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鹿鸣》 正文 第一章 生而为鹿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春日山谷，清风徐来，青坡之上，十几只鹿低头啃食青嫩的草叶，不时发出几声欢快的鹿鸣。 虽吃得欢快，也没忘了警戒。 一只只鹿耳朵不时微动，机警注意周围动静，似随时准备情况不对立刻逃离。 其中鹿群中身姿雄壮挺拔的成年雄鹿更每隔一会就抬起头，扫视周围。 鹿，胆小易惊，灵动矫捷，这是因常被猛兽猎食，优胜劣汰，而不得已拥有的天性与体魄。 唯有如此面对突然扑杀出的猛兽，才有更大机会活下去。 也不是所有鹿都如此。 鹿群中存在一只异类。 一只半大还未生角的小鹿，趴卧在地上，与其他活泼灵动的鹿相比，显得无精打采、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鲜嫩的草叶，没什么精神。 时间能抚平一切，但越深沉的伤痛，所需时间愈长。 自打杨岐一觉醒来，从好好的人变成鹿，春去春又来已有近一年时光。 但他仍不大能接受自己变成一只鹿，需要整日在山谷中寻觅野果草叶饱腹，时刻有被窜出来的猛兽吃掉的风险。 “哪怕变成一只老虎也好。” 做不了人，变成老虎虽说同样生活枯燥无聊，起码不怕被什么突然扑出来的野兽吃掉。 虎啸震山林，一怒百兽惧。 变成鹿，则天天被虎豹豺狼惦记。 赵岐不满的摇摇头，撇嘴扯了一口青嫩草叶，咀嚼之下，甘甜汁液在嘴中爆发。 “真香……” 由人变成鹿后，唯一庆幸的是，人吃来酸苦涩嘴的草叶野果，他吃来却甘甜回味，唇齿留香。 尤其春季初至，这些刚发芽出头的鲜嫩草叶，最是香甜可口！ 否则如果每天需要吃酸苦涩嘴的东西饱腹，活着都成了一种煎熬。 春日到来，万物生发。 寻找草叶野果，不再像白雪覆盖大地的冬季那么困难。 鹿群里每只鹿都在欢快享受着大片的鲜嫩青草。 一阵轻微声音随风传来！ 似是皮毛和灌木枝叶的摩擦声！ 为首雄鹿和其他几只鹿回头敏感机警向与青坡接壤的丛林看去。 猛然间，一头皮毛发灰，狼眸幽绿的狼窜出灌木丛，眼中闪动凶残之色，紧紧盯着青坡上的鹿群，发出贪婪喘息声，仿佛在看一块块行走的肥肉。 嗷！ 瘆人凄厉的狼嚎声，都让响起！ 数只狼紧接从林中快速窜出，眼露凶光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分散开呈一张大网，向鹿群凶猛扑去！ 呦！ 雄鹿低沉急促的鹿鸣响起，示警鹿群。 一只只鹿惊慌不已，跟着为首雄鹿，迅速逃窜。 “有狼？！” 杨岐本能敏捷从地上窜起，顺着狼叫声音回头看去。 但见六七只狼扑来。 这群狼，数量远少于鹿群。 但狼就是狼。 鹿在狼面前如果不想被吃掉，唯有逃跑，反击只会死得更快！ “看来随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变得容易找到食物的不止有鹿群，还有狼群！” 一只只饿狼眼中闪动兴奋贪婪之芒，喘着粗气，凶狠扑来，杨岐深深看了一眼，立刻扬蹄逃走。 灵动矫健的身形，猛然动了起来，如风一般迅疾，和一只只饿得眼珠子发绿的饿狼飞速拉开距离。 杨岐身躯半大，还未长成，但跑起来的速度却比鹿群中任何一只鹿都远要快。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杨岐如风般奔逃，把所有野狼都甩在身后。 先一步逃走的鹿，被他一只只超越，包括为首的雄壮公鹿。 几只狼只能眼睁睁看着本来离它们最近的一头小鹿，越逃越远！ 鲜嫩的鹿肉到了嘴边，却又飞走。 几只饿狼穷追不舍。 这就是为何赵岐敢在进食时，神态放松。 一是有鹿群示警，他不需时刻注意周围。 二是他和别的鹿不一样。 论身躯之矫健，杨岐这只半大的小鹿，早已远超成年雄鹿。 即使胜能奔袭的豹子，也无法与他相比。 呦！ 一声夹杂恐惧的短促鹿鸣，突兀响起又戛然而止。 逃跑中，杨岐回首看去。 鹿群中远远落后的一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鹿，被饿狼凶狠扑倒。 对它脆弱脖颈贪婪的一口狠狠咬下！ 那只饿狼已迫不及待要享受美餐。 小鹿没有立即死去。 狼无法与狮虎相比，有强大有力的下颚可直接咬断猎物脖颈。 但小鹿脖颈要害被狼咬住，鲜血汩汩涌出，眼中灵光渐丧，死去显然仅是时间问题。 杨岐眼神一颤，有一股物伤其类的淡淡伤感，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他不论力量速度都要超过成年雄鹿。 但杨岐没有尖利爪牙，也从未和狼这种野兽搏斗过。 一只狼他也许还可以试一下。 但六七只狼，他再此时回头，就属于上赶着要给狼群加餐了！ 后续又有落后的鹿，被追上扑倒。 血腥味弥漫山谷间，凄厉绝望的哀鸣声声回荡！ 杨岐转回头，尽量不去看那血腥一幕，只自顾自逃着。 唰！ 突然，在鹿群逃走的前路上。 一只皮毛灰黑的恶狼，陡然从侧处茂密丛林中窜出，贪婪喘息着，向鹿群袭来！ “这只狼是怎么回事？！” 杨岐猝不及防，眼神惊慌。 这只狼不出意外可能是狼群中的头狼，体型较身后其他几只狼体型大了一圈。 不单如此，它更有高到不正常的灵智，看模样它居然是提前埋伏在这里，等着鹿群被狼群驱赶，突然跳出袭杀！ “呦呦……！” 其他鹿胆小易惊，见恶狼突然半道杀出，被吓得充满惊恐的鸣叫，一下乱了阵脚，四处乱撞。 有鹿猝不及防被其他惊慌失措的鹿所撞倒在地。 连鹿群领头的雄鹿，也目露惊恐，转身慌不择路逃走，失了冷静。 杨岐本在鹿群中跑得最快，将身后几只饿狼甩得最远。 待恶狼扑来时，他却也首当其冲！ 嗷！ 恶狼转眼间迅速接近，眼绽嗜血之芒，身形一跃，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向他扑来！ 一股腥臭恶气随风扑面而来！ 杨岐瞧着扑来的恶狼，心脏一紧如被人紧紧攥住，浓重生死危机笼罩全身！ 他实没有料到，半路会有恶狼埋伏！ 生死一线，天地一切仿佛都变得缓慢下来！ 杨岐面对扑咬而来的恶狼，心脏震颤，电光火石间，极力保持冷静，飞速扬起前蹄，对准恶狼脑袋狠狠踹去！ 正文 第二章 异香与白骨 狼虽有尖利爪牙，但鹿的灵敏反应和迅捷动作也非狼可比！ 千钧一发之际，杨岐前蹄宛若榔头，又快又狠！ 呜！ 一声呜咽痛叫！ 扑来的恶狼脑袋遭受重击，左眼被鹿蹄踹中，血花绽开，身体自空中失衡，摔落出去，在地上滚出好几圈，痛叫哀嚎不断！ 一击化解危机，踹瞎恶狼，杨岐陡然发现，他似乎低估了自己这副身躯的速度和力量。 凭没有尖利爪牙的鹿躯和恶狼搏杀，并非不可能。 起码一只应该不成问题。 杨岐凝视地上痛叫的恶狼，他很想杀死这只差些将他扑倒咬死的恶狼。 嗷呜！ 六七只饿狼，眼中闪动嗜血之芒，自身后追来。 杨岐最后看了一眼恶狼，不得不放弃心中想法，继续向远处奔逃去。 刚才一击踹瞎恶狼，除了他本身力量速度不同寻常外，倘若不是恶狼飞身扑咬他，身处半空无法躲避，也没有那么简单能踹中。 假如被六七只狼围住，首尾难顾，左右扑咬，他必死无疑！ 此时唯有逃！ 鹿群被突然半路冲出的恶狼吓得乱了阵脚，四散而逃！ 杨岐也顾不得其他鹿。 大难临头各自飞！ 恶狼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右眼血流如注，剩下那只独眼中带着深深的狰狞与恨意，死死盯着杨岐继续向远处逃去的背影，仰天长嗥，快速追去！ 其他狼听叫长嗥，似乎接到什么命令，稍稍犹豫后，放弃慌乱四散的鹿群，凶狠喘息着，跟随恶狼向杨岐狂追而去！ …… 呼呼呼！ 杨岐喘着粗气，逃出好一段距离，但一回头仍看到独眼饿狼领着其他六七只狼在身后追着，紧咬不放。 他不禁一阵头疼和紧张。 “看来我倒是救了鹿群。” “一直追了这么远，可真是记仇！” 狼群跑得不快，但耐力却是十足，一直在他身后远远缀着。 这般下去，等他体力消耗严重，再跑不了那么快，恐怕便是丧命狼口之时。 “不行，必须甩掉它们！” 杨岐奔跑中，扫视两旁，瞧见不远处茂密丛林，眼睛一亮。 他回首深深看了一眼狼群，快速钻入丛林中，欲借助树林之幽深，甩掉身后狼群。 独眼恶狼眼中涌动刻骨仇恨之色，带着群狼也追入丛林。 许久过后。 茂密丛林间。 几只狼在丛林中，追丢了猎物，低首嗅着什么。 独眼饿狼抬头看向天上。 太阳西移，天色渐渐有些昏暗。 独眼恶狼回头看向某个方向，眼中掠过一抹恐惧。 它自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嗥。 其他六七只狼抬起头，不再找寻杨岐的气味，往林外而去。 独眼恶狼目光怨恨的最后看了一眼杨岐消失不见的丛林深处，极为不甘的转回头和其他狼快速返回。 杨岐一路奔逃，等许久见不到身后有狼群身影时，他才喘着粗气停下。 “应该甩掉了，总算能歇一歇了！” 杨岐渐渐放松紧绷精神。 他跑得奇快，体型又不大，一看就没有几两肉。 按理，狼群该去追其他鹿才对。 但那只被他踹瞎眼睛的恶狼，恨极了他，居然放弃其他四散逃走乃至已被杀死的猎物，号令群狼死命追击他。 “也对，毕竟我一蹄子下去，叫它变成了独眼狼。 它肯定想将我生吞活吃，以削心中恨意。” 杨岐想着想着，想起恶狼先前展现的诡异之处，心中疑惑。 “只是……它是怎么回事？灵智简直高得不正常！” “都说狼狡猾，但野兽再狡猾也没有那么夸张。 居然懂得号令群狼驱赶鹿群，自己提前埋伏半路杀出，吓得鹿群四处乱撞。” 杨岐疑惑之中，眼神一动，环视周围。 “话说我这是逃到了哪里？ 这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四周山林环绕，万籁俱寂。 杨岐虽然放松紧绷的精神，但也没有放下全部警惕。 和鹿群在一起时，他还可以偷些懒，眼下独自一人，就必须保持必要的警惕，免得被突然跳出的野兽吃掉。 杨岐很快察觉到不对。 周围听不见半点虫鸣鸟叫，静得可怕，让人心发慌！ 杨岐才放下不久的心，又提了起来，渐渐屏住喘息，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音。 “什么情况？ 难道才脱狼口，又入虎窝？” 他谨慎小心观察着四周。 杨岐生下来后一直跟着鹿群，没有自保之力时，只能鹿群到哪他跟到哪。 随四季变化，在这片山谷间不断变换栖息之地。 后来渐渐有了自保之力，也因为习惯了，没有脱离鹿群。 他没有去过太多地方，连这片山谷都没有走遍。 这次遭受狼群袭击和鹿群失散，杨岐一口气不知跑出多远，才来到从未来过的陌生之地。 眼前这片陌生之地似乎有些危险。 置身其中，他不觉有些发慌。 此时最该做的似乎是原路退走。 但身后追杀他的狼群不知走没走，如果回头撞上如何是好。 杨岐一时有些踌躇。 一阵风吹来。 他自风中闻到一股甜丝丝的淡淡异香，四肢忽然有些发软。 咔！ 杨岐经过长途奔逃，本就疲累的身躯，险些一晃倒下。 他目光惊疑投向风吹来的方向。 “这股异香怎么回事？ 为何叫人四肢无力？” 眺目看去。 不远处，林间一处灰蒙蒙所在。 似有瘴气笼罩，晦暗阴沉，死寂无声。 杨岐绕着那处地方走了一大圈。 瘴气笼罩之地，足有方圆百步大小。 异香仿佛来源于灰蒙蒙瘴气之中的什么东西。 最终，他绕回原地，在距离瘴气十数步外的地方站定。 “不能再往前，好奇害死鹿！” 杨岐在内心警告自己。 他固然好奇这股让人四肢无力的异香来源于什么东西，但相较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还是自己小命更重要。 杨岐目光穿过灰色瘴气。 满是枯枝败叶的地上，布满累累白骨。 一具具野兽尸骨，有大有小，有走兽亦有飞禽。 “这里简直就是一片露天的坟场！” 瞧见眼前诡异可怕的一幕，他心中大惊。 “有东西似乎还活着？” 杨岐目光诧异。 灰色瘴气笼罩的地上，不知什么东西横躺在地上，长着灰黑皮毛，五六尺长，近两尺高。 正文 第三章 壁画 “嗷！” 那只野兽似乎也发觉了杨岐的存在，它费力抬了下头，向他这边看来，发出一声绝望虚弱的嚎叫。 “是一头野猪？” 杨岐趁其抬头时候，看清它的原貌。 长着獠牙，身披粗黑刚毛，赫然是一头野猪。 但它身形不似野猪给人的固有印象浑圆雄壮，已瘦脱了相，能清晰看见肋骨。 野猪在山林中乃是一霸，凭借獠牙与厚实的身躯和皮毛，对上凶残的虎豹也有一拼之力。 但此时却无力的躺在灰色瘴气中，连抬下头都没力气，不知已饿了多久，只能绝望的等待死亡降临。 可以预见，等待它的下场，便是和其他野兽一样，活活饿死，化为森森白骨！ 杨岐心中惊惧更甚，想探索的心思彻底消失，立即调头离开。 这绝对是一片进之必死、危险之极的死亡之地！ 由人变鹿是很惨，可是他还不想早早死去。 …… “虽然跑了很远，但估计还没出山谷。” 夜晚将临，杨岐走在树林间，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他所在这片山谷十分广大。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和鹿群重聚。” 杨岐一边走一边想到。 他是被狼群追到这里。 短时间内，他不敢原方向返回，怕撞上狼群。 鹿群经受狼群的惊吓和狩猎，肯定不会再老实呆在远处。 等几天时间过去，鹿群应该早不知哪里去了，他不知还能不能再找到。 “其实……找不到鹿群也没什么。” 杨岐心念一转，他已不像一开始，没有自保之力，需要跟着鹿群才能生存。 只要机警点，他独自一头鹿活着并不难。 甚至也许再过两年，他不用再惧怕任何野兽！ 夜幕降临，繁星如斗，明月高悬，山间变得一片静谧。 一处避风的山坡。 坡底一棵大树下，杨岐趴卧休息，抬头仰望，眼中倒映出一轮皓月。 望月思乡。 杨岐已由人变鹿近一年，但仍偶尔望着月亮，怀念过去做人的日子，不用为吃喝发愁，不会有命丧兽口的危险。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皓月当空，月光如水。 一股玄妙力量自皓月之上飘荡而下。 银华璀璨，丝丝缕缕。 杨岐牵引着这股力量，如置身于温泉中，身躯暖洋洋受到滋养，更为强健坚韧，神魂一阵清凉，耳清目明，神足气盈。 这就是为何他和其他鹿不一样，才降生一年身躯还未长成，力量速度却已超过成年雄鹿。 自下生后，他便可沟通这股力量，修炼自身，增强身躯。 日月精华！ 杨岐一直觉得这股玄妙之力，很像传说中的日月精华。 不过，他也不能确定。 杨岐从未见过鹿群中的其他鹿可以像他一样吸收这股玄妙之力。 兴许还有其他野兽能吸收，但他还未见到。 “如果这股力量真的是日月精华，那世上会不会有妖怪的存在？” 毕竟日月精华往往和妖怪是分不开的。 “白天那只狼便很可疑。” 他心中暗自思付。 “灵智高得简直不像正常野兽。” “不过它好像没有表现出远超其他狼的强大身躯？” 杨岐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收拢杂念，专心吸收起日月精华。 从前他没有多想，但今日不论是灵智高到不正常的恶狼，还是那片瘴气笼罩之地传出的异香，都在向他警示这个世界似乎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以他现在实力，现在顶多也就能和一只狼搏斗一下。 如果遇上数只狼或者猛虎乃至熊，也难避免丧命，成为对方饱腹之物。 更别提假若这个世上真有妖怪存在…… “以往作为鹿的生活，枯燥乏味。 今天倒是大不一样，险些死在狼口之下。” 一个时辰过去，杨岐感到疲累，停止牵引日月精华。 他回想白天的事，眼神一亮，像忽然想到什么。 “今日遭遇有些不同寻常，不知那副壁画有没有因为今日的遭遇起了变化？” 他隐含期待，缓缓闭上双眼，神念来到脑中那片神秘缥缈之地。 烟雾袅袅，云气缭绕，一派仙家景象。 杨岐身影出现在一面洁白无瑕的白玉壁前。 白玉墙壁下有一方白玉祭台，四四方方，数尺长短。 杨岐站在玉璧前，双目注视。 壁上有画，色呈灰白。 他注视壁画内容，仔细寻找变化。 丛林之中，万军包围，刀枪如林，飞禽惊惶，走兽恐惧。 身姿雄壮、头生两角的神鹿，挺拔而立，将万物生灵庇护在身后。 头戴王冠者，乘着战车，处于万军保护中，面带杀意看着神鹿。 神鹿不看欲要杀掉他的国王和军队，反对战车旁的相貌丑陋猥琐、面带谄笑的一人怒目而视，似遭到了什么背叛。 “没有任何变化。” 杨岐从左至右，自上至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变化，不禁有些失望。 这副壁画还是如一年前一样，没有丁点变化。 杨岐变成鹿后，他脑中就多了这片地方，只要他凝神静心，神念便可以进入这个地方。 此地四面八方云雾缭绕，无论玉璧亦或青铜巨鼎明显都不是凡物。 玉璧上壁画呈现灰白之色，像未被唤醒开启。 杨岐冥冥中有感觉，如果壁画开启一定会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可惜，他至今也未能让壁画开启。 壁画前有一方白玉祭台。 杨岐凝视祭台，摇头哀叹。 “这方祭台的存在，似乎是提醒我，需要献祭东西，才能唤醒开启壁画。” “但献祭前提是我能把外界东西带到这里来。” 这一年间，他试过不知多少次，不知多少东西。 泥土、石头、草叶、野果、血食……没一样东西他能带进来。 带不进东西，又何谈献祭。 杨岐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高。 按常理来讲，价值高当属金银玉石，但也没听说过有人献祭金银玉石的。 “即使这方祭台需要献祭金银玉石，我在荒山野岭中又上哪去找。 我现在这具鹿身，一旦靠近人烟所在，恐怕金银玉石还没得到，就得先被人猎去杀了。 要知道鹿一身都是宝，鹿茸、鹿筋、鹿肉……” 想起这个，杨岐心中便一阵苦闷。 “如果没有转世成鹿，或许我早已开启了壁画也说不上！” 得到金银玉石暂时不可能。 之后他只能寄望于这方玉台不是献祭所用，唤醒开启壁画其实另有条件。 因为今天遭遇不同以往，有些不太寻常，他抱着说不定满足了开启壁画条件的想法，进入此地察看。 结果明显是他想多了。 壁画一切没有半点变化，还与以前一样。 “不过……假若这个世界并不一般。 论价值高的东西，可能金银玉石就算不得什么了。 或许需要其他非比寻常之物才能开启壁画。” 杨岐目露思考之色。 “只是非比寻常之物，又到哪里去找呢？” 他不禁又有些发愁。 …… 幽暗阴冷的山谷一角。 陡壁耸立，乱石满地，白骨遍野，弥漫一股血腥腐臭的气味。 独眼恶狼带着六七只狼，和少到可怜的猎物，夹着尾巴，回到这片乱石谷。 乱石谷中盘踞近百只狼，不时响起几声渗人的嗥叫！ 独眼恶狼目光恐惧，带着其他狼将猎物，小心翼翼拖到一个巨大幽深洞穴前。 巨大幽深洞穴中，猛然亮起两只幽绿的巨眼。 正文 第四章 狼群又至 咚咚咚！ 随幽深洞穴中亮起两团拳头大小的幽绿灯火，沉重脚步声从洞穴深处传出，似有庞然大物要从洞中走出。 夹着尾巴匍匐在洞穴前的独眼恶狼更加恐惧，把头埋得更低，身体开始颤抖。 狼王带着庞大压迫性，缓步走出洞穴，来到月光之下，显露出近一人高，比猛虎都要强壮的庞大身躯。 它狼头硕大有磨盘大小，两只狼眼闪烁幽绿之芒，宛若两团拳头大小的阴冷火焰。 随狼王从洞中走出，谷中响起近百只狼随着身体趴伏下去的低声嗥叫，宛若朝拜。 狼王目光扫过洞穴前少到可怜的猎物，眸中泛起冷芒。 他再转头看向独眼恶狼和其他几只已吓得颤抖不停的狼，身上升腾起一股恐怖气息，席卷四方！ 乱石谷中杂音登时一静，针落可闻。 叭！ 狼王迈步走近，身上气息宛若实质，如潮水般压制而去！ 独眼恶狼眼中浮现浓重恐惧，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从喉咙深处不断发出恐惧求饶的呜咽之声。 它知道它领着狼出去捕食，带回的猎物太少已触怒狼王，它所能做的只有乞求饶恕！ 狼王走到独眼恶狼身前，冰冷幽绿的双眸俯视着匍匐颤抖的独眼恶狼。 独眼恶狼带回多少猎物，并不影响他的进食。 有其他狼带回献上的猎物，他早已享用过今天的血食。 按照往常，在他挑拣进食过后，剩余大半猎物也都会赏给狼群。 狼王恼怒的是独眼恶狼出去整整一天，仅带回这些猎物。 而且看其瞎掉一只眼睛，明显在捕食过程中吃了大亏。 狼王瞟了一眼地上独眼恶狼和其他狼献上的猎物。 几只兔子、獐子，没有任何猛兽。 对付这些东西，居然瞎掉了一只眼！ 他十分失望！ 狼王知道这世上不是兔子獐子这些没有尖利爪牙的走兽就一定弱小，有些特殊存在不能以常理论之。 比如他，他虽然是狼，但老虎、熊罴也不过是他一巴掌便能拍死的货色。 但是…… 狼王目光扫过眼前独眼恶狼和其他几条狼，被他目光扫过的狼，皆身体颤抖，发出恐惧呜咽之声！ 眼前这几只狼没有死去一只，甚至除了独眼恶狼瞎掉的一只眼睛外，其余狼身上没有一点伤势。 说明打瞎独眼恶狼眼睛的存在，它们完全能对付，但还是让其跑掉了！ “废物！” 狼王心中翻涌起怒火，猛地挥掌扫出！ 趴伏在地的独眼恶狼，比寻常狼体型要大的狼身宛若一根没有力量的枯草，被狠狠扫飞出去！ 呜！ 飞出数丈，独眼恶狼重重摔在地上，嘴里溢出鲜血，却第一时间爬起身再次趴伏在地上，痛苦的呜咽求饶！ 狼王一巴掌扫出，似乎熄了怒气，最后冰冷看了一眼独眼恶狼，庞大身躯转身往洞穴中缓缓走去。 如果换做其他狼捕食不力，刚才那一掌就不是小惩大诫，而是直接拍死了。 独眼恶狼是他麾下少有的两三只灵智渐开的狼。 灵智渐开，便可吸收日月精华入体，踏上妖途。 假以时日，一只狼就顶得上十只百只。 独眼恶狼等到狼王回到洞穴，它一下瘫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过了许久，它像想起什么，眼中涌动浓重仇恨之色，凶狠咧开狼嘴，露出尖利狼牙，喉咙深处低声咆哮着！ 狼本就是一种十分记仇的野兽。 赵岐不但踹瞎它一只眼，又险些让它被狼王杀死。 这种仇恨，它已迫不及待要报复！ …… 翌日，天还未亮。 树下，杨岐睁开双眼抬起头，缓缓从地上站起，昨天被狼群追杀狂奔许久的疲累一扫而空，体力充沛无比，神清气爽。 事实上像他这种体型较小的鹿，每天睡最多半个时辰就足以保持精力。 这也是算他变成鹿的好处之一。 长夜漫漫，他可以拿出更多的时间来牵引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自身。 昨夜就像以前一样，杨岐歇歇停停修炼几次，之后小睡了一会。 不过，可能因为昨日的疲累，看天色他今天似乎比以往多睡了一会。 天一亮，许多猛兽都会开始活动。 所以杨岐天还未亮就醒来。 他一边保持机警，在林间寻觅食物。 低头吃着林间的嫩草，杨岐耳朵微动，机警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和鹿群失散后，他进食时便不能再像那般随意。 若失了警惕，在这危险的丛林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突然跳出的猛兽吃掉！ 忽然，杨岐听到几声细微的异样声音，进食动作一顿，抬起头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瞬息过后，他拔腿就跑！ “有东西朝这边来了！” 鹿本身听力就极佳，少有走兽能比，再加上杨岐不是一般的鹿。 潜藏的危险才迫近，他就已灵敏察觉到！ “体型不小，有好几只！” 两者一结合。 杨岐轻易就联想到昨日一直逼得他逃入丛林才甩掉的那几只狼。 “定是那只独眼狼，带着狼又来追杀我！” 唰唰唰！ 树丛中，猛然窜出数条狼影，眼神凶残，冲刚拔腿逃走的杨岐飞速追去。 为首的正是那独眼恶狼！ 独眼恶狼极为记仇，在乱石谷狼窝稍作休息一夜过后天还未亮，就立刻又带着几只狼前来找杨岐报仇！ 狼嗅觉灵敏，可以闻到数里之内的气味。 它带着几只狼回到昨日追丢杨岐的地方，闻着气味十分轻易就又找到了杨岐。 基本没有猎物能逃脱狼的追捕，只有值不值得狼一直追下去。 独眼恶狼恨极了杨岐。 昨日它顾忌狼王，要捕捉食物带回狼窝交代，才半路主动退走。 否则它绝对会一直追下去，直到追上杨岐！ 今日独眼恶狼有充足时间追杀杨岐。 它一定要追上杨岐，将其生吞活吃掉！ 昨夜狼王那一掌小惩大诫，没使独眼恶狼受到什么大的伤势，此时它依然奔行如风，紧追在杨岐身后。 “太近了！” 杨岐大感不妙。 其实丛林中灌木丛生，又有树藤、石块等杂物的存在，极不利于快速奔逃。 他昨日将狼群甩了很远，彼此间有一定距离才敢进入丛林。 现在杨岐和狼群距离太近，只要被绊倒一下，就极有可能被追上！ 可这么跑下去，早晚都会被绊倒。 正文 第五章 妖艳魔花 呼！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杨岐在林中快速奔逃，身后独眼恶狼和其他几只狼眼神凶恶紧追在身后，死咬不放！ 一旦被追上，他必会被狼群狠狠撕碎！ 可林中树木茂密，地势复杂，一直逃下去，很难保证不会枯藤乱石等物忽然绊倒。 杨岐不想将自己性命寄于无法确定的事情上，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他双眼一亮，像忽然想起什么。 “那里或许能救我一命！” 杨岐目光凝实，陡然转向，往某个方向跑去。 紧追不放的独眼恶狼和其他狼见他忽然改换方向，自然也追在他身后。 杨岐引着狼群往昨日发现的那处瘴气笼罩的死亡之地跑去。 距离不算远。 片刻工夫，那片熟悉的地方出现在杨岐视线中。 灰色瘴气笼罩弥漫，整片地方散发一股阴森气息。 昨日看来还恐怖可怕的这片地方，此时杨岐再看来却如见到救命稻草。 到此时天光淡弱，灰色瘴气弥漫的地方不如白天那般明显，但依旧能看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杨岐心中有些忐忑，他不怕别的狼看出端倪。 寻常的狼没有那么高的灵智，能在极短时间内看穿这地方不对劲，猜到他要做什么。 但那只被他踹瞎眼睛的独眼狼不同，灵智简直高得离谱，与人相比也不差多少，就怕它看出什么。 “不知能不能骗到后面那只独眼龙”” 随距离越来越近，临跑进去前。 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屏住呼吸，一头撞入瘴气中。 独眼恶狼虽然瞎掉了一只眼睛，但仍能看到前方一大片地方似乎不太对劲，比其他地方要暗了些。 它突生预感，本能觉得前面极度危险，心脏突突直跳！ 这是一种野兽的直觉。 独眼恶狼脚下不由慢了下来，有些迟疑。 但其他狼似乎没有和它一样的直觉，超过它径直追着杨岐进入了瘴气中。 独眼恶狼虽心生警觉，但也不是完全确定，追击杨岐的惯性让它没有立刻停下来，落后其他狼一些，也进入了瘴气中。 它才踏入瘴气，吸了一口甜丝丝的古怪香味，就见到前面的几只狼宛若被瞬间抽干力气，狠狠摔倒在地上。 独眼恶狼也四肢一阵发软，它仅剩的那只狼眼惊恐瞪大，强撑身体，连忙后退！ 扑通！ 身后几只狼摔倒声音传来。 “妙极！这片危险至极的死亡之地反倒帮了我大忙！” 杨岐回头看去，见到六七只狼无力瘫倒在地上，心中欣喜。 又看见独眼恶狼快速退出瘴气笼罩之地，他目光陡然凝实，一阵可惜。 “怎么还是逃了它？ 不过……也没关系！“ 对上六七只狼他必死无疑，但假如仅有一只狼，对他的威胁没有那般大。 而且看情况，独眼恶狼起码吸入了一口那股古怪香气，短时间内力气必然不如以前，他的胜算更大。 “正好我还没有杀过狼！ 这只独眼狼那日差些咬死我，又带着狼群前后追杀我两次。 不杀它，恐怕会有第三次！ 必须今天将它杀死在这里！” 杨岐杀意凛然。 当下最要紧，离开这片被古怪香气所笼罩的死亡之地。 目的已达到，他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再待下去，他气息不够，也得被困死在这里。 杨岐无意横穿这片地方，正要折身换个方向出去。 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鲜艳颜色。 在这昏暗天光下，灰色瘴气笼罩中，一抹鲜艳颜色十分引人注目。 杨岐本能转头看去。 但见二三十步外，一朵粉红妖异的花朵静静绽放，花瓣带有一种淡淡荧光，更增添几分神秘奇诡。 “这是什么花？” 杨岐从未见过这种花。 他想起昨日闻到的那股甜丝丝的香味。 “难道那股香味是花香，就是由此花释放而出？” 浓重瘴气、累累白骨中心，一朵妖异之花灿烂绽放，夺人眼目。 杨岐看着不远处诡异景象，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可以想象，应当是不知哪一天林间长出此花，散发拥有使人瘫软无力的花香，弥漫八方。 凡是经过此地的走兽飞禽，闻到花香，行走无力，振翅不能，全部被困在这方圆百步，活活饿死。 死的飞禽走兽多了，尸体腐烂，渐渐形成瘴气，将此花掩藏，目不能视。 而此花就扎根在这片由生灵尸首造就出的肥沃土地上吸收养分，开得更加妖艳灿烂！ “看上去妖艳美丽，实则是杀人不见血的魔花！” 杨岐心悸的感叹道。 他念头一转，忽然想道。 “这株魔花固然可怕恐怖，但无疑是非同一般之物。 不知用它献祭，能不能开启壁画？” 杨岐没有往下深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再不出去，等到气息耗尽，他就要和其他生灵一样，死在这里，成为这朵魔花开得更灿烂的养分。 杨岐快速折身往瘴气外跑去！ 呼呼呼！ 冲出瘴气后，他立刻如上了岸的鱼，大口喘息着。 杨岐抬头看去，恰巧见到十数步外身形遥遥晃晃的独眼恶狼。 杨岐发现独眼恶狼没有发现自己，他眼神一动往另外方向绕行而去。 不像其他野兽有尖利爪牙，即使他力气超过寻常成年雄鹿，想杀掉一只狼也没有那么简单，不知要踢踹上多少脚。 为了省些力气，也为了不搞得太血腥。 既然他都已借助那朵魔花解决掉六七只狼，那就还借助魔花的香气也解决独眼恶狼好了。 独眼恶狼从瘴气中退出时不得已又吸了一口花香，此时四肢软弱无力，身体摇摇晃晃，连站立都费力。 它努力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但忽闻背后一阵声响传来！ 嗒嗒嗒！ 似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极速奔跑来。 独眼恶狼虚弱费力的转头看去。 瞧见一道身影急速奔来！ 独眼恶狼仅剩的那只狼眼惊恐瞪大。 它本以为杨岐已和其他狼一样，倒在前面那片地方，怎么又从后面跑出！ 独眼恶狼大觉不妙欲要躲避，奈何四肢无力，根本不听使唤，身体迟钝不堪。 嘭！ “进去吧！” 杨岐扬头狠狠撞在独眼恶狼身上，撞得它横飞而去！ 呜！ 独眼恶狼发出惨叫，被撞入弥漫花香的瘴气中，重重落到地上，激起一片败叶浮尘，想挣扎站起，却随着又吸入香气，彻底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杨岐缓了两口气，看着落入瘴气中的独眼恶狼，知道它已是必死无疑，必然会被瘴气毒死。 如此这般一动不能动，静待死亡的降临，最是折磨。 他看着险些咬死他，又两次带群狼追杀他的独眼恶狼，落得这般下场，心里十分畅快。 独眼恶狼灵智颇高，似乎也清楚自己下场，但能做的也只有看着杨岐，怨恨绝望发出两声有气无力的嗥叫。 杨岐不再管它，转而目光投向瘴气深处，眼露思索之色。 “该如何取出瘴气深处那朵魔花？” 正文 第六章 进进出出 进入瘴气中，拿到那株魔花，或许不难。 难的是让人虚弱无力的香气是魔花释放。 岂不是他将魔花带到哪里，花香就到哪里。 他能屏住呼吸一时，却不能一直不呼吸。 假若不能迅速将魔花送入脑中那片云雾之地，他恐有性命之险。 杨岐有些头疼。 如果他脑中那片地方有储物之能就好了。 “或许也可以一试。 以前我尝试将泥土、石头、野果、草叶等东西带入那片地方，皆没有成功。 那可能是因为凡物不配进入那片玄妙之地。 魔花虽然可怕，却不是凡物。 或许有带进那片地方献祭开启壁画的资格！” 杨岐决定尝试一下，他扫了独眼恶狼一眼。 他倒是不怕摘下魔花，让独眼恶狼和其他狼恢复力气。 魔花香气混在瘴气中，两者混杂不分彼此，即便没了魔花，香气也数天都不会消散。 魔花花香只有让人瘫软无力之能，但大量飞禽走兽尸体腐烂形成的瘴气却带有不小的毒性。 先前见到的那只野猪，身躯庞大强壮，硬挺了几天都没被毒死。 这几只狼不同，论体质远无法与野猪相比，一天估计就差不多了。 尤其昨日被他踹爆眼珠的独眼恶狼，外伤未复，又沾了瘴气，能挺到今天下午都算奇迹。 杨岐深吸一大口气，往瘴气中跑去。 第一次他大致记得魔花在什么方向，但还是偏了些。 等他找到骸骨中心，妖艳灿烂、散发荧光的魔花时，胸中气息已不太够用。 他干脆的直接原路返回。 一旦吸了一口花香，他就得陷在这里，落得个独眼恶狼一样的下场。 返回原处时，杨岐发现独眼恶狼用凶狠怨恨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似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吃。 杨岐并不在意，权当没有看到。 他重整旗鼓，深吸一口气，再向瘴气中跑去。 本来杨岐是觉得自己按那个方向跑的，但数十步后就有些偏了。 不过这次比上次情况好了点，他来得及上前刨了一蹄子土。 “此花不凡，不但花朵和枝叶，根估计也是好东西，折断带走未免浪费。 我还是把它整株从地里刨出来带走的好。” 杨岐想一口气把魔花从地里刨出。 但奈何气息不够，只能不断往返慢慢刨。 一次刨一点，慢慢积累。 来回几次后，杨岐又不得不停下来，歇上一歇。 用最快的速度冲刺的跑来跑去，而且还一直憋着气，不论对肺或者身体，都是一种极大负担。 这一歇，就是近半个时辰。 “虽然慢且麻烦，但胜在安全！ 这片魔花花香笼罩之地，危险无比。 马虎不得！” 觉得歇够了后，杨岐继续，憋住一口气，精力充沛往里冲去。 就这样，瘴气中无力瘫在地上的独眼恶狼，就看着杨岐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在弥漫魔花花香的瘴气中肆意的进进出出！ 一趟接着一趟，没完没了，气得它几欲吐血！ 如果目光能杀人，杨岐早已尸骨无存。 但杨岐瞥都没瞥地上的独眼恶狼，直接无视，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飞快流逝。 自凌晨来到下午，太阳西移。 杨岐站在自己刨出的小坑前。 忙乎了大半天，整株魔花终于从地里被他刨出。 他看着魔花，有些兴奋。 “能不能成，就看接下来的了！” 一开始他就尝试过把魔花整株收入脑中那片云雾之地。 但似乎因为魔花根还在地里，与大地相连，所以没有成功。 现在不知怎么样！ 杨岐踩住魔花的根，算是和其有了接触。 他屏着呼吸，凝视眼前的这株魔花，排除杂念，试着想象把它收入那片云雾之地。 一息工夫过后，近两尺高的魔花，消失在地上。 杨岐大喜。 “魔花消失了！成功了！” 如不出意外，魔花应该已被收入云雾之地。 见此，杨岐来不及高兴，不再停留，赶忙立刻往瘴气外跑去！ 排除杂念，多花了点时间，再不抓紧出去，恐怕要永远留在这里。 快出瘴气笼罩范围时，杨岐已觉得气息不够用，本能想要大口呼吸。 他强行忍住，与身体本能作着对抗。 此时哪怕稍微吸一口气，他都会倒在这里，绝望等死！ 呼呼！ 杨岐奔行如风，憋得脖子上血管暴起，眼睛密布血丝，硬挺着跑出瘴气。 来到外面，他贪婪的大口呼吸，好一会才缓过劲！ 虽然耗费了许多时间和体力，刚刚更差些死在瘴气里，但如今一切都值得了。 “不知魔花献祭后，能不能开启壁画。 壁画开启，又会发生什么？” 杨岐好奇的猜想。 他回过神，看了看周围。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这片埋骨无数、危险之极的地方，本能就让人不适。 现在魔花已到手，自然要离开。 “等一下。” 杨岐刚要离开，找个地方献祭魔花开启壁画。 忽然间，他不知道想到什么。 杨岐又看向瘴气中。 不过这回不是瘴气深处。 六七步外，瘴气中独眼恶狼一动不动。 杨岐屏住一口气，往里走去。 来到独眼恶狼旁，用蹄子小心的拨动了两下，发现它一动不动。 “死了？ 果然如我所料，这么快便被瘴气毒杀。” 杨岐排除杂念，试着把独眼恶狼新鲜的尸体收入云雾之地。 “这只独眼恶狼，灵智高得不正常，十分不凡。 尸体或许也能达到献祭资格。” 转瞬过后，独眼恶狼尸体如果之前的魔花一样，也消失在地上。 “真的也可以！” 杨岐眼底浮现喜色，他就是抱着不成也不损失什么的心态，试了一下，结果不想也成了。 最近两日，先是被群狼袭击和鹿群失散，后又在吃草进食时，被突然窜出来的群狼第二次追杀，险些命丧狼口，极为倒霉。 到了现在，似乎终于否极泰来，接连的惊喜！ 杨岐迅速离开，准备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献祭开启壁画。 他总觉得壁画开启后，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个地方开始。 正文 第七章 九色鹿 丛林中一处嶙峋石壁，树藤垂落。 阴冷昏暗洞穴中。 杨岐走进，左右看了看，认为这个他花了不少时间找到的地方还算不错。 或许谈不上舒适，但胜在十分隐秘，有垂落树藤掩藏洞口。 他决定就在这里献祭开启壁画。 杨岐趴卧在洞中地上，闭上双眼，精气凝神。 云雾缭绕之地。 玉璧之前。 杨岐身形陡然出现。 他看着身前的魔花与狼尸。 “果然都收进来了。” “看来以前我尝试把泥土、石头、野果、血肉带进来没有成功，真的是因为那些东西没有献祭的价值。” 杨岐看向云雾缭绕的四周。 “这片地方倒是奇妙，凡物无法入内。” 四周云雾弥漫，看似云雾后有什么东西，可以通过。 但其实杨岐以前尝试过，他走入云雾后，会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 这一整片地方，仅有一面上面画着灰白壁画的玉璧，和玉璧前一方似乎用于献祭的玉台。 杨岐心怀期待的把魔花轻轻放在玉台上。 魔花到玉台上后，立刻发生了变化。 整株魔花由实转虚，就像由原来的真实存在渐渐变为梦幻虚影。 最终连虚影也淡去，彻底消失。 随魔花消失，玉台陡然绽放明亮光芒！ 光芒如水，波动不定！ 杨岐瞧见这一幕，心中兴奋不已，眼底饱含期待。 但过去了一会，玉台上依旧波光流转，什么都未发生。 “就这？” 杨岐表示不能接受。 他献祭掉魔花，难道换来的就是玉台会发光了？ 这有什么用，照明么？ “不，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杨岐冷静下来，看了看玉台，又看了壁画。 “玉台和壁画，两者间肯定有联系。 现在仅有玉台发生变化，壁画依旧如过去那般。 或许是献祭的东西还不够！” 他双目一亮，感觉自己想到了关键之所在。 连忙把独眼恶狼尸首也放上光芒流转的玉台上。 和刚刚的魔花一样，独眼恶狼尸首也逐渐由实变虚，最终消失。 杨岐紧张盯着这个过程。 玉台绽放的光芒流动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 整座玉台光芒大作，化为一道灵光，陡然冲向玉璧，投入壁画中！ 杨岐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不敢错过玉璧的任何变化。 从灵光落点开始，仿佛有一只看不清的妙手，手拿画笔，为壁画增添颜色。 整副壁画转眼间不再是一片灰白。 树林、藤蔓、战车、王冠、刀枪、弓箭，以及走兽飞禽，国王与兵卒，人物、景象和物品，各具颜色，自然生动。 整副壁画栩栩如生，生动逼真的难以想象，不知是何人有如此妙手神笔，画下此副壁画。 简直就像时空凝固在某一瞬，从而化作壁画。 杨岐看着眼前玉璧上的瑰丽画卷，简直叹为观止。 尤其是壁画的中心、故事的主角，那头神圣尊贵的九色鹿，它角若雪枝，皮似绸缎，身姿挺拔如峰，全身散发九色毫光，洁净出尘，带有一股大慈悲、大威仪的意味，好似仙神下凡，普度众生，让人难以生出亵渎和伤害的心思！ 不但画的生动，简直就像九色神鹿真的站在人面前，有一种让人止不住的想顶礼膜拜的神圣气机。 杨岐遏止住身体的冲动，目光炙热看着眼前壁画。 壁画开启，光芒流转，波动不定。 “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变化发生了！” 杨岐走上前，小心翼翼试着触碰壁画。 下一刻，玄奇一幕发生。 壁画在他触摸之处，宛若平静湖面被投下一颗石子，涟漪顿生，扩散而去！ 杨岐被这变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出一步。 他冷静下来，后又上前尝试触碰。 这次杨岐没有再后退，反用上更大的力气。 一阵不大阻力后，他的前蹄居然按进壁画里面，触感十分奇怪，黏稠稠的。 杨岐壮足胆子，深吸一口气，伸头往壁画那头探去。 天地为之一亮。 他的眼前出现一座树林。 树木高大，灌丛茂密，青草葱葱，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绽放，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座树林就像一个真实世界。 和真实世界唯一有差别的就是天地间一切都是静止的。 振翅翔空的鸟儿，飘飞而落的树叶，随风摇晃的花草，全都停顿凝固着。 杨岐目露思索之色，片刻后他整个身体穿过壁画，来到树林间。 他一穿过壁画，变化顿生！ 空间不再凝固，时间不再停滞，天地间一切都自然的动了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等杨岐回头再一看，却不再见什么玉璧和壁画，就像他来到了另一个真实世界。 “壁画后是真实世界，人能进入其中，这一幕我总觉似曾相识。” 杨岐一瞬间的本能慌乱后，飞速冷静下来，目露思索之色。 “聊斋，画壁……” “那么这里就是九色鹿的世界？” 他看了看周围。 九色鹿是一头神鹿，也是一个故事的名字。 也就是壁画上所描绘的那个故事。 故事讲述的是发生在九色神鹿身上的一件关于背叛与报应的事情。 传说，天地间有一头神鹿，身具九色，角若白雪，神异非常，它心怀大慈悲，庇护生灵免受人所害，亦会救人脱离灾厄苦难。 某一日，九色鹿在河边，饮食水草，忽然听见求救之声。 河水上流飘来一溺水之人，随河水沉浮不定，危在旦夕，求救声正是他所发出。 九色鹿二话不说，跳入河中，把溺水之人驮出。 溺水之人得救后，感激涕零，跪拜九色鹿，说愿意以后日日供奉嫩草净水，还报恩情。 九色鹿拒绝其所言，只说若真心报恩，便不要把它常饮水吃草的这处河岸泄露出去即可，否则人贪图它的皮毛和鹿角，必来杀它。 溺水之人连连答应，且主动赌咒发誓说必不会泄露，最后跪拜离去。 彼时，临近一小国的国主夫人听闻九色鹿，欲得其皮角，遂托病不起，引国主前来察看。 夫人对国主说，欲得九色鹿之皮角而不得，日思夜念才抱病在床，若无皮角，恐病难痊愈。 国主于是向国内发布悬赏，如果有能带他找到九色鹿者，赏赐万金。 溺水者贪心大作揭了榜，与国主当面诉说，顿时誓言灵验，头上生疮脚底流脓，但他仍不知悔改，带着国主与军队，找到九色鹿。 见面之后，九色鹿遭到背叛，向国主诉说来龙去脉，点明溺水之人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国主闻言惭愧，带兵退去，放弃猎鹿之念头。 溺水者最后没有得到半点钱财，只有一身因违背誓言而生出的病疮。 正文 第八章 佛祖前世 陆岐走在林间，一边回忆九色鹿这个故事一边思考着。 “假如这个世界真是九色鹿故事中那个世界，我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他耗费不小力气拿到魔花，再加上独眼恶狼尸首一起献祭，才开启壁画来到这方世界。 这番工夫可不能白费。 但想来想去，陆岐没想到什么明显能获得的好处，整个故事里没有神兵法宝，也没有灵果仙丹，唯一不凡的就是九色鹿本身。 “先想办法找到九色鹿，确认这个世界是不是如我所想一般再说。” 半晌后，陆岐在茂密树林中尝试寻找起九色鹿。 传说中九色鹿也叫九色鹿王，它应当是一个鹿群的鹿王。 一只鹿难找，一个鹿群就好找许多了。 这片庞大树林中或许又不止一个鹿群，但九色鹿那么显眼，只要找到它所在那个鹿群，就不难找到了。 两三个时辰后，日行中天。 陆岐还在林间行走，他一直在树林中寻找，都没有见到鹿群。 倒是撞见过一只豹子和几只野猪，险些命丧兽口。 忽然，眼前陡然开阔。 陆岐在寻找中，走出树林，来到一片河岸旁。 河中河水滔滔，流淌而去。 “河岸？” “故事中九色鹿就常喜欢到一段河岸边饮水吃草。 我顺着河岸走，或许便能找到它。” 陆岐眼前一亮，顺着河岸往上游走去。 又走了一段时间，视线之中悄然出现一段广阔的河岸。 岸边长着丰美新嫩的青草。 和煦的阳光下，一个庞大的鹿群，足有百余只鹿，有大有小，或卧或立，在河岸边低头欢快吃着草。 陆岐的出现，没有惊动任何鹿。 他看着眼前这个庞大鹿群，有些疑惑。 “这个鹿群的鹿怎么感觉都很放松？” 鹿，天生为被捕食者，面对随时可能有猛兽窜出的丛林，唯有何时何地都不放弃警惕，才能有更大存活机会。 但眼前这个鹿群的鹿，十分反常。 就像曾经和鹿群呆在一起的他一样，进食时专心进食，对周围并不警惕。 “我原来是因为有鹿群其他鹿示警，再加上我本身跑得极快，所以才敢放松警惕。 这个鹿群的鹿又是有何依仗才敢这样？” 陆岐眼神一动，似乎突然想到什么。 他目光快速向鹿群周边搜寻而去。 果然在鹿群的右边，一段距离之外的一块巨大青石之上，找到了答案。 一只神骏的鹿王，通体雪白，体放九色毫光，角若雪枝，站在青石之上，目光带着智慧，凝视缓缓流淌的大河，宛若一尊安静的贤者，在思考着什么。 “九色鹿！” 陆岐目光一亮，瞧见九色鹿，彻底确定下来这个鹿群的鹿为何如此了。 有九色鹿在此，什么豺狼虎豹能吃掉这个鹿群的鹿！ 鹿群的鹿自然不用保持警惕，可以随意的专心吃草！ 同时，他也确定下来自己是真的进到了九色鹿的世界中。 陆岐眺望远处九色鹿，目露思索之色。 现在可以继续他刚刚暂时抛下的那个问题。 故事之中，唯一不凡的就是九色鹿本身。 “如果说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定然和九色鹿有关。 那么先接近九色鹿，想办法能和九色鹿时常接触肯定没错。” 陆岐也不知自己能从九色鹿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但只要能得到什么东西，想来必然不会差。 因为九色鹿的身份！ 陆岐看着远处的九色鹿，眼底隐秘闪过一抹炙热与敬畏。 九色鹿除了是神兽、瑞兽外，还有一重身份——佛祖的前世！ 或者说是正在累世修行之路上、尚未成道的佛祖！ 九色鹿的故事与传说，其实大半来自于一篇佛经《佛说九色鹿经》 佛经中佛祖向信徒讲述九色鹿的故事，最后言明九色鹿是自己的前世。 世人皆知佛祖本为王族太子，有感人世生、老、病死各种苦恼，舍弃王族生活，半路出家修道，最终在菩提树下一朝证道。 但佛经中讲，在证道那一世前，事实上佛祖已修行了许多许多世。 他曾在前世中做过各色各样的人，比如穷人、妇人、辩者、孝子、童子、修行者、国主，力士…… 也许多世都为兽身，做过象、马、猴、鸽、孔雀、鹦鹉、龟、兔等。 每一世不论是兽是人，是穷是富，虽然没有前世记忆，但他都坚持修行，舍身求法，广积功德。 若无这许许多多的累世修行，佛祖也无法做到一朝证得菩提，觉悟成佛！ 其中九色鹿就是佛祖诸多前世中某一世。 当然……佛祖虽前世很多，却也不是所有前世，都像九色鹿这一世，好运的投胎变成与麒麟、凤凰一样的瑞兽，身具神通。 九色鹿身为瑞兽，本就不凡，再加上是尚未证道、处于修行路上的佛祖转世这一身份，自然更加了不得！ 所以陆岐相信，他如果从九色鹿身上什么都得不到也就算了，要万一得到了什么东西，那就一定不会差！ 陆岐悄悄观察了一阵九色鹿，发现九色鹿不知思考着什么东西，没有在意周边。 他悄然靠近，混入正在欢快吃草的鹿群中。 陆岐瞧着地上鲜嫩的青草，食指大动。 说起来，他还真有些饿了。 未进入这个世界前的早上，陆岐进食进到一半，被独眼恶狼带着群狼突然跳出来追杀。 解决掉独眼恶狼和群狼这个危机后，他又一门心思都放在拿到魔花上。 在瘴气中进进出出，折腾了大半天，一拿到魔花，就迫不及待找地方开启壁画。 进入这个世界后，陆岐又急于寻找九色鹿验证猜想，加起来一天多都没有进食，实在饿透了。 陆岐大口吃着青草，一时间也庆幸起自己是头鹿，不复以前对自己身为鹿的不满。 “作为一头鹿，还是有好处的，饿了吃些草就好了。 另外，如果换做我之前想要变成的老虎，怎么能如此简单轻易的混进鹿群，和九色鹿这般近。 接下来的许多事也都不好开展。” 陆岐摇了摇头。 他凭借自己是一头小鹿的身份轻易成功混入鹿群，以后不出意外能和九色鹿接触的机会会有许多。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给九色鹿留下印象，让他认识记住自己了！ 正文 第九章 吸引注意 俗话讲，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一个好人很难和一个坏人走到一起成为朋友。 而一个好人遇上另一个好人，有很大可能两者能成为朋友。 好人总是相似，没有谁会讨厌自己。 陆岐不指望自己能和九色鹿成为朋友。 能让他认识记住自己，有个好印象就行。 他认为自己可以模仿九色鹿，来达成这个目的。 也就是做好事，行善举！ 陆岐看着远处青石上的九色鹿，眼神微凝，心中默默盘算着。 鹿群中的一角忽然发生骚动。 陆岐转头看去。 一只长着鹿角的成年雄鹿在驱赶一只小鹿，试图霸占小鹿脚下那一块鲜嫩的青草。 弱小可怜的小鹿被驱赶到一旁，双眼湿漉漉，受了委屈，呦呦鸣叫着。 但迟迟不见有母鹿出现，护住小鹿。 有九色鹿在，也许豺狼虎豹伤不了鹿群的鹿，但伤寒病痛却可以。 这只小鹿的母鹿可能就是已患病或因其他原因死掉了。 否则母鹿听见自己小鹿的哀叫，不会不出来。 “持强凌弱，这可不好。” 陆岐眯了眯眼，猛然跳出，一头撞去。 他体型虽小，看上去和赶走小鹿趾高气扬吃着青草的成年雄鹿差距巨大，但力量却不小于任何一头成年雄鹿！ 雄鹿却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被撞倒，侧着退出数步才稳住身体！ 呦！ 雄鹿转过头，它看着险些把他撞倒的陆岐，愤怒的嗥叫了一声，蹄子狠狠的刨着地，头微微低下，将两只如树杈般的鹿角，顶在前面。 其他鹿都惊慌的远远退开，似乎怕被误伤。 陆岐知道看这只雄鹿的架势，已然发怒，想和他斗角。 所谓斗角，即是头上生角的走兽，以角相抵而斗！ 被一只鹿，尤其被一只未长大的小鹿当众撞了个趔趄，雄鹿深深恼火，它要捍卫自己尊严，告诉鹿群其他鹿它不是好惹的。 否则鹿群中其他雄鹿都不会再把它当回事，雌鹿寻求配偶时恐怕也不会再考虑它。 丛林之中，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此乃十分残酷的事！ 陆岐作为一只小鹿，头上尚未生角，不过他也不怕什么。 他走到雄鹿对面，同样把头微微低下，做出一副斗角的架势。 周围的其他鹿，虽退出了很远，但都关注着这场即将发生的斗角。 呦！ 场中，雄鹿蹄子用力在地上刨动着，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陆岐，鼻孔里喷出灼热气息。 忽然他发出一声低沉的鹿鸣，四肢踏地身体陡然而动，鹿角顶在前面，宛若一辆战车，凶狠撞去！ 一声鹿鸣，算是宣布斗角的开始。 陆岐四蹄猛的蹬地，矫健身形如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两道身影迅速接近！ 周围的鹿包括那只被霸凌的小鹿，双目都紧紧盯着场中这场斗角，想知道谁是胜者。 快要撞上之时，陆岐一下从地上跃起，用头狠狠撞去！ 嘭！ 沉闷的一声！ 刚猛的头槌正好命中雄鹿双角中间的脑门。 它脑袋如遭重击，四肢无力，向后踉跄退去，一下倒在地上。 周围的鹿有些惊讶，全然没想到被撞得后退倒下的是雄鹿，毕竟陆岐和它体型差距太大了。 在它们认知中，同类之间，体型往往就代表着力量与强弱。 刚才那一撞，陆岐从侧面撞击毫无防备的雄鹿，雄鹿被撞得侧退而去，有取巧之嫌。 这回不同，正面对撞，纯粹力量的比拼，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 但雄鹿还是输了，这简直颠覆群鹿的认知，都用惊异目光看着陆岐。 雄鹿不甘心的从地上爬起，脑袋昏昏沉沉，视线中一切都带着好几重的重影。 它用力晃了晃脑袋，双眼通红，嗥叫一声，角冲前方，向陆岐再度冲撞而去。 鹿群的鹿随它第二次冲出，再度紧张起来。 想知道下一回合的胜者是谁。 刚才那一回合是陆岐赢了，但不代表斗角已经结束。 斗角比拼勇气、力量与耐力，不乏第一回合斗败的鹿，之后反败为胜，赢得尊严、食物与配偶。 雄鹿不甘的再次冲撞来。 但陆岐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就像全然没有看到一样。 群鹿目光疑惑，以为他在刚才的一记对撞中出了问题。 就在群鹿以为陆岐要被狠狠撞倒时。 雄鹿忽然仿佛喝醉了酒般，歪歪斜斜冲了出去，径直冲过陆岐身旁，跑出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当陆岐瞧见雄鹿站起后眼神一直发飘、落点歪斜后，他就知道自己已锁定胜局，便没有再动。 这时群鹿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场斗角，早在第一回合，那一瞬间的对撞时，就已结束了！ 斗角往往是一场持久的比拼，两只雄鹿两角相抵顶来顶去你来我往，直到一方胆怯服输或精疲力竭。 群鹿从未见过结束的这么快的斗角，显然双方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陆岐简直就像一头披了鹿皮的野牛，年幼身躯中蕴含巨大力量，一击即胜！ 鹿群中一众雄鹿投来敬畏的目光。 而雌鹿…… 陆岐对雌鹿们的目光直接无视，他还只是一头小鹿。 即使他身体长成，他也不想和一头鹿发生些什么。 陆岐来到先前被赶走的小鹿旁，脑袋轻轻拱了拱它，示意它可以回到那片鲜嫩的草地上吃草。 小鹿亲近的蹭了蹭陆岐的身体，感激的呦呦叫了两声，跑到草地上，低头欢快吃起草来。 “做好事的感觉，也蛮不错。” 陆岐虽然做这件事带有目的性。 但当收获小鹿的感激时，他心里还是升起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 陆岐发觉一道视线始终在看着自己，抬头看去。 远处青石之上，神圣尊贵的九色鹿，遥遥注视着他。 陆岐用崇敬的目光投射过去。 如果把他和九色鹿都换成人，就像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看着自己的崇拜之人。 刚才的举动，也有了解释，少年在模仿着他崇拜的人。 过了数息，九色鹿转过头，跃下青石，不知往何处去了。 陆岐低下头，随口吃了几口草。 他知道自己已成功引起九色鹿的注意！ 接下来一些时日，陆岐再接再厉，加大力度。 抓紧一切机会，做好事、行善举。 阻止大鹿欺负小鹿，阻止无端斗角的雄鹿…… 几天下来，陆岐发现九色鹿不是时时都和鹿群呆在一起，时常离开鹿群不知到哪里去。 鹿群并不是毫无危险。 正文 第十章 稚子与豹子 乱石谷中，突然响起一声狼嚎。 一只黑狼带着十几只狼来到巨大幽深的洞穴前，目光畏惧，恭敬的低头伏地。 洞中又响起狼嚎，似乎在下达什么命令。 黑狼带着十几只狼领命，向谷外而去。 洞穴深处，狼王幽绿双眼闪烁不定。 自打那日，他惩罚捕食不力的独眼恶狼，第二天天还未亮，独眼恶狼带着几只狼出谷后便再未回来。 狼王搞不清楚独眼恶狼和其他几只狼是什么情况。 难道独眼恶狼遭到他惩罚后，心怀怨恨背叛了他远逃了？ 但那一日独眼恶狼看向他的眼中只有畏惧，没有看到半点怨恨。 而且其他几只狼，也不可能都跟着独眼恶狼叛逃了。 狼王知道，独眼恶狼带着其他狼，天还未亮就出谷去了，一定是去找弄瞎它眼睛的东西报仇了。 可从那一日根据他观察到的情况来看，那东西实力并不强，是怎么把独眼恶狼和几只狼都杀死的，以至于它们现在都没回来? 这件事简直疑点重重，让人困惑。 所以今日他派出手底下罕有的开了灵智的黑狼，带着其他狼出去调查此事，务必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回来复命！ …… “想想也是，九色鹿故事中，救下溺水之人时，并没有和鹿群呆在一起。” 河岸旁，身处鹿群中，陆岐目露思索之色。 “如果天天和鹿群呆在一起，九色鹿又如何去帮助丛林中其他生灵及人类。” 几天下来，他发现九色鹿不是时时刻刻都和鹿群呆在一起，时常会离开鹿群，不知跑到哪里去。 鹿群的鹿在九色鹿离开时，也有可能遇到危险。 不过，鹿群对九色鹿的依赖并不严重。 当九色鹿在时，鹿群的鹿精神松懈，全无机警，当九色鹿不在时，鹿群的鹿就会保持机警，时刻注意周围风吹草动。 此时上午，九色鹿又不知去了哪里。 “我是不是也该离开鹿群，去另外找些的好事做。 如果能在做好事时和九色鹿偶遇最好！” 陆岐念头一转，心中暗暗想道。 呆在鹿群中能做的好事有限，来来回回就是那几种。 尤其在他多次制止比如大鹿欺负小鹿，雄鹿无端斗角打架的事情后，这些情况大为减少，使他想做好事都没机会了。 那日之后，九色鹿似乎再未对他有所关注，陆岐不禁有些疑惑。 不知是九色鹿看穿他的目的不纯，还是只是没有再明着关注他。 “按理说，我展现出的远超寻常之鹿的灵性，与塑造的人设，应该很受九色鹿关注才对。” 九色鹿灵智无疑不弱于人。 但他整日和灵智低下的群鹿呆在一起，无人能与他交谈，估计多少有些孤独。 没事便静默不动的凝视河水，眺望远山，似乎侧面可以证明这一点。 陆岐甚至怀疑九色鹿离开鹿群时，除了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生灵和人外，就是去某处河岸旁一人安静的独处。 他表现出极高的灵智，是一个可以交谈的人选。 按理九色鹿应该多和他亲近才对。 另外，他为自己塑造了一头崇拜九色鹿的小鹿的人设，时常用崇敬的目光毫不隐藏的看向九色鹿。 人对于喜欢自己或崇拜自己的人，一般会多有照顾，态度通常好于对其他人。 因为人喜欢被别人重视，而且本能的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所以面对喜欢自己或崇拜自己的人，人不想失去他们的喜欢和崇拜，会潜意识的给予不一样的待遇用以拉拢，这是一种奇妙复杂的心理。 但九色鹿别说对他特殊对待、多有照顾，似乎都没怎么关注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岐心中疑惑不已。 “从九色鹿相信溺水之人，后遭到溺水之人出卖来看。 说他有不弱于人的灵智自然不假，但假如说他通晓人性，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一眼就能轻易能洞察他人心底的心思，那就瞎是胡说了。” “心智这种东西，需要世事历练才能成长。 九色鹿自小生于丛林，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怎么和人打交道，按理心智当如纯真稚子，我的所做不该一点作用都不起才对！” 沙沙沙！ 陆岐正执着于思考这件事时，他耳中忽然听闻一阵轻微的响动，立时机警转头看去。 树荫下，一只皮毛斑斓的豹子潜藏在灌丛中，透过枝叶的缝隙，用冷血凶残的目光缓缓打量着鹿群，似在寻找下手的猎物。 鹿群中有了些许骚动，有鹿不安的跑动，发出示警的呦呦鸣叫。 不止陆岐一只鹿发现了潜藏的豹子。 瞬息之间，整个鹿群都骚动起来，有按捺不住逃走的架势。 豹子也察觉到自己的暴露，冷血目光飞速锁定猎物，后肢蹬地，身形似闪电，猛地杀出。 随着天敌出现，整个鹿群都慌乱恐惧的混乱跑动起来。 一阵烟尘飞扬，鹿群多半的鹿都顺着河岸，往下游跑去。 豹子发出低沉的咆哮，身形似电，直冲早已锁定的猎物而去！ 陆岐顺着豹子奔袭的方向看去，瞧见几只小鹿。 登时明了这只豹子的打算。 这个鹿群规模远超一般鹿群，这么多的鹿，想必即使它身为一头豹子，也有些发憷。 选择一头小鹿作为猎物，再合适不过。 虽然肉少了些，但十分轻易就能得手，而且得手后可以迅速轻易把猎物拖走，远离鹿群。 换做大鹿，能不能得手不一定。 即使得了手一时半会拖不走，万一鹿群短时间的慌乱后冷静下来反击，它只能抛弃得手猎物逃走，非常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似乎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小鹿遭殃，但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弱小就容易被盯上，这是正常之事。 豹子的突袭十分快，转瞬间跨越十几步距离，身体猛然跃起，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几只小鹿。 几只小鹿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一头母鹿叫声尖锐饱含焦急，从侧处突然杀出，低着头向半空中的豹子狠狠撞去。 正文 第十一章 神光与赶走 这几头小鹿比前几日那头小鹿幸运，它们的母鹿尚还活着。 不论是人，亦或兽，为母则刚。 小鹿危在旦夕，即使面对天敌，母鹿也毫不犹豫的不顾自身安危，撞了上去。 嗷呜！ 豹子被撞翻，从半空跌落，扑杀攻势被阻止。 母鹿也好似身体失衡，从空中摔落。 豹子和母鹿都迅速从地上爬起。 母鹿将已吓傻的小鹿，牢牢护在身后，双眼死死盯着豹子，蹄子用力刨动地面，威吓着它。 但区区一只母鹿，远不足以把豹子吓到。 它喉咙深处发出咆哮声，目光凶狠嗜血，正要再扑身而上，将母鹿咬死！ 正面对抗，鹿怎么可能是豹子的对手，尤其是一头母鹿和几只小鹿。 母鹿和几只小鹿似乎在劫难逃。 但一道身影忽然杀出，挡在豹子和母鹿及几只小鹿的中间。 豹子被突然杀出的身影吓了一跳，停下脚步，暂止攻势。 正是陆岐。 他刚才虽很快就看出豹子的意图是几只小鹿。 但和几只小鹿距离有些远，又有其他惊慌失措的鹿挡路，所以他现在才得以过来。 “不过，也不算晚！” 陆岐身躯伏低，四肢蹬地，做出防御架势，目光凝重死死盯着眼前豹子。 单只而言，豹子比狼更加危险！ 他此时遇到情况无疑十分凶险。 能否对付这只豹子，他自己没有太大把握。 “也幸好不是一只猛虎。” 如果是一只猛虎，陆岐绝不会站出来，救什么母鹿和小鹿。 力所能及的做些好事也就罢了，可如果要搭上自己性命，那情况就不能等同而论了。 相较于其他生灵的性命，他觉得还是自己性命更重要。 “眼下面对这只豹子，未必不能搏一搏。” 陆岐眼神闪动，紧盯豹子动作，试图料敌先机，看穿它的进攻意图。 何况也不是非要他把豹子打败才行。 有鹿群在，他挡住豹子一会便可以。 面对突然跳出的猛兽，鹿群会本能的惊慌逃窜。 但等它们发现猛兽只有一只，且似乎不是那么厉害后。 就会有胆大的鹿带着其他鹿，发动反击！ 人总是从众的，飞禽走兽也一样。 一旦整个鹿群被裹挟冲击而来。 别说一只豹子，即使老虎都得掉头逃跑，暂避锋芒！ 豹子在陆岐一开始窜出时被吓了一条，本能谨慎的停下攻击。 但当它看清，半路杀出是一头小鹿后。 豹子想也没想，眼神冷血，气势凶狠，扑击而出！ 时间紧迫，况且它不觉得一只小鹿如何值得它慎重对待。 豹子跃身挥爪扑击而来！ 陆岐在豹子刚一动作时，身体便陡然快速向一边闪去，同时挥蹄击出！ 嘭！ 沉闷一声。 豹子为它的轻视付出了代价，脑袋上结结实实中了一击。 如被榔头狠狠敲了一下，它头脑嗡鸣发昏，身体失衡歪倒落地！ 陆岐也没有太好受，他踢中豹子脑袋那条腿，被利爪抓了一下，留下数道血痕。 他眼中浮现厉芒，趁豹子没有站起身反应过来，主动出击，闪电般腾挪转身一记后踹！ 两条强而有力的后腿其实才是鹿的最强武器。 后踹踢人，难免也要把要害冲向敌人，除非敌人已经绕后，否则动用要慎之又慎。 不过豹子挨了他一脚，还未缓过劲，此时正是好时机！ 呜！ 豹子腹部被陆岐后腿狠狠踢中！ 它呜的一声凄厉痛叫！ 豹子被踢的从地上滚过，紧接迅速从地上爬起，它全身炸毛，双眼泛起凶光，死盯着陆岐，似欲把他生吞活剥！ 陆岐前腿被鲜血染红，他紧盯豹子，精神紧绷，感到浓重生死压力。 “可惜我缺少能在短时间内将人致死的尖牙利爪。 否则那两击造成的伤势不会这么简单。” 身为鹿躯，也就鹿角和鹿蹄可作攻击之用。 陆岐还未长出鹿角，鹿蹄也因力气缘故，无法和牛马扬蹄的威力相比。 刚刚是豹子见他是小鹿而轻敌，现在豹子知道了他的厉害，不再那么随意，让他压力顿生！ “接下来这只豹子再攻击，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陆岐屏住呼吸，严阵以待。 豹子粗壮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引人注目，却让人摸不清它的攻击意图。 忽然它猛地把尾巴向一边甩去，充满爆发力的身躯猛地扑出！ “右边！” 尾巴向某一边甩去，攻击意图定然是另一边。 陆岐猜对了，摇身闪躲。 可惜豹子速度太快，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地上四肢一蹬，迅速变向，又是一扑！ 正是陆岐闪躲的方向！ 豹子张开血盆大口咬来。 一旦被咬中喉咙，陆岐也只是血肉之躯，十之八九就要命丧豹口！ 他眼神剧变，反应速度极快，迅速向后退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滞缓。 陆岐能清晰看到豹子扑来爪子上的血迹。 那血迹正是他刚才前腿被抓了一下所留下的。 他这一退十分迅疾，不可能再被豹子咬中脖颈要害。 但恐怕再被豹子用爪子在脖颈上抓一下，是逃不掉的。 不会致命，所受伤势却估计不会比刚才那一抓轻。 陆岐做着心理准备，准备迎接剧痛的到来，同时在脑中飞速思索这一击过后，该怎么还击。 但这时一道九色光芒，陡然闪过！ 嘭！ 嘴里落空、欲要挥爪的豹子被从半空中击飞！ “九色鹿？” 陆岐瞳孔一缩！ 他迅速转头，向光芒飞来方向看去。 体放九色毫光、角若雪枝的九色鹿，目光饱含慈悲，带着神圣尊贵的气息，从林中缓缓走出。 显然刚才那道使陆岐免受豹爪的第二次伤害的九色神光，是他所释放。 豹子落到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但除此外好像没再受到任何伤势，仿佛那道九色仙光只是幻象。 