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皇朝》 第一章 机遇和风险 耳边传来了刺耳的蝉鸣声,随后,敞开的窗户吹进一阵略微清凉的风,感觉非常舒适。 肖曜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打量一下屋子里的家具摆设,眼神里满是疑惑,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但视线里的景物没有任何变化。 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觉就一个字,疼! 看窗户外面的阳光,应该是早晨八点多。 根据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他目前所在的国家叫做天明皇朝,现在是盛隆十二年的七月二十二日,地点是京师的宋王府。 而他所在的身体,是皇帝的儿子,被封为宋王的朱睿昇! 只不过,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前的肖曜到了不惑之年,是个成熟富有魅力的青年人,而朱睿昇却只有十六岁,还没有结婚。 开局似乎很不错,起点不是一般的高,皇家的亲王! 但是他并不知道,穿越带来的不止是福利,还有麻烦! 此刻就在紫禁城的皇极门大殿里,因为曾经的死鬼,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弹劾。 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以前的死鬼朱睿昇,前天下午的时候带着侍卫出城游玩,居然看中了一个到尼姑庵上香还愿的寡妇,然后派人抢进了王府。 偏偏侍卫押着马车进城的时候,被都察院的巡城御史发现了,跟踪到了王府。赶车的马夫刚被轰出来,就被巡城御史带到了兵马司衙门询问,事情顿时暴露了。 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的言官们抓住了朱睿昇的尾巴,经过仔细谋划,在今天早朝的时候纷纷出班弹劾。 都知道紫禁城有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一般人都以为皇帝是在太和殿上朝,这是完全错误的说法。 皇帝上朝的地方是在皇极门,这叫做御门听政,小范围开会则是在乾清宫,也就是皇帝住的宫殿。 “陛下,臣接到巡城御史报告,宋王殿下在前天下午的时候出城游玩,居然把一个外出到尼姑庵上香的女子连马车带丫鬟一起抢回府中!” “经过都察院核实,这个女子的父亲刘涵章是盛隆三年的举人,她的夫家是前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田学严家!” “自从田学严的长子病逝后,田刘氏立志守节,平时很少出门,此番乃是代替田夫人还愿才外出的。” “宋王殿下居然强抢节妇,这不但违背朝廷律法,也是对太祖皇帝圣训的公然违背,臣请陛下对宋王殿下予以严惩!”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周铧,等到国事处理完后,出班跪地奏道。 朝堂上顿时响起了议论声,官员们大多脸有怒色,对宋王朱睿昇的行为极为鄙夷和愤慨。 天明皇朝以孝道和仁政来治天下,以理学来作为施政核心思想,守节正是理学所提倡的,其表现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宋王居然把读书人的未亡人,还是立志守节的寡妇抢回家里,这个举动不但有辱皇家名声,更是违背了祖制,也践踏了理学思想,这是无法容忍的! “周卿,如果宋王真的强抢节妇,朕自然不会袒护,但都察院可有人证物证?”现年四十九岁的盛隆帝,阴沉着脸问道。 他是个很儒雅的中年人,身材不算高,留着长须,脸色略微有些不太健康的潮红色。 作为父亲,他自然知道朱睿昇的品性,这件事肯定能做得出来,而且都察院既然敢弹劾,也肯定不是风闻奏事。 “启奏陛下,巡城御史跟到了王府,而马车夫被王府侍卫赶了出来,巡城御史直接带到兵马司衙门审问,事实确凿!”周铧说道。 既然有人证,那就是证据确凿了,加上宋王平日的行事作风,朝堂顿时就沸腾起来。 “陛下,节妇乃是朝廷提倡的行为,也是太祖皇帝的训令,而宋王身为皇家亲王,居然带头破坏祖制,强抢节妇于王府,实属对太祖皇帝的不孝,此乃大不敬之举!”刑科都给事中孙廉出班参奏。 “陛下,《神童诗》有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们天明皇朝向来推崇和礼遇读书人,这是朝廷治理九州万方,恩泽百姓的基础!” “田刘氏之夫家和娘家都是京城士绅,宋王之举,无疑是对全天下读书人的羞辱,请陛下圣裁!”都察院右都御史范礼贤出班跪倒参奏。 “陛下,圣人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见这是道德伦理的标准,宋王违背我朝尊奉的圣人教诲,情节极其恶劣!” “陛下当严惩宋王,为朝廷和皇室挽回声誉!”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吾皇予以严惩......” 一连十几个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的言官,争先恐后出班参宋王,言辞激烈态度坚决,似乎不处置宋王,天明皇朝就会因此而道德崩坏天下大乱。 “朕知道了,自会传旨宗人府派人到宋王府严加查证,如果查实确有其事,朕自当严厉惩戒宋王,退朝吧!”盛隆帝貌似平静的说道。 皇朝祖制规定,皇室人员只要不是谋逆造反这样的大罪,哪怕是杀人放火,也只能交给宗人府处理,朝廷司法衙门是无权处置的。 “皇上,既然巡城御史已经确认了事实,又有田家的马车夫作证,何来送交宗人府调查一说?臣请陛下立刻下旨严惩宋王!”周铧不肯答应。 盛隆帝的五个儿子里面,其余四个都是经过翰林学士教导出来的儒家子弟,唯独宋王朱睿昇,是最让言官们感到厌烦的类型,从小不听圣人教诲,启蒙后或许就没有再碰过书籍。 朱睿昇在京城殴打官差、骑马在街道横冲直撞、当众羞辱文官嘲讽士林、整天带着王府侍卫满京城乱窜,是文官眼中的祸根。 之所以以前没有收拾他,也是因为这家伙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没有足够力度的证据,加上皇帝心存袒护,根本拿他没办法。 皇帝虽然表示要追究,可谁心里都知道,这不过是应付而已,说是查证,查来查去就不了了之了。 好不容易抓住了朱睿昇的尾巴,这次要是不给他个严厉的教训,未来就藩后,当地的士林必然受到他的荼毒! “周卿,皇家成员即便犯错也是由宗人府处置,这是天明皇朝的祖制,你这是要朕违反太祖皇帝的规定?还不退下!”盛隆帝大怒。 “臣不敢听命,此事关乎皇朝的江山社稷,关乎千秋万代的基业,臣请陛下立刻下旨!”周铧下跪磕头,就是不退步。 居然敢在朝堂上抗旨不遵,盛隆帝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感觉自己的皇帝权威受到了挑衅,就想要把周铧撤职查办。 “陛下,臣认为左都御史的请求并无不妥,臣附议!”内阁首辅、礼部尚书孙东清出班说道。 “臣附议!陛下爱子心切可以理解,但纠正宋王的错误,也是为他的将来着想,请陛下恩准!”内阁次辅、户部尚书徐朔出班说道。 紧接着,多名朝廷内阁和六部大员出班表态支持。 大家都知道,皇帝袒护宋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这么严重的错误还放任不管,早晚都要出大事的! “传旨,要宋王朱睿昇到大殿听参!”盛隆帝无奈的说道。 在天明皇朝,目前是君弱臣强的局面,皇权被文官集团所压制,朱睿昇被人抓住了尾巴,想要护着也不可能了。 第二章 被弹劾了 肖曜感觉后脑勺还有些疼痛,并没有着急起来,身为这座王府的主人,他愿意怎么样都没有人敢管。 但躺着不是因为困倦,而是梳理自己得到的信息,尽快融入这个身份和周围的环境。 穿越之前的他,身份是军方的资深王牌特工,侦察兵出身,以出色的表现被情报部门选中,受到了极其残酷的专业训练。 他用商人面貌在国外活动长达十五年,并且担任了欧美地区的情报主管,期间还负责了新特工的培训工作。 以前的身体没有穿越过来,可强悍的心理素质和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格斗技巧和知识,却随着来到了新世界。 从他意识清醒的那一刻开始,全新的生活就开始了,他也不再是肖曜,而是宋王朱睿昇。 “刘公公,您老人家怎么有时间来王府了?”有人在门外说道。 “海忠,王爷呢?”一个喘气急促的声音说道。 “王爷还没有起床呢,昨天晚上喝多了酒,一晚上都没有醒。天热,快,给公公端一碗冰镇酸梅汤来!”叫海忠的人回答说道,语气里有明显的讨好和尊重。 “这都什么时候了,咱家哪有心情喝酸梅汤!你赶紧把王爷叫起来,这次要有大麻烦了!前天傍晚王爷在城外抢回来的那个女子田刘氏,是个守寡的节妇,夫家和娘家都是京城士绅。” “这件事做的手脚太不干净,不止被都察院的巡城御史给发现了,马车夫也被带到兵马司衙门作为证人。” “今天早晨的时候,言官们突然发难纷纷弹劾王爷,措辞非常激烈,万岁爷宣王爷立刻到皇极门大殿见驾!”来人说道。 朱睿昇的记忆中顿时跳出了这件事。 王府里面不敢说美女如云,可也不缺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而原来的死鬼呢,却偏偏喜欢年龄比他大的女子,这特么是什么怪癖? 前天下午的时候,这位喜动不喜静的亲王像往常一样乔装改扮,带着一群侍卫溜出城玩乐,结果,却在城外的一所尼姑庵附近,看到了前来上香的一个女子。 此女看年龄有二十出头,天生丽质娇艳多姿,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曲线玲珑,朱睿昇顿时生出了爱慕之心。 派随行侍卫秘密打听才知道,这居然是个寡妇,夫家姓田,娘家姓刘,丈夫是个秀才,可惜迟迟没有中举,因病去世五年多了。 田刘氏的娘家和夫家,都是天明皇朝所谓的士绅,士是指有功名的读书人,比如秀才和举人,绅是指家里有人做官或者有退休的官员。 田刘氏的父亲是举人,但是没能补缺成为官员,她的公公曾经担任过礼部的小官,因为身体的缘故,提前退出了官场。 其实说起来,死鬼不是好色如命的那种纨绔,而且身为亲王,尽管还没有结婚,但为了老朱家开枝散叶的重任,皇帝每年都要赏赐美女给他,但问题是,他偏偏就喜欢田刘氏这样的类型。 死鬼当即就让王府的侍卫在尼姑庵附近埋伏,等寡妇回家的时候,不单是田刘氏,连人家的侍女和车夫都给一块抢到了王府。 当天晚上死鬼并没有动她,而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开开心心先和王府属官们喝了一顿,然后到了田刘氏的房里。 本来是打算成就好事的,却被性情刚烈的田刘氏推倒了,后脑勺碰到了桌子角,一直昏迷到今天上午才醒来。 实际上死鬼被抬到房里没一会,就挂了,是新的灵魂占据了身体,他当时满嘴酒气,气息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大家还以为是他喝多了,没能成就好事就醉倒了。 “来人!”朱睿昇坐起身来轻声喊道。 随后,一个穿着蓝袍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有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白无须,看起来脸色有些憔悴。 蓝袍人是宋王府的总管太监萧海忠,曾经是坤宁宫的小宦官,朱睿昇出生没多久,就到了坤宁宫,然后他被皇后派到这家伙身边伺候,十六年的时间,两人的关系自然是非同寻常。 “王爷,司礼监的陆公公前来传旨,万岁爷要您马上到皇极门大殿见驾,田刘氏的事情被都察院知道了,正在弹劾您呢!”萧海忠说道。 “给本王更衣!”朱睿昇面无表情的说道。 既然占据了死鬼的这具身体,那就得承受人家留下来的债务,天底下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 好像有点不对啊! 萧海忠太熟悉这位宋王殿下了,按照他火爆的性格,听到言官弹劾,还得到皇极殿当着满朝文武官员对质,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先是破口大骂一通,问候那些言官们全家的女性,然后再问问自己的意思,可这次怎么就这么平静? 一点慌乱和暴怒的神情都没有出现,反而有些异常的镇定! 朱睿昇进宫坐的是轿子,十二人抬的大轿,天明皇朝的规矩,唯独皇帝才能坐十六抬。 轿子里面很宽敞,左右都有配着锦垫的座位,坐三个人都不会感到拥挤。 而当年权臣张阁老做首辅的时候,坐的轿子需要三十二个人抬,里面居然有卧室、会客室和厕所! 如何破这个危局呢? 身为特工,逻辑推理能力和反应能力自然是相当出色的,他仔细推算这里面的机会。 “刘公公,昨天父皇上朝了没有?”朱睿昇忽然掀开轿帘开口问道。 “启禀王爷,昨天万岁爷上朝了。”骑着马的宣旨太监说道。 他也觉得奇怪呢,宋王殿下问昨天上没上朝是个什么意思?都说宋王脾气急,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从承天门进入紫禁城,然后到午门下轿,穿过金水河上的金水桥,通过广场,来到了皇极殿。 做了个深呼吸,朱睿昇定了定心神,抬腿踏上了台阶。 “宋王殿下到!”守门的太监喊道。 “传!”里面有个威严的声音说道。 按照天明皇朝的规制,上朝必须是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文官以内阁首辅为首,武将以兵部尚书为首,分为左右两班站立。 朱睿昇穿着青色的亲王制服,两肩有龙的图案,背部有山的图案,每只袖子都有火、华虫、宗彝图案。 头上戴着九旒冕,綖板为桐木所制,冠体前面圆后面方,前后各垂九旒,每旒以赤、白、青、黄、黑五色玉珠九颗组成,共有一百六十二颗。腰中有玉带,脚蹬皮靴,手里拿着玉圭。 第三章 一招秒杀 “儿臣朱睿昇叩见父皇!”朱睿昇进殿后跪倒在地,磕头说道。 “平身!”盛隆帝说道。 “谢父皇!”朱睿昇站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参与朝廷的大朝会,皇子按照祖制是不管政务的,以前的死鬼没有机会来皇极殿。 “刚才都察院和六科弹劾你强抢节妇,此举有违祖制羞辱士林,实为破坏道德伦理之举,你对此怎么说?”盛隆帝问道。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盯着朱睿昇,有好戏看了,向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他,肯定挡不住言官们的犀利进攻。 “父皇,儿臣认为这次弹劾,是都察院和六科联合搞出来的阴谋,意图不轨其心可诛!”朱睿昇毫不犹豫的说道。 朝堂上的官员们顿时迷惑了,这件事明明就是你干的,所谓的阴谋,要作何解释啊? “宋王殿下,您的意思是不承认有这件事?”周铧出班冷冷的问道,矢口否认在意料之中。 但是,不认账有用吗? 巡城御史都把田家的马车夫抓到兵马司衙门了,你矢口否认也无济于事! “本王承认前天傍晚的时候,从城外带回来一个女人,但是不是节妇,本王此前并不知道,蓄意强抢节妇不成立,有违祖制或者羞辱士林也不成立,难不成本王还提前问问她是不是节妇再决定如何下手?”朱睿昇淡淡的说道。 言官们胸有成竹的在旁边瞅着,有些人激动的脸都发红了,即便你敢承认,这件事就好办了。 很多人暗中摇了摇头,这种辩解的方式虽然貌似合理,但没有意义,盛隆帝也觉得这件事陷入死局。 “宋王殿下,你当时不知,难道她不会说明?回到王府你也没有问问来历?事实俱在,容不得你抵赖!”范礼贤厉声说道。 “皇上,宋王殿下这是在混淆事实,想要为自己脱罪!” “皇上,宋王殿下这是强词夺理!” 六科给事中的言官开始跳出来了,他们品级很低,可是却有资格位列朝堂,而且习惯一窝蜂的涌出来。 “当时有点着急,没顾得上问!”朱睿昇笑了笑说道。 言官们当场就给气炸了,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说法,简直是岂有此理! “皇上,巡城御史一直跟到王府,亲眼目睹了这件事,而且还有人证,宋王殿下强抢节妇是事实,臣恳请将宋王殿下驱离京师,尽快到封地就藩!”周铧大怒说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言官们一起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等于发起了总攻。 面对宋王朱睿昇卑鄙无耻的辩解,言官们的战斗力瞬间飙升,这次就要以宋王为垫脚石,成就科道官员的美名! “本王就知道,这件事是你们都察院甚至不知道什么人,在背后策划的阴谋诡计,借题发挥想要逼着本王就藩,今天是我被驱离京师,明天又要轮到哪个王爷了?”朱睿昇冷冷的说道。 这句话一说,不但盛隆帝皱了皱眉头,连百官之中也有很多人思索起来,难不成言官们的弹劾,是别有内情? 盛隆帝的皇后和嫔妃,共为他生了九个儿子和七个女儿,目前活着的是五个儿子和四个女儿,这叫做后继有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盛隆帝作为皇帝,完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血脉传承,因此,太庙里的祖宗牌位一直安然无恙。 死掉的四个皇子里面,有两个是刚出生的时候不幸夭折,另外两个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和宁贵妃所生的次子,都是幼年就封了太子,可随后很快就因病去世了。 目前还有德妃生的四皇子楚王朱睿远、贤妃生的五皇子魏王朱睿志、淑妃生的六皇子赵王朱睿谦和八皇子韩王朱睿礼,而朱睿昇是年龄最小的第九子。 但连死了两个太子,皇帝没有册封新的太子,其余的五个儿子都是王爷,按照天明皇朝的规制,王爷成亲后必须要离开京师,到封地就藩的。 “宋王殿下,微臣听得出来,您这是话里有话啊!阴谋诡计,作何解释?”内阁次辅徐朔出班问道,眼神瞅了瞅孙东清。 孙东清的脸色顿时一变,自己是楚王朱睿远的师傅,而徐朔是赵王朱睿谦的师傅,这两个皇子目前来说,是争夺皇位最有实力的人选。 很显然,朱睿昇的话,刺激到了徐朔,或许他认为这件事的背后是自己在捣鬼。 因为都察院和六科的言官,虽然独立性很强,但严格说起来,都属于清流一系成员。而被誉为是清流的这个派系,是目前天明皇朝文官集团中,最大的一股势力,自己是清流的领袖。 “宋王殿下,都察院和六科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你也不用转移视线,非要拉扯别的王爷来帮你脱罪,阴谋?打算操纵阴谋的人怕是你自己吧?”周铧很是不屑的说道,觉得这种办法有点小瞧科道官员的智慧了。 天明皇朝的言官,一个个的都是沙场老将,斗争经验太丰富了,提前就把所有可能遇到的布局,想出了应对的办法,宋王朱睿昇的反驳,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而且他这么一说,很多表情严肃的人,顿时缓和了很多。 “周铧,本王问你,什么时候巡城御史发现的这件事?”朱睿昇问道。 “前天下午的时候!”周铧说道。 可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宋王怎么询问过程了?他的脸色先是疑惑,接着难看起来。 案发时间......坏了,没想到宋王朱睿昇居然如此狡诈,大家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到了,偏偏把这个漏洞给忽略了! 本来还打算给宋王上一课的周铧,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前天和今天可是隔着一天呢! “那昨天早朝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就算散朝后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到乾清宫见驾弹劾?巡城御史既然看到了本王的侍卫抢人,又从人证嘴里得知了这件事,为什么不登门要人?” “非等到本王把田刘氏给霸占了,她的贞节丧失,才跑到朝堂上告我的状?你们言官不是宁死不屈吗?这就是所谓的风骨?这就是圣人子弟?” “还敢说不是阴谋?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把田刘氏当成了手段,简直就是一群丧尽天良、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小人!”朱睿昇喝骂道! 第四章 一败涂地 对啊,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言官们顿时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想要靠着收拾朱睿昇而成名的算计,在这一刻全都成泡影。 巡城御史是见到马夫后,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时候天色已晚,他担心朱睿昇耍手段,把田刘氏暗暗送走,到时候抵赖不认。 而都察院的官员得知这件事,首先的反应就是如何维护伦理道德,怎么弹劾朱睿昇,私下接触六科官员相互串联,那也得需要时间。 结果,朱睿昇抓住了这个漏洞,当场让他们下不来台。 “都察院和六科的行为,臣也有些迷惑不解,既然前天就知道有这个事,昨天你们却隐瞒不说,臣认为实在难以理解,周御史需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徐朔似乎意识到什么。 前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才弹劾,摆明了中间一天是有故事的,如果宋王被逼着就藩,那赵王的弟弟韩王,铁定是要就藩的,这等于削弱了赵王一系的势力,二对一变成了单打独斗,局面对自己的学生赵王很不利。 “对,周御史口口声声指责宋王殿下强抢节妇,但你们却坐视这件事发生,没有登门要人?即便担心宋王殿下不认账,还有皇上可以做主,你们的行为疑点重重。”三司之一的大理寺卿站出来说道。 他是徐朔派系的人,看到徐朔态度鲜明,自然要站出来助攻!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盛隆帝看着被骂的哑口无言的言官,心里别提多舒服了,看着朱睿昇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也夹杂着几丝喜爱和欣赏,他就需要这样的好帮手。 天明皇朝的言官,主要是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合起来称为科道,绝对是让皇帝头疼的存在,丝毫不畏惧皇权,皇帝挨喷是常有的事情,内阁和六部也不能幸免。 就拿六科给事中来说,职位绝对不高,与普通的县令一个等级,六部的掌印都给事中也就七品官,其余的都是从七品,在文官集团里这种小角色多如牛毛。 但他们权力非常大,皇帝的圣旨都能封还,朝廷大事小事什么都要参与,内阁开会、考试、六部事务处理,给皇帝劝谏,参奏文武百官,职权大的没边了。 这种专职刷BOSS的人,天天找茬刷存在感,肯定不招人喜欢。可大家还不能和他们急眼,特别是皇帝,只能忍受着对方的质问自己生闷气。 廷杖言官?他们根本不怕,因为那是出头的打好机会,言官往往挨了廷杖后身价倍增,顿时成为读书人的楷模。 杀言官?那皇帝自己的名声会受到损害,不纳谏的君王,肯定是昏君! “宋王殿下,我们都察院的行为的确有失妥当,考虑不够周全,但你强抢节妇的事情却是真的。”周铧底气不足的说道。 被朱睿昇扣了一顶阴谋的帽子,他又没法解释,语气立刻就没有那么激烈了,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该死的,宋王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居然能够从这个偏僻的角度,把科道官员的绝杀局势给扭转过来! “周御史,话不能这么说,你们都察院犯了错就是考虑不周,宋王殿下冲动了一些就是犯罪,做人也不能双重标准!”刑部尚书张宝贞出班说道。 “这话有道理!”徐朔说道。 他这个内阁次辅,虽然不如孙东清的势力大,但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联盟势力。 朱睿昇挑动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刑部尚书张宝贞属于齐鲁一派的势力,在文官集团里面,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就目前来说是支持赵王朱睿谦的。 “孙卿,你是首辅,怎么看这件事?”盛隆帝问道。 “陛下,宋王殿下到了成婚的年龄,离京就藩的事情成亲后再说。”孙东清想了想说道。 都察院和六科在弹劾宋王朱睿昇的事情上,几乎是一败涂地,明明占据了优势,结果却和期望截然不同,朱睿昇反倒是一战成名了。 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再继续了,说不定就会引火烧身,烧到自己的头上,果断的提出了处理办法。 “宋王,你以后要检点自己的行为,不可仗着皇家亲王的身份胡作非为,朕年事已高,面对繁重的国事有些力不从心,此前和内阁商议过了,将会有一个新的举措。” “在京的五个皇子,每人从六部中挑选一部进行监管,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了解朝廷部务是怎样运转的,也让所有人看看你们的能力,宋王,你就去监管工部吧!” “朕把丑话说在前面,监管的衙门出了成绩,朕会给予奖赏,但是惹出了麻烦,朕也要给予惩处,退朝!”盛隆帝说道。 皇极殿内的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就是一愣,皇子居然要管部,这是破坏祖制的行为,但是阁老们一个个像是老僧入定一般,装的耳聋眼瞎,别人也不能轻易开口询问。 而敢于出面质询的言官们,却被宋王刚才的暴击搞得有点灰头土脸,也没有站出来。 “退朝,万岁爷起驾!”随着锦衣卫力士的鞭响,鸿胪寺官员大声喊道。 朱睿昇刚走到皇极殿的门口,忽然感觉到有人拉他的袖子,转头一瞧,竟然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孙安柏。 这个老太监从盛隆帝当太子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可以说是皇帝的第一心腹。 但朱睿昇和这个司礼监的大太监,关系非常一般,甚至没有多少来往。他是最小的皇子,注定是要离开京师到封地当藩王的,到了孙安柏的地位权势,基本不用考虑特意讨好和关照他。 “殿下,万岁爷召您到乾清宫有事吩咐!”孙安柏笑着说道。 乾清宫是紫禁城最为重要的宫殿,没有之一,因为天明皇朝的大多数皇帝,都把这里作为寝宫,不在皇后或者嫔妃住处休息的时候,就在乾清宫待着。 处理政务、批阅题本、接见外国使节、过年的时候接受百官祝贺,与内阁开会或者召见大臣等,都是在这里进行,可以说乾清宫度过了皇帝大部分的时间,甚至死后的棺材也要在这里停放一段时间。 “儿臣叩见父皇!”朱睿昇到了御书房,直接下跪磕头。 天明皇朝的规矩,除非是太子才有权力住在紫禁城,别的皇子搬到王府居住后,平时是不能随便进宫的,况且皇子没有差事,一年到头父子两个也见不了几次。 第五章 正确的态度 盛隆帝看着朝气蓬勃的朱睿昇,忽然想起了丽妃,当年那个温柔恬静心地善良的美丽女子,在模糊的记忆中浮现了出来。 “平身吧,给宋王搬把椅子来,冰镇的葡萄酒也端一杯过来,天气太热了,等会他走的时候,赐给他两桶。”盛隆帝笑着说道。 孙安柏亲自给朱睿昇搬了椅子,他心里也是有些好奇,这根本不像是宋王的行事风格,但是没听说宋王府有什么谋士幕僚啊? 在皇帝心里,宋王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赐座和赐酒两件看似平常的事情,可在盛隆帝和皇子之间,是几乎看不到的,虽然是父子,可也是君臣。 “儿臣感谢父皇赏赐!”朱睿昇躬身说道,然后才落座。 “你监管工部的旨意,过两天就会下达,这也是你们兄弟五人首次参与国事,朕提前说几句!”盛隆帝说道。 “儿臣恭聆父皇教诲!”朱睿昇站起来说道。 “坐下说话,虽然你在行为方面太不检点,导致小节有亏,让皇家此次很是被动,但能够及时发现言官们的意图,在朝堂挫败了他们的阴谋,驳的他们哑口无言垂头丧气,朕还是很为你高兴的。” “你从小做事情有勇而无谋,说起来朕很担心你到了工部之后,会被那些奸猾的官员们所愚弄,而今天的表现,却让朕放心很多。” “工部一直以来贪腐严重、账目混乱、亏空巨大,官员们相互勾结、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侵吞了大量的银两,背后牵涉到各部衙门和许多重臣,朕早就想要整治一番,奈何官官相护阻力重重,一直也没有什么动作。” “管部之后无需太过担忧,要敢于应对文官们设置的障碍,顶多就是案件查不下去或者被误导方向,被人扣几口黑锅而已,何况文官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你要利用好他们的矛盾。”盛隆帝说道。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睿昇说道。 合着就是想要让我到工部挑事,把水搅得更混了,逼着大鱼跳出来! “管部对你来说也是个机遇,以后做事情要慎之又慎三思而行,亲王身份极其尊贵,一举一动代表着皇家,类似这样违反祖制、羞辱士林、践踏儒家地位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出现!” “文官是朝堂的主要力量,把持着内阁、科道和六部衙门,你要是被人家拿住把柄,连朕也很难帮到你。”盛隆帝叮嘱说道。 “祖制是号召寡妇守节,也没说非得守节。至于读书人的脸面,读书人有脸面吗?文官贪污腐化、欺男霸女、栽赃陷害、打击异己、结党营私,私底下干的龌龊事令人不敢置信,父皇您不会不知道吧?” “凭什么他们在下面,不知道礼义廉耻是何物,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家里财产万贯、良田万顷,我堂堂的皇家嫡系血脉,天明皇朝的亲王,就得老老实实的装孙子?” “说句难听的话,天明皇朝表面上是我们老朱家坐天下,可实际上呢,完全被文官给架空了!官员升迁罢黜他们说了算,调兵之权他们掌握着,连立太子也得听他们的意思,这是要把皇帝置于何地?” “天明皇朝是外有强敌内有忧患,在文官的治理下,原本的锦绣江山早就千疮百孔了,父皇从继位开始,厉行节俭压缩皇宫内的开支,通宵达旦的批阅题本,以至于身体受损白发早生,他们还想怎么样?” “儿臣以为,与其说这些文官们是在维护田刘氏,还不如说是借题发挥,针对的目标也不是儿臣,而是父皇您立贤不立长的打算。”朱睿昇越说越是顺嘴,对着文官就是一顿喷。 在天明皇朝,君权被文官集团所压制,皇家的利益受到严重侵犯,对此,皇帝不可能不痛恨文官,朱睿昇认为自己只要站在这个点上,那就是政治正确,指责文官肯定能够引起皇帝的共鸣。 “借题发挥?你说的明白点!”盛隆帝皱着眉头问道。 对于阴谋论,他是相当敏感的,就像刚才皇极殿内的交锋,看似是宋王强抢节妇引发的弹劾,但是经过宋王当面“梳理”了潜在的可能,他就觉得言官们的行为是在耍阴谋。 “对那些文官来说,行为向来没有底线,一个女人能有多重要,他们维护的是儒家思想,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德规范,而且他们也在借这件事向万岁爷表示维护嫡长子制的决心。” “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您退一步他们就逼近一步,这样下去早晚都会彻底成为摆设!依儿臣的浅见,您就是对他们太宽容了,我们天明皇朝缺的不是官员,缺的是能办实事的能臣干吏,这些张嘴闭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就该早点踢出朝堂!”朱睿昇说道。 天明皇朝的太祖皇帝定下制度,只有太子和未成年的皇子可留京生活,其余的成年皇子必须到封地就藩,绝不能留在京师。 这也是为了保障太子的地位,避免给皇位交替留下隐患。 眼下盛隆帝的五个皇子全部都在京师的王府里居住,谁也没有就藩。 四皇子楚王朱睿远和五皇子魏王朱睿志不但已经结婚,而且还有了孩子,而六皇子赵王朱睿谦和八皇子韩王朱睿礼也都结了婚。 唯独朱睿昇因为年龄小,暂时没有成亲,按制度可以留京拖几年。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很简单,那就是天明皇朝的国本之争,也是嫡长子制的争论。 老大和老二都因病去世了,目前皇子里面年龄最大的是老四楚王朱睿远,如果是以嫡长子继承制,自然是他要被册封为太子。 但盛隆帝却有自己的想法,他给文武百官的“理由”是,既然皇朝两位太子早逝,这肯定是上天预警,所以,皇朝不能早立太子。 可是大多数官员都认为,盛隆帝之所以拖拖拉拉,是因为意属的继承人不是老四朱睿远,而是六皇子赵王朱睿谦! 朱睿谦和朱睿礼的母亲淑妃,盛隆帝非常宠爱,十九岁的朱睿谦从小就聪敏俊秀,盛隆帝更是视若珍宝,称之为聪慧过人必成大器。 盛隆帝多次放风,想要把朱睿谦立为太子,可文官集团的大多数人,对皇帝的选择坚决抵制,要求必须遵循嫡长子继承制。 天明皇朝是文官当家,皇权被限制到了极点,他要是敢强行推动立太子,那圣旨就会无效,得不到内阁和百官的承认。 一国的储君啊,册封的时候需要祭拜天地和宗庙,举办盛大仪式,还得大赦天下,假如太子只捧着一道不被认可的圣旨,皇宫大门还被劝谏的文官堵住了,那简直成了最大的笑话。 第六章 如获至宝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没想到朕的儿子里面,却是你最能体谅朕的艰难,明白皇家的处境。但想要做出改变,需要循序渐进,如果火候不到就掀锅盖,会做成一锅夹生饭的。”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孙安柏,传旨,皇九子为君分忧承担重任,特赐江南上等妆花彩缎百匹、绸缎千匹、松江棉布千匹、玉如意一柄、珍珠百颗、高丽美女两名。”盛隆帝说道。 坐在大轿里,朱睿昇一直思索着盛隆帝的话,总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天明皇朝的官员选拔权力,目前在内阁的手里,孙东清这个内阁首辅就是礼部尚书,吏部推举的官员肯定是要符合他或者文官集团的意思。 自己到工部折腾,即便是空出了一些职务,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文官集团的某一个势力,与皇帝做了秘密交易,但自己还没有融入到这个环境,所以想不到关键点在哪里! 正在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哄笑声和叫嚷声,朱睿昇掀开轿子的窗帘一瞧,不由得大喜! 因为他看到了两个外国人。 天明皇朝常见的外国人有两种,一种是前来做买卖的商人,但基本不会在京师出现,主要在江南交易商品。 另一种就是传教士,有少量的人得到皇帝特批,可以在京城居住,连老百姓也见怪不怪了。 眼前的这两个人,大约都在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的衣服破破烂烂,颜色都看不出来了,估计是经过长途跋涉刚来到京城,坐在一个角落里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是蓝眼珠棕黑色的头发,像是意大利人,一个是黑眼睛黑头发,像是西班牙人,一瞅就是传教士,因为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呢! 街上的人如同围观乞丐一样,指指点点的说笑。 “罗益,派人把这两个人请到王府,告诉萧海忠,赏一桌酒席,给他们换上新衣服,等会本王有话要询问他们!”朱睿昇说道。 想要了解海外的情况,最方便的就是传教士,他们大多数都是经历多年才来到天明皇朝,掌握的知识和丰富的阅历,正是他所需要的。 朱睿昇不但想要通过传教士的知识赚钱,还要通过他们的知识,满足自己更大的企图,当天明皇朝的皇子们还在为皇位争夺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海外的发展空间。 在轿子旁边有个骑着马的男子,留着短须,大约三十多岁,眼睛炯炯有神,穿着飞鱼服,配着绣春刀,标准的锦衣卫打扮。 他看起来其貌不扬,身材也不是很高,丢在人堆里绝对不起眼。 这是宋王府的侍卫统领罗益,原本是紫禁城的锦衣卫宿卫副统领,朱睿昇被封为宋王后,他被皇帝派到宋王府,算算也有四年时间了。 “属下遵命,可是王爷,您把这两个外国传教士请回王府,怕是会惹来文官,特别是礼部官员的非议啊?” “按照皇朝的法规,他们需要先到礼部主客清吏司接受询问,等到有正式的批复,才能在京城落脚。”罗益说道。 罗益是锦衣卫世袭百户的军职,属于子承父业,不满二十岁进入军队任职,先担任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所的百户,紧接着又到东厂担任了掌刑百户,十年前被选入紫禁城宿卫,就是大内侍卫。 由于表现良好,被皇帝擢升为从五品副千户,赐飞鱼服和绣春刀,也属于相当不简单的角色。 飞鱼服的飞鱼,是人为虚构出来的一种祥兽,头生双角,体型似蟒,专门给锦衣卫和太监在重要节日所穿,日常要穿,必须要皇帝钦赐才有资格,绣春刀其实也一样。 在宋王府里面,朱睿昇最信任的就是萧海忠和罗益二人,这是绝对的心腹嫡系力量,他们九族的性命就系于自己身上,绝不敢有什么异心。 “你不懂,按我的话去做!”朱睿昇笑着说道。 等回到王府,把朝堂上的事情和萧海忠简单说了一遍,就到吃饭的时间了。 亲王的午餐虽然没有皇帝那么奢侈,可也是相当的壮观,朱睿昇来到用餐的地方一看就傻眼了。 光是面点就有二十多种,馒头、花卷、米饭、烧饼和糕点,菜肴有三十多道,以肉食为主,多是鸡、鸭、鹅、猪、羊还有鱼,汤也有十多道。 “海忠啊,以后本王的饭菜最多四个菜两个汤,面点两到三种即可,不要搞得这么奢侈,王府要节俭,省下钱来做大事!”朱睿昇说道。 亲王府的厨子也是御厨的水准,做的饭菜自然不会多难吃,他觉得能吃饱吃好就够了,摆谱没有用处,这又不是招待客人。 “奴婢恭喜王爷,今天这么危险的局面,竟然被您给化解了,我们天明皇朝的言官可是最难惹的群体,万岁爷和阁老们有时候都被顶的下不来台,看到他们就头疼。”萧海忠笑着说道。 “你告诉罗益,让他亲自率人严密盯着都察院和六科的人,看看他们有什么动作。”朱睿昇说道。 “您的意思是?”萧海忠感觉眼前的宋王,有些陌生的感觉。 “言官们连皇帝和内阁都不害怕,这次做了个局,自以为是十拿九稳,却当面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他们能就此善罢甘休?他们敢说,我也得敢信啊!” “我估计,都察院和六科肯定会继续上题本弹劾我,毕竟田刘氏的事情是真的,不提前监视他们的动向,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那是要吃大亏的,这些搅屎棍子,玩舆论是轻而易举的。”朱睿昇问道。 只有傻子才相信这件事会结束呢! 天明皇朝的言官为什么惹不起,就是会玩捆绑战术,只要把士林的舆论鼓动起来,哪怕是皇帝和内阁也奈何不得他们! 如果皇帝要使用暴力手段,内阁就得站出来维护,文官在对待皇权方面叫做大是大非,不管私下有什么矛盾,牵涉到这件事,必须一致对外,否则就不要在士林中立足。 第七章 决不罢休 “田刘氏那边,奴婢派了四个内侍和四个侍女守着,刚才我命人送了一桌饭菜过去,您要去看看她吗?”萧海忠说道。 什么时候王爷居然有如此前瞻的算计了? 他也觉得万分惊奇,在朝堂把言官们驳的是哑口无言,回到家没有摆酒庆祝,反倒是考虑后面的步骤,这种心智,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不着急,我现在还没有心思搭理她,父皇估计是和内阁达成了协议,很快就要下旨,任命皇子管部,而今天已经明确表示,我将会监管工部,你觉得前景如何?”朱睿昇摇了摇头。 “皇子管部,这可真是我们天明皇朝前所未有的举措,但是据奴婢所知,这里面的水可是很深啊!工部贪腐不是自己就能做到的,牵涉了很多衙门的很多官员暗中配合,天明皇朝的历代皇帝,几次想要清理工部,可最后都是虎头蛇尾草草收场。”萧海忠说道。 工部是天明皇朝的六部之一,下设营缮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屯田清吏司,职能可以说是最复杂的。 皇宫和官衙的建造和修缮,河流疏通和堤坝,制造兵器、火药和各种物资,矿产开采冶炼、林木砍伐种植,皇家陵寝的修建,朝廷文书器具的制造,还有屯田等等,并且掌管着钱币铸造和度量衡。 工部也是六部衙门里面最出名的贪腐之地,其次是户部,其水深不见底混如墨池,牵扯到诸多大势力的利益,就连皇帝也是投鼠忌器,不敢对工部彻查,生怕到时候收不了场。 “你说的对,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真要到了工部,不是和他们同流合污,就得做好打硬仗的准备,这是个坑啊!”朱睿昇说道。 到底要不要监管工部,这是个相当重要的决定,一步棋走错,在天明皇朝的处境就会受到极大影响。 想想当年旧时空的历史轨迹,明朝灭亡满清进关,实话实说,正是因为明朝自身的腐朽,才给了满清机会,但也不能否认曾经的满清,进关后实施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剃发易服政策,大量屠杀汉民,大搞圈地,给汉族的老百姓带来无穷的苦难。 