前程似锦 第八百八十六章 祝你前程似锦 爬完大风山,下山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 萧茗荷提议去南大街吃饭,要为苏宁接风洗尘。 后者没有拒绝,爽快的答应。 六点多,两次再次回到竹外楼私人菜馆。 萧茗荷点了满满当当一大桌菜,外加一瓶五粮液白酒。 她一边给苏宁倒茶,一边笑着说道:“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你了,同学情谊在先,我们不醉不归。” “昂,我不太会喝酒,闹出笑话你别放在心上。” “反正今晚必须得喝醉,必须让我放肆一次。” 豪迈的语气,夸张的表情,萧茗荷以灿烂笑容掩饰心底的悲伤。 她乖巧的坐在苏宁身边,故作无意的问道:“你尊称前辈的那个女孩,她,她也是仙人?” 苏宁坦言道:“是,比我更厉害的仙人,站在仙界的最顶层。” “有望成就圣人,大道可期。” 萧茗荷似懂非懂,掌心摩挲杯盏道:“你们口中的修行,是不是跟学习一样,分幼儿园,小学,初中,大学,以此类推?” 不待苏宁回答,她又急切的追问道:“我活着,对你影响很大吗?” “具体有多大? 到哪种地步?” 她一连三问,惴惴不安。 小心翼翼的模样无疑刺痛了苏宁的心,让他感到异常自责。 “茗荷……” 他轻轻的喊了声,暖心安抚道:“别胡思乱想,我所希望的,是像你对我祝福的那样,每一天都要开心,快乐,幸福。” “大风山上,我因为某些特殊缘故迷失心智,这与你活着并无关系。” “简单来说,那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无法对我有太大的影响。” 萧茗荷质疑道:“可是那个仙人女孩说了,我是你种下的因,因果难消,势必会成为你突破时的瓶颈难题。” 苏宁含糊其辞道:“她胡说的,别当真。” 萧茗荷陷入沉默,捧着茶盏小口喝茶。 心不在焉,神不守舍。 等到饭菜上齐,她一扫先前郁闷忧愁之色,主动提杯向苏宁敬酒道:“第一杯,祝我们友谊长存。” “无论你是仙人,还是当初的桃山村苏宁,我们之间的情谊永不改变。”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同桌。” 说完,她一饮而尽,霞染双颊。 苏宁劝阻道:“你喝慢点。” 萧茗荷嘻嘻笑道:“我喝完了,你呢?” 苏宁无奈,只能伸手举杯。 他虽然是滴酒不沾的人,但成为仙人后早已洗去凡胎肉骨,凡间的酒水根本不可能给他带来酒精上的麻痹。 五十二度的烈酒灌进嘴里类似于白开水,甚至连味道都没尝清。 “厉害呀苏宁,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喝?” “面不改色的,简直和猫叔有的一拼。” 萧茗荷赞赏道:“来,第二杯。” “第二杯我祝你仙道有成,早日修成正果。” “呵,也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你凑合着听。” 音落,酒尽。 或许是喝的太着急了,她捂着嘴连连咳嗽,眼泪汪汪。 脸上的红晕仿佛昆仑后山盛开的桃花,美不胜收。 苏宁体贴的递去纸巾,顺势将第二杯白酒喝掉。 萧茗荷满意道:“第三杯……” “呼,你成了仙人,灵溪大抵也会成为仙人。” “你们夫妻俩是真正的神仙眷侣,我祝你们永生恩爱,永生缠绵。” “咯咯咯,第四杯……” 她脚步虚浮,一手按着桌面,一手晃晃悠悠的捏着酒杯道:“抱我一次好不好?” “你从未主动的拥抱过我,一次也没有。” “我期待好久啦,好多年了。” “咕噜。” 四杯酒下肚,她稍显狼狈的瘫坐在靠椅上,努力维持着平衡,视线锁定苏宁。 似乎怎么都看不够,看不腻。 苏宁平静的喝完第四杯酒,笑着说了声“好”。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萧茗荷身前俯下身子。 而后,他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他抱的很轻。 她搂的很紧。 他在耳边说着对不起,心绪复杂,百感交集。 她使劲的摇头,笑着,哭着,哽咽着。 他松手,毅然转身。 大步走出包厢,背靠房门低声呢喃道:“茗荷,好好的。” 她挥手,从未有过的洒脱。 闭目,泪如雨下。 脑海昏沉,她哆哆嗦嗦的从口袋摸出那颗在大风山顶舍不得吃的酒心巧克力。 那颗原本应该给苏宁的酒心巧克力,用尽全身力气放进他先前喝过的酒杯。 “猫叔,送我回家。” 她趴在桌子上,似梦呓般说道。 包厢外,经苏宁相助,伤势好了七八成的谢小猫红着双眼走入。 望着昏睡不醒的萧茗荷,他心疼又感慨的说道:“丫头,何苦来哉?” “我经历的劫难,墨葵经历的劫难,你分明看的一清二楚,又为何要学我们堕入情道伤的千疮百孔?” “他,确实很优秀,可没有了他,你依然可以过的很好。” “傻丫头……” 背起守护二十多年,视如己出的萧家女孩。 谢萧猫离开竹外楼,直奔萧家大宅。 “猫叔,什么是因果?” 漫天星光下,她半醉半醒的问道:“我要怎么帮苏宁消除这份因果?” 谢小猫避而不答,一路疾驰。 萧茗荷固执道:“唔,告诉我呗。” “我爱他,这或许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猫叔,旁人不懂这种滋味,你是懂得呀。” “同为天涯沦落人,你可怜可怜我行不。” 三天后,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从萧家总部董事会传出:萧家大小姐萧茗荷要结婚了。 结婚对象是京都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子弟,叫什么吕行嘉。 据说两人是大学同班同学,苦追萧茗荷多年。 当然,以萧家在京都的显赫地位,女儿自然不可能下嫁吕家。 所以,是那个名叫吕行嘉的男人入赘萧家,妇唱夫随。 可即便如此,也引得京都为之震动,无数势力各方打听这则消息的真假。 尤其是那些想与萧家联姻的大家族,他们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萧家这一手的寓意。 放着合盟壮大实力的机会不要,愣是选择了个垫底的小家族? 啧,这是真爱呐? 一时间,京都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七章 约法三章 第八百八十七章 约法三章 清晨,方玟萱的小院。 苏宁蹲在井边洗漱,呸呸呸的吐着口水,与坐在凉亭内吃早饭的苏童鸢闲聊。 “姐,你这年纪是真不着急呀?” “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说呢,到底怎么想的?” “是打算一辈子孤独终老陪着咱爸妈,还是准备青灯古佛为伴了此残生?” 举着牙刷,苏宁一脸促狭的调侃道:“如果是嫌桃花不够旺,只要你吱一声,我这做弟弟的哪怕赴汤蹈火也要动用仙家手段为你牵一次红线,找一找那命中注定的姻缘。” “免的哟,哎,我这回来三四天,没一天能睡个好觉。” 苏童鸢鼓着腮帮,大为不解道:“你能不能睡个好觉和我谈恋爱有关系吗?” “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别总往我身上硬扯。” 苏宁委屈道:“是,和你没关系,关系在咱妈身上。” “前天,昨天,以及今天早上五点多,她死缠烂打的给我一炷香,非要我以仙人的身份联系月老,帮忙问问你的姻缘。” “我都告诉她啦,仙界没有月老,是真没有啊。” “她偏不信,说我端子架子不办事。” “没撤,我被她连拉带扯的,只能装模作样的焚香祷告。” 苏童鸢噗嗤一声笑出声道:“谁让你是仙人,妈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该,叫你一天天的瞎嘚瑟。” 苏宁嘀咕道:“我这不是被你连累的?” 苏童鸢叹气道:“眼缘,遇不到合适的人,我宁愿孤独终老。” “两个人是过,一个人过也是过,区别不大。” 苏宁苦口婆心道:“你是区别不大,咱爸妈这里区别大的很。” “外孙,外孙,外孙,懂了没?” “知愿打小在昆仑长大,不太习惯都市的生活。” “爸妈冷清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全指望你了。” 苏童鸢放下筷子,赌气般问道:“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这份婚姻有何意义?” “如萧茗荷,你觉得她下半生会幸福快乐吗?” 苏宁目光一黯,哑口无言。 他默默的打着井水,使劲揉-搓脸庞道:“我希望她幸福快乐。” 苏童鸢冷哼道:“那只是你希望看到的,现实并非如此。” 稍有停顿,她捧着粥碗来到苏宁对面道:“如果你不是我弟弟,不是我亲弟弟,你在我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渣男,负心汉,陈世美。” “遇到了溪溪还不知足,还要去招惹梵音萧茗荷这样的好女孩。” “呵,夜里睡得着吗? 睡得安稳吗?” 苏宁争辩道:“茗荷是意外,梵音姐是遇到溪溪之后机缘巧合下的误会。” “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天意捉弄。” 苏童鸢白眼道:“几时去紫薇宫? 能不能带我一起?” “梵音没有朋友,我是她最好的姐妹。” “于情于理,我都该见见她,再好好的劝劝她。” 苏宁犹豫道:“下午动身,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苏童鸢挑眉道:“能行?” 苏宁答非所问道:“能不能行,我说了不算。” “所以,我得找那个人聊聊,争取给梵音姐求得一缕生机。” “这是我欠她的,同样是我在华夏种下的因果。” …… 京都萧家,宅院后花园。 谢小猫躺在大树下的竹椅上乘凉,嘴里叼着烟,手里拎着一罐冰镇的啤酒。 在他身前,一位穿着深蓝色西装的英俊青年正在说话。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的白白净净一表人才。 他态度恭敬,察言观色,说的万分小心。 谢小猫时不时的点下头,嘴里喷出团团烟雾。 “猫叔,您放心,我会对茗荷好的,一辈子对她好。” “拿我这条命保护她,守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包括我整个吕家,将以萧家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英俊青年信誓旦旦的开口道:“我喜欢茗荷,爱茗荷,只要能和她长相厮守,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所在意的,从来不是萧家的万贯家财,现在不是,以后也更不会是。” 谢小猫弹飞烟头,对男人的话感到嗤之以鼻道:“你搞清楚了,你是萧家选择的赘婿。” “赘婿,就该有赘婿的样子。” “什么叫名存实亡知道吗?” 他起身灌了口啤酒,斜眼打量道:“有些事,萧家已与你父亲商量完毕。” “按理说,你只是吕家奉献的棋子,我无需跟你讲明白道透彻。” “但茗荷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视如己出的宝贝女儿。” “她的事,她的人生大事,我必须插上一手。” 说着,谢小猫竖起三根手指,语气严厉道:“记住,萧家与吕家约法三章,你若有胆子从中破坏,我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将你碎尸万段丢出去喂狗。” “你吕家上下三百余口,将全都因你而丧命,一个不留。” 姓吕名行嘉的英俊青年神色骤变,失声惊呼道:“你,你们与我父亲约定了什么?” 谢小猫漠然道:“一,你与茗荷的婚姻仅存表面,她不会与你登记在册,更不会正式宣告双方列祖列宗。” “二,结婚后,不管你住在萧家或是回吕家居住,没有茗荷的允许,你不准踏入她的小院一步。” “三,你们的婚姻关系不可对外人提及,哪怕是你吕家的亲人,你亦不可透露半分真相。” “倘若你敢违反其中一条,嘿……” 说到这,谢小猫露出残忍嗜杀的阴沉笑意道:“下场,用得着我重复提醒你么?” 吕行嘉崩溃道:“不,我不同意。” “父亲不是这样说的,茗荷也不会这般狠心的对我。” “你撒谎,你在撒谎。” 他踉跄倒退,脸色煞白。 谢小猫步步紧逼道:“不急,你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去考虑。” “是乖乖成为家族的弃子用来攀附萧家,或是死的神不知鬼不觉,想好了再来找我。” “你不愿充当傀儡,京都大把的人想取而代之。” “小子,能成为茗荷名义上的丈夫,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别特么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取灭亡。” “咔嚓。” 竹椅爆裂,碎屑漫天,谢小猫杀机腾腾的离开。 吕行嘉跌坐花丛,浑噩如梦。 “为什么?” “为什么啊茗荷?” 他痴痴傻傻,疯狂大笑。 …… 前院书房,有女子手捧书籍轻声自语道:“为了帮他了却因果。” 阳光刺眼,蝉鸣不绝。 她倚窗独立,望着假山池水中的那几片荷叶柔情似水。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八章 相助锦瑟 第八百八十八章 相助锦瑟 华夏有湖,名瑶池。 瑶池湖终年积雪久不见散,便是盛夏烈日笼罩,湖面上仍旧白雪皑皑,如梦如幻。 瑶池湖的后面是青鸾山。 山间建有亭台楼宇,宫殿连绵。 白玉阶梯高达三千六百层,直通山顶,耸入云霄。 此刻,在那气势磅礴的主峰大殿屋檐下,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型木桌。 一张厚厚的蒲团,一位紫裙女子垂目端坐。 她醉眼惺忪,脸颊绯红。 样子迷离昏沉,笑意自嘲苦涩。 不远处的台阶上,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白猫,姿态慵懒,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一人一猫,两坛喝完的烈酒。 紫裙女子似还不尽兴,玉手轻摆,又从大殿内拿出一坛烈酒。 “酒,不是好东西。” “可有些时候它却能消人烦恼,除人哀愁。” “喝上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梦儿,你说是不是?” 自言自语,她模糊的视线落在酣睡的大白猫身上,带着无限惆怅呢喃道:“谁不想像你这般活的无忧无虑呢?” “我也想的呀,可是天上有人不允许,有人在无时无刻的监视我。” “咯咯咯,真是可笑,我澹台锦瑟的命竟然不属于我自己,而是归旁人操-控。” “我活着,仅仅是为她提供轮回生死间的明悟,间接助她破境。” “她是她,我是她。” “她能掌控我的生死,我却不能挣扎反抗。” “我的人生,是一场梦,由那人一手为我打造的梦境。”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是如此,何来珍惜之说?” “不如尽情潇洒,不如随性而为。” “呼。” 长吐一口气,她红唇半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她想去雪湖游船,顺便抓几条雪鱼充当下酒菜。 “喵。” 大白猫一个激灵,躬身怒视阶梯,毛发扩张,做攻击状。 “吼呜。” 它嗓子里发出沉闷咆哮,左前爪抓地,右前爪悬空,凌厉的猫眼紧盯下方缭绕的浓浓白雾。 “怎么了梦儿,谁来了?” 紫裙女子傻笑着发问,双腿似不听使唤,径直向前走去。 “喵。” 大白猫凄厉尖鸣,下一刻,它直接凌空扑出。 杀机暴涨,戾气突生。 “哗。” 云雾奔散,白玉阶梯上,有身穿休闲服的青年男子诡异现身。 他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拎着张牙舞爪的大白猫从容登山,脚步轻盈。 “昆仑有灵猴,紫薇有妖猫。” “灵猴习得荡妖剑,妖猫所修寻龙决。” “你这小畜生,倒是比那一群守山弟子更为警惕。” “不错,不愧是天生灵物,得紫薇一脉气运温养生灵。” 赞誉过后,他随手一丢,双手环抱于胸道:“你家主子日夜买醉,你既自生灵智,总得在旁边劝上一番。” “哪能坐视不管,一昧的待在山上看戏?” “该罚,委实该打。” 说着,他屈指轻弹,仙力一闪而逝。 大白猫瑟瑟发抖,蜷缩在地大气不敢喘。 等它有所感应时,那满脸自傲的猫须荡然无存,被凭空凝聚的仙火烧的一干二净。 “呜呜呜。” 大白猫伤心了,人性化的挤着眼泪。 青年男子放声大笑,反手抓向千米之外的雪湖。 “咚。” 湖水激荡,浪涛泛涌。 七八条成人手掌大的雪鱼被他捕捉,一股脑的送于大殿屋檐下的木桌上。 “梵音姐,我回来了。” 他微笑着抬头,笑容真诚。 站在阶梯顶端的紫裙女子神情恍惚,陷入错愕与震惊中难以自拔。 因为酒醉,因为意识迟钝,她愣在原地许久,许久回不了神。 直至男人登上山顶,直到男人站到她面前,她似一下子大梦初醒,美眸亮起夺目的光彩道:“苏宁?” 他笑而不语,动作自然的将她搀扶。 而后送到桌边蒲团坐下,隔空摄取大殿内的蒲团坐在对面方位道:“梵音姐,是我,我回来了。” 澹台锦瑟显的无比的慌张,急忙侧过身道:“不,我不是你梵音姐。” “你认错人了,来错地方了。” “走,走啊。” 她用力的推搡木桌,打翻了那坛尚未开封的烈酒。 酒香四溢,酒水溅了一地。 她慌不迭的爬开,跌跌撞撞的冲向廊道尽头的偏殿。 苏宁痛心道:“梵音姐,借酒消愁愁更愁,你得面对现实,正视自己。” “你是常念帝后的一缕神魂投胎转世没错,可此生,你只是澹台锦瑟,是紫薇的少宫主。” “这一世,你是为自己活的,得为自己而活。” “逃避,麻痹,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相信我,我会帮你,拼尽全力的帮你获得自由。” 澹台锦瑟掩面痛哭,肝肠寸断。 苏宁走上前道:“成与不成,试过才知道。” “梵音姐,如论如何,你都是我第一次遇到时的梵音姐。” “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 “我是苏童鸢的亲弟弟,也是你的亲弟弟。” 澹台锦瑟凄苦道:“你斗不过她的,斗不过。” “苏宁,别为我做傻事,我不值得你去冒险。” “你有灵溪,有知愿,有萱姨和童鸢,你桃山村的家人。” “他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能平安无事。” “至于我,这是我的命,理当由我一人承受。” 她手扶梁柱,语气决然道:“记住我最好最漂亮的一面,忘记我今日的狼狈与窘迫。” “求你了,别再管我,让我一人自生自灭,谁也不牵连。” 苏宁摇头道:“我始终记得我被仙执卫卢黔废掉丹田,与我有关的亲近之人被抹除记忆的那段日子。” “我就像是个孤儿,被华夏遗弃的孤儿,过的生不如死,行尸走肉一般。” “那个时候,唯有你一人还记得我,想尽办法的去找我,保护我,帮助我。” “梵音姐,在昆仑总部大门的那天傍晚,你的一声苏宁,一个拥抱,是我这辈子深埋心底终身难忘的温暖。” “呵,说是刻骨铭心亦不为过。” “所以,不该是你求我,应该是我求你。” “求你让我试一试,起码得让我还掉你的恩情。” 不由分说,不容拒绝,苏宁再次拉住澹台锦瑟的右手,一指点在她的眉心道:“我从来不记得你的狼狈,你和溪溪一样,在我心里只有最漂亮的一面。” “梵音姐,心神归一。” “接下来,便交给我吧。” 正文 第八百八十九章 说不能说 第八百八十九章 说不能说 苏宁没本事切断澹台锦瑟与姜常念之间的因果,也做不到将两人彻底分离,成为互不打扰的独立生命体。 所以,他只能借助澹台锦瑟的神魂联系姜常念,希望她能看在姜临安的份上舍弃这缕破境感悟。 是否可行,苏宁心中是没有答案的。 但事已至此,向姜常念求情是他目前唯一能走得通的路。 仙力升腾,圈圈缠绕。 以澹台锦瑟为中心,四周结起透明的无形光罩。 苏宁盘腿端坐,四平八稳的悬浮半空。 他的食指紧紧的贴着澹台锦瑟的眉心,许久不曾放下。 直到前者的头顶涌现柔和白光,磅礴威压接踵而至。 “轰隆。” 突如其来的反噬力量犹如潮水奔波,一层层的急速扩散。 苏宁面色涨红,双眼欲裂。 而后,他不受控制的倒退,嘴角溢出猩红血线。 “嗡嗡嗡。” 青鸾山地动山摇,雪湖沸腾如海。 下一刻,澹台锦瑟紧闭的眸子砰然睁开,有两朵金莲于眼底一闪而逝。 “苏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及本后的神魂转世。” 红唇轻启,目光凌厉。 澹台锦瑟的气息在顷刻间为之改变,变的狂傲不羁,怒气冲天。 她五指并拢,玉手挥抬,当即封锁方圆百里范围,冷冷的笑道:“此事,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苏宁歉意施礼,坦诚相对道:“常念帝后,今日所为实乃迫不得已,请您原谅。” “我梵音姐……” “一道神魂对您而言无关痛痒,您在乎的,无非是轮回生死间的那缕感悟。” “感悟可以重来,撑死不过百年。” “我们是仙人,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别说百年光阴,便是千年万年又当如何?” “我们等得起,有的是机会去等呀。”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苏宁说的很慢。 他希望姜常念能手下留情,希望澹台锦瑟能为自己而活。 这是他心里的亏欠,答应刁婆婆的承诺。 “说完了?” 面对苏宁的苦苦哀求,心神占据澹台锦瑟肉身的姜常念一脸讥讽道:“你可知我只差一步就能问鼎真仙十九品?” “她是我当年洒下九道神魂中的最后一道,亦是至关重要的一道。” “融合了她,八百仙界内,除段自谦与孤长笑外,我将坐实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宝座。” “一品之差,差之千里。 你要本后放弃的,不单是第一人的名号,更是我姜常念永不退怯的道心。” 苏宁黯然道:“您已经是实至名归的半圣之下第一人了,属于您的名号,谁也抢不走。” “暂时放弃不代表永远放弃,何来退怯恐惧之说?” 姜常念勃然大怒道:“若非看在你与我哥的因果牵绊上,本后恨不能一掌拍死你。” “苏宁,麻烦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还不配跟我讨价还价。” “这天底下,没人能阻止我晋升真仙十九品,没人能打断我触及半圣门槛的目标。” “你有你的恩情要还,因果要了。 我同样有我要做的事情去做,必须去做。” “这一次,念在你初犯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但你给我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讲半点情面。” 话音落,聚于澹台锦瑟周身的透明光罩应声而碎。 苏宁半膝跪地,五脏六腑剧烈翻滚。 “哇。” 口喷血雾,他眼珠凸鼓,神色狰狞道:“就,就没有商量余地吗?” 到底只是境界卑微的真仙三品,在遇见姜常念的心神威压时,他几乎毫无抵挡之力。 “你想要什么余地?” 姜常念脚步前移,淡然开口道:“除了我哥的真正死因,你身上无任何宝贝能让本后动心。” 苏宁警惕道:“这才是您的最终目的吧?” 姜常念似笑非笑,不承认,亦不反驳。 她走到苏宁身边,眺望青鸾山下的景色道:“想与本后做交易,就得拿出你的诚意。” “明码标价,谁也不欺负谁。” “我为你放弃晋升真仙十九品的契机,这总得讨点想要的东西回来。” “你觉得呢?” 她双手负于身后,嗓音缥缈道:“仙界已有人先我一步踏入真仙十九品,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但相比第一人的宝座,我更在乎六千年前的事实真相。” “我哥,他断无可能那般糊涂的去渡圣人劫难。” “他的死,必有不为人知的蹊跷因素。” 蓦然转身,姜常念紧盯苏宁,直截了当道:“想好了,这笔交易做还是不做?” “与其低声下气的求我,不如占据主动位置。” “她的命,在你不在我。” 苏宁故作镇定道:“这笔交易做不成,因为姜临安的确是太心急了,最终导致在圣人劫数下饮恨而终。” “他的死,仙界无数修行者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再说了,半圣九境的他举世无敌,放眼八百仙界,乃至妖魔两界的圣者大佬联手,他想走,好像没人能留住他。” “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都是你们凭空幻想出来的。” “姜临安太强,强到你们不愿相信,不愿接受他神魂俱灭的事实。” 姜常念厉声道:“你闭嘴。” 苏宁弱弱的缩起脖子,不敢多言。 他答应过姜临安,且以天道立誓,不到真仙十八品,不得将事实真相告知姜常念等人。 姜家男人的意思很明确,也很简单,是给苏宁成长的时间,给姜常念摸到半圣门槛的契机。 毕竟,半圣七境的段自谦不好对付。 只有姜常念成为半圣后,才勉强有与他盘旋之力。 “机会摆在眼前,你偏偏不懂珍惜。” “呵,也好,免得我为此而苦恼,犹豫不决。” “苏宁,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越不愿意告诉我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我吞噬澹台锦瑟的念头则越发强烈。” “因为我需要足够的实力去证明自己的判断,我,是对的。” 金莲涌现,她不再强求,眉心有鸾鸟虚影闪烁。 这是心神退却的迹象,她要将神智归还澹台锦瑟。 “常念帝后。” 苏宁心急如焚的爬起,大声嘶喊道:“是,我无法告诉你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我知道的所有秘密。” “但姜临安说了,他要你平平安安,要姜氏仙族完好无损。” “他的苦心……” “哎……” 正文 第八百九十章 梵音的归属 第八百九十章 梵音的归属 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苏宁并未挑明姜临安的真正死因,因为天道立誓在先,他不敢也不能公然违背。 但姜常念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无需点透,只要稍加点拨,她便能明白其中所蕴藏的深意。 这一步棋,是苏宁迫于无奈的下三滥选择。 为了了却因果,为了澹台锦瑟能为自己而活,他不得不耍点小心机,含糊其辞的给出“答案”。 果然,心神退却的姜常念再次操-控住澹台锦瑟的肉身,目露精光,气息暴涨道:“所以,我哥是被旁人害死的。” “是一个人,几个人,或是某些特殊势力联手。” “之所以对我隐瞒,是他知晓我有仇必报的冲动性格。” “他怕我出事,怕整个姜氏仙族被我连累,因此惹来灭顶之灾。” 苏宁支支吾吾道:“我不清楚,反正姜临安希望你老实点。” 姜常念试探道:“与文殿有关?” 苏宁仰头望天,唉声叹气。 姜常念笑了,笑意释然道:“很好,起码证明了我的猜想是对的。” “有路可走,总比迷雾遮眼来的要强。” “你不愿告诉我,想来是我哥的意思,恩,我理解。” 苏宁当即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理解万岁。” 姜常念沉着道:“我需要一个期限,十年,百年,或是千年。” “何时你才能全盘托出,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宁正色道:“当我踏上真仙十八品时,我会一五一十的交代。” “这是姜临安的要求,我答应过他的。” 姜常念嗤笑道:“你如今不过小小的真仙三品,距离真仙十八品差着整整十五境。” “哪怕你天赋异禀,有龙凰法相和十等仙躯的加持,最短也要几千年方能达成。” “算你少一点,五千年吧。” “照这你说法,我岂不是要等到五千年后才能为我哥报仇雪恨?” 苏宁郑重道:“是的。” 姜常念怒及拂袖道:“一千年,我最多等你一千年。” “一千年内我必突破真仙十九品,间接触摸到半圣门槛。” “到那个时候,我有能力为我哥讨回公道,将当年谋害他的人一一斩尽杀绝。” 苏宁坚决道:“不行。” 姜常念气急而笑道:“为什么不行?” 苏宁不说话,态度强硬。 姜常念微微蹙起眉头,似想通了某些关键地方。 她平和的眼窝猛的扩张,声音急促道:“算计我哥的人有半圣参与,即便我问鼎半圣境依然不是那人的对手。” “说,是不是这样?” 苏宁口是心非道:“你想多了。” 姜常念置若罔闻,自顾推敲道:“放眼八百仙界,妖魔两界,拥有半圣修为者无非是四人。” “文殿的段自谦,武殿的孤长笑,妖界的黑骨,魔界的血种。” “这四人皆为半圣第七境,就算他们四个联手亦伤不了我哥分毫。” “再则,我哥出身文殿,是文殿最得意的亲传弟子。” “无论我哥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段自谦都没理由暗中算计他。” “算计我哥,等同瓦解文殿的整体实力。” “他不至于愚蠢到那种地步,放着力压武殿一家独大的风光局面不要剖腹挖心。” 眼眸沉寂,她转身走向大殿屋檐道:“孤长笑倒是对我哥有些敌意,毕竟立场不同,他想为武殿争取更多的利益。” “而非处处受文殿打压,数千年内抬不起头,搞的他这位武殿老祖颜面尽失。” “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接下来是妖界与魔界,除掉我哥,等于拔掉了眼中钉肉中刺,两界有机会卷土重来再次攻打仙界。” “嗯,不对。” “若妖魔两界有所行动,刻意针对我哥,闹出的动静绝对瞒不过段自谦的感知。” “他……” 冥思苦想,姜常念几乎陷入癫狂之中。 苏宁无语道:“我说了,待我踏上真仙十八品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又何必在此胡乱猜测呢?” “砰。” 木桌炸裂,碎成数以万计的细小尘埃。 姜常念满身戾气无处发泄,痛苦闭目道:“我等不及了,一天都不想等。” 苏宁顺势提醒道:“那就好好修行,争取早日问鼎半圣。” “你努力,我也努力。” “努力跃过半圣,成为真正的圣人。” “天地尽在脚下,何愁真相不明,何惧仇家不灭?” 姜常念浑身一颤,如梦初醒。 她紧闭的双眼悄然睁开,戾气一点点的收敛道:“你说的不错,我哥半圣第九境的通天修为尚且逃不脱敌人的算计,我这所求的半圣门槛又算什么?” “呵,可笑,可笑至极啊。” 她语露自嘲,从容走进大殿。 面朝紫薇历代祖师的神位找了块蒲团坐下,双手平放在膝盖骨上道:“虽然你没有明确告诉我那件事的事实真相,但这笔交易无疑是做成了。” “你要保澹台锦瑟不死,成为独立的生命体,本后满足你。” “我会切断这缕神魂与本尊的联系,还她本不该有的自由。” “但……” 稍有停顿,姜常念不容拒绝的说道:“还她自由归还她自由,再怎么说,她都是我一缕神魂投胎在华夏的转世分身。” “她属于仙界,并不属于三千小世界。” “待你此番任务圆满返回无尘仙宫时,记得将她带上,顺便送往凰界。” 苏宁傻眼道:“能行?” “梵音姐凡胎肉体,按仙界规矩讲,她是没资格飞升的。” “我贸贸然的将她带上,一旦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怕是会引来无妄祸端。” 姜常念解释道:“她是本后的分身,算不得普通凡人,这一点,是在仙界规矩内完全可行的。” 苏宁又惊又喜,连连拱手施礼道:“多谢常念帝后成全,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此生必将铭记于心。” 想了想,他又急忙询问道:“梵音姐去了凰界,您打算如何安排她?” “要不……” 讪讪的笑着,苏宁挠头提议道:“留她在无尘仙宫,我求师尊收她为徒也是可以的。” 姜常念冷眼嘲讽道:“手下败将的洛尘,他也配收我分身为徒?” “此事没的商量,你无需多言。” 说罢,她一指点在眉心,鸾鸟虚影乍现道:“找不到灵溪,不妨借她亲人之血推演天机。” “血脉至亲间的感应,那冥冥中的渊源,是谁也无法切断的。” “一推华夏,二推仙界。” “只要她没死,只要她还活着,终归会有蛛丝马迹残留。”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一章 大限将至叶千山 第八百九十一章 大限将至叶千山 京都叶家,傍晚时分。 白天骄阳似火的太阳终究没能熬过时间的磨砺,逐渐收敛起它那耀眼的光芒,变的温柔而细腻。 小院里,一头白发的叶千山站在水井旁,手里夹着十八块一包的中南海香烟,吞云吐雾,尽显忧愁。 他老了,老的不成样子。 脸皮松垮,皱纹横生。 眼袋垂拉,法令纹深刻。 明明只有三十六岁,却给人七老八十的年迈错觉。 他低着头,目光怔怔的望着水井里倒映的自己,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悲凉,落寞至极。 苦笑,长叹,仰头。 叶千山抽完一根烟,接着续上第二根叼在嘴里道:“弱水,叶家名下的产业抛售的如何了?” “还有溪溪,可曾打听到她的下落?” “能在季玄清眼皮底下抢人,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起码是武力十七层。” “哎……” 又是一声长叹,他缓慢的转过身,轻弹烟灰道:“可惜我时日不多,帮不上什么忙。” “倘若在我临死前不能见到溪溪平安归来,我死不瞑目,去了阴曹地府也没脸见我妈。” “我答应过她的,会好好照顾溪溪。” “我不想食言,不能食言的呀。” 厨房里,正在熬煮中药为叶千山温补身体的刺青女子头也不抬的回道:“大部分产业都卖了,仅剩几十处房产暂且来不及挂牌。” “包括南大街中心的三栋商业大楼,已遵从你的吩咐转交给昆仑,如今正在办手续。” “以及外市承包的某些房地产生意,属于四方合作的关系,需要点时间去调节。” 叶千山重复询问道:“溪溪呢? 我让你撒出去的探子可有回报?” 刺青女子一边往石锅里添加草药,一边小心翼翼的摇动蒲扇观察炭火道:“大小姐下落不明,查不到任何线索。” “不只是我们白费力气,昆仑那也是一样。” 叶千山面露失望,随手将烟头掐灭道:“苏星阑不知所踪,苏宁紧跟着了无音讯。” “这一对叔侄俩,昆仑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可季玄清不说,我拿他毫无办法。” “毕竟是溪溪的师傅,昆仑上一任掌教,半仙境的修为。” “别说我半只脚跨进鬼门关了,就是放在从前,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想要以武力逼迫他吐出真言,呵,这似乎比登天都难。” 名叫弱水的刺青女子会心一笑,暖声宽慰道:“大小姐洪福齐天,是天下无双的真龙命格。” “有昆仑历代祖师庇护,有季掌教等人四处奔波查探,相信我,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去,客厅坐一会,药快好了。” 她放下竹篾编织的蒲扇,卷起袖子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道:“我特地跑了趟道门,借着大小姐的名义找太虚子求了味安魂固魄的古方药。” “一天三碗,配合术法运转,想来能为你减少修炼百鬼夜行术的反噬。” 叶千山摇头道:“没用的。” 刺青女子怒目道:“你喝都没喝,练都没练,怎么就知道没用了?” “这古方药是道门不外传的秘术丹方,要不是有大小姐的面子罩着,我磕破脑袋太虚子也不会给我。” “你倒好,我千辛万苦的为你求来,你竟然全然不当回事。” “叶千山……” 她气急败坏,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咱家到底谁说了算?” 后者报以柔和笑意,大声回答道:“自然是你说了算。” 刺青女子气鼓鼓的站起身道:“那你喝不喝?” 叶千山使劲点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女人满意道:“叶振心死了,叶罡也死了。” “这狼狈为奸的禽兽父子俩皆被你亲手斩杀,大仇得报,我们难道不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吗?” “百鬼夜行术虽然无解,我也没办法帮你祛除体内与你融为一体的百鬼。 但只要你魂魄安稳,生机能得到补充。 十年的大限将至将由此而改变,变成十五年,甚至是二十年。” “待京都的闲杂琐事处置妥当,找回了大小姐,你答应过我的,陪我找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 “无人打扰,我们安安稳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叶千山向往道:“我希望有那么一天。” “这是我对你的亏欠,对你的承诺。” “同时,也是我这些年来最大的愿望。” 刺青女子开心道:“会有的,快了,那一天快了。” 说罢,她从柜子里拿出陶瓷药碗,打算将煮好的药汁倒出。 但就在这时,院墙外有缥缈空灵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响道:“道门的古丹方确有安魂固魄之效,但对于千山哥目前的处境来说,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蛇鳞果,避阳花,冬霜草,这三味主药所产生的药力全都为阴。” “黑绵藤,水泽岩,百朽丝,青尘叶,这四味辅药同样阴盛阳衰。” “其它大大小小十几味混合药,要么年份不足,要么或有残缺。” “人体之三魂七魄为阴,这一碗古方药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对症下药。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点,与千山哥彻底融为一体的那群百鬼亦为阴体。” “药汁服下,或许根本轮不到千山哥打坐调息配合秘术运转,就会被他体内寄居的百鬼抢夺一空。” “如此一来,百鬼不仅没得到压制,反倒被你间接助长威势。” “长则一年,短则数月,到那个时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千山哥咯。” 语气戏虐,带着开玩笑的意味在小院回荡。 下一刻,苏宁现身,自虚空走出,来到叶千山身边。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二章 取心血推算 第八百九十二章 取心血推算 从警戒到错愕,从错愕到傻眼。 再次此刻的难以置信,目瞪口呆。 当叶千山与刺青女子看清来人的容貌后,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苏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率先回过神的叶千山大声惊呼道:“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踏上武道修行的?” “御空飞行,且能瞒过我与弱水的感知,这……” “这分明是武力十层才能做到的啊。” 眼角抽搐,他百思不得其解道:“不,武力十层仅仅是凝聚出元神,要想瞒过我弱水,你起码得是武力十四层。”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另一边,神情恍惚的刺青女子谨慎后退,对叶千山秘术传音道:“别被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骗了,这家伙绝不可能是苏宁。” “短短的一年时间,放眼华夏上下数千年,从未听说过哪个绝世妖孽能在一年内连破十境。” “强如一人力压六脉的苏星阑又当如何? 不照样花费三十多年才问鼎武道巅峰?” “论天才,华夏谁能超越苏星阑?” 叶千山瞳孔扩张,幡然醒悟。 他垂落的双手猛的提起,周身阴气赫然迸发,百鬼齐出,化作团团虚影将苏宁围绕。 “你到底是谁? 来此有何目的?” 白发散落肩头的叶家男人眉宇间尽显阴沉之色,杀机凛然道:“说,灵溪的失踪是否与你有关?” “咚。” 青砖堆砌的水井里,有明光涌现,当即洒下纵横交错的猩红丝线。 那些丝线以刺青女子为中心,瞬间将整座小院笼罩。 封锁四面八方的同时,一抹炙热火浪在边缘地带悄然绽放。 是火似龙,龙头为火,龙身为水。 同一时刻,刺青女子手中的玉石被她捏的粉碎,烟尘飞舞,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坠落在地。 “嗖嗖嗖。” 坚硬的砖石地面犹如潮水起伏,砖块间啪啪作响,不绝于耳。 苏宁视若无睹,神色自如。 他微笑着望着叶千山,一言点破道:“这是水火结龙阵,来自道门。” “确切来说,布阵之人是道火儿,天生灵体的武力十七层。” “如果我没猜错,这攻防一体的主杀阵是灵溪派人送过来的。” “水井为假阵眼,意在混肴视听。” “真正的阵眼嘛……” 似笑非笑,苏宁的视线从叶千山身上移开,锁定在右侧的刺青女子道:“真正的阵眼藏在你发端的那根玉簪上,随时由你掌控。” “嘿,我说的可对?” 话音落,他隔空点出一指。 轻描淡写,不见灵力宣泄。 刺青女子面色潮红,一退数十米。 “砰。” 她狼狈的撞在角落大树上,躬身喘息,娇躯不受控制的颤抖。 “咔嚓。” 蕴藏道火儿武力十七层全力一击的“水火结龙阵”当场溃散,那漫天的水火无情相遇,衍生出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弱水。” 借百鬼隐遁身形的叶千山俯身逼近,暗中推出一掌。 一掌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改变方向,以手为刀,横切苏宁的颈脖。 “呜呜呜。” 鬼哭狼嚎,酷暑难耐的盛夏夜晚,小院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苏宁诡异消失,再次出现时,他大摇大摆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手持茶壶,自顾自的倒茶,饮茶,苦笑连连。 趁此空隙,叶千山连忙查看刺青女子的伤势。 “我没事。” 后者轻轻摇头,目露复杂道:“他对我手下留情了,否则光是刚才那一指,我断无活路可言。” 叶千山悬着的心终于有所松懈,他挑了下眉,示意心爱之人赶紧离开。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刺青女子坚决道:“你若不在人世,留我一人苟活于世有何意义?” “再则……” 她瞥了眼客厅方位,拂起额头的碎发拢在耳畔后道:“我觉得他对我们没有坏心,更没有杀心。” “以他的实力,要杀我们轻而易举,何必在此磨磨蹭蹭?” 叶千山还想劝说,客厅内,苏宁径直站起身道:“千山哥,我好歹是你亲妹夫,这一言不合的大打出手,你让我怎么跟溪溪交代?” “我是苏宁,如假包换的苏宁,不信的话你上来摸摸,瞧瞧我脸上可有那什么人皮面具。” “恩,我站着不动,你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行呗?” 一脸的悲壮与无奈,苏宁捧着茶杯小口喝茶道:“或者,咱聊聊第一次在京都见面时的场景?” 叶千山将信将疑,仍旧不敢轻举妄动道:“聊聊?” 苏宁哭笑不得道:“从哪聊起?” 叶千山稍作沉吟,目光清亮道:“聊叶家不为外人知晓的秘密,聊溪溪的喜好与昆仑秘辛。” “聊苏星阑,聊荡妖剑法。” “聊我那大外甥女的生辰八字,她最喜欢唱的那首歌……” 苏宁放下茶杯,顺势布下隔音光罩道:“好。”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溪溪的别墅。” “你坐在轮椅上……” 一个小时后,苏宁说的口干舌燥,连喝三碗茶水。 叶千山听的惊喜交加,屁颠屁颠的往客厅里跑道:“易购是你,你就是搅的华夏六脉不得安宁的易老魔?” “我了个曹,你小子是老鼠咬了牛屁股,鼠食牛逼呀。” “弱水,快,重新沏一壶好茶来,我得好好的盘问一下苏宁,这特么都发生了什么啊。” 迫不及待的,他坐到对面沙发,眼冒精光道:“说,给我一五一十的说。” 苏宁大致梳理了下头绪,缓缓开口道:“能说的,我尽量告诉你。” “不能说的,还请你见谅。” “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来的要好。” “你是我大舅哥,溪溪唯一在乎的叶家亲人,我不能害你。” 一壶清茶,一人说。 一人静听,直至天明。 清晨,苏宁离开了。 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前往昆仑。 他为叶千山祛除了体内融为一体的百鬼,助他安魂固魄,延长生机。 同时,他也取走了叶千山的一滴心血。 相比普通的舌尖精血,拿心血施展血亲推演术显然效果更好。 他急切的想要找到灵溪,想借此推算出她如今身在何地。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三章 天道指引 第八百九十三章 天道指引 昆仑后山,无人打扰的禁地密室。 苏宁盘腿端坐蒲团,右手铺展,掌心悬浮着那滴取自叶千山体内的心脉之血。 他口中念着灵溪的生辰八字,空闲的左手微微上抬,又猛的向下翻转。 “呲。” 仙力催动,指尖环绕着淡淡金光。 下一刻,猩红血滴无风自转,散做肉眼难辨的雾气颗粒。 密密麻麻,纷纷洒洒。 苏宁解开系在腰间的乾坤袋,倒出数千块中品仙晶置放周身。 “起。” 他面色凝重,设下小型聚灵阵笼罩着心血衍生的红雾。 “呼啦。” 雾气升腾,在苏宁头顶形成一炷高达半米的“燃香”。 “华夏人氏,灵溪,女,出生京都叶家,五岁拜师昆仑。” “今以其兄长叶千山之心血接连血亲渊源,推算其方位下落,乃至何处何地。” “融天道,观命数。” “火燃。” 一指触碰,红雾凝聚的燃香瞬间亮起火苗跳动。 苏宁十指交叉,拇指弯曲紧贴眉心。 “嗡嗡嗡。” 数不清的白线凭空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燃香。 弱小的火苗疯狂暴涨,掀起火舌乱舞,声势惊人。 苏宁安然闭目,启动小型聚灵阵加持推算威力。 他的心神覆盖在火浪上,随着红雾颗粒被天道吸收,断断续续的残破画面开始在他脑海浮掠。 鲜血,白骨,妖气。 万妖齐聚,天地为之变色。 他看到广阔无边的汪洋大海,海水是暗红色的。 下方的森森白骨堆砌如山,一眼望不到头。 有牛头人身的妖界怪物仰天嘶吼,狰狞怪叫。 有蛇身人脸的靓丽女子匍匐潜游,大口吞噬活人。 黑熊,白象,紫狐,苍鹰…… 妖界众生数以万计,齐齐面朝东方虔诚叩拜。 那里,站着位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 他脚踩九头青狮,双手负于身后。 破碎的虚空中,有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法则之力流淌。 那是半圣大佬的象征,苏宁曾亲眼在姜临安与段自谦的交手中见识过。 “妖界?” 苏宁神色大变,呼吸紊乱道:“抓走溪溪的是妖界半圣?” “这,怎么可能?” 他心神狂震,难以自控。 强忍心湖澎湃,苏宁努力维持着血雾燃香的平稳。 紧接着,画面一转,汪洋血海消失无影。 接踵而来的,是高耸入云的险峻深谷。 寸草不生的山谷,暴戾气息无处不在。 在那云端之上,有身穿黑甲的魁梧男子愤怒长啸,妖气冲天。 他手握一人高的厚重虬棒,悍然前行,似要将天地劈开。 “碎。” “碎碎碎……” 一音起,万音回荡。 霎时间,峡谷山崩地裂,砂石滚滚坠落。 苏宁照样看不清他的样子,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对方是半圣境。 毋庸置疑的半圣,单凭冥冥中的血亲推演画面就压的苏宁心生窒息,完全喘不过气。 “溪溪在哪?” “给我具体位置,我要准确方位。” 苏宁咬牙坚持,脸孔扭曲,气血翻滚。 “咔。” 画面再次改变,峡谷与黑甲男子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渊。 远处,有烛火闪烁,时隐时现。 苏宁心急如焚,心神延伸到极致。 “这里是……” 脑海昏沉,思绪茫然。 不等他做出某些大胆猜测,一块从天而降的泛黑龟甲阻拦了他的窥视。 让苏宁心惊的是,这块四方龟甲上竟然同样包裹着属于半圣的法则之力。 “区区真仙三品,就凭你,也敢动用血亲推演术寻人?” “呵,可笑。” 无迹可寻的苍老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落在苏宁的耳中无疑是九天惊雷炸响。 “哇。” 眼未睁,鲜血狂喷。 苏宁甚至来不及收回心神,整个人直接瘫软倒地。 血雾燃香寸寸爆裂,每碎一寸,苏宁口鼻中流出的鲜血则多上一分。 “你……” 蜷缩着身子,他顿感无力抵抗。 半圣,妖界的半圣大佬,天底下最强的四位高手之一,又岂是他不入流的真仙三品能冒犯的? “为,为什么要抓走溪溪?” “我们无冤无仇……” 苏宁挣扎着爬起,趁着心神仍旧牵引天道厉声质问。 他想不通啊,也万万没想到会是妖界半圣从中作梗。 深渊内,无人应答,仅剩那四方龟甲肆无忌惮的吞噬着苏宁的心神。 “敢做不敢当? 哈哈哈……” 神情痛苦,惨然大笑。 在这紧要关头,他突然想起了返回华夏时洛尘赐予他的那片金黄枯叶。 枯叶内封存着一式半圣四境的无上神通。 能否成功击退这妖界半圣苏宁不清楚,但此时此刻,他别无它法。 “咳……” 颤抖着,苏宁摸向乾坤袋。 “你呀,真是个可怜虫。” “我三次遇见你,你每一次都在鬼门关上溜达。” “每一次都要我出手相救,哎,我是倒了哪门子血霉呐?” 童声稚嫩,一袭翠绿色长衫。 来华夏寻人的闻人司予一脸嫌弃的出现在苏宁身后,白皙小手快速点出。 “又不是黑骨那老不死的本尊前来,你怕什么?” 她冷嘲热讽,斜眼蔑视道:“一缕随时都会烟消云散的半圣心神罢了,连神魂都称不上。” “要是姜临安还活着,估计能被你活活气死。” “找的啥废物传人哟,且不如我门下亲传弟子。” 一边打击苏宁,她一边勾手掐诀道:“黑骨,姜临安生前确实杀了你妖界不少子民。 然而立场不同,你妖界联手魔界杀我八百仙界的修行者更多。” “姜临安已死,你要对付有望成为下一个姜临安的苏宁,恩,我能理解。” “可你抓走他媳妇做什么?”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无所不用其极了?” “好歹是妖界最强者,要点脸行吗?” 怪声怪气的,闻人司予以秘术围困那四方龟甲,强行猛攻道:“你若是本尊亲自前来,或是借神魂守护此宝,我除了眼睁睁看苏宁咽气再无二法。” “可你是不是太自大了? 一缕剥离本尊的心神,你觉得我会怕你?” 话音落,她五指并拢,猛的上挑拉扯。 龟甲节节败退,那吞噬苏宁心神的黑光渐而收敛。 正文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一击断臂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一击断臂 仙界,文殿。 禁地阁楼第九层,段自谦正在提笔作画。 画的是凶地之一的“斩圣谷”,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认真到院子里的文天枢拱手求见三次,他都不曾抬头理会。 书架旁,调息打坐的面具女表情痛苦,周身涌现大量黑雾。 她双手紧握,捏的骨节咯咯作响,尖锐的指甲扎进掌心血肉中,渗出丝丝猩红。 段自谦视若无睹,心平气和。 “老祖……” 面具女娇躯颤抖,呼吸急促道:“我,我怕是撑不过去了。” “那股冥冥中的天道推演异常强悍,根本不是我能对抗的。” “龟甲与我神魂相连,它若伤,我必遭反噬。” 段自谦轻轻“恩”了声,笔锋稍有停顿道:“出手的是真仙十七品的闻人司予,你扛不住,实属正常。” “但你千万别小看这块半圣龟甲,它的主人,是三万年前的妖界半圣“龟虬”。” “半圣半圣,终究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人物。” “闻人司予伤不了你,这天底下,也没人能在老夫的眼皮底下打探你的真实身份。” 说着,他放下沾满墨水的毛笔,径直走到面具女身前道:“这一手,叫祸引东水。” “借龟甲内蕴藏的因果转移视线,除武殿孤长笑外,相信没能人发现其中的漏洞。” “如此,你才能无任何后顾之忧的在我文殿修行,继续为老夫做事。” 面具女似懂非懂,整个人摇摇欲坠。 段自谦笑着安抚道:“别急,再等等。” “主动送上门来的闻人司予,岂有轻易放过之理?” “但凡对苏宁施以援手的,无论是谁,不管是谁,都将是老夫的敌人,文殿的敌人。” 他眼绽厉光,躬身端坐面具女对面道:“你的任务,是尽快提升个人修为。” “一殿文气助你修行,区区真仙三品是远远不够的。” “你要超过的不仅是拥有龙凰法相的苏宁,更是天生圣人的苏星阑。” 抬手,竖指。 段自谦衣袍鼓动,语气尽显张狂道:“这一招,叫请君入瓮。” “轰。” 仙力璀璨,覆盖在面具女脸上的黑色龟甲突然涌现出一黑一白两种亮光。 …… 同一时间,华夏,昆仑后山禁地。 于天道推演中占据上风的闻人司予一改胸有成竹的洋洋得意,脚步后撤,挺直的腰杆蓦然弯曲。 其瞳孔惊缩,小脸涨红道:“果然,灵溪在你妖界。” “哗。” 不等她自言自语完毕,那原本节节败退的龟甲悄然悬浮,气势暴涨。 黑白双芒充斥,威压铺天盖地。 “砰。” 血肉纷飞,闻人司予举起的右手竟被当场绞碎。 瘦小的身躯朝后坠落,砸进墙壁一角死活不知。 “前辈……” 苏宁惊恐万分,连忙冲过去搀扶道:“您怎么样了?” 回答他的,是闻人司予大口吐出的鲜血。 胸膛剧烈起伏,面色苍白如雪。 苏宁慌的六神无主,从乾坤袋翻出大把疗伤丹药。 “前辈,快,快服下。” 他攥着丹药送到闻人司予的嘴边,急的满头大汗。 “哇……”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闻人司予紧闭的双眸无力睁开道:“你,你哪是什么龙凰之主啊,你分明是扫把星转世。” “遇见你,我真是……” “苏宁,这是我第三次救你。” “第一次那不算救命之恩的救命之恩,乔晚棠帮你还了。” “这后面的两次,你要记得。” “我这辈子从不做赔本生意,我,我要赚。” 她哆哆嗦嗦的从苏宁手中捡起两颗乳白色的丹药送进嘴里,使劲咽下道:“别怪我小气,我,我吃过一次大亏,硬生生把自个的心亏没了。” “从那以后,我就变得斤斤计较,只能赚不能赔。” 苏宁乖巧道:“是是是,前辈的大恩大德我到死都不敢忘,不会忘的。” “您赶紧疗伤,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他找来舒适一点的软蒲团,小心翼翼的扶着闻人司予坐下道:“抓走溪溪的当真是妖界半圣?” “也,也是他伤的您?” 闻人司予点头道:“是。” “妖界黑骨,半圣第七境。” “半圣的威压,那超越天道的法则之力,我不会认错的。” “再则……” 她心有不甘的扭头,望着空荡荡的右臂道:“你借灵溪兄长的心血施展血亲推演术,若灵溪不在黑骨身边,他是无法像我这般干涉推算结果的。” “这老不死的,断臂之仇,待我找回丢失的媚心,我迟早还给他。” “嗡。” 仙力缠绕,生机点点。 前后不过七八秒,闻人司予被法则之力绞碎的右臂重新长回。 她垂目感叹,一脸忧伤道:“断臂可生,然而心脉所受的重创没个三五年是调养不好了。” “我的境界……” 嘴角抽动,她呵呵自嘲道:“一击压我两境,从真仙十七品跌至真仙十五品。” “不愧是能与段自谦孤长笑平分秋色的黑骨妖圣,利用天道推算设局,一石二鸟。” “幸好他没有动用神魂参与,否则……” 苏宁尴尬道:“您是为我挡枪了,不然我这条小命一定会交代在这。” 闻人司予不耐烦的摆手道:“少说场面话,我又不是乔晚棠,不吃你虚情假意这一套。” “要么给我来点实际的,要么趁早滚蛋。” 眼珠转动,她解下脖子上挂着的红线,极为郑重的交给苏宁道:“你伤势比较轻,大概三五天就能痊愈。” “我此行的目的是找一个女人,一个素未谋面,我也不知道长相的女人。” “这根红线的作用是心脉感应,百米之内,当红线燃烧成灰,那个人,便是我要找的人。” “你多帮我转转,尤其是那些漂亮女人。” 苏宁无语道:“华夏众生十几亿,漂亮的女人数不胜数,您要我从哪开始?” “这,总不能一个个的尝试吧?” 闻人司予解释道:“我所说的漂亮女人不单是指外貌,而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那种……” 她皱着眉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形容词道:“就是很吸引男人,让你鬼使神差想要靠近。” “并非打扮的花枝招展,亦有可能表面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本性热情似火。” “反正……” 越说越乱,闻人司予索性不再多言道:“去吧,返回仙界之前别来打扰我疗伤。”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五章 古妖之灵 第八百九十五章 古妖之灵 仙界有八百星界,八百位独掌一界本源的帝尊帝后。 而妖界,有一千三百六十七座岛屿。 其中“祭灵岛”面积最小,但地位却是最高的。 原因无他,因为这座不起眼的小岛是妖界半圣黑骨的修行圣地,亦是妖界历来最强者的栖身之所。 此刻,昏暗的大殿内,那张由仙界十七位帝尊白骨炼制的宝座上,悄然悬浮着一颗血肉模糊的怪异头颅。 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分不清是男是女,看不清真实容貌。 双眼紧闭,嘴唇乌黑。 “嗬。” 它突然口吐黑烟,掀起浪潮般的恐怖妖气席卷大殿。 “徒生因果……” “苏宁,闻人司予。” “是谁? 谁在算计本座?” 嗓音干涩,缥缈难寻。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怪异头颅炸裂成灰,一位身着金服的年迈老人凭空出现,脸色阴沉的坐上宝座。 “哗哗哗。” 缭绕在大殿内的磅礴妖气被他尽数吸收,一缕不剩。 而后,他轻抖左臂袖袍,甩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暗红色眼珠。 “拿本座设局,强行牵连旁人的因果,呵,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还是以为本座身在妖界,不敢去仙界大开杀戒?” 戾气缠身,他面露凶相的拍出一掌。 “轰。” 暗红色眼珠当即遁入虚空,洒下细如牛毛似的万道红光。 “呲呲呲。” 红光交织,纵横四面八方层层相叠。 不肖片刻,一方犹如明镜般的光影虚幕在大殿拉开。 金服老人随意掐诀,无名指半弯,接连弹出三指。 第一指,光影虚幕上隐隐浮现苏宁借叶千山心血推算灵溪下落的场景。 第二指,闻人司予及时赶到,对苏宁施以援手。 第三指,闻人司予受因果反噬,右臂空荡境界下跌。 画面一闪再闪,速度之快令人应接不暇。 金服老人眼皮垂拉,若有所思。 半晌,他面不改色的弹出第四指。 “嗡嗡嗡。” 光影虚幕剧烈颤抖,道道红光回归遁入虚空内的暗红色眼珠,全然不受控制。 金服老人暴怒起身,五指铺展,狠狠的朝着眼球抓去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本座不在乎这两只蝼蚁的死活,可你无端动我因果,还不许我查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否欺人太甚?” “崩崩崩。” 无声起惊雷,金服老人态度强硬道:“偷鸡摸狗的卑鄙手段,想来也只有你段自谦能做的出来。” “藏头缩尾,哪有半点文殿老祖的气度与风范?” “滚……” 厉声长啸,妖气漫天。 他缩掌凝拳,脚步前跨。 一步之下,冥冥中阻挡金服老人的无形法则支离破碎,化作星点辰光渐渐隐匿。 他气急败坏,满心不甘的收回暗红色眼球道:“段自谦,若非妖灵献祭迫在眉睫,本座无论如何得去你文殿走一趟,瞧瞧你这三千年来有何长进,竟有胆子主动挑衅我?” “混账……” 鼻息深厚,他重新坐回宝座,心烦意乱的敲击座柄道:“顾修,荼雀可在岛上?” 随着他的问话,大殿下方,一位身穿白衣的俊美青年走了出来。 之所以用俊美来形容,实在是男人的长相太过惊艳。 面若冠玉,目如朗星。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摄魂的诡异色泽。 眉毛浓密,鼻梁高挺。 明明是个男人,却美到让女人嫉妒。 “妖祖。” 他俯身一拜,从容回答道:“荼雀应该在闭关,意在突破真仙十九品。” “我昨个才去的她岛上,洞门紧闭,且阵法齐开。” 金服老人沉吟道:“想办法通知她,再有三月,妖灵献祭便要开始了。” “她身为五百妖尊之首,在本座施法唤醒妖灵时,必须在现场为我护法。” “包括你,你们所有妖尊皆要及时赶到,缺一不可。” 名叫顾修的俊美青年恭声应下,转身即走。 金服老人表情难测的补充道:“那几处虚空裂缝,你亲自带人去检查,要确保我设下的防御阵法不存在任何漏洞。” “记住,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妖界先辈准备三万年的妖灵献祭,意在唤醒古妖之灵,它绝不能毁在我手上。” 顾修驻足留步,欲言又止道:“妖祖,据我所知,妖灵献祭本尚需十八个月才圆满三万年,究竟是何缘故导致的它提前有了意识?” “这其中……” 他察言观色,问的胆颤心惊道:“会不会有某些特殊变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古妖之灵关乎妖界能否成功蚕食剩下的八百仙界,事关重大,不得不防啊。” 被称为妖祖的金服老人目光浑浊,有一闪而逝的恍惚道:“具体的,我也无从得知。” “但古妖之灵于一年前突起意识,告诉我它要降生人世。” “我能做的,要做的,是严格遵守妖界先辈对我的交代,让古妖之灵顺利入世,开启我妖界三万年后的无上辉煌。” “八百仙界,乃至魔界,芸芸众生,天下归一。” “妖界,将势不可挡。” 顾修咽着口水,向往而崇拜道:“妖界第一任妖祖是打破圣人枷锁的上古大妖,他的天资,是媲美甚至超越仙界天生圣人的知命树法相的。” “只要他老人家能复活,到那个时候,谁也无法阻挡我妖界一统三界的脚步。” 金服老人哈哈大笑,笑声猖狂道:“去吧,顺便为血池补充新鲜的人血。”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的抓捕仙界修行者,越多越好。” 顾修领命告退,喜形于色。 金服老人原地消散,来到大殿之下千米深的腥臭血池。 池子里,那正中央的位置,飘着一枚巨大的血茧。 足有数十米长,仿佛活人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规律跳动。 “古妖啊古妖,成败在此一举,你可千万不能让本座失望,不能让本座愧对妖界历任先辈的托付,成为妖界遗臭万年的罪人。” “妖界曾经的辉煌,得交由你来重现。” 金服老人双膝跪地,割开右手手腕,任由鲜血滴入池中。 他叫黑骨,妖界半圣,半圣第七境。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六章 十三翼血蝠 第八百九十六章 十三翼血蝠 魔界,天是黑的,地是红的。 这里没有春夏秋冬,也看不见日月星辰。 有的只是终年瘴雾缭绕的昏暗,死气沉沉。 山,连绵不断的大山。 山峦起伏如龙,山势陡峭险峻。 放眼望去,寸草不生。 然而在这无尽深山之中,竟藏有数以万计的修行洞府。 大大小小,数不胜数。 拿魔界半圣“血种”的噬云窟举例,其内部开采空间是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处小世界的。 别有洞天,说的大抵如此。 “啾。” 长有三翼的黑色蝙蝠从天际掠过,打破了魔界来之不易的平静,落在血种守卫森严的洞府前。 它摇身一变,化作一位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热络抱拳道:“黑蝠求见魔祖,烦请魔子代为通传。” “哗。” 蕴有半圣法则运转的防御大阵内,一位身材高大的壮硕青年应声而出。 他手持三米高的“魔界阴阳旗”,长发披落肩头,目光如炬道:“去吧,父亲已等待你多时。” 名叫黑蝠的中年男子报以柔和笑意,顺势调侃道:“魔子,我听说你半年前去了仙界,想将那乔晚棠抓回来做“压寨夫人”。” “怎么? 计划失败了?” 他嘿嘿的怪笑,挤眉弄眼道:“乔晚棠好啊,洛神榜排名第二的绝世尤物。” “那容貌,那身段,啧啧啧……” “先不提她水韵仙界一界之主的尊贵身份,单说她曾经身为姜临安道侣的特殊头衔,哎哟,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谁能不动心? 谁不想将她压在身下尽情玩弄?” 表情暧昧,模样猥琐。 黑蝠刻意压低声音,语气激将道:“可惜啊,乔晚棠一心只念姜临安。 宁愿画地为牢六千年待在水韵仙界足不出户,亦不愿给魔子你半点机会。” “这叫什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以真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 他连连叹气,一脸惋惜道:“要我说,魔子你何必在乔晚棠身上浪费时间?” “本就站在对立面,除非你能打破三界平衡率先摸到半圣门槛。” “否则……” 他讪笑着耸了耸肩,直言不讳道:“你永远都没可能将她俘虏。” 手持魔界阴阳旗的壮硕青年恼羞成怒道:“与你何干?” “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来过问。” “要么赶紧滚进去面见父亲,要么立马在我眼前消失。” “取笑我? 呵,想打架不成?” 黑蝠故作惶恐,摆出拘束不安的紧张之色道:“岂敢岂敢,你是魔祖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魔界大统的。” “我虽然是魔界三百魔尊之首,真仙十八品的修为。 可与你相比,我根本不值一提,简直微不足道嘛。” 壮硕青年反手将三米高的阴阳旗帜推入阵中,面露讥诮道:“少在这装腔作势,放心,我肯定比你先入真仙十九品。” “下一任魔祖的宝座,我这个魔子坐定了。” 黑蝠不予争辩,大步跨入阵中。 想了想,他又扭头说道:“我是魔祖救回来的仙界叛徒,我的存在,我能做的,只能做的,是全心全意的辅佐你们父子俩。” “毕竟,我没有退路了,无路可走的绝境。” “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这一点,自我踏入魔界的第一天便以天道立誓。” “我希望你比我强,甚至远远的超越我成为魔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血屠,这是我的真心话,信不信由你。” 说罢,他身影消散,出现在敞开的洞府大门前。 停留原地的壮硕青年目光闪烁,暗自嘀咕道:“你什么都好,就是那张嘴太恶心人了。” “尖酸刻薄,阴阳怪气,一天天的尽来气我。” “父亲说了,相比那群狼子野心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你显然是更值得信任的。” “所以,他才会不惜余力的培养你,让你成为我的得力助手。” …… 洞府内,篝火燃烧,灯火通明。 虎皮锻造的华丽软塌上,有身材臃肿的丑陋老头左拥右抱。 三个年轻貌美的靓丽女子似蠕动的水蛇在他身上爬行,盈盈娇笑。 老头穿着薄薄的短裤,光着膀子陪美人戏耍,好不惬意。 黑蝠眼观鼻鼻观心,躬身叩拜后退守一旁,安安静静的等待魔祖“血种”的开口。 他站了许久,起码有半柱香的时间。 直到软塌上的丑陋老头失去了游戏兴致,这才坐起身来询问道:“确定闻人司予孤身一人去了华夏小世界?” “恩,谁给你的消息?” 黑蝠老实回答道:“暂且不知,但送来的因果画面做不得假。” “闻人司予不仅孤身一人前往华夏,且此刻境界大跌,跌至真仙十五品。” “魔祖,这似乎是我解决她的最好时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让她返回仙界,我再想杀她可就难了。” 丑陋老头挥手,示意三位女子退下。 而后,他裹上精致的紫袍,亲自为黑蝠倒了杯茶水道:“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为你解决闻人司予,让你突破真仙十九品。” “八千年,你等了八千年,老祖我亦陪你等了八千年。” “既是绝无仅有的契机,我没道理不帮你,不成人之美履行诺言。” 黑蝠激动道:“多谢魔祖成全。” 丑陋老头郑重道:“先别急着谢我,华夏是洛尘的地盘,前阵子不知因何缘故,这处小世界被他设下本源阵法笼罩,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我得花费一些手段。” “再则,进去容易出来难。” “闻人司予好杀,你如何顺利脱身返回魔界是个麻烦事。” “仙界对妖魔两界的态度不言而喻,尤其是你这种仙界叛徒,就算段自谦能坐视不管,那当初视你为亲儿子的孤长笑会放过你?” “师门罪人,武殿必将借此机会清理门户。” 黑蝠心生落寞,神情复杂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武殿的路,我走不了了。” “从我选择加入魔界的那刻起,从我融合十三翼血蝠魔躯的那天起,我的退路,已被自己生生切断。” “我,不后悔,永不后悔。”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徒增伤感的情绪一扫而空,再次坚定如山道:“我是魔,十三翼血蝠魔,魔界三百妖尊之首的黑蝠。” “朝文冬死了,死于八千年前。” “现在活着的,是黑蝠。” 丑陋老头击掌赞叹道:“好,不愧是我千挑万选的帅才。” “有此立心,我保你水到渠成的晋升真仙十九品。” “三天,给我三天安排,三天后我亲自送你去华夏小世界,了结你八千年的心结。”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七章 魔种诞生 第八百九十七章 魔种诞生 黑蝠走了,千恩万谢的离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丑陋老头自顾喝茶,唤来坐镇洞府外防御大阵的“魔子血屠”询问道:“文冬即将突破真仙十九品,力压魔界众生率先触摸到半圣门槛。” “你呢? 身为魔子,停滞真仙十八品已有两千九百年。” “什么时候才能寻得机缘造化,跟上文冬的步伐?” 他一边轻描淡写的问话,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放下杯盏训斥道:“屠儿,魔祖的宝座向来是有能者居之。” “为父活着的时候,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子,处处受人恭敬,受人阿谀奉承。” “可一旦为父陨落,魔界群龙无首的那天,你觉得那群家伙会服你? 会心甘情愿的拱手让出这张象征无上权力的宝座?” 笑意森冷,目光凌厉。 在外人眼中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丑陋老头罕见的露出一抹柔色道:“听话,多花些时间在修行上,别老惦记着水韵仙界的残花败柳。” “她并不适合你,也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身材魁梧的血屠大声反驳道:“如何就不能碰了?” “姜临安神魂俱灭六千年,乔晚棠如今是无主之花。” “既是无主,谁摘不是摘?” 丑陋老头脸色发黑道:“你想摘就能摘了?” “乔晚棠身在仙界,那里是仙界,不是供你横着走的魔界。” “她手上捏着姜临安生前留下的九式神通,哪一式不能将你从这天地间抹杀?” “好,就当乔晚棠底牌用尽,成了任人欺负的凡间女子,那姜常念呢?” “同为真仙十八品,以命搏命的前提下,你能在她手上撑过多少招?” 语露讥讽,丑陋老头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一百三十招,这是你的极限。” “包括文冬在内,你们无一人是姜常念的对手。” 血屠面红耳赤道:“是,我是斗不过姜常念。 可是我要走,她也一定留不住我。” 丑陋老头气急而笑道:“你所依仗的底牌无非是为父赐予你的保命手段。” “底牌终有用尽时,靠旁人,永远不如靠自己来的可靠。” 血屠腆着脸道:“有父亲在,便是我最大的靠山,我谁也不惧。” 丑陋老头严肃道:“我能庇护你的时间不多了,长则数千年,短则近百年。” “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三界偃旗息鼓,然而这并不代表三界从此互不侵犯。” “待时机成熟,待妖魔两界有人打破四圣鼎足的局面,也就寓意着第二次仙魔之战即将开启。” “这是我与黑骨之间的约定,更是我逼着你早日触摸半圣门槛的真正原因。” 血屠惊悚道:“您的意思,妖界有人会先我一步踏入半圣境?” 丑陋老头先是点头,继而缓缓摇头道:“妖界抢占先机仅是我心底第一层顾虑,我最担心的,是第二次仙魔之战开启后,若为父不幸陨落斩圣谷,你能否在文冬的帮衬下稳住魔界动荡,坐稳属于魔祖的那张椅子。” 血屠脸色发白,瞳孔微缩道:“不,父亲您手眼通天,绝不会陨落斩圣谷的。” “孩儿,孩儿向您保证,从今天起专心修行,不再辜负您的期望。” 丑陋老头心有宽慰的同时,赤脚起身道:“文冬虽说来魔界八千年了,可他到底是仙界叛徒出身,旁人不待见他,我管不了,也无法做到让每一人心服口服。” “但你不同,你日后得借文冬助势,得靠他左右大局。” “别老是与他争锋相对,要有惜才之心,容人之心。” “这样,他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血屠正色道:“孩儿明白。” 丑陋老头走至书架一角,推开藏在暗处的小巧香炉道:“来,随为父供奉血魔。” 血屠乖巧跟上,高大的身躯逐渐被无形光罩吞噬。 父子俩一前一后的行走,于黑暗陡峭的阶梯上步行。 