它从地上爬起，畏惧的看着九色鹿，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迅速逃走。 原本惊慌逃窜的鹿群，迅速恢复平静，仿佛九色鹿一出现，便再没有什么能伤到它们，又缓缓走了回来。 “果然是心怀慈悲。” 陆岐看着逃远的豹子，目光微动。 他当然不相信，九色鹿发出的九色神光会仅是虚有其表。 自然是九色鹿心怀慈悲，哪怕面对来自己鹿群捕食的的豹子，他也仅仅只是出手赶走而已。 正文 第十二章 剧情开始 九色鹿也看着已逃远的豹子，蓦然落寞道。 “把它赶走，不知会不会因找不到食物饿死，又或者会不会有另外的哪只生灵，因我而遭劫。 “希望上天能助它能恰巧找到一只老死的生灵饱腹，希望不要有生灵因我而死。” “小鹿，你很不错。” 他抬起头，看了看被陆岐保护下的母鹿和小鹿，赞赏了一句。 九色鹿又看向陆岐前腿上的伤势，话语中含有一股慈悲之念，摇头轻声道。 “不要怪那头豹子，它生为豹子，注定要吃肉饱腹，如果捕捉不到猎物，就会饿死。 它只是想活着而已，想活着没有错。” 陆岐向九色鹿投以崇敬的目光，低下头故作沉思一阵后又抬起头，点了点头，呦呦鸣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明白。 九色鹿见陆岐点头，有些诧异。 “你果然和鹿群其他鹿不同，灵智极高而且竟能听懂人言。” 他转头目光扫过鹿群。 因为九色鹿的出现，鹿群不再惊慌逃窜，慢慢聚集回来。 但刚刚才受到豹子惊吓，一双双湿漉漉的眼睛中仍残留恐惧。 “在我成长过程中，我曾有想过一直守着鹿群，保护鹿群不受任何猛兽的袭击。” 九色鹿看着眼前受惊的鹿群，痛苦的闭上眼，缓缓道。 “直到某一天我忽然做了一个梦，那是我降生以来的第一个梦……” 陆岐好奇的倾听着九色鹿的话。 九色鹿身为瑞兽，又是尚未成道的佛祖转世，所做之梦肯定也和常人不同，不知是一个什么的梦？ “在梦中，一切就像我想的一样，我一直守护鹿群，没有任何豺狼虎豹，能伤害到鹿群的任何一只鹿。 开始时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活泼灵动的小鹿一只接一只降生，鹿群飞速壮大。 鹿群里的每一只鹿都生活得无忧无虑，不用担心猛兽来袭。 但随着时间一长……” 九色鹿眼前仿佛又出现那副可怕的景象，语气一颤。 “鹿群的鹿越来越多，庞大的鹿群所到之处，灌木、嫩叶、枝芽、树苗，一切都都被吃光。 丛林失去绿色，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枝杈。 不再有虫鸣鸟叫，整片丛林一片死寂。 因为缺少食物，许多鹿被活活饿死。 更可怕事情也接踵而来，疾病忽然在鹿群中蔓延，患病的鹿大片死去，尸体遍地。 最终活下来的鹿十不存一…… 我站在群鹿尸体中间，茫然无措。“ “那是我第一次做梦，以前根本不清楚梦为何物，我把它当成了现实。 醒来后我仍惊魂未定，深陷于无力、自责和愧疚中……” 九色鹿睁开双眼，眼底残留痛苦，他看着鹿群，喃喃道。 “我知道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梦。 如果我真的按照之前想的那么去做，估计会酿成和梦中一样的灾难，梦中那一幕，迟早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天地万物自行其道、自有平衡，一旦多加干涉会导致万物失衡，酿成苦果，带来灾难。 即使是我，也无力改变。” 九色鹿看向陆岐，目光痛苦复杂，喟然长叹。 “所以……自那以后，哪怕我知道我一旦离开鹿群，鹿群就可能有鹿被猛兽所食，但我仍然不得不时常离开。” 说罢，他身影落寞的走向林中深处。 陆岐注视着九色鹿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他明白九色鹿刚刚是在回忆曾经，也是在向他解释为何不一直和鹿群呆在鹿群保护鹿群。 只有在意什么人，才会向其解释，这似乎说明之前他所做不是毫无作用。 九色鹿似乎十分迷茫和痛苦。 可以想象他的难处，不但不能随心保护鹿群，还要故意离开，给猛兽可乘之机去伤害杀死鹿群的鹿。 陆岐低下头，心中叹了口气，可惜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连神通广大的九色鹿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又能做什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九色鹿假如没有如此慈悲善良，或许就不再会为此痛苦。 但他难道要想办法把九色鹿变得不再这么善良？ …… 九色鹿来到一段常来吃草的河岸旁，他凝视滔滔河水，眼神迷茫，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一阵微弱的求救声，自上游传来。 “救命，救命！” “有人溺水？” 九色鹿耳朵一动，转头向上游看去。 一个衣袍破旧、面黄枯瘦的男人从上游飘下，随河水浮浮沉沉，双手惶恐的在空中乱抓，似想要抓住什么得以浮在河面上，但身体总不受控制的下沉。 死亡阴影笼罩之下，他惊恐慌忙的大声哭喊求救。 “救命啊！ 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不要怕，我这就救你上来！” 一个温和、慈悲，莫名给人以力量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河里的男人连忙看向声音传来方向。 一头神鹿，体放九色毫光，角若雪枝，全身散发神圣慈悲的气息，站在岸边正看着他。 “九色神鹿？！” 男人一愣。 城中一直流传丛林深处有一头神鹿，体有九色，鹿角雪白，能口吐人言，时常帮助丛林中遇到麻烦和危险的其他生灵及人，但不知真假。 没想到这个传说是真的。 溺水的男人狂喜，立刻如见到救命稻草般，都高兴的要哭了出来，更加大声求救。 “九色鹿，救我！ 快救救我！” 九色鹿待溺水之人，被河水带着流到他面前时。 他一下跳下河水中，把人从河里驮出。 入水不溺，河水中来去自如！ 男人落到地上，自口中咳出几口水，爬起身，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跪拜感谢九色鹿道。 “谢谢神鹿，我本是山中采药人，在采药的时候不慎落入河中。 幸得神鹿搭救。” 说罢，他眼珠一转直起身，脸上摆出感激涕零的神情，道。 “感谢神鹿救我性命。 从今以后，我愿意每日供以净水嫩草，偿还救命之恩。 请神鹿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采药人又跪拜下去，心中暗暗想道。 “九色神鹿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如果我能和这头神鹿搞好关系。 有它的帮助，以后这片绵延无尽的丛林中，哪里有珍贵药草，岂不是都瞒不过我！” 他眼底闪过一抹贪婪，心中一阵火热。 正文 第十三章 迷路的商队 心智纯真、近似赤子的九色鹿，当然看不穿采药人心中的意图。 他只以为采药人是真心要报答，拒绝道。 “我救你，并不是想你报答我。 你去吧！” “假若你真想报恩，只要不把我常来喝水吃草的这处河岸泄露出去即可。 否则，人贪我皮角，必来杀我。” 九色鹿曾见过一些进入丛林想猎杀他得到他皮角的猎人。 “神鹿，我向天发誓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关于你的半点消息，否则就叫我头上生疮脚底流脓，不得好死！” 采药人当即指天发誓。 “除此外，我想报答神鹿你的心也是真的，就让我每日供奉水草，报答你吧……” 九色鹿不再理他，转身走向丛林深处。 “神鹿，神鹿！……” 采药人见九色鹿背影消失于丛林中，懊悔的捶了下大腿。 “该死！一个大好机会竟然这么错过！” 他紧接又想起九色鹿临走前说的话。 “皮角？” 采药人眼中闪过喜色。 “对了！ 关于九色神鹿的传说，虽然无人能证明是真。 但不是没有人相信，有一些富商就一直在高价悬赏关于九色神鹿的消息，和它的鹿角、鹿皮！” “假如我能杀死这头神鹿，拿到那些悬赏，我的后半生都不用愁了！” 采药人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但随即他脸色急速变幻。 “可是这头神鹿，不像是好对付的模样，明明跳入河中把我救出，但身上一点都没湿。” 一番思考，权衡利弊与风险，采药人浑身湿哒哒的站起身，攥了两把衣服，往王城所在方向走去。 “小命最重要，我还是只赚个消息钱就好了。” …… 现世。 黑狼带着十来只狼，闻着气味来到瘴气之外。 几天时间过去，瘴气中混杂的花香已十分淡。 他望着瘴气中，随独眼恶狼出谷的几头狼的干瘪尸体，又低头嗅了一阵气味。 黑狼眼中露出人性化的疑惑与思虑之色。 他感到很奇怪，怎么只有独眼恶狼进入瘴气中留下的气味，没有出来时留下的气味？ 可是瘴气中却又没有独眼恶狼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黑狼决定暂时抛下这个问题。 他嗷呜一声，带着十来只狼，顺着某个路线寻去。 有个东西在瘴气中进进出出，停留了很久，留下气味尤其浓重。 不出意外就是它利用瘴气，诱杀了那几只狼。 黑狼决定先找个那个东西再说。 虽然过去几天，气味淡了些，但追踪起来仍不成问题。 一座阴冷昏暗的山洞前。 长满山壁的树藤垂落而下，几乎遮掩了整个洞口，十分隐蔽。 瞒过其他生灵不成问题，但对于通过气味寻敌的黑狼和其他狼来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不出意外，那个东西应该就在洞中。 黑狼和其他狼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走入洞中。 但洞中一片空旷。 他们什么也没有见到。 又是诡异的消失！ 黑狼闻了闻气味，无比困惑。 他明白这件事凭他的见识，恐怕无法弄清。 黑狼决定带着其他狼，回到狼窝禀告狼王这件事，让狼王来定夺。 …… 翌日，茂密丛林之中。 陆岐行走在林间。 他还是暂时离开了鹿群，到林中找些好事做。 陆歧的前腿伤势还未恢复，不过没什么大碍。 借这次受伤，他确定了一件事。 从种种迹象上讲，陆岐一直认为自己是真身进入了这片世界而不是神念，这回受伤得以彻底确定。 他以前进入脑中云雾之地，只能以神念的方式。 这回进入九色鹿世界，变得不同。 他脑中那片的云雾之地的能力，似乎远超他的想象，把他的真身送入了这个世界。 “应该就是在穿越壁画的时候，我由一道神念变成了血肉真身。” 另外，陆岐还验证了一件事。 他之前所做，已经起了作用，成功引起了九色鹿的注意。 回想上午的事情，陆岐若有所思。 “我快要被豹子抓伤脖颈要害的时候。 九色鹿突然出现打飞豹子，是凑巧赶回来，还是说他一直就没有走，在暗中观察我？” “难道那头豹子……” 陆岐暗暗摇了摇头，否决掉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九色鹿应该没有那么深的心机，故意弄来一头豹子来测试我。 可能是他在暗中观察我，结果凑巧跑来一头豹子。” “有人，有人么？ 救命啊！” 一阵声音从遥远处传来。 陆岐飞速转头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眼神一动。 “有人在求救？” “要不要去？” 他有些犹豫。 虽然陆岐已许久没见过人。 但他现在可是一头鹿。 人在野外丛林见到鹿，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就是鹿肉能吃，第二个念头也许就是鹿的全身都是宝、很值钱。 求救的这些人，万一对他下手怎么办。 犹豫一阵，陆岐决定还是去看看。 可以先不现身，观察好什么情况再说。 假如九色鹿在暗中观察他，见他见死不救，岂不是好感顿失 陆岐往声音传来方向赶去。 …… 丛林中，十几个人脸色苍白神情绝望的瘫坐在地上，有人在喊着救命。 几匹驮着货物的马，也疲累的趴卧在地上。 这是一支商队，一支来自遥远的异国因为突发奇想临时拼凑起的商队。 他们已在这片似乎绵延无尽的丛林里转了三天，怎么也走不出去。 四周都是茂密的参天大树，根本不知道哪是哪，他们迷路了。 “这片林子太大了，我们走不出去了！” “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商量走这么远，来这个偏远小国卖什么东西！” “不，这个小国，我打听过，没有什么好的胭脂水粉。 我们带着这些上好的胭脂水粉，来到这个小国的王城，卖出去绝对可以赚到许多金银！” “那又怎样，我们现在还不是被困在这片大得离奇的山林中，走都走不出去！” “唉……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关键水也要见底了。 今天晚上之前，再走不出这片丛林，我们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要和这批货物死在一起了。” 其余人在求救，商队几个领头的，你一嘴我一嘴有气无力绝望的交谈着。 “快看！那里有一只小鹿！” 就在这时，忽然商队中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指道。 正文 第十四章 胭脂与贪念 商队其他人，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林间不远处，看见一只小鹿。 顿时有人从怀中掏出匕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作势要摸上去。 “你做什么？” “当然是杀掉它！ 送上门的猎物，好久没尝肉味了。 接下来如果我们走不出这片丛林，鹿肉也可以让我们多挺一段时间。” “等一下，这只小鹿在干什么。” 商队几个领头吃惊看着眼前一幕。 不远处那只小鹿看着他们，头极为人性化的向某个方向摆了摆，眼神示意让他们跟上。 “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只小鹿好像叫我们跟它走？” 商队的人面面相觑，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它难道是要带我们走出这片丛林？” “这只小鹿是妖怪吧？” “已经这个时候，还怕什么妖怪。 跟它走，这个时候还有其他办法么！” “各位，常言道天无绝人之路。 说不准是上天特意派来这只小鹿，救我们脱离困境，我们快跟上！” 商队几个领头的狠下心，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对商队其它人道。 当然身处绝境，自身力量不足以自救时，就会寄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明、上天来拯救自己。 其他人闻言眼睛一亮，再看向陆岐仿佛看到了希望，已走不动的疲惫身躯，又涌现出几分力量。 半个时辰后，陆岐领着身后商队出了丛林。 其实他们离这片广袤丛林的边界已十分近。 再走上一段路程，就能走出丛林。 当然，前提是方向正确。 如果没有陆岐的引领，方向不对走到死都走出不去。 “上天，多谢你派下神鹿，拯救我们！” 待走出丛林后，商队的人逃出生天，喜极而泣，各自拥抱在一起，疯了一般，完全把陆岐当做上天的使者，又是跪又是拜。 陆岐能理解他们绝处逢生的狂喜与激动，不过无意和这群疯了一样的人多待。 他转身往丛林深处走去。 商队见救他们出林的神鹿离开，也收拾好心情，往王城所在方向走去。 他们经过这次蹊跷离奇的得救，对这次王城行商充满信心。 上天保佑着他们，他们这次一定十分顺利，会赚到无数金银，盆满钵满！ 待陆岐离开不久，一道身影从丛林深处走出，看着获救远去的商队背影，它凝视良久，悄然离去。 …… 两日后。 富丽堂皇的皇宫中。 国主夫人慵懒的从床上爬起，被宫女伺候穿衣洗漱过后。 她坐在镜子前，正要拿起胭脂化妆。 为她梳发的女官忽然小心的道。 “夫人，最近两日王城中来了一个异国的商队，所卖的胭脂水粉尤为上等。 王公贵族的夫人女儿都争先购买，您可要试一试？” “哦？” 国主夫人秀眉一挑。 “呈上来。” “是。” 女官拍了拍手。 几个宫女端着银盘，托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来到房内。 国主夫人从中选了几样，化好了状。 看到铜镜中仿佛年轻了十几岁的自己，她眼中露出欣喜惊讶之色。 她今年已是三十多岁，面容发黄，眼角生出皱纹，姿色早已不比年轻之时。 可今日借这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画好妆容后，她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好，很好！” 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国主夫人喜不自胜。 她自梳妆盒中取出一枚玉镯，看向女官。 “你做得很不错，这个镯子赏给你。” “多谢夫人。” 女官激动，双手接过碧绿玉镯。 旁边另一个侍立的女官，眼中闪过嫉妒之色。 国主夫人梳妆盒中的首饰岂有凡品，这枚玉镯最起码也要值个几百金。 侍立的女官脸上挂着微笑，盈盈上前一步。 “夫人，您今日真是漂亮，简直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若是国主看了一定十分欢喜。” “对，国主还未看过我今天的样子。” 国主夫人一经提醒，美目中登时一亮。 随她岁数渐大，容颜一天天老去，国主喜新厌旧，越发宠爱那些年轻的姬妾，已少有上她的宫中就寝。 如今她借异国的胭脂水粉，恢复年轻时的容貌，自然要给国主看一看，赢回国主的宠爱。 国主年轻时爱她爱的发狂，把她封为国主夫人，哪怕天上星星都愿意为她去摘，大半原因就在她绝世美艳的面容上。 “如今我恢复年轻时的容貌，我看那些姬妾哪一个还能争得过我。” 国主夫人看着镜中美艳无双的自己，越发欢喜。 “夫人，您此时的容貌，如果能得到九色鹿皮毛所做成的衣裳，角做成的首饰，世上恐怕就再没有女子比您更美丽了。” 侍立的女官看似感叹的又道。 “九色鹿？什么九色鹿？” 国主夫人疑惑道。 “夫人您不知么？ 王城外那片广大丛林中，有一只九色神鹿，它的皮毛能释放九色光芒、瑰丽无匹，雨后虹光与之相比亦要黯淡失色！ 它的角白若雪枝，玲珑剔透，连绝世美玉也难比其万一！” “世上竟有这样美丽的生灵？” 国主夫人听了，大为惊叹。 她眼中浮现惊人异彩，不禁幻想起自己身穿九色鹿皮毛制成的衣裳、头戴鹿角做成的首饰的美丽模样。 “夫人，九色鹿只是传说，无人能证明它的真假。” 但就在这时，刚得了玉镯赏赐的女官，忽然上前一步道，打断了国主夫人的遐想。 侍立的女官冷冷瞪了她一眼，下拜道。 “夫人，我敢保证九色鹿绝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我找人问过那些号称见过九色鹿的人。 其中的确有人是谎话连篇，根本没有见过九色鹿。 但有很大一部人，他们描述的九色鹿模样完全相同，身高、体长乃至于鹿角的形状都一模一样。 这些人平时生活没有任何交集，没理由一起串通说谎。 世上是真的有九色鹿的存在！” 最后她又道。 “九色鹿那么美丽的皮角，天生就该拿来衬托您的美丽！” “你说得对！” 国主夫人眼神炙热，喃喃道。 “假若九色鹿是真的，那么我一定要得到九色鹿的皮角！ 它也只能是我的！” 正文 第十五章 誓言应验 “去叫国主来，就说我生病了，叫他来看我。” 国主夫人咳了两声，吩咐道。 她已想到该怎么得到九色鹿的皮角。 她要让国主亲自为自己取来九色鹿的皮角！ “是……” 国主很快到来，他头戴金冠，身穿王袍，年龄三四十岁，面容不怒自威，带着些许焦急，来到国主夫人的寝宫。 虽然国主夫人已容颜不再，渐渐老去。 但他和国主夫人却还有早些年的感情在。 听到国主夫人生了病，国主脚步匆匆赶来，才入寝宫，就担心的喊起来。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等他走到床前，看清国主夫人的模样，国主却是一恼。 “夫人你！……” 床上躺着的国主夫人，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简直容光焕发，娇艳欲滴，好得不能再好。 但话才说到一半，国主看清国主夫人化过妆后年轻美艳的面容，剩下因被欺骗而欲恼怒质问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夫人你……今日好美。” 国主眼中满是惊艳，他缓缓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道。 “国主不关心妾身的病，怎么说起其他了。” 国主夫人脸上浮现红晕，扭头看向别处，嗔怪道。 “真要多谢那几盒来自异国的胭脂水粉。 否则我想要得到九色鹿的皮角，恐怕真得仔细的画一个病容，装作得病。 但现在我借妆容恢复年轻时的相貌。 哪怕是我睁眼说谎、无理取闹，国主也全都如我预料的一样，全都包容了下来。” “如果能再得到九色鹿的皮角，相信哪怕让国主休掉那些姬妾独宠我一人，恐怕也会答应的！” 国主夫人想到这里，眼中一亮，心中一阵火热。 国主见国主夫人这副模样，知道她肯定没有病，但还是故作着急，哄道。 “爱妻放心。 本国主这就召集全国的良医进宫为你诊病医治。 如果治不好我的爱妻，我定将他们全部严惩！” “国主怎么可以这么说，那样妾身岂不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后。” 国主夫人心里欢喜，嘴上却道。 爱妻这个称呼，她真的好多年没有听到了。 停顿了一下，她眼睛看向别处，神情有些痛苦落寞，似喃喃道。 “妾身这病是心病，恐怕难治呢……” “哦？心病？” 国主瞧见国主夫人落寞的模样，有些心疼，眉头一挑。 “爱妻这心病因何而起？” “妾身听闻，王城外的丛林中，有一只九色鹿，它的皮毛、鹿角生得异常美丽。 日思夜念下，才病倒了。“ “九色鹿的鹿角、皮毛？ 这有何难！” 国主一听这话，对国主夫人宠爱万分的大笑道。 “只要世上真有这九色鹿，别说它在王城外的丛林中。 它就是在遥遥千万里之外! 本国主也会为爱妻你亲手取回它的鹿角、皮毛！” “莫说九色鹿的鹿角、皮毛，就是天上的星星，爱妻想要，我也一定为你取来！” …… 国主下令，悬赏全国，如有能提供九色鹿消息者，赏万金！ 采药人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欣喜若狂！ 他回到王城这两天，一直在打听哪一个富商对九色鹿的消息出价最高。 没想到还没打听出来，国主居然发布了悬赏九色鹿消息的皇榜。 采药人立刻进宫求见国主。 国主发布悬赏，虽然财帛动人心，却也无人敢于冒领。 毕竟想要万金，得先带国主找到九色鹿，找不到的话就是欺骗国主，恐怕会当场被剁成肉泥。 如果不是真有把握找到九色鹿，谁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虽有不少人见过九色鹿，受过九色鹿搭救。 却也仅仅是见过，知道九色鹿会时常出现在哪里的，只有采药人一人。 到了王宫后，面见国主，采药人自信满满道。 “国主放心。 小民知道九色鹿时常在哪里出没。 我曾在林中采药，遇见过九色鹿，知道它常去一处河岸旁喝水吃草！” 国主龙颜大悦。 “好，明日你随大军同行。 只要你能带本国主找到九色鹿，本国主重重有赏！ 下去吧！“ “是……” 采药人出了皇宫回到家中，正喜不自胜的做着以后荣华富贵的美梦。 忽然头顶、脚底，乃至全身都一阵剧痛。 他用水盆一照，发现自己竟全身都生了病疮，奇痒难耐，剧痛无比。 “誓言居然真的应验了！ 怎么会？！” 采药人心神大惊。 怎么别人誓言随便发，没见过一个应验的。 到了自己身上，就这么灵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九色神鹿的确是非同一般的生灵。 但他已进宫面见过国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难道要他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采药人看了看自己四面漏风的家里，眼中浮现贪婪凶戾之色，咬牙切齿道。 “不！绝不！ 一定是那头妖鹿，在我身上施了什么邪法，才会害我如此！ 杀了它，邪法估计就会消散！” “万军围杀下，即使它再神异，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病疮都到时都可以痊愈，我会得到国主赏赐，从此吃喝不愁，荣华富贵！” “一定会的！” …… 翌日，河岸旁。 陆岐和鹿群呆在一起，享受温暖阳光，吃着嫩草。 在林中连着逛了两三日，他也有些累了。 陆岐看着远处站在巨大青石之上凝望河水的九色鹿，眼神微动。 “也不知道那个故事发生了没有？” “会不会因为我的缘故，使九色鹿错过了那个溺水之人？” 陆岐其实并不太关心故事能不能顺利进行。 因为他想遍故事每个情节，也不知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整个故事中唯一不凡的就是九色鹿。 九色鹿尸体肯定十分珍贵！ 但他总不能想办法协同国主及大军，把九色鹿杀掉。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毫无底线。 九色鹿和他无冤无仇，也不是什么恶兽。 为了一具珍贵虽珍贵但不知有啥用的尸体，就残杀掉九色鹿，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而且，先不提能不能成功杀掉神通强横的九色鹿。 九色鹿可和麒麟、凤凰一样，都是瑞兽！ 那个溺水者，仅仅是欺骗了九色鹿，违背了他对九色鹿发下的誓言，下场就那么凄惨。 如果他和其他人杀死九色鹿，岂不立刻会遭到天谴！ 陆岐摇了摇头，把这个愚蠢的想法甩出脑袋。 他还是专心想想怎么进一步获取九色鹿好感，想办法从九色鹿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两日九色鹿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十分亲近，就像长辈看自己喜爱的后辈一样。 想到这里，陆岐忽然又有些担忧。 “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能停留的时间有多长？” “千万别等我好不容易得到九色鹿的好感，结果还没得到什么好处，就被迫离开这个世界。 那就真的一番力气都白费了！” 正文 第十六章 大军来袭 九色鹿站在巨大青石上，看向某个方向。 他今日没有去常去的那段河岸，一直都和鹿群待在一起。 因为不知为何，每当他生出去那段河岸的念头，都一阵心神不宁。 他觉得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直觉。 …… 车辚辚，马萧萧。 国主身穿战甲，头戴金冠，腰间佩剑，气质威武，站在战车之上，统率大军，进入丛林。 按着随大军同行的采药人的指引，来到一处河岸旁。 披甲执锐的兵卒埋伏在左右，张弓搭箭，只待九色鹿现身。 但左等右等，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有九色鹿的身影。 国主逐渐等得有些不耐烦，目光向采药人投来。 采药人擦着额头上冷汗，紧张的结结巴巴解释道。 “国主大人，这处河岸绝对是九色鹿常来的地方，不会有错。 但也不是说……九色鹿每天必定会来。” “你的意思，我抛下朝政，要带着大军在这里等上几天，才有可能见到九色鹿？” 国主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握住腰间佩剑，怒声问道。 采药人见国主发怒，连忙跪下，浑身颤抖，脑袋极速运转起来，要如何让国主息怒。 他想起关于九色鹿的种种传说，眼中忽然一亮。 “如果国主大人想快速见到九色鹿，也不是没有办法。” 采药人抬起头，看向国王道。 “什么办法？” “放火烧林，驱赶射杀林中走兽飞禽，引九色鹿出来！” 关于九色鹿的传说，都说他善良慈悲，庇护弱小生灵，救助有难的人们，行善举、做好事。 采药人更是亲身被九色鹿救过，他相信那些传说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丛林有难，生灵有危，九色鹿绝不会坐视不管！” “你确定这个方法有用？” 战车之上，国主神色严肃，眼神变幻不定。 他对于放火烧林多少有些忌讳，传出去恐不利于他在百姓间中的名声。 如果引出九色鹿也就罢了，如果没有岂不…… “小民愿……愿以性命担保。” 采药人咬牙道。 反正引不出九色鹿，他感觉自己也性命难保，干脆此时拿性命直接做担保。 “很好！“ 国主思索片刻，猛地挥袖，下令道。 “放火烧林，射杀驱赶丛林中一切生灵！” “遵国主令！” 大军开始放火，往丛林深处前进。 沿途驱赶射杀见到的所有生灵！ …… 河岸旁，青石之上。 九色鹿突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耳边萦绕大量生灵痛苦绝望的哀嚎惨叫。 他眼中浮现错愕焦急，跳下青石，飞速而去。 陆岐注意到九色鹿的异动，他向九色鹿赶去方向看去。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受惊的鸟儿成群飞起。 “这是……故事发生了？” 陆岐飞速从草地上站起。 这个场景，让人联想到壁画上的内容。 显然是那个国主在纵火烧林，射杀鸟兽，引九色鹿出去。 他目光闪烁不定，想了片刻，身形一动，紧追九色鹿而去。 这个时候赶去，和九色鹿一起直面万军，肯定有危险。 但假若不去，一直以来他好不容易营造的人设岂不就此崩坏，九色鹿可能对他也会好感顿失。 其实可能也没有多么危险，壁画上其他生灵都在九色鹿庇护下安然无恙。 九色鹿估计会对他重点庇护，他应该更安全才对。 火焰如潮，汹涌而来。 林中飞禽惊惶，走兽恐惧，胡乱奔逃，场面混乱不已。 飞禽走兽灵智低下，灾难之下，变得惊慌恐惧、暴躁不安。 逃跑中，各类生灵又混杂在一起，各种尖锐刺耳的嚎叫吼声刺激之下。 有豺狼虎豹类的猛兽居然不顾情形厮杀在一起！ 有老鼠、兔子、獐子等体型小的小兽，吓破胆子慌乱逃窜，被其他身躯庞大的野兽踩踏成肉泥！ 也有各种鸟儿惊慌乱飞撞到树上，从空中摔落。 九色鹿赶到之时，便看到这样一幕，他眼底掠过一抹悲痛与焦急。 “必须让这些生灵，都冷静下来！” 九色鹿踏前一步，身上九色光芒大作。 凡是被光芒照耀的生灵，一股安定柔和的力量拂过心上，渐渐变得安静。 飞禽走兽不再惊恐不安，不再厮杀逃窜，安静呆在原地，仿佛受到洗礼。 大火蔓延而来。 九色鹿不慌不忙眼神一凝，雄壮挺拔的身躯，升起一股神圣凛然的威压！ 九色神光犹如实质。一扫之下掀起猛烈狂风，狂暴扑压而去！ 忽然间，狂风从丛林深处吹出。 狂风吹得国主和大军睁不开双眼。 待狂风散去。 大火肆虐的丛林火焰尽去，只剩被烧成焦炭的树木。 “九色鹿！一定是九色鹿出现了！” 采药人兴奋大叫。 九色鹿出现，他的命也就保住了。 “这只九色鹿，似乎有些妖法。” 战车上，国主眯了眯眼。 不过，也只是掀起一阵妖风扑灭大火而已。 他统率万军，投鞭断流，遇山开山，会些妖法又怎样！ 国主身穿铠甲，身上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国主大人，那九色鹿一定就在丛林深处！” 采药人激动的道。 他不止是为自己即将得到的荣华富贵而兴奋，主要也是因为他的一身奇痒剧痛无比的病疮有可能痊愈。 杀掉九色鹿，或许他一身病疮就有可能痊愈，从此不用再受病痛折磨！ “嗯。” 国主冷冷的点了点头，拔出腰间佩剑，指向丛林深处，大喝道！ “前进！“ 大军遵从王令，气息肃杀，开进已烧成一片焦土的丛林。 陆岐比不得九色鹿的神速。 待他赶到时，九色鹿已熄灭大火，为死在大火中的生灵而伤感，又看着周围的飞禽走兽，不知在思考什么。 九色鹿略带伤感的目光，扫过周围的飞禽走兽，一时感到有些难办。 眼下虽然没了大火威胁，但这些飞禽走兽，混杂在一起，许多互为天敌。 一旦清醒过来，场面可能会比之前更为混乱。 九色鹿不想有任何一只生灵再受到伤害。 “只能把它们分批送走。” 九色鹿看到匆匆赶来的陆岐，正要把他叫来，让他带着一批生灵先走。 忽然远处战车声音传来。 正文 第十七章 强盗逻辑 大火烧掉大片丛林，路途变得平坦。 国主带着披甲执锐的大军，很快来到仍是郁郁葱葱的丛林深处。 他遥遥看到体具九色，角若雪枝的九色鹿，眼中浮现惊叹，喃喃道。 “这就是九色鹿。 真的是一只无比美丽的生灵！” 九色鹿仿佛天地完美的造物，身躯挺拔矫健，皮毛释放九色毫光，充满力与美，更兼有神圣尊贵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膜拜。 天地间其他一切其他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九色鹿看到国主和大军，走上前语气沉痛带着些怒气，问道。 “人类，是你让人放火烧林，害死了这许多生灵？” “不错，是我！” 国主神色冰冷，挥手让大军迅速包围了九色鹿及陆岐等，张弓搭箭对准他们。 陆岐目光扫过周围把箭矢对着他的大军，不由得一阵紧张。 他虽和寻常之鹿比有些不凡之处，但也是血肉之躯。 如果要害中了一箭，除了死恐怕没有第二个可能。 “希望我的到来，没有对故事有什么影响。” 陆岐心中暗暗想道。 按照故事，国主和大军来得快，在九色鹿展现神威后，去得也快。 在场的这些生灵，受到九色鹿庇护，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 处于万军包围中，九色鹿目光一凝，踏出一步，神态警惕，把身后万千生灵庇护在身后，又质问道。 “人类，你为何要做这一切？” “这一切，不能怪本国主。 你皮角生得太美丽，本国主答应夫人杀掉你，亲手为她取回你的皮角。 但本国主在那处河岸旁带着大军左等右等，你也不到。” 停顿了一下，国主瞟了一眼侍立在战车旁脸上带着谄媚笑意的采药人，继续道。 “正巧，本国主身边有人为我出了一个计策，放火烧林、射杀生灵逼你出来，又以性命担保会成功。” “本国主心想反正试一试也没什么，也就答应了。 你早些出现，那些生灵也不会死！” 按照国王的意思，这些生灵死去不怪他，反而怪九色鹿，怪他皮角生得太美丽，怪他没有乖乖出现被大军射杀。 “这完全是强盗逻辑！” 陆岐目光冰冷，看着国主。 这就像坏人说自己的卑鄙无耻、手段下作，都是因为好人不好对付被逼出来的一样，好人就该十分轻易的被坏人杀掉，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而且这个国主，言语间还在把部分责任往战车旁疑似是被九色鹿救过的溺水之人的人身上推。 把他点出来，让他分担九色鹿的一部分怒火。 听了这一番话，陆岐除了觉得这个国主无耻之尤外，什么想法都没有！ 但九色鹿似乎不这么想，他看着国主身后埋葬了不知多少生灵的一片焦土，缓缓低下头，带着悲痛伤感的眼中浮现一抹愧疚。 “你说得对，假若不是我的存在，这些生灵应当能免受灾难……” 显然九色鹿认为国主说得话起码里面有一些是对的，那些生灵死去里面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善良的人总是活得很累，因为他们总喜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九色鹿的慈悲与善良毫无疑问，他就是这样。 陆岐感叹之余，突然察觉到九色鹿状态不对，十分容易被人所乘时。 他正要提醒低下头的九色鹿不要过于陷入愧疚中失去警惕，分清谁才是害死这些生灵的罪魁祸首。 “放箭！” 国主眼中闪过一抹狡诈，见九色鹿愧疚失神的模样，突然大喊！ 在来的路上，他问过采药人一些关于九色鹿的事情。 对于九色鹿的性格如何，他已有十足了解。 这一切都是他所提前计划好的。 待他用话语让九色鹿愧疚失神的时候，就下令大军放箭，射杀九色鹿！ 国主一声令下，包围九色鹿及陆岐、万千生灵的大军，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声命令，纷纷放箭！ 嘣嘣嘣！ 万千利箭，漫天箭雨，激射而来！ “来不及了！” 陆岐心脏一紧。 虽说箭矢是瞄准九色鹿，但不是每个弓手都是射箭手。 他也在漫天箭矢覆盖范围之中。 也许九色鹿不会被凡人刀兵所伤，但他和这些寻常的飞禽走兽可不一样。 生死刹那之间，陆岐快速转头看向九色鹿。 此时能救他以及这些生灵的只有九色鹿。 他相信九色鹿绝不会那么简单被骗到，心里只剩下愧疚失去了警惕！ 在箭矢要落下时，九色鹿突然抬起头，释放九色神光，形成一个巨大光罩，把他身后的陆岐以及万千生灵，全都护住！ 漫天箭雨撞上九色光罩，登时泯灭，化作飞灰！ “如此神威！……” 国主的诡计落空，他瞧见九色鹿显现神通的这一幕脸色大变，眼中闪过惊恐！ 他完全被九色鹿力量所震撼。 倘若九色鹿不是让九色神光形成护罩，而是向他和大军扫来，他此时焉还有命在？ 国主眼神惊疑不定，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见到射来的箭矢被九色神光泯灭，陆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九色鹿心有大慈悲，亦有大智慧，并没有让这个国主诡计得逞。” “躲过箭雨这一劫，剩下来应该就简单了。” 接下来按照故事发展就是九色鹿跳到国主战车面前，当众指明他先前救下的溺水之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之后国主登时悔悟，带着大军离去。 陆岐如果在没见过这个国主前，还有点可能相信他是当场悔悟。 但在见过这个国主后，他彻底确定根本没有什么悔悟，这个国主应该就其实是惧怕九色鹿的神通，谎称悔悟带着大军逃了！ 九色鹿身形一跃，身上神光大作，跳到国主战车之前。 他眼带怒火看向采药人。 “这位国主，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采药人见识过九色鹿神威后，浑身抖若筛糠，连连磕头求饶。 “神鹿，我错了，我知错了！” 九色鹿不理他，转头看向国主，道。 “我不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生出带着大军来丛林猎杀我的想法。 我要告诉你的是，此人曾在林中坠河，在将要溺亡之时，我听到他的求救声，跳入河中把他救下！ 他要每日嫩草净水供奉我，我没有答应，只是叫他不要把我常去的那处河岸泄露出去。 他主动向我发誓，不会泄露。 但显然他违背了誓言，而且恩将仇报，带着你来到丛林猎杀我。” “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你身为万民所望的国主，为何要听从他的歹毒话语，一起来害我？” 九色鹿愤怒质问道。 神通恐怖的九色鹿就这样站在离自己这样近，国主十分没有安全感，眼中流露出畏惧，面上努力保持冷静镇定，但握着剑的手不停颤抖。 不过，他还没有被吓得忘记思考。 九色鹿为何要说这样一番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 明明是他想为夫人取得九色鹿的皮角才带大军来到丛林，怎么九色鹿的意思仿佛是采药人诱惑他来丛林猎杀九色鹿。 国主飞速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 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 就像奸臣当道，其实不是君王昏庸，任由奸臣肆意妄为，而是奸臣蛊惑了君王，闭塞圣听，把持朝纲。 错不在君王，是奸臣太狡诈卑鄙。 君王只要说是奸臣蛊惑，下旨斩杀奸臣后，就能重新做人，还能被万民称颂，得到圣明之名。 正文 第十八章 突生变故 （三千五） 陆岐在一旁听着。 在国主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就念头一转，明白了九色鹿的意思。 给这个国主台阶下，好让他带着大军退走。 这事若换作他，给什么台阶，直接一道九色神光把这个国主杀掉了事。 但九色鹿如果能狠下心动手杀人，他也就不是心怀无限慈悲的九色鹿了。 说起来，这也是为何一开始陆岐敢从随便动动念头就能杀死他的九色鹿身上谋划好处。 因为九色鹿心怀慈悲，哪怕看出他居心不良、目的不纯，也不会对他怎样。 别说杀掉他，恐怕分毫都不会伤他，顶多把他赶走，说不定赶走都不赶走，会把他留在身边教导。 陆岐目光扫过面上强装镇定的国主，敏锐捕捉到他眼里对九色鹿的深重畏惧。 相信此时如果九色鹿，若说几句恐吓之语，再佯装释放神通，绝对能直接把国主吓得连忙带着大军逃走，完全不用如此麻烦。 以九色鹿的智慧，应该不难看出来，但他也没有这么做。 这便不由让人深思九色鹿如此做的目的。 “应该是怕国主报复吧。” 陆岐猜测的想道。 假如把这个国主直接吓跑，使他当众颜面尽失，他回去后说不定越想越气，会再想法对付九色鹿。 九色鹿当然不怕国主对付他，但他怕丛林万千生灵再一次因他而遭劫，所以给国主一个台阶下。 国主其实是受忘恩负义的小人蒙蔽诱惑，才犯下这等错事。 知错就改，还能赢得美名。 国主保存颜面，再加上是九色鹿主动给他台阶下释放善意，他回去后对九色鹿的恼怒怨恨少一些，或许从此就相安无事。 而且今日这回事后，国主回去后如果想再打九色鹿的主意，也有了顾忌。 都知错就改一次了，自然不能再明知故犯、再做错事。 被人蛊惑一次可以，但如果被人蛊惑第二次，而且还是去做同一件错事，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是个愚蠢透顶的蠢货。 平常人傻一点没什么，一个国主若人尽皆知他蠢得不可救药，恐怕会失去民心遗臭万年，乃至会有失国之险。 “神鹿所言可为真？ 你竟是这等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 见九色鹿主动给自己台阶下，国主脸上装出难以置信之色，看向战车旁的采药人。 “你骗我有妖鹿为祸一方，残害生灵，我竟听信了你的谎话，险些铸成大错！” “为祸一方的妖鹿？” 采药人一脸发蒙，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国主……” 采药人本能正欲辩解。 “你个小人，你还想说什么？！” 国主跃下战车，神色愤怒，一剑劈来。 “国主，不要！” 采药人双眼瞪大，神色惊惧，本能抬起手臂抵挡。 铛！ 眼见采药人要被杀死。 一道九色神光闪过。 国主劈下的长剑被击飞。 “神鹿……？” 国主眼神慌乱，转头看向出手把他长剑击飞的九色鹿，不解道。 “难道这头该死的九色鹿要反悔？” 他心中一阵忐忑。 按照九色鹿给他的台阶，该到了他剑斩奸人，醒悟认错的桥段。 怎么九色鹿忽然出手把他拦下？ “杀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无非又有一个人失去生命。 今天死去的生灵已足够多了。 国主还是让他活下来，为今日之事忏悔赎罪吧。” 九色鹿摇了摇头，声音发颤道。 采药人虽害得丛林中不知多少生灵死去，但要他看着采药人死在他面前，他还是做不到。 听到这句话，陆岐也暗暗摇了摇头。 对于这一幕，他并不意外。 毕竟原本故事便是这样发展，九色鹿没有对采药人进行报复。 何况九色鹿的身份他也了解，累世修行之路上、尚未成道的佛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乃是佛教的名言。 佛教认为，人皆有佛性，哪怕十恶之人弃恶从善也可成佛。 所以哪怕作恶多端的十恶之人，也不能杀。 陆岐对于这句话很不认同，但不认同他也不会说什么。 他不认为自己可以说服累世修行之路上的佛祖改变想法、改变日后佛教主张。 “多谢神鹿饶命！” “神鹿啊，日后我一定悔改、赎罪！” 采药人差点死去，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他神色惊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九色鹿闭上双眼，伤感痛苦的低声道。 “这……” 国主神情发怔。 他真的没想到，九色鹿拦下他是要救对他恩将仇报的采药人。 而且三言两语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放过了采药人。 他简直不能理解九色鹿的想法和所做作为。 国主眼神微凝。 当他看到九色鹿“轻飘飘”放过恩将仇报想要害死他的采药人后。 他忽然觉得神通强横的九色鹿没有那么可怕了。 有些人见到别人慈悲的一面，他会敬佩叹服。 而有些人见到别人慈悲的一面，他会觉得这个人很蠢很好欺负，有极大的弱点！ 国主此时就属于后者。 他原本已放弃杀死九色鹿的想法，突然再度萌生！ 尤其当他想到，如果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他的夫人会以怎样失望的眼神迎接他。 “这么多年，我一直宠爱其他姬妾冷落夫人，对她多有亏欠！” 国主想起昨日见到夫人不同以往、恢复了年轻时美艳无双的面容，又想起年轻时相爱的种种甜蜜，心中生出一阵愧疚。 “我已答应夫人，要为她亲手取回这只九色鹿的皮角！ 即使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该摘给她！” 想到此处，国主一咬牙，心中本还犹豫不决的念头彻底定下，眼底闪过狠厉之色。 他立即隐秘的向大军中的将领，使了个眼色。 “这只九色鹿妖法是很厉害。 但说不定肉体脆弱，我让人在背后射他一箭，也许就能杀了他！” “反正失败也无性命之忧，如果失败事后认错就好！” 国主虽心中起了恶念，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沉痛悔悟的模样。 “神鹿，之前我都是受人蛊惑。 如今我已深深醒悟，我这就带大军退去。” “……” 九色鹿见国主这副样子，正要说些什么，结束这最后的对话。 “呦！” 忽听一声急促示警的鹿鸣！ 陆岐一直在紧盯着国主， 当看到对方向某个方向看似不经意瞟了一眼后。 他立刻目光机警向某个方向搜寻而去。 看到一个军中将领，眼神阴狠，悄无声息拉满弓箭，从后面对准九色鹿。 陆岐立刻出声示警。 可惜他无法口出人言，一句“小心”到了嘴边成了一声急促的鹿鸣。 不过，目的也总算达到了。 九色鹿听到这声突兀响起的鹿鸣，回头看去。 嘣！ 箭矢离弦，激射而来！ 九色鹿回头时，恰巧看见箭矢射来，他身上绽放九色神光。 箭矢落到他身上，如之前的箭雨，化作了灰烬！ “射，给我射杀他！” 看到如意算盘落空，国主有些慌乱，本能下令。 漫天箭雨瞬间再起！ 九色鹿身上神光大作，形成光罩连同陆岐及其他生灵全部罩住。 “故事里没有这段，怎么会这样！” 处在神光保护下，陆岐有些慌乱。 明明九色鹿点出溺水者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后，国主就该都惭愧悔悟的立即退去，为何会第二次突下杀手？ “这剧情不对啊！” “难道是我的到来，影响了什么？” 陆岐快速回想。 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因为那支林中迷路的商队？” 陆岐来到这个世界，所做事情不多。 想来想去，保护小鹿不受大鹿欺凌、阻止雄鹿无端打架、从豹子口中救下母鹿和小鹿，这些事应该都不至于到影响故事发展。 唯一一件可能对故事产生影响的事，就是他引着一迷路的支商队走出了丛林，救了他们。 但一支商队，是怎么把故事影响成这样的，陆岐想不明白。 不过此时，也不是让他思考这个的时候。 故事不再按原来剧情发展，这说明接下来他也许会有危险！ “该死！” 陆岐暗骂了一声。 事情忽然不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国主，你为何突下杀手？” 九色鹿再次受到袭杀，他踏前一步，身上释放出强大气息，怒视道。 “你不是已答应要退去？” 国主面对发怒的九色鹿，有些畏惧。 但他没有立刻放弃杀死九色鹿的想法。 若在之前，他面对九色鹿这副模样会不知所措。 而现在他已知道该怎么对付九色鹿。 “九色鹿，你要做什么，你要杀我么？” 国主不退反进，也上前一步，显露出君王威势，直视九色鹿，怒喝道。 “我乃一国之主，你若杀了我，国家无主，动乱不堪。 届时刀兵将起，起码可能会有数十万乃至百万人因你而死！” 九色鹿眼神一闪，似正要做什么。 国主眼中闪过一抹狡诈，似乎猜中他的意图，紧接下令。 “军中所有伍长听着，假若我被九色鹿击昏击伤，哪怕掉了一根汗毛。 都是你们护驾不力，立刻自刎谢罪！ 假如伍长不听令，手下兵卒可代行我令！” “遵命！” 大军齐声应道。 用人命胁迫？ 陆岐眼神一变，有些焦急。 因为他知道九色鹿真的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九色鹿眼中浮现迟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想把国主击昏过去，大军群龙无首，紧接便可以施展神通震慑大军结束一切，让大军带着昏迷的国主离去。 但现在不成了…… 一旦他出手，会有千百人因他而死！ 九色鹿眼中浮现剧烈挣扎之色。 呦呦！ 陆岐回头看了看那些至今十分安静的飞禽走兽，急忙叫了两声，提醒九色鹿。 “不成的……” 九色鹿目光扫过箭雨之下仍保持安静祥和的生灵们，飞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无奈摇了摇头。 “我能释放气息，安抚这些灵智微弱的生灵，不代表能安抚人。 人和飞禽走兽不同，灵智极强，这些人又都是兵卒，意志坚定。 我安抚不了这些人。” “做不到？” 陆岐有些慌了。 这种情况下，他实力弱小，唯一能寄望的就是九色鹿。 但似乎九色鹿也不是无所不能，现在该怎么办？ “射！给我射！” 见九色鹿束手无策，国主猖狂得意的大笑，连连下令。 四周大军拉弓搭箭，漫天箭雨一波波袭来！ 正文 第十九章 最后的九色神光 一波波箭雨尽被九色神光化作光罩挡下。 皆刚一接触，便化作飞灰。 但陆岐仍没有半点安全感。 因为九色鹿的致命弱点已被对方抓住。 对方只要利用九色鹿见不得有人死去的善良慈悲，想破开光罩简直不能再简单。 陆岐眼中闪过焦急担忧，飞速思索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破局。 光罩之外。 国主见弓箭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他下令在大军中挑选出一队死士。 数十个死士，抛下甲胄兵器，带着一股惨烈气势，脸上视死如归的神情，一步步向光罩走去。 “九色鹿！” 国主眼神阴狠，得意的死死盯着九色鹿大喝道。 “你放出的九色神光的确威能恐怖，万物稍一触碰都会化为飞灰！“ “这里几十个兵卒，都代表着一户人家，他们有的是爹娘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女的父亲。 你说这些人，如果以血肉之躯触碰到你的这个光罩，结果会怎样？” 他站在战车上，猖狂大笑道。 “卑鄙的嘴脸！” 陆岐眼神冰冷。 他就知道这个国主发现用人命胁迫九色鹿管用后，一定会再用第二次。 果然这么快就又想出一个歹毒的方法，威胁九色鹿。 而依照他对九色鹿的了解…… 九色鹿看到数十死士一步步向光罩走来，眼底浮现怒火，但还是不忍看到数十死士化作飞灰，收缩了光罩。 本来范围很大的光罩，已只剩下几步距离就紧贴陆岐和其他生灵。 “哈哈哈！” 国主嘲讽笑道。 “九色鹿，你能把这个东西缩小。 但你能把你和其他这些飞禽走兽，也一同缩小么？ 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说罢，他话音一转，冷肃道。 “九色鹿，本国主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解除光罩，乖乖走出来让本国主杀掉。 待本国主得到你的皮角，自会带大军退去！ 你身后的万千生灵都可以幸免于难。 否则不但它们……这数十人都会因你而死！数十户人家的人会失去他们的亲人！” “当然，你也可以不走出来，眼睁睁看着他们化作飞灰。 九色鹿，本国主给你选择的机会。 是让他们死，还是让他们活！” 国主最后冷声威逼道。 九色鹿看着仍逐渐走近的数十人，又看向战车上猖狂得意浑然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的国主，眼中怒火汹涌。 但过了片刻，他忽然缓缓闭上双眼。 待九色鹿再睁开眼时，眼中却已是出奇的一片平静。 仿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切释然，没什么再值得他愤怒。 陆岐紧咬牙关，不知该怎么办时，他瞥见九色鹿的眼神，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急忙叫了两声。 “小鹿，不要怕。” 九色鹿转过头，浑身散发慈悲气息，语气轻柔温和道。 “我会结束这一切，一会就由你带着这些生灵离开。” 陆岐眼神剧变，暗道不好。 九色鹿显然是要妥协，要舍生救下这些生灵。 “国主，我可以死去，向你献上我的皮与角，但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放过我身后的生灵们。” 九色鹿转过头，看向战车上的国主。 “自然。” 见九色鹿妥协，国主得意大笑。 “我绝不会食言。” 九色鹿听了此话，眼神渐渐坚定，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他身上九色神光陡然大作。 九色鹿仿佛变为一轮九色骄阳，爆发出无尽的无能。 唰！ 一面如琉璃造就瑰丽无比的九色光壁，自他身后升起，直入云霄，分割天地。 整个天地仿佛被这面庞大的九色光壁分割！ 陆岐和万千生灵以及郁郁葱葱的丛林在光壁这边。 而九色鹿和国主、大军，以及灰烬焦土，在光壁的另一边。 万军脸上陡然变色，数十死士被吓得止步不前！ 国主神色恐惧看着刚刚神威大发、显现恐怖威能的九色鹿，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九色鹿，你要做什么？！” 九色鹿一言不发，身上散发圣洁与慈悲的气息，带着一股平静与释然，缓缓向国主及大军走去！ “小鹿。” 陆岐正在为这面仿佛分隔天地的庞大光壁而震撼时，耳边忽然响起九色鹿的声音。 “我自诞生在这片天地以来，就是孤独的。” “虽是兽身，却有人一般的灵智，丛林中无人能与我交谈。 我时常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但始终得不到答案。” “我神通天生，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欲庇护鹿群不受任何猛兽袭击，但直觉告诉我这么做只会带来恐怖的灾难。 我欲庇护其他弱小生灵，不被强大凶猛生灵捕食，可强大生灵被我赶走，要么会有其他生灵因我而遭劫，要么本身会找不到食物而活活饿死。 我帮助遇到的有难的人们，可却泄露出自己的存在，引来无数想要得到我皮角的人，打破丛林的宁静令生灵遭劫。 尤其今日，不知有多少生灵因我而死去！” 九色鹿语气中带着深重的愧疚。 “我不知我存在的意外为何？” “假如我死去，就能平息一切，那么……就让一切从此结束！” 九色鹿走出一段距离后，缓缓停了下来，目光平静迎接死亡，身上九色毫光渐渐黯淡，血肉燃烧殆尽化作飞灰，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皮角，落了满地。 光壁这头。 陆岐错愕的看着眼前一幕，耳边九色鹿声音变得虚无缥缈。 “这位国主既然想要我的皮角。 那我便给他我的皮角。 只不过，不是完整的。” “我不想看到在我死去后，有人因贪图我皮角再起事端，再有生灵因我而死去。” 陆岐明白九色鹿的意思。 如果九色鹿留下完整的皮角，自然是举世无双的异宝！ 说不定就会有人觊觎，为此再起事端。 这个国主也不过一个小国的国主。 假如大国的君王听闻这样一件异宝派遣使者索要，而这个国主又不给。 也许在九色鹿死后，甚至会有一个国家因它而亡也说不上。 别说一个国家因他灭亡，哪怕再有一个生灵因他留下的皮角死去，都是九色鹿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留下破碎的皮角。 嗡！ 陆岐再一次感叹九色鹿的善良慈悲之时。 一枚九色琉璃舍利，忽然从地里钻出，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体内。 他的耳边响起九色鹿最后的话语。 “小鹿，这算是我在最后留给你的东西……” 正文 第二十章 瑞兽血脉（三千五） “小鹿，这算我在最后留给你的东西。 自你出现在鹿群后，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 你所做种种，我皆看在眼中。 帮助弱者不受强者欺压。 有生灵遭受劫难，不惧危险毫不犹豫挺身认出。 最关键，你身为走兽，却并不敌视人类，即使是他们遇到困难，也会伸出援手，救他们脱难。 也是这一点，最终使我决定选择让你在我死去后代替我，保护这丛林中万千生灵。” 听到此处，陆岐不由感到庆幸。 虽然不知九色鹿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 但假若他之前没有离开鹿群，撞见迷路的商队，又冒着危险出现在商队面前，把他们带出丛林，或许自己就得不到九色鹿给他留下的东西了。 “我死后留下的皮角虽然破碎，但也足以向世人证明九色鹿确确实实已死去。” “待很长时间以后，你接收融合完我留给你的东西，只要小心些，丛林应当不会再有劫难发生。” “小鹿，莫为我报仇，今日我所做之选择，已考虑良久，此对我而言不是坏事。” “我用最后的九色神光凝聚的这道光壁，为你挡住国主和大军，以防他食言而肥。 你和其他生灵一同离去吧……” 话到此处，九色鹿声音彻底消失。 呼！ 天地陡然变色，血色苍穹，低垂而下。 轰隆！ 风云怒嚎，雷霆闪烁，好似上天发怒！ 瑞兽杀之不详，此时天地惊怒，鬼神哭嚎！ 国主和大军见到这等异象，惊慌不已，感觉仿佛末日来到，心神颤栗，无比恐惧！ “收……收起九色鹿的皮角，我们快走！” 国主命令兵卒拾起九色鹿留下的破碎皮角，狼狈仓皇逃去。 九色鹿死去，无人对万千生灵安抚。 飞禽走兽醒来，见到这副恐怖场景，慌乱逃入林中躲避。 陆岐也一同往林中而去。 恍若上天发怒，世间末日，这副景象，实在吓人。 等陆岐回到鹿群所在河岸处时，和鹿群呆在一起，才稍稍恢复冷静。 到了此时，他方才有时间消化刚才所发生的事。 “万万没想到，仅仅因为我救了一支商队，使事情发生变故，无意中害死九色鹿，让他死得那般屈辱。” 阴云堆积的苍穹下，陆岐站在河岸旁，看着滔滔河水，不禁稍稍有些愧疚。 在他看来，一只生具神通的瑞兽，居然被一介凡人活活逼死，实在可惜，实在屈辱。 “不……也不能说害死，死得也并不可惜、屈辱。 说不定，我还帮了九色鹿一把！” 陆岐不知想到什么，伤感愧疚的他摇了摇头，眼中一亮。 九色鹿和别人不同，他乃正在累世修行之路上、尚未证道的佛祖。 佛祖许多前世中，有神异之能的少之又少。 累世修行修得不是法力修为，活得寿命长短与否并不重要，修得是慈悲，是功德！ 佛祖累世修行中，发生的事情里，有两个典故为佛教所传颂最为出名，一是舍身饲虎，一是割肉喂鹰。 舍身饲虎，是说佛祖某一世为王子时，去山中游玩，见到一头母虎带着几只幼虎，但虚弱没有力气，饥饿难耐，欲吃掉虎仔，恢复气力。 佛祖不忍虎仔为母虎所食，于是果断舍身，引得母虎吃了他，填饱肚子，救下幼虎。 而割肉喂鹰，是讲佛祖某一世为国主时，一只鸽子受到饥鹰追杀时，躲入他的怀中。 饥鹰开口向佛祖讨要鸽子，佛祖欲救下鸽子，愿意提供食物给它充饥，请求放过鸽子。 但饥鹰只愿吃刚杀的、热腾腾的血肉，佛祖自然不愿害其他生灵来救鸽子，于是提出割自己的肉给饥鹰吃。 饥鹰又说必须割和鸽子等重的肉才行，佛祖取来秤将鸽子放在一端，割肉往另一端放。 但奇怪的是明明割了许多肉，秤的两端也始终不能持平。 直到佛祖把身上的肉几乎割尽，加在一起重量仍不及鸽子。 最终，他不得不撑着濒死之躯，爬上秤的一端，完全舍去身躯，才使秤的两端持平，救下鸽子！ 佛经为何传颂这两个故事，而不传颂其他，值得细思。 人生在世，唯一皮囊尔，人一死便什么都不再，荣华富贵、尊崇权势会如云烟般散去！ 佛祖抛弃一切，舍身救下其他不相识的生灵，乃是大慈悲，大功德！ 就如今日的九色鹿一样，他舍身救下林中万千生灵，以自身死去消弭劫难！ 或许在他人眼中，天生瑞兽的九色鹿被身为一个凡人的国主，抓住他太过善良这一弱点活活逼死，太过愚蠢，太过可惜，太过屈辱。 九色鹿、佛祖恐怕不这么觉得。 堂堂的王子、国主，因救区区一走兽飞禽，放弃荣华富贵滔天权势，被老虎饥鹰吃入肚中，常人看来，岂不可惜，岂不愚蠢。 割肉喂鹰这个故事中，佛祖转世的国主明明看出事情有异，饥鹰搞鬼使秤无法持平，使他被迫不得不削下自己一片片肉，最终献上整具肉身才救下鸽子，在常人眼中，恐怕屈辱到了极致。 践行自己的道，固所愿也，何来可惜，何来屈辱。 王子如何，国主如何，天生瑞兽又如何？ 累世修行之路的佛祖并不在乎这些，他在意的是其他。 “我似乎也算误打误撞，帮了九色鹿、佛祖一把。” 陆岐暗暗想道。 他想起九色鹿是佛祖前世这一身份后。 对于九色鹿为何之前感觉有些弱，也明白过来。 或许在凡人眼中看来，九色鹿强横无比。 但一说起他瑞兽的身份，便有些显得不对劲。 麒麟、凤凰，这些瑞兽，哪一个不是生而不凡，神通广大。 按理九色鹿哪怕修行时间尚短，也不该能力这般弱小。 他如果能力再强些，可能不会被国主逼死。 比如可以用九色神光瞬间泯灭国主及大军身上所穿的盔甲及手中拿着的兵器。 这样可怕的场景，哪怕国主不怕死，大军都会崩溃，生不出反对抗之心。 再比如让国主和大军散去恶念，转身离开。 九色鹿不该如此弱小，尤其再加上尚未成道的佛祖转世这个身份，该更强才对。 “问题极有就出现在尚未成道的佛祖转世这个身份上。” 陆岐目光闪动。 他猜测这个身份，并没有给九色鹿带来加持，反而大大削弱了他的力量。 佛祖累世修行，修行的不是法力神通。 否则，他每一次转世都起码也应该是移山倒海、长生不死的仙人。 佛祖化作众生，修行慈悲、功德。 如果太强，如何修？ 舍身饲虎，岂不要把虎牙崩掉。 割肉喂鹰，怕不是把刀子弄卷刃，也割不开一条口子。 何况有法力神通在身，也就不需要舍身了，挥挥手就能达成心中所想。 这样还怎么舍身践行自己的道，怎么修行慈悲与功德？ 所以，九色鹿哪怕身为瑞兽，能力也不是很强。 “也不知道九色鹿最后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东西。” 既然九色鹿舍身死去是好事，陆岐也不再为此心烦，转而思考起其他事情。 他看到是一枚九色琉璃舍利，钻进了他体内，但不知有何作用。 “难道能在危难之时，护我性命？ 亦或我能借助舍利的力量，催发九色神光，只是等耗尽后，便无法再用？” 正想着，陆岐忽然感到有些饥饿口喝。 这一天下来，他在死亡边缘游走好几圈，精神几度紧绷又放松，心情大起大落，消耗了不少体力，着实有些累了和饿了。 此时就在河岸旁，水和草都是现成的。 陆岐低头吃了几口草，往前走去欲再喝两口河水。 “这……” 但看到河水中倒影时，他忽然愣住！ “这是我？” 河水倒映，一只通体洁白的小鹿，眼中透着些许错愕。 “我变成了一只白鹿？” 陆岐原本就是一只寻常小鹿，但现在变成了一只白鹿。 “我怎么看自己觉得好眼熟？” 越看越觉眼熟。 他不禁心生疑惑。 “我现在这副样子，和九色鹿似乎有些像！” 忽然，陆岐眼神一亮。 假如九色鹿身上不再有那一身时时刻刻都散发的九色毫光，再没有宛若雪枝、犹如玉砌的鹿角，之后体型再退转一些、退回幼年，和他现在的模样应该就毫无两样了！ “难道……” 陆岐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又联想起九色鹿死前对他说的其中一段话，眼神惊疑不定。 “我死后留下的皮角虽然破碎，但也足以向世人证明九色鹿确确实实已死去。” 待很长时间以后，你接收融合完我留给你的东西，只要小心些应当不会再为丛林带来劫难。” 当时情况来不及让他仔细琢磨此话的意思。 陆岐只以为意思是九色鹿死去后，不会再有人来丛林寻找他，欲得到他的皮角。 而他得到九色鹿留下的东西，实力增长后，哪怕丛林有了麻烦，他也可以解决，不会再发生像今天如此大的劫难。 但现在想来，九色鹿这句话似乎另有深意！ 这片广大丛林今日发生劫难的缘由是什么？ 因为九色鹿在救助在林中有难的人时，被获救的人泄露出去了他的存在，从而引来了想得到他美丽皮角献给自己爱妻的国主。 “如果说没有九色鹿，就没有今日之劫难，那么以此反推……第二次劫难，就需要第二只九色鹿出现！” 陆岐感到自己想到了正确思路。 他又想了数息，双目一亮！ “我明白那句话真正的意思了！” “破碎的九色鹿皮角，可以向世人证明九色鹿的的确确已死去！ 所以……假如此后丛林中又出现了一只九色鹿，只要他小心些。不让人拿到实质证据。 哪怕有人号称自己又见到了九色鹿，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那么像今日的劫难便不会再次发生！” “这么说……” 陆岐看着河中自己倒影，在岸上走来走去，难抑激动。 “我会变成第二只九色鹿？！” 哪怕九色鹿说了，要在很长时间以后，他仍是无比欣喜！ 陆岐投胎转世成一只普通的鹿，纵使和凡鹿有些不同，也是因为可以在夜晚吸收疑似为日月精华的东西。 