朱睿昇感觉自己既然穿越到类似的新时空,就该阻止这样的一幕发生,而想要达到这个目的,留在京师是最坏的局面,就凭现在的身份和资源,根本不可能成为统治者。 按照他皇家亲王的资格,是必然要被封为藩王的,尽管是被皇家养起来的废物,在封地没有实质性的行政权力,没有军队,想要发展非常困难,可总比留在京城里好的多。 “启禀王爷,赵王殿下登门拜访!”值班的侍卫进来报告。 “来得好快啊!赶紧把王爷请到客厅奉茶,说我换身衣服随后就到!”朱睿昇撇了撇嘴说道。 盛隆帝的几个皇子之间,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关系也就那么回事,都是表面上的融洽,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宫里见几面,平时没有什么来往。 说起来朱睿昇懒得搭理这些文官们教出来的王爷,说话不对胃口,人家也懒得搭理他,觉得他像个粗鄙的武夫。 今天赵王居然主动登门拜访,那肯定是有事商量! 至于什么事,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简直是岂有此理,没想到精心布置的一次弹劾,居然被宋王硬是找到了漏洞,把屎盆子扣到了我们头上,这是我们科道官员的耻辱!”右都御史范礼贤在都察院大堂高呼。 言官们之所以敢硬顶皇帝,弹劾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首先是天明皇朝的祖制,从开国时期就赋予特权,他们可以风闻奏事,监察皇帝和文武百官,朝廷的大小事务均可过问。 其次,就是自身端正不畏强权,做事情光明磊落,有着铮铮铁骨,说得直白一些,就是他们的名声清廉品格高尚,这也是立身的资本和底气。 可是被朱睿昇扣上了阴谋的帽子,他们当时又没理由反驳,等于是这个群体的声誉受损,一旦这种印象固定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宋王喜武厌文有勇无谋,能够找出我们的漏洞,也是偶然事件。他不同于楚王和赵王,在朝中并无根基,只恨当时劣势已成,谁也无力回天,但我不相信每次都那么走运!” “诸位,我们不能坐视宋王如此嚣张,践踏读书人的脸面,今天所有人都要递交弹劾题本,两天后早晨的大朝,继续提出弹劾!如果皇帝不答应,我们就要犯颜直谏,不惜生命维护士林尊严!”左都御史周铧大发雷霆! 宋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亲王,他心里是明明白白的,全京城的人也明明白白,这次能够过关,肯定是受到别人的点拨,或者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朱睿昇又不是弱智,自身的智慧并不迟钝,只是不喜欢动脑子而已。 “可是孙阁老的意思......”有的御史发问。 孙东清作为内阁首辅,威信还是很高的,很少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但是,也有例外的情况,那就是言官群体。 在大多数时候,言官们也不会蠢的和首辅打擂台,首辅的杀伤力要比皇帝强得多,因为孙东清不止是首辅,还是吏部尚书,他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 掌握人事大权的文官老大不好惹,不听话,不听就调到清水衙门或者到地方任职,把你们这个小群体拆的七零八落。 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言官们是受到特殊保护的,在一定的时限内不能调动,而且如果科道官员集体反弹,首辅也是压力山大。 “内阁是内阁,都察院和六科自成体系,要有自己的主见,等会把这件事在京城的各部院各衙门之内散播,发动在京官员大家一起递本弹劾宋王,把他撵到封地去。” “阁老们想要和稀泥,没那么容易,只要京师内的舆论站在我们这边,那就得跟着我们的步伐走,否则就是不顾圣人教诲,不敢维护士林声誉!”周铧冷笑着说道说道。 朱睿昇看得很准,他们不可能罢手,而且还要采取更加激烈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制造舆论施加压力,这是言官们惯用的手段,也是拿手好戏。 第八章 犬牙交错 “王爷,我们宋王府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楚王千岁这好像是第二次登门吧?第一次是您搬到王府的时候前来祝贺!”萧海忠看着楚王的轿子离开,忍不住语带讽刺的说道。 这不是天明皇朝亲王该乘坐的十二抬大轿,就是很普通也很常见的二人抬,士绅阶层外出的交通工具,丝毫不引人注目。 怎么说是楚王呢?不是赵王吗?难道是萧海忠的称呼有误? 没错,的确是楚王,赵王来到王府后待了有大半个时辰,没想到他刚离开不久,紧接着楚王又来了,也是待了半个时辰左右。 两人的来意截然相反,各自的需求不一样。 赵王朱睿谦的来意是,要朱睿昇到了工部后兴风作浪,从查账开始揭开黑幕,打击清流一系的势力。 天明皇朝的内阁,首辅是吏部尚书孙东清,被封为太傅、中极殿大学士,次辅是户部尚书徐朔,封为少师、建极殿大学士。 其次是兵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梁道芳,礼部左侍郎、武英殿大学士陆锡恩,最后是工部左侍郎、文渊阁大学士刘禹洲。 孙东清的两个学生都是内阁成员,一个是陆锡恩,一个是刘禹洲,如果工部被踢爆了贪腐问题,首先就指向了左侍郎刘禹洲,连带着后面的孙东清也会受到拖累。 楚王来的意思恰恰相反,是要他按兵不动,不要卷入到皇位争夺战里面,维持原状最好,就算要表态,也不要搞什么大动作。 “是挺热闹的,但最大的热闹还没有开始呢!”朱睿昇冷笑一声,转身走进了王府。 大约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罗益从外面回到了王府的书房,中午的时候他接到命令,就带着一群王府侍卫跟踪那些言官们的踪迹。 他是世袭军职,又曾经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和东厂干过,说的更清楚点,他是特务出身,干这样的事情轻而易举。 按照天明皇朝的规制,在京的亲王府有六百名侍卫,是从上十二卫里面精心挑选的精锐,家都在京城居住,上班的时候到王府,轮值结束就回家。 可能是职业习惯,王府侍卫里面超过百人被罗益训练的类似于特务,除了武艺高强,也非常善于跟踪和隐蔽,在没有汽车的年代里,想要摆脱他们的监视,是非常困难的。 “王爷,我们发现都察院和六科的人,正忙着联络京城各衙门的官吏,估计是要对您不利!”罗益说道。 “你说他们在搞串联?好啊,看起来不把我撵出京师,他们是绝不肯罢休了,我就知道这群疯狗一定会有动作!”朱睿昇一点不惊讶。 言官们连死都不害怕,连皇帝和阁老都敢喷,哪里会畏惧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有这样的举动,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情了。 可朱睿昇知道,他们的手段肯定会奏效,舆论的压力不止是内阁会害怕,皇帝同样会害怕,不得不做出某种妥协。即便不会导致自己立刻离开京城,行动也会受到限制,这是坏大事的前兆。 “王爷,言官们要对您群起而攻之,这可是极大的麻烦,得提前想个办法破解才是!”萧海忠大惊失色。 “不要慌张,还有时间呢,罗益,你这几天辛苦一点,带着手下日夜监视这些言官们的举动,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把柄,海忠给他多拿点银子。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弱点,就能被利用,言官也是如此。” “这次能不能渡过难关,就看你在锦衣卫学到多少本事,都察院和六科弹劾我,拦是拦不住的,但我可以给他们加点料,味道就截然不同了。”朱睿昇很是淡定的说道。 周铧说的很对,他在天明皇朝的文武百官里面没有基础,就算是遭到弹劾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力挺,几乎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可朱睿昇不是以前的死鬼,被动挨打不是他的性格,他喜欢主动出击,虽然大局改变不了,但却可以因势利导,把对方的计划无限放大。 “罗兄,我感觉王爷经过上次的弹劾事件,好像彻底换了个人,变得很冷静很有主见。”萧海忠悄悄对罗益说道。 以前的朱睿昇,遇到事情总是和他们两个商议,可现在性情大变,做事情格外的果断,一步跟着一步,谋略方面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觉得这是好事,王爷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些朝堂的风波,总是欠缺一些锻炼,龙种毕竟是龙种,与生俱来就智谋过人,可惜先天就存在着不足,否则绝对能够和两位王爷争一争。”罗益叹了口气说道。 每个王府的属官,自然希望自家王爷能够成为九五之尊,那未来的前途将会是无限光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可惜啊,宋王的赢面太小了点,几乎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京师楚王府。 内阁首辅孙东清和楚王朱睿远正在喝茶。 “孙师傅,我已经去见过九弟了,陈述了利害关系,至于他能不能照办,还得看实际表现。九弟的性格您是知道的,鲁莽冲动不计后果,做事情向来随心所欲,不一定听六弟的,也不一定听我的。” “皇子不能参与朝政这是祖制,您为什么没有阻止呢?要是六弟那边得到了权力,势必会导致皇位争夺产生变数,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不利的。”朱睿远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由于前面有两个哥哥病逝,他目前是盛隆帝五个儿子中年龄最大的,可以说有着先天优势,按照嫡长子制的条件,没人能和他抢。 皇子管部的事情搞出来,朱睿远并不担心老五和老九,这两人明摆着没有机会,可朱睿谦却增加了对抗的筹码,威胁力大大的增强了。 “我反对没有用,牵扯到京察的矛盾,徐朔代表的江浙势力和湖广方面的梁道芳,加上齐鲁一派都赞同这个提议,我很难独自对抗皇上的要求,只能虚与委蛇先答应下来。”孙东清摇了摇头说道。 第九章 连环套 上 这样说朱睿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关键在于文官集团的内部起了矛盾,给了盛隆帝一个绝好的时机。 天明皇朝的文官集团,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孙东清代表的清流,一派是徐朔代表的江浙势力,还有两个小势力,分别是湖广和齐鲁。 在大的问题方面,各派尚且能够保持一致,可私下里却相互攻讦,打闷棍砸黑砖的事情层出不穷。 京察是考核在京官员的一种制度,但是却成为了党争的工具,孙东清现在是首辅,清流一派占尽了优势,把其余的几个派系打的溃不成军损失惨重,很多职位被清流一派的官员所占据。 别的派系看到清流一派的实力越来越强,就组成了临时联盟,但凡清流一派赞同的,他们必然要反对,但凡清流一派反对的,他们就要赞同,文官集团的内耗,也是削弱天明皇朝基础的根源之一。 “徐师傅,京察的时候我曾经提醒过您,在非常时期不要对其他势力压制太狠,那样容易出乱子,只要能解决储君这个关键点,咱们来日方长,可惜,问题现在复杂了。”朱睿远说道。 有派系不是坏事,有利于君王掌握平衡制约各方,不使一家独大。但是派系之间结党营私不断内斗,那就是大麻烦。 他的意思很明白,现在吃点亏不用担心,只要我当了皇帝,清流一系自然会得到丰厚的回报,过早的撕破脸,让事情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实际上现在已经出现了,皇子管部放在以前,可能吗? “这是大家的意愿,我虽然是首辅,却只能遵从,否则后院就要起火了,想取代老夫的也不是没有人,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孙东清摇了摇头。 他是清流一派的领袖不假,但也做不到凡事一言而决,而且做决断的依据和出发点,是整个派系的利益。 来到天明皇朝的第一天,就经历了一次交锋,朱睿昇感觉有点疲乏,主要是想得太多了,晚上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到第二天早晨的六点钟才起来。 吃过早饭,他就下令召见两个传教士。 “尊贵的亲王殿下,我是克里斯托弗,来自神圣罗马帝国。” “尊贵的亲王殿下,我是巴伦,来自西班牙帝国。” 两个传教士是属于天主教的神职人员,让朱睿昇欣喜的是,两人是从盛隆元年来到天明皇朝的,十二年的时间,语言已经不是障碍了。 他们换了崭新的衣服,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心里对朱睿昇是无比的感激,这可是天明皇朝的亲王,没想到对他们却如此的礼遇! “不远万里来到天明皇朝,两位一路上辛苦了!你们是坐船来的,还是从陆地过来的?”朱睿昇笑了笑说道。 前有三宝太监下西洋,后有传教士到天明皇朝绘制了万国图,再加上海外贸易,一些基本的地理常识,现在已经被人所接受。 像什么西班牙帝国、神圣罗马帝国、斯图亚特王朝等等,也不再是什么稀奇事,来做买卖的海外商人,就有来自这些国家的。 “亲王殿下,我们跟随远洋商人,坐船从欧罗巴大陆的西班牙帝国出发,先到了南亚美利加洲,然后绕过阿非利加洲,最后来到了亚细亚洲的天明皇朝,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克里斯托弗问道。 堂堂的亲王,把两个像是叫花子一样的传教士请入王府盛情款待,这肯定是有目的的,他们绝不认为亲王是慈善家,就像自己国家的大贵族,一个个的都是吸血鬼。 “我聘请你们为宋王府的顾问,负责教授你们国家的语言,每月薪俸三十两白银,吃住都在王府。我对海外的事情很感兴趣,平时可以坐下来聊聊,再合适的时候,我会帮你们向皇帝进言,允许天主教进入天明皇朝。” “在教授语言之前,我有三件事需要你们配合,第一,完善《万国图》,上面的国家和城市重新标注。第二,绘制一副新的航海图,就按照你们的路线和游历。” “第三,把自己的经历,特别是各国的见闻和风土人情等,全部写下来,尽可能的详细一些,这是未来我外出的重要参考。” “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到海外的几块大陆开开眼界,拜访一下西班牙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甚至是斯图亚特王朝。”朱睿昇笑着说道。 这话绝对是真的,既然穿越了一次,他就想走出去瞧瞧,或者说,这是每个穿越者的职责和本能。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他的三个要求,就是想看看两个传教士到底有没有自己需要的知识。 “如您所愿,请提供必要的东西,我们马上开始工作,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到这个程度,巴伦和克里斯托弗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们也实在是过够了受人歧视穷困潦倒的日子。更重要的是,他们希望拉近和朱睿昇的关系,允许他们在京城传教。 一整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但是朱睿昇不着急,这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线索? 况且自己还没有成亲呢,言官们就是逼着皇帝答应让自己就藩,短时间内也没法奏效。 选王妃、选封地和建造王府,那都需要一个过程,凑齐亲王的封地也不容易,零零散散折腾下来,没个三两年时间绝对办不完。 “王爷,属下在六科的官员里面,偶然发现了一条小鱼!” 直到第三天的中午,罗益才返回王府,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你去找萧海忠拿一千两银子,按我的意思去和他谈!”朱睿昇听到罗益的讲述,感觉非常满意。 言官不贪污受贿,大多数官员出身清贫,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事情就难办了。 京师胭脂胡同的宝月楼。 这里是秦楼楚馆的汇集地,宝月楼自然也是一家青楼,但是属于民营,官营的被皇朝给彻底取缔了。 “月蝶,我虽然是朝廷的从七品官员,可每月只有白米一石,银子二两多,身为给事中,又没有别的收入来源,家里还有父母赡养,几乎没有积蓄,你的赎身银高达八百两,我实在是拿不出来!”吏科左给事中苏靖平,坐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无奈的说道。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正在垂泪的女子,略施粉黛而已,长得容貌秀美身材窈窕,还带着一股知书达理的秀气,正是宝月楼的头牌月蝶。 “今天上午有个客商看中了我,想要为我赎身,你知道我们的规矩,如果我不答应,就要继续接客,存的那点钱也支持不了多久。”月蝶说道。 天明皇朝禁止官员到秦楼楚馆喝酒玩乐,甚至还对此有极其严厉的规定,一经发现永不录用,还得杖责六十,甚至子孙都要受到牵连。 科道官员要是违规,那结果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的声誉。 第十章 连环套 下 但凡事都有例外,男女之间的爱情不是皇朝法度所能阻拦的,吏科左给事中苏靖平,就因为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月蝶,两人一见钟情了。 他明知道自己的身家根本承担不起赎身费用,也承担不起宝月楼的花销,更承担不起为此带来的后果,却如同着了魔一样,冒着危险多次前来相会。 为了保住月蝶的清白,还暗中花钱包下她,不让别的客人有机会靠近,说起来真够丢人的,钱都是月蝶提前给的私房。 天明皇朝的官员待遇偏低,哪怕是一品大员,一年下来也就是二百多两银子的俸禄,从七品的小官,没饿死没借债就很不错了,哪有银子给这样的漂亮姑娘赎身? 之所以没有被识破,说起来也很简单,青楼是认钱不认人的地方,再说,科道的小官谁认识他?要是顺天府的还差不多。 苏靖平敢于劝谏皇帝弹劾阁员,却被一千两银子给难住了,这就代表着他会失去最为心爱的女人。 正当两人无计可施,眼泪汪汪的时候,突然有了变故。 “堂堂的吏科左给事中,科道清流官员,向来以圣人子弟自居,张嘴闭嘴都是仁义道德,却违反朝廷的法规,私自来到这秦楼楚馆找烟花女子,说起来真是讽刺啊!” 门被推开了,一个满脸胡子的人来到屋里,坐在两人对面。 “你是什么人?”苏靖平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这件事要是被揭开,他这辈子就全毁了,不但会被杖责六十和罢官,还会被士林引为耻辱,可以说是无立足之地,想想后果,吓得全身颤抖。 “帮我做件事,那个商人我来打发,月蝶的这八百两赎身银子我来给你出,以后只要为我们做事,给你每月三十两白银。” “月蝶赎身后,我来给她安排身份,你的父母,不会认可你娶个赎身的女子做儿媳妇吧?”来人淡淡的说道。 这算是命中苏靖平的死穴了,赎身银子代表着月蝶不会跟着别人走,身份代表着他可以明媒正娶,对方既然敢说,就有这样的能力。 “我只是个小官,能帮你做什么?”苏靖平也有些迷惑。 “简单,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发动国子监的学生,在后天早晨到宫门外声讨宋王朱睿昇。”来人说道。 有人要对付宋王! 说起来这不算是多难为苏靖平,六科明天早晨要弹劾宋王,他也是其中一员,目的是不谋而合。 换做别人想要办这个事,那是非常困难的,他却有这样的资格,六科是文官里的清流,名声不容置疑,含金量是非常高的。 以邀请国子监文官写题本弹劾宋王的名义到国子监,然后找机会对学生们把宋王的劣迹宣扬出来,然后暗中鼓动就是了,占着道理的时候,不怕有人找他麻烦。 可是,国子监学员到紫禁城门口声讨宋王,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极有可能惹怒皇帝,敢去犯颜直谏的言官,多半是要遭到廷杖的。 “启禀王爷,苏靖平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拿了钱后立刻就去了国子监,这是他亲笔写的借据和自供书,凭这个,以后他的命运就掌握在您手里了。” “这次都察院和六科造的声势很大,整个京师的文官,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连内阁和六部堂官也不能幸免,周铧等人,分别到他们家里拜会了。”罗益回到王府说道。 有一部分王府侍卫乔装改扮,继续盯着言官们的举动,其行为轨迹,随时都会汇报给罗益,汇总后再报告给朱睿昇。 “你晚上秘密带人,分别到田刘氏的夫家和娘家,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要他们明天辰时五刻以后到都察院门口下跪,控告我强抢节妇。” “这件事要做的隐蔽干净,去的时候改扮一下,把水彻底搅浑,引到别的皇子身上,最好牵扯到宫里,让父皇查都没法查。”朱睿昇淡淡的说道。 田刘氏的夫家和娘家,虽然是读书人家庭,可说起来地位并不高,写状纸跪在都察院的大门口喊冤,告的还是皇家亲王,这是疯了吗? 很显然,背后有人耍阴谋,目的就是要坏了朱睿昇的名声,敢做这种事情的,能会是谁? “王爷,只要学生们围堵皇城大门,言官就输得一败涂地了,再利用田刘氏的家人告状,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画蛇添足了?”罗益问道。 “你不懂,就是因为国子监的学生堵门,造成的效果太好了,所以才要搞点缓冲出来,别废话,赶紧去准备,千万别忘记我交代的时间,过早过晚都不行!”朱睿昇说道。 国子监是天明皇朝的最高教育机构,皇朝以科举来选拔官吏,国子监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吏摇篮。甚至可以不用通过科举,就直接可以做官,其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向来为皇家所看重。 单纯国子监的学生闹事,皇帝势必要严厉追责,搞不好这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所以,必须要搞得更加复杂化,给皇帝想象的空间。 辰时五刻,就是八点十五分,早朝一般五点钟开始,等讨论完了国家大事,言官们开始弹劾,算算基本不会差很多。 “楚王和赵王到宋王府秘密拜会?好啊,倒是真懂得利用机会,朕的旨意还没有下达,他们就开始提前布局了!” “文官们满嘴仁义道德,张嘴闭嘴忠君爱国,可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皇权,来延续地位和权势,把皇帝供起来当摆设!” “朕的几个儿子呢,利用文官的势力争夺皇位,生怕做出什么事情让他们不高兴,影响到自己的将来,眼瞅着朕孤军奋战,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也就是睿昇,还知道体谅一下朕这个做父皇的艰难,咳咳咳!”盛隆帝冷笑着说道,随后发出了几声咳嗽。 “万岁爷息怒,千万要保重龙体,老奴认为,宋王殿下的性格直爽,行事风格全凭自己喜好,自从离开皇宫搬到王府,身边就没有精通政务的饱学之士教导,不是管理工部的合适人选。” “恕老奴直言,工部那些官员操纵部务多年,从上到下利益相连,殿下的经验浅薄,怕是不能应对。”孙安柏小心翼翼的说道。 第十一章 皇极殿之争 上 孙安柏实在太了解皇帝了,他明显感觉到宋王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以前的盛隆帝,可是很少提起朱睿昇的名字。 看起来随着年龄的变化和身体的变化,皇帝对文官的威胁越发重视,而依赖于文官集团支撑的楚王和赵王,却忽略了盛隆帝的感受,他们即便是做了皇帝,局面只会越发的恶化。 “你不懂朕的安排,要是换做别的皇子监管工部,那些官员们肯定如临大敌,把证据销毁藏匿,导致无功而返,可是宋王监管,他们就不会放在心上。” “睿昇也有自己的长处,他的几个哥哥你都是看着长大的,性格方面有些懦弱,做事情迂腐不堪,毫无果断和狠心,比睿昇差的太远。” “朕就是要让他到工部把水搅浑,彻底查清没有可能,但只要把主要官员牵扯到案件里,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盛隆帝摇了摇头说道。 他对利用自己的儿子来达到目的,毫无一点愧疚之心,既然是老朱家的一份子,为皇家做事或者是受点委屈,那根本不算事。 只不过,盛隆帝并不知道,所有人的算计这次全都落空了,朱睿昇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也就是六点半,朱睿昇早早的起床了。 今天是他来到新世界后,导演的第一场大戏,心情还是非常激动的,也幸亏他的心理素质强悍,否则连睡觉都成问题。 “王爷,刚才派出去的侍卫来报,田家和刘家,已经在都察院门口下跪告状了!”罗益在他吃饭的时候跑了过来。 “好,这件事记你一功,陪我吃早饭吧!”朱睿昇笑了笑说道。 当大约七点多的时候,京城里出现了一幕轰动的场景,很多人都在往都察院所在地跑,看热闹属于人的天性。 “原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田学严,状告宋王强抢节妇,请都察院为我田家做主!” “举人刘涵章,状告宋王抢我女儿,请都察院为民做主,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 京师都察院的大门口,围的是人山人海,这里跪着数十口人,带头的是两名中年男子,手里举着状纸,而出来接待的值班监察御史,如同转磨一般的来回走动。 今天都察院和六科的官员,要在早朝的时候犯颜直谏,这是策划好的事情,可这两家却莫名其妙来到都察院的大门口下跪,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您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啊?”值班御史只能请示上司,他的小身板,扛不住这样大的压力。 围观的百姓却议论纷纷,连带着朱睿昇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名声,顿时变得臭不可闻。 “我说怎么跪着这么多人呢,原来是宋王抢了一个守节的寡妇,被人家的娘家和夫家告到都察院来了!” “真是想不到,官府多次褒奖节妇,不但减免徭役,还竖了那么多的贞节牌坊,大力提倡寡妇守节,可亲王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宋王,那可是皇帝的儿子,骑着马横冲直撞,连顺天府的官差,还有那些锦衣卫和东厂番役,都被他用马鞭子抽过!”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两张状纸,一张是告宋王抢女儿,一张是告宋王抢儿媳妇。 而现在的时间,实职的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都在朝堂上早朝,到底应该怎么处置,也实在是难为了御史们。 “大人,围观者数以千计,我们怕是不能不接状纸了,否则都察院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值班御史说道。 “你说得对,接吧,反正接下来也是转给宗人府处理,宋王殿下是皇家亲王,我们都察院管不着他!”副都御史说道。 实在没有办法,值班御史还是接下了状纸,都察院的名声不能坏,听着周围的欢呼声,御史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东厂和锦衣卫的坐探,连蹦带跳的往衙门里赶,要出大事了! 谁也不知道,皇城的正门也就是承天门外,一群群的国子监学生正在聚集,昨天傍晚的时候得知宋王强抢节妇,践踏士林尊严的事情,又听闻今天早朝,清流言官们要犯颜直谏,他们内心的血开始沸腾了。 这也是文官当权的附属效果,学生们自认为有文官在上面护着,对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根本不知道,当然,理论上皇帝也不能拿他们大开杀戒。 早朝一般先商议国家大事,特别是关于战争和人事方面的,接着是各地的事务。 “陛下,巡视北锦防线的蓟辽总督梁知衡,刚刚专程向内阁递来加急题本,请求为北锦防线的官兵紧急发饷,主要是户部已经两个月没有拨银子给北地驻军了,军心有动摇的危险。”兵部尚书梁道芳躬身说道。 “陛下,不是户部不想给北地驻军拨银子,而是现在户部的钱粮短缺,单纯北地的军饷,就需要每年四百多万两白银,可我天明皇朝一年的收入,还不到八百万两!” “这点钱,各级官吏的薪俸和其他军队的饷银都不够,内廷每年也要两百多万两的经费,占据了三成份额,根本是入不敷出,实在是有心无力。”内阁次辅、户部尚书徐朔出班说道。 “皇上,金国的军队逼近了鹤乡,这座城镇是北锦防线最后的堡垒,有牵制金军减少压力的作用,绝对不容有失,如果鹤乡丢失,金国将会直接对北锦造成威胁,也会威胁到京师的安全。” “为此,两个月的军饷八十万两白银,必须要在月底前拨出,这是关系到社稷安危的头等大事。”兵部左侍郎说道。 盛隆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知道,内阁盯上了自己的小金库,也就是内库,因为江南的织造局和市舶司,每年都从海外贸易中得到一大笔钱。 不止是如此,内阁一直还想削减皇室的份额,从每年的三成降到两成,甚至要更低。 可问题是,这些人不想着如何为皇帝分忧,为朝廷理财,只顾着从皇家的饭碗里节约,自己却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皇帝养着你们干嘛用的? 第十二章 皇极殿之争 中 这就要说说北地的历史了。 天明皇朝在长城以内最主要的疆域,分为两京十三省,关外就是北地,外兴安岭和贝加尔湖都在势力范围内,但是历代皇帝都没有好好经营。 不是不想经营,关键在于,天明皇朝是击败大元帝国后成立的,虽然太祖皇帝拿下了关内的江山,可是对方撤出关内后,却在北地拥有极大势力,短时间内难以清除,另外还有瓦剌的威胁。 随后大元帝国的残余虽然土崩瓦解,却有了后来的鞑靼,因此,在北地就没有设置省级行政区,而是设置了两个军事机构。 在天明皇朝的鼎盛阶段是没有问题的,受到统治的各个部落,都不敢有丝毫异心,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的明军,是足以毁灭任何阻碍的强大存在。 可是随着天明皇朝自身的衰弱,特别是老朱家出了一群堪称异类的皇帝,加上自身的腐败,文官集团和宦官集团的争斗,渐渐没有能力控制北地了。 勋贵集团虽然被排挤出军队,但影响力仍然在,文官集团以文官统御武将,双方矛盾尖锐,上下不能一心,局面日益恶化。 朝廷对北地的控制力减弱,就滋生了大量的问题,军队吃空饷、倒卖军需物资、敲诈商民、武备逐渐变得松弛起来。 北地原来的女真族里面,明军指挥使努哈赤趁机起兵反抗天明皇朝,势力单薄的北地明军,早就是四面漏风的破筛子,很快就被赶到了京师北部的北锦附近,连丢了一百多座城池。 在天明皇朝最初的时候,整个九边重镇的军饷只有二十多万两,然而随着大金帝国的建立,北地战事频发,军费从上一代皇帝开始,就已经增至四百多万两。 天明皇朝没钱是真的,商税定的很低,文官集团就是反对向商人增加税赋,给出“理由”是不能与民夺利,因此,田赋是财政主要的来源。 可皇朝各地的田地兼并严重,田赋只减不增,财政收入从开国时期的两千多万两白银,降到了现在的七百多万两,除了军费,皇室开支也是大头。 “对于如何拿出这笔军饷,众卿家有何良策?”盛隆帝问道,他显然不愿意痛快的拿钱出来。 有个屁的良策! 朝廷每年的赋税就是这些,我们上哪里给朝廷捞银子去? “陛下,北地的军情要紧,如果将士长期领不到军饷,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臣认为,请陛下暂时用内库银两来渡过难关,等到朝廷户部的情况好转,再补给内库也就是了。”孙东清躬身说道。 给北地的军队发军饷却要动用内库收入,肯定会惹得皇帝不开森,但孙东清也没有招,别的人都能装聋作哑,他可是天明皇朝的内阁首辅,不说话那是绝对不行的。 户部等于是财政部,这里没有钱等于国库没有钱,现在唯一能解决这件麻烦事的办法,只有皇帝的内库。 天明皇朝虽然是皇家所有,是老朱家的天下,但不是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的,宫里的收入基本分为两大块。 每年田赋入库后,户部拨款是一块,大约占据财政的三成,这是固定的来源。另外一块就是江南织造局和外国商人的买卖,一年下来也得两三百万两银子。 这样算起来,宫里的收入是四百多万两银子,这八十万两白银的军饷,皇帝手里肯定能拿出。 天明皇朝是老朱家的,你自己拿钱养军队是天经地义! “此事等退朝后,朕与内阁商议后再行处理,众卿若是无事启奏,就退朝吧!”盛隆帝心里有些窝火。 言官们对视一眼,表演即将开始,打头阵的当然是左都御史周铧! 而在此时,皇城门外聚集起来的国子监学生,也开始喊口号助威了,还围成了半圆,跪在地上堵住了大门。 “启奏陛下,宋王强抢节妇一事,还请陛下给予严惩!”周铧站出来跪倒在地,语气坚定的说道。 “朕还没有找你们科道要说法呢,你们反倒纠缠不休,两天时间各衙门官员弹劾宋王的题本多达两百多份,都察院和六科这是想要干什么?你们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非要延迟上报?你们在算计什么?”盛隆帝火气更大了。 “陛下,科道官员在这件事上确实有失误,可查清事实真相,维护皇家的声誉,这也是我们要做的,时间难免会有所延迟!” “但宋王的行为也是事实,还请陛下予以惩戒,如轻轻放过,则宗室藩王效仿,皇家声誉受损,我皇朝伦理道德如何维护?”刑科都给事中孙廉出班跪倒在地。 “陛下若是袒护宋王的大错,则天下士林有感羞辱,唯恐与我皇朝离心离德,动摇皇家统治根本,请陛下将宋王驱离京师,到封地就藩!”吏科都给事中跪倒说道。 今天早朝的时候,他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昨天晚上左给事中苏靖平,意外吃坏了肚子请假,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呼啦一声,都察院和六科跪下二十多人,盛隆帝气的一拍龙书案站了起来,这是要逼宫吗? “尔等眼中可还有朕这个君父?”盛隆帝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刚要下令锦衣卫把言官们拉到午门外廷杖,可是就在这时,却愣住了!因为内阁成员和六部官员等人,全都下跪了。 孙东清和徐朔等人也是被逼无奈,他们被周铧等人给架了起来,要是不附议,就会被士林所指责,立身的根本就毁掉了。 “你们怎么敢......”盛隆帝气的全身哆嗦,手扶住龙书案才没有跌倒。 “万岁爷,先答应下来,再从长计议!”孙安柏低声说道。 眼下的情况,就算是皇帝,又能怎么样呢? 他敢把文武百官全都抓起来砍了脑袋?还是把他们都撵走罢官免职?天明皇朝还要不要运转了,老朱家还要不要自己的江山社稷了? 北地受到金国的威胁,朝廷没有钱粮,各地繁琐的政务,这些事情该怎么办?靠着皇帝自己来办,还是靠着太监们去办? 皇城门外的锦衣卫千户,看着聚集起来的国子监学生,听着他们喊的口号,当即脸就白了,撒腿就往皇极殿跑。 国子监学生堵住承天门,声讨宋王朱睿昇强抢节妇羞辱士林,天明皇朝的历史上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好好好,朕答应你们,把宋王......”盛隆帝话说到这里,突然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第十三章 皇极殿之争 下 “启奏万岁爷,国子监有数百名学生,竟然胆大包天的堵住了承天门,声讨宋王殿下!”锦衣卫指挥使骆鸣跑到大殿下跪说道。 皇极殿突然变得非常安静,而且是静的可怕! 内阁和六部的高官们傻眼了,都察院和六科的言官们傻眼了,所有的文武百官这一刻都傻眼了! 摆明了这是一场席卷朝堂的大风暴,有人竟然在幕后下黑手操纵,要针对宋王朱睿昇,非要把他搞臭了搞走了不可! 是谁呢?就目前来说,只有言官们才符合条件,不要以为大家都是瞎子聋子,不知道都察院的私下手段,可是,他们这是要发疯吗? 围堵紫禁城的大门,这是践踏了皇家的尊严,这是在打皇帝的脸,这是在打老朱家的脸! 文武百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都察院和六科的首领,有资格参与朝会的,都察院有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十三道监察御史,六科除了都给事中,还有左右给事中,加起来三十多个人。 所有的科道官员脸色,被这个消息吓得脸色发白,身体都在颤抖,体若筛糠就是形容他们此刻的状态! 国子监的学生居然跑到了皇城门外声讨宋王,这完全把计划给打乱了,这是什么,这特么是逼宫! “尔等自认是圣人子弟,讲的是三纲五常,讲的是仁、义、礼、智、信,满嘴的忠孝,就是如此逼迫君父,羞辱皇家的吗?这天明皇朝的江山社稷,还姓朱吗?”盛隆帝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脸色铁青,看着已办文武百官,恨不能拔出御剑一剑剑砍死他们,老朱家的历代皇帝,还没有遇到这么恶劣的事件,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臣等万死也不敢有丝毫欺君之意,请陛下明察!”内阁首辅孙东清带着文武百官使劲磕头。 他也想不到言官们如此的疯狂,敢发动国子监的学生到承天门外声讨宋王,内阁也要担责任的,天家蒙羞,内阁难辞其咎! “皇上,如果有乱臣贼子胆敢逼迫君父,臣将不惜生命捍卫皇家尊严!”内阁次辅徐朔叩头说道。 盛隆帝话说的太重了,重的文武百官难以承受,天明皇朝的文官们向来有哭的传统,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皇极殿内忽然哭声大作,特别是内阁和六部的高官,简直是嚎啕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驾崩了。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皇帝真翻了脸,文武百官还真不敢有脾气,逼迫君王羞辱皇家,那也是天下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被打上这个标签,他们这辈子都会臭名昭著的! “启奏万岁爷,奴婢刚得到消息,田刘氏的夫家和娘家,两家人高举状纸跪在都察院的大门口,状告宋王强抢节妇!”东厂厂督葛胜跑进来跪下说道。 “都是朕的好臣子啊,朕躬德薄,内阁和六部总是说朕要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朕有些累了,在乾清宫等着你们!退朝吧!”盛隆帝转身就走了。 原本盛怒之下要大开杀戒的盛隆帝,居然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原因其实也很好猜,他闻到了一股阴谋气息。 如果葛胜带来的消息再早点,一场大清洗就势在必行,容忍文官掌权,不代表皇帝就不敢动他们。 就这么结束了?没人为此担责任? 开什么玩笑呢! 皇家的脸面都让人给踩到了脚底下,不死几个人怎么可能过关? “周铧,孙廉,你们都察院和六科这是想要干什么?串联在京官员弹劾宋王还不够,居然鼓动国子监的学生围堵皇城正门,天明皇朝从开国到现在,还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你们简直是疯了!”孙东清怒吼着说道。 “身为人臣,竟然要逼迫君父接受你们的建议,让整个士林为你们蒙羞,圣人就是如此教导你们的?”徐朔也近似咆哮了。 君臣之间是有游戏规则和底线的,谁也不能跨越,如果一方不遵守,这游戏也就没得玩了,不存在玩的基础。 “阁老明鉴,我等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如违此言,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周铧也急眼了。 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国子监的学生跑到皇城门为言官助阵,计划里没有这个环节啊!可事情如此的凑巧,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先把这群学生劝回国子监,把国子监除教学以外的大小官员全部罢官免职,都察院和六科的人员回衙门等候旨意,内阁阁员和六部堂官,跟我到乾清宫见驾请罪,听候陛下发落!”孙东清作为首辅,还是有决断力的。 