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前方隐隐乍现一寸白光。 丑陋老头当即停下脚步道:“三万年前,仙魔之战后的三界大伤元气,魔界众生一一退回界内疗养生息。” “有魔界先辈施秘法,起古阵,在这无尽山脉下以七十万活人魂魄召唤血魔。” “血魔是魔,我魔界第一任旷世老祖留下的一缕残识。” “极为幸运的,先辈们召唤血魔成功。” “历经三万年的供奉,那当初封印在禁地的老祖残识已然成长为新的生命。” “我称它为“魔种”,先天圣人的魔种。” 血屠震撼道:“先天圣人? 那岂不是比肩仙界知命树法相的存在?” 丑陋老头自负道:“知命树算什么,不过是未入圣人的后天圣人。” “我魔界第一任老祖早已入圣,却不屑成圣,自碎身躯衍生魔界,乃三界公认的真正圣人。” 血屠茫然道:“这,这其中有何关系?” “老祖已死,难道还能复活他不成?” 丑陋老头几声怪笑,神秘莫测道:“复活老祖自是不可能,但这颗魔种是由老祖留下的残识衍生。” “待它瓜熟蒂落的那天,也就象征着我魔界将出现一位先天圣人的妖孽资质。” “屠儿,这是为父为你准备的大礼。” “三万年的等待,偏偏叫你遇着了,撞见了,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 血屠听的心惊肉跳道:“父亲,您,您是要我吞了魔种,将其彻底融为一体,继承圣人之资?” 丑陋老头果断道:“对,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八章 八选一 第八百九十八章 八选一 华夏,昆仑主峰。 淅淅沥沥的小雨仍在继续,肆意拍打着九峰间的花草树木沙沙作响。 仿佛黑夜下的爬虫潜行,发出的声音不绝于耳,使人心烦意乱,心浮气躁。 苏宁从后山禁地出来,手里握着闻人司予给他的感应红线,一脸的郁闷与茫然,甚至有些呆滞。 茫茫人海,毫无线索的去寻人,这从何寻起啊? 漂亮的女人,吸引男人的女人,热情似火的女人。 呵,这些不算特征的笼统特征说了等于没说,起不了半点作用。 然而救命之恩大过天,闻人司予是因自己而受伤的,她的委托,苏宁万万不敢怠慢。 就算是大海捞针,明知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总得先捞了不是? 想至于此,苏宁郑重的将红线系在手腕上,确保遇见闻人司予要找的那个人时,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红线的异变。 心中有了决定,他缓慢的步伐逐渐加快,穿过偏殿廊道踏入主殿。 “怎样? 可有灵丫头的消息?” 历代昆仑祖师的灵位前,正在亲自打扫香案上灰尘的季玄清眼绽精光,迫不及待的发问道:“是否如我猜测的那般,是仙界高手暗中抓走的她?” 苏宁轻轻摇头道:“不,抓走溪溪的是妖界半圣。” 季玄清错愕道:“妖界?” “妖界为什么要抓灵溪?” “你去的不是仙界吗? 什么时候又与妖界扯上关系了?” 他一连三问,眼底尽显疑惑之色。 苏宁苦涩道:“季掌教,此事说来话长,因果的根本并不在我身上。” “我不曾得罪过妖界中人,更未见过妖界半圣黑骨。” “我与他无冤无仇,无任何利益瓜葛。” “真要细算……” 稍作沉吟,苏宁坦然说道:“因果是九阳结下的,他的前身杀了不少妖界大佬。” “上至妖尊妖王,下至妖将妖兵,死在他手里的妖界孽障不计其数,尸骨如山。” “我融合了九阳的元神,也不知是冥冥中的注定还是造化弄人,我好巧不巧的成了仙界绝品法相排名第六的龙凰之主。” “上一任龙凰之主,是九阳的前身姜临安。” “或许,黑骨是将对姜临安的仇恨间接转移到我身上,这才抓走了溪溪。” 季玄清摆手道:“什么前世今生姜临安,我不想听你说乱七八糟的前尘往事。 我只想知道灵丫头几时能回来,能平平安安的返回昆仑山。” 苏宁歉意道:“这一点,我没法向您保证。” “但我对天发誓,我会动用一切手段救回溪溪。” “季掌教,溪溪不单是您视若亲生女儿的宝贝徒儿,她还是我苏宁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老苏家的儿媳妇,知愿的娘亲。” “我……” 话说一半,他伤感的低下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 季玄清叹气道:“苏宁,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灵丫头的安全。” “妖界半圣,那是妖界最强最强厉害的人物吧?” “你如今成了仙人不假,可要想对付妖界最强者,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光凭你一人……” 他眉头紧皱,转身抓了把燃香点着,毕恭毕敬的对着昆仑历代祖师灵位虔诚三拜道:“星阑呢? 你不是说他拜进了什么武殿,师尊是仙界两位半圣强者之一?” 苏宁正色道:“是,待我回了仙界,第一个要找的便是三伯。” “想来也只有借助武殿的力量才能救回溪溪,从妖界半圣手下夺人。” 季玄清追问道:“有几成机会?” 苏宁犹豫道:“同为半圣第七境,一半的机会大抵是有的。” 季玄清不再说话,手持燃香插进香炉。 而后,他俯身跪倒,三跪九叩,口中念念有词。 “哒哒哒。”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凌乱脚步声。 下一刻,唐静月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道:“大师兄,这是今年内门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批,恩,共计十六人。” “八男八女,年龄皆不超过十七岁。” “按昆仑规矩,是要带他们面见掌教,得掌教亲自传授指点本门术法。” “灵丫头不在,这活你干了呗?” 大咧咧的,唐静月跨过门槛,幸灾乐祸的笑道:“别想使唤我哦,我这会忙得很,要去山下坐镇新弟子的招收仪式。” “咦,苏宁回来了呀?” 美眸流转,唐静月端起长辈的架子指使道:“去,帮忙看看,这十六个内门弟子根骨如何,有没有晋升亲传弟子的可能。” “昆仑需要天资上乘的新鲜血液来补充,越多越好。” 苏宁下意识的移动目光,望向大殿屋檐下的八男八女。 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孔,肩并肩的站立,双手紧握,惴惴不安。 显然,他们是紧张的。 紧张到了极点,大气不敢喘。 苏宁一扫而过,对众人的资质了然于胸。 “左起第三个,第九个。” “这两人根骨尚可,值得师门培养。” “运气好的话,勉强能突破武力十层,或是跻身玄灵师。” “余下十四人嘛,马马虎虎,武力七八层的样子。” 心神窥探下,苏宁一五一十的对唐静月秘术传音。 后者讶然道:“才两个?” 苏宁翻了个白眼道:“是您要我帮忙看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唐静月无奈道:“当真是日薄西山,一代不如一代。” “近万人的内门弟子中,竟可怜的挑不出一手之数的栋梁之才。” “昆仑……” 她一声长叹,苦笑连连道:“难怪大师兄会说灵丫头是昆仑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要我看,千年也是有可能的。” 苏宁正待接话,却突然发现系在左手手腕上的感应红线消失了。 一缕缕的燃烧,瞬间化为灰烬。 “这……” 他瞳孔放大,震惊的心神麻木。 “闻人前辈要找的那个人出现了?” “她,她在昆仑?” 苏宁难以置信,委实不敢相信感应红线给予的提醒。 女人,漂亮的女人? 他下意识的瞥过唐静月,将视线锁定在屋檐下的八位年轻少女身上。 是的,这八个女孩都很漂亮。 朝气蓬勃,青春靓丽。 各有各的美,看的苏宁眼花缭乱,心下犯难。 特-么的,八选一? 这怎么确定谁是闻人司予要找的那个人? 正文 第八百九十九章 搞错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搞错了 苏宁忽视了唐静月,也从没想过唐静月会是闻人司予丢失八千年的天生媚心投胎转世。 他的心神不由自主的放在那八名年轻貌美的内门女弟子身上,看的目不转睛,视线难移。 “到底是谁,谁才是闻人前辈要找的宿命之人?” 神情凝重,苏宁屈指轻弹。 “嗖。” 八缕旁人难以察觉到的仙力暗中催使,悄然落在八位女弟子的眉心中央。 “根骨一般,魂魄极弱。 感应红线燃烧后的残余波动并未与其有所牵连,不是她。” “第二个,啧,此女血气亏损的厉害,也不是她。” “第三个,不是。” “第四个……” 短短的十几秒,苏宁将八人体内的气息彻底检查了一遍。 然而感应红线燃烧后的残余波动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让苏宁深感疑惑,甚至开始怀疑起闻人司予的秘法是否存在破绽。 “哟哟哟,看够了没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口水,快,赶紧擦擦。” “瞧你那一脸猪哥样,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唐静月娇笑着调侃,故意走到苏宁身前遮挡住他的视线道:“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敢情灵丫头一天不在昆仑,你想沾花惹草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怎么,这是成为仙人后明目张胆了呀?” “仗着我和大师兄打不过你,想给知愿找个小妈?” 一番冷嘲热讽之后,唐静月竖眉凝煞,语气不善道:“没事,只要你觉得对得起灵丫头,对得起知愿,对得起你奶奶临死前的叮嘱,你尽管再娶就是了,没人会拦着你,也没人敢拦着你不是?” 阴阳怪气,越说越离谱。 唐静月不知怎么的,心绪莫名变的酸苦道:“墨葵说的没错,男人呐,就没一个好东西。” “吃着碗里惦着锅里,呵,恶心。” 气呼呼的扭身,她索性不再去管苏宁,径直走到角落木椅上坐下,一副生人莫近的冰冷表情。 后者百口莫辩,尴尬的拍打着脑门道:“姑姑,我在帮一位前辈找人,并非您想的那般龌龊。” “我对溪溪的感情天地可鉴,哪来的帮知愿找小妈这一说呀?” “真的,您就是借我一千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外面胡来。” “咳,季掌教,别用质疑的眼神来看我,这一点,我前往仙界之前,在这昆仑主峰的广场上是以天道立过誓的。” “若有违,天打雷劈,神魂俱灭,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季玄清阴沉如水的脸庞当即多了些许柔和,抬手示意道:“你既然是在办正事,那就接着办。” “我这边不急,随时都能指点他们。” 苏宁躬身致谢道:“容我取她们八位内门女弟子的舌尖精血一滴,提供给我那位仙界前辈查看。” “如果真能帮她找到宿命牵扯之人,也算了结我此番欠下的救命之恩。” 一分钟后,苏宁急匆匆的走出主峰大殿,来到后山禁地。 “闻人前辈。” 弱弱的,又带着一抹欣喜,他异常激动的开口道:“您,您交给我的感应红线燃烧成灰了。” “轰。” 密室内,以闻人司予为中心,瞬间掀起滚滚浪潮经久不散。 那恐怖的威压,澎湃的仙力震慑,几乎冲击的苏宁稳不住身子,一连退出数十米。 “砰。” 后背撞在精铁锻造的墙壁上,他喉咙一甜,嘴角溢出猩红血线。 “前辈……” 本就伤势未愈的苏宁头皮发麻,眼前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的肩膀被闻人司予抓住,狠狠拉向前方。 女童悬浮半空,目光凌厉道:“人呢,怎么没带过来?” 苏宁着急解释道:“八个人,我暂时没法确定您要找的是哪一位。” 生怕闻人司予听不懂,他连忙从头说起道:“八个女孩一同站在我面前,恰巧那个时候感应红线给予提示,我根本分不清是谁引起的变化。” “所以,我取来了她们八人的舌尖精血,送来由您亲自鉴定。” 大手一招,八滴猩红血珠置于身前。 苏宁讪笑着移开闻人司予的小手,默默后退道:“您请。” 扎着麻花辫的女童嘴唇微张,猛吸一口长气。 “嗡嗡嗡。” 八滴急速旋转的血珠被她一口吞入,她充满期待的双眸有淡淡金光浮掠。 一息,两息,三息…… 仅仅过去五个呼吸,闻人司予眼底充斥的金光逐渐消散。 她怒气暴涨,杀机磅礴的自半空虚行道:“你耍我?” “这八人中,无一人是我要找的那位。” “错错错,全错。” “唰。” 身影俯冲,她一把掐住苏宁的脖子道:“我对你仁至义尽,足足救了你三次。” “不求你感恩戴德,只想你尽心尽力的帮我找个人。” “就算找不到,我也不会怪你的。” “可你不能把我傻子戏耍,拿毫无关联之人的舌尖精血来敷衍糊弄我。” 戾气缠身,她稚嫩的嗓音渐而尖锐道:“别逼我扭断你的脖子,将你葬身在华夏。” 苏宁眼珠凸鼓,面色涨红。 一米八的大高个啊,愣是被五岁模样的孩童拎的跟小鸡仔似的。 他使劲的挥手,狼狈讨饶道:“前,前辈,我没骗您,感应红线确实是遇到这八人时燃烧成灰。” “但凡我有一句假话,用不着您出手,我自个了断于此。” “我,我苏宁再怎么忘恩负义,也不会愚蠢到主动上门求死。” 闻人司予恼火道:“那根感应红线是以我心脉之血凝聚的,绝不会发生任何差错。” “别说华夏子民数十亿,便是八百仙界千亿万亿的芸芸众生又如何?” “遇不到她,半圣之下,谁也不能将燃烧红线。” 苏宁仿佛溺水之人寻到了救命稻草,拼命挣扎道:“是,前辈说的是。” “凭我真仙三品的修为,哪来的本事瞒着您燃烧感应红线?” “我,你……” 呼吸短促,苏宁双眼欲裂道:“咱得讲讲道理啊。” 闻人司予若有所思,手上的力道不禁减弱。 苏宁借机脱身,捂着脖子痛苦咳嗽。 正文 第九百章 水落石出 第九百章 水落石出 昏暗的密室内,一大一小四目相视。 闻人司予的滔天怒火渐而平息,她神情恍惚的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找那个人?” “身为一界之主,我要找的人应该出现在八百仙界,没道理会来华夏小世界的啊。” “呵,宿命之人,何谓宿命?” 她稚嫩的嗓音猛的拔高,惨然抬头,似要穿破精铁锻造的厚重密室,望向那虚无缥缈的天际虚空。 “曾经,我不是这样的。” “我拥有倾城无双的绝世容颜,天生媚体,媚骨,媚相。” “我是仙界三万年来唯一一个修炼出魅心之人,有望在段自谦与孤长笑之后第一个触摸到半圣门槛。” “论天资,我或许不如姜常念。” “她比我聪明,比我果断,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点就通,一学即会。” “这是不争的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 “但我身怀的法相,同样是绝品法相排第八的“魅狐”。” “单比法相辅助,我不输你们任何人。” “除了知命树与源祖龙能压我一头,姜常念绝品法相排第四的九足冰鸾又如何? 你绝品法相排第六的龙凰又怎样?” “十大绝品法相,我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 “尤其是媚狐法相与我自身修炼出的魅心浑然天成,同境界之下,仙界少有人能从容逃出我施展的魅术。” “我被好事者评为洛神下凡,所到之处必成焦点。” “稳坐洛神榜第一的名头,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我很风光,风光无限,声望名气堪比当年的姜临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我这么说你肯定不太相信吧?” 她自顾自说,满心自嘲道:“太久啦,别说你这个刚飞升仙界的新人不相信,就是我自己,恩,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那些八千年前的往事是否真实存在,或是我不经意间做的一场梦?” “当然,我希望那是梦,一场醒来就会回到现实世界的噩梦。” “只可惜……” 话锋一转,她眼角泛泪的低下头道:“那不是梦,是我八千年前真真切切所经历承受的苦难。” “我的心,没了。” “在某个许下海誓山盟的夜晚,被我此生最爱的男人挖走了” “他拿我渡情关,突破了真仙十八品。” “而我,因为魅心的丢失,我的媚体间接生出我无法压制的异变,慢慢变成了你今天看到的样子。” “五六岁的孩童,哈哈哈哈,可不可笑?” 她笑的有些癫狂,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落在她一身翠绿色的长衫上,圈圈晕散,凄凉至极。 苏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动作僵硬的揉着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闻人司予接着说道:“所以,我需要三气灵鱼,拿它来炼制传说中的“守心丹”。” “心空了,自然得借外物填补。 否则我将陷入日夜昏睡的地步,最终在睡梦中神魂俱灭。” “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样死去。” “我得报仇,找那个男人报挖心之仇。” “啪啪啪。” 双手紧握,骨节作响。 闻人司予满是悲情的小脸徒增狰狞之色道:“不管他躲在哪,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亲手捏碎他的元神,亲自为他立碑,亲眼看着他神魂俱灭。” “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苏宁疑惑道:“您怀疑他躲在三千小世界?” 闻人司予冷笑道:“不,他已经叛出仙界,去了魔界成为三百魔尊之首。” “他如今是血种魔圣麾下的得力干将,身躯融合于十三翼血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宁暗暗咂舌道:“有半圣第七境的血种魔圣庇护,您要杀他报仇雪恨恐怕难于登天。” 想了想,他又面露好奇的问道:“既然那个男人不在三千小世界,您又为何要来华夏寻人?” “这里……” 苏宁小声试探道:“这里也有您的仇家?” 闻人司予不再隐瞒,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他挖走了我的魅心,却没本事伤其分毫。” “不得已,他将我的魅心藏了起来。” “然而魅心与我心血相连,凭着冥冥中那一缕渊源,我察觉到我的魅心被他丢在了三千小世界之一。” “具体是哪一界,我无从得知,也推算不出来。” “但我知道那颗心在这八千多年的漫长岁月里,早已投胎转世,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除非面对面,除非她距离我百米之内,不然,我是感应不到她的。” 说到这,闻人司予再难掩饰心底失望,浑浑噩噩的朝蒲团走去,踉跄坐下道:“从他对我动手的那刻起,我的情丝便已断的一干二净。 只要能找回丢失的魅心,给我半年的时间重新融入体内。” “到那时,我就可追上姜常念,直入真仙十八品。” “不,八千年的沉淀,无数次的生死感悟,我或许能连破两境一跃晋升真仙十九品。” “至于半圣门槛,随缘而为之吧。” “起码真仙十九品的修为斩杀那个男人绰绰有余,我心再无执着。” 苏宁郑重道:“前辈,哪怕您要我天道立誓,我仍然会坚持先前的说法。” “您交给我的感应红线确实是在遇见那八位昆仑内门女弟子后才突然燃烧的。” “她们……” 苏宁轻走几步,束手无策道:“按理说,感应红线燃烧后,会针对您要找的宿命之人留下残留仙力波动。” “可在她们八个的三魂七魄中,我并未找到那股力量。” “就很奇怪,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闻人司予抚手闭目,身影在蒲团上消散道:“无妨,这八人的心血烙印已被我记住。” “为何会出现不该有的诡异之处,待我亲自去查明。” 苏宁躬身抱拳道:“多谢前辈体谅。” 随后,他一脚跨出,重返昆仑主峰。 “天生媚体,媚骨,媚相?” “漂亮的女人,吸引男人的女人?” “与生俱来的的吸引力,刻在了骨子里?” “表面冷冰冰的,可能本性热情似火……” 自言自语,苏宁正待走进大殿。 可就在这时,他游离的目光无意间看到领着一众内门弟子前往“藏书阁”的唐静月。 一瞬间的停顿,他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媚体,静月姑姑不就是天生媚体吗?” “感应红线燃烧时,在场的不仅有那八名内门女弟子,还,还有……” 平稳的呼吸一片絮乱,苏宁脸色骤变道:“是静月姑姑?” “不,怎会,怎会如此?” Ps:静月番外在年前上传的,纯粹是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 后续会陆续补上,大概有二十章左右。 正文 第九百零一章 误会又起 第九百零一章 误会又起 苏宁被自己的推断吓傻了,吓的六神无主如遭雷击。 他愣愣的站在屋檐下,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涌起令人心悸到窒息的寒冷。 心脏剧烈跳动,一下一下的砰砰作响,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是这样吗?” “还是我猜错了?” 他艰难的张开嘴巴,想要喊停不远处前往“藏书阁”的唐静月。 奈何顾虑到心神无处不在的闻人司予,他当即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屏气凝神,故作镇定。 而后,他强颜欢笑的的走进大殿,陪着正在整理燃香供烛的季玄清闲聊起来。 东拉西扯,心不在焉。 半个小时后,苏宁找了个空隙溜回房间,闭目端坐靠椅,开始慢慢串联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闻人前辈要找人,找的是八千年前丢失的魅心。” “她想重回巅峰,想找当年薄情寡义的负心男人报仇雪恨。” “然而八千年的漫长岁月,那颗曾被丢弃在三千小世界的魅心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轮回转世。” “这一世的她,是身处华夏,拜师昆仑的静月姑姑。” “如果不出意外,她最终的下场是被闻人前辈强行融合。” “两者合二为一,这世上,将再无昆仑二长老唐静月。 “而我,一旦叫闻人前辈识破静月姑姑的真实身份,以我此刻真仙三品的卑微修为,哪怕是动用师尊赐予我的半圣底牌也不一定能阻止这场宿命之争。” “静月姑姑本就是闻人前辈修炼出的魅心,且对我有救命之恩。” “于情于理,我都没法从中干涉,间接破坏。” “可……” 情绪低落,苏宁紧抓靠椅扶手鼻息沉重道:“可那个人是静月姑姑呀。” “她不是我的亲人,却待我与亲人无异。” “要我眼睁睁看着她被闻人前辈融合,呵,我做不到,死也做不到的。” “砰。” 一拳砸在靠椅旁的小木桌上,苏宁脸色阴霾的起身,气息浮躁的来回走动道:“不能让闻人前辈发现静月姑姑的出身来历,不能让她有一丁点的怀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目前要做的,是暂时渡过眼前的危机。” “这样做,我有愧闻人前辈,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心下纠结万分,苏宁推开窗户透气。 他呆呆的站在窗边,望着昆仑主峰外的景色暗自发愁。 空无一人的广场,小雨仍然继续。 突然的,苏宁又想到一些事情。 是他刚从仙界返回华夏的那天,在这主峰广场上,唐静月对他说的那些话。 “苏宁,等你回了仙界,能帮我找一个人吗?” “他叫朝文冬,右手虎口有两颗黑痣,使用的兵器是一杆短枪。” “枪灵是头顶长有三根红角的大青蛇……” “恩,我最近经常做些没头没尾的怪梦,在梦里,那个名叫朝文冬的男人一枪刺穿了我的胸膛,挖走了我的心。” “疼,疼的痛不欲生,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的恐惧,她的恳求,在苏宁耳边不断回荡。 由轻至强,越发响亮。 “该死,我早该记起这些的。” 苏宁懊悔不已,为当初没把唐静月的请求放在心上感到后悔。 他大步走出房间,鬼使神差的来到第二峰。 “见过苏师兄。” 一众负责巡逻的守山弟子见到苏宁齐齐躬身施礼,埋头退让。 后者视若无睹,直奔唐静月居住的小楼。 从一楼待客厅到二楼书房,再到三楼无外人敢入的女子香闺。 苏宁走的很慢,每走一步,他都在深层考虑如何从闻人司予手中救下唐静月。 是的,唐静月不是澹台锦瑟。 闻人司予更不是姜常念。 没有姜临安的因果牵绊,缺少能让对方动摇的利益关系,苏宁自问左右不了闻人司予坚定八千年的信念。 “哎。” 一声长叹,他倚靠着墙壁目光迟钝。 甚至忘记了时间在流逝,直至天黑。 雨,停了。 寥寥白雾自山间升起,围绕着昆仑九峰相互纠缠。 像是待嫁闺阁的少女,矜持的系上遮掩面容的薄纱。 小楼外,忙碌一天的唐静月神情疲乏的上楼。 她并未察觉到苏宁的存在,也没想到苏宁会来她的卧室寻人。 如此一来,当这位成熟动人的美妇在三楼楼梯口褪下一身风尘仆仆的青袍,光着白皙如玉的脚丫走进房间时,她突然看到形似雕像般背靠墙壁的苏宁。 充满倦意的双眸猛的放大,下一刻,是她近乎崩溃抓狂的尖叫。 “啊,你,你怎么会在这?” 手忙脚乱的,她捂着春光乍泄的胸口躲在帘珠后。 怒不可及,却又脸颊羞红,红晕密布。 回过神的苏宁仅仅是瞥了一眼,便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做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这尼玛,要是被灵溪知道了,不得提着昆仑至宝太玄剑一剑刺死他? “姑,姑姑。” 嗓音发颤,苏宁连忙转过身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您快穿好衣服。” 话说一半,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叫快穿好衣服?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打自招? 果然,听到苏宁的回答后,本就陷入暴怒中的唐静月直接洒出数百根银针。 “去死。” 她气急败坏,羞愤的无语凝噎。 苏宁闪身躲避,慌忙解释道:“姑姑,我有重要的事找您。” “相信我,我真的是无心之举啊。” “叮叮叮。” 银针撞击墙壁,唐静月顺势裹起褪下的青袍,咬牙切齿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少在这找借口。” 愤然扭身,她脚步踉跄的往二楼跑。 跌跌撞撞的,哪还有昆仑二长老的高人风范呀。 苏宁哭笑不得,单手设下防御阵法,阻止唐静月前行的同时,他语气凝重的秘术传音道:“姑姑,事关你我身家性命,能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完吗?” “是,我承认以前和你发生过某些不可描述的误会。” “但那是……” “哎,怎么说呢?” 苏宁抓耳挠腮,歉意十足的走上前道:“身不由己,我是被人强迫的。” 唐静月气的全身直哆嗦,玉手横指,娇躯晃动道:“滚,立马给我滚。” “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苏宁,你混蛋。” 带着哭腔,成熟美妇失声哽咽。 气的,怒的,羞的。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与失望。 正文 第九百零二章 终究没能躲过 第九百零二章 终究没能躲过 夜色朦胧,孤男寡女。 安静的小楼里,气氛异常古怪。 苏宁垂手而立,一脸的无奈与忧愁,想着如何将事实真相告诉唐静月。 而后者,衣衫不整的躲在珠帘后,低低的抽泣着,似遭受了天大的委屈难以哭诉。 对此,越描越黑的苏宁再也不敢轻易开口。 他远远的站着,等着,直到唐静月满身怒火逐渐平息。 “姑姑……” 他心怀忐忑,赔着笑脸走上前道:“您大人有大量,从前发生的误会就别跟我计较了。” “咱们来说说现在,您要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 不明就以的唐静月偷偷擦拭眼泪,背过身将青袍系好,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道:“找谁?”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找人了?” 显然,这几天分身不暇的忙碌,她早已将怪梦之事忘于脑后。 苏宁担心闻人司予的心神笼罩着整座昆仑山,更怕他与唐静月的密谈会被对方窥探。 谨慎的,他改为秘术传音道:“姑姑,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系重大,无论您信或不信,都不要直截了当的出声反驳。” “有道是隔墙有耳,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完,苏宁深吸一口气道:“在梦里纠缠你的男人,仙界确有此人。” 唐静月泪痕未干,充满茫然的眸子猛的瞪大。 “唰。” 她一手掀开帘子,情绪激动道:“当真?” 苏宁点头道:“是,朝文冬,真仙十八品的修为,曾经起码是仙界帝尊般的厉害人物。 但后来因为某些事叛出仙界,去了魔界成为三百魔尊之首。” “他……” 稍有停顿,苏宁接着说道:“您别急,等我把前因后果跟您交代清楚。” “八千年前,朝文冬与仙界闻人帝后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道侣。” “然而为了境界上的突破,朝文冬算计了闻人帝后,在某个深夜挖走了她修之不易的魅心,将其弃于三千小世界。” “您知道的,华夏也是仙界管辖下三千小世界之一。” “而那颗魅心,在历经八千年的轮回转世,已在小世界投胎为人,自成一体。” “她的身份……” 说到这,苏宁有意放慢语速,生怕唐静月无法接受现实道:“闻人帝后天生媚体,媚骨,媚相,是仙界三万年来唯一一个成功修炼出魅心之人。” “她找了魅心八千年,意在重回巅峰状态,找朝文冬报仇雪恨。” 唐静月梨花带雨的娇媚脸庞有了一闪而逝的慌乱,而后苍白如雪道:“你,你的意思,我是闻人司予丢失的魅心?” 苏宁沉声道:“可能性很大。” 唐静月脚步虚浮,蹬蹬的往后倒退。 “砰。” 她撞上衣柜,瘫软倒地。 苏宁心有不忍道:“姑姑,此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闻人前辈是暂时不知道的。” “她这会正躲在昆仑后山疗伤,只要您远离她百米距离,她便不能洞悉您的出身来历。” “记住,是一百米之远,越远越好。” 唐静月魂不守舍,似没听到苏宁的叮嘱。 她目光呆滞的背靠衣柜,双手紧紧揪着青袍边角。 “呵呵呵……” 她突然开始大笑,捧腹大笑。 一边笑,一边抬头望向苏宁道:“你说的可能性很大,到底是几成可能?” “恩,应该是十成。”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呀,我一个华夏不起眼的天灵师竟能平白无故的梦到仙界真仙十八品的大人物。” “闻人司予丢失了魅心,我在梦里同样被朝文冬一枪挖走心脏。” “巧,巧的离谱不是?” 她笑到眼角泛泪,自问自答道:“那我的下场呢?” “一旦被闻人司予找到我,我还有机会活命吗?” “不,她不会放过我的。” “如你所言,她找了魅心八千年啊,岂有网开一面的道理。” 苏宁柔声道:“所以,我们不能让闻人前辈识破您魅心转世的身份。” “只要她被瞒在鼓中,只要等她回了仙界,您这边大可高枕无忧。” “三千小世界,但凡被她寻找过的小世界,她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唐静月视线游离,焦点难聚道:“瞒得过吗?” 苏宁坚定道:“事在人为,不去赌一把,等待您的将是死路一条。” “虽然闻人前辈与您本就身为一体,可她毕竟是占据肉身的本尊主人。” “与她融合后,这世间还有闻人司予,却再无昆仑唐静月。” 嘴唇抖动,苏宁郑重万分道:“姑姑,此番华夏小世界被我师尊设下的本源阵法限制,我与闻人前辈要三个月后才能返回仙界。” “据我抵达昆仑的那天晌午起算,大概还有八十天的时间。” “八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以防万一,以免引起闻人前辈的怀疑,您得找个适当理由下山,远离昆仑即可。” “最好是明早就走人,别在闻人前辈的眼皮底下活动。” 唐静月麻木道:“我去哪?” 苏宁思索道:“京都。” “去京都昆仑总部,反正那里需要长老坐镇。” “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了,相信没人会多想。” “我会尽量盯着闻人前辈,将她拖在昆仑山。” 唐静月百感交集道:“你今天在主峰大殿内寻人,取走了八位内门女弟子的精血,实则是在帮闻人司予找我这颗投胎转世的魅心。” 苏宁坦然道:“是。” 唐静月痴痴发笑道:“近在眼前的正主,你偏偏找错了人。” “难道是命中注定要我逃过此劫?” 小声呢喃,她挣扎着起身道:“你走吧,我累了,困了,想睡一会。” 苏宁正色道:“好。” 他收回防御阵法,径直走向楼梯口。 唐静月坐上床榻,蜷缩着身子躺下,泪流不止。 没人看到,那再无第二人的卧室里,角落的虚空中,有一粒尘埃涌现出淡淡的金光。 金光闪烁,诡异的生成闻人司予稚嫩的小脸。 她隔空凝视痛哭不已的唐静月,又很快消失不见。 昆仑后山禁地,盘膝端坐蒲团疗伤的闻人司予嘴角上扬,笑意明媚。 “小东西,你防着我,我何尝没防着你呐?” “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却暗中坏我大事。” “哼,看在你帮我找到魅心的份上,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呸,就算没有你,我找到她也是迟早的事。” 正文 第九百零三章 不断情丝不入圣 第九百零三章 不断情丝不入圣 三天后,无尘仙界长峡岛。 透明的本源阵法外,两道身影自虚空走出,洒下万道血光凝聚四周,又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文冬,多久没来仙界了?” 走在前面的丑陋老头双手负于身后,笑眯眯的问道:“如何? 是否怀念仙界的味道? 比我魔界更让人心生陶醉吧?” 紧随其后的黑袍男子抬头望天,神情难测道:“仙界再好,终究容不下我。” “魔界虽暗无天日,却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什么规矩约定,统统都是屁话。” “我追求的,是不折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破境。” “即便入不了圣人大道,亦能逼的自己打破自身束缚,到达最巅峰的状态。” “这才是我辈修行者逆天而行的道心,我朝文冬的道心。” 丑陋老头放声大笑道:“好,好一个都是屁话。 这要是被当初待你如子的孤长笑听见了,他一准会气的七窍生烟当场吐血。” “啧,不急,待你突破真仙十九品后,老夫誓要带你去武殿走上一遭。” “瞧瞧孤长笑的表情,顺便了结你当日被武殿除名的耻辱。” 曾经叫做朝文冬的黑袍男子断然婉拒道:“魔祖,无需为我浪费精力。” “什么耻辱不耻辱,当我叛出武殿,叛出仙界的那一天,我早已将“脸面”二字弃于脚下,任人践踏心无波澜。” “再则,我与孤长笑恩断义绝,能不见面自是最好。” 丑陋老头笑意嘲弄道:“你怕他?” 朝文冬洒脱道:“谈不上怕,但愧疚肯定是有的。” “武殿九位殿主,皆得他悉心指导一手调教。” “不是亲传弟子,胜似亲传弟子。” “尤其是我这位曾经的二殿主,论天资,我是九人中最高的那位。” “孤长笑对我的照顾远胜其他八位师兄弟,哪怕时隔八千年,以我目前的心境仍过不了自己那关。” “或许……” 他自负的笑了笑,低下脑袋面朝武殿方向道:“有朝一日,当我超过孤长笑半圣第七境的修为时,这份执着才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丑陋老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尊木雕,俯身摆在本源阵法旁。 而后,他抖动着皮球般臃肿的肚皮坐下,大咧咧的说道:“此木雕乃老夫心血养成的本命仙器,足足温养了两万六千年。” “品级上,它是毋庸置疑的绝品仙器。” “亦是老夫种于魔窟,陪同魔种成长的另一具分身。” “它不仅拥有绝品仙器的威力,更具备真仙十九品的修为。” “待会我会用它破开洛尘设下的本源阵法,送你去华夏小世界。” “记住,务必将木雕随身携带,万不可粗心大意的遗落下界。” “丢了,也就意味着你回不来了。” “这里毕竟是仙界的地盘,有段自谦与孤长笑联手,我占不了半分便宜。” 朝文冬郑重点头道:“魔祖放心,我会尽快解决闻人司予,定不叫您失望。” 丑陋老头右臂轻弹,一指触碰在小巧木雕的胸口。 “哗。” 漫天红光犹如血雨降临,瞬间掀起浓郁魔气澎湃而出。 “铛铛铛。” 接连的,外围亮起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半圣法则,将血雨与魔气一股脑的阻拦。 “融我之血唤醒分身,起……” 丑陋老头松垮的脸皮骤然紧绷,衣袍鼓动,于地面悬浮半空。 “刺啦。” 黑漆漆的木雕上,两道紫光齐齐-射-向前方的本源阵法。 一碰即散,一入则消。 丑陋老头一鼓作气,五指铺展,猛的朝后拉扯道:“碎。” “嗡嗡嗡。” 本源阵法上,一处微乎其微的破绽在紫光的侵蚀下逐渐放大。 而破绽的四周,半圣法则悄然将其冻结,不让强行击开的气息就此外泄。 “去吧,老夫隐藏虚空等你三天。” “三天后你若不能准时回来,我会当你命丧华夏,死于闻人司予之手。” “你,死不足惜。” 红光的映照下,丑陋老头阴恻恻的收回右手道:“答应你的事,老夫做到了。” “接下来,便看你自个的了。” 朝文冬拱手一拜,身躯化作青烟入阵。 不消片刻,那处生在本源阵法上的漏洞快速复原,又变成了从前完好无损的样子。 丑陋老头面露讥诮道:“放眼八百仙界,只有三个地方能拦住老夫。” “一个是文殿,一个是武殿。” “再就是有姜临安留下半圣第九境神通阵法的姜氏仙族。” “至于其它地方,呵,我想去就去,想走即走,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能发现我的存在。” “本源阵法又如何? 你到底只是真仙十七品的小虾米。” “真仙与半圣,一个处于天道之下,一人凌驾于天道之上。” “我们之间的差距,若不能亲身体会,你永远都不知道有多远。” “哼……” 冷冷的笑着,他遁入虚空无影,无声无息。 另一边,自云梯阵法下达华夏小世界的朝文冬在第一时间放出心神,全力寻找闻人司予的踪迹。 八千年的等待,他此刻的心情异常激动。 激动,兴奋,狂喜,只因这千载难逢的契机他等的实在太久太久了。 久到执念近乎衍生心魔,让他迟迟跨不出真仙十九品那一步。 但是今天,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闻人司予来了华夏,且境界大跌,跌至真仙十五品。 三境之差,结果不言而喻。 朝文冬破空飞行,背部长出遮天蔽日的血蝠翅膀。 速度之快,一个振翅之下,堪比燃烧了一张千里瞬息符。 “昆仑后山禁地。” 几个呼吸后,他眼绽精光,呼吸急促道:“这一次,我看你能往哪逃,谁又救得了你。” “司予,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傻太单纯了,竟然会傻乎乎的相信我愿为你放弃人人向往的圣人大道,陪你在仙界携手一生。” “这天底下有几个姜临安啊?” “又有几人能做到像他那般破后而立?” “先断情丝,再续情丝。” “仙界三万年来,据我所知的,也就他姜临安一人。” “强如文殿段自谦,武殿孤长笑,谁不是不断情丝不入圣?” “我要走的路,岂能因男女之情停滞不前?” 正文 第九百零四章 魔种择主 第九百零四章 魔种择主 就在丑陋老头相助朝文冬打破洛尘设下的本源阵法时,魔界,禁地中的禁地“先天魔窟”中,正在以活人魂魄喂养魔种的血屠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抬头。 “哗啦啦。” 他看到无穷无尽的黏稠血雾快速流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弥漫整个洞窟。 雾气厚重,浓郁到目不可视,心神无法将其洞穿。 “怎么回事?” 血屠躬身爆退,妄想逃脱血雾的包裹。 然而下一秒,他直挺挺的从半空坠落,眉目狰狞的趴在地上。 “为何,为何如此?” 他双手用力,眼珠骤然凸鼓。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他始料未及的。 “嗡。” 漫天血雾层层叠加,仿佛天降巨石压的身为魔子的血屠鲜血狂喷,再也动弹不得。 “父亲。” 他惊恐的尖叫,被迫动用半圣第七境的保命底牌。 掌心翻转,玉简炸裂。 丑陋老头模糊的身影自虚空凝聚,法则运转周身,气息强悍。 “父亲救我。” 血屠嘶声咆哮,七孔流血,模样之狼狈前所未有。 “镇。” 苍老的声音从丑陋老头模糊的身影中传出,他抬手向前,五指陆续点出。 “崩崩崩。” 第一指,血雾翻滚,犹如烧开的沸水连绵起伏。 第二指,血雾被迫后退,结成一块四四方方的光滑屏障。 第三指,屏障龟裂成片,逃回洞窟上方的祭台,化作一团形似婴儿大小的阴影。 第四指,阴影溃散,仅剩一缕黑色光芒上下悬浮。 第五指,黑色光芒一芒分千万,千千万万遁入虚空,转瞬即逝。 “这……” 血屠猛的抬头,眼角抽动的望向供奉魔种的祭台。 那里,哪还有魔种的影子? 空空荡荡,空无一物。 洞窟内恢复了往日平静,似什么都没发生。 血屠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使劲揉捏眼窝。 半晌,他瑟瑟发抖的触碰丑陋老头尚未消失的神魂分身,牙关哆嗦道:“父亲,魔种不见了,不见了啊。” “孩儿……” “孩儿有罪,孩儿对不起父亲所托。” “砰。” 模糊身影一点点的黯淡,留下丑陋老头自嘲的沉闷声响回荡在洞窟内道:“此事怪不得你,是为父大意了。” “历经三万年的供奉,魔种早已不是当年第一任老祖留下的残识。” “它开启了灵智,有了自己的生命。” “想来那一日我父子间的交谈被它听到了,它瞧不上你这位天资一般的继承人,意在逃离魔界重新择主而出。” “我……” 重重的叹息,丑陋老头语气惆怅道:“造化弄人,哪怕为父身为现如今的魔界之主亦不能替你强求。” “可惜了呀。” 嗓音渐远,直至彻底断去。 血屠脸色苍白,踉踉跄跄的奔往祭台。 他目光憎恨,表情阴厉道:“不,不会的。” “我是魔界魔子,真仙十八品的修为。” “除了仙界叛徒朝文冬,谁能与我争锋?” “它为什么看不上我? 凭什么看不上我?” 自顾自说,披头散发。 血屠怒火中烧的砸烂祭台,神色扭曲道:“重新择主而出?” “呵,我倒要看看你敢挑谁,谁敢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先天圣人资质……” “咯咯咯。” 他嗓子里发出极其古怪的摩擦声,愤然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向出口台阶道:“你不给我,我就明抢。” “你挑选的废物再厉害,终究要来魔界栖身。” “八百仙界无他容身之所,他能去哪?” “哈哈哈……” 放肆篾笑,血屠魁梧的身躯逐渐融合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阶梯下。 同一时间,无尘仙界长峡岛。 隐藏在虚空等待朝文冬归来的丑陋老头蓦然睁开双眼,戾气暴增,怒不可及。 “混账,自老夫接手魔界,供奉你两万六千余年。” “从一缕弱不禁风的老祖残识,将你供奉到身怀先天圣人之资的绝世魔种,老夫待你不薄。” “不求你感恩戴德的报答于我,你也不能擅自逃离魔界。” “你在逼我,逼我成为魔界的罪人,三界三万年来最大的笑话。 口吐浊气,丑陋老头心有不甘的掐指捏诀道:“文冬,听我之令速速归来。” “相比斩杀闻人司予,先天魔种的最终归属至关重要。” “万不能让它在华夏小世界挑选继承之人,毁了我魔界等待三万年的希望。” “文冬……” “该死,有洛尘设下的本源阵法在,无论是秘术传音还是神魂感应,都难以与文冬联系。” “路有两条,要么现在不惜一切代价的破阵,强闯华夏,争取带回伺机藏入木雕中的魔种。” “要么静候三天,只望它是临时起意,且能回心转意。” 犹豫不决,丑陋老头铺展的右手缓缓张开,又挣扎着颤抖缩拢。 几个来回后,他心如死灰般的苦笑道:“罢了,屠儿争不来先天圣人之资,是他命该如此。” “花落谁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能带领我魔界一统三界,完成先辈们未曾完成的心愿。” “我魔界,不该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贫瘠之地。” 想至于此,他纠结的念头一扫而空,重新融入虚空默默等待。 …… 华夏,昆仑后山禁地。 盘膝端坐蒲团上疗伤的闻人司予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心烦意乱,满心浮躁。 就好像等下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将她牢牢锁定。 这冥冥中的诡异感知平白无故的笼罩心头,使得她间接操-控的中型聚灵阵内仙力乱窜,全然不受控制。 “咔嚓。” 心神失守,阵法不出意外的发生炸裂。 闻人司予面无表情的握紧小手,轻声自语道:“是谁,谁在打我的主意?” “此行前来华夏,洛尘是唯一的知情者。” “我与他无冤无仇,甚至对他门下亲传弟子苏宁有恩,他不至于暗中坑害我,做那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我在华夏,不在仙界,那么这股危险从何而来?” “小世界中,即便我境界跌落,跌至真仙十五品,谁又能借此危及我身家性命?” 不假思索的,她掏出一张黄符燃烧。 想了想,她又连设三座杀阵。 本尊藏匿,一退数千里。 正文 第九百零五章 日照九州 第九百零五章 日照九州 就在闻人司予心生警觉,匆忙离开昆仑后山禁地不久。 一道黑芒自虚空中钻出,悄然化作身穿黑袍的朝文冬。 他一手端于胸前,一手负于身后。 表情阴冷,杀意十足。 “咚。” 右脚脚尖轻盈点地,当即掀起真仙十八品的恐怖威压席卷闻人司予留下的三座杀阵。 “咔嚓。” 轻描淡写的一击,光罩剧烈闪烁,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蒲团上,那枚燃烧过后的黄符悬浮半空,呈现流水般的波动光滑如镜,隐隐倒映着闻人司予稚嫩的脸庞。 朝文冬眯眼凝望,薄凉开口道:“八千年不见,你确实比以前谨慎小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可理当如此。” “哗哗哗。” 回应他的,是水镜表层-射-出的无数颗细小水珠。 密密麻麻,肉眼难辨。 朝文冬举手相迎,面不改色道:“这些并不能伤我分毫,你又何必做无用之功?” “八千年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无时无刻都想着找我报仇雪恨,报当年挖心之仇。” “你想解决我,我同样想一劳永逸,借你再次破境,去破那我等待许久的真仙十九品。” “司予,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呀。” 他说的一脸认真,语气严肃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时候了结了。” “叮叮叮。” 水珠成雾,洒满整间密室。 与此同时,闻人司予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在虚空响起道:“朝文冬,时隔八千年,你依然难改卑鄙无耻的下贱本性。” “趁我境界跌落之际寻来华夏,哈哈哈,好,好一个魔界十三翼血魔尊。” “只怪我当初瞎了眼,竟会看上你这种仙界败类。” 面对闻人司予的辱骂,力求突破真仙十九品的朝文冬不气不恼,报以柔和笑意道:“是的,所以我宁愿叛出武殿加入魔界,亦不愿做那徒有其表的二殿主。” “知道为什么吗?” 他悬空的左脚猛的落地,径直朝前方走去道:“圣人之路,本就是修行者在逆天而行。” “天都逆了,这世间的规矩束缚又算什么?” “每个人要走的路各不相同,何谈谁对谁错?” “今日的我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境界上的突破不惜一切。” “你们骂我,恨我,笑我,甚至人人都想杀我。” “然而来日当我成功飞升十六处大世界时,你觉得还有人会认为我是错的吗?” “不,他们不会的。” “因为我朝文冬牺牲了自己,为八百仙界的芸芸众生找到了修行的捷径之路。” “规矩,规则,情感,理智……” “这些,都是假的啊。” “唯一不变的,是自身坚守的那颗道心。” “道心在,圣人大道便在。” 他目光清亮,掷地有声道:“道心不容犹豫,哪怕是死,我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错的。” 最后的一句话,他说的很轻。 音落人散,一跃千里。 “出来吧。” 千里之外的荒山,朝文冬凌空虚行,瞬间锁定闻人司予的藏身之地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愿给你留有全尸。” “别忘了,你自创的化虚术也有我一份功劳。” 说着,他不紧不慢的祭出本命仙器“浊阴枪”,布下防御阵法封锁八方万米范围。 妖气滚滚,荒山成了战场。 朝文冬手持心意相通的浊阴枪,枪芒直冲云霄。 “滚出来。” 他一声厉喝,吐气如龙。 “崩崩崩。” 数百米外,地势稍矮的小型山脉地动山摇,声势震天。 “嗖。” 闻人司予瘦小的身躯被迫窜出,毫不犹豫的将一支玉简捏碎。 无形中,有一股沧桑古老的腐朽气息在漫天粉尘中传出,快速的结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 那手有四根手指,骨节分明。 唯独缺少了大拇指,伤口处渗有猩红鲜血,触目惊心。 “呲呲呲。” 随着大手的出现,它周遭的虚空寸寸崩塌,仿佛烈火燃烧,升起一团团的白雾浓烟。 朝文冬戏谑道:“到底是舍得动用底牌了。” “好,很好。” “据说闻人一族的青台老祖曾有望触碰半圣门槛,在三万年前自封半圣之下第一人。” “若非仙魔之战,若非他最终陨落葬魔山脉,他或许真的有可能踏入半圣境界。” “可惜了,真仙十九品终归是真仙十九品,仍属天道之下,不在天道之上。” “这一手,本有五指,蕴藏真仙十九品五式杀招。” “奈何在你争夺星界之主的那一天,你忍痛用了一式。” “五式剩四式,尚能保留至今,且全部用在我身上,啧,不错,是我期望的最终了结。” 他淡淡的说着,突然变的多愁善感起来。 枪芒有所收敛,眼眸渐而恍惚。 嘴唇喃喃,尽显追忆之色。 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罕见的露出一抹慌乱,驻留原地的身影凭空消散。 “砰。” 枯叶纷飞,他先前站立的位置被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所代替。 下一刻,伺机而动的闻人司予心存遗憾的收手,再次施展化虚术隐去身形。 朝文冬赞叹道:“不愧是八百仙界三万年来唯一修炼出魅心之人,利用保命底牌吸引我的注意力,间接配合绝品法相媚狐暗中催使,呵,差点叫我心魂失守着了你的道。” “厉害啊……” 嗓音回荡山间,他提枪前行,义无反顾的冲向上空按下的第一根手指。 “日照九州。” 远远的,似在那天际尽头,站着一位身穿长袍的断臂老人。 他长发飞舞,沉声低吼道:“斩。” 一个“斩”字出口,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继而有红日初生,光芒万丈。 日光照耀之处,万物尽归尘土。 花草树木,岩石砂砾。 咆哮的野兽,惊悸的虫鸟。 乃至下方高达近千米的连绵山脉,皆被这一招夷为平地。 “不够,远不够。” 提枪奔行的朝文冬意气风发道:“我有本命仙器在手,能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至真仙十九品。” “同境界交手,你奈何不了我。” 正文 第九百零六章 苏宁还恩 第九百零六章 苏宁还恩 一人一枪,一轮红日。 那一袭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又徒然化作道道黑烟分向四周。 朝文冬失去踪影,然而那渗出的枪芒却越发旺盛。 “叮。” 枪尖与手指触碰的一刹那,这笼罩在阵法内的万米战场如同被一股离奇的力量强行定格。 飘荡的灰尘,滚动的岩石,颤抖的地面…… 一切的一切,似突然陷入静止状态,诡异到了极点。 “吼呜。” 沉闷的怒吼声远远扩散,接踵而来的,是一只长达数千米的三头青蛇。 它头顶三根紫红色鹿角,张着血盆大口,獠牙横生,煞气惊人。 朝文冬立足青蛇尾部,随着它庞大的身躯上下起伏如潮道:“闻人青台,尘归尘土归土,别说你早死三万年,就算你还活着,本尊亲自前来,你照样赢不了我。” “因为……” 他勾唇浅笑,笑容轻蔑道:“我的肉身已与魔界十三翼血蝠魔融合九成,单论速度而言,半圣之下,我要走,没人能留得住我。” “这是我的底气,我敢来华夏了结八千年夙愿的最大依仗。” “轰。” 说着话,他五指并拢,悍然出拳。 拳风呼啸,摩擦着虚空发出阵阵刺耳尖鸣。 三头青蛇似受到召唤一般,灵活的蛇尾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八方。 朝文冬急速后退,表情漠然。 下一刻,只听见震耳欲聋的波动从那根巨大的手指上传出。 骨节断裂,骨影黯淡。 前后不过七八秒,这一式闻人司予祭出的上品仙术底牌消失了。 消失的一瞬间,那映照天际的大手,仅剩的三根手指中,无名指再次坠落。 “花开彼岸。” 断臂老人嗓音依旧,飞舞的长发遮掩了他本就模糊的苍老面容。 他笑着观望,带着释然解脱之意振臂抬手道:“再斩。” “咔咔咔。” 龟裂的万米山地间,青藤缠绕,百花齐放。 花,无根之花,凭空生长。 一朵接着一朵的盛开,一朵接着一朵的分离。 朵朵相依,层层相叠。 如此,当漫山遍野的鲜花串联成桥,那数以万计的青藤仿佛一下子成了桥下河水,绵绵不绝的奔流。 “闻人一族的不传秘术,彼岸花开。” 朝文冬眼绽精光,气色红润道:“好,此术是不折不扣的上品仙术,其威力远超第一式的“日照九州”。” “又是你闻人青台留给族内的护身杀招,想来是你生平最强一击的凝聚。” “今日有幸见识,当真是不虚此行呀。” 他战意磅礴,不退反进道:“来,让我瞧瞧同为真仙十九品时,我与你谁强孰弱。” “你自封的半圣之下第一人,是否当得起这个名号?” 一步上桥,任由百花包裹封住去路。 朝文冬视若无睹,冷冷说道:“司予,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待我破了这花开彼岸,解决那余下的两根手指,你将再无退路。” “此处,终成你葬身之地。” 说完,他大步前行,背后长出黑色的蝙蝠翅膀。 另一边,百米外的某块大石下,施展化虚术藏匿身形的闻人司予狼狈现身。 她灰头土脸的盘膝坐地,小脸煞白,呼吸絮乱。 凌厉的目光紧盯站在花桥上的朝文冬,而后掐指捏诀,念念有词道:“苏宁,快,速速赶来助我一臂之力。” “救命之恩大过天,别等到日后再报了,我需要你身上的半圣枯叶来对敌。” “两分钟,不,一分钟,一分钟内你要是不能及时赶到,那就替我收尸吧。” 传音入简,她屈指轻弹。 微弱的白光遁入虚空,残留波动很快恢复如初。 稍作调息,她轻轻的咳嗽,捂着胸口呢喃自语道:“参与了苏宁动用灵溪血脉至亲的因果推算,导致我来华夏的消息间接透露给了妖界黑骨。” “黑骨知道我来华夏不足为奇,可是朝文冬如何知晓的?” “洛尘没理由暗中坑害我,那么……” 她空闲的左手摸向乾坤袋,掏出疗伤丹药丢进嘴里道:“我与朝文冬之间的恩怨情仇三界人尽皆知,难不成是黑骨刻意将我前来华夏的消息送往魔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朝文冬是魔界三百魔尊之首,得血种魔圣看重,大力栽培。” “黑骨身为妖界半圣,这明目张胆的拉拢有何意义?” “呵,还指望朝文冬再叛出魔界加入妖界?” 一口吞下丹药,想不通其中关键的闻人司予努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先是查看了后续能充当底牌的大致筹码,又连续深吸几口气道:“想要以真仙十五品的修为对抗真仙十八品的朝文冬难于登天,几乎没任何可能成功。” “逃? 融合十三翼血蝠魔的他飞行速度今非昔比,尤其是在这小小的华夏,我根本插翅难逃。” “借用苏宁的半圣枯叶是来之不易的一线生机,成与不成全看天命。” “赌的是朝文冬像从前一样狂妄自大,不屑接受血种魔圣赐予他的保命手段。” “如此,我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华夏了结当年的挖心之仇。” “另外……” 哀伤的目光眺望京都方向,她纠结不已道:“按我最初的想法,是打算三个月后返回仙界的那一天偷偷将你带走。” “我要天衣无缝的与你进行血脉融合,顺势将修为提升至真仙十九品。” “不出意外的话,半年足够。”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此刻深陷绝境无路可走。” “所以,我不等再等了。” “哪怕与你强行融合只能换来真仙十八品的修为,我也认了。” “毕竟,我得活下去,活着才能报仇,将朝文冬挫骨扬灰。” 心中有了决定,她一指按在眉心,大声长喝道:“去,带唐静月过来。” “嗖。” 仙力涌动,属于闻人司予的本命仙器,那一把小巧精致的竹伞一遁无影,冲向京都。 昆仑主峰,尚未察觉到华夏有变的苏宁正被好奇宝宝季青禾缠着,非要他聊聊仙界的事情。 连带着裴川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起哄,没辙,他只能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瞎掰扯。 但很快,他收到了闻人司予的传音玉简。 一番查看后,他甚至来不及对季青禾与裴川两人做出解释,当即燃烧千里瞬息符动身。 正文 第九百零七章 巅峰一战 第九百零七章 巅峰一战 夷为平地的荒山战场,滔天魔气混合着暴乱仙力尽情宣泄。 朝文冬穿梭于仙术幻化的花桥之上,只见残影浮掠,难见肉体本尊。 这里似乎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任他猖狂大笑肆意出招,短短的半分钟里,已将闻人一族的不传秘术“彼岸花开”毁去大半。 花,片片凋谢。 藤,根根枯萎。 躲在大石头旁的闻人司予气急败坏,偏偏又无计可施。 这种无力感,挫败感,羞辱感,使得她紧绷的心神几乎面临寸寸崩溃的地步。 她唯一能指望上的,是苏宁及时赶到,以及本命仙器的器灵能顺利带回魅心投胎转世的唐静月。 如此,方有机会求得一线生机。 哪怕最后功亏一篑,哪怕真的葬身于此,闻人司予自问再无遗憾。 她心底的执着,是与朝文冬光明正大的斗上一场,而非境界跌落憋屈致死的不甘。 “嗖。” 阵法外的远方,有一闪而逝的黄光亮起。 几个呼吸后,手捏千里瞬息符的苏宁踉跄现身。 “前辈……” 脚步尚未站稳,他急切切的开口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 说话的同时,他茫然扭头观察四周。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瞳孔剧烈收缩,顿感头皮发麻。 “他,他是?” 心如擂鼓敲击,苏宁惊恐万分。 身处阵法外,他的确感受不到朝文冬的强横手段。 可那股浓郁的魔气,他背后生出的黑色翅膀,无不彰显着对方的身份来历。 魔修,来自魔界的高手。 “废话少说,想办法击碎这防御阵法,将那蕴藏半圣之力的枯叶借我。” 闻人司予不容拒绝的说道:“我若死了,你也一定跑不掉。” “当年的姜临安不知杀了多少魔界中人,上至魔尊魔王,下至魔将魔兵。” “即便他最终陨落太虚山神魂俱灭,可你这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的传人还活着。” “顺手而为的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着急起身,闻人司予语气悲凉道:“同坐一条船,现如今的你我绑在一根绳上。” “救我等同自救,别以为我在害你。” 苏宁收起攥在手心的千里瞬息符,慌忙翻找起乾坤袋道:“这不是害不害的问题,您对我有救命之恩,要我还恩实属天经地义。” “但……” 匆匆瞥了眼朝文冬,他满脸郁闷道:“这家伙怎么来的?” “长峡岛外有我师尊亲手布下的本源大阵,他是如何瞒过我师尊的感知混进华夏小世界的?” “这,这说不通啊。” 一头雾水,苏宁掏出一块掌心大小的圆形镜面。 在闻人司予的催促下,他极为肉痛的将其点碎。 “青鸾境,蕴藏真仙十八品的全力一击。” “是我师尊从常念帝后那求来的,为我此番华夏之行添加的保命底牌。” 苏宁百感交集,一退数千米。 “嗡。” 碎裂的镜面上,有青色大鸟蓦然飞出。 它振翅欲飞,仰天啼鸣,掀起一圈圈的冰霜落在朝文冬设下的防御阵法上。 而后,只听见“咔嚓”一声,透明光罩戛然而碎,其内流转的磅礴仙力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花桥上,占尽上风的朝文冬视若无睹,邪魅怪笑道:“拿姜常念凝聚本命法相的巅峰一式来破我这不入流的防御阵法,哈哈哈,赚,赚大了。” “若是被那女疯子知晓你这般不珍惜她赐予的保命底牌,想来再无第二次可能会庇护于你。” 苏宁置之不理,在防御大阵破碎后,第一时间将半圣枯叶交由闻人司予。 后者心下稍定,长吁一口气道:“去吧,回昆仑等我的好消息。” 见苏宁不为所动,知趣的躲到一旁观战,闻人司予眼眸闪烁,秘术传音道:“除了这一片半圣枯叶,你再也帮不了我什么忙。” “留下来,大概率的会成为朝文冬掣肘我的筹码。” “走,走的远远的,让我心无杂念的打赢这一仗。” 苏宁犹豫道:“我这里还有十张真仙十七品的全力一击,皆出自我师尊之手。” “包括五张价值不菲的万里瞬息符,一些品质上乘的疗伤丹药。” “和几瓶……” 话没说完,被闻人司予强行打断道:“用不着。” “朝文冬是三百魔尊之首,毋庸置疑的真仙十八品。” “十七品的洛尘如何能与其争锋?” “至于你眼中价值不菲的万里瞬息符,呵,你怕是忘了我一界之主的身份。” 苏宁恍然道:“真不要我助阵?” 闻人司予佯装生气道:“滚。” 两人说话的间隙,上品仙术“花开彼岸”已尽毁朝文冬之手。 他手持短枪,面噙讥讽的锁定闻人司予道:“剩下的两式杀招我劝你尽早收起来,别白白在我身上浪费了。” “到底是三万年前的闻人老祖留下的东西,没用归没用,终归能做点念想。” 闻人司予一把推开苏宁,示意他赶紧走人。 下一刻,她果真如朝文冬说的那般收起天上的两根手指。 曾经海誓山盟的两人隔空相望,再也不见当初的情意绵绵。 闻人司予目露憎恨,杀意越聚越浓。 一心想要报仇的她恨不能将眼前男子剥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而朝文冬,淡淡的笑着,坦然处之,静静的等待闻人司予的下一轮-攻击。 “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金黄枯叶自闻人司予的身前升起,当即洒下万道金光。 她脚步前移,势达巅峰道:“朝文冬,那一晚你挖走我魅心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还有机会找到它?” “咯咯咯,你肯定没想到吧?” “你怕是做梦都没想到我会在华夏遇见她,那颗离开我肉身八千年的心脏,她,回来了。” 稚嫩的嗓音在山间回荡,夹杂着闻人司予数千年的怨气似要冲破云霄。 朝文冬神色骤变,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摩挲着短枪,语气玩味道:“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但……” 话锋一转,他飘然落地道:“你此刻身受重伤,就算找到魅心与之融合,也绝对不会超过真仙十八品的修为。” “再则,如果你单单将希望寄托于这片半圣枯叶,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大错了。” “你了解我,了解的是八千年前的朝文冬。” “八千年,山河皆会变,更何况是人呢?” 正文 第九百零八章 那一场大雪 第九百零八章 那一场大雪 面对闻人司予祭出的半圣枯叶,那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恐怖波动。 朝文冬神情自若,将上品仙器浊阴枪随手插入松散的砂石内道:“我以为你变了,变的比以前聪明了。” “不曾想,你还是那般单纯,单纯的让人想笑。” 说到这,他嘴角的弧度略微上扬,右臂轻抖。 “唰。” 一颗龙眼大小的血球自他宽敞的袖袍中飞出。 朝文冬耸了耸肩,模样懒散道:“我加入魔界的第一天起,血种半圣便赐予了我三张护身底牌。” “每一张都蕴有半圣第七境的通天修为,免得武殿那群家伙对我不死不休的追杀,我又无脱身之力。” “平日里,我大多会将三张底牌全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但对你,我只带了一张。” “归根究底,我想亲自了结你,了结我忍耐八千年的心结,不想动用外力将你解决。” “相比你从苏宁手里借来的底牌,我这边的杀招威力显然更大。” “洛尘……” 他双眼半眯,细细回忆道:“洛尘的师尊百玄半圣在三万年前陨落斩圣谷,他的巅峰修为好像是半圣第四境。” “第四境的底牌对上我第七境的底牌,你确定有机会借此翻身?” “司予,你太天真了,天真的近乎愚蠢。” “试想一下,我好不容易等来的契机,怎会让你平安无事的返回仙界?” 朝文冬唉声叹气,不知是在感慨这一仗赢的太轻松,还是念着两人曾经有过的情意心生感触。 他默默的闭眼,伸手抓住其中一颗血球道:“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小世界的冬天。” “因为大雪时节有大雪,雪能让你浮躁的心绪变的安宁。” “你享受天地间的万籁俱寂,与我肩并肩的在雪地行走。” “可惜了,我们在一起的数千年里,我竟然没有陪你看过一场大雪,没有陪你来过一次三千小世界。” “这是我的食言,我去往魔界后唯一记在心上久难忘却的往事。” “砰。” 血球炸裂,璀璨的光芒涌向天际。 红雾将朝文冬包裹,大大小小的半圣法则瞬间融入虚空。 “刺啦。” 烟气升腾,一气化万千。 万千烟气于半空缠绕,又快速的结成一根通体漆黑的巨大雷柱。 “轰隆隆。” 电闪雷鸣,乌云翻滚。 原本晴朗的天空渐而阴沉,白日骤变黑夜。 朝文冬蓦然松手,罕见的露出一抹柔和道:“我心底的执着,那一场大雪,今日在你临死之前还给你。” “司予……” 他一声低喃,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怪我。” “崩崩崩。” 惊雷陆续炸响,惊扰了整个华夏。 狂风之后,倾盆大雨来袭。 雨水尚未落地,在天上诡异的变成雪花。 鹅毛大雪,纷纷洒洒。 很快的,方圆千里陷入银装素裹之中,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闻人司予冷眼旁观,不做任何表态。 任由那迟到八千年的雪花落满衣衫,紧握的小手毫不犹豫的点向置于身前的半圣枯叶。 一击之后,她仰头爆退。 退至万米之外,以心神感应本命仙器“摄灵伞”的踪迹。 “小伞,快。” 她焦急的呼喊,额头渗出丝丝冷汗道:“这一招拖不了多久,我必须在朝文冬下次出手前融合唐静月。” …… 不远处,某棵横倒的大树旁,一缕苏宁特意留下的心神种子暗暗闪烁。 按照闻人司予的吩咐,他被迫退回昆仑。 但这边的战况具体如何,他又实在放心不下。 没辙,他只能偷偷的分离一缕心神,趁着闻人司予全身心的锁定朝文冬时洒在不起眼的大树旁。 如此一来,则无需担心放出的全部心神会被两人的战斗波及。 他可以明目张胆的躲在千里外时刻观察这边的动静,闻人司予能否借助那一片半圣枯叶击败朝文冬。 “师尊啊师尊,您这本源大阵是不是太马虎了?” “说好的一只苍蝇都进不来,哪怕是半圣强者亦不能逃脱您的感应,这……” 苏宁牢骚不断,急的直抓头皮道:“用我们家乡话说,您这是典型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真仙十八品的朝文冬,魔界三百魔尊之首,他既然有本事闯入华夏,难怪妖界半圣黑骨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溪溪。” “哎,得亏您是我师尊,不然……” 猫在昆仑后山禁地的角落里,苏宁骂骂咧咧道:“真想揍您一顿出出气。” “哗啦。” 火浪席卷,道火儿从奇门印中飞出道:“我早说了洛尘不靠谱,拜他为师还不如拜在姜常念门下呢。” “瞧瞧你三伯,不声不响的挑了个武殿老祖为师。” “顶着孤长笑亲传弟子的名头,走到哪不是风光无限,人人追捧?” “再瞧瞧你,处处遭人追杀,即便是来了自己的家乡华夏都没个安生日子。” 苏宁无语道:“这意思,是后悔跟着我了?” 道火儿娇哼道:“后悔不至于,可每天为你担惊受怕的,宝宝年纪小,心脏受不了。” 苏宁扯动嘴皮道:“三百多岁的宝宝,你可真小。” 一边调侃着,他一边以仙力汇聚出心神种子看到的画面,置于前方墙壁道:“半圣底牌的损耗,朝文冬刻意手下留情了。” “就是不知闻人前辈还有没有手段强行逆转,否则单凭她跌境后的真仙十五品,是绝对斗不过那个仙界叛徒的。” 道火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光幕虚影道:“我看悬,一境之差差之千里,更别提差着整整三境。” “易购……” “咦,那是静月?” 欲言又止的,道火儿有气无力的嗓音突然拔高道:“静月不是在三天前的早上被你送去京都了吗?” “她,她怎么会出现?” 道火儿目瞪口呆,使劲推搡着苏宁。 而后者,惊的喉咙堵塞,胸膛剧烈起伏。 “闻人司予……” 半晌,他眼底猩红密布的怒吼道:“你骗我。” 这一次,他没有喊闻人前辈,也失去了往日的感恩与恭敬。 有的只是于体内迸发的滔天愤怒,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你不能这样。” “静月姑姑是静月姑姑,她不是你的魅心。” 眼眶湿润,想通前因后果的苏宁当即燃烧千里瞬息符赶往战场。 他要阻止闻人司予,他要唐静月活着。 正文 第九百零九章 不成也罢 第九百零九章 不成也罢 荒山战场,当两枚蕴藏半圣法则的底牌在半空相遇,那摧枯拉朽般的窒息波动蓦然来袭。 火一样的炙热光芒燃烧着天际,倒映着两位老者模糊不清的扭曲脸庞。 一个是现如今的魔界最强者,半圣第七境的血种半圣。 一个是三万年前陨落斩圣谷,洛尘的师尊,半圣第四境的百玄半圣。 神通间的对抗,那冥冥中的法则运转,早已超脱了天道的控制,将完整的虚空大片击毁,且许久无法复原。 天,似要就此崩塌,彻底与大地融为一体。 那自无尽黑洞中泄露出的深渊之力掀起外界狂风肆虐,所到之处,遍地暴乱充斥。 百米,千米,万米。 犹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源源不断,层层遮掩。 漫天砂石与深渊之力的覆盖下,别说肉眼难辨前方景象,就是朝文冬真仙十八品的修为,亦很难看清此刻的闻人司予到底藏在哪。 是的,凭借底牌上的优势,他无疑是占据了上风。 但这会,仍在纠缠的半圣法则尚未消失前,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真仙真仙,终归只是仙人境界。 站在天道的下方,受天道管辖,是难以抗衡半圣之力的。 这一点,无论朝文冬有多自负,他都是承认的。 所以,他退的很快,在两张底牌即将撞上的一瞬间,当即退出去数万米。 比之闻人司予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呼吸急促,满心畏惧。 “哼,便是给你融合魅心的契机又如何?” “你所学的仙术,精通的禁术,就没有我不了解的。” “你的破绽,我是天底下最清楚的人。” “这样的同境界交手,你拿什么赢我?” 他冷冷的笑着,背后长出的黑色蝠翅大力煽动。 他在等,等法则之力消失殆尽。 另一边,召唤回本命仙器“摄灵伞”的闻人司予面露惊喜,期盼的目光立马锁定昏迷不醒中的唐静月。 她望着原本属于自己却又丢失八千年的魅心神色复杂,有纠结之色于眼底浮掠。 “你我本就融为一体,这是宿命的安排,谁也不能逃脱。” “八千年,我给了你八千年的自由,你也是时候回来了。” “你,不是昆仑唐静月,你是闻人一族,闻人仙界之主闻人司予。” 小手虚抬,她一指点在唐静月的眉心。 “回来吧,与我融合,报当年挖心之仇。” 指尖绽放明光,她渗有血丝的嘴唇喃喃自语道:“三魂七魄当归窍,万变不离是本心。” “心血相连,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口喷血雾,她缓慢的牵引着唐静月的魂魄离体。 “来来来,魂系魂,魄系魄。” “肉身化魅心,速速入主。” 念念有词,动作轻柔。 闻人司予一脸焦急,同时又难掩心头的激动与兴奋。 这一天,她足足等了八千年。 八千年的煎熬,失去魅心的痛苦,那度日如年的折磨,旁人何曾知晓她的崩溃? 好在苦尽甘来,好在她仍旧得天道眷顾。 她这些年来所经历的痛,将随着魅心的回归不复存在。 当然,前提是她能在此番战斗中活下来。 