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真的不记仇》 正文 第001章 我就是个保姆(一) 医院。 “爸,医生都说了什么?我妈要紧吗?” 王文成匆匆从公司赶来,直奔医生办公室,正好碰到从办公室出来的亲爹王涛。 王涛四十来岁的模样,一派斯文,颇有几分成熟稳重、中年大叔的味道。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衣服也略显狼狈,与素日的衣光鲜亮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王文成惦记着亲妈,根本没有注意这些。 王涛听到儿子的声音,也没有废话,直接把手上的一张B超报告单子递了过去。 王文成心里纳闷:妈到底怎么了?您直接告诉我不就成了,让我看这个,我能看得懂? 他又不是学医的,虽然上了大学,也是最普通的那种三本院校。 学的专业也是万金油似的工商管理,听着高大上,其实P点用处都没有。 这不,去年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功夫,工作就换了好几个。 他跑过保险,当过售楼,卖过电动车,做过某宝客服……反正吧,只要跟“销售”沾点边儿的,他都做过。 除了所谓的“工商管理”! 开什么玩笑啊,什么样的公司会选个刚毕业的毛头小伙子来自家做管理? 就算有,大多也是回家继承家业的富二代。 “……?的,这就是个拼爹的时代!” 在社会上跌跌撞撞的混了几个月,工作经验没混到,王文成却清醒的认清了一个现实。 羡慕那些能够拼爹的二代们的同时,王文成又开始自怜自艾:“唉,不像我啊,就倒霉了。亲爹虽然不是下苦力的底层,可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小中产!” 至于亲妈,呵,那就更别指望了。 一个在家做了二十年家庭主妇的女人,除了家就是菜市场,啥新鲜玩意都不懂。 跟她想说一说职场上的事儿,她都听不明白,就只知道让他多吃、多穿衣服! 网上总有人把家庭主妇比作保姆,让王文成来说,他亲妈都不如人家保姆。 人家正规家政公司的保姆,四五十岁了,都能考个什么专业证书。 可他亲妈呢,哎呀,那顽固、守旧的模样……整个人也才不到五十岁,结果却比七老八十的人还要守旧、顽固、不思进取! 算了、算了,不能想了,越想越觉得自家亲妈没用。 别人拼爹拼妈,而他自己呢,只要家里人别给他拖后腿,他就知足了! 王文成心里这般想着,还是顺手接过了亲爹递过来的报告单。 他一目十行的扫过—— 呃,又有图、又有文字,只是太专业,他果然看不懂。 他直接跳过那些,将目光落在最后的诊断结果上。 “疑似CA?建议做进一步的检查!” 王文成虽然不是医学生,可好歹也是看网文、看电视的人,一些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比如,CA代表的意义—— 王文成心里一哆嗦,他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会是癌? 他亲妈今年才四十五岁啊。 那些结婚晚点儿的大龄剩女,这会儿也才刚结婚,兴许孩子还在上幼儿园。他亲妈怎么就! 王文成心里乱糟糟的,哆嗦着手,掏出手机,习惯性的搜了一下度娘。 他还心存侥幸:CA什么的,兴许是其他医学术语呢,不、不一定是癌,对吧! 然而,度娘却清楚的告诉他,CA就是癌症的简称! “爸,这、这——” 王文成还是不敢相信。 除了不信亲妈年纪轻轻就得了什么癌症外,他更是有种莫名的恐惧:癌啊,绝症! 偏偏又没有死,家里只能治疗。 而这样的重大恶疾,做一次手术就要好几十万! 他们家确实有点存款,可那钱是留着给他买婚房的。 现在亲妈得了这样的病,他王文成别说结婚了,估计连家里住的房子都要卖掉! 王文成虽然一直暗搓搓的嫌弃父母不是富豪,不能让他出生在终点线上。 但他心里也明白,他们家在J市这样的二线城市,还算是家境不错的人家。 家里住着一百三十多平米的学区房,有车,还有五六十万的存款,亲妈虽然是个不挣钱的家庭主妇,可亲爸工作还不错啊。 正规事业单位的编制职员,还能偷偷做点儿兼职、赚个外快。医保、退休什么的也都是最高标准。 得了病,能报销绝大部分。如果操作得好一些,兴许还能弄个工伤,而一旦定性为工伤,不但医疗费全报,就连后续的营养费、工资什么的,都不用操心! 就算退休了,一个月也有七八千的退休金。 在平均工资五六千的J市,这样的高薪,别说养活他们老两口了,就是王文成,咳咳,他也能愉快的啃个老! 所以,别看王文成才刚大学毕业一年,可他已经规划好了以后的生活:有个不上不下的工作,找个条件差不多的老婆。 小家庭有双方家庭的帮助,肯定能过得特别滋润。 就跟身边的很多小伙伴一样,或许没有大富大贵,但有车有房能啃老,小日子也不会太差!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CA这两个字母的时候,化作了云烟。 不管是现实中,还是在新闻上,王文成看多了因为治病而倾家荡产、却还是最后落个人财两失的例子! 而在这些病例中,癌症患者的比例最大! 就像他们一个邻居,就是父亲得了肺癌,为了给老人治病,直接把房子都卖了。 听说虽然把人救了回来,可谁也不能保证老爷子能活多久。 可家里人却全都被他拖累了,唉,那家的儿子也快结婚了,婚房都看好了,结果—— 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崩了,一大家子人只能租房子住,那个可怜,想想都觉得凄惨。 而此刻,被可怜的人即将换成他王文成! 王文成:…… 他想问亲爹,接下来该怎么办? 亲妈的病,是治,还是不治?! 治,卖房卖车、倾家荡产; 不治,那、那到底是他亲妈,他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 最后,王文成只能眼巴巴看着亲爸。 其实吧,不管治还是不治,都要听他亲爸的意思,毕竟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人家手里。 接收到儿子的目光,王涛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这事儿先瞒着你妈,我怕她受不住。癌症啊,很多都不是病死的,而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这话没错,就是大夫,有时为了让患者安心养病,会配合家属善意的欺瞒病人。 但,不知为何,王文成看着亲爸的神情,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正文 第002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 “妈,你别担心,你这病啊,就是普通的胃炎!” 王文成坐着病床前,低声对亲妈说道。 他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设:我这不是故意欺瞒,而是善意的谎言;我是为了我亲妈好,爸爸说得对,大多数的癌症患者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吓死的。 我、我—— 明明心里这般想着,可他就是有种莫名的心虚。 他甚至都不敢直视亲妈信任的双眼。 半躺在病床上输液的赵玉敏,哪里知道儿子心里的矛盾,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家人,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会骗她。 所以,听到王文成的话,她这几天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 “胃炎?!哎呀,我就说嘛——”她年纪轻轻,还不到五十岁呢,肯定不会得那些乱七八糟的重病。 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觉得肚子疼,没啥胃口,不到半个月就瘦了十斤。 原本,发现自己“老来瘦”,赵玉敏还有些高兴,毕竟老话也说了,“有钱难买老来瘦”。 尤其是女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格外在意自己的体型。 虽然赵玉敏也不是特别胖,可如果能再瘦一些,变回没生孩子时的苗条模样,她也是十分乐意的。 但,她的瘦,总是伴随着疼痛,这就让赵玉敏心里有些犯嘀咕。 丈夫儿子不在家的时候,她忙完了家务,也会偷偷的拿手机上个网。 好吧,她确实不懂那些年轻人的新鲜玩意儿,可她当年好歹也是读过大专的人,并不是真正啥也不懂的文盲。 只是她生完孩子就开始做家庭主妇,与社会脱节二十多年,不如人家那些始终工作的人更容易接受这些新鲜事物,但,最起码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比如,有事问度娘。 赵玉敏拿着儿子替换下来的旧手机,翘着一根手指,很不熟练的打着字。 输入完自己的病症,然后进行搜索。 结果,直接把赵玉敏吓了一跳:腹痛、短期内迅速消瘦……就有可能是癌症! 癌?! 赵玉敏心里发慌,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她六神无主,她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得了癌症?我、我可能要死了?! 可我的家人怎么办? 老公还好些,到底是个大人了,可儿子呢,才刚大学毕业,女朋友都还没有,将来结婚生了孩子,谁又给他们小两口看孩子? 还有个赵玉敏不愿面对的可能:自己要是死了,丈夫极有可能会续弦。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那她儿子—— 赵玉敏想了一大堆,割舍不下的对象里,有老公、有儿子,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当然,赵玉敏潜意识里也是不想死。废话,过得好好的,如果有办法,谁愿意死? 但,赵玉敏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患了绝症,就、就开始胡思乱想,甚至已经做好打算,如果自己真的得了癌,那就不治,留下钱给儿子结婚。 另外,老公那儿她也会好好商量,只求老公看在她没有浪费家里钱的份儿上,就算日后找了“后老伴儿”,也别亏待了儿子。 赵玉敏存了死志,性子也陡然变得有些尖锐,她甚至一反往日的柔顺,强硬的跟丈夫表示:我这两天不太舒服,想去医院看看。 要知道,赵玉敏肚子疼,不是疼了一天两天,之前她也跟丈夫絮叨过。 可丈夫总让她喝点儿热水,多休息,别整天往医院跑。 “医院都是骗钱的,好好的人,去了医院做上一圈检查也能检查出小毛病。这很正常,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王涛很不在乎的说道。 他在事业单位干了二十多年,习惯了打官腔,就是面对最亲近的枕边人,也是一副公事公办、高高在上的口吻。 赵玉敏却有些心里发苦,丈夫说的这么轻松,主要还是肚子疼得冒冷汗的人不是他。 就像上个月,丈夫不过是打了几个喷嚏,就跑去医院做了一整套的检查。 那时赵玉敏怕花钱,忍不住说了类似的话。 结果就被丈夫一句话怼了回来:“我有医保,还有商保,不管花多少钱,都能报销!” 而赵玉敏,既没有社会医保也没有商业保险。 她去了医院,花的每一分钱都要自己承担。 偏偏赵玉敏的口袋比脸都干净,哪里有什么钱?! 不过,这次赵玉敏难得的强硬,王涛诧异的同时,也、也不禁有些憷头。 “算了,这老婆子天天吵着肚子疼,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好,万一……咳咳,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王涛暗自想着,便拿钱把赵玉敏送来了医院。 而此刻,王涛却有些懊恼自己当初的决定。 他端正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担忧,和气的对医生说道:“大夫,我是十三床家属,要办理出院!” “十三床啊!”管床大夫回忆了一下十三床的情况,带着几分同情的语气说道:“出院也好,去上级医院再好好检查。家属也不用太担心,其实病人的情况也不算太遭,幸亏发现得早,及时治疗,还是有很大的存活希望!” 正文 第003章 我就是个保姆(三) “嗯嗯,我都知道了,谢谢大夫!” 面对医生的善意劝诫,王涛故意露出感谢的模样,只是他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他并没有顺着大夫的话,坚定的表示:对,我们这就把病人送去上级医院进行更深一步的检查! 至于后续的手术、治疗,王涛更是半点承诺都没有。 他只有一个意思,我们要出院! 大夫却误以为王涛听进了自己的建议,给家属办理出院是为了更好的治疗,便没有多想,更没有劝阻,而是利索的出具了出院证明。 当然,该写的内容,大夫也都没有疏忽。 比如病人胃部有阴影,疑似肿瘤,建议做PET CT进行筛查! 王涛心里想着其他的事,见目的达成,也就没有多留意,将大夫塞给他的出院证明随手一折,就匆匆跑去办理出院。 必须赶紧的,多在医院待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 老婆子住院不到三天呢,就花了三千多! 这些,可都是他的血汗钱啊。 唉,早知道有今天,他就给老婆子买一份居民医保了,一年也就三百块钱,却能报销一小半。 用三千块钱一折算,那就是一千多块钱啊。 亏了、真是亏了! 不过,结婚二十多年,王涛早已习惯不把老婆当回事儿。 这种懊恼,也只是脑中的一闪而逝。 此刻,他想得更多的,则是怎么应对后续的情况。 站在长长的队伍里,王涛捏紧手里的出院证明、押金条等物品,一双眼睛里精光四溢,只是温度有些冷。 “……都说‘十人九胃’,意思就是十个人里就有九个人胃不好。” 王文成扶着赵玉敏,絮絮叨叨的说着:“妈,别说是你了,就是我,才二十郎当岁,去年公司体检,也查出我有慢性胃炎!” “所以啊,胃出点儿毛病很正常!我爸让大夫给你开了止疼药,再疼的时候,就吃上一片!” “另外,你以后自己也得注意点儿,尽量不吃生冷的东西,还有那些剩菜剩饭,也别吃了,直接倒了也浪费不了几个钱!” “不是我说你,吃剩饭节省的那点儿钱,都不够看病的。就像这次,一下子就花了三千多块,这得让你吃多少剩菜剩饭才能省出来?” 许是说出了那句“善意的谎言”,又许是习惯成自然,谎话说得多了就真的成了真理。 从医院回来,王文成不停的拿同样的话劝慰亲妈,慢慢的,他居然也快要信了这套说辞——亲妈不是胃癌,就只是小小的胃炎! “……什么?你有胃病?” 王文成絮叨了半天,赵玉敏却只听进去了这一句。 她关切的看着儿子,见他还是高高壮壮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胃病而变得面黄肌瘦,这才稍稍的放了心。 放心了,她也能冷着脸训斥儿子:“我天天让你好好吃饭,别整天吃那些外卖,你偏不听!” “那些外卖有什么好?重油重盐,好吃是好吃,可一点儿都不健康。用的油还是地沟油,肉是合成肉,就连鸡蛋都能给你弄个假的……” 赵玉敏开启了“同一个妈”模式,揪着儿子就是一通唠叨。 只把王文成说得落荒而逃。 面对关上的房门,赵玉敏还不忘喊一句,“晚上少喝酒,尽量回家吃饭!” “……知道了!” 一记无奈的声音远远的从门外传来。 王文成逃难一样冲进了电梯里,按了1楼,望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他才陡然想起:坏了,忘了提醒妈注意身体,一有什么不对劲,就给他或是他爸打电话了! 当然,王文成这般,不是故意遗忘,而是不愿意面对。 他、他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是个不孝的畜生! 亲妈得了癌,他不说积极的打听医院,把亲妈送去治疗,反而—— 心里到底过不去那道坎,王文成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找到亲爸的手机号,他直接拨了过去。 “喂,爸。是我!” “你那边找好熟人了吗?我、我妈——” “哦,好、好,我也知道这个情况,是啊,马上就是十一假期了,人家那些专家教授也要休假。那什么,就等假期结束,咱们再想办法吧!” “好,道理我明白,我、我会好好跟我妈说。您放心,她不知道,也没有怀疑!” 王文成不知是被亲爸说服了,还是自己骗过了自己。 放下电话后,他的那抹心虚、愧疚也都变淡了。 叮! 电梯门开启,王文成又恢复了往日的阳光、外向,全然没有刚才的萎靡、消沉。 另一边,王涛挂上电话,看着手机愣愣的出神。 他已经咨询过律师,虽然这些年妻子一直没有工作,但他们的房子、车以及存款等,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如果妻子要治病,他却不支持,妻子完全可以离婚,然后拿走他们一半的财产。 一半的财产? 这可不行! 这些都是他辛苦赚来的,妻子整天在家待着,一分钱都不挣,吃喝穿用都是他负责。 如今要离婚,她凭什么分走一半?! 可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王涛再不忿,也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以自家老婆那啥也不懂的蠢样儿,应该也不会想到离婚分财产这样的主意。 但……王涛看着手机屏幕上儿子的手机号,神色变得晦暗莫名。 老婆啥也不懂,可儿子很聪明啊。 有些事,他能哄住老婆,却未必能糊弄住儿子。 “看来,只能出点血了!” 王涛心里不甘,幽幽的叹了口气…… 正文 第004章 我就是个保姆(四) “老婆,文成虽然还没有女朋友,但房子必须提前准备好!” 这天,王涛拿着一摞宣传彩页回来,郑重的对赵玉敏说道,“刚好最近有几个楼盘,我看着都还不错,你也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就儿子定一套!” 赵玉敏刚刚经历了一场痛入骨髓的腹痛,接连吃了三片止疼药,才勉强止住了。 她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还没有褪去,一张脸惨白的吓人。 不过,听到王涛的话,她还是强压着身体的那种难受,打起精神,关切的问道:“都是哪里的房子?位置怎么样?配套设施全不全啊?有没有什么好学校?” 赵玉敏也早就盘算着给儿子买房,特别是儿子大学毕业后,她就开始留意。 两三个月前,她还曾经偷偷去广告上说的几个新开发小区看过,仔细考察了相关的情况。 只是最近她的腹痛越来越严重,止疼药都快压不住了,她这才没有继续关注。 但,丈夫主动提及,她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赶忙问出自己曾经留意的问题。 一连串的问题中,自然是最后一个最要紧,她想得周到,儿子结了婚,自然要给她生孙子孙女。 有了孩子,学校的问题就是重中之重。 而学区什么的,也直接关系到房子的价值。 就像他们现在所居住的这套房子,因为有个好学校,房价一涨再涨,楼市最疯狂的时候,曾经涨到了三万一平米。 要知道,那时J市的房价平均才一万五左右。 他们家一百三十多平,换算成钱,就有四百来万呢。 那时赵玉敏就跟王涛絮叨过:“咱这房子值钱,卖了它,在其他片区估计能买两套房子呢。等儿子结婚了,咱们住一套,留一套给儿子做婚房。” 一套换两套,兴许还能有个不错的学区,只是不如他们这个小区的学校好。 王涛也表示,这个办法可行,两套房子最好门挨门,这样既免去了一起住的麻烦,还方便彼此照顾。 至于学区,王涛则说:儿子结了婚也不是立刻有孩子,有了孩子也不是立刻能上学,等孙子孙女到了上学的年纪,再和亲家一起给孩子添点钱换个好些的学区房。 夫妻两个商量得有模有样,宗旨只有一个:全都为了儿子! 如今,王涛虽然不再提卖房换房的事儿,却想付首付给儿子买期房,赵玉敏也不是不能接受。 嗯,只要房子好,这些都不是问题。 反正他们两口子就一个儿子,这点儿家底都是他的,早给晚给都一样。 “东区开发的新楼盘,东边的教育资源可是最优质的,那边最普通的学校也比其他几个区最好的学校强!关键是大环境好!” 王涛一反往日的不耐烦,没有直接回怼“问什么问,说了你也不懂”之类的话,而是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跟赵玉敏说。 他这话,虽然有忽悠的嫌疑,却也不是真的撒谎。 赵玉敏曾经咨询过,而王涛的一套说辞,跟售楼经纪或是一些经验丰富的人说得差不多。 “……对对,东边的发展也好!儿子的工作不定,将来有了房子,完全可以在那边找个好点儿的工作!”赵玉敏连连点头。 “工作的事你也别担心,我找了几个D校的老同学,正规的公务员需要考试,但有些基层的办事处或是工作点,却可以本单位统筹招聘,到时候——” 王涛没把话说得太透,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儿子的工作,他心里有数,也能托关系解决。 虽然不是更体面的公务员,但也能有个稳定的工作,而且说出去也不算太丢人。 不像最近一年里,儿子又是跑保险、又是卖车、又是干什么客服的,钱虽然也挣了些,可太没面子。 被人问起来,王涛都不好意思说。 说实话,王涛愿意舍出面子去求人,也是为了不让儿子继续丢自己的脸! 赵玉敏却非常高兴,“文成工作的事儿,你能解决?” 王涛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脸上则故意挂出一抹得意:“那是当然!其实文成刚毕业那会儿,我就有法子。但这小子没个定性,又跟其他孩子似得心高气傲,总想靠自己闯荡一把……” 这话,也不算托词。 王文成虽然暗自抱怨过不是靠爹的二代,可到底是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不愿过多听从父母的安排,总想自己在外面闯荡闯荡。 对此,赵玉敏还曾经苦口婆心的劝过,奈何王文成从心底里就没瞧得上亲妈,对于她的劝诫,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还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年,碰了几次壁,这才知道,他曾经唾弃的办事处工作,是多么的稳定、安逸又靠谱。 “对、对,文成现在已经不怎么嫌弃办事处是养老机构,说话的时候还能带出那么一点儿向往。” 儿子不把亲妈当回事儿,可亲妈却把儿子放在了心尖儿上。 她用力点头,表示还是丈夫最周全,没有一上来就给儿子安排工作,而是让他自己去吃吃苦头。 这样一来,有了工作,儿子就会分外珍惜,而不是跟父母顶着干。 婚房眼瞅着就能定下,工作也不是问题,儿子的两桩人生大事算是都解决了! 想到这里,赵玉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的任务完成了一大半啊,此刻就算她立时死了,也能放心一大半的心…… 正文 第005章 我就是个保姆(五) 是的,死! 不是赵玉敏胡思乱想,实在是最近几天,她疼得有些受不住。 每当肚子疼得她直冒冷汗、满床打滚的时候,她脑海里就会冒出这个念头:或许,我并不是什么胃炎,而是得了胃癌! 癌啊,不治之症! 他们隔壁小区有个女的,比她大十来岁,也才刚退休,还没享受几天跳广场舞的日子,体检的时候就查出了乳腺癌。 那位老太太为了不拖累家里,确诊后,第二天就跳了楼。结果没死成,却把腿给摔断了。 事情闹得很大,还上了他们当地的电视新闻,他们附近几个小区的人更是议论纷纷。 老太太的几个儿女,也不知道是真的心疼亲妈,还是受不了舆论的压迫,纷纷表示:“妈,您别这样,您得了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就算卖房卖车、砸锅卖铁也会给您治病!” 您呀,就踏踏实实的治疗,可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老太太的两个女儿更是拉着亲妈的手,哀哀的哭:“妈,您要是再寻死,让我们几个可怎么做人?” 也不知是儿女的那句话触动了老太太,她没再寻死,而是乖乖的听从儿女的安排,手术、化疗。 前段日子还听人说,老太太的手术挺成功,主要还是发现得早,病人又积极配合治疗,主治大夫表示她的情况很乐观! 老太太似乎被救了回来,可几个儿女却掏了一大笔钱。 虽然不至于卖房、卖血,但多年的积蓄全都填送进医院这个大坑。 上次赵玉敏还碰到了老太太的大儿媳妇,啧啧,一脸的愁苦啊,看着、看着就让人可怜! 赵玉敏疑心自己也得了癌,对这样的事格外关心,看到那家人的情况,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人家老太太的儿女愿意共同承担老母亲的医药费,还好言好语的劝着老母亲治疗,同样作为母亲,赵玉敏是羡慕的。 养儿防老啊。 她十月怀胎、二十年辛苦,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自己不能动弹了,儿子能好好照顾?! 另一方面,赵玉敏又觉得儿女孝顺、当妈的人却不能太自私。就像那位老太太,她的命倒是捡了回来,可把几个孩子从小康拖回了赤贫啊。 都是做人亲妈的,赵玉敏可不想连累自己的儿子。 再说了,人家老太太好歹有好几个孩子,每个人分担下来,压力也不是特别大。 而她赵玉敏呢,只有文成一个儿子……一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得了绝症,儿子为了她,原本好好的生活都要被毁掉,赵玉敏的心就像被人拿刀子割一般。 不行,我可不能拖累儿子! 我是个没本事的人,不能给儿子大富大贵,但好歹也要让儿子有个平凡的幸福人生! 如果、如果真的得了绝症,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寻死,决不能害了儿子。 赵玉敏早就存了这样的想法,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如果死了,丈夫再娶一个,儿子的生活没有保障。 可现在,王涛却告诉她:老婆,别担心,儿子的婚房有了,工作也能安排! ……赵玉敏觉得,她可以死而无憾了! 但,还是那句话,如果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死? 别看赵玉敏似乎“想开了”,也有了决断,可当她拿着这些年攒的私房钱,偷偷跑去医院做检查,看到报告单子上写着“胃癌Ⅲ期”的字样,又仔细听大夫讲解了相关内容,赵玉敏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真的要死了! 偏偏耳边还有大夫惋惜的叹息:“发现得有点儿晚,可以做手术,但——”谁也不能保证效果! 癌症晚期啊,还有局部扩散,也就只能想办法过好人生最后的时光了。 赵玉敏一脚深一脚浅的回到了家,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反正要死,早死晚死都一样! 癌症的事儿,还、还是瞒着家里人吧。 丈夫和儿子已经订好了新房,首付都交了,丈夫会帮着每个月还贷款。 儿子也同意去参加某个办事处的招考,丈夫的老同学表示问题不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别让她一个人破坏了这一切! 进了家门,赵玉敏就开始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想找个地方把检查报告藏起来。 结果,却无意间翻出了几张纸,赵玉敏随手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上次住院的出院证明。 她的一双眼睛扫过密密麻麻的字,最后落在那句话上:“患者胃部有阴影,疑似肿瘤,建议做PET CT筛查!” 正文 第006章 我就是个保姆(六) PET CT是什么,赵玉敏不懂。 但她知道肿瘤啊。 癌症不就是恶性肿瘤嘛。 也就是说,早在三个月前她住院的时候,大夫就怀疑她得了癌症,还建议家里人带她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可她、她却丝毫不知情,而家人们也并没有带她做什么CT,只是随便弄了几瓶止痛药! 赵玉敏不愿去怀疑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可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心里发慌,浑身都有些发抖,但她还是颤着手,掏出手机,点开度娘,开始一项一项的搜索。 首先,她要搞清楚,PET CT是个什么玩意儿。 度娘告诉她,PET CT是一种全身扫描的CT,主要用以癌症的筛查、确诊! 接着,度娘又告诉她,哪怕是癌症,如果发现得早,及时进行手术,存活率也是很高的。 再然后…… 赵玉敏搜不下去了,耳边不断回想着大夫的那句叹息“发现得太晚了”。 “哈哈,哈哈哈!”虽然丈夫和儿子都觉得她是啥也不懂,可她不是真的傻子。 有些事,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意去想! 她哪里是“发现得太晚”?分明就是早就发现了,却生生被家里人给耽搁了! 他们、他们明知道自己可能得了癌,也不愿带她去做那个PET CT去筛查。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赵玉敏也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怕花钱。 赵玉敏搜PET CT的时候,顺手也查了一下,做一次这种检查要花多少钱。按照他们当地的消费水平和医疗条件,在肿瘤医院做一次需要一万块钱左右! 一万块,哈哈,就因为一万块钱,她错过了确诊的机会,生生把胃癌从初期拖到了晚期,救无可救! 其实,赵玉敏觉得,就算她知道了自己胃癌早期,或许也会放弃治疗。 早期能做手术,可太花钱了,她舍不得,更不愿意拖累家里人。 但,自己放弃生命,和被别人放弃,绝对是两个概念。 前者叫“牺牲”,很伟大的那种。 而后者,简直就是变相的谋杀。 更让赵玉敏心寒的,将她推入死亡深渊的人不是别人,恰是她最信任的至亲至爱之人! 一个是相伴二十多年的丈夫,一个是她的亲生儿子……他们、他们怎么就能狠得下心来,这般对她? 赵玉敏脑海里浮现出最近三个月来丈夫和儿子的表现,越想越觉得讽刺。 “老婆,你就是爱瞎琢磨,跟那些疑神疑鬼的市场大妈似得,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怀疑自己得了癌。哎呀,癌症哪有这么容易得?” “就是就是,妈,你这就是普通的胃炎,别自己吓唬自己!” “老婆,别总想了,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干点儿家务。对了,咱们家的玻璃该擦了吧。” “下周我姑七十大寿,咱们一家都要去,你可是大厨,别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妈,我这套西服可是高档货,不能机洗,只能手洗……” 父子两个又是训斥又是欺瞒,只把她哄得团团转。 还有,往日做习惯了的家务,再度回想起来,赵玉敏分外的委屈:就算那时她的癌症没有确诊,可她经常腹痛却是真的啊。 而那对父子,却似看不到一般,还是照常对她指使来、指使去。 可笑她傻傻的不知道拒绝,明明自己肚子疼得都快站不起来了,还有跑去那个爱挑事儿的姑姑家,又是做饭又是收拾东西。 王家姑姑的亲生儿女、孙男孙女都在客厅里喝茶、嗑瓜子,唯有她,一个便宜侄媳妇,却像个保姆一样忙前忙后。 忙活完了,人家和和乐乐、欢欢喜喜的吃寿宴,而她却只能胡乱塞几口饭,然后继续准备晚上的饭菜…… 过去,这些都是她做习惯了的。 不只是别人,就是她自己,都习以为常。 可今天,许是受了太多的刺激,赵玉敏被压迫得久了,竟有点儿爆发的意思。 所以,当王涛回到家,没有看到往昔的灯火明亮,也没有在餐桌上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而是一室的黑暗、冷清。 “小赵!小赵!” 王涛皱起眉,伸手按下客厅灯的开关。 室内瞬间明亮起来,他却依然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 赵玉敏还坐着书房的地上,听到那一声声的“小赵”,更是忍不住一阵阵冷笑。 跟丈夫结婚二十多年,平常的时候,他都是叫她小赵。 唯有心虚,或是求她做什么的时候,才会略显软和的叫她老婆。 平时赵玉敏觉得没什么,因为她的公公也喜欢叫婆婆“老许”,她只当是一种家庭传统。 但此时,赵玉敏觉得格外刺耳,不是她多想,而是楼上的陈大妈叫他们家保姆也喜欢这样。 保姆? 对,她赵玉敏就是王家的保姆,甚至连保姆都不如。 人家保姆有工资,而且要是碰到和善的主家,保姆生病或是遇到困难,人家主家还会帮忙。 而她呢,累死累活二十多年,一分钱没有,却还落得这样的下场…… 正文 第007章 我就是个保姆(七) “小赵?小赵!” 王涛在各个房间里找,最后摸到了书房。 打开灯,他差点儿被骤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哎呀,小赵,你大晚上的不开灯,坐着这里干什么?” 王涛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满。 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地上散落的那几张纸的时候,有片刻的心虚。 原本要脱口说出的训斥,也都被他咽了回去。 王涛不说话,赵玉敏却开了口,她没有纠缠那几张纸的事儿,而是幽幽的说道,“老公,我、我得了胃癌,还是晚期!” 王涛愣了一下。 老婆子得了胃癌,他早就知道了。 只是赵玉敏挺能忍,硬是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腹痛,喊疼无人搭理之后,她也学会了沉默。 至少不在他们父子面前再喊疼。 疼痛之余,赵玉敏也没有耽误了家里的事儿。 王涛和王文成的生活,如同过去一般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时间久了,王涛都要忘了,自己的老婆得了癌症,可能命不久矣。而是继续把她当个正常人,照旧使唤着干活。 此刻,赵玉敏忽然道破这件事,王涛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怔怔的看着妻子,好一会儿,他才下意识的驳斥:“又胡说!小赵,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啊,想偷懒、不愿意干活你就直说,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话?” “不是我说你,你整天胡思乱想这些有什么意思?我天天在单位忙,已经够辛苦了,回到家,黑灯瞎火、冷锅冷灶,连口吃的都没有,你倒好,居然还有闲心思在这里瞎琢磨!” “你说你这一天天的,啥也不干、钱也不挣,就是干点儿家务活,你还干不好!你说……” 不满的训斥,嫌弃的语气,赵玉敏听了二十多年。 过去她还忍着,因为她自己也心虚。 没办法啊,丈夫的话说得难听,可也是事实。 她,赵玉敏确实只是个家庭主妇,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一应花销都要从丈夫手里要。 时间久了,她难免会自卑,会自我否定,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废物,一直靠人养活。 但此刻,赵玉敏听到类似的话,却没有继续沉默,而是冷冷的说了句,“我瞎琢磨?王涛,你摸着良心说一句,是我自己瞎琢磨吗?” 她的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王涛,目光里满是愤恨、不甘与控诉! 仿佛在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害我? 就算咱们是相亲结婚,没有多么浓烈的爱情,可到底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我还给你生了儿子,不管是看在素日的情分还是儿子的面子上,你、你都不该对我这般绝情啊! 王涛被赵玉敏的目光蛰了一下,下意识的闪躲开来。 但很快,他又说服了自己,古人都说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他只是做了很多男人都会做的选择。 再说,他也想给老婆治病,这不是没钱嘛。 如果他是富豪,肯定也不会心疼那点儿医药费。呵呵,深情好男人,谁不想做?可腰包里的钱不允许啊。 当然,王涛也知道,现在赵玉敏正在气头上,如果把话说得太直接,会直接激怒她。 到时候闹起来,他的脸上也不好看。 相较于妻子的病,他更在意自己的颜面,还有他的工作。 嗯,他可是有编制的人,万一赵玉敏闹到单位,他的事业也会受到影响。 “……老婆,什么良心不良心,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别人都看在了眼里,就是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 王涛和缓了语气,开始和稀泥,并趁着赵玉敏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儿子发了个信息。 王涛太精明了,他知道,妻子最在意的是儿子,就算她知道了自己的病,知道他欺瞒了她,为了儿子,她也会忍下来! 呵呵,也正是预想到有今天,王涛才提前给儿子买婚房、付贷款。 否则,他真是舍不得,几十万块钱啊,那可都是他辛苦赚来的。 收到亲爹的信息,王文成推掉了晚上的酒局,火急火燎的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亲妈满脸寒霜的坐着沙发上,而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张纸。 亲爹则坐着另一边,神情有些讪讪,甚至还带着几分心虚与焦躁。 看到王文成回来,王涛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招呼他过来。 “爸、妈,出什么事儿了?” 王文成早就猜到了,可他还是心存幻想,不愿面对那丑陋、残酷的事实。 而赵玉敏却仿佛感受不到王文成的哀求,指了指面前的几张检查报告单,淡淡的说:“我今天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喏,这些都是检查报告,结果显示,我根本不是什么胃炎,而是胃癌晚期!” 她看了眼王涛,又转头看向王文成,语气很冷,可眼底还是带着几分期盼:“你们说说吧,该怎么办?” 明知道被最亲的人欺瞒了,赵玉敏此刻却还存着一丝奢望。 她更是想着,只要这对父子哪怕有一句和缓的话,她、她也不再计较。 哪怕他们只是嘴上说一句“治!咱倾家荡产也要给你治病”,她都会心满意足,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王文成不似王涛那般绝情,他的脸上有心疼、有愧疚,但最终,还是躲开了赵玉敏期盼的目光。 王涛却有些不耐烦,上了一天的班,他已经够累了。 结果回到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还要被那个没用的老婆当成犯人来审问,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全都消耗殆尽。 “什么怎么办?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挣死工资的人,这些年能养活你们娘儿两个就很不容易了。” 王涛没好气的喊了一句,接着,他又故意点出一个事实:“上个月又刚给文成买了房子,我现在裤兜比脸都干净。如果有钱,我也想给你治病,可咱们家不是没钱嘛!” 说出了这句话,王涛似乎也放开了,索性做出一副无赖的模样:“要不,就把儿子的婚房给卖了,他也别结婚了!” 赵玉敏又气又恨,脱口说了句,“凭啥卖文成的房子?咱们这套房更值钱——” 但还不等她的话说完,王涛就变了脸色,冷声道:“咱们?呵,什么咱们?这套房子是我买的,房本上也是我的名字……” 正文 第008章 我就是个保姆(八) 房子,是王涛买的,房本上自然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赵玉敏连房产证放在哪儿都不知道。 钱,是王涛赚的,银行卡、存折也都用他的身份证办理,赵玉敏连家里的存款具体有多少也不清楚。 与这个男人结婚二十多年,她也辛苦操劳了二十多年,结果回首一看,她、她竟什么都没有得到。 面对王涛嫌弃的眼神,赵玉敏自己都没有底气反驳。 多年不工作、经济不独立,赵玉敏十分的自卑。 耳边又有王涛、公婆等王家人长年累月的“洗脑”,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些年,她一直都是靠着丈夫养活,她对这个家没有半点贡献,她、她就是个吃白饭的废物! 而作为一个对家里没有贡献的废物,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王涛卖掉自己辛苦买下的房子给她看病?! 这些“道理”,赵玉敏自己心里都懂,可她、可她就是有股说不出的愤懑,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可她就是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王文成嘴唇蠕动了一下,目光偷偷在父母之间瞟来瞟去。 正如王涛事前猜测的那般,有些事,赵玉敏一个整天被否定 的家庭主妇不懂,王文成这个读过大学的年轻人却门儿清。 华国目前的法律虽然对家庭主妇没有真正的认可和照顾,却有明文规定什么是夫妻共同财产。 就拿王涛和赵玉敏的例子来说,哪怕赵玉敏二十多年不工作,王涛婚后赚的每一分钱,都有赵玉敏的一半! 而王家的房子、存款,也都有赵玉敏的一份。 这不是王涛随口无赖几句就能抹杀的,一旦闹上法庭,法官也会支持赵玉敏分走一半的家产。 有了一半的家产,赵玉敏根本不用担心医药费,也更不用像眼前这般,被王涛打击得一无是处。 作为儿子,王文成真的不想看到亲妈遭受这些,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父亲冰冷的眼神时,心底生出的那股冲动又陡然消失了。 他的婚房,他稳定的工作,他未来小家庭的幸福……这些都有个前提:亲妈不要拖后腿! 是,他可以提醒亲妈,她不是走投无路,她还可以离婚分家产。 可事情一旦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这个家也就彻底毁了。他和爸肯定会反目成仇,而他也将背负亲妈这个包袱。 癌症晚期啊,虽然已经被判了死刑,可如果想救治,也不是不成。 只有一点,钱、会流水一样流入医院这个深坑。 更可悲的是,倾家荡了产,也未必能换回亲妈一条命,他只会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王文成的脑海里就想到了这么多。 他犹豫,他痛苦,他挣扎,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怪亲妈—— 为什么要撕破那层面纱,为什么要把话都说出来。 她这么做,弄得一家人不像一家人,哪怕事后有和缓,也再回不到过去。 最难做人的还是他这个儿子,他、他真是左右为难啊,也让他内心深藏的自私、不孝甚至是冷血全都暴露出来。 都是做人亲妈的,他的亲妈怎么就不能像那些新闻里说的慈母般,知道自己得了病,连儿子都不告诉,就悄悄找个地方寻死。 既不拖累儿子,更不会毁了儿子的名声,甚至都不给儿子为难的机会。 而他的亲妈—— 唉,事情闹到眼前这一步,虽然在场没有外人,可王文成还是觉得,自己某些“真面目”被揭开,他、他真的无法做到“粉饰太平”! 犹豫再三,王文成还是避开母亲期待的目光,默默的低下了头。 王文成的这个态度,彻底击碎了赵玉敏的最后一丝期盼。 她的心碎了,精神也垮了,可她实在不甘心,愤而质问丈夫:“王涛,我嫁给你二十多年,生儿育女、忙里忙外的操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你就这么对我?” 这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王涛却冷冷的瞥了赵玉敏一眼,“你还有脸说?你一个没工作的家庭主妇,结婚二十多年,一分钱都没有往家里拿过,吃的穿的用的,全靠我来养活,现在还有脸讲什么‘苦劳’?” “……”赵玉敏又是气又是病,肚子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她忍着疼痛,问了句:“所以,你不肯出钱给我看病?” 王涛却无赖的摊摊手,“我不是不肯,而是无能为力。我没钱!” 最后三个字,光棍又无情。 赵玉敏腹痛加愤怒,神经的那根线绷得死紧,脱口喊了句,“那咱们就离婚,你不给我治病,我自己想办法。你放心,我赵玉敏就算再没本事,也绝不会求你王涛!” 正文 第009章 我就是个保姆(九) 离婚? 王涛求之不得,相较于丧偶,离婚更省事儿。 第一,不晦气;第二,不麻烦。 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给妻子看病浪费钱,但如果妻子死了,他也要负责一应后事。 话说丧葬费不要钱啊。 还有墓地,随便一个普通公墓都要好几万! 他确实够无耻,可他又极度爱面子。 不给重病的妻子看病,这件事他有信心瞒住所有人。 可不给老婆办后事,那就说不过去了。 就是儿子……嗯,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啊。 而这一切的麻烦,离婚就能避免。 原本王涛已经做好要花点儿钱的准备了,没想到妻子给了他一个惊喜。 所以,王涛几乎是没有犹豫,抢在王文成开口劝阻前,直接点了头:“好,离婚就离婚!这可不是我逼你的,而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赵玉敏:…… 刚才那句话,只不过是她激愤、失望之下喊出来的一句气话,她不是真的要离婚。 虽然丈夫此刻表现得绝情又冷血,伤透了她的心。 可过去二十多年里,家、丈夫和儿子就是她的全部。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这个家,会失去最亲最信任的家人。 她喊完“离婚”的话,下一秒就后悔了。 但,丈夫那急着跟她撇清关系的模样,又一次深深刺痛了她。 原来,丈夫对她是真的一点儿感情、一丝眷恋都没有啊。 还有儿子,不管是自己跟丈夫对峙的时候,还是两人要离婚,整个过程里,他都不发一言。 仿佛父母的事儿,跟他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般冷漠、这般凉薄,让赵玉敏彻底死了心。 算了,一切就这样吧,离了婚,她找个没人的地方,不管是跳河还是上吊,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走,不拖累任何人,也不给人添麻烦。 赵玉敏哀大莫过于心死,而王涛又无比积极。 王文成为了自己,全程装死人。 但到了最后关头,他到底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好歹帮赵玉敏争取了一点儿“赡养费”。 嗯,不多,也就两万块钱。 这些钱,算着时间,应该够赵玉敏熬过最后那段时光。 走出民政局,拿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王涛看都不看赵玉敏一眼,就急匆匆的去了单位。 王文成躲在门外的角落,看到亲妈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妈,您、您有什么打算?” 最近几天,王家简直就是发生了大地震。 不只是父母离婚,就是他,也被亲爸变相的分了家。 他比亲妈的待遇强一点儿,除了那套婚房,亲爸还给了十万块钱。 但王涛说得明白,以后王文成的婚事,他就不管了。 王涛还表示,王文成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工作也有着落,更是个成年人,以后索性就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而他王涛也还没有到养老的时候,所以,平常王文成就不要回来打扰。 当然了,王涛这般利索的“分家”,并不是不指望王文成养老。 什么时候,他需要有人照顾,或是有了什么事儿,作为儿子,王文成还是必须随叫随到。 王涛利索的打发了前妻、儿子,急不可耐的跑去寻找第二春。 王文成虽然被分家,可到底有套房子,还有亲爸给的钱。 唯有赵玉敏,除了那两万块钱,她一无所有。 此刻,她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文成知道,作为儿子,他应该承担起照顾亲妈的责任。 可、可他怕啊,怕自己一时心软把亲妈接回了自己家,结果却再也甩不掉。 王文成可还记得呢,亲妈不想死,她想去医院看病。 他已经背负了“不孝子”的心理包袱,可不想再承受经济上的损失。 看着王文成犹犹豫豫的样子,赵玉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这就是她的亲儿子啊,掏心掏肺爱着的亲生骨肉! 他、他是怎么做到对亲妈都如此冷漠的? 面对儿子那句言不由衷的问话,赵玉敏很想利索的怼一句:“有什么打算?我倒是想和你一起住,可你愿意吗?” 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他对她无情,可她却狠不下心来伤害他。 哪怕只是言语上的攻击,赵玉敏也做不到!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赵玉敏幽幽的说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就别管了。你、以后自己好好的,你爸那儿,你也多长点儿心!” 听亲妈不准备“赖上”自己,王文成如释重负。 赵玉敏原本还想再叮嘱儿子几句,结果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心塞的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她一个要死的人了,真心管不了那么多。 又叹了口气,赵玉敏没再说话,直接转身离去。 眼见亲妈离开,王文成嘴唇动了动,想说点儿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 赵玉敏的脚步很慢,她似乎还在等,然而直到她走出很远,都没有听到儿子的呼唤。 “呜呜!我到底该怎么办?” 无意识的走到某个陌生的路口,望着周围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赵玉敏一片茫然。 其实她自己都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眼前这步田地:她得了绝症,家人放弃了她,而她也鬼使神差的跟丈夫离了婚,弄得无家可归。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接下来又该干什么。 她茫然,她痛苦,回想这段时间的种种,她甚至有些愤恨。 她恨啊,她真的好恨! “想要报仇吗?想要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吗?” 就在赵玉敏坐在路边,将头埋在膝头痛哭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只要你愿意把灵魂献祭给我,我就可以帮你达成报仇的心愿……” 正文 第010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 谁?谁在说话? 赵玉敏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四下里张望。 “别看了,你看不到我的!”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啊?看不到你?你、你是人,还是鬼?”赵玉敏心噗噗乱跳,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带着一丝无奈的说:“你都快死了,还在纠结我是人是鬼?” 拜托,这人到底能不能抓住重点? 赵玉敏愣了一下,旋即苦笑:“是啊,我都是快死的人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一双眼睛忍不住左右环顾。 “不管我是人还是鬼,我可以帮你!”那个声音将话扯回正题,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特别不甘心,是不是痛恨丈夫不该对你这般绝情?” 听到这些,赵玉敏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想了片刻,才幽幽的说道:“我确实不甘心,也确实恨丈夫的绝情。但,我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她对丈夫儿子有埋怨,也有不满,却还没有达到痛恨的地步。 世间固有那种全心全意对待妻子的深情好男人,可还是有不少自私的普通人。 不能说对方没良心、冷血无情,而是人家更爱的始终都是自己。 当妻子的存在有损于他本身的利益时,他就会利索的舍弃。 但他也只是舍弃,并没有真的打杀自己。而抛开这次癌症事件,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王涛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没有打她,也没有让她吃太多的苦。 那个声音洞察到赵玉敏的想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果然不是个杀伐决断、快意恩仇的主儿。 被人当了二十多年的保姆,付出这么多,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最最要紧的,她的命也是间接被丈夫害的啊。 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吗? 似王涛这样,明明知道妻子得了癌症,却还故意哄骗,生生将病症拖到救无可救的地步,其实也是一种谋杀! 而赵玉敏却还表示,不恨丈夫。还在想什么,除了这件事,丈夫对她还挺好。 这就跟常年遭受家暴的女人,面对别人的关心,她却说:“他就是喝了酒才会打我,不喝酒的时候,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呵呵……它真想告诉那些傻傻的女人,底线啊,亲,懂不懂什么叫底线。 在最根本的事情上伤害你,你却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好而选择原谅,绝对是最傻的行径。 说实话,平时它最看不上这种人,偏偏—— 唉,谁让人家曾经做过善事呢,而它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沾染了功德金光的灵魂! 赵玉敏不知道它在吐槽,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他舍不得为我花钱治病,几乎要害死我,我也生气。但、但那些钱是他辛苦赚来的——” 它算是知道赵玉敏的心结了,这位还真是被丈夫、婆家人洗脑成功啊,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用,一直都靠丈夫养活。 它很想再说一句,“你确实没工作,可也忙里忙外的干了二十多年。全职主妇也是一种职业,你的付出也是有价值的啊!” 但,它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因为它知道,现在的赵玉敏是听不进这种话的。 她被打击的次数太多,连她自己都否定了自己! 这种极度的自卑,需要用切身的经历来突破。 “不说这些了,我就问你,你有什么打算!” 它放弃了跟她费口舌的打算,不客气的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毕竟,现在的你无家可归。你那个‘有情可原’的丈夫,几乎让身患绝症的你净身出户!” 被人如此不遮掩的提及自己的悲惨经历,赵玉敏刚刚停歇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是啊,她和丈夫离婚了,儿子也走了,娘家在几百公里之外,且父母也都老了,她实在不忍心让他们为自己操劳……天下之大,她竟找不到一处安身的地方。 至于找个地方寻死,呃,还是那句话,如果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死?不到最后关头,赵玉敏也舍不得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啊。 “呜、呜呜!”赵玉敏又将头埋在膝头,哀哀的哭了起来。 它:…… ?的,我这暴脾气啊,真想骂醒这个蠢女人。 离婚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自己可能会无处可去、无人可靠? 要不是那个倒霉儿子还有那么一丝的良心,她约莫连两万块钱都要不来,两手空空被丈夫赶出门! 算了、算了,我、我又不是她父母,没责任教导她,我要的只是她的灵魂,她犯不犯蠢,包子不包子的,跟劳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可以帮你!你把灵魂给我,我就会帮你摆脱现状!”它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急切,蛊惑的说道。 “灵魂?” “对,人死之后都有灵魂。这一世走完了,灵魂还能投胎转世。” “呵呵,今生都过得糊里糊涂,还求什么来世。”赵玉敏循规蹈矩了大半辈子,这次倒是看开了,她虽然嘴里不说恨丈夫,可她还是不甘心。 正是因为这份不甘心,让她有了生平第一次的果决,“好,我可以把灵魂给你,但你也要真的帮我啊!” “放心,你一定不会后悔!”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它开心坏了。 两人达成了协议,赵玉敏便问了句,“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它已经有了针对赵玉敏的计划,利索的说了句,“你丈夫不是总把你当保姆嘛,那你就去真的做个保姆吧!” 正文 第011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一) 保姆? 赵玉敏又是一愣,呆呆的说,“你、你想让我去当保姆?” “对啊!”它爽快的说道,“当保姆多好,管吃管住还有工资!也不需要太高的要求,人家那些半文盲的中年妇女都能干,你好歹也是大专生呢。” 尤其是包吃包住,正好能解决赵玉敏目前的困境。 它说得轻松,赵玉敏心里却没底。 她有些结巴的说:“可、可我没经验啊。”话说现在找工作不都要求工作经验? 就像她家儿子,刚毕业找工作那会儿,没少回来跟她抱怨:“妈,你说那些用人单位是不是煞笔!来我们学校来招聘应届毕业生,还特么要求有工作经验!” “还有的销售岗位要什么人脉关系,我特喵的,我要是有人脉关系,早就去国企、外企了,还特喵的来他们一个小破公司?!” 听得多了,且看儿子因为一个“工作经验”而屡屡碰壁,赵玉敏潜意识就把这几个字看得很重,觉得这一点很关键、很让人为难。 它却嗤笑一声,“你怎么没经验?你不是在家干了二十多年的活儿?” 而保姆是什么,不就是干家务?! 赵玉敏被怼了一脸,却没有不开心,反而松了一口气,“对、对,我确实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务,这方面我很有经验呢。” “既然这个没问题,那你就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去找个家政公司吧。” 它像个尽职尽责的小帮手,继续提醒赵玉敏。 “家政公司?哦,对对,人家找保姆都会去家政公司,我想找个保姆的活儿,也应该去那儿!” 有了目标,赵玉敏没有那么茫然了。 但,她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我去做保姆没问题,可、可我的身体——” 她可是癌症晚期的病人啊,经常腹痛,而且还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 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去当保姆? 干不好活是肯定的,万一在人家家里发了病,这、这不是害人嘛。 “放心吧,我既然说能让你摆脱现状,自然包括你的病——”它略带得意的说道。 只是不等它的话说完,赵玉敏就惊喜的说道:“难道你能把我的病治好?” “不能!”它直接击破了赵玉敏的幻想。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它略心虚。因为它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 因为它太清楚似赵玉敏这样的人了。 如果它直接把赵玉敏的病治好,她不会再听它的话,去报仇、逆袭,而是开开心心的回家,跟丈夫破镜重圆,跟儿子重新变回“母慈子孝”! 她甚至会后悔,不愿把灵魂给它。 当然,赵玉敏就算反悔,它也有办法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过程肯定会让人不开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它是魔,不是圣,选择的目标越是仇恨、越是大仇得报,它所能得到的灵魂更契合自己! 所以,赵玉敏必须复仇,必须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自己会心软,会选择原谅,而它就要帮她设置好关卡,并一步步指点她找到自己的价值并心甘情愿的复仇。 “那我的身体——”赵玉敏迷惑了,不能治她的病,却还说能让她摆脱困境?! “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但癌细胞还在,我能把它控制住!”为了能让赵玉敏明白,它尽量直白的解释。 赵玉敏听懂了。 她心里依然存着疑惑,总觉得刚刚发生的这些太过奇幻,就跟做梦一样。 “做梦?放心吧,这些都是真的!” 它知道她不会彻底相信自己,便稍稍施展了一点术法,“你的腹痛也有规律,你自己留意时间,看看还会不会再疼!” 赵玉敏觉得,不用它提醒,自己也会注意。 所以,在去家政公司的路上,赵玉敏就频频的看手机。 结果,真如它所说的那般,到了该疼的时候,肚子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她的病真的被控制住了?! 不疼,也没有觉得体虚乏力。 她下意识的想回去找儿子,但很快又想到,她的病只是被控制,而不是痊愈。 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到时候,岂不是又给儿子添麻烦? 而且赵玉敏有种直觉,她脑子里的那个玩意儿,应该不会同意她回去! 算了,就、就先听它的,她也自己观察一段时间,只要确定自己的病真的能控制,她再跟儿子联系不迟…… 正文 第012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二) “阿姨,你做过保姆吗?” 家政公司负责接待的小姑娘,客气的询问赵玉敏。 赵玉敏:“……没有,不过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妇。” 她就怕自己没有工作经验而不被人录取,虽然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一直鼓励她,可她心里还是发虚。 听到小姑娘果然问她做没做过保姆,她底气不足的摇了摇头,然后拼命的解释:“真的,就像家里的那些活儿,洗衣服啊、做饭啊,打扫卫生,这些、我都是做惯了的。” 小姑娘笑容不变,显是见多了这样来找工作的人,她耐心的解释,“不是,阿姨,我的意思是,您受过相关的专业培训吗?” 赵玉敏愣了愣,摇头,在她的潜意识里,做家务不就是那么点儿事嘛,怎么还上升到“专业”的角度? 小姑娘看出赵玉敏眼底的不解,笑着说:“比如说,您有没有上过营养师的相关课程?” “或者,有没有接受过育婴、护理等培训?” 小姑娘还算客气,没有直接问赵玉敏有没有相关的资格证书。 但她的这些问题,还是为难住了赵玉敏。 赵玉敏刚刚被它鼓起来的勇气,又、又被小姑娘一连串的问题吓了回去——她就知道,像她这样只会干家务的人,一旦走到外面,真是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保姆啊,“它”刚才也说了,这种工作门槛最低,就是那种半文盲的中年妇女都能干的活儿,她、她却—— 小姑娘见赵玉敏情绪低落,似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赶忙说道:“阿姨,您没有接受过这些培训也没有问题。我们家政公司有相关的培训,您只需报名学习就可以!培训结束,您拿到相关的证书,就能接工作了。” “那、是不是还要考试?” 赵玉敏被丈夫、婆家人打击了二十多年,人已经极度的自卑。 有些事、有些时候,她甚至连试都不敢试,都直接否定了自己。 像考试什么的,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类似于儿子高考、毕业考之类的高难度。 儿子当年为了考试,多作难啊。 而她,根本不如儿子聪明,又离开校园二十多年,那些知识早就在日常的柴米油盐中消耗殆尽,她、她根本就考不过! 赵玉敏的担心,小姑娘也习以为常,忙笑着安抚:“阿姨,您别担心,我们的考试不是特别难,只要您仔细听课、用心实操,基本上都能通过!” 赵玉敏却没有这么乐观。 基本能通过,那也就是说,还有不通过的人啊。 赵玉敏觉得,像她这样没用的废物,可能就是那通不过的极少数人。 犹豫再三,赵玉敏还是问了句,“闺女,就、就没有那种不需要考试的工作?”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经验丰富,见赵玉敏这般,也没有太过惊异的反应。 她想了想,带着些许试探的语气,“阿姨,我手头上就有个工作,客户倒是不要求从业阿姨有什么资格证书,但这份工作很辛苦——” 不等小姑娘说完,赵玉敏就兴奋的问道,“什么工作?我不怕辛苦的!” 虽然在丈夫儿子的眼中,她在家做家庭主妇是“享福”,可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二十多年,她过得有多辛苦。 毕竟上班什么的,再辛苦也还有个休息的时间。 而她呢,绝对是二十四小时待岗。 丈夫应酬到大半夜,她就要等到大半夜,丈夫回来后,又是给喂醒酒汤,又是伺候洗漱。 往往丈夫舒舒坦坦的睡着了,她还要蹲在厕所里洗衣服,回到厨房收拾残局。 睡不到两个小时,又要早早的起来给做早饭。 更不用说公婆生病的那几年,赵玉敏生生累瘦了十几斤。 “就是有个瘫痪的老人,需要找个二十四小时的住家保姆。活儿是辛苦了些,但工资不低……” 小姑娘有些犹豫的说道,因为像这样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的活儿,是最不受保姆待见的。 有些保姆,一听是这样的活儿,连去客户家试工都不乐意,直接拒绝。 赵玉敏精神一振,根本没有听完小姑娘说的什么工资,赶忙点头,“没问题,我可以的!” 小姑娘见她这般急切,明白她应该是急着找工作,一听有个工作就赶忙应下,却未必清楚伺候一个瘫痪老人所要面对的辛苦。 为了避免以后麻烦,小姑娘还是善意的提醒:“阿姨,那位老人瘫痪了一年,期间换了五个保姆——” 这五个人里,有受不了自己不干的,也有工作不尽心被人家家属投诉的。 反正吧,这份活计,真的不好干。 小姑娘担心这位阿姨没有经验,眼下靠着一股子冲动,接了活儿,结果干不了几天就闹出事端,不管是人家客户还是他们家政公司都麻烦。 所以,有些情况,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这样以后就算有了问题,也跟她没有关系。 “闺女,你别说了,我都懂!” 如果说照顾别的病人,赵玉敏兴许还没有这么自信。 但瘫痪的老人? 赵玉敏向来直不起的腰杆,此刻却听得笔直,“不瞒你说,我的婆婆就是因为脑梗而导致了中风,她在床上躺了八年,全靠我一个人伺候。” 八年?! 一听这个数字,小姑娘以及前来咨询的客户都是一怔。 久病床前无孝子! 亲生骨肉都很难做到几年如一日的照顾自家重病的老人,而眼前这位阿姨,却整整伺候了八年! 正文 第013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三) 赵玉敏看到大家都发愣,还以为他们不信,赶忙说道:“真的,我婆婆病了,都是我一个伺候的。” “当初她是在省立医院住的院,那儿的很多大夫和老病号都认识她。” 赵玉敏回想起当年的事,脸上满都是感慨,也有莫名的骄傲。 丈夫总嫌她没用,但在婆婆的事情上,他难得夸了自己几次。 其实,更多的赞誉,还是来自于王涛的同事和周围的邻居。 毕竟不是哪个儿媳妇能像赵玉敏这般,数年如一日的伺候脾气不好的婆婆,喂饭喂药、端屎端尿。 老太太在床上躺了好几年,连个褥疮都没有。 身上干干净净,也没啥异味儿,人也看起来胖乎乎的,至少比瘦了好几圈的赵玉敏瞧着都富态! “您有照顾瘫痪病人的经验啊?” 小姑娘回过神儿来,赶忙说道,“那就好。阿姨,如果你愿意接这个活儿,我们可以跟客户那边联系,您先和人家谈谈,如果双方都有意愿,那就去客户家里试一试。” 不等小姑娘说完,赵玉敏就连连点头。 小姑娘还在说,“等一切都没有问题了,咱们就签订正式合同。对了,阿姨,签合同的时候,需要您出示一些必须的证件。” 赵玉敏忙问:“什么证件?” 她身上只有身份证,她担心对方再要求她去考什么资格证。 小姑娘也不想错过这样一个愿意干苦活累活的阿姨,怕她误会,忙道:“除了身份证,还有健康证。毕竟咱去人家家里工作,最起码的健康还是要保证的。” 赵玉敏却有些傻眼。 啥,健康证? 小姑娘见状,又赶忙附加一句,“不用担心,您去我们定点的查体中心做个体检就成。不麻烦呢。” 呃,赵玉敏不怕麻烦,可她不敢去查体啊。 万一人家一查,再查出她有癌症,那她估计连这个伺候瘫痪老人的活儿都干不了了! 就在赵玉敏不知该怎么回应人家小姑娘的时候,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健康证,就在你的钱包里。” 啊? 赵玉敏被吓了一跳,幸好已经有了经验,她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反应。 她忙从斜挎包里翻出钱包,在夹层里翻出一张簇新的健康证。 她仔细看了看,名字、照片都是自己的,上面的单位、公章以及条形码都齐全。 “这、这是真的?”赵玉敏偷偷在心里问道。 “当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可以直接去相关网站查询!”它得意的说道。 它可是魔啊,法力高深,这种小事,真是动动手指就能搞定! 听到它的这番话,赵玉敏放下一半的心。 为什么不是彻底放心? 原因很简单,直到现在,赵玉敏也没有完全相信它。 “哎呀,阿姨,您已经办了健康证啊!” 小姑娘眼尖,看到赵玉敏从钱包里翻出一个眼熟的证件,定睛一看,居然是健康证,忙笑着说道。 “呃,是啊!”赵玉敏不是个爱撒谎的人,听到小姑娘的话,含糊的笑了笑,胡乱应对了过去。 “有健康证就好。这样省了不少时间呢。” 小姑娘又问赵玉敏要了身份证,见她地址一栏是本地的,更加满意了。 现在家政人员参差不齐,有些客户也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吓坏了,为了减少麻烦或是避免损失,干脆要求家政人员最好是当地户口或是本省的。 这位赵阿姨,虽然没有太多的培训证书,但本地人、肯照顾瘫痪病人,年龄也不算太大,这些条件都是加分项呢。 “闺女,那我能直接工作了吗?” 赵玉敏有些急切的问。 不能怪她急啊,她今天晚上还没有地方去呢。 要是换个人,处在赵玉敏的状态,兴许就会想到住宾馆,或是找个短租的房子。 但赵玉敏被关在家里太久了,思想都被禁锢了,在她的潜意识里,没啥事儿就不要住宾馆,乱花钱还不安全,不是正经过日子的样儿! 小姑娘见赵玉敏这般急切,便知道,她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肯定是遇到了难处啊。 唉,兴许是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吧。 小姑娘心里叹息,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亲妈年纪差不多的阿姨,多了几分同情。 她忙笑着说,“阿姨,您稍等一下,我先跟客户打个电话,她那边也急需保姆……” 可不急需嘛,两天前,那位姑奶奶刚撵走了一个,并找他们家政公司的老板狠狠的投诉了一通。 公司上下都头疼呢,正巧赵玉敏就自己凑了上来。 两边都急,那就赶紧试一试呗。 小姑娘赶忙给客户打了电话,好声好气的一番保证,足足过了五分钟,她才心有余悸的把电话扣上。 暗自抹了把汗,小姑娘笑着对赵玉敏说,“正好客户在家,阿姨,我带您一起去试个工吧……” 正文 第014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四) 小姑娘领着赵玉敏来到几条街之外的一个高档小区。 “闫女士,你好,这就是赵阿姨。她虽然刚做这行,但有过丰富的照顾瘫痪病人经验……” 进了门,小姑娘赶忙对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说道。 小姑娘的态度绝对的恭敬,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 唉,没办法啊,这位闫女士虽然要求高了些,还动不动就投诉,但人家是真的大方。 给保姆的工资高,给家政公司的服务费也是双倍,最关键的事,听说她和他们公司的老板还有些交情。 闫女士看起来像个精明能干的职业女性,在家里虽然穿着家居服,却还是遮掩不住那股凌厉的气势。 只是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惫与无奈,投向赵玉敏的目光,既有探究、评估,也有隐隐的期待与欢喜。 可惜,赵玉敏因为自卑、怯懦而低着头,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些。 面试保姆这项活计,闫女士驾轻就熟。 她也没有废话,简单询问了赵玉敏几个问题,就请她去厨房做了几样家常菜,接着又带她来到卫生间。 装修考究的卫生间,此刻却有些狼藉:地上散落着一些卫生纸,墙角堆着几件沾满污秽的衣服…… 闫女士一直密切观察着赵玉敏,她特别想看看,赵玉敏看清那几件衣服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闫女士自己也知道,这些挺脏的,甚至称得上恶心。 但,她花那么多钱请保姆,要求保姆干的就是这个活儿。 偏偏有些人,刚来的时候,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可一旦老太太拉了尿了,那些保姆就各种嫌弃。 她之前撵走的一个保姆,就特别可恨,为了减少老太太拉尿的次数,她、她居然一天只给老太太吃一顿饭。 那人干了也就不到半个月,结果她家老太太生生瘦了十斤! 幸好她装了监控,这才发现那人居然这般虐待老人。 闫女士利索的把人撵走,还找家政公司狠狠的投诉了一次。 有了这次的教训,闫女士便学乖了,家里再来新保姆,她也不费心的试工,直接把人领到卫生间。 能受得了,那就在她家干。 受不了,趁早走人,一来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二来也少让她家老太太遭点儿罪! 看到沾了屎尿的裤子,赵玉敏第一个反应自然是皱眉,甚至有些反胃。 没办法,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直接对闫女士说:“有没有洗这个的专用盆?” 她误以为闫女士把她领进卫生间,是想让她洗这些衣服。就像刚刚让她做饭……这些都是试工的内容! 呃,洗这些,虽然恶心了点儿,但人家要的就是干这种活的保姆,而她来应征这份工作,就要忍着恶心干下去。 再说了,这些虽然恶心,可跟当年她婆婆比起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当年伺候婆婆的时候,她可是被发脾气的婆婆,直接用“这个”砸过脸呢。 “盆?”闫女士愣了一下,旋即指了指角落丢着的一个红色塑料盆,“就用这个吧。” 不得不说,赵玉敏的反应,应该是闫女士试用过的保姆中,最让闫女士满意的。 精明的闫女士当然看出赵玉敏眼底的嫌弃,可人家却还能挽起袖子准备干活,也就比那些直接被吓跑,或是嘴上干巴巴的说“没问题”,却不愿意动手的人强太多。 闫女士忽然有种预感,这个赵阿姨,似乎挺靠谱的。 赵玉敏接下来的动作更让闫女士满意—— 只见赵玉敏憋着气,捏起了一件衣服,她没有急着把衣服放到盆里,而是来到里侧的马桶旁,用花洒里的水,将裤子上沾着的黄色物体冲落进马桶里。 做这些的时候,赵玉敏尽量不去看,而是想办法分散注意力,比如,她发现这家的装修真得很精致,连浴室的墙砖都看着非常高档。 将那些污秽冲干净,赵玉敏才把湿漉漉的衣服放进盆里。 其他几件,也是如此操作。 然后,她才根据闫女士的指点,找到肥皂,直接用手搓了起来。 赵玉敏干活跟利索,几条裤子,不到半个小时就洗完了。 拧干、晾晒,更是一气呵成。 闫女士暗暗点头,愈发看赵玉敏满意。 当然了,她也没有彻底相信,毕竟受过太多次的骗,之前被她赶走的保姆,有人刚来的时候,表现比赵玉敏还要利索、能干呢。 不过,闫女士也不怕,家里的每个房间都装了摄像头,无死角、无遗漏,她可以随时检查! “好,就这位赵阿姨了。我家的活其实也不多,你只需照顾好我婆婆的一日三餐,还有翻身、拉尿。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家里的卫生,有保洁公司的人定期来做……” 闫女士简单的提了要求,见赵玉敏没有反对,便定下了她。 家政公司的小姑娘,看到这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位姑奶奶总算满意咯! 正文 第015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五) 其实,松口气的人,何止是小姑娘啊。 就是闫女士,定下赵玉敏后,也暗暗吐出一口气。 她来到主卧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发现里面的人已经醒了,赶忙走了进去。 赵玉敏就听到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小梅,那几件衣服,你就别管了,等明杰回来了,让他洗!” “妈,不用,我又给您找了个阿姨,阿姨已经帮忙把衣服都洗了。您就别操心这些了!” 闫女士跟刚才的精明干练不同,此时的回答,格外的温柔。 “好,找个保姆也好,你和明杰上班已经够辛苦了,每天回来还要伺候我,我看着就不忍心。” 老太太没有像很多老人那般只知道心疼钱,拒绝家里请保姆。 她不是真的不心疼钱,而是更心疼儿子和儿媳妇。 唉,都怪她啊,老了老了也不省心,得了这样拖累人的病,孩子们都跟着她受罪! “妈,您就别多想了,我们伺候您还不是应该的?” 闫女士柔声说着,她和婆婆没有什么矛盾,当然她也做不到把婆婆当成亲妈。 所以,把保姆撵走的这两天里,她只负责抽空回来给婆婆送个饭,晚上给翻身、擦洗。 其他的脏活,比如洗那些衣服,都是丈夫来做。 闫女士安慰完老人,又把赵玉敏叫来,“赵阿姨,这就是我们家的老太太,今年七十岁,因为脑梗而导致了中风。她的手还能动,就是下半身行动不便!” 闫女士仔细介绍了一下老人的情况,也给老人做了介绍,“妈,这就是新来的赵阿姨。很利索,很能干,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只管跟她说。” 闫女士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把老人的手机放到枕头边。意思很明白,有事儿您随时给我或是您儿子打电话。 另外,她一点儿也不避讳屋里装了摄像头。 赵玉敏倒没有觉得主家这样是羞辱自己。 相反,她非常理解,又不是至亲之人,谁能保证她能像照顾亲妈、婆婆般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陌生老太太? 要让赵玉敏来说,有了监控更好,这样要是有个什么情况,她也能说得清楚。 而不想当年伺候婆婆的时候,自己费心费力的照顾,结果婆婆还跟丈夫告刁状,说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虐待她。 婆婆一直都是演技派,刚得病那会儿,更是演技大爆炸。 赵玉敏没少受委屈,累死累活的伺候,却换不来一句感激,反而被各种污蔑。 还是后来婆婆病情加重,身体原因而影响了演技发挥,这才慢慢消停了。 但那种被冤枉的感觉,赵玉敏却始终记着。 自己的婆婆都能这么对自己,又何况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呐。 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有个监控当证据,她也能说得清楚! 闫女士双方都交代完,又跟家政公司那边说好,这才换了一套职业装,跟小姑娘一起,急匆匆的出了门。 不能怪她急啊,她就是趁着午休的时间过来给老太太送个饭。 回去晚一会儿还成,可要是太晚,那就有些不像话了。 哪怕她是主管,也不能太过分,考勤什么的不重要,关键还是影响工作。 “……赵阿姨,那我就先走了,您好好在这里工作,有什么情况,您可以给公司打电话!” 小姑娘给了赵玉敏一张公司名片,然后就离开了。 不多时,这间一百三四十平米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赵玉敏和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徐大姨,我刚做了饭,您吃点儿吧!” 通过刚才的介绍,赵玉敏已经知道,自己要伺候的这位老太太姓徐,年龄跟自己的亲妈差不多。 所以,赵玉敏便称呼她为徐大姨。 “哦,好!” 老太太瘫痪了一年,看起来精神还算可以,就是比较瘦。 赵玉敏先把饭菜端过来,然后将老太太扶起来,靠在床头。 她拿了条毛巾,围在老太太的脖子上,拿着筷子给人喂饭。 老太太只吃了几口,就开始摇头。 赵玉敏接触的瘫痪病人,也就是自己的婆婆,所以她便总拿婆婆当年的情况来做参照。 看到老太太这般,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徐大姨,是不是我做的饭不和您的口味?您不喜欢吃?” “没关系,您告诉我,您都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喜欢吃咸还是清淡的?您都跟我说,我按照您的要求,重新做一份!”这是婆婆最爱做的事,不是嫌她做的饭太咸就是嫌太淡。咸淡合适了,又嫌太油、太清淡。 老太太摇头更厉害了。 “那、那您是不是这会儿不太饿?要不过一会儿您再吃?到时候我把饭菜重新给您热一下!”婆婆也曾经这样折腾过她,一顿饭能吃大半天,热了嫌烫、冷了嫌凉,不热不凉了又说没胃口,反正不把她支使得团团转,婆婆就不会甘休! 老太太楞了一下,继续摇头。 赵玉敏愁坏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就这么倒霉,已经不嫌脏不嫌累的当个保姆了,居然又碰到了一个堪比自己婆婆的作精老太太?! 还是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实在看不过去了,直接提醒了一句:“人家老太太不是不想吃,也不是事儿多,而是怕自己吃多了,拉的也会多!” 正文 第016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六) “为什么?”赵玉敏喃喃的在心底问了一句。 吃得多,拉得就多,这个道理她当然懂。 她不明白的,是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人家老太太不愿意麻烦别人呗!”它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说道。 “可、可她不是病人吗?”赵玉敏更加困惑了。 要知道,当年她被婆婆折腾得身心俱疲的时候,曾经跟丈夫抱怨过。 丈夫却告诉她:“哎呀,妈这不是生病了嘛。对待病人,咱们要多一些耐心!” 这话,确实有道理。 其实不只是丈夫,就是周围的亲朋,知道王家老太太不太好伺候,赵玉敏作为儿媳妇受了不少委屈,也都好心的劝慰:别跟她一个生病的老太太计较,她好好一个人说躺下就躺下了,心里肯定不得劲儿。 所以,耍耍脾气、砸砸东西,这些都很正常。 赵玉敏被人安慰了,却感受不到半点欣慰。还是那句话,被婆婆指使得团团转,累死累活还得不到一句暖心好话的不是别人,只有她自己! 而且婆婆的坏脾气也是有选择性的。 比如对待她自己的亲儿子王涛,人家是过去该怎么慈爱、生病后也照样慈爱。 一旦王涛出了门,孩子上了学,家里只剩下她们婆媳两个,婆婆才会各种折腾! 赵玉敏被欺负的惨了,也会自我劝慰: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个病人! 可现在,却有个陌生的老太太,人家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宁肯饿肚子,也不愿意多吃一口。 撇开同为病人不提,人家老太太还是雇主呢。人家是顾客。 外头不也常常说什么,顾客就是上帝。 人家花了钱,指使她干工作范围之内的工作,再合适不过。 还有一点,赵玉敏过去被丈夫、婆家那般看不起,不就是因为她不赚钱吗。 这次的癌症事件,让赵玉敏更加清晰的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 赵玉敏也有种感觉:有些时候,钱比亲情更可贵。 所以……人家老太太比她那个刁钻刻薄的婆婆还要有资格“耍横”! “生病,并不是作恶、耍横的理由!” 它感受到赵玉敏的心理波动,似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其实,它还有很多的话可以跟赵玉敏说。 但它却知道,很多时候,别人说得再多,也不如本人亲身体验所感受到的道理深刻! 尤其是像赵玉敏这种被人洗脑、严重自卑的人,想要唤醒她,单靠语言是没有用的,只能让自己去体会! 生病不是作恶的理由,上了年纪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借口! 此时的赵玉敏或许还没有那么清醒的认识,但这种想法,却似一粒种子,在她的潜意识里生根、发芽。 “徐大姨,您是不是怕吃多了会不方便?” 收敛了心神,赵玉敏看向那个瘦弱的老太太,禁不住放柔了声音,“您别这么想,您儿媳妇花钱雇我来干活,为的就是照顾您!” 老太太听了这话,眸光闪烁了一下,显是把赵玉敏的话听了进去。 赵玉敏见状,忙继续说道,“您要是啥都不愿意麻烦我,那我就只能坐着闲着,而您这家里——” 赵玉敏用下巴指了指房间的两个摄像头,她没再说话,意思却非常明白了。 你家有摄像头啊,不管是你儿子还是你儿媳妇,随时都能检查。 万一这两位看到她这个保姆啥也不干,就是坐在那里躲懒,人家才不管这可能是老太太怕麻烦别人不让她干活,只会觉得自己花大价钱雇来的保姆在怠工! 老太太定定的看了赵玉敏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 赵玉敏见老太太态度和缓了,忙端起饭碗,继续给老人家喂饭。 这次,老太太没有再转过头,而是有些急切的吞咽起来。 看来她是真的饿了,之前忍着,也真的只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人虽然老了、病了,不能生活自理,却还想维持起码的尊严。 毕竟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啥也不懂的奶娃儿,怎么能屎尿糊一床? 老太太可忘不了,过去的几个保姆,帮她收拾这些污秽的时候,眼底的嫌弃、嘴上的絮叨,那种感觉,让骄傲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无比难受。 吃完了饭,赵玉敏又端来一盆温水,透了毛巾,给老太太擦脸、擦手。 老太太的眼睛愈发明亮了。 忙完这些,赵玉敏才去厨房,随便就着锅里的剩菜吃了几口。 然后,她把厨房收拾干净。 做完这些,赵玉敏也没有闲着,而是回到主卧,柔声跟老太太商量:“大姨,你总这么躺着也不舒服,我给您翻个身。” 这也是当年伺候婆婆的时候,赵玉敏养成的习惯。 只是自家婆婆跟人家老太太还是不同,她婆婆会连喊带骂的对她,说她心眼儿坏,都不给她翻个身让她舒坦舒坦。 人家老太太虽然没说话,赵玉敏却知道,瘫痪在床的病人,需要经常给她翻身、透气,否则,时间长了,会得褥疮…… 正文 第017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七) “……好!”老太太缓缓的吐出一个字。 她的表情,已经不像最初看到赵玉敏的时候那般戒备、疏离。 当然,老太太也知道,今天是这个小赵上班的第一天,她会这般勤快,也有可能是装装样子。 就像之前的一个保姆,头两个月特别勤快,嘴巴也会说,哄得老太太几乎要把她当成自家晚辈了。 结果,没干多久,就开始在她面前抹泪装可怜,向她借钱。 老太太心善,又觉得这孩子不错,把自己照顾得挺好,一时心软,就借给她三千块钱。 有一就有二。 随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那个保姆就从老太太手中借走了将近一万块钱。 借钱就借钱吧,但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到,保姆对她不如一开始那么用心了。 老太太人老成精,之前愿意借钱也不是老糊涂,而是本性善良。 意识到保姆可能并不如她表现得那般勤快、老实,在保姆又一次开口借钱的时候,老太太拒绝了。 她这一拒绝,可算捅了马蜂窝,保姆立时翻脸,硬是饿了她好几天。 那时她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身边只有那个保姆,她又不能动弹,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幸好儿子、儿媳妇隔三差五的过来探望,这才没让她活活被保姆虐待而死。 也正是有了这一次的惨痛经历,儿子跟儿媳妇商量过后,就把她接到了这边一起住。 一起住了,似乎能更安心些,但还是碰不到一个靠得住又尽职尽责的好保姆。 唉,今天这个已经是第六个了,希望能靠谱些。 老太太心里暗自想着。 赵玉敏这边,却已经利索的将老太太翻过身。 “咦?我、我的力气好像大了很多啊!” 赵玉敏也是帮老太太翻了身,才发现这个问题。 眼前的这位老人确实瘦弱,可再瘦也是个成年人,且老人个子不矮,比赵玉敏这个165人看着还要高一些。 骨架摆在这里,老人家哪怕皮包骨了,她的体重也在九十斤上下。 而赵玉敏却能轻松将她翻过来。 除了赵玉敏有些照顾瘫痪病人的技巧外,更多的,还是她的力气忽然变大了。 “这才发现?” 脑子里的它又开始发声了,嗯,语气里还带着明显的得意与炫耀,“你是保姆,需要独立照顾一个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老人,力气可不能太小。” 翻身什么的,还不算什么。 如果老人不小心拉了尿了,给她换洗,“力气大”就是最需要的技能了! 赵玉敏:…… 忽然觉得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挺厉害。 又是给她凭空弄出健康证,又是控制住她的癌细胞……这些都已经够神奇了,没想到,它还能让人忽然变成大力士! “我当然厉害了!还有,我不是东西!啊呸,不对,我是东西!呸呸,也不对——” 它先是得意一笑,接着又发现赵玉敏话里的问题,急呼呼的想要驳斥。 结果,越说越混乱,最后,它索性气鼓鼓的说,“反正,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我、堂堂魔主,真的很厉害哟!” “魔主?”赵玉敏一愣,这个神秘的东西是魔? 想想也对,赵玉敏可没忘了,当初它愿意帮她,条件就是她必须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它! 张口闭口索要灵魂,这可不就是魔鬼的做派?! “我都说了,我是魔主!是最高级的魔,才不是什么魔鬼!” 起初说道“魔主”两个字的时候,它还略心虚。 但说着说着,它自己都被说服了。 嗯,虽然它现在还只是一颗珠子,但它早晚会成长为真正的魔主! 而它想要早日进阶,就需要不断的吞噬有道德金光的灵魂。 赵玉敏,是它选中的第一个人,为了能得到它魔生的第一口“口粮”,它也算费尽了心思。 按理,它只需要提供赵玉敏复仇的机会即可。 可这次呢,它简直都要化身万能小助手了,又是帮她提建议,又是给她提高技能……呜呜,它真是太难了,这般努力,都、都未必能彻底掰正赵玉敏的性子。 这不,她忙了一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却还不忘拿起手机。 “别看了,你儿子根本就没有给你发信息!” 魔珠实在忍不住了,凉凉的刺了赵玉敏一记。 赵玉敏:…… 知道儿子不关心自己,可被人直接戳破,她还是有些难过、难堪——她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但,儿子再不孝,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作为母亲,赵玉敏真的做不到对儿子太绝情。 魔珠:…… “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儿子,那就更不该跟他联系。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你儿子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魔珠果然是个黑心肝的魔,伤人心的话,它说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赵玉敏:…… 好吧,虽然这话难听又伤人,却又该死的是实话。 不说她的身体,就是她目前保姆的工作,对儿子而言,也是非常丢脸的。 她果然是个废物,不能给儿子更好的生活,还可能会害他丢人现眼…… 正文 第018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八) 魔珠一通含讥带讽的大实话,彻底打消了赵玉敏跟儿子联系的心思。 她没有主动和王文成联系,不想却在一个月后,接到了他的电话。 别误会,王文成主动找亲妈,不是因为想念或是担心,而是为了—— “妈,我爸居然结婚了,跟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星期的女人!” 隔着听筒,赵玉敏都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愤怒。 而王文成也确实有理由愤怒。 亲爹刚跟亲妈离婚,这还没“满月”呢,亲爹就再娶了。 其实,亲爹会再娶也在王文成的预料之中,可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 关键是他的便宜继母,也太年轻了,只比他这个继子大十来岁。 不到三十五岁的年纪,身体康健,还不是二婚头,而是个因为某些原因被耽搁了的大龄剩女。 “妈,那个女人比我爸足足小了十五六岁,没婚没孩子,她好好一个大姑娘却愿意嫁给我爸这样的老男人,图啥?” 王文成真的气坏了。 老爹这不是娶个老伴儿,而是另外组建了家庭啊。 前者,家还是他的;后者,他成了多余的人。 只等他那个便宜继母再生个一儿半女,那他妥妥成了有了后爹的小可怜儿啊。 是,亲爹亲妈离婚的时候,他也被变相的分了家。 但王文成心里还是存着想法:只要亲爹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亲爹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的。 价值三四百万的学区房,老头子的存款和高退休金……这些给他供房贷、养孩子,多好!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即将化作乌有。 事实上老爹也有了态度,这边刚跟小媳妇领了结婚证,那边就给王文成打电话,“我和你阿姨也要过日子,而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房贷,我再给你支付三个月,等过了年,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也正是这通电话,王文成才知道,亲爹居然再婚了,还背着他偷偷领了结婚证。 这、这可跟他想象的也不一样,在他的预期里,亲爹再找个老伴儿没啥,但最好别领证。 就是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失婚妇女,两个人凑到一起搭伙过日子。 而亲爹却没有这么做,人家哪里是“搭伙”啊,分明是找到了“真爱”。 王文成接到电话后,又急又气,匆匆跑回家,还不等跟亲爹问个明白,就发现家里已经没了他落脚的地方。 继母虽然是新来的,却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不但把前妻赵玉敏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就连王文成的房间也被改作他用。 至于那些物品,人家倒也没有直接丢垃圾箱,而是堆到了又潮又脏的地下室里。 看到被改的面目全非的家,王文成的气忽然消失,转而变成深深的恐惧。 他怕啊,他怕亲爹真的成了“后爹”。 他可还没结婚呢,虽然有个婚房,可要是没了亲爹的支援,他连房贷都付不起。 还有结婚时的各种开销,以及有了孩子后,需要家里人的帮扶…… 这些,都将成为王文成的奢望。 他恐惧,他不甘,却有无可奈何。 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亲妈打这通电话。 或许,在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亲妈到底跟亲爹是结发夫妻,还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哪怕离婚了,亲妈应该也不愿意亲爹这么早就再娶。 父亲再婚,王文成一个做儿子的,真心没有太大的立场反对。 毕竟身份、辈分摆在那里,他一个闹不好,就会背上不孝、不通情理的骂名。 他现在也是有稳定工作的人,不敢乱折腾。 亲妈就不一样了,她和亲爸是同辈,又身患绝症,她要是豁出去了闹一闹,没准儿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哩。 当然,王文成可能没有这么阴暗,就算想利用亲妈,也不是刻意的。 他太憋屈、太愤懑了,却又找不到宣泄的对象,就想找亲妈诉诉委屈、吐吐槽。 王文成絮絮叨叨的说着,又是怪亲爹不该这么做,又是怀疑后妈不怀好意,而他就是最可怜的受害者。 直到挂上电话,王文成都没有问候赵玉敏一句:妈,您的身体怎么样了?您现在有没有住的地方?一切都还好吗? 没有! 一个字都没有。 赵玉敏的心,从最初的火热,慢慢冷凝。 她的儿子,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话说,就算不是亲母子,哪怕是个认识的朋友,知道对方得了绝症还无家可归,好不容易打个电话,也会关切的问上一问吧。 偏偏她的儿子,就能做到这般凉薄、绝情! 赵玉敏是个疼爱儿子的母亲,可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心被刺伤了,也会疼、也会流血! 更不用说,她的脑海里还有个不知道“委婉”为何物的魔珠,总能在她为儿子找借口、心存幻想的时候,用犀利的言辞、残酷的事实,彻底将她打醒。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自己都还顾不上自己,哪里有本事去照顾儿子?” 至于丈夫再婚的事,赵玉敏确实难过。 毕竟夫妻二十多年,没有感情,也有共同生活的情分。 赵玉敏能够理解丈夫“抛弃”她的行为,却、却不能释怀他这般快速的再娶。 但,她再纠结,这些也跟她没有多少关系了。 与其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好好照顾徐老太太。 因为赵玉敏发现,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得不到回报,也不是所有的重病老人都像婆婆那样自私、不知感恩…… 正文 第019章 我就是个保姆(十九) 赵玉敏在这个家,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在她干满一个月的时候,闫女士爽快的给了她工资——六千五百块! 不是转账,而是直接给了她一个信封。 信封是那种银行专用的,里面鼓鼓的,打开一看,则是一沓簇新簇新的RMB。 这些纸钞,编号都连着,一看就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 闫女士直接给现金,估计也是想给赵玉敏一个更为直观的冲击。 一沓切切实实的RMB,确实比冷冰冰的数字更能刺激眼球。 果然,拿到这些红通通的毛爷爷,赵玉敏的手都在发抖,“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她结婚二十多年,手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现金! 就算有,也只是过过手,被她拿去缴纳各种费用,根本不属于她。 而此刻,这多的钱,全都是她的,且还是她凭自己的本事赚来的。 瞧,她也能赚钱了! 一个月的工资,几乎跟丈夫这个有编制的单位职工齐平! 要知道,丈夫因为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工资,没少被公婆炫耀。 婆婆更是整天拿这事儿来挤兑、说教她,直言她一个没工作的大专生,能嫁给本科毕业、正规编制的王涛,绝对是她祖上积德! 可现在,她也能赚钱了,而且赚得并不比王涛少! 握着厚厚的一叠钞票,赵玉敏似乎变得没有那么自卑了,她甚至有了些许底气。 有了钱的刺激,赵玉敏愈发尽心的照顾徐老太太。 她甚至主动跟老太太商量:“姨,我看外头天气不错,我推您去外面活动活动吧。” 徐老太有些心动,可她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太麻烦了!” 她瘫痪在床一年了,除了偶尔去医院做检查,几乎不出门。 不是不想,而是每次出门都太麻烦。 她不能动弹,虽然出入有轮椅,可还是需要有人把她抬下床、搬到轮椅上。 而这个过程,只靠一个人很难完成。 “没事儿,我力气大!” 赵玉敏用实际行动告诉徐老太,她是真的有把子力气。 就在徐老太惊诧的目光中,赵玉敏轻松把老人家抱起来,然后小心的放在轮椅上。 徐老太:…… 最近一个月,她被小赵伺候得很好,消瘦的两颊都有些鼓。身上也有了肉。 虽然没有称重,但徐老太自己估算,她这个月胖了至少十斤。 一百来斤的成年人,小赵却像抱孩子一样把她轻松抱起来,这、这—— “……小赵,没想到你的力气还真的挺大的。” 徐老太见赵玉敏并不是强撑,而是真的有余力,便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太费力,那她出门也就没有那么负担了。 徐老太确定自己没有麻烦别人,也开始期待起出门这件事。 待出了门,徐老太发现小区路边种着的桂花开了,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甜香。 阳光格外明媚,金色的光线散落在身上,烘得她从心里觉得暖。 就是来来往往的邻居有些陌生,没办法,这不是她住了多年的老小区,而是当初给儿子买的婚房。 不过,碰到热情的老人,她还是跟人聊了几句。 于是,当闫女士夫妇下班回来,碰到相熟的邻居,人家看向小夫妻的目光都带着深意。 闫女士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没有像往常一样打个招呼就闪人,而是停下脚步,和人聊了聊。 “你们两口子还真是不容易啊,家里老人得了这样的病,还能把人照顾得这么好!” “就是就是,唉,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让我看,这还是得分人。” 闫女士这才知道,自己的婆婆被赵阿姨推着下了楼,还跟邻居们聊天了。 而她和丈夫,也经由婆婆的夸赞和现身说法,成了小区里有名的孝子贤媳。 呃……闫女士是个独立的女精英,从来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但,有人夸奖、甚至是被人当成典型来吹捧,闫女士还是很高兴的。 说实话,她每个月花掉自己一半的薪水请保姆来照顾婆婆,心里不是不心疼。 还有,把婆婆接来跟他们一起住,她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为了婆婆,闫女士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 可她又不是个爱表功的人,也不愿把家里的事随便说出去。 所以,周围的邻居、朋友并不知道她的付出。 可现在,因为婆婆走出家门,用自身做了证明,闫女士的“贤名”算是彻底传扬出去。 这让闫女士心里很是安慰。 闫女士更是明白,婆婆能“走”出家门,保姆赵玉敏才是最大的功臣。 且赵玉敏把婆婆照顾得非常好,短短一个月,就让她养得油光水滑。 也正是婆婆状态好,外人看了,才更加称赞闫女士夫妇孝顺、靠得住! 所以,闫女士再次出差,回到家的时候,也给赵玉敏带了礼物。 “这、这……”捧着一个精致、高档的手拎袋,赵玉敏有些不知所措。 “赵阿姨,您照顾我婆婆这般尽心,让我和我老公能够放心的在外面工作,我们非常感谢您。这个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千万别推辞!” 闫女士很是客气,没有雇主对雇员的颐指气使,而是真的把赵玉敏当成了亲近的人。 赵玉敏:…… 原来,她照顾人是有价值的,甚至能称得上“功劳”! 正文 第020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 赵玉敏已经不想拿婆婆的例子跟徐大姨做对比了,因为没有任何可比性! 她同样是伺候人,在这里干的活甚至还不如在家里多。 毕竟在家里,她除了伺候瘫痪的婆婆,还要伺候丈夫和儿子,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都要她操心。 另外,还要招呼时不时上门的极品亲戚们,那几年里,赵玉敏真是超负荷运转。 在这里,她只需要照顾好徐老太太就可以。 结果,在家里得不到的工资、感谢,在这里都能得到。 她还得到了嘉奖——一套市价两千多块钱的护肤品。 这是她过去看都不敢看的高档货,不管是结婚二十多年的丈夫、还是一手养大的儿子,从未想过买来送给她。 而闫女士,一个花钱雇她干活的人,却愿意送她! 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不是自己用不到而随意拿来当人情的鸡肋货,而是专门为她购买的! ……说实话,赵玉敏收到的不只是一套护肤品,而是一份认可、一种尊敬。 这是她在家里从未得到过的对待,对她的冲击也是根本性的。 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某些习以为常的认知,也在慢慢的被颠覆。 就在赵玉敏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爱不释手的摩挲那些精致的瓶瓶罐罐,手机又响了。 赵玉敏轻轻把手里的精华水放下,拿起手机,看清来电,犹豫了片刻,这才按了接听键。 电话刚刚被接听,听筒里就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妈,我听人说你在给人家当保姆?” 赵玉敏听出话里的质问、不满,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而儿子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呵呵,还真是亲儿子啊,十天半个月不来个电话,好不容易主动跟亲妈联系一下,不是抱怨亲爹娶小媳妇,就是来质问她这个亲妈是不是在做保姆。 如果是在一个多月前,赵玉敏听到儿子的质问,会下意识的心虚、畏缩,觉得自己又给儿子丢人了。 可现在,许是拿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笔高额报酬,又许是魔珠日复一日的“刺激”,又双许是徐老太、闫女士婆媳的亲近对待,赵玉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很大的蜕变。 她沉默了片刻,幽幽的说道,“我不去当保姆,谁来管我的吃喝住宿?我不去当保姆,又怎么有钱去看病?” 虽然有魔珠在,这段时间她的病一直都没有发作。 但癌细胞还在啊,这就是个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爆发。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她手上没钱,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家人,她又该如何? 谁会管她? 已经娶了小娇妻的前夫?还是日常连个问候都没有的亲儿子? 王文成窒了一下,他的气焰也瞬间被打落一半,但他还是有些不满的嘟哝了一句:“那、那也不能当保姆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多丢人现眼。” 他可是有稳定工作的人,他爸又是他们老家第一个大学生,连带着他们家在亲朋好友中特别有体面。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亲妈跑去当保姆,低三下四的伺候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他们家呢。 “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坑蒙拐骗,我凭我自己的本事挣钱,有什么可丢人的?” 赵玉敏的心啊,真是哇凉哇凉的。 果然,儿子在意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亲妈,而是自己。 “……”王文成被怼了一脸,又因着当初的事,对亲妈多少有些愧疚。 亲妈像个受气包的时候,王文成还不觉得怎样。 如今亲妈强势起来,他反倒没了底气。 吭哧了半天,王文成讪讪的说了句:“我、我也是关心你。”他还想说你本来就有病,如果再去伺候人,身体可能受不了。 但一想到刚才亲妈的犀利,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可不想再被亲妈怼一句:“我倒是想好好休养身体,可谁养我?谁来承担我的医药费?” 王文成就是怕担负这些,所以才昧着良心做了不孝子。 如今,脸已经撕破,他也背负了心理负担,如果再被亲妈赖上,那他岂不是亏死了。 算了算了,亲妈愿意当保姆就当吧。 反正她也走了,老家的亲戚也更关注亲爹的新媳妇,没人问及这个曾经端屎端尿伺候过婆婆的黄脸婆。 只要他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 而且吧,王文成想通这一节之后,忽然想到:那什么,当保姆虽然名声不太好听,但工资却不低。 当初他奶奶瘫痪的时候,也有人建议去找个保姆。 他亲爹跑去家政公司咨询,一打听价格,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乖乖,一个门槛那么低的保姆,工资居然跟他一个堂堂大学生、国企在编职工的工资差不多! 正文 第021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一) 赵玉敏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打起了她高薪的主意,儿子再一次伤了她的心,她居然没有太多的难过。 也是,心伤得多了,也就死了。 与其浪费时间纠结这些,还不如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值得的人身上。 比如徐大姨。 老太太是个善良睿智的人,过去受到病痛的折磨,以及生活不能自理的打击,整个人看起来比较消沉。 经过赵玉敏几个月的悉心照顾,老太太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 一日三餐,大小便照顾周到,隔三差五还给老太太擦身体、洗头,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推她下楼去遛弯。 不管老太太出现怎样的状态,赵玉敏都没有嫌弃,更没有说难听的话,反而习以为常的照顾。 仿佛不小心又弄脏裤子、床单的行为,很正常,并不是让人羞耻、无地自容的丑事。 不得不说,这一点对徐老太太尤为重要,她觉得她的自尊被人好好的维护了。 没有了沉重的心理负担,老太太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精气神儿。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老太太也发现了赵玉敏的问题:这孩子啊,似乎一直被人否定,所以她整个人都透着自卑、不自信。 老太太没有退休前,是中学的老师,一辈子好为人师。 察觉到赵玉敏性格上的缺失,她便不着痕迹的予以引导。 赵玉敏过去经常被否定,那老太太就时不时的夸她一夸。 赵玉敏不够自信,老太太就想办法给她树立信心。 其实也不用老太太太过刻意,赵玉敏的自信,随着每个月到账的工资,慢慢的增多起来。 果然还是那句话啊,有了钱,人就能挺直腰杆子! 当然了,老太太的引导也是非常有用的。 很多过去赵玉敏觉得不对劲,可又偏偏说不明白的事,在老太太的潜移默化下,她逐渐明白了。 她或许无法瞬间变得刚强、犀利,却也不再像过去那般糊里糊涂。 徐老太太和赵玉敏两人相处得越来越好,闫女士夫妇也能够彻底放心把家和老人交给赵玉敏。 就在这个时候,结婚快十年的闫女士终于查出有了身孕。 这下子,情况就变得有些麻烦。 这栋房子面积不小,三室两厅的格局,闫女士夫妇和徐老太、赵玉敏四个人住着也不嫌拥挤。 但,闫女士怀孕了,孕期反应有些大,她娘家亲妈便想过来亲自照顾。 且等孩子出生后,月嫂、保姆什么的,也不能缺。 这样一来,屋子就住不开了。 就在闫女士夫妇商量该怎么办,是不是在小区租个房子的时候,徐老太太开口了:“租房子干什么?浪费钱!” “家里住不开,那我就回老房子去住。正好那儿一直都空着,而我也想那些老邻居们!” “你们也别担心,我这里不是还有小赵嘛。” “就是和你们住一起,也都是小赵照顾我呢。” 老太太主动表态,算是解了闫女士的困局,其实她也想让老太太回老房子,然后让自己亲妈搬过来。 可这话,不能由她开口,那样会显得她在嫌弃婆婆、想赶婆婆走人。 真要这样,别说外人了,就是她老公也会对她有意见。 还是这样最好,婆婆自己开了口,不管是谁,都挑不出她的理儿。 毕竟,婆婆信任的保姆,也是她出钱出力找来的。 做儿媳妇做到她这个份儿上,也不算太失职。 闫女士客套的挽留了几次,老太太却非常坚定。 就连儿子的话,也都被她怼了回去。 最后,闫女士夫妇只得同意她的要求,收拾了东西,把她和赵玉敏一起送回了老房子。 所谓的老房子,其实是徐老太老伴单位分的福利房。 徐老太是中学老师,她已逝的老伴儿则是体制内的副处级干部。 所居住的房子,便是环境和位置特别好的单位职工宿舍,左邻右舍大部分都是同一个系统的同事。 年轻一辈或许出去买了更好、更高档的电梯房,但退休的老人们,还是更喜欢住在这个地方。 而小区里也很少有租户或是外来人口,生活气息浓郁,生活节奏也似乎更加缓慢。 赵玉敏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的人,看起来似乎就很有教养、很有体面的样子。 没有老破小旧居民区的邻里矛盾,也没有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大家彼此熟悉,却也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徐老太回到熟悉的地方,也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她平时最喜欢做的,就是让赵玉敏推着她去小广场跟一群老太太聊天。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全小区就都知道,徐老太的儿媳妇给她找了个特别靠谱的保姆。 照顾老人尽心尽力,徐老太一个瘫痪的病人,面色红润、干干净净,看着跟过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可就太难得了。 话说这个小区住的住户,大多数都是老人,他们的经济条件都不错,都能雇得起保姆。 但,有钱并不意味着能够雇到合用的人。 偷奸耍滑、贪墨菜钱什么的,都还算是小意思,就怕像徐老太这样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人,还极有可能受到恶保姆的虐待。 就是徐老太,她家也是接连用了五六个保姆都不成,最后才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小赵。 在赵玉敏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居然在小区有了名气。 此刻,赵玉敏却顾不得这些,因为她竟接到了丈夫,哦不,应该是前夫的电话—— “玉敏,我爸来J市了,老人家很惦记你,你来家里吃个饭吧!” 正文 第022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二) 离婚将近一年、从未主动联系且早已娶了小娇妻的前夫,忽然打来电话,赵玉敏没有半点欣喜,满脑子只有戒备。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至于前夫所说的话,什么他爸来J市了,老人家惦记她这个前儿媳妇,想一起吃个饭,赵玉敏也只有一个反应——呵呵! 骗鬼哪! 她和公婆绝对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不是说她不够孝顺,而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她。 相较于婆婆的尖酸刻薄、蛮不讲理,公爹倒还好些,他虽然也不是多么良善的人,却也不像婆婆那般过分。 但,也仅止于跟婆婆做比较。 公爹看着像个朴实的老农,其实是个大男子主义严重的老顽固,在他的观念里,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 就婆婆那般强势的人,早些年,也曾经被公爹打过。 也是她后来生了个儿子,儿子后来又会读书,看着很有出息的样子,婆婆才渐渐不再挨打。 王涛上了大学,有了体面的工作后,公爹也老了,婆婆的腰杆子陡然硬了起来。 婆婆仿佛被释放了天性,偶尔也敢顶撞公爹。 公爹呢,许是有了顾忌,只要不违反原则问题、没有被伤害根本利益,也就一切由着婆婆。 公爹本就不爱说话,只要短不了他的吃喝抽烟喝酒,他就像个隐形人。 身边又有个作天作地的婆婆最对比,他反倒像个老实、敦厚的老人。 再一个,到底男女有别,赵玉敏是儿媳妇,中间有婆婆,她很少直接跟公爹打交道。 所以,赵玉敏对公爹的印象也还不错。 但,这种不错,还不足以形成太过深厚的感情。 没有什么感情,她和王涛的婚姻又结束了,赵玉敏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再跑去“觐见”公爹。 更不用说,赵玉敏已经预感到,公爹不会无缘无故跑到J市,而王涛也不会忽然主动和她联系! 随意应付了一句,赵玉敏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找到儿子的号码拨了过去。 好一会儿,王文成才接起电话,“喂,妈!” 赵玉敏没有废话,直奔主题,“文成,你爷爷病了?去医院看过了吗?大夫怎么说?” 王文成懵了一下,他没想到向来老实的亲妈会跟他套话,只当亲妈已经知道了,便脱口说道:“是啊。唉,爷爷得了阿兹海默病,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赵玉敏用力握紧收紧,脸上冷笑连连,心里则暗骂王涛不是东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王涛还真是把那句话“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诠释得淋漓尽致啊。 她得了绝症、却几乎被净身出户,王涛从未关心过她。 可现在,他亲爹病了,还是那种要人命的老年痴呆,他就忽然给她打电话了。 王涛想要干什么,赵玉敏心里一清二楚 呵呵,阿兹海默病啊,记忆衰退还是小事,最要命的是老人生活不能自理。 王涛最是个自私的人,哪怕病的人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所能做到的孝顺,也是把父母推给妻子照顾。 过去婆婆瘫痪了,是这样。 如今公公老年痴呆了,估计也是这样。 赵玉敏傻,累死累活的伺候了婆婆八年。 可王涛新娶的小娇妻,未必会这么傻。 而王涛的这通电话,也印证了这一点——忽然巴巴的给前妻打电话,约莫就是现在的老婆指望不上。 “之前爷爷在老家住着,周围的人只是说他脑子越来越糊涂了,很多事记不清。还是后来,他跑丢了一次,大家才觉得不对劲。” 话筒另一端,王文成还在诉苦,“唉,妈,您是没看到啊,爷爷现在看着就跟啥也不懂的孩子一样。” “记性不好也就算了,关键是,他吃喝拉撒也成问题。” “我爸把他接来的那一天,我也回去看了看,大家正吃饭呢,我爷爷就、就拉了。那个女人,直接恶心的跑去吐,最后还是我和我爸一起帮着我爷爷收拾。” 说到这里,王文成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令人恶心的一幕,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妈,您是不知道啊,那、那场景也确实恶心。你说我爷爷也真是的,就算病了,也该注意点儿。那么大的人了,就在客厅里——” 他有点儿说不下去了,越说越恶心啊。 赵玉敏却凉凉的说,“我怎么不知道!当年你奶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我天天给她收拾!” 再恶心,能恶心过被人拿着便便糊脸吗? 再恶心,能恶心过婆婆明明能扶着墙去厕所,却偏偏站在马桶边,在地板上拉一堆吗? 再恶心,能恶心过满屋子、满床全都是便便吗? 哼,公爹这还只是开始! 赵玉敏没有照顾过老年痴呆的病人,但,推着徐大姨去外面溜达的时候,也曾经跟其他的保姆交流过。 反正吧……呵呵,以后有王涛受的! 正文 第023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三) 王涛却不想受这个罪! 他的新婚妻子觉得恶心,他比她更忍受不了。 王涛虽然出身农村,可因为学习好,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苦。 没结婚前,有亲妈伺候。 结了婚,又有个听话、能干的老婆照顾。 好不夸张的说,王涛活了四十多年,连自己的袜子都没有洗过。 还是后来跟赵玉敏离了婚,又娶了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小媳妇,出于某些原因,他才纡尊降贵的洗了洗碗,或是干点儿家务。 但,现在,让他给亲爹端屎端尿、伺候日常,他、他真的无比抗拒。 偏偏他是亲爹的独子,过去老人家没病没灾,所以能住在老家,让邻居亲朋稍稍照看一下。他只需按月给老爷子的账户打一些生活费即可。 现如今呢,亲爹得了病,人家外人可不敢沾手,只能有他这个唯一的亲儿子侍奉。 王涛爱面子,因为有了亲妈的例子,他在老家也是有名的孝子。 外人才不管当初真正照顾老太太的人是不是王涛,毕竟在外人眼中,丈夫妻子是一体。 而婆婆病了,儿子在外面挣钱,儿媳妇在家里伺候,更是天经地义。 所以,赵玉敏的功劳,全都被算在了王涛头上。 王家的亲戚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这也是王涛有本事,这才娶了个好儿媳妇。 王家老太太瘫痪好几年,还能被养得白白胖胖,到死都没有受什么罪……归根结底,也是王涛这个做儿子的孝顺。 亲妈被伺候得这么好,现在轮到亲爹了,王涛也不能掉链子啊。 王涛:…… 其实,他也想复制亲妈的例子,即把照顾亲爹的活儿,推给新娶的小媳妇儿。 但,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赵玉敏那么傻! 周婷,也就是王涛二婚的妻子。 她嫁给王涛的时候,已经三十四岁了。 作为一个别人眼中的大龄剩女,她其实还是能够嫁一个同样单身的大龄青年。 可她还是选择了王涛这么一个比她大十几岁,还有个儿子的二婚老男人。 为什么? 当然不是为了嫁给王涛当牛做马,更不是突发奇想愿意给别人当后妈。 一来是她喜欢大叔萝莉什么的,找个年纪大些的男人,更能包容、照顾自己。 二来,则是老男人有足够的经济基础,还没了亲妈,她一嫁过来就有房有车,还不用面对婆媳矛盾! 当然,如果王家老爷子的病再晚几年,周婷有了孩子,或许还能好一些。 可现在,人家年纪也不大,又没有孩子拖累,真是想离婚就会利索的离婚。 而不会像赵玉敏那般,被死死拴在了王涛这颗歪脖子树上。 王涛估计也是把这些想得很透,所以对周婷基本上以“哄”为主,而不是像对待赵玉敏那般理所应当、颐指气使。 小娇妻指望不上,自己也不想受累,左思右想之下,他终于想起了前妻。 他当时还在担心,怕前妻已经因为重病而缠绵病榻或是直接死掉了。 后来从儿子那儿得知,前妻的病虽然没有得到治愈,可身体情况不错。 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跑去当了保姆。 听闻前妻当了保姆,王涛第一个反应就是丢人现眼。 第二反应则是庆幸:幸好老子和她离婚了,否则,事情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不定怎么笑话呢。 他,王涛,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走到哪儿都是夸奖。 在单位,他也是个小领导,没少被下头的职工吹捧。 这让他养成了自大、好面儿的性子,而保姆什么的,在他眼中就是伺候人的下等人。 偏偏自己的老婆,哦不,是前妻自甘堕落,真是让他想想就生气。 生气过后,王涛的第三反应来了:当保姆好啊,这样赵玉敏就有了经验。 自己这边找她“帮忙”,也有了充足的理由——照顾病人,你更专业! 王涛连词儿都想好了,从黑名单里找到赵玉敏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结果,赵玉敏却不给他发挥的余地,哼哼哈哈的糊弄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王涛:…… 这还不到一年啊,赵玉敏怎么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王涛很清楚,自己这个老婆虽然拿不出手,可却是个念情、守旧的人。 她对自己更是情深义重。 当初他能利索的把得了绝症的老婆扫地出门,除了拿儿子当筹码外,也是因为他知道,老婆对他有感情,舍不得跟他撕破脸的闹! 王涛看不上赵玉敏,可也得意于她对自己的一片痴心。 也正是这份痴心,所以赵玉敏无怨无悔的伺候瘫痪婆婆八年。 王涛觉得,只要他稍稍跟赵玉敏说点软乎话,再凭空画个大饼,赵玉敏应该也能帮他照顾亲爹。 然而,刚刚的那通电话,却让他发现,一切似乎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正文 第024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四) 这天清晨,赵玉敏像往常一样,去小区不远处的菜市场买菜。 路不算太远,也就隔了三条街,步行一刻钟就能到。 所以,赵玉敏没有骑车,而是慢悠悠的溜达着过去。 买了新鲜的肉蛋,还正巧碰到有新到的海鲜,赵玉敏想着徐大姨喜欢吃虾,便让小贩称了一些。 这样买一点、那样凑一些,不多时,手里就领了一大堆的塑料袋。 她把这些都放到超市赠送的购物小推车里,拉着小车,朝着小区方向走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玉敏!玉敏!!” 赵玉敏停住了脚步,扭头向后看去。 啧,还真是他——将近一年不曾见面的前夫,王涛。 赵玉敏心思微动:哟,看来王涛真是被逼急了啊。昨天刚打了电话,见她不肯过去,他居然纡尊降贵的跑来找她。 想想也真是难为人家了,这大老远的,估计还要专门找儿子去问她的地址。 赵玉敏暗自吐着槽,脸上却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来了?路过?还是——”专门来找我? 王涛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下意识的打量了赵玉敏一番。 跟他预想中的黄脸婆不同,现在的赵玉敏居然比离婚前看起来气色还好。 不是蓬头垢面,而是装扮一新。 王涛走近了,仔细看了看,发现赵玉敏居然还化了妆。 话说,她不是去给人家当保姆吗,怎么还描眉画眼,弄得跟个老妖精似的。 王涛下意识的就想训她: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化什么妆?浪费钱不说,主要没啥用啊。 再好的化妆品也盖不住满脸的褶子,又何必弄这些? 你一个保姆,不说好好伺候人,整天捣鼓这些没用的玩意儿干什么? 你这样把自己收拾得油光水滑的,人家主家能乐意? 毕竟人家花钱找你是来家里干活的,而不是让你来折腾自己吃穿打扮的。 还有,王涛猛然发现,赵玉敏跑去买菜,居然还挎了一个看着就很精致的小皮包。 自己没和赵玉敏离婚的时候,赵玉敏也没有买过这样的包包。 夫妻两个出去逛街,赵玉敏倒是曾经用羡慕的口吻提了句:“老公,你看那个包包真好看!” 却被王涛不客气的怼了一句,“好看你也用不上!你一不上班,二不出门,平时也就出去买个菜,随便有个装钱、装钥匙的布包就成!” 所以,这些年来,赵玉敏能背的出去的包,居然是结婚前自己买的一个皮包。 平时她出门,要么是拿个买东西时赠送的无纺布包,要么是背着儿子替换下来的运动小挎包。 可现在,她也不过是出去买个菜,居然也背着这样高档的皮包。 察觉到王涛的目光,赵玉敏低头看了看,发现他在看自己背的包包。 她又是一阵感慨:这个包,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徐大姨的侄女儿送的。 那位女士和徐大姨姑侄感情很好,只是平时忙着做生意,腾不出时间来探望老人。 赵玉敏做了徐大姨的保姆后,倒是跟这位女士经常打视频电话。 时间久了,徐女士就知道赵玉敏把自家姑姑照顾的非常好。 按理说,赵玉敏是闫女士花钱雇来的保姆,她所提供的服务是有偿的。 但,徐女士还是觉得,赵玉敏能把老太太伺候得这么好,也是一份功劳。 徐女士是老板,最讲究赏罚分明。 活儿干得好,工资应该给,奖励也不能少。 所以,过年的时候,徐女士便送了赵玉敏一个包作为年终奖励。 另外闫女士夫妇那边也有嘉奖。 在徐大姨家所经历的种种,让赵玉敏愈发觉得自己过去就是个傻子! 也难怪王涛、王文成父子两个不把她看在眼里,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不尊重自己,又如何让别人这般? 别说什么家人、亲人了,也别说什么奉献、牺牲了,过去的她,累死累活、付出了一切,唯一被感动的也只有她自己! 现在她过得多好,虽然跟过去一样都是伺候人,可有工资、有奖励,还有对她最珍贵的东西——认可与尊重。 偏偏有人见不得她过得好,还试图把她重新拖回地狱! 哼,王涛最好不是她猜测得那般,否则她一定会给他三个字:想得美。 王涛不知道赵玉敏在想什么,他对前妻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 他更是自信的认为,只要他勾勾手指,再说两句好听的话,前妻就还能像过去一样给他当牛做马。 他抚了抚头发,摆出一个充满成熟男性魅力的POSE,笑着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些日子没见,我挺想你的,想找你聊聊!” 赵玉敏看到他这幅公孔雀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 她很想说:亲,你摆POSE之前,能不能先照照镜子? 正文 第025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五) 王涛的长相算不得多英俊,顶多就是五官端正。 不过,他一直都过得顺心,看起来很显年轻,又有赵玉敏这么个周到的老婆伺候,衣服不但干净,还都熨烫平整。 那时的王涛,靠着衣装和气质,也能算个成熟大叔。 可现在—— 王涛打量赵玉敏的同时,赵玉敏也在观察王涛。 嗯,胡子应该两三天没刮了,脸上一层青色的胡茬儿。 身上的短袖衬衣,也应该有两天没换了,褶皱就不说了,衣领和袖口处还有淡淡的黄印儿,应该是一直没有洗干净,索性就洗不出来了! 还有鞋子,全然没了当初赵玉敏在家时的油光锃亮,而是灰扑扑的一层土。 本就不是真正的英俊,衣装没有加分、反倒成了减分项,就让王涛看起来多了几分狼狈与粗糙,俨然有从大叔向大爷转变的趋势。 偏偏他还不自知,居然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精致、讲究的帅气大叔,还好意思摆POSE……呵呵,妥妥的辣眼睛啊。 看到这副做派的王涛,赵玉敏忽然觉得,自己过去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瞎子,怎么就对这么一个玩意儿情深义重?! 魔珠:…… 嘿嘿,真是不枉它持续不断的给赵玉敏洗脑,不到一年的时间,赵玉敏早已蜕变。 她更是有朝毒舌进阶的潜力! 不过,她的这些转变,她自己还没有觉察到。 但,很快,她就会发现。 因为有极品出没,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忍气吞声、任劳任怨的免费保姆。 听到王涛说想和她聊聊,赵玉敏倒也没有拒绝,她想看看,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王涛习惯了在赵玉敏面前发号施令、做决定,所以见她没有说话,还当她跟过去一样驯服。 这让最近一年里,被小娇妻折腾得欲生欲死的他,多少找回了一些作为丈夫的尊严与威信。 “旁边有个洋快餐,咱们去那里坐坐吧。”虽然赵玉敏的反应让王涛很满意,可他还是舍不得给她花一分钱。 所以,哪怕是他主动来找人,还想求人家办事儿,他也没有说是请人去路边的咖啡店。而是去了可以白嫖空调的洋快餐。 赵玉敏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已经不是自己关心的人,再极品,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只是掏出手机,给徐大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会晚回去一会儿。 徐大姨没有追问原因,更没有怪她在外面耽搁时间,而是关切的提醒她注意安全。 看,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王涛的虚情假意。 当王涛对着她大打亲情牌,回忆他们结婚二十多年的美好瞬间的时候,赵玉敏没有半点感动,反而觉得恶心。 她实在忍不住了,怼了一句,“是啊,咱们结婚二十多年,可我得了癌症,你却隐瞒不告诉我,硬是让我从初期拖到了晚期,救无可救!” 王涛:…… 他仿佛被赵玉敏兜头打了一巴掌,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虚假,全都暴露出来。 他有些恼羞成怒,他想像过去一样反过来斥责赵玉敏“得理不饶人”,却想到自己还要找她“帮忙”,硬是忍了下来。 讪讪一笑,王涛道:“玉敏,你误会我了,我、我不是有意隐瞒,而是怕你知道了太担心。大家不都说了嘛,很多癌症患者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活活吓死的。” 说到这里,王涛似是想到了什么,竟带着几分表功的语气,说道:“你看,你现在的状态就很不错啊。” 他仿佛在说,赵玉敏现在还能活着,而不是被吓死,全都是他的功劳。 “你只是看到了表面,我只是看着还好,癌细胞依然存在。” 赵玉敏定定的看了王涛片刻,忽然没了心思跟他再纠缠下去。 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认错,更不会觉得愧疚。 她说的再多,也只是浪费口水,他非但不会有半分感触,反而觉得她爱记仇、斤斤计较。 她迎着王涛的眼睛,故意说道:“我其实还能做手术,只要把胃切除一部分,还能存活。就是手术费太贵,至少要五十多万。王涛,咱们夫妻二十多年,离婚的时候我也没有多要,你既然这么重情义,要不——” 王涛又惊又怒,他差点儿跳起来痛骂赵玉敏痴心妄想。 可他还有一丝理智,理智告诉他,还不能翻脸。 忍着怒意,王涛故作为难的说道,“我也想帮你啊,可咱们家现在实在困难。玉敏,你还不知道吧,咱爸得了阿兹海默病,你知道这种病吧?” 赵玉敏点点头。 王涛满脸苦楚,这次倒不是假装,而是他最近几天日子过得的确艰难。 “咱爸忘了很多事,有时候连我都不记得了。” 他摆出哀求的姿态,“玉敏,咱们虽然离婚了,可到底夫妻多年,你也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爸爸,就算法律上没有了关系,可感情却不能抹杀啊。” “而且,你那么孝顺、贤惠,爸妈也都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兴许咱爸见了你,还能想起什么!” “玉敏,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赵玉敏用力闭了闭眼睛,果然,她没有猜错,王涛真是有够极品! “帮你?你想让我怎么帮?” “呃,就是你帮我照顾一下咱爸。我和儿子都要上班,实在顾不上,你正好也是做这一行的,照料病人,你更专业!”王涛还不算太无耻,没有在赵玉敏面前提及自己的小娇妻。 “哦,你想让我给你家做保姆?行啊,你给我开多少工资?不瞒你说,我虽然没有什么证书,但我在这一行有些名气,很多人愿意出一个月八千块钱,让我去他们家干活!”她没骗人,确实有人挖她,不过她舍不得徐大姨一家。 王涛:…… 啥?一个月八千,比劳资的工资都高! 你?还真敢说! 再说了,我爸你是公爹,是你的长辈,你一个做晚辈的,伺候长辈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开口闭口的要钱?! 正文 第026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六) 一个月八千块钱的工资,直接把王涛气蒙了。 他忘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那套说辞—— 原本,他还想跟赵玉敏诉苦,说自己后悔了,后悔不该跟她离婚,更不该娶周婷。 他和周婷过得一点儿都不幸福,周婷是个自我又任性的女人。 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贤妻良母,别说像赵玉敏一样伺候王涛了,她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 饭,不会做,天天叫外卖,或是出去下馆子; 衣服,不会洗,那些需要手洗的高档衣物,全都被她一股脑的丢进洗衣机,洗坏了好几件! 至于什么打扫卫生、收拾家务……呵呵,王涛都无法想象,周婷一个女人居然比他这个大男人还要邋遢。 有的时候,看到家里乱糟糟、脏兮兮,王涛都有些受不了,可人家周婷却还能视若无睹。 不能干活也就算了,她居然还败家。 她倒是有工作,一个月也能挣个三四千,可她的那些工资,整天被她拿来买买买。 别说拿回来补贴家用了,往往还要让王涛帮她还信用卡、花呗。 王涛被人伺候惯了,也习惯了掌控一切,比如钱,都要捏在自己手里。 他也曾试着跟周婷商量,让她把工资卡交给他,然后他给周婷发零花钱。 结果,人家周婷根本不同意,还要反过来让王涛上交工资。 其实就算王涛亲爹没有得病,就他们夫妻俩的情况,很快也会闹出矛盾。 起初,王涛正在兴头上,且娶个比他小十几岁的黄花大闺女,让他在同事、亲朋面前很有面子,小娇妻的种种缺点,他可以暂时包容。 但结婚过日子,不是一天两天。 短时间内,王涛能忍,但时间久了,新鲜劲儿过去了,他的生活质量得不到保障,他肯定会爆发。 离婚,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他就算和周婷离婚了,也未必会转过头来再娶赵玉敏。 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这件事来画大饼,哄骗赵玉敏继续给他当牛做马。 亲爹的病,只是加速激化了王涛和周婷的矛盾,而王涛也更加渴望早一点让赵玉敏“回来”! 他早就想好了,他会对赵玉敏说:“经历了跟周婷的婚姻,我这才发现,你才是最合适我的好媳妇。” “我想和周婷离婚,等我离了婚,咱们就重新开始。还有文成,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哪!” 王涛确信,赵玉敏最看重的就是他们的家,以及儿子。 如今,有机会重修旧好、破镜重圆,赵玉敏一定会愿意的。 可惜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被赵玉敏的漫天要价给气得忘了。 “赵玉敏,我真是没想到,这才多久啊,你、你怎么就变得这么市侩?”张口闭口都是钱,一点旧情都不念。 王涛想丢下这句话,就来个拂袖而去。 结果,在他印象中,最是老实,经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也不知道还嘴的前妻,居然幽幽的怼了他一句:“没办法,这个世界,单靠爱是不能发电的。如果我不需要医药费,我也不会那么看重钱!” 王涛:…… 胸口仿佛被射中一箭,他又是疼又是羞恼。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面前站着的女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他操纵、算计的蠢女人。 王涛恼羞成怒,却没了拂袖而去的气势,他只得怏怏而退。 赵玉敏望着王涛略带狼狈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她知道,这事儿没完! 果然,过了没两天,赵玉敏又接到了王涛的电话—— “玉敏,后天是文成的生日,咱们一家人好久都没有聚一聚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小孩子家家的,过什么生日?我活了四十多岁,还没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呢,哪里就轮到他了?”前半句话,不是赵玉敏说的,而是儿子还小的时候,赵玉敏想给儿子过个生日,王涛给她的回答。 后半句,则是赵玉敏的心里话,她嫁给王涛二十多年,别说什么纪念日了,就连她的生日,都没有特意庆贺过。 过去她总想着一家人,不用在意这些没用的俗礼。 而现在,赵玉敏从徐大姨那儿学会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条:生活需要仪式感。而男人愿不愿意遵从仪式,也代表着他对你的重视程度。 过去的很多事儿啊,细细一想,真、真的很让赵玉敏难堪又难过。 王涛又被怼了回去。 他倒是执着,也从接连被怼的两次经历中汲取了教训。 又过了两三天,他又给赵玉敏打电话,他也不说什么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之类的客套话了,而是直奔主题,“玉敏,我后悔了!” “我不该和你离婚,我更不该娶周婷……” 赵玉敏冷笑着听王涛给她画大饼。 又是周婷不如你啊,又是什么我要跟她离婚,然后再和你破镜重圆…… 呵呵,通篇说下来,全都是假大空的谎话,他哪怕说一句咱们复婚、重新领证之类的话,赵玉敏也不会这么恶心。 这人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些让她可能会误会的话,却连个基本的保障都不给她——不以领证为前提的许诺,都是特么的耍流氓! 对于这样的无耻之人,赵玉敏只有一个回应,“太好了,我正准备凑钱做手术,不管是手术费还是后续的休养,都需要家人的支持……” 正文 第027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七) 王涛被手术费吓跑了,可他还是不甘心,三不五时的给赵玉敏打电话。 “玉敏,我爸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待,如今他病了,你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过来帮忙照看一下?” 王涛在电话里,声音越来越焦躁。 他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 亲自伺候了亲爹半个月,他总算知道,照顾这么一个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病人,是多么的艰难、折磨人! 过去他还怪赵玉敏事儿多、爱抱怨,可轮到他来做,他才发现,再多的抱怨,都折抵不了照顾病人时受到的磋磨。 而且亲爹比亲妈更要命。 他亲妈只是瘫痪,虽然麻烦一些,可她不会乱跑啊。 亲爹就不同了,稍有不注意,他就不知道一个人跑去了哪里。 最开始,王涛发现亲爹不见了,还会急切的寻找,又是报警,又是找邻居帮忙。 这样的事情多了,王涛也有些麻木。再发现亲爹失踪,他连报警的兴致都没有了。 嗯,这年头好心人还是很多的,民警也都非常尽责。 有时候,都不用王涛主动寻找,就有好心人把人送去派出所,然后派出所再给他联系。 要是碰到他实在腾不开时间,人家民警还会直接把人送回家。 有了经验,王涛索性就在亲爹身上留下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这样,亲爹就能经常打个警的,连自家的油钱都省了。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老爷子回到家,照样生活不能自理。 大小便失禁,还需要有人喂饭。 周婷根本就指望不上,在亲眼看到老爷子再一次在饭厅拉了裤子之后,恶心得她直接搬回了娘家。 周婷还放话,要么给老爷子找个保姆,要么就把人送去疗养院。 否则,都不用王涛跟她离婚,她就直接跟王涛民政局见。 王涛:…… 他也想找保姆,也想送去疗养院啊。 可这些都要钱啊。 尤其是前者,麻蛋,王涛听赵玉敏说什么一个月八千的时候,还以为她在漫天要价。 结果他接连咨询了好几个家政公司,人家那边一听老爷子是阿兹海默病,要么是委婉拒绝,要么一开口就是月薪上万。 疗养院倒是便宜些,可环境、条件都比较差。 关键是名声不好听啊。 王涛一个爱面子的人,又在体制内工作,如果爆出他不愿赡养重病的老人、而是把人丢去疗养院,邻居亲戚还不定怎么笑话呢。 工作估计也会受到影响。 “唉,周婷怎么就不能像赵玉敏一样?她是儿媳妇,照顾生病的公爹不是天经地义吗!” 想想过去亲妈瘫痪了,他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再看看现在家里的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王涛想把赵玉敏骗回来的心思更加重了。 有时实在被亲爹折腾得受不了,王涛都想,实在不行,就跟赵玉敏真的复婚。 用个结婚证圈回来一个保姆,也、也不算太亏! 所以,再一次被居委会的人把他从单位叫回家,单位领导都对他有了意见后,王涛终于下定决心。 他和周婷离婚了。 房子、车、存款什么的,都是婚前财产,周婷分不走。 但,还是那句话,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赵玉敏那么傻,婚前财产拿不到,周婷还是分了王涛的工资。 另外,她还把几张信用卡都刷爆了。 婚内不只有共同财产,还有共同债务,周婷信用卡的欠款足有二十来万。 王涛虽然不情愿,可这次急着离婚的人是他,他只好捏着鼻子帮周婷还了将近十万块钱。 两个人从决定离婚,到跑去民政局办手续,只花了三天时间。 离婚证一到手,周婷就收拾好婚后买的一大堆包包、衣服、首饰,利索的回了娘家。 王涛也没有耽搁,他已经顾不得去心疼被周婷坑走的钱,而是赶忙跑去找赵玉敏。 赵玉敏又被王涛堵在了小区门口。 她看到王涛的模样时,禁不住愣了一下。 咦,这人看着可比半个月前狼狈多了。 满脸胡茬子,头发乱糟糟,脸上带着明显的沧桑,鬓边的白发也多了十几根。 还有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还带着一股子馊味儿,都不知道几天没有换洗过了。 “玉敏,我离婚了,咱们重新开始吧!”王涛兴奋的搓着手,满眼期待的说道。 迎着王涛热切的目光,赵玉敏笑着说:“好啊,我也联系好医院了,咱们一复婚,我就去做手术。等我治好了病,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正文 第028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八) 接下来,王涛就和赵玉敏开始了重复这样的车轱辘话—— “玉敏,咱们夫妻二十多年,我爸也是把你当成亲闺女,现在他病了,你来照顾他一下,这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确实应该!你也说了,咱们夫妻二十多年,现在我病了,你帮我出个手术费,也不是应该应分的吗?” “凭什么?咱们都离婚了!” “呵呵~” 在赵玉敏不言而喻的冷笑中,两人结束了一轮对话。 但用不了多久,王涛就会又打来电话,“玉敏,算我求求你了,我、我现在真是太困难了。一边要上班,一边还要照看爸爸,单位的很多工作都被耽搁了!” 何止是被耽搁啊,原本今年有一次调岗的机会,领导心中早已内定了是他,结果却因为他经常请假,还被居委会、民警约谈,弄得影响很不好,名单宣布的时候,根本没有王涛的名字。 王涛虽然快五十了,可距离退休还有十多年。 且在不同岗位上退休,退休后的待遇也不一样啊。 可这一切,全都因为赵玉敏毁了。 赵玉敏不知道王涛的想法,不过,她也能猜得到。 这人自私透顶,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能推到别人头上。 “王涛,我也求求你了,最近我又开始肚子疼了,大夫说,最好尽快做手术!我娘家离得远,我就只有你和儿子两个亲人。儿子还小,还要攒钱结婚,我就只能指望你了!” 王涛:…… 他算是看明白了,赵玉敏真的变了。 不管他打感情牌,还是用复婚做诱饵,赵玉敏都只有一个反应:给我钱,我要做手术! 哈,给钱? 没门儿! 他这般纠缠赵玉敏,为的就是不想花钱。 结果,赵玉敏要的钱,却比雇个保姆都要贵。 同样是花钱,雇个保姆,他好歹能当大爷,他又何必低三下四的来求赵玉敏?! 试了几次,都没能哄住赵玉敏,王涛也就放弃了。 他咬了咬牙,又跟家政公司讨价还价,最终以月薪七千的价格,雇佣了一个住家保姆。 但,保姆跟他预想的“保姆”可不一样。 他理想中的保姆,应该是像赵玉敏那般,甚至比赵玉敏还要能干。 因为当年赵玉敏干活的时候,一分钱不用给,只是给个妻子的名分、管个吃住就行。 而真正的保姆,则是他花了大价钱雇来的,就该提供给他更好、更超值的服务。 现实却告诉他,赵玉敏那样的就已经非常难得了,想要超过她,呵呵,还是直接做梦比较好! 现实还告诉他,就算花了钱也未必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想想人家闫女士,为人大方,徐老太太也是个善于为他人考虑的和气人儿,结果还是换了好几个,才碰到一个赵玉敏。 王涛呢,既小气,又要求多,王老爷子更是病情严重,动不动就搞失踪。 王家的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有自己受不了不干的,也有王涛嫌弃对方偷奸耍滑辞退的。 折腾了两个月,王涛直接上了家政公司的黑名单。 以后,就算他出高价,人家那边也不愿接他的单子。 遭受了这些,王涛终于明白,当年的赵玉敏是多么的难得。 保姆什么的,远不如自己的“家人”靠得住。 王涛也想再找个像赵玉敏似的贤惠媳妇,可像赵玉敏这样傻的人真不多。 王涛的其他条件还是不错的,可家里有个老年痴呆的父亲,人家一听,就直摇头。 弄到最后,就连王涛最看不上的农村妇女,人家都不愿意跳王家这个大坑。 王涛接连碰壁,家里、单位又被搅得一团糟。 他原本还想让儿子来帮忙,但王文成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愿意管,又如何肯来伺候一个隔了一层的爷爷?! 再说了,王文成刚谈了个女朋友,女方家庭条件很不错,如果被女方知道他们家有这么一个大包袱,肯定会影响他们的婚事。 王文成不但不愿意出面照顾爷爷,甚至都要隐瞒这件事。 正好他有自己的房子,王涛再娶的时候又是那么的绝情,王文成索性来了个有样学样——你无情,我不孝!咱们爷俩儿半斤对八两,谁也别指责谁! 王涛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求到了赵玉敏跟前。 他痛哭,他哀求,他甚至给赵玉敏下跪。 他做这些的时候,故意选了个人多的地方。 周围的人,看到他一个大男人,都给女人跪下了,纷纷开始帮他说话。 耳边充斥着所谓的善意劝说,赵玉敏却在心里冷笑。 被魔珠调教了一年半,身边又有徐老太、闫女士、徐女士这些优秀的女性熏陶,赵玉敏的性格早已发生了根本性的蜕变。 过去她在意别人的看法,为了所谓的面子而让自己吃苦受累。 而现在,她根本不在意。 当然,不在意归不在意,可她也要顾及一二,毕竟她以后还要在这个小区继续住下去。 面对王涛的表演,她没有辩解,也没有驳斥,而是忽然捂着肚子,直接晕了过去。 想比惨? 呵,她一个身患绝症却还要靠当保姆来赚医药费的人,难道不比王涛这个有铁饭碗、有房有车有存款的健康人更凄惨?! 正文 第029章 我就是个保姆(二十九) 王涛彻底败退了。 他和赵玉敏打感情牌,她也跟他打。 他跟赵玉敏提钱,她比他还要斤斤计较。 他想在她面前卖惨、试图来个道德绑架,结果她比他还能卖惨! 折腾了半天,还险些把事情闹大,王涛算是明白了:赵玉敏已经不是他所能算计的人了。 他忽然偃旗息鼓了,赵玉敏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自己的生活。 每天给徐大姨做做饭、收拾收拾卫生,推她出去遛个弯儿,再听她讲讲故事,美好而简单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美好终究不能永恒,半年后,老太太因为一个急症而走了。 老人家走的时候,浑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瘫痪快三年了,连个褥疮都没有。 没有皮包骨,反而胖乎乎的,看着很是富态。 见过老人家最后一面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老太太好福气啊,得了这样折磨人的病,却还没有受什么罪。 闫女士夫妇作为老人唯一的儿子儿媳妇,也备受大家的称赞。 就算大家知道,真正照顾老人的是一个姓赵的保姆,也都觉得:那也是人家小两口愿意花钱雇人啊。 肯舍得为老人花钱,那就是孝子贤媳。 当然,赵玉敏这个保姆也不是全然没有受到关注。 这不,徐老太的丧事刚刚办完,赵玉敏准备收拾行李搬走的时候,闫女士神色有些迟疑的走了过来。 “赵大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事儿,您只管说!”赵玉敏对闫女士的观感很好,这人在她最窘迫的时候雇佣了自己,让自己免于流落街头。 虽然他们之间是公平交易,可赵玉敏还是一直记着这份人情。 “是这样,我有个客户,听说了你的事,正巧他家里的老人得了病,需要有人照顾,便想请你——”闫女士犹豫的说道。 “哎呀,这是好事儿啊。”赵玉敏正愁接下来该去哪儿。 她的银行卡上倒是存了一大笔钱,全款买房差一些,但也能租个房子。 可她不想租房,也怕自己坐吃山空。 她还是更能愿意再找一个像徐老太这样的雇主,管吃管住还能发工资。 所以,赵玉敏一听闫女士的话,第一个感觉就是高兴。 但随后,她反应过来,“是不是老人的病——”比较麻烦? 闫女士缓缓点头,“那位老人跟我婆婆差不多,都是七十来岁的年纪,但她三年前得了小脑萎缩。” 小脑萎缩,也是多发于老年人的一种疾病。 得了这样的病,记忆衰退,自理能力差,易摔倒,需要有专人看护。 小脑萎缩的某些症状,跟老年痴呆差不多,撇开病理不说,单从护理来讲,都是差不多的艰难。 “起初老人只是记忆衰退,但随着病情的加剧,现在她已经彻底不认人了。生活几乎不能自理,老人还经常走丢……” 闫女士大致把老人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赵玉敏却有种怪异的感觉:呃,那边王涛的爸爸得了阿兹海默症,她没有答应去帮忙照顾;结果这边又有个闻名赶来的客户,家里有个小脑萎缩的老人需要伺候。 赵玉敏这一出神,却让闫女士误会了。 她以为赵玉敏怕麻烦。 