御书房内一片狼藉,书案倒塌,茶杯破碎,笔墨纸砚、题本和奏折撒了一地,司礼监的大太监孙安柏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可见发生这件事后,盛隆帝回到乾清宫是何等的愤怒。 “臣骆鸣,叩见万岁爷!”锦衣卫指挥使骆鸣跪倒在地。 “老奴葛胜,叩见万岁爷!”司礼监第二秉笔太监兼东厂厂督葛胜跪倒在地。 两人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全身都被大汗湿透了。 一个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一个是东厂的厂督,天明皇朝两个最大的特务头子,对这件事居然一无所知,这是严重的失职! “骆鸣、葛胜,田刘氏的夫家和娘家人跑到都察院大门口下跪告状,国子监的学生到承天门外围堵,你们锦衣卫和东厂居然一无所知,丝毫没有察觉,让朕在满朝文武面前蒙羞,真是该死!” “朕把江山社稷的安危和皇家的安危期望于你二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朕的信任?接下来是不是朕被人刺杀了,你们也一无所知?”盛隆帝近似于咆哮的说道。 经过告状事件,宋王的名声在京师算是臭了,根本没法再到工部任职,这不但打乱了盛隆帝的部署,同时,他也在为失控的局面而感到恼怒。 “臣有亏职守辜负皇恩,请万岁爷治罪!锦衣卫已经把这两家人抓了起来,一定能找出幕后黑手!”骆鸣急忙叩头说道。 “老奴有负万岁爷厚望,罪该万死!东厂一定把指使者揪出来,维护宋王殿下的声誉!”葛胜连连叩头,把额头都给磕破了! 皇帝的语气越是平和,就代表着越是恼怒,这笔账肯定记在小本本上了,哪天想起来,新账老账一起算。 第十四章 厌恶 看着两个磕头如捣蒜的家伙,盛隆帝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凌厉的杀机,只是一闪而逝,在场的人谁也没有看到。 养狗的目的是要看家护院,锦衣卫和东厂就是这样的性质,不但要监视官员监视老百姓的言行举止,还要监视勋贵和皇室子弟的动态,服务的只有皇帝自己。 可现在两边沆瀣一气,成了个臭不可闻的烂摊子,宋王遭到弹劾这样的事情没打听到,现如今,宋王遭到苦主告状更是稀里糊涂,他已经从心底深处厌烦两个机构的首领了。 “你们就是这么应对的?也怪朕自己瞎了眼,孙安柏,你送他们出去吧!”盛隆帝懒得和这两个人多说话,低下头开始看题本。 骆鸣和葛胜顿时傻眼了,这么大的失误居然连一点惩罚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路上,葛胜急忙向干爹孙安柏请教。 在宦官集团,干爹干爷爷这种关系,是最为常见的附属关系,作为司礼监的第二秉笔太监,葛胜有资格称大太监做干爹。 换做各处的总管太监和有品级的太监,只能叫祖宗,再往下的那些小宦官,那就得叫老祖宗了。 “两个蠢东西,在天明皇朝的京师重地,敢下手阴了宋王殿下一道的人,不是皇子就是文官里面狗咬狗耍阴谋,你们还调查幕后指使者,查出来岂不是让万岁爷难堪?” “对田刘氏的家人不要严刑逼供,问问情况就把人放了吧,否则还会引出乱子来的。回去后加强监督所有皇子的府邸,还有四品以上官员,一举一动都要记录下来,每天宫门落锁前,给我传递一次。” “东厂和锦衣卫混乱不堪,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万岁爷对你们已经忍耐到极点了,做事情再不谨慎一些,就等着掉脑袋吧!”孙安柏低声说道。 是的,皇帝确实是相信了,相信幕后有黑手在操纵,但他不能深究。 如果是文官们干的,以那些人的老奸巨猾,肯定早就找到了替死鬼。如果这是其余四个儿子里面某一个做出来的,那就更麻烦了,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得多。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但那是对别人的儿子,换成自己的儿子,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厂卫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当年锦衣卫刚组建的时候,小到官员的生活日常,大到边疆的敌情动态,也包括各地的物价、民情和地方重大事件,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是一清二楚。” “锦衣卫现在人数多达十万,是以前的二十倍,对外不能刺探敌人的军情和朝野之事,对内无法监察百官的言行举止,就像这次都察院和六科的言官们集体发难,朕事先一无所知,锦衣卫的坐探就是一群废物!” “朕也听说了,锦衣卫的人就知道在大街上东游西逛的搜刮钱财,经常敲诈勒索制造冤案,一个个脑满肠肥,成了聋子的耳朵瞎子的眼,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 “皇家之所以给了这么大的权力,是希望他们在关键时候能够为朕分忧,什么事情都要朕顶在最前面,被那些文官们肆无忌惮的攻击对抗,这样的衙门还有什么用?”孙安柏回来后,盛隆帝冷冷说道。 天明皇朝有两大特务机构,一个是东缉事厂,简称为东厂,而另一个就是锦衣卫,全都是臭名昭著的机构。 锦衣卫是太祖皇帝所建,原来叫做亲军都尉府,后来才改了名字,为上十二卫之一,表面上是为了巡查各地搜集情报,使下情得以上达,实际上是为了巩固皇权铲除隐患。 太祖皇帝把功臣们杀得几乎干净了,就鸟尽弓藏把锦衣卫的权力收回,归还给了刑部,但是他死后,成祖皇帝夺得帝位,锦衣卫重新得到了重用。 但他感觉还是不顺手,就利用身边的宦官组建了东缉事厂,地位高于锦衣卫,从此开启了宦官进入天明皇朝政坛的大门。 东厂有监督锦衣卫的职能,通常是由司礼监四大秉笔太监中的一号或者是二号负责,官名的全称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老奴不能为万岁爷分忧,实在是罪该万死,请万岁爷严加惩处!”司礼监掌印太监孙安柏,听到这些话慌忙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紫禁城内廷二十四衙门,其中十二监有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和都知监。 四司有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和混堂司,八局有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和司苑局。 二十四衙门的宦官,最高等级为四品,混到六品甚至是从五品,才有资格被称为太监,宦官和太监是同职业而不是同等级。 司礼监虽然不能随意调动御马监,但说起来在皇宫内的地位最高,权利也是最大,暗地里和司礼监勾结的官员也不乏其人。 司礼监掌印太监号称内相,掌握着奏折的批红大权,能够轻而易举干预朝政事务,不但管着东厂和锦衣卫,还掌握九万多名宦官和上万名宫女的生死。 可孙安柏自己心里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他是皇帝的第一号心腹,位高权重无限风光,连内阁都不会轻易得罪他。 但是在皇帝的眼里,他这个大太监,就是皇家豢养的一条狗而已,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命运。 “起来吧,锦衣卫和东厂之所以变成烂摊子,是指挥使和提督太监的问题,这些年你也不容易,除了要盯着司礼监的批红,还要管着宫里的大小事务,算账算不到你头上!叫陆彬传宋王午后进宫!”盛隆帝吩咐道。 之所以没有马上召见朱睿昇,是因为他要和文官集团做善后处理,皇帝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来,随心所欲的皇帝,那是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他没有那样的能力和威慑力。 这个老太监从他当太子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属于旧部,说起来六十多岁的人了,向来忠心耿耿办事得力,是他不可缺少的心腹,也是他抵御文官的重要帮手。 是人都有感情,皇帝这个孤家寡人也不会例外,相处这么多年,两人之间不单纯是主仆关系,还有类似亲情的关系。 第十五章 找茬 “启禀王爷,礼部主客司的郎中来了,说是咱们王府的两个传教士,需要交给他们来安排。”萧海忠来到书房说道。 主客司的全称是礼部主客清吏司,属于天明皇朝的外交机构,倒是负责外国人事务主要衙门,从职能来说并没有什么错误。 “礼部这些人真是闲的蛋疼,把他叫到客厅!”朱睿昇心情不错。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青色官服,腰间银花束带,胸口补子绣着白鹇图案,典型五品官装扮的中年人走进客厅,撩袍跪倒。 “臣主客清吏司郎中马显亮,叩见宋王千岁!”来人说道。 “你来拜见本王,有什么事情吗?”朱睿昇淡淡的说道。 五品官来到堂堂的亲王府,连入座奉茶的资格都没有,想要混上这个待遇,至少也要是三品的侍郎。 “王爷,这两个传教士乃是私自入京,按照天明皇朝的规定,他们必须先到主客清吏司登记,接受安排后才能自由活动,臣请王爷把二人交给下官,带回礼部衙门。”马显亮说道。 “既然你们知道人在王府,就不要再啰嗦了,本王只是好奇海外国家的风土人情,等问完话,自然会安排他们到主客清吏司接受安置的,你退下吧!”朱睿昇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王爷,请恕下官不敢从命,这种做法有违朝廷法规,臣坐视就属于失职,况且留两个外国人在王府,会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哎呀!”马显亮话说到这里,就被打断了。 他只觉得眼前有物体一闪,然后脑门忽然间剧痛,而后被烫的大叫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额头,除了茶叶还有鲜血。 朱睿昇听到这番话心里非常不爽,随手就把茶碗扔到了马显亮的头上,不但烫了这家伙一下,连额头都给打破了!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面污蔑本王通番?好啊,礼部居然欺负到本王的家里来了!罗益,你带人把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立刻送到诏狱,本王觉得这是个阴谋,有人要陷害本王!”朱睿昇似乎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王爷,下官并没有这样说,也绝对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请王爷明察啊!”马显亮直接吓尿了。 他这次来宋王府,的确是受到了上官的差遣,王府中收留传教士,还没有办理居住手续,这显然是不符合法规的。 传教士在京城居住也是有先例的,只要礼部主客司申请,并且得到皇帝的批准,也不算是多大的事情,可坏就坏在他说话的方式不对。 这也是天明皇朝文官的通病,说白了就是犯贱,一点小事啰嗦个没完,迟迟说不到正题,结果没等把话说清楚,就激怒了朱睿昇。 朱睿昇自然是故意的,正发愁没地方闹事呢,越是和文官矛盾激烈,越是能够得到皇帝的器重。 现在礼部的官员主动送上门来,五品官的郎中,高矮胖瘦正合适,要是一茶碗打了尚书侍郎,那亲王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罗益带着几个侍卫,先堵了马显亮的嘴,然后拖死狗一般的拖着到了前院,绑起来关到马车上,送到了诏狱。 “王爷,跟着国子监学生的侍卫回来了,内阁首辅孙东清、次辅徐朔等人出面劝解,学生们都返回了,只是不知道朝堂的情况。”萧海忠进来说道。 “我们在朝堂没有耳目啊,一步慢步步慢,这个短板得想办法弥补起来,要不然会吃亏的。”朱睿昇说道。 “王爷,马显亮是礼部主客司的郎中,您就这样送到诏狱,礼部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弹劾您。特别是礼部左侍郎陆锡恩,他不但是阁老,还是孙东清的学生,多少也是个麻烦。”萧海忠说道。 五品的文官级别不算高,可郎中是能够掌握一个司的主官,背后铁定是有后台的,且不说文官喜欢官官相护,光是派系的倾轧,也会给王府带来极大的压力。 打了郎中,侍郎肯定就要弹劾,言官跟着弹劾,势必又要引发一场针对宋王的风潮。 “父皇因为言官再次弹劾,再加上国子监的学生闹事,心情当然不会好,我这样做,他老人家心里巴不得呢!只要文官吃亏,他就觉得开心。” “再说,我被人告到都察院,自然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做点小动作也是正常的反应。”朱睿昇微微一笑说道。 萧海忠的心里,再次生出了几丝陌生的感觉。 现在宋王千岁的行事风格和原来截然不同,手段老辣纯熟且智谋过人,难道以前都是在装样子? “启禀王爷,司礼监的陆公公来宣旨了!”小宦官来报。 宣旨的太监居然是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陆彬,这可是稀罕事,他是盛隆帝当太子时候的贴身太监,在司礼监的地位仅次于孙安柏,心思深沉下手毒辣,是个让宦官和宫女胆战心惊的角色。 掌印太监需要时常在皇帝身边伺候着,批红的事情基本是由陆彬负责,由此也能知道他的地位有多高。 “陆公公怎么亲自来了,传旨也没必要劳动你的大驾,王府上下蓬荜生辉啊!”朱睿昇笑着说道。 尽管圣旨是由翰林院的庶吉士,按照皇帝的意思书写,但传旨宦官一般都是出自司礼监,而且是低品级的,像秉笔太监这种实权职务,特别是陆彬这样的重要角色,根本不会出来传旨。 当然,朱睿昇也是在给陆彬面子,还没有哪个太监敢对亲王无礼,仗着皇帝的宠信失了分寸,下场必然会很惨。 “王爷可是高抬奴婢了,内臣不得随意和皇子来往,这也是宫里的铁规矩,奴婢是有心无胆,是这样的,万岁爷要您在午饭后到乾清宫见驾,今天朝堂上的场面可着实让人心惊胆战呢!”陆彬说道。 “陆公公也知道,本王一向和朝廷官员没有来往,我讨厌人家,人家也不喜欢我,对朝堂上的事情一无所知。”朱睿昇说道。 陆彬说这样的话,就是要等着他发问,要是不配合的话,这表演就没法继续了,所以,他得当个捧哏的。 第十六章 价值提升 “那奴婢就简单说说,反正现在还有时间,这次早朝主要是商讨北地的军饷,内阁和六部,居然要万岁爷打开内库,支付拖欠的八十万两白银,万岁爷并没有当场答应。” “正要退朝的时候,言官们忽然跳出来弹劾您,态度相当坚决,文武百官也跟着附议,万岁爷都有些顶不住了,差点就做了让步。” “谁曾想国子监的学生围堵皇城门,事态立刻就急转直下,要不是东厂报告田刘氏的家人到都察院告状,万岁爷感觉到里面有问题,或许会大开杀戒,便宜这群欺君罔上的混账东西了。”陆彬恨恨的说道。 宦官集团的一切都来源于皇帝的赐予,依附于皇家才能生存,因此,要说对皇帝的忠心程度,绝大多数文官武将都没法和宦官相提并论。 文官发动国子监围堵皇城正门,践踏了皇家的尊严,也让盛隆帝的声誉受损,太监们自然是怒不可遏,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些文官。 “这是拿着我的事情掰手腕吧?朝廷的大权已经被他们所控制,就这样还不满足,想把父皇当傀儡?” “田刘氏的家人到都察院告状,本王的名声算是臭名昭著了,别让我得到机会,否则我必当报今日之仇!”朱睿昇咬牙切齿的说道,表情很到位。 “王爷说的不错,文官的确是心思歹毒,万岁爷已经看到他们对天明皇朝的危害,接下来肯定会采取强硬措施。” “奴婢不能在王府久留,避免传出一些闲言碎语,以后有什么重要消息,奴婢自会派人禀报一声。”陆彬躬身说道。 萧海忠把他送出王府,朱睿昇肯定不会做这样有失身份的事,说起来他也算是主人,送一个奴才出大门,那不是在打老朱家的脸吗? “王爷,陆公公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奴婢听得出来,他好像在释放善意,刚才上轿的时候,说是要把奴婢的品级提到从五品。”萧海忠回来后说道。 天明皇朝的宦官是有品级的,最高的内廷官职为四品,最低从九品,一共是十二个等级,从五品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太监了。 “这是好事啊,你虽然是王府的内侍首领,可我也没有权力提拔你的品级,从五品倒也合适,看来这次进宫,说不定我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走,去看看田刘氏。”朱睿昇笑了笑说道。 陆彬对自己最信任的宦官示好,就是向自己示好,这些跟着盛隆帝一步步走上内廷核心领导层的家伙,最懂得皇帝心意。 这或许就是一种投资,换句话说,自己现在已经具备了投资的价值。 但这样的动作也不是单独针对自己,有可能人家楚王和赵王两边,陆彬早就传递了效劳的意思。 说起来陆彬这么做的动机也不复杂,司礼监有一个掌印太监和四个秉笔太监,向来都是曾经的太子旧部担任,想要坐稳这五个重要位置,能力是次要的,信任度才是第一。 那问题就来了,如果盛隆帝驾崩了,那新皇帝登基后肯定是要更换司礼监的人,换成他所信任的太监掌权,这个机构可是皇帝制约文臣、监督政务和掌控权力最重要的手段。 原来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除非是很特殊的例子,绝大多数人的结局就是离开京师去给太祖皇帝守墓,因为新皇帝身边的太监将要接替这些位子。 如果不想走,贪恋司礼监的权力,那就得和新皇帝打好交道,内廷的事务非常繁杂,不是新人短时间能处理的,新皇帝也愿意留两个秉笔太监进行过渡,保障顺利交接。 天明皇朝没立太子,陆彬就需要向每一个有机会当皇帝的王爷,表现出自己的态度,打的是旱涝保收的算盘,这种计谋也不算多巧妙,可是却很实用。 王府每个院子都是四合院的样式,田刘氏住在侧院,这里有东西南北四排房屋,北屋自然是正房,门口有四个宦官和四个侍女守候。 看到王爷来了,两个宦官急忙打开了房门。 朱睿昇直接穿过客厅来到卧室,田刘氏正在屋里坐着,小丫鬟站在旁边,倒是长得白净水灵。 “海忠,带着她出去!”朱睿昇淡淡的说道。 小丫鬟吓得小脸发白,乖乖的跟着萧海忠走了,这里可是亲王府,对方是皇帝的儿子,一句话就能要她的小命。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朱睿昇一直没说话,以前的死鬼,眼光真的不错,这种艳若桃李的大美人,抢回家也是可以谅解的。 天明皇朝对婚姻有明确规定,男子十六岁女子十四岁,但女子在十八岁之前还没有嫁出去,就属于是老姑娘了,田刘氏才二十岁的年龄,正是青春妙龄的时候。 田刘氏的打扮是常规的上袄下裙,是翠绿色的百褶裙,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七左右,乌黑靓丽的秀发梳成了桃心髻的样式。 最为古典的瓜子脸,柳叶弯眉下是一对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唇不点而红,肌肤雪白细腻,上身山峰突起而腰部纤细,展现出了完美的曲线。 尽管表情有些惊恐,还是没能掩饰她清雅出尘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知书达理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 朱睿昇没有说话,不是装深沉,而是没想好怎么安排田刘氏。 以死鬼的行事作风,抢到王府里的女人,是不可能放回去的,而朱睿昇暂时没法改变这种给外界的印象,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很难说会有什么麻烦,特别是在局面异常复杂的时候。 “王爷,我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不要伤害他们,我宁愿给您为奴为婢,求求您了!”田刘氏突然跪倒在地,语气还带着几丝颤抖。 昨天晚上把朱睿昇推倒了,对方后脑部撞在桌子角,当场就昏了过去,她害怕的一夜都没敢睡,要是因为自己的行为,朱睿昇迁怒于家里人,那是无比恐怖的场景! 这可是皇帝的儿子,是天明皇朝最为尊贵的亲王,自己居然敢伤害他,虽然是本能的反应,可对方不会这么想的。 第十七章 从重惩办 “本王是皇室亲王,身份并不辱没你,其余的条件就不必说了,难不成你愿意用一生的孤苦无依,只换来官府一座冰冷的贞节牌坊,就这么度过你的大好年华?”朱睿昇笑了笑说道。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田刘氏坚定的说道。 “狗屁理论,错误理解了伊川公的话,原话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 “现在的人们特别是朱熹,断章取义,就像是当和尚念歪了经,伊川公指的是男女双方,寡妇不嫁人,饿死怎么办呢?”朱睿昇说道。 在原来的时空,这句话在历史上也是广为流传的,他偶然间在网络上,看到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出处和解释,这才搞清楚来龙去脉。 而天明皇朝对这句话,同样有类似的解答,他顺嘴就说了出来。 “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田刘氏低声问道。 若非被封建礼教的条条框框束缚着,正值青春妙龄的她,怎么可能会守寡?可是,这个话题朱睿昇说没问题,她是没法辩论的,圣人的话不容置疑。 “既然你不愿意,本王也不勉强你,女人是用来疼的,我喜欢两情相悦的滋味,像那种花间喝道焚琴煮鹤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昨天晚上,我只是喝多了酒而已。” “你可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外面的局面有些复杂,你暂时不能离开王府,先住着吧,该吃吃该喝喝,等到风声没有那么紧张了,我自然会放你走的,强扭的瓜不甜嘛!。” “本王得提醒你,王府不是小门小户的普通人家,这些仆役和侍女没那么单纯,说话的时候留点心,别傻乎乎的听风就是雨,别人说什么你就当成什么。”朱睿昇站起来说道。 你才傻乎乎呢! 田刘氏站了起来,看着朱睿昇的背影,自己不知不觉的嘟起了小嘴,最大的威胁消除了,心思也就轻松了很多。 这个王爷的年龄比她还小了四岁,身材高大英武潇洒,给人很可靠的感觉,词锋敏锐还带着难以抗拒的霸气......我这是想些什么啊! “老臣等见过宋王殿下!”孙东清为首的内阁和六部堂官刚走出乾清宫,就看到了朱睿昇,急忙躬身施礼! 换做太祖皇帝时期,朝廷大员见到亲王是要下跪行礼的,但随着文官地位的提高,侍郎以上的官员,见到亲王也就是躬身而已。 大朝会发生如此恶劣的事件,内阁和六部自然要有所交代,乾清宫的小朝会,从早朝结束一直到中午,讨论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但是心情极度愤怒的皇帝,连饭也不管,就把大臣们全都轰了出来。 “首辅大人,诸位阁老堂官,我们天明皇朝自成立以来,皇家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屈辱,你们这一任内阁和六部,也是开皇朝之先河,把我们老朱家的脸一脚踩到了地沟里,本王也是从此臭名远扬,怕是以后相见无期了!”朱睿昇冷冷的说道。 说完这些话,他脚步都没停,直接进了乾清宫。 这些文官集团的核心人物,本来就不是他的支持者,彼此的立场分明,也不用虚与委蛇。 内阁和六部堂官,自然也不怕朱睿昇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虽然被冷嘲热讽,却也不放在心上。 “诸位,按照刚才在乾清宫所议的结果上题本吧,我写完票拟立刻递交给司礼监!”回到内阁所在的文渊阁,孙东清喝了杯茶,对在场的人说道。 “阁老,真要是这么上题本,内阁和六部肯定会被认为是屈从皇家压力,不能维护正义,不能保护同僚和下属,会受到在京官员和士林指责的,名声比宋王殿下怕是好不到那里。”刑部尚书张宝贞牙疼的似的咧着嘴说道。 “那怎么办?我们倒是想保住他们呢,可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他们做的这件事实在太过火了,鼓动国子监学生堵皇城门,没有株连九族就不错了!这个结果,还是老夫和大家与皇上苦苦周旋一个多时辰后才得到的,差点他们就被一起砍了脑袋。” “如果在这件事上和皇上意见相左,宫里和内阁的关系立刻就会紧张起来,我们也得被扣一个欺辱君父的罪名!皇上要是质问我们,天明皇朝到底还是不是朱家的江山,大家谁还能坐在这个位子上?士林之中还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吗”孙东清无奈的说道。 什么结果? 发起这件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周铧和右都御史范礼贤,以及跳的最欢的刑科都给事中和吏科都给事中抄家问斩。 其余四科都给事中和北直隶监察御史廷杖二十,囚禁诏狱一年后释放,罢官免职永不录用,与家人流放三千里。 凡是参与早朝的监察御史和六科左右给事中,杖责四十,抓入诏狱囚禁半年,而后发往滇南之地,遇赦不赦,子孙不能出仕。 凡是上题本弹劾宋王的在京官员,每人罚俸三年。 在盛隆帝的暴怒之下,内阁和六部怕承担逼迫君父的罪名,只能眼瞅着皇帝对言官采取了大清洗的手段,从重予以惩办。 杖责四十?还不如说是直接杖毙完事,就锦衣卫那种歹毒的手段,三十九杖打死了都不算本事,侥幸撑过来也是终身残疾! “万岁爷,刚才葛胜和骆鸣来了,经过对田刘氏夫家和娘家人的初步审讯,确实是有人在背后算计宋王,但这件事他们查不下去了。”陆彬在御书房汇报说道。 “这是为何?”盛隆帝问道。 他对葛胜和骆鸣讨厌的不得了,所以就让陆彬在外面拦截,看到他们就觉得心烦。 “据田学严和刘涵章交代,昨天晚上宵禁以后,有人到家里找他们,虽然是披着黑斗篷,可是田学严说,他无意中发现,对方里面穿的是飞鱼服,而且语气有点像是内侍!”陆彬说道。 飞鱼服啊!这是锦衣卫和太监中的少数人才有资格穿的赐服,必须是皇帝钦赐,绝大多数锦衣卫穿的不是正式的飞鱼服,而是有飞鱼纹的官服。 语气有点像内侍,就是说有点像太监或者宦官,而盛隆帝也想到了,王府里面是有宦官的,像楚王和赵王的管事太监,也都有飞鱼服,特别是赵王,他由于格外喜爱,稍微有点品级的宦官都给赐了飞鱼服。 “启奏陛下,宋王殿下奉旨见驾!”孙安柏到御书房报告。 “宣他进来!”盛隆帝说道。 他也觉得十分尴尬,出了这档子事,朱睿昇的名声在京师内臭名昭著,监管工部是不可能了,只是,怎么安排这个儿子,他心里实在是没想出来。 第十八章 有异议 “儿臣叩见父皇!”朱睿昇来到御书房先下跪行礼。 “平身,赐座!今天早晨朝堂上发生的事,还有都察院门口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盛隆帝说道。 “启奏父皇,儿臣现在才知道读书的好处。”朱睿昇对搬椅子过来的孙安柏道了谢,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儿何出此言?”盛隆帝大为奇怪。 朱睿昇的脾气最急,遇到事情就冲动,这次进宫别的不说,反而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很难理解的话,实在让人费解。 这小子可是最讨厌读书的,怎么突然间开窍了? “不能以史为鉴,导致沦落到这个地步,古往今来,为了争夺至高无上的皇位,这样兄弟相残、灭绝人性、六亲不认的事情可谓数不胜数!” “我就奇怪了,都是些饱学鸿儒教出来的圣人子弟,难道古之圣贤们教给世人的大道,就是如此的狼心狗肺吗?今天他们能对付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将来他们对付的又会是谁?”朱睿昇一脸愤慨的说道。 “咳咳咳!”盛隆帝被一口茶呛到了,连声咳嗽。 孙安柏赶紧给他拍打后背,几分钟才逐渐顺过这口气来。 话虽然说的很难听,但盛隆帝就是没法反驳,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朱睿昇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诗词歌赋更是不沾边,另外四人却饱读诗书,全是翰林学士和内阁大学士教出来的。 朱睿昇的意思很明白,都察院大门口的事,肯定是有哪个皇子在后面捅了他一刀。 “好了,这些烂事朕心里清楚,至于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朕会让锦衣卫和东厂调查的。”盛隆帝皱着眉头说道。 “父皇,恕儿臣直言,锦衣卫就是个人人嫌弃的烂摊子,当年太祖和成祖时期,这个机构曾经是皇家的一把利剑,上到皇亲国戚和阁老尚书,下到州县小吏和黎民百姓,包括军队的情况,各地的情报源源不断,甚至连北地的军情也屡立大功。” “可现在呢,名声比儿臣还要臭,仗着皇家的权力为非作歹敲诈勒索,各路官衙的坐探形同虚设,人员编制臃肿,就是些混吃等死的,是人不是人就塞到里面,浪费朝廷的军饷!” “北地眼下就剩下北锦防线了,要是被大金帝国打下来,京师就要受到严重威胁,锦衣卫在北地可是有满编的千户所,这就是一千多人了,隐藏密探数量估计能吓死人,但是您瞧瞧,可曾有什么像样的消息?” “天明皇朝最大的敌人,事关生死的威胁就是金国,这是下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但据我看来,锦衣卫从上到下好像不知道,一点主见都没有,整天跟在东厂屁股后面摇尾巴!” “皇家成立锦衣卫,是要他们找到威胁皇权的原因,为皇权保驾护航,那么多的贪官污吏不去查,文官嚣张跋扈限制皇权不想办法,搞成现在这副局面,皇家成了摆设!要是落到我的手里,我非要......不争气的玩意!”朱睿昇说道。 他在不断挑事,用言语刺激提升盛隆帝的火气,人在愤怒之下,理智会受到影响,这是常识,也是他最常用的一种方式。 盛隆帝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有点憋屈,天明皇朝的皇帝说了不算,长年累月被文官集团压得都要抑郁了,可想而知心里究竟有多少怨恨。 “你说的很对,朕也有同感,难得你有这样的认识,我们天明皇朝现在是内忧外患,北地的金国不断逼近北锦防线,可户部却拿不出钱来给军队发饷,钱粮问题被这群文官搞得一团糟。” “刚才在朝堂,内阁和六部居然提出,要用内库的钱来给户部补窟窿,朕心里难受啊!堂堂的天明皇朝,两京一十三省的广大地域,人口多达万万之数,居然连几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内库这点银子,除了要给宫里做日常开销,你大婚的费用也得从这里出,朕已经是省吃俭用了,他们却还是不肯放过内库!”盛隆帝心头火起! “父皇,我们皇家倒是压缩开支了,可这群文官呢?拿着朝廷的俸禄不说,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儿臣听说有些大员的家里,有良田数百万亩,一分钱的田赋也不缴纳,生活极度奢侈。” “父皇以大局为重,对读书人优待有加,可他们是如何对待我们家的?儿臣敢说,把六部的官员拉出来挨个砍头,或许有冤情,隔一个杀一个,绝对有漏网之鱼!” “您的大局观在文官们的眼里就是软弱可欺,就是助长了他们的贪污腐化,儿臣斗胆进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可不能再惯着这群人了!”朱睿昇继续挑动着盛隆帝的怒火。 而盛隆帝听到这些话,心里是非常赞同的,朱睿昇的态度也让他很是喜欢,凡事就怕有对比。 另外四个儿子,从小都是学习儒家思想,张嘴闭嘴都是圣人大道理,受到文官的影响太深,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皇家想过。 “朕容忍他们,为的是天明皇朝的祖宗基业,为的是江山社稷,当他们威胁到通知的时候,朕肯定不能继续放任。孙安柏,你把刚才朕和内阁及六部堂官的小朝会结果告诉宋王!”盛隆帝说道。 孙安柏急忙把如何处理科道官员,还有国子监官员的事情,详细和朱睿昇说了一遍。 “父皇,既然是小朝会的决定,那就是说,内阁方面很快就会递交对此案的处理建议,等题本从通政司来到乾清宫,您打算怎么做啊?”朱睿昇忽然问了个问题。 什么怎么做? 孙安柏在旁边觉得很是奇怪,这还需要问吗? 只要内阁的题本交上来,司礼监立刻就会照准,这是商量好的事情,随后锦衣卫就要出动,把这些涉案官员该撤职的撤职,该流放的流放,该杖毙的杖毙,内阁也会对弹劾的各衙门官员,下文加以惩治,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说的直接一些!”盛隆帝很是感兴趣的说道。 他也期待着朱睿昇有精彩的现,就如同前几天在大朝会的时候,对付科道官员的一击必杀。 第十九章 一箭三雕 从朱睿昇的角度来看,有言官们的存在,是利大于弊的,这些人大多数都能不畏惧权贵,敢于和皇家、内阁和六部作斗争,起到了一些积极意义,也深受士林的尊重和欣赏。 要是这些科道官员因为自己的事情遭到如此的清洗,他以后在天明皇朝势必成为读书人心目中的罪魁祸首,想要治理天下,缺少读书人的配合也绝不可能,必须要想办法救救他们。 “父皇,虽然这些言官们触犯了皇家的权威,行为恶劣着实该杀,但严惩他们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换了一批照样还是如此,因为这种方式是他们的立身根本,也是祖制赋予他们存在的意义。” “您有没有想过,这可是皇家收拢人心的一次机会,儿臣认为锦衣卫可以暂缓行动,旨意先把人抓到诏狱。我们天明皇朝的保密严谨性简直就是破筛子,到处漏风撒气的,用不了三天,该知道的也就知道了。” “内阁肯定在外面散布谣言,说是皇家要大开杀戒,只不过是他们拼死劝谏,才有这样的结果,这是踩着皇家的肩膀给他们扬名,而所有的骂名却全扣到了父皇的头上,这样士林对皇家势必更加抵触。” “我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以您的名义进行大赦,肯定言官们的功劳,维护祖制赋予他们权力,虽然不能杜绝言官们和皇家作对,却一定会得到言官们的感激,引起他们对内阁的仇视。” “像是首恶,都察院的周铧和范礼贤,吏科都给事中和刑科都给事中,罢官免职也就算了,抄家流放就不必了,其余的人从轻发落。当然,儿臣只是提个建议而已,父皇考虑的一定更周到。”朱睿昇笑着说道。 这就是一箭双雕的效果,不对,应该叫做一箭三雕,既救了文官得到他们的尊重,也坑了内阁和六部一把,还救了科道官员的性命,何乐不为呢? 旁边的孙安柏和陆彬,听着这些话,心底深处升腾起一股寒气,看着朱睿昇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丝的畏惧。 所有人都把宋王看成是有勇无谋之辈,忽略了他的存在,谁曾想,这才是耍心机玩阴谋的大行家,这个主意简直坏的流脓,把内阁狠狠的坑了一把。 不是说皇帝要大开杀戒吗?可结果呢? “好,很好,你的提议朕会考虑的,传旨,追封丽妃为皇贵妃,等朕百年后共葬。”盛隆帝说道。 朱睿昇的母亲丽妃,连贵妃也不是,按照天明皇朝的典制,是没资格死后进入帝陵安葬的,只能葬在附近,唯独皇后才有这样的资格。 由此可见,盛隆帝的决定,是丽妃极大的殊荣,也代表皇帝对朱睿昇的满意度到了新的地步。 “儿臣代母妃叩谢父皇!”朱睿昇急忙跪倒磕头。 盛隆帝对儿子能够坚持和文官集团斗争非常欣慰,他忽然想到,既然监管工部的事情没法进行,何不让朱睿昇去收拾一下锦衣卫的烂摊子? “孙安柏,传朕的旨意,命九皇子宋王朱睿昇为锦衣卫大都督,宫中宿卫和仪仗侍卫全部编入南镇抚司,仍归司礼监管辖,在京北镇抚司、诏狱和六个千户所,各省、各道府的锦衣卫千户所和百户所,均归朱睿昇掌管。” “赐尚方剑,授予他任免与生杀之权,包括锦衣卫指挥使在内,一概听从命令,违者视同抗旨不遵,诛九族!交接的事情你来负责落实,东厂使用的锦衣卫人员全部从南镇抚司调用,以后两边就不要随便联系了,有事情通过司礼监来协调。”盛隆帝说道。 放权也是有限度的,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一样,锦衣卫负责皇帝的仪仗和宫里的宿卫,这批人绝不会给朱睿昇管理。 而且为了防止朱睿昇掌管锦衣卫之后,压制的东厂太狠,两边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就直接切断了联系。 “老奴遵旨!”孙安柏差点傻了眼。 皇帝居然把锦衣卫交给了九皇子,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皇帝对东厂和锦衣卫,已经厌烦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父皇,锦衣卫可是皇家特殊机构,虽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名声早就臭不可闻了,但交给儿臣来管理,终究有些犯忌讳。”朱睿昇尽管心里欣喜若狂,但还是强行压住了,他担心这是一次试探。 “锦衣卫是我们皇家的卫队,是最后的一道屏障,其人员任免处置无需经过内阁同意,你也不用担心百官的异议,这件事由朕来做主。” “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大刀阔斧改造锦衣卫,无论是减裁冗员还是重整北地的密谍,朕都全力支持,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你做事不用太过小心。”盛隆帝说道。 对盛隆帝来说,锦衣卫领着天明皇朝军队里最高的薪俸却不干人事,表现的确是把他恶心坏了,不收拾收拾这些皇家鹰犬,他死都闭不上眼。 但是锦衣卫具有特殊权力,如果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将会出现大问题,所以盛隆帝略加思索,就选择了宋王朱睿昇。 朱睿昇向来心机不深,而且性格有些暴躁,经过这次田氏的事情,与文官集团更是势同水火,关键在于,他是皇家亲王,忠诚度是绝对可以信赖的,因此,执掌锦衣卫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另外四个儿子,盛隆帝心里很有数,任何一个都不敢给,都是文官教导出来的,他们接手后,锦衣卫估计就要被拆散了,文官最痛恨的就是厂卫,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说到底,他的想法就是想让锦衣卫吃点苦头,没指望朱睿昇能把这个机构脱胎换骨,重现当年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时期的风光,还有一个原因,他没别的地方安排这个儿子。 “既然父皇决心已定并对儿臣委以重任,儿臣必不敢辜负父皇的期望,但儿臣斗胆要两项特权!”朱睿昇下跪说道。 自污了一把,没想到居然天上掉馅饼了! 这是朱睿昇的第一感觉,他以前是军方的资深特工,最熟悉的工作自然是情报工作,而锦衣卫完全符合职业对口条件,是他积累资本的最好工具。 天明皇朝军队实行的是卫所制,每一卫的标准是五千六百人,但锦衣卫显然不受这个约束。 到了现在盛隆十二年,锦衣卫在京就有十四个千户所,除了皇宫的仪仗宿卫事务,还管着京城的缉捕事务。 而金陵和南北十三省,再加上北地,还有十五个千户所,光是明面上的编制就有将近四万人。 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其职业特殊性,也是锦衣卫后期的腐化,刺探机密搜集信息的暗探,数量竟然达到了六万多人。 第二十章 锦衣卫大都督 “特权?朕封你为锦衣卫大都督,已经给了你任免和生杀大权,说来听听,你还想要什么支持?”盛隆帝有些好奇。 “儿臣请求给予随时离开京城到各地视察的权力,以便整顿各地的千户所和百户所,清理存在的弊端。” “还打算到江南特别是苏杭和金陵一带,做海外贸易,筹集费用支撑锦衣卫,这是需要提前向父皇报备的。”朱睿昇说道。 皇子没有旨意擅离京师,会被扣上图谋不轨的帽子,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先向盛隆帝报备,得到批准方可行动。 而朱睿昇的算计之深目标之远,绝非任何人所能猜到,他听到自己的任命,立刻就想到了日后发展的方向,他要以锦衣卫作为障眼法,训练全新的军队。 天明皇朝除了九边的边军,包括京营在内的大多数军队,都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这不仅是皇朝自身的威胁,也是朱睿昇潜在的威胁。 想要私下养军队,最重要的就是财源,没钱是万万行不通的,而且需要的数量,绝对超过天明皇朝的财政收入。 这件事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也不能向朝廷求援,只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赚钱,而目前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就是利用江南的资源,与海外商人做交易,甚至扩展到远洋贸易。 锦衣卫存在了两百多年,俗话说得好,破船还有三千钉呢,这个系统里面有的是人才和潜能,一旦加以利用和引导,无论是架设新情报网还是做买卖,都会呈现不可思议的效果。 “起来说话,你想和海外商人做买卖?”盛隆帝笑了笑问道。 