眼眸垂拉,她随手设下防御光罩,对守在一旁上下悬浮的本命仙器说道:“小伞,你为我护法,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尤其是苏宁……” “他,快来了。” 心神感应下,闻人司予破天荒的露出一抹歉意道:“我救了他三次,三次皆是救命之恩。” “第一次,乔晚棠帮他还了,他还欠我两次。” “先前的半圣枯叶,权当再抵消一次。” “而第三次的抵消,是唐静月。” “如此,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 小巧竹伞内,有清脆灵动的声音答复道:“请主人放心,我绝不会让苏宁坏您大事。” 闻人司予无声点头,迫不及待的将唐静月的魂魄送入自身肉体。 “嗡嗡嗡。” 神魂动荡,她稚嫩的脸庞闪过些许狰狞。 “第一魂,融。” 她咬牙低喝,周身仙力涌泛。 “唐静月,莫要冥顽不灵做无谓抵抗。” “你区区凡胎肉体,至今尚未成仙,岂能斗的过我真仙之资?” “与我肉身相融是你命中注定的归宿,早晚而已。” 苦口婆心的劝说,闻人司予双手平摊,眉心有法相虚影隐隐跳动。 “第二魂,融。” 狰狞的表情渐而平静,她浮躁的吐息变的悠长起来。 “住手。” 远远的,有悲凉尖吼声传来。 人未到,真仙十七品的威压徒然降临。 自知没本事阻拦闻人司予的苏宁捏碎了洛尘赐予他的保命符箓,意在打断她与唐静月融合。 “闻人前辈,闻人司予……” 千里瞬息符的催动下,几乎稳不住身子的苏宁双眼欲裂,颤声哀求道:“放了我静月姑姑,放了她吧。” “求您,求您行不行?” “砰。” 他摔进后方的荒地,又连滚带爬的靠近外围防御阵法道:“只要您愿意手下留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欠您的,这辈子都欠您的。” “我以天道立誓,此生必将报答于您。” “唰。” 小巧竹伞迎风膨胀,在闻人司予设下的防御阵法外现出身材苗条的年轻少女。 她穿着青色衣裙,俏脸凝霜,隔空祭出一枚玉简道:“苏宁,你少在这犯糊涂。” “好歹是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的传人,无尘仙宫亲传弟子。” “退无可退的绝境你难道看不到吗?” “朝文冬不死,你与我家主人断无活路可言。” “底牌用尽的前提下,这是我家主人唯一的自保手段。” “是自保,同样也在保你,保你心心念念的昆仑山。” 她高高在上的训斥,煞气铺面道:“别愚蠢的不分形势,不知好歹。” “轰。” 两股仙力彼此交织,你来我往,震的苏宁气血翻腾,天旋地转。 他的膝盖硬生生的在砂石上摩擦,鲜血淋淋,可见白骨。 可此刻的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有的只是心如刀割的麻木。 他眼睁睁的看着,亲眼看着唐静月的三魂七魄被闻人司予吸收。 她昏迷不醒的身躯在哆嗦,那熟悉的脸庞尽显痛楚与不舍。 显然,在她神智清醒时,她是反抗过的。 “为什么。” 看到唐静月眼角垂落的泪水,苏宁发疯似的起身,朝仙灵少女冲去。 “咔。” 第二张真仙十七品的符箓被他捏碎。 紧接着,是第三张,第四张,第五章。 这一刻的苏宁,那好不容易压制的杀心,他继承降临的道心再次不受控制。 “你,你们……” “哈哈哈哈……” 他又哭又笑,癫狂如魔道:“姜临安说的对,什么是仙,何又谓魔?” “本质上,你们毫无区别。” “妖食血,魔噬魂,仙,一样在杀人。” “既是这般,我求的哪门子仙,问的哪门子道?” “这仙……” 他瞳孔失去焦距,行尸走肉般的随心而走道:“不成也罢。” 正文 第九百一十章 魔种虚影 第九百一十章 魔种虚影 面向战场中央的黑暗深渊,混合在虚空之中的半圣法则仍未消散。 神智全失的苏宁并未感受到那股足以让他粉身碎骨的力量正在逼近,他一昧的前行,失魂落魄。 “你疯了。” 竹伞仙灵少女一边手忙脚乱的抵抗苏宁燃烧后的保命符箓,一边焦急呐喊道:“快,快回来啊。” 后者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唰唰唰。” 充斥在边缘地带的暴乱仙力划破了苏宁的衣衫,割破了他的脸孔。 血,血珠成线,顺着他的下颚快速流淌。 竹伞仙灵少女一心两用,立马祭出空白的玉简,将苏宁此时自寻死路的荒唐举动烙印其中,意味深长道:“洛尘,此事怪不得我家主人,更不能怪我见死不救。” “半圣法则当前,你看到了,是你徒儿自己找死。” “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 “轰隆。” 解释的话尚未说完,那残存半空三分之一的半圣法则突然齐齐爆开。 数不清的星点光芒搅动着撕裂的黑暗深渊,远远望去,白昼似要沉沦,将彻底被黑夜吞噬。 “是该结束了。” 数千里外,等待多时的朝文冬振翅疾飞,笑意森冷道:“你要的公平一战,我给你。” “但这不知死活的小虾米……” 语气稍有停顿,他的心神落在苏宁身上,嘲弄而戏谑道:“六千年的姜临安举世无敌,何其耀眼,何等辉煌?” “以一人之力力压八百仙界所有修行者,任何天才在他面前都显的黯淡无光。” “当年的龙凰法相甚至隐隐超越传说中的知命树与源祖龙,稳坐造化碑第一的位置。” “啧,怎么就挑了你这么个废物传人?” “到底是他神魂不济挑错了继承人,还是你体内有外人不得而知的造化秘密?” 精光于眼底乍现,朝文冬目光渗人道:“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你这种后起之秀都绝不能留。” “留着你,来日必成我魔界大患。” “所以……” 掌心前推,他五指间绽放出浓郁黑雾道:“去死吧。” “嗡。” 属于真仙十八品的一击悄然穿过流淌中的深渊长河,化作一柄长刀一劈到底。 速度之快,莫说此刻心智迷失的苏宁难以察觉,便是他清醒时,也没机会从容闪躲。 一个是真仙三品,一个是真仙十八品。 两人差了整整十五境,说是天壤之别亦不为过。 这巨大的差距谁也不能将其弥补,尤其是一心融合魅心的闻人司予。 此时的她,已到了心血相连的关键时刻,根本腾不出手去管苏宁。 一息,两息,三息。 转眼间三个呼吸的时间过了,朝文冬所期待的场景却不曾发生。 长刀遁入深渊长河,一反常态的诡异消失,如石沉大海踪迹全无。 苏宁仍在行走,且一身杀机越发磅礴。 他的眉心,跳动的龙凰法相虚影呈血一般的猩红。 朝文冬心生讶异,飞行的速度不由放慢。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一向谨慎小心。 “怎么回事?” 眉头微微皱起,他再次劈砍出第二刀。 这一刀,比之先前的一刀多了一丝犹豫,但却更加的凶狠。 “呜呜呜。” 刀锋切开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深渊,刀芒璀璨,直击苏宁面门。 那混合在风中的呼啸声如哭如泣,久久不息。 朝文冬稳住身形不再前进,心神牢牢锁定苏宁。 他太想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人在暗中出手相助,或是深渊内残留的半圣法则间接抵消了他的攻击。 这一点,他需要验证。 果然,在长刀外泄的魔气笼罩住苏宁的一瞬间,他的身前,凭空多了一道黑影。 确切来说,是一尊木雕映-射-出的黑影。 黑影上升腾着寥寥红雾,传出朝文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味道。 “蛟魔骨雕?” 他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惊呼道:“是魔祖的本命仙器。” “不,不是的……” 他下意识的摸向乾坤袋,思绪紊乱道:“蛟魔骨雕一直在我身上,是魔祖赐予我瞒敝洛尘感知的护身符。” “它,假的,是幻阵……” 语无伦次,朝文冬镇定自若的脸庞徒增一抹苍白。 他蹬蹬的后退,当即掐指捏诀解开乾坤袋。 一眼扫过,浑噩如梦。 “怎会,怎么会这样?” 茫然自问,他气急而笑。 血种半圣的本命仙器,器灵是真仙十九品的修为。 朝文冬并非其真正的主人,又无秘法强行将它召回。 这一刻,他除了惊恐只剩惊恐。 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散乱无力。 然而不等他多想细想,那尊矗立在苏宁身前的木雕赫然爆发出冲天血气。 与此同时,一团形似婴儿大小的阴影从木雕内跑了出来。 它人性化的张开双臂,围着苏宁来回飞舞。 朝文冬如遭雷击,直接从半空狼狈坠落,嗓音沙哑道:“魔种。” “魔界供奉三万年的魔种,它,它为何会来华夏?” “谁送它来的? 此行目的何在?” “难道是魔祖……” 话说一半,他当场自我反驳道:“不,魔种的降世关系着魔界的未来,魔祖断无可能这般儿戏。” “除非……” 似想到了什么,朝文冬猛的抬头,浑身颤抖道:“魔祖将蛟魔骨雕放置魔窟,陪同魔种一起成长。” “若非我要来华夏了结八千年前的心结,魔祖压根不会将骨雕取出。” “它……” 腮帮鼓动,朝文冬惨然闭目道:“它一定是趁机逃出来的,逃离了魔界,逃离了魔祖的掌控。” “该死,该死,该死。” 戾气横生,朝文冬一连喝出三声“该死”。 自责,羞愧,不甘,愤怒。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一章 横空出世道小魔 第九百一十一章 横空出世道小魔 风,似从未停止过。 正如此刻的朝文冬,那满怀杀意前来华夏了结闻人司予的坚决,在看到魔界供奉三万年的魔种为苏宁保驾护航后,他整个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久久拿不定主意。 是的,他慌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充斥心头,手脚冰凉,顿感无力。 那种无力,是他八千年前叛出武殿加入魔界时都不曾有的恐惧。 魔种的存在意义非凡,所代表着什么,朝文冬比谁都清楚。 此行,他或许能成功击杀闻人司予,了结八千年的因果,借此突破至真仙十九品。 但魔种,肯定是带不回去了。 这里不是魔界,是无尘仙界管辖下的三千小世界之一。 先不说失去蛟魔骨雕的庇护后,他恐怕已经被洛尘发现踪迹。 就是躲在长峡岛的血种半圣,亦有可能因此而被迫离开。 显然,魔种的逃离必然引起了魔界动荡。 而那份动荡,是他承受不起的。 电光火石间的思索,朝文冬犹豫不决,神色转变极快。 一会杀机节节攀升,一会眉目狰狞,尽显失望与崩溃。 他缩在宽松袖笼里的双手捏的咯咯作响,鼻翼中喷出的黑色魔气映照着他森冷阴郁的脸庞。 “呵呵呵……” 他疯狂大笑,踉踉跄跄的前行。 望着即将完成魅心融合的闻人司予,望着被血气笼罩的苏宁,他一声长叹,落寞低头。 “原来,天都在帮你。” 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朝文冬身影涣散,于原地消失。 那尊矗立在苏宁身前的蛟魔骨雕隐隐传出龙吟惊掠声,紧随其后的遁入虚空。 “哗哗哗。” 魔种散发出的滔天血气尽情收敛,重回形似婴儿大小的阴影。 “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的传人。” “道心杀戮,鲜血为引,尸骨铺路。” “这世间,除你之外谁也不配拥有我。” “先天圣人之姿,哈哈哈,我敢给,你敢不敢要?” 它的声音,是苍老喜悦的。 带着严厉的质问围着苏宁一圈圈的转动,封锁八方空间的同时,这夷为平地的万米战场自成一界。 “你,可敢随我入魔?” 它再次发问,血气渗透苏宁的皮肤,导致他整张脸看起来无比的怪异。 “仙,魔,妖,三界修行者皆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成就那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圣人之躯。” “然而每个人的根骨不同,天资各异。” “自虚子成圣后,仙界三万年来仅有姜临安一人触碰到真正的圣人门槛。” “一步之差,功亏一篑。” “他,是不折不扣的旷世奇才,至今仍无人可与其相提并论。” “但你……” 话锋一转,那苍老的声音直截了当的挑明道:“你的修行资质比之当年的姜临安有过之而无不及,旁人看不透你,本魔瞧的一清二楚。” “姜临安有的,你全有。” “姜临安没有的,你也有。” “比如那传说中的十等仙躯,一旦配合龙凰法相施展,修行效果堪称空前绝后。” “便是当年的虚子,亦不过如此。” 它伸手抚摸苏宁的头顶,循循善诱道:“只要你同意,只要你愿敞开心神,任由本魔融入你的身躯,你得到的,是姜临安饮恨而终而不得的圣人大道。” “你苏宁,将是虚子成圣后三界第二位飞升十六处大世界者。” “什么段自谦孤长笑,妖界的黑骨,魔界的血种,他们无一人及你。” “嗡嗡嗡。” 魔音刺耳,使得心智全失的苏宁有了片刻清明。 但很可惜,这来之不易的清明是极为短暂的。 他恍惚的抬头,直视悬浮半空的魔种阴影,木讷的回道:“好。” “咚。” 自称一界的世界内,有悦耳鼓鸣声激荡。 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绝。 同一时间,那魔种阴影化作一颗跳动的心脏,鲜血淋淋的贴靠苏宁的眉心。 “来吧,让我助你成圣。” “魔界,需要你这样的人物重现当年辉煌。” 它兴奋的跳动,漫天血气串联成线,带有雷霆万钧之势欲冲进苏宁的身体。 “易购。” 奇门印中,感受到危险来临的道火儿嘶声大喊道:“别,千万别上当。” “你是人,岂可沦落为食人魂魄的魔修?” “你的家人在华夏,在昆仑,在桃山村。” “成为魔修后,等同叛出仙界,此生,你再无指望与他们相见。” “想想灵溪,想想知愿……” “轰。” 火浪席卷,道火儿不管不顾的飞出。 她双手结印,狠狠的朝着魔种砸去道:“姑奶奶烧死你这孽障。” “滚,给我滚的远远的。”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易购。” 遗憾的是,侥幸凝的仙躯的道火儿方才真仙一品,又如何能抵挡魔界供奉三万年的魔种? 它身怀先天圣人之资,虽说没有修为,可它毕竟是魔界第一任老祖留下的残识衍生。 它与生俱来的强大,是有圣人威力蕴藏的。 哪怕是一星半点,也不是区区仙灵之体的道火儿能打断的。 如此,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该被苏宁融合的魔种力量一股脑的钻入道火儿的眉心。 阴差阳错,误打误撞。 “呀。”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痛不欲生。 小小的身躯突然开始膨胀,沐浴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易,易购。” 她艰难的抓出小手,想要去抓苏宁的衣衫。 奈何魔种的力量异常强大,强到道火儿根本压制不了。 “易……” 她嘴唇喃喃,眼露绝望道:“我,我要死了是不是?” “易购,火儿不能陪你了。” “我……” 她用尽全身力气扭头看了眼道门方向,奄奄一息道:“老酒鬼,我,我的糖还在吗?” 虚空中,那属于魔种苍老的声音蓦然狂怒咆哮道:“混蛋,本魔挑选的主人是苏宁,不是你这资质平庸的废物。” “不,你给我还回来。” “啊,岂可如此。” “崩崩崩。” 自成一界的洞天小世界崩塌了,那漫天血气荡然无存。 熊熊烈火逐渐熄灭,托浮着昏迷不醒的道火儿。 而苏宁,也从杀戮道心的影响下惊醒,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二章 仙界将有月 第九百一十二章 仙界将有月 破碎的虚空,那流淌中的黑暗深渊横跨天际,足有数千米之长。 明明是骄阳似火的盛夏,这处被夷为平地的荒山战场却充斥着没来由的寒流涌动。 白霜密布,冰冷刺骨。 冷的神智刚刚恢复清醒的苏宁不禁打了个寒颤,茫然环顾四周,自语发问道:“朝文冬呢?” “他,他去哪了?” 天地俱寂,无人应答。 苏宁转移视线,放出心神寻找闻人司予的踪影。 然后他看到前方百米处的道火儿,呼吸薄弱的在半空悬浮,浑身上下被烈火灼伤,鲜血淋淋。 “火儿。” 眼皮扩张,心绪焦乱。 苏宁一个箭步飞奔,来到不知死活的道火儿身边。 “怎么回事?” “火儿,谁伤的你?” 他大声呼喊,连忙伸手查看道火儿的伤势。 一分钟后,他脸色干白的怒吼道:“经脉萎缩,气血衰败,丹田遭废。” “骨骼……” “骨骼齐断。” “哇。” 急火攻心的苏宁眼前发黑,当即喷出一口血雾道:“朝文冬,你好狠。” “我们……” 他的话尚未说完,上空突显明光闪烁,笼罩万里山脉。 “轰。” 一只裹着血雾的大手从黑暗深渊中探出,带着不可阻挡的恐怖威势瞬间卷走深陷昏迷的道火儿。 苏宁气血翻腾,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震的双膝跪地,五脏六腑如被外力接连重创,疼痛难耐。 “你……” “哈哈哈,好,好一个魔界三百魔尊之首,好一个真仙十八品。” “难怪你会成为八百仙界的叛徒,被闻人前辈骂做忘恩负义的走狗。” 只当朝文冬在暗中搞偷袭的苏宁破口大骂,嘴里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朝外溢出。 “记住,从今日起,你与她再无瓜葛。” 深渊内,有沙哑浑厚的声音蓦然响起,摄人心魄道:“她不再属于仙界,而是我魔界之人。” “你不配指点她,更不配成为她的主人。” 苏宁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抬头道:“你,你不是朝文冬?” 那沙哑的声音再无应答,似就此离去。 苏宁强忍体内肝胆俱裂的痛楚,挣扎着起身道:“你是谁?” “说话,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带走火儿?” “她出身华夏,来自道门,何时属于你魔界了?” “可笑,可笑至极。” 跌跌撞撞的,苏宁早已将自身性命置于脑后。 他五指结印,洒下万道剑气直冲黑暗深渊道:“装神弄鬼的,给我滚出来。” “铛铛铛。” 数以万计的剑气在深渊之力的拉扯下掀起刺眼火星,又顷刻间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还我火儿。” 一击不成,失去理智的苏宁再出第二招。 但这一招,被悄然现身的竹伞仙灵少女出声阻止。 “别做无用功了,对方的本体根本没有过来。” “那,那只是一缕神魂。” 她满心忌惮,小心翼翼的说道:“半圣法则凝聚的神魂,唯有魔界半圣血种方能有此手段。” “凌驾于天道之上的玄奥,你斗不过他的。” 欲言又止,她转身看向后方道:“我家主人叫你过去,有话对你说。” 不容拒绝的,她一手抓住苏宁的肩膀飞掠。 防御阵外内,盘膝端坐的闻人司予一改从前五六岁孩童的稚嫩模样。 她变了,变成了美艳不可方物的绝美女子。 秀雅绝俗,神若秋水。 一袭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挽延三尺有余,使得她看上去愈加的雍容柔美。 三千青丝用一根紫红发带束起,斜插栩栩如生的金色蝴蝶钗。 一缕青丝垂于波澜起伏的胸前,深陷那引人入胜的沟壑深谷,叫人久久难移视线。 未施粉黛,肌肤却吹弹可破,精致无暇。 苏宁自问从没看到过这么完美的女人,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是无可挑剔的极品。 不同于乔晚棠与生俱来的妖娆,那举手投足间绽放的媚态。 亦不同灵溪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那生人勿近的漠然。 此时的闻人司予,眼前的闻人司予,她是魅惑与孤冷的结合体。 哪怕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暖,却让苏宁生不起半分邪念。 甚至连一点亲近的想法都没有,仅剩恍惚失神,目光呆滞。 然而下一刻,她美眸流转,表情幽怨的半咬下唇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防御阵法破碎,她风情万种的起身。 就是这不起眼的小动作,在冥冥中引的苏宁口干舌燥,一股无名邪火自小腹窜升。 他躬着身子,气喘如牛。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突然心生欲-望,煎熬到难以自控。 隐隐的,他好像从闻人司予的脸上看到了唐静月的影子。 一身青袍,似笑非笑。 她目光如水的望着苏宁,扭头轻啐道:“呸,坏东西。” “姑姑。” 傻傻的,苏宁走上前道:“是您吗?” 闻人司予不说话,以白皙玉手抚摸苏宁的耳垂,笑容明媚道:“你希望我是谁?” 后者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希望您是静月姑姑,像从前一样的静月姑姑。” “是昆仑二长老,坐镇第二峰。” 闻人司予无声长叹,神色复杂道:“我可以是她,但却不会是真正的她。” “苏宁,看在你此番助我寻得魅心,且浪费一张半圣底牌护我安危的份上,我允许你把我当成你一个人的静月姑姑。” “但这华夏……” 她玉手垂落,直言不讳的说道:“这里是你师尊洛尘的地盘,不在我闻人一界的管辖范围内。” “我不方便踏入,也没资格擅自闯入。” 说着话,她表情古怪的看了眼苏宁不自然的下身,眼波荡漾,红晕徒生道:“果然,你的确是个坏东西。” “小伞,送他回昆仑。” “至于我……” 她语气严肃,面朝仙人墓道:“洛尘来了。” “这里发生的事,我得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尤其关系到苏宁,关系到他身边的亲近之人。” “哗。” 流光直入云霄,闻人司予的身影于原地消散。 她不曾对苏宁施展魅术,可她毕竟是八百仙界三万年来唯一修炼出魅心之人。 那天生媚体,媚骨,媚相的无形诱惑,配合今日成功融合魅心后的真仙十八品修为,又岂是真仙三品的苏宁能抵抗的? “出息。” 面红耳赤的,竹伞仙灵少女一脸嫌弃的拎着仍处于失魂状态的苏宁前往昆仑。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三章 速速归来 第九百一十三章 速速归来 仙人墓,云梯阵法内。 接连自损本源之力的洛尘并不好过,他脸色虚白,气息凌乱的站在由氤氲雾气凝聚的透明阶梯上。 双手垂落腰间,目光发紧的望着已然“改头换面”的闻人司予,眼底尽显震惊之色。 震惊之余,又难免露出浓浓的羡慕。 半个月前,两人还同为真仙十七品,能斗的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奈何仅才过去半个月,闻人司予就先他一步突破真仙十八品,甚至在伤势痊愈后有望直接晋升真仙十九品。 两境的差距,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无疑是望尘莫及的追赶。 百年,千年,万年,乃至更久。 有人终生停滞不前,有人因此而产生心魔。 境界上的提升,不光是靠寿与天齐的无尽岁月去等待,更需要那冥冥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机缘。 闻人司予的机缘,是洛尘万万没想到的。 艳羡,眼红,嫉妒,又带着些许感慨,他自愧不如的拱手祝贺道:“恭喜。” 闻人司予俯身还礼,笑容真诚道:“我能在华夏找回丢失八千年的魅心,借此恢复巅峰修为,你的间接援助我铭记于心,此生必当有所回报。” “有这层情谊在先,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成为敌人不是吗?” “不是敌人,那便是朋友。” “或许谈不上推心置腹,但有朝一日你无尘仙界若有事,我闻人一界绝不会袖手旁观。” 洛尘眼绽精光,一改病态虚弱的神情,中气十足道:“一言为定。” 闻人司予笑而不语,静等前者此行的真正目的。 洛尘抚袖端坐,沉默了一会,他斟酌开口道:“我之所以会为你打破惯例,给你前来华夏小世界寻找魅心的机会,一切的一切,皆因我那宝贝徒儿苏宁而起。” “在紫瑶废星界,他欠了你人情,我这做师尊的在不伤分毫的前提下理当助他全力偿还。” “但……” 一声长叹之后,洛尘满嘴苦涩道:“我曾答应过苏宁,会保护好他的家人,他在华夏的所有亲朋好友。” “这是他当初愿意拜在我门下的首要条件,情理之中的要求,你觉得过分吗? 。” 看似询问,实则又藏有一缕质问。 洛尘不动声色的说道:“现任龙凰之主,被六千年前的姜家男人所看重,得旁人求之不得的仙术禁术,以及段自谦与孤长笑都忌惮的九式神通。” “这样的人中龙凤,天纵之才,是我硬生生从八百仙界其他人手里抢回来的。” “包括你在内,你敢说苏宁初登仙界的那一天,你不想将他拉入闻人仙界?” 心怀怨气,周身温度骤然下降。 洛尘挺直了腰杆,语速越发加快道:“我的间接相助最终导致你破坏了我们师徒之间的约定,这一点,不是你给我解释,而是我这做师尊的要给自家徒儿一个交代。” “唐静月,你到底能不能给她一线生机?” 掷地有声的询问,却又显的忧心忡忡。 洛尘直视闻人司予充满魅惑的双眼,面无表情道:“如今的你,我不是你的对手。” “你若不愿给我交代,我似乎拿你没辙。” “可你别忘了,唐静月她不单是苏宁的静月姑姑,昆仑二长老。 她还是拜入武殿孤长笑门下苏星阑的三师姐,情同手足的师姐。” 漠然视之的闻人司予神色微变,眼角不由跳动道:“所以,这里面也有孤长笑的意思。” 洛尘反手指向云梯阵法的出口,大声回复道:“血种强闯华夏,我虽不清楚他意欲何为。” “但他这般公然挑衅仙界的行为,又岂能瞒过文武双殿两位半圣老祖的感知?” “孤长笑就在外面,正与血种交手。” “一起前来的,还有苏宁的亲三伯,唐静月的小师弟苏星阑。” “此事,你若不能给我确切结果,相信你是走不出长峡岛的。” “信不信由你,不妨一试。” 闻人司予冷静道:“魅心本就属于我,与我共为一体。” “唐静月是我,我是唐静月。” “即便她轮回转世八千年,她依然是我闻人司予修炼出的魅心。” “怎么,我取回自己的东西还要给你们这群外人交代?” “你认为合理?” 洛尘面浮讥诮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从未有合理一说。” “今天压住你的不是我无尘仙界,我洛尘也没事留住你。” “我说了,只要你敢赌,大门就在后方。” 闻人司予不表态,白皙玉指轻轻敲击那把被她握在手中的本命仙器“摄灵伞”。 她敲的很慢,缓缓低下头去表情难测。 洛尘冷眼相观,也不催促。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被八百仙界好事者评为洛神榜第一的绝世尤物愤恨说道:“若非朝文冬坏我好事,只要给我半年时间,我会将唐静月彻彻底底的融合于体。” “到那时,别说你洛尘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此恶心威胁我,就是孤长笑亲自来了,我也给不出唐静月一线生机。” “归根究底,是我时运不济,目前只融合了魅心八成。” “唐静月她……” 骨节用力,闻人司予被迫道出实情道:“尚有一魂一魄残存。” 洛尘恼火道:“我要的是元神,或是完整的神魂。” “这一魂一魄做不了什么,无法让唐静月死而复生,或是从你身躯里剥离。” “她是凡人之躯,哪能像仙人一样做到魂魄单独形成生命?” “你所谓的生机在我看来无非是天大的笑话,镜花水月一场空,断无实施的可能。” 闻人司予轻描淡写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会留下唐静月的一魂一魄?” 不待洛尘说话,她自言自语的说道:“她毕竟经历了投胎转世,且在此之前不由我掌控。” “这残存的一魂一魄中,有我解决不了大麻烦。” “一个是心境执念,媲美心魔的执念,与苏宁有关。” “二来,她情根初现,于一魂内悄然埋下种子。” “你知道的,我已于八千年前斩断情丝,这才有机会在融合魅心后直入真仙十八品。” “一旦让唐静月产生的两个大麻烦坏我道心,我这些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散的一干二净。” 洛尘似懂非懂,眉头紧皱道:“何解?” 闻人司予向上行走,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与其说我吞噬了唐静月,不如说我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 “这残存的一魂一魄与魅心相连,我压制不了多久的。” “三年?” “恩,也许用不了三年,唐静月留下的两个大麻烦就将逼得我走投无路。” “要么她活,来一招移花接木将我取而代之。” “要么我活,水到渠成的回归八千年前的闻人司予。” “一人一半争夺肉身的机会,这一线生机你满意吗?” 余音缭绕,云梯阵法上仅剩洛尘一人。 他先惊后喜,霍然起身道:“此话当真?” 白雾中,有清冷戚然的声音答复道:“我以天道立誓。” 洛尘不再多说,随手丢出一枚传音玉简道:“苏宁我徒,为师在仙人墓等你,速速与我返回仙界。” 正文 第九百一十四章 寻仇卢家 第九百一十四章 寻仇卢家 收到洛尘的传音玉简时,苏宁正无助的蹲在昆仑后山禁地“面壁思过”。 唐静月“死了”,在他的眼皮底下被闻人司予融合。 这件事如何对季玄清等人提及,又如何解释清前因后果,他这会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完全是一团糟。 悲伤,难过,自责,愤怒。 种种复杂情绪缭绕心头,以至于他握着传音玉简时,整个人浑噩如梦,久久没有动作。 “溪溪,火儿。” “一个被妖界半圣黑骨抓走,一个被魔界半圣血种擒拿。” “无缘无故,莫名其妙。” “呵,我明知道她们的下落却无计可施,无法将她们救回来,这是我的没用。” “我是废物,天底下最大的废物啊。” 背靠墙壁,他惨然闭眼。 自飞升仙界,洗去凡胎肉体后,这是苏宁生平第一次感到崩溃。 崩溃到心神不受掌控,化作无数星点洒满虚空。 他蜷缩着身子,看到了身处昆仑主峰大殿燃香供奉历代祖师的季玄清。 看到了亲手去第三峰打扫卫生的杜奇瑞,他的目露追忆,小声嘀咕。 他看到平日里死不正经的裴川在藏书阁翻找资料,力求突破武力九层。 看到季青禾在灵溪的卧室呢喃自语,嘴角噙笑的回忆着从前的过往,那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一刻,苏宁泪水雨下。 比之在葬魔山脉被八百狩猎者追杀下的狼狈如狗,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脆弱,攥紧了拳头失声哽咽。 “我,太弱了。” “弱到谁都可以欺负我。” “我,太心软了。” “不够狠毒,不够无情。” “姜临安的杀戮道心被我继承,所谓的鲜血为引尸骨铺路则注定了我日后要走的路。” “既是如此……” 他的声音在密室回荡,身躯渐而消散。 “我需要实力,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实力。” “修行,破境。” “有仇报仇,无仇闭关。” “我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的突破。” “唰。” 手持千里瞬息符,苏宁去了紫薇。 他带走了澹台锦瑟,心无留恋的赶往仙人墓。 这一刻,他想通了。 在缺少绝对的实力做依仗时,哪怕身为无尘仙宫亲传弟子,他自以为是的华夏仙执卫,却依然没能力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规矩。 华夏也好,仙界也罢。 没人能违反此规则,置身事外。 “桃山村……” 带着佯装镇定的澹台锦瑟,苏宁最后看了眼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爷爷,奶奶……” 千言无语堵在心口,他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默默说道:“宁子不孝,没脸去见您二老。” “等我,等我救回了溪溪,救回了火儿。” “我会领着知愿,叫上三伯,我们……” “我们一起回家。” “嗖。” 飞行速度加快,苏宁强掩悲伤,在抵达仙人墓见到洛尘的一刻偷偷擦去眼角的湿润。 “师尊。” 躬身抱拳,他努力做到心无波澜。 后者点了下头,笑意温和道:“走吧。” 仙力包裹,三人的身影瞬间穿过云梯大门。 …… 无尘仙界,东域,卢家。 两个月前,卢黔收到一枚神秘玉简,对方提议要与卢家联手铲除苏宁。 面对这毫无诚意的结盟,尚不知真假的完美计划,卢黔虽说有所心动,却不敢贸贸然的给予答复。 是,他做梦都想解决苏宁以绝后患,了结身为华夏仙执卫时被迫种下的生死因果。 奈何他不仅是一人,不只是姓卢名黔的无根散修。 他头上顶着东域卢家的姓氏,是货真价实的卢家弟子。 哪怕是旁系弟子,可他的父亲卢耀兴毕竟是卢家六长老。 他不得不为父母考虑,不得不从稳固家族安危的整体角度出发。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那来历不明的玉简竟会出自那个人之手,一个让卢黔找不到理由拒绝,且从中看到生路希望的绝世强者。 所以,他应下了,毅然决然的应下。 在父亲卢耀兴的居中调和下,劝服了整个卢家为之相助。 苏宁,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苏宁,他必死。 抱的是孤注一掷的坚决信念,对那人盲目无条件的信任,想以此来打破本该逃不掉的绝境劫难。 七天,卢黔等了七天,卢家高层同样等了七天。 人人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直到卢家派出的十八死士仅回来一人,直到无尘仙宫传下玉旨。 那一刻,卢黔瘫软倒地,心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再无活路可言。 连带着族人近十万之多的卢家亦将不复存在,彻底从无尘仙界消失。 而他们要等的,是那个名叫苏宁的小世界蝼蚁。 等他到来,任他宰割。 卢黔恨啊,恨的这计划失败后的一个月里度日如年,日夜借酒消愁。 他是家族的罪人,理当以死谢罪。 悲哀的是,他这条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想死不能死,饱受煎熬苦楚。 “唔……” 昏暗无光的花园一角,酒气熏天的卢黔打个了饱嗝,披头散发的侧靠在假山上,对着那虚无缥缈的天际虚空咧嘴傻笑,表情逐渐狰狞。 “同为仙界子民,同为芸芸众生,我命由人不由己。” “哈哈哈,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他放声大笑,醉眼惺忪的摇晃着脑袋道:“华夏之事,我身为仙执卫,保全造化之气的秘密是我职责所在。” “我自问没有做错,何错之有?” 戾气横生,他一拳砸碎酒坛,踉踉跄跄的爬起身道:“你要我死,我认了。” “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可我卢家近十万族人,我的父母……” “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呀。” “呵,哈哈哈……” 笑的撕心裂肺,卢黔半膝跪地,呆滞的扬起头颅,感受着夜色下的凉风。 风,其实并不冷。 寒的是他那颗近乎凝固的心脏,似被冰雪冻结。 继而,他远远的看到有一轮明月升起,落在了卢家大宅的上空。 皎洁的月光尽情倾洒,千丝万缕的纵横交织。 “卢黔,与我一战。” 有青年自月下走出,磅礴战意赫然迸发。 “轰。” 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接踵而至,“苏宁”二字于猩红血光中冲天而起。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五章 人都是自私的 第九百一十五章 人都是自私的 黑夜下的东严城,乱了。 大大小小的势力乱成一锅粥,无数修行者自暗处现身,心神齐齐锁定城中央的卢家大宅。 那里,有青衫男子负手而立,表情阴郁的悬浮半空。 在他身前,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散发着璀璨光芒。 是地位的象征,同样也寓意着卢家的大祸临头。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知情者心下恍然,为即将发生的祸事感到悲哀。 不管怎么说,卢家都曾是登记在册的小型仙族,是这小小的东严城内的绝对霸主。 历经两千三百年的发展,近十万之多的族人。 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唉……” 时有叹息声响起,那些与卢家有过些许交情的修行者们背过身去不忍再望。 同情卢家,却不敢有半分逾越。 因为那前来复仇的男人姓苏名宁,在现如今的无尘仙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大名,甚至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一跃超过洛尘帝尊座下首席大弟子梦天骄。 不为其它,只因他是现任龙凰之主,是六千年前最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的绝世妖孽姜临安所挑选的继承人。 然而有知情者就有被蒙在鼓中的糊涂蛋,他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喂,到底发什么事了?” “据我所知,卢家做事一向低调,何时惹上的仙宫亲传弟子?” “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有人一脸匪夷所思,面露好奇的询问道:“哥几个谁清楚? 快,说道说道呗。” “王兄有所不知,归根究底,卢家与苏宁的恩怨是由旁系弟子卢黔犯下的。” “前因后果嘛,你事后随便找个人打听,相信都能得到答案。” “要我说,这件事你最好少打听,以免引来无妄之灾。” 有声音好意规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仙宫弟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脾气性格估摸不透,委实不是我等能冒犯的。” 先前开口问话的中年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这跟我有啥关系? 我特-么只是问问。” “问问也不行?” 后者怪笑几声,高深莫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海誓山盟的美貌道侣正出身卢家。” “如果我没记错,十年前,她好像是卢家大长老三女儿的贴身丫鬟。” 中年男子以咳嗽掩饰尴尬,弱弱回道:“十年前,你也说了是十年前。” “我家玲儿早与卢家撇清关系,我本人更与卢家再无走动。” “嘿,好奇,单纯的好奇,仅此而已。” 一言之后,他当即闭嘴不言,退至黑暗角落不再出声。 另一边,某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前,站着一位气度非凡的银甲男子。 他长着不苟言笑的四方大脸,眉毛很浓,虎目如炬。 脚踩尖头流云靴,腰间系着一根价值不菲且镶嵌蓝色宝石的绸锦腰带。 他一手端着酒碗,一手叉在腰间,气息悠长的凝望那枚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语气惆怅道:“裳儿,不是为父不救卢家。 而是此时此刻,已经无人能救卢家了。” “除非帝尊亲自下旨阻止,否则就算四大仙王齐聚东严城亦不能阻止苏宁今夜的大开杀戒。” “他们,不敢的呀。” 一口饮尽碗中酒,银甲男子旁若无人的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原先的卢家只要牺牲卢黔一人或是几人,便能让苏宁泄去心中怒火,了结此番恩怨。” “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人非要兵行险招,拿整个卢家做赌注,怪得了谁呢?” 淡淡的嘲讽,银甲男子转身走进酒馆,将破碗丢在木桌上道:“为父能保你周全,一是你自个聪明,在华夏的时候间接帮助了苏宁。” “二来,我好歹是东仙王麾下的仙将,有机会面见帝尊为你求情。” “裳儿,此事并非因你而起,你无需自责,更用不着心存愧疚。” “生死生死,生生死死,这些年见的还少吗?” 酒馆内,一袭长裙,白纱遮面的顾裳初眼眸哀伤,情绪低落道:“父亲,卢黔的确是罪该万死,罪有应得,这是无可争议的事。” “死一人,十人,百人,千人,女儿都觉得正常。” “做错了事,就该去一力承担,无可厚非。” “但……” 她缩在袖笼里白皙玉手微微颤抖,睫毛煽动道:“这不是一百人,几千人,这里有卢家无辜之人近十万。” “父亲,苏宁迁怒卢家的仇恨种子也有我一份因果。” “这因果沾了,在卢家承受灭族之灾的前提下,女儿根本无法将其斩断。” “所以……” 她恍惚着起身,嘴角尽显苦涩道:“女儿想求父亲,求帝尊下旨,能免去那些无辜之人的牵连,将他们打回红尘俗世。” “如此,我与卢家的因果才算彻底结清。” “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心境。” 银甲男子摇头道:“晚了。” 顾裳初坚决道:“您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周身凝聚着浓郁血腥味的银甲男子嗤笑道:“未来东域血河前,我跟随帝尊多年。” “他的性子,我摸的透透的。” “卢家与外方势力勾结,暗派十八死士半路截杀苏宁,这件事,已不是简单的私人仇恨。” “你要心境无恙,你要了结因果,不妨自个去求苏宁。” “反正你和他是旧识,有他在华夏欠你的小人情在手,再不济,他也不至于拿你撒气。” 顾裳初纠结道:“能行吗?” 银甲男子不说话,自顾倒酒。 顾裳初脚步虚浮的走出酒馆,望着势达巅峰的华夏青年,她咬了咬牙,身影化作流光冲向卢家大宅。 穿过了层层杀意,心平气和的来到苏宁身前。 四目相视,她故作镇定的从容之色闪过一抹慌乱道:“你……” “恩,能不能手下留情?” 问的很干脆,也很急切。 稍有停顿,她接着补充道:“我不是来为卢黔求情的,我只为无意间沾上的个人因果求一步退路。” 战意滔天的苏宁双眼紧闭,嗓音沙哑道:“不能。” 顾裳顾遮掩在白纱后的精致容颜徒生苍白,面露失望道:“十万人,东严城内将血流成河。” “他们临死前的怨气会纠缠你身,严重的话,你一样会心境有损。” “得不偿失的事,何必一时冲动?” 苏宁漠然道:“这与你无关。” 恼羞成怒的顾裳初气愤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人情。” 苏宁紧闭的双眼在这一刻砰然睁开,凝聚的剑气一缕缕的溃败,又重复聚结道:“你的意思,是打算拿人情换我今日对卢家的网开一面?” 本想前来好好交涉的顾裳初难免被苏宁的无礼态度激起了心中怒火,她裙摆随风飘动,俏脸涨红道:“是。”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六章 求生的卢黔 第九百一十六章 求生的卢黔 面对横插一脚的顾裳初,那意料之中的答复,苏宁笑了,报以微笑的同时,他沉声开口道:“好。” “人情已还,你可以走了。” 他明明是笑着的,眼底的疏远与冷漠却越发浓郁道:“一人之力与举一族之力是全然不同的,这一点,我希望你搞清楚。” “惹我的是卢黔,在此之前,我也只准备找他一人报仇,不曾想过要祸及整个卢家。” “撑死嘛,挑几只不服气的小虾米杀鸡儆猴。 或是动一动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让他切身体会下亲人被伤害的痛苦。” “可后来……” 他伸手握住那枚属于自己的亲传弟子令牌,缓缓收进袖笼里道:“卢家与外方势力联手,在尸山设下埋伏对我进行半路截杀。” “那一晚,红婆前辈因我而死。” “她被迫自爆元神,只为给我争取一线生机。” “我可以原谅卢家的所作所为,却没法代替红婆前辈去原谅。” “再则,身为无尘仙宫登记在册的小型仙族,竟胆大包天的联手外方势力截杀我这位仙宫亲传弟子。 卢家的做法,无疑等同叛界。” “既是叛界者,杀一人,十人,百人,或是眼前的十万人,你告诉有何区别?” 他双手环抱于胸,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还了你的人情,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下一次,你若站在我的对立面,别怪我不讲往日情面。”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重新闭上双眼,静等卢黔的到来。 顾裳初清楚感觉到那股来自于苏宁体内的陌生,一时间百感交集道:“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并非为卢黔求情。” “你有你的执念要断,我有我有的因果要了。” “如你所言,我们之间两清。” “但无论如何,我得对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今日的成全,我铭记于心。” 衣裙飘飘,她一退数千米,心绪复杂的返回那家不起眼的小酒馆。 门槛前,放弃酒杯,选择直接拎起酒坛畅饮的银甲男子笑眯眯的问道:“不后悔?” “裳儿,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你所沾的卢家因果固然麻烦,可终归是有解决办法的。” “无非是多花一些时间,总能找到法子将它抹除。” “但苏宁……” 他话锋一转,变的心事重重道:“你的情劫或与他有关,这是为父求得东仙王推演的天机,绝不可能出错。” “苏宁,苏星阑,这来自华夏的叔侄俩必有一人与你纠缠不清。” “你将好不容易积累下的人情用在这,你自个觉得划算吗?” 接连摇头,他猛灌一口烈酒道:“现在的苏宁不如你,是他初来仙界时日尚短。” “再往后,哪怕你拥有上品法相排第一的影木,即便你是文殿亲传弟子,也照样会被他远远的甩开,望尘莫及。” “到那一天,无人情在手,你拿什么让他出手相助?” “为父教你的凡事留有余地,懂得权衡利弊,你都记哪去了?” 训斥的口吻,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大名顾芒匠的银甲男人心浮气躁道:“这样的你,如何问鼎圣人大道? 又岂敢去追求圣人大道?” 顾裳初争辩道:“真仙十七品距离我远之又远,所以女儿只看眼前,只想无任何瓶颈障碍的顺利突破。” “以后的事,呵,谁说的清呢?” “师尊说了,求人不如求己。”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不如自己竭尽全力的拼搏。” 顾芒匠神色微动,若有所思。 “呜呜呜。” 就在这时,远处的虚空传来刺耳摩擦声。 下一刻,仙力包裹着醉生梦死的卢黔直入云霄。 他跌跌撞撞的悬浮半空,努力维持着平衡站在苏宁面前道:“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在这装腔作势的摆威风。” “不,不就是仙宫亲传弟子吗?” “少了这层身份,你苏宁狗-屁不是。” 借着酒意,他疯疯癫癫的破口大骂道:“我之所以会输给你,不是我卢黔技不如人,起码目前不是。” “我输的,是你有仙宫做依仗,有洛尘帝尊为你撑腰,仅此而已。” “哈哈哈……” 他笑的歇斯底里,几乎直不起腰。 充满嘲讽的戏谑嗓音响彻于东严城里里外外,犹如洪钟激荡,越传越远。 “真仙一品时你不敢找我,硬生生等到真仙三品。” “怎么,压着我两境的修为来报仇,你认为很骄傲?” 酒气熏天,笑容轻蔑。 卢黔扯长了脖子,故意激将道:“有本事同境界与我一战,也让无尘仙界的修行者们瞧瞧你苏宁的能耐。” “什么是亲传弟子,什么是现任龙凰之主。” 他右脚轻跺,全身酒气赫然迸发。 前后不过三四秒,他已从丑陋醉态下恢复清醒之色道:“只拼仙力,不比心神。” “你的底牌,仙器,能动用的所有仙术,统统收起来。” “与我光明正大的一战,一战定输赢,分生死。” “了却我们之间的恩怨,证明你亲传弟子的实力。” “如此,才没人会质疑你,笑话你。” “你,敢吗?” 嘿嘿的怪笑,他有意在声音上混合仙力,使得城内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话。 果然,沉寂的东严城不再沉寂,那些躲在暗处观望的修行者们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卢黔说的有理,就看苏宁敢不敢了。” “压人两境的修为来报仇,还有仙宫做靠山,这特-么算什么亲自报仇? 不是扯淡嘛?” “可不是,你以为亲传弟子中人人都像梦天骄啊?” “要不是有龙凰法相加身,苏宁凭什么拜入帝尊门下?” “欺软怕硬,没种的东西。” “嘘,小声点,别拿性命开玩笑。” “怕什么,那家伙离我们远着呢。” “我擦,你个猪-脑子,真以为苏宁是单枪匹马来寻仇的?” “卢家再垃圾,也是毋庸置疑的小型仙族,族内是有真仙六品的高手坐镇的。” “倘若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与苏宁同归于尽,再使些歪门邪道的阴招,这小子未必能借助底牌活下来。” “帝尊,不,东域的地盘,如果我没猜错,东仙王此刻就在东严城。” “在他的心神巡视下,咱们说话可不得小心点?”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七章 赌局开始 第九百一十七章 赌局开始 没来仙界时,人言可畏四个字的威力苏宁是见识过的。 尤其是民风淳朴的桃山村,谁家要是引起十里八乡的公愤,那绝对会被“遗臭万年”,往下倒三代遭人议论,成为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柄。 然而飞升仙界后,所谓的人言可畏在苏宁看来不过是无能者为自己寻找的借口。 真正的强者,是不屑在人后说三道四的,更不在乎底层蝼蚁的看法。 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斗。 看不惯你,那便揍你,往死里揍。 揍的你魂飞魄散神魂俱灭,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人敢胡说八道了。 以实力立威震慑,这是堵住悠悠之口的最好办法。 苏宁清楚,也明白卢黔走投无路下的激将。 明知是激将,明明可以不入圈套,他却想借此证明自己,证明仙宫亲传弟子并非浪得虚名。 于是,他开口说话了,表情耐人寻味道:“既然要赌,那就赌一场大的。” “给赌局增加点乐趣,也好让下面的人看个尽兴。” “同意的话,你说的我全都答应。” “反言之,现在的你似乎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自以为诡计得逞的卢黔先惊后喜,眼眸发亮道:“怎么赌?” 苏宁慢悠悠的说道:“很简单,你要是能赢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师尊那边我会如实禀明,不伤你卢家族人分毫。” “卢家还是从前的卢家,是登记在册的小型仙族,位居东严城,一切照旧。” “哗。” 苏宁的回答出人意料,丝毫不亚于平静的水面突然被人丢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当即引的一众观战的修行者们低声惊呼。 “卧槽,这小子可以啊,还特-么真敢答应?” “将修为压制到真仙一品,且不动用任何保命底牌,仙器,仙术。 单凭纯粹的仙力比拼,啧,是不是太托大了?” “嘿嘿,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世界蠢-蛋,受不得一丁点的激将与刺激,太过在意旁人的眼光。” “摆在明面上的圈套,他竟然看不透,还傻乎乎的往里钻。 丢了个人颜面是小,这要是间接丢了性命……” “哈哈哈,有趣,有趣的很呐。” “可不是,两人有言在先,到时候就算洛尘帝尊也无法插手干涉。” “堂堂仙宫亲传弟子,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来来来,上面赌上面的,咱们赌咱们的。” “我压卢黔赢,三万下品仙晶。” “我赌苏宁赢,五千中品仙晶。” 东严城内,原本压抑的气氛随着苏宁提出的赌局渐而活跃。 好事者们一个个神采飞扬,唾沫横飞,为接下来的战斗心生期待。 同样喜出望外的还有卢黔,面对苏宁给出的“天大宽恕”,他激动的全身颤抖,鼻息沉重道:“当真?” “你,你敢不敢以天道立誓?” 舔着干涩的嘴唇,他喉结滚动,嗓音莫名沙哑道:“立誓我就信你。” 苏宁嗤笑道:“急什么,既是赌局,那就肯定有赢有输。” “你赢了,保卢家安稳无忧,这是你的本事。” “可要是输了……” 话说一半,他径直朝前走去道:“输了就得乖乖听话,按我说的做。” 卢黔警惕道:“你要我做什么?” 苏宁遥手指向卢家大宅,细细感应道:“身边亲近之人被伤害的痛苦想必你从未体验过,我要的不多,那院子里的九个人,包括你的父母,你得亲手将他们解决掉。” “捏碎元神,毁灭神魂,击散他们的三魂七魄。” “如何? 你敢不敢应?” “噔噔噔。” 喜悦之情荡然无存,卢黔双眼欲裂的往后倒退道:“你,你休想。” “要我对血脉至亲动手,混蛋,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般羞辱我卢家,你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苏宁不为所动道:“机会各占一半,你是有机会获胜的。” “恩,别说我小气,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 “我为自身而战,你为卢家而战。” 说完,他曲指轻弹,一炷仙力幻化的燃香于虚空燃烧。 卢黔不知所措,久无应答。 此刻的他,无疑是陷入崩溃挣扎中难以抉择。 目光时而狠毒时而黯淡,英俊白皙的脸孔尽显狰狞扭曲之色。 “你在逼我,在报复我。” “这根本不是你对卢家的手下留情,而是你在报当年的华夏之仇。” “你要我死不瞑目,你在坏我此刻的心境。” “未战已先败,不……” 他猛的抬头,眼底渗出猩红血丝。 “黔儿,答应他。” 卢家大宅内,卢黔的父亲,卢家六长老卢耀兴心平气和的说道:“大丈夫立足天地间,何惧生死?” “做你该做的事,竭尽全力即可。” “为父不会怪你,命由天定。” 卢黔戚然跪倒,泪流满面。 卢耀兴释然摆手,报以洒脱笑意。 “你的赌约,我应了。” 当燃香燃烧近半,意欲破釜沉舟的卢黔缓缓起身。 “轰。” 澎湃仙力自他体内涌出,他握紧拳头,涣散的目光逐渐坚毅道:“来战。” 苏宁面朝东方,拱手一拜道:“请东仙王为我设下擂台阵法,顺便主持此战的公平。” 冥冥中,有声音回复道:“可。” “嗡嗡嗡。” 无形阵法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住卢家大宅上空数千米。 苏宁大步入阵,将修为压制到真仙一品道:“对付你,我从没想过要用保命底牌。” “今时不同往日,这里是无尘仙界,不是曾经由你掌控的华夏。” “我亦非当初的苏宁,同境界交手,即便没有心神做辅助,杀你照样易如反掌。” 掌心向前,白光一闪而逝。 卢黔不退反近,后一步入阵,迎着苏宁的右掌悍然砸拳。 拳掌相交,一触即散。 苏宁原地不动,青衫烈烈。 卢黔右臂发麻,紧咬牙关。 “嗖。” 他仰头爆退,身影诡异消失。 苏宁面浮讥诮道:“弱,不堪一击的弱。” “这样的打法,你在我手里难撑第二招。” “呜呜呜。” 破空之声自头顶传来,卢黔凶相毕露,以俯冲之姿接连拍出三掌道:“去死。” “崩。” 仙力浩荡,犹如平地掀起惊涛骇浪,狂风不止。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八章 蔫坏的苏宁 第九百一十八章 蔫坏的苏宁 这一击,卢黔不再有所保留,全身仙力被抽集一空。 那恐怖的反弹力量甚至震碎了他的袖袍,使得他青筋鼓起的强壮手臂间接暴露在空气中。 苏宁面不改色,五指朝天,轰然硬抬。 一掌对三掌,只见残影浮掠,一连数十道。 “崩崩崩。” 防御大阵内,气浪滚滚,无情宣泄。 所到之处,虚空隐隐有撕裂的迹象。 卢黔稳住身形,面噙讥笑道:“果然,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破三境,靠的是药物强行突破。” “徒有其表的真仙三品,实则根基不稳。” “第一招,我故意试探你。 如果我没猜错,你大概用了八成力。” “而这第二招,你我皆无私藏,丹田运转到了极致。” “结果呢?” 他嚣张的扭动胳膊,信心十足道:“占据上风的是我。” “唰。” 虚影凝聚,苏宁不慌不忙的现出本体道:“大言不惭,你可知盲目的自信等同送死?” 卢黔欺身逼近,双臂挥舞,手法刁钻道:“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缺少了洛尘帝尊的庇护,你苏宁仍然是当年华夏小世界的蝼蚁,是不折不扣的废物。” “仙宫亲传弟子? 现任龙凰之主?” “呵,你也配?” 眼底闪过狡猾之色,一心想利用言辞攻击逼迫苏宁分神的卢黔虚晃一招,臂弯突然下拉。 苏宁身体前倾,缩拳凝爪,一指点向对方的胸口。 卢黔视若无睹,以凌厉拳劲锁定苏宁的丹田。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看的下方一众观战者们心惊肉跳。 “妈-的,这两个家伙是仙人吗? 怎么打着打着就用起了凡间武夫的作战方式?” “完全是肉身相博单比力量,毫无技巧可言,更无半点观赏性。” “无趣,实在无趣,不如回家睡大觉。” 有人失望摇头,一脸鄙夷。 “嘿,多多少少能瞧出点东西的。” “比如卢黔所用的招式,虽然不是仙术,却是实打实的俗世上乘格斗法。” “反观苏宁,论仙力,他的确比卢黔浑厚,这是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 “但根据先前立下的赌约,他无法动用心神感应,也不能暗中违反规则。” “如此一来,尚不精通肉身近战的他一直处于下风,一昧的被动防御,被卢黔压着打。” 不远处,有中年妇人顺势接过话题道:“照你这么说,笑到最后的会是卢家小子?” 头发花白的年迈老者嘿嘿低笑道:“也不一定,这只是眼前的局面。 苏宁身为仙宫亲传弟子,指不定有其它手段重新夺回先机呢?” “但老夫希望卢家小子能获胜……” “哎,我可是压了他一万九千块中品仙晶啊。” “呸。” 众人扭头唾弃,齐齐望向半空。 东仙王设下的防御阵法内,苏宁最终在关键时刻选择撤退。 没办法,他那一指顶多能击碎卢黔的胸骨,却无法洞穿他的心脏。 而他所要承受的,是人体最为薄弱的丹田处。 一遭受损,哪怕是轻伤,也足以让苏宁在这一战中万劫不复。 得不偿失的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废物,你怕了?” 卢黔乘胜追击,阴阳怪气道:“瞧我这脑子,这记性,我竟然忘了那一晚的昆仑主峰,你在我开辟的洞天世界内被我亲手毁掉丹田。” “惨,惨不忍睹,狼狈如丧家之犬。” “这大概是你一生的阴影,即便来了仙界也是如此。”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挑苏宁的痛处伤疤揭道:“对了,你那个貌美如花的道侣不错,叫什么来着?” “灵,灵溪。” “啧啧啧,怪我当年自视甚高,根本瞧不上小世界的畜生。” “不然啊……” 眼眸闪烁,他又是一拳砸出,气势如龙,越发汹涌道:“真该当着你的面剥光她的衣服,大家一起欣赏欣赏嘛。” 苏宁从容应对,不急不躁。 没人能看出他心底的愤怒,他道心想要噬血的疯狂。 “轰。” 擦肩而过的交锋,两人各自飞行。 卢黔心系族人安危,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恶心说什么,将卑鄙无耻的丑陋面目发挥的淋漓尽致。 小酒馆内,身为仙将的顾芒种冷笑连连道:“这样的斯文败类,当真不值得你动那份人情。” “卢家,确实罪该万死。” “卢黔更该死。” 顾裳初听着那刺耳的龌龊之言,满脸厌恶道:“倘若苏宁输了,我会砍下卢黔的脑袋送去华夏谢罪。” “他,我从头到尾都瞧不上。” “势利小人的心性,蠢笨如猪的天资,此生能成仙将已是天道眷顾。” 顾芒种寻了张木凳坐下,打着哈欠问道:“你认为苏宁会输?” 顾裳初直言不讳道:“他的心乱了。” 身穿银甲的男人放声大笑道:“心再乱,他都是太虚造化碑上有名的现任龙凰之主,是姜临安挑选的继承人。” “猫戏老鼠,要我说,这小子蔫坏。” 顾裳初不明所以,美眸瞪大道:“何意?” 顾芒种解释道:“一年内连破三境,这般急切的突破放在一般修行者身上或许会根基不稳。” “然而苏宁不同,他凝炼的仙躯等级起码是九等,配合龙凰法相修炼,外加洛尘帝尊的悉心指点。 哪怕压制了修为,你觉得他会斗不过一个小型仙族的旁系子弟?” “卢黔是什么玩意? 你都瞧不上的垃圾,苏宁能瞧上?” 顾裳初幡然醒悟,如梦初醒道:“您,您是说他故意将自己处于下风?” “这……” 玉手敲击,她按着桌面疑惑起身道:“为什么?” 顾芒种笑而不语,伸手指向卢家大宅内翘首以盼,渴望新生的卢家族人们。 “现在,你明白了?” 他怡然抚手,毫不栗色的的赞叹道:“从赌局生效的那一刻起,卢黔则被苏宁耍的团团转。” “给他生的希望,再一手将它摧毁。” “这世上还有什么结局比这更折磨人的吗?” “没有,没有之一。” “这是最狠,最舒坦的报复。” “可惜了,这小子不是我顾家女婿。 就他这性子,不瞒你说,是真对我胃口。” “要长相有长相,要天资有天资,要身份有身份。” “比起追求你的那群酒囊饭袋,苏宁不知强了多少倍。” 顾裳初俏脸微红,娇嗔不已道:“您喜欢他归您喜欢他,别往女儿身上扯。” 眼眸低垂,她放出的心神投映在防御阵法上,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难免荡起一丝涟漪。 她想到了情劫青丝燃烧的那一幕,那个丹田被废的华夏青年坐在昆仑主峰的广场上,孤独哀伤到天底下似只剩他一人。 正文 第九百一十九章 无情收割 第九百一十九章 无情收割 短短的半柱香,阵法内的两人已交手百余招。 卢黔似从苏宁的退让中看到了获胜希望,招式路数越发凶狠。 “证明自己?” “一昧的闪躲就是你仙宫亲传弟子的真正实力吗?” 躬身前冲,双拳横握。 卢黔奔若猛兽行如惊雷,掀起周遭散乱的仙力直袭苏宁面门。 “嗖嗖嗖。” 他的身影一闪再闪,快到难见残影。 “死。” 双拳聚力,以雷霆之势击出。 站在阵法边缘地带的苏宁退无可退,看似只能被迫接住这一招。 他轻轻的抬手,脚步寸移,又猛的迎上前去。 “轰隆。” 恐怖的仙力自两人中间宣泄,所爆发出的巨大声响可谓震耳欲聋。 “是不是以为你赢定了?” 苏宁半步不退,目露戏谑道:“不让让你,你又如何经历天堂到地狱的痛苦落差?” “瞧瞧你的族人,他们是有多期待啊。” “期待你能赢,期待你能拯救卢家。” “很可惜,你赢不了,一点机会都没有。” “知道为什么吗?” 绷直的右臂悄然缩回,下一刻,一股更为深厚的仙力波动从苏宁体内传出。 他气势暴涨,人畜无害的笑道:“我并非第一招时用了八成力,而是与你交手的这一百多招里只用了八成力。” “当年你毁我丹田,将我打成废人。 留我在昆仑苟延残喘,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如你所言,我一辈子都记得。” “记得,就该原原本本的还给你。” “唯一不同是,我苏宁运气好,不仅在师尊的帮助下恢复了破损的丹田,更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 “我有的造化,你没有,也绝不可能会有。” 话音落,在卢黔惊恐的注视下,苏宁悍然推掌。 “不。” 后者失声尖叫,横握的双拳甚至来不及做出抵挡便被苏宁动及全身的仙力硬生生的砸碎。 “哇。” 他胸膛凹陷,人在半空的同时,嘴里不断喷出猩红血雾。 苏宁漠然收手,难掩心头快意踱步前行道:“爽不爽? 开不开心?” “不急,我不会立马就杀你的。” “因为根据赌约规则,你还要亲手了断你的血脉至亲们。” “孝子,你将成为八百仙界第一孝子,名垂万古。” “啪。” 一只脚踩在卢黔的脸上,苏宁狠狠的践踏,尽显大仇得报后的快哉之意道:“我是华夏来的畜生,没人比我更小气了。” “你可以伤我,辱我,欺我。 但你不能动我的家人,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这一天,我记了很久,等了很久,忍了很久。” 他弯腰俯视卢黔,用在场所有修行者都能听到的声音厉声大喝道:“若非顾裳初拿人情交换,想要了却与卢家的因果。 今日,我必用这十万人的鲜血来洗刷你当年所犯的恶行。” “砰。” 一脚踢出,苏宁示意东仙王撤去防御阵法,拎着卢黔飘然飞至卢家大宅内。 “来吧,谁先求死?” 居高临下的,摆足了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骄傲,苏宁面向脸色煞白的卢耀兴道:“你方才的勇气让我敬佩,不愧是位高权重的卢家六长老。” “现在呢,怎么说?” “是你自个来,还是我动手帮你?” 卢耀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隐藏在虚空内的东仙王,艰难跨出左脚道:“成王败寇,你赢了,我家黔儿输了。” “我这一脉……”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正视苏宁充满戏谑的双眼,神色悲凉道:“输得起。” “哗。” 无形烈火在头顶燃烧,他岿然不动,任由火焰蔓延全身。 “黔儿。” 他心存不舍的喃喃低唤,眼泛泪光道:“别怕,为父先走一步。” 卢黔泣不成声,连滚带爬的想要阻止卢耀兴的自毁元神。 奈何此时的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被苏宁牢牢的控制,根本无法动弹。 。 “父亲。” 他疯狂的用脑袋撞击地面,嘶吼到无力挣扎。 “耀兴。” 有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嚎啕大哭,捂着红唇瘫软倒地。 苏宁冷冷的看着,不曾有半点心软。 正如那一夜的昆仑主峰,他何尝不希望身为仙执卫的卢黔给他一条生路? 同样的,他也没有上前阻止。 无论卢耀兴等人是自杀或是死在卢黔手上,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当年的仇恨,自当于今晚了结。 “魔鬼,你这恶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脑门磕的血肉模糊,卢黔声嘶力竭,凄厉咆哮。 苏宁转移视线,心神锁定那悲痛欲绝的中年美妇。 “耀兴,我来陪你。” “咯咯咯……” 望着肉身燃烧成灰的丈夫,她痴痴傻傻的癫笑。 很快,有火浪升腾,将她无情吞噬。 苏宁不再去管余下的几人,掐指结印,当即祭出一枚玉简。 “嗡嗡嗡。” 黄光璀璨,照的黑夜下的东严城亮如白昼。 他踏空虚行,以自身精血融合玉简,杀机凛然道:“我这人恩怨分明,既答应了顾裳初给卢家无辜之人留一条活路,就绝不会反悔。” “但……” 语气稍有停顿,他气息冷冽的巡视八方,笑意残忍道:“与别方势力联手,在尸山对我进行半路截杀的卢家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呼呼呼。” 凉风习习,玉简砰然炸裂。 与此同时,千丝万缕的红线从东严城各个角落涌上天际。 粗略估计,足有三四千条。 苏宁眼绽精光,剑气纵横。 再次出现时,他来到城内某条偏僻的街道。 那里站着几位身穿华服的老成青年,正为身上诡异冒出的红线感到心惊。 “这,这是什么?” “混蛋,你,你们说话啊。” 站在最前面的瘦弱青年无助的挥舞双臂,似要将红线分离摧毁。 奈何不管他怎么折腾,悬浮的红线就好像在他体内生根发芽,且越聚越浓。 “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 身影穿梭,剑影密布。 苏宁悄无声息的掐住瘦弱青年的颈脖,嗓音阴寒道:“这是我师尊洛尘炼制的因果玉简,但凡参与了尸山截杀者,都将逃不过因果推算下的笼罩。” “所以,就从你开始吧。” 五指发力,剑气贯穿。 瘦弱青年瞳孔放大,喉结仍在鼓动。 他死了,却不知自己已死。 支离破碎的元神从眉心渗出,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向大地。 苏宁随手丢出,直奔第二位参与者。 “呲。” 鲜血喷涌,第二人的头颅冲天而起。 他逃离的元神被苏宁一把捏住,面无表情的捏碎。 正文 第九百二十章 苏宁闭关 第九百二十章 苏宁闭关 这一夜,苏宁杀了很多人。 是他飞升仙界后,除葬魔山脉外杀人最多的一次。 一次次的出手,一次次的收割。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刺鼻血腥味,他那颗继承姜临安的杀戮道心竟无比的兴奋。 “呼,呵。” 吐气,吸气。 随着丹田急速运转,冥冥中,苏宁每一次吐纳调息都会将一缕红雾间接吸入肺腑。 他的表情变的享受,是沉沦陶醉的欲罢不能。 “咔嚓。” 又一人的脑袋被他轻松扭断,随意丢出的同时,炙热的鲜血串联成线,于他掌心压缩成团。 “咕噜。” 目光炙热的将其吞服,苏宁回味无穷的舔了舔嘴唇。 “原来,这便是他要走的路。” “什么鲜血为引尸骨铺路,归根究底,姜临安真正要做的,想做的,是打破自身被世俗捆绑的道心。” “肉身成圣,凌驾于天道之上。” “那么道心就不该被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所约束。” “它该随心而动,它该遵循本心的渴望。” “它,一样需要陪同肉身超出天道的控制。” “那样的境界才是圣者,才有希望入圣。” 一瞬间,苏宁有了些许明悟。 他继续大步前行,从城外走入城内。 “红婆前辈,您看到了吗?” “他们只是开胃小菜,您的仇,我会帮您报的。” “那联手卢家的另一方势力,我会想尽办法查清楚。” “谁也别想逃,谁也别想瞒天过海。” 杀心不减,戾气攀升。 直至又有数十人死在苏宁手上,直到他闲庭信步的踏进卢家内宅。 灯火通明的客厅,以卢家族长卢烈为首,八位长老,二十多名管事,他们齐刷刷的站在屋檐下。 一脸的凄凉与悲怆,视死如归。 “这里交给我。” 撕裂的虚空中,东仙王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金甲傲然,直言不讳的说道:“有些事,还待帝尊亲自查明。” “卢家到底与哪方势力联手,不仅你想知道,水韵仙界那边也要给出合理解释。” “你的手段,怕是难以从他们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 苏宁心下恍然,微微点头。 东仙王大手一挥,仙力赫然笼罩卢家内院。 下一刻,屋檐下空无一人,仅剩混杂着浓郁怨气的凉风层层席卷。 苏宁在院子里站了会,逐渐平息体内大仇得报的嗜血快感。 卢黔死了,他心底的执念亦随之散去。 按理说,他应该是高兴的。 毕竟这一天他等了很久,记了无数个夜晚。 然而当双手沾满鲜血,心神铺展下,他看到城内那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躺在地上。 一人,十人,百人…… 足足三四千人的尸体,神魂俱灭,再无生机。 他自以为能坚定下去的道心终究做不到想象之中的波澜不惊,终究生出了一缕他不愿承认的懊悔。 “我,做错了吗?” 茫然自问,眼神空洞。 他默默的转身,脚步缓慢的走出卢家大宅。 从宅内走到街道,从街道走至城门。 他回忆着过去,审视着当下,询问着未来。 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他的心境由沉重到轻松,轻松转释然。 最后,他笑了。 笑容纯真,一如当年的桃山村少年,在一碗猪头肉的诱惑下笑的没心没肺。 “我没错,何错之有?” 一言问天地,掷地有声,余音回荡。 他凝望夜空,望着那无边无际的虚空尽头,大声质问道:“上天若有好生之德,就该将这芸芸众生一视同仁。” “何来天资差异之说,何来仙凡有别之分?” “有人寿与天齐长生不死,有人恶疾缠身岁不过半百。” “天道尚且不公,又哪来的资格要我等按天道规则做事?” “姜临安之所以会叛出文殿,正因文殿的修行理念与他所追求的“本心自由”相违背。” “他吃过的亏,上过的当,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哪怕八百仙界不容,哪怕彻底沦为妖魔,既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死而无憾。” “哗。” 仙力沸腾,苏宁一脚跨出,身在万米之外。 此番恩怨已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闭关,想要提升实力。 他的敌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像卢黔这样的小虾米根本不值一提,他所忌惮的,是那群高高在上独掌一界的至尊大佬们。 云决,火玄,寂空,寒望…… 而要追上他们,苏宁不清楚要花多久。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做三件事。 第一,派人送澹台锦瑟去凰界。 第二,搞清楚道火儿被魔界半圣血种抓走的前因后果。 第三,借用苏星阑的关系,求得武殿老祖孤长笑出手,尝试将灵溪从妖界平安带回来。 心中有了决定,苏宁当即摸出一张千里瞬息符。 “呲啦。” 火光乍现,他于夜色下消失无影。 …… 与此同时,暗无天日的魔界。 别有洞天的豪华洞府内,相貌丑陋的魔圣血种正在为道火儿疗伤。 他神情凝重,躬着肥胖的身躯坐在软塌上,十指快速点击,红雾翻滚如潮。 “经脉萎缩有的救,气血衰败亦无妨。” “包括她废掉的丹田,老夫也有法子助其修复。” “但这……” 愁眉不展,眼底尽显忧虑。 