想想也是,容易走丢的病人,可比瘫痪的老人更难伺候。 这、需要担责任的。 万一老人又一次走丢,却没有及时找回来,那赵玉敏作为保姆,肯定要被问责。 为什么很多患了阿兹海默症或是类似病症的老人,那么难请保姆,出再高的工资也不成? 原因就是这个! 闫女士忙说,“我那个客户也知道,自家老太太的情况不太好护理,所以给出的薪水比较高,一个月八千五百块,另外她还会帮你缴纳保险!” “赵大姐,咱们相处了几年,都是自己人。我给你透个底儿,我那个客户,自己开公司,是个真正的女强人,为人也大方、明事理!” 雇主怕花钱请个恶保姆回来,人家保姆也担心主家小气、刁钻、不好伺候啊。 闫女士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她介绍的这位客户,比她有钱、也更大方,只要赵玉敏能照顾好老人,肯定亏待不了她! 赵玉敏回过神儿来,赶忙道:“我先去看看,如果可以,我就试一试!” “哎,好好!我开车送你过去!” 就这样,在闫女士的推荐下,赵玉敏有了第二份工作。 正文 第030章 我就是个保姆(三十) “程大姨,咱们去院子里打麻将吧。” 赵玉敏给第二位伺候的老人,也就是姓程的老太太换好衣服,把她抱到轮椅上,然后推着她出了门。 老人居住的是一栋别墅,前面带着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搭了个小凉亭,凉亭下面本来摆放着一套石桌石凳,现在被换成了麻将桌。 赵玉敏推着老太太来到麻将桌前,还不等安排好位子,门外就有人按门铃。 来的人,有两位: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爷子。 老爷子看起来也是六七十岁的模样,略显消瘦,却精神还好。 他通过镂空大门看到院子里的人,忙大声喊道:“小赵,快开门,我来了!” 赵玉敏把轮椅固定好,然后快步来到门口,打开门,请这两个人进来。 程老太看到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因为她根本不记得这两个每天都来和她打麻将的人是谁! 是的,程老太的记忆彻底毁了,她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认识了,更不用说那些外人。 就是赵玉敏这个保姆,天天伺候她,她也不记得。 不过,相处的时间久了,每天都有这个人陪伴,老太太也开始对赵玉敏变得依赖。 慢慢的,也开始听她的话,好好吃饭、每天打麻将,而不是总想着跑出去。 其实,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跑出去干什么,她就是寂寞,不想一个人呆在空旷的屋子里。 赵玉敏仔细咨询了大夫,知道患有小脑萎缩的病人,最需要有人陪伴,哪怕只是跟她说说话,或是陪她看个电视,她也能得到抚慰。 赵玉敏开始有针对性的照顾老人,并且教会了她打麻将,还帮她在别墅区找到了牌搭子。 牌搭子也不固定,但总有人来,老太太也不至于太寂寞。 打打牌,嗯嗯啊啊的聊个天,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再吃吃饭、睡个觉,看个电视,听赵玉敏给她读个报纸、小说,天就黑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老太太往外跑的次数减少了,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程老太的女儿程女士看到亲妈的改变,很是高兴,不但给闫女士一个大单子,还给赵玉敏包了红包。 她不在乎钱,就怕花了钱自家老母亲却还得不到最好的照顾。 工资高,福利好,关键是那种被认可、被尊重的感觉,赵玉敏真是太享受了。 她在程家也干的愈发起劲。 程女士是位商场女强人,偶尔也会搞个投资、玩点儿股票,赵玉敏有时候听她打电话,听了一星半点,也跟着小小的玩一票。 还别说,赵玉敏还真赚了一些钱。 后来,程女士名下的一个房地产公司搞了个新楼盘,程女士知道赵玉敏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便给她提了一句。 赵玉敏用内部价,买了一栋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有了房,赵玉敏仿佛整个人都有了归属,她终于有了自己的窝儿,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可以被人任意赶出去。 就算自己真的老了,干不动了,或是癌细胞扩散,她也有养老、看病的资本! 更不用说,程女士还给她买了保险,不只是社保,还有商业保险。 赵玉敏没有弄懂那些繁琐的保险合同,但,却记住了一点:活着能领分红,死了有赔偿,病了能报销! 她,一个保姆,终于也能像王涛这个有编制的国企职工一般,一切都有保障了! 魔珠:…… 嘁,这一切还不都是我的功劳。 要不是我,你能通过保险公司的体检?! 赵玉敏不知道魔珠的想法,但她已经从最初无路可走这才干保姆,发展到真心喜欢这个职业。 内心的喜爱,让她更加看重这份工作,对待程老太也愈发上心。 程老太过得愈发安逸,她的儿女们对赵玉敏也更加满意。 程老太的女儿有钱,直接用钱来表示嘉奖。 她的儿子则是个体制内的人,不好在经济上太过表现,便想着在其他方面稍稍奖励一下。 “小赵,我听说你的前夫一直找你复合?”程先生似是闲聊的问了一句。 赵玉敏一愣,旋即有些木然的说道,“他的父亲得了阿兹海默症,需要有人照顾,他再婚的妻子不愿意。而我曾经任劳任怨的伺候了他瘫痪的母亲八年!” 程先生非常聪明,只从赵玉敏这句话中就明白了很多东西。 而且在雇佣赵玉敏之前,程家也对她进行了调查,知道她因为误诊癌症而被离婚,几乎净身出户。 离婚后,赵玉敏无处可去,又跟社会脱节太久,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能去当保姆。 最近一两年,早已再婚的前夫却又跑来纠缠,赵玉敏也没有疾言厉色的拒绝。 程家还误以为赵玉敏也对前夫有旧情,毕竟两人还有个儿子。 但现在看来,那个前夫只是想找个免费保姆。 呵! 想得还挺美! 程先生不禁想到自己,他妹妹雇佣赵玉敏,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而且还时不时给些奖励。 那个什么王涛,一分钱不想出,只想用个妻子的名分,就让人家给他当牛做马?! 呸,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巧的是,程先生正好是王涛单位的直管领导,他也没有刻意为难,就是随口说了一句。 王涛这边,因为经常请假,被居委会、民警约谈,严重影响了工作。 领导对他很有意见,刚好又听到了些许风声,索性直接把王涛调到了闲散职位上。 没有实权,工资也要缩水,关键是一应福利待遇都远不如从前。 这也是王涛没有犯重大过错,否则,单位直接就把他请退了。 饶是如此,王涛也十分受不了,他不知道有程先生的“帮忙”,只当是亲爹拖累了自己。 伺候了一年多,他真的有些熬不住。降职的事,更是直接刺激了他,他索性不再顾忌什么颜面、名声,把父亲随便送去了一家疗养院。 消息传了出去,他多年的孝子名声也毁于一旦。 有的亲朋,甚至暗搓搓的说:王涛这人,还不如人家赵玉敏。 赵玉敏好歹伺候了婆婆八年啊,而王涛,对待自己的亲爹,连两年都没有撑住! 正文 第031章 我就是个保姆(完) 赵玉敏不知道王涛这边的情况,再度听到和他有关的事,还是在当地的电视新闻栏目上。 “天哪,还有这样的黑疗养院?” 赵玉敏陪着程老太看新闻,看到这则报道,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程老太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她就是想看个画面、听个响儿。 赵玉敏也不需要程老太的回应,她有些愤慨的看着电视画面里的内容。 什么克扣伙食,什么打骂老人……种种恶行,真是令人发指。 那些面容苍老的老人,面对镜头的时候,却像一个个被吓坏的孩子般瑟缩,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 “咦?那个人——”一闪而过的镜头里,赵玉敏依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好、好像是她的前公爹,王涛的父亲! 他也被送去疗养院了,还是这种因为低价而十分不正规的黑养老院?! 王涛疯了? 他连自己最看重的面子都不要了? 他不是最得意自己“孝子”的名声?! 就在赵玉敏疑惑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发现来电是王文成。 嗯,她的糟心儿子,跟他亲爹一个德行,没事儿的时候,从来想不起自己还有个亲妈。 而一旦打电话,肯定是出了事儿。 果然,赵玉敏刚刚划开手机,就听到王文成的抱怨声:“妈,你说爸到底在想什么?” “他要把爷爷送去疗养院也行,好歹找个正规点儿的啊。” “每个月也就便宜那么几百块钱,他倒好,把人送去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地方,出了事,还闹上了新闻,咱们老家的人都听说了,纷纷跟我打电话打听这件事。” “哼,他们说是关心,其实都是在看咱们家的笑话。妈,出了这样的事,你说以后我们还怎么回老家?” “还有,您不知道,我女朋友家也听到风声了,她的父母很反对,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还说一个人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能好好对待,又怎么能对其他人好?这不是胡说嘛。我和我爸不一样!” 王文成真的被气坏了。 他谈个条件不错的女朋友容易吗? 亲妈是个丢人现眼的保姆,亲爸又自私绝情,他只能靠自己。 结果,谈了一年多的女朋友,却险些因为爷爷的事儿告吹,王文成越想越憋屈。 赵玉敏默默的听着,心里却在吐槽:你和你爸不一样? 呵呵,不见得吧。 你爸能狠下心来把老爹送去不正规的黑疗养院,你不是也一样对你身患重病的亲妈不理不睬?! 过去赵玉敏还觉得是自己把儿子养歪了,现在看来,她只是基因没干过王涛。 王文成不愧是王涛的亲骨肉,天生凉薄,跟后天没有太多的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赵玉敏的愧疚感消失了,她更能理性的看待自己的不孝子。 所以,当王文成随后又抱怨的说:女友家趁机要彩礼,还要买车、布置豪华婚礼等,他没钱,亲爹又不帮忙,他只能指望亲妈。 亲妈赵玉敏则拿出对付王涛时的策略,表示:“我当保姆这几年,确实攒了一些钱,还买了房,但我做手术还要钱,也不知道那些够不够,如果不够,儿子你能帮帮妈妈吗?” 当然不能! 王文成败退。 可他又舍不得亲妈手里的存款和房子。 所以,当他结婚后,有了孩子,亲妈却没有给一分钱、也没有帮忙看孩子,他也没有彻底跟亲妈断绝关系。 因为他还想着,只要亲妈不去做手术,等她死了,她的这些财产,不还都是他的? 赵玉敏却用事实告诉他:做梦! 正文 第032章 后续 从四十五岁到六十三岁,赵玉敏做了十几年的保姆。 这些年里,她伺候过瘫痪的病人、老年痴呆的老人,受了伤行动不便的年轻人,还有得了自闭症或是脑瘫的孩子。 换了一家又一家的雇主,也不是遇到的所有人都像徐大姨那般和气、好相处,其中也有小气、刻薄、蛮不讲理的。 但,这都没关系,碰到不如意的雇主,直接来个“不干了”就行。 不像是结婚,碰到了渣男,想要离婚会有诸多顾忌。 当了十多年的保姆,赵玉敏始终没有考取什么资格证,但她在保姆界的名声却很响亮。 在某种意义上说,她并不是非常专业的保姆,却又是口碑极好的保姆。 因为她始终坚持着一点:把雇主当成家人。 确切来说,比家人都要好,因为她曾经的“家人”,可是把她当成免费的保姆使唤,无偿且不被尊重。 而她在雇主家的每一份付出,都是有价值的,除了钱,她还收获了更多从未有用过的东西。 赵玉敏很感恩,通过长时间的相处,她也渐渐弄清楚魔珠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是,她当时面临绝境,也愿意把灵魂献祭给它。 但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陷入绝境,也有大把的人愿意把灵魂送给魔珠。 可魔珠却偏偏选择了自己。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因为赵玉敏曾经做过善事,积攒了功德。 功德! 没错,就是功德,唯有灵魂干净,且带有功德金光,才能吸引魔珠。 确定了这一点,赵玉敏愈发想要继续做善事。 虽然她死后要把灵魂献祭给魔珠,而人一旦没了灵魂,就再也没有了所谓的来世。 但,赵玉敏还是想做点儿什么。 她倒不是想要来个“今生积德、来世享福”之类的,而是纯粹的心存感激。 魔珠的出现,让她知道好人是有好报的,或许人间不值得,但老天长着眼,总会给她留下一线生机。 这一世,她能够走出绝境,能够觉醒,能够不再糊里糊涂,全是因为自己早些年的一点点善念。 或许魔珠和她是一场交易,彼此间,应该是公平的。 但赵玉敏还是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哪怕灵魂要献祭给魔珠,哪怕死后没有来世,她也愿意再做些好事。 所以,这些年,赵玉敏一直都在资助一些贫困学生,或是看不起病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赵玉敏口碑好、工资高,却在临终的时候,没有太多的积蓄。 除了名下的一套房子,她的存款少得可怜。 不过,经济上或许不算太富足,但她的精神上却无比满足,也得到了回报。 赵玉敏躺在病床上,她并不孤单,忙里忙外照顾她的人,有她资助的孩子、帮扶过的人,也有她照顾过的雇主。 当然,也还有个平时不露面,见赵玉敏眼瞅着不行就跳出来当孝子的亲儿子。 王文成上蹿下跳的忙活,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惦记赵玉敏的财产。 他不知道自己亲妈这些年一直在捐款,他默默算了一笔账,大致估算出了亲妈的身家——一套价值两百多万的学区房,以及至少六位数的存款。 而那些被赵玉敏资助、或是照顾的人跑前跑后的伺候赵玉敏,也大大刺激了王文成。 自私自利的他,当然不信什么感恩、善报。 他以己度人,觉得那些人跟他一样,都在惦记老太太的遗产。 好哇,这些人还真是够无耻,真当老太太是孤寡老人? 想着在老太太临终前好好表现一把,然后哄得老太太开心,把一切都留给他们这些外人?! 做梦! 王文成想要告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老太太是有儿子哒,是有继承人哒! 当然了,王文成也知道他虽然是亲妈合情合法的继承人,却也要防着老太太被人哄迷了心窍,再弄个“遗嘱”啥的。 新闻上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老人放着亲生的儿女不给,偏偏把财产留给保姆或是社区志愿者。更可恨的是,法律居然认可这样荒谬的行为! 王文成不会去反思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因果,而是愤怒的认为:老人老糊涂了,而那些人太奸诈。 为了防止自家亲妈“犯糊涂”,王文成天天跑去医院扮孝子,赵玉敏死后,他更是哭得比谁都凄惨。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赵玉敏可比王涛强多了。 赵玉敏病着的时候,有人伺候,死了有孝子贤孙哭灵送葬。 而王涛,当年坏了名声,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对老爷子一点儿都不上心。 寒冬腊月,老爷子又跑丢了,王涛根本没找,直到社区的人找上他,告诉他老爷子冻死在了马路边。 收到噩耗,王涛非但没有任何感伤,反而有种终于解脱了感觉。 然而,许是他做出了典范,让王文成有样学样,待他退休后,陆续被王文成骗走了一切,最后一个人死在了老家的破房子里。 足足过了半个月,尸体都臭了,才被邻居发现。 赵玉敏比王涛早走一年,所以没有看到王涛的下场,但她却能知道儿子收到“遗产”后的反应。 “两万块?怎么只有两万块?” 赵玉敏的丧礼结束后,有律师公布了她的遗嘱:房子捐献给国家,存款分给王文成两万,剩下的也都捐给了慈善机构! 王文成的媳妇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两万,王文成愤怒过后,陡然想起了当年的事,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为什么只有两万?为什么偏偏是两万? 因为亲爹把亲妈扫地出门的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良心发现,帮亲妈争取了两万块钱的“赡养费”! 正文 第033章 亲爱的第三者(一) 王文成脸色晦暗莫名,心里更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有那么一瞬,他心底闪过一丝悔恨。 他对亲爹狠,他没有心理负担,因为亲爹也曾经对他无情。 而且,亲爹也没立场指责自己。 指责他王文成不孝? 开玩笑,他们老王家第一不孝子可不是王文成! 而是王涛! 但对亲妈赵玉敏,王文成却少了几分底气。 因为从小到大,亲妈都把他捧在手心。 当年亲妈没有跟亲爹上演离婚大战,除了她有些笨之外,更多的也是为了他这个儿子! ……这些,王文成心里都明白,分到两万块钱的遗产后,他更是有些愧疚。 但,所有的心虚、悔意,也只停留了一瞬间。 他就是个自私凉薄的人。 短暂的愧疚过后,他便有些恼羞成怒:老太太果然老糊涂了,累死累活给人家当保姆,赚的那些钱不说自己花、也不说留给儿子孙子,居然全都便宜了外人。 什么做善事? 慈善之类的,都是人家有钱人用来买名声的游戏。 你一个给人当保姆的老太太,跟着瞎掺合什么? 傻不傻? 魔珠: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赵玉敏:…… 她已经无话可说,儿子本性不好,又有王涛这个坏例子做“示范”,他愈发自私、冷血。 或许他没有直接伤害过人,但也绝对称不上“问心无愧”。 哎,这个傻孩子哟,看似精明,实则犯了蠢。 不说别的,他自己也是有儿子的人。 言传身教啊! 王涛已经有了先例,难道他也想走王涛的老路? 不过,她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都没能把王文成教好,就更不用说现在了。 现在的她,只是一抹灵魂。 “……把灵魂献祭给我,你、真的不后悔?” 魔珠看着泛着金光的那抹神魂,不禁有些失神。 它亲眼目睹了赵玉敏从一个懦弱、自卑、烂好心的家庭主妇,蜕变成了一个自信、独立又不忘善心的女性。 赵玉敏的蜕变之大,魔珠自己都有些诧异。 更让魔珠有些意外的,还是赵玉敏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有来世,却还能坚持做善事。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点儿傻? 但,赵玉敏的“傻”却为她挣来了一身的道德金光。 她的灵魂更是无比纯粹、干净。 看到这样的灵魂,魔珠都忍不住吞咽口水,因为这样的灵魂,对于它来说,不啻于老饕面前的一顿美食啊。 魔珠恨不能一口吞下。 只是,“美食”近在咫尺,魔珠却又一丝的犹豫,它居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不后悔!”赵玉敏温柔一笑,她冲着魔珠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我不知道您到底是神还是魔,但您救了我,您就是我的信仰,我谢谢您!” 信仰? 居然有信仰之力?! 魔珠感受到一丝丝的灵力向自己冲来,慢慢壮大了它的力量! 魔珠欣喜不已,它可是魔啊,不是神,居然在人间也有了信徒? 兴奋之下,魔珠竟大发慈悲,没有彻底将赵玉敏的灵魂吞噬,而是给她留了一点儿。 看着包裹着金光的一小团神魂消失,魔珠一边咀嚼着,一边默默的想:来世,她会拥有美好的爱情、圆满的家庭,幸福顺遂一生! …… 远离市区的水库边,一个人影徘徊再三,还是决绝的跳了进去。 但,当她被水淹没,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包裹住全身的时候,她不禁后悔了。 呜呜,她不想死,她又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死的人是她?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谁来救救我啊! 我不想死,我还想报复那个小三,还有那个该死的渣男。 “想要报仇吗?想要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吗?只要你愿意把灵魂献祭给我,我就可以帮你达成报仇的心愿……” 正文 第034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冰冷的水灌入口腔、鼻腔,女人拼命的挣扎着。 她根本没有听清魔珠在说什么,但忽然响起的这个声音,给了她希望。 她努力让脑袋露出水面,然后对着空旷的四周哀求着、嘶喊着。 魔珠:…… 劳资又不是救苦救难的神仙,劳资是魔,是魔! 想要让我帮你,那你就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想要活命、想要报仇,好哇,把灵魂献祭给我! 魔珠暗自吐着槽,表面上却依然保持高冷、神秘的模样。 “想要报仇吗?想要让……” 它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重点强调:“只要你愿意把灵魂献祭给我……” “愿意!我愿意!” 水中挣扎的女人,还是没有听清魔珠说什么。 其实,就算听清楚了,她也会全都答应。 因为她真的不想死,而这个时候,不管什么人、不管提了什么要求,只要能救她,她就统统答应。 魔珠:…… 还想再提醒那个女人一声,但见她这样,魔珠知道,就算自己说再多遍,她也听不进去。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那个女人已经答应了,就算她清醒后,要反悔……呵呵,当它这个魔珠是好哄骗的吗?! 珍珠大小的魔珠,轻轻转动了一下,一道肉眼看不到的灵力波动划过水面。 哗啦! 水声响动,女人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住,慢慢高举出了水面。 “愿意!我愿意!救命!救命啊——” 女人混乱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从水库里被人救了上来,现在被放到了岸边。 身体切实的接触到了地面,她的心都跟着踏实了。 不是那种虚浮在水中、脚不能占地的无力感,也不是被灌满水的窒息感,她、她好像能正常呼吸了。 不过,刚刚挣扎的时候,她还是被灌进去了很多水,鼻子、嘴巴都难受得厉害,就是肚子,似乎也有些鼓。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无形的巨手,又凭空托起了她,将她整个身子都翻转过来。 哇! 身体被悬空,胃部仿佛有力量挤压,女人本能的张开嘴,哇的一声,水从鼻子、嘴巴又喷了出来。 女人又接连吐了好几下,胃里的积水都被吐了出来,险些把胆汁也吐出来。 这时,那只大手才又把她翻转过来,然后放在地上。 “谢、谢谢你!” 把水都吐出来,女人虽然还是很难受,但人算是缓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开口道谢。 但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人呢?不对,不是人,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有人影。 那么……到底是谁救了她? 还是刚刚的遭遇只是一个梦?! 她其实并没有跳进水库,她一直都在岸边? 可、可她浑身的湿漉,以及一旁呕吐出来的一滩水,又作何解释。 “好了,别找了,你看不到我的!” 魔珠自然看到了女人的种种小动作,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怀疑、困惑、甚至是恐惧。 为了避免女人自己把自己吓傻了,魔珠不再冷眼看着,而是再次出声,“还记得你刚刚答应我的事吗?” 魔珠不想吓到女人,但女人还是被自己的所听所见给吓到了。 只有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她莫非遇到鬼了? “我不是鬼!我是魔!”魔珠对这一点很坚持,它可是高高在上的魔,而绝非鬼物那等低劣的存在。 “魔?魔鬼?”女人似乎终于想起了刚刚在水中经历的一切。 魔珠:…… 劳资是魔!是高贵的魔! 而不是什么魔鬼? 不过,魔珠跟着赵玉敏经历了一世,倒也知道了很多人世间的事。 它知道,人类对于魔鬼还是有些忌惮的。 而在人类的文学或影视作品里,魔鬼更是邪恶的存在。 呃,好吧,魔珠承认,它也确实不是什么圣人。 可问题是,魔珠觉得,它和人类之间是公平交易:你给我灵魂,我满足你的心愿! 公正合理、互不相欠,怎么就跟“邪恶”扯上关系了? 你特喵的要是觉得魔鬼邪恶,你完全可以拒绝我的提议啊。 咱们不做交易也就是了! 总不能我这边达成了你的心愿,你反过来不想履行自己的承诺,却还要怪我邪恶?! 要你的灵魂,你觉得邪恶了?你特喵的早干什么去了? 魔珠早就攒了一肚子的槽,不过,此时,它还是怕女人会畏惧、反悔。 哎,没办法啊,谁让这年头带着道德金光、且又有点儿傻的人太难找了呢…… 正文 第035章 亲爱的第三者(三) 魔珠正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二号目标被自己吓到,继而反悔,不愿意跟自己做交易。 不想,那个女人却有些兴奋的喊道:“你真的是魔鬼、哦不,是魔?” 魔鬼啊,暗黑复仇类小说里挂逼一样的存在。 话说,在她寻死之前,在她还对一切心存希望的时候,也曾经幻想有没有什么能帮自己。 不管是神佛,还是魔,只要能帮她让丈夫回心转意、帮她让那个该死的小三付出应有的代价,她、她愿意付出一切! 真的,朋友们多说她疯魔了,可她还是不顾她们的劝说,大老远的跑去什么月老庙求红绳,去什么大师那儿求桃花符。 可惜啊,她没有碰到真正的高人,钱被骗了不少,却没有任何作用。 反而又成了丈夫抛弃自己的一条罪证:败家,还搞封建迷信。 那段时间,女人真的疯了。 她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想,不管是谁,只要能帮她,她什么条件都答应。 哪怕是像那些小说、影视里提到的那般,将自己的灵魂交给魔鬼! 只要对方能帮助自己! 偏偏,她幻想了无数次,却没有任何“奇迹”。 她闹够了,吵累了……关键是,丈夫彻底抛弃了她,不管她怎么哀求、威胁,他都不为所动,铁了心要和自己离婚,然后去娶那个小三。 女人绝望了,连幻想都没有了,她只能寻死。 但,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 就在刚才,女人亲身感受到了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与无助,那种痛苦,真是超越了她的想象。 有那么一个瞬间,女人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而在那时,女人也真的后悔了:不就是结婚十年的丈夫出了轨,然后要跟小三双宿双飞嘛。不就是离婚嘛。 她、她怎么就能轻易寻死?! 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关键是,她死了,就真的能让渣男、小三愧疚? 别开玩笑了,他们要是有良心、有羞耻,也就不会干出那样的事儿! 可就在女人后悔,就在她拼命求生的时候,自己心心念念的魔居然真的出现了。 摆脱了生命的危险,又重新回归人间,女人内心被熄灭的某个念头,又如同野草一般疯长起来。 她要报复! 她要让那对狗男女付出应有的代价!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们,凭什么受苦受罪的却是她? 女人可忘不了自己方才经历的一切。 濒临死亡的那种感觉,更是深深镌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而这些,都是那两个人造成的。 他们,必须得到惩罚。 可、她是个没用的人,连守住自己的婚姻都困难,又如何去报复那两个人? 魔珠的出现,则给了女人希望。 她急切的坐起身子,一双眼睛四处张望,明明知道自己可能看不到魔珠,可她还是想寻找“魔”的踪影! 魔,快出来吧! 我愿意和你做交易! 我愿意把灵魂献祭给你,只要你帮我报仇! 魔珠:…… 跟上一个目标赵玉敏比起来,眼前这位还、还真是无比积极、主动啊。 她没有怀疑自己,也没有惧怕自己,甚至非常渴望! 魔珠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这、应该是件好事。 “我可以帮你完成心愿,但,你也别忘了,你必须把灵魂献祭给我!” 魔珠暗暗轻咳一声,然后故作高冷、淡漠的说道。 “愿意!我愿意!” 女人无比兴奋,点头如小鸡啄米。 魔珠:…… 呃,好吧,碰到这么一个积极的目标,这次的行动应该会很顺利的,对吧?! 魔珠暗搓搓的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又开口了:“那个,魔,请问,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什么叫那个、魔? 魔珠有些怒,没好气的说了句,“魔主!我是伟大、高贵的魔主大人!” 魔珠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的它,有点儿像炸毛的小奶猫。 女人却看不到魔珠的模样,但还是顺从的改口,“好的,知道了!” 接着,她继续刚才的话题,“魔主大人,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我来水库之前,倒是给那个渣男发了信息,告诉他我要自杀!” 她不但告知了对方自己寻死的想法,还给了详细的地址和具体时间。 只是,她站在水库边,等了又等,却没有等到那个人。 女人苦笑:哎,看来他真是厌烦了自己,她都要寻死了,那人却都不肯过来看一眼!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之前闹得次数太多,“狼来了”喊得多了,人家也就不信了。 哪怕这一次她是真的有心寻死。 也正是男人没有赶来,让女人血液上涌,她冲动之下,闭着眼睛跳进了深深的水库里! “他已经来了!你要不要再‘死’一次?” 魔珠的声音有些冷,女人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文 第036章 亲爱的第三者(四) “他来了?” 女人没有听到魔珠的后半句话,她整个人都因为“他来了”三个字而兴奋不已。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我就知道他对我还有感情!”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这不,他来救我了!” 魔珠:…… 咦,画风不对啊。 刚刚这个女人还咬牙切齿的说什么报仇,要让渣男小三付出应有的代价。 言犹在耳,可这个女人又陡然从渴望复仇的大女人变成了恋爱脑附体的小女人。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魔珠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它阴恻恻的问了一句,“是的,他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女人还是没有听清楚魔珠的话,或许,在“他来了”这件事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来救我了!” 女人嘴里念念有词,忽的想到了什么,尖叫一声,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整理头发、衣服,“天哪,我、我现在一定特别难看,我怎么能让他看到这样狼狈的我?” “还有那个小贱人,她肯定等着看我的笑话,我可不能在她面前丢了面子!” 魔珠已经无力吐槽了。 它都不用去看这个女人的过往,单凭她这几句话,魔珠就能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输给小三。 拜托啊,亲,你懂不懂得什么叫示弱,什么叫卖惨? 知不知道在男人面前,不要这么“耿直”啊,该演戏的时候,就该演戏。 再说了,你这也不是演戏啊,你是真的跳了水库,且下一秒就会嗝屁! 要不是它魔珠在关键时候出手,此时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一具死尸了! 如果换个聪明点的女人处在她这种境地,肯定会借机卖惨,而不是像她一样,还在这里整理仪容! 偏偏,这么蠢的女人,却是自己选中的第二个目标。 更关键的是,她刚才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所以……好吧,自己相中的人,再蠢它也要护着。 虚无的角落里,一颗珍珠大小的珠子,无奈的转了个身。 然后,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大脚。 这只脚快速的来到女人身边,用力一踢—— 女人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直接落在了水库里。 噗通一声,接着就是女人的惊呼。 “啊~~~救命啊,救命!” 女人简直要崩溃了,刚刚体验了一把濒死一刻,那种溺水的感觉,真是让她终身难忘。 结果,下一秒,她又掉进了水里。 四周的水疯狂的朝她涌来,她胡乱舞动着四肢,却有更多的水灌入她的鼻子、嘴巴。 她又要窒息了! 痛苦的感觉再度袭来,让她有种错觉,方才遭遇的什么魔主、什么灵魂交易,只是她在濒死关头的幻想。 她其实一直都待在水里,根本没有什么魔来救她,更不会帮她! “你不是幻想!本魔主确实存在,也确实和你做了交易,可以帮助你!”魔主冷冷的开口。 女人一边奋力挣扎,一边不满的喊道:“那、那你为什么——”把我重新踢下水库! 你这哪里是帮我?分明就是害我啊! 女人满心愤懑。 尤其是在得知丈夫已经赶来,结果自己却又被那个该死的魔主弄到了水库里…… 它、它这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帮你!”魔珠已经和女人签订了灵魂契约,所以,能够感知她的一切想法。 它知道自己绑定的二号目标不聪明,此时又身处危险之中,口不择言、说话不经大脑什么的,所以它没有计较那句“该死的魔主”。 哼,本尊是高贵的魔主,绝不会跟尔等这般愚蠢的凡人计较! “帮我?你、你说你这样是在帮我?”女人简直不能忍受。她头一次听说,把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踢下水,是在帮忙! “你是不是想挽回丈夫的心?想教训那个抢走你丈夫、破坏你家庭的小三?” 魔主已经知道二号目标有些蠢,索性也就不再浪费口水跟她解释。 有些事,真的不能言传、只能意会啊。 “你、你可以帮我?”女人有些心动,她最渴望的,就是挽回丈夫、惩罚小三。 恨只恨她太没用,靠自己真的做不到这些。 “当然可以!其实,我已经在帮你了!”魔主故作高冷的说道,“你只要听从我的安排,我就能帮你达成心愿!” 唉,还以为熬过了赵玉敏,这次能碰到一个省心的目标,没想到,它还是要从头教起…… 正文 第037章 亲爱的第三者(五) “你、你真的能帮到我?” 女人有些犹豫,更多的还是心动。 她确实不够聪明,可她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如果没有人帮她,单靠她自己,她真的很难斗过那个该死的小三。 “我当然能帮到你。但前提是,你必须听话!”魔珠继续凹着高冷的造型。 女人拼命点头,“听话!我愿意听话!” 只要能帮她挽回老公,她什么都愿意做。 别说听话了,呵呵,之前为了让老公回心转意,她连不知是什么做成的符水都喝了。 早已成为朋友们眼中的疯子、傻子。 闺蜜们更是心疼她,觉得不值得:不就是一个渣男吗,不就是离个婚吗,怎么就弄得这么歇斯底里、癫狂入魔? 好好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硬是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了自尊、没了自我,像个疯子般闹出各种笑话。 是的,笑话! 女人心里很清楚,过去这几个月,她俨然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尤其是那个小三,表面善良、单纯,可她的那双眼睛里,满都是对她的不屑、鄙夷。 偏偏丈夫就是看不到,还非说她太刻薄,对人家有偏见。 女人不甘心,便想办法证明自己、提醒丈夫,结果她说得越多、做得越多,闹出的笑话也就越多!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彻底明白,她、果然斗不过那个贱人! 可恨的是,她的那些朋友们只会劝她放弃,却都不愿意帮她。 就连不赞同他们离婚的双方父母和亲友,也、也开始躲着她。 她的亲爸亲妈更是语重心长的劝她,“淑涵,你和季同好聚好散吧。” 女人彻底没招了,父母都不行,朋友指望不上,而她又真的不是人家的对手,最后便想到了“寻死”这一条路! 可现在,死、也没有死成功。 丈夫也来了。 女人虽然欣喜,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靠她自己,哪怕形势对她十分有利,也能被那个小贱人翻盘。 弄到最后,她非但得不到丈夫的疼惜、悔悟,还可能把丈夫的心推得更远! 因为过去这样的事,发生了太多次。 别的不说,单从他们离婚这件事来说,明明出轨的人是他、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可有了过去几个月的折腾,别人再提及这件事,也会说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方季同出轨固然不对,可钱淑涵也该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 呵呵,反省? 她一个受害者居然也要反省?! 凭什么! 女人,也就是钱淑涵满心愤懑,她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不甘,可偏偏又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那些负面情绪,她只能憋在心里。 憋得久了,她整个人都有些扭曲,变得更加疯狂……于是,事情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钱淑涵知道自己已经快要众叛亲离,她也想改变,可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做! 这个时候,魔珠出现了,别说只是让她乖乖听话,就是对方提出更严苛的要求,钱淑艳也愿意。 至于魔珠提到的灵魂献祭,钱淑涵也并不在乎。 这一世她都过得这般艰难,以她的智商,呵呵,就算有来世,估计也够呛。 所以,能在这一世挽回丈夫的心,他们夫妻重新开始,继续幸福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钱淑涵把这些整理清楚,再次坚定的说道:“我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只要你能帮我!” “好吧,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办。” 魔珠总算舒了一口气,嗯,二号目标蠢是蠢了点,但只要肯听话,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就在一人一魔暗自交流的时候,一辆车从远处远远驶来。 听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钱淑涵有些激动,“来了,他真的来了!” 魔珠:…… 它轻咳一声,“首先,你不许喊!” 钱淑涵愣了一下,“不、不能喊叫?” “对,连救命都不能喊。”魔珠难得耐心的教导着。 “可我不会游泳啊!”如果不呼救,她很快就会被淹死啊。 再说了,她要寻死,就是死给丈夫看。 如果不喊他,他、他如何知道? 魔珠:…… 深吸一口气,魔珠按下那抹心累,继续说道:“不是还有我嘛,有本魔主在,你还怕自己会淹死?” 钱淑涵恍然,对哦,她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她试着挥舞了一下四肢,结果发现,水依然会呛入口鼻,但那种窒息的感觉却消失了。 她有种预感,自己真的不会被淹死。 这个发现,让她对魔珠多了几分信心,也更加愿意听它的安排。 车子缓缓行驶过来。 “哎呀,季同,你快一点儿啊!时间都过了!” 副驾驶座上,一个年纪明显比男人小几岁的年轻女孩儿,急声说道。 “唉,雅洁,你,唉,真是太善良了,也太容易心软,淑涵那么对你,你非但不记恨她,还这般关心她!” 三十多岁的男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副驾驶座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心疼与怜惜。 “季同,别这么说,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是咱们的过错,是我对不起钱姐姐,她心里有气,再怎么对我,我都能理解!” 秦雅洁柔声说着,白皙清秀的面庞上满是善良美好。 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又像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正文 第038章 亲爱的第三者(六) “……我们确实对不起她,可她也不能这么闹腾啊。先是闹上你的公司,接着就是不分场合的骂你,一点儿子家事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也不嫌丢人!” 情人这般善解人意,愈发映衬得妻子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是,他出轨,他背叛了她,他对不起她。 他对妻子有愧疚,也想好好补偿她。 可、可再多的亏欠,也经不住妻子三天两头的闹腾啊。 而且妻子太不识大体了,他方季同好歹是生意场上有些头脸的人,他不过就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妻子怎么就如此的不依不饶?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方季同没想和妻子离婚,就是他的情人秦雅洁,也一再表示,她只是喜欢他,却从未想过破坏他的家庭。 秦雅洁没有说谎,她和方季同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她从未对他提过“你离婚、来娶我”的话。 是妻子! 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闹,是她反反复复的折腾,才把局面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唉,拜钱淑涵所赐,他方季同成了众人皆知的陈世美、被小三迷乱心神的渣男。 而人家小秦,好好一个女孩儿,从未想过伤害别人,单纯善良又爱上进,却也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何其无辜! 方季同越想越气,这一路上他就好几次想调转车头回去,每一次都是秦雅洁劝住了她。 “季同,别跟钱姐姐置气,她或许这次是真的要自杀呢!” “真的自杀?哼,我看她就是想拿死来威胁我!这样的事,她又不是没做过?” 方季同嘴里说着,可心里到底有些放不下。 不管怎么说,钱淑涵都是他结婚十年的妻子,事情虽然走到了最令他惋惜的这一步,可他还是希望,就算离了婚,他和妻子也能像朋友(甚至是亲人)般相处下去。 而不是变成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仇敌! 因着心底的这份亏欠和惦记,哪怕明知道妻子这次所谓的自杀,也有可能威胁他的手段,他犹豫再三,还是来了。 当然,这期间也不乏秦雅洁的劝说。 “季同,毕竟是一条人命。别说是钱姐姐了,就是咱们不认识的人,能帮一把也要帮一把啊。” “再说,万一是真的呢?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钱姐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和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秦雅洁温柔的说着。 她脸上的笑容,更是无比完美。 任谁见了,也会觉得她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孩儿。 “什么真的?哼,这几个月,你又不是没有亲眼看到。狼来了的话,她喊了一遍又一遍……” 耳边听着方季同不满的絮叨,秦雅洁笑容不变,心里却在冷哼:我当然看到了,我正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又一场的闹剧,所以才会更加努力的劝说你来见她。 因为唯有让钱淑涵一次又一次的折腾,方季同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 也唯有让方季同不断看到钱淑涵癫狂、狼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丑态,才能更完美的反衬自己这个情人是何等的体贴、善良、忍辱负重。 “好了,季同,你就别抱怨了。还有啊,待会儿见到钱姐姐,你也别甩脸子,有话咱们好好说!” 秦雅洁继续劝着。 她越劝,方季同心头的小火儿就越旺盛——哼,等着吧,如果这次钱淑涵还是在胡闹,他以后肯定再也不管她了! 两个人开车来到钱淑涵信息里写的地址,停下车,两个人先后下了车。 “咦?人呢?”秦雅洁有些疑惑。 以她对钱淑涵的了解,钱淑涵或许会用寻死的借口,骗方季同来见她,但绝不会哄他跑空趟啊。 难道—— 秦雅洁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方季同这边,却没好气的大声喊着,“钱淑涵!钱淑涵!我来了,你在哪儿呢?” 方季同看到空无一人的岸边,暗自舒了一口气:还好,钱淑涵没来!她应该真的只是骗他,而不是想要寻死。 紧接着,方季同就是满心怒火:该死的,她果然又在乱折腾!这次连寻死的借口都用上了,下一次,她是不是还要变本加厉?! 方季同那个郁闷啊,泄愤一般胡乱踢着脚下的东西。 唰! 一个皮包被踢飞了! 开始方季同还没有反应过来,待那个皮包在空中画了个抛物线,然后掉进水库之后,他才心里一咯噔:等等,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一只皮包? 而且,虽然他刚刚只是瞥了一眼,但还是能够看出,那个皮包的质感很好,应该是名牌包包。 最要紧的是,那个包包看着有些眼熟。 那是钱淑涵的包! 可、可包包在岸边,难道…… 正文 第039章 亲爱的第三者(七) 钱淑涵真的跳进水库里去了!! 这个认知砸入方季同的大脑,他的心跳都加速了。 他慌忙的看向水库,夏风拂过,水面上泛起了粼粼水波。 而在不远处,却有一处极大的水花。 方季同定睛一看,似乎有什么在水里挣扎。 那、应该是钱淑涵! “淑涵!” 方季同没有多想,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拼命划动双手,朝那处水花游去。 “他游过来了!他想都没想就跳下来来救我!” 钱淑涵自然看到了岸边的场景,她激动得不能自已。 恨不能立刻扯着嗓子,冲着方季同大喊:老公,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不能喊!”魔珠已经没有力气叹息,它冷冰冰的说了句。 钱淑涵:…… 呃,好吧,她、她听话! 忽然,钱淑涵觉得脚下托着她的那股力道消失了,更要命的,则是那股窒息感再度袭来,她心里发慌,本能的挣扎起来。 “不是,魔主大人,我已经听话的没有喊叫了,你、你为什么还、还要折腾我!”失去了魔珠的保护,她又差点儿被淹死啊。 她真是怕了这种感觉,一分一秒都不愿再度体会! 魔珠:…… 还不是因为你不会演戏? 有了本尊的保护,你丫哪里有半分溺水的模样? 与其引导一个木头去精进演技,还不如直接给她来个“真实再现”! “我没有折腾你,我这是在帮你!还有,当方季同抓住你的胳膊时,你一定要喊‘别救我,你不要来救我’!” 魔珠继续冷冷的说道。 钱淑涵满眼问号。 不过,她笨归笨,却真的听话。 当方季同终于划到她身边,准备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岸边拽的时候,她忙喊道:“别救我,你别救我!” 许是危机关头,钱淑涵还个人发挥了一下,“让我死!你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 魔珠见状,不禁有些惊喜,咦,这人还没有蠢到家啊。 钱淑涵自我发挥的这几句话,颇有画龙点睛的作用。 嗯,至少方季同能够明白,他的老婆不是在以死相要挟,而是真的不想活了! 方季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心底还有说不清的愧疚:怪我,都怪我! 淑涵多胆小、怕疼的一个人啊,现在居然被他逼得要自杀? 人都被呛得不行了,神志都有些恍惚,却还心心念念的要寻死! 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还怀疑淑涵又在作妖,还怪她不懂事、爱撒泼! 他、他真是太对不起淑涵了。 方季同心里那个恨啊,激愤之下,体力大爆发,硬生生拖住不配合的钱淑涵,一口气将她拽回了岸边。 脚踩到结实的地面,没了在水中的那种无助感,方季同来不及松口气,又慌忙跑到钱淑涵近前。 钱淑涵的气色很不好,脸色惨白,意识模糊,本能的咳嗽着。 她的每一次咳嗽,都能喷出一些水。 方季同见了,便知道,她应该是被灌了不少水。 必须赶紧把水吐出来,否则,就算上了岸,钱淑涵依然会有危险。 方季同学过一些急救的常识,他又是按压、又是人工呼吸,总算让钱淑涵慢慢恢复了意识。 呼! 方季同看到钱淑涵缓缓睁开眼睛,呼吸也正常了,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还好,他救得还算及时,好歹没有酿成大祸! 秦雅洁一脸关切的看着,手里也拿着毛巾、矿泉水等物。 她的心里却有些暗恨:钱淑涵居然真的想自杀?她怎么敢? 钱淑涵要是真的死了,就算是自杀,她秦雅洁也摆脱不了道德的谴责! 以后,只要有人提起这件事,都会说:“看到了吗,她就是秦雅洁,一个小三,为了上位,生生逼死了原配!” 逼死原配! 这个罪名秦雅洁可不想承担。 她一直以来都是善良、单纯的人设,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罪名。 她就算要上位,也要不沾任何污名,干干净净、单纯无辜的“被迫”上位。 ……钱淑涵这一招,对她而言,绝对是大杀招。 难道是自己逼得太紧,钱淑涵终于受不了了,所以真的不想活了?! 不,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要怪也只能怪钱淑涵。 真是的,这都0202年了,怎么还有钱淑涵这样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女人? 她要是钱淑涵,早就利索的离婚,拿着分走的家产,世界环游、养小奶狗……这些它不香吗。 为什么非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又是装疯卖傻,又是寻死腻活,何必呢?! 自己受罪不说,还要连累别人。 “别人”秦雅洁,十分看不上钱淑涵这样的蠢女人。 但,不管秦雅洁心里怎么想,她表面上还是一派温柔、恬静的模样。 “钱姐姐,你感觉好些了吗?”秦雅洁关切的递过来一块毛巾。 听到这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钱淑涵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骂人。 魔珠却冷冷的说:“不许骂!” 钱淑涵:…… “快,晕倒!”魔珠又吩咐道。 钱淑涵依然不理解,但还是想乖乖听话。 奈何她功力不够,做不到假装晕倒。 魔珠无奈,只得转了转身子,一道灵力闪过。 钱淑涵双眼一番,软软的倒下了。 魔珠的动作太突然,钱淑涵一时没有防备,临昏迷前,她还瞪着秦雅洁。 而在方季同的视角来看,就是钱淑涵看了秦雅洁一眼,然后直接晕倒了。 秦雅洁:…… 方季同虽然不至于责怪秦雅洁,但心底还是闪过一抹不满:今天雅洁这是怎么了?明知道淑涵憎恨她,还故意往她跟前凑? 这不,淑涵本来已经清醒过来了,结果硬是被雅洁气得撅了过去…… 正文 第040章 亲爱的第三者(八) 医院,急诊室。 钱淑涵表面昏迷,实则正在识海深处跟魔珠进行激烈的争执—— “……你就按我说的办,放心吧,我这是在帮你!” “可、可我——” “怎么,你不信我?” “我信!” 这两个字,钱淑涵说得干脆利索。 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脑子里的这个东西是什么,但之前在水库的时候,她按照魔珠的吩咐行事。 结果发现,丈夫发现她寻死,没有像往常一样觉得她在胡闹,而是无比担心的带她去医院。 要知道,过去几个月里,钱淑涵没少闹腾。 最严重的一次,她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险些酒精中毒。 丈夫却没有任何心疼,而是黑着脸骂她“作”,然后拂袖离去。 只留下保姆。 还是保姆看她情况不对,慌忙打了妖二零。 可她这边都住院了,丈夫却还不信,觉得她又在搞新花样! 这一次,她“闹腾”得可比之前厉害多了,当那股冲动劲儿褪去,钱淑涵才猛地意识到:如果这次自己没有死,迎接自己的肯定是丈夫的叱责! 她和丈夫之间的裂痕,也会越来越大。 但,事实却是,丈夫没有骂她,反而像他们没有闹离婚之前那般为她着急、为她担忧。 虽然她被魔珠弄晕了,但也不是彻底的无知无感。 恍惚间,她似乎被丈夫抱了起来,那股熟悉的味道紧紧将她包裹起来,天哪,那个感觉,幸福得她想流眼泪! 这、就是她听了魔珠大人的话的成效! 有了这一遭,钱淑涵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魔珠,有着蜜汁信任。 哪怕此刻魔珠提出来的要求,让她万分不能接受,她也没有立刻炸毛,而是试着跟魔珠讨价还价。 “钱淑涵,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要的到底是丈夫的心,还是那个虚名?” 魔珠有些累了,特么的,它真是受够了,它找的这些目标,一个两个都是笨蛋。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它都快磨破嘴皮子了,对方都听不明白。 唉,妥妥的猪队友啊! 下一次,下一次它一定不会只顾着功德金光,一定要找个爽利点儿的目标。 就算不能做到干脆利索、杀伐决断,好歹也不能这么蠢! “想要丈夫的心!”这次钱淑涵没有犹豫,直接给出答案。 她不图钱、不图权,看中的就是丈夫这个人。 且这段时间的离婚大战,让她彻底明白一件事:如果丈夫变心了,就算她顶着方太太的名头,也只是枉然。 她可没有忘了,当初知道秦雅洁这个小三的存在后,她直接杀去秦雅洁工作的公司,拿出正头太太的谱儿,喝骂秦雅洁不要了的时候,那个小贱人眼底闪过的一抹嘲讽。 秦雅洁仿佛在说:你是名正言顺的方太太又如何?不过是一本结婚证! 这本证,能帮你拴住丈夫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 他现在最爱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钱淑涵没有告诉任何人,可她心里却知道,秦雅洁是在向自己炫耀,甚至是挑衅。 她无比痛恨,却又不得不承认,秦雅洁说的都是事实。 留不住男人的心,只能靠所谓的名分来给自己打气,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那你就要听我的话!”魔珠决定了,它不再费口舌跟钱淑涵解释,而是直接下指令。 她若再磨磨唧唧、犹犹豫豫,它就不管了。 反正她已经答应把灵魂交给自己,它只需等她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掉,然后把她的神魂一口吞噬掉。 虽然不能逆袭、不能复仇,会让爽感降低,稍稍影响了神魂的口感,但,这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相较于这些,魔珠更不愿意跟不听话的蠢货打交道! “好,我听话!”钱淑涵回想到了过往,她也不再迟疑,用力的点了点头。 …… “淑涵,你醒了?你、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看到病床上的钱淑涵缓缓睁开眼睛,一直守在旁边的方季同赶忙站起身,叠声问道。 钱淑涵则强压着跟方季同哭诉委屈的冲动,深深的看着他,就在方季同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想要躲闪目光的时候,她忽然幽幽的说了句:“季同,我们离婚吧!” 正文 第041章 亲爱的第三者(九) 什么?离婚?! 如果是今天以前,方季同听钱淑涵说这两个字,一定会高兴。 虽然不至于欣喜若狂,但也绝对能松一口气。 说实话,最近几个月的离婚大战,他真是身心俱疲。 莫名其妙成了人人讨伐的陈世美已经不算什么了,方季同的心也饱受煎熬。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跟钱淑涵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们可是彼此的初恋啊,又结婚十年。 他们两个人,或许没有了最初的爱情,却也有着浓浓的亲情。 他对钱淑涵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一次,是他做错了,他对不起钱淑涵。 所以,不管钱淑涵怎么闹,他都没有彻底撕破脸。 哪怕心里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不管她了,不能再心软了! 可看到她要自杀的信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发慌。 亲眼见到钱淑涵各种作妖、诸多疯狂,方季同厌恶、排斥,但他也明白,钱淑涵会这样,也是源自于对自己的在意。 她爱他,所以才格外不能忍受他的背叛,也死活不肯离婚。 方季同明白这些,可他真的无法再跟钱淑涵继续生活下去,他觉得,趁着双方还没有彼此伤害之前,还是好聚好散。 方季同更加希望,钱淑涵能够放手,这样既是放过他,也是放过她自己。 但,此刻,钱淑涵真的说出了“离婚”两个字,方季同却没有半分高兴、轻松。 “淑涵?你、你是不是——”今天受刺激太过,开始胡言乱语了? 方季同满脸担忧,看向钱淑涵的目光,也没有丝毫要解脱的快意。 钱淑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忽然觉得,魔珠大人的计划似乎很靠谱啊。 最近几个月里,方季同的翻脸无情,让钱淑涵觉得,只要自己肯答应离婚,对方一定欢天喜地、手舞足蹈。 可现在,她不只是答应离婚,而是直接主动提出了离婚。 方季同的表现,却没有钱淑涵预想中的高兴,而是带着迟疑。 当然,钱淑涵不会天真的以为,方季同后悔了。 他约莫是摸不清自己,哦不,确切来说,是他搞不懂魔珠大人的套路,所以就—— 嗯,莫名的,看到这样不确定的方季同,钱淑涵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魔珠大人果然厉害! 钱淑涵意识到这一点,便愈发信服它,继续按照它的吩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季同,我们离婚吧!” “在水库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水里挣扎,冰冷的水灌进我的嘴里,我整个人都不能呼吸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季同,你不知道,死亡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我不想死,至少我不想这样的死。我死了,确实能够一了百了,可我爸妈怎么办?还有你——” 钱淑涵抬起头,深深的望着方季同,眼底带着明显的眷恋与不舍,“我要是这么死了,别人肯定会说,是你把我逼死的。” 方季同:…… 呃,这话虽然是实话,可也是真的扎心。 “出轨,逼死发妻……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季同,我爱你爱过我自己。我不怕死,可我不能害了你。” 钱淑涵说得深情款款。 其实,她之前对方季同说过类似的话。但情境不同、语气不同,同样的话,也有着不同的效果。 过去钱淑涵说这样的话,方季同只会心烦,甚至有些恐惧。 他觉得钱淑涵疯了,她这是在说疯话。 而此刻,钱淑涵先是表示愿意离婚,然后又平静中带着深情的说出这样为你生为你死的话,方季同的心被狠狠触动了。 他本就对钱淑涵心有愧疚,这会儿看她这般深情、宽容,尤其是她惨白着一张脸、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愈发显得可怜、病弱。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男人尤其如此。 女人的软弱、懵懂,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当初方季同会爱上秦雅洁,就是因为他在这个年轻女孩儿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对自己更是满满的崇拜与迷恋! 那种纯粹又炽烈的目光,彻底满足了方季同身为大男人的虚荣与幻想。 钱淑涵呢,或许因为角色的转变,也或许是时间的消磨,让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恋人,而变成了有些琐碎的妻子。 她依然爱他,这一点毋容置疑,但三十多岁的女人跟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表达爱意的方式真的截然不同。 很显然,方季同习惯、甚至是厌烦了钱淑涵的这种相濡以沫,而被秦雅洁的新鲜、刺激勾去了所有的心神。 但,当角色再度转变,钱淑涵从跟方季同地位平等的强势妻子,忽然变成柔弱、不堪一击的弱女子,方季同又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 尤其是钱淑涵前后反差太大,愈发让方季同觉得她可怜。 怪我,都怪我啊,淑涵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如今却变得这么卑微。 “淑涵,我——”对不起你! 出轨被抓、被双方父母苛责的时候,方季同只是低头,却从来没有说过“对不起”。 可他现在真想对妻子说一声抱歉。 钱淑涵却打断了他,满眼眷恋却还是决然的说道,“季同,咱们离婚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说得对,咱们就算离婚了,做不成夫妻,也依然是朋友、甚至是亲人啊!” 正文 第042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 离婚了,还要成为朋友甚至是家人?! 这是什么P话? 站在角落里,秦雅洁默默看着这对昨天还大吵大闹的夫妻,此刻却深情款款的说着匪夷所思的话。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些事似乎偏离了轨道,超出了她的掌控。 偏偏她无力改变。 她能做什么?戳穿钱淑涵在说谎?说她根本不想离婚,这么做,只是在以退为进? 呵!秦雅洁才不会这么傻。 别看她年纪轻,但对男人却非常了解。 男人嘛,就是喜欢犯贱,别人死死纠缠的时候,他可能会嫌弃,想要尽快摆脱。 可一旦人家忽然选择放弃,并摆出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时,他们反倒又开始后悔了。 而这个时候,只要有第三个人贸然掺和进来,哪怕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落在男人眼中也是咄咄逼人。 女人在男人面前太强势,可是大忌啊。 更不用说,秦雅洁在方季同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单纯、善良、温柔、美好的小女孩儿。 没有心机,没有算计,有的只是一腔真诚与纯粹。 所以,秦雅洁明明觉得不对劲,可还是不能拦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钱淑涵表演。 “淑涵,你、你真是这么想的?”方季同听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又从钱淑涵口中说出来,莫名觉得别扭。 但,他心底还是存着期许:或许真的可以呢,不过就是一本结婚证,离了婚,也不能抹杀他们之间曾经相处十年的情分啊。 他只是跟淑涵无法再做夫妻,他并不想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如果淑涵真能想通,那就真的皆大欢喜。 “是啊,过去我是舍不得你,又钻了牛角尖,所以才会死抓着不放。” 钱淑涵强压着心底的不舍,故作释然的说道,“现在我依然舍不得,可我也要为你考虑。” 她深深的望着方季同,眼底是满满的心疼:“看你,现在都瘦了一大圈,还有了黑眼圈——” 钱淑涵越是这么宽容、大度,方季同越是愧疚。 虽然这种愧疚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他们的婚姻,却让他在两人离婚的时候,在财产分割问题上格外大度。 再加上钱淑涵极力婉拒:“不,我不要钱。没了你,我要这些做什么?” 殊不知,她越是不要,方季同就越想给她。 弄到最后,方季同把名下的不动产全都给了钱淑涵,另外还有一部分公司的股份。 折合下来,几乎是他三分之二的家产。 当然了,方季同白手起家,他是在跟钱淑涵结婚后才发迹。 他的财产,也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可就算按照法律,钱淑涵也只能分走一半。这还是男人讲良心的情况下。 很多时候,男人哪怕是过错方,也会想方设法的转移财产。 能像方季同这样,非但没有转移,还把大多数的家产都分给前妻,绝对是厚道人。 所以,听闻两人的财产分割,原本还觉得方季同是渣男的人,也忍不住暗暗点头:或许他没能管住下半身,但对前妻,也算不错了! 钱淑涵没有像往常一样哭闹,方季同又大方厚道,两个人和平分手。 双方父母总算松了一口气,钱淑涵的朋友闺蜜们也都放下心来:离了婚也好,至少淑涵不再像个疯婆子,而是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两人的离婚,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除了秦雅洁! 按理,她亲眼目睹钱淑涵和方季同进了民政局,把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她应该高兴。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没完!钱淑涵还会阴魂不散! 果然,没过多久,秦雅洁的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这天,秦雅洁正和方季同在婚纱店试婚纱,秦雅洁满心欢喜的穿上高定的婚纱,提着裙摆在镜子前摆着各种POSE。 “季同,你快来啊!”秦雅洁自己欣赏够了,就扬声招呼方季同过来。 方季同刚站起身,还没有走到秦雅洁身前,他的电话就响了。 秦雅洁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方季同好歹也是个大老板,平时电话不断。 她经营的又是善解人意人设,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不会在意,而是噙着微笑,贤惠柔顺的等方季同打电话。 只是,当方季同接通电话、喊出一个名字后,秦雅洁的笑容就有点儿僵。 她就听到方季同柔声说道:“喂,淑涵……” 正文 第043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一) 淑涵?又是钱淑涵! 秦雅洁捏着裙摆的手用力收紧,手背上都凸起了青筋。 钱淑涵和方季同离婚不到一个月,她就给方季同打了好几个电话。 第一次是为了搬家。 方季同把名下的不动产都分给了钱淑涵,其中就包括两人一直住着的那栋湿地别墅。 只不过,前段时间里,因为发现方季同出轨,钱淑涵跟他数次大战,方季同厌烦了钱淑涵的审问呵斥、歇斯底里,直接搬了出去。 但,搬出去住,和彻底搬离,还是有些区别的。 前者只是收拾了简单的换洗衣服,而后者,则需要把所有的个人物品都搬走。 钱淑涵和方季同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后,倒是从未逼着方季同搬家。 人家当初那句“离了婚,也还是朋友甚至是家人”的话,可不是随口说说,她甚至在方季同主动表示要搬走的时候,大方的说:“搬什么搬?你都在这里住了好几年,早就习惯了。” “再说了,咱们就算不是夫妻了,也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既然是发小,在我家里给你留个房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怎么?你这是急着跟我划清界限?” 钱淑涵这么一说,方季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脸上笑得讪讪,心里却很高兴。 因为这样的结局真是他期盼的。 他和钱淑涵不是简单的夫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两家是邻居,双方父母是朋友。 两个人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然后小学、中学、大学,即使不在一个班,也是相隔不远的同学。 水到渠成的结了婚,婚后又是十年。 可以说,两个人相处了几乎小半辈子,彼此间早已不是简单的爱情,还有友情、亲情! 两家的亲戚也都相互有交集,更是不乏共同的同学、好友。 也正是因为这些,方季同才不愿跟钱淑涵真的反目成仇。 他们两个要是成了仇人,那些亲戚、朋友又该如何来往? 还是这样和平分手最好,离了婚,做不成夫妻,也依然是好友、甚至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所以,听了钱淑涵的这番话,方季同也不急着搬家了。 反倒是秦雅洁,早就有不好的预感,听到这番对话,心里更是恨得不行。 如果不是怕崩人设,她真想催着方季同赶紧搬家。 可她不敢,她还没有“转正”,在没有成为真正的方太太前,她决不能暴露真面目。 她只能忍—— 忍着方季同离了婚,却还能在前妻那边有自己的房间。 忍着方季同离了婚,却还能三天两头接到前妻的电话—— “季同,去年结婚纪念日你给我买的翡翠吊坠放哪儿了啊。我怎么找不到呢。你要是有时间,能回来帮我找找吗?” “季同,年底是咱妈六十大寿,咱可要提前准备啊。对了,你说我送什么东西给她好?我看重了一套红宝石首饰,可咱妈更喜欢黄金!” “季同,下周苏明家的孩子满月,邀请咱们去喝满月酒,你可别忘了啊。” “季同、季同……” 每每听到这些,秦雅洁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偏她还不能发作,别说爆粗口了,就是连个不满的表情都没有。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善良、纯粹的小女孩儿。 当初她的善解人意、温柔大方让钱淑涵有多愤怒,现在她就被憋闷得有多内伤。 不过,秦雅洁到底不是简单的小三。 她年纪轻轻就能差点儿把钱淑涵逼得疯癫,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别的不说,单是这份忍功,就非常了得。 钱淑涵一次又一次的“骚扰”,秦雅洁却都忍了下来。 有时候,方季同都觉得抱歉,对她投以歉意的目光。 她却还能满脸微笑、满口理解:“钱姐姐自从嫁给你就一直是家庭主妇,她很少跟外界接触,现在没了你的保护,忽然被迫面对这一切,肯定会不适应。” “再说了,你和钱姐姐到底是多年夫妻,咱们当初又……唉,她现在有困难,咱们肯定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如果秦雅洁直接跟方季同耍脾气,方季同可能还会心里好受些。 可她越是大度、越是善解人意,方季同就越不好意思。 他原本还想拖一段时间再跟秦雅洁领证,倒不是他不想和秦雅洁结婚。 而是他的父母不同意。 还有钱家那边,他也要考虑对的感受——好歹也要过一段时间,刚离婚就结婚,实在不像话! 但,秦雅洁的善良大度,让方季同觉得,她真的是个好女孩,他不能委屈了她! 所以,离婚三个月后,方季同和秦雅洁低调的领了证。 接着就是婚礼。 方父方母虽然不喜欢秦雅洁这个儿媳妇,可木已成舟,他们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但婚礼什么的,方家父母却不想大办。 “办什么办?还不嫌丢人?”方母没好气的说道。 秦雅洁暗恨,但当着公婆的面儿,也只能默默的低下头。 见她这般,方季同又心疼了。 他和秦雅洁的事儿,两人都有责任,不能把锅都甩到秦雅洁一个人头上。 再说了,他们只是相爱,又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怎么就天理不容了? 钱淑涵这个最有资格指责他们的人,都选择了宽宥,其他人真心没资格做评判。 父母的反对,秦雅洁的“隐忍”,竟激起了方季同的逆反心理。 好哇,你们不是觉得我们大办婚礼是丢人现眼嘛,那我就偏偏“丢人”给你们看看! 听到方季同要给秦雅洁举办隆重婚礼的消息后,钱淑涵有些暴躁—— “他、他居然要给那个小贱人办什么豪华婚礼?我、我绝不答应!” 正文 第044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二) “你不答应?那、你想怎样?”魔珠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当然是大闹一场!”钱淑涵说得咬牙切齿,语气里还带着莫名的兴奋,“她破坏了我的家庭,抢走了我的老公,还妄想拥有盛大的婚礼?做梦!” “大闹婚礼?”魔珠真是半点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它淡淡的说:“还闹?你过去还没有闹够?你倒是没少闹腾,结果呢,你‘闹’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钱淑涵:…… 听到这句扎心的话,钱淑涵才渐渐从那股夹杂着亢奋的愤怒中醒过神儿来。 她也发现,魔珠大人的语气,似乎很冷。 它、它对自己失望了? 不愿意再帮她了? 这可不行! 最近一段时间,她按照魔珠的计划,一步步的实行。 虽然离了婚,和丈夫没了法律上的牵绊,但她觉得,她和丈夫的关系却莫名好了起来。 她似乎又能碰触到丈夫的心了。 且丈夫眼中也满都是对她的疼惜、关切。 而不再像过去一样,满满的嫌弃、甚至是厌恶! 这种改变,让钱淑涵无比欣喜,也愈发信服魔珠。 可以说,魔珠对于她而言,不啻于救赎者,她真的不想得罪它。 钱淑涵小心翼翼的说道:“魔珠大人,我、我不该去闹?” 魔珠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你觉得应不应该?” 听话听音儿啊,钱淑涵虽然笨了些,却也不是蠢到家。 她立刻反应过来,魔珠大人这是不想让她去闹。 可、可她真的不甘心。 更重要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既报复了秦雅洁,又能继续拉近自己和丈夫的关系呢?! 钱淑涵拼命的想着。 许是她的那个“报复”,多少取悦了魔珠几分。 魔珠终于不再跟钱淑涵计较,而是轻声说道,“你真的想报复秦雅洁?” “当然!”钱淑涵丝毫没有犹豫。 “那你就让她去举办盛大的婚礼,越盛大越好,最好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来!” “可、可是……”给她办这么盛大的婚礼,你确信实在报复她,而不是成全她? 钱淑涵暗自疑惑,却不敢再说出来。 魔珠:…… 它反复在心里默念,自己选中的目标,再蠢也要帮她成为真正的复仇者! “可是什么?你就按我说的办!”魔珠没好气的说道。 钱淑涵不敢再啰嗦,仔细听着魔珠的计划。 这天,距离婚礼还有三天,钱淑涵给方季同打电话—— “季同,你和她的婚礼,我、我就不去了!” 方季同其实也正在心烦这件事儿。 最近他和淑涵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修复,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没有结婚前的“发小”关系。 没有了那些复杂感情的纠葛,两人就是单纯的好友。 既然是朋友,他结婚了,就该邀请发小钱淑涵前来参加婚宴。 可问题是,钱淑涵不只是他的发小啊,还是他的前妻,两人离婚才三个来月呢。 更要命的事,他和前妻不是正常分手,而是一方出轨,另一方伤心欲绝,不得不离婚! 如今,前夫和小三要结婚了,如果再把人家请来,这、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家,往人家心口插刀子嘛。 就算钱淑涵大度,也真的放下了,不跟他们计较。 但在婚宴上,面对两人共同的亲友,就算大家不说什么,那种同情、关切的目光,也会让钱淑涵尴尬,甚至是难过! 就是方季同和秦雅洁两个人,也会觉得不自在啊。 可是,如果因此而不邀请钱淑涵,似乎也不太好,毕竟他们说好了,做不成夫妻,也要做朋友的。 话题又绕了回来……方季同真是左右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钱淑涵的电话,算是解了方季同的难题。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听到钱淑涵说不参加婚礼的时候,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淑涵!”方季同知道,钱淑涵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他! 她爱他,所以,舍不得他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 毕竟,他和秦雅洁的结合是不道德的,如果钱淑涵不到场,众人或许还能选择遗忘、粉饰太平。 而钱淑涵这个受害人一旦出现在婚礼现场,就会无时无刻的提醒所有人:他们,就是一对渣男贱女! “季同,你别多想,我不去,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我拼命告诉自己,我应该放下。可我、我爱你啊,我真的眼睁睁看着你再娶其他女人!” 钱淑涵说得哀婉悲切,带着浓浓的鼻音,“所以,这两天,我想出去转转,一来散心,二来也是躲开那些朋友们!” 方季同更加感动了,“淑涵,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正文 第045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三) 钱淑涵不来参加婚礼,这件事对于秦雅洁来说,绝对是个好事。 可看到方季同那感激、愧疚的模样,提到钱淑涵这个名字的时候,那股让人牙酸的亲近与赞许,秦雅洁只觉得难受。 要知道,过去钱淑涵在方季同眼中,根本就是个歇斯底里、无理取闹的中年泼妇。 而她秦雅洁才是善良温柔、单纯美好的解语花。 钱淑涵的种种作妖,根本就是来映衬秦雅洁种种美好的。 现如今呢,钱淑涵在方季同眼中,早已变成了善良、宽容的好女人。 秦雅洁的人设虽然没崩,可每天面对方季同对钱淑涵的愧疚、赞许,秦雅洁真是无比憋屈。 她都快被憋出内伤来了。 因着这些,高定婚纱、豪华婚礼,都仿佛没有她预想中的幸福了。 而对于钱淑涵不参加婚礼的事,秦雅洁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那个女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大闹婚礼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可偏偏对方说不参加,还刻意躲了出去,秦雅洁要是再多想,她自己都觉得过分。 但,她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精神高度紧张,就怕钱淑涵在关键时候放个大招。 脑子里满都是胡思乱想,让秦雅洁睡觉都睡不踏实。 到了婚礼前一天,她更是整宿失眠。 预定的化妆师来了,看到她的模样,都被吓了一跳:哎呀,这、这黑眼圈也太明显了。就算结婚兴奋、紧张,也、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还有这憔悴的气色,知道的是觉得她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想结婚呢。 化妆师暗自吐槽,脑子里却开始想起了各种补救大法。 她可是有名的婚礼跟妆师,化妆技术好,收费也高。 她的好口碑,可不能砸在秦雅洁身上。 化妆师也不负盛名,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总算把秦雅洁的黑眼圈遮去了,也让她没气色的脸重新焕发了光彩。 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秦雅洁满意的点点头,又大方的多给化妆师包了个红包。 换好婚纱、化好妆,秦雅洁在几个同事、闺蜜的簇拥下,等着新郎来迎亲。 一番欢快的闹腾,又是叫门、又是藏鞋子,足足热闹了一个多小时,方季同才满头大汗的接到了新娘。 豪华车队驶过马路,朝着预定的五星级酒店而去。 酒店的婚宴现场,也早已有专业的婚庆公司布置妥当。 方父方母虽然不情愿,为了儿子,还是扯着笑容,站在会场外面迎接宾客。 碰到自己这一方的亲朋还好,挤一挤总能笑出来。 可碰到钱、方双方都熟悉的故交时,方家父母就有些尴尬了。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那表情,别提多难受了。 难受得何止是他们啊,人家宾客也为难。 来参加婚礼吧,有些对不住钱家人。 不来吧,又跟方家不好交代。 唉,都怪季同,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找小三。 现在好了,弄得大家都尴尬。 众人心里吐着槽,脸上却还要挤出笑容,别扭的奉上礼金,然后进入到会场。 时间临近中午,会场的宾客也已经就座。 音乐切换,从欢快的流行乐变成了庄严的婚礼进行曲,秦雅洁握着亲爸的胳膊,缓缓步入会场。 方季同则快步迎了上去。 从秦父手中接过秦雅洁的手,秦父还想说几句场面话,但一想到自家闺女办的事儿,就又有种面皮发烧的感觉。 唉,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的,怎么就办了这种糊涂事儿。 他家闺女长得漂亮,从小就聪明,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入外企工作。 学习、事业,都没有让他们操心,唯独在婚姻这件事上…… 当初钱淑涵闹得多厉害啊,不但找到了秦雅洁的公司,还闹到了秦家。 弄得秦家的邻居、亲朋都知道了。 秦家老两口羞得好些天没出门。 终于熬到钱淑涵答应离婚,方季同也愿意明媒正娶,秦家父母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来到婚礼现场,秦家要面对的不只是方家的亲朋,还有跟钱家关系不错的宾客。 那些人面对方父方母的时候,会觉得尴尬。但对上秦家人,则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上梁不正下梁歪,做父母的多不靠谱才能养出一个没有廉耻的女儿。 他们倒也没有明着指责,但那眼神太蜇人。 秦父到底还要点儿脸,面对这些目光,他真是有点无地自容。 所以,哪怕对上方季同,秦父的底气也不是很足。 抛开秦父这个小插曲,婚礼的前半段还是很顺利的。 接着,便是正式的仪式。 然而,就在司仪熟稔的说着婚姻誓词,让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正文 第046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四) 手机是方季同的,他上台进行仪式前,将手机交给了亲妈保管。 因为到了最神圣的交换戒指时刻,会场的音乐都停了下来,宾客们也都纷纷停止了交谈、笑闹。 偌大的空间里十分静谧。 铃声便显得无比刺耳。 方母被吓了一跳,慌忙翻出手机,她想直接挂断,这般要紧的时刻,真心不适合接听电话啊。 但也不知道怎么了,手指在屏幕上一通乱戳,竟碰触到了接通键。 方母看电话被接通了,愈发心慌意乱,听到另一边传来“喂、喂喂”的声音,她本能的将手机听筒贴到了自己耳朵上。 “我不是方季同,我是他妈,他忙着没时间接电话!” “……认识,她出什么事儿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我们这就过去!” 方母的神情从误接电话的不知所措,变成了听到某件可怕事情的慌乱。 最后,对方都挂断电话了,她还傻傻的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怎么了?是谁出、出事了?” 方父就在妻子身边,听得比较清楚,他的心噗噗乱跳,有些结巴的问道。 其实,不只是方父,就是方季同以及在场的宾客们也有些好奇。 他们纷纷将目光集中到方母身上。 而原本脸上挂着甜蜜笑容的秦雅洁,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慢慢冷冻。 “是淑涵!” 方母的声音也跟着发抖,“淑涵出事了,她、她现在在医院!” 没有人问,为什么钱淑涵出了事,却给方季同打电话。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两人曾经是夫妻,离婚后也没有反目成仇。 且他们中很多人就亲眼目睹过钱淑涵的疯狂,也都明白,哪怕离婚了,钱淑涵最爱的男人依然是方季同。 所以,她的手机上,方季同的手机号一定是“1”,兴许还被钱淑涵设成了一键接通的快捷号码。 “什么?淑涵出事了?” 方季同听到这话,心都提了起来。 要不是身边还站着秦雅洁,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恨不能冲到台下,好好问一问。 “对,打来电话的人是民警,说是淑涵在郊外爬山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下去,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去了医院!” 方母说出这些,情绪倒是慢慢稳定下来。 她看了眼台上的新郎新娘,眼角的余光又瞥了瞥周围的宾客,轰的一下,理智系数回笼。 天哪,这、这里可是她儿子的结婚现场啊。 虽然方母不待见秦雅洁这个小狐狸精,但她心疼儿子。 现在秦雅洁和儿子是夫妻,她丢了脸,自家儿子脸上也挂不住。 可,方母又是从小看着钱淑涵长大,两人是婆媳的时候,关系有些微妙。 如今钱淑涵离婚了,还是因为儿子犯了大错,才被逼无奈离婚,方母对钱淑涵十分愧疚。 尤其是看到钱淑涵离婚后,变得越来越懂事、越来越体贴,方母禁不住回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愈发心疼这个孩子。 所以,听闻钱淑涵出了事,需要亲人过去照顾,方母实在做不到只是做个传话筒,自己却不管不顾。 更重要的,方母也是想安抚方季同。 知子莫若母啊,别看在离婚大战的时候,方季同表现得那么决绝。 其实他对淑涵还是有感情的,特别是最后两人和平分手,钱淑涵的宽容、深情更是深深触动了方季同的心。 方母紧紧握着手机,看了眼台上的儿子,她丝毫都不怀疑,只要自己说淑涵受了重伤、正在抢救,儿子会毫不犹豫的抛下婚礼,跑去探望淑涵。 这、可不行! 方母作为女人,想得更多、更细腻。 婚礼出现这样的意外,大家固然能够理解,可也挡不住会在背地里议论。 方母不想儿子和方家沦为被人的笑柄。 还有秦雅洁……唉,方母真是非常不喜欢这个女人,可她已经跟自家儿子领了证,已经是方家的儿媳妇。 如果可以,方母还是希望儿子结婚后能够好好的过日子。 而在婚礼惨遭新郎“抛弃”什么的,就有些过分了,秦雅洁又是小三上位,别人还不定怎么嘲讽她呢。 ……这些,都会影响到儿子的脸面和生活。 方母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些,然后抢在方季同开口前,急声说道:“季同,你和雅洁都不要太担心,你们这边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淑涵那儿,我和你爸赶过去看看!” 方母的这番话,及时浇灭了方季同的那股冲动。 他冷静下来,看了看身边的秦雅洁,又看看满场的宾客,缓缓点头:“好,妈,就按您说的办。” 方母和方父跟在场的宾客再三致歉,然后急匆匆赶了出去。 在场的人,有不少都是钱、方两家共同的亲朋,弄清楚前因后果,对方家父母的离去都表示理解。 其他人,也是更同情弱者。 被小三斗下堂的前妻,已经够可怜了,如今人家又受了重伤,前夫的家人赶过去看一看,也在情理之中。 现场唯一不高兴的,约莫就是秦雅洁以及她的家人、亲朋了。 所以,哪怕方季同没有把她一个人晾在婚礼上,可看到方季同心不在焉的模样,秦雅洁也险些压抑不知内心的怒火…… 正文 第047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五)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那个贱女人不会轻易罢休! 该死!真是该死! 为了办这场婚礼,我花费了多少心血?! 除了亲朋,她还特意的请了公司的同事和领导。 秦雅洁这般大张旗鼓,一来是虚荣心作祟,二来也想弄个遮羞布。 毕竟当初钱淑涵跑到了她的公司大闹,领导、同事们都知道她给人做了小三。 更有嫉妒她年纪轻却能快速升职的柠檬精们,背地里议论:“难怪她刚毕业就能当上主管,合着她的那些大单子都是在床上签的啊!” “就是,过去还觉得咱比不上人家,现在看来,咱确实比不上,至少这脸皮啊,咱就不如人家厚。” “对啊对啊,服务客户都服务到了人家的床上,这业绩,能不好?” “唉,现在的小姑娘啊,就想走捷径……” 种种不堪的言论,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儿说,可七传八传的,还是传到了秦雅洁的耳朵里。 这些柠檬精的非议,秦雅洁并不在乎。 还是那句话,她要是有廉耻心、有正常的三观,也不会做出勾搭有夫之妇的行为。 别说什么我们是真爱。 真爱都要哭死了,好不好? 人家本来很美好的一个词儿,硬是被你们这些渣男贱女弄成了恶心的代名词! 秦雅洁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是个实用主义者,只要对自己有利,管它是对还是错呢。 秦雅洁更是偏激的认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笑贫不笑娼。 只要她上了位,只要她过得好,周围人也就会忘了曾经的事。 出于这种心态,秦雅洁竭尽所能的搞了个盛大婚礼。 从婚纱到会场再到婚庆公司,她都要求最好。 她相信,那些曾经说过她闲话的人,那些曾经站在钱淑涵一边对她进行谴责的人,看到自己穿着高定婚纱,在奢华至极的婚宴现场举办了隆重的婚礼,都会对她各种羡慕嫉妒恨。 至于什么小三上位,呵呵,那些人估计也不会再提。 人嘛,更多的还是利益至上。 就像她的部门经理,亲眼看到钱淑涵闹上了公司,可因为秦雅洁业绩好、能给公司创造价值,就只是轻飘飘的口头训诫几句。 而没有如很多人愿的将她开除! 经理是这样,那些同事也会这样。 她秦雅洁已经跟方季同结了婚,成了方太太,方季同虽然不是什么首富,但在商场上也有一席之地。是个妥妥的小富豪呢。 都是成年人了,没仇没怨的,谁愿意轻易得罪一个富豪?! 事实上,在那通电话没有打来之前,秦雅洁想要的效果也确实达到了。 她清晰的从那些笑话过她的同事眼中,看到了赤果果的艳羡。 羡慕吧?! 呵,哪怕是年收入几十万的白骨精,想要拥有这样豪华的婚礼,也是做梦。 你们啊,就只能过个眼瘾咯。 托着长长的婚纱,缓缓穿过会场的时候,秦雅洁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钱淑涵的那通电话给毁了。 秦雅洁敢打赌,不必等婚礼结束,就会有人暗搓搓的嘲笑她:看到了吧,这就是报应! 谁让你破坏人家的家庭,谁让你当小三了? 好好的婚礼被弄得一团糟! 秦雅洁那个恨啊,更让她恨得想要吐血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钱淑涵的阴谋,却不能戳穿。 是,作为资深白莲、绿茶,秦雅洁才不信钱淑涵受伤住院。 好,就算她真的受了伤,那也是故意的! 否则怎么就那么巧? 钱淑涵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在她举行婚礼的时候受伤? 时间还卡得那么准,就在举行正式仪式的关键时刻。 ?的,一分一秒都没有错过! 类似的“巧合”,秦雅洁也玩儿过。 所以,作为经验丰富的过来人,秦雅洁觉得,她早已看穿了钱淑涵的伎俩。 偏偏这么明显的事,方季同这个商场精英居然看不透? 他到底是傻,还是眼瞎? 头一次,秦雅洁在心底有了跟钱淑涵一样的愤懑! 然而,更愤懑的还在后面—— 婚礼草草结束,方季同心不在焉的送走了宾客。 两人换了装,要是按照原定的计划,两人应该去机场,进行浪漫的蜜月旅行。 但,看到方季同频频看手机的焦躁模样,到底不是普通人的秦雅洁,忍着心底翻涌的怒意,故作关切的说道:“季同,咱们先取消行程吧,我实在不放心钱姐姐,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正文 第048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六) 方季同正在担心钱淑涵,唉,亲妈也是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给他打个电话。 好歹告诉他,淑涵到底怎么样了啊?情况严不严重? 如果可以,他真想赶去医院亲自探望一下。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去。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哪怕婚礼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还有蜜月之旅。 方季同不是女人,但他也知道,女人对于婚礼、度蜜月的执着。 秦雅洁确实是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小女孩儿,可到底是个女人。 方季同心里清楚,再宽容大度的女人,也会计较。 除非她根本不爱你! 方季同可不是没脑子的直男,哪怕心里担心淑涵,也不会傻乎乎的跟秦雅洁说:雅洁,我实在不放心淑涵,要不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她! 这不是故意制造夫妻矛盾嘛。 但,要是继续按照计划和秦雅洁去度蜜月,方季同又放心不下。 唉,淑涵可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啊,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是的,有些事方季同不是不明白。 比如钱淑涵今天出了意外,方季同虽然不会去怀疑她是故意算计,但也知道原因——淑涵一定是不愿面对他再婚的事实,所以故意跑到荒郊野外散心。 而钱淑涵从小就是个受宠的娇娇女,长大后又成了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她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再加上她心情不好,一个不留神,把自己弄伤了,这都很正常。 归根到底,钱淑涵会受伤,还是跟方季同有关。 方季同可不是自作多情,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女人都会为他死、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实在是钱淑涵一直以来的痴心,给了他这样的自信。 意识到钱淑涵的意外跟自己有关,在不确定她的伤势是轻还是重的情况下,他真的很难做到心无旁骛的跑去度什么蜜月。 可他又要顾及秦雅洁的感受……难啊,做男人真的好难,左右都要兼顾,可左右都为难! 就在方季同内心纠结的时候,秦雅洁的主动开口,彻底解决了他的难题。 方季同喜出望外,望向秦雅洁的目光更是充满柔情:“雅洁,你、你……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儿!” 秦雅洁:…… “雅洁,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秦雅洁:不,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想要的是你清醒点,别被钱淑涵那个蠢女人耍的团团转。 “雅洁……” 秦雅洁已经不想说什么。 过去听到这些,秦雅洁只会得意。 因为,她的“善良”都是用钱淑涵的蛮横映衬出来的。 可、可这一次,秦雅洁一口老血梗在了喉头,吞、吞不下,吐、吐不出来。 那叫一个难受啊。 偏偏她还不能像钱淑涵那般尽情发泄,反而还要继续端着温和、体贴的笑容,“咱们都是夫妻了,是最亲密的人,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好、好,我不跟你客气!咱们啊,这就一起去探望淑涵!” 秦雅洁:…… 自己挖的坑,再难也要跳下去。 秦雅洁带着温柔的笑,陪着方季同一起去了距离市区一百多里的县城。 钱淑涵被处理好伤,从急救室来到了病房,方父方母以及闻讯赶来的钱父钱母团团将病床围了起来。 四位老人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八只眼睛媲美X光机,将钱淑涵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扫描了一个遍。 几人的目光最后齐齐落在了打着石膏的右腿上,唉,这个孩子,可是受了大罪啊。 直接从那么高的山上跌落下来,生生将腿都摔断了。 手机掉落在距离她十几米的地方,而她又不能动弹,独自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躺在那儿待了许久。 要不是有人意外经过,这孩子还不知道要躺多久。 万一今天一直没有人路过,那、那…… 不敢想啊,几个老人都吓得不敢想下去。 钱父钱母是剜心割肉般的疼,方父方母则是心疼中夹杂着满满的愧疚。 就在这时,秦雅洁挽着方季同的胳膊走了进来。 看到方季同,四位老人眼睛都是一亮。 可目光触及他身侧的秦雅洁时,别说钱父钱母了,就是方家父母也忍不住皱眉头:淑涵住院,这个小狐狸精来干什么? 她还嫌刺激淑涵刺激得不够? 别看在婚礼现场的时候,方母顾及到了秦雅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接纳了对方。 她及时安抚住方季同、确保婚礼顺利进行,更多的也是为了儿子和自家颜面。 当关键时刻过去,彼此进入到正常生活模式,方母内心是有多厌烦秦雅洁就有多厌烦。 尤其是在这个场合下,人家淑涵都被她害得摔断腿、住了院,她一个罪魁祸首不说找个角落躲着,居然还跑到淑涵面前来蹦跶。 她、到底要干什么。 方母心里埋怨着,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去瞥钱家夫妻。 果然,钱父钱母脸上都露出了憎恨的表情,特别是钱母,更是忍无可忍的想冲过来。 为了避免发生直接冲突,方母赶忙走上前,一把拉住秦雅洁的胳膊,“淑涵还要在医院住两天,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和我去帮她买点儿日需品!” 正文 第049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七) 秦雅洁:…… 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她是见不得人的祸害,还是能够传染人的病毒? 竟要这么着急的把她撵出去? 话说,她能来探望一个破坏自己婚礼的坏女人,已经够委屈了,结果却还要被人这般对待?! 秦雅洁的笑容,险些就端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尤其是钱家人,更是恨她入骨。 而她,并不在乎这些。 相反她还希望钱家人能够更恨她一点,最好能恨到不管一切的骂她、打她。 钱家人越是强势、咄咄逼人,她越是忍辱负重、柔弱可怜,方季同的心越是偏向自己。 过去,秦雅洁就没少利用这一点。 很多时候,她甚至故意挑衅,激得钱淑涵、以及钱家人对她各种指责、攻击。 而她也确实换来了方季同的怜惜。 要知道,最初方季同根本没想跟钱淑涵离婚,恰是钱淑涵一次又一次的闹,这才把方季同一步步推到了她秦雅洁这一边。 但,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钱家父母还没有动手,方母倒是先跳了出来。 方母跟钱家人可不一样,钱家人打骂她是欺负人,很容易激起方季同的保护欲。 而方母要是收拾她,就是微妙的婆媳矛盾。 别说外人不会多说什么,就是方季同也会左右为难! 一个弄不好,秦雅洁还会落了下风。 “妈,我——”婚礼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认亲、改口这个环节,也因为方父方母临期离席而取消。 没有正儿八经的仪式,却并不妨碍秦雅洁喊出那声“妈”。 只是,她喊得轻松,方母却听得有些别扭。 她甚至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钱淑涵。 一直以来,她认定的儿媳妇只有钱淑涵一个人。 就算过去几个月里,淑涵变得有些癫狂、不识好歹,方母也没有彻底否定她。 所以,钱淑涵离婚后,也没有改口,依然唤方母“妈”,方母也十分顺耳。 忽然换个人叫她,方母反而有些不适应。 另外,方母上了年纪,有些老思想,没有经过特定的仪式,忽然被个陌生的女孩子叫“妈”,她有些接受不能。 “太轻浮了!太随便了!一点儿家教都没有!”方母暗暗在心底抱怨着。 方母愈发不喜秦雅洁,她的脸上多少就带了一些出来。 秦雅洁最擅长察言观色,哪里看不出方母从心里透出来的不喜? 她更加委屈了,忍不住看了眼方季同。 方季同却没有看她,更没有留意亲妈和新媳妇之间的眉眼官司。 他进了病房,目光就落在了那个吊着一根腿、惨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 “淑涵?你、你——”没事吧。 看到钱淑涵的断腿和满脸的磕碰淤青,他真是问不出后面三个字。 方季同心疼,担忧,又满心愧疚。 尤其是钱淑涵病弱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可怜,她本就消瘦,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都有些晃荡。 小小一只缩在病床上,浑身都透着伤痛、委屈,而她萎靡的精神,却因为他的到来而消失。 看到自己的那一刹,她的眼睛都泛着光,仿佛他是她期盼已久的救世主,仿佛他是她整个世界的唯一光亮!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全心全意痴迷、信任的感觉,真是太、太爽了。 作为男人,方季同也很吃这一套。 就像当初秦雅洁对他投以崇拜的目光,满足了他一个中年男人的虚荣。 而此刻,他俨然成了钱淑涵的信仰,这种纯粹与执着,更是让方季同无比享受。 只是,还不等方季同享受太久,钱淑涵的目光就变得有些瑟缩。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怯怯的说:“季同,对不起,我、我似乎又给你惹麻烦了!” 方季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钱淑涵这边,已经挣扎着要坐起来,像个罪人般对秦雅洁说道,“秦小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我、我险些毁了你的婚礼!”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我、我虽然讨厌你,可我也知道婚礼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所以,我不敢留在市区,就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跑去胡闹。”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逃离了市区,却还是给大家添了麻烦。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说着,钱淑涵就哭了起来。 秦雅洁却猛地瞪大了眼睛:该死,钱淑涵居然也跟她玩儿这一招! 正文 第050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八)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给你添麻烦了吧?” “XX,你别误会,都是我不好!你千万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都是我的错……我、我还是走吧!” 这些婊里婊气、茶香千里的句式,一直都是秦雅洁最擅长的。 明明跟自己没有关系,却非要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表面上,是在道歉、在退让,其实是对另一个同性的挑衅与炫耀。 这些手段,也都是秦雅洁的拿手菜。 她爱的卑微,她说的委屈,种种言行让同性憎恨,却让异性心生怜悯。 而她也正是靠着这些,成功撬走了钱淑涵的墙角,也险些将这个原本还算自信、优雅的女人逼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婆子。 只是,秦雅洁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从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嘴里听到类似的话。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 秦雅洁作为盛世白莲、顶级绿茶,自然熟知这些套路。 她也在拼命的告诉自己:别计较、别生气,权当对方在放P! 因为她只要认真计较起来,就会发脾气,会控制不住自己在男人面前露出强势、丑陋的一面。 这、是秦雅洁绝对不能容许的。 道理她都懂,可、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觉得,听到那些曾经是自己口头禅的话,是何等的恶心、愤懑! 她险些控制不住心底的那股冲动:揭穿她!揭穿这个贱人! “呼~~”秦雅洁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钱姐姐,您千万别这么说。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都怪我不好,是我情不自禁的爱上——”秦雅洁到底不是凡人啊。 她不但没有被钱淑涵的一番话气得失去理智,反而含笑回了一句。 她又开始隐晦的提起了自己曾经抢走人家丈夫的这件事。 秦雅洁挑衅、撩拨了钱淑涵许多次,其中最有杀伤力的攻击,就是自己插足对方家庭这件事。 尤其是秦雅洁用抱歉的语气、忏悔的口吻,表面上是在道歉、赔罪,实则是往钱淑涵的心口插刀子! 而往往这个时候,心痛、难过的钱淑涵就会忍不住爆发。 一旦钱淑涵大吵大闹,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原本的受害人也似乎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至少,在男人眼中,钱淑涵就不如秦雅洁善良、懂事。 男人兴许还会觉得钱淑涵得理不饶人——人家都已经道歉了,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有了这种认知,男人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偏向秦雅洁。 而看到自己的爱人非但不体谅自己的委屈,反而偏袒那个狐狸精,钱淑涵也就更加愤怒,变本加厉的针对秦雅洁。 于是,事情就进入到了一个恶性循环,直至耗光男人对钱淑涵的所有感情、乃至愧疚! 原本秦雅洁已经获胜了,她不屑再跟钱淑涵一个下堂黄脸婆计较。 但,此刻,秦雅洁从钱淑涵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感,她本能的想要攻击她。 所以,她又拿出了曾经的杀手锏! 只是,这次让秦雅洁失望了。 听到这句明显带有暗示意味的话,钱淑涵并没有吵闹,她似是被秦雅洁的话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 忽的,她终于承受不了这种刺激,竟双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淑涵!” “淑涵!!” 四位老人齐齐惊呼。 方季同更是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扶住了钱淑涵软软倒下的身体。 见方季同及时抱住了钱淑涵,钱父钱母陡然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下。 然后,钱父赶忙跑出去叫医生。 钱母则直接瞪向秦雅洁。 大家都不是傻子,几位老人也都是人老成精。 秦雅洁的这种小伎俩,过去能够成功,主要是她摸准了钱淑涵的命门。 可当钱淑涵不按照她的预期,没有争辩、吵闹的时候,她的小花样就显得不是那么高明了。 至少,在场的几位老人都瞧出来了:好哇,这个小狐狸精,这是故意刺激淑涵哪。 钱母真是忍无可忍。 方母也恨得牙根直痒痒,作为婆婆,她最不愿遇到的儿媳妇就是秦雅洁这样心机深沉、心术不正的女人。 自己儿子会变成被人笑话的陈世美,也都是被这个小狐狸精给带坏了! 眼见钱母要爆发,方母赶忙冲到前面,抢在钱母动手前,一把扯住了秦雅洁:“你又胡说些什么?淑涵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跑来刺激她?” “什么情不自禁?什么爱啊不爱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说这话也不嫌丢人?” “这里用不到你了,你也别站着这儿碍眼了!走。赶紧给我走!” 正文 第051章 亲爱的第三者(十九) 方母的一通话,惊醒了方季同。 方季同倒是没有怀疑秦雅洁说这话是心存恶意,他只是觉得有点儿难堪。 亲妈说得对啊,那些情情爱爱的话,他们私底下说说也就是了。 这里还有两家的老人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却说些酸掉牙齿的情话,就、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唉,雅洁到底年纪小,心直口快,有些话,心里想想、或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说都可以,实在不该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乱说。 看到了吧,亲妈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还有,淑涵的情况也确实不太好。 而淑涵憎恨雅洁,雅洁来探望是好意,可好心有时也会办坏事啊。 这不,淑涵就有些承受不住,直接昏过去了。 心底里叹了口气,方季同仿佛没有看到亲妈正在推搡秦雅洁,而是带着些许无奈的说了句:“雅洁,你先出去吧。” 秦雅洁:……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赶我走? 他居然当着钱家人的面儿,赶我走?!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 他到底明不明白,他说了这样的话,她在方、钱两家人面前是何等的没面子? 一直以来,被撵走、被嫌弃的人,都是钱淑涵啊。 怎么,忽然就变成她了?! 秦雅洁内心那叫一个崩溃啊,她几乎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来个OOC了! 但,秦雅洁不负盛世白莲、顶级绿茶的盛名,硬是强压着怒火,挤出一抹笑,一边躲避方母的推搡,一边温柔的说道:“好,我去外面的车里等你!” 说罢,秦雅洁转身就走。 见秦雅洁这般识趣,方母也就没有继续发力。 其实,她刚才的一番动作,也是故意做给钱家人看:瞧见了吧,秦雅洁怎么样都是她自己的主意,我们方家绝没有欺侮淑涵的意思! “哼!”钱母才不管方母是不是在做戏,反正碍眼的人消失了,她也懒得计较。 还是自家闺女的情况最要紧。 不多时,钱父殷勤的招呼着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简单的给钱淑涵做了检查,“病人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刚受了伤,身体有些虚弱。家属注意护理、多给增加些营养!” “好!好好!”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钱父钱母连连点头。 医生又帮着检查了一下腿上的石膏和点滴的流速,确定都没有问题,这才在钱家父母的再三感谢下,离开了病房。 方父方母则在一边看着。 趁着钱家夫妻跟医生说话的功夫,方母还拉着儿子偷偷说了几句悄悄话:“没去度蜜月?” “先不去了。淑涵受了伤,我放心不下。雅洁也担心呢。” 方季同提到新婚妻子,忍不住帮她说了句好话,“妈,雅洁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儿,而且我们也已经结婚了,您、您就别总挑她的错了!” “我挑她的错儿?” 方母气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她深吸一口气,已经懒得计较那句“善良的好女孩儿”了。 要她说,谁家的好女孩儿会勾搭有夫之妇? 还特么善良?! 呸!没家教、没廉耻的东西。 恨只恨自家儿子被她勾得迷了心窍,这才把臭狗屎当成了宝贝。 相较于秦雅洁的品性,方母更在意儿子对秦雅洁的偏袒。 婆媳是天敌啊。 当初钱淑涵给她当儿媳妇的时候,方母还是看着钱淑涵长大的长辈,平日里相处,照样有闹矛盾的时候。 二十多年的情分都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秦雅洁这样一个方母厌恶的陌生人了。 尤其是方季同对秦雅洁比对钱淑涵更加偏袒,这才刚结婚呢,方母这个做婆婆的也没怎么着,方季同就开始帮着秦雅洁说话了。 方母心里能舒坦?! “我什么时候挑她的错了?难道我说她的那些话,有什么不对?明明就是她不顾廉耻、勾搭有夫之妇,破坏了你和淑涵的婚姻,犯了这样的错,却不知道躲到一旁,居然还有脸跑到淑涵面前说些扎人心的话……” 方母心里恼火,一时气愤,索性把秦雅洁的种种罪行全都说了出来。 殊不知,方季同对秦雅洁的感情还在最浓烈的时候,两人又刚刚修成正果,他根本就听不得有人诋毁秦雅洁。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妈! 再者,秦雅洁的“罪行”,方季同也是参与者啊。 方母骂秦雅洁,也是变相得指责方季同。 方季同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亲妈是在怪自己,但,这样的话,听着就让他心里不舒服。 “妈,都说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淑涵都放下了,您又何必总挂在嘴边?” “我和雅洁结了婚,我们就是一家人。咱们好好的过日子,成吗?别总让别人看了笑话!” 方季同这话,透着几分不耐烦与强势。 方母心里愈发恨了,却也不敢再多说,作为一个聪明的妈妈,她可不能跟儿子闹矛盾,然后把儿子推给秦雅洁那个小狐狸精。 但,方季同的种种反应,让方母心生警惕:秦雅洁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过去她跟钱淑涵是敌人,方母讨厌归讨厌,却跟秦雅洁没有直接利益冲突。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方母觉得,她必须提前做点准备…… 正文 第053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一) 秦雅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路边找了个苍蝇馆子,让老板给做了一份大骨汤。 等了一个小时,汤做好了,秦雅洁胡乱买了个保温桶,将汤盛好,然后提着回到了医院。 她没有急着回病房,而是守在护士站。 眼瞅着方季同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这才笑着叫住了他。 平时,秦雅洁都是称呼方季同“季同”,老公什么的,她原本想留在婚礼或是新婚之夜改口。 但,因着钱淑涵的“算计”,她的结婚仪式被弄得虎头蛇尾,新婚之夜也泡汤了。 秦雅洁恨得不行,却也没有轻易改口。 不过,此时,当着好几个护士的面儿,她却笑着喊道:“老公,我给钱姐炖了些大骨汤。咱们一起给她送去吧。” 方季同忙了半天,晕头转向的,一时也没有察觉秦雅洁的改口。 他只听到了大骨汤,忙笑着说,“还是你想得周到。淑涵伤了骨头,最该补一补!雅洁,谢谢你啦!” “又说客套话。咱们虽然刚结婚,但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不管我和钱姐过去有怎样的恩怨,我看在你的面子上,都会好好对她!” 秦雅洁这话,乍一听没啥毛病,可仔细一琢磨,给人留了很大的想象空间啊。 比如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听到这番对话,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再联想方季同的忙里忙外、钱淑涵的含笑默认……唔,浓浓的八卦味道啊。 有个爱看小说、宫斗剧的小护士,脑海里更是直接脑补出二百章、六十集的三角恋剧情。 还有什么兄弟婊、绿茶白莲……啧啧,想一想就觉得好狗血。 秦雅洁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几个小护士,然后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挽着方季同的胳膊,和他一起进了病房。 两人刚走,背后的小护士就开始议论起来。 接着,钱淑涵就察觉到,小护士再来给她换药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魔珠大人,她们这是怎么了?”钱淑涵觉得那些人的目光似乎有些蜇人,她心里很不舒服。 “……出院吧!”魔珠沉默了片刻,它心里不得不佩服,秦雅洁果然是个高段位的小三。 这样的人,别说钱淑涵一个有点儿蠢的恋爱脑了,就是精明些的人也斗不过。 “啊,出院?”钱淑涵还非常享受方季同的嘘寒问暖呢,尤其是一想到:现在的他,应该跟那个小狐狸精去度蜜月。如今却要守在她的病床前,给她喂饭喂水,给她擦脸,照顾她上厕所! “对,出院!”魔珠不想解释太多。 因为它知道,以钱淑涵的智商,还是乖乖听话最有效。 其他的,说多了都是浪费口水。 经过一系列的事,钱淑涵早已对魔珠心服口服。 哪怕不理解、不情愿,可魔珠发了话,她也会严格执行。 当然了,钱淑涵跟着魔珠多少也学了一点儿,明明自己要出院,却还是在方季同面前演了一场:“季同,我的情况并不严重,总占着单间不好。” “这可是你用人情换来的,人情这种东西越用越少,可不能随便浪费了。” “我还是先出院吧,这样你也好跟你的那些关系交代!” 果然,听到钱淑涵处处为自己考虑,为了不让他为难,不惜拖着断腿也要出院。 “再说了,我这种病,就是需要静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拆了石膏,也就没事了!” 钱淑涵继续COS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方季同听她说得也有道理,而且以钱淑涵的病情,却能占据一个单间,周围的病人、家属也会有意见。 现在不比过去啊,一个视频发到网上,分分钟就能把事情闹大。 方季同也不想给自己的关系惹麻烦。 “好,那我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方季同又是一通忙碌,亲自开车把钱淑涵送回了钱家。 把人重新交到钱父钱母手上,又出钱请了护工,方季同这才觉得,这件事自己尽到责任了。 完成了任务,他终于能踏踏实实的回家。 秦雅洁没有任何抱怨,反而十分支持。 这更让方季同觉得秦雅洁善良、懂事。 无意间看到秦雅洁背着他对着一本护照发呆,方季同这次想起来,自己还欠秦雅洁一个浪漫的蜜月之旅。 方季同重新协调了一些时间,把公司的事安排好,然后故作神秘的给了秦雅洁一个惊喜。 看到机票,秦雅洁果然无比开心。 夫妻俩收拾了行李,直接朝机场而去。 快过安检的时候,方季同这才想起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听说儿子儿媳要去度蜜月,方父还好,只说让他们注意安全。 方母却脸色阴沉—— 好哇,出去玩儿也不说跟父母商量一声,这都要走了,才想起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秦雅洁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方母不会怪儿子办事不周到,只会埋怨儿媳妇不孝顺、不懂事! 就在这时,方母接到了钱母的电话。 听完钱母的请求,方母眼睛一亮,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忙说:“哎呀,这么麻烦干什么?你要回老家,担心护工照顾不好淑涵,就直接把淑涵送到我这里啊……” 正文 第054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二) “……钱、钱姐?!” 在欧洲玩儿了一周,买了一大堆的东西,秦雅洁心满意足的挽着方季同的手,回到了方家。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影,正悠闲的坐着沙发上吃水果。 钱淑涵!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方父方母的房子,是当初方季同发迹后,出钱给父母买的一栋小别墅。 方季同和钱淑涵离婚的时候,为了表示歉意和诚意,方季同将他们名下的所有不动产都给了钱淑涵。 自然也包括他们夫妻共住的那套别墅。 方季同除了保有公司的股份和流动资金,他名下没有任何房产。 离婚后,钱淑涵倒是没有催着方季同搬家,但两人之间还有一个秦雅洁啊,方季同不可能带着情人住在前妻这里。 秦雅洁因为有方季同帮忙介绍客户,工作很是顺遂,进入公司没多久就当上了主管。 年薪直接破了百万,再加上绩效等收入,不到半年,她就自己买了房。 房子是个三居室,相较于方家的别墅是小了些,但住两个人绝对住的开。 方季同便暂时搬到了秦雅洁这边。 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方母就有些意见:又不是倒插门,总不能结婚了,还住在女方家里吧?! 他们方家就算没有了其他的房产,可老两口名下还有一套别墅呢。 方季同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也认同方母的意见。 他不是买不起房,而是跟钱淑涵分割完财产后,一时半会不太方便。 账上倒是有几百万的钱,可那是公司的流动资金,轻易不能动。 方季同原本也没想这么着急跟秦雅洁结婚,他想着,等他好好经营公司,待到来年,手头宽裕了,重新买个房子,然后再考虑结婚的问题。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秦雅洁太“委屈”了,方季同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小姑娘承受那么多。 提前结了婚,房子的问题却一时无法解决。 方母就说:“那就先搬回来住。反正这么大的房子,就算再加上你们两个,也完全住的开!” 方季同也赞同。 秦雅洁心里虽然十分排斥跟公婆住一起,可她也知道,以目前的情况,这个解决方案是最合适的。 不过,她也想过了,就忍几个月,待到方季同的资金周转开了,再按照自己的心意买个新房子也就是了。 秦雅洁已经做好跟婆婆共处一个屋檐下的准备,她有信心,能够应付得了这个老太婆。 但,秦雅洁万万没想到,度完蜜月回到方家,婆婆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没错,秦雅洁不会天真的认为,没有方母的允许(甚至是主动邀约),钱淑涵会厚着脸皮住到前婆婆家! 好,方母还真是个好婆婆! 生怕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过得太舒心,不想自己直接出手,就弄了个钱淑涵来恶心她! 偏偏,秦雅洁还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人家方母、钱淑涵都有充分的理由—— “老钱的二叔病了,当年老人家没少帮衬,现在有了难处,老钱两口子自然要回去伺候!可淑涵这边也需要有人照顾。” “家里倒是有护工,也能请个保姆,但,到底不如自家人照顾得尽心。” “所以啊,我就把淑涵接了过来。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从小看着淑涵长大,她就跟我亲闺女一样!” “当初要不是……我早就认淑涵当干闺女了!不过,现在也不晚!” 方母一通话说完,就是方季同也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虽然前妻前夫什么的,有些尴尬。 但,他也说了,就算离了婚,彼此也不该成为仇人,而是继续做朋友。 既然朋友,对方有了困难,临时来家里借住一段时间,也是要应该的。 秦雅洁:应该个屁! 她心里骂得爽快,可脸上却一点儿都不敢表露出来。 她非但不能有任何意见,在看到公婆对钱淑涵比对自己还要亲近的时候,她也不能闹情绪。 还有方季同。 这人嘴上说着“离了婚、也能做朋友”,可真正的发小跟前妻发小能一样吗? 方季同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对钱淑涵的态度,有着超越友谊的亲昵、熟稔。 也是,两个人结婚十年,早已彼此影响。 在对方身上,都能看到另一个人的习惯、爱好。 只是他们彼此太熟悉了,被影响了,也不自知。 而秦雅洁作为外人,且还是一个心思细腻、头脑灵活的女人,对这方面便愈发敏感。 她,真的受不住了! 秦雅洁还有种预感,如果任由事情进展下去,不等钱淑涵的腿养好,她就要被逼得崩人设了。 秦雅洁躲在次卧,看着钱淑涵、方季同一左一右的围在方母方父身边,四个人宛若一家人似的,无比和谐、亲昵的看着八点档电视剧,她死死咬着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文 第055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三) “妈,雅洁怀孕了!” 方季同拿着一张B超单子,兴奋的跟方母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 方母正在跟保姆商量中午的菜单,钱淑涵翘着一根打了石膏的腿,坐着一旁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含笑听着。 方季同的这句话,则像一个炸弹,炸得方母和钱淑涵都有些晕。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方母是又惊又喜,而钱淑涵则是眼前一黑。 “我说雅洁怀孕了!妈,雅洁早上的时候,医院做了检查,B超显示,胎儿已经五周大了!” 方季同指着B超图像上的一个小黑影,激动的说道,“就在这儿,妈,您看到了吗?” “哎哟哟,让我看看!快拿过来让我看看!” 方母终于反应过来,她的笑容无比灿烂。 太好了,她终于有大孙子啦。 儿子结婚十年,如今都快三十五岁的人了,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跟儿子同龄的那些人,人家的孩子都能上小学了。 偏偏……说实话,当初方季同出轨、弄得不得不离婚,方母虽然没少骂方季同,可心里也不是没有算计。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样离婚也好,至少她能尽快抱上孙子。 淑涵~~ 唉,淑涵这孩子很好,贴心又乖巧,可就是总怀不了孕。 方季同和钱淑涵都去做过检查,结果显示,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问题。 可偏偏就是没有孩子。 医生那边也只是让他们放松心态,别着急,顺其自然。 可、可怀不了孕的人,是他们方家的儿媳妇,方父方母如何不着急? 如果只是因为孩子的问题,就让一对儿感情很好的夫妻离婚,方家夫妇又做不出这样的事。 更不用说,两家还有几十年的交情。 为难啊! 而就在方母愁得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秦雅洁出现了,方季同和钱淑涵也离了婚。 方母虽然不喜欢秦雅洁,但总想着,只要方季同离了婚,就能再找个能生孩子的媳妇儿。 为了保险起见,方母都盘算着,先怀孕,然后再结婚! 可惜儿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又这般有出息,让方母这个做亲妈的,在他面前都没有十足的底气。 方季同坚持要娶秦雅洁,方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也正是这些原因,方母愈发看秦雅洁不顺眼。 不过,所有的不满,在得知秦雅洁怀孕的那一刻,方母全都暂时抛下了。 “好、好,真是太好了!” 方母根本看不懂B超单上的图像,但她却看得十分入神。 在她眼中,那个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小黑点儿早已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撑住,不许变脸色,不许耍脾气!”魔珠冰冷的声音响起。 钱淑涵顿时被吓到了,她原本已经耷拉下来的嘴角瞬间勾了起来,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说恭喜!恭喜方季同终于做爸爸了,还表示过去对不起他,虽然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可也一直没能给他生个孩子……”魔珠半句废话都没有。 它仿佛一个领导,一条条下达着命令。 钱淑涵很听话,魔珠说什么,她就乖乖照做。 果然,听到钱淑涵的声音,方母和方季同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个钱淑涵。 呃,情况就有些尴尬了。 虽然大家说好做朋友,可到底是有过一段婚姻啊。 尤其他们没有孩子,而方季同结婚没多久,就有了孩子……这、这,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意识到钱淑涵的存在,方家人都不好大张旗鼓的庆贺了。 方家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唯一不受影响的,约莫就是秦雅洁了,她面对钱淑涵那言不由衷的恭喜,也没有任何异样,反而一脸欣喜的接受了。 两个女人,一个恭喜,一个含笑应下,场面看似和谐。 可方季同就是觉得别扭。 “告诉他们,你要搬回家!”魔珠察觉到钱淑涵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赶忙下达指令。 “什么?你让我搬走?”钱淑涵舍不得,尤其是在小狐狸精怀孕的情况下,她更是不愿意离开。 “没错!人家秦雅洁‘怀孕’了,你留着这里干什么?难道等着做她‘流产’的替罪羊?” “……”钱淑涵到底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家庭主妇,她仔细把魔珠的话研究了好几遍,终于发现了问题。 “魔珠大人,你、你的意思是说,秦雅洁在撒谎?她根本就没怀孕?” 钱淑涵有些兴奋。 魔珠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别想着去戳穿!” 秦雅洁连B超单都能作假,显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就钱淑涵这个段位,哪怕有魔珠给她当外挂,也未必能斗得过人家。 深深吸了一口气,魔珠觉得,它应该调整一下策略了…… 正文 第056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四) “妈,季同,我还是搬回去住吧!” “雅洁怀孕了,需要有人照顾,我在这儿,也确实不方便!” “季同,咱们两个坦荡荡,可架不住别人会多想。咱们到底曾经是夫妻,就是雅洁……唉,我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可她再懂事,也是个女人!” “都是女人,我能体会这种心情!我住在这里,雅洁嘴上不说,可心里肯定会有意见。” “她不说,是她善良、懂事。可我却不能装糊涂。” “所以,我还是走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钱淑涵按照魔珠的意思,自己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全都说了出来。 一番话说完,方季同和方母都有些感动。 唉,淑涵真是越来越体贴、越来越懂事了。 方季同虽然不会因为钱淑涵的这些话,就怀疑秦雅洁背地里给钱淑涵脸子瞧,可还是在心底藏了一颗种子。 就像钱淑涵所说的那般,秦雅洁“善良美好”、“宽容大方”,但不是圣人,而是活生生的人。 而,只要是人,就会有自私的时候,也会闹情绪。 现在还好,彼此还能保持起码的和谐。 可谁也不能保证,时间久了,秦雅洁又有了孕期反应,大家之间还能不能和平相处。 有备无患啊,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到那一步,还是好聚好散吧。 再说了,就算钱淑涵搬出去,方季同和方母也不会彻底不管。 要是实在怕秦雅洁多心,那就抽个时间,两人悄悄去那边探望一下,不让她知道也就是了。 “那好吧。唉,你这孩子啊,就是这么懂事!” 方母和方季同对视一眼,然后才叹息一声,有些心疼的说道。 “妈,你帮淑涵收拾一下,我去安排车子,然后送淑涵回家!”方季同没说别的,心里却也有着跟亲妈一样的感慨。 秦雅洁不知道被人埋了一颗雷,反而以为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 哼,她就说嘛,想跟她玩儿花样,简直就是做梦! 秦雅洁唯一遗憾的,就是钱淑涵“逃跑”的太快,要是让她再在方家多住些日子,秦雅洁一定给钱淑涵一个“惊喜”! 不过,也无所谓了,秦雅洁敢使出假怀孕这一招,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背锅的人,少了一个钱淑涵,不是还有恶婆婆嘛。 只要秦雅洁想,她随时可以设计一个堪称完美的嫁祸计划! 就在秦雅洁暗暗得意的时候,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丈夫、婆婆,开始背着她,偷偷跑去照顾钱淑涵。 尤其是秦雅洁试图拿着怀孕当免死金牌,处处跟方母计较,而方母也没了最初得知抱孙子的欢喜,开始跟儿媳妇针锋相对。 婆媳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来我往,不是今天东风压倒西风,就是明天西风压倒东风,相互挖坑、彼此算计。 她们虽然有志一同的没有跑去跟方季同告状,但伪装出来的太平,跟真正的和谐,还是有区别的。 方季同每天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家,面对的就是绵里藏针、话里藏刀的婆媳两个。 偏偏两人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表面上却还能亲亲热热,方季同想说点儿什么,都找不到机会。 他憋闷啊。 还是淑涵那儿好,淑涵不会话里藏话的跟她告状。 也不会拐着玩儿的跟他说,你媳妇(你妈)又怎样怎样! 真的,他在外面累了一天,只想好好找个舒心的地方休息。 而不是听人告状还要动脑子去猜、去分析! 淑涵就不一样了,她不会说太多鸡毛蒜皮的家常琐事,而是会安静的听他诉说商场上的种种情况。 她不会吃着饭就呕呕的吐起来,声音大的,整个饭厅的人都吃不下饭去,而是会提前让家里的阿姨,做好他最爱的饭菜,然后等着他来一起吃。 ……许是随着方家婆媳大战的升级,又许是秦雅洁怀孕后夫妻间没了新婚的甜蜜,方季同对秦雅洁的感情也开始从激情澎湃,慢慢归于平淡。 而感情淡了,有些问题就凸显出来。 “她太要强了,这都怀孕了,还整天在公司加班。” “家里又不差她那点儿钱,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方季同又一次在钱淑涵家吃饭,喝了几杯酒,他便开始诉苦水。 钱淑涵:…… 按理,听到方季同说起对秦雅洁的不满,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钱淑涵记得,在几个月前,她还是方太太的时候,方季同有什么话都不愿意跟她说,而是跑去找秦雅洁倾诉。 如今,她不再是方太太了,而解语花秦雅洁上位,方季同却不愿意跟秦雅洁沟通,而是跑到她钱淑涵这边来寻找慰藉。 这次都不需要魔珠提醒,钱淑涵自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些事,她也似乎能看得更加清楚了…… 正文 第057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五) “还有,她都怀孕了,每天都化妆、穿高跟鞋!” “咱妈劝她暂时为了孩子忍一忍,她就说,她这是工作需要!” “唉,我都说工作的事不急,现在孩子最要紧。等生完孩子,以后她想怎么折腾,也都由她!” “……可她就是不听!” 抱怨这种事儿,有了开头就刹不住闸。 钱淑涵又是个默默倾听的模样,没有就这些事发表什么意见,也没有把话传出去。 时间久了,方季同愈发愿意把这些话说给钱淑涵听。 但他并不知道,钱淑涵起初听着还有几分解气,但听着听着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倒不是同情秦雅洁,而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值。 要知道,秦雅洁出现后,钱淑涵没少自卑。 而自卑的源头,自然是人家秦雅洁是个事业女性,独立、坚强、有能力。 年纪轻轻就能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还能靠着这份事业买房买车,过着人人羡慕的精致白领生活。 跟她一比,大学毕业后就嫁给方季同,然后做全职太太的钱淑涵就显得有些没用了。 不工作,没有赚过一分钱。 与社会脱节太久,跟丈夫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 丈夫嫌她不知上进,整天败家、买买买。 婆婆怪她啥也不干,被丈夫养着却连个孩子都不生。 虽然这些抱怨,只是在背地里,但钱淑涵曾经试想过,如果秦雅洁不出现,她的婚姻也会出问题。 当然,这不是说秦雅洁没有错,而是说钱淑涵早已处于危机之中,而她却不自知。 秦雅洁的插足,只是让问题提前暴露了出来,也让矛盾激化。 不过,那时钱淑涵只顾着恨秦雅洁这个可耻的小三,怪方季同这个渣男太绝情,也嫌自己没本事、太没用。并没有想太多。 可现在……耳边充斥着方季同滔滔不绝的抱怨,而他似乎忘了,他现在嫌弃秦雅洁的种种不足,曾经是他最赞赏的优点。 钱淑涵迷茫了,人怎么变得这么快,不过是一个身份的转变,优点就能变成缺点?! 魔珠没有贸然开口,这些道理,需要钱淑涵自己体会,别人说得再透彻,她自己想不明白也是白搭。 “对了,淑涵,你前段时间说想做点儿生意?” 这天晚上,对秦雅洁说自己要加班的方季同,又来到他曾经的家,跟钱淑涵抱怨了秦雅洁一通。 说着,忽的想起钱淑涵曾经跟自己提到的一句闲话,方季同便有些兴致的问道。 “嗯?”钱淑涵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想起:哦,对了,这应该是方季同刚来探望她的时候,他还没有跟她倾倒情绪垃圾,两个人没话找话的时候,她随口提了一句。 “哦,对,你不是把高新区的那套两层商铺分给我了嘛,正好下个月租约到期了,租客不想续约,而我也闲着没事儿,我就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开个店。” 钱淑涵想起了这件事,便笑着说道。 “想开个店打发时间也好。”方季同回忆了一下高新区的商铺,仔细想了想,道:“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钱淑涵摇摇头。 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仔细规划。 就算是现在,钱淑涵也没有半点想法。 方季同倒是给了个建议,“要不,你开个美容院,或是整形医院吧。正好我有这么方面的关系。” 关键是那个商铺的面积很大,上下两层,足足有七八百平米。 而位置很好,周围既有商务区,也有高档住宅楼。 最重要的,还是方季同的最后一句话,如果钱淑涵做美容院或是医美行业,他能帮得上忙。 钱淑涵对于做生意,并不十分热衷。 而且当初方季同真的很大方,分给她的财产,折算一下,足足有一两个亿。 她不是个十分豪奢的人,这辈子就算啥也不干,靠着这些财产,她也能衣食无忧。 做生意什么的,她没有经验,兴许赚不到钱,反而会把本儿都赔光呢。 就在钱淑涵想着怎么拒绝方季同的时候,脑子里的魔珠又开口了—— “当初秦雅洁能够从一个普通的销售员升为主管,就是靠着方季同给她提供的订单。” “秦雅洁果然是个高段位的小三,人家勾搭方季同,不要钱、不要房,要的只是他的‘势’。” 根据婚姻法,钱、房这些东西,原配可以追回来。 但“势”,看不到摸不着,你要怎么追? 可就是这么无形的东西,却让秦雅洁从一个刚迈出大学的小菜鸟,变成了外企白骨精,给她赢得了超高的年薪和奖金。 有了这些钱,秦雅洁买房买车……而这些,非但钱淑涵要不回来,就是她随后跟方季同结了婚,也都变成了婚前财产! 所以,魔珠才会说,人家秦雅洁才是真正厉害的小三。 钱淑涵虽然意识到了一些道理,但她对秦雅洁的憎恨却没有改变。 一听到魔珠的话,她脑海里就禁不住冒出秦雅洁那副坚强独立的事业女性模样,以及她眼底对自己这个家庭主妇的鄙夷、蔑视。 如果秦雅洁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女强人,钱淑涵也不会太憋屈。 可她的成功,完全都是源自方季同的“帮助”,这就让钱淑涵有些接受无能了。 “好,季同,那我就听你的,开个医美工作室吧。”钱淑涵笑着对方季同说道…… 正文 第058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六) 在离婚四个月后,从未工作过,也没有做过生意的钱淑涵,在前夫的帮助下,开始了人生第一份事业。 说到这份事业,钱淑涵惊奇的发现,方季同远比自己更要上心、更要有干劲儿。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美工作室,方季同却像在经营一家豪华美容整形医院那般努力。 从装修到设备,从高薪挖来的医生到各种顶级医美用品……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按照最高标准进行筹备。 方季同更是腾出了所有空闲时间,方家也不回了,怀孕的小娇妻也暂时不管了,一门心思的帮钱淑涵搞事业! 钱淑涵:…… 她很矛盾。 按理,看到方季同对自己的事这么用心,她应该高兴。 可她又会忍不住去想: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了,你的妻子已经怀了孕(至少表面上是个孕妇),你不说回家多陪伴,却跑来我这个前妻跟前忙里忙外,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如果钱淑涵跟方季同只是普通的发小,她还不会这么别扭。 但她不是,她曾经是方太太,所以能够深刻体会那种丈夫不愿回家、却为了一个外人而操心劳神的痛苦与悲哀。 当然了,钱淑涵不是同情秦雅洁,说实话,她就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秦雅洁亲自尝一尝自己吃过的苦,钱淑涵也觉得还不够! 她就是忽然有种“不值”的感觉:过去,她一直把方季同当成自己的天、自己的信仰。 当这片天要塌下来的时候,她才会那般无法接受,歇斯底里的想要挽回,结果却成了人人笑话的疯婆子。 可现在,亲眼看到的事实却告诉她,方季同就是个普通的男人。 有着所有男人的劣根性,即讲究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如果方季同对秦雅洁能够有始有终,钱淑涵或许还会敬佩他,觉得他是真的为了爱情。 而此时的方季同……钱淑涵觉得,他就是在犯贱! 犯贱什么的,就让方季同在钱淑涵心中的地位,瞬间从神坛跌落。 她终于不再用加厚滤镜去看方季同,而是能够保持一定的理智。 当失去了滤镜,方季同也就真的变成一个普通男人,甚至是有点儿贱的渣男。 清醒了,钱淑涵对方季同也就没有过去那般在意。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或者说人性就是如此可笑,她越不在乎、越若即若离了,方季同反反而对她愈发在意。 有那么几次,钱淑涵明显感受到方季同以及不是单纯把她当成“朋友”,而是正在攻略的女神!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讽刺啊! 钱淑涵的心冰凉一片,恨不能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为了这么一个渣男,她居然把自己弄得那样不堪。 若不是魔珠大人及时出现,她可能早就死在那个深不见底的水库里了。 她死了,方季同顶多就会流几滴眼泪,然后继续跟其他女人玩着你追我赶、你躲我找的滥情游戏。 秦雅洁更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反而在心底里暗骂她是个十足的蠢货,明明握着一把好牌,却打得稀烂。 方父方母或许也会难过,但当他们有了新的儿媳妇,又有了孙子孙女后,直接把她丢在记忆的角落里。 ……这个世界,唯一会因为她的死而痛不欲生的人,只有她的父母! 她是爸妈唯一的孩子啊,从小被他们捧在掌心长大。 她这次只是摔断腿,父母就这般伤心、担忧。 钱淑涵无法想象,那日如果没有魔珠大人,她直接变成了一具肿胀变形的浮尸……爸爸妈妈看到那样的自己,将会有怎样的崩溃与绝望! “我错了,我真是错得离谱啊!”钱淑涵一个人躲在浴室里,捂着脸,嚎啕大哭。 魔珠默默看着,没有出声,它早就知道,这些道理,必须钱淑涵自己体会。 魔珠任由钱淑涵独自一人大哭了一场,彻底的发泄,也算是跟过去说一声再见。 待钱淑涵平息了情绪,魔珠才提醒她:“秦雅洁准备要行动了!” 钱淑涵一愣,行动?什么行动? 接着,她才反应过来,哦,秦雅洁应该是受不了自己因为怀孕而受到的种种限制,所以想来个“流产”了。 且,秦雅洁本来就是假怀孕,如果时间拖得太久,难免会露出破绽。 这种事儿,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而以秦雅洁的心机,她就算要“流产”,也会找个背黑锅的。 放眼整个方家,最适合背锅的人,约莫就是秦雅洁眼中的恶婆婆——方母。 钱淑涵没有犹豫,当天方母照例来探望她的时候,她用说八卦的口吻,提到了某家的保姆趁着主家不在,偷吃主家的高档保养品、或是偷偷试穿女主人的名牌衣服。 方母出身普通,托了儿子的福,才成了养尊处优的老太太。 她骨子里还是有点儿小市民。 比如对于保姆,她就存有偏见。不是怀疑人家贪污菜钱,就是觉得她偷懒。 所以,只要她在家,她都会死死盯着保姆。 可,方母不能天天守在家里啊,偶尔她也会出去跳个广场舞,或者跟周围的老人们打个牌。 “妈,要不你偷偷找人装个监控,像楼梯啊、厨房啊这些地方都装上……”钱淑涵醒悟过来之后,整个人仿佛都开窍了。 这次都不用魔珠提点,她就有了主意! 正文 第059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七) “淑涵,家里出了点事,今天下午我就不去工作室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方季同有些疲惫的声音。 钱淑涵早已猜到方家发生的事,但她还是故作惊讶的问了句:“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咱爸咱妈身体有什么不好?” 听到钱淑涵惊讶中带着关切的声音,方季同呼吸一顿。 他知道钱淑涵关心自家父母,所以一听到方家出了事,便有这样的疑问。 但……这次的事,唉,虽然不是自家爸妈出了事,却也跟他们有些关系。 犹豫了片刻,方季同还是说了句,“不是他们。是、是雅洁!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流了一地的血,孩子、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果然! 钱淑涵心里暗叹一声,然后语气冷淡,却还是透着一丝关切,问了句:“那、那她的情况怎么样?” 钱淑涵私下里跟方季同闲聊的时候,都是尽量避免提到秦雅洁。 起初,方季同还把钱淑涵当成“朋友”的时候,倒没有太过避讳。 反倒是后来,他对钱淑涵有了其他的心思,他便下意识的减少提及秦雅洁的名字。 偶尔不小心提及,两个人也多是用“她”来代替。 这次要不是隔着手机,旁边又有方父方母以及秦家人,他也不会称呼“雅洁”。 方季同都是如此避讳了,所以听到钱淑涵一口一个的“她”,也没有觉得不对劲。 “……雅洁还好,到底年轻。不过——”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方季同下意识的看了守在手术室外的秦父秦母一眼,然后背过身,压低声音,说道:“雅洁在被送去医院前,喊着说楼梯上很滑,像是被人洒了油!” “什么?你的意思是,她、她流产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钱淑涵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两个度,那种震惊,直接用音量表达了出来。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方季同苦笑一声。 “不是?好好的,谁会害她?”钱淑涵仿佛根本不能相信。 又不是拍宫斗剧,更不是上演溏心风暴,怎么就闹出“阴谋算计”了? “……”方季同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幽幽的说,“家里的陈阿姨,正好听到雅洁的话,她怕我们怀疑她,就直接嚷了一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昨天晚上,我倒是看到你们家老太太去了厨房’!” 钱淑涵:…… 她在心里暗暗给秦雅洁竖了个大拇指,好个秦雅洁,真是厉害。 陈阿姨可是方母请来的保姆,每个月也从方母手中领工资。 结果,人家秦雅洁住到方家不到两个月,就把方母的“心腹”给策反了。 这下好了,有了陈阿姨的作证,方母这口锅算是背定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咱妈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咱妈盼孙子盼了十来年,她哪怕再不喜欢秦雅洁,也会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好好照顾她!更别说害她了!” 钱淑涵暗自感叹着,嘴上却斩钉截铁的说道,“再说了,咱妈平时连鱼都不敢杀,那里有胆子害人?” 钱淑涵越说越激动。 方季同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他顿时有种欣慰的感觉。 不愧是淑涵,就算离了婚,也一直把他亲妈当成最亲近、最信任的长辈。 这不,听到方母疑似成了嫌犯,她第一个跳起来说“不可能”。 就是站着方季同旁边的方母,也隐约听到了钱淑涵的声音。 她一把夺过儿子的手机,对着话筒喊道,“淑涵,淑涵,你也觉得不是我,对不对?” 方母都快委屈死了。 她是讨厌秦雅洁,这段时间也没少跟她斗法。 可要说她恨秦雅洁恨到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顾,那就有些过分了啊! 还有,她也不是这样恶毒的人! “妈,您别急,也别害怕,我相信您!” 钱淑涵听出方母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忙温言安抚,“对了,妈,您不是装了摄像头嘛,赶紧让人回去查监控,到底是谁干的,监控上一清二楚!” 方母:…… 刚才都被吓坏了,也被急坏了,完全忘了这一茬儿。 对啊,查监控! 老娘啥也没干,人可以说谎,但监控做不了假! 正文 第060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八) 一听方母说家里装了监控,方季同已经顾不得去跟亲妈计较:自己家里,为什么要装监控! 他赶忙吩咐助理,让他回到方家,按照方母提供的方法搜寻监控视频。 不多时,助理便打来电话。 “什么?你、你说是、是雅洁自己提了一桶油——” 方季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怕对方说,暗中倒油的人是陈阿姨,方季同都觉得还有些可能。 可、可秦雅洁?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的,方总!老太太在楼梯口也装了监控,所以正好能拍到正面!” 助理看着显示屏上放大的那张脸,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这到底是什么剧情? 方太太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还是幻想自己也是武则天,居然来了个苦肉计?! 助理都忍不住怀疑,方太太这是多痛恨自己的婆婆啊,不惜流产也要陷害她老人家?! 方母一直挨着儿子,自然也听到了方季同的话。 “是秦雅洁?她自己往楼梯上洒油,然后栽赃给我?” 方母怒了,一把夺过手机,“小赵,你说的都是真的?” 助理苦笑一声,“阿姨,视频我已经备份了,一会儿就发给方总。”到时候,您几位就一起看吧。 话说,就是助理,亲眼看到了监控,也无法相信。 助理效率很高,挂断电话,两三分钟后,方季同的手机就收到了视频。 方母急切的点开,瞪大眼睛,仔细看着视频的画面。 当她看到秦雅洁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没过多久,又拎着一通橄榄油上了楼,并将油洒在楼梯口的时候,方母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好哇,好个秦雅洁,她、她怎么这么坏心眼?自己要流产,却还故意陷害我?” “她、她怎么这么恶毒?”