天明皇朝的丝绸、棉布、茶叶、瓷器等商品,深受海外各国喜爱,大量的海外商人涌到江南采购,贸易额也是极其惊人,可以说,就目前的情况,天明皇朝的白银是源源不断涌入的,并非是外流。 天明皇朝实施的是禁止出海政策,可实际上呢? 皇帝的内廷在江南设有织造局,一些勋贵和朝廷大员也有类似的买卖,江南的豪门富商,也大量在做这种买卖,只要船队顺利,一趟贸易获取的利润,就够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父皇,朝廷的户部的库房能饿死老鼠了,锦衣卫机构臃肿冗员太多,数万人的军饷和经费,每年最少需要耗费两百多万两白银。” “眼下北地的军饷朝廷都无力负担,内阁还在打皇家内库的主意,儿臣既然执掌了锦衣卫,自然要为父皇分忧,眼下解决难题最快的途径,就是和海外商人做买卖。” “儿臣准备到江南一带,收购丝绸和茶叶,用来给锦衣卫发饷,并尽快处理冗员问题,让锦衣卫进行瘦身,请父皇恩准!但您知道,儿臣家里没几两银子,还请您给点本钱。”朱睿昇笑着说道。 该伸手的时候还得伸手,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盛隆帝也没有理由反对,因为他知道,这种买卖绝对稳赚不亏。 朱睿昇以亲王的身份做买卖,先天性的有优势,还有锦衣卫的加持,要是这种条件再赔了,那简直比猪还笨! “混账东西,身为皇家的亲王,一年怎么算也得一万多两银子的收入,就知道平日里花天酒地的,真到用钱的时候抓瞎了吧?” “你和朕说实话,想要和商人做买卖,除了要给锦衣卫赚钱,就没有点别的想法?”盛隆帝似笑非笑的说道,自认为看破了儿子的算计。 在他的意识里,朱睿昇想要立功是真的,给自己留下个好印象,对他未来也有好处。但是,哪怕是亲生儿子,做事情也不会这么纯粹,肯定会夹杂着别的目的。 “圣明无过父皇,儿臣将来是要就藩的,按照朝廷现在的财力,怕是我在封地的王府都建不起来,加上府内人员众多日常开支巨大,需要大笔的银子作为支撑,不趁着现在捞点,将来成为藩王受到种种约束,就没有好机会了。”朱睿昇很坦白的说道。 这个理由肯定是能被盛隆帝接受的,而且非常的合情合理,因为这完全就是事实! 天明皇朝规定,离京就藩的藩王在封地内的王府有房屋八百多间,还有顶门楼、庭、厢、厨、库、米仓等各种建筑数十间。 王府的规格是,东西宽度为一百五十丈二寸二分,南北长度为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折算后差不多是三十三万平方米的总面积,而皇帝的紫禁城才七十多万平方米! 这么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按照现在天明皇朝的财政情况,根本就建造不起,很多地方的衙门都破破烂烂的却没钱修。 再就是人员开支方面,王府的侍卫由兵部发放,而王府的仆役、侍女、属官等人员,由地方财政负担,户部的银库都能饿死老鼠,地方难道还富得流油不成? “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有鬼,你要的这两项特权并不过分,朕准了,但做事的时候要低调,如果能够减少锦衣卫的军饷开支,对朝廷艰难的局面也有很大帮助。” “至于捞点银子,你是朕的儿子,朕总得一碗水端平。你去江南之前,找孙安柏从内库提取一百万两白银作为本钱,但事先说好,这是朕借给你的。” “凭着你的身份和锦衣卫的帮助,买卖并不难做,你拿到海外商人的货款后,必须立刻归还内库,看在日后锦衣卫自己赚钱发饷的份上,就不和你要利息了。”盛隆帝说道。 内阁的手自然不敢伸到特务机构里,这等于是触碰到了皇帝的底线,在逼着皇帝大开杀戒,锦衣卫和东厂属于老朱家的自留地。因此,宋王监管锦衣卫这件事,只需要向内阁通报一声即可。 孙安柏听出了皇帝的决心,他的行动很快,没到半个时辰,侍驾的庶吉士就写好了圣旨,司礼监审核一遍盖上大印,并且取来了盛隆帝的御剑。 这把剑授予指定的官员作为信物,就叫做尚方剑,代表着皇帝亲临,有着先斩后奏、临机决断一切的权力。 另外还有一种具备这种功能的东西,天明皇朝的总督都会被赐予,巡抚也有授赐者,叫做王命旗牌。 第二十一章 接管锦衣卫 一 “罗益,本王受父皇委托,接管锦衣卫的所有权力,你现在马上回王府一趟,召集一百名王府侍卫到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听命,我有事情需要你们去做。”出了宫门,朱睿昇对罗益笑着说道。 此刻他的心情无比的激动,能够以皇家亲王的身份掌管锦衣卫,这绝对是穿越带来的最大福利,其效果属于一加一大于二,是在无限的裂变。 “恭喜王爷荣任锦衣卫大都督,属下给王爷贺喜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属下这就回王府,一定在最短的时间赶到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罗益听到朱睿昇的新身份,也是觉得心里喜悦。 自从成祖皇帝夺得江山以来,宋王还是第一个有实权的皇子,也预示着未来的前途可能会发生巨大变化! 孙安柏先到了内阁所在的文渊阁,向阁老们通报了盛隆帝的决定,然后才坐着轿子赶到了锦衣卫指挥使衙门,而此时,朱睿昇已经坐在大堂喝茶了。 锦衣卫指挥使骆鸣,按照朱睿昇的命令,迅速派人召集在京的锦衣卫中高层军官,包括所有的千户和百户,到衙门恭听圣谕。 “公公,万岁爷任命宋王殿下做锦衣卫大都督,以后下官该如何应对?”骆鸣偷偷的询问孙安柏。 他既然能当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得到了孙安柏这个掌印太监的支持,除了对司礼监的意思唯命是从,暗地里他也做了不少的小动作,除了每月的孝敬,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必然要送一份厚礼。 为了防止盛隆帝的猜忌,骆鸣不敢认孙安柏当干爹,可是论态度表现,几乎是把这个老太监当做干爹来伺候,所以,他也很得孙安柏的欢心,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要变天了,以后别指望东厂能罩住你,葛胜也是自身难保,记住咱家的话,老老实实服从指挥,千万不要试图反抗,那是取死之道。” “在万岁爷心里你的表现糟糕至极,一旦宋王殿下翻了脸要杀你,咱家也帮不了你,早点投靠王爷,这是你唯一的活路。”孙安柏低声说道。 他现在心里无比的忌惮朱睿昇,这是个极其难惹的厉害人物,只不过以前没有发挥的机遇而已,他从一个小太监一步步走到现在宦官的第一人,自认为眼睛看不错。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大堂和院子里跪满了中高级军官。 大家心情忐忑的低着头,居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孙安柏亲自宣旨,那这道圣旨的性质可是太特殊了。 最前面的是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骆鸣,然后是从三品锦衣卫指挥同知蔡汉昌和罗宝通,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孙同赞和蒋元达。 再后面是从四品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薛荣贵及令人谈之色变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秦定远。 院子里跪着在京的十四个正五品千户,二十八个从五品副千户,一百四十个正六品百户,这些中层军官构筑了十四个千户所的指挥系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明皇朝自开国太祖设锦衣卫初始,历时两百余载,将士用命功勋卓著,然而今人浮于事,军纪松散兵备松弛,于国毫无建树,钦命皇九子宋王朱睿昇担任锦衣卫大都督,全权负责整饬,遇事自行决断不必请奏,钦此!” 孙安柏面无表情,念完了没有标点符号的圣旨,然后交给了朱睿昇。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鸣及锦衣卫全体官兵接旨谢恩!” 在骆鸣的带头下,所有跪着的锦衣卫军官齐呼万岁,然后磕头站了起来! 几个高层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畏惧,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他对锦衣卫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派这位宋王殿下负责整饬,或许接下来就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但是,即便知道这一切也没用,锦衣卫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帝的信任,别说是抗旨,只要皇帝把他们交给文官,大部分人都得被砍了脑袋。 “臣等叩见宋王千岁!拜见大都督!” 军官们接旨后站起来,再次下跪磕头。 锦衣卫虽然人员众多机构庞大,但按照编制还是个卫,卫指挥使再厉害,品级也只是三品。 宋王朱睿昇本身就是贵不可言的皇家亲王,皇帝还嫌力度不够,搞出个大都督的职位来,把指挥使踩到了脚底下。 大都督这个职位是正一品的军职,早在天明皇朝开国时期曾经有过,当时的大都督府就是大宋皇朝的枢密院,统领全国军队的中枢机构,既有调兵的权力,也有统兵的权力。 但是皇帝担心军权旁落,会给皇家带来隐患,所以大都督府很快就遭到了分割,变成了五军都督府。 现在因为兵部掌权,五军都督府变成了执行机构,只有统兵权力没有调兵权力,而兵部是只有调兵权力,没有统兵权力,形成相互制约的局面。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大都督就是锦衣卫的最高指挥官,所有权力集于一身,也体现了他要收拾锦衣卫的决心。 “锦衣卫负责皇宫值守和仪仗侍卫的人员,前、后、左、右、中五个千户所,还有旗手所、亲军所和驯象千户所,从现在开始全部编入南镇抚司,以后由司礼监进行调遣分配。” “北镇抚司在东厂值班的锦衣卫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从明天收回,以后东厂要人,就从南镇抚司调用,不和我们再发生联系,对于东厂提出的要求,你们以我的名义拒绝执行。” “除了南镇抚司和八个千户所,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北镇抚司和六个千户所,包括京师外十五个千户所的所有人员和资产,均归本王管辖。巡街缉捕、文书档案、钱粮发放和诏狱等职能,还有原来南镇抚司的火器研发和工匠等,也统统转移过来。” “骆鸣,你亲自带人把所有的人员密档和人员名册,锦衣卫历年来的钱粮发放支出账目,全部装车送到宋王府,不得有任何遗漏,涉及到诏狱的卷宗全部封存,没有得到批准,谁也不能踏入库房半步。” “从明天开始,在京所有百户以上军官,也包括指挥使在内,卯时一刻必须要到王府报道,若是没有差遣然后再回衙办公。从明天开始,未得允许不得私自离京,重要事务先行禀告,胆敢违令者,杀无赦!”朱睿昇站起来说道。 第二十二章 接管锦衣卫 二 这次朱睿昇前来指挥使衙门接收的过程非常简短,他没有处理任何一个军官,但问题是,所造成的威慑力,比杀人还要可怕太多! 封了锦衣卫的钱粮账本,就掌握了所有人俸禄发放的数据,而人员名册和密档,就是验证账本真实性的关键,等于牢牢的掐住了锦衣卫上上下下的七寸。 而诏狱的卷宗,就是锦衣卫抓捕犯人,进行刑讯和处理的过程记载,锦衣卫也不是随心所欲敢随便抓人,行动必须要有记录,大多数时候还得有驾贴,锦衣卫留一份存档,东厂也要有一份存档。 “真是好手段啊!”孙安柏上马车的时候,回头瞅了瞅指挥使衙门,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锦衣卫真不愧是皇家的特务机构,朱睿昇看到,所有人员的名册和密档,在密室里摆放的整整齐齐。 名册是单独的铁架子摆放,密档按照两京十三省和北地的划分,共分为十六个铁架子,架签上标注的非常清晰,可见在细节方面是很用心的。 尽管密谍的数量庞大,但入职手续决不能缺少,身份籍贯、年龄、体貌特征,何时加入锦衣卫,立有什么样的功劳,这都需要详细记录。 “按照架签的标注,把密档按照顺序装箱,不要搞混了。骆鸣,你应该觉得庆幸,本王这个大都督可是替你挡了一刀,哭丧着脸给谁看呢?是不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朱睿昇淡淡的说道。 “属下是觉得愧对万岁爷信任,还得由王爷来收拾烂摊子,绝不敢有丝毫的委屈,请王爷明察!”骆鸣慌忙说道。 “明察?我又不是神仙,一时半会的能查到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朱睿昇意有所指的说道。 只是用了半个多时辰,所有的名册和密档,还有账册,就全部装好了箱子,由王府侍卫押送着离开了衙门,朱睿昇也没有继续停留,坐着轿子撤了。 “大人,大都督把密档和人员名册,还有账册都给调走了,我们怕是要有大麻烦!”秦定远心慌了。 关键是事情来的太突然,连隐藏的机会都没有,谁也不敢拒绝或者暗中做手脚,那是找死的行为。 居然敢调查锦衣卫,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锦衣卫的秘密也没有做太多的掩饰,稍微用心查查,就能发现里面的问题。 宋王虽然走了,可是还留下了一个小队的侍卫,在指挥使衙门常驻,看住了各处要地,摆明了就是监督。 “诸位,别看大都督年纪轻,但做事相当老辣,或许这是蓄谋已久的一次突袭。现如今是非常时刻,小心谨慎为上,不要被大都督抓到把柄。” “我警告诸位,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搞什么小动作,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们。”骆鸣脸色阴沉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随手关上门,给人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大部分军官都离开指挥使衙门,回到了自己的驻地,在大堂留下说话的,只有锦衣卫的少数高层军官。 “之所以锦衣卫成为现在的局面,那并不是因为我们造成的,大家在接手的时候就是个烂摊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各自都有各自的帐,前几代锦衣卫先辈搞出来的结果,不能把黑锅扣在我们头上!” “大都督的胆量再大,我觉得他也不敢深究内幕,如果真要追查定罪的话,恐怕中高级军官一大半都要掉脑袋,那整个锦衣卫就散架了,万岁爷估计也不想看到这一幕。”身为二把手的蔡汉昌想了想说道。 不得不说这是很正常的逻辑思维,锦衣卫的权力和身家性命来自皇家的信任,同时,皇家也需要依赖锦衣卫,震慑百官维护皇权,皇帝肯定不愿意看到锦衣卫被宋王折腾的人心惶惶,那岂不是遂了文官的心愿? “你说的有道理,我打算试试大都督的心思,他不是下令从明天开始,卯时一刻到宋王府点卯吗?” “那明天我安排几个人故意误卯,看看他是如何处置的,诸位,如果不能及时作出反应,接下来等着我们的,恐怕就是****般的大清洗了!”秦定远说道。 “北镇抚司是有特殊权力的,你安排的尽量级别高一些,至少得百户或者副千户,级别太低了没有价值,大都督随手给杀了,我们就没地哭了。”蔡汉昌压低声音说道。 实际上锦衣卫系统里面,最为核心的是北镇抚司,这才是具备特务职能的部门。编制数量也不多,天明皇朝的千户所满编一千一百二十人,而北镇抚司的特务数量不到一千人。 但是,北镇抚司的权力极大,镇抚使可以直接向皇帝奏报重大事务,这九百多个特务,除了安排在京师的各千户所,金陵、北地和十三省的千户所,也有常驻人员,甚至有些千户和副千户,都是要由北镇抚司的特务来兼任。 而北镇抚司肩负着特殊使命,行动根本不能以正常要求来管控,别的部门要是误卯,找理由都不好找。 “这件事我觉得最好不要做,大都督刚上任就给他碰个钉子,说不定会适得其反,我们都知道,宋王殿下的脾气性格,与别的几位殿下完全不一样,他要是觉得脸面受损,这笔账好欠不好还。”罗宝通说道。 这属于老成的建议,朱睿昇的做事风格类似于武将,与文官是截然不同的,真惹急了眼,事情的走向就很难说了。 “如果他对误卯的军官加以严惩,我们这些高级将领可以一起出面求情,大都督刚刚上任,对锦衣卫的情况还不熟悉,不知道这池子水的深浅,总不能站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吧?” “想要掌控锦衣卫,就得依靠我们这些人,把人都给得罪了,他在锦衣卫日后就难以立足,命令也执行不下去,我们不能让他做事随心所欲,维持现状才是符合实情的办法。”秦定远说道。 天明皇朝的官场也有一种游戏规则,就是相互试探相互妥协,类似于买菜时的讨价还价。 你有你的条件,我有我的底线,这种方式叫做找平衡,无论是皇帝和内阁,还是各衙门的官员,都是这么操作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朱睿昇并不是以前的死鬼,他现在巴不得出事呢,眼下天明皇朝的情况,已经给不了他太多的时间了,整合资源快速发展,这是他必须要实现的目标! 第二十三章 接管锦衣卫 三 “海忠,你把王府西南角的小院收拾出来,派人严加看管,所有锦衣卫的密档都送到里面,再挑几个认识字的侍从,要能够管住自己嘴巴的,今天晚上开始陪着本王一起整理密档。” “准备最少一百份笔墨纸砚,除了你和罗益,小院里的人未得命令之前,不能离开王府,甚至不能离开院子,违令者立刻处死。” “还有,王府的大门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关了,如果有人来求见,就直接领到小院见我。”回到王府后,朱睿昇笑着说道。 他心里的确是格外兴奋,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掌握绝大部分的锦衣卫力量,自污的手段虽然坏了名声,可要和收获相比,那是不值一提的。 “有客人?王爷的意思是说,今天晚上那些锦衣卫的大人物们,会来王府表示效忠?”萧海忠很有兴致的问道。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像他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一样,我要的是锦衣卫中的精英、传承两百多年的情报网和庞大的编制,以这些为基础,为锦衣卫搞个脱胎换骨的大手术!” “大部分的中高级军官,就像是一堆早就变质的腐肉,但我却不是草原的秃鹫。据我的判断,绝大多数人会暂时观望,甚至想要和我掰掰手腕,只不过,什么时候都有聪明人。” “骆鸣肯定会来投靠的,父皇任命我做大都督,掌锦衣卫的任免和生杀大权,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他根本不配当指挥使。”朱睿昇说道。 “要是骆鸣今天晚上不来呢?”罗益好奇的问道。 “那下场就是死!父皇早就对他不满了,我要杀他,司礼监也保不住他的命!”朱睿昇回答说道。 天明皇朝的锦衣卫指挥使,大多数都不得善终,锦衣卫属于特务机构,在办理皇帝交付的任务时,得罪了文官集团,而且掌握着很多皇家绝密,对于这样的人,不用就要杀,没有第二个选择。 骆鸣是依附宦官集团才得以提拔,他不是皇亲国戚或者功臣之后,也不是盛隆帝的身边人,只要朱睿昇不想用他,早晚都要被灭口的,这一点相信他自己也很清楚。 锦衣卫必须要进行清洗,很多人要掉脑袋,但朱睿昇不希望是自己顶在最前面,哪怕都知道是他,而骆鸣,则是他选中的代言人,说得更明白点,就是个听话办事的傀儡! “万岁爷,宋王殿下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神来之笔,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就像是掐住了锦衣卫的七寸,一根绳子勒住了所有军官的脖子,搞得他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架在半空里很是难受。” “老奴认为,即便是那些工于心计的老狐狸,要是处于宋王殿下的位置,最多也就是这个程度,不会做的更漂亮了。”孙安柏笑着说道。 回到皇宫后,他立刻就来到乾清宫,向盛隆帝汇报朱睿昇接管锦衣卫的情况。 孙安柏心里也是有些警惕,这位宋王殿下的表现和以往完全不一样,既不冲动也不莽撞,做起事情来手段老练一剑封喉,这不该是十六岁年龄能有的智谋,其余的四个王爷比较起来,估计也要逊色三分。 想想宋王给所有人的印象,孙安柏认为这是一种掩藏的假象,这位王爷或许并不简单,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就如同现在,没人把他当成是皇位的竞争者,连皇帝也疏忽了,甚至把锦衣卫给了他,这是什么,这就是如虎添翼。 “他真有你说的那么聪敏?言过其实了吧?”盛隆帝笑了笑说道。 虽然知道这个老太监是恭维朱睿昇,但是作为父亲,他还是很高兴的,老九可是他向来头疼的家伙,难得听到有人称赞。 “老奴哪敢欺瞒万岁爷,的确是如此。”孙安柏急忙说道。 还特么言过其实,您嘴角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心里的想法,现在得意的很呢,我敢说别的吗? “其实呢,以睿昇向来冲动的性格,居然没有着急大开杀戒,抢夺锦衣卫的权力,朕觉得已经超出了对他的预期。” “看起来朕对他委以重任,做事反倒稳重了很多,这是不想给朕造成坏印象,但持续这样就不好了,会让锦衣卫的人认为他软弱可欺。” “给东厂增加人手,秘密监视他们的言行举止,明天就要管部了,文官的内斗也会随之加剧,这是天明皇朝第一等的大事。”盛隆帝说道。 “不过......宋王千岁似乎没有万岁爷说的那么稳重!”孙安柏犹豫着说道。 “怎么回事?”盛隆帝问道,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厂来报,宋王千岁把两个西洋传教士留在府中备询,今天上午的时候,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马显亮登门,要把传教士带到礼部衙门办手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结果激怒了宋王。” “坐探回报说,马显亮的脑门被打破了,似乎是挨了一茶碗,不仅如此,王府的侍卫统领罗益,还带着人把他送到了诏狱,要锦衣卫严加审讯。”孙安柏说道。 东厂在锦衣卫和礼部都有自己的坐探,正大光明的进行监视,所以这种事情知道的非常快。 “这个混账东西,要是不给朕找点事,他就活不下去!抢节妇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呢,他又把礼部的官员打了,这是要把文官们往死里得罪!”盛隆帝气哼哼的说道。 “万岁爷,以老奴的看法,估计是礼部官员在言语中不太恭敬,说话的时候没有分寸,所以才惹怒了宋王,您是知道的,这些人张嘴闭嘴都是圣人的大道理,根本是在藐视皇权。”孙安柏说道。 盛隆帝虽然生气,但是并没有要处罚宋王的意思,天明皇朝的皇家,苦文官久矣,巴不得有人能让这些龌龊官员吃点苦头。 他的五个儿子里面,也就是宋王朱睿昇有这样的性格,换做别的四个人,打死也不肯得罪文官。 皇帝是这样的态度,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也是这样的态度,还得添油加醋的解释一番。 第二十四章 接管锦衣卫 四 “你说的好,天明皇朝的文官,什么时候把皇权放在眼里了?宋王做得好,做的深合朕意,以后司礼监这边多帮着点他,按照他的性格,肯定和文官频繁起冲突。” “还有,从内库拨出白银八十万两,转交给户部,用来给北地的军队发饷,你告诉内阁,这是朕为九皇子大婚准备的费用,户部必须在秋收以后,把钱一分不少返还内库。”盛隆帝咬牙切齿的说道。 天明皇朝的江山社稷是老朱家的,内阁可以耗时间,他这个皇帝却不敢耗着,军队要是动摇了军心,结果肯定是灾难性的。 八十万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盛隆帝心疼的很,这笔钱至少能够给朱睿昇完婚,而且剩余的钱可以用来建造王府,儿子结婚老子掏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可他心里明白,这种事情绝对还会有,各地秋收的赋税运到户部银库后,转眼间就会花的干干净净,两京一十三省加北地,各级官吏和驻军,都眼巴巴的瞅着这点钱呢! 户部花光了钱,北地的军费怎么办?到时候内阁还得打内库的主意,这就是个恶性循环! “请禀告王爷,就说锦衣卫指挥使骆鸣前来求见!” 刚刚开始宵禁,骆鸣就带着几个心腹,乘坐马车来到了宋王府。 他不敢不来,皇帝已经对锦衣卫厌恶到了极点,而孙安柏这个掌印太监表示无能为力,等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朱睿昇在指挥使衙门的时候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已经明确表示给他一次机会,要是错过今天晚上,唯一的生机怕是就没有了。 在王府侍卫的带领下,骆鸣来到了一个小院子,而北屋的客厅里灯火通明,似乎有人在说话。 “臣骆鸣叩见王爷千岁!”骆鸣进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急忙撩衣跪倒,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起来吧!坐下说话!”朱睿昇说道。 骆鸣站起来刚要入座,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惊讶的发现,锦衣卫的指挥同知罗宝通和指挥佥事孙同赞,居然就坐在一边,看样子来得比他还要早。 罗宝通和孙同赞这两个人的私交密切,皇帝此次派宋王朱睿昇全权接管锦衣卫,掌任免和生杀大权,他们立刻就警觉起来,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机。 宋王把整个系统的人员花名册和密档,还有账簿带走,这等于掐住了大家的要害,接下来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清理行动,可怕的是,在这个系统做事的人,谁也不干净,根本经不起调查。 天明皇朝别的军队受兵部管辖,而锦衣卫完全是受皇权控制的,也就是说,宋王哪怕举起屠刀大开杀戒,除了皇帝以外也没人能阻止他。 两人并不看好蔡汉昌和秦定远等人的对抗,这是纯粹的找死,锦衣卫实质上和东厂是相同的性质,等于皇家豢养的恶犬,如果狗把主人给咬了,下场绝对会惨不忍睹。 所以,两人经过短暂的交流,决定当天晚上就来王府投诚,向朱睿昇表示效忠,这也是唯一能够自救的办法。 对骆鸣来王府,他们并不感到惊奇,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也不会掌管锦衣卫长达九年时间。 “大都督,锦衣卫人浮于事机构臃肿,近年来毫无作为,这是属下的失职,还请大都督降罪惩戒!”骆鸣再次跪在地上说道。 这不是他的膝盖软,而是看到有两个副手已经提前来了,指挥使下面就是指挥同知,等于是副职,指挥佥事的等级也不低,完全够资格取代他,可利用的价值削弱了很多。 “骆鸣,你的确有罪,盛隆三年通过司礼监的关系,由锦衣卫的指挥同知担任指挥使,从那时候起,锦衣卫在九年的时间里,衰落下滑的速度,比原来的九十年还要厉害!” “瞧瞧现在的烂摊子,明暗的力量加起来有十万之众,可对内你们不能监视百官动向和各地情况,无法分担皇家的压力,导致文官的行为日益猖獗,对外不能协助抵御强敌,无论是瓦剌、鞑靼还有金国,政治和军事方面的情报一无所知。” “锦衣卫遍布两京一十三省,多达四万多人的公开编制,里面能做事的有多少?六万密谍,其中靠着关系混军饷的有多少?军官吃空饷、贪污腐化、敲诈勒索,上行下效,搞到现在比本王的名声还臭!” “还有,本王有些奇怪,你骆鸣一味跟在东厂屁股后面,做事情毫无主见,锦衣卫难道是司礼监和东厂开的不成?你是皇家的臣子,不是太监们的奴才!你说你是不是该死?”朱睿昇端着茶碗说道。 “大都督所言皆为事实,臣不敢自辨,请大都督发落!”骆鸣磕头说道。 求见没有被拒绝,这就说明朱睿昇暂时还不打算杀他,如果能够得到他这个指挥使的全力协助,朱睿昇接收锦衣卫的速度会快很多。 他掌握锦衣卫九年的时间,所有至关重要的岗位职务,都是他的心腹嫡系来担任,这一点是任何人都不具备的。 但是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少,该做的动作同样要做到位。 “行了,既然把你放进王府见我,就没有打算砍你的脑袋,在本王面前装的什么可怜相?起来吧!” “你们三个倒是聪明,知道日后的大势所趋,主动到王府来领取责罚,本王刚接手锦衣卫,正是用人的时候,但你们得让我放心才行!”朱睿昇说道。 锦衣卫是特务机构,这里面的人自然都是心思灵活之辈,尤其是面前的这三人,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给予信任。 想要感化现在腐朽变质的锦衣卫高层,让他们死心塌地效忠自己,那是想都不用想的,这不是往水里滴墨,而是往墨里滴水,很难收到效果。 朱睿昇自问没有这样的魅力,所以呢,就把这些人当成是一个过渡,如果表现的还算满意,就饶了他们的狗命。 “感谢大都督不杀之恩,需要属下怎么做,请大都督吩咐就是,属下等一定照办!”骆鸣躬身说道。 罗宝通和孙同赞也不敢坐着了,站起来走到骆鸣身后躬身听命,心底却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都说宋王殿下性格直爽,做事情喜欢直来直去,最讨厌弯弯绕绕的,现在看来,这特么是谁瞎了眼,居然有这样的传言? 简直是大错特错! 第二十五章 接管锦衣卫 五 “罗益,把他们三个带到隔壁的房间,每人给一套笔墨纸砚,写一份述职报告给我,不得有任何交流,如果没读过书,就由王府的宦官代劳。以一个时辰为限,把重点标注清楚,不要枝枝叶叶,凑字数就没有必要了,记住,每一页都必须签字画押。” “述职报告的内容有三,第一,把目前锦衣卫内部的情况写出来,其中包括衙门、各千户所、百户以上军官和各机构的人员编制,主要是吃空饷情况、贪污腐化情况,还有他们背后的人际关系情况。” “第二,我知道你们手上不干净,必须把从任职到现在接受的贿赂和处理的案件写出来,幕后交易的详情不能有遗漏,时间、地点、人物等等。交代的清楚一些,我就当是你们主动退赃并检举,可以从轻发落。” “第三,把自己所知两京一十三省各级官吏的秘密写出来,哪怕是道听途说也没关系,除了父皇之外,连司礼监和内阁也包括在内,提供的信息价值高低,也关系到你们立功赎罪的程度。” “你们都在锦衣卫身居高位,想必知道我的意思,不但是你们,明天点卯后,千户以上的军官就在这里写,百户以下小旗以上的军官,由王府侍卫监视到百户所去写。” “不要想着心存侥幸,主动点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等到别人告密后,再由本王查出来,抄家砍头的时候就不要怪我狠毒了。去吧,早点写完过来谈话,今天晚上不要回家了,有些事需要和你们商量!”朱睿昇说道。 三人听到这些话,顿时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朱睿昇的意思他们非常清楚,就是要抓住他们犯罪的把柄,不听话就是死路一条! 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手段,可谓是歹毒异常,但他们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乖乖的配合比较好。 “启禀王爷,锦衣卫上中所的千户秦茂生求见!”萧海忠走入客厅报告。 锦衣卫在京的十四所里面,上中所、上前所、上后所、上左所、上右所、中后所,是负责维护京城治安的,这里面的上中所、上前所和中后所,按照惯例属于北镇抚司的势力地盘。 骆鸣三人对视一眼,知道大势已去了,锦衣卫里面不缺聪明人! 于是,这位秦茂生千户,大约十来分钟后,也到房间写述职报告了! “罗益,你做好准备,明天开始接管北镇抚司,秦定远居然敢利用法不责众的计策来要挟我,真是个不知道死活的玩意,准备好一队侍卫,准备抄他们的家!”朱睿昇淡淡的说道。 卯时一刻就是五点十五分,在夏天已经天亮了。 宋王府内戒备森严,王府出动了三百多名侍卫列队,从大门到小院层层布防,等候锦衣卫的军官前来点卯。 小院里摆着两张桌子,今天出面的是指挥使骆鸣,他居中而坐,还混了一杯热茶。指挥同知罗宝通在旁边的桌子后面坐着,亲自负责点卯,千户秦茂生暂时担任执勤官,负责协助点卯。 刚到五点钟,锦衣卫在京的六个千户到了四个,十二个副千户到了六个,下属的六十个百户则是全部到齐,小院里站的满满的。 亲王之比皇帝低一等,论身份地位与太子相当,甚至老资格的亲王,连太子行礼也不必回礼,这些军官想要个座位,那根本不够级。 关系相对较好的军官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说话,类似今天这样的场景,一年也没有几次。千户所和百户所都是在自己的驻地点卯,没有重大事务,根本不到指挥使衙门。 “骆大人来的倒是挺早,不过由他来主持点卯,这摆明了就是走个过场,我们之前的安排,反倒有些画蛇添足了。” “说起来也奇怪,宋王府附近的坐探,也不知道都死哪儿去了,看到我的轿子,也不知道汇报情况,等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不可!”秦定远皱着眉头说道。 早知道是骆鸣负责这件事,宋王殿下根本不出面,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搞试探,把骆鸣得罪了,也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没法采取补救措施了,好在这次是骆大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等回去后,准备一份厚礼送到他家里,把事情说开就是了。”蔡汉昌说道。 卯时一刻。 “禀报骆大人,卯时一刻到了!”秦茂生大声说道。 “开始点卯吧!”骆鸣站起来说道。 上前所和中后所的两个千户和四个副千户,上中所的两个副千户,一卯点过没有到。 点卯分为一卯、二卯和三卯,就是点名三次,间隔为十五分钟,与一刻钟是相同的。 “一卯迟到,按照军律责打二十军棍,秦茂生你做好执行准备!”罗宝通黑着脸说道。 现场静悄悄的,锦衣卫虽然是皇家的特务机构,可性质还是军队,自然要以天明皇朝军律作为行为规范,这种惩罚是正当的。 “二卯点验!” “三卯点验!” 八个军官居然还没有到,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锦衣卫大都督首次点卯就有人迟到,这摆明了是要闹事的。 “罗宝通,按照我们天明皇朝的军律,对误卯这种行为是怎么处罚的?”骆鸣面无表情的说道。 “回大人的话,按皇朝军律,如果三卯不到,则属于贻误军机,斩立决!”罗宝通毫不迟疑的说道。 就在这时,八个误卯的军官急匆匆走进了院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们,为了搞成法不责众的局面,这次居然动用了两个千户和六个副千户,阵容可是有点大啊! “给我拿下!”骆鸣一拍桌子说道。 站在一边的王府侍卫顿时一拥而上,把这八个军官按住,脱掉了官服解下了佩刀,用麻绳五花大绑捆住了。 “骆大人,他们耽误点卯必然是有缘故的,还请您网开一面,听听具体的缘由再做处置。”秦定远急忙说道。 “是啊,他们也是我们锦衣卫的老弟兄了,向来对万岁爷忠心耿耿,也为皇朝立下不少功劳,还请骆大人从轻发落!”蔡汉昌站出来说道。 二十多个百户也站出来,求骆鸣手下留情,声势倒是造的很大。 一般来说,遇到这样的场面,哪怕是锦衣卫指挥使也得挠头皮,可惜,这里不是指挥使衙门! “大都督到!” 话音刚落,就见朱睿昇从外面走进了院子! 第二十六章 接管锦衣卫 六 在场的人顿时心里一惊,朱睿昇戴着翼善冠,穿着盘领窄袖的红色常服,前后及两肩各有一条金丝织成的蟠龙,腰中有玉带,脚蹬皮靴,手里拿着一把宝剑。 亲王的常服并不稀奇,大家眼睛全都盯着他手里的这把剑,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具有先斩后奏大权的尚方剑。 “属下等叩见大都督!” 在场的所有军官,都立刻跪下对着朱睿昇磕头,皇家的威慑力在此刻展露无遗。 “都起来吧!骆鸣,怎么绑了这么多人,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朱睿昇很是“诧异”的问道。 “启禀大都督,三卯已经点过,居然有两个千户和六个副千户共八人耽误了时辰,按照我们天明皇朝的军律,三卯延误当斩,所以属下将他们拿下了!”骆鸣很是“正气凛然”的说道。 他虽然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却没有办法,因为这是昨天晚上朱睿昇吩咐的,以后他就变成锦衣卫专门发号施令的代言人,暗地里必须贯彻朱睿昇的意志,不杀别人,他自己就得掉脑袋。 “误卯?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依我看,打顿板子算了,本王刚掌管锦衣卫,第二天就砍了八个人的脑袋,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朱睿昇主动为八人开脱说道。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宋王毕竟是刚刚就任大都督,第二天就大开杀戒,对他的名声也不好,那会让锦衣卫人人自危。 “大都督此言差矣,锦衣卫是皇家卫率,军纪最是森严,要是对这种严重违反军律的事情轻轻放过,以后再也难以约束,请大都督收回成命!”罗宝通在旁边说道。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不想在锦衣卫混了? 秦定远和蔡汉昌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勃然大怒! 连宋王殿下碍于影响,都想放过他们了,你们两个居然还咬死不松口,这是急于表现,想用自家弟兄的鲜血,给王爷留下刚正不阿的印象吧? 可问题是,都在一口锅里混饭吃,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你们一屁股的屎,能擦得干净吗? “本王对锦衣卫的事务还不熟悉,既然把点卯的事情交给你们,就不会干预你们的决定,就按照这个决定处理!”朱睿昇挨了“喷”,有些退缩的说道。 不是说宋王殿下性格暴躁吗,原来是个耳根软的墙头草,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早知道如此,何必搞出这些事情来? “秦茂生,你把这八个误卯的军官绑送到菜市口,午时三刻处决!”骆鸣站起来先对着朱睿昇躬身,然后站直身体,吩咐说道。 骆鸣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平时想要杀千户和副千户级别的军官,即便是罪证确凿,那也得先和东厂禀报一声。可现在是点卯,等同于临战状态,是有这个权力的。 “大都督开恩啊,他们八个人都是锦衣卫的精锐成员,还因为立下大功,被万岁爷赐予飞鱼服和绣春刀,为这件事轻易就杀了他们,这是锦衣卫极大的损失!”秦定远下跪说道。 “大都督,还请您下令骆大人刀下留人,先把他们收押起来,问明白事情原委再行处置也不迟啊!”蔡汉昌下跪说道。 紧跟着,二十多个百户也下跪求情。 “来人,蔡汉昌和秦定远,还有这些人竟敢公然拦阻执法,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送到诏狱,等候进一步的处理!”骆鸣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这才是朱睿昇的目的,昨天晚上的时候,通过主动投诚的几个高级军官,已经知道这两个人要闹事,而北镇抚司,是他必须要尽快抓到手里的部门,因此呢,将计就计安排了这一幕。 其实这是个连环套,套的不止是北镇抚司,还有东厂,因为秦定远拜的干爹,就是东厂厂督葛胜,司礼监的第二秉笔太监。 “行,骆鸣你真够狠,咱们走着瞧!”秦定远也不反抗,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自认为干爹葛胜,知道他身陷囹圄后,一定会出手相救的,每年光是孝敬司礼监和葛胜的银子,就达到了数十万两。 来王府之前不是没有后手,到底是天明皇朝的特务机构首领,早就在外面布置了心腹,他一旦出事,消息很快就会送到东厂。 看到这么一大串人被押出王府,剩余的人看着骆鸣,以为自家的指挥使发疯了! “诸位,我代表骆大人宣布一项重要安排,请大家仔细听好要求!距离正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菜市口那边随时可以加人的,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干些蠢事!”罗宝通阴森森的说道。 接下来,所有的副千户和千户被扣在王府写述职报告,而三十八个百户被王府侍卫监管着回到各自的百户所,把小旗以上的军官全部召集起来,然后隔离开写述职报告。 京城的老百姓再次沸腾起来,纷纷赶到了菜市口,把这里围得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今天午时要砍了八个锦衣卫高官的脑袋,受到荼毒的老百姓,自然是喜笑颜开了。 