血种自嘲一笑,无奈收手道:“这小东西身为仙灵之体,连属于自己的肉身都没有,却误打误撞的吞噬了先天圣人之资的魔种。” “笑话,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啊。” “此生她若不能寻得可以完美融合仙灵的非凡魔躯,那便是空有圣人大道的逆天造化,实则不堪一击。” “哎,早不出错晚不出错,偏偏赶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还有那孤长笑,哼,若非老夫心系魔种,怎么得也不会让你占据上风。” “同为半圣第七境,你算个屁。” 骂骂咧咧的,血种自顾站起身道:“文冬,你暂且退下。” “此事只怪老夫疏忽大意,与你毫无关系。”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也无需多想。” 心浮气躁的,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简道:“持我圣印去一趟古魔墓,瞧瞧那群老不死的留下的残识有谁苏醒了。” “木已成舟,成与不成总得一试。” 错失斩杀闻人司予的良机,且从华夏死里逃生的朝文冬浑身一惊,瞳孔剧烈收缩道:“魔祖,您是要……” 话说一半,被血种抬手打断道:“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老夫不能眼睁睁看着魔界一统三界的希望就此毁于一旦。” “哪怕动及古魔墓,哪怕伤及魔界的根本,老夫在所不惜。” “去吧,多动动脑子,争取为她说服那排名前三的三位古魔。” “也只有它们才勉强配的上这先天圣人之资。”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一眼三年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一眼三年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转眼,三年过去。 仙界一如既往的平静,起码表面上风平浪静波澜不起。 当然,真要细算的话,某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还是挺让人津津乐道的。 比如武殿老祖孤长笑在三年前去了趟妖界,和妖界半圣黑骨打的天昏地暗。 两人从凶地之一的玄阴海一路纠缠至斩圣谷,愣是斗了大半个月有余。 你来我往,引得天地为之变色,最后却不了了之。 没人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孤长笑因何缘故大动肝火。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次,这位嫉恶如仇的捧刀老祖是真的怒了。 他不惜亲自发下武殿诛杀令,要求所有武殿弟子全力捕杀躲在仙界各个角落的魔修。 阵仗之大,前所未有。 要知道,哪怕是八千年前的朝文冬叛出武殿都不曾逼的孤长笑这般暴怒。 事态之严重,可想而知。 第二件事,闻人司予闭关冲刺真仙十九品失败,在她掌控的闻人仙界内大开杀戒。 据好事者透露,这位八百仙界唯一修炼出魅心的绝世尤物不知受何影响而乱了神智。 间接误杀三位亲传弟子,数百位内门弟子,以及近千位外门守山弟子。 再之后,她突然恢复清醒,选择重新闭关。 一时间,闻人司予走火入魔的传言闹的沸沸扬扬,叫各大势力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又难免心生好奇,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妄想打听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可最终,这件事沉寂了下去,好比孤长笑对黑骨出手,完全是有头无尾。 第三件事,凰界姜常念从华夏小世界带回了神魂投胎转世的澹台锦瑟收为门下亲传弟子,奈何仅才过去半年,澹台锦瑟就被送去了水韵仙界,一反常态的拜乔晚棠为师。 这一番骚操作,让原本以为姜常念会随时借此突破真仙十九品的一众大佬们彻底懵逼。 看不懂,理不透,久久的无言,风中错乱。 第四件事,月华仙界之主,那位身怀绝品法相“双神玉桂”的女人,大抵是法相受损,急需万年难得一见的“千须眠虫”炼制灵丹。 为此,她大手笔的送出一座废弃星界的资源开采权,外加数百万上品仙晶,只为求得那传说中异常罕见的天材地宝。 是否交换成功无人得知,但间接暴露的,是月华帝后实力下跌,不复真仙十七品的巅峰修为。 除了这些发生在高层大佬身上“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外,仙界年轻一辈中溅起的水花倒是声势非凡,让无数人为之侧目。 首先要提的便是姜常念门下亲传大弟子陆唐糖,一马当先的晋升真仙十一品,继续稳坐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宝座,风光无限。 二来,好战分子梦天骄找到了月华仙界的九曦,进行了一场万众瞩目的擂台战。 两人同为真仙十品,一个是无尘仙界首徒,一个是月华仙界首徒。 前者被评为千年老三,后者不声不响的坐在老二的位置。 旁人或许能容忍这无形中的排名压制,但梦天骄是谁? 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勉强能接受陆唐糖的存在,也仅仅是勉强。 至于九曦,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没觉得对方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于是乎,抱着必胜之念的梦天骄特意请来两界仙王主持大局,誓要在月华仙界外的“茗雾山”击败九曦证明自己。 那一天,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万人空巷。 来自八百仙界的修行者们将整座大山团团包围,当真是里三层外三层,堵的水泄不通。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梦天骄会败的那么快,败的让人大跌眼镜。 两百招,不多不少两百招。 当那柄融合神魂的本命长枪悲鸣落地,他鲜血狂喷,再无反抗之力。 所以,梦天骄输了,输的灰头土脸。 一蹶不振的返回无尘仙宫,直截了当的宣布闭关。 九曦赢了,赢的很轻松,很淡然。 紧跟陆唐糖的脚步晋升真仙十一品,牢牢稳固着自己并不在乎的老二宝座。 有人说梦天骄输的冤枉,遇上了真仙十品大圆满的九曦。 时机不对,自然是败的溃不成军。 有人骂九曦卑鄙,说他明明都要突破真仙十一品了,还故意压着境界等梦天骄找上门来。 赢是赢了,赢的却不光彩。 一肚子的心机城府,当不起光明磊落四个字。 有人声讨,自是有人帮着辩驳。 那些九曦的崇拜者们纷纷开口,笑话梦天骄自不量力。 更有甚者,摇着旗帜蹲守在无尘仙界外,上面写着大大的“千年老三”。 尼玛,梦天骄闭关尚不知情,但是负责严守边界的内门弟子们几乎气的抓狂。 打吧,对方人多势众,不一定打得过。 强行驱赶吧,任你百般训斥,那群摇旗呐喊的家伙们就是岿然不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瞧着生气,不瞧憋屈。 这就导致那段时间里的无尘仙界守界弟子们生不如死,一天天的饱受冷嘲热讽的折磨。 直到苏星阑前来,直到这位武殿老祖门下的亲传弟子祭出那柄他从华夏带来的太玄剑。 杀一人,伤五人,败十六人。 九曦的支持者们落荒而逃,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他们有胆子和无尘仙界闹,鸡毛蒜皮的小事,想来各方高层也抹不开面子追究。 可一旦牵扯到武殿,牵扯到孤长笑,谁特-么是傻子呀? 然而最让人震惊的还是苏星阑的修为,满打满算来仙界四年的他竟一举突破了真仙七品。 有道是真仙十九境,一境一层天。 九品拜将,十三品称王。 十三品以上,便有了争夺一界之主的资格。 苏星阑真仙七品的修为看似低微,可能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连破七境,这已然不是妖孽天资能形容了。 抛开武殿极其深厚的底蕴不说,也得修行之人能快速打破瓶颈,无任何梏桎障碍的领悟每一境的玄妙。 这太不容易了,说是难如登天亦不为过。 起码在仙界修行者的认知中,唯有那绝品法相排第二的源祖龙才能做到。 苏星阑,他难道身怀祖龙命格? 一石激起千层浪,八百仙界众说纷纭。 搞笑的是,这边苏星阑的命格还没查清,另一边,文殿来历神秘的面具女横空出世。 同样是不甘居于人后的真仙七品,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正文 第九百二十二章 可怜的苏宁 第九百二十二章 可怜的苏宁 无尘仙界,无尘仙宫。 那栋专属苏宁的小院,无人打扰的清净密室内。 中型聚灵阵开启,光线纵横交错,快速吸收着堆砌如山的中品仙晶。 氤氲白雾在半空飘荡,时聚时散,姿态万千。 阵法内,盘膝端坐的苏宁双眼紧闭,青色长袍上挂着厚厚的一层白灰。 那是仙晶耗尽仙力后炸裂的粉尘,也不知积累了多久。 “嗡嗡嗡。” 气浪宣泄,灵阵表面光彩夺目。 当聚于丹田内的最后一缕仙力被苏宁有条不紊的炼化,他紧皱的眉头渐而舒坦,抖动中的眼皮赫然向上翻转。 “真仙五品。” 嗓音低沉,他轻轻叹了口气,满是失望的站起身来。 三年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苏宁没离开过密室一步。 日复一日的修炼,枯燥无味的闭关。 一切的一切,只为能在仙界有自保之力,不再任人欺负。 他受够了被人无休止的追杀,那种狼狈如狗的无奈。 受够了身边亲近之人因为他的关系受到伤害,有心无力。 他想逆转,想反抗,想如从前的姜临安一样举世无敌威震八方。 而以一人之力力压八百仙界的前提,自然是刻不容缓的提升自身实力。 三年破两境,在外人看来,苏宁现任龙凰之主的绝顶天资毋庸置疑。 普通修行者耗费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事情,在他这似乎轻而易举。 然而对苏宁本人而言,这小小的两境突破他实在是很不满意。 一是三个月前他就触摸到真仙五品大圆满,距离真仙六品只差临门一脚的冲刺。 二来,在紫瑶废星界获得的仙晶秘藏,那两千万之多的仙晶资源已被他消耗殆尽。 外加闭关前洛尘赐予的各类辅助丹药,乔晚棠特意命人送来的三株七级活血草。 预想下,苏宁信心满满的认为自己能晋升真仙六品。 可偏偏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面对看的见摸的着的真仙六品门槛时,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始终没办法打破那无形中的束缚。 仿佛深陷沼泽泥潭难以自拔,寸步难移的艰辛。 “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疏忽了哪一点?” 眼眸半眯,苏宁径直走出中型聚灵阵。 下一刻,他心烦意乱的出现在院子里。 默默扫去身上沾染的白灰,心怀惆怅道:“仙力完全足够,我没道理会失败的。” “正如我突破真仙四五品时,不费吹灰之力的轻松,简直易如反掌。” “那么……” 目光深邃,他抬头仰望虚空,自顾自的说道:“真仙六品时降下的红色屏障为何物?” “明明薄如纸张,我一眼就能将其洞穿。” “可在心神与仙力的不断冲击下,它却坚固的牢不可摧。” “千次,三个月来,我差不多尝试了近千次的突破。” “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不给我任何的破绽可追。” “可笑,真是可笑啊。” 自嘲摇头,苏宁一脚跨出。 想不通的难题,他不至于愚蠢的为难自己。 毕竟有洛尘这位真仙十七品的师尊在,有无尘仙宫一众师兄师姐施以援手。 不是问题的小问题,他相信会有人告诉他怎么解决的。 “嗖。” 身影涣散,苏宁一路疾驰飞奔,来到无尘仙宫广场。 “见过苏师兄。” 数十位内门巡逻弟子抱拳施礼,齐刷刷的让开前方阶梯上的通道。 苏宁笑着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苏师兄。” 正当苏宁踏上阶梯,准备去大殿面见洛尘的时候,一位内门巡逻弟子壮着胆子迎上前问道:“敢问苏师兄,您,您闭关三年是何境界了?” 生怕苏宁误会,因此而发怒,他慌忙解释道:“我,我等曾在苏师兄的院子外守卫一年半,共计三十六人。” “兄弟们私下议论,说苏师兄出关之日必将突破真仙五品,甚至是六品。” “但陌尘师兄说您顶多能晋升真仙四品,绝不会超过他。” “为此,兄弟们和他打了个赌,赌您一定能突破到真仙四品以上。” 小心翼翼的,身材高大的巡逻弟子察言观色道:“赌注是八十万下品仙晶,大家伙掏空了全部家当东拼西凑的。” “我……” 紧张的手足无措,他脸色苍白道:“还请苏师兄莫要怪罪。” 苏宁来了兴致,双手抱胸,笑意温和道:“我九师兄就这么看低我?” 巡逻弟子老实回答道:“陌尘师兄说了,他才是无尘仙界第一天才。” “说,说您差他十万八千里。” 苏宁眉心发黑,嘴角抽搐道:“无耻,哪来自信自封无尘仙界第一天才?” “哼,八十万下品仙晶太少了,你们应该多赌一些,起码八百万下品仙晶起步。” “这样一来,我九师兄得亏的卖-身还债,岂不比现在更有趣?” 领头的巡逻弟子眼前一亮,欣喜若狂道:“我,我们赢了?” 苏宁反手朝下,滚滚仙力于周身迸发。 “轰隆。” 分散两旁的巡逻弟子们不受控制的倒退,但却开心的合不拢嘴。 “记住,下次往大了来。” “你等护我一年半,我哪能叫你们失望呢?” 余音回荡,苏宁的身影已立于仙宫大殿之内。 “徒儿拜见师尊。” 躬身低头,一跪到底。 宝座上,手捧玉简的洛尘开怀大笑道:“不错,真仙五品大圆满,远远超过了为师对你的期待。” “不愧是传说中的十等仙躯,一朝拜将指日可待。” “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追上天骄的步伐,去碰碰那年轻一辈排名前三的宝座。” 苏宁汗颜道:“徒儿侥幸罢了,哪能与大师兄相提并论。” 洛尘含笑抚手道:“你不用妄自菲薄,照你这修炼速度,凰界的陆唐糖,月华仙界的九曦,他们迟早会被你彻底甩开。” “你真正的对手……” “恩,一个是你三伯苏星阑,一个是文殿与你交过手的面具女。” “这两个怪物……” 笑意收敛,洛尘神情严肃道:“都先你一步出关,且都踏上了真仙七品。” 苏宁愣在原地,震惊的直吸凉气道:“真仙七品?” “我,我三伯?” “完了,又要被他压上一头。” 惨兮兮的,苏宁欲哭无泪道:“一起来的仙界,站在同一起跑线,这都能被他超过?” “我,我要这龙凰法相有何用?”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一章 誓破六品 第九百二十一章 誓破六品 郁闷归郁闷,牢骚归牢骚,苏宁还是发自内心的为三伯感到高兴。 亲人间的血脉相连,苏星阑越强,他间接得到的助力就越多。 好比身在华夏时,没融合九阳的元神之前,他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桃山村野小子。 要能力没能力,要武力没武力。 谁都可以欺负他,谁都敢欺负他。 可自从被灵溪收为名义上的“弟子”,有整个昆仑做依仗,有位列华夏武道巅峰的苏疯子保驾护航。 别方大势力暂且不说,起码那群中小型势力是万万不敢打他的主意的。 反言之,如今身在仙界的苏宁也是一样。 他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更需要有震慑群雄的无敌靠山。 而苏星阑,无疑是他最信任的人。 会心一笑,苏宁抛开脑中杂乱的思绪,将冲刺真仙六品时遇到的困难说了出来。 “敢问师尊,那虚无缥缈的红色屏障为何物?” “是我心底蕴藏的执念所衍生出的物体,又或是每个修行者都会经历的麻烦?” 面露疑惑,苏宁躬身一拜,静等解释。 宝座上,洛尘丢下手中的玉简,怡然起身道:“执念为灰,心魔为黑。” “红色,呵,无非是因果未了。” “但因果瓶颈是真仙十六品时才会降下的束缚,你此刻仅才真仙五品,根本没机会触碰到那冥冥中的因果。” “不出意外的话……” 踱步走下阶梯,他双手负于身后,来到苏宁身前道:“与因果有关,真仙十六品以下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应旁人的事你没有做到,这才导致因果瓶颈转为你看得见摸的着的因果屏障,于无形中阻拦你去破境。” “二,此生结下的因果深厚,数以万计难以估量。” “虽未抵达真仙十六品,然天道约束下心境有损,同样会提前生出因果屏障。” 语气稍有停顿,洛尘示意苏宁起身,微笑着说道:“你来仙界的第一天我便偷偷推算过的你因果,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因果,断无可能引起天道反噬。” “所以……” 他抬手指向殿外,直言不讳的点拨道:“好好想想,仔细想想,来仙界后,你可曾答应过谁为他做事,又偏偏没有做到。” 苏宁一脸茫然,低头冥思苦想。 洛尘也不催促,自顾自的朝殿外走去。 半晌,回过神的苏宁紧跟前者步伐,愁眉苦脸道:“师尊,我答应了很多人很多事,这,这压根没法细算啊。” “比如我答应了火儿,有朝一日我若能飞升十六处大世界,就给她收集全天下的糖果巧克力。” “给她盖一座堪比无尘仙宫的非凡糖果屋,让她一辈子不愁糖吃。” “恩,我还答应了陌尘师兄,以后会带他去华夏转转,看看我桃山村的家,顺便让他研究下我老苏家的风水。” “再就是常念帝后,我曾答应她去凰界做客。” “但因为某些意想不到的特殊缘故,我与她的见面被迫换在了华夏青鸾山紫微宫。” “哎,这似乎不算食言吧?” “她要问我的,我该回答的,已经全部告诉她了。” “就算再多去一次凰界,我还是会那么说的。” 唉声叹气,苏宁蔫头巴脑的靠在门柱上道:“还有还有,晚棠帝后那边,我欠了点小人情。” “答应她的事,我暂时还不了。” “这个她心里有数,逼我也没用啊。” 想了想,苏宁又接着补充道:“再就是姜临安,他的嘱托,我从未忘记过。” “但目前的我没实力去完成,且这份约定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洛尘冷哼道:“就这些?” 苏宁先是点头,继而狠狠摇头道:“不不不,我不确定。” “答应别人的事太多了,我这一下子没法全部记起。” 洛尘报以训斥的口吻,语气严肃道:“记住,修行之人切莫有你身为凡人时的心慈手软。” “你的无心之言,你随随便便许下的承诺都会由此种下因果。” “尤其是你并不放在心上的小因果,一时的疏忽大意必成你修行路上的拦路石。” “再则,因果亦分善果与恶果,现果与远果。” “如你答应姜临安的那些事,先不说善与恶,它就属于远果范畴。” 苏宁无助道:“师尊,我这属于哪种?” “早点了却这份因果,我应该能早日突破真仙六品。” “三年破三境,倒也马马虎虎。” “追不上三伯和文殿面具女,但也不会差的太远。” “还是有机会和他们肩并肩的。” 洛尘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接连抖动举起的右手道:“这是哪边?” 苏宁无辜眨眼,弱弱回复道:“南边呗,有什么问题?” 洛尘不再说话,手扶额头迈入大殿道:“说你愚蠢,你有时一点就通。” “说你聪明,你又笨的让人无话可说。” “八鼎寒山……” 嗓门猛的提高,洛尘气呼呼的挑明道:“在那八十五号擂台上,你答应雪清仙界榆姓老者的事,当真忘的一干二净?” “轰。” 双耳震响,苏宁神色大变,如梦初醒道:“是他?” 洛尘上得台阶,重新坐回宝座之上道:“现因果内,你觉得还会有谁?” 苏宁呼吸急促,垂落在腰间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耳边回荡的,是那一日擂台上的绝望哀求。 “苏,苏师弟,不用可怜我,这是我的命,怪不了你的。” “你不杀我,换成比我强的修行者上来,我一样在劫难逃。” “如果你真的感到过意不去,我有一事相求。” “我出身雪清仙界世俗小家族“榆家”,我那一脉,有个曾孙女天资不错,有望渡过雷劫洗去凡胎肉体。” “在我死后,你能否将我这些年积累下的仙晶资源,以及一些不算高深的下品仙术送给她?” “榆家,不能没有真仙境的高手坐镇。” 哆哆嗦嗦的,老者泪流满面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枚乾坤袋。 “苏师弟,多谢。” 他双腿弯曲,砰然下跪。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苏宁下意识的摸向系在腰间的乾坤袋,其内,有榆姓老者临死前的托付。 这一刻,苏宁清晰的感觉到那层阻碍他突破真仙六品的红色屏障有了些许不经意间的松动。 “多谢师尊。” 喜形于色,苏宁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往雪清仙界了却因果。 正文 第九百二十四章 风雨欲来 第九百二十四章 风雨欲来 一天后,无尘仙界边界。 稀薄雾气的笼罩下,两道身影疾驰而过。 下一刻,飞行仙器“梦行舟”悬浮半空,又猛的朝东南方向驶去。 “小师弟,三年连破两境,甚至有望再接再厉一举踏上真仙六品,啧,不愧是被师尊寄予厚望的半圣领路人。” “师兄先在此恭喜你了,哈哈,贺礼晚点补上。” “待我好好思索一番,该送个什么宝贝给你。” 光洁平稳的船头,五弟子邵斐笑容真诚的说道:“天资这东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我修行一千六百载,也才于去年年尾侥幸突破真仙七品。” “反观你,来仙界不过四年,都快追上我了。” “不不不,超过我是早晚的事,包括大师兄在内,仙宫一众亲传弟子没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别以为我在恭维你,给你戴高帽。” “实话实说,这是师尊的原话,当着我与大师兄的面说的。” 扭动着双臂,他模样懒散的感慨道:“羡慕呐,我是打心眼里嫉妒你的天资,你的根骨,你得上天眷顾的无上造化。” “如师尊所言,日后的八百仙界必有你一席之地。” “到那时,可千万别忘了今日陪你同甘共苦的师兄师姐们。” 说的一脸认真,又带着些许玩笑之意,邵斐大咧咧的躺下,双手环抱,垫在脑袋后充当枕头道:“无尘仙界距离雪清仙界三十多万里,按照梦行舟日行万里的飞行速度,我们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才能抵达。” “所以不用太过着急,师尊已为你挑明因果,余下的,无非是顺手了结罢了。” 坐在船尾操-控方向的苏宁心不在焉,眼眸忽闪道:“了却因果容易,只怕这一路上不会太平。” “放眼八百仙界,想杀我的人多如牛毛。” “多到防不胜防,我已如惊弓之鸟,处处担惊受怕。” 邵斐满不在乎道:“据我所知,你手里捏着师尊为你准备的保命底牌不少于二十张。” “每一张都蕴藏真仙十七品的全力一击,外加你三伯苏星阑给你的那枚玉简。”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来自武殿老祖孤长笑。” “半圣第七境的绝世强者,小师弟,除了文殿段自谦外,你觉得还有人能伤你分毫?” “你啊,真是杞人忧天。” 羡慕之色更浓,邵斐随意把玩着套在右手手腕上的圆润石珠,一颗颗的往下拨动道:“放心,路途不算遥远,更何况师尊已在你身上种下心神种子。” “只要你被袭击,但凡你遇见性命难保的劫难,师尊那边会及时赶到的。” “这一点,是大师兄都不曾有的待遇。” “无尘仙宫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苏宁汗颜道:“只怪我太弱,得罪的敌人又异常强大。” “那群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帝尊帝后们因为我在葬魔山脉内的天道立誓暂且不会对我动手,但他们手下的仙王仙将就难说了。” “好比我三年前应邀前往水韵仙界做客,在晚棠帝后管辖内的废弃星界都能遇险,遭遇层层埋伏。” “若非机缘巧合撞见正在寻找三气灵鱼的闻人前辈,我恐怕小命难保。” “恩,还有返回无尘仙界时,尸山的那一晚。” “卢家与别方势力联手,我几乎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 “是红婆前辈拿命保的我,我……” 目露哀伤,苏宁缓缓低下头去,难解心底深埋的自责与愧疚。 邵斐欲言又止,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呆呆的掐着手中的珠串,陷入良久的沉默。 许久,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朗声开口道:“小师弟,此行前去雪清仙界只为了结你真仙六品的因果屏障。” “切记,那里不是我无尘仙界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不可冲动行事。” “有道是闲事莫管,别给自己找麻烦。 引火烧身后,往往是得不偿失。” 苏宁郑重道:“五师兄,你是知道我脾气的。 旁人不惹我,我断无可能主动招惹。” “能让的我会让,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一切好谈。” 邵斐松了口气,重新将珠串戴回右手道:“师尊之所以放心你独自前往其它仙界历练,归根究底,是雪清仙界站在中立位。” “雪清帝后潜心修炼,只为那人人向往的十六处大世界。” “她并未与火玄云决等人联手,更未落井下石的加害于你。” “当然,中立归中立,不是敌对势力,也算不上多好的朋友。” 苏宁沉声道:“明白。” 邵斐脸皮发紧,当即坐起了身子道:“你不明白。” 见苏宁一头雾水,他直截了当的说道:“小师弟,你是现任龙凰之主,头上还顶着姜临安传人的名号。” “姜临安是谁?” “自虚子入圣后,他是仙界三万年来最有望成就圣人的旷世奇才。” “神通九境的修为,力压八百仙界,震慑妖魔两界。” “他本身就站在三界之巅,高高在上的俯视世间芸芸众生。” “便是孤长笑与段自谦,这两位现如今仙界公认的强者,在那时也是要仰视姜家男人的。” “他的成就,他造就的光环耀眼的无人敢去直视。” “而你……” 一声长叹,邵斐眼神复杂道:“你是他的传人,被外界盛传你是姜临安的轮回转世。” “想要击败你,摧毁你的人不计其数,数不胜数。” “谁都想借此扬名,谁不想拿你立威?” “葬魔山脉一战,你面对八百狩猎者的围攻死里逃生,何其风光?” “八鼎寒山,你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将再生丹收入囊中。” “得红婆前辈驾驶姜临安专属的螭龙行车接送,天下皆知。” “你出尽了风头,是仙界年轻一辈中绝无仅有的。” 苏宁忐忑道:“五师兄,你的意思是我太高调了?” “这,这特-么也能怪我?” “先说葬魔山脉一战,你认为我有的选吗?” “身处绝境,换成你,你难道不想活下去?” “什么风光,狗-屁的风头,我那时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活着,活着返回华夏去见家人。” “答应他们的,我不想食言,不能食言。” “八鼎寒山,旁人是为再生丹去的,我呢,我心境有损,执念衍生。” “师尊担心我执念化为心魔,特意为我准备的一场擂台战。” “至于红婆驾驶螭龙行车接我去水韵仙界,这是我压根就没想到的。” “人真仙十四品的修为,我能拒绝吗? 敢拒绝吗?” “九师兄绰号鬼见愁,平日里凶神恶煞。 但那日见到红婆前辈时,你是没看到他的嘴脸,一副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的乖巧姿态。” “对,大师兄当时也在场,怎么就没人提醒我,阻止我?” 愤愤不平,苏宁唾沫星子直飞道:“螭龙行车确实很舒服,有本事私下眼红我,不如从晚棠帝后手里抢啊。” “又没人拦着他们,一个个欺软怕硬的怂-逼,我呸。” 恶狠狠的吐了口痰,苏宁戾气横生道:“我说了,我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我也绝不会任人欺负。” “斗不赢那群老的,我还赢不了那群小的吗?” “再说了,不是还有五师兄你在?” “真仙六品以下,我来对付。” “六品以上,嘿,你去解决。” 邵斐嘴角抽动,哭笑不得道:“小师弟,我后悔了。” “后悔陪你去雪清仙界,这完全是把我放在火上烤。” “一不留神……” “算了,先看看雪清仙界亲传弟子们的资料,事先有个准备。” 正文 第九百二十五章 四象缺一 第九百二十五章 四象缺一 夜以继日的赶路,这一赶就是二十多天。 枯燥无味不说,心神与肉体还饱受孤独带来的折磨。 好在有邵斐一路同行,两人轮换着操-控梦行舟,时不时的闲聊几句,总算没把一向爱热闹的苏宁给憋死。 “如何,师尊命我传授于你的《凝剑四象决》,修炼到第几层了?” 静心端坐,手握中品仙晶。 邵斐不声不响的开口,仙力运转周身道:“这门剑术是中品仙术里的上品,距离真正的上品仙术仅一步之遥。” “师尊知道你爱练剑,且钟爱招式凶猛的凌厉剑招。” “正因如此,他才特地为你寻来了这本堪比上品仙术的《凝剑四象决》。” “配合你异于常人的强大心神施展,在对方不动用本命仙器提升修为的前提下,你足以对抗任何一位真仙六品,甚至是七品。” “恩,即便有所不敌,想来自保绰绰有余。” 苏宁站在船尾,左手朝后,无形中掌控着疾驰飞行的梦行舟。 右手在半空瞎比划,皱眉不语。 邵斐调侃道:“怎么,不会连第一层都没领悟吧?” “有这么难吗?” 他轻甩袖袍,掌心握着的中品仙晶砰然炸裂,化作漫天粉尘随风飘荡道:“我虽然没练,可也大致看了遍。” “以你的天资,揣摩第一层的意境顶多需要三天。” “第二层嘛,七天足够。” “第三层稍微难点,算你一个月。” “至于第四层……” 他的话尚没说完,一心钻研剑招的苏宁突然并拢铺展的右掌。 “呲呲呲。” 剑气纵横数千米,硬生生将灰暗的虚空切开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 “你……” 邵斐胸膛起伏,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苏宁顺势收手,面露遗憾道:“《凝剑四象决》共分四层,分别对应着第一招的“青龙入海”,第二招的“白虎归山”,第三招的“朱雀东来”,以及那威力最大,杀伤力最强的第四招“玄武镇压”。” “前三招不难,在半个月前我就全部领悟了。” “唯有这根本没有招式可观的“玄武镇压”,单从那含糊不清的一行剑诀中,我属实摸不到其中蕴藏的关键。” “毫无头绪,拿它束手无策啊。” 心烦意乱,苏宁怔怔的望着前方剑气充斥的虚空裂缝道:“这是以“朱雀东来”推研出的“玄武镇压”,看似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实则徒有其表不堪一击。” “错了,大错特错。” 邵斐张大了嘴巴,佯装镇定道:“所以,你只用了十三天就学会了《凝剑四象决》的前三招?” 苏宁反问道:“有问题?” 邵斐讪笑着起身道:“怪我,代替师尊传授你“凝剑四象决”的时候忘记说了。” “这,这门仙术其实只有三招。” 苏宁傻眼道:“啥?” 邵斐以干咳掩饰尴尬,底气不足的解释道:“《凝剑四象决》来自于八百年前的“冯尧帝尊”,是他自创的上品仙术。” “奈何在与仇家的生死决战中,冯尧帝尊最终棋差一招,神魂俱灭玄阴海。” “他死后,留下的乾坤袋自然而然的引起一番血战。” “而那一日,身为见证者的师尊恰巧也在场。” “《凝剑四象决》,便是那时候被师尊抢来的。” 苏宁疑惑道:“既然抢来的是完整剑招,为何到我这又变成了三招?” “难道是我境界不够,师尊刻意抹去了“玄武镇压”的修炼方法?” 邵斐坦白道:“不,这与师尊无关。” “确切来说,是八百年前师尊抢夺这本《凝剑四象决》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剑籍落水,被玄阴海水腐蚀,间接融化了第四招“玄武镇压”的剑谱图案,仅剩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行剑诀。” “或者,连现如今的那行剑诀也不是完整的。” “四招缺其一,师尊无法将其弥补。 如此,曾经的上品仙术才会沦落至中品仙术的地步。” 苏宁心生无语,哑然苦笑。 敢情这半个月来做无用功了,纯粹是白费力气。 “小师弟,你天赋异禀,是我等亲传弟子中最擅长用剑的那一位。” “也许……” 自知犯错的邵斐点出食指,歉意满满道:“也许你能将残缺的第四招补全,让这本被玄阴海水蒙蔽光芒的上品仙术重现当年辉煌。” “加油,师兄相信你能做到。” 心虚不已,邵斐说完“虚情假意”的鼓励话,连忙转过身去继续修炼。 …… 同一时间,雪清仙界,桃花谷。 风景宜人的幽谷,桃花盛开,白雾茫茫。 那矗立在谷内的数十栋小楼被寥寥雾气遮掩,时隐时现。 此刻,在那前后有序的第四栋楼阁内,七八位身穿紫袍的年轻弟子聚在一起。 他们有男有女,席地而坐,大声的畅谈,欢声不语不断。 “四师兄,到底怎么说?” “你要的消息我给你带来了,十天,绝对不会超过十天,苏宁和同行的邵斐必将抵达我雪清仙界。” 大门位置,虎背熊腰的独眼青年嗓门洪亮道:“你想挫挫那小子的威风,我等也想看看四师兄你的手段,大伙说是不是?” 他挑动气氛的问话当即引得楼内众人齐声附和,一个个摩拳擦掌。 正主位,有红发青年慢悠悠的品着香茶,神色玩味道:“我听说那家伙晋升真仙五品了?” “呵,还是真仙五品大圆满呢。” “一年破两境,四年破五境。 啧,这修行速度果然出众,不愧是人人艳羡的龙凰之主,姜临安千挑万选的轮回传人。” 阴阳怪气的,他动作轻柔的转动杯盏,眼底尽显不屑之色道:“现在的他,似乎还不配让我出手。” “别说是他了,就是亲传弟子排第五的邵斐又怎样?” “我照样压他一境,一如十五年前,他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独眼青年郁闷道:“四师兄你不打算出手教训那小子?” “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主动送上门来,我等岂有放过他之理?” “这是一鸣惊人,名扬八百仙界的绝佳契机啊。” 红发青年直言道:“我出手,外界会说我以大欺小,没皮没脸。” “赢了胜之不武,反倒遭人笑话。” “丢了自个的脸不要紧,但我身为雪清仙界亲传弟子,总不能置师尊的脸面于不顾吧?” 晒然一笑,他不容拒绝的说道:“老五老六,那小子交给你们了。” “记住,给我打的他满地找牙。”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一路闲聊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一路闲聊 十天后,雪清仙界,乐泱城。 高耸入云的城门前,车水马龙,奔流不息。 修行者们在天上飞,凌空虚渡,或是御剑飞行,操-控着本命仙器疾如雷电。 远远的,只见无数道亮光在云层里闪烁。 稍纵即逝之后,引得狂风呼啸,仙力暴乱。 下方的道路,毫无修为的凡人们你来我往,熙熙攘攘。 有人赶着兽车运送货物,有人挑着担子沿途叫卖。 男人,女人。 老人,小孩。 嘈杂声不绝于耳,似乎每个人都在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这一幕,让历经一个多月“长途跋涉”的苏宁心生恍惚,呆呆的站在城门前,久久难移双腿。 他想到了华夏,想到了桃山村外的小镇。 江夏市,京都。 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熟悉呀。 唯一不同是,这里是八百仙界之一的雪清仙界,是三千小世界修行者们做梦都想来的地方。 白日飞升,寿与天齐。 谁又能想到下界众生向往长生不死的圣地照样会有凡人存在? 他们一样会经历生老病死,一样会在百年过后化作黄沙一捧。 凡胎肉体,离不开一日三餐的供养。 感触良多,苏宁自言自语的问道:“这里真的是仙界吗?” 站在一旁的邵斐收起悬浮半空的梦行舟,笑容古怪道:“小师弟,再怎么说,你都来仙界四年了。” “千万别告诉我你还没见识过仙界的凡人世界?” 苏宁坦言道:“不瞒五师兄,我确实没在仙界尘世中走过。” “不对,应该是我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仔细的观察过。” “无尘仙宫也好,前往八鼎寒山做任务也罢。” “包括三年前在东严城斩杀卢黔,我皆不曾入世行走。” “我……” 一瞬间的目光黯淡,苏宁将视线投向更远处道:“相比没日没夜的闭关苦修,打打杀杀的生活,我更喜欢凡人界的与世无争,粗茶淡饭。” “只可惜,呵,我再也回不去了。” 心下自嘲,苏宁跨出右脚,径直走向城门。 邵斐笑眯眯的跟在后面,一副乖巧小跟班的模样说道:“所以啊,人都是互相矛盾的。” “拿我举例,没踏入真仙境时,成仙问道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娶妻生子。” “哪怕家财万贯,即便妻妾成群,在我眼里亦如过眼云烟般万物成空。” “他们所谓的安稳,幸福,圆满,在我这压根不值一提。” “我瞧不上,甚至是不屑去想,不屑去瞧。” 抖着袖袍,邵斐将缩小后的梦行舟归还苏宁道:“可现在,每当于血雨腥风下死里逃生,我都会偷偷的问自己,恩,问自己后不后悔?” “是不是很可笑?” “肯定是可笑的,但这却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与感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得到了某些东西,自然的,也将有所失去。” 拍了拍苏宁的肩膀,他挤眉弄眼的转移话题道:“喏,我是陪你来的,入门费理当由你来掏。” “别小气,也就两百块下品仙晶。” “还有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记得拿出来让守门弟子登记。” “哎,你倒是快点……” 十分钟后,苏宁顺利入城。 在邵斐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城中央的一间豪华酒楼。 “你要去的榆家俗世小家族在乐泱城往北两万里的“青峰城”,咱先在这边歇一晚,临时落个脚。 明早继续出发,绝不会耽误你了却因果。” 嘴唇颤抖,邵斐秘术传音道:“切记,安分守己,万不可张扬过度。” 苏宁翻了个白眼,对此表示无语道:“五师兄,我像是爱惹事的人?” “从来只有旁人欺负我的份,我哪有胆子冒犯别人?” “这种叮嘱,你得在九师兄面前念叨。” “他绰号鬼见愁,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邵斐挑了处不起眼角落位置坐下,随手丢出五块仙品仙晶,对躬着身子前来招待的店小二吩咐道:“一壶好酒,三个招牌菜,剩下的你自个看着办。” “对了,给我们安排两间无人打扰的客房,要雅致一点。” 脸上挂着谄媚笑意的跑堂青年连连点头道:“得嘞,您二位稍等。” 说着话,他不着痕迹的摸走桌上的两块中品仙晶,将其中一块藏进裤兜。 “小费?” 苏宁诧异道:“一块中品仙晶等同一百块下品仙晶,五师兄你果然财大气粗。” “啧,好意思跟我计较两百块的入门费?” 邵斐置之不理,自顾说道:“按理说,此行意在为你了却因果在先,我不该拉你逗留乐泱城的。” “多住一晚,横生枝节的变故因素则相对而言多上一些。” “然而我半年前受三师兄华长京委托,要将一本古籍还给他身在此城内的旧友。” “不得已,便只能留上一晚了。” 苏宁恍然道:“你知道那人住在哪? 或是提前联系上了?” 邵斐摇头道:“不曾联系,但我知晓他的大概住处。” “吃完饭,你去客房休息,容我去外面寻人。” “快的话,来回三个小时。” 苏宁应声道:“没问题。” “你尽管忙手头上的事,不同为我担心。” 两人边等酒菜边闲聊,大多是邵斐在说,苏宁静听。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酒菜陆续上齐。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七章 姜家弟子 第九百二十七章 姜家弟子 邵斐急着出去办事,喝了两碗寡淡无味的灵酒后,起身和苏宁打了声招呼,心事重重的离开酒楼。 显然,华长京委托之事并不好办。 但具体如何,邵斐不愿多加透露,苏宁也不好意思追问。 此时正值傍晚,外面的天色渐而黯淡。 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捧着第一次喝的仙界灵酒,苏宁颇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迷糊错觉。 他实在太想念从前了,想念昆仑山上的安稳日子。 尤其是苏知愿出生后的那六年,简直是他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只可惜,那做梦都能让他笑醒的美好生活也才仅仅过了六年。 六年后,一切不复存在。 灵溪被妖界半圣黑骨抓走,至今无法将其救出。 道火儿那边也是一样,无缘无故的引来魔界半圣血种出手,死活不知。 唐静月被闻人司予融合,或许早已神魂俱灭。 而他和苏星阑,被迫飞升仙界。 一个进了武殿,一个拜入无尘仙宫。 身边亲近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分离的分离。 这是苏宁不愿看到的结果,不愿,却无可奈何。 “唉。” 埋头轻叹,他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从不喝酒的他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了借酒精麻痹自身的想法,又被他强行按捺。 他记得,一直记得,灵溪讨厌抽烟喝酒的男人。 她不高兴的事,不喜欢的事,他都不想去做。 “啪嗒。” 正当苏宁深陷往事难以自拔的时候,一道身材高大的黑影站在了他面前。 黑袍,黑裤。 浓眉大眼,圆脸寸头。 对方拎着两坛灵酒,咋呼呼的询问道:“兄弟,能不能拼个桌?” 苏宁抬头环顾四周,只见偌大的酒楼里确实坐的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没辙,他只能爽快答应道:“不碍事。” 说着话,他将自己的酒菜移到一边,空出一半的位置让给对方。 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魁梧青年咧嘴大笑道:“多谢。” 苏宁继续喝酒,时不时的来一口所谓的招牌菜。 魁梧青年端坐木椅,一手托着酒坛倒酒,一手自来熟的抓起竹筷伸向苏宁那方。 美滋滋的夹起一块蕴藏仙力的灵兽肉,他塞进嘴里大肆咀嚼道:“兄弟是第一次来雪清仙界吧?” “嘿,别不好意思,我来的次数也不多,一年七八次而已。” 苏宁不动声色,顺势放下酒碗道:“哦? 从哪看出来的?” 魁梧青年大口喝酒,一连灌了三碗,黝黑的脸上徒增酒精刺激后的红润之色道:“雪清仙界的本地居民,或是常来此界的修行者,没人会喝你点的那种掺水猫尿。” “要味道没味道,要仙力没仙力,还特-么卖一块中品仙晶一坛,专宰冤大头的。” “闻闻我这酒,三十块下品仙晶一坛,一坛融合的纯净仙力能抵你十坛。” “再说这红烧角鹿肉,啧,最低级的角鹿,一级灵兽都算不上。” “额……” 他毫无形象打了个酒嗝,大力拍向酒桌道:“跑堂的,来,这位兄弟一样的招牌菜,给我来一份。” 说罢,他目不斜视的甩出两块中品仙晶。 苏宁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拱手道:“贵姓?” 魁梧青年正色道:“姜厉涣。” 苏宁瞳孔惊缩,若有所思。 一瞬间的惊疑,他旁敲侧击的试探道:“哪个姜家?” 魁梧青年似笑非笑,神情怪异道:“在你的认知中,仙界有几个姜家?” “或者,你觉得八百仙界中还有第二个姜家?” 苏宁知而不语,目光变得凝重。 魁梧青年身体前倾,亲自为苏宁倒满一碗酒道:“我认得你,你叫苏宁,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现任龙凰之主。” “确切来说,在我临安叔最后一缕神魂出现在葬魔山脉外庇护你时,你苏宁的大名便在我姜氏一族人尽皆知。” “你的年龄,容貌,修为……” “关于你在华夏的全部资料,这四年来,你在仙界的一举一动,我姜家都了若指掌。” 苏宁喉结滚动,一脸的警惕。 是,他是与姜临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牵绊。 可这并不代表那十六仙族为首的姜家会因此“接纳”他,容忍他,或是就此认同他。 这一点,苏宁比谁都清楚。 姜常念尚且一直在怀疑姜临安的真正死因,那么姜临安所在的姜家呢? 他的族人们又是否同样在暗中寻找线索? 身为唯一的知情者,谁不想从苏宁的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苏宁默默的端起姜厉涣为他倒满的烈性灵酒,递到嘴边小口品尝道:“所以,你不是来拼桌的,你是刻意在找我。” 姜厉涣认真道:“我说碰巧遇上的你会信吗?” 苏宁报以冷笑,眼底寒光涌动。 他不想招惹姜家人,不想间接得罪姜常念。 但若是对方欺人太甚,他除了被迫反抗之外,似乎也别无它法。 面对苏宁的不信任,他周身散发出的缕缕战意,姜厉涣顿感头疼道:“你放心,姜家对你并无恶意。” “常念姑姑有传音玉简送回族内,你小子起码能算上半个姜家人。” “我过来,只是想单纯的提醒你一下,此番雪清仙界之行,你怕是不容易圆满返回无尘仙宫。” “话已送到,哎,好自为之。” 留下一坛半没喝完的灵酒,姜厉涣的身影消失在酒楼。 苏宁摸不清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也失去了喝酒吃菜的兴致,当即唤来酒楼跑堂小厮,打算去客房休息。 “喂,你踩到我鞋了。” 正当苏宁上得木制楼梯时,迎面走来一位虎背熊腰的独眼青年。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八章 两个选择 第九百二十八章 两个选择 他穿着一身非富即贵的华丽紫袍,短发利落,气势逼人。 落下的右脚好巧不巧的垫在苏宁向上迈起的左脚下,又被他强行抽出一半。 “我的鞋,很贵。” “贵到你或许赔不起。” 眼见苏宁还没反应,他一把推开站在前面的跑堂小厮,怒气横生道:“混账,瞎了你的狗眼。” “哗。” 仙力环绕,毫无修为的跑堂青年当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震飞。 他不受控制的滚下楼梯,摔的满嘴是血,最后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苏宁下意识的抬手防御,周身结起仙力光罩。 “嗡嗡嗡。” 两者对抗,又齐齐向后飞掠。 “踩了我的脚,竟然还想与我动手。” “呵,你小子很不错。” 独眼青年笑容森冷,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阴狠道:“说吧,想怎么死?” 苏宁稳住身形,重新站回酒楼大厅。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躬身抱拳,歉意满满道:“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没看到你从楼上下来。” “这样,你这双靴子值多少钱? 我双倍赔偿你。” 态度诚恳,苏宁垂手摸向乾坤袋道:“你说个价。” 独眼青年一副阴谋得逞的快意模样,语气戏谑道:“是吗? 你确定赔得起?” 苏宁沉声道:“只要不是漫天要价坐地起价,物价之内的赔偿合情合理,这并不过分。” 独眼青年点头道:“好啊,两百万中品仙晶,拿来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使得原本嘈杂喧闹的酒楼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那些谈天论地的酒客们一个个停下手里的动作,露出心知肚明的怪异坏笑。 可不是嘛,有酒有菜,唯独缺少了一场令人“赏心悦目”的大戏。 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近在眼前的搭戏台,谁不想一边喝酒一边乐悠悠的看好戏? 于是乎,有人满面红光的大喊道:“那谁,再给劳资上两坛好酒。” “血狐肉一盘,小菜三碟。” “嘿,两坛哪够? 我这要三坛,最好最烈的那种。” “来来来,大家伙懂事点,给这两位小哥挪挪位置。” “去,往后移,挤一挤不碍事。” “哈哈哈,有理有理,不行咱几个凑一桌?” “这一顿我请,想吃什么尽管点。” 大厅内忙成一团,抬桌子的,搬椅子的。 煽风点火,干的热火朝天。 酒楼大掌柜面无表情的趴在柜台上拨动算盘,对大厅内发生的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呼吸平稳,镇定自若。 十几个跑堂小伙计吓的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聚在一起。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时间真不知如何是好。 “掌柜的。” 有领头跑堂弟子猫腰跑到柜台边,窃窃私语的询问。 “啪嗒。” 算珠清脆,白袍大掌柜头也不抬的回道:“该干嘛干嘛,我德庆酒楼立足乐泱城近千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识过?” “不管闹事的是谁,哪怕是城主大人亲临,砸碎了酒楼的东西,耽误了酒楼的生意,那一样要原价赔偿。” “去吧,客人们还等着上菜。” 不耐烦的挥手,他收起盘算放在后面的货架上,玩味的目光自苏宁与独眼青年身上一来一回的打量。 许久,他嘿嘿一笑,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道:“一个是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现任龙凰之主。” “一个是雪清仙界的亲传弟子,那女人的亲侄子。” “苏宁若是外界不可一世的强龙,那上官鬓则是本界耀武扬威的地头蛇。” “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般人也确实没本事跟上官鬓斗。” “要么本身实力不济,要么后台不够强硬。” 自言自语的,脸上皱纹深刻的小老头期待而兴奋的搓手道:“苏宁不同,他是洛尘不惜得罪八百仙界也要收到门下的半圣领路人。” “前有姜临安的光环顶在头上,得凰界女战神姜常念庇护。” “后有水韵仙界的乔晚棠视他为不可触碰的逆鳞,谁碰谁死。” “外加拜入武殿的苏星阑,苏宁的亲三伯。” “哎哟哟,这一仗有趣了。” “我得喝一杯助助兴,瞧瞧谁能平安无事的走出我德庆酒楼大门。” 转身拿酒,唯恐天下不乱的白袍老头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那笑的呀,嘴都歪到耳朵根了。 另一边,空荡荡的楼梯口,面对独眼青年狮子大开口的有意戏弄,苏宁仍想秉从邵斐的叮嘱息事宁人。 此行,他是来了却榆家因果的,想借此突破真仙六品。 并非想打架,想在这陌生的星域惹是生非。 这里不是无尘仙界,一旦动起手来,苏宁觉得自己不见得能占到便宜。 心有顾虑,他无奈的撤去凝在周身的仙力光罩,再次抱拳道:“这位朋友,我是诚心诚意向你赔罪的。 所以,还请你给个中规中矩的公道价格。” “别在这得理不饶人的胡搅蛮缠,有失身份不是?” 强忍怒意,苏宁尽量让自己维持着心平气和道:““如果我没看错,你这双兽皮靴只是仙界最常见的中等皮靴。” “其价值大概在两百块中品仙晶左右,出入不会太大。” “我愿赔你五百块中品仙晶,一人各让一步,此事就当就此揭过。” 说着,苏宁从极品乾坤袋中拿出一小只下品乾坤袋道:“不多不少五百块,你点点?” 独眼青年自楼梯走下,来到苏宁身前。 他高傲的仰起透露,无视悬浮半空的乾坤袋道:“我说两百万中品仙晶就两百万中品仙晶,少一块,你都别想从乐泱城安稳离开。” “和我讨价还价?” “呵,你哪来的资格? 你配吗?” 嚣张的扭动胳膊,他一拳击落藏有五百块中品仙晶的乾坤袋道:“我这双兽皮靴是我母亲亲手为我做的,天底下仅此一双,价值无量。” “别说两百万中品仙晶,就是两千万,两个亿又当如何?” 骨节咯咯作响,他竖起两根手指道:“你有两个选择,一,乖乖给我仙晶,我放你完好无损的离开酒楼。” “二,从我胯下钻过去,老老实实的磕三个响头。” “念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我可以大人大量的放你一马。” “除此之外,你没得选。” 正文 第九百二十九章 三个老头 第九百二十九章 三个老头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语不惊人死不休。 独眼青年隔空摄取摆在角落里的长凳,右脚砰然抬起。 下一刻,他猫戏老鼠般的掀开悬挂在裆下的长袍,趾高气昂道:“想清楚了,到底是破财免灾,还是从我胯下钻过去。” “一分钟,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说罢,他嘚瑟的抖动架在长凳上的右腿,真仙六品的修为波动展露无遗。 是故意暴露给苏宁看的,同样也在暗中压制苏宁。 大厅内,坐等看好戏的酒客们推杯换盏,更显期待。 “老孙,你怎么看?” “据我所知,但凡被上官鬓盯上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三年前,不对,是四年前,在万宝拍卖阁,我亲眼看见他将几个小家族的弟子打的吐血。” “砸断双腿的同时,还把他们的丹田废了。” “一辈子不能修行,手段不可谓不狠毒。” 有中年男子手端酒碗,一脸唏嘘的说道:“天大地大,在雪清仙界内,万物尽归雪清帝后管辖。” “而上官鬓,是她的亲侄子。” “偏偏那女人又极其护短,帮亲不帮理。 导致门下一众亲传弟子个个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惯了。” “呵,我等身为雪清仙界的原住民,摊上这么个一界至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心有怨念,中年男子在烈性灵酒的麻痹下酒后失态,忿忿不平。 被问话的老孙年纪稍大,这会听了前者无心之言,他嘴角的笑意当即冻结,整张脸变得苍白如雪。 “刘政。” 他一声低喝,在桌子底下猛踹中年男子几脚,心惊胆颤道:“你,你特-么找死别拉我垫背。” “隔墙有耳知不知道?” “别喝了几滴猫尿就口无遮拦,在此胡言乱语。” “赶紧闭嘴吧。” 心有余悸,他借闪动的余光轻瞥独眼青年那边,见对方暂无察觉,当即松了口气道:“朋友一场,我劝你以后少喝酒。”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尤其关乎我雪清仙界的一界至尊,那也是你我这等蝼蚁能议论的?” 沉声吐气,他一把抢过中年男子的酒碗,将余下的两坛灵酒一股脑的收进乾坤袋道:“看戏,少说废话。” 后者如梦惊醒,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多谢。” 自知差点犯下大错,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中年男子拱手一拜,立马利用仙力逼出体内残留的酒劲。 不远处,三位衣着朴素的老头坐在窗边,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南面的老头反应最大,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道:“你赌上官鬓赢? 好,那我压苏宁。” “一件中品仙器,外加六百万上品仙晶。” “说好了,这次不许反悔。” “劳资就不信了,拥有龙凰神念的他会输给不入流的上官鬓?” “真仙五品大圆满对上真仙六品中期,哪怕是不用底牌,苏宁不见得会落入下风。” 东面老头的冷笑道:“上官鬓不入流?” “挑棺的,你擦亮眼睛给我瞧真咯,用不着两百招,苏宁必败无疑。” “一件中品仙器,六百万上品仙晶?” “哟呵,这是下血本了呀。” “自主人陨落太虚山,咱三个老不死的隐姓埋名六千年,你倒是存了不少家当。” “好,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白捡的仙晶,不要白不要不是?” 摩拳擦掌,他托着酒坛猛灌几口道:“放羊的,你咋说?” “挑棺的跟我赌,你多少得意思意思下吧?” “站谁那边,痛快点。” 一直笑而不语的南面老头美滋滋的吃着菜,摇头晃脑道:“这一局,我偏挑棺的。” 东面老头放下酒坛,面浮讥诮道:“肖瘸子不在,你俩是打算以多欺少了?” “来,谁怕谁啊。” “我既然敢下注,就不怕多赔一份。” 说没说完,他丢出一枚极品乾坤袋道:“我身上没有仙晶,三件中品仙器做抵押如何?” 不知姓名,绰号挑棺的和放羊的两位老头齐齐抚掌赞叹道:“善。” 东面老头转移视线,目光锁定苏宁道:“主人天骄绝世,何等举世无敌? 竟然挑了这么个愚昧之资的小世界继承者,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做事婆婆妈妈,犹豫不决,哪有半点主人的风采与傲骨?” “不提他现任龙凰之主的名头,单说胆识心性,他与主人之间足足差了四百个仙界。” “蝼蚁终是蝼蚁,扶不起的阿斗。” 被称作挑棺的老头懒洋洋的反驳道:“人都是慢慢成长的,包括主人在内,谁不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巅峰?” “你砍柴的确实厉害,在我们四个老伙计中,除肖瘸子外,属你的修为最高,眼看就要步入真仙十八品了。” “可那又怎样?” “你修行多少年了? 得主人多少调教?” “没遇到主人时,你停滞真仙十三品两千九百年,被仇家揍的抱头鼠窜。” “主人选择他,自有主人不可泄露的道理。” “我们要做的……” “阿欠。” 他捂嘴打了个喷嚏,鼻涕一大把道:“我们要做的是在他弱小时护他周全,完成主人的心愿。” “这也是肖瘸子为什么把我们叫回来的真正原因。” 放羊老头表态道:“不错,我这条命是主人给的,主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管他是小世界蝼蚁还是不中用的废物,在我看来并无区别。” 东面老头还想说话,楼梯口,只见沉默中的苏宁缓缓抬起手道:“请。” 正文 第九百三十章 雪清六歌 第九百三十章 雪清六歌 一个礼貌的“请”字,最终道出的却是苏宁迫于无奈的反抗。 他不想打架,不想惹事,不想让再三叮嘱他安分守己的邵斐失望。 所以,他选择了一昧的忍让,将姿态放到最低,只愿独眼青年能见好就收。 归根究底,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谁也没真正的伤害谁不是? 然而对方得寸进尺的步步紧逼,傲慢无礼的嚣张态度,让苏宁大致猜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一切的一切,是独眼青年刻意而为之。 从一开始,他就识破了苏宁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身份,且主动挑起不愿让步的事端。 醉翁之意不在酒,逼得苏宁无路可退。 正如姜家弟子姜厉涣所言,他和邵斐被人盯上了。 再则,普通的小势力根本没胆子招惹苏宁。 哪怕今天的他是真仙一品,可他身后毕竟站着一界之主真仙十七品的洛尘。 不看僧面看佛面,好端端的,谁会愚蠢到自找麻烦? 心有所悟,苏宁决定不再退让。 一手虚抬,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楼梯口。 当他再次出现时,繁华热闹的乐泱城上空悄然布下了隔绝仙力波动的防御阵法。 “来战。” 双手垂落,眼眸凝霜。 苏宁一步一剑光,层层剑气包裹自身。 计划得逞的上官鬓放肆大笑,气息澎湃。 “嗖。” 他一脚跨出,掀起酒楼大厅狂风呼啸,经久不歇。 “轰轰轰。” 夜下惊雷起,银蛇乱舞。 上官鬓从容入阵,紫袍烈烈道:“不错,比我想象中有骨气。” “怪谁呢?” “要怪就怪你头上顶着的光环实在太过耀眼,而你本身的实力又与之大不匹配。” “击败你,所能获得的不仅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个人荣誉,更能借此名扬八百仙界。” “这等风光无限的大诱惑,你说谁能忍受的了啊?” 笑容邪魅,他大言不惭的说道:“念你境界低我一层,我暂且让你十招。” “当然,你若打算动用洛尘赐予你的底牌,那就是两码事了。” “我是瞧不起你,但还不至于傻到正面硬扛真仙十七品的全力一击。” 说完,他双臂环绕胸前,摆出一副你尽管放马过来的样子。 苏宁嗤之以鼻,忍不住开口嘲讽道:“无冤无仇的,这便是你雪清仙宫的待客之道?” “又或者,这是你师尊雪清帝后的意思?” “明明境界上高我一层,有以强欺弱的嫌疑,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极其公平公正的一战?” “睁着眼睛说瞎话,厚颜无耻,这也是雪清帝后教你的?” 故作懵懂,苏宁一连四问。 声音经过仙力扩散,犹如洪钟激荡般在乐泱城内响起。 加上他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的迷茫表情,当即引得被两人吸引而来的修行者们哄堂大笑。 “这家伙,不提境界修为,单说他这张利嘴,真是够损的。” 有人肩膀颤动,笑的乐不可支道。 “损吗? 我怎么觉得苏宁说的是实话呀?” “想从他身上夺得名扬八百仙界的好处,那就得势均力敌的斗一场。” “凭借修为压制算什么?” “胜之不武,颜面无光。” 有人反驳道:“你懂个屁,苏宁身怀龙凰神念,配合修为施展,完全能跃境杀敌。” “他此刻是真仙五品大圆满,对上真仙六品中期的上官鬓,两人的确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想来,让上官鬓出手迎战苏宁是雪清仙宫一众亲传弟子商量好的。” “不想遭人非议,更不想落人话柄。 “啧,原来如此……” 众人纷纷附和,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观望。 “教训你,也需要我师尊的授意?” “苏宁,你未免自视过高了。” 上官鬓面色阴寒,眼窝凸鼓道:“有本事继承姜临安的衣钵,就得随时做好面对各方势力挑战的准备。” “口舌上的争锋证明不了你的实力,只会被人当做笑话戏说。” “记住,今日打败你的叫上官鬓,雪清仙界亲传六弟子。” 曲腿朝前,残影浮掠。 上官鬓仍在原地,看似不曾出手。 但那无形中的夜空中,有密密麻麻的白色霜点蓦然降临,围绕着苏宁结成一块块巨大的冰雪光幕。 前,后,左,右。 短短的三四秒,四面八方竟被彻底封锁。 “收。” 上官鬓冷眼相观,一滴舌尖精血被他从口中吐出。 “嗡嗡嗡。” 猩红的血滴在他身前转动,又诡异的化作稀薄血雾应声炸裂。 “哗啦啦。” 冰雪光幕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那肉眼难辨具体数量的黑色琴弦。 刻有晦涩符号与文字的琴弦,通体漆黑如墨,纵横交错在防御阵法内,仿佛凭空拉扯出的蛛网,硬生生的将苏宁笼罩其中。 “说了让你十招,这只是第一招。” “但如果你不还手的话,就再也没机会还手了。 。” 上官鬓傲然站立,环绕在胸前的双臂依旧不曾落下。 “咚。” 右脚前移,冥冥中有人拨动了琴弦。 先是第一根琴弦上下跳动,琴鸣浑厚。 没过多久,似所有的琴弦被人大力触碰,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锐轰鸣。 “是雪清六歌的第一歌,琴歌。” 下方观战的人群中,有识货之人满心忌惮道:“这是雪清帝后自创的上品仙术,共有六层。” “每一层相对应一种乐器,杀伤力极大。” “以上官鬓真仙六品中期的修为,他顶多能将此术修炼到第二歌的“埙歌”。” “琴歌乱心智,使人精神恍惚的同时五脏俱裂。” “埙歌动神魂,意在毁人修行根基。” “果然,这家伙连初次交锋试探的想法都没有,一心只为击败苏宁。” “大伙退远点,别被琴声影响……”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那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几位修行者突然抱头惨叫,七孔流血。 “噔噔噔。” 他们踉踉跄跄的倒退,时而癫狂疯笑,时而歇斯底里的长吼。 最后,齐齐无力倒地,蜷缩着身子目光涣散。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仙一品也敢站在前头?” 先前为众人解释“雪清六歌”有多厉害的儒雅青年斜眼蔑视,尽显幸灾乐祸之色。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一章 小一辈与老一辈 第九百三十一章 小一辈与老一辈 人越来越多,多到德庆酒楼前的空地上人满为患无处下脚。 而那四面八方的街道也被陆续赶来的修行者们挨个占领,堵的水泄不通。 一时间,乐泱城内仙力涌动,只见无数道黑影奔袭穿梭,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叮叮叮。” 上空笼罩的防御阵法内,上官鬓施展的“琴歌”仍在继续。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渐而清脆,好似铁块间相互撞击,余音缭绕。 是让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怖音潮,在琴弦的震颤下层层相叠,堆起无形中的万丈高山,声势惊人。 苏宁双手结印,以心神对抗那无所不在的琴音,伺机寻找破绽。 他很清楚上官鬓目的,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将他击败。 嘴上一套手上一套,叫嚣着让苏宁十招,实则一出手便是他身为亲传弟子的最大杀招。 “嗡嗡嗡。” 气浪在苏宁身前宣泄,那是心神抵抗琴音骚扰后的反弹之力。 犹如长龙摆尾般一分为二,近乎凝成实质。 “不愧是雪清帝后自创的上品仙术,单靠心神与自身修为的硬撑,我撑不了多久。” 面色发寒,苏宁眼眸凝重道:“本就低上官鬓一境,这一境的差距勉强能用心神弥补。” “可若是再加上威力巨大的“雪清六歌”……” “恩,两分钟,这是我的极限。” 平稳的呼吸中多了一抹急促,苏宁心有遗憾道:“可惜了,师尊传于我的“梦尘心术”我腾不出手去修炼,否则今日这一战的先机我夺定了。” 身随心动,法印顿消。 消失的同时,有凌厉剑气自苏宁掌心催发。 “青龙入海。” 他一步后撤,五指猛的铺展。 “崩。” 黑夜下的虚空无火自燃,烧出脸盆大小的深渊窟窿。 与此同时,龙吟浮掠,有银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防御阵法内的仙力被尽数抽空,所到之处,是那一缕缕的模糊剑影充斥天地。 “有点意思。” 不自觉的挑动眉头,上官鬓眯眼望向那虚无缥缈的天际尽头。 滚动的乌云层中,有龙躯扭动,时隐时现。 “破。” 苏宁一声厉喝,环绕周身的剑气冲天而起。 “哗啦啦。” 剑气化雨,倾盆大雨。 防御阵法不再是防御阵法,赫然在苏宁的操-控下积水成海。 浪,惊涛骇浪。 风,恶风成团。 当风浪融为一体,水面突生变故。 青芒夺目,映照着遮天蔽日的龙身奋力遨游。 千米龙躯迎空扶摇,龙鳞片片剥落。 “唰唰唰。” 龙息深沉,龙威浩荡。 苏宁隔空虚斩,用尽全力。 “刺啦。” 纵横交错的琴弦断了,断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上官鬓漠然道:“这一招,我只用了八成力。” “而你,你足足用了十成。” “十成方可破招,接下来,你拿什么跟我斗?” 眼露怜悯,他虚情假意的说道:“同为各界亲传弟子,如你所言,无尘仙界与我雪清仙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想伤你,更不想因此使得两界撕破脸皮。” “不如这样,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你拱手认输,说一句你苏宁甘拜下风,不是我上官鬓的对手,我其实是愿意放你安稳离开的。” “你来此做什么,想做什么,我向你保证,再也没人敢去打扰你,如何?” “考虑一下呢?” 不知是顾忌哪方面的因素,上官鬓一反常态的给出苏宁第三个选择。 而后者,冷冷的看着,嗓音低沉道:“你赢了?” “靠嘴赢的?” “哈哈哈。” 下方观战的修行者们再次被苏宁的“尖牙利嘴”逗乐了,一个个捧腹大笑。 上官鬓眼里冒火,主动收回残余的琴弦道:“不知好歹,你想从乐泱城爬出去,我成全你又何妨?” 双臂垂落,杀心爆起。 他一个箭步俯冲,原地烟雾升腾。 接踵而至的,是雪清六歌第二歌的埙歌,远远的传开,摄人心魄。 …… 雪清仙宫,桃花谷。 凹凸不平的小路上,有身穿藏青色粗麻大褂的瘸腿老人缓慢步行。 他左臂挎着青皮葫芦,右臂横档胸前,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的前行,视守卫森严的桃花谷如无人之境。 那些巡逻的内门弟子们无一人发现他的踪迹,包括一众亲传弟子,皆不曾感应到他的存在。 如此,他穿过了亲传弟子方有资格入住的桃花谷,来到了雪清帝后的闭关之所“雪薇山。” 山,白茫茫的雪山,积雪常年不化。 看不到通往山顶的道路,更无阶梯可爬。 瘸腿老人站在山脚,打开青皮葫芦灌了口烈酒,语气耐人寻味道:“你也好,月华也罢,包括闻人司予在内。” “你们谁都想超过我家小念儿,或是与她肩并肩站在真仙十八品。” “一门心思的闭关,日复一日的修炼,结果咧?” “这么些年的努力,照样被她全方位的碾压,迟迟难见效果。” “嘿,无趣,无聊的很。” 咧着一口泛黑的大黄牙,他一指点在青皮葫芦上道:“上门是客,你不愿出来见客,那我便亲自去见你。” “瞧瞧你这雪清第六歌大圆满的“雪歌”能否遭得住老头子的一脚。” “轰。” 山脚到山腰,瘸腿老人仅用了一步。 一步之下地动山摇,那隐藏在山体内的强大杀阵赫然冲破云霄,卷起大雪纷飞,遮人视线。 “就这?” 瘸腿老人晒然一笑,心存嘲弄道:“这还不如洛尘的“梦神杀阵”。” 说完,他面不改色的跨出第二步。 “呜呜呜。” 雪山悲鸣,幻影交织。 杀阵之内,有白衣女子淡然现身道:“上门是客,不请自来是为贼。” “闯我禁地,坏我禁阵。” “肖不崇,七千年不见,你是否欺人太甚?” 言辞冰冷,杀机凛然。 随着白衣女子怒火中烧的质问,交织的幻影中第二座杀阵再启。 一阵变三阵,阵中有阵。 “滚下去。” 她玉手轻抬,俏脸凝霜。 接连拍出三掌,掌掌击人面门。 配合着三座堪比真仙十八品威力的杀阵,霎时间,天地为之变色。 大名肖不崇的瘸腿老人手持青皮葫芦,半步不退,从容应对。 仙力如似海啸,铺天盖地的从山顶袭来。 虚空寸寸崩塌,暴乱的深渊之力在两人之间连绵流淌。 肖不崇毫发无伤,接着跨出第三步。 无视杀阵,从容登顶。 “我来,是找你喝杯茶。” “小辈间的讨教,生死不论,你这做师尊的没道理护短插手。” “你敢动苏宁,我就敢毁掉你积累数千年底蕴的雪薇山,将你剥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 “哼,别不服气。” “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我,除了文武双殿不能大摇大摆的杀进去,其它仙界,呵,谁能伤我分毫?”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二章 挨骂的苏宁 第九百三十二章 挨骂的苏宁 雪薇山上发生的事,身处乐泱城的苏宁与上官鬓自是难以知晓。 两人你来我往,斗的旗鼓相当。 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无法抢得上风。 如此,一眨眼,已是八十招后。 手段齐出的上官鬓脸色难看,阴沉到了极点。 本以为会在三十招内解决苏宁,赢的轻轻松松,借此一战扬名。 不曾想,凭借异于常人的强大心神,那敏锐的洞察力,外加闻人司予传授的保命化虚术,苏宁愣是越打越凶,越打气势越盛。 面对他一次次的致命攻击皆从容化解,显的游刃有余。 这让上官鬓感到心惊,也开始第一次正视起这只来自华夏小世界的蝼蚁。 “砰。” 又是一招平分秋色的纠缠,上官鬓疾驰飞退,仙力散乱。 他眼眸低垂,缩在袖笼中的双手微微颤抖,气息不稳道:“龙凰神念……” “境界上,我高你一层,看似占尽优势。” “可实际上,我的心神弱你太多太多,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我拿修为弥补心神,你以心神弥补修为。” “一遭不敌,你便动用化虚术藏匿自身,让我无处可寻。” “呵,哈哈哈……” 上官鬓先笑后癫,神色狰狞道:“好,很好,你成功激怒我了。” “我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听从四师兄的叮嘱对你手下留情。” “管你是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还是现任龙凰之主,八百仙界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既然要赢你,那就该不惜一切代价的去赢。” “嗡。” 黑夜下,嗡鸣声突起。 白雾弥漫,仿佛蝗虫压境,铺天盖地的席卷。 