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这个婆婆,可我万万没想到,为了害我,她不惜弄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季同啊,你快来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善良好女孩儿!哈,就这,还善良?!” 在家里的时候,方母被一地的血吓得不轻,又因为陈阿姨的一通话,让她有种百口莫辩的冤屈感。 种种负面情绪压在她的心头,她几乎要崩溃。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那个心机深沉的儿媳妇搞的鬼! 方母能不愤怒?更不爆发? 在这股冲动之下,她积攒多日的怨气也跟着爆发出来。 她先是没头没脑的斥责了儿子一通,然后又冲到秦家人面前,晃着手里的手机,大声喊道:“刚才你们不是一直追着我讨要说法吗?” “你们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来、来,你们自己看!你们自己好好看看,你们的宝贝女儿都做了什么?” “哼,我早就说这样没教养、没廉耻的小狐狸精不能要,偏偏我儿子被迷得昏了头,好好一个贤妻被他逼走了,却娶了个就是害人精回来!” “你们这些做父母的,不说好好管教孩子,刚才居然还有脸怪我们方家?” “想要问罪?!那也是我们方家来问,我真想问问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她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坏?这么恶毒?” 方母一直不愿承认秦家是自己的亲家,每次看到秦父秦母的时候,都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偏偏儿子坚持,她再厌恶,也只能忍着。 刚才,又被她最厌恶、最看不起的秦家人一通逼问、数落,方母也攒了一肚子的火。 这会儿总算让她抓住把柄,她丝毫没有留情面,冲着秦父秦母就是一通辱骂。 秦父秦母接到消息的时候,又是担心又是愤怒,觉得自己闺女被婆家虐待了。 所以,跑到医院,见到方家人,才会不管不顾的喝问了几句。 方家一家三口,态度还不错,没有急赤白脸的反驳,更让秦家夫妇觉得他们心虚。 可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秦母隐约听到“雅洁自己提了一桶油”,她的心咯噔一下。 不会吧,不会真的是雅洁在自导自演? 可、可她为什么啊? 秦母自己没留意,竟把心里的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是啊,我也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 方季同是真的想不明白,难道雅洁就这么不想要孩子? 他知道,这段时间,因为怀孕的事,他和亲妈对雅洁有诸多要求。 希望她别化妆、别穿高跟鞋、别加班……虽然有些为难,可到底是为了孩子啊。 而且,又不是一直这样,就几个月的时间,为了孩子,忍一忍不就行了? 天底下的女人不都是如此吗? 怎么到了秦雅洁这里,就、就这么困难? 是,她是事业女性,可她也是要当妈的人,怎么就不能为孩子想一想,怎么就这么自私? 现在更好了,为了彻底解决麻烦,她索性来个流产,还借此陷害婆母一把! 方季同满心复杂,他都不知该敬佩秦雅洁精于算计、一箭双雕,还是该怜惜自己有够傻——这么一个有心计、足够狠的女强人,他居然一直觉得她温柔善良、美好单纯! 正文 第061章 亲爱的第三者(二十九) 秦雅洁的人设崩了。 但她还不知道,因为她被另一个事实惊得回不过神儿来。 她,真的流产了! 怎么可能? 结婚后的这两个月里,她一直都在避孕啊。 为的就是怕出现这样的乌龙。 而且,她已经“怀孕”了,自打把B超单拿回来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有跟方季同那啥啥。 所以……这个孩子,可能是她在宣布自己怀孕之前怀上的? 那也不对啊。 她的大姨妈很规律,而她又将自己的安全期、排卵期都计算得很清楚,到了关键的日子,就会哄着方季同用她特意购买的情趣套套。 与此同时,她还会口服避孕药。 双重、哦不,几乎是三重保险啊,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方母掐腰:你不知道还有扎套、换药这些经典手段吗?婆媳狗血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呢!) 最要命的,还是在这个时候流产。 虽然这样更真实,甚至都不用大夫继续帮她作假。 可、可万一方家老太婆逼问月份,月份对不上,那她就绝不是“露馅”这么简单。 不得不说,秦雅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她心乱如麻,想着怎么应对的时候,大夫这边开始给她做刮宫手术。 她也陷入了麻醉状态,根本来不及做安排。 所以,当大夫做完手术,脸色有些怪异的走出手术室,面对一群神色各异的家属,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大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病人的手术很成功,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大夫这一说话,总算打破了走廊的尴尬气氛。 秦父秦母到底是秦雅洁的亲爹妈,顾不得多想,赶忙冲上去,又是道谢,又是不放心的追问。 方母堵着气,根本不愿意搭理。 倒是方父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凑到大夫跟前,小声的问:“大夫,我孙子,哦不,就、就是那个胎儿,能不能交给我?” 虽然孩子没了,可到底是他们老方家的种,把胎儿带回去,好好安葬了,也算是全了这一世的缘分。 大夫愣了下,脱口说了句:“也就四周大小的胎儿,根本就没成型——” 说完这话,他就反应过来。 不好,说露馅儿了。 他刚跳槽来到这家私立医院,当初秦雅洁找上来的时候,他本能要拒绝。 可他真的缺钱,儿子在国外留学,花钱如流水。 否则他也不会放弃理想,来到这么一家私立医院。 秦雅洁说得又可怜,说自己新婚,婆婆却刻薄,整天逼着她生孩子。 她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弄个假单子哄哄老人。 好吧,大夫也不是真的信了秦雅洁的话,但,秦雅洁塞过来的银行卡却是真的啊。 咬了咬牙,大夫人生第一次昧了良心。 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当他按照秦雅洁的要求,弄了一张假B超单之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上了对方的贼船。 他不只是要帮秦雅洁作假,还要在对方“流产”的时候,帮忙哄骗她的家人。 大夫那个悔恨啊。 但,他到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又刚刚结束了一场手术,有些疲累,乍一听到方父的话,暂时忘了所谓的“计划”,脱口把实话说了出来。 大夫有些傻眼。 而方家人、秦家人更是面面相觑。 还是方母率先回过神儿,她嗷的一嗓子,“我说呢,我说她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原来之前是假怀孕!” 既然是假怀孕,就不能一直假装。 秦雅洁又不能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真怀上,索性就来个“流产”。 流产就流产吧,这女人的心太坏了,居然还试图借机算计人。 而作为被算计的那个人,方母瞬间想通了这一切,然后更加愤怒。 她被怒火烧得都有些口不择言,“哼,真是报应,假怀孕、假流产,结果弄假成真!只是可怜了我的孙儿啊,好好一条性命,就被他那个黑心烂肝的亲妈给害了!” 正文 第062章 亲爱的第三者(三十) “你来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吗?” 秦雅洁的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该这么对钱淑涵说话。 但,她经营了多年的人设崩了,新婚丈夫对她满眼的厌恶,自己机关算尽却害了自己的孩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她秦雅洁活了二十多岁,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丢过这样的脸。 当然,一个未成形的孩子,秦雅洁也不是那么的在意。 她真正在意的还是方季同对她的态度。 要知道,哪怕她勾引了有夫之妇,哪怕她被所有人骂做狐狸精,可她在方季同的心目中却还是那个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单纯傻女孩儿。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她的画皮被当场撕破,她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秦雅洁敢确定,当初方季同有多爱她,爱得盲目偏执,如今的他就有多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尤其是方季同这般自视甚高、事业有成的大男人! 方季同彻底厌弃了她,如果不是她还住着院,如果不是怕事情闹大了遭人耻笑,方季同估计早就拉着她去办理离婚,然后一脚把她踢出方家的大门了。 秦雅洁清醒的认识到这一切,她更是明白,就目前的状况,不管她再怎么伪装,也很难挽回方季同的心。 既是如此,那她又何必假惺惺的演戏? 特别是面对钱淑涵的时候……特么的,老娘忍这个女人已经很久了! 过去碍于人设,不能爆发,憋得她都快被憋出内伤了! 人设崩了,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她能痛痛快快的马上几句了。 “雅洁,你怎么说话呢?淑涵听说你流产了,好心来看你,你不说感激吧,居然还恶言相向?” 秦雅洁猜得没错,现在的方季同,真是看她一眼都觉得烦。 他对她的那种嫌弃,根本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钱淑涵想通了一些事,对方季同也没有那么迷恋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恨秦雅洁。 方季同的问题是方季同的,这与秦雅洁插足他们的婚姻,并没有什么关系。 秦雅洁依然是个可耻的第三者,钱淑涵也有绝对的资格憎恶她,甚至是报复她。 她很是满意的欣赏着秦雅洁的虚弱,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初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却不被丈夫怜惜的女人,还是她钱淑涵呢。 结果,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角色就发生了转变,换秦雅洁倒霉、还被丈夫厌弃了! 钱淑涵一想到这种“可喜”的变化,她就满心快慰。 不过,这还不是最爽的事。 钱淑涵故意做出温柔善良、宽容大度的模样,先是娇嗔的骂了方季同一句:“季同,别这样!” 然后她才柔声细语的说,“雅洁刚刚流了产,身体不舒服,心情肯定也很低落,她会有脾气,也很正常!” “淑涵,唉,你真是太善良了。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儿,你还帮着她说话!”方季同满脸感动。 秦雅洁惨白的脸上却写满了麻木。 呵呵,这一幕真是该死的熟悉! 人还是原来的三个人,说的话也差不多。 只不过,角色有些转变—— 当初温柔善良的小情人,忽然变成了被斥责、被嫌弃的黄脸婆; 而原本被认定是不知好歹、得理不饶人的原配发妻,如今又成了宽容大度、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哈哈、哈哈哈! 秦雅洁只觉得讽刺。 她虽然极力告诉自己,不要上当,钱淑涵是故意的。 就像当初她对待钱淑涵一般。 表面各种温言抚慰,实则都是一句句扎人心、戳人肺管子的恶毒挑衅。 只要她计较了,她就会忍不住爆发,忍不住发脾气,然后……事情就会进入恶性循环! 而她秦雅洁,堂堂资深白莲绿茶,也会变成歇斯底里的疯婆子。 这可是她最瞧不起的女人啊。 都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又不是离了婚就活不下去,为什么要为了挽回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而弄得面目可憎?! 话,好说!道理,她也懂。 可当事情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秦雅洁才发现,有时候女人不愿意离婚,不是因为她不够独立、坚强,而是有着太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她,明知道丈夫对她只有恨没有爱,明知道丈夫跟他的前妻暧昧不清,明知道将来在婆家她是四面楚歌……她也不愿意离婚! 不是她多么离不开这个男人,而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轻易失去方太太的尊荣,更是不甘心自己要是离婚,可能连钱淑涵都不如。 人家钱淑涵好歹能分走方家大半的家产。 而她呢,除了一个二婚的名头,啥都落不下! 所以,她不离婚!死都不离! 正文 第063章 亲爱的第三者(三十一) “行了,方季同人都出去了,你也别装了!” 秦雅洁心里有了决断,对钱淑涵根本没有什么好脸。 她连起码的礼貌都不伪装一下,彻底撕破了脸皮。 也是,聪明如秦雅洁,在病床上躺了两天,将最近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好几遍,终于发现了异常。 她虽然没有证据,却有着很强的预感:这些事,都跟钱淑涵脱不开关系。 比如方家忽然冒出来的监控! 秦雅洁可不认为,家里装监控是她那个小市民婆婆能想出来的办法。 要知道,方家不是第一天雇了保姆,早在十多年前,方季同就给家里请了保姆。 方母虽然总怀疑保姆贪污菜钱、偷奸耍滑,却也只是背地里嘀咕两句,或是天天查账,搞突击,从来没想过装什么监控。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除非是有年轻人提醒,很难主动接触这些高科技产品。 且事后听方季同的反应,显然他并不知道监控的事。 而她秦雅洁更不会主动给婆婆出这样的主意,就算要装,也要等她的计划顺利完成后再装! 不是方季同、也不是秦雅洁,能够左右方母想法的年轻人,也就只有钱淑涵。 问题又来了? 钱淑涵一个前儿媳妇,为什么早不提醒、晚不提醒,偏偏在几天前提醒方母偷偷在家里装了监控?! 一定是钱淑涵觉察到了什么! 虽然秦雅洁不想把钱淑涵想象得太聪明,但最一段时间,钱淑涵的表现真的很、很不一般。 不管是婚礼当天摔断腿,还是借方母的力搬进方家,亦或是在最适合的时候又搬走……这一步又一步,走的是无比恰当。 秦雅洁曾经想过,如果换做是她处在钱淑涵的位置,自己约莫也会像钱淑涵这般行动。 还有钱淑涵对方季同的策略变化:先是当好朋友,接着是故意示弱,再然后则充当他的解语花、情绪垃圾桶,再再然后…… 呵呵,实不相瞒,当初秦雅洁勾搭方季同的时候,就是从“朋友”开始。 可恨她太小瞧钱淑涵,也太信任方季同,结婚后,只顾着跟老太婆斗法,却忽略了他们。 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钱淑涵已然又把方季同勾搭了回来! “呵呵,加班?我也真是傻,居然还信了这样的鬼话!” 秦雅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当初她跟方季同约会的时候,方季同就是用“加班”做借口来搪塞钱淑涵。 好!真是好啊,好一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事情到了这一步,秦雅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都是钱淑涵的报复。 她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要让秦雅洁亲自感受一下自己曾经受过的所有伤害! 好、好个钱淑涵,这个报复果然来得恨! 杀人诛心啊,她倒是没有打杀她,而是比弄死她还要让她痛苦! 如果秦雅洁被弄死了,她在方季同心目中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小仙女儿。 而绝非现在这般,方季同看她如同看一个阴险恶毒的蛇蝎女人! 更主要的,钱淑涵击垮了秦雅洁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信——什么盛世白莲、顶级绿茶,她居然连个家庭主妇都斗不过! “钱淑涵,我承认,我小瞧你了!” 秦雅洁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汹涌的泪意逼退。 她直直的看向钱淑涵,冷冷的说道,“厉害,真是厉害啊。但,有一点我没有搞明白,当初你跑到我的公司,当着众人的面,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对我竭尽所能的鞭笞。” “对,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是个可耻的小三,所以你有资格骂我、唾弃我!” “可现在的你,又是个什么情况?你早已跟方季同离婚,而我才是名正言顺的方太太,你却跟方季同纠缠不清。我请问你,你现在算不算第三者?” “那时你都是怎么骂我的,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把那些话再还给你?” 秦雅洁说到最后,眼底不禁浮现出一抹恶意。 钱淑涵用她秦雅洁的手段反过来报复秦雅洁,确实够厉害,但秦雅洁知道,她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秦雅洁从小就没什么三观,她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儿。 而钱淑涵呢,却有着可笑的坚持、底线。说得难听直白点,就是钱淑涵比秦雅洁更要脸。 报仇的时候她或许不会想太多,可现在,被秦雅洁当面戳穿,她可能会受不了! 这也是秦雅洁唯一能想到攻击钱淑涵的办法:彻底摧毁她一直信奉的原则,让她无地自容。 然而,秦雅洁失望了。 钱淑涵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对方季同并没有什么企图,更不会插足他的婚姻!” 如果是过去,她或许还真想跟方季同重新开始。 但,看穿了方季同的本性,钱淑涵只想跟这个渣男保持距离。 “你不想和他复婚?” 秦雅洁不敢置信,“不可能!你说谎!” “哼,我知道了,你又在学我玩儿什么以退为进?告诉你,有些话不能乱说,否则就会变成真的。” “还有,我不是你,也不是天真的方季同,根本不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友谊!” “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婚,我死也不会跟方季同离婚!” 说到最后,秦雅洁几乎是喊出来,激动的表情配合她一头乱发,竟有几分癫狂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秦雅洁,钱淑涵更是无比感慨——那时的她,也是这般歇斯底里! 而此刻,秦雅洁也有了癫狂的趋势。 所以说,面对婚变、渣男、小三,不管什么女人,都会失控、崩溃,无关能力强弱、无关是否独立。 钱淑涵终于释然了! 正文 第064章 亲爱的第三者(完) 从医院回到家,独自坐着客厅里,钱淑涵想了很久。 直到客厅里的阳光变成橘红色,最后彻底暗下来,她才拄着拐杖站起来,来到客房,将方季同留下的衣物、配饰、书籍等个人物品,全都打包。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让保姆或是护工帮忙,全都有自己亲自办理。 保姆只是略带担忧的帮忙递来纸箱,或是帮忙把装满的纸箱搬到客厅里。 方季同留下来的东西很多,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经常过来“探望”钱淑涵。来的时候,发现什么短缺或是用的不趁手了,便会再添一些。 当时没觉得什么,但现在统一收拾起来,才发现,这间房子里,属于方季同的物品居然有好几大箱子。 望着客厅堆着的一个个大纸箱,钱淑涵只觉得荒唐:这还是所谓的“朋友”?呵呵,就是同居的男女,也未必有这么多的东西吧。 所以说,异性之间,根本就没有纯粹的友谊。 而方季同所说的“离了婚,还可以做朋友”更是一句骗人的鬼话。 离了婚,哪怕是和平分手,也不要牵扯太多。 所有打着“我们还是朋友”旗号,而对另一方进行纠缠的人,定是存着不好的居心。 尤其是在对方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的情况下。 而这个所谓的“朋友”行径,就跟那些出轨的贱人拿着“爱情”当借口一般无二。 钱淑涵作为婚姻的受害者,她无比唾弃小三。 而现在,她险些又成了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当然,她是为了报仇,她就是想让秦雅洁亲身体会一下自己曾经受过的苦。 仇、她已经报了。 而有些事,也该做个了断! “季同,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帮我,我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爸和我妈也准备从老家回来了,他们会好好照顾我!” 晚上,方季同像往常一样,满脸疲惫的来到这边,准备和钱淑涵一起吃饭,并在饭后再对着钱淑涵倾诉一下心情垃圾。 然而,他刚进门,就看到了客厅里堆放着的纸箱。 他虽然有些诧异,却没有把这些纸箱跟自己画上等号。 他正准备随口问一句呢,耳边却响起了钱淑涵的话。 方季同一愣,嗯?淑涵这话听着不太对啊?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方季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钱淑涵下一句话就是要赶人。 果然,不等他继续往下想,钱淑涵就又开口了,“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待会儿你让人拉走吧。” 方季同吞咽了一口吐沫,有些干涩的说道,“不是,淑涵,你、你——”要赶我走? 后头的话,方季同还是没能说出来。 怎么会这样? 淑涵不是最爱他的吗? 而且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也非常好。 尤其是亲眼看到秦雅洁的真面目之后,方季同又是气恼又是后悔。 气恼自己居然那么傻,被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儿耍的团团转。 他更是后悔自己不该轻易跟淑涵离婚。 相较于秦雅洁的心机深沉、阴狠毒辣,淑涵就善良、贤惠得太多了。 他们还是青梅竹马、还是彼此的初恋,更有着十年的夫妻感情……其实,就算秦雅洁没有崩人设,方季同也有些后悔。 当然了,那时的他,倒是没有想着跟秦雅洁离婚,而是维持现状:家里有独立能干、懂事善良的小娇妻,外面还有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 不能说他左拥右抱,他只是想让身体和心灵都有寄托的地方! 流产的事,则加剧了方季同的后悔。 他甚至开始去想,直接和秦雅洁离婚,然后跟淑涵复婚! 有了秦雅洁的例子,方季同是真的怕了,不想再找什么爱情、新鲜感,还是知根知底、且爱他至深的前妻更靠谱。 只是,还不等方季同把心里的想法告诉钱淑涵,钱淑涵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方季同简直不敢相信,他、他也无法接受。 “季同,咱们已经离婚了,而你也已经再婚。你再留在我这儿不合适!” 钱淑涵能够理解方季同的“震惊”,毕竟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爱惨了方季同,为了他,什么自尊,什么父母,什么性命,统统都不要了。 这样一个痴心不改的女人,只要方季同稍稍释放一点善意,她就会感激涕零,就会飞蛾扑火。 她又怎么会驱逐他? 钱淑涵:…… 那是过去的她,现在的她,真的醒悟了,也不准备在委屈自己、更不想让自己成为最厌恶的人。 “不、不是,淑涵,你、你说什么?” “季同,这些东西你都搬走吧,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医美工作室的事,我很感谢你,剩下的工作我会自己去做,你、还是忙自己的事业吧。” 钱淑涵淡淡的说道,“如果你还有空闲,那就多陪陪家人。不管是咱、哦不,是叔叔婶婶,还是秦雅洁,他们都比我需要你!” 钱淑涵打定主意要跟方季同划清界限,自然也不会再叫方家父母为爸妈。 有些事,还是避讳些比较好。 方季同听到这里,总算确定,自己果然没有听错,而钱淑涵也确实想跟自己划清界限。 可、可这是为什么啊?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等等,之前? 方季同猛然想起,钱淑涵上午刚去医院探望了秦雅洁。 所以—— 正文 第066章 我才是受益人(一) 秦雅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确定了方季同宁肯便宜外人,也不愿让她这个妻子沾光后,她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辞职了! 然后跟方季同表示,她要创业。 方季同早已对秦雅洁厌恶至极,偏偏这个女人死也不肯离婚。 方季同又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想把离婚的事闹得太大,秦雅洁不愿好聚好散,他也不好提出诉讼。 婚,暂时离不了,那就把秦雅洁当成空气吧。 方父方母本就不喜欢秦雅洁,尤其是方母,经历了被诬陷的事,早已把秦雅洁恨到了骨子里。 过去碍于方季同,他们再不喜欢,也只能忍着。 现在方季同表了态,方母也就没有了顾忌。 秦雅洁一回来,方母就各种指桑骂槐; 秦雅洁赌气不回来,方母就跑到秦家所在的小区,状似闲聊,实则散布秦雅洁对公婆不孝的种种消息。 反正吧,方母一通闹腾,让秦雅洁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愈发臭了。 害得秦父秦母又不敢出门了,天天躲在家里,老两口对着唉声叹气。 面对这些,秦雅洁并没有吵闹,只是眼底的温度愈发冷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雅洁辞了职,并宣称创业。 方季同:你爱咋地就咋地,干我屁事? 秦雅洁随后用事实告诉方季同,她“创业”,还就跟方季同有关系。 因为,秦雅洁偷偷摸到了方季同的身份证和印章,用他的名义,向银行、各种网贷、民间贷等等组织,贷了巨额的款项。 当方季同被人追上门来讨债的时候,他才知道秦雅洁竟办了这样的事。 但,这个时候,方季同已经找不到秦雅洁了。 秦家那边,也是人去楼空。 方季同:…… 其实,就算秦雅洁不跑,就算她用自己的名义借钱,作为合法配偶,方季同也要为她承担债务。 方季同那个悔啊,他已经知道秦雅洁不是个善茬儿,结果他居然为了那点儿面子,而继续让她顶着方太太的旗号。 他、他早该跟她离婚!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哪怕方季同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于事无补。 他找不到秦雅洁。 有人说,她已经带着父母出了国。 也有人说,她去了其他的省份。 但,方季同也明白,就算把人找回来了,她不肯出钱,债务也要落在他方季同的头上。 与其这样,他又何必白费力气和金钱的去找人? 还是痛快的还钱吧。 偏偏他手头上并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还是他变卖了一些股份,又把方母名下的那套别墅卖了,才勉强堵上了这个窟窿。 经此一事,方季同元气大伤,主要是他遭受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都仿佛没了精气神儿,也似走了霉运。 而生意场上的事,往往就是有些邪门,若是差点儿运气,别人都赚钱的买卖,他去做就能赔钱。 方季同倒也没有破产,只是过得不上不下。 反倒是钱淑涵的医美工作室,越做越顺畅,几年不到,就有了正规的医院,还开了分院。 有了事业,有了来往的生意伙伴,钱淑涵慢慢走了出去,社交圈子越来越大,人也变得愈发自信、开朗。 她从一个自卑的失婚妇女,成长为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周身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待到她快四十岁的时候,居然跟一个比她小十来岁的小鲜肉谈起了姐弟恋,最后在钱父钱母的期盼和祝福下,两人修成了正果。 钱淑涵再婚了,也没有为了婚姻、孩子而彻底放弃自我。 她始终记着魔珠的那句话:人,最爱的人始终都应该是自己。 魔珠:其实我只是想让你自私一点,就像我们魔,就都各个自私! 钱淑涵却不管魔珠怎么想,她非常感激魔珠的出现,更加感激它对自己的救赎。 所以,随后的几十年,她一直都在做善事。 魔珠大人说了,它喜欢吃带着道德金光的灵魂。 而唯有多做善事,才会有功德,也才会让灵魂沾染更多的金光。 “魔珠大人,谢谢您!”这一世活到了九十多岁,钱淑涵躺在病床上,门外守着一堆儿孙小辈儿。 弥留之际,她喃喃的对着虚空说了一句。 “……咱们是公平交易,我帮你逆袭、复仇,你给我灵魂,钱货两讫、互不相欠!”魔珠有些别扭的说了一句。 “不,我还是要谢谢您!”钱淑涵很执着,因为她知道,魔珠大人并不明白它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她是发自心底的感激它、敬仰它! 轰! 又是一股浓郁的信仰之力,魔珠啊呜一口吞下,只觉得餍足。 钱淑涵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灵魂慢慢悠悠的飘出了身体。 面对泛着金光的神魂,魔珠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将神魂彻底吞噬。 它分出了一抹神魂,送她入了轮回。 而剩下的绝大多数神魂,则被魔珠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 “嗝~~”魔珠打了个饱嗝,满足的喟叹:“果然是带着金光的灵魂最好吃。” 魂力也充沛! 原本只有珍珠大小的魔珠,吞噬了钱淑涵的大半个神魂后,个头儿大了一圈,从过去小米珠,变成了胖胖的大米珠! …… 一处人烟罕至的悬崖边。 “啊~” 凄厉的惨叫中混杂着不可思议在山谷中回荡。 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 再随后,悬崖下的密林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正文 第067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 悬崖下,一个被摔得面目全非的女人,她的手脚都以很怪异的姿势扭曲着。 最严重的是右腿,关节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她的气息全无,胸口处没有了起伏。 一抹透明的影子从身体里慢慢的飘了出来,悬在距离身体一米多高的半空中。 “……救命,谁来救救我!” “蒋一鸣,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渣男,你、你居然要杀我!” “为什么啊?呜呜,到底为什么?你可是我的老公啊,咱们结婚两年了,一直都好好的,从来没有吵过架,你为什么要杀我?”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爸,妈,来救救我啊!” “妈,我疼,我好疼啊!” 那抹影子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它还保持着临死前的状态,拼命的想要呼救,并且对某个一把将她推下悬崖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别费力气了,你已经死了!” 忽然,一个声音陡然响起。 惊得那抹影子浑身一颤,险些直接被惊散了魂儿。 “谁?谁在说话!”影子慌乱的四下里寻找,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你看不到我!还有,我是谁并不重要!” 魔珠忽然有些后悔,呃,这次,它不会又找了个脑子不好使的目标吧。 话说,它刚才说的那句话,后半句的“你已经死了”才是重点啊。 可这个人居然没有注意,反而去关注一些并不重要的东西。 经历了赵玉敏和钱淑涵两个目标之后,魔珠汲取了教训,虽然她们那沾染了功德金光的灵魂很好吃,但到底少了一些爽快的口感。 魔珠经过研究,它确定,应该是两个人太没用,嘴里喊着要报仇,可到了关键时刻又开始心软。 磨磨唧唧、拖拖拉拉,弄得她们的灵魂都透着一股子绵软,一点儿都不脆、也不爽口。 而且,魔珠还有种怀疑,觉得自己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的时候,时机不是最好的。 她们只是临死,而没有真正体会到死亡的可怕感觉。 所以啊,伤得不重,心没有彻底死掉,也就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 魔珠觉得,它下次再选目标,就该选那种已经死掉了的人,只有死过一回的人,亲身感受到了那种死亡的痛苦,她们才会有真正的仇恨。 报起仇来也会杀伐决断、毫不留情。 这一次,就是魔珠的第一次尝试。 但……效果似乎也不是那么完美啊。 这个人,仇恨值确实很高,灵魂也有黑化的趋势,可、可脑子不清楚是个硬伤啊。 魔珠已经带过了两个不省心的目标,它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 它是个王者,可总带着一群青铜猪队友,也真的太累。 要不,这个目标,它再观察观察?! 呃,虽然她的灵魂真的很纯粹,还带着隐隐的金光。如果真的要放弃,魔珠还有点儿舍不得。 呲溜! 魔珠吸了吸口水,决定,再给这个女人一次机会。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魔珠的那句话提醒了女人,还是她自己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再寻找那个声音,而是缓缓垂下头,看到了下方的那具尸体,“这、这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魔珠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女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赶忙飘到下方,凑到那具尸体的面前,仔细看了看。 那张被摔得鼻青脸肿、血迹斑斑的脸,是如此的熟悉。 她几乎每天都能从镜子里看到。 “我死了!我死了!!” 女人恍惚、震惊、愤怒,经过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她终于愤恨的嘶吼起来:“蒋一鸣,是他杀了我!”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我就算死了,化成了鬼,也绝不会放过那个混账男人!” “我要报仇——” 女人激愤之下,灰蒙蒙、空洞洞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了血泪。 而她原本泛着丝丝金光的透明神魂,却开始被染上了黑漆漆的颜色…… 正文 第068章 我才是受益人(三) 女鬼在黑化,几乎下一秒就将化身厉鬼。 魔珠却还嫌不够,它又幽幽的甩出一句话:“你知道你的丈夫为什么要杀你吗?” “……”女鬼一愣,黑化的进程也是一个停顿,她恨声问了句:“为什么?是不是他出轨了?” “出轨离婚就好啊,为什么冒着成为杀人犯的危险,也要把你杀死?”魔珠淡淡的回道。 女鬼沉默了,是啊,如果丈夫变了心,想要甩掉她这个妻子,直接离婚就好。又何必冒险杀人? 就算她不愿意离婚,可只要男人铁了心,他就会有一百种办法,逼她离婚。 而那些办法,都绝对比直接杀人要安全。 “那、那他到底为什么啊?”女鬼实在想不通。 她和丈夫是相亲认识的,或许没有那种浓烈的爱情,可也是彼此有了好感,觉得适合生活在一起,这才最终走到了一起。 且,他们结婚后,夫妻间的感情越来越好。 说句先婚后爱都不为过。 女鬼直到被丈夫推下悬崖,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无法相信:她最信任的丈夫,真的要杀她! 不是恶作剧,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半年前,你的丈夫给你买了一份商业保险,还记得吗?”魔珠慢慢的说道。 “保险?”女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说,“记得。我老公说,社会医保虽然很不错,可一旦得了重大恶疾,还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就给我买了一份商业保险,说是可以应对重大恶疾的庞大医药费。” 这也是这份关心,让女鬼从未怀疑过丈夫。 毕竟在现实生活中,很多女人想要买保险,可最反对的,往往都是自己的枕边人。 因为在那些男人看来,保险都是最没用的东西,是业务员用来骗人的玩意儿。 也就是女人好骗,所以经常被人忽悠。 而她家不同,在她还没有意识到保险的问题时,她的丈夫率先为她考虑到了。 拿出两万多块钱,给她买了一份保险。 最最让女人感动的是,这么好的事儿,丈夫只是想到了她。 她感动之余,劝丈夫也买一份的时候,丈夫却有些心疼的说:“这种百万医疗的保险虽然好,可就是太费钱了。我的不急,先给你买,等明年手头宽裕了,我再买也不迟!” 女人真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谁说相亲结婚就没有爱情? 丈夫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难道这不是爱?! 可现在……女鬼虽然不算太聪明,可也不笨。 那个神秘的人,在这个时候,忽然提及保险的事,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你、你是说,蒋一鸣杀我跟保险有关?” 蓦地,女人灵光一闪,脱口说道,“难道他、他想杀妻骗保?” 接着,女人又摇头,“不对啊,他、他给我买的是百万医疗,不是什么意外险——” “呵呵,看来你也没有笨到家!” 魔珠见女人还算有点儿脑子,刚刚的那抹担心消失了。 它继续说道,“只是,你的丈夫比你更聪明。试想一下,如果他无缘无故的只给你买一份意外险,你肯定会觉得奇怪。” 女人沉默。 是的,如果丈夫忽然要给她买份意外险,她或许不会怀疑他要杀妻,但也绝对会生出疑心。 “你丈夫就精明多了,他确实给你买了一份重大疾病的医疗保险,但在这份主险下面,他还给你买了好几个份额的意外险作为补充。” 魔珠冷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对男人的佩服。 唉,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为了钱,还真是费尽心思、百般算计。 这个女人的丈夫,更是为了骗到保险金,做足了功课。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的经验丰富。 魔珠想到男人的前科,又刺激了女人一句:“对了,你的丈夫是二婚吧。” 女人还沉浸在丈夫为了骗取保险金而不惜杀她的残酷事实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是二婚,不是因为离了婚,而是丧偶哦!”魔珠语气轻松的吐出这句话。 可听在女人耳中,却似炸了一道惊雷。 她似是明白了,颤抖着声音,“你、你是说,他、他的前妻也是、也是……”被他杀了,然后让他得到了高额的保险金?! 紧接着,女人意识到:“所以,他、他娶我,不是因为想要一个共同生活的伴侣,而、而是早有图谋?” 正文 第069章 我才是受益人(四) “他的前妻死于溺水,法医给的结论是意外。但到底是不是意外,只有蒋一鸣和他的前妻知道。”就像此时的女人,她跌入悬崖,事后有人调查,估计也要以意外结案。 因为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 当然,蒋一鸣的前妻也可能真的只是意外,但她自己给自己买的那份保险里有意外的附加条款。 而蒋一鸣在妻子死后,拿到了二十万的赔偿金。 这笔“横财”,肯定给了蒋一鸣“启发”! 魔珠没有隐瞒,将这些都告诉了女人。 女人却更加无法接受。 她的丈夫,原来根本不是想找个老婆,而是想找个可以让他赚大钱的工具。 打从一开始,她的丈夫就计划着要杀死她! 只为得到一笔巨额的保险金。 “啊~~好一个蒋一鸣!好一个人人称颂的好丈夫!” 女人恨啊,她恨得五内俱焚、眼睛流血,她恨不能立时化身厉鬼,冲到悬崖上,将那个人面兽心的人渣一口口的撕碎! “别犯傻了,你就算化身厉鬼,也不可能报仇!” 魔珠并不意外看到女人的黑化,它凉凉的说了一句,“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了厉鬼?呵呵,灵异类的小说、电影看多了吧?” “还是新时代长大的新女性呢,万事要讲究科学!不要搞封建迷信,懂不懂?” 女人一脸木然:…… 是,万事要讲科学。所以,我现在的状态是什么? 我难道不是变成鬼魂了? 这种情况,能用科学解释清楚?! 魔珠仿佛读懂了女人的表情,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你现在能以神魂的形式留在人间,当然是我的功劳!” “你?你到底是谁?”女人终于有了反应。 “我是高贵万能的魔主,你可以叫我魔主大人!”魔珠有些臭屁的说道。 女人:…… 所以,刚才在跟她说“万事要讲科学”的玩意儿,不是人,而是一个魔鬼? “你才玩意儿?你才魔鬼!老子是魔,是魔主!”魔珠炸毛了,奶凶奶凶的叫嚣着。 “……好吧,魔主大人!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女人经历了被至亲之人谋杀的惨事,又知道了那样不堪的真相,性子难免会变得尖锐。 她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魔珠却没有计较她的态度,反而觉得不错:对嘛,这才是复仇者该有的模样! “我可以帮你复仇!”厉害吧,还不赶紧来膜拜魔主大人?! “复仇?” “对!你可以选择由我出手,直接要了那个人渣的命。你也可以选择亲自动手——”魔珠故意给了两个选项。 它很清楚,在了解了所有真相之后,那个女人一定会选择后者。 复仇这种事儿,别人代劳哪有自己动手来得爽快? 果然,就听女人急切的说道,“我已经死了,怎么亲自动手?你、你是不是可以让我复活?” “没错!”魔珠得意的说道。本尊就是如此的神通广大。 魔珠才不会告诉对方,它现在能让死人复活,主要还是吞噬了两个纯粹、有功德金光的灵魂,魔力得到了补充。 否则,以它最初的力量,它很难做到。 即使勉强做到了,也会折损它自身的魔力,让它变得虚弱不堪。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魔珠真的可以轻松做到让死人复活! “你有什么条件?”女人惊喜万分,但惊喜过后,她又迅速冷静下来。 经此劫难,她真的不再是那个善良单纯的傻女人。 枕边人都能为了钱而杀死她,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愿意展露的陌生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帮她?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哟,不错,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啊。”魔珠愈发满意这个女人了。 跟前两个目标相比,眼前这位更符合它的要求。 “我也没有别的条件,我只想要你的灵魂。” 魔珠淡淡的说道,“当然,你放心,这一世你可以一直活着,哪怕复了仇,你也不必急着付出代价。你可以寿终正寝。” “但,当你结束了这一世的生命,你就要把灵魂献祭给我!来世,你就无法再投胎了!” “这一世我还能好好的活着?”女人有些心动。 “对,就是没有了来世!”作为一个没有彻底黑掉心肝的魔,魔珠还是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 魔珠觉得,它虽然是魔,可也是有原则的魔。 它耻于用“欺骗”这一招! 它信奉的是钱货两讫、公平交易! “哈哈,今生都过得糊里糊涂,来世又能好到哪里?” 如果不是有仇要报,这一世女人都不想要了。 人心,太复杂,也太险恶。 人间不值得啊! 这样的人生,就算有来世,也是继续受骗受苦! 她受够了!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帮我复活,我把灵魂献祭给你!” 女人坚定的说道。 “不后悔吗?你身上有功德金光,来世可以投个好胎哟!” “……不后悔!我只想报仇!什么来世,什么投胎,统统都不重要!” “成交!” 正文 第070章 我才是受益人(五) “老婆!老婆你在哪儿?” “老婆!!孙雨菲,孙雨菲~~~” “孙雨菲?你听到了吗?你在什么位置?我们是林区消防队的消防员,来救你来了!” “老婆,呜呜,老婆,雨菲,你听到了,回应我们一声啊!” “孙雨菲……” 密林的另一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声音很杂,似乎有很多人。 声音越来越近,眼瞅着就要来到这处悬崖谷底。 “咚、咚咚!” 糟乱的声音中,一下下石头敲击的声音,便显得格外轻微。 不过,消防员、警察没有觉察,负责搜救的警犬却动了动耳朵。 “有情况!疾风,上!”负责牵引警犬的警员,发现了警犬的异样,赶忙松开绳索。 警犬一个纵身,仿佛猎豹一般,飞快的冲了过去。 “追!”警员和消防员们毫不迟疑,赶忙跟了上去。 “汪!汪汪!”警犬发现了谷底躺着的一具人形物体,它先凑到跟前闻了闻气味,又感受了一下对方的气息,忽的大声叫起来。 “疾风有发现,它应该找到人了!” 警员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 “找到了!我看到那边有个人影!” 负责搜救的人员,纷纷跑了过来。 刚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众人激动的心瞬间被浇灭——天哪,这、这也太惨了。 看这伤势,再看看又高又陡的悬崖,从上面跌落下来,肯定是凶多吉少啊。 而躺在地上的人,看起来情况也非常糟。 如果说她是一具尸体,在场的人估计都能相信。 “同、同志,是、是不是找到我老婆了?” 男子许是平时并不爱运动,跑了这一会儿,人已经气喘吁吁。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的问道。 “找到了,不过——”搜救人员的声音有些低沉。 说实话,如果可以,他们真不希望家属看到这么惨烈的一幕。 太血腥、太严重了,就是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看到这幅场景也有些受不了。 换个普通人,估计都能做噩梦。 男人却误会了,他还以为妻子已经死了,他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但紧接着就被悲痛、伤心所代替。 他踉跄着跑到近前,声音里带着哭腔,“雨菲?雨菲,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最后那个“对”字直接被噎在了嘴里。 他陡然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惊悚的表情,仿佛大白天看到了鬼! 可不就是鬼? 明明是他亲手把人推下悬崖,这么高的悬崖,除非能飞,否则必死无疑。 而且,这处悬崖也是当地有名的死亡之地。 每年都有在这里发生意外,或是意图寻死的人。 也是他费尽心思才找到的最佳场所。 他将一切都算了进去,却、却怎么还能出现纰漏? “蒋先生,你也别太担心。你爱人的伤看着挺严重,但大多都是皮外伤。” “对对,现在我们先给她进行简单的包扎,救援直升机很快就到了,等到了医院,再请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有外伤也是正常,毕竟她是从这么高的悬崖跌落下来的。” 其实,还有一句话救援人员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还没死,已经是十足的幸运了。 就算因此而摔断四肢,或是有什么严重的外伤,也已经是命大。 真的不能再奢求太多啊。 “哦,对、对!你们说得对!”男人根本没有听清楚这些人都说了什么。 他的神情恍惚,整个人都十分不在状态。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居然还没死? 她没有死!这可不行啊。 他虽然在背后动的手,可、可她在跌落的那一刹,应该是有察觉的。 如果、如果她醒了过来,再跟警方指认,说自己不是因为拍视频而失足跌落,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那、那他岂不是成了杀人犯? 就算孙雨菲没死成,可杀人未遂也是犯罪啊。 当然,她、她也有可能并没有察觉。 毕竟在妻子跌落的那一刻,他没有露出真面目,反而假惺惺的喊了好几声。 事后,更是无比积极的报警、寻求帮助。 那些搜救人员,他们也都亲眼看到,他是如何焦急、如何担心。 还有平时自己的表现……他可是两家亲戚、邻居、同事朋友眼中的好丈夫啊。 说他要谋杀自己的妻子,周围的人,估计没一个会相信。 所以,他只要一口咬定妻子是意外,那、那就算妻子说了这样的话,别人也只当她是掉下山崖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头! 男人脑海里闪现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他的心更是惴惴不安,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落在别人眼中,愈发觉得这个男人果然爱自己的妻子,瞧瞧他为了妻子都担心成什么样儿了?! 正文 第071章 我才是受益人(六) “老婆!雨菲,雨菲你要坚持住啊!” “快一点,麻烦你们快一点,我老婆一直在流血!” “医生、医生,快来救命啊!” “医生,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活我老婆啊。呜呜,求求你、求求你了!” “……怪我!都怪我,当初你说来这边拍照,我就该拦下你,呜呜,都怪我不好!” “老婆,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我可该怎么办?” 从悬崖底到医院,这一路上,蒋一鸣就各种担忧、焦急、哀求。 一句句掏心窝子的话语,配合脸上的表情,俨然就是个担心妻子的深情好丈夫啊。 尤其是来到医院后,他又是给医生下跪,又是焦躁的在手术室前走来走去,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有些动容。 唉,难得的好男人啊! 蒋一鸣的这幅姿态,却把孙雨菲恶心坏了。 在魔珠的魔力帮助下,她的神魂顺利回到了身体。 虽然身体处于昏迷状态,可她却能感受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比如蒋一鸣的这一幕幕的表演,更是被她清晰的看了去。 “……魔主大人,我改变主意了!”孙雨菲的神魂,在识海深处跟魔珠无声的做着交流。 “什么?”魔珠一怔,不会吧,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黑化值超高、能够快意恩仇的目标,她、她居然这么快就“心软”了?! 难道她看不出来,那个男人的种种表现都只是在演戏? “我说,我改变主意了!” 孙雨菲不知道魔珠的想法,兀自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止要他血债血偿,我、我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魔珠:……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可以!只要不是反悔了,不想去报仇了,其他的,都没有问题。 再说了,听听人家孙雨菲这说话的语气,嗯,那叫一个发自肺腑、恨彻心扉。 这才是魔珠心目中的复仇者嘛。 “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整天披着好丈夫、老好人的画皮,蒙蔽了所有人……” 孙雨菲不禁想起了当初他们相亲时的事。 那时,孙雨菲怕所嫁非人。 毕竟相亲什么的,不安定的因素太多。 她为了让自己安心,特意悄悄跑去蒋一鸣家所在的小区,以及他的单位。 结果,不管是邻居还是同事,都表示: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人缘很好! 人缘好! 那就意味着品行上没有太大的瑕疵。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人是傻子,一次两次可能会被哄骗,但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也就会长教训。 即便不能跟那人反目成仇,可也不会帮着他说好话。 所以,孙雨菲觉得,蒋一鸣应该人不坏。 也是这样的调查,让孙雨菲下定决心跟他相处一下。 日久生情,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孙雨菲也就对蒋一鸣有了好感。 于是,水到渠成,两人结成了伴侣。 此时想到这些,孙雨菲也不是怪那些人帮蒋一鸣说好话,她只恨蒋一鸣太会伪装,生生骗过了周围所有的人! 孙雨菲真是恨透了蒋一鸣,觉得似他这样的衣冠禽兽,直接要了他的命都算是便宜他。 最恰当的方法,就是让他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唾弃,然后在凄惨死去! 感受到孙雨菲的情绪波动,魔珠愈发满意了:对嘛对嘛,这才是真正的复仇者! “嗯,想要揭穿他的真面目?可以可以!” 魔珠想想都觉得兴奋,它甚至比孙雨菲还要激动:“说说,你都有什么计划?” 孙雨菲却犹豫了,她忽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还没有什么计划。不过,有件事,我却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它不是已经成功将她复活,并且将所有真相都告诉她了嘛。 该剧透的,它都剧透了,孙雨菲就相当于提前知道了剧情,接下来的事,她只需好好应对就可以啊。 “他杀了我,我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可、可我无论是揭穿他、还是报复他,都还需要跟他继续假扮恩爱夫妻!” 孙雨菲有些为难的说道。 她想要报仇,想要让伪君子蒋一鸣付出应有的代价,可她就是个普通人。 满腔恨意可以让她硬下心肠,可以让她摒弃一切(包括灵魂),却唯独无法改变她的性格。 要让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对着谋害自己的仇人扮演恩爱夫妻,她、她真心做不到啊! 魔珠:…… 呃,好吧,它漏算了这一点。 想想也对,恨确实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却不能让一个人忽然变得无所不能。 如果靠着恨意就能让人爆发成超人,那这个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惨剧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帮你!” 魔珠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你开辟一个虚拟空间,你可以在空间里学习演技、心理学等课程……” 不得不说,魔珠对于孙雨菲这个目标,还是很满意,并且抱以极大的期望的。 所以,它给与了她一切自己能够提供的助力…… 正文 第072章 我才是受益人(七) 魔珠为了帮孙雨菲也算是拼了。 它几乎耗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魔力,专门为孙雨菲构建了一个虚拟学习空间。 这个虚拟空间独立于现实之外,时间不受现实时间法则的限制。 换句话说,不管孙雨菲在虚拟空间待多久,现实中都是静止不动。 只要魔力充足,只要孙雨菲自己愿意,她可以无限制的在虚拟空间里学习。 当然,魔珠目前的魔力,也只能支撑孙雨菲学习十年。 而孙雨菲本人呢,满心仇恨、急欲报仇,她也不愿意一直停留在虚拟空间里。 两下里一结合,孙雨菲和魔珠达成了默契:孙雨菲的神魂在虚拟空间里学习十年。 其中,包括演技和心理学。 另外,为了让孙雨菲彻底“蜕变”,魔珠还给她炮制了一些绝境。 让她一次次的经历生死,甚至亲自感受战场的残酷。 过程很痛苦,孙雨菲也数次濒临崩溃。 但只要挺过来,成效也是斐然。 孙雨菲的心性彻底发生了改变,不是因为憎恨而心肠变硬,而是看破生死、见惯血腥而锤炼出来的钢铁意志! “好了!你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善良的普通女人了!” 魔珠亲眼见证了孙雨菲的蜕变,看到识海中那抹坚强、独立的神魂,它满心成就感。 “……谢谢!” 在虚拟空间过了十年,孙雨菲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她知道,以她目前的状态,绝对能轻松应对人渣蒋一鸣,也终将实现自己的复仇大计。 而这一切,都是魔主大人给予的。 她,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位尊主! “哎呀,都说了,咱们是公平交易,以后你只要把灵魂献祭给我,咱们之间就两清了!” 魔珠害羞了,有些口是心非的说道。 孙雨菲勾了勾唇角,露出自她出事后展开的第一抹微笑。 接着,她想到自己的计划,又收敛了笑容。 恰在此时,魔珠的魔力耗尽,虚拟空间也瞬间消失。 孙雨菲不惊不慌,将神魂重新投入身体。 待她的神魂与身体融合完毕,她清晰的感受到身体各个部分传来的疼痛。 头、胳膊、腿,身体的每一处骨头,仿佛都被人用锤子狠狠敲击过。 那种疼痛,真是深入骨髓啊。 尤其是过了麻药的药效时间,那种疼痛,更是如同海啸般袭来,孙雨菲本能的痛呼出声。 “雨菲?雨菲?”半昏半醒间,孙雨菲又听到了那一声声让她痛恨的呼唤。 是蒋一鸣! 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自己会这么疼,都是谁害的? 他居然还有脸守在病床前,扮演什么的绝世好丈夫?! 孙雨菲胸中涌起无尽的恨意,许是巨大的恨意激发了她身体的潜能,竟让她提前睁开了眼睛。 要知道,医生估算着,她还要过几个小时才能苏醒呢。 “老婆?!”蒋一鸣一直密切关注着孙雨菲。 所以,对于她的细微反应,他全都看在了眼中。 在孙雨菲猛地睁开眼睛的那一刹,蒋一鸣就发现了。 不过,他并没有直视孙雨菲的眼睛,所以错过了孙雨菲眼底一闪而逝的憎恨。 但,蒋一鸣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站了起来,弯腰凑到孙雨菲的面前。 他死死盯着孙雨菲的眼睛,唯恐错过一丝变化。 蒋一鸣不得不这样啊,他心里还藏着鬼呢,他就怕孙雨菲知道是他把她推下去的。 就在把孙雨菲送来医院,做手术、等候醒来的这个过程中,蒋一鸣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如果孙雨菲真的察觉是他害了她,那么他应该怎么做! 答案是肯定的:先下手为强! 蒋一鸣想着,他一定抢在孙雨菲能够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愿之前,彻底解决掉她。 为此,他还特意查阅了一番,最近几年自己爱看的那些悬疑、侦探类小说,找出许多所谓的完美犯罪片段,仔细的研究。 其中就有如何在医院悄无声息的杀人的方法。 蒋一鸣仔细研究这些方法,最后选取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换药! 就在孙雨菲被推进病房的路上,蒋一鸣都在悄悄留意护士小推车里的那些药水。 心里存着这样的打算,所以蒋一鸣格外关注孙雨菲醒来的第一个反应。 孙雨菲:…… 看到蒋一鸣如此“关切”的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这一次总算走到了蒋一鸣的前面,提前做了准备。 否则,她可能会被蒋一鸣再一次的谋害! 正文 第073章 我才是受益人(八) 也正是这一刻,让孙雨菲彻底明白:丈夫,是真的想杀死自己! 一次不行,居然还想来第二次! 意识到这一点,心底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消失了。 现在,她对蒋一鸣再也没有了任何留恋,有的只是无尽的恨! 不过,在虚拟空间学习了十年,又经受了魔珠近乎地狱般的锤炼,她已经能够非常完美的掩藏自己的情绪。 心里哪怕恨蒋一鸣恨得不能将之生吞活剥,但在表面上,她还是故意做出刚刚清醒的迷茫之色。 “老、老公?” 孙雨菲就像往常一样,亲昵的喊了句老公,接着就开始疑惑的问道:“咱、咱们这是在哪儿?” 还不等蒋一鸣回答,孙雨菲又似是忽然感受到什么疼痛,丝丝吸着凉气,“疼!好疼啊,我的头、胳膊、还有腿,都好疼!” 说着,她就满脸痛苦,脸色都变得惨白,显是有些承受不住那种疼痛。 “老公,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头疼得厉害?” 孙雨菲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怜兮兮的看着蒋一鸣。 直到此时,蒋一鸣还在紧盯着孙雨菲,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他还不能放松,此时的孙雨菲,似乎忘了自己从悬崖上“掉”了下来。 于是,蒋一鸣根本不管孙雨菲还在喊疼,没有安抚,直接说了句,“雨菲,你忘了吗?今天中午咱们去落日崖拍视频,你不小心踩空了,从悬崖上摔了下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蒋一鸣还是死死盯着孙雨菲的眼睛。 孙雨菲的眼底浮现出疑惑,接着就是迷茫,随后则是瞳孔一缩,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 “啊!”孙雨菲尖叫一声,“我想起来了,对对,我、我从落日崖上摔下来了。呜呜,老公,我、我居然从悬崖上摔下来了!” “那么高的悬崖啊,还有凸出来的石头和树枝,我一路磕磕碰碰……难怪我全身都在疼!老公,我真的好疼啊!” 孙雨菲说着说着,就嗷嗷哭了起来。 哭声里有委屈、有恐惧,却唯独没有怨恨。 呼! 蒋一鸣终于吐出一口气。 他看得仔细,孙雨菲的整个回忆过程中,都没有对他的怨恨。 她的反应也很自然,不像是故意伪装。 当然了,蒋一鸣更是知道,自己选中的这个妻子,本就是个单纯、简单的普通女孩儿。 从小生活环境简单,家庭条件普通,就是华国随处可见的一般女人。 她没有经历过挫折,也没有受过什么劫难,平平安安的长大,无惊无险的生活,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好人,偶尔说点小谎,却也没单子做坏事。 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经历了被丈夫谋杀的惨事,获救后,肯定会有非常激烈的反应。 可眼前的孙雨菲,却没有半点异常,最大的可能,便是她摔下悬崖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而是误以为自己不小心,意外失足坠落! 好,这样最好了! 如果可以,蒋一鸣也不想在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动手。 因为再完美的计划,也有留下痕迹的可能。 之前在悬崖上动手,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因着看了太多完美犯罪的小说,又有金钱做蛊惑,冲动之下,才做了错事。 可当他带着人,赶到悬崖底下,没有如愿看到一具尸体,而是发现妻子还活着的时候,他内心的恐惧真是无法言喻。 从找到老婆,到把人送到医院,再到急救……短短不过三个小时的时间,却让他有种度日如年的煎熬。 路上偶尔听到警笛声,也会把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怕!他真的怕啊! 好怕自己的罪行被揭穿,好怕自己会被抓起来。 故意杀人可是要判死刑的啊。 他不想死。 他有父有母、有房有车有存款,现在的这个老婆虽然不够漂亮,可好歹也能带出门去……一切都这么美好,他不想失去啊。 然而,他已经走错了一步,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只能错上加错。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想要再来一次的时候,“事实”却告诉他:你没有暴露,你不用再犯险了! 蒋一鸣觉得,他又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太好了,他不用被逼着再杀人了。 呜呜,他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就算日子过得平淡,就算不能在初恋女友面前摆阔装逼,他也不再冒险了。 没钱就没钱吧,总好过有钱赚却没命花! 蒋一鸣想通了这些,放下了心底的包袱,又重新变回那个好好丈夫。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魔珠没有出现,孙雨菲也如同蒋一鸣设计得那般死于“意外”,蒋一鸣既得了巨额赔偿,也没有被暴露,他得意之余,会继续作恶。 可当计划出现了偏差,本就不是天生变态的蒋一鸣,瞬间被吓到了,决定收手、以后做个守法好公民。 然而,罪孽犯下就是犯下了,不是一句“放下屠刀”就真的“立地成佛”。 就算他想,人家受害人也不答应。 孙雨菲望着蒋一鸣愈发体贴的模样,心里禁不住冷笑连连…… 正文 第074章 我才是受益人(九) 许是真的重新做人,又许是心里愧疚,接下来的日子里,蒋一鸣对孙雨菲格外的好。 喂饭喂水、端屎端尿,白天守着、晚上看着,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尽心尽心的伺候她。 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病房的病人及其家属,都对蒋一鸣赞不绝口。 就是孙雨菲的父母、闺蜜闻讯赶来后,也都忍不住偷偷对孙雨菲嘀咕:“菲菲啊,你真是好福气,找了一鸣这样好的老公!” 孙雨菲:…… 是啊,我可有福气了,我的好老公一直想杀了我,然后去保险公司索赔巨额保险金! 足足六百万呢。 在病床上闲着无聊,孙雨菲用唯一能动弹的右手刷手机,终于让她在保险公司的APP上找到了自己的电子保单。 她仔细阅读了主险和附加险的种种条款。 然后,最终确定:蒋一鸣给她买的百万医疗里,确实追加了意外险。 而这个意外险,是买的最高份额,即一年交付三千多块钱,如果出了意外,却能最高赔付六百万! 六百万,哈哈,她孙雨菲这条人命,居然也能值这么多钱呢。 难怪蒋一鸣会心动。 在他们这个人均工资只有四千元的三四线城市,六百万都能买一栋豪华别墅外加一辆豪车了。 有了这笔钱,蒋一鸣再也不必拒绝去参加同学会了,反而还能在初恋情人面前上演一出“当年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是你高攀不起”的狗血剧。 有了这笔钱,他还可以辞职下海,圆一圆他的老板梦。 有了这笔钱,哪怕他什么都不干,囤上几套房子,直接当包租公也能一辈子吃喝不愁! 有了这笔钱…… 而想要拿到这笔钱,并不需要太难,只需蒋一鸣把她孙雨菲骗上悬崖,然后轻轻一推。 事后,蒋一鸣只需要演足了戏码,就能骗过所有人。 那时的他,既能拿到钱,还能维持他深情好男人的人设。 兴许,他还能故技重施再娶个老婆,然后继续制造“意外”,大发横财! “菲菲,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一鸣。咱们女人啊,最想要的是什么?不是钱、不是权,而是一个真心实意对你的好男人!” 孙母和闺蜜都如此叮嘱着。 孙雨菲继续无语。 好!她一定会好好“报答”蒋一鸣。 他是如何对她的,她就原、模、原、样的还给他! 孙雨菲足足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病情稳定后,就被医生批准回家休养。 蒋一鸣又忙前忙后的办理各种出院手续。 办理完出院,接着就是报销各种费用。 不得不说,蒋一鸣给孙雨菲买的医疗保险还是很靠谱的。 比如她这次住院,社会医保报销完了,剩下的费用就由商业保险报销。 又因为买保险的时候,还买了一些消费型补充保险……那些细则孙雨菲也不懂,反正弄完一切手续,个人非但没有花一分钱,反而多理赔了一百多块钱。 “老公,这保险还真不错啊!” 孙雨菲坐着轮椅上,拿着好几张费用明细单子,一笔一笔的用计算器合算。 算到最后,她禁不住感叹道:“住了一次院,花了三万多块钱,结果一通报销下来,咱们没花一分钱,居然还赚了一百多块钱。” 这也太划算了吧。 孙雨菲眼底迸发出欣喜、兴奋的光芒。 “嗯,保险当然好了,要不然,我花这么多钱买它干什么?” 蒋一鸣虽然放弃了作恶的念头,准备以后都当个守法好公民,但,一想到那六百万,心底还是有些不舍。 而更不舍的是,以后每一年,他都要帮孙雨菲缴纳两万多的保险费。 当初办理这份保险的时候,蒋一鸣还没觉得什么。两万多块钱,嗯,权当是投资了。 毕竟做生意都需要投资。 而他掏出两万块钱,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能拿回六百万,妥妥的暴利。 蒋一鸣那时只有兴奋与得意,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居然想到了这么好的致富办法。 可现在……他放弃了杀妻的计划,保险金自然也就骗不到了。 六百万飞了,而他以后还要继续缴纳保险金。 这件事,想想就让蒋一鸣心痛、憋屈! 偏偏他还不能表露出来,反而要露出高兴、得意的神情。 唉,蒋一鸣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然而,更“难”的事,还在后面—— “老公,既然保险这么好,那也给你买一份吧。也不用买别的,就买跟我一模一样的就行!” 孙雨菲望向蒋一鸣的眼睛,笑吟吟的说道! 1603411312 正文 第075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 “什么?你说什么?” 蒋一鸣心头一震,有些失态的喊了一句。 不得不说,心理阴暗的人,往往都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蒋一鸣自己企图杀妻骗保,所以,在他的心里,就会觉得,孙雨菲要给自己买保险,也是居心不良! 她、她难道也是因为那六百万而鬼迷心窍? 这是蒋一鸣听到孙雨菲的话之后的第一反应。 “我刚才说,既然保险这么好,只有我一个人买,那可就太亏了,还是也给你买一份吧!” 孙雨菲佯做没有看出蒋一鸣的失态与慌乱,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不、不用了,呵呵,我就不用买了!” 蒋一鸣对上孙雨菲含笑的眸子,心头一震,猛地惊醒过来:该死,他有点反应过度了! 这般异常,会引人怀疑的。 他忙讪讪一笑,补救的说道:“一份就要两万多块,咱们今年的开销有些超支了呢。要不,等明年吧!” “别等明年了,还是尽快买一份吧。放心吧,我这儿还有钱。” 孙雨菲故作大方的说道,她见蒋一鸣还想说什么,忙叹了一口气,“唉,网上不是有句话说,‘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过去我还只当是毒鸡汤,可这次意外坠崖,我才有了深刻的体会!” “意外啊,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咱们不能阻止意外,却可以尽量避免损失!” “就像我这次,如果不是老公你有先见之明,给我买了保险,光医疗费、住院费就不少钱呢。” 孙雨菲这话,也不是没有根据。 这次受伤,她主要是伤到了骨头,而骨科类的很多耗材,要么不在医保范围,要么就是医生推荐用进口的,而进口的东西往往都是自费的。 如此,社会医保能够报销的费用就非常有限。 而蒋一鸣给孙雨菲购买的百万医疗里,就能报销某些自费药,还有住院补贴等……总共折算下来,不但把所有费用都报销了,还多了一百多块钱的盈余。 说实话,保险销售人员说得再好,都不如有个亲眼见证的案例更有说服力。 这也是保险销售喜欢给顾客“讲故事”的主要原因。 反正吧,只要是理赔过的客户,再次购买保险的欲望就会非常强烈。 孙雨菲的这种反应,也是最正常不过的。 反倒是蒋一鸣,他的这些表现,都透着古怪——主动给妻子买保险的人是他,又亲身感受到了保险的好处,可他却十分抗拒给自己买保险! 蒋一鸣非常聪明,此时也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对。 孙雨菲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如果他再推辞,那就明白着他有问题啊! 可、可蒋一鸣的内心,是真的抗拒买保险这件事。 因为他总有种恐惧,觉得妻子给他买的不是保险,而是一张催命符! “……好吧,你、你要实在想买,那、那就买一份吧。” 蒋一鸣表情很是不自然,说话也别别扭扭的,“我就是心疼钱,唉,咱们不是还准备攒钱买学区房嘛。” 蒋一鸣这么说,其实还是不想买。 他们虽然没有孩子,却早已开始备孕,并为还没有到来的孩子做各种打算。 比如买学区房,比如给孩子存教育基金。 而这些事,孙雨菲最是热衷。 蒋一鸣想着,只要提到学区房,兴许就能让孙雨菲考虑一下存钱的问题,继而打消给他买保险的念头! 孙雨菲:…… 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拼命的握紧、握紧。 孩子! 这个混蛋居然还好意思提孩子?! 他们最近几个月都在备孕,不只是她,就是蒋一鸣也开始跟她一起调理身体,又是戒酒戒烟,又是陪她一块儿吃叶酸…… 他们也是算着排卵期和安全期,唯恐做了无用功。 这般积极的备孕,如果没有意外,肯定会有成效。 而蒋一鸣还是狠心把她推下了悬崖。 他在动手的那一刻,就没有丝毫顾虑:万一他们备孕成功,孙雨菲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没有!蒋一鸣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他一心只想让自己死! 就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渣,现在竟然还有脸拿孩子的事儿当借口?! 呸! 孙雨菲在心底狠狠的唾弃了一番,但在虚拟空间里的学习,让她成功学会了控制情绪和表情。 哪怕心里恨得滴血,她脸上依然能做出微笑的表情。 她娇嗔的白了蒋一鸣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孩子还没影儿呢,学区房的事儿不急。再说了,两万块钱而已,对于买房而言,根本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也是,买套房子动辄一两百万,两万块跟这样的巨款比起来,还真是小意思。 蒋一鸣实在找不到理由,只得僵硬的点头,“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1603412501 正文 第076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一) 办理完出院,蒋一鸣就开车带着孙雨菲回到了他们所在的A市。 回到家,又是请护工,又是招呼双方的父母,着实忙碌了好几天。 待一切安顿妥当,蒋一鸣准备销假回去上班,孙雨菲却不忘提醒他:“一鸣,别忘了给你那个卖保险的朋友打个电话啊!” 蒋一鸣:…… 他还以为忙了这些天,孙雨菲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没想到,她居然还记着。 蒋一鸣是真的不想买什么保险啊。 如果只是买那个百万医疗还好,毕竟医疗类的保险,受益的人是自己。 可偏偏孙雨菲想要给他买一份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保险。 而当初给孙雨菲的保险里,除了百万医疗,还有一份高额意外险啊。 意外险什么的,受益的就是别人了。 蒋一鸣曾经算计着谋财害命,他就总担心,别人也会这样想。 所以,他内心无比抗拒这类意外险! “……好,我知道了!”蒋一鸣心里暗恨,嘴上却答应得爽快。 他虽然不好明着拒绝,却可以来个“拖”字诀啊。 拖得久了,时间长了,待孙雨菲的那股新鲜劲过去了,兴许她就忘了呢。 如果实在不行,他就找那个朋友只买一份百万医疗,反正老婆也不懂,这一关就算蒙混过去了。 “他想故意拖延?或者来个瞒天过海!” 望着蒋一鸣的背影,孙雨菲嘴角噙着笑,却在识海深处,跟魔珠无声的交流。 魔珠:“嗯,他非常不想买这份保险啊!” “那是因为他心里有鬼!哼,自己心脏,就看什么都是脏的!”孙雨菲冷哼一声。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魔珠没有再去评论蒋一鸣的人渣行径,而是直奔主题。 “这份保险,他想买也得买,不想买、也得买!” 孙雨菲冷冷一笑,翻出手机,点开保险公司的APP。 蒋一鸣以为,他不帮忙,她就找不到那个卖保险的人了吗? 现在的科技多发达啊,APP多便利啊,只要她有保单,就能找到为她办理业务的保险经纪人、以及他的联系方式。 另外,孙雨菲还想用这件事,给蒋一鸣挖个坑呢。 孙雨菲发现,那日急救后她苏醒了过来,除了刚醒来那一刹,她在蒋一鸣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杀意,之后蒋一鸣对她又恢复了往日的亲近、关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孙雨菲觉得,蒋一鸣对她的态度,竟比新婚时还要好。 愧疚?还是想要重新做人,所以给了补偿? 呸! 没门儿! 姓蒋的做了错事,又想悔改? 晚了! 他一句“我错了,以后我会补偿你”,就能抵消他曾经犯下的罪孽吗? 孙雨菲摸摸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胳膊、双腿,还有被固定的脖子……她永远都忘不掉自己从悬崖坠落的那种痛苦、绝望,还有死亡后的那种恐惧、愤恨! 她已经被他害死了啊! 要不是自己曾经做过善事,灵魂沾染了功德金光,吸引了那个什么魔主大人,她早已是悬崖下的一具死尸。 更可悲的是,没人知道她曾经经历的一切。 谁也不知道她的冤屈,更不会有人帮她报仇! 她就那么、那么轻易的死了。 而蒋一鸣,不但不会付出任何代价,还会借着她的死,大发横财。 “绝不原谅!”孙雨菲咬牙切齿的说着。 她的复仇,不会因为蒋一鸣的“放下屠刀”而停止! 更有甚者,蒋一鸣想要收手了,孙雨菲也会逼着他再次作恶。 孙雨菲在保险公司的APP里找到了保险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然后给他打了过去。 “……嫂子,是你啊!你想给蒋哥买一份一模一样的保险?” “可以啊!哎呀,听说您受了伤,我早就想过去看看您,您现在在家?” “明天?明天也行,我把材料都准备好,到时候,我为您好好讲一讲!” “行、行,没问题,咱们先不告诉蒋哥,我明白、明白,惊喜嘛!” 电话里,保险经纪人连连说好,和孙雨菲约好的时间,这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保险经纪人提着探病两件套:牛奶和水果篮,笑盈盈的来到了孙雨菲和蒋一鸣的家。 一番寒暄过后,两人便进入了正题。 孙雨菲没有别的要求,“那些保险我也不懂,我就是觉得我家一鸣给我买的那个挺好,我就给他买一份一模一样的!” “好、好,一模一样!”保险经纪人很高兴。 因为这样的一份两万多块钱的保单,光提成奖金就有一两千块钱呢。 做成这样的单子,却没有费太多的唇舌,连设计保单都省了。 又因为孙雨菲有过成功理赔的经历,也不会担心她买了之后再退保。 这样的客户,简直不要太优质啊。 保险经纪人直接调出孙雨菲的保单,然后重新来了一份。 接着就是上传各种证件,进行各种签名…… 一番操作过后,就是等待保险公司的审核。 在电子时代,审核什么的也都非常快速,保险经纪人还没跟孙雨菲分享太多成功理赔的案例,审核就已经通过了。 保单正式生效! 看到APP后台生成的电子保单,孙雨菲露出满意的笑容…… 正文 第077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二) “嫂子,正式的纸质保单,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下来!到时候,我给您送过来!” 保险经纪人收拾好材料,笑着跟孙雨菲告辞。 “不急!反正这个电子保单也是一样的,对吧?”孙雨菲也客气的说道。 “对、对,电子保单跟纸质保单都是一样的。不过,纸质保单看着更正式一些。” 保险经纪人又说一些让孙雨菲好好养伤的话,然后便告辞离去。 送走保险经纪人,孙雨菲又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尤其是看到受益人那一项,写着她“孙雨菲”的大名,她更是无比畅快。 嗯,这一步算是准备妥当了,坑也挖好了,接下来就是等蒋一鸣自己跳下来了。 就在孙雨菲悄悄给蒋一鸣办理保险的时候,蒋一鸣却在暗自庆幸:太好了,孙雨菲终于忘了买保险的事儿了。 孙雨菲不再追着给他买保险,蒋一鸣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也就消失了,他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每天上班,下了班买菜,回家做饭,到了孙雨菲复查的日子,还会特意请假送她去医院…… 周围的邻居、同事和朋友们,将蒋一鸣的种种表现都看在眼里,愈发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 “真是没看出来,小蒋对老婆这么好!” “对啊对啊,听说他们还是相亲结婚的呢。所以说啊,相亲也没什么不好!” “哦?他们是相亲的啊,哎呀,看小蒋这模样,我还以为他们是恋爱结婚的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蒋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听说谈了好几年,说是毕业后就结婚,结果——” “吹了?!为什么啊?小蒋条件都挺不错的啊,有学历有工作,小伙子人也挺精神的,家里条件也不算太差!” “我听说啊,小蒋的那个女朋友特别漂亮,是他们学校的校花。在学校的时候,人还比较单纯,可毕了业,外面的诱惑太多了,小姑娘没有经受得住,被个富二代追走了!” “哎哟,那、那……小蒋也挺可怜的。” “可不是吗,当初连婚房都买好了,人家说分手就分手,根本半点犹豫都没有!” “小蒋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没再谈恋爱,而是按照家里的意思去相亲了!” “不过相亲也挺好,这不,人家小两口现在过得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 “就是就是……” 外人似乎觉得蒋一鸣和孙雨菲这种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很好,蒋一鸣自己也拼命劝说自己:要满足,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可、可到了某些特定的场合,他、他真的忍不住啊。 而这种特定的场合,要么是同学聚会,要么就是老同学结婚,很多平时并不时常联系的人,就会凑在一起。 这个时候,新一轮的比拼就开始了:比工作,比收入,比老婆,比孩子…… 其实,这些攀比,蒋一鸣未必就是垫底儿的人。 可他却绕不开心里的那道坎:大学热恋了几年的情人,嫌他穷而另攀高枝。 平时看不到,也就算了,顶多午夜梦回时不甘的捶捶枕头、咒骂几句“拜金女”。 但,每每到了这种老同学聚集的场合,蒋一鸣就有些别扭。 因为他的那个情人,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得到什么报应,反而光鲜亮丽、名牌豪车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到过得明显非常好的她,而像个普通人般的蒋一鸣就有种莫名的自卑、悲愤。 更是忍不住的想,哼,现实的女人,得意什么?等老子有钱了,老子一定如何如何。 当初他想杀妻骗保,也是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受到了来自初恋情人的刺激。 时隔半年,更大的刺激又来了—— 这天,有位大学同学结婚了,一起留在A市的老同学都来喝喜酒。 蒋一鸣那位恋人,穿着最新款的大牌连衣裙,提着价值好几万的包包,耳朵、脖子、手指上带着明晃晃的首饰,从一辆崭新的豪车里走下来,小腹微微凸起,而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多金的富二代体贴搀扶…… 正文 第078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三) 整个婚宴的过程中,那位恋人也没有刻意针对蒋一鸣。 而她的富二代老公也没有像打脸小说里的纨绔反派般跑到蒋一鸣面前耀武扬威。 但,那对夫妇哪怕是正常的互动,在敏感多疑的蒋一鸣看来,也是一种赤果果的炫耀。 偶尔恋人不小心跟蒋一鸣的目光碰触,人家客气的笑一笑,蒋一鸣也是觉得对方在得意、在嘲讽自己。 仿佛在说:你个穷屌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啊,幸亏老娘当初没有选你,否则哪里有现在的风光富贵? 是啊,恋人确实很风光。 明明今天婚宴的主角不是她,可因着她有个富二代老公,不管她走到哪儿,都是老同学们追捧、奉承的对象。 还有她那个老公,更是高傲得如同花孔雀,一直抬着个下巴,装腔作势、高冷霸道……哼,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嘛,又不是他自己赚来的,他拽什么拽? 大学恋人和她的富二代老公,还不是最让蒋一鸣无法忍受的。 相较于这两个人,他更在意那些老同学看向自己的目光。 麻蛋,他们什么意思? 想看我的笑话?还是觉得我可怜? 呸,老子不稀罕! 老子、老子……你们等着,等老子发了财,老子一定让你们好看! 一场婚宴下来,蒋一鸣酒菜没有吃多少,却吃了一肚子的气。 内心深处更是不断重复一句话:老子不比那个富二代差多少,当年是没钱,这才留不住爱人。等老子有了钱…… 等老子有了钱,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才能有钱?他怎样才能弄到足够多的钱? 蒋一鸣的父母就是普通的小市民,辛苦了大半辈子也只是给儿子买了婚房,想要更多的富贵,根本不可能。 而他蒋一鸣也不是那种能够白手起家的精英,他甚至都没有什么经商天赋,也就做个小职员,每个月几千块钱,勉强养家糊口。 他更没有本事勾搭一个富婆,让自己少奋斗几十年。 自己普通,娶的老婆也是寻常人。 似他们这样的家庭,除非天降横财,否则就只能一辈子这样平平凡凡、普普通通。 蒋一鸣不甘心啊,他真的不甘心。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那些老同学异样的目光,他也是真想让初恋情人后悔! 所以,他一定要变成有钱人! 钱,六百万! 刚刚按下的那个念头,又疯狂的在心里滋长。 脑海里满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回到家的时候,蒋一鸣还没有恢复过来。 然而,还有个更大的“刺激”等着他—— “老公,你快看!我给你买的保险!” 孙雨菲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今天白天的时候,保险经纪人送来的纸质保单。 她献宝一样,将保单送到蒋一鸣的面前。 轰! 进门前一刻,蒋一鸣还在想着骗取保险金什么的,结果,下一秒,一份属于他的保险合同却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下意识的就是心里一个哆嗦,后背一阵发凉。 仿佛眼前的这本册子,不是保单,而是他的催命符。 他、他就是随便想一想,没准备再次付诸行动啊。 妻子怎么就—— 蒋一鸣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他的精神也高度紧绷,许是情绪太激动了,他的语气也有些冲:“我不是说今年手头有些紧,不买保险了吗?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劝?” “哎呀,你放心,我没花家里的存款!”孙雨菲仿佛没有看到蒋一鸣的失态,语气随意的说道。 “没花家里的钱?那你从哪里弄来两万块钱?”蒋一鸣的语气更差了,就差指着孙雨菲的鼻子逼问她:没花家里的钱,难道这些钱是你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买彩票啊!老公,我给你说啊,那天我做了梦,没梦到别的,就梦到了五个数字。第二天阿姨推着我下楼去遛弯儿,正好路过一家彩票投注站,我心念一动,就顺手买了一张。” 孙雨菲兴奋不已,说得眉飞色舞,“没想到,那五个号码还真中了,是个三等奖,奖金有三万多块呢。” “你买了彩票?还、还中了奖?” “对啊,扣除税费,剩下的钱,正好给你买了这份保险。” “花了两块钱,就、就中了三万多?”蒋一鸣没再去关注什么保险,而是被彩票两个字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 而妻子的意外中奖,也似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正文 第079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四) 彩票?! 对啊,还有买彩票! 对于普通人而言,唯一的合法的一夜暴富的手段,约莫就是买彩票了。 虽然几率很小,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过去蒋一鸣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彩票,但身边没有中奖的案例,他也只当是骗人敛财的把戏。 可就在今天,他的妻子居然告诉他,自己随便买了一张彩票,就中了三等奖。 两块钱换回三万块,妥妥的暴利! 蒋一鸣的心蠢蠢欲动,忽然找到“暴富”之路的他,兴奋得竟忘了计较保险的事。 第二天,他就背着妻子,悄悄跑去附近的彩票销售点,用自己的生日、幸运号码等等,买了两注。 许是新手运气就是好,蒋一鸣居然中了。 虽然不是前三等的大奖,但也中了两百块钱。 一夜之间,四块钱秒变两百块,这种感觉,绝对刺激着蒋一鸣的神经。 于是,他便开始慢慢沉迷其中。 起初还只是花个几块钱,随便试试运气。 随后,他去彩票店的次数多了,跟店里的老板、老彩迷们都渐渐熟悉起来,他还加入了一些微信群,逐渐了解了彩票的各种玩法。 什么复式、什么胆拖,什么组团合买……种种玩法,蒋一鸣也都跟着慢慢尝试。 而他用来买彩票的金额,也从最初的几块钱,一路飙涨到几十、几百,甚至上千。 在这个过程中,他当然也中了一些奖。 毕竟投入的资金多,大奖拿不到,好歹也能拿到一些小奖。 兑换到了几百、几千的小奖奖金,更让蒋一鸣看到了“中大奖”的希望!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最初随便买买拼个运气的寻常心态、变成了一个脑子里只有大奖的赌徒。 他开始疯狂的买彩票。 尤其是在一次组团合买居然中了二等奖,更让蒋一鸣有种莫名的自信心——快了,快了,就差一步,他就能中大奖了! 可惜,那次的二等奖,奖金虽然有几十万,可因为组团的人太多,平均分到蒋一鸣的手头,只有三四千块钱。 但这一次的中奖,带给蒋一鸣的“激励”是前所未有的。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人家合买,如果只有他自己,那么,几十万的奖金就全归他一个人了! 而组团合买的“原理”,蒋一鸣也都摸透了,没有别的窍门,就是多投入、撒大网! 于是,蒋一鸣在家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但花光了自己的小金库,还偷偷挪用了一笔公款。 挪用公款的时候,他想得很简单:我就暂时借用一下,等我中了奖,我就立刻还上! 然而,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投入几万块钱就一定能中五百万的大奖,那么早就有人这么做了。 现实中,往往是花了几千、上万的钱,却连个几百块的小奖都中不了! 至于彩票店宣传的某某小伙花十块钱随便买张彩票,就能中千万元大奖的新闻,也不过是广告而已。 其概率之低,无异于大海捞针。 其实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一般情况下,也都是偶尔买个一两注拼拼运气。 而如果真把彩票当成暴富的法门,将自己的一切都压在彩票中奖上,那么他只能落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就像蒋一鸣,不知不觉间,他早已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泥潭而不可自拔。 挪用了公款,却没有“狙击”成功,反而落了好大一个窟窿。 这是他第一次做,心里到底忐忑,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只得忍痛舍弃分红、将购买理财产品的钱都拿了回来。 折损了好几千块的红利,虽然心痛,可好歹补上了那个窟窿。 从亡妻那儿得到的保险赔偿金,也花去了一多半。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蒋一鸣也被吓到了,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可当朋友圈再次出现彩票店老板发的什么中奖新闻,或是下班路过彩票店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心里发痒——要不,再试一试?没准儿我这次就能中奖呢? 就这样,蒋一鸣开始了买彩票、后悔、又心存幻想、继续买彩票的无限循环。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将剩下的那点赔偿金也都花光了,小金库也空了,他还在某几个彩友的介绍下,办起了信用卡,用上了花呗、白条,甚至是网贷…… 待到孙雨菲彻底养好伤,重新回去上班的时候,蒋一鸣已经背负了十几万的债务! 更要命的事,为了想要堵住这十几万的缺口,蒋一鸣又接触到了更为要命的网络赌博。 蒋一鸣的债务就像滚雪球,在最短的时间内,滚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承担的规模。 都不用魔珠提醒,孙雨菲就敏锐的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里,蒋一鸣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有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凶光…… 正文 第080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五) 钱!钱!钱! 他要钱,他要钱!! 最近几天,蒋一鸣脑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钱”字。 他是真的需要钱,他、他快要被那利滚利的高利贷逼疯了! 更要命的事,一个星期前,他为了堵口子,再一次壮着胆子挪用了公款,总算没让那些要债的人找上门来。 可问题是,公款也是要归还的啊。 眼瞅着就要到年底了,一到年底,就该盘账。 到时候,如果钱还不上,那他、他可能就要坐牢啊! 不行,他不能被抓住,他不要坐牢! 不想坐牢,那就只能还钱。 钱呢? 他去哪儿弄? 问父母要? 他爸妈就是普通的退休职工,老两口一个月加起来也才四五千块钱的退休金。 但,这些钱也不可能都存起来。 他亲妈有三高等老年病,需要长期吃药; 还有他爸,两年前得了脑梗,每年定期都要去医院打针冲血管。 反正吧,蒋家老两口的那点退休金,刚好够他们自己花用。 而夫妻俩大半辈子的积蓄,则都用来给儿子结婚买房、办婚礼。 蒋一鸣想要从父母那儿要钱,几乎不可能。 难道找妻子要钱? 可妻子肯定会追问他要钱干什么。 蒋一鸣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又是沉迷博彩,又是挪用公款。 到了这个时候,蒋一鸣倒是头脑清楚了,他知道,赌博是要命的东西。 一旦沾了这玩意儿,好人也会变成人人唾弃的畜生。 易地而处,如果是妻子染上了这种恶习,蒋一鸣肯定不会帮忙偿还赌债,反而还会跟她离婚、及时止损。 蒋一鸣以己度人,觉得倘若妻子知道了真相,肯定会跟自己离婚。 没办法啊,他们相亲结婚,彼此间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 兴许,她为了顺利离婚,会抢占道德的制高点,直接把他赌博的事宣扬出来。 蒋一鸣是多要面子的人啊,他的虚荣心又格外的重。 否则也不会因为几年前的一场初恋,而一直对初恋情人和她的富二代老公有心结。 他更不会因为老同学一些异样的眼光,就生出歪心思,继而做出杀妻骗保的事。 所以,他宁肯死,也绝不愿丢了面子。 而作为一个自私的人,蒋一鸣肯定舍不得自己去死。 如果非要有人死才能解决自己的困境,蒋一鸣觉得,还是让别人去死一死吧。 比如,他的妻子! 六百万啊!足足六百万! 只要她死了,他就能拿到那么大的一笔钱。 有了这六百万,别说那点高利贷了,他还能过上让那些老同学都眼红、羡慕的好日子! 好,就这么干了! 反正,他、他也不是第一次。 夜半时分,蒋一鸣听到身侧轻微的呼吸声,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轻轻的坐起身,他一手撑在枕头上,侧身看着熟睡中的妻子。 但他的眼底却没有半点温暖,有的只有猩红的兴奋。 杀了她,然后把一切都伪装成意外,他、他就能摆脱目前所有的问题。 “……好重的杀气啊!”魔珠在识海深处,轻轻的叹息了一句。 它亲眼看着,自己选中的这个目标,是如何一步步把准备“放下屠刀、重新做人”的丈夫又再次拖入地狱的。 当然,这件事,也怪不得孙雨菲。 孙雨菲没有强迫,也没有刻意诱拐,她只是给出了一个选择,而最终想要堕落的始终都是蒋一鸣自己。 是他灵魂深处的虚荣、贪婪作祟,这才让自己又生出了恶意,失去了做人的机会! “放心,他现在不会杀我!因为他必须制造出意外的假象。”孙雨菲睡得并不沉,在蒋一鸣起身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了。 这也是托了魔珠的福,当日她在虚拟空间里经历了太多绝境。 其中就有生死关头或是战场关键时刻。 有了那些严苛的锤炼,“警觉”二字,早已镌刻到了孙雨菲的灵魂深处。 更不用说,最近几天里,蒋一鸣对她的恶意越来越浓,几乎要化作实质,孙雨菲根本不敢在他身边睡得太死。 虽然她笃信蒋一鸣不会这般简单粗暴的动手,但她也不能保证,一个快被巨额债务逼疯的赌徒,能否一直保持理智! 万一他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激动,失手把自己掐死了呢?! 所以,就算跟蒋一鸣同床共枕,孙雨菲也是暗自睁着一只眼睛。 反正她的工作不是很忙,白天去单位,也能偷偷打个盹儿。 “也是,他还想要那六百万呢。”魔珠点了点头。 就在一人一魔暗自交流的时候,蒋一鸣动了。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孙雨菲的脖颈。 孙雨菲:…… 她的呼吸险些就停滞了,幸好她训练有素,这才强压着本能的恐惧,继续佯做熟睡。 蒋一鸣的手贴在孙雨菲的脖子上,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颈侧血管的微微鼓动。 只要他一用力,狠狠一掐,他就能杀死她! 但……他不能! 他的目的不是成为杀人犯,而是一个妻子不幸意外死亡的可怜男人…… 正文 第081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六) 没错,就是意外! 他的妻子必须死于“意外”,这样他才既能免于被刑事责任,还能顺利拿到保险金。 六百万,整整六百万啊! 蒋一鸣想到那巨额的意外险赔偿金,眼底的血红愈发浓郁了。 他缓缓把手拿开,定定的看了熟睡的妻子片刻,然后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他来到厨房,推开一扇窗户。 此时已经是冬天了,北方的冬夜格外寒冷。 窗户刚刚被打开,一股凉飕飕的风便迎面扑来,直接冲散了暖气带来了温暖。 蒋一鸣穿着单薄的睡衣睡裤,被凉风一吹,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头脑也瞬间清醒起来。 他还嫌不够,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几个白色的烟圈。 尼古丁的味道刺激着大脑,他的思路愈发清晰。 第一,妻子必须死。 第二,妻子的死必须是“意外”。 第三,整个过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蒋一鸣又接连吸了几口,白色烟雾在鼻息间萦绕。 被风一吹,烟雾散开,露出蒋一鸣那恶狼般明亮凶狠的双眼。 他忍不住在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出手的场景。 不得不说,那次的行动,实在有些仓促。 他几乎就是一时冲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把人推了下去。 整个过程算不得多么完美,还有许多漏洞。 也就是孙雨菲没有死,如果她真的死在了悬崖下,警察介入进来,仔细探查,兴许就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蒋一鸣看了很多刑侦、探案类的小说和影视剧,有些国外的剧,不受限制,大胆的给出了犯人完美逃脱警察追踪的结局。 当时蒋一鸣看的时候,觉得很爽,但他心里也清楚,文艺作品就是文艺作品,现实中,可能有这样的完美犯罪,但那也是极个别的高智商罪犯人群。 而他,虽然不差,却也不是什么天才。 且犯罪什么的,蒋一鸣既没有天分,也没有实践。 蒋一鸣心底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认为自己能够逃脱警察的追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引起警察的怀疑,让妻子“意外”死去。 可,这个意外应该怎么制造呢? 坠崖,估计不行了! 有了前科,就算孙雨菲自己没有拒绝,蒋一鸣也不敢再用这一招。 他怕引人怀疑啊。 溺水? 唔,这个似乎可以。 他记得当初跟孙雨菲相亲的时候,孙雨菲曾经提到过,说她小时候学游泳的时候,不小心呛过一次水,虽然学会了游泳,却一直有心理阴影,轻易不敢下水。 这样的情况,最容易利用了。 孙雨菲会游泳,所以不会排斥有水的地方。 可她又有心理阴影,所以一旦真的不小心掉进水比较深的水域,她会害怕。而惊恐之下,手忙脚乱,再来个腿抽筋,呵呵,“意外”也就发生了! 蒋一鸣暗暗在“溺水”这一项上打了个√。 但,蒋一鸣有了上次坠崖的教训,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一件事上。 他还需要多做几手准备。 哦,对了,还有狗。 蒋一鸣某次去丈母娘家的时候,曾经听孙母提到过,孙雨菲特别怕狗。 她倒是没有被狗咬过,但曾经亲眼看到一条大狗追着小伙伴咬,孙雨菲被小伙伴鲜血淋漓的模样给吓到了。 据说当时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从那以后,她就格外怕狗。 路上遇到狗,哪怕是体型很小的博美、泰迪,哪怕狗狗被主人牵着绳索,她也会躲着走。 蒋一鸣因为工作关系,正好认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住在郊区,家里房子大,当地政策又松,所以养了一条黑背狼狗。 那条狼狗蒋一鸣见过,个头很大,而且经常吃生肉,性子特别野。 他的朋友还曾经得意的向他炫耀:我家黑豹可厉害了,那天家里来了个小偷,被它一口咬在大腿上,生生咬掉了一块肉呢。 这样近乎带着兽性的大型犬,想必孙雨菲看一眼都会双腿发软,情急之下来个逃跑,而狗狗什么的,人越是跑、它们就越会追。 人在慌乱逃跑的时候,路上发生点“意外”,那就再正常不过。 哦哦,还有还有…… 蒋一鸣许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竟潜能大爆发,脑袋变得格外灵光。 大半个晚上的功夫,让他想出了好几种制造意外的办法。 办法有了,接下来就是制定计划、完善细节。 这一次,他必须一击即中,决不能让她再像上次那般“幸运”了。 并且,在整个过程中,他必须尽善尽美,决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 望着天际边的一线亮光,蒋一鸣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 呼! 白色烟气从鼻腔喷出来,仿佛一道光刀,蒋一鸣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文 第082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七) 有了计划,有了决心,接下来就是行动。 所以,随后的日子里,蒋一鸣格外的忙碌。 他忙着,孙雨菲也没有躲懒。 她在网上找到了一个侦探爱好者论坛,注册了一个账号。 她注册的时候,用的是蒋一鸣的一个手机号。 这个手机号,平时蒋一鸣并不用,当初办理的时候,也是为了安装家里的宽带。 因为是个套餐,手机号里也有一定的话费和流量赠送。 正好前段时间孙雨菲住院,她自己手机的流量不够,蒋一鸣就把这个手机卡给了孙雨菲。 出院后,蒋一鸣先是忙着买彩票,接着是网络赌博、各种高利贷,一时没有想起来。 孙雨菲早有计划,也没有主动归还。 所以,那张手机卡一直在孙雨菲手中,等待合适的时机再使用。 昨夜孙雨菲感受到了蒋一鸣那浓郁的杀意,她就知道,这张卡该被启用了。 她在侦探爱好者论坛注册完毕,然后就发了一个求助帖—— “本人不是专业的侦探小说作家,而是一个网文码字工。正好剧情需要,想要设计一个完美的杀人桥段,求诸位大大们给一点指教!” 在帖子里,孙雨菲还简略提了提剧情任务的某些情况。 比如要杀的人是个女性,会游泳却不擅长,怕狗,胆子小却喜欢户外活动。 再比如,需要把谋杀伪装成意外。 当然,孙雨菲的措辞很风趣,一看就是仿佛在开玩笑,而不是真的“求教”。 于是便有一些热心网友(或者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还或真或假的给了一些建议。 其中就有什么设计溺水啊,或是找一条有病的流浪狗突袭啊……办法很多,却只有创意,没有太多的细节。 毕竟教唆杀人,也是犯罪呢。 孙雨菲的帖子写得像在开玩笑,可在网络上,隔着手机、电脑,谁也不知道另一端是人是鬼。 万一对方听了自己的“教导”,真的跑去杀人,那自己岂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杀人的帮凶? 既然是侦探爱好者,那么起码的法律常识还是有的。 所以,众人大多数也只是起哄。 但,这些,对于孙雨菲而言就足够了。 她发完帖子,略略浏览了一下众人的回复,然后就退出登录,并清除了搜索、登录等一切痕迹。 当天夜里,孙雨菲趁着蒋一鸣睡熟的机会,将这张手机卡重新放回蒋一鸣的手机里。 蒋一鸣忙了两天,终于制定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完美的计划。 许是就要行动了,又许是终于有了可以执行的计划,蒋一鸣又是兴奋又是期待,种种情绪之下,他刷手机的时候,一时竟没有发现,空了几个月的另一个卡槽居然又被填上了。 而他的手机上,也多了一个卡2。 蒋一鸣确实顾不得这些,他现在满心想着都是他的计划。 “老婆,你快看,我们单位的小刘周末的时候,带着家里人去城郊的落雪湖游玩去了!” 这天下了班,傍晚夫妻吃完饭,坐在沙发上各自刷手机玩儿。 忽然,蒋一鸣指着他的朋友圈,有些兴味的说道,“你快看看,那儿的景色还挺不错呢,听说周围还有农家乐,鸡啊肉啊的什么的,都是正宗的农家货。” 孙雨菲心里一动:来了! 她脸上却不动声色,故作好奇的凑过来,觑着手机屏幕,仔细看了看小刘晒的视频和照片,点点头,“嗯,看着确实不错。要不,这个周末咱们也去玩玩儿?” “好啊。趁着现在天还不算太冷,水也没有结冰,还能去湖上玩一玩儿。你看,人家还能在湖里自己开快艇呢,听说还有蹦极、玻璃栈桥,咱们都试试。” 蒋一鸣见孙雨菲果然感兴趣,心里顿时有些得意。 他就知道,他制定的这个计划一定能行。 “对对,去的时候,一定要多拍点儿照片和视频。我的D音账号已经有十多个粉丝了呢。多发点儿这样的视频,粉丝也能多一些!” 孙雨菲笑着连连点头,仿佛对周末的近郊游非常感兴趣。 夫妻俩,一个主动提建议,一个乐得配合,很快就商量妥当。 转眼间,周六到了。 老天似乎也很给面子,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没有刺骨的寒风,就连气温也似乎没有平常那么低。 夫妻俩带好出行的物品和食物、饮用水,开着车,一路出了市区,来到二三十公里外的落雪湖。 因为是周末,天气又好,前来游玩的人还挺多。 蒋一鸣看了看湖边三三两两的人群,暗自满意:有目击者最好,只有这样,才更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正文 第083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八) “老婆,我租了一条船,还有些渔具,咱们去湖里划船、钓鱼吧?!” 停好车,来到湖边,找了块没人的空地,夫妻俩铺了块野餐巾,将东西都堆放好。孙雨菲这边收拾东西,蒋一鸣消失了一小会儿。 待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钓竿和渔网,神情很是兴奋。 “钓鱼?” 孙雨菲故作奇怪的说道,“你还会钓鱼?怎么以前也没听你说起过啊!” 蒋一鸣当然不会钓鱼。 但,大冷天的,如果只是在湖面上划船,显得有些傻。 且很容易被孙雨菲拒绝。 而蒋一鸣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早已想好了理由。 “会啊,就是平时没时间,而且钓鱼也是要花钱的啊。” 蒋一鸣脸上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我有个发小,跟我一样喜欢钓鱼,他还加入了我们市的渔友协会,结果每次出去都要花钱,还有那些设备,啧啧,动不动就几百上千的。” 发小的老子开公司,人家不在乎那点儿钱,玩儿的就是个高兴。 可他蒋一鸣就是个普通上班族,每个月就那点儿工资,勉强够日常开支,根本玩不起啊。 更不用说,现在他还背了巨额的债务……不过,这些都会过去的,他马上就要有钱了! 握紧手里的鱼竿,蒋一鸣压下心底的冲动,笑着对孙雨菲说道,“听说这落雪湖里的鱼都是野生的,咱们自己钓上来,然后交给农家乐帮忙处理一下,又新鲜又好吃,还有营养呢!” 他的一番话,说得极有诱惑力。 孙雨菲十分配合的露出心动的模样,“野生的鱼啊?那、那贵不贵?” 随着农家乐经济的发展,物价也跟着上去了。 现在在农家乐吃顿饭,并不比在市区的饭店便宜。 尤其是这种野生鱼,简直不要太贵哟。 “价格还行,主要是咱们自己钓,既消遣娱乐,也能吃到新鲜的野生鱼,一举两得。这钱花着也不贵!” 蒋一鸣的目的就是要骗孙雨菲跟他去湖里玩儿,自然要拼命的游说。 他一通美好勾勒,果然引起了孙雨菲的兴趣。 “嗯嗯,这样听着确实挺好!” 孙雨菲连连点头,不过她还是娇嗔的看了蒋一鸣一眼,“不过,就怕你的钓鱼技术不过关,咱白白在湖里浪费时间呢!”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钓鱼,绝对是专业级别的!”蒋一鸣得意的晃晃手里的抄网,自信满满的说道。 “好,那我可就拭目以待咯!看看你到底是真有一把刷子,还是在吹牛!” 孙雨菲真的很配合,故意做出夫妻间玩闹的模样。 夫妻俩一边说笑,一边上了租来的小船。 两人这幅亲昵、和谐的模样,也被岸边游玩的人看在眼里。 蒋一鸣卖力划动船桨,小船忽忽悠悠的远离了湖岸。 小船不大,蒋一鸣偶尔用力过猛,小船还会有颠簸。 而这个时候,孙雨菲就会表现得有些紧张。 蒋一鸣心知肚明,嘴上却还故意的问道:“老婆,怎么了?我记得你会游泳啊,难道你还怕水?” “呃,没、没事儿。”孙雨菲似乎不愿提及幼时呛水的不好经历,也就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她强作镇定,捋了捋头发,遮掩似的说道,“可能是这里有点儿冷,我、我一时不适应。” “嗯,这里有山有水,确实比市区的温度要低一些。” 蒋一鸣说着,就把船桨放下来,准备脱掉外套。 孙雨菲见状,赶忙阻拦,“哎哎,老公,不用了,你穿的也不多,要是把外套给我,你会着凉的。我没事,适应适应就好了!” 孙雨菲又是摆手又是拒绝,蒋一鸣却还是坚持把外套脱了下来,“我不冷!再说,待会儿钓鱼的时候,活动开了,就更不冷了。我把衣服放在这儿,你冷了就披上!” 如果不是猜到了蒋一鸣接下来的行动,单听他的这番话,孙雨菲都有点儿感动——多好的丈夫啊,宁肯自己冻着,也要把外套让给妻子! 然而,这只是假象。 真相却是:这个男人,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毫无破绽的杀掉自己的妻子。 就算此时他坚持要脱衣服,孙雨菲都忍不住怀疑:他把外套脱了,应该是怕待会儿下水的时候,会弄湿衣服吧?! “……老公,你对我真好!”心里吐着槽,孙雨菲在表面上还是要做出感动的模样。 此时有小船路过,看到他们两个的互动,也忍不住暗暗点头:小夫妻的感情很不错嘛。男人有担当,女人也知道感恩。 “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好,难道还要对其他的女人好?” 蒋一鸣演戏有点儿上瘾,继续凹着绝世好丈夫的人设。 他把衣服放在船舷上,然后又拿起船桨,一路划到了湖中间的位置—— 这里,水最深,距离岸边也远。 就算有好心人发现这里有了情况,想过来救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正文 第084章 我才是受益人(十九) 不得不说,这一次蒋一鸣的计划是非常周全、详尽。 他事前将所有的细节、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全都想到了。 比如,救援时间! 话说上一次他会失败,也有“太过及时”的原因。 他不该在推下妻子的下一秒就打电话救援,更不该领着救援人员直奔崖底! 而是应该故作慌乱的自己找上一通,然后这才懊恼的回神,觉得该报警求助。 等救援人员来了,他也应该带着人在密林绕圈子。反正他是游客,不了解地形也是正常。 时间拖个半天、甚至是一天,就算孙雨菲没有被立时摔死,也会因为重伤、流血不止而死掉! 蒋一鸣至今还记得那天在急救室外,医生抢救成功后,对他说的那句话:“病人送来的很及时,如果晚一会儿,情况就危险了!” 天知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蒋一鸣的内心是何等的懊悔! 就差半天、就差半天啊,他就能成功了。 结果……唉,那也是没办法,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准备不充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没有想象的那般强大。 不过,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次他不就吸取教训了嘛。 小心翼翼的将船停在湖中心,下好船锚,将船固定好位置,蒋一鸣便开始收拾渔具。 许是他的动作有点大,又许是船小、容易晃悠,结果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 “啊!” 孙雨菲没有防备,身子也跟着乱晃了一下,她本能的惊呼出声。 “怎么了?老婆,你没事吧?” 蒋一鸣听到尖叫很是担心,仿佛忘了他们还在颠簸的船上,直接站起来,抬腿就要往孙雨菲的身边赶。 他越是这样,船越是不稳。 “啊!啊啊!”孙雨菲似乎非常害怕,尖叫连连。 蒋一鸣见状,不顾手里的预感,伸手就要去扶她,结果,船颠簸得更加厉害了。 “啊,你别动,你先别动啊!” 孙雨菲仿佛感受到了危险,害怕的大声喊叫,“不好了,船、船歪了,啊,船就要翻了!” 小船剧烈晃动,孙雨菲愈发惊恐,她本能的挣扎起来。 结果,越是挣扎、乱动,船就愈发倾斜。 也不知怎的,扑通一声,孙雨菲竟直接掉进了湖里。 “救命!救命啊!” 孙雨菲陡然掉进冰冷幽深的湖水里,又慌又怕,根本忘了自己还会游泳。 她的四肢胡乱挥舞着,脑袋在湖面上起起伏伏。 在这个过程里,冰凉刺骨的湖水无情的灌入她的鼻子和嘴巴,这种呛水、窒息的感觉,更是加剧了孙雨菲的恐惧与慌乱。 她愈发拼命的挣扎。 蒋一鸣却似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孙雨菲的呼救声变得有些微弱,而不远处划船的游客也似乎发现了这边有情况,他才似是猛地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老婆,别怕,我来了!” 喊声还在湖面上回荡,蒋一鸣已经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只是,当他跳进水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向妻子,而是像个无头苍蝇般,在水里胡乱翻腾。 “救、救命啊,老、老公,救、救我!” 孙雨菲的呼救声越来越弱,而她的身体也开始往水里沉。 扑通、扑通—— 好心的游客们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会游泳的纷纷跳下水,朝着这边划过来。 蒋一鸣一边在水里演戏,一边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发现有人过来帮忙,他估算着时间,抢在好心人抵达之前,率先抓住了孙雨菲的胳膊。 救援的好心人们,看到蒋一鸣抓住了孙雨菲,也遏制住了孙雨菲下沉的速度,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他们赶来的速度也就没有那么急切了。 这边,蒋一鸣一通折腾,他们的小船彻底翻了。 蒋一鸣在水里拉着孙雨菲,看了眼四周,发现不能回到船上,便开始朝着岸边划去。 “哎呀,不用去岸边,来我这边,我的船大一些!” “对对,还有景区的救援艇,他们应该也快赶过来了!” “往这边划!” “对,这边、这边!” 周围的游客纷纷大声喊着。 而景区的工作人员反应也很快,几乎是在发现孙雨菲落水后,便立刻联系了救援快艇。 几分钟后,湖面上响起了突突的马达声,声音越来越近。 蒋一鸣心里焦急,他一手揽在孙雨菲的腋下,他清晰的感受到,孙雨菲的气息越来越弱。 他知道,她快不行了。 可、可救援也快来了啊。 蒋一鸣心一横,脸上忽然做出痛苦的表情,一只手胡乱划着水,整个人却开始往水里坠去。 “不好,那个男的,好像腿抽筋了!” “哎呀,快啊,大家快过去帮忙!” “那个女的好像也不行了,呀,两个人都沉下去了!” 蒋一鸣屏住呼吸,带着孙雨菲一起坠入湖里。 他从小就喜欢钓鱼、游泳,在水中可以憋气好几分钟。 但孙雨菲就不行了,她本就呛了不少水,又在水里挣扎了好一会儿,体力、精神都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本以为丈夫来了,她能获救。 结果,蒋一鸣的“腿抽筋”,让他们两个都沉了下来。 希望被破灭,直接摧垮了孙雨菲。 刚刚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她的四肢就开始僵硬,嘴巴无意识的张着,咕噜咕噜,不知被灌了多少水。 成了! 蒋一鸣心中大定。 这样的孙雨菲,就算被带回岸上,估计也救不回来了。 不过,蒋一鸣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胳膊压住孙雨菲,两个人继续在水里“挣扎”。 然而,就在蒋一鸣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已经僵硬的孙雨菲却忽然动了起来…… 正文 第085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 诈、诈尸了?! 蒋一鸣被吓了一跳,他的动作一顿,口鼻忘了憋气,冰冷的水瞬间呛了进来。 咳、咳咳! 蒋一鸣本能的想要吐出嘴里的水,而他越是这样,嘴巴、鼻子里被呛入的水也越多。 他慌了,双脚拼命踩着,一只手也胡乱挥舞,但肢体接触到的只是水,完全借不上力。 这种不能脚踩实地的感觉,真是太让人心慌意乱了。 蒋一鸣原本老神在在的憋气,此刻,却有了溺水的惊慌失措。 他已经顾不得演戏,也顾不上控制孙雨菲了,揽在她腋下的手,直接松开。 他甚至想踹开孙雨菲,没了一个人的负担,他能更快、更便利的脱险。 然而,他刚刚松开手,还不等挥舞着划水,手又被孙雨菲死死抱住了。 蒋一鸣:…… 麻蛋,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她要害死我啊! 蒋一鸣下意识的去看孙雨菲,发现她还是死死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处于濒死状态。 看她这副模样,应该不是故意拽他,而是人在临死前的本能反应。 就像有的溺水者,有人救援的时候,会不管不顾的抓着救援者,根本想不到,她的这种动作,非但不利于救援,还会害得救援者跟她一起溺水! 此时此刻,蒋一鸣的胳膊,就是孙雨菲能够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只想死死抓住,其他的,她全都顾不得了。 放手!你个蠢女人,赶紧给老子放手啊! 你再特么折腾,咱们两个都要玩儿完! 蒋一鸣满肚子的咒骂,若不是怕再被呛水,估计他早已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 蒋一鸣不能骂,却还能动,他下死力的甩着胳膊,试图将孙雨菲甩开。 与此同时,他的脚也开始踹向孙雨菲。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胡乱之下,他掌握不好方向,还是孙雨菲命大,蒋一鸣踹出去的每一脚,都被孙雨菲“恰巧”躲开了。 不仅如此,孙雨菲非但没有被甩开,她还愈发用力的抱紧蒋一鸣的胳膊,并用双脚拼命踢腾着。 而好巧不巧的,她的每一脚都能踹中蒋一鸣。 蒋一鸣:…… 该死的,这个女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蒋一鸣呛了水,又有个捣乱的累赘,也有些失控的往水里坠去。 这下子,蒋一鸣不敢再耽搁,开始努力往水面上游。 然而,事实却告诉他:下水容易、出逃难! 他越是想往上游,孙雨菲就越是踢腾得厉害。 蒋一鸣被动的背负着一百多斤的大活人,他又扑腾了这么久,体力消耗得非常严重。 又有孙雨菲的死命扑腾,蒋一鸣几乎精疲力尽。 在脑袋即将突出水面的前一刻,他的视线已经能够看到晃动的水面,可他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而孙雨菲却松开了他的胳膊,双脚一用力,直接将他踹进了更深的湖中。 蒋一鸣:…… 他想挣扎,他想抓住孙雨菲的那个该死的女人! 可他真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而更要命的是,他的腿也真的抽筋了。 蒋一鸣绝望的看着有黑影跳入水中,利索的将孙雨菲抓住,然后把她救出水面。 而他,却只能一点点的往下沉。 咕噜、咕噜噜! 一串串的气泡在他嘴边滚开,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他要死了吗? 这、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蒋一鸣必须庆幸,他带着孙雨菲来的是正规景区,而不是什么荒郊野外。 如果是后者,他估计真的要成为一具死尸了。 就在蒋一鸣意识模糊的那一刹,他恍惚看到又有几个黑影进入水中,然后朝着他冲来。 那几个人表情严峻,速度很快,就在他失去意识前,几个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正文 第086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一) “呕!!” “咳咳~~” 救援人员把蒋一鸣和孙雨菲救到了岸边,赶忙实施急救。 又是人工呼吸,又是胸部按压,好一通折腾,两人总算把肚子里的水都吐了出来。 水吐了出来,人也慢慢苏醒了。 孙雨菲虽然是先溺水的,且看着情况也比较严重,可她却先醒过来。 “……老公!老公!” 孙雨菲经过短暂的迷茫,很快就回想起了一切,她踉跄着扑到蒋一鸣的身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老公,你醒醒啊。” “怪我,都怪我不好,我自己水性不好,还自己不小心!” “呜呜,老公,是你救了我吧,我、我看到你跳下来救我来了!” “老公、老公,你快醒一醒啊——” 孙雨菲哭得涕泪纵横,声音哀婉,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心生怜悯。 可怜的同时,大家也有些感叹:唉,这对小夫妻的感情真好。 妻子落水,丈夫虽然反应不及时,但也能理解,毕竟这般突发情况,普通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 但丈夫回神儿后,第一时间就跳进水里救人了。 可惜,丈夫的运气不太好,在水里没待多久就腿抽筋了。 不过,他即便这种情况,也没有忘了救妻子。 据刚才的救援人员说,他们在水里发现这对小夫妻的时候,妻子忽然被一股推力送了上来,而丈夫却坠了下去。 当时妻子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她已经进入昏迷状态。 这样的她,是不可能自救的。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丈夫在紧急关头,拼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将妻子推了上去! 天哪,这是何等的深情啊,竟让丈夫放弃了自己求生的可能,而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妻子?! 围观的人群中,又一些感性的女孩子,甚至流出了感动的眼泪。 更多的人,则是选择举着手机录视频。 多么好的题材啊,他们连标题都想到了——妻子意外落水,丈夫奋身相救,最后关头,他更是选择亲手把妻子托出水面,而他却险些葬身水底。 虽然不是夺人眼球的“震惊体”,却也带着浓浓的煽情文艺范儿。 D音上,这样的标题更受人欢迎。 事实也确实如此。 很多游客在最短时间内上传了视频。 这么多人,时间相近的上传了内容相似的视频,有人幸运的获得了官方推荐,又因为视频内容真实、感人,引得很多人点赞、转发。 一时间,“丈夫舍身救溺水妻子”的话题成了热门话题。 在蒋一鸣和孙雨菲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竟成了一日网红,热度直逼一些十八线的小明星。 不过,这时的蒋一鸣根本顾不得这些。 他的情况看着危机,但被救援人员一番急救之后,人也缓了过来。 送去附近的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显示,没有太大的问题。 险些死掉,又重新活了过来,蒋一鸣内心的惊恐、庆幸可想而知。 有那么一个瞬间,蒋一鸣都在想:要不、就算了吧。杀人,太危险了! 可能会被发现,还可能会杀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啊! 但,当他彻底摆脱危险,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的时候,那种畏惧又消失了。 不是他记吃不记打,实在是巨额欠款不允许。 重新上班没几天,他就接到了高利贷追款的电话,以及银行发来的催款短信。 而日历牌上的日期,也一天天逼近年底。 工作微信群里,已经有同事开始调侃:又到了被财务逼迫的日子了啊! 是啊,年底了,该盘账了。 这个时候,不只是员工崩溃,就是财务人员也处于紧张、狂躁的状态。 而蒋一鸣更是其中之最,他、他挪用的公款,如果再不补上,他可就真的完蛋了啊! 孙雨菲必须死! 只是,有了落雪湖的那次“意外”,孙雨菲似乎有些被吓到了,不愿轻易出去游玩。 连她的闺蜜邀请她去滑雪场滑雪,她也拒绝了。 孙雨菲不出门,蒋一鸣又如何能够制造“意外”? 蒋一鸣那个愁啊,整个人一天比一天焦躁。 这天一大早,他找了借口,跑回父母家跟父母“借钱”。 挪用的公款还能再拖一拖,但高利贷真的不敢拖欠。 就算还不上本金,也要先还点儿利息,否则那些混混儿就会跑到他们家泼油漆。 “爸,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屋里这么呛?” 刚刚走进父母家,蒋一鸣就被一股浓烟给呛了一下,他没好气的问道。 “哦,昨天晚上我忘了封炉子,所以炉子灭了,这不,我重新点炉子呢……” 蒋父见儿子不高兴,赶忙笑着解释道。 正文 第087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二) “点炉子?” 蒋一鸣愣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看到自家老房子的客厅里,放着一个烧炭的大铁炉子,长长的烟囱高高竖着,靠着墙拐了个弯儿,然后从烟道伸出去。 而整间屋子,就是靠烟囱散热来取暖。 蒋父手里拿着旧报纸,炉膛里塞了一些树枝,他正准备引火、点炉子。 “爸,你怎么还用这个?我不是早就给你说,咱们装暖气,用集体供暖的嘛。” 蒋一鸣有些不满的说道。 父母住的是蒋父单位分的福利房,房龄二十多年了。 这样的老房子是没有暖气的。 往年家里取暖,就是烧这种煤炭铁炉。 但,生炉子太脏了,也不安全,关键还会造成污染。 早在几年前,当地政府就鼓励居民采用节能环保的取暖方式,也就是安装暖气。 但不管是自家安装壁挂炉,还是参与集体供暖,都需要花几万钱的安装费。 后续取暖的时候,还会另有费用。 节俭了大半辈子的蒋父蒋母便有些舍不得。 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安什么暖气啊?还是用这种碳炉子最好,既能取暖,还能炒菜做饭。” 至于不卫生什么的,老人也有话说:“那就勤快点儿,多打扫几遍。反正我们都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 这话倒也是事实,蒋父蒋母虽然退了休,却都不是爱动爱闹的性子。 就是蒋母,周围的老邻居、老同事都去跳广场舞,她也不去,有时间就在家里做家务。 其实,她更想带孙子。 可惜儿子娶的第一个老婆意外死了,第二老婆娶进门快三年了,肚子也一直没有消息。 唉,老太太愁啊,可她又不敢太催儿媳妇。 自己儿子是二婚,能够娶个条件不错的黄花大闺女不容易。万一催得急了,人家再有了意见……她儿子可不能变成三婚头啊! 不跳广场舞,也没有孙子孙女,老两口可不就整天待在家里闲着嘛。 可他们又不想看电视,怕费电! 所以,捡柴火、生炉子、打扫卫生,对于二老而言,不是什么累人的活计,而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哎呀,什么暖气不暖气的,多费钱啊。” 再次听到儿子劝自己安装暖气,蒋父还是那一套论调。 也是,在蒋父看来,有安装暖气那几万块钱,还不如攒着给他孙子买学区房呢。 “爸,这不是钱的问题,在屋里生这种炉子,脏不说,关键是不安全,前几天电视上还报道了有人煤气中毒的新闻——” 蒋一鸣原本是想拿案例来劝说父亲,但说着说着,他的眼睛陡然一亮。 对啊,不出门却还能制造的意外,不就是“煤气中毒”嘛。 新闻上报道的煤气中毒,是烧炭产生的二氧化碳。 蒋一鸣的婚房是新建的电梯楼,自带暖气,烧炉子不现实。 但,家里还有天然气啊。 那玩意儿,也会让人中毒! 蒋一鸣有了这个念头,也就不再劝说父亲,而是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亲爹先是点燃报纸,然后用报纸引燃柴火,再把小块的煤炭放在燃烧的柴火上。 十几分钟后,大铁炉子里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黑色的煤炭被烧成火红,散发着炽烈的温度。 蒋父将水壶放在炉子上,烟气顺着烟囱冒了出去。 浓烟夹杂着火星,还有炭火燃烧的热度,弄得烟囱也变得热起来。 很快,屋子里也渐渐暖和起来。 蒋父生好炉子,顺手拿起笤帚打扫卫生。 蒋一鸣就这么看着,他的脑海里则已经开始制定具体的计划。 打扫完,蒋父回头看儿子还傻站着,忙说道,“一鸣啊,早上吃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一起在家里吃点儿面条吧。” 正好炉子也旺了,水一会儿就能开,他直接给儿子下点儿面条吃。 “我在家和小菲一起吃了。爸,你和妈自己吃吧。我、我——” 蒋父的话,让蒋一鸣回过神儿来,他暂时把脑子里的计划放下,开始面对眼前的问题。 呃,就是借钱! 可他刚跟父亲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会儿,再让他开口问父亲借钱,他、他真是有些张不开口。 他含糊、为难的模样,蒋父却看明白了。 老爷子心里轻轻叹了一声,也没说啥,直接转身去了卧室。 几分钟后,老人家拿了一打红色钞票,“是不是手头紧了?你这孩子,缺钱就跟家里说啊,跟自己亲爸亲妈还藏着掖着。家里现金不多,就两千块钱,你先拿去花吧!” “爸,我、我——”蒋一鸣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面对父亲慈爱的模样,他更是十分愧疚。 都怪他没用,非但不能让父母享福,反而还要两位老人省吃俭用的贴补自己! 他、他真是太不孝了。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有钱了。 等他有了钱,他一定好好孝顺爸爸妈妈…… 正文 第088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三) 从父亲手里接过两千块钱,蒋一鸣又去跟同事借了点,总算凑齐了五千块钱,暂时把高利贷的利息还上了。 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好歹能让他过几天安稳日子。 而这几天,则足够他开启新一轮的计划。 又是半夜时分,孙雨菲像往常一样睡得很熟。 蒋一鸣却忽然睁开眼睛,他仔细听了听,确定妻子还在睡觉,这才轻轻坐起来。 披上衣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他来到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推开。 呼! 一股冷风迎面扑来,直接将室内暖气带来的温暖冲散。 孙雨菲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并将肩膀两侧的被子往里掖了掖。 蒋一鸣见此情况,也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冷眼看着。 他见孙雨菲渐渐适应了屋里的低温,嘴里无意的咕哝了两句,一转身,又继续陷入沉睡,蒋一鸣这才悄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孙雨菲的被子掀开。 孙雨菲起初还没有察觉,但随着窗外的冷风呼呼往里吹,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阿嚏!” 孙雨菲开始打起了喷嚏,她慢慢有了苏醒的迹象。 “丝!!怎么这么冷啊?” 她嘴里嘟哝着,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一只手在床上胡乱的摸着。 终于,让她摸到了被子,她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拽,然后用被子裹了起来。 蒋一鸣也没有拦着,而是继续看着。 等到孙雨菲又睡熟了,他再次掀开被子。 接着,孙雨菲被冻得迷迷糊糊,继而找被子、盖被子。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孙雨菲终于受不了,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而蒋一鸣则抢在她摸起手机、打开屏幕之前,关窗、窜回床上,佯装睡觉。 “咦?被子就在这儿啊,窗户也关着呢,怎么就这么冷?” 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孙雨菲逡巡了一圈,还站起来摸了摸暖气片,没有发现异常,嘀咕了一句,又躺下继续睡觉。 下半夜,蒋一鸣又起来折腾了一次。 孙雨菲再次被冻醒。 如此过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孙雨菲成功感冒了。 “阿嚏!阿嚏!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被子总是找不到,我、我睡觉挺老实的,以前也没踢过被子啊!” 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擦着鼻涕,孙雨菲有些郁闷的抱怨着。 “可能是家里的暖气太足了,盖被子觉得热,踢开了,又会着凉!” 蒋一鸣早就想好了借口。 孙雨菲听了这话,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没有继续纠结。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头有些晕,“老公,太难受了,我可能发烧了!” 蒋一鸣赶忙拿来额温枪。 叮的一声,蒋一鸣看看屏幕上的数字,“确实发烧了,三十九度五呢。老婆,今天你就请个假,好好在家里休息吧。” 孙雨菲一听自己烧到了三十九度五,也被吓了一跳,愈发觉得浑身烧的难受。 “嗯嗯,你帮我给我们经理打个电话,我嗓子也难受!不想说话!”孙雨菲撒娇的说道。 “好,我这就去,对了,你先把药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觉!” 蒋一鸣拿起孙雨菲的手机,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白色药瓶盖儿,盖子里放着几种不同形状的药。 这是蒋一鸣帮忙拿来的退烧药、止咳药和消炎药。 蒋一鸣并没有在药品上动手脚,因为哪怕只是最轻微的安眠药,事后也很容易被查出来。 他要追求的目标,是将谋杀伪装成意外。 其实,蒋一鸣也想过给孙雨菲喂点儿安眠药,这样更有助于他的计划。 不过,直接下药太明显了,再者,他给孙雨菲准备的退烧药,本就含有安乃近的成分。 安乃近虽然不是催眠药物,却也有助眠的功效。 孙雨菲又是真的发了高烧,人本就虚弱,吃了药,她就算睡不着,也没啥力气。 蒋一鸣亲眼看着孙雨菲将药都喝下去,这才放心的去客厅打电话。 打完电话,他也没有主动把手机交还给孙雨菲,而是故意将手机藏在了沙发下面。 做完这一切,他又去厨房做准备。 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他才一脸满意的从厨房出来。 他放轻脚步来到卧室,发现孙雨菲已经睡着了。 “老婆?老婆?!” 蒋一鸣试探的喊了几声,孙雨菲却没有任何回应,而是有些嫌吵的翻了个身。 看来,她是真的睡着了。 蒋一鸣愈发满意。 他拿起公文包,出了家门,在临关上门前,他故意在过道里喊了一句:“对了,老婆,我给你炖了鸡汤,就在灶上,你别忘了起来喝汤!”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楼道里都能听到。 而蒋一鸣非常清楚,他家对门住着一家五口,年轻小夫妻去上班,两个老人却在家里带孙子。 他在楼道里大喊大叫,对门的老人肯定能听到…… 正文 第089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四) 蒋一鸣喊得煞有其事。 孙雨菲:…… 她“睡”了啊,当然不能回应。 但,蒋一鸣却似听到了回答,“嗯嗯,好,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又看了眼对门,隐约听到里面有动静,这才满意的穿过楼道,来到电梯前。 不多时,电梯来了,他直接上了电梯。 孙雨菲躺在卧室,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又等了几分钟,确定蒋一鸣没有来了个回马枪,这才慢悠悠的爬起来。 她的头还是有些晕,这次,她为了“配合”蒋一鸣的计划,真的把自己弄病了。 不过,当初她在虚拟空间里的历练也是非常有成效的,只要没有烧过四十度,只要神志还算清醒,她就能克服发烧带来的病痛。 再说了,这次也不需要她直接跟蒋一鸣动手,更不需要她卖力气,简单的爬起床、走几步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穿上拖鞋,孙雨菲慢慢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厨房。 果然,她没有猜错,此时厨房的燃气灶开着,灶头上放着一个砂锅,砂锅里炖着一些鸡肉。 但锅子里的水放得非常满,几乎是跟砂锅口齐平。 这么多的水,烧开或许会费些时间,但一旦烧开,水就会洒出来。 水不断的溢出来,就会浇灭灶火。 而天然气的阀门开着,火被熄灭了,气体也会呲呲的泄露出来。 现在是冬天啊,为了保暖,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是密封的。 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不断有天然气涌进来。 就算天然气本身没有毒,而这种气体中含有的化学成分会消减氧气,时间久了,也会让屋子里的人窒息,若不及时通风、补充氧气,人就会死亡。 也就是所谓的“天然气中毒”。 而这个时候呢,发烧的孙雨菲已经“熟睡”,如果没有人唤醒,她可能会一直睡下去,直至停止呼吸。 期间就算她醒了过来,室内氧气稀薄,她无法呼吸,连呼救都困难,就更不用说自救了。 而且……孙雨菲忽的想起了什么,不断在卧室、客厅以及厨房等各个房间寻找。 最后,她终于在沙发下面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好一个蒋一鸣,还真是计划周全啊!”孙雨菲趴在地上,望着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冷笑出声。 连她的手机都藏了起来,这是唯恐她有任何呼救的机会啊! 可恨这次蒋一鸣躲出去了,否则,她一定要让蒋一鸣自己也尝一尝,这种窒息、虚弱、求助无门的绝望。 等等……也不是没有办法! 孙雨菲许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跟蒋一鸣斗智斗勇上,她在算计人这方面,脑子变得格外灵光。 她坐到沙发上,翻出一个自己前些日子偷偷买的手机,点开一个同城网站,购买了一个送花服务。 她特意留了自己和蒋一鸣的手机号,并且指定了送达时间。 一个小时后,躺在沙发下面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 孙雨菲就坐着一边看着,没有丝毫想要接通的意思。 电话铃声很顽固,足足响了三遍才停止。 下一刻,在单位心不在焉上班的蒋一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蒋一鸣被吓了一跳,心跳急速加剧。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他是个做业务的,平时经常接到陌生的来电,所以,他根本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来电。 “喂?哦,我是盛世华庭B座1203的住户。什么?有人送了一束花来,需要本人签收?” “什么?你、你已经在家门外面了?第一个电话没人接,敲门也没人开?” 蒋一鸣的心,简直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他急得声音都有些走调,“你、你先别敲了,家里人可能睡着了,你别把她吵醒了。” “这样,你先把花放在门口的门卫那儿,你放心,我会给你好评的!” 蒋一鸣好说歹说,总算让跑腿小哥答应不再敲门,而是直接去门卫。 放下电话,蒋一鸣却没有放下心来。 他怕刚才跑腿小哥一通砸门,再把孙雨菲吵醒了。 虽然孙雨菲吃了药,可、可谁也不能百分百的打包票啊。 蒋一鸣越想越不放心,关键是他好不容易才制定了这么一个完美的计划,如果再失败了,他、他在短时间内真的很难想出更好的办法。 所以,这一次,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蒋一鸣咬了咬牙,跑去找主管请了个假。 其实像他们这些业务人员,只要每个月业务量达成了,不需要每天在办公室坐班。 时间相对还是很自由的。 蒋一鸣也没说自己老婆病了,自己不放心,想回家看看。 而是以“拜访客户”为名,从单位溜回了家。 回到自家小区,路过门卫的时候,他还不忘把那束不知来历的花取走。 上了楼,轻手轻脚的开了门锁。 结果他刚进门,就觉得面前一个黑影闪过,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脖颈却忽的一疼。 唔! 蒋一鸣闷哼一声,软软的倒在了门口。 此时,灶台上的砂锅早已沸腾,噗噗飞溅的汤水慢慢在灶头上聚集,最后,灶火终于被湮灭了,厨房里响起了呲呲气体泄漏的声音…… 正文 第090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五) 呲、呲呲~~ 无色的气体慢慢从厨房溢出来,渐渐将整个房间都填满。 屋里的味道,也变得十分刺鼻。 而最要命的还是氧气越来越稀薄。 就在这个时候,被敲晕的蒋一鸣竟醒了过来。 他有些茫然,似乎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我这是怎么了?” “头好晕啊。” “咦,屋子里怎么有这么的雾气?就、就跟西游记的仙境一般!” 蒋一鸣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另外还有种晕眩、恶心、窒息的难受。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想要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 可他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骨头,没有半分力气,想挪动一下都困难。 救、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啊~~ 蒋一鸣的心里在呐喊,可他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绝望,那种逃无可逃、求救无法的绝望,彻底填满蒋一鸣的心。 就在蒋一鸣以为自己真的就要这般死掉的时候,恍惚间,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似乎从沙发底下传出来,一直响、一直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手机? 对!手机,快拿手机打妖妖灵求援! 许是濒临死亡时的潜力大爆发,蒋一鸣混沌的大脑里居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清晰的念头。 可惜,他呼吸困难,手指都动不了。 别说远在两三米开外的沙发下面了,就是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他也没法拿出来。 蒋一鸣:…… 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蒋一鸣满心恐惧与绝望。 呜呜,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啊! 然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办法,只能被动的趴在地上等死。 就在蒋一鸣快要撑不住,差点儿失去神志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就是有人破门而入的动静—— 呼~ 一股无比清新的空气从洞开的房门冲了进来。 与此同时,物业、快递小哥以及热心的邻居们也都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天哪!怎么这么大的味儿?” “我就说小蒋家出事了吧,早晨我就听到他跟媳妇说什么灶上炖着鸡汤!” “哎呀,人在这儿!快、快来人,帮把手,把人抬出去!” “咦?这是小蒋!他、他媳妇儿呢?” “……在这里!卧室还有一个人,也昏迷了!” “快、快……” 屋子里充斥着人们的呼喊声、议论声,还有纷乱的人影晃动。 ……这是蒋一鸣彻底陷入昏迷前,所能感知到的一切。 有人来了! 他、他获救了! 这个认知砸入昏沉的大脑,蒋一鸣一直强撑的那股劲儿散了,他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待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片素白。 看到陌生的房间,蒋一鸣先是一愣:这是哪儿?不是他家,也不是单位。 看着,倒是有些像医院! 医院?! 蒋一鸣脑海里忽然涌入大量的信息,他却一时承受不了,让本就晕眩的大脑愈发迷糊起来。 “一鸣,一鸣,你终于醒了!” “呜呜,一鸣,你可吓死爸妈了!” 守在床边的蒋父蒋母,看到蒋一鸣睁开了眼睛,激动的双双站起来,扑到近前,又是哭又是笑的说着。 “儿子,你感觉怎么样?” “难不难受?头晕不晕?恶不恶心?” 蒋母问出一连串的话。 蒋父也关心儿子,但他到底是个男人,比老伴儿多了几分理智。 他偷眼看了看隔壁床的儿媳妇,以及床边守着的亲家——呃,小夫妻一起送来医院,结果自家儿子先醒了,可儿媳妇还昏迷着呢。 他忙轻咳一声,故作不满的训斥道:“你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出去上班也不说把天然气给关了……害得小菲也和你一起遭罪!” 蒋父一边说着,还一边冲着老伴使眼色。 而这边,蒋一鸣已经将目光从房间转移到近前的人上面。 “妈?”他的这声呼唤,带着些许迟疑。 蒋母却是一喜,儿子醒了,能认人,还能开口说话,这就表明,他没有被煤气给毒傻了啊。 蒋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时,蒋母也终于能够顾及其他—— 接收到老伴的眼神暗示,蒋母猛然回过神儿来。 悄悄窥了一眼隔壁床的动静,她也故作气恼的配合老伴儿:“你爸说的没错,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靠谱的,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孙雨菲的父母早在听到蒋家夫妇哭嚎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说实话,看到女婿醒过来,孙家老两口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儿莫名的不平:都是一起出的事儿,女婿醒了,他们的女儿却还昏迷着呢! 孙父孙母这般想法,倒也不是多不待见女婿,而是人本就是自私的,彼此间也有亲疏远近。 他们也心疼女婿,可再心疼,还能比得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正文 第091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六) 孙父孙母对视一眼。 孙父站起身,走向蒋一鸣的病床,而孙母则继续留守孙雨菲。 “一鸣,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孙父先是关切的问了一句,然后才笑着对蒋父说道,“哎呀,亲家,你就别说孩子了,一鸣平时最是个仔细的人,估计也是菲菲病了,他心里记挂,这才一时疏忽!” “再说了,他炖鸡汤也是为了菲菲,实在怪不得孩子!” 孙母也赶忙附和,“对对,怪就怪两个孩子最近运气不好——” 孙母的话,仿佛提醒了蒋母。 她一边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一边扭过头跟孙母聊天,“可不是!亲家,这两个孩子最近这是怎么了啊!” “先是菲菲不小心掉下悬崖,接着就是在落雪湖溺水,现在更是——” 孙母满脸担心与疑惑,“对啊,亲家,你说他们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要不,咱们找个明白人帮忙看看?” 孙母话里的“明白人”,也就是那些懂算命玄学的大师。 “对对,是该看看。可不敢再这样下去了。” 蒋母一想到自己和老伴赶到医院的时候,自家儿子昏迷不醒的样子,就吓得心蹦蹦乱跳。 他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老两口也就甭活了。 “我倒是听我们邻居老太太说,她认识一位……” 孙母跟蒋母达成了一致,迅速交换着情报。 两个老太太神神道道的说着,孙父和蒋父却没有拦阻。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在纳闷:是啊,今年也真是邪了门儿,两个孩子频频出意外。 每一次都是频临死亡的那种危险,想想就后怕。 尤其是孙父,他们家雨菲这都第三次了啊。 唉,这孩子到底是得罪了哪方神仙,怎么就总出事儿?! 四位老人说话的当儿,蒋一鸣彻底清醒过来。 他也回想起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 该死! 他、他又失败了! 就差那么一点儿啊,就差一点儿,他就成功了。 可就因为那“一点儿”,他非但没有杀死孙雨菲,反而还险些连累了自己。 怪我,都怪我太沉不住气,我就不该回来! 但,转念又一想,蒋一鸣觉得,就算他不回来,先是有个送花的,接着就是送快递的,他们轮番打电话、敲门,肯定会发现异常,继而报警。 就像他们这一次,最终不也是因为一个快递小哥而获救? 还有上一次,也是救援太过及时! 虽然两次他也跟着被救,可细究起来,那些好心人也是他的计划的破坏者。 如果,还有下一次,他必须避免这种情况。 而……他要不要再来一次? 蒋一鸣的心,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什么,两次频临死亡的感觉,真是太深刻了。 他几乎惧怕到了骨子里。 可,就此放弃的话,他的巨额债务又该怎么办? 高利贷的那些人,可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啊。 蒋一鸣甚至怀疑,他今天被人莫名敲晕,有可能就跟那些高利贷的人有关系。 也是,他上次还完利息已经过去几天了,那些人想要逼迫他继续还钱,肯定要给他来点儿下马威。 这次故意把他打晕了,却没有弄死他,估计就是一种警告。 