假如那真的是日月精华，随便一只妖都能吸收，他还有何特殊？ 但现在不同了！ 如果他能变成第二只九色鹿，也许就能与传说中的麒麟、凤凰相比。 哪怕现在还没变，九色琉璃舍利未完全融合，他也和寻常妖怪大为不同，是身负瑞兽血脉的妖！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变化 陆岐确认这就是九色鹿的故事世界，找到九色鹿一直做好事、行善举，想让九色鹿注意到自己，看能不能从九色鹿身上得到些好处。 一番谋划之后，他本以为顶多得到什么三根九色毫毛、九色鹿以前脱落的鹿角之类的东西。 没想到得到的好处，远超乎他的预料！ 简直是天大的一场机缘！ 九色鹿临死前留下的有血脉传承之能的九色琉璃舍利，融入陆岐的体内。 随时间推移，他体内九色鹿血脉会越发浓厚，甚至有一日，他会彻底也变成一只九色鹿！ 想到九色鹿仿佛可以泯灭一切的九色神光，陆岐心中一阵火热。 “九色鹿临死前说很长时间后，我会彻底融合他留下的九色琉璃舍利，不知这个很长时间是多久？” 他眼中泛起一抹疑惑。 “可千万时间别太长，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那就不好了。” 陆岐心中暗道。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贪心。 换做其他人，如果能变成九色鹿这般天生神通的瑞兽，别说等上几十年，即使几百年恐怕也甘愿。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期望能快些变成九色鹿。 鹿群的鹿还不知九色鹿已死去，和往日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九色鹿死后仿佛上天发怒的天色变化，把它们吓得瑟瑟发抖，聚集在一处。 不过，幸好天色变化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鹿群很快就恢复原样。 陆岐混在鹿群中，看着其他照常吃草的鹿，摇了摇头。 鹿群的鹿还不知道它们以后将再没有九色鹿的庇护。 以前只是九色鹿离开鹿群时，鹿群的鹿会有危险。 九色鹿在时，它们可以完全放下警惕，悠闲吃草喝水。 以后这种日子，恐怕就一去不回了。 “九色鹿死前意思是叫我代替他，守护鹿群守护丛林的万千生灵。 可惜，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世界。” 陆岐目光闪动。 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仿佛来自于脑中那片云雾之地，等一段时间后，自己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他做不到代替九色鹿，永远守护鹿群与林中万千生灵。 只能对九色鹿说一声对不起了。 其实即使有机会选择，他也不会选择留下。 陆岐目光扫视四周。 近处滔滔河水，鲜嫩青草，一只只或立或卧、机警灵动的鹿。 鼻间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以及远处的树木灌丛中传来的虫鸣鸟叫。 一切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但陆岐总心有一种虚假之感。 因为他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画壁进入此方世界的。 也记得之前发生的几乎完全符合他曾听闻的关于九色鹿传说的一幕幕。 与此相比，他还是觉得原来的世界更真实。 哗哗！ 静谧夜晚，皓月当空。 陆岐趴卧在河岸旁，听着耳边河水滔滔之声，牵引吸收着日月精华。 日月精华如倾如注，垂落而下，被他吸入体内。 “以前和现在相比，差距巨大！” 陆岐一阵惊喜。 以前他试着牵引日月精华时，就仿佛哭着求着别人，别人才不情不愿的施舍给他如丝如缕的一点。 而现在不同了，他念头一起，大量日月精华就立刻垂落降下，如倾如注，供他吸收。 两者差距，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是身怀瑞兽血脉的好处么？” “现在我还只是身怀瑞兽血脉，便如脱胎换骨一般。 等到我彻底变成九色鹿那一日，岂不更为夸张？” 陆岐不禁想象起自己彻底变成九色鹿后，牵引吸收日月精华，又会是何等声势？ 滔滔银河，飞流直下么？ 一番修炼，感到疲累后，陆岐停止牵引，他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九色光壁横隔天地，仍然矗立在哪里，在漆黑夜色中散发淡淡光芒。 “这光壁不知何时才会消散？” 陆岐望着光壁，有些震撼。 九色光壁本是九色鹿所留，为防止国主出尔反尔，追杀陆岐和林中万千生灵，直到现在也未散去，散发神圣强大的气息。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如果不是九色鹿心怀慈悲，不愿意伤害杀死任何一个生灵，国主和他的大军早就被轻易杀光，尸体泯灭在九色神光之下！ “皮角……” 陆岐看着丛林外的王城方向，眼中掠过一道异芒。 九色鹿死了，留下了一枚九色琉璃舍利，和一堆破碎的皮角。 九色琉璃舍利融入了他的体内，而那一堆破碎的皮角，陆岐也不想放过。 九色鹿本意是留给国主破碎的皮角，作为向世人证明九色鹿已死去的证据，好等他日后变成第二只九色鹿后，会安全许多。 “但既然我没有停留在这个世界当第二只九色鹿的意图，那么九色鹿留下的破碎皮角，也就没有必要留在那个国主的手中！” 陆岐眼中冷光闪烁。 九色鹿的皮角，无异于麒麟的双角，凤凰的尾羽，乃是稀世珍贵之物。 即使可能九色鹿为凝聚九色琉璃舍利，抽干了身躯所有力量，那些破碎的皮角已虚有其表，也绝对不是凡物！ “这样的东西，留在那个国主手里，太可惜了！” “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等待。” 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闯入守卫森严重兵护卫的王宫。 不过现在不可以，不代表以后不行。 陆岐牵引吸收日月精华的速度，比原来快了不止多少。 再加上九色鹿血脉的融入，本就能为他增加力量。 即使刚降生的九色鹿，力量也不是修炼短暂时日的妖怪能比。 他现在每一日都在以飞快的速度变强。 照这般下去，等过一段时日，或许他实力无法与九色鹿相比，但要对付一群凡人，还是不难的！ “杀掉国主，把九色鹿留下的破碎皮角夺过来，顺便也为九色鹿报仇！” 虽然九色鹿死前告诉过陆岐，不要为他报仇。 但既然他无法留下来，代替九色鹿，成为第二只九色鹿，永远的守护鹿群和丛林中万千生灵。 那么在离开之前，最后为九色鹿报仇，是他仅能为九色鹿做的事情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天谴 （二千七） 一月后。 茂密山林中。 黑狼带着几只狼不停低头嗅着什么味道，似在搜寻什么。 “没有，还是没有。” 那日他回到狼巢，向狼王禀明一切。 狼王除几只专门为他寻找食物的几只狼外，把其他所有狼都散了出来，整日在这片巨大山谷中，寻找那个杀掉独眼恶狼的东西。 黑狼不知狼王是什么打算，但这么大的阵仗不像仅仅要为独眼恶狼和死掉的另外几只狼报仇。 已近一个月，那股气味都没有再次出现。 一个月都没有半点踪迹，黑狼觉得即使这样找下去，也不会再有收获。 杀掉独眼恶狼的那个东西，可能已离开这片巨大山谷。 不过命令难违，即使他认为找到的希望渺茫，仍不得不带着其他狼继续漫山遍野的整日寻找。 …… 河岸旁。 绿草如茵，清风徐徐。 陆岐正和鹿群呆在一起，享受鲜嫩的青草以及温暖的阳光。 忽然，他察觉到些许异样的声音，扭头向丛林深处看去！ 沙沙沙！ 有体型庞大的猛兽，向这边悄悄摸来。 数息过后，一只体型巨大充满压迫气息的斑斓猛虎，悄无声息出现在灌丛之后，一双凶猛冷血的暗黄兽瞳，扫量着鹿群，似在寻找猎物下手。 老虎的庞大体型和百兽之王的称号，总让人以为老虎猎食时，瞧见猎物会二话不说干脆凶猛的以庞大强壮的身躯直接扑上去。 实际上，老虎虽体型庞大，力量强横，但也和豹子、狼一样，猎食时倾向于潜行暗处，伺机突袭。 等到它爆发力量，袭杀而出时，往往代表猎物的死亡。 唰！ 这只猛虎最终选定一只和他距离较近的成年雄鹿，陡然从灌丛中袭杀而出。 庞大强壮的身躯爆发出强大力量，它如一阵风般张开血盆大口，扑咬而去！ 豹子需要衡量鹿群中鹿的强弱，挑选下手的目标，但老虎不需要。 对于百兽之王而言，小鹿还是成年雄鹿，并无区别！ 遭受猛虎袭击，鹿群顿时惊慌失措。 被猛虎选中的雄鹿，瞧见斑斓黑影向自己扑来，闻到血盆大口中的腥臭之气，眼中露出惊恐绝望之色！ 猛虎眼中露出嗜血之色，准备下一刻用两只蒲扇大小的的虎爪按住雄鹿，一口咬断它的脖子时。 突然一道白色鹿影，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陡然杀来。 陆岐瞧见猛虎跳出灌丛，扑向雄鹿。 他飞速站起身，上去一个滑铲，扬头一撞！ 这一撞，从两者的体型差距而言，仿佛完全是不知死活的一击！ 体型庞大的猛虎看上去甚至感觉可以直接压死陆岐这只四腿纤细的白色小鹿。 但下一刻…… 嘭！ 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发生！ 在鹿群的鹿惊诧的眼神中。 半空扑咬的猛虎，被四腿纤细的陆岐爆发难以想象的巨力猛地撞飞，宛若一只惊慌失措的大猫，爪子乱拍，在空中转了个圈，重重摔落在地上。 猛虎刚从地上爬起！ 一道蹄影便在它暗黄兽瞳中快速放大！ 嗷！ 千钧巨力下。 陆岐一蹄子把惨叫的猛虎踹得飞了出去！ 待斑斓猛虎浑身土尘，再次从地上爬起，它晃了晃巨大发蒙的的脑袋，眼中浮现出畏惧。 横行无忌的百兽之王吃了大亏，猛虎欲要放弃这次捕食，转身往林中逃去！ 但它逃走路上，一道白色鹿影闪过，挡住去路。 吼！ 猛虎呲出尖牙，色厉内茬的发出低吼咆哮，身上释放出一股凶戾气息，似乎随时要扑杀而出。 陆岐眼无波动，继续挡住它的去路。 猛虎被彻底激怒，浑身虎毛炸起，粗壮虎尾在身后扫来扫去，准备进攻。 它不是每次捕食都能得手，有时碰上野猪、熊，也会无功而返。 但有东西敢堵截退走的它，这却是头一次！ 一副吃定了它的模样，让百兽之王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嗷！ 斑斓猛虎再次扑出！ 陆岐鹿腿也随之踹出！ 出乎意料，这次白色小鹿，没有展现出惊人的速度，似乎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猛虎一扑即中，把陆岐的细细的鹿腿，咬在血盆大口中。 下一刻本该是鹿腿被它直接咬断嚼碎，但它却只觉仿佛一口咬在生铁之上，牙都被咯碎。 嘣！ 一颗混着血水的虎牙，被崩飞！ 猛虎嗷呜一声吃痛的放开陆岐的腿，恐惧连连的向后退去！ 陆岐瞧了瞧自己毫发无伤的腿，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前他曾一腿抽碎青石，鹿腿毫发无伤。 现在看来连猛虎撕咬，也伤不了他分毫了。 陆岐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看也不再看那只猛虎，自顾自往河岸处走去，仿佛在说它可以走了。 百兽之王被这般轻视，似乎本该大为恼火，但猛虎只觉得陆岐简直是一个怪物，充满了恐惧。 即使看着背对它的陆岐，它也没有半点偷袭的心思，反而庆幸陆岐让开了路，如蒙大赦往林中飞快逃去！ 猛虎袭击鹿群，本该轻易得手。 结果不但被一只小鹿打飞，还被耍弄一番才放走，宛若天方夜谭。 陆岐走到河岸边，凝视着河中自己的倒影。 看上去体型和一月前没什么变化。 但实际上，他的实力方面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个月以来。 陆岐每日牵引日月精华，淬炼身躯，它的力量与速度，每一日都在以惊人速度增长。 所有想捕食鹿群的的鹿的猛兽，都全部被他打跑。 豺狼虎豹，各种猛兽，在他面前甚至都没有还手之力。 刚才那头猛虎，如果不是陆岐吃草的，杀死后尸体不好弄，其实一蹄子就可以踹死。 陆岐代替以前的九色鹿，守护着鹿群。 鹿群的鹿在九色鹿消失后，把他当成了新的鹿王。 虽然陆岐无法像九色鹿所想那样，永远留在这里。 但当他还在这方世界时，一直守护鹿群还是没问题的。 陆岐也没有一味和鹿群呆在一起，让鹿群养成依赖他的习惯。 偶尔他也离开鹿群，潜藏在暗处，让鹿群当他不在时保持一定的警惕。 九色鹿怕一直保护鹿群，使鹿群的鹿泛滥成灾，最终形成恶果。 陆岐不怕这一点，他只能短暂保护鹿群一段时间。 短时间内，鹿群的鹿增长不了多少。 “我能感觉的到，自己距离离开这方世界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打跑猛虎，安抚完受惊的鹿群，陆岐看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心中暗道。 “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 他扭头看向王城方向，眼中浮现冷光。 “是时候了……” 一直以来，陆岐都能大约感受到自己力量与速度的增长。 只有一个方面，他心里没底。 就是他身躯的强度无法直观的感受。 今日碰见猛虎袭击鹿群，正好他测试一番。 连猛虎都咬不破他的皮毛，想必已是刀枪不入出程度。 再加上他强横无匹的力量，与迅疾似风的速度，杀入皇宫强夺九色鹿的皮毛，应当不成问题！ “再不做这件事，我就要离开了。” “今晚……” 陆岐目光闪动，心中定计。 那道横隔天地的九色光壁，终究无法永远存在，在九色鹿死去七天后，还是消散了。 黄昏时分，陆岐走出丛林，往王城方向而去。 …… 皇宫深处，传来声声凄厉痛苦的惨叫。 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有人在遭受酷刑的折磨。 寝宫外，宫女侍从都压低声音，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喘。 因为发出的惨叫不是别人，正是国主。 自从国主为夫人带大军去丛林狩猎九色鹿归来，就患上了怪病，发作起来身上又痛又痒，怎么也止不住，生不如死！ 不论是哪里的神医，都治不好的国主所患的怪病。 城中有传言，国主根本不是病，而是杀害九色鹿，遭了天谴。 因为患了这种怪病的不止有国主，还有那日随国主同去猎鹿的大军，每个人都是如此。 皇宫中的护卫，以及驻守王城的军队，已因为这个病，几乎全部换了一批。 每到怪病发作时，国主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脾气最为暴虐，这些时日以来，已有好几个宫女、护卫因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被迁怒杀死。 这时，忽然一阵惊慌的脚步声从一侧传来。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杀入皇宫 “啊啊啊！” 国主在床上一边用力抓挠自己身体，一边惨叫着。 和一月前逼死九色鹿时相比，已是两番模样。 那时他虽然卑鄙无耻，却也身躯高大，面容沉稳，尚能披甲持剑，有几分人主气象。 而如今他被怪病折磨得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头发蓬乱，双眼血红，人不人鬼不鬼，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是手抓出的血痕！ “国主，有一头白鹿闯进宫里来了。” 惊慌赶来的护卫统领，走进寝宫，满头冷汗，禀报道。 “鹿？” 身上又痛又痒生不如死的国主，听到这个字双眼猛地瞪大，仿佛受到什么刺激，面目狰狞，犹如恶鬼般嘶吼着！ “杀！给我杀了那头白鹿！” “回……回国主，杀不掉……” 护卫统领浑身颤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结结巴巴回道。 如果只是简单一头鹿误跑到皇宫中，他哪敢因为这点小事，惊动脾气越来越暴虐的国主。 “那头白鹿简直是一头妖怪，力气奇大，身躯宛若钢浇铁铸，强弓劲弩亦难伤其分毫。 杀得宫中护卫丢盔卸甲，正往皇宫深处而来！” “怎么会？” 国主又惧又怒的低吼。 “来人！ 披甲！为本国主披甲！我要去亲自杀了它！” …… 皇宫中。 手持长刀的护卫，重重包围陆岐，眼中透着畏惧。 一路以来，地上躺倒的尸体，由不得他们不畏惧。 陆岐目光冰冷，扫视四周，滞涩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你们的……国主……在哪里？” “它说话了，妖怪！ 这头鹿是妖怪！” 护卫尽皆神情惊悚，脊背发凉，吓得脚下倒退。 一月以来，陆岐实力一日千里增长惊人，其他方面也有了些变化。 以前他想说话时，喉咙仿佛被什么堵着，仅能发出简单的呦呦叫声。 到了现在，那股阻碍似乎消失不见，他得以用鹿身口吐人言。 只是就像人长时间没有说话，他吐字发声困难滞涩，称不上流利。 不过总算也能开口说话，与人交谈了！ 宫中护卫瞧见陆岐口吐人言，惊慌不已。 九色鹿也能口吐人言，不过他身上散发九色毫光，自带一股慈悲神圣的气息，让人难以和妖怪联想到一处去。 陆岐就不同了，他一开口，宫中护卫尽被吓惨，抵抗之心更弱。 见无宫中护卫虽被他吓住，但都忘了他所问的答案。 陆岐身形一动，白色鹿影犹如鬼魅，一阵风般来到一个领头护卫前，一脚把他踢倒，踩在脚下！ 咔咔咔！ 他目光冰冷，脚下稍稍用力，便踩得领头护卫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我再问一遍……你们国主在哪里？” 护卫面色涨红似血，痛苦不堪，胸口感觉下一刻仿佛就要被踩碎。 他连忙惊恐伸出手，艰难回道。 “在……在那个方向！” 宫墙阻隔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在这皇宫之中，如果无人领路，只怕难以找到。 嘭！ 陆岐忽然抬起鹿腿，一蹄踏在领头护卫的脑袋旁。 铺地的石板轰然破碎，碎石飞溅！ “嗬嗬……” 领头护卫看着脑袋旁破碎的石板，一下又被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止，说不出话。 他的脑袋自然不比石板坚硬，刚才如果那一蹄踩在他脑袋上，此时他脑袋恐怕已经稀巴烂。 “带我去，否则死！” 就在此时，陆岐声音冰冷，缓缓道。 “是……是！” 领头护卫被吓破了胆，本能的快速爬起身，躬身领着陆岐往国主寝宫走去。 嗒……嗒……嗒！ 偌大皇宫之中，静得可怕，唯有陆岐的鹿蹄踏在石板之上的回响。 宫中护卫脸色苍白，握刀的手不停颤抖，把陆岐团团包围，无人敢近他数步之内。 之前死掉那么多的护卫，已证明不论刀枪弓弩，他们根本伤不到陆岐，上去只有一个死。 但守卫皇宫又是他们职责所在，他们也不敢逃。 陆岐走一步，他们就挪一步，就这般僵持着。 陆岐无视周围紧张畏惧的护卫，在那个领头护卫带路下，往国主寝宫而去。 转过一处宫墙。 变故突生！ 百十道爪钩，密密麻麻抛来！ “拉！” 随着一声大喝。 喝！ 一阵吐气开声的声音，埋伏在四周，百十个手里拿着爪勾的精锐护卫，鼓足全身力气，大力拉扯！ 领路的护卫和其他几个护卫被爪钩误中，被巨力撕扯得血肉淋漓，四分五裂。 陆岐皮毛刀枪不入，爪钩根本抓不进他的皮肉，不过也互相交缠，形成绳锁。 国主身穿单衣，眼窝深陷、双眼血丝密布，模样犹如恶鬼，带着护卫统领，从宫墙阴影处走出。 他眼神阴鸷，满身杀意，死死盯着和九色鹿同样一身雪白皮毛的陆岐。 “妖鹿，你和九色鹿是什么关系？！” 国主虽叫人为他披甲，但他高估了自己的病体，披上甲后根本走不动路，只得单衣出宫，调遣护卫在此埋伏。 “你主动出来……倒是省却我一番工夫。” 陆岐目光冷厉，瞧见骨瘦如柴、模样大变的国主也不意外，缓缓道。 他入宫时，便听到人交谈，国主杀掉九色鹿遭受天谴，患了怪病，模样大变。 “妖鹿，你想杀本国主？” 国主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 “连九色鹿都被本国主杀了。 就凭你？” 他低下头，眼神阴戾，冷笑道。 “被这么多护卫用爪钩锁住，即使九头牛也挣脱不开。 我倒要看你怎么杀本国主！” “给本国主把它剁成肉泥！” 国主一声令下，十数个力士手持利斧走出，向陆岐走去。 “你能逼杀九色鹿，是因为九色鹿过于慈悲善良，不舍得伤害杀死任何一个生灵。 而我不同……” 陆岐发现这个国主遭受怪病折磨后，精神状态不太对，已有些失智疯魔，他冷声道。 说罢，他头忽的一甩。 呼！ 七八个抓着爪钩的护卫，被一股巨力直接扯得飞起，重重撞在另一边高大坚硬的宫墙上！ 咔咔！ 清脆渗人的骨裂声响起！ 被甩到墙上的护卫筋骨皆碎、口吐鲜血，落到地上不再动弹一下，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第二面壁画 陆岐紧接又往另一边摆了下头。 又是十来个护卫，被甩到宫墙上，撞了个骨断筋折，脏腑俱碎！ 这些护卫对他的巨力来说，仿佛几根轻飘飘的枯草。 十数个听令上前的执斧力士，被吓得止住脚步。 陆岐反而迈步向前靠近。 他看上去轻描淡写，但剩余数十个护卫便被他全部扯动，脚下摩擦出一道道长痕，托着前行。 数十个护卫合力，九头牛也拉得住，却拉不住陆岐一头鹿。 执斧力士被可怕一幕直接吓退。 “保护国主！” “拉住妖鹿，快拉住妖鹿！” 护卫统领持刀连忙把国主护在身后，惊慌叫道！ 喝啊！ 数十个护卫脚下蹬地，吐气开声，脸憋得通红，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想拉住陆岐！ 但依旧被陆岐毫不费力的拖着不断往前。 陆岐似乎觉得烦了，动了动腿。 咔咔！ 又是几个护卫被甩得撞到坚硬宫墙上，全身上下骨头尽碎，化作瘫软的尸体。 一时间宫墙间，骨头碎裂之声接连响起，宛若炒豆子一般，恐怖可怕。 等抓着爪钩的护卫死了近一半，两边宫墙堆了四五十具软瘫瘫似苗条的尸体后。 剩下的护卫被吓得惊恐大叫，撒开了手，连什么保护国主都顾不得了，自顾自逃命去了！ “挡住他，快挡住他！” 国主不复刚才的模样，他惊恐看着向他走来一身雪白的陆岐，他神志不清，惊恐叫道。 “是九色鹿，九色鹿复生来向我索命来了！” “杀！” 十几个持斧力士退无可退，大吼一声，鼓起勇气，举起利斧劈去！ “找死！” 陆岐目光冰冷，对劈来的利斧视而不见，纵身一跃！ 十几个力士被重重撞飞，骨断筋折，落到两旁！ 他跨越数丈距离，一下来到国主与护卫统领面前。 唰！ 护卫统领持刀劈斩。 陆岐一蹄把他踹飞，把惊恐失智的国主踹倒，踩在地上。 “不，不要杀我！” 国主涕泗横流，惊恐叫道。 护卫统领没有如之前遭到陆岐攻击的人一样死去，撞到宫墙上仅被震得吐了口血。 “去……把九色鹿的皮角取来！” 陆岐转头对护卫统领道。 “好……好！ 你一定不要伤了国主！” 瞧见被踩在脚下的国主，护卫统领知道陆岐只要稍稍动一下，就能杀死国主，他连忙道。 被陆岐故意留了一命的护卫统领，飞快跑去。 不一会，他就取回一个包袱。 包袱展开，正是九色鹿破碎的皮角。 “这是你要的，放了国主！” 护卫统领不敢靠近，他一把包袱扔了过来。 灵敏的听力，让陆岐清楚被护卫统领带来的不止有这个包袱，还是四周宫墙的那边悄悄赶来的护卫和大军。 不过他并不在乎。 “重生的九色鹿，我忏悔，我不该杀你。 你饶了我吧！” “我不是九色鹿，你的求饶对我没用。 不过……” 陆岐眼神冰冷，话音一转。 “我本想杀了你，但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杀了你对你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对你最好的折磨。” 他蹄子飞快落下，踩断了国主四肢！ 咔咔咔！ 四肢骨头被踩得粉碎，国主直接痛昏过去。 “国主！” 护卫统领惊恐大叫！ 陆岐带着九色鹿包袱，转身离去，杀出皇宫。 一路的护卫和兵卒，但有挡路者，尽被杀死，尸体遍体。 …… 月光之下。 回到丛林，陆岐在河中洗去一身鲜血。 他缓缓走上岸，目光闪动。 “一个瘫了什么都做不了的国主，不出意外手下会有人萌生叛逆之心。” “不过碍于弑主之名，应当不会有人真的杀了他，反而会悉心照料，不让他死去。 这个国主不出意外，此后终生都会在床榻上，遭受病痛折磨。 也算给九色鹿报仇了！” …… 春日高悬。 山洞中，陆岐身影陡然出现。 自杀入王宫，抢回九色鹿破碎皮角，过了一天时间一到，他被送回了现世。 “这回没有通过画壁。 是直接回到了现世……” 陆岐打量四周。 他在九色鹿世界中呆了一个多月，此时回到这个山洞还真觉得有些陌生。 “我去了一趟九色鹿世界，那方云雾之地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陆岐忽然想到。 他聆听一番周围动静，发现四周安全后，神念好奇的进入云雾之地。 云雾缥缈之间，画着描绘九色鹿故事的画壁前。 陆岐悄然出现。 他刚一睁眼，余光就瞥见云雾之地有了变化。 第二面画壁！ 陆岐眼中浮现喜色。 在九色鹿画壁旁，又出现了新的一面画壁，画壁前同样如之前的九色鹿壁画一样，有一方白玉祭台。 一面描绘九色鹿故事的画壁，让他进入了九色鹿世界 第二面画壁，岂不能让他进入第二个世界。 “不知这第二面画壁上描绘的是什么故事，我识不识得？” 陆岐心下好奇，往第二面画壁前走去。 九色鹿世界，他知晓故事的发展，没有对他起到多少帮助。 但如果不是他知晓九色鹿的性格，据此一番谋划，怎么可能在九色鹿死后，得以得到九色琉璃舍利，融入他的体内。 所以，陆岐此时心中期望，第二面画壁上描绘的传说，一定要是他所听说过的。 他走到第二面壁画正前方，看清壁画内容，眼中先是一喜，紧接心里又担忧疑惑起来。 第二面壁画上。 和第一面壁画没有被开启时一样，上面一片灰白。 不过，不影响看清壁画内容。 壁画上，一条宽阔大河。 河边，身穿粗布衣服的青年，跪在地上，乞求什么。 河水之上，一道仙气飘飘的身影悬飞在半空，为一老者模样，他身前悬浮着三把斧头。 一把为金，一把为银，还有一把就是普通的斧头。 老者指着三把斧头，正和青年说着什么。 陆岐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什么故事。 看见是他熟知的故事，所以陆岐本能一喜。 但他紧接又陷入疑惑。 “假如进入这方世界中，我能获得什么好处？” 最明显的显然就是金斧头和银斧头。 “可是金银于我有何用？” “……”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差一点与化形 （三千四） 陆岐凝视壁画，陷入深思。 金银对他来说无用。 如果能从河神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最好。 河神奖赏在金银诱惑前依旧诚实的樵夫，从这一点看他喜欢诚实的人。 陆岐似乎可以故技重施。 在九色鹿面前，他扮演心善的小鹿，最终得到九色琉璃舍利，身具瑞兽血脉，假以时日还能变成第二只九色鹿，收获不可谓不大。 假如他再在河神面前，扮演诚实之人…… “但真的可以故技重施么？” 陆岐把整个故事细思一番，低声喃喃。 他凝视着壁画上那道仙气飘飘的苍老身影，似乎想看穿什么。 陆岐总觉得这个河神不是那么简单。 壁画之上，讲述的是一个关于诚实的故事。 一日，年轻的樵夫到河边砍柴，不小心把斧头掉入河中。 河中飘出一尊河神，先后捞起金斧头与银斧头，询问樵夫，哪一把斧头是他的。 金银诱惑在前，樵夫坚守诚实，纷纷摇头。 直到河神捞起他的铁斧头，樵夫才点头。 河神为奖励樵夫的诚实，把三把斧头都送给了他。 樵夫回家后，事情传开，又有人来河边，故意把斧头落入河中。 河神再次飘出，但他才刚捞起一柄金斧头。 那人就贪心的迫不及待说金斧头就是他掉入河中的斧头。 结果，河神立刻带着金斧头潜入河中消失。 那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得到金斧头、银斧头，反而赔上了自家的铁斧头。 整个故事前面十分正常，宣扬了不论何时人应该坚守诚实以及好人有好报。 但到后面变得不大对劲。 假如后来的那人按照之前樵夫的话回答，河神莫非也要把金斧头、银斧头送给他？ 另外，河神难道看不出后面的人是听说了樵夫的事，故意把斧头往河里扔，还不嫌麻烦从河里飘出，变出金斧头，陪后面这人演戏？ 这里面有些疑点，令人困惑。 陆岐转头看向一旁画着九色鹿的画壁。 他忽然想念起经历过一次知根知底的九色鹿世界。 如果能进入九色鹿世界第二次就好了。 不过，他也知道应当是不可能了。 壁画上没有刚开启时那股流动不定的光芒，仿佛就是一幅形神兼备的普通壁画。 白玉祭坛已消失，无法再进行献祭、开启。 “每副壁画后的世界，好像只能进入一次。” “不过，幸好似乎每经历过一方世界后，会有新的画壁出现！” 陆岐又将目光转回新出现的画壁上。 他扫了一眼新画壁前的白玉祭坛，看向一旁地上堆着的九色鹿破碎的皮角。 陆岐得到九色鹿破碎皮角后，便将其收入这方玄奇的云雾之地。 这方地方只能容纳非凡之物。 九色鹿的皮角，自然不是凡物。 不过装着九色鹿破碎皮角的那张包袱皮，没有一同被收进来。 导致破碎皮角只能随便堆在地上。 陆岐走到破碎皮角前，目光凝视。 九色鹿为防止自己死后，有人为争夺他的皮角再引起事端，所以故意留下破碎的皮角。 破碎的鹿皮，最大一块也没有巴掌大小，发出黯淡之极的九色毫光。 鹿角同样碎的不成样子，一块块的，不像九色鹿生前时那般雪白如玉，有些灰暗。 “九色鹿十分有可能燃烧掉所有血肉和力量，才凝集出九色琉璃舍利。 他的皮角只怕仅是虚有其表了，不知这样的皮角能不能直接开启第二幅壁画。” 陆岐目光闪动，饱含期待。 把九色鹿破碎的皮角，放在白玉祭台上。 渐渐的，破碎的鹿皮与鹿角，缓缓虚化，最终直至消失。 白玉祭台陡然亮起明亮光芒，如水一般波动流转！ 但等了数息，不见有新的变化。 “看来不行，差了一点。” 陆岐有些失望。 这样的场景，他上次见过一次。 上次献祭那朵魔花后，白玉祭台就变成这副模样，后来他又献祭了独眼恶狼的尸首，才使白玉祭台化作灵光，投向灰白壁画，将之开启。 可眼下没有第二具独眼恶狼的尸首给他献祭。 而且…… 陆岐猜测，这第二幅壁画应当比第一幅壁画献祭开启要求更高。 即使再有一具独眼恶狼的尸首，恐怕也不行。 “看来今日是无望开启第二幅壁画了。” 陆岐失望叹了口气。 眼见事情无望，他调整心情，点了点头。 “也好，这个河神问斧的故事，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好像隐藏着什么。” 就连剧情明了的九色鹿世界，陆岐都差点死在里面。 何况这个故事似乎有着猫腻的世界。 随陆岐体内九色鹿血脉不断增多，实力也会不断增长。 在彻底融合九色琉璃舍利前，他会有一段实力飞速增长的时期！ “等我实力再强一些再进入也不迟。” 陆岐神念退出脑中云雾之地，目光闪动。 “不过，虽然暂时不用急着进入第二幅壁画世界。 但也得快些寻找献祭开启壁画所需的非凡之物。” 一边思索，他一边向洞外走去。 “可我该去哪寻找？” 快走到洞口边时，陆岐忽然眼神一凝。 借助洞外射进来的光线，他发现洞口泥泞处有一些脚印。 “这似乎是狼的爪印。” 陆岐目光在周围粗略一扫，不止一只。 “这个洞穴，在我消失的时候，来了几只狼。” “难道有狼碰巧寻找食物，找到了这个洞？” 陆岐眼神掠过惊疑，感觉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想起他之前利用魔花的花香及瘴气，杀掉的独眼恶狼和其他几只狼。 “莫非是和独眼恶狼一个狼群的狼，来找我报仇？” 陆岐仔细辨认脚印，发现其中有两只狼留下的爪印，较为其他狼大了不少，他心中一惊！ 一只爪印大小几乎赶得上寻常老虎，另一只更不得了，即使猛虎也难相比！ “从爪印来看，这些狼包括体型堪比老虎的那只狼，都以那只巨狼为首！“ “巨狼？！” 陆岐眼神微动。 他忽然想到了刚才思索的问题的答案。 该去哪找能用于献祭开启壁画世界的非凡之物。 他第一次开启九色鹿世界，献祭的是林间生长的不知名魔花，和死去的独眼恶狼尸首。 这片巨大山谷中，独眼恶狼和不知名魔花，多半不是独一无二。 眼前这两只大到异常的狼留下的爪印，就是一个证据！ 陆岐只要再找到一株类似于魔花的灵物，或再得到一具类似于两只巨狼一样生灵的尸体，应当就有了献祭开启第二幅壁画的条件！ 他再次低头凝视地上的巨狼爪印，目光闪动思索之色。 …… 几日后。 黑狼带着十几只狼，鼻子耸动，在林间搜索那股气味。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狼，都垂着尾巴，看上去无精打采。 即使是人，一个多月以来每日不停干一件事，也该感到厌烦了，何况是野兽。 这还是跟着他一起寻找的狼。 黑狼可以想象，那些没跟着他的狼，又该是怎样的敷衍了事。 他也没有管，事实连他也觉得继续寻找没有意义。 一个多月都没有丝毫痕迹，很有可能狼王要找的那只妖，早就离开山谷，不知到哪里去了。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黑狼鼻子麻木的耸动了两下，忽然一愣。 他闻到一股已快被他遗忘的气味！ 这股熟悉的气味？ 居然真的再出现了！ 嗷嗷！ 其他狼也闻到了这股气味，兴奋的嗥叫。 一个多月漫山遍野的寻找，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禀告狼王，必须快速禀告狼王！” 黑狼眼神闪动。 他带着几只狼，迅速往狼窝赶回。 …… “嗷嗷嗷……” 巨大幽深洞穴中。 狼王听着黑狼的禀告，他眼睛一亮。 “黑狼，你很好！” 狼王心中欣喜之下，少有的口吐人言。 往常之时，他都尽量保持和普通的狼一致。 狼王眼中闪动欣喜之色。 一月多前，黑狼回来向他禀告，失踪不见的独眼恶狼和其他几只狼已死掉，在追踪杀掉独眼恶狼及其他几只狼的凶手时，气味忽然半路消失不见。 他就感到此事不大寻常。 气味怎会无端消失？ 于是他少有的走出狼巢，和黑狼等狼，去那个东西气味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下。 虽然什么都没发现，但他亲自确认气味的确忽然消失后，越发觉得这件事不一般。 于是他叫黑狼及其他狼去到处搜寻，哪怕有一丝可能也不放过。 “那只小妖身上一定要有什么秘密！” 洞穴中，狼王眼神炙热。 他认为那只小妖很可能有一件能够敛息的法器。 敛息的法器不是多么重要，但他想知道那只小妖从哪里得到的能够敛息的法器，以及……得到法器时有没有一同得到其他的东西！ “传承！” 狼王想到传承，眼神更加炙热了。 妖怪一向缺少传承，只靠本能牵引日月精华、吸收天地灵气来修炼。 如果能得到一门传承，修炼速度将不是其他靠本能修炼的妖怪能比拟！ 一步登天的机会也许就在眼前！ 狼王忍不住又夸了一句眼前的黑狼。 “你找到那只小妖的踪迹，如之前本王交代的，第一时间回来禀告本王，没有贸然去捉，这很好！ 如果叫他不小心跑到，再想抓住或许就很难了……” 他没有指望得到黑狼回答，说到后半句，基本是自言自语了。 但这时山洞中响起另一人说话的声音。 “谢……王……夸赞。” 黑狼喉咙深处，传出一阵生涩又磕磕绊绊的声音。 “你能说话了？” 狼王看着黑狼，眼中掠过一抹诧异与赞赏。 “能口吐人言，代表你已算正式踏上修炼一途！“ 黑狼和其他几只狼，是他手底下少有开启了灵智的狼。 其中以黑狼修炼速度最快，实力最强。 如今能口吐人言，代表他实力又有了不小的增长。 狼王也不怕黑狼实力进步，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才刚能口吐人言，距离他的实力还差得远。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此时已可化形！ “化形……” 想到此处，狼王颇为忌惮的看向某个方向。 过了半晌，他收回目光。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带着狼，找到那只小妖！” “如果能得到一门传承，我修炼之途会容易许多！”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异类 （三千九） 陆岐走在林间，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几日以来，他一直在寻找类似于魔花之类的灵物，但一无所获。 陆岐也毫不急躁。 因为他知道像那朵魔花之类的灵物十分稀少。 他之前没有和鹿群分开的时候，走过不少地方。 但并没有见过类似于那朵魔花之类的的灵物。 短短几日就能再找到一株，这种事他想都没有想过。 或许不短时间后，他运气好的时候，能找到一株。 沙沙沙！ 一阵细微声音，顺着风声传来！ “有东西朝这边来了，数量非常多。” 陆岐耳朵微动，机警的转头看向某个方向，眼神一凝。 “是那只巨狼带着狼群来找我了！” 这次和上次不同。 上次陆岐在林间遭到独眼恶狼和其他狼的突然袭击，他没有半点防备。 而这回，他早有所料。 陆岐之前在野外，看见过一些狼在分批寻找着什么。 他猜测那些狼漫山遍野的寻找，估计就是在找他。 其实如果不是那些狼寻找起来敷衍了事，他可能早在今日之前就已暴露踪迹。 不论为以后打算要寻找魔花之类的灵物，亦或为了饱腹活命而寻找草叶，都不能一直呆在洞穴中。 而一到野外，他所经过的地方，难免留下气味！ 如果巨狼和狼群真的要给独眼恶狼和那几只狼报仇在到处寻找他，早晚会顺着气味找到他。 陆岐清楚这一点。 这是无法避免的。 他也有些顺水推舟的意思。 “找不到类似于魔花的灵物，如果能有一具类似于独眼恶狼的巨狼尸首，也是一样的！” 陆岐眼中掠过一道冷芒。 他心中虽这么想，但却身形一动，犹如疾风，往远处逃去。 巨狼实力他尚不清楚，要先试探一番！ 陆岐虽然想要巨狼尸首献祭开启壁画，却也不想把自己命搭进去。 既然狼群来袭，逃肯定是没有错的！ 狼王带着群狼穿过一片遮挡视线的树木，正好瞧见一抹白影往远处飞速逃去！ “追！” 他长嗥一声。 可惜狼群的狼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狼，速度如何赶得上陆岐。 呼呼！ 陆岐四蹄迈动，穿林过涧，如履平地，奔行如风！ 他之前被独眼恶狼带着狼追杀时，还用考虑地形的因素，怕被石块枯藤绊倒，或栽入坑中受伤。 而现在不同，他此时身负千钧之力，身躯坚似生铁！ 若有石块枯藤，也是被他踢碎踢断的下场！ 有坑有坡，更一步便可跨过翻越！ 陆岐之前寻找草叶和灵物，都需要慢慢找，马虎不得。 他从未用这样的速度奔行过。 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看着周围景象飞速后退，坑坎沟壑被他大步跨过。 陆岐忽然有一种畅快之感，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情，仿佛自己可这般无休止跑下去，天地之大任他驰骋！ 不过他知道这都是假象。 想要做到天地之大任他驰骋，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实力……” 陆岐忽然升起一股对强大实力的深深渴望！ 十数息过后，追逃之间。 狼王回头看了一眼，群狼已不见踪影，连黑狼也远远落后，快要看不见踪影。 他回过头，看着前方远处那道白色鹿影，眼神惊疑不定。 “独眼恶狼和那几只狼，真的是这只小妖杀的么？” 狼王明明记得，独眼恶狼和其他几只狼第一次遇见陆岐，仅是瞎掉了一只眼，后来也不是被正面杀死，是被人利用林间瘴气杀死的。 可陆岐跑起来的速度，连他追起来都十分费力。 即使鹿善于奔行，但有这般强大的身躯，独眼恶狼第一次遇见陆岐就该死了才对，后来也不需要利用什么瘴气。 “既然有这般实力，何须废那等工夫？” 陆岐此时表现出的实力，和之前的种种迹象完全对不上！ “难道说这只小妖，一个月前还没有这么厉害？” 狼王在心中思索，似乎只有这个解释。 他双目死死盯着前面的白色鹿影，眼神浮现炙热与贪婪。 “一月间，实力进步如此，定然得了什么机缘！” 如果说之前狼王觉得陆岐仅是有些可能得到了什么机缘传承。 那么到了现在，他认为这件事的可能性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传承，他心头就一阵火热，脚下追得更快！ “是力衰了么？” 又过了数息，狼王忽然发现前面的白色鹿影慢了下来，他心头一喜。 陆岐渐渐降低自己的速度。 他不是体力要衰竭。 如果他想，这还不是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 而是他觉得已没必要再逃下去！ 陆岐逃走，更多是想在追逃之间试探狼王实力。 狼王的实力，通过从身后追击的速度，他多少已试探出一些。 即使考虑到，狼天生不如鹿跑得快的因素，大幅度往强了估算。 以他的实力，面对狼王和其他狼，也有自保之力，甚至有不小可能战而胜之！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能把狼王拿下，但这也足够了。 人生许多事，有几件能有十足把握，总要冒些险！ 哗哗！ 茂密树林间。 陆岐宛若狂风，所过之处卷起落叶，但他慢慢降低速度，直至停下。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冰冷，直面追来的狼王。 狼王见陆岐停下，也陡然停下追击的脚步，脚下在地上划过长长的深痕。 他站住脚后，眼神贪婪如饿狼般的死死盯着陆岐！ 陆岐同样目光冰冷，隐含杀意！ 天地间仿佛一切都变得缓慢。 两人视线碰撞，两只体型巨大的一狼一鹿在林间对峙，周围空气近乎凝固！ “你……是要为那只被我踢瞎眼睛的蠢狼报仇？” 陆岐忽然冷声道，打破寂静。 他本来是不打算废什么话的。 但他感觉狼王看他眼神不大对，不像为了复仇，反倒像贪图他身上什么东西，所以他才出言试探。 狼王眼中掠过一抹轻蔑。 那只废物虽然灵智已开，但哪里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 “小妖，你在一个多月前，实力还不是这般！ 你得到了什么？！” 狼王不理陆岐的问题，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双眼狠戾死死盯着他，一人高的巨大身躯释放出凶猛气息，厉声道。 狼王虽心里不确定陆岐实力以前很弱是在一个月间飞速增长变成这样的。 可他此时嘴上说出来，却是用极为肯定的语气，想以此给予陆岐压力，让他慌乱，露出破绽。 “嗯？” 让狼王失望的是陆岐听了他的话，从眼神看的确有些诧异。 不过明显诧异的不是他所说的内容，而是他也开口说话了。 “世上看来真有妖怪的存在……” 陆岐嘴中喃喃。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狼王的逼问。 “小妖！ 把你得到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狼王别有心思的一拳落到了空处，他大为恼怒，厉喝道。 陆岐回过神，目光看向他。 虽然狼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明白狼王为何看自己会是这样贪婪的眼神。 “怀疑我得到了什么机缘，想要抢夺？” 陆岐的确最近得到了一份天大的机缘。 或者说这份机缘一直在他身上，只是他最近才发现。 陆岐能在一月间实力变得如此强大，是因为九色琉璃舍利。 不过归根结底，其实是因为早就存在他脑中那方神秘玄奇的云雾之地。 那片云雾之地，可以让他通过献祭开启进入壁画后的世界，才是他最大的机缘！ 陆岐相信有脑中那方云雾之地在，九色琉璃舍利这样的机缘只是一个开始！ 这样的天大机缘，他死都不会说出去，更别提交给别人！ “你想夺我机缘，正好我也想用你尸首献祭！”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陆岐不再废话，眼中浮现冷芒。 他脚下重重一踏，身似流星，挥蹄狠狠杀去！ “找死！” 狼王见陆岐忽然主动杀来，陡然暴怒！ “也罢，我就让你认清现实，再和你谈机缘的事！” 他呲出尖牙，眼泛凶光，挥爪撕裂空气，跃身杀去！ 从之前陆岐逃走的速度来看，狼王自信要对付陆岐不是难事！ 两道身影，在林间飞速交错而过！ “这副鹿躯，到底是不比天生尖牙利爪的猛兽更占优势！” 陆岐落到地上，目光微动，看向自己前腿外侧处，那里有一道血淋淋的爪痕，染红了他雪白的皮毛。 “不可能，你的实力……” 狼王落到地上后，背对着陆岐，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似乎不像陆岐似乎一击便遭受创伤见了血。 但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一条前肢有些异样，没有落到地上，离地面有大约一指的距离，仿佛因为疼痛而虚抬着。 这一击陆岐看似落了下风受创严重，实际只是不打紧的皮肉伤。 狼王才是伤到了实处！ “你有这等实力，怎么可能还未化形？！” 狼王一瘸一拐的转过身，他看着陆岐，目光震惊忌惮，道。 其实以他实力已可以选择化形，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他才迟迟没化形。 按理一击便把他打伤的妖怪，都早已化形了才对。 看上去似乎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陆岐已经化形，只是仍以不方便的兽身示人！ 不过他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陆岐已化形，早该被找到带走了才对！ “还未化形？” 陆岐眼神一动。 这只狼妖的意思似乎正常妖怪到了他这等实力，都该化形了才对，他好像是一个异类。 “是因为九色鹿血脉么？” 陆岐稍一思索，飞速想到导致自己可能还未化形的特殊之处。 假若说他和其他妖怪有什么区别的话，除了他有前世记忆外，似乎就只有九色鹿血脉了。 尤其想起九色鹿可比现在的他远强大的多，但也没有化形，他更确定这一猜测。 “看来有了九色鹿血脉也不全是好事。” 陆岐不由稍稍有些失望。 前世身为人，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尽快化形拥有一副人的躯体。 但现在似乎不太可能了。 尤其当他体内九色鹿血脉越多，他能化形的时间可能就越要推迟！ “如果我彻底变成了九色鹿，那我实力得达到什么程度才能化形？” 陆岐一边紧盯狼王动作，一边想道。 哪怕不为别的，为了更好发挥自身实力，也该有一副人身。 假若同样的力量与速度，人身可以完败鹿躯，尤其是有兵器的时候，战斗可能一瞬间就会结束！ 狼王似乎见陆岐一副分神的模样想要偷袭，忽然有了动作，跃身朝他扑杀去！ 陆岐收起发散的念头，目光冰冷，脚下一踏，毫不畏惧迎了上去！ 其实他敢在这个时候想些别的，也是因为他已彻底摸清狼王的实力，狼王实力比他想得要低一些。 “假若这只狼妖没有什么底牌的话，那么他的尸首我今日便收下了！” 嘭！ 欲想偷袭的狼王被狠狠踢飞出去，重重落到地上，激起一片土尘！ 陆岐虽身上也又增加了一道伤势，不过仍是不要紧的皮外伤。 “该死，这只鹿妖的实力大为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我不立刻化形，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偷袭不成再度被打伤，狼王从地上爬起，口角溢血，眼中闪过一抹阴霾与畏惧，犹豫不决。 “可如果化了形，我就要被……” 嗷！ 陆岐正要上前，乘胜追击。 忽然一声狼嚎声传来！ 不远处，一道黑色狼影极速奔袭而来。 “是那头黑狼？” 陆岐转头看去。 黑狼速度不及陆岐和狼王，被远远落在后面。 趁着两人停下说话交战的工夫，他不停追赶，从后面追了上来。 眼见黑狼来袭，陆岐并不在意，转回头依旧冲狼王攻去。 黑狼实力不足为虑！ 如果不出意外，即使再加上黑狼，他也能把狼王和黑狼一并解决！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看似无主 （三千三） 鹿蹄踹来，挟带骇人巨力，掀起劲风。 狼王瞳孔一缩，连忙躲避，与劲风擦面而过。 嘣！ 木屑崩飞。 狼王身后一人腰粗的大树，被陆岐一蹄踹断。 陆岐一击不中，迅速转身往狼王躲闪方向踢去！ 狼王刚惊险躲过一击，欲再闪躲却忘了自己的腿伤，脚下疼痛一个不稳。 咔！ 沉闷一声，夹杂些许骨裂声。 狼王胸腹彻骨剧痛，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若断线风筝，横飞出去，重重落到地上！ 陆岐转回身，欲再上前。 唰！ 黑狼终于赶到，跃身而来挡在狼王身前，他双目死死盯着陆岐，呲出尖牙发出低沉咆哮，色厉内茬的恐吓着！ 嗷！ 狼王再次被踢飞，他有些气急败坏，看向陆岐的眼中充满杀意与恨意，吼出一声急促的狼嚎。 他终于下定决心化形，示意黑狼拖住陆岐。 哪怕化形后，他再无法做什么狼王，会被带走。 再不化形，他能否活过今日都不一定！ 狼王和陆岐几度交手都大落下风，他哪里还不明白陆岐方才没有全力奔行，隐藏了实力。 狼本就不如鹿跑得快，陆岐实力又比他强，何况他又伤了腿，想逃恐怕都逃不掉。 “眼下唯有拼死一搏！” 狼王目光狠厉，闭上双眼开始化形，他形体极速发生变化！ 黑狼听到狼王命令，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只是死死盯着陆岐，如一只呲牙要咬人的狗。 他知晓自己实力不可能是陆岐对手，所以他期望能恐吓陆岐，就这般对峙下去。 但陆岐怎会让他如愿。 尽管陆岐听不懂狼嚎的意思，可狼王明显状态不对，身躯宛若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拉扯着，皮毛下一块块肉在扭动变形，发出一声声痛苦嚎叫。 “化形？！” 陆岐目光凝实，脚下一踏，向前杀去。 几乎一瞬间，他便想到狼王之前所说的化形。 化形顾名思义就是变化形体。 听狼王之前的意思，化形似乎是一个境界，一旦跨过实力会有不小增长。 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让狼王化形成功！ 黑狼见陆岐有了动作，身体一个激灵，眼底掠过一抹畏惧。 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一样，对陆岐毫不畏惧。 不过与陆岐相比他更畏惧积威甚重的狼王，他本能按照狼王命令，扑咬而去欲阻挡陆岐！ 陆岐目光冰冷，鹿蹄踢出！ 咔！ 黑狼被踢中脖颈，呜咽一声颈骨被直接踢断，身体横飞落到地上，没了生息。 两者实力差距太大。 黑狼不过是才能开口说话，而陆岐连已能化形的狼王都不是对手！ 一击，仅仅一击，陆岐便踢杀黑狼！ 他停也不停，眼神冰冷，继续向化形中的狼王杀去！ 鹿蹄破空，发出尖锐呼啸之声。 因变形之苦而痛苦嚎叫的狼王，忍着剧痛连忙闪躲。 嘭！ 陆岐鹿蹄踢了个空，他眼神一凝，目光诧异。 这一脚如果按照刚才的狼王，绝无躲过去的道理。 但狼王居然躲过了。 陆岐彻底确定，狼王就是在化形，他的实力在增长！ 他连忙再攻。 陆岐连番几次急攻，狼王忍受痛苦连连躲避，可没能全躲过去，胸腹再次中了一腿，被狠狠踢飞出去。 “哈哈哈！” 狼王惨叫一声，受了这一腿，摔落到数步外的地上，口中咳血，却狂笑起来。 因为他的化形已完成了！ 寻常妖怪化形自然没有他这么快。 但他不同，他实力早已可以化形，只是一直拖着没有化罢了。 “化形，我化形成功了！” 狼王从地上站起，直立着高大的身体。 他身躯模样已大变，不再是兽躯，而是浑身披覆狼毛强壮的人身。 “不妙！” 陆岐止住脚步，目光凝重看着化形成功的狼王，暗道不好。 其实他反应够灵敏了，第一时间察觉到狼王意图，向他杀去，阻拦他化形。 但有黑狼阻拦了一下，加上狼王化形过程中实力增长，身躯变得更加灵活，导致他好几击都落空。 再有就是狼王整个化形过程用时非常之迅速！ 他几乎没怎么来得及攻击，对方就已化形完成。 “这就是化形？和我想得有些不一样。” 陆岐眼神凝重，打量着狼王化形过后的身体。 他本以为化形是妖怪完全摆脱兽身，从头至尾变成人。 而狼王不过是由兽躯变成人身，其他方面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狼首人身，看上去不过由一头野兽变成了一只怪物。 不过倒是能直立行走及抓握兵器了！” “不该在这个时候，不该在这里的！” 本来狂喜的狼王，忽然不知为何又变得恼怒，他用力的握紧拳头，身上释放出暴戾的妖气！ “鹿妖，你可知我早就可以化形，但我一直没有选择化形！” 他猛地抬起头，一双幽绿狼眼死死盯着陆岐，眼中透出深深恨意，仿佛恨不得把陆岐生吞活剥，脸上露出极为人性化的狰狞！ “因为一旦化形，我就会被带走去做一个被人肆意呼来喝去的妖兵！” “带走？妖兵？” 陆岐目光一动，他还未来得及深思这句话里的信息。 “是你，都是你！” 是你害我在这个时候不得已化形，我要把你撕碎！” 狼王恼怒痛恨之极，本来化形的喜悦完全消失，只剩下气急败坏的疯狂杀意！ 他脚下重重一踏，把大地踏出一个深坑，带着凶戾妖气，挥爪杀来！ 陆岐见他挟带一股令人颤栗的可怕气息扑杀而来，脚下连忙急退。 呼！ 狼王挥爪破空，直取他脖颈要害！ 陆岐瞳孔一缩，闪身躲避，险些被尖利狼爪抓中。 “他的速度较为之前暴增了数分！ 果然化形完成后，实力有了不小的增长！” 陆岐目光急速闪动，感觉大为大妙，果断生出逃走的念头。 但狼王挥爪疾攻，根本不给他喘息与逃走的机会。 数个回合后，陆岐身上添了数道伤势，鲜血染红皮毛！ 虽然没有重伤，但这回他没能在交手中反对狼王造成什么伤势。 他被完全压入了下风。 忽然，狼王再度挥爪间，嘴中发出闷哼，动作一滞。 他虽化形成功，实力增长了数分，但之前所受伤势没有随着化形完成而恢复，又不太熟悉现在这副人身，愤怒之下实力全出，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势！ 嘭！ 陆岐抓住破绽，不退反进，上前扬头一撞！ 狼王被撞得倒飞而去。 “逃！” 陆岐把狼王撞飞后，毫不犹豫，转头就逃。 狼王实力暴增数成，又变成了易于作战的人身，尽管有着之前他造成的伤势，他获胜的可能也十分渺茫。 现在能有这个机会转身逃离，已极为难得！ 虽然情况危急，陆岐也没有方寸大乱，不忘来到黑狼尸首旁，把黑狼尸首收入云雾之地，之后才往林中远处飞速逃去！ “储物法器？” 被激起的土尘间，狼王狼狈爬起身，瞧见黑狼尸首被陆岐用蹄子一触之后消失的一幕，瞳孔一缩。 这时他已完全确定陆岐绝对得到了机缘！ “咝……” 狼王快速站起身，想要追击，但胸口陡然的彻骨剧痛，让他倒吸一阵凉气。 他抬头看着陆岐已快从树木遮挡的林间逃得不见踪影，知道自己只怕追不上了！ 狼王才化形成功，此时是不善追击、还不大习惯的人身，又身有伤势，恐怕追不上了。 倒不是化形后就变不回兽身，只是时间来熟悉，现在肯定来不及了。 “该死！” 狼王恼怒的一拳锤到身旁大树上！ 一人环抱的大树被直接打断，轰然倒下！ 树叶纷飞，木屑飞溅。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狼王暴怒之后，又强迫自己很快冷静下来。 虽然他估计马上会被带走，去当一名妖兵。 但妖兵也不是整日呆在洞里，他应该还有机会出来再找到陆岐。 狼王盯着陆岐消失的方向，眼中掠过暴虐，拳头紧握。 “鹿妖，等我再找到你，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把你得到机缘夺过来！” 其实他平时没有这般易怒。 实在是陆岐逼得他不得已化形，打乱了他原本的打算。 这片巨大山谷，看似自由自在，是无主之地。 但这只是假象！ 不光是这片山谷，方圆数百里内但凡有妖怪化形成功，都会被带走，去那獐统领的洞中当一个巡山烧柴的妖兵。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灵智渐开时，曾撞见一只妖怪化形成功被两个妖兵带走。 那两个妖兵在向那只刚化形的妖怪讲明事情时，他在一旁偷听，得到了这些信息。 他不甘从受狼群供奉的狼王，变成巡山烧柴、任人呼来喝去的妖兵，所以自身实力能够化形后，却一直迟迟没有化形。 狼王一直在想办法，逃出这方圆几百里的桑山，逃得远远的再化形。 等那之后，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但现在一切都毁了！” 自己本想夺取陆岐机缘，结果险些被杀死，最后不得不化形，赔了夫人又折兵，结果还叫陆岐给逃了！ 狼王越想越怒，越控制不住自己杀意，双目赤红一片。 他正要再发泄一番怒火时。 唳！ 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凌厉的鹰啼！ 狼王转头看去，极目远眺，瞧见两道身影，眼底闪过一抹强烈的不甘。 但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打算认命了。 事已至此，不可能有什么转机了。 狼王快速收起自己异样的情绪，装出一副碰见两只妖怪该有的戒备模样。 呼呼呼！ 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卷起落叶。 从天际挟带狂风飞来的巨鹰，放开鹰爪下所抓着鼠妖。 身穿兵甲的鼠妖落到地上，身上带着浓重妖气，负手而立，目光随意上下扫量了狼王几眼，语气中带着一股俯视的味道，缓缓开口。 “你就是那只化形的小妖？”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狼二七 狼王没有答话，神色戒备，装作一副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的模样。 鼠妖从背后取出一件司南模样的法器，勺柄死死锁定狼王，不论怎么转动都是一样。 他点了点头。 “看来就是你了。” “这是何物？” “此乃指妖司南，小妖化形时，会释放出一阵独特气息。 这司南作用就是指出化形小妖所在方位。” 一边随口说着，鼠妖一边随手把司南收起，随后他眯眼轻笑看着狼王，笑中带着一股神秘意味，道。 “你既然已化形，就跟我们走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还有，要去哪？” 狼王神情戒备。 “你可知这桑山方圆数百里，都是我们獐统领所管辖的地界。 但凡有妖怪在这方圆数百里内化形，都要被带走，充当妖兵。” “什么？” 狼王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早就知道这些事情。 因为倘若有妖怪提前知道这些，只怕很难不想尝试逃走。 狼王不想被人知道，他曾想过如何逃走。 而且这个鼠妖眯眼笑看他，似乎就是想看他得知真相时吃惊错愕的模样。 他如果说自己早知道这些，让这鼠妖的恶趣味落空，说不得会平白交恶对方。 “当然，你要不愿意去随我们当一妖兵也可以。” 鼠妖道。 “可以么？” 狼王一愣。 他还真不知道化形妖怪竟有选择权的。 “你如果不愿意，正好我们洞里可以添上一顿上好的肉食。 化形的小妖，可不是常能吃到！” 鼠妖眯眼笑着上下打量狼王，像看着什么美味的食物，露出满嘴尖牙，舔了舔嘴唇，似乎颇有些嘴馋。 “呃……” 狼王被他这股贪婪目光一瞧，浑身一僵，毛骨悚然。 “对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们走？” 鼠妖看似随意的问道。 “愿意！小妖我自然是愿意的！” 狼王急忙答应。 不当妖兵，就要变成肉食被其他妖怪分而食之。 哪里有他拒绝的余地。 “既然如此，你是狼妖，洞中曾有过的狼妖，我记得排到你这是第二十七。” 鼠妖回想了一下，道。 “以后方便称呼，就叫你狼二七，等回头回到洞中，会给你一面刻着你名字的腰牌，代表你妖兵身份，还能领到甲衣和兵器。” 狼二七对于自己名字被别人如此草率定下，定下的又是这样一个简直玩笑般的名字，他不禁心中一阵深深恼怒。 但即使恼怒，他也不敢表现出来，低头恭敬道。 “是，谢大人赐名。 小妖以后就是狼二七了。” 狼二七尽管本体是狼，面前鼠妖本体不过是鼠，但他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成了妖怪，谁强谁弱便不再以凡俗间的眼光去看，唯有修为才是衡量实力的唯一标准。 别说老鼠，实力够强，蝼蛄、蚂蚁也能吞吃虎豹！ “至于你以后平时负责扫洒、造饭还是巡山，亦或别的，就得洞中管事决定了。” “不过你既然为狼妖，多半会负责巡山。” 鼠妖继续嘴里说着。 “多谢大人指点。” 狼二七及时在一旁表示感激，讨好着鼠妖。 “对了，你这一身伤势是怎么回事？” 鼠妖扫了狼二七身上一眼，问道。 “回大人，刚才有一只鹿妖，和小妖死斗。 这一身伤势就是那鹿妖造成的。 要不是小妖临阵突破，化形成功，此时已死了。 那只鹿妖被化形后实力增长的小妖给打跑了。” “临阵突破，你倒是好运气。 那只鹿妖也是蠢，居然不趁你化形的时候，赶紧杀掉你。” 鼠妖冷笑一声。 他以为狼二七是正常突破化形，殊不知狼二七情况特殊，化形之时仅用了不过短短数个呼吸而已，陆岐根本来不及杀掉他。 “是是是……” 纵使鼠妖说陆岐蠢没能杀掉他，狼二七也只能在一旁赔笑。 狼二七本想隐瞒今日这件事，但他这一身伤势和周围打斗痕迹掩盖不了。 他只能实话实说。 不过，他和陆岐为何死斗的原因吗，他半点没提。 他还没傻到会把机缘拱手相让。 要是让这鼠妖知道了真相，陆岐身上的机缘，哪还会有他的份。 “对了，那只鹿妖能和化形前的你死斗，想必也快化形了。 他往哪个方向逃了。” “呃……” 狼二七心中一紧，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是不是捏造个假的方向时。 未等他回答，鼠妖摆了摆手。 “算了。 虽说快化形，但谁知还需多久。 一年半载也说不上，一副兽躯带回洞中不好安置。” 说罢，他看向狼二七。 “你今日可能也算因祸得福。 没有威胁性命的巨大刺激，也许你也未必能在今日化形。” 狼二七点头称是，心中却一阵阴沉。 “因祸得福？” 他只知道自己今日异常的倒霉。 狼二七转头看去，瞧见自己的狼群。 狼群在他和鼠妖说话的工夫早已赶到，但一直在十数步外，发出呜咽叫声，浑身颤抖，不敢靠近。 狼二七知道这是由于鼠妖身上散发的妖气的缘故。 野兽开启灵智，走上妖途，便再与寻常野兽不同，有着上位的威压，哪怕些许妖气，都足以震慑百兽。 狼二七转回头，不再看狼群。 再看也没有用，他当不了什么狼王了。 只能随两只妖怪，去当一个烧柴巡山的妖兵了。 鼠妖不屑瞥了一眼狼群，抬头看向天上。 他和狼二七说话的时候。 巨鹰一直在空中盘旋不休，目光凌厉，似在搜寻什么。 “别找了，哪有那么巧撞到。” 鼠妖向上喊道。 “你方才叫了一声，那只隼妖如果听到，必会以为咱们来找他，早该吓得慌忙飞到天上逃走，让你见到。 既然没有，那就是不在这附近。” 巨鹰变化成鹰首人身的模样，扇动背后双翅，缓缓降了下来，眼神阴冷之极。 “前些日子，我在南边找了个遍，没有见到那只隼妖。 既然南边没有，它定是在这北边！” “桑山北边范围这么大，不一定就在这附近。” 鼠妖道。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压力和忐忑 鹰妖冷哼一声。 “那只该死的隼妖，居然从我手下逃掉，让我遭到统领责罚。 我一定要找到他，生撕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过了半晌，他语气狠厉，一字一顿道。 “那只隼妖刚化形，实力不行，飞得却快，也许有什么稀薄的特殊血脉。 不过，他虽从你手下逃掉，却也没有讨得了好，被你扯掉了一条腿，这时估计躲在哪里养伤，不会轻易出来。 桑山北边这么大，找一只躲起来的隼妖，恐怕没那么好找，不是短时间能找到的。” 两只妖怪交谈，狼二七在一旁始终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不动声色聆听着。 听意思似乎是不久前有化形的妖怪，没有接受征召，以付出一条腿的代价，从两人手底下逃走了。 “隼妖么？” 狼二七忽然有些羡慕，能飞就是好。 假若他有一双翅膀，今日也就不用为了保命被逼得化形，要被带走去当一个妖兵。 “特殊血脉是什么？” 狼二七一阵疑惑，听意思似乎那只隼妖，因为这个才表现不一般，能从鹰妖手底下逃走。 可惜两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谈，他也不敢开口问。 让刚化形的隼妖逃走，是鹰妖的丑事，他最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那只隼妖说不定哪天冒险想往外逃，在我们巡山的时候就撞上了。” “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耽误了正事。” 鼠妖又劝了两句，鹰妖才作罢，他收回搜索四周的阴冷目光，冷哼道。 “等我过些日子，我再把北边搜一遍，他绝对逃不掉！” 说罢，鹰妖摇身一遍，再变为巨鹰，一爪抓住鼠妖，一爪抓住狼二七，往天上飞去。 狼二七最后看一眼自己的狼群，心中一叹，被鹰妖抓着飞走，消失天边。 …… 陆岐逃出很远后，见身后迟迟不见狼妖追来，他停下喘了两口气，在林间找了个隐蔽的坡下，趴卧休息。 这次真是好险。 他真的没想到拿只狼妖居然隐藏着一手底牌。 明明早能化形却没有化形，最后临阵化形，实力暴增数分。 幸好，他在之前已对狼妖造成了不轻的伤势，抓住机会逃离，不然这回恐怕就危险了。 陆岐想起狼妖在化形成功后气极之时所说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一旦化形就要被带走去当一个任人呼来喝去的妖兵？” 