上官鬓咬破食指,面露凶狠的点在眉心。 与此同时,他双臂铺展,周身仙力沸腾如水道:“燃我之血,安我神魂,唤我本命仙器,来。” 一个闷声咆哮的“来”字,前方虚空应声炸裂。 “咚。” 有通体泛着金光的石锤从黑暗深渊中钻出,声势震天,雷鸣不绝。 磅礴威压接踵而至,似潮水般汹涌扩散,瞬间将充当擂台战场的防御阵法“淹没”。 苏宁远远的看着,心神在身前结成光幕,暗中阻挡着威压的逼近。 同时,他也万分羡慕。 来仙界四年了,他一直不曾炼制出自己的本命仙器。 这就导致他在与人对敌时永远弱人一头,没法借本命仙器短暂提升修为。 殊死搏命间的交手,别说一炷香的修为提升,就是半柱香,也足以彻底改变局势。 从被动到主动,从下风到上风,甚至能一举获得胜利。 正如此刻,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上官鬓提升修为,从真仙六品中期一跃迈入真仙七品中期,苏宁什么都做不了。 他唯一能仰仗的,是迟迟舍不得动用的《凝剑四象决》的第三招“朱雀东来”。 可这一招,苏宁并不认为能将上官鬓击败。 对付真仙六品的上官鬓尚且勉强,更别提借助本命仙器提升到真仙七品的上官鬓了。 “哎。” 无声叹息,苏宁心下犯难道:“难道非得逼我动用武殿的不传秘术《万刀斩》?” “啧,这是三年前从华夏返回无尘仙宫时,与三伯相见的那一晚,他瞒着孤长笑传给我的。” “是货真价实的上品仙术,不对,是半圣自创的绝品仙术。” “小成斩百刀,大成斩千刀。” “至于万刀,那得修炼到大圆满境。” “以我目前的领悟状态,大致能斩出百刀。”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百刀,也会将我体内的仙力耗尽一空。” “一招不敌,我或许再无反抗之力。” “再则,我曾答应过三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暴露他私自传授我武殿秘术的秘密。” “免得他难做,遭武殿弟子非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指尖敲击系在腰间的乾坤袋,苏宁犹豫不决道:“除非我能明悟《凝剑四象决》的最后一招“玄武镇压”。” “从前三招的威力推演,玄武镇压是有机会打败上官鬓的。” “只可惜残留的剑诀不太完整,让我无从下手。” “呼。” 深吸一口气,苏宁抛去脑海杂乱的思绪,掌心运转起武殿秘法《万刀斩》。 可就在这时,有讥诮嘲讽之音在他耳旁回荡道:“你继承了姜临安的全部记忆,他的九式神通,一生研得的所有仙术秘术。” “明明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上官鬓,你却偏偏闹的自己手忙脚乱。” “身怀秘宝而不自知,次次狼狈如狗。” “蠢,蠢不可及。” “我家主人真是瞎了眼,挑了你这么个白痴传人。” “啊呀呀,真是气煞老夫。” 那声音连说带骂,近乎抓狂道:“你是猪啊,我家主人记忆里的文殿秘术你不敢用,我能理解。” “那姜家秘术呢? 谁不允许你用了?” “是我家主人的意思,还是小念儿不准你用?” 恨铁不成钢,语气愤恨。 那刺耳的声音就差喷苏宁一脸口水,踩他几脚了。 “谁?” 刚刚聚力凝招的苏宁被这机关枪似的“炮轰”轰傻了,顿感头皮发麻道:“是哪位前辈?” 那声音稍有停顿,破口大骂道:“前辈你大爷,倒是打啊。” “姜家的“大罗天灾术”,位列上品仙术前二十,牵人之业障,引动心魔再起。” “在不经意间摄取因果,降下天道虚劫十三道。” “谁人不惧,何人不寒?” “据我所知,当年的文殿老祖段自谦正是被一招乱了心境,方才被我家主人间接困住三息。” “姜家的“善恶禁神术”,同样是上品仙术。” “动世间善恶相,唤众生善恶念。” “集善恶于一身,抽二念化“妄气”,触之即损神魂。” “尼玛的,放着海量的绝学不用,在这丢人现眼。” “你丢的是你自个的人吗? 混账,你丢的还有我们这群老伙计的脸。” “艹,放羊的你别拉我,让我上去抽那小子几巴掌。” “什么玩意啊这是。” 苏宁眉心发黑,嘴角直抽抽。 不明所以的他根本搞不清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特-么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脸的茫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另一边,融合本命仙器“雷霄锤”的上官鬓已然稳住体内暴涨的修为波动,他仰天长啸,面色红润道:“来战。” “崩。” 脚下生风,伴随着电闪雷鸣,他手持石锤,似天神下凡。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三章 大罗天灾 第九百三十三章 大罗天灾 聚力受扰,苏宁再想施展武殿秘术《万刀斩》显然是来不及了。 没办法,他只能先行祭出《凝剑四象决》的第三招“朱雀东来”被迫防御。 意在削弱上官鬓的攻击,阻拦他的再次逼近。 “唰。” 剑气涌动,配合心神在半空结出一张火红色的巨网。 其内剑影交织,热浪扑袭而来。 “碎。” 隔空竖指,周身仙力赫然迸发。 巨网在苏宁的操-控下急速收缩,瞬间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赤红朱鸟。 上官鬓面露不屑,石锤悍然砸落道:“区区中品仙术罢了,也敢在此逞凶?” “如果这就是你视作底牌的最大杀招,那么今日的你必败无疑。” “呲呲呲。” 银蛇飞舞,锤钉在虚空表层激起数以万计的金芒星点。 “啾。” 朱雀鸣啼,双翅铺展。 紧随而来的,是那滔天火浪无边扩散。 照亮了黑夜下的乐泱城,同时也震的下方观战的修行者们齐齐倒退。 “这小子……” 有人狼狈的捋着烧焦的头发,骂骂咧咧道:“到底是棋差一招,输在尚未凝炼本命仙器上。” “一个在真仙五品,一个凭借本命仙器提升到真仙七品。” “两层的境界差距,这已然不是他异于常人的强大心神能弥补的。” “哎,输的冤枉咯。” 连连摇头,相貌斯文的中年男子似在为苏宁心生惋惜。 但下一刻,一只苍老的大手拍向他的左肩,带着些许调侃之意问道:“你认为苏宁会输?” 中年男子警惕转身,望着身后瘦如竹竿的灰袍老头,顿感疑惑道:“您在跟我说话?” 老头报以人畜无害的善良微笑道:“赌一把?” 不待中年男子回应,他自顾自的说道:“三招,用不了三招,苏宁会取得胜利。” “上官鬓或许不会死,但绝对好不到哪去。” “要么修为被废,彻底沦为废人。 要么心魔深种,此生再无指望破境。” “老头子刚下山不久,身上缺了点酒肉钱。” “这样,咱也不赌多,十万中品仙晶如何?” 说着话,他大大方方的掏出一枚下品乾坤袋道:“你数数?” 中年男子放出心神一扫而知,当即眼绽精光道:“你确定赌苏宁赢? 不是上官鬓?” 灰袍老头咧着嘴傻乐呵道:“你不是聋子,自是没有听错。” “我帮人挑了一辈子棺,十万中品仙晶是我为自个准备的棺材本。” “是锦衣玉食的安度晚年,或是孤苦无依的了此残生,全靠这一把了。” “嗖。” 不容拒绝的,他丢出乾坤袋道:“喏,赌注由你保管,敢不敢?” 中年男子喜上眉梢,美滋滋的接过“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不假思索道:“赌了。” 在他看来,苏宁落败是不争的事实。 能否撑过眼下的一招都成问题,又哪来的三招? 白得的十万中品仙晶,不要白不要不是? 想至于此,他连忙抬头看向上空的防御阵法,目光锁定苏宁。 “败,一定要败。” “死活不论,这十万中品仙晶我要定了。” 恶狠狠的,他一副赢定的表情将赌注塞进宽敞的袖笼里。 自诩挑棺的灰袍老头嘿嘿低笑道:“下定离手,愿赌服输。” “你输了,可要一块不少的赔给我。” 中年男子双手紧握,斩钉截铁道:“不,我不会输。” “轰隆隆。” 阵法内,穿云裂石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火浪宣泄,烧透了半边天。 云层成了红色,红的耀眼。 朱雀大鸟不复存在,似与火浪融为一体。 上官鬓失去踪影,仅剩他的那柄雷霄石锤于火浪中穿行。 “死。” 蓦然间,有黑影笼罩苏宁。 出招之诡异,让人措手不及。 于是乎,在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只凝聚成爪的大手穿破了苏宁的胸膛。 一击洞穿,鲜血喷洒。 而后,上官鬓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站在苏宁的身后,一脚踢出,猖狂狞笑道:“我说了,你原本是有生路可走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来。” “怪得了谁呢?” “怪我吗?” 厉声长吼,他手持神魂相连的雷霄石锤,说不出的意气风发道:“苏宁死于我手,什么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挑选的传人? 哈哈哈,不过如此。” “从今往后,我上官鬓才是八百仙界小一辈的第一人。” “我排名三十五的中品法相将取代太虚造化碑上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 “你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倒下的苏宁,气息全无的苏宁一点点的消散。 凭空消散,肉身成影,赫然化作一摊血水。 “你……” 瞳孔惊缩,上官鬓下意识的飞退。 他想不通,无法理解苏宁是怎么做到的。 “有血有肉,骨骼经脉齐全。” “甚至连你的元神我都检查过,并不是仙力汇聚的分身。” “不是分身,更非符箓衍生。” “在我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你用的是……” 一闪而逝的慌乱,上官鬓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道:“是姜临安赐予你的神通推演下的九转分灵。” “哗。” 阵法的另一角,飘荡的雾气中,苏宁从容走出。 他脸色苍白,脚步沉重道:“猜的很对,可惜为时已晚。” “你错过了击败我的最佳契机,再也没机会了。” 上官鬓怒不可及道:“晚? 再来一招便是。” “我借本命仙器提升修为的一炷香勉强过去半柱,有的是时间将你斩杀。” “呼。” 他再次举起雷霄锤,丹田运转到极致。 抽空了全身仙力,使得额头青筋鼓起,面庞扭曲。 “苏宁,这一招你拿什么来挡?” 曲腿前冲,紫袍破碎。 残影一道道,首尾相连。 人影,锤影。 风声,雷声。 那近乎超出真仙七品的磅礴力量竟直接将苏宁设下的防御阵法撕裂了几处肉眼可见的裂缝。 “你在作弊。” 冷眼相观,苏宁一语道破道:“上至帝尊帝后,下至仙王仙将。 本命仙器赐予的修为提升只有一境,永远不可能出现两境。” “而你,你却突破了真仙七品中期,到达了真仙八品初期。” 阵法内无人应答,上官鬓聚集的波动越来越强。 没人来阻止这场已经完全不公平的战斗,无一人敢在这时出声。 苏宁不再犹豫,一口咬破舌尖,以喷出的漫天血雾染透双掌,合拢朝前道:“喜怒哀乐惧爱欲,业障加身,摄取因果。” “大罗天灾,起。” 正文 第九百三十四章 九转两分身 第九百三十四章 九转两分身 姜临安的记忆里,光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超凡神通就有九式。 每一式都是毁天灭地的恐怖存在,是他自身明悟数千年的逆天手段。 除去修习门槛最低的九转分灵外,余下的八式神通皆要到达半圣修为才能施展。 当然,撇开这九式神通不提,姜临安的记忆里还藏着数不清的仙术禁术。 有姜家身为十六仙族之首自创的立世根本,有他拜入文殿修行后获得的大量不传外的高深秘术。 以及他外出历练时机缘巧合捡到的,抢夺的,各类仙术五花八门,层不出穷。 而苏宁之所以不愿过多接触姜临安的记忆,归根究底只有一个原因,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会成为替代品。 正如他在昆仑诛魔潭底凭借真凰命格吞噬九阳的元神,让后者彻底的消失在人世间。 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白得武力十七层的修为造化。 从人人都能欺负的桃山村野小子一跃成为华夏武道巅峰的易老魔,名震六脉。 反言之,姜临安比起当初的九阳不知强了多少倍,强到一缕神魂就能压的文殿老祖段自谦节节败退。 他的强大,是苏宁亲眼所见,且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的。 三年前,八鼎寒山之战,为了解决心底深埋的执念,在被文殿面具女逼入绝境时,他不得已的揭开封印的姜临安的记忆。 仔细的寻找,心急如焚的融合。 那一次,他赢了,侥幸笑到最后。 成功击败文殿面具女,顺利将再生丹收入囊中。 虽说赢的稀里糊涂,可毕竟是赢了。 依仗姜临安赐予的捷径,他尝试了本不该尝试的冒险行为。 一次之后,心有余悸。 他暗暗的告诫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绝不能再有第二次的逾越。 赌不起,亦不能再赌。 奈何造化弄人,形势所逼之下,他只能一次次的违背本心意志。 无论如何,他得首先保证自己活下来不是? 大罗天灾术,来自于姜氏仙族第一任老祖自创的上品仙术。 威力有多大,苏宁暂且不知。 但完美融合了姜临安的这段记忆后,他几乎不用重头琢磨细想,而是直接信手拈来的运用。 口诀,手势,印法,驾轻就熟,水到渠成。 “崩。” 笼罩于天际尽头的乌云散开了,拨云不见日,有明光凝聚成柱。 成人手臂粗的光柱映-射-在防御阵法内,又猛的向外扩散。 同一时间,苏宁喉结滚动,真仙五品大圆满的修为悄然晋升真仙六品。 初期,中期,后期。 近乎一境的提升,堪比动用本命仙器。 “呼。” 口吐浊气,他目光冷冽道:“你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服用丹药提升修为,作弊在先,那就别怪我不守信用。” “丹药,谁没有呢?” 冷冷的笑着,苏宁看着身前的血雾升腾,陆续交织成线。 一根红色的丝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光柱中心。 下一刻,萤火虫般的微弱光芒洒满防御阵法。 光柱消失,虫火飞舞。 苏宁一步前冲,顺势捏碎牵引“大罗天灾”的仙力法印道:“喜怒哀乐惧爱欲,你上官鬓七情未了,六欲未断。” “因果缠身下你往哪躲? 躲的掉吗?” “轰。” 惊雷翻天响,雷劫气息就此弥漫。 确切来说,那股雷意锁定了阵法内的某处虚空。 “滚出来。” 苏宁以指为剑,用的是凝剑四象决的青龙入海。 “呲啦。” 完整的虚空被震裂了,势达巅峰的上官鬓手持雷霄石锤,无所畏惧的狂笑道:“躲? 我为什么要躲?” “杀了你,因果当消,虚雷当灭。” “上品仙术又如何?” “别忘了你目前的实力,只在真仙六品后期。” “而我,我在真仙八品初期。” “两境的差距,绝非你一招上品仙术能弥补的。” “噔噔噔。” 他一连跨出数十步,雷霄石锤脱手而出道:“给我去死。” “咔嚓。” 电光闪耀,威压攀升。 本就摇摇欲坠的防御阵法戛然而碎,散做余波奔袭八方,经久不息。 上官鬓仅剩的右眼被猩红充斥,眼皮扩张,眼角痉挛似的抽动。 他的右臂鲜血淋淋,手背上的皮肤寸寸开裂,赫然是被抽集一空的仙力所伤。 “和我斗? 你凭什么?” 痛苦咳嗽,自言自语。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上官鬓的修为间接跌回从前的真仙六品中期。 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猩红血线。 他踉跄着身子,左右摇晃的飞至德庆酒楼的屋顶,赶忙从乾坤袋中掏出疗伤丹药服用。 另一边,百米高空之上,面对上官鬓竭尽全力祭出的最后一招,苏宁不躲不闪,接连设下三座防御大阵。 继而利用心神结成光幕,意在蒙蔽无形中的仙器锁定。 而后,他十指掐诀,借化虚术一遁无影。 “你跑不掉的,插翅难逃。” 屋顶上,上官鬓信心十足,镇定自若。 果然,如他所说,苏宁设下的三座防御大阵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尚未触及到雷霄石锤,便碎的一干二净。 “咚。” 不消片刻,心神光幕也跟着炸了。 如此,这两处弱不禁风的拦截勉强损耗了上官鬓这一击的半成力道。 余下的强横威力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头直追苏宁残留在半空的气息,硬生生将前方的虚空尽情摧毁。 光芒万丈,乐泱城亮如白昼。 “瞧,这不就找着你了?” 嘴角上扬,石锤与自身神魂相连的上官鬓尽显得意之色道:“同境界相遇,哪怕是修为只高你一层,都可能无法察觉到你的藏身之所。” “可你大意了呀,我催动这一击的时候是真仙八品,足足高你两境。” “作弊也好,食言也罢。” “今天的这一战,我才是屹立不倒的那个人。” 闭目炼化药效,上官鬓怡然自得,忍不住的笑容荡漾。 但很快,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灿烂的笑容在脸上冻结。 “你……” 霍然起身,他呼吸急促道:“葬魔山脉时,你武力十八层的修为便可凝聚一道分身。” “现如今真仙五品大圆满,没道理一直停滞不前。” “三座防御大阵,一道心神结成的脆弱屏障。” “你明明有其它手段可用,可以命搏命的与我争一次。” “你却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逃离,贻笑大方。” “这不是你亲传弟子的作风,更不像你苏宁甘于认命的倔强。” “所以……” 没来由的,他双臂颤抖,声音沙哑道:“九转分灵衍生的分身或许有两道。” “一道被我击穿胸口,而另一道……” 恍惚着,他抬头凝望半空。 大罗天灾术完好无损,因果红线未消。 下一刻,天崩地裂的轰鸣声于天际回荡。 苏宁的“肉身”在雷霄石锤的冲击下燃烧成灰,神魂俱灭。 上官鬓张了张嘴,面露死灰的凄然。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五章 救或不救 第九百三十五章 救或不救 苏宁死了? 当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归于平静,万人空巷的乐泱城内鸦雀无声。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淡然与冷漠。 尤其是那些一早看好上官鬓的修行者们,不自觉的露出会心笑意,窃窃交谈。 “如何,我没说错吧?” “同为两界亲传弟子,修为上的压制,苏宁绝不可能斗得过高他一境的上官鬓。” “作弊归作弊,也得看个人实力不是?” “上官鬓活着,苏宁死了,事实摆在眼前,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留有山羊胡的矮小老者嘿嘿低笑,红光满面道:“方兄,我压了上官鬓六万下品仙晶,你呢,压了多少?” 身旁,年纪稍小一些的老头贼兮兮的说道:“比你多一点,我压了十万。” “咦,开赌之人躲哪去了?” “走走走,别被那小子跑咯。” 不远处的大树下,有几名身穿长袍的年轻人聚在一起。 有人站着,有人蹲着。 有人坐在树上,有人凌空脚踩树枝。 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表情极为沮丧。 一个个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大哥,你压了苏宁多少仙晶?” “我,我可是把全部家当抵上去了,足足十三万下品仙晶,外加二十株四级草药。” “呜,艹特-么的血本无归。” “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不得去街上讨饭?” 白净青年手捏空荡荡的乾坤袋,笑的比哭还难看道:“是谁说苏宁一定会赢的? 站出来,瞧不我打死你。” 树枝上,同样在唉声叹气的瘦弱青年回答道:“是三哥说的,他说两境的差距内,放眼八百仙界,无一人能击败苏宁。” “信誓旦旦的,害我把老婆本都贴没了。” “三哥,我的亲哥哟,来,说说你此刻的感想,打算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摆动着双腿,瘦弱青年从树枝上跳下,一把搂过蹲在地上发呆的壮硕青年道:“仙晶,丹药,草药。 嘿,听了你的话,五弟我倾家荡产,真想一铲子铲死你。” 后者不吭声,呆呆的仰望虚空,暗自嘀咕。 瘦弱青年侧耳靠近,一头雾水道:“什么?” 壮硕青年竖起两根手指道:“苏宁身死道消,按理说,他祭出的“大罗天灾术”该一同消失的。” “可是现在……” “恩,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他手扶膝盖皱眉起身,目光清亮道:“缠绕在上官鬓头顶的因果红线仍在,且大罗天灾术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深厚。” “哎,别以肉眼观之,得靠心神去感应。” 瘦弱青年神色微变,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苏宁还活着?” 壮硕青年狠狠的点头,笑而不语。 瘦弱青年正待追问,可就在这时,那股被乌云遮掩的雷劫光柱再次出现。 磅礴雷意锁定站在德庆酒楼屋顶上的官鬓,缓缓酝酿起那由心魔引动的第一道天道虚劫。 “怎么回事?” 沉寂中的乐泱城沸腾了,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众人面面相觑,深感匪夷所思。 “这,这是大罗天灾术降下的雷劫?” “上官鬓即将承受虚劫十三道,那岂不是说明苏宁还活着?” “苏宁没死?” “他怎么做到的?” “我明明亲眼看到上官鬓的雷霄石锤一举击碎了苏宁的肉身……” 各方惊呼连连,然而谁也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诡异现象。 德庆酒楼对面,百米之远的“仙器阁”。 六楼之上,有八人隔空观望,神色凝重。 为首的是一袭紫袍的红发男子,脸色阴沉如水,气息冰冷。 他手扶护栏,无名指毫无节奏的胡乱敲击道:“我们小看了苏宁,连累上官师弟陷入绝境。” “若是此刻出手相救,我雪清仙宫势必会遭人笑话,连带着师尊颜面有损,事后定会追究我等的责任。” “可要是不救,上官师弟必死无疑。” “那最后的一击将他体内仙力抽集一空,如今气力全无等同废人。” “除非他愿掏出约定之外的保命底牌护身,以此对抗雷劫。” “可上官师弟的性子你们是清楚的,言而无信,他所要承担的是苏宁亲手为他种下的心魔。” “日后,但凡苏宁不死,上官师弟的心魔便永远存在。” “这与吞服丹药的作弊行为不同,两者大不一样。” “要他一辈子停滞真仙六品中期,这简直比杀了他更痛苦。” “所以……” 一声苦笑,他直言不讳的说道:“上官师弟将难题交给了我们,救,或是不救。” “你们说呢?” 心浮气躁,他久久难做决定道:“上官师弟是师尊的亲侄儿,向来受师尊疼爱重视。” “与他相比,我们在师尊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一旦上官师弟死于苏宁之手,呵……” 他缩回敲击中的无名指,双拳紧握,满心自嘲道:“我们或许全都会为上官师弟陪葬,死无全尸。” 身旁,有姿色上等的妙龄女子急声开口道:“那还等什么? 先救人呐。” “只要上官师弟平安无事,师尊顶多对我们小惩大诫。” “我不想死,不想被师尊赶出雪清仙宫。” 余下几人自知事态严重,齐声附和道:“三师姐说的有理,救人要紧。” 红发男子沉声道:“好,那么你们谁愿……” 话没说完,妙龄女子疾驰冲出道:“我去。” “嗖。” 残影浮掠,她直奔德庆酒楼上的上官鬓,抬手迎向第一道天道虚劫道:“上官师弟,你先行退下。”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六招 一波又起 第九百三十六招 一波又起 妙龄女子姓姚,单名一个曼字。 是雪清仙宫亲传三弟子,真仙八品的修为。 随着她的出现,那原本锁定上官鬓的第一道天道虚劫赫然被其击散。 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三师姐。” 后者劫后余生,庆幸的同时又难免感到无地自容。 境界上压苏宁一层,且早早融炼出本命仙器。 不顾约定在先,投机取巧的服用丹药提升修为,可谓占尽优势。 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会败的这么彻底。 败到需要旁人前来营救,在万人瞩目的乐泱城内丢尽脸面。 丢的是他上官鬓亲传弟子的脸,雪清仙宫的脸,以及他名义上的师尊,他的亲姑姑雪清帝后的脸。 心绪复杂,心灰意冷。 他带着满腔悲愤与黯然最后望了眼前方破碎的虚空,手捏千里瞬息符,一闪无影。 “出来吧。” 当上官鬓狼狈离去,姚曼一指朝天,手段强横的毁掉仍在聚力的大罗天灾术道:“你很不错,在我雪清仙界的地盘让我六师弟颜面无存,生不如死。” “不愧是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挑中的传人。” “你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哗。” 深渊之力流淌,一直隐遁身形的苏宁踱步走出,气息凌乱道:“你想为他报仇。” 姚曼哑然失笑,笑意明媚道:“谈不上报仇,毕竟上官师弟还活着,并未死于你手。” “怎么说呢……” 她美眸流转,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苏宁道:“只能说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让我心痒难耐,手痒难耐。” “这痒的呀,控制不住的想要找你讨教几招。” “怎样,敢不敢?” 莲步轻移,她一步登空,闲庭信步的走到苏宁身前道:“两招。” “别说我以大欺小,只要你能扛得住我两招,今天的事到此结束。” “我可以天道立誓向你保证,没人会再找你的麻烦。” 苏宁不为所动,面浮讥讽道:“同样的话,上官鬓也曾说过。” “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大概是你雪清仙宫的特色。” “我上一次当已是愚蠢至极,你觉得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姚曼无声叹气,故作纠结道:“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可你害的我雪清仙宫颜面扫地,这件事,我总得想办法进行弥补。” “你不好过,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柔弱的语气,说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姚曼随手结出一方法印,反手推向半空道:“来,这是第一招。” 苏宁怒了,怒的双目喷火,气急而笑道:“我要走,你不见得能留住我。” “除非雪清帝后亲自前来,否则单凭你等一众亲传弟子,我还真没放在心上。” 一边说话,他一边伸手摸向乾坤袋。 此番枝节横生,榆家因果难了,再留下来,无疑是自找麻烦。 苏宁并不认为这群胡搅蛮缠的家伙们会放过自己。 既是如此,不如趁早返回无尘仙宫,以免火越烧越大,烧到不受掌控的地步。 “唰。” 心随己动,符箓飘出。 一张是异常珍贵的万里瞬息符,一张是蕴藏洛尘真仙十七品全力一击的保命底牌。 苏宁无视想要替上官鬓找回场子的姚曼,躬身后撤道:“要打架,无尘仙界欢迎你。” “几时过去,几时想去,大可事先命人通报一声,我不介意大张旗鼓的来接你们。” 说罢,他一声冷笑,周身仙力运转。 姚曼不曾上前阻止,精致无暇的脸上尽显戏谑玩味之色道:“你是走了,那邵斐呢?” “据我所知,他还在乐泱城里。” “咯咯咯……没事,拿他开刀也是一样。” “只希望他的运气不比你差,能保住自个的小命。” 漫不经心的,姚曼弹出一支玉简,纤纤玉指陆续收回袖中道:“看看呗。” 苏宁不知对方卖的什么关子,以防玉简有诈,连忙放出心神包裹。 姚曼痴痴娇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道:“放心,我好歹是雪清仙宫亲传三弟子。 下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再怎么卑鄙无耻,也不至于光明正大的对你下黑手。” 苏宁不作回应,心神一分为二,仔细打探玉简内的奥妙。 下一刻,他戾气暴增,双眼血红道:“你们抓走了我五师兄。” 姚曼无辜道:“什么叫抓走嘛,别说的那么难听。” “都是老熟人了,来了我雪清仙界便是客人。” “我四师弟请他喝茶,顶好的桃花茶,千金难求的那种。” “当然……” 话锋一转,她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杯茶能喝多久,要喝多久,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这一招,你到底接不接?” 意有所指,她一心二用,操控着仍在旋转的法印慢斯条理道:“两招,换邵斐毫发无损的喝完茶,你不亏的。” 苏宁强忍想要燃烧保命符箓的冲动,牙关紧咬道:“你是实打实的真仙八品,而我,我虽然是真仙五品大圆满,却在之前与上官鬓以命搏命大伤元气。” “放在我巅峰状态时都不一定能接你一招,更别提我此刻有伤在身,体内仙力消耗的七七八八。” “想杀我,尽管动手便是,何必冠冕堂皇的找借口?” 姚曼拂起散落在额头的碎发,风轻云淡道:“我可以等你。” “恩,一个时辰够不够?” “以你的天资,配合龙凰法相打坐调息,外加仙晶丹药及时补充,恢复元气不难。” “我要的不多,只为尽量保全仙宫与师尊的颜面。” 最后的一句话,她说的很轻。 说完之后飘然后退,退到德庆酒楼的屋顶上盘膝端坐道:“计时开始。” 苏宁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 邵斐在对方手里,他除了按要求照做之外似乎别无它法。 可退一步细想,他自己都不确定能否在瑶曼手里撑过两招。 心烦意乱,苏宁接连往口中丢服疗伤丹药。 继而设下小型聚灵阵快速补充元气。 …… 千里之外的虚空,上官鬓浑噩如梦。 以至于一张千里瞬息符燃烧完毕后,他竟忘了拿出第二张符箓持续赶路。 恍恍惚惚,神不守舍。 “砰。” 突然的,有人踹了他一脚。 将他从半空踹落,直挺挺的摔进下方草丛里。 “小子,愿赌服输。” “你和苏宁赌命,你输了,他赢了。” “输了就该去死,哪有资格苟活于世?” 苍老的大手掐住上官鬓的颈脖,又猛的将他提起。 “你……” 独眼青年心生窒息,痛苦到再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腰间别着砍柴刀的老人笑容可掬道:“记住啦,他不仅是苏宁,还是我家主人挑选的继承人。” “你欺负他,就是在欺负我家主人,欺负我们这群跟着主人鞍前马后的老伙计。” “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咔嚓。” 骨骼碎裂声响起,有火焰在老人手中燃烧。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七章 还得苏疯子 第九百三十七章 还得苏疯子 雪清仙界,雪薇山。 白茫茫的雪山上,那半山腰的荒废凉亭内,有两道身影负手背立。 肩挎青皮葫芦的肖不崇,面朝山下哈欠连天。 白衣胜雪的雪清帝后,长发如瀑,凉眸冷冽。 两人无声无言,只听寒风呼啸,席卷着积雪于半空飞舞,飘飘洒洒。 静,一反常态的安静,针落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半柱香或是一炷香。 冥冥中响起轻微炸裂声,稍纵即逝。 肖不崇面露古怪,欲言又止。 雪清帝后神色大变,颤抖着举起右臂。 那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系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石珠。 不知是何材质打造的,通体圆润,黄豆大小。 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十三颗。 而此刻,那串在第六颗位置的石珠凭空消失,流沙般的往下滴落。 “鬓儿。” 雪清帝后一声惊呼,娇躯不稳,摇摇欲坠。 原本尚且红润的脸庞徒增一抹苍白,眼泛泪光。 “神魂俱灭,元神尽碎。” “肖不崇,你好狠的心。” 她蓦然转身,歇斯底里的长吼道:“为什么不能对我家鬓儿手下留情? 就因为他是姜临安挑选的传人,你们的半个主子吗?” “呵,哈哈哈……” 情绪近乎崩溃,雪清帝后一闪无影,屹立雪山之巅道:“今日血仇,我上官雪清“铭记于心”。” “姓肖的,你给我记住,来日我必百倍千倍的归还于你。” “但凡是与苏宁有关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们,走着瞧。” 笑声凄凉,杀意漫天。 雪清帝后一手撕裂虚空,强行摄取数千里之外上官鬓的尸体,泪流不止道:“大哥临死前将鬓儿托付与我,他不仅是我的亲侄儿,更是我上官一族唯一的血脉。” 肖不崇冷眼相观道:“那又如何?” “怎么,就许你们仗势欺人,不许我们这群老骨头主持公道?” “事是上官鬓故意挑起的,包括现在乐泱城内准备对苏宁动手的姚曼。” “一个个的没事找事做,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雪清帝后盈盈跪倒,动作轻柔的抱着气息全无的上官鬓失声哽咽,泣不成声。 即便她已长生不死,哪怕她已经成为至高无上的一界尊者。 可在面对亲人的突然离世时,她一样做不到心如止水的释怀。 痛,恨,怒。 怒到恨不能一掌击毙凉亭内的肖不崇,再亲手将苏宁挫骨扬灰。 奈何形势摆在眼前,真仙十七品的她绝对斗不过半只脚迈入半圣境的肖瘸子。 一境之差差之千里,更何况是整整两大境? “鬓儿,你安息吧。” “姑姑以天道立誓,此生定为你报仇雪恨。” “千年,万年,从今日起,我雪清仙界与无尘仙界不死不休。” “轰隆。” 地动山摇,雪山崩裂。 上官鬓的尸体深埋雪山地下,被雪清帝后设下层层阵法保护。 肖不崇懒洋洋的倚靠凉亭石柱,打开青皮葫芦灌了几口烈酒,满眼嘲弄道:“千年?” “我等你一千年又何妨? 你确定能追上我?” “至于万年,嘿,等你突破真仙十九品时,老头子我八成踏入真正的半圣境了。” “到那个时候,别说你在我手下难撑一招,就算你求来了文殿段自谦相助,他也不一定能杀我。” “再则,我们四个老伙计哪个不是一界之主的修为?” “砍柴的,放羊的,挑棺的。” “不敢说八百仙界无敌手,可谁要是敢主动招惹我们,哼,不死也得脱层皮。”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肖不崇目光阴寒道:“与其在这大放厥词,不如抽空好好管教下门下弟子。” “名扬八百仙界固然风光,可也要有那个福分呐。” 雪清帝后不予反驳,苦苦压制着体内几乎压制不住的杀意。 肖不崇视而不见,继续火上浇油道:“对了,我来雪清仙界的路上碰巧遇着了武殿弟子苏星阑。” “那小子啊,啧啧啧,都真仙七品大圆满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武殿疯婆子武玄池,说是要借你雪薇山的至宝“玄雪魄”一用。” “哎,上官鬓是你亲侄子,苏宁是苏星阑亲侄子。” “你护短,据我所知,那家伙比你更护短。” “他虽然没有你真仙十七品的修为,可他身后站着的是武殿老祖孤长笑,仙界仅有的两位半圣之一。” “要是被他看见你雪清仙界没皮没脸的欺负他侄子,你猜猜他会怎么做?” 话音落,肖不崇大笑着下山,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雪清帝后缓缓抬头,思索半晌,她祭出一枚传音玉简道:“今日之事作罢,尔等速速赶回仙宫。” “不遵师令者,一律赶出师门,驱逐出界。” …… 同一时间,乐泱城。 某家不起眼的药材店里,苏星阑眼神冰冷的凝望远处高空。 左手提着曾经的昆仑第一神兵太玄剑,右手夹着他用口水粘起来的特制自卷烟。 吞云吐雾,烟烧过半。 他的视线,于一心补充元气的苏宁与暗下杀机的姚曼之间来回转动,周身仙力沸腾。 在他身后,一头白发的武玄池手捧杯盏,心平气和的说道:“苏宁有伤在身,没可能撑过真仙八品的姚家女娃两招。” “确切来说,他能勉强撑过一招已是侥幸,得上天眷顾。” “第二招,必死之局。” 苏星阑沉声道:“若是换成我呢?” 武玄池挺直了腰杆,高深莫测道:“还是两招。” 苏星阑猛吸一口烟,将这没有过滤嘴,他抽的并不是很习惯的自卷烟丢下,用脚踩灭道:“她似乎没你说的那么强。” “真仙八品而已,我又不是没杀过?” 武玄池正色道:“我的意思,师兄你杀她只用两招。” “两招即可,不会超过第三招的。” 苏星阑询问道:“有多少雪清仙宫的亲传弟子在城内? 修为最高者是真仙几品?” 武玄池干脆道:“八个,修为最高者当属姚曼。” 苏星阑点了下头,环抱太玄剑道:“能不能全杀了?” 武玄池先是一愣,继而满脸苦涩道:“师兄,咱们来雪清仙界是要和人借宝贝压一压你体内躁动的文武二气,让你在突破真仙八品时不受半分影响。” “这……” “这一下杀八个,是不是太狠了点?” “都是亲传弟子,培养不易。” “雪清帝后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向来帮亲不帮理。” “这节骨眼上撕破脸皮,对你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唉声叹气,从不看人眼色的武玄池苦口婆心的规劝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得为自个想想,那玄雪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错过了,你少说得花大半年的时间自行调控文武二气。” 苏星阑满不在乎道:“那就想办法自己调控吧。” “这群狗东西都特-么快掘我老苏家的祖坟了,你告诉我要忍?” “我能忍,小宁子他爷爷奶奶忍不了哇。” “去,替我守好城门,一个也别放出去。” “有胆子动我苏家人,那就该以死赔罪。” 双臂垂落,太玄剑起。 一剑破长空,一剑惊万人。 正文 第九百三十九章 意中剑 第九百三十九章 意中剑 姚曼如临大敌,双眸凝重。 不同于下方实力低微者们的无知谬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苏星阑不简单。 武殿老祖孤长笑看重之人,又岂会当真如外界盛传的那般资质平庸? 法相,仙躯,或是某些不为人知的特殊根骨,苏星阑必占其中之一。 也只有这种可能,一向藐视天下的孤长笑才会破例收他为徒。 一朝拜入武殿,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正如他此刻骤然爆发出的浑厚仙力,人未动,气浪铺天盖地。 于无形中锁定德庆酒楼上空,剑意节节攀升。 那已然不是真仙七品大圆满能有的修为,而是…… 右脚轻跺,来不及细想的姚曼当即腾空爆退,玉手朝前,一朵粉红色的桃花在她掌心盛开。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的将桃花贴在眉心,口喷血雾,念念有词。 “怎么回事?” “这,这才第一招啊,姚曼为何要动用本命仙器“桃花印”提升修为?” “她是真仙八品初期,对付揠苗助长的苏星阑还不是手到擒来?” “奇怪,这一手真叫人看不懂了。” 距离德庆酒楼最近的空地广场上,有真仙六品的成熟-妇人皱眉低语,百思不得其解道:“难道苏星阑的真实修为不是真仙七品大圆满,而在姚曼之上?” 她的自言自语声若蚊蝇,却被一旁的年迈散修听在耳中。 老头高深一笑,不掖不藏的说道:“有些东西,单从表面去看是无法解释的。” “好比苏星阑周身散发的仙力波动,那是真仙七品大圆满无疑。” “你能感应的到,在场所有人皆能感应。” “但……” 故意卖起关子,老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成熟-妇女波澜壮阔的胸口,眼底有精光一闪而逝道:“不出手,他在真仙七品大圆满。 这一出手,修为直逼真仙八品后期。” “不,他的聚势尚未到达巅峰状态,所以亦有可能是真仙八品大圆满。” “堪比一整境的修为提升,你让处于真仙八品初期的姚曼如何坦然面对?” 成熟-妇人瞳孔惊缩,断然反驳道:“怎么可能?” “苏星阑一没吞服丹药提升修为,二没借用本命仙器。” “三,他从头到尾只动了那柄从小世界带来的半仙器,不曾施展任何秘术助长修为。” “如此,他怎能平白无故的进行一整境的突破?” 老头捋着花白的胡须,表情暧昧道:“想知道?” 成熟-妇人下意识的点头,感受到对方投来的火热目光,她索性松开捂在胸前的右手,笑意明媚道:“小女雪清仙界南域人氏,此番前来北域意在历练,想要在心境上有所明悟,一举跨入真仙七品。” “前辈若愿从旁指点,小女感激不尽。” 说罢,她面若桃花的盈盈一拜。 欲拒还迎,说不出的妖媚动人。 真仙九品的老头心领神会,嘴角勾起猥琐笑容道:“老夫一介散修,天大地大,逍遥自在。” “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 “更在这乐泱城内有一独栋小院,空房数间。” “倘若仙子不嫌弃,老夫愿为你充当向导,在这周遭好好转上一转。” 负于身后的苍老大手蓦然垂落,有意无意的从成熟-妇人圆润挺翘的臀儿上扫过。 惹的后者眼波荡漾,娇嗔不已。 老头开怀大笑,重新将话题引到苏星阑身上道:“他提升修为的绝妙手段我暂时瞧不出来,但应该跟他双手运转的两种怪气有关。” 成熟-妇人郁闷道:“何解?” 老头略作沉吟,吞吞吐吐道:“在我的心神感知下,那两种怪气分别为文气与武气。” “苏星阑是武殿亲传弟子,拥有武气炼化再正常不过了。” “可那文气……” “尤其是这般纯正的文气,隐隐有文殿……” 话没说完,他浑浊恍惚的老眼内有精光突然乍起道:“果然,势达巅峰的他是真仙八品大圆满。” “轰。” 随着老头的提醒,成熟-妇人连忙抬头看向上空。 黑夜下,苏星阑左手指尖绽放温和的黄光,文气缠绕。 右手指尖涌现凌厉的红光,武气升腾。 一黄一红,一左一右。 彼此映照,相互串联。 然而这诡异的场景仅仅维持了半个呼吸,黄光隐遁,红光消失。 太玄剑震动嘶鸣,剑意滔天。 “我这一剑,你可接的住?” 苏星阑躬身前行,一拳击向剑柄。 “呲。” 剑芒璀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向延伸。 十米,百米,千米。 剑锋所到之处,虚空寸寸崩塌。 这乌云笼罩下的天际似成了万丈高山,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剑从中劈开。 剑光势不可挡,剑影闪烁不停。 直至剑尖触碰到姚曼紫袍下的衣角,那漫天剑意竟在顷刻间收敛的一干二净。 “这……” 融合本命仙器的姚曼再次被迫后撤,一退再退。 “无剑招,无剑芒,无剑气,无剑影。” “仅剩这勉强算是下品仙器的小世界破铜烂铁,一把不入流的废剑。” “苏星阑并未收手,这一招分明还在,我为何感应不到它的威力?” “在哪?” “藏在哪的?” 心跳加速,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姚曼眼睁睁的看着太玄剑逼近,割破了象征她雪清仙界亲传弟子的紫袍衣角。 银光顿停,有一抹微乎其微的光点映入她的瞳孔。 光点很小,小如尘埃颗粒,肉眼难辨。 可姚曼却从这“无关紧要”的光点里察觉到一抹能让她神魂俱灭的危险。 “这是……” 脸色苍白,气血凝固。 不假思索的,她设下两座真仙九品初期的防御阵法。 而后,她双手掐诀,施展出雪清六歌的第三歌“箫歌。” “呜呜呜。” 箫声回荡,轻灵且空洞。 絮乱的仙力充斥四面八方,同时也阻挡了那尘埃颗粒的间接逼近。 苏星阑面无表情,嘴里叼着的自卷烟仅才燃烧三分之一。 “雪清仙宫亲传三弟子,啧,很牛气吗?” “不过如此……”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他抬起的右手悍然拍落道:“杀。” “嗡嗡嗡。” 一点亮光砰然放大,化作磅礴威压凝聚的剑影刺向躲在防御阵法后的姚曼。 箫声戛然而止,无故中断。 第一座防御阵法应声而裂,余波散尽。 “意中剑。” 下方,不知是谁带头深吸了第一口凉气。 紧接着“嘶嘶嘶”的感慨声不绝于耳,响彻夜空。 意中剑,藏剑于剑意之中容纳世间万物。 剑意不灭,剑招永存。 然而领悟这一招的玄奥实在太过艰难,仙界不知多少用剑高手折戟于此。 强如八百仙界中唯一一个以剑独霸一界的帝尊“晴光帝尊”,也是在真仙十六品时历尽艰辛方才领悟到玄之又玄的“意中剑。” 而苏星阑,他才真仙七品呀。 这一瞬间,萦绕在众人脑海中的疑惑迎刃而解。 悟性,孤长笑定是看上了苏星阑不可一世的悟性,这才会将他拉进武殿收为亲传弟子。 正文 第九百四十章 我赢他输 第九百四十章 我赢他输 一招“意中剑”,震惊的不只是乐泱城内数以万计的修行者。 同样也震慑了被迫防御中的姚曼,牙关紧咬,大汗淋漓。 她第一时间融合本命仙器提升修为,且施展出她目前能动用的威力最大的杀招“雪清六歌第三歌的箫歌。” 本以为能借此占据上风,轻松扛过苏星阑发动的第一招。 不曾想,对方的攻势出人意料,竟直接将她逼入绝境。 箫歌中断,第一座防御阵法支离破碎。 碎的在外人看来根本不像真仙九品初期设下的阵法,弱的不堪一击。 更要命的是,那些由尘埃颗粒中爆发的滔天剑影不仅没因此而削弱,反而变的越发强悍。 是的,姚曼只能用强悍来形容。 因为就在她奋力逃脱的同时,第二座防御阵法也没了。 在那近乎不可阻挡的凌厉锋芒下砰然炸裂,化作无数星点流逝。 “桃花印。” 眼见那数不清的剑影快速重叠,隐隐有万剑归一的架势。 退无可退下的姚曼当即一指按在眉心,唤出本命仙器衍生的虚影投向前方。 “嗡。” 仙力汇聚,桃花盛开。 粉红色的桃花徒增妖冶之感,迎风暴涨。 一花五瓣,花开瓣落。 于是乎,第一片花瓣通体散发金光,拉出接连天际的笔直线条。 第二片花瓣紧随其后,横向延伸数千米,拉扯出青翠欲滴的光滑镜幕。 第三片花瓣呈蓝色,水流涌动,浪潮汹涌。 第四片花瓣为红色,火浪翻滚,沸腾似海。 第五片花瓣是黄色,厚重如山,轰鸣不断。 姚曼口喷血雾,双掌合拢,又猛的朝前推送道:“桃花种五行,五行生五印。” “一印封仙力,二印锁三魂,三印囚七魄,四印摇神魂,五印……” 她嗓门拔高,嘶声怒喝道:“五印残本体,五印聚集。” “砰砰砰。” 金光缠绕,八方皆亮。 放眼望去,乐泱城上空水火相融,被五道光柱照的通透。 苏星阑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道:“这大概是你提升修为后竭尽全力的至强反击。” “不惜抽空全身仙力,不惜损伤本命仙器的根本,呵,你还能施展出第二招吗?” 似在问话,又好像在嘲讽。 他隔空召回太玄剑,于身前雀跃跳动,自顾自的继续抽那没抽完的自卷烟。 “铛铛铛。” 火花四溅,气流摩擦声在半空引起旋涡式的狂风席卷。 漫天剑影撞击在姚曼祭出的五行桃花印上,一道道的消散,一层层的陨灭。 响彻云霄的轰鸣,说是天崩地裂亦不为过。 炸的下方观战的修行者们紧捂双耳,体内气血翻腾,完全不受自身控制。 “他很强。” 某处黑暗角落里,一身黑袍的文殿面具女目光烁烁,战意迸发道:“同境界交手,八百仙界除他之外,再无人是我的对手。” “苏宁不行,晴光仙界被你赞为剑心无双的“剑斩心”更不行。” “老祖说的没错,往后的仙界能与我一较高低的只有苏星阑。” “其他人,不足为惧。” 身后方,手持蒲扇的文天枢饶有兴趣的问话道:“若是你,你能与苏星阑纠缠多少招?” 面具女稍作沉吟,痛快回答道:“三十招。” 文天枢好奇道:“谁赢谁输?” 面具女抿唇一笑,清冷的眸子有寒光浮掠道:“自然是我赢。” “不掏底牌以命搏命,区区的意中剑可奈何不了我。” “他有武殿秘术,得孤长笑真传。” “我有文殿秘术,得老祖口耳亲授。” “孤长笑尚且动不了老祖半分,两殿争锋相对近万年。” “他苏星阑又凭什么能赢我?” 自负转身,颈脖处黑雾升腾。 面具女不再去管上空相斗的两人,于边沿小路消失无影。 文天枢追问道:“他赢不了你,你又拿什么打败他?” “同境界的你和苏星阑正如相斗近万年的老祖与孤长笑,是谁也赢不了谁的。” 无人回话,夜深人静。 文天枢默默的望着远方,望着早已离去的面具女心生气结。 对方好像越来越不把他这位文殿九殿之首的大殿主放在心上了,可他却拿她毫无办法。 有老祖段自谦撑腰,明里暗里的,文殿上下无一人敢对她有所算计。 包括段自谦在内,是想都不敢想的。 “耗费一殿文气助你修行,老祖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四年破七境,顺风顺水,不愧是传说中的祖龙法相。” “这一局由你而布下的棋局,就从乐泱城开始吧。” 蒲扇轻摇,文天枢捏碎了藏在袖笼中的白色玉简,喃喃自语道:“榆家?” 千米外的虚空,独自一人行走的面具女不知何时拿下了背负的长剑,眼眸清亮道:“他的破绽,我了若指掌。” “堪称无敌的意中剑也好,或是他自创的有情道也罢。” “脑子里残缺的记忆告诉我,苏星阑催动剑意,施展剑招的根源在……” 突然的,她脚步放慢,整个人陷入痛苦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想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就会头疼欲裂?” “那些记忆从何而来?” “不该有的画面,极其陌生的场景,到底是什么地方?” “啊……” 长剑脱手,她凄厉尖叫。 面具覆盖下的脸孔狰狞扭曲,血肉模糊。 “不,这些记忆不属于我。” “我无名无姓,是老祖从红尘俗世捡回来的。” “我的命,是老祖给的。” “我……” 断断续续的,她踉跄起身,嘴角溢出猩红血线。 下一刻,面具被浓郁的黑雾包裹,她恍惚的神智逐渐清醒。 “老祖说了,我这是执念衍生的心魔,被他以神通糅合妖气暂时压制。” “心魔幻象,种种场景如梦如幻,当不得真。” “一遭信以为真,便是我心魔爆发之际。” 心有余悸,她抹去嘴角的鲜血,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道:“若是这般,又是谁教我的荡妖剑法?” “老祖并未教过我这门不算仙术的剑术,文殿藏书阁亦无荡妖剑法的招式记载。” “可我偏偏一眼洞悉了苏星阑的剑招破绽,他的意中剑是由三十六招荡妖剑法为根源推演出来的。” “剑意通自身,剑意不可毁。” “然而他汇聚剑意的引子,是在那谁都想不到的太玄剑之内。”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一章 我家主人不在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我家主人不在了 乐泱城上空,随着姚曼拼尽全力的反击,那由苏星阑施展的意中剑终于被彻底摧毁。 剑气崩散,剑影模糊。 直至最后一缕剑意消失在天地间,姚曼口喷血雾,一退数十米。 发丝凌乱,尽显狼狈之色。 她强行稳住身形,手触乾坤袋,一连吞下七八颗疗伤丹药。 如此,苍白如雪的脸颊上才多了一抹病态的潮红,重新回到酒楼屋顶。 苏星阑讥笑道:“怎么? 不打算打了?” “第一招而已,你倒是争点气呀。” “像你先前欺负我侄儿那样欺负我,让所有人看看你雪清仙宫亲传三弟子的威风。” 香烟烧至末端,火星烫手,他却舍不得丢。 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掐着,送到嘴边轻嘬几口道:“第二招,你想来是接不下了。” “如你所言,接不下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你自个看着办,是自我了断于此,还是让我亲自动手送你归西?” 看似商量的语气,他手提太玄剑,一步步朝姚曼走去道:“底牌这东西谁都有,你有我也有。” “你有的,无外乎是蕴藏雪清帝后的全力一击。” “而我……” 说到这,他屈指轻弹,那再也没法下嘴的烟屁股被他随意弹飞,笑容玩味道:“我有的底牌,正如此刻的你面对我,毫无招架之力。” “别说是你,就是雪清帝后来了也无济于事。” “当然,话是这样说,你肯定是不服气不想死的。” “所以我不介意你去尝试,死也能瞑目不是?” 姚曼嘴唇干涩,嘴角沾满了猩红血迹。 她眸子黯淡,缩在袖笼里的双手微微颤抖。 是无助,是惶恐,是她损耗本命仙器之后的反噬,五脏六腑如同火烧,难以平息。 “成王败寇,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吐字如珠,艰难开口。 姚曼将视线从苏星阑身上转移,默默看向德庆酒楼对面的“仙器阁”。 确切来说,是看向那夜幕笼罩下的六楼。 那里有随她一同前来的师弟师妹们,有谋划挑战苏宁的“罪魁祸首”,他的四师弟商垣。 可姚曼清楚的知道,事到如今,整件事只能由她一力承当。 眼前的局面,谁来谁死,谁也不能插手。 除非师尊亲临,除非师尊雪清帝后愿意放下一界之主的颜面与苏星阑商谈,为她求取一线生机。 可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无疑是痴人说梦,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姚曼后悔不迭,后悔在一众同门的挑唆下参与此事。 更加后悔的,是在上官鬓陷入绝境时贸贸然的出手相救。 她不该那么冲动的,不该听信商垣之言第一个站出来。 毕竟,她不是算计苏宁的主谋,亦非鼓动上官鬓前来发难的“幕后军师”。 面露戚哀,悲凉之意弥漫全身。 姚曼放弃了反抗,惨然闭目。 她恨呐,恨自己的无知,恨商垣连她一起算计在内的歹毒。 恨上官鬓的愚蠢,恨那位…… 泪水流淌,从眼角到脸颊,再到下颚。 姚曼收回心神,脑子里不免浮现她这一生的美好画面。 那些她曾经觉得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 世俗中型家族“姚家”,位居雪清仙界东域“凤阳城”。 父亲是姚家族长,真仙三品的修为。 母亲虽然不是族长夫人,只是父亲后纳的第四房小妾,却掌控着姚家的财政大权,深得父亲宠爱。 而她,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从未遭受过半点委屈。 按部就班的踏上修行之路,天资初显,拥有让整个姚家欣喜若狂的中品法相“冥鱼”。 父亲视她为掌上稀世珍宝,族人们对她疼爱有加。 她说一,没人会去说二,敢去说二,去惹她不高兴。 直至雪清帝后出现,直到她被收为仙宫亲传弟子。 那一日,她自小生活的凤阳城沸腾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亲传弟子呀,何等荣耀何其风光? 父亲的期许骄傲,母亲的依依不舍,姚家族人们的艳羡嫉妒。 往事如风,一幕幕的在姚曼脑海跳跃。 她笑了,笑着撤回所有无意义的防御,任由那来到身前的苏家男子一指点出。 点在她的眉心,粉碎了她的三魂七魄,震裂了她的元神,摇散了她的神魂。 “小曼,逆天而行的这条路并不好走。” “向天夺命,向来是荆棘密布危险重重。” “父亲能教给你的东西不多,唯有三句话你要记着。” “一,尊师重道,切不可生出反叛之心。” “二,同门互助,建立在你能保全自身的前提下。” “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活着的人方有机会追求传说中的圣人大道,越走越远。” 那一晚的姚家祠堂,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父亲站着,她跪着。 她手捧燃香,虔诚叩拜。 父亲郑重告诫,神情严肃。 她一一点头答应,也确实铭记于心。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天要她死,谁又能从中干涉? 狠狠的咬着嘴唇,努力的承受着体内神魂俱灭的痛苦。 好在那份痛苦去的很快,前后不过三四秒就无知无觉了。 但在最后的一缕意识消失前,她似乎听到那男人残忍的说道:“别急,我会挨个送他们去见你的。” “哗。” 火浪升腾,肉身成灰。 乐泱城寂然无声,针落可闻的安静。 苏星阑大步转身,太玄剑直指百米外的“仙器阁”道:“有胆子谋算我侄儿,就别藏头缩尾的装哑巴。” “再不济,你们也是雪清仙宫亲传弟子。” “命可以不要,这脸总得争一争吧?” 许久的,无人回应,只听太玄剑吟鸣不绝。 苏星阑冷笑道:“好,你们不愿与我交手,那就让我玄池师妹陪你们玩一玩。” “玄池,这里交给你了。” 说罢,他挽了个剑花,一手抓着仍在补充仙力的苏宁一遁无影。 下方药材店,白发苍苍的武殿疯婆子早已不知去向。 仙器阁内,七具尸体静悄悄的躺着,生机全无。 “哈欠。” 腰间挎着砍柴刀的老头四平八稳的坐在太师椅上,望着晚来一步的武玄池笑眯眯的问道:“多少年没见了?” 后者稍加思索,头也不抬道:“六千四百三十二年。” 砍柴老头感慨道:“是啊,一眨眼都过去六千年多年了。” “你还在,我们这群老不死的尚且在苟且偷生存活于世。”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家主人却不在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二章 叔侄规划 第九百四十二章 叔侄规划 以奴仆自居,奉姜临安为主。 仙界小一辈或许不知砍柴老头的真实身份,但武玄池却知道的很清楚。 不仅清楚,曾经站在对立面的他们还不止一次的交过手。 砍柴的,放羊的,挑棺的,外加肖不崇那位醉生梦死的酿酒的。 曾几何时,姜家男人手下四大仙王哪个不是名震八百仙界的厉害人物? 明明有争夺一界之主称霸一方的狂傲资格,却心甘情愿的呆在姜临安身边为他鞍前马后。 砍柴的负责做饭,放羊的负责站岗。 挑棺的负责开路,酿酒的负责驾驶螭龙行车。 那时候的凰界风光无限,是仙界独一份的存在。 有姜临安这位后来居上的半圣坐镇,有四位真仙十六品的高手力压四方。 论实力,凰界甚至隐隐超过底蕴深厚的文武双殿。 然而时过境迁,姜临安死了,饮恨而终太虚山。 那些当初跟随他的强者们纷纷隐姓埋名投入山野,一隐便是六千多年。 六千年,对于拥有无尽寿命的仙人来说其实并不算很长,可到底也不算短了。 如此刻的武玄池,望着太师椅上的那张熟悉面孔,竟莫名的生出些许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不如肖不崇。” 直言不讳的,她右手轻抚,将地上七具尸体燃烧成灰。 而后慢悠悠的走到角落茶桌旁,躬着身子坐上木椅道:“六千年前,你是真仙十七品初期。” “六千年没见,我以为你会踏上真仙十八品。” “再不济,也能混到个真仙十七品大圆满。” “可我万万没想到啊,你只是从初期步入中期,竟然连真仙十七品后期都没达到。” 砍柴老头挑眉道:“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是打算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证明你比我强? 还是准备和我清算当年的私人恩怨,将我斩杀在乐泱城内?” 武玄池摇头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没你想的那般不堪。” “恩怨? 咱们之间的恩怨无非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 “姜临安出身文殿,你是他的人,帮他对付武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从来不为这些记仇,更不会因此和你以命搏命。” “我可惜的,遗憾的,是你白白浪费了六千年的光阴,心境有损,再难成为我的对手。” 砍柴老头嗤笑道:“你这还不是在嘲讽我? 有区别吗?” “六千年前你就是真仙十八品,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 “这一点,我认,输的心服口服。” 扭动着身躯,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打架,你去找肖不崇,那家伙正缺触摸半圣门槛的磨刀石。” “有你陪着历练,相信他会很高兴的。” 武玄池眼皮挑动,心下恍然道:“所以,他去了雪薇山。” 砍柴老头嘿嘿怪笑道:“你以为咧?” “上官雪清一向帮亲不帮理,你觉得她会任由苏星阑在她的地盘上斩杀她门下亲传弟子?” “喔,我倒是忘了你也跟来了。” “有你在,难生变数。” 武玄池正色道:“就算我不来,我星阑师兄一样会杀了这七人。” “他要走,上官雪清留不住的。” “或者说,除文殿段自谦外,仙界没人能伤我星阑师兄分毫。” 砍柴老头若有所思,八卦起身道:“能聊聊?” “聊聊苏星阑为什么能拜入武殿,又为何会被孤长笑看重。” “亲传弟子,啧啧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孤长笑收下的第一个亲传弟子。” “你,你那一众师弟师妹,包括叛出仙界的朝文冬,你们好像都只是孤长笑的记名弟子。” 武玄池避而不谈,身影涣散道:“有这闲工夫操心我武殿之事,不如早日打破心境瓶颈。” “再拖下去,你此生突破无望。” 砍柴老头不死心,大声追问道:“当真是因为苏星阑绝世无双的悟性?” “他什么法相? 几等仙躯?” “喂……” …… 另一边,乐泱城外三十里,一座荒废破败的小院前。 苏星阑蹲在倒塌的残砖断瓦上恶狠狠的数落着不争气的苏宁,横眉竖目,口水直喷。 “你说说你,咱老苏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的传人,四年了,真仙五品大圆满,你小子属蜗牛的啊?” “不是被人追杀,就是在被人追杀的路上。” “但凡是我这四年收到的消息,你就没一次能横着走的。” 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他满脸恨铁不成钢道:“听我的,叛出无尘仙界再说,洛尘根本没那个本事护着你,不如来我武殿修行。” “恩,有我在,老头子应该会给几分薄面。 不说传授你亲传弟子才有的禁术秘术,这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懂不懂?” “你瞧知愿,你闭关的这三年,她在武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那九个师弟师妹轮番伺候她。” “十一岁,武力九层,只差一层便可凝聚出元神。” “你这做父亲的再不跑快点,指不定哪天就被自家闺女追上,呵,到时候丢不丢人?” 苏宁尴尬挠头,郁闷不已道:“想杀我的人太多,防不胜防。” “无论是现任龙凰之主的名号还是姜临安传人的光环,带给我的始终是数不清的麻烦。” “三伯,处境不同,我能勉强追上你的脚步实属不易。” “旁人不知道你的法相仙躯,我这做侄儿的是一清二楚。” “我不能跟你比,比不上的。” 苏星阑怒目道:“法相上你确实比不上我,可你有的姜临安传承我没有。” “老头子说了,半圣境之下,我的修炼速度会比你快,快上那么几分。” “可一旦到了半圣境,姜临安留给你的半圣明悟,那九式神通,足以让你与我比肩。” “不,是快我一步。” 苏宁先惊后喜,激动发问道:“没骗我?” 苏星阑掐灭烟头,笑骂着拍了拍自家侄儿的脑袋,伸手指向妖界方位道:“我们要做的事有很多,每一件事都迫在眉睫。” “灵丫头在等你,道火儿在等你。” “一个在妖界,一个在魔界。” “没有对抗妖魔两界半圣的实力,你拿什么去救人?” “当然,说那些似乎远了些。” “即便你我天资非凡,也需要数千年的光景才有机会实现。” “目前要做的……” 他抬头仰望夜空,目光坚定道:“得先救静月师姐。”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三章 抵达榆家 第九百四十三章 抵达榆家 天已破晓,苏星阑终究没在乐泱城多待。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玄雪魄而来,奈何杀人弟子,还一杀就是八个,再想从雪清帝后手里借用至宝压制体内躁动的文武双气无疑是痴人说梦。 借不着,以苏星阑一向洒脱不羁的个性自然不会在此白白浪费时间。 所以他走的很干脆,对苏宁稍加叮嘱后,便头也不回的联络武玄池返回武殿。 邵斐受了点轻伤,对此汗颜不已。 说自己不仅没帮上忙,还差点害的苏宁陷入绝境,简直成了累赘。 他感到抱歉,一路上沉默不语,郁郁寡欢。 苏宁百般安慰无济于事,也只能苦笑着作罢。 继续操-控着梦行舟赶路,前往榆姓老者的家乡,往北两万里外的“青峰城。” 青峰城是个小城,城内生活着俗世百姓十万之多。 大多是不具备修行天资的普通凡人,为了一日三餐劳苦奔波。 苏宁和邵斐赶到的时候恰逢青峰城在举行十年一次的擂台比武,由城内四大家族共同主持,参赛者近百。 当然,围观者更多。 四面八方堵满了人,乌泱泱一片,绝对称得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只见人头攒动,难见空地落脚。 “赵闵师兄加油……” “孙师姐加油……” “鲁师弟,师兄看好你。” “打啊,攻他右腹破绽之处。” 助威声,议论声,争执声,喝彩声。 声声入耳,绵绵不绝。 如海浪般上下起伏,又似潮水般翻滚奔流。 苏宁站在远处观望,心神铺展,当下场景一览无余。 他看到场地中央设有两座擂台,每座擂台上站有两名四大家族的参战弟子。 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淘汰。 规则着实简单,可举行擂台比武的真实缘故苏宁却不得而知。 想至于此,带着一丝好奇,他随便找了位站在外围助阵小青年问道:“这位兄弟,我与师兄第一次来青峰城,请问四大家族为何要设擂比武? 有何奖赏吗?” 后者正在大声呐喊,吼的声嘶力竭。 这会听到耳边有人问话,连忙转过身来狐疑打量。 苏宁拱手赔笑道:“打扰了。” 小青年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水,嗓音沙哑道:“外地人?” 苏宁沉着点头,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瞎话道:“是,来自乐泱城。” 小青年恍然大悟,瞥了眼默不吭声的邵斐,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苏宁身上道:“青峰城有四大家族,分别是赵家,孙家,鲁家,以及榆家。” “说是擂台比武,其实是争夺一条无主的灵石矿脉开采权。” “恩,大概三百年前,在青峰城外三千里的“恶魔林”中,有修行者发现了一处深埋地下的大型灵石矿脉。” “据估计,这条矿脉能产出七八千万的灵石资源。” “知道什么概念吗?” 小青年嘚瑟的仰起脑袋,侃侃而谈道:“按一个世俗小家族族人五至八千来算,其一年的消耗也不过三百万下品灵石。” “多一点的,五百万下品灵石绝对足够。” “试想一下,谁若能获得这条大型矿脉三个月的开采权,则等于白捡一个家族一年的资源消耗。” “谁不眼红? 谁不想为家族争取最大利益?” 苏宁反问道:“是十年举行一次?” 小青年答道:“没错,十年一次,最终获胜的一方将获得大型矿脉的开采权。” “一方开采,由城主府的人亲自监工。” “为期三个月,一天不能多,更别想浑水摸鱼。” 苏宁皱眉道:“照你这说法,那条无主矿脉被发现于三百年前,额,我权当它三百年整。” “三百年的时间,则意味着已经开采过三十次。” “每次五百万下品灵石,间接换算成一亿五千万。” “这……” 心生疑惑,苏宁语速放慢道:“这恐怕不太够吧?” 小青年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一看你就不是修行之人,竟然连矿脉的可生长性都不知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话说一半,被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邵斐打断道:“小师弟,灵石矿脉分三等,又计三类。” “三等为大型矿脉,中型矿脉,小型矿脉。” “绵延五十里以上者,为大型矿脉。 二十里左右的,乃中型矿脉。” “十里以内的,是小型矿脉。” “而所谓的三类,是根据矿脉的可生长性来评判的。” “简单来说,分活灵脉,死灵脉,某些掺杂特殊气息的异灵脉。” “活灵脉,顾名思义,灵脉集天地灵气产生灵智,自成一体。” “只要矿灵不灭,矿脉便可日复一日的暗中生长。” “死灵脉,空有一脉灵矿,但缺少了矿灵的维持,取之便尽,不可再生。” “异灵脉,以此类推,同样分生死。” “唯一不同是灵石内的灵力,价值往往比同品级灵石高上数倍。” 小青年眼绽精光,连声附和道:“对,就是这样。” “青峰城外的大型矿脉每隔十年开采一次,事后给它十年的时间调养生息,持续生长。” “如此,方能供四大家族取之不竭采之不尽。” 苏宁若有所思,心神锁定擂台周围竖立的族号旗帜道:“青峰城四大家族,赵家实力最强。 孙家次之,鲁家第三。” “榆家……” 他一声轻叹,颇为感慨道:“榆家垫底。” “小一辈中,修为最高者武力十三层。” “反观赵孙鲁三家,都有武力十四层的弟子参战。” “这一场擂台比武,榆家是没机会夺得矿脉开采权的。” 实话实说,苏宁也没多想。 但就是这般无心之言却引得小青年当场炸毛道:“谁告诉你榆家垫底了?” “先不说榆家老祖榆宏在一百多年前拜入雪清仙宫成为外门弟子,就说他的曾孙女榆荷,那是青峰城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绝世天才。” “荷师姐五岁修行,今年不过二十岁罢了,已经是武力十四层的高手。” “那群参战弟子哪个不比荷师姐年纪大? 起码大七八十几岁。” 忿忿不平的,他声音从高到底,尽显失落道:“四年前,老祖死于八鼎寒山,神魂俱灭。” “荷师姐是老祖的曾孙女,因此心境有损,闭关至今仍未出关。” “她在突破武力十五层,想早日接过榆家缺少真仙境高手坐镇的艰难局面。” 苏宁心中有愧,思绪万千道:“你是榆家人?” 小青年回道:“是,我姓榆名日朗,榆家旁系弟子。” 苏宁不再隐瞒,打开天窗说亮话道:“我受你榆家老祖榆宏所托,前来将一些遗物交给他的曾孙女榆荷,你可能为我领路?” 正文 第九百四十四章 了却因果 第九百四十四章 了却因果 榆家大宅,守卫森严的会议厅。 随着榆朗日的禀报通传,苏宁与邵斐很快被榆家高层迎进院内。 以榆家大长老为首,浩浩荡荡一群人纳头便拜,诚惶诚恐。 苏宁举手虚抬,柔和仙力托浮着众人不约而同的站起道:“尔等无需见外,我此行只为了却因果。” “此物……” 稍作沉吟,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乾坤袋道:“此物乃榆宏师兄所托遗物,要我转交给他的曾孙女榆荷。” 大长老颤颤巍巍的上前,虎目蕴泪,神色哀伤道:“敢问仙长,我家老祖可有其它遗言留下?” 苏宁摇头道:“无。” 想了想,他又正色补充道:“榆师兄之愿,大抵是希望看到榆家永存,榆家族人们能安稳无忧。” 大长老悲痛不已,哽咽着接过苏宁递来的乾坤袋,一拜到底道:“多谢仙长不辞辛苦为我榆家万里奔波,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无以为报。” 苏宁欲言又止,有心想要说出榆宏惨死八鼎寒山的事实真相,又被站在一旁的邵斐以眼神阻止。 “小师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此番因果了结即可,何必节外生枝?” “榆宏之死确实与你有关,可导致他上擂台白白送死的并不是你,而是能对他发号施令的雪清仙宫。” “你于心不忍,尽量咽在肚子里,别让四年后的榆家再生波澜。” 邵斐秘术传音,无声叹息道:“有些事,不知道会比知道了要好。” “强如你这等无尘仙宫的亲传弟子,即便他们知晓了仇家是谁,又能做些什么?” “要么一昧的送死,成你手下亡魂,身死道消。” “要么,此生心境有损,终成执念难以消除。” “对你,对他们,都绝非好事。” 苏宁眼露明悟,当下释然道:“五师兄说的是,此事怪我太过纠结。” 邵斐晒然一笑,目光巡视院内众人,沉声发问道:“榆荷在哪?” “榆宏的嘱托,是要我小师弟亲手将这乾坤袋交给榆荷,而非其他榆家族人。” 抹着眼泪的大长老赶忙回道:“上仙有所不知,榆荷于四年前陷入闭关,在我榆家后山禁地誓要突破武力十五层。” “平日里除了族长,外人一律不得擅闯禁地。” “包括我等一众长老,也是不许踏入禁地惊扰榆荷的。” 邵斐眯眼不语,心神悄然铺展。 于院内延伸至整个榆家,瞬间锁定榆荷所在的后山禁地。 不消多时,他淡然开口道:“那丫头破境失败,此刻正在洞府疗伤。” “借此时机,你等不妨通知她出来领取遗物。” “早些了却我小师弟的因果,我们也好早日离去。” 眼眸红肿的大长老浑身一惊,不可置信道:“什么? 榆荷破境失败?” “噔噔噔。” 脚步虚浮,接连后退。 好在身后有年轻弟子将他搀扶,这才不至于狼狈摔倒。 “仙,上仙……” 语无伦次的,脸皮松垮的大长老努力挤出笑容道:“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邵斐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和你开玩笑?” 大长老眸子一黯,尽显颓废痛苦之色道:“怎会,怎会如此?” “榆荷天资绝顶,勤奋刻苦,是青峰城小一辈中第一天才。” “四年,整整四年的闭关呀……” 突然间的老泪纵横,他仰天疯笑道:“老祖离世,族长重伤,就连被族中寄予厚望的荷丫头也破境失败。” “这算什么?” “天要亡我榆家吗?” 尖声嘶吼,他身体前倾,踉踉跄跄的瘫软倒地。 “大哥。” “大长老。” 其他几位榆家长老,以及七八位榆家嫡系弟子顿时变的手忙脚乱。 