他定期还利息,要债的人还会这般,如果他还不上钱……蒋一鸣再次打了个寒战,不敢想,他根本不敢想啊。 所以,他不能放弃。 孙雨菲必须死! 不过,这两次的事,给了蒋一鸣教训,他如果再动手,决不能在人多的地方。 人一多,就容易有“多管闲事”的人,还容易暴露。 嗯,他应该像第一次那般,找个荒郊野外。 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捣乱”了! 蒋一鸣心里这般想着。 而且,他还想到,下一次必须要成功。 他刚刚可是把孙母、蒋母的聊天都听在了耳朵里,几位老人都已经开始怀疑了。 是啊,就算走霉运,也没有孙雨菲这么倒霉的。 一次两次三次,不到半年的功夫,孙雨菲就出了三次事故。 如果下一次不能彻底解决,估计警察都要怀疑。 而蒋一鸣最担心的,就是引起警方的注意! “……亲家,我刚问了我家邻居,她说那位大师住在南山,人家不靠这个赚钱,就是好心帮人看个手相、算个命,说是赞功德呢。要不,咱们也约个时间,带着两个孩子过去看看?” 那边,孙母打完电话,忙跟蒋母商量。 听到“南山”二字,蒋一鸣的眼睛顿时一亮。 对了,他的那个养狗的朋友,就是住在南山郊区…… 正文 上架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092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七) “妈,我和菲菲去就行,您二老就别去了。” “对啊,天越来越冷了,山里边更冷,你们还是在家呆着吧,省得在外面冻感冒了!” 蒋一鸣和孙雨菲在医院接受了一下抢救,并没有什么大碍,第二天也就出院了。 出院后,蒋母和孙母便委婉的把她们的想法说出来,还表明,也不是特意跑去找大师算命,权当是一家人去山里边玩两天。 蒋一鸣和孙雨菲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劝说两位老人。 蒋一鸣心里有鬼,自然不会多想什么。 孙雨菲却做出一副“虽然我不搞封建迷信,但我最近也确实太倒霉了,找人看看也不是不可以”的模样,没有太过排斥两位老人的提议,而是表示他们夫妻可以自己去。 “……你们自己去?真的不用我们陪着?”孙母有些不信,她怕女儿女婿是搪塞自己。 也是,年轻人嘛,基本上都不太相信这神神鬼鬼的事儿。 万一他们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过头去,却又阳奉阴违的,那不耽误事儿嘛。 而且,人家大师那边也都约好了,孙母托了人情、还花了钱,要是这小两口不去,岂不是都要打水漂?! “去,我们自己去!”孙雨菲见亲妈这般关切,心里一暖,不管找人算命这种事儿靠不靠谱,可也都是老人的心意。 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自己的亲妈,换个人,人家都未必愿意为了她劳心劳力! “对对,妈,正好我有个朋友,也住在南山,他们家是开农家乐的,” 蒋一鸣状似拼命说服两位老人,其实夹杂了自己的私活,“到时候,我和菲菲看完了大师,就去我朋友那儿玩两天。他那靠近大山,山里有野兔、野鸡啥的,还能体验打猎呢。” 孙雨菲听到这话,心里一动:很好,蒋一鸣又开始了! 她猜到了蒋一鸣的计划,脸上却没有任何异常,而是仿佛受到了启发,赶忙配合的说,“对对,我以前还说要和一鸣去山里玩玩儿。趁着这次的机会,我们顺道把事情都办了!” 蒋母和孙母彼此交换了眼神;嗯,看来两个孩子不是忽悠自己! 那就好! 只要他们愿意去那位大师那儿,其他的都好说。 就这样,蒋一鸣和孙雨菲劝住了两边的老人,回到家,他们就开始准备周末的行程。 蒋一鸣先是给他的那位朋友打了个电话,预约了一间民宿。 接着,他又准备了一些户外用品。 孙雨菲就清闲多了,她就冷眼看着蒋一鸣折腾。 当然,期间,蒋一鸣还找了个借口,从她那儿拿了一万块钱。 “菲菲,方哥虽然是我朋友,但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去人家那儿,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这是蒋一鸣要钱的官方说法。 孙雨菲状似理解的点点头,“对对,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朋友间也是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她心里却很清楚,这一万块钱根本不是预付的民宿、进山打猎等费用,而是被蒋一鸣拿去偿还高利贷的利息了! 呵呵,这个男人啊,已经彻底不是个人,而是堕落成魔鬼了。 他的心黑了,他的嘴上也没有半句真话! 孙雨菲还有种预感,这次的南山之行,约莫是“最后一次”了! 她和蒋一鸣,势必有一个人会被永远留在某个荒郊野外。 孙雨菲望着蒋一鸣格外兴奋的模样,默默垂下了眼睑—— 也好,她和蒋一鸣之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因为要在山里玩儿两天,蒋一鸣和孙雨菲周五下午就出发了。 两人临行前,孙母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并详细把大师的地址、联系方式说了好几遍,唯恐他们记错了。 “妈,您就放心吧,我们都记住了!” 面对亲妈的唠叨,孙雨菲没有任何不耐烦。 经历了生死,在某些事情上,孙雨菲有了近乎大彻大悟的感受。 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她愈发明白这个世上,真的只有父母最爱她。 既然是最爱自己的人,啰嗦一点又如何? 再说了,亲妈这般絮叨,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 “好好,记住就好!” 孙雨菲不嫌亲妈絮叨,孙母自己都察觉到了。 她讪讪的笑了笑,匆匆说了句“注意安全”,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蒋母那边也打来电话,叮嘱他们别只顾着玩儿,先去找大师给看看,若是能求个平安符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不得不说,蒋母的话提醒了蒋一鸣。 对,就这么做! 他之前还在担心,孙雨菲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吓怕了,不愿意跟他一起进山打猎。 等去了南山,他不急着去打猎,而是先带着孙雨菲去找那个什么大师,想办法求个“平安符”。 平安符能不能保平安,蒋一鸣不知道。 但他觉得,有了这个东西,应该能多少安抚一下孙雨菲,也给了蒋一鸣劝说的理由! 蒋一鸣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开着车。 行驶了估计两个多小时,便进入到了南山区域。 不过,蒋一鸣的朋友住得比较靠近山里,所以他们下了公路,还有走一段的山路。 幸好南山的经济开发比较好,几年前政府给修了路。 否则,就过去的那种坑洼土路,蒋一鸣的车子很难开进去。 饶是如此,山路也不如公路好走,他们抵达那家农家乐的时候,天色都有些黑了。 “方哥,又来叨扰你了!” 停好车,蒋一鸣一手拥着孙雨菲,一手提着旅行包,看到一个皮肤微黑、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时,客气的打着招呼。 “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哟,这是弟妹吧,真漂亮啊!你小子真有福气!” 中年男子看着粗壮、木讷,却是个真正的生意人,别的不说,单是这简单的几句话就能看出他的嘴皮子功力。 孙雨菲的长相,算不得多漂亮,顶多算是清秀。 可在中年男子的口中,她俨然成了大美女。 关键是,人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认真,语气也无比诚恳。 仿佛说的就是真话。 人都愿意听好听的话,哪怕明知道是假话,可听了还是会开心。 孙雨菲也不例外,心里高兴,眉眼都跟着柔和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蒋一鸣叫了一声,“方大哥,麻烦您了!” 正文 第093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八) 方老板果然是个优秀的商人,他将自己的农家乐打理得井井有条。 蒋一鸣和孙雨菲进入后,便享受到了非常周到的服务。 不管是丰盛的晚餐,还是舒适的客房,亦或是充沛的热水,都让他们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舒舒服服的跑了个热水澡,两个人换上睡衣,便倒在柔软、干净的大床上不想起来。 也是,忙碌了一下午,又赶路进山,就算孙雨菲只是坐在车上,也觉得累。 而开车的蒋一鸣,比她还要累。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计划在即,蒋一鸣身体疲累,精神却格外亢奋。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也没有丝毫睡意。 孙雨菲这边已经打起了小呼噜,蒋一鸣却还睁着一双眼睛,有些神经质的死死盯着房顶。 明天,一定要成功! 必须成功! 否则孙雨菲不死,他蒋一鸣就会死! 蒋一鸣的脑海里充斥这样的想法,他也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一直到天将黎明,院子里的鸡开始打鸣,蒋一鸣才有了几分睡意。 只是,还不等他睡多久,天就亮了。 孙雨菲醒了,她慢悠悠的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听到这悉悉索索的声音,蒋一鸣也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底满是红血丝。 “呀,老公,你、你怎么眼睛都红了,是不是昨天没有睡好?” 孙雨菲听到动静,下意识的扭过头,正好对上蒋一鸣的眼睛,她故作惊讶的喊了一句。 蒋一鸣一僵,好一会儿才醒过神儿来,忙遮掩的笑道:“嗯,忽然换了地方睡觉,我、我有点儿不太适应。” “那,要不咱们先别急着出去了,你在屋里补个觉!”孙雨菲佯装关心的说道。 蒋一鸣心里一个咯噔:不出去了?那怎么行?不出去,他的计划怎么办? 他忙笑道,“不用,我没事儿。再说了,大师那边都约好了,咱们要是不过去,两位老太太可都不答应啊!” 蒋一鸣怕孙雨菲再找理由不出门,忙把两人的亲妈都抬了出来。 果然,一听这话,孙雨菲便犹豫了,“可、可你的精神不太好啊——” “没关系,我又不是没熬过夜?再说了,我昨天晚上也睡了一会儿。洗个脸、吃点东西,就会精神一些!” 蒋一鸣一边说着,一边利索的下了床。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没事儿!不用补觉! 见蒋一鸣这般,孙雨菲也就没有继续劝说。 两人在农家乐吃了一顿颇具农家特色的早饭,然后开车去了那位大师所居住的村落。 “……魔主大人,那人会发现我的异常吗?” 路上,孙雨菲忽然在识海深处问了一句。 魔珠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个什么大师?放心吧,就算她真的有些本事,也看不透你的来历!” 孙雨菲是已死之人,却因为魔珠的魔力死而复生。 按照玄学来说,她的面相,应该就是早死之相,可她却还活着。 这、就很容易被真正的玄学高手看出端倪。 而在孙母的口中,那位大师就是真有本事的人。 孙雨菲怕她发现异常,然后再横生枝节! 魔珠却信心满满,“我可是魔力高深的魔主,我已经改变了你的命数。真正的玄学大师看到你的面相,也只会认为你是长寿之人!” 听到这话,孙雨菲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蒋一鸣这边,竟也在担心大师会看出孙雨菲“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之类的情况,正想着怎么让大师别乱说话! 夫妻俩还真是各怀心事。 不过,等到了地方,看到那位所谓的大师,再听她一通忽悠,两人才发现,自己还真是想多了。 什么大师啊,也就是一个有些神叨的老太太。 或许懂一些相面、看手相的知识,却也只是皮毛。 老太太相继给蒋一鸣和孙雨菲看完手相,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便开始推销她的平安符、生子符。 孙雨菲:…… 蒋一鸣:…… 虽然有些囧,但两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当然,孙雨菲还有点儿隐隐的愤怒:就这么一个老骗子,却骗得她亲妈又是托关系、又是花钱,结果—— 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孙雨菲便有些不待见这位老太太。 对于她推销的东西,她也没有丝毫兴趣。 反倒是蒋一鸣,居然真的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两张鬼画符般的符纸。 “老婆,鬼神这种事,心诚则灵!反正也不贵,就买个心安吧。” 蒋一鸣似是看出孙雨菲的不情愿,拉着她出了院子,便小声凑到她耳边嘀咕。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将符纸塞进孙雨菲的口袋,“老婆,这个平安符你就戴着吧。正好下午咱们还要进山,有个平安符,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听听、听听人家这话,让不了解内情的人听了,肯定会说他是个爱妻子的绝世好丈夫! 孙雨菲心里冷笑,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而是有些娇嗔的说:“都是骗人的东西,你也信?” “都说了嘛,信则有、不信则无。” 蒋一鸣好脾气的哄着,“只要能让你平平安安的,别说符纸了,就是磕头烧香我也信!” 孙雨菲的笑容愈发灿烂,她定定的看着蒋一鸣,“老公,你对我真好!有你这么好的老公,我一定会平平安安!” 她的心里却在说:放心!就算你死了,我都会好好的活着。 蒋一鸣许是太兴奋了,完全没有听出孙雨菲话里有话。 两人又开车回到农家乐,蒋一鸣就跑去找老板—— “方哥,你就把黑豹借给我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家黑豹能自己打到猎物!” “我第一次带老婆进山,要是连只野兔都打不到,那可就太丢脸了!” “哎呀,方哥,拜托了,你就帮我个忙吧。有了黑豹,我就算自己打不到,黑豹还能帮忙!” “……方哥,你放心,‘规矩’我都懂!” 蒋一鸣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塞给方老板两张红色票子。 收了钱,方老板也就没有那么坚持了,不过他还是提醒道:“黑豹我可以借给你,但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我家黑豹性子野,不太好驯服……” 正文 第094章 我才是受益人(二十九) “放心!方哥,你就放心吧。” 蒋一鸣连连保证,嘴里更是说着:“我们同事上次不也借了你的黑豹?他们都没事,我也不会有事的!” “哦,对了,听说你家黑豹特别喜欢吃一种口味的肉酱?你把那个肉酱给我,这样黑豹也能更听我的话!” 蒋一鸣状似随意的提了一句。 听到这话,方老板也没有多想。 因为就像蒋一鸣所说的那般,蒋一鸣公司的人也曾经来他这儿吃喝玩乐、进山打猎,而他也确实曾经把狼狗借给他们。 只要他提前跟黑豹交代清楚,再给他们一些黑豹喜欢的肉酱,一般就不会有意外。 再说了,时间也不长,估计就半天,顶多再过个夜。 而他们这座大山,更没有什么危险。 所谓的猎物,并不是真正野生的。 其实都是方老板等几个搞农家乐的老板自己撒进去的兔子、鸡或是田鼠之类的小型动物,根本没有什么攻击性。 那些客人们借狼狗,根本不是为了预防碰到攻击性强的食肉猛兽,而是为了让狼狗帮忙捕捉猎物。 也是,农家乐提供给游客的“猎枪”,并不是真正的猎枪,而是杀伤力不强的气步枪。 用那玩意儿打猎,野兔啥的都打不死,顶多就是打伤。 至于伤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再说了,能来他们这种山寨“打猎场”的游客,也不是真正的打猎爱好者,大多数人就是凑个热闹。 没啥枪法也就算了,对于猎物也没有太高的要求,能让狼狗帮忙叼只野兔回来,就能让他们开心、尽兴! “好吧,咱们都是朋友,我就把黑豹借给你了!” 方老板想了又想,确定没啥麻烦,终于点了头。 蒋一鸣大喜,对着方老板又是一通感谢。 吃完午饭,蒋一鸣便兴匆匆跑去找方老板牵狗。 “黑豹,看清楚这个人了吗?下午你跟着他去打猎,记着,要听他的话!” 方老板把黑豹交给蒋一鸣之前,先摸着它的大脑袋,仔细交代了一番。 “汪!汪汪!”黑豹被训得很好,听到主人的话,看了看蒋一鸣,然后大声叫了几声。 似乎在说:知道了!主人! 方老板这才满意,又揉了揉它的毛,然后将绳索交给蒋一鸣。 当然,把狗交给蒋一鸣之后,他还不忘给了一些黑豹最爱吃的肉酱。 “谢谢,方哥,你真是太够意思了!” 一手牵着狗,一手提着肉酱,蒋一鸣愈发亢奋了。 他已经能够想象,等下午进了山,孙雨菲被黑豹吓得满山乱跑的狼狈模样。 另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会再加上一把火! “不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方老板豪气的说了一句,最后还是不忘叮嘱:“对了,尽量不要在山里过夜。毕竟你还带着弟妹呢。” 其实山里也没啥危险,可方老板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 不管怎样,他都希望他的客人不要在他的地盘上发生任何意外! “好、好,我知道!” 蒋一鸣点头如小鸡啄米。 心里却在雀跃:如果计划顺利,兴许都不用等到晚上! 因为蒋一鸣很清楚,自家老婆怕狗怕到了怎样一个程度。 果然,当蒋一鸣牵着黑豹来到孙雨菲面前时,孙雨菲嗖的一个闪身,远远的躲开了。 “老公,哪、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狼狗?” 孙雨菲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看都不敢看那条站起来足有一人高的大狼狗。 “这是我特意从方哥那儿借来的帮手。老婆,你别怕,这是黑豹,特别通人性。” 蒋一鸣故意说得轻松随意,为了让孙雨菲安心,他甚至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别看它个头大,其实特别乖,它不咬人的。” “……不、不咬人?”孙雨菲有些迟疑,但语气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 “不咬人,真的,你看,它还会和我握手呢。” 蒋一鸣说完,就向黑豹伸出一只手,好声好气的哄着,“黑背,握手!来,握个手!” 黑豹张着嘴、伸着舌头,哈哈喘着粗气,听到命令,犹豫了片刻,似乎在回想主人的话。 然后,它才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搭在了蒋一鸣朝上的手掌上。 蒋一鸣暗自吐出一口气,不错,这只狗果然够听话,没有拆他的台子! 他脸上却写满得意,笑着对孙雨菲说道,“雨菲,你看!它真的很听话呢!” 看到这幅场景,孙雨菲似乎没有那么怕了,她甚至还有些试探着想要凑过来看看。 “想看就过来看,不用害怕,真的,你来摸摸它的头,可乖了呢!” 蒋一鸣为了打消孙雨菲的恐惧、顾虑,还真是非常卖力。 “我、我能摸摸它?那、那你把它牵好了,千万别松绳子!”孙雨菲的语气里竟带着些许的向往。 也是,黑豹的卖相还是很不错的。 背部的黑毛油光锃亮,看着也很厚实,摸上去,肯定很舒服的。 它的脸虽然有些凶,却带着莫名的威武与霸气。 四个蹄子粗壮、敦实,尾巴毛茸茸的。 两只耳朵尖尖的竖起,似狼,却又没有狼的凶残,而是带着几分犬类特有的憨厚! 孙雨菲似乎被黑豹的模样所吸引,明明心里惧怕,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凑到了近前。 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撸了一把—— 咦?! 孙雨菲的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好柔软、好暖和啊。 关键是,被她摸了毛,黑豹却没有呲牙,反而有些好奇的歪了歪脑袋,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孙雨菲。 孙雨菲忽然有种感觉:狗,也没啥可怕的。 似黑豹这般大型的烈性狼犬,这不也乖乖的任由她撸毛嘛! “黑、黑豹?” 孙雨菲还有些兴奋的唤了一声黑豹的名字。 “汪!”黑豹颇具灵性的叫了一声,声音很大,却不至于让人害怕。 孙雨菲愈发高兴了,她抬起头,兴冲冲的对蒋一鸣说道:“老公,黑豹真的很听话啊。它、它也真的不咬人呢!” “是吧,我早就对你说过了!” 蒋一鸣嘴上说的得意,心里更是得意:嗯,黑豹不咬人,至少现在不咬! 等进了山,等加了料,就有“热闹”瞧了…… 正文 第095章 我才是受益人(三十) 背好双肩包,挎着气步枪,手里牵着狼狗……一切都准备妥当。 蒋一鸣告别了方老板,带上孙雨菲,夫妻两个便进了山。 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一处小溪边,累得有些喘粗气的蒋一鸣便对孙雨菲说道:“雨菲,咱们坐下来休息休息吧,也喝点儿水!” “好!”孙雨菲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儿,说实话,平常不运动,这会儿跑来爬山,确实有些撑不住。 两人一狗便暂时在小溪边安顿下来。 蒋一鸣拿着保温水杯,先让孙雨菲喝了几口,然后自己也喝了一口。 接着,他牵着黑豹来到小溪边,“黑豹,喝吧!” 这边的小溪都是山泉水汇集而成的,干净且甘甜,这也就是冬天,如果是夏天,蒋一鸣肯定会带着孙雨菲一起喝。 如今的溪水太凉,人不敢轻易尝试,狗就无所谓了。 不过,不知道蒋一鸣是故意,还是没有注意,他牵着黑豹的绳索有些紧,黑豹趴在小溪边喝水很是费劲。 它呱嗒呱嗒喝了几口,觉得不舒服,便扭过头,冲着蒋一鸣汪汪叫了起来。 “哎呀,老公,你牵绳子牵得太紧了,黑豹喝水都不方便。” 孙雨菲看到这一幕,忙大声提醒。 “啊?”蒋一鸣仿佛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忙蹲下身子,摸了摸黑豹的脑袋,“对不起啊,黑豹,我刚才没注意!” “要不,还是给它解开绳子吧,也让它松快松快!”孙雨菲见黑豹拖着根绳子,喝水还是不太舒服,便有些不忍心的提议道。 “也好!”蒋一鸣从善如流,心里却乐开了花:看到了吗,这不是我的主意哦。待会儿出了事,你可别怪我! 解开项圈上的皮扣,没了绳索的束缚,黑豹彻底自由了。 它感受到两个人类的善意,冲着他们叫了两声,然后低下头,继续喝水。 “雨菲,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蒋一鸣解开双肩包,拿出几块士力架,递给孙雨菲。 孙雨菲倒是不饿,不过看到士力架,还是忍不住想吃。 女人么,总是无法抗拒甜食。 见孙雨菲接过零食,蒋一鸣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也吃了几口。 两个人这么一开吃,喝完水的黑豹也开始流口水。 它也不叫,就那么无辜的看着两个人。 蒋一鸣&孙雨菲:…… 忽然有些吃不下去了。 “那什么,我、我给黑豹找点吃的!”蒋一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开始在包里翻找。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手忙脚乱,还是有意的,翻找间,他终于找出了那袋子肉酱。 可在打开的时候,手一哆嗦,肉酱居然喷撒出来。 孙雨菲就坐着蒋一鸣身边,而蒋一鸣摆弄肉酱的动作有点儿大,肉酱洒出来的时候,正好喷向了孙雨菲。 孙雨菲却眼疾手快,嘴上说着:“小心,别把东西撒了!” 她还故意装作帮忙的样子,用力一扯蒋一鸣的胳膊。 结果—— 一袋子肉酱全都撒了,只是并没有如蒋一鸣所愿的撒在孙雨菲的身上,而是一滴不剩的全都撒在了他的衣服上。 蒋一鸣:…… 麻蛋,怎么有种莫名熟悉的赶脚? 这种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脚的乌龙,似乎、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呢。 他不禁有些狐疑的看向孙雨菲。 孙雨菲的脸上早已完美的呈现出惊讶、不好意思的表情,“哎呀,我、我本来想帮你,结果……对不起,老公,真是对不起。” 孙雨菲的表情真诚,语气更是无比诚恳,丝毫没有作假的意思。 蒋一鸣盯着她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破绽,只得再次把这件事当成了意外。 他暗自说了句晦气,将外套脱了下来。 “老公,沾了点肉酱,其实也没什么,我用湿巾给你擦擦,你就别脱了,山里冷!” 孙雨菲关切的说道。 蒋一鸣:…… 冷就冷点儿,这可比被狗追着咬强多了。 但,这话他不能说啊,只能咬着牙,强扯出一抹笑,“还好,我不冷。这个肉酱味儿太冲了,我有些受不了!” “那我帮你洗洗!”孙雨菲说着,就把外套拿了过来,在溪水边,简单将外套洗了洗。 味道没有之前那么浓了,但还是有股味道。 孙雨菲闻了闻也觉得不太好,索性就找了个塑料袋,将湿漉漉的外套包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黑豹虽然有些激动,却也没有丧失理智,而是还能克制着的站在一边。 只是,肉酱洒了,那些硬邦邦的肉包子,黑豹就不喜欢吃了。 而蒋一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特意没有带太多的食物。 黑豹还没吃个半饱,肉包子就没有了。 “嘿嘿,那什么,黑豹,等咱们上了山,抓到了猎物,我在让你吃个痛快!” 看到黑豹不满足的模样,蒋一鸣忙讪笑着给它画大饼。 黑豹:……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两人一狗短暂的休息过后,便继续往山里走。 只是,他们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在林子里逛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看到猎物的影子。 太阳开始偏西,温度也快速的降了下来。 “阿嚏!阿嚏!” 蒋一鸣被冻得连连打喷嚏。 “老公,要不咱们回去吧?我怕你会感冒。”孙雨菲故作担心的说道, 回去?那可不成! 蒋一鸣赶忙挺起胸脯,“我没事!再说了,咱们进山一趟,却连只兔子都没有抓到,就这么回去,也太丢人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生个火,这样既能烤衣服,也能暖和暖和。” “……好吧!”孙雨菲一副“拗不过你”的妥协模样。 蒋一鸣为了怕孙雨菲再打退堂鼓,无比积极的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捡了些干枯的树枝,升起了一堆火。 孙雨菲也没有闲着,她把蒋一鸣的那件湿外套拿出来,用一根树枝挑着,放在火边烘烤。 柴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动,而潮湿的衣服上面升起了一层白色烟气。 随着温度的升高,衣服上残留的肉酱也被逼出了香味儿。 “汪!” 在山里溜达了半天、却还不给吃饱的黑豹,陡然站了起来,黑漆漆的鼻头快速抽动着,一双原本还清亮的眼睛,也因为饥饿而变得有些疯狂…… 正文 第096章 我才是受益人(三十一) “黑豹?黑豹,你、你要干什么?” 孙雨菲忽然后背一阵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赶忙抬起头,就看到了黑豹有些凶狠的眼睛。 “汪!汪汪!”黑豹大声的嚎叫着,叫声中有委屈、有压制的野性。 它饿啊! 孙雨菲却有些害怕,赶忙对蒋一鸣喊道:“老公,老公,快、快拿绳子,赶紧把黑豹拴起来!” 蒋一鸣却似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问了句:“什么?什么绳子?” 他这么一耽搁,黑豹的叫声更加急促了,而孙雨菲仿佛被触动了什么神经,站起身,就想跑。 她这一动,黑豹也本能的跟着动起来。 孙雨菲见了,愈发害怕了,下意识的就要跑。 唰! 黑豹仿佛一道闪电,竟也紧紧的追上了孙雨菲。 “雨菲?!你别跑,你越跑黑豹越追你啊!” 直到这时,蒋一鸣似乎才惊醒过来,他也站了起来,追着孙雨菲和黑豹而去。 他一边跑着,一边喊着。 然而,孙雨菲的心已经被恐惧占据,满脑子都是“跑、赶紧跑”,根本没有听清楚蒋一鸣的话。 而她那慌不择路的模样,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不过,这只是表面看起来的状况,实际上,孙雨菲的逃跑是有方向性的。 “对、再往西一点,那边就靠近狼群了!” 魔珠在识海深处,给孙雨菲充当“导航”。 孙雨菲按照魔珠的话,一步步的朝西侧跑去。 很快,她就抵达了一个岔路口。 路口有两个方向,一边向左,一边向右。 而按照魔珠的指引,左侧那边更靠近狼群。 孙雨菲却选择了右侧。 到了这个时候,孙雨菲还是保有了起码的底线。 她虽然口口声声要对蒋一鸣以眼还眼、以眼还眼,可她还是做不出主动害人的事。 这不只是有违她的三观,她更是不想因为一个蒋一鸣而变成杀人犯。 所以,最后关头,孙雨菲还是给了蒋一鸣一个机会——他但凡还有一点儿良心,不忍心她被狗活活咬死,他就会追上来。 这样他就不至于陷身狼群之中。 可他若是彻底良心泯灭,明明看着她跑去了右侧,而非要去左边,等着她被咬死、被摔死,那么,他葬身狼腹,也是活该。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到孙雨菲头上。 他即便死了,孙雨菲也不会背负心理包袱,更不会有负罪感! 很快,蒋一鸣就追了过来,当他抵达路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黑豹的残影。 所以他很清楚,孙雨菲应该跑去这一边了。 他站在路口犹豫了片刻,他想追过去,倒不是想救人,而是想亲眼看着孙雨菲断气。 可他又有些担心:万一黑豹见了血,彻底被释放了野性,六亲不认的胡咬一通,再把他也给误伤了,那他岂不是很冤枉?! 不得不说,前两次的“意外”着实给蒋一鸣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他,还是爱惜自己的性命的。 于是,蒋一鸣只考虑了一分钟,便利索的转身奔向了左侧。 蒋一鸣没有追上来,自然也就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幕—— 孙雨菲跑出去了三四百米,就在黑豹差点儿就要追上她的那一霎,她猛地停了下来。 黑豹:…… 呆滞了片刻,饥饿这种生物最原始的欲望又占据了上风,它又作势往孙雨菲身上扑去。 而孙雨菲则快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直接朝黑豹砸来。 黑豹被袋子砸了个正着,它却没有被激怒,反而拼命的抽动鼻子。 好熟悉的味道! 好香的肉酱! 扑通一下,袋子跌落在一旁。 黑豹赶忙追上去,一口咬破了袋子,它最喜欢的肉酱瞬间被长长的舌头卷了起来。 随着美食的摄入,黑豹没有那么狂躁了,它眼底的红色慢慢退去。 孙雨菲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两个肉包子,朝着黑豹砸去。 黑豹吃得愈发欢畅了。 看着它欢快的甩动着尾巴,孙雨菲终于吐出一口气。 呵呵,蒋一鸣以为就他自己会搞小动作吗? 他的那些算计,孙雨菲早就察觉到了。 且不说经过了虚拟空间的历练,孙雨菲早已不怕狗了,就算她怕,她也有法子制止住野性释放的大狼狗。 因为黑豹确实比较野,可它到底是被人类驯服、饲养的狗,骨子里还是惧怕人类的。 不像狼,那畜生才是真的把人类当成了食物。 比如此刻的蒋一鸣,他跑到了左侧的小路,虽然四周没有人,可他还是习惯性的演戏。 “老婆?老婆,你在哪儿啊?” “黑豹,快回来,黑豹,我这里有你爱吃的肉酱,你别乱跑了!” “老婆、雨菲——” 蒋一鸣的大呼小叫,在幽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这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蒋一鸣一边表演着,一边顺手从路边捡了跟树枝,胡乱缠了些枯草、藤蔓,弄成个火把的样式,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黑漆漆的山里,他这点火光很是显眼。 “嗷呜~~” “嗷呜嗷呜~~”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嚎叫。 蒋一鸣却并没有往“狼”这方面去想。 因为这些年里,南山就没有出现过狼。 这里可是城市近郊啊,且没有太过高深的山林,那几座小山头,也经常被附近的山民光临。 搁在以前环境保护观念薄弱的年代,山林里连只兔子都没有。 更别说狼了。 也就是最近几年农家乐盛行,附近的老板们为了招揽客人,自己放生了一些小动物,山林才显得热闹了几分。 可,这也只是一些兔子、鸡等之类的小动物。 狼? 听都没听过! 所以,蒋一鸣听到声音,只当是黑豹在叫唤—— “难怪说是狼狗呢,听听这叫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狼嚎!” 蒋一鸣闲闲的举着火把,听到那些吼叫声,他也不怕,反而有些兴致的想着:哟,黑豹这叫声很兴奋啊,估计已经“得手”了吧。 想到这里,蒋一鸣愈发激动了,他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心里默默数着。 嗯,这次他一定多等一些时间,可不能跑得太快,否则又要功亏一篑。 他这一等,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却让狼群愈发逼近了。 忽然,蒋一鸣有种战栗的感觉,他猛地抬起头,却看到不远处的黑影里晃动着好几双绿莹莹的眼睛…… 正文 第097章 我才是受益人(完) “嗯?这、这是狼?” 作为一个养过狗的人,方老板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什么是狗叫,什么是狼嚎! 而从山里发出来的嚎叫声,很显然并不属于狗叫。 “但是,这、这怎么可能啊?” 方老板下意识的觉得不可能。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别说他了,就是从他父辈起,也从未听说过南山有狼。 最后一次在南山发现狼踪,约莫也是六七十年前了。 虽然小时候,方老板这些熊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家里的老人会说:“听话!再胡闹,就把你丢到山里喂狼!” 但方老板他们却心里很清楚,家里人只是吓唬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听到南山有狼叫的声音。 长大后,亲自把这片山区转了一个遍,还数次在山里过夜,让方老板更是无比确定:他们这片山里根本没有狼! 可……山里传出来的叫声又是这般清晰,方老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没办法,他的两个游客、还有他的狗,还在山里溜达呢。 而且,按照他和蒋一鸣的约定,那对夫妻早该下山了,就算要在山里过夜,蒋一鸣也会给他打个电话。 方老板摸出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根本没有蒋一鸣的任何来电。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钟了,蒋一鸣连个消息都没有,而山里又有疑似狼叫的声音……方老板越想越担心,他找到蒋一鸣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嘟嘟……” 同样的提示音反复响了三四次,方老板悬着的心几乎顶到了嗓子眼儿。 不行,他不能再耽搁了,万一那对夫妇真的出了事儿,他可就有大麻烦了! 方老板当机立断,赶忙拨打了妖妖灵。 听说山里疑似有狼,别说方老板了,就是妖妖灵那边也有些不可置信。 但听方老板说得煞有其事,还提到山里有游客,妖妖灵出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还是立即出了警。毕竟,这关乎两条人命呢! 待警车呼啸着来到农家乐,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方老板收拾妥当,见到民警来了,赶忙冲上去,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然后就领着民警上了山。 方老板对这一片非常熟悉,更重要的是,他了解自家黑豹的习惯。 追寻着黑豹留下的痕迹,方老板领着民警一路找了过来。 “咦?这里有火堆燃烧的痕迹,还有一个双肩包,散落的衣服!” 民警晃动着手电筒,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看到有些嘈乱的“现场”,不只是方老板,就是两位民警也意识到不对劲——就算山里没有狼,两位游客可能也发生了意外,否则现场不会如此狼藉! 而且,进入山林之后,民警也隐约听到了一声声的狼嚎! “大家都小心,可能真的有危险!” 三人中,年长些的民警谨慎的拿出了电棍,一边提醒大家,一边戒备的看着四周。 “等等,我、我好像听到有呼救的声音!” 方老板耳朵动了动,忽的神情有些紧张的说道。 “哪里?在哪个方向?”民警赶忙追问。 方老板仔细辨别了一下,然后手指指向了西侧。 “走!”年长些的那位民警低喝一声,快步冲了上去。 “救、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孙雨菲瑟缩的躲在黑豹身后,而她面前不到十几米远的地方,正有两头目泛凶光的狼与她对峙。 “嗷呜!嗷呜!!”黑豹也有些畏惧,但还是凶猛叫着,仿佛这样可以壮胆、壮声势。 两头狼似乎也在评估黑豹的战斗力。 嗯,不得不说,黑豹虽然是狼犬,可它被人饲养得很好,膘肥体壮、狗高马大的。 且看它呲牙咆哮的模样,显是见过血、吃过生肉的凶残货。 这样的狼犬,若是逼急了,也敢跟狼正面硬刚! 而这两头狼呢,也还没有饿到极致。 冬天猎物少,但架不住山下的老板们时不时的往山里投放兔子、鸡之类的小动物啊。 更不用说,刚才狼群还进了一餐,只不过这两头实力最差,处于狼群的最低端,轮到它们的时候,已经所剩不多。 它们也就塞了塞牙缝,勉强给胃打了个底。 也是因为没有吃饱,其他狼都准备退回深山的时候,两头狼却没有及时跟上,而是继续在周围搜寻。 结果,还真让它们有了发现。 它们找到了新的“猎物”,在第一时间发出嚎叫、呼唤队友。 所以,两头狼没有立刻对孙雨菲和黑豹发动进攻,一来是忌惮黑豹,二来也是在等待队友! 只是,两头狼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方老板等三人抢在它的队友前面赶到了现场。 “方大哥!快救救我!” “呜呜,警察?太好了,我、我终于得救了!” “对、对了,还有我老公!我、我老公还在后面呢!” 严重受到惊吓的孙雨菲,看到方老板一行人的那一刹,顿时亮了眼睛。 她激动之下,又哭又叫,竟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好歹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我去?还真特么有狼啊!” 年轻些的民警,看到两头有些像二哈的狼之后,脱口说了一句。 紧接着,他们进入了御敌状态。 不过,两头狼看到他们,却没有进攻,而是互看了一眼,然后嗖的一声,窜回了山林里。 方老板&两位民警:…… 呃,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传说中凶残的狼却像狗一样落荒而逃了! 还是年长些的民警似是想到了什么,说了句:“这些狼果然很聪明,难怪它们在山里从未被人发现!” 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南山毕竟不是深山老林,这里人类聚居,且人类对山林的侵占、开采非常充分。 而狼的数量太少,它们为了生存,只能呆在山林深处的一小块区域活动。 若非今天有落单的游客,它们估计不会出击! 方老板和另一个民警也觉得有道理。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到蒋一鸣。 方老板抱着黑豹的脑袋,在它耳边嘀咕了几句。 黑豹“汪汪”叫了两声,然后带着几人来到了一条小路。 于是,无比血腥、惨烈的一幕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文 第098章 后续(老夫聊发少年狂1977万点打赏加更) 蒋一鸣死了,被狼群生吞活剥,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只在现场残留了一些骨架、碎块,以及破碎的衣服。 “呕!!”看到这挑战人类底线的血腥一幕,方老板和两个民警全都吐了。 而孙雨菲直接昏死了过去。 待她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蒋父蒋母和孙父孙母都赶了来。 孙家父母在医院守着孙雨菲,而蒋家夫妇则去了派出所,他们还需要跟那些残骸做DNA对比,以便最终确认死者身份。 “……救命!”孙雨菲仿佛是被噩梦惊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嘴里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救命。 “菲菲?菲菲!你醒了?” 大半夜就赶过来的孙母,一夜没有睡,这会儿正坐着病床前打盹儿,忽的听到动静,猛然惊醒过来。 她慌忙凑到女儿身边,急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孙雨菲定定的看着孙母,目光有些呆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晌,她才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妈、妈,有狼,山里有狼……呜呜,太可怕了,我、我差点儿被它们给吃了!” 孙雨菲扑在母亲的怀里,嗷嗷哭着,一边哭还一边诉说自己曾经经历的恐惧与绝望。 孙母听到女儿的嚎哭,心疼的同时,不禁松了一口气——女儿虽然受到了惊吓,但到底没什么事儿。 不像女婿……呃,一想到亲家哭得欲生欲死的模样,孙母就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好吧,女婿惨死,孙母也伤心,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且相处的时间也短,真要说视如己出,孙母自己都不信。 女婿的死,让孙母感触最深的还是庆幸:幸好她的女儿没事! 要是女儿也跟女婿似的,她和老伴可真的不活了! “不怕,菲菲,咱们不怕哈,狼跑了,它们不会再来了!”孙母抱着女儿,感受到她的体温,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絮絮叨叨的安抚着,“别怕、别怕啊。南山当地的政府和民警,正在组织人力,准备去山里搜寻,力求将那些狼都抓住!” 南山距离市区太近,而且农家乐聚集,现在却发现了狼,当地政府肯定要采取措施。 不管是抓捕还是击杀,他们必须确保山里没有危险! 所以,以后的南山,应该不会再有狼。 许是孙母的安抚有了效果,又许是母亲的怀抱彻底让孙雨菲安了心,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对了,蒋一鸣呢?他们找到他了吗?” 孙雨菲似乎忘了自己曾经亲眼目睹的那一幕,急切的问道。 孙母:…… 就在孙母不知该怎么跟女儿说的时候,民警得到消息,前来找孙雨菲录口供。 孙雨菲面对救了自己的民警,很是配合,详细的将他们为什么去南山,以及在山里的全部过程都说了一遍。 说完,她还不忘希冀的看向民警:“警察同志,我丈夫呢?你们找到他了吗?” 负责录口供的民警看了看孙母,孙母苦涩一笑。 民警似是明白了,看向孙雨菲的目光便有些怜悯:唉,这个可怜的女人,估计是被那一幕刺激得太厉害,所以来了个选择性失忆。 当然,她这个“失忆”不是病理性的,而是一种自我催眠,只需一个提醒,她就能“痊愈”。 可……民警真是有些不忍心去提醒孙雨菲。 但,考虑到有些问题还需要孙雨菲配合调查,民警还是硬着心肠,说了句:“孙女士,你的丈夫蒋一鸣已经遇难。” “什么?遇、遇难?”孙雨菲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民警却还在继续说,“另外,DNA对比结果出来了,那堆遗骸确实是蒋一鸣!” “遗骸”两个字,仿佛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孙雨菲的记忆大门。 她眼睛陡然瞪得溜圆,瞳孔紧缩,身体禁不住的颤抖,“我、我想起来了,一、一鸣他、他被狼给吃了!” “呜呜,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怕狗,到处乱跑,一鸣也不会因为来找我而出了意外!” “一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孙雨菲捂着脸痛哭起来。 民警愈发同情她,便想办法来安抚:“孙女士,这是一场意外,怪不得你。”再说了,就算这个女人和她丈夫在一起,也不会改变什么,顶多就是多一个人丧身狼口! “对啊,菲菲,你不要自责!” 孙母听女儿哭得哀泣,愈发心疼,忍不住絮叨:“唉,你们两口子今年这是怎么了呀?意外接二连三,这还不到半年呢,不是你出事儿,就是一鸣——” 提到惨死的女婿,孙母又说不下去了。 但她的话,却引起了民警的注意:“阿姨,您说他们不是第一次出意外了?” “……对啊!”孙母楞了一下,然后说道:“这、这都第四次了吧。第一次是我女儿,不小心失足坠崖;第二次还是我女儿……” 孙母掰着手指,一件一件的跟民警说清楚。 民警:…… 职业的本能提醒他,这、这绝非什么意外。 一次两次的还能说得通,但,这都第四次了啊。 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难道,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牵扯到谋杀,就不是一个小民警所能应对的了。 但,这并不妨碍小民警将自己的发现上报。 而蒋一鸣的事也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还上传到了网上。 即便没有谋杀因素,当地警方也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成立了专案组。 小民警的报告一上来,立刻引起了专案组的重视。 一旦警方启动全面调查,很多人、很多事根本无所遁形。 于是,专案组查到蒋一鸣和孙雨菲夫妇都买了巨额的意外保险,蒋一鸣背负了巨额债务。 更有甚者,刑警还查到蒋一鸣的另一个手机号,并恢复了这个号码的所有数据。 毫无意外的,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侦探爱好者论坛,翻出了“蒋一鸣”发布的那个帖子。 杀死一个女人? 把谋杀伪装成意外? 还有巨额保险……所以,蒋一鸣早就想杀妻骗保。 而孙雨菲一次次的意外,也不是真的意外,而是人为。 包括这一次的南山事故。 只不过,孙雨菲运气好,逃过一劫,反倒是蒋一鸣自食恶果,害人终害己…… 正文 第099章 宠妾灭妻的妻(一) “幸运?孙雨菲一次次躲过‘意外’,真的只是幸运?” 专案组的副组长,是位老刑警,有着十几年的刑侦经验,他的直觉告诉他:孙雨菲的“幸运”也有问题。 但,他仔细将所有的证据、孙雨菲的口供,以及周围人的证词都反复研究,都没有发现问题。 孙雨菲经历的每一次“意外”,都有蒋一鸣的影子,孙雨菲只是被动的接受。 就连孙雨菲给蒋一鸣购买的那份保险,理由也合情合理。 是啊,她自己因为保险而受益,便想也给丈夫买一份。 而孙雨菲将来或许能够因为这份保险而得到巨额赔偿,也是“巧合”,因为她购买的保险,安全是复制丈夫给她买的那一份。 真要是有人居心叵测,有意骗保,也是蒋一鸣的锅。 怎么查、怎么看,也跟孙雨菲没有关系。 还有这一次的南山之行。 指定来方老板的农家乐的人是蒋一鸣,提议借狗的人是蒋一鸣,不小心把狼狗最喜欢的肉酱撒掉的人还是蒋一鸣…… 所有的迹象表明,蒋一鸣是在有机会的谋杀孙雨菲。 可最终,孙雨菲没事,更因为丈夫的算计而逃过一劫——狼狗确实紧追孙雨菲不放,可到了关键时刻,也是狼狗挡在了孙雨菲和狼之间。 ……这些都证实,蒋一鸣是刻意,而孙雨菲真的只是幸运。 老刑警觉得事情不简单,可他真的找不到任何证据。 就是他,也不会认为,那些狼是孙雨菲弄来的。 魔珠:…… 悄悄拂去功与名,嗯,别客气,请叫我**! 老刑警不死心,又重新将所有的事仔细过了一遍。 但,还是一无所获。 孙雨菲就是那么无辜。 望着桌上的一堆材料,老刑警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上头还在催他的结案报告。 可他真的不想这么轻易的就结案。 多年的办案办案经验告诉他,他的直觉不会错。 虽然他也觉得蒋一鸣是个人渣,这样的混蛋被狼吃了也是罪有应得。 但他是个警察啊,一直以来的信仰就是:就算那人有罪,也该由法律惩处。任何人都不得代替法律来惩罚其他人,更不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只是,他越深入调查,越是找到了蒋一鸣的罪证。 老刑警忍不住苦笑:兴许这一切被公之于众之后,众人会愈发同情、怜悯孙雨菲。 而蒋一鸣,则会成为恶有恶报、害人害己的典型。 事实也是如此,当警方公布了调查结果之后,就连因为丧子之痛而有些迁怒孙雨菲的蒋父蒋母也都没脸再见孙雨菲。 还有高利贷那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找孙雨菲索债。 呃,他们手里有蒋一鸣的欠条,欠条合规合法,而蒋一鸣死了,孙雨菲作为合法配偶,将会继承他的债务。 但,高利贷也怕舆论压力啊。 大家都知道蒋一鸣意图杀妻骗保,结果却害了自己。 如果高利贷在这个时候跑去找孙雨菲要债,估计都会激起民愤。 高利贷没有索债,孙雨菲却主动帮蒋一鸣偿还了债务。 蒋一鸣的意外死亡,保险公司赔付了巨额的保险金。 虽然大家都知道蒋一鸣是想谋杀孙雨菲,可他的死,确确实实是个意外。 也因为他已经死了,警方那边虽然有怀疑,却也无法定罪。 没有定罪,保险公司那边就不能拒赔。 作为唯一的受益人,孙雨菲得到了六百万的巨额赔偿。 拿到赔偿金,孙雨菲先分给蒋父蒋母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她拿来偿还债务。 弄完这些,孙雨菲手里还剩下不到一百万。 原本,还因为孙雨菲能够拿到巨额赔偿而暗自说闲话的人,看到孙雨菲的这番举动,也都纷纷闭了嘴。 说孙雨菲不该发死人财,说她认钱不认人,可人家却把一半的赔偿金都给了蒋父蒋母。 要知道,这些钱,原本就都只是孙雨菲的。 人家肯拿出一半、三百万的巨款给前任公婆,还愿意给试图杀她的丈夫还债,就表明她不是个爱钱的女人,她更重感情,也更有良心。 孙雨菲的好名声几乎达到了极致。 在事情平息后,便有条件不错的男士追求孙雨菲。 而孙雨菲经历了跟蒋一鸣的婚姻,彻底对男人失去了信心。 确切来说,除了她的父母,她再也不愿相信任何一个人。 未来的几十年,她都没有再婚。 相继送走了父母,她就一个人生活。 临死前,她将所有的财产都捐献给了国家。 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孙雨菲永远闭上了眼睛,她的灵魂慢慢脱离了身体。 魔珠看着泛着金光的神魂,有些犹豫,“其实,我还可以给你留下一点,让你去投胎转世!” “不用了,我不想有来世了。活着,太痛苦了!”孙雨菲根本不想去投什么胎,见识了人心的险恶,她对人世真的没有了半分留恋。 “好吧。”魔珠也知道孙雨菲彻底绝望了,它一口吞掉了她的神魂。 嗯,口感确实比前两次爽脆了一些,可、可仍是少了点什么。 魔珠咀嚼着,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美味,它不禁有些失望。 “到底少了些什么呢?为什么明明复仇成功了,还那般快意恩仇,口感应该会更好啊!” 魔珠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索性放弃。 算了,还是赶紧找下一个目标吧。 经验不多的魔珠,甚至都没有发现,它吞噬了孙雨菲的灵魂后,只增加了一些魔力,它的体型却没有任何改变。 虚无空间里,漂浮着的还是那粒胖胖的大米珠! ……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我不怕死,死对于我来说反倒是个解脱!” “可我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那个贱婢肯定要害了我的一双儿女!” “呜呜,我知道,那个贱人好好的留着我的孩子,为的就是拿他们威胁我,让我乖乖的忍受她的所有折磨!” “我想死,可我真的不能死啊!” “菩萨、佛祖,信女李素婉求求您了,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信女吧!” “……我不管是神是魔,谁要能救我,我就愿意舍弃一切来报答谁……” 正文 第100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 简陋的柴房,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她形容枯槁,气息微弱。脸上、胳膊上青青紫紫,伤痕累累。 那些伤痕有浅有深,有的疤痕看着就十分骇人,只看这些就能让人想象得到,这人当初曾经受过怎样严重的伤害。 而,这些还不是最骇人的,她穿着的破烂衣衫下,还掩藏着更加可怕的伤口。 尤其是她的一双手,鲜血淋漓,仿佛刚刚经受了一场酷刑。 她也因为这次的重伤而发了高烧,神志不清,生命力随着重伤、高烧而一点点的流逝。 女人有种预感,她要死了,她可能挺不过今晚了。 但,她真的不能死啊。 她要是死了,那贱婢没了“报复”对象,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到她的一双儿女身上。 呜呜,她可怜的孩子,都怪她这个当娘的没用,堂堂正头夫人却被个小妾拿捏。 她自己受苦受罪不说,更是连累两个孩子,明明他们才是佟家的嫡孙嫡女,结果却、却被个贱婢生的庶子踩在了脚底下。 呜呜,怪她,都怪她! 现如今,她更是要死了,她这一死—— 女人想到自己死后,一双儿女可能遭受的虐待,愈发不甘。 “……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信女从小与人为善,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遭受这些对待?” “菩萨呀,佛祖啊,信女这些年更是虔诚供奉……信女不求你们保佑我大富大贵、顺遂平安,只是求你们别让信女这般死去,难道也不行吗?” “漫天的神佛,信女真是求求你们了,求你们显显灵,救救信女吧?!” “……只要能救我,不管是谁,不是什么代价,信女都愿意!” 高热烧得女人开始胡言乱语,平时很多不敢说的话,此刻她也都哭喊了出来。 “你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忽然,虚空中响起一个神秘莫测的声音。 女人一愣,但很快,她拼命的点头,“愿意,我愿意!只要你能救我!” “我可以救你。但,你确定你真的要继续这样的生活?被欺辱、被虐待?!”那个声音问了一句。 女人没有丝毫犹豫,“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情况,死反倒是一种解脱。可我不能解脱啊,我还有两个孩子。” “呜呜,我是个没用的母亲,我、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来保护我的孩子。” 魔珠:…… 唉,果然母爱最伟大。 这个女人,饱受折磨,却还撑着一口气不肯死,为的就是两个孩子。 它是魔,虽然在人间生活了三世,可它还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 尤其是女人,明明看着柔弱,却拥有着让人想象不到的坚韧、强大。 “好,我救你。但我需要你把灵魂献祭给我——”魔珠在心里感叹着,嘴上却没有停歇,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 只是,还不等它把话说完,女人就一口应下,“我愿意!” 别说灵魂了,她一切都能舍弃,只要她的孩子们能够平安长大。 “……呃,你确定?我要的可是你的灵魂?” 魔珠见女人这般利索,它反倒有些迟疑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魔珠觉得,它还是先把真话说在前头,省得对方到了最后关头再后悔。 “你这辈子做过善事,所以灵魂沾染了功德金光,将来投胎转世,能够投个好胎。来世的你,父母疼爱、夫君和美、儿孙满堂、富贵一生!” 魔珠为了表明自己足够坦荡,将女人应有的福报全都说了出来。 女人却苦笑着摇摇头,“来世太远了,我已经顾不上了。我现在只想好好保护、照顾我的孩子们。” “好,只要你将来不后悔!” “绝不后悔!” 魔珠满意了,“很好,我可以救你。不过,你经受了这么多虐待,难道就不恨那个女人和你的丈夫?” “恨!我当然很!” 这几个字,女人说得咬牙切齿,“那个贱婢仗着宠爱,肆意欺辱、虐待我这个主母。还有那个男人,更是罔顾礼法、宠妾灭妻,这对狗男女,我、我恨不能拿把刀子将他们捅死!” 女人恨动手凌虐她的小妾,更恨纵容小妾的丈夫。 如果不是丈夫,郝氏一个奴婢出身的贱妾,又如何敢这般? 那男人,对自己、对儿女都是那般的薄情寡义,却将那个贱婢捧上了天。 公公婆婆、隔壁东府的伯父伯母,以及宫里的那对至尊母子,也因为忌惮他,明知道他宠妾灭妻,却还听之任之。 婆婆甚至装聋作哑,任由那个小妾将自己这个正牌夫人赶到柴房,日日变着花样的凌虐她! 婆婆唯一的怜悯,便是将她的一双儿女接到了自己院子里抚养。 可那又如何? 一旦自己死了,那个贱婢没了发泄的对象,意图把黑手伸向两个孩子,婆婆也不会太过拦阻。 不就是两个孙子孙女嘛,哪里比得上自己的亲儿子? ……说穿了,这一切都是自己那个狼心狗肺的丈夫的错! 如果可以,女人真想一口将他活活咬死! 女人越想越恨,虚弱的灵魂开始沾染上黑雾。 嗯,恨就好,这样才会报仇。 魔珠愈发满意了,“我不但可以救你,还能帮你报仇!” “真的?”女人因为高烧、重伤,瞳孔都开始发散。但听到这话,她陡然生出了几分力气,硬是强撑着精神,眼中重新有了光亮。 “嗯,只要你听我的话,并且愿意死后把灵魂献祭给我!” “愿意、愿意,我愿意!”女人忙不迭的喊道。 呜呜,我就知道,老天爷是长着眼睛的,而漫天的神佛也都有慈悲之心。 魔珠:…… 什么老天爷、什么漫天神佛? 老子是魔,是尊贵的魔主大人。老子救你、帮你,跟那些虚伪的玩意儿有啥关系? 魔珠暗自吐槽着,却没有停了动作。 因为它知道,它再不出手,那个女人就真的死了。 虽然死后,女人会更加不甘、更加愤恨,将来复仇的时候也会更加狠厉。 但,上次孙雨菲的灵魂,真的不太好吃。 魔珠一时找不到原因,而孙雨菲是三个目标中唯一一个死后复活的,魔珠便想,是不是经历了一次死亡,目标的神魂就会受到影响?连带着口感都不好了? 所以,魔珠这次准备改变一下策略。 虚无空间里,大米粒大小的珍珠轻轻一个转身,一道道魔力如同波浪般蔓延开来…… 正文 第101章 宠妾灭妻的妻(三) 咦? 女人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因为高烧而烧得难受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她的头脑变得清明起来。 她轻轻晃了晃头,没有晕眩,没有恍惚。 还有,她十根手指上原本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也消失了。 十指连心啊,自己遭受了那样的酷刑之后,那种疼痛几乎让她昏厥。 那样的疼、那般的痛,她真是永生难忘。 而此刻,原本火辣辣的手指上却忽然有种清凉的感觉。 她忍不住低下头,仔细看去,发现被强行剥掉指甲的十根手指,原本血流不断,此刻却止住了血。 “怎么?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帮你恢复原样!” 魔珠见女人盯着自己的手指,便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不过,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因为后续的计划,可能用得上!” “嗯?后续的计划?” 女人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知道自己得救了,有些信服那个看不到、摸不着的神秘存在。 对于她这个深处绝境、却无法脱离的人来说,不管是神是魔、是人是鬼,只要有人能帮她,她就愿意成为它的信徒。 既然是自己信奉的神祗,女人便毫无保留的信任、依赖。 再说了,女人之前虽然是意识模糊状态,但自己许下的承诺,自己还是记得的。 那个神秘的声音答应救她、并帮她报仇,而她则需要听它的话,并把灵魂献祭给它。 现在,那个声音真的让她退了烧、止了血,她的这条命算是捡了回来。 人家完成了自己的诺言,而她李素婉,则需要履行她的承诺了,“好,不管什么计划,我、我都配合!” 女人,也就是李素婉,痛快的答应道。 魔珠非常满意李素婉的态度,嗯,这才是目标该有的姿态嘛,没有太多的质疑,而是乖乖配合。 不过,有件事,魔珠觉得比复仇计划更重要,“很好,你能乖乖听话就好!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什么神秘存在,我是高贵的魔,你可以称呼我为魔主大人!” 魔? 如果搁在李素婉没有经受这一切之前,听到自己遇到了“魔”,她肯定会害怕,会抗拒。 可现在……呵呵,她早已身处炼狱,心也被沾染了其他的颜色。 对于她而言,只要能保护她的孩子、只要能报仇,她自己化身为妖魔鬼怪都愿意。 更不用说接受一只魔鬼的帮助了! 再说了,在她即将死亡的那一刻,她求遍了漫天的神佛,可那些素日自己供奉的菩萨、佛祖,谁都没有显灵。 唯独这个自称是“魔主大人”的魔鬼帮了她! 能在自己危机关头,现身帮助自己的,不管它是神是魔,都是她的大救星,是她的信仰。 嗯? 魔珠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信仰之力,虽然微薄,却还是一丝一缕的朝它涌来。 魔珠微微张开嘴,将那一丝信仰之力吞下——人类不都说了嘛,蚊子再小也是肉。 李素婉提供的信仰之力虽然少,可对于魔珠来说,也是很不错的魔力补充。 魔珠简直对李素婉太满意了,四个目标里,只有她,几乎没有什么排斥、怀疑就跟它签订了合约,并且在最短时间内给它提供了信仰之力。 不错,真不错! 魔珠一高兴,便给了李素婉“附加服务”。 “感觉怎么样了?我带你去看点儿东西!” 魔珠说着,施展魔力,轻轻将李素婉的神魂暂时抽离了肉身。 “啊?”一个透明的影子忽忽悠悠的飘了起来,她没有心里防备,直接被吓了一跳,“魔、魔主大人,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我死了?!” “没有,只是暂时灵魂出窍!”魔珠随意的说了一句。 李素婉还是有些担心,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那个熟悉身影,总有种不踏实、不真实的感觉。 她再三询问魔珠,“魔主大人,我、我真的还能再回到身体里?” 呜呜,她真的不能死啊。 “可以!现在就行,不过,你确定你不跟着我去,而是直接回到身体里?”魔珠有些顽皮的说道。 李素婉:…… 她有种预感,如果自己不跟着那个神秘的魔主大人,她会后悔。 咬了咬牙,李素婉点头道,“好,魔主大人,我相信您!” 哎呀呀,魔珠真是越看李素婉越顺眼,内心更是无比得意:咩哈哈,本尊的眼光真是太好了,看看第四个目标选的,太、太合心意了! 魔珠一个转身,用魔力包裹着李素婉的神魂,无声无息的穿过墙壁,飘忽忽升高、升高—— 李素婉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将整个佟府尽收眼底。 佟家原本是个寻常农户,但因为出了个太后,被封了个奉恩公的爵位。 不过,有爵位的是东府的佟大老爷,而李素婉的公爹则是西府的佟二老爷。 佟承嗣,哦,就是李素婉那个宠妾灭妻的混账丈夫,虽然只是奉恩公的侄子,却在佟家有着独特的地位。 因为他是东西二府唯一的男丁。 说来也怪,自打佟太后生了皇子,佟家开始发迹,两位老爷就不断的纳妾蓄婢。 东西二府每家后院都有一大群的莺莺燕燕,可唯独二夫人刘氏生了一个男丁。 其他的要么是女儿,要么就是早夭。 反正吧,十几年过去了,原本的佟府也变成了奉恩公府,偌大一个家族,竟只有佟承嗣一个男丁。 可想而知啊,作为唯一的男丁,佟承嗣在佟家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不只是他的父母、伯父伯母把他当成掌中宝,就是宫里的佟太后,也把他看得十分重。 其重视程度,仅次于当今皇帝。 而当今看在亲娘的面子上,对佟家、对佟承嗣也都另眼相看。 有了这对至尊母子的偏宠,佟承嗣在京城真是横着走。 可以这么说,只要佟承嗣不扯旗造反,不管他做再多违法乱纪的事儿,皇帝都不会把他怎么样。 佟承嗣虽然被养得任性骄纵,一身的纨绔习气,但他本人却也不是个蠢货。 违法乱纪的事儿,他几乎不怎么沾,顶多就是来个宠妾灭妻。 虽然有违礼法,虽然被人诟病,可也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大罪,对吧? 正文 第102章 宠妾灭妻的妻(四) 宠妾灭妻,只不过是人品微瑕,算不得什么罪大恶极。 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在二太太刘氏看来,她的儿子只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一时做了点儿错事,没啥大不了。 就算有人错,也是那个贱婢的错,她儿子只是太单纯,轻信了别人! 当然,刘二太太很可怜李素婉这个儿媳妇,也心疼两个嫡孙嫡孙女,但只要一对上自己的宝贝蛋,她就顾不了那许多了。 “皓月阁今天又闹了?” 刘二太太坐着铜镜前,任由贴身侍女给她梳理头发。 “回太太,下午大爷回来了一趟,不知跟郝姨娘说了什么,郝姨娘便有些不高兴——” 丫鬟拿着木梳的手微微一顿,接着便继续轻轻梳着。她一边给刘二太太梳头发,一边小声的说道。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后面的事,刘二太太已经能够想象得到。 郝姨娘这个奴婢出身的妾,自打得了佟家大爷的宠信,愈发张狂起来。 而她也不知道怎的,格外仇视李素婉这个正头太太。夺了李素婉的宠爱不说,更是想方设法的陷害她,把她的头往地上踩。 把李素婉挤兑到柴房去住,已经不算什么了。 最丧心病狂、罔顾礼法的事还在后面,她居然敢虐打李素婉。 偏偏李素婉被她捏住了命门,就算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也没有吵闹出来。 或许,她闹过,可惜没有用,反而换来变本加厉的惩罚。 也是,郝姨娘把佟承嗣捏得死死的,佟家投鼠忌器,根本不敢把郝姨娘怎样,反而要装聋作哑,任由郝姨娘胡作非为。 而李素婉的娘家呢,她的父亲倒是在朝中做着官,但好巧不巧的,佟大老爷是他的顶头上司。 佟大老爷没有自己的儿子,便把唯一的侄子当成了继承人,对佟承嗣无比宠溺。 更不用说,宫里还有一个更加护短的佟太后。 李家,根本就不敢得罪佟家。 他们甚至还需要佟家这门亲家,好让自家在京城立足。 所以,哪怕佟承嗣宠妾灭妻的流言,传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哪怕明知道自家女儿在佟家生不如死,李家也没有半点反应。 婆家听之任之,娘家敢怒不敢言,可怜李素婉竟是孤立无援。 郝姨娘一次又一次的狂悖,没有得到惩处,更加助长了她的气焰。 发展后来,她将把堂堂奉恩公府的二房少奶奶当成了出气筒。 心气不顺了,就把李素婉折腾一番。 弄得李素婉在西府,连最末等的粗实丫鬟都不如! 偏偏她的这些恶行,她丝毫没有遮掩,就算李素婉自己不吱声,时间久了,东府西府上下都知道了。 所以,一听丫鬟说郝姨娘不高兴,刘二太太便知道,今天李素婉肯定又被郝姨娘磋磨了。 “这个贱婢!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刘二太太狠狠的骂了一句,她虽然碍于自己的宝贝蛋,不敢惩处郝姨娘,但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能够容忍这样一个贱婢。 毕竟,刘二太太自己也是正妻,天然敌视所有小妾、通房。 有一次,刘二太太出去赴宴,被个跟她不对付的贵妇因着郝姨娘的事儿,好一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刘二太太气得宴席吃了一半,就借故离开了。 回到佟家,刘二太太余怒未消,趁着儿子不在家,直接命人捆了郝姨娘,准备将她发买了。 结果,那贱蹄子果然有些本事,硬是拖到儿子闻讯赶回家。 面对为了个女人而要死要活,不惜跟亲娘顶嘴的佟承嗣,刘二太太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唉,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但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更是让她在佟家挺直了腰杆子的大功臣,她真是舍不得让他受半点儿委屈啊。 闹了这么一场,非但没能打压郝姨娘,反倒让她更加张狂起来——当家太太都拿她没办法,李素婉一个只有虚名的少奶奶又算那颗葱? “偏偏大郎宠她……唉,真是冤孽啊!” 刘二太太心里很清楚,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自家儿子。 可还是那句话,作为一个偏心的母亲,她明知道儿子有错,也不会怪儿子。 她只会怪狐媚子作妖,甚至还会嫌弃李素婉,“不过,这个李氏也是个没用的,她好歹是我们佟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怎么就被个爬床的奴婢治得死死的?” 听听这话,多不讲道理? 就是给她梳头的心腹大丫鬟也低下了头,忍不住暗自腹诽:大少奶奶确实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可丈夫宠妾灭妻,婆家不讲规矩,娘家不给撑腰,她还牵挂着一双儿女…… 这、这简直就是妥妥的地狱模式,李氏一介弱女子,除了苦熬忍耐,还能怎么办? 她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刘二太太的贴身侍女都忍不住这般想,就更不用说李素婉本人了。 此时,她正漂浮在半空中,有些愤怒的看着刘二太太。 “哈哈,这就是我的好婆母啊,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当成一个慈爱的长辈,结果——”她作为当家主母,家里的长辈,非但没有纠正家里的歪风邪气,不愿帮受害者李素婉主持公道,反而、反而还怪她没用! 刚刚在柴房,被高烧烧得糊里糊涂,绝望等死的时候,李素婉心底还有一丝的幻想。 如果她真的就此死掉了,郝氏迁怒她的一双儿女时,婆婆或许够看在血脉亲情、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好歹救两个孩子一命。 但,此刻,李素婉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因为在她的好婆婆眼里,什么孙子孙女、什么可怜同情,都抵不过自己亲生的宝贝凤凰蛋。 只要郝姨娘敢动手,刘二太太就会麻溜的躲到一边。 就像这些年对她的事装聋作哑一般。 顶多、顶多就是两个孩子惨死后,刘二太太假惺惺的滴上几滴眼泪,然后就把这件事丢到了一旁。 毕竟李二太太不缺孙子孙女,就算她看不上郝姨娘所出的庶孙,也可以再给佟承嗣娶个继室,如此,嫡孙什么的,也就不成问题了。 甚至于,没了她母子三个碍眼,刘二太太还能娶个家世显贵、有心计有手腕、能够压制住郝姨娘的儿媳妇呢…… 正文 第103章 宠妾灭妻的妻(五) “所以,永远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魔珠感受到李素婉的愤怒,淡淡的说道:“唯有自己拳头硬,才能保护自己最重视的人!” 李素婉:…… 道理她懂,可她一个弱女子,只凭一己之力,真的很难对抗整个佟家。 更何况,她还有一双儿女。 想到聪明的儿子、乖巧的女儿,李素婉的心就是一片柔软。 “想他们,就去看看吧!正好以你现在的状态,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魔珠轻声说了句。 “嗯!”李素婉有些激动。 郝姨娘得宠后,百般针对李素婉,李素婉求了婆婆,刘二太太便将两个孩子接到了她的院子里。 孩子搬走后,李素婉轻易不敢见他们。 起初,是怕郝姨娘发现了会迁怒,孩子们好不容易躲开了,可不敢再让他们碍了郝姨娘的眼,继而引来她的毒手。 而最近一两年,李素婉则是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自己凄惨的模样。 她怕吓到孩子们,更怕他们为了她,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错事! 这几年,她也就每年三节的时候,才能看到孩子。 郝姨娘呢,似乎也怕自己逼得太狠,再把李素婉弄死了,以后少个出气筒。所以,她不管平时怎么折磨,到了过年、中秋、端午这几天,都会稍稍松松手。 如此,李素婉收拾收拾,还勉强能走出去见见孩子们。 可以说,每年的这三天,是她忍受三百多天的最大希望。跟儿女短暂的相聚,也是让她咬牙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而距离上次看到孩子们,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作为母亲,作为一个觉得亏欠了儿女的母亲,李素婉做梦都想见到他们。 魔珠用魔力包裹着李素婉,快速来到了院子的后跨院。 李素婉的一双儿女都住在这里。 按理,她儿子佟伯盛已经十岁了,应该搬到外院去。 可佟承嗣根本不管这个嫡长子,甚至因为小妾的缘故,很不待见他。 刘二太太怕儿子一时受狐媚子的挑唆,对佟伯盛做点什么……呃,她倒不是多么心疼这个孙子,她主要还是怕自家儿子名声受损。 虎毒不食子什么的,可比宠妾灭妻厉害多了! 就算佟承嗣自己不动手,刘二太太也怕下人被收买。 儿女是李素婉的命门,这一点郝姨娘清楚,刘二太太也明白。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佟承嗣宠妾灭妻,可李素婉作为苦主没有发话,事情就还能遮掩一二。 李素婉为什么忍?还不是为了一双儿女? 所以,就算为了粉饰太平,为了佟家那点岌岌可危的名声,刘二太太也不想把李素婉逼到绝路! 直接把两个孩子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他们活得好好的,李素婉也不会鱼死网破,对不?! 过去,李素婉只当婆母是真的发了善心。 可今天,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亲耳听到婆母的那句嫌弃,李素婉真的想通了,也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 但,李素婉还是没想到,她自以为的“保护”,对儿女而言却是难以承受的负担和痛苦—— “哥,我从刘妈妈那儿打听到,说是最近皇后娘娘要为太子殿下选伴读,” 李素婉飞快的飘到小跨院的西厢房,这里是她的女儿佟元娘的房间。 可听声音,却发现,屋子里不只有佟元娘,还有她的哥哥佟伯盛。 李素婉听到女儿的声音,有些激动,正要穿墙而入,忽然又听女儿说:“哥,京城的勋贵子弟中,就你和几个侯府的子侄与太子年龄相近。” “咱们又比其他人多了几分便宜,太后可是咱们的嫡亲姑祖母啊。而你又是佟家的嫡长孙,不管从哪方面看,你都有资格去给太子当伴读!” 女孩儿的声音不大,轻轻柔柔的,还带着几分稚嫩。 事实上,佟元娘的年纪确实不大,她比佟伯盛小三岁,今年也才七岁。 可她小小年纪,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变得格外早熟。 听她像模像样的跟兄长分析,李素婉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可怜我的元姐儿啊,本该恣意玩闹的年纪,如今却要帮哥哥筹划!” 都怪她这个做亲娘的没用,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这才、这才逼得他们不得不这般。 “太后是姑祖母又怎样?我是佟家的嫡长孙又如何?我、我连我们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隔着窗子,李素婉清晰的听到,自家儿子满是愤恨、自责的声音。 她不禁一愣,那声线,明显是儿子的,可、可说话的语气却不是她熟悉的乖巧、温和。 而是带着一股愤世嫉俗,甚至有些阴鸷! 李素婉只听这把声音,都不用去看佟伯盛的表情,她就敢确定,此时的儿子绝不是她印象中的斯文贵气小少爷! 李素婉心里发慌,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哥,你别这么说,现在我们还没有能力,所以只能忍着。” 这次,就连女孩儿稚嫩的嗓音里都带着浓浓的恨意,让人听了就会觉得不舒服。 “等你当了太子伴读,跳出了佟家这个火坑,你好好进学,早些入仕,等你当了官、有了权势,咱就有办法来救母亲了!”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啊。妹,你在内院还不知道,我每次出门,都能看到那些人可怜、同情的目光!” 少年的语气愈发悲愤,“还有一些‘好心人’会跑来告诉我,大少奶奶被那个贱婢打断了腿,大少奶奶三天没有吃饭了,大少奶奶又……” “妹妹,你不知道,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恨不能找把刀子,冲到皓月阁一刀捅死那个贱婢!” “呜~,母亲受了这么多罪,却还忍着、熬着,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 “我们的安生日子,是母亲用血泪换来的啊。可恨我佟伯盛一介男儿,不能保护母亲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成为母亲的拖累。” “还有佟承嗣,他真是枉为人夫、枉为人父,这样宠妾灭妻的混蛋,我真想跟他同归于尽……” 少年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忍不住哀哀痛哭起来。 李素婉却被惊得变了脸色。 她的儿子,心性竟被扭曲至此?! 十来岁的孩子,又是杀人,又是想跟亲生父亲同归于尽,这、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他肯定要被世人唾骂,再无立足之地! 正文 第104章 宠妾灭妻的妻(六) 儿子变得如此极端,李素婉当然不会责怪他。 如果这件事有人犯了错,那也不是她无辜的儿子,而是佟承嗣和她自己! 是他们这对做爹娘的,不能给孩子一个正常、健全的家庭。 亲爹宠妾灭妻、枉顾人伦,亲娘被小妾辖制、虐待,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别人或怜悯、或嘲讽、或探究的目光……这般痛苦的环境,慢说一个孩子了,就是个成年人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儿子口口声声要杀人,还生出了弑父的可怕念头,李素婉根本不想斥责他,她对儿子只有心疼,以及满满的愧疚。 “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没用,大郎也不会变成这般尖锐、偏执的模样!” 窗外那抹透明的神魂,此刻已经懊悔得浑身战栗,她空洞的双眼里留下了两行血泪。 直到这时,李素婉也彻底明白,她的委曲求全、自我牺牲,对于儿女而言,根本就是一种无法承担的痛苦和重压! “哥,你别冲动,千万别做傻事!” 佟伯盛的一番话,不止吓到了李素婉,也把佟元娘吓了一跳。 她慌忙站起来,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哥,这些话,心里想想也就是了,千万别说出来啊!” 李素婉起初听到女儿劝说儿子,还稍微有些慰藉,觉得儿子虽然极端了,可女儿还—— 结果,还不等她庆幸完,女儿的一句话彻底让李素婉绝望了。 两个孩子,她的两个孩子都、都变成了不容于世的刺猬! “……放心,我知道!”佟伯盛闷闷的说了一句,他也是被憋得狠了,这才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在外面,他其实还是很能忍的,哪怕被许多人问到了脸上,他也佯装听不懂。 不是他胆小,而是他怕自己一时冲动,让那个贱婢抓到了把柄,借此继续虐待娘亲。 母子三个,相互关心,也相互成为彼此的软肋。 “唉,什么时候才能脱离佟家这个牢笼啊。” 感受到哥哥的愤懑,小姑娘佟元娘也有些憋屈。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忽的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哥,上次伯祖母偷偷命人来找咱们,问你愿不愿意过继给伯祖父,你、你为什么不答应?” 如果过继到了东府,大哥就能逃离西府的这滩烂泥坑。 且有了伯祖父当靠山,大哥能够自保的同时,也能多少庇护一下娘亲。 “那只是东府的一厢情愿,祖父祖母他们不会同意的。” 佟伯盛年纪虽然小,可他因着特殊的生存环境,人变得格外早慧。 考虑事情,有时候比成年人还要通透、明白! “就是伯祖父,应该也想过继一个孙子。” 侄子虽然亲,可到底是个成年人。 且侄子跟亲生父母关系好,就算过继到自己名下,也很难养熟。 相较于佟承嗣,佟伯盛这个不受亲爹待见、甚至仇视亲爹的嫡长孙,反倒更适合过继。 一来年纪小,容易培养出感情。 二来也是不怕他长大后,再跑去跟亲生父母上演什么父慈子孝的大戏。 佟大老爷是承恩公,是佟家的掌舵人,但,过继的事,也不可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两兄弟里,佟二老爷跟佟太后关系更亲近些。 当初,新君刚登基,准备封赏外戚的时候,佟太后就曾经暗示新君:直接把爵位给你二舅算了! 理由都是现成的,佟大老爷无子,得了爵位,没有继承者,将来也是把爵位让给二房。 但,新君拒绝了,因为不合规矩,且新君本身也是“嫡长继承制”的受益者。 新君不是嫡出,可他是先帝仅存的几个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个。 当然,新君能够问鼎大宝,还有很多方方面面的原因,但摆在明面上的理由,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新君因此而顺利登基,他自然不能公然做有违“嫡长继承制”的事。 佟大老爷无子,将来过继也好,死后把爵位传给弟弟也罢,都可以按照规矩行事。 但,新君绝不会越过佟大老爷,直接封佟二老爷做承恩公! 谋夺爵位的事,虽然没能成功,但由此也能看出,东西二府并不如表面上的和睦。 而这些年,佟大老爷迟迟不肯过继,也是存着自己的考量。 其中的种种内幕,佟伯盛作为一个孩子,或许无法完全了解,但他以己度人,也能猜出佟大老爷、佟二老爷,乃至佟承嗣的心思。 “可惜,祖父不会任由伯祖父挑挑拣拣!” 佟承嗣叹了口气,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老成语气说道:“还有、那个男人,呵呵,他还做着‘兼祧两房’的美梦呢!” 自己做嗣子,跟做继承人的亲爹,绝对是两个概念。 佟承嗣这般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仰仗的不就是他是整个佟家唯一的男丁嘛。 “退一万步讲,就算西府争不过东府,准备在孙子辈里过继一个给伯祖父,那个男人也不会选我,毕竟佟仲盛才是他的宝贝儿子!” 佟仲盛是郝姨娘为佟承嗣生的儿子,佟承嗣爱屋及乌,对佟仲盛非常宠爱。 明明早已有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可他的心里眼里却满都是这个庶子。 平日里的诸多优待就不说了,但凡有点儿好事,佟承嗣第一个想到的,也肯定是佟仲盛。 “就像这次太子选伴读,佟仲盛才六岁呢,根本不合要求,可那个贱婢还是撺掇着‘他’跑去宫里找太后求情……” 佟伯盛语气冷淡,他对佟承嗣这个亲爹彻底失望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他连一声“父亲”都不愿意叫! “哼,他和那个贱婢也不想想,就算太后偏心,皇后也不是吃素的。”佟伯盛语带讥讽。 佟太后强势,皇后不敢跟她硬碰硬。 可这次是太子选伴读,作为亲娘,皇后更有话语权。 而皇后,她不像佟太后是母凭子贵、从嫔妃晋升成了太后,人家皇后是先帝相中的儿媳妇,正儿八经从太子妃做到了正宫皇后。 一个正室,皇后不可能待见那些嫔妃、侍妾。 佟太后是长辈,皇后只能忍着。 可郝姨娘,哼,一个丫鬟爬床的小妾,皇后疯了才会让郝姨娘所生的儿子给太子做伴读! 正文 第105章 宠妾灭妻的妻(七) “难怪那贱婢今天似是疯了一般——” 佟伯盛的话,让李素婉解了心底的疑惑。 这几年来,虽然郝姨娘有事没事都要磋磨她,但都会有所控制。 她就像抓住耗子的猫,不急着一口吞下,而是不停的戏耍。 李素婉渐渐摸清了郝姨娘有些扭曲的心态:她郝氏虽然只是个婢妾,却能把佟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踩在脚底下。 每一次高高在上、像个女王般能够随意凌虐李素婉的时候,每每看到李素婉痛恨、悲愤的目光,听到她痛苦却又极力压抑的哀嚎……那种感觉,郝姨娘真是太享受了。 所以,她根本舍不得直接弄死李素婉——万一不小心把她玩儿死了,郝姨娘去哪儿再找一个像李氏这般任她揉捏的正房奶奶?! 但,今天,郝姨娘却失去了理智,直接给李素婉上了酷刑,把李素婉折磨得不成人形。 事实上,如果没有魔珠及时出手,约莫李素婉就真的无声无息死在柴房里了! 当时看到暴怒的郝姨娘,李素婉心悸的同时,也不禁有些纳闷:这贱婢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这会儿听了儿子的话,李素婉才知道,感情是郝姨娘吃了宫里的排头! “活该!真当得了佟承嗣的宠爱,就真能在京城横行无阻、为所欲为?” 李素婉哪怕不能亲眼得见,也能想象得出,皇后娘娘对于郝姨娘母子的嫌弃与不屑! 偏偏这些年郝姨娘被佟承嗣宠得忘乎所以,有时京中贵妇有宴请,郝姨娘居然也敢代替李素婉跑去赴宴。 而京中的贵妇们忌惮佟家的威势,竟也没有把郝姨娘赶出去,而是强忍着厌恶,跟她虚与委蛇。 还有一些贪恋佟家权势的小官女眷,更是对郝姨娘诸多巴结、讨好。 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郝姨娘便有了一种错觉——她,郝氏,可以跟京中的贵妇们平起平坐! 然而,皇后娘娘的厌弃,却似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了郝姨娘脸上,也打碎了她的迷梦。 什么平起平坐?什么备受追捧? 在真正尊贵的女人眼中,她郝姨娘依然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 她的宝贝儿子连入选太子伴读的资格都没有! “哈哈,痛快,真是太痛快了!可恨我不能亲眼看到那个贱婢憋屈、愤恨的模样!” 李素婉真是越想越畅快,这种爽感,竟让她暂时忘了酷刑带来的痛苦与折磨。 “……可惜,那贱婢最是恶毒,她自己得不到的,肯定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就在李素婉暗自畅快的时候,佟伯盛还在跟妹妹仔细分说,“而那个男人,仿佛中了那贱婢的蛊,对她言听计从!所以——” 说到这里,佟伯盛的语气里难掩失落与阴鸷,“太子伴读的事儿,我是不用想了。” “哥——”这个道理,佟元娘不是想不到。 但,深处深渊中的人,满心都是奢望与期盼,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也不想错过。 过继是这样,太子伴读也是如此。 可惜,现实就是这般残酷,连个幻想的机会都不给! “……唉!”兄妹两个都想到了这些,对视良久,齐齐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明明是童音却老气横秋的叹息,李素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人生生挖走。 疼啊,深入到灵魂的疼! 儿女的这番对话,也彻底惊醒了李素婉:除了自己,不能指望任何人! 说实话,之前李素婉也想过把儿子过继给东府。 虽然儿子不再属于自己,可好歹能逃出一条活命。 爵位不爵位的,李素婉倒是没有奢求,她只希望儿子能有个好的前程,然后顺顺利利的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可是李素婉舍不得啊,她更怕郝氏那个贱人会横插一杠。事情没有办成,最后反而拖累了孩子们。 不过,“过继”是李素婉最后一条路,真要到了危机关头,她还是会想方设法的促成。 但,此刻,李素婉却不这么想了。 佟家的水太深,东西两府表面和睦、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他们母子,无依无靠,如果贸然闯进去,很有可能被佟家的几股势力绞杀得尸骨无存。 所以,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了?! 李素婉忽然有些茫然,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魔珠感受到李素婉的悲观、无助,忙在识海深处喊了一嗓子。 “对!还有魔主大人!”魔珠的话惊醒了李素婉,她忙陪着笑脸,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道:“魔主大人,您法力、哦不,是魔力无边,一定能帮助信女摆脱困境、报仇雪恨?对吗?” 魔珠虽然只经历了三世,却也不是最开始的天真、蒙昧状态。 它听得分明,李素婉的话带着几分“心机”的味道。 有心机,这并不可怕,相反,魔珠还很喜欢这样懂得耍心机的女人。 因为这样的人,一旦报复起来,才会更加狠厉、更加不择手段。 这样的神魂,吃起来,应该也更酥脆、更爽口。 呲溜! 回想了一下沾染金光的神魂的美味,魔珠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放心吧,本尊一定会帮你的。” 魔珠自信满满的说了一句,然后道:“对了,再带你去个地方。” 说吧,魔珠一个转身,无形的魔力包裹着李素婉,穿过佟府的重重庭院来到了一处格外精致、奢华的院落。 皓月阁?! 李素婉的眼底开始充血,这次不是因为伤心难过要流血泪,而是因为满腔的恨意! 郝氏这个贱婢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皓月阁的名字,也是因为郝氏姓氏里的那个“郝”字。 而这个院子的前身,原本是李素婉的朝晖院。 郝姨娘得宠后,从西跨院搬到了正院,又从正院西厢房搬到了正房。 李素婉这个原本的女主人,则直接被她赶去了柴房。 郝姨娘夺走了朝晖院,当天就命人把院门口的牌匾砸烂,然后换上了皓月阁三个字。 呵呵,她还真是处处强压李素婉一头,李素婉是“朝晖”,她就来个“皓月”。 每每看到熟悉的院落却挂着“皓月阁”三个字,李素婉就恨得深入骨髓。 李素婉恨郝姨娘,郝姨娘也在对着李素婉咬牙切齿。 她轻轻抚着右手小拇指的一截断掉的指甲,冷冷的问了句,“那个贱人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正文 第106章 宠妾灭妻的妻(八) 郝姨娘二十出头的模样,五官算不得多美艳,但微微上扬的眼尾,让她看起来格外魅惑。 她的声音也是那种很独特的娇柔,哪怕此刻她面如寒霜、满心愤恨,说出的话语仿佛带着冰碴儿,可让人听着仍像是在撒娇。 丫鬟跪在她的脚边,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小锉刀,准备帮郝姨娘修剪那片折断的指甲。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越是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郝姨娘出身奴婢,受宠后就特别注意吃喝享用,张嘴规矩、闭口体统,摆起架子来,更是比正经少奶奶还要厉害。 衣食住行、丫鬟侍奉等,都要最好的。 出门前呼后拥,进门各种享受,身边丫鬟的分工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别的不说,单是她的几片指甲,都有一个丫鬟专门负责。 今天她也是气狠了,做了许久的美梦忽然被皇后隔空打破,直接撕了她的脸皮。 那种愤怒、那种耻辱、那种不甘……统统化作熊熊烈火,几乎将她的理智悉数烧光。 生了气,自然要找发泄对象。 更不用说李素婉还跟这件事有关,郝姨娘丝毫没有迟疑,就跑到柴房收拾李素婉。 本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在看到李素婉那张脸的时候,见她明明已经被自己踩到了脚底下,却还挺胸抬头的维持所谓正房奶奶的款儿,郝姨娘一个忍不住,亲自动手抽了李素婉几个耳光。 要知道,平时她磋磨李素婉的时候,为了彰显她的“身份”,她从来不动手。而是特意找了一个手黑、力气大的胖婆子。 而今天,郝姨娘都顾不得装腔作势,亲自挽袖子上阵。 结果,许是太久没有亲自动手了,又许是气狠了,她抽打李素婉的时候,竟用力过猛,不小心折断了右手小拇指的指甲。 当然,她折断的指甲,也在李素婉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但,郝姨娘却不管这些。她和李素婉能一样吗,那个贱人,浑身上下加起来也不如她的一根头发丝值钱! 打人却折断了自己的指甲,郝姨娘更加愤怒了,简直就是新仇旧恨啊。 她再也不管什么“猫戏老鼠”的戏码,直接命人将李素婉的十根指甲都拔了去。 十指连心啊! 这简直就是酷刑。 整个过程中,李素婉疼晕过去好几次,每一次都被郝姨娘命人用冷水泼醒。 待最后一片指甲拔完,李素婉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本就被郝姨娘虐待的身体虚弱,经此酷刑,又反复被冷水浇灌,哪怕是夏末初秋的季节,她也直接发起了高烧。 还有手上的伤……郝姨娘根本不让人医治,直接命人把李素婉重新丢回柴房。 事情似乎过去了,但郝姨娘还没有消气。 “找个人去柴房看看,告诉那贱人,她别想一死了之,她要是敢死,我就让她生的两个贱种,也好好体验一把她曾经的‘享受’!” 郝姨娘恨恨的说道。 她的声线虽然是天生的娇柔魅惑,但话里的狠劲儿,让人听了,丝毫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至少,飘在屋子里的李素婉就因为这句话而险些变成厉鬼! “好、好个贱婢,你敢!你、你要是敢动我大郎、元姐儿一根手指头,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李素婉又急又恨,一时竟忘了自己已经跟魔珠做了交易,还当自己是那个无法反抗,只能说狠话来震慑对方的可怜原配。 “事实上,如果没有本尊,你已经是个鬼了。” 魔珠有些扎心的道破事实,“更要命的是,就算你变成了鬼,成了厉鬼,你也无法报仇!” 如果死后化作厉鬼能报仇,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恶人了。 所以说啊,只是用嘴巴发个狠,根本没用。 就像李素婉,若非她曾经做过善事、神魂沾染了功德金光,而这,恰是魔珠最需要的口粮,魔珠都不会理睬她。 更不用说跟她签订合约,然后帮她扛过生死劫,助她报仇雪恨了! 李素婉:…… 魔珠的话仿佛一根针,戳破了她险些要被气爆的胸腔。 呲、呲呲,怒气快速散去,而李素婉的表情却有些尴尬。 呃,那什么,刚刚因为激愤而营造出来的悲壮,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对、对对,我还有魔主大人!” 不过,李素婉也不是真的傻子,她或许懦弱了些,但也拼命用着自己的方式,保住了一双儿女。 她很快反应过来,顾不得继续咒骂狠毒的贱婢,而是转过来小心翼翼的跟魔珠说:“魔主大人,您一定能帮我?对吗?” “没错,我们已经签订了契约,我会帮你——” 不等魔珠把话说完,李素婉就抢着接过话头,“待信女的心愿了了,信女就把灵魂献祭给您!” 很好! 魔珠表示很满意。 “好了,看完这些,我相信你应该心里有数了!”魔珠话锋一转,开始进入正题。 这次,它没有等李素婉死了再出现,就有些担心李素婉会像赵玉敏、钱淑涵两人一样,因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死亡而容易心软。 所以它特意让她以神魂的形式,亲眼看一看婆母、儿女乃至死敌的“真面目”。 唯有这样,她才会真正的意识到问题,不再轻易对任何人抱有幻想! 她报起仇来,也不会再迟疑、反复。 “魔主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 李素婉果然不傻,她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将刚刚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回想了一遍,便明白魔珠此举的用意了。 她语气决绝,“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的儿女,自当由我守候。别人,呵呵,我这个亲娘都指望不上,我又凭什么指望别人?!” 不再想什么托付婆母、过继东府,她必须亲自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没有退路! “明白就好!”魔珠愈发满意,“对了,现在你有什么计划?” 前三个世界里,魔珠都是引导者的身份,一路指引着目标蜕变、复仇。 李素婉给魔珠的感觉很不一样,魔珠有种预感,或许,李素婉会给它惊喜呢…… 正文 第107章 宠妾灭妻的妻(九) 魔珠没有看错,李素婉确实给了它惊喜。 这一路上,李素婉并没有只顾着看婆母等人的真实表现,她也在心中暗暗筹划着。 听到魔珠的话,李素婉丝毫没有保留,直接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魔珠:…… 呃,没有选错目标,魔珠确实挺高兴。 可看对方这般有筹谋、有算计,整个复仇计划制定的非常好,全程都不需要魔珠指点、修正,它竟有种莫名的失落。 “真是可笑,本尊这是怎么了?目标自己有成算,不需要本尊费神费力的当老妈子不是更好吗?本尊失落个什么?” 魔珠用力晃了晃自己大米珠般大小的本体,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甩掉。 “……你这个计划还不错!” 魔珠不再胡思乱想,而是一本正经的跟李素婉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不是蠢笨的人,你会落败,更多的是孤立无援。” 这话,魔珠没有丝毫作假。 刚看到李素婉的惨状、并了解了她的遭遇,或许还会觉得这个女人没用、太软弱。 但听完了李素婉的计划,魔珠才意识到:李素婉其实很聪明,她会被郝姨娘辖制,不是她个人没用,而是有太多的客观原因,以及她自身的软肋。 只要给李素婉一个助力,只要稍稍帮她一把,她就能逆风翻盘,就能报仇雪恨! “魔主大人谬赞了,信女本不聪明,只是想保护自己和孩子们,这才——” 李素婉被魔珠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真的不是什么运筹帷幄的女强人,她会有这样的算计,也只是被逼急了。 自己死不死的,无所谓,她真心舍不得两个孩子啊! 为了她的大郎、元姐儿,别说算计筹谋了,就是直接下地狱,她也愿意! “嗯,我明白你的心愿。”魔珠随意的摆摆手,继续刚才的正题,“你这个计划很好,本尊一定全力支持。” “谢谢魔主大人,谢谢!” 李素婉感激的再三道谢,然后她也严肃起来,“既然您觉得我这个计划不错,那我就按照它执行了。” “嗯嗯!”魔珠没意见。 其实,它也有些好奇,如果没有它的指引、教导,目标独立完成复仇计划,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不过,在执行计划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 李素婉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怒气未消的郝姨娘,冷声道:“这贱婢竟存了谋害我孩儿的恶念,礼尚往来,我也该好好回敬一下她的心肝宝贝儿!” 佟伯盛和佟元娘是李素婉的软肋、逆鳞,而佟仲盛则是郝姨娘的命根子。 既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李素婉绝不会绕过佟仲盛。 别跟她说什么稚子无辜,呵呵,佟仲盛无辜,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就不无辜了? 还有,佟仲盛一个庶子,在佟家过得比正经嫡长孙还要风光。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郝姨娘? 总不能享福的时候有郝姨娘的因果,到了该还债的时候,就撇开关系吧! 李素婉哪怕是个良善的人,有了这几年的遭遇,她也会改变。 只报复佟承嗣、郝姨娘母子,而没有迁怒那些奴婢婆子,李素婉已经够善良了。 所以,听李素婉首先要收拾佟仲盛,魔珠都不会劝阻——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与魔珠商量完,又确定能够从魔珠那儿得到足够的帮助,李素婉这才放下心来,任由魔珠将她送回身体里。 神魂归位,还不等李素婉适应一二,就听到了窗户边传来的喝骂声—— “李氏,你死了没有?没死就应一声!” “姨娘可是说了,你若敢死,你的一双儿女可就要遭罪了!” “哎呀,试想一下啊,两个养尊处优的尊贵人儿,以后却要像你一样睡柴房,挨饿受冻,还要挨打……” 婆子扯着嗓子喊着,言语间对李素婉这个西府少奶奶没有丝毫的敬意。 她甚至都没有控制音量,丝毫不怕她的这些狂妄说辞被人听了去。 ……这就是郝姨娘的张狂! 有佟承嗣给她做靠山,她在佟家真是肆无忌惮。 虐待李素婉的时候,她更是丝毫都不掩饰。 因为她知道,就算东西二府的人都知道她在磋磨李素婉,可只要佟承嗣偏宠她,就没人出头,更不会惩罚、叱责她! 她的张狂,不止体现在敢让奴婢大声辱骂李素婉,还体现在,她根本不限制李素婉的自由! 是的,那间柴房,甚至都没有上锁,也没有人看管。 郝姨娘根本不怕李素婉逃出去,更不怕她跑出去乱说。 一来,这些都没用,只能加重她的苦难; 二来,李素婉有牵挂,为了一双儿女,她也不会反抗! 李素婉:…… 哼,那是过去! 现在她有了魔主大人,她终于不再担心一双儿女的人身安全! 所以,有些事,李素婉觉得,应该做一做了。 权当是她复仇盛宴的开胃小菜! “李氏,你到底听到没有?” “徐嬷嬷,她、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昨天晚上的时候,她的情况很不好呢!”说话的是个小丫鬟,她到底年纪小,胆子也小。 哪怕有郝姨娘撑腰,面对李素婉这个少奶奶,她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更不用说,李素婉再落魄,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且还是原本尊贵的主母,就此丧生……小丫鬟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惧怕、担心。 “你怕什么?哼,李氏啊,命硬得很。这几年,又是断腿、又是折胳膊,不知受了多少伤,可她不还是挺了过来!” “姨娘说了,贱人命硬。这李氏就是个——”贱人! 最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婆子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不是眼花,也不是做梦,而是正在被她骂着的人,真的出现了她面前。 李素婉撑着门框站着,她身体的伤痛,已经被魔珠治愈。 但,她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除了怕引人怀疑外,更要紧的,还是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李素婉颤巍巍的站着,一副重伤体弱的模样。 她冷冷的看了婆子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迈过了柴房的门槛,踉踉跄跄的朝外面走去…… 正文 第108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 李素婉的那个眼神,阴冷又狠厉,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把膘肥体壮、心狠手辣的徐嬷嬷也吓了一跳。 徐嬷嬷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心砰砰乱跳,一时竟忘了拦阻。 还是她身边的小丫鬟,吞了一口吐沫,怯生生的说了句:“徐嬷嬷,她、她走了!咱、咱们要不要拦一下?” “拦?”徐嬷嬷猛地回过神儿来,对、对,应该把她拦住。 但紧接着,徐嬷嬷又想到了郝姨娘那自信张扬的模样,她可是郝姨娘的心腹之一,自然知道郝姨娘的心思。 她更是亲眼看到了自家大爷如何宠爱郝姨娘。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偏心了啊,简直就是把郝姨娘捧在手心,当成宝贝一样的供着。 而郝姨娘故意给李素婉“自由”,也正是想彰显她在佟家的地位以及对李素婉的控制:我就是这么厉害,哪怕不管着你,任你自由出入,你也不敢跳出我的手掌心! 所以,看到李素婉摇摇晃晃的出了柴房,一路往院外走去,徐嬷嬷下意识的想拦,可又不敢拦。 她怕坏了自家姨娘的兴致。 “这样,你先跟着她,我去回禀姨娘!”徐嬷嬷稍稍考虑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作为一个合格的奴婢,就是不能随意为主人做主,有什么事,都该回禀主人。 主人有了吩咐,她乖乖照办也就是了。 “是,徐嬷嬷!”小丫鬟乖乖答应一声,然后悄悄追了过去。 徐嬷嬷见状,也没有耽搁,赶忙转身去了正院。 “哦?她出了柴房?还想出去?” 昨天下午折腾了大半天,晚上又生了好大一通气,还是佟承嗣回来,耐心的哄了她一番,这才让她转怒为喜。 夜里自是恩爱甜蜜,郝姨娘把佟承嗣伺候得无比通畅。 佟承嗣身上有个勋职,恰巧今天是每月初一的大朝会,他便早早起来去上早朝了。 郝姨娘温柔小意的送走了佟承嗣,便又回到榻上补觉。 这还没睡多久,就被徐嬷嬷吵醒了。 原本郝姨娘还有些起床气,但听完徐嬷嬷的回禀,她顿时来了兴致。 “哟,看不出来啊,昨儿被拔了指甲,看着半死不活,还以为她这次熬不过去了,没想到人不但没事儿,还涨了能耐,居然有胆子走出去了?!” 郝姨娘阴阳怪气的说着,手下意识的摸索着自己的长指甲。 “姨娘,您看要不要让老奴把她弄回来?” 徐嬷嬷虽然相信自家姨娘的本事,可到底心有忌惮。 不管怎么说,李氏都是佟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 过去没有麻烦,主要还是李氏自己忍着,没有闹出来。 可今天……徐嬷嬷一想到李素婉那森然、凌厉的眼神,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弄回来?为什么要弄回来?” 徐嬷嬷有顾忌,郝姨娘却根本不怕,“我告诉你,你们都别拦着,我倒想看看,这个贱人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昨天被收拾得狠了,李素婉终于忍不下去了? 哼,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平时李素婉总一副“为儿女牺牲”的伟大慈母嘴脸。 可到了关键时候,她还是只顾自己! 这次倒是不怕自己儿女受牵累了。 唉,人心啊,还真是经不起考验。 郝姨娘暗暗在心底冷笑,不过,就算李素婉不想忍了、想要反抗又能怎样? 在京城,只要皇帝还在龙椅上坐着,就没人敢招惹佟家。 而佟承嗣作为佟家第二代唯一的男丁,更是阖家的宝贝,只要他不谋逆造反,杀人放火都不会被问责。 就更不用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宠妾灭妻了! 倘若李素婉真的豁出去大闹一场,都不用佟家出面,皇帝就会先出手把事情按下去。 如果非要问责,顶多也就是随便找个奴婢拉出去顶罪。 至于佟承嗣,他该怎么风光怎么风光。 她郝姨娘也是该怎么受宠就怎么受宠,她有这个自信! 倒是李素婉,呵呵,郝姨娘觉得,她闹出这些,将会彻底得罪佟家,就是对她有些许怜悯的刘二太太,也断不会饶了她! 李素婉将会真正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狱! “姨娘,老奴怕她一时糊涂,跑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说些不该说的话——” 郝姨娘有底气,徐嬷嬷却有些怕。 因为她也想到了“替罪羊”这一节。 李素婉真要把事情闹出来,宫里也好、佟家也罢,他们不会把佟承嗣怎样,甚至连郝姨娘这个真正的凶手,也有佟承嗣拼死护着。 可事情又需要有个交代,好歹面子上能过得去,所以,就必须弄出个替罪羊。 而徐嬷嬷,作为郝姨娘身边的头号打手,自然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徐嬷嬷看着五大三粗,却并不傻,有些事她门儿清。 “怕什么?你还怕她去告状不成?” 郝姨娘却愈发不屑,“她要是真有胆子去京兆府击鼓鸣冤,或是跑去敲登闻鼓,我还能高看她几眼!” “可惜啊,她就是个没用的怂货。”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有胆子告,她告什么?告我虐待她?还是告大爷宠妾灭妻?” 说到这里,郝姨娘冷哼连连,“她要告我?呵呵,她一个正室却被个妾室拿捏,她要不嫌丢人,那就真去公堂上说!” “至于告大爷?哈,那更是可笑了。且不说宠妾灭妻并不是什么罪过,就算有过,她李素婉作为妻子,却跑去状告丈夫,这件事本身就有错!” 大梁朝民风开放,对女人的束缚也不是那么严苛。 但,再怎样,大梁也是男权社会,男人占据主导地位。 妻告夫,形同于子告父。也就是说,不管被告有没有错,原告先要背上一个“有违纲常”的罪名。 待官司了结了,原告即便赢了,也要被处罚,要么杖责二十,要么拘役半年! 几乎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说,李素婉如果真的跑去衙门状告佟承嗣,不管官司怎样,她都犯了罪。 “跑,尽管让她跑!她要真有胆子去衙门,我郝柔非但不会拦阻,反而派人护送她去!” 郝姨娘张狂,不怕李素婉闹,可刘二太太却未必答应。 一旦刘二太太听到消息,兴许会头一个跑去把李素婉抓回来! ……这样可不好,李素婉不闹腾了,她郝柔还怎么看戏?如何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对佟承嗣的影响力?! 正文 第109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一) 郝姨娘发了话,徐嬷嬷心里不情愿也要乖乖照做。 她领了几个粗壮的仆妇,飞快的追上了李素婉。 “大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徐嬷嬷跟在李素婉身侧,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 李素婉看都不看她,继续踉跄着往外走。 徐嬷嬷脸皮抽搐了下,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说道:“咱们姨娘说了,您好歹是咱们家的少奶奶,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李素婉还是不说话。 徐嬷嬷见她这般,便有些不耐烦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她们一行人已经走出了皓月阁,穿过了几处院子,一路往西角门而去。 周围已经有好奇的丫鬟婆子驻足,窃窃私语的看着形容枯槁、满身血迹的李素婉。 徐嬷嬷怕拖得久了,消息会传到刘二太太那儿,刘二太太为了颜面或是其他原因,再跑来拦阻。 届时,她家姨娘的算盘可就落空了。 呃,郝姨娘姓郝,可她的脾性跟“好”字一点儿都不沾边。 哪怕她徐嬷嬷是郝姨娘得用的人,若是差事办砸了,照样没有好果子吃。 “李氏,你别给脸不要脸!” 徐嬷嬷凑到李素婉耳边,小声的恫吓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真想跑出去告状?我告诉你,你可别想不开,我们姨娘可是大爷的心肝肉……” 徐嬷嬷到底没有郝姨娘的底气,她是真怕李素婉把事情闹出来。 “怎么?郝柔那个贱婢怕了?不敢让我去京兆府?” 李素婉忽然停住脚步,扭过头,冷冷的看着徐嬷嬷,“所以,她特意派了你这个狗奴才来拦我?” 狗奴才徐嬷嬷:…… 这几年来,李素婉一直是她手里捏着的一块泥。她虽然是个奴婢,可背后站着郝姨娘,而李氏这个正头少奶奶在她跟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可现在,李素婉忽然一改往日的逆来顺受、隐忍软弱,居然有胆子反抗郝姨娘,当面唾骂她徐嬷嬷! 她、她是不是疯了? 还是—— 徐嬷嬷愈发不安,被人直接骂道脸上,也不敢发怒,反而僵硬的陪着笑脸:“少奶奶,瞧您说的,姨娘可不是这个意思!” 徐嬷嬷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周围,发现已经有小丫鬟停下来围观。 为了防止刘二太太插手,徐嬷嬷赶忙道:“姨娘命老奴来,可不是拦您,而是要老奴伺候您!” “哦?伺候我?” 李素婉冷笑一声,“她让你怎么伺候我?哪怕我真去京兆府鸣冤,你们也要‘伺候’我去?” 徐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娘的,这李氏到底怎么了?居然真敢跑出去告状? 难道她不但自己的两个孩子了? 徐嬷嬷是真的想把李素婉拉回来,直接关到柴房里。 可、可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郝姨娘那张自信、张扬的脸,以及她的那些吩咐。 咕咚! 徐嬷嬷吞咽了一口吐沫,“少奶奶,姨娘说了,不管您去哪儿,老奴都会护送您过去。” 说到这里,徐嬷嬷看了看李素婉狼狈、凄惨的形容,试探的问了句,“少奶奶,要不要老奴给您准备一辆马车?” 这次换李素婉无语了。 她果然还是小瞧了郝姨娘的张狂啊。 那贱婢,猜到自己可能要告状、要搞事情,非但不拦阻,反而命人“护送”! 呵呵,这是一种怎样的肆无忌惮? 她是笃定自己不能把她怎样? “马车就不用了,你们既然要跟,那就跟着好了!” 李素婉抿了抿干裂的唇,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不再理睬徐嬷嬷,继续踉跄着脚步往外走去。 待她走到西角门时,刘二太太已经听到了消息,她骂了一句“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玩意儿”,然后就命人去拦阻。 可惜,她的命令跟宠妾郝姨娘相冲突的时候,下人们居然暗搓搓的选择了后者。 也是,刘二太太虽然是当家主母,可她当的只是西府的家。而大爷则是两府的继承人,又那般无原则的宠溺郝姨娘,为了讨她欢心,不知顶撞了刘二太太多少次! ……所以说啊,在下人心目中,郝姨娘一个侍妾,竟比二太太还要有威势! 刘二太太:…… “好个郝氏,她、她居然这般放肆!” 刘二太太再度听到回禀的时候,李素婉已经被徐嬷嬷等人“护送”着出了佟府。 而刘二太太也知道了郝氏的那些吩咐,她不由得怒上心头。 “这贱婢果然狂的没边儿了,不只是李氏那个少奶奶,就是我这个二太太,她也不放在眼里啊!” 刘二太太屏退了下人,恨声对心腹说道:“她,不能留了!” 过去刘二太太投鼠忌器,不愿为了一个女人而跟宝贝儿子生分。 可现在,郝姨娘已经开始挑衅她这个当家主母,并试图踩着她立威,刘二太太无法再容忍了! 李素婉不知道刘二太太此时的想法,如果知道了,定会冷笑一声:果然啊,不牵扯自己利益的时候,哪怕嘴上说得狠,也不会太过计较;一旦自己被冒犯了,什么投鼠忌器、什么母子离心,就统统顾不上了! 所以说啊,过去刘二太太容忍郝姨娘,不是真的对她无计可施,而是在衡量值不值得! 当然了,刘二太太会不会经此一事而生出除掉郝姨娘的心思,李素婉不知道,她也没空理睬。 出了佟府,她站在大街上,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就往京兆府的方向走去。 “呀!这个女人怎么回事?衣衫破烂、形容凄惨,身上还沾着血?” “咦?我、我怎么瞧着这人有些面熟?” “好家伙,这不是佟家的那位少奶奶嘛。大前年,我家少奶奶举办赏花宴,她还来参加来着!” “啊?佟家的少奶奶?就是、就是那、那一位?” 李素婉走在大街上,她异于常人的现状,引得邻居、路人纷纷围观。 有些曾经见过她的人,竟一眼认了出来。 而当“佟府大少奶奶”的身份被叫破,围观路人便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就是她啊,哎呀,她、她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应该是她,我虽然不认识佟家少奶奶,可我认识她身边那个胖婆子,那人啊,是伺候那位郝姨娘的!” “哎哟哟,真是可怜啊,好好一个豪门贵妇,却弄得像个叫花婆子!” “咦?她这是去哪儿?难不成实在忍不下去了,要跑回娘家求援?” “不对,我记得李氏是平康坊李家的女儿,看她这目标,不像是去平康坊,倒像是去京兆府……” 正文 第110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二) 京兆府? 难道她要去告状? 众人意识到这一点,眼睛biubiu亮了起来。 呀! 有热闹可瞧了啊! 这两三年里,佟家大爷宠妾灭妻的事儿一直在坊间流传。 许是郝姨娘太过张狂,又许是佟家大爷太过纵容,佟家的种种故事,不只是上层都知道了,就是寻常百姓也有所耳闻。 有人说佟府果然是土鳖暴发户,没规没矩; 也有人说李家势利、冷血,为了巴结权贵,竟是连自家骨肉都不管; 还有人对李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她好歹是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就算婆家没规矩也该拿出正室该有的款儿…… 众人背地里不知把佟家的故事讨论了多少遍,对于李氏的“隐忍”,那些做了母亲的妇人,倒也能理解几分。 可理解归理解,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说起话来就多了几分“想当然”。 如今,大家眼中的受气包,居然不再忍了,还疑似要去京兆府,你说众人兴不兴奋? 更有伶俐的下人,赶忙跑回府里报信。 所以,等李素婉摇摇晃晃的来到京兆府的时候,她身后跟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就是京兆府门口,也围了一堆人。 好热闹啊,说句人山人海都不夸张! 看到这阵仗,徐嬷嬷心里直打鼓,她一个没忍住,拉住一个婆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情况不太对劲啊,你赶紧回去禀告姨娘!” “是!”那婆子答应一声,赶忙挤出人群,一溜烟儿的跑回了佟府。 “呵,徐婆子怕了,要回去请示郝氏呢。”魔珠察觉到徐嬷嬷的小动作,在识海深处提醒了李素婉一句。 “放心吧,郝氏那贱婢自负得很,她自持拿捏住了佟承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李素婉跟郝姨娘相争数年,对她的秉性最是了解,她淡淡的对魔珠说:“我这边阵势再大,她也不怕。因为她笃定就算我告了官府,官府也不敢轻易受理!” 因为郝姨娘认定,李素婉跑来京兆府是状告佟承嗣。 可佟承嗣有什么罪? 宠妾灭妻而已。 这顶多是道德上的瑕疵,算不得违法乱纪。 就算没有宫里的至尊母子,京兆府尹也不会轻易裁判。 “只可惜,郝姨娘想错了!”魔珠已经知道了李素婉的全部计划,自然知道她来京兆府的真正目的。 魔珠状似惋惜的叹了口气,话语里却带着些许跃跃欲试。 它真想看看,在没有自己出手指点的情况下,单凭李素婉自己的筹谋,她的复仇之路能走到哪一步! “是的,她想错了!” 李素婉挺直腰杆,定定的在心里说了一句。 告佟承嗣? 呵呵,她才没有那么傻! 在众人的围观下,李素婉决然的走到京兆府大门外的鸣冤鼓前,拿起鼓槌,用力的敲了起来。 京兆府尹:…… 老子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今生才会做这个倒霉的京兆府? 心里苦逼,京兆府尹还是官袍整齐的坐在了正堂之上,表情威严肃穆,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正在拼命的骂娘、骂老天!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如果可以,京兆府尹真的不想受理,可看看门外乌央乌央的人群——这特么是半个京城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吧。 京兆府尹暗自吐着槽,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升堂。 “民妇李氏,夫家乃奉恩公府二房。” 李素婉摇摇晃晃的立在堂下,她身上没有诰命,但也是豪门贵妇,上堂可以免除跪拜之礼。 她身体孱弱,满身血污,一双裸露在外的手更是伤痕累累。 京兆府尹也是审讯过犯人的专业人士,略一打眼,就能看出,李素婉的手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还有她脸上、胳膊上的累累伤疤,唉,这哪里是一个贵妇该有的样子,就是牢房里的女囚也没有她凄惨啊! 京兆府尹能坐稳京城父母官的头把交椅,自然人脉极广、消息灵通。 他知道很多寻常人家不知道的内幕,比如佟家的种种荒唐事。 唉,一想到那些纷杂的资料,京兆府尹就忍不住叹气。 他看向李素婉的目光,更是充满怜悯:可怜啊,所嫁非人,好好一个官宦小姐,弄得连最卑贱的奴婢都不如! 可怜李素婉的同时,京兆府尹又在暗自唾弃佟承嗣的肆意妄为。 京兆府尹是标准的传统士大夫,他饱读诗书、恪守礼法。 所以,哪怕同为男人,京兆府尹也不赞同佟承嗣宠妾灭妻的荒唐行径。 因为这不只是偏宠小妾这般简单,而是对礼法、对规矩的践踏。 妻者,齐也! 妻子对于丈夫而言,不只是同床共枕的女人,而是伴侣,是一家之主母。 人家妻子出身高贵,又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进门,丈夫哪怕不爱,也要敬着。这是规矩。 佟承嗣呢?居然抬举一个贱妾而作践自己的发妻,他如此行径,得罪的可不只是自己的妻族,而是全天下有女儿的人家。 试想一下,人家千娇百宠的女儿,嫁到你家,你不说敬着爱着,居然还要作践。 如果这种恶行不制止,那些有女儿的人家,以后还怎么敢轻易把女儿许人? 偏偏……当今皇帝英明果决,就是有些护短。 这些年来不是没人弹劾佟承嗣以及佟家,却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皇帝这般偏袒,宠妾灭妻又只是品性上的缺失,所以,哪怕京兆府尹再同情李素婉,也没法帮她主持公道。 唉,更有甚者,严格按照律法,李素婉状告佟承嗣的行为,还要被惩处。 一想到这些,京兆府尹都有些不忍心。 他看了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李素婉,不等她开口告状,就抢先提醒道:“李氏,这里是京兆府公堂,有些话,你可要想清楚再说!以下犯上,可是大忌!” 最后一句话,京兆府尹刻意加重了语气。 他想,只要李素婉不傻,应该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李素婉当然听得出来,她也能感受得到京兆府尹的善意。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沉声道:“多谢大人提醒,民妇都省得。但,命妇还是要告状——” 京兆府尹又是一记无声的长叹。 只是,还不等他叹息完,就听李素婉大声说道,“大人,民妇状告佟仲盛忤逆不孝,指使恶仆虐杀嫡母!” 正文 第111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三) 果然还是告了,唉,这李氏估计也是被虐待得狠了,实在活不下去,这才告了自己的丈夫—— 等等,她刚才好像说的是“佟仲盛”? 不是佟承嗣?! 那什么,佟仲盛又是哪个? 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 再等等,李氏还说什么“忤逆不孝、虐杀嫡母”? 京兆府尹的眼睛都瞪圆了,双手撑在案几上,身子禁不住向前探去,定定的看着李氏:“你要状告何人?” 迎着京兆府尹的目光,李氏丝毫没有闪躲,“民妇状告佟仲盛忤逆不孝、戕害嫡母!” 京兆府尹:…… 他没有听错,这个李氏,够聪明! 哈哈,听到了没有,人家没有告佟承嗣这个丈夫,而是告了庶子忤逆! 这、就非常高明了啊。 妻子不能告丈夫,这有违纲常伦理。 可做母亲的,却能告儿子不孝。庶子也是子,嫡母告庶子,绝对没有礼法上的问题。 这下,京兆府尹不再为李素婉担心了,他暗自玩味,面儿却做出一副公正无私的判官模样,“哦,李氏,你说佟仲盛忤逆不孝,可有什么证据?” 李素婉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两只手摊平举在身前。 十根手指被拔掉了指甲,弄得血肉模糊,看着就十分骇人。 “这就是证据!”李素婉言之凿凿。 其实,也不算太冤枉了佟仲盛,还是那句话“母债子偿”。 郝姨娘犯下的罪孽,佟仲盛这个做儿子也逃不脱因果。 “好个佟仲盛,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 京兆府尹当然不信李素婉的伤是佟仲盛所为,但他也知道,佟家那个庶子也绝对不无辜。 京兆府尹早就看佟家不顺眼了,只是忌惮宫里的那对至尊母子。 如果李素婉直接状告佟承嗣,京兆府还真不敢接这个案子。 可现在不一样,人家没告丈夫,而是告了儿子。 佟家确实不好招惹,可佟仲盛远远比不上佟承嗣,区区一个庶孽,就算是承恩公、佟二老爷夫妇也不会太过回护。 最最要紧的,还是人家李素婉的做法,合情合理又合法! 哈哈,就是太后和皇帝想护短,也不好明着偏帮,必须给李素婉一个交代。 这样就足够了! 京兆府尹越想越高兴,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收拾一下佟家了。 他相信,不只是他,就是御史台、翰林院的那些文官们,也早就看佟家一个田舍奴不顺眼了。 如今总算有了机会,那群人还不往死里弹劾?! 一个佟仲盛算什么,只要能够定了他忤逆不孝的罪名,佟承嗣也逃不掉教子无方、治家不严的过错。 如果再好好操作一下,兴许就能狠狠打压那些外戚的嚣张气焰。 “……民妇也是担心他小小年纪若是不严加管教,长大了会犯下更大的错!” 李素婉感受到京兆府尹的兴奋,便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佟家确实势大,可到底只是个暴发户。 除了一个佟太后,佟家并没有什么根基。 偏偏他们还不知道收敛,得志便猖狂,佟太后在宫里也是用一个孝字强压皇后一头。 皇后跟佟太后这种宫女上位的女人不同,人家是真正的世家贵女。 娘家的族谱延续了三百多年,祖上出了十几个宰相、大将军。 就是皇后的亲爹,也是当朝首相(即第一宰相),她的叔父、堂房的叔伯、众兄弟,也都在六部为官。 这般显赫身世,却要被个愚蠢粗鄙的婆母压制着,别说皇后本人了,就是她的家族也不乐意。 太子选伴读的事儿,皇后固然羞辱了郝姨娘,可郝姨娘把自己儿子塞进候选名单,这是本身就是对皇后的蔑视、挑衅! 所以,在听到皇后强词拒绝了佟承嗣的请求后,李素婉便知道,皇后这边的势力可以利用一下。 “佟仲盛今年才六岁,就敢指使恶仆虐杀嫡母,如果再不惩治,待他长大些,他兴许就敢弑父弑君!” 李素婉既然要拿佟仲盛做筏子,那就不会手下留情。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直接给佟仲盛按了个大不赦的罪名! “李氏,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京兆府尹愈发兴奋,大手一挥,“来人,去佟府将佟仲盛带来!” “喏!”几个衙役站出队列,齐声答应着,然后转身出了公堂。 徐嬷嬷站在人群中,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丢了魂儿。 她、她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好半晌,徐嬷嬷才回过神儿来,她一把拽过一个婆子,抖着嗓子说道:“快、快回去回禀姨娘,就、就说、就说李氏疯了,她疯了——” 居然诬告一个六岁的孩子,还说什么忤逆不孝、戕害嫡母。 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他们家二少爷,最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对待长辈更是孝顺有加。 有时候碰到佟伯盛和佟元娘被奴婢慢待、为难,他还会帮着出气!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李氏、李氏怎么忍心祸害? 就算有大爷出面,保住了二少爷,可他的名声彻底毁了啊。 有个磋磨正房的宠妾做亲娘,这并不算什么过错。 可、可要是背上了忤逆不孝的罪名,二少爷这辈子都要玩儿完! 这样的道理,连徐嬷嬷这样的奴婢都明白,就更不用说郝姨娘了。 “什么?那个贱人居然敢告我儿忤逆?” “她、她怎么敢?” 郝姨娘直接掀了桌子,碎瓷片乱飞,险些划破了她保养精致的纤纤玉手。 可此刻,她都顾不得了。 她满脑子都是婆子回禀的那些话。 李素婉那个贱人,没有告佟承嗣,而是告了她郝柔唯一的儿子! 她好大的胆子,好恶毒的心思! 她、她这是存心要毁了仲哥儿啊! 郝姨娘气得浑身发抖,恨得咬牙切齿。 而她气恼、愤恨的同时,竟也有一丝丝的恐惧:这次,恐怕她们母子要吃亏! “来、来人!快去宫里找大爷!要快!!” 郝姨娘用力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吩咐道:“还有,再给我找些人来,去春晖堂把那两个小贱种给我捆来!” 好个李氏,敢动我的仲哥儿,我就活剥了你的一双儿女! 正文 第112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四) 郝姨娘这边得到了消息,刘二太太那边也听到了风声。 “她告了仲哥儿?” 刘二太太也是吃了一惊,愣愣的想了半晌,才慢慢的笑了,低声对心腹婆子说道:“李氏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 虽然李氏身为佟府大奶奶,却抛头露面的跑去衙门告状,多少有些丢人现眼。 但,她没有针对佟承嗣,而是剑指佟仲盛,刘二太太反倒没有太生气。 丢人?是肯定的,不过,他们佟家本来也不是什么高门显贵,面子又值几个钱? 当初刘二太太嫁给二老爷的时候,佟家还在城外种田呢。 所以,刘二太太本人的出身也不高,普通村姑而已。 对于刘二太太来说,面子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里子。 而今天早上,郝姨娘不顾她的拦阻,硬是命人把李素婉“护送”出了佟家,这就触及刘二太太的底线了。 刘二太太禁不住想,如果再任由郝氏张狂下去,那她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对付自己这个二太太了? 佟家二房,只能有一个女主人。 李氏这个明媒正娶的大奶奶都不能染指二太太的管家权,她更不允许郝姨娘一个贱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嗯,李氏这次的状告,倒是一个机会! 反正被告的也不是她的宝贝儿子,只是一个庶出孙子,刘二太太还真没有什么舍不得。 她甚至想着,兴许借着这件事,还能平息一下京中那些有关她儿子宠妾灭妻的流言。将非议的对象,从儿子身上转移到庶孙头上。 当然,李氏的事虽然可以利用一下,却也不值得鼓励。 一个女人,动不动就跑去外头,还有胆子上公堂,真是伤风败俗、没规没矩! 待这事儿平息了,她一定好好教训李氏一番。 刘二太太必须防备着,万一李氏告状尝到了甜头,以后稍有不如意,就随意跑去京兆府鸣冤,那佟家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刘二太太确实不怎么在乎面子,可那是跟里子相比。在确保有里子的情况下,她还是愿意兼顾一下面子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刘二太太要考虑的事,则是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件事,打压郝姨娘的气焰。 若是能直接将她处理掉,那就更好了! 毕竟有这么一个狐狸精在身边,她好好一个儿子,早晚会被带累坏了。 就在刘二太太暗自谋划的时候,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刘二太太皱起眉头,“外面吵什么?” 心腹婆子赶忙转过身,跑到门口,呵斥道:“吵吵什么?太太院子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张嬷嬷,郝姨娘派了几个人来,说是要把大少爷和大小姐接走!” 院子里一个小丫鬟,衣服、头发都有些凌乱,似是刚跟人撕扯了一番,她喘着粗气,急声说道,“奴婢说要回禀太太一声,结果那人不听,推开了奴婢,直接往小跨院去了!” 张嬷嬷一听这话,便知情况不好,赶忙回到屋里。 不等她开口回禀,二太太就摆了摆手。 那丫鬟的嗓门不小,隔着一道门,刘二太太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刘二太太脸色十分难看,早上就觉得郝氏张狂,没想到这会儿她竟真跑到她的院子里抓人。 刘二太太知道,郝姨娘应该是知道了李氏告状的事,事关佟仲盛,郝姨娘急了,这才不管不顾的冲来。 但,道理刘二太太明白,但却不能容忍,因为在她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是郝姨娘在春晖堂撒野的理由! “好个郝氏,还真是没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啊。” 刘二太太握紧帕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她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忽然对张嬷嬷说:“去,多带几个人,把那些擅闯春晖堂的狗奴才都给我打出去。有反抗的,直接捆了交给人牙子。” 张嬷嬷迟疑了一下。 刘二太太更加恼怒,没好气的问了句:“怎么,连你都怕了那贱婢?” “老奴不敢!”张嬷嬷赶忙解释道,“郝氏不过是个外头买来的丫鬟,生了儿子,也只是个妾。老奴再不济,也不会怕了她。老奴是担心大爷——” 投鼠忌器啊。 万一她们跟皓月阁闹起来,将来大爷秋后算账,大爷连太太都敢顶撞,就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奴婢了! 刘二太太脸色铁青,张嬷嬷话里的意思,仿佛是为了她这个主人好,怕她和儿子生了嫌隙。 但,究根到底,还是觉得她这个佟家二太太不如一个郝姨娘,到了关键时候,她护不住手底下的人。 这、就非常危险了。 如果任由郝姨娘张狂下去,她堂堂西府二太太,估计就会重蹈李素婉的覆辙,被个贱婢爬到头上拉屎拉尿。 好吧,刘二太太有些夸张了,毕竟她是佟承嗣的亲娘。 佟承嗣再混蛋,也不敢忤逆尊长。 还是那句话,忤逆不孝可比宠妾灭妻严重得多。 但,刘二太太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也明白“防患于未然”的道理。 她必须抢在郝姨娘把手伸到整个内院之前,狠狠的将她按住了,否则,自己就算不会像李氏那般凄惨,也不会有往日的威势、风光。 “大爷怎么了?他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难道他会为了一个狐媚子而忤逆我这个亲娘?” 刘二太太冷冷的说道,“张嬷嬷,如果你听不懂我的话,那我就换个能听懂的——” 见刘二太太真的生气了,张嬷嬷不敢再耽搁,赶忙答应一声,“太太息怒,老奴这就去!” 说罢,张嬷嬷就快速的找来几个粗壮婆子,直接去了小跨院。 一番撕扯,张嬷嬷头发都被抓乱了,这才勉强将郝姨娘的人赶了出去。 “哥~这、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佟元娘平时表现得沉稳、早慧,可她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这会儿看到院子里的阵仗,被吓得小脸煞白,双腿都有些发软。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这架势,应该是出了大事!” 佟伯盛扒着窗框,悄悄看着外面的动静。 见张嬷嬷赢了,他们兄妹暂时没了危险,这才稍稍吐了一口气,“元姐儿,你别出门,就呆在屋子里,把门锁好,谁来也别轻易打开。我、我出去打听打听!” 佟伯盛有种预感,这事儿肯定跟自己的亲娘有关。 只是,他一时猜不到,他那个向来隐忍、软弱的亲娘会做出怎样的惊天之举…… 正文 第113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五) “哥,你千万要小心!” 佟元娘也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仔细叮嘱了亲哥几句,便送他从后门溜出了小院。 佟伯盛一路躲躲闪闪,小心翼翼的不让人发现。 结果,还真就让他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皓月阁。 他躲在墙角,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探查一二,就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不好了,郝姨娘不好了!” 几个小丫鬟,隔着院门还有老远,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京兆府来了官差,要把二少爷带走!” 嗯?京兆府前来捉拿佟仲盛? 佟伯盛暗自一怔,他真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京兆府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闯到佟家拿人? 拿人也就罢了,偏偏锁拿的对象还是年仅六岁的佟仲盛、郝姨娘的命根子? 佟伯盛满心疑惑,但心底还是带着一丝欣喜——郝氏母子终于要得报应了吗?! “吵什么吵?这里是佟家,不是东西二市,我看谁敢放肆!” 郝姨娘一改往日的温柔娇嗔,站在院子里,恨声喊道。 听到她中气十足的话,有些慌乱的奴婢们也慢慢平复下来。 “快,找人把二少爷悄悄送出去,从后角门走,别让京兆府的人发现!” 镇住了场子,郝姨娘这才叫来自己的心腹丫鬟,小声耳语了几句。 李素婉那贱人跑去京兆府鸣冤,她状告的是庶子,所以,她的身份天然就有优势。 哪怕明明是诬告,但只要佟仲盛被抓住了京兆府,他的名声也毁了。 郝姨娘精明,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也强压着阵脚,想办法保护儿子。 而她在短时间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先让儿子躲出去,等佟承嗣从宫里回来。 只要大爷回来了,京兆府的人也不敢再放肆。 还有春晖堂那边,哼,真当她不知道那老妖婆的算计? 这死老婆子,平时表现得像个慈爱长辈,看到他们仲哥儿的时候,一口一个乖孙的叫着。 事实上呢,这人心里只有自己。 只要有人触碰了她的利益,让她不高兴了,哪怕是嫡亲的孙子,她也能舍弃。 郝姨娘更是清楚,自己受宠,渐渐在西府有了威信,很多丫鬟婆子也都更巴结她,想投身到她的门下。 而那老太婆呢,把当家主母几个字看得比什么都要紧,她是断不能容许有第二女人挑战她的地位。 郝姨娘的势头,已经让刘二太太感受到了危险。 刘二太太出手是早晚的事儿。 今天就是个契机,郝姨娘刚才命人去春晖园捉人,却被刘二太太命人打了出来,郝姨娘便知道,刘二太太终于忍不住了。 抓不到佟伯盛兄妹,这还不是最要紧的,郝姨娘怕刘二太太会暗中帮着外人算计她的仲哥儿。 “是,姨娘!” 心腹丫鬟答应一声,赶忙跑去东厢房,将刚刚吃完早饭,准备去外院书房读书的佟仲盛拦了下来。 几人也不多说,直接抱起佟仲盛,飞快的跑去了后角门。 与此同时,郝姨娘还不忘派人去前院拖延时间。 郝姨娘的反应很迅速,安排也算周到,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刘二太太对西府后院的掌控能力。 刘二太太到底当了十几年的家,她的眼线遍布整个后院。 即便最近几年,郝姨娘强势崛起,俨然成为西府后院最有威势的女人,可论底蕴,还是差了刘二太太几分。 当然,如果任由郝姨娘继续发展下去,他日西府的中馈大权,兴许就真的会落到郝姨娘手里。 但,就目前而言,只要刘二太太全力出击,郝姨娘还真不是对手。 这不,几个丫鬟刚刚护送着佟仲盛从后角门出了佟府,还不等他们溜出后巷,就被得到“暗示”跑到后门堵人的京兆府差役逮了个正着。 “放手!你们放手!” “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二少爷是什么人?” 几个丫鬟又惊又怕,眼见官差一把把佟仲盛抢走,情急之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京兆府办差,闲杂人等都闪开,否则,就按同罪论处!”官差表情严肃,冷声说道。 他嘴里说着,手也没有闲着,一把就钳制住了哇哇大哭的佟仲盛。 “什么京兆府?我们是佟家的人,二少爷更是大爷的心头肉,你若是伤了他,等我们大爷回来——” 丫鬟拼命的挥舞两只手,意图冲到近前去抢人。 她一边撕扯官差,一边大声喊着威胁的话。 只是,不等她的话说完,官差就接了一句:“等佟大爷回来,就让他去京兆府!” 毕竟这件案子,佟承嗣是绕不开的关键人物。 说完这话,官差一把推搡开又抓又挠的丫鬟们,大步朝京兆府而去。 “……”丫鬟们傻傻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她们才反应过来。 “快、快去回禀姨娘!” 丫鬟们又慌忙跑了回来。 “什么?”听到丫鬟的话,郝姨娘头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摇晃了起来。 头晕目眩、双耳轰鸣,她、她差点儿跌到在地上。 还是丫鬟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郝姨娘也被吓了一跳,慌忙抓住了丫鬟的胳膊,恨声道:“是她,一定是那个死老太婆。好哇,你这是要诚心为难我们母子啊!” 郝姨娘过去跟刘二太太是井水河水,她也没想着争夺什么管家权。 可现在,郝姨娘真是恨毒了刘二太太。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这事了了,她一定好好回敬。 刘二太太不是爱揽权吗,她就把管家权夺过来! 郝姨娘咬牙切齿的想着,可她此刻最期盼的,还是大爷尽早赶回来。 许是听到了郝姨娘的召唤,又许是真的心疼庶子,佟承嗣接到消息,什么也不管,直接夺过一匹快马,疯了一般冲向了京兆府。 “吁~~~”的一声过后,便是马长长的嘶叫。 吓得围在京兆府门外的吃瓜群众们纷纷躲避开,闪出了一条通道。 佟承嗣不等马停稳了,一个飞身跳了下来。 他将缰绳用力往后一甩,穿过人群,冲进了京兆府的公堂。 “李氏,你个贱妇,因着我偏疼了郝氏几分,你便黑着心肠诬告仲哥儿……还敢说仲哥儿不孝?我看整个佟家,你养的佟伯盛才是个没有人伦的逆子!” 正文 第114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六) 佟承嗣冲进公堂,顾不得跟京兆府尹行礼、寒暄,就直接对着站在一旁的李素婉一通狂喷。 京兆府尹:…… 呃,这是什么脑残行径? 小孩子打架吗?你告我的心肝儿忤逆,我就说你的亲生儿子不孝?! 京兆府尹早就知道佟家的独苗被宠坏了,任性妄为、肆无忌惮,是个被宠妾弄得五迷三道的人渣。 但,京兆府尹还是没想到,佟承嗣的“渣”,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佟承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氏所出的佟伯盛,是他佟承嗣的嫡长子、佟氏满门的嫡长孙,是家族未来的希望啊。 这样的孩子,往往都是一个家族倾力培养、精心保护的对象。 佟承嗣这厮倒好,别人都还没有攻击佟伯盛呢,他先叫嚷着儿子不孝! 他、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京兆府尹已经不奢望佟承嗣有良心了,毕竟但凡有点儿良心,也干不出宠妾灭妻的荒唐事。 他只希望佟承嗣别这么脑残,因为稍微有点儿脑子,都不会诬告自己的亲儿子。 虎毒不食子。 李氏能跑到公堂上告佟仲盛忤逆,那是因为佟仲盛只是她名义上的儿子,跟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而佟承嗣呢?他可是佟伯盛的亲爹,他、他怎么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他不知道,忤逆不孝可是重罪,弄不好要死人的啊。 父母告了子女忤逆,子女固然要受惩戒,可做父母的,难免也要被人诟病。 李氏倒还好,嫡母告庶子,大家能想到的约莫是妻妾相争、后宅恩怨。 佟承嗣这般做了,那就真是妥妥的不慈! 不慈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比宠妾灭妻严重多了。众人对这样的人,也不敢深交——亲生骨肉都能戕害,简直畜生不如! “佟承嗣,你个畜生!” 看到佟承嗣那张脸,听到他红口白牙的说儿子不孝,李素婉气得浑身发抖。 新仇旧恨啊,她真是恨不能冲到佟承嗣跟前,一口口的将他生吞活剥。 “你居然有脸说我的伯哥儿不孝?”李素婉歇斯底里的喊道。 佟承嗣喷出那番话,胸口的怒火似乎没有那么旺盛了。 他略略平复了一下呼吸,扭头看了李氏一眼,下一秒,他就嫌弃的转过了头。 啧,这女人怎么变得这么难以入目? 皮肤蜡黄、两颊凹陷,头发枯黄发柴,浑身瘦骨嶙峋。 这哪里还是个正常女人,简直就是裹了一层人皮的骷髅。 一身破衣烂衫,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儿,呸,这贱妇,到底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佟承嗣下意识的摸出帕子,掩住了口鼻,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看到他这番做派,别说京兆府尹了,就是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人渣。 人家李氏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害的? 你佟承嗣一个靠着女人裙带关系才发迹的废物,把好好一个千金小姐折磨成了叫花婆子,居然还有脸嫌弃?! 人干事? “他就是个不孝的逆子!哼,整天阴沉着一张脸,对我这个做老子的也是毫无半点尊敬!” 佟承嗣却不管别人是不是在唾弃他,呵,他有太后姑母、皇帝表兄做靠山,就算那些人看他不顺眼,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 再多的意见和不满,还不是只能憋在心里? 外戚的身份,让佟承嗣自卑又自大。 他自卑于自家是靠着女人起家,不像其他的家族,要么耕读传家、要么战功封爵,他走到外面,都没啥底气。 可他又无比自大:外戚怎么了,靠着裙带关系得了富贵又如何,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人是他,走到哪儿都没人敢招惹的人也是他! 这种矛盾的心态,也直接导致了李素婉的悲剧。 李素婉虽然不是世家出身,但她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从曾祖到她的兄弟,李家四代人、近百年里,出了一个状元、六个进士,十来个举人。 李素婉的祖父更是曾经做过太子少傅。 唯有李氏的父亲略平庸,只会死读书,官场挣扎二十多年,现在也只是个五品散官。 但,李父的平庸还是不能掩盖李家的书香气,李家是京城有名的清贵人家。 当初承恩公佟大老爷为侄子求娶李素婉,就是看中了李家的门风与清名。 而李素婉本人呢,从小被父母严格管教,知书达理、贤惠温柔。 就是当年还是个嫔妃的佟太后,也觉得此女门第低了些,却也勉强配得上她的宝贝侄儿。 可是,佟承嗣却非常厌恶李氏,他厌恶的理由也十分可笑:李氏一介女子,居然比他这个大男人读得书还多,写得字也更有风骨。 还有李氏那种文官女儿特有的清贵气质,也让佟承嗣非常不喜。 ……说穿了,佟承嗣就是自惭形秽,就是觉得在李素婉面前挺不起腰杆子。 不过那时他渣虽渣,却也没有彻底脑残。 但,隐患已经埋下,郝姨娘的得宠,不过是加深了这种矛盾,最后将它彻底激化! 李素婉彻底被佟承嗣、郝姨娘践踏入泥,往日高高扬起的头颅,似乎也要被打烂。 看到这样凄惨的李素婉,佟承嗣嫌弃的同时,竟有种扭曲的畅快。 说起话来,佟承嗣格外的不客气,“他就跟你这个当娘的一个德行,仿佛我欠了你们一般!哼,我是他老子,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可他个小崽子,却呛头倔脑,根本不把我这个当老子的当回事儿!” “不像仲哥儿,那孩子年纪小,却乖巧孝顺。偏偏遇到了你这么一个歹毒的嫡母……” 李素婉听不下去了,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对佟承嗣抱有幻想。 可她总想着,伯哥儿和他到底是血脉至亲,他就算不待见妻子,也该看在血缘的份儿上,稍稍对伯哥儿好一点。 眼前的事实证明,她真是想错了,佟承嗣就是个冷酷绝情的人渣! “我告佟仲盛,自然是有证据!”李素婉对佟承嗣彻底绝望,也就不再跟他费口舌。 她直接伸出自己的手,展示给佟承嗣以及所有的吃瓜群众看。 “你呢?你说我的伯哥儿不孝,可有什么证据?” 李素婉恨声道,“佟承嗣,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敢摸着你的良心、指天对地的说一句:佟伯盛果真忤逆不孝?!” 正文 第115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七) “父亲!” 童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由远及近的从外面传来。 “仲哥儿?!” 佟承嗣听到熟悉的声音,顾不得跟李素婉争吵,转过身来,循声望了过去! 看到儿子被个差役强行抱进来,佟承嗣顿时变了脸色:“放肆!还不赶紧把我儿子放开!” 差役看了眼京兆府尹。 京兆府微微颔首。 差役见状,这才松开手。 佟仲盛顺势从差役怀里挣脱出来,快步跑到佟承嗣跟前,抱住他的大腿,哇哇大哭起来:“父亲,我怕!我怕~~~” 佟仲盛的哭喊,让佟承嗣心疼不已。 作为一个无法无天、不守规矩的纨绔子弟,佟承嗣才不管什么“抱子不抱孙”的规矩,一把抱起了儿子,柔声安抚道:“仲哥儿不怕,一切有父亲呢,父亲帮你做主!” “父亲~~”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佟仲盛把头靠在佟承嗣的脖颈,呜呜的哭着。 佟承嗣则耐心的哄着。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李素婉却看得咬牙切齿。 而一路尾随差役和佟仲盛来到京兆府的佟伯盛,看到这一幕,也不紧用力握紧了拳头。 那个男人,也是他的父亲。 可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对自己和颜悦色过。 更不用说像对待佟仲盛这般慈爱、宠溺。 佟伯盛也曾无比渴望父爱,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重视与夸奖。 哪怕不如佟仲盛,但好歹也要像寻常父子般和睦。 然而,就是这般小小的心愿,他也无法达成。 佟伯盛年纪不大,可在佟家这样复杂、扭曲的环境长大,他格外敏感、多思。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别人对他是善还是恶。 而佟承嗣,他的亲生父亲,每每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那么的疏离、冷漠,仿佛佟伯盛不是他的儿子,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呵呵,这就是他的父亲啊,对他连憎恶嫌弃都没有! 佟伯盛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感悟到了一个道理:被人讨厌还不是最可悲的,真正的悲哀、痛苦,则是被至亲至爱之人无视! “仲哥儿别怕,一切都有父亲呢!” 佟承嗣不知道自己的言行伤害了他的妻子和嫡长子,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在乎。 他不停的哄着,终于让佟仲盛停止了哭嚎。 “程京兆,您也看到了,我的幼子才六岁,他素来乖巧听话,又怎么会做出害人的事儿?” 哄好了儿子,佟承嗣也想起了正事儿。 他没有理睬李素婉,而是直接跟京兆府尹说道,“这件事,本就是诬告,我看要不就算了吧!” 一边说着,佟承嗣还一边给京兆府尹使眼色。仿佛在说,我们佟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了,可别来真的呀! “佟都尉,诉状已经呈到了京兆府的案头,本官身为京兆尹,就要按照程序审理。” 佟承嗣靠蒙阴,得了个正五品的勋职,所以在官场上,跟他不熟的人,会客气的称呼他一声“佟都尉”。 京兆府尹客气归客气,但他作为一个早就看佟家不顺眼的官员,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他也不是故意刁难,对吧,人家苦主敲了鸣冤鼓,他作为执掌京兆府的父母官,肯定要秉公办理! 佟家、太后什么的……呵呵,人家告得也不是佟承嗣,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子,动摇不了佟家的根基,更谈不上让太后没脸。 “……你!” 见京兆府尹这么不给面子,佟承嗣很是不满,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就知道,这些世家出身、或是科举选上来的官员,根本就瞧不起他这个外戚。 好,很好,程肃程京兆,本大爷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京兆府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十多年的老油子,见多识广、目光老辣,哪里看不出佟承嗣眼底的怨毒? 但,京兆府尹并不在意。 他甚至还嫌佟承嗣不够愤怒,居然转过头来,认真的对李素婉说:“李氏,本官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状告佟仲盛!” 京兆府尹的一句话,直接将佟承嗣的注意力转移到连李素婉身上。 他也不嫌弃李素婉的形容不堪入目连,狠狠的盯着她,语带威胁的说:“李氏,你想清楚了再说!” 李素婉当然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她更是知道,如果自己违逆了他的意思,他定会报复她以及她的一双儿女。 不过,这些都早在她的预计之中,她根本不怕。 更有甚者,李素婉还会顺势引导佟承嗣往自己挖好的坑里跳。 “回禀大人,民妇状告佟仲盛忤逆不孝、虐杀嫡母。” “这次民妇侥天之幸逃过一劫,可他已经对民妇存了歹意,如果不严加惩治,他下次还会对民妇痛下杀手!” “民妇不想死,民妇更不愿纵容这样一个忤逆不孝的小畜生!” “大人清正廉明,素来有青天美誉,民妇恳请程青天为民妇做主!” 李素婉丝毫没有受到佟承嗣的影响,反而语气变得更加决绝。 “李氏,你个贱妇!你、你是诚心要毁了仲哥儿?!” 佟承嗣怒了,他万万没想到,早已被柔儿踩在脚底下的李氏,居然还这幅“傲然”的模样。 她不是应该早就被打怕了,怎么还有这样大的胆量?! 佟承嗣气得狠了,又想起刚才他跟李氏那场被中断的争吵,继续拿长子做要挟:“你说仲哥儿忤逆,我看佟伯盛才是个不孝的逆子!” 哟,这可是你自己钻进来的! 李氏眼睛闪过一抹亮光,她灼灼的盯着佟承嗣:“佟承嗣,你宠妾灭妻、不慈不义,简直人面兽心!” “我告佟仲盛忤逆,我有证据,我更敢对天盟誓!” 你敢吗?! 李氏轻蔑一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还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屑,直接刺到了佟承嗣的痛处。 他一时受不得激将,脱口喊道:“好,不就是发誓吗,我佟承嗣指天对地的说一句,佟伯盛就是个忤逆不孝的小畜生!” 听了这话,李氏赶忙在识海深处喊了一句:“魔主大人,到您出场的时候了!” 魔主没有耽搁,立刻调集魔力。 咔嚓! 晴空响起一道惊雷,一条闪着光的线凌空劈下,直冲佟承嗣的头顶而来…… 正文 第116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八) “啊~~~” 佟承嗣发出一声惨叫,不只是因为疼痛,更多的还有惊恐! 他、他居然被雷劈了! “天哪,刚、刚才是、是雷?” “没错没错,就是雷!” “娘哎,居然真有人会遭雷劈啊!” “可不是,老话不都说了嘛,人在做、天在看。有人敢欺瞒老天,老天可不就发怒了?!” “就是就是,要说这、这佟大爷也确实不像话,这不,遭报应了吧!” 晴空万里,却忽然降下一道雷。 那雷还刚好劈在佟承嗣的头顶,直接把人弄得披头散发、满脸焦黑。 更玄幻的还是佟承嗣刚刚赌咒发了誓—— 啧啧,这种诡异的现象、可怕的巧合,别说在封建迷信盛行的古代了,就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人们心里也会忍不住犯嘀咕。 这人到底说了多不靠谱儿的话啊,瞧瞧,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就是饱读诗书,笃信“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京兆府,此刻也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佟承嗣刚发了誓,就、就被雷劈了? 看看佟承嗣那炸毛的头发、黑漆漆的面庞,京兆府牙花子有点儿疼。 许是距离比较近,京兆府又六感敏锐,居然还闻到了淡淡的焦香味儿! 呃,佟都尉没、没事儿吧,别再被雷电给烤熟了吧,不过别说,这味道还有点儿像烤肉。 莫名的,京兆府脑中竟闪过这么一个荒唐的想法。 “咳、咳咳!”京兆府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荒谬,赶忙咳嗽几声,让自己重新集中起精神来。 “父亲~” 在佟承嗣被雷劈的下一秒,他就下意识的把怀里的孩子甩了出去。 幸好他受了伤,力气不大,没有把佟仲盛丢远,只是让孩子摔了一跤。 佟仲盛却顾不得哭喊,而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看着佟承嗣,怯怯的唤了一声。 佟承嗣保持着被雷劈时的姿势,他彻底懵了,心中更是充满恐惧。 那种对于神秘力量、未知事物的惧怕,让他暂时忘了疼痛。 偏偏身边还有个李素婉,仿佛还嫌佟承嗣受到的刺激不够,冷冷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佟承嗣,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老天爷那儿都给你记着账呢!” 佟承嗣听到声音,呆呆的转过头,木木的看着李素婉。 李素婉迎上他空洞的眼睛,带着几分畅快,“为了袒护你的那个庶孽,你不惜污蔑我的伯哥儿。此等行径,真是丧心病狂、无耻之尤,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怎样?!被雷劈的感觉如何?” 最后一句话,充满幸灾乐祸。 佟承嗣终于回过神儿来,听到这话,他怒从心起,色厉内荏的喊了一句:“我才不信什么鬼神、报应!如果老天真的有灵,那就让它再劈我一下啊!” “来啊,来啊!再来劈我啊!” 佟承嗣举起双手,有些癫狂的冲着天空喊道。 他这般失态,其实不是不怕,而是真的惧怕。 他怕世上真有因果报应,他怕自己真的会被清算。 所以,他更愿意相信:那道雷,只是个意外,根本不是什么老天显灵! 京兆府&众吃瓜人士:…… 见过求财求前程的,还真是从没见过求被雷劈的! 啧,这位佟大爷,莫不是被雷劈傻了,开始胡言乱语! 李素婉自诩是个“贤妻”,既然丈夫有要求,那她就会竭力满足。 “佟承嗣,你既然想被雷劈,那么我问你一句,你宠妾灭妻、苛待亲生骨肉,这罪,你可认?” “不认、我不认,我没有错!”佟承嗣疯狂的喊着。 就在他喊完那个“错”字,咔嚓,天空又响起一道惊雷。 佟承嗣听到声音,吓得一个哆嗦,慌忙就要逃。 然而,那道雷仿佛长了眼睛,认准连佟承嗣,不管他跑到哪里,都始终悬在他的头顶。 佟承嗣又惊又怕,像个没头苍蝇一般转公堂转了好几圈,最后,他一把抓过一个差役,直接用脑袋顶住了差役的后背。 但,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幕发生连—— 那闪着银光的雷,居然十分灵性的绕过差役,在佟承嗣的头顶绕了几圈,然后狠狠的劈在了佟承嗣的后脑勺上。 “啊~~” 又是一声惨叫,比前一个叫声更加凄厉,声音里充满浓浓的畏惧与绝望! 佟承嗣可不绝望嘛。 刚才那道天雷仿佛认准了他,哪怕有人挡在他身前,也能绕路! 这、妥妥就是老天显灵、报应不爽! 而他佟承嗣做了那么多有违良心的事,如果一件一件的秋后算账,那他岂不是要被天雷活活劈死?! 想到这种可能,佟承嗣终于承受不住,加上脑袋被雷连劈两回,惧怕加重伤……他双眼一番,直接昏死过去。 京兆府:…… 呃,难道世间真的有鬼神? “子”确实“不语怪力乱神”,可未必就不信啊。 围观人群则经过短暂的静默后,轰的一声,开启了疯狂讨论模式。 “天哪、天哪,我刚才没看花眼吧,那道雷竟追着佟承嗣跑?” “你没看错,我也看到了!佛祖菩萨,还真有因果报应啊!” “啧啧,这佟家估计要有麻烦了啊!”他们宫里有靠山,人不敢得罪他们,但那些神秘莫测的妖魔鬼怪呢? “嘘,小点声儿,别被人听到了。人家可是皇亲国戚!” “怕什么?没见老天都发怒了?显然是佟氏作孽太多,终有了恶报!” 众人议论纷纷,更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对着虚无的上空,又是磕头、又是念念有词。 还有人听到众人的议论,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挤出人群,朝着各自的主家奔去。 望着眼前的众生相,京兆府没有说话,他知道,京城又要风起云涌了。 只是不知,这样的风暴,会不会影响朝堂、影响民生。 京兆府悄悄招手,换来一个小吏,小声耳语了几句。 那小吏不停的点头,待京兆府吩咐完,他便匆匆溜到了后衙,从侧门离开了京兆府。 “……来人,先把佟都尉送回佟家!” 及时给同阵营的官员送了信,京兆府就开始善后。 审案子,似乎不太合适了,他先安排人把佟承嗣送回去,把佟仲盛留在京兆府后衙看管,最后才望向李素婉:“李氏,事出突然,案子不好继续审理下去,本官意押后再审。你意如何?” 李素婉没有意见,她本意也不是告状,而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这项表演。 如今大戏暂时告一段落,她也无需纠缠什么案子。 “好,就这样,案子押后!李氏,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京兆府有些担心李氏,她这一番动作,佟家肯定会非常不满,届时再来个报复,李氏就危险了! “民妇乃佟家妇,自然要回佟家!” 那里还有她的儿女,更是她的战场,她绝不会放弃! 正文 第117章 宠妾灭妻的妻(十九) 佟承嗣被雷劈了! 这个消息如同被插上了翅膀,飞快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流传。 不得不说,在封建迷信盛行的古代,被雷劈什么的,让人一听就有种因果报应、天理昭昭的感觉。 再加上佟承嗣可是京里的“名人”,不管是他的嚣张跋扈,还是他的宠妾灭妻,长期霸占着京城的八卦热搜榜。 有些女人,提到他的时候,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般宠妾灭妻的混蛋,早晚要有报应!” 因为他的宠妾灭妻,已经不只是个人行为,更是对规矩、礼法的挑衅与践踏。 幸好他还只是个混日子的外戚,他要是位高权重,还不定怎么带坏风气呢。 不过,女人们骂归骂,可心里却知道,什么报应不报应,也就是嘴上说说痛快。 这世间啊,如果老天真的长了眼,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丑恶与悲惨。 但,佟承嗣今遭儿被雷劈了,连劈两次,还是以那种诡异的方式……说实话,这样的事,对于京城所有人心里的震惊与震慑,真是难以想象。 别的不说,单是佟家,从主人到仆役,每个人心里都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除了他们也是佟承嗣宠妾灭妻的帮凶外,更要紧的,还是他们比外人更加直观、更加深刻的看到了佟承嗣的惨状。 “承嗣,我的儿,你、你这是怎么?” 刘二太太听到消息,丢下往日极力维持的贵妇优雅,忙不迭的跑了出来。 冲到佟承嗣面前,看到他微焦、卷曲的头发,黑漆漆的面庞,顿时又是心疼又是畏惧。 她心疼儿子遭了大难,心里却又害怕这世间真有因果报应。 所以,原本她对私自跑出去告状的李素婉很是不喜,还想着等这女人回来,她定要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然而此刻,看到儿子这般凄惨模样,刘二太太有些退缩了——李氏那个女人有点儿邪门啊。 世间的恶人多了去,怎么就自家儿子得到了“报应”? 刘二太太自认为平时没少供奉神佛、烧香磕头,自家儿子也不是十恶不赦,可老天还是……刘二太太觉得,既然不是自家的问题,那么这件事就有可能跟李素婉有关。 “定是李氏那个女人,不知她动了什么手脚,这才——” 刘二太太心里暗暗骂着,当然,刘二太太不会糊涂的认为是李素婉自己弄来了天雷,她更倾向于相信:李素婉一定拜了什么了不得的神仙,或是请了高明的大师,设坛做法,这才引来天雷。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表明,李素婉不再是过去那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人,她背后有着鬼神莫测的靠山,轻易招惹不得啊。 所以,哪怕刘二太太再心疼儿子,早已在心里把李素婉这个不安分的祸头子骂了千百遍,当小丫鬟满脸敬畏的跑来回禀“太太,大奶奶和大少爷回来了”的时候,刘二太太还是直接装起了鸵鸟。 不听不看、不管不顾,只要李素婉没有打上门来,她、她就装作无事人! 虽然不敢直接跟李素婉PK,但刘二太太还是密切关注李素婉的动态。 从他们母子迈进佟家的第一步,刘二太太就把身边的人都撒了出去,悄悄跟在他们身后,随时掌握他们的一言一行。 “太太,大奶奶从正门进来了!” “太太,大奶奶去了皓月阁!” “天哪,太太,又、又天降神雷了,直接将皓月阁的门匾劈了个稀碎!” 刘二太太:…… 再次听到“雷”这个字儿,刘二太太心里就是一个哆嗦。 她顾不得守在儿子床前,而是疾声命人取来一串念珠。 她用力抓紧珠串上的佛珠,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哆哆嗦嗦的拨弄佛珠。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菩萨,信女虔诚供奉着您,还求您庇护信女啊。待信女避过此劫,信女一定给您重塑金身!”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刘二太太对李素婉的惧怕,真的达到了顶点。 她心里更是无比懊恼,早知道李氏这般厉害,自己就不会任由儿子欺辱她了。 后悔的同时,她又有些气恼:李氏也真是的,明明自己有靠山,为什么还要装可怜?这不是扮猪吃老虎嘛,考验人也不是这么考验的啊,真真可恶! 但,不管心里怎么埋怨,刘二太太都不敢表露出来。 她忽的想起了什么,一叠声的叫过心腹婆子,“快、快,快安排几个人,赶紧去小跨院,好好伺候元姐儿!” “记着,绝对不能怠慢了元姐儿,谁要是阳奉阴违、奴大欺主,我饶不了她们!” 李氏唯一的牵挂就是两个孩子。 幸好郝柔那贱婢胡闹的时候,她好歹护住了伯哥儿、元姐儿。 这可是一份天大的人情,李素婉就算现在有了靠山,也、也不能不讲道理、不懂感恩,对不对? 刘二太太拼命的自我安慰,她仿佛暂时忘了一件事:她虽然把两个孩子接到了自己身边住,可也没有太过的照顾,顶多就是让他们勉强活着。 至于什么少爷小姐该有的体面富贵,什么恶仆刁难,她完全不管。 就算明知道两个孩子过得不好,刘二太太也没有插手,即便那只是她随口一句话的事儿! 小跨院的西厢房里,佟元娘正坐立不安的正屋子里转圈圈。 哥哥已经出去小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莫不是被人发现了? 还是出了意外? 哎呀,真是急死人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大小姐,大小姐,老奴奉了太太的命令,特意给您送东西来了!” 门外响起了砰砰的砸门声,佟元娘被吓了一跳。 她小手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谁?谁在敲门?” 佟元娘牢记亲哥的吩咐,那就是不要轻易给人开门。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子里,侧身趴在门板上,竖着耳朵听着。 身后带了几个丫鬟的老默默赶忙说道,“是老奴,大小姐快开门吧!” 佟元娘听出是祖母身边张嬷嬷的声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小心翼翼的拉开门栓。 张嬷嬷一行人鱼贯而入,直接让佟元娘看傻了眼…… 正文 第118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 “大小姐,这是太太特意给您选的奴婢。” 张嬷嬷一指身后一溜儿的丫鬟,笑吟吟的说道。 话说佟元娘搬来春晖堂也有四五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张嬷嬷这般巴结、讨好的模样。 要知道,张嬷嬷可是刘二太太身边第一得用之人,别说奴婢了,就是家里那些不受宠的小主子们(比如她和哥哥),都要对张嬷嬷无比客气。 现在对方却在巴结自己?! 看到张嬷嬷这副模样,佟元娘不仅有种错觉:她好像真是佟家的大小姐似的。 虽然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佟家的大小姐,但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没有享受过大小姐的尊荣。 说句难听的话,在佟家,祖母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过得都比她好! “我、我有丫鬟!”忽然被人恭敬,佟元娘非但没有任何惊,反而有种担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复杂、艰难的生存环境,让佟元娘变得格外谨慎,她怕张嬷嬷这灿烂的笑容后面隐藏着什么阴谋。 “哎呀,那几个小蹄子太过顽劣,没规矩、又惫懒,慢待了大小姐,老奴定会严加惩治!” 张嬷嬷听佟元娘这么说,还当她是故意说反话,赶忙陪着笑脸,“这几个丫鬟就不一样了,都是太太精心为大小姐你挑选的。您只管放心使唤,若她们也不听差遣,您只管跟老奴说!或打或卖,全凭大小姐心意!” 张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几个俏丽、伶俐的丫鬟使眼色。 众丫鬟会意,齐齐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佟元娘:…… 她稚嫩的小脸上写满无错,她甚至有些惶恐。 她再想拒绝,又不知说什么,只得表情讷讷的呆愣当场。 “太太还给大小姐挑选了一些衣服首饰,” 张嬷嬷见佟元娘没再说话,权当她默认了,便继续跟佟元娘介绍道,“这些都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其实,太太早就给您准备了,只是东西太精细,耗费的时间长,今儿个才送来……” 张嬷嬷不愧是刘二太太最得用的人,嘴巴一张,真是什么谎话都说得那般真挚。 要不是这几年亲身感受到了祖母的冷漠、凉薄,佟元娘几乎都要信了张嬷嬷的那番鬼话。 更会有种错觉:她,佟元娘确实是佟家金樽玉贵的大小姐,备受长辈宠爱! 可惜……现实却太过残酷,她非但不是什么尊贵千金,反而是个连最末等丫鬟都敢无视的可怜人儿! 不过,事情应该是出了转机! 佟元娘真的很聪明,也太过早熟,经过最初的惊异、担心后,她仔细观察着张嬷嬷的表情、以及几个丫鬟的态度。 这些人,应该不是假装!也不是为了陷害而搞的花样儿。 她们,是真的敬畏她佟元娘!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呀。 莫非外面真的出了事,他们母子要、要翻身了? 这样的想法,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没少出现在她的幻想里。 然而,每一次的奢望换来的都是更大的失望。 时间久了,她连这样的幻想都不敢去想了。 但此刻,看到张嬷嬷及丫鬟们恭恭敬敬的模样,早已断绝的想法又重新袭上心头。 “我哥呢?他回来了?” 佟元娘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张嬷嬷一时没有防备,竟脱口说了句:“大少爷跟着大奶奶回府了!” 话一出口,张嬷嬷才反应过来:她一个活了半辈子的老货,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套话了?! 佟元娘却没有在意张嬷嬷的惊讶与懊恼,她开始仔细分析张嬷嬷的这句话。 第一,哥哥没事儿。 第二,她亲娘曾经出去过,现在又回来了。 再深入解读一番,佟元娘大胆猜测:今天早上小跨院的纷乱,应该跟自己的亲娘有关? 娘,她到底做了什么,竟让郝姨娘那般不管不顾,不惜跟祖母撕破脸也要跑来抓人? 佟元娘还有种预感,不管亲娘做了什么,应该取得了对他们母子有利的结果! 否则,张嬷嬷作为祖母的心腹,不会巴巴的跑来向她献殷勤。 想通这些,佟元娘彻底放下心来,她不禁有些期待,接下来,等待他们母子三人的又将是怎样美好的未来! 张嬷嬷这边,发现自己被套了话,惊诧的同时,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唉,看来这位大小姐是个灵透的聪明孩子啊。 既是如此,她也不遮着掩着了,直接把事情告诉大小姐,兴许还能卖个人情。 思及此,张嬷嬷故作神秘的凑到佟元娘身侧,小声的嘀咕,“好叫大小姐知道,今天早上,咱们大奶奶去了京兆府……” 张嬷嬷简略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佟元娘越听越惊诧,越听越欣喜。 太好了,娘终于不再忍下去了。 老天爷啊,您还真长着眼睛啊,居然连降神雷,又是劈渣男,又是劈牌匾。 ……有了这接二连三的雷劈事件,相信整个佟家再也没有人敢欺辱他们母子三个! 佟元娘想到这些,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笑容,眼底更是跃跃欲试。 她好想去皓月阁呀,真想亲眼看一看郝柔那贱婢的下场! 张嬷嬷能成为刘二太太的心腹,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领自是不弱。 而佟元娘到底年纪小,又乍闻喜讯、一时忘了遮掩,张嬷嬷打眼一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作为一个好奴婢,就该想主人之所想,于是,就见张嬷嬷笑着说道:“大小姐,郝氏最是个没规矩的人,太太怕她冲撞了大奶奶,吩咐老奴给您送完了东西就去皓月阁看看——” “我跟嬷嬷一起去!” 佟元娘眼睛一亮,赶忙说道。 “是,老奴服侍大小姐一起去!”张嬷嬷作为刘二太太的心腹,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刘二太太重视李素婉母子三个,那么张嬷嬷就会把这三人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当初她怎么巴结佟仲盛,如今她就怎么伺候佟元娘。 面对这般毕恭毕敬、周到细致,佟元娘很是不适应,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这些。 她心里最想看到的还是自己的亲娘,以及那个毒妇将会有怎样的下场…… 正文 第119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一) “李素婉,你个毒妇,你还敢回来?!” 李素婉扶着佟伯盛的胳膊,母子两个缓步进了皓月阁。 院里院外的奴婢、婆子,早在亲眼看到晴空降下一道神雷,神雷劈碎了皓月阁的牌匾的时候,纷纷吓得静若寒蝉。 看向李素婉的目光,也都充满了敬畏。 要知道,这些人里,不乏往日凌虐、欺辱李素婉的人。 可是此刻,她们没了过去的狐假虎威、扭曲变态,反而各个两股战战、浑身抖似筛糠。 要不是怕自己擅自跑动会引来李素婉的视线,她们恨不能拔脚就逃。 不能跑,也不能喊,只能脸色煞白、满心惶恐的缩在角落里。 整个皓月阁,唯一不受震慑的人,约莫就是郝姨娘。 她已经得到消息,李素婉那贱妇果然告了自己儿子忤逆,佟承嗣去了都没有用! 非但没能逼迫李素婉撤诉,反而因为被雷劈的事儿,坐实了佟承嗣宠妾灭妻、虐待儿女的罪名。 而她的仲哥儿,也被京兆府临时关了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下大牢,却不能回家,以后就算能回来,他、他的名声也都毁了啊。 她唯一的儿子,那般乖巧、聪明,小小年纪却背负了忤逆的恶名。 有了这样的污点,他以后还怎么入仕为官、还如何娶得贤妻? 郝姨娘越想越恨,恨到极致,她竟忘了本能的恐惧。 看到李素婉的那一瞬间,郝姨娘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 “贱人!毒妇!你害了我儿,我要杀了你!” 郝姨娘伸出双手,长长的指甲仿佛闪着寒光,凶狠的朝着李素婉的脸抓来。 但,不等郝姨娘的指甲碰到李素婉,早已对郝姨娘恨之入骨的佟伯盛拼劲全身的力气,狠戾的飞出一脚—— 砰~~ 哐当! 郝姨娘养尊处优,且本就是个娇柔怯弱的女子,而佟伯盛虽然年仅十岁,可他也偷偷跟着家丁学了点拳脚功夫。 倾尽全力的一脚,正好踢中郝姨娘的肚子,竟直接把人踢出去几步远。 “啊~~”郝姨娘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踢碎了! 好半晌,郝姨娘都要回过劲儿来。 一个人躺在地上,哀哀的呻吟着。 她的几个心腹婆子、丫鬟,倒是想跑过来救主,可、可她们不敢啊。 李素婉是谁? 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们揉捏的软包子,而是一个能够引来天雷的人。 想想大爷,堂堂大男人,如今不也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再想想院门外悬挂的那块匾,啧,都被劈成了木头渣儿。 她们这些人,不过是最普通的妇人,实在承受不了天雷的神威啊! “来、来人!快来人!” 郝姨娘颐指气使惯了,待她喘匀了那口气,便习惯性的喊了一嗓子。 结果,却没有一个人应声,更没有人跑过来伺候! “你、你们——” 郝姨娘这才发现自己的情况不妙,她挣扎着做起来,立起两条柳叶眉,杏眼圆睁,没好气的怒骂道:“你们这些贱婢,难道没有听到我的话?” “好哇,你们、你们竟敢这般轻慢,待我回禀了大爷,我一定——”将你们都发卖出去! 只是,不等郝姨娘放完狠话,就听李素婉淡淡的说了句,“来人,把郝氏这个贱婢给我打出去!”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 她们固然不敢帮着郝姨娘对付李素婉,可多年的习惯,也让她们一时不能立刻对李素婉言听计从。 再说了,李素婉能够引来天雷,确实有神通。 可郝姨娘也真心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以后她再翻了身……她们这些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毕竟这几年郝姨娘的战绩太辉煌了,不管是李素婉还是刘二太太,都没能在她手上讨个便宜。 众人对郝姨娘有着迷之信心啊。 “嗯~~~”李素婉缓缓环视一圈,目光平淡,一个“嗯”字也是平缓温和,没有半点尖利、叱责。 但,这般轻缓的声调,听在众人耳中,却不啻于平地起惊雷。 哎呀,她们刚才是怎么了?魔怔了吗? 就算过去的郝姨娘厉害,可眼下却是李氏,哦不,是大奶奶更有神通啊。 现在得罪了郝姨娘,以后可能会被清算。 但,如果她们不听大奶奶的差遣,现在、立时、马上就没有好果子吃! 想明白这些,众人不敢犹豫,呼啦冲上去,七手八脚的抓起了郝姨娘,推推搡搡的把人轰了出去。 李素婉看得分明,驱逐郝姨娘的人群里,最积极的几个人,居然就是郝姨娘的心腹。 李素婉:……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现实! 什么心腹、忠仆,都敌不过“利益”二字。 再说了,郝姨娘得宠也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她也不是个好性儿的人,小人得志,猖狂蛮横,这样的性情又能有几人真心跟随? 那些所谓的心腹,不过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 李素婉经历了那么多,把人心看得很透。 但,郝姨娘就有些不能接受了:“好啊,你们这群贱婢,居然敢反噬主人?” “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待我回禀了大爷——” 听到郝姨娘又提到了佟承嗣,有个婆子状似劝说的说了一句:“哎哟,我的姨奶奶,您就别提大爷了,大爷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 其他丫鬟婆子也在七嘴八舌的劝,“是啊,姨奶奶,您就先消停一会儿吧。有什么话,好歹等大爷醒了再说!” “就是就是,姨奶奶,现在大奶奶回来了,您呀,还是先守守规矩吧!” “对对,姨娘,咱先别闹了,这样闹,对您也没有好处!” 众仆妇虽然帮着李素婉把郝姨娘赶了出来,可她们出于往日对郝姨娘的忌惮,说话行事还是留了后路。 唉,不是她们墙头草,而是多年的后宅经验告诉她们:凡事不能做的太绝。 想当初,她们就是一时头脑发晕,这才把李素婉往死里折腾。 现在好了,李素婉翻了身,她们这些人,早晚要被秋后算账。 李素婉被折腾成那样都能翻身,谁也不敢保证,一直盛宠不断的郝姨娘不会翻身啊。 毕竟,佟家还有大爷呢。 就算要“回踩”,好歹也要等大爷醒了,看看大爷的态度,她们这些仆妇们再做决定! 然而,李素婉却不给佟承嗣机会,她还有后续的计划。 重新回到皓月阁之后,她便偷偷给东府的大太太递了消息…… 正文 第120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二) “老爷,您说这个有用吗?” 大太太从皓月阁回来,就直接命人把大老爷叫了回来。 夫妻两个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下去,大太太从袖袋里掏出一枚黄色符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佟大老爷拿过符箓,轻轻在手里把玩着,“有没有用,我也不好说。不过,白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也找在场的人仔细问过,他们都说,那两道雷都是认准了佟承嗣。” 说到这里,佟大老爷眼底闪过一抹快意。好个小崽子,总算有报应了。 外人都以为佟大老爷待佟承嗣这个侄子宛若亲生,事实上呢,佟大老爷是不得不这样。 他纳了一屋子的女人,努力了二十多年,可膝下只有一个病歪歪的庶女。 别说儿子了,就是连个嫡出都没有。 大太太的身体康健,娘家有五个膀大腰圆的兄弟,而佟大老爷能够弄出庶女来,也证明他身体无碍。 可他们就是没有孩子。 是两人没缘分,生不出孩子? 不,佟大老爷记得很清楚,自己妻子刚过门的时候,那时新帝还没有出生,佟太后在后宫也只是个不起眼的贵人。 大太太怀过一个孩子,可惜因为在地里干活儿,一时不留意,孩子意外流掉了。 后来,佟太后生了皇子,但母子两个依然是宫里的小透明。 唯一受到影响的就是佟家,靠着宫里的妹子外甥,置办了些田地,盖了气派的大宅子。 穷人乍富,佟家两兄弟着实张狂了一段时间,家里的女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但,佟大老爷虽然被富贵、美色迷的花了眼,却没有宠妾灭妻,对大太太还是很尊重的。 每个月总有些日子,也会在大太太房里过。 有一年,大太太怀了孕,结果在四五个月大的时候,被已经五六岁的佟承嗣不小心推到了,直接流了一个成型的男婴。 那时,佟大老爷夫妇虽然伤心,可也没有多想。 但随着新君登基、佟家受封承恩公,下药、滑倒、落水等等意外就轮番在佟家后院上演,而这些“意外”无一例外都造成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流产、或是一尸两命! 就是大太太,也曾经中过好几次招。 佟大老爷不傻,且随着身份的转变,见多了世面,听过了故事,他也渐渐回过味儿来! 好哇,好个佟二狗,为了富贵、为了爵位,他竟是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 他、他这是想让他这个亲哥哥做个断子绝孙的老绝户啊! 心里存了怀疑,他翻过头来再去回想过去的事,越想越觉得蹊跷。 或许,最初的时候,有些事是意外,可架不住佟大老爷带了怀疑的滤镜啊。 意外也成了阴谋。 意识到二房一家包藏祸心,佟大老爷便开始了反击。 他们夫妇继续想方设法的生儿子,与此同时,也不忘表面维持慈爱、和睦的假象。 并且,在关键时候,拿着“为你好”的借口,狠狠给二房、给佟承嗣使个绊子。 捧杀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佟承嗣变成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的纨绔模样,佟大老爷这个对侄子百依百顺、无比宠溺的伯父绝对是头号功臣。 还有佟承嗣的婚事,也是佟大老爷一首促成的。 本来,二房上下都想给佟承嗣找个高门贵女,就算不是世家女,好歹也要娘家父兄位高权重。 而佟大老爷却偏偏为侄子选中了李家,一个名声极好,却没啥实权的清贵人家。 “这就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 当时,得到消息的佟二老爷气得都忘了假装风雅,直接爆出一句粗俗俚语。 佟二老爷和佟承嗣都相不中李家,可佟大老爷才是佟家的当家人。 且他一直都对佟承嗣宠爱有加,京城上下都知道,佟大老爷自己无子,就把侄子当成了唯一继承人。 所以,哪怕还没有过继、或是兼祧两房,大家也都觉得,佟大老爷有权给侄子决定亲事。 佟二老爷&佟承嗣:…… 忽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嘴里满嘴苦涩,他们却还要做出欢喜、感激的模样! 摔! 真特娘的憋屈。 但再憋屈也只能忍着,谁让他们还想谋夺承恩公的爵位呢。 佟承嗣忍归忍,心里到底埋了一根刺儿。 后来他会宠妾灭妻,会纵容一个侍妾凌虐原配,未尝没有迁怒、报复的成分! 这些内情,佟大老爷夫妇明白。 李素婉嫁入佟家后,慢慢摸索了几年,估计也醒过味儿来。 再加上最近三五年的悲惨遭遇,李素婉绝对有理由恨佟承嗣。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哇。 佟大老爷没有读过书,却也附庸风雅的养了一些清客、幕僚。 平日里他就喜欢让那些请客相公们给他讲一些阴谋阳谋的故事,并从中学习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在佟家,李氏对佟承嗣的恨,应该不亚于咱们!” 把玩了一番符箓,佟大老爷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索性又把符箓交给了大太太,“不过,万事都要小心些。赶明儿我去找个得道高人,让他好好检查一下。” 如果这道符箓没有问题,那就让妻子先戴着。 虽然夫妻俩都年过不惑,可他们还是没有放弃生儿子的念头。 尤其是嫡子,更是佟大老爷多年来心心念念的目标。 不光是为了爵位,更重要的也是血脉传承啊。 佟大老爷泥腿子出生,虽然做了公爵,可骨子里还是老农的想法。 而在乡下,如果没个儿子,那是要被人笑话的啊。 老绝户绝对是扎人肺管子的恶毒咒骂! 佟大老爷不想当老绝户,更不愿把自己的爵位传给一个恶毒张狂的侄子。 所以,只要能让他生儿子,哪怕再难、再匪夷所思,他也会试一试。 嗯,不就是戴个生子符嘛,这可比喝那些奇奇怪怪的汤,吃那些恶心难闻的偏方,容易多了! “好,就听老爷的!” 大太太想要个儿子的心,绝对不亚于佟大老爷。 这些年,她为了求子,不知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 哪怕她现在的年龄,已经能够做祖母了,再生孩子,不但会惹人笑话,而且还很危险。 但,一想到孩子,想到这些年受到的白眼和嘲笑,大太太觉得就算她生完孩子,立时死掉,她也愿意! 再说,也未必会死,李氏,可是个能够引来天雷的女人! 她一定傍上了真正的高人做靠山,或者,她本身就是个福泽深厚的人…… 正文 第121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三) 李素婉能够引来天雷,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样的认知,不只佟大老爷夫妇有,就是整个佟家、乃至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心里这般想着。 比如宫里的至尊母子,佟承嗣这边刚被雷劈了,还不等他被京兆府送回佟家,宫里就得到了消息。 “承嗣没事儿吧?伤得要不要紧?” 佟太后最是护短,对于娘家人也格外看重,尤其是娘家唯一的侄子,她更是当成了宝贝蛋捧着。 忽然听到侄儿被雷劈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心,接着则是心疼。 她一叠声的问着,听到太监回禀,说是佟承嗣还昏迷着,她又赶忙命人去传太医。 接着,又让人开了她的私库,把那些上贡的灵芝、人参等珍贵药材都挑了上好的,一股脑都送去了佟家。 忙完这些,佟太后还是担忧不已,拿着帕子抹着眼泪,絮絮叨叨的跟皇帝说:“哎呀,这次承嗣可是遭了大罪啊。” “这孩子虽然不是金樽玉贵的长大,可也是我们佟家的宝贝,从小到大,连块油皮儿都没有碰破过,如今却受了这样的重伤!” “我可怜的侄儿啊,我娘家就这一根独苗儿——” 佟太后抹着眼泪,一方面她是真的心疼侄子,另一方面也是在皇帝面前演戏。 她这是想让皇帝心疼自己,继而照拂佟家,确切来说,是帮佟承嗣“做主”! 皇帝作为佟太后的亲儿子,自然知道自己亲娘的秉性和心思。 但—— 做主? 他要怎么做主? 如果让佟承嗣受伤的是人,不管对付出身如何、是否贵重,皇帝都有法子帮忙。 可,现在的问题是,佟承嗣之所以会受伤,是被雷劈的。 呵呵,皇帝可不认为,他这个所谓的“天子”,真有法子左右上天! 佟太后哭了一会儿,可能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有些恨恨的说:“都怪李氏,一个妇道人家,却抛头露面,还跑去京兆府……” “我听下头的人都说了,李氏话里话外都逼着承嗣发誓。承嗣发了誓,这才——”被雷劈了。 佟太后也是不讲理,佟承嗣被雷劈,主要还是他发假誓,有哄骗、戏弄上天的嫌疑,这才遭了报应。 可佟太后觉得,如果李氏不跑去京兆府告状,佟承嗣就不会跟她对峙;如果不对峙,两人就不会话赶话的相互发誓;如果不发誓,佟承嗣就不会被雷劈! 所以,究根到底,还是李氏的错! 皇帝:…… 呃,虽然太后是自己亲娘,可皇帝夜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件事都怪李氏。 毕竟李氏为什么要去告状,不只是皇帝,就是太后心里也有数。 下面人回禀的时候,也顺道说了一句:李氏十指血肉模糊,应是刚刚遭受了酷刑! 李氏可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啊,当年李老太爷也曾经教授过皇帝书法,算是半个帝师。 帝师的嫡出孙女儿,却被佟家磋磨成这样。 啧,就是犯了罪的女囚,也未必会遭受这样的酷刑啊。 李氏都被折磨成这样,关键是人家还没有半点错处,人家为什么不能反抗? 这次是被用刑,下次还不定有什么残忍对待呢。 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兔子,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也会反抗。 再一个,李氏似乎真的有些手段啊。 引来天雷,这话听着就让人有种神秘、厉害的感觉。 大梁道教盛行,先帝晚年就沉迷于长生之道。 要不是吃了太多的丹药,约莫先帝也不会那么早驾崩。 皇帝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爹断气,也曾数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信这些游方道士的谎话。 但,当他坐到了龙椅上,将整个天下尽揽手中的时候,忽然又会有种不满足——这样的尊荣、富贵,要长长久久的才好啊。 他要长生不老,他不想像父皇那样,才六十多岁就驾鹤西游! 不过,现在的皇帝还年轻,没有老、死的威胁,对于长生什么的也不是那么迫切。 可他心里还是存有这样的念头,而李素婉的神奇手段,则让皇帝看到了希望——天底下还真有懂得道法的高人! 李氏能够引来天雷,都足以证明,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她背后隐藏的帮手,都是真正有本事的玄门高手! 这样的人,应该也懂得真正的长生之道吧? 皇帝暗暗的想着。 当然,他也在怀疑,这件事是否有造假的可能。 毕竟那些玄门骗子的手段层出不穷,什么喷火,什么招鬼,什么附身……几百年来,不知哄骗了多少人,就是很多当世人杰,也都上了当。 皇帝什么的……呵呵,始皇帝够神武吧,不还是走上了探寻长生的路?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能长生。 所以,只有一个结论,他们遇到的都是骗子。 皇帝担心,李氏的“引天雷”,可能也是某种骗术,只不过世人看不破罢了。 不过,不管李氏是真有本事,还是骗术精湛,皇帝都觉得,不该把她当成普通内宅妇人对待。 至少皇帝不会像过去一样,为了袒护佟承嗣,而压下一切弹劾、抗议的声音,更是罔顾李氏的冤屈。 再一个,佟承嗣也闹得太不象话了。 宠妾灭妻,虐待亲生,已经不只是品德问题,而是人性不好! 现在被雷劈了,撇开事件本身不说,单是这名声—— 百姓固有的思想里,被雷劈的人,肯定是罪大恶极、天怒人怨,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这才降下神罚。 这样的事,别说是一个外戚了,就是落在皇帝头上,为了平息舆论,皇帝都要下罪己诏! 一个弄不好,兴许还会影响皇权的统治、江山的稳固。 皇帝都如此,佟承嗣凭啥特殊? 他本来就有错,如今遭了报应,也是天理昭昭。 这些年,不知给佟承嗣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皇帝早就有些烦了。 昨儿晚上,皇后还被佟承嗣气得暗地里抹眼泪。 太子选伴读,参选的都是名门显贵、嫡枝嫡脉,佟承嗣倒好,弄了个婢妾所处的庶孽,这不是故意让皇后没脸? 幸亏皇后贤淑、大度,哪怕被气哭了,也还背着旁人,在他这个皇帝面前,更是没说佟家、佟承嗣半个字的不好! 皇后这般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皇帝心里的天平都忍不住偏向了皇后这边。 佟承嗣,确实该被好好教训一番了! 正文 第122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四) 太后不知道皇帝已经打定主意,要给佟承嗣一个教训。 她还在絮叨的说着。 “儿啊,我就承嗣一个侄子,佟家两府都指望着他呢,可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我知道,承嗣确实有些不对,可那些事也不能都怪他啊。他这个孩子,就是太单纯,太重感情,这才被郝氏拿捏!” 提到郝姨娘,太后略略停顿了一下。 她偷偷觑了一眼皇帝的表情,结果,却看到一张面沉似水的脸。 呃,看来这次承嗣惹的祸不小,皇帝真的生气了呢。 其实,很多道理,佟太后都懂。 但家里是讲道理的地方吗,佟家可是她的娘家啊,佟承嗣更是她唯一的侄子。 佟承嗣若是有个好歹,他们佟家都要断根儿了呢。 佟太后选择性的遗忘了佟承嗣还有两个儿子。 因为,对于佟太后而言,侄子和侄孙,还是差着一层。 侄子才是根本,只要有侄子在,想要多少侄孙都可以啊。 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利弊、轻重,佟太后咬了咬牙,道:“那个郝氏,还真是个搅家精,不知惹出了多少事!” “这样吧,我让刘嬷嬷去一趟佟家,好好申斥郝氏一番!” 佟太后这意思很明白:儿啊,我知道佟家又让你为难了,可佟家到底是我的娘家,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照顾一下。 当然,我是你亲娘,我也不会真的让你为难。 我会狠狠惩戒郝氏这个祸头子,要是朝堂上有人借此发难,你也好有个交代! 皇帝:…… 他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说他亲娘糊涂吧,可现在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也不是真的不懂。 可要说她明白,她的这些所谓办法,又、又让人可笑。 唉,虽然无奈,皇帝也无法,谁让佟太后是生养自己的亲娘。 过去,皇帝就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枉顾雪片般的弹劾,一次又一次的袒护佟家、包庇佟承嗣。 更是明知道佟承嗣宠妾灭妻的行为荒唐又骇人听闻,却还是听之任之。 还有宫里,皇后温柔娴静、善良大度,不管是对待嫔妃还是庶出的皇子公主们,她都能公平公正。 绝对的贤内助,真正的一国主母。 可太后就是看皇后不顺眼,许是自卑,又许是婆媳天敌。 佟太后隔三差五就要搞点事情—— 要么装病、要求皇后侍疾; 要么抬举出身卑微的宫女、借着皇帝来请安的功夫,故意制造机会; 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啼笑皆非、百般无奈。 皇后却从未计较,反倒是皇帝有些受不了。 皇帝不止一次的跟太后解释:皇后不是普通的儿媳妇,她是皇后,她不只代表着自己,还有整个世家阶层,以及太子。 当初先帝为皇帝选中皇后,一来是看重她的人品、能力,二来也是为了拉拢世家,稳定朝堂的大局! 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重要。 佟太后却想把皇后当成普通儿媳妇般磋磨,那就有些拎不清了。 她的这些举动,即便皇后不在意,皇后的娘家、乃至整个世家,都不会答应。 有时候,皇帝面对村妇般无知、粗鄙的亲娘都有些心累。 明明小时候,母亲还是挺靠谱的啊,她虽然没有读过书,却很懂得隐忍、退让。 这才一步步熬到序齿在皇帝之前的皇子们相互争斗而落败,他们母子来了个渔翁得利。 那时,皇帝一直觉得母亲大智若愚。 而现在……咳咳,身为人子,不能说母亲的不是。 皇帝真是头疼。 面对佟太后近乎天真的眼神,皇帝揉了揉额角,还是硬下心来,说了句:“母后,这件事朕心中自有决断!” 听到儿子自称“朕”,佟太后就知道事情不太好。 看着糊涂的老太太,顿时又精明起来,她脸上堆着明显的失望,嘴里却还理解的说道,“好、好,我儿心中有数就好!” “哎呀,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儿政务繁忙,人都瘦了呢。冯才人,你最是仔细,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说着,佟太后就唤来一个相貌绝美、妩媚温柔的女子。 皇帝:…… 又来?! 算了,今天已经违逆了母亲一次,不好再拂了她的“好意”。 皇帝虽然不贪恋美色,但有个温柔小意的美女服侍,他也不会太过拒绝。 任由徐才人卖力的伺候了一番,重新洗漱完毕,皇帝还是去了皇后所在的两仪殿。 太后这边抬举徐才人的事儿,皇后早已听闻,她面儿上不显,心里又给太后记了一笔。 看来,佟家确实该受点教训了!否则,他们还真当自己是大梁朝的第一外戚呢。 皇后笑盈盈的跟皇帝寒暄,暗地里却已经打定主意给娘家送信。 其实,不只是皇后,还有京中的各方势力,出于各自的利益,纷纷将矛头对准了佟承嗣。 佟承嗣并不重要,整个佟家也只是笑话一般的存在,但有些事,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切入点。 而这次佟承嗣被雷劈的事,各方势力都能找到利用的点。 于是,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朝堂上就站出来一堆人,要么弹劾佟承嗣的言行有亏,要么揭露佟家的不法事。 佟大老爷和佟二老爷又气又慌,赶忙上折子辩解,他们也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就一个意思:他们家做的那些事儿,别人家也都做了。 为什么别人侵占田产、与民争利不要紧,偏偏都来弹劾佟家? 佟大老爷虽然平庸,可手底下也有几个马仔。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前程、富贵,赶忙跳出来帮佟大老爷出主意。 佟家开始攀扯其他的人家。 而那些人却咬死了李氏的官司,以及佟承嗣被雷劈的惊闻,言下之意更是表示:这都被雷劈了,还不知道佟某人到底造了多少孽! 佟承嗣被挂了墙头,成了众矢之的。 被攻击的多了,被连累得厉害,就连佟大老爷也终于顾不得对侄子的“宠溺”,怒冲冲的杀到了西府春晖堂。 “来人,行家法!” 佟大老爷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脸上满是疼惜,下手却没有留情,直接命人打了佟承嗣三十大板。 佟承嗣差点儿丢了半条命。 佟二老爷和刘二太太气急败坏,他们知道佟大老爷是“公报私仇”,可他们说不出来。 要是喊出这样的话,人家就会问,都是骨肉、亲如一家,哪里来的仇? 佟二老爷夫妇当然不能说,我们弄得老大快要断子绝孙了,所以他早就心怀怨恨。 所以啊,佟承嗣挨了打,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正文 第123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五) 被雷劈,被弹劾,被行家法……佟承嗣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罪。 简直就是身心俱伤啊。 不过,他都落得这般凄惨的地步,却也没有迁怒郝姨娘。 或许他们两人之间是真爱吧! 哪怕刘二太太在佟承嗣耳边说了一大堆郝姨娘的坏话,哪怕宫里的佟太后都派人来训斥郝姨娘,他对郝姨娘却还是那般宠爱。 “大爷,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连累了大爷,更害了我们的仲哥儿!” 郝姨娘顶着一张被宫里嬷嬷用竹板抽成猪头的脸,伏在佟承嗣的榻前,哀哀的痛哭着。 “大爷放心,我这就去求大奶奶,求她撤诉,求她别在跟大爷做对了!” 郝姨娘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耍心眼儿,她嘴上说着谢罪的话,语气间却充满委曲求全:“我去求她,我给她下跪,我任由她打骂、惩罚,只求她放了大爷,放了咱们仲哥儿!” “呜呜,大爷,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伺候大爷,更不该对您心生爱慕!这样当初大奶奶也不会心生嫉妒,继而生出这么多的事!” 郝姨娘哭得哀婉凄然,字里行间透着对佟承嗣浓浓的爱意。 当然,她也没有忘了给自己疯狂举动找理由——不是我故意虐待李素婉,而是她嫉妒我,想要害我,我被逼无奈,所作所为都是自保! “没错,都怪李氏!这个毒妇,她、她就是善妒、不贤、不慈!” 听李素婉的名字,佟承嗣的头就忍不住的疼。 他有些混乱的大脑里,不断闪现出那日被雷劈的画面碎片。 说实话,那种滋味儿真的很难受,那时没有电,可雷电的威力,绝对不低于高压电。 那样危险的玩意儿,直接击中了头,不啻于经受了一场类似电椅的酷刑啊。 佟承嗣自幼娇生惯养,当初把大奶奶撞得流了产,也顶多换来家中祖母那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两记巴掌。 可那天,他却遭受了一场电刑,差点儿要了半条命。 疼、就不说了,关键还是那种来自于内心的恐惧。 他怕啊,他真的怕了。 被雷劈后,刚刚醒来,他都听不得李氏的名字,更不敢见她! 明知道李氏狂妄的把郝姨娘赶了出来,占据了皓月阁,他、他也不敢吱声,更不敢为郝姨娘撑腰! 还是过了几天,事情稍稍淡了,佟承嗣的伤也渐渐好了些,他才没有那么过激。 不那么怕了,耳边又有郝姨娘哭诉委屈,佟承嗣心中对李素婉的恨意骤然增多起来。 这会儿见郝姨娘委曲求全的要去给李氏磕头认罪,佟承嗣又是心疼、又是愤恨。 他心疼他的真爱,为了他和儿子,好好一个娇贵人儿,居然要忍受这样的屈辱与折磨。 他更恨李氏,觉得她太过恶毒,不就是受了点儿磋磨吗,也没有要了她的命,她居然狠毒到要毁了仲哥儿。 还害他被雷劈! 佟承嗣纨绔归纨绔,但他并不傻。 最近几天,他虽然一直在家里养伤,但外面会有怎样的非议、流言,他也能想象得到。 被雷劈这件事对他的冲击,除了最直接的身体损伤,还有更为要命的恶意揣测、肆意嘲笑。 佟承嗣都不用亲耳去听,他就能知道,那些人肯定在说,佟家那个纨绔,还不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这才遭了雷劈! 被雷劈也就劈了,关键还不是一次。 如果只有一次,佟家还能推说是意外。 而佟承嗣,却被连劈两次。 第二次的雷劈,更是佟承嗣自己“求”来的。 听说,最近坊间的茶肆、酒馆,已经有人根据这件事编了段子。 “来啊,来劈我啊!”这句话,更是成了时下最流行的“笑话”! 笑柄本柄佟承嗣,他敢打赌,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京城所有人口中的二货、大傻子。 而这一切,都是李氏造成的。 “大爷,还是让我去吧,我不能再连累你和仲哥儿了!” 郝姨娘见佟承嗣被她成功勾起了怒火,眼底闪过一抹得意,旋即又哭诉起来,“仲哥儿,我的仲哥儿啊。他那么小,从一落地就没有离开过咱们,可现在却被关在京兆府——” “对,还有仲哥儿!” 佟承嗣终于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至今还被京兆府尹扣在后衙。 虽然没有下大牢,可也不得自由。 佟承嗣之前忙着养伤,忙着后怕,一时把佟仲盛给忘了。 这会儿忽然记起来,他满是心疼。 “柔儿,你放心,我这就命人去京兆府,把咱们仲哥儿接回来!” 佟承嗣赶忙跟爱妾拍着胸脯保证,“不管京兆府怎么为难,我都会想尽办法,哪怕派人去抢,也要把孩子抢回来!” 郝姨娘:…… 这人是不是被雷劈杀傻了? 还没有看出苗头来? 郝姨娘一个内宅妇人都知道,这次的事闹得太大,佟家可能会有大麻烦。 虽然没有直接问佟承嗣的罪,但那也是因为李氏并没有告他,他在公堂上唯一的异常就是被雷劈了。 被雷劈不是什么好事儿,却也不犯法啊。 佟承嗣还能大爷似的在躺在家里养伤,不是因为皇帝袒护,而是他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罪证。 但,外头弹劾佟家的折子满天飞,连素来温和的佟大老爷都忍不住打了佟承嗣,就足以表明,这次皇帝也生气了,没有像过去一样弹压舆论、偏袒佟家。 一旦那些人真的查出佟家有违法乱纪,此事约莫不会善了! 这样的情况下,佟承嗣以及整个佟家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缩在家里当乌龟! 若是能装个可怜、卖个惨,那就更好了。 佟承嗣倒好,居然不老实安分的躲着,却还横冲直闯的自己将把柄送出去——带人冲击京兆府,还特么抢人,你个瓜怂是不是想造反?! “不,大爷,您还病着呢,我舍不得您如此费力劳神。还是让我去吧,反正我是个女子,也不用在意什么脸面,就算被大奶奶责罚了,为了大爷和仲哥儿,我也愿意忍受!” 郝姨娘赶忙劝着。 好说歹说,总算让佟承嗣放弃了那个蠢念头。 “你也别去。你心疼我,难道你若受了苦,大爷我就不心疼啦?” 佟承嗣真的不傻,他说去京兆府抢人,也不过是一时气话。 郝姨娘的一番劝说,让他就坡下了驴,他眼睛一转,有了主意,“哼,李氏真当我拿她没有办法了吗?来人,拿了我的帖子去李家……” 正文 第124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六) 李素婉强势回归佟家,将郝姨娘赶出皓月阁后,便把院子里的奴婢、婆子全都捆了起来,找来人牙子,一并卖了出去。 佟家是爆发新贵,发迹总共没超过二十年。 富贵不过一代,家中的下人基本上都是从外面买来的,还没有衍生出家生子。 也不是说没有家生子,而是在佟家出生的那些孩子们还没有长到可以当差的年纪。 皓月阁的下人,想卖就随手卖了,根本不用顾忌什么盘根错节、牵连甚广。 李素婉当年嫁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陪送太多的陪房、丫鬟,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人。 随着郝姨娘的崛起,李素婉连自己和儿女都护不住,又如何保护得了那些下人? 七八个人,死的死,被发卖的发卖,还有为了自保或是贪慕郝姨娘的权势而背叛主人的…… 李素婉重新梳理了一下,发现自己从李家带来的人,竟一个都没有剩下! 坐着堂屋里,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李素婉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她果然是个没用的人,连个奴婢都保不住。 不过,这样的叹息也只是一闪而过,她手头上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没时间为了过去的事儿而伤风悲秋! 她找来京城比较有口碑的人牙子,通过她,买来二三十个丫鬟、婆子。 这些人,除了自己用的,还要分出来伺候一双儿女。 当然,费用嘛,一切走公账。 刘二太太:…… 好个李素婉,把一院子的人卖了,所得银钱不说上交公账,如今重新买了人,居然好意思跑去账房支银子! 刘二太太暗自腹诽着,却没敢拒绝李素婉的要求,“给她,都给她!冤孽,都是上辈子的冤孽啊,权当我这个当婆婆的欠她的!” 刘二太太嘴里说得爽快,心却疼得流血。 前文说了,刘二太太出身卑微,就是个普通的村姑。 不识字、没啥见识,还因为早年受穷而格外看重钱财。 当初跟着佟家进京的时候,便为了银子闹出不少笑话。 还是佟太后见两个弟媳不像个样子,派了两个宫里嬷嬷来分别教授、提点,刘二太太才稍稍明白些规矩。 表面看起来差强人意,但她骨子里的贪财、小家子气却改不了。 别的不说,单说李素婉的嫁妆。 咳咳,刘二太太脑子里还是乡下的那套规矩:儿媳妇嫁进门,她的一切就都是婆家的。 而李素婉性子本来就柔和,又是刚过门的新媳妇,腼腆、面皮儿薄,更要命的还是丈夫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所以,婆婆不客气的发了话,李素婉心里别扭,却还是将嫁妆交给了婆母“打理”。 失了嫁妆,只靠每个月的月例过日子,李素婉一开始就落了被动。 这也为后来失势、被郝姨娘强上位埋下了隐患。 “这人呐,手里还是要有钱!否则,哪怕占着大奶奶的名头,一旦不受丈夫尊敬了,连口热汤热饭都吃不上!” 李素婉想到过去几年自己曾经遭受的一切,就忍不住暗暗叹息。 过去是她傻,总想着都是一家人,不好太过计较,和和睦睦的才是正经。 结果呢,她这边退让了,人家不会感念她懂事、顾大局,反而觉得她软弱可欺! 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不过,错了不怕,咱及时纠正! 重新买好了下人,将院子和两个孩子的事都分派好,李素婉就拿着嫁妆单子找上了刘二太太。 刘二太太:…… 嫁妆? 呃,李氏当年带来的那些陪嫁,早就被她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现在再让她吐出来,心疼是一回事儿,更要命的是她没办法原样奉还啊。 刘二太太想抵赖,可她的目光一接触到李素婉冷冰冰的双眸,就下意识的想躲。 这人,可是能引来天雷的人呀。 自己儿子这会儿还躺着呢,头发发焦,皮肤也受了灼伤,估计要小半年才能养回来。 还有皓月阁的牌匾,上好的紫檀木,却被劈成了碎渣渣儿…… 刘二太太怂了,唯恐自己招惹了李素婉,她再引来天雷,咔嚓一声,自己细皮嫩肉的,可受不得这样的罪! 还不等李素婉开口威胁,刘二太太自己就把自己吓得够呛。 她赶忙表示:当年的嫁妆因为种种原因而变得不全,不过,没关系,我会按照市价折合成银子还给你。 刘二太太许是真的惧怕李素婉,说完这番话,忙又补充了一句:“那什么,还有这几年物价上涨的利息,我、我也一并补给你!” 刘二太太这般识趣,李素婉很是满意。 在刘二太太战战兢兢的目光中,痛快的离开了春晖堂。 “这个煞星总算走了!” 望着李素婉的背影,刘二太太长长呼出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想着,李素婉把郝姨娘的人卖了,又重新买了人,还把嫁妆连本带利的要了回去,她、她应该消停了吧?! 李素婉用事实告诉她:亲爱的婆婆,您想得太简单了。这事儿啊,没完! 要回了自己的嫁妆,李素婉又从公账支了一笔银子,找京城的镖局雇了十几个膀大腰圆、身手不凡的镖师。 她雇镖师不是为了走镖,而是用来“抄家”! 当然,她的“抄家”不是抄自己家,而是直接端了郝姨娘的“娘家”。 郝姨娘是个孤女,十年前被远房亲戚卖进佟府。 那时她年纪小,怕被人欺负,就学着府里的大丫鬟,认了个有些头脸的婆子当干娘。 后来,郝姨娘爬床成功,便哄着佟承嗣放了那婆子一家的身契,那婆子背靠承恩公府,又有郝姨娘背地里送银子,竟慢慢置办起一份家业。 再后来,郝姨娘成了佟承嗣最宠爱的人,在佟家后院说一不二,那婆子也跟着抖了起来。 佟承嗣心疼郝姨娘,觉得无父无母甚是可怜,便对婆子这个干娘也多了几分照拂。 佟承嗣还假借婆子的名义,将自己私库里的一些田产、铺面转移到了郝姨娘手里。 三五年下来,那婆子竟攒了不菲的家产。 而这些,究根结底都是佟家的钱。 佟家家大业大,又碍于佟承嗣,不会计较这些,可李素婉却不会便宜了贱人! 她直接带着镖师抄了婆子的家,那婆子还哭嚎、叫嚣、威胁,李素婉统统不顾。 京兆府的差役问询赶来,李素婉也不废话,直接指着被查抄出来的几件金银器物:“这是佟家的东西,上面还有印记,我只是追回了财物,没有追究这家人偷盗的行为,已是宽容——” 什么良民,只要没有靠山,权贵人家分分钟能够把她打回原形。 婆子等不来靠山援兵,又被李素婉的一番话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敢说什么“抢劫”、“权贵欺压良民”了,赶忙跪地求饶…… 正文 第125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七) “李氏,她、她怎么敢?!” 郝姨娘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干娘一家早就逃的没了影儿,而她苦心置办的偌大家业也都系数进了李素婉的荷包。 郝姨娘肉疼得眼睛都在充血:那些钱,都是她偷偷给仲哥儿准备的啊。 郝姨娘果然冷静又精明,她这几年虽然受宠,却还保留着危机意识。 在郝姨娘看来,宠爱这种玩意儿最是靠不住。 她现在年轻貌美,佟承嗣又在兴头上,所以她能在佟家风风光光。 花无百日红,红颜更是易老,而外面却不乏更娇嫩、更漂亮的女孩子,佟承嗣万一移情别恋,她这个“宠妾”便会风光不再。 郝姨娘不担心自己,她知道,凭借自己的手段,哪怕失了宠,也不会过得太落魄。 可她心疼儿子啊。 她的仲哥儿,相貌、性情、品格样样都好,却唯独差在出身上。 一个庶出,生母若是一直受宠,他还能过得好些。 万一生母失了宠,将来等待他的就是随便分一点儿家产,然后被打发出去! 郝姨娘自己享受了人间富贵,便不想亏待了儿子。 她的儿子,天生就是尊贵人,也当富贵、顺遂一生。 所以,她假借“干娘”的手,一点点从佟家、佟承嗣手里扣银子。 佟家虽然没啥实权,可到底有个皇帝外甥。 每到过节或是什么重大日子,宫里都会有大把的赏赐。 佟家还会仗势来个强买强卖、强占民田……十多年下来,还真让他们积累了不少财富。 至于佟承嗣,他更是不缺银子。 他可是佟太后最爱的侄子呀,佟承嗣在佟太后面前又惯会撒娇、耍嘴皮子,哄得她将小半私库都贴补给了他! 佟承嗣这个狗大户的钱,则被郝姨娘陆陆续续的挖走了一小半。 可现在,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业,居然、居然都被李素婉连锅端走了。 那、那可是她儿子的钱啊。 郝姨娘恨得咬牙切齿,趴在佟承嗣的榻前,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柔儿,你别难过,李氏敢这么狂悖,本大爷定、定饶不了她!” 被弄走这么多财物,别说郝姨娘了,就是佟承嗣也肉疼。 他咬着腮帮子,扬声叫来自己的贴身小厮:“再去李家跑一趟!” 此时的佟承嗣还不知道,李素婉抄完了郝姨娘的“娘家”,又把手伸向了他的私库。 不过,也快了! 但,现在佟承嗣却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让李家人来,让他们来好好教育一下李氏这个毒妇! …… “大奶奶,门房回禀,说是亲家太太来了!” 李素婉正在堂屋里,手把手的教女儿看账本。 儿子已经被她送去了书院。 皓月阁,哦不,又重新改回朝晖院的偌大院落里,新买来的丫鬟、婆子各司其职,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静好安逸。 然而,一个小丫鬟的回禀,却打破了这种美好。 “娘,是外祖母来了吗?” 元姐儿听到“亲家太太”的时候,稍稍想了想,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她白净的小脸上却没有即将见到亲外祖母时的欢喜,反而带着些许担忧。 李素婉看到女儿脸上的神情,心里又是感叹又是心疼。 唉,她的元姐儿真是太懂事、太灵透了。 说实话,做亲娘的,既想儿女懂事,又不想他们过分懂事。 因为孩子的“懂事”,往往都伴随着痛苦与磨难。 她的一双孩子,就是经受了太多,这才变得格外敏感、早慧,甚至心智有些扭曲。 李素婉的心愿,不只是报仇,更多的还是想让儿女平安、顺遂的长大,然后幸福一生! 所以,发现孩子们的性格有问题,李素婉心疼的同时,更想做的还是慢慢纠正。 “嗯,应该是你们的外祖母来了!” 李素婉当然明白,为何女儿听到李家来人后,会面露担忧。 不为别的,实在是李家—— 真是一言难尽。 李素婉是个在鬼门关门口绕过一圈的人,也彻底想通了,但她心底还有个结。 “元姐儿,要和娘一起去迎接外祖母吗?” 李素婉揉了揉女儿软软的头发,柔声问了一句。 佟元娘想了想,轻轻颔首,“我、我也想外祖母了!” 虽然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外祖母除了哭就是哭,根本帮不上忙,但从小缺乏安全、渴望亲情的佟元娘,对于这位怯懦、和善的长辈,还是有几分孺沐。 至少,面对自己的委屈、哭泣,外祖母没有像祖母那般冷漠,她、她好歹为自己哭了呢。 李素婉点点头,然后拉着女儿的小手,一路朝中庭而去。 李家太太娘家姓吴,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与丈夫李博士育有二子二女。 李素婉是最小的女儿,从小也是娇养着长大。 可,唉,明明年轻的时候,丈夫虽然刻板了些,可也是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 怎么老了老了,人就越来越古板、执拗起来? 这三五年里,吴氏不知为李素婉这个可怜的小女儿流了多少泪、操了多少心,两鬓的头发生生都愁白了。 但不管她怎么求丈夫,丈夫都不愿为女儿出头,还经常斥责她“慈母多败儿”、“妇人见识”! 吴氏真是不明白了,自家的女儿在婆家受了苦,娘家为她撑腰,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怎么到了丈夫嘴里,就成了不可为的错事? 还动不动就上升到规矩、体统、清名。 吴氏更是搞不懂,难道李家女儿在婆家受了虐待,李家却不管不顾,这名声就好听了? 吴氏应该庆幸,女儿这一辈没有女孩子了,而下一辈的孙女也才四五岁。 否则,就李家这处事方法,李家的女儿估计都不好嫁,就算嫁出去了,也不会被夫家重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吴氏最心疼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呜~~,她的婉姐儿,好好一个千金小姐,在婆家却活得不如一个粗实婆子。 当日京兆府的事儿,吴氏也听说了。 别人都在说什么雷劈、报应,而吴氏关心的却是女儿的形销骨立、满身伤痕。 好不容易丈夫松了口,让她来佟家,吴氏也顾不得丈夫的那些叮嘱,慌忙赶了来…… 正文 第126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八) 李素婉拉着佟元娘,母女两个站在中庭的月亮门外。 不多时,便看到一个鬓发花白的妇人,挺着背脊,快步走了过来。 “……娘!”看到许久未见的亲娘,李素婉有些激动,眼底忍不住泛起了水雾。 说实话,对于娘家,她的感情很复杂。 那里是生养她的地方,有着她最亲最爱的父母、亲人。 然而,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跑回娘家求援,却被曾经把她视做掌上明珠的父亲赶了出来。 母亲哭着、求着,父亲却无比决绝。 当时父亲说的话,哪怕隔了几年,李素婉也言犹在耳—— “为人女子当娴静、端庄,为人妻子当贤惠、不妒!” “你是李家的女儿,更该懂得规矩、礼法!我们李家可没有善妒、不贤的恶妇!” “女婿虽然纨绔了些,可也没有太大的过错,男人三妻四妾更是情理之中!” “不就是纳个妾嘛,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婢子,不懂规矩也是常理。而你是大妇,家中妾室没规矩,你好好调教也就是了!” 李素婉那时真是又震惊又难过。 她从未想过,父亲面对她的哭诉、委屈,竟丝毫没有心疼,反而责怪她做得不够好,丢了李家的颜面! 她、她还要怎么做? 她都快被个侍妾骑到头上拉屎拉尿了! 可听父亲那话里的意思,估计就算她真被侍妾凌虐,那也是她这个当主母的不称职,没有调教好手底下的侍妾! 无语凝噎啊,李素婉头一次对亲爹生出了失望的心思。 但随后,李素婉才发现,这还只是开始,父亲还有更伤人心的举动! 那是郝姨娘第一次命人打了她,她拖着被打断的胳膊,在仅剩的忠仆帮助下,好不容易逃回了李家。 结果,父亲看到她的伤,却说了一句:“女子当三从四德,你已经嫁出去了,不要动不动就回娘家!” 出嫁从夫!!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靠着这句话? 李家被人嘲笑的时候,李父也能挺起胸脯——他不是不疼爱女儿? 而是更注重礼法、规矩! 没错? 就是守规矩、重礼法! 在无数个被郝姨娘欺凌后的夜晚里,每每想到父亲绝情、冷漠的模样? 李素婉就开始思索:她的父亲,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李素婉记得很清楚? 她年幼的时候? 祖父尚在,李家还是人人尊敬的帝师之家、清贵名门。 那时的李父,或许有些书生气,为人也刻板了些? 可也不像现在这般古板、酸腐、守旧! 后来? 李素婉才渐渐想明白,祖父病逝,父亲又太平庸,根本支撑不起李氏的门庭。 李氏渐渐呈现出没落的趋势,而父亲在祖父的庇护下过得太久了? 无法适应前后的巨大落差。 他读书一般,科举不第? 靠着门荫,只能做个六七品的小吏。 这让曾经胸怀天下、意图指点江山的李父如何能忍? 可能力这种事儿? 真的不随个人意志而转移,李父在正路走得坎坷? 便开始走上了“歪路”。 而他的歪路就是谨守规矩? 追求什么读书人的风骨! 在他的观念里? 就该男尊女卑、长幼有序。 还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当三从四德,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在大梁朝这般开放的民风下,李父居然还在鼓吹贞节牌坊! 而李素婉的事,竟也被李父拿来当成自己恪守规矩、谨守礼法的证据——看到了吧,为了规矩礼法,我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 还别说,他的这套荒唐言论,竟也得到了一些郁郁不得志的酸腐文人的支持。 还有人直言李氏不愧是书香门第、端方人家! 李素婉:…… 吴氏乃至整个李家的人:…… 不管李父的言论在正常人眼中是何等的荒谬,却直接加速了李素婉的悲剧。 在古代,女人只能依靠男人。 而在一个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则是父亲、丈夫和儿子。 可李素婉呢,父亲迂腐、丈夫人渣,儿子虽然孝顺乖巧却太过年幼! 三个男人都指望不上,又有恶毒的侍妾,这几年李素婉过得,真是生不如死。 佟承嗣、郝姨娘,固然是她恨之入骨的死敌,而李父,却也在无意间做了帮凶。 无意? 未必吧! 过去李素婉还没有想这么多,只当父亲太过迂腐。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猛然记起一件事:那次她逃回李家,却又被父亲命人送回佟家后,没过多久,父亲便在国子监谋了个博士的差事。 虽然也没啥实权,可胜在清贵。也不算辱没了李家的门庭。 那时的李素婉,虽然对娘家、对父亲很失望,却也没把父亲往坏处想。 但……李素婉抿了抿唇,看着快速向自己奔来的母亲,暗暗想着:希望事情不是她想得那般。 “素婉,我的儿!呜呜,你受苦了!” 吴氏快步来到李素婉近前,距离对方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她又忽然停住了。 一双眼睛拼命的上下打量着李素婉,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李素婉的双手上。 过了这几日,经过精心调养,李素婉手指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但没了指甲,手指看着还是有些骇人。 李素婉怕吓到两个孩子,便一直用白布包裹着。 此刻,吴氏看到的,就是两个包成粽子的手。 隔着厚厚的白布,吴氏无法看清女儿的手指,但她可以想象得出来,女儿的伤一定很严重,她当时一定非常非常的疼。 十指连心啊! 平时不小心用针扎了手,都觉得疼,更不用说,女儿的十根手指,被人生生拔去了指甲啊。 呜呜,一想到外面的传言,一想到女儿曾经遭受得酷刑,吴氏的心就像被切成了片、搁在油锅里煎。 “娘对不起你,素婉,都怪娘没用,没能护住你啊!” 吴氏原本不想吓到外孙女儿,可她实在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抱住李素婉,便呜呜的痛哭起来! 听到母亲的哭声,李素婉的心酸酸涩涩,很不是滋味儿。 父亲冷漠,可母亲却是疼爱她的。 但在当下的社会,母亲就算再疼她,父亲那边不允许,母亲也没有法子…… 正文 第127章 宠妾灭妻的妻(二十九) 可吴氏作为母亲,真的无法坐视亲生女儿遭受这样的苦难。 这几年,吴氏不敢违逆李父的意思,无法把女儿接回来,更谈不上帮女儿和离。 她唯一能想到的帮助女儿的办法,就是找机会、找借口来佟家探望女儿。 吴氏也发现了,不管是佟家也好,那个姓郝的贱婢也罢,应该不会真的弄死她的女儿。 她们还要保持最起码的脸面。 所以,吴氏若是去了,李素婉也能少受些罪,并且尽量收拾得像个没事儿人。 吴氏来了,不但能让李素婉这几日过得好些,还能偷偷给她塞点钱。 有了银钱打点,郝姨娘的那些走狗们,就算不敢阳奉阴违的偏帮李素婉,好歹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偶尔还能偷偷给李素婉弄点儿药,让她不至于太痛苦。 只可惜,李父的“规矩”,不只是用来约束儿女,也用来束缚他的妻子。 在李父近乎变态的严苛要求下,吴氏很难找到外出的理由,一年能有个三五次都算是幸运了。 吴氏:…… 如果不是顾及儿孙的名声,她真想跟这个老东西和离! “娘,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吴氏哭得撕心裂肺,李素婉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她轻轻拍了拍吴氏的背,柔声道,“过去是我太傻了,总想着自己多忍让。现在我想通了,忍有什么用?我的一忍再忍,只会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遇到了魔主大人。 过去她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可她却没有办法反抗。 现在嘛—— 李素婉再一次在心底感叹:“魔主大人,谢谢您!” 魔珠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呢。 说实话,作为第四个目标,魔珠在李素婉身上投注的心血、精力,远远没有前三个多。 李素婉的一系列报复计划,都是她自己制定并完善的。 而它唯一帮她做的事,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帮忙打个雷! 打雷什么的,不过是轻弹手指的事儿,真心算不得太麻烦。 可李氏对它却非常感激,还有那种近乎信仰神袛的虔诚,短短几天的功夫,就给魔珠提供了不少信仰力。 魔珠忽然发现? 信仰力多了? 能够让它补充更多的魔力,而且那种美味? 并不比沾染了功德金光的灵魂差! 关键是? 信仰力什么的,根本就是附加的。 在魔珠跟李素婉的契约中? 魔珠要的只是李素婉的灵魂。 可现在,灵魂肯定能到手? 还多了源源不断的信仰力? 嘿嘿,魔珠真是太高兴了。 在识海深处,魔珠欢快的转了转大米珠般的身体,说了句:“哎呀? 都说了? 你不用太客气,咱们是公平交易呢!” 说到“公平”两个字的时候,魔珠忽然有点儿心虚。 那啥,它从李素婉身上得到了更多的东西,而它帮李素婉报仇什么的本来就是约定好的……两下里一对比? 它似乎占了李素婉的便宜呢。 魔珠虽然是魔,可它自诩是个有原则的魔? 它那般尊贵、强大,怎么能占一个目标的便宜?! 想了想? 魔珠有些扭捏的说,“那什么? 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我是说? 除了报仇。” 李素婉微微楞了一下? 话说她满心愤恨,往后余生,除了报仇、好好抚养一双儿女,似乎也、也—— 等等,眼角的余光看到吴氏捉着袖子擦眼泪,李素婉心念一动。 有件事,算不得“报仇”,却也是她不得不做而又十分为难的事情。 “魔主大人,有件事,还真需要您的帮助!” 李素婉犹豫的说道,“当然,如果您觉得为难,也没关系。” 魔珠却来了兴致,赶忙说道:“不为难不为难,哈哈,我可是尊贵的魔主大人,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让我为难?” 魔珠可不是吹牛,这个小世界虽然还没有完结,但魔珠从李素婉身上得到的信仰力,足以让它再一次壮大魔力。 而以魔珠目前的魔力而言,在这个小世界,它就是无敌的存在。 只要它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是关于我的父亲,呃,等等,魔主大人,这事儿先等等,待我跟我娘确定了那件事,我、我再和您详细说明!” 李素婉原本想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但心底还有一丝奢望,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竟是那样的人。 “好。都可以!”魔珠无所谓,反正只要让它还了李素婉的人情,李素婉想怎样都无所谓! 李素婉暗暗跟魔珠商量好,面儿上却还在跟母亲相互安慰:“娘,我真得没事儿了。以后我也会立起来,绝不让人欺负我和孩子们!” “好、好,那就好!”吴氏又从女儿眼中看到了勃勃生机,这让她顿时安下心来。 愿意立起来就好啊,她就怕女儿破罐子破摔,自己先放弃了! 另外,吴氏也想知道,雷劈什么的,女儿又是怎么做到的。 吴氏倒不是探查女儿的秘密,而是想知道,女儿有没有情急之下误入歧途。 万一中了那些江湖骗子的圈套,以后再落个万劫不复的地步,那可就太糟糕了! “佟承嗣被雷劈?当然是他坏事做绝,得到了报应!”李素婉面对母亲的询问,咬牙说了一句。 吴氏面瘫脸,很显然,她不信! 也是,如果真有因果报应,佟承嗣那个小王八蛋早就被雷劈成焦炭了,哪里还能蹦跶至今? 李素婉想了想,也没有压低声音,直接说道:“娘,不瞒您说,女儿这次险些被郝氏害死。濒死关头,女儿竟得了一场奇遇,昏迷中得到了仙人指点……” 李素婉将魔珠说成了所谓的神仙,将一切神迹、灵异也都推到了神仙身上。 吴氏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素婉,你是说,你遇到了神仙,神仙不但帮你主持公道、让佟承嗣得到了报应,还、还传授了你修道之法?” “没错,相面、捉鬼、驱邪、祈福……这些玄门秘笈,女儿都学会了!” 李素婉这次没有忽悠亲娘,她特意求了魔珠,想学一些神鬼莫测的本事。 魔珠有了孙雨菲的经验,便也给李素婉开辟了一个虚拟学习空间,让她尽情的在里面学习玄学、道法…… 正文 第128章 宠妾灭妻的妻(三十) 驱邪、捉鬼? 吴氏愣愣的看着女儿,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吴氏也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信奉的是儒家学说。 现在上了年纪,也没有像那些寻常妇人般念佛、诵经。 因为她从骨子里就不信这些。 可现在,她最牵挂的女儿,却、却摇身一变成了“神棍”。 吴氏多少有些接受不能。 不过,吴氏没有怔愣太久,缓缓点头:“好,只、只要你过得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神棍又怎样,至少女儿不再像过去一样被人欺负。 而且,吴氏也发现了,佟承嗣及佟家,也被女儿的“鬼神手段”震慑住了,否则丈夫也不会让她来走这一趟。 想到丈夫的那些听着就荒唐可笑的话,吴氏抿了抿嘴,她是真不想说出来伤女儿的心。 她不想说,李素婉却还想知道呢,母女两个寒暄了一番,李素婉直接问了句:“娘,父亲命您来的吧?他有什么吩咐?” 李素婉提到“父亲”二字的时候,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波动,仿佛那人不是她的至亲,而只是一个、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吴氏听出女儿话语中的冷淡,却没有责怪女儿的意思。 就是她,也对丈夫失望透顶。 这人,已经钻进了死胡同,嘴上说着一些听着有理、其实都是歪理的话,做着极端、执拗的事儿。 而这些事儿,桩桩件件都在刺伤家人的心。 其中被伤得最厉害的人,就是她可怜的素婉啊。 吴氏是真的饱读诗书、通情达理的人,她不会一味的劝说女儿要孝顺。 呵呵,孝顺? 《礼记》有云:“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悌? 夫义? 妇听,长惠? 幼顺? 君仁,臣忠。” 看到了吗? 先哲先贤们都对规矩礼法做了明确的说明,那就是父亲慈爱、儿女孝顺? 兄长友善、弟弟恭敬? 丈夫有义、妻子顺听,尊者慈惠、幼者顺从,君主仁明、臣子忠诚! 所有的恭敬谦让都是有条件的,那些关系也都有因有果。 可恨世间有些自私无耻之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 刻意夸大一方而忽略另一方。 只要求别人尽义务,却不给人享受权利。 这是什么强盗道理? 吴氏不懂什么叫双标,却也觉得,哪怕是对待自己的子女也要讲究一个公平。 做父母的不慈爱,又怎么能强求儿女孝顺? 做长辈的立身不正? 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儿女? “你父亲……唉,我真是不想提他。” 吴氏叹了口气? 脸上写满无奈,“素婉? 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 更不要——” 李素婉打断母亲的话? “父亲有话要训诫女儿?” 李素婉刻意加重了“训诫”二字的读音? 语气中的嘲讽不要太明显。 吴氏当然听出女儿话里带刺儿,她本不想说,可见女儿这般坚持,还是将丈夫的话说了出来。 当然,吴氏转述的时候,尽量简化、美化,力求让那些混账话听着不那么让人生气:“你、你父亲的意思,家和万事兴!有、有些事,不要太过计较!” 吴氏说得委婉,深知父亲秉性的李素婉却听得明白:“娘,父亲是不是嫌我不该抛头露面、不该状告庶子?” 李素婉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父亲酸腐、执拗的模样,并学着他的口吻,缓缓说道:“为人女子,当端庄娴静,抛头露面、擅上公堂,简直就是不守妇道;” “为人妻子,当贤惠温柔,违逆丈夫、枉顾夫家,简直就是不贤不恭;” “为人母亲,当慈爱大度,状告庶子、家丑外扬,简直就是不慈不仁!” 吴氏:…… 还别说,在家里的时候,自家丈夫就是这幅言论。 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透着自私凉薄。 “娘,父亲说这些之前,佟承嗣应该派人去过咱们家吧?” 李素婉真是看透了那些人,也知道佟承嗣这般做的原因。 很简单啊,佟仲盛还被京兆府尹扣着呢。 朝堂上的各方势力,好不容易抓到了佟家的把柄,正准备利用这件事达成各自的目的。 而皇帝也罕见的没有偏袒佟家,佟家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在这个关口,就算佟承嗣亲自跑去京兆府要人,京兆府尹也不会把佟仲盛交出来。 人家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原告不撤诉,案子就还要继续审理。而佟仲盛作为被告,自然不能放归回家。 京兆府尹没有把佟仲盛直接丢进大牢,而是把人好好的留在后衙,已经是给了佟家面子,并且存着“照顾幼小”的善意! 反正吧,李素婉可以想象,佟承嗣如果真的去了,京兆府尹能把他怼得无话可说。 佟承嗣不是个傻子,约莫也想到了这些,他知道这件事最终还是要落到李素婉身上,可他又不想向李素婉低头,所以就来了个曲线救国,利诱李父出面。 没错,就是利诱! 李素婉见吴氏默默点了点头,知道佟承嗣确实派人找了李父,脸上的笑意愈发冷然:“佟承嗣许了父亲什么好处?” 这话、说得,相当难听啊,甚至有些诛心,就差直接说李父卖女求荣了。 吴氏也觉得有些难堪,却不想帮丈夫辩解,因为他确实把女儿给卖了,“你父亲写了一本书,详细阐明了他的想法,书局觉得荒谬,拒绝帮忙——” 不等吴氏的话说完,李素婉就冷笑着点头:“佟承嗣愿意出银子雇人给父亲抄书,并且保证将这本书流传天下?!” 李父最想要的是什么,名和利。 他更想让人知道,他绝不是李家的不肖子孙,而是能够光宗耀祖的大功臣。 可惜他官场不得意,哪怕靠着出卖女儿而得了个五品的官职,也没啥实权,顶多就是名声好听。 做官不行,那就学习祖先来个著书立说吧。 可他的那套腐朽的言论,在大梁朝根本没有市场,就是那些读书人也觉得太极端、太片面。 如果按照他的那一套,礼法终将被扭曲成吃人的怪兽! 没人吹捧,没人争相手抄,那就只能自己雇人来做,而这些都需要钱。 不得不说,佟承嗣真的很聪明,当他想讨好一个人得时候,总能挠到那人的痒处…… 正文 第129章 宠妾灭妻的妻(三十一) “娘,您回去转告父亲一声,” 李素婉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彻底对父亲死了心,她看着吴氏的眼睛,冷冷的说出四个字:“出、嫁、从、夫!” 这四个字,是当年她跑回娘家求助的时候,父亲说给她的。 现在,她原封不动的还给父亲。 啥,你想仗着父亲的身份对出嫁的女儿颐指气使? 对不起,我已经嫁了人,且严格遵守您当年的训诫:为人女子,当三从四德!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现在就是出嫁从夫。 我求助的时候,您觉得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现在需要我“听话”了,对不起,您已经没有训诫的资格,谁让您只是“父”,而不是“夫”呢。 吴氏先是一愣,旋即噗嗤笑出声来:“对、对对,你已经嫁了人,不再是李家人,就算需要有人管教,也当由夫家出面!” 而佟承嗣也好,佟家也罢,都被李素婉的鬼神手段吓住了,他们估计都不敢跑来见李素婉,又、又哪里来的胆子训诫? 也就是李父那个老糊涂,仗着是李素婉的亲生父亲,对李素婉有生养大恩,知道她不会像对付佟家人那般来对她,这才理所当然、颐指气使! 李父确实凉薄,可他占着父亲的名分,李素婉还真就不能明着反抗,否则就会落得忤逆不孝的罪名。 还是李素婉这样的回答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让李父尝尝哑巴吃黄连的憋屈! “娘~”李素婉就知道,她的娘最是明理,不会像很多人那般,来一句“你父亲确实不对,可他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之类的话。 要让李素婉说? 这种说辞才是最无耻的混话? 跟“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异曲同工之妙。 “素婉,娘没用? 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不能保护你。” 吴氏轻轻拉住李素婉的手,柔声说道:“不过? 你放心,娘没用归没用? 却不会拖你的后腿!”更不会伤女儿的心。 女儿已经被亲生父亲在心口扎了好几刀? 她这个做亲娘,自然不会往女儿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至于丈夫听到女儿的回答,会不会恼羞成怒,吴氏丝毫都不关心。 如果丈夫再胡闹? 吴氏也不会再纵容。为了儿孙? 她一把年纪了不好跟丈夫和离,但析产别居(也就是古代版的分居啦),也不是不可能! 吴氏真是受够那个整天把体统、规矩挂在嘴边的丈夫了,她更不想几个孙女儿被他洗脑成只知道规矩、礼法的木头人。 “娘,父亲的事? 你也不用太过纠结!”李素婉轻轻将脸贴在吴氏的手背上,感受着那属于母亲的温暖。 娘说自己没用? 不能保护她,李素婉却觉得? 娘能够理解、甚至支持自己,就足够了! 至于李父? 李素婉也终于下定决心? 她默默在心里跟魔珠请求:“魔主大人? 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没问题!”魔珠听完李素婉的要求,爽快的答应下来。 吴氏好好跟女儿聊了半天,见时间不早了,这才不舍的告辞离去。 李素婉亲自把母亲送到大门外,扶着她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缓缓驶出巷子,直至消失不见。 送走了吴氏,李素婉看了眼春晖堂的方向:“看来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是这样,那我就再添一把火!” 李素婉又写了一封诉状,命人大张旗鼓的送去京兆府。 京兆府尹也是个妙人,或者说,他非常懂得借势。 收到李素婉的诉状,他没有耽搁,赶忙命人给佟承嗣传话:原告又催促了,本京兆秉公办理,拟定三天后重新开堂审理佟仲盛忤逆谋害嫡母一案! “李家不是来人了吗?李氏怎么还敢这般?她、她难道不怕得罪了娘家?不怕也落个忤逆的罪名!” 佟承嗣捏着京兆府尹命人送来的信,又是愤怒、又是疑惑。 他的这番絮叨,倒是提醒了郝姨娘,她梨花带雨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嘴里说着:“是啊,她诬告咱们仲哥儿忤逆,可她这般不听父母的训诫,难道不同样也是不孝?” 要让郝姨娘来说,李氏的不孝,可比自家儿子严重多了。 撇开诬告不提,单是各自的身份就都不一样。 李素婉只是佟仲盛名义上的母亲,而李博士和吴氏则是李素婉的亲生父母。 如果李父跑去京兆府告李素婉忤逆不孝,那后果,绝对不可挽回! 郝姨娘的话,又反过来提醒了佟承嗣,他用力一锤掌心,“对,我命人去找李素婉她爹!让他去京兆府告状!” 哼,敢糟践我的仲哥儿,并以此来要挟我,我就能让你的亲爹去告你! 而李素婉的亲爹最想要的是什么,佟承嗣更是心知肚明,不就是出个书、立个说嘛,而这些,除了真才实学,还能靠炒作。 炒作什么的,需要花钱,他佟承嗣最不缺的就是钱! 佟承嗣的这个计策虽然阴毒,却绝对有效。 但,他还是迟了一步。 因为就在吴氏回家的当晚,李家上下所有人、尤其是李父,齐齐做了同样的一个梦。 梦中,过世多年的李少傅对着李父破口大骂,骂他不孝,骂他不慈,骂他无能却还心比天高,骂他败坏了李氏的门风,骂他意图教坏李家的下一代…… 反正吧,梦中的李少傅拿出朝堂跟御史掐架的阵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只把李父骂得狗血淋头、面无人色。 第二天醒来,李父整个人还是懵的,眼底更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做了一夜的“噩梦”,他真是又累又怕。 吴氏的脸色也很古怪,做梦梦到过世的公爹怒骂丈夫,这、这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随后,吴氏得知不只是自己,李父本人,以及李家所有人,哪怕是年纪最小的小孙女,竟也做了同样的梦,不禁有些惊疑。 这世上难道真有鬼神? 不,吴氏下意识的摇摇头,从小得教育让吴氏肯定,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怪力乱神。 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宛若身临其境! 难道—— 吴氏心念一动,忽的想到了某个可能,脑海里更是浮现出女儿自信满满的笑容! 不过,不管是不是女儿的手笔,看到丈夫被吓得惊魂未定、惶惶不安的模样,吴氏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丈夫能有个敬畏,别在作妖! 正文 第130章 宠妾灭妻的妻(三十二) “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当不得真!” 李父拼命安慰自己,也试图说服别人。 然而,事实却告诉他:这,不只是一个梦! 接下来的每一个夜晚,逝去的李少傅都会准时出现在李父的梦境中。 破口大骂、百般唾弃,在李少傅口中,李父就是个不孝不慈、自私凉薄、废物至极、祸乱家族的畜生。 李父:…… 他、他只是想振兴李氏门楣,可能方法有些不入流,可、可他的心是好的呀。 父亲怎么能这样骂他? 李父又是畏惧,又是委屈,可他还是强撑着,不愿承认自己真的错了。 但,李父不认错,这件事就没完。 李少傅天天入梦骂人,李家上下人心惶惶,心思各异。 中元节祭祖的时候,事情的发酵达到了顶端——李氏祠堂被雷给劈了! 幸好没有伤到那些祖先牌位,其他人也没有受伤,但李父却被劈到了头。 消息传到外面,众人议论纷纷。 与“被雷劈”的奇闻一起被人议论的,还有李少傅托梦骂子的稀罕事儿。 这下子,李父好不容易靠着“重规矩”而树立起来的人设,顿时有些坍塌。 好奇的吃惯群众纷纷表示,啧,那位李博士到底做什么蠢事,竟让亡父在黄泉之下都不得安生。祖先的棺材板儿都快压不住了啊。 有些早就看李父道貌岸然的人,便趁机表示:李博士最是个注重人伦纲常的人,如今李少傅一次又一次的入梦训诫,不知李博士有何感想? 毕竟按照李博士的那番论调,父子君臣、尊卑有序,父亲训诫儿子,不管儿子是对是错,都该乖乖顺从。 李父:…… 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哑巴吃黄连,被撕了虚伪假面具的李父,真是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不管是夜夜被严父在梦中训诫,还是外面的种种流言蜚语,都让他有种恐惧的感觉。 中元节的那道雷,更是彻底“劈”醒了李父! 不就是平庸了些嘛,不就是不能成为名臣名士嘛? 至少他还好好的活着。 什么规矩体统? 什么人伦纲常,他不再偏执、扭曲。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身心俱疲的李父递交了辞呈? 然后将家主的位子传给了长子,自己带着一个老仆去了京郊的祖坟? 结草庐、着麻衣,修身养性、侍奉先祖! 这些都是后续的发展? 在佟承嗣派人找到李父的时候? 李父还没有彻底死心。 但,他也没有立时答应佟承嗣的要求。 佟承嗣开出来的条件确实诱人,可李父跟佟承嗣不同,佟承嗣无所顾忌? 而李父还要脸。 至少在大义上? 李父不想落人把柄。 而状告子女忤逆,父母难免会被人诟病不慈。 李父一时下不了这样的决心,更不用说向来柔顺的妻子竟也强势起来,叫嚣着,如果他再敢祸害闺女? 她就跟他和离! 和离?她怎么敢有这样狂悖、放肆的想法?! 李父惊怒交加,而在满腔的怒意中? 还夹杂着些许胆怯——老妻不像是说气话,而、而是真有和离的打算啊。 李父和妻子成亲三十多年? 育有四个孩子,膝下还有一大群的孙子孙女? 说是没感情? 那是不可能的。 且李父重面子啊? 他在外面鼓吹什么三从四德,结果自己的妻子却跟自己和离……李父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些妒忌他的人,还不定怎么嘲笑他呢。 “泼妇!真是个泼妇!”面对愤怒的吴氏,李父先怂了。 可他嘴上却不会服软,没好气的骂了吴氏几句,便装模作样的拂袖而去。 至于佟承嗣的“交易”,则被他丢到了一边。 佟承嗣从李父那儿碰了钉子,而京兆府那边又步步紧逼,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他倒是还想进宫去求太后,可一来他受了伤、行动不便,二来太后也命人偷偷跟他通气儿:最近收敛些,别再惹祸了! 太后也是没办法,因着佟承嗣的事儿,佟家被弹劾,皇帝也生了气。 就连她这个做太后的,在宫里都有些没底气。 尤其是跟皇后娘家一比,佟太后更觉没脸,对上皇后的时候,也很难像过去一样理直气壮。 唉,憋屈啊。 太后虽然疼爱侄子,可她最爱的人,始终都是自己。 现在,她为了一个佟承嗣,弄得自己都受了委屈,她如何愿意? 佟承嗣素来乖觉,从传话太监的语气、表情中就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次的麻烦,果然不小,他不能再闹出事端了! 不得不说,佟家的自私一脉相承。 佟太后嫌侄子连累自己,佟承嗣对郝姨娘母子也真的做不到“舍己为人”。 所谓的真爱,也只是因为没有伤及自身利益。 郝姨娘敏感又伶俐,很快就察觉到佟承嗣的想法。 听他说什么“别急,我再想办法”的推托之词,郝姨娘便知道,这个男人是指望不上了。 现在他不能把佟仲盛从京兆府救回来,以后也不会庇护仲哥儿! 她的儿子,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这个亲娘! 望着佟承嗣趴在床上,哎哟哎哟敷衍的模样,郝姨娘死死咬着下唇,心中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郝姨娘没有继续守在佟承嗣榻前伺候,而是一个人,穿着粗布麻衣、光着脚、披散着头发,一步步来到了朝晖院。 看着院门上悬挂着的崭新的牌匾,郝姨娘稍稍停顿了一下,这个地方,曾经被她挂上了“皓月阁”的名字。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主人却又易了主。 呵呵,都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才不过五年,河东就变河西了啊! 郝姨娘扯出一抹苦笑,抬起头,收敛了所有情绪,继续朝院里走去。 “大奶奶,郝氏来了!” 新买的小丫鬟,颠颠得跑来回禀。 其实不用丫鬟回禀,通过魔珠,李素婉就已经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甚至知道,郝氏的模样看起来很落魄。 李素婉眸光闪烁了一下,事情不是她猜测得那般吧。 “郝氏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如何选择!”魔珠感受到李素婉的想法,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素婉也是这么认为。 果然,郝氏见到李素婉之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跪了下来,然后抬起手,左右开弓,用力抽着自己的耳光。 因为郝氏和李素婉都记得,郝姨娘第一次对李素婉动手,就是抽耳光。 现在,郝氏要把自己曾经加注在李素婉身上的折磨,一点一点偿还回来,甚至还要加倍…… 正文 第131章 宠妾灭妻的妻(完) 扇耳光,挨饿受冻,打断胳膊、腿,跪地哀求…… 一系列的折磨下来,娇俏柔媚的郝姨娘顿时变成了形容落魄、凄惨无比的叫花婆子。 除了还没有达到真正的瘦骨嶙峋,这也没办法,想要瘦成骨头架子,需要时间。 而此刻的郝姨娘,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她想尽快把自己的儿子救回来,并且得到李素婉的保证,于是,她仿佛虐待仇敌一般,亲手虐打自己! 不到两天的功夫,她就当着李素婉的面儿,把自己折磨成了曾经的李素婉。 看到郝姨娘这般狠厉的模样,李素婉禁不住暗自打了个寒战:这郝氏,果然够狠。 不只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狠的下手。 “我会撤诉!”李素婉看到郝氏凄惨的模样,很是快意。 她不是以德报怨的圣母,郝氏虐待她,她就要加倍的报复回去。 亲眼目睹郝氏自虐的画面,李素婉也没有半点不忍心。 郝姨娘疼得冷汗直冒,听到李素婉的话,却没有半点轻松。 只是撤诉?这还不够! 郝姨娘要得到李素婉的保证,承诺她会让自己的仲哥儿能够平安长大。 只要仲哥儿能好好活着,她郝氏愿意做任何事。 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抬眼则是高高在上的李素婉,郝姨娘不禁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她就这般俯视着李素婉,并狠狠的将她踩在脚底下。 风水轮流转啊,她郝氏的报应来得还真快! 过去李素婉为了一双儿女,咬牙忍着她的所有折磨。 现在,又换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趴在李素婉面前摇尾乞怜! 呵,还真是讽刺! 不过,郝姨娘并不后悔,成王败寇罢了。 她输了,成了人家手里拿捏的玩意儿? 是圆是扁、是生是死? 任由人家做主。 郝姨娘不会哀求李素婉放了自己,因为她知道? 这没用! 都无需换位思考? 当初郝姨娘凌虐李素婉的时候,也从未想过放过她! 所以? 报应来了,她郝氏只管受着便是。 只求李素婉看到她还算“识趣”? 能够让她品尝到报复的快乐后? 稍稍抬抬手,饶过她的仲哥儿! 想通了这些,郝姨娘没再犹豫,找出一把钳子? 用刚刚接好骨头、动作还不甚灵敏的手? 将另一只手的指甲,一片一片拔了下来! 郝姨娘疼得浑身发抖,疼得咬破了嘴唇,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 生生疼晕过去。 李素婉面不改色的命人泼醒了她。 郝姨娘也不愤怒,继续认命又狠绝的拔着自己的指甲。 不知昏迷了多少次? 郝姨娘终于将十片指甲全都拔掉了。 看着她摇摇欲坠、气若游丝的模样,李素婉终于开口了:“我会把佟仲盛接回佟家? 让他像寻常庶子般长大。” 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也不会有锦绣前程? 就是冻不着饿不死? 长大了直接分出去单过! 这样的人生? 对于曾经的郝姨娘来说,无疑是最不屑的。 可现在,却是她唯一的奢求。 儿子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李素婉说到做到,很快就撤了诉状,并把佟仲盛接回了佟家,随便找了个破院子,安排了一个老婆子伺候。 佟仲盛在京兆府待了半个多月,受到了惊吓,生了一场病。 病歪歪的回到佟家后,没有看到疼爱自己的姨娘和父亲,他哭闹了一次,没有结果,他似是明白了什么。 小小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变得不再顽皮、不再任性,而是无比沉默,甚至有些畏缩、自卑。 隔着破旧的窗子,看到儿子木头人一样的读书、发呆,郝姨娘心疼不已。却也稍稍放了心。 她知道,李素婉虽然恨她,可也不会继续为难仲哥儿。 为了让李素婉彻底放心,聪明的郝姨娘知道,她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在冬天第一场雪降临的那个夜晚,郝姨娘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柴房里,她的表情平静,没有愤恨、狰狞,仿佛就像睡着了一般。 郝氏死了,佟仲盛废了,佟承嗣仿佛才反应过来。 他抱着郝姨娘伤痕累累、瘦骨嶙峋的尸体,大声痛哭着,嘴里不断骂着毒妇、恶妇。 这时,他仿佛忘了天雷的威力,又仿佛忘了对李氏的忌惮,借着郝姨娘的死,狠狠发泄了一通。 骂完了,他又开始作妖—— 他要给郝氏风光大葬,他要把仲哥儿接到自己身边抚养,他、他要休妻! 结果,还不等李素婉有所反应,东府的佟大老爷先发飙了,直接拿着戒尺对佟承嗣说道:“愈发放肆了!” “一个妾,还是个搅得家里不得安宁的贱妾,死了就死了,随便买口薄皮棺材埋了也就是了!你居然还想给她风光大葬?” “怎么?还嫌御史弹劾你弹劾得不够?宠妾灭妻、诬告亲生,这些都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还休妻?李氏出身书香,素来端方贤淑,更是被上天眷顾的有福之人,你居然还妄想休妻?你到底知不知道好歹?” 佟大老爷对佟承嗣向来温和,上次对他行家法的时候,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模样。 而今天,绝对是佟大老爷第一次对佟承嗣动怒。 佟大老爷到底是佟家的掌舵人,他一旦真的发了火,就是佟二老爷也不敢明着反抗。 至于佟承嗣,就是一个受宠的纨绔。当家里人不再纵容的时候,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吵闹了一通,郝氏还是悄悄被拉去埋了,佟仲盛继续窝在小破院子当个小透明,而李素婉依然坐稳她佟家大奶奶的位子。 熊孩子佟承嗣怒了! 过去这几个月,他真是过得太憋屈了。 想干的事一件都干不成,喜欢的人一个都护不住,而那些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人,也、也开始对他冷眉相对。 佟承嗣觉得,自己得身份和威信都受到了挑衅。 就是佟二老爷和刘二太太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一家三口商量了一番,决定开始反击。 佟承嗣病了,却不肯吃药,也不肯吃饭,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 刘二太太“慌忙”跑去宫里找佟太后。 佟太后这边,也被憋得够呛。 眼见前朝弹劾佟家的事,似乎告一段落,她便以为事情过去了。 一听宝贝侄子病了,佟太后也担忧过度的病倒了。 皇帝&皇后:…… 老太太,能换个招数吗?! 正文 第133章 宠妻甜文的妾(一) “噗!” 听说自己一房“被分家”了,佟承嗣竟呕出一口血来。 也是,过去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佟承嗣过得无比憋屈。 被雷劈、被行家法、被宫里舍弃,还有爱妾惨死、爱子被养废,最要命的则是大伯母居然老蚌生珠,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弄出了一个嫡子出来! 佟承嗣过去那般肆意妄为,就是因为他有依仗——他可是东西二府唯一的男丁,佟太后唯一的侄子! 佟家想要传承,就只能着落在他身上。 所以他有底气作天作地。 别的男人,就算宠妾灭妻也会遮着掩着,好歹不让外人知道。 佟承嗣却不然,任由宠妾灭妻的流言传得满京城乱飞。 他这般嚣张、无所顾忌,就是仗着自己是佟家独苗的身份。 可现在,他不再是独苗儿了,佟家有了更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他不但会失去往日的风光,还可能会被人践踏入泥。 不说别人,就是他的好伯父,在得到自己亲生儿子的那一刻,第一个想收拾的人,估计就是他佟承嗣! ……这么多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这让娇生惯养、唯我独尊惯了的佟承嗣,如何能够承受? 就算他表面看着还好,五脏六腑约莫都有了损伤。 这些事接踵而来,佟承嗣根本来不及应对,就在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想出一个装病的计策,还不等跑去宫里卖惨,李素婉就给了他更为凶残的一击! 分家?! 佟家居然在他们二房缺席的情况下,直接分家了! 这、这怎么可以? 东西二府在一起的话,就算东府有了世子,他佟承嗣在外面还是承恩公府的大爷。 可若是分了家,哪里还有什么佟家西府?他们一家顶多就是佟家的旁支。 佟二老爷虽然有个四品的荫官,可根本就没有实权。 而在京城,没有实权的四品官员连个P都不是。 至于佟承嗣,他身上的那个都尉的勋职,也早在闹出被雷劈的丑闻后,被皇帝革去了。 这样的二房若是没了奉恩公府的招牌,瞬间就会从豪门显贵沦落为普通官宦人家。 当然,宫里还有个佟太后? 但佟承嗣敢保证? 他们二房一旦被分出去,佟大老爷定会处处拦阻? 不让他们有进宫的机会! 佟承嗣趴在床榻边? 顾不得去擦嘴边、前襟的鲜血,拼命的咳嗽着。 他想爬起来? 他有一肚子的话要斥责李素婉,还有面慈心恶的大伯父? 可他越着急? 咳得就越厉害! 扑通! 一番挣扎,佟承嗣竟不小心跌落下来。 他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来、来人!快来人啊!” 佟承嗣艰难的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应答。 呃? 没办法? 李素婉签了分家协议,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收拾行李、准备搬家,整个二房的下人都被李素婉叫了去。 其实,就算有留守的丫鬟,这些人都惯会见风使舵——二老爷、二太太和大爷都病了? 二房就是大奶奶说了算。 大奶奶不但有大老爷的支持,拿到了二房的所有财产? 还有鬼神莫测的神通,这般厉害人物? 她们这些普通奴婢只有上赶着巴结的份儿啊。 大爷什么的,咳咳? 神仙打架? 她们这些小鬼就别掺和了。 门外守着的小丫鬟? 直接无视了佟承嗣的叫喊声。 但,很快她又慌忙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道:“大奶奶!” 李素婉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抬脚进了卧房。 佟承嗣听到声音,抬起头,正好看到一双绣着金线、点缀着珍珠的精美绣鞋。 顺着绣鞋往上看,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李氏,你个毒妇!你、你——”佟承嗣恨不能爬起来,活活打死眼前这个女人。 “哟?吐血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的衣服、褥子都被你弄脏了!”李素婉满脸嫌弃,看到丈夫吐血,非但没有任何担心,反而怪他不小心弄脏了地方。 “你——”佟承嗣恨得目眦尽裂。 他一时气急,却忘了过去的他,就是这样对待李氏! 李素婉学着佟承嗣曾经的模样,用帕子掩着口鼻,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就赶紧爬起来,咱们要搬家了!” “你个毒妇,你、你这是盼着我死吗?” “你爱死不死。你若死了,正好我带着你的大笔家财,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兴许还能再嫁个英俊温柔的好男人,就算不再嫁,我有钱有闲,养三五面首——” “荡妇,你个水性杨花、鲜廉寡耻的女人……呕!噗噗!”佟承嗣被气得双目赤红,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又吐出几口鲜血。 李素婉见佟承嗣几乎被自己气死,便住了口。这个男人,她可不想让他轻易的死去。 她要让他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李素婉带着一家人搬去了佟大老爷分给二房的一套五进院落。 佟二老爷夫妇一直“病着”,李素婉纯孝,特意在城外选了个环境优美、安静平稳的别院,将公婆两人送去养病。 佟承嗣吐了几次血,竟挣扎着好了起来。 但身体好了,脑子却坏了,天天叫嚣着“我才是世子,我才是奉恩公”,疯疯癫癫、丑态毕露。 佟太后都开始嫌弃他丢人现眼,皇帝就更加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唯有李素婉,“以德报怨”,细致耐心、数十年如一日的照顾佟承嗣。 她的这番贤淑,不止给自己换了极好的名声,还让儿女受益良多。 直到她生命走到了尽头,她才暗暗请魔珠动了手,带着佟承嗣一起离开。 “魔主大人,谢谢您!” 沾染了功德金光的神魂无比虔诚的对着魔珠盈盈一拜。 魔珠征询了李素婉的意见,给她分出了一缕神魂送入轮回,然后将大半神魂塞入口中。 “嗯,这次的口感太棒了,又爽又脆,味道也好。” 话说自己吃过的四个神魂里,李素婉的最好吃,提供给魔珠的魔力也最多! 虚无的空间里,魔珠餍足得打了个嗝,大米粒般大小的身体,稍稍长大了一圈。 转了转圆圆的小身子,魔珠似是领悟到了什么! …… “世子爷,求求您,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吧。它、它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住嘴!我的孩子只能由我心爱的女人为我生,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正文 第134章 宠妻甜文的妾(二) 说话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一身簇新的锦衣华服,愈发映衬得他贵气非凡、宛若谪仙。 但,素来儒雅贵气的男人,此刻却满脸寒霜,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子的眼神,更是无比嫌弃。 仿佛,那里跪着的不是他曾经睡过的侍妾,而是一坨令他恶心的污物! “你个贱婢,趁着世子爷酒醉,便故意装扮成少夫人的模样……” “世子爷本要将你发卖出去,还是少夫人仁善,不但免了你的错,还许你做了世子爷的侍妾!” “少夫人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不知道感恩,偷偷倒掉避子汤。怎的,你以为有了肚子里的那块肉,你就能母凭子贵?” “告诉你,不能够!咱们世子爷和少夫人青梅竹马,成婚后更是鹣鲽情深,你个小蹄子使了手段才算计了大爷,以后还敢妄想跟少夫人争宠?” 一个粗壮的婆子,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一面逼近地上的女子,一面没好气的骂着。 “不、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奴婢从未想过——”要跟少夫人争宠啊。 周娇娘跪坐地上,她拼命的摇头,脸上的眼泪被甩的四处飞溅。 她没有!她真的没有! 她没有爬床,她原是伯夫人身边的丫鬟,平日里并不掐尖好胜。 虽然也仰慕过俊美年轻的世子爷,但她知道,似世子爷这般尊贵的人儿,不是她这等无父无母、低贱卑微的丫鬟所能肖想的。 后来,世子爷果然娶了门当户对、才貌俱佳的杨家千金杨静仪,小夫妻恩爱非常,羡煞一众旁人。 少夫人尊贵温柔,可惜身体不甚康健,与世子爷成亲四年,都没有传出喜讯。 伯夫人忧心子嗣传承? 求了娘家姐姐? 好不容易请到了宫里的太医。 那位传说中的妇科圣手给少夫人诊了脉,说少夫人有些宫寒之症? 需要仔细调理。 太医给开了方子? 伯夫人每天派人盯着少夫人吃药。 少夫人是杨家的嫡幼女,自小备受家中长辈的宠爱? 长大后嫁给了情投意合的夫君,又得到了夫君的疼爱和独宠。 可以说? 从小到大、从娘家到婆家? 少夫人就没有吃过苦、受过委屈。 但是,现在为了所谓的子嗣,她不但每天都要喝苦药汤子,还要被逼着吃各种滋补的古怪偏方? 少夫人便有些受不住。 关键是? 这种“折磨”,真的看不到尽头啊。 瞧伯夫人那架势,只要她一日不怀孕,那些药、补品就一日不停歇。 少夫人真是有些怕了。 找了个机会,少夫人回了趟娘家? 对着亲娘和祖母大吐苦水。 杨家太夫人和夫人当然知道亲家为何这般重视子嗣,她们也明白? 女儿想要在婆家站稳脚跟,就必须尽快生个孩子。 可女儿身体不好? 吃不得苦,将来可能还会无法承受生育之痛。 婆媳两个商量了一番? 给女儿想了个办法:女儿暂时不能生? 那就先给姑爷选两个侍妾。 这人选呢? 肯定更要从杨家陪嫁过去的丫头里选。 这样知根知底,还好拿捏,也不怕丫鬟得宠或生了儿子,再生出什么野心! 日后呢,如果自家女儿实在不能生,把心腹丫鬟生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这样也便宜些。 少夫人虽然不愿意丈夫去碰别的女人,可她实在不想喝那些苦药汤子,更不想面对婆婆那张殷殷期待的脸。 她想了几天,便按照亲娘和祖母的建议,从自己的陪嫁丫鬟里选出两个好生养的,好说歹说劝着丈夫跟两个丫鬟同了房。 伯夫人听闻消息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之前,她也想着给儿子送两个丫鬟,可儿子心疼儿媳妇,死活不答应。 就是儿媳妇也露出一副委屈、怯怯的模样,只把伯夫人看得胃疼——她又不是作践儿媳妇的恶婆婆,杨氏整天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到底是几个意思? 伯夫人不是个恶毒婆婆,她从未想过给儿媳妇添堵。 尤其是看到儿子儿媳妇感情好,她虽然心里有些酸酸的,可最终也还是高兴。 夫妻和睦,家宅才会安宁。 他们康宁伯府真的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所以,哪怕儿媳妇婚后四年都无所出,伯夫人也没有想着给儿子塞女人。 结果呢,伯夫人不塞人,人家杨氏自己为丈夫选了通房。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伯夫人真是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辜负了。 她明白杨氏从自己丫鬟里选人的意图,无非就是好拿捏,且还能阻止婆婆给丈夫塞人! 伯夫人:…… 呵呵,她一心为了儿子儿媳妇,结果人家还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既然在人家心里,自己已经是个糊涂的恶婆婆,那她也不能平白担了这样的罪名。 伯夫人一时恼火,索性在自己院子里选了两个相貌出众、身体康健的丫鬟。 世子爷本能的想拒绝,可碰触到伯夫人含饥带讽的双眸时,瞬间不说话了。 他还能说什么? 说自己跟妻子真心相爱,两人中容不得第三者? 呵呵,容不得第三者,后院那两个开了脸的通房又是谁? 总不能妻子给的丫鬟他睡了,却独独拒了亲娘给的女人吧。 如此,就太过差别对待了,别说亲娘心里不得劲儿,就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好意思! 世子爷只得捏着鼻子将两个丫鬟带回去。 周娇娘便是两人中的一个。 她人如其名,生得娇美恬静,今年刚满十七岁,最是粉嫩、鲜活的年纪。 不过她性子绵软,又喜爱刺绣,在伯夫人身边伺候的时候,也都是安静的呆在一边,给伯夫人缝缝绣绣。 另一个丫鬟彩娟也是个安稳的性子。 从此可以看出,伯夫人虽然有些不喜儿媳妇得擅作主张,但她也没有添乱的心思。 就算给了人,也是挑了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但,就这样的两个老实人,少夫人、哦不,确切来说是少夫人所在的杨家,根本就容不下。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邪门,四个通房先后伺候了世子爷,却唯独婆婆赏的周娇娘怀了孕。 那周娇娘,看着就妖娆狐媚,身契也不在自家女儿手里,太危险了…… 正文 第135章 宠妻甜文的妾(三) 少夫人杨静仪自幼受宠,养得性子很是单纯。 嫁给康宁伯世子陈明渊之后,丈夫疼爱,婆婆虽然为人严厉了些,却也没有让她立规矩。 杨静仪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心,只除了一直未能生育。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杨静仪很是矛盾: 一方面,她不愿倾心相爱的丈夫亲近别的女人; 另一方面,她自己又不想承受生育之苦。 哎呀,生孩子太遭罪了。 她可是亲眼见到自己的嫂嫂,因为怀孕而身材走形,生孩子当日,那惨叫声更是隔着好几个院子都能听得到。 只把娇滴滴、软糯糯的杨静仪吓得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生完孩子就万事大吉了吗? 几个相熟人家的姐姐、嫂嫂们用实际情况告诉杨静仪:做梦! 有的嫂嫂身材一直恢复不过来。 有的姐姐脸上生出了好些斑,用再好的胭脂水粉都遮不住。 有的还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啧,弄得梳个发髻还要戴义髻(即假发)。 ……看到周围那些年轻妇人的种种遭遇,杨静仪的心里对生孩子这件事很是畏惧! 可杨静仪单纯归单纯,却也不傻,知道女人嫁了人就要生儿育女,为夫家延绵子嗣。 更不用说她的丈夫康宁伯世子了。 第一代康宁伯是开国功勋,靠着逆天的幸运,虽然没啥本事,却成功活到了新朝建立。 太祖爷封赏功臣的时候,没有立过多大战功的康宁伯又凭借运气,吊了个车尾,以四十九虎将的最后一名身份获封开国县伯,可袭五代。 而现任康宁伯是第三代,但他并没有祖父的运气,比亲爹还要平庸,因为第二代康宁伯没本事归没本事,身体总还康健。 现任康宁伯呢,先天不足,生下来就病病歪歪。 更要命的是,康宁伯这一脉的运气,似乎都被第一代康宁伯在战场上用光了。 堂堂伯府门第,居然代代单传。 康宁伯身体孱弱,无法入仕当官? 他又没有父兄、族亲帮衬? 从他开始,康宁伯府就开始沦为京城勋贵圈的小透明。 不过? 康宁伯对于家族还是有贡献的。 至少他娶了个精明能干的妻子? 妻子又给他生了个健康、俊朗的儿子。 也就是世子陈明渊。 眼见儿子一天天长大,娶了名门杨氏的女儿? 康宁伯似乎觉得自己超额完成了任务,强撑着的那股劲儿散了? 身体愈发不好。 从今年春天开始? 他躺在病床上的时间比下地的时间还长。 大夫已经隐晦的暗示伯夫人,伯爷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可以先预备后事。 伯夫人当初嫁给病弱的康宁伯的时候,心中就有所准备。 所以? 听到大夫的话? 她也没有太过悲伤、惊慌。 唉,其实,看着丈夫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天天喝苦死人的药汤子,伯夫人有时都觉得? 丈夫死了,反倒是个解脱! 康宁伯若是走了? 家里还有儿子。 且,说句不怕伤害康宁伯的话? 如果换陈明渊承爵,康宁伯府兴许还能有个复兴。 因为陈明渊真不像陈家的儿子? 他更像伯夫人? 身体健康? 相貌堂堂,脑子也不算太笨。 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考中了秀才,并且在京城最有名的云鹤书院读书。 在京中,陈明渊靠着自己的样貌、才学,着实博得了极好的名声。 京城的不少权贵都十分看好陈明渊,觉得如果他袭了爵,康宁伯府还有重回权力中心的可能。 也正是觉得陈明渊有前途,礼部尚书杨大人才会把自己的嫡出幼女许配给他。 伯夫人也明白这些,所以对于丈夫的病危,她只有妻子本能的伤心,却没有太多惶恐,甚至还有一丝不敢表露的期许。 不过,陈明渊袭爵也不是完全没有烦心事儿。 比如他成亲四年,却膝下空空……这就有些让伯夫人揪心。 陈明渊一旦袭爵,他就是第四代康宁伯。 康宁伯的爵位只能传承五代,也就是说,陈明渊的儿子就是最后一代。 伯夫人见过平庸的公爹,也跟病歪歪的丈夫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实在不太敢奢望陈家能出个惊才绝艳的子孙,不但能够继承先祖的荣光,还能超越先祖! 呃,不求开拓,只求守成啊。 所以,伯夫人哪怕觉得自己儿子很优秀,可也不敢强求他建功立业、赢得圣宠,靠着自己的能力而让陈家的爵位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 那样的想法,太、太遥远,更不现实,伯夫人想都不敢想。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顺顺利利的承爵,再给她生个孙子,孙子也能享受几十年的富贵。 至于再往后的重孙,呵呵,伯夫人表示,她估计活不到那个时候了,重孙怎样,就、就由他自己吧! 她作为一个内宅妇人,能够守住陈家的爵位,确保儿孙两代的富贵,也算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了! 可惜,儿子很好,儿媳妇却、却太过娇气,背后的娘家也不怎么省心,作为岳家,居然都把手伸到女婿的后院。 伯夫人想到儿子身边那两个出身杨家的侍妾,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不过,更让伯夫人意想不到的事,居然还在后面—— “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伯夫人刚刚看着丈夫吃了药,回到堂屋准备透口气儿,门外就快速跑来一个小丫鬟。 伯夫人皱了皱眉头,这丫鬟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夫人不好了、夫人出事了”,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不等伯夫人发怒,她身边的嬷嬷先开口训斥了一句,“还有没有规矩?夫人跟前,也敢这般大呼小叫?”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赶忙跪下谢罪。 伯夫人不是个刻薄得人,见小丫鬟被吓得战战兢兢,随意的摆了摆手,“行了,知道错了就好。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小丫鬟一听这话,这才想起正事儿,忙道:“回禀夫人,是、是世子爷。他和少夫人拌了几句嘴,很是生气,便命人熬了落胎药,逼娇娘姐姐喝下去!” 小丫鬟许是太着急了,一番话说得没头没脑、颠三倒四…… 正文 第136章 宠妻甜文的妾(四) 小丫鬟话乱七八糟,精明伯夫人却一子就抓住重。 “落胎药?娇娘怀孕?” 伯夫人腾一站身,急道。 小丫鬟愣一,一儿才呆呆:“啊,今儿早!” 话,小丫鬟睛瞪溜圆,仿佛:夫人,您废话嘛。娇娘姐姐怀孕,所世子爷才人喝落胎药啊。 怀孕话,又何必大费周章?! 小丫鬟神太明显,伯夫人般灵透人如何。 顾跟小丫鬟计较,继续追道:“娇娘怀孕,怎赶紧?” 周娇娘赏儿子侍妾,精心挑选。 管模、性情,身体、八字,极其适合儿子。 而,娇娘丫果负众望,顺利怀孕。 、般喜,娇娘怎第一间禀自己?反而让杨氏先道?闹儿子跟?! 怎一情况? 伯夫人心里乱糟糟,忽刚才小丫鬟话,道情况紧急,等丫鬟答,赶忙朝外走。 一走,伯夫人一跟小丫鬟:“快,跟,路仔细情听!” 快,必须快啊,否则,迟,娇娘喝落胎药,自己容易盼孙子就啊。 虽娇娘身份卑微,生孩子庶,底自血脉,怎轻易打掉就打掉? 伯夫人顾生气:周娇娘自己人,杨氏挑唆儿子般待,故意打自己脸。 ,伯夫人尽快赶,阻止一切,省悔! “,夫人!” 小丫鬟答应一,麻溜爬,快步跟伯夫人身,小禀道:“具体情况,奴婢道。听,娇娘姐姐道自己怀孕。” “跟住西跨院紫苏姐姐月换洗? 便顺口一句。” 紫苏? 伯夫人眯眯睛? 如果记错话,杨侍妾? 其一就叫紫苏。 “少夫人听? 便难,背世子爷哭一场。世子爷午? 少夫人神情,百般追之才道娇娘姐姐怀孕。” “……世子爷? ”里? 小丫鬟吞一口吐沫,稚嫩小脸闪一抹心余悸。 ,刚才世子爷模太吓人,般冷漠、般绝情? 让少夫人心? 居丝毫犹豫,就让人熬落胎药,并逼娇娘姐姐喝。 老爷啊,就算娇娘姐姐通房,肚子里孩子? 底世子爷亲骨肉啊。 算,第一孩子呢。 、怎狠心? 小丫鬟懂大道? 听府里老嬷嬷“虎毒食子”。 再,娇娘姐姐夫人院子里人? 伺世子爷夫人意思。 就少夫人世子爷,意件。 娇娘姐姐并擅自爬床? 更勾引世子爷? 、本分听人安排。 身孕? 自而,怎忽间,就变娇娘姐姐错? 小丫鬟懂爱与爱,更觉世子爷少夫人惜狠心打掉自己亲骨肉感,道,男人妻四妾常。 似康宁伯府门第,庶子常。 就伯爷,般孱弱身子,身养姨娘嘛。 小丫鬟心里乱糟糟,忽觉,心目宛若神一世子爷,变俊逸、高贵! “世子爷怒,直娇娘姐姐坏规矩,让打掉肚子里孩子!” 小丫鬟忍心纷乱法,小禀。 伯夫人听话,脚猛一顿,旋即又快速走。 坏规矩,分明就心疼杨氏。 而杨氏? 伯夫人儿媳妇满又加重几分。 自己生,估计愿意生,便丈夫纳妾。 人小妾怀孕,又心里舒服。 或许逼娇娘打胎恶毒心思,架住身杨陪嫁丫鬟、婆子暗里挑唆、煽风火啊。 渊哥儿! 伯夫人道自己儿子喜欢杨氏妻子,夫妻之间,除甜腻情情爱爱之外,族责任啊。 怎够真爱,就、就随意抹杀一无辜小生? 伯夫人道世一种霸道深情男人,彰显妻子爱,任何人非常绝情、冷漠。 哪怕人亲骨肉,心爱之人生,残酷待! 如果伯夫人道,估计气啐一口:既爱自己女人,就别沾其女人啊。 自己管住裤腰带,却舔脸装爱妻男人,呸!大一张脸! 就陈明渊自己亲儿子,如果换人做混账儿,伯夫人一口唾沫吐人脸! 即便亲生,伯夫人此刻怪儿子:女人,竟连族传承顾!糊涂!! 伯夫人暗自骂,脚却敢停,步并步儿子所居住梧桐院。 “住手!住手!” 刚院子,伯夫人就始扯嗓子喊。 隐约听哭嚎、求救音,而里面夹杂婆子怒斥、喝骂叫唤。 脚步愈快。 伯夫人慢,迟一步。 一脚跨堂屋,便,周娇娘双手抱肚子倒,嘴里住呻吟、哭泣,而身旁板,则泼洒一褐色液体。 刺鼻药味儿空气里飘散。 伯夫人脑“嗡”一,一黑,身子摇晃。 ,迟啊,孙子…… 正文 第137章 宠妻甜文的妾(五) “夫、夫人?” 被强行灌了两大碗落胎药,周娇娘的肚子开始一阵绞痛。 她有种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正在从她肚子里流出来。 那是她的孩子,这世间唯一一个跟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现在,她无比渴望的亲人,正一点一点从她体内流淌出去。 呜呜,她不要! 来人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周娇娘的脸上爬满了眼泪,还有一些因为她挣扎而泼洒出来的汤药。 头发乱了,被打湿了,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狼狈。 可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只满心期盼有个人能来救救她。 就在绝望至极,因为泪水、汗水而模糊的视线中,闯进一个人影。 那人影看着十分熟悉,周娇娘用力咬了咬下唇,疼痛让自己昏沉的头脑瞬间清明起来。 她也终于能够看清来人的模样,“夫人!” 真是伯夫人! 周娇娘眼底迸发出希冀的光芒,她颤声喊道:“夫人,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我、我没有勾引世子爷,更不敢跟少夫人争宠,我、我——” 她就是听从主人的安排,乖乖的做个合格的奴婢,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 明明那日在书房,世子爷对她也很温柔的。 转眼间,世子爷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般的冷漠,甚至带着嫌弃。 仿佛她不是曾经与他同床共枕的女人,而是一堆令他憎恶的垃圾! 那眼光,太伤人了,周娇娘本就因为出身的缘故有些自卑,再看到世子爷嫌弃的目光,她的心死了一半。 而随后,世子爷不顾她的辩解、哀求,冷酷的命令婆子给她灌下落胎药,她的另一半心也死了。 她不再贪恋世子爷曾经给她的丁点儿温柔,也不再对日后有任何幻想。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救救我的孩子!只要能救我的孩子,我、我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你真的愿意答应任何条件?包括你的灵魂?” 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直接吓得周娇娘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 她正要开口询问? 那个声音又说道:“不要用嘴说话? 可以用脑子想,本尊能够感知得到!” 周娇娘愈发惊惧了? 她素来谨慎? 哪怕此刻正遭受身心的折磨,她还能小心翼翼的悄悄打量四周。 周娇娘发现? 周围的人,似乎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世子爷正梗着脖子跟伯夫人顶嘴? 而伯夫人则满脸怒容的训斥? 几个婆子吓得趴在地上,周围的丫鬟也都探头探脑。 他们没有关注自己,更没有听到异常声音的表现。 所以,那个声音? 只有自己听到了? “没错? 只有你能听到本尊的声音!”那个声音又开口了,清冷而高贵。 “你是谁?你刚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周娇娘轻轻在脑子里无声的问着。 “本尊是高贵、万能的魔主大人,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不等魔珠说完,周娇娘就急切的喊道:“那你能救救我的孩儿吗?你要你能救下它,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别急? 先听我把话说完!”魔珠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可以救他? 还能帮你报复伤害你的人,但你需要把你的灵魂献祭给我!” “灵魂?”周娇娘稍稍一顿? 旋即点头,“可以? 我愿意!” “我都说了? 你先别急!” 魔珠有些不耐烦了? 这次它找的这个目标,似乎有些沉不住气啊。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她的年纪太小、阅历太浅,哪怕经受了巨大的挫折,到底还没有陷入绝境。 如果自己不出现,周娇娘经受了流产之殇,以及后续的种种磋磨,她应该会成长起来。 然后成为日后那个善于算计、心狠手辣的反派女配。 虽然下场凄惨,却也大大伤害了男主、女主,成功为推动剧情做出了贡献,最终成全了男主“宠妻狂魔”的好名声! 说实话,魔珠曾经想过,在周娇娘彻底落败的时候,再跟她签订契约。 可,连续经历了孙雨菲和李素婉两个不同的目标,让它忽然领悟到了什么。 不一定非要等到目标到了真正绝境的时候出现,那个时候的目标,虽然仇恨值巨高,但也黑化得太严重。 而这样的神魂,就算沾染了道德金光,也会口感不好。 脆是脆,可就是差了点儿味道。 还是吃了李素婉的灵魂之后,魔珠才渐渐察觉,其中到底差了什么味道,那就是希望和幸福。 比如孙雨菲,她因为要反过来算计人渣丈夫蒋一鸣,而变得处心积虑。 她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蒋一鸣,让他自食恶果。 蒋一鸣固然得到了报应,可、可孙雨菲也彻底对人失望了。 哪怕蒋一鸣死了,孙雨菲也没能走出来,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 更不用说跟更好、更值得的男人共度余生。 复仇后的日子,她过得并不好,孤独、多疑、空虚、冷漠。 尤其是父母相继离世之后,她更是彻底失去了生活的动力。 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这样的人生结局,直接影响到了她的神魂。 所以,魔珠打算给她留一抹神魂送她入轮回,她都拒绝了。 因为她觉得人间不值得,投胎转世也没有意义。 没有希望、不再追求幸福的神魂,味道真的很差劲,对魔珠魔力的滋养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李素婉就不同了,她虽然满心仇恨,却心底还存着爱,对人间还有留恋。 她对魔珠的信仰更是无比虔诚。 呲溜! 现在回想起李素婉神魂的美味,魔珠还忍不住流口水。 综合考虑了两个目标的情况,这次,魔珠决定再做个试验。 第五个目标周娇娘,在彻底落败之前,还有一个人生拐点。 魔珠选择了这个节点,它想看看,如果此时给了绝望中的周娇娘一个希望,她会不会有其他的选择,继而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周娇娘,你曾经做过善事,所以死后投胎,可以托生到一个富贵人家,拥有极好的家世、疼爱你的父母,还会拥有圆满的小家庭!” “可如果你跟我做了交易,把灵魂献祭给我,你就不能再投胎转世。” “另外,本尊必须提醒你,你这一生,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即便这个孩子没了,日后你还会有其他得儿女。” “你,真的愿意为了腹中的这个孩子,放弃更加美好的来世?” 正文 第138章 宠妻甜文的妾(六) 富贵美满的来世? 以后还有其他的孩子? 你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你也不是彻底绝望无助,但你真的愿意为了这个孩子而堵上一切吗? 魔珠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它将一切利弊、轻重都摆在了周娇娘面前,希望她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让自己会后悔的事。 周娇娘被魔珠这一连串的话问住了,她反复思索了良久,才坚定的说道:“我要我的孩儿,就算以后还能拥有更多的孩子,也不是我肚子中的这一个!” 而腹中的这个胎儿,是她期盼已久的亲人。 今天早上猜测到它的来临后,周娇娘内心的惊喜、兴奋甚至是感恩,她永生难忘。 为了它,她愿意付出一切。 周娇娘有种预感,如果她真的失去了这个孩子,她会后悔,她以后的人生也会发生改变! “我愿意和你签订契约,我愿意把灵魂献祭给你!只求你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周娇娘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她缓缓的在脑海里说出这番话。 “好,如你所愿!” 魔珠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丝毫没有诱骗、蛊惑的意思,觉得自己绝对的坦诚与公正。 它给了对方慎重考虑的机会,绝对的仁至义尽。 魔珠说话的同时,微微晃动大米珠般的小身体。 一层层魔力荡漾开来,缓缓包裹住周娇娘,在那层肉眼看不到的保护层下,周娇娘腹中的小胚胎慢慢安稳下来。 虽然流了一些血,外表看起来很是凄惨,但周娇娘自己能够感受得到,那股从身体里往外流走的力量似乎消失了。 她、她的孩子保住了?! 周娇娘欣喜不已。 “谢谢魔珠大人,谢谢您!”周娇娘在脑海里不住的喊着。 魔珠却矜持一笑,“这算什么?本尊魔力强大,慢说只是保住一个即将流逝的胎儿,就是生死人、肉白骨,逆天改命也是轻轻抬抬手的事儿!” 魔珠有点儿臭屁的自我炫耀,却提醒了周娇娘。 她保持着倒地的姿势,眼睛却偷偷瞥向那对还在争吵的母子—— “陈明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母亲,我说了,我不要贱婢所出的庶孽!” “……”伯夫人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 真的,素来爽利泼辣的她,差点儿就脱口骂出一句粗话:你特娘这般瞧不上人家周氏,跟人家被翻红浪的时候? 怎么不嫌弃? 有那么一瞬间? 伯夫人看自己的儿子都觉得陌生。 这还是她那个聪慧、懂事,以振兴康宁伯府门楣为己任的优秀儿子吗? 听听他说的那些混账话。 哪里像是一个心中有家族的继承人? 分明就是情爱上脑的糊涂蛋! 伯夫人倒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一个庶孙? 她这般愤怒,主要还是惊诧于儿子的任性? 以及对儿媳妇的偏袒。 不得不说,今天陈明渊的种种表现? 已经远远低于一个合格继承人的要求。 他太任性? 太冲动,太肆意妄为! 什么家族传承,什么规矩礼法,统统被他丢到了一边。 还有他对待亲生骨肉的态度? 也冷漠得让人心惊。 就算是庶子? 那也是他的骨血啊。 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伯夫人虽然是个女人,可她也算了解男人。 男人比女人更看重子嗣传承,因为不管是庶出还是嫡出,都是他的种儿。 而且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对于“第一个孩子”都有着特殊的感情。 但? 这些情况,在陈明渊身上统统看不到。 伯夫人只看到了他的偏执、凉薄! “母亲? 您不要再说了,静仪是我心爱的女人? 我绝不会做任何让她伤心、失望的事儿!”陈明渊挺起胸膛,一副我们是真爱、我绝不会背叛妻子的坚定模样。 伯夫人:…… 看着儿子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她忽然不想说话了。 说什么? 伯夫人觉得? 她就算把道理掰碎了、揉烂了? 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儿子听,他也未必听得进去。 她的儿子,此刻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都是莫名的自我感动,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劝解! “好吧,你既容不下别的女人,那娇娘她们两个我就带回去了!” 伯夫人只觉得心累,素来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也有些垮。 儿子既然这般深爱妻子,为了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舍弃,伯夫人觉得,她就别再祸害那些无辜的丫鬟了。 今天是周娇娘,明天还会有其他的女人。 伯夫人不想自己的蠢儿子再造杀孽! 这些都是债啊,作孽太多,早晚会有报应。 “……好,母亲,那两个贱婢你就都带走吧!” 陈明渊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神情淡漠的说道。 “不只是娇娘她们两个!” 伯夫人没有错过陈明渊说出这话时,躲在一旁的两个侍妾模样装扮的女子,脸上闪过的惊喜之色。 伯夫人用力捏紧帕子,心中冷笑:哼,自己给的侍妾杨家容不下,可这里不是杨府,而是康宁伯府。 伯府再落魄,也轮不到杨家人指手画脚! 伯夫人更没有忘了,今天惹出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恰是杨氏塞给儿子的通房。 哼,当初伯夫人就觉得那两个通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看来,一个两个果然都是搅家精。 “既然我儿与杨氏夫妻恩爱,那也无需其他的女人伺候!” 伯夫人冷冷的看了两个脸色突变的女子一眼,“反正我儿不想要婢妾所出的庶孽,那留着这些女人也没有什么用,索性一并打发了!省得以后人家怀上了,还要再被灌落胎药!” 伯夫人这话说得觉得另有深意。 不只是陈明渊听出不对味儿,就是“闻讯赶来”的少夫人杨静仪,也、也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杨静仪心思单纯,只是本能的觉得婆婆话里有话。 而跟在杨静仪身边的心腹婆子梁嬷嬷却已经听明白了:伯夫人这是怪上杨家了啊。 杨家容不下伯夫人给儿子的侍妾,伯夫人也绝不会让杨家出来得婢子生出庶子。 今天陈明渊给周娇娘灌了落胎药,明天伯夫人就会让杨静仪选出来的通房都流产! 伯夫人真的生气了! 至少在此时,决不能触她的霉头,否则事情就真的很难挽回! 眼见杨静仪单纯的要为紫苏两个人求情,梁嬷嬷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及时制止住了…… 正文 第139章 宠妻甜文的妾(七) “小姐!!” 紫苏两个听到伯夫人决绝的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她们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得意与幸灾乐祸? 她们都快急死了。 被送走? 那怎么行啊。 且不说她们舍不得伯府的富贵与俊美年轻的世子爷,主要还是她们已经被世子爷收用了,不再是清白之身。 似她们这样的通房丫头,一旦被主人厌弃了,等待她们的只有一个结果:拉去庄子上配人! 呜呜,不要啊! 她们不要嫁给庄子上的那些粗鄙庄户或是低贱小厮! 更不要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们,依然为奴为婢,受苦受穷。 她们已经成了半个主子,就差一步就能成为人上人,她们真的不想就此舍弃啊! 紫苏二人慌忙爬到杨静仪身边,苦苦的哀求着:“小姐,求您别让伯夫人把我们送走,呜呜,我们舍不得小姐您啊!” 杨静仪有些犹豫,紫苏她们是她的贴身侍女,从小一起长大,有着十几年的感情。 虽然,杨静仪让她们去伺候丈夫的时候,心里也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儿。 可她也明白,紫苏两个对她的忠心毋容置疑,而这样也是最好的安排。 杨静仪跟两个丫鬟也是有着极深的感情,她、她不想她们就这样被打发出去! 杨静仪正要说话,身边的梁嬷嬷又扯了扯她的衣袖。 这次,杨静仪忍不住扭过头,看了眼梁嬷嬷,眼底带着一起祈求:嬷嬷,我想留下紫苏她们。 梁嬷嬷迎着杨静仪的目光,用力的摇了摇头。 杨静仪抿了抿嘴,表情有些委屈。 梁嬷嬷却硬着心肠,继续摇头。 最后,杨静仪落败,只得避开了紫苏两人哀求的目光。 “母亲,一切都听您的安排!”杨静仪的语气又娇又乖,软软的声音,听得人心里都要化开了。 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伯夫人。 伯夫人淡淡的瞥了杨静仪一眼,“少夫人别怪我老婆子多管闲事就好!虽然我是尊重明渊的意思,但说到底,还是插手了你们的房内之事——” 伯夫人这语气太明显了,单纯软糯如杨静仪也听出来了? 婆婆对她、对杨家很不满啊! 也是? 周娇娘到底是婆婆身边的人,且还是刚怀孕就被强行打胎……想到这里? 杨静仪下意识的偷偷瞥了趴在地上的人影一眼。 目光接触到那刺眼的鲜红色? 她又慌忙收回视线。 流血了? 流了好多血啊! 杨静仪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的心怦怦乱跳,心绪也有些慌乱。 梁嬷嬷感受到周娇娘的异常? 赶忙用力扶稳了她的胳膊,并用眼神给了个暗示。 梁嬷嬷是杨静仪的乳母? 从小伺候她? 两人之间的感情与默契,甚至比亲生母女还要好。 只一个眼神,杨静仪就明白了梁嬷嬷的意思。 她忍着心底的慌乱,怯怯的说道:“母亲?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长辈? 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 “那、那什么,这次的事,我、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杨静仪又看了眼仿佛死人般一动不动的周娇娘,“娇娘,其、其实也挺本分的? 都怪我,是我触景生情? 听闻她有了身孕便想到了自己,觉得我嫁进陈家已经四年? 公婆慈爱、夫君谦和,却、却没能帮陈家延绵子嗣? 羞愧难当? 这才、这才哭了起来——” “不想世子爷却误会了? 我、我不是怪世子爷,我说了,这件事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对不住娇娘姑娘!” “可、可大错已经铸成,实难挽回。我、我——” 杨静仪说到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索性又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捏着帕子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伯夫人:…… 不气,我不气!要怪就怪我当初眼瞎,竟给儿子求娶了这么一个娇气包! 陈明渊却十分心疼,几步走上前,不顾亲娘还在面前,伸手就环住了妻子的香肩,柔声哄着:“仪儿,别哭,这事儿不怪你,是我的原因。我不喜欢那些庶孽——” 庶孽、庶孽,又是庶孽! 听到陈明渊用如此不屑的语气谈论自己的孩子,刚刚因为保住孩子而欣喜不已的周娇娘满心愤恨。 既然这么瞧不上婢妾、庶出,那你当初别碰人家啊。 “魔主大人,您真的无所不能吗?” 周娇娘心里那个恨啊,那个不甘心啊,她咬着牙,无声的在脑海里询问。 “当然!”魔珠豪气的说道,“你还有什么心愿?一并说了,我满足你!” “陈明渊既然这么漠视自己的亲骨肉,那我就让他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对生命没有起码的敬畏,那就不要享受“天伦之乐”。 反正咱们陈大情圣是“有情饮水饱”的人,要什么孩子啊,有真爱就够了! “好啊,没问题!” 魔珠嘿嘿一笑,它就喜欢周娇娘这样快意恩仇的性子。 你要弄死我肚子里的胎儿,那我就让你永远都生不了孩子! 一报还一报,还附带利息,啧啧,这才是真的复仇嘛。 魔珠很是兴奋,大米珠般的身体再次晃动,一股肉眼看不到的魔力悄无声息的蹿入陈明渊的身体。 嗯? 陈明渊正搂着妻子尽情演绎“真爱深情好丈夫”的戏码,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凉飕飕的,正要仔细感受,那股凉意又消失了。 唔,可能是错觉吧。 陈明渊将心底的那丝疑惑压下去,继续柔声哄着。 伯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声说了句:“行了,我这就把人带走,省得碍了你们的眼!” 伯夫人不再理睬那对深情相拥的夫妻,直接命人将周娇娘抬起来,并把其他三个侍妾都带了出去。 路上,伯夫人看了眼“虚弱”得周娇娘,心底叹了口气:唉,陈家到底亏欠了人家啊。 这样的周娇娘,伯夫人不好把她跟其他三个侍妾一样,直接送去庄子配人。 可把她留在伯府,伯夫人又担心自己的脑残儿子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夫人,要不先把娇娘送去庄子休养。待她养好了身子,再问问她的意思,她要是想继续留在陈家,就给她找个管事让她嫁了;要是她想归乡,就还了她身契,给她自由身!” 伯夫人的心腹婆子小声的说道。 伯夫人想了想,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正文 第140章 宠妻甜文的妾(八) “娇娘,你去庄子上好好将养,其他的都不要管,先把身子养好了!” 伯夫人殷切的叮嘱着。 她真的挺喜欢娇娘这个丫头,漂亮却不魅惑,年轻却不张狂,规矩本分、安静老实。 关键是八字好、宜生养。 结果,就这么一个她好不容易挑出来的好人选,却被儿子—— 唉,不能想了,真是越想越生气! 伯夫人揉了揉胸口,没再说话,而是冲着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 心腹嬷嬷会意,提着一个大包袱放到了周娇娘身边,“这是夫人特意给你准备的,有新制的衣服、滋补身体的药材,还有一些银子!” “奴婢谢过夫人!”周娇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恨陈明渊的翻脸无情,心里却也记着伯夫人的好。 只是,她可能要愧对伯夫人对自己的善意了,毕竟让陈明渊不育什么的,伯夫人也会伤心。 思及此,周娇娘非但没有迁怒伯夫人,反而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所以,对着伯夫人,周娇娘深深行了一礼。 “哎呀,你这孩子,自己身体还虚着呢,弄这些虚礼做什么?” 伯夫人越看周娇娘越觉得她懂事,愈发觉得自己儿子没福气。 多懂事守本分的丫鬟啊,她生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太张狂。 结果,好好一个孙儿,硬生生被他的亲生父亲给—— 伯夫人想到那个没缘分的孩子,心口又是一痛。 她真的不能再想这些了,再想,她那个病秧子夫君都还没死,她就先被活活气死了! “去吧,不用想太多? 自己个儿的身子最重要!” 伯夫人摆了摆手? 打发周娇娘出去。 周娇娘又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然后由一个粗实婆子搀扶着? 慢慢走出了正堂。 “娇娘姑娘? 这边请!” 婆子一只胳膊挎着大包袱,一只胳膊扶着周娇娘? 两人来到了后跨院的马房。 伯夫人命人给周娇娘准备了一辆马车,专门送她去城郊的庄子休养。 婆子撩开车帘? 先把包袱塞进去? 然后扶着周娇娘上了车。 周娇娘刚坐好,还不等婆子放下车帘,不远处就传来一个叫声:“娇娘姑娘,且等一等!” 周娇娘耳朵动了动? 嗯?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啊。 不多时,一个丫鬟颠颠的跑了来。 周娇娘寻声望过去,正好看到小丫鬟的模样,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丫鬟不是别人,恰是少夫人杨静仪身边的二等丫鬟绿萼。 素日? 似绿萼这样在杨静仪身边服侍的丫鬟,很是看不起周娇娘等一众侍妾。 就是周娇娘自己? 见到绿萼等人,也是十分客气的唤一声“姐姐”。 但此刻? 两人的表情却有些异常。 周娇娘没了曾经的卑微与讨好,而是冷眼看着。 绿萼则有些尴尬? 她还记得自己往日的颐指气使? 可现在? 她却要跑来给周娇娘“送礼”。 偏偏临行前,梁嬷嬷还特意叮嘱她:恭敬些,切莫留下任何把柄! 绿萼机灵,明白梁嬷嬷的意思。 唉,也是,经过三天前的打胎事件,伯夫人对少夫人就冷冷的。 没有过分磋磨,却又没了往日的和善。 伯府的下人们最善见风使舵,见伯夫人这般,他们对少夫人也少了几分恭敬。 而杨静仪自己呢,许是亲眼看到周娇娘被强行打了胎,她多少有些心虚。 面对伯夫人的时候,她也有点儿气弱。 那什么,她真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夫君会这么在意自己。 只是因为她抹了几滴眼泪,夫君就问也不问,直接定了周娇娘“没规矩”的罪名,然后给她灌了落胎药。 杨静仪看到丈夫决绝又深情的模样,既意外,又欣喜。 作为女人,能够被一个男人如此看重,绝对是最大的幸福啊。 可杨静仪转念又一想,自己的这种“幸福”,是用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来证明的,她、她又有些不忍心。 杨静仪真是被娘家、被丈夫保护的很好,这个时期的她,也是真的善良。 想到那日听到的周娇娘的哭喊与哀求,以及那刺眼的猩红,杨静仪听闻夫人要把周娇娘送去庄子上,便想补偿一二。 而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杨静仪能够想到的补偿法子,就是给银票。 杨家是书香门第,却并不穷酸。 也是,累世官宦,就算再注重清名,能够收敛的财富也不少。 杨静仪是家中嫡幼女,最是受宠,出嫁的时候,真正的十里红妆。 康宁伯府虽然败落了,可伯夫人不是那等贪恋儿媳妇嫁妆的极品恶婆婆。 哪怕公账上入不敷出,伯夫人也只是自己想办法拆了东墙补西墙,却从未想过从儿媳妇手里扣银子。 所以,杨静仪很有钱,约莫是整个伯府最富有的主儿。 有钱又心有愧疚,杨静仪对周娇娘就十分大方,直接命梁嬷嬷给准备了五百两的银票。 要知道,杨静仪在伯府的月例,也才每月十两。 而似周娇娘这样的通房,每个月只有二两。 五百两银子,绝对够周娇娘在庄子上逍遥自在的过个十几年。 不过,梁嬷嬷命绿萼来送银票的时候,有些担心,怕周娇娘还在记恨自家少夫人,迁怒之下,不肯要少夫人的钱。 所以她再三叮嘱绿萼,态度一定要恭敬,别送钱不成,反而被周娇娘趁机闹一场。 到那时,他们少夫人可就丢人了! “娇娘姑娘,这是少夫人的一点儿心意,还请您收下!” 明白了梁嬷嬷的顾忌,绿萼心里再别扭,跑到周娇娘跟前后,也是无比的客气,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情敌给的银子,你要不要?”魔珠有些好奇,玩味的问了一句。 “要!为什么不要!”周娇娘已经有了计划,而她的计划里,银子是不可缺少的。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次被逼着打胎的事儿,跟杨静仪也有些关系。 但,归根究底,还是陈明渊这个狗男人太渣。 杨静仪顶多就是个引子,连帮凶都算不上,且周娇娘也已经埋下了报复的种子。 将来,杨静仪肯定能品尝到恶果,周娇娘没有必要直接跟她敌对、交手。 再说了,仇恨什么的,跟银子没有太大得关系。就算她恨杨静仪,也并不妨碍她收对方的钱。 周娇娘才不会有“我恨你,所以我不要你的臭钱”的愚蠢想法…… 正文 第141章 宠妻甜文的妾(九) “魔主大人,我能再求您一件事吗?” 摇晃的马车里,周娇娘背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假寐,却在脑海中无声的与魔珠聊天。 “什么事?只管说!” 魔珠对于自己的目标,向来很大方。 它不怕目标提要求,就怕目标太蠢、太废物! “我想学习医术,您能帮我找个厉害的师傅吗?” 周娇娘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被两个婆子按着,强行灌入落胎药的那种无助与绝望。 更忘不了,药汤被灌下后,腹中传来的阵阵疼痛。 她不想把自己的生命,再次交到别人手上。 如果没有奇遇也就算了,可她遇到了魔珠,一个拥有万千手段的神奇存在。 周娇娘便禁不住生出了更多的想法。 她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包括她和孩子的身体健康。 “呵呵,有本尊主在,还需要特意去寻找其他人吗?” 魔珠嘻嘻笑着,意念微动,一个虚拟的学习空间立刻出现在周娇娘的识海深处。 周娇娘惊喜万分,她顾不得多问,赶忙按照魔珠的提示,一步步将神魂抽离到学习空间,然后拼命的学习。 虚拟学习空间的时间,跟现实时间并不对等。 周娇娘在里面不知学习了多久,仿佛已经经历了一个人生,但当她跟着魔珠虚拟出来的神医学会了高深的医术之后,神魂重新回到身体,却发现,自己从未离开。 马车还在摇晃的行驶着,连城门都还不曾抵达。 周娇娘愈发觉得魔珠果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她对于自己未来的人生,也愈发有信心。 不得不说,在虚拟空间经历的那一世,她不止学到了高超精妙的医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病例,还增长了见闻、历练了性情。 虽然现实中,周娇娘只是一个闭眼、睁眼的过程,但她的心性早已发生了根本性的蜕变。 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眼底眸光流转,充满了岁月的沉淀? 