被任命为锦衣卫北镇抚司代理镇抚使的罗益,率领着秦茂生,跟着一队王府侍卫和一队锦衣卫官兵,紧接着把这八个军官的家给抄了,他们的家人也被限制了行动。 “阁老,您刚才不是去找宋王殿下理论,把马显亮从诏狱要出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礼部右侍郎奇怪的问道。 “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啊!我刚到王府附近,正好看到一大堆人被押了出来,连秦定远这条恶狗也在内,他们被脱掉官服收走了佩刀。” “我派随员到诏狱找熟人问了一下,今天早晨锦衣卫百户以上军官到王府点卯,但是出了点问题,骆鸣突然间翻脸不认人,八个误卯的副千户和千户被绑到菜市口砍头,二十多个拦阻求情的中高级军官被送进了诏狱。” “据说宋王殿下想要略施薄惩,可骆鸣却拒绝了,我要是这时候登门质问马显亮的事情,恼羞成怒的宋王给我一茶碗怎么办?”陆锡恩摇了摇头说道。 第二十七章 接管锦衣卫 七(求收藏求推荐)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骆鸣这个鹰犬爪牙虽然为人阴狠歹毒,可做事情向来得过且过,上任九年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他居然有胆量杀八个高级军官,这不是宋王的意思吧?”礼部右侍郎问道。 这倒不是说锦衣卫就没有军官被处置,而是数量非常少,遇到重大失误,整个系统的人欺上瞒下,想方设法降到最低,就如同文官的党争一样,彼此相互遮掩,谁都要留条后路。 所以,一次杀八个正五品和从五品的军官,在锦衣卫的历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这种魄力,绝不是骆鸣能具备的。 “很难说,宋王殿下在监管锦衣卫以前,从来不和这群混账们打交道,而且昨天刚刚接管,按常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就大开杀戒才对,好歹也熟悉一下情况。” “我觉得,这是看到宋王殿下掌管锦衣卫,骆鸣有些害怕了,所以借着这个机会表现自己,而宋王殿下,多半是顺水推舟,死掉一批人,正好把他的心腹安插到锦衣卫,有利于以后的掌控。”陆锡恩说道。 “杀得好!杀得越多越好!这些该死的锦衣卫,仗着皇室的权力,做了多少人坏事,多少家庭被他们祸害的家破人亡,多少士林中人惨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这个人神共愤的机构本来就不该存在!”礼部右侍郎恨恨的说道。 乾清宫的御书房里,盛隆帝也得到了报告,而站在他面前的,是南镇抚司的镇抚使薛荣贵。 南镇抚司现在被砍切的只有宫廷宿卫、仪仗和廷杖等功能,但私下里还是有监督锦衣卫的职权,骆鸣在宋王府借助误卯事件展开大清洗,薛荣贵得知消息后立刻来到乾清宫报告。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的误卯事件,是北镇抚司针对宋王发起的反击行为,而镇压北镇抚司的行动,完全是骆鸣等人在操纵?”盛隆帝根本不相信。 误卯的军官全都来自北镇抚司的势力,那幕后操纵者就不用考虑了,必然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秦定远。 可骆鸣出面强势镇压,不但把八个军官送到菜市口,还把求情的二十多个中高级军官送到了诏狱,他有这样的魄力? “启奏万岁爷,臣设在北镇抚司的内线是这么说的,这八名军官误卯后,宋王殿下本来打算略施薄惩,可骆鸣和罗宝通不同意,坚持要军法处置,宋王殿下也就没有再说话。”薛荣贵说道。 “朕知道了,你继续派人盯着锦衣卫的动静。”盛隆帝说道。 朱睿昇会替那些犯事的锦衣卫军官求情,这不是开玩笑嘛! 盛隆帝敢断定,今天点卯所发生的事情,绝对是朱睿昇搞出来的,他事先得到北镇抚司要搞对抗的阴谋,就顺水推舟借着骆鸣的手,对锦衣卫的中高层展开清洗。 这样做的好处是,骆鸣顶在前面唱了白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仇恨,而朱睿昇唱了红脸,不但隐藏了自己,还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睿昇啊,没想到在几个儿子里面,原来你才是最有智谋最有手腕的,朕也看走眼了!”盛隆帝微笑着,自言自语的说道。 朱睿昇接管锦衣卫后,第一天看似没有大动干戈,可他把人员名册和密档,还有账本全部带走,这就占据了先手。 骆鸣等人肯定是感觉到大事不妙,只得到宋王府主动投诚,一连串的事件,完全是后续的影响。 换做是其余四个王爷,盛隆帝知道,他们的智谋手段,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骆鸣,你马上执行我的下一步计划,派人到另外的十五个千户所,要求百户以上的军官,在最短的时间快马到总部述职,与各地实行信鸽联络,目前能做到吗?”朱睿昇问道。 这次朱睿昇是和骆鸣同坐一顶大轿来的指挥使衙门,至于为什么要做的这么隐蔽,目的是要对付东厂。 葛胜听到干儿子秦定远被下了诏狱,肯定会来要人的,面对东厂的提督太监,骆鸣这个指挥使根本扛不住。 而他过段时间就要到江南,还要到北地,长时间的外出,锦衣卫难免遭到东厂的欺负,为此,必须要给葛胜一个教训,当众压制东厂的嚣张气焰。 根本不用担心葛胜不上套,东厂背后是司礼监,实际上是皇帝的心腹,从来只把锦衣卫当成是呼来喝去的下属,只要骆鸣不答应他的要求,死太监肯定要翻脸,那收拾他机会就来了。 “启禀王爷,锦衣卫使用信鸽联络,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这种方法非常成熟,书写的都是密语,哪怕信鸽遇到意外,信件也不会走漏消息。” “北镇抚司有专门的信鸽总旗官负责,养鸽人达到一个百户编制,一百多人专门服务。”骆鸣说道。 这就是朱睿昇想要获取的锦衣卫资源,这种底蕴是多少代人的沉淀,短时间内没法速成。 “把总旗官传来密室,我要亲自见他。”朱睿昇说道。 总旗是武官的官职,品级是正七品,与县太爷是一样的,足见锦衣卫对信鸽联络的重视。 养鸽子的地方不在指挥使衙门,而是在京城一处秘密的院子,因为那里还担任着传递情报,与各地千户所联络的重任,所以绝大多数的锦衣卫官兵,实际上不知道养鸽所的具体位置。 “报告指挥使大人,东厂厂督来了,就在大堂等着见您!”值班的百户进来报告说道。 “去吧,按照我交代的话做,可能要稍微吃点亏,但是你放心,本王会给你找回场子来的。”朱睿昇说道。 葛胜在衙门大堂的正中坐着,穿着御赐的飞鱼服,手里端着一杯茶,没有胡须的老脸满是煞气。 他的身边有两个太监和四个番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 “属下骆鸣,拜见厂督!”骆鸣进入大堂,急忙躬身行礼。 “咱家这次来衙门,想必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平时你和秦定远可是称兄道弟的,没想到锦衣卫刚刚划给宋王殿下,你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葛胜站起来围着骆鸣转着圈走,嘴里满是嘲讽的话。 第二十八章 抓现行 上 (求推荐求收藏) “公公明鉴,在宋王府众目睽睽之下,他们顶撞属下,还当着王爷的面,不这么做,实在是说不过去!”骆鸣似乎很是无奈的说道。 “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咱家也是通情理的,这次不为难你,马上把人给我放出来,当众赔礼道歉,摆桌酒席压压惊,这事就算了了。”葛胜说道。 “请公公体谅属下,现在锦衣卫是王爷当家,我不敢私自释放,这件事需要得到王爷许可......” 话说到这里,葛胜一巴掌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贱种,你居然敢违抗咱家的命令,虽然锦衣卫现在是王爷在管,可咱家告诉你,东厂始终是锦衣卫的天......老奴叩见王爷!” 葛胜正在咆哮呢,忽然看到朱睿昇从侧门走入大堂,顿时没脾气了,慌忙下跪行礼。 “啪啪!” 朱睿昇抡起巴掌,抽了葛胜两个耳光,这叫做左右开弓! 葛胜的脸部迅速肿了起来,嘴角带血,牙齿都掉了两颗,可见这两巴掌的力道有多大了! “贱种,你居然欺负到本王头上来了,不过是皇家的奴才而已,让你当个狗屁东厂提督,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东厂和锦衣卫不能直接联系,这是皇上的圣旨,你哪来的胆子居然抗旨不遵?” “我家养的狗居然开始咬主人了,那这样的狗要来何用?来人,脱掉他的飞鱼服,把这个老奴才拖到衙门外面,杖毙!”朱睿昇冷冷的说道。 说完对葛胜的处理后,他就转身从侧门到后堂去了。 这个老家伙是司礼监的第二秉笔太监,又是东厂厂督,最为重要的是,他曾经是盛隆帝当太子时候的旧部,这么多的身份,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换做别人,哪怕是内阁首辅和皇子,对葛胜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要杀他,必须要通过影响皇帝来达到目的,内臣只有皇帝才能处置。 可是朱睿昇和别人不一样,他现在有尚方剑加持,说杀也就杀了。皇帝还不至于因为一个老太监,就把自己的儿子怎么样,太监终究是皇家的奴仆。 “王爷开恩啊,老奴万万不敢对您有丝毫不敬,请王爷看在老奴伺候皇上三十多年的份上,放过我一次吧!”葛胜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喊叫着,却不敢有任何举动。 被宋王朱睿昇抓了个现行,他怕自己有什么动作把对方惹烦了,拔出尚方剑来,一剑剁了自己的脑袋,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了! 锦衣卫的值班百户,带着一群士兵把葛胜架起来,押到了门外。 但是,所有人的腿肚子都有转筋的迹象,这可是曾经掌握锦衣卫生杀大权的东厂厂督,没想到却沦落成了这副样子。 大都督真是威武,有这样的皇家亲王在背后撑腰,锦衣卫从今天开始,就要恢复昔日的风光,凌驾于东厂之上了! 两个小太监倒是没人搭理,看到葛胜使眼色,一个死死的盯着骆鸣,一个撒腿跑到外面,骑着马就往皇宫跑。 好在锦衣卫指挥使衙门设在西江米巷,距离皇宫也没多远,骑着马十来分钟就到了。 “骆大人,求你手下留情,拖延一些时间,将来东厂必定有厚报,司礼监老祖宗那边,也会另眼相看的!”小太监抓着骆鸣的胳膊说道。 骆鸣自然知道朱睿昇的意思,时间赶得及,就让葛胜吃点苦头,时间赶不及,打死就打死了,对着掌刑百户微微点了点头。 葛胜趴在地上,飞鱼服也被脱掉了,两个拿着军棍的士兵,用棍子交叉压着他的头部,等候掌刑百户的指令。 这可是大夏天,阳光炙热温度很高,但是他此刻仿佛置身于冰窟之内,早知道宋王殿下在指挥使衙门坐镇,他就不敢来造次了,东厂的坐探全都是些该死的蠢货! 虽然借口是为了干儿子秦定远,但实际上呢,他收的干儿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全死干净了也不会心疼,亲儿子这辈子没指望,但干儿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次来指挥使衙门的意图是为了体现东厂的地位,免得锦衣卫仗着有人撑腰成了习惯,以后和东厂并驾齐驱! 可惜,情报工作没做好,玩砸了! 紫禁城。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孙安柏急急忙忙从司礼监值房跑到了乾清宫,直接进了御书房,跪在了书案的前面。 “发生什么大事了,居然不顾礼仪,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正在批阅题本的盛隆帝很是奇怪。 孙安柏这个老太监向来做事稳重,很少会有这样的举动,难道北地发生什么情况了? “万岁爷,今天早晨锦衣卫百户以上军官首次在宋王府点卯,偏偏北镇抚司的几个军官误卯了,骆鸣要按照军法杀了他们,秦定远等人苦苦求情不成,反而被骆鸣下令关到了诏狱。” “您也知道,秦定远是葛胜的干儿子,他就到锦衣卫指挥使衙门想为秦定远求情,结果却与骆鸣发生了争执,惹得宋王殿下大怒,要把他杖毙在衙门口,求万岁爷开恩救他一次!”孙安柏连连叩头,额头几下就青紫了。 盛隆帝顿时脸色就难看了,对于秦定远他当然很熟悉,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为皇家秘密做过不少事情,也算是略微有点功劳。 可皇家也没有亏待他,赏赐了飞鱼服和绣春刀,还给了他的老娘和夫人四品诰命封赏。 误卯的事件连傻子都能看明白,就是秦定远幕后操纵的,胆敢触犯宋王的军令,这本来就是该杀的行为,葛胜还跑到指挥使衙门求情,想要借此削弱宋王的影响力,在锦衣卫里面培植对抗势力? “关于误卯和如何处置的事情,属于人家锦衣卫的内部事务,东厂插手那就是越权!朕记得昨天下旨,要锦衣卫和东厂以后不要相互接触,有事情通过司礼监来处理,葛胜把朕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身为东厂厂督,抗旨不遵跑到指挥使衙门找骆鸣,这是想要仗着皇家的宠信以势压人,有没有想过宋王的脸面?”盛隆帝冷冷的说道。 “万岁爷,老奴知道完全是葛胜的过错,恳请万岁爷念在他伺候了您三十年,在东厂也算是略微有点苦劳,就饶他一次吧!”孙安柏叩头说道。 第二十九章 抓现行 中 (求收藏,求推荐) “属下肖文升叩见大都督!”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跟着骆鸣走入后堂,胸口的补子图案为彪,大约有四十七八岁的年纪,留着短须,皮肤有些粗糙,眼睛炯炯有神,一米七多的身材。 “不必拘礼,起来入座说话!”朱睿昇点了点头说道。 在亲王面前居然还能有座位,这是极大的殊荣,肖文升顿时激动不已,屁股也就刚挨着椅子边缘,但腰背却是笔直。 “你在锦衣卫养信鸽多少年了?”朱睿昇语气温和的问道。 “启禀大都督,属下世代都是以养鸽人为生,在永昌十年被招募进入锦衣卫任职,历时四代人一百多年了。”肖文升说道。 “目前信鸽能联络到全国多少地方?”朱睿昇问道。 “养鸽所以京师为中心所,配备养鸽人三十名,信鸽三百只,送鸽人六十名。金陵、北地和一十三省各地的千户所,均有专属的分所,每个分所配备养鸽人十二人,信鸽三十只,送鸽人六人。” “此外,为了安全,养鸽所还设有蓉城和金陵两个中转所,专门接收东南和西南各省的千户所信鸽。此外,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备用所,编制六人,信鸽为十二只。” “哪怕是南部边疆省份,使用信鸽在两天内,京师就能得到消息,每次都是放双鸽起飞,书写用密语。”肖文升说道。 瞧瞧,这就是锦衣卫两百多年历史遗留的丰厚资源,在没有电话的时代,最为快捷的办法就是信鸽。 现在主要的传递方式是四通八达的驿站,快马加鞭换人换马的方式,一天就能达到五六百公里,从最南边到京师,大约五六天时间可以完成传递。 信鸽之所以没有成为主流,是因为携带的重量太轻,一个纸条而已,也容易受到天气影响或者被猛禽袭击,但是对情报工作来说,就太适合了。 “信鸽传书是目前最为快捷的方式,你接下来挑选精干人员,带队赶赴宁远,秘密购买一处大院子的房产,我会让北地千户所全力保护,以此地为起点培训信鸽,将来自然有人到那里领取。” “骆鸣,把肖文升提升为百户,月薪俸五两白银,参与养鸽人计划的全部享受月薪俸三两,肖文升发安家费两百两,其余人发安家费五十两。另外,拨款五百两银子,作为前期的费用,而后每月拨款两百两,作为日常费用。” “记住,以上的费用全部都要实发白银,做到丝毫不差,[悠悠读书 ]发给家人也行,发给他们自己也可以,我以后到了宁远,是要详细询问的。”朱睿昇说道。 “属下遵命!”骆鸣急忙说道。 “属下叩谢大都督提携之恩!”肖文升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总旗,七品官每年的俸禄,算起来不过二十多两银子,而到了宁远,不但晋升为百户,一年就是六十两的俸禄,还有二百两银子的安家费,这种待遇简直想都不敢想。 “本王知道,那些文官们贪污腐化,地方士绅大量兼并土地,导致户部常年钱粮不足,每月的拨款都拖拖拉拉,加上有些狼心狗肺的军官克扣军饷,弟兄们的薪俸经常少发或者拖欠。” “大家有点耐心,后续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过段时间,我就要到江南搞点买卖,为弟兄们的生活提供保障,既然掌管了锦衣卫,就得让大家跟着本王有希望。”朱睿昇说道。 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以后的锦衣卫以及将要出现的新式军队,全部都要做到粮饷自给自足,工资大幅度提高,除了发银子就是发粮食,物质需求满足不了,谁愿意卖命? “听王爷的意思,您是打算插手江南方面与海外商人的交易,输出丝绸、茶叶和陶瓷?”骆鸣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天明皇朝能够在短时间内赚钱的,也就是这些了。 “是啊,锦衣卫这么大的权力,这么多的资源,加上本王亲自坐镇,这样的条件不去搞海外贸易,那不是犯傻吗?” “江南一带的豪绅巨商,大多都是从这些买卖中获取暴利的,土地再多粮食再多,能比这个赚钱快赚得多?” “对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出去给掌刑百户说,动刑吧,不用堵着嘴!如果有宫里的旨意,那算他命大,如果没有或者不及时,打死也就打死了!”朱睿昇说道。 骆鸣以前是跟着东厂混的,现在却要在指挥使衙门的大门口,把东厂厂督活活打死,他感觉这一切仿佛如同做梦。 走到门口,看着头上冒汗的掌刑百户,他点点头,然后站到一边。 “啊!” 一棍子打下来,葛胜就惨叫起来,他虽然以前也吃过苦头,可自从盛隆帝登基,十二年没有挨过打了,平时养尊处优,根本承受不住剧痛。 刚刚十棍子,葛胜就疼的昏迷了。 “如果宫里没人来宣旨,那就继续打,打死无罪!”骆鸣看着用眼神请示的掌刑百户,下了直接的命令!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十几匹马飞驰而至,最前面的人穿着飞鱼服,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刘芗贵。 “别打了,别打了,骆大人,请您赶紧转告王爷,万岁爷有口谕,留葛胜一条命!孙公公就在后面,马上就赶到!”刘芗贵气喘吁吁的跳下马来。 听到孙安柏来了,骆鸣急忙让身边的贴身侍卫赶紧到内堂,请朱睿昇过来坐镇,面对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只有这位王爷才有实力压制住。 几分钟后,孙安柏坐着马车来到门口,掌印太监这个内相的权威立刻得到体现,在场的锦衣卫官兵齐齐下跪叩见。 “咦,都跪着干什么,怎么不打了?”朱睿昇走到门口。 “老奴见过王爷!万岁爷有旨,由老奴带来了抓捕名单!”孙安柏急忙躬身行礼! “原来是孙公公您老人家大驾光临锦衣卫指挥使衙门,难怪有这么大的威风,所到之处,连皇家卫队也得跪倒相迎,这是要仗着父皇的宠信,当众打本王的脸吗?”朱睿昇语气很是不爽的问道。 第三十章 抓现行 下 (求收藏,求推荐) 掌印太监在二十四衙门不稀奇,但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职位,在天明皇朝的历史上都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位高权重都不足以形容,说改变历史都没有夸张,大多数权宦都是在这个职务上呼风唤雨的。 按理说朱睿昇胸怀大志,应该好好结交孙安柏,这对将来成就大事是极大的助力,楚王和赵王就时常向这个老太监示好。 司礼监可是内廷之首,掌握着批红的大权,又是皇帝最为宠信的一个群体,能够与内阁相对抗的一个群体。 但朱睿昇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和孙安柏走得太近的,关键在于,他是皇家亲王,身份太敏感了,理论上是能够竞争皇位的。 今天要是对孙安柏的态度稍有亲近之意,盛隆帝知道后肯定心里不高兴,锦衣卫要是和司礼监走得太近,皇帝睡觉都要睁着眼睛。 而且他要通过今天的事情,一改锦衣卫对宦官集团的畏惧,把厂卫彻底的分开,亲王掌握的锦衣卫,怎么可能让宦官压制呢? 还要给盛隆帝形成鲜明的印象,双方是存在尖锐冲突的,司礼监只要做对他或者锦衣卫不利的举动,那就是在报复。 “老奴是皇家的奴才,万死不敢有冒犯王爷权威的心思,请王爷明察!”孙安柏只能跪倒在地,向朱睿昇请罪。 他自从担任掌印太监以来,也是第一次被打脸,可他一点招也没有,这是皇帝的儿子,皇朝的亲王殿下,他再厉害也是奴才,稍微有点态度不敬,盛隆帝绝对能让他掉到地狱里。 “怎么不打了?”朱睿昇问掌刑百户。 “启禀大都督,刘公公说万岁爷有口谕,留葛公公一条命!”掌刑百户说道。 “这不是没死吗?继续打!”朱睿昇说道。 掌刑百户的心里,大概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他求援的看着骆鸣,但指挥使大人毫无表情,也没有开口说话。 “王爷,给老奴一点薄面......”孙安柏的话被打断了。 “本王的话居然没有人家内廷司礼监大太监的脸面好使,骆鸣啊,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听本王之命吗?”朱睿昇冷笑着说道。 “属下当然执行大都督的命令!”骆鸣立刻表态。 “好,你再打葛胜二十棍子,然后给孙公公带走,打不死就是要求,孙安柏,你只想到自己的干儿子,却想不到皇帝的亲儿子,你这个掌印太监,皇家的奴才,做的真是称职啊!” “这个掌刑百户无视本王之命,等会就杖毙在门前,本王要清理门户,以后出现类似事情,照现在的标准办理,打不死他,你就等着被打死吧!” “还有,孙公公带来了抓捕名单,你按照上面所示布置抓人,嘱咐诏狱那群人,没本王的话不能动他们,小动作就免了吧!借你的轿子,本王要回府了!”朱睿昇冷笑着抬脚就走。 孙安柏吓得肝胆欲裂,这些话铁定会传到盛隆帝的耳朵里,本来皇帝对他干预这件事就不满意,想想未来的局面,失宠也是迟早的事情。 盛隆帝念旧是真的,可不代表能容忍奴才们冒犯皇家权威,这个宋王殿下,用心真是够歹毒的。 发生在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大门口的事,传播速度简直恐怖,很快的,大人们都得到了消息。 楚王府。 “孙师傅,我们家老九可真是够胆量,刚当上锦衣卫大都督,第二天就在衙门口把东厂厂督差点打死,把孙安柏也给得罪了,这也能叫心机深沉?您未免想的太多了吧?”朱睿远笑着说道。 “王爷,我也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言官们搞突然袭击弹劾宋王殿下,他之身上殿,反倒找到漏洞让他们灰头土脸声誉大损,到现在还扛着阴谋论的帽子抬不起头来。” “科道官员不甘心失败,发动了二次弹劾,除了京城各衙门的官员,连内阁也在表示支持,就这样的攻势,偏偏出现了田刘氏的家人告状,国子监的学生围堵皇城门,这其中的诡异,我认为不像是巧合。” “原本宋王殿下是旁观者,就因为这件事,皇上居然把锦衣卫交给他,这等于是增加了实力,将来也会变成势力。”孙东清说道。 从七品芝麻官做起,一路拼杀登上内阁首辅的宝座,他可以说是斗争经验丰富,而且精于此道,直觉是相当敏锐的。 他总觉得朱睿昇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什么鲁莽之辈,未来有可能会成为皇位的争夺者。 “老九虽然做了锦衣卫的大都督,可是老师,他原本就在朝内没有支持者,现在又得罪了士林,在民间的口碑也是臭不可闻,已经是没有机会了。” “再加上现在的表现,司礼监和东厂肯定会排斥他,连最起码的资格都失去了,谁会选择他来做皇帝?那还不把天明皇朝的江山折腾个底朝天?”朱睿远说道。 “王爷说的也对,或许是我多虑了,宋王殿下掌管锦衣卫,倒是一件好事,这个臭名昭著的机构,是该好好清理了。”孙东清说道。 “父皇要对科道官员实施严惩,我该如何应对?”朱睿远问道。 “围堵皇城门,这是天明皇朝有史以来从未发生的事情,皇上雷霆震怒,认为皇家的权威和尊严受到羞辱,受到科道官员的严重挑衅,在这种时候,谁要是敢为他们求情,那就是无父无君,您必须表示出对皇上的支持,毕竟是皇家的亲王。”孙东清说道。 京师赵王府。 类似的场景,也出现在赵王朱睿谦和次辅徐朔两人身上,还有个韩王朱睿礼。 科道官员遭到大清洗,势必要选拔新人进场补缺,而这些人的任命,或许就是影响言官群体的机会,谁都知道操纵舆论的重要性,在关键时候,甚至能决定事情的成败。 “徐师傅,内阁方面与科道官员做沟通了吗?”朱睿谦问道。 现年二十三岁的朱睿谦,长得文质彬彬清秀儒雅,皮肤白皙面如冠玉,是个典型的美男子,气质沉稳待人谦和,也难怪盛隆帝喜欢他。 第三十一章 不甘心的言官 (求推荐,求收藏) “这是必然的,没有不透风的墙,内阁做出这样的决定,想瞒也瞒不住,早晚都会被言官们知道。与其刻意隐瞒,还不如开诚布公的私下谈谈,谁让他们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不服气也改变不了事实,说别人栽赃陷害,说自身没有鼓动国子监学生闹事,这不是幼稚吗?斗争向来是成者王侯败者寇,连这点道理也不懂,他们既然敢做,就不要责怪别人加以利用。”徐朔冷笑着说道。 “孙东清是老四的师傅,也是我们最大的障碍,但想动他这个内阁首辅并不容易,原本打算借老九的手,利用工部的黑账先对付刘禹洲,现在老九被搞臭了名声,还接管了锦衣卫,我们准备的所有后手,全都成了白费心机。”朱睿谦说道。 “我觉得这件事不是老四的手笔,倒是很像老五的性格,闷声不响的躲在一边,冷不丁的使扫堂腿,专门打别人的下三路。”朱睿礼说道。 “韩王殿下为什么不怀疑宋王殿下是幕后黑手呢?毕竟他受益最大,这可是很重要的推敲基础。”徐朔笑了笑说道。 就凭这句话,谁都知道他不是不怀疑朱睿昇,但是,力度也不是很大,谁都看不出朱睿昇有成为争夺者的可能。 “不见得,什么时候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一切皆有可能,万一是工部的人听到风声,想要釜底抽薪呢?国子监归礼部管,礼部左侍郎陆锡恩,也是孙东清的学生,不是没有操作的门路。” “不担心老九,是他压根就没有竞争的能力,朝廷中枢内部,连个支持者都没有,但老五不一样,他暗地里和湖广那边走得很近,如果我和老四斗的两败俱伤,最后得便宜的肯定是他。”朱睿谦说道。 午时三刻,菜市口。 骑马赶到的骆鸣,一声令下,八颗中高级军官的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地面,现场围观的人群中,顿时欢声雷动! 而宋王府,却有十多辆马车驶入,每辆车上装的都是大木箱,里面满是古董字画和金银珠宝,罗益的抄家工作迅速完成了。 这些人都是锦衣卫的实权军官,平时敲诈勒索收保护费,吃的是满嘴流油,结果全都便宜了朱睿昇。 “王爷,这八家罪臣的家产数目实在是太惊人了,光是金银的总值,差不多就要两百多万两白银,古董字画和珠宝没有估算,这还是已经给他们的家里留了不少。”萧海忠兴奋的说道。 “你觉得锦衣卫军官的贪婪骇人听闻?我告诉你,比有些人差的是天上地下!天明皇朝不是没有钱,而是钱都掌握在勋贵、官员和士绅的手里,也包括军队的将领,这点根本不够看。” “我这么和你说吧,光是京城之内挨个抄家,四品以上的官员、勋贵和将领,就能得到黄金两千万两,白银估计要超过三到四亿两,举个例子,根据骆鸣等人的自述,葛胜这个东厂厂督,十二年搜刮的银子不下于三百万两!” “不着急,现在我急也没有用,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但他们也别得意,早晚都要慢慢的吐出来,权当是养肥羊了。”朱睿昇冷笑着说道。 锦衣卫军官的“述职报告”,里面有钱财这一项,今天晚上必须要“退赃”,光是骆鸣自己,就能退赃两百万两以上,这还是“孝敬”了司礼监的太监们以后的数据,谁特么说天明皇朝没钱的? 与此同时,锦衣卫下属六个千户所得到指令,迅速集结人马,开始对科道官员实施了抓捕。 “内阁居然屈服于皇权压制,坐视科道官员遭到清洗而不敢抗争,他们简直是士林之耻!”范礼贤端着酒盅,神色愤慨的说道。 这是在周铧的家里,两家住得并不远,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经常凑在一起吃饭喝茶,私交非常深厚。 今天中午是周夫人和范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哥俩坐在一起喝最后一顿酒。儿子儿媳和未出嫁的女儿,都在外面惊惶不安的坐着,连最后一顿饭也没有吃。 一群孙子孙女辈的小孩子,全然不知道家里已经大祸临头,在院子里开开心心的玩耍着,看到此情此景,女眷们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哭泣声。 得到内阁传来的消息后,犯事官员回家后,都遣散了仆役和丫鬟,等着锦衣卫上门抄家,反正他们也没有多少财产。 在没有正式抓捕之前,这样的行为并不算是违规操作,再说,锦衣卫也不会计较这点小事情。 “不要提这些老狐狸了,能做到阁老的位置,都是在宦海浮沉多年,现在眼睛里只有权力和利益,文人的气节早就消失了,压根不配做圣人子弟!” “我们尽到了太祖皇帝赋予科道官员的职权和责任,此生已经无憾,对得起历代言官先辈,只是苦了家人,跟着我们一起共赴黄泉!”周铧看着门外蹦蹦跳跳的孙子,语气有些伤感! 他不怕死,为了维护天明皇朝言官的职能,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是,连累家人跟着他一起被砍头,特别是天真可爱的孙子孙女,他也是心疼 “我只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私下耍的阴谋手段,连累这么多人跟着我们受处罚,不然死不瞑目!”范礼贤脸色铁青。 弹劾宋王的事情他不后悔,可行为虽然是正义的,但是组织者在落实过程中出现了重大失误,导致支持者遭到致命结果,那就是连累! 而且失败的匪夷所思,失败的毫无头绪,他就开始不断的推敲,怎么也没有找到漏洞。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想不到,越是绞尽脑汁的去想。 “你也知道工部的贪腐情况多严重,而宋王做事情向来横冲直撞,如果被他揪着不放,将会有多少人丢官罢职甚至掉脑袋?” “关键是,工部左侍郎是孙阁老的学生,他要是被拖下水,孙阁老就会有大麻烦,楚王一系肯定不想宋王监管工部,而赵王一系恰恰相反。” “我们弹劾宋王这件事,在京城的官员里面不算秘密,国子监学生围堵皇城门的事情,不是楚王就是赵王的手段!” “楚王利用我们阻止宋王监管工部,赵王利用我们引起皇帝的愤怒排除异己,实际上,科道官员就成了斗争的工具。” “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来,我们老朋友一场,向来是肝胆相照,愿来生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为兄敬你一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周铧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第三十二章 说话的艺术 (求推荐,求收藏) 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门环被敲响了。 周铧和范礼贤听到声音,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心里觉得很奇怪。大门可没有关,锦衣卫来抓人居然要敲门,这叫什么事啊? 女眷们压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和恐惧,抱着孩子们就开始哭了! “锦衣卫上中所千户秦茂生,见过两位大人!”秦茂生自己先进了院子。 “我们家里可没有什么油水,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周铧冷冷的说道,他以为秦茂生是来趁火打劫的。 “两位大人,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科道官员虽然绞尽脑汁想弹劾王爷,但王爷以德报怨,在万岁爷面前拉了你们一把,他知道皇朝文官最喜欢上吊撞墙这类的行为,要我提前告诉你们一声。” “到了诏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搞什么愚蠢的自杀行为,免得浪费王爷一番好心。言尽于此,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把话说清楚,别把家里人给吓死了!”秦茂生低声说道。 随后他走出大门,大约五分钟后,抄家开始了! 锦衣卫采取的大规模抓捕行动,顿时震慑了在京的各级官吏,各大衙门顷刻间变得冷冷清清,连敢于议论的都没有! 没人敢上题本为科道官员们求情,要说天明皇朝口诛笔伐的本事谁最强,自然是言官们为不二人选,可佼佼者现都在诏狱里待着呢! 皇极殿大朝会,科道官员弹劾宋王,内阁和六部官员附议,继而国子监学生围堵皇城门,这些事情已经在京师传开了。 大家知道被打肿了脸的皇帝肯定不能善罢甘休,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下手这么重。 科道官员被抓捕了二十八人,其中有四个是要全家抄斩,有六个要被罢官免职永不录用,还要和家人流放三千里,其余的要被发往滇南偏远之地。 京师有两个诏狱,一个属于锦衣卫,一个属于东厂,而锦衣卫负责的诏狱规模要比东厂诏狱大得多,也是在西江米巷。 “大人,科道官员果然是一身的风骨,看起来面无惧色,神情淡定得很,真不愧是文臣中的清流,铮铮铁骨的言官。”诏狱的一个总旗官说道。 “狗屁,骆大人刚才下令,对待他们要照顾一些,言语中多加宽慰,防止他们在狱中自杀,这就表示此次抓捕,里面是有内幕的。”负责诏狱的百户冷笑着说道。 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男女老少都没有吓得浑身哆嗦,甚至有种逃过一劫的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诏狱旅游呢! “蔡同知和秦镇抚使等人的家眷,要来诏狱给他们送点吃的穿的,大人的意思是?”总旗官问道。 早晨的时候,锦衣卫指挥同知蔡汉昌、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秦定远和二十二个百户被关进了诏狱,家里人知道,当然得来探望一下。 “答应他们的家属探望,终究是以前的上司,这点面子是要给的。虽然现在还没有撤职查办,但我要告诉你,他们能在诏狱活着养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诏狱百户说道。 他早晨的时候,被王府侍卫监督着写了“述职报告”,大都督的心机和手腕也提示了很多东西。 诏狱归北镇抚司管理,而镇抚使现在由王府的侍卫统领罗益暂时代理,转正也是迟早的事,这些被关押的人,能活着就是运气! “宋王真是这么说的?”盛隆帝在御书房问道。 “启奏万岁爷,奴婢不敢隐瞒,宋王殿下当众说孙公公,你只想到自己的干儿子,却想不到皇帝的亲儿子。”陆彬躬身说道。 很显然,跟着孙安柏的小宦官里面有陆彬派去的耳目。 皇帝倒不是说怀疑孙安柏,而是这件事涉及到了厂卫,又涉及到朱睿昇,听听现场的对话,也是很正常的。 盛隆帝也担心朱睿昇和孙安柏走得太近,皇子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相互联系,那样可就麻烦了,听到朱睿昇根本是在往死里得罪孙安柏,他心里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你去把他叫来,到坤宁宫吃顿晚饭,当初朕许他特权,却又自食其言拦阻他的行动,导致他在下属面前失了脸面,说不定此刻正在责怪朕呢!”盛隆帝眉头一皱,淡淡的说道。 朱睿昇要把葛胜打死,他倒是不认为是多大的事,这个老奴除了忠心耿耿算是可取之处,能力方面只能说是凑合,也就是资格老加上孙安柏力挺,才一直担任东厂厂督。 葛胜仗着东厂的权力,在京城贪赃枉法、敲诈勒索、横行霸道,连带着锦衣卫也成了废物,他早有收拾这个老太监的心思。 之所以答应孙安柏救葛胜一命,是不想让东厂被锦衣卫压制的太厉害,加上葛胜伺候他多年,总不能寒了太监们的忠心。 可是,朱睿昇的这句话,却让他心里有些别扭,脸色也有了异常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旁边的陆彬却看得清清楚楚。 “孙公公,这次葛公公受伤太重,估计要养半年时间,或许一条腿落下残疾,走路没有以前那么顺畅。”太医走到孙安柏面前说道。 堂堂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和东厂厂督葛胜,居然被宋王殿下打成这个鬼样子,差点就要了老命,太医看到后也不由得心中震惊,这种事情,在天明皇朝的历史上也是第一次。 “知道了,你回去值班吧,每天过来看看情况,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葛公公的情况!”孙安柏点了点头说道。 此刻的葛胜,脸色苍白无血,从腰部到膝盖全抹着药物,疼的额头满是汗珠,不住的低声痛哼,伺候的小宦官,摇着蒲扇给他扇风,屋子里也有几盆碎冰块降温。 “干爹,儿子......儿子这次差点被当众打死,丢了这么大的人,以后可怎么统领东厂啊?”葛胜哭着说道。 “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计,脑袋里装的全都是狗屎,当个厂督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们是什么身份?是皇家的奴才,是狗,宋王殿下是我们的主人,你这种行为叫做以奴欺主,活该被打死!” “不要再想着东厂了,出了这种事,你这个提督太监也做到头了,万岁爷开恩不杀你,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老老实实先养好伤,至于职务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孙安柏说道。 他回到司礼监值房,看了看乾清宫的方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因为葛胜的事情得罪了宋王朱睿昇,盛隆帝很难说会怎么想。 第三十三章 内廷势力 上 (求推荐,求收藏) 作为盛隆帝最心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孙安柏自然也有敏锐的嗅觉,原本只有楚王和赵王争夺皇位的局面,现在开始可能要加入一个宋王了。 皇朝现在是外有强敌,北地的北锦防线时刻面临着金国的威胁,如果防线失守,京师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障。 而朝廷钱粮紧缺,文官集团不断的内耗,士绅兼并土地严重,常设军队基本上没有战斗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迫切需要一个性格坚韧手段强硬的皇帝,外御强敌的同时清理内部弊端。 但另外两个皇子所受到的教育和展现出来的行事风格,很难承担盛隆帝的期望,关键在于,这位万岁爷身体日益虚弱,没有时间亲自整顿了。 盛隆帝别看寿命只有四十九岁,算算天明皇朝的历代皇帝,寿命已经是比较长的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成祖皇帝夺位后,他这一系子孙后代的寿命都很短,长寿的没几个。 自己因为葛胜的事情得罪了宋王,可能要为日后留下祸根,万一对方登基成为皇帝,他想要到凤阳给太祖皇帝守陵,恐怕都难以实现,或许得到的是三丈白绫,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孙安柏急忙向乾清宫走去,既然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那就必须尽快做出应对,主动总比被动的效果好。 “干爹!”刚出门的陆彬,看到孙安柏后,急忙站到一边躬身行礼。 “陆彬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出宫吗?”孙安柏纳闷的问道。 乾清宫值班的通常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四大秉笔太监每人值守一天,按照规矩,只能在乾清宫伺候皇帝,有事情吩咐别的太监去做,陆彬既然外出,那肯定是得到了皇帝的旨意。 “是这样的,万岁爷要儿子到宋王府,宣宋王殿下等会到坤宁宫吃晚饭。”陆彬毕恭毕敬的说道。 孙安柏点了点头,示意陆彬离开,他心里也有了一些推测。 皇帝下旨从朱睿昇的手里救了葛胜一命,这个举动却等于是削弱了锦衣卫都督的权威,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对他的安抚。 “葛胜的伤势怎么样了?”盛隆帝看到孙安柏进来,随意的问道。 “多谢万岁爷挂念,只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就没有什么大碍,或许会有些行动不利索。奴婢认为葛胜已经不适合担任东厂厂督了,请您重新考虑别的人选。”孙安柏说道。 “也好,朕会考虑的,你让他安心养伤,以后就在司礼监值守吧!”盛隆帝笑了笑说道。 幸好主动来表明态度,要不然就麻烦大了! 孙安柏听到盛隆帝的话,感觉心底发凉冒寒气,皇帝连乾清宫都不准许葛胜值守,可见即便自己不说,东厂厂督的座位也坐不了两天,甚至还可能牵连自己,留下恶劣的印象。 他纳闷的是,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宋王对皇帝的影响力就达到了这种程度,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王爷今天下午在指挥使衙门的举动,在我们皇朝历史上都能留下浓重的一笔,差点就把东厂提督太监打死,自从有东厂以来,厂卫之间闹冲突却是这样的结果,您是独一份。” “葛胜落到这个下场,说起来也是自取其辱,舍不得放弃东厂的地位,却不分尊卑狗胆包天,估计万岁爷不会再把东厂交给他了。”陆彬来到王府说道。 他是专程到宋王府宣旨,要朱睿昇今天晚上到坤宁宫吃晚饭的,葛胜挨打的事情,自然就是很好的话题,这里面其实也掺杂了他的小心思。 东厂提督太监,向来是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兼任,可葛胜仗着和孙安柏的关系好,一直死死的占着这个位置,他虽然也叫孙安柏干爹,但这件事,他对这位掌印太监是很有意见的。 “怎么,陆公公想接手东厂?”朱睿昇貌似很随意的问道。 这也很正常,秉笔太监的权力虽然很大,可最后审核的却是掌印太监,还得遵从皇帝的意思,顶多也就是动一点小手脚。 可接管东厂后就截然不同了,这是实权职位,有权必然会有钱,哪怕是不贪污,油水也异常丰厚,更重要的是,担任厂督对秉笔太监的职务也有加成,影响力顷刻间水涨船高。 “我们司礼监有四个秉笔太监,老奴、葛胜、梁介和孙宝良,而最不受孙公公待见的就是老奴,他肯定不愿意把东厂给我,如果能接手东厂,老奴愿意供王爷驱策!”陆彬说道。 盛隆帝对朱睿昇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不止是把锦衣卫交给了他,而且还纵容他杖责东厂厂督,这也充分显示了宋王的前途一片光明,未必就不能争一争皇帝的宝座。 楚王和赵王,由于从小就由大学士们教导,对宦官的态度有些冷淡,能够看上眼的,也就是孙安柏,这个老太监的势力最大,像陆彬这个第一秉笔太监,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瞧,完全就是奴才。 尽管陆彬也想方设法的寻找机会,在两个王爷面前混了个脸熟,可他心里明白,以后被撵走当镇守太监或者守备太监,这已经是烧高香了,掌印太监是想都不要想的。 而宋王朱睿昇的出现,给了他一丝期盼,特别是葛胜触怒了朱睿昇,差点就被打死,也出现了一个难得的机遇。 “东厂厂督是由父皇来决定的,如果父皇垂询我的意见,本王自当为陆公公说话,毕竟我们以前也没有什么来往。” “东厂现在乌烟瘴气,都是一群正事不干的废物,我倒是希望陆公公到任后,能好好的整顿一下。”朱睿昇笑了笑说道。 陆彬为人心黑手辣,行事风格向来不受孙安柏所喜,因此,打破了司礼监的传统,连东厂厂督的职务也交给了葛胜。 可说实话,这个老太监的操守,比葛胜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陆彬好权力而不贪,有智谋有手段,有自己的政治抱负,对国家大事有独到见解,而且还是个聪明人,能力更是不用担心。 坐在第一秉笔太监的职务上这么多年,也没有被孙安柏踢走,能是简单角色吗? 第三十四章 内廷势力 中 (求推荐,求收藏) 朱睿昇不担心陆彬把首席秉笔太监和东厂厂督两个位置合二为一,因此而坐大,成了尾大难掉的态势。宦官集团的权力完全来源于皇家,其命运自然掌握在皇帝手里,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之所以接陆彬的话茬,给了一个承诺,是因为自己在文武百官里面没有支持者,内廷里面也缺少耳目,而陆彬的靠拢,倒是能够解决一些问题,第一秉笔太监加东厂厂督,肯定可以提供皇宫里的情报。 狠狠收拾葛胜,未尝就没有要把这个老家伙踢走的意思,东厂虽然臭名昭著,可利用好了,有些时候也能起到一些作用,正事做不了,背黑锅总是可以的吧? 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朱睿昇坐着轿子进了紫禁城,直接来到坤宁宫外。 坤宁宫是皇后的寝宫,就是日常居住的地方,与乾清宫和交泰殿,合称为后三宫,位于紫禁城的中心地带。 盛隆帝的皇后姓杨,出身于金陵,父亲曾经是金陵礼部的主事,这也是天明皇朝的规矩,皇后和王妃的出身,必须是小门小户,避免外戚坐大成为皇家的威胁。 杨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已经因病去世多年了,可能是因为悲伤过度,四十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倒像是五十八岁的。 但能够成为皇后,她曾经也是国色天香的美女,虽然青春不在,可雍容华贵的气质,却也无愧于六宫之首。 “儿臣叩见母后!”朱睿昇进入坤宁宫大殿,急忙双膝跪倒,给杨皇后行礼,这可是他的养母。 按照皇家制度,所有不是皇后所出的皇子,也必须称皇后为母后,即便见到自己的母亲,也只能称为娘娘。 “快起来,到了母后这里,又何必如此拘礼!快,给宋王端冰镇酸梅汤来!”杨皇后很是欣慰的说道。 朱睿昇在皇宫长到十二岁才出宫,除了死去的儿子,就属他和杨皇后的关系最为亲近,或许,皇后把他当成唯一的寄托了。 “睿昇,你幼年颇多顽皮,出宫后也是经常胡闹,在京师内声誉不佳,前几天居然做出强抢节妇的事情,惹得科道官员在大朝会弹劾,如今吃一堑长一智,听你父皇说,愿意为皇家出力,本宫也是为你感到高兴。”杨皇后说道。 她虽然年老色衰,可皇帝对她的宠爱却并未衰减,再说四十九岁的盛隆帝,多年来身体日渐衰弱,对男女之事也没有什么热情,经常来坤宁宫老夫妻两个对坐饮茶。 所以,杨皇后知道盛隆帝的心思,以前对朱睿昇,属于恨铁不成钢,烂泥不上墙,而现在,那是要另眼相看的。 可惜的是,朱睿昇因为年龄的缘故,加上讨厌文官,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基础,否则倒是能和楚王、赵王争一争。 “母后说的是,儿臣被父皇委以重任,执掌锦衣卫机构,日后自当努力上进为父皇分忧。”朱睿昇说道。 “你确实也到了大婚的年龄,本宫已经传旨各地,选取才貌俱佳的女子登记成册,与画像一起送到坤宁宫备选,你父皇的意思是,这件事先拖着,这倒是可以扩大范围了。”杨皇后笑着说道。 天明皇朝的皇后和王妃,说是从皇朝两京一十三省选取,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从京城和周边省份选取的,像这种大规模选拔的例子,简直比太子还要风光得多。 “你瞧瞧,朕的儿子们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啊,这一点像极了他们的老师!”盛隆帝一脸的鄙视,随手把题本丢到一边。 锦衣卫今天下午出动,把二十多个科道官员抓进了诏狱,紧接着,在傍晚时分,通政司就把在京官员和皇子们的题本送来了。 看看内容,称得上是口诛笔伐,全都在严词指责这些犯事官员,蔑视皇家权威、逼迫君父、罪大恶极等等。 尤其是楚王和赵王,题本除了愤怒的指责,对盛隆帝也表示了情真意切的关心。 “身为皇子,在君父危难之时不能挺身而出,无法为君父分忧,实属罪该万死......恳请父皇恩准,参与朝堂议政......” 孙安柏看了四个皇子的题本,都是不约而同的想要位列朝堂,打的倒是为君父分忧的口号,暗地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彼此心知肚明。 “万岁爷,诸位王爷也是一片孝心,有他们在朝堂,或许可以分担一些压力。”孙安柏小心翼翼的说道。 按照天明皇朝的祖制,皇子是没资格上朝的,但现在祖制已经被无视了,楚王监管着礼部,赵王监管着吏部,魏王监管着户部,韩王监管着刑部,宋王掌管着锦衣卫,上朝也不是说不能接受的。 “哼,朕看你也老糊涂了,有这些文官和朕作对还不够,再加上他们,你觉得他们和朕是一条心吗?陆彬,去坤宁宫!”盛隆帝瞥了孙安柏一眼,淡淡的说道。 孙安柏急忙跪下磕头,满嘴的苦涩,他这句话绝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觉得有皇子们在朝堂上帮腔,盛隆帝不至于亲自冲锋陷阵那么辛苦。 却没想到盛隆帝对文官集团厌恶到了极点,连带着把四个受文官影响很深的皇子,也视为是文官集团的一份子了。 盛隆帝驾临乾清宫,跟着伺候的陆彬,也派人通知御膳房立刻上酒菜。 皇后喜欢吃素,这次的酒宴素菜占据了一半数量,其余的一半,仍然是以猪羊和鸡鸭鱼肉做成的各色大菜。 “都说皇帝在宫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可是谁能想到,皇帝吃的御膳,其实不比那些富贵人家好多少!这还是尚膳监搞出来的花样,要是换做以前的光禄寺,朕怕是每顿都要吃大饼咸菜了!”盛隆帝笑着说道。 “儿臣也听说过,我们天明皇朝有四个不靠谱的衙门,翰林院的文章、武库司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和太医院的药方。”朱睿昇也笑着说道。 此话一说,盛隆帝和杨皇后都笑了,估计以前也听过类似的说法。 第三十五章 内廷势力 下 (求收藏求推荐) 把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和太医院药方,并列为天明皇朝的四大不靠谱,这里面虽然有一些水分,可负责皇宫膳食的光禄寺,的确是相当不靠谱的存在。 光禄寺是干嘛的? 最初是负责皇宫的膳食,负责国宴和重大场合的宴席,连御膳房都是这个机构在负责,厨师多达三千多人。 每顿饭不是大鱼大肉,就是油水太重,把天明皇朝的皇帝吃的无比腻歪,不得不让太监来负责饮食,情况才略有好转,这就是所谓的尚膳监。 “今天朕答应了孙安柏求情,没让你把葛胜打死,是不是觉得朕对你的支持力度不够?”盛隆帝端着酒盅说道。 “启禀父皇,东厂和锦衣卫原本是我们皇家制约文武百官的重要手段,之所以变成现在的烂摊子,沆瀣一气混乱不堪,没有发挥应有的职能,葛胜这个提督太监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但他终究伺候了父皇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把他杖毙,未免会影响到父皇的声誉,宦官们或许以为您不念旧情,从此与皇家离心离德,所以,儿臣原本也没有想要他的命。”朱睿昇说道。 尽管葛胜能留着一条命,是宫里的旨意来得快,但是不可否认,如果朱睿昇真想要弄死葛胜,其实非常的简单,简单到一棍子就结束了,即便孙安柏行动再快,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其实朕也知道,葛胜并不是做东厂提督太监的合适人选,但他毕竟跟着朕三十多年,忠诚度是没有问题的,但那是以前,朕决定任命你做锦衣卫大都督,就是要做出改变。” “我们天明皇朝内忧外患,皇权要是再像以前那样被文官所压制,那皇朝就要毁在朕的手里了。你记住,最紧张天明皇朝江山社稷的,永远是我们朱家,文官武将皆不可信。”盛隆帝说道。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睿昇站起来,跪倒在地磕了个头。 “平身,对东厂厂督的人选,朕想听听你的见解!”盛隆帝问道。 “内廷被孙公公管理十二年了,他忠心耿耿为人谦和谨慎,但就如同父皇所说,这不是盛世,儿臣以为陆彬可担此大任,兼任东厂厂督!”朱睿昇说道。 盛隆帝微微一笑,他知道朱睿昇对孙安柏维护葛胜的事情,心里还是余怒未消,也知道朱睿昇和陆彬并没有什么来往,甚至以前很少见面。 “陆彬,你听到宋王的话了?既然他推荐了你,朕就任命你做提督太监,把那个烂摊子给朕梳理好,不要辜负宋王的一番心意。”盛隆帝说道。 “老奴叩谢万岁爷信任,叩谢宋王殿下赏识,当殚精竭虑恢复东厂职能,成为万岁爷的眼睛,誓死捍卫皇家尊严!”陆彬心中大喜,急忙跪下磕头。 诏狱的门打开了,骆鸣和罗益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今天晚上他们要借着东风,收拾蔡汉昌和秦定远等人。 他们的家人今天下午的时候都来探过监,知道了葛胜差点被打死的事情,心理上绝对崩溃了,最大的靠山都这般下场,何况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了? 在诏狱的审讯室,骆鸣和罗益刚刚落座,二十四人就被带到了眼前,看看他们的脸色,那是相当的难看,秦定远的脸色甚至有些苍白。 做梦都没有想到,拜的干爹葛胜,对上宋王朱睿昇,那是轻而易举的被碾压,这也就是说,骆鸣要弄死他,那也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有些事情我就不说那么明白了,本座向大都督提出建议,免掉你们的职务,目前所递交的呈文,已经得到了大都督的批复,从现在开始,你们除了是犯人,没有别的身份。” “念在我们共事一场,本座给你们指条明路,新任的北镇抚司镇抚使罗益罗大人,会给你们提出具体要求,这是本座提出来的忠诚考验,你们自己掂量一下。”骆鸣笑着说道。 他之所以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就是要树立宋王朱睿昇的正面形象,这就是他存在的价值。 罗益就把朱睿昇的三点要求,仔细说了一遍,他现在已经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了,骆鸣递交申请,朱睿昇朱笔批复,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骆大人,你能做到这三点?”秦定远震惊的问道。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王爷手下做事,首要的就是忠心,你们瞧瞧本座还担任指挥使,这就是回报,我积极揭发退赃,得到了王爷的原谅,相信对你们有所启发吧?”骆鸣说道。 不但要揭发锦衣卫内部的吃空饷、营私舞弊和草菅人命,还得交代自己受贿和行贿,连官员的隐私也在内,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在自掘坟墓,要是让万岁爷知道,九族都不够杀的! 骆鸣丧心病狂的想出这样的办法,难怪能得到大都督的谅解和重用,在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上安然无恙,谁不喜欢这样的好狗? “我们要是按照要求做,能落什么样的下场?”蔡汉昌问道。 “交代清楚,家产会给你们家人留一点,至少饿不死人,你们就在诏狱养老吧,多少也能受点照顾,等到王爷心情好的时候,或许还能出来,如果搞对抗或者说假话,那就满门抄斩!”骆鸣说道。 这就不是假话了,蔡汉昌和秦定远等人松了口气,要是骆鸣大包大揽,说交代了就能既往不咎,铁定是陷阱! “骆大人,那我们这些人呢?”一个百户问道。 “简单,你们属于从犯,谁表现的最为忠诚,谁就能官复原职,毕竟大都督也是用人之际。但你们给我记住,不要耍小聪明避重就轻的说假话,说得多了就算你们自己相信,本座却是不信的,那结果......呵呵!”骆鸣笑着说道。 这些人都知道,想要瞒过宋王朱睿昇这个大都督可能容易,他毕竟没有接触过政务,但要想瞒过骆鸣这个老江湖,那近似于奢望! 这条狗为了活命,投靠的居然如此彻底,简直匪夷所思!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此刻骆鸣心里的疼痛,他和大多数高层军官的家产,今天晚上就要缩水百分之八十了! 第三十六章 整合资源 上 (求推荐求收藏) “王爷今天晚上似乎心情不错,好大的酒味!绿柳,给王爷搬个座位来。”田刘氏看到朱睿昇走进自己住的院子,急忙站起来说道。 夏日的夜晚也有点闷热,好歹院子里有点似有似无的凉风,她和丫鬟就拿着蒲扇,在外面乘凉,还泡了一壶茶。 “我刚从宫里回来,陪着父皇和皇后娘娘喝了几杯,住的还习惯吗?”朱睿昇问道。 “有王爷的关照,一切都很好!”田刘氏说道。 王府之内的待遇自然不低,萧海忠办事得力,这两天主仆二人也享受了一次皇家的生活,菜的样数不多,但做的非常用心,青菜多肉菜少。 每人都做了几套衣服,而田刘氏的衣服,用的是进贡的上等江南丝绸,甚至还送了一盒子名贵而造型精美的珠宝首饰,感觉完全是把她当做王爷侍妾来看待的。 “启禀王爷,运银子的马车陆续回来了!”萧海忠在院门口说道。 “这些赃款是我到江南后,采购丝绸、茶叶和瓷器的本钱,你带人点完了就封箱,把详细情况列给我看看。”朱睿昇说道。 一辆辆的马车,装着金银珠宝驶入王府,萧海忠领着王府的账房和司库,开始清点造册。把银锭和金块金饼重新称量,然后装入大木箱,贴上王府的封条。 这个时期的黄金白银,都没有那种闪闪发光的景象,银子成锭,黄金大多是块状或者圆饼状,看起来有些让人失望。 不过,金银就是金银,在场的人面对如山的财富,刚开始的时候难免有些心潮澎湃,但数量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是从骆鸣等人家里运来的,写了“述职报告”以后,朱睿昇就按照贪赃所得,千户以上的高级军官罚款百分之八十,光是骆鸣自己就上缴了黄金数千两,白银一百多万两,珠宝字画古董等三车。 但像百户这样的中层军官,也就是少的几千两,多的上万两,有些甚至免于处罚,没贪污多少。 朱睿昇的意思很简单,一是提出警告,没收违法所得,给做生意积攒点资本。二是整顿军纪,避免这些人再胡乱伸手。 水至清则无鱼,他也不能做的太彻底,留下百分之二十的份额,就是安他们的心,不贪的官员,在天明皇朝可是凤毛麟角一般。 “王爷要到江南做买卖?”田刘氏很是好奇的问道。 在她看来,朱睿昇是皇家亲王,每年的俸禄多达万两白银,商人在天明皇朝是很低贱的职业,士农工商四大行,商人的社会地位是最低的。 “是啊,大约八月底就要启程了,还有一个月时间,我管着锦衣卫,从上到下有十万人需要领俸禄,后面跟着几十万的家属,没有银子可不行。”朱睿昇笑着说道。 “王爷准备怎么去?坐船还是马车?”田刘氏问道。 “坐船,顺着京杭大运河直接抵达镇江府,然后到金陵、苏洲和杭洲,还要到甬城去一趟。”朱睿昇随口答道。 “家父曾经去过江南两次,说那里的景色迷人且山灵水秀,妾身早已心向往之,如果王爷不嫌累赘,可否带妾身前去江南,甘愿以蒲柳之姿为王爷端茶倒水。”田刘氏低声说道。 “你跟着去江南,不是想要看如画美景,而是怕我离开了王府,你会失去保护吧?”朱睿昇说道。 “王爷果然聪敏过人!”发现朱睿昇的表情似笑非笑,田刘氏不由得大羞。 在这样的封建王朝环境里,田刘氏这个被抢走失去贞洁的寡妇,以后的处境相当恶劣。 夫家肯定是不会接纳她的,娘家怕是宁愿她自杀,也不想让她侮辱门风,一点也不夸张,这个时期确实就是这样的思想。 她现在的生活,全都依赖于朱睿昇提供庇护,要是朱睿昇去了江南,万一事情有什么变故,她面临的可是生死威胁。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你以后就做我的贴身秘书,从今天晚上开始,帮着我整理锦衣卫密档,就当是做长工了,去江南的时候也带着你一起走。”朱睿昇说道。 关键是,他整理密档的时候,身边用的都是宦官,这些人的忠诚度比较高,可感觉非常不舒服,身上的香味太大了。 这并不是一种歧视,而是不能说的自然反应。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府侍卫把小院层层包围,在客厅里,朱睿昇、萧海忠、罗益外加田刘氏,还有六个年轻且识字的精干宦官,组成了密档整理小组。 “先整理江南地区的密谍档案,把南直隶的密档搬过来,记住我教给你们的步骤。第一步,先分密档的厚度,那些纯粹拉关系走后门想要骗军饷的密谍,肯定没有太完善的资料。” “第二步,把祖辈就是锦衣卫密谍,属于子承父业的找出来,这些人一般都是经过了父辈言传身教,掌握一些基础的技能,哪怕是混日子,掌握的东西也比那些鱼目混珠的家伙强。” “第三步,详细看他们的掩护职业,严格的进行区分,扮作商人的分成一摞,扮作贩夫走卒的分成一摞,在军队的和衙门的也是如此。” “田刘氏负责做简记,看到墙边的木板了吗,上面粘贴有白纸,把名字和掩护职业填到墨线打好的表格里,分为世袭和新编两种,子承父业只有两代人的,也算新编。” “不要心急,这件事对江南的计划很重要,一定要仔细查阅,认真的加以记录,我负责看你们挑出来的密档,选出可用之人,开始吧!”朱睿昇说道。 锦衣卫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天明皇朝分为一千一百三十八个县,每个县都是一个公文袋,是白布缝制的口袋,上面标注着属于哪个州或者哪个府,看上去一目了然,非常的清晰。 可是,在场的人越是整理,越觉得锦衣卫是驴粪蛋外面光,大部分的密谍,其履历和记载只有一张纸,比如身体特征、出生年月日、父母和家族,籍贯和现居地,何时加入锦衣卫某个卫所,就特么没了。 而那些世袭四五代人的密谍,记载的就很详细了,至少有十多页纸,连祖辈的履历和功劳也记录下来。 第三十七章 整合资源 下 (求推荐求收藏) 到天色已经开始变亮的时候,南直隶的密档才整理完,但是田刘氏却没有写完,作为两京一十三省最大的行政区划,南直隶下属四个州和十四个府,其中还包括应天也就是金陵,还有中都凤阳。 锦衣卫南直隶千户所,作为守卫陪都金陵的留守千户所,也是前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的驻地,实际上拥有两个千户所的编制,而且凤阳和苏洲各有一个办事机构,各有一个副千户坐镇。 南直隶千户所下属拥有二十多个百户所,拥有自己的火器营和工匠营,北镇抚司有一个特设百户所,明面编制就达到了三千多人,拥有的密谍数量达到了一万两千余人,占据锦衣卫密谍总数量的四分之一。 而世袭的密谍数量还不到四千人,多是从成祖皇帝重新开设锦衣卫时期就存在的,算算等于是有九千人在混饭吃,简直是骇人听闻。 “居然堕落到这种程度,等于作战单位的二十四个百户所,每所有五百名密谍,每人手里掌握着五个。真是一群胆大包天的混账,这些千户、百户人人皆可杀!”朱睿昇怒道。 他知道,这么多密谍看起来惊人,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空名头,就是锦衣卫的军官们在吃空饷!挂个名编个履历就敢报,上面能分到好处,也就对此视而不见,否则骆鸣这个指挥使,哪来的几百万两银子身家? “王爷,按照时间来计算,南直隶的千户和百户,在半个月后就会抵达京师。”罗益说道。 “我需要在半个月时间,组建一支新的卫队,吃完早饭我去找父皇汇报一下,选取京营中的精干官兵,专门负责清理锦衣卫的卫所,再从锦衣卫在京千户所抽调一批,先从南直隶开始。” “今天上午先休息,下午和晚上整理南直隶千户所的明面编制,军官单独列一张表格,其余的士兵,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的一个表,三十到四十岁的列一个表,超过四十岁的列一张表。”朱睿昇说道。 按照时间,王府的厨师做了早餐,甚至大早晨就是肉菜,劳累了一夜的众人,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哪还管油不油腻,先吃饱了再说。 “你告诉膳房,以后别大早晨就搞这些吃的,比如熬点小米粥或者煮点面,切两个咸鸡蛋咸鸭蛋的,拌点凉菜,做点素馅或者混合馅的包子,老是吃肉,看着都觉得腻歪!”朱睿昇拿着油饼,看着面前的一大碗羊汤,很是不满的对萧海忠说道。 这明朝的饭菜,特别是皇家的三餐,他实在是有点吃够了,早晨起来就鸡鸭鱼肉的,这谁受得了? 饭还没吃完呢,锦衣卫的军官们就开始来院子里等候点卯了,看到朱睿昇等人在吃饭,也不敢打扰,他们来之前有些吃了早饭,有些等着点卯后到衙门去吃。 “两天内,每个百户所挑选十个人,六个千户所一共是六百人,划归锦衣卫新成立的军法司,作为内部执行军纪巡查各地的专门机构,年龄要求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长相端正身体健硕,精通格斗那是最好。” “如果找不出来符合要求的,那就想办法去别的卫所挖,罗宝通,你暂时先兼任军法司的司长,指挥这批人与大都督亲卫队一起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训练。”朱睿昇说道。 等到点卯完毕,所有的人等候大都督训话,他上来就是一道命令,而且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现在的锦衣卫,也没人敢和他掰手腕,没看到掰手腕的都在诏狱关着呢? 朱睿昇刚打算先睡一会,然后再到皇宫,可没成想,来了几个死党,都是天明皇朝的勋贵子弟,这些家伙与曾经的死鬼一样,是违法乱纪横行霸道的特权群体。 勋贵是指那些为成祖皇帝打江山的军方功臣,成祖皇帝起兵和侄子夺天下,这些人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分别被封为世袭爵位,他们也是老朱家世代掌权的重要基础。 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肯定不对付,但是天明皇朝成立以后,奉行以文统武的制度,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历史,勋贵集团彻底成了边缘势力,被排挤出了军队系统。 调兵权力归兵部,统兵权力归五军都督府,可实际上高层的前沿指挥官,也是由文管来担任的。 勋贵子弟一出生就有勋位,年龄稍微大一些,就能捞到虚衔,吃穿不愁衣食无忧,但是却不能到军队加以磨砺。 文官集团就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他们掌权,现在的生活,如同被朝廷供养的吉祥物,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王爷,真是没有想到,这才几天时间,你不但挫败了科道官员的阴谋诡计,还成了锦衣卫的大都督,真是可喜可贺啊!”东远侯的三儿子焦骏说道。 “这几天哥几个都在家里憋坏了,你也知道,外面的风声不对,老爹就把我们关起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定边侯的二儿子蒋铭恩说道。 “是啊,我老爷子听到你出任了锦衣卫大都督,这才把我放出来,瞧瞧这势利眼,我都觉得脸红!”镇西侯的二儿子陈良骥说道。 宝康侯的孙子柳桐和宣武侯的小儿子卫梦麟,也表示了同样的意思。 这五个人,就是朱睿昇在京城的死党,经常凑在一起喝酒玩乐。 勋贵家庭也是实行嫡长子制,他们都没有继承爵位的希望,只有朝廷赐予的勋位,说起来倒是衣食无忧。 他们的为人做事很对死鬼朱睿昇的脾气,有志向有抱负,是勋贵子弟里面难得的干练之才,不是那种纸上谈兵的类型,可惜碍于天明皇朝的形势,只能困在家里无所事事。 想要到军队任职,首先要过兵部的选拔和委派,但文官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开这个口子。 唯独锦衣卫,凭着勋贵的背景资历倒是可以进,可这个特务机构的名声早就臭了大街,谁愿意到这样的地方任职? 第三十八章 扩展势力 (求收藏求推荐) “家里长辈的心思我能理解,前几天我正在风口浪尖上,言官们追着我弹劾,非要把我撵走不可,你们和我走得太近,肯定会连累家族受到文官的指责,不让你们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举动。”朱睿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勋贵集团被文官集团压得死死的,现在是无权无势,军队里的关系也逐渐消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办法。 “承蒙王爷不嫌弃,与我们几个兄弟相称,既然你现在执掌锦衣卫,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直言。”柳桐说道。 “对啊,当年兄弟几个喝酒,王爷可是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当竭尽全力打造一支强军,恢复皇朝失地,重整山河秩序,而锦衣卫是军队编制,不受兵部管辖,王爷对以后可有计划?”蒋铭恩说道。 “我们继承爵位无望,将来也就是领着一份俸禄混吃等死,如果王爷愿意接纳,只要你一声令下,抛头颅洒热血,绝对没有二话!”陈良骥说道。 他们也知道朱睿昇是个好战分子,自身就勇武过人,向来有着强军的梦想,如今执掌锦衣卫,肯定会大展抱负的! 朱睿昇的锦衣卫,绝对不会是单纯的皇家鹰犬,而是有别于其他军队的强军,从砍掉八个千户和副千户的脑袋,已经证明他开始行动了。 “好极了,兄弟们有这样的想法,与我简直不谋而合,丑话说在前面,加入我的军队,就得遵从我的规则,否则军法无情!” “等会我要去见父皇,请求从京营里面挑选一批精锐官兵,组建我的大都督卫队,随我到江南去。你们也知道我和文官的关系,在拨款方面可能会受到刁难。” “其实就算他们不刁难,户部也没有那么多的钱粮,北地的军饷还得从内库出,虽然面临着秋收,可那点田赋和商税,再加上盐铁税,支撑不到年底,到时候肯定会出现拖欠。” “锦衣卫的命运要由我来掌控,以后的军饷也需要我想办法来筹措,所以,我打算与海外商人做买卖,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发展需要的军费。” “以锦衣卫的优势,控制江南丝绸、茶叶和瓷器外销的大部分资源,用来换取定价权,这样就能得到大笔的银两,还将打造船只,直接和外国各国发生贸易,赚取更多的钱。” “只要有了钱,就能从各地招募士兵,训练新的军队了,也是你们施展能力的时候,跟着我,必须做好长期不能回家的打算。”朱睿昇说道。 这些兄弟们是他未来掌握军队的班底,出身于将领世家,熟知兵法和作战,暂时能够弥补一部分短板,他在军方毫无基础。 “这个主意好,海外贸易的利润非常高,简直肥的流油,如果能够控制住江南的大部分交易,就算百万军队也轻而易举,王爷的思路很清晰,估计是早就想到如何操作了。”柳桐笑着说道。 “你放心就是,当了你的军官,自然就服从你的指挥,军队讲究的是纪律,来不得半点徇私,我们很清楚其中的利害。”陈良骥说道。 既然五个人都赞同,朱睿昇也就不再多言,这些可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们,只要不断的战争,他们就没有变质的机会。 牵扯到要挑选士兵,五个人就没有走,而是留在王府等消息,按照朱睿昇的规划,这一个卫的军队,是要给他们来统领的。 想到要挑选士兵、培养军官、训练作战,把自己学到的东西运用于实战,他们就激动的难以克制,哪有回家的心思? 朱睿昇坐着大轿,赶到了皇宫,到乾清宫求见盛隆帝。 值班的陆彬,听到门外宦官的通报,急忙走出来对着他施礼,然后才进去通报,看他心情愉悦的样子,估计是已经得到了任命,掌管了东缉事厂。 “从京营里面挑选一个卫的编制?那就是五千六百人了,你去江南做买卖,似乎用不了这么多护卫吧?况且你身为皇家亲王,这样做也未免太招摇了,会引起文官非议的。”盛隆帝皱着眉头说道。 “父皇,自从成祖皇帝把京城从金陵搬到这里,多少代人没有回到过江南了,那里可是文风鼎盛,文官最为核心的大本营,儿臣招募一个卫,也是想要壮壮皇家的声势。” “想要做买卖就得有货源,宫里的织造局,已经占据了大量的资源,我只能靠着人力到处去收购,没有点实力,当地的富商豪强也不会买账。” “锦衣卫现在吃空饷的吃空饷,到处都是关系户,儿臣也想要整顿一下,替换掉一些地方千户所和百户所的人员。”朱睿昇说道。 从成祖皇帝夺得天下后,就开始逐渐削弱藩王的势力,因为他就是从藩王起兵夺的天下,所以格外忌讳兵权这回事。 开国太祖皇帝封的那些藩王,最多的时候拥有三到四个卫,数量达到几万人的军队,而到了现在,经过历代皇帝的手段,藩王的护卫一般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人。 这个即将出现的卫,肯定是朱睿昇日后起家的私兵,也是未来军队的基础,可如何让皇帝不那么敏感,需要找到合适的借口。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但这么多官兵想要兵部认可,几乎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军饷方面很难给你支持,朕答应你组建卫队,可你需要尽快替换锦衣卫的地方所,否则光消耗你也负担不起。”盛隆帝想了想说道。 这就是答应了! 的确,朱睿昇说的是事实,天明皇朝的皇帝几乎连紫禁城都难得出去,更别说是遥远的江南了,那里的臣民,或许几代人都没有见到过皇帝。 皇家亲王的封地,很少有在江南的,大部分都是在中原腹地,关键就在于江南特别是南直隶地区,文风鼎盛的同时,还有一套六部班子,如果换成一个有野心的亲王,将来可能成为南北对决的局面。 但朱睿昇说的这番话,却打动了盛隆帝,天明皇朝的内阁,大多数都是来自于江南,在家乡当地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在皇权受到限制的年代,确实应该专门展示一下皇家的权威。 其次,盛隆帝也不相信朱睿昇有魄力养这么多的军队,一个卫,一年的开销就要将近二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钱! 第三十九章 衰败的京营 一 (求推荐求收藏) “父皇请放心,锦衣卫的军队编制不属于兵部管辖,走的时候我宣称是大都督卫队,等到了江南安顿下来我再改个名字,变成专门护送商队的锦衣卫附属军队,不走朝廷的军饷。” “兵部要是还叽叽歪歪的,那大家就掀桌子,别以为兵部那些烂事经得起调查!锦衣卫并非不知道兵部的烂账,只是碍于撕破脸,对朝廷的声誉有损,暂时没法和他们计较而已。”朱睿昇说道。 四大不靠谱之一,就有武库司的刀枪,由此可见,兵部的水比工部还要混,一屁股屎擦都擦不干净。 “万岁爷,宋王殿下这次到江南,虽然是要做买卖,可名声终究不好听,应该有个具体的名义,比如说让锦衣卫接管市舶司,所得的商税用来给锦衣卫发军饷,减轻户部的压力!”陆彬在一边说道。 这就是他对朱睿昇提名的回报了。 市舶司是什么机构? 是专门负责海外贸易审核发照,检查货物人员,收取商税的衙门,大宋皇朝和大元皇朝,都有这样的机构。 天明皇朝在羊城设有怀远驿、在甬城设有安远驿、在榕城设有来远驿,由当地的布政使司管理。但是,安远驿早就撤销了,一直也没有恢复,为此,甬城的私自出海行为和逃税现象格外严重。 “这个提议倒是可行,禁海令目前形同虚设,恢复安远驿也势在必行,只要不低于市舶司以前的税银数量,内阁也不会有什么话说,三个市舶司一年下来也就是十多万两银子。你有什么想法?”盛隆帝问道。 “儿臣愿意接下市舶司的差事,按照朝廷的定额,直接把税银送到内库,还想请您授予我巡视江南查办官员的权力,选择一到两个监察御史和儿臣随行,收拾一批地主豪绅海霸,敲打敲打江南的官员。”朱睿昇说道。 “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睿昇,锦衣卫本身就有监视官员的职能,只要证据确凿,监察御史清除王命旗牌就能处理,给了你这样的权力,内阁是不会答应的,朕现在也不想和他们撕破脸。” “至于名义,朕就说叫你巡视江南各地的锦衣卫,并且到金陵巡视皇城状况,或许在浙省、皖省和赣省交界周围,选择一块封地,陆彬,按这个意思通知内阁,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盛隆帝想了想说道。 旨意到了内阁所在文渊阁,阁老们果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更没有否决锦衣卫接管市舶司并且恢复甬城安远驿的决定。 朱睿昇到江南巡视锦衣卫各地的千户所和百户所,这是职责所在,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更何况,还有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跟着,更是让人放心。 至于他们的心里怎么想,就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锦衣卫本来就过于臃肿,这次宋王殿下去江南巡视,又扩编了一个卫的实力,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你们兵部是什么意思?”孙东清问道。 对天明皇朝的军队系统来说,别说是一个卫的兵力,就是十个二十个的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百万大军面对五千多人的锦衣卫,对比太强烈了。 孙东清这样说,是担心锦衣卫势力扩张的太厉害,会给文官集团造成致命的威胁。如果锦衣卫加大监视力度,搜集各地官员和将领的情报,那将是极大的麻烦。 他作为首辅,当然了解现在官员和将领们的状况,大多数都是有问题的,文官这个巨大的利益链,牵扯起来一抓一大串。 宋王或许想不到这层,只怕这件事的背后,有皇帝伸手的意思。 “阁老不是不知道锦衣卫的特殊性,对于宋王殿下的行为,兵部是没法拦阻的,而且有皇上许可,兵部阻挠就是抗旨。如果阁老认为此举不妥当,下官愿意与阁老联名进谏。”兵部尚书梁道芳不咸不淡的说道。 锦衣卫是特殊的存在,保障皇室的安全,监视百官的动向,或者说,厂卫是老朱家最后的屏障。 兵部拿走了大部分的兵权,却不敢对锦衣卫伸手,那势必将会引起皇帝的强势反弹,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也再所不惜。 因此,朱睿昇要扩编一个卫的实力,梁道芳是不会主动站出来触霉头的,经过上次的国子监围堵皇城门事件,盛隆帝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京师楚王府。 “徐师傅,您可能想得有点多了,给锦衣卫增加一个卫的兵力,并不会对大局形成什么威胁,我们都清楚老九的性格和关系,在朝中并没有支撑点,就这么摆开依仗到江南转一圈,能做什么?” “依我看,他这次的举动,倒像是到南直隶一带躲避京师的压力,田刘氏的事情爆发出来,京城一带的士绅齐声指责,而时间是最容易抹平记忆的,等他年底回来,也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我担心的是,父皇可不要把他的封地放在江南,最少不能放在南直隶,那里是朝廷的税负重地和粮仓,又有一套六部的班子,如果封地在闽粤或者湘赣,那倒是可以接受。”朱睿远说道。 朱睿昇如果把封地选在南直隶或者浙省一带,那是绝对无法接受的,江南的确的精华就在这两地。 天明皇朝设有两个京城,所谓的两京一十三省,说的就是京师顺天府和金陵应天府,金陵也有一套朝廷班子,比如六部分为京师六部和金陵六部,而金陵六部负责南直隶的政务,但户部却管着南直隶和浙省、赣省、湖广四地的税粮,兵部管着南直隶几十个卫的军队。 万一朱睿昇起了什么心思,把江南地区作为割据的地盘,那对天明皇朝来说是极大的麻烦。 “王爷说的有道理,大概是老臣想多了,自从成祖皇帝从金陵迁都到北方,江南一带再也没有见到过皇家嫡系血脉,而皇家成员,也没有再到金陵老皇城去过。” “至于封地的事情暂时不用着急,宋王殿下选好了也没戏,皇上短时间内不会放宋王就藩的,如果真这么做,那京师内别的皇子怎么办?没有立太子之前,所有的王爷都不可能离京。” “宋王的事情是小事,他选了江南的封地也未必能如愿,老臣担心的是,为什么锦衣卫已经把科道官员抓进了诏狱,可到现在也没有处理,这好像说不通啊?”孙东清皱着眉头说道。 第四十章 衰败的京营 二(求推荐求收藏) 开玩笑,文官集团的清流一系和江浙势力,决不可能答应宋王在南直隶或者浙省境内选封地,这是文官的大本营! 楚王的顾虑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还有自身的利益需求。 实际上朝廷内阁和六部衙门,包括翰林院等,百分之六十的高层官员,都是来自于这两个地方。 藩王就藩肯定要霸占一城,庄田数千顷之多,这需要从当地士绅和老百姓手里强行划走,而且藩王的俸禄还要当地官府承担,会给家乡带来极大的负担,要是不加以阻拦,在家乡的名声就臭了,日后乞骸骨还乡的时候,怎么面对那些家乡士绅? 正是因为这样的两个阻碍,孙东清对宋王封在江南一点也不担心,封在闽省或者粤省倒是有可能。 他担心的是,皇帝突然间行事风格变的高深莫测,根本捉摸不透具体的想法,这对内阁首辅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代表着皇帝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内阁首辅是百官之首,经常为文官集团的利益和皇帝博弈,但不代表就无视皇帝的意愿,这把交椅,皇帝是可以收走的。 “唉,父皇现在的心思谁也猜不出来,都说他最为看重老六,可每次决定立储,也就是试探性的举动,文武百官一上本激烈反对,就不再提这件事了,等大家快把事情给忘记了,又开始试探,却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朱睿远皱着眉头说道。 盛隆帝的身体日益衰弱,这在天明皇朝的文官集团高层不是秘密,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尽快做出抉择,以余生来帮着太子稳定局面。 可是,盛隆帝并没有强行推动朱睿谦上位,总是试探再试探,也没有放朱睿远上位,导致太子的位置悬而未决,这就把局面完全搅混了。 