邵斐不为所动,冷眼视之道:“破境失败,并不代表她会终生停滞武力十四层。” “如你这般灰心丧气才是修行大忌,属实难配大长老之职。” “放在我无尘仙宫,你这种庸人之姿连端茶倒水的资格都没有。” 不留情面的讥讽,邵斐屈指轻弹。 “嗖。” 一粒龙眼大小的暗红丹药飘至大长老身前,散发出浓郁药香味。 “拿去吧,这是我仙宫特有的补气丹,可在一炷香内助榆荷伤势痊愈。” “让她速速疗伤,速速赶来领取遗物。” 大长老从恍惚中回神,羞愧难当道:“多谢仙长。” 邵斐不耐烦的挥手,径直走向议事大厅。 大长老手捧丹药匆忙出门,顺势交代二长老上茶待客。 “上仙请。” 议事大厅内,苏宁与邵斐高坐首席。 二长老亲自端来灵茶,一一奉上道:“两位仙长有所不知,我大哥今日之所以这般失态,归根究底还是我榆家目前的处境难熬。” “水深火热,说是绝境亦不为过。” 低着头,他满嘴苦涩道:“自四年前老祖离世,消息传回青峰城。 少了真仙境的高手坐镇,其他三族对我榆家虎视眈眈。” “从城内的店铺生意开始吞噬,短短的半个月,榆家名下一百六十间店铺仅剩不到三成。” “再之后,东面的茶山,一处小型可生长的活灵脉也被他们豪取抢夺了。” “家族产业日渐萧条,几乎入不敷出。”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长相白净的二长老低眉顺目的站在苏宁与邵斐身前,怒气冲天道:“族长找他们交涉,不求归还小型活灵脉,只想要回属于我榆家的店铺产业。” “如此,也能勉强维持族中开支,弟子们的日常修炼所需。” “不曾想,那鲁家仗势欺人,真仙境的老祖出手,差点要了我们族长的命。” “榆荷……” “不瞒上仙,榆荷是我榆家最后的希望啊。” 深吸一口气,他垂手站立,同样显的失魂落魄。 邵斐正待说话,被苏宁抢先一步道:“榆家若想恢复往日风光,则急需真仙境的高手做支撑。” “榆荷再怎么天纵之才,就算她今遭突破武力十五层又如何?” “十五层之上尚有十六层,十七层,十八层,乃至鬼门关走一圈的天罚雷劫。” “你就这么肯定她能踏入真仙境?” 二长老不说话了,面红耳赤,无力反驳。 苏宁浅尝灵茶,斟酌着说道:“我欠你家老祖一份情,所以,我给你榆家两个选择。” “一,由我出手,帮你榆家从其他三家讨回被抢走的灵脉产业。” “至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二,我留在榆家一个月,想办法助榆荷突破武力十五层。” “更多的要求,我没法答应。” “你们好好商量下吧。”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五章 收我为徒 第九百四十五章 收我为徒 面对苏宁突然提出的“恩赐”,因为榆荷破境失败而心生沮丧的榆家族人们可谓欣喜若狂。 他们齐刷刷的跪倒,千恩万谢的叩拜道:“多谢仙长。” 苏宁不作回答,秘术传音对邵斐解释道:“五师兄,非我一念仁慈,而是榆宏之死确实与我有关。” “那冥冥中的因果屏障告诉我,光是将乾坤袋交给榆荷是无法让我成功破境的。” “或许……” 长叹一口气,他苦笑着说道:“或许我得帮榆宏完成临死前的心愿,他所希望看到的榆家安稳无忧。” 邵斐心下恍然,露出明悟之色道:“难怪你会多此一举。” “但……” 放下杯盏,他意有所指的问道:“你帮榆家夺回被抢的产业也好,助榆荷突破武力十五层也罢。” “这都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让榆家获得长久的太平安稳。” “一旦你走了,谁敢保证这青峰城内的其他三大家族不会对榆家进行第二轮的欺榨?” 苏宁直言道:“不瞒五师兄,我只为了却当下因果,以后的事与我无关。” “一次,了愿一次足矣。” “便是榆宏在世,他也不敢保证榆家会永世无忧吧?” 邵斐附和道:“说的有理。” 而后,两人无言,静等榆荷到来。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院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下一刻,榆家大长老领着一位鹅蛋脸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 一袭暗红色长袍,明眸皓齿,长发及腰。 谈不上有多漂亮,但单论姿色而言的话,也是楚楚动人的秀气女子。 面对坐在首席高位上的苏宁与邵斐,她不卑不亢,盈盈跪倒道:“榆家榆荷,拜见两位仙长。” “谢仙长赐予疗伤宝药,我体内伤势已近乎痊愈。” 苏宁起身道:“我此行前来榆家的目的,相信大长老已经跟你说了。” “如何? 乾坤袋内的物品是否是你榆家老祖榆宏之物?” 少女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镇定回答道:“是。” 苏宁点头道:“好,既是如此,我方才提出的两个选择你们不妨好好商量下。” “半柱香,半柱香后给我答案。” 说罢,苏宁走出大厅,来到空无一人的安静院落。 邵斐紧跟着走出,一脸轻松道:“我看了,那丫头正处武力十四层巅峰,距离武力十五层仅一步之遥。” “若非榆宏之死对她心境有损,她此番长达四年的闭关定将有所突破。” “所以,小师弟你无需在榆家耽搁一个月,最多十天。” “以仙力为她打通堵塞的经脉,在她破境的关键时刻助她一臂之力,武力十五层嘛,还不是轻而易举?” 苏宁报以微笑,脚踩花台一角道:“第六感告诉我,他们会选前者。” 邵斐错愕道:“你的意思,相比榆荷破境,榆家族人们更在乎被抢走的产业?” 苏宁笑而不语,故作高深。 邵斐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说说你的第六感从何而来?” 苏宁俯下身子,顺手摘了两片绿叶擦拭鞋边沾染的泥土道:“榆家目前的处境岌岌可危,眼看就有灭族之灾。” “少了真仙境的高手坐镇,他们在青峰城举步维艰,被其他三族蚕食吞噬是迟早的事。” “榆荷的突破并不能为榆家带来直接利益,甚至,她这种世俗天才会引起旁人的嫉妒。” “嫉妒的最终结果,嘿,无非是斩尽杀绝。” 邵斐遥望虚空,低沉反驳道:“榆家要保榆荷不难,哪怕是族人死绝,仍旧留有一线卷土重来的希望。” “反倒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家族产业,如我先前所说,在你走了之后,榆家根本没实力保住它们。” 苏宁擦干净布鞋,挺直腰杆道:“五师兄,不知你可听说过敲山震虎这句话?” 困惑中的邵斐目光一凝,当即收回游离中的视线道:“他们打算拿你震慑青峰城其他三族。” 话音刚落,只见榆家大长老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 “两位仙长……” 他拱手一拜,红光满面道:“我,经族中商议,我们决定讨回被抢的灵脉产业。” “祖宗家业不可丢,这是我榆家族规。” 苏宁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朝邵斐看去道:“五师兄,我的第六感可准?” 后者面无表情,冷声询问榆家大长老道:“你准备几时动手?” 老头讪讪发笑,乖巧懂事道:“一切由两位仙长决定。” 苏宁懒的磨蹭,亦不想在雪清仙界的地盘多待,于是当场表态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挺好。” “去,找个人带路,咱们一家一家的打。” 大长老兴奋道:“好,老夫,不不不,小人这就安排。” 火急火燎的,他奔回议事大厅。 十分钟后,苏宁离开了榆家大宅。 与之同行的还有换上一身素雅长裙的榆荷,气息冷冽,杀机腾腾。 “仙长……” 红唇半咬,她几次想要说话,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苏宁故意装作没听到,一路疾驰飞行。 眼见就要到青峰城三大家族之一的鲁家宅院了,榆荷再也忍不住心底按捺之事,大声询问道:“仙长可能收我为徒?” 苏宁漠然道:“不能。” 榆荷娇躯震颤,泪眼婆娑,显然没想到苏宁会拒绝的这般果断干脆。 她强忍眼角泪水,倔强抬头道:“仙长是瞧不上我世俗中的愚昧天资吗?” “我……” 努着嘴,她喃喃自语道:“我不笨,真的不笨呀。” “我五岁修行,身怀下品法相之一的“冰鹤”……” 苏宁放慢速度,神色不变道:“我不收你为徒,与你天资的好坏并无关系。” “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 “修行之人理当杜绝因果沾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二,我的境界没资格收你为徒,也教不了你有用的东西。” “三……” 沉吟半晌,苏宁直言不讳道:“你很聪明,比榆家所有人都聪明。” “从一开始你就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知晓我是杀你榆家老祖的仇人。” “明知做不知,还要拜我为师,我说你别有用心不为过吧?”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七章 苏宁装杯 第九百四十七章 苏宁装杯 青峰城,赵家。 鸟语花香的后花园,那铺满圆润玉石的蜿蜒小路上,有两道身影踱步而行,一前一后。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老者,体态宽胖,气色红润。 他穿着一身织锦浅蓝色绣袍,灰色长裤,脚踩翘头软皮靴。 虎目如炬,富贵逼人。 左手拎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紫茶壶,右手负于身后。 脚步平稳,气定神闲。 低头跟在后面的,是一位长着四方大脸的中年男子。 看年纪,差不多四十岁出头。 浓眉大眼,皮肤白皙。 他双手相互交叉的叠放在小腹处,姿态卑微,神色恭敬。 “盛儿那边没问题吧?” 嘬着壶嘴,大腹便便的老头笑着问道:“进行到第几轮了?” 中年男子回道:“我离开的时候,正好是第四轮开始。” “盛儿武力十四层巅峰,三战三胜,目前尚未遇到对手。”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也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此番无主灵脉开采权,必是我赵家囊中之物。” 老头咂了下嘴,意味深长道:“大意失荆州,莫要小瞧了其他三家。” “鲁家的鲁骏,孙家的孙雅莲,二人皆为武力十四层。” “他们啊,是有机会和盛儿争上一争的。” 中年男子驻足留步,轻轻摇头道:“鲁骏不行,刚踏上武力十四层不久,根基不稳,体内灵力絮乱。” “再则,这些年来他与盛儿交手不下十次,每次都撑不过三十招。” “徒有其表,不堪一击。” “孙家的丫头,恩,练得一手诡异剑术,可惜杀伤力不够,身法太慢是她最大的破绽。” “勉强能跟盛儿斗几个来回,比鲁骏稍微强点。” 老头来了兴趣,转身又问道:“榆家呢?” 中年男子一声嗤笑,笑意讥讽道:“榆家无人可用,最厉害的弟子亦不过武力十三层。” “上场的炮灰,滥竽充数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少了榆宏坐镇,榆家根本不值一提。” 老头以掌托壶,仙力运转,但闻茶香四溢道:“别忘了,榆家还有一个青峰城公认的天才少女。” 中年男子应声道:“是,榆荷的天资毋庸置疑,稳坐四大家族小一辈中第一人的宝座。” “可据我所知,在榆宏陨落八鼎寒山的一个月后,榆荷就陷入了突破武力十五层的闭关。” “这一闭,就是整整四年。” “她若出关,无论破境成功与否,盛儿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退一步说,如今的榆家绝不敢轻易让她露面。” “那是他们仅有的翻身底牌,可不得好好保护?” 老头笑而不语,沿着小路继续前行。 中年男子老老实实的跟着,眉眼低垂道:“老祖,此番争夺灵脉开采权的擂台战一旦结束,我就得试着闭关冲刺武力十八层了。” “到那时,还请老祖为我护法,顺带管管……” 话说一半,被老头抚手打断道:“三年,再等三年。” “你是赵家族长,平日里的闲碎琐事理当由你全权处理,哪能撂挑子丢给我呢?” “我此刻已是真仙一品大圆满,随时随地会去感应那近在迟尺的真仙二品。” “三五年的,谁也说不清需要多久。” “所以,我暂时没法兼顾到你。” 中年男子不怒反喜,惊喜交加道:“老祖,您,您当真要突破真仙二品了?” 双眸发亮,他罕见的失去镇定之色。 老头把玩着常人不敢触碰的滚烫茶壶,面色从容道:“快了,老夫何时欺骗过你?” 中年男子还待说话,突然的,他听到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似一人快速步行,又似好几人前赴后继的奔跑。 眉头微皱,他头也不回的呵斥道:“混账,谁让你们进来了?”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灵力宣泄,威压十足。 只当族中弟子无意闯入后花园的赵家族长赵靡脸色阴沉,声若擂鼓道:“各领三十棍,都给我长长记性。” “蹭蹭蹭。” 脚步声并未停止,且越发响亮。 赵靡顿感不妙,武力十七品的修为澎湃而出。 但下一刻,有银光劈砍,一闪而逝。 “咔嚓。” 赵靡的右臂被砍掉了,鲜血喷洒,洒满了他身前的玉石小路。 “啊。” 后知后觉的他凄厉尖叫,痛苦嘶吼声响彻云霄。 “谁?” “何方宵小胆敢暗中偷袭?” 捧壶老头一个闪身,壶中茶水数以万计的飞溅出去。 “哗啦啦。” 凭空落大雨,雨幕笼罩着整个赵家后花园。 “藏头缩尾,可敢正面与老夫一战?” “砰。” 紫茶壶四分五裂,在老头的仙力操-控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八方。 “唰唰唰。” 花叶纷飞,遍地狼藉。 后花园内仍不见第三人的踪影,无迹可寻。 “不愿出来?” “好,那老夫让你插翅难逃。” 一口咬破食指,赵家老祖神情阴霾的点在眉心。 “嗡。” 千米之外的赵家祠堂亮起火一般的明光,狂风呼啸。 火在烧,风在刮。 烈火融合与风,火浪滔天袭来。 “封此方天地,燃此方虚空。” “以我精血,借赵家气运一缕。” “斩……” 口中念念有词,老头合掌结印。 “咚。” 地面晃动,法印成型。 在火光下凝聚,近乎实质。 “没意思,真是很无趣呐。” “青峰城四大家族,当以你赵家为首。” “榆荷说赵家老祖赵玉石曾以一人之力对抗鲁孙两家的老祖,百招内不落下风。” “以一敌二,我刻意压着修为跟你玩,你竟然这般废物?” “就这,你怎么敢去榆家抢东西的?” “嗯? 谁给你的胆子?” 一步走出,啧啧称奇。 苏宁走的很慢,慢到赵家老祖赵玉石势达巅峰,气息堪比真仙二品初期。 “呵,哈哈哈,我倒是谁,原来是榆家丫头找来的救兵。” “怎么? 你家老祖神魂俱灭,短短的四年时间而已,你榆家就不要脸的投靠外方势力了?” “背祖忘宗,榆宏怕是会死不瞑目哟。” 恶语相向,赵玉石表面装作漫不经心的嘲讽。 可实际上,他的心神牢牢的锁定苏宁,妄想打探出一丝蛛丝马迹。 “如何,能看出我是真仙几品?” “要不要我走近些?” 身体前倾,目光戏谑。 苏宁悬在半空的右脚猛的落地,食指上挑,凌厉剑气纵向贯穿。 “铛。” 一剑虚行,法印随之爆炸。 赵玉石愤声倒退,最终半跪在地。 他死死的咬着牙关,喉结滚动,满嘴的血腥味。 “滴答,滴答。” 蓝色绣袍染上了“红花”,朵朵盛开,却又触目惊心。 “物归原主四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快一点,我这人最讨厌久等。” “别拿自个的性命开玩笑……” 远远的,他听到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下一个,孙家?” “唔,好像也只剩孙家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八章 造梦砚台 第九百四十八章 造梦砚台 青峰城外十八里,有一座名叫“云蛟”的高山。 山上有一道观,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早已被繁茂植被覆盖,荆棘密布,普通人根本难以下脚,也找不到道路可走。 此刻,在那杂草丛生的山门前,有一身着明黄道袍的精瘦老头正在烤鸟。 他穿的很干净,道袍虽旧,却一尘不染。 皮肤略微显黑,脸孔清癯。 塌陷的鼻梁上长着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白毛数根。 看上去有些恶心,也没来由的让人心生厌恶。 “啪。” 无柴无炭,篝火凭空燃烧。 一根青竹竿串着肥-美金黄的灵鸟架在两头分叉的木棍上翻滚,油水滋滋作响。 老道狂咽口水,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道:“黑疙瘩,去,后院荷花池里的莲藕挖一节。” “别偷吃,洗干净了送过来。” “有客自远方来,咱身为这云蛟山上的主人家,于情于理都该好好招待一番。” “恩,记得烧一壶水。” 说着话,他右手一挥,两张做工粗糙的木椅随之出现。 一张在左,一张在右。 距离七八米之远,中间仙力流淌,逐渐形成一张四四方方的透明雾桌。 “不错不错,有肉有茶,有地方给你坐,算是大手笔咯。” “我隐居于此的八千年从没这么奢侈过,哎哟,心疼,疼得慌。” 装模作样的,老道起身坐上他亲手所做的木椅,捋着鼻梁黑痣上的一小撮白毛道:“我说师兄,你好歹是文殿老祖,真仙第七境的绝世强者,至于藏头缩尾的躲在暗中偷窥吗?” “是师弟我脸上有花,还是你越长越丑,丑到没法见人了?” 忍不住的讥笑,老道冷眼扫视前方虚空。 一眼之下,山峦震动,鸟兽齐鸣。 冥冥中,似有利剑出鞘,一剑开天地。 银光照耀,肉眼可见的锋利。 下一刻,虚空尽碎,被强行分成两半。 暴乱的深渊之力中,段自谦击掌而笑,脚步轻盈的走出道:“师弟,四千年没见,你这一手“轮回掌控术”真是越来越强大了。” “强如我这般半圣七境的修为尚且瞒不过你的感知,你啊,难怪师尊当年会赞你圣人有望,天资在我之上。” 缩地成寸,飘然飞落。 段自谦毫不客气的坐在老道对面的木椅上,怡然自得的翘起二郎腿道:“那蠢驴呢? 今个怎么没见它出来闹腾?” 黑痣老道扭了下僵硬的脖子,模样懒散道:“知道你要来,我让它去后院挖莲藕了。” “喏,真仙十三品的妖王本体,青雀一族的正统血脉,那边正给你烤着。” “三千年的七十二孔雪藕一节,配着师弟我千辛万苦从斩圣谷采来的野山茶,师兄,此番招待可还满意?” 段自谦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山间道:“岂敢不满? 简直是满意至极。” “师弟……” 他语调拖长,难得露出轻松温和之色道:“跟我回去吧。” “你早该破境凌驾于天道之上,成为现如今的仙界第三位半圣强者。” “又何必一意孤行,在此白白浪费时间?” “文殿,那终究是你的家,是师尊赐予我兄弟二人的无上传承。” “这份传承,不该也不能由我一力承担。” “这不公平,对谁都不公平,也不是师尊他老人家想看到的。” 语气变的严肃,段自谦慢慢收敛嘴角荡漾的笑意,目光沉寂道:“知命入世,祖龙苏醒,龙凰再现,得姜临安一身传承。” “师弟,太虚造化碑上排名前十的绝品法相已全部降临仙界。” “往后的文殿,光靠我一人是万万不行的。” “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本该承担起的职责。” 黑痣老道低头不语,眼皮垂拉,似睡着了一般。 段自谦静心等待,心平气和。 许久,实在装不下的老道打了个喷嚏,使劲揉着鼻孔道:“师兄,我心为轮回,术为轮回,要走的路,更是这人人摸不透的轮回大路。” “是路亦是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任你说破了天,我还是那句老话,我的道,不在文殿,不在传承之内。” “我的道……” 眼皮上翻,他伸手抓向山腰。 “嗖。” 一根枯萎死绝的小草被他握在手中,霞光绽放,从上至下的包裹。 一息,两息,三息。 三个呼吸间,枯草生机勃勃,叶片翠绿。 段自谦不说话,同样隔空摄取一根枯草,同样为其注入新的生机。 而他所用的时间更短,仅仅是一个呼吸。 黑痣老道摇头道:“师兄,你以仙力灌输,这称不上真正的起死回生。” “世间万物,芸芸众生,他们的最终宿命皆逃不过那条必须要走的轮回之路。” “我这根小草能活,它的生机来自于我停滞真仙十八品初期一万两千年的生死感悟,我不曾动用半分仙力。” 段自谦大为不屑道:“有何不同?” “你的草是活的,我的草也是活的。” “圣人之下,轮回有路。” “可若是一遭入圣,轮回之路粉碎,哪来的逃不脱之说?” “自个硬要钻那想不明白的牛角尖,还偏偏认为自个走对了,师弟,你太让我失望了。” 渐而严厉,段自谦心烦意乱的站起身道:“冥顽不灵,无疑是自取灭亡知道吗?” 黑痣老道不做无意义的争辩,满脸自嘲的丢下小草,重新低头打起盹来。 段自谦瞧着来气,举手连连呵斥点道:“姓莫的,你愧对师门。” “你……” 眼看自家师兄又要长篇大论的教训,老道不耐烦的开口打断道:“行了,废话少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段老祖的性格脾气我是最清楚的。” “先拿师尊压我,再拿文殿压我,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有求于我,又抹不开你高高在上的脸面吗?” “累不累哦我的师兄?” 翻着白眼,黑痣老道没好气的将早已烤好的灵鸟端上桌道:“说吧,这次又要我对付谁?” 被人一语道破心中小九九的段自谦稍显尴尬,重新坐回木椅道:“苏宁。” 老道恍然道:“姜临安的传人? 现任龙凰之主的那位?” 段自谦点头道:“是。” 老道勃然大怒,双眼喷火道:“区区不成气候的小世界蝼蚁,真仙几品来着?” “我呸,不管他真仙几品,我是实打实的真仙十八品。” “段自谦,你故意拿我寻开心不是?” “自己过的不顺心,非来云蛟山恶心我?” “我莫自傲再不济,再怎么钻牛角尖,也不至于对一个下界来的小辈动手。” “你要面子,要名声,我特-么就不要了?” “这要是传出去,劳资不得被人笑话一万年?” 气的跳脚,老道火冒三丈的吐了口痰道:“滚,立马给我滚。” “这事没得商量,我不答应。” 段自谦眉心发黑,手扶额头道:“师弟,待我与你说完前因后果你就清楚我为什么要来你这云蛟山走一趟了。” “四年前,苏宁初来仙界,在葬魔山脉内以天道立誓……” “对,面具女的真实身份恕师兄暂时不能对你言明。” “哎哎哎,别急啊,我几时说过要你亲自动手了?” “此番布局,我意在摧毁苏宁所拥有的龙凰法相,绝非要他性命。” “你要做的,是把那师尊留给你的“造梦砚台”借给我。” “我要在这小小的青峰城内为苏宁造一场谁也不能阻止的美梦,美到醉生梦死。” 正文 第九百四十九章 美梦开始殊不知 第九百四十九章 美梦开始殊不知 段自谦走了,借走了堪比文殿至宝文骨笔的绝品仙器“造梦砚台”。 茶没喝,肉没吃,甚至没耐心去等那三千年才长出一节的七十二孔雪藕。 据说是天材地宝中排名第七的罕见灵物,能助人丹田扩充,容纳更多的仙力。 莫自傲呆呆的望着山下,望着段自谦早已不知所踪的身影,眸子突显黯淡,难掩自嘲之色。 是的,同为上一任文殿老祖的亲传弟子,他这位师兄已然成了八百仙界仅有的两位半圣之一。 立足于天道之上,高高在上的俯视芸芸众生。 而他呢,停滞真仙十八品一万两千年。 明明早就圆满了轮回生死间的感悟,却自甘堕落,非要去找那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轮回大道。 何谓轮回? 莫自傲曾无数次的问自己,这条路当真能走得通吗? 他是否太过执着了? 执着到当年的一缕好奇终成心底执念,成了他日夜担惊受怕,再难抹除的心魔。 心魔不除,何谈破境? 要么神魂俱灭,要么一日千里。 莫自傲很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退无可退,退之必死。 他本就与师兄段自谦不同,性格不同,脾气不同。 所以这日后要走的路,自是更加不同。 笑容苦涩,他神情恍惚的起身,收回两张木椅,撤去仙力汇聚的雾桌,径直跨入山门。 “嘎吱。” 破旧且腐烂的两扇木门缓缓合闭,声音有些刺耳。 莫自傲动作轻柔的撸起双袖,垂头走至水缸边准备洗手。 水很清,是后山接来的山泉水,倒映着他颓废沮丧的苍老脸庞。 忍不住的,他悬在半空的右手不禁摸向自己的眉角。 “你说,什么是轮回?” 轻声自语,茫然自问。 他站在水缸边很久,不间断的重复他想了一万两千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轮回为生死,生死既轮回。” “天道之下,无人能逃脱宿命的安排。” “天道之上,如半圣,死后一样身处轮回之中。” “强如当年的姜临安,半圣九境,依然饮恨而终太虚山。” “这两者有何区别?” “难道非要成为真正的圣人方能超脱轮回?” “谁说的,谁又能证明?” 戾气缠身,眼露凶光。 他一掌入水,掀起风浪冲天。 “哗。” 大雨倾盆,莫自傲不躲不闪,任由雨水浇灌。 “我不信,不信任何人,任何空穴来风的谣言。” “我的道,得由自己亲自走出来,亲自去证明。” “轮回……” 五指铺展,千丝万缕的线条于天际洒下。 忽明忽暗,纵横无边。 莫自傲发丝凌乱,黄袍湿透。 但他的眼神,却透露着谁也动摇不了的坚毅。 “苏宁,姜临安。” 蓦然闭目,他嘴唇颤抖的说道:“自三万年前的虚子入圣,姜临安是仙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不,不只是仙界,连带着妖魔两界,他是整个三界的第一人。” “最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最有望击碎圣人枷锁。” “他,真的死了吗?” 一步无影,再次出现时,莫自傲佝偻着身躯站在青峰城上空。 他于暗中锁定身处孙家大宅的苏宁,脸色阴晴不定。 “师兄,你借造梦砚台欲毁这小子龙凰法相,想必也不介意这一场醉生梦死的美梦中多一人参与吧?” “你做你的,我干我的,咱们互不干涉。” “我所求,只为姜临安。”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万年难进一步的轮回大道。” 心中有了决定,莫自傲摇身一变,幻做邵斐的模样飞入榆家。 而后者,莫名其妙的昏迷,被一股神秘力量包裹,诡异消失。 …… 青峰城,孙家。 尚不知外界有变的苏宁刚教训完孙家老祖孙如形,一位真仙一品中期的矮小老头。 他站在院子中央,周身散发着凌厉气息,嗓音阴寒道:“我的话听见了?” “半个小时,我要在榆家看到你们的态度。” “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说完,他朝身后站着的榆荷轻轻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但就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黑影挡在了孙家院门前。 是个男人,年轻男人。 束发金冠,身着紫袍。 剑眉星目,气质非凡。 他一手把玩着婴儿拳头大小的圆润玉石,一手以握拳姿态横放腰腹道:“苏星阑走了,你也应该走的。” “这里到底是我雪清仙界的地盘,不是你无尘仙界。” “在这耀武扬威,欺负不入流的底层世俗小家族,有意思吗?” 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他直视苏宁,脚步平稳的跃过院门道:“我界动不了苏星阑,不代表动不了你苏宁。” “当然,你手里或许捏着能全身而退的底牌,有恃无恐。” “我伤不了你,抓不到你,没办法给我死去的师弟师妹们报仇,这是我这位大师兄的无能。” “可你别忘了……” 话锋一转,他停止把玩玉石,左手指向脸色苍白的榆荷道:“她是我雪清仙界的子民,不管是她还是榆家,都轮不到你这个外界之人插手我界之事。” “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苏宁眯眼思索,很快想起对方的真实身份。 前来雪清仙界时,在梦行舟上,五师兄邵斐曾丢给他一本雪清仙宫亲传弟子的资料手册。 排在第一位的便是雪清帝后门下亲传大弟子“曾泽迟”,真仙九品。 心生警惕,苏宁下意识的摸向乾坤袋。 只要对方有出手的意思,他会毫不犹豫的动用底牌脱身。 “走吧,离开我雪清仙界,从此别再踏入。” 曾泽迟苦苦压制着想要一掌击毙苏宁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你的底牌再多,也多不过我仙宫门下弟子。” “一位真仙八品的散修就能逼的你不得不动用底牌护身,这样的人,我随时能调来几千,几万,乃至几十万。” “你有那么多底牌消耗吗?” “这不是笑话,不信的话,你大可一试。” 口吐浊气,曾泽迟点到为止的提醒道:“半天,半天后师尊会融合一界本源封锁雪清仙界。” “你若再不走,就再也没机会走了。” “到那时,洛尘救不了你,也别想因为苏星阑的关系指望武殿老祖孤长笑出手相救。” “有些规矩,尤其是八百仙界共同立下的规矩,明面上没人敢去打破。” “至于暗中……” 他笑意玩味的收起那颗价值不菲的圆润玉石,直言不讳道:“孤长笑是有那个手段,可你确定自己能等到那一刻吗?” “嗡。” 仙力澎湃,他反手抓向不知所措中的榆荷,残影稍纵即逝。 苏宁拦不住,亦没本事去拦。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人带走,打断了他不曾了结的榆家因果。 正文 第九百五十章 真真假假 第九百五十章 真真假假 万分纠结,却束手无策。 稍有愣神后,苏宁匆忙赶回榆家,找到邵斐商议对策。 “五师兄,因果未了,我此番所做的一切将付诸东流。” “曾泽迟说了,再有半天时间雪清帝后便会融合本源封锁星界。” “本源大阵的笼罩下,我俩若不提前离开,怕是再也没机会离开了。” 压低着声音,苏宁忧心忡忡的问道:“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就要成功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我大事,可恶,当真是可恶至极。” 邵斐不说话,掐着右手拇指与食指摸向鼻梁,以极其怪异的手势来回捋动。 苏宁傻眼道:“五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后者心下一惊,立马停止手上的小动作道:“鼻子有点痒,大概是沾上蜘蛛网了。” “咳,你接着说。” 苏宁不疑有他,唉声叹气道:“好不容易来一趟雪清仙界,经乐泱城一事,日后再想过来难于登天。” “此行若不能顺利了却因果,我真仙五品大圆满的境界将迟迟不得突破。” “旁人耗得起,我耗不起啊。” “你知道的,我媳妇还在妖界,我视若亲妹妹的道火儿被魔界血种抓走。” “我得救她们,争取在最短时日触及半圣门槛。” 邵斐附和道:“不错,师尊有令,助你了却榆家因果是重中之重,万不能就此放弃。” “曾泽迟之言真假难辨,但很显然,你来青峰城的真实目的已被他暗中窥悉。” “赌,肯定是不能赌的,得另辟蹊径了却这份因果。” 苏宁眼前一亮,急声追问道:“你有办法?” 邵斐沉吟道:“榆宏临死前的委托,他想看到的,大致是榆家在缺少他这位真仙境的老祖后依然能在城内立足。” “如你所言,因果分两种。” “一种是当下因果,一种是后期因果。” “帮榆家夺回被抢的灵脉产业震慑其他三族是当下因果,这条路,随着曾泽迟的出现已经走不通了。” “那么……” 咧嘴一笑,他秘术传音道:“当下因果结不了,何不选择后期因果呢?” 苏宁皱眉不展,听的云里雾里道:“五师兄你的意思……” 邵斐一言点透道:“榆荷。” “那丫头是榆家小一辈中天资最好的,也是榆宏一脉的嫡系血脉,他最放心不下的曾孙女。” “人有心拜你为师,麻是麻烦了点,但何尝不是为了你自己?” “眼前的局面,我们被迫落入下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带榆荷一起走,从曾泽迟手里抢回她,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苏宁恍然道:“收她为徒,助她踏上真仙境。” “这样一来,榆宏所求,我所沾染的榆家因果将自然而然的消除。” 邵斐应声道:“是,这就叫后期因果,时间上久一些。” “以她的天资,身怀下品法相,只要小师弟你不惜余力的培养,十年……” “不,或许用不了十年,她就能一举破境,直入真仙。” 苏宁慢走几步,笑容苦涩道:“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好像也没的选了。” 邵斐挑眉道:“走?” 苏宁从乾坤袋摸出两张万里瞬息符,将其中一张扬手递上道:“我去抢人,五师兄你在城外等我。” “小心一点,别被雪清仙宫的无耻之徒钻了空子。” …… 同一时间,青峰城北城,一家无人问津的铁匠铺里。 炭火旺盛的炉灶前,曾泽迟躬身站立,窃窃私语,似在对人汇报着什么。 身后方,榆荷一扫先前诚惶诚恐的无助模样,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铛铛铛。” 敲击声不断,火花四溅。 有光着膀子的魁梧男子奋力挥舞铁锤,大汗淋漓。 曾泽迟神情严肃,时而点头时而抱拳。 没过多久,他转身对榆荷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论修为,你比苏宁强,绝对能压他一头。” “比法相,他是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而你是排名第二的源祖龙。” “祖龙之威,无人可挡。” “除了苏星阑,这天底下没人能在同境界内与你争锋。” “按照老祖传给你的禁术,定要将苏宁重新打回凡胎肉骨。” “小世界的蝼蚁,他本就不该来到仙界。” 榆荷放下杯盏,面无表情道:“做好你的事,别对我指手画脚。” “你没资格,我也不想听到你废话连篇。” 曾泽迟胸膛起伏,气的面色涨红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此番任务只可成功不许失败。” “败了,你自个跟老祖解释,别连累我们。” “文殿能给你今日的一鸣惊人,也能一分不少的从你身上讨回来。” 榆荷霍然起身,杯盏碎裂,茶水沿着桌面快速流淌。 她凉眸锁定曾泽迟,寒光乍起道:“你在威胁我?” “铛铛铛。” 敲击声仍在继续,那挥舞铁锤的魁梧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身后两人发生的矛盾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曾泽迟凭空一抓,手中多了一柄蒲扇道:“岂敢,老夫一殿之主罢了,哪来的胆子威胁你这位老祖门下亲传弟子?” “我不敢,文殿也没人敢威胁你。” “圣人资质,我巴结你都来不及哟。” 阴阳怪气,讥诮满满。 他挺拔的身躯突然弯了下去,似年迈老者般踱步前行道:“苏宁来了,不想被他瞧出破绽的话就给我收敛点。” “你是老祖看重之人不假,可要想骑到我头上,还得拿自身实力说话。” “现在的你……” 嘲讽之色更浓,他拂袖冷笑道:“你觉得自己配吗?” “没有老祖给你撑腰,你面具女狗-屁不是。” 话音落,铁匠铺外响起苏宁的声音。 剑鸣萦绕,剑气铺天盖地。 曾泽迟收起蒲扇,强势反击道:“给你生路你不走,非要前来送死。” “苏宁,谁给你的自信能与我一战?” “哗哗哗。” 桃花盛开,紫袍飞掠。 两道身影很快纠缠在一起,引的仙力暴乱,充斥四面八方。 榆荷冷眼观望,白皙玉手紧握袖笼。 “文天枢,你给我记着,有朝一日,我定会将你踩在脚下。” “踩你的三魂尽碎,神魂俱灭。”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一章 后有追兵 第九百五十一章 后有追兵 半日后,雪清仙界边界。 疾驰飞行的梦行舟上,苏宁负手而立,体内气息凌乱。 被迫与真仙九品的曾泽迟交手,侥幸强撑一招。 而后利用三张蕴藏真仙十七品全力一击的护身底牌从他手里抢过榆荷,与等待城外的邵斐汇合,立马燃烧万里瞬息符逃遁。 一路上胆战心惊,惶恐不安。 深怕来不及逃出雪清仙界就被雪清帝后融合的本源阵法笼罩,间接成为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好在一切顺利,风平浪静不说,且后方不曾出现追兵。 这让苏宁深感庆幸,长吁一口气的同时,终于放下紧绷的心神暗自调息。 伤势不重,但也不轻。 曾泽迟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真仙九品,哪怕是只是真仙九品初期,亦不是真仙五品大圆满的苏宁能抗衡的。 五脏有损,六腑动荡。 尤其是凝聚剑气时使用的右臂,袖袍被整个撕碎,皮肤龟裂如网。 骨骼又酸又疼,生不起半点力气。 “不愧是亲传大弟子,仙力之浑厚,我差他太远太远。” 心有感慨,苏宁盘腿坐下,从乾坤袋拿出数百块中品仙晶置于身前。 “嗡。” 五指掐诀,小型聚灵阵开启。 榆荷紧张道:“仙,仙长,您没事吧?” 苏宁摇头道:“不碍事,半年即可痊愈。” 想了想,他转身朝操-控梦行舟的邵斐问道:“五师兄,由东至北,这一圈转下来,我们返回无尘仙宫岂不比来时多出一倍的时间?” 后者双眼半眯,佯装打盹道:“三个月。” 苏宁无语道:“就没近路可走?” 邵斐干脆道:“目前来看是没有的,除非再绕回去。” “当然,小师弟你家底丰厚,得师尊偏爱,手里的万里瞬息符肯定不在少数。” “拿出来呗,一张能抵咱一天的辛苦赶路呢。” 苏宁叹气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阔绰,万里瞬息符的确还有,可也就只剩三张了。” “这东西炼制不易,价格不菲,师尊再怎么偏爱我,也不可能毫无节制的给我用啊。” “再说了,万里瞬息符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拿它来赶路,你觉得合适吗?” 邵斐傻乐呵道:“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小子还当真了?” “疗你的伤去,少在这扰我清梦。” “啊……” 他张大嘴巴,哈欠连天道:“困,困的很,要是来点美酒提提神就好了。” “不对,酒越喝越迷糊,应该来一杯山野浓茶。” “那种由处子之身的妙龄少女用唇齿咬下的嫩茶芯,再以烧至沸腾的山泉水冲泡,啧啧啧,别有一番滋味。” 苏宁诧异道:“五师兄,据我所知,你好像从来不喝浓茶的。” “仙宫万金难求一两的灵茶你都不屑一顾,何时爱上喝野茶的习惯了?” 满心疑惑,苏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要不是你一直跟着我,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五师兄了。” 邵斐不以为意,摇头晃脑道:“小师弟,人的习惯总是会慢慢改变的。” “拿你举例,没来仙界时,你们凡人一日三餐少不了。” “你不爱穿布鞋,更无法接受用兽皮缝制的尖头靴。” “现在嘞?” “一天三顿没见你吃,你从前瞧不上的布鞋整天套在脚上,穿的最勤。” “我倒要问了,你难道不是我认识的苏宁? 来自华夏的苏宁?” 许久陷入沉默,不敢插话的榆荷也在此时鼓起勇气说道:“小时候,我不爱穿裙衣。” “因为裙衣太过繁琐,里三层外三层,显的极为累赘。” “不如袍衫来的方便,轻盈利落。” “后来长大了,爱漂亮了……” 脸颊羞红,她支支吾吾的说道:“还是更爱裙衣,也不嫌它累赘了。” 邵斐哈哈大笑道:“小师弟你瞧,我可有说错?” “酒有酒的好,茶有茶的好。” “喝酒之人多半风流,品茶之差多数雅致。” “我啊,不要风流要雅致,得紧跟师尊的步伐,做一个儒雅君子。” 苏宁懒得争辩,勾指朝后,甩出一团黑影道:“巧了,这是我三年前返乡探望时带回的“昆仑金眉茶”。” “下界的极品灵茶,本是给我三伯带的。” “一时忘了给他,光顾着闭关破境,也不知坏没坏。” 邵斐欣喜道:“哎哟,这一时忘的好,便宜我了。” 仙力催动,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灵石制造的玉盒。 “不错,有点仙界中品灵茶的味道了。” “虽说有所不如,但也是极好的。” 一边品头论足的指点,邵斐转手将茶叶丢给榆荷道:“会不会煮?” 少女连忙应承道:“会一点。” 邵斐不再多说,示意榆荷赶紧煮茶。 “仙长,我,我没茶具。” 弱弱的,少女头也不敢抬道:“我平日里不怎么喝茶。” 邵斐瞥了眼静心调息的苏宁,稍作沉吟,自顾从乾坤袋拿出整套茶具道:“俗世淘来的小玩意,也不知好不好用。” “喏,刚好拿去试试。” 榆荷乖巧接过,走到一旁开始煮茶。 双眼紧闭的苏宁嘴唇半张,神情难测。 如此,一个小时后,有破空之声响起。 时隐时现,散发着微弱波动。 惬意品茶中的邵斐故作不明,继续操-控着梦行舟前行。 苏宁心神归一,一心只为疗伤,自是难以发现后方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追兵。 直到波动渐强,威压降临。 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形成一面无形中的透明水墙堵住苏宁三人的去路。 邵斐一声厉喝,装腔作势道:“小师弟当心,有敌来犯。” “轰。” 防御阵法升起,梦行舟原地打转。 榆荷吓的尖叫连连,泫然欲泣。 苏宁从打坐中惊醒,当即放出心神查看。 远远的,万米之外,他看到十六道人影分散八方,呈包裹之势向他们奔来。 “该死。” 猛的站起身来,苏宁当机立断做出决定道:“他们要杀的是我,五师兄,我来诱敌突围,你想办法带榆荷离开。” 邵斐惺惺作态道:“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身为五师兄,我得与你共进退。” “你带榆荷走,她关乎到你突破真仙六品的因果,绝不能出事。” 苏宁焦急道:“此行你本就受我连累,哪有让你冲锋陷阵的道理。” “听我的,走。”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三章 三生有幸 第九百五十三章 三生有幸 不由分说的,苏宁掏出五张明黄符箓。 邵斐先是一愣,继而讪讪摆手,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你留着用吧,我身上不缺保命底牌。” “你有胆子给,我也没胆子拿啊。” “这要是让师尊知道了,好家伙,三年的面壁思过少不了。” “我可不想孤苦伶仃的在后山受罚,那叫一个遭罪哟。” 说罢,他祭出自己的梦行舟,摇身一变,幻作苏宁的模样道:“你体内有师尊种下的心神种子,榆荷跟着你确实比跟着我安全。” “小师弟,保重。” “嗖。” 仙力催动,梦行舟直冲东面。 转瞬即逝,消失于茫茫白雾下。 苏宁望着邵斐远去的身影,目光沉寂,停留许久。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听到他梦呓似的自言自语。 “苏仙长……” 小心翼翼的,榆荷开口说道:“邵仙长的茶具还在我这,他……” 话说一半,被苏宁转身打断道:“走吧。” “嗡嗡嗡。” 防御阵法再次开启,梦行舟调头奔往西面。 然而让苏宁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离开不久,先他一步离去的邵斐竟原路返还,直接降落在下方枝叶茂盛的连绵山脉中。 “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呵,还知道试探我了。” 打着哈欠,邵斐笑意懒散的收起梦行舟,脸庞渐而扭曲。 从扭曲到狰狞,再到模糊不清。 下一刻,他寻了处空地坐下,容貌恢复如初。 苍老的面容,松垮的脸皮,以及鼻梁上那颗长有白毛的黑痣。 不是以假乱真的莫自傲又是谁? “不急不急,这一场春秋大梦方才开始,老夫有的是时间陪你玩,有的是工夫验证姜临安的生死。” “你身边的女娃,唔,祖龙之主。” “师兄啊师兄,你都从哪找到的绝世妖孽?” “前有姜临安,后有神秘女。” “啧啧啧,文殿后继有人,哪还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忙前忙后?” 心有感慨,他背靠大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斜躺下道:“同为绝品法相,本不该有排名高低之分。” “奈何知命树与源祖龙衍生的法相异能太过逆天,非其它法相可比。 ” “一个是后天天生圣人,一个是无视瓶颈梏桎的修行怪胎。” “十六处大世界,这两人若占九成契机的话,余下八大绝品法相顶多占四成。” “而我等……” 嘴泛苦涩,他双手环绕后脑,透过枝叶间的窄小缝隙遥望无尽虚空道:“我等连一成的机会都不到呀。” “姜临安尚且饮恨而终太虚山,与他相比,我们这群酒囊饭袋又算什么?” 多愁善感,视线游离。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打起精神高声呼唤道:“黑疙瘩……” “咴。” 寂静的丛林内,有浑身溅满泥水的大黑驴窜了出来。 它极为人性化的龇牙咧嘴,扬起沾满腐烂枯叶的前蹄,嘶声长鸣,驴尾甩动。 莫自傲笑骂道:“蠢东西,我让你跟的人呢? 跟丢了?” 黑驴口吐人言,嗓音低沉道:“你那师侄有仙宝在身,气息收敛的一干二净,我跟丢实属正常,能跟上才是怪事。” 莫自傲自嘲道:“什么师侄不师侄,论修为,他与我同为真仙十八品。 我哪有资格当他的师叔,恩,没资格的。” “除了我那假仁假义的师兄还给我几分薄面,文殿其他弟子,嘿,没人会把我这个不争气的师叔放在眼里。” “你跟着我,实在是委屈呐。” “怎样,后不后悔?” “当年你要是眼睛擦亮点,一心追随我师兄段自谦,或许,你早就触摸到半圣门槛了。” “不至于和我一样停留在真仙十八品初期,惹人笑话不说,总感觉自己都对不起自己。” 黑驴抖身跪伏,啃着地上还算鲜嫩的草叶道:“你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不愿接手前人原封不动为你铺好的大道,我也不愿在文殿遭受规矩束缚。” “现在多好,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这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何谈后悔?” 莫自傲会心一笑,暖心的笑。 而后笑声放大,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角湿润道:“马屁精,就知道挑好听的宽慰我。” 黑驴鼻翼扩张,含糊不清的反击道:“实话实说,跟着你比跟着段自谦逍遥。” “那家伙小肚鸡肠,实非明主。” “囔,不是我有意破坏你们师兄弟间的感情,你自个说说,他哪次找你不是有利可图?” “用你的时候一口一个师弟,打着陈年往事的感情牌。” “一会师尊对你有多期待,一会又是文殿来之不易的传承。” “娘的,真特-么让他退位让贤,把文殿让与你,你觉得他会舍得吗?” 莫自傲不吭声,心知肚明。 可他不想再听黑驴继续说下去,所以,他恰到好处的转移话题道:“跟不上文天枢,苏宁那边总没问题吧?”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动他身边的文殿女娃。” “我师兄的脾气你是清楚知道的,他的大计不容任何人破坏。” “我这个做师弟的不行,你嘛,就更不行了。” 黑驴在地上打了个滚,屈腿站起道:“依你之见,此番段自谦的计划能否成功?” 莫自傲稍作沉吟,斩钉截铁道:“此局必成。” 黑驴下腹膨胀,驴尾猛的竖起。 “噗。” 浓烟滚滚的大响屁后,它逃之夭夭,速度贼快。 莫自傲一手抠住树干,一手捂着口鼻破口大骂道:“畜生,再给你三万年你也是畜生。” “造孽,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 喉结鼓动,他干呕不止。 直到雾气消散,他连滚带爬的往左方移动,狂吐口水道:“造梦砚台下,青峰城又岂是从前的青峰城?” “一朝入梦,深陷其中醉生梦死。” “找不到阵眼,别说他小小的真仙五品,便是姜常念来了又如何?” “这八百仙界,这芸芸众生,谁能辨真假,谁能窥本质?” “他自以为走出了青峰城,可实际上,从造梦开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原地踏步。” “修为压制,法相压制,仙界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祖龙吞龙凰……” “哈哈哈,三生有幸,当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见此天地异象。” 正文 第九百五十四章 各凭演技 第九百五十四章 各凭演技 另一边,与邵斐分道扬镳后,苏宁并未着急赶路。 他慢悠悠的飞行数十里,心神铺展,谨慎又谨慎的巡视四周。 确定后方没有追兵追来,他当即调转梦行舟俯冲下方。 “嗖。” 幻阵笼罩,苏宁抓着不知所措中的榆荷消失在绵绵山脉内。 明光骤亮,又很快暗了下去。 如此,几个呼吸后,苏宁从容落地,皱眉不语。 “苏仙长……” 待到脚下站稳,大气不敢喘的榆荷紧捏裙角,惶恐不安道:“我,我们不继续赶路了吗?” 苏宁避而不谈,逐一检查外围设下的六座阵法。 两处幻阵,一处迷阵,三处防御大阵。 至于杀阵,人在阵中,他本身就是最大的杀招,用不着多此一举的白费力气。 “今夜暂且在此休息,明早赶路。” 检查完阵法,苏宁仍旧不太放心。 想了想,背对榆荷,他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玉简。 “你乃凡人之躯,尚未到达辟谷绝食的境界。” “走时太过匆忙,忘了给你准备食物和水。” “我去抓些猎物,你收集干柴把火升起来。” “切记,没有我的允许,你最好别擅自外出走出阵法。” “一旦叫敌人发现我们的踪迹,我危险,你同样在劫难逃。” 神情严肃,苏宁郑重叮嘱道:“你是聪明人,别拿自个的性命开玩笑。” 榆荷连忙点头,怯怯回应道:“仙长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苏宁大步前行,直入丛林深处。 那枚被他攥在手心的白色玉简在不经意间落地,好巧不巧的融入最内层的防御阵法。 “呼……” 在苏宁走后,心神紧绷的榆荷稍稍松了口气。 她挽起袖笼擦拭额头的汗水,四处张望着收集干柴。 老实乖巧,手脚麻利。 阵法外,苏宁藏匿于黑暗角落,双眼紧闭,默默感应着那枚被他故意丢在阵法内的白色玉简。 确切来说,那是一枚有着烙印场景功能的特殊玉简。 类似于华夏手机自带的录像,不仅有实时同步的效果,还能让他在数十里外随时随地的查看玉简所在的千米范围。 不同于心神种子的有迹可循,烙印玉简是洛尘亲自炼制的。 除非对方的修为高过真仙十七品,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察觉到玉简的存在。 而之所以这般一反常态的小心,不惜动用堪比保命底牌的烙印玉简,是苏宁对榆荷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怀疑曾泽迟狸猫换太子,早已将真正的榆荷带走。 如今留下的,或许是一位冒名顶替者。 所以,他需要观察,以此证明自己的猜想。 五分钟,十分钟,直至半个小时。 苏宁紧闭的双眼砰然睁开,眼底有烦躁之色浮掠。 “气息上没错,修为上也没错。” “行为举止,言谈语气,包括她走路时习惯性的先迈出左脚,都与我第一次在榆家议事厅见到的榆荷一模一样。” “甚至,她右耳垂下那颗旁人难以发觉的黑痣也在。” “为什么?” 口吐浊气,苏宁心不在焉的自我反问道:“为何,为何冥冥中的感知告诉我她不是榆荷?” “到底是我多虑了,还是五师兄的怪异举动引得我胡乱猜忌?” 想不通,苏宁索性收回融合在玉简内的心神,重新整理头绪。 “人会有变,可突然间的改变绝非一时兴起。” “拿五师兄来说,自我飞升仙界拜入无尘仙宫,他与九师兄陌尘是接触最多的两位师兄。” “五师兄喝酒,但从不贪酒。” “平日里更没见过他有喝茶,一次也没有。” “更别提味苦涩足的山野苦茶,哪来的缘由莫名生变?” “不合理,他给出的解释完全是糊弄人的鬼话。” “再说他手上的小动作,掐着拇指与食指在鼻梁上捋动。” “一次可以说脸上沾了蜘蛛网,两次可以说眼里进了沙子。” “可三番五次的,下意识的摸向鼻梁,那分明是一个人长久以来的小习惯。” “好比三伯,抽烟之前总爱咂巴几下嘴。” “裴川撒谎时眼珠会乱转,眼角会不自觉的抽动。” “五师兄的小习惯,是我和他相处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的。” “真也好,假也罢。”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番形势险峻,我不得不防。” 目光坚定,脚步放轻。 苏宁一个闪身,于黑暗角落消失。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 阵法内,收集好足够的干柴后,榆荷满头大汗的将其点燃。 丛林多闷热,且空气潮湿。 她不敢动用灵力驱除自身的狼狈,只能一忍再忍的远远端坐。 时不时的给正在燃烧的火堆添加一些柴火,眼眸清亮,表情古怪。 “嗡。” 指尖有黑气衍生,在篝火上空快速形成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庞。 榆荷屈指轻弹,红唇半启道:“你要我等到几时?” “梦境内,万物成空,不费一兵一卒。” “你所用,皆为梦境所化,凭空白得。” “早点伤了苏宁,我则能早些找到机会吞噬他的龙凰法相。” “再这么磨蹭下去,别怪我先行动手,不按计划行事。” “哗。” 篝火摇晃,火浪翻腾。 依稀中,有声音冷冷回答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苏宁身上的底牌不曾用尽,你根本没机会出手。” “别忘了,他不只有洛尘赐予他的十几张保命符箓,因为苏星阑的关系,他手里起码还捏着一张孤长笑半圣第七境的恐怖筹码。” 榆荷讥诮道:“那又怎样?” “老祖洞若观火,早已布下应对之策。” “你要做的,是在最短时间内耗尽苏宁所有底牌。” “不是在这跟我打机锋,找那令人发笑的无用借口。” 黑雾脸庞隐隐膨胀,包裹着炙热火浪在半空来回飘荡道:“混账,老夫如何做事还用不着你来交代,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此行,你我是合作关系,一心为老祖办事。” “少自作聪明,少画蛇添足。” “还是那句话,坏了老祖的大计,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轰。” 火浪炸裂,黑雾崩散。 阵法内归于平静,干柴噼啪作响。 榆荷又恢复到从前的胆怯无助,缩在一旁战战兢兢。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五章 七天过后 第九百五十五章 七天过后 一夜无话,出人意料的风平浪静。 似乎是苏宁兵分两路的计划有了效果,一整晚,他时刻外放的心神都未捕获到敌方气息。 如此,当天色微微发亮,他当即祭出梦行舟,再次踏上了“逃命之旅”。 “苏仙长,那六处阵法不用摧毁吗?” 榆荷明知故问,装的一脸懵懂道:“留着阵法残存,一旦叫追兵发现,岂不间接暴露了我们的撤离路线?” 苏宁四平八稳的操-控着梦行舟,语气平静道:“他们早晚会察觉到的,毁不毁去并无区别。” “试想一下,留给我们逃亡的路线总共只有三面,南面追不到,曾泽迟自然而然会改变方向。” “毕竟是雪清仙宫亲传大弟子,这点智商还是有的。” “再则,与其将阵法摧毁,不如留下来乱人耳目。” “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来说就越有利。” 一边说话,苏宁一边仔细检查着梦行舟。 里里外外,一丝不苟。 既然对邵斐的身份有所怀疑,那么这条曾经由他操-控过的赶路半仙器就不能疏忽大意了。 有道是大意失荆州,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苏仙长,你在做什么?” 见苏宁突然闭嘴不言,整个人弯下腰去敲敲打打,榆荷满脑门问号,茫然走近道:“需要我帮忙吗?” “苏……” 一个“苏”字方才出口,低头不语的苏宁猛的抬起头来。 双目如炬,表情阴冷。 榆荷吓的不轻,俏脸苍白的同时,慌忙向后倒退道:“我,我就是想给您帮忙。” 苏宁不说话,视线绕过榆荷锁定远处虚空。 那里,有人影窜动,丝丝仙力迸发。 “果然,他们还是追来了。” 无声叹息,眉头紧锁。 短暂的失神后,苏宁掏出大量中品仙晶堆砌在梦行舟上。 “轰。” 中型聚灵阵开启,飞行速度骤然提升。 “坐稳了。” 苏宁一声厉喝,双手结印,洒下浓郁白光飘向四周。 “嗖。” 如果说先前的梦行舟能日行万里,那么此刻,在苏宁不计成本的消耗下,梦行舟的飞行速度无疑是双倍暴增。 乘风破浪,难见残影。 仅仅是半柱香,便把后方追兵甩的无影无踪。 “苏仙长,我……” “我快喘不过气了。” 就在苏宁认为此招可行的时候,船头上,榆荷瘫软倒地,尽显痛苦之色。 她蜷缩着身子,玉手狠狠的捂着胸口,呼吸薄弱,神情恍惚。 “怎会?” 苏宁心下一沉,隔空点出两指。 “咔嚓。” 聚集在榆荷周遭的狂风屏障支离破碎,瞬间掀起刺耳至极的尖锐破空声。 “原来如此。” 知晓前因后果的苏宁右掌托浮,以自身仙力为榆荷营造起单独的私人空间道:“你乃凡胎肉骨,尚未凝炼仙躯。” “外界压力过大时,你的肉身无法与其抗衡,且难以从虚空获得足够的氧气。” “好险,若你不及时提醒我,此番你必将因此丢掉性命。” 榆荷大声喘气,一副死里逃生后的心有余悸。 半晌,逐渐恢复元气的她歉意满满道:“怪我,是我连累您了。” 苏宁直白道:“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真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 “恩,别多想,眼前的局面,甩开那群追兵才是当务之急。” 梦行舟一路疾驰,很快,中型聚灵阵内的中品仙晶消耗一空。 望着厚厚的颗粒粉状物,苏宁肉疼不已。 一万块中品仙晶呀,说没就没,勉强支撑了梦行舟一炷香的暴增速度。 后方敌人穷追不舍,迟早会追上来的。 偏偏苏宁还没其它办法,要么继续以仙晶维持逃亡,要么,就只能动用他为数不多的底牌。 用一张少一张,直至彻底用尽。 而这,显然是曾泽迟真正目的,他的首要谋划。 “咚。” 正当苏宁为此发愁,犹豫不决时,前行中的梦行舟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摇晃。 与此同时,七八道黑影从天而降,分散左右两旁。 “苏仙长。” 榆荷瞳孔惊缩,身体踉跄道:“他,他们……” 苏宁面不改色,强行稳住即将翻转的梦行舟道:“无妨,姓曾的特地送来的炮灰罢了。” 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他直接拿出第二张保命符箓道:“何必呢? 好歹都修炼到真仙八品了,马上就有登台封将的资格。” “不论法相,不提仙躯等级,白白死在我手里,你们当真心甘情愿?” 有意挑拨,苏宁面露嘲讽。 八人中无人应答,所汇聚的杀意笼罩着梦行舟越来越强。 苏宁愤怒道:“好,你等一心求死,我没道理不满足你们。” “可惜啊,曾泽迟不敢亲自前来。” “否则……” 心存遗憾,苏宁反手燃烧明黄符箓。 真仙十七品的威压徒然降临,遍及八方,声势浩荡。 “走。” 苏宁不做逗留,也懒得亲眼去看这八人的凄惨死状,匆忙操-控着梦行舟离去。 半日后,第三批追兵追上。 一日后,第四批追兵赶来。 夜晚,第五批追兵接踵而至。 第六批,第七批…… 清一色的真仙八品,每次只来八人。 在修为上压制着苏宁,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正面突破。 不得不动用底牌,不得不借此逃生。 一转眼,七天过去。 这七天里,苏宁足足应对了十五次的追击,次次无路可走。 不管他如何更改方向故布疑阵,那群追兵仿佛在他身上种下了心神种子。 一追一个准,让他无所遁形。 眼看保命底牌只剩最后一张,距离无尘仙界又路途尚远,苏宁心急如焚,再难做到第一日的镇定从容。 他很清楚,即便他此行放弃了结榆家因果,曾泽迟也绝不会放过他。 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能为死在乐泱城的一众师弟师妹们报仇雪恨,谁会舍得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 先不说旧仇未了,单说这一个星期里死在苏宁手里的追兵,整整一百多位真仙八品的散修死士呀。 哪怕雪清仙界家大业大,也遭受不起这种近乎屈辱的损失。 局已布,子已落,这已然成了不死不休的杀局。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六章 大梦成真 第九百五十六章 大梦成真 天色昏暗,瘴雾遮眼。 闷热潮湿的山洞内,苏宁一脸颓废的坐在角落岩石上。 身前篝火燃烧,火苗弱小。 映照着对面目光怔怔的榆荷,两人间久久无言。 别无选择的选择,最终走到穷途末路的绝境。 这是苏宁不愿看到的局面,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乾坤袋里的仙晶资源所剩不多,已消耗的七七八八。 二十张蕴藏真仙十七品的保命符箓也在这不断逃亡的一个星期里被迫用尽,仅剩一张苏星阑偷偷塞给他的半圣杀招。 不想用,也舍不得用。 孤长笑的全力一击,堪称妖魔仙三界至高无上的巅峰力量。 拿这样的底牌去对付一群真仙八品的小虾米,苏宁打心眼里觉得不值当。 徒增笑话,惹人笑话。 因为这并不是最后一批追兵,半圣杀招亦做不到一劳永逸。 该来的始终会来,逃不脱,躲不掉。 心怀惆怅,苏宁将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拿出,攥在掌心用力摩挲。 许久之后,他故作洒脱的站起,将令牌交给发呆中的榆荷道:“给,此番你若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又不想回雪清仙界,可持我令牌去无尘仙宫。” “念在往日的师徒情分上,我师尊一定会善待你,给你安身之所。 ” “至于青峰城榆家……” 稍有停顿,苏宁直言不讳的说道:“曾泽迟不会对榆家动手的,没那个必要,以他的身份,也抹不开脸面针对世俗底层小家族。” 说完,不待榆荷回话,他径直朝洞外走去。 “苏仙长。” 手里抓着苏宁的身份令牌,榆荷慌不迭的爬起,语气焦急道:“您要去哪?” “我,我跟您一起去行不行?” 苏宁驻足留步,笑意苦涩道:“我去引开追兵,尽全力给你求得一线生机。” “跟着我,你会死的。” 榆荷坚决道:“我不怕死。” 苏宁摇头道:“不怕死是一回事,愚蠢送死又是另一回事。” “未了的因果,算我欠你榆家的。” “记住,千万别冲动……” 嗓音缥缈,他大步向前,身体穿过设在洞口外的迷阵缓缓消失。 榆荷失神的望着,失魂落魄,眼眸红润。 转身之际,她嘴角上扬,露出阴谋得逞的残忍。 “七天,七天的劳苦奔波终于将你逼入绝境。” “苏宁啊苏宁,你应该感谢文天枢。” “要不是那老不死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你根本没指望能活到今天。” “呵,这样也好,免得我多费力气。” 踌躇满志,信心十足。 榆荷回到火堆旁坐下,颈脖处黑烟缭绕。 …… 另一边,万米外的虚空,文天枢手摇蒲扇怡然自得。 在他身后,一反常态的,只站着两位真仙八品的黑袍散修。 面无表情,气息冰冷。 他们所注视的方向,正是苏宁隐藏踪迹的连绵山脉。 “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不出意外的话,那小子该主动现身了。” “毕竟是无尘仙宫亲传弟子,现任龙凰之主。” “他有他的骄傲,堂堂正正战死的骄傲。” “你们要做的,不是亲手杀了他,而是想办法将其重伤,给他制造出侥幸逃脱的假象。” “剩下的,则不用管了,自会有人让他生不如死。” “听清楚了吗?” 摆动的右臂蓦然垂落,文天枢收起蒲扇,神情凝重道:“先前的一百多位死士追兵皆乃造梦砚台下的梦境产生,不同于你俩,是我专门从文殿带过来的。” “陪那小子演了七天七夜的大戏,此刻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老夫绝不允许出现一丁点的差错,错者即死。” “不仅你们要死,你们的家人,与你们有关系的亲近之人,一个也别想逃。” “神魂俱灭,轮回无路。” 杀机凛然,寒光乍起。 文天枢一步后退,退出数千米道:“切记,不可动用任何文殿术法让那小子瞧出破绽。” “是死,是经此一战荣升文殿管事之职,全凭你们的造化。” 两位黑衣人正色弯腰,齐齐抱拳道:“弟子明白。” 文天枢摆手道:“去吧。” “唰。” 黑影疾驰,转瞬即逝。 他们看到了苏宁,而苏宁,自然也看到了他们。 心神感应下,一人拼命奔逃,两人竭力追赶。 文天枢瞧着有趣,忍不住放声大笑。 “跑,使劲的跑。” “你这孽障早该死了,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眷顾。” “葬魔山脉内没能成功取你性命,今日谁能救的了你?” “造梦砚台是上一任文殿老祖留给我那不争气的莫师叔的绝品仙器,由老夫动及三千万中品仙晶施法笼罩整个青峰城。” “别说洛尘无法察觉,就是那四个曾经跟随姜临安的下贱奴仆,他们照样感知不到你的存在。” …… 同一时间,梦境之外的青峰城。 瘸腿老奴肖不崇正坐在一家小酒馆内喝酒。 与之一起的,还有只知绰号不知真名的三位老者。 四人分坐四方,表情阴霾,愁容满面。 “凭空消失,气息全无。” “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溜走,还无迹可寻?” “好,真好,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肖不崇冷笑连连,自顾端着酒碗送到嘴边道:“三个真仙十七品,竟然看不住一个真仙五品大圆满的小蚂蚱。” “在这跟我找理由,寻借口?” “你们的脸呢? 都特-么不要脸了是不?” “砰。” 端起的酒碗又直立立的砸在木桌上,肖不崇强忍心中怒火,双眼欲裂道:“苏宁莫名其妙的消失,消失在青峰城。 你们三个不去找,光守在城里等我。” “到底是不是猪脑子?” “还是猪脑子吃多了,你们全都没脑子了?” 气急败坏,面容扭曲。 只差一步就能触摸到半圣门槛的瘸腿老人敲的桌面砰砰作响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小念儿会第一个找我。” “你,你们……” 气的一时语噎,无话可说。 肖不崇转身离开酒馆,心神铺天盖地的宣泄。 “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这天底下能瞒着你们三个带走苏宁的人不多。” “我勉强跨越天道的第六感告诉我,那小子还在青峰城内。”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七章 肖不崇的推断 第九百五十七章 肖不崇的推断 肖不崇在找人,一瘸一拐的艰难步行。 沿着繁华热闹的街道,他来到苏宁此番想要了结因果的榆家大宅。 明目张胆的闯入,身影化作青烟直奔后山禁地。 如此,一个呼吸后,他肩挎青皮葫芦站在某杂草丛生的洞窟前。 稍作停顿,他目光明亮的抬起右手。 “咔嚓。” 正在运转的防御大阵,以及内部隐藏的两座杀阵砰然炸裂。 “嘎吱。” 石门开启,烟雾弥漫。 肖不崇卸下青皮葫芦,自顾拔开木塞往嘴里灌了口烈酒道:“你是榆荷?” 窸窸窣窣的,有年轻女子脸色苍白的从洞窟走出,娇躯颤抖不停,嘴皮直哆嗦道:“回,回前辈,我是榆荷。” 肖不崇叹气道:“伤你的那个人,可曾看清他的样子,是男是女?” 榆荷茫然摇头,眸子黯然道:“对方并未现身,攻击我的是一团黑影。” “再之后,我就陷入昏迷,外界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 “当我醒来后,发现周身有仙力幻化的枷锁束缚,口不能言,且无法动弹半分。” “若非前辈您出手相救,小女怕是会死在闭关之所。”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一脸凄苦,真正的榆荷盈盈跪倒,向素未谋面的肖不崇表达着真诚又惶恐的谢意。 瘸腿老人轻轻“恩”了声,若有所思道:“狸猫换太子,那小子中计了。” “会是谁呢?” “陪同苏星阑前来雪清仙界的武玄池有那个本事,可她绝不会对苏宁动手。” “雪清帝后的嫌疑最大,然而那女人一直被我盯着,连下雪薇山的机会都没有。” “门下无人可用,一群不入流的废物。” “再则,有砍柴的三人暗中守护,放眼八百仙界,能在小小的青峰城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其修为必是真仙十八品,甚至……” 神色微变,肖不崇似想到了什么,深陷的眼窝赫然爆出两道渗人寒芒道:“文殿。” “嗖。” 缩地成寸,转瞬无影。 一步之下,他回到北街小酒馆。 望着空荡荡的座位,他权衡再三,秘术传音道:“你们三个先回来,一切从长计议。” “唰唰唰。” 人影接连出现,三个老头着急忙慌的问道:“怎么,找到那小子了?” 肖不崇避而不答,异常冷静道:“如果我没猜错,抓走苏宁的是文殿之人,也只会是文殿之人。” “段自谦停滞半圣第七境万年,迟迟不得突破。” “而苏宁又曾在葬魔山脉内以天道立誓,但凡因他而生的忌惮,因他而起的杀心,将循序渐进成为那群人的执念。” “执念到心魔,一步之遥。” “谨慎如身系文殿传承的段自谦万不可能拿圣人大道做赌注,亲自对苏宁动手。” “至于其它星界的帝尊帝后,一来修为不济,瞒不过你三人的感知。 二来,他们同样心生顾忌,不想自断后路固步自封。” “圣人大道,那人人向往的十六处大世界。 不管有没有希望踏入,能成为一界至尊者,谁会愚蠢到将万年努力放在一个来自小世界的蝼蚁身上?” “换成你,你们会吗?” 是问话,也是提醒。 肖不崇晃动着葫芦,又往嘴里灌了口酒道:“有此修为者,文天枢无疑。” 砍柴老头戾气突生,咬牙切齿道:“主人出身文殿,得段自谦指点,九大殿主亲传。 我就想不通了,苏宁是主人挑中的传人,仙界人尽皆知,谁人不晓?” “这样的前提下,文殿为何要三翻四次的出手置他于死地?” “不念旧情,不分对错,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难道就因为葬魔山脉外,主人的最后一缕神魂护苏宁留在仙界,没有给文殿众人面子吗?” 放羊老头苦着脸道:“别说你想不通,我也纳闷许久了。” “这件事,一定有不为外人知晓的前因后果。” 挑棺老头插嘴道:“屁个前因后果,要我看,无非是苏宁选择了拜师洛尘,没有按文殿所想成为下一个主人。” “得不到的,不如趁早将其扼杀。” “相比随风消散的师徒情分,文殿的目的,大概是无人能打破的仙界平衡。” “尤其是随着苏星阑拜师孤长笑,苏宁等于间接站在了武殿一方。” “段自谦未雨绸缪,岂可不防?” 放羊老头附和道:“好像有点道理啊。” 肖不崇眺望远方,沉声开口道:“是也好,不是也罢,胡乱猜测个中缘由已毫无意义。” “我们要做的,是秉丛主人遗愿,在苏宁弱小时护他安稳无忧。” 砍柴老头不耐烦道:“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主人在世时,我们三个以你为首,从未反驳过。” “主人不在了,一样属你脑子最好,修为最高。” “唯一不同的是,你现在变的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肖不崇不气不恼,重新将青皮葫芦挎在肩膀上道:“真仙十八品的文天枢要杀苏宁,一根手指便能让其神魂俱灭。” “犯不着大费周章的拖延,拖延至今,足足一个礼拜。” “试想一下,这是不是太反常了?” “我既然能感应到苏宁还在青峰城,却偏偏找不到他的人,嘿,这更古怪。” “要么是半圣压制,要么是阵法笼罩。” “除此之外,我不相信还有其它手段能蒙蔽我真仙十九品大圆满的洞察。” “而这两者,我几乎可以确定是后者。” 砍柴老头一点即通,难掩激动之色道:“阵法难寻,阵眼可找。” “只要这处大阵确实在青峰城,那么稳控阵法的阵眼就必须放在城内。” 肖不崇点头道:“不错,无一例外。” 砍柴老头急声道:“那还等什么? 赶紧去找阵眼。” 肖不崇摆手道:“你们三个负责找阵眼,我得出城一趟。” “放心,不会走远的,就在城外十八里的“云蛟山”上。” “那个人,我们有很久没见了。” “上门讨杯热茶,跟他好好的叙叙旧。” 脚下生雾,瘸腿老人一飞冲天。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八章 灵溪的影子 第九百五十八章 灵溪的影子 梦境内,自暴踪迹的苏宁很快被两位真仙八品的修士追上。 一番交手下来,不出意外的,他被打成重伤。 哪怕早已抱着必死之心前来诱敌,可真到了半只脚跨进鬼门关的时候,谁又能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苏宁自问做不到,也承认自己有了恐惧。 但更多的,还是他心底生起的浓浓不甘。 不甘死于仙界,不甘就此认命。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完成,比如去妖界救回灵溪,去魔界寻找道火儿。 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返回华夏,回与世无争的桃山村生活。 这是他做梦都期待的场景,无数次的在脑海回荡。 心生不舍,心有牵挂,又如何舍得奔赴黄泉? 于是,在命在旦夕的危急时刻,苏宁退缩了。 他下意识的摸向乾坤袋,抓出最后一张万里瞬息符捏碎,浑身是血的狼狈逃离。 耳旁风声呼啸,他垂合的眼皮越发沉重。 