狼妖明明早可以化形，却没有化形直到被他逼得不得不化形，明显是知道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内幕，不像是骗他。 “难道这片山谷或更大的范围被人圈起来了，一旦有妖怪化形就会被带走去当什么妖兵？” “这么说来，我因为九色鹿血脉短时间内实力不够不能化形，还是一件好事？” 陆岐发散着思维。 他庆幸之余，忽又深深忧虑。 “我居然在被圈养？” 陆岐越想这件事心情越沉重，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 任谁活得好好的，结果忽然被告知，一直在被圈养，待“肥了”后就要被带走，尤其面对那股力量又短时间看不到抵抗的希望，都会感到沉重如山的压力！ “我实力达到，却没有化形，是一个异类。 那只狼妖如果和带他走的人说了这件事，他们会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兴趣来抓我？” 陆岐忽然想到狼妖会被带走，猛地站起，眼中掠过一抹慌乱。 连刚化形的狼妖，他都暂时对付不了，不用说更强大的存在。 一旦他被找到，他恐怕连逃都逃不掉！ “不会……应该不会！” 过了一会，陆岐又飞速冷静下来，目光闪动。 “那只狼妖多半会为我遮掩！” “他惦记着我得到的“机缘”，恐怕不会让人得知我的特殊，让人对我产生兴趣。”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陆岐眼中透出焦急与忧虑之色。 本来他觉得这片天地广大无边，任人驰骋。 但在得知附近都被人圈起来后，他忽然觉得这方山谷狭小无比，周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窥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有一种朝不保夕之感。 说不定，某一日他就会被发现特殊之处，下场未卜！ 设身处地，假如陆岐发现自己圈养的地界里，有一个特殊存在血脉非常不一般，拥有极大潜力，也许在将来能对自己产生威胁。 他肯定第一时间想办法夺取对方血脉，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想办法将之收服、奴役。 再做不到，就要提前抹杀威胁！ 这三个下场，哪一个都不是陆岐想遭受的。 而且哪怕他不会被发现，说不定什么时候狼妖就会来找他，要来杀掉他！ 也许就在几日后！ “实力！强大的实力！” 陆岐再次对强大实力升起渴望。 这回不同于他刚才在林间飞速穿梭之时。 他这回是有着沉重的压力与巨大的威胁，心中急迫渴望拥有强大实力！ “如果有足够强的实力，我不用再畏惧狼妖来找我，也不用怕那股圈养这片巨大山谷的势力。” 其实九色琉璃舍利，已让陆岐每日实力都在飞速增长。 但他觉得这还是不够快。 如果狼妖几日后就来寻找自己，这几日增长的实力恐怕不足以对付狼妖！ “画壁世界！” 陆岐想到那片云雾之地的画壁，双目一亮，宛若抓住救命稻草。 或许此时，唯有再进入画壁世界。 哪怕画壁世界无法让他在几日内实力暴涨，超过狼妖。 他也能通过进入画壁世界来躲避狼妖，获得一段至少为一个月的的增长实力的安全时间。 想到此处，陆岐闭上双眼，神念进入云雾之地。 云雾缭绕之间。 画壁前，陆岐身影陡然出现。 他目光看向一旁地上黑狼的尸首。 逃走时，陆岐没有忘记收起黑狼尸首。 独眼恶狼的尸首都可以进行献祭，比独眼恶狼更强大黑狼自然也可以。 当时情况紧急，他收取黑狼尸首时被狼妖看到了。 不过，陆岐也不怕狼妖知道什么。 那只狼妖就是想象力再强，也无法根据一个收取尸首的能力，联想到这片云雾之地的真正能力。 顶多猜到他有一件有储物之能的东西罢了。 “不知仅有这一具黑狼尸首行不行？” 陆岐看着黑狼尸首，心中忐忑。 黑狼比他想得要弱很多，一个照面就被他杀死。 黑狼体型堪比猛虎，身为狼王的狼妖体型比猛虎要大上一圈。 可两只狼之间的实力差距，可不像仅仅差上一圈体型而已。 换做狼妖尸首，应该有很大可能，能献祭开启壁画。 可如果是黑狼就未必了。 “不管了，试一试！” 陆岐眼神一定，决定尝试一下。 正文 第三十章 隼妖 （二千五） 陆岐把黑狼尸首放上白玉祭台。 尸首逐渐虚化，直至消失。 白玉祭台所绽放光芒，微不可查的增加了一点，之后再无动静。 “不行么？” 陆岐一阵失望，又随之有些焦虑。 眼下形势危急。 他十分需要进入画壁之后的世界来躲避狼妖，换取一段安全时间增长实力，如果能获取什么机缘短时间内实力进步巨大，自然更好。 但现在无法进入画壁之后的世界，一切休提。 陆岐思索一阵，冷静下来。 着急也没有用，接下来几日就看自己能不能运气好一点，在狼妖来寻找自己前，在林间找到一株类似魔花的灵物献祭进入画壁世界。 “九色鹿是瑞兽。 我怎么说有一些九色鹿血脉，希望运气不要太差。” …… 两日后。 陆岐正在林间寻找灵物。 他身上之前和狼妖一战所受伤势已全部愈合。 尽管仅是一些伤势不重的皮肉伤，但居然能在短短一两日内就愈合恢复，完全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这大大出乎他预料。 “不知是我体内九色鹿血脉的能力，还是九色琉璃舍利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陆岐猜测多半是因为后者。 九色鹿血脉或许有种种神异，但他体内九色鹿血脉应当还十分稀薄，没有如此玄妙才对。 九色鹿让九色琉璃舍利融入他体内，想把他变成第二只九色鹿，肯定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陆岐猜测九色琉璃舍利除了能传承血脉外，还蕴含了九色鹿死前的一身生机，有加速他伤势恢复的能力。 不过即使有九色琉璃舍利在，也不代表他能肆无忌惮的不在乎伤势。 九色鹿生机再多，也终究是无源之水，会有耗尽之时。 晴空之上，展翼数丈的鹰隼，翱翔划过天空，锐利鹰眼中倒映地上葱绿山林，似在寻找什么。 它左腿缺失，伤口尤见些许血迹，似乎不久前曾经历一场惨烈大战，伤势至今未复。 隼妖在寻找食物，尽管他已化形可吸收天地灵气入体，但境界尚浅，还达不到辟谷。 每隔几日，他都出来一次小心翼翼的寻找食物。 隼妖目光在地上寻找食物同时也不忘注意周围天空，小心防备以防有妖怪突然杀出。 前不久他在巢穴中化形后，有两只妖怪找到他，要把他带走当妖兵。 他自然不肯，便和那两只妖怪打了起来，可惜完全不敌被扯掉一条腿，但幸好他飞得快逃掉了。 “再过些时日，等我伤势恢复，就想法逃离这占地方圆数百里的桑山，也就不用再东躲西藏！” 隼妖目光闪动，他一边寻找食物，一边想道。 忽然，地上林中一抹白色影子，映入他眼帘。 隼妖凝目看去。 是一只白色小鹿。 “白鹿？” 隼妖不知因何，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仿佛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本能告诉他，这只小鹿很不寻常，吃了他或许他的伤势就可以恢复。 他在天上盘旋一圈，锐利双目盯着地上的白鹿，决定听从自己的感觉与本能。 陆岐在地上，忽然本能一阵警觉，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 他急忙察看四周，没发现什么踪迹，又抬头看向天上。 当看到数十丈高空上，翼展数丈体型巨大的隼妖，陆岐不禁瞳孔一缩。 “一只隼妖？ 这是盯上我了？” “看来相比类似于魔花的灵物，还是妖怪更常见！” 陆岐心中一紧，目光闪动。 他先后两次寻找类似于魔花的灵物，都没有收获，反倒是都撞到了妖怪。 前一次是狼妖，结果临阵化形，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原本打算。 “这回碰见的隼妖，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陆岐心中发狠，眼底泛起一抹凶狠，死死盯着隼妖。 隼妖盯上陆岐，想吃掉他恢复伤势，陆岐也盯上了隼妖，想拿他尸首献祭。 陆岐站在地上，紧盯隼妖动作，他发现隼妖缺了一条左腿，眼底闪过精芒。 “这是一个极大的弱点，或许可以利用！”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皆感受到对方的杀意。 唳！ “找死！” 隼妖看到地上陆岐发现了自己，居然不逃，看意思还想杀掉自己，他眼中浮现冷芒，扇动庞大羽翼，猛地发动攻势，带着凶戾妖气，俯冲下去。 阳光透过隼妖身躯，在地上投下一大片巨大阴影，带着巨大压迫性。 随隼妖俯冲，地上阴影飞速接近陆岐。 陆岐站在原地，眼神充满战意，毫无畏惧的直视向自己俯冲杀来的隼妖，一动不动。 “蠢货，你平时就这么勇敢么？” 隼妖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越靠近地面，他俯冲速度越来越快，积蓄气势越来越猛，翼下驾驭狂风！ 陆岐一动不动，他就不用调整方向，可一路肆意蓄力，届时发动威力超乎寻常的雷霆一击！ 这只鹿妖不退一步，躲都不躲，看起来豪勇非凡，其实是一个十分愚蠢的举动！ 陆岐并不是打算和隼妖硬撼。 在隼妖距离地面还有短短十数丈，蓄力即将达到顶峰时，他忽然动了，往一侧迅速躲去。 陆岐这一动，直教隼妖难受得的吐血。 隼妖不得不快速偏转翅膀调整方向，一路俯冲下来所肆意积蓄的强横力道，在他调整方向时反成了阻碍。 他感到自己有些不太能控制身体与攻击的精准方向。 隼妖不得不转弯，贴着地面，顺势飞上高空，放弃这次攻击！ 他振翼飞上天空，俯视地上的陆岐，眼中闪动怒火。 毫无疑问，他被陆岐给耍了，事实证明他们二人谁才是蠢货。 瞧见隼妖飞上天空，陆岐又停住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再次用充满战意的目光，直刺向隼妖。 “你以为我还会上第二次当？” 隼妖眼中杀意凛然，再次振翼俯冲下去，这回他没有肆意蓄力，随时留着几分力道准备调整方向，应对陆岐的躲避。 陆岐这回未等隼妖飞到半程时就动了。 他目光充满战意似乎要冒险一搏，猛地从地上跑动起来，奔行如风，蓄力直向俯冲杀来的隼妖杀去！ 表现出的要与隼妖硬碰一击的意思更加明显坚决！ “表现得更坚决，以为我就会信了？” 隼妖眼中闪过讥讽，全然不信这一套。 他认为陆岐是想再骗他一次。 等他快和陆岐真的撞上时，陆岐一定要么突兀停下，要么向一旁闪去，到时他猝不及防会被耍第二次。 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 等他第三次发动俯冲攻击时，力量和气势恐怕就没有此时这般足了，陆岐的诡计也就得逞了。 还剩下短短十余丈距离，隼妖自认已摸清陆岐的想法，看着地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陆岐，他全身紧绷准备随时调整方向，应对陆岐的动作。 一天一地，两道身影，飞速接近，即将碰撞之时！ 陆岐眼神狠厉，脚下踏出一个大坑，猛地从地上跃起，身影如一道流星，径直向隼妖杀去。 “怎么会？” 隼妖看着跃身杀来的陆岐，眼神大变，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陆岐这回居然真的是要和他硬拼一击！ “为什么？！” 隼妖想不明白。 从刚才这只鹿妖举动来看，他不是蛮勇之人。 和从空中俯冲下来的他惨烈的硬碰一击，有什么好处？ 正确做法，应该是小心躲闪，和他慢慢周旋才对。 他和这只鹿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一上来就这么狠厉？！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河底黑影 （四千字） 电光火石间。 隼妖收束杂念，眼神凶狠，宛若铁钩的利爪，狠狠抓向陆岐身躯，犹如钢铸的鹰喙，亦准备随时啄去！ 陆岐在半空猛地向左边偏转身躯，用身体侧面迎面撞去。 如此做虽然避开脖颈以上的要害，用更为结实的躯干撞向隼妖，但也几乎完全放弃了对躯干的防守，感觉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隼妖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利爪以及尖喙下暗运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嘭！ 两道身影一从天空俯冲而下，一从大地腾跃而起，狠狠对撞在一起！ 刹那之间，血光闪现。 唳！ 隼妖凄厉啼叫，他感觉仿佛有一块巨石撞在他身上，撞得他筋骨剧痛，气息翻腾，脏腑震动，猛地吐出一口血。 不过，陆岐更为凄惨，他身上被隼妖利爪粗暴撕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更被尖喙从背上凶残啄下一大块血肉，不由得闷哼一声。 总体看上去，硬撼这一击，似乎还是隼妖对陆岐造成了更大的伤势。 隼妖看着陆岐身上的凄惨伤势，眼中闪过兴奋嗜血之芒，但忽然一阵剧痛从他左翅传来！ 他惨叫一声，转头看去。 陆岐眼神冰冷凶狠，如凶兽般张嘴咬在他左翅上，猛地用力！ 隼妖想踹开陆岐，但他才想起自己左腿已残缺。 咔嚓！ 一截骨头被嚼碎，隼妖左翅直接折断。 唳唳唳！ 彻骨剧痛之下，隼妖凄厉惨叫和陆岐一起跌落下空。 嘭！ 大地震动，烟尘四起，被砸出一个大坑。 两道身影滚落出去。 隼妖变化形体，变成鹰首人身的模样，捂着胸口，靠仅存的右腿支撑从地上费力站起，他看着背后左边折断的翅膀，又惊又怒。 “你竟然用嘴咬断了我的翅膀？！” 陆岐从地上站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混不在意，眼神冷厉一言不发看着隼妖，从嘴里吐出一口夹杂羽毛的血水。 他此时伤势惨重，皮毛染血，气势凶狠惨烈，看上去不再像一只灵动无害的小鹿，反而像一只凶残冷血的凶兽！ 鹿平时给人值得注意的只有四只蹄子，少有人会在意鹿嘴。 但是兔子急了都能咬人，又何况鹿！ 眼下情势危急，陆岐必须杀掉这只隼妖，拿其尸首献祭开启壁画。 否则说不上什么时候狼妖就会来找他，到时他会有性命之险。 隼妖以为这只是一次捕食，即使吃掉陆岐对他伤势有好处，可如果会危及自身性命，他会毫不犹豫的退走，伤势之后慢慢养就好。 而陆岐不同，他是抱着必须要杀掉隼妖的想法，所以他冒险一搏，与隼妖上来就硬拼一击，毫无慢慢周旋的念头。 可以说一开始从心态上，隼妖就输了半筹。 “这下应该逃不掉了！” 陆岐目光扫过隼妖背后折断耷拉着的翅膀，眼中掠过一抹冷意。 他想杀掉隼妖，但隼妖生有双翼，相较他有巨大优势，一旦形势不妙，可随时逃离。 必须想办法，废掉隼妖的翅膀，否则无法将他留下，而且必须一次成功，否则暴露意图，引起隼妖警惕，再想成功就难了。 陆岐在第一次故意装出一副要和隼妖硬撼的模样，骗过隼妖。 在第二次隼妖觉得他不会硬拼后，出其不意上去和隼妖真的硬拼一击，抓住机会咬断了隼妖的翅膀。 隼妖左腿缺失，左翅又断掉，在一开始的惊怒后，他变得有些慌乱。 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翅膀一断他就不再是进可攻退可守。 今日如果不能解决陆岐，他就会被陆岐所解决，这违背他一开始的初衷。 怎么从捕食，演变成非生即死的死斗了？ 隼妖发现局面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而且这般死斗，情况十分不利于他，他只有一条腿，站立都难，怎么拼死搏杀。 “等一下！鹿妖！” 隼妖深感不妙，急忙想说些什么，缓和局势。 陆岐眼神冰冷，杀意坚定，全不管他隼妖说什么，迈腿杀去！ 嘭！ 隼妖抬臂抵挡，被重重踢飞，落到地上！ 他还未从地上爬起。 陆岐已赶来，又是一蹄，再被踹飞！ 看上去这似乎根本是一场不对等的搏杀。 甚至可以称为一场虐杀！ 只有一条腿，站立都难的隼妖，面对陆岐的攻击，几乎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形似变化如此之快。 明明在方才隼妖尚还翱翔天空，视陆岐为猎物，俯冲攻击。 到了此时却被陆岐随意攻击，只有抬臂抵挡的份。 片刻过后。 隼妖已不知挨了陆岐多少次攻击，浑身血印，双臂折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挣扎道。 “我……我不甘！” “你实在不该把我当作猎物！” 陆岐身染鲜血，缓缓走近，对着眼神怨恨不甘的隼妖，语气冰冷道。 说罢，他挟带千钧巨力的蹄子，一蹄印在隼妖脑袋上。 嘭嘭嘭！ 接连沉闷的几声后。 隼妖满面鲜血，已躺在地上，化为一具尸体。 陆岐看着缺失左腿的隼妖尸体，喘着粗气，目光闪动。 “不知是谁让这只隼妖断了条腿。 帮了我的的大忙！” 隼妖已能化形，实力本身无疑在陆岐之上。 可惜他缺一条腿，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尤其在陆岐把隼妖左翅咬断，把战场从天上变到地上后，战斗其实就已结束了。 只能靠一条腿站立的隼妖，一身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 如果他化形后是少了条胳膊而不是腿，或许今日都不会是这个结局。 可惜他偏偏少了条腿，无论发力还是躲避，都大受影响，最后被受伤的陆岐轻松杀掉。 陆岐把隼妖尸体收入云雾之地，转身离去。 他要找个安全地方，休息一下。 “有了这具隼妖尸体，献祭开启壁画应当是不难了。” …… 陆岐远离那片战场后，找了个隐蔽的坡下，就停了下来。 他此时伤势受伤严重，随便动一动就能牵扯到伤口，一阵剧痛。 不过应当不要紧，估计几天时间就能恢复。 陆岐打算进入壁画世界中去养伤。 呆在现世有可能被狼妖找到。 云雾缭绕间，无瑕玉璧前。 陆岐身影出现，他把隼妖尸身放上白玉祭台。 尸首由实变虚，最终全部消失。 白玉祭台上波光流动，越发灿烂，直至整方白玉祭台化作一道灵光，投入灰白壁画。 整座壁画，一时变得生动多彩起来，其上灵光闪烁。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岐再度凝视画上的河神，总觉得仙气飘飘的表象下，似乎隐藏着几缕妖气。 “果然有古怪么？” 他没有多想，壁画已开启，事实如何，相信一切自然清晰。 陆岐本来没有打算，这么早就进入这个似有古怪的壁画世界，想积攒一下实力后再说。 可惜现世情况，来不及他等那么久了。 陆岐往壁画那头走去。 在他跨过壁画一瞬间，他在现世中的身躯随之消失不见。 …… 郁郁葱葱的树林，虫鸣鸟叫，花香弥漫。 紧挨树林有一条宽阔长河。 陆岐身影出现，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 也是一座树林，一条河。 陆岐差些以为，自己回到了九色鹿的世界。 不过他清楚这里应当是‘河神问斧’的世界。 “眼前这条河，就是那个河神所栖息的那条河么？” 陆岐凝视长河，目光微动。 “不知我能从这个世界得到些什么？” 其实假若什么都没有得到，陆岐也不亏。 毕竟他借这次壁画开启的机会，躲过了一次生死危机。 “上次在九色鹿世界大约停留了一个月多一些。 这个世界能停留时间大概怎么也不会比上个世界少。” “一个多月后，我伤势早已恢复，且以我实力增长速度，哪怕没得到什么好处机缘，估计也足以对付狼妖。” 那一日，陆岐和化形后的狼妖交手，感到其实力暴涨了数分。 但那应该不是狼妖所能发挥的最大实力！ 当时狼妖身上有化形之前所受的伤，而且他刚转化人形，应当不太熟悉人身，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等狼妖恢复伤势，再熟悉人身，短时间内实力应当还会增长不少。 不过，陆岐并不怕。 相同时间内，论实力增长，狼妖还超不过拥有九色琉璃舍利的他。 时间越长，他和狼妖实力差距只会越大！ “接下来就该养伤修炼，顺便等待剧情的发生了。” 陆岐看了一眼河水，暗暗想道。 …… 河底，一道身长数丈的巨大黑影快速游动，暴躁破坏冲击着河底的一切，左冲右撞。 水草破碎，乱石成粉，河水被搅得浑浊不堪。 但古怪的是，河面上依旧是波澜不兴，河水缓缓流动。 仿佛河底和河面被什么东西阻隔成了两个世界。 “不行，还是不行！” 黑影一甩尾巴，搅动暗流，往河面之上游去。 但未等它离开河底，一道金色的光膜出现，阻隔住它的去路。 不论它怎么冲撞，都无法冲破这层光膜，反被光膜震回原处。 “一百年，已经一百年了！ 这阵法已困了我整整一百年！ 为什么那个该死的和尚都死了，阵法已开始减弱，我还是无法出去！” 黑影暴躁的怒吼着。 其实阵法已开始减弱，以后威能只会越来越弱，只要耐心等待，他早晚有一日能脱困。 但他已从暗无天日的河底待了一百年，眼下骤然看见脱困的希望，他一刻钟都等不下去了。 他想要快些出去，恢复自由，越快越好！ 另外就是他不确定要等上多长时间。 按照这个衰弱的速度，三年五载怕也说不上！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要现在就出去！” 黑影双目赤红，鼓足法力，竭尽全力，再次冲撞而去。 这次他全力而出，与阵法形成的金色光膜，较了上了力，死也不放弃。 终于许久过后，被他顶得变形的光膜上，出现一个微小的破洞。 黑影瞧见破洞，登时一喜，但心神剧烈波动之下法力不稳，又立时被震得倒飞而回。 破洞随即被修复。 不过黑影丝毫没有颓丧，因为他看到了或许能让他快速脱困的希望。 他歇了良久，恢复好耗费的法力后，再次尾巴一摆，卷动激流，冲撞而去。 接下来，黑影尝试了数次。 令人失望的是，无论他多么用力，顶多造成比刚刚稍大一些的破洞。 连一颗黄豆都通不过的破洞，如何通得过他庞大的妖体！ 即使他把妖身尽可能的缩小，也离通过这个破洞相去甚远！ 黑影又暴躁的在河底发泄了一阵。 片刻过后，他冷静下来，剧烈喘息着，目光闪动不知想着什么。 忽然河底突兀响起一阵猖狂的冷笑。 “快了！快了！ 我马上就能出去了！” 黑影想到他所能造成的微小破洞，虽不能叫他的妖身离开这个河底，却可以让他的些许法力，到达阵法之外！ 尽管一次能通过的法力不多，能做的不多，但他和外界从此就不再是完全隔绝！ 他可以慢慢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阵法，让它衰弱下去。 …… 数日后。 陆岐趴卧在林间吃着嫩草，他身上伤势已完全恢复，实力也有了些许增进。 丁丁丁！ 一阵铿锵有力的伐木声，传入他的耳中。 陆岐眼睛一亮，站起身来。 数日以来，他都待在这片山林边缘，注意着伐木的动静，等待剧情发生。 倒是撞见过几个樵夫，但都不是多么年轻。 在河边砍树时，也没有把斧头落入河中。 “这回的伐木声，铿锵有力。 伐木的定是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 多半就是故事中那个樵夫。” 陆岐往斧声传来方向走去。 河边。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皮肤粗糙，相貌憨厚的青年，额头带着些许汗水，正在辛苦的伐木。 落下的一斧斧都十分有力，木屑飞溅！ 但忽然，青年再次扬起斧头时，手中一滑，斧头脱手而去。 咕咚！ 斧头划过一道曲线，落入他身后的河水中。 “我的斧头！” 青年转身，瞧见斧头落入河中，沉底不见，神色焦急，一张脸立时哭丧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我的斧头啊！……” 砍柴的斧头没了，青年在河边哭了好一阵。 过了一会，河水里忽然有了动静，一个仙气飘飘，童颜鹤发，面容和善的老者，从河中飘出，语气轻柔问道。 “年轻的樵夫，你为何在此哭泣？”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起码也得走个流程（三千四） 陆岐将自己身影隐藏在茂密林间，看着数十步外河边发生的一幕。 年轻樵夫为斧头沉河而伤心哭泣时。 ‘河神’从河里浮现而出，柔声询问。 “年轻的樵夫，你为何在此哭泣？” 年轻樵夫看见‘河神’从河里飘出，又鹤发童颜、气质超凡脱尘，就像传说中的仙人，他憨厚面容上登时一愣，吃惊之极，连忙跪了下去。 “见……见过老神仙。” “不必多礼，老朽是这条河的河神，你可遇到了什么困难，也许老朽可以帮你。” 面容和善的老者抚着自己花白胡须，轻笑道。 “河神？拜见河神老爷！ 回河神老爷，我平时以砍柴为生，供养家中老母。 可是就在刚刚，我一不小心把砍柴的斧头掉落河中去了，着急之下才哭泣。” 年轻樵夫心疼之极，神色焦急道。 陆岐目光看着飘飞在河上的身影，目光微凝。 他从这个老者身上，隐隐感到几丝熟悉的感觉，其身后仿佛有妖气升腾。 “同类，妖怪？” 陆岐深深思索着。 不明白这只妖怪意欲何为？ 为何要装作河神骗人，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话说这只妖怪能飘浮在空，应当比我厉害得多。 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我。” 陆岐心念转动，仔细观察老者神情，眼神微动。 “看上去他像是根本没有发现我，还是说他发现了只是装作不知？” “斧头落入河中，这个好办。 老朽为你把斧头捞上来即可。” 听到樵夫的话，‘河神’笑吟吟道。 他转身潜入河中。 半晌过后，‘河神’手里拿着一柄金斧头浮出河。 “我找到一把斧头，你看它是你掉的那把斧头么？” 从‘河神’的话语和拿着斧头的动作来看，他仿佛不知道这把金斧头的价值一样，只当是寻常的斧头拿着。 年轻樵夫看着这把金灿灿的黄金斧头，双眼发直。 他如果能得到这柄斧头，以后恐怕都不用再砍柴，也不用再为吃喝发愁，家中老母可以跟着他过上好生活。 但他想起自己老母对他谆谆教导，告诉他人要诚实，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而且…… 跪在地上的年轻樵夫，抬头看了一眼‘河神’又飞速低下头，憨厚面容上闪过一抹畏惧。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怎么敢蒙骗神明。 “回……回河神老爷，这斧头不是我掉入河中的那把。” 樵夫结结巴巴回道。 “不是这把？” ‘河神’又潜入河中，不一会又捞上一把银闪闪的银斧头，再次询问。 银斧头也很诱人，但年轻樵夫连金斧头都舍去了，又何况一把银斧头。 这次再回答起来他流利多了。 “也不是。” ‘河神’第三次沉入河中，终于捞起了樵夫真正落入河中的那把斧头。 “那这把该是了吧？” “没错，这就是我掉入河中那把斧头。 多谢河神老爷！” 樵夫跪拜叩谢。 ‘河神’抚着自己雪白胡须，双眼笑眯眯的，赞赏道。 “金银面前，仍能保持本心实话实话，这很不错。 你的这份诚实，比金银更可贵。” “既然如此，老朽就把另外两柄斧头，也赏给你。” “什么？” 樵夫神色惊喜得无以复加，有些难以置信。 ‘河神’挥袖。 金、银铁三柄斧头，飘落在樵夫面前。 他紧紧盯着眼前两把金灿灿、银闪闪的两柄斧头，看在眼中差些拔不出来。 至于刚才他还为之着急哭泣的铁斧，已是直接忽视。 “这两柄斧头是我的了？” 樵夫沉浸在惊喜中良久，等他他回过神后，激动的不停叩拜起来。 “多谢河神老爷，多谢河神老爷！” “这两柄斧头可以给你，不过……老朽有个条件。” ‘河神’眼底隐秘掠过一道异芒，道。 “我赏你这两柄斧头，你不许遮遮掩掩，若有人问起，你就告诉他来龙去脉。 要叫世人都知道要诚实做人的好处。” “是……是是。” 年轻樵夫抱着三柄斧头，欣喜激动，本能的点头如捣蒜。 但随即他就又犹豫迟疑起来。 他虽是憨厚却不傻，也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 如果叫心怀贪念的贼人盯上，岂有好下场。 “你可是担心，有人知道你得到这两柄斧头谋害你？” “河神”抚须，柔声抚慰道。 “你不用怕，我自会庇佑你，谁也害不了你。” “有河神老爷的庇佑，我自也就不怕了。”樵夫面上露出憨厚笑容。 “很好，去吧……” “河神”挥了挥手。 年轻樵夫抱着三柄斧头，欢天喜地的的走了。 之前地上砍的柴也不管了。 有了金斧头和银斧头，他以后都不用再砍柴了。 “快了，快了……” ‘河神’看着樵夫离去背影良久，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低声喃喃，转身潜入河中，消失不见。 隐藏在不远处林间的陆岐，看到这一幕确定这个‘河神’是真的没有发现他。 不如不会在他面前显露出那副阴险的神情。 “奇怪？ 这个家伙感觉远比我厉害，居然没有发现我。” 连陆岐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此人最后潜入河中时，似乎嘴里嘟囔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不然也许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陆岐目光闪动。 “这件事应该还没完。” 他想起河神看着樵夫背影的眼神，感觉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我便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这个‘河神’没能发现他，让陆岐十分奇怪。 但这个‘河神’能飘飞在半空，还能变出金银斧头，感觉他还是小心躲好，不要轻易暴露自己。 …… 樵夫回到村中后，按照河神所说，没有遮遮掩掩，抱着金银斧头回家路上，吸引了一大群人。 有村民神情吃惊，贪婪看着他怀中的金斧头与银斧头，七嘴八舌询问。 “吴二，你这斧头怎么金灿灿、银闪闪的晃人眼睛，难不成是金子和银子做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拿金子和银子做斧头？” “吴二，你这两柄斧头是哪里来的？” “……” 樵夫想起河神对他说的话，他自信有神明庇佑，也就不怕什么，干脆的把真相说出。 “我这金斧头和银斧头是真的，乃是河神老爷见我诚实，赏给我的。” “河神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吴二你和我们讲讲。” “好，……” 樵夫回家路上，把故事来龙去脉讲明。 事情以惊人速度传遍村子，甚至当天晚上时，这件事就已向邻边几个村子传去。 …… 翌日，有同村之人听说这件事，拿着一柄破斧头来到河边。 李四平时在村子里好吃懒做，是泼皮无赖一般的人物，他听说同村有个叫吴二的年轻樵夫，斧头掉入河中，因为回答了河神几个问题，就得到了一柄金斧头和银斧头。 他十分眼红，决定也来试一试。 “说不得我也能弄柄金斧头和银斧头回去。” 李四走到河边，故意假装把斧头掉入河中，紧接大声哭喊起来。 “我的斧头……我的斧头啊……” 不一会，童颜鹤发、仙气出尘的‘河神’从河里飘出。 “居然真有河神？” 李四一愣后，跪地磕头哭喊乞求起来。 “河神老爷，我的斧头掉到河里去了。 那是我砍柴的斧头，没有那斧头我可怎么活啊！ 河神老爷，帮帮我吧！” “河神”看着哭得假得不能再假的李四，眼神阴沉，一阵无语。 “演都不会演，起码哭时把笑的都快咧开的嘴和眼里的贪婪收一收。” “不过也罢，这种心思贪婪丑恶之人，正是我需要的。” 他潜入河中，捞出一柄金斧头，照例询问。 “这柄斧头可是你落入河中那柄？” ‘河神’准备按照流程走一遍，让这个人带着金斧头和银斧头带走，为他吸引来更多的贪心丑恶之人。 但李四一见到金斧头，眼中再没有其他，眼神贪婪无比，立刻迫不及待道。 “不错，河神老爷！ 这就是我掉入河中那柄斧头！ 多谢，河神老爷！” 李四死死盯着金斧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心中暗暗想道。 “金斧头啊，金斧头！ 有了这柄金斧头，我以后就不用愁了，我要娶三房小妾，不，五房！” 他眼底淫色褪去，又浮现一抹狰狞！ “去年村东头那个王老头仗着儿子力壮当着众人辱骂过我，等我有了金斧头有了钱，我就要找人把他两条老腿打断！ 还有……” 李四还在畅想有了金斧头之后的美好生活。 “你……蠢货！” ‘河神’瞪眼看着眼睛发直的李四，又气又怒，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带着金斧头潜入河中。 这个家伙又贪婪又愚蠢，实在叫他演不下去了。 他扮演的是‘河神’，不是傻子，想要金斧头，起码也得走个正常的流程，以示对他这个喜爱诚实之人的‘河神’的尊重！ “河神老爷，不要走！ 我的金斧头……那是我的金斧头啊！” 李四瞧见‘河神’消失不见，神情一愣，紧接脸色大变，在河边哭喊起来。 这回是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情真意切。 眼见即将到手金灿灿的斧头从他眼前溜走了，李四想死的心都有了。 数十步外，树林中，陆岐瞧见跪在河岸哭嚎的李四背影，摇了摇头。 “连别人送到手的东西，也能推出去。 这个人来河边，就不先把事情的细节打听一下么？” 在李四走后，河边又先后陆续来了两三个人，也是眼红吴二，贪心不甘想来河边看看能不能依葫芦画瓢，得到金斧头与银斧头的人。 他们不像李四那么蠢，按照吴二的流程与河神对话，最终都得到金斧头与银斧头，欢天喜地的走了。 当陆岐看着又一个人抱着三柄斧头走了，他眼神微凝，一阵疑惑。 “我好像明白这个河神想做什么了…… 但即使事情如他所愿，又有什么用？” 陆岐觉得自己已摸清了‘河神’的想法，但由于缺少一些关键信息，他仍不大清楚‘河神’这么做的最终目的。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怎么会 几个和‘河神’对话也得到金斧头和银斧头的消息，迅速传至周边所有村子，更往更远的地方传去。 所有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疯了。 如果说只有吴二一个人得到金斧头和银斧头也就罢了。 现在不止吴二一人得到了河神赏赐，既然那么多人都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得知消息的人心中不禁生出这样的念头。 尤其金斧头和银斧头几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用费任何力气。 顶多损失一把不值钱的斧子。 第三天，河边出现了更多的人。 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皆有。 穷者希望借此得到富贵改变命运，而富者想要更富，没有人会嫌自己金银太多。 陆岐在林间隐藏，静观事情发展。 河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零零散散，眼含兴奋贪婪、往河中掷斧的人。 见许久河神都没有现身，他暗暗点头。 “这个‘河神’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厉害。” 这些人虽然不少，但也不是很多，百十来个而已。 ‘河神’不现身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就是他变不出这么多的金银斧头。 ‘河神’最终目的他不知晓，不过他知道‘河神’这么做应当是想招来更多的为金银所动的贪心之人。 昨日‘河神’让那几个人都得到金银斧头，假如他今日也让这些人全部都得偿所愿，相信消息会更加轰动，传得更快。 但他并没有。 “他八成是法力有限，变不出这么多的金银斧头。” 既然法力有限，如何继续保持轰动，引来更多的人？ “这个‘河神’应该会随便挑几个幸运之人，和他们对话，赏赐金银斧头。” 陆岐目光闪动。 只需保持每日都有人获得金银斧头，事情就会持续轰动，引来越来越多的贪心之人。 哪怕不是每人都能得到金银斧头，只要有一丝机会，听到消息的人都会趋之若鹜，抱着畅想和侥幸来到此地。 接下来，事情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 ‘河神’先后现身了几次，挑了几个人像昨日一样，对话过后，赏赐那些人金银斧头。 又过了一日，来到河岸边的人更多了。 陆岐躲藏在林间，见到了众生丑态。 有人叫自家孩子，代替往河里扔斧头，企图想用小孩哭声，在众人间脱颖而出，引出河神。 小孩哭累了，贪婪的父母抽打孩子，让其继续大声嚎哭。 斧头虽不是值钱物件，却也不是遍地都是，扔个一柄两柄还好，扔多了也是不小的钱，有人舍不得就用木头削成的斧头往河里扔，以图减小成本达到一样的效果。 有富人拉来一车斧头，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就像播撒种子一般，沿着河岸播撒。 还有人雇佣其他人，提供斧头，想以人数扩大概率，引出河神得到金银斧头。 更有人不打‘河神’赏赐的主意，专门盯着那些好运哭出‘河神’的人，‘河神’一走就一拥而上，拉入林中，杀人抢夺金银斧头。 被河神传说引来的贪婪之人，为得到金银斧头，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陆岐又见到河岸边一个刚得到金银斧头的人，还来不及高兴离开，就被几个人捂住嘴巴，拖入林中杀人夺斧，转眼变成一具尸体。 他不禁一阵摇头。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好运还是倒霉。” “这些日子，卖斧头的铁匠铺只怕是乐疯了，挣了不少钱。” 接下来两日，听说消息来到河边企图得到金银斧头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充塞河水两岸。 每天都有新的人得到金银斧头，刺激着听闻消息的人更加疯狂。 甚至有千里之外的人，砸锅卖铁，倾家荡产，卖儿卖女，换成斧头，红着眼来到这里撞大运。 每个人都激动兴奋的关注每天又都有谁见到河神得到了金银斧头，希望自己是下一个。 至于第一个得到金银斧头的樵夫吴二已无人关注，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得到金银斧头的第三日晚上，被一伙人蒙面人闯入家中杀了他和他的老母，抢走了金银斧头。 第七日。 附近一个小镇来了个青年和尚，身穿僧衣，面容清秀，气质宁静温和。 他走进客栈大堂，放下斗笠，虽像是远道而来，身上却没有半点土尘，轻声叫来小二，要了一碗素面。 青年和尚吃面之时，忽听邻桌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河神显灵的事。 他听了不由心中生疑。 “河神？” 穷乡僻壤之地，往往有妖人作怪，冒充神灵，鱼肉乡里。 他轻轻放下筷子，走到邻桌旁。 “阿弥陀佛。 小僧见过各位施主。” 青年和尚双手合十，声音温和，轻声道。 邻桌几人见年轻和尚，气质温和出尘，给人一种春风拂面之感，不似凡俗，不敢怠慢。 “见过小师父。” “小师父有何事？” “可否请诸位施主为小僧讲讲河神显灵一事？” “小师父发话，不敢不从。” 几人从头讲述听来的河神显灵一事。 听到河神不但没有要求百姓什么献祭，反而奖赏诚实之人金斧头与银斧头，年轻和尚本已暗付自己可能多想了。 山川湖海多有神灵，说不定这个河神是真的。 但当他听到河神显灵不止一次，赏赐给许多把斧头落入河中的人金银斧头。 青年和尚脸色微变，眉头一下紧皱起来。 不对劲！ 这事简直处处透着一股诡异味道。 那‘河神’难道不知之后的人都是故意为之想要金银斧头，这里面必有阴谋。 虽然这‘河神’似乎还没谋害什么人，倒是送出了不少金银斧头。 但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这个‘河神’肯定在图谋什么。 “每日都有人得到金银斧头，这个‘河神’想引更多的人到那条河的河边去，他要做什么？” 青年和尚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目的。 “河底阵法封印的鱼妖……河神？” 他皱起眉头，轻声问道。 “敢问诸位施主，那显灵的‘河神’所在的那条河在何处？” 几人一描述。 青年和尚眼神一变，几人描述的那条河所在位置，和他此行终点一致。 “应该没有这般巧的事。 可怎么会？ 师父说他所封印的那条鱼妖，不懂修炼法门，也没有法术傍身，完全就是一只缺少传承仅依靠本能修炼的寻常妖怪。” 但那么多金银斧头总不能是真的，必然为法术所变。 “那条鱼妖怎么莫名通晓了法术？还是说装作‘河神’的另有其人？” 青年河神目光惊疑。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境界划分 （三千七） 树林，河边。 河水静静流淌，树叶缓缓飘落。 本该是一副静谧画面，却十分吵闹，哭喊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人跪在岸边，为之前被他们故意丢入河中的斧头而大声哭喊着。 青年和尚漫步在河边，看着一个个为贪心所累的人摇头叹息，面色又不禁有些凝重。 在来的路上，他已大致明白‘河神’欲做什么。 “可惜我来得有些晚了。” 青年和尚摩挲着手里一串佛珠，眉头微皱。 这么多天下来，不知多少人心怀贪婪与丑恶来到河边，想得到金银斧头。 只怕‘河神’恐已差不多达到目的。 忽然，青年和尚似有所觉，转头往林间看去，瞥见一抹白色影子一闪而过，似是错觉。 他低头沉思一阵，往林间走去。 林间，光影斑驳。 “阿弥陀佛，小僧了迟。” 身穿僧衣的和尚，面容温和，肤如黄玉，全身上下带着一股慈悲柔和的气度，一见给人大德高僧、修为有成之感，合手行礼道。 陆岐看着面前的青年和尚，眼底隐含警惕，缓缓道。 “见过了迟大师，我名陆岐。” 陆岐本来就是如往常在林间静观此事发展。 扫视河岸两旁的人时，偶然瞥见了迟穿着僧衣的背影。 当时他还心生疑窦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和尚，难道连寺中和尚都来这求富贵。 没想到下一刻，了迟就如背后长了眼睛，回头向他这边看来，发现了他。 陆岐顿时一惊，发觉了迟不是凡人，恐有修为在身。 他出于谨慎正欲离开。 了迟便入林间，堵住了他。 “大师，堵住我去路，意欲何为？” “难不成打算降妖除魔？” 陆岐没有忘记自己身份，此时是一头妖怪。 人妖敌对，一只妖怪遇见有法力在身的修炼之人，恐怕难有好事发生。 他暗暗警惕，继续问道。 “陆施主说笑，人有善恶，同样妖也有好坏。” 了迟伸手指向岸边一众心怀贪婪、哭喊乞求金银的人，轻声道。 “小僧可不是见到妖怪不问青红皂白便要诛杀的莽撞僧人。” 说着，他话音一转。 “何况陆施主身上没有半点妖气，倒是隐隐有一股神圣不凡的祥瑞气机，受天地气运庇佑，并不是寻常妖怪。 如果诛杀陆施主，小僧岂不主动获罪于天。” “瑞兽杀之不详，可不是说笑，身怀瑞兽血脉的妖也是一样。” 了迟摇头轻笑。 陆岐一惊，居然看出他身怀瑞兽血脉，这个了迟一下给他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那不知了迟大师何意？” 他眼神一动，又问道。 看来九色鹿的血脉能给他带来的好处不止有实力方面。 陆岐本以为遇到有修为的修炼之人，恐要被喊打喊杀、降妖除魔，但因为九色鹿血脉却并没有，而且对他颇有信任和亲近。 这岂不是说正道的修炼人士对他天生有不低的好感度，以后在行走之时，再遇到修炼之人，会方便许多。 “想必陆施主也听说这河神显灵一事。” “不错，不但听说，我在这附近数日，还亲眼见过显灵的‘河神’。” 陆岐猜到了迟要做什么了，于是实话实说道。 妖有好坏，既然遇到好妖怪要放过，遇到作恶的妖怪肯定要想法除去。 那个‘河神’所做，处处透着诡异，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像正统神明所为，反像妖怪假扮，似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不出所料，了迟多半是想探明究竟，对付那个‘河神’。 “哦？陆施主觉得那真是‘河神’么？” 了迟反问。 陆岐摇了摇头，道。 “我觉得那个所谓‘河神’，不像神明，反隐有几分妖气。 而且有些诡异……” “敢问有何诡异？” “我曾在林间，见到他显灵赏人金银，但他似乎对我一无所觉。” “那‘河神’应当只是一丝从阵法里泄露出的法力所变，玄妙有限，没有发现陆施主也是正常。” 了迟点头自语。 “阵法？” 陆岐眉头一挑，试探问道。 “听起来，了迟大师似乎对这个‘河神’有些了解。” “阿弥陀佛！ 那所谓‘河神’如不出小僧所料，应当是小僧师父早年用阵法封印在这条河河底的一尾鱼妖。” 了迟道了一声佛号，点头承认道。 “阵法封印？河底鱼妖？” 陆岐一直缺少某些关键信息，不明白那个‘河神’引来这么多心怀贪婪之人要做什么。 现在关键信息补全，他立即就明白了。 “鱼妖扮成‘河神’，吸引贪婪之人是想为了从河底脱困？” “陆施主聪慧。” 了迟点点头。 “可惜小僧来得有些晚了。” “数日以来，许多贪婪之人被‘河神’显灵引来，他脱困的日子应该就在最近一两日了。” “还差一两日，为何不现在把河岸边的人想办法赶走？” 陆岐心中疑惑，提议道。 “没用的，已经晚了。” 了迟摇头，看向岸边哭喊乞求河神显灵的人们，叹气道。 …… 暗无天日的河底。 一条身长数丈的鱼妖摆动尾巴，看着透过河水照射而来的点点亮光，他眼中带着希冀和渴望，低声喃喃。 “快了，快了。 我马上就能重见天日了！” “被囚禁一百年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他想起自己还未能化形之前，作为一尾大鱼在这河中畅游的日子，是多么自由快活。 可惜后来，他遭遇那个该死的和尚，只因和渡河之人的嬉闹了几下，从此就被封印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河底，整整一百年。 “是妖便有错么？” 鱼妖眼中闪动狰狞恨意。 他从未伤过一人，只不过生性喜欢爱闹了些！ 他恨那个和尚，不分青红皂白便把他封印在这河底。 鱼妖猛地转头，看向河底淤泥之下。 看到几块上面刻有佛经覆盖淤泥的破碎石碑，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把他封印在河底的和尚。 “叫我读佛经，化解胸中怨气，放下心底恨意，便放我出去？” “呸！凭什么？” “你以为你不放我，我自己就不能出去么？” 鱼妖双眼血红，猛地甩尾，抽在河底淤泥中，把本就破碎的石碑通通抽成齑粉。 “不过说起来我也要感谢你，心返和尚！” “要不是你把我封印在这河底，我现在也不会得到那门修行法门，更会了几门法术。” 鱼妖冷笑阵阵，转头往河底一角看去。 那里有一方玉册，散发微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待破开阵法，重见天日！ 我定要屠戮万人，染红这条长河，来化解我被囚禁百年的郁结之气！ 心返和尚，到时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那些人！ 因果杀孽统统都要算在你头上！” “心返，我要让你在九泉之下不得超生！” 鱼妖发出痛恨之极的大吼，震动河底！ 他恨极了当年把自己封印在河底的心返。 哪怕心返死了，他也要报复心返，让心返死了也不得超生。 …… “实不相瞒，布下河底阵法的小僧师父已在不久前坐化圆寂，自那日开始阵法威能在不断减弱。” 了迟对疑惑的陆岐，解释道。 “当年，小僧师父布下河底阵法，将鱼妖封印，所用的是最纯正的佛门法力。 而鱼妖扮作河神，赏赐金银，引来万千贪婪之人。” “这些贪婪之人跪在河边日夜乞求，无不心怀贪婪丑恶，臆想得到金银后的生活，升起各种欲念。” “鱼妖用法力收摄众生欲念，污染法力，削弱阵法威能。 本就在减弱的阵法会更为弱小。” “算一算，这些日子他收集到的欲念，已快把阵法削弱得差不多了，脱困就在这一两日。” “即使现在把人赶走，也不过是顶多把他脱困时间推迟一些时日而已，而且还会叫那鱼妖平白有了防备。” 陆岐听了，彻底明白一切了，他看着了迟，猜测道。 “既然阵法为尊师所布，想必他应当能料到在他坐化圆寂后，阵法威能会不断衰弱，鱼妖即使不做什么，也早晚会脱困而出。 所以……了迟大师应该就是专门来解决鱼妖的吧？” 了迟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大师这是何意？” 陆岐眼神狐疑，问道。 “师父坐化之前，的确叫我来解决鱼妖。 如果见鱼妖这些年诵读佛经，已消解心中怨气，就将他放出河底。 反之，假若鱼妖仍怨恨滔天，未免贻害世间，就将他除去。 但……” 了迟神色迟疑。 “事情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陆岐见了迟这副神情，就知事情估计哪里不对，超出了了迟师徒二人的掌控。 了迟叹了口气。 “小僧师父当年将鱼妖封印在河底时。 他不过是一只尚未化形、没有任何传承，仅凭本能修炼的普通妖怪。 之后小僧师父曾来看过他，也仅是给他留下了几座刻满佛经的石碑，希望他能诵读佛经，消解怨恨。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他不知怎么修为大进，且会了法术。” “居然能突破衰弱后的阵法，外放法力，扮作‘河神’，变出金银斧头，来引诱众人，助他脱困！” 陆岐懂了，被封印在河底的鱼妖不知因何实力超出了迟师徒的预料，单凭了迟恐怕对付不了鱼妖了。 “有一件事，小僧希望能陆施主能帮帮小僧。” 了迟就在此时，抬头看向陆岐，眼神真诚，双手合十，恳求道。 “难不成大师是要我和你一起对付鱼妖？” 陆岐神色为难，忽然有一阵不妙的预感。 “是的，如果陆施主能伸出援手，小僧感激不尽。” 了迟点头，语气真诚。 “我能否向大师请教一下修炼上的问题？” 陆岐忽然说起其他。 “陆施主请问。” “修炼一途可有境界划分？” 陆岐试着问道。 “有，修炼一途根据修为不同的突破变化，自有境界划分。” “依大师看，我在什么境界？” 陆岐眼神微凝，认真问道。 了迟沉吟半晌，缓缓道。 “修炼一途前两大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可分为更细致的四个境界筑基、纳气、凝液、结丹。 妖怪吸收日月精华，淬炼身体，能达到开口人言的地步，便代表踏入筑基境界，正式走上修炼一途。 等到化形之后，代表进入纳气境界。” 说到此处，了迟看了陆岐一眼。 “当然，有一些身怀异种血脉的妖怪，化形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能吸收天地灵气入体，其实才是踏入纳气的真正特征。 实力一到，化不化形，也能吸收天地灵气入体。”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陆岐道。 “如我没有猜错，陆施主应该没有还能感应到天地灵气，加以吸收入体。 也就是尚在筑基阶段。” “筑基？” 陆岐目光一动。 “大师所猜不错，我的确还未能感应到所谓的天地灵气。” “那么……敢问大师境界到了哪一步？” “小僧踏入凝液不久。” “凝液么？” 陆岐眼神微动，也就是说眼前的了迟比他高两个境界。 沉吟半晌，他最后问道。 “河底那只鱼妖依大师看……境界如何？”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污泥烂草 （三千八） 了迟迟疑了一下，然后如实道。 “也许已经结丹，即使没有结丹，也相去不远。” “……” 陆岐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也就是说河底那只鱼妖虽然不是什么‘河神’，却也和他起码差着两个境界，甚至三个境界。 这如何打？ 这么大的实力差距，怕不是那只鱼妖随便给他一击，他就死了。 “了迟大师，可有师门长辈可以求救？” 陆岐转而问道。 他这话其实已有几分婉拒的意思。 建议了迟把河边人都赶走，拖延鱼妖脱困时间，回返师门请来长辈，来此处出手降妖。 “师父与小僧都是山野僧人。” 了迟摇摇头。 他和师父心返不在寺庙中修行，而是在山中独自修炼，没有可以求助的人。 不然他也不会希望陆岐能和他一起出手对付鱼妖。 “呃……” 陆岐神色为难，忽然心念一动，凝视了迟，语气严肃问道。 “了迟大师既然清楚在下的实力，也了解鱼妖的修为，为何还要邀请我帮忙？ 我恐怕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他想到了迟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却还请自己出手帮忙一起对付鱼妖，应该有他的理由。 陆岐想听一听了迟的想法。 “阿弥陀佛。” 了迟道了声佛号道。 “陆施主太过谦虚，你身怀瑞兽血脉，生而不凡，虽为筑基但实力应该可与初入纳气者相当。” “和初入纳气相当又怎样，河底鱼妖可是有可能达到了结丹。” 陆岐摇头道。 这七八日以来，他不但伤势恢复，实力也有不小增长。 当初得到九色琉璃舍利，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陆岐便从一只仅是比普通雄鹿厉害些变得体似生铁、力能开石，实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七八日过去，他实力虽没有那么大的变化，但增长也不小。 九色琉璃舍利与他融合速度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他实力增长越来越快。 最近七八日增长的实力，几乎比得上以前半个月时间增长的实力。 陆岐有信心假若再面对那日化形之后的狼妖，绝不会狼狈退走。 但他这点实力，对上可能为结丹的鱼妖，恐怕依旧不够看。 “其实小僧和陆施主我们不必面对全盛实力的鱼妖。” 了迟脸上浮现一抹轻笑，道。 “假如需要面对全盛时期的鱼妖，小僧也不会拉着陆施主一起去送死。” “哦？” 陆岐眼神一动。 “了迟大师这是何意？” “难道说大师能掌握鱼妖何时破开阵法脱困？” 鱼妖要破开阵法，肯定要耗费不小法力，破开阵法后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如果能精准掌握这个时间出手，或许事情会容易许多。 “不单如此。” 了迟手掌一翻，一颗黄色玉珠出现在他手中。 他看着手中黄色珠子，眼中闪过一抹伤感。 “先师坐化前，交代我来此地解决鱼妖一事。 如果鱼妖仍怨恨滔天，心怀暴虐之念，就除去鱼妖。” “除去鱼妖的手段，就是通过这枚法珠，引爆阵法使阵法威能一下全释放出来，杀掉阵法中的鱼妖。 可惜我来得有些晚了，阵法威能估计已被鱼妖削弱太多。” 了迟摇头。 “当年先师布下阵法，为使鱼妖自由一些能活动地方多一些，所以覆盖范围极大。 阵法覆盖范围太大，又威能衰弱太多，引爆阵法时，如果鱼妖没有贴近阵法之结界，也顶多只能将他轻伤。 唯有鱼妖全心全意和阵法对抗毫无防备时，小僧引爆阵法，才有机会把他重创！” “所以了迟大师不愿把河岸边的人赶走，是怕鱼妖有所察觉宁肯等阵法威能全部消散再脱困。” 陆岐看着了迟手里的玉珠，目光微动，道。 “不错！” 了迟点了点头，缓缓闭上双眼，叹道。 “鱼妖为了脱困，扮作河神广撒‘金银’，引得贪婪之徒聚集河边你争我夺，不少人因他而死。 假如叫他脱困，百年囚禁必然怨气积重，恐会有更多人被他屠戮。” “小僧必须将他除去，哪怕舍了这具皮囊！” 说着，他睁开双眼，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了结鱼妖一事，也是先师坐化前的唯一心愿！ 小僧一定要帮他完成。” “阿弥陀佛！” 了迟再次神色真诚，双手合十，看向陆岐，恳求道。 “不过小僧即使面对重伤的鱼妖，一个人也没有太大把握，这时候任何一点力量都弥足珍贵。” “希望陆施主能帮帮小僧，也是帮帮附近的百姓，救他们一命。” “好！ 鱼妖作恶多端，让他脱困，对附近百姓恐怕是一场劫难。” 陆岐沉思一阵，装作一副勉强的模样，咬牙道。 “我便和大师试上一试。” “多谢陆施主。” 了迟神色感激。 其实陆岐答应了迟的理由，并不是嘴上说得那样为的是附近的百姓。 他没有那么高尚，才不会去为一帮不相干的人去冒生命之险。 陆岐答应下来，主要理由有二。 一是鱼妖没他想得那么危险。 鱼妖在极大耗费法力又身受重伤的状态下，他和了迟联手未必没有获胜的可能。 其次，他也是为了自己。 陆岐转头看向二三十步外的长河，目光仿佛穿透河水，看到了河底的鱼妖。 如果如了迟所说，被阵法封印在河底之前，鱼妖不过是一只仅靠本能修炼的普通妖怪，但之后修为增进速度快得出人意料，又学会了法术。 那么鱼妖肯定在河底好运的得到了什么机缘。 他虽然身怀九色鹿血脉，但和之前被封印在河底的鱼妖也几乎没什么区别，仅能靠本能修炼。 如果能得到一门修炼法门，不论好坏怎么也比单靠本能修炼强。 到时他修炼速度会大增，融合九色鹿血脉的速度也会加快。 如果再能得到几门法术，自然更好！ “了迟大师，我可否向您详细请教一下关于修炼的事。” 陆岐转回头，问道。 “当然可以，陆施主宅心仁厚，肯为他人甘冒生命之险。 小僧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了迟神情感激道。 接下来，陆岐向了迟请教了一些关于修炼的事。 凡是他所问的事，了迟知道的都一一给予回答。 从了迟嘴里陆岐知道了不少关于修炼的常识，他不再是对修炼一无所知。 比如说人妖之别。 陆岐从了迟这里了解到了一些人与妖在修炼一途上的不同。 妖可以靠本能修炼，人不行。 人想踏上修炼一途一般只有一种方法，就是要得到修炼法门。 得到修炼法门的方式，可以通过拜入修炼山门、或被异人收徒、再乃至机缘巧合得到无主传承等方式。 妖走上修炼之途，一般则有三种途径。 有资质的生灵，待年岁渐长灵智开启不再蒙昧，就能牵引吸收日月精华淬体，进而灵智大开、开口人言、变化人身，吸收天地灵气入体，积累修为。 另外，有一些生灵是通过误食一些生长在山野间的天材地宝，开启灵智走上修炼一途。 还有的生灵，是被修炼有成的人或妖点化，成为妖怪。 前者是生有资质自然而然，后两者是机缘巧合或人为造就。 假若不是能使生灵脱胎换骨的仙草仙芝，或是法力高深、神通广大的大能出手点化，后两者即使踏上修炼一途，也注定修为有限。 就像人类虽号称人人都有资质都可以修炼，但绝大部分人的资质都是平庸低下不堪造就，即使破格收入山门给予法门，让他们踏上修炼一途，也走不了多远，是白费精力。 另外，妖和人筑基正式踏上修炼一途方式也不同。 妖开启灵智后，可以本能牵引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肉身达成筑基，而人生来灵智高超，却无法仅靠本能牵引日月精华，只能通过修炼锻体之法，配以药丹，完成筑基，走上修炼一途。 不过妖虽是日月精华之宠儿，人却也受天地灵气所钟！ 达到纳气期能吸收天地灵气入体后，妖一般不如人修炼速度快、积攒法力容易。 另外，世间大半妖怪都是缺少传承、靠本能修炼。 而人能踏上修炼一途，一般都有传承，不但有修炼法门，更有法术护身。 而没有传承的妖，对敌能依靠的一般只有日月精华淬炼出的强大肉身与粗暴的拿法力砸人。 当然就像同样是人，有人资质平常无望仙道，而有人却资质不凡有问道成仙之姿一样，妖和妖也不能一概而论！ 有些妖身怀异种血脉，如果血脉浓郁，其修炼速度一点都不比那些有问道成仙之姿的人差。 如果本就是异种，那便更了不得……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修炼的一些其他常识。 了迟回答过陆岐的问题后，陆岐一人在林间消化所得。 而了迟则顺着河边在林间悄悄行走，以防再有人为金银丢了性命。 在他来以前，不少人因为金银斧头丢了性命，现在他既然来了，就不能再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林间，一个粗布烂衫、白发苍苍的老汉，被几人狠狠打倒在地，夺走刚得到手的金银斧头。 他一边脸高高肿起，从地上爬起，哭嚎着上前欲要夺回斧头。 “强盗！ 那是河神老爷赏赐给老汉我的金斧头和银斧头。 那是我的，你们这群强盗！ 把我的金斧头和银斧头还给我！” “强盗，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强盗！” 几人为首的头领，相貌凶恶，敞胸露怀，狰狞笑道。 他一脚将扑上来想抢回斧头的老汉，狠狠踹了回去。 “宝贝已到了我们兄弟几人手里，你居然还想抢回去，找死！” “小的们，给我打，往死了打，给这老不死的长长记性！” 其他几人狠狠殴打被踹倒在地上的老汉。 老汉一边惨叫，一边只能抱头蜷缩起身体，减少挨打的地方。 “好宝贝，好宝贝啊！” 为首恶汉在一旁，摸着手里刚抢过来的金斧头和银斧头，眼中闪动浓重贪婪之色。 “阿弥陀佛，你们既已得到想要的，又何必再伤人。” 这时，了迟从林间缓缓走出。 痛打老汉的几人见到了迟。停下动作，伸手指向了迟，恶狠狠道。 “哪来的和尚，多管闲事？” “好好的和尚，不在寺里念经，跑到这河边做什么？” 恶汉晃了晃手里的金银斧头，玩味看着了迟，嘲笑道。 “难道你这和尚，也想要这两把金子和银子打造的宝贝？” 其他人闻言一阵大声哄笑。 “我看也是，只有穷人才做和尚。” “我估计这和尚跑这来撞大运，想还俗娶妻了！” “和尚，想好娶几房小娘了么？” “阿弥陀佛！” 了迟听见阵阵嘲讽与调笑，面无波动，双手合十，闭眼摇头缓缓道。 “施主说这是金银打造的宝贝。” “可小僧眼中瞧不见金银，也瞧不见什么宝贝，只看到两滩污浊恶臭的污泥烂草。” “污泥烂草，你在说什么？” “你这和尚失心疯了不成，我这手里的明明是两柄……” 恶汉气极反笑。 他想再晃晃手中两柄金银斧头给了迟看，却感觉手里的东西重量变了，低头一看只看到手上不见金银斧头，只有两滩又脏又臭的污泥烂草。 “啊！怎么会？！” “我的宝贝呢？！方才明明在我手里！” 恶汉看着一左一右两只手上两摊散发恶臭的污泥烂草，大惊失色，惊慌大喊道。 “我的宝贝，怎么不见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鱼妖脱困 （二千六） “臭和尚，是你？” 恶汉回过神，他额头青筋绽起，眼神愤怒凶狠看向了迟。 “你把我的两柄宝贝斧子变哪里去了？” “给我交出来！” “小僧不过是让施主看到你手里东西的本来面目。” 了迟面色不动，目光平静。 “即使小僧什么都不做，一个月后它也会变回原貌。” “你找死！” 恶汉神色暴怒，甩下手中两滩污泥杂草，攥起拳头，气势残暴，猛地挥拳打去。 “阿弥陀佛！” 了迟闭眼低头，似乎放弃抵抗。 嘭！ 恶汉拳头挥下，感觉打在一堵无形墙壁之上。 了迟身上绽放金色佛光，恶汉粗壮身躯被狠狠震飞而去。 啊！ 恶汉惨叫着重重落在数步外地上，他直起身，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看向了迟眼中充满震惊畏惧。 “大哥，你没事吧？” 其他几人神色畏惧，七手八脚把恶汉扶起，仓皇逃去。 “这和尚会妖法，我们快逃！ 了迟看几人逃远，转头看向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神色震惊的老汉，关心问道。 “阿弥陀佛，老人家身体可无碍？” 但老汉只是眼神震惊直勾勾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两滩污泥烂泥，好像什么都没听到·1。 过了片刻，他好似忽然回过神，猛地扑上去，抓着两滩污泥烂草哭了起来，伤心至极。 “我的银子，我的金子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哭了一阵，老汉转过头看向了迟，焦急乞求道。 “法师，你快把老汉我的金斧头和银斧头变回来！” “这金银斧头本来就是两滩污泥烂草，不过被人用法术变成这样。 现在法术已破，自变回本来面目。 小僧不会此种骗人的变化之术，即使会也不能帮老人家你。 法术所变终有期限，老人家把斧头换成金银，到时会有别人被坑害。” “不，我要我的金斧头和银斧头！ 和尚，你快给我变回来！” 老汉站起身，双眼通红神色急厉，宛若恶鬼伸出沾满污泥烂草的双手，不顾一切凶狠抓来。 唉！ 了迟叹了口气，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扑上来的老汉被金光震晕过去，瘫软倒在地上。 了迟转身离开。 片刻过后，回到原处。 “鱼妖害人实多！” 了迟看到河岸两旁正在哭喊乞求的百姓，摇了摇头，感叹道。 “明日小僧哪怕舍了性命，也要了结鱼妖！” “了迟大师，我方才想到一件事。 我们假如提前赶走河岸旁百姓，或许叫鱼妖察觉。 可若不提前赶走，等鱼妖脱困后，百姓还在河岸旁，会不会有危险？ 比如鱼妖拿百姓威胁我们？” 站在一旁的陆岐，注视河岸旁的许多百姓，眼神有些担忧，道。 他倒不是为被河神显灵引来的百姓而担忧。 而是怕到时鱼妖拿百姓来威胁了迟，了迟一旦被操控听话停手，他就危险了。 毕竟上个世界，九色鹿就是被这么逼死的。 “陆施主不用担心。” 了迟道。 “届时鱼妖冲击阵法能被我所提前感应，可到时说出真相，让百姓离开。 等他重伤脱困时，想必百姓也都离开的差不多了。 即使有还没来得及走掉的百姓，鱼妖被先师囚禁在河底百年，他对先师必然怨恨深重。 小僧只要主动表露身份，再说出是我引爆阵法重伤了他，他多半恨不得扑上来立即杀了小僧，把杀心都放在小僧身上。 等他缓过神，想到可以用百姓威胁，百姓必然都逃远了。” “希望到时如此。” 陆岐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听了了迟这番解释，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些跪求‘河神’赏赐的百姓真的会那么容易劝离么？ 