皇朝京营五军营驻地。 以京营提督太监王浩祥和兵部右侍郎、协助理京营戎政吴成林为首,后面跟着一大群的总兵、副总兵、参将和游击将军等将领。 锦衣卫要从京营选拔一个卫的官兵,这是件大事,够资格的官员和将领,当然要到场表示郑重,还有机会在锦衣卫大都督面前混个脸熟。 朱睿昇率领着几个兄弟,还有骆鸣和罗益,站在大校场的点将台上,看着下面正在集结列队的官兵,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从宫里出来回到王府,他就马上带着人过来了,随行的还有王府侍卫、锦衣卫的书吏和军医等人。 但见下面的队伍,简直呈现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大部分军官们倒是盔明甲亮,而大部分的士兵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一个个看起来有气无力的,精气神一点都看不到,刀枪剑戟锈迹斑斑,大多都是残缺的。 最让人目瞪口呆的是,骑兵部队的马匹,看起来似乎连人都驮不动,走路的时候直打晃,瘦的骨头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公公,这哪还是号称天明皇朝精锐的五军营,简直就是一群老弱病残,以这样的军队捍卫京师,别说是外御强敌,就是守城都有些困难!”焦骏瞅着提督太监王浩祥说道。 “王公公,吴侍郎,说句话您二位别生气,就京营眼前这样的状态,就这样的体能,估计跑不了几步自己就得累趴下,你们五军营平时不给饭吃啊?”陈良骥问道。 天明皇朝在两京设有京营,分为京师京营和金陵京营,而京师京营分为五军营、神枢营和神机营,五军营编制为十万人,神枢营编制为七万人,神机营编制为五千人。 京营在成祖皇帝时期达到巅峰,有七十多个卫三十多万人,到现在,只剩下三十多个卫十七万人,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是天明皇朝京师的核心防御力量。 京营的实际掌控者是兵部尚书,有专门的关防,由一名兵部侍郎负责协助,不给关防,派御马监的太监出任提督。 朱睿昇要选拔锦衣卫,自然要来最好的五军营,可是眼前的实际情况,却让大家觉得震惊,连五军营这样的核心战斗力都糜烂成这样,天明皇朝别的地方军队,岂不是更加凄惨? “王爷,老奴也知道现在五军营的情况辜负了万岁爷的期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咱们皇朝的钱粮方面越来越紧缺,欠饷是经常的事情,这也是实际存在的困难!” “天明皇朝的军队,除了边军还能正常的给军饷,拖延时间不超过三个月,我们五军营的军饷连续两年都断断续续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哪还有力气练兵!”王浩祥苦笑着说道。 “启禀王爷,兵部首先要把粮饷供应给边军,至于京营,每月都拨三成或者四成,这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兵部也需要靠着户部的税赋。” “官兵吃不饱饭,草料也供应不足,马饿的没有力气,这样的情况下,不成现在的局面就怪了!”吴成林也跟着说道。 京营目前的状况实在是难以交代,兵部要不想担责任,就得推到户部头上,天明皇朝没钱是事实。 既然朱睿昇要来挑选精锐官兵,事情就不可能隐瞒,掩饰得越厉害,越是可能引起对方的猜忌,还不如干脆亮明了,估计宋王也不可能撕破脸,想要整顿军队,皇帝和内阁都顾虑重重。 “王公公,吴侍郎,粮饷问题的确存在,户部钱粮不及时是老问题了,可你们京营的粮饷,没您二位说得这么邪乎吧?怎么不说军队长期存在的陋习呢?”骆鸣在一边说道。 他现在是死心塌地的宋王一派,自然要显示自己的忠心,军队那点事,他知道的太清楚了,锦衣卫也是军队的一部分。 天明皇朝的军饷,优先供应九镇边军,就是外围的九个军事重镇,特别是和金国处于对峙状态的北地大军。 其次,京营作为捍卫京师的核心力量,也是最重要的机动力量,自然要重点照顾,然后才轮到各地的地方卫所。 因此,京营的粮饷并不那么紧缺,拖欠虽然有,但时间上没有那么久,里面还有别的原因,不能敞开说的原因。 第四十一章 衰败的京营 三 “王爷心里有数,不止是京营的三大营,实际上整个皇朝的军队都有这样的问题,老奴只是个小小的提督太监,实在是有心无力。”王浩祥说道。 “是啊,骆大人自己也说了,这是军队长期存在的陋习,我们兵部也知道这些弊端影响到作战能力,也想要加以约束和管制。” “可为了皇朝的大局平稳,避免军队动荡,很难下这样的决心,特别是北地的军情紧急,京营随时可能出征支援,就更不敢动手了。”吴成林说道。 天明皇朝军队的三大弊端,吃空饷、克扣钱粮和倒卖武器物资,这属于不是秘密的秘密,从上到下,从地方都司、卫所到京营再到边军,类似事件层出不穷,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链,把皇朝的军队彻底搞废了。 京营就在天子脚下,这样的军队也敢虚报人数吃空饷? 当然敢,天明皇朝的将领们,胆大的有点没边了,按照朱睿昇的估计,对外号称是十七万的编制,能有十三万人就烧了高香。 武器一辈传一辈,腐朽不堪难以作战,新武器不是做假账把银子落入个人口袋,就是走私贩卖,连制造皮甲用的皮革和制造武器的生铁也是如此,这里面不止是兵部,还有户部和工部的问题。 将领们克扣军饷,欠士兵的粮饷到最后不了了之,王浩祥这个提督太监的手怕是也不干净,背后肯定牵扯到御马监。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管不着京营的事情,那是兵部和御马监的问题,但丑话说在前面,今天我挑选的官兵,把军籍转到锦衣卫之前,以前拖欠的军饷必须全部补齐,武器包括火枪全部换新,马匹要挑选最好的,王浩祥,这点事不难办吧?”朱睿昇淡淡的说道。 “可是......”王浩祥刚要诉苦,立刻被打断了。 “我不是要和你商量什么,你告诉兵部和御马监,三天内必须搞定这些事,我不管他们的烂账,否则,哼,真以为你们经得起锦衣卫调查?” “我知道这也是军中陋习,天明皇朝这种事屡见不鲜,但吃得太多容易撑坏了胃,吐出点来吧!”朱睿昇说道。 天明皇朝的军队弊端,无论皇帝还是内阁,都不[ ]愿意看到,这等于是触犯了最根本的利益。军队失去战斗力,如何抵御外敌维护国家统治? 国家不在了,老朱家怎么办?国家不在了,内阁还如何行使权力?如果改朝换代,掌权的肯定是别人。 可军队的腐化堕落,不是盛隆帝这一朝造成的,甚至要上溯到前几代皇帝,在皇朝那些皇帝昏庸无道的行为下,还有文官们的勾心斗角中,一步步的变成了现在这样。 军队也是一个极大的体系,文官们官官相护,军官们也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把脓包捅破了,其后果连皇帝和内阁也镇压不住,风雨飘摇的江山社稷,可能内部就崩溃了。 朱睿昇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现在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之所以要把京营的精锐人员抽走,目的就是为打造强军而储备力量。 “王爷,今天咱们怎么挑人?”柳桐问道。 朱睿昇随即说出了编制,大都督卫队暂时设有四个营,步兵营选择五军营的精锐步兵四千人,设有四十个百户官和四十个试百户,八十个总旗和四百个小旗。 骑兵营设有骑兵编制一千五百人,计划从五军营的骑兵调一千骑,从神枢营调五百骑兵,设有十五个百户和十五个试百户,三十个总旗和一百五十个小旗,需要调用战马两千匹。 火器营设有火枪手编制三百人,配备六百条鸟铳和三百条三眼火铳,炮兵编制也是三百人,配备十门一吨重的大将军炮和三十门野战虎蹲炮,设有百户官五人、试百户五人和小旗五十人。 运输保障营编制有一千八百人,其中负责火器、铁匠和兵器维修的工匠二百名,调用骡车三百辆和牛车五百辆,弹药、草料、粮食物资等一批。设有百户二十名、试百户二十名、总旗四十名、小旗一百八十名。 士兵规定配置的刀枪和火枪,军官配备的马匹等,这次也要一起调走。“王爷,皇上允许您在京营挑选一个卫的编制,可是您这次挑选的总数达到了七千九百人,这不符合一个卫的编制,超出太多了?”吴成林吓了一跳。 “您要人倒是好办,可这么多的骡车和牛车,还有那么多的枪支和大炮,这会严重影响到京营的战备。”王浩祥听完后傻眼了。 真的是这样吗? 是真的!要人倒是没问题,天明皇朝最不缺的就是人,但是,真把这些装备抽走了,京营的神机营起码瘫痪一半战斗力。 刀枪抽走了工部还能加紧制造,也能得到一笔收入,可火器大多数都因为保养不及时,还有更换不及时,已经不能使用了,想要凑齐这么多的枪炮,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宋王朱睿昇可不是好糊弄的,他现在执掌锦衣卫,手里有御赐的尚方剑,连东厂厂督都差点打死,真敢以次充好,接下来事情就没法收拾了。 “不过是多要了点运输辎重人员,相信兵部衙门会理解的,你们两个去问问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和兵部尚书梁阁老,到底行不行,等会给我个准话。” “本王不愿意插手军队的事务,如果连这点要求也拒绝,那也太不给本王面子了,锦衣卫也属于皇朝军队的一份子,说起来这是内部问题,我希望大家是好说好商量。”朱睿昇淡淡的说道。 话里的威胁,吴成林和王浩祥都听出来了,要是御马监和兵部衙门不答应,等于是和锦衣卫结了仇,接下来,局面就不用说了。 以前的锦衣卫绝对不敢轻易招惹御马监和兵部,但现在的大都督是朱睿昇,根本不害怕他们的压力,一旦双方开战,落下风的必然是他们。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军队的体系太庞大了,再严防死守也不可能不出漏洞,不要忘记,锦衣卫在各地都有大量的密谍,一个点守不住,就会牵连出大麻烦来。 “请王爷先挑选人手,我们这就向上官汇报,尽快给您一个答复!”吴成林躬身说道。 “你们听候王爷的差遣,协助挑选人手,咱家要回宫一趟。”王浩祥对身后的将领们说道。 两人骑着马带着随从,急急忙忙的返回了城里。 第四十二章 衰败的京营 四 朱睿昇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面逐渐聚拢的数万官兵,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了。只要北地失守,京师很快也会沦陷,这样没有精气神的军队,根本保护不了京师。 “诸位五军营的将士,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宋王朱睿昇,目前刚接管锦衣卫,担任大都督的职务。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是本王要奉命下江南,蒙皇上恩典,在京营挑选一批精锐进入大都督卫队。” “凡是符合条件的军官和士兵都可以报名,只要参加考核合格,就能加入锦衣卫做皇家卫士,军籍自然会进行转换。” “我们锦衣卫的待遇有所提高,直接发银子和粮食,普通士兵每月一两五钱白银加食米三斗的军饷,骑兵包括草料在内,每月二两三钱加食米三斗,绝对不拖欠。” “再说军官待遇,小旗每月白银二两加食米三斗、总旗二两五钱加食米三斗、试百户三两、百户四两、副千户五两、千户六两......” 朱睿昇的话就是一个意思,加入锦衣卫薪水高待遇好,这块牌子虽然有点臭,可好歹也是皇家的卫士,威慑力和杀伤力更没什么疑问。 靠着高薪吸引人才,但想要得到忠诚,最重要的还是思想教育,不过要等到了江南之后再逐步落实,这里人多眼杂,容易引发一些麻烦。 大校场里慢慢的响起了议论声,虽然压着声音不敢太高,但这么多人一起说话,也掀起了一股股的声浪。 “仅仅普通士兵每个月就有一两五钱银子,还有三斗米,我们一个月算起来三钱多银子,不是发胡椒苏木,就是被扣掉了一大半,就这样还常常领不到手里!” “算起来比副千户领的饷银还多,赶紧去报名,锦衣卫啊,全皇朝的军队没有敢招惹的!” “试试吧,条件也不苛刻,万一能通过体检,被选拔上呢?” 要知道现在一个普通士兵,一年的军饷折合也就是三两多白银,最高才五两多,这份收入足以让人动心。 军官也是如此,但都是些底层的军官,上峰搞得那些烂事,他们没资格分红,还常常被欺负,不如到锦衣卫闯一闯,搞不好还能扬眉吐气! “士兵报完名就到凉棚接受检查,不合格的就返回营房,持续到酉时一刻暂停,明天继续,军官报完名后明天早晨到神机营小校场集合,接受日常训练、行军布阵、野外驻扎、攻城巷战这四项考核,里面还分为多个小项,预祝你们顺利完成。”骆鸣对着几万官兵喊道。 实际上对士兵的体检不是很难,都是最为基础的,年龄要求在十八到二十五周岁,视力和听力没有障碍,体能是三千米跑、仰卧起坐和俯卧撑,身体要健康面貌要端正,身高要在一米七以上。 如果有一技之长,年龄和身高可以放宽限制,但作战视情况决定。 随后整个大校场轰动了,那些备受欺凌的底层士兵和没前途的军官们,疯狂的涌到将台前面,十个锦衣卫的书吏,摆开桌子做登记,两个记录军官,其余的八个记录士兵。 士兵报完名,就到大校场的凉棚参加体检,锦衣卫的军医负责检查,但朱睿昇带着五个死党,还有罗益和骆鸣,亲自坐镇凉棚进行督导。 “大都督,您说御马监和兵部,对锦衣卫抽调这将近八千人的官兵、武器、车辆和物资,会不会有什么异议?”卫梦麟问道。 “这就是做贼心虚的问题了,他们中饱私囊的那些事,根本经不起锦衣卫调查,我这点要求对京营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大家真掀了桌子,他们能好受的了?” “我是皇家亲王,这个身份就是优势,除非我谋反篡位,否则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要是换个人,就算是拿着父皇的圣旨,也照样会受到阻挠。”朱睿昇说道。 我爹是皇帝! 这句话就是天明皇朝最顶级二代的杀手锏,不服你们咬我啊! 朱睿昇之所以有雄心壮志,也是因为这个身份的特殊,带来的资源将是不可想象的,特别是锦衣卫大都督加身,就算内阁也对他无可奈何。 “那您就不担心这些文官们害怕受到威胁,把您送到封地去?”柳桐好奇的问道。 在天明皇朝,文官集团的力量是非常恐怖的,一旦感觉到局面即将失控,内阁和六部的官员们,会一起向皇帝施加压力,就藩这个事不是做不到,皇帝也不会为了朱睿昇,就和文官们发生激烈冲突。 “你们放心,有楚王和赵王两个兄长保护我呢,就算我闹着要走,别人也不答应!”朱睿昇笑着说道。 “此话何意啊?大都督要是离开京师就藩,他们不是更放心吗?”卫梦麟很是纳闷的问道。 “为将者必然精通韬略,为统帅者必然眼观朝堂,你还是差点火候啊,暂时就负责运输保障营吧!”朱睿昇笑了笑,居然转身走了。 这是神马情况? 卫梦麟觉得自己糊涂了,现在朝堂虽然是楚王和赵王二龙相争,可理论上说,另外三个皇子也有机会。 毕竟不到最后的时候,谁也不敢说自己稳操胜券!如果宋王殿下被强行就藩,那对楚王和赵王来说是好事啊! “你个笨蛋,现在我们皇朝还没有立太子呢,各家王爷的身份都是皇子,逼走了宋王殿下,那其余的人怎么办?” “哪怕楚王和赵王有文武百官保着,但是赵王的弟弟韩王殿下怎么办?走还是不走?”焦骏说道。 紫禁城御马监值房外面。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正在给一盆花浇水,王浩祥站在一边表现的如同孝子贤孙一样。 此人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陈竹风,与孙安柏称为宦官集团的两大巨头,也是他的干爹,能坐上京营提督太监的肥缺,完全要仗着陈竹风的推荐。 “挑最好的给,多给点,万岁爷准许宋王殿下到京营挑选卫队,当奴才的一定要办好,这是我们的本分,这有什么好请示的?”陈竹风眼睛盯着花盆,头都没有抬起来。 第四十三章 衰败的京营 五 “干爹,您老对京营的状况心知肚明,仓库里的储备名不副实,一次把这么多东西抽走,特别是那些火器,想要补起来就难了!”王浩祥说道。 “那是兵部、工部和户部的事情,万岁爷对京营的弊端恨得咬牙切齿,可碍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又有些投鼠忌器,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御马监平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万岁爷既然支持宋王殿下组建大都督卫队,那御马监必须要有自己的态度,执行也要到位,你以为他们有胆量敢拒绝这个要求?” “光想着当貔貅,又没有貔貅的本事,不吐出点来怎么行呢?再说,每年兵部的几百万两银子军饷,起码一半都被贪污了,这点东西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而已!”陈竹风平静的说道。 兵部衙门尚书值房。 听到吴成林的话,兵部尚书梁道芳眉头一皱,他虽然是文官出身,可担任兵部尚书之前,当过监察御史和巡抚,还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督边,当然知道京营里面的龌龊事。 实际上,贪污腐化和走私,这也成了天明皇朝军队里的常态。 他是湖广一系的领袖,从小就家庭富足,而且身为阁老,湖广每年的冰炭敬数目巨大,所以并不缺钱,也没有从军饷、装备里面捞好处。 但问题是,湖广本地和在京的将领里面,却有很多人是靠着他的庇护才喝兵血吃空饷,对此梁道芳也是无可奈何,官场这个大染缸跳进来,想清清白白做人,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他敢不讲人情关系,就得不到本地官员和朝廷重臣的支持,就做不成这个阁老,大环境就是如此。 当阁老的目的是施展抱负为国家效力,可真当上了,却陷在泥潭里拔不出脚来,不得不同流合污,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宋王殿下不就是多要了两千辎重兵吗?多大点事啊?那些官兵平时在军营闲着没事干,十天半月的也不操练一次,都快成养老营了!调到锦衣卫,也是给京营减轻压力,户部已经没钱发军饷了。”梁道芳说道。 “大人,这次宋王殿下从京营调的马匹、火器、车辆、牲口实在是太多了点,给京营储备带来很大的缺口,万一遇到突发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宋王殿下还要把转入锦衣卫的官兵,以前的欠饷全部都结算完,京营的将领们认为这样做太过分。”吴成林说道。 他是负责京营日常事务的兵部高官,从得到消息开始,各个卫所的将领们就不断的找他,目的就是给人不给东西,像是刀枪弓弩、火枪这些武器,锦衣卫又不是不能制造,凭什么要从京营调拨? 其实更深的原因是,锦衣卫如果把撑场面的装备物资调走了,京营的将领们就得自己想办法弥补,那是要自掏口袋的。 怎么会这样呢? 那是因为武备库的账目上面,有着大量的储备,而且储备已经被走私到了边境换成了银子,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一件武器入库。 换做以前也无所谓,继续做假账再向工部下订单就是,可现在的麻烦在于,户部的银库里没有钱,工部没有原材料,没法生产! 给工部供应生铁熟铁的商人,个顶个的背景很深,能做这样的买卖,在朝堂高层肯定有撑腰的强大关系,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钱就不要开口。 “我们皇朝就因为这些人,导致军队羸弱,边军几十万人缺员达到四成多,大量的生铁和皮革,还有数不清的火器,被走私到瓦剌、鞑靼和金国,老夫饱读诗书,却在利益团体面前无可奈何,想想也觉得悲哀!” “你告诉他们,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谁拉的屎谁自己擦屁股,要是激怒了宋王殿下,那麻烦就大了,他们不是貔貅,吃了这么多年,也该吃撑了!现在的锦衣卫可不是以前的锦衣卫,兵部衙门的庙太小,镇不住一个皇家亲王出任的大都督。”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拖欠的军饷必须要结清,调拨的刀、枪、弓弩、火枪和大炮,配属的帐篷、羽箭、火药、弹丸、马匹、草料、车辆和牲口等,一样都不能少,敢弄虚作假,自己还是回家找绳子上吊去吧!”梁道芳冷冷的说道。 快到傍晚的时候,王浩祥和吴成林回到了京营提督衙门,御马监和兵部作出了回复,不反对增加这些辎重兵,也同意结算拖欠的军饷,武器、马匹和粮食物资等,也如数拨给锦衣卫,三天时间肯定能够办妥当。 “我们的祖辈和父辈都是皇朝军方重臣,虽然被文官集团逼着不能插手军队,但京营的破事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里的职位,那可是皇朝军队里有名的肥缺,论丰厚程度仅次于边军,拿他们这点东西,真是便宜他们了。”焦骏恨恨的说道。 “人呢,总得要往前看,过去的事情我们管不着,现在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法管,但未来呢?只有掌握了制定规则的力量,才有资格拨乱反正。” “我就当京营已经废掉了,这里就是猪圈,十几万军队的兵血,养着一群日益肥壮的蠢猪,等我拿到了绳子和杀猪刀,咱们再来慢慢的放血吃肉!”朱睿昇说道。 京营的糜烂已经不可救药了,皇帝和内阁没办法,朱睿昇目前也没办法,想要处置这十几万军队,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弊端背后存在的利益链太恐怖了。 这条利益链,包括了御马监的太监,兵部、工部和户部的高官,京营的将领甚至是边军的将领,京营要是爆发丑闻,势必牵扯出大量的官员,那将会给为数不多的士气,带来致命的打击。 天明皇朝的民众和士林,内心会对皇朝无比失望,以为大厦将倾,各地势必产生剧烈的动荡,这也是很多人有心无力的根本。 朱睿昇的意思是,先把这些祸害军队的将领们当猪养着,等到自己的新军训练结束,部队形成了战斗力,解决了北地的威胁,江南的工商业能够提供稳定的财源,再来和这些人算总账。 第四十四章 火器变革 “大都督,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我们这次把京营的精锐抽走,剩下的老弱病残几乎没有战斗力,别看是十几万军队,只需要两个卫的强军,就能彻底摧毁京营。”陈良骥很有信心的说道。 “这话说的不错,京营的官兵饱受剥削,内心对将领们早就恨之入骨,长期得不到训练,失去了意志力和精气神,刀枪和大炮得不到保养和更换,成了破铜烂铁,这样的军队,只要摆开阵势,自己就会溃败的。”焦骏说道。 几个勋贵子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朱睿昇的话里,已经有明显的提示了,日后的发展方向,就是练兵,以军权来重新整顿天明皇朝秩序,换句话说,他也要参与到皇位的争夺战。 “我是皇家亲王,又是锦衣卫大都督,身份太敏感了,不能在军营出现的次数过多,那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皇子碰兵权始终是忌讳,甚至可能引起楚王和赵王的戒备。” “明天开始,大都督卫队的人员选拔、武器物资接收和饷银发放等事情,就交给你们五个负责,陈良骥担任卫队统领,焦骏负责步兵营、柳桐负责骑兵营、蒋铭恩负责火器营、卫梦麟负责运输保障营。” “这些人是本王未来大业的基础力量,也是你们建立功勋的基础力量,多用点心思,好好的挑选,我给了你们施展才华的平台,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这只是第一批,如果江南的事情顺利,我就会开始大规模的组建新军,随时准备参与到北地的战事,朝廷的大多数人目光短浅,总是看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却不知本王的眼睛,盯的是海外诸国!”朱睿昇说道。 不参加选拔也是有原因的,除了需要避嫌之外,他也没必要全程盯着,这五个死党都是将门出身,管理一个加强型的卫队,不会有多少问题。 他有着超越这个时空的军事知识和科学知识,未来的新军,将要实行新的军事训练和作战体系,碍于现在的技术落后,冷兵器不可能退出战争,但是和火器的比例,将会调整为五五开。 为此,朱睿昇脑海中构思出了几种能够制造出来的新型火器,手榴弹、地雷和火箭炮。 天明皇朝的火箭技术比世界上所有国家,都超过了两百年的历史,大名鼎鼎的神火飞鸦,能够飞出三百多米,而火龙出水,已经是两级火箭了。 地雷,在大宋皇朝时代,就有铁壳地雷出现,手榴弹,大宋皇朝时期有霹雳火球、蔟藜火球、毒药火球、烟球和引火球等多种。 朱睿昇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武器加以改进,变成大量消耗的主战火器,另外还打算改良火药,使用苦味酸(三硝基苯酚)制造的火药,硝酸甘油和硅藻土混合的黄色火药。 比如苦味酸,用硫酸和硝酸处理苯酚,就得到三硝基苯酚,苯酚可以通过干馏煤炭得到煤焦油,煤焦油再次物理方式提取苯酚。 而硫酸,在大唐帝国时代,就能用干馏胆矾的方式得到,硝酸,能用干馏硝石的方式得到,火棉更是简单。 知识就是力量,朱睿昇这个穿越者,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各国要在一百多年后才能发现这样的知识。 纯度可能没有那么高,但威力绝对超越现在的黑火药,用于地雷、手榴弹和火箭弹,那绝对是具有震慑性的杀手锏。 “王爷,请用茶!您昨天晚上熬到丑时三刻才睡下,卯时一刻又起来看密档,连着三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田刘氏端着紫檀木的茶盘,走到大厅的书案前,上面放着来自景德镇的精美青花盖碗,她的神态,要比以前柔和了很多。 从京营大校场回到王府后,朱睿昇一步都没有迈出王府,聚精会神的整理密档,把南直隶和附近各省的人员仔细梳理了一遍。 他这几天绝对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连田刘氏这样的大美人在身边,也没有生出丝毫男女之情,人要是太专注,就会忽视一些事情。 而田刘氏呢?原本还担心朱睿昇会纠缠自己,而她并没有再次反抗的勇气,但看到一个如此勤奋努力的男人,心里也是平添了几丝好感。 她把自己放在了贴身侍女的位置,主动为朱睿昇端茶倒水,帮着抄抄写写,倒是很有秘书的样子。 “没关系,十天半月的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已经进入八月份了,再有二十多天,我们就要出发下江南,走之前,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到周密详实。” “南直隶和周边几个省份锦衣卫的大致情况,我已经心里有数了,接下来就要利用锦衣卫的势力,完成创业的原始积累。” “这次到江南的关键点,是如何掌握各地的织户,也叫做机户,想要拿到丝绸定价权,从海外商人手里获取最大的利润,就得控制这些人的生产和销售,这是最为费时费力的。”朱睿昇笑着说道。 天明皇朝在江南的丝织业,分为三个部分,第一,就是皇家在金陵、苏洲和杭洲设立的三个织造局,其中以杭洲织造局规模最大。 织造局全部是以太监作为提督,以当地的大商人作为生产基础,所得收入不纳税,也不交给户部,直接送到紫禁城的内库,成为老朱家皇帝的私房钱。 江南士绅和豪强,组建的大型织坊,具有对海外进行远洋运输和贸易的能力,他们在朝堂有大人物撑腰,在当地勾结官府,几乎是不纳税的,势力非常强大。 江南各地的小商人和普通机户,数量最多,占据的份额达到了五成,受到织造局和士绅豪强的剥削,织出来的丝绸常常被低价收购,甚至拖欠货款,有少数人能够联合起来组织船队外出。 朱睿昇准备到了江南后,分为明暗两部分来操作,织造局是不能碰的,那是盛隆帝的内廷财政来源,锦衣卫主要对付士绅豪强和散户。 这些士绅豪强在当地势力极大,就因为这样,想要找麻烦实在太轻松,朱睿昇的计划是,强行控制一部分大型织坊,接管他们的船队,而中小型的机户,需要靠着密谍们一家家的签署合作协议,把货源供给自己。 只要掌握了这两个部分,他就有了江南丝绸行业的定价权,与海外商人谈条件的时候,也能提高自己的利润。 第四十五章 事态大逆转 “说实话,妾身不想回京师了,无论是田家还是刘家,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王爷,能不能请您把我安排在江南居住?我读过书会写字,可以帮您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田刘氏问道。 她通过这些天做秘书工作,猜到朱睿昇的一些心思,江南将会是起步的基础,如果以美貌和身体伺候这个男人,那绝对不会长久,比她年轻貌美的漂亮姑娘有的是,堂堂的天明皇朝亲王,也不缺女人,只有成为他事业上的好帮手,才能被他所重视。 “女人的心比较细,你天资聪颖学东西比较快,以后可以抽时间多学点账房知识,帮我盯着点海外贸易的事情,这些工作实在是太繁琐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就比如想要和海外商人谈丝绸方面的买卖,我先得搞清楚自己手里能掌握多少桑田和机户,日产出有多少。再比如茶叶,要知道掌握多少茶园、多少茶农和多少茶坊,瓷器方面也是一样的道理。” “以后你就长期住在甬城吧,我给你第二个选择,但未来的道路能走多远,将要走向何处,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朱睿昇说道。 在天明皇朝这个封建时代,女人是很少有抛头露面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是做做女红打磨时间,除了极少数开明的家庭,连受教育的资格都没有。 朱睿昇以前接受的思想教育,是男女平等,自然对这些现象看不惯,但他也知道,几千年的封建荼毒和压制,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就先从田刘氏开始,做一点算一点,有了良好的开端,或许进程会加快一些。 就在这时,萧海忠进来报告,说陈良骥和骆鸣来了。 “启禀大都督,这次在京营选拔卫队官兵的事务已经顺利结束,属下特来向您复命。除了原定四个营七千九百人和相应的装备物资等,额外多选了三百八十名武艺高强的官兵,最高的是总旗,最低的是普通士兵。” “京营里面还挑选出了一百六十个才能出众的官兵,他们都是来自底层,有善于养马的、有善于医治的、有善于锻造的、有善于管账的、有善于弓弩的,个个都是宝贝。” “所有人被拖欠的军饷,京营方面都已经支付,我也盯着发到了弟兄们的手里,有签字画押作为凭据,最后大都督卫队的总计编制为八千四百四十人,这是人员名单和物资清单。”陈良骥递上了一大摞人员花名册和账册。 天明皇朝的军队,终究是曾经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烂船也有三千钉,人才还是有的。不过,锦衣卫这次选拔,几乎把京营里隐藏的精锐抽调一空,剩下来的这些就成了乌合之众。 “我定的是月底出发,时间也就是二十多天,也不要急于求成,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训练军姿。大都督卫队也是仪仗队,代表着皇家和我的威严,这是训练要求,先从队列开始,早上三千米跑步,穿插俯卧撑、仰卧起坐,别的到江南军营后再说。” “这么重的体力消耗,伙食一定要好,白面馒头、馅饼、米饭、油饼管够,早晨起来要有粥,鸡蛋暂时还达不到,中午和晚上都有肉,大锅菜多放油多放肉,军官包括你们在内,要和士兵同吃同住,训练也要一视同仁,等到了江南,我也要如此。” “还有牲口,草料喂的足足的,长长膘,现在风一吹就要趴下了,骨瘦如柴的样子实在是丢人现眼。”朱睿昇把几张纸递给陈良骥。 军姿队列是军人的第一堂课,是精气神的凝聚,是威武和阳刚的体现,也是使命感的传承,他当年入伍的时候,是深有体会的。 时间太紧张了,而且在京师这样的环境,朱睿昇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发人们的猜测,否则,他也想着去站军姿,他也要和官兵们同吃同睡,这样才能得到官兵们的尊敬和认可。 “启禀王爷,刚才陆公公到指挥使衙门传旨,万岁爷把所有即将受到惩罚的科道官员,全部召到了乾清宫,但是属下却没有听到关于阁老们向万岁爷求情的消息。”骆鸣说道。 这些科道官员因为国子监学生围堵皇城门事件,被内阁上本予以严惩,杀头的、抄家的、流放的,本来下场会非常凄惨。 但是盛隆帝召见,这代表着命运有了新的改变,可是满朝文武现在一致声讨这群“罪人”,谁也没有上本请求从轻发落,阁老们也是如此,等了这些天,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反转,骆鸣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这是我提议的,秦定远等人的自白书交上来了,抓紧时间去清理赃款,眼看就要下江南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老规矩,留一少部分给他们的家人生活,不要把事情做绝了。”朱睿昇转移话题说道。 紫禁城乾清宫大殿内,响起一片嚎啕大哭的声音,门外的锦衣卫却一脸的淡定,天明皇朝的文官动不动就喜欢哭,这也不是什么新闻。 “都起来吧,自从我们天明皇朝建立以来,由太祖皇帝开始到朕这一代,历经十几代人,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的事情!” “国子监学生居然敢围堵承天门,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朕?难道朕是那种不纳谏言,形势暴虐的桀纣之主吗?”盛隆帝说道。 之所以等这些天,也是想要把内心火气消磨个差不多,想起当时朝堂上的一幕,他心里就不断的冒火。 天明皇朝有几个出名的先辈,荒唐到那种程度,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官员堵门和国子监学生堵门,自然不是一个性质。 “陛下,发生如此恶劣的事件,确实非臣等初衷,此次导致君父颜面受损,皇家声誉遭到伤害,臣等实属罪该万死!” “承蒙陛下天恩浩荡,对罪臣等从轻发落,不顾皇家和君父的威严,维护天明皇朝的言路,这份厚爱,臣等纵然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万一!”周铧磕头磕的额头都肿了。 他们虽然在遭到抓捕的时候,就得到了朱睿昇传递的消息,可一直被关押在诏狱,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不怕死和不想死,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第四十六章 缓和矛盾 “有句话出自朕口,众卿不得外传,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是朕的第九子宋王朱睿昇,听到内阁做出的处理决定后,主动向朕谏言。” “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纠正弊误、监察百官、审核政务、劝谏君王、引领正气,是太祖皇帝设置的重要职位,历来忠心耿耿,对皇家和皇朝多有建树,有罪也需宜轻不宜重。” “眼下我们皇朝处于危难之时,外有强敌虎视眈眈,而内部的问题诸位爱卿心里有数,户部已经支撑不下去了,连军队的饷银和官员的薪俸也发不出来,国家如此虚弱,还需要你们敢说真话,敢于清除弊端。” “但是这件事的影响太坏,有罪也不能不罚,周卿和范卿,你们先回家静养几年,将来还有为皇朝效命的时候,其余的人廷杖二十,就不给别的处罚了,希望你们能够对得起朕,对得起宋王这番心意。” “朕就不留你们了,等会跟着陆彬到诏狱,把家人接出来,放假三日,然后继续尽职尽责,为皇朝做好监察职能,切不可再做这种羞辱君父,让皇家声誉扫地的行为。”盛隆帝说道。 朱睿昇在文官集团的心目中地位太差,现在又因为田刘氏的事情臭不可闻,他也只能靠着给科道官员施恩,未来或许遭到的弹劾少一些。 “宋王殿下此举可谓是宅心仁厚以德报怨,臣等心中有愧,但殿下行为荒诞,还请陛下多加约束,未来也可做个贤王。”范礼贤说道。 这就是言官,虽然朱睿昇救了他们,但是该说的话照样得说,一是一二是二,但语气里还是缓和了很多。 “朕决定派宋王月底下江南,一来他担任了锦衣卫大都督,下去巡视江南各地的锦衣卫,并且接管各地的市舶司,也是躲避京城里的言论。二来是到金陵看看老皇城的情况,或许这辈子朕也回不去了,宋王代替朕走一趟。” “众卿都知道,自从成祖皇帝迁都后,再也没有皇帝回到过江南,而太祖皇帝当年分封的诸位藩王,也均不在南直隶和浙省,最近的是湖广和赣省。” “关于江南的情况,朕只能看各地的奏折,到底是什么样子,心里也没有底,但南直隶和浙省,是朝廷的财赋之地,不得不多加关注。” “此次宋王下江南,奏请安排监察御史巡视当地官府政务,朕就安排肖溯和姜宝坤两位爱卿作为钦命督察江南巡按御史,把江南的实情给朕详细记录,每隔三天回报一次,六百里加急送到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盛隆帝说道。 他现在对文官集团可谓是深恶痛绝,这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天明皇朝的江山社稷搞得一团糟,运转非常困难。 而朝廷的高层文官,大多数来自文风鼎盛的江南,当地肯定有他们的关系网、利益链,像是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事情必然不会少。 朱睿昇和他一样的痛恨文官,到了江南之后,肯定会找他们的麻烦。但锦衣卫出面虽然名正言顺,可终于属于皇家的力量,动静太大会引起文官们的过度联想,以为是他要搞大清洗,这对现在的局面显然非常不利。 而监察御史属于科道官员,是文官中的清流,不畏权贵敢于斗争,向来为士林所敬重,如果是巡按御史做出来的判决,就连内阁也没法维护,论言辞犀利,言官们还找不到对手。 由巡按御史负责查处那些江南的贪官污吏,顶在最前面和内阁六部斗,这就起到了双剑合璧的作用。 肖溯和姜宝坤都是北直隶的监察御史,虽然在都察院不算老资格,但是名气很大,在士林中的名声也相当好。 肖溯简直就是言官们的模板,很多官员在背后骂他是疯狗,他弹劾题本的数量位居都察院第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论辩能力非常强,不止是在京的中高级官员,连孙东清等阁老也没有幸免,在朝堂上让下不来台,搞的是灰头土脸。 姜宝坤这个人不屑于搞内斗,他心细如发善于断案,丝毫不害怕各方的压力,多次到地方审查刑事案卷,导致六十多个七品以上的官员被弹劾,两百多件案子被重审,被官员们私下里称作是恶狼。 “臣叩谢皇上天恩,随后就和宋王殿下联络,这次到江南巡察,绝不辜负皇上厚望!”肖溯和姜宝坤急忙磕头说道。 他们差点就被廷杖二十,送到诏狱关押一年,那样在天明皇朝的前途,也就彻底的毁掉了。 乾清宫似乎是一派君臣同心的场面,但是内阁听到盛隆帝召见获罪言官们的消息后,却变得鸦雀无声。 皇上玩的这一手实在太狠辣,等于是敲了内阁和六部的闷棍,搞了个里外不是人,阁老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盛隆帝的心态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皇帝不会感谢他们的支持,而言官们从此肯定要和他们过不去,这个坑简直深不见底,以后还不知道会发展成啥样。 朱睿昇站在大厅里,墙壁上挂着一张全新的世界地图,激动的身体都在发抖,看的两个传教士和一众下属,都觉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一张地图嘛! 这是克里斯托弗和巴伦,根据自己国家的地图,以《堪舆万国图》的摹本为基础重新绘制的,大约增加了二十年时间的发现。 上面可以看到,各大洲的板块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海洋里却增添了大量的岛屿,各大陆也出现了很多新的地名,形状也得到了调整。 “这张新世界地图简直是价值连城,不,是无价之宝,看到没有,我们天明皇朝在世界只占据了这么点地方,东西南北都有很多国家等着去开发,无数的土地和财富等着我们。”朱睿昇的语气有些激动。 别人不知道原因,他穿越之后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这个世界和自己的记忆有很大偏差,但是看到这份地图后,他彻底放心了,与原来时空的世界地理没有变化。 他此刻的眼睛,盯着上面标注的南亚美利加洲、北亚美利加洲、阿非利加洲,还有欧罗巴洲各国,澳洲到现在还没有被发现,这些大陆都是未来等待自己征服的目标。 第四十七章 掉坑里了 “骆大人,既然大都督决定在月底出发下江南,我们首先就要考虑如何行军。大都督卫队全部调到江南驻扎,总数量高达八千余人,还携带着大量的物资、牲口和草料等,运输是个很大的问题。”陈良骥说道。 “我建议走水路,走大运河,指挥使衙门通过兵部,调动了三十只水师的战座船,将会在二十六日左右来到京师,负责运输人员、装备和物资,还调来十艘漕船,运载牲口和草料,骑兵营和骡车可以在沿河大道跟随船队。”骆鸣躬身说道。 现在的大运河,河段还没有堵塞,是南北运输的重要生命线,从京师可以直接到长江。 “不行,船队的规模太大了,而大运河是漕运的命脉,九月份正好是钱粮运往京城的时候,我们不能耽误了国家大事,军队和官员们拿不到饷银俸禄,岂不是要责怪到我头上?” “再说,运河的大船主要靠着人力牵引,行动起来很不方便,这样,步兵营、火器营和运输保障营走海路,从津城出海直接赶到甬城。