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因为阅历而特有的安静、沉稳与内敛。 魔珠看到周娇娘的改变? 很是欣喜。 嗯,上个目标的李素婉太强了? 整个复仇的过程中? 魔珠的参与,很少很少。 人家无比独立? 不管是制定复仇计划,还是一步步的执行? 全靠自己。 魔珠就是偶尔负责打个雷、制造几个梦境? 连虚拟学习空间都没有用上。 李素婉这般省事儿,魔珠反倒有些不适应,觉得自己的那些本事没有彻底施展出来。 还是周娇娘这样的目标,更能让魔珠生出成就感:嘿嘿? 前一秒还是个纯纯的傻姑娘? 除了主人灌输的规矩本分,几乎没有自我。 在虚拟学习空间走了一圈,周娇娘从里到外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她就像蒙尘的珍珠,被魔珠擦去了那层灰尘,而变得光华四溢。 她又像一块含了铁质的石头? 经过魔珠的千锤百炼,终究锻造成一块百炼钢! 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 一个人有了真本事、有了更多的见识,她的气质也会发生根本的改变。 或许真的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 可周娇娘却真的不再是曾经的本分小丫鬟。 她对于未来的生活,也有了更好的规划。 当然? 不管周娇娘发生了怎样的蜕变? 她对于魔珠只有更加敬重。 不会说因为自己变强了? 就开始目空一切。 因为周娇娘心里很清楚,她的这些改变,全都是魔珠带给她的! 魔珠,是她心底不可亵渎的神袛。 唔~~ 又是一股浓郁的信仰之力。 魔珠舒服得忍不住哼唧两声。 上次的李素婉是这样,这次的周娇娘也是如此。 魔珠忽然有种发现,古代的人,远比现代人更容易产生信仰力。 那种发自肺腑的崇拜与敬畏,也更加纯粹。 “娇娘姑娘,路边有个茶棚,咱们去歇息一下吧,正好也让老刘头儿喂喂马。” 马车出了城,在官道上颠簸了小半天,眼瞅着到了中午,婆子扒在车窗上看了看时间和路程,便笑着跟周娇娘商量。 “都听嬷嬷的。”周娇娘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眸光,浑身的那股气质也都收敛起来。 在婆子眼中,她还是那个规矩本分、甚至有点儿娇憨的小丫头。 “哎!那在咱就停下来歇歇,吃点东西,然后再赶路!” 婆子见周娇娘这般好说话,顿时眉开眼笑。 她敲了敲马车车厢,扯着嗓子对赶车的老刘头喊了一嗓子。 吁~~~ 老刘头利索的勒住了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婆子率先跳下马车,然后搀扶着周娇娘下了车。 一行人来到路边那个简陋的茶棚,婆子跟小伙计吆喝了几句,找了一张小木桌前坐下。 整个过程中,周娇娘并没有说话,而是悄悄打量着四周。 这个地方已经远离京城,四周皆是一片连一片的农田。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农田里一片绿油油,长势正好的庄稼也开始抽高。 约莫再有一两个月,麦子就能抽穗、成熟。 不过,周娇娘却没打算去庄子上经历什么夏收、秋种。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又沉默的听婆子跟小伙计扯了一会儿八卦,并从中找到自己有用的信息,周娇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简单吃了些东西,买了一些热水和干粮,婆子扶着周娇娘又回到了马车里。 驾! 老刘头儿一声吆喝,鞭子在半空中甩了个响儿,马车继续在小道上缓缓行驶。 伯夫人给周娇娘选的这处庄子,距离京城不算太近,但胜在是她的陪嫁,庄子里从上到下都听她的调遣,不用担心杨家人再来插手。 就是陈明渊,哪怕再脑子犯抽,也不会跑到亲娘的陪嫁庄子生事儿。 所以,周娇娘在这里休养,绝对安全又省心。 从此可以看出,伯夫人对周娇娘一个通房丫鬟,也算考虑周到、仁至义尽。 这处庄子距离京城不近,周围还有几座山,有点儿偏僻。 老刘头儿和婆子又担心周娇娘得身体,所以赶车的时候,并不敢太过急促。 出门前,就做好了计划:这一去啊,估计在路上就要耗费一两天的时间。 这不,马车忽忽悠悠的转进一条山路,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魔主大人——” “知道了!” 夕阳的余晖下,看着窗外蜿蜒的山路,周娇娘做出了决定…… 正文 第142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 夕阳下,一处山路拐弯处的平地上,刘老头儿和婆子歪躺着。 他们的身上有些擦伤,有的地方还见了血。 地上散落着一些东西,还有几道杂乱的车辙印。 而不远处就是山崖,崖下草木丛生。 ……单看这现场,俨然就是一副刚刚出了交通事故的模样。 就是刘老头儿和婆子本人,好不容易苏醒后,摸着昏沉、抽疼的脑袋,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脑中顿时生出一个念头—— 坏了,我们的马车不小心摔下了山崖! 他们两个手脚麻利,第一时间跳下了马车。 可、可娇娘姑娘还在车厢里啊! “哎呀,回去了,我、我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婆子连滚带爬的来到山崖边,小心翼翼的扒着一块大石头,探头探脑的往下看。 结果,除了茂盛的枝叶和一些山石,什么都看不到。 “马车毁了,我、我怎么跟管事的交代?” 婆子在那边哭嚎着,老刘头儿则双手抱头蹲在原地,不住的唉声叹气。 但不管两人有如何反应,他们的心底只有一个认知:他们出了事故,周娇娘连同马车一起坠落崖底! 两人哭嚎、哀叹了半晌,眼见天色将晚,这才猛然想起:这里是荒郊野外啊,可不敢在这里过夜! 至于马车、寻人什么的,还是等明天天亮了,他们再找了帮手,一起来崖底看看吧。 刘老头儿和婆子匆匆收拾了一下地上散落的东西,婆子记性好,记得上山之前,在山脚下有个土地庙。 两人便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跑到了那个土地庙。 幸好散落的东西里有干粮和水囊,还有火折子,两个人在破庙里生了火,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守着火堆暂时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两人慌忙去附近的驿站求人帮忙。 结果却被告知,附近山路崎岖,总有不小心摔落马车的情况。 而这里距离县衙太远? 官差根本赶不过来。 不过? 康宁伯府在京城没啥地位,但在这样一个小镇? 还是颇能唬人的。 当地官衙收到消息? 虽然心里暗骂“贵人就是事儿多”,却还是派了几个官差。 刘老头儿和婆子跟着官差一起去了崖底? 搜找了半天,除了找到一些马车碎片? 什么都没有找到。 官差对此很有经验:“山里有狼? 许是夜里被狼叼走了!” 婆子闻言,又捉着袖子抹了一回眼泪。 唉,她倒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而是昨儿还坐在一起吃饭、喝水、说话的人? 转眼间就没了。 碰到这种事儿? 就是硬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感伤几分。 更不用说周娇娘还是伯夫人看重的人,婆子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回去了,该怎么跟伯夫人交差! “砸了? 办砸了啊!原本是一趟挺轻松的差事,结果生生被我给办砸了!” 婆子暗自懊恼着? 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嘴上更是故意说着:“唉? 娇娘姑娘也是个没福气的,好好的?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婆子的话再明白不过? 不是她办事不利? 而是周娇娘命不好。 要不然,大家一起坐马车,怎么就偏偏她出了事? 心里这般想着,婆子也开始组织语言,力求让自己显得更无辜,好歹别被伯夫人惩罚了! 刘老头儿和婆子跟着官差找了一天,实在没有结果,便拿了当地官衙的证明,匆匆赶回了京城。 而被婆子认定“命不好”的周娇娘,则来到了隔壁县城,找了个牛马市,将马车卖掉,然后来到一间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舒舒服服的泡澡、歇息。 “其实,本尊可以制造一个真的事故!” 魔珠有些不太满意昨天制造的幻境。 让它说,弄什么幻境啊,直接来个真的事故,岂不是更牢稳? “我只是想假死脱身,只要能顺利摆脱,又何必伤害两个无辜的人?” 周娇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靠在床头上,手里却把玩着一张户籍文书和路引。 那日下午,周娇娘请魔珠制造了一场幻境,并留下了所谓的事故现场。 在刘老头儿和婆子的认知里,他们的马车在拐过山路的时候,不小心发生了事故,马车直接坠入崖底。 而事实上呢,马车被周娇娘直接弄走了。 她独自一人连夜赶路,来到了最近最大一处义庄。 没错,就是义庄! 这里存放了一些没有亲眷的亡者,或是南来北往的身故的人。 他们暂时没有下葬,统一被送到义庄,然后再有当地政府处置、安葬。 而这里面,就有周娇娘需要的东西——户籍凭证、路引! 当然,这些东西,魔珠轻松就能给周娇娘弄来,还会弄得没有任何漏洞。 但,在学习空间历练了一个人生的周娇娘,却觉得,不能事事都依靠别人。 她不是不信任魔珠,而是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大的福气,能够让一个神通广大的魔主时刻跟随。 万一魔珠走了呢,万一魔珠觉得她不堪大用将她舍弃了呢…… 周娇娘还是觉得,靠人不如靠自己,唯有自己立起来,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孩子们。 所以,在明知道魔珠万能的情况下,碰到了难题,周娇娘还是希望能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 比如身份的问题。 周娇娘想要彻底跟陈家撇清关系,重新跟孩子过上不一样的生活,过去的身份就要舍弃。 而大梁朝的户籍制度是非常严格的。 就像周娇娘这样的丫鬟,属于贱籍,想要脱籍,除非主人恩典,并去官府报备。 而没有主人的首肯,却无故逃离,属于逃奴,被抓住了,活活打死都是活该! 周娇娘想要一个全新的人生,自然也需要新的身份。 她不想事事都靠魔珠,中午在茶棚的时候,小伙计的一句八卦,提醒了周娇娘:对啊,还有义庄! 虽然也能制造假得户籍和路引,但到底不如真的更靠谱。 而义庄里,收敛了一些路过的外乡人的尸体,这些人身上,肯定有这些东西。 周娇娘在学习空间见多了生死,也亲手医治了很多病患,对于尸体,并没有太多的惧怕。 所以,哪怕是夜里,她也敢一个人偷偷潜入义庄。 说来也是运气,周娇娘还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正文 第143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一) 周氏,年二十岁,夫家姓梁。 这个妇人的资料还算符合周娇娘的要求。 作为一个土著,周娇娘哪怕需要改换身份,也不想舍弃自己的姓氏。 这是她的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而寡妇的身份,也最适合周娇娘。 没有夫家,没有拖累,她重新换个地方,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周娇娘为何能够确认周氏是寡妇呢,原因也简单,因为她的身边就躺着她的丈夫。 周娇娘将两人的户籍文书和路引都拿了来,还有两人包袱里的一些信件。 通过这些东西,周娇娘了解到:两人老家闹了灾荒,双方的亲人几乎死绝。而在寻常百姓的心中,京城最是安全,所以他们一路便朝京城逃来。 男人也是个有本事的,明明是逃难,却还能护住妻儿。 但他们的运气仅止于此,一家三口在还有三四百里就抵达京城的时候,居然病倒了。 最后不治身亡,被客栈老板叫嚷着晦气,然后送来了义庄。 周娇娘仔细翻看完资料,就把改烧的都烧了,最后将户籍和路引收好。 “明天我就找人去义庄,假托是梁家人的亲友,将他们的尸体领出来,然后好生安葬了!” 周娇娘心里暗暗想着。 她既得了人家的便宜,就会帮人家入土为安,也算互不相欠! 魔珠能够探知周娇娘的想法,倒也没有太过拦阻。 它喜欢那种“养成”的快乐,却也不愿养出一个事事都依靠别人的废物、米虫。 它可以帮忙,却不想目标过得太理所当然。 ……啧,在人世间待了四五个世界,它堂堂魔主居然也变得矫情起来。 魔珠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然后就压下这股念头,继续在识海深处默默观察周娇娘。 不得不说,周娇娘给魔珠的感觉不错:柔弱却不菟丝花,懂得自立自强的道理,这就很对魔珠的胃口了。 魔珠看着周娇娘一步步的蜕变,它不仅有些期盼,在它的帮助下,周娇娘到底能够走到怎样的高度? 她一定能够摆脱应有的命运,从一个心中只有内宅争斗的宠妾,彻底变成另外一个更有价值的人! 魔珠对周娇娘有着莫名的信心。 周娇娘可不知道魔珠对她的评价这么好,她暗自打定主意? 就开始按照计划行动起来。 花银子托人安葬了梁家一家三口? 然后她就去衙门换了新的户籍和路引。 最后,她选定了距离京城一千多里的齐州? 准备暂时安顿下来。 周娇娘没有独自赶路? 而是请了走镖的镖师。 正巧有个商队也要去齐州,周娇娘便跟着大部队一起赶路。 有了这么多人? 还有专业的镖师护送,路途很是安全。 周娇娘平安抵达齐州。 “周娘子? 我家便在齐州? 我帮你介绍一个口碑好的牙婆吧。” 同行的一个商贾,带着几分殷勤的说道。 不能怪他这般热情,实在是这位周娘子的医术太过神奇。 原本,他们这些大男人很是看不上一个妇人? 觉得她也就是给女人看看一些难言的妇科病? 或是调理孕期、接生啥的。 结果呢,人家周娘子随便一出手,就彻底镇住了一行人——神医啊,真正的神医! 生死人肉白骨什么的,那是夸张。 但周娘子一手银针? 真是出神入化,几幅汤药下去? 更是能把一个得了重病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亲眼见识到周娘子的高超医术,同行的人对她真是各种敬畏。 人吃五谷杂粮? 哪有不生病的啊。 而此时的医疗条件太差,小病靠熬? 大病靠命。 撑过去了就侥幸活着? 撑不过去则是命该如此。 这样的情况下? 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便是救命菩萨啊。 这位商贾听闻周娘子要来齐州寻亲,第一个反应就是高兴,第二反应则是想方设法的拉拢。 结识了神医,他和他的家人就多了一层保障啊。 关键时候真能救命! 如果可以,商贾真想把自己隔壁的房子卖给周娘子,可惜人家房东不愿意! “多谢徐老板了!” 周娇娘一身妇人的装扮,已经怀孕四个月的她,小腹开始微凸。 不过,她自己懂医术,也擅长调理,哪怕在路途中,也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得很好。 平安抵达齐州,看到繁华的城市,康宁伯府的种种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 周娇娘彻底适应了新的身份,也更加习惯跟陌生人的交往。 她没了当丫鬟时的自卑、怯懦、小家子气,她变得自信、骄傲、落落大方。 看在徐老板这样的寻常百姓眼中,她俨然就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不自觉的,徐老板就对周娇娘多了几分敬畏。 徐老板热情的帮周娇娘介绍了牙婆,还悄悄给牙婆递了话:别觉得人家是外乡人就把人家当冤大头,这位可是有本事的主儿,就算别巴结,也别得罪了! 牙婆常年混迹市井,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什么能得罪,什么人需要巴结,她还是能看得出来。 更不用说身边还有徐老板这样一个本地人提点。 不敢把周娇娘当成肥羊,而是尽心尽力给她找了一个合适的院子。 一个二进的小院,前院临街,可以当成一个小铺面。 后院住人,三间房,院里还有一口井。 周围都是住户,隔壁两条街就是商街,各种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这条街距离府衙也不算太远,每天都有差役巡逻。 听说隔壁的隔壁就住着府衙的书吏、典史,居住环境很是不错。 周娇娘很满意,当场就定了下来。 随后就是签订契约、缴纳银子、过户…… 徐老板全程帮忙,牙婆也很是尽责,一套流程下来,周娇娘没有多花一文冤枉钱,也没有多跑一步冤枉路。 事情无比顺利,只三天的功夫,周娇娘就收拾妥当,住进了属于自己的院子。 站在收拾干净的院落里,望着还算齐整得房舍,周娇娘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她终于有家了,一个真正的属于她自己的家! 哦,对了,还有她的孩子,周娇娘的手扶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忽然,手掌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胎动。 他动了! 她的儿子,也很喜欢他们的新家呢! 正文 第144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二) “马车坠落崖底了?人,可能死了?!” 听到婆子的回禀,伯夫人颇有些意外。 再三确定,周娇娘已然没有了生还的可能,伯夫人更是忍不住为她叹息几句:“唉,娇娘那孩子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啊,福气太薄!” 身边的婆子跟着附和了几句,言辞间还是重点强调自家夫人是何等的仁善。 伯夫人摆摆手,念了几句佛,此事便过去了。 伯夫人虽然仁善,可到底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她能为一个卑贱的通房丫头哀叹两句,就已经十分难得。 想要她对周娇娘念念不忘却有些不可能。 不说地位的差距,伯夫人作为康宁伯府的当家主母,主持家中中馈,忙得脚不沾地。 康宁伯府的事情是一个接着一个。 不是这边康宁伯病危了,需要请太医、搜罗药材; 就是世子陈明渊要去考举人,需要静心读书。 就是少夫人杨静仪那边,也时不时闹点儿麻烦出来。 今儿中暑,明儿酷夏吃不下饭;今天要个冰,明天想要出城去避暑……各种娇气矜贵,弄得伯夫人很是头疼。 摊上这么一个能作妖的儿媳妇,偏偏儿子还拿宝贝似的宠着,亲家杨家那边也是百般纵容,倒是显得她这个做婆婆的过于严苛。 伯夫人:…… 不气,我不气,气病了没人替! 伯夫人每天都自我劝慰着,可她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啊。 儿媳妇这般麻烦,如果她能给陈家生个一儿半女,伯夫人受些辛劳也认了。 偏偏—— 一次又一次听到儿媳妇换洗的消息,伯夫人真的坐不住了。 她不顾儿子的反对,也不管儿媳妇委屈的小眼神儿,又想办法请来了宫里的太医。 太医再次给杨静仪诊脉,结论还是宫寒,需要调理。 在伯夫人殷切的请求下,太医又给开了个方子。 于是,康宁伯府世子所居住的梧桐院,又开始飘起了浓浓的苦药味儿。 伯夫人每天都命心腹婆子跑去“伺候”儿媳妇吃药。 那婆子不亲眼看着杨静仪把一大碗漆黑的药汤子喝完,绝不会回去交差。 杨静仪真是苦不堪言,偏偏她还不能有什么意见。 就是杨家那边,也知道了伯夫人的底线,不敢过分试探。 唉,两家之间到底有了隔阂,而自家女儿也确实有落人话柄的事儿——成亲四年无所出,婆婆只是追着让儿媳妇调理身体? 而没有生出其他的事? 已经是妥妥的慈爱长辈了。 杨家若是连这个都要有什么不满,别说外人了? 就是自家亲戚都要跑来“规劝”。 更不用说? 两家之间还隔着一个枉死的胎儿。 虽然表面上,那个婢妾肚子里的孩子是被陈明渊命人灌药打掉的。 但? 就是杨家人心里也明白,要不是自家女儿的缘故? 陈明渊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说到底? 杨家先做了不厚道的事,亏欠了人家康宁伯府啊。 意识到这一点,杨静仪的母亲、祖母哪怕再心疼她,面对她时不时跑回来的哭诉? 也都是闻言劝慰:良药苦口利于病? 你婆婆是为了你好。 杨静仪:…… 逼我吃苦药汤子,也是为了我好? 她真的不想要这种“好”啊。 杨家夫人无奈又心疼:“那你就好好调理身子,尽快为陈家生个一儿半女!” 杨家夫人非常清楚,伯夫人逼着自家女儿喝苦药,固然有发泄的因素? 可主要还是为了子嗣传承。 所以,只要自家女儿顺利怀了孕? 伯夫人便不会再为难她。 而夹在两家中间的隔阂,也就慢慢消失了! 杨静仪听到亲娘的话? 愈发绝望:她不想生孩子啊。 因为就在半个月前,京里刚刚出了一则新闻—— 户部侍郎家的儿媳妇? 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 请了宫里的妇科圣手? 也没能救回来,最后一尸两命! 那位大奶奶,跟杨静仪算是手帕交,就在她出事的几天前,杨静仪还曾经去府上探望过她。 那时的她,看着虽然恹恹的,可也没啥大问题啊。 这样一个跟自己言笑晏晏的年轻女子,短短几天的功夫,说没就没了! 杨静仪如何不惊惧? 说实话,在收到噩耗的时候,杨静仪的心跳差点儿就停滞了,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呜呜,生孩子真是太可怕了,她不想生、也不敢生了! 可这样的话,杨静仪不敢说。 饶是她被娇养得再单纯,她也知道,为了夫家绵延子嗣是她这个做媳妇最起码的职责。 更不用说,陈家有爵位,必须要有个儿子。 “要不,再给世子爷找两个好生养的侍妾?” 这个念头,不止一次的在杨静仪的脑海里闪现。 此时,对于生育太过畏惧的她,已经忘了吃醋。 但理智又告诉杨静仪,不成,因为周娇娘的事还没有被人彻底淡忘。 杨静仪面皮儿薄,闹出了当初那样的事儿,她真的跟婆婆或是丈夫开不了那个口。 ……别的路走不通,她只能继续捏着鼻子喝苦药汤。 然而她不知道,喝药什么的只是开始,后头还有更让她难以忍受的事儿! 不过,唯一让杨静仪感到慰藉的事,那就是丈夫对她愈发照顾、疼爱。 知道她怕苦,不愿喝药,丈夫就费尽心思的在京城到处搜罗蜜饯、甜果子,好让她能够甜甜嘴儿。 知道她喜欢热闹,不愿被圈在家里,丈夫就想方设法得找借口,带着她出去玩儿。 婆婆要是对她有什么训诫,丈夫也是尽快赶过来为她解围! 反正吧,陈明渊“宠妻”的名声,在京城是愈发响亮。 很多闺秀或是年轻媳妇儿,嘴上不说,都在心里羡慕杨静仪。 尤其是后来,也不知怎的,陈明渊为了不让她难过、强行打掉侍妾肚子里的孩子的事儿,竟悄悄传开了。 听闻这个故事的年轻女人们纷纷对杨静仪羡慕不已——天哪,这般霸道又深情的好男人,真是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好丈夫啊! 这样的深情段子,简直比书坊卖的画本子还要精彩。 谁都没有想到,陈明渊竟以这样的方式,在京城闯出了名号…… 正文 第145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三) 京中发生的种种,远在齐州的周娇娘并不知道,她也不在乎。 从她假死脱身的那一刻起,京城、陈家,就跟她没有半点瓜葛了。 与其浪费时间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她还不如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 在齐州买了房子,顺利安了家,一番收拾后,她的小医馆也悄然开业了。 周娇娘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跑出去招揽生意,她就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医馆里,要么看医书,要么整理药材。 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她拥有高超的医术,也不怕没有病患找上门。 这不,她这边刚开门营业,徐老板就颠颠的跑了来。 作为一路同行、亲眼见识过周娇娘的医术有多精湛的人,徐老板对周娇娘无比信服。 所以,当他家的亲戚得了病,附近的医馆都没啥好办法的时候,徐老板就极力劝说对方来找周娇娘。 来的路上,徐老板为了避免自家亲戚轻慢了周神医,再三叮嘱:“周娘子虽然是个妇人,但医术绝妙,你见了她,切莫有任何的不恭敬!” 亲戚:…… 他又不是个傻子,既然决定来找周娘子看病,那就不会太过质疑。 而作为一个聪明的病患,更不会轻易得罪给自己看病的大夫。 不要命了?! 呵呵,就算要找茬,也要确定对方没啥真本事之后。 周娇娘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当然有! 徐老板搀扶着亲戚来到医馆,她几根银针扎下去,又给开了一副药,待出门的时候,亲戚根本不用人搀扶,自己就轻轻松松的走了出去。 回家后,又按照医嘱吃了一个月的药,亲戚再来的时候? 没有带徐老板? 而是带着一群人敲锣打鼓、招摇过市。 队伍中还有人抬着一块匾,上书四个大字“妙手回春”。 神医周娘子的名声? 顿时在齐州打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 她那个不大的医馆里,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匾额。 “妙手回春”、“仁心仁术”、“医术精湛”、“妙手丹心”等等词汇? 无一不是患者对周娘子的真心敬仰。 周娇娘凭借精妙的医术,在齐州彻底站稳了脚跟。 就连齐州知府等官员? 也都听闻了周娘子的大名。 闯出了名号? 周娇娘却也没有太过张扬。 她的小医馆还是那么大,每天只接诊十个病患,有个“神医”名号,却也没有对当地的各大医馆造成什么冲击。 所以? 齐州的那些名医、医馆? 虽然不怎么待见一个妇人来抢饭碗,却也没有太多针对。 毕竟跟他们这些盘踞齐州多年的地头蛇相比,周娇娘更像是个外地来的赤脚大夫。 她没有什么野心,更没有对自家的生意造成太大的影响,关键是人家医术确实很高超? 所以那些地头蛇们,并没有把这个风头正盛的小医馆当成头号敌人。 官府、同行都没有为难? 百姓们又格外推崇,周娇娘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医馆? 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开了起来。 看着生意不温不火,实则收益还不差。 因为周娇娘不靠贫苦百姓赚钱? 她每个月接诊一两个疑难杂症? 就足以让她赚够银子。 这些钱? 不但能够维持小医馆的正常运行,还能让周娇娘衣食无忧,并有余钱雇佣仆妇、丫鬟。 “娘子,这是刚炖的燕窝粥,用的是上回秦员外家送来的上等燕窝,您尝尝!”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看起来很是干净、利索,端着个托盘,慢慢的走到了周娇娘跟前。 周娇娘放下手里的绣绷,缓缓伸展了一下腰身。 因为怀孕的缘故,当初她的医馆开业的时候,她就立下了规矩:每天只看十个病号。 基本上就是半天的时间,忙完了,下午她就回后院休息。 现在已经是午后,周娇娘稍稍睡了个午觉,睡醒后,拿着针线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日子悠闲又充实。 “嗯,味道还不错。燕窝的品相不错!” 周娇娘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接过婆子地上来的白瓷小碗儿,拿着汤匙轻轻搅动几下,吃了一小口。 她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这燕窝肯定差不了,娘子您可是救了秦员外的老娘,救母大恩,他若不好好报答,真是枉为人子了!” 婆子说到这个话题,禁不住挺起了胸脯。 自家的主人医术精湛,宛若神医再世,在这样有本事的人身边伺候,就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觉得荣耀、自豪。 这种骄傲,不是婆子随口说说,而是能够切身感受得到。 就像她,因为伺候周神医,哪怕出去买个菜,卖菜的老农听说了,也会客气的多塞一把菜给她。 碰到受过周神医恩惠的人,连钱都不肯收,他们还会殷勤的帮她把东西送到家门口。 反正吧,在齐州这个地界儿上,不管尊卑贵贱,很多人只要一提起周神医、周娘子,都会恭敬有礼。 而周家的奴仆们,走出门去也能抬头挺胸。 “人家给了诊费,就别说什么恩不恩的了。” 周娇娘笑着说道。 她的医馆也是开门做生意,病患家属付了诊金,她给人看病,也算是公平交易,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 “那可不一样!娘子,您啊,就是太和善了。” 婆子却不认同周娇娘的话,开医馆确实是生意,可也不是寻常生意,这可是治病救人的功德。 那些人确实给了诊金,可世上更多的事却是,给了钱,也未必能够救回命。 就像秦员外的老娘,身患消渴(糖尿病)重病,手脚都要烂掉了,遍访名医,不知花了多少钱,病却一直没有好。 结果求到他们周娘子门下,几副药下去,病症就缓解了。 如果继续服药,估计用不了三五年,她的病就能彻底痊愈。 ……这是简单能用银子来衡量的事儿嘛? 也就是她们娘子仁心仁术,从来不计较这些,否则啊,秦员外怎么报答她们周娘子都不为过! 周娇娘见婆子这般,便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就在主仆两人说闲话得时候,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倒在地上,抱着胳膊,痛苦的呻吟着…… 正文 第146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四) “刘婶儿,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周娇娘喝着燕窝粥,耳朵却动了动,恍惚听到了什么声响。 “嗯?”中年仆妇,也就是被周娇娘唤做刘婶儿的人,赶忙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然后道:“娘子,好、好像有人呼救?” 周娇娘放下白瓷小碗儿,用帕子擦了擦嘴巴,然后缓缓站起身,“走,过去看看!” 她这里是医馆,不过周围的人都知道医馆的规矩,即下午不开馆。 但也有一些重病或是急症的人,急着来找她救命,也就顾不得什么规矩。 这样紧急的情况不是很多,每隔三五天才会遇到一遭。 毕竟周娇娘医术虽然很高超,可齐州也不止她一个名医。齐州的大夫里,还有几家是祖传的手艺,在齐州经营了几十、上百年,颇有些口碑。 再加上性别的缘故,大梁民风开放,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让一个妇人给自己看病。 有些顽固的酸腐文人或是钢铁直男,就十分排斥周娇娘这个所谓的神医。 很多人,偶尔有个小病小灾,直接就去相熟的医馆。 除非是那种其他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最后关头才来周娇娘这里碰碰运气。 所以啊,别看周娇娘的名声响亮,但她的医馆还真是没有做到众人围堵的地步。 虽不至于门可罗雀,但每天十个人的病号,基本上就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数字。 当然,还有一些遭遇意外的突发状况。 比如此刻—— 刘婶儿扶着周娇娘,主仆两个小心翼翼的来到后门,趴在门外听了听。 “救、救命啊!” “来人,快来救救我!” 周娇娘和刘婶儿对视一眼,还真有人呼救啊。 这大白天的,齐州的治安也好,倒不担心会有歹人。 周娇娘冲着刘婶儿使了个眼色? 刘婶儿会意? 赶忙抽开门闩,轻轻拉开了大门。 后门外的台阶上? 趴着一个身着蓝色袍服的男子? 看起来挺年轻,只是此刻身上沾了灰尘和血渍。 再看看他身后的一条痕迹? 不难看出,他应该是一路爬过来的。 周娇娘慢慢的走到男子近前? 她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大? 很难蹲下。 她便有些吃力的弯着腰,仔细看了看男子的伤势。 嗯,他脸上青青紫紫,鼻子、嘴巴都有血渍? 应该是刚刚经受了一场暴打。 不过? 作为专业人士,周娇娘看得分明,他脸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并不致命。 真正要紧的还是他的右手手臂。 而男子也一直用左手抱着右手,显是右手受了极重的伤。 周娇娘尽量弯下腰? 重点看了看他的右手。 只见男子的右手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关节处甚至露出了一截白骨。 “哎呀? 我的娘,他、他这胳膊——” 刘婶儿扶着周娇娘? 也趁机打量了一番那个男子,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 顿时被吓了一跳。 “求、求求你? 救救我!” 男子因为受伤而神志有些昏迷? 昏昏沉沉间,他依照本能爬到了一户人家的后门。 呼救什么的,也是下意识的,但心里却没有太多的侥幸。 不过,听到有人开门,还有人说话,男子又从绝望中挣扎出来,他艰难的抬起头,努力试图睁开眼睛,嘶哑着喉咙,“救我,我不是坏人,我、我是柳家的三少爷。” 柳家三少爷? 还别说,经常出去采买的刘婶儿还真听说过这个人。 她冲着周娇娘使了个眼色:娘子,我听说过,应该不是坏人! 周娇娘点点头,“刘婶儿,你进去把小狗子叫来,你和他一起把这位柳三公子抬进去!” “哎!”刘婶儿答应一声,然后快速跑回院子里,一叠声的喊:“狗儿、小狗子,快出来!” 不多时,从前院跑过来一个十三四岁的黑瘦少年,“来了来了!” 名叫狗子的少年,看着瘦,力气却不小,与刘婶儿一左一右,将受伤的柳三公子抬了起来,然后一路送到了前院的医馆里。 柳三公子被小心的放在看诊床上,他估计是意识到自己得救了,一直死撑的那股劲儿便散了。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柳三公子模糊的视野里闪过一张白净娇美和善的面容。 这是观音菩萨吗? 我、我要死了?所以看到了仙女儿?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混沌的大脑里闪烁,很快,他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但,那张美丽、贵不可攀的面容,却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底。 哪怕多年以后,早已位极人臣的柳三公子,再度闭上眼睛,也能清晰的想起那张面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的柳三公子,却面临着右手可能要落下残疾的结果。 他是个举子,家境优越,备受父亲、祖母宠爱,原本定于下个月进京,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 依着他素日的成绩,书院的先生都十分看好他,直言:只要稳定发挥,他定能蟾宫折桂、高中进士。 如果发挥超常,兴许还能斩获一甲头榜,就算中不了状元,榜眼探花什么的,也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然而,所有的美好都被一场“意外”击碎了。 他的右手被生生砸断,就算接好了骨头,可能也会落下残疾。 就算外表看起来好好的,写起字来,估计也很难回到过去的水平。 而书法对于一个参加科举的读书人而言尤为重要。 大梁朝的当今皇帝特别热爱书法,不但自己研习各种字体,还特别偏爱书法好的人。 比如前科状元,策论什么的并不十分出挑,春闱的时候几乎是吊着车位上了榜。 但殿试的时候,却因为写了一笔极好的馆阁体,直接被皇帝钦点为状元。 所以,在大梁朝,书法已经不单单是加分项,而是科举成败、官场顺遂的决定因素。 学识再好、能力再强,若是写得一笔烂字,也很难出头。 好不容易清醒了,望着自己被包成粽子得胳膊,柳三公子的心直接坠入谷底:“完了,我的春闱、我的仕途、我的锦绣前程,统统都完了。” “谁说你完了?你这胳膊,我已经给你接好了……” 正文 第147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五) “谁说你完了?你这胳膊,我已经给你接好了!” 柳三公子觉得这道女声有些耳熟,似乎在梦里听到过一般。 不过,他此时满心绝望与悲愤,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 他脱口喊了句:“接好了?就算骨头接好了,我的手腕还能跟过去一样灵活吗?你能保证我的字还能写得那么好吗?” 语气里满是愤懑与悲凉。 刘婶儿听着很不顺耳,这人是什么人哪,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们家娘子好心好意的救了他,结果他还嫌这嫌那,简直就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刘婶儿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自家娘子嗤笑一声,“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字能够写得有多好!毕竟写字儿这种事儿,要靠个人平时的努力与天分,我只是一个大夫,你的手断了,我可以帮你治好,却不能让你凭空变成书法家!” 这话,怼得好! 刘婶儿暗暗在心里鼓掌,真是的,没有感恩的心,就算读了书,也不是个好人,顶多就是那个什么衣冠禽兽。 柳三公子被怼了一脸,呆愣了片刻,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我的手——” 刘婶儿这才找到空挡插嘴,她没好气的说:“我看你真是四六不分、好赖不知。我们娘子救了你的命,你不说心生感激,却还挑三拣四?还有脸让我们娘子‘保证’?你要我们娘子保证什么?救你一条命还不够?你还想要啥?” 柳三公子:…… 被周娇娘怼,被刘婶儿喷,他的头脑总算清醒了些,回想起了今天发生的种种,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礼。 他压下心底对于未来、前程的担忧,强行挤出一抹笑,双手抱拳冲着周娇娘拱了拱手:“在下柳三,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周娇娘还没说话,作为一个合格的奴仆,刘婶儿就先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柳三公子:…… 咳咳,他不跟无知粗鄙的仆妇计较。 再说了,今天的事? 他确实失礼在先? 就算被个卑贱的仆妇挤兑,也是他活该。 “在下刚才确实失礼了? 对不住。” 柳三没有理睬刘婶儿? 而是继续跟周娇娘致歉,并解释了一句:“娘子有所不知? 在下是名举子,原计划要在下个月进京参加来年的春闱。可现在——” 他低下头? 看了看捆了夹板、包了厚厚白棉布的右手? 笑容苦涩,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的意思却很明白,他是个即将赴京赶考的书生,却被恶人打断了右手。 他幸运? 受伤后被人救了。 可骨头断了? 就算骨头接好了,也很难保证右手能够恢复如常。 手留下了残疾,他的书法就不能发挥出来,这样,不但来年的春闱泡汤了? 就是以后再想参加科举,恐怕也很难考中! “我说过了? 我已经帮你把手治好了。” 周娇娘看到柳三这般沮丧、绝望的模样,不禁有些可怜? 语气没有刚才那般尖锐,带着几分温柔? “只要你好生休养? 就能恢复如常!” “恢复如常?”柳三猛地抬起头? 麻木的眼底陡然生出一丝亮光,“能、能和没受伤之前一模一样吗?” 他真的有这么幸运?哪怕被打断胳膊,也不会耽误了前程? 周娇娘迎着柳三的目光,没有闪躲,而是坚定的迎上去,缓缓点头,“只要你听从医嘱,好好修养——” 不等周娇娘的把话说完,柳三就急切的说道:“好好,我听话,我、我一定会好好休养!” 只要能保住他的手,他做什么都愿意! “那就好!” 周娇娘没再说什么,而是开了一个方子,让狗儿帮忙去煎药。 “对了,需不需要通知你的家人?” 周娇娘安排完,这才想起这件事儿,低声问了一句。 “……”柳三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好半晌,才说道:“烦请娘子给我父亲送个信儿吧,至于我的伤能否痊愈,娘子暂且不要告诉他!” 说完这话,柳三便闭上了眼睛,佯做疲累想睡的模样。 见此情况,周娇娘也就不再询问,应了一声,便转身回了后院。 “娘子,你可知道那个柳三为何会这样?” 刘婶儿跟在周娇娘身边伺候着,八卦兮兮的问道。 “为何?”周娇娘其实并不好奇,不过见刘婶儿很有谈兴,也就顺口问了一句。 “哎呀,娘子,您不知道吧,那个柳家啊,在齐州也是颇有些名气的。” 刘婶儿一肚子的八卦,可算找到了分享的对象,听到娘子询问,便积极的说道:“柳三公子的父亲是咱们府衙的典史,当年只是个举人,全靠商贾岳家出钱帮忙谋了这个官职。” 柳典史为人还算圆滑,又有岳家的银钱支持,在府衙混得风生水起。 齐州接连换了三四任知府,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柳典史都一直坐稳典史的位置,从未有过动摇。 颇有几分“铁打的典史、流水的知府”的意思。 有时,新的知府到任,还需要柳典史这样的地头蛇的配合与支持。 所以柳典史在齐州颇有些地位。 而男人嘛,只要有了权势,就容易生出花花肠子。 柳典史也不例外,做了官,有了身份,他便有些看不上商贾出身的原配娘子了。 他的后院,也开始被各色美人填满。 一众莺莺燕燕中,柳典史颇为宠爱两个侍妾,一个是落魄千金,一个则是妓馆淸倌儿。 而此刻被周娇娘救下来的柳三公子,其生母就是那位落魄千金,是个庶子。 柳三公子出身算不得多高贵,却胜在生母读书识字,从小就对他严加管教。 所以,柳三公子从小就聪慧乖巧,读书也颇有天分,年仅十六岁就考中了秀才,一举打破了齐州的记录。 六年后又考中举人,俨然成了齐州有为少年的典范! 本来就是宠妾所出的爱子,又这般有出息,柳典史自然无比看重。 “可柳典史的夫人膝下也有两个儿子,只可惜这两个嫡子天资平平,又被母亲宠坏了,一个两个都是纨绔……” 刘婶儿继续八卦着。 其实,都不用刘婶儿继续往下说了,单听这些内容,周娇娘就能猜想得出后面的剧情…… 正文 第148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六) 后续的剧情,无非就是嫡母见不得自己所出的嫡子平庸、庶子却风头更胜,便命人偷偷打断了庶子的胳膊,意图断了他的科举之路。 而柳三公子也真的幸运,受伤后爬到了周娇娘的后门外。 周娇娘的医术是在虚拟学习空间学到的,其水准远远高于大梁朝时下的医疗水平。 也就是说,随便换个人,都未必能够确保柳三的手恢复如常。 偏偏周娇娘可以做到。 “唉,这柳典史家的娘子,行事虽然狠厉了些,却也能理解!” 刘婶儿还在絮叨,作为女人,她当然更愿意帮女人说话。 比如刘婶儿就很同情柳家大娘子。 想想也是,柳典史能够谋上官职,靠的是岳家的银子。 听说当年他没有考中举人之前,也是靠着妻子养活。 后来他发迹了,有了权势,就开始拈花惹草,还抬举妾室、庶子,这让人家原配情何以堪? 易地而处,刘婶儿觉得如果她是柳家大娘子,或许也会这么做:废掉出色的庶子,决不允许他压在自己儿子头上,更不想对方抢占属于自己儿子的家产和资源! 周娇娘却并不这样想:“理解归理解,却不支持!” 因为整件事,柳典史才是罪魁祸首。他吃了妻子的软饭,却还宠妾灭妻、抬举庶子,妥妥的人渣混蛋。 柳家娘子就算要报复,也该报复柳典史,而不是一个庶子。 就像周娇娘,当初被强行灌落胎药的时候,她只憎恨陈明渊,报复的时候,也只报复了陈明渊一人。 什么内宅争斗,什么婆媳矛盾、妻妾不和,说穿了都是男人的问题。 如果男人行得正、坐得端,讲道理、守规矩,后院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想要彻底解决祸端,只要针对男人就好,完全没有必要牵连无辜的人。 当然,周娇娘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有些惊世骇俗。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包括女人),也都觉得,后院起了纷争? 肯定是某个女人的错。 男人就算有错? 也是被女人勾搭坏了! 周娇娘能够有异于这个时代的想法,也是因为在虚拟空间里经历了太多的历练与学习。 开拓了眼界? 心胸也跟着宽广? 看待事物也就不会被世俗的条框、偏见所束缚。 不过,周娇娘自己心里怎么想? 也是她自己的想法,她不会多管闲事的去左右别人的思想、言行。 她所能做的? 就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但? 许是职业的缘故,又许是名声太过响亮,让周娇娘总能有机会听闻、乃至亲见一些内宅隐私。 柳家的妻妾恩怨是一个例子,后续还有更多人家的案例? 周娇娘都看在了眼中。 比如齐州新来的知府大人? 他家的情况就很复杂。 知府姓冯,乃京中永安侯府的嫡出二爷,今年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他一共娶了两任妻子,原配方氏,乃威远将军的嫡出爱女。 两个人门当户对? 成亲后感情也还不错。 可惜,好景不长? 方氏生产的时候遭遇难产,勉强生下一个儿子后? 强撑了三天,便撒手人寰。 过了两年? 冯知府续娶继室张氏。 张氏的家世就很一般了? 不过胜在她是冯知府的舅家表妹。 亲上加亲? 又跟丈夫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张氏在冯家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婚后第二年,她就给冯知府生了一对双生姐妹花,接着就是一个嫡子,两年生了三个孩子,儿女俱全。 哪怕出身不及原配,她也能在冯家挺直了腰杆。 而有了嫡亲的儿子,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就有些碍眼了。 张氏倒也不是恶毒的妇人,可她也不愿将来分家的时候,七成家业都落到嫡长子手里,而她的亲生儿子只能领一份薄薄的家产,被分出去成为旁支。 尤其是在永安侯府大爷无子的情况下,二房可能会袭爵。 世袭罔替的侯爵爵位,远比家产更让张氏心动。 张氏心里存了野望,愈发不待见冯大郎这个嫡长子、侯府嫡长孙。 张氏也没有耍什么阴谋,而是来了个豪门惯用的伎俩——捧杀。 “娘子,您是不知道哇,新来的冯知府,那般儒雅有涵养的人,却偏偏生了一个混世魔王的儿子。” “娘子,冯家又闹笑话了,听说有个姑娘大着肚子跑到后衙去求冯知府做主。啧啧,这次冯大爷又要被冯知府行家法咯!” 秋去冬来,冬至那一天,周娇娘瓜熟蒂落,顺利产下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 小崽儿在娘胎里被养得很好,出生后胖嘟嘟的,出了月子,模样渐渐长开,真是白白胖胖、可爱伶俐。 将儿子抱到怀里,亲身感受到他软软香香的小身体,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直接让周娇娘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有亲人了,偌大一个人世间,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的儿子,她最亲最爱的人,有了他,她的人生仿佛也都圆满了! 有子万事足! 周娇娘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她每天都看不够、抱不够,恨不能把孩子捧在手掌心,时刻不分离。 不过,虽然有儿子相伴,但坐月子的日子确实有些无聊。 幸好身边有刘婶儿这样一个热爱八卦的中年妇女,每天都能给她带来新鲜的故事。 最近一段时间,新任知府冯大人的家事,则成功霸占刘婶儿八卦榜的热搜,连续几天、居高不下。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就是冯知府的纨绔嫡长子,斗鸡走狗、惹是生非,据说在京城就给冯家惹了不少麻烦。 这次冯知府下放齐州,就是受了这个不肖子的连累。 结果呢,人家冯大少爷哪怕坑爹无极限,也不知道悔改,来到齐州没几天,就马不停蹄的招惹了一大堆麻烦。 为齐州百姓的茶余饭后,提供了不少谈资。 而高高在上得冯知府,也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屡教不改的孽子,成为了寻常百姓同情的对象。 周娇娘却听出了故事里的异样,“冯家夫人很疼爱冯大爷?对他比对自己的亲骨肉都好?” “对啊,听说每次冯知府抄着板子追打冯大少爷的时候,都是这个继母挡在他身前拦着。” 刘婶儿一边利索的给小肥崽儿换尿布、洗屁屁,一边跟周娇娘分享八卦。 “又一个‘郑伯克段于鄢’啊……” 周娇娘轻轻一叹,什么对继子比对自己的亲骨肉都要好,人家张氏是深知“捧杀”的诀窍,更是把惯子如杀子运用得炉火纯青! 正文 第149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七) 对于冯知府家,周娇娘原本觉得,似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就是背地里八卦一二,并不会跟人家有什么交集。 而事情就是这么邪门,待周娇娘出了月子,小医馆重新营业后,前来问诊的第一个病患居然就是自己和刘婶儿曾经热议的冯大爷。 在没有见到冯大爷之前,周娇娘单凭听到的传言,脑海里描绘出一个年少轻狂、放荡不羁的勋贵纨绔的模样。 但亲眼见到真人之后,周娇娘却发现,自己武断了。 冯大爷年轻归年轻,眉宇间也有着明显的桀骜不驯,却并不像那种蠢笨无知、蛮横放肆的浪荡子。 他的额头、嘴角都有或深或浅的淤青,左脚裹着白棉布,手里撑着拐杖,显是不良于行。 “周娘子,听说你擅长治疗骨伤。柳家那个爱出风头的庶子,胳膊被砸断了,你都给治好了?上个月还能跑去京城赶考?!” 冯大爷虽然受了伤,坐着的时候,却也不肯规规矩矩,受伤的左脚被他放在一条板凳上,而他完好的右脚则不住的抖着。 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周娇娘却从冯大爷状似随意的语气中,听出了一抹期许。 “谈不上擅长,就是能接骨、治病。” 周娇娘说得谦逊,神情却很是自信,她扫了眼冯大爷的腿,问了句:“怎么伤的?骨头断了?还是只是一些外伤?” “被老头子用椅子砸断的。” 冯大爷说得愈发随意了,可他的眼底还是拂过一抹黯然。 看来,被亲爹老子生生打断腿,对于他而言,并不是真的无所谓。 他也会疼,也会难过。 “我这腿,骨头应该是断了,找了东街的董大夫,接了骨头,上了药。不过姓董的庸医说? 可能会落下残疾!” 说道“残疾”二字的时候? 冯大爷神情变得有些阴郁。 之前他就觉得母亲对他好得不像话,后来渐渐大了? 读了些书? 也听说了几个典故。 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他自然也熟悉。 只是? 继母对他是真的好,丝毫看不出做戏的痕迹? 冯大爷也就没有多想。 还是这次在京里闯了大祸? 搅合进了皇子的争斗中,连累父亲下放齐州,而继母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些许改变,冯大爷这才察觉不对劲。 其实? 冯大爷心里也不想给家里惹祸? 更不想连累亲爹。 来到齐州后,他就再也没有胡作非为。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他不找事儿,那些麻烦却都主动找上门来,还都赖在他的头上。 冯大爷是个耿直、冲动的性子? 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做过的事儿,他认? 哪怕被亲爹打板子,他也不怕。 但他没有做过的事儿? 却都栽在他的头上,他死活都肯认。 然而? 许是他劣迹斑斑? 亲爹都不信他的话。 非但不信他? 还更加生他的气,觉得他不够坦荡。人做错了事,没什么,认了错、自己改正就好。 而冯大爷的抵死不认错,让冯知府无比失望,惹了祸却不承认,简直比过去还不如,彻底没救了啊。 新仇旧恨,冯知府那日是铁了心要打死这个不肖子。 冯大爷是个机灵的,自然不会傻傻站着挨打,他一路逃出了后衙。 结果冯知府命人紧追不放,摆出一副“定要把你个不肖子抓回来严加处罚”的架势。 冯大爷预感不好,四处逃窜。 结果在慌乱间竟翻入了周娇娘家的后院。 更加巧合的事,不等他从周家后墙翻出去、继续逃窜,就听到了屋子里主仆二人的闲聊。 这真是巧爹碰到巧娘、巧到家了,两个女人谈论的对象恰巧就是他自己!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冯大爷禁不住停住了脚步,垫着脚尖凑到了窗户边,偷偷听了起来。 刘婶儿的那番论调,是坊间大多数人的想法——继母是好继母,而继子却是个顽劣不堪的纨绔子弟。 倒是周娇娘的那声叹息,让冯大爷内心一阵触动。 捧杀,郑伯克段于鄢,这些词儿,他不是没往自己身上套过。 但,不知为何,同样的话,从周娇娘嘴里说出来,却让冯大爷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甚至有种预感,那个传说中的神医周娘子,或许能够解开自己的困局。 所以,当他被家丁抓回家,被亲爹砸断腿之后,没休养多久,他顾不得感伤父亲的狠绝与身体的伤痛,拖着一条断腿就来找周娇娘。 周娇娘不知道冯大爷的心理历程,她把他当成普通病患,为他细心医治。 不过,有了看病的这个渊源,冯大爷跟周娇娘之间到底多了一些来往。 见面的次数多了,话题也就从看病延伸到其他方面。 “我有个朋友,他从小没了亲娘,继母待他很好,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继母就是他的亲娘……” 冯大爷坐在小医馆里,假托朋友的名义,跟周娇娘诉说起了自己的麻烦。 “……我这个朋友他确实顽劣,也做过很多错事,可他坏归坏,却敢作敢当。但他的亲爹却不信他,觉得他既然不是个好孩子,那么说谎什么的也是正常……” “周娘子,你见多识广,你说我这个朋友该怎么办?” 冯大爷讲完“故事”,就用一双满是希冀的眼睛看着周娇娘。 周娇娘:…… 什么朋友,呵呵,故事说得这样直白,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冯大爷说得就是他自己。 不过,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周娇娘也发现了,冯大爷的本性并不坏,他只是被人惯坏了。 而惯坏他的人,又是存着那样的恶意…… 也许是做了母亲,周娇娘的心愈发柔软,她看到冯大爷的落寞与困惑,有时就会忍不住想:如果我不在了,有人也故意养废我的儿子,那我儿子多可怜?我就算死了,估计也要急得掀起棺材板儿。 想必冯大爷死去的生母,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心疼、难过。 因为那位方氏夫人,定是个疼爱儿子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强拖着病体,生生熬了三天才闭眼,为的就是不让儿子背上“克母”得恶名。 周娇娘迎上冯大爷的眼睛,轻声说了句,“不知您的这位朋友可否有舅家?” 正文 第150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八) 冯大爷去投军了。 他的大舅在西北口外练兵,收到冯大爷委托周娇娘想办法送去的信之后,派了几个亲兵,将冯大爷接走了。 冯知府出身勋贵,却是个文官,骨子里很不喜武将。 相较于让嫡长子去战场,他更希望儿子能好好读书、进学科举。 不过,冯知府对亡妻的兄长还是非常尊敬,且自家儿子也确实顽劣不堪。 把儿子送去军中,好好磨砺一番,兴许能改掉陋习、脱胎换骨呢。 冯知府仔细考虑了两日,最终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同意让冯大爷去西北。 张氏夫人:…… 一直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原配嫡子,眼瞅着就要彻底养废了,怎么忽然就跑掉了? 偏偏,在冯大爷的这件事上,她最没有发言权。 哪怕这十几二十年来,她给自己弄来一个绝世好继母的名声。 但继母就是继母,人家正经舅父一发话,她连个提意见的权利都没有! 张氏只能眼睁睁看着冯大爷拖着还不太灵活的伤脚,跟着方大舅派来的亲兵离开了府衙。 出齐州之前,冯大爷特意跑去跟周娇娘告别—— “周娘子,我、我朋友托我谢谢你!” 冯大爷有些别扭的说道,“我、我朋友要去从军了——” 冯大爷看了眼面前面容娇美却不带一丝媚态,反而充满悲悯柔和气质的女子。 年轻人的心,怦然而动。 周娘子与他而言,不只是救命恩人,更是精神上的小伙伴、引导者。 是她破开自己的迷雾,是她帮自己出谋划策,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帮自己传递消息。 冯大爷知道,有了周娘子的帮助,他的人生才有了新的转折。 对于这样一个特别的女人,冯大爷的感情十分复杂。 他注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我朋友说了,此去边关,如果侥幸能够存活下来,待他功成名就——”而你还未曾改嫁,我愿意登门求娶! 只是,不等冯大爷吭哧吭哧的把话说完? 周娇娘浅笑着打断:“那我就祝冯大爷、的这位朋友? 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冯大爷默默的看着周娇娘,原本他还想再说什么。 但随即想到自己此次要去的是西北边陲? 那里虽然没有太大的战事? 但小摩擦总也不断。 而只要有交战,就会有伤亡。 冯大爷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 此时许诺太多,万一自己回不来? 岂不是为周娘子徒增烦恼? 算了? 更多的话,还是等他立了战功、有了前程再说吧。 周娘子不是也曾与他说过嘛,唯有自己强大,才能得到别人的敬畏? 彻底掌握自己的人生。 而一切阴谋诡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临行前,冯大爷又深深的看了周娇娘一眼,试图将这张如花笑靥深深镌刻在心底。 他终于有了让他努力奋斗的那个人,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不为死去的亲娘? 为了“她”,自己也要拼死一搏! “珍重!”冯大爷道了一声再会? 便利索的转身离去。 “一路顺风!”周娇娘也客气的道别。 此时已经初春,天气虽然还有些冷? 枝头上却已经冒出点点绿色。 还有那不畏春寒的迎春花,也悄然绽放。 这般生机盎然的时节? 周娇娘送走了冯大爷。 待到夏花绚烂时分? 柳家那位受伤的庶子柳三公子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一甲第二名? 堂堂榜眼。 虽然不是头科状元,柳三公子却胜在年轻。 二十二岁的榜眼,放眼整个大梁朝,也是极为罕见的。 柳典史简直要乐疯了,直接在柳家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 柳三公子却从风光无限、备受吹捧的宴席上,悄悄溜了出去。 “周、周娘子,我回来了!” 柳三公子深深的看着周娇娘,面前女子的容颜跟他在梦境中观音菩萨的面容重叠起来。 她、就是他的救命菩萨。 是他命中的贵人。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 柳三公子的心怦怦跳着,胸中的那抹冲动,让他暂时忽略了周娇娘的寡妇身份,以及她还带着一个前夫遗腹子。 除了周娇娘的精湛医术和庞大人脉外,最要紧的也是大梁民风开放。 开国皇后,便是再嫁之身。 当然,那也跟太祖爷是个赤贫的泥腿子有些关系。 但开国皇后的再嫁身份,也让大梁朝并不反对寡妇再嫁,更不鼓吹什么贞节牌坊。 上行下效,朝廷不反对,民间也就更加宽松。 所以,似柳三公子这样的官宦庶子,如果女方足够优秀,哪怕是个寡妇,娶回家似乎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而周娇娘不优秀吗? 她当然优秀,柳三公子有着亲身经历,无比确定周娇娘是个难得的神医。 而随后,驻守西北的方将军上了一道折子,禀明皇帝:齐州有位周姓女子,医术精湛、仁心仁术,研制出了一种外伤药,颇有奇效。 方将军的这番说辞,绝非是空口吹牛,而是有着真实的案例。 西北军跟胡人发生了一场遭遇战,按照以往的经验,伤亡少说也要在千人以上。 结果,这次因为军中有周娘子赠送的良药,伤亡率直接减少了三分之二。 一场仗打下来,伤亡依然上千,可经过治疗之后,重伤变成了轻伤,轻伤直接痊愈! 方将军彻底拜服,激动、惊喜之下,第一时间给皇帝写了折子。 当今皇帝乃圣明之君,赏罚分明。 前线有了捷报,关键是药方金贵,在军中推广之后,可以长久的减少兵卒的伤亡,这般功劳,哪怕对方是个女子,皇帝也不吝奖赏。 于是,皇帝大笔一挥,封了周娘子一个民妇为正五品的宜人。 从此以后,周娇娘便不再是平头百姓,而是有诰封得命妇。 反观柳三公子,虽然在科举考中了榜眼,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为官。 但他的官职,也只是正七品的翰林编修。 单从品级上比较,柳三公子就远远不如周娇娘。 ……种种因素一结合,周娇娘这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求亲对象呢! 正文 第151章 宠妻甜文的妾(十九) 周娇娘是个极好的求娶对象,然而她却不想嫁! 她有儿子,有自己的事业,如今又有了诰封,几乎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要找个男人,让对方以规矩为名,把自己圈禁在一个窄仄的后院里? 进了那样的后院,为了一个男人,跟一群女人你争我夺,弄得自己面目全非、形容丑陋。 争到最后,就算赢了,也把自己弄得身心俱伤,何苦来哉? 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放弃现在这般美好的生活,而跑去陷入那样一个烂泥潭。 别说什么女人都要嫁人,女人最终还是要依靠男人。 周娇娘用实际行动证明,在没有男人的时候,她一个人照样生活得很好,并且顺利生下儿子,将来也肯定能把他抚养成人。 她和儿子的过得这般和美、顺心,她又何必弄个男人来让自己为难,甚至还可能会委屈儿子? 柳三公子确实年轻有为,相貌也不错。且经历了被人暗算的事儿,整个人都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但,周娇娘还是没有忽略对方眼底闪烁的优越感,以及提到她家小肥崽儿时的施舍口吻。 仿佛以他的身份、前程而言,能够愿意求娶周娇娘做正室,并同意周娇娘再嫁的时候带上儿子,就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 周娇娘面对这样的殊荣,就该心满意足、感激涕零! 周娇娘:…… 好吧,她也不是怪柳三公子,就是周围的人,一旦知晓了这件事,也会有跟柳三公子相同的想法。 在世人眼中,一个寡妇,哪怕再年轻、再漂亮、再有本事,能有个不错的男人求娶,就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如果周娇娘拒绝,那就是不知足、不识好歹! 可周娇娘还就不想拥有这样的“福分”。 在柳三公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周娇娘婉言拒绝了他的求亲。 柳三公子很是失望,却也没有恼羞成怒,更不会求娶不成反成仇。 因为他真的成熟了,也足够理智——周娘子是神医? 撇开出神入化的医术不说? 她现在也不是寻常寡妇,而是有品级的命妇。 这样的人? 就算不能娶回家? 也不能得罪了。 “看来是柳三没有福气!” 柳三公子强忍着心底的不快,仍是一派和煦儒雅的模样。 这件事? 就此作罢,柳三公子极力隐瞒? 而周娇娘也没有对外人提起。 是以? 就连刘婶儿都不知道,如今齐州风头正盛、早已成为城中各家闺秀如意郎君的柳三公子,曾经跑来跟自家娘子求过亲。 倒是院中一个渐渐长高的身影,偷偷躲在后院的角落里? 将这一幕看在了眼底。 “娘子? 您是不是又要给西北送药材?” 在周家待了两年,早已不是最初那个瘦弱乞儿模样的狗儿,恭敬的站在周娘子跟前。 “是啊,我又调配了一种止血药,已经跟方将军说过了? 准备送些去边关,让将士们试一试药效!” 周娇娘将刚刚写完的信塞进信封? 并用火漆封好。 她手里一边忙着,还不忘跟狗儿闲聊。 “娘子? 我、我也想去!”狗儿思虑再三,终于挺起胸脯? 坚定的说道。 周娇娘闻言? 禁不住抬起头? 看向狗儿。 她猛然发现,眼前的狗儿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当初她刚来齐州,小医馆刚刚开业,还没有太大的名气。 除了徐老板带来的几个熟人,根本没有太多的病患。 有一天,一个小乞儿艰难的背着一个老乞丐来到了医馆,乞儿跪在地上求周娇娘救命。 但,他许是去了太多家医馆,路上耽搁了时间,赶到周娇娘这儿,老乞丐已经救无可救。 虽然周娇娘的医术高超,可也不能把死人救活,老乞丐在被送来的路上就断了气。 当然,如果魔珠出手,倒是能救活老乞丐。 但魔珠不会随便跟人交易,就算交易,老乞丐也不愿把灵魂献祭。 对于这样一个苦了一辈子的人,且还被神佛洗了脑,觉得今生苦了、还有来世。 来世不行,还有下下辈子。 反正只要有灵魂在,他就一直能够投胎转世。 可如果他献祭了灵魂,这一世倒是能活下来,但活着也是个乞丐啊,来生来世却没有了! 老乞丐觉得不划算,不愿意跟魔珠做交易! 魔珠:…… 它可是高贵的魔,最是讲究公平公道,绝不会强买强卖。 人家不愿意,那就去死好了,死后能不能投胎,是否投个好胎,全凭老天做主! 魔珠撒手不管,周娇娘又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所以老乞丐就真的死了。 小乞儿无比哀伤,哭得声嘶力竭。 周娇娘见他可怜,又听魔珠说,老乞丐身上也有功德,虽然不多,却是做过善事的人。 既然是个好人,那就该入土为安。 周娇娘便找人给老乞丐买了口棺材,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墓地,把他好好安葬了。 乞儿没了养大他的老乞丐,身上也发着烧,周娇娘便将他留在了医馆。 这个乞儿就是狗儿,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其实已经十五岁了。 但常年吃不饱,让他看起来很是瘦弱。 来到医馆后,狗儿能够吃饱穿暖,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长得高高壮壮。 今年也才十七岁,比周娇娘还小两岁,但站在周娇娘面前,却似个小巨人一般。 狗儿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笨,平时家里的粗活、累活还有外面迎来送往,都是他的活计。 狗儿对周娇娘更是发自内心的恭敬、感激。 周娇娘对于这个可怜的孤儿,也是当成弟弟般照顾。 既然把狗儿当成了自己人,周娇娘也真心为他的将来考虑。 过去狗儿自己没表态,周娇娘便以为他愿意在小医馆当个小伙计,想着以后教他点儿医术,他也能有个养家糊口的手艺。 可现在,狗儿忽然说想去西北,周娇娘觉得:依着狗儿的条件,去西北投军,倒也是个出路。 大梁朝民风开放,却等级森严。 周娇娘没有让狗儿签卖身契,但小伙计什么的,也还是社会最底层。 如果有更好的发展机会,狗儿也愿意搏上一搏,周娇娘真心愿意成全,并支持他…… 正文 第152章 宠妻甜文的妾(二十) 周娇娘给狗儿准备了全套的行头,还专门给他配制了一些解毒丸、消炎退热膏。 另外她还给狗儿讲了一些战场急救的办法,以及野外求生的技能。 反正吧,周娇娘把自己能想到的、以及自己想不到需要魔珠提醒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教给了狗儿。 周娇娘还专门给方将军和冯大爷写了信,拜托他们照顾一下狗儿。 ……面对周娇娘的倾力相助,狗儿没有说什么,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 他默默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心上,点点滴滴、一丝一毫,半点没有遗漏。 最后,临行前,狗儿珍重的跪下,给周娇娘磕了三个头。 “娘子,谢谢您!” 狗儿的话不多,却字字发自肺腑。 身边放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怀里藏着周娇娘写的几封信,以及一些散碎银子。 狗儿觉得自己的心被填得满满的,那种被关心、被牵挂的感觉,更是让他永生难忘。 “……去了西北,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战功、前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好活着。” 周娇娘再一次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狗儿乖乖应了一声,不过站起来之前,他忽的想起一事,又恭敬的说道:“娘子,我、我还没有一个大号,要不,您给我取个名字吧。” 周娇娘愣了一下,嘿,她、她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 因为当初没想让狗儿签卖身契,她也就没把狗儿当成私有财产,更没想着给人家改名。 毕竟在周娇娘看来,人家狗儿是个完整、独立的人,除非是他自己开口,否则周娇娘绝不会胡乱做主。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狗儿要去投军、奔前程。 要出去闯荡,最好还是有个名字。 要不然,等哪天狗儿立了战功,方将军给他请功的时候,总不好写个“狗儿”、或“狗子”吧。 真若如此? 岂不是要让那些贵人笑话? 以后狗儿发达了? 也会成为他的笑柄,被人暗地里嘲讽。 “你姓什么?”周娇娘想到这些? 便开始思忖给狗儿取个怎样响亮又有寓意的好名字。 “我不知道? 当初养我的爷爷姓程,那我就跟着他姓程吧!”狗儿被问及姓氏的时候? 神情有些暗淡。 他从小就被遗弃,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也不知道姓甚名谁。 而他提到的爷爷也就是当年那个老乞丐。 “嗯? 那就叫程寿平吧,长寿又平安。” 周娇娘听他说到了老乞丐,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最初看到狗儿时的模样,瘦瘦矮矮、病病弱弱? 看着就可怜。 她便放弃了什么响亮的名字? 只希望狗儿能活得长久平安。 “程寿平?好,我就叫程寿平!” 狗儿不认识字,自然也不知道是哪个寿、哪个平,但他能够感受到周娇娘那种由内而外透出来的关切与期盼。 听她用温柔的声音解释“寿平”两个字的含义时,狗儿有种莫名的感动与欣喜。 好? 以后他就叫程寿平,活得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然后一辈子伺候娘子! 送走的狗儿,哦不? 是程寿平,柳三公子也回到京城做官? 周娇娘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每天看诊十个病号? 闲暇的时间就看着孩子? 或是整理药材、撰写药方,日子平淡而充实。 京城康宁伯府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在周娇娘离开伯府的那个冬天,病歪歪的康宁伯果然没有熬过新年,死在了腊月里。 秋闱刚刚考中举人的陈明渊不得不从学院回来,暂停了学业,帮着伯夫人操办丧事,然后又想方设法的承袭爵位。 按理,康宁伯病逝,陈明渊作为世子,承袭爵位顺理成章。 但伯府没落了十多年,家中无人做官,平时连个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得见天颜? 当然,承袭爵位不一定非要觐见皇帝,可以按照规矩去礼部走流程。 但礼部的官员,事务繁杂,一个没权没势的没落伯府,人家真心不放在眼里。 也不是不给办,就是借故拖上一两年,也够陈家喝一壶的。 伯夫人急得不行,陈明渊也开始放下读书人的清高,四处托关系、走门路。 最后,还是杨家,觉得拿捏得差不多了,出面帮忙解决了这件事。 伯夫人不禁有些别扭,唉,之前还一直用子嗣的事儿逼迫儿媳妇、敲打杨家,现在又要靠着人家…… 不过,别扭归别扭,伯夫人却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 得了杨家的帮助,她心中那丝因为周娇娘落胎而对杨静仪生出的嫌隙也彻底消散了。 她待杨静仪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善、慈爱。 反倒是陈明渊,许是岳家的帮忙,多少伤了他的一点儿自尊心。 让他面对杨静仪的时候,都有点儿底气不足。 但,陈明渊对杨静仪是真爱,又是京中出了名的宠妻狂魔,他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别扭,就跟爱妻生分了。 终于承袭了爵位,陈明渊这个新鲜出炉的康宁伯无法走出去交际,而是关上门,开始守孝。 孝期里,没有太多的人情往来、交际应酬,也没有生育的压力,陈明渊和杨静仪反倒能够彻底放松下来。 小夫妻整日里守在一起,今日我抚琴你品茶,明日我作画你研墨,真真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守了三年的孝,陈明渊和杨静仪之间的感情愈发好了,简直比新婚那会儿还要甜蜜。 看到儿子儿媳妇蜜里调油的模样,伯夫人虽然有些醋意,更多的却是高兴。 小两口感情好,是好事儿啊。 他们甜蜜了,日子过得顺心,将来孕育孩子的时候,也能水到渠成。 可惜,老天不遂人意。 伯夫人想得很好,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待康宁伯的孝期满了,陈家除了服,陈明渊也开始跟妻子行房。 但,过了一年又一年,比陈明渊年纪还小的表弟,人家的儿子都能开蒙读书了,陈明渊得孩子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次,都不用伯夫人着急,就是杨家都开始悄悄搜罗秘方或是求神拜佛,好让自家女儿尽快摆脱“无子”的恶名。 “仪儿,人家大夫说了,你啊,就是太瘦了,还是吃胖些,这样更容易怀上孩子……” “仪儿,良药苦口利于病,为了孩子,也是为了你和姑爷,你就忍一忍!” “仪儿、仪儿——” 杨静仪快被逼疯了,但更让她崩溃的事还在后面。 那个曾经为了她,不惜亲手打掉自己亲生骨肉的男人,居然也期期艾艾的跟她表示:为了子嗣,要不,咱就答应了母亲的建议,选几个好生养的丫鬟? 正文 第153章 宠妻甜文的妾(二十一) 母亲的建议? 哈,伯夫人什么时候建议让陈明渊纳个妾了? 最近几年为了生孩子,杨静仪吃了不少苦,也遭受了许多非议与嘲讽。 她不再单纯,也无法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当鸵鸟,她慢慢坚强起来,强颜欢笑的面对外面的一切流言蜚语。 她真的不是当年那个傻傻的、只相信爱情的女孩子,她开始思考更多的事。 比如,此刻丈夫的这番话,背后隐藏的深意是什么—— 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无比宠爱的丈夫,也终于被现实所击败,不再追逐什么真爱,而是开始屈从现实。 而康宁伯府的现实是什么? 自然是后继无人。 陈明渊是第四代的康宁伯,陈家的爵位仅能再传承一代。 可问题是,就算这最后的一代,也未必能传下去。 陈明渊与杨静仪成亲十年了,却连个孩子都没有,更不用说儿子了! 没有子嗣,陈家就将面临绝嗣除爵的命运。这估计是陈明渊不能忍受的。 也是,作为陈家的继承者,他非但不能将陈家的爵位发扬光大,反而因为他,而害得陈家丢了爵位。 陈明渊自诩优秀,结果却连他那个病歪歪的亲爹都比不上,妥妥的不肖子孙啊! 这让素来骄傲的陈明渊如何能忍? 所以,他急了! 他等不得杨静仪调理好身体,准备另辟蹊径了。 而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找个其他的女人生孩子,然后把孩子记在杨静仪的名下。 杨静仪:…… 呵呵,当她是个工具人吗? 其实如果当初陈明渊没有表现得那么深情、那么专一,杨静仪也不会这么伤心、绝望。 毕竟在大梁朝,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寻常。 尤其是在豪门勋贵之家,哪个男人的后院不是一堆的女人? 就是杨静仪的亲爹,朝中有名的清贵君子,可身边也有两个伺候了十多年的贴心丫鬟。 杨静仪未出阁的时候,也曾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心里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但,嫁进陈家后,丈夫对她那般真心,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让她渐渐生出了野心:或许,她和丈夫真的能成为彼此的唯一呢。 尤其是几年前,那个姓周的通房丫头有了身孕? 陈明渊为了让她开心? 不惜亲自出面命人给那丫头打了胎! 外人无法想象,只有杨静仪知道? 那时她的内心是何等的感动、欣喜? 彻底把一颗心都扑在了丈夫身上。 然而,现在回想起过去的种种? 杨静仪只觉得讽刺。 哈,好个深情的绝世好丈夫啊! 他根本就做不到始终如一? 却给了她无限希望? 让她丢了心,无法像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贵妇般能够理智、克制! 这样的男人,简直比那些花心放荡、宠妾灭妻的男人更可恶! 杨静仪冷冷的看着陈明渊,耳边充斥着他深情款款的无奈辩解? 胃里翻涌的厉害。 “仪儿? 你别怪母亲,她也是为了家族、为了伯府!” 陈明渊见杨静仪默不作声,还以为她生气了,忙继续解释。 殊不知,他说得越多? 杨静仪就越恶心。 这个男人……不只是做不到始终如一,他、他还虚伪。 明明自己是想纳妾、想要儿子? 却把屎盆子扣到伯夫人头上。 杨静仪为何敢这般笃定? 因为杨静仪有眼睛,更有心。 她看得很明白? 自从几年前杨家出手帮陈家搞定了爵位,伯夫人对她的态度就和缓了许多。 出了孝期? 伯夫人也没有因为子嗣的事儿过分逼迫与她。 最近一两年? 见杨家急躁的“病急乱投医”? 伯夫人还曾经劝慰过她:“放宽心,儿女之事,也是靠缘分的,切莫太过强求!” 杨静仪知道,婆婆这是怕她迫于压力而走火入魔,再做出什么伤人伤己的荒唐事儿! 杨静仪感受到婆婆的苦心与善意,所以更加觉得对不起她。 她渐渐收敛起自己的娇脾气,像个规矩的儿媳妇,晨昏定省、端茶布菜,发自内心的想要伺候好婆母。 伯夫人察觉到她的改变,对她愈发满意。 说来也真是好笑,她与深情好丈夫渐渐离心,反倒与曾经有些龃龉的婆婆感情好了起来。 这会儿听到丈夫假借婆婆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私心,杨静仪更觉厌恶。 用力掐了一下掌心,杨静仪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理智:“我当然不会怪母亲——”要怪就怪你这个给了我希望却又把我推入更深深渊的臭男人! 忽然间,杨静仪不想跟楚明渊说什么了,“算了,一切就都听伯爷的安排!” “……仪儿,我就知道你是个贤惠通达的好妻子!” 陈明渊没有听出杨静仪话语间的失望与厌弃,他一听妻子同意自己纳妾了,心里十分高兴。 子嗣的事,总算有了着落,他不必再忧心家族绝嗣除爵的祸事。 笼罩在心头数年的阴影,总算有褪去的可能,陈明渊彻底放松下来。 不再焦躁、不再担忧,他又有闲心扮演霸道深情好男人的角色,“仪儿,你放心,我纳妾只是为了家族传承,是无奈之举。我最爱的女人,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恶心! 真是太恶心了!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杨静仪,她真想一口吐沫啐到陈明渊的脸上。 爱我? 爱我却还要睡别的女人?然后跟人家生儿育女? 哈哈,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宁可不要。 杨静仪真想时光回朔,哪怕无法改变她嫁给楚明渊的命运,她也要守住自己得心。 只要她不被陈明渊所谓的“爱”欺骗,她、她哪怕没有爱,也能像亲娘、婆母般冷静生活,而不是为了一个虚伪的渣男伤心欲死。 然而,世上就算有神医,也没有后悔药。 冷眼看着那个男人欢天喜地的出去,杨静仪挺直的腰杆瞬间塌了下来,她心中的那股劲儿也散了。 所以,再次回到娘家,听娘家嫂子喜滋滋的跟她说:“仪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齐州那位神医周娘子,下个月就要进京啦。到时候,让她给你好好把个脉……”的时候,杨静仪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有点儿想笑! 正文 第154章 宠妻甜文的妾(二十二) 神医? 神医什么的,能治好她的病,却不能补好她破损的心。 而且说句难听的话,就算神医能够帮她调理好身子,让她能够怀孕,她、她也不想跟陈明渊那个男人有任何接触! 她怕自己实在忍不住,会直接吐到陈明渊的脸上! 杨家嫂嫂见杨静仪不说话,误以为她失望太多、已经不相信什么神医,忙说道:“仪儿,这位齐州的周娘子可不是一般大夫,她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我娘家的哥哥,在户部当差,一直负责西北军的供给,所以他很清楚,西北军的外伤药,一直都由齐州周娘子专供!” “还有啊,今年春天青州发生了瘟疫,青州知府曾经在齐州做过官,深知周娘子的厉害,便特意求了她帮忙。母亲,仪儿,你们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杨家大嫂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杨静仪没说话。 杨家夫人却很配合,一来是给儿媳妇面子,二来也是真好奇:“怎么了?周娘子连瘟疫都能治?” “能!”杨家大嫂是个爱说开朗的性子,见婆母这般捧场,愈发有了谈兴。 她用力一拍巴掌,兴奋的说道:“人家周娘子啊,不但治愈了那些患了瘟疫的病人,还彻底扑灭了瘟疫。哎呀,真是救了万千百姓,功德无量啊!” 杨家夫人越听越高兴,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这位周娘子果然厉害啊!”是个真正的神医呢。 既然找到了有真本事的人,那、那她的宝贝女儿也就有救了啊。 “厉害着呢!所以啊,青州的局势刚刚稳定,知府就上了折子,为周娘子请功。圣上最是英明决断,有功必赏,直接封周氏为三品淑人!” 杨家大嫂提到这茬儿,也不禁有些羡慕。 她出身世家,又嫁入权贵之家,夫君是个实干精明的人。 可至今也只是个四品官员,杨大嫂作为妻子? 便得了个四品诰命。 这? 在她们这一辈的贵妇中,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品级了。 但跟人家周娘子? 哦不? 是周淑人一比,似乎又差了许多。 关键是人家周淑人的诰命? 不是靠着丈夫,而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多么难得啊? 也更让一众夫人心生敬佩与向往! “圣上英明。” 作为权臣家的夫人,杨家夫人的政治素养还是很高的。 听了儿媳妇的话,别的都顾不上,先小小拍了皇帝一记马屁。 然后? 杨家夫人才又继续问道:“对了? 刚才你说周、周淑人要进京?” “对啊,一来是谢恩,二来是为了儿子求学。”杨家大嫂嘴皮子利索,一句话就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哦,她还有个儿子?她、她不是——”年轻寡妇嘛。 “听说是亡夫的遗腹子。周淑人为了这个孩子? 一直都没有改嫁呢。那般相貌、品性还有一手好医术,这些年登门求娶的好男儿不知多少? 都被她拒绝了!”杨家大嫂不愧是个包打听,信息搜罗得就是全面。 杨家夫人赞许的点点头? “倒是个贤妻慈母!” 这个年代虽然不奉行什么贞节牌坊,可一个女人? 为了亡夫、为了儿子? 大好年华却还不肯改嫁? 显见其人品贵重。 世人听说了,也会大加赞许。 杨家夫人愈发满意了:品行好,医术高,这样的神医,更该多多接触。 “是啊,我还听说啊——” 杨家大嫂提到这个话题,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门,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什么闲杂人等,这才小声说:“去年新晋得封的那位威远侯,便万分倾慕周淑人!” 威远侯? 杨家夫人想了想,忙问了句:“可是那位活捉了胡人大王子,逼得胡人后撤三百里的程将军?去年围场秋猎,他更是在熊口救下了圣驾?” 最近两三年,这位平民出身的将军可是风头正盛啊。 先是在边关屡立战功,调入京城后,又多次护驾,妥妥的忠勇良将。 大梁建国近百年,爵位把控得非常严苛。 这些年来,许多开国元勋被夺爵抄家,而想要重新获得爵位则是千难万难。 可以说,那位程将军能够凭借战功、救驾等功劳得封侯爵,绝对是极为难得的。 这般圣宠,让无数世家、勋贵侧目。 年仅二十五岁的侯爵,还未婚,俨然就是京中闺秀的理想夫君人选啊。 就是那几家老牌世家,也暂时忽略了程寿平乞儿出身的经历,想把他找做东床快婿。 也就是杨家夫人没有未嫁的女儿,否则,她也心动。 “就是这位威远侯。”杨家大嫂继续小声说着八卦,“听说啊,他当年流浪市井的时候,是周淑人收留了他,还送他去投军,这才有了随后的锦绣前程。” “威远侯对周淑人既是敬重又是爱慕,在边关的时候,立了战功、升了官职,军中老将、同僚为他说亲,都被他拒绝了!” “去年他得了侯爵,朝中也有许多人上门提亲,他也一一婉拒!” “之前大家都还纳闷,不知他为何不愿娶亲,这次周淑人进京,才算有了答案。原来啊,人家是早有倾慕的佳人!” 杨家大嫂噼里啪啦的说着,“这不,圣上刚封赏了周淑人,程侯爷就请了假,亲自跑去齐州接人,并一路护送。算着时间,约莫再有几日,周淑人就能抵达京城!” 话题说了一圈,又扯回周神医身上。 杨家夫人也猛然想起正事儿,那什么程侯爷的经历确实传奇,可到底跟自家没有什么关系。 相较于坊间的八卦,杨家夫人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女儿。 结果,她这边急得都快火上房了,女儿那儿却一副可有可无的无所谓模样。 杨家夫人:…… “仪儿,我知道这些年你吃苦了,可、可你难道就真的放弃了?真想眼睁睁看着姑爷纳妾蓄婢,弄出个庶长子出来?” 杨家夫人心疼又着急,拉着杨静仪絮叨了许久。 最后,杨静仪终于受不了母亲的言语轰炸,无奈的点点头:“好,我去!等那位周淑人来了京城,我就命人去送拜帖!” 杨静仪根本不在乎什么庶长子,她只想耳根清净。 但,她万万没想到,待她见到传说当中的周神医之后,自己会有怎样的“惊喜”…… 正文 第155章 宠妻甜文的妾(二十三) 周娇娘不知道,自己这边还没有进京,有关她的流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而让她成为贵妇们热议对象的人,此刻正亲切的抱着六岁大的小肥崽儿,一大一小两人一起骑马,颠儿颠儿的围着马车跑。 小肥崽儿,哦不,小家伙从去年开始长个儿,圆滚滚的小身子已经抽条,算不得“肥”,顶多就是结实。 “小心些,别摔着了!”周娇娘一手搭在马车车窗上,含笑看着他们玩耍,嘴里不住的叮嘱着。 “娘子,您就放心吧,我会看好康哥儿的。”程寿平右手扯着缰绳,左手圈在小男孩儿的腰身上,将他牢牢的护在自己怀里。 他身姿矫健、骑术精湛,慢说只是带着一个稚童玩耍,就是在马背上倒立也没有问题。 就连一手提拔程寿平的方将军,以及跟程寿平并肩作战的冯大爷,都不止一次的夸赞:程寿平这小子,就是天生骑马打仗的材料。 也是,程寿平不是从小研习的武艺,兵法什么的更是一个字儿都不认识。 可他到了西北,宛如龙归大海,不管是学习骑马、武术,还是战场出击,全都无师自通、一点就透。 他拥有军人特有的冷静、狠厉、狡诈,短短一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小卒子升到了都尉。 随后他活捉胡族大王子,逼得胡人后撤三百里,让大梁朝赢得了建朝后、对抗异族的首个大捷,这般大的战功,也为他赢得将军的封赏。 接着就是被调回京城,协同虎贲将军共同统领虎贲。 去年秋猎的熊口救驾则是让他的功劳达到了顶点,以半条命的代价,换了一个侯爵的爵位。 程寿平靠着天赋与敢于拼命的狠劲儿,终于实现了从一个乞儿蜕变为贵族的惊天逆袭。 别人都说程寿平是个天生打仗的料? 也说他敢打敢拼是个狠人。 他的成就? 也是用鲜血换来的。 但程寿平却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周娘子给的。 他敢在前线勇当先锋? 不是不怕死? 而是有底牌——娘子给的药,太神奇了? 只要他还口气儿,总能救回来。 他敢直面狂暴的野熊? 也是因为怀里有娘子给的救命灵丹。 真的? 程寿平就是有这样的笃定,只要有娘子在,他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救回来。 胳膊折了? 能治好。 脚断了? 能恢复如常。 就算伤到了内脏,娘子也有法子让他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周娘子,不止救了他,给了他逆袭的机会,更是他勇往直前的最大保障! 这样好的人? 他如何不敬不爱? 可惜,娘子不愿再嫁? 哪怕自己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只爱她一个人,他会把梁康当成自己的亲骨肉? 他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娘子也没有松口。 不过,程寿平没有放弃? 更没有因此而跟娘子生分。 娘子不愿嫁他? 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照顾、伺候她。 不能做夫妻? 做个永远的知己也很好。 程寿平因为复杂的人生经历,并不拘泥于规矩、旧俗。 他只要娘子过得好,他就会开心。 其他的,都无所谓! 抱着这样的心态,程寿平没有再跟周娇娘提什么求亲,而是默默的像个守护者,为周娇娘母子做了做好的安排。 在有人说闲话的时候,程寿平也会积极的怼回去—— “娶妻?有个伴儿?我从小无父无母,收养我的爷爷也早早离世,显然我是个天煞孤星,就我这样的命格,就不连累人家好人家的女儿了!” “为子嗣计?传宗接代?哈,我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祖宗更不知在哪里。我又传的什么宗?接的哪家的代?” “为了爵位?死后香火供奉?我一个乞儿,能有今天的富贵已是天恩浩荡。至于死后?我会拼死忠君护国、多立战功,争取死后能有资格陪葬皇陵,到地底下继续侍奉我主——” 葬入了皇陵,只要皇朝不到,祭祀就不会短缺了。 这可比指望什么子孙强多了! 不得不说,程寿平的一番话太高明了,既堵住了那些劝他娶亲的人们的嘴,也向皇帝大大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听听,人家程侯爷不是想着荣耀自己的家族,而是一门心思的追随帝王。 活着尽忠,死后也要去黄泉侍奉君王,这是何等的忠诚啊。 听闻这套说辞的朝中老狐狸们,纷纷在心底暗暗感叹:边关那么多会打仗的贫民武夫,难怪唯有这个程寿平能够出人头地。 而京中的妇人们,听了程寿平的这些言论,却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 特别是杨静仪,她感触最深:程侯爷一定很爱很爱周淑人。 他没有在人前说过任何有关爱慕周娇娘的话,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爱她,把她当成女神般敬重、仰慕! 不是宠,更不是只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丁点儿伤害。 没听到吗?人家程侯爷拒绝亲事的时候,没有说什么“我已经有爱慕的对象”,而是把一切都推到自己头上。 他命硬,他不在乎子嗣传承,他更不管死后香火……所以,娶妻生子什么的,就没有必要。 外人就算明知道他不成亲是因为周淑人,也不好责怪周淑人“狐媚害人”。 “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杨静仪坐在自己的卧房里,枯守着一盏油灯,她那个京中有名的宠妻狂魔丈夫,此刻却在跟那些据说好生养的良妾被翻红浪。 哈哈,讽刺吧! 那个男人,曾经为了表示对她的爱,亲手打掉了自己的亲骨肉。 如今,他又拿着“子嗣”做幌子,开始不断的往后院塞女人。 什么落魄千金,什么小家闺秀,陈明渊的心思也很简单:他要庶子,可又不想要出身太过卑微的庶子。 所以,贵妾什么得,也就顺理成章了。 贵妾? 哪个有规矩的人家,会纳个贵妾进门? 妾,就是妾,哪有什么贵贱之分? 这是摆明要打正房夫人的脸,偏偏那个男人还有脸对她说:“她们虽然是良妾,可在陈家,谁都越不过你。仪儿,你才是我最爱的女人!” 杨静仪:…… 求求你别说“爱”这个词儿了,真是生生糟践了人家! 正文 第156章 宠妻甜文的妾(二十四) 听了太多有关周神医的故事,杨静仪对她愈发好奇。 不是为了看病,更多的是想看看这个得到一个男人真心敬爱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优秀与美丽。 所以,这次不用杨家夫人太过催促,待周神医安顿好,杨静仪便第一时间命人投了拜帖。 “康宁伯夫人杨氏?” 看着拜帖上的名讳,周娇娘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康宁伯府,多么遥远的记忆啊。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从决定回京城的那一天起,周娇娘就做好了跟康宁伯府打交道的准备。 因为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她只是个寻常妇人,或许还未必能跟人家高贵的伯府攀上关系。 可她现在不是普通小老百姓,而是个有品级的命妇,还有着出神入化的医术。 更不用说,她身边还有一个朝廷新贵程侯爷全心守候。 而这些因素,注定她跟京城的豪门圈儿撇不开关系。 康宁伯府的人,她早晚都会遇到。 周娇娘此刻会觉得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康宁伯府的人会出现得这么早! 而且,第一个跑来投拜帖的人,不是已经荣升太夫人的伯夫人,而是杨静仪! 这,就有些让人玩味了。 康宁伯府目前最大的问题,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就是没有子嗣。 太夫人那般看重传承、家族,定是忧心忡忡。 京中忽然来了个风头正盛的神医,还是个女子,按照常理,太夫人应该会第一时间求到她周神医的门下啊。 现在的情况却是,太夫人没来,反倒是那个心里只有爱情、不懂什么家族责任的杨氏娇女来了! 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其实也没什么,娘子,你刚来京城不知道,康宁伯府这一二年间,着实闹了不少笑话!” 程寿平穿着一身家常的衣服,盘膝坐在一旁,一边陪着梁康玩耍,一边跟周娇娘闲聊。 “自从老伯爷的孝期满了? 康宁伯陈明渊就开始想方设法的生孩子。但? 事情就是这么邪门,他们两口子越是忙活? 越是没有结果。” 程寿平两年前就来了京城? 正好把康宁伯府的热闹看了个正着。 他带着八卦的口吻,笑嘻嘻的说道:“杨家都跟着着急? 又是遍寻名医,又是求神拜佛? 要不是那时娘子在青州治疗瘟疫? 估计他们会不远千里的跑去齐州求您!” 周娇娘早已有了三品淑人的诰封,但程寿平还是习惯叫她娘子。 一来是习惯了,二来也是存着一点儿小心思,仿佛这个称呼只属于他自己! “可惜杨家、康宁伯府忙了两三年? 杨夫人还是没有传出喜讯。康宁伯便有些着急? 开始纳妾蓄婢!” “起初啊,康宁伯还会挑选一些样貌姣好、出身清白的未婚女子。” “可最近一两个月,这人仿佛走火入魔了,为了生孩子,竟也不管什么出身、相貌? 只要好生养,他竟是连生过儿子的寡妇也不放过。” “这不? 前两天刚刚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悄悄抬进了门,只因那个妇人接连生了四个儿子!” 程寿平自己说着都忍不住笑了。 见过为了生儿子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可似陈明渊这般荤素不忌、老少通吃的模样,还是让他有些大开眼界! 周娇娘:…… 她也有些无语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 今年陈明渊也才三十岁。 而从古至今? 绝大多数的华国男人都有幼女情结? 那就是喜欢比自己小的女人。 娶妻都如此,就更不用说纳妾了。 可陈明渊,居然为了所谓的“好生养”,弄个半老徐娘进门。 周娇娘都不知道该骂他一句“活该”,还是该笑他“罪有应得”! 不过,听完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八卦,周娇娘倒是有些明白,为何是杨静仪第一个跑来找自己了。 陈明渊这般“饥不择食”,杨静仪再恋爱脑,也会被狠狠打醒。 爱情的迷梦醒了,人也就开始面对现实。 而康宁伯府的现实就是: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 杨静仪只要还有一点儿身为正室的尊严,便不会允许自家后院那般混乱,更不会允许所谓的庶长子出现! 所以,她来了,来找名闻天下的周神医了! 只是,当杨静仪看到周神医的那一刹,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她表情呆滞,心里则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位周神医,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仿佛跟几年前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通房丫头周娇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等等,周娇娘?周神医? 她、她们都姓周! 但,杨静仪用力眨了眨眼睛,再度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面前的周神医虽然长得跟周娇娘相似,但两人的气质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周神医通身贵气,落落大方,自信沉稳,还有着名医特有的悲悯,好似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而记忆中的周娇娘,则是个有些自卑、微缩的小丫鬟,规规矩矩、老老实实,通身小家子气,根本上不得台面。 这两个人,容貌相似,却、却像两个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容貌相似也是有可能的,并、并不能证明就是一个人!” 杨静仪拼命的说服自己。 不过,她的心里到底存了一丝疑虑。 所以在她跟周娇娘交谈的时候,同样一句话,她都会莫名的多想、乱想。 比如—— “杨夫人确实有些宫寒之症,却并不严重,不会影响生育!” “可、可我成亲十载,却、却一直——” “孕育儿女是男女双方共同的事,一直未孕,未必就是女方的错!”周娇娘不客气的内涵着陈明渊。 “周淑人有所不知,我们家伯爷的一个通房丫头曾经怀过身孕!”说到这里,杨静仪特意盯着周娇娘,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一丝情绪波动。 周娇娘却没有什么异常,而是故作惊讶的问了句,“通房丫鬟怀了孕?可我怎么没有听说康宁伯府有庶子或是庶女啊!” 杨静仪见周娇娘似乎没有什么愤懑或伤心,反而像个好奇的吃瓜群众,心里就有些犯嘀咕:难道周神医真的跟周娇娘没有关系? 她有些心不在焉得回了一句,“那个丫鬟不小心流产了,所以——” 但,随后周娇娘的回答,又让她刚刚放下的心有悬了起来,“不小心?未必吧。我倒是觉得,府上数年不闻婴啼,或许就跟当年的旧事有些瓜葛……” 正文 第157章 宠妻甜文的妾(完) 周娇娘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指着陈明渊的鼻子说:你如今没有孩子,就是过去造孽太多,遭了报应! 虽然当事人陈明渊并不在现场,但杨静仪这个第三者还是能听出周娇娘对于陈明渊的不屑与嫌弃。 这就很不正常了。 按理说,周神医和陈明渊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恩怨,她根本没有必要这般厌恶对方。 除非—— 两人并不是真的不认识,而是颇有渊源! “你、你到底是谁?”难道真是周娇娘,那个曾经被陈明渊亲手杀死腹中胎儿的通房丫鬟? 如果周神医是周娇娘,那事情就说得通了。 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可直到现在,杨静仪都记着当时周娇娘被灌下落胎药时的哀痛与绝望。 这世上如果有人恨陈明渊入骨,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周娇娘!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杨夫人该如何度过下半生?” 周娇娘答得含糊,仿佛是默认了杨静仪心底的猜测。 她没有就“我是谁”这个问题纠缠太多,反而好心的提出了建议:“是背负着‘无子’的骂名,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丈夫打着子嗣的旗号每天都睡着不同的女人?还是利索的和离,找个规矩端方的男人,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杨静仪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娇娘。 良久,她才似是将对方的话消化完。 好,她明白了! 人家对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透,她要是再想不通,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杨静仪不但确定对方就是周娇娘,还无比肯定:陈明渊不能生育了,而这件事,是周娇娘的手笔。 如果是以前,杨静仪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异想天开。 可现在—— 人家周娇娘可是名震南北的神医啊! 而神医什么的,能治病救人,也能下毒害人。 所以,这些年伯府大院一直没有婴儿啼哭,不是她杨静仪不能生,而是陈明渊成了“没种”的男人。 陈明渊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下场,周娇娘也说得明白——报应! 可不是报应嘛,当年的陈明渊绝情又深情。 而作为被陈明渊绝情的对象,周娇娘痛失腹中胎儿,定是心生怨恨,有了机会,也肯定会报复。 不对,等等。 杨静仪忽然想起一事,传闻中的周神医有个遗腹子。 “你的儿子——”其实就是当年那个被打落的胎儿? 杨静仪眼睛瞪得溜圆? 巨大的惊吓? 让她话都说不全乎了。 “我的儿子姓梁,当然? 以后他也有可能姓程? 因为程寿平一直把他当成亲子看待,将来过继到他的名下? 也不是不可以。” 周娇娘迎着杨静仪的视线,浅笑盈盈的说道。 杨静仪脑子里一片胡乱?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到了此刻? 杨静仪真的什么都明白了。 周娇娘就是周神医,当年的孩子也没有死,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但,周娇娘从未想过让儿子认祖归宗? 也从未想过让他去继承什么爵位。 想想也是? 跟程寿平这个位高权重的侯爷相比,陈明渊又算得了什么? 而一个即将传到尽头的伯府,又哪里比得过堂堂侯府? 当然,按照规矩,爵位传承都是嫡长继承? 别说养子、义子了,就是庶子? 想要爵位都要皇帝开恩。 但那是正常情况,而世上还有个词儿叫“特例”。 程寿平不是陈明渊这种落魄勋贵? 人家要战功有战功,要圣宠有圣宠? 如果他真的跑去跟皇帝请求? 想把爵位传给自己心爱女人的儿子(也就是养子啦)? 皇帝应该会给他这个恩典! 所以,什么子嗣、什么爵位,都不是不能克服的难题,要怪就怪自己的男人没出息,或者说,他爱她还不够深,至少没有超过爱他自己! 否则就该像人家程侯爷,为了心爱的女人,拼死奋斗,掌握更多的权利,以便能够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不受制于人,不让自己的爱人受委屈。 杨静仪大彻大悟。 她静静的看着周娇娘,此时的周娇娘还是那般的明媚、年轻,一双眼睛里满都是星星亮光。 不像她,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却觉得自己老朽不堪。 心死了,整个人也跟着枯萎了。 但,看到这样一个全新的周娇娘,耳边又回想着周娇娘刚才的那番话。 杨静仪心中又陡然生出不甘:不,她不要就此枯萎下去,腐烂成泥,最后跟康宁伯府这摊泥潭混为一体! “周神医,谢谢您!” 杨静仪心中有了决断,她冲着周娇娘客气的道谢。 “不客气,都是女人,理该相互帮助、相互理解!”周娇娘淡淡的说道。 杨静仪却有些愧疚,当年她虽然没有刻意针对过周娇娘,可到底因为她而让对方受了苦。 她抿了抿唇,站起身,对着周娇娘深深一礼:“当年的事……对不起!” 这次周娇娘没有说话,她虽然不恨杨静仪,可也谈不上“原谅”。 毕竟当年自己确实陷入了绝境,要不是她幸运遇到了魔主大人,她根本不会有现在这般幸福、顺遂又有尊严的生活。 她的宝贝康哥儿,也早就被无情的扼杀,成了一团血肉! 杨静仪不敢再面对周娇娘,她有些狼狈的离开了周家。 坐到马车里,杨静仪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乱跳的心,“回杨家!” 车夫答应一声,将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亮的鞭花,马车快速行进起来。 回到杨家,杨静仪拉着亲娘去了卧房,母女两个关上门,嘀咕了好半晌。 再度打开房门,杨家夫人和杨静仪的双眼都有些红,显是都哭过了。 “我的儿,你放心,你父亲那儿,我会好好跟他说。陈家这摊子烂事儿,咱不掺和了!” 杨家夫人带着浓浓的鼻音,语气却十分坚定。 “娘!”杨静仪满心感动,她就知道,这个世上最爱她得人,根本不是什么宠妻狂魔的丈夫,而是她的亲生父母。 “好了,不哭了,一切有爹娘给你做主!放心,我绝不会再让我儿吃苦受罪!” 杨家夫人看到女儿这般伤心的模样,心都碎了。 再想到这些年女儿为了生孩子而吃的那些苦、遭受的那些白眼嘲讽,她就更加心疼。 也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正文 第158章 女人不是羔羊(一) 次日,杨家父母便带着杨静仪回到康宁伯府,准备跟陈明渊和离。 理由都是现成的:我家女儿嫁入贵府十年未有生育,着实对不起,为了贵府的子嗣传承大计,我家女儿愿自请下堂! 杨家说得客气,太夫人和陈明渊却不敢真把杨静仪给休了。 如果可以,他们连和离都不想。 但人家杨家坚持,不管陈家母子如何说好话、如何许诺,甚至是温言相求,杨家都态度决绝。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陈家只得写了和离书,总不好真的跟杨家闹得不可开交吧。 毕竟陈家已经成了破落户,而杨家却如日中天,两家就算做不成亲家,也不能结仇! 陈明渊无奈的点了头,他还想再跟杨静仪诉说一下自己的爱恋与无奈,结果人家杨静仪拿到和离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明渊:…… 太夫人:“唉,真是冤孽啊!” 好好的一桩亲事,却因为孩子的问题而告吹了。 其实,太夫人也曾想过:如果儿媳妇实在生不出儿子,就把庶子记在她的名下。 如果她不待见庶子,找个族中的孩子,过继给她,也不是不可以。 不得不说,太夫人比陈明渊更理智,相较于一个有血缘的孙儿,太夫人更想要伯府的富贵与爵位。 估计也是上次陈明渊袭爵的事儿,惊醒了太夫人:如果没有权势,就算陈家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将来袭爵的时候也未必顺利! 与其这样,还不如交好杨家。 也不求杨家太过庇护,只求杨家看在自家能够善待杨静仪的份儿上,对伯府稍加关照即可! 太夫人没有那么的看重血脉,陈明渊却不乐意。 也不知他是真的注重子嗣,还是因为多年无子而想证明给世人看看,他比任何人都执着于“生儿子”。 过继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杨静仪不能生? 还愿意和离让贤? 陈明渊虽然舍不得曾经的爱恋,可还是败给了现实——相较于庶子? 他还是更想要嫡子啊。 所以? 跟杨静仪和离,也不全是坏事? 对吧?! 太夫人:对个头! 就伯府这日渐没落的现状,陈明渊又是续娶? 很难再娶一个高门贵女。 随后的事实证明? 太夫人果然英明。 陈明渊别说娶个高门显贵了,就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都难。 和离好几个月,人家杨静仪都悄悄回老家嫁人了,陈明渊还没娶亲。 还是最后太夫人百般劝说? 素来高傲的陈明渊才终于向现实低头? 娶了个京城小官家的女儿。 继室出身一般,相貌也平平,唯一让陈明渊聊以**的,便是这个女子生得富态,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她的母亲也是生了三儿三女? 是附近有名的全福太太。 然而,继室却没能继承亲娘的好福气? 过门三年,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 京中已经有流言,说康宁伯府之所以没有新生儿降生? 不是女人不行? 而是康宁伯没种儿。 而这种流言? 在杨静仪抱着龙凤胎儿女、随着丈夫调任回京之后,更是得到了最直接的证明! 陈明渊羞怒交加、暗恨不已,而他的心里也有些惴惴:难道真的是我不能生? 可、可这也不对啊,当年那个叫什么娘的丫头不就怀了孕? 这个时候,陈明渊终于想起了曾经那个无缘的孩子。 唉,他、他那时到底中了什么邪,怎么就亲手打掉了自己的亲骨肉? 别说是他了,就是太夫人,随着年岁渐长,也开始频频回忆过去。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太夫人手里拿着念珠,想到家里的乱糟糟,想到外面的流言蜚语,再想到那个强行被打掉的胎儿,她禁不住滚出两行热泪。 而更让太夫人绝望的事还在后面。 陈明渊本就钻进了死胡同,外面的那些流言以及周围人怪异的目光,更是让他彻底扭曲了。 为了证明自己“有种”,他居然自己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让侍妾借种生子。 当然,最初他是想让妻子这么做,毕竟嫡子比庶子更尊贵。 但,人家继室虽然出身不高,却也是读书守礼之人,根本做不出这样无耻荒唐的事儿。 后来,眼见妾室真的怀了孕,深知“真相”的继室无比作呕。 跟娘家哭诉的时候,说了实情,娘家彻底怒了。 他们家虽是小门小户,可也是书香门第,家中女儿岂能被这般作践? 而且从陈明渊的做派就能看出,这人真心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女儿还年轻,决不能被这样的人毁了一辈子。 于是,继室也闹起了和离。 陈明渊:…… 杨家要和离,他不愿意,可畏惧杨家的权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继室娘家算什么,区区一个京城六品小官,也敢在堂堂伯府撒野? 陈明渊本就变得自卑、敏感,继室这一闹,他直接爆发了。 他张嘴就说:“和离?做梦!顶多就是休书一封!” 继室娘家也火了,索性跟陈家撕破脸,直接把陈明渊“没种”,却还接种生子的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太夫人听到消息后,直接被气得昏死过去。 陈明渊虽然扭曲了,对亲娘还有孝心,情急之下,他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跑去早已获封国夫人的周神医门外请求。 原本,陈明渊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结果没想到,人家周夫人居然真的答应了。 但,陈明渊万万没想到,明明自己已经请来了神医,可亲娘苏醒后,看到周夫人后,居然愈发病重,没有熬过三天就撒手人寰。 临终前,老太太嘴里还念叨着:“作孽,作孽啊!报应,都是报应……” 太夫人死了,陈明渊借种生子、意图混乱血脉、图谋爵位等等罪名落实,直接被恶心到了的皇帝罢黜了爵位,陈家彻底败落! …… “呜呜,别打了,求求你别打我了,我、我还怀着孕呢!”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打我了,我以后不敢了!”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求求你,别打我了,我真的好疼!”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快来救我啊!” 正文 第159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 “你个贱皮子,还敢不敢——”男人骑在女人的身上,一边凶狠的扇着耳光,一边恶毒的骂着。 只是,骂着骂着有点卡壳,因为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打女人。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发泄。 打了半天,在外面受到的气全都发泄完了,脑子里只有“打她、打她”这一件事,其他的,比如原因什么的,早就被他丢到了一边。 女人却被打怕了,哪怕不是自己的错,她也会拼命的认错,“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打我了!” “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会改,我会改的!” 女人被打的次数多了,也有了“经验”,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 但,很快,她又想到,她怀孕了,刚刚却被丈夫一脚踢在了肚子上,这会儿肚子正撕扯般的疼痛。 她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自己是个贱皮子,活该挨打。 可肚子里的孩子是丈夫的亲骨肉啊,他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遭? 心里想着,女人试图提醒丈夫:“别打了,呜呜,别打我了,我、我怀孕了。” “……怀孕怎么了?你个贱皮子,就算给老子生了儿子,该打还是要打!” 男人眼底闪烁着残忍的红光,他早已被野性占据了内心。 什么老婆孩子,统统都不如他的发泄来得重要。 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本来就不在乎—— 老婆打了就打了,只要打不死就好; 孩子没了就没了,没了还能再生。 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爽快! 当然,他也不能明晃晃的说自己不在乎,他有他的一套说辞:“你个贱皮子,居然还敢说谎?” 嗯? 又找到了一个可以继续殴打老婆的理由! “我没有说谎? 我、我真的怀孕了!” “还敢说!!” 砰、砰砰! 这次不是打耳光了,而是直接挥起了拳头? 拳拳到肉。 房间里充斥着闷闷的响声? 以及女人凄厉的哭嚎、哀求声。 而站在门外偷听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两颊消瘦、颧骨突出? 很明显的刻薄相,此刻正一脸的快意:“该!该!!打死这个小骚货!” “……我不敢了? 我错了? 别打我了!”又被疯狂的凌虐了一番,女人连自己怀孕的事也不敢说了。 她被打得混沌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我错了,你不管说什么,都是我的错? 求求你别打我了! 这次? 不知是她的哀求起了作用,还是男人打累了。 “呼~~”男人呼呼喘着粗气,意犹未尽的爬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真是个贱皮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女人:“……” 她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来,鼻青脸肿?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都一片骇人的青青紫紫。 更可怖的还是她的身体下面,正慢慢的晕染出鲜血。 但? 男人却好似没有看到,发泄完毕? 便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 似乎没有担心、心疼或是悔悟? 反而觉得碍眼、晦气。 他踢了女人一脚,“还不赶紧起来做饭?你想饿死老子,还是想累死我妈?” 女人:“……” 她听到这声让她身心俱颤的呵斥,本能的想要爬起来。 可她真的站不起来,别说站起来了,就是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因为她哪怕稍微动一动,浑身的骨头、皮肉都在疼。 “吴晓娜,你特么的耳朵聋了?” 男人才不管女人是不是因为被打得爬不起来才没有回应,他见女人没有“听话”,第一个反应就是弯腰甩出一个巴掌。 许是没有找好角度,男人打完人,就发现自己的手上沾了不少血。 “晦气!真是特么的晦气,我说这两天在外面总也不顺呢,都怪你这个晦气的玩意儿!” 男人仿佛为自己的无能找到了理由,抬脚又狠狠的踢了女人一记。 女人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男人看到女人昏厥,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骂骂咧咧的出了卧室,任由女人满身青紫的躺在地上。 很显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事儿,对于自己把妻子活生生打晕过去,也没有任何畏惧和担心。 别说他了,就是门外偷听的老妇也一脸习以为常,还满脸嫌弃的骂道:“真是不经打,三天两头就来这一出。我看啊,她就是装的!” 气咻咻的说着,老妇却没有进去查看,而是在儿子出来后,直接关上了房门。 “妈,别说了,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我都饿了!”发泄了一通,男人眼底的猩红渐渐退去,面对亲妈的时候,倒是恢复了正常模样。 “有、有,我给你留着红烧肉呢!” 刻薄的老妇一听儿子饿了,脸上的凶狠嫌弃瞬间收了起来,笑得宛若慈母。 “今天做了红烧肉啊?”男人很是高兴,喜滋滋的说道,“妈,我最喜欢你做的红烧肉了!” “那当然,你老妈我的红烧肉可是做得一绝,比饭店的大厨师还要厉害呢!” 母子两个说说笑笑的去了厨房,全然忘了背后门里还有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可怜女人。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呜呜,妈,妈,我好疼,我真的好疼啊!” 女人昏昏沉沉间,无意识的呻吟着。 而求饶、呼救仿佛镌刻到了她的骨头里,哪怕她的神志还迷糊着,也是本能的呼喊着。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她,更没有人来救她。 “我可以救你,还能帮你报仇,但你必须付出代价。而代价就是,等你死了,你需要把灵魂献祭给我!” 就在女人再一次的陷入深深绝望之中得时候,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神秘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 女人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被从昏迷中吓醒过来。 她想爬起来,看看是谁,结果稍一活动,全身又是一阵疼痛。 “我是高贵万能的魔,你可叫我魔主大人!”魔珠煞有其事的说着。 经历了上个世界,吞噬了周娇娘三分之二的神魂,魔珠的体型和魔力又壮大了许多。 过去只是个大米粒般大小的珍珠,而此刻,它已经变成了胖胖的赤小豆,个头还跟大米粒差不多,但却比大米粒圆了好几圈。 而它的魔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充盈,让它可以更加随心所欲的选择交易目标…… 正文 第160章 女人不是羔羊(三) 有了李素婉和周娇娘两人的经验,魔珠对于目标的选择愈发有心得。 不得不说,李素婉、周娇娘是魔珠目前交易过的目标中最省心、最让它得益的人。 她们几乎不用魔珠帮忙,人家自己制定报仇计划,自己出手,整个过程干净利索。 且报完了仇,两人也没有对世界、对人性失去信心,没有消沉、颓废,而是积极、快乐的活着。 这就让她们的灵魂吃起来很好吃。 嗯,脆脆的、满是功德金光,吃到嘴里也带着幸福的美味。 但是,素来就追求完美(或者说永不知足)的魔珠,还是觉得差了那么一点。 接连吸收了充沛的魔力,魔珠不只是实力大增,它的脑力、阅历等等方面也都得到了提升。 再次感觉到“差一点儿”,魔珠不会困惑,而是能够发觉:到底是差了哪一点儿。 这次不是灵魂的美味与否的问题,而是魔珠本身的快感与否。 李素婉和周娇娘都是让人省心的目标,却让魔珠少了那么几分成就感。 说穿了,就是她们都太强了,也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让魔珠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太低,仿佛不被需要。 这种感觉不太美妙啊,魔珠自持甚高,它其实很享受那种养成的快乐。 因为唯有这样,它才时刻被目标需要着、感激着。 魔珠是个行动派,既然发现了问题,那么它就会尽快的解决! 所以,这次选择目标,魔珠经过了仔细考察和筛选。 吴晓娜,二十四岁,两年前结婚,性格自卑、懦弱,长期受到婆家的虐待。 她反抗过,却招致了更加严重的暴力。 现在的她彻底被打怕了,如果魔珠没有出现,她会被打到流产,最终被丈夫凌虐致死。 这一次,就是吴晓娜生命中的一次重大转折,她失去了孩子? 也永远失去了做妈妈的权利。 而这种被施暴者加诸于她的伤害? 却又成了她遭受更多虐待的罪证——不孕! 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 她死之后,婆家人居然还有脸诉苦:我们也不想打她啊? 可我们花了大把的彩礼? 不就想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嘛,结果—— 听听?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别说是世人了,就是魔珠这样没有感情的魔? 听了这样的话? 都要忍不住发飙。 “你救我?然后我把灵魂交给你?” 吴晓娜被打得头脑发晕,但她还是极力想恢复清醒。 其实,就算她清醒了,听到这样的话? 也只会拼命答应:“好? 我同意,我愿意和你做交易!” 此时的吴晓娜,早已深处炼狱底层,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不愿错过。 哪怕那个机会是包裹着砒霜的糖。 不就是个死嘛! 而以她目前的状态? 死反倒是个解脱。 她早就不想活了,可是她害怕啊? 钱茂森那个混蛋说了,只要她敢死? 他就去弄死她的父母亲人! 她已经变成这样了,实在不想连累家人。 现在? 她不愿伤害的亲人里? 又多了一个:肚子里的孩子! 对了? 孩子! 吴晓娜混沌的大脑里仿佛闪过一道霹雳,她猛地想起这件事,顾不得浑身的疼痛,拼命用手去抚摸自己的小腹。 那里还是一片平坦,不见丝毫凸起。 但吴晓娜却知道,她的腹中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胎儿虽然还很小,或许还只是棵小豆芽,但它已经存在了。 可、可刚才—— 吴晓娜已经记不得自己被丈夫踢了多少脚,但腹中传来的撕扯、钝痛却让她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魔、魔主大人,求你,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吴晓娜根本顾不得什么灵魂要被献祭,自己可能无法投胎转世,她只想活命,只想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孩子。 吴晓娜不想这些,作为一个公平公正的魔主大人,它却不能事先不说明。 所以,魔珠还是将自己那一套说辞说了出来,“你曾经做过善事,灵魂沾染了道德金光,所以,哪怕今生无法生育、惨死在丈夫的棍棒之下,但你的来世,会很幸福、快乐哟!” “你会有疼爱你、保护你的父母,会有相爱相守的丈夫,也有会聪明、可爱的儿女!” “但,如果你把灵魂献祭给我,你就无法拥有这般美好的来世了!” 吴晓娜听完魔珠的话,没有在意什么美好的来世,而是听到了让她心惊胆战的“预言”——她的孩子会流产,继而让她丧失生育能力,最终被丈夫活活打死! 虽然总说死对她是一种解脱,可如果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就算吴晓娜过得这般凄惨,但凡有一点儿希望,她也想继续活着。 过去,她看不到希望,所以恨不能以死解脱。 可现在,她的“希望”似乎来了。 那个什么魔主大人,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我、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只要今生活得好好的。” 吴晓娜用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一字一句的对魔珠说道:“魔主大人,我愿意和你做交易,只要你能救我、保住我的孩子,将来是要的命,还是要我的灵魂,都随你!” “放心吧,只要你和我签订了契约,我不会索要你的性命,而你则会寿终正寝。你只需要在死后,把灵魂献祭给我就可以了!”魔珠很是诚恳的说道。 “好!”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吴晓娜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一道肉眼看不到的金光闪过,吴晓娜与魔珠的契约签订完成。 魔珠转动身体,释放了一圈魔力,魔力无声无息的将吴晓娜包裹住,滋养、保护着那枚小小的胚胎。 原本应该流掉的胎儿,重新活了下来,继续在母亲的子宫里茁壮生长。 血、止住了,但吴晓娜身上的淤青、破皮却依然存在。 “好了,你得孩子保住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魔珠带着一丝好奇的问。 “打算?我、我能有什么打算?”吴晓娜听闻孩子没事儿之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听清楚魔珠的问题后,她有了片刻的迷茫。 是呀,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那个什么魔主大人倒是说了,可以帮她,但吴晓娜自己都不知道具体该做什么,又如何向人家提要求? 正文 第161章 女人不是羔羊(四) “要不要寻求别人的帮助?比如你的父母、亲朋?” 魔珠其实心里早已知道了答案,但它还是问了出来。 “没用的!我爸妈倒是心疼我,可他们总劝我忍耐,还说钱茂森平时人不坏,就是喝了酒才会——” 吴晓娜神情麻木,语气更是冷淡,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亲戚朋友也都是劝和不劝离,还说什么天底下的夫妻都有拌嘴吵架的时候,还说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 许是话题说开了,吴晓娜也终于有了情绪波动,她扯了扯嘴角,嘶~~好疼! 原本的苦笑也变成了龇牙咧嘴:“起初,钱茂森打我也没有这么狠,而是抽几个耳光,或是踢几脚。他打完了我,会跟我道歉,还会当着亲戚朋友的面儿下跪!” “看到他这样,大家就会说:你看,他已经知道错了,他都给你跪下了,你就原谅他吧!” “两口子过日子,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他只要认了错,以后不再打你,你就别揪着不放了!” “再给他一个机会,别动不动就喊离婚,离婚是闹着玩儿的?” 不只是父母亲戚这么劝她,就是吴晓娜心里,其实也存着一丝幻想:或许,他真的会改! 然而,事实却告诉吴晓娜,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只要男人动了手,他就不会再停止。 而吴晓娜一次又一次的“原谅”,更是纵容了丈夫钱茂森——打老婆的成本太低了,根本不用承担什么后果,只需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会改”,事情就能轻松翻篇儿! 起初还需要下个跪,后来连下跪都不用,再后来? 就是那句不疼不痒的“对不起”都不用说了。 因为钱茂森知道? 吴晓娜不会离婚,就算他把她打到骨折、头破血流……她顶多就是回娘家住两天? 都不用他去接? 就有“热心人”把她劝回来。 有时甚至是吴家父母亲自把人送回来,当然了? 吴父吴母会狠狠的训斥钱茂森一顿:“不许再打人了啊。好好过日子,不许再闹!” 话说得狠? 但P用都没有。 钱茂森人前答应得好好的? 等人走了,他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甚至更狠更残暴! 过去打人,他还能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可发展到后来? 他连借口都懒得找! 仿佛吴晓娜连喘个气儿都是一种错,也能让他一通暴打! 吴家父母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亲戚朋友、邻居乡亲了,他们都知道钱茂森爱打老婆,也知道吴晓娜被打得可怜。 但? 他们顶多就是叹息一句,然后劝吴晓娜多忍耐。 “那? 要不去报警?他这已经对你造成了伤害,如果去验伤? 少说也是轻伤!” 魔珠好歹在人世间待了几个世界,对于人类的法律也有起码的了解。 比如轻伤的坚定标准? 除了骨折、肢体伤残等之外? 身体软组织挫伤达到6%? 就可以认定是轻伤。 而此刻的吴晓娜,肢体软组织挫伤何止是6%啊,简直能够达到三分之一! 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青青紫紫、新伤叠旧伤,真是惨不忍睹。 “报警?别人会笑话,还会觉得我小题大做!” 吴晓娜木然的说道,“就算我实在受不了,真的报了警,警察来了,也会说这是家务事,人家管不了。” 事实上,她也真的报过一次警,那次她被打断了胳膊,差点儿就被打死,她真的感受到了那种频临死亡的恐惧。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终于鼓足勇气报了警。 结果,警察来了,一听他们是夫妻,就没有当回事儿。 顶多就是拉着钱茂森口头训诫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吴晓娜没有什么经验,没有要求验伤,也没有提出暴力申诉,有些傻眼的看着警察利索离开。 而事后,钱茂森找了个理由,狠狠的打了她一顿。 刚刚接好的胳膊又被打断,连带内脏都受了伤,她足足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 也正是这一次,吴晓娜被彻底打怕了。因为那种求助无门、绝望无助的感觉太深刻了,她从心底有种错觉:没人能救她,她逃不掉,也躲不开。她,只能这样忍着、熬着。 绝望之中,亲戚朋友曾经劝她的那句话,也让她存着一丝幻想:“或许,有了孩子就好了!” “男人嘛,都是孩子心性,成熟得晚。等他当了爹,懂得了家庭责任,他就会慢慢变好。” “毕竟再不心疼老婆,也总会心疼自己的亲骨肉,对吧!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会好好待你的!” 吴晓娜有时也会这般幻想着,有了孩子就好了,看在她给老钱家传宗接代的份儿上,就算丈夫不懂事,婆婆也能劝着点儿。 而不是像过去,婆婆不但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还会在丈夫打她的时候,大喊“该!谁让你这么没用,结婚两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所以,有了孩子,一切就会有转机! 而现在,她的孩子保住了,不会流产,那么—— 想到这些,刚刚还对钱茂森怕得要死、恨得要命的吴晓娜,心中又升起了些许期盼。 魔珠:…… 嘿嘿,它就知道,像吴晓娜这样软弱、被洗脑的女人,很容易心软。 事实上,刚才吴晓娜跟魔珠做交易的时候,也只是想着保护自己和孩子,没有只言片语提及“复仇”! 是的,她被丈夫、婆婆虐待了两年多,受了那么多伤,却从未想过报复。 如今更是稍有一点儿希望,她就能忘记曾经受过的苦难,轻松原谅伤害自己的人,然后像国产电视剧那般来个强行大圆满的结局! “我记得,刚才你挨打的时候,曾经告诉钱茂森,你怀孕了,可他根本不听,反而继续打你!”魔珠幽幽的冒出一句话,准备一步步戳破吴晓娜的幻想。 呵呵,一个爱家暴的男人,除非他自己挨了教训,否则他永远不会改。 吴晓娜一个成年人都不能改变人家,却还奢望一个更加弱小的孩子,真是痴人说梦。 “……他、他刚才可能是没听清,或者觉得我是为了不挨打而说了谎话……” 吴晓娜喃喃说着,不知道她这话是在说服魔珠,还是在麻醉自己! “哦?事情真是这样吗?要不咱们做个试验?” 魔珠又碰到了这么软弱甚至是有些傻的女人,却没有太过气恼,反而带着莫名的兴奋。 嘿嘿,又到了它大展身手的机会啦…… 正文 第162章 女人不是羔羊(五) “我这是——”吴晓娜被吓了一跳。 因为她发现,她的视野角度忽然发生了变化,从躺在地上的仰视,渐渐变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 而她“本人”也仿佛被插上了翅膀,忽悠悠的飘到了半空中。 更让她惊悚的事,是她居然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我死了?”所以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吴晓娜快被吓死了,明明自己的情况正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一转眼自己就、就死了,变成了一只鬼? “你没死!我只是暂时让你灵魂出窍。” 魔珠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当然,如果没有本尊主的出现,如果你没有及时跟本尊主签订契约,你很快就会死。” “不过,那时你死了,未必能够有所谓的灵魂!” 吴晓娜:…… 虽然听明白了魔珠的解释,可她依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愈发觉得心里慌慌的。 “好了,别多想。本尊是想让你更加深刻的认识到某些人,而不是故意折腾你!” 魔珠仿佛感受到了吴晓娜内心的怨念,淡淡的说了一句。 它微微使用魔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吴晓娜的神魂包裹住,一魔一魂魄直接穿过墙壁,路过客厅,拐到了与厨房相连的饭厅里。 钱茂森家住在郊区,家里的房子是自己盖的二层小楼。 自建的房子,房间都比较大。 且布局什么的也不像商品房那般拥挤、拼凑。 厨房就是厨房,而不是后阳台。 饭厅也是独立的房间,而不是过道隔出来的狭小空间。 房间大,空间也充足,就能够有效的隔绝声音。 所以,除非亲自来到饭厅里,否则隔着好几个房间,以正常人的普通耳力,很难听到那对母子的说话声。 而魔珠就是想带着吴晓娜来到那对母子近旁,亲耳听一听人家的“真心话”! “……儿子,我恍惚听到她说自己怀孕了?” 钱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儿子对着一盘红烧肉大快朵颐。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忽的想起正事儿,小心的问了一句:“儿子,你说她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知道啊。” 钱茂森抹了把油乎乎的嘴巴? 无所谓的说道:“或许是真的吧? 算着时间,也该有孩子了!如果她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那就更该打!” “就是? 咱家娶她可没少花钱,进了咱家的门? 要是连个孩子都不能生,要她干什么用?”钱母也咬牙说道? 本就刻薄的面相上? 愈发显得尖酸、不好接近。 漂浮在半空中,通体透明的吴晓娜不禁有些难过:原来,丈夫听到自己的话了,也信了几分? 而不是他嘴上叫嚣的那般? 认为她是在说谎。 而丈夫明明听到了、却还故意那么说的理由,吴晓娜也想到了,无非就是有个“借口”可以继续殴打她。 至于话里的内容真实与否、重要与否,人家根本不在乎。 “那、那她没事吧?”钱母刻薄归刻薄,到底不如钱茂森心狠。 她虽然不喜欢吴晓娜这个儿媳妇? 可她还是想抱孙子。 一想到方才看到的场景,吴晓娜像个死人一般躺在那里? 地上似乎还有血迹,钱母就有些担心:“要不? 我进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把她送去医院?” 钱茂森抬起了头? 看向亲娘。 钱母有些讪讪? 状似解释的说道:“我倒不是心疼她? 而是担心我的孙子。就她这么一个晦气的玩意儿,也就只有生孩子这点儿作用了。如果连孩子都……咱家娶她花了那么钱,岂不是白花了?” 钱茂森却嗤笑一声,很是无所谓的说了一句:“怕什么?这个孩子如果留不住,那就再生一个!” 他连老婆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老婆肚子里那个还没影儿的孩子?! 听到钱茂森这无情又残酷的回答,吴晓娜刚刚冒出来的那丝幻想瞬间被剿灭。 “这个混蛋,孩子是他的亲骨肉啊,他、他怎么能——”吴晓娜的眼睛都红了,透明的身形也在微微颤抖着。 “他为什么不能?!你说孩子是他的亲骨肉,可孩子又不在他的肚子里!他不会因为怀孕而遭受任何痛苦,更不会有任何真实而深切的感受!他对于这个孩子的唯一贡献,就是出了一个‘种子’,还是在他苏爽的时候,不经意间留下来的!” 魔珠凉凉的说道。 没有付出过太多的努力,更没有因此而受苦受罪,只有所谓的“血脉”,而血脉什么的又太过虚无,所以,很多不负责任的男人很难摆正心态,也很难像母亲般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命! “可、可……”吴晓娜被魔珠怼了一脸,本能的想反驳,可她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你还觉得如果你生了孩子,你的丈夫就会‘长大’,变得‘懂事’起来吗?” 魔珠却没有放过吴晓娜,继续阴阳怪气的说着。 说话的时候,它还特意加重了‘长大’、‘懂事’等词语的读音。 呵呵,什么男人成熟得晚,什么有了孩子就好了。 懂得承担责任的男人,就算年纪小、就算没有孩子,人家照样心疼妻子、疼爱儿女。 可不懂责任为何物、甚至品性低劣的男人,不管活到多少岁,不管是有了儿子还是孙子,依然是个人渣、极品。 当然,有些人会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别看他年轻的时候张牙舞爪,等他老了就好了。 魔珠更想呵他一脸了,有的暴力男确实到了老了就会收敛,可那是他真心悔悟了吗? 错,他不是悔悟了,而是打不动了! 再说了,现在都0202年了,为什么女人整天挨打却还忍着、熬着,非要等到男人打不动了,再跟他来个“老来作伴”? 生而为人,就算做不到绝对的公平,也要保有起码的人权吧。 不受伤害、不受虐待,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得生活,这也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吧。 偏偏,现实中,很多女人连这一点最起码的要求都无法保障。 “还有,你就不怕你生了孩子,将来挨打的人里,还要多一个?比如你生了女儿——” 魔珠还嫌不够,继续刺激着吴晓娜。 正文 第163章 女人不是羔羊(六) 如果你生了个女儿?! 这话,太吓人了,直接将处于悲伤、气愤中的吴晓娜彻底惊醒。 她虽然还没有怀孕,也没有生出女儿,但吴晓娜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有多么的重男轻女。 且不说他平时嘴里经常挂着“生儿子”的话了,就是偶尔他不打人,而是跟她像一对正常夫妻般聊天的时候,他所说的那些话,也能折射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隔壁村的老薛,他老婆又给他生了个丫头片子,啧,老薛也是可怜,当初花了十几万娶媳妇,却弄回这么一个没用的玩意儿!” “我那个发小,真是个傻子,老婆给他生了两个闺女,他也不说着急,还整天把那两个丫头片子当成宝贝,哼,天生长了一副‘老丈人’的脸!” “……真是愧对祖宗啊,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将来这些老绝户,死了都没人上坟!” “你还记得吧,清明节给我爸烧纸的时候,隔壁那个坟头,荒草都一人高了,也没人管。啧啧,可怜呐,可这也没办法,谁让他生了个闺女呢。” “咱们家大爷爷要回老家续族谱啦,我这辈儿是‘茂’字辈,我儿子是‘富’字辈儿,我孙子是‘贵’字辈儿,咱们这一支的族谱就没了,想要接着往下续,就得回老家找人家嫡支儿!” “最可笑就是东街的钱茂林,嘿,他连个儿子都没有,居然还好意思跟着掺和续族谱的事儿。你说说,他瞎忙和啥?就算族谱续上了,他也用不上哇!” 种种言论,都让吴晓娜深刻的知道一件事:她的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男子主义者? 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早已镌刻到了他的骨头里。 有这么一个丈夫? 如果吴晓娜没有生出儿子,而是得了个闺女。 都不用动脑子? 吴晓娜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别说是她自己了,就是她可怜的女儿也要遭受厌弃。 或许? 会像魔主大人所说的那般:生了女儿,丈夫非但不会“成熟”、担负起家庭的责任? 反而会变本加厉的打她。 理由都是现成的? 谁让她没能给老钱家传宗接代。 更可怕的事,则是她的女儿,可能也会成为丈夫暴打的另一个对象。 “不、不行!绝对不行!”吴晓娜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拼命的摇头。 她是个没用的女人? 没本事、又眼瞎的找了个这样的老公? 所以被丈夫打,她认命。 可她的女儿呢,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吴晓娜被婆家虐待了,父母却没有太过庇护? 有时她也会抱怨,觉得父母不爱她? 为了所谓的面子、名声,竟是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 但如果她明知道丈夫重男轻女、丈夫爱打人? 却还生个孩子出来,是不是也是一种不负责任、不疼孩子的表现?! “我挨打也就算了? 反正我这辈子已经完了? 可、可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也遭受这些!” 吴晓娜不住的说着? 只是不知她这话是在说给魔珠听,还是想说服自己。 但,说这话的时候,吴晓娜心底又忽然生出一丝奢望:也许,不一定能生女儿呢。她或许能生个儿子,一旦有了儿子,她丈夫或许就—— 吴晓娜有这样的“幻想”也不是没有根据,她嫁到钱家之后,偶尔听邻居闲聊,她才知道,原来她那个早逝的公爹,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打老婆。 不过后来婆婆一举得男,看在儿子的份儿上,公爹再打婆婆的时候,也会稍稍收敛些。 有了“成功”的案例,吴晓娜也禁不住生出些许期盼。 魔珠已经跟吴晓娜签订了契约,当然能够洞察她的内心。 所以,感受到吴晓娜的想法,魔珠继续给她泼冷水,“哟,你还挺厉害啊,能保证自己一举得男?” 吴晓娜:…… 不,她不能! 生男生女这种事儿本来就是碰运气,人力根本无法左右! 但,或许她运气好呢。 “呵呵,大家都是相亲结婚,也都收了彩礼,你的小姐妹儿、老同学们都能嫁个好老公,唯独你嫁了个爱打人的混账!” 魔珠冷笑出声,不客气的说道:“就你这种衰神,居然还想赌运气?” 吴晓娜:…… 魔珠的话很难听,可、可却直接击中了吴晓娜本就脆弱的内心。 而魔珠提到的那些同龄女人,有些人的外在条件还不如她呢。 她吴晓娜长得不丑,还上过职专,不是初中没毕业就回家相亲。 要长相又长相,要学历也不算太寒蝉,可她却是一众小姊妹里过得最惨的。 想想她认识的那些同龄人,老公疼着、公婆供着,平时啥也不干,整天吃吃喝喝买买,时不时的还打个麻将、摸个牌,过得就跟网上所说的“农村少奶奶”一般。 反观她,明明不是条件最差的,过得却最可怜。 她虽然也不用上班,可家里的活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样样她都要干。 累点儿脏点儿也不怕,关键是她摊上了一个爱打人的老公,还有个尖酸刻薄的婆婆…… 吴晓娜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也就再也没有自信去赌什么运气。 因为不用赌,她的运气也是最差的! “你还想用孩子来挽回丈夫的心?用孩子来拯救你的人生、婚姻?” 魔珠再接再厉,问得吴晓娜哑口无言。 “我、我——”不想了,吴晓娜彻底放弃了幻想。 “父母亲人指望不上,法律似乎也帮不了你,而孩子更不是你得救命稻草!” 魔珠掰着手指,将吴晓娜可能幻想过的法子都数了一遍。 听它这么一说,本就沮丧的吴晓娜,情绪更加低落了。 是啊,这不行、那也不行,她仿佛除了继续忍耐,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可她又不愿意这样,还是那句话:她挨打无所谓,但她不想让她可怜的孩子也遭受这样的苦难。 “我、我该怎么办?” 吴晓娜被困住了,她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就在她绝望困惑、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想起:对了,还有魔主大人。 我已经跟它签订了契约,而它之前也说过,它可以帮她! “魔主大人,求你帮帮我吧!” “本尊主可以帮你,但你必须要听本尊主的话!” “听、听!我听话,魔主大人,您说什么,我都听!” “那就好……” 正文 第164章 女人不是羔羊(七) 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话,魔珠很是满意。 “很好,现在你就按照我的安排来行事,不许质疑,更不许拒绝!” 魔珠沉声说道。 “是,魔主大人,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乖乖照做!” 不得不说,吴晓娜真是被打怕了,性子变得格外软弱,只要有强者发号施令,她本能的就是“顺从”。 至于“反抗”什么的,她根本就不敢。 “听话就行。不过你也放心,我的每一个安排,都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孩子!”当然还有报复人渣。 但,魔珠知道,以目前吴晓娜这种“被洗脑”的状态,直接跟她说什么报仇,会吓到她。 有些事啊,还是先进行着,不必事事都给吴晓娜解释。 否则,枉费口舌不说,还会让魔珠觉得心塞、无语! 魔珠虽然喜欢养成的享受,可也不愿意总被“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影响。 所以,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一个简单粗暴的命令。 而吴晓娜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于某些事有了切身的感受,她就会慢慢醒悟,逐渐改变心态,最终实现自我蜕变! “好、好,我听话!”一听魔珠愿意保护自己和孩子,吴晓娜愈发安心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魔主大人,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任由魔珠操纵魔力,将自己神魂送回身体。 神魂跟身体重新融合完毕,吴晓娜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虽然重新融合了,可她身体的疼痛还在。 哪怕只是个挪动手指的小动作? 也疼得她只吸冷气。 疼!真是太疼了! “首先? 你打电话报警!”魔珠没有消除吴晓娜的疼痛感,更没有给她治愈伤势。 “啊?报警?”吴晓娜有些犹豫? 她倒不是质疑魔主大人的决定? 而是有些疑惑:她刚才已经跟魔主大人说过了啊,报警没用的! 人家警察来了? 都不用询问经过,一听他们是夫妻? 就直接撂下一句“管不了”! “对? 报警!”魔珠仿佛没有看到吴晓娜眼底的犹豫、困惑,而是直接下命令。 吴晓娜感受到魔珠话里的坚定与不容拒绝,她虽然还是不解,却乖乖的摸过摔落在一旁的手机? 努力克服身体的疼痛? 艰难的按下了那三个数字。 嘟嘟几声,电话就被接听了。 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女声,吴晓娜的心跳加速了,她、她竟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魔珠就知道吴晓娜会这样? 它没有气恼,直接在脑海中? 一句一句的教给吴晓娜—— “说你被人暴打了,受了重伤? 生命受到了严重威胁!” “还说你可能怀孕了,现在感觉很不好? 孩子可能会流产!” 吴晓娜性子软弱? 还有点儿傻? 但她真的听话。 哪怕此刻心里慌得一批,却还乖乖的把魔珠教给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表达清楚。 接警员一听有人受了重伤,还疑似是个孕妇,立刻重视起来。 她一边在电话里安抚吴晓娜不要害怕、不要激怒凶手,一边飞快的操作起来。 接警员按照流程出警,放下电话后,想到电话里那个虚弱无力的声音,赶忙又帮忙拨打了妖二零。 十几分钟后,警车的轰鸣、急救车的哀鸣相继在钱家门外响起。 “什么声音?谁家失火了?” 听到警笛声,不太了解其中区别的钱母,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火警。 还是钱茂森到底是个在外面混的大男人,有着起码的常识,他刚吃完红烧肉,正抱着不锈钢茶缸吸溜吸溜的喝着热茶,听到响动,便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 “不是火警,好像是妖妖灵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钱茂森不禁有些奇怪,“咦?谁家打架了?怎么没听到动静?” 钱家所在的村子,算不上真正的农村,因为临近市区,又没有大面积的耕田。 虽然不是农村,户口也是城镇户口,但农村里该有的鸡毛蒜皮,这里也不少。 比如盖房子。 因为是自建房,各家都有自己的宅基地。 而人吗,总有喜欢占便宜、或是欺负人的时候。 自己盖房子的时候,稍稍往邻居家拓出几块砖的空间,就能引来一场邻里大战。 就在上个月,后街两家住户,就因为盖房子的事大打出手。 妖妖灵是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有一次战况升级,警察都没拉住,妖二零也来了,着实让村子里的人看足了热闹。 钱茂森那时就没少凑热闹,听警笛声听得多了,可不就熟悉了嘛。 再度听到警笛声,钱茂森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后街又打起来了? 他根本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也是,他打老婆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的时候,情况比今天还要严重,也没见吴晓娜报警。 所以,钱茂森连吴晓娜的手机都没有没收,就是笃定她不敢跟外人求助。 但,很快,钱茂森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在一片警笛轰鸣声中,自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这、这是怎么了?”钱母被吓了一跳。 别看她平时对吴晓娜的时候各种凶狠,可她骨子里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小老太太。 没见过什么世面,除了窝里横,没有别的本事。 “我去看看!” 钱茂森心中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虽然确信自家老婆不敢作妖,但现在警察都找上门来了。 钱茂森也忍不住心里惴惴。 “警察同志,发生什么事了?” 开了门,钱茂森挤出一抹笑,客气的跟民警打招呼。 “刚刚接到报警——”警察一边谨慎的观察四周,试图找到行凶的人,一边跟钱茂森寒暄着。 其实,在看到钱茂森的时候,警察就有些猜测:这次约莫又是老公打了老婆,唉,家务事,他们做警察的都不好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救、救命啊!” 听到有人喊救命,哪怕心底有猜测,警察也不敢忽略。 他们直接推开钱茂森,快步往里走去。 就在他们循着声音找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让他们动容的一幕:一个浑身是伤得女人,正艰难的从卧室里一点一点的爬出来,而在她的身后,则留下了一条带着鲜血的痕迹…… 正文 第165章 女人不是羔羊(八) 看到警察来了,魔珠便放心了。 它准备让吴晓娜晕倒。 不过,魔珠也知道,似吴晓娜这样怯懦、老实的人,根本不敢在人前飚演技。 所以啊,魔珠干脆就没有为难她,要求她来个假晕倒什么的。 魔珠直接调集魔力,瞬间将吴晓娜身体遭受的疼痛感加剧了好几倍。 巨大的痛感,吴晓娜根本承受不了,她直接双眼一番,昏厥过去。 情景无比真实,效果也是可喜的—— “哎呀,她晕倒了,快、快来人,把她抬出去!” 警察一看受害人昏厥,不敢耽搁,赶忙大声喊着。 正巧妖二零的急救人员也抬着担架赶了来,见此情况,忙把吴晓娜抬了起来。 都是专业人士,动作又快又准。 等钱茂森母子反应过来,吴晓娜已经被抬进了救护车。 “家、家属要不要跟来?”说这话的时候,急救人员都有些犹豫。 因为他们都不好判断,眼前这对母子到底是病人家属还是伤害人家的凶手! 毕竟吴晓娜的外伤太明显了,一看就不是意外磕碰,而是被人硬生生打出来的。 屋子里又有警察……“真相”就很容易猜了啊。 急救人员这话,其实也是在试探警察:诸位,这两个人到底是跟你们去派出所,还是跟着我们去医院? 警察也有些为难,说实话,他们很不愿意处理这种家务事。 一个弄不好,就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结果。 “先去医院吧!”两个民警里,年龄比较大的那位摆了摆手,直接说道。 “好!”警察发了话,急救人员也就没有再耽搁,打开车门,招呼钱茂森母子上车。 “不、不是,这、这到底怎么了?”钱母还是有些迷糊。 怎么好端端的,又是警察、又是急救人员,全都跑到他们家来了。 现如今,他们更是坐到了急救车上。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就闹到报警、去医院这一步了? “吴晓娜? 你个狠毒的女人? 你、你居然报警抓你自己的男人?” 急救车一路飞驰,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最近的医院。 而这个时候? 钱母也终于反应过来? 她不顾吴晓娜还在昏迷,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胳膊。 如果不是顾忌身边的警察? 