万一还是叫鱼妖擒拿到百姓，威胁他们怎么办？ “即使鱼妖真的拿到百姓来威胁我，小僧也不会罢手。 叫鱼妖脱困，会有更多的人惨遭他的屠戮。 孰轻孰重，小僧分得明白。 希望到时陆施主也不要犹豫。” 了迟眼神坚定，双手合十，目光投向河底，又严肃道。 “如果明日因为我们不停手而有百姓死在鱼妖手上，就让上天把罪孽都归于小僧一人身上！” 说罢，他语气更加决绝，铿锵有力，仿佛在坚定什么念头，最后补充道。 “即使身染罪孽，永堕阿鼻，小僧也一定要了结此事！” 陆岐闻言，对了迟坚决无比的态度有些诧异。 了迟三番两次说要了结此事，语气态度感觉有些不对劲。 “为何要用了结这两个字？” 陆岐看着了迟，眼神微动，心下不由怀疑这件事依旧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 总感觉了迟像是要结束什么不该有的错误一样。 …… 翌日，上午。 在林间打坐的了迟，忽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他手掌一翻，一枚黄玉法珠，出现在掌上。 法珠不断震动，似乎遭受什么冲击。 “开始了！” 了迟眼神一凝，快速站起身，神情严肃。 “鱼妖在冲击阵法！” 陆岐看着他手里的黄玉法珠。 看着玉珠震动幅度越来越大，明白代表阵法受到冲击越来越大。 陆岐和了迟飞速来到河岸边。 岸边，密密麻麻的百姓，还在哭喊乞求河神显灵。 “施主们，速速离开！ 此处将有妖怪出世！” 了迟看着手中震动越来越强烈的法珠，对岸边百姓大喝道。 此时鱼妖必在全力冲击阵法，无心他顾，他也就不用在顾忌什么。 “妖怪？” “和尚，你在说什么？ 这里可是有河神老爷在，有什么妖怪能在此造次？” 百姓中有人站起，大声道。 “施主们有所不知，这些时日来的那显灵的‘河神’，其实是妖怪所变。 所谓的金斧头和银斧头也只是妖怪用污泥烂草所变。” 了迟眼带焦急，大声道。 “妖怪？ 臭和尚，你居然敢污蔑河神老爷？” 渴望河神显灵赏赐金斧头与银斧头的百姓闻言，纷纷怒道。 “我看你才是妖怪！” “你这和尚是不是想把我们都骗走，来一个人得到河神老爷的赏赐？” 一时间，了迟没能劝走百姓，反倒犯了众怒。 他感应到手中法珠震动越来越急，额头浮现汗珠，正打算便宜行事，出手吓走百姓。 一旁的陆岐似对这一幕早有所料，先他一步，侧身向一旁大树撞去。 咔……嘭！ 看上去没有太用力，但一棵参天树木却被生生撞断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大土尘。 “滚！” 陆岐眼带煞气，目光扫视百姓，冷声大喝，声音震动河水两岸。 “妖怪？这只鹿开口说话了！ “啊！是妖怪！” 百姓见一头白鹿撞断大树，凶悍的吓人，又开口人言，顿时面色煞白，眼神恐惧，纷纷慌乱逃去。 “有妖怪！ 快逃啊！” 了迟见河岸边百姓都逃去，松了口气。 “多谢陆施主。” “如此凶横，不过是权宜之计。” 陆岐摇摇头，其实他早料到这一幕，做好如果了迟说出真相劝说不了百姓离开他就出手把人吓走的准备。 了迟点点头，把目光放回手中法珠。 此时他手中剧烈震动的法珠已生出几丝细微裂纹。 了迟嘴唇内抿，神色紧张，双眼紧盯着法珠。 他在等待引爆阵法的最佳时机。 能尽量多消耗鱼妖法力就多消耗一些，到时对付起鱼妖来危险也就少一些！ 河底。 “哈哈，我被封印在这个破地方一百年了！ 我终于要出去了！” 鱼妖双眼赤红，庞大身躯运起法力，重重冲撞着金色光膜。 他狂喜激动的大笑，声音在幽暗的河底不断回荡。 感知到金色光膜在他冲撞下，越来越岌岌可危，他越发用力。 河岸边。 了迟和陆岐都紧紧盯着法珠。 终于，法珠上裂纹越裂越大，似乎有将要破碎的趋势。 刹那之间，了迟眼神一凝，法力引动，先一步捏碎了手中法珠！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分身术 “哈哈哈！ 心返，我要脱困了！ 可惜你死了，看不见这一幕了！” 幽深河底。 鼓足全身法力的鱼妖，眼见阵法即将被他冲破，发出得意猖狂的冷笑。 但近在咫尺的金色光膜忽然金光大作，耀人眼目。 “不好！” 鱼妖这股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 嘭！ 原本缓缓流淌的河面，轰然作响。 万钧河水被冲击得飞上半空。 一瞬间天地仿佛静止。 水气弥漫，被震起的河水，如一挂瀑布倒悬在半空！ 哗哗哗！ 下一刻，河水轰然落下，涛浪回荡。 陆岐和了迟神色紧张注视河面如临大敌，全神贯注注意河水动静。 哗！ 一道凄惨的身影捂着胸口从河底飞出，他鱼面人身，浑身披覆坚硬鱼鳞，只是受了重伤，全身鱼鳞破碎大半、血肉模糊，有的地方更深可见骨！ “啊啊啊！ 心返，你纵使死了也要暗算我！ 我定叫你不得超生！” 鱼妖飞出河水，双眼似喷出火焰，仰天怒吼，声音震得两岸树木抖颤。 他心里窝火之极，自己在河底冲击阵法，眼见即将脱困欣喜之际，结果阵法忽然爆发，直接把他轰进河底淤泥数丈之深，身负重伤。 鱼妖本以为是了迟死前不知用何手段隔空对阵法动了什么手脚，一旦他要突破阵法脱困，阵法就轰然自爆。 但当他飞出河中，瞧见岸边的一人一鹿，眼神登时一凝，厉声质问道。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陆岐目光飞速扫过鱼妖身上的凄惨伤势，心中暗松了口气。 他就怕万一鱼妖及时后撤，没有被阵法造成太严重伤势，那么今日他就危险了。 陆岐像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一旁了迟。 刹那间，两人眼神交流。 了迟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尚未结丹么？” 陆岐再次松了口气，他尚未纳气，对于凝液结丹强弱不是很了解。 不过了迟能大致看出鱼妖实力。 既然没有结丹，那危险又降低了几分。 一只法力消耗严重，又身受重伤的鱼妖，他和了迟联手也许能够对付！ 陆岐神色严肃，目光冰冷投向鱼妖。 “一只鹿妖，一个和尚？” 鱼妖见两人不答话，目光扫过两人，首先看到一身皮毛雪白气息不凡的陆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迟身上，像想到什么脸色剧变。 “嗯？和尚！” “你和心返是什么关系？！” 鱼妖面目狰狞，厉声质问道。 “阿弥陀佛。 小僧了迟，心返乃小僧故去先师！” 了迟迈出一步，神色冰冷看着鱼妖，眼中隐带一抹复杂。 “是你控制阵法重伤了我！” “不错，鱼妖，正是小僧！” 了迟目光微动，冷声缓缓道。 “好，很好！ 鱼妖确认了了迟身份及控制阵法自爆就是了迟所做。 他身上释放出滔天怨恨之意，双眼赤红死死盯着了迟，咬牙切齿冷笑道。 “心返将我封印时，还未收弟子，你是心返后收的弟子？” “没想到今日却是喜事连连。 不但我从暗不见天日的河底脱困，还有心返的弟子送上门来给我杀！” 说罢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满是恼怒杀意。 “还有你，鹿妖。” 鱼妖猛地将目光移向陆岐，宛若遭受什么背叛，他对陆岐的杀意，感觉竟不比对了迟少多少。 “好好的妖不做，居然和人混在一起，帮着这个和尚一起来对付我！ 你这样的妖，不该再活在世上！” “你尚未脱困，就已害死不少性命，如果叫你今日逃走，怕不是血流成河，众生遭戮。 你才不该再继续活在地上。 今日我和了迟大师，哪怕舍掉性命，也要解决你！” 陆岐面无波动，眼神冰冷带着杀意注视着鱼妖。 “妖也分善恶，陆施主和你不一样，鱼妖！” 了迟也声音冷厉道。 “可惜刚刚没有用阵法直接把你这恶妖杀掉！” “是吗？！” 鱼妖目光扫过陆岐和了迟，冷笑一声，眼神绽放厉芒，大喝着猛地向岸边杀去！ “既然你们没能用阵法把我杀掉，那就证明今日该是你们的死期！” “走！” 了迟见杀来的鱼妖，眼中充满忌惮，低喝一声。 陆岐和了迟转身飞速向林间逃去。 “想逃！” 鱼妖身影飞落到岸边，冷笑着往林间迈步追去，踏入林间，他身形一折，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陆岐和了迟在林间奔逃，逃出一段距离后，忽然止步，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前方一道妖气滔天的身影，拦住他们的去路。 “怎么不逃了！” 鱼妖站在林间，浑身染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面带狰狞，桀桀冷笑。 他跃身挥拳杀去！ “受死吧！” “上！” 了迟绽放金光，跃身而上。 陆岐也眼神冰冷，迈蹄杀去！ 一人一妖联手攻向鱼妖。 鱼妖猛地挥拳，却扯动身体伤势，闷哼一声，拳下力道不禁一下弱了数分。 嘭！ 鱼妖和了迟拳头对轰在一处，脚下大地轰然塌陷近尺，空气震荡，烟尘四起。 一股大力从手臂上传来，他身形一晃未等站稳。 陆岐自一旁扬蹄狠狠踢来。 “区区一头未化形的小妖！” 鱼妖欲要躲闪。 但了迟忽然变拳为掌，擒拿住鱼妖手腕，显然不欲鱼妖躲过这一击。 “你以为我这就没办法了？” 鱼妖蔑视冷笑，也不试着挣脱，眼神一凝。 分身术！ 一个和鱼妖外表一模一样的分身，突然自鱼妖身后出现，如蛮牛冲撞般，气势凶猛，挥拳冲陆岐打去。 陆岐没想到这番变化，他眼神惊诧，连忙变招，闪身躲避。 “又一门法术？分身术！” 了迟神色一惊。 他之前见过鱼妖的变化之术，没想到又见到他施展出第二门法术——分身术。 “不错！” 鱼妖本体脸上挂着冷笑，猛地发力，挣开了迟手掌，迈步进身，使肩一撞！ 了迟金光护体加持，抬臂抵挡，也仍被难以抵挡的巨力撞退而去！ 蹬蹬蹬！ 了迟被撞退数步，踩过地上出现数个深深脚印。 退出数步后，他猛地站住脚，飞速抬起头。 陆岐也被鱼妖分身连番攻势，逼得不断后退躲闪，和被震退的了迟站在一起。 两人眼神充满忌惮，看向鱼妖。 “一个还未化形，一个初入凝液。 你们以为你们两个联手就能对凝液圆满的我？！” 短暂交手占了上风的鱼妖看着神色凝重的两人，和分身一起发出狞笑。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解决分身 “又一门法术？” 陆岐神色凝重，略带惊意的目光在鱼妖和他分身上转来转去。 如果不是一直没移开视线，他还真分不清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分身。 “这个分身不知有本体几成实力？” 陆岐眼神微动，他对鱼妖施展出分身术，十分惊诧。 遇见了迟后，他已对一些修炼常识已不是一无所知。 法术传承十分珍贵，有许多修炼之人连一门法术都不会。 据了迟自己说，他也仅会一门对防御和力量有加持的金光术以及可逃走或追击的神行术而已。 现在鱼妖光也先后显露出了两门法术，甚至也许是三门法术。 使自己变化，使物品变化，可能不是一门法术，两门变化之术，再加上以及刚刚显露出的分身术，一共三门法术。 说不准鱼妖得到传承中甚至有更多法术，不过他没有修炼。 一门法术想要大成，寻常修炼之人基本要耗费数十年的工夫。 贪多嚼不烂，一般即使有再多法术供已修炼，修炼之人也都是挑选修习，而不是有多少修多少。 不过一般的修炼之人也没有挑选的资格，能有法术修习就很不错了。 “这只鱼妖的得到的传承，似乎不太简单。” 陆岐眼神微动，心头有些火热。 下一刻他又飞速压下心头的火热，全神贯注放到眼前给予他巨大压力的鱼妖身上。 “传承再好，也得我和了迟先杀掉鱼妖活下来再说。” “凝液圆满？” 陆岐对方才嘲讽他和了迟的鱼妖，冷声道。 “鱼妖，你还有多少法力？” “肉身伤势惨重，法力消耗严重，今日谁生谁死犹未可知！” “好，那我们便来试试！” 鱼妖眼底掠过一抹恼怒，脸上笑意狰狞，嗜血的舔了舔嘴唇。 “好，看是今日是你们把我出去，还是我把你们吃掉！ 被封印了一百年，我还未尝过血肉的滋味！” “小僧对付本体，陆施主小心鱼妖分身。” 了迟神色阴沉，低声道。 “好，鱼妖分身就交给我！” 陆岐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实力，不论相较了迟亦或鱼妖，都比较弱小。 更危险的鱼妖本体还是交给了迟对付，他拖住鱼妖分身就行了。 不用直面鱼妖本体也是好事。 “鱼妖受死！” 了迟神色冷肃，身上金光加持，飞身攻去！ 陆岐眼神挟带杀意，也向鱼妖分身杀去！ 两人分别和鱼妖及其分身交上了手。 交手几回合后，陆岐发现鱼妖分身终究只是分身，实力远不及鱼妖本体，不比他高多少。 他和鱼妖分身不断周旋交手。 唰！ 鱼妖拳头破空打来。 陆岐闪身躲过，迈步一撞。 嘭！ 鱼妖分身被凶狠撞飞而去，撞到一棵大树上。 大树树枝剧烈抖颤，树叶唰唰落下。 鱼妖分身捂着胸口，哇的一声自嘴中吐出一口血，但并未消散。 陆岐见此一幕，神色一动，眼底闪过诧异。 他本以为鱼妖分身，作为分身受了伤，法术就会被破掉。 但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鱼妖分身受了伤站起身，眼中闪过凶戾之色，如野兽般飞身扑来。 陆岐摇身躲闪，身侧被鱼妖分身用手抓伤，留下五道血痕。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鱼妖分身站住脚，回头向陆岐看去，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眼中尽是嗜血之色。 感到身侧火辣辣的疼痛，陆岐微微皱了皱眉，他飞速瞥了一眼了迟那边。 了迟和鱼妖本体正打得激烈他身上金光加持，力有万钧开石断树，但相较而言似乎还是落了下风。 鱼妖实力果然强大，即使这种状态，也能占着优势。 “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陆岐眼神微动。 假若了迟败在鱼妖手下，那么他就是打散鱼妖分身也没用。 呼！ 恶风袭来！ 鱼妖分身再次挥爪杀来！ 陆岐眼神一凝，也只能再迈蹄迎上。 既然了迟那边似乎情况有些不妙，他就更要拖住鱼妖分身了。 咔！ 鱼妖眼神凶狠，挥拳打断一棵成人腰粗的大树，双手抱树当做兵器，挟带呼呼风声，凶狠挥出。 了迟被树体轰中，倒飞出去。 大树也承受不住反震力道，轰然爆碎，木屑纷飞。 了迟身体从地上划过，划出一道深沟，他嘴角溢血，从地上快速爬起，再向鱼妖杀去。 鱼妖扔掉手中大树残体，眉头紧皱看着又冲来的了迟，感到一阵棘手。 有那层金光护体，他攻击很难对了迟造成重伤，每次将人打飞都会很快再攻来。 若无那层金光，他早已解决了迟！ “不过也没关系，左右就是多废一番手脚！” 鱼妖冷笑，脚下一踏大地崩裂，飞身杀去。 他与了迟交手，一直占据着上风。 鱼妖相信至多再数十回合，必能将了迟拿下！ 十数息过去。 唰！ 陆岐躲过鱼妖分身快速一击，鼓足全身力道，转身踢出！ 双蹄正中鱼妖分身胸膛，沛然巨力爆发！ 鱼妖分身被踢得胸口塌陷，惨叫着倒飞而去。 嘭！ 鱼妖分身落到地上，激起一片土尘，他挣扎想再站起，却无能为力，化为一股云气，消散在原地。 气喘吁吁，消耗不少体力的陆岐见此大松了口气。 “终于解决了！” 他和鱼妖分身交手半晌，互有伤势。 但终于最后鱼妖分身还是被他解决。 “看来必须起码将之重伤，才能破掉分身术分出的分身。” 陆岐盯着鱼妖分身消失地方，目光微动。 有了这次经验，他以后再面对敌人的分身术会容易许多。 嘭嘭嘭！ 一声声震耳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陆岐转头看去。 了迟和鱼妖本体已边走边打，到了数十步外。 一路所过之处，树木倒折，大地开裂，宛若凶兽过境。 “必须赶快去帮了迟！” 陆岐眼神微凝，顾不得疲惫受伤的身躯，连忙赶去。 了迟相较于之前更为狼狈，僧袍染血，神色虚弱，面色苍白。 鱼妖挥拳狠狠击去，轰得金光剧烈波动，陡然破碎！ 护身加持的金光术被破去。 了迟发出闷哼倒飞而去，身受重伤口中吐血。 鱼妖浑身杀意，面目狰狞，眼中闪动嗜血之芒，正要迈步上前再攻。 忽然身侧一阵声音传来。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擒拿鱼妖 鱼妖转头看去。 陆岐眼神凶狠，踏裂大地，迈蹄撞来！ “又是你这只鹿妖！不自量力！” 鱼妖狞笑，这回他没再施展分身术，踏步上前，挥拳打去！ 和了迟一番大战，他体力消耗不少，本就消耗严重的法力更所剩无几。 鱼妖也知道自己分身被陆岐打散。 不过没关系，他将了迟重伤，最大威胁已去。 陆岐这只还未化形的小妖，不过是三拳两脚的事。 咔！ 陆岐躲过两拳，但最后仍被轰飞，撞到一棵大树上，将大树拦腰撞断。 他清楚听到自己身体发出几声清脆骨断之声，口中鲜血狂吐，重重摔在地上。 “果然即使鱼妖实力几乎下降到极点，我与鱼妖依旧是实力差距巨大！” “给我死！” 鱼妖眼神狰狞，迈步欲上前解决陆岐。 “去！” 了迟从地上坐起，捂着胸口，眼神凌厉，心中低喝，挥手一甩。 一道金光自他袖中飞出，极速朝背对他的鱼妖而去！ 鱼妖似有所感，急忙转身，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串红木佛珠散发金光，迎风便涨，从头而降，陡然将他套住！ “不好！” 双臂被缚，鱼妖脸色大变，他急欲挣脱，迸发全身力量！ 但红木佛珠仿佛精铁所铸的铁箍，将他牢牢锁住，挣脱不开！ “阿弥陀佛！ 总算将这鱼妖拿下！” 了迟掐诀，面色苍白如纸从地上站起，声音虚弱但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他转头看向陆岐，点头致谢。 “方才好险，多谢陆施主及时赶到！“ “大师客气。” 陆岐忍着剧痛，从地上摇晃站起，声音同样有些虚弱。 他看向被佛珠锁住的鱼妖，深深吐出一口气。 陆岐对于了迟突出奇招将鱼妖擒拿，瞬间扭转局势，并不意外。 因为他和了迟商量如何具体对付鱼妖时，就是这般制定的计划。 在阵法重伤鱼妖后，将鱼妖引离大河，引入林间，免得他落入劣势时见机不妙，入河逃走。 之后陆岐尽量吸引鱼妖注意，给了迟创造一个出手的机会。 了迟和陆岐讲过他这串佛珠的厉害，十分确信一旦佛珠能套住鱼妖，一切便尘埃落定！ 唯一难题是如何套住鱼妖，正面出手很难得手。 只有在鱼妖注意分散时出手，才有机会将其擒拿！ 所以陆岐作用从来都不是给鱼妖造成什么伤势让了迟对付鱼妖更轻松，而是吸引鱼妖注意。 毕竟即使鱼妖实力再衰弱，也不是陆岐能正面交手的存在，一个堪比初入纳气一个凝液圆满，差了几乎两个大境界。 “一番波折，还好没有失败。” 陆岐走到了迟身边，和他站在一处，两人一齐看向鱼妖。 一开始把鱼妖引入林间，了迟变拳为掌抓住鱼妖后，陆岐向鱼妖撞去。 其实两人真实目的，就是想叫鱼妖挣脱了迟锁拿去攻击陆岐，然后了迟在一侧有机会催动佛珠瞬间制敌。 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鱼妖没有挣脱锁拿，反而施展出分身术，让分身将陆岐逼退，使两人计划落空。 不过还好，最后陆岐还是成功创造机会，让了迟使出佛珠，将鱼妖擒拿住。 “啊啊啊！ 开，给我开！” 鱼妖双眼赤红神色不甘，发狂大吼不住挣扎，试图挣开佛珠，甚至伤口崩裂将佛珠染红，但只是徒劳，半点也挣脱不开。 “这佛珠确如了迟所说，威能不俗！” 陆岐见此，更放下心来。 “鱼妖你不用再费力！ 此乃先师坐化前，留给小僧的唯一之物，法器——锁妖念珠。 一旦锁住，以你现在剩下的实力再无挣脱的可能！” 了迟双手合十，缓缓道。 “我不信！” 鱼妖挣脱一阵，不能得逞，他低喝一声。 “变！” 鱼妖瞬间化为一只麻雀，试图变小，让佛珠落下。 但佛珠随他一同变小，仍锁住他。 “再变！” 鱼妖变化的麻雀撑不开翅膀，重重摔在地上。 他又变化猛虎，也是一样，佛珠随之变大，牢牢锁住身体。 鱼妖不死心，欲再施展变化之术，却发现自己本就所剩不多的法力已然耗尽，一下变回原形。 “和尚，鹿妖！” 他不甘大喝，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陆岐两人。 “如果不是我法力耗尽，今日那心返留下的破佛珠定然困不住我！” “锁妖念珠，如果可通过简单的变化之术挣脱，它就称不上一件法器了。” 了迟神色冰冷，对不死心的鱼妖，摇头道。 说罢，他语气又严肃道。 “鱼妖你变化河神，用法术愚弄百姓，引得不少人为此丧命，实在罪大恶极。 今日小僧便同陆施主除掉你，免得你日后为祸一方！” 一旁陆岐眼神冰冷看着鱼妖。 “罪大恶极？除掉我？” 被佛珠死死锁住的鱼妖，宛若听了世上最可笑的话一般，仰天悲愤大笑。 突然，他止住笑声，双眼赤红，怨恨大喝道。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心返一手造成！” “是他将我封印在河底一百年。 一百年，整整一百年不见天日！” “我做了什么，不过是当初我灵智刚启时，犹如孩童心性未定，和渡河之人开了个玩笑。 心返那和尚便不由分说，把我打入河底，封印起来！” “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鱼妖悲愤笑道。 “这件事先师的确有错，但你也不能说没有半点责任。” 了迟闻言沉默一会，缓缓摇头道。 一旁陆岐听闻两人对话，尤其是听到了迟居然承认他死去的师父心返有错，眼中闪过惊诧。 “这件事果然像是有什么隐情。” 了空一叹，缓缓开口。 “曾经先师和许多迂腐的修炼之人不一样，相信人有善恶、妖也分好坏，不能见妖就除，错杀无辜。 他遇见过许多妖怪，在确认本性不坏后都放过了，甚至诵讲佛经，帮助他们开智，教化他们。” “其中有一只蜘蛛精，虽模样丑陋凶恶，但灵性颇足，又心怀善念，先师甚至曾隐隐动过收徒之念，只是碍于那只蜘蛛精为雌性最后放弃了。 “后来过了几年……先师再遇见她时，那只蜘蛛精屠戮了一个村庄，正在满地鲜血与残肢断臂间，吞吃尸体。” 正文 第四十章 往事 “先师悲愤不已，质问蜘蛛精为何破戒伤人，滥杀无辜。 蜘蛛精反问，佛说众生平等，但为何人可以餐餐鱼肉，而她们妖怪却不可以。 先师看着满地尸体和她嘴边的肉渣鲜血，又气又怒，大骂她已步入邪道，曲解佛经，忍痛出手除去蜘蛛精。 之后他回去寻找他曾经放过教化的那些妖怪，发现绝大多数妖怪手上都沾染了人命。” 了迟讲述到此处。 陆岐闻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人想学好很难，但想学坏却是容易，又何况妖怪。” 了迟师父心返教化那些妖怪只是短暂一段时间，等他离去无人继续教导，妖怪失去管束教导、自然很容易放纵兽性学坏。 人无人教导，起码还有言论道德及律法的约束。 妖怪没有，弱肉强食更是他们早已习惯的自然法则。 杀人、吃人在人看来，或许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但在妖怪眼中恐怕不是那么回事。 就像人平常时圈养鸡鸭，煮蛋炖汤，高兴时宰杀牛羊，吃肉庆祝。 假若鸡鸭牛羊拥有灵智，以它们角度看会怎样想，恐怕觉得人是世间最邪恶、可怕的生灵。 但人对此却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陆岐由人变鹿，没有丧失身为人时的观念，但偶尔也会从兽的角度出发，去思考问题。 当然他这种听起来就像‘已走入邪道’的想法，绝不会当着了迟面说出来。 “先师将那些杀过人吃过人的妖怪全部斩杀后，陷入了魔障。 他时常愧疚自责，总觉得那些死在他教化过的妖怪手中的人，他有脱不开的责任。 同时，先师又感到困惑迷茫，妖怪是否天性凶恶？！ 因为就连他十分看好，觉得灵性颇足、心怀善念的蜘蛛精，一无人约束教导，就飞速变坏，杀人吃人视为等闲。” “就在此时，他遇见了你。” 了迟看向鱼妖。 “先师某日过河时，瞧见一尾大鱼，正在河中冲撞渡河的船只。 船只剧烈抖动，船上的人都惊慌失措，恐惧不已。 更有人坐立不稳落入河中，被你碰触更是脸色苍白，直喊救命。” “我当时灵智刚开，无人与我交流。 只是想和他们玩闹，觉得他们惊慌样子很好玩，在和他们玩闹而已！ 他们不会有任何事，如果当时我有杀人之念，一下就可以掀翻船只，将他们吞吃，但我并没有。 落水的人有我看着，看似危险，也绝不会有事。 我本打算玩闹过后，就把人托回船上！” 鱼妖提起这段致他被封印在河底百年的事情，愤怒辩解道。 “先师当然知道你只是在玩闹，没有杀人之念。 不然当时就不会只把你封印在河底，而是当场杀死了！” 了空冷冷回了一句。 “但先师还是对你刚开启灵智就不把人当做一回事，以他人惊慌恐惧取乐十分愤怒。 你仿佛就是妖怪天性本恶的例证，又想起之前那些被他放过但后来杀人吃人的妖怪。 甚至先师一怒之下有那么一瞬间想将你当场杀死！” “一怒就要取人性命，真是好和尚。” 鱼妖听到这里，得知自己差些就在百年前就死去，眼神微变，嘲讽道。 “不过后来，先师还是遏制了杀念没有动手，只是将你打入河底，封印起来，作为惩戒。” 了迟瞧了他一眼，继续道。 “惩戒？他凭什么惩戒我？！” 鱼妖一下情绪激动起来，突然冷笑道。 “我当时灵智刚启，心性犹如孩童。 假若有顽劣孩童和人玩闹，做出和我一样的行径，但并未伤人，也没人死去，你会如何惩戒他？” 未等了迟回答，他继续反问道。 “是把他关入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不见任何人，整整十年么？” “……” 了迟沉默不语。 李越眼神微动。 孩童多顽劣，假若真发生这种事，人们恐怕顶多就是痛打一顿，以作教训。 关入牢狱一般的地方，整整十年是绝不可能的。 “怎么不说话了？” 鱼妖神色嘲讽，冷笑道。 “只因为我是妖怪，所以就要关押十年？ 我觉得那只蜘蛛精说得很对，佛不是说众生平等么？怎么到了我们妖怪这里，就不是这样了？” “阿弥陀佛！” “此事先师的确有错。” 过了半晌，了迟打破沉默双手合十，神色复杂闭眼道。 “先师以前向我提及此事时，也承认他当时心有魔障，念头偏激，失了正道，后悔不已。 后来先师经历了一些事，明悟不论飞禽走兽亦或妖怪，与人其实一样，天性复杂，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并不是天性凶恶。 蜘蛛舍身喂子，乌鸦反哺母鸟，这些连许多人都做不到。 不过妖不如人，人在生下来就有人言传身教。 妖在开启灵智前，为了在弱肉强食的山林间活下去将凶强的一面放大，已适应强者吞食弱者，把弱者当做食物，所以相较于人，必须有更持久更耐心的教化与引导。” “把你封印在河底十年过去，先师明悟这一点后，进入河底想弥补你，教你读书识字，诵读佛经，想教化你，引你向善。” “虚伪！” 被锁妖念珠捆住的鱼妖冷哼一声，阴恻恻笑道。 “你们佛门最讲心境与业报。 心返不过是怕犯下的错，影响到他修行罢了！” 鱼妖不认为当时心返对他心怀好意，他心中被怨恨蒙蔽，固执的以为心返只是为了自己的修行。 “你……” 了迟面上罕见的浮现一抹怒气。 但他还是强压下来，继续道。 “在河底与你相伴两年后。 先师觉得你已完成教化，就把你带出阵法，甚至动了将你收为弟子的念头。” “那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师兄，了迟和尚？” 鱼妖已对脱困死心，此时已经认命，破罐子破摔起来，极尽所能对了迟冷笑嘲讽着。 “但谁知你包藏祸心，一副已被教化的模样不过是假装出来的，才出法阵你就自背后偷袭先师，试图杀死他。 “你不该那么做！ 先师当年是真的想弥补你，收你为弟子！” 了迟眼神复杂，注视鱼妖，语气沉痛道。 “的确，当年我不该那么做。” 沉默半晌后，鱼妖突然摇了摇头。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神魂寂灭 “现在想想，当时我太蠢太无知。 居然以为我和心返的实力差距，可以靠背后偷袭弥补，全力一击甚至都没有伤到他，没逃出多远，就又被抓住扔回阵法中。” 说着说着，他语气一转，眼中浮现刻骨恨意，阴戾狂笑道。 “我真应该继续装下去，从他那里学到他的修炼法门和法术，再想法杀掉他！” “鱼妖！” 了迟怒声大喝，握起拳头，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怒意。 “怎么，想杀我？要杀便杀！” 鱼妖挺起头毫不畏惧，带着深深怨恨直视了迟，冷笑道。 “你说得这些事，一百年来都深深刻在我脑中。 我还用不到你来帮我回忆！” “难道你还想度化我？” 停顿了一下，鱼妖又用嘲讽不屑的语气说出一句佛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故事既已开始，小僧自然要将它说完，有始有终。” 了迟再次强压下心中怒意，闭眼摇了摇头。 陆岐在一旁听着，眼神微动。 他知道了迟不杀鱼妖反讲起往事，而且坚持把往事讲完，应当是不想他听了鱼妖之前的话，对他的师父心返有什么误会。 陆岐暗暗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了迟之前提起心返时少有显露出感情，似乎是刻意压抑着，眼下情绪受到刺激一下有了剧烈起伏，便再难压下去了，对心返的孺幕尊敬之情显露而出，不允许任何人对死去的他不敬，也不想最后有人误解死去的他。 鱼妖之前说仅因为一个玩笑，心返就把他封印在河底一百年。 了迟怕如果不在鱼妖这个当年之人面前，向陆岐讲明事情来龙去脉，恐陆岐胡乱猜疑，误解他已坐化的先师。 他一边对鱼妖说起往年之事，不放弃最后一丝将鱼妖度化的可能，其实一边也是在向陆岐讲述当年之事。 “先师把你关回阵法后，又用了几年时间试图教化你。 但你暴露了真实想法后，不再伪装。 见到先师就不停攻击，佛经通通被你撕烂，根本无法沟通！ 努力几年，毫无效果，先师也不得不暂时放弃。” “如果把你放出去，恐会有生灵惨遭屠戮，所以先师不得不把你继续封印在河底。 他走之前给你留下了几块刻满佛经的石碑，希望你能诵读佛经消解心中怨恨与戾气。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先师都去会悄悄看你一次，希望你有所转变。 但每次看你，你都在暴躁在河底到处破坏发泄，刻满佛经的石碑早已被你打碎。 如此几次后，先师彻底死心了。 他觉得之前的十年，对你造成伤害太大，已无法弥补。 你已满心是对他及人类的怨恨，听不进其他。 先师愧疚之下，不再见你。” 了迟一叹，终于讲述完整件往事。 “十年，你知道那十年我怎么过得么？！ 灵智刚开就失去自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河底，终日与淤泥烂草作伴！” 甚至不如我还是浑浑噩噩的一条小鱼的时候，每天黑暗与孤独都在折磨着我，让我发疯！” 鱼妖脸上充满怨恨，冷笑怒吼道。 “心返轻飘飘的教了我两年读书认字、诵读佛经，对我讲一些没什么用的大道理，就想让我放下之前一切折磨与苦痛原谅他。 妄想！ “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嚼他的骨头！” “怪不得了迟承认他师父心返有错。“ 陆岐在一旁暗暗摇摇头。 在他看来这件事心返的确有些错。 其实十年时间不算长，即使被囚禁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 许多牢狱中的囚犯，不少都被囚禁十年甚至更长时间。 但鱼妖被囚禁的时候，相当于人类孩童时期，所以才对其造成这般伤害。 再加上鱼妖是几乎等同于“含冤入狱”，他被囚禁时间越长，心中怨气就越深重。 十年下来，鱼妖怨气已无法化解调和。 所以之后任心返再怎么弥补度化，也只是徒劳了。 “之后，我又被囚禁在那河底九十年。 直到不久前，我通过阵法威能开始衰弱，感应到心返死去时。 我别提心中有多开心！ 只可惜心返不是死在我手里，葬身之处不是我的鱼腹！ 真的太可惜了！” 鱼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忽的，他又露出狰狞笑意。 “不过，没关系。 他将我封印在河底，恐怕没想到某一日，我在破坏发泄时，从地底翻出一方坚硬无比的玉册！ “坚硬无比的玉册？” 陆歧眼底闪过一道异芒。 “我通过那方玉册，得到一篇修炼法门，还学会了几个法术！” “如果不是那方玉册上的修炼法门，使我修炼速度大增，我可能早就死在你控制的阵法自爆之下了！” 鱼妖继续说着，用仇恨无比的眼神看向了迟。 “通过从玉册上学到的法术，我在死前间接杀掉了不少人！” “往日因，今日果！ 如果当初心返没有把我封印在河底。 这几日我也不会为了脱困，假扮河神，使那些人死去。” “这些罪孽，都要算在心返的头上！” 他说着说着发出快意的大笑，看着了迟嘲讽道。 “你们佛门讲因果与轮回，这些罪孽不至于永世不得超生。 但你说心返下一世有没有可能被投入畜生道？” “会不会和我一样，也做一条鱼？” “哈哈哈！” 说罢，鱼妖双眼赤红，疯了一般狂笑着。 了迟本来听着鱼妖之前对心返冒犯的话，眼中怒火汹涌，双拳紧攥，几乎控制不住出手。 但听到这里，他不知为何忽的沉默了，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可能要叫你失望了，先师不会进入轮回。” “不入轮回？ 难道心返已修成了罗汉菩萨果位，飞升西天，超脱轮回？” 鱼妖依旧冷笑嘲讽。 “先师在坐化之时，主动寂灭了神魂。 进入轮回首先要有魂魄，连魂魄都已没有，又何谈轮回？” “……” 鱼妖脸上嘲讽的笑意忽然一僵。 “数十年来，先师对你深有愧疚，修为几乎原地踏步。 临坐化前，他认为自己犯下如此大错，不配再入轮回，于是主动寂……寂灭神魂，希望能有所赎罪。” 了迟双手合十，神色悲痛，闭上双眼，声音嘶哑道。 “神魂寂灭？” 陆岐闻言一惊，眼神剧变，看向了迟。 这可比永世不得超生还要惨。 起码不得超生，还能在地府做一游魂。 神魂一旦寂灭，再没有来生，而且连游魂都没得做！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玉册与纸张 （二千七） “神魂寂灭？” 鱼妖脸上嘲讽笑意一僵后，缓缓低下头去。 片刻过后，他发出一阵夹杂怨恨的快意笑声，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 鱼妖忽然抬起头看向了迟，面目扭曲狰狞，眼神充满嘲讽。 “了迟，你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以为我听到这件事，会原谅心返，被你度化，从此重新做人？” “你妄想！” “听到心返最终是这个下场，我心里只有快意！” 他狂笑着咬牙切齿道。 “死得好，死得好！ 遗憾的是我没能把你也杀了，让你们师徒去作伴。” “鱼妖……既然你冥顽不灵，小僧也就不再多费力气！” 了迟叹了口气，额头青筋跳动，声音颤抖难压心中怒火，一字一顿道。 他双手缓缓合十，口中念诵佛号。 “阿弥陀佛！”” “呃……呃……” 束缚住鱼妖的锁妖念珠，攀上他的脖颈猛地收缩，使他喘不过气，痛苦万分。 咔咔咔！ 随了迟双手渐渐合十，锁妖念珠坚定收缩！。 清脆骨裂声响起，鱼妖涨红脸庞一下变得青紫，充满怨恨的眼中一下失去所有光彩。 嘭！ 了迟双掌终于合上，鱼妖也变为一具尸体，歪倒在地上。 随后，他将念珠收回持在手上，看着鱼妖尸首，神色复杂再度叹了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半晌过后，了迟看向陆岐，解释道。 “陆施主，相信你听完整件事，已对这件事有了自己的评判。 小僧最后只想说的是先师的确愧对鱼妖，鱼妖有这副模样可以说是先师一手造成，先师坐化前一直深深为此愧疚。 但鱼妖常年被封印在河底，心中戾气深重，一旦得了自由，恐祸及苍生。 刚才小僧做了最后努力，既然鱼妖依旧无法放下往事，必须要将之除去！ 并非是先师与小僧要掩盖这件事，才除去鱼妖。” 他停顿了一下，神色悲痛，又道。 “先师已为这件错事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我明白了迟大师的意思。” 陆岐缓缓点头。 了迟说得有些混乱，但他明白了迟想说什么。 了迟无非是尽可能让“其他人”对觉得他师父心返心中印象好一些。 “心返大师可能确实无意中犯了错，但他已放下一切去赎罪。 既然心返大师和鱼妖都已不在，这件往事便让其随风而去。 了迟大师也该将这件事放下。” “放下？” 了迟面现伤感与回忆之色。 “先师坐化前，也这么对小僧说过叫我放下，了结这件事后就不要再想，不要想念他也不要再回想这件事，心无杂念认真修行。” 陆岐微微叹了口气。 看得出了迟和心返的师徒感情类同父子。 没有谁不希望自己至亲是完美无缺的人。 即使至亲犯了错，人们大都也会尽可能去解释说明，维护至亲在他人心中形象。 了迟看着心返被心中愧疚折磨，他肯定十分希望心返没有犯过那个错，不希望心返再被折磨，但又无能为力。 这件事不但成了心返的心魔，也成了了迟的执念，让他一直为之伤感心痛，受此折磨。 心返应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坐化前才叫了迟要放下此事，不要让一个人的错，折磨两个人。 “也许，是该放下。” 了迟低头叹了口气，合掌道。 “阿弥陀佛，多谢陆施主提醒。” “大师客气。” 陆岐转头看向死去的鱼妖，眼神微动，缓缓开口。 “了迟大师，鱼妖尸身于我有些用处。 能否将它交给我？” “陆施主，要这鱼妖尸首做什么？” 了迟目光疑惑，不过也没有深究。 “不过既然陆施主要，那便交予陆施主。 这鱼妖尸首对小僧没有半点用处。” “多谢。” 陆岐用蹄子一触，将鱼妖尸首收起。 黑狼和隼妖的尸首都可以献祭开启壁画。 凝液圆满的鱼妖自然更可以。 有了这具尸首，或许他就不用为如何开启下一幅壁画而发愁。 “储物法器？” 了迟瞧见陆岐把鱼妖尸首凭空收起，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陆岐之前没有显露过修炼过任何法门和法术的痕迹。 甚至关于修炼一途的常识，都是从他这里了解到。 但此时忽然显露出拥有罕见的储物法器的迹象，令他心中惊诧。 不过了迟也没询问，权当没有看到。 修炼之人所修法门、法术及拥有什么法器等，都是秘密，贸然开口询问，过于无礼。 “了迟大师，可还记得刚才鱼妖所说，他在河底找到一方坚硬无比的玉册，自从上面学到一篇修炼法门和数门法术？” 陆岐眼神微动，继续道。 “小僧当然记得。 陆施主意思是我们去寻找那方玉册？” 了迟脸上露出意动之色。 虽然他有师父所传修炼法门，也有法术修炼。 但如果能多一门可以修炼的法门及有更多的法术供他挑选修炼，自然更好。 “不错，鱼妖说那方玉册坚硬无比。 既然他这么说，应该是连他也无法破坏玉册。 了迟大师控制阵法自爆，也仅是将鱼妖重伤。 想必那方玉册应该完好无损，鱼妖又不好挟带，它应该此时就躺在河底。” 陆岐目光闪动，分析道。 “好，那我们休息一下，就下河去寻找那方玉册。” 了迟沉吟片刻，点点头。 两人和鱼妖大战过后，不说所受伤势，体力和法力都消耗严重。 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才差不多恢复过来。 经过一番寻找，最终两人在河底深处找到了玉册。 其中以了迟出力最多。 毕竟陆岐不熟悉水性，和鱼妖一战所受伤势又不轻，在河底待不了多少时间。 了迟相较陆岐情况好得多。 阵法自爆时，玉册被轰入地底，了迟花了不小力气才找到。 如果不是了迟，陆岐一个人寻找起来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这也是为何，他主动提醒了迟入河寻找玉册。 不是他迫不及待要和了迟分享鱼妖从河底得到的传承。 而是即使他不说，了迟也不会忘了这回事。 再者，寻找玉册，要了迟出力。 …… 数日后。 郁郁葱葱的林间寂静异常，能听到的只有虫鸣鸟叫。 在河边出现过妖怪后，再加上再未见河神显灵，来河边的人一下就少了。 甚至偶尔连砍柴为生的樵夫，都刻意避开这边。 之前在河边听了七八天哭喊声的陆岐一下清净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两件东西，目光微动。 一件是一方玉册，呈现碧青之色，如绝世美玉所刻，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这件东西就是了迟在河底找到的那方玉册。 至于另一件与之相比失色不少，不过一张寻常纸张。 不过纸张上记载东西不一般，是了与鱼妖交手所施展的那门法术——金光术。 几日前找到玉册后，了迟抄写了一份，将玉册留给了他，且将自身的所会的金光术，也写了下来交给他，之后就离开了。 师父坐化前交代的事已了，他自然再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准备回去闭关修行。 陆岐凝视着在日光下反射光芒的碧绿玉册。 虽说玉册不过是承载上面所刻法门及法术的载体。 但玉册坚硬无俦，将鱼妖重伤的阵法自爆，却没能伤其分毫，足可见其是一件宝物。 了迟却还是选择把玉册留给他，而且还把自身所会的金光术也留了下来，说是为感谢他冒着性命之险帮他一起对付鱼妖，救下周围百姓与完成师父心返死前交代的最后一件事。 陆岐目光移到记载金光术纸张上，用蹄子将东西碾得粉碎，让其随风四散而去，飘入河中。 他这么做不是因为其他，而是纸张上的金光术，他已一字不差记下，这张纸已经没用了。 而且纸张不同于玉册，不是非凡之物，无法收入那片云雾之地，这些时日保护这张纸不丢失污损，废了他不少力气。 既然现在没用了，也不必再留着。 处理完纸张，陆岐把目光转回碧绿玉册上，眼底闪过一抹炙热。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离尘真诀 玉册上记载着一篇修炼法门——离尘真诀，洋洋洒洒数千言，每个字带着一股飘逸脱俗的气机。 了迟看过后，评价说这篇修炼法门玄妙之极，比他所修炼的法门高明出不知多少。 “但可惜……” 陆岐目光从离尘真诀上玄妙晦涩上的内容上扫过，有些遗憾。 “我离感应吸收天地灵气入体，还差着些距离。 空有法门却暂时无法着手修炼。” 离尘真诀最低修炼要求是达到纳气，要能感应吸收天地灵气入体，才能进行修炼。 而他肉身之强大足以匹敌初入纳气的修炼之人，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纳气，不能感应吸收天地灵气。 所以暂时无法修炼，要等他正式步入纳气才可以。 “再有，就是这些门法术……” 陆岐视线移到法门之后，上面记载着的法术。 了迟也不过仅会两门法术，一门神行术，一门金光术。 非是他挑选修习后的结果，而是能其修习的只有这两门法术。 这方玉册上却记载足足二十几门法术，十倍还多！ 有分身术、神行术、穿墙术、隐身术、易形术等法术。 玉册上记载的法术，其中一门就有了迟所会的神行术，这也是为何他只留下所会两门法术之一的金光术，因为神行术上玉册有记载。 不过玉册上记载法术数量虽多，也不是每一门法术，都像金光术和神行术这般用途广泛。 神行术可令人赶路速度大增，奔掠如风，不论用来追击亦或逃命，都用得上。 金光术即可防御周身也可加持力量，兼顾防御与攻击，与神行术一样都是极为实用的法术。 玉册上记载的其中许多法术，都用途有限，只有在特定场景时，或许才能发挥作用。 比如可令人穿过墙壁的穿墙术，比如可令人在水面上行走的履水术，再比如一个可以平息波浪、一个可以平息狂风的伏波术与息风术。 一般每门法术都需要修炼之人去花费起码数年时间去掌握，想要大成时间更长，起码十数年甚至几十年。 一想到花费数年的时间，才学会一门类似于履水术和息风术这种法术，就让人感到十分不值。 刨去那些作用有限的法术，玉册上用途广泛的法术也就剩下寥寥数门法术而已。 贪多难精，数门法术中肯定要挑选出一门或两门着重修炼。 就像被阵法封印在河底的鱼妖，不用面临什么危险，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也只挑选了两三门法术修习，没有全都修习。 不过他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修炼之人步入纳气后，可感应吸收天地灵气，进而在体内凝结法力。 法术需要法力施展，修习法术也需要法力。 他没有法力，短时间内无法修习法术。 所以，他依旧暂时只能看看。 陆岐看着玉册上的法门和法术，有些心痒难耐。 这方玉册上有修炼法门，也有法术的修习之法，是一门完整的传承。 不知怎么到了河底，被鱼妖发现，后又落到他的手里。 有了这方玉册，以后他就不用像其他寻常妖怪一样仅能缓慢的靠本能修炼，而且对敌通晓法术也能占到极大便宜。 但明明一篇上好法门和许多法术摆在他面前，他却暂时无法修炼和修习。 “必须认真修炼，争取快些达到纳气境界！” 陆岐叹了口气，目光凝实，心中暗道。 一旦达到纳气境界，他就可以着手用离尘真诀修炼及修习法术。 他已迫不及待想修出法力，掌握那一种种奇妙的法术。 “上次在九色鹿世界待了一个月多一点。 这个世界不知能待多久？” 陆岐低下头，眼神微动。 有九色琉璃舍利在，他之前和鱼妖一战所受伤势已好得差不多。 即使现在回到现世，被狼妖找上门，他也不惧。 但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尽量能在这方安全的世界多停留一些时日。 等到实力再多增长一些再回去。 毕竟在现世，他可算是处于被圈养之中，危机四伏。 说随时可能会有危险，也一点都不夸张！ …… 时间飞速流逝而过，两个月后。 夜晚，繁星满天，月光如水。 陆岐一身雪白皮毛趴卧在林间，被牵引而下的日月精华，缠绕在他周身散发银色光晕，将他衬得神圣高洁，超尘脱俗，宛若天上神鹿下凡。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如此勤勉修炼。 每日生活几乎千篇一律，不得不说修炼本身的确枯燥乏味。 不过，能感到自己每一天都在变强，陆岐却是甘之若饴 两个月过去，今日他的勤勉修炼，终于有了结果。 修炼之中的陆岐忽然皱起眉头。 他周身牵引缠绕的日月精华陡然一震，银色光晕颤抖不休。 “成了！” 片刻之后，陆岐陡然睁开双眼，眼中浮现精芒，身上气息暴涨。 周身牵引缠绕的日月精华，被他吸收速度忽然猛地变快一大截。 陆岐站起身，忍不住低喝一声，如长鲸饮水般把日月精华吸收进体内！ 他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喜色。 “纳气！” 感受着周围与天地，陆岐心中欣喜，感觉一切都不同了。 刚才修炼中，他仿佛感觉什么无形的东西轰然破碎，神魂与肉身强度不但瞬间大涨，而且他感知之中能被他牵引吸收，不再只有日月精华。 陆岐目光凝实看向夜空苍穹，他感觉那里有精纯磅礴宛若无边汪洋的日月精华。 月光笼罩之地，亦飘散充斥着淡淡的日月精华。 这是他之前就能感受到的。 陆岐收回目光，又看向周围。 在方才那一瞬间后，他忽然感到其实一直有一种东西，像日月精华一样，充斥天地上下、四极八方，乃至所在更要广泛，简直无处不在！ 甚至让人分不清，是天地间充斥着它，还是它如母胎一般造就包裹天地万物。 陆岐感觉自己仿佛只需念头一动，便可以像牵引吸收日月精华，吸收天地间这种无处不在的奇妙之物。 他闭上双眼，静心守神，尝试吸收。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两种法门 温和玄妙的天地灵气，被陆岐缓缓吸收入体内，他心中微动，仔细感受着。 “这便是天地灵气？” 被他吸收入体的天地灵气，异常奇妙。 吸收日月精华时，能感觉到对神魂及肉身大有益处！ 天地灵气则感觉更加玄妙，不但能增强神魂与肉身，而且更有其他妙处，仿佛可以增益一切、造化一切！ 修炼一途，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玄机’指日月精华，‘造化’所指得便是灵气吧？” 陆岐睁开双眼，目光闪烁。 “用造化形容天地灵气，当真一点也不夸张。” “踏入纳气，我应当算已正式踏上修炼一途。” 天地灵气被陆岐吸收入体后，迅速转化为另一种玄妙之力。 他仔细感受体内那股天地灵气进入身体后所转化为的玄妙之力。 “这想必就是天地灵气转化的法力！” 陆岐试着将体内那一丝微小至极的法力，释放而出。 他蹄子轻轻一挥。 哗哗哗！ 前方地上一片灌丛与青草，宛若被一把巨大镰刀收割，齐整倒下。 陆岐收回蹄子，体内法力已耗尽。 但他十分满意自己所修出法力的威能。 毕竟刚刚那一丝微少到近乎可以忽略的法力，是方才他花了不过短短数个呼吸修炼出来的。 而且这不过是法力最简单粗暴的运用。 没有传承的寻常妖怪只能这般拿法力砸人，他不同。 虽然这般运用法力，威能也不容小觑。 不过威能却是一成不变的，且几乎只有单纯的破坏能力。 而假若通过法力施展法术，则玄妙万千。 只要会的法术足够多，飞天遁地，排山倒海，辟火分水……简直无所不能。 “已经纳气，现在可以开始离尘真诀的修行了。” 陆岐眼底闪过一抹炙热，自脑中那片云雾之地，取出玉册。 玉册本身坚硬无俦，乃非凡之物，可随时取放。 其实玉册上离尘真诀的内容，他已全部背下。 但这是他第一次按照法门修炼，不敢有丝毫差错。 必须要再度对照，他才敢修炼。 寂静林间，陆岐聆听周围风吹草动，没有任何人后取出玉册，开始按照离尘真诀修炼。 有了修炼法门，他吸收周围天地灵气的速度较为刚才几乎快了数倍！ 进入修炼后，陆岐只觉浑身上下暖洋洋，如婴儿尚置身母体之时。 他不由一阵奇怪，按理修炼离尘真诀，不该有这种感觉。 陆岐心中一阵机警，不敢疏忽，停下修炼，连忙内察，但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直到最后，他才发觉自己体内所蕴含的稀薄九色鹿血脉似乎多了一些。 陆岐不由一阵惊喜。 “天地灵气果然为造化之物。 没想到随着修炼，吸收天地灵气入体，居然能加快九色琉璃舍利与我融合的速度！” 九色琉璃舍利本就随陆岐肉身增强而加快融合速度。 天地灵气又能再次加快这个速度。 陆岐感觉距离自己彻底变为九色鹿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惊喜过后，他排除杂念，再次进入修炼状态，吸收天地灵气入体，凝练法力。 一夜修炼。 陆岐再睁眼时，已是天明，他一阵诧异。 静心守神，进入修炼状态后，物我两忘，对时间流动似乎不再敏感。 陆岐感觉自己似乎根本没有修炼多少时间，才修炼一小会，一夜便已过去，天便亮了。 “怪不得修炼之人常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陆岐眼神闪动。 “我还仅是才踏上修炼一途正式修炼，进入修炼后就几乎感觉不到一夜时间怎么流逝。 那些境界高深，早已修成大法力、大神通的修炼之人，怕不是真的有可能一次闭关修炼，就过去几百年、一千年，等出关时却才觉得仿佛过去一日！” 他自打变成鹿后，生活枯燥无聊还可能随时会有危险，一直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尤其天寒地冻、食物缺少的冬天。 春夏秋冬明明才轮换一番，却感觉有十年那么漫长。 现在正式修炼后，陆岐忽然感觉时间流逝一下变快了，快得好像根本不够用。 他走出林间，来到河边，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中自己的倒影。 一身洁白似雪的皮毛，温润充满灵光的双眼，以及头顶的两块凸起。 “我开始长角了？” 陆岐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目光讶异。 鹿角尚未长出，不过已有冒头的迹象。 到是巧了。 “也不知我是这两个月来一直专心修炼没有发现。 还是昨夜突然冒出，竟已开始长角。” 陆岐注视河中自己倒影。 他发现自己的变化，不止长了角，体型似乎也长大了一些。 虽未到成年雄鹿那般雄壮，但看上去也不再一眼看上去是一只弱不禁风的脆弱小鹿。 体型变大，头也开始长角，是一件好事。 不过陆岐也没有过于关注此事。 他很快转而研究起自己的法力。 陆岐运转体内法力，差不多分出一丝和昨夜一样微少之极的法力，挥蹄向一棵成人腰粗的树木打去！ 嘭！ 木屑纷飞，成人腰粗的大树猛然被打断成两截，残缺树体轰然落到地上。 陆岐微微点头，十分满意。 打断一棵成人腰粗的大树不算什么，他以前也可以轻易做到。 不过方才他几乎没怎么使用肉体之力，全凭释放的法力。 同样是一丝微小至极的法力，但今日的威能可比昨夜时强大了数倍。 这便是靠离尘真诀的功效。 不过，陆岐对离尘真诀还是有些稍稍不大满意。 世上修炼法门一般分为两种，所修出的实力，一种偏向于法，另一种偏向力。 前者在吸收天地灵气时，将大半天地灵气都转化积攒为法力，小部分用于淬炼肉身。 后者则将大半天地灵气都用于淬炼肉身，少部分转化为法力。 前者的攻伐手段，少与人拳脚兵刃交手，主要施展法术神通与催动法器法宝来对敌，移山挪海，真火漫天，净水覆地！ 后者攻伐手段全凭强横肉身，断山劈海，水火不侵，万法难伤，少有施展神通。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选修法术 如果从神话传说中，各选出几个代表修炼两种修炼法门的人。 修炼前者就是姜子牙、广成子一流，与人交手，多是斗法，多用法宝。 修炼后者便是杨戬、孙悟空，偶尔施展法术神通，少见法宝，大多时候都是凭肉身之力持兵刃，与人交手。 前者法力浑厚，后者肉身强大。 两种修炼法门，各有优势，难说谁优谁劣。 陆岐相较而言向往后者。 不但是他，天下大部分修炼之人都是修炼后者，尤其是妖怪，几乎都是后者。 修炼前者的少之又少。 这般稀少自然有它的原因。 前者修出的实力，太依靠自己在法术神通上的修为，以及法宝的多少与强弱。 一般修炼之人修不出什么强横实力，发挥不出前者的浑厚法力的优势。 法力浑厚，可随意施展法术神通、催动法宝，前提是有法术神通可学习，有法宝去催动。 不说缺少传承的山野妖怪，就是一些拜入修炼教派得到传承的修炼之人，又有多少人能修习到强横的法术神通。 尤其是神通，每一门神通都珍贵之极，连那些修炼大派修行大教也要测试心性资质后，收为真传甚至嫡传后才会传授。 如何得到是一个问题，修炼又是一个问题。 法术神通都需要修炼时间，一门法术都要需要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时间才能大成，神通则更为夸张，起码也需要数百年上千年时间。 神通都如此，更不要提法宝，同一门神通如果想可以传给千百人，但法宝可是只有一件，传不了千百人，只能择一人相传。 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能被修炼大派修行大教收为真传嫡传，这些都不是问题，修炼前种修炼法门一般是最佳选择。 法力浑厚如海，法力神通连番轰砸释放，肆意催动法宝玄妙威能，少有人能够支撑抵抗上片刻！ 可如果不是修炼大派修行大教的嫡传、真传，修这种法门，法术神通及法器、法宝跟不上，那么便难以完全发挥这种修炼法门的所修出的浑厚法力的优势。 总之，修炼前者单有一身浑厚法力不够，还需要各种条件都得跟上，才能最大发挥实力。 而一般修炼之人修这种法门，都是空有一身浑厚法力，却难以发挥这个优势。 法力虽然可以直接释放发挥出一些威力，但终究用来释放法术神通及催动法器法宝，才是正途，才能发挥最大威能！ 而后者相较前者，条件则简单许多。 一身实力多在强横肉身上，几乎只需要一件称手兵器，甚至什么法术神通也不会，都没太大关系，不会影响太多实力。 法力相较前者十分稀少，施展不了多少法术神通，催动法宝也难以维持多长时间。 所以不用修习太多法术神通，修习太多法术神通也没有多大用，耗费的时间和增长的实力根本不成比例。 常会用到的法术会一些，再会一两门能增幅肉身的法术神通就行。 陆岐倾向于后者，他作为妖怪也适合后者。 妖怪可牵引吸收日月精华淬炼肉身，肉身本就是妖怪的强大之处，自然要扩大优势！ 但可惜从昨夜修炼离尘真诀时的感受来看，吸收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多半都积攒为法力，离尘真诀明显属于前者。 虽然玉册上除了离尘真诀外，还有二十几门法术，但也就勉勉强强发挥一些庞大法力的优势，说在同境间如何强横，几乎不可能。 倘若遇上修炼和离尘真诀同样等级的他种修炼法门的修炼之人，他多半难敌。 不过不满意归不满意。 眼下没有第二门修炼法门供他挑选。 陆岐摇了摇头。 他也只能先练着。 “不管怎么说，也比靠本能修炼好太多。 而且天地灵气能加速九色琉璃舍利与我的融合。 我即使不刻意修炼肉身，肉身之力都会飞速上涨。 不短一段时间内，我都不用担心肉身会跟不上法力。” 陆岐心中安慰自己。 只要九色琉璃舍利还在，他修炼离尘真诀时不是只有法力在积攒，而是法力与肉身一同增强。 “现在进入纳气，有了些浅薄法力，已可以开始修习法术！” 陆岐眼中闪过一抹炙热，返回林间僻静处，取出玉册。 离尘真诀的内容，他在没有修炼的闲暇之时全背了下来。 但二十几门法术还没有。 分身术、易形术、穿墙术、神行术、隐身术、弄火术、御物术、履水术…… 二十几门法术去掉那些用途有限的法术，剩下数门法术。 分别为分身术、易形术、神行术、弄火术、御物术及了迟留下的金光术。 其中弄火术，可凭空变出烈火，操弄火焰。 御物术，可控制实体之物，随意移动。 都是十分实用的法术，在交战斗法时基本全用得上。 但同时修炼六门法术，短时间内实力无法有大的增长。 顶多专心修炼一门或两门法术。 陆岐这些天来，心中其实已有差不多的想法决定修炼哪两门法术。 一是易形术，二就是分身术。 选择这两门法术，他可谓经过多方位的考量。 首先易形术，所谓易形术也就是易形变化之术。 不论鱼妖假扮河神，或者变出金斧银斧，运用的都是这门法术。 如果没有这门法术，鱼妖就无法削弱阵法威能，早就死在了迟控制的阵法自爆中。 不过，陆岐也要感谢鱼妖会这门法术。 鱼妖如果不会这门法术，了迟也就不需要找他帮忙，完全可以一人解决鱼妖，他也不会参与进来最后得到鱼妖尸首和玉册。 易形术，说是一门法术，其实也可以算作两门，分为‘己变’和‘他变’两部分。 ‘己变’就是自己变化成各种生灵或东西。 ‘他变’就是把其他生灵或东西变成自己想让其变成的生灵或东西。 鱼妖假扮河神用的是‘己变’，把污泥烂草变成金斧银斧，运用的是‘他变’。 陆岐主要是看重了易形术的已变，用途颇广。 “由于九色鹿的原因，短时间内我恐怕无法化形，一副鹿躯许多事都不方便。 我可以借易形术，提前拥有人的身躯，在与妖怪或人交手时方便许多。” 鹿的攻击方式几乎来来回回就那么两招。 要么蒙头撞去，要么挥蹄踹出，逼不得已最多再加上可以用牙去咬，除此外就没有了。 变成人身后，攻击方式便多了，拳、脚、指、爪、肘、膝…… 更可握持兵器，借助兵器之力，攻击方式更加多变，对实力有不小增幅。 何况除了人身，可以变成其他，比如熊狼虎豹，或者麻雀鹰隼。 掌握易形术后，他可以通过变成熊狼虎豹增强实力，也可以变成鲤鱼、鹰隼，或跃入河中，或飞入高空逃走。 可攻可退！ 另外，分身术也是一样。 可以分出分身一起围攻敌人。 也可分出分身四散而逃，迷惑敌人，鱼目混珠，达到逃走的目的。 他挑选的这两门打算修习的法术，除此外还有其他用途，比如变成他人，无声无息潜入什么地方，或者分出分身将敌人引走调虎离山等。 “两门法术都是用途多多，不过最好再选出一个主修的来，才能短时间内尽可能最快增长实力。” 陆岐目光微动，心中暗道。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李冰斗蛟 “两门中法术主修易形术‘己变’部分，分身术次之。” 陆岐思索一阵，心中决定。 因为论实用性，终究还是易形术较分身术更胜一筹。 可上天下海，可隐藏躲避，亦可攻可退！ “能感觉到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世的时间就要快了。 要抓紧时间，修炼易形术。” 陆岐眼神闪动。 “吸收灵气修炼法力固然重要。 但修习法术也不能不去做。 得合理分配时间。” …… 接下来数日。 陆岐牵引日月精华增强肉身，吸收天地灵气积攒法力，等修炼累了便修习法术，即使待着休息时，也在脑中领悟钻研法术。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期限终于来到。 静谧林间，陆岐身影陡然消失。 下一刻，他来到神秘缥缈的云雾之地。 云雾之地，画着河神传说的第二幅壁画之前。 陆岐身影浮现，他缓缓睁开眼。 再看到眼前栩栩如生的壁画，他忽有一阵恍如隔世之感。 陆岐凝视壁画上‘河神’身影。 在进入壁画后世界前，他就觉得这个‘河神’有些诡异，所作所为令人摸不着头脑，似有蹊跷。 进入后，果然和他想得一样，‘河神’其实一只鱼妖所变，所做一切是为从河底阵法封印中脱困。 他还和壁画上没有画出的了迟，一起杀死了这只假扮‘河神的’鱼妖，得到刻着离尘真诀和二十几门法术的玉册，可以说收获巨大！ 两个月过去，回想起这件事却历历在目。 假若让现在的他再和了迟一起对付鱼妖，他能起到的作用绝不再仅有吸引鱼妖注意为了迟创造出手机会而已。 “在筑基时，我便能相当于刚刚化形的妖怪，或初入纳气的修炼之人。 现在我已纳气，匹敌初入凝液的修炼之人，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绝对有资格和重伤的鱼妖，正面交手！” 陆岐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因为九色舍利的缘故，两个月以来，他的实力一日千里，进步巨大。 倘若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被鱼妖随随便便一击就打成重伤。 不过也没有第二只重伤的凝液圆满鱼妖再供他验证这件事了。 陆岐目光冰冷，转头看去。 鲜血淋漓的鱼妖尸体静静横躺在地上。 “也不知是鱼妖肉身强大，还是这片地方有保存超凡之物的功效。 两个月过去，鱼妖肉身居然看不出有半点尸变和腐朽的痕迹！” 陆岐凝视鱼妖尸体，眼中掠过一抹疑惑。 他走近仔细观察。 鱼妖面色残留几分红润，伤口暴露在外的肉一片粉红，鲜血也没有凝固发黑，简直就像刚刚死去一样。 “想必是后者。” 陆岐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否则鱼妖即使肉身强大，很长时间能保持不腐不朽，也不会是这副像刚刚死去的模样。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假若他以后得到什么灵丹或仙药，有了这片地方，或许就不怕药性流失。 陆岐正高兴着，忽然像想起什么紧要之事，他眼神一变，飞速转头向‘河神问斧’壁画的右侧看去。 当他见到第二幅壁画右侧，又出现了新的一幅壁画，也就是第三幅壁画，不由松了口气，眼神兴奋。 第二幅‘河神问斧’壁画出现在第一幅壁画右侧时，陆岐曾猜测他可能每经历一个壁画世界后，就会有新的壁画随之出现。 但这终是猜想，没有普遍例子，情况只出现过一次。 现在第三幅壁画的出现，似乎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想为正确的。 陆岐入神的看着第三幅壁画，走到它前面。 壁画在没有被献祭开启前，和前两幅壁画出现时一样，也是一片灰白。 乌云卷积，暴雨狂风，浊浪滔天！ 恶蛟蛟爪探出江中，蛟躯水缸粗细、鳞片披覆，在涛浪中若隐若现，蛟尾一摆掀起巨大涛浪，双目射出凶光。 神牛从岸边跃起，四蹄踏空，向江水中心杀来，目光冷肃紧盯恶蛟，杀气腾腾，似要与恶蛟搏杀！ “大江，神牛，恶蛟？” 陆岐瞧着壁画上内容，心下思索这是哪个传说故事。 半晌后，他眼睛一亮。 “难道是李冰斗蛟？” 话说古时蜀郡，岷江江水中有一条恶蛟，兴风作浪，捣碎来往船只，冲毁附近房屋田地。 附近百姓苦不堪言，恶蛟更要附近百姓每年进献牲畜与童男童女给他享用，才会少发凶威。 李冰到任蜀郡郡守后，听闻此事，见到附近百姓惨状，立誓要除去恶蛟，还附近百姓一个平安。 最终经过两次三番与恶蛟交战，他终于将恶蛟除去。 除去恶蛟过程中，李冰就有曾变化成一只神牛，跳入江中与恶蛟搏斗。 陆岐看着壁画上的大发凶威的恶蛟，眼神微凝。 “这次的壁画，对我来说，比上次的‘河神问斧’要简单许多。” 起码他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不像‘河神问斧’看似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根本不是表面上那回事，对内情一无所知。 这回的‘李冰斗蛟’和九色鹿故事一样，他清楚这个传说的大致剧情，进入壁画世界后会从容许多，起码不像上个‘河神问斧’世界一样被动。 而且这次不像上次他不知道进入壁画世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谋算和获取的。 这回明面上就摆着一具珍稀难得的恶蛟尸首，值得他去谋划和获取。 不谈其他作用，如果得到恶蛟尸首，起码也能用来献祭开启壁画。 而且或许，他还会得到其他在壁画上看不到的好处，就像前两次一样。 现在问题是如何献祭开启这副壁画，进入壁画后的世界。 陆岐转头看向鱼妖尸首。 “现在该是这具尸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将鱼妖尸首，拖到第三幅壁画下的白玉祭台下。 白玉祭台散发蒙蒙微光。 陆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倒是以往没见过的。 前两方白玉祭台随壁画出现时，就是一幅白玉所砌的普通模样，随着物品献祭才会开始散发光芒，最终整体化为一道灵光，投入壁画。 “这是怎么回事？” 陆岐目光思索。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白猿与巡山妖兵 （三千二） 片刻工夫后，陆岐想到白玉祭台带着蒙蒙微光的原因。 上次他距离开启壁画世界仅差一点，最后是他献祭了被他杀死的隼妖尸首，彻底开启壁画。 隼妖作为化形后的妖怪，补全最后差的一点后，应该有所剩余，于是顺延到了第三方白玉祭台上。 因而这方白玉祭台一出现，便散发微光。 陆岐凝视白玉祭台，暗暗点头，心中猜测应当就是这般。 “倒是一件好事。 日后再献祭，不怕浪费，反正会顺延下一副壁画的开启上。” 陆岐一边想起，一边把鱼妖尸首放上白玉祭台。 祭台上，鲜血淋漓的鱼妖尸首，逐渐变得虚幻，直至彻底消失。 尸首消失后，白玉祭台上散发的光芒，陡然明亮。 许久，没有异象发生。 “一具凝液圆满的鱼妖尸首，也不能直接开启第三幅壁画？” 陆岐有些失望。 他注视白玉祭台散发的光亮，和之前白玉祭台化作灵光投入壁画前程度对比。 “似乎差了不少。” 陆岐目露思索直射。 他另有一件东西。 倘若献祭，定然能开启直接开启第三幅壁画。 记载离尘真诀和二十多门法术的玉册，连将鱼妖重伤的阵法自爆，也不能伤其分毫，必然是一件十足的宝物。 但他尚未记下全部法术。 个中一些法术，固然作用有限，在某些特定时候才会发挥作用，但就这么不修炼也怪可惜的。 如果想全部记下，怎么也得一段时间。 即使记下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大想拿玉册献祭。 陆岐有一些不大靠谱的幻想与猜测，玉册会不会隐藏什么秘密。 比如离尘真诀和二十几门法术其实是表面上的东西，真正珍贵另有其他，玉册中内藏一道神通传承或更强大的修炼法门，只待有缘人机缘巧合打碎坚硬无比的玉册，就能获得神通传承或更强大的修炼法门之类的。 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但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 陆岐前世没少听说这种例子。 他打算有机会把玉册彻底研究明白，打碎看一看，如果没有再献祭。 反正玉册不是什么法器或法宝，打碎了和没打碎献祭起来没两样。 当然也有可能玉册这般坚硬不是为了隐藏什么东西，就是单纯承载离尘真诀和二十几门法术，让它们传承下去，纯粹他多想了。 不过，这也得他察看过后再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错过岂不可惜。 “恰好，我在上个壁画世界里收获巨大，仍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一下。” 陆岐暗暗点头。 他的实力还没达到短时间内能达到的最强。 在离开上个壁画世界前，他修习易形术数日，但没什么成果，一次没有成功施展过。 如果能掌握了易形术，他实力及尤其是保命能力大大增强，再进入‘李冰斗蛟’的世界也不迟。 至于原本被他视为威胁，把他逼入‘河神问斧’世界躲避的狼妖，在如今的他看来已不算什么。 如果狼妖敢找上门来，正好可以拿他尸首献祭。 郁郁葱葱的林间。 陆岐身影陡然出现，他察看四周。 一处山坡下，山花烂漫，青草满地。 “似乎是我进入壁画世界前所呆的地方。” 这已是第二次，看来确实每次从哪进入壁画世界，他就会从哪出现。 在壁画世界时，陆岐一直修炼和习练易形术。 回到现世后，也没有什么改变。 他平时抓紧一切时间习练着易形术。 数日后。 林间，陆岐终于第一次成功施展出易形术。 他摇身一变，变为一块形似鹿的青石，横躺在草地上。 陆岐感受着此时自己的特殊状态，以一种比以前矮了许多的奇特视角观察着周围。 他试着操控身躯，十分僵硬滞涩。 青石无人推动，却在草地上动了起来，在草上压过。 滚了几圈后，陆岐突然一下变回原形。 他从地上站起身，洁白皮毛上沾着些草屑。 第一次成功施展易形术，终究不熟练，不是很稳定，稍有动作就变回了原形。 陆岐法力一扫，草屑纷纷落下，陷入沉思。 “的确如我猜想的一样，虽然都是变化形体，但变成什么，难度却不同。 尝试变化人或狮虎及鹰隼，全都以失败告终，连门都摸不到。 转而尝试起变化石头、土块，一段时间过去就成功变化。” “虽然可能还有问题，但的确是成功了。” 自己刚才所变化的青石太巨大，模样也太不自然，看上去就像一头鹿，起不到什么隐藏作用。 “易形术成功施展，这是一件可喜之事，可惜眼下用处不大。” 陆岐欣喜一阵后，转而又冷静下来。 变成青石，即使再自然，肉眼看不出破绽，也只有隐藏之能。 他要的是能提升实力，对与敌人交手起到帮助的变化。 不过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 “先借变化青石，熟悉易形术变化形体的过程。” 陆岐再尝试变化起青石。 他不断施展易形术，变成青石。 法力耗费光了，便运转离尘真诀，恢复法力，随后再进行练习。 随着时间推移，陆岐变化的青石越来越自然。 除了大小问题外，几乎已看不出什么破绽。 虽说世上和他体型一般大小的石头，数不胜数。 但有些地方，出现半人高的巨石，的确引人注目，显得反常。 陆岐尝试往小了变化，但异常之艰难，和他原本体型出入越大就越艰难，能维持时间也越短。 一旦出入太大，甚至无法成功变成！ 他能变成最小的石头，也有磨盘般大小，而且维持不了一个呼吸。 “不仅是想变成的东西不同，难度不一。 想变成东西的大小不同，难度也不同么？” 陆岐心有所悟。 不再在大小上继续尝试。 陆岐主要目的，是能变化人、鱼虾、鹰隼这类生灵。 大不了变化的人体型小一些，变化的鹰隼、鱼虾体型大一些。 也许会失去隐藏之能，一眼叫人看出异常，但能脱离鹿躯和上天下海就行。 青石、土块到花草，再到树木、虫鸟…… 陆岐能变化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 一月后。 金光阳光照进林间。 参天树木间，一只白猿动作敏捷，拽着青绿树藤在林间荡来荡去，嘴中发出长啸。 嘭！ 数息后，宛若山中精灵，四肢修长有力、皮毛雪白的白猿，撒开树藤，落到地上，捶打自己胸膛，发出一阵沉闷声响。 随后他变化形体，变为一只神圣高洁的白鹿。 解除易形术后，陆岐一阵满意。 “入门之后，一切就容易多了。 短短一月，我居然就能掌握诸多变化。 看来我资质不算差。” 一般修炼之人，想要掌握一门法术，要往往花费数年，想要大成就更艰难了，可能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他不过花了一个多月，就已差不多要掌握易形术，可谓资质上等。 当然这是和寻常修炼之人比。 倘若和某些资质逆天的特殊例子比，便相形见绌，甚至天壤之别了。 比如孙悟空找到灵台方寸山后拜入菩提祖师门下，先在山上扫洒、锄土、劈柴之类的杂活干了六七年后，之后正式学习修炼，花了不过数年时间，就学会筋斗云、地煞七十二变及诸般法术神通。 几年时间顶得上其他人几千年苦修，简直不讲道理。 陆岐想到孙悟空，一下心里的满意便消失了，那般惊世骇俗的资质简直吓人。 “我资质这般好，想必和我体内蕴含的九色鹿血脉不无关系。 不知等我彻底变成九色鹿，资质能不能和孙悟空比一比？” 陆岐仔细思索了一下，恐怕不行，甚至绝无可能。 一年修行顶别人千年修行，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 他不由怀疑起孙悟空真的有那般高的资质么？ 因为孙悟空只有在灵台方寸山的几年，实力一日千里，离开方寸山后实力几乎就再没有那般惊人的增长。 陆岐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 哪怕不和孙悟空比，他眼下资质也不能说多么高绝，仍需苦练。 休息一阵后，他再修炼起变形术。 其中变化时间最长的就是变成之前的白猿，辗转腾挪，挥拳踢脚，熟悉身体。 陆岐之前想过变成人形，但后来仔细思索放弃了。 人形相较而言难变，而且这片巨大山谷及附近似乎是妖怪的地盘，如果不巧被看到，恐会有麻烦。 其实细想一下，猿形和人形，似乎没什么差别，人能做的，猿都能做到。 甚至人做不到的，身手更加灵活敏捷的猿也能做到。 猿形比人形更好。 陆岐决定，以后平常保持鹿躯，需要与人或妖怪交手时，就变化猿形对敌，至于其他等到自己能真正化形后再说。 …… 高大身躯奔行在林间，狼二七身穿兵甲，手中拿着长枪，眉头紧皱在一处。 那日被鹰妖和鼠妖带走之后，他就做了洞中一个普通的巡山妖兵。 数日后，他向洞中请休，谎称要看自己留在狼群中的后代，来这片山谷寻找那只鹿妖，但结果翻遍了整个山谷，都没找到人。 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请休就来这片山谷寻找。 时间一过就过去了三个月。 狼二七本已有些泄气。 直到今日，来到这边，他偶然终于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再次出现。 只是令人疑惑的是那股气味不知因何时断时续，让他找起来颇为费力。 不过还好，总算没有彻底断掉。 兜兜转转，顺着越来越新鲜的气味，眼见自己即将找到三月不见、日思夜念的那只鹿妖。 狼二七紧抓手中长枪，一双狼眼中浮现贪婪与兴奋。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再见狼妖 茂密静谧的林间。 陆岐苦练了一会易形术，正在恢复法力。 忽然似有所觉往某个方向看去。 沙沙沙！ 似有什么东西极速在林间穿梭，与枝杈树叶的摩擦之声。 呼！ 狂风席卷，灌木破碎。 一道散发凶猛妖气的凶悍身影，陡然自林间杀出，落到陆岐面前一片空地上。 狼二七身躯微弓，手持长枪，一副随时要攻击的架势，神色凶狠死死盯着陆岐，声音低沉粗粝。 “鹿妖，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 陆岐眼神惊诧，从地上站起。 他上下打量着和上次见到完全不同的狼妖。 上回见到狼妖时，狼妖统率狼群，性情孤傲，目光冰冷，身上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此时狼妖身穿铁甲，手持长枪，几个月过去，那股孤傲已消失不见，虽然凶狠，但就像一个普通兵卒。 “狼妖？ 你变化真是不小，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我差些没有认出你。” 陆岐轻笑一声，缓缓道。 “鹿妖，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狼二七看着陆岐眼中诧异与笑意，眼中浮现恼怒，低声怒喝。 他以前是狼群的王，狼群中所有狼面对他都是战战兢兢、敬畏如神，多年下来自然养成生杀予夺的上位气势。 但到了洞中，他成了最普通一个巡山妖兵，几乎是个妖怪都比他强，地位比他高。 几个月下来，整日卑躬屈膝，小心奉承，再有傲气也没磨没了，以前眉宇间的孤傲不屑，成了谨小慎微，可以说生活彻底改变了他。 而这一切起因就是陆岐！ 狼二七回想起这几个月自己悲惨憋屈的生活，他越想越怒，双眼喷火，威胁道。 “鹿妖，想必你也看出，我上次被带走后，做了一个妖兵，颇受獐统领看重。 这片山谷包括附近方圆数百里，整个桑山都是归獐统领所管辖镇守！” 狼二七用手中长枪，比划周围，声音阴厉。 “我知道你之前在这片山谷中得到了什么机缘。 但你得到的东西并不属于你，包括方圆数百里内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镇守桑山的獐统领的！ 不知者不怪，你把东西交出来！ 我到时可以向负责镇守桑山的獐统领求情，饶你一命！” 他试图用实力强大的獐统领恐吓威胁陆岐。 其实虽然他嘴上说颇受獐统领看重，实际上自打成为妖兵后，他还没有见过獐统领一面，连獐统领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关于獐统领的事情，都是他自别的妖怪嘴中听来。 “桑山，獐统领？” “原来这片地方叫桑山，妖兵都归一个叫獐统领的妖怪管辖统领。 就是他在圈养满山生灵，一有妖怪化形就派人带走去当妖兵？” 陆岐神色微动，心念转动。 “獐统领可不是我这等刚化形的小妖可比，乃是修行了数百年的大妖。 想要碾死你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狼二七神色狰狞，提起獐统领时，语气自然的流露出一股敬畏。 他是真的畏惧修炼了数百年的獐统领。 “乖乖把东西献上，是你唯一出路！ 你不用想着逃走，有巡山妖兵日夜巡逻，没有妖怪能逃出去！” 说到最后，他又厉声补充道。 这个狼二七也没有骗陆岐。 当了巡山妖兵后，他和其他妖兵一起巡山，了解到巡山的严密，对从桑山逃走这件事已彻底死心。 当时他想着延迟化形，等逃出去后再化形就没问题了。 其实以妖兵巡逻的严密，不论他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逃走，即使他化形没有被发现，也绝无逃出去的可能。 “狼妖，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全都是你一面之词。 什么化形就要被带走，什么獐统领镇守桑山，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我觉得你就是不知从哪里找到一身铁甲和长枪，来诓骗我。” 陆岐听了獐统领似乎有些畏惧，迟疑道。 其实他相信狼二七所说多半为真，估计真有一个已修炼了数百年的獐统领，统领妖兵，镇守桑山。 他这般说，是想从狼二七口中，多了解一些关于獐统领的消息。 陆岐觉得自己迟早要和獐统领对上，能对敌人多一分了解，不是坏事。 “以狼妖的贪婪，应该不会将我的消息告诉什么獐统领。 如果那个獐统领真的知道这件事，不会只派狼二七一个人来。 从狼妖嘴中打探到獐统领的事后，就杀掉他，不能把他放回去！” 陆岐表面上神色迟疑犹豫，眼底隐秘闪过一抹冰冷与杀机。 “鹿妖，你难道以为我在和你说笑，吓唬你不成？” 狼二七似乎因为陆岐的怀疑，怒极反笑道。 “和你说实话，这件事獐统领暂时还不知道。 我本打算带你去见他，给獐统领一个惊喜。 獐统领一高兴，说不定就会免掉你之前试图侵占机缘的罪责。 既然你不识趣，我这就回去禀告獐统领这件事。 等獐统领震怒，派出妖兵抓你，到时你便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 狼二七冷哼一声。 他也知自己孤身一人是个破绽。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未说过獐统领知道这件事，此时说了两句话点出獐统领还不知道这件事，掩去这个破绽。 顺便他欲擒故纵，装作要离开的模样。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见那个獐统领。 假如真有那个什么獐统领，我要亲手把我得到的机缘献上！” 陆岐听到这话，似乎有些慌乱，连忙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我就带你去见獐统领！” 狼二七没有高兴，反而因为陆岐仍不相信，再次冷哼怒笑。 陆岐迟疑了一下，和狼二七一起从他来的方向返回。 两人保持一定距离，走在林间。 “獐统领，是个什么样的妖怪？性情如何？” 突然，陆岐语气犹豫，探询的话响起。 狼二七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冷笑。 这鹿妖显然是相信了。 不然不会开口询问关于獐统领的事，定然是想从他这里打听獐统领的性情，为一会见面做准备。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巨大差距 “獐统领乃是一只獐子化形，说起来和你倒是近亲，修炼已有数百年，性情暴躁易怒，但凡触怒獐统领的小妖，都没有好下场，许多小妖甚至被他当场吃掉。” 狼二七装作不耐烦随口回答，道。 “是以洞中小妖面对獐统领时，皆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獐统领的眉头。” 他不是真的要带陆岐去见獐统领，为了取信陆岐，放松他警惕，缓缓开口讲述起关于獐统领的事。 这些事情，都是他从别的小妖口中听来的。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在这样一位统领手下当妖兵，狼二七心中又泛起一阵担忧和害怕。 “这个獐统领是獐子化形？” 陆岐听到獐统领性情，似乎因为害怕，眉头皱在一处，不自觉和狼二七走近了一点，又询问道。 “獐统领修炼数百年，修为如何？” “獐统领法力深厚，早就已结成妖丹！” 狼二七见此，心中冷笑，暗地里准备陆岐再走进一些便动手，嘴上继续回答。 “早已结成妖丹，具体境界如何？” 这个回答有些模糊，只能知道獐统领实力绝不在结丹之下，但具体境界不知。 谁知他仍是结丹，或者已突破至下一境界？ “不知。” 狼二七摇头。 他这个是真不知道，这些都是他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他所能接触交谈的都是妖兵，所知有限。 仅知道獐统领很久以前就已结成妖丹，至于现在境界如何，却是不知道了。 “不过……” 狼二七为吸引陆岐再靠近，转而说起其他关于獐统领的事情。 “我知道獐统领有一件尖利无比的开山二股叉做兵器。 而且另一件法器，名为石蛇环，可化为一条灰石巨蟒，端是厉害！” “你可还知道其他关于獐统领的事？” 听到獐统领有一件法器，陆岐眼神微动，再度靠近一些，和狼妖所隔距离只剩下两步，问道。 他感觉狼二七应当仅就知道这些了。 “呃……” 狼二七的确所知道关于獐统领的消息就是这些了，围绕獐统领再聊也聊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 狼二七装作努力回想的模样，再度降低陆岐警惕，吸引他靠近，忽然突下杀手。 唰！ “去死吧！” 狼妖目露凶光，忽然长枪抡转，呼啸破空，闪烁寒光的枪尖，向距离不到两步的陆岐凶狠刺去！ 他以为自己实力高强，又突下杀手。 陆岐必猝不及防被他一枪重伤。 但下一刻。 陆岐忽然展现出惊人速度，向一侧挪步，眼神淡然，闲庭信步般躲过狼妖的偷袭一刺。 “怎么会？！” 狼二七长枪落空，脸色大变。 刚才那一击，假若换作他，也不可能不伤分毫的躲开。 但陆岐却十分轻易的躲开，而且看似一点也不费力。 这岂不是说陆岐实力远超他。 明明三月前，自己化形后，实力大涨，将陆岐打得逃走。 怎么才三月个后会变成这样？！ “杀！” 短暂慌乱过后，狼二七心中一定，眼神凶狠，脚下蹬裂大地，再度出枪，向陆岐攻去。 枪头闪烁，枪影重重！ 陆岐眼神淡然，退步躲闪间，一一躲过。 疾风暴雨般的进攻，持续了数息。 连番急攻，持续爆发，数息后狼二七气喘吁吁，负担极大，不得不停下脚步，罢手停攻。 他眼神惊惧看着陆岐，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刚刚连番急攻中，狼二七出了数十枪，杀穿十数丈，但连陆岐一根毫毛都没有碰到。 看上去陆岐实力和他似乎根本不在一个境界。 但这怎么可能？ 狼二七自问这三个月以来，他养好伤势，又熟悉了化形后的人身。 相较于把陆岐打得逃走那一日，他消化了化形后突增的实力，可谓实力大进。 但陆岐实力提升竟比他还大，不是和他有所增长后的实力相当，而是似乎和他实力已不在一个境界！ 修炼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最起码也要数十年才会有境界之突破，这还是境界低时。 狼二七从未听过有人能在几个月内实力提升一个境界，这简直突破了他对修炼的了解和认知。 “看样你是杀不掉我了。” 陆岐目光冰冷，缓缓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狼二七看着陆岐，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心神颤栗，一滴滴冷汗从他额头流下。 “你攻了那么久，也该轮到我了！” 陆岐话语间充斥淡淡杀意。 嗤！ “不好！” 狼二七紧张惊慌之下，本能出枪攻去。 下一刻，破空刺去的长枪，被一只手稳稳抓住。 陆岐施展易形术，变成白猿，随手把长枪抓在手中。 原本挟带千钧巨力能够裂地开石的长枪，刚落到他手中就像一条狂暴巨蟒瞬间失去所有力道，被定在他的掌间。 狼二七看到陆岐居然变成一只白猿，抓住他长枪，双眼圆瞪，目光惊疑。 “法术？ 你居然会法术！” 狼二七大惊，他从其他妖兵嘴中深入了解过法术的存在，法术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 法术传承珍贵无比，据说整个妖洞里，也只有獐统领掌握了一两门法术。 刚才陆岐由鹿身一下变成一只白猿，明显像是法术！ “法术而已，有什么稀奇。” 陆岐淡然道，他手下用力，握拽长枪。 啊！ 狼二七飞速意识到，陆岐是要夺取他手中长枪，他低喝一声，双臂肌肉鼓胀，紧握住长枪。 但可惜……只是徒劳！ 一股无法抵抗的恐怖巨力从枪身上传来。 刺啦！ 狼二七双掌被枪身摩擦得血肉模糊，他凄厉惨叫，长枪脱手而去！ 陆岐面色淡然，不费吹灰之力，用一只手便把狼二七死抓不放的长枪，随手夺过！ 啊！ 狼二七惨叫，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再看向陆岐，眼神惊惧。 刚刚让他尝到惨痛苦果的角力，使他终于意识到陆岐实力的确和他不在一个境界。 “走！” 狼二七果断放下一切想法，转身便逃。 “往哪走？” 淡淡声音，如催命魔音，从他背后响起。 刹那后，狼二七感到彻骨剧痛！ 咔咔咔！ 长枪抽来的呼啸风声后，几声骨头破碎声音！ 狼二七凄厉惨叫，他感觉一下失去双腿支撑，重重倒在地上。 他翻身看去，被凶暴抽断的双腿，齐刷刷向一个方向断歪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森白骨茬刺破皮毛，与鲜血一同暴露在空气下。 啊啊啊！ 钻心剧痛下，他忍不住惨叫。 狼二七再抬头看去，看到方才倒拿长枪随手抽断他双腿的陆岐，如同看见可怕恶鬼一般，浑身剧颤。 正文 第五十章 突然出现的鹰妖 （二合一） 狼二七已足够小心谨慎，即使一开始他认为自己比陆岐实力更强，能轻易对付陆岐。 也没有贸然出手，想办法用言语诓骗陆岐，就是为了能一击重伤甚至杀掉他，以防他得到的机缘中有什么强力手段。 但没想到陆岐实力进步之快简直骇人，已全然不是他所能对付。 信心满满的袭杀一击被陆岐轻松躲过，接下来的攻击也没有伤到陆岐一根毫毛。 手中长枪被陆岐随手夺去，转身逃走却被陆岐随手一枪，粗暴抽断双腿！ “不！ 鹿妖，你不能杀我！” 狼二七面对实力恐怖的陆岐，已然生不出反抗之心。 他双腿尽断，倒在地上，眼中隐带恐惧，色厉内茬道。 “我乃洞中巡山妖兵，我一旦失踪，獐统领必会派人寻找。 你逃不掉的！” “你已成这副模样，我即使把你放回去。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明显有异常。” 陆岐眼神漠然，倒转长枪，单手持枪，锋利枪尖对准狼二七，似准备下手杀掉他。 “不，不！ 我可以说自己从险峰落下，摔断了双腿。 或者说有未化形的妖怪偷袭打伤了我。 桑山的妖怪，以后都要做妖兵。 獐统领不会在意这件事。“ 狼二七本能恐惧举起手，摆手连忙道。 “你化形后实力大增，没有化形的妖怪，即使出其不意偷袭你，也难伤到你。 这太假了。” “不！ 总有例外，就比如你，鹿妖。 我听洞中妖兵说过，有一些妖怪身怀上古异种血脉，实力非寻常妖怪能比，且往往化形艰难，体内异种血脉越浓，化形便越晚。 之前就有一只隼妖，身怀异种血脉，从负责接引桑山化形妖怪的鹰、鼠二位旗官手中，以付出一条腿的代价逃掉，至今也未被找到。” 狼二七宛若抓紧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急忙道。 “异种血脉，隼妖？一条腿？” 陆岐想起之前被自己冒险杀掉的那只独腿隼妖。 他没觉得那只隼妖有多强，被他用计废掉翅膀后轻易杀死。 陆岐不知道那只隼妖的确血脉不凡，但只有飞的速度快，依仗这一点才从一时不慎的鹰妖手下逃掉，其他方面实力一般，而且当时遇到他时，那只隼妖伤势未复，不仅仅是缺了一条腿而已。 “和我讲讲妖洞中其他事情。” 陆岐似乎暂缓杀死狼妖的想法，冷声道。 “好……“ 狼二七见到事情似有转机。 他连忙按照陆岐所说，讲起他所知道妖洞的一切事告知了陆岐。 最后他眼中隐含乞求的对陆岐，说道。 “…… 我才当上妖兵没有几个月，所知道就是这些。 不过如果你放我回去，我可以为你打探你想知道的一切。” “不用了。” 陆岐摇头，长枪突然刺下！ 噗！ 冰冷长枪洞穿铁甲，穿心而过，将猝不及防的狼妖钉在地上。 啊！ 狼二七嘴中鲜血不住涌出，他双目圆瞪，惨叫一声，眼神不甘，死死盯着陆岐。 下一刻，陆岐唰的一下抽出染血长枪，眼神冰冷，俯视濒死的狼妖。 “临死前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以为我会放你回去？” “鹿妖！……” 狼二七眼中泛起深深的怨恨与恼怒。 他当然知道陆岐多半不会放过他。 但他还是不甘心。 没人不恐惧死亡。 哪怕有一丝不切实际活下去的可能，他也不愿意放弃，所以他才说了这么多，希望能使自己活下去。 可惜最后陆岐还是打破了他的幻想。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狼二七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满嘴鲜血，狞笑着！ “你刚才说了，既然身怀异种血脉的妖怪，在偷袭之下，能重伤你。 之后再加把力气，杀掉重伤的你，也不是不可能。” 陆岐眼神嘲弄。 “鹿妖！” 狼妖一怔，双眼圆瞪，随即发出虚弱的怒吼。 最后一声怒吼后，他好像失去所有气力与生机，脑袋一歪，没了生息。 “死不瞑目？ 好大的怨气。” 陆岐目无波动，看着死了也未闭上双眼、神色狰狞的狼妖，将其尸首收入云雾之地，也即是那片壁画仙地。 他对脑中那片云雾缭绕的地方，起了个名字，名叫壁画仙地。 陆岐收起狼妖尸首，正要找个地方，将之献祭。 忽然，他感到有一道充满杀意的目光锁定了自己。 陆岐眼神一凝，快速转头向天上看去。 一只巨鹰翱翔在百丈高空上，眼神充满杀意，隐带一抹高高在上的玩味，从高空俯视着他，似乎已在那个地方停留了好久。 陆岐目光剧变。 显然这只巨鹰已躲在高空悄悄窥视了好久，不过一直隐藏自己，直到方才明目张胆的显露出杀意，才被他察觉发现。 巨鹰见陆岐发现自己，毫不隐藏，十分傲然的缓缓飞落地面。。 他变化形体，变成鹰首人身，背负长枪，落到地上。 鹰妖解下背后长枪，握在手中，身上挟带冰冷杀意，眉宇间带着傲然，玩味的向陆岐走去。 待到距离十数步，他才缓缓停下，目光向陆岐身旁狼妖尸首被收起的地方留下的一滩血迹扫去，语气随意开口道。 “这只小妖才到洞中三月就多次请休，说要回到这边的狼群探望自己后代。 以前偶然一次，我在这边寻找那只从我手下侥幸逃走、该死的隼妖时，看到了他。 当时他可不像回来探望自己的后代，倒像在这片山谷中寻找什么。 这件事，引起了我的兴趣。” 一边说着，鹰妖看向陆岐，眼中掠过一抹贪婪，冷笑道。 “之后我在这只狼妖请休时，就跟着他来到这片后山的山谷，看他在找什么。 今日，他可真是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 鹰妖跟着狼妖，在百丈高空上，虽然没听到两人的交谈，但一切都没逃过他一双鹰眼。 陆岐之前由白鹿变成白猿，显然是法术。 之后又将狼妖尸首收起，估计是储物法器。 就光这两项，如果能得到，对他来说就是巨大的收获。 鹰妖眼底掠过一抹炙热，枪指陆岐，声音冷厉。 “把你的储物法器交出来！” 陆岐手持长枪，眼神微凝。 他不怕鹰妖想杀他，想抢夺他并不存在的东西。 就怕鹰妖转身飞走，回禀那个獐统领。 但明显人人都有贪心。 獐统领那般易怒暴虐的上位者，恐怕也很难有忠心的手下。 看鹰妖这副架势，多半要将此事瞒下来，自己得到好处。 “想要东西便来试一试！” 陆岐眼神冰冷。 “找死！” 鹰妖听到陆岐挑衅眼神冷厉，浑身散发凶戾妖气，脚下一踏蹬裂大地，挥枪猛地杀去！ 陆岐毫不畏惧，以白猿身躯，身形似电挟带劲风，持枪迎上！ 刚才从狼妖嘴中得知关于妖洞中妖怪的消息，就有眼前这只妖怪。 妖洞中共有数百妖兵，平时参与巡山的大约有一大半，大约十几只到二十几只妖怪不等为一队，每队妖兵巡山时都要挟带一面旗子，所以统率一队妖兵的妖怪又被叫做小旗官。 共有十位小旗官，鹰妖是其中一位，他和另外一个小旗官一只鼠妖，除了带妖兵巡山外，也负责偶尔接引桑山范围内化形的妖怪。 每个小旗官都是法力凝液的妖怪。 其他小旗官，狼妖不太了解。 但因为他是被鹰妖和鼠妖接引到妖洞中，所以特别注意打听过他们。 鹰妖和鼠妖在十位小旗官中实力是属于垫底的货色。 其中鹰妖性情高傲自大，却又心胸狭窄，颇为记仇，在妖兵中名声非常不好，尤其他统率的妖兵私下多有怨言，但因鹰妖强大实力，在其当面妖兵皆是敢怒不敢言。 陆岐估计鹰妖既然在十位小旗官中实力垫底，应该初入凝液没多久。 虽然自己才纳气，但他身负九色鹿血脉，实力不同于一般妖怪。 在他初入纳气时，凭肉身便可与初入凝液一战。 现在又一个月过去，陆岐不论肉身亦或法力都又有了不小长进。 他有不小把握击败鹰妖，最起码如果不敌自保退走绝对没问题。 铛！ 两柄长枪碰撞在一处，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之音！ 气浪震荡翻滚而去！ 陆岐脚下大地塌陷数尺，他身体向后一仰，却站住了脚。 鹰妖反被震得倒飞而去落到地上，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沟。 他抬起头，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诧，紧接就是因为自己被震退的深深恼怒。 “鹿妖，见你之前那副模样还未化形，定身怀异种血脉！ 身怀异种血脉的妖怪，我还没吃过。 那只该死的隼妖，我还没找到，就先拿你开开荤，尝尝是什么滋味！” 鹰妖抬起头，眼中带着汹涌怒火与深深杀意，冷笑看着陆岐，挥枪再度杀去。 呼！ 挟带恐怖巨力的长枪，抽爆空气，足以摧铁碎石的一击，凶狠轰来！ “你苦苦寻找的那只隼妖，早已死在我手里。 那只隼妖那么弱，你居然也没抓住。 还想吃我，真是好笑！” 陆岐冷笑，脚下踏裂大地，长枪一抖宛若巨蟒袭杀，陡然杀去！ “我要把你撕碎，生吞了你！” 两人交手在一起，听到此言鹰妖更是暴怒，双目喷火，挥舞长枪，疾攻而去！ 他一直把当时一时不慎让一只刚化形的隼妖从他手里逃掉这件事视为耻辱。 陆岐居然拿这件事嘲讽他，一下将他深深激怒！ 两人长枪碰撞，气浪震荡翻滚，所过之处大地崩裂，青草灌木尽被劲风搅得粉碎，漫天飞舞。 鹰妖自然是不会什么法术，他对法力的运用，仅能粗暴的将之附在长枪上增加威能。 陆岐虽会法术，但易形术正在施展，而且他修炼时日尚短，法力不算深厚。 为了维持易形术，节省法力，他只能单凭肉身之力，与鹰妖交手。 不过幸好，陆岐肉身强大，哪怕只凭肉身之力与鹰妖硬撼，也丝毫不落下风。 而且他变化猿形，身手之灵动敏捷，更要超过鹰妖。 鹰妖攻击往往难伤到他。 而他手中长枪迅疾似电，却偶尔令鹰妖狼狈不已，身上添伤！ 转眼数十回合过去。 两人在林间交手如狂风过境，周围一片树木尽皆倒折，一片狼藉。 陆岐身上毫发未损，依旧一身雪白。 鹰妖却已身上有了数道伤势，血染身躯，十分狼狈。 受伤之后，他更为恼怒，攻击起来更加疯狂。 咻！ 鹰妖长枪刺来，劲风排空，竟发出强弓劲弩一般的声响。 这一击若被得中，便是生铁铸就也要被扎个对穿。 陆岐面色淡然，身形敏捷，摇身躲闪，避过长枪锋芒。 随即长枪一抖，抽爆空气，猛地挥出！ 嘭！ 巨大沉闷声响起，夹杂一声微弱的骨裂声。 鹰妖胸膛被长枪抽中，猛然口中吐血，倒飞而去。 咔咔咔—— 接连数棵大树，被鹰妖撞断，碎木崩飞，烟尘四起。 “啊！！ 鹿妖，我已经很久没有受伤！ 今日我一定要吃了你！” 鹰妖从地上站起，他捂着剧痛的胸口，看着自己身上数道伤势，连羽毛都被染红。 他抬起头，神色狰狞，咬牙切齿道。 “想吃我，得先胜了我再说，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不过你放心，假若是你败在我手下。 我是绝不会吃你的。” 陆岐看着枪尖上的血迹，宛若看着肮脏恶心之物，神情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这般神情不用说也知道，他为何不吃鹰妖尸体。 “鹿妖，你找死！” 鹰妖怒不可遏，双眼赤红，不顾一切持枪猛地攻去！ 他此时什么念头都没了，只想把陆岐生吞活剥，消解心头怒火。 陆岐冷哼一声，挥枪而上，挟带猛烈杀意，悍然杀去。 长枪交击，两人不断交手，招招杀向对方要害。 尤其是鹰妖，招式狠辣决绝，简直似不顾一切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杀掉陆岐一般。 不过方才鹰妖胸膛结结实实受了陆岐一记重击，胸骨断裂，五脏受创。 虽然他此时怒火滔天，对陆岐杀意无以复加，但眼下再和陆岐交手，伤势的影响立刻显露出来，却不如之前给陆岐的威胁更大。 陆岐面对鹰妖如****更加疯狂的攻势下，目光平静，反显得有几分胜券在握。 又是二三十回合后。 陆岐目光一凝，抓住鹰妖一个破绽，长枪陡然刺去，重创他一条手臂。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疆土’与统领 唰！ 鲜血迸溅。 陆岐长枪刺出，粗暴刺穿鹰妖一条手臂。 鹰妖惨叫。 陆岐目绽冷芒，持枪欲挑断鹰妖整条手臂。 咔！ 意外突发。 陆岐手中长枪忽然承受不住力道折断，他看着手中断枪，眼底掠过惊诧。 这柄长枪从狼二七手中夺来，给寻常妖兵所发兵器，比不上小旗官的兵器。 之前两人剧烈交手数十回合，这柄长枪多次遭受轰击，能挺到现在才断，已算殊为不易。 “鹿妖，天助我也，受死！” 鹰妖一条手臂遭受重创，彻骨剧痛之下脸上扭曲狰狞，见陆岐兵器断掉，又急又厉道。 他用另一条手臂，凶狠挥枪攻去！ 长枪如一条毒龙袭来！ 铛！ 陆岐连忙用断枪挡了一记，锋锐枪尖擦过肩膀，鲜血染红雪白皮毛！ 他皱眉闷哼，另一只手掌飞速如铁钳般紧紧抓住欲要收回再攻的长枪。 鹰妖一惊。 未等他使力挣脱。 陆岐眼神冰冷，一手抓着长枪，猿猴身躯展现出惊人敏捷飞速转身，另一只手紧握断枪，断枪的尖利断茬，凶残插向鹰妖脖颈！ 断枪破空，风声呼啸！ 浓重性命威胁下，鹰妖心脏一颤，不得不撒开长枪，连忙撤身后退！ “要死的是你！” 攻击落空，陆岐不慌不忙站住脚，扔掉手中那截断枪，手持方才从鹰妖手里夺来的长枪，声音冰冷低沉，缓缓道。 他挥枪攻向鹰妖，不给他喘息之机！ 情势瞬间逆转！ 刚刚还是陆岐兵器出了状况，手中只剩下一截断枪，鹰妖出枪刺伤了他。 下一刻，转眼鹰妖兵器到了陆岐手中，鹰妖反失去兵器。 手中长枪忽然断掉，是有些出乎陆岐意料，意外状况下使他受伤。 不过，并不影响什么。 “上天助你？ 不过是使你晚死一刻。” 陆岐声音冰冷，带着一股淡淡嘲讽。 枪身晃动，发动迅疾狂暴的攻击！ 鹰妖没了兵器，手臂又废掉一条，完全无法阻挡。 噗噗噗！ 刹那间，他身上多出数个洞穿身体的血洞。 鹰妖不敢置信抬起头，嘴中鲜血不要钱涌出，双眼圆瞪目眦欲裂，不甘的向后直挺挺倒了下去，激起一片土尘。 陆岐见鹰妖死去，杀意散去，吐出口浊气。 他皱眉看了看肩部伤势无大碍后，上前凝视鹰妖尸体。 着实没有想到，他杀掉狼二七后，这只鹰妖会突然冒出来。 幸亏鹰妖心生贪婪，想杀他独吞‘机缘’，不然如果回洞禀告他的存在，引得獐统领前来，他便麻烦了。 獐统领多年以前就凝结妖丹，实力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对付。 甚至一旦照面，他可能连逃走机会都没有。 “不过，现在情况也没有好太多。” 陆岐注视鹰妖尸体，解除易形术，变回鹿身。 假如只有狼二七，或许还可以用山中有身怀异种血脉的妖怪解释。 狼二七不过刚化形没多久，实力不算多强，有异种血脉的妖怪没有化形，偷袭将之杀死不是没有可能。 獐统领即使得知这件事，估计也不会多在意。 就比如死在他手中的那只隼妖，之前从鹰妖手下逃走不知所踪，獐统领也未派人大肆搜索。 可现在鹰妖也死了，鹰妖和狼二七不同，他是妖洞中仅有十位的小旗官，而且实力为凝液。 自家管辖镇守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出了一只实力起码为凝液的妖怪，而且杀掉自己手下十位小旗官的一个，换做他是獐统领，绝对不将人找出来不罢休。 陆岐感到一阵头疼。 他把鹰妖尸身、长枪与地上的两截断枪收入壁画仙地，远离这片刚发生过战斗的地方。 在林间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开始思索该怎么办。 其实自从得知桑山有妖怪封锁，让满山生灵都成为他们的妖兵来源时。 陆岐就想过如何摆脱这个困境。 之前他以为自己只要躲好不被发现，然后慢慢积攒实力，等实力到了强闯出去就是了。 现在陆岐实力大进，堪比凝液，他不是全无突破封锁离开桑山的可能。 巡山固然是十分重要的事，但不可能獐统领带人亲自巡山。 不过，巡山的小旗官都为凝液，有强有弱。 像鹰妖这种垫底的存在，只有一个，他可以对付。 但如果碰上比较强的，或碰上不止一个小旗官，恐会有危险，到时直接变成自投罗网。 “假如我现在易形术大成，想出桑山，事情就简单多了。” 陆岐有些可惜。 易形术他已差不多掌握，但可惜还不够。 变化一些体型和他差不多的东西还好，保证别人看不出破绽。 但却难变化体型小的东西。 即使蚊虫这般本十分微小的生灵，也和他原身差不多大小。 大小这般异常，只要眼睛不瞎的妖怪，都能一眼看出不对劲。 至于变化和他差不多体型的生灵蒙混过关，比如狼、豹、獐之类。 妖兵身上带有妖气，天生如上位者般，所过之处百兽退避，没有飞禽走兽敢于靠近，即使号称百兽之王的猛虎，也要躲着走。 其他百兽远远避开，他却主动走上前，太过异常。 而且即使他能逃离桑山，也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 陆岐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狼二七由于之前想过如何逃出桑山，即使当了妖兵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千方百计想从桑山逃走。 所以一直打听这方面的消息，知道妖兵巡山严密无比，山中妖怪除了强闯外，几乎没有其他办法后，他仍不死心。 毕竟他已是妖兵，有了这一层身份上的便利，或许不是没有可能逃出去，狼二七问其他妖兵，假如真的有妖怪侥幸从桑山逃了出去怎么办。 妖兵回答他，逃出去又怎样，也不过是由一个桑山到另一个桑山而已。 抛开这一点，其实从狼二七之前所说的话，也能看出端倪。 獐统领统率妖兵，镇守桑山。 他是为谁镇守？ 镇守，一般指属下为君王镇守疆土。 逃离桑山后，会不会进入的又是另一片有人镇守的‘疆土’？ 獐统领这个称呼，也值得玩味。 连山中盗匪，都敢自称为山大王。 獐统领早在多年前就已凝结妖丹、是修炼数百年的妖怪，他即使不称自己为妖王，叫将军岂不比统领威风的多。 统领听上去，就是一个不怎么大的官。 他是不想自称妖王、将军，还是不敢？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洞中与江畔 （二合一） 陆岐暂时没有多少把握逃离桑山。 离开桑山，也未必安全。 他暂时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静谧山谷间，陆岐闭上双眼，来到壁画仙地。 第三幅壁画‘李冰斗蛟’前。 狼妖尸首与两截断枪被放上白玉祭台，渐渐变得虚幻，最终消失。 白玉祭台上的光芒增加了一些，但不太明显。 陆岐望向最后的鹰妖尸首。 狼妖不过是化形没多久的妖怪。 鹰妖已法力凝液与其不同，是献祭开启壁画的最后希望。 陆岐将鹰妖尸体也放在祭台上。 随着鹰妖尸首也渐渐消失。 祭台忽然光芒大作，最终化为一道灵光，投向壁画。 壁画上描绘的一切一下变得多彩生动。 以灵光投向的壁画中心开始，斑斓色彩向四角蔓延。 壁画上微光波动，恶蛟与神牛变得栩栩如生，一下如活过来一般。 江水中搅动涛浪的恶蛟，身上释放出滔天妖气，气势凶残强大，如怒海狂潮扑压而来！ 陆岐恍惚间仿佛真的直面恶蛟，心神为之所摄，脚下本能退出一步。 结丹！ 这条恶蛟多半已结丹，强的简直不像话！ 他也曾面对过凝液圆满的鱼妖，但给人感觉远远不如这头恶蛟可怕！ 陆岐眼中闪过忌惮，看向壁画另一边。 神牛踏空，身上释放出威严气息，凛然如神明，神威如海，似要诛杀邪魔！ 能与恶蛟相斗，最后又除掉恶蛟，李冰所化神牛自然强大，气息上给人感觉一点不输恶蛟。 陆岐收回目光，注视眼前光芒流转的壁画。 此时壁画已经开启，假如他想，立刻就进入壁画世界。 “还不是时候。” 陆岐摇了摇头。 他杀死鹰妖，必引起獐统领注意，派出手下搜山。 现在他大可进入壁画世界内躲避。 在壁画世界中，可以拥有一段安稳的修炼时间。 出来后，他定然实力大进。 但要说能直接打败早已凝结妖丹多年的獐统领，恐怕不太可能。 那么等他从壁画世界出来后，如果没有新的壁画世界开启供他躲避，一旦被发现，到时他恐会有性命之忧。 危机之时，陆岐的确还有一件宝物可以献祭。 即使那方记载离尘真诀和二十几门法术的坚硬玉册。 但他不能确定以那方玉册一定可以开启下一幅出现的壁画。 玉册之作用，只是记载法门与法术。 没有谁会拿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盒，去装破石头。 玉册里面假若没藏着什么神通传承，它本身肯定没有记载的法门与法术珍贵，能否开启下一幅壁画还不确定。 假若在李冰斗蛟世界中，他没能得到恶蛟尸首，单凭玉册又不足以开启下一幅壁画，到时从壁画世界出来后，他想躲都没地方躲。 如果被找到，他就要面对满山妖兵和早已凝结妖丹多年的獐统领！ “妖洞反应过来鹰妖失踪这件事，需要时间。 找到我也需要时间。” 他虽然易形术没有大成，但变一些和自己体型相近的生灵，几乎没有破绽。 一般不会探查法术、没有探查法器的妖怪根本发现不了，包括獐统领。 这就是法术的玄妙。 在没有被找到前，他可以一边躲藏一边修炼，增进实力。 恶蛟身怀蛟龙血脉，即使刚结丹，实力也不是寻常结丹可比。 面对强大的恶蛟，凶险万分，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把握，无比重要。 “等快要被找到，再进入壁画世界躲避不迟。” 陆岐目光微凝。 等在现世中实力增长一些后，再进入壁画世界安稳修炼一段时间，出来后或许依旧敌不过那獐统领。 但起码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易形术我已差不多掌握，正好乘这段时间，修习一下分身术。” 陆岐心中暗暗打算。 分身术与易形术一样，用途颇广。 而且它几乎是最适合实力侧重肉身的修炼之人修炼的法术之一。 因为分身术分出的分身，绝大部分实力是基于本体的肉身。 同样的法术修炼程度，肉身越强，分身实力就越强。 尽管他修炼的离尘真诀是主修法力。 但由于九色琉璃舍利的缘故，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他实力进步速度最快的恐怕还是肉身。 掌握分身术，对他实力增加十分有益处。 心中定计后，陆岐退出云雾之地，决定找个僻静之地修炼。 他变化成白猿，向远处而去。 狼二七能通过气味找到他，是他没有过多隐藏。 狼二七想杀掉他，他同样也想杀掉狼二七，所以没有刻意隐藏。 陆岐保持本体时，所过之处会留下能被狼所追踪的气味，可等他施展易形术后，气味就会消失。 易形术，作为玄妙法术，自然不会有气味这一缺陷。 否则但凡一个鼻子灵些的生灵，岂不都能识破易形术。 保持白猿身躯，陆岐找到一个山洞，随后解除了易形术，开始修炼。 第二日，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直到数天过去，妖洞似乎才开始察觉，派出妖兵满山寻找。 鹰妖作为妖洞内的小旗官，又没有巡山的妖兵看见他离开桑山，就这么失踪在桑山内，可不是一件小事！ 獐统领下令，必须要将鹰妖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数十个妖兵开始搜山。 陆岐和狼妖及鹰妖交手的场地，很快被找到。 从残留痕迹来看，不难看出小旗官鹰妖和洞中另一个一齐失踪的妖兵，似乎已死在了什么妖怪手上。 自家地盘上，忽然冒出一个这么强的妖怪，怎能让人心安。 獐统领派出更多妖兵，漫山遍野的搜寻凶手。 陆岐所藏身山洞，几次被妖兵找到。 不过，他变化成磨盘大小不起眼的石头，藏在幽深昏暗洞穴深处，几次都没被发现。 弹指一挥间，转眼过去两个月。 妖兵依旧在不停搜山。 哪怕已将桑山底朝天的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人，他们也没有放弃。 獐统领下了死令，必须要将人找到。 两个月对于寿命百年的凡人来说，可能算不短时间。 但对于已化形的妖怪来说，根本算不得长。 至于说光修炼就已修炼了数百年的獐统领，就更不算什么。 出了这样蹊跷的事，没有一个结果，他不会罢休。 …… 又过了几日。 陆岐在山洞深处修炼，忽然听到外面些许动静。 “有妖兵来了！” 已经历了几次被妖怪找到，陆岐已经十分熟练。 他不慌不忙，走到洞穴深处，施展易形术。 一块比磨盘稍小一些的石头，出现在洞穴深处地上一侧。 法术想要大成，要耗费的时间可能要比掌握法术所耗费的时间十倍还多。 短时间内，陆岐易形术没可能大成。 所以两个月以来，他多半精力都用在修炼和修习分身术上。 山洞不算开阔，但供他修习分身术也算绰绰有余了。 分身术已被他掌握，另外易形术也更熟练了一些。 是以，此时他再变化石头的大小，也比原来小了些。 两个妖兵一边压低声音交谈着，一边小心谨慎的往昏暗山洞中走来。 一个人身豹首，一个人身猪头，皆披甲持枪。 猪妖身躯肥胖，性格胆小，手持长枪对着洞里，一边战战兢兢走入山洞，一边压低声音忐忑道。 “你说獐统领下令要找的那只妖怪，会不会就藏在这个昏暗的山洞中，正巧被我们倒霉碰上了？” “那只妖怪，可是杀了身为旗官的鹰四，我们两个碰上，必死无疑！” 豹精相较没有那么紧张胆小，不过也压低声音回道。 “不可能的，我问过洞中其他兄弟，这边这个山洞，被找过好几遍了都没人。” 两人走进洞里后，不再交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拿着长枪往洞里深处走去。 一直走到洞穴深处，也没见到什么人影。 他们皆松了口气，这个山洞十分昏暗，真是吓人。 “我就说了，不要胡说，自己吓自己。” 豹精声音一下大了起来，不屑道。 “你说杀死鹰四的那只妖怪，是个什么妖怪？” “洞里兄弟都传，多半可能是一只隼妖。” “之前就有一只隼妖从鹰四手底下逃走了。” “能从鹰四手底下逃走，不简单。 鹰四虽然在各位旗官大人里，实力倒数。 但也不是随便一个妖怪，都能从他手下逃走。” 猪妖惊叹。 “当然。 鹰四死前又常来这边，搜寻那只隼妖。 我估计那只隼妖本就实力不俗，再加上可能在桑山中得到了什么宝物，实力大涨，把鹰四给杀掉了。 那个倒霉的狼二七，估计是撞上了，一并被杀死。” “这些妖兵是这么认为的？ 也不知是只有这些底层妖兵这么认为，还是獐统领和那些小旗官也都这么认为。” 陆岐变成石头，躺在角落里，静静听着两个妖兵的交谈。 说来也是，如果是他不知内情，多半也会先怀疑的隼妖，而不是其他什么妖怪。 隼妖身怀异种血脉，又和死去的鹰妖有仇，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而法门、法术这些，一般情况下都不能使人在短时间内使实力大增。 短时间内实力大涨方式最有可能就是得到一件威能强大的法器。 所以，之前从鹰妖手下逃走的隼妖，在桑山中得到一件宝物杀掉了鹰妖，这个推测虽然和真相偏离很远，但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也算是最合理的推测了。 “不过，这些妖怪以为狼二七是倒霉被随手而死。 却不知如果不是鹰妖对狼二七行为产生好奇，一路跟着狼妖找到了我，也不会死在我手上。” “宝物？ 桑山中有什么宝物？ 我也曾是这桑山中一头野猪，怎么就没得到什么宝物。 之前那么多洞中兄弟，还有你都曾在山林中修行，也都没有得到宝物。 怎么就叫那个隼妖找到了！” 猪妖语气不忿抱怨着，搜寻也搜寻得有些累了，他瞧见角落里有块石头，准备走过去坐下休息一会。 “人都有走运和倒霉的时候，那隼妖不过是运气好。 我们不过是运道未到。” 豹精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嫉妒。 “也许我们下一刻，运道一到，也说不上捡到什么宝物。” 但下一刻，山洞中忽然一道身影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陆岐由石头变成白猿，手持长枪，目光冰冷，挥枪刺去。 猪妖只觉眼前一花，就感到心口一阵钻心剧痛。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柄长枪穿胸而过。 猪妖没有再抬头的力气，向一旁倒了下去。 “你！……” 豹精大惊。 他见陆岐突然出现在洞中，杀掉猪妖，惊惧万分。 “快来……” 豹精呼喊才出口一半。 陆岐挥枪。 豹精喉咙处被划开巨大口子，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他看着陆岐，眼中惊惧犹存，无力倒了下去。 陆岐看着地上豹精尸体，摇了摇头。 “说得对，人的确都有走运和倒霉的时候。 你的确是运道到了，可惜是坏运道。” 这只豹精什么都没做，可以说是被同行妖兵猪妖给害死了。 他变成石头，躺在山洞尽头躲得好好的。 结果，猪妖向他走来，看架势是要坐在他变成的石头上休息一下。 陆岐自然不能任猪妖坐在屁股底下。 只能现身将两个妖兵杀掉。 豹精属于运气不好，被猪妖给牵连了。 “不过，我今日运道也不算好。” 陆岐摇了摇头。 刚才豹精求救的话，虽然没喊完。 但也发出了声音，向洞外扩散而去。 陆岐听到洞外传来一些声响，似乎有妖兵闻声急匆匆赶来。 他不再犹豫。 唰！ 下一刻，陆岐身影消失在原地。 在他消失后，五六个妖兵冲进山洞中。 “有洞中兄弟死了，快禀告旗官。 他应该还没逃远！” …… 滔滔大江，向东奔流而去。 阳光洒满波动的江面，远远看去，如同碎金飘浮不定。 江上时不时翻卷的朵朵浪花，又恍如银屑堆积。 一头全身雪白、神圣不凡的白鹿，忽然出现在江边。 半晌后，听着耳畔江水滔滔之声，他凝视眼前奔流江河目光微动。 “想必这就是故事中恶蛟所在的那条江河……”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洪灾 （三千五） 江面宽阔，约有数百步，水势湍急，暗流汹涌。 陆岐站在江水边，眼神微凝。 “想必这条大江就是恶蛟所在的那条。” 陆岐凝视半晌眼前这条湍急大江，转身离去。 恶蛟实力不是他独自一人可以对付，一旦撞见便会有危险。 虽然撞上恶蛟可能很小，但也没必要在此地停留。 “前两次进入壁画世界时，皆为事情尚未发生之时，这次应当也不例外。” 不过虽是这么说，陆岐还是不大放心，准备具体探查一番。 他施展易形术，变化人形，来到蜀郡中心——蜀都。 此时为战国时期，蜀郡是秦国灭掉蜀国所置，蜀都为原本蜀国之都城，现为为蜀郡之中心。 蜀都之中繁华热闹，街市之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货郎一声声叫卖，充满市井气息。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好久没有见到这番市井生活与繁华景象了。” 陆岐变化人形走在街上，与一个个行人擦肩而过，看着沿途周围一切，有些感叹。 他转生为鹿后，在现世时一直呆在那片山谷中。 进入壁画世界，在‘九色鹿’世界，倒是有一次入城的经历，但那时已黄昏天黑，街上行人稀少，行色匆匆。 ‘河神问斧’世界，鱼妖引得不少人到河边乞求河神显灵，却一直哭喊吵闹，令人心烦。 这次是他第一次进入正常之时的城中，见到这么多的人，见到这般热闹景象。 在街上逛了逛后，陆岐随意拦住两个行人，询问了几句。 得知事情的确如之前一样，尚未发生。 想知道事情开没开始十分简单。 事情是在李冰到任蜀郡郡守后开始。 眼下蜀郡郡守是一个他没什么印象的名字，则代表故事尚未发生。 正事办完，陆岐不再多作停留，出了蜀都找到一片人烟稀少、茂密寂静的山林，开始潜修。 凡俗的繁华热闹，对他来说不值得留恋，修炼有成长生久视，才是他所追求的。 易形术和分身术都已掌握，该调整修炼的重心。 短时间内，他打算不再着重修习法术。 陆岐修炼时间日短，法力算不得深厚。 施展法术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施展不了太多法术，会的法术再多也作用不大。 陆岐开始专心修炼，积攒法力。 一边修炼法力同时，肉身由于九色琉璃舍利的缘故，也飞速提升。 期间每隔一段时间，他都出林查看一下，以免错过事情的开始。 …… 如此又三个月过去。 雨季来临。 天地灰蒙蒙一片，雨点哗哗落下，打落在树叶上形成一阵沙沙之声。 陆岐在山洞中避雨，修炼也未停歇。 他内视体内法力，早已不是一开始修炼时的丝丝缕缕，而是氤氲如雾，凝聚一团。 “快了，再有大约两三个月，应该就能达到凝液。” 陆岐停下修炼，缓缓睁开眼。 这比他一开始预计的时间，要快了许多。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的修炼速度不是一成不变，而是越修越快。 修炼时，九色琉璃舍利与他融合，增加他体内九色鹿血脉，无时无刻不在提升他的资质，所以他修炼速度会越来越快。 “感觉九色琉璃舍利，与我融合了不少。 我此时应当已有接近一成的九色鹿血脉！” 陆岐眼神振奋，从地上站起身。 他一身雪白皮毛，纯净发亮，如同上好的绸缎。 方才趴卧在地上修炼，此时站起身上却未染纤尘。 除了修炼上外，九色鹿血脉的其他奇异之处，随着血脉逐渐深厚，似乎已开始逐渐显现。 陆岐隐隐觉得，如果此时他再被狼二七用气味追踪，恐怕绝无可能被找到。 不过九色鹿血脉的奇异之处，似乎暂时好像只有不怕脏污，除此外没有太大用处。 陆岐想的是等九色鹿血脉再浓厚一些，会不会展现出其他更玄妙强大的奇异之处！ 比如瑞兽都是天地气运所钟，往往能逢凶化吉，而且杀之不详！ 再比如，九色鹿的本命神通——泯灭万物、霸道无匹的九色神光！ 当然他眼下才一成血脉，实在差得有些远。 前者或许等他体内九色鹿血脉超过一半时，会有显现。 而后者说不上就要等他彻底变成九色鹿，才有可能了。 不过，一成血脉也不算少。 毕竟九色鹿乃佛祖前世，是与麒麟、凤凰能相提并论的瑞兽。 哪怕只是九色鹿的一成血脉，就绝不比什么纯种蛟龙差，甚至更要超过。 陆岐走到洞口，看着被雨幕笼罩的天地。 雨水滋养大地，万物生长离不开雨水的浇灌。 “但凡事过犹不及，这场雨断断续续已快下了有十几天。” 陆岐凝望雨幕。 洪水的起因，往往就是一场大雨。 尤其蜀郡这个地方这么特殊，地处平原，一望无际，少见高山。 本就容易发洪灾，一旦发起洪水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大雨下了这么久，可以预见一场洪水，已经不远了。 不知多少生灵，会死在这场洪水之中，不知多少人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一场灾难即将来临，不过同时这也是他的一个机会。 陆岐看着外面大雨，目光凝实，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 两日后。 倾盆大雨落下，暴涨的江水冲出河岸，如脱困的猛兽，咆哮着席卷四方！ 数不尽的田地被冲毁，万千百姓葬身洪水之中。 洪水过处，房屋被冲垮，大地被淹没，一片汪洋少有幸存。 已归于平静的浑浊洪水之上，有人死死抱着一段烂木头，如抱着救命的稻草，大半身体浸泡在洪水中，衣衫单薄身体发抖，脸色苍白虚弱。 歪脖大树上，有人站在粗壮树枝上，看着眼中一眼望不到边的汪洋，神色麻木绝望。 受到洪水冲刷，未有倒塌的房屋上，幸存的人坐在屋顶，看着洪水不停冲刷脚下的房屋，忐忑不安充满恐惧。 远处更有稚童坐在木盆中，不见往日天真活泼，目光呆滞发直，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被已被吓傻，至于其父母不见踪影，多半已葬身在洪水中。 洪水之中，这样的场景数不胜数。 成群乌鸦盘旋在天空，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救命！ 谁来救救我们！ 救命啊！” 洪水过处，哀鸿遍野，有人绝望呻吟，有人不甘高喊，希望有人能来救救他们。 但这个时候官府都被洪水围困在城中，自身都难保，又何况这些乡野百姓。 他们似乎只有绝望的等死。 就在呼喊求救之人，嗓子嘶哑，再没有力气喊下去的时候。 奇迹突然出现。 “快看，好大的鹤！” 有人指着远处乌云被破开的天空，金色阳光照耀而下。 七八只灵鹤沐浴金光，自天边飞来。 每只灵鹤都比寻常的鹤大了不少，羽毛黑白分明，白如绸缎黑若浓墨，头顶的赤红好似朱砂点就，引吭啼叫声声清越，气质超尘脱俗，宛若仙界下凡的仙鹤，前来普救众生！ 一只只灵鹤缓缓飞落，将在洪水中的人们救起，往远处洪水没有淹没的高山飞去。 “仙鹤！ 有仙鹤来救我们来了！” 有灾民指着灵鹤，高兴激动的大喊。 “我们有救了！” “仙鹤救救我！” “……” 其他灾民也呼喊起来，伸手大力挥舞，忽然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看着自己分身拯救灾民，陆岐以鹤身姿态优雅、翔飞在空，他缓缓往最先喊的那人方向看了一眼。 这里其他灵鹤都是他通过易形术和分身术所变。 陆岐本体不会飞，想快速搜寻拯救遭受洪灾的灾民，只有变成会飞的禽鸟。 至于要为何变成纤细柔弱的鹤，而不变成更为强壮有力的鹰、雕。 鹤，往往被人与仙人联系在一起。 在传说之中，仙人出现，往往骑乘仙鹤，仙人居住之所，也往往有仙鹤为伴。 当然他所变的鹤，还称不上仙鹤，不过是灵鹤罢了。 变成灵鹤救人，容易让人接受。 如果是一群大得异常，长相凶猛的鹰、雕，伸着爪子飞来。 恐怕这些灾民就不是兴奋激动，而是颤抖恐惧了，以为是妖怪来抓人吃了，死活都不会让他救走。 这就是卖相外表的重要性。 不光是人，连飞禽走兽也一样。 长得好看漂亮的，更容易让人亲近接受，长得凶恶狰狞的，则让人本能恐惧想要远离。 另外，这些灾民能这么容易接受灵鹤把人带走是要救人，没有一点怀疑，也和陆岐的九色鹿血脉脱不开关系。 九色鹿血脉越发浓郁，陆岐身上神圣尊贵的气息就越浓重，对人或飞禽走兽会产生一种强大的亲和之力。 像寻常凡人看见他，会本能觉得亲和，同时不由自主想要膜拜。 陆岐哪怕什么都不做往那一站，凡人见到第一时间会觉得他是一头仙鹿，而不是什么妖鹿，本能愿意相信他说的。 连灵智更强的人面对他都尚且如此，那些灵智低下的飞禽走兽更不用多说。 即使他把脑袋伸到饿得发疯的野兽嘴里，野兽宁愿自己活活饿死，也不会咬上他一口。 洪水之上，陆岐和他分身，不停拯救灾民。 一个个灾民被他救出洪水，放置到远处高山。 法力耗尽后，稍作修炼恢复后，就立刻再继续救人。 两三天下来。 陆岐不停救人，除了恢复法力时，几乎没有一刻休息，整整救了数千人。 这些人如果没有他，被困在洪水中，一直这样下去，没有病死也早晚会被饿死。 十数天过去。 高山上，有陆岐不断抓来飞禽走兽，才没有被饿死的数千灾民，饱含感激看着一只超凡脱尘的灵鹤缓缓从天而落。 陆岐解除易形术，变回真身，身上神圣尊贵的气息令人忍不住膜拜，他声音温和，缓缓道。 “山下洪水已经退去，你们可以下山了。”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们对于灵鹤变成神鹿已见怪不怪，陆岐为他们带来食物的时候，曾多次散去易形术。 他们都已知道，救了他们的不是什么仙鹤，而是一头全身皮毛雪白的神鹿，那些仙鹤都是神鹿所变。 “多谢神鹿，救我等性命！ 我等感激不尽！” 有德高望重的老者带着，灾民们哭着感激着。呼啦啦跪了下去。 “感谢神鹿活命之恩！” “下山去吧。” 陆岐没有接受跪拜，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 数千灾民待陆岐消失，互相搀扶站起，结队往山下走去。 陆岐站在山顶，看着下山长长的灾民队伍，神色平静，眼底闪过一道异芒。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祭祀江神 （四千二） 洪水退去后，幸存的数千灾民下了山。 洪灾来临，神鹿出手变化仙鹤，拯救洪水中灾民的故事，迅速流传开来。 整个蜀郡一带的百姓，都知道城外某座高山上，居住着一头神通广大的神鹿。 不过许多人再上山或想要拜谢，或出于其他目的想要见到神鹿，都没有成功。 陆岐躲了起来，继续潜修。 他的初步目的已达到，没必要再见灾民和其他人。 数千灾民已足以证明他的存在。 只需等着李冰上山求他出手相帮一起对付恶蛟就行了。 故事叫李冰斗蛟，而不是李冰斩蛟，因为李冰不是和恶蛟交手了一次，就将轻松利落的恶蛟斩杀。 而是三番两次相斗，最后废了好大一番力气，他才将恶蛟除去。 等李冰来到蜀郡，见识到恶蛟厉害后，凭他一人没有十足把握除去恶蛟，必会想寻求帮手。 原本故事中与恶蛟两三次相斗颇为凶险艰难，李冰却始终未求助他人，是因为他没得选择，没人可以让他求助。 但他来了便不同了。 假若李冰想寻求帮助时，听到不久前洪灾发生时，有神鹿下山施展法术救助数千灾民，可以料想他必会上山来来寻找他，请他出手一起对付恶蛟，为百姓除害！ 陆岐耗费法力两三天几乎不眠不休的持续救人，之后又照顾了灾民近半个月，仅仅是为了通过灾民之口让李冰知晓他，引其来寻找。 听起来似乎有些麻烦，好像有更简单的做法，比如只需等李冰来到蜀郡，见过恶蛟后，他直接找上门去，说帮他对付恶蛟。 凭他的瑞兽血脉，李冰应当不会怀疑，会高高兴兴的接纳。 但，人对自己轻易得来的东西往往不会重视。 主动找上门去说要出手相帮，与被找上门来被李冰请求出手。 虽然最后所做之事都一样，是和李冰一起对付恶蛟。 但前者和后者，李冰心中对他的重视程度与感激之情，绝不相同。 这关系到他到时在恶蛟死后，开口讨要恶蛟尸首时，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所以之前的一切付出，其实都是为了以后。 时间如白驹过隙。 又是一月过去。 蜀郡郡府在这期间，派人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流离失所的百姓，在互相帮助下重建家园。 百姓对亲人葬身在洪水中的伤痛还未抚平时。 各村各县辈分大、德高望重的长者与乡贤汇聚一堂，开始商量祭祀江神的事。 因为他们与恶蛟商量好每年祭祀的日子又到了。 居住在大江附近百姓与恶蛟约定好，每年一次祭祀，三牲五畜、童男童女，恶蛟要保证不兴风作浪，掀起洪灾，保佑他们风调雨顺。 但他们不久前才遭受一次洪灾，不知多少亲人和村民在洪水中死去。 大家都对祭祀恶蛟这件事，十分抗拒和愤懑，反对祭祀的声音此起彼伏。 “明明我们去年已老老实实的祭祀。 那恶神今年却还掀起洪水，冲毁我们田地与房屋，使许多人死在洪水中。 附近数十个村子都遭了殃。” 我们为什么还要祭祀他！” “对，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了！ 他亲口承诺的事情，却屡次违背。 我们这些村子每年都按照他要求，举行盛大祭祀，但他仍隔几年就毁诺掀起洪水！ 说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他根本没有做到！ 而且他要三牲五畜，也就罢了。 可那恶神还要吃人，每年都是活生生两条人命！ 那都是还未长成的男娃女娃，就那么被他吃了！” 有老人神色悲愤无奈，用拐杖重重敲着地面，道。 “反正祭祀也无用，那干脆就不要再祭祀了！” 有身体仍硬朗的老人，红着脖子拍桌，怒声提议道。 “对！” “说得对！” 屋子内各村老人纷纷提附和。 “现在每年祭祀，他只是偶尔掀起洪水。 如果不再祭祀，他每年都掀起洪水，我们该怎么办？” 有人突然道。 “……” 屋内一众吵嚷的声音一下安静下去。 “神鹿…… 对，神鹿！” 半晌后，有人像忽然想到什么，如抓到救命稻草，打破寂静欣喜道。 “神鹿救了我们，它救苦救难，普救众生，一定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管。” “请神鹿出手对付恶神，我们早就想到。 但奈何上山寻找神鹿的村民，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神鹿。 神鹿还在不在那处山上也不知道。” 有人叹息。 “以前从未听说过关于神鹿的事。 神鹿或许是从仙界下凡，救下我们后已回返仙界。 又或者只是路过这里，出手救下我们，之后就走了。” “怎么会这样！” 那人刚想到解决之法，以为看见希望，得知这个消息，无法接受，长声哀叹。 屋子又陷入沉默，众人更加绝望。 半晌过后。 最后，在众人间最有威信的长者，站了起来，语气痛苦无奈道。 “能不能找到神鹿还不一定。” “今年，祭祀暂时还要继续。 发了洪水，各村养的牲畜基本都死了。 三牲五畜，我们各村凑一凑。 至于童男童女……”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该轮到哪个村子，就由哪个村子出人。 仍旧和往年一样，挑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家的孩子。 事后多给一些补偿。” “惹怒恶神，每年兴风作浪，大发洪水，我们恐都难活下去。” “不过，这边准备祭祀，另一边寻找神鹿也不要放弃。 如果能求得神鹿出手，或许我们就有救了，从此不用再受恶神威胁！” “唉，暂时也只有这样了！” …… 几日过去。 神鹿依旧没有找到。 每年一次祭祀江神的日子到了。 各村各县只能开始在江边，举行祭祀。 通往蜀都的山路上。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 两旁有披甲持戈的精锐兵卒护卫。 