整个人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他不知道前方是哪里,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他唯一知道的是,只有甩开身后的两人,他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活着去见灵溪,去救灵溪。 “哇。” 五脏六腑受损严重,体内气血翻腾难以压制。 苏宁眼珠凸鼓,不禁吐出大股猩红。 额头青筋涌起,尽显狰狞痛苦之色。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一昧的向前奔逃了。” “论境界,他们高我三境,且毫发无伤。” “短短的一万里,无需半日便能追赶上来。” “到那时,我将再无退路可言。” 片刻的清醒,苏宁手忙脚乱的服下疗伤丹药。 补血的,补气的,壮骨的,看也不看,一股脑的往嘴里丢。 “唰。” 身影下坠,速度放慢。 他脚步虚浮的跌进茂密丛林,以近乎瘫软的姿态半跪在地。 “得想办法避其锋芒,重改逃生路线。” “北面是绝路,折返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曾泽迟坐镇北面,我插翅难逃。” “五师兄在东面,不,那或许不是真正的五师兄。” “旁人可以赌,我不能赌。” “一旦赌输了,我将再也看不到生路。” “西面,西面是我此刻身处的方向。” “奈何后有追兵,我又体力不支,实难支撑着我继续前行。” “除非我能瞒天过海,瞒过那两人的感知,原封不动的撤回去。” “这样一来,他们只会当我还在前面逃命,打死都想不到我会跑到他们后面。” 低声咳嗽,苏宁抹去嘴角沾染的血迹,目光闪烁道:“九转分灵。” “呵,行与不行总要放手一试。” “分身为引,气息全无,不正是最好的瞒敝手段吗?” …… 半日后,两道黑影在半空疾驰飞过,不见任何停留。 连设三座迷阵的苏宁躲在荆棘丛中大气不敢喘,心神紧绷到了极致。 直到两人走远,足足过去半个小时。 他这才警惕的猫着腰钻出,头也不回的往相反方向冲去。 “成了?” 不可置信的自我反问,苏宁难掩心头振奋。 “嗖。” 丹田运转,竭尽全力。 他似乎看到了求生成功的希望,忍不住的想要仰天长啸一番。 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从清晨到下午,从下午至天黑。 一路上顺风顺水,再无追兵出现。 如此,当苏宁看到先前为榆荷准备的藏身山洞时,他心中一动,当即落了下去。 幻阵仍在,是他亲手布置的。 小心翼翼的检查,确保无外人踏入。 半晌,他悬着心的有所松懈,踱步走向洞口。 “榆姑娘……” 面带微笑的,苏宁一眼看到坐在火堆旁的榆荷。 她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苏,苏仙长?” 听到苏宁熟悉的声音,榆荷先惊后喜,霍然起身道:“您……” “不,我们没事了?” 语无伦次的,她小跑着冲上前,紧捂红唇,喜极而泣。 苏宁安慰道:“侥幸保住性命,暂且摆脱了那两人的追踪。” “本不打算与你相见,恐将暴-露你的位置。” “但我这会有伤在身,伤势越来越严重。” “我的修为已从真仙五品大圆满跌至真仙三品,体内仙力消耗一空。” “再这么下去,怕是会动摇我的根基,伤上加伤。” “思来想去,还是得在你这调息一晚。” “不求伤势痊愈,只求仙力得以补充。” 榆荷关心道:“要不要紧?” 说着,她搀扶着苏宁走到角落岩石边坐下,神情幽怨道:“自您离开之后,我哪都不敢去,不敢走出山洞。” “从没有过的害怕,简直让我生不如死。” “苏仙长,您带我一起走吧。” “我真的不怕死,不后悔,不会怪您的。” 语气坚决,榆荷苦苦哀求道:“明天,明天您走时能不能别丢下我?” 苏宁不说话,心湖激荡,掀起久久平息不了的万丈波涛。 他的呼吸变的急促,瞳孔不自觉的收缩。 垂落的右手猛的抬起,不受控制的颤抖,想要抚摸身前榆家少女白皙精致的脸庞。 原因无他,只因这一刻的他从榆荷泛着泪光的双眸里看到了灵溪的影子。 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他的妻子。 “溪溪……” 喉咙堵塞,嗓音沙哑。 苏宁陷入恍惚失神,本心难守。 耳旁,似响起曾经的海誓山盟,他对她说的那些情话。 “溪溪,千秋水,竹马道,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所以,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女孩走进我的世界。” “别人的世界或许很大,包罗万象装载天地。 我的世界很小,仅能容纳你一人。”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春暖花开,两情相愿。” “最好的时候遇见你,命中注定的姻缘。 有幸陪你从一而终,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人间百味,日月星河,只要有你在,我就在。” “媳妇,我以天道立誓,此生,我苏宁绝不负你。” “我会回来的,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们一家三口回桃山村,你呀,再给我生个儿子。” “轰。” 震耳欲聋的回忆,震的苏宁分不清真假。 正文 第九百五十九章 夫妻见面殊不知 第九百五十九章 夫妻见面殊不知 知梦不是梦,醒来已泪流满面。 自知失态的苏宁连忙缩回举起的右手,顺势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很像我一个朋友,尤其是眼睛。” 榆荷脸颊微红,表情扭捏道:“她,她是您的道侣吧?” 苏宁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从哪看出来的?” 榆荷甜甜一笑,开口解释道:“刚才的您神志不清,嘴里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胡话。” “什么华夏,昆仑,桃山村。” “以天道立誓,绝不辜负溪溪,不,是灵溪。” 苏宁尴尬道:“一时失了本心,让你见笑了。” “我……” 想了想,他坦然说道:“灵溪是我的妻子,用你们仙界的话说,是约定永生厮守的道侣。” 榆荷好奇道:“她不在仙界?” 苏宁回答道:“我是小世界之人,来自无尘仙界管辖下的华夏。” “因为龙凰法相的特殊缘故,这才有机会被带来仙界。” “而我的妻子,她的修为与你差不多,自然无法打破八百仙界的先例,以凡人之躯飞升仙界。” 心有感慨,苏宁缓缓闭上双眼道:“榆姑娘,我需要入定补充体内近乎枯竭的仙力。 劳你多加费心,注意着点外界。” “一旦有外人闯入我设下的幻阵,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唤醒我。” “否则……” 掌心平摊,小型聚灵阵笼罩周身。 苏宁丹田运转,吐息深厚道:“那时的我们又将陷入绝境。” 榆荷乖巧点头,小鸡啄米般应道:“苏仙长您放心,我会时刻紧盯外面。” 苏宁不再分心,乾坤袋飞转,洒下所剩不多的数千块中品仙晶。 榆荷躬身退后,退至火堆旁坐下,装模作样的护起法来。 她在等,等苏宁彻底心神归一,六识封闭。 如此,段自谦天衣无缝的计划方能完美施展,让她顺顺利利的吞噬那太虚造化碑上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 “先除掉你,下一个就轮到苏星阑了。” “得罪谁不好,偏要与老祖为敌,文殿为敌。” “你啊,实乃咎由自取。” 嘴角泛着阴冷笑意,榆荷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苏宁重新系回腰间的极品乾坤袋。 她很清楚,那里面还留着一张至强底牌,孤长笑半圣第七境的恐怖杀招。 “能用时不用,现在你想用也用不了了。” “蠢,蠢不可及。” “小世界的畜生终究逃脱不了被仙界圈养的命运,畜生只会是畜生,永远别想翻身。” 百无聊赖的,她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专心致志的涂画起来。 画的是她记忆里不知从何而来的杂乱术法,有剑招,有手势。 有掐诀结印的禁术,有她每次一深想就头痛欲裂的口传心决。 与她当下所修炼的文殿仙术相比,那些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奇怪招式简直垃圾到家了。 所以她想不明白,也搞不懂自己哪来的混乱记忆。 “这是荡妖剑法,从头到尾的三十六招。” “从剑招到剑诀,与苏星阑施展的一模一样。” “包括苏宁催发的剑意,同样有荡妖剑法的路数在里面。” “唯一不同的是,苏星阑修炼了完整的荡妖剑法,甚至自悟三十六招以上的有情道,堪比下品仙术。” “反观苏宁,他应该修习的不完整,最多……” 皱眉沉思,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山洞角落岩石上的瘦弱身影,自言自语道:“最多二十招左右,剑意稍显浅薄。” “但不得不承认,这叔侄俩皆有傲视于八百仙界的妖孽天资。” “难怪老祖要处心积虑的解决他……” 丢下小树枝,她用脚抹平涂画出的剑招,玉手撑住下颚,视线游离于山洞外的幻阵道:“昆仑,为什么我听他提起昆仑的时候心里会产生异样波动?” “好熟悉的地方,起码潜意识里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就好像我去过昆仑,在那里待了很久很久。” “可我明明是仙界之人,是老祖从红尘俗世捡回来的。” “我无名无姓,无父无母,且身患恶疾难以医治。” “若非我命好遇上老祖,被他带回文殿教我修行。” “此刻的我,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开启了下一世的轮回转世。” 嘴唇喃喃,她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顾自说,自我反驳。 很快,三个小时过去了。 盘腿端坐的苏宁一动不动,形似木雕,气息收敛的一干二净。 榆荷站起身来,试探性的走向外面查看。 她走的很慢,脚步也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苏宁疗伤。 探着脑袋东张西望,嘴里念念有词。 “唔,没人。” “不错不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是时候动手了。” 转身之际,她的身躯诡异的化作一团黑雾,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正在吸取仙力的苏宁。 “咔嚓。” 小型聚灵阵破碎,萦绕在阵法内的浓郁仙力瞬间奔散流淌四周。 苏宁从心神归一的状态下惊醒,面色潮红,似难以置信。 “你……” 一个“你”字出口,他接连喷出三口鲜血。 无形中,有四根婴儿手臂粗的尖锐锁链穿透了他的四肢,将他牢牢的“钉在”半空,寸步难移。 “怎么,你很意外?” 黑雾弥漫中,只听另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得意大笑道:“陪你演了七天的精彩大戏,你烦了,我也厌恶的很呐。” “但没办法,这是老祖亲自为你准备的杀局,哪怕我再不高兴,也得忍着脾气为他办妥。” “怪谁呢?” “要怪就怪你太过愚蠢,竟然傻乎乎的将我当成你要找的榆家天才。” “也是,你此行急着了却因果,又怎能想到我会快你一步先到榆家?” “真正的榆荷在你抵达青峰城之前就被我打晕,利用秘术隐藏在榆家后山禁地。” “你太自负了,自负的以为心神所观下一切为真。” “殊不知,那个时候的我早已扮做榆荷的模样等你入套。” “轰。” 话音落,气浪翻滚,一张紫色的符箓凭空凝聚,贴在了苏宁丹田位置。 “别挣扎了,这四根锁链是货真价实的中品仙器,曾在玄阴海底浸泡两千九百余年。” “寒气融合于妖魔两气,封你四肢气窍,全身仙力无法通行。” “外加这张真仙十八品的“禁锢符”,禁你丹田运转,根源齐断。” “苏宁,没人救得了你。” 正文 第九百六十章 双龙互斗 第九百六十章 双龙互斗 光线昏暗的山洞里,篝火仍在燃烧。 火光映照中,那飘荡在半空的黑色雾气渐而化作一袭黑袍的文殿面具女。 长发及腰,负手而立。 古怪面具的笼罩下,她嘴角不禁上扬,露出阴谋得逞的畅快与得意。 “是你。” 眼皮扩张,痛苦到无力出声的苏宁艰难开口,嗓音颤抖道:“是,是段自谦派你来的?” 面具女不作回应,双手合拢,掌心拉扯出一方小巧金印。 由仙力汇聚,六面光滑如镜,表层覆盖着蝌蚪大小的晦涩符文。 “嗡。” 金印腾空,符文串联。 下一刻,面具女咬破舌尖,将其精血均匀的涂抹在印章上。 如此,突如其来的威压锁定苏宁,震的他五脏六腑近乎开裂,浑身骨骼啪啪作响。 “啊。” 凄厉惨叫的同时,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他嘴里渗出。 “有,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这就是文殿? 堂堂半圣第七境的一脉老祖?” 嘶声长吼,苏宁不惜自损根基,妄想强行冲破丹田的束缚。 奈何那张紫色的“禁锢符”太过强大,强如泰山压顶,不给他半点反抗的机会。 “哇。” 内力反噬,胸膛起伏。 此刻的苏宁仿佛正在膨胀中的气球,肉身越变越大。 “刺啦。” 衣衫破碎,皮肤开裂。 他全身沾满了猩红血液,从头顶至脸庞,再到颈脖腹部。 完完全全变成了血人,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不急,想要成功逼出你命中融合的龙凰法相还需一些时间,我可以陪你先聊会。” “恩,你说什么? 是不是老祖派我来的?” 歪着脑袋,面具女反手前推,将金色印章推至苏宁眉心,绽放出凌厉金光道:“是的,是老祖派我来的。” “我这样回答你满不满意?” “或是你认为自己尚有余地从我手里逃脱?” “啧啧啧,哪来的自信呀?” 抿唇轻笑,她笑的很开心。 清冷的眸子宛如弯月,玉手缩进袖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踱步后退道:“还记得八鼎寒山的擂台夺宝战吗?” “你应该记得的,且记忆尤深。” “因为那是本该属于我的胜利,在老祖的吩咐下,我故意让给你的。” “想知道为什么?” 玉手横挥,她从乾坤袋取出一张软椅,笑眯眯的坐下,语露讥诮道:“意在试探。” “亲自上场试试你这位现任龙凰之主,姜临安的传人到底有多强。” “同境界交手,是否如各方大佬私下所说能做到同境无敌。” “很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若非老祖有言在先,若非我并不在意那颗再生丹,那一战,你必输无疑。” “不,是必死。” “旁人俱你无尘仙界是东道主,我文殿可不惧。” “你投机取巧的行为,从姜临安的记忆里寻找我文殿秘术的破绽,那无耻到极点的模样,我可是时时刻刻忘不了,铭记于心呢。” 阴阳怪气的,她食指伸出,一指点向金印。 “哗。” 金光大盛,刺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一缕缕的钻进苏宁的眉心,使得他垂下的头颅猛的抬起,面孔扭曲成团。 面具女拍手叫好,兴致勃勃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老祖的意思是毁掉你命中没资格拥有的龙凰法相,打哪来回哪去。” “滚回你的华夏小世界,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做你的凡人。” “仙界,它不属于你,你也没那个本事能留下。” “姜临安的庇护终是一时,单凭你投靠的无尘仙界,你觉得洛尘能保的住你?” 苏宁痛到麻木,脑海昏沉,尽显恍惚迟钝之色。 他已经无法说话了,但他还能勉强听到面具女的声音。 她的嘲讽,冷笑,以及她刻在骨子里的那份对他的轻视,不屑。 这让苏宁感到愤怒,怒不可及。 怒意,怨意,恨意,杀意,以及他不想死的不甘认命。 种种复杂情绪凝于周身,一股脑冲向眉心金光。 面具女玩味道:“好,你求生的意愿有多大,龙凰法相出来的速度就有多快。” “宿命相连,它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呼呼呼。” 封闭的山洞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下一刻,那四根囚困苏宁的锋利锁链莫名发出悲鸣,竟隐隐有爆开的迹象。 金印似受到某种特殊力量反弹,嗖的一声撞向对面岩壁。 “哐当。” 印章成灰,其内仙力就此瓦解。 面具女激动起身,手扶软椅疾驰后撤道:“来了。” “吼。” 龙吟肆掠,咆哮如雷。 伴随着摄人心魄的缥缈凰鸣声,苏宁的眉心中央当即涌现出青龙与火鸟的重影。 龙头凰身,浴火而现。 它盘踞在苏宁的头顶,以藐视万物的高傲姿态冷冷俯瞰着山洞尽头的面具女。 “咔咔咔。” 锁链崩断,中品仙器的爆炸按理说足以粉碎整座山脉。 但在龙凰法相的“注视”下,那股毁天灭地的波动直入虚空,顷刻间烟消云散。 苏宁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吼。” 龙凰游摆,烈火焚烧。 看似火浪滔天,实为神念演化。 面具女面不改色,从容站立。 甚至,她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任由火浪席卷全身,寸步不移。 “苏宁,你是太虚造化碑上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 而我,我是那传说中的源祖龙。” “乃八百仙界,三千小世界,集天地本源而生的第一条龙。” “群龙之首视为祖,冥冥中压制着一切与龙有关的生物。” “从气息到血脉,从仙器到法相。” “包括你占有龙头的龙凰法相,亦在我祖龙法相的压制内。” “你斗不过我的。” “这天底下,唯有苏星阑能与我一战。” “你还不配。” 呢喃诉说,妖气宣泄。 火浪吞噬下,面具女咬牙坚持,疯癫狞笑。 “我的法相,我的祖龙,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她似在召唤,又好像神智全失。 直至龙凰法相衍生的烈火神念触碰到她面具内的眉心,蓦然间,有龙爪伸出,凭空乍现。 龙,血色长龙。 龙头大如牛犊,龙鳞形似龟甲。 一足出,十足紧随其后。 龙眼闭合,龙息悠长。 它明明是活的,却像死了一般陷入沉寂。 但它却为面具女抵挡住了烈火神念,轻而易举。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一章 各方震动 第九百六十一章 各方震动 双龙纠缠,前所未有。 一条是绝品法相排第二的源祖龙,群龙之首,有着无视瓶颈梏桎直达半圣的特殊异能。 一条是绝品法相排第六的龙凰法相,得益于姜临安的衬托,威名远扬,论名气,丝毫不输那传说中排名第一的知命树。 只是谁都意想不到,在这造梦砚台衍生的梦境内,两座人人艳羡的绝品法相会因段自谦的布局展开了生死之战。 天地为之变色,天昏地暗。 血龙咆哮,青龙嘶吼。 那碰撞间产生的恐怖波动一泻千里,硬是将绵绵山脉整个的夷为平地。 苏宁昏迷不醒,不知不觉,仍无反应。 面具女分毫不伤,在祖龙法相与怪异面具的保护下,她手持长剑傲然站立。 “老祖,弟子不负重托,此行计划堪称圆满。” “只要祖龙能将龙凰吞噬,失去法相的苏宁无疑是废人一枚。” “他,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不足为惧。” 长剑落地,直挺挺的插入碎裂的岩石缝隙中。 面具女旁若无人的走出山洞,一击粉碎苏宁先前设下的幻阵迷阵。 而后,她面露期待的抬头仰望虚空,目光炙热道:“吞,给我吞了它。” 同一时间,外界,黑夜。 太虚山顶,造化碑上。 异象突生,引八百仙界为之震动,各方大佬齐齐侧目。 红光,血一样的红光从代表祖龙法相的图案上绽放,血气直入云霄,浓郁到仿佛血雨腾空即将飘落。 隐隐的,有闷声龙吟传遍八方,不绝于耳。 不消多时,那代表龙凰法相的图案上有纯净青光涌现,犹如利剑破空,一发不可收拾。 同样的,龙吟激荡,伴随着铿将有力的凰鸣声,两种异光赫然化作两道模糊不清的虚影。 “哐当。” 武殿阁楼,第七层。 率先察觉到太虚造化碑出现问题的孤长笑表情僵硬,手里的捧着的白玉茶盏应声摔落。 “这,法相之争,祖龙吞龙凰?” 一语道破天机,他神色骤变,悬在半空的右掌猛的握紧,呼吸急促道:“苏宁?” “该死的,一定是段自谦那老匹夫。” “同为绝品法相,本不该有排名高低之分。” “但知命树与源祖龙是例外,这两座传说中的法相根本不应该占据绝品法相之列,而是……” 头皮发麻,他急的来回走动道:“应该算是圣人法相。” “一个后天天生圣人,一个无视瓶颈梏桎直达半圣,随时可有机会领悟圣人大道。” “相较于其它八座绝品法相而言,他们是直接凌驾于天道之上的。” “龙凰法相固然厉害,否则当年的姜临安也不可能因此问鼎半圣第九境。” “可法相归法相,这也有个人天资在里面啊。” “姜临安的悟性,他自身空前绝后的机缘,外加数不清的造化继承,这才造就了他六千年前三界第一人的名头。” “苏宁斗不过那个人,不,是龙凰斗不过祖龙。” “群龙之首,集八百仙界三千小世界天地本源而生的祖龙从根源上就压制着龙凰,苏宁拿什么取得胜利?” 心急如焚,孤长笑一步跨出,身躯融入夜色道:“不行,我得想办法阻止这场战斗,绝不能让苏宁出现意外。” “他要是死了,或是沦为废人,星阑不得一刀劈死我?” 不自禁的,孤长笑打了个寒颤,缩地成寸,直奔雪清仙界。 另一边,无尘仙宫。 正处密室疗伤的洛尘缓缓睁开双眼,一把握住大型聚灵阵外飞来的传音玉简。 闭关之前,他特意吩咐过大弟子梦天骄,要他暂时代为处理仙宫琐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允许打扰自己闭关。 可此时,望着接连飞入的传音玉简,一股不祥之兆在洛尘的心头弥漫。 他眼眸沉寂,连忙将玉简贴在眉心。 “师尊,小师弟出事了,恐有性命之忧。” 玉简内,那是梦天骄从未有过的惊恐,连声音都在哆嗦。 “苏宁?” 一闪而逝的狐疑,洛尘站起身来,消失在大型聚灵阵内。 一个呼吸后,他的身影凝聚在仙宫大殿。 而下方,梦天骄等一众亲传弟子似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声若洪钟,沉声质问。 洛尘猛甩袖袍,立于阶梯之上道:“苏宁在哪?” 看到自家师尊终于在传音玉简的召唤下出关,六神无主的梦天骄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赶忙下跪禀报道:“回师尊,小师弟尚在雪清仙界了结榆家的因果,并未返回无尘仙宫。” “这些日子来,我等也不曾收到他与五师弟的平安报信。” “但……” 咽了口口水,梦天骄反手指向大殿之外道:“小师弟没回来,太虚造化碑突显异象。” “是,是祖龙与龙凰之争。” 洛尘瞳孔惊缩,再难做到一界至尊的镇定自若。 不等梦天骄继续说话,他一步飞出大殿,心神无限外放。 他看到天际云层下有龙躯穿梭,声势之大难以想象。 血气与青气纠缠,以命搏命,斗的难解难分。 “这……” 脸色苍白,洛尘踉跄倒退。 “祖龙入世,是谁?” “谁在算计我徒儿?” “我明明在他身上种下了心神种子,却为何对他陷入此番绝境一概不知?” “雪清仙界,难道是上官雪清?” 梦呓般的自问,猜测,洛尘气急败坏,当即一手撕开虚空前往营救。 “师尊。” 梦天骄大声呼喊,久久得不到回应。 “哎。” 众人叹息,默默为苏宁祈祷。 尤其是与苏宁接触最多,感情最深的九弟子陌尘。 他蹲在大殿屋檐下,眼眶通红,骨节捏的泛白。 “小师弟,活着回来呀。” “咱们说好的,有空的话,你要带我回你的家乡华夏看看。” “看看你苏家的老祖坟风水,请我喝一杯你夸上天的昆仑灵茶。” “恩,还有待你成圣的那天,收我这九师兄为门下走狗,让我鬼见愁的绰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这些是你亲口答应过我的。” “咱不能食言,别食言好不好?” 抹着眼泪,他低头将脑袋埋在膝盖间。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二章 天都在帮我 第九百六十二章 天都在帮我 凰界,梧桐林。 夜深人静,凉风习习。 在那最高最大,树龄长达九千六百八十年的粗壮梧桐树顶端,凌空悬浮着一栋精致竹楼。 楼高三层,通体泛紫。 是由清一色婴儿手臂粗的柔韧竹枝编造而成的,其内光线朦胧,如梦如幻。 此刻,在那竹楼的第三层,正中央的特制蒲团上,姜常念盘膝端坐,双眸紧闭。 角落燃香寥寥,有静心安魂之效。 她已闭关多日,只为圆满舍弃澹台锦瑟后那最后一缕生死轮回间的感悟,想尽快突破至真仙十九品。 吐息悠长,神色平静。 姜常念两耳不闻窗外事,心神内敛,一心只为破境。 “唰。” 有蜂鸟入室,叽叽喳喳的啼鸣。 在它的右爪上,绑着一张折叠成小巧豆腐块的信纸。 姜常念不为所动,依旧神游太虚。 蜂鸟急了,扑煽着翅膀来回旋转。 一会跳上姜常念的肩头,一会又落在后方堆满古籍的书架上。 如此,足足过去五分钟,她合拢的眸子悄然张开。 “何事扰我闭关?” 脸蕴寒霜,她带着满腔怒火隔空抓取蜂鸟,快速解开它右爪上的信纸。 随意铺展,一扫而过。 下一刻,姜常念心神狂震,于原地消失, “嗖。” 不消片刻,她的身影出现在仙宫大殿之外的广场。 望着天际云层中那两道正在搏斗的虚影,她罕见的露出惊慌失措之色。 “法相之争,祖龙吞龙凰。” 吐字如珠,姜常念委实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几时开始的? 苏宁在哪?” “可有查明祖龙之主的真实身份?” 一连三问,她视线转移,聚在门下大弟子陆唐糖身上。 后者躬身回报道:“禀师尊,此番异象已持续半盏茶,只多不少。” “苏宁,恩,早些天我有收到消息,说苏师弟去了雪清仙界。” “具体是为何事弟子不清楚,也不好意思向无尘仙宫那边打探。” “至于祖龙之主的真实身份……” 语速放慢,陆唐糖满脸尴尬道:“弟子不知,亦无线索可查。” 姜常念脚步轻移,金莲涌动道:“雪清仙界?” “不,上官雪清没那个本事将苏宁逼入绝境。” “他身边有崇伯暗中庇护,外加三位真仙十七品的高手跟随。” “半圣境之下,没人能伤苏宁分毫。” 陆唐糖听的云里雾里,似有明悟道:“师尊,您的意思,对苏宁动手的乃半圣强者?” 姜常念冷声道:“非半圣不可为。” “要么是妖界黑骨,要么是魔界血种。” “然而相对于这无利可图的两人,嫌疑最大的,是文殿段自谦。” 一语落,姜常念拔地而起,直入虚空。 黑夜下,十八朵金莲绽放,光彩夺目。 …… 另一头的水韵仙界,六千年画地为牢的乔晚棠在看到太虚造化碑上呈现的天地异象后,不惜亲自驾驶螭龙行车赶往雪清仙界。 她的速度,是孤长笑之后的第二人。 一袭浅蓝色织锦长裙,立足于螭龙颈部。 周身煞气缠绕,愤怒到了极点。 “我不管你是谁,是何修为。 有胆子伤害我家临安,我要你拿命赔。” “从今往后,有你无我。” 掌心翻转,六张蕴藏姜临安生前凝炼的半圣第九境全力一击的黑色符箓被她从乾坤袋拿出。 “段自谦,我希望不是你,不是文殿所为。” “临安是你们一手教出来的,是文殿三万年来最杰出的弟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与他之间的关系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别逼我,别逼我这当年的小辈以下犯上。” 呢喃自语,她目光坚定道:“这一次,谁都不能让临安离开我。” “他是苏宁,也是我等待六千年的姜临安。” “轰隆隆。” 惊雷滚滚,螭龙行车被迫再次加速。 龙吟凄惨,却不得不拼尽全力。 …… 闻人仙界,葬心湖。 湖有半座小型城池那么大,湖水清澈见底,湖面光滑如镜。 无风无浪,波澜不起。 是八千年前闻人司予丢掉魅心的那一年,亲自命门下弟子挖掘出来的。 葬心葬心,寓意所指不言而喻。 所以,这处禁地是闻人司予最常来的地方。 无论是闭关修行,或是闲来无事时打发时间,她都喜欢坐着小船在葬心湖里游荡。 安安静静的,无人打扰。 正如此刻,她懒洋洋的躺在船舱软塌上,手里捧着一本黄皮线书瞧的聚精会神。 玉指纤纤,红唇诱人。 那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着。 透过薄薄的裙纱可清晰可见的看到神秘地带的一抹春光,若隐若现。 可惜这里没有外人,更没有外界对她死缠烂打的恶心男人。 唯一有的,是闻人司予三年来束手无策的那缕属于唐静月的一魂一魄。 近百次的尝试融合,数千次苦口婆心的规劝,闹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却依然没能成功将其吞噬。 这让闻人司予感到崩溃,崩溃且无奈,大为不甘。 只差一步啊,她就能水到渠成的踏入真仙十九品,一举超越姜常念去率先触摸半圣门槛。 有机会成为姜临安之后八百仙界出现的第二位半圣,这叫她如何不急,如何不恼? 奈何焦急恼怒毫无意义,她就是解决不了唐静月残留的一魂一魄。 不仅没解决,还在那近百次的融合中将肉身掌控权一分为二。 她是闻人司予没错,可又间接的成为了唐静月。 无法对外人诉说的苦楚,逼的她这些日子以来几乎生不如死。 “催,催什么催? 到时间了吗?” “这不还有几分钟?” 咬牙切齿的,闻人司予丢下手中的黄皮线书,对着身前空气冷嘲热讽道:“别以为占据了我肉身一半的控制权你就能将我取而代之,我告诉你,少在这白日做梦,我根本不可能给你移花接木的机会。” “我是我,你是你。” “我闻人司予是仙界一界至尊,有望跻身圣人大道。 你呢? 你唐静月不过是畜生界的蝼蚁。” “属于我的东西,那只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苏宁? 呵,你果然是在乎那小子的。” “唐静月啊唐静月,你可真不要脸,竟然对你喊你姑姑的子侄小辈动了心。” “哈哈哈,这真是我修行至今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捧腹大笑,笑的花枝乱颤。 闻人司予光着脚丫走出船舱,来到船头仰望夜空。 “我不会救他的,一来没那个本事,二来,因为你的关系,我更希望他死于这场劫难。” “只要苏宁死了,你心底的执着就将烟消云散。” “到那时,我吞掉你的胜算足有九成。” “瞧,连天都在帮我。”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三章 大功告成 第九百六十三章 大功告成 青峰城,梦境之内。 两座绝品法相间的争锋已持续半柱香,余波浩荡,经久不散。 无数次的纠缠撞击,那恐怖的威压自天际降临。 所到之处砂石滚滚,地动山摇。 苏宁从昏迷中醒来,神智不清,头痛欲裂。 他最先看到的是站在山洞外的面具女,手持长剑,目不转睛的遥望远处虚空。 “这里……” 低声咳嗽,苏宁使劲的摇晃脑袋。 他有些想不起先前发生什么事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是榆荷。” 失聚的瞳孔慢慢有了焦点,苏宁挣扎着爬至左侧岩壁。 他大声的喘息,浑身冒起使人遍体生凉的阴冷寒气。 痛,痛不欲生。 似乎每呼吸一次都牵连到五脏六腑的伤势,让他觉得自己被万箭穿心,且正在承受万马践踏带来的无尽痛苦。 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苏宁哆哆嗦嗦的摸向乾坤袋,胡乱的翻找出十几瓶陶瓷小罐。 也不管是何种丹药有何效果,他统统往嘴里塞,混着口腔中的血水强行往肚子里咽。 “有用吗?” 戏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刻,面具女不知何时走进山洞。 她手握长剑,以剑尖挑飞苏宁的乾坤袋道:“倒是忘了,这里面还有一张半圣第七境的绝世杀招。” “可惜啊,你以后再也没机会用了。” “知道为什么吗?” 笑着俯身,她一把抓住苏宁的肩膀丢向洞外道:“好好瞧着,你自诩不凡的龙凰法相就快要没了。” “吼。” 龙吟声响彻天地,龙凰虚影节节败退。 在祖龙法相的压制下,它的气息变的凌乱,甚至隐隐出现力竭的迹象。 漫天火浪渐而衰弱,由紫泛红,威势不复当初。 面具女得意道:“看见了?” “最多再有两分钟,龙凰法相将彻底被祖龙吞噬。” “到那时,什么现任龙凰之主,你苏宁还有资格吗?” “砰。” 一脚踹出,她心狠手辣的刺出长剑道:“老祖的意思,是要你永无翻身之日。” “好好回华夏做你的凡人,别再想着不属于你的圣人大道。” “噗嗤。” 长剑刺入苏宁的丹田,一穿到底。 而后,那蕴藏着面具女真仙七品大圆满的凌厉剑气在苏宁体内轰然爆开。 全身骨骼皆碎,经脉齐断。 “啊。” 后者歇斯底里的惨叫,丹田内聚集的仙力当即崩散,鲜血溅射。 “毁你丹田,碎你骨骼,断你经脉,灭你气窍。” “苏宁,饶你不死并非我心慈手软,而是老祖要你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你,认命吧。” 冷冷的笑着,她大步走出,不再去管成为废人的苏宁,重新将视线投向虚空。 龙凰虚影黯然无光,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反观祖龙,气势如虹,越战越勇。 面具女欣喜道:“得此逆天法相,何愁不入圣人大道?” “就是不知我与苏星阑身怀的知命树相比,谁又能更胜一筹?” “后天天生圣人? 呵,那也要有本事活到那一天呀。” 自言自语的,她面露期待。 然而就在这时,一位身穿明黄道袍的老人突然现身。 他骑着一只大黑驴,嘴里叼着从半空飘落的野草根,慢悠悠的朝山洞靠近。 摇头晃脑,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面具女躬身后退,如临大敌。 老道士笑言道:“用不着怕我,说起来,咱俩算是师出同门。” “不过辈分上差一截,你得喊我一声师叔。” “当然,你也可以不喊。” 不待面具女回话,他一个翻身从黑驴背上飞落,稳稳当当的站在失去意识的苏宁身前,蹲下身子故作感叹道:“该吞的已吞,该废的已废。” “你哎,光有圣人之运却无圣人之命。” “怪谁呢? 只能怪你自个命不好。 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我那心眼小如针尖的师兄。” “他啊,我打小就让着他,处处忍让,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算计的尸骨无存。” “同门师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这种不入流的小蝼蚁?” 五指铺展,他以右手掌心抚摸苏宁的面门道:“你没用啦,不管是对文殿还是对你师尊洛尘,你都已失去原本该有的价值。” “唯一剩下的,恩,大概是你继承的姜临安的记忆,那九式毁天灭地的半圣神通。” “放心,老夫对那九式神通不感兴趣,只想借你圆满我停滞一万两千年的轮回大道。” “所以……” 笑意古怪,他隔空拉扯。 苏宁瘫软的身躯诡异坐直,又于原地消失。 “你……” 面具女眼角抽动,手握段自谦赐予的杀招底牌强势开口道:“你不能带走他。” 一心只为明悟轮回大道的莫自傲自顾起身,拍打着道袍边角沾染的草皮尘土道:“开启这场梦境的极品仙器是我提供的,借出去的东西,我总得象征性的收点利息。” “能不能带走苏宁,你说了不算。” “身在梦境中主持阵眼的文天枢说了也不算。” “段自谦都不曾阻止我,你这女娃凭什么?” 眼绽寒光,一闪而逝。 他大摇大摆的骑上黑驴,竖着食指指向天空道:“你以为他不在,殊不知,这里发生的一切皆在他心神感应下。” “师兄,人我带走了,你大块吃肉,师弟我喝碗汤不过分吧?” “哈,肯定是不过分。” “记住,造梦砚台得还我。” “那是师尊留给我的宝贝,你别想借此私吞。” 含糊不清的,他一巴掌拍在黑驴屁股上。 “孬货,走你……” “咴。” 大黑驴仰起前蹄,转瞬即逝。 面具女犹豫不决,最终放弃了捏爆杀招底牌。 她确实没见过莫自傲,也从没听人提起过这位神秘的师叔祖。 可对方腰间挂着的令牌她认识,那是文殿独一无二的“文祖令”。 除段自谦之外,她再也没见过第二枚。 不同的是,段自谦的那枚文祖令上雕刻着一个“谦”字。 而老道士的,则雕刻着一个“傲”字, “师叔?” 眯眼沉吟,面具女收起杀招符箓,随手将一枚玉简捏碎。 龙凰法相已被祖龙吞噬,接下来,她得听从段自谦的吩咐,第一时间从梦境撤离。 “哗。” 玉简成灰,虚空崩塌。 法则力量运转,在黑暗深渊内结出一扇有着挪移世界之效的无形大门。 面具女从容踏入,一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文 第九百六十四章 烦恼的孤长笑 第九百六十四章 烦恼的孤长笑 人走梦境碎,梦碎人不知。 青峰城,一切照旧。 夜幕笼罩下,有人早早进入梦乡,酣然入睡。 有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把酒问青天,开怀畅饮。 有人为了第二天的生计劳苦奔波,大汗淋漓。 有人在闲聊,有人在散步。 夜市喧闹,众生百态。 然而对于正在努力寻找阵眼的砍柴者三人来说,这一夜无疑是备受煎熬的。 他们找了很久,兵分三路,马不停蹄,就差掘地三尺了。 可依旧没能找到阵眼的藏匿之处,无迹可寻。 直至天地异象突起,直到龙凰法相被祖龙吞噬。 那一刻,三位曾经跟随姜临安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的老伙计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仅仅是看着,也只能是看着。 看到眼眶湿润,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主人……” 喃喃的呼唤,放羊老头突然癫狂大笑。 笑的前俯后仰,悲凉至极。 “为什么啊,六千年前的往事,那一日的太虚山顶,为何要让我等重新经历?” “段自谦,段自谦……” 他发疯似的咆哮,蹲在偏僻无人的小路上肆意宣泄着心中痛苦。 “轰隆。” 仙力迸发,他拳拳击向半空。 夜下起惊雷,惊雷数十道。 沉闷回荡,席卷着整个青峰城。 “怎么了?” “这,这是要下雨了?” 有无知百姓一脸错愕,脚步匆忙的离开。 “咔嚓。” 银蛇飞舞,冥冥中,似有什么东西碎了。 旁人或许难以察觉到那股神秘力量的消散,可心神全泄的放羊老头打探到了。 他狰狞的面容一反常态的变得平静,戾气横生道:“逃? 你往哪逃? 给我留下来。” 一手朝天,真仙十七品的修为赫然爆发。 放羊老头洞穿虚空,气势暴涨道:“你们两个,还不速速助我一臂之力?” 声若钟鼎,响彻云端天际。 另一边的砍柴老头与挑棺老头神色微变,当即毫不犹豫的齐齐出手。 三位真仙十七品,三道碗口粗的璀璨光芒破空相连。 瞬间锁定那虚空残留的深渊波动,青峰城亮如白昼。 “半圣法则,世界挪移。” “段自谦,果然是你。” 胸膛起伏,放羊老头一退数千米。 “我们……” 眼窝处的松垮眼皮不停跳动,他哇的一声吐出猩红血线。 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半圣法则,到底不是他们这群尚未领悟半圣门槛的修行者能触碰的。 哪怕是真仙十七品,哪怕有了独掌一界的资格,照样在天道之下,受天道管制。 心灰意冷,心如死灰。 放羊老头踉踉跄跄的从半空跌落,失魂落魄的坐在城外荒废泥地里。 他眸子黯淡,深感无力。 “六千前我们是废物,帮不了主人。” “亲眼看着他陨落太虚山,神魂俱灭。” “不曾想,六千年后的我们还是废物。” “哈哈哈哈……” “砍柴的,挑棺的,你说我们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有何脸面再见小念儿,再见姜氏族人?” …… 城外三百里,晚来一步的孤长笑脸色阴沉,杀机凛然的高坐云端。 他想阻止这场天地异变,想阻止祖龙吞龙凰。 奈何武殿距离雪清仙界路途遥远,即便一路疾驰,不惜动用全力赶路,仍旧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 龙凰被毁,苏宁死活不知。 这让他感到愤怒,愤怒的同时又不免担心起自家宝贝徒儿苏星阑。 今天是苏宁遭受算计,那么以后呢? 不出意外的,段自谦的下一步动作会是身怀知命法相的苏星阑。 往后的日子,文殿与武殿将再也没可能做到这些年来表面上的小打小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殿本就微妙的关系会因为苏宁的缘故而彻底被打破。 不死不休,你死我亡。 “哎。” 一想到这,孤长笑就烦得慌。 忍不住的愁眉长叹,心事重重。 但很快,他将脑子里的杂乱琐事抛却一空,心神密切注视着虚空中的弱小波动。 “恩,来了。” 打起精神,他屈指轻弹。 “砰。” 黑暗炸裂,逃出模样狼狈的文天枢。 孤长笑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苏宁呢?” 后者强装镇定,装傻充愣道:“嚯,我倒是谁,原来是武殿孤老祖。” “啧,失敬失敬。” “怎么,您找我有事?” 脸不红气不喘,他故意露出茫然之色,表情无辜。 孤长笑重复道:“我问你苏宁在哪。” 这一次,他站起了身子,语气严厉,威压十足。 文天枢死猪不怕开水烫,振振有词道:“找苏宁您得去无尘仙界,或是找您那宝贝弟子苏星阑打听,这半路拦截我算什么?” “我没见过苏宁,更没遇到过苏宁。” 态度强硬,他阴阳怪气的说道:“身为武殿老祖,您若是有心想找我文殿麻烦,应该去找我家段老祖,而非拿我这小辈撒气,不是吗?” 孤长笑缓缓抬起右手,隔空掐住文天枢的脖子,使其无法动弹半分道:“有没有见过苏宁,你心里一清二楚。” “龙凰已被祖龙吞噬,此番布局,你文殿功德圆满。” “段自谦想要的结果,他终究做到了。” “做到,也请他见好就收。” “不该我追究的事,我不会多此一举的插手。” “但苏宁,成为废人的苏宁,你得交给我。” “他是星阑的亲侄儿,于情于理,与我武殿总算有着些许瓜葛。” “你觉得呢?” 骨节用力,孤长笑杀心渐起,毫不隐藏道:“真当老夫不敢杀你?” 文天枢双眼充血,眼珠凸鼓道:“要杀就杀,何必多说废话?” “今日你能杀我,明日我文殿一样能杀你武殿之人。” “你一手调教的那群酒囊饭袋,谁能躲得过我家段老祖的明杀?” 孤长笑暴怒道:“威胁我?” 文天枢嘿嘿怪笑道:“实话实说罢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尚且来不及复原的破碎虚空中悄然伸出一只大手。 紧随而出的,是身着灰袍的段自谦。 本尊降临,气浪震天。 “拘我文殿弟子,以大欺小。” “孤长笑,这便是你堂堂武殿老祖的手段与风范?” 率先发难,讥诮满满。 段自谦手持文骨笔,一笔朝前。 笔锋凌厉,卷起数以万计的半圣法则凝聚成线。 孤长笑不得不退,间接松开文天枢举手相迎。 刀与笔的交锋,一击之后尽数熄灭。 同为半圣第七境,旗鼓相当的实力,自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只要苏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挽起衣袖,孤长笑步步紧逼。 段自谦不以为意,卷起文天枢一遁无影。 “要打架,来我文殿,我段某人随时奉陪。”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五章 灵溪归来 第九百六十五章 灵溪归来 段自谦走了,分毫不伤的离开。 孤长笑是有能力将他留下的,可最终,他放弃了强行出手的想法。 他很清楚,勉强将段自谦留下并不能从他口中获知苏宁的下落。 与其徒劳无功的白费力气,不如重新整理思绪暗中找人。 “唰。” 身体前倾,他出现在青峰城上空。 细细感受着城内即将消失的阵法波动,他浑浊的目光不禁投向某家不起眼的铁匠铺。 “那里……” 眯眼思索,稍作沉吟。 孤长笑勾了勾食指,很快,一团隐晦的暗光从铁匠铺火焰兴旺的炉灶中飞出。 “原来是造梦砚台。” 心生明悟,他略微失神的说道:“此番布局,段自谦是幕后操-控者。” “出谋划策的是他,可他却不曾真正入局。” “苏宁在葬魔山脉内的天道立誓,逼的他不敢拿自身修行做赌注。” “所以,真正入局者只有三人,” “主持阵眼的文天枢,提供极品仙器的莫自傲,以及身怀祖龙法相的那个年轻小辈。” “自《虚子推演》给出指引,那一晚,知命树与源祖龙齐出。” “我抢占先机寻到星阑,不出意外的,段自谦找到了祖龙。” “他知星阑是知命之主,我却不知祖龙之主花落谁家。” “这,是我的疏忽。” 语速放慢,孤长笑漫无目的行走在云端之上道:“最初,我怀疑灵溪是祖龙之主。” “苏宁既然能从下品法相排第二的真凰突生异变,晋升为绝品法相排第六的龙凰。 那么曾经拥有下品法相排第一的灵溪又是否同样有此造化,真龙化祖龙?” “最最重要的是,这夫妻二人,包括星阑在内,皆来自华夏小世界。” “华夏发生的蹊跷事,已不能用常理解释。” “它打破了仙界束缚,使得一切皆有可能。” “砰。” 右拳紧握,那一缕从铁匠铺捕捉到的阵眼波动就此炸裂,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洒向大地。 孤长笑蓦然转身,面向城外十八里的云蛟山。 “三年前,苏宁返乡探亲,意在寻找离奇失踪的灵溪。” “我不敢告诉星阑我的推断,我怀疑文殿面具女就是灵溪。” “可是……” 法则运转,孤长笑一声苦笑,身影融入夜下虚空道:“据苏宁带回的消息,他以血脉至亲法推算天机,得到的结果是灵溪身在妖界。” “因果干涉,不仅苏宁看到了,还有被迫施以援手的闻人司予。” “前者实力低微,或许会稀里糊涂的推错天机。 可后者,真仙十七品的闻人司予岂有感应错误的道理?” “再加上我亲自前往妖界找黑骨要人,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面具女不是灵溪,那她到底是谁?” “哗。” 脚下生风,短短的一个呼吸,孤长笑立足于云蛟山上破旧的山门前。 他看到了静心等待的肖不崇,那隐忍的杀机,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渗出。 “守株待兔,这显然不是好办法。” “你觉得他还会回来自投罗网吗?” 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孤长笑平心静气道:“一心想圆满轮回大道的莫自傲带走苏宁无非有两个可能,一,师出同门,念着往日情谊为师兄段自谦善后。” “二,他想借苏宁圆满轮回大道,顺势突破停滞一万两千年的执念瓶颈。” “这两者,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没有令人心动的绝对利益可图,谁会愚蠢到白蹚浑水自找麻烦?” “苏宁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姜临安的关系,他身后间接多出来的那群人。” “姜常念,乔晚棠,哪个不能将莫自傲挫骨扬灰?” “明知此举会惹来你等无休止的追杀,可他依然选择那样做了。” “其真实目的不言而喻,只为个人。” 肖不崇痛苦低头,嗓音干涩道:“那我呢? 我该怎么做? 又该去哪里找他?” 孤长笑指点道:“华夏,如果我没猜错,莫自傲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宁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他真正需要的,是与苏宁有着因果牵绊的姜临安,你的主人。” 肖不崇如梦初醒,瞳孔放大道:“你,你的意思,我家主人还活着?” 孤长笑掀起垂落在地的长袍边角,微微皱眉道:“这个我不确定,我唯一知道的,是莫自傲一万两千年来原地踏步的执念困惑。” “他想验证轮回,彻底搞清天道之上与天道之下的区别。” “凡人,修行者,半圣,圣人。” 肖不崇将信将疑,嗤之以鼻道:“我家主人并未成圣。” 孤长笑慢斯条理道:“姜临安是虚子成圣后,仙界三万年来最有望成就圣人的不世之才。” “半圣第九境,距离飞升十六处大世界仅一步之遥。” “我与段自谦若是世人口中的半圣,那他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准圣。” “你尚未踏入半圣门槛,还不了解半圣第九境的恐怖。” “他啊,或许真的没有死。” 肖不崇浑身一颤,似找到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不再枯坐等候,而是难掩激动之色的爬起,朝着孤长笑躬身一拜道:“多谢孤老祖今日点拨,我,我这就去找洛尘。” 孤长笑笑而不语,紧跟着一起站起。 顺着肖不崇离去的方向,他看到了远处虚空驾驶螭龙行车的乔晚棠。 而后,他又看到螭龙行车后涌起的十八朵金莲。 这两人会来,孤长笑并不觉得意外。 他意外的是落在两人之后的闻人司予,竟偷偷的抹着眼泪,哭的稀里哗啦。 “恩?” 孤长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 与此同时,数百万里外的“长悠仙界”,凭借段自谦封印在玉简内的世界挪移阵法,面具女成功逃出青峰城,且落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废弃山脉。 夜幕笼罩下,她脚步虚浮,整个人摇摇欲坠。 没过多久,她嘭的一声跌倒在地,口鼻中渗出大量殷红鲜血。 “为什么……” 蜷缩着身子,长剑弃于一旁,她用力的捶打脑袋,气息薄弱道:“为什么吞噬龙凰法相后,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会越来越多? “究竟是遭受法相之力反噬,还是我此刻的心魔已经压制不住了?” “苏宁,桃山村,昆仑。” “华夏六脉,气运之争。” “红鸾劫,造化之气。” “我……” 满嘴的血腥气,面具女头痛欲裂。 她凄厉的尖叫着,疼的死去活来。 最后,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从深夜到天明,从天明到傍晚,无意识的,她在梦中胡言乱语。 眼角有泪,泪湿脸颊。 “我是灵溪,昆仑掌教灵溪,不是文殿面具女。” “我是苏宁的妻子,知愿的娘亲。” “我师尊叫季玄清,我……” 不知何时,她睁开了双眸。 “对不起,苏宁。” “对不起……” 近乎崩溃的失声哽咽,她咬的红唇血迹斑斑。 这一幕,是段自谦未曾预料到的。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六章 别丢下知愿 第九百六十六章 别丢下知愿 三千小世界之一,南庭仙界。 大雨过后的古道上,一辆破旧的驴车正在缓慢行驶。 木制的车厢,前板上坐着一位身穿明黄道袍的老道士。 他垂头耷脑的昏昏欲睡,双手交叉着插进左右袖笼里,鼾声时起,口水拉的老长。 “咯噔。” 挂满泥浆的变形车轮从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碾过,当即惊醒了昏睡中的老道士。 他手忙脚乱的扯住套在黑驴脖子上的缰绳,破口大骂道:“孬货,就不知道看着点?” “扰我清梦不是事,车厢里还躺着一位半死人呢。” 气急败坏的,他扭头掀开粗布悬挂的帘门,仔细查看着仍旧陷入昏迷不醒的重伤青年。 乱糟糟的头发,脸色蜡黄,体内气息一团糟。 五脏六腑受损严重,丹田破废,经脉俱断。 包括支撑他站起的全身骨骼,都被凌厉剑气粉碎的七七八八。 模样之惨,饶是早已见惯仙界血雨腥风的老道士都不免心生感慨,对此唏嘘不已。 “你啊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华夏不好吗?” “成仙得道,寿与天齐,嘿,有时候真不如做个凡人来的潇洒自在。” “你受罪,生不如死。 我带着你同样不好过,东躲西藏,跟条丧家之犬似的。” 骂骂咧咧的,他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方小巧玉盒,满脸肉疼的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白色丹药道:“肉伤好医,丹田难救。” “我身上没有助你修复丹田用的三翅金蝉,勉强能帮你治好各处开裂的五脏六腑。” “再则,你这丹田是第二次废了,相比第一次受到的轻创,这第二次,啧,麻烦,麻烦的很呢。” “哪怕有三翅金蝉在手,我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医好你。” “那丫头表面上给你留有活路,可实际上,她压根没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 目露怜悯的摇头,从青峰城逃来小世界的莫自傲挑开苏宁的嘴唇,将白色丹药强行灌入道:“我救你,是为了圆满我执念深重的轮回大道。” “能保你不死已是得上天眷顾,千万别想着重头再来。” “希望渺茫不说,下一次,谁又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一指点在苏宁的胸口,他仙力催动,小心翼翼的为其炼化药效道:“黑疙瘩,这是到哪了?” 大黑驴仰头打了个喷嚏,口吐人言道:“快到红霜城了。” 莫自傲埋怨道:“那还磨蹭什么? 赶紧赶路呀。” “哎,这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的。” 自顾自说,唉声叹气。 大黑驴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速度骤然加快。 半个小时后,人来人往的城门口,莫自傲陪着笑脸掏出三块下品灵石顺利进城。 大黑驴询问道:“去哪?” “是去三年前你待过的那家黑客栈落脚,还是直接去南庭皇宫里坐坐?” “别怪我多嘴,此处小世界归“君源帝尊”管辖。” “那家伙,可是姜常念的头号追求者。” “在他的地盘带着苏宁瞎晃悠,我总觉得你脑子缺根弦,是在玩火自-焚。” 莫自傲干笑几声,全然没放在心上道:“赵君源不过真仙十七品中期,拿什么感应我的存在?” “你以为谁都像洛尘那么无聊,动不动抽取一界本源寻人?” “本源本源,一界之根本,动用的次数多了,岂有不亏损之理?” “赵君源比鬼都精明,得不偿失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大黑驴抖了抖身子,不耐烦的追问道:“所以咧,咱们去哪?” 莫自傲斜靠车厢,捋着鼻梁上的数根长毛道:“找家偏僻一些,且无人打扰的小院住下来,苏宁的伤得慢慢养。” “快则大半年,慢则一两年。” “只要不在南庭小世界闹出太大的动静,赵君源无论如何发现不了我。” “放心,我这边还捏着两张挪移世界的阵法符箓,除非孤长笑亲自前来,否则没人能抓住我们。” 信心十足,笑容满面。 莫自傲甚至有些得意忘形,摇头晃脑的哼起了小曲。 大黑驴不再多说废话,埋头前行,直奔闹市。 如此,直至傍晚时分,莫自傲终于以三百六十块下品灵石的价格觅得一处较为满意的清净小院。 待得院主人走后,他里里外外逛了一大圈,指使大黑驴将苏宁抬下。 “这小子暂且交给你看护,我得去外面转转,给他找几味活血化瘀的凡间药材。” “他现在的体质虚不受补,服用仙界灵丹无疑是暴殄天物。” 大黑驴化作人形,闷声开口道:“别忘了我三年前的老相好,给她带句话,就说我在老地方等她。” 莫自傲眉心发黑,嘴角直抽抽道:“能不能有点出息?” “好歹是真仙十八品的大妖尊,怎么到哪都想着裤裆里的玩意?” “老相好老相好,那特-么是只母猴。” “你找只驴不行吗? 门当户对的,多踏实呐。” 幻化成魁梧中年男子的大黑驴面红耳赤,习惯性的抖动身躯道:“我就喜欢猴,会挠人的猴。” 莫自傲手抚额头,无言以对。 接着,他一把推开院门,气呼呼的消失在夜色下。 大黑驴隔空抓起车厢内的苏宁,轻手轻脚的送进刚打扫完卫生的卧室。 “可怜虫,你终究成不了第二个姜临安。” “知道你错在哪吗?”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拜在洛尘门下,稀里糊涂的将自己交出去。 。” “试想一下,当你以龙凰法相破例飞升仙界时,面对无数势力的拉拢,何不选择那群人中的最强者?” “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谁的底蕴深厚,则代表谁的拳头大。” “莫说八百仙界,就是放在三千小世界也是一样。” “亘古不变的道理,你偏偏挑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再无回旋余地。” “这才导致你今日的凄惨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一声冷笑,他随手设下真仙十八品的防御大阵笼罩卧室,继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没人看到,也没人听到,冥冥中,有七彩霞光自虚空钻出,源源不断的流进苏宁体内。 伴随着稚嫩-女孩的呼喊,那股极其神秘的力量似在为他暗中疗伤。 “父亲……” “父亲你回来呀,别丢下知愿。” “呜呜呜……”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七章 魔徒子道火儿 第九百六十七章 魔徒子道火儿 魔界,天是黑的,地是红的。 无日月星辰可见,终年瘴气弥漫。 群山蜿蜒如龙,山势陡峭险峻。 放眼望去,大地上寸草不生,尽显死气沉沉。 此刻,在那无尽山峦的正中央,一处矮小的山丘上,一反常态的生长着一棵弱不禁风的野桃树。 之所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主要是因为那棵野桃树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小到只有筷子粗细,二十多厘米高。 树干在瘴气的腐蚀下开有裂缝,叶子枯黄蔫巴,似随时都会死去。 不远处,平滑光洁的岩石上,有一七八岁的女童正在睡觉。 她穿着一身明显大了许多的宽松青袍,脑袋上枕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可爱小狐狸,侧身而卧,呼呼大睡。 女童酣然入梦,睡的很香。 然而那只被充当枕头的小狐狸可就惨了,委屈巴巴的瞪大双眼,蜷缩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女童,会给自己带来惨无人道的折磨。 “啊呜。” 四肢麻木,近乎僵硬。 小狐狸惨兮兮的翘起尾巴,发出如哭如泣般的细小悲鸣。 “别吵。” 女童反手就是一巴掌,顺势揪住小狐狸的耳朵道:“记住,我才是你的主人。”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少在这扮无辜装可怜,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自个说说,这三年来打了我多少次小报告?” “恩?” 手腕用力,女童越说越气,当即拎着小狐狸爬起身道:“我记得很清楚,都特-么九十八次了。” “王-八-蛋,吃里扒外……” 说着,她一脚踢出,直接将小狐狸踹下山道:“滚,给我滚的远远的,别再让我看到你。” “嗖。” 只听见噗通一声,小狐狸从高空落下,摔的四仰八叉。 诡异的是,足足十几米的高度,它竟然分毫不伤。 “呸呸呸。” 搞怪的举起前爪,小东西使劲擦拭嘴角沾染的尘土。 脖子伸的老长,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 下一刻,闪电疾驰,它重新出现在女童身前。 一会来回转圈圈,一会原地后空翻。 要多卖力有多卖力,一脸的谄媚讨好相。 女童置之不理,报以冷笑。 小狐狸郁闷的跳上岩石,口吐人言道:“火儿,别生气了嘛。” “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跟你一条心。” “但……” 小眼珠乱转,它瓮声瓮气的解释道:“魔祖交代我的事我不得不听,这是他给我下的死命令。” “若有违背,等待我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就可怜可怜我呗,别再为难我了。” 泫然欲泣的,它努力挤出几滴眼泪道:“我不想死,我想好好的活着。” 来到魔界三年,且莫名其妙被血种半圣收为亲传弟子的道火儿眸子一黯,神情恍惚道:“你想活,我想回家。” “不管是无尘仙界还是华夏小世界,我都只想待在易购身边。” “我不是魔界之人,也不想做食人-精-魂的魔修。” “不瞒你说,我从骨子里讨厌这里,恶心这里的一切,包括血种在内。” 小狐狸吓的魂不守舍,连忙从岩石上跳下道:“你你你,你小声点啊。” “隔墙有耳,爱打你小报告的可不止我一人。” “恩,我是被逼无奈,纯粹是为了保命。” “面见魔祖时,我一般实话实说,从不添油加醋的诋毁你。” “但有些人,尤其是那群见不得你成为“魔徒子”的无耻小人,他们早就恨不得将你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拉下来。” “祸从口出,别被他们算计了。” 道火儿负手前行,面不改色道:“那又怎样? 是我求血种收我为徒了?” “老不死的厚颜无耻,根本不问我同不同意,强行收我为徒还有理了?” “不要脸,难怪是魔界老祖。” 小狐狸支支吾吾的不敢接话,听的心惊胆颤。 道火儿走到她亲手种下的野桃树前,伸出小手轻轻的抚摸那几乎快要掉光的干黄枝叶道:“我家小知愿最爱吃桃了,昆仑后山的水蜜桃,一口咬下去满是汁水,又香又甜。” “我曾答应过她的,要在仙界给她种一棵桃树,照样能结出昆仑后山那样的水蜜桃。” “这里……” 心生感伤,她笑着回忆过去,欢快的语气突然变的哽咽道:“就是不知道魔界种出的野桃好不好吃,可我不想食言。” 小狐狸正想安慰几句,但就在这时,远方红芒绽放,有黑影快速逼近。 “哗。” 魔气浩荡,铺天盖地的威压接踵而至。 小狐狸被震的气血翻腾,瑟瑟发抖的躲在道火儿身后。 “属下拜见魔徒子。” 音落人出,漫天黑雾消失殆尽。 有相貌丑陋的中年男子躬身施礼,嗓音粗哑道:“您要我打探的事,终于在昨夜有了些许眉目。” 道火儿欣喜道:“当真?” 丑陋男子先是点头,继而露出犹豫之色道:“回魔徒子,那个名叫苏宁的……” 欲言又止,他从乾坤袋掏出一枚玉简,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道:“算了,还是您亲自过目吧。” 道火儿迫不及待的抓过,一指点出。 “轰。” 玉简成灰,在半空结成巨大的光影虚幕。 所烙印的,正是前天夜里八百仙界发生的天地异象。 “这是……” 心存疑惑,道火儿眯眼观望。 待她看清光影虚幕内的景象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失声厉吼道:“谁干的?” “祖龙吞龙凰,易购他……” 急火攻心,道火儿脸色苍白,不受控制的倒退。 “砰。” 小小的个子撞在后方矗立的凸起岩石上,她紧咬嘴唇,嘴角渗出鲜红血丝道:“我要回去,回去救易购。” “你们谁也不能阻拦我,别想拦住我。” “除非我死,除非我死在魔界。” 歇斯底里的尖叫,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 脚下山石炸裂,道火儿不管不顾的奔向魔界边界之门。 明知逃不掉,明知闯不过边界之门的层层守卫。 可她依然想走,依然想去尝试。 哪怕拿命去拼,亦在所不惜。 “火儿……” 小狐狸紧随其后,奈何速度有所不及。 思前想后,她只能调转方向飞往魔界圣地“噬云窟”。 那里,是魔祖血种的修炼之地。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八章 火儿拜师 第九百六十八章 火儿拜师 道火儿终究没能闯出魔界,因为就在她即将抵达魔界边界之门的时候,一团浓郁的血光从天而降,硬生生将她逼退数千米。 与此同时,心神无处不在的血种随之现身,冷眼相观,面露讥讽。 道火儿愤怒道:“要么放我出去,要么干脆杀了我一了百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拜你这种食-人-精魄的恶魔为师,死都不会。” 近乎抓狂的咆哮,她悬浮地面三寸,恶语相加。 小脸涨的通红,只恨不能一掌击毙挡在身前的肥胖老头。 面对道火儿以下犯上的辱骂,血种不气不恼,从容落地道:“何谓魔?” “如果食人-精-魄便是你口中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恶魔,那么八百仙界的修行者们,谁的双手没有沾满鲜血?” “食人-精-魄是杀,打的人神魂俱灭就不是杀了?” “你告诉我这两者有何区别?” 平心静气的质问,语气耐人寻味。 血种一把抓住趴在他肩头装睡的小狐狸,朝道火儿丢去道:“束缚三千小世界不得成仙问道白日飞升的不是我魔界,也不是妖界。” “而是你心中自诩圣地的八百仙界,是那群至高无上的帝尊帝后,以及文武双殿的老家伙们合伙制定的“残忍规则”。” “他们间接杀了多少人?” “害得多少人命丧黄泉,死于天罚雷劫之下?” “他们的确不是魔,却比魔修更为可怕。” 道火儿下意识的接过那只陪伴她三年,打了她三年小报告的“垃圾玩意”,自顾揽在怀中道:“仙界修行者从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起码,没人会像你们一样滥杀无辜,为了修行夺人性命。” 血种放声大笑,笑的衣袍鼓动,气息凌乱道:“迷雾遮眼,瞧不清本质的是你。” “我问你,你与苏宁初来仙界时,是谁将你们投入葬魔山脉的?” “理由是什么?” 不待道火儿回答,血种掷地有声的训斥道:“是私心。” “制定规矩的是他们,打破规矩的还是他们。” “你口口声声仙界修行者从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落在你自个的头上,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们得罪了谁? 又伤害过谁?” “这难道不是无缘无故? 不是滥杀无辜?” 道火儿一时语噎,无从反驳。 血种继续道:“我拦你,并非你自身有多优秀,有何万众瞩目的惊人天资。” “说到底,你不过是一道来自华夏小世界的天生灵体。” “要根基没根基,要法相没法相。” “就连身躯,你都只是融合在一块不入流的破铜烂铁内。” “所以,扪心自问,你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杀人诛心不见血,字字句句削骨皮。 血种驻足留步,停在道火儿身前道:“你有的,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吞噬的那颗魔种。” “是我魔界供奉三万年的希望,身怀先天圣人之资。” “老夫收你为徒,对你仁慈,一切的一切,皆因魔种而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味的冥顽不灵,你消耗的不仅是得来不易的空前造化,还有老夫逐渐失去的耐心。” “三年,不算短啦。” “你说呢?” 意有所指,血种伸手抚摸道火儿的头顶,循循善诱道:“龙凰被吞,苏宁下落不明。” “即便他侥幸保住性命又怎样? 成为废人已是不争的事实。” “你能为他报仇吗? 能以一己之力横扫整个文殿吗?” “不,你不能。” “魔界是你最好的归宿,拜老夫为师是上天替你做出的决定。” “反抗不得,你唯有认命。” “如此,待日后一遭成圣时,半圣第七境的段自谦又何足道哉?” 道火儿眼泛泪光,倔强开口道:“我现在就想回去。” “我……” “易购需要我。” 血种眼绽精光,笑意柔和道:“只为找人?” 道火儿沉思许久,久久无言。 血种也不催促,耐心等待道:“魔徒子魔徒子,是徒亦是子。” “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在魔界的地位将超过我唯一的骨血:血屠。” “这是老夫对你的保证,我之所学,倾囊相授,绝不私藏。” 道火儿纠结万分,小手揪着雪狐蓬松柔软的绒毛使劲转动。 也不管小东西是否疼的龇牙咧嘴,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凝重。 成为魔修,成为魔徒子,是从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但今天,随着血种的一番话,随着她亲眼看到属于苏宁的龙凰法相被祖龙吞噬,她沉寂三年的坚定心念几乎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破了,再也愈合不了了。 “我是魔修,我本善良。” “我沦为魔修,是你们一手所逼。”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为什么不能给我和易购一条活路?” “我们……” 双手垂落,她目光呆滞的遥望虚空夜色,惨然闭目道:“我若为魔,定要你八百仙界从此不得安生。” “欠我和易购的,我要你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嗖。” 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的小狐狸连滚带爬,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血种惊喜交加,故作镇定道:“想通了?” 道火儿砰然睁开双眼,脚尖点地,果断下跪道:“弟子道火儿,拜见师尊。” “一日入魔界,终生为魔修。” “天道立誓,若有违背,叫我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血种红光满面,难掩期待已久的兴奋,激动抬手道:“好,你既诚心拜我为师,老夫自当视你如子。” “你想去仙界寻友,呵,这有何难?” “黑蝙,传我之令,由你亲自带队,结十三位魔尊护我徒儿仙界之行。” “记住,哪怕你们全都死在仙界,也不能让火儿有半分闪失。” “嗡。” 黑雾滚滚,走出三百魔尊之首的武殿叛徒朝文冬拱手一拜,面色发紧道:“属下领命。” 血种意气风发,不惜亲自弯腰将道火儿扶起,眉开眼笑道:“徒儿,为师赐你保命底牌七张,挪移世界阵法符箓六枚,外加我耗费神魂凝聚的一粒心神种子寄于你身。” “三界之内,除非段自谦与孤长笑联手,否则,谁也不能伤你分毫。” “去吧,速去速回。” 正文 第九百六十九章 骗子狐狸和驴 第九百六十九章 骗子狐狸和驴 半年后,南庭仙界。 身为三千小世界之一,生活在南庭仙界的亿万子民却并不知道他们只是被仙界圈养起来的畜生。 即使这两千年来始终没人能打破梏桎白日飞升,他们依旧执着的认为那扇通往长生不死的天门是随时开启的。 于是,有向往永生者满怀憧憬的在“南庭”之后偷偷加上了“仙界”二字。 本为取其意,时刻告诫自己要努力修行,早日荣登天界之门。 不曾想,越来越多的修行者争相效仿,借此激励本心。 慢慢的,南庭世界就成了南庭仙界。 而这里的人们也都习惯了这种叫法,且觉得颜面有光本该如此。 傍晚,夕阳西下,余晖金黄。 红霜城往北的一家药材店里,一位面色发黄,瞧起来病恹恹的瘦弱青年正在扫地。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宽松的粗麻裤,以及一双开了口的黑色旧布鞋。 屈躬着身子,手持竹枝编造而成的细扫帚,沿着门槛下沿的腐蚀缝隙仔仔细细的清扫,有条不紊,专心致志。 一米高的柜台后,有身穿明黄道袍的老道士斜靠在躺椅上打盹。 嘴唇微张,鼾声四起。 “阿欠。” 不知从哪飞来了只小蚊虫,不偏不倚的落在老道士鼻孔下端。 他“啪”的一声挥手,将蚊虫置于死地,骂骂咧咧的擦去嘴角淌出的口水道:“扫地扫地,一天天的就知道扫地。 也不看看几点了,还不赶紧做饭?” “哗。” 一把掀开身上的薄毯,老道士径直站起身道:“黑疙瘩,东西找着了没?” “噔噔噔。” 连通后方小院的廊道里,匆忙脚步声响起。 下一刻,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随之走出,大汗淋漓道:“找不到。” “南庭皇宫的藏宝阁我去了三次,城内大大小小的药材铺我一个没放过。” “别说必须依仗仙力才能维持生长的“龙髓藤”了,就是你要的那几株世俗极品草药我也没见着。” 老道士咂了下嘴,愁容满面道:“不应该啊,南庭仙界灵气充足,物产丰饶。” “找不到龙髓藤情有可原,可像“百雾花”“岩碎芯”这类的普通药材,没道理一城难寻其影。” “恩,不行,你得去城外转转,尽量给我凑齐那几味药。” 魁梧男子恼火道:“不去,要去你自个去。” “我这几天忙得很,东奔西跑一刻不得闲。” “再说了……” 语气稍有停顿,他不着痕迹的撇了眼仍在打扫卫生的病态青年道:“碎裂的骨头你给他续上了,断掉的经脉亦随着这大半年的疗养逐渐融合顺畅。” “唯有破损的丹田,他烂成千疮百孔的气窍。” “这两者即便你手握天材地宝也不一定能医好他。” “不是吗?” “无亲无故,无因果纠缠,咱用得着在他身上白费力气?” 心生厌恶,本体为大黑驴的魁梧男子牢骚不断道:“放弃吧,你要找的机缘很显然不在他这。” “与其在小世界东躲西藏,不如回归仙界另辟蹊径。” 老道士感慨道:“在与不在,我总得试上一试。” “不试的话,实在是心有不甘。”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要是成功圆满轮回大道,那就说明我钻研的这条路是可行的。” “我行得通,你跟着我自然也会行得通。” “你觉得呢?” 魁梧男子低头不语,意有所动。 老道士捋着鼻梁上的几根白毛笑骂道:“孬货,半年都等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丹田,没有三翅金蝉在手,我确实束手无策。” “但贯穿周身仙力运转的三十六处气窍,我得想办法助他修复完整。” “你知道的,气窍与丹田不同。 一旦等它彻底枯竭,那就再也没法子治愈。” “错失良机,废的不仅是气窍,还有他这个人。” 