钱母估计都要直接把人从推车上拖下来了。 还是钱茂森脑子反应快,一把拉住了自己的亲妈? “妈? 别闹了,先让晓娜去看病!” 从家到医院,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钱茂森就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 并且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好哇? 好个吴晓娜,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报警? 她想干什么? 想让警察把他这个当丈夫的抓走? 钱茂森胸中早已燃起了熊熊怒火,恨不能再打吴晓娜一顿。 但他很懂得审时度势,知道眼下这个时候? 并不适合发脾气。 他非但不能发飙,反而还要表现出忏悔、自责、愧疚的模样。 嗯? 就跟他最开始打老婆的时候一样,决不能让外人抓住把柄。 更不用说? 现在自己跟前还站着妖妖灵呢。 虽然人家不太愿意管家务事儿,可他要是闹得太厉害? 弄得警察都看不下去了? 到时候? 有麻烦的人还是他自己! 所以,钱茂森不但拦住了自己亲妈,还在吴晓娜接受了急救、苏醒过来后,当着警察、医护人员以及其他病人、病人家属的面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啪!啪啪! 钱茂森用力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打,还一边痛心疾首的喊道:“晓娜,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喝了二两猫尿就回来撒酒疯!” “都是我不好,我、我不是故意想打你的。我、我实在是压力太大了!” “呜呜,我承包的那个小工地又出事儿了,一个农民工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我急啊,急得嘴上都起了一层燎泡,回来了,你还跟我絮叨,说又跟妈拌嘴了,我、我一时气急,这才控制不住……” 魔珠听了钱茂森的这番话,忍不住在心底竖了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钱茂森这个人,虽然人渣、无耻,可脑子就是好使。 听听人家这一番话,短短几句,就给自己暴打妻子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他打老婆确实不对,可他作为顶门立户的男人,也是真的不容易。 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赚钱,为了生计不得不到处赔笑脸、装孙子,结果回到家,还要面对老婆和亲妈的口舌官司。 作为晚辈,更是个孝子,他肯定不能责怪亲妈,所以就—— 再说了,他一时没控制住,打了老婆,现在也知道错了啊。 堂堂大男人,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了跪,这还不能表明他的态度? 很多围观的人,起初看到吴晓娜的惨状,都有些不忍,并暗骂钱茂森不是个东西。 可这会儿,看完钱茂森的一番表演,有些人就开始来那一套——一个巴掌拍不响。 男人打女人不对,可女人自己也有问题。 “哎呀,男人太不容易了,他在外面受了气,又不能在外面闹,可不就回家——” “他打人确实不对,可你也要理解他啊。再说了,他这不是已经知道了错了嘛。” “对啊对啊,他都给你跪下了,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 一群热心人士,开始七嘴八舌的劝说着。 他们仿佛忘了吴晓娜刚刚被推出急救室,仿佛看不到吴晓娜满脸的青紫、血污,而是“善意”的提醒着。 吴晓娜:…… 她还没有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儿,就看到钱茂森跪在了自己面前,耳边更是充斥着各种“劝和”的声音。 话说,吴晓娜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钱茂森下跪了,她早已忘了,当初自己挨了打,钱茂森也曾各种赔礼道歉、百般说好话。 而不是像最近的一年多里,他对自己抬手就打、抬脚就踹,没有丝毫歉意,更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 唔,再次看到他下跪,吴晓娜还有点儿不适应呢。 她甚至在钱茂森抬头看自己的时候,忍不住瑟缩着往后面躲。 她是真的、真的被打怕了,那种对于钱茂森的惧怕,已经深入灵魂,哪怕他只是这么看着自己,都不用动手,她就想求饶——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别打我了!” “我怀孕了,真的,我真的怀孕了,求你别打我,别再打我了!” 正文 第166章 女人不是羔羊(九) 干得漂亮! 魔珠默默给吴晓娜点了个赞。 这次都不用它出马,吴晓娜的“本色出演”就有了极好的效果。 这不,看到她有些反常的模样,听到她的哭求,周围“劝和”的人都忍不住闭了嘴。 因为他们有再多的大道理,面对这样一个明显被打怕了的女人,都有点儿说不出口。 唉,真是作孽啊,看她这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模样,不像是被偶尔打个一两次,反倒是经常遭受暴打啊。 如此一来,就跟钱茂森话里的内容有些冲突了——在外面受了气,所以忍不住回来冲着最亲近的人爆发。 可、可你这也太倒霉(或者太没用)了吧,怎么天天受气? 众人看向钱茂森的眼光就有些怪异。 钱茂森:…… 这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你、你怀孕了?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钱茂森心里骂着,脸上却做出震惊、狂喜、加倍愧疚的表情,“晓娜,你、你真的怀了我们的孩子?” 钱茂森故作激动的爬起来,扑到床前,想要拉住吴晓娜的手,再进行更深入的表演。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吴晓娜却被钱茂森扑过来的动作吓到了,她本能的蜷缩起来,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她瑟瑟发抖,她想逃又不敢逃,那可怜的模样,周围的人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也真是,就算在外面受了气,也不能往死里打老婆啊!” “就是就是,更别说你老婆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就算不心疼老婆,也该心疼心疼自己的亲骨肉啊!” “可不是嘛,看把自己老婆都吓成什么样子了?看到老虎都没有看到你可怕啊。” “对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众人说教的对象又变成了钱茂森。 钱茂森虽然心里不耐烦,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反而一副受教的模样? 连连点头:“对、对? 大妈、大婶儿,你们说的都对!” “我知道错了? 我改? 我下次一定改!” 钱茂森的好态度,让众人的脸色好看了些。 知错能改? 还不算混蛋到家。 唉,就怕狗改不了吃屎啊。 就是他媳妇和孩子要受罪呢。 众人叹息着、议论着? 最终却还是散开了。 因为这里也没啥热闹可看了? 男人一副听说听教的好态度,而女人则仿佛像是受了刺激,不断的喊着“我怀孕了,你别打我”。 两个人没有争吵? 连个争执都没有? 旁人就算想“劝架”,也是无从劝起。 所以,还是散了吧。 围观的人可以离开,警察却不能。 不过,警察已经弄清楚了凶手和受害人之间的关系? 果然是夫妻,而且也有过报警的记录? 但都不了了之。 有了之前的经验,警察觉得? 这次估计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约莫就是报警人本人,这会儿可能也后悔了? 不会再追究。 这就是他们不愿意处理这类家务事的原因。 他们也想秉公执法啊? 但有时候? 报警人自己先反悔了。 而自己这些想要帮助她们的人,反倒成了“怂恿别人离婚”的坏蛋。 这、这可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弄不好自己还会被投诉,何苦来哉?! 所以很多时候,只要人家自己愿意和解,不再追着报案,警察哪怕再同情被打的女人,也不会多管闲事。 “大夫,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里——” 警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后头的话虽然没说,但彼此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无非就是担心吴晓娜精神有问题,不能正常接受问询。 大夫也不敢确定,按照流程问了吴晓娜几个问题。 吴晓娜:…… 她听到了大夫的那些话。 什么“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之类的常识性问题,她不用想都能回答得出来。 但脑子里的魔主大人却不许她说,而是让他一直重复那句话—— “我怀孕了,你别打我!” 如果不是反复的絮叨这句话,大夫或许还找不到她“精神失常”的原因。 还是听了这句话,大夫才有了灵感:“怀孕却继续被打这件事,让她受了不小的刺激——” 只看吴晓娜身上的伤,以及她对丈夫的惧怕,大夫和民警都能肯定,她一定长期遭受丈夫的虐待。 而对于这样的女人而言,想逃逃不掉,想反抗没有能力,她们就只能寄希望于“生个孩子”。 仿佛“生个孩子”是个灵丹妙药,能够让一个习惯了打老婆的人瞬间改掉臭毛病。 然而,事实却给了吴晓娜一个响亮的耳光。她就算怀孕了,丈夫对她也是照打不误。 大夫和民警都易地而处,让自己站在吴晓娜的角度考虑问题,便能理解她为何会忽然变得精神不正常了。 “也是,唯一的希望被打破,她的心理就有些崩!” 民警愈发同情了。 但同情之余,也不禁有些叹息,吴晓娜的精神状态不好,就无法进行正常的程序啊。 就算他这个做警察的想把施暴者绳之以法,都没有明确的证据。 “警察同志,我想验伤!” 就在民警有些为难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吴晓娜的声音。 民警一愣,她、她不是受刺激了嘛,精神都有些恍惚,怎么忽然又提出这么一个理智的要求?! “好哇,我就知道你是个恶毒的坏女人,居然还想告自己的丈夫?” 民警没有反应过来,一直被钱茂森劝住的钱母先跳了起来,她冲着吴晓娜破口大骂,各种问祖安的粗话,让一些大男人听了都有些脸红。 “注意点儿,不要影响我们正常问询!”民警神情严肃,语气冷淡的训斥道。 钱母最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见民警板下脸来,也不敢再叫嚣。 她抿了抿嘴,不再骂人,却用眼睛狠狠的剜着吴晓娜,仿佛在放狠话:别乱说话,要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吴晓娜却仿佛没有看到钱母得恫吓,定定的看着民警,一字一句的要求:“民警同志,我要验伤!” 语气坚定,神情认真,哪里还有半点儿“精神受刺激”的模样? 正文 第167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 “吴晓娜,你来真的啊?” 见吴晓娜坚持要“验伤”,刚刚被警察喝止的钱母又有些按奈不住了。 她不住的冲着吴晓娜龇牙咧嘴,想要威胁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种种小动作,简直不要太多。 就是钱茂森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比自己的亲妈要聪明很多,没有恫吓,而是走煽情路线,“晓娜,我知道错了,我、我这次就是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犯浑了。” “晓娜,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再说,就别麻烦警察同志了!好不好?” “对了,我、我给咱爸咱妈也打了电话,他们过会儿就来!” 钱茂森果然心机深沉,他还请了“外援”。 而更讽刺的是,他的“外援”,居然就是吴晓娜的亲爹亲妈。 吴家父母不是不心疼女儿,但,他们更在意所谓的面子,不想有个离婚的女儿丢人现眼。 所以,哪怕他们看到女儿被女婿打得不成人样,会心疼、会生气、会难过,最终却还是会劝女儿忍耐下来。 千年媳妇熬成婆、少年夫妻老来伴,千百年来,女人不都是这样嘛? 忍一忍,熬一熬,再生个儿子,女婿懂事了,日子也就过下去了,对也不对?! 钱茂森早就摸清了吴家父母的想法,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甚至见自己劝不住吴晓娜,还会把吴家老两口拉来当“说客”。 当然,吴家父母如果来了? 劝说自家女儿前? 肯定要说教钱茂森一顿。 兴许还会不疼不痒的拍他几巴掌。 但,这些都在钱茂森的容忍范围之内? 要知道? 就是钱茂森自己,为了演戏? 也曾经扇过自己的耳光。 钱茂森明白吴父吴母的套路,吴晓娜更加了解自己亲爹亲妈的心思。 所以? 过去她稍稍生出反抗的心思? 只要钱茂森一提“咱爸咱妈”,吴晓娜就会泄气——离婚?报警?哈,她爸就会先不同意! “魔主大人,怎么办?我、我爸妈要是来了? 他们肯定会帮着钱茂森劝我忍耐!” 吴晓娜性子软、没主见? 一听钱茂森通知了自己的父母,第一个反应就是心慌。 她虽然不知道魔珠这一系列行动的目的,但她有种预感:魔主大人是真的要帮她,而不是像身边的那些人般,嘴上说着“为你好”? 其实却成为了帮凶。 她怕自己又耐不住父母的劝说,再次屈服? 继而破坏了魔主大人的计划,最终招致魔主大人的厌弃。 她、她不想得罪魔主大人? 因为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只要记住一点: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听从本尊主的命令!”魔珠淡淡的说道。 “听、我听!魔主大人? 您放心? 我一定听您的话!”吴晓娜赶忙表态。 “好? 不用管钱茂森母子,继续对警察要求验伤。”魔珠吩咐道。 吴晓娜不敢耽搁,赶忙又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要验伤!” 警察:…… 刚刚听到钱茂森母子开口的时候,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吴晓娜这个受害人的要求。 没办法啊,这种家务事儿就是麻烦、反复。 警察见多了类似的案例,有时候,受害人本人很坚决,可一旦所谓的亲人、朋友来了之后,众人围着她一通劝说。 劝着劝着,受害人自己也软和下来,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如果之前警察要是太过积极,事后还会被亲属埋怨,说什么“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倒好,却撺掇着人家好好的夫妻闹离婚,真是什么人哪”! 听听,他们警察又来了个“出力不落好”! 挨了教训,警察也就学乖了,除非是受害人非常坚持,否则他们都不会太过积极。 有时候,为了避免麻烦,警察还会装模作样的提醒两句:“夫妻间有矛盾,没必要闹得太大。吴晓娜,你真的想好了?” 吴晓娜却似是中了邪,仿佛没有听到警察的劝说,而是鹦鹉学舌般,只是重复那一句话:“警察同志,我要验伤!” 两个民警面面相觑,然后又看了眼钱茂森母子。 仿佛在说:瞧见了吧,不是我们挑唆的啊,是人家吴晓娜自己非要坚持。 受害人提出了合情合理合法的要求,他们作为警察,理当支持并配合。 所以,事后不管有什么情况,都别怪咱们当警察的“多管闲事”! “吴晓娜!”钱母急了,她虽然不懂验伤的重要性,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晓娜,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真的会改。”钱茂森的伪善假面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他拼命压制着暴脾气,五官都有些扭曲,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更是有些吓人:“晓娜,咱爸咱妈一会儿就来了,你、你就别闹了,行吗?” 最后一个“行吗”,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两个民警听了,都能感受得到钱茂森的咬牙切齿。 吴晓娜其实也是怕的,她的身体都开始禁不住的发抖。 可魔主大人有命令,吴晓娜也不敢违抗,只得强行壮着胆子,不管钱茂森的言语威胁,又重复了那句话! 民警不再耽搁,按照流程给吴晓娜进行了伤势鉴定。 毫无意外,得了个轻伤一级的结果。 而一旦有了这般明确的鉴定结果,就可以追究施暴人的刑事责任,三年以下的刑期、拘役等处罚走起。 当然了,法院裁判的时候,还要考虑很多因素,而夫妻这一项,就会被列入重点考虑的范畴。 很多时候,往往都会轻判,甚至是建议双方和解。 但,不管怎样,有了伤情鉴定,就有了最明确的证据,不管吴晓娜将来怎样决定,她都有了主动权。 钱茂森应该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双眼充血,脸上却继续挂着僵硬的笑容。 待到吴父吴母抵达后,他更是比亲儿子还要殷勤,又是鞠躬哈腰的招待,又是痛心疾首的认错,那真诚又热切的模样,简直就是演技大爆炸啊。 看到他这般态度,就是心疼女儿的吴家父母都不忍心对他太过苛责,纷纷反过来劝说女儿…… 正文 第168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一) “晓娜,茂森已经知道错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你放心,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一顿了,他也答应爸爸了,他再也不会打你了!” “哎呀,两口子过日子,总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总不能一吵架就闹离婚啊。咱们村儿还没有打离婚的呢,你可别当第一个!” “听说你还要求验伤?咋?你还准备告你男人?晓娜,可不敢这么做啊。你挨了打,你占着理儿。可你要是告了你男人,别人可就会笑话你了啊。就是咱们家,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吴父吴母看到女儿满身青紫的模样,先是心疼的抱着女儿一通哭。 但,随后听完钱茂森的道歉、忏悔、保证,他们激动的情绪又慢慢平缓下来。 其实吧,这种事儿,次数多了,人也就习惯了。 第一次看到女儿被暴打的时候,吴父吴母还能在气愤之下想到“离婚”两个字,当然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但他们好歹考虑过这个可能。 但过了两年,类似的经历有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反倒没有了最初的震惊与愤怒。 离婚什么的,更是想都不会想。 唉,已经过了两年,看来日子总还能过下去。主要还是两个人都太年轻,又没个孩子,所以才—— 再过几年,两个人都成熟、懂事了,再要个孩子,兴许就不会再胡闹了! 好好的过日子,闹什么离婚啊! 特别是刚才,吴父听钱茂森说自己女儿不顾劝说,非要去做什么伤情鉴定,吴父就觉得别扭。 吴父虽然也不懂法律的那一套,但也知道,验伤什么的? 基本上都是要告状的准备。 女儿要告女婿? 这可不行啊。 一旦闹上了法庭? 小两口以后的日子还咋过? 亲家也成了仇家! “晓娜,我知道你这次受了罪? 这个混小子又拿你乱撒酒疯。可他已经知道错了? 你就紧抓着不放了!” 吴母看到女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心疼得直抹眼泪。 可她更担心的? 还是女儿的将来! 不能离婚啊,离了婚? 女儿的后半辈子可怎么办? 钱茂森确实混蛋? 可他就是喝了酒才会打人,平常还是很不错的。 女儿嫁给他之后就没再出去打工,吃喝不愁,家里有车有房? 在市区还买了房子? 这条件,绝对是他们附近数得上的人家。 钱茂森对吴家也是十分大方,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红白喜事,他都规规矩矩、出钱出力,着实给吴父吴母在亲戚邻居面前赚足了面子。 只除了他喝了酒爱打老婆这一点不好。 但? 人无完人嘛,女婿又年轻? 脾气火爆一些,也不是大毛病! 所以? 出于方方面面的考虑,吴父吴母最不愿女儿把事情闹得太大。 闹上法庭什么的? 更是不允许! “我疼? 我不想死!” 听了父母的劝说? 吴晓娜的内心是委屈的。 她有太多的话想跟父母说,她更是恨不能将父母的每一句劝说都怼回来。 但,魔珠却不让她这么做。 魔珠知道,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没有用,平白浪费口舌不说,还会伤心、难过! 面对这样的吴父吴母,吴晓娜什么都不用说,只需强调这一点:“我疼,我不想死!” 吴父吴母:…… 好心酸,好心疼。其实不只是心疼,就是脸皮儿,也跟着有些抽疼! 总感觉女儿这话另有内涵,内涵的对象还是自己,可吴父吴母又说不出责怪的话。 女儿也是人啊,挨了打会疼,面对暴虐的丈夫也会担心,怕自己会被活活打死! 当然,吴父吴母不认为女婿会打死女儿,可隔三差五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腿折胳膊断的是他们的女儿。 经受了这些,女儿会害怕,也是、也是能够理解的。 可他们非但没有帮女儿撑腰,反而劝她忍耐……这、这,怎么都有点儿说不过去呢! “呜呜,晓娜,都怪爸妈没用,是爸妈没本事,护不住你。” 吴母先受不了了,一把抱住女儿,嗷嗷的哭了起来,“可、可是你们已经结了婚,日子总还要过去下去的啊!” “我疼,我不想死!” “晓娜,要不,等你这次出了院,你就回娘家住些日子。咱也让钱茂森那个混小子知道,你是有娘家的人!” “我疼,我不想死!” “晓娜——” “我疼,我不想死!” “……” 反正吧,不管吴父吴母说什么,吴晓娜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最后,吴父吴母都有些惊疑,他们两口子暗地里商量了一番,然后偷偷去找医生:“大夫,我、我闺女这儿——” 吴父说话的时候,悄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继续问道:“她这儿是不是出了毛病?” 闺女给打傻了? 被女婿害成了神经病? 医生有了之前的经验,应对起吴父吴母来,倒也从容许多,他表情凝重,斟酌着措辞:“病人怀了孕,情绪本来就不稳定,随后又遭受了丈夫的虐待,所以可能就、就有了某些心理疾病!” 医生说得含蓄又模糊,吴父却听懂了。闺女就是被钱茂森一家给逼疯了! 意识到这一点,吴父吴母不好再劝说女儿,却也更加不敢帮着女儿离婚——女儿已经疯了,离了婚,还怎么嫁人? 哼,既然钱家把他们好好一个女儿逼疯了,那他们就要养女儿一辈子! 吴父一改往日的软弱、老实,扯着钱茂森的衣服领子去了楼道,翁婿两个谈了好一会儿,总算达成了一致。 吴父看了看手机上的转账信息,满意的点点头。 而被要走几万块钱的钱茂森却一脸铁青,这次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把吴家老两口弄来,非但没能劝住吴晓娜,反而损失了一大笔钱。 听听吴家那个老东西在胡说什么,什么他们钱家把吴晓娜给逼疯了,还什么要赔偿! 呸! 你特么的见过那个蛇精病还能冷静、理智的对警察提要求,又是验伤,又是拍照,留了大把的证据! 要让钱茂森来说,吴晓娜就是借故装疯…… 正文 第169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二) 好哇,敢装疯耍劳资,看劳资以后怎么收拾你! 回到病房,看着病床上那个神情呆滞的女人,钱茂森用力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吴父收了钱,跟吴母交代了几句,就回去歇息了。 吴母没再继续劝说女儿,而是守在病床前,悉心照顾着女儿。 钱母已经知道吴家讹了自家一笔钱,愈发看吴晓娜不顺眼,要不是担心吴晓娜再作妖,她也直接回家了。 钱茂森倒是平复下来,他甚至有了应对警察的措辞:“警察同志,我老丈人刚刚问过大夫了,大夫说,我妻子的这儿——” 他指了指太阳穴,“可能出了毛病。她可能得了抑郁症,所以——” 既然是蛇精病,那么她的指证、控诉就没有什么可信性。 即便吴晓娜报了警,还做了伤情鉴定,整件事也不具备法律效应。 而且,怀疑吴晓娜精神有病的人不是他钱茂森,而是吴晓娜的亲生父亲,这就更具有说服力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我对吴家进行了赔偿,双方已经和解。这件事,应该就算是了结了吧!” 警察:…… 他们就知道会这样。 唉,受害人自己坚决没用,只要她的父母亲人不支持,事情就很难成功。 受害人疑似得了精神病,她的父母又表示谅解,而施暴人更是她的配偶……就算闹到法庭,估计也很难宣判。 而他们只是警察,只有执法权,没有判决权,且在城乡这种地方,法律啥的,更是没啥作用。 算了,人家父母都不管,他们这些做警察又能怎样? “嗯,这件事儿可以就此结案。” 警察无奈的说道? 不过该有的训诫还是要有的? “不过,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如果再有下次? 就算当事人不追究? 法院也是有公诉权的!” 公诉权什么的,太过虚无? 民间更多的还是民不举官不究。 但,这并不妨碍警察拿来震慑一下钱茂森这个打老婆成瘾的人渣! “是、是? 我知道? 警察同志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这样了!”钱茂森连连点头,态度简直不要太好。 唯有他心里明白,下次他还会打老婆。 只是? 他会更慎重些? 不让吴晓娜闹出来! 比如手机什么的,可以没收了! 再比如下次动手的时候,他会稍稍顾忌些,至少不要让邻居听到动静! 嗯,正好他的施工队在城里承包了一个旧楼改造的工程? 而所谓的旧楼改造就是给旧楼楼体加上保温层,然后再粉刷一遍。 那种保温材料? 应该也隔音吧? 钱茂森一边把警察送出病房,一边在心里暗暗的琢磨着。 吴晓娜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伤势稳定后,又被吴家接了回去。 对此? 钱茂森并没有阻拦? 因为他正好准备借此时间好好“装修”一下自家的二层小楼。 钱茂森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没时间来吴家。 吴晓娜便得到了难得的休养时间。 吴父吴母不管是出于对女儿的心疼还是愧疚,在吴晓娜回娘家的这段时间,对她格外关照。 好吃好喝的供着,好声好气的劝着,唯恐她受到一丝的委屈,或是有丁点儿不如意。 可以说,嫁人两年多的时间,最近半个月,吴晓娜过得最惬意、最悠闲。 心情舒展了,身体也跟着好了起来,短短两个星期,原本瘦成骨头架子的吴晓娜,竟胖了一圈儿。 虽然看着还是很瘦,却不是那种营养不良的感觉,而是看着像个正常人。 日子过得舒坦,有那么一瞬间,吴晓娜甚至都忘了钱家的种种,而是回到了未出嫁时的快乐。 可惜,快乐的日子注定不会太长久,回娘家的第三个星期,钱茂森就带着一大堆的礼物,跑来接吴晓娜了。 吴晓娜:…… 呜呜,不想回去,她怕! “怕什么!还有我呢!”魔珠却有些跃跃欲试。 它当然兴奋了,因为它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如果不回去钱家那个战场,它的计划也就没有施展的空间啊。 “对、对对,我还有您,魔主大人,您一定会帮我、保护我,对不对?” 吴晓娜听到魔珠的声音,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当然,但你必须听话!” “听,我听话!” 顺从什么的,似乎已经镌刻到了吴晓娜的骨子里。 过去她惧怕、顺从丈夫,现在却敬仰、顺从魔珠。 唔~~ 又是一股信仰之力,魔珠一口吞下,只觉得身心舒畅。 吴晓娜这个目标也很不错哟,不但能够满足魔珠养成的快乐,还能提供信仰之力。 魔珠愈发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 嗯,既然吴晓娜这么上道,魔珠也就更加不吝啬魔力去帮助她了。 所以,当吴晓娜战战兢兢的跟着钱茂森回到钱家,还不等钱茂森翻脸,钱母就冲上来大骂吴晓娜的时候,魔珠就先发了威。 “看到她身上的这个穴位了吗?” 魔珠直接在吴晓娜的脑海里构建出一个3D的人体影像,它指着影像身上的某个穴位,对着吴晓娜说道。 “看到了!”吴晓娜不明白魔珠的意思,却还是乖乖应声。 “伸出你的食指,对准这个穴位,用力按下去!”魔珠利索的发布命令。 吴晓娜很听话,哪怕心里困惑,却还是按照魔珠的吩咐行事。 她在钱母惊诧的目光中,有些颤抖的伸出一根手指,然后用力的戳向钱母。 钱母:…… 这个倒霉媳妇儿难道真的疯了? 自己这边骂得起劲儿,她居然不理不睬,最后还神经兮兮的伸了一个指头过来。 她要干啥? 她、她—— 忽然,钱母的半边身子一阵酸麻,她一个不防备,竟往后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上。 钱母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对,不是她自己,而是吴晓娜。 她、她刚刚对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就只是轻轻戳了下手指头,自己就忽然摔倒了。 “妈!”钱茂森也被吓了一跳,他慌忙赶到亲妈近前,伸手就要搀扶。 扶住亲妈之后,钱茂森也不忘扭头叱骂吴晓娜:“吴晓娜,你特么的疯了啊,居然敢打我妈?” 魔珠却要用事实告诉钱茂森:你媳妇不但敢打你亲妈,她还敢打你呢…… 正文 第170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三) “还是这个穴位,你试着按一下!” 魔珠又在吴晓娜的脑海里构建出“钱茂森”的3D模型,它在某个穴位上点了个红点儿,然后示意吴晓娜去点。 吴晓娜:…… 她对着婆婆出手的时候,心里虽然畏惧,却还能壮着胆子试一试。 可、可面对钱茂森,她真的害怕,那种惧怕真的深入骨髓。 哪怕对方是在睡梦中,吴晓娜都不敢伸手,就怕钱茂森忽然睁开眼睛,发现她的小动作,继而对她又是一场拳打脚踢。 “我、我怕!呜呜,魔主大人,我、我不敢!” 吴晓娜很想听魔珠的话,可她的身体却不听大脑的指派,而是遵从本能,即惧怕钱茂森,不敢对他出手。 魔珠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它就知道是这样。 对于像吴晓娜这般被打怕了的女人,想要让她奋起反抗,真的很难很难。 因为饱受暴打的人是她,被打得吓怕胆子的人也是她,钱茂森与她而言,已经是恐惧本身,已经是一种魔障,她根本无法挣脱。 吴晓娜最终的悲剧,也是因为这种恐惧。 她只要一天不能战胜这种恐惧,她就一天不能摆脱悲惨的命运。 哪怕有魔珠帮忙,她自己也始终立不起来! “有什么不敢的?刚才你对你婆婆动手的时候,不就做得很好?” “这不一样啊!钱茂森太可怕了,我不敢!” 魔珠:好吧,我知道了。 魔珠没有继续逼迫,它调动魔力,一股无形的力量灌注到吴晓娜的右手上。 接着,吴晓娜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居然真的朝钱茂森伸出了一根手指,按照魔珠指定的那个穴位,用力按了下去。 扑通! 钱茂森竟也身子一麻,连带着被他扶着的钱母一起,母子两个直接跌倒在地上。 吴晓娜猛地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收回手指,不敢置信的目光不停的在手指和钱茂森身上转来转去。 她、她真的做到了? 她居然伸手“打”了钱茂森? 虽然只是一根手指头? 可她真的动手了啊。 而? 更让吴晓娜想不到的事,钱茂森居然就这样轻易被自己打倒了。 原来? 在她心中不可战胜、凶猛残暴的男人? 竟这般不堪一击! 忽然之间,吴晓娜那颗仿佛被巨石压着的心? 悄悄的冒出了一根小嫩芽儿。 那嫩芽很小、很脆弱,却到底长了出来? 并用着微不足道的力气? 试图跟巨大的石头做着抗争。 “魔主大人,我、我——”吴晓娜并没有察觉自己内心的那点儿变化,她此刻已经被巨大的狂喜占据了。 她兴奋不已,她、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就说很简单吧。” 魔珠悄悄收回魔力? 继续指着那个虚拟“钱茂森”? 对吴晓娜进行手把手的教学。 “来,再试试这个穴位!” 魔珠又点亮3D影像的一个红点儿。 吴晓娜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她怕自己刚才那一下只是凑巧,并不能彻底制服钱茂森。 她更怕下一秒,钱茂森就会跳起来? 扯住她的头发,疯狂的往地上砸。 但? 刚才那一下到底给了她些许信心,她颤抖着手指? 不去看钱茂森震惊又凶狠的目光,用力戳向了魔珠指定的穴位。 “啊~~” 钱茂森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想挣扎? 想闪躲? 可他的身子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根本动也不能动。 “吴晓娜,你个混账玩意儿,居然敢打你男人?” “疼,疼死了我,吴晓娜,你特么的还不赶紧住手?” 疼、钻心的疼! 明明只是被手指头戳了一下,可钱茂森却疼得有些受不了。 一个大男人,硬是疼得直打哆嗦。 跟他挨在一起的钱母,都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颤抖。 耳边又听到儿子的惨叫、咒骂,钱母也急了,她想爬起来看看儿子,可身体却动也不能动,就像中了风一样。 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一张嘴,于是,钱母破口大骂:“吴晓娜,你要死啊!” “你、你对我们动了什么手脚?你特么赶紧把我们松开啊!” “吴晓娜,你耳朵塞驴毛了?” “吴晓娜——” 钱母咒骂声不断,跟钱茂森的哀嚎交织成一片。 这般刺儿的声音,吴晓娜却听得身心舒畅。 两年了啊,她嫁给钱茂森两年多的时间,除了最初的两三个月,随后的日子里,她不是被婆婆打骂,就是遭受丈夫的虐待。 如今,终于看到这对恶毒母子遭了报应。 那种畅快,没有亲身体会,外人真的很难理解。 吴晓娜原本还有些惧怕、惶恐,可看到钱茂森和钱母真的被她制住了,她那颗慌乱的心渐渐稳定下来。 这次,都不用魔珠指挥,吴晓娜想到自己曾经遭受的苦难,抬手就给了钱茂森一个耳光。 啪! 吴晓娜甩出这巴掌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力道之大,直接让钱茂森整个人都跟着摇晃起来,他的头更是狠狠的偏向了另一边。 “吴晓娜,你个——”钱茂森又疼又恨,他双眼赤红,恨不能跳起来把吴晓娜活活打死! 然而,他却无法动弹,只能用嘴放着狠话。 吴晓娜见他这般,愈发兴奋了。 她顾不得自己手掌的疼痛,继续挥舞双手。 啪、啪啪! 两只手,左右开弓,照着钱茂森的脸就是一顿很抽。 钱茂森起初还能恶狠狠的咒骂。 但被打得多了,脸被打得生疼,耳朵嗡嗡的响,鼻子破了,嘴巴被牙齿硌得流出鲜血,他的头都有些懵。 “别打了,晓娜,别打我了!” “求求你了,别再打我了,我疼,我好疼啊!” 钱茂森果然还是肉身凡胎,挨了打,他也会疼。 被打疼了,他也会求饶。 吴晓娜意识到这一点,禁不住停了手。 她愣愣的看着被自己打成猪头的钱茂森,有些不敢置信的对魔珠说道:“魔主大人,您、您听到了吗?” “他,他在向我求饶?他、他居然也会求饶!” 要知道,以前都是她趴在钱茂森的脚边,不断得哀求、乞求,就像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小动物。 而现在,曾经在自己心目中残暴可怕的人,却反过来向她求饶。 这种冲击,对于吴晓娜来说,绝对是巨大而根本性的,这让她终于意识到:没有人是不可战胜的,也没有人是不可反抗的。 钱茂森,绝不是掌控她人生、主宰她一切的暴君! 正文 第171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四) “我错了,老婆,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了,求求你,别打我了!” 钱茂森是家里的独子,他的亲爹和他一样,都是重男轻女的大男子主义者,而他的亲妈呢,则是重男轻女的受害人、获益者,所以父母两个对他这个男丁,格外的偏宠。 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的宝贝凤凰蛋,父母别说打他了,就连重一点儿的话都舍不得对他说。 可以说,从钱茂森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挨过打。 再加上他心眼多、脑子活泛,不管是上学还是混社会,都能游刃有余,基本上也没有吃过什么亏。 刚刚的这遭暴打,绝对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挨打。 关键是,还被打得这样重。 钱茂森都不用照镜子,单单凭借脑袋传来的疼痛感,他就能断定,此刻的他,一定鼻青脸肿、满脸血污。 疼,真的疼啊! 过去他打老婆的时候,只会觉得畅快。 而现在,受害人变成了他自己,他才知道,被人按在那里,兜头就是一顿暴打的滋味儿,真心不好受。 身体的疼痛就不说了,关键还是那种心理的畏惧——也不知道吴晓娜使了什么手段,他、他居然动也不能动。 那种面临危险却无法逃脱,只能无助的呆在原处遭受虐待的感觉,真、真的很可怕。 出于求生的本能,钱茂森居然生平第一次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并发自内心的求饶、认错! “哦?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你都错哪儿了?” 吴晓娜却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直笼罩着她的那种深深恐惧,也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不知不觉间? 她竟说出了钱茂森曾经挂在嘴边的话。 “我、我不该打你? 老婆,晓娜? 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你原谅我吧!” 钱茂森曾经多次跟吴晓娜道过歉,但过去的每一次都不如今天的诚恳。 当然? 他也不是真的意识到错了,而是想借“认错”来阻止吴晓娜不要继续殴打自己。 “你也知道不该打我?既然知道不该? 为什么还一次又一次的打我?” 听钱茂森提到这件事? 吴晓娜的眼底涌现出满满的恨意。 她是真的恨啊,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天天遭受丈夫和婆婆的虐待。 对她非打即骂、拳打脚踢,寒冬腊月却把她赶到院子里罚站? 稍有不顺心就克扣她的饭食…… 没有嫁给钱茂森之前? 吴晓娜做梦都想不到,在当下这样的新时代,居然还有人会吃不饱、穿不暖,会像个奴隶般被婆家摧残! 而她,就是那个可怜的女人! 明明是被婆家生生饿瘦的? 婆婆居然还好意思跑出去跟邻居说:“减肥呢,现在的年轻人啊? 为了减肥,好好的饭不肯吃?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她都不听!” “唉? 没办法? 人家这些小年轻啊? 估计还嫌咱们这些老古董不懂潮流呢!” 邻居们虽然偶尔也会听到钱家院子里传出来的哭求与惨叫,却都选择性的遗忘了。 而是跟着婆婆一起吐槽自家的儿媳妇。 至于吴晓娜曾经受到的虐待,大家就都佯作不知了……呵呵,也是,她的亲爹亲妈都不心疼,那些邻居又怎么会多管闲事?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吴晓娜真是遭受了太多的伤害与绝望。 如今,终于有机会报复回来,吴晓娜挤压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说啊,钱茂森,你既然知道不该打我,为什么还要那么对我?” 吴晓娜大声的喊着,她的眼泪早已忍不住流了出来。 这次哭,不是因为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真正的宣泄! “我、我——”钱茂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能说什么? 能说是自己在外面装孙子受了冤枉气,对着比他强大的人,他不敢发泄,就把气撒到了比他弱小、且事后不用承担责任的老婆身上?! “怎么?不说话了?我看你还是没有得到真正的教训!” 吴晓娜看到钱茂森眼神闪躲、无话可说,便愈发气恼。 不自觉间,她又说出了钱茂森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她又举起手,抡圆了胳膊,继续打起了耳光! 啪、啪啪! 室内响起了清脆的耳光声,还有钱茂森忍不住的痛呼、呻吟声。 “别打了,别再打我了,我知道错了!” 打了好一会儿,吴晓娜终于感受到力的相互作用,她的手也开始疼起来。 她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说,错哪儿了!”虽然不再继续殴打,但吴晓娜却不会轻易绕过钱茂森。 毕竟,过去的两年多里,他又从未绕过自己,一次都没有! “我、我,”钱茂森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说“我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打你”,那么吴晓娜肯定就会再来一句“既然知道不该打,为什么还要打”? 钱茂森:…… 这样的车轱辘话说半天,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提供给吴晓娜殴打自己的借口! 而这样的事,也曾经是钱茂森最喜欢做的。 猫戏老鼠什么的,真的很让钱茂森有那种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爽快! 这让他在外面受到的冤枉气,彻底得到了释放。 让他觉得,他不再是两头受气的小包工头,而是能够掌控一切的强者。 然而,现在风水轮流转,钱茂森成了被戏耍的老鼠,他的感觉就很不妙了! 因为他比吴晓娜更清楚其中的套路,也更知道自己可能要遭受的磋磨。 明知自己会挨打,却又无法避免,还清楚自己如何表现才能刺激对方得爽感……钱茂森越想越觉得崩溃。 他暗自咬牙,今天是他大意了,着了吴晓娜的道儿,这才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场。 不过,不急,日子还长着呢。 等他熬过了这遭儿,明天,哦不,不用等明天,今天晚上他就要让吴晓娜好看。 他要让吴晓娜明白,在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晓娜,老婆,我是真的错了,我、我就是个畜生,是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吧!” “对了,老婆,你、你已经怀了咱们的孩子,不看我,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求你饶过我吧。呜呜,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正文 第172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五) “钱茂森,你、你还有脸提孩子?” 钱茂森估计是被打得头都昏掉了,居然提到了孩子。 他的本意是想用孩子来唤醒吴晓娜的温情,殊不知,他这番话却更加刺激了吴晓娜。 “你那天打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吴晓娜一想到那天的绝望与无助,就恨得咬牙切齿。 曾经,她怀着一丝幻想,以为自己有了孩子,就能让钱茂森痛改前非,重新变回他们新婚时的甜蜜。 结果呢,钱茂森亲手打破了她的幻想。 吴晓娜的脑海里甚至还清晰的回荡着钱茂森的那句话:“怕什么?这个孩子如果留不住,那就再生一个!” 哈,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什么孩子,什么亲骨肉,钱茂森这个混蛋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看重自己,只想着自己痛快不痛快! 只要自己痛快了,老婆也好、孩子也罢,他都能轻松舍弃。 而现在钱茂森用孩子做借口,试图劝吴晓娜住手的行径,愈发证明了这一点——钱茂森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老婆,我、我那时候喝醉了,脑子不清楚,这才办了混账事!” “我、我其实一直都想有个属于咱们自己的孩子!” “现在你终于怀孕了,我比谁都高兴!真的,老婆,我发誓,以后我一定改,再也不打你了。” “你,我,还有宝宝,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钱茂森为了不挨打,也算是绞尽脑汁,一番话,说得也是无比诚挚。 他动情的为吴晓娜勾勒了一副美好的未来画面,就是吴晓娜,此时也不禁有些心动。 她充满恨意的面容竟有了一丝松动。 魔珠:…… 好吧,它都懒得说“我就知道”这样的话了。 这就是找个懦弱、心软甚至有点儿傻的目标的坏处? 她太容易被人左右了。 不管自己受了多少罪? 只要对方来个“痛改前非”,她就会轻松原谅? 仿佛以前曾经受过的苦难? 也都能被一笔抹消! 魔珠没有开口,它直接调集魔力? 给吴晓娜开了个“神通”。 “……等过了今天这一遭,劳资一定好好的给吴晓娜这个死娘们儿弄点儿颜色看看!” “劳资这辈子都没有挨过打? 你居然敢跟劳资动手? 还想以后好好过日子?呸!没门儿!” 吴晓娜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她听到了什么? 她惊慌的四处乱看,这、这不是魔主大人的声音。 而且,听这说话的语气,应该是钱茂森的“心声”。 “没错? 就是钱茂森此时此刻的想法!” 魔珠淡淡的说道? 它没有斥责吴晓娜“好了伤疤忘了疼”,没有骂她蠢,只是语气平静的讲述了一个事实。 吴晓娜:…… 她、她果然是个傻子,受了两年的虐待,险些被打死? 她居然还轻易相信钱茂森的花言巧语。 哈哈,她竟然还真的奢望跟一个打老婆成瘾的自私男人破镜重圆? 重新好好的过日子。 她、她—— 吴晓娜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忍不住痛恨、唾弃自己——活该你被这般虐待? 你、你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不,这并不怪你。你或许怯懦? 或许没有主见? 但你没有伤害别人? 也没有给别人造成困扰……不管你有怎样的性格缺失,都不是钱茂森打你的理由!” 魔珠感受到吴晓娜的自我厌弃,便轻声说道。 它才不信什么狗屁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就是典型的强盗逻辑,是对受害人的再一次伤害。 还是那句话,不管女人做了什么,都不是男人打她的理由。 觉得娶老婆彩礼高,让自家负债累累,可以不娶。 认为女人不能给自己传宗接代,可以离婚。 觉得女人配不上自己了或是犯了错,也可以选择分手。 不管什么借口,都不是实施暴力的遮羞布。 “魔主大人,您不觉得我没用,是个废物?” 吴晓娜听到魔珠的安慰,顿时有了些许勇气,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到了这个时候,吴晓娜才猛然发现,她刚才的那丝松动,其实也是一种“反悔”的表现。 魔主大人那般热心、积极的帮助自己,自己却、却因为钱茂森的几句谎话就轻易被打动,真是太对不起魔主大人了! 她真怕魔主大人发现她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一时失望,再放弃了她。 她不想得罪魔主大人,更不想失去它的庇护啊! “……”魔珠很想说“是”,可又怕说了实话会让吴晓娜觉得伤自尊。 可让它说谎话,自诩高贵的魔珠又十分不屑。 魔珠沉默了片刻,才幽幽的说道,“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听话就好!” “听话,我听话!” 吴晓娜虽然笨了点儿,却也没有蠢到家。 魔珠那短暂的停顿,还是让她猜到了它的回答:果然,在魔主大人看来,她确实是个没用的废物! 不过,庆幸的是,魔主大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 至于魔主大人提到的“听话”,吴晓娜当然没有异议。 而且在洞察了钱茂森的真实想法后,吴晓娜再也没有了幻想,她的心中甚至头一次生出了“报复”的想法。 是,她确实是个没用的蠢女人,可她幸运啊,遇到了魔主大人。 只要她乖乖听话,魔主大人就会帮她,不但可以保护自己和孩子,还、还能帮她报仇! 没错,就是报仇。 钱茂森母子那般恶毒的伤害了她,还险些害死她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们! “晓娜,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也会悔改,咱们就别闹了,好好得过日子,成吗?” 钱茂森不知道吴晓娜的内心已经经历了一场上下起伏,他看吴晓娜有些松动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的谎言起了作用。 心中暗骂一句“蠢货”,脸上却继续装作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模样。 “好,我不打你了,你也不许再伤害我!” 吴晓娜被魔珠开了“神通”,当然没有错过钱茂森的那句心声,她对这个人渣愈发痛恨了。 不过,她没有戳破对方的虚伪面孔,而是顺势答应了下来。 因为打了这半天,她也打累了,索性就趁机歇息一下,积攒力量,然后再继续“回敬”钱茂森…… 正文 第173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六) 按照魔珠的指点,吴晓娜解开了钱茂森和钱母的穴位。 两人终于又能动弹了。 “吴——”钱母刚刚获得“自由”,她就想跳起来抓住吴晓娜的头发,狠狠的打她一顿。 好个恶毒的女人啊,居然敢使花招暗害他们,更加让钱母憎恨吴晓娜的是,她竟还敢暴打自己的儿子! 呜呜,她的宝贝茂森啊,从小到大,她这个当亲妈的都舍不得动他一指头。 吴晓娜倒好,居然、居然把人打得鼻青脸肿,满头满脸的都是血哇。 刚才看到吴晓娜动手的时候,钱母就又急又恨,偏偏她就像中风了,动也不能动。 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嘴巴,她真想痛骂吴晓娜一顿,可、可看到儿子被她打得厉害,钱母又有些惧怕。 她的身体终于又能动了,吴晓娜似乎也被儿子哄住了,钱母这才小心翼翼的躲到儿子身后,想要再摆一摆婆婆的款儿。 “妈!” 钱茂森不等亲妈骂出口,第一时间阻止了她。 他冲着亲妈使了个眼色:妈,就算要动手,也不是现在! 他还要去看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外伤。 刚才吴晓娜在他身上戳了两下—— 第一下让他直接全身酸麻、无法动弹。 而第二下则让他疼得痛不欲生。 那种蚀骨般的疼痛,差点儿让钱茂森觉得自己要死了。 还有脸上的伤,钱茂森稍稍扯动嘴角都觉得疼,脸上更是一片湿乎乎的,他怀疑自己不只是鼻子、嘴巴破了,或许还有其他的伤! ……总之,跟吴晓娜翻脸的事儿并不急,他需要先确定自己的“伤情”。 万一吴晓娜还对自己使了阴招,自己这边贸然动了手,彻底撕破了脸,他很难再把人哄回来。 吴晓娜再蠢,也不会蠢到随便相信一个动辄翻脸的人! 所以,收拾吴晓娜的事儿,真的不能急。 钱母不知道钱茂森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不过她对儿子素来百依百顺,尤其是丈夫离世后,她更是把儿子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只要是儿子的意思,哪怕心里再不理解,也会先乖乖执行。 其他的,儿子事后肯定会跟自己好好解释! 钱母强行压下对吴晓娜的熊熊怒火? 拖着因为固定一个姿势躺着而有些酸麻的身体? 准备一步一步的挪回房间,好好躺一会儿。 结果? 她刚转过身? 就听到了那声令她憎恶的声音:“我饿了,亲爱的婆婆? 赶紧去给我做点儿饭吃吧。” 钱母猛地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吴晓娜:这女人? 是不是疯了?居然敢指使起她这个做婆婆的人来了? 吴晓娜强撑着勇气? 直直的迎上钱母愤怒的双眸,她仿佛没有看到钱母眼底熊熊的怒火,而是故意挺了挺尚未凸起的小腹,没说话? 但脸上的得意之情不要太明显哟! 钱母:…… 怀孕了不起啊! 就好像谁没怀过孩子似的! 当年、当年……呃? 当年她怀了孕之后,特意托关系照了B超,发现自己怀的是个儿子,她一番往日的低眉顺眼、忍气吞声,顿时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她当然有抬头挺胸的底气? 她肚子里有钱家的男丁,她能帮钱家传宗接代? 她是钱家的有功之臣! 就是对她素来严苛的婆婆,以及没少冲她动手的丈夫? 听了大夫的“暗示”,全都笑开了花。 婆婆也不敢磋磨她了? 丈夫也不对她动手了。 甚至看到她趾高气扬的模样? 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还把她当成祖宗般供着。 那时,钱母这个曾经的重男轻女受害者,深切体会到了生儿子的好处,继而成为重男轻女的忠实拥趸者! 而她也变成自己最讨厌、最痛恨的模样——尖酸刻薄的恶婆婆! 她甚至用婆婆当年对付她的那些手段,转过来磋磨自己的儿媳妇。 儿媳妇稍有意见,她还振振有词:“天底下的儿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比起当年的我来说,已经够幸福、够幸运了。”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的玩意儿,搁在过去,能让婆婆一天打八遍!” “也就是我宽厚,这才只是提点你几句,换成其他的婆婆,早就一棍子抽过来了!” 钱母清晰的记着自己曾经受到的磋磨,然后一样一样的用在自己儿媳妇身上。 可她的记忆却又经过了修正,比如,她、她曾经凭借怀孕得到的种种优待,就被她选择性的遗忘了。 当然,就算她想起来了,她也会理直气壮的说一句:“老娘当初怀的是儿子!” 所以,她被婆家捧着、供着,是应该的。 而她的儿媳妇吴晓娜呢,哼,肚子里的那块肉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先抖起来了? 她也配! 即便随后查出,吴晓娜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个男孩儿,钱母也有话说:“嘚瑟什么?就像别人没有生过儿子似的!” “不说别人,就是我,当年怀茂森的时候,bulabula……” 反正吧,只要钱母想,她总有各种说辞,且样样都说得理直气壮! 这会儿看到吴晓娜挺着个肚子的模样,钱母就很是不舒坦,她下意识的就想训斥两句。 钱茂森眼疾手快,赶在她发飙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钱母看向钱茂森,钱茂森坚定的摇头。 钱母:…… 好哇,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儿媳妇还只是怀个孕呢,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确定,儿子就开始偏向她了? 钱母的心啊,真是哇凉哇凉的。 不过,钱母内心得戏份再多,她的头脑还能保持清醒——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就算怪儿子偏心儿媳妇,她也不能当面闹出来! 忍着心酸与气恼,钱母硬是挤出一抹笑,冲着儿子缓缓点了下头,表示:好,儿子你说啥就是啥! 向钱茂森充分展示了她的慈母胸怀,钱母又转而看向吴晓娜,一脸假笑、声音也假的不行,“晓娜,你想吃什么?妈这就去给你做!” “我想吃点儿酸的,就做个酸菜鱼吧。对了,鱼要新鲜的鮰鱼,别买草鱼哈,那玩意儿刺太多。” “我还想吃辣炒鸡丁,葱爆羊肉,还有还有,再来个疙瘩汤,放点儿虾仁、蛤蜊啥的……” 正文 第174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七) 这女人—— 她、她居然真敢点菜,还、还点了这么多工序复杂又价格高昂的菜? 钱母的眼睛都快瞪得凸出来。 若不是儿子还在身边时刻提醒她,她真是差点儿就爆发了。 “……还、还有吗?”钱母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传出来。 任谁也能听出,她此刻的咬牙切齿。 任谁也能明白她的这句“还有吗”绝对不是真心询问,而是一种威胁! 但,吴晓娜就是一副没发现的模样,居然还真的思考起钱母的那句气话。 “唔,要不再做个红烧肉吧。这几天在我妈那儿,吃得太清淡了,嘴里都没滋没味儿的!” 听到吴晓娜这般不客气,钱母真是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去。 她被噎得,那叫一个难受。 更要命的一击还在后面,钱茂森居然没有看到亲妈一脸吐血的气恼模样,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亲妈赶紧去做。 他似乎还嫌亲妈的受到的刺激不够,又随口问了句:“妈,你手里还有钱买菜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再给你一些!” 钱母:…… 不气,不气,这是我亲儿子,是我亲生的宝贝疙瘩! 可,她的胸口早已被怨气、怒气填充,就跟气成球的河豚一般。 如果再让她吃点儿气,她估计就能原地爆炸! 长长吐出一口气,钱母极力平复了下心绪,僵硬着笑容,“有,我这儿还有钱呢。行了,你们都去忙吧,我、我这就去买菜!” 说吧,钱母转过身,故意加重了脚下的力道,duang、duang、duang,跺着地板走了出去。 吴晓娜则满眼兴奋,盯着钱母的背影看了好半晌,知道钱母骑了家里的小电驴? 嗖的一下出了院子? 她这才收回视线。 “魔主大人,您看到了吧?我、我居然指使婆婆给我做饭?哈哈?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结婚两年多? 都是婆婆对她指使来指使去,她稍有片刻耽误? 就会招来婆婆的一通骂。 后来,婆婆亲眼看到钱茂森打她? 对她也愈发轻视。 她居然也开始对她动手。 虽然不像钱茂森那般甩耳光、用脚踹? 可时不时的用手拧一下,也能把她弄得满胳膊、满大腿的青紫。 有时候,婆婆还会罚她站、不给她饭吃。 天不亮就赶她起来干活,明明有各种家电? 却还要让她一切用人工—— 大冷天的用井水洗被褥? 来了例假也要用凉水洗碗刷锅,拖地不许用拖把、而是用抹布一点一点的擦……种种手段,让吴晓娜有种错觉,她不是新时代的九零后,而是个生活在旧社会的童养媳! 婆婆对她的伤害? 或许不如钱茂森来得凶猛、直接,但对于吴晓娜的摧残? 却一点儿都不少。 在吴晓娜心中,对于婆婆也有着深深的畏惧。 可现在? 向来对她颐指气使、动辄打骂的婆婆,却反过来乖乖伺候她。 这前后反差? 让吴晓娜无比惊喜又爽快。 “这算什么?只要你乖乖听从本尊主的话? 本尊主保你以后过得更加舒服、更加惬意!” 魔珠有些臭屁的说道。 “听话? 魔主大人,您就放心吧,以后不管您说什么,我都听!” 吴晓娜对魔珠彻底拜服,心中对于它的信任与崇拜更是一路飙升。 唔~~ 一股又一股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的涌来,只把魔珠吃得满脸餍足。 选了这么一个上道的目标,魔珠更是无比得意。 “魔主大人,有件事,我、我——” 魔珠正兀自高兴着,耳边忽然响起吴晓娜期期艾艾的声音。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不管什么事,本尊主都能帮你做到!” 魔珠豪气的说道,嗯,没办法,有魔力就是这么任性! “我、我觉得刚才您教我的那个点穴,真是太神奇了。” 吴晓娜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性子本来就软,又被钱茂森母子虐待了两年,整个人都变得极为不自信、没有安全感。 虽然魔珠一直跟她说,它会帮她。 可吴晓娜还是不敢向魔珠提什么请求,唯恐让魔珠觉得自己贪得无厌,继而厌弃了她。 魔珠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最大的助力,她真的不敢、也舍不得得罪它。 “如果可以,我想学点穴。当然,如果您不方便,也、也没关系!” 吴晓娜的态度真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看到她这般模样,魔珠这样的魔,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魔珠利索的答应下来,并不断的跟吴晓娜强调,“本尊主说了会帮助你,那就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满足你。” “谢谢您,魔主大人!”吴晓娜连连感谢。 魔珠没有耽搁,直接用魔力构筑了一个虚拟学习空间。 而吴晓娜借口回房休息,实则躺在床上,将神魂抽离到了学习空间。 空间里,魔珠虚构出一个武林高手,不光教授了吴晓娜点穴功法,还交给她一些简单的招式。 魔珠构建出来的学习空间很神奇,不但时间流速跟现实不同,就是它虚拟的“老师”也都是各个行业里的顶尖人物。 老师教授的简单招式,若是放在当下,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似吴晓娜这样的柔弱女子,只要掌握了这几招,也能轻松放到三五个大汉。 更不用说她还学会了点穴神功,一根手指轻轻戳下去,就能达到神奇的效果。 “如果你能修炼出内力,隔空点穴,用气伤敌,全都没有问题!” 老师有些遗憾的对吴晓娜说道,这个学生天资一般,却胜在勤奋、努力。 可惜学习的时间太短,如果再给她二三十年,她应该能修炼出内力,继而成为一代武学大师! “谢谢老师!”吴晓娜却没有那么贪心,她只要拥有自保的能力就足够了。 至于更高层次的追求,吴晓娜想都不敢想。 恭敬的送别了老师,虚拟学习空间也瞬间消失,吴晓娜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待神魂融合完毕,吴晓娜顺手摸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惊讶的发现:她在那个神秘的学习空间里待了十几年,结果现实中却只过去了几秒钟。 几乎就是静止不动。 魔主大人,果然神奇!! 吴晓娜由衷得感叹着,对于魔珠的敬仰愈发浓郁。 与此同时,钱茂森也顶着一张猪头,开着车,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了医院…… 正文 第175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八) 来到医院,钱茂森熟门熟路的去挂了号,然后请大夫给他开了全套的检查单子。 什么B超,什么X光,什么核磁共振……钱茂森把自己从里到外、上上下下,全都检查了一个遍。 足足折腾了大半天,这才拿着一大堆的检查报告来找医生。 “大夫,我、我没事儿吧?” 钱茂森顶着一张猪头,忐忑不安的看着大夫,唯恐错过对方一丝情绪变化。 “看片子的话,没有什么问题!” 大夫拿着一张张的片子,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 可看到钱茂森紧张、担忧的模样,大夫又打开办公桌旁的阅片器,将片子一张张挂上去,再度仔细查阅。 “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怎么,你自己觉得哪里不舒服?” 大夫每天接诊形形色色的病人,似钱茂森这样,检查结果没毛病,却总疑心自己得了重病的病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有时候,是心病。 有时候则是真实预感,毕竟机器虽然科学,却也不是万能的。 而人体又太过复杂,就是机器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我、我就是觉得这儿、还有这儿疼!” 钱茂森听大夫说检查结果没问题,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他还不敢彻底放心,毕竟之前的疼痛真实存在,更是让他终身难忘。 他用手指在身体上点了两个位置,这两个点,便是吴晓娜在他身上戳下去的地方。 现在虽然不麻、不疼了,可钱茂森还是担心会有后遗症。 吴晓娜那个熊娘们儿,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诡异手段。 哼,给劳资等着,只要劳资确定自己没有被暗算,定会好好收拾她! 连本带利! “我再给你看看!” 大夫一听钱茂森还真有觉得疼得地方,赶忙起身给他仔细检查。 又是撩衣服,又是用听诊器。 折腾了半天,大夫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尤其是钱茂森指着的两处位置,别说受伤了,连个印儿都没有。 至于内伤—— 咳咳,武侠片看多了啊? 核磁共振也做了? 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大夫:…… 重新坐回位置上,大夫盯着钱茂森鼻青脸肿的模样?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钱茂森却有些心慌? “大夫,我、我到底有没有问题?” 大夫深吸一口气? 缓缓说道,“根据你检查的各项指标? 以及体表情况? 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我所见,你的最大问题就是你脸上的外伤!” 面部软组织挫伤,鼻腔毛细血管破裂,还有口腔内部的一些破裂…… 反正吧? 就是脑袋被打成了猪头? 鼻子破了,嘴巴被硌出了血,还有一些淤青、淤血。 听完大夫的描述,钱茂森又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是有些担心:“真的没有其他的问题?” 大夫有些无语? 但人家病人死活不信,他也没办法? 索性来了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留院观察!” 住院? 呃? 那就算了吧! 且不说他真的没啥异常,就是住院花钱、住院耽搁生意等等问题? 也够钱茂森心疼的。 关键的问题是? 他家里还有个欠收拾的混账玩意儿! 一想到吴晓娜? 他的眼角、嘴角、鼻子等等部位就一阵阵的疼。 钱茂森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暴打过,就是当初混工地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更不用说,造成这一切的,居然还是曾经被他踩在脚底下、随意打骂的老婆……钱茂森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 再三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钱茂森便不再耽搁,麻利儿的开车,一路往家赶。 这边,钱母已经骂骂咧咧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 什么酸菜鱼、什么葱爆羊肉,什么红烧肉,什么海鲜疙瘩汤,全都按照吴晓娜点的菜单。 不过,钱母心里到底别扭,做好了饭,也没有开饭,而是都用盘子扣好,等儿子回来再吃。 结果,她这边刚做好最后一道汤,还不等收拾好厨房,原本在卧室睡觉的吴晓娜却似装了千里眼一般,竟立刻醒了,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厨房。 “嗯,真香!” 吴晓娜故作陶醉的吸了吸鼻子,厨房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儿。 “呀,婆婆,您这手脚就是麻利,不愧是从老婆婆手里打熬出来的老派儿媳妇!” 吴晓娜似乎还嫌不够刺激人,又故意来了这么一句。 果然,一听这话,钱母压抑了半天的脾气,再也忍不住了,“你也知道儿媳妇要受婆婆的打磨?” “哼,就没见过你这么懒、这么馋、这么没用的儿媳妇!” “我告诉你啊,就你这样的——” 又是那一套说辞,听了两年多,吴晓娜都能背下来了。 她不等钱母说完,直接打断她的话,慢悠悠的说道,“我知道,就我这样的,搁在过去,能被婆婆一天打八遍!” 说着话,吴晓娜的动作也没有停,她一屁股坐着餐椅上,伸手就把扣着盘子的海碗、盆子等东西掀开,露出热气腾腾的各色菜品。 “但,亲爱的婆婆,您自己也说了,那是‘搁在过去’。可问题是,现在是过去吗?” 说到这里,吴晓娜还故意翻了个白眼,那种不屑,那种鄙夷,简直不要太明显。 钱母被气得够呛,正要开口叱骂,却又被吴晓娜抢先开了口。 “总说过去过去,可我怎么听说,过去的时候家里穷,医疗条件也差,一般那些个老人啊,得了重病也不会去医院,而是直接被拉去山里!” 吴晓娜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钱母,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 她那意思太明显了,就差直接说:婆婆,您事事都讲过去,正好,现在您也老了,如果您得个重病啥的,是不是也要参考那些“前辈”们的例子,不用去医院,直接拉去山里等死?! 钱母:…… 气死我了,这个混账媳妇儿,简直要活活气死我啊! 以前就觉得她不行,没想到,她是真的恶毒啊,居然要把自己这个老婆婆丢去山里? 她、她好歹毒的心思,她这么虐待老人,就不怕天打雷劈? 别说,吴晓娜用事实告诉她:我还真不怕,就算老天要降下神雷,挨劈的也不会是我! 正文 第176章 女人不是羔羊(十九) “你、你你——”钱母被气得不行,她习惯性的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朝吴晓娜的胳膊拧去。 这是她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打人方式,不费什么力气,只是用两根手指,钳住一小块软肉,咬紧牙关顺时针拧个一百八十度,就能让吴晓娜疼得直打哆嗦。 偏偏被拧到的部位,要么是大腿根儿,要么是胳膊里侧,根本不好跟外人看。 所以,就算吴晓娜想跟别人说婆婆打她,也不好意思出示证据。 更可恨的是,婆婆居然还有脸跑出去跟邻居们炫耀,说她对儿媳妇如何如何好。 ……碰到一个手黑+戏精的婆婆,吴晓娜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会儿,钱母被气狠了,一时忘了上午被吴晓娜弄得不能动弹的教训,又使出了“二指禅”神功! 只是,这一次,素来不敢闪躲的吴晓娜,非但没有像过去一样乖乖挨打,反而抄起一双筷子,狠狠的敲在了钱母的手腕上。 “啊!”钱母一声惨叫。 “吴晓娜,你、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你的婆婆,你的长辈啊,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你、你到底搞了什么花样?我的手怎么这么疼?” 钱母抱着被抽疼的右手手腕,又是痛呼,又是呻吟。 疼啊,也不知道被敲到了哪里,她的手疼得厉害,就好像要断掉一般。 “婆婆,吃饭的时候,不要大呼小叫的,懂点儿规矩好不好?” 吴晓娜却仿佛没有听到钱母的叫唤,她丢下那双打人的筷子,换了一双干净的,对着满桌子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嗯,别说,钱母这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手艺真不错。 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大厨? 但就家常菜而言? 她做得已经很好了。 色香味俱全,鲜香可口、酸辣爽快、软糯入味儿? 吴晓娜吃得无比畅快。 当然了? 也有可能是心情好,所以连带着胃口都好了起来。 “你? 你个混账玩意儿,居然、居然——” 钱母手腕上的疼痛终于告一段落? 可她却又被吴晓娜那满不在乎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她咬着牙? 两只眼睛在厨房里乱转,终于,看到了趁手的东西。 她一把抄起擀面杖,也不管会不会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痕了? 朝着吴晓娜就是一通乱抽。 但? 她的擀面杖还没有碰到吴晓娜的衣服边儿,就被吴晓娜更为快速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轻轻一戳! 钱母瞬间被定住了,就像电视剧里看到的被点穴,整个人保持着手举擀面杖的姿势,脸上的表情还暂停在龇牙咧嘴的状态? 可一切就此静止了! 钱母:…… 她吓坏了! 她拼命的想要挪动四肢,但怎么都动不了。 怎么回事? 她怎么又被吴晓娜“点”住了? 再次被点了穴位? 成为“一二三、木头人”,钱母的心都是崩溃的。 她也瞬间想起了上午的遭遇? 她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什么,钱母记得很清楚? 上午的时候? 她、她的宝贝儿子不但被点住了? 还、还被这个混账玩意儿暴打了一顿。 啧,那鼻青脸肿的模样,钱母又是心疼、又是印象深刻。 这种深刻的印象,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哪怕钱母满腹怨毒,哪怕她浑身上下只有嘴巴能动,她也不敢吐出一个字儿。 她怕啊,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惹到这个黑心肝的坏女人,然后也被她暴打一顿。 自己老胳膊老腿儿的,实在经不起这样的虐待。 其实,就钱母养尊处优的模样,别说像钱茂森一样被打一顿了,就是一动不能动的站上一会儿,她也受不了。 然而,吴晓娜才不管钱母受得了、受不了。 自己没有主动招惹,是钱母自己冲上来要打人。 也就是她幸运,碰到了魔主大人,还得到魔主大人的帮助,学习到了足以防身的武艺。 如果不是这样,她此刻会像过去两年的每一天,轻则被婆婆辱骂,重则被她拧得浑身青青紫紫。 “嗯,酸菜鱼确实不错,又酸又爽,鱼肉也鲜嫩!” 吴晓娜越想越觉得快意,胃口也跟着大好,吃起饭来格外香甜。 几乎是风卷残云,吴晓娜硬是将满桌子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汤汁、葱姜等调味料。 一大锅的海鲜疙瘩汤,也被捞得只剩下一些稀稀疏疏的汤汁,虾仁等精华,全都进了她的肚子。 捧着吃撑的小腹,吴晓娜有种莫名的餍足。 这、是她嫁入钱家后,吃得最饱、最舒心的一顿饭。 嗝~~ 痛快的打了一个饱嗝,吴晓娜看了眼站得摇摇欲坠的钱母。 亲爱的婆婆,应该已经得到教训了吧? 吴晓娜果然不是个恶毒的人,她制住钱母,更多的是自保、反击,而不是存心虐待。 见她身体摇晃、五官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而变得扭曲,额头、鬓边都是汗珠,吴晓娜便有些心软了。 算了,到底是个老太太,身子骨根本就不好,万一折腾出事情来,那可就麻烦了。 不只是麻烦,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吴晓娜慢慢的站起身,伸手解开了钱母的穴道。 扑通! 钱母被封锁的穴位一解开,浑身的血液快速的流转着。 而她却有些撑不住,站立的时间太久,她的脚早就麻了。 这会儿四肢重获自由,她刚想挪动两步,结果她根本控制不住酸胀麻木的肢体,直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哎呀!”钱母被摔得眼泪都滚了出来。 她也就是刚嫁人的时候受了些罪,自打有了儿子,她在钱家就过得很是舒坦了。 娶了儿媳妇之后,更是有了随意支使的保姆、以及任打任骂的出气筒。 她、她何曾遭过这样得罪啊。 摔倒在地的那一刹,钱母又疼又憋屈,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她今天的苦难还没有结束,不等她缓过劲儿来,找个舒坦的地方好好歇一歇,耳边又响起了儿媳妇的声音—— “亲爱的婆婆,我吃好了,你别忘了洗碗刷锅。对了,还有啊,我晚上想吃扒肘子、糖醋里脊,还有麻辣小龙虾……” 正文 第177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 刚吃完午饭,就开始惦记晚饭。 刚把她狠狠折磨了一番,就开始指使她干活? 吴晓娜,你也好意思?! 你、你怎么敢? 钱母满心愤懑,更是有着莫名的委屈。 而她却忘了,相似的戏码,不止一次在钱家上演。 只不过,那个时候,挨打受罪的人不是她自己! 如今,风水轮流转,变成她被压制、被驱使,她终于切身体会到那种悲愤与痛苦了。 当然,切身有了这样的感受,钱母不会悔悟曾经的恶行,反而加倍的憎恨吴晓娜。 “好个忤逆不孝的玩意儿,我是你婆婆,不是你家请的保姆,你居然敢这么使唤我?” “我看就是欠打,你等着,等我儿子回来了,我一定让他好好收拾你!” 钱母肚子里满是怒火,却不敢宣泄。 开玩笑,吴晓娜那个煞神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些歪门邪道,一根手指就能让她动也不能动。 直到现在,钱母还觉得双脚发麻、腰酸背痛呢。 她是真的怕了这个煞星,哪怕吴晓娜慢悠悠的回到卧房睡大觉,哪怕眼睁睁看着她睡得打起了小呼噜,钱母也不敢轻易动手。 她不止一次的摸起了绳子,想把吴晓娜捆起来。 或是握紧擀面杖,在吴晓娜头顶试了又试。 可,每一次她都又放了下来,她不敢! 她怕自己刚动手,吴晓娜就会忽然睁开眼睛,然后—— 呃,依着现在吴晓娜的恶毒,她这个老太婆估计就没有然后了! 那什么,还是等儿子回来吧。 他们两个人,只要存了戒备,应该能制住吴晓娜! 只要把她的手捆住了,她、她应该不会再乱戳了吧? 钱母心里想着,愈发期盼着儿子能够尽快回来。 偏偏,此时的钱茂森? 还在医院里排队做着各种检查。 一时半会儿? 根本就回不来。 钱母心烦意乱,随意收拾了一下吴晓娜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便拿了个小凳子? 坐在自家院子等着。 钱母一直从午后等到了傍晚,太阳落了西? 光线都暗了下来,才听到了熟悉的汽车轰鸣声。 “茂森?儿子!你回来啦!”钱母蹭的一下站起来? 快步冲到汽车旁边。 “妈? 你别急,等我停好车!” 钱茂森按下车窗,冲着亲妈摆摆手,示意让她退开? 别碍着他停车。 钱母刚才也是太过激动? 这才忘了正事儿。 听到儿子的话,顿时反应过来,让开院子,让儿子把车停好。 停下车,打开车门? 钱茂森利索的走出来,“她呢?” 没有指名道姓? 但母子二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钱母朝着二楼卧室的方向努了努嘴,没好气的说道? “吃了午饭,在床上挺尸呢!” “哼? 就没见过这么懒、这么馋的媳妇儿? 吃了就睡? 碗不洗锅不刷,啥啥都指望不上,却还有脸跟我点菜!” 这大半天的时间,钱母早已攒了一肚子的抱怨,“儿子啊,她这样可不成!就算怀了孕,也不能像个祖宗似的。” “必须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咱们钱家的规矩!” 钱母又开始像往常一样,撺掇着儿子打儿媳妇。 不过,这次钱母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儿啊,你出去了不知道哇,这个熊娘们儿太不像话了。她祸祸了一桌子的好菜好饭不说,还又把我给点住了……” 钱母絮絮叨叨的把自己下午的遭遇全都说了一遍。 重点强调自己受的罪,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或是夸张,她撸起裤腿儿,露出被磕破的膝盖,“你看看,这些都是被她给害得!” “她又把你给点住了?就跟上午一样?” 钱茂森的目光在亲妈的膝盖上一扫而过,没有多做停留。 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这一点上,他再三确认的问了一句。 “对。就跟上午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也没看到她怎么鼓捣的,就是伸过来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我就不能动弹了,就、就跟瘫痪了似的!” 钱母提起这件事,还是心有戚戚焉,她甚至不自主的压低了嗓门,左右看了看,有些神经兮兮的说:“儿子,你说她到底中了什么邪?从哪儿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谁知道啊!或许是撞客了吧。” 钱茂森心里也纳闷,他到底年轻,在工地无聊的时候也看过“莫欺少年狂”的网络爽文。 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他都要认为自己那个没用的蠢老婆也被穿越了呢。 但,现实中哪有什么穿越? 就是武功……嗯,吴晓娜的那一招,倒是挺像武侠小说里的点穴手。 虽然现实中很少见,但做过足疗的钱茂森也知道,人体确实有穴位,有的地方,按下去也确实有酸麻肿胀的感觉。 只是,那些足疗师的点按穴位,远远不如吴晓娜的有威力。 但由此可以证明,或许这世间真有点穴一类的神功,只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罢了。 至于吴晓娜作为一个整天遭受虐待的家庭主妇,为什么会忽然拥有这样的神功,钱茂森猜不到原因,也不想去猜。 原因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应对。 钱茂森仔细回想了一下,上午他们母子两个是如何中招的。 他又反复询问下午的时候,亲妈又是怎么被吴晓娜“点”住的。 经过一番研究,钱茂森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能让吴晓娜摸到自己身边。 只要她的手不能碰触自己,她就无法点穴。 嗯,就像网上说的那般,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钱茂森作为一个混工地的小工头,他也算见过世面,哪怕摸不到热武器,但西瓜刀、棒球棍等之类的东西,他还是不缺的。 而且,钱茂森觉得,之前吴晓娜能得逞,主要还是他们母子两个没有防备。 现在不一样了,钱茂森不但有了防备,还想到了应对得办法。 只可惜,他这边忙着想招儿对付吴晓娜,人家吴晓娜那边也没有闲着。 表面上她是在睡午觉,事实上呢,她的神魂又一次进入到了虚拟学习空间,继续跟着大侠师父研习武功! 所以,当钱茂森母子两个,一人拿着麻绳,一人举着跟台球杆,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的时候。 因为练功而六感变得格外敏锐的吴晓娜,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威胁。 她快速的把神魂抽离学习空间,与身体融合,然后刷的一下,睁开了双眼…… 正文 第178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一) 钱茂森母子和吴晓娜,双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个人的视线乱飞,屋里的气氛有一瞬的尴尬。 “你们想干什么?” 吴晓娜没有错过钱茂森手里的棍子、钱母急忙藏在身后的绳子,心中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果然啊,这对母子果然不会轻易作罢。 他们是想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将自己捆起来,然后再—— 魔珠给她开启的“神通”,已经失效了,但不用去听,吴晓娜也能猜到此时这对母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我们——”钱母被吓得一个激灵,话说,在吴晓娜猛地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钱母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这是她最害怕的画面,下午她趁着吴晓娜睡觉的时候,想报复她,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这样惊恐的一幕。 结果,最害怕的事,竟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钱母受到的冲击与惊吓可想而知啊。 她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乎了,嗖的一声躲到儿子身后。 她混沌、慌乱的大脑里,却诡异的冒出一个想法:只要有人挡着我,吴晓娜就不会伸手指把我“点”住了吧?! 相较于钱母的惊恐与无措,钱茂森就镇定许多。 他到底见过世面,也到底是个大男人,虽然心里也是怕的,可他握紧手里的台球杆,目测了一下自己跟吴晓娜的距离,觉得吴晓娜应该不能把自己怎样。 他陡然生出不少的勇气,不过,他没有直接跟吴晓娜撕破脸,而是装模作样的说:“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要附身在我老婆身上?” 吴晓娜挑眉,哟,他这是怀疑自己鬼上身、或是被穿越了啊。 虽然距离真相很远,却也有些道理。 她吴晓娜虽然不是鬼上身,可也是遭遇了“逢魔时刻”。高贵万能的魔主大人,已然成了她的守护神! “晓娜? 你别怕? 我、我这就来救你!” 钱茂森刚刚冒出那句话,是情急之下的超常发挥。 可他真的把话说出来? 竟愈发觉得有道理。 对啊? 吴晓娜最是个软弱、没用的性子,她除了上学? 平时连市区都不去,这么一个整天呆在郊区的女人? 又怎么忽然变成“点穴高手”了? 哪怕不是鬼上身? 也一定有蹊跷! 再一个,蹊跷不蹊跷的不重要,他这么说,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自己没能制服吴晓娜? 反而又被她点住了? 他也有理由开脱。 他不是要打吴晓娜本人,而是要打某只附身的鬼,妥妥的在“救她”啊! 钱茂森握紧手里的台球杆,煞有介事的指着吴晓娜,“我、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 你赶紧从我老婆的身上离开!否则,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嘴里这般说着? 钱茂森脚下也没有迟疑,一步步的逼近过来。 “呵呵? 钱茂森,没看出来啊? 你脑子还挺灵光的? 连这种稀奇古怪的借口都能想得出来!” 吴晓娜察觉到钱茂森的意图? 禁不住冷笑出声,“还‘救’我?哈哈,我看你就是不愿看到我站起来,想再次把我打倒,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吧。” “晓娜,我知道,这不是你,是那个鬼物在作祟!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钱茂森却演戏上了瘾,嘴里这般说着,却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双手上,他暗自咬牙,双手用力一挥,实木打造的台球杆狠狠的砸向吴晓娜。 吴晓娜看到钱茂森毫不留情的模样,哪怕早已对他没了幻想,也忍不住叹息一句:果然,钱茂森的字典里就没有悔悟两个词。 他对自己,也从来没有半分怜惜、慈悲! 既然钱茂森死不悔改,吴晓娜觉得,她对他出手,也就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 随手抄起枕头边的一个带着塑料圆球的头花,吴晓娜将内力灌注到手上,随手一掷,头花仿佛被赋予了千钧之力,狠狠的砸向了钱茂森。 而此时,钱茂森手中的台球杆,也裹挟巨大的力量,划过半空时,竟发出呜呜的破空之声。 从声音就能听出,钱茂森此时的力道有多大。 然而,无论他的台球杆有多凶猛,却没有对吴晓娜造成任何伤害。 台球杆甚至连吴晓娜的头发丝儿都没有挨到,在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就忽然被什么击中了,任何朝着另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台球杆遭到的阻力很大,钱茂森甚至一个不防备,直接被弄得脱了手。 砰! 哐当! 台球杆直直的撞到了墙壁,然后跌落在地上。 钱茂森:…… 见、见鬼了,真特么的见鬼了! 他把台球杆握得那么紧,还使尽全身的力气,结果就在靠近吴晓娜的那一刹,台球杆莫名其妙的飞了出去。 而他握着台球杆的手,仿佛也遭受了力量的反噬,虎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他没有看到吴晓娜出手啊。 不对,她刚刚似乎从枕头上抓起了什么东西—— 钱茂森的脑子一片乱糟糟,眼前发生的一切、以及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都太过冲击三观。 他觉得整个世界观都在崩塌。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吴晓娜又动了。 钱茂森此时的状态很玄妙,他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而看到的一切又似是被按下了放慢键,一帧一帧的画面,一点点映入他的大脑。 吴晓娜的一切动作,在钱茂森眼中也是非常夸张的慢动作:她转过身,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充电器,将数据线拔下来,然后只用充电插头。 再然后,钱茂森就看到,吴晓娜拿着那只白色的充电插头,轻轻的朝他投掷过来。 危险!快躲开! 大脑皮层迅速做出反应,而比这个速度还快的,则是那个充电插头。 砰! 钱茂森只觉得身体某个地方一阵疼痛,接着,他、他的身体便不能动弹了! 他,又被“点”住了! 整个过程,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啊。 钱茂森觉得仿佛过去了很久,其实也就十几秒钟的时间。 钱母这边,估计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家儿子以无比怪异得姿势被定住。 他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狰狞、震惊、惶恐等神情…… 正文 第179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二) 吴晓娜从床上下来,她没有去看被定在当场的钱茂森,而是缓步来到墙边。 弯腰,捡起那根台球杆,吴晓娜放在手里掂了掂,哟,还不轻呢。 过去钱茂森打她,基本上都是用拳脚,或是抓住她的头发、按着她的头凶狠的往地上、墙上砸。 还从来没有借用过武器。 但,吴晓娜有种预感,如果自己没有反抗,一直任由下去,总有一天,钱茂森会用棍棒等物品来伤害自己。 就像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是上来就拳打脚踢,而是一个耳光、一个推搡。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而这样的行为,也只会越演越烈。 这不,今天钱茂森就摸出了台球杆嘛。 吴晓娜相信,只要钱茂森心存恶念,他对自己的凌虐也会逐步升级……魔主大人曾经剧透,如果她没有遇到魔主大人,她会被钱茂森活活打死! 想到这些,再回想一下刚刚钱茂森凶残、狠厉的模样,吴晓娜眼底闪过一抹决然与愤恨。 她拿起台球杆,缓步走到钱茂森跟前。 “我中邪了?我鬼上身了?呵呵,我不想被你打得流产,不想被你活活打死,不愿继续忍受你的虐待,我、我就成了妖魔鬼怪?” 吴晓娜用台球杆轻轻打了打钱茂森的脸,“钱茂森,你自己来想一想,你是不是很过分!”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我也是个人,我不想死,我想我和我的孩子好好活着!” “所以,为了能够保护我和孩子,我就算跟恶魔做交易? 献祭自己的灵魂? 我也愿意!” 要让吴晓娜说,魔又怎么了? 在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打得遍体鳞伤? 却求助无门的时候? 她也曾经求过漫天神佛。 可不管是神仙还是菩萨,谁又何曾显过灵? 唯一愿意帮助自己的? 只有魔主大人! 她看着钱茂森那张夸张的面容,冷声说道? “你刚才要打我? 到底是怀疑我鬼上身了?还是只是找个借口?” 说到这里,吴晓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森寒的笑容,“唔? 我打你就是我中了邪。按照你的这个思路? 我是不是也能这么想——” “你无端暴打自己的妻子,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管。啧啧,虎毒不食子啊,看你一副人模狗样,应该也不会是个畜生吧。” “所以? 你也被恶鬼附了体?” 钱茂森又急又怒又惊又怕,他拼命瞪着眼睛? 想要挣脱开那股无形的束缚。 可他拼尽全力都无法成功。 这次,甚至比他上次被点穴还要严重。 上午的时候? 他的嘴巴好歹还能用。 可现在,他竟是连说话都不行。 “茂森~老公~~~? 你别怕? 我来救你啊!” 吴晓娜才不管钱茂森此时的心理状况是多么的崩溃? 她学着钱茂森刚才的口吻,装模作样的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她稍稍退后两步,抡起台球杆,就开始没头没脑的抽打钱茂森。 “住、住手!” 一直躲在一边的钱母,虽然惧怕,可到底还有几分慈母心肠。 看到儿子被暴打,她终于忍不住了,抖着声音,“晓、晓娜,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茂森好歹结婚两年多了,这是多大的缘分和恩情啊。” “……千不看万不看,好歹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份儿上,你、你就饶了茂森吧!” 这番话,几乎透支了钱母所有的勇气。 所以,在吴晓娜暂时停了手,转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她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一张老脸,又想哭又想陪笑脸,那怪异的神情,竟有几分滑稽。 “亲爱的婆婆,中午的时候,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吴晓娜却没有接钱母的话茬,而是直接反问了一句。 “啊?”钱母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中午? 中午的时候,吴晓娜挺着吃撑的肚子,向她点了一大堆的菜。 可、可她根本不想理睬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儿子回来,他们娘儿两个一起制住这个混账媳妇! 所以,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压根儿就没去买菜,也没有做饭。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回来,恶媳妇也还睡着觉,钱母便想着,他们母子一起动手,怎么着也能按住一个熟睡的女人啊。 结果…… 儿子说得没错,这个吴晓娜估计就是中了邪,被恶鬼附了身,所以才会这般厉害! 睡觉还能睁着一只眼睛,随便拿个小玩意儿就能制服一个手持凶器的大男人。 这些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活生生上演在钱母面前,她的脑海里只有不可置信、荒诞离奇、心惊胆战等等形容词。 妖怪?恶鬼? 呜呜,她不是在做梦吧,怎么面团儿似的儿媳妇,陡然变成了吓人的怪物? “我饿了!” 吴晓娜不知道钱母的那些脑补,她看着钱母,淡淡的说了一句。 “啊?”钱母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差脱口说一句:妖怪也会饿? 幸好她还有一丝理智,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晓、晓娜,我、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尾音轻轻上扬,语调里充满了小心翼翼。 “亲爱的婆婆,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赶紧出去买菜、做饭;第二,留下来,和钱茂森一起——”为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 不等吴晓娜说完,钱母就噌的一下爬起来,急切的说道,“我、我这就去买菜。” 钱茂森:…… 说好的母子情深呢? 吴晓娜:呵呵,我就知道,钱家人的自私绝对的一脉相传。 钱母喊完这句话,也察觉到不太好,她赶忙补救的说了一句:“晓娜,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做你爱吃的饭菜。” “那什么,你、你能不能别再打茂森了?他没有鬼上身,他过去只是犯浑,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钱茂森多少得到了些许安慰,到底是亲妈,虽然做不到舍己救人,可也没有丢下他不管。 吴晓娜却笑着说:“可以啊,我可以不打钱茂森!但我之前受到的伤害,总要有人负责吧。” 吴晓娜故意拿眼睛在钱母和钱茂森之间看来看去,意思不要太明显:心疼儿子,那就换你来?我成全你伟大的母爱! 钱母脸都吓白了,不敢再多嘴,直接丢下一句:“买菜!我去买菜!” 说吧,钱母就慌忙跑了出去,无比仓皇的背影,仿佛身后有恶狗追着…… 正文 第180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三) 好个塑料母子情! 过去,钱茂森用所谓的金钱、规矩等,把吴父吴母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他的种种手段,直接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作为吴晓娜的亲生父母,他们非但没有帮亲生女儿脱离苦海,反而助纣为虐的“劝她忍耐”。 那时候,吴晓娜憎恨钱家母子狠毒的时候,也不止一次的怪过自己的父母。 有时,她甚至是会自我怀疑:是不是我真的很差劲,不说别人,就连我的亲生父母都不帮我! 这种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也加剧了吴晓娜的自卑,让她越来越不敢反抗,最终成为彻底的悲剧。 而亲眼看到钱母的表现,吴晓娜有些释怀了。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世人都是自私的。 吴晓娜不否认世间有舍命救子的伟大母亲,可她也明白,现实中,还有许多不配做父母的人。 相较于那些人,吴父吴母还算好的,至少他们没有彻底舍弃女儿。 虽然为了面子、钱,他们容忍、甚至是纵容了钱茂森的恶行,但在吴晓娜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们还能抱着她,真心的痛哭! 不能说父母不爱她,只能说他们爱她爱得不够深。 也许,这就是现实,残忍又无比真切。 吴晓娜望着钱母逃离的背影,微微发出一声轻叹,束缚着她内心的绳索,又悄然松动了一根。 吴晓娜没有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她看了眼被自己打得浑身青紫的钱茂森,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抬起手指,轻轻在钱茂森身上点了一下。 轰! 钱茂森的穴位被解开,他浑身的血液又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扑通! 他又是一个没忍住? 麻木酸疼的双脚根本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你、你别过来!” 钱茂森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怕了。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 三次、四次呢? 短短一天的功夫? 他和亲妈数次被吴晓娜制住。 这个女人,就是睡着了? 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危险,然后无需靠近? 隔空就能制服一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不管吴晓娜有着怎样的奇遇,钱茂森都能确定一点:他,不是吴晓娜这个死娘们儿的对手! 上午,他被打得鼻青脸肿。 刚才? 他又被打得浑身是伤。 钱茂森怕疼? 但体表的疼痛,跟内心的恐惧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终于能够体会,过去自己哪怕没想打人,只是在老婆面前抬抬手? 老婆也能吓得瑟瑟发抖的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彻底融入了人的本能反应! 可悲的是? 现在换他畏惧别人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老婆? 求你别再打我了!” “饶了我吧? 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钱茂森顾不得身体的疼痛? 拼命的往后缩,嘴里更是不断的哀求。 “哼,果然是欠打!早认错,不就没这些麻烦了?” 吴晓娜又拿出钱茂森曾经挂在嘴边的话,不屑的骂了一句,然后丢下台球杆,也不管钱茂森,直接走出了卧室。 钱茂森咬着牙,狠狠的看着吴晓娜的背影。 天知道,他多想抓住台球杆,然后冲着吴晓娜的头直接打过去。 可、他不敢! 至少今天不敢了。 接连两次的暴打,虽然没有将他彻底打怕,可也让他知道了畏惧。 明天,他一定想个办法,等他制住了吴晓娜,他定把今天收到的虐待,十倍、百倍的还给吴晓娜。 钱茂森恶狠狠的想着。 吴晓娜不知道钱茂森此时的想法,不过也能猜得出来。 这人自私又小气,别人给他一个白眼,他都能记恨好久。 今天,她接连打了他两次,每次都打得很重,钱茂森要是不记仇,那才叫奇怪呢。 但,她不怕,她现在不光有魔主大人,还学会了足以自保的绝妙武功。 吴晓娜慵懒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等钱母做饭。 “晓娜,今天太晚了,菜市场都下班了,我、我去咱们镇上的超市买了些速冻肉。” 钱母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大大的购物袋。 她一边往厨房里赶,一边低声下气的跟吴晓娜解释:“不过你放心,明天咱们镇上有大集,集上的东西新鲜,你想吃什么都告诉我,我明天一早就去集上买!” “嗯!”吴晓娜头也不抬,随意的应了一声。 “好、好!”看到吴晓娜爱答不理的模样,钱母心里暗恨,却不敢表露出来。 她一头扎进厨房,叮叮当当一通忙碌。 这时,钱茂森顶着一张猪头脸,一瘸一拐的从二楼下来。 他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影,不敢做声,悄悄摸进了厨房。 “儿子,你、你没事儿吧?” 钱母虽然自私的先跑了,可她心里还是记挂儿子的。 而且,在出去买菜的路上,钱母也给自己的“逃跑”行为找到了借口:吴晓娜太厉害了,他们娘儿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硬碰硬,他们两个只有挨打的份儿。 还不如先低头,好好的伺候着,等她放松了警惕,然后—— 所以啊,她的逃跑行为,不是自私,更不是不管儿子,而是、而是,对了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什么线什么国的? 曲线救国四个字儿,钱母这般只读过小学的人,一时想不到。 不过,道理却是一样的,钱母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错。 但看到儿子的凄惨模样,钱母还是忍不住心疼、心虚,她悄悄跟儿子说:“茂森,刚才妈不是不管你,而是……想要对付吴晓娜,不能硬着来,咱们得想办法!” 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一边忙着洗切炒炖。 而抽烟机的响声,刚好能够掩盖他们母子的谈话。 钱茂森:…… 虽然不怎么相信亲妈的解释,但,亲妈的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硬碰硬,他试过了! 确实行不通。 站在钱母身边,看着锅里沸腾的汤汁,钱茂森忽然有了主意—— 金庸大侠的封笔之作是《鹿鼎记》,而这部作品的主人翁,并不是武功超凡得大侠,可人家硬是凭借一包蒙汗药,风风光光的闯荡江湖! 所以…… 正文 第181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四) “晓娜,开饭了!” 钱母一通忙活,总算赶在八点前,将一桌丰盛的晚餐准备妥当。 把筷子摆好,盛好饭,钱母怨毒的瞥了眼还歪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吴晓娜,强压着心里的愤怒,柔声喊了一句。 “嗯!” 吴晓娜坐直身子,轻轻晃了晃脑袋,躺着刷手机,时间久了,脖子也酸疼啊。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刷完手头上的一段视频,便暂时退出了APP。 缓步来到餐桌前,看了看那些盘盘盏盏,嗯,不错,她中午点的那几道菜,钱母全都做了出来。 看来,钱母虽然上了年纪,却也没有老糊涂。 有些话,只是跟她交代一遍,她就能记住。 绝非她平时故意表现出来的老迈、健忘! “快去洗洗手,坐下来吃饭吧!” 钱母心里恨啊,可她更多的还是怕,所以,这会儿她脸上堆满了笑容。 吴晓娜没有客气,直接去厨房洗了手,然后一屁股坐着餐椅上。 见她坐下来,没有找茬,钱茂森和钱母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的这心啊,放得太早了。 就在钱家母子也拉开餐椅,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吴晓娜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们今天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有脸吃饭?” 钱茂森&钱母:…… 什么意思? 这个恶婆娘不准他们吃饭? 她、她怎么敢? 真当现在是旧社会,而她是作威作福的地主婆? 钱茂森母子两个,心底不知有多少草泥马在奔腾。 “看什么看?是不是身上又痒了?想让我给你们松松皮子?” 吴晓娜可不是故意找茬,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所说所言,都是钱家母子曾经加注在自己身上的。 她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就算刻薄、恶毒,那也是钱茂森和钱母他们伤害在先! 吴晓娜一边用筷子夹着里脊肉,一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冲着钱茂森和钱母晃了晃。 “你们是想自己去院子里罚站反省,还是想让我把你们点住、丢到院子里去?” 吴晓娜的声音很轻,但威胁的意味却非常浓郁。 这个女人,她、她怎么敢? 钱茂森紧紧握着拳头? 手掌的骨节处都发出咔咔的声响。 钱母更是差一点儿忍不住内心的愤怒? 脱口骂出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愤怒的母子两个? 在看到吴晓娜捻起一只小龙虾? 对着他们比比划划的时候,快要炸裂的情绪瞬间被湮灭了。 尤其是钱茂森? 他可没忘了,就在两个小时前? 他被吴晓娜随便丢过来的一个充电插头给点住了穴道? 像个蜡像一般,保持着怪异的姿势站了好久。 今天已经被点住两次了,也挨了两次打,钱茂森真的不想再有第三次。 他一个大男人都怂了? 就更不用说钱母这样一个只会窝里横的农村小老太太了。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 赶在吴晓娜动手前,慌忙跑了出去。 “不许出门,就在院子里!” 吴晓娜见母子两个乖乖的出了客厅,忽的想起一件事:人家可不是她,她被赶出屋子无处可去? 身无分文,只能乖乖的站在院子里、饿着肚子受着寒冷的“反省”。 而钱茂森和钱母呢? 他们要钱有钱,要车有车? 就算被她赶出去,人家也能直接开上车去市区找个舒服的宾馆住。 再不济? 他们还能去亲戚、朋友家里借住一晚。 如果这样的话? 他们就无法亲身体会自己曾经遭受的痛苦了。 吴晓娜把他们赶出门的目的? 自然也就无法达到! 这可不行! 所以,吴晓娜对着两人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 钱茂森和钱母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 很显然,他们就想像吴晓娜猜测的那般,趁机离开家,找个地方吃饭、睡觉! 但,吴晓娜发了话,他们心里再想,也不敢造次。 母子两个挪着沉重的脚步,不甘不愿的来到院子里,然后傻傻的站着。 咕~咕咕~~ 寂静的夜晚,一声声清晰的叫声,忽然响起。 不管是钱茂森,还是钱母,他们折腾了一天,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好好吃饭。 两个人都饿坏了。 尤其是刚刚看到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而那种浓郁的香气,更是顺着门窗飘散出来,拼命的往他们鼻子里钻。 咕咚、咕咚! 钱茂森母子两个不住的吞咽着口水,腹中的哀鸣愈发响亮了。 饿,好饿啊! 他们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饿过。 “儿子,我、我有点儿头晕!”钱母不像钱茂森,今天并没有挨打。 除了被点住穴位,强迫罚了一会儿站,她没遭受皮肉之苦。 可她到底上了年纪,身体机能开始下降,接连饿了两顿,此刻血糖降到了最低点。 还有愤怒、憋屈和恐惧等等负面情绪的干扰,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 她有些虚弱的拉了拉钱茂森的袖子,“儿子,以后咱们可咋办啊?总不能一直被那个恶婆娘这般虐待吧!” 到了这个时候,钱母也算是品过味儿来了。 她发现,自己现在遭受的这些,都是他们母子亲手加注给吴晓娜的痛苦。 意识到这一点,钱母愈发害怕了。 要知道,过去她和儿子对待吴晓娜的种种手段,可不止挨饿罚站这一些啊。 还有一些更磨人、更下作的手段。 钱母不敢想象,如果吴晓娜将那些一一报复在他们娘儿俩身上,他们、他们如何忍受得了? 钱母一个农村老太太都能想到的事,钱茂森一个见过世面的大男人如果想不到? 他想得甚至比钱母还要多,他也比自己的亲妈更觉得胆战心惊。 因为,这两年,他没少虐打吴晓娜。 鼻青脸肿都是小事儿,腿折胳膊断也不是最严重的。 有时,钱茂森自己都忘了控制力道,只想尽情的宣泄,根本不管会把吴晓娜打成什么样子。 这种没有约束的恶果,钱茂森作为施暴的一方,自然不会有什么感受。 可现在,角色互换,他变成了受害者,那么那些暴力所造成的伤害,钱茂森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抗拒。 今天,他挨了两顿打,如果不及时遏制,将来他还会遭受更多的虐待! “放心,妈,我不会让那个死娘们儿继续下去的。明天我就去城里想办法……” 这话,钱茂森也不知道是说给亲妈听,还是想自我劝慰。 不过,有了这句话,钱茂森倒是没有了太多的沮丧和颓然,反而燃起了熊熊斗志! 正文 第182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五) 顶着个猪头脸,浑身带着青青紫紫,肚子饿得咕咕叫,钱茂森却不得不在院子里站了一夜。 钱母还好些,她累归累,但身上没有伤啊。 但,这也架不住她年岁大了,平日又养尊处优过得舒坦,罚站到了半夜,就有些熬不住了。 可她又不敢偷偷溜回去睡觉,哪怕已经看到二楼卧室的灯被熄灭,她也不敢。 想跑不敢跑,继续罚站,她就有些受不住。 最后,她胆战心惊的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坐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上,背靠在门廊的立柱边。 虽然还是累,可到底比站着强啊。 看到亲妈这样,钱茂森也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其实,他更想偷偷溜进车子里,打开空调,放倒座椅,稍稍睡一觉。 他学着亲妈的模样坐在台阶上,更多的还是一种试探—— 如果吴晓娜能够发现他的“阳奉阴违”,那么他就继续呆在院子里罚站。 如果吴晓娜发现不了,那么他就能跑去车里,或是干脆回到客厅去睡沙发。 睡觉之前,兴许还能去厨房找点儿吃得垫垫肚子! 钱母坐下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 可钱茂森的屁股刚刚挨到台阶的地板,还不等他坐踏实了,就从二楼的窗户飞出一个核桃,核桃直接砸在他的脚边。 麻蛋,吴晓娜这个女人,她、她居然还没睡,还在监视自己?! 钱茂森心里的恨意愈发浓郁了,他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核桃的功效着实明显,有了这一遭,慢说钱茂森了,就是钱母也抖着双腿,哆哆嗦嗦的又站了起来。 呜呜,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啊。 她不敢再耍花样,而是乖乖的罚站,唯恐惹毛了吴晓娜,让她再砸下几个核桃、直接点住自己的穴位。 同样是在院子里罚站? 自己站着? 和被点了穴站着,绝对是两种概念。 前者自己还能搞点儿小动作? 稍稍活动活动? 四肢啥的也不会酸麻肿胀。 而如果被点住穴位……啧啧,那感觉太难受了? 钱母实在不想再遭受一回。 其实,钱母和钱茂森必须庆幸? 现在不是冬天? 而是夏天,除了有点儿蚊子,他们不必再遭受更深一层的虐待。 不像吴晓娜,她就曾经数九寒天、只穿单薄的秋衣秋裤被钱母赶出来? 满身血污、又冷又饿! 那种伤害? 绝对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凌虐。 所以,吴晓娜觉得,她已经够善良、够心软了,她虽然报复了钱茂森母子,可也没有变本加厉、赶尽杀绝? 对不对? 如果、吴晓娜是说如果,钱茂森和钱母能够因此而反省自己的过错? 继而悔悟、愧疚,真心的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她或许不会原谅,但也不会继续下去。 她不是钱茂森? 觉得对方不好? 她会离婚? 而不是仗着自己是强者就随意欺辱、虐待对方! 是的,坐着窗户边,看着院子里累得摇摇晃晃的母子两个,吴晓娜并没有想着继续下去。 她只要钱茂森和钱母亲身体验一下自己曾经受过的苦,索回自己该有的赔偿,她就会和钱茂森离婚。 大家好聚好散,各走自己的路,既是放过对方,也是放过自己,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随后的事实却告诉吴晓娜,有的人,不把他彻底打疼了,他真的不知道悔改,更不会对受害人有任何的愧疚! “给你分享一个‘有趣’的事——” 第二天上午,吴晓娜吃完饭,没有继续为难钱母,让她回房休息了。 她自己则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刷着一些租房、招聘的信息。 她要和钱茂森离婚,娘家肯定不同意。 就算她坚持,离了婚,父母也不会收留她。 毕竟,父母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她还有一个弟弟。 而弟弟正在相看对象,估计这几个月就能定下来。 这个时候,吴父吴母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更怕女儿离婚的事会影响家里的名声,最终连累儿子。 可经历了生死,肚子里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吴晓娜觉得,她不为别人,就算为了腹中的胎儿,她也要坚强、独立起来。 钱家,她肯定不能再待了,娘家、估计也容不下她。 她只能出去租房子住。 另外,她还需要找个工作,但、她怀着孕,几个月后就要生产,想找个稳定的工作肯定不可能。 除了租房、吃穿等生活费用,生孩子什么的也要钱啊。 可她的裤兜比脸都干净,除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两千块钱,她再也没有其他的积蓄了。 “钱啊,钱,到底去哪儿弄钱?” 吴晓娜正在为了以后的生活而发愁,脑海里的魔珠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有趣的事?” 吴晓娜愣了一下,“魔主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吴晓娜跟魔珠接触了这段时间,对它也算有了些许了解,这位大人,可不是轻易出现的主儿。 它每次发声,都是因为有事情发生。 而它嘴里的“有趣”,估计也不是真的有趣儿。 “钱茂森现在在市区,开着车,满大街的找药店!” 魔珠带着几分兴趣的说道,“唔,你猜猜,他想买什么药?” “买药?我、我昨天把他打得不轻,他应该想买一些酒精碘伏,或是活血化瘀的膏药吧!” 不得不说,吴晓娜真的单纯,除非是亲眼亲耳经历,否则她很难做到把人往坏处想。 “买伤药?!呵呵,吴晓娜,你想得太简单了。” 魔珠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你别忘了,他昨天中午的时候,就跑去医院做了一大堆的检查,还请大夫开了不少药。” “头也好,身体四肢也罢,外伤都一样。没道理脑袋能用的药,其他部位不能用啊。” 吴晓娜闻言,也觉得有道理。是啊,他已经买了药,又何必再跑去药店? 可、可是,除了伤药,吴晓娜一时也想不出钱茂森那个人渣跑去药店干什么。 “当然是买安眠药!” 魔珠见吴晓娜自己想不到,也不再浪费口舌,直接给出了答案。 “什么?安眠药?” 吴晓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又不失眠,买安眠药——”干什么?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吴晓娜就反应过来了。 她的心直往下坠,脸也染上了寒霜…… 正文 第183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六) 一个不失眠的人,为什么满城找药店的去买安眠药? 当时是给别人买啊。 结合钱家的情况,以及昨天发生的事,吴晓娜的反应弧再长,这会儿她也想明白了。 “钱茂森,他、他怎么能这样?” 吴晓娜虽然已经对钱茂森死了心,也非常明确,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混蛋。 可她还是想不到,他会这么不可救药! 吴晓娜能够猜到钱茂森为什么要买安眠药,无非就是觉得,单凭以武力或是常规手段,根本就制服不了她吴晓娜。 挨了两次打,又在院子里喂了一夜的蚊子,他便开始另辟蹊径——下药! 嗯,也是,武功再高,也怕蒙汗药啊。 可、可他难道就一丝一毫没有想过,她吴晓娜不只是一个人,她的肚子里还有他的亲骨肉?! 给一个孕妇吃安眠药,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安眠药是神经类的药物,就是吴晓娜这样没啥见识的家庭主妇,也知道,孕妇决不能吃这类药物,尤其是头三个月。 一个弄不好,会造成胎儿畸形,甚至会流产的啊! “他打你的时候,都没想过可能会把孩子打得流了产。现在又怎么会顾忌一个胎儿?” 魔珠感受到吴晓娜的悲愤,它还嫌不够,又慢悠悠的加了一句。 吴晓娜:……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吴晓娜还知道,魔主大人这么说,是怪她太过心软。 也是,她果然没用,就在刚刚,她还想着跟钱茂森离婚,然后带着孩子一个人单过! 没有变本加厉的报复,甚至离婚的时候都没有想着从钱茂森手里要多少钱! 她、她真是……吴晓娜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了。 她错了,她低估了钱茂森的狠毒与无耻。 她也高估了自己,觉得她有了自保的武功? 而昨天的事? 也足以震慑、教训钱家母子。 事实却告诉她,除非是彻底把钱茂森打怕了? 让他对自己打从心底里产生畏惧? 否则就算自己离了婚,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各种媒体上? 可是不乏“离婚了,前夫却还找前妻报复”的新闻。 而以钱茂森的性格? 吴晓娜觉得? 他内心的扭曲与疯狂,并不比新闻里报道的那些“前夫”差! “魔主大人,我错了,我、我不该轻易放弃? 更不该对钱茂森这样的混账心软!” 吴晓娜想通了这些? 默默在心底跟魔珠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啦,反正受伤害的人是你,不是我!” 魔珠嘴里这么说,暗自却还是很高兴。 吴晓娜方方面面都很让魔珠满意,唯独就是性子太软? 报复起来的手段也太过被动。 不像李素婉和周娇娘那般快意恩仇。 这样绵软的性子,直接会导致她神魂的口感不太好。 原本? 魔珠还想使些手段,让吴晓娜变得刚毅、爽快起来。 但? 没想到,还不等魔珠想办法? 钱茂森就跳出来“助攻”了。 不错? 真不错! 钱茂森这厮? 真是太配合了。 魔珠真是想给钱茂森点上一排蜡烛、哦不,是点个大大的赞。 吴晓娜:…… 她不知道魔珠的想法,却也被对方的那句大实话怼得无话可说。 好吧,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她不会再心软,更不会轻易放弃报复计划,她会把钱茂森彻底击败,让他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恶意! “晓娜,我、我去赶集了哈!” 钱母心里藏着事儿,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小心翼翼的凑到沙发前,态度无比恭敬的说道:“晓娜,你想吃什么啊?直接告诉我,我都给你买!” “哦?” 吴晓娜刚刚下定决心,就看到钱母凑了过来。 许是猜到了钱茂森的阴毒计划,此时看到钱母,明明是很寻常的一番话,吴晓娜听着也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这位亲爱的婆婆,平时最是看她不顺眼。 昨天用武力逼着她又是做饭、又是做家务,还逼她去院子里罚站,足足熬了一宿。 依着婆婆的性子,她就算不敢在明面上对她有任何挑衅,她心里也是满肚子的怨毒。 存着这样的心态,婆婆即便碍于她吴晓娜的武力震慑,不敢有任何不满,但也不会主动往自己身边凑。 可看看面前这个极力堆出一脸笑容的老婆子,吴晓娜禁不住猜测:婆婆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钱茂森的计划,所以才会积极的跳出来? 让她吴晓娜点菜,做她爱吃的菜,估计也是为了加大她“中招”的几率吧! “去赶大集啊。” 吴晓娜内心冷笑不已,脸上却做出思索的模样,“唔,我想吃排骨、辣子鸡,对了,再来点儿大虾,还有、还有……” 钱母:这个熊娘们儿,居然还真敢点菜。 吴晓娜仿佛没有看到钱母眼底燃烧的愤怒,掰着手指点了一大堆的菜。 “亲爱的婆婆,唉,我也是没办法,自打怀了孕啊,我这胃口就变得特别好!” 吴晓娜到底不死心,故意说出自己怀孕的事儿。 她就是想再提醒一下钱母,我已经坏了你们钱家的孩子,你们确定要对我下药? 钱母却抿紧嘴唇、嘴角向下耷拉着,那神情,仿佛在说:不就是怀个孩子嘛,当别人没怀过? 吴晓娜读懂了钱母的眼神,她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很好,她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再也不会心软了。 她一定把自己遭受的苦难,变本加厉的还给这对母子! 中午,钱母先提着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 回到家,她先跟吴晓娜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冲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钱茂森也开着车从外面回来。 进了门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母子两个在厨房里叽叽咕咕、叮叮当当,过了一个多小时,钱茂森才帮着钱母一起将饭菜都端上了桌。 这次,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拉开餐椅坐下吃饭。 而是一脸被昨天打怕了的模样,故意站在餐厅的墙角,战战兢兢,畏畏缩缩。 吴晓娜看到这对母子的表演,淡淡的挑了挑眉梢。 哟,没看出来啊,这娘儿俩个还挺能演。 既然这样,那我也别客气了。 吴晓娜扫了眼满桌子的丰盛菜肴,故作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又掠过鹌鹑般得钱茂森母子,装着心情大好的模样,用施舍的口吻说道:“今天你们很老实,不错!” “我嘛,最是个讲道理的人,你们这么听话,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好了,别傻站着了,一起坐下来吃饭吧!” 正文 第184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七) 什么? 钱茂森和钱母猛地抬起了头,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她现在不是要对他们娘儿两个以牙还牙嘛,怎么才一天,就、就改了主意? 要知道,过去钱母磋磨吴晓娜的时候,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手。 昨天罚了站,今天就会让她做各种辛苦的家务,不做完活儿,不能吃饭。 明明是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可吃饭的时候,却没有她的份儿,她只能饿着肚子,站在一旁,一边伺候母子两个吃饭,一边拼命吞咽着口水! 钱茂森和钱母就是猜到了吴晓娜的目的,按照他们过去虐待吴晓娜的套路,特意准备了今天的午饭。 结果,一切准备就绪,该添的“料”也都加满了。 可、可吴晓娜却忽然一改“报仇”的嘴脸,临时更改了套路,直接让钱家母子有些懵逼。 “耳朵塞驴毛了?没听到我的话?” 吴晓娜将钱茂森和钱母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底,她暗暗冷笑:怎么样?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招吧? 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不好受吧?! 钱茂森&钱母:…… 他们当然听到吴晓娜的话了,可问题是,他们不想坐下来一起吃啊。 “咦?”吴晓娜故作气恼的丢下筷子,拖长了语调,没好气的骂道:“我算是发现了,你们两个都是属叫驴的啊,打着不走、牵着倒退!”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欠打?我大发善心,准许你们吃饭,你们居然还不赶紧听话?” 吴晓娜越说,钱茂森母子两个的表情越是惨淡。 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吴晓娜的怒意,也能猜得出,接下来自己将面对怎样的对待。 约莫又是被点穴,然后没头没脑的一通暴打! 他们不想挨打,可、可他们也不想吃那些饭菜啊。 钱茂森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跑了二三十家药店,买了一袋子的安眠药。 他听人说过,为了百姓的安全、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悲剧,现在的安眠药成分都降低了。 偶尔在新闻上就能看到,有的患了癌症的病人,不想拖累家里,偷偷喝了安眠药。 结果吃了一百多粒? 人却只是昏睡。 洗了胃? 照样能活过来! 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病人多么幸运? 而是安眠药不如过去“管用”了! 成分降低? 就算吃上一大堆,也只是让人昏睡? 而不会致死。 钱茂森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便买了很多很多。 他下药的时候? 也是在每盘菜上洒满了研碎的安眠药。 钱茂森估计? 就他下的药物的剂量,就算每样菜只吃一两口,也足够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立刻陷入昏睡状态! 他不想被放到,关键是? 他这一昏睡? 不但计划流产了,估计也会让吴晓娜发现异常。 到时候,这个疯女人恼羞成怒,他和亲妈还不定被她怎么虐待呢! 吃,不行。 不吃? 也不行。 钱茂森和钱母真是左右为难。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你们还真想跟我作对?” 吴晓娜冷笑连连,她一边说着? 一边拿起了桌子上摆着的煮花生。 现在是夏季,正是新鲜花生上市的时节。 钱母买菜的时候看着新鲜? 便买了一些拿回来煮。 当然,这盘煮花生里? 也被钱茂森下了足量的安眠药。 新鲜的煮花生还带着壳儿? 个头不小? 也足够分量,完全可以让吴晓娜拿来当武器。 吴晓娜拿着几枚,托在掌心上下把玩着。 她的意思非常明显:你们不听话,那我就再给你们点个穴,让你们好好长长教训! “茂森~~” 钱母先受不了这种威胁了,她拉着儿子的胳膊,抖着声音喊了一句。 她想问问儿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钱茂森:…… 喵了个咪的,他哪儿知道该怎么办? 钱茂森的眼睛在饭菜和吴晓娜身上转来转去,最后,他咬了咬牙,有了决断:吃! 顶多他吃的时候,尽量少吃、慢吃,争取在吴晓娜昏睡前,自己还能保持清醒。 趁着药效还没有起作用,他尽快把吴晓娜捆起来。 这样,就算他睡着了,他吃得量少,醒来的速度也快。 只要他赶在吴晓娜苏醒前睁开眼睛,那么他的计划也能算是成功了! 再说,就算计划失败了,他也能找个理由狡辩:“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是不是有人想谋害咱们家?”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根据,毕竟他们都中了招。 退一万步讲,这个理由即便不能骗过吴晓娜,那么最终的结果也就是被她毒打一顿。 可问题是,就算他此时不听话、不吃饭,吴晓娜就会绕过她? 左右都要挨打,还不如趁机搏一搏,兴许自己能成功呢! 然而,事实却是—— 钱茂森给钱母使了个眼色,母子两个赶忙坐到了餐桌旁。 钱茂森故意做出体贴好丈夫的模样,拼命的给吴晓娜夹菜:“晓娜,这个红烧排骨是你最爱吃的,你多吃点儿!” “咱妈做的辣子鸡也很入味儿啊,一点儿都不比市区那些炒鸡店做得差。” “对了对了,还有这个葱烧海参,你现在怀了孕,必须补充营养,还是海参最有营养,你一定要多吃一些!” 钱茂森为了哄骗吴晓娜吃饭,居然又开始拿孩子说事儿。 殊不知,他的这番话,险些点燃了吴晓娜的怒火。 这个混蛋,这个人渣,他果然不是忘了她吴晓娜怀孕的事儿,而是真的、真的、真的不在乎! 哪怕这个孩子是他的亲骨肉! “你还有脸提孩子?你、你——”吴晓娜砰的一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她几乎忍不住,将心底怒骂钱茂森得话说出来。 但,当她吼出了这半句话,她的理智就回来了。 强压着心底的怒火,吴晓娜恨声道,“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有孩子?” “钱茂森,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畜生不如的混蛋!” “我现在终于可以不受你的虐待了,你特么就给我老实点儿。我让你吃饭,你就乖乖给我吃!少特么的废话!” “吃!快吃!你们两个,也别说我虐待你。这么一大桌子的饭菜,足够你们吃的了吧!” “赶紧都给我吃了……” 吴晓娜嘴里呵斥着,她自己却推开饭碗,身子往后一靠,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钱茂森母子…… 正文 第185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八) 吴晓娜这幅模样,就是摆明自己不吃。 她不吃,嘴里却不住的催促钱茂森母子。 钱茂森&钱母:…… 这特么真是进退两难啊。 尤其是钱茂森,内心的憋屈与苦逼简直不要太明显。 今天这是怎么了? 之前他还想赌运气呢,现在看来,别说特么的“好运”了,他根本就是霉运罩顶啊。 计划的事儿,就没有一件顺利的,全都脱了轨! 更可怕的,是他们母子二人,为了不激怒吴晓娜,赶在吴晓娜发飙之前,已经吃了几口菜。 这才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钱茂森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特么的,劳资放这么多药干什么?” 钱茂森不住的在心底暗骂,他后悔啊,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偏偏面前还有一个女煞星,满脸威胁的逼迫他们:“快点儿吃!你们再这么磨蹭,我就直接点了你的穴道,然后把饭菜都倒进你们的嘴里!” 草(一种植物)。 钱茂森还在犹豫,钱母却有些撑不住了,她不敢再耽搁,抄起筷子,就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什么排骨、什么辣子鸡,她根本就吃不出美味与否,她只想用行动向吴晓娜证明:我听话,我吃饭,你、你千万别再点我了! 钱茂森见亲妈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心里着急:亲妈吃了这么多,肯定会很快晕厥。 到那时,他、他又该怎么跟吴晓娜解释? 算了算了,索性一起昏睡吧,就算要挨打,好歹也能让他吃饱了、睡够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钱茂森也开始甩开腮帮子,拼命的吃起来。 一刻钟后,钱母和钱茂森进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啪叽! 筷子落地。 砰! 人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饭厅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吴晓娜冷眼看着。 如果不是魔珠提前示警,自己有了防备? 此刻睡成死猪的人? 就会变成她吴晓娜。 而一旦她睡熟了,等待她的? 就是被捆绑、被加倍的暴打! 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估计也会有危险。 想到这些,吴晓娜的脸色愈发阴沉。 吸气、呼气? 吴晓娜吐纳了几遍,总算将紊乱、暴躁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 来到钱茂森身边? 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划开屏幕,嗯,毫无意外,需要指纹解锁! 吴晓娜直接拿起钱茂森的右手食指? 按在手机上试了试。 解锁成功! 吴晓娜没有耽搁? 直接登录了钱茂森的微信、支付宝等电子支付的账号,将他账号里的余额,全都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上。 还别说,钱茂森账户上的钱还不少呢,加起来足有三四万块钱。 吴晓娜想起来了? 钱茂森前两天倒是提到过,说是工地上有个工人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人没有什么大碍? 但还是送去了医院。 医药费等一系列的花销,自然由钱茂森这个小包工头负责。 所以? 他应该是从银行转了些钱到微信账号,用以那些费用的支出。 而现在? 这些钱? 都便宜吴晓娜了。 将钱茂森电子支付上的钱都转完? 吴晓娜又找出他的银行卡、身份证等,查询余额,然后转账。 钱茂森虽然不是什么成功的大富商,但做了几年的包工头,刨除买房买车等花销,手头上也存了些钱。 上百万不至于,但几张银行卡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万。 这些钱,都被吴晓娜转到了自己账户上。 做完这一些,吴晓娜又把相关的银行短信、转账信息全部删除。 嗯,只要钱茂森不动用大面额的钱,应该暂时不会发现自己的钱不见了。 而就算他发现了,吴晓娜也不怕。 事实上,吴晓娜还是低估了钱茂森对于金钱的看重与谨慎。 这对母子吃完这顿加满料的饭,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 直到第三天,他们才相继醒来。 清醒后,钱母整个人都有些蔫儿,精神不济,腹内空空。特别是那种长期睡眠而引发的头疼,更是让她无比痛苦。 钱茂森还好些,他到底年轻,底子也好,除了些许的头疼、晕眩等不适外,他在最短时间内恢复了正常。 而她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确定余额。 当他看到自己的几大电子账户被清空,又急又怒,直接拨打了妖妖灵。 打完电话,他才陡然想起,在自己昏迷期间,有机会偷走他账户上的钱的人,除了吴晓娜,再无别人! 好个吴晓娜,她、她居然敢偷我的钱? 这些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啊,她一个啥也不干的家庭主妇,平时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有脸偷拿我的钱?! 钱茂森还没有查看手机银行。 否则,他一定会急得跳起来,暂时忘了对吴晓娜的恐惧,跑去找吴晓娜算账。 不过,也快了! 妖妖灵接到报警,很快就赶到了钱家。 一番了解,警察便锁定了“嫌疑人”。 其实不用他们锁定,人家吴晓娜就主动交代了:“是我把我老公的钱转走的,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和我老公打招呼了!” 说到这里,吴晓娜故意看了眼满眼血红的钱茂森,问了句:“警察同志,我动我老公的钱,应该不算偷吧?我这样,不算违法吧?” 妖妖灵虽然不是律师,却也懂得起码的法律常识,便问道:“你们夫妻有没有签订婚前协议,书面约定彼此的财产各归自己?” 吴晓娜继续看着钱茂森含恨的眼睛,笑着说:“没有!我们又不是富豪,都是平头百姓,哪里会签什么婚前协议?” “如果没有签署书面合同,那么你们婚后的财产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其中任意一方使用,并不构成违法!” 妖妖灵一板一眼的说道。 钱茂森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更是差点儿脱口喊出:什么夫妻共同财产,那些钱,都是劳资赚来的。 吴晓娜这个死娘们儿,整天啥也不干,一分钱也不赚,一切都是我来养活,她、她有什么资格来分我的钱! 幸亏钱茂森没有喊出这番话,否则他会被吴晓娜怼回来:“不好意思,这是婚姻法赋予我的权利。” 所以,有时候,婚姻也是个好东西,端看怎么使用! 正文 第186章 女人不是羔羊(二十九) 钱茂森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憋屈—— 自己的利益遭受了巨大的损失,满怀期望的报了警,结果妖妖灵来了,却告诉他:对不起,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管不了! 管不了? 妖妖灵怎么能说管不了? 明明就是吴晓娜那个女人偷了自己的钱,怎么就管不了了? 这样明显的违法行为,难道就因为披了一层婚姻的外衣,就、就不能按照正常的法律来裁判了?! 一直都是婚姻受益人的钱茂森,切身体验到了那种森森的恶意! 他愤怒,他不甘,然而等妖妖灵走后,等待他的又是莫名的畏惧与无助。 因为,还不等他找吴晓娜算账,迎头就被对方抽了一个耳光! 啪! 猝不及防的出手,迅猛的力道,脸颊的钝痛,直接把钱茂森打蒙了。 他眼前冒出了点点金星,脑袋也有一瞬间的晕眩。 “啊~~” 钱母被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闭嘴!如果你也想跟着一起挨揍,那就继续叫!” 吴晓娜冷声骂了一句,钱母接触到她冰冷的眸子,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唯恐自己一个忍不住,再喊叫出声。 啪!啪! 吴晓娜汲取了第一次打人的教训,用手抽了一个耳光后,就在客厅里摸出一把塑料扇子。 扇子呈椭圆形,正反两面都印着彩色的图案,细细一看便会发现,这些图案都是商家的广告。 扇子不算太大,塑料材质,柔韧性还不错。 至少用它打起人来,不会轻易被折断。 而扇子也不是纸糊的,还有一定的硬度,拿它抽在脸上,还是蛮疼的。 再加上吴晓娜灌注了一些力道,她抽打的角度又拿捏的刚刚好,啪啪一番操作,很快就把钱茂森的脸抽得红肿起来。 而他前两天被打出来的伤刚刚褪下去,还残留了一些黄色的印子? 现在加上新伤? 啧啧,看起来不要太可怜。 被塑料扇接连抽了十几下? 钱茂森也终于反应过来。 “吴晓娜? 你个死娘们儿,我、我和你拼了!” 接二连三的挨打? 下药不成反被放倒,睡了两天睁开眼睛后又发现自己的钱没了……种种打击下? 钱茂森本就扭曲的心彻底崩塌了。 在巨大的愤怒驱使下? 他竟忘了对吴晓娜的恐惧。或者说,吴晓娜对于他的震慑还没有深入骨髓。 钱茂森爆发了。 他满脸狰狞,挥舞着拳头,仿若一头看到红布的公牛? 凶暴的冲向了吴晓娜。 结果? 还不等他的拳头挨到人家的衣角,就见吴晓娜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一粒花生米直接击中钱茂森身体的某个穴位上,钱茂森瞬间被定住了。 他一条腿站着,一条腿向前弓起,一个拳头直直的挥向前方? 另一个拳头放在腰间,整个人呈现着前冲的姿势? 他脸上的暴怒、凶狠等表情也被瞬间定格。 钱茂森:…… 麻蛋,又、又被点住了?! 该死的? 刚才真是被气得晕了头,居然忘了吴晓娜还有这么一招! 就在钱茂森满心卧槽的时候? 吴晓娜没有急着上前? 而是抄起一根棒球棍。 钱茂森看着眼熟? 这玩意儿是他刚刚去混工地的时候,跟人打群架时的战利品。 他从对方手里抢过来之后,发现用这东西打人,还挺顺手,就收藏了起来。 后来赚了钱,买了车,为了防身,他便悄悄把东西放到了车子的后备箱。 不过,随着官府扫黑除恶的雷霆行动,类似的打群架越来越少,这根棒球棍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要不是吴晓娜现在拿出来,钱茂森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件“武器”。 然而,现在,自己的“武器”却落在了吴晓娜手里,她、她要干什么? “钱茂森,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和你亲妈为什么会昏睡两天两夜?”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是吃了你们娘儿俩弄出了的饭菜,才陷入昏迷的!” 吴晓娜用棒球棍轻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表情似乎很轻松,但问出的话,却惊得钱茂森和钱母心里怦怦直跳。 她、她发现了? 发现他们在饭菜里下了药? 钱母没有被点穴,可她却因为对吴晓娜的畏惧而吓得一动不敢动。 钱茂森全身都不能动弹,唯有一张嘴和眼珠子还能动。 只见他的两只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晓娜,我、我也不知道啊。你看,我和妈也都昏迷了啊!” “是工地的人捣鬼,一定是的。我知道有几个人一直对我不服气,觉得我克扣了他们的工钱。” “对了,还有咱们隔壁的邻居,大前年咱家盖新房,往他家那边挪了三块砖的地基,他当时打不过我,就暗恨在心,一直想报复咱!” “还有还有——” 钱茂森绞尽脑汁的想着,嘴巴更是不停的说。 结果,他的滔滔不绝,在看到吴晓娜提着的一塑料袋空药盒的时候,顿时停住了! 玛德,这个女人从哪里翻出来的?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用完了药,就把药盒给丢了啊。 还有,钱茂森还记得,当时他买完药,顺手把小票塞进了袋子里。 “哟,是别人给你下药啊!” 吴晓娜将棒球棍夹在腋下,一只手提着塑料袋,一只手在袋子里翻找。 很快,她就找到了十几张小票,她直接把这些小票怼到钱茂森眼前:“我就奇了怪了,怎么人家给你下药,却要用你的医保卡、会员卡结算?” 钱茂森:…… 他就知道,这一点自己根本就无法狡辩。 “怎么,不说话了?” 吴晓娜见钱茂森哑口无言,直接将手里的塑料袋砸向钱茂森。 砰! 虽然袋子里装着的都是空药盒,但二三十个加起来,一起砸在脸上,还是挺疼得。 钱茂森被砸得龇牙咧嘴。 “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必装糊涂?” “钱茂森,你更是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做到敢作敢当?” “畏畏缩缩、含含糊糊,跟个娘们儿似得!” “没用的废物!还是我帮你说吧:你想收拾我,可又打不过我,就想给我下点儿安眠药,对不对?” 对与不对,话都让吴晓娜说了,钱茂森还能说什么?! 钱茂森脸上的讨好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凶狠与扭曲:好,就算劳资想收拾你,却倒霉的失败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劳资还就不信了,你个混账娘们儿还能把劳资弄死不成?! 正文 第187章 女人不是羔羊(三十) 吴晓娜确实不会一棍子把钱茂森打死,开什么玩笑,杀人是犯法的,需要抵命的。 而就钱茂森这样的混蛋、烂命,吴晓娜可不想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她不会把钱茂森弄死,可她会学着钱茂森的样子,让钱茂森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天三顿的打,顿顿都把钱茂森打得头破血流、浑身青紫。 白天不许吃饭,夜里不让睡觉。 嗯,吴晓娜就是在自己睡觉或是外出的时候,直接把钱茂森点了穴。 钱母倒是想偷偷帮儿子解开,可惜她不会啊,就算用手指头把自家儿子戳烂了,也无法成功。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尊蜡像一般,扭曲着脸、暴着青筋、流着热汗,浑身肌肉颤抖的僵立当场! 如此折腾了一个礼拜,钱茂森就仿佛脱了一层皮,他双颊凹陷,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身体的疲惫与疼痛,永远都比不上精神和心灵的凌迟。 他怕了,他是真怕了! 吴晓娜就是疯子、变态! 她以折磨他为乐趣,以打他作为饭后运动,以他的痛苦哀嚎当音乐欣赏。 而更可怕的是,就这样一个女人,更为强壮的自己却打不过、逃不开,连下药都会被她提前察觉。 钱茂森禁不住怀疑,这个女人到底还是不是正常人,她、她不但有着玄妙的武功,还仿佛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不管他们母子背着她商讨什么对策,都能被她获悉!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妈,她真的睡着了?” 钱茂森刚刚挨了一顿打,右手以很不自然的姿势耷拉着,似乎骨折了。 他却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有些兴奋的看着亲妈。 “嗯嗯,她睡着了? 还打了呼噜呢!” 钱母抓着自己的手机? 表情又是兴奋又是畏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儿子? 你的胳膊要不要紧?我、我给你打妖二零吧。” 看着儿子的胳膊,钱母心疼的直淌眼泪。 呜呜? 她就是个没用的老太太,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饱受虐待。 “应该是骨折了。玛德? 这个死娘们儿下手真狠!” 钱茂森小小声的骂了一句。 骂完,他还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左右,身体更是充满戒备,唯恐下一秒? 吴晓娜那个恶毒的女人会忽然冒出来? 然后再把他打一顿! “先别急着打妖二零,先打妖妖灵!” 钱茂森也顾不得报警会丢人了,他被折磨了这些天,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那个女人不正常,是个怪物? 自己对付不了,但妖妖灵一定可以! “好? 我这就打电话!” 钱母也受不了吴晓娜的磋磨了。 这些天,她虽然没有挨打? 可动不动就被点穴,稍稍有点自由时间? 就又被吴晓娜指使着干这干那。 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 她干的活儿? 比她过去一年干的活儿还要多! 累也就算了,更可怕的还是那种精神上的摧残啊。 天天活在儿媳妇的暴力阴影下,睁开眼就会看到自家儿子被虐打,钱母又恨又怕又急又怒。 种种情绪交织之下,钱母一个普通的农村小老太太,真的快要承受不了了! 重压之下,钱母和钱茂森终于决定反抗了。 报警! 他们要报警,让妖妖灵把吴晓娜抓走! 因为之前有吴晓娜报警的经验,所以钱茂森知道了其中的一些流程。 他故意激怒了吴晓娜,让她把自己打成了重伤。 胳膊折了,内脏估计也有损伤……如果进行伤情鉴定,他一定也能得个轻伤的结果。 既然是轻伤,那就够得上刑事责任了。 告她,让她坐牢! 钱茂森和钱母咬牙切齿,他们不是那些受了家暴还得不到家人支持的可怜女人,他们无比坚定,绝不会轻易撤诉! 他们一定要让吴晓娜把牢底坐穿! 心里存着希望,钱母颤抖着手指,终于按下了那三个数字。 十几分钟后,妖妖灵来了。 “什么?你、你说你是被你媳妇儿打成了这样?” 妖妖灵听完钱茂森和钱母七嘴八舌的控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看向钱茂森的目光更是充满怪异。 那什么,这位民警工作十几年,期间接到过不少家暴的报警。 但,家暴的受害者,绝大多数都是女人。 就算偶尔有一两个男人,大多也都是矮瘦、病弱的人。 毕竟家暴这种事儿,本身就是力量的对决。 女人天生力气比男人小,所以就很容易成为家暴的受害者。 而男人呢,除非是极个别的例子,否则—— 民警上下打量着钱茂森,唔,这人,身高一八零,体重少说也有一百六十斤。 高高壮壮,且看年龄,也正值壮年! 这样一个年轻强壮的男性,能够轻松打到他,并且对他进行虐待的女人,又、又将是怎样的强壮、威猛? 难道是女暴龙不成? 就在民警疑惑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怎、怎么了?家、家里出了什么事?” 民警寻声望去,发现是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女子。 “就是她!就是她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 钱母许是看到了民警,顿时觉得有了底气,面对吴晓娜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她指着吴晓娜,恨声对民警说道:“警察同志,快把她抓起来!呜呜,你看,她把我儿子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民警却没有行动,而是淡淡的瞥了钱母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位老太太,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就这么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不超过九十斤的年轻女人,能够打得过一个强壮的男人? 钱茂森到底比钱母沉稳些,他看出民警眼底的质疑,忙解释道:“民警同志,真的,我、我真是被我老婆打成这样的。” “你别看她一副瘦弱无辜的模样,她其实特别凶狠、残暴!” 一边说着,钱茂森还一边艰难的抬起自己耷拉着的右手,“你看,我这根胳膊,就是被她硬生生打折的!” “还有我身上,这几天,几乎是天天挨打,新伤叠旧伤,全都是伤痕啊!” 民警:…… 你越说,我怎么越不相信呢。 别的就不说了,你就先说说,你一个大男人,老婆打你的时候,你就乖乖得站着,不反抗、不闪躲? 钱茂森居然读懂了民警的眼神,忙道:“是这样,她、她会点穴,我被她点住了,动也不能动,只能挨打!” 正文 第188章 女人不是羔羊(完) 点穴?! 你特么以为是在看金庸大侠的剧,还是在看武林外传? 这下,民警的目光不再是质疑,而是妥妥的在看智障!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钱茂森把妖妖灵当成了智障! 意识到这一点,民警的表情便有些不善,他语气严肃的说道:“钱茂森,报假警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报假警?我、我没有报假警啊!” 钱茂森有些懵,他急切的说道,“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对啊,对啊,我儿子没有说谎!” 钱母也慌了,赶忙帮着儿子一起说话,“就是吴晓娜这个女人,她、她太可怕了,不但点住了我儿子,还会把我也定住。” “呜呜,她还逼我给她做饭、洗衣服、拆洗被褥!呜呜,明明家里有洗衣机,她非要让我用手洗!” “警察同志,你看看我的手啊,都粗糙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啊——” 说着说着,钱母的话题就有些歪,并开始对着警察大吐苦水,“不就是怀个孕嘛,弄得跟多了不起似得。” 民警却从这句话里抓到了重点,他看向吴晓娜,“你怀孕了?” 吴晓娜乖乖的点点头,表情还是有些惶恐,“我、我上个月被、被送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我已经怀孕了。” 说到这里,吴晓娜又怯怯的看了钱茂森一眼,然后看向民警:“警察同志,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丈夫刚刚报了警,说是遭受了严重的暴力对待。” 民警扫了眼钱茂森母子,淡淡的说道:“他说? 他身上的伤都是被你打出来的!你还打断了他的胳膊!” 吴晓娜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一根手指反过来指向自己:“我?