骑马的两人，走在前头。 一个身穿甲胄，腰间挂剑，相貌刚猛，带着一股武官气势。 另一人中年模样，相貌儒雅，颌下留着一缕山羊胡，气质随和，身上宽袍大袖，带有几分逍遥脱尘之感，脊背挺直没有半点疲劳之感。 两人并排而行。 “大人，蜀都就快要到了。 蜀都官员，已在城外等候，准备为大人接风洗尘。 大人及大人的家眷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等到了蜀郡了，可以好好休息了。” 王县尉一边恭敬说道，一边打量着这位即将到任的李郡守，一阵啧啧称奇。 这一路走来骑在马上，连军伍出身的他都感到一阵疲劳。 可这位李郡守，似文人出身，放着马车不坐，骑马走了这么远的路，却始终不见半点疲累的模样，神态轻松写意。 “这一路多谢王县尉带兵相迎护送。” 李冰轻笑，回礼道。 “大人客气，此乃下属应该做的。” 两人没再说话。 李冰把目光放回远方。 他骑在马上，凝视远处蜿蜒的江水，眼中闪过一抹忧愁。 这一路走来，观察地势。 发现进入蜀郡后，沿江两岸山高谷深，水流湍急。 可到了腹地，却又是一马平川，少见高山，水势浩大。 上流的泥沙在此堆积，抬高河床。 一旦时值雨季，这里的江水多半会时常泛滥成灾，演变为洪水，冲毁房屋农田，使百姓遭殃！ “欲要治理蜀郡，让百姓安居乐业，恐怕必须先要治理这条大江！” 作为即将到任的蜀郡郡守，李冰忧心忡忡看着远处大江，抚着胡须，心中叹道。 “否则一切休提啊！” 他观察着远处江水走势，忽然瞧见江岸旁，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堆人，似乎在跪拜祭祀什么。 “王县尉，河边那些百姓是在做什么？” 李冰转过头，随口问道。 他身旁的王县尉，是靠近蜀都一个县的县尉，被专门派来迎接他。 作为蜀郡人，想必不会不清楚。 山路上，王县尉眯眼向远处瞧了几眼，回道。 “回大人，百姓们在祭祀江神。” “祭祀江神？” 李冰听了，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各地都有祭祀神明的习俗。 他饶有兴趣，看着远处盛大的祭祀。 但看着看着，李冰忽然眼神一凝，脸色微变。 这里据河岸旁，相距甚远，别人只能看到密密麻麻人聚集在一起。 可他不同，能清晰看到河岸处的一切。 河岸旁，人头攒动，百姓呼啦啦都跪在岸边，寂静不语。 唯有带着蛟龙面具的祭祀，手里抓着燃烧的香蒿，在岸边跳着诡异的舞蹈。 江边各种牲畜被红布捆住，躺在岸边，似要献祭给江神。 关键他看到的不只有牲畜。 在要献祭的三牲五畜旁，还有一对童男童女，神色恐惧呆滞，也被红布捆住，似要一同被献祭给江神！ “我看到献祭之物，除了牲畜外，居然还有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 李冰转头看向王县尉，沉声问道。 “此乃江神要求的。 每年除了要献祭三牲五畜，还要献祭一对童男童女。” 王县尉叹了口气，无奈道。 “江神？” 李冰眉头紧皱，神色一肃，连忙问道。 “这条大江的江神，曾经显过灵，向百姓们要求祭祀？” “是。” “那江神是何模样？” “是一条蛟龙。” “蛟龙？” 李冰眼神惊疑。 世间江河湖海所封神明，的确多是蛟龙之属。 神明一向不会轻易在凡俗间显露。 不过，有个别神明，显灵向凡人要求祭祀，也不是不可能。 但真正神明，怎会要求人祭！ “不对！” 李冰目光锐利看向江边的祭祀，他觉得这个江神恐有蹊跷。 “不能让百姓们再把这个祭祀继续下去！” “王县尉，看护好我的家眷。 他转头向王县尉叮嘱了一声。 我去去就回。” “什么？” 王县尉还未反应过来。 忽然间，李冰从马上腾空飞起，衣衫飘飘，似驾驭狂风，往远处河岸旁迅速飞去。 “这……” 王县尉和一众兵卒，见到这惊人一幕，双目圆瞪，神色震惊。 河岸旁。 祭祀已经到了最后。 祭司正准备挥手，叫人把献祭之物推入江中。 但忽然一道人影，从远处飞来，落到岸边。 “住手！” 陆岐落到地上，神色严肃，目光扫视众人，挥手制止。 百姓们见李冰从远处飞来，皆目露震骇，纷纷叩首。 “仙人，是仙人！” 祭司也浑身颤抖，跪拜而下，战战兢兢问道。 “仙人为何要阻止我们对江神的祭祀？” “我是即将到任的蜀郡郡守李冰，不是什么仙人。” 李冰皱眉凝目，沉声道。 他愤怒的伸手指向江中。 “我从未听闻世上有神明会要求人祀。 乡野之地多有妖魔鬼怪，冒充神明，愚弄百姓，为非作歹。 你们祭祀的所谓的‘江神’，是不是江神还不一定！” “郡守？这……” “难道那江神真的不是什么神明？” “我看也不像! 假若世上真有神明，也该像是不久前把受灾的人们从洪水中救出的神鹿才对。 “可是即使他不是神明，我们不向他祭祀，他年年发洪水该怎么办。” 听到李冰的话，跪在地上，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质疑，有愤怒，也有哀叹。 哗哗！ 湍急流动的江水中心，忽然涛浪翻滚，出现一个巨大漩涡。 一个庞大黑影，在江水下时隐时现，搅动暗流。 “江神！是江神又要显灵了！” 祭司惊叫。 其他人神色惊恐，看向江中变化。 李冰站在江边，神色冷肃，凛然有威，没有丝毫畏惧，直视江水底下，凝目观察着什么。 哗啦—— 吼！ 涛浪飞起数丈，伴随愤怒的龙吟。 忽然一条头生尖锐双角，身躯粗如水缸，全身披覆鳞片的蛟龙，被翻滚江水托举，从江底飞出。 他硕大赤红的双眼，愤怒俯视江边百姓及李冰，身上释放出强大可怕的威势。 在这股威势之下，百姓皆心神颤栗，腿脚发软。 被用来献祭的三牲五畜，更是两眼翻白，屎尿齐出。 祭司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鲜血染红地面，嘴里乞求着江神的宽恕。 唯有李冰面色不改，站在岸边，身躯挺直，怒目凝视江神。 他目光从蛟龙两只爪子和显得有些短的身躯、及粗壮尾巴扫过，眼神一动。 蛟与龙外表相似。 不过在龙的双角弯曲似鹿，而蛟的双角笔直尖锐，龙的脑袋似马，蛟的脑袋似蛇，另外还在一些细微之处，有着差距。 但蛟龙与龙一样，都是四只爪子。 而他眼前这条蛟龙，却只有两只爪子，而且身躯粗短，尾巴似鱼，明显不是纯种蛟龙。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赶走恶蛟 每逢蜀郡百姓祭祀之日，恶蛟都会来到这处岸边的江水底。 等百姓把祭祀的三牲五畜、童男童女推入江中，供他享用。 今年也不例外，但没有想到突然冒出一人，打断对他的祭祀。 “蜀郡新到任郡守李冰？” 恶蛟怒不可遏，从江底飞出，他庞大可怕的身躯被江水托举在半空，俯视眼前这个渺小的人。 他双目赤红，隐含怒气，低沉声音震荡四方，草木抖颤。 “不错！” 李冰一身凛然正气，毫不畏惧，对年年要童男童女人祭的恶蛟，怒目而视。 “你为何阻止百姓祭祀本神？ 惹怒本神，难道你就不怕蜀郡千里之地尽皆化为汪洋？ 嗯？！” 恶蛟眼底浮现凶芒，怒声质问，声音有如闷雷。 苍穹之上狂风骤起，铅灰乌云汇聚盘旋，江水翻涌激荡，仿佛随时要冲出河岸。 他凝目俯视李冰，仿佛下一刻李冰不给一个令他满意的认错态度，立时就施展神通，掀起凶猛洪水，使蜀郡化为一片汪洋！ “江神息怒！” 面对这样一副恐怖景象，祭司哭喊乞求，磕得更加用力。 其余百姓看着突变的天色，脸色苍白，神色恐惧，心惊胆战。 一些人跟着祭司一起乞求起来，希望江神平息怒火，饶恕他们。 “切莫掀起洪水，江神饶恕我们吧！” “蛟龙天生能呼风唤雨，你虽血脉不纯，却也享受到些许血脉福泽，能汇聚风云，使天象突变。 但恐怕也就仅此而已了吧？” 李冰冷声笑道。 “你说什么！” 恶蛟双目一瞪，声若雷霆，可怕威势席卷而去。 大片百姓承受不住，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你的蛟龙之威，能吓到别人，却难吓到我。 反叫我摸清你的底细！” 李冰面无半点惧色，继续道。 “我从未听说过像你这般弱小的神明！” 从恶蛟身上威势可看出，他实力不算弱小，不容小觑。 他也隐隐感到一股压力。 不过强与弱是相较而言，与受封神明相比，蛟龙这点实力显然不正常。 血脉不纯的蛟龙，不是不能被封为江神，虽然江河湖海受封的神明多以蛟龙为主，但连蛟龙都不是，也都大有人在。 可眼前这条恶蛟，实力顶多也未超过结丹，怎么会是一条大江的受封神明，这点‘微末’实力连当一条小河的神明都没资格。 李冰可以确信，眼前这条恶蛟根本不是什么江神。 之前都是他蒙骗百姓用童男童女祭祀。 “恶蛟你竟敢冒充神明，当真不知死活！” “找死！” 恶蛟登时怒不可遏，挟带滔滔江水，气势恐怖，挥爪抓向李冰！ “今日我就为蜀郡百姓，除去你这条恶蛟！” 李冰腰间佩戴的一枚原本不起眼的牛形玉佩，陡然放出光芒。 下一刻，他变得和玉佩所雕神牛近乎一模一样。 神牛目含灵光，肩高近丈，四蹄踏空，双角冲天，体格健壮如山，皮毛幽黑发亮，身上散发出强大威势，直向恶蛟杀去！ “法器？” 恶蛟瞧见李冰似催动了一件法器，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不过他动作没有丝毫迟缓，蛟爪撕裂空气，凶狠抓去！ 神牛气势汹汹，不闪不躲，巨大身躯如山般撞去！ 嘭！ 恶蛟抓在神牛身上的蛟爪，轻易撕开皮毛，留下四道伤痕伤口。 但下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山砸中，鳞片破碎，血洒当空！ 两个庞然大物碰撞的瞬间。 气浪翻滚，半空托举恶蛟的江水被撞散，哗哗落下。 恶蛟被狠狠撞飞而去。 哞！ 神牛鼻中喘出两道白蛇般的气浪，发出闷雷一般的低沉咆哮，踏空再度撞去。 他低下头，用弯曲尖锐的双角冲向恶蛟，似要用牛角将恶蛟开膛破肚！ 恶蛟痛吼一声，在空中稳住身形，见神牛再度冲撞而来，眼底闪过畏惧，扭头挟带江水，一头钻入江中遁逃而去。 他乃蛟龙之种生来不凡，身躯坚若精铁，在这大江中长成横行无忌，之前从未受过伤。 恶蛟眼下头次受创，难免有些慌乱，选择暂退而去。 他一入江中，便如龙归大海，立时遁逃不见。 哞哞！ 神牛在江上，踏空寻找恶蛟，发出如闷雷般吼叫，震荡四方。 半晌不见恶蛟身影，他才变回原形。 李冰感受后背伤势的剧痛，皱起眉头，又低头看了一眼腰间所佩的牛形玉佩。 他这件法器哪里都好，就是一旦催动法器，变化成神牛后，心智会受到影响，变得莽撞易怒。 刚才蛟龙伸爪向他抓来，如果换作他神智正常时，绝不会不闪不避一头撞上去！ 之后虽给恶蛟造成了伤势，却导致自己也受了伤。 李冰御风站在半空，看着水势湍急的江水，面现担忧。 方才他想为蜀郡百姓除去恶蛟这个祸害。 可短暂交手后，他发现想除去恶蛟，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恶蛟虽然被他打跑，但其实方才他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如果恶蛟不走，和他借助法器之力变化的神牛一直打下去，难说谁生谁死。 李冰飞回岸边。 王县尉带着一众兵卒，匆匆赶来，用惊奇敬畏的目光看着李冰。 “大人，你没事吧？” “无妨。” 李冰挥了挥手，背部伤势不算严重。 他目光投向被绑住的两个童男童女。 “去把孩子解开。” “是。” 恶蛟逃去，风停云散，面上残留惊悸的百姓们围了上来。 “你们听好了，这位就是我们蜀郡即将上任的新郡守李冰李大人。” 王县尉声音浑厚，向百姓们介绍道。 “多谢李大人，出手救下孩子，赶走恶神。” 百姓们确认下来李冰真是下一任蜀郡郡守，连忙感谢。 “大人真是好官啊！” “不必，此乃我这个郡守应该做的。” “郡守大人，恶蛟逃走了，会不会事后报复我们？” “是啊，他万一真像他所说的掀起洪水，淹了蜀郡，该如何是好？” 百姓们神色恐惧一阵慌乱，诉说着自己的担忧。 他们对恶蛟的恐惧，已不是一日两日。 恶蛟凶威积重。 即使李冰把恶蛟赶走，他们仍忍不住对恶蛟之后可能到来的报复而万分惧怕。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李冰求助 “诸位不用怕。 那恶蛟说自己能把蜀郡千里之地化为汪洋，不过是说大话恐吓你们。 他其实根本没有那等法力。” 李冰摇头，大声安抚百姓道。 “莫说掀起洪水，他连呼风唤雨都做不到。” “什么？” “竟是这样？ 那岂不是说，我们一直以来都被恶蛟骗了！” “可我们这里，每隔几年就会发洪灾，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有人疑惑向李冰问道。 “恶蛟不是江神，控制不了整条大江，他只是冒充江神的妖怪，顶多能在江中卷起一些涛浪。” 李冰指向奔流大江解释道。 “洪灾是由于地势原因，上流的泥沙容易在这条大江处堆积，抬高河床。 一到雨季，大雨落入江中，江水暴涨就会冲到河岸之上，形成洪灾。” “怪不得我们明明年年祭祀恶蛟，说什么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从来没做到过。 而且时常发起洪水，冲毁田地房屋，使无数人在洪水中丧命。 原来恶蛟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洪水并不是他所控制。” 百姓们气愤懊悔不已。 “洪水虽然不是由恶蛟控制。 但他哄骗百姓每年对他祭祀，不知吃掉了多少童男童女，实在罪该万死！” 李冰凝视湍急江水，眼底闪过冷厉。 “而且欲治理蜀郡，必须先将这条大江治理好，使其不再洪水泛滥冲毁房屋农田，才能使蜀郡百姓安居乐业。 有恶蛟盘踞在这条大江中，这一点恐难做到。” “不单是为那些葬身恶蛟之口的童男童女报仇，也是为以后蜀郡百姓的太平与福祉，必须要除去这条恶蛟！” 心中坚定念头后，李冰低下头，眉宇间又浮现一抹忧愁。 除去恶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恐怕难。 他也没有多少把握能除去恶蛟。 方才虽然交手短暂，但足以能感到恶蛟实力不在他之下。 他也是凭法器威能，才能和恶蛟相抗，不落下风。 “该怎样才能除去恶蛟？“ 李冰思索时，他忽然想起有百姓之前似乎提到什么把灾民从洪水中救出的神鹿。 “神鹿？” 他眼神一动。 李冰沉思之际，没有发现数百丈高空之上，有一只巨鹰隐藏在白云后，一双鹰眼观察着一切。 巨鹰为陆岐施展易形术所变。 其实从祭祀江神开始，他就变化成巨鹰隐藏在高空，将一切尽收眼底。 包括李冰出手变化神牛和恶蛟交手的过程。 陆岐在之前在山中，并非不知道蜀郡百姓在找他以及找他想请他出手对付恶蛟。 蜀郡百姓要请他出手对付恶蛟，但以他当下修为，一个人对付恶蛟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可以说是去送死。 他绝不会做那等蠢事，所以避而不见。 而且说起来，他并不欠蜀郡百姓什么，反而是蜀郡百姓欠他良多，他没必要为蜀郡百姓去冒性命之险。 除此外，陆岐还知道蜀郡百姓要在这一日祭祀江神，也就是恶蛟。 原本故事中就是李冰上任途中，正好撞见百姓要用童男童女祭祀恶蛟，之后揭开恶蛟真面目，出手打跑恶蛟，救下了童男童女。 他自然不会错过这这件事。 这是他进一步知晓恶蛟与李冰具体实力的好机会。、 李冰与恶蛟实力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不但如此，陆岐除了达成这个目的外，也解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原本故事中，李冰和恶蛟三番两次相斗，都是变化成一头神牛，让人不明所以。 施展易形术变成牛，的确能增加力量，但牛在大地上，力量强横，到了水中就不一定了。 变成牛在江中与恶蛟搏杀，未免太吃亏，为何不变成其他在江中更能发挥实力的生灵。 现在明白了，李冰变成神牛，不是法术之效，而是依托了法器之能，他没得选择，想借助法器增强实力，就必须变成神牛，变不了其他。 “该回去了。” 陆岐眼神一动，展翅往来时的高山飞去。 估计李冰从蜀郡百姓嘴中了解到他的事情后，很快会上山寻找他，请他一起出手对付恶蛟。 …… 数日后。 李冰驾驭狂风，从山林上头飞过，目光搜寻着什么。 他当时向蜀郡百姓询问后，了解到就在一月前蜀郡曾发过一场洪水，波及数十个村子。 有神鹿出现变化仙鹤，于洪水中拯救了数千人。 能救下数千人，法力应该不会太低，又会不止一门法术。 当即他就想到，或许可以请神鹿出手，和他一起对付恶蛟。 神鹿不辞辛劳，连续出手救下数千人，济弱扶倾救人于水火，之后又没有接受任何蜀郡百姓的感谢转身离去，无疑品性善良高洁。 假若他找到神鹿，请求神鹿一起出手对付恶蛟，神鹿应当不会拒绝。 于是处理完到任事宜后，他立刻来这座高山寻找神鹿。 现在唯一问题是怎么找到神鹿。 蜀郡百姓上山找了好久，几乎将整座山都翻遍了，都没有再见到神鹿，说神鹿可能已走了。 李冰觉得或许未必。 修炼者，往往好寻一僻静之所专心修炼，不想被外界事物烦扰。 而对修炼者来说，适合专心修炼的僻静之所，有些时候是常人难以到达的地方。 他猜测神鹿闭关修炼的地方，可能常人无法到达，所以蜀郡百姓未找到神鹿。 “常人难到达的地方……” 想到此处，李冰眼神一动，目光在四下搜寻起来。 最后，他目光一定，落在高山西侧的陡峭山壁上。 李冰御风飞去，在近乎刀削一般的山壁上，顺着山壁往上飞。 快到山巅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座山洞，眼神一亮。 这座洞穴，不像天然形成，倒像人为开凿而成。 “拯救数千蜀郡百姓的神鹿，可在洞中。 蜀郡郡守李冰，有事前来拜会。” 李冰飞到洞穴前，拱手朗声道。 半晌后，一只全身皮毛欺霜赛雪、气质神圣尊贵的白鹿，从洞中缓缓走出。 见到陆岐，李冰心中一喜。 这般神圣令人忍不住亲近膜拜，想必这就是那只神鹿，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这处山壁宛若刀削般挺立，常人无法攀爬到达，所以才没有蜀郡百姓找到神鹿。 神鹿在这处洞穴中专心修炼，不知外界之事。 “见过李郡守。 李郡守找在下何事？” 陆岐走到洞口，点头示意，声音清冷，对李冰道。 “神鹿，在下先谢过之前神鹿拯救我蜀郡百姓之大恩。 之后，我想请神鹿出手，与我一起对付蜀中大江中的一条恶蛟。” 李冰神色严肃，又是恭敬一礼。 “恶蛟？” 神鹿语气中透出些许疑惑。 正文 057 击败不难 陡峭山壁上被开辟出的山洞。 李冰落到洞口，语气愤恨，向陆岐讲述起恶蛟这个妖怪。 “蜀中大江中有一条恶蛟，冒充江神蒙骗百姓，每年都要向他祭祀童男童女，实属罪大恶极。 幸好我恰巧入蜀途中撞见恶蛟，将他打走将人救下，不然今年又将有两个无辜稚童葬身蛟腹！” 他停顿一下，凝视陆岐，拱手请求道。 “我欲杀掉恶蛟，为昔年惨死的那些无辜稚童报仇。 但凭我一人没有多少把握能杀死恶蛟。 想除去恶蛟，还望能得神鹿相助！” 说着，李冰又说道。 “另外，想治理蜀郡，令蜀郡百姓不用再受洪灾之苦安居乐业，也需先治理恶蛟盘踞的那条大江。” “冒充江神，吞吃两个无辜稚童，竟有此事？” 神鹿闻言又惊又怒，他语气愤慨问道。 “恶蛟修为如何？” “大约结丹没多久，但因是蛟龙之种，虽然不纯，却也血脉不凡，结丹中只怕少有人敌。” 李冰沉吟半晌，以当日短暂交手的情形，倒推出恶蛟修为，神色严肃道。 “血脉不纯？” 陆岐眼神一动。 关于蛟龙外表的传说有许多，众说纷纭。 有说蛟龙乃蛇首，有说蛟龙乃虎首，有说蛟龙无角，也有说蛟龙为独角或双角，有说蛟龙乃四爪，也有说两爪或无爪…… 所以他也不清楚纯种蛟龙该是何模样。 从壁画上看时，恶蛟大半身躯都隐没在江水中，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前两日真正一见，才发现恶蛟仅有两爪，这也没什么，最关键身躯有些短小臃肿，尾部似鱼，看上去不大协调。 当时他就隐隐猜测这条恶蛟也许血脉不纯。 今日从李冰嘴中证实，他的猜测似乎是对的。 “我法力不过才凝液，凭借肉身倒是可与结丹一战。 到时斩杀恶蛟，只怕还要李郡守多多出力。” 心念一转，陆岐迅速回过神，口中叹息，似乎因自己帮不上太大忙而有些惋惜。 “神鹿客气，能出手相助，在下已感激不尽。 李某再次代蜀郡百姓感谢神鹿！” 李冰眼中闪过欣喜，身躯微躬，语气真挚，恭敬拱手道。 他只是没太大把握能除去恶蛟，并非完全不敌，他自己一人起码也能与恶蛟打个不落下风。 再加上匹敌结丹的陆岐相助，除去恶蛟的把握大大增加。 结丹实力，似乎和神鹿这个称号不太匹配，甚至不如他强。 不过李冰清楚，眼前这只神鹿身形看上去有些幼小，头上鹿角刚刚冒头，气息神圣尊贵，一看便知这头血脉不凡的神鹿尚未长大，修炼时日尚短。 相信如果有一日他彻底成长起来，法力修为必然远超现在，潜力无穷。 所以李冰哪怕得知陆岐比自己实力弱小，也没有丝毫怠慢。 何况哪怕不为这个，就凭陆岐伸以援手，于洪水中拯救了数千百姓，他也必礼敬有加。 “李郡守，准备何时动手除去江中恶蛟？” 陆岐目光微动，问道。 之前李冰和恶蛟短暂交手，最后一人一蛟互有伤势。 恶蛟乃蛟龙之种，伤势恢复必然比李冰快。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明日！” 李冰后背仍伤势隐隐作痛，他想了想，沉声道。 趁伤势未好，他与恶蛟实力越低，陆岐能发挥作用就更大。 “好！ 明日晨昏破晓之时，江岸处见。 我与李郡守一同为蜀郡去斩杀恶蛟！” 陆岐凛声道。 待得李冰走后。 陆岐站在洞口，凝视他御风消失在天边。 “会法术，还有法器。 但遇到恶蛟，没有去求助什么师门前辈。 李冰多半是偶然得到的传承。” “不知他修炼法门如何？又会多少法术？” 回到洞中深处，陆岐趴卧在地上，运转离尘真诀，开始修炼。 周围天地灵气，被他牵引吸入体内，运行一圈后，炼化为丝丝缕缕的法力。 陆岐体内如雾气凝聚的法力，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速度增多。 修炼是年久日深的积累，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才会显现。 陆岐的修炼速度已算十分惊人。 他感受自己进境，觉得自己离法力凝液已差之不远。 “顶多再一个月我就能突破凝液。” 突破凝液后，能增加不少实力，到时再对付恶蛟似乎才是最佳选择。 不过李冰想除去恶蛟，为昔日惨死的孩童报仇的心思急切，只怕不会等上一个月。 而且其实突不突破凝液，对最后结果都不会产生影响。 他虽法力没有凝液，但肉身由于九色琉璃舍利的缘故，哪怕不用法力，也堪比一般结丹。 再加上易形术和分身术两门法术，一般结丹恐不是他敌手。 恶蛟想杀他都要废上很大一番力气，何况还有和实力不弱于恶蛟的李冰在旁相助，他估计不会有性命之险。 原本故事中没有他，李冰都能除去恶蛟。 再加上他，岂有失败之理？ 陆岐现在担忧的只有一点。 大江是恶蛟主场，不但可以依托江水作战，假若不敌还可一头扎入江底遁逃。 就像之前，恶蛟钻入江中迅速消失不见，李冰变化的神牛也只能在天上看着。 “击败恶蛟不难，但明日不知能不能将他一举杀死？” 陆岐眼底闪过一抹迟疑。 虽然原本故事中结局，李冰一人杀掉了恶蛟。 加上他两个人似乎就更不该被恶蛟逃走了。 但或许就因为多了一个他，事情才会发生变化。 故事中李冰能杀掉恶蛟，是最后一战恶蛟没有逃走，在江面上和李冰一直厮杀。 或许由于两人一直势均力敌，恶蛟不信自己会输，和李冰打出了真火，一心想杀掉他，结果最后没想到一念之差导致自己意识到危险时已来不及逃走，反被杀掉。 而这回恶蛟假若面对他和李冰联手陷入劣势，也许不会选择固执的不服输再打下去，而是选择第一时间潜入江底遁逃，暂避锋芒。 可惜即使清楚这一点，陆岐也无法依此做出应对。 他总不能和李冰说，自己对他有信心，让他一个人去对付恶蛟，自己躲在一旁见机行事。 正文 058 威胁 真的这么说了，李冰估计会怀疑他贪生怕死，只能做做随手可为的善事，却不敢为大义而舍身。 纵使最后杀掉恶蛟，他没有在杀掉恶蛟过程中出多少力，李冰又对他好感大降，他需要付出更多代价才能交换到完整的恶蛟尸首。 而且即使李冰真的同意他的建议去这么做了，陆岐也难保证恶蛟最后会被李冰杀死。 李冰和恶蛟实力不分上下，原本故事中是李冰赢了，但不代表只要恶蛟不逃，他就能稳赢杀掉恶蛟，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能影响输赢，再打上一次未必谁赢谁输。 有了他在一旁见机行事，有了援手与后路，李冰也许就不会心神决绝、舍出一切与恶蛟惨烈搏杀。 人在绝境时往往能发挥出平常没有的潜力。 万一李冰战意不坚决，没有逼出自己潜力，也许会反被恶蛟杀死。 势均力敌的两者过招，一念之差可能就会在瞬间分出胜败乃至生死。 哪怕他就在旁边，都可能来不及援手救下李冰，被恶蛟逃走，又何况在远处。 极有可能，最后没有斩杀恶蛟，反让李冰死去。 死了李冰，凭他一人对付恶蛟就难了。 “一切就看明日。 如果真的被恶蛟逃走，也可以到时再想办法。” 陆岐目光闪动。 万一拖到一个月后，他达到凝液实力增长，反而不用再惧恶蛟，与之交手再没有丝毫危险。 收拢杂念，他继续修炼。 …… 一夜过去。 翌日，晨昏破晓，天光大亮。 江水滔滔，向东奔流而去。 两人来到岸边。 “神鹿。” 李冰拱手见礼，欣喜道。 陆岐点头示意。 “有了神鹿援手，今日想必应该不难除去恶蛟。 以后蜀郡百姓就不用再生活在恶蛟恐惧之中。 那些无辜惨死的稚童，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李冰看着滔滔江水，凌厉目光仿佛透过江水，看到了隐藏在江底的恶蛟。 “李郡守，我们还需以防恶蛟不敌时，遁入江底逃走。” 陆岐不得不泼了下冷水。 想让他一会多注意一些，最好不给恶蛟逃走的机会。 “不错，神鹿提醒的对。” 李冰面色一滞，随后飞速反应过来，皱起眉头，沉吟道。 “是我太想除去恶蛟了，而忽略了其他，以为有了神鹿相助，恶蛟必然落败，也就能杀掉他。 却忘了有大江阻隔，他如果不敌，可遁入江底，随意逃走。 而我们一旦入水，实力难以发挥完全，追击会有危险，只能看恶蛟逃走。” “不过……他即使今日能逃走一时，却逃不了一世。 之后我也有办法再把他逼出来，并让其遁无可遁！”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冷厉，掷地有声道。 “这条恶蛟，我一定要将之除去！” 陆岐闻言，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他没想到，李冰居然这么快想到解决恶蛟逃走的办法。 “遁无可遁？” 陆岐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 他眼神一凝，或许明白李冰的办法是什么了。 前世与李冰有关流传最广的事情，其实不是什么斗蛟的传说…… “李郡守，我们该怎么把恶蛟引出？” 陆岐回过神，凝望江水，问道。 “交给我！” 李冰神色严肃，声音低沉。 他御风飞到半空，腰间所佩牛形玉佩，陡然绽放光芒。 下一刻，李冰化作神牛，气势威武，踏空而立。 哞！ 神牛发出震耳欲聋犹如闷雷般的哞叫。 江岸旁的鹅卵石，受声浪所震，弹跳抖动。 李冰所化神牛，双眸赤红，挟带剧烈的愤怒之意，往江水中撞去。 哗！ 神牛踏空，如犁地一般，如山般健壮身躯，犁过百丈水面，激起滔天巨浪。 所过之处，整段江水都剧烈波动起来！ 没过半晌，一条威势可怕的恶蛟被惊扰从江底飞出，被翻滚江水托举在半空。 他一双赤红眸子，落在掀起涛浪的李冰所化神牛身上。 “又是你！” 恶蛟眼中闪动仇恨之色，他对于几日前当着蜀郡百姓将他拆穿之后又把他打伤的李冰可谓印象深刻。 当时他一时没有准备慌乱遁走，回到江底冷静下来后，深为恼怒，越想越气，感觉丢了脸面。 蛟龙一向高傲，他身为蛟龙之种，也不例外，对此耿耿于怀。 “没想到，未等我找上门去，你反倒先找了上来！” 恶蛟眼神凶戾，恶狠狠道。 这几日，他一直在盘算养好伤后怎么报复李冰。 没想到未等他伤势养好，李冰先找了上来。 “还带了一个帮手？” 恶蛟凶狠目光转向岸边。 当他看到陆岐，感受到其身上没有半点妖气，反倒有一股神圣尊贵的气息后，瞳孔一缩。 “异种血脉？” 恶蛟目光惊疑，甚至感觉陆岐血脉之强大尊贵，更要超过身为蛟龙之种的他！ 他心中不禁涌起深深嫉妒与杀意。 但下一刻，恶蛟陡然反应过来。 李冰实力本就不弱于他多少，眼前这只血脉不凡的鹿妖估计是受李冰邀请前来对付他的。 虽然看不出深浅，李冰既然邀请他，就绝对有和他交手的资格。 那不岂是说，两人联手之下，他也许会有危险！ “恶蛟你作恶多端，所犯罪孽，万死难赎。 今日我和李郡守就为那些惨死的无辜稚童与蜀郡百姓，将你除去！” 陆岐眼神冰冷充满杀意凝视着半空中的恶蛟，缓缓道。 “除去我？ 你们以为你们联手，就能杀死我？” “我有这条贯穿蜀郡的大江，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你们杀不掉我！” 恶蛟虽然心中一紧，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目光在李冰和陆岐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充满威胁厉声道。 “李冰，你既为蜀郡郡守，我劝你不要和我作对！” “我虽然的确不能掀起洪水，将蜀郡化为一片汪洋，但如果想不时屠戮一些百姓却不难！ 你不可能整日在江边看着我。” “你……” 李冰闻言，眼中怒火喷涌，蹄子用力刨动着，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杀意。 陆岐凝视恶蛟，依旧眼神冰冷，不为其言语所动。 “整个蜀郡有数十万人，我要求不高，只需与往年一样，每年为我献上一对童男童女给我享用。 我就老实呆在江底修炼，保你蜀郡太平，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恶蛟眼神狠戾又道，声音如闷雷，在江上回荡。 正文 059 江中恶斗 恶蛟威胁李冰，要他答应条件，真正目的不在三牲五畜、童男童女。 如果他想，其实不必如此麻烦。 蜀郡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他想吃些牲畜或稚童，难道必需要人祭祀才行。 之前李冰揭穿他，并打伤他，恶蛟视之为奇耻大辱。 他要李冰向他低头屈服，向蜀郡百姓承认他乃江神，每年组织百姓向他祭祀！ 折辱李冰，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你妄想！ 纵使蜀郡有再多的人，我也不可能让你再残害任何一个无辜稚童！” 李冰震怒，眼中迸射冷厉杀意，厉喝道。 “恶蛟，受死！” 他再按捺不住对恶蛟杀意，雄壮身躯迫开空气，踏空杀去！ 陆岐眼神凛然，施展易形术摇身一变飞入江中，准备与李冰联手搏杀恶蛟。 他状似蛟龙外表狰狞，目黄长吻体长近丈，四肢短粗背生鳞甲尾部有力，在江水飞速游动，向恶蛟杀去。 陆岐所变之物，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在水中战力凶悍，且兼具不俗防御能力的东西——鳄。 被江水翻滚托举在半空的恶蛟见陆岐与李冰，一从水中杀来，一从半空杀来，两面夹击。 他眼中闪过狡诈，果断散去身下江水，避开李冰攻击，落入江中挥爪杀向陆岐。 一番迅速衡量，恶蛟选择在江中和两人交手。 尚未交手，他不清楚陆岐实力。 不过陆岐本相为鹿，却能变化为鳄，明显通晓变化之术。 既然能变鳄，也就能变鹰、雕等凶禽。 从江里亦或空中与陆岐交手，都是一个结果，占不到什么便宜。 李冰借助法器变成神牛，应当变不成其他，能踏空而行代表在地上或空中都能发挥十成实力，但到了江中就未必了，恰恰江中是他主场。 况且，恶蛟认为自己有不小可能会不敌两人。 他要保证可以随时遁入江水中逃走。 离江水太远，或许会耽误一些事。 滔滔江面中。 恶蛟目露凶光探爪抓来。 陆岐眼神冰冷悍然迎上，摆尾避过蛟爪，张口咬去！ 野兽之间搏杀，尖利爪牙往往是最强而有力的武器。 这是最原始血腥的搏杀！ 铛！ 陆岐鳄嘴凶狠咬合，牙齿碰撞发出金铁之音。 蛟龙眼神狰狞，躲过陆岐攻击，欲要再攻。 刹那间，江水翻滚。 天上的李冰见恶蛟钻入水中，他也如坠落陨星狠狠砸入江水中，庞大身躯掀起剧烈涛浪，猛然向江面上的恶蛟杀去！ 二妖一人都以兽身在滔滔江水中搏杀。 凶猛力道掀起的涛浪，连绵不绝。 自江岸处看去，三个庞然大物的周边，大江如煮开的热汤激荡翻滚。 江面之下被搅动的暗流更是汹涌。 连江底的水草也尽皆被搅碎。 恶蛟散发的凶戾妖气与陆岐、李冰两人释放的可怕威势，使江中鱼虾等活物宛若纷纷逃离这片江水。 嘭！ 江水震荡。 江面上，恶蛟刚躲过李冰所化神牛破开涛浪，如山般撞来的凶猛冲撞，下一刻却被陆岐甩尾凶暴抽中身体！ 他被狠狠抽飞出去，在江面上如被掷出的石子，漂飞几下才落入江中，伤处鳞片破碎，蛟血流入河水。 恶蛟闷哼一声在江中稳住身形，他眼中怒火汹涌，扫过陆岐两人，御使江水推动身躯再度杀去！ 身为蛟龙之种，他天生可操控江水。 恶蛟与陆岐、李冰交手过程中，不但可以凭借强大肉身，更可操控水流来对敌。 水乃至柔之物，但在他操控之下，每一道水流都有洞穿金石的威力！ 不过，陆岐和李冰身躯都坚似玄铁，非是他水流可轻易伤到。 恶蛟操控水流更多只能起到干扰和辅助的作用。 他每一击都有强劲水流之推动，速度迅疾异常。 唰！ 蛟爪闪过！ 陆岐痛哼，背部鳞甲被划开，鲜血直流。 他张开鳄嘴，快速反击。 恶蛟摆尾，操控水流推动身体躲过。 铛！ 神牛蹄子带着沉重万钧之力道，凶狠踹去。 恶蛟才躲过陆岐攻击，应变不及，被踹中脑袋。 他脑袋轰鸣，眼前发昏，头猛地歪了一下。 陆岐瞅中机会，再次扑咬上去。 咔！ 恶蛟惨叫，一只蛟腿被咬中，鳞片破碎，伤口深可见骨！ 他凶性大发，张开血盆大口，凶残咬去。 陆岐瞳孔一缩，连忙松口躲避。 “鹿妖！” 恶蛟目绽凶光恼怒之极，怒吼一声向陆岐急攻而去，似不将陆岐吃掉不罢休一般。 陆岐飞速躲闪，连番躲过几次恶蛟攻击。 唰！ 血光乍现。 陆岐身上又多出一道伤势。 恶蛟眼神狰狞，欲要再攻。 嘭！ 李冰所化神牛，冲撞而来，扬头一挑。 恶蛟被沛然巨力，挑出江面，狼狈无比，飞上半空。 他砸落回水中，激起巨大涛浪。 陆岐和李冰对视一眼，再度联手杀去。 三头庞然巨兽厮杀不休，鲜血染红江面，惨烈异常，互有伤势。 李冰和陆岐身上都有恶蛟尖利蛟爪留下的伤势。 不过，还是恶蛟属身上伤势最多。 江水中的确是恶蛟的主场。 但即使如此，面对陆岐和李冰的联手，他仍然无力招架。 短短数十回合下来，他便受到不轻伤势。 “再打下去，我恐有性命之危。” 恶蛟喘着粗气，面对两人攻击，心中生出退意，一头往江底扎去。 “恶蛟休逃！“ 李冰大吼一声，紧追恶蛟，也钻入水中，试图拦截。 陆岐也连忙跟上。 一是他也想拦截恶蛟。 二是他看得出李冰那件法器似乎有着缺陷，在李冰利用法器变成神牛后，脾气秉性变得大为不同，莽撞易怒。 陆岐怕李冰莽撞的一直追恶蛟去到江底。 到了那里，四面八方江水重压阻碍之下，他每个动作都颇为费力。 恶蛟却如鱼得水，不受影响。 到时纵使他们联手，可能都会败在恶蛟手下。 恶蛟下潜过程中，陆岐和李冰联手向他攻击，欲要拦下他。 但终究是没有拦住。 “想杀我？有胆子便随我去江底大战！” 恶蛟摆脱两人阻拦，潜入幽深江底前，目光向两人蔑视扫来，发出闷雷般声响。 正文 060 釜底抽薪 交过手后，恶蛟已了解陆岐的实力。 陆岐虽然通晓变化之术，不受江水影响，但实力不够强，和他差了不止一筹。 主要还是李冰对他威胁更大一些，其变化的神牛即使到了水里，也没有减弱太多实力。 不过，李冰和陆岐若敢一起追到江底，他保管叫两人有来无回！ “恶蛟！” 江水里，李冰所化神牛，遭受恶蛟挑衅，眼中闪动汹涌怒火，作势欲追。 陆岐连忙横身挡在他前面，眼神紧盯着他，将他拦下。 “危险！ 李郡守，切莫再追！” 过了半晌，李冰喘着粗气，逐渐冷静下来。 “恶蛟已逃入江底，今日除去恶蛟只怕是不成了，我们先上去，来日再说。” 陆岐这时又道。 “好。” 李冰晃了晃脑袋。 两人上岸，变回原形。 李冰先是看了腰间的牛形玉佩一眼，之后抬头拱手，语气感激。 “方才多谢神鹿提醒！” “李郡守客气。” 陆岐变回原形，身上有数道伤势，皆为刚才与恶蛟在江中搏杀所受，不过幸好没有重伤。 李冰也是一样，衣衫破损，血染全身。 他转头看向滔滔江水，叹了口气。 “今日没能一鼓作气除去恶蛟，再想除去他就麻烦了。” “我听之前李郡守的话，不是似乎已有对付恶蛟的对策？” 陆岐眼神微动，试探问道。 “不错，但这个方法颇为耗时。 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李冰皱眉沉吟道。 “哦？” 陆岐眼皮一挑，听到耗时这两个字，他大约彻底确定下来李冰要做什么了。 “想彻底斩杀恶蛟，还需神鹿的帮助，希望神鹿能不吝援手。” 李冰神色郑重，转头向陆岐一礼。 “李郡守何意？” 陆岐问道。 李冰意思明显不是叫他，和他联手再去对付恶蛟，而像另有他求。 “神鹿，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请和我来。” 李冰和陆岐远离江岸旁，他向陆岐讲述他的打算。 “之前我已仔细观察过蜀郡的地形。 想治理蜀郡，必须先治理这条大江。 而我治理大江的方法，是打算修建几座堤堰与一些石渠，将这条大江为蜀郡百姓所用。 计划好的堤堰与石渠建好后，能起到防洪、灌溉、航运之能。 通过石渠江水直接能灌溉数十个县，到时蜀郡将化为千里沃土！” 提及这个宏伟畅想，李冰语气有些兴奋。 陆岐暗暗点头。 前世和李冰有关，最出名的不是斗蛟传说，而是他所带头修建的都江堰，使蜀地成为千里沃土，获得天府之国的美称。 现在李冰所描述的自然就是建造都江堰的打算。 李冰兴奋描述了一会，之后把话拉回正题上。 “其他不谈，其中有一道堤堰，我打算修建在这条大江的上游与一条大江的相接处，来控制这条大江的江水，使其到了雨季不会再江水暴涨，引起洪灾。” 天下江河皆有源头，甚至大多数江河都来源于一条母江或母河，皆为母江或母河的支流。 贯穿蜀郡这条大江也不例外，它的上游有与其他支流和母江的相接之处。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通过那道堤堰，来使江水改道，全部流入另一条大江！” 李冰眼神一冷，说出自己目的。 陆岐明白李冰是打算直接给恶蛟来个釜底抽薪！ 恶蛟无非是依仗江水，不敌之时可以逃入江底，立于不败之地。 届时如果江水改道，这条大江连江水都没有了，他又往哪里躲。 陆岐之前就猜测李冰要修建堤堰来对付恶蛟，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使滔滔奔流的江河改道，似乎唯有修炼有成的仙人才能做的，其实凡人也可以，不过需要大量人力与时间，无法挥手即成。 “我打算回去先调用人力来修建这道堤堰。 今日我们与恶蛟大战一场，打伤了恶蛟。 和上次不同，他受伤不轻又见识到你我二人的厉害，不出意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会呆在江底专心闭关修炼恢复伤势。” 李冰目光微凝，继续道。 “一旦陷入修炼，他对外界感知会降低，除非剧烈惊动，不会醒来。 在堤堰建好，江水枯竭前，他应该不会察觉到端倪。” “即使恶蛟能提前察觉，他对人间事物并不了解，或许也想不到我们在千里之外堵截江水。” 他沉吟片刻，话音一转，拱手向陆岐请求道。 “不过……还是不可不防。” “万一恶蛟来到上游察看，发现没有建好的堤堰，必会想毁掉堤堰。 为防功亏一篑，在下请求神鹿能和我一起去镇守堤堰。”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李郡守放心。 我恰好境界快要突破，到时我可以到修建堤堰的地方一边修炼一边镇守。” 陆岐点点头，轻易就答应下来。 “真是劳烦神鹿了。” 见陆岐这般轻易答应下来，李冰神色有些惭愧，真诚的感激道。 他身为蜀郡郡守，对治理蜀郡与造福蜀郡百姓，有不可推卸的义务。 但陆岐没有，而他却要陆岐无端的更换修炼之地，和他一起去镇守堤堰。 “李郡守，客气的话不用再说。 解决恶蛟，为蜀郡百姓除去一害，才是最重要之事。” 陆岐看着李冰脸上的惭愧，眼神微动，轻笑道。 现在他付出的越多，到时换取完整的恶蛟尸首，他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小。 假若他和李冰联手杀掉恶蛟，恶蛟尸首肯定有属于他的一份。 但另一份或许就要他拿东西去和李冰交换。 李冰对他越感激，他到时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小，眼下有了惭愧之意更好。 也许他什么都不用付出，届时李冰就会把完整的恶蛟尸首交给他。 “好，我这就回去发布政令，筹备修建堤堰一事。” 李冰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急匆匆欲要离开。 修建堤堰也不是说建就建，比如钱财、人力等有许多事要提前筹备。 他越早回去处理完这些事，堤堰就能越早建好。 “等一下。” “神鹿何事？” 李冰被陆岐叫住，没有丝毫急切，转过身拱手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问李郡守，堤堰建好具体需要多长时间？” 正文 061 凝液 陆岐向李冰询问要多久才能建好堤堰。 李冰仔细思索一阵，给出一个大致的范围。 “具体难说，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陆岐若有所思点点头。 建造都江堰这等庞大工程，起码需要劳动上万人，修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完成。 不过如果仅是修建其中一道堤堰，用不了那么久。 再加上身具法力的李冰参与，有他出手在某些时候，一个人就顶得千人万人。 所需时间大大缩短，也就不足为奇了。 “果然这回没能成功杀掉恶蛟。” 李冰走后，陆岐回望大江方向，眼中流露出些许可惜。 原本他就猜测，恶蛟面对他们二人不敌，一定不会像原本故事中面对李冰那样一直打下去，见势不对定会遁逃。 交手前，他还提醒李冰谨防恶蛟逃入江底。 恶蛟往江底逃去时，他和李冰更是急忙联手拦截，可惜依旧没拦住。 毕竟江水之中为恶蛟主场，他操控水流推动身躯，速度齐快无比，如一尾滑不溜秋抓不住的泥鳅。 原本李冰和恶蛟实力相近，最有希望拦下恶蛟，但他到了水中，无法活动自如，速度大减。 一增一减下，他和李冰一个没拦住，就叫恶蛟逃到了江底。 “斩杀恶蛟这件事，唯有等李冰建好堤堰后再做尝试。” 陆岐眼底闪过厉色。 李冰赶回蜀都，立即以蜀郡郡守身份，发布政令调动钱粮，征发民夫，准备修建堤堰。 朝廷征召民夫，从来没有酬金一说，干得又是又苦又累的活，所以往往被征召服徭役的民夫都极不情愿，即使有监工看着，也是想尽办法的消极怠工。 但这回不同，听说将要修建的堤堰是为除去恶蛟与防止以后江水泛滥而修，民夫都是热情高涨，不怕辛劳。 蜀郡往年曾多次出现洪水，冲毁房屋田地，百姓受洪灾之苦久矣。 尤其不久前蜀郡才发过一次洪水，上次洪水给他们的阴影还未散去。 甚至有不少蜀郡百姓，没有被征召却主动加入参与修建堤堰的队伍中。 李冰和一众官员带着数万民夫来到大江上游，开始热火朝天的修建堤堰。 陆岐则在修建堤堰的地方附近，开辟出山洞，专心修炼。 如果恶蛟察觉来袭，李冰会及时通知他。 …… 山洞中，陆岐趴卧在地上，屏气凝神意守清明，运转离尘真诀，进入修炼状态，吸收天地灵气凝练法力。 他体内如云似雾的法力，丝丝缕缕增加。 忽然，仿佛达到一个蜕变的界限。 陆岐身体一震，周围天地灵气迅速汇聚，形成一个倒置漩涡，被他源源不断吸收入体内。 一团雾气的法力，先是猛然向外一涨，紧接飞速向中间凝聚。 滴！ 一滴类似于水滴滴落的声响。 在陆岐心间响起。 之后又是几声。 一大团如云似雾的法力渐渐消失，最终凝聚成几滴液态的法力。 法力转变，代表他已突破至另一境界。 “凝液！” 陆岐睁开双眼，眼底闪过喜色。 法力雾化成液，他凝液已成，迈入新的境界法力大增！ “此时假若再面对恶蛟，即使没有李冰相助，哪怕我一个人也不再惧他！” 达到凝液后，陆岐信心大涨。 虽然才初入凝液，但他本身血脉不凡，根基雄厚。 再加上他所修炼的离尘真诀玄妙强大，非一般修炼法门可比。 即使初入凝液，在法力方面他也已堪比已结丹的妖怪。 而且还不是仅靠本能修炼的妖怪，是修炼了偏向法力的的法门的妖怪。 他的肉身在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天地灵气的催化与九色琉璃舍利融合，也再度有所增强。 两者相加，陆岐自信此时实力已不弱于李冰和恶蛟多少。 当然，如果想杀掉恶蛟，最好仍是和李冰联手更稳妥。 修炼了一个月，突破纳气达到凝液，对陆岐来说没感觉时间过去了有多久。 他已渐渐习惯，在修炼时外界时间的飞速流逝。 修炼之人都是这般，十年百年也似弹指一挥间。 陆岐继续修炼，稳固境界。 又过去了十数日。 他睁开双眼，察觉到有人到来在洞外等候，向洞外看去。 陆岐站起身，向洞外走去。 深山开辟出的山洞外，李冰衣衫飘飘，带着几分缥缈出尘，御风悬飞在半空。 “李郡守何事？” 陆岐疑惑问道。 “难道恶蛟来袭？” 但他看李冰这副模样不太像。 “修建堤堰过程十分顺利，恶蛟并未察觉。” 李冰摇头，脸上浮现几分欣喜道。 “在下来找神鹿，是因为堤堰已快修建完成。” “哦？这么快。” 陆岐眼神讶异，记得李冰之前和他所说，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现在也就一个半月，堤堰居然就已快修建好了？ “是有些快，时间比我预计的大大提前。” 李冰高兴的点点头。 陆岐和李冰来到洞外，快要修建好的堤堰前。 他变化仙鹤，和李冰飞在高空，往下看去。 两条大江相接处，一座高大堤堰拔地而起。 地上密密麻麻的渺小人影，上万民夫仍在忙碌，不过已可以看出这座堤堰已离完工不远。 滔滔江水奔流到此处，被宛若铜墙铁壁的高大堤堰挡住，绝大部分江水都被迫流入另一条大江。 只剩下少许，漫过高大堤堰，形成小型瀑布，流入大江。 少了大量江水，大江水位已经非常低，露出深邃丑陋的河道，不似以前那般深不见底。 “百姓们建造起堤堰都很卖力，再加上建造堤堰最难最费力的就是开凿运送石料，有我出手这件事却变成了最容易的事，一切都比我想得还省时间。 所以堤堰才得以这么快就即将建成。” 李冰凝视这座在他领头下修建起的堤堰，缓缓讲述道。 他已法力结丹，变化神牛后，体若玄铁金精，力大无穷，能轻易摧城拔寨。 如果他想，凭他一人之力短时间把整座山凿穿都不难，开凿运送山石更不是难事。 他指着堤堰向陆岐，神色严肃，介绍道。 “现在堤堰只剩下最后一小截。 几日后，修上这最后一截，江水就会被彻底挡住，流向另一条大江。 江水改道，大江枯竭后，恶蛟即使修炼对外界感知再降低也会察觉醒来……” 正文 062 必死无疑 陆岐已明白他要说什么。 “所以我们必须现在在堤堰彻底修好前赶回去。” “不错。” 李冰神情冷肃，点点头。 “好，我们这便回返，去斩杀恶蛟！ 这回他绝对再逃不掉！” 陆岐和李冰立即动身，返回蜀郡腹地。 …… 江底。 恶蛟结束修炼，陡然醒来，他睁开碧绿巨眼，惊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江水流动变得特别缓慢，完全没有以前的湍急。 睁开眼后，恶蛟眼前一片明亮，清楚看到江底水草微微飘摇。 日光什么时候能照到幽深江底了？ “不好！” 恶蛟抬头，甚至能透过江水，看到万里无云的天空。 眼前诡异景象，顿时使他瞳孔一缩，心神悚然，一甩尾巴，冲天而起。 哗！ 江水飞溅。 恶蛟轻易的飞出江水，他环顾四周。 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两旁暴露在日光下的深邃丑陋的江道。 此时他如同身处于一道峡谷的底部。 “我的大江！ 怎么会变成这样？” 恶蛟神色震惊。 他盘踞在这条大江中，一向将这条大江视为他的地盘。 之前他更借助这条大江，从那个人和那只鹿妖的手下逃掉。 两人只能眼睁睁看他遁入江底，却毫无办法。 可以说有这条大江在，他便立于不败之地！ 但现在深不见底、滔滔奔流的大江，只剩下可怜之极近丈高的水位！ 虽然这已比许多江河都深了，可是这点江水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恶蛟看着近丈高的江水，心中震动惊疑，简直无法接受。 “李郡守，看来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 天上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恶蛟猛然抬头看去。 陆岐所变化的仙鹤，气息缥缈脱尘，他俯视恶蛟，眼眸冰冷。 李冰御风而立，也俯视着江道之底中的恶蛟，满面凛然杀意。 他们二人从千里之外赶回，没想到恶蛟比他们想象得察觉得要早一些，当他们赶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恶蛟从江底飞出。 “是你们。” 恶蛟抬头看着俯视他的两人，眼中泛起汹涌恼怒。 他很不喜欢两人的眼神，这次看不见上次面对他时的防备和凝重，就像他已是瓮中之鳖，吃定他一般。 “恶蛟，上次让你逃掉。 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陆岐冷笑，话语带着冰冷杀意。 虽然恶蛟提前退出修炼察觉到大江异样，大江没有彻底枯竭。 不过也只剩下可怜的一丈左右，甚至不如李冰变化的神牛站起来高。 一直依仗的大江变成了浅水，恶蛟自然再遁无可遁！ “我的大江变成这样，是你们做的！” 恶蛟眼皮一跳，陡然反应过来，他紧盯两人，有几分气急败坏，身上陡然升起凶暴妖气。 “不单是我们，这是集合了整个蜀郡百姓之力，才能众志成城，使江河改道。 整个蜀郡百姓都想你死，恶蛟你今日必死无疑！” 李冰目光愤恨，朗声道。 吼！ “我杀了你们！” 恶蛟暴怒发出愤怒龙吟，震动两旁河道，闷雷般声音回响不休。 他蛟尾一甩，周身忽然生出一股雾气包裹着他，腾飞而起悍然杀去！ “腾云驾雾？” 李冰眼神微动，并不多么意外。 蛟龙天生便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 这条恶蛟虽然血脉不纯，但毕竟为蛟龙之种。 之前就曾汇聚风云，使天地变色，此时能驾雾飞起，也不稀奇。 不过估计也就仅此而已了，就像之前恶蛟仅能汇聚风云，却不能落雷降雨。 腾云驾雾仅能驾雾，算不得多么厉害。 恶蛟看上去一副气急败坏，不顾一切要杀掉两人的模样。 但从以前他一旦不敌立刻躲入江底遁走的表现来看。 “小心。” 陆岐觉得恐怕事有古怪。 “这条恶蛟也许是装出这副样子，想让我们放松警惕，伺机逃走。” “无妨，他飞不起来！” 李冰催动法器，变化神牛，闷声道。 他所变神牛，身上有几道伤势没有完全愈合。 一个半月过去，之前和恶蛟一战所受伤势，李冰仍未完全恢复。 毕竟他不像陆岐身具九色鹿血脉，尤其有九色琉璃舍利，当日所受伤势没有两三天就已全部愈合。 就连乃蛟龙之种的恶蛟，一个半月过去所受伤势也未完全好，受伤颇重的地方鳞片仍未长出。 哞！ 不过虽然李冰伤势未复，他所变神牛仍不失凶悍，双眼赤红吼叫一声，四蹄踏空，庞大身躯如山般悍然撞去！ 恶蛟驾雾而起，即将飞出两旁好似峡谷的深邃河道。 嘭！ 轰然闷响，血溅长空。 神牛踏空撞来，一头将他又撞回江底。 哗！ 恶蛟身上鳞甲破碎，重重摔回江底，江水被陡然激起数丈之高。 “可恶！” 恶蛟从江底淤泥中爬起，甩了甩发蒙的脑袋。 他方才的确是想蒙骗两人，趁机逃走。 大江已变成这个样子，再不能成为他的屏障。 上一次两人实力，他已领教过。 没有大江，他绝不是这两人对手，可能他就此死在这里也说不上，明智选择唯有逃走！ 可那头该死的鹿妖，看穿了他的目的，让李冰变化的神牛把他撞了回来！ 李冰一个照面把恶蛟撞回江底，身上也又多了一道蛟爪抓出的伤势，鲜血染红皮毛。 但他停也未停，鼻孔喘着白蛇般的粗气，带着恐怖气势，接着凶猛杀去。 上次让恶蛟在眼前逃走，不但陆岐觉得可惜，李冰也是一样，可恨没能一次杀掉恶蛟。 对于吃掉那么多无辜稚童的恶蛟，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越快杀掉越好，却不得不又等待了一个半月，等到差不多修好堤堰使江水改道。 此时再见到恶蛟，李冰变化神牛，理智减弱，心中针对恶蛟的杀意达到了顶点，满心怒火只想杀掉恶蛟。 如果此时恶蛟再钻入幽深江底遁逃，也许连陆岐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将他拦下，他多半会一直追入江底。 “不过，现在也已没有幽深江底可再让这条恶蛟遁逃！” 陆岐也看出这一点，他摇身一变，从缥缈出尘的仙鹤变为气势凶残的凶雕，挟带冰冷杀意，展翅俯冲向与神牛交手的恶蛟杀去！ 正文 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063 同为异类 唳！ 陆岐变化凶雕，发出穿金裂石的鸣叫，展开宽大双翅俯冲而下，伸出宛若铁铸的尖利双爪，气势凶狠，悍然抓去。 唰！ 江底，凶雕如疾电般掠飞而过。 与神牛相斗的恶蛟躲闪不及惨叫闷哼，身上鳞片翻飞，几道尖利雕爪留下的伤痕，鲜血汩汩流出。 恶蛟双目浮现怨恨之色，目光看向凶雕。 嘭！ 李冰所化神牛踏空而来，抬起牛腿带着巨大冲击力道，两蹄如粗壮铁柱般凶暴砸下。 恶蛟才受到陆岐爪伤，转眼又被李冰所伤，巨大蛟首被狠狠踩入河底淤泥中，丝丝鲜血从脑袋上破碎鳞片缝隙中流出，与淤泥江水混在一起。 吟！ 受到这般伤势和羞辱，恶蛟被激起凶性，发出愤怒龙吟般的吼叫，身上释放出凶戾威势，猛然甩动蛟尾。 啪！ 粗壮蛟尾带着雄浑力道，粗暴抽在李冰身上。 李冰近丈高的巨大身躯倒飞而去，撞在一旁如峡谷般的河道上，将之撞出一个大洞。 土石簌簌落下，将大洞掩盖。 恶蛟目光凶狠抬头看向天上，蛟尾一摆，水缸粗细数丈长的巨大身躯，陡然驾雾而起，直冲天际！ 陆岐见恶蛟向自己杀来，眸光冰冷隐带可怕杀意，振翅挟带狂风，身影如电般俯冲而下！ 恶蛟眼中隐带怒火，像直冲他而来，要报方才一爪之仇，也像要突破他封锁逃走。 但不论如何，陆岐都不会让恶蛟飞起的高度能超过两旁河道。 他要把腾飞而起的恶蛟打落回江底！ 一个从江底，一个从半空，两道飞速接近，轰然碰撞在一起！ 刹那之间，两人都伸出利爪向对方攻去！ 陆岐被恶蛟冲撞的巨大力道顶得倒飞而去，胸膛多了一道爪痕，羽毛散落，鲜血飞溅。 恶蛟也重重跌落而回，长满鳞片的身上，再度多了一道爪伤。 身体碰撞，鲜血飞溅，赤裸裸的凶兽搏杀。 这一击可谓平分秋色。 向江底急速低落而去的恶蛟，眼中闪过惊诧震动，碰撞的结果与他想得大不一样！ 一个多月以前，他和陆岐交过手。 在他看来不如李冰给他威胁更大，实力还照他差了不止一筹。 如果不是陆岐和李冰联手，他数十回合内就能解决陆岐。 方才陆岐能抓伤他，他也以为不过是因为他在与李冰所变神牛相斗，被陆岐所乘偷袭所致，如果正面搏杀，陆岐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适才他以为自己与陆岐正面碰撞的结果是碰撞之下他腾飞冲天之势被稍稍阻碍，之后他调整身形再鼓气力，应当就能突破陆岐封锁，远遁而去。 但结果大为出乎他意料，他竟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被打落回江底。 短短一个多月，实力就进步如此，恶蛟不敢相信陆岐在短时间内实力提升居然这样快这样大！ 嘭！ 江水再度被激起数丈之高。 江底淤泥飞溅，两旁河道震动。 恶蛟两次飞起，两次被狼狈的打落回江底，一次由李冰，一次由陆岐。 一而鼓再而衰，他心中深深恼怒之余，不由气势受挫，生出一丝忐忑和恐惧。 “逃也逃不掉，难道今日我真要死在这里？” 哞！ 震耳欲聋的牛吼声陡然响起。 土石被震飞，李冰所化神牛从掩盖的土石之下杀出。 他晃了晃巨大脑袋，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双目赤红怒火汹涌锁定恶蛟，鼻间喘出粗如白蛇的炙热气息，闷声吼道，踏蹄杀去！ “恶蛟受死！” “不，今日死的绝不会是我！” 恶蛟转头见李冰杀来，恐惧之下也生出深深愤怒，眼神凶戾发出蛟龙怒吟，飞身杀去！ 陆岐被巨大力道顶飞，张开双翅在空中稳住身形。 他目光冷厉俯视着与神牛再度厮杀在一次的恶蛟，继续援手杀去！ 神牛与恶蛟相斗，凶雕时常盘旋俯冲而下袭杀恶蛟。 三个庞大凶兽在江底厮杀，水浪飞溅，大地抖动！ 一个半月过去，陆岐达到凝液，法力由雾化液同时得到巨大提升，实力已不弱于恶蛟，再加上同样不弱于恶蛟的李冰。 两人联手对付恶蛟，将恶蛟稳稳的压在下风。 恶蛟面对两人抵挡不及，狼狈不堪。 转眼数十回合而过。 陆岐和李冰身上皆有伤势，鲜血淋漓，为恶蛟蛟爪、蛟尾所留。 不过还是当属恶蛟伤势最为凄惨，身上伤势密布，许多地方鳞片破碎掉落，甚至几道伤势深可见骨，蛟血染红江面，连头上蛟角都被打断了一根。 恶蛟气喘吁吁，眼中闪动凶光狰狞盯着两人，血盆大口微张，露出满嘴尖牙，气势仍旧凶恶，不过看其一身凄惨伤势，总有几分色厉内茬之感。 交手过程中，他曾多次试图驾雾飞起，逃离江底。 但可惜陆岐和李冰联手之下，根本不给他机会。 每次都没有突破两人封锁，每次结果都是被打落江底。 “想杀我，我要你们中一人给我陪葬！” 恶蛟已几分绝望和疯狂，骨子里凶性被彻底激发而出。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最终落在陆岐身上，眼中凶光陡然一增，发出怨恨大吼，主动飞身杀去！ 恶蛟已放弃逃走，多次尝试失败后，对此已死心。 他绝望之下，现在想的就是同归于尽！ 起码也要两人中一人给他陪葬！ 陆岐振翅高飞而上，躲过飞身杀来的恶蛟攻击，他眼皮低垂，目光冰冷俯视着恶蛟。 “同为异类，鹿妖你居然帮着人一起来对付我。 我要你死！” 恶蛟双眼赤红，抬头死死盯着陆岐，声音阴戾，言语中透出深深怒意与杀意！ 他完全无视李冰所变化的神牛。 李冰身躯如山四蹄踏空向他撞来，恶蛟险险躲过。 他看也不看刚刚向他攻击的李冰，驾雾而起，直向陆岐杀去。 此时恶蛟眼中只有陆岐。 他一心想在临死前杀死陆岐，让陆岐同他一起死去！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是起源于李冰，是李冰阻拦蜀郡百姓对他的祭祀，并打伤了他，之后才有后来的事。 陆岐不过是李冰被邀请来对付他。 如果要他想在临死前杀掉一个，似乎应该是李冰才对。 但恶蛟事实上对陆岐更为怨恨、杀意更重！ 正文 064 终得蛟尸 身为异类，陆岐居然帮着人一起对付他，这让同样身为异类的恶蛟感到一种背叛。 叛徒往往比敌人更可恨。 尤其陆岐身上流着比他更为强大尊贵的血脉，心中妒忌也增加了他对陆岐的杀意。 再加上如果不是陆岐实力进步这么快。 适才的大好机会，他说不定已成功逃走。 恶蛟目光狰狞，满身凶戾杀意，疯狂攻击着陆岐。 “人和人有时不能相提并论，异类也是一样。 你残害生灵，我拯救生灵。 我和你绝不相同！” 陆岐语气冰冷回道。 他冷静从容的躲避恶蛟的攻击，并不时反击增加恶蛟身上伤势。 在陆岐看来恶蛟想要不顾一切的和他同归于尽，不过是临死前白费力气的挣扎。 如果在一开始时，恶蛟就有这个心思，不选择试着逃走，而不顾一切的想杀死他，说不定不是没有可能。 可当下恶蛟已在他和李冰联手下被打成了重伤，伤势比他们任何一个都重得多，这个时候再谈同归于尽就可笑了。 李冰踏空而来，与陆岐一起攻击恶蛟。 恶蛟不管李冰，不顾一切的疯狂的只攻击陆岐一人，倒是又给他造成了些许伤势。 但终究还是恶蛟所受伤势更多。 唰！ 陆岐躲过恶蛟凶狠咬来的血盆大口，挥翅横扫！ 铁翅宛若没有开锋的厚背重剑，风声凄厉的扫过！ 呲！ 恶蛟痛叫一声，一只眼睛鲜血迸溅，直接瞎掉。 下一刻，他躲闪不及，被踏空撞来的神牛，结结实实撞中。 恐怖力道轰然爆发。 清脆的骨裂之声。 如被一座山撞中，恶蛟吐血被撞飞而去，身躯在一旁高耸的土壁上，轰然撞出一个大洞，烟尘四起。 恶蛟未等从洞中飞出，李冰再度四蹄踏空，挟带恐怖力道与威势，对大坑中心再度撞去。 嘭！ 又是一声轰鸣与惨叫。 嘭嘭嘭—— 李冰所化神牛双目赤红，发狂一般不断对洞中的恶蛟撞去。 大地与如峡谷般的河道不断抖动。 陆岐展翅，悬飞在空中，眼神冰冷看着这一切。 过了数息，洞中再听不到任何惨叫。 神牛退出洞中，变回李冰。 他气喘吁吁，眼中赤红渐渐退去恢复理智，想起自己刚刚所做皱起眉头，似乎觉得太过凶蛮。 一点不像他平时作风，不过一旦动用法器变化成神牛就是这样，凶蛮易怒，理智减弱。 “死了么？” 陆岐目光扫去。 洞中的恶蛟已气息全无，全身鳞片破碎，两条蛟腿扭曲的不成样子，仅剩的一只眼睛圆瞪着充满不甘与凶戾，不过已失去身为活物的灵光。 陆岐和李冰飞入洞中，他变也变回原形。 “总算除去了这条恶蛟！” 李冰凝视恶蛟尸体，如释重负，叹了口气。 为了杀死这条恶蛟，他可是耗费了不小的力气。 带领上万民夫，耗费大量钱财，修建堤堰，使江水改道，才让其遁无可遁，才将之杀死。 “昔年被这条恶蛟所吞吃的无辜稚童，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他总算为那些惨死的稚童报了仇。 而且恶蛟已死，他可以放心的治理这条大江，造福蜀郡了。 用堤堰拦截江水，使这条贯穿蜀郡的大江几乎枯竭，只是为了对付恶蛟的权宜之计。 之后他还要拆掉一部分堤堰，让江水恢复大半，修建石渠来灌溉蜀郡的田地。 相信有了他修建的一系列堤堰和石渠，蜀郡将变为千里沃土。 李冰想着这些，虽一身疲劳与伤势，心情却渐渐有些振奋。 陆岐也是一身伤势，虽没什么重伤，但也看上去颇为凄惨。 帮助李冰杀掉恶蛟，他可是耗费了不小的力气。 现在还好，该付出的已经付出，现在该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陆岐看着恶蛟尸体，眼神微动，向一旁李冰缓缓开口道。 “李郡守，这具恶蛟尸首于我有些用处，不知能否让与我？ 我可以付出一些东西用作交换？” “恶蛟尸首？” 杀死恶蛟，李冰心情大好，听到陆岐的话稍微一怔，之后高兴答应下来。 “神鹿既然想要，当然可以。 反正这恶蛟尸首对我几乎无用。 神鹿如果有用，尽管拿去好了。” 说着，他眼神感激，真诚拱手道。 “神鹿也不用拿什么东西来交换。 之前洪水来临，神鹿救下数千百姓，之后又冒险与我一同两次对付恶蛟，才将之杀死。 我这个蜀郡郡守，实在惭愧，没什么能感谢神鹿的。 这具恶蛟尸体，如果能对神鹿有用，真是再好不过。” “李郡守言重。” 陆岐眼底闪过欣喜，客气道。 “多谢李郡守，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还是他之前所作所为起了作用。 虽然李冰嘴上说恶蛟尸首对他没用，但一具恶蛟尸首，即使不是纯种蛟龙，也是珍贵之物。 蛟龙角、蛟龙骨、蛟龙筋、蛟龙血等都是宝物，可以拿来炼制法器或炼制灵丹。 如果不是他之前所作所为，让李冰深深感激。 李冰恐不会什么东西都不要，就这么轻易让出。 陆岐之前不辞辛劳从洪水中拯救数千百姓，又冒险和李冰一起对付恶蛟，一切所付出的都值得了。 而且这具恶蛟尸首，对他的意义还不止是一具恶蛟尸首那么简单。 进入这个世界前，他在现世的处境十分不好。 獐统领正下令让手下的旗官和妖兵满山在搜寻他。 如果他不能在离开这个世界后，就立刻凑够献祭开启下个壁画世界的所需之物，多半会有性命之险！ 所以这具恶蛟尸首，对他意义非凡，也许没了它，他就会丧命也说不上。 现在他终于达成目的，得到了恶蛟尸首。 陆岐眼神微动，心中松了一口气，上前收起恶蛟尸首。 “储物法器？” 李冰看着恶蛟尸首凭空消失，眼中掠过惊诧。 法器多种多样，有的偏向于防御，有的偏向于攻击，有的偏向于遁行…… 而其中以储物法器最为稀少。 虽然储物法器说起来作用并不大，不过能装装东西，遇到敌人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但物以稀为贵，稀少决定了它的价值。 一件储物法器还是十分少见珍贵的。 不过想一想陆岐身上更为珍贵少见的瑞兽血脉，也就没有什么了。 “神鹿接下来打算去哪？” 李冰上前询问。 正文 065 又一只妖怪 （二千九） 恶蛟已除去，李冰向陆岐询问接下来会去哪。 他询问过百姓，在数月之前蜀郡从未有过什么关于神鹿的传说，以往洪灾之时，也没人出手救人。 陆岐可能是由其他地方游历至蜀郡，未必会久居。 “我养好伤势，再修炼一段时间，或许就会离开，四处游历。” 陆岐沉吟片刻，回道。 他在壁画世界中能停留时间有限。 估计顶多再停留两三个月。 “果然吗？还是要离开。” 李冰心中一动，拱手道。 “神鹿变化灵鹤在洪水中救下数千百姓，又为蜀郡百姓除去盘踞大江之中的恶蛟。 李冰作为蜀郡郡守，每年此时定会带蜀郡百姓祭祀神鹿，永不忘神鹿对蜀郡的恩德！” “祭祀我？ 李郡守，我何德何能可以受到你和一郡百姓的祭祀？” 陆岐眼中闪过惊诧。 李冰实力并不弱于他，居然要以后每年都带领一郡百姓祭祀他，这让他颇为惊诧。 身为蜀郡百姓，李冰如果组织蜀郡百姓每年祭祀他，这样下去也许等他即使离任蜀郡郡守时，蜀郡当地也会形成祭祀他的习惯和风俗，岂不是说以后后世蜀郡百姓都会对他祭祀。 陆岐连连拒绝，但李冰却十分坚持。 在他看来陆岐所作所为，的确值得蜀郡百姓每年进行祭祀。 而且陆岐身怀异种血脉，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就有这般实力，等真正成长起来，也许不是没有成仙问道的可能。 如果通过每年的祭祀，让他和蜀郡百姓，与这样一位潜力巨大、身怀瑞兽血脉的异类交好、拉上关系，简直再值得不过。 相信等陆岐以后成长起来，凭着这份香火之情，必会对他的后人和蜀郡百姓多有庇佑。 陆岐很快想明白李冰的打算，李冰态度又十分坚决，他也就不再拒绝。 不过可能要叫李冰失望了。 过几个月，他要离开的不仅是蜀郡而已，而是这个世界。 即使他以后成长起来，对此世的蜀郡百姓也无法进行庇佑。 李冰帮着在江底捡拾一些恶蛟之前被打断的蛟角和鳞片后，陆岐把恶蛟的断角残鳞都收入壁画仙地，他返回最开始潜修的那座高山之上，闭关修炼。 就在陆岐以为他会一直修炼到离开壁画世界时，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 半月后。 