神情玩味,老道士抖了抖肩膀,俯身趴在柜台上道:“有因才有果,果也分善果恶果。” “有朝一日,他未必不能重入仙界,哪怕只是最底层的散修蝼蚁。” “我不是段自谦,在尝试圆满轮回大道之前,我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肖不崇,姜常念,乔晚棠……” “啧啧啧,没吃到狐狸肉也不能惹上一身骚呀。” “你说是不是?” 愣在原地的魁梧男子当即领悟了老道士话语中的深意,痛快点头道:“行,我去帮你找。” 音落人散,一遁无影。 老道士无聊至极,重新将视线投向瘦弱青年道:“我说苏宁,你好歹是曾经的龙凰之主,无尘仙宫亲传弟子。” “明明体内伤势好的七七八八,还整天在我面前装聋作哑,有意思没?” 翻着白眼,他故意敲的柜台震天响道:“喂,跟你说话呐。” “救你的是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求你痛哭流涕的感恩戴德,你小子什么态度?” “丧不丧良心?” 名叫苏宁的青年放下手中的细笤帚,气喘吁吁的转过身道:“莫前辈,您要我说什么?” “我想离开南庭,您会同意吗?” “我想知道您救我的真实目的,您会告诉我吗?” “我想回华夏,想一辈子守着桃山村。” “我想见我身在妖界的媳妇,被魔界血种半圣抓走的妹妹道火儿。” “我……” 眉宇间尽显苦楚,他背靠堆满药材的简陋货架道:“我要的,你全都不会答应。” “既是如此,我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个哑巴,您老人家眼不见心不烦,还能赏我一口饭吃。” 莫自傲郁闷道:“这就认命了?” 苏宁回答道:“不认命又如何? 现在的我还能做些什么?” 莫自傲聊了个无趣,眼珠转动,贼兮兮的试探道:“这样,闲着也是闲着,玩个游戏呗?” “三个问题,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回答你三个问题。” “以天道立誓,绝不撒谎骗人。” 苏宁嗤之以鼻,沉默回应。 莫自傲挤眉弄眼道:“问题没有限制,比如你可以问我为什么救你。” 苏宁讥笑道:“我不认为您会回答。” 莫自傲怒了,吹胡子瞪眼,拍案而起道:“老夫堂堂文殿师叔祖,与段自谦平辈,岂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来,你先问。” 正文 第九百七十章 我教他的 第九百七十章 我教他的 门可罗雀的店铺内,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莫自傲倚靠柜台静等许久,迟迟等不到苏宁的第一个问题,不禁心生急躁,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小子倒是问啊,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 “快,再给你五个呼吸,不问权当弃权。” 说罢,他从货架后方的角落里搬来长凳坐下,不忘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苏宁冷冷的看着,视线游离,自顾说道:“这半年来,您跟黑疙瘩闲暇之余的聊天并未瞒着我。” “我虽然不太聪明,可也不是傻子。” “您救我,无外乎是两个原因。 一,为了圆满您常挂在嘴边的轮回大道。 二,种一份善因,留得日后结一枚善果。” “当然,这份善因是看在常念帝后等人的情面上才有的,我心里清楚的很。”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大道有一,只限圣人。” “古往今来,唯有飞升十六处大世界者才算成就大道。 您口中的轮回大道恕我孤陋寡闻,好像从未听说过。” “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何谓轮回”?” 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苏宁索性将大门关上。 倒不是担心隔墙有耳,而是此刻的他不想受外物打扰,一心只想解开心底疑惑。 “唔……” 喉结滚动,莫自傲咽下嘴里的茶水道:“谁告诉你的大道有一只限圣人?” “洛尘告诉你的? 或是你从古籍上看到的?” 苏宁直言道:“自我来仙界后,我所了解的大道的确如此。” “是我个人的愚昧认知,亦是我从其他修行者那里听来的。” 莫自傲不屑摇头,神情孤傲道:“所谓的“大道有一只限圣人”,这八个字说的是无论何种大道,只要你能将其圆满,走到最后的终点必将是圣人境界。” “你可以按部就班的修行,我也可以另辟蹊径的证明自己。” “这两者并不矛盾,都是真实可行的。” 苏宁追问道:“照您这么说,一旦让您圆满轮回大道,岂不是直接入圣再无瓶颈?” “若是这般,后者显然更容易一些,为何仙界众多修行者不选择您在走的这条路?” 莫自傲放下杯盏,阴阳怪气的嗤笑道:“你觉得很容易?” “一万两千年啦,只多不少,我一直停滞真仙十八品不得突破。” “从最初的误入牛角尖到执念衍生,再到如今的心魔难消。” “我失去的,不仅是触摸半圣门槛的绝佳契机,还有我退无可退的魔障绝境。” “他们有胆子学我吗? 敢像我这样不顾一切的破而后立吗?” “要么生,要么死,谁舍得放弃当下的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嗓音拔高,身穿明黄道袍的老道士气势惊人,双眸闪掠苏宁不敢直视的凌厉光芒道:“自身证道,证的是道位。” “这同样需要一境一境的跨越,从真仙十八品到十九品,以此类推。” “不同的是,道位加身,等于冥冥中有了后天圣人之资。” “如你三伯苏星阑身怀的知命树法相,就是最好的例子。” 苏宁顿悟道:“原来如此。” 莫自傲懒散道:“至于我所修的轮回大道,你不用了解的那么清楚。” “不是老夫言而无信,有意对你避重就轻。” “而是你道心已立,听多了我的歪理容易动摇本心,得不偿失。” 苏宁微笑道:“是这个理。” 莫自傲挪动长凳,屈指轻弹,点亮店里的油灯道:“你问的,我已答。 下面该我问了。” 苏宁爽快道:“问吧,您老人家守信,我自当履行承诺。” 莫自傲开门见山,眼露精光道:“姜临安到底死没死?” 一句话问出,他平静的呼吸骤然变的急促。 双眼死死锁定站在前方的苏宁,似想从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里瞧出些许端倪。 为此,他不惜暗中设下隔音光罩,心急如焚的等待答案。 “姜临安……” 沉默半晌,形如雕像的苏宁终于开口说道:“他应该是死了。” 莫自傲霍然起身,面生愠色道:“我要的是确切结果,而非你模棱两可的回答。” “死? 姜临安既然能在太虚山顶神魂俱灭时利用无上神通投胎转世华夏小世界,且瞒敝在场所有人的感知,他的死,你起码得拿出能让老夫相信的证据。” 苏宁苦笑道:“您要什么证据?” 莫自傲心烦意乱道:“比如他投胎华夏为人时的尸体,哪怕是白骨,老夫也要亲自验证。” 苏宁无语道:“没有。” 莫自傲愤怒道:“你耍我?” “小子,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善因结善果,别逼我将善果化恶果。” 威压降临,铺天盖地。 即便只是一丢丢的仙力波动,仍震的修为尽失的苏宁轰然飞出,重重的砸在后方货架上。 “前辈……” 痛苦的咳嗽,苏宁捂着胸口,再难直起腰道:“您若是不愿相信我,此番问题交换也就失去意义了。” “姜临安最后一缕神魂消散在葬魔山脉外,这是八百仙界人尽皆知的事。” “各方大佬尚且分不清他是否真的身死道消,您又何必为难我?” 莫自傲收敛威压,神情难测道:“继续,第二个问题。” 苏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踉踉跄跄的爬起,虚汗直冒道:“您救我,是为了圆满轮回大道。” “而要圆满轮回大道的重点并不是我,是姜临安?” 莫自傲不掖不藏,大方回应道:“是。” 苏宁叹息道:“该您问了。” 老道士大步前行,脚下生风道:“你继承了姜临安的全部记忆,老实说,他神魂俱灭太虚山顶的那一晚可曾击碎圣人大门上的十道枷锁?” “是击碎后力竭,无力对抗圣人劫难,落的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还是击碎前就已经无能为力,不得不死?” 苏宁干脆道:“一步之遥,终究功亏一篑。” 说完,他颇有深意的问出第三个问题道:“您可知姜临安渡劫前因何事而身受重伤?” 莫自傲拎空的右脚有了一瞬间的停顿,继而轻轻落地道:“这也是我打算问你的。” 苏宁答非所问道:“您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猜到了,不过是难以置信。” “是啊,谁又能想得到呢?” 明目张胆的嘲讽,苏宁不再多言。 沿着柜台对面的廊道步入后院,蹲在水井旁洗脸。 莫自傲似一下子心力交瘁,整个人看上去越发苍老。 他颤颤巍巍的移动到柜台后,挨着靠椅躺下,浑噩如梦道:“临安之所以会以杀心证道,是我教他的。” “杀戮大道,道心为杀。” “与魔圣的交手在他心里种下了血腥的种子,他本有机会将其抹除。” “是我,我……” 突如其来的,老道士口喷血雾,疯狂大笑。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一章 我们去妖界 第九百七十一章 我们去妖界 自那一日的问题交换后,一连三天,莫自傲都将自己关在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有过的老实安静。 苏宁挺好奇的,旁敲侧击的向绰号黑疙瘩的中年男人打探,得到的回答只有四个字“滚一边去”。 好嘛,自讨没趣,碰了一鼻子灰。 如此,苏宁也懒得多问了,天天守着生意清淡的药材店打瞌睡。 白日做梦,倒也落的个清闲自在。 直到第五天,莫自傲终于出关。 灰头土脸的打开房门,望着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苏宁,他神色疲倦,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道:“你想不想重回仙界?” 后者茫然眨眼,表示没听懂。 莫自傲沉着道:“我给你三个选择,你好好考虑下,争取明早给我答复。” “一,我送你回仙界,将你交给洛尘或是姜常念。” “你毕竟是无尘仙宫亲传弟子,即便龙凰法相被毁,名义上,洛尘仍是你师尊。” “念着往日的师徒情分,相信他会给你极其妥善的安排。” “包括姜常念,因为姜临安的因果牵绊,她一定会对你照顾有加。” “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二,我想办法送你去华夏,你心心念念的小世界家乡。” “从此以后自甘认命,安分守己的做个普通凡人。” “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百年后化作黄沙一捧,开启下一世的宿命轮回。” “三,跟着我,我去哪,你去哪。” “你千疮百孔的三十六处气窍我给你补,你二次遭受重创的丹田我为你修。” “一只三翅金蝉不够,那就两只,三只,五只。” “十年,最多十年,我以天道立誓,绝对能让你堂堂正正的重入真仙境,重新恢复真仙五品大圆满的修为。” “但……” 一口气说完,莫自傲稍作停顿,语气放缓道:“你被吞噬的龙凰法相我帮不了你,这天底下也没人能让消失的法相完好如初的回来。” “此等逆天手段,或许唯有真正的圣人方能施展。” “可惜了,我不是圣人。” 心怀惆怅,他满嘴苦涩的跨出正厅门槛,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自语道:“临安,我能弥补的不多,你别怪我。” 院子里,花圃前,苏宁呆若木鸡,半天没回过神。 当剪刀落地,发出轻盈撞击声,他这才从失神中惊醒,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莫自傲一改从前的冷淡与戏谑,态度柔和道:“不急,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考虑。” “实在不行,等你个三五天亦无妨。” 苏宁弯腰捡起地上的剪刀,将其擦拭干净放回原位道:“如您所言,我已成为废人。” “再也不是人人艳羡嫉妒的现任龙凰之主,我失去的,不仅是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还有我曾经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的无上天资。” “师尊……” 自嘲一笑,苏宁眼皮垂合,表情哀伤道:“众所周知,当年的我会拜入无尘仙宫,不过是一场利益上的交换。” “师尊保我家人无忧,我答应师尊,有朝一日待我成功入圣,必将我修行的圣人感悟赠送与他,为他指点迷津。” “我是他触摸半圣门槛的领路人,他倾尽全力下注的那盏明灯。” “师徒情谊虽有,然而利益在先,交换在先,如今毫无价值的我有何脸面求他为我疗伤? 受他妥善安排?” “是,他的确给的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那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笑着抬头,苏宁直视莫自傲投来的赞许目光道:“至于常念帝后,我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这辈子根本还不清,也没机会再还。” “人要脸树要皮,我爷爷的活着的时候总跟我说不能占人便宜,除非我能有所回报。” “您瞧瞧我现在的样子,我能回报个什么东西?” “我回去,纯粹是给常念帝后添堵的。” 莫自傲啧啧感叹道:“在一起生活大半年,今天是我第一次发现你小子的可取之处,恩,勉强能算个聪明人。” 苏宁装模作样的拱手,受宠若惊道:“多谢前辈夸奖。” 莫自傲来了兴趣,索性退后几步,大咧咧的坐在门槛上道:“来,接着说。” 苏宁侃侃而谈道:“我确实很想回华夏,回我生活了十八年的桃山村。” “那里有我的家,有我永远无法割舍的家人。” “想回去,却不能回去。” “所以我顶多回去看看,看一眼就好。” 莫自傲挑眉道:“为什么?” 苏宁反问道:“前辈您是真不懂,还是故意在这考究我?” 身穿明黄道袍的老道士笑而不语,静等下文。 苏宁无奈道:“毁我法相,无非某些人心生忌惮,害怕我会成为第二个姜临安。” “在我羽翼未丰前痛下杀手,人是废了,可我记忆里的姜临安传承,尤其是那毁天灭地的九式神通,照样会引得无数修行者打我主意。” “我若待在华夏,等待我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还会间接连累我的家人。” 莫自傲点头道:“不错,姜临安留给你的半圣传承相当于一处造化秘宝。 但凡向往圣人大道的修行者,没人会不对此动心。” “你啊,等同是一方有了生命的移动宝库,若非老夫一心只求轮回大道,怕是早就忍不住对你下手了。” 说着,他哈哈大笑道:“三个选择弃其二,这唯一剩下的,嘿,是打算跟着老夫咯?” 苏宁汗颜道:“我似乎别无选择。” 想了想,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揭开心底疑惑道:“但我不是很明白,前辈您究竟因何缘故不惜余力的帮我?” “若只是种善因结善果,从您救我性命时就已经做到了。” “圆满轮回大道,我说了,姜临安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能助你圆满大道的是他,不是我。” “您再怎么帮我,救我,助我重返仙界。 到头来,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会铭记于心,可我给不您想要的回报。” 莫自傲陷入沉默,久无应答。 苏宁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答案,一头雾水。 “哐当。” 房门紧闭,莫自傲不知何时离开了。 依稀中,苏宁似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耳旁回荡道:“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收拾一下,我们去妖界。” “为你找那修复气窍用的……”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二章 穿过虚空 第九百七十二章 穿过虚空 一天后的清晨,天上飘着小雨,一辆破旧的驴车从红霜城缓缓驶出。 由南向北,逐渐被雨幕吞噬。 车厢内,苏宁盘膝端坐,神情痛苦。 任由莫自傲催动的仙力凝聚在眉心中央,额头大汗淋漓。 “忍着点,你体内尚未打通的经脉仍有好几处。” “尤其是因为丹田被废而导致的瘀血堵塞,光靠药物梳理是很难起到作用的。 ” “只有借仙力多次化解,如此,才能让你真正的恢复如初。” 耐心解释,语气温和。 莫自傲斜靠车厢,不忘对充当苦力任劳任怨的大黑驴说道:“悠着点,速度可以放慢些,咱不着急赶路。” “对了,你知道从哪去妖界吧?” 泥泞的古道上,四周的景物渐而模糊。 没人看到,那浑身沾满泥水的大黑驴一飞冲天,踏云而起。 “呜呜呜。” 狂风呼啸,如哭如泣。 远远的,只见残影浮掠,一掠数十道。 一道破,一道接着一道的消失。 莫自傲提醒道:“别从仙界走,否则会被君源帝尊感应到的。” “那家伙再不济,也是实打实的真仙十七品中期。” “一旦让他发现我们的踪迹,则等同暴-露了苏宁的存在,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事。” “哎,双拳难敌四手,造梦砚台还在段自谦那,我实力大打折扣。” “咴。” 大黑驴仰起前蹄,听从莫自傲的吩咐放慢速度道:“你救苏宁,我能理解,是为了圆满停滞一万两千年的轮回大道。” “所以我无怨无悔的跟你来了,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心甘情愿。” “但我这会是真的想不通啊,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心中有了怒火,再难压制。 大黑驴咬牙切齿,秘术传音的咆哮道:“这件事你不打算给我个确切解释?” “妖界,呵,真以为你是段自谦呐? 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你想白白送死,我不介意躲在一旁观看。” “这种无意义的牺牲干吗要拉上我? 我特-么上辈子欠你的?” 忍不住的爆了粗口,与莫自傲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大黑驴怒不可及,鼻息粗重道:“回答我。” 车厢内,老道士岿然不动,充耳不闻。 大黑驴发狂了,故意颠的车厢剧烈摇晃道:“弄不死你,我还弄不死那小子?” “嘿,来啊,谁怕谁?” 赌气般的嘶笑,它化作人头驴身的怪异模样,使劲抖动着身子。 莫自傲崩溃道:“能不能别闹?” 大黑驴姿态强硬道:“那你能不能坦诚点?” 老道士没撤,一把掀开帘布,嘴唇喃喃的诉说。 半个小时后,他重新钻回车厢,小心查看着苏宁遭受仙力梳理的堵塞经脉。 大黑驴将信将疑,龇牙咧嘴的问道:“没骗我?” “照你这意思,姜临安的死你得承担一半的因果干系?” “我滴乖,这要是让姜常念和乔晚棠知道了,不得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还有段自谦,嚯,我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联手文殿九星布局,亲手将文殿最杰出的弟子逼入绝路,最终饮恨而亡太虚山。” “这……” 话没说完,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是双眼喷火的莫自傲打的,满脸煞气,杀机凛然。 大黑驴委屈道:“行,我不说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提这档子事。” “你说得对,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重见天日。” 莫自傲恨声道:“你知道就好,若是不想陪我去妖界,大可将我送到那处通往妖界的虚空裂缝前。” “欠下的账,我肯定是要还的。” “姜临安死了,这笔账自然而然落到被他寄予厚望的传人苏宁身上。” “人情不还,本心有恙,大道自是难成。” 大黑驴垂头丧气道:“可是修复气窍用的“白睛峰王”并不好找,论稀有程度,它简直比五千年一出的“三翅金蝉”更难寻。” “三翅金蝉应运而生,三界皆有可能出现。” “但“白睛蜂王”只存活于妖界,是独一份的天材地宝。” “旁人不足为惧,我怕的是黑骨。” “万一让他察觉到我们的气息,哎哟,不是要了亲命了?” 莫自傲又是一指点出,继续帮苏宁疏通经脉道:“无妨,我有对策应付黑骨。” …… 两天后,南庭小世界某处荒山野岭。 望着表层覆盖阵法运转的星点微光,莫自傲起手结印,从乾坤袋掏出一枚白色玉简。 “果然,这处被深渊之力腐蚀长达数千年的虚空裂缝是无法自动愈合的。” “强如君源,也只能亲自施法利用阵法瞒敝。” “孬货,我来破阵,你护好苏宁。” “充斥在裂缝中的暴乱深渊力量伤不了你我分毫,却能在顷刻间让修为尽失的苏宁神魂俱灭。” “他,我交给你了。” 表情凝重,一番叮嘱后,莫自傲当即捏碎玉简反手向前。 “轰隆隆。” 地动山摇,炸裂声震耳欲聋。 恐怖的气浪自玉简内迸发,一股脑的冲向那凡人根本洞察不了的星点微光中。 “咔嚓。” 冥冥中,有清脆开裂声传出。 下一刻,一方一米高,半米宽的黑色洞窟呈现在三人面前。 苏宁激动难耐,难掩心湖澎湃如潮的期待。 什么天材地宝,什么修复气窍用的“白睛蜂王”,他统统抛于脑后。 他想的,只有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的妻子灵溪。 “溪溪……” 目露精光,喉结滚动,苏宁迫不及待的想要踏入眼前通往妖界的无尽深渊。 “艹,你小子疯了。” 大黑驴眼疾手快,一把将苏宁按住。 与此同时,他骂骂咧咧的放出磅礴仙力,围绕着两人设下防御光罩道:“记住,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那种。” 说完,他五指成爪,拎着苏宁一跃而起道:“走。” 前一秒风和日丽,暖风徐徐, 下一秒黑不见底,阴风扑面。 苏宁冷的直打哆嗦,全身气血似在一瞬间凝固。 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我……” 艰难开口,他甚至动不了嘴唇。 “闭嘴。” 贴身保护的大黑驴怒斥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嗡。” 说话的同时,一股温暖的仙力涌入苏宁的身体。 “老实点,此番借虚空裂缝前往妖界暂不知需要多久。” “三天五天,或是三五个月,没人说的清。”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三章 后知后觉段自谦 第九百七十三章 后知后觉段自谦 文殿,内院,讲道台。 每隔三年,身为文殿老祖,段自谦都会在讲道台开启长达九天的传法解惑。 上至道心根本,下至秘术修行。 无一不谈,无一不讲。 然而真正有资格踏入内院听讲者不过寥寥数百人,大多是各殿亲传弟子,或是位高权重的长老管事。 以身份落座,垂首聆听。 往年,不出意外的,九殿之首的文天枢会坐在第一排第一个的蒲团上。 而后是其他八位殿主,与他并排占据第一排仅有的九个座位。 九人之后,按入门先后,是一众亲传弟子。 紧接着是各殿长老,以及人数最多的中层管事。 一切井然有序,谁也不敢在此胡来造次。 但是今年,让在场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一道孤独的身影悄然位列文天枢之前。 黑袍加身,黑雾遮掩。 以一人之力力压文殿九位殿主,独领风-骚,独拔头筹。 浓郁雾气的包裹下,众人只能依稀看到她模糊不清的背影,却无法洞悉她的真实面貌。 “那是谁……” 远远的,有不明所以者呢喃发问,眉头紧皱。 “呵,还能是谁。” 有人耐人寻味的回答道:“面具女就是祖龙之主,祖龙之主就是面具女。” “外界都传疯了,说太虚造化碑上排名第二的绝品法相在我文殿。” “半年前的天地异象,祖龙吞龙凰,据说乃老祖一手布局。” “嘿,如此惊天动地的变故,引得八百仙界万众瞩目的大事,你竟然毫不知情?” 茫然问话者神色大变,一脸惊恐道:“此话当真?” 回话者笑意邪魅,高深莫测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有些事不是我等能打探的,知而不知,还是做好分内事吧。” 问话者心惊不已,赶忙附和道:“对,你说的对,只是……” 话锋一转,他若有所思的说道:“照这么看,面具女似已被老祖收为亲传弟子。” “她的地位,将一举超越九大殿主,成为文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明明有这意思,却不曾开诚布公的宣告,其内蕴藏的深意委实让人难以琢磨。” “旁的我倒不愁,我愁的是,以后我们该拿什么态度对待她?” “亲近了不好,太过疏远了又恐遭她记恨在心。” “哎,真是件麻烦事。” 小声抱怨,他嘀嘀咕咕的牢骚不断。 回话者笑而不语,竖起两根手指立于嘴边,示意安静听法。 …… 三日后,传法结束。 文殿禁地,观景峰。 一峰独立,峰高九千三百米。 窄小陡峭的阶梯上,段自谦一袭白袍走在最前面。 默默跟随的,是背负长剑的面具女与文殿九位殿主。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各怀心思。 直到段自谦停下脚步,转身走入半山腰的荒废凉亭,一路上闭嘴不言的文天枢这才趁机迎上前,躬身说道:“老祖,昨日收到君源帝尊的传音玉简,说莫自傲带苏宁去了妖界。” “并未从仙界走,而是直接利用南庭小世界的那处虚空裂缝钻了捷径。” 段自谦轻轻“恩”了声,抬头眺望山下的景色道:“怎么,你觉得不妥? 文天枢正色道:“岂止是不妥,莫自傲心怀鬼胎,其心可诛。” “他……” 话没说完,被面带微笑的段自谦抚手打断道:“别一口一个莫自傲,他是老夫的师弟,当得起你们一声师叔祖。” “哪怕他外出游历一万两千多年,即便他从不插手我文殿之事。” “可你别忘了,文殿的传承终究有他一半,这是师尊在世时亲自赐下的。” “他不要,仅仅是目前不需要,仅此而已。” “不代表他与文殿一刀两断,彻底放弃了属于他的那份造化。” 文天枢眼眸一凝,顺势抱拳道:“老祖教训的是,弟子明白了。” 段自谦移动脚步,走向凉亭另一侧道:“接着说。” 文天枢原地垂臂,毕恭毕敬道:“苏宁成为废人,这是老祖希望看到的结果。” “若非莫自,若非莫师叔祖在最后关头将他救走,那小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不出手杀他,有的是修行者会上去补刀,给他致命一击。” “但现在,据君源所报,莫师叔祖不仅帮苏宁续上了全身断裂的骨骼与经脉,还要去妖界寻找那堪比三翅金蝉的“白睛蜂王。” “他到底什么意思? 是明着要和文殿作对吗?” 段自谦手扶沾满灰尘的腐朽围栏,白发飞舞,目光悠长道:“作对不至于,莫师弟出身文殿,这里是他的根本。” “想来……” 尾音拖长,衣袍烈烈。 他晒然一笑,嗓音中突然多了一丝不确定道:“当真是想借苏宁圆满轮回大道?” 文天枢正待说话,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面具女开口了。 “老祖,依弟子愚见,苏宁不足为虑。” “龙凰被吞,任他伤势痊愈又如何?” “失去了法相辅佐,他此生能否迈入真仙十品都成问题,更别提人人向往的圣人大道了。” “再则,就算莫师叔祖不为他疗伤,待得姜常念等人找到他,一样会为他倾尽全力。” “所以,沦为秋后蚂蚱的苏宁何不留给那群想杀他的人去杀?” “比如火玄,云决,寒望……” “只要他脑子里的姜临安传承还在,只要他不死,就注定他永世不得安生。” 段自谦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面具女,表情怪异道:“说的有理。” “去吧,尔等皆退下。” “天枢,你随我同行登顶。” 众人俯身一拜,齐齐化作流光飞逝。 段自谦继续前行,脚步越发沉重道:“此番布局算无遗策,却唯独忘记了不该忘的一角。” “姜临安的记忆,他陨落太虚山顶的真相。” “苏宁不敢对姜常念等人提及,想来是姜临安最后一缕神魂消散前的叮嘱。” “但莫师弟,他曾与那不孝孽徒关系匪浅。” “留着苏宁,始终是一处祸端。” 心生忧虑,眼露苦恼。 段自谦沉吟片刻,下定决心道:“你去华夏等候莫师弟,瞧他愿不愿意将苏宁交给你。” “恩,将那丫头带上。”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吞噬龙凰法相后,她身上的气息有了些许转变。” “也许是我感应错了,又或者……” 山顶狂风起,段自谦的声音变的弱不可闻道:“替我好好的试试她。” “她啊,可比苏宁重要多了。” 正文 第九百七十四章 哪来那么多凑巧 第九百七十四章 哪来那么多凑巧 华夏,昆仑,第四峰。 清晨,天蒙蒙亮。 空无一人的后山低谷,静等莫自傲到来的肖不崇正在指点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白猴荡妖剑法。 “哎,错了错了,是让你内劲衍生,顺着五指发力,不是光靠手腕抖动。” “徒有其表的招式,中看不中用知道吗?” “再来。” 一瘸一拐的,他以指为剑,剑气纵横八方,又猛的遁入地下道:“别贪心,就你这下等灵兽的资质,你能练会前二十招就很不错了。” “霜杀百草,何谓霜?” “你手中之剑为霜,敌人为草。”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得不留破绽。” “轰隆隆。” 隔音阵法束缚内,剑鸣如雷,宣啸不绝。 大白猴看的异常兴奋,手舞足蹈。 它连蹦带跳的冲到肖不崇身前,歪着脑袋各种比划。 一会指向第三峰,一会抬头嗷嗷乱叫。 肖不崇意会道:“天底下只有一个苏星阑,你呀,还差的远嘞。” “记住,贪多不烂,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 “要学会随时变通,剑动则心动,心动剑已出。” “好了,你慢慢练,我去补会觉。” 打着哈欠,躲在昆仑大半年的瘸腿老人摇摇晃晃往山上走道:“那什么水蜜桃,今天再给我来四颗。” 大白猴狠狠点头,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肖不崇乐道:“别让季玄清发现咯,我兄弟四人此行的任务只为援救苏宁。” “不想管你昆仑山上的大小事,更不想被人追问苏星阑等人在仙界过的如何。” “唔,就这样。” 不耐烦的挥手,他一步无影,出现在夏白柚生前居住的竹楼里。 “我说,莫自傲到底什么时候来华夏?” 角落靠椅上,砍柴老头随意翻阅着一本从昆仑藏书阁“借”来的山野闲谈古籍,瞧的心浮气躁道:“一天天的尽在这干耗,不是打坐调息就是教那畜生练剑。” “守株待兔,着实守的人心力交瘁。” “特-么的,都快憋疯了我。” “啪。” 一把丢下古籍,他心烦意乱的在竹楼里瞎转悠道:“不行,我得出去溜达溜达。” “给自己找点事做做,顺便透透气。” 肖不崇警告道:“溜达没事,别暴-露踪迹就成。” “这会打苏宁主意的人很多,仙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法相被吞,他记忆里属于主人的那份无上传承无疑是一座移动宝库,谁不想借此分一杯羹?” “小念儿可是说了,此番若不能将苏宁成功带回凰界,咱四个最好一辈子别去太虚山。” “恩,没脸呐。” 冷冷的训斥着,肖不崇走至窗边,躺上那竹楼里唯一的一张软塌道:“你们不要脸,我要脸。” 另一边,忙着下棋的放羊老头和挑棺老头不乐意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质问道:“骂谁呢?” 肖不崇装作没听到,合眼假寐道:“今时不同往日,失去了本源阵法笼罩的华夏小世界是人是鬼都能来。” “洛尘的态度含糊不明,说是反常亦不为过。” “当然,他有这种态度亦在情理之中,我们没资格要求他鼎力相助。” “毕竟,他与苏宁之间的师徒情谊本就是一场利益上的交换。” “利没了,人心可见。” 面露自嘲,肖不崇不再多说,似真的进入梦乡。 砍柴老头百无聊赖,想走不敢走,犹豫不决。 放羊老头调侃道:“有这闲工夫不如把你身后书架上被你弄乱的书籍收一收,务必得做到原封不动的样子。” “季玄清每天傍晚时分会亲自来竹楼打扫,风雨无阻。” 砍柴老头无奈道:“行,我收。” 腰间别着砍柴刀,他垂头丧气的整理书架。 东一本西一本,收着收着他突然轻“咦”一声,嗓门拔高道:“来,你们过来看看。” “人呢,麻溜的。” 肖不崇睡的正香,哪会搭理莫名其妙发神经的砍柴老头? 他索性翻了个身,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专心下棋的放羊老头和挑棺老头,被砍柴老头一惊一乍的模样吓到了。 匆忙起身,小跑着迎着前道:“怎么了?” 前者捧着一张半打开的画卷,小心翼翼的送到左侧书桌。 “哗。” 仙力催动,卷轴平铺。 砍柴老头表情古怪,一脸的匪夷所思道:“仔细看,看看画中有谁。” 放羊老头不明就以,俯身观察道:“有什么? 不就是季玄清等人年轻时的画像吗?” “这是季玄清,这是杜奇瑞。” “这个嘛……” 点着脸颊妖媚的唐静月,他百感交集道:“你说说,谁能想到她会是闻人司予的魅心?” “一个在仙界,贵为一界之主。” “一个在仙界视若畜生界的三千小世界,只是一脉长老。”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万般都是命半点不饶人。” 砍柴老头郁闷道:“我没让你们看季玄清杜奇瑞唐静月苏星阑,我是想让你们看她。” “她,夏白柚。” “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 “像不像月华仙界的那个女人?” 放羊老头游离的视线猛的一凝,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道:“这……” “怎会如此相像?” “不,不仅是相像,应该说一模一样。” 挑棺老头瞳孔放大,郑重附和道:“确实是一模一样。” “无论是画中人的气质还是神态,都与我认识的月华如出一辙。” “额,这张画像的时间是……” 顺着下方落款,他快速推算道:“是三十年前。” 放羊老头沉吟道:“八百仙界,三千小世界,芸芸众生长相相似者不计其数。” “或许,这只是凑巧罢了。” “是凑巧吗?” 没来由的,他自问自答,迟迟无果。 挑棺老头反驳道:“出现在其它世界的离谱事,你可以用凑巧来形容,我也能勉强接受。” “但这里是华夏,似乎是专门为打破仙界惯例而生的华夏昆仑。” “苏宁身怀龙凰法相是凑巧,苏星阑身怀传说中的知命树是凑巧。” “呵,唐静月也是凑巧。” “妈-的,一个我弹指一挥间就能将其灭亡的凡间小势力,它哪来那么多凑巧?”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五章 热闹的华夏 第九百七十五章 热闹的华夏 华夏,仙人墓。 温煦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犹如无数条银蛇在水下游动。 清晨弥漫的大雾已近稀薄,只剩寥寥白烟在半空无规律的回旋。 正中央的幻阵内,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仙力波动朝外扩散,下一刻,两道身影凭空而聚。 一位是手持蒲扇的文天枢,一位是背负长剑的面具女。 两人一前一后的凌空站立,悬浮于水面之上久久无语。 前者面无表情,甚至,他的眼中带有浓浓的厌恶之色。 轻摇蒲扇,慢悠悠的飞落湖边泥地。 面具女眼眸垂合,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一番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后,她率先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文天枢头也不回道:“昆仑。” “老祖说了,待咱们那位莫师叔祖物尽其用后,必须想方设法将苏宁带回文殿。” “又或者……” 蓦然转身,他笑容阴邪道:“直接在华夏杀了他。” 面具女心中一沉,故作若无其事的打探道:“是为了他记忆里的半圣神通?” “法相被吞,人已废。” “此刻的苏宁除了他机缘巧合获得的姜临安的传承,似乎再无价值可言。” “只是我不太明白,同样位列半圣境,那些神通对老祖真的有用吗?” “据我所知,神通还是得靠自身领悟。” “旁人的东西再好,终究是旁人的,无法水到渠成的相融,等同鸡肋。” 文天枢似笑非笑,避而不答道:“走吧,正事要紧。” “嗖。” 一步跨出,人在千米之外。 面具女默默跟上,眸底寒光尽现。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昆仑山脚。 文天枢收起蒲扇,心神铺天盖地的涌出。 半晌,他脸皮抖动,语气玩味道:“守株待兔者众多,远超我意料之外的热闹。” “恩,你不用上山了,咱俩兵分两路。” “我在昆仑等候,你去苏宁的家乡桃山村守着。” “切记,一旦莫自傲现身,你得在第一时间放出传音玉简通知我。” 说罢,他回头看了眼精神略显恍惚的面具女,语露讥诮道:“我知道你不服我,也从没把我这位大殿主放在心上。” “可不是嘛,你身怀祖龙法相,一路直达半圣无瓶颈。” “这般逆天的异能辅助注定你日后的成就比我高,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你别忘了,老祖下达的圣令,此行我为主你为辅。” “我要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 一声冷笑,他趾高气扬的挥手道:“想清楚了,什么叫大局为重。” 面具女罕见的没有争辩,剑芒闪烁,于原地消失无影。 文天枢旁若无人的踏上阶梯,视一众守山弟子如虚无。 闲庭信步,直至登顶。 继而,他回首眺望面具女离开的方向,从袖笼中摸出文殿至宝文骨笔道:“此处由我坐镇,你的任务是暗中监视她。” “老祖说吞噬龙凰法相后她身上的气息有了些许变化,然而这变故在哪,却无从查起。” “你得想办法究其根源,给老祖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故意声东击西放她自由,就是她要疏忽大意之下露出马脚。” “对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绝不能在她面前暴-露踪迹,以免惹她怀疑。” “她啊,可比三年前聪明多了。” “嗡。” 文骨笔亮,散做数以万计的粉尘飘向大地。 冥冥中,有声音充满困惑道:“从哪方面着手?” 文天枢竖起两根手指,目光明亮道:“一,记忆。” “老祖怀疑她被强行抹去的记忆因为法相的缘故在不经意间有了修复,可能是一些残缺的记忆使得她本心动摇,又或者她的记忆早已恢复大半。” “二,投敌。” “半年前的青峰城布局,事成之后,她莫名其妙的失踪。” “对此,她给出的解释是遭受龙凰法相反噬,差点命丧黄泉。” “那三个月,她一直躲在外界疗伤,直到伤势痊愈才敢返回文殿。” “诡异的是,老祖事先种在她体内的心神种子竟离奇作废,难以追寻到她的具体方位。”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真是假,岂能听她一派胡言?” 文骨笔灵思索道:“你的意思,她已投靠武殿?” 文天枢郑重道:“老祖半圣第七境的修为,放眼八百仙界,唯有孤长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粉碎他留在面具女体内的心神种子。” “当然,这仅仅是猜测。”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你去验证。” 文骨笔灵戏谑道:“暗中监视那丫头不难,倒是你这边,你确定能盯住肖不崇?” “天枢,不是我小看你,你根本不是肖瘸子的对手。” “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三个真仙十七品的帮手,以及你尚未察觉到的姜常念。” 文天枢猛的抬头,瞳孔惊缩,不可置信道:“姜常念本尊亲临华夏小世界?” “她,她躲在哪的?” 文骨笔灵促狭道:“往东瞧,青鸾山紫微宫。” “啧,仙界第一女战神,那女人可不比肖不崇好对付。” 文天枢陷入沉默,脸色难看至极。 文骨笔灵哂笑道:“换不换?” “哦,忘了告诉你了,乔晚棠也来了。” “武殿的武玄池,火玄,云决,寒望……” “哎哟哟,这么多帝尊帝后齐聚华夏小世界,当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盛大场景。” 文天枢嘴角抽搐,当即涨红着脸道:“换。” 文骨笔灵哈哈大笑,于虚空呈现道道虚影道:“孺子可教。” “放心,我这边肯定不会出问题。” 话音落,数十道虚影相叠,直冲肖不崇所在的第四峰,转瞬即逝。 …… 另一边,半柱香的一路疾驰,面具女手捏千里瞬息符到了京都。 她并未听从文天枢的交代去往桃山村等候,而是不受控制的来到那幢有着她太多太多美好回忆的山脚别墅。 敞开的院门,熟悉的小院。 那些曾经她亲手种下的花花草草,似还能看到当年的他站在院子里修剪枝丫的忙碌身影。 “媳妇,和你商量件事呗?” “这个这个,你看啊,我经常要给你们做饭,时不时的缺几根葱花。” “嘿嘿,我不要多,这花台一角能不能腾出来当小菜地?” “种一排葱,免得要用的时候没有,老去麻烦昆仑弟子现买。” “他们不嫌烦,我还嫌慢呢。”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七章 桃山村的癞蛤蟆 第九百七十七章 桃山村的癞蛤蟆 正午时分,桃山村。 久无人住的苏家小院,苏明康正挥舞着竹枝大扫把清理院子里的落叶。 自从与方玟萱破镜重圆后,他每年大部分的时间会待在京都。 只有二老的忌日,生日,以及清明节和元宵节,他才会提前回来打扫卫生,顺便住上个把礼拜。 赶巧的时候,苏家四兄弟除飞升仙界的苏星阑之外,其他三兄弟倒是能相约碰个面。 一起吃个家常便饭,喝杯酒,闲聊半宿。 聊从前,聊现在,谈以后。 说不完的往事,道不尽的感慨。 欢笑过后,大多以眼泪收场,醉的不省人事。 从前,那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随着二老过世,随着他定居京都。 一眨眼,十三年过去了。 算算日子,上一次见到他的宝贝儿子苏宁还是在三年前。 他突然从仙界返乡,又匆匆离去,连招呼都没打。 至于三哥苏星阑,那得有整六年没见了。 苏明康是真的想他们,做梦都想一家团聚。 尤其是孙女苏知愿,想的他心都要化了。 “唰唰唰。” 枯叶纷飞,被他整齐的堆砌在院墙一角。 明天是苏宁奶奶的生日,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去两位老人的坟上烧纸,拔一拔周围的野草,陪着他们说会话。 说说他在京都的生活,他心里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委屈,小秘密。 当然,更多的还是他在帮苏宁和苏星阑解释,这两个老苏家不肖子孙为什么没回来看望二老。 “明康,又回来扫墓了啊。” 有路过的村民驻足留步,肩上扛着锄头,热情搭话道:“中午要不要去我那对付一口?” “我让婆娘多烧几个菜,咱哥俩喝点?” 苏明康慌忙丢下手里的竹扫把,从兜里掏出香烟递过去道:“不打扰了军哥,去年腊月回来就是在你家吃的饭,哪能次次都麻烦你?” “啪嗒。” 香烟递上的同时,他不忘给对方点上火。 “哟,大中华?” 被苏明康唤做“军哥”的村民猛吸一口,掐着烟头来回翻转道:“好烟,这得四五十一包吧?” “啧啧啧,到底是你家宁子有出息,在大城市闯出名堂了。” “不像我家那臭小子,三十好几的人了,至今光棍一条,整天伸手找我要钱。” “哎,人比人气死人,你说说,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福气?” 话里话外的羡慕,他撂下锄头走进院子,随意看了几眼,一脸好奇道:“一个人回来的?” 苏明康点头,笑着回应道:“他们都忙,家里只有我最闲。” 军哥走到水井旁蹲下,嘴里吐着烟道:“忙了好,忙了才有钱挣。” “对了明康,你家……” “你家那闺女,叫什么来着?” 干挠头皮,他眉头紧皱道:“你是有个女儿吧?” 苏明康答道:“是,丫头叫童鸢。” 军哥一拍脑门,恍然起身道:“对对对,童鸢丫头,打小就长的水灵漂亮。” “明康,去年在我家吃饭,我好像听你说过,说童鸢也是单身?” 不知所云的苏明康掸了掸衣角不知从哪蹭上的沙土泥灰,满面愁容道:“是嘞,和你家臭小子同岁,一年生的嘛。” “我记得那年咱两家互送红鸡蛋,你还在路上摔了一跤。” 军哥来了精神,眼珠活泛道:“同岁好,同岁姻缘一线牵,白头到老手相连。” “天作之合,是命中难求的上等婚姻。” “你看啊,我家臭小子未娶,你家童鸢未嫁。” “一样的年纪,一样出生在桃山村。 这难道不是月老安排的吗? 这就叫缘分。” 唾沫星子直喷,他激动的眉飞色舞道:“明康,咱哥俩半辈子交情,我的为人你是最清楚的。” “能成兄弟,这自然也能成亲家不是?” “你说呢?” 舔着干裂的嘴唇,他迫不及待的催促道:“行不行的,你给个痛快话。” 苏明康傻了,风中凌乱,目瞪口呆道:“我,我家童鸢……” 军哥故意嘲讽道:“怎么,你这个当爹的还不能做自家闺女的主?” “是,我知道你家宁子混好了,在京都买车买房,是桃山村独一份的存在。” “但我家臭小子也不差啊,要样子有样子,要文凭有文凭。” “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准备考研咧。” “恩,顶多,我刘家的条件不如你苏家,这一点我承认。” “可你反过来想想,童鸢这岁数,她还有什么可挑的?” 苏明康苦笑道:“军哥,不瞒你说,我还真做不了那丫头的主。” “她啊,眼光高着离谱。” “我……” 急的抓耳挠腮,一辈子就不太会说话的苏明康支支吾吾道:“肯,肯定是不行的。” 军哥恼羞成怒,嗓门拔高道:“看不起我?” 苏明康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是,一码归一码的事。” 死皮赖脸的桃山村村民还想说话,却不知那两米高的院墙上凭空聚出一道身影。 黑色的长袍,黑色的面具。 不是从京都赶到桃山村的灵溪又是谁? “爸……” 眼眶湿润,她不敢主动暴-露身份,更不敢让潜藏在暗中的文天枢知晓她已恢复全部记忆。 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在心里默默的喊着。 她看了很久,也大致听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下意识的,她嘴角上扬,勾起阴冷不屑之色。 “我爸向来老实,所以你就能欺负他了?” “打童鸢的主意,呵,你也配?” “嗖。” 屈指轻弹,一缕黑烟从她指尖迸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名叫军哥的中年男人腹部,悄无声息。 “哎哟,我,我这肚子……” 没来由的,军哥弯腰不起,疼痛难耐。 “不行不行,我要拉了。” “明康,我们晚点再说。” 夹着双腿,他飞一般的冲出小院。 锄头也不要了,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站在原地的苏明康偷偷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水,长吁一口气。 “什么人呐。” 好半天,他极为窝火的憋出一句话。 院墙上,灵溪眼眸如月,笑颜如花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宁说了,桃山村的癞蛤蟆最多。” “不同的是,他这只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了。” “那只天鹅呀,还只爱他那只癞蛤蟆。”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八章 不动而动 第九百七十八章 不动而动 苏家小院的二楼,有一间废弃多年的佛堂。 是苏宁奶奶在世时摆下的,共供有四尊陶瓷菩萨像和两尊佛像。 分别是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地藏王菩萨,以及释迦牟尼佛与弥勒佛。 灵溪从不信佛,或者说,她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华夏佛门。 对于那些挂羊头卖狗肉,满口假仁假义假慈悲的“佛门高僧”,她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甚至深恶痛绝。 所以,她并没有上前敬香,也没有下跪叩拜的意思。 冷眼扫过,看在苏宁奶奶的面子上,她用了一丝仙力,将佛堂内的灰尘吹的一干二净。 而后,她从乾坤袋拿出特制的蒲团,盘膝端坐,静等莫自傲的到来。 表面上,她似乎听从了文天枢的安排,老老实实的在此等候。 可实际上,她心神外放,早已笼罩着整个桃山村。 属于她和苏宁的甜蜜回忆,曾经他们一起走过的乡间小路。 数不清的美好画面在脑海回荡,暖暖的,甜甜的。 于是,她又笑了。 笑意明媚,眼眸清亮道:“段自谦在我体内种下了心神种子,不管我去哪,他都能感应到我的具体方位。” “明为保护,实为监视。” “虽说无法借此洞悉我在华夏的所作所为,但有暗中潜伏盯梢的文天枢,我的人身自由照样被控制的寸步难行。” “去不了昆仑,做不了任何自暴身份的小动作。” 屏气凝神,她双手平摊在膝盖骨上,刻意做出已进入修炼状态的假象,闭目自语道:“我不能冒险,更不能让师傅等人陪我冒险。” “仙凡有别,这其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一旦让文天枢察觉我有半分不妥,他势必会先斩后奏。” “要么重新抹掉我的记忆,将我带回文殿交给段自谦发落。” “要么,他会在华夏直接除掉我,就此一了百了。”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想要的,是让星阑师叔与苏宁知晓我是灵溪,而我又能继续瞒天过海的留在文殿修行。” “一来,段自谦传授于我的“文圣决”,我已修炼到第七层。” “心决配合自身境界,如若放弃,那就必须从头开始。” “我好不容易打下的稳固根基将荡然无存,心境亦将因此受到影响。” “这对我来说完全是得不偿失的愚蠢行为,我也没时间白白浪费五六年的光阴。” “二来,据我所知,文圣决共分二十层。” “相对应的,是真仙一品到半圣境。” “段自谦对我心有提防,每次都是一层一层的传给我。” “我得想办法弄到后面的完整心决,从此不再受他掣肘。” “再则,我脸上的妖圣龟甲与我神魂相融,且扎根于血肉当中难以分离。” “除非有半圣第八境的高手亲自为我施法,否则八百仙界无人能助我摘下面具。” “若是强行切断,神魂有损,面目俱毁。” “我不要让苏宁看到我丑陋的样子,我得变回从前一模一样的灵溪,他喜欢的那个灵溪。” “嗡。” 左手结印,小型聚灵阵开启。 与此同时,数千块上品仙晶堆砌阵中,纯净的仙力当即挥散开来。 “文天枢,你以为时刻盯着我,我就没法主动出击了吗?” “是,因为你的存在,我确实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诉我的家人灵溪回来了。” “可这里是华夏,不是仙界。” “我自小长大的地方,无法中有法,绝路中有路,又岂是你能事先预料到的?” 白雾升腾,她面露不屑。 “哥,千万别让我失望呀。” “你一定知道我回来了,也一定会去京都的那栋别墅是不是?” “我丢在厨房门口的那片枯桃叶,是我从昆仑山脚的野桃树下摄取的。 “ “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我在哪。” …… 下午一点,京都,叶家大宅。 燃香寥寥的祠堂内,叶千山面朝叶家历代祖宗的灵位,神情阴郁,气息冷冽。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右手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香烟,久无动作。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至香烟烫手,直到祠堂外传来匆忙脚步声。 他这才从恍惚中回神,下意识的弹飞烟头,语气急切道:“怎么说? 可曾联系上裴川?” 大门外,名叫弱水的刺青女子无声叹息,缓缓摇头道:“昆仑总部说并未收到灵溪回来的消息,包括裴川,他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叶千山愤怒道:“不可能。” “如果不是溪溪回来了,你告诉我,这熄灭的三十盏叶家气运灯为何会无缘无故的亮起?” “自打叶罡神魂俱灭,自从叶振心被我亲手除掉。” “叶家三十六盏气运灯仅剩六盏,六盏气运皆系我身。” “唯一的变故,是溪溪。” “叶罡死于我手的那一晚,她捧着我妈的灵位来了叶家。” “也是那一晚,我错愕的发现因叶罡与叶振心父子而熄灭的三十盏气运灯重新亮起。” “叶家本该丢失的气运,在冥冥中一股脑的转移到溪溪身上。” “如此,我虽然让你变卖了叶家产业,退出京都十大家族之争。” “可叶家的气运仍在,仍处巅峰。” “相比叶罡在世时无所不用其极的阴招借运,现如今的叶家气运更胜从前。” “我与溪溪,是这一脉的嫡系血脉。” “也只有我们兄妹俩能牵动叶家气运灯,旁人,哪怕是飞升仙界的苏宁,他也与我叶家气运毫无关系。” 弱水犯难道:“事实的确如此,你是灵溪的亲大哥,按理说,昆仑那边根本没必要瞒着我们。” “但……” 蹙眉不展,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提议道:“不然,我们应该去一趟昆仑山,向季大掌教当面证实?” 叶千山断然反驳道:“不行,此去昆仑路途遥远。” “一来一回就要一个月,我们耽误不起。” “最主要的,三年前,苏宁返回华夏时我曾偷偷询问过他。” “他告诉我,溪溪十有八九是被仙界之人抓走了。” “试想一下,倘若苏宁成功救回溪溪,她用得着这般藏头缩尾?” 弱水茫然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叶千山不吭声,心烦意乱的走出祠堂。 沉吟半晌,他伸手指向京都东南方位道:“去溪溪的别墅。” 正文 第九百七十九章 聪明的叶千山 第九百七十九章 聪明的叶千山 下午两点,叶千山驾车抵达灵溪山脚下的别墅。 在亮出昆仑派发不多的客卿长老令牌后,他顺利进入小院。 当然,即便没有令牌在手,守卫在此的昆仑弟子也全都认识这位掌教大人的亲哥哥,京都赫赫有名的叶家大少。 “杨荒,这几天可有外人来过?” 一边往客厅走,叶千山一边压低声音询问道:“或是有看见陌生人靠近别墅?” “弱水,车上的中华烟拿给兄弟们分一分,这几年也确实辛苦他们了。” “恩,不着急,你仔细想想。” 脚步放慢,他顺手点了根烟,抽出一根夹在耳朵上,将余下大半包丢给姓杨名荒的领头弟子道:“裴川说了,待你守得此处五年圆满,他会向杜长老提议,将你调回昆仑修行。” “以你的天资,亲传弟子八成没指望,但稍微提升下,做个一脉管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好好干,得沉住气。” 杨荒惊喜交加,连忙抱拳施礼道:“叶少大恩,杨某此生必当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叶千山报以微笑,自顾抽烟。 杨荒沉默了一会,思索着开口道:“三年,自我从总部调来别墅站岗,整整三年的时间,我只见过季掌教,杜长老,以及裴爷,青禾师姐与您来过这边。” “唔,还有童鸢小姐和知夏小姐。” “每年掌教生日的那天,她们俩会过来坐坐。” “也不多待,每次个把小时左右。” “除此之外,再无外人进过别墅。” 叶千山眼露深意道:“最近呢?” 杨荒摇头道:“没有。” 叶千山不再多说,径直走入客厅。 “去吧,忙你的去,我随便转转。” 嗓音低沉,他心不在焉的摆手道:“别多想,我的心绪不宁与你无关。” “我……” 一声长叹,他笑意酸苦道:“我就是想溪溪了,想过来看看。” 杨荒故作恍然,也不点破,小心翼翼的躬身退出。 叶千山站在沙发前,吞云吐雾,视线游离。 一根抽完,他下意识的想续第二根。 紧跟着进来的弱水阻止道:“烟灰,别弄的满地都是啊。” “怎么走到哪抽到哪? 真够邋遢的。” 说着,她四周环顾,开始寻找扫把。 叶千山讪笑道:“在外面。” 弱水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烟头丢掉。” 叶千山乖巧道:“好。” 推开窗户,闪烁的火星在半空一闪而逝。 而后,他直奔灵溪的卧室,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 包括不为外人知晓的修行密室,都被他严格检查。 遗憾的是,忙活半晌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这让他大感失望。 “溪溪没回来,叶家祠堂内的三十盏气运灯因何而亮?” 动作轻柔的关上房门,不死心的叶千山又去了二楼。 半个小时后,他心灰意冷的坐在台阶上,不顾弱水的严厉警告埋头点着第二根香烟。 “哪错了?” “如果三十盏气运灯不是因为溪溪回来才重新亮起,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自言自语,神神叨叨。 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叶千山身上莫名升起一股戾气。 他急啊,明明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迷雾遮眼,让他此刻分不清东南西北,脑子里一团糟。 “千山。” 弱水瞧着心疼,软言宽慰道:“溪溪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主动现身,或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倘若真如苏宁说的那般,是仙人抓走她的,你能做什么?” “回去吧。” 抓着心爱男人的手,弱水不容拒绝。 叶千山强颜欢笑道:“听你的。” 下达一楼,看着在密室内搜寻无果而沾满灰尘的双手,他眉头紧皱道:“等等,我先去洗个手。” 弱水提醒道:“卫生间的水龙头坏了,去厨房洗。” “对了,帮我把扫把拿出来。” 叶千山说了声“好”,侧身转向厨房。 认真的洗完手,他拎起弱水靠在门框旁的扫把准备走人。 但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的一瞥,目光瞬间锁定前方地板上的枯桃叶。 确切来说,是一片野桃叶,有婴儿掌心大小。 中间部分已经散落,在一尘不染的别墅里格外显眼。 显眼,然而先进厨房的弱水却不曾注意到。 叶千山若有所思,不动声色的走出。 “回家。” 迫不及待的,他朝弱水招手,匆忙驾车离开。 “怎,怎么了? 你的样子好奇怪。” 一起生活多年,没人比弱水更了解叶千山。 她坐在副驾驶,看着油门踩的轰响的叶家男人,他细眯如狐的冷冽眼神,不禁心存疑惑道:“还在为溪溪担心?” 叶千山直视前方,手扶方向盘道:“据我所知,溪溪的别墅周围没有桃树,一棵也没有。” “后面的山上或许会有,但绝不可能飘进屋里。” “每隔七天,会有专门的昆仑弟子上门打扫,确保别墅如从前一样干净。” “厨房,没道理的。” 弱水听的云里雾里,一脸郁闷道:“你在说什么?” 叶千山嘴唇抖动,秘术传音道:“桃山村。” “我怀疑溪溪去了桃山村,厨房的那片野桃叶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 “就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裴川,他说昆仑有一只开了灵智的大白猴,特别爱吃野桃。” “为此,当年的四长老夏白柚不惜将昆仑九峰大片的空地种成野桃林。” “不会错的,她一定在桃山村。” 弱水反驳道:“昆仑的野桃树,那我们应该去昆仑,而不是桃山村。” 叶千山笑容灿烂道:“照你的说法,桃叶就没必要丢在厨房了。” “溪溪十指不沾阳春水,煎个鸡蛋都能煎糊。” “别墅那么大,那么多房间,哪哪不能丢?” “为什么非得丢在厨房门口?” 弱水反问道:“为什么?” 叶千山解释道:“因为苏宁。” “那小子没得造化之前,唯一能讨溪溪欢心的本事就是做饭。” “软饭王软饭王,你以为这绰号从哪来的?” “别人是靠花言巧语吃软饭,他不是,他不仅靠花言巧语和天生真凰命格,还靠一手做得家常便饭的好厨艺。” “吃的光明正大,硬是将溪溪这只白天鹅叼回桃山村了。” 弱水捧腹大笑,乐不可支道:“好歹是你亲妹夫,有这么损人的?” 叶千山冷哼道:“那又怎样? 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不揍他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弱水嘀咕道:“他是仙人,你打过他的。” 叶千山暴怒道:“我揍他,他敢还手?” “天大地大,舅哥最大。”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一章 华夏一锅粥 第九百八十一章 华夏一锅粥 迫于无奈,却又果断至极。 面对咄咄逼人的文天枢,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灵溪别无选择。 她只能去赌,赌现如今乱成一锅粥的华夏小世界同样有武殿高手藏匿。 赌苏星阑未雨绸缪,早已安排了至尊强者在桃山村暗中保护。 赌叶千山不会死,赌她这一剑必然会被人强行干涉。 心跳加速,心神观望。 灵溪从未有过的紧张,紧张到双手冒出冷汗,身体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下面的人,是她的亲大哥呀。 若因自己而死,若真的死在自己手上,往后余生,灵溪觉得自己将生不如死,一辈子活在内疚自责中痛不欲生。 好在,她所期待的一幕发生了。 冥冥中,有柔和黄光喷涌,将叶千山包裹在内。 下一刻,她挥出的凌厉剑气被尽数瓦解,转眼消失的一干二净。 “嗖。” 残影浮掠,直冲二楼。 速度之快,哪怕是真仙七品大圆满的灵溪都始料未及。 “疯婆子,果然是你。” 文天枢不退反进,举手相迎。 拳与指的触碰,恐怖的仙力直接将两人身前的虚空彻底融化。 “呜呜呜。” 深渊之力流淌,风声鬼哭狼嚎。 武玄池白发飞舞,屹立如山。 文天枢阴笑道:“同为真仙十八品,你能奈我何?” “装腔作势,有本事巅峰一战。” 说着,他体内气息突然暴涨,垂直的右臂猛的前推。 “咚。” 不想殃及池鱼的武玄池被迫后退,接连弹出三指。 文天枢逐个击破,放声大笑道:“瞧,你终究心有顾忌,束手束脚。”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现身?” “被我找到了弱点,或许,你将再也没机会返回仙界。” 武玄池默不作声,轻甩衣袖。 “轰隆。” 闷雷炸响,充斥着暴乱之力的黑暗深渊间接转移到屋外高空。 “呼。” 口吐浊气,面色坦然。 她心平气和的开口道:“不与你斗,是我不想毁掉星阑师兄心心念念的苏家小院。” “他在乎的东西不多,这座小院算一个,昆仑算一个。” “再则,你又怎知前来桃山村的只有我一人?” “以命博命,呵,不是我小看你,赢面我占六成,你顶多占四成。” “所以,到底是谁葬身华夏还不一定。” “你说呢?” 脚步前移,轻描淡写。 武玄池心神锁定灵溪,一扫而过道:“我不会杀你,就目前来说,我也动不了你。” “不过我下界之前星阑师兄特地找到我,让我给你这位传说中的祖龙之主带句话。” “三年后,玄阴海一战。” “战书已送达文殿,交由段自谦签收。” “不出意外的话,你那位心高气傲的师尊是不会拒绝的。” “除非你不敢,你害怕……” 欺身逼近,语气严厉。 武玄池目光如火,恨不能亲手击毙眼前她不知身份的面具女道:“到那时,没人能救你的。” “你得为阴谋诡计吞噬苏宁的龙凰法相付出代价,被我星阑师兄一剑绞碎神魂,丢进玄阴海里喂鱼。” 灵溪明明心痛的要死,可在文天枢面前,她又必须做出强硬姿态道:“要战就战,哪来这么多废话?” “如你所言,就算苏星阑不找我,我也会主动去找他的。” “知命法相,天生圣人?” “呵,我倒要瞧瞧他是否有资格占据绝品法相排第一的位置,又是否能坐得安稳。” 武玄池懒得与小辈争辩,转身即走,身影涣散道:“有些事,可一不可二,千万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苏家人,但凡与苏家有关系的亲朋好友,便是院子里的一株草,也不是你们能动的。” “见好就收,别逼我跟你玩命。” 文天枢一笑了之,眼珠转动。 一个叶千山,他不仅试探了灵溪,还顺便把藏在桃山村的武玄池骗了出来。 一石二鸟的计划,且顺利得逞,他难免感到得意。 “唔,你继续修炼,我去外面转转。” 闲庭信步的,他走了。 一步数千米,来到桃山村外的荒地。 “唰。” 一枚白色玉简被他捏碎,其内传出文骨笔灵的声音道:“如何,那丫头可曾恢复记忆,或是叛出文殿投靠孤长笑了?” “不急,此番华夏守候苏宁尚不知要等多久,你有的是时间试探她。” “我这边陪肖不崇打了一架,啧,若非依仗半圣至宝与生俱来的威力,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那死瘸子真仙十九品大圆满,已马马虎虎摸到半圣门槛了。” “哎,得想办法除掉他啊。” “站在文殿的对立面,不是朋友,只会是敌人。” “一旦让他成功跻身半圣,对我们来说是个大麻烦。” 传音波动渐弱,直至再无声响。 文天枢稍作沉吟,于乾坤袋中拿出一枚新玉简回话道:“铁面的记忆,应该是没恢复。” “我让她除掉叶千山,她虽说不太服气我的安排,可还是乖乖照做了。” “要不是武玄池出手相救,嘿,她的亲大哥将被她一剑杀之而后快。” “至于投靠武殿的嫌疑,这一点,容我慢慢再试。” “对了,你那边最好安分一些,别坏了老祖的布局。” “区区肖不崇算什么? 我文殿要的,从不是沦为废物的苏宁,更不是他记忆里的姜临安传承。” “老祖要的,是借此契机将某些人一网打尽。” “姜常念,乔晚棠,武玄池……” “让他们来吧,来的越多越好。” 笑意疯狂,文天枢话说一半,掐指结印。 “去。” 他一掌拍在传音玉简上,仙力迸发。 …… 青鸾山,紫微宫。 云雾缭绕的大殿屋檐下,澹台锦瑟跪伏在蒲团上,眉眼低垂的恭敬煮茶。 左右两边,分别坐着身穿宫装的姜常念,以及一身翠绿色织锦长裙的乔晚棠。 两位一界至尊,两位风华绝代的女人。 那强大的气场,于无形中散发的恐怖威压,别说曾经贵为紫薇少掌教的澹台锦瑟战战兢兢,几乎喘不过气。 就是远在阶梯下千米之外的大白猫,都被这股强悍的气息所震慑,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恃宠而骄”了。 它甚至不敢动,不敢叫,不敢发出一丁点怪音。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二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九百八十二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师尊,请。” “常念帝后,请。” 茶已煮好,茶香四溢。 澹台锦瑟身体前倾,小心翼翼的为两人倒好茶水。 三年,去仙界三年多,因为苏宁的关系,姜常念不仅对她网开一面,自甘舍弃来之不易的神魂感悟。 且怕她待在凰界不自在,故意寻了个由头将她送往水韵仙界拜在乔晚棠门下,一举成为人人艳羡的亲传弟子。 从当年的武力十层,到如今一飞冲天的真仙一品。 洗去凡胎肉骨,成就无上仙躯,这是澹台锦瑟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她发自内心的感激,感激苏宁为自己求来的生机与造化。 虽说本身天资平庸,不具备任何的法相辅助。 但能从三千小世界之一的华夏走到仙界,长生不死,寿与天齐,澹台锦瑟心怀感恩,除了知足还是知足。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法相被吞,据说已经沦为废人的苏宁。 那个她爱而不得,只能将这份从未开始过的感情深埋心底的苏家少年。 是的,是少年。 在澹台锦瑟心里,他一直都是方玟萱口中爱吃鸡蛋面的小宁子。 “不错,凡间野茶能有此充足灵气,绝对称得上极佳上品。” 望着茶盏中黄绿透亮的茶水,乔晚棠红唇轻启,毫不栗色的夸奖道:“的确如你所说,千金难求亦不为过。” 澹台锦瑟展颜笑道:“师尊不嫌弃就好。” 乔晚棠低头嗅之,浅尝半口道:“常念,这里多冷清呀,我们应该去昆仑凑凑热闹的。” “文骨笔灵,肖不崇,寒望,火玄,云决……” “啧啧啧,这群家伙可都猫在昆仑守株待兔。” “等到正主莫自傲带着苏宁现身,不出意外的,此方小世界将爆发史无前例的大战。” “到那时,整个昆仑或将被夷为平地,寸草不生。” 自顾喝茶的姜常念神色平静,目光悠长道:“我喜静,不爱凑热闹。” “他们愿意先行动手的话,我不介意坐收渔翁之利。” “此行,我必须带走苏宁。” “谁敢从我手里抢人,谁就得付出鱼死网破的代价。” “神魂俱灭,在所不惜。” “砰。” 茶盏被她重重的砸在木桌上,茶汤飞溅,顺着桌角流淌。 澹台锦瑟连忙提起衣袖擦拭,不敢出声打扰。 姜常念眯眼眺望昆仑方位,俏脸凝煞,语气漠然道:“放心,昆仑是苏星阑的师门。 有这层关系在,谁也别想将那九座山峰毁去。” “段自谦被孤长笑牵制,无法本尊亲自前来华夏。” “此番能对我产生威胁的无非是文骨笔灵和莫自傲。” “前者有真仙十九品大圆满的崇伯对付,所以,我真正的对手只有被八百仙界修行者遗忘的文殿莫师叔祖。” “那个隐世不出,停滞真仙十七品一万两千年的道袍老头。” 乔晚棠接着话道:“单论境界而言,你要击败他易如反掌。” “十八品斗十七品,他毫无胜算。” 姜常念反驳道:“棠姐姐你太小看莫自傲了,他毕竟是段自谦的师弟,上一任文殿老祖所看重的得意弟子。” “若非他一心追求所谓的轮回大道,主动放弃本该属于他的传承。 现在的文殿指不定会是什么局面,反正绝不会由段自谦一人说了算。” “境界? 到了我们这种层次,一境之差差之千里的巨大鸿沟将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缘故变的极其微妙。” “破境杀敌,别说是一境了,两境三境又何妨?” “如当年的我哥,真仙十四品时,一人独战妖界三位真仙十六品,不照样如拾草芥,赢的轻而易举?” 乔晚棠眼波流转,幸福之色荡漾嘴角。 是啊,姜家临安,以一人之力震慑三界。 那时的他何其耀眼,何等风光? 八百仙界,谁敢在他面前称雄? 妖魔两界,谁敢在他视线之内放肆? 所到之处,天地无光,众生退让。 他之势,锋芒毕露。 他之傲,举世无敌。 而身为他举案投眉携手一生的道侣,乔晚棠之名人尽皆知。 洛神榜排名第二的绝世尤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她的清纯,她的妩媚,她衣衫褪尽后的妙不可言,都只为那一人尽情绽放。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只是…… 往事如烟,再也不复存在。 淡淡的笑意在脸上冻结,乔晚棠自然而然想到苏宁。 “临安,六千年前我护不了你,眼睁睁看着你陨落太虚山。 六千年后,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带走你。” “你死,晚棠陪你。” “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一口饮尽凉透的茶水,她当即设下隔音光罩以防隔墙有耳道:“常念,实话实说,我并不担心你救不回苏宁。” “阿猫阿狗来的再多,都惦记着苏宁记忆里的半圣传承,谁都想分一杯羹,可真正决定局势的也只有你们几人。” “我所担心的,是此刻的洛尘。” “身为苏宁的师尊,此方小世界之主,他的态度实在是有些暧昧不明,让人难以琢磨。” “本就是利益交换的师徒因果,我不怕他保持中立,我怕的……” 话说一半,她沉默了下去。 蹙眉不展,忧心忡忡。 姜常念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第二杯茶水,直言不讳道:“棠姐姐怕他投靠文殿,被身在仙界的段自谦说服。” “最不计后果的可能,他会配合段自谦彻底毁掉华夏小世界。” “如此,某些人千方百计要置苏宁于死地的想法不仅能完美实现,更能借此除掉不少眼中钉肉中刺。” “比如有望跻身半圣的崇伯,比如你我,比如守在桃山村护苏家人安危的武殿四位殿主。” “还有那些六千年前追随我哥,如今已然成为一界霸主的旧友们。” “借刀杀人,一网打尽。” 乔晚棠沉声道:“对。” “下界之前,我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旦洛尘以本源之力封锁华夏,融合段自谦半圣第七境的逆天神通。” “到那时,我等将插翅难飞。” “临安留给我的杀招底牌不见得能在那时起到作用,或者说,半圣九境的巅峰一击不见得能为我们破开一条生路。” “一条被死死堵住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