我打了他?” 语调上扬,充满了不可置信? 还有满满的委屈与悲愤。 “是的? 他还说,你会点、点穴——” 说到“点穴”两个字的时候? 民警的语气都有些怪异。 他又看了看钱茂森,要不是职责所在? 他都想问钱茂森一句:兄弟? 你是不是看武侠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 你特么就算说是你老婆给你下了安眠药,趁着你昏睡的时候,对你进行暴打,都比那个什么“点穴”听起来更加靠谱啊。 事实上? 在民警经手的案子里? 就有妻子受不了丈夫的家暴,奋起反抗,给丈夫下了药,最终酿成了悲剧。 看看身体强壮、目光凶狠的钱茂森,再看看身材娇小、神情怯懦的吴晓娜? 民警反倒是觉得,这家真要是有家暴? 也是女人是受害的一方。 而这个报警的钱茂森,妥妥的像个施暴者! “我打他?我还会点穴?” 吴晓娜的表情更加怪异了? 她看看钱茂森,再看看民警? 仿佛在确认? 这两个人? 到底是谁在开玩笑。 钱茂森急了,恨声骂道:“吴晓娜,你特么的就再装了!” “我知道,你是记恨我过去一直打你,所以你才照着我当年对你的样子,也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 “可,现在警察就在这里,你特么的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吧!” “你摸着良心,自己说,我这胳膊,是不是被你打断的。我脸上、身上的淤青、红肿,是不是被你打出来的!” “你说!你特么的给劳资说清楚啊!” 钱茂森说得急赤白脸,看他那架势,大有吴晓娜不承认,他就冲过去把人暴打一顿的意思。 吴晓娜趁机做出一副被打怕了的模样,身体瑟缩的往后躲,脸上却写满了认命与绝望。 民警太了解这种表情了,他没有看错,这个女人,非但不是什么施暴者,反而是常年遭受丈夫(甚至还有婆婆)的残酷虐待! “你要干什么?警察在这里,你还敢动手?” 民警意识到这些,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握住了钱茂森的胳膊,并闪身挡在了他面前。 “我、我……”钱茂森真是说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感觉。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怎么现在弄得,他反倒成了凶手? “不是,警察同志,你让开,让我跟吴晓娜这个死娘们儿好好说说!” “是她!真的是她,是她打了我,她还弄走了我的钱,是她,都是她啊!” 钱茂森的心态有点儿崩,说话的时候,也开始颠三倒四。 说到最后,他竟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却像个孩子般,说闹就闹,说哭就哭。 那模样,落在钱母这个亲妈眼里,兴许是可怜。 可民警瞧了,却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这个男人,或许精神上有些问题啊。 “警察同志,我们家确实存在家暴问题,我曾经报过两次警,最近一次报警,就在上个月,当时还去验了伤!” 吴晓娜冷眼看着钱茂森崩溃。 不过,她还嫌不够,故意做出“强自镇定”的模样,悄悄凑到民警近旁,低低的说道。 “你是说,钱茂森有严重的暴力习惯?” 民警又抓住了吴晓娜话里的重点,又是报警又是验伤,看来问题不小啊。 吴晓娜点点头,“派出所和医院都有记录!” 这些是做不了假的。 民警点点头,扭头又去看钱茂森。 钱茂森还在痛哭,嘴里更是不知说了些什么胡话。 什么点穴,什么下药,整的跟拍武侠剧似得。 他这幅模样,愈发印证了民警心底的猜测:这人精神上可能出现了问题,而他又有暴力倾向,过去是打老婆,现在病情加重,开始自虐了! 并且有了幻想:觉得自己是被老婆打伤的,而老婆也从一个饱受虐待的家庭主妇,摇身一变成了身怀绝技的神奇女侠! “警察同志,你快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吧,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 钱茂森真的快要疯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可警察却不信他。 更让钱茂森崩溃的事还在后面,对于他的请求、呼救,民警根本就不理睬,反而拉着吴晓娜去了一旁,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 怎么回事? 吴晓娜这个女人这么邪门儿? 连警察都能蛊惑? “你们是一伙的?我要报警,我要找律师,我要把你们都送去坐牢!” 钱茂森疯狂的喊着。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民警越是笃信自己的猜测。 他善意的提醒吴晓娜:“……还是去省城得精神卫生中心做个检查吧,我看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啊!” 正文 第190章 男人拒绝接盘(一) “离婚,咱们和他离婚!” 吴父吴母一反往日的和稀泥,无比坚定的跟女儿说。 “爸,妈,我不离婚。咱们钱家村到现在都没有离婚的,我可不能做第一个!” 吴晓娜望着父母气愤的模样,像极了那些疼爱女儿的亲爸亲妈。 可不知为何,看到他们这般保护自己,她的心却愈发冷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父母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爱自己,他们更偏爱弟弟,更看重钱。 可,当事实再一次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伤心。 所以,什么面子、什么名声,说穿了都是利益。 只要钱茂森够大方,只要他愿意给吴家钱,吴家夫妇就算亲眼看到自家女儿被打得不成人样儿,他们也会硬着心肠劝她忍耐。 他们“劝和”的理由,似乎也带着那么几分道理——不能做他们村儿第一个离婚的女人,丢人现眼! 可现在,一听钱茂森疯了,非但不能继续赚钱,存款也被花得一干二净,他们也不管什么“名声”了,急吼吼的劝她离婚! 吴晓娜用力掐了掐掌心,用疼痛压制着心里的创伤。 她故作倔强的看向亲爸亲妈,将他们“劝和”时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们! 吴父吴母:…… “哎呀,这都新时代了,结婚离婚都太正常了!” “就是就是,什么丢人现眼?这些算得了什么?我女儿的幸福最重要!”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过去我看着钱茂森虽然脾气大了些,但人还不错,这才愿意认他这个女婿!可现在,他这儿出了毛病,咱可不敢再跟他做亲家!” “就是就是,咱们隔壁村儿的那个老范,他就是精神病,经常拿石头砸人,偏偏警察说了,像他这样的情况,就算杀了人也不用抵命!” 吴父吴母原本是劝说女儿? 可说着说着? 他们愈发觉得有个精神病女婿,不但丢人? 还很危险。 万一他发了病? 抄把菜刀跑到他们老吴家砍人……不行不行,必须离婚? 赶紧离! 吴父吴母极力劝说,吴晓娜却咬死了不松口? 满嘴都是“我不离婚? 离婚多丢人啊”。 吴父吴母每次都被噎得够呛。 弄到最后,他们索性也不管了。 妖妖灵、亲人朋友……统统都不管用,他们来了,要么是劝吴晓娜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要么就是一脸同情的看着吴晓娜? 仿佛这个施暴者对他有多大的恩情一般。 事实上,众人确实觉得吴晓娜是个好女人。 老公都变成蛇精病了,娘家也劝她离婚,可她还是坚持留在钱家。 再联想她过去受到的伤害,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以德报怨? 贤惠厚道! 最后,还是民警半建议半强迫的要求? 吴晓娜终于把钱茂森送去了省城的精神卫生中心。 众人(包括钱家的亲戚朋友)也都能理解,吴晓娜的肚子越来越大? 却跟一个动不动就自虐的暴力狂待在一起,真是太危险了。 钱茂森的生意伙伴? 甚至出于同情? 提前将工程款结算给了吴晓娜。 而那个一直住在医院? 试图讹钱的工人,也赶忙办了出院手续,除了基础的医药费,其他类似误工费、营养费等费用,更是一分都没好意思要。 钱茂森被几个亲戚押着,强行送去了精神病院。 那里是全封闭的管理,每个星期只有一天可以探视。 吴晓娜每次都定期带着一大包的东西,挺着大肚子,跑去探望。 最开始的时候,钱茂森看到吴晓娜是各种暴怒、各种叫骂,如此,也愈发“加重”了病情。 医生干脆让护工把他捆在了病床上。 折腾了几次,钱茂森不知是认了命,还是想到了新的对策。 一个月后,当吴晓娜再次按时来探望他的时候,他没有暴躁,而是阴沉沉的对吴晓娜说:“你把我弄出去,我和你离婚,我净身出户!” 吴晓娜却看着他的眼睛,冷笑道:“离婚?呵呵,我看你是更想杀了我吧。也是,你有过在精神病院住院的记录,将来就算杀了人,也不用抵命!” “但,有个地方,你知道吧,叫强制医院,简称强医。专门用来关押有暴力、杀人倾向的精神病患者。那里跟监狱差不多!” “所以,你就算杀了我,或是我的父母,你也不能仗着有精神病就逍遥法外!” 吴晓娜每说一句话,钱茂森脸上的颜色就变黑一层。 说到最后,钱茂森彻底黑了脸。而他的心,也绝望到了底层! 吴晓娜这个女人,真是太厉害了,她居然把他的心思猜得透透的。 钱茂森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他,斗不过这个女人! 他仿佛就是如来佛掌中的猴子,而吴晓娜就是如来佛。 “……我们离婚,离婚后,我会带着我妈去外省,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钱茂森认命了,他不得不认,否则这个女人可能真会把他关在精神病院一辈子! “好!” 半个月后,吴晓娜便接着病情有所好转的钱茂森回了家。 回家后,他们就悄悄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钱茂森把市区买的新房、老家的旧房子、车,以及所有存款都给了吴晓娜。 领了离婚证的第二天,他就带着钱母坐上了去A省的高铁。 往后几十年,他倒是曾经偷偷溜回来几次。 可不管他怎么隐藏行迹,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吴晓娜发现。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他哪怕用别人的身份证办了新的手机号,在他踏入市区的那一刻,吴晓娜都会发来消息。 而他每一次的偷偷回来,也都会被吴晓娜敲走一大笔钱,钱的数目恰巧就是他最近两三年的积蓄! 怕了!服了! 钱茂森第三次被吴晓娜收拾了一顿后,以后再也没敢回来,更生不出半点报复的心思。 ……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老公,嘟嘟闯了大祸啊!” “老公,咱们可就嘟嘟一个儿子啊!” “他今年才二十岁,如果这件事不能摆平,他的后半辈子就完了!” “呜呜,老公,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嘟嘟可是你们老郑家的儿子啊!” 我们老郑家的儿子? 未必吧! 坐着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看了眼嘤嘤啼哭的中年美妇,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正文 第191章 男人拒绝接盘(二) “他杀了人,虽然是失手误杀,可到底是一条人命啊——” 中年男人心里发冷,脸上却做出为难的神色。 “什么杀人?是误会!嘟嘟不是故意的。” 中年美妇用力一抹眼泪,眼底迸发出凶狠的光:“说到底,都是那个小狐狸精的错!” “她就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平时装着一副高冷的模样,对咱们嘟嘟爱答不理,咱们嘟嘟单纯、性子直,哪里受到了这些狐狸精的套路?” “咱儿子被她勾得五迷三道的,一时冲动,这才做了错事……” 中年男人听到这种明显不讲理的话,禁不住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眼底的嘲讽与惊愕。 他跟这个女人过了二十年,过去怎么没有发现,她的三观竟然这么扭曲? 蛮不讲理已经不能诠释她的行径了,她简直就是颠倒是非、倒打一耙! “那是因为你一直戴着情人滤镜,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而在所有舔狗心目中,他的女神简直就是完美无瑕!” 脑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语带嘲讽的说道。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虽然过了一天,但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或者说,应该是不信:他的脑子里居然冒出一个魔,自称魔主大人,还给他造了一个极为荒诞、可怕的梦境。 二十年前,相貌一般的他,却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女神。 娶到了女神,女神还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儿子可爱又聪明,从小就没让父母操心,高考的时候,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本省的985大学。 但在儿子大二的时候,他闯了一个大祸! 他,作为心疼儿子的父亲,在危机关头,替儿子挡了这场灾祸。 可、可当他付出一切,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的时候,早已改嫁他人的女神老婆,却挽着二婚丈夫的胳膊,满脸“歉意”的跟他说:郑诚,对不起,儿子不是你的。 更讽刺的是,他用生命去爱、去保护的儿子,居然是老婆二婚丈夫的种儿。 人家一家三口破镜重圆、和和乐乐,而他却只能穷困潦倒、横死街头。 梦醒后,中年男人,也就是郑诚? 直接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于梦里的内容? 他本能的不相信。 可他还是忍不住犯嘀咕,因为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得仿佛曾经发生过一般! “当然是真的!如果本尊主没有出现?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签订灵魂契约,你接下来的人生? 就会像梦中发生的一样!” 脑中的那个声音,这般对郑诚说道。 郑诚:…… 可他还是不相信! 他和妻子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 妻子对他也一直比较冷淡。 但? 女神嘛,本来就该高高在上、尊贵矜持。 似他这般普通的男人,更该捧着、哄着。 夫妻关系算不得甜蜜缠绵,可他们之间? 却也没有发生过争吵、分歧。 更因为有了儿子? 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 二十年来,郑诚每天都是笑着睁开眼睛,总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所以才能在今生娶到心仪的女神? 拥有一个聪明有出息的儿子! 妻子和儿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更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今,却忽然冒出一个神神秘秘的魔珠? 告诉他:你儿子不是你儿子,你老婆也不是真的愿意嫁给你。 人家只是玩累了? 玩儿出了孩子? 可身体又不允许打胎? 这才找个条件还算不错的“老实人”嫁了。 很不辛,那个所谓的“老实人”,就是他郑诚! ……这、这怎么可能? 当年,明明是他用诚意打动了女神,这才引得女神下嫁。 还有儿子,也是他亲眼看着老婆一点点大了肚子,最后由他亲自陪伴,生下来的宝贝疙瘩。 好吧,儿子虽然早产了一个月,可、可早产也很正常啊。 而且儿子出生的时候,体型就比较瘦弱,刚抱出产房,就被送去了新生儿监护室。 足足在保温箱里住了一个月,儿子才养回来。 这样的病弱,很符合早产儿的特性啊。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的女神老婆在孕期还减肥,这才导致了孩子病弱?” 魔珠没有给郑诚心存幻想的机会,再一次提醒了他。 郑诚:…… 那什么,他老婆确实在怀孕期间也一直节制饮食。 做产检的时候,医生也不止一次提醒她注意添加营养,否则会造成胎儿发育迟缓等情况。 可、可老婆当着医生的面儿,答应的好好的,回到家,该怎么节食还是怎么节食。 郑诚作为合格的女神舔狗,自然不敢违逆女神的意思,只能苦哈哈的看着。 进产房前,她的体重居然还不到100斤,只比怀孕前胖了十斤。 而那些女明星,人家生孩子的时候,还会胖个二三十斤哩。 “也、也不一定是减肥的错!”这话,郑诚说得都没有信心。 “但也肯定不是因为早产。” 魔珠却言之凿凿,“人家是足月生产,还比预产期延迟了一个星期呢!” 郑诚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可他还是无法真的怀疑自己的妻子,否定自己的婚姻。 “切,你要实在不信,那就去做个亲子鉴定啊!”魔珠淡淡的说了一句。 它越是这般随意,郑诚反倒更信了它几分。 也是,不就是做个亲子鉴定吗,他偷偷去做,不让老婆和儿子知道。 这样也不会影响家庭的和睦。 郑诚悄悄拿了自己和儿子的头发,跑去鉴定机构,花了加倍的钱,申请做了加急。 不能怪他着急,实在是这件事一刻不落实,他就一刻不能安心。 心里乱糟糟,他也不知如何面对妻子。 他就是个普通的老实男人,在自己心爱得女神面前,很难做到掩藏心事。 花了大价钱,郑诚半天的时间就收到了鉴定结果:经我中心确认,郑诚与郑思谦之间,确认无血缘关系! 他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还真、真不是他的种儿?! 天知道,在看到鉴定结果的那一刹,郑诚的心经历了怎样的天崩地裂,他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先别急着崩溃,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儿吧。” “本尊主再问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本尊主签订灵魂契约?只要你把灵魂献祭给我,我就能帮你解决难题,并且报复伤害你的人!” 正文 第192章 男人拒绝接盘(三) 报仇? 当然要! 郑诚虽然不是什么成功人士,可也是个大男人,被个女人当成傻子一样耍了二十年,还给别人养了儿子,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更不用说,他将来还会被这母子二人害得半生凄苦、惨死街头! 这等大仇怎能不报? 可、可……郑诚就是个普通人,除了拥有一些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再无什么特长。 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 他根本做不到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个平凡男人突逢巨变,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复仇英雄! 呃,他真的没有这个本事! “你没本事,不是还有我吗?” 脑子里的声音又说话了,“只要你把你的灵魂献祭给我,我就可以帮你避免悲剧的命运,并且报复伤害你的人!” “你到底是谁?”郑诚实在憋不住了,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这两天的经历太玄幻了,简直跟他看的都市玄幻网文不相上下。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让他总有种身处梦境的错觉! “我是万能、尊贵的魔主大人!” 魔珠装腔作势的说道,不过在虚无空间里,它的那粒红豆大小的珠子,已然又胖了一圈,成功便成玉米粒大小。 虽然还是小小的一颗,但已经比它最初的时候大了好几倍。 并且,在它身体的表面,还隐隐出现了一些玄奥的花纹。 这些花纹还太过细小,看不出具体的形状,但花纹却带着淡淡的金光。 这种金光,就像它吞噬的那些灵魂的功德金光。 在上个世界,吴晓娜给它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信仰力,并在生命终结后,将灵魂献祭给了它。 魔珠一点点看着吴晓娜成长,亲眼目睹她的蜕变,大大满足了自己对于养成的快乐。 再加上吴晓娜也一直保持着善心,没有因为怨恨钱家母子而失去最珍贵的善良与真诚。 她的后半生,也始终不忘做善事,积累了不少功德。 待她寿终正寝之后,魔珠按照约定取走了她的神魂,却也没有一口吞下,而是按照惯例给她留了一线生机。 将吴晓娜的大多数神魂慢慢吞下? 嗯? 那口感,果然如它想象得那般美味、爽脆。 魔珠有了一次又一次的摸索? 总算得到了一定的诀窍? 这让它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这不? 经过它一番挑选,它选中了郑诚? 并且截取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转折? 提前赶了来。 不过,这次跟前几次不同,郑诚还没有经历背叛,没有真正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 他还没有深刻的仇恨与愤怒。 可要是等到他真正了解真相? 郑诚一定会彻底黑化,兴许他还会因为承受不了事实的残忍而直接心理崩溃…… 反正吧,魔珠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在这个时间节点找到郑诚。 郑诚不相信,那就把他原有的命运用梦的形式展示给他! 魔珠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灵魂? 又有信仰力加持,它的魔力得到了翻倍的增长。 它? 现在已经不是刚开始的菜鸟,而是拥有更多神通的魔主大人! 嘿嘿……想到自己渐渐变得“名副其实”? 魔珠便很是兴奋。 它对着郑诚也愈发自信、张扬,“有我在? 你不但能扭转自己的命运? 还能报复伤害你的人。让你的余生都过得十分畅快、幸福!” “好? 我答应你,我愿意和你签订灵魂契约!” 郑诚想了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答应魔珠。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某些真相,他不会再走既定的老路,只要他离婚,摆脱掉那对母子,他就能避免梦中的一切悲剧。 他有房有钱,就算人到中年,也能再娶个温柔本分的老婆,然后生儿育女。 什么孤苦半生,什么妻离子散,什么横死街头,也都不会降临到他的身上。 可、可他不甘心啊。 他不甘心被沈雪纯那个女人骗了二十年,更不甘心自己挖心掏肺的宠了小半辈子,结果却是给别人养儿子! 还有梦中他们那般绝情、冷酷的对待自己……这些账,他也要和他们算清楚! 而这些,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却做不到。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怎么报复对方。 毕竟孩子已经被他当宝贝似的养到了二十岁,沈雪纯也一直被他当成女神、祖宗般供着,好吃好喝,百依百顺! 沈雪纯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也没有在金钱上受过委屈! 是的,郑诚虽然不是什么富豪、二代,可他也算小有资产。 他个人没啥本事,但架不住有一对好父母。 郑诚的父母留给他两套房,这可不是普通的楼房,而是自家建的小高层。 郑诚家位于本市最大的城中村,他家的两套房子,也都建成了九层的小楼。 每一层都被隔出了大大小小的单间,每间房都被出租出去。 一个月,光房租,就有二三十万的进账。 所以,就算郑诚不工作,只靠这些房租,也能生活得非常滋润。 事实上,郑诚确实放弃了自己奋斗,不上不下的读了个大学,毕业后,也没有积极的找什么工作,而是随便去了个小型私企当司机。 每个月两三千的工资,不需要加班,也不用他下苦力,每天就是开开车、送送货,工作不算太多,摆明了就是混日子! 可就是这样一份工作,他却能让自己的女神老婆衣食无忧,天天过着全职太太的悠闲生活! 这一切,靠的不是他的工资,而是那两套自建房的房租。 ……由此也能看出,似沈雪纯这样的“女神”,就算想找个老实人接盘,条件一般的老实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所以啊,虽然“老实人”、“接盘侠”的名声不好听,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没房没车没钱的穷X丝,就是连给人家女神当接盘侠的资格都没有! 郑诚此刻,却没有了当初的那种骄傲,而是万分心疼自己被那对母子挥霍掉的钱! 钱! 他的钱啊! 虽然不是血汗钱,可也是他得资产,却被一个把他当傻子的坏女人、和一个别人家的种儿给白白浪费掉了! 别的不说,就是为了过去二十年被挥霍掉的金钱,郑诚也不想放过他们! 正文 第193章 男人拒绝接盘(四)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你快想想办法啊!咱们决不能让嘟嘟被抓走!” “呜呜,嘟嘟可是个好孩子,他就是受了那个小狐狸精的勾引,一时冲动,这才——” “郑诚,你到底听到了没有?我不管,你必须赶紧想办法,把咱嘟嘟救下来!” 就在郑诚失神的想着这两天的经历时,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美妇,也就是他的女神老婆沈雪纯还在说着。 她又是嘤嘤啼哭,又是扭曲事实,好话说了一大堆,却没有看到丈夫有所反应。 沈雪纯心里便有些恼怒,一时控制不住,竟又露出了平时的颐指气使。 当然,她的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情,要是在昨天以前,郑诚见了,肯定会心疼、着急,然后毫不犹豫的退让、包容,甚至道歉。 可现在,看着沈雪纯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却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般,又是噘嘴、又是撒娇耍横,郑诚莫名觉得辣眼睛。 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啦。 沈雪纯能被郑诚奉为女神,首先长相就特别出挑。 哪怕年过四十,她的容貌也依然美丽。 当然,沈雪纯现在能有这样的模样,除了天生丽质,也有后天精心养护的功劳。 每天燕窝、藏红花的喝着,定期的美容、瑜伽的做着,老公是舔狗,公婆为了自家儿子、孙子也不敢为难她,反倒把她高高捧着。 结了婚,却没有婚姻的那些鸡零狗碎,反而还能更加随心所欲。 心情舒畅,财务自由,即便过了二十年,沈雪纯依然能够保留那份美貌与精致! 过去看到这样的沈雪纯,哪怕共同生活了小半辈子,郑诚也会有种心跳加速、恍若做梦的小幸福。 但……知道了某些真相,再度去看那张面容,郑诚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而失去了女神的滤镜,沈雪纯的某些缺点也在郑诚眼中凸显出来! 什么高贵、矜持的女神? 这特么根本就是个没有是非、三观扭曲的刁蛮泼妇! 就算是心疼儿子? 不想让儿子毁掉人生,可也不能像沈雪纯这样啊。 因为不管怎么说? 乳名嘟嘟、学名郑思谦的大二在校生? 切切实实伤害了别人。 不是简单的打骂,而是在强行侵犯人家小姑娘的时候? 失手掐死了对方。 强X,杀人! 说破大天去? 也是郑思谦的过错。 沈雪纯作为郑思谦的亲妈、凶手的家属? 就算做不到大义灭亲,也应该对受害人存有起码的愧疚与怜惜吧。 你家的儿子是宝贝,人家小姑娘也是人家父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啊! 人家娇养了二十年的女儿,漂漂亮亮、乖乖巧巧? 因为不接受郑思谦的追求? 就被他恼羞成怒的伤害,最终丢了性命! 这样的事,只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女孩儿可怜、可惜,就会忍不住同情那对注定会伤心欲绝的父母。 可沈雪纯呢? 在得知事件的第一时间,没有斥责儿子的过错? 而是想方设法的“救人”! 言辞间,更是对那个可怜的女孩儿进行了种种的辱骂、栽赃。 这可真是印证了一句话:每个熊孩子的背后? 都有一个熊家长! 说来也是惭愧,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郑思谦的身世? 郑诚这个自认为还算有三观的人? 可能也会被迫成为熊家长。 为什么说“被迫”呢? 一来是心疼儿子? 二来也是多年的习惯,让他根本无法做到拒绝沈雪纯。 可郑诚觉得,他最后可能会为了儿子而做出什么,但他的心里,他对那个受害的女孩儿是有歉意的,也会觉得真心对不起人家、对不起她的父母! 他、他绝对做不到像沈雪纯这般混淆黑白、倒打一耙! “……那个女孩儿,今年也才二十岁,听说漂亮又聪明,会弹钢琴、还会跳舞。” 想到那个可怜的受害者,郑诚忍不住低低说了一句。 那个女孩儿的条件当然非常好,否则也不会引得郑思谦拼命追求。 这般好的女孩子,想必也是得到了家中父母长辈的全心疼爱、倾力培养。 花朵一样的女孩儿,在最美好的年纪,却遭到了世间最丑恶、最凶残的对待!彻底将生命定格在了二十岁! “没错,那个小狐狸精就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又会点儿勾搭人的手段,这才引得咱们嘟嘟犯了错!” “嘟嘟多乖啊,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咱们操过心。” 沈雪纯没有察觉郑诚的一样,反倒顺着他的话,继续辱骂受害人,为自己的儿子开脱! 嘟嘟、哦不,是郑思谦,他乖吗? 未必吧。 如果是过去,郑诚戴着种种滤镜,或许会认同沈雪纯的话。 但此刻,他将所有滤镜都撤去,终于看清了很多事。 其实不说别的,就是郑思谦有沈雪纯这样一个没有是非、三观崩坏的亲妈言传身教,这个孩子也好不到哪里! 过去郑诚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闹出大事,约莫也是有沈雪纯这个“慈母”在背后给郑思谦收拾烂摊子。 人,不会一下子就变得这般狠毒,“小恶”积攒得多了,才会变成大恶! “老公,嘟嘟还是个孩子呢,他只是一时冲动,这才——” 沈雪纯继续帮儿子辩解,还说出了那句被网友吐槽烂的话。 还是个孩子! 是啊,二十岁的孩子,在法律上早已成了年,做了错事需要自己承担责任! 可就算你家的儿子是个孩子,那个被害死的女孩子也才二十岁,也是个孩子啊。 “我知道,嘟嘟不是故意得!” 郑诚看戏看得差不多了,也厌倦了,便想尽快结束这样没有意义的对话。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嗯,郑思谦肯定没想过要杀死那个女孩儿,但他对于人家的侵犯,却是有意的。 “对对,他一定不是故意的!”沈雪纯没有听出郑诚话里的意思,赶忙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可、可就算是失手误杀,被警察抓住了,嘟嘟还是要被判刑的啊!” “老公,嘟嘟还这么小,他如果被判了刑,他的后半辈子就毁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可不能让嘟嘟坐牢啊!” 沈雪纯说得嘴巴都干了,但郑诚那个傻子,却还是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无奈之下,沈雪纯咬了咬牙,决定不再引导,而是来个提醒—— “实在不行,我、我去自首,就说是我杀死了那个女孩儿。这件事,跟咱们嘟嘟没有关系!” 正文 第194章 男人拒绝接盘(五) “什么?你去自首?” 郑诚从梦里知道了“剧情”,所以很清楚沈雪纯的目的。 可他还是故意做出惊讶的神情,并且左右环顾,仿佛唯恐被人听了去。 他压低声音,“你、你想替嘟嘟顶罪?” “没错,我去!” “反正我也四十多岁了,就算去坐牢,也不算太亏!” “呜呜,嘟嘟是咱们唯一的孩子啊,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一辈子。” “我去自首,我帮他顶罪!我是他亲妈,他犯了法,我替他坐牢!” 沈雪纯一番话说得纯然肺腑,那大义凛然的模样,如同世间最伟大的母亲! 如果郑诚不是亲眼看到她在怀孕的时候,不顾医生的提醒、为了保持身材还继续节食,郑诚几乎都要信了沈雪纯! “人家的演技好吧?” 郑诚正暗自想着,魔珠又开始暗搓搓在他脑子里吐槽。 郑诚:……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必须点头,“好,她的演技绝对是影后级别的!” 而他就是沈雪纯唯一的观众,被她这手精湛的演技,足足哄骗了二十年。 如果不是魔珠到来,惊醒了他,他估计还会被人家一直骗下去,直到把自己的一条命都赔上。 “人家演技这么好,你被骗了,也是正常。如果这么想的话,你心里是不是好受些?”魔珠继续说道。 郑诚:…… 好有道理,他似乎真的被安慰了呢。 暗暗在脑子里跟魔珠交流了一会儿,郑诚的心情好了些。 他开始按照魔珠给他制定的复仇计划,一步一步的实施—— “你去自首?这、这不好吧。”郑诚犹豫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我说了,我是嘟嘟的亲妈,为了他,就算赔上我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沈雪纯继续营造她“伟大慈母”的人设。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郑诚却摆摆手,“我是说,那个女孩儿是被侵犯的时候,遭到了误杀。可你——” 说到这里,郑诚故意上下打量了沈雪纯一眼。 这又不是看网文,除了耽美,还有百合。 沈雪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却跑去侵害一个年轻小姑娘。 这、这话? 任谁听了,也不会相信啊。 “……”沈雪纯直接被噎了一下? 心里再次暗骂郑诚是个蠢货! 麻蛋? 她说这些,当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去给儿子顶罪? 而是在“提醒”郑诚——郑思谦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作为父亲? 为了儿子? 就算舍弃生命也是应该的啊。 郑诚是个傻的,刚刚听闻这样的大事,或许一时想不到。 所以,沈雪纯才会主动提起? 为的就是让郑诚去派出所自首? 帮郑思谦顶下杀人的罪责。 不过,郑诚蠢也有蠢的好处。 别的不说,就是这些年,沈雪纯能把他哄得团团转,除了自己手段高明? 也是因为郑诚足够蠢。 而现在,沈雪纯也希望郑诚继续蠢下去? 如此才能救下她的儿子。 另外,郑诚进去了? 郑家的财产也能落到她的手里。 沈雪纯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她还是凹着“慈母”的造型? 咬牙道:“我、我就跟警察说? 我不赞同她和嘟嘟谈恋爱? 想去跟她谈判。” “但这个小妮子太尖酸、太没教养,还拿嘟嘟威胁我,我一时气不过,就错手掐死了她!” “至于现场的那些痕迹……嗯,我就说,是我怕警察查出来,故意伪造了现场,先让警察误以为是男人作案!” 厉害! 郑诚暗自在心里为沈雪纯鼓掌。 短短时间内,人家就能想出这么一套说辞,虽然有些牵强,可也算有理有据。 如此大脑,活该自己一个憨憨被人家耍着玩儿! 郑诚忽然觉得,魔主大人的话没有错,败给这样一个精明、可怕的女人,他、他也不算太冤枉。 沈雪纯说得井井有条,她这话,表面是在说自己,其实是在一步步的教导郑诚。 因为她笃定,似郑诚这样的舔狗,他肯定舍不得自己去顶罪、更不愿自己去坐牢! 所以—— 郑诚没有辜负沈雪纯的期许,他一拍桌子,“不行,老婆,你不能去!” “要去也是应该我去!” “老婆,你先别急着说话,你听我说:我是个男人,比你更合适!” “嘟嘟是你的儿子,他也是我们老郑家的种儿。为了他,我这个当爹的,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心甘!” 说这些话的时候,郑诚故意抬高了音量,确保躲在卧室里偷听的郑思谦能够听到。 “我去,对,应该我去!我去的话,警察更容易相信!” “而且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出了事,也该有我顶上,而不是让你一个女人跑去受苦!” “还有,我、我也舍不得。老婆,你和儿子可是我的命啊!” 郑诚一番激情洋溢的表演,那台词说得自己都有些恶心了。 幸好沈雪纯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一听他愿意帮儿子顶罪,心里悬着的大石瞬间落了地。 她甚至开始盘算,等郑诚被判了刑,她如何让郑诚主动跟自己离婚,并且谋夺郑家的所有财产! 她脑子飞快转着,心里更是各种想法,哪里还顾得上去在乎郑诚的异样? 或许,在沈雪纯眼里,郑诚已经是个死人了! “……为了保险起见,老婆,咱们还是先把嘟嘟送去别的地方躲一躲!” 魔珠没有给郑诚开启“读心”神通,所以郑诚并不知道此刻沈雪纯在想什么。 不过,看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以及唇角隐藏的笑意,郑诚可以笃定:此时的沈雪纯一定很得意。 看来他的梦境是真的,哪怕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沈雪纯对他也没有半点感情。 既是这样,他执行起复仇大计来,也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把嘟嘟送走?”沈雪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郑诚不是答应帮嘟嘟顶罪了嘛,怎么还要把嘟嘟送走? “对啊,咱们家距离学校太近了,嘟嘟要是在家里,很容易被人怀疑。毕竟嘟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追求那个女孩儿,他的舍友、同学都知道。” 郑诚看着沈雪纯的眼睛,按照魔珠教给他的话,缓缓的说道:“我虽然可以咬死了就是我干的,但嘟嘟也会有嫌疑。” “所以啊,还是先把嘟嘟送到其他地方,这样,他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正文 第195章 男人拒绝接盘(六) 不在场证明? 沈雪纯眼睛一亮,对啊,虽然郑诚愿意帮儿子顶罪,但这种事儿,还是多做些准备更保险。 毕竟就像郑诚说得那般,自家儿子追求那个小狐狸精的时候十分高调。 不只是他的舍友、同学,就是学校的很多其他院系的学生、甚至是老师都知道。 可恨那个小狐狸精仗着自己年轻漂亮,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儿子,还摆出高冷的模样。 儿子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一再被那小狐狸精下了面子,一时气不过,便在偶尔跟舍友喝酒的时候,说过“假清高什么?早晚劳资收拾她”之类的话。 这些话,平时不会怎样。 可现在那个小狐狸精死了,还是被人在强X的时候掐死的,警察就会调查跟她有过节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儿子的那些气话、醉话,就会被人翻出来,报告到警察那边去。 相较于自首的郑诚,说实话,自己儿子更有作案动机啊。 所以,能撇清儿子的关系,那就尽量撇清! 想到这里,沈雪纯看郑诚的目光,都有那么一丝“赞赏”的意味:看不出来啊,这个蠢了一辈子的男人,也有聪明的时候! “她不止一次的在心里骂你蠢呢!” 魔珠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搓搓的在郑诚脑海里说道。 郑诚:…… 听到魔珠这么说,他心里肯定很不舒坦。 但,他能够想象得出来,也相信魔珠没有骗他。 因为就算他听不到沈雪纯的心声,他也知道,在沈雪纯的心目中,他郑诚一定是个又傻又jian的舔狗。 回想过去二十年,郑诚还是能够发现端倪的。 只不过那时他戴着情人滤镜,将一切都美化了。 一旦撤去所有的滤镜,沈雪纯的某些言行、表情甚至是下意识的反应,都能折射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看不起郑诚! 对于这个男人,别说是爱了,她连起码的夫妻间的尊敬、关心都没有。 郑诚,就是个好糊弄的傻子,一个可以给她舒坦生活、帮她养儿子的冤大头! “我也确实傻。” 郑诚到了这个时候? 反倒能够冷静下来? “不过,我以后不会再犯傻了!” “而我也会让沈雪纯知道? 就算是个傻子? 一旦惹怒了我,后果也是十分可怕的!” 郑诚这番话? 既是说给魔珠听,也是再次的劝慰自己。 不要心软? 不要再对那个女人有任何幻想。 自己曾经遭受、以及即将遭受的一切? 他都会连本带利的还给沈雪纯! “儿子,走,爸开车送你去!” 郑诚见沈雪纯点头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没有耽搁? 赶忙推开郑思谦的卧室? 胡乱给他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招呼他出门。 “……爸,我、我!” 父母的话,郑思谦当然都听到了。 尤其是父亲激情慷慨的表示,他会帮自己顶罪? 郑思谦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惊惶未定的心,得到了莫名的抚慰。 他感激父亲舍身相救的同时? 心底也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父亲牺牲了自己来救他? 人是他杀的,却让父亲帮他顶缸? 他心里不是没有丝毫触动与愧疚。 他想跟父亲说“不,爸? 你别替我去自首了”? 可他更不想死啊。 就算他自己亲自去? 因为有自首悔过的成分,法官宣判的时候,可能不会判他死刑。 但无期肯定少不了,再幸运,估计也是二十年起步! 他才二十岁啊,如果真的判了刑,要蹲几十年的监牢,等他出来,什么都晚了,他的人生也彻底毁了! 他不想这样,他还有那么多没有享受过的好玩意儿,他还要娶妻生子,像父亲一样,下半辈子当一只悠闲自在的咸鱼。 思来想去,最后郑思谦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像个受惊过度、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可怜孩子,木木的任由父母安排。 他、他不是狠心让亲爹替他去当替罪羊,他只是被吓坏了! 对,就是这样! 郑诚看到郑思谦没有丝毫拒绝,反而乖乖的跟着他出了门、下了楼、上了车,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拒绝、抗拒,甚至连句像样的话都没有。 郑诚说自己不心寒,那绝对是假的。 父慈子孝! 他这个做父亲的舍命替他顶下杀人的大罪,而郑思谦作为儿子,不是也应该舍不得父亲替他受过吗? 就算最终改变不了这样的结果,郑思谦好歹也要挣扎一下。 说两句类似“爸,我不能让你替我受过”、“爸,我知道,您爱我,可我也舍不得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替我受罪”的话啊。 然而,郑思谦却一个字都没说。 郑诚冷到了骨髓,郑思谦这般冷心冷肺、自私凉薄的表现,要么是因为他天性如此,要么就是他真的被宠坏了。 可不管是什么情况,郑诚都能肯定,在郑思谦心目中,自己这个当亲爹的,估计也没啥分量。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有朝一日,郑思谦的身世大曝光,他能够对自己这个曾经宠溺过他二十年、还帮他顶罪坐牢的父亲,会那般冷血、绝情。 很多事,其实早有苗头,只是郑诚没有发现,或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也好,意识到郑思谦的“狠绝”,郑诚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真是再无半点心理负担! 郑诚开着车,一路来到了位于南部郊区的农家乐。 郑诚学习工作都不积极,却很热衷添置房产。 他手里有两套自建小高层的租金,每每攒够一定的数额,他就会买个房子或是铺面,然后继续收租。 除了市区,他也会在郊区或是周围的县城投资。 而在他的一大摞房产证里,就有一本是南部郊区的一栋农家小院。 这处院子,过去一直租给当地的一个村民开农家乐。 去年城市整治,取缔了露天烧烤,农家乐的生意受到了影响,正巧租期满了,人家租客就没有续租。 新的租客一时还没有谈妥,小院便空了下来。 虽然闲置,但因为做过农家乐,一应设施都是齐全的。 今年五一节得时候,郑思谦还曾经带着自己的舍友跑来玩儿BBQ。 所以,临时去那边“躲”几天,避避嫌疑,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到了地方,都不用郑诚安顿,郑思谦就自己提着行李进了门。 “爸,我、我——” “好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就别说那些有的没有的了!儿子,你是我的种儿,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郑诚还是帮郑思谦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临行前,满眼不舍的看着郑思谦,如同生离死别一般。 最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犹豫再三,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说了句:“儿子,我去自首以后,你、你要小心提防你妈……” 正文 第196章 男人拒绝接盘(七) 啥?小心提防我妈? 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思谦瞪大了眼睛,满眼疑惑的看着亲爹。 郑诚却似乎还在犹豫,他欲言又止、他吞吞吐吐。 “爸?为什么要我小心我妈?是不是你们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郑思谦昨天晚上经历了太多,一颗心上上下下,整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 他的精神也处于混乱状态。 一时根本就想不明白父亲这句话的意思,可他有种预感,父亲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也、也没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担心你!” 郑诚还是犹豫不决的模样,他不想把某件事告诉儿子,便开始转移话题,“等我去了派出所,你什么都不要管!” “你就认准了一件事,那个女孩儿的事儿跟你无关!” “我有自首情节,法院宣判的时候,会综合考虑,不会被判死刑,兴许也就是二十年的刑期!” “我要是进了监狱,你就好好的照顾自己。家里的房产证,我都放在了卧室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还有,我在自首前,会先写个遗嘱,我的所有财产,五分之一给你妈,绝大多数都给你!” “嘟嘟啊,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多长一个心眼儿,就是你妈,你也不要傻乎乎的轻信!” 郑诚仿佛交代后事一般,将自己所有的安排都详细的告诉了郑思谦。 可听了他的话,郑思谦的心却愈发慌乱。 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眼底掩不住的惊慌:“爸,你、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爸,你、你不是最爱我妈吗?为什么家里的财产只留给她那么一点儿?” 爸爸有多爱妈妈,郑思谦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小到大,他爸对他亲妈那叫一个百依百顺,直接就是奴仆伺候女王的架势。 郑思谦一度怀疑:他的爸妈才是真爱,而他只是充话费送的赠品。 “还有? 你为什么总让我提防我妈?她、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郑思谦的大脑彻底乱了? 他拼命抓也抓不住思绪。 “……”郑诚却还有些迟疑,但最后?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用力咬了咬牙,说道:“这件事? 我本来是想带进棺材的。” “可现在,事发突然? 你还这么年轻? 而我又要去替你坐牢,有些话,我就不能不说了!” 听到郑诚的这番话,郑思谦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郁了。 他心跳如敲鼓? 整个人也有些恍惚? 呆呆的看着亲爸的嘴巴一张一合。 明明亲爸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串联到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你妈不是你亲妈? 我怎么会不是我妈亲生的孩子? 这些年,呃,好吧? 从郑思谦有记忆起,照顾他的人就一直是奶奶或是家里请的保姆。 他亲妈每天只顾着美容养颜、健身购物? 跟他相处的时间,都不如她跟美容师、健身教练待在一起的时间长。 郑思谦还从奶奶偷偷的抱怨里得知? 亲妈生下他之后,明明有奶? 却故意不喂。 因为怕下垂、怕产后不好恢复。 他从小喝奶粉? 拉了尿了? 亲爸、爷爷奶奶以及保姆都给他换洗过,唯有亲妈从来没有沾过手。 亲妈对他唯一的陪伴,约莫就是带他去逛商场。 可每次进了商场,亲妈的两只眼睛只会盯着那些名牌专卖店。 有一次,亲妈为了抢购一套限购的护肤品,把他连人带婴儿车直接落在了收银台。 还是亲爸不放心亲妈单独带孩子,及时跑来接人,这才没有酿成什么的大祸。 郑思谦有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妈亲生的啊。 世界上基本上都是父亲容易忽略儿女,可到了他这儿,却直接掉了个儿。 不过,他曾经怀疑自己不是亲妈亲生的,更多是一种抱怨,而非真的怀疑! 此时此刻,亲爸却严肃的告诉他:“……儿子,你确实不是你亲妈生的。当初我和你妈确实生了一个儿子,但那个孩子一落地就因为发育不足而夭折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估计你也曾听你奶奶说过,当年你妈怀孕的时候,为了保持身材,哪怕医生再三提醒,她也一直节食,胎儿营养不良、发育迟缓……” “那个孩子在新生儿病房住了一个月,却还是没有救回来。” “正好,我、我因为醉酒而造成的‘意外’,居然背着我偷偷生了一个孩子,正好比你妈生的那个孩子小十天,我、我一时头脑发昏,就把那个孩子抱了回来!” “我真的很爱你妈,她是我的女神啊,能够娶到她,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所以,我怕她承受不了丧子之痛,这才——” 郑思谦已经彻底傻掉了。 这、这不是真的? 亲爸骗他的,对吧? 他明明是爸妈亲生的孩子,怎么忽然就变成一个外面女人生的私生子? “爸,这、这……那、那……“ 郑思谦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嘴里这这那那的说了半天,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郑诚却仿佛读懂他的意思,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想问,既然我那么爱你的养母,为什么还要立遗嘱?把家里绝大多数的财产都留给了你?” “儿子啊,我确实爱她,直到现在,我也依然爱她。但男人嘛,不光有情情爱爱,还要有家庭的责任。” “而你,作为我唯一的儿子,那就是我最大的责任,也是我们老郑家的希望。” “我手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从你爷爷那儿继承来的,将来我也只能传给老郑家的种儿!” “而你的妈妈,她是个需要男人呵护、照顾的弱女子,一旦我进去了,她会跟我离婚——” 说到这里,郑诚就停住了。 而郑思谦同样作为一个男人,虽然年轻了些,却还是听懂了亲爸的意思。 亲爸再爱妈妈,只要他不能照她了,妈妈会利索的离婚,然后快速的找下家。 作为一个男人,别说亲爸了,就是他郑思谦也不想自己刚进去,自己的老婆就带着自己的家产马不停蹄的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跟老婆比起来,确实是儿子更重要。 因为老婆会变成别人的,而儿子始终都是自己的。 亲爸明知道妈妈得秉性,却还是分给她四分之一的财产,这已经是亲爸深爱着这个女人的表现了。 换做是郑思谦,哼,他一个子儿都不会留给一个不愿“等”他的女人! 正文 第197章 男人拒绝接盘(八) “还有啊,最近我发现你妈有些不对劲。” 郑诚表情迟疑,但还是说出了这番话,“我总觉得,她似乎怀疑你的身世了!” 啥?亲妈,哦不,是沈雪纯那个女人怀疑自己了? 郑思谦又被惊了一跳,这两天他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了,饶是他能够对一个女孩子下毒手,他本质上也只是个被宠坏的半大孩子。 他的心智还没有成熟,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够强大。 这会儿又听闻了所谓的“身世”,郑思谦的心上上下下、忐忐忑忑,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条小破船,稍有风浪就把他吓得够呛。 他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是被动的接受着亲爸的所有言论。 “我那天听她跟朋友打电话,好像在打听有关亲子鉴定的事。” 郑诚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个是刚才我趁着你妈不注意的时候,从她的梳妆台抽屉里找到的。我也没看是什么,就匆匆塞进了口袋!” 郑思谦盯着郑诚,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所以,郑思谦亲眼看到郑诚打开了信封,抽出了两张纸。 郑诚一目十行的将两张纸飞快的扫了一遍,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她果然发现了!” “什么?这、这不会就是——”沈雪纯那个女人背着他们爷儿俩,偷偷找人做的亲子鉴定吧? 不知不觉间,郑思谦已经信了亲爸的话,他提及沈雪纯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改变了称呼。 不是亲妈,也不是妈妈,而是变成了“沈雪纯那个女人”! 郑思谦没有察觉自己的心理变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亲爸手中的那两张纸上。 他伸手夺过来,两只眼睛急切的在纸上找着。 果然,他看到了亲子鉴定、DNA、血缘关系等字样。 深深吸了一口气,郑思谦拼命告诉自己:放松、放松,集中精神! 他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仔细看着两张纸上的内容。 这两张果然都是亲子鉴定结果。 一张是郑诚和郑思谦的,鉴定结果显是:两人确定有血缘关系。 另外一张则是沈雪纯和郑思谦,而结果则是:经过本鉴定中心鉴定,两人确实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亲爸说的话没错。 他不是沈雪纯生的,而是亲爸不小心在外面留下的种儿。 而沈雪纯那个女人已经发现了真相,并且还拿到了证据。 忽然,郑思谦想到一件事:“难怪她会撺掇着让爸爸替我顶罪!” 沈雪纯的那点儿小手段,能够哄住郑诚这样的舔狗? 却瞒不过同样喜欢耍心机的郑思谦。 不过? 不管是沈雪纯帮忙顶罪,还是郑诚跑去自首? 郑思谦都是受益人。 在不影响他的利益的情况下? 郑思谦才不会管沈雪纯的算计。 可现在,发现自己并不是沈雪纯的亲生儿子? 那么沈雪纯的言行就值得推敲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是想一石二鸟啊!” 撺掇着郑诚替郑思谦顶罪? 等郑诚进去了? 她要么偷偷转移财产,要么想办法哄骗、威胁亲爸离婚,然后带着郑家的财产另嫁他人! 而郑思谦呢,如果没有亲爸的提醒? 他什么都不知道? 估计还会傻傻的相信沈雪纯,任由她把郑家掏空。 被人卖了估计还要帮人家数钱! 父子俩都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郑家的财产也都便宜了外人。 郑思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那个女人,真特么的阴险! 当然? 就算猜到了这些,郑思谦也没有放弃让亲爸帮自己顶罪的想法。 亲爸已经四十多岁了? 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帮他这个亲儿子去坐个牢? 反正又不用死,也不算太吃亏。 而他郑思谦呢? 已经知道了真相? 更清楚了沈雪纯的真面目? 自然不会被她算计。 最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父子同心,就算亲爸进去了,只要他站在自己这一边……哼,郑思谦有信心,一个子儿的家产都不会分给沈雪纯。 “儿子,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记恨你妈,因为不管怎么说,你也喊了她二十年的‘妈’。” “而我也确实对不起她,毕竟当年是我欺骗在先。” 郑诚仿佛没有看到郑思谦脸上的阴晴不定,而是像个十足的舔狗,继续帮沈雪纯说好话。 “爸,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帮着那个女人说话?”郑思谦心里着急,亲爸虽然更重视自己,可他对沈雪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 不行,他必须赶紧想个办法,让亲爸对沈雪纯死心。 “好了,不说这些,反正你记住一点,咱们郑家的东西我只会传给你。你妈那儿,我也会有安排。” “你回去后,千万别在你妈面前露出什么,就算没有血缘,她也是你的养母。按照法律,你对她也有赡养义务!” “你只要做到心里有数,遇到了事情,多想多看……” 郑诚又开始了交代后事,字字句句都透着浓浓的慈父心肠,只把郑思谦听得心酸不已,眼泪早已控制不住的留下来。 果然还是自己的亲爸,为了他,亲爸真是把什么都想到了,最后更是为了他跑去自首! 呜呜,以后等亲爸出来了,他一定好好孝顺他。 至于沈雪纯,哼,看在亲爸的面子上,他先忍着她。 只要她别太过分,他还能叫她一声妈。否则,他定要让那个女人好看! 杀了人,哪怕是误杀,但对于郑思谦的心境也有着颠覆性的影响。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郑思谦对于生命没有了起码的敬畏。 而人一旦失去了敬畏之心,他就很容易走上极端。 “爸!”郑思谦心里发着狠,脸上却一片泪痕,他哽咽着,终于在父亲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由衷的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甚至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郑诚开车离去。 汽车缓缓驶出农家院,离开小村落,上了省道。 郑诚没有继续行驶,而是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掏出了手机,按下了三个数字—— “喂,妖妖灵吗,我要报警……” 正文 第198章 男人拒绝接盘(九) 郑思谦送走郑诚,一个恍恍惚惚的回到了房间。 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 一方面,他相信了亲爸的那番话:沈雪纯不是他亲妈,他是外面女人生的私生子。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 喵了个咪的,又不是拍电视剧,什么私生子、什么真假梗,弄得就跟狗血八点档似的。 话说现在的电视剧,估计都不会这么拍了,太烂俗! 而就是这样又狗血又烂俗的桥段,却真实上演在他的身上。 这让素来日子过得顺遂、没啥烦恼的熊孩子郑思谦,短时间内很难接受。 当然,除了难以接受,郑思谦还需要费心思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跟亲爸的真爱老婆明争暗斗。 沈雪纯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他不是她生的孩子了,依着她自私又凉薄的性子,还不定怎么算计他呢。 还有,他亲爸也是,既然清楚自己那个老婆是个什么性子,居然还对她心慈手软。 五分之一的家产啊,说给沈雪纯就给了? 郑思谦一想到那些钱,心里就一阵肉疼。 话说亲爸啊,这么多的钱,留给您儿子娶媳妇、给您生孙子,难道它不香吗?为什么分给沈雪纯那个女人? 还什么“她到底给你做了二十年的妈”? 啊呸! 沈雪纯算什么妈妈?她配得上“妈妈”这两个字吗? 小时候,她没有给自己喂过一次奶,没有给自己换过一块尿不湿,没有给自己洗过一件衣服。 长大后,她也没有给自己做过一顿饭,没有给自己辅导过一次功课…… 以前郑思谦还能把沈雪纯当妈,主要是念及自己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可现在……他的生母另有其人,沈雪纯对他既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他凭啥要把她当成妈? 只因为她是亲爹的老婆吗? 不公平! 他不服!! 一想到这些,郑思谦就满心不甘。 “老头子估计是被这个女人迷得昏了头,竟然还想让我和她像过去一样好好过日子?” “哎呀,我的亲爸哎,就算我能够不计较,那女人就愿意放过我?” “您老自己也看到了啊,那个女人背着咱们爷儿俩,偷偷找人做了亲子鉴定!” “爸,你说她这是要干什么?” 郑思谦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越絮叨,郑思谦越觉得自己的亲爸老糊涂,被个女人弄得五迷三道的。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哐当声? 仿佛有什么重物掉落在了地上。 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 郑思谦大吃一惊,来人了? 难道是有人翻墙摸进了他们家的小院? 等等? 来人了?! 郑思谦刚才只顾着去想他们家的狗血恩怨? 一时都忘了,自己昨天刚刚杀了人? 此刻正在外面“避嫌”。 难道外面来的人是警察,他们特意跑来抓他的? 本就做了亏心事? 听到外面有动静? 郑思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害怕、想逃! 然而,比他更快的,还是警察同志。 就在郑思谦犹豫要不要拎着行李,从后门溜走的时候? 两个矫健的身影已经翻入了院子? 猎豹一般冲进了房间。 “别动!警察!” “郑思谦,别跑!” 两个身影,一左一右直接扑向了郑思谦。 郑思谦心慌意乱,下意识的就想逃。 可他就是个被家人宠坏的熊孩子,娇生惯养? 四肢不勤,哪里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的对手。 他向后跑了没两步? 就被警察抓住了两根胳膊,用力往后一拧? 顺势被踹了一下膝盖窝,他禁不住半跪在地上? 接着就是被按倒在地? 动也不能动!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我没有杀人!” 郑思谦到底年轻? 受了惊吓,脑子不受控制,竟脱口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还没说你的嫌疑,你倒先自己招认了?” 按着他的警察,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 果然是个小菜鸟啊,这心理素质,还没有上手段,就直接把自己给暴露了。 听听! 如果不是自己心里有鬼,怎么会看到警察就跑? 被警察控制住了,又如何脱口说出“没杀人”的话? 郑思谦:……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他赶忙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我没有犯法,你们不能抓我!我、我是冤枉的!” “冤枉?得了吧,小子,昨天把人家小姑娘害死的时候,怎么不喊冤枉?” 警察提到这件事,脸禁不住阴沉下来。 早上接到学校的报警,是他出的警,亲眼看到了小树林里的现场。 太、太惨了,也太让人气愤了! 二十岁的小姑娘啊,白白净净、漂漂亮亮,却硬是被个小畜生弄得遍体鳞伤,最后还惨遭杀害。 谁家没有孩子? 就是这个警察自己也有个五岁的女儿! 警察取证、调查的时候,初步锁定了几个嫌疑人,而郑思谦就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高调追求人家姑娘,却屡次遭到拒绝,年轻人血气方刚,又爱面子,恼羞成怒之下,曾经跟舍友多次发狠话:将来一定让萧晴知道劳资的厉害! 爱而不得,心理扭曲之下,就对人家小姑娘痛下杀手?! 这样的案子,警察不是没有遇到过。 所以,他们初步锁定了郑思谦,准备对他进行传唤。 而,他的舍友却表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看到郑思谦。 学校的其他地方,也找不到这个人。 很好,他的作案嫌疑更大了。 警察查到了郑家,对留守在家的沈雪纯进行了问询。 沈雪纯按照事前跟郑诚商量好的计划,直接表示:“我儿子昨天不在学校,跟我一起去了城郊的农家乐。” “今天我临时有点事儿,就一个人先回来了,我儿子现在还在那个小院住着呢。” 她给儿子做了“不在场证明”。 现在,只等郑诚从城郊回来,自己跑去派出所自首。 但,还不等郑诚那边按照计划行事,警察就收到了报警:“郑思谦今天中午,偷偷躲到了城郊的农家乐!” 不是昨晚,而是今天中午。 而且报警人还非常笃定的告诉警察:“A大小树林的惨案,就是郑思谦所为!” 你问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他是郑思谦的亲人啊! 正文 第199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 大义灭亲啊! 负责抓捕的警察,想到警局接到的那通举报电话,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 那个凶手的家长,虽然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孩子,但能够在孩子闯了祸之后,不包庇、不隐瞒,主动检举揭发,倒也是个有良知、三观正的人! “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呜呜,爸!爸爸,快来救我啊!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法!” “别抓我,你们快把我放开,我不要去派出所,我不想坐牢!” 郑思谦被扣上了手铐,白色金属特有的冰冷生硬,顿时刺激了本就惊慌失措的郑思谦。 他痛哭流涕,他歇斯底里,他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心绪乱了,他喊出的那些话也失去了理智与思考。 郑思谦完全顾及不到,他的这些话,其实已经暴露了自己。 警察起初听到这些话,还有点儿高兴:很好,这小子不打自招! 而他们从翻墙的那一刻,头上就带着执法记录仪。 郑思谦说的话,他的种种反应,都被记录仪清晰、详实的记录下来。 这些视频,是可以作为证据的。 就算不能直接指认郑思谦是凶手,他也逃不脱嫌疑。 但听得多了,警察也有些厌烦,他抓着郑思谦的胳膊,把他押出院子,准备塞进警车的时候,郑思谦忽然爆发了,拼命用脚揣着车门,死活都不愿意进去。 他的嘴里更是疯狂的喊着:“我没有犯罪,你们不能抓我。我不去!我不跟你们去!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啊!” 警察心里那个气啊,就你这样的小畜生,害死了人,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喊“冤枉”? 呸! 要脸不要?! 警察没好气的踹了郑思谦一脚,嘴里喝道:“你冤枉?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就是得到知情人举报,这才赶到这里来抓你!” “人家报警人在电话里什么都说了,人是你杀的,你不想着自首? 还想潜逃!” 郑思谦一听这话? 下意识的就反驳:“不是,我不是潜逃!” 等等? 不对啊? 这句话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说什么?你们是接到举报? 所以才跑到这里来抓我?” 有人举报他? 谁? 是谁? 郑思谦混沌的大脑,仿佛被劈了一道闪电? 瞬间清醒起来! 他来南部郊区农家乐的事? 只有他、亲爸和沈雪纯那个女人知道。 他肯定不会举报自己,而亲爸都愿意替他顶罪了,那么肯定也不是亲爸。 所以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是她! 一定是沈雪纯那个恶毒的老女人! 她知道他郑思谦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便想要算计他! 先是撺掇亲爸帮他顶罪? 然后还嫌不够? 又偷偷跑去打电话报警。 如果这个时候,亲爸已经去了公安局自首,那么—— 一个弄不好,亲爸不但无法帮他顶罪,还会落个作伪证、干扰警方办案的罪名。 而他郑思谦则是杀人犯? 非但没有自首悔过,还有意找人顶罪、意图潜逃! 父子俩团灭! 郑家可不就落在沈雪纯一个人的手里?! 好啊? 好个沈雪纯。 她这个是唯恐一个招数害不死他郑思谦,而是一套接着一套? 来了个连环套啊! 平时他真是没看出来,这么一个只知道买买买、美美美的女人? 居然也有这样的心计。 “是她? 一定是她!警察叔叔? 是不是她举报了我?” 郑思谦满心愤恨,眼里更是充满了血丝,他状似癫狂的问道。 警察:…… 那什么,他哪里知道郑思谦嘴里的“她”(或他)到底是谁啊。 他刚才说出有人举报的话,已经有点儿坏规矩了。 毕竟那位报警人,不是跑去派出所做实名举报,而是采取了拨打妖妖灵的形式。 而按照法律的相关规定,警方在没有报警人同意的情况下,不得公开报警人的身份、信息,并且还要在相关材料上注明。 “少废话!老实点儿!” “放心吧,我们来抓你,肯定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我们警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可也肯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警察没好气的呵斥了几句,手上一用力,将郑思谦塞进了警车。 警车快速的在省道上行驶,而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郑思谦忽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 那辆车太眼熟了,赫然就是自家的啊。 而围着车子转来转去的人影,他更是无比熟悉,不是他亲爸又是哪个? 所以,他的亲爸还没来得及回省城“自首”,就因为车子坏了而耽搁在了半路。 砰!砰砰! 郑思谦用力砸着车窗,他想要喊“爸爸”,可又怕自己说错话,再引来警察的怀疑。 他不能明说,警察也只当他不甘心被抓住在乱发脾气,根本没有在意。 于是,警车呼啸而过,郑思谦只能眼睁睁看在亲爸的身影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怎么办? 亲爸不能及时跑去自首,而自己又被抓住了,更可怕的还是沈雪纯! 因为郑思谦自己也不敢确定,那个恶毒的老女人到底跟警察都说了什么。 是不是她把自己犯罪的整个过程,都仔仔细细的告诉了警察? “蠢啊!我真是太蠢了,怎么回家后,把什么都说了?” 郑思谦懊悔的双手抱头,若不是手腕上的“银手镯”阻碍了他,他恨不能用拳头狠狠砸自己的脑袋。 昨晚,他错手杀死了萧晴,又慌又怕,下意识的就跑回了家。 其实他们郑家并不在A大附近住,还是当年他考上了A大,老爸一时兴奋,直接买了套新房。 他们一家这才从城东的洋房,搬到了这边。 新家距离A大只有几分钟的车程,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十分便宜。 当然,房价也高。 不过,他们老郑家就是靠着租房收租吃饭的,家里的房产最多。 买A大的学区房,既是自己住,其实也是一种投资。 离得近,郑思谦出了事,第一时间就是跑回家。 回到家里,看到父母,他没有半点隐瞒,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们。 随后,亲爸表示要给他顶罪,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郑思谦又把所有细节都说了一遍,还跟亲爸套好的口供。 而做这些的时候,他亲妈,啊呸,是沈雪纯那个女人就在近前…… 正文 第200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一) “警察同志,我、我是郑思谦的爸爸,我叫郑诚,我是来——” 郑诚故意把自己弄得有些狼狈,脸上、衣服上沾了一些汽油、污渍,额上大颗大颗冒出汗珠,沾染上那些污渍之后,看起来脏兮兮的模样。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辖区的派出所,还不等把话说完,里面就有个警察出来,“哦,你就是郑思谦的父亲?正好,我有些话问你!” “哎,好好!”郑诚点头哈腰的应着,然后跟着警察去了审讯室。 “昨晚A大发生了一起重大恶性杀人事件!” 警察表情严肃,语气沉稳,简略的讲述了一下案件。 “我、我——”郑诚眼底惊慌,却又故意做出强自镇定的模样。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许是过度紧张,他竟有些结巴了。 警察还是没有等他把“我要自首”的话说完,就直接丢出了一个炸雷:“经过我们初步调查,基本可以确定,你的儿子郑思谦有重大作案嫌疑!” “什么?不、不是,警察同志,我、我儿子是个好孩子啊。他、他——”郑诚满脸惊愕,拼命想要帮儿子辩解,但他越着急就越结巴。 警察似乎能够理解郑诚的情况,摆了摆手,“你别急,先听我说!” “是这样,我们已经把郑思谦带了回来,经过审讯,他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什么?他、他承认了?不、不是,我儿子不会害人的,他真的很乖、很听话!” 郑诚故意做出不敢置信、不肯接受的模样,拼命的帮郑思谦说好话。 “我们也已经根据他的招供,找到了一些关键性的证据。基本可以判断,A大的杀人案,确实是郑思谦所为!” 警察略带同情的看着郑诚,心里感叹:唉? 两个家庭? 四个父母,就这样被毁掉了! 受害人的父母悲痛欲绝? 可凶手的父母也不是全然不受影响啊。 郑思谦虽然没有自首? 但认罪态度良好,还配合找到了一些证据? 法官量刑的时候,应该也会综合考虑。 如果凶手的家属能够积极赔偿? 或是诚恳道歉? 赢得受害人父母的谅解,兴许还能再轻判一些。 但再怎么酌情量刑,似郑思谦这样的情况,估计也要判个无期? 幸运点也是二十年起步! 无期也好、二十年也罢? 基本上,郑思谦的人生也就毁了。 他的父母也会大受打击。 这位警察经手的一个案子,就是几个小青年轮X一个女孩儿,最终导致死亡。 主犯判了死刑,从犯判了无期? 几个小青年的父母,在宣判的那一刻? 晕倒的晕倒、痛哭的痛哭,虽然觉得他们可恨? 可看到那一幕,还是忍不住心酸。 后来? 警察偶尔碰到了其中一个青年的父母? 短短几个月不见? 原本康健精神的中年人,却早已变得头发花白、满身死气。 儿子进了大牢,短期内没有出狱的可能,作为他们的父母,精神气儿全都散了,两口子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郑诚嘴里喊着不可能,但脸上已经写满了认命。 随后,亲眼看到了郑思谦的供词,他不再心存幻想,配合的跟警察讲述了昨晚郑思谦回来后的种种情况。 郑诚这边说了实话,另一边的沈雪纯却还在演戏:“不是我儿子,跟我儿子没有关系!” “昨天晚上,我和我儿子在南部的农家小院。今天要不是我临时有事儿,我应该还会留在那儿!” “没有,昨天晚上我儿子没有出去。我的车一直都停在院子里,我儿子要是想回城,就肯定要开车,可我没有听到车子响动的声音!” “不可能,我儿子学习好,性子好,从小到大连打架都没有过,又怎么会杀人?” “你们一定搞错了!” 警车冷眼看着沈雪纯演戏,待她的表演告一段落,才幽幽的说了句:“郑思谦已经认罪了,而你的丈夫也如实讲述了所有的事!” 沈雪纯:…… 什么叫猪队友! 这?就是! 郑诚,你特么果然就是个蠢货,这么点儿小事,你都特么的办不好! 送儿子去南部郊区,结果回来的时候,自己的车子坏掉了。 错过了最佳的自首时间。 让警察轻易攻破了郑思谦的心理防线,让他自己承认了罪行! 这些警察也是够损的,明明已经拿到了那对父子的供词,却还跑来诈她! 现在好了,儿子不能脱罪,她还要落个作伪证的嫌疑。 “不是,警察同志,这、这不可能啊!” 沈雪纯看完两份供词,不禁有些心虚,但她不愧是王者级白莲,脸皮格外厚。 她故作不敢置信的看着,故意模糊掉自己作伪证的事实,反复强调一件事:“不,我不相信,我的儿子向来乖巧,他、他怎么会!” “一定有误会!对,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所以才——” 嗯,沈雪纯最爱做的事是推卸责任。 她给儿子作伪证没有错,因为她是个心疼儿子的可怜母亲。 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别说作伪证了,就是撒泼打滚、装疯卖傻,她也在所不惜。 所以,当她出了审讯室,碰到受害人的父母时,她没有道歉,反而歇斯底里的喊着:“是萧晴,都怪她,是她勾引了我儿子——” 萧晴的父母早已哭得没了眼泪,夫妻俩仿佛被人抽去了浑身的骨头,没有力气,没有精气神儿,浑身带着死气,好像把整个世界都屏蔽了。 但,沈雪纯的是非不分、倒打一耙,深深刺激了萧父萧母。 “你是郑思谦那个小畜生的妈妈?”萧母咬牙问了一句。 “对,我就是——”郑思谦的妈妈。 不等沈雪纯的话说完,萧母就嗷的一嗓子扑了过去:“你个泼妇,自己教不好孩子,就别让他出来祸害人!” “我女儿被你儿子害死了,你居然还有脸污蔑她?”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这对无耻的母子!” 萧母平常是个极有素养的人,否则也培养不出一个优秀的女儿。 但社会就是这么讽刺、残忍,她把女儿培养得善良、乖巧,却有人把自己的孩子骄纵成了恶魔。 她的女儿被恶魔害死了,恶魔的家人却还跳出来对她进行第二次的伤害! 去特么的教养,去特么得善良,萧母彻底爆发了,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手的她,第一次冲着沈雪纯伸出了双手。 “我的头发!你、你居然敢抓我的头发!” “啊?!我的脸!” 沈雪纯惨叫连连…… 正文 第201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二) 沈雪纯和萧母打作一团。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圣洁不可高攀的白莲花,一个则是刚刚经历了人世间最大悲痛、早已化身愤怒母狮的霸王花。 她们打起架来,前者根本不是后者的对手。 刚刚交手,沈雪纯这朵只会凹造型的白莲花就被萧母揪住了头发。 接着就是被萧母抓了个满脸花。 萧母也是真的气急了,爆发了全身的力量,明明指甲不是很长,却还是在沈雪纯脸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沈雪纯又疼又慌,不是吧,她、她不会要毁容了吧? 虽然早已年过四十,可沈雪纯对于自己这张脸是无比重视。 如果她的脸受到了损伤,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啊啊啊,你这个疯女人,居然敢抓伤我的脸?” 沈雪纯也急了,拼了命的挣扎,并凶狠的伸出两只涂满最新颜色甲油的手,疯狂的抓向萧母。 萧母被尖利的指甲划破脸颊,可她却丝毫没有在意。 她的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她的女儿被个小畜生害死了。 她现在见不到那个小畜生,不能把他怎样,可小畜生那个不讲理的亲妈却在眼前。 刚才更是说出那样颠倒黑白的污蔑,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怒火,萧母全都发泄到了沈雪纯一个人身上。 别说只是脸颊被抓伤了,就是跟这个可恶的泼妇同归于尽,萧母也无所谓! 萧母咬紧牙关,不管脸上流着血,也不管头发被扯掉了几缕,而是以一种不要命的方式攻击沈雪纯。 “啊!住手!你个疯子,还不赶紧住手!” “疼、我的脸好疼。” “来人啊,救命啊!” 最开始,沈雪纯还能气鼓鼓的跟萧母对打。 但,过了一会儿,沈雪纯受了伤,又切身感受到了萧母的那种不要命,她也有些怕了。 而打架就是这样,有时候气势很重要。 一旦心里怂了,战斗力瞬间下降。 沈雪纯就是这样,不过几个回合,她就被萧母按在了地上。 砰砰砰、piapiapia! 沈雪纯被打得脑袋都有些懵。 见萧母打得差不多了,周围的警察才仿佛反应过来,纷纷冲上来拉架。 郑诚从另一间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这是——”怎么了? 郑诚看到一对有些眼生的中年夫妇? 却像看到仇敌一般死死瞪着沈雪纯? 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可他还是故作疑惑的问了一句。 “那是受害人萧晴的父母。” 警察语气中带着怜悯与同情,唉? 可怜啊? 精心抚养了二十年的女儿,花朵一般的孩子? 却被个小畜生活活害死了。 试问天底下做父母的,有几个能够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偏偏那个小畜生、哦不? 是嫌犯的母亲居然还口出恶言……她、她这不是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嘛! 听到警察说明双方打架的原因? 郑诚的脸顿时被臊得通红,他真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啊。 三两步走到萧父萧母面前,郑诚吞咽了一口吐沫,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没能教育好孩子,这才——” “对不起,我、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有了沈雪纯的胡搅蛮缠、是非不分,郑诚的言行就让人觉得顺眼多了。 虽然大家不会因为郑诚下跪、磕几个头就能把郑思谦的罪过一笔带过,但看到他这幅模样? 心里多少会舒坦些——这才是嫌犯家属该有的态度! 郑诚磕头认错的同时,还不忘表示:他愿意倾尽所有去赔偿萧父萧母。 萧父萧母当然不会接受什么金钱补偿? 可郑诚的这番表现,真的比沈雪纯真诚太多! 再往深层的角度去思考? 郑诚的道歉、忏悔,也是一种挽救儿子的办法。 毕竟? 如果能够得到受害人的谅解? 就算不能免除刑罚? 量刑的时候,法官也会酌情发落。 再反观沈雪纯的言行,就有些让人不能理解了——自家儿子闯了大祸,她不说好好跟人家受害人家属道歉,争取求到谅解,却还跑去刺激人家,和人家大打出手? 说实话,就连许多警察都忍不住怀疑: “哎,你们说,郑思谦的妈妈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拘留室门外的警察小声跟同事闲聊,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是啊,真是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闹什么?” 另一个同事也跟着符合,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不说赶紧跟人家受害人父母谢罪、求情,征得对方的谅解,居然还跟人家撒泼?” “哈哈,她这幅做派,要么是真脑残,要么就是别有用心。不知道的人,见了她这般行径,定会以为她这是恨儿子死的不够快,拼命的把儿子往鬼门关送呢!” “就是就是,不是没有见过宠溺孩子、护短的熊家长,可人家再熊,到了该装样子的时候,也会装模作样的跟受害人家属道个歉。哪像那个郑思谦的妈妈啊……” 带着手铐、脚镣的郑思谦,正目光呆滞的坐着椅子上,忽然听到这番话,他的眼睛动了起来。 “要说还得是郑思谦的爸爸,一个大男人,听说家里也挺有钱的,可看到萧晴的父母,二话没说,扑通就跪下了!” “又是道歉,又是磕头,又是表示赔偿……啧啧,人家这才是真正的疼爱儿子啊。” “对对,我还听说了,郑思谦的爸爸私下里还偷偷拿了一大堆的礼物和银行卡,跑去萧家道歉。虽然被萧晴得妈妈赶了出来,可萧家人到底没有像对待郑思谦妈妈似的,把郑思谦爸爸暴打一顿!” “……对啊,明明是两口子,做妈妈的看着比做爸爸的还一脸精明,怎么净办糊涂事儿啊!” 几个小警察小声的八卦着。 而郑思谦却将他们的话都听到了耳朵里。 警察不明白沈雪纯为什么这么做,还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坑。 郑思谦心知肚明:哈,沈雪纯这个女人果然恶毒,她、她还真是唯恐整不死他郑思谦啊! 到了这个时候,郑思谦对于自己的“身世”,再无半点怀疑。 而他对于沈雪纯的恨,也达到了极点…… 正文 第202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三) “嘟嘟,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拘留室里,郑诚终于见到了郑思谦,他拉着郑思谦的手,小声的说道。 “爸!我、我害怕!我不想死!” 看到了唯一信任的亲人,郑思谦的情绪也有些激动。 他带着哭腔,哀哀的跟父亲祈求,“爸,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啊。我不想坐牢,更不想死!” 郑诚胡子拉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苍老了许多。 “……儿子,我、我给你请了最好的律师,” 郑诚深情的说道,“你放心,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救你。” “爸~~”郑诚听到父亲的承诺,终于忍不住,嗷嗷的哭起来。 呜呜,还是亲爸疼我啊,这才是亲生的呢。 哪像沈雪纯那个恶毒的女人,整天想着如何害他,现在更是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做! 话说自从他郑思谦被抓进来,这都好几天了,沈雪纯连面都没有露。 她、她这是打定主意要跟他撕破脸? 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沈雪纯还能假模假样的装个面子,郑思谦也不吃这一套。 哼,之前她使出了连环招,一招一招都是致命的杀招,唯恐他郑思谦死的不够快啊。 这般恶毒的女人,只要他有机会,他一定好好收拾她! 一想到沈雪纯,郑思谦的眼底就闪烁着凶光,一股浓郁的杀意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郑诚虽然跟魔珠签订了灵魂契约,却没有开启任何神通,也没有学习什么特长。 本质上,他还是个普通人。 没有敏锐的六感,郑诚自然也感受不到郑思谦的那股杀意。 不过,郑诚倒是可以想象得到,此时的郑思谦肯定恨沈雪纯入骨。 就算日后沈雪纯有机会跟郑思谦说明真相,并且拿着确凿的证据,郑思谦也不会相信! 所以,有件事,他可以做了—— “嘟嘟? 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郑诚有些犹豫? 但眼底却又带着莫名的凶狠与气愤:“我要和你妈离婚!” 离婚? 郑思谦愣了一下,他迎上亲爸的眼睛? 瞬间读懂了他的眼神。 “爸? 是她!是她举报的我,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 否则似爸爸这样的资深舔狗,爱沈雪纯爱得死去活来? 如果没有特别严重的事? 他绝不会跟沈雪纯离婚! 郑诚没有说话,而是落寞的低下了头。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 “好哇,我就知道是这样!沈雪纯这个女人? 真是太恶毒了!” “为了家产? 为了报复咱们父子,她、她真是煞费苦心、心计百出啊!” 郑思谦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挣扎站起来,用力的砸着桌子:“爸,我不会放过她? 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杀了她? 一定!” 他的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戴着脚镣? 两者之间还用铁链连着。 他的动作稍稍激烈些,就会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动。 警察被惊动了? 赶忙喝止:“郑思谦? 老实点儿!” “爸? 跟她离婚,把她赶出去,一分钱都不要给她!” “爸,你要还是我亲爸,就别对她手下留情!” “爸、爸——” 郑思谦却满心愤怒,根本听不进警察的话。 警察见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几个人一拥而上,将郑思谦死死按住了。 然后,郑思谦被推搡着送回拘留室,而郑诚也被警察“请”了出来。 看到郑思谦被几个警察控制着,却还死命挣扎,嘴里不断的叫嚣“死女人”、“杀了她”之类的话,郑诚心底闪过一抹不忍。 唉,到底是自己宠溺了二十年的孩子啊。 虽然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虽然明白这个孩子生性凉薄、以后会恩将仇报,可已经交付出去的感情,真的很难全都收回来! 郑诚呆呆的站在拘留室门口,默默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沉默良久。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郑思谦被抓,不是因为你,而是他确实犯了法!” 魔珠感受到郑诚的情绪低落,怕他再心软了,忙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我、我就是有些——” 道理郑诚都懂,可在家里,能讲道理吗? 人哪,说穿了还是情感动物。 就像养了一条狗,养的久了有了感情,就算被狗蓄意咬伤了,也舍不得亲自动手把它打死。 顶多、顶多就是把狗送走,随后它是生是死,自己都眼不见为净了。 就在郑诚伤风悲秋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老公,嘟嘟怎么样了?” 不用回头,郑诚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但他还是慢慢的转过头,看了眼沈雪纯。 沈雪纯脸上带着口罩,而口罩下面,则是一圈圈的纱布。 那天在警局,沈雪纯跟萧母一通撕打,她抓破了萧母的脸,萧母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好几道血痕。 沈雪纯惊慌不已,丢下儿子和老公,一个人慌忙去了医院。 又是消毒、又是上药,再三询问医生会不会留疤……她在医院,足足折腾了小半天。 而沈雪纯之所以这几天都没有探望郑思谦,一来就是脸上的伤势比较严重,二来则是郑诚劝阻。 “嘟嘟的情况还好,就是有些害怕。唉,这孩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郑诚满眼心疼,对待沈雪纯的态度还是那般讨好、包容,“老婆,我都说了,嘟嘟这边一切都有我,你就别担心了。” “你身体也不舒服,脸上还有伤,最好还是在家里休息!” 如果换个其他的母亲,听了这样的话,肯定会不高兴——自己亲生的儿子,她能不担心吗? 但沈雪纯不一样,她习惯了事事指使着郑诚去干。 她心里更是清楚,郑诚不知道郑思谦的真实身世,还当他是唯一的亲骨肉。 就算她不催促,郑诚也会拼了命的想办法救郑思谦。 可惜啊,那天就慢了一步,没能让郑诚帮郑思谦顶罪。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再惋惜也于事无补。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征得萧家的谅解,想办法让法官从轻判处。 而在这方面,郑诚做到就很好,下跪磕头、送礼送钱,向萧家人、以及全社会都展现出了郑家的诚意与态度! 网上已经不再是一边倒的唾骂、指责郑思谦,某些“受害者也有罪”的忠实拥趸者,也开始暗搓搓的发声—— “男孩儿杀人肯定不对,可女孩儿自己也要注意检点!” “现在的女孩子啊,穿得那么暴露,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和男孩子勾勾搭搭!” “就是,A大那么多的漂亮女生,别人都没事儿,怎么就她——” 正文 第203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四) 这些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的评论,除了出自一些三观扭曲的网友之手,其实还有一些是水军在带节奏! 而水军的来源,咳咳,沈雪纯摸了摸脸上厚厚的纱布,心里忍不住发着狠。 当然,沈雪纯找人在网上抹黑萧家,不光是给自己出口恶气,主要也是想用舆论进行绑架。 郑诚对萧家,是摆出了一副任打任骂、给钱给物的躺平姿态,仿佛只要萧家愿意和解,郑诚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倾家荡产?! 郑诚舍得,沈雪纯还不乐意呢。 在没有找到更好的饭票之前,郑家就是她舒适安逸的窝儿。 而郑诚之所以能够提供给她优渥的生活,也是因为家里有点儿钱。 倘或郑诚真的把钱都赔给了萧家,那、那她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她还如何保持精致、优雅的生活?! 为了钱,也为了小小的报复一下萧家,沈雪纯便找人在网上炮制了这些。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舆论绑架并没有起作用,反而把萧父萧母彻底惹毛了。 原本他们看在郑诚低头哈腰、真心实意的跑来道歉的份儿上,心里还有几分松动。 可看了网上的言论之后,他们顿时怒了,直接公开表示:“我们不要任何赔偿,我们只要给我们的女儿讨要一个公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赔偿?钱再多又有什么用?能让我的女儿起死回生吗?” “钱,我们自己有!我们只想要女儿在地下能够瞑目!” 萧父萧母无比坚决,再次看到郑诚的时候,更是冷言以对。 郑诚:…… 呃,不得不说,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沈雪纯。 如果不是自己做了亲子鉴定,他都要怀疑,沈雪纯到底是不是郑思谦的亲妈啊。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还有郑思谦。 他虽然被关在了拘留室,却也不是被彻底与外界隔绝。 网上的八卦,某些热点,他还是能听说一二,只是时间略滞后。 在萧家父母强力要求严惩凶手之后,在案件正式审理之前,郑思谦才知道网上冒出来的那些风波。 “……”郑思谦已经无话可说。 网上有水军带节奏? 作为新时代的资深网虫? 郑思谦如何看不出来? 哈哈,好啊? 好个沈雪纯? 还真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前些天亲爸给他找了个厉害的律师,郑思谦跟律师谈话的时候? 律师就曾经有些乐观的表示:“萧家那边已经松动了。毕竟他们还不算太老,如果再生个孩子? 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说做父母的不疼爱女儿? 而是在巨大的悲伤过后,人会慢慢冷静下来。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却还要活下去。 萧家不是贫困家庭,可也不是大富大贵。 萧父萧母都有正式工作? 收入稳定? 却也没有什么外快。 倾力培养了女儿,又买房买车的,存款也就是普通家庭水平。 郑诚这边呢,有一大摞的房产证,折算成钱? 也有几千万。 郑诚拿出了倾家荡产的架势,也就是说? 只要萧家愿意和解,郑诚就愿意把几千万的家产拱手相送。 这、可是不小的诱惑啊。 就是最恨郑家的萧母? 也有些意动。 反正郑诚也表示了,不是让郑思谦脱罪? 只是稍稍轻判些。 比如? 死刑判成死缓? 无期判成有期。 只要能够留住郑思谦一条性命,哪怕让他去坐一辈子的牢,郑诚也愿意! ……女儿已经死了,而凶手也没有彻底逍遥法外,也算得到了制裁,所以—— 律师负责替郑诚跟萧家交涉,所以很清楚这对夫妻的心理变化。 律师面对郑思谦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都透漏出一些——萧家那边也不是不能通融! 而只要不判死刑,只要能够轻判,郑思谦的人生就还能有救! 听懂了律师的暗示,郑思谦原本绝望的心,瞬间生出了无限的希望。 可是,就在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网上又闹出这样的言论。 “完了,这事儿有麻烦了!” 郑思谦的心又开始往下坠,他更是生出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的预感成真了,法庭上,萧父萧母无比坚决,没有任何条件、没有丝毫余地,他们就要郑思谦给自己女儿偿命! 郑思谦直接被吓瘫了。 沈雪纯又哭又闹,还开始攻击萧父萧母。 郑诚倒是还想下跪道歉,可人家萧家夫妻根本不理他。 一场闹剧过后,法庭终于有了宣判—— 郑思谦强X杀人,手段残忍,罪大恶极。 但考虑到他不是主观杀人,而是错手误杀,且被抓后认罪态度良好等因素,判处他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沈雪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郑诚也是一脸灰败,仿佛全身的精气神儿都被抽走了! 可他不能崩溃,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押走,他还要照顾昏厥的妻子。 在媒体、世人的注视下,郑诚默默的将妻子送去了医院。 来到医院没有多久,都不用医生急救,沈雪纯就醒了过来。 她一张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的人影,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声喊道:“老公,你、你快去想办法!” “嘟嘟不能坐牢啊,他还那么年轻,怎么能在牢里呆一辈子?” “对了,上诉,咱们可以上诉!” “我们不服从判决,我们要上诉!你去找律师,找更多更好的律师,让他们来帮咱们嘟嘟打官司!”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沈雪纯说了一大通,却发现郑诚一动不动。 她不禁有些气恼,被郑诚捧得久了,沈雪纯还真当自己是郑家的女王。 看到服侍自己的仆从这般不听话,她便没好气的喊道:“郑诚,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我的话?” 郑诚还是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沈雪纯。 “你看我干什么?赶紧去办事儿啊!” “哎呀,你到底听到没有?” 沈雪纯愈发气恼,习惯性的就想叱骂几句。 结果,郑诚忽然开口了:“沈雪纯,咱们离婚吧!” 啥? 离婚?! 沈雪纯不敢置信的看着郑诚,她没有听错吧? 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开口要求跟自己离婚? 正文 第204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五) “郑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你是不是疯了?” 沈雪纯不敢置信的看着郑诚,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一直把她当成女神供着、捧着的郑诚,居然开口要求跟她离婚?! 不对不对,就是在她做过的梦里,也从未有这样的事。 因为根本不可能啊。 沈雪纯觉得,就算地球爆炸了,就算这个世上所有的男人都背叛了自己的妻子,郑诚也不会做半点儿对不起她的事。 她对于郑诚而言,就是唯一的女王,是他爱逾性命的存在! “我没疯。疯的是你!” 郑诚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雪纯。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还从一旁拿出一个检查报告,丢到了沈雪纯面前。 “你、你说什么?” 沈雪纯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郑诚这模样,太不对劲了,他、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冷冰冰的。 全然没了往日的爱慕与宠溺,反而像在看仇人! 仇人? 怎么可能,她、她可是郑诚的女王。 沈雪纯脑子里乱哄哄的,总觉得生活似乎背离了往日的轨道,而一直被她牢牢攥在手心的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脱离了她的掌控。 “我说,我没有疯,疯的人是你!” 郑诚表情冷淡,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沈雪纯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她下意识的夺过那张报告。 “……综合性设计沟通障碍,即狂躁症?!” 沈雪纯一双眼睛扫过诊断结果,硬是在医生龙飞凤舞的字体中,艰难的辨认出这几个字。 狂躁症? 这、这不是抑郁症嘛,也就是心理精神疾病。 她、她什么时候得了这样的病? “这、这——” 沈雪纯愈发慌乱了,她怎么会是个蛇精病? 等等,不对啊,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她什么时候去做了检查? 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上次你在警局大吵大闹,我就觉得不对劲,偷偷请了个专家,给你做了个检查。” 郑诚仿佛读懂了沈雪纯的心声,淡淡的说道,“还记得吗?你去医院处理脸上的伤口时,急诊室外,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士,和你聊了几句天?” “是她?她是医生?” 郑诚这么一说? 沈雪纯猛地想了起来。 对? 那天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当时沈雪纯还觉得纳闷啊,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像个三姑六婆? 可却总拉着她说话。 那天沈雪纯刚刚跟萧母打了一顿? 脸上受了伤,心情狂躁到了极点。 她就想尽快见到医生? 尽快处理自己的伤口,结果那个女人却总拉着自己问东问西。 沈雪纯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又被郑诚当成祖宗般供了二十年? 性情愈发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她说话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会为了迎合别人而委屈自己! 沈雪纯的那副做派,说得好听些叫高冷、骄傲? 说得难听些? 其实就是没有教养。 被那个女人问了几句,沈雪纯就烦了,直接冲着人家喊:“行了,别来烦我了!能不能别问我了?有问题去找护士,总缠着我干什么?” “我不买保险? 不买保健品,也不参与什么扫码送礼物!” “走走? 赶紧走,再不走? 我可就翻脸了啊!” 沈雪纯情绪愈发焦躁,大有“你再纠缠我、我就跳起来打你”的架势。 现在? 郑诚却告诉她:“那位是精神科的专家? 我特意花了大价钱请来给你看病的!” “精神科?给我看病?” 沈雪纯直接被这几个字儿刺激到了? 怒喊道:“你才病了,你才有精神病!” “沈雪纯,我有没有精神健康问题,这个你说了不算!但你,却有医生的诊断报告:狂躁症初期!” 郑诚很享受沈雪纯这种恼羞成怒、怒不可遏的模样。继续说着刺激她的话。 “你胡说!郑诚,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你是不是想要背叛我?” 沈雪纯的心彻底乱了,她的怒意更是达到了顶点。 抬手就把报告撕成了碎片,然后冲着郑诚吼道,“你想离婚就说离婚,为什么污蔑我有病?” “郑诚,你个没良心的,儿子刚出事,你、你就迫不及待的要跟我离婚?” “为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公,你、你不是最爱我的吗,怎么忍心这样对待我?” 沈雪纯到底不是一般人。 丈夫对她二十年的百依百顺,让她险些忘了自己的拿手绝活——盛世白莲,绿茶女王! 下意识的骂了几句,她也开始渐渐能够控制情绪,并且用理智思考问题。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虽然现在沈雪纯还不知道,但她却明白:最重要的事,还是要先挽回丈夫的心! 只要丈夫还爱她,那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还能重新掌握这个男人。 思及此,沈雪纯露出了她招牌式的楚楚可怜。 而她的这份柔弱,也不是像小白花那般卑微,而是柔弱中带着几分孤高、清冷。 如同刚刚从淤泥里绽放的圣洁白莲花。 或许娇弱,却还有骨气!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郑诚冷眼看着沈雪纯表演,见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清事实、调整状态,便忍不住在心里喟叹:这女人果然厉害,被她哄骗了二十年,自己真的不冤枉呢。 郑诚弯下腰,凑到沈雪纯的耳边,小声呢喃着:“沈雪纯,郑思谦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轰! 沈雪纯的脑子里仿佛被丢进来一颗炸弹,直接把她炸得险些晕过去。 郑诚、他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 嘟嘟的身世可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也是她唯一的把柄! 等等……沈雪纯忽得想起最近一段时间,郑诚的某些不对劲。 过去她没有发现,是因为她太过自信,觉得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郑诚这个舔狗都不可能舍弃自己! 可如果他知道了嘟嘟不是他亲生的……沈雪纯能够成为男人心中的女神,自然对男人的秉性十分了解。 她非常清楚,男人远比女人更重视所谓的血脉传承。 郑诚再爱她、再跪舔她,骨子里也是个大男人。 而对于一个大男人而言,最大的羞辱,约莫就是把他当成傻子,哄着他给别人养儿子…… 正文 第205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六) 其实,如果最初的时候,沈雪纯直接跟郑诚说实话,依着郑诚对她的迷恋、爱慕,他或许会容下这个不是他的孩子。 但,沈雪纯不敢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危险,她也不愿意承担。 一直以来,沈雪纯在郑诚心目中都是高不可攀的女神。 如果她说自己怀了孩子,那么她的女神形象就变得有那么一丝不完美。 而且吧,沈雪纯太清楚男人的秉性了,爱意浓的时候,男人什么都能答应。 比如给她养儿子,比如不逼她生孩子。 可一旦结了婚,一旦女神成了自己的老婆,过个十几二十年,男人的心境就容易发生改变。 到了那个时候,男人曾经包容的事,就会变成他心底的一根刺,他甚至会拿这件事反过来攻击女人! 沈雪纯被人吹捧惯了,如何能够忍受这些? 所以,为了扫除未来有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沈雪纯直接将事情隐瞒了下来。 她嫁给郑诚的时候,依然完美无瑕,妥妥的下嫁。 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也是郑家的亲骨肉,是郑诚唯一的儿子! 沈雪纯不断的在心里重复这些话,慢慢的,她自己竟也被催眠了。 她打从心底认同了这件事,所以,二十年来,她在郑诚面前,从来没有露出马脚。 可现在,她隐藏最深的那个秘密被暴露了出来,沈雪纯惊慌、心虚,甚至有一丝恐惧。 儿子被抓、被判刑……这个过程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害怕。 郑诚,他、他没有动什么手脚吧? 虽然嘟嘟不是他亲生的,可、可到底养了二十年,就是一条狗,也该养出感情了啊! 沈雪纯的大脑里充斥着各种想法、猜测,那般庞杂的信息量,几乎要把她逼疯。 但,她沈雪纯到底不是凡人。 深吸一口气? 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 她精神高度紧张,她战意满满? 重新拿出当年魅惑、哄骗郑诚的手段? 正要开口—— 却听得郑诚抢先一步说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别急着否定? 我既然敢说出来,那就是手里有确凿的证据。” “过去的事? 我不想说什么。我现在只想和你离婚!” “离婚?不? 老公,我不想离婚,我舍不得你啊!” 儿子已经被判了刑,她能够依靠的只有郑诚。 二十年没有工作? 她也不想为了一个月两三千块钱而去苦哈哈的上班? 看人脸色、受人约束。 关键是,就算她想出去找工作,年过四十的她,能够让她选择的工作也不多了。 要么做保洁,要么送外卖……而这些工作? 原本是沈雪纯最瞧不起的工种! 没钱没工作,如果离婚的话? 她沈雪纯还是过错方,估计很难从郑诚手里分走多少家产。 不行? 绝对不能离婚! 离了婚,她非但不能继续享受曾经的生活? 还会陷入经济困顿的境地。 “不? 老公? 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啊,我爱你啊,我太怕失去你了,所以——”沈雪纯心乱如麻,一时乱了方寸。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咱们好聚好散,痛快的离婚!” 郑诚冷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曾经将他耍的团团转的女人,一旦失去了滤镜,其实也跟普通的女人没啥区别。 什么女神,什么白月光,日子过得久了,都要回归柴米油盐的繁琐与现实。 女神的光环彻底被打破,郑诚对沈雪纯再无半点留恋,他冷冷的对沈雪纯说道:“第二,你不离婚,我送你去精神卫生中心,或是私人疗养院!” 理由都是现成的,沈雪纯有抑郁症,虽然不明显,但治病这种事儿,就该从初期就开始重视! 沈雪纯彻底慌了:“你、你要把我关起来?” “沈雪纯,我可是守法好市民!”怎么能做违法的事情呢? 郑诚摊了摊手,眼睛却在地上的那些碎纸片上转了一圈。 他的意思太明白了,他不是非法拘禁,而是合情合法的给妻子看病。 兴许消息传出去,大家还会称赞郑诚有情有义,对待得了病的妻子也能做到不离不弃。 到了这个时候,沈雪纯反倒能够冷静下来。 她定定的看着郑诚,“没有转圜的余地?” “离了婚,你可以把这些年我给你买的东西都带走,也算全了咱们这场孽缘!” 郑诚淡淡的说道。 房子和存款,他是不可能分给沈雪纯的。 不过他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狗急跳墙,郑诚该报复的已经报复了,有些事也埋下了种子。 他现在只想尽快跟沈雪纯离婚,彻底跟这个女人划清界限。 “……郑诚,你够狠!” 沈雪纯知道大势已去,她更知道,一旦男人狠下心来,他能做得有多绝! 沈雪纯不想陷入那样的境地,现在她不算真正的净身出户,毕竟过去二十年里,郑诚给她买的东西折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郑诚没话说,还是冷冷的看着她。 沈雪纯心里暗恨,却也无计可施,“好,我同意离婚。” 在医院待了不到一天,当天下午,沈雪纯就出了院。 出院后,两人就去了民政局,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办理完手续。 郑诚又盯着沈雪纯把属于她的东西收拾起来,统一打包带走。 可出了家门,沈雪纯看着身边大大小小的纸箱和行李箱,忽然有些傻眼:她手里只有这些东西,一分钱都没有啊。 不只是现金,就是银行卡、电子支付余额,也都被郑诚把钱都转走了。 毫不夸张得说,沈雪纯现在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 而她已经二十年没有坐过公交车,也根本不想受这个罪。 无奈之下,沈雪纯厚着脸皮跟自己关系不错的美容师借了两百块钱,先找了个小货车,装上她的那堆行李,然后找个酒店临时住了下来。 接下来,沈雪纯就开始出售她的那些衣服、包包和首饰。 每天忙着卖二手货,忙着找房子安顿,沈雪纯一时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至于什么上诉,也被沈雪纯丢到了一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诉需要钱啊,而沈雪纯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而她骨子里也最是自私,自己的温饱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她真心顾不上别人…… 正文 第206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七) 沈雪纯把郑思谦给忘了,郑诚却没忘。 当然,郑诚不是想着帮郑思谦上诉,或是再找律师帮他脱罪。 而是在郑思谦被押去看守所之后,定期过去探望。 “嘟嘟啊,我和沈雪纯离婚了。” 隔着一道玻璃墙,手里拿着电话,郑诚像个跟儿子唠家常的老父亲般,缓缓说着。 玻璃墙的另一端,郑思谦年轻的面庞上写满阴郁,他的头发被剃成了板寸儿,身上穿着看守所的囚衣,整个人看起来都死气沉沉。 他被送来看守所也只是暂时的。 等法院那边的判决下来,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他就会被送去监狱服刑。 郑思谦经过这段时间的关押,心理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去他只是被宠坏了,任性妄为、无法无天。 可现在,他终于知道,外面的人不是他的父母,没有人会包容他。 他犯了错,哪怕是不小心的错手,也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无期徒刑啊,要在监狱里呆一辈子。 他的人生彻底毁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恰是那个自己曾经当成亲妈的女人。 不管是早些年无条件的宠溺,还是最近几天的举报、陷害,都让郑思谦深深的恨上了沈雪纯。 这会儿听到亲爸和沈雪纯离婚的消息,郑思谦有些麻木的脸上顿时有了情绪波动:“好,爸,就该跟她离婚,然后把她赶出去!” “嗯,我让她净身出户了。咱们老郑家的财产,决不能便宜了她这个外人!” 郑诚也状似咬牙切齿的说道。 “嘟嘟,你放心,爸爸正在想办法,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你就踏踏实实的在里面带着,别着急,也别冲动。” “无期怎么了?只要‘表现良好’,无期也能改判有期? 有期也能减免刑期。” 郑诚没啥心理负担的跟郑思谦画着大饼? 还时不时给郑思谦递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郑思谦:…… 他懂,他当然懂。 只要钱到位? 一切皆有可能。 而郑家有钱吗? 有! 虽然不是什么豪门? 可也有个几千万。 现在他亲爸跟沈雪纯那个死女人离婚了,没了那个女人拖后腿? 亲爸就能随意支配家里的钱。 亲爸不也说了吗,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把他救出去! 对? 他还有救! 郑思谦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开始掰着手指算日子,安心等着亲爸把自己救出去! 但,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 他从看守所被转移到了监狱? 正式开始服刑? 他依然没有放弃希望。 因为就算他去了监狱,亲爸也定期来探望他。 每次都会给他带很多东西,每次亲爸也都会告诉他:别急,别冲动,虽然事情很难办? 可爸爸一直在努力! 就这样,郑思谦在监狱待了三年? 却始终坚信,亲爸早晚会来救自己。 他哪里知道? 在这段时间里,他心心念念的亲爸? 早已娶了妻子? 并且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甜甜乖? 甜甜不哭哈!” 郑诚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眼底心底满是幸福。 女儿长得白胖可爱,眉眼间全都是他的影子。 套用网上的一个梗,那就是“亲子鉴定中心都拒绝帮他们做亲子鉴定”。 因为他和女儿长得太像了,任谁见了,都会确定,他们是亲父女。 “好了,你就别宠着她了,她就是光打雷不下雨,你自己看看,她脸上有眼泪吗?” 郑诚新娶的老婆,是个三十六岁的大龄剩女,名叫许萌。 许萌早些年受过情伤,所以一直拖着不肯结婚。 后来父母百般劝说、哀求,又因为不放心她,她的妈妈还曾经突发心脏病住了院。 许萌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再看看守在一旁的父亲,终于下定决心:听父母的话,去相亲。 而郑诚就是许萌诸多相亲对象中的一个。 说起来,整郑诚的条件不是最好的,他已经四十四岁了,结了婚,还有个二十岁的儿子。 但郑诚的家庭条件却是最好的,一大摞的房产证,每个月的租金,都抵得过精英白领一年的薪水。 当然了,许萌的条件也不差,未婚未孕,父母双职工,家里有两套房。 而她本人长得也很漂亮,硕士学历,还有自己的事业。 她和沈雪纯是截然不同的类型,沈雪纯表面看着像个独立、骄傲的女性,实则是个靠着男人的菟丝花。 而许萌看着软萌,其实骨子里很坚强。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以她和郑诚的年纪、经历,再谈什么爱情,那就是扯淡。 他们只要彼此谈得来,只要双方都愿意承担责任,一起搭伙过日子,平平淡淡的就很好! 事实上,在看到郑诚拿出来的亲子鉴定书,知道了他和前妻的过往之后,许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嫁给了郑诚。 两个人没有什么激情,却也过得平淡温馨。 而在日常的相处过程中,他们有发现了彼此更多的优点和缺点。 可能会偶尔拌个嘴,但很快也都和好。 没有谁跪舔谁,也没有谁纵容谁。 他们彼此包容、相互理解,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 而这种感情,在两人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之后,直接得到了升华。 许萌发现,郑诚特别爱孩子,她刚怀孕,郑诚就仿佛如临大敌。 整个孕期,郑诚对她更是百依百顺。 父母和闺蜜都忍不住说:“真是没看出来,郑诚这么疼老婆。” 女儿出生后,郑诚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每天都亲自上手,换尿布、洗屁屁,种种事情,郑诚做得比许萌都熟练。 就是郑家的亲戚见了,也都纷纷议论:“当初嘟嘟小的时候,也没见郑诚这么照顾啊。那时候都是嘟嘟他爷爷奶奶和保姆——” 听到那些人的议论,郑诚在心里嗤笑,亲生的和别人的种儿能一样吗? 当然,那时他对郑思谦没有亲力亲为,倒也不是怀疑他的身世,而是年轻、又懒。 可郑诚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刹,亲手抱起那软软小小的身子,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跟抱着郑思谦时候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或许就是血缘得力量。 看不着、摸不到,却又真实存在。 感叹血缘奇妙的人,不只是郑诚,还有一个人。 靠着变卖二手货,总算勉强维持了生计的沈雪纯,找了三年,总算又打听到了郑思谦亲生父亲的消息…… 正文 第207章 男人拒绝接盘(十八) “立雪,这就是咱们的儿子!” “你看看,他长得多像你。我没有骗你,当年我被迫跟你分手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打掉他,可、可我舍不得啊。那可是我和你的爱情结晶啊。” 沈雪纯拿着手机,轻轻滑动着屏幕上的照片,满是深情的对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这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相貌普通,但胜在气质好。 通身的贵气,配上奢华的服饰,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事实上,他的出身也确实不俗——程立雪,京城程氏的掌舵人。 程立雪大学的时候,曾经跟沈雪纯热恋过。 然而,年轻人的美好初恋,还是没能跟门第等世俗相抗衡。 程立雪不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恋爱脑,而沈雪纯也不是能把一百万丢到男友妈妈脸上的真情高。 他们的分手过程,出奇的顺利。 程立雪利索的出了国,而沈雪纯也拿着银行卡回了老家。 沈雪纯倒是想留在京城继续发展,或是也学着程立雪的样子去留学。 可,当她做着各种未来规划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 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沈雪纯突发奇想:她要留着这个孩子。 母凭子贵什么的,虽然不怎么光彩,却胜在好用。 但,沈雪纯又不想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上。 所以,她立刻收拾行李,连夜赶回了老家。 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委婉的告诉父母:她不想回京城,想留在老家,相亲结婚,照顾父母! 沈父沈母虽然还有个儿子,可女儿如果能够留在自己身边,他们还是跟高兴的。 本来他们就不赞成女儿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闯荡,外头有什么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回老家,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嫁了,相夫教子,这才是正经呢。 沈家父母听了女儿的话,立刻忙活起来? 发动了所有的亲戚、邻居、同事? 拜托大家帮女儿介绍对象。 沈雪纯长得漂亮啊,人也聪慧? 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跟沈家相熟的人家? 一听沈雪纯要回来嫁人,纷纷热情的帮忙。 而她要相亲的消息一经传开? 沈雪纯的很多初中、高中男生,都先意动起来。 郑诚便是诸多老同学中最积极、最痴心的一个。 沈雪纯对比了一下那些人的情况? 发现郑诚的条件最好? 关键是郑诚足够舔狗。 对于这样的老实人,沈雪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把他牢牢控制住。 她甚至已经想好,暂时先跟郑诚结婚,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 待孩子出生后? 如果是个男孩儿? 她就想办法联系程立雪,然后再—— 计划很好,也很周全,可沈雪纯没有想到,程立雪在国外待了一年? 就跟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订了婚。 当郑思谦出生后,程立雪那边已经跟白富美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沈雪纯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当然? 她的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就算结了婚,那个白富美也未必能给程家生下男丁。 而程家? 三代单传,最是重视血脉传承。 沈雪纯又开始掰着手指等着? 等程立雪的老婆怀孕? 等她生下孩子。 结果? 人家白富美的肚子很争气,一举得男。 沈雪纯彻底绝望了。 不过,她也不算太失败,虽然没能凭借儿子嫁入豪门,可、可郑诚的条件也不错,好歹能让她吃喝不愁,对吧? 对个P! 午夜梦回,沈雪纯回想起记忆中那个矜贵、骄傲的豪门阔少,就忍不住满心怀念。 程立雪,真正的豪门贵胄,出手阔绰,举止高贵。 而程家也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家产动辄几十亿,绝非郑家这样靠着租金过日子的土财主所能比拟的。 如果当初嫁给了程立雪,她就能摇身一变成为豪门阔太。 什么私人飞机,什么高奢定制,全都能轻易得到。 不像现在这样,买个十几万的包包,都要让公婆在背地里念叨许久。 别人都说她嫁给郑诚是享福,可那些土包子,哪里知道,真正的“享福”应该是什么样子?! 可惜啊,那些富贵与沈雪纯擦身而过,心里再多的不舍与不甘,也只能在梦中幻想一二。 沈雪纯几乎要放弃“母凭子贵”的想法了,尤其在郑思谦判了无期之后,她每天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发愁,根本顾不得其他。 但今年年初,她偶然得到一个消息—— 程立雪的妻子和儿子,出了事故,妻子当场死亡,而儿子也受了重伤,变成了植物人。 好消息啊!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程家唯一的继承人废了,老婆也死了,不是正好给她沈雪纯母子腾位子嘛。 至于郑思谦坐了牢,呵呵,沈雪纯表示,这算什么,程家是什么人家? 只要他们想帮忙,郑思谦很快就能出来。 然后再去国外镀个金,转一圈回到国内,照样能成为程氏的继承人。 沈雪纯的心像长满了野草,怎么都坐不住了。 她想尽办法、花了一大笔钱,这才联系上了程立雪。 她没有废话,直接告诉对方:“我当年和你分手的时候,发现有了身孕。是个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沈雪纯相信,对于程立雪这样的上位者,对于子嗣传承尤为重视。 而她沈雪纯给程家生的儿子,除了误杀了一个人之外,其他方面还是非常优秀的。 沈雪纯敢打赌,程立雪曾经寄予厚望得继承人废了,如果此时有个同样优秀的亲儿子从天而降,他肯定特别高兴。 沈雪纯没有赌错! 在得知自己的初恋女友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后,程立雪第二天就亲自赶了来。 沈雪纯见到了程立雪,心情愈发激动。 她当初的决定果然没有错,儿子这张牌,绝对是她最大的王牌! 沈雪纯热切的拉着程立雪一起看儿子的照片,拼命的回忆往昔,试图勾起程立雪的所有感情。 沈雪纯太兴奋了,竟一时忘了察言观色,她没有发现,程立雪的表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激动…… 正文 第208章 男人决绝接盘(十九) “他,我是说郑思谦,现在在哪儿?” 程立雪淡淡的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郑思谦长得很像他,特别是那对厚厚的耳垂,一看就是程家的孩子。 只看这对耳朵,都不用做亲子鉴定,程立雪就可以肯定:沈雪纯没有骗自己。 忽然冒出一个亲生儿子,对于程立雪而言,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但,他不是二十年前的毛头小伙子了,他是程家的掌舵人,需要考虑更多的事。 比如,程家这样的尊贵人家,不能有个名声狼藉、坐过监牢的私生子。 哪怕那个私生子,现在是他唯一健康的成年儿子。 年初的时候,老婆和儿子出了意外,儿子成了植物人,程立雪备受打击。 他迫切的希望能够再有个儿子。 虽然他现在也还不老,还能继续生,可到底需要时间啊。 而程家家大业大,急需一个继承人。 尤其是妻子儿子的事故,让程立雪深刻的认识到一个事实: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一个会先到来。 就是程立雪自己也不敢保证,他再娶个老婆,就一定能一举得男。 就算有了儿子,自己也未必能好好的活到儿子有能力继承程氏。 即便如此,程立雪也不想有个杀人犯的继承人。 所以,对于郑思谦的存在,他确实高兴,可也没有达到狂喜的程度。 “他、他……” 沈雪纯还准备再煽煽情,满肚子的话,直接被程立雪的这番话给噎了回去。 她怎么说? 说他们的儿子现在在坐牢? 罪名还是强X杀人? 沈雪纯跟程立雪恋爱了两年,当然知道她这个初恋男友的性格。 矜持、骄傲,追求完美,有洁癖,还有强迫症。 像程立雪这样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以及自己的家庭有任何的瑕疵。 “立雪,你听我说,嘟嘟? 哦? 我是说咱们的儿子,他、他只是一时冲动? 这才做了错事!” “他不是故意杀人? 他就是太年轻了,又有那个小狐狸精蛊惑——” “他虽然犯了错? 可他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 “你还不知道吧,当年高考的时候? 咱们儿子考了六百多分? 凭借自己的能力,考入了A大。” “大学期间,他也得过奖学金,参加各种社团活动……立雪? 咱们儿子真的很优秀!” “他、他就是年轻气盛? 走错了一步。立雪,你救救他,你想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吧!” 沈雪纯像个一心只为儿子的慈母,哀哀的哭求着。 要不是程立雪连夜命人调查了她的资料? 知道在儿子入狱的三年时间里,这个女人从未去探视过儿子? 程立雪几乎都要信了她。 果然,还是亲妈说得对? 沈雪纯这个女人,就是个爱慕虚荣、自私凉薄的货色。 在对待郑思谦的事情上? 沈雪纯这个做亲妈的? 还不如郑诚那个“便宜爹”。 程立雪暗自鄙夷? 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先想办法做个亲子鉴定,只要确定郑思谦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不管他。” “好、好,你只管去做!思谦绝对是你的亲生骨肉!”一听程立雪松了口,沈雪纯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至于什么亲子鉴定,沈雪纯并不怕。 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这个当事人,心里当然清楚! 只要程立雪认了儿子,他就不会不管自己这个给他生了儿子的人。 正好程立雪的老婆已经死了,为了孩子,他完全可以娶自己。 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就能破镜重圆了。 自己成了程夫人,儿子成了程家的继承人……哈哈,这一切,就跟她当年筹谋得一模一样呢。 沈雪纯心里笑开了花,她甚至开始在心里计划:婚纱是买品牌高定,还是找私人设计师专门设计?婚礼在京城举办,还是去程家的私人小岛举办? “沈雪纯和郑思谦的亲爹联系上了!” 魔珠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沈雪纯和程立雪的动向,并第一时间跟郑诚做了分享,“他们正在商量,准备把郑思谦救出来。” 郑诚刚把宝贝女儿哄睡着,蹑手蹑脚的走出婴儿房,听到魔珠的话,先是一愣。 旋即,他脑海里便浮现出“梦中”出现的场景。 在梦里,他傻兮兮的替郑思谦顶罪,帮他坐了牢。 在监狱里,郑诚当然不知道外面的事。 还是他努力在里面表现,接连立功,这才获得了减免刑期。 饶是如此,他也做了十五年的牢。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十岁了。 走出监狱大门,却没有一个人来接他。 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问了邻居才知道,在他入狱后第三年,沈雪纯就带着儿子另嫁他人。 而他们老郑家的那些房产,也都被沈雪纯卖掉了。 这些钱,都成了沈雪纯的嫁妆,让她能够风风光光的嫁入豪门。 儿子郑思谦也已经改了姓,变成了程思谦,他还被送去国外读书。 镀了一层的金,回到京城后,便进入到程氏企业,从基层做起。 当郑诚出狱后、想方设法的找到郑思谦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程氏的决策层,并且娶了跟程家不相上下的名门淑媛。 见到曾经帮他顶罪的养父,郑思谦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或是感恩,而是厌恶、恐惧。 他怕别人知道自己曾经的罪恶,他怕郑诚的出现会破坏掉他现在的幸福和富贵…… 郑思谦直接甩出了一份亲子鉴定书,无比绝情的告诉郑诚:我不是你的儿子,我是豪门程氏的子孙,是程氏的继承人。 郑诚当时都傻掉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为了儿子付出一切,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 更让他不能接受得事,是郑思谦的冷漠与凉薄。 就算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可、可自己养育了他二十年,还帮他顶了杀人的死罪。 不管是养恩,还是救命之恩,郑思谦都不该这么对自己啊。 事实却告诉他,郑思谦还可以更加狠绝。 为了逼郑诚离开,郑思谦偷偷安排了一些小混混,又是打骂又是威胁,弄得郑诚根本在京城待不下去,仓皇逃命间,直接被疾驰而来的汽车撞飞,横死街头! 正文 第209章 男人拒绝接盘(二十) 不得不说,魔珠给郑诚构建的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得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 即便过了几年,郑诚再度回想起那个梦,种种画面,依然清晰,且让他心有余悸。 “呼~” 郑诚深深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多好啊,人家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估计能破镜重圆了!” 郑诚虽然早已放下了,可一想到自己给人家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还险些做了蠢事,他还是有些气恼。 “一家三口”几个字,更是深深刺痛着他的心,让他禁不住再次想起梦中的画面—— 丈夫一身贵气,妻子美丽精致,儿子聪慧孝顺,多么温馨美好的一幕啊。 这让躲在角落里的落魄老人,看得无比心塞。 他的老婆,变成了别人的。 他疼爱了二十年的儿子,成了别人的种儿。 他辛苦一辈子,付出了一切,临了临了,却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 恨啊,郑诚那个恨啊,哪怕是在梦里,他也把自己的嘴巴咬出了血。 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无法释怀。 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并没有全都得到报应,有人现在还在逍遥自在! 郑诚不甘心。 当然,他是个老实人,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如今他更是有妻有女的人,为了他爱的人,他也不会轻易冒险。 “看来,我又该去探望一下我的好儿子了!” 郑诚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充满算计的笑。 “确实应该去看看他,否则,就来不及了!” 魔珠当然知道郑诚的复仇计划,因为这个计划? 最初还是它给郑诚制定的。 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是否能够报复成功,就端看郑诚这一次的表演了。 而郑诚的演技? 经过跟沈雪纯和郑思谦母子两个的多次较量? 早已得到了提升。 所以,当他再度来到监狱? 隔着玻璃窗跟儿子闲聊的时候,他的表情、动作以及言语都是那么的标准。 “嘟嘟? 跟你说个好消息? 我、我终于想到救你的办法了!” 郑诚的嘴巴几乎要贴在电话话筒上,压低声音,小小声的跟郑思谦说道。 “真的?” 郑思谦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瞬间绽开光彩? 他有些激动的说:“爸? 你没骗我?” “我当然不会骗你!”郑诚真诚的说道。 “三年了,都过了三年,你怎么才来救我?”郑思谦激动过后,又有些抱怨。 “那、那什么,有件事? 我一直没告诉你。” 郑诚听到郑思谦的抱怨,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结结巴巴的说:“嘟嘟啊,听了这件事? 你千万别生气——” “什么事?你说!”郑思谦表情不懂,眼底却闪烁着阴郁。 做了三年的牢? 身边都是重刑犯? 郑思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宠坏的熊孩子。 他的心也早已被黑色所侵染? 不再天真,不再幻想。 他变得多疑、敏感,哪怕是最信任的“亲爸”,他也开始怀疑。 比如,他就觉得,过去的三年里,亲爸对他一次比一次敷衍。 嘴上说着“想办法”,却一直没有行动。 他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了现在,他的心没有半点波澜。 他甚至怀疑,亲爸是不是要放弃自己了。 亲爸或许已经娶了新的老婆,生了新的儿子,所以,对于自己这个杀人犯的儿子,他索性就不管了。 “前两年,我、我又娶了个媳妇儿,我、我也是没办法,沈雪纯走了,我身边必须有个照顾我的人,对吧!” 郑诚故作心虚的说道,“今年,你那个阿姨生了个孩子,可惜,她的肚子不争气,居然生了个女儿!” 明白了! 郑思谦恍然大悟。 原来,亲爸果然再娶了,还生了个孩子。 这,虽然让郑思谦很不舒服,却也能够理解。 大家都是男人,慢说郑诚了,就是郑思谦本人,如果他处在亲爸这个情况上,他也会再娶。 亲爸估计也曾经想过放弃他。 毕竟要把一个判了无期徒刑的人从监狱里弄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不但要花钱,还要托关系。 郑家只是有些小富的普通市民,哪里有这样的人脉? 就算有,估计也要花许多钱。 有这个钱,再去娶个新媳妇、生个孩子,它不香吗? 如果换成郑思谦,他肯定也会这么做。 倒不是什么自私凉薄,而是人性就是如此。 所以,听了亲爸的这番话,郑思谦反倒更加相信了亲爸。 也知道亲爸现在说救他,肯定也是发自肺腑——没办法啊,他再娶的老婆没本事,不能给他生儿子。 而他郑思谦,则是郑家唯一的男丁! 这就是郑思谦的底气,也是他自信的根源。 “嘟嘟,你放心,爸爸这次一定拼尽全力也要把你救出来,你就踏踏实实的在里面等着!” 郑诚这次不是画大饼了,而是公然抢人头。 因为郑诚确定,郑思谦的亲生父亲程立雪这会儿肯定在想办法。 依着郑家的人脉和权势,想必很快就能把郑思谦救出去。 但这份功劳,郑诚不想让给程立雪。 自己已经给程立雪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不能白给他养啊。 这份功劳,就当是程立雪支付给他的抚养费吧。 还有沈雪纯,她才是整件事的最大黑手,郑诚再想释然,也不会放过她! 当初他在郑思谦面前,故意混淆了所谓的“身世”,为的就是今天! “对了,你出去后,你先别去找沈雪纯。她啊,现在傍上了一个大款,听说还是她大学时代的老情人……” 郑诚临走前,还特意告诉了郑思谦有关沈雪纯的近况。 这些话,半真半假。 但郑诚敢保证,依着郑思谦对沈雪纯的仇恨,郑思谦必定会有诸多脑补。 脑补、仇恨之下,郑思谦肯定会有所行动。 果然,两个月后,郑思谦因为表现良好、并有重大立功表现,获得减免刑期,并且得到了保外就医的资格。 郑诚有魔珠作弊,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抢在沈雪纯之前赶到监狱,提前把郑思谦接走了。 郑诚为了表示对儿子得欢迎,还带着妻子、女儿一起去酒店,给郑思谦开接风宴。 一家四口人,看着有些怪异,却也没有什么矛盾冲突。 许晴是个软萌的性子,甜甜又是个小小奶娃儿,郑思谦根本没把她们当成对手。 他心里真正想要报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沈雪纯…… 正文 第212章 颤抖吧凤凰男(一) “好了好了,不说她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别为了她而坏了咱们大家的情绪!” 郑诚见郑思谦满脸阴郁,心里一惊,他赶忙拉住郑思谦的手,好声好气的劝着。 “……好!”郑思谦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冷笑:别为了她而坏了情绪?晚了,他的好情绪已经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破坏光了! 不过,在里面的这几年,真的磨砺了郑思谦的性格。 他变得阴郁,懂得收敛,哪怕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他也能暂时压制住。 顺着亲爸的话,随口应付了一句,父子两个勾肩搭背的回到了酒店的包间,继续吃饭。 席间,郑思谦找了个借口,暂时溜了出去。 出了酒店,他随手招了个出租车,直接报了沈雪纯入住的酒店的名字。 巧的是,这两家酒店距离并不算太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一共二十七块五毛钱。”出租车司机报出价格。 郑思谦摸了摸上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 这是他刚见到亲爸的新老婆时,对方给他的见面礼。 当时他也没看,直接塞进了口袋里。 这会儿需要用钱了,郑思谦才找出来,撕开红包,露出一大叠的红色纸钞。 目测了一下,约莫有三四千的样子。 嗯,见面礼,倒也不算太抠门。 郑思谦满意的点点头,从里面抽出一张,然后递给司机。 司机许是好久没有收到过现金了,光找零钱就有些浪费时间。 好半晌,才凑够了找零,怕嫌麻烦,他把五毛的零头给抹了。 抹零的时候,司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还是电子支付好哇,有整有零,哪怕是几分钱,也能收到账。 哪像现金这么费事儿? 司机暗自嘀咕着,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顺势停在这家酒店的门口等活儿。 许是那五毛钱的作用,司机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飘到那个下车的年轻男人身上。 隔着车窗,司机忽然发现,那个给自己现金的乘客,没有直接进酒店,而是跑去不远处的路边水果摊。 他没有卖水果,而是趁着摊主不注意的时候,在摊位上拿了什么东西。 不是吧,他刚才在后视镜里都看到了,那个乘客手里拿着一大把钱呢。 在电子支付盛行的年代,出门还带这么多钱,不是真没钱、就是真有钱! 司机觉得,刚才那个乘客更倾向于是后者。 有钱却还跑去水果摊偷东西? 司机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或许是为了拍视频吧,现在的人啊,为了红、为了博眼球,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司机感慨完毕,也就没有继续关注那人。而是拿出手机,一边刷视频,一边等待新的乘客。 郑思谦小心翼翼的将从水果摊摸来的水果刀藏到了裤子口袋里。 他故作镇定的走进酒店,上了电梯,按照郑诚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沈雪纯的房间。 “哎呀,嘟嘟,你来了?” 沈雪纯打开门,许久不见的亲儿子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真是又惊又喜。 她全然忘了,自打郑思谦入狱后,她就从来没有去探望过他。 顶多就是实在说不过去了,给监狱打个电话,寄点儿吃的东西。 正巧郑思谦对狱警表示:这个女人和我没关系,我不想见她! 她就顺势不去监狱,连原因都没有去问。 沈雪纯当时真的是自顾不暇,每天为了吃喝住宿而发愁,她不事生产,又不肯吃苦,就是靠着从郑家带走的那堆衣服、鞋子、宝宝、首饰而勉强过日子。 拆了东墙补西墙,信用卡套信用卡,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她真的顾不了其他人。 不只是郑思谦,就是沈雪纯的亲妈病了,她也只是象征性的过去看了看。 别说主动承担医药费了,不出钱只出力的陪个床,她都不乐意。 曾经的自私行径,在看到郑思谦的那一刻,全都被沈雪纯抛到了一边。 她满眼惊喜,她喜极而泣,她一把就抱住了变得阴郁、成熟的儿子……种种做派,就像天底下的慈母一般无二。 郑思谦却觉得恶心,一把推开了她,闪身进了房门。 沈雪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儿子在里面待得久了,性格变得有些古怪。 当然,儿子可能也在怪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去监狱探望他。 ……咳咳,这个问题,虽然有点让沈雪纯心虚,可她是谁啊,她是顶级绿茶,最擅长扮无辜、推卸责任。 她早已想好了说辞,准备重新把儿子的心拉回来。 哦,对了,还有那件事,她也要跟儿子好好说一说。 她可是听说了,过去三年里,郑诚那个蠢货没少去监狱探视。 虽然沈雪纯有点儿搞不懂郑诚的套路,但她并没有把他当成威胁。 因为沈雪纯有个最大的依仗:不管怎样,她都是郑思谦的亲妈,别的不提,单是她生了郑思谦这一件事,就是天大的恩情。 血缘,是天底下最神奇、最无敌的存在。 再多的道理、再多的法律,也都绕不过这两个字。 再说了,她沈雪纯也没有做对不起儿子的事,顶多就是疏忽了些,可这也不是什么的大错啊。 她在自己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已经给了儿子最好的生活,亲爹不知道他的存在,她这不又给他找了个真心疼爱的养父吗! 还有还有,这次郑思谦能够保外就医,也是她求了程立雪。 反正,沈雪纯对郑思谦没有任何的愧疚。 “思谦,你终于出来了,我和你说啊——”沈雪纯做了好事,当然不会不留名,她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如何费尽心思的把他救出来。 然而,郑思谦根本不愿意听她说话,撇了撇嘴,冷笑道:“你想说什么?想说这次我能出来,全都是你的功劳?” “……不是我,难道还是郑诚?”沈雪纯被郑思谦的态度激怒了,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是郑诚那个废物把你救出来的?” “郑思谦,你别犯傻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郑诚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爸。 郑思谦却直接打断她的话,满是嘲讽的说道:“怎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郑诚不是我亲爸,我的亲爸另有其人。” 这话,如果是在他入狱前,郑思谦还能相信,但现在……哼,他只想给沈雪纯一个大大的“呸”! 正文 第210章 男人拒绝接盘(完) 席间,郑诚殷勤的招呼郑思谦吃东西、喝饮料。 郑思谦却推开郑诚递过来的可乐,转身跟服务员要了几瓶酒。 “对、对对,这么大喜的日子,当然要喝酒!” 郑诚见郑思谦坚持,没有继续劝说,而是顺着郑思谦的意思,将自己面前的玻璃杯也换成了啤酒。 父子两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郑思谦表情还是那般的阴郁,但眉眼间到底多了几分喜色。 自由了,他终于自由了。 虽然只是保外就医,但郑思谦明白里面的套路,只要在保外就医期间,不出什么事儿,他慢慢就能真正变成自由身! 而这一切,都是亲爸赐予他的。 虽然郑思谦更加明白,亲爸这么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筹谋,更多还是因为他是郑家唯一的男丁。 但,那又如何! 他本来就是郑家唯一的男丁,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亲爹只是为了他的性别,而非为了他这个人,那也是他郑思谦的本事。 因为性别什么的,原本就是他郑思谦的一部分。 想到这些,郑思谦还隐晦的瞥了眼坐着宝宝椅上的小豆丁。 嗯,已经一岁多了,开始能叫爸爸妈妈。 看着挺白净、可爱,可惜啊,从一出生,她就输在了性别上。 没办法,老郑家几代单传,家里虽然没有皇位,却有一大摞的房产证需要有人继承。 而一个女孩儿,长大后终究会嫁到别人家,怎么能继承老郑家的财产? 所以啊,亲爸就算娶了新老婆、生了新的孩子,他最终能依靠的只能是他郑思谦。 郑思谦越想越得意,得意之下,他端酒杯的频率就多了起来。 看到他喝了不少酒,郑诚有些担心,不断的提醒:“嘟嘟啊,咱们少喝点儿,多吃菜!” “你以前没怎么喝过酒,酒量浅,大好的日子,咱可不能喝醉了!” 郑思谦在牢里待了经近四年,被压抑得厉害,他的心态本来就有些扭曲,遭受了这样的管束、压制后,他的性情便变得有些极端。 “我没醉!爸,就算醉了,也没什么!” “爸,你不知道,这几年我在里面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我苦啊,我心里难受!” “爸,你别劝我,让我痛痛快快的喝!” 郑思谦就像所有醉酒的人一般,明明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了,说话的时候口齿也不清晰,却还坚定的认为:我没醉! 郑诚越劝,他反倒越来劲儿。 起初还是拿着玻璃杯,一杯一杯的喝。 到了后来,直接拿着啤酒瓶子对着嘴巴吹。 很快,桌子下面就放了十几个啤酒瓶,而郑思谦也变得摇摇晃晃。 他虽然醉了,但大脑还是很清醒。 他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平衡,身体反应变得迟缓起来。 至少,郑思谦就发现,在自己猛喝啤酒的时候,亲爸看了眼手机,忽然脸色微变,跟新娶的老婆说了一声,便悄悄躲出去接电话了。 “爸,是、是谁打来的电话?” 郑思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来到走廊上,在角落里找到了刚刚挂断电话的亲爸。 郑诚:…… 他险些被郑思谦吓了一跳。 魔珠也是调皮,知道郑思谦追过来了,居然也不提醒。 “没、没有谁!就是个广告骚扰电话!” 郑诚脸色有些不自然,随口编了句谎话。 他却不知道,郑思谦在里面呆了几年,人早已变得多疑、敏感。 哪怕喝醉了酒,他的大脑还在正常运转。 比如,他就发现,亲爸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躲,明显就是在说谎。 “不对,肯定不是什么骚扰电话!” 郑思谦一把夺过郑诚的手机,划开屏幕,找到通话记录。 果然,最新的一个通话记录来电号码很熟悉,即使隔了三四年,他也印象深刻。 “是她!是沈雪纯那个恶毒的老女人找你?” 郑思谦真是恨沈雪纯恨到了骨头里。 在牢里的这几年里,他每天每夜都在咬牙切齿的咒骂这个女人,无数次的幻想,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让她好看! 原本今天自己刚出来,郑思谦没想这么快去找她。 可这个女人就像鬼一样阴魂不散,他大好的心情直接被她破坏掉了。 “她找你干什么?她、她怎么还有脸找你?” 郑思谦没好气的问道,他醉意浓郁的双眼里闪过一抹阴鸷。 “……她、她知道你出来了,想、想见你!”郑诚故作犹豫的说道。 “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她说好话?” 郑思谦才不信沈雪纯那个女人会这么好说话。 那个女人心思恶毒,对亲爸又习惯了颐指气使。 而亲爸呢,一直都是沈雪纯的舔狗,当年要不是因为沈雪纯做得太过分(居然敢打电话报警举报郑思谦),亲爸兴许都未必会和她离婚。 唉,亲爸啊,就是太糊涂,整天被沈雪纯耍得团团转。 现在他都跟那个女人离了婚,还又娶了新媳妇,结果面对沈雪纯的时候,居然、居然还那么跪舔! 这可不行! 郑思谦曾经亲眼见过亲爸和沈雪纯的相处模式,也知道沈雪纯对亲爸的影响力。 郑思谦觉得,亲爸新娶的老婆和那个小奶娃儿加起来,就不如沈雪纯一个人有杀伤力。 郑思谦早已将整个郑家的财产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他决不允许有人来抢夺! 更不用说,他和沈雪纯之间,还有着深仇大恨呢。 面对郑思谦的诘问,郑诚没说话,而是有些讪讪的低下了头。 那模样,仿佛被郑思谦一语击中了心事,他很不好意思呢。 郑思谦看到他这副模样,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心中警铃大震:不行,他决不能让亲爸和沈雪纯旧情复燃。 “她现在在哪儿?”郑思谦直接问道。 他记得亲爸曾经说过,说沈雪纯现在傍上了一个大款,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有脸给人家当小三儿! 哼,真是鲜廉寡耻、丢人现眼! 郑思谦一想到这个女人,就无比恶心。 “在希尔大酒店……”郑诚仿佛怕儿子生气,赶忙小心翼翼的报出了沈雪纯暂时居住的地方。 他说的很详细,包括沈雪纯的房间号,包括沈雪纯不是一个人住,跟她同住的还有她的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