深夜，月黑风高。 蜀都上方，忽然刮起一阵黑风。 有巨大黑影在黑风中时隐时现，露出两只巨大猩红双眼，宛若两只红灯笼高挂在天际，俯视蜀都中心的李府，声音阴冷宛若闷雷翻滚。 “蜀郡郡守李冰，速速出来见我！” 灯火通明书房中，李冰披衣坐在桌案后，秉烛处理政务。 恶蛟被除去后，治理蜀郡修建石渠与其他堤堰的事情，正式提上议程。 如何通过堤堰与石渠，控制江水灌溉整个蜀郡田地，不是简单之事。 不像之前对付恶蛟，只需修建一道堤堰堵截江水便可，这半月以来，他都为此忙碌。 “嗯？” 听到上方闷雷声音传来，李冰陡然一惊，连忙飞出府衙。 他感受到上方那股完全不下于恶蛟的强大妖气，果断催动法器变化为神牛。 李冰所化神牛身躯庞大踏空而立，与黑风中的巨大妖影隔空对峙，闷声问道。 “哪里来的妖怪？意欲何为！” 他眯眼看去，只能看出黑风中的妖影，双目赤红似血，长着巨大双翅似是禽鸟，但具体原形是何，却看不出。 “你想必就是李冰？” 黑风中传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不错！” 李冰目光凛然，他感到对方阴冷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在他与恶蛟一战后身上没有痊愈的伤势上停留了一下。 “好！” 妖影确认了李冰身份，他从李冰身上伤势收回目光，冷笑了两声，一扇翅膀，天上大团黑风部分散去。 里面十数个人影显露而出，身穿单薄衣衫，男女老少皆有，昏迷不醒，似是城中百姓被他所掳。 “李冰，三日后子时拿蛟精尸首，恶蛟死去的江岸旁找我。 换回这十几人的性命。” “你若不来，我就把他们统统杀掉，到时这只是一个开始！ 拿不到蛟精尸首，我保管你治下蜀郡鸡犬不宁！” 说罢，妖影桀桀怪笑两声，语气阴戾狠毒，被黑风一裹，迅速远去。 “休走！” 李冰双目一凝，想要拦截妖影救下百姓。 但他伤势未复，驾驭黑风的妖怪速度又齐快无比，没有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其飞速消失在天边。 独留李冰一人站在夜风之中脸色铁青难看，紧盯其消失方向眼中惊疑不定。 …… 翌日。 李冰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来到陆岐潜修的山洞拜访。 治下百姓被掳走，他当然要救。 但是恶蛟尸首已被他交给了陆岐，他只能来求陆岐。 见到陆岐后，李冰将昨晚事情一一讲述。 “……” “李郡守是说昨夜有只妖怪，掳走城中百姓，叫你两日后的夜间子时拿恶蛟尸首去换？” 因李冰上门而停下修炼的陆岐听了此事，眼中流露出惊诧与疑惑。 “是的。” 李冰皱眉点头，眼中浮现一抹忌惮。 “那只妖怪给我感觉，实力丝毫不下于恶蛟。” “怎么会有这种事？” 陆岐对此心中惊疑万分。 李冰斗蛟的故事中，原本并没有这一出事。 故事以恶蛟被杀死后就结束了，并没有描述之后有妖怪来索要恶蛟尸首，又生事端。 “难道是故事没有讲述这一部分。” 陆岐目露思索之色。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李冰斗蛟主要就讲了他和恶蛟相斗最后杀死恶蛟的事。 也许再对付其他妖怪是另外的事，就没有再赘述。 “或者，又是因为我的到来而生出的变数？” 陆岐目光一凝，想起九色鹿世界发生的事。 原本故事中，九色鹿展现神威后，国主就带着大军退去了。 但因为他救了一支迷路的商队，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最后九色鹿被国主逼得舍身死去，他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九色琉璃舍利融入体内。 “现在这只妖怪的出现，会不会也是我改变了一些什么东西，所引来的？” 陆岐的到来，使故事发生巨大变化，背离了原本的剧情。 至少数千百姓在洪水中得救，还有在千里之外修建堤堰使江水改道这件事，都是原本故事中没有的。 他不由猜测，会不会是这两件事引发的祸端。 “神鹿，眼下人命关天。” 李冰见陆岐陷入思索良久，他略带迟疑开口道。 “能否借恶蛟尸首一用，去换回我治下百姓？” “当然可以。” 陆岐回过神，眼神一动，看着李冰道。 “恶蛟尸首虽然宝贵，但再宝贵也不及十几条鲜活的人命。 更遑论，恶蛟尸首本就有一部分是属于李郡守的。” “多谢神鹿。” 李冰神色郑重，拱手道谢。 “不过……” 陆岐沉默半晌，沉声道。 “那妖怪行事鬼祟阴毒，就怕我们即使乖乖交出恶蛟尸首，他可能也不会遵守诺言交出那些百姓。” “神鹿说得是。” 李冰想起昨夜遮蔽夜空的黑风，以及妖怪身上的凶厉妖气与给他的阴冷之感，深深皱起眉头。 虽然不能凭这些以貌取人。 但昨夜妖怪掳走百姓用来威胁他的卑鄙手段，以及最后走时威胁他不交出恶蛟尸首就让蜀郡鸡犬不宁时语气里透出的阴戾狠毒，可以断定这只妖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与这样的妖怪做交易，不能指望他乖乖遵守诺言。 不得不防！ “那只妖怪为什么索要恶蛟尸首？” 陆岐眼神疑惑，低声喃喃。 恶蛟尸首可用来炼制灵丹，炼制法器，的确宝贵。 但也要看在谁的手里。 如果自己不会炼制灵丹、法器，也不认识会炼制灵丹、法器的人，恶蛟尸首也只有放着慢慢腐烂的份。 他想要恶蛟尸首，是要用来献祭开启下一幅壁画。 而这只妖怪，要恶蛟尸首是要干什么？ 难道他要拿来炼制灵丹或炼制法器？ 即使在修炼之人中，会炼制灵丹和法器的人都是极为罕见，更别提一向缺少传承的妖怪。 炼制灵丹与法器，不是像修炼法力与修习法术一样，有法门和法术的传承就行，更需要良师的悉心教导、传授经验，和耗费大量天材地宝的上手试炼。 会炼制灵丹、法器的妖怪，听都没听说过。 这只妖怪向李冰索要恶蛟尸首，多半不是为了炼制灵丹、法器，那他目的是什么？ 陆岐心中疑惑不已。 正文 066，蝙蝠精与金羽 无名荒山上，幽暗阴冷的山洞。 一道妖影倒挂在洞顶，背生肉翅，相貌丑陋似鼠，嘴生尖锐獠牙，长着丑陋的体毛。 他双目赤红，埋头在一人脖颈之上，发出滋滋之声，如在贪婪喝着什么东西。 半晌后。 一具眼窝深陷的干尸，被扔到地上。 地上已堆积了数具尸体。 角落里还有七八人，昏迷不醒，双眼紧闭，面色灰白。 “桀桀！” 蝙蝠精稍稍饱餐过后怪笑着，眼神阴冷如同看死人一般，扫过角落里的几人。 事实上这些人即使不被他吸干全身鲜血而死，也活不了多久。 他所修炼的黑风术，鼓荡妖风裹挟自身遁行。 这些凡人被他用黑风术掳来，阴冷妖风侵入骨髓，已难救治，即使他也救不了。 剩下唯一价值就是给他提供鲜血，让他饱餐几顿。 蝙蝠精从未想过用这十几人去和李冰真正交换恶蛟尸首。 不然交易前的三日里，他还要照顾这些人，太过麻烦。 到时再随便抓些人就是了。 从李冰手里骗来恶蛟尸首后，他会直接离开。 “恶蛟尸体……” 想到恶蛟尸体，蝙蝠精眼神一阵炙热。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奇异的羽毛。 羽毛似黄金所铸，光芒黯淡，隐带裂纹，但隐带一股凶戾可怕的妖气，让人止不住心神颤抖，散发惊人的锋锐之意，令常人无法直视，似乎仅看上一眼都会被它刺伤。 蝙蝠精倒挂在洞中，小心翼翼拿着手中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碎的金羽，双目火热紧盯着它，吞了吞口水，如同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也不知蛟尸到手后，能不能修复这件宝物？” 这次就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他可是冒了不小的风险。 蝙蝠精的修炼之地不在蜀郡，而在千里之外的深山中，他偶然听到有人在修建堤堰。 听说堤堰是为对付蜀郡一只盘踞江中的恶蛟所建，为防止恶蛟逃入江底遁逃无踪，所以修建堤堰使江水改道。 最后堤堰建成，江中恶蛟也成功被蜀郡郡守李冰和一只神鹿联手诛杀。 他听到恶蛟被杀死，有一具蛟尸时，立刻想到这件他机缘巧合得到，似乎以前遭受过重创的宝物。 想及这件已快要崩碎的宝物的跟脚，他猜测也许蛟尸会对这件宝物的恢复能起些作用。 初时，蝙蝠精有些忌惮李冰和陆岐，因为他不清楚两人实力，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之后听说诛杀恶蛟，李冰和陆岐也都各自受了不轻的伤势。 半个月过去，伤势应当都未好转，实力未在顶峰。 再加上他修炼的黑风术，逃遁齐快。 即使不敌，或许也能逃走。 他才壮着胆子，打起恶蛟尸首的注意。 昨夜，蝙蝠精去到蜀都，先在城中掳了十数个百姓，紧接才唤出李冰。 十数个百姓的作用，一者是在情况顺利之下，用来威胁李冰交出恶蛟尸首。 他打听到恶蛟尸首没有被李冰带回蜀都，应该是被那只所谓的神鹿所得。 但他找不到神鹿，不过李冰应该能找到神鹿，因此他威胁李冰，让李冰去找神鹿，讨要恶蛟尸首。 二者是怕李冰实力强横，他当场陷入危险境地，好拿十几个百姓来威胁李冰，放自己离去。 所以昨夜，他虽驾驭妖风去到蜀都上方，夜袭蜀都惊醒全城百姓，指名道姓让李冰出来见他，行事作风看上去猖狂嚣张。 实际上，当时他内心也一阵忐忑不安。 生怕李冰实力强横，不是他所能对付。 幸好和李冰见面后，蝙蝠精感觉李冰隐隐给他的威胁和压力并不大，而且身上肉眼可见许多伤势未曾好转。 而后他才放下心，嚣张的当着全城被惊醒的百姓的面威胁李冰，叫他三日后子时，去诛杀恶蛟的江岸旁，拿恶蛟尸首换回十几个蜀都百姓。 和李冰照过面后，蝙蝠精对那只所谓神鹿的实力，也大致有了解，应该与李冰差不了多少。 当然两人实力即使未在顶峰，联起手来他多半也是不敌。 不过，他并不需要从两人手中强夺恶蛟尸首。 得到恶蛟尸首后，他只需比两人遁逃得快即可。 “虽然这次所做，必会导致我和那李冰与鹿妖结仇。” 蝙蝠精紧盯手中金羽，心中炙热，低声怪笑。 “可是假如能使这件宝物恢复。 一切便都值得！” “他们若敢事后找上门寻仇。 我就用这件宝物，将他们全部斩杀！” 蝙蝠精轻轻挥动金羽，宛若在挥舞什么兵器，眼神猖狂阴戾。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寂静夜晚，月如银盘，高挂天际，繁星如斗。 呼！ 江岸旁，江水滔滔。 恐怖黑风从远处天边，呼啸而来。 待黑风散去后。 江岸边多了一道散发阴冷气息的妖影，及十数个人昏迷不醒躺在地上。 他抬头凝视天上明亮月色，眉头微皱。 蝙蝠昼伏夜出，选在子时交易，自然是他喜欢晚上。 苍茫夜色，也可在一会掩护他得手遁走时，发挥作用。 但没想到今晚的月光如此明亮。 这让天性趋暗的他，本能一阵不大舒服。 蝙蝠精站在岸边，等了片刻。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呼！ 子时将近，两道身影从天边飞来。 蝙蝠精凝目看去，嘴角勾起冷笑。 凶鹰眸光冰冷，振翅飞来。 神牛威势凛然，踏空而行。 蝙蝠精在凶鹰身上停留了一下。 他知道着这凶鹰，估计就是那与李冰联手斩杀恶蛟的鹿妖所变。 传闻这只鹿妖，曾在之前蜀郡洪灾时，救下数千灾民，似乎曾展现过变化之术，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没有伤势？” 蝙蝠精目光仔细扫过凶鹰身上，并未发现什么伤势，他不由脸色一僵，眼中闪过惊诧。 “难道当时与恶蛟一战所受的伤势，这只鹿妖半个月内全部恢复了！” “还是说他只是施展变化之术，把伤势隐去了？” 蝙蝠精惊疑之下，本能皱起眉头，随后又快速舒展开来。 没关系，不管这只鹿妖伤势好未好，他也不会和两人交手。 反正拿到恶蛟尸首后，他就会立即遁走。 正文 067，劝说与识破 蝙蝠精对自己黑风术的遁逃速度十分自信，他保证两人追不上他。 把目光从凶鹰身上移开，转而落在踏空而来的神牛背上，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炙热。 神牛宽厚背上，背负着一具尸首，蛟首鱼尾，长约数丈，浑身鳞片披覆，虽已死但凶威犹存，隐隐散发可怕威势。 蝙蝠精能从这具尸首上感觉到，这只恶蛟如果活着，实力绝不下于他！ 如果再有大江做掩护，他绝对奈何不了这只恶蛟。 不过幸好，他不用为怎么杀掉这只恶蛟而头疼。 有人已帮他把恶蛟杀掉，还在他巧使手段之下，将尸体给他乖乖送来！ 蝙蝠精眼底掠过一抹得色。 “原来是一只蝙蝠。” 陆岐振翅向江岸处飞去，瞧见岸边散发可怕妖气的丑陋妖怪，冰冷眸光微凝。 李冰告诉他，当时黑风中隐见妖影拥有双翅，疑为禽鸟化形后，他便猜测这只妖怪的原形。 鹰、隼、雀、鸽……甚至家禽里的鸡、鸭、鹅，他都猜了个遍。 没想到竟是一只蝙蝠所变，蝙蝠严格来说并不算禽鸟，不过也拥有着双翅。 “蝙蝠？” 李冰背负恶蛟尸首，看清楚月光下江岸旁的丑陋妖影后，也是有些惊讶，显然他也全猜错了。 紧接他目光向蝙蝠精脚下十数个昏迷的人影投去，眼底闪过焦急与担忧。 这些人因为恶蛟尸首缘故，遭了无妄之灾，李冰心中颇为愧疚。 “站住！” 站立在江边的蝙蝠精，见两人越飞越近，陡然开口，声音阴冷刺耳，划破深夜寂静。 他饱含威胁的目光，瞟向脚边的十几个昏迷的人影。 “就在那里停下！” “再靠近，我就杀掉这些人！” 两人受到威胁，缓缓落下。 陆岐落到地上后，没有变回原形，他扫了一眼颇为眼熟的周围。 这里就是他和李冰联手杀掉恶蛟的岸边。 没想到仅半个月过去，他和李冰又要在这里面对一只强大妖怪。 不过和当日不同，此时枯竭的江水已恢复大半，哗哗奔涌流淌，一会再打起来，战场也不会再在江中，而应该是在天上。 陆岐扫过蝙蝠精背后两只宽大丑陋的肉翅。 他记得李冰和他所说，这只蝙蝠精来去遁行，并不是靠身后双翅，而是鼓动黑风裹挟自身而行。 “一只会法术的妖怪，可不常见。 一会不得不防，他会其他法术。” 陆岐眼底浮现谨慎之色。 嘭！ “妖怪！ 你要的恶蛟尸首，我已给你带来！” 李冰所化神牛将沉重的恶蛟尸首甩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紧盯蝙蝠精，低声怒喝，震动江边。 “速速把人放了！” “有了这具蛟妖尸首，我就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或许那件宝物也许就能恢复！” 蝙蝠精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恶蛟尸首，眼神炙热无比。 听到李冰的话，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冷笑道。 “好，你先把恶蛟尸首掷过来。 得到恶蛟尸首，我发誓绝对不动这些人一根毫毛，立即离去！” 陆岐看到蝙蝠精的神态，更加好奇蝙蝠精要恶蛟尸首做什么。 因为看他这副模样，不像是仅因为恶蛟尸首的珍贵，而是极度渴求与需要，似乎有巨大的用处，迫不及待想要得到！ 虽然蝙蝠精嘴上发誓，但李冰并不相信他。 一旦把恶蛟尸首交给蝙蝠精，蝙蝠精就再无顾忌，到时如果他做出什么事，也为时已晚。 李冰一阵迟疑，将目光投向陆岐。 “你先把人都送过来。 我们自然会把你想要的恶蛟尸首给你！” 陆岐眼神冰冷，凝视蝙蝠精，反劝说蝙蝠精先将人送过来。 “说实话，我们不会炼制灵丹，也不会炼制法器，这具恶蛟尸首虽然宝贵，但对我们用处并不大。 与此相比，我们更看重这十几人的生死。” 其实陆岐并不怎么看重十几人的性命。 但他怕蝙蝠精得到恶蛟尸首，人又在他手里，李冰有所顾忌，一会不好将蝙蝠精留下。 虽然即使没有李冰，他一人也有不小把握将蝙蝠精留下，但终究是两人一起对蝙蝠精出手更稳妥！ 陆岐眼底隐秘掠过森冷杀意。 蝙蝠精敢打他手中恶蛟尸首的主意。 他对其杀意十分坚决，今日他绝不会叫蝙蝠精带着恶蛟尸首活着离开！ 恶蛟尸首是他的，蝙蝠精死后的尸体也会是他的！ 蝙蝠精闻言，皱起眉头，似要开口再说什么，与陆岐讨价还价。 “等一下！” 李冰忽然出声道。 他目光扫过蝙蝠精脚下十几个人。 “为什么少了两人？” “少了两人？” 蝙蝠精目光扫过地上昏死的十几个人。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他眼中掠过一抹惊慌。 蝙蝠精没想到当时月黑风高，他散去部分黑风，就让李冰只看了两眼被他所掳的百姓，没想到那个时候他也那般冷静，短短两眼就记下有多少人。 之前他从蜀都掳走的人，都已被他吸干鲜血而死变成了干尸，这些是他赶来路上又随手抓的。 自始至终，连抓人的蝙蝠精都没记住，他抓了多少人。 因为那些人，对他来说不过是血食而已，不值得他多费心思，多看两眼。 但眼下似乎李冰居然记住了。 蝙蝠精也不确定李冰是不是真的记住了，还是诈他。 他抬起头不动声色，声音沉稳，不见有丝毫慌乱，语气故作不耐道。 “没有少，你记错了！” “不，我没有记错！ 而且这些人，根本不是你三日前抓走的那些！” 李冰所化神牛，又仔细辨认了一番，眼中怒火汹涌，鼻间喘出白蛇般粗气，语气肯定道。 眼下虽是晚上，但他身为修炼之人，对他来说这点距离对他来说与白昼没有多少区别。 地上这些人多是粗手大脚，皮肤黝黑、粗布衣裳，根本不像久住在繁华蜀都里的人。 倒像是蝙蝠精又从附近哪个村庄里新抓来的。 他将自己所发现的一讲述。 “我倒是小瞧你。” 蝙蝠精见被识破，有些恼怒，眼珠一转，冷笑道。 “不错，之前从蜀都城里被我抓走的那些人，已被我杀了！” “但难道之前我从城里抓的那些人是人，而这些从村庄里抓的人就不是人？” 正文 068，哪个是本体 蝙蝠精眼神玩味看着陆岐和李冰，冷笑说着出诛心之言。 听闻李冰刚进入蜀郡时，遇到蜀郡百姓祭祀恶蛟，为了救下一对未曾谋面童男童女，毫不犹豫与恶蛟对上，废了好大力气才斩杀残害百姓的恶蛟。 陆岐更不辞辛劳从洪水中救下数千人，与李冰一起斩杀恶蛟。 他相信哪怕这些人不是他从蜀都掳走的那些人。 李冰和陆岐也会乖乖接受他的威胁。 “你居然杀了他们！” 听到那些人已被杀死，李冰所化神牛怒火汹涌看着蝙蝠精，差些按捺不住杀意，直接杀向他。 但顾忌到蝙蝠精脚下十几个人，才没有妄动。 对于他来说，被从蜀都里掠走的是人，而这些村庄里的百姓，他们性命当然也同样宝贵！ “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些无辜之人？！” 陆岐眼底掠过一抹异芒，听闻之前被掠走的人已被杀掉，似乎也十分震怒，质问蝙蝠精。 蝙蝠精见李冰和陆岐即使怒气冲天，对他咬牙切齿，也不得不压抑怒气，顾忌万分不敢上前，猖狂冷哼道。 “人不吃东西会饿死，他们醒着也一定不断想着逃走。 我总不可能看守照顾他们三天。 正好我每日都要享用血食，于是就吸干了他们的血。 不过你们放心，我特意又捉来十几人，和你们交换恶蛟尸首！” 说着，蝙蝠精脸上露出残忍的冷笑。 “该死！ 我一定要将你除去！” 李冰所化神牛眼中杀意翻涌，愤恨之极，鼻间喘出白蛇般的粗气，发出闷声大吼道。 “很好。” 陆岐听闻此话，表面上也更加愤怒，心中却冷笑。 他的目的已达到，刚才那句看似没什么用的废话，就是要引蝙蝠精说些猖狂得意的话，进一步激怒李冰。 蝙蝠精想要他的恶蛟尸首，他自然不会放过蝙蝠精，蝙蝠精不弱于恶蛟，虽然没有特殊的蛟龙血脉，但其尸体也可以用来献祭。 三日里他曾几次向李冰说过，蝙蝠精行事卑鄙阴毒，这种妖怪为避免其以后再对其他无辜之人造成更大危害，如果有可能最好还是将之除去！ 不然放走了他，也许日后遭殃的就不再是十几个人，有可能是千人万人。 有了他之前的故意提醒与铺垫。 现在李冰再见到蝙蝠精的杀人如麻、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相信他对蝙蝠精的杀意已十分强烈。 一会即使蝙蝠精不再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用人质来交换，李冰估计也绝不会放走蝙蝠精！ “杀我？” 蝙蝠精听到李冰怒吼，眼神阴鸷，伸手一摄。 地上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影，被他摄入掌下。 蝙蝠精抓着那人脖颈，相信只要稍一用力，那人立即会被捏碎骨头杀死。 他神色玩味，对陆岐与李冰，冷笑威胁道。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杀我？” 哞！ 李冰所化的神牛，有些按捺不住杀意，当即就要踏蹄杀出。 一旦动用法器变化神牛，他的理智就会降低，变得易怒冲动，受到蝙蝠精三番两次的刺激，他已有些忍耐不住，不顾一切要杀掉蝙蝠精。 “李郡守，勿要冲动。” 陆岐装作顾忌人质，挥翅将他拦住。 他倒是不怕李冰冲上前，导致那人被蝙蝠精杀死。 但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蝙蝠精既然想要恶蛟尸首，他怎么也要让蝙蝠精摸到过恶蛟尸首后再说。 陆岐拦下李冰，转头看向蝙蝠精，装作压抑怒气，冷厉道。 “蝙蝠精，既然你要恶蛟尸首，我们就给你。 希望你拿到东西后，能老实的遵守诺言，把人放了！” “好！” 蝙蝠精冷笑着，随手将人扔到一旁。 他的目的是恶蛟尸首，拿到恶蛟尸首，这些人杀不杀无所谓。 陆岐眼神微凝，挥翅一扫。 对上的恶蛟尸首横飞而去。 蝙蝠精将恶蛟尸首接下，脚下大地猛然塌陷。 他看着怀中恶蛟尸首，眼中闪过炙热。 “终于得到了，有了这具尸体，我那件宝物也许就能恢复了。“ 蝙蝠精如愿得到恶蛟尸首，心中狂喜，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猜测是否正确。 但他仍保持理智，知道这里不是地方。 “恶蛟尸首已交给你。 你还不放人！” 李冰用力的刨动蹄子，闷声怒喝！ 蝙蝠精眼中浮现狡猾之色。 他知道李冰和陆岐此时一定十分想杀了他。 估计等这些人一脱离他手中，李冰和陆岐立刻会动手，扑杀上来。 “既然你们想要这些人，我就给你们！” 蝙蝠精挥手一扫，一阵黑风陡然生出。 卷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十几个人，将他们胡乱掷去。 “不好！” 准备动手的李冰，没有预料到这一手。 江岸旁尽是卵石，如果放任这些人摔落到地上，万一摔到要害，或许会有性命之险。 他连忙救援。 陆岐也装作心急的模样，出手救人。 “后会有期！” 蝙蝠精见两人慌乱不已，再顾不得他，狂笑道。 他没有横抱数丈长的蛟尸，而是抓着恶蛟尸首仅剩的一只角，以一副猖狂得意的姿态，提着恶蛟尸首，驾驭黑风升入高空。 数千斤的蛟龙尸首，颇为沉重。 蝙蝠精提着这样一具尸体，黑风遁行受到影响，速度不比往常。 不过，他并不在意。 蝙蝠精只会一门黑风术，漫长时间下来早已将这门法术炼至大成。 他自信即使有恶蛟尸首的拖累，身后两人也无追上他的可能！ 蝙蝠精升入高空后，正要飞走。 呼！ 七八只体型巨大的凶鹰眼神冷厉，振翅挟带劲风，从四面八方包围飞来。 “分身术？” 蝙蝠精眼神诧异。 目光一扫，他便知道这些凶鹰，估计是陆岐分出的分身所变。 应该是陆岐及李冰出现的时候，他这些分身就已在周边悄然埋伏好，就等他升空飞走拦截他。 不过分身终究是分身，比不了本体强大。 尤其一口气分出这么多的分身，每一具分身的实力，应该更为弱小，不堪一击！ 蝙蝠精虽这样想，却也没有放松警惕。 他忽然想到，也许方才一直和他面对面的陆岐，并不是本体，而是分身。 这里面有一只凶鹰，才是陆岐本体所变。 一旦撞上本体，他被拖住，容易被岸边的李冰追上来，前后夹击！ 正文 069，你可以试一试 “不过……” 蝙蝠精冷哼一声。 这么多只凶鹰，即使真有一只是本体，他就不相信自己那么倒霉，随便选一个方向正好撞上本体。 蝙蝠精颇有急智，迅速冷静下来。 他随便挑了个方向，直接强闯！ 呜呜！ 风声凄厉。 蝙蝠精驾驭黑风，呼啸而去。 唳！ 两三只凶鹰发出穿金裂石的鸣叫，往一起聚拢，振翅挥爪抓去！ 蝙蝠精眼神阴戾，一手提着恶蛟尸首，一手挥拳打去！ 凶鹰的尖利鹰爪未等抓中蝙蝠精。 嘭！ 蝙蝠精挥拳轰在朝他最先袭来的凶鹰上。 下一刻，凶鹰爆散为一团云气。 “分身！” 蝙蝠精心中微松。 他猛然抡起数千斤的恶蛟尸首，将恶蛟尸首当做武器，向另一只凶鹰抡去。 咻！ 数千斤恶蛟尸首被如鞭子般抡起。 第二只凶鹰也躲闪不及，被抽爆为云气。 “又是分身！” 蝙蝠精阴戾目光放在最后一只凶鹰上。 电光火石间，两只凶鹰分身已被他解决。 在解决掉最后一只，这个方向的前方，便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而一旦拉开距离，即使其他反向有陆岐的本体，也绝再无追上他的可能。 蝙蝠精反手又抡起恶蛟尸首，撕裂狂风，带着恐怖力道砸去。 他欲要故技重施，解决最后一只凶鹰。 即使只剩下一只凶鹰，蝙蝠精也没有放松警惕，目光紧紧盯着它。 以防这最后一只凶鹰，就是陆岐本体所变突然爆发出强大实力。 就在拦路的最后一只凶鹰即将也被杀掉之时，突生变故！ 但变故不是来自于最后一只凶鹰。 而是来自于蝙蝠精抡起的恶蛟尸首。 水缸粗细的恶蛟尸首忽然张开血盆大口。 一道黑影闪电般从中袭出！ “啊！” 蝙蝠精猝不及防，欲要闪躲，却没有躲开，发出凄厉惨叫！ 一只眼神冰冷的鳄妖，张开长满尖利牙齿的长吻，死死咬住他提着恶蛟尸首的手臂，陡然身形一扭！ 撕拉！ 随着鳄妖扭身翻滚，蝙蝠精整条手臂被撕下血洒当空！ 彻骨剧痛下！ 蝙蝠精难以维持法术，向空中跌落而下！ 任恶蛟尸首与蝙蝠精手臂掉落而下，陆岐摇身一变，变为凶鹰，振翅杀去！ 恶蛟尸首坚若玄铁，即使从空中跌落，也不会损伤分毫。 当下要紧的是解决这只蝙蝠精！ 蝙蝠精捂着鲜血喷涌而出的断臂处，扇动背后双翅，在空中稳住身形，神色痛苦扭曲，见陆岐杀来，眼中闪过惊惧之色。 他没有想到，江岸旁一直和他面对面说话的凶鹰，不是陆岐本体，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袭来的七八只凶鹰里也没有陆岐本体，陆岐本体居然一直隐藏在恶蛟尸首中，一现身便将他重创。 唰！ 面对心神未定的蝙蝠精。 陆岐快速袭来，挥爪攻击，在他身上又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蝙蝠精剧痛之下，挥臂横扫，逼退陆岐。 陆岐目光冰冷，看着断臂重伤狼狈万分的蝙蝠精。 其他凶鹰分身，纷纷围了上来。 哞！ 岸边十几人已被救下，李冰所化神牛也踏空而来。 他向陆岐看来，歉意瓮声道。 “神鹿，抱歉。 刚刚我差些没有控制住自己。” 陆岐变化鳄妖藏身恶蛟尸首中，伺机袭杀蝙蝠精，李冰是知道的，这是他们两人提前商量的。 但他一变化神牛后，理智削弱，莽撞易怒，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方才恶蛟尸首未到蝙蝠精手里时，他差一点忍不住动手，幸好陆岐将他拦下，提醒了他，将他理智拉了回来。 “李郡守，客气。” 陆岐也知道李冰法器的缺陷，没有放在心上。 李冰变化神牛后的确容易冲动莽撞，不过有人提醒一下就好。 “委屈神鹿了。” 李冰低头示意，惭愧道。 “可惜李冰不会变化之术，不然一定以身相代。” “没什么，只要能斩杀掉这只恶妖，不让他再活在世上残害他人，一切都值得！” 陆岐知道李冰指的是指他变化鳄妖藏身恶蛟尸首中，冷声道。 刚刚他从分身角度，看到了一切。 不得不说，蝙蝠精驾驭黑风的遁行速度，比之前李冰所描述更要快上数分，而且这还是提着数千斤恶蛟尸首的结果！ 不这么做，只怕没有其他办法，阻止蝙蝠精的遁逃，将他留在这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将蝙蝠精拦下，一切都值得。 蝙蝠精虽然实力并不比恶蛟强多少，但假若有选择，陆岐和李冰宁愿再面对一次恶蛟。 因为恶蛟起码已有办法克制，可蝙蝠精的黑风遁行之术实在厉害，来去如风。 他们两人没一个人能追上，只能动用下策。 蝙蝠精捂着断臂处，看着将他包围的陆岐和李冰两人及凶鹰分身，脸色痛苦难看，额头冷汗流下。 原本他得到恶蛟尸首已准备离开，找个地方验证自己的猜测，畅想恢复那件宝物后实力大增！ 可居然转眼间，一切成空！ 不但失去恶蛟尸首，更被袭杀，断臂重伤。 蝙蝠精眼中充满忌惮，如临大敌，目光在陆岐及李冰身上转来转去。 其他陆岐的分身还好，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可陆岐本体和李冰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堵住，他难以再施展黑风术逃离，稍有异动就会遭受攻击！ 两人实力都不弱于他，而且他眼下身受重伤。 一旦打起来，恐怕凶多吉少，可能会就此留在这里！ “让开！” 半空中，蝙蝠精向陆岐两人眼神示意地上江岸旁躺着的十几个人，语气阴毒，恶狠狠威胁道。 “那十几个人还在江岸旁。 我如果不顾一切向他们杀去，你们未必能拦住我！” 时间紧急，李冰和陆岐分身把人接下后，就连忙赶来，堵截蝙蝠精，所以那十几人仍躺在岸边。 蝙蝠精故技重演，欲再用那些昏迷的人来威胁陆岐和李冰。 “你可以试一试！” 但陆岐却不再吃他这一套，冷声缓缓道。 如果说蝙蝠精实力尚在全盛时期，他和李冰联手也没有多少把握将之拦住。 可其已断一臂，再想突破他们两人联手，回到江岸旁，将那些人杀掉，那就是妄想了！ 正文 070，别想得到 “好！ 那就看看你们能不能护住他们！” 蝙蝠精捂着断臂，脸色难看，眼神恼怒之极，咬牙切齿道。 他扇动背后双翼，欲突破陆岐两人阻拦。 蝙蝠精也是走投无路，他虽然也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在两人联手阻击下，回到江岸。 但眼下这已是他唯一生机。 如果从这里到江岸的这点距离都突破不了，那他又何谈逃走。 “只要能随便抓到一个。 我今日就能活下去！” 蝙蝠精双目狠厉，咬牙扇动背后双翼，猛然冲出！ 抓到了人，他就可以用来威胁陆岐和李冰，放自己离开！ “妖怪，你妄想！” 李冰怒视低喝，声如闷雷，雄壮身躯四蹄踏空，悍然杀去。 对于蝙蝠精，他早就按捺着杀意。 此时终于能动手，他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 蝙蝠精把人当做血食、杀人无算，今日他一定要将之除去！ 陆岐气势凛然，身躯如一座小山般，挟带恐怖力道，狠狠撞去。 蝙蝠精才有了动作，振翅冲出，就见身高近丈的神牛凶猛撞来，心神惊惧，连忙躲闪。 他摇身闪躲，与李冰所化神牛擦身而过。 呼！ 未等蝙蝠精稳住身形，数只凶鹰挟带凶厉之势从各个方向迅疾袭来！ 蝙蝠精只剩下一只手臂，如何抵挡这么多只凶鹰。 他振翅躲避，挥拳将其中一只打得爆散为云气。 唰！ 下一刻，一只凶鹰在蝙蝠精身后闪过。 蝙蝠精痛叫一声扭头看去，身后一对肉翼上多了数道血痕，他心中暗道不好。 陆岐的几个分身，实力虽不够和他正面交手，却也有伤到他的实力。 呼！ 前方劲风袭来。 蝙蝠精连忙转头，见一只凶鹰眼神冷厉，速度齐快，从刚刚他所记住的陆岐本体所在方向，悍然袭来，给他的压迫前所未有的强。 他立即知道这只凶鹰是陆岐本体，如临大敌，挥拳扫去！ 陆岐被他手臂力道上震飞出去。 蝙蝠精的手臂上却也多了数道血流如注、皮肉翻卷的爪伤！ 陆岐并不和蝙蝠精硬拼，挥翅稳住身形。 趁两人交手之际，他控制分身又从蝙蝠精背后袭杀，给他肉翼上再次留下几道血痕。 他的分身实力不足，不足以对蝙蝠精造成重伤，但蚁多咬死象，一点点伤势叠加起来，早晚会变成重伤。 蝙蝠精连番两次肉翼受创，立即反应过来陆岐想废掉他身后双翼。 黑风术乃为遁行之术，不适合交手时的灵活躲闪，他双翼一废，实力会再次大跌。 可他身受重伤只剩一条手臂，如何能应对四面八方的攻击护住身后双翼。 蝙蝠精虽明白，陆岐的目的，却慌乱无措。 哞！ 李冰折身发出吼叫，对着蝙蝠精再度撞去。 蝙蝠精狼狈的连忙躲闪，后背被牛角擦中，血肉被犁开，伤口深有数寸！ 转眼交手二三十回合。 蝙蝠精虽想要突破两人阻拦，去到地上。 但反而在陆岐及李冰的联手攻击下，被逼得越退越远，身上累累伤势，凄惨狼狈不已。 蝙蝠精本身实力并不强于陆岐和李冰多少，唯一两人比不上的就是他驾驭黑风来去极快。 眼下他身受重伤，还不是一般的伤势，失去了一条手臂，被两人联手围攻，稳稳压制。 唰！ 陆岐挥翅横扫！ 蝙蝠精被恐怖力道轰飞，张开双翼，稳住身形。 他嘴角溢血，仅剩的一条手臂颤颤发抖，酸痛无力。 “不行！ 再打下去，我必死无疑！” 蝙蝠精扫了一眼自己反离得更远的江岸，又急又怒。 他身受多处重伤，已没有力气再抵挡陆岐和李冰的攻击，性命危在旦夕。 蝙蝠精眼中闪过狠色，他不管不顾施展出黑风术，周身陡然生出大团黑风，裹挟着他急速向下方江岸猛然冲去。 他目光看向岸边昏迷不醒的十几个人，显露出极度渴望的神情。 这十几个被他随手掳来，之前蝙蝠精看都不看一眼、认为只配成为他血食的人，在此时蝙蝠精眼中看来却再没有什么比他们更重要。 因为他们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只有这些人才能让他活下来。 “垂死挣扎！” 陆岐见蝙蝠精居然在没有脱离他们两人联手攻击的情况下施展出黑风术，眼中泛起冷厉与嘲弄。 “妖怪，受死！” 李冰所化神牛，杀意凛然，四蹄踏空，头顶双角陡然撞去。 “近了，近了！” 蝙蝠精施展黑风术，眼中流露出疯狂，见自己离江岸昏迷不醒的十几个人飞速接近，他神色狂喜。 一道雄壮身影陡然从侧处杀出，冲撞而来！ “不！……” 蝙蝠精双目圆瞪，眼中流露出深深不甘与绝望，被黑风裹挟的身躯来不及躲闪。 神牛庞大身躯撞入黑风中，扬头一顶！ 嘭！ 伴随沉闷的一声及清脆的骨头碎裂之声。 蝙蝠精被如被一座小山撞中，口中鲜血狂喷，轰然飞出。 黑风散去。 李冰双目赤红，鼻间喘出白蛇般的粗气，雄壮身躯踏空而立。 蝙蝠精如断线风筝，被撞飞出一段距离后，往地上重重摔落下去。 他身受重伤，胸骨尽碎，脏腑成泥，已没有力气再挥动背后双翼。 嘭！ 蝙蝠精摔到大江另一岸的地上，将地上犁出一道深沟，碎石乱飞！ 他身后双翼折断破碎，留下一路血迹。 蝙蝠精艰难从深沟中爬起，意识模糊、气息微弱，绝望的从怀中掏出一物。 一支数寸长、遍布裂纹的金羽，散发惊人的锋锐之意。 就是为这件宝物，蝙蝠精才沦落到如今境地。 他得到这件宝物后，一心想要将之恢复，才会来到蜀郡，掠走蜀都的人，威胁李冰叫他拿恶蛟尸首来换。 可惜他到死也没能恢复这件宝物。 “就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能验证自己猜测，恢复这件宝物一些威能，看到这件宝物到底有何能力。 蝙蝠精眼神愤恨，使出最后力气，把金羽向不远处的奔涌大江中掷去。 受到这么重的伤势，他已活不了。 但即使他死了，将他杀死的陆岐和李冰也别想得到这件宝物！ “嗯？” 陆岐与李冰一起从天上落下。 正巧见到一道金光被蝙蝠精掷出，落入江中。 他登时眼神一凝，飞速分出一道分身变为一尾鲤鱼，随之跃入江中，欲追回那道金光。 正文 071，得到金羽 蝙蝠精将什么东西掷入江中。 这一幕，恰好被陆岐看到。 蝙蝠精已被打得重伤濒死，不剩下几口气，临死前却还废力气这么做，绝对有什么目的。 把东西掷入奔涌江中，似乎是不想他得到。 陆岐不由想到蝙蝠精不知为何想得到恶蛟尸首，会不会就与此有关。 “还是说故意做出此举动，吸引我注意，死前借由那道金光暗算我？” 陆岐谨慎的想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 电光火石间，他念头几转，施展分身术，分身变为一尾鲤鱼，跃入江中，追随那道金光而去。 一物一鱼，先后落入江中。 滔滔江水之下，陆岐分身在江水中，瞪大眼睛，目光犀利，扫视搜寻。 前方不远处一道金光，映入他眼中。 一支数寸长的羽毛，似纯金打造，飘浮于江水中，在照入水中的月光之下反射淡淡金光，被奔流江水裹挟着，向远处而去。 “在那里。” 陆岐分身眼神一凝，尾巴一摆，迅速追去。 岸上，陆岐和李冰落到地上。 他俯视深沟中浑身是血的蝙蝠精，缓缓问道。 “方才你掷入江中的是什么？” 蝙蝠精重伤濒死，他艰难的发出一声冷笑，不发一言，表示对陆岐问话的嘲讽。 “不说么？” 陆岐目光隐秘从蝙蝠精脸上收回。 虽然蝙蝠精一句话没说，但他也不是全无所得。 至少那件东西，应该不是蝙蝠精死前施展什么手段想暗算他。 见到他分出分身而不是本体，去追那件东西，蝙蝠精并没有临死前暗算落空的愤怒，反而似乎比较想看见这一幕。 分身实力不如本体，追到那件东西可能会变小一些。 “如此说，蝙蝠精应当不想让我得到那件东西。” 陆岐眼神微动。 哗啦！ 江水中，一尾鲤鱼变为白猿走上岸。 白猿手中握着一支濒临破碎的金羽。 见到陆岐分身追回落入江中的金羽，蝙蝠精双目圆瞪，眼神不甘，死死盯着那支金羽，吐出一口血。 恰巧这时，几只凶鹰分身将恶蛟尸首和蝙蝠精断臂寻回。 蝙蝠精看了看金羽，又看了看恶蛟尸首，最后一眼看向陆岐眼神怨恨之极，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本就只剩下一口气的他，见到自己最后一番努力，宝物还是落入了陆岐手中，他的猜测恐怕也许要在陆岐手中验证了，禁不住这打击，断了最后一口气。 陆岐见到临死前蝙蝠精不似作伪的极度愤恨与不甘，暗暗点了点头。 他的猜测似乎没有错。 “总算没有叫这只恶妖逃掉。 否则后患无穷。” 李冰见蝙蝠精死去，变化原身，松了口气，眼中尽是快意之感。 蝙蝠精将人当做血食，全然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叫这种妖怪活着，不知会有多少人再遭到蝙蝠精毒手。 而且假若今日叫蝙蝠精逃掉，蜀郡以后也许再无宁日。 “这都要多谢神鹿！” 李冰目光转向陆岐，拱手示意。 蝙蝠精实力不算多么可怕，但他的黑风之术着实遁行齐快。 如果没有陆岐提前想出计策，施展变化之术藏身恶蛟尸首中，拦下遁逃的蝙蝠精，将之重伤。 他恐怕拿蝙蝠精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阴毒狡诈的蝙蝠精逃掉。 “李郡守客气。” 陆岐点头回道。 蝙蝠精觊觎他的东西，他当然不会放过蝙蝠精。 现在不但他的恶蛟尸首没有失去，而且又多了一具蝙蝠精的尸体。 “李郡守，蝙蝠精尸首对我同样有些用处，不知能否也让给我。 另外这支金羽我也有些感兴趣。” 陆岐看着地上蝙蝠精尸体，同时从分身手中接过金羽。 “金羽？” 李冰目光投到金羽上，仔细看了两眼，摇头道。 “这应当只是一件濒临破碎的法器，由一只禽鸟妖怪的羽毛为主体炼制而成。 从其散发锋锐之意看，完好时或许威能不俗，但现已不能动用，恐怕没什么价值。” 这件法器是蝙蝠精的，但蝙蝠精直到死前都没有动用过一回，显然已无法动用，完全已是一件废器。 法器破碎到这种程度，想要修复千难万难，甚至不如省些工夫，再请人练一件。 “禽鸟妖怪的羽毛为主体炼制而成？” 陆岐眼神微动，轻笑道。 “既然，李郡守对这支金羽没有兴趣，便也让与我吧。” “顺便……我想与李郡守交换一下法术？” “交换法术？ 在下十分乐意。” 李冰双目一亮，全然没在意蝙蝠精尸首和金羽的事。 他以为如果没有神鹿，蝙蝠精不可能被杀死，蝙蝠精尸首本就该属于神鹿。 虽说这件事起因是神鹿手中的恶蛟尸首。 但倘若当时，恶蛟尸首没有落在神鹿手中而落在他手中，这件事难道不会发生，恐怕只会更麻烦。 况且蝙蝠精的确要神鹿手中的恶蛟尸首。 可严格来说神鹿并没有义务交出十分珍贵的恶蛟尸首配合他，并亲身涉险拯救蜀都百姓，可他还是这么做了，此种可贵的善举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许多人都把良善之人的善举当做理所应当，李冰不是这种人。 何况他还想着与陆岐交好，希望其有朝一日修为大成时，能庇护一下蜀郡百姓。 一具蝙蝠精尸体，和一件已经废掉的法器而已，如果能借此与陆岐交好，他乐意之至。 另外，交换法术是互惠互利的事。 彼此都没有损失，会的法术反而更多，这种事李冰为什么不答应。 他并没有师承，是机缘之下得到的法门与法术，没有不能外泄师门法术的问题。 …… 解决了蝙蝠精后，陆岐和李冰交换了一下所会法术。 李冰只会一门御风术。 陆岐用分身术和易形术，交换了他的御风术。 倒不是这门御风术有多么强大实用需要用两门法术交换。 他拿来交换的两门法术，易形术和分身术皆用途广大，论价值哪一门法术，都比御风术要高。 陆岐是想借此对李冰做出一些补偿，不想白拿他的东西。 恶蛟、蝙蝠精尸体倒是其次，他主要觉得那支金羽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他在这个壁画世界最大收获，不是法力突破到凝液，也不是得到恶蛟尸首，而是得到那支犹如黄金打造、遍布裂纹的金羽。 正文 072，五丁开山 翌日。 山洞中。 陆岐看着眼前两件物品，目露思索犹豫之色，似是遇到了难题，不知该如何抉择。 一支散发淡淡凶戾妖气与惊人锋锐之意的金羽，与一具身躯坚若玄铁、虽死威犹在的恶蛟尸首，一小一大！ 陆岐拿起金羽，悄然靠近恶蛟尸首。 在贴近之后，满是裂纹的金羽轻轻颤动，其上的凶厉妖气变得活跃，似乎在渴望什么。 现在他已肯定蝙蝠精索要恶蛟尸首，就是与这件金羽宝物有关。 估计多半是想用恶蛟尸首来恢复这件金羽宝物。 至于如何修复，陆岐暂时还不知，他也没有深想。 因为眼下，有一个更重要问题摆在前面。 “我该不该用恶蛟尸首恢复这件宝物？” 陆岐手中捏着金羽，犹豫不决。 他不会炼制灵丹，也不会炼制法器。 恶蛟尸首原本在他手中只有一个用途，用于献祭开启下一幅壁画，来换取安稳的修炼时间与可能存在的机缘增长实力。 但现在又有了一个用处，似乎可以恢复这件金羽宝物。 他想献祭开启下一幅壁画，根本目的是什么？ 现世情况危险，他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想使实力增长，并不一定要修炼法力与习练法术。 倘若能拥有一件强大法器甚至法宝，也可以使自己实力增长。 西游路上，孙悟空被法力神通远弱于自己的妖怪，用法宝制住击败的例子不止一次。 封神之中，弟子用师父所传的法宝，反把师父打得狼狈不堪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一件强大法器乃至法宝，可以让人跨越一个境界，乃至数个境界对敌！ 倘若他能使这件金羽宝物恢复威能，同样有可能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不过现在令陆岐犹豫的就是他不确定恶蛟尸首是否一定能恢复这支金羽，使其能发挥出威能？ 恢复后的金羽，能不能帮助他击败獐统领？ 万一恶蛟尸首没了，金羽却未恢复，还差一些才到能动用的地步，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也不是说，他把恶蛟尸首留着，献祭开启下一幅壁画就一定能使自己实力大增。 先不说恶蛟尸首加上他手中其他东西，能不能献祭开启下一幅壁画。 即使壁画世界能开启，也不知下个壁画世界是什么情况。 能在里面停留多久，得到什么机缘，都不确定。 机缘往往伴随着危险，也许他下个壁画世界，停留时间很短，什么都没得到，甚至反而死在里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留着恶蛟尸首献祭开启壁画，用恶蛟尸首恢复金羽宝物，两种情况都充满了未知。 所以心中，陆岐始终犹豫不决。 挣扎良久，他叹了口气，把金羽与恶蛟尸首都收起。 “先等等看下一幅壁画是什么情况再说。” 陆岐现在也用神念进入壁画仙地。 但新的壁画，只有他离开这个世界，返回现世后才会出现。 他决定看看下一幅壁画讲述的是什么传说，得知更多信息后，再做决定。 做决定不能草率，毕竟这个决定关系着已身性命。 …… 又一月后。 “离去时候到了。” 山洞中，修炼中的陆岐，忽然睁开双眼。 下一刻，他身影消失在山洞中。 时空转换。 陆岐陡然出现在一个更昏暗的山洞中。 他左右看了看。 这就是他进入‘李冰斗蛟’壁画前，所在的那个山洞。 在他进入壁画世界前，附近搜寻他踪迹的妖兵，听到动静正在往这赶来。 现在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也正常，毕竟他在壁画待了数个月。 虽然他从这个山洞中出现过，但仔细搜查后没有发现人影，自然以为他已离开，去其他地方寻找了。 总不可能，因为他在这个地方出现过，就派妖兵驻扎，守株待兔，等他再次出现。 陆岐见洞中地上，脚印凌乱，似有大批人来过这里的痕迹。 应该就是搜查山洞的妖兵所留。 “去看看新的壁画，也该做决定了。” 陆岐仔细聆听周围动静，确定安全后，他闭上双目。 壁画仙地。 云雾缭绕间。 陆岐身影陡然出现，他锐利目光向一旁看去。 新的壁画已经出现！ 第四幅壁画。 大山脚下。 一条巨蛇往巨大山洞中钻去，只剩下一截尾巴，露在外面。 五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力士，合力死死拽着尾巴，不让巨蛇钻入山洞。 巨蛇死命挣扎，与五个力士角力，山体不知是受双方波及，还是什么原因，生出巨大裂纹，似乎即将崩塌。 远处有五个女子，远远躲着，惊惧看着这一幕。 “五丁开山？” 陆岐凝视壁画，数息工夫后回想认出壁画上描绘的传说，双目一凝。 到是巧了，这个传说和他刚刚经历的‘李冰斗蛟’壁画世界有些关系。 因为两个传说都发生在一个地方——蜀地。 只不过在‘李冰斗蛟’这个传说发生时，蜀地叫蜀郡。 因为蜀国已被秦国所灭，被归为秦国的一个郡。 而‘五丁开山’发生的时候，蜀国还未灭亡，蜀地仍叫蜀国。 传说之中，蜀国灭亡还和‘五丁开山’有些关系。 传说当时秦国强大，时常想吞灭蜀国，但蜀国地势险要，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军队难以通行入蜀。 秦王就想出一条计策，叫人刻了五头巨大的石牛，每天在石牛屁股后秘密摆放一堆金子，向外散布传说秦王中有五头石牛，有神异之处，每天能拉出一堆金子。 蜀王无比贪婪，想要这五头石牛，派人到秦国向秦王索要，用东西交换，秦王再三犹豫后答应了。 但石牛巨大，难以运入蜀地。 蜀王当时麾下有五个力士，力大无穷能开山裂地，于是蜀王命令五个力士，开辟出一条能运送石牛的入蜀道路。 巧用计策，使蜀国自己开辟入蜀道路后，秦王没有动手，见识到了五个力士的可怕，十分忌惮。 石牛入蜀后，蜀王发现上当受骗，派人狠狠骂了秦王，并将石牛又运回秦国。 秦王装作赔礼道歉，向蜀王进献了五个貌似天仙的女子，意在用想用美人计迷惑蜀王，使其变得更加昏庸无道，让蜀国民怨沸腾、不攻自破。 蜀王再次派五个力士，去蜀国接回美人，但走到梓潼的时候，听说有巨蛇作乱，为祸一方。 五个力士欲除去巨蛇，为民除害，巨蛇不敌钻入山洞躲避，却被拉住尾巴。 双方角力之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大山陡然崩塌，巨蛇以及五个力士、五个美人，尽被砸成肉泥。 听说五个力士死去后，秦王惊喜之至，覆灭蜀国再没有阻碍，立即发兵入蜀灭了蜀国，自此蜀国变为秦国的蜀郡。 正文 073，金翅大鹏的羽毛 （三千三） “五丁开山么？” 陆岐回想着这个传说的细节，眼神微动。 不得不说，如果真的能进入这个壁画世界，待到最后收获的东西一定不少。 起码能够获得许多用于献祭的东西。 比如蛇妖尸体、五丁尸体，都可以轻易获得。 他甚至都不用参与到传说中去，只需等剧情结束，崩塌的大山将蛇妖和五丁砸死后，他就可以挖出蛇妖和五丁尸体，得到它们。 蛇妖和五丁都不是凡人，尸体具备不一般的价值，或许可以用于献祭。 “妖怪尸体能用于献祭，不知修炼之人的尸体可不可以？” 陆岐皱眉思索着。 可能是他前世是人的缘故，他总觉得献祭人尸这种事微微有些邪恶。 壁画仙地看上去缥缈出尘、仙气飘飘，不知会不会接受人尸的献祭。 而且出现的一幅幅壁画，描述的多是流传于前世人族之中的传说，主角即使不是人也是良善的异类。 “用人尸献祭这种事……” 陆岐摇了摇头，他冥冥中感觉恐怕难行。 不过现在不是为此烦忧的时候，等得到其他修炼之人尸体或五丁尸体，到时可不可以自见分晓。 “现在新的壁画，描述的是何传说，我已知晓。 那么……该不该把恶蛟尸首用于献祭开启这副壁画？” 陆岐凝视眼前的灰白壁画。 此事到此，已该做出一个决定。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因为这个传说中，没有能明显能增长他实力的东西。 蛇妖尸体、五丁尸体，或许可以用于献祭，但无法让他实力大增。 “难道我献祭开启这副壁画，之后用得到的蛇妖尸体与五丁尸体，再献祭开启下一幅出现的壁画，把希望放到下一个壁画世界去寻找实力大增的机缘？” 陆岐胡乱的想道。 在壁画世界能停留的时间不确定，不能把希望放在这上面。 他法力已达到凝液，纵使因为九色琉璃舍利的缘故，他体内九色鹿血脉不断增多，资质在不断增加，修炼速度会越来越快，想突破到结丹，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成就的事。 资质寻常的妖怪，想从凝液达到结丹，百年时间都不够用。 即使他不是寻常妖怪，两个壁画世界加起来能停留的时间，也感觉有些勉强。 最好是有个明显能使他实力大增的机缘。 可这个壁画传说没有，下个壁画传说也未必会有。 再者五丁尸体能不能用于献祭开启壁画，尚且存疑。 单凭一具蛇妖尸体，开启下一幅壁画这种事，他实在没什么把握。 “用恶蛟尸首恢复金羽？” 陆岐再次转而升起这个念头。 这件事不确定性也很多。 陆岐微微叹了口气。 本以为知晓新的壁画描绘是何传说，他就能做出决定。 但新的壁画，并没有能驱使他立刻做出决定献祭开启壁画世界的东西，诱惑力很小。 “先试试看我能不能献祭开启这副壁画再说。” 陆岐放下纷乱思绪，心中决定。 他转过头，目光投向地上的几具妖尸。 首先是之前被他在山洞中杀死的两个妖兵的尸体，被他在进入‘李冰斗蛟’世界前，收入壁画仙地。 陆岐将两具妖兵尸体，放入第四幅壁画前的白玉祭台上。 转眼间，两具妖兵尸体消失，白玉祭台上增添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 陆岐瞧见这一丝微弱光芒，也没觉得多失望。 毕竟这两个妖兵生前连凝液都未达到。 他紧接把目光投向蝙蝠精的尸体。 “蝙蝠精实力在结丹中都极为强横，献祭了它的尸首，白玉祭台的光亮想必应该能暴增一大截。” 陆岐心中想着，又将蝙蝠精尸体放在白玉祭台上。 尸体逐渐虚化，最终消失，完成献祭。 白玉祭台上，波动不定的灵光，和之前比陡然亮了不少。 “这……” 陆岐眼神惊诧，皱起眉头。 虽然比刚才的微不可察的程度亮了不少，可是照着以往壁画世界能开启时的亮度，却仍差距巨大。 “也就大约一两成的样子。” 陆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手里能献祭的东西，除金羽宝物外，剩下两件。 一是记载离尘真诀和二十几门法术、不知是何材质的坚硬玉册。 二就是或许可以恢复金羽的恶蛟尸首。 玉册上记载的法术，这段时间他已都记了下来。 “不知这玉册价值几何？” 陆岐犹豫片刻，将玉册轻轻放上白玉祭台。 恶蛟尸首有多宝贵，他心中大约有数。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方材质不明的玉册。 如果这方玉册价值达不到他的预想程度，那么献祭恶蛟尸首也难以开启壁画。 陆岐紧张凝视着祭台上缓缓虚化的玉册。 这方不知是何材质的玉册坚硬无比，纵使他不久前实力大涨约莫在结丹中都少有敌手后，依旧无法对其造成分毫损伤，全力出手却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过，坚硬不代表价值珍贵。 比如能被人使用的兵器，就该是赤手空拳全力出手也无法造成破坏，否则一拳就打坏了，如何能被当做兵器来使用，这是最低要求。 但一把达到最低要求的兵器，不代表有多珍贵。 玉册作用是承载离尘真诀和二十几门法术的传承之物，想要传承下去首要的要求就是坚硬，不易被破坏。 所以玉册坚硬归坚硬，但对于它价值几何，陆岐心中没底，难以保证它有多么珍贵。 唰！ 最终，虚化的玉册彻底消失在白玉祭台上。 白玉祭台上流动的灵光，又增长了一些。 “三成？” 陆岐脸色难看。 又献祭了玉册后，白玉祭台上光亮距离开启壁画世界也就达到了大约三成的程度。 也就说那方玉册的价值，和蝙蝠精尸首差不多。 “这……” 陆岐看着白玉祭台上波动的灵光，眼中浮现一片阴霾。 以目前情况来看，即使他把恶蛟尸首也用于献祭开启壁画，也不可能将壁画世界开启，仍差了不少。 陆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他把恶蛟尸首献祭后，再把金羽宝物也献祭掉？ 陆岐看着一旁的金羽，摇了摇头。 他本能不想献祭掉金羽。 这支金羽没有那么简单，倘若用于献祭或许是暴殄天物。 陆岐能拥有九色鹿血脉，他手握散发淡淡凶戾妖气的金羽时，血脉深处偶尔会有一种悸动，仿佛遇上了不弱于九色鹿的凶悍存在。 李冰说这支金羽宝物，是以禽鸟妖怪的羽毛为主体炼制而成。 这个禽鸟妖怪的血脉应当很不一般！ 其实从这支金羽，需要恶蛟尸体来修复，可以窥见一丝端倪。 “如果真如我想得那样，这支金羽是那种凶戾强大的存在的羽毛炼制而成。 用于献祭就太可惜了。” 陆岐眼神微动。 他抬头看向壁画。 “这副壁画这么难献祭开启，是因为涉及的力量太高了吧？” 陆岐凝视着壁画上，巨蛇、五丁及生出裂纹的山体，心中猜测。 能把大山都搞得崩塌掉，即使不止是全因为肉身和法力，与特定作用于山岳的法术、神通有关，也够了不得了。 凭他现在的实力，远达不到这种境界。 别说一座大山，就是一座山丘，他也难撼动，更别提使其崩塌。 虽然上个世界，他和李冰为了对付恶蛟，做到了使江水改道，可那是集结了上万民夫之力，再加上李冰的出手，热火朝天的干了一个半月才做到，并不是一蹴而就，不能一概而论。 因为献祭开启壁画的要求太高，即使把恶蛟尸首献祭也不够用，陆岐又不大想献祭金羽，他渐渐开始偏向于把恶蛟尸首用于恢复金羽的威能。 “不如一试。” 陆岐隐约猜到这支金羽的根脚，有些跃跃欲试。 如果这支金羽恢复威能，哪怕只是稍许，估计都能助他实力大增。 虽然他不确定一具血脉不纯的恶蛟尸首，能否使这支金羽恢复到能动用的地步。 但即使到时不行，他也有后退之路。 恶蛟尸首用于恢复金羽，哪怕金羽没有恢复到能动用的程度，它的价值也会上升。 届时如果走投无路，可再把金羽用于献祭孤注一掷，看能不能开启‘五丁开山’的壁画世界，进入壁画世界躲避，再想办法。 陆岐眼神一凝，做好了决定。 他变化猿形，抓起金羽，往地上恶蛟尸首靠去。 嗡！ 金羽颤动，其上散发的凶戾妖气变得异常活跃，似乎在渴望什么，犹如猛兽遇见猎物，仿佛已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 陆岐手持金羽，试着插入恶蛟尸首上的血肉伤口中。 下一刻，异变突生。 金羽散发的凶厉妖气与锋锐之意陡然一涨，如一只上古凶兽开始复苏！ 整具恶蛟尸首的鲜血与生机飞速流失，被吸入金羽之中。 恶蛟尸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缩！ 金羽之上的裂纹，渐渐愈合消失。 “真的可以。” 陆岐瞧见金羽开始恢复，眼底掠过一抹喜色。 他凝视金羽，仿佛遇到了什么大敌，血脉深处生出一种悸动。 这支羽毛的原本主人，绝对是堪比九色鹿的异兽！ 不过不同的是九色鹿为瑞兽，而这支羽毛的原本主人应该是凶兽。 从金羽上散发出，越发活跃可怕的凶戾气息，可看出这一点。 数息过后，金羽吸收恶蛟尸首到了尾声。 恍惚间，陆岐仿佛见到一只金翅巨鸟，目光桀骜恣睢，挥动双翅掀起九天狂风，散发滔天凶戾妖气，向自己飞来，伸出双爪要捕食自己。 眼前景象几乎假可乱真，他心神为之所摄，不禁退后三步。 等陆岐回过神，发现恶蛟尸首已化作飞灰。 一支璀璨金羽，悬浮在半空，散发惊人的锋锐之意，令人心神颤栗！ 他怔了一怔，上前将金羽捏在手中，嘴中喃喃。 “金翅大鹏的羽毛么？” 正文 074，法宝与炼神 （三千八） 陆岐对金羽的跟脚早有猜测。 是禽鸟妖怪的羽毛炼制而成，呈璀璨金色，却能用恶蛟尸首恢复。 他很快就想到一种传说中的凶兽——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鸟以龙为食。 如果是它的羽毛炼制而成的法器，可以用恶蛟尸首恢复就不奇怪了。 整具恶蛟尸首的鲜血与生机，都被金羽吞噬吸收。 金羽上密布的裂纹消失不见。 陆岐将金羽捏在手中，双目微凝。 金羽上的裂纹已消失不见，看起来似乎已恢复。 不过其实还差得远。 陆岐能感觉到金羽有一种外强中干的虚弱，不过是外表裂纹恢复，距离恢复全部威能，还相去甚远。 不过，虽然未全部恢复，但这件宝物已不是濒临破碎，已能够动用，发挥出一些威能。 陆岐有些迫不及待想试一试这件宝物的威能。 除了这是他拥有的第一件法器、法宝外。 这支金羽的威能关系到他的性命。 他打算用这件宝物，去对付獐统领。 若是弱了可不行。 山洞中。 陆岐睁开双眼，变化猿形，手中陡然出现一支金羽，散发惊人锋锐之意。 他运用法力将手中宝物炼化后，试着催动。 嗡！ 下一刻，陆岐手中的数寸长短的金羽，变为一柄法剑。 法剑金柄银刃，剑身上长有数尺，如一泓秋水，密布羽毛般的纹路，锋锐之意令人无法直视，其上淡淡金光流转，十分奇异。 “这才是这件宝物的真正形态？” 陆岐握着手中法剑，眼神炙热，喃喃自语。 他法力催动，剑身上金光顿时一凝，向外衍生，形成数寸的淡金剑芒。 金光一闪。 陆岐挥剑斩过。 地上乱石，如泥般被切开。 握剑在手，他没有感到丝毫阻力。 不过用这些寻常山石，还测试不出这柄法剑的真正锋芒。 陆岐拽下一根毛发，剑刃竖直，任毛发飘落而下。 嗡！ 飘落的毛发，碰到法剑上的剑芒，立时断成两截，落到地上。 “竟有这般锋利？” 陆岐眼皮一抖，身躯坚若玄铁，即使一根毛发也足以吊起千钧重物。 但面对这柄法剑，不过自空中飘落的微小力道，就使毛发两断。 陆岐握剑，试着靠近自己手臂。 未等贴近，他手臂上毛发如感受到莫大危险本能竖起！ 陆岐冥冥中感觉他如果真的斩下去。 自己的坚若玄铁的手臂在这柄法剑下，和刚才的山石不会有太大差别，应当也是毫无阻滞的被斩断！ 不过，他当然不会傻到用自己肢体去试剑。 “可惜不论那方不知是何材质的坚硬玉册，已被我献祭。 恶蛟尸首已被这柄金羽法剑吸收。 不然我真想拿它们来试试这柄法剑的真正威能。” 陆岐眼中透露出一股惋惜。 得到这样一柄强大法剑，却没有实物让他来好好试一试剑，真让人感到遗憾。 “这柄法剑似乎还不止如此。” 陆岐眼眸微动，挥剑斩出。 淡金剑芒陡然激射而去，大地被斩成两截。 深深剑痕从洞中一直延伸到洞外，绵延近百丈！ 大树倒下，山石分开，沿途一切尽被斩断！ 陆岐看到这一幕，对法剑真实威能差不多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他能感觉到原本附在剑身上的淡金剑芒，在离开剑身后威能削弱了两三分的程度。 可以说这柄法剑，要想发挥最大威能还是剑芒附在剑身上的状态，而不是催发攻敌。 而催发而出削弱后的威力就造成眼前恐怖景象，附在剑身上对敌时，又会是何等强大，可以想象。 不过虽然威能减弱，但能换取更远的攻击距离也不亏。 “如果当时对付蝙蝠精时，我有这柄法剑在手。 何须变身鳄妖藏身蛟腹那么麻烦。 蝙蝠精敢施展黑风术远遁，可以直接一剑将他斩落！” 陆岐身上升起一股强大自信。 他凝视手中的法剑，越看越欢喜。 “除近战外，亦可激发剑芒远攻。” 陆岐不论对这柄法剑的威能亦或用途都十分满意。 这柄法剑，比李冰的那件可令他变化神牛的法器更加强大。 李冰真实修为，不过初入结丹，但动用法器变化为神牛后，实力却能在结丹中少有敌手，堪称强悍。 不然李冰也不会明知法器有副作用，在他变化为神牛后理智会削弱，依旧总是动用那件法器对敌。 这柄金羽法剑的威能不但比李冰那件法器威能更强，还没有副作用。 而且这还是这柄金羽法剑未恢复全部威能的情况。 “李冰说它是法器，恐怕看走了眼。 这应当是一件法宝才对！” 陆岐手持金羽法剑，眼中闪过激动之色。 法器可令修炼之人实力大增。 但等修炼之人境界越高后，境界之间实力差距越来越大，法器对其修炼之人实力增幅越来越小，到最后增幅实力的程度微乎其微，使不使用法器几乎没有差别。 这时唯有更强大玄妙的法宝，才能增幅境界高深的修炼之人的实力。 法宝，是连仙人实力也能增幅的宝物！ 陆岐估计金羽法剑如果完全恢复威能，绝对是一件法宝，而且是一件不弱的法宝！ “金羽法剑是金翅大鹏鸟的一根羽毛炼制而成。 方才吞噬了恶蛟尸首，金羽法剑勉强恢复些威能。 想使其完全恢复，应当再多找一些蛟龙尸首甚至真龙尸首。” 陆岐眼神微动，思索怎么完全恢复金羽法剑。 他觉得事情还是要落在壁画仙地以后出现的壁画上。 关于蛟龙的神话传说，还是很多的。 龙乃四灵之首、百鳞之长，人间至高无上的君王又被成为真龙天子，或许正因为龙在人们心中的崇高地位，所以有许多关于蛟龙的的神话传说。 有一部分传说以蛟龙本身为主角，还有的则是用蛟龙来衬托主角的强大，后者较前者更多一些。 基本有名有姓名气大一些的神仙，都有关于他们斩杀孽龙、恶蛟的传说。 洞外，传来一阵异响。 打断了思索的陆岐，他侧耳听去。 听到附近搜寻的许多妖兵在往这聚集。 应该是被他刚刚的一剑所惊动。 “还没放弃搜寻我。” 陆岐眼神微动。 都数个月过去了，桑山的妖兵似乎还没放弃搜寻他。 不过也正常，数个月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时间不算多长。 “正好用他们来试剑！” 陆岐看着手中金羽法剑，眼底泛起冷芒。 有了这柄法剑，他自信寻常结丹境已不是他敌手。 除非是早已突破结丹的妖怪，才有能力威胁到他。 筑基、纳气、凝液、结丹，这是修炼之路上的前四个境界，主要是筑基身体，吸收天地灵气、积攒法力。 结丹之后为炼神，乃第五个境界，迈出新的一步，积攒法力同时开始修炼元神。 陆岐有金羽法剑加持，他已有与寻常炼神一战的实力。 獐统领多年以前就已结丹，即使他已突破结丹达到炼神。 金羽法剑在手，陆岐也不惧他，最起码自保应当不难！ 至于獐统领之下的妖兵和小旗官，对他就更没有威胁了。 洞前空地上。 陆岐浑身散发凶悍妖气，持剑缓步走出山洞。 披甲持枪包围的数十妖兵，神色肃杀，感受到这股可怕妖气，尽皆心神颤栗。 陆岐身具瑞兽血脉，但他并不是没有妖气。 只不过和寻常妖怪不同，寻常妖怪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妖气，所过之处都会有妖气残留，想收敛妖气极难，十分容易被人察觉和追踪。 而他则是平时身上没有丝毫妖气，不过需要之时，却可以主动释放出妖气，震慑敌人。 便如此时。 陆岐身上凶悍妖气席卷而去。 数十妖兵神色惊惧，双腿瑟瑟发抖，连手中兵器都拿不稳，宛若受到极大压迫，一身实力去了一半还多，脚下本能向后退去。 “不许退，给我上！” 两个小旗官中的一个野鸡化形的妖怪，眼中也有些恐惧，但还是装出狠厉的模样，尖声叫道。 “捉住他，统领重重有赏！ 再后退者，死！” “杀！” 妖兵收到命令，咬牙向前杀去。 “找死！” 陆岐冷哼一声，挥剑横扫。 淡金剑芒散发惊人锋锐之意，激射而出！ 剑芒扫过之处，妖兵身上甲胄如纸糊一般，兵器长枪也被轻易斩断。 尸体如割麦子般大片倒下，满地残尸断臂。 斩杀了近一半的妖兵后。 剑芒去势不止，妖兵身后的一棵棵大树也被斩断倒下！ 唰！ 陆岐反手往另外方向又是一剑。 几乎一样的场景。 两剑挥出，数十妖兵死伤殆尽，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戮。 砰砰砰！ 大片大树轰隆隆倒下。 “怎么会这么强？” 另一个人身獾首的小旗官，看着眼前血腥可怕的一幕，呐呐道。 “嗬嗬……” 刚才发号施令的鸡妖，如被死死掐住脖子，喉咙深处发出恐惧之极意义不明的声响，一句话也说不出。 原本桑山中冒出一个妖怪，杀了他们小旗官中的鹰妖，獐统领震怒下令搜山，找了半年多。 他们搜寻桑山时，都看过那片那只妖怪与鹰妖的交手痕迹，明显能看出对方胜得并不轻松。 鹰妖在他们十位小旗官中实力垫底，其他小旗官都没有把这个妖怪太放在心上，以为这只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就看谁能先找到那只妖怪。 今日他们带领手下妖兵搜山时，忽然听到巨大声响，被吸引而来。 鸡妖和獾妖发现陆岐，本以为是他们运道好，立功的机会来了。 但谁想到走出山洞的陆岐身上散发可怕妖气，连他们都本能一阵颤栗，想立刻转身逃走。 鸡妖顶着恐惧，抱着侥幸，下令让妖兵进攻。 结果陆岐仅随意挥了两剑，他们手下的妖兵就尽皆死光，被随手屠戮。 “逃！“ 獾妖头皮发麻，神色恐惧，陡然低喝一声，转头逃走。 见识到陆岐可怕实力后，他已没有出手的勇气，上前就是送死。 在那锋锐之极的恐怖剑芒下，他们的下场恐怕不会和那些妖兵有什么两样，也会被一剑斩杀。 “结丹，这绝对是一只起码已结丹的大妖！” 鸡妖也从巨大恐惧中反应过来，惊叫着死命逃去。 “转眼间变化真大。” 陆岐从满地妖兵尸体身上缓缓收回目光，看着往远处死命逃去的两个小旗官的背影，忽然莫名有些感慨。 尤记得半年多以前，他第一次面对狼妖时，被临场突破化形、实力大涨之后的狼妖逼得狼狈逃走。 半年多以后，方才死在他法剑之下的这些妖兵，无论哪一个都比狼妖更强，却被他随手屠戮，连被他正视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半年前，他面对在小旗官中实力垫底的鹰妖，即使用言语激怒鹰妖使其失去理智后，都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之斩杀！ 半年后，比鹰妖实力更强的两个小旗官，面对他却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被他吓得转身便逃。 陆岐回想起昨日与今日的差别，感慨一番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冰冷，迈步追去。 他没有选择再挥出一道剑芒，从背后一剑斩杀逃走的两个妖怪。 陆岐需要两只妖怪，给他提供关于獐统领的实力及其他方面更具体的消息。 狼二七毕竟只是底层妖兵，接触的层面有限，知道的东西并不多。 这两个妖怪身为小旗官，想必知道的东西比狼二七更多，应该能解除他的一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