骑兵营属于机动力量,目标也是甬城,同样不进金陵,他们这次走陆路,由各地的锦衣卫负责吃饭和住宿,还有马匹的草料。” “到金陵参加入城仪式,并驻扎下来作为保护力量的,就是王府亲卫队的三百人和三百八十名精锐,再从步兵营选择一千一百名表现出色的官兵,另外是随从人员。” “你抓紧时间秘密找两艘普通客船,要稍微大一些的,我和监察御史提前三天出发,你和罗益带领侍卫乔装改扮跟随保护,南直隶、浙省、闽省和粤省的军官随行,同样是走海路。” “船队慢慢行驶尽量拖延时间,即便是补充食物和淡水,也不要和沿岸的官府多接触,我们先到甬城,处理大都督卫队的驻地问题,然后秘密从杭洲、苏洲、龙城和镇江再到金陵。” “克里斯托弗、艾伦,你们也跟着一起走,京城不是久居之地,我打算在甬城建造军营,还有锦衣卫的基地,你们到那里去住,协助我和海外商人的生意,并且传授西洋语言,将来我批准建造一座教堂,允许你们在当地传教。”朱睿昇说道。 这两个传教士,一路走来见多识广,而且他们掌握了四种语言,也是朱睿昇所急需的重要条件。天明皇朝不是没有翻译,只是数量非常稀少,而且多是南洋各国的语言,想要进军南亚美利加洲和北亚美利加洲,还得自己培养。 “谢谢伟大的亲王殿下,我们听从您的安排!”克里斯托弗说道。 “愿上帝保佑您一切顺利!”艾伦说道。 他们脸上的喜悦,那是无法掩饰的,来到天明皇朝也有十来年了,辜负了教皇陛下的殷切希望,传教工作迟迟没能打开局面。 没想到的是,意外遇到了一位亲王殿下,却在短时间内扭转了处境,这一定是上帝显灵了! “我也非常仰慕欧罗巴洲各大帝国的文化和技术,如果有机会,我送你们回国,帮我向教皇陛下致以问候,顺便带点人才回来。”朱睿昇笑着说道。 连续几天时间,京城里的气氛都比较诡异,盛隆帝赦免了科道官员的重罪,仅仅是把左都御史周铧和右都御史范礼贤罢官免职,其余的人杖责二十,就画上了句话,原本弹劾宋王导致罚俸三年的官员,这次也免于处罚。 早早向官员们透风的内阁和六部,原本是不畏皇权拼死力谏的存在,却一下子坐在了火山口,浑身都觉得难受! 一个谣言慢慢在京城流传起来,内阁和六部为了不牵连到自身,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官职,居然向皇上建议对科道官员和在京官员实施严惩。 “简直是匪夷所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当时皇上震怒,就要把参与弹劾的科道官员诛灭九族,还是我们力保,才给了一个勉强的处分,这才几天时间,突然有这么大的反转,真是想不通!”内阁次辅徐朔郁闷的说道。 正所谓对症下药,内阁摸不准皇帝的脉,时时都会处于被动状态,这次就是个明显的信号! “父皇也是年近半百了,心态也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谁也猜测不到他老人家的想法。这样也好,我们得到了父皇的私下支持,等孙东清倒了就掌握内阁,他是首辅,科道官员们的矛头肯定先对准他。”朱睿谦说道。 朱睿昇以前的猜测是对的,盛隆帝的确已经对孙东清这个内阁首辅失去了耐心,开始扶持徐朔为首的势力,维持天明皇朝摇摇欲坠的统治。 楚王朱睿远得益于清流一系的帮助,在竞争皇位的战斗中,暂时处于明显的优势,但同样也是因为受到清流一系的牵连,优势随时也会变成劣势,正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的道理。 “局面还没有那么乐观,孙东清当了多年的首辅,有着清流一派的鼎力支持,可谓是根深蒂固,想要让他主动退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我最近有很不好的感觉,宋王殿下有些让我担心,我不是害怕他掌管锦衣卫,而是他碰触到了兵权,这终究是个隐患,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徐朔神情凝重的说道。 话当然不能说的那么直白,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的,军队是决定政权的关键力量,皇子掌握了武力,那就太危险了。 “徐师傅不提我还没想起来,这几天九弟组建的大都督卫队都成笑话了,在京营的大校场,每天居然只是练习仪仗队列。” “早晨起来不吃饭就跑步,然后吃完饭休息一会就站在太阳下面站队形,据说晒昏了数百人,军医都忙不过来了。” “更搞笑的是,每天还得两只手撑地做什么俯卧撑,双手抱头躺在地上,上身起来做什么仰卧起坐,骑马射箭拳打脚踢一概都不训练!” “据京营的将领们说,所谓的大都督卫队,就是一支纯粹的仪仗队,全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拉到战场上压根就不能打仗!” “我就说嘛,老九向来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和抱负,说他有野心想武力夺取皇位,那还真是高看他了。”赵王朱睿谦笑着说道。 第四十八章 生财有道 朱睿昇受命下江南,经过皇帝同意,在京营的五军营、神机营和神枢营抽调精锐人马,组成了一支锦衣卫大都督卫队。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受到各方势力的强烈关注,生怕出现什么兵变这类的事情,纷纷派人盯住京营。 但是朱睿昇只去过一次,交涉完之后就没有再露面,而负责训练的五个勋贵子弟呢,也都是众人眼里的平庸之辈,加上诡异的训练方式,大家也就放了心。 这样的军队除了到江南做仪仗队耍威风,别的用处实在不大。 “现在的宋王殿下,可能没有要做皇帝的心思,但王爷您要知道,人是会变的,当他手里的力量足够强大,或许就是另外一种想法了。”徐朔说道。 “徐师傅,您这是个莫须有的推论,要是我用这样的话向父皇进谏,估计会被劈头盖脸的骂出来,反正江南方面也有咱们的人,盯着点就是了,没有确凿的证据,千万不要妄加猜测,父皇要是因此怀疑我,那就得不偿失了。”朱睿谦摇了摇头说道。 军队讲究是慈不掌兵,他虽然也有兄弟情分,但遇到威胁的时候,所谓的亲情就是个笑话。 如果朱睿昇真的暴露出心思,想要角逐帝位,成为了他的绊脚石,朱睿谦必然要采取行动,可眼下只是一个站不住脚的推断,他就不乐意了,现在最大的对手是楚王朱睿远,平白无故的招惹朱睿昇,那不是多了一个敌人吗? 这些文官就喜欢搞阴谋论,无端猜测别人的行为,什么都要引到威胁方面,连朱睿昇也不放过,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付老五和老八了? 一辆辆的马车驶入王府,大量的黄金白银、珠宝玉器和古董字画,被卸下来送入库房,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这是秦定远等人家里的赃款,数量比上次骆鸣等人的赃款还要多,多的朱睿昇有些后悔没有杀他们了。 “启禀王爷,咱们王府银库里的银子,现在已经达到四百多万两了,这次到江南的本钱,应该够了吧?”萧海忠问道。 “丝绸的成本大约是三到四两银子一匹,天明皇朝市价是六两到七两银子,卖给海外商人能拿到十两白银,妆花彩缎能卖到十五两以上,江南的丝绸产量大约是两百多万匹,三大制造局占据了五十万匹,大型织坊占据六十万匹,中小散户占据一百万匹左右。” “想要控制市场价,就得控制至少一百五十万匹丝绸,这样需要最少六百万两白银,你明天到司礼监找孙安柏,提取一百万两,基本也就够了。” “等过几天江南地区百户以上的军官来京述职,我估计从赃款里面还能抄出这么多钱来,他们在当地很是逍遥,不止是吃空饷喝兵血,还贪污受贿勾结商人,说起来是日进斗金,一个个富得流油啊!”朱睿昇说道。 光是锦衣卫在京的将领和军官,加起来一百四十多人,就能抄出四百多万两银子,难怪锦衣卫的名声臭不可闻,这得是做了多少肮脏事,才落下如此惊人的赃款? 天明皇朝一年的收入才七百多万两银子,想想各级官员的贪污受贿,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王爷,等到了江南已经是九月中旬了,理顺各地的锦衣卫也需要时间,如果把这笔钱都用来收购丝绸,我们手里就没有活钱了,这样还是不行,是不是跟内廷多借一点?”萧海忠问道,他也知道流动资金的重要性。 “借多了会有麻烦的,到了江南之后,有的是钱等着我挖出来,贪官污吏、地主豪强,特别是那些不法的商人,连钱带货我都要,你就别操心了。”朱睿昇说道。 通过整顿锦衣卫得到的结论,他现在是真的不为钱发愁了! 江南的贪官污吏和地主豪强,数量远比锦衣卫的将领军官大百倍,只收拾那些横行霸道、欺压良善、欺男霸女、视人命如草芥的少数人,他估计自己的胃就撑爆了! 大都督卫队的事情,逐渐的没有了新鲜劲,京师官员的眼睛,也逐渐转移了方向,而到了八月中旬的时候,江南各地千户所的军官们,也陆续来到了京师述职。 这还是千户所的军官,第一次大规模到京述职,平时没有重要公务,是不会来京师的。 指挥使骆鸣给出的“理由”是,宋王朱睿昇刚刚就任大都督,提前见见各地的中高级指挥官,听听各地的情况,大家也都没有怀疑。 “骆大人,您为什么要扣押我们,到底我们犯了什么罪?” 锦衣卫金陵千户所的千户葛忠文、副千户盖宝胜、侯俊德,外加十个百户和十个试百户,刚到指挥使衙门,就被骆鸣下令扣押起来,关到了一处隐蔽的院子里,而且是分别关押。 这是一处锦衣卫的产业,表面上是一处京城士绅的宅院,但实际上却是锦衣卫的秘密关押地点。 里面有二十多个单独的房间,有专人负责看管,在这里不允许随便说话,条件当然要比诏狱好得多,还有个小食堂。 面对葛忠文的询问,骆鸣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弟兄,先不要慌张,自从宋王殿下接管锦衣卫之后,每个百户以上的军官都要履行一道手续。京城方面已经全部完成了,你们有点耐心,等会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罗益大人,会来负责这件事。” 然后说道:“本座知道大家私下里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也不例外,希望弟兄们要识时务,不要隐瞒也不要说谎话,实事求是的说,宋王殿下就要到江南巡视了,以后用到你们的地方还有很多,别心存侥幸,这是我作为老上官,对你们的一点忠告。” 金陵千户所的中高级军官,一听就明白了,合着这次来京城的目的,是打算抓大家的尾巴,从此是死是活全在大都督的一念之间,这种行事方式,实在是太狠毒了! “大人的意思属下等明白,一定好好配合交代,只是原来北镇抚司的秦镇抚使,难道高升了?”葛忠文问道。 第四十九章 准备出发 锦衣卫最有特权的机构,肯定是北镇抚司,掌握着监察、情报、缉捕、审讯等职能,而且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有直接向皇帝汇报的资格。 秦定远不但是镇抚使,还是东厂厂督葛胜的干儿子,自身的凶残和贪婪,下面的千户所和百户所,那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京一十三省的千户们,每月都给他送分红,也是打点葛胜的意思。 没想到这次来京城,北镇抚司镇抚使的职务居然换人了,指挥使衙门也没有给下面公文,按理说有司礼监的第二秉笔太监和东厂厂督撑腰,秦定远肯定是高升了。 “秦定远啊,你们也不是没听说过他的那些事,现在和蔡汉昌他们十来个人都在诏狱里待着呢!由于能够主动交代,主动退还赃款,所以得到了宽恕,没有祸及家人,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你们想去看看他,就到诏狱去吧!” “再告诉你们个事情,前任东厂厂督葛胜私闯指挥使衙门,结果被大都督下令拖到大门外杖毙,要不是司礼监救的及时,估计就被活活打死了,到现在还趴着起不来呢!” “现在的东厂厂督,换成了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陆彬陆公公,而且以后东厂不能监管我们锦衣卫了,大家没有得到命令,不要和东厂有什么私下的来往,大家只有一个上司,那就是宋王殿下。”骆鸣笑着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被扣押的中高级军官们顿时吓傻了! 葛胜是司礼监第二秉笔太监,也是掌印太监孙安柏的心腹嫡系,兼任东厂厂督,以前一句话就能决定锦衣卫高级将官的命运! 像这样的大佬,居然因为得罪了大都督宋王殿下而差点被打死,搞得连厂督职务也丢了,由此看来,锦衣卫真的是变天了! 到了晚上,罗益带着王府侍卫来到这个秘密关押点,负责“述职报告”的事情,他在这方面的业务已经很熟练了。 把具体要求说出来,勒令这些人在两个时辰内写完上交,然后再给一晚上的考虑时间,想起来继续写,以明天中午为截止时间。 如果交代的事情不够清楚或者有所隐瞒,日后被调查出来,那就等着抄家掉脑袋吧! 此外,必须交代清楚南直隶各地官员和不法商人的情况,也包括当地的镇守太监,靠山越是强硬的,行为越是恶劣的,越是不能有所隐瞒。 “户部的情况想必大家都知道,拖欠饷银的事情已经不可避免了,咱们锦衣卫以后要自食其力,军饷完全由大都督自己来筹措。” “为了保障大家的生活稳定,提高大家的收入,大都督决定锦衣卫插手江南的海外贸易,为此,需要大家提供一些情况,算是检举揭发有功,可以适当减免罪责,你们仔细听好了。”罗益说道。 朱睿昇心里很清楚,天明皇朝此时的状况极度危险,他必须顶着各方面的压力,采取非常手段完成原始积累,因为这关系到了北地的安全。 以现在天明皇朝边军的作战能力,是很难顶住金国进攻的,而皇朝是他发展的基础,他要给自己争取足够的发展时间。 军队的训练开支巨大,江南地区丝织品、茶叶和瓷器三大行业,是目前获取资金的唯一途径。 老实本分经商的商人,即便有点小瑕疵,那也要进行保护,只要正常缴纳税收就可以了。 但那些在江南各地勾结官府势力,贪婪过度、横行霸道、草菅人命的海商,还有那些兼并土地严重,惹得天怒人怨的大地主,就成了快速突破的最佳渠道,养了这些年的猪,一个个的膘肥体壮,也该杀了吃肉了。 硬性指标是,自身拥有大型织坊、茶园、烧瓷作坊能够自产自销,或者手里资金充足能够大量囤货的商人。有自己的船只、船队和人员,长年出海到各国做买卖的商人。 “镇抚使大人,但凡是能够出海不远万里到外国做买卖的商人,背后都有世家大族和朝廷重臣作为靠山,当地的官府也被收买了,想要动他们,势必会遇到极大地阻碍!”盖宝胜说道。 “海外贸易的事情,关系到整个锦衣卫的自身利益,外来户插手当地的利益,受到反扑是正常现象,但是你们忘了?我们是锦衣卫,背后是皇家和宋王殿下,怕有人找麻烦?那就别在锦衣卫混了!” “你们提供的情报必须详实,能抓到证据的更好,连这点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锦衣卫在江南岂不是混吃等死?你们只管按照吩咐去做,怎么应付那些压力,是宋王殿下需要考虑的。”罗益说道。 就这样,来一批扣一批,交代清楚问题后,会有北镇抚司的小队跟着他们回驻地,专门收缴赃款,再运到杭洲作为流动资金,但南直隶、浙省、闽省、粤省四地的锦衣卫中高级军官,却需要跟着朱睿昇到江南。 到了八月二十四日的时候,朱睿昇等大朝会结束,来到乾清宫求见盛隆帝,准备出发下江南。 “父皇,儿臣准备明天一早和两名巡按御史乔装改扮,由骆鸣和镇抚使罗益带领王府侍卫保护,悄悄转道津城,走海路直接到甬城,然后一路体察民情,经杭洲、苏洲、龙城、镇江赶到金陵与大都督卫队汇合,这样能见到一些真实的场面,避免被当地官员所蒙蔽。” “大都督卫队到三十一日出发,路线完全一致,但是会故意拖延时间,预计比儿臣晚半个月到达金陵,为了避免官员弹劾扰民,等汇合后,大都督卫队将会到甬城市扎营,少量精锐人员进入金陵城待命。”朱睿昇说道。 “你这样想是对的,江南各地的官员们要是听到你和巡按御史即将巡视辖地,一定会提前做出假象,文官们干别的不行,欺上瞒下的手段很是熟练。” “到了江南之后,做事情要慎之又慎,那里毕竟支撑着朝廷大半的税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内阁和六部就会向朕施加压力,逼着你返回京师。” “但也不要过于小心,正所谓谋定而后动,要动,就做好周密部署拿到铁证,让那些人无话可说,朝廷大部分高官显贵,都是来自江南地区,朕也早就想敲打敲打他们了!”盛隆帝说道。 第五十章 挨撞了 为什么要先到甬城呢? 甬城港口属于深水港,非常符合日后海军发展的需求,而且这里是市舶司的驻地,大量商人聚集在这里做买卖,出海也基本从这里启航,可以说在天明皇朝,也属于非常繁华的沿海港口城市。 甬城港是朱睿昇组建海军的南部三大基地之一,以舟山岛为海军陆战队训练基地,主要负责对海外各国的贸易,比如向南亚美利加洲和北亚美利加洲派遣商船和海军,抢占这两个大陆的资源。 向南的鲤城作为分基地,主要方向是台窝湾,这时候已经被荷兰东印度公司所占据。 再向南将会在琼山设立第二个基地,主要方向是从南部海域一直到澳洲,包括交趾和吕宋。紧接着就是马六甲海峡的第三基地,包括两岸的国家和安达曼尼科巴群岛在内,守住这条重要航道。 天明皇朝的商人出海,其实就是到南洋各国,远一些的能够到达印渡和非洲东海岸,包括霍尔木兹海峡一带,这是当年三宝太监的航线,海图被很多商人所知。 北部三大基地是鲁省的莱州、津城和东北地区的滨城,莱州方面主要是针对东瀛,而滨城方面主要是针对高丽,分基地是盖州。 “大都督,前面就是长江入海口,我们现在到了松江府,按照有风的条件,预计今天晚上就能抵达甬城。”金陵千户所的千户葛忠文说道。 “知道了,在海上这几天时间大家也非常辛苦,等到甬城安顿下来,先休息一天再说公务的事情。”朱睿昇笑着说道。 这时候船只在海上航行,主要是靠风力驱动,风大的时候能够到三十多公里每小时,没风只能靠着人力划桨,所以平均速度大约是二十公里每小时。 从津城出发到甬城大约是一千六百多公里,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赶到,这是在顺利的情况下。 朱睿昇一路上还好点,但是其余的人,大部分都出现了晕船的现象,刚开始的两天,吐得是稀里哗啦,饭都吃不下去。持续了四五天时间大家才觉得好了一些,看着若无其事看书喝茶的朱睿昇,心里异常羡慕。 “宋王殿下强抢田刘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色之徒,没想到,一路上田刘氏明天晚上都和两个侍女住在一起,宋王殿下对她好像根本无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啊!”肖溯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江流,压低声音说道。 田刘氏这些天就和两个侍女负责顿茶倒水,大家也慢慢熟悉起来,可她和朱睿昇之间,看不出一点男女方面的关系,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甚至可以说,田刘氏是发自内心的照顾朱睿昇,并不是受到了逼迫。 “我也认为做事鲁莽、行为粗暴、全无心机这些词,和宋王殿下压根不沾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天接触下来,反而对他有种胸有丘壑、志向高远的感觉!” “你看他,每天都忙着和传教士谈论海外诸国,通过锦衣卫军官们了解江南的各种情况,竟然还学习外国语言,学习能力和速度快的惊人,连传教士都夸他是天才,这种好学的人,不可能是个莽夫!”姜宝坤说道。 言官们对朱睿昇都不怎么待见,这位亲王喜武厌文,对文官相当的厌恶,行事风格粗暴蛮横,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给人的印象很不好。 可是两人此次跟着下江南,在船上的这几天,却发现以前的那些认识,不能代表朱睿昇的全部, “天杀的,他们居然要撞我们,快转向!”船主在一边大喊着说道。 砰的一声,客船被撞得东摇西摆,差点就翻了船! 肖溯和姜宝坤,被外面的锦衣卫校尉一把拖住,差点就落到水里,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朱睿昇正在喝茶聊天呢,猝不及防之下,一杯热茶全撒在了衣服上,旁边的骆鸣更倒霉,把鼻子给撞破了,其余的几个也是东倒西歪。 大家稳住身形,从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三艘大船从旁边紧贴着驶过,船上的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流里流气的,一瞅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一边大笑一边说着风凉话。 “瞧瞧,最近几天没撞人,你们的手艺退步了!” “是啊,没看到落水的好戏,麻的,是不是在秦淮河玩的太舒坦了,现在还没恢复力气?” 这三艘船从入海口刚进入大海,属于长达五六十米的双层大船,体积比客船大了很多。本来双方都是向南航行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转了方向,故意向客船撞了过来! “一群草菅人命的王八蛋,居然丧心病狂的以撞船来取乐,看样子这种行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艘船,必然有很多屈死的冤魂!” “骆大人,到了甬城后,麻烦锦衣卫查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当地的官府是怎么做事的,如此放任不管!”姜宝坤气的浑身哆嗦。 “对,他们行驶的方向和我们相同,或许也是到甬城的,下官一定要弹劾当地的官府和水军,敢这么毫无顾忌的行凶,背后必然有撑腰的,这些关系户都该受到天明皇朝律法的严惩!”肖溯铁青着脸说道。 要不是船上的船工反应快,客船肯定会翻,这可是在海里,他们又不会游泳,后果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堂堂的巡按御史,士林中视为楷模的清流,还没到地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太憋屈了! “钱召武,问问你们杭洲千户所下辖甬城百户所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骆鸣顿时大怒,拿着手绢捂住鼻子,对着旁边一艘船喊道。 这两艘船体积也不小,船舱分为上下两层,甲板上是单层木结构,下面还有一层。 一艘是朱睿昇和锦衣卫两个高官,再就是浙直地区副千户以上的高官,还有两个外国传教士和侍女。 另一艘是浙直地区的锦衣卫百户军官,跟随的王府侍卫、书吏和一名御医,还有特意挑选的厨师。 两艘船道浅海区停下,放下船锚,中间放了木板,锦衣卫杭洲千户所的千户钱召武,把甬城百户所的百户苏崇光叫了过来。 第五十一章 四大海商 “启禀王爷,这三艘船的标记属下认识,是四大海商之一甬城韩家的货船,经常来往甬城和金陵运送货物。” “船上的人是韩家的家丁,实际上就是打手,经常在海上为非作歹欺男霸女,从松江府到甬城这片海域的渔民和甬城当地的百姓,对他们早就恨之入骨了!” “韩家在甬城和舟山岛,都有强悍的势力,光是家丁就有一千多人,配备了火枪和强弩,甚至可能有大炮。”苏崇光说道。 金陵的王家、苏洲的陈家、杭洲的周家和甬城的韩家,这是江南地区海商的四大势力,操纵了占据六成的贸易额。 韩家是甬城的大家庭,祖上曾经是成祖皇帝时期的户部官员,跟着三宝太监下过两次西洋,对航海很是熟悉,有详细的海图和描述。 后辈根据这些知识,靠着出海和南洋各国做买卖,销售丝绸和瓷器,压榨甬城及周边地区的织户和小商人,简直富得流油,光是甬城周边的土地,就买到了十几万亩。 据说韩家的家产多达数千万两白银,与朝中出身江南一带的重臣都有来往,逢年过节送礼,夏天和冬天送冰炭敬,婚丧嫁娶样样不拉,关系非常深厚。 当代家主韩希任的儿子韩泰宏,是金陵守备太监方秋林的干儿子,女儿嫁给浙省巡抚高茂昌的儿子,靠着海外贸易的巨额利润,勾结水师将领和当地官府,连金陵六部里面也有撑腰的,浙省没人敢管他们。 韩家有大小船只两百多艘,其中大型海船五十多艘,最大的二十多艘,长度达到七十多米,能够万里漂流到外国做买卖,载货达到数万斤,载人三百,实力最为雄厚。 “火枪?强弩?大炮?这都是朝廷绝对不允许民间私藏的军用武器,有这些东西就是造反,没想到浙直地区的形势,已经混乱到这种程度了,就凭这一条,韩家就该诛九族!”肖溯勃然大怒。 “到了甬城,浙直地区的百户们尽快赶回驻地,发动所有的力量,先给我摸清楚这四大海商的详细情况,暗地里搜集证据和证人,特别是关系网。” “等大都督卫队在甬城基地训练结束,我们就再来和这伙人算总账,我在金陵亮相完成,就亲自来甬城坐镇。”朱睿昇说道。 他对韩家拥有私人武装并不意外,造反是不可能的,这家子人没那么愚蠢,之所以搞那么多的武器装备,是因为出海的时候没有武力作为后盾,是很危险的事情,这点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韩家的所作所为却是万万不能原谅的,仅凭今天一群家丁的谋杀行为,就知道这个隐患究竟有多大,成了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权家族! 算他们家倒霉,正好撞到了刀口上。 数千万两白银的资产,十几万亩土地,还能清除江南官场的贪官污吏,清除水师里面的腐败将领,让锦衣卫的势力得到扩张,敲打在京的一些高官,韩家真是好大一只肥羊啊! 九月二日傍晚的时候,船来到了甬城西南部的梅山码头靠岸。 这里倒是非常的热闹,停放着上百艘大小船只,装货的、卸货的、卖小吃的、卖水果的,还看到了几艘来自外国的船只,这是做买卖的海外商人。 “搞点清淡的饭菜,大鱼大肉的就免了,太油腻没胃口,让厨房烧点热水,洗个澡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朱睿昇说道。 上岸后,浙直地区的数十名百户,连夜赶回自己的驻地,剩余的一群人,很快就找到了住处。 苏崇光这个甬城百户所的百户,在这里住了十多年,相当于是地头蛇,自然有自己的可靠关系。 这是金陵一个商人在甬城的宅院,面积非常宽敞,还有一处小园林,环境格外的优美,朱睿昇很是满意,决定以后来甬城,就在这里办公。 锦衣卫杭洲千户所甬城百户所。 钱召武和苏崇光在大堂居中而站,两个试百户带着一百二十名在编锦衣卫总旗、小旗和士兵,站成六排等候训话。 大堂门口的屋檐下,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提供不了多少光亮,看起来仿佛是百鬼夜行图,感觉阴气森森的。 多少年甬城百户所都没有这样紧张的时候了,千户大人在大晚上赶到,立即召集所有人,可想而知,一定是发生了重大事件。 “这时候把你们全体集合起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需要处理,本官此次到京师,指挥使大人秘密交代了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彻查韩家。” “关于韩家的种种行为,本官就不多说了,大家自己心知肚明,而且你们暗地里也收了韩家不少的好处,帮着做了一些狼狈为奸、违法乱纪的事情。” “以前你们的错误,哪怕是杀人放火,本官也可以既往不咎,统统免于追查,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总是要养家糊口的,吃点韩家的残羹剩饭,也不算是太过分!” “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要和韩家划清界限!如果在此之后,还有敢贪图钱财向韩家通风报信的人,一经查实,全家抄斩诛灭九族,听明白了,是诛九族!”钱召武阴沉着脸说道。 锦衣卫要动韩家了! 在场的人脸色虽然不变,可心里却像是大海刮起了飓风,波涛直冲天际,韩家竟然得罪了皇帝,指挥使大人亲自督办,下场肯定是完蛋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动的可不是只有韩家,那也太小看朱睿昇的气魄了,这次是要四大海商一锅端! “百户所第一总旗,你们的任务是,摸清楚舟山岛的情况,韩家豢养的私军到底有多少人、多少火枪和大炮、多少船只,仓库在什么地方。” “第二总旗,任务是摸清楚甬城的情况,韩家所有人的脾气性格、日常行为、当地的关系户、他们家的织坊和仓库。” “韩家在甬城为非作歹,犯下的大罪数不胜数,特别是那些杀人案件、强抢民女案件,一定要找到证据和证人。” “你们要提前打开韩家内部的缺口,威逼利诱、坑蒙拐骗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从韩家成员和重要角色身上发展眼线,给你们的时间很充足,两个月!” “大家平时和韩家都有很多来往,这是立功的绝好铺垫,韩家也想不到,我们在针对他们,每天都要汇总情报,交到我这里来,相互监督,十人为一组,一人有问题,全组都跟着掉脑袋!”苏崇光说道。 陆续几天里,这种情形在浙直地区所有的百户所都要上演一遍。 第五十二章 密谍优化 上 “怎么没看到肖溯和姜宝坤二人出来吃早饭?他们还在睡觉吗?”朱睿昇端着一碗汤圆,有些纳闷的问道。 尽管离开摇摇晃晃的船舱,来到舒适的园林建筑,但他并没有睡懒觉,按照往常的时间,卯时就起来了。 特工的自律和自制力是相当强悍的,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约束,怎么应对复杂的环境? “王爷,这两位大人可没有在房间,天刚亮就早早起来了,带着几个王府侍卫,说是到外面体察民情。”罗益笑着说道。 朱睿昇也笑了笑,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文官的心眼小,言官们的心眼更小,这肯定是外出调查韩家的罪行了。 吃过早饭,南直隶、浙省、闽省和粤省的千户军官,在花园里席地而坐,参加了朱睿昇主持召开的工作会议。 这是到江南后的第一次会议,也是一次筹备会议,有着大量的工作要安排下去,对未来的局面,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甬城,将是锦衣卫对外贸易的基地,苏杭和金陵等地的丝织品、茶叶和瓷器,集中到这里装船出发。离开皇朝的土地到外国,商船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为此,我决定成立甬城海军基地,组建甬城舰队。” “皇朝的水师糜烂不堪,根本没有能力跟随船队,提供必要的保护,成立海军陆战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兵员从沿海各省招募,按照三宝太监下西洋的编制,首批数量为四个旅,每个旅相当于一个大都督卫队,编成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在明年的开春进行。” “近期,杭州千户所和甬城百户所的任务是,在码头附近找一块荒地,建造大都督卫队的军营,还有,要在舟山岛秘密勘察地形,选择靠海的地方,等到甬城的事情结束后,建造海军基地和锦衣卫的研发基地。” “金陵千户所和淮安百户所、闽省榕城千户所和鲤城百户所,你们的任务是,监督当地的龙江造船厂、清江船厂、鲤城造船厂和台南船厂,全力建造远洋船只,具体要求,等到我和海外商人的贸易结束,拿到货款后再说。”朱睿昇说道。 甬城舰队是朱睿昇远洋海军的第一支舰队,预想的是,主力舰为风帆战列舰,三层甲板配备上百门火炮,火力相当强悍,暂定数量为十艘。 辅助是风帆巡洋舰,等于日后的三级战列舰,配备三层甲板七十二门火炮,暂定数量为二十艘。 风帆驱逐舰的数量最多,排水量达到千吨,双层甲板配备五十门火炮,暂定数量为五十艘,也是最先开工建造的。 以天明皇朝的造船技术,战列舰和巡洋舰可能还得研究一段时间,十年八年的未必能造出来。 但驱逐舰完全没有问题,宝船的体积和排水量比风帆战列舰大得多,虽然宝船的图纸并不符合战列舰的构造,但技术还是存在的。 哪怕是一艘驱逐舰,对海外各国来说也是极大的震撼,因为目前即便是欧罗巴洲的各国,也没有这种大型战舰出现,至少要等到几十年后。 此外,舰队还设有数量很多的运输舰和保障舰,运输舰是运送人员及弹药物资,并且给官兵用来休息,而保障舰就是运送淡水和食物,还有医生跟随,能够给商船提供很大帮助。 “启禀大都督,码头附近的土地,都被江南各大海商家族给占据了,我们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苏崇光有些为难的说道。 码头附近当然是黄金位置,为了方便装货卸货,海商们早就勾结官府,把土地全都买干净了。而且像是几个大的家族,都是几百亩上千亩的圈地,根本找不到可利用的地皮。 锦衣卫虽然是皇家卫士,可也不能强行霸占私人土地,那样会遭到当地官员的弹劾,如果想等官府划拨,时间是个问题,而且免费土地距离码头肯定很远,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他们最主要的出海地点,并不是在梅山码头,而是在沈家门的码头,你先去试探一下那些人的口风,说不定一两银子也不用,就能得到一大块土地,甚至还会收到大笔资助,建造营房都花不完。” “这些海商再怎么横行霸道,也得给我们锦衣卫面子,大都督卫队的驻地,背后的意义他们心里清楚。再说,安远驿市舶司,是浙直地区所有海商以后的主管衙门,连这点付出都不肯,绝不是他们的风格。”骆鸣淡淡的说道。 江南一带的海商们自己有数,要是被锦衣卫这种皇家鹰犬盯上了,哪怕在江南的势力再大,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关键是他们一屁股屎擦不干净,锦衣卫想要找麻烦,那实在太容易了,他们不能总是去找那些关系户求情。 海商们富得流油,一块地皮能换来锦衣卫的好感,实在是太划算了,当初买地也没花几个钱。 “金陵千户所、杭洲千户所、榕城千户所和羊城千户所,每人领取三份名单,其来源都是你们四个地区上报给总部的密谍。第一份是训练班名单,第二份是海军教导旅的名单,第三份是锦衣卫商业机构辅助人员名单。” “甲等训练班的学员,日后将会负责监督各地的官员和将领,也包括各地的商人和地主,搜集各种情况,他们是锦衣卫真正的耳目。” “南直隶方面抽调三百三十六人,浙省方面抽调二百三十五人,在九月二十日前必须赶到金陵。粤省抽调二百八十人,闽省抽调二百四十人,十月十日赶到金陵,都是接受为期三天时间的培训,由葛忠文负责安排秘密场所。” “乙等训练班,负责各县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等货物的采买,联系那些瓷窑、茶园和机户,包括牙行和小商人,为海外贸易提供货源。” “南直隶方面抽调两百二十人,浙省方面抽调一百二十人,闽省和粤省各自抽调六十人,这些人的掩护身份都和做买卖有关,务必在九月十日前赶到杭洲,钱召武负责安排训练场所,为期三天时间。” “甬城舰队的海军教导旅,负责学习操作护卫舰船和作战,以后将会巡逻沿海地区,并且跟随商船下西洋。兵源从南直隶地区抽调三千五百人,从浙省抽调两千五百人,从闽省和粤省各自抽调一千二百人。” “你们上交的密档记载,这些密谍都是沿海地区出身,熟悉海洋和河流,水性比较好,在十月初的时候必须赶到甬城,与大都督卫队汇合后一起训练,主要是身体素质方面的加强。” “挑选完之后,剩余大约还有一千七百名辅助人员,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其中四百人划到甬城在舟山岛的海军基地,负责日常杂务,一千人归属市舶司,负责海外贸易的货物装卸、运输、入库和出库,还有三百人划到锦衣卫在舟山岛的研发基地。”朱睿昇说道。 第五十三章 密谍优化 下 所谓的甲等训练班,可以被称作是真正的密谍,是一个对内部运转进行日常调查监视的系统,涉及到了南直隶的一百零三个县、浙省的七十六个县、粤省的七十七县加八个散州、闽省的六十九个县。 基本是每三人负责一个县,一个负责当地官吏的情况,一个负责驻军将领的情况,一个负责地主豪强的情况,其余的人负责汇总和传递。 具体的任务是,掌握目标的关系网,搜集各种具有价值的情报,调查清楚各县的实际土地数量,并且要发现和吸收人才秘密加入锦衣卫,这是未来南部沿海地区的管理基础。 乙等训练班是短期速成班,为做买卖而特意设置的,说的明白点,他们就是采购员,到南直隶、浙省、皖省、滇省、鲁省、闽省、粤省、赣省、湖广等地,联系采购货物。 遇到好的机会,还要收购各种桑园、茶场、瓷窑、织坊等,在这个过程中,也要收集当地的各种情报。 海军教导旅,主要是负责培养海战军官,特别是舰队作战的中坚力量,这支队伍将是海军指挥官的摇篮,以后成立的各大基地和舰队,所有高层军官都将从这里选拔出来。 “大都督,您给了任务的人数,只占据四个地区密谍总数的一半,剩余的那些密谍,各地如何安排使用?”骆鸣问道。 这也是早就沟通好的,骆鸣知道密谍裁撤计划,他更明白,江南地区留这么多的密谍,是给锦衣卫自身增加负担。 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有道理,可水太混了也容易憋死鱼,有朱睿昇作为后盾,泥鳅就不要了吧! “从今往后,南直隶、浙省、闽省和粤省四个地区的密谍,就是以上这些人员,军饷也按照这个数量发放,未经我批准,不得新增任何一个密谍。” “剩余的那一万多人,从本月开始全部从锦衣卫除名,我不要混日子的关系户,什么都不做就能每月领军饷,这样的好事我还想要呢!”朱睿昇说道。 南直隶一个地区的密谍,数量就是一万两千余人,浙省六千多人,闽省和粤省都有三千多人,加起来就有两万四千多人,这是什么样的开支? 清理各地吃闲饭的密谍,是朱睿昇的重要任务,他的原则是,既然吃了锦衣卫那么多年的饭,就得为锦衣卫出力,只要是人就能被改造,年轻的去参加海军陆战队,上岁数的负责后勤运输保障。 挑挑选选,留下了一半的人员,江南地区根本不需要多少密谍,一个县三五个人足够了,其余的统统赶出锦衣卫,一年下来也能节约几万两银子。 “大都督,属下等也知道密谍的数量太多,可到现在的局面,内情也是很复杂的,牵涉到了很多方面,一下子砍掉这么多人,千户所承受的压力太大了。”羊城千户所的千户曲荣青说道。 单纯四个地区就要裁掉一万多人,在场的千户们顿时傻了眼,这些人不全是吃空饷,很多都是关系户,不给钱不给编制,这可怎么交代? “你要是怕承担压力,就不要做这个千户了,想做的人多的是,他们要是还想留在锦衣卫,就去参加海军陆战队的考核,练出真本事为国家效力,等着天上掉馅饼,哪有这样的好事?”骆鸣冷冷的说道。 千户们谁也不敢再说话,上峰的态度很明确,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要是不做有人来做,到时候就会算总账。 不要忘记,所有人现在都是戴罪之身,写了“述职报告”的,再叽叽歪歪,宋王殿下一番翻脸,脑袋就得搬家了。 “锦衣卫的粮饷和日常办公经费,每年达到几十万两白银,如果想自给自足,不再受到户部的制约,就要充分掌握江南地区的海外贸易赚取巨额利润,因此,迫切需要大量人才支撑产业运作。” “明天你们走之前,千户都要领取一份公文,四个地区的所有百户所,都要张贴招募人员的告示,但你们要注意时间顺序,避免打草惊蛇,妨碍对四大海商的清理。” “下西洋的过程中,语言是非常重要的,两位传教士,帮助我在甬城举行西洋翻译培训班,破格招收识文认字的年轻人入学。” “表面上是为市舶司准备的,但实际上等他们毕业后,要跟随船队下西洋,到海外各国做买卖,这张告示回去后就要张贴。” “锦衣卫的研发基地,要制造各种火器,仿造新颖的西洋物品,为此,需要招收各种技艺高超的铁匠、木匠和金银匠等工匠,具体的考核标准和待遇,公文里面已经做了详细的说明。” “不管是海军舰队还是做买卖的船队,都要招募军医、账房、书吏和船工,但这件事不着急,等到清理行动结束后再张贴告示也不晚。” “下面再说点开心的事情,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提升大家的战斗力,等这次和海外商人的交易结束后,整个锦衣卫的薪俸会做大幅度调整,这就叫做高薪养廉。” “现在各地千户所和百户所的情况,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实行高薪养廉后,士兵能够衣食无忧,军官能够有鱼有肉,如果以后要是再发生贪污受贿和吃空饷的行为,什么下场自己心里有数。”朱睿昇说道。 骆鸣宣读了锦衣卫最新军饷标准,指挥使每年的薪俸是四十五两银子,调整为每年二百二十五两,指挥同知年俸三十三两,调整为年俸一百六十五两,指挥佥事从三十两调整到一百五十两,镇抚使从年俸二十两调整到一百两,这些将官级的,吃的是年薪。 军官待遇和大都督卫队的军官相同,小旗每月白银二两加食米三斗,总旗二两五钱加食米三斗,试百户三两、百户四两、副千户五两、千户六两,都是月薪。 普通士兵每月一两五钱白银加食米三斗的军饷,骑兵包括草料在内,每月二两三钱加食米三斗。 锦衣卫新增加了海军这个兵种待遇,分为舰队兵和海军陆战队,前者是技术兵种,普通士兵就是月薪白银二两加食米三斗,相当于从七品的小旗。舰队军官比陆军军官的薪俸增加一半,出海执行任务的时候月薪翻倍。 海军陆战队的待遇与陆军等同,但是同样享受出海补贴,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月薪翻一倍。 还增设了翻译、军医、舰船技师等职务,出现在军官编制里面,起步就是总旗的级别,拿的也是海军军官的薪俸。 一个月几两银子,这算是高薪吗? 当然是高薪,绝对的高薪! 天明皇朝的薪俸制度,千户一年加起来才二十多两银子,可现在一年是七十二两银子,百户原来一年十九两多银子,现在增加到每年四十八两银子。 哪怕是现在物价飞涨,一两银子也能买到一石大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怎么不是高薪? 第五十四章 四大海商的对策 在甬城城南的一处大宅院中,韩家的掌舵人韩希任正在会客,来访的有金陵王家、苏洲陈家和杭洲周家,这三大海商在甬城的负责人。 下西洋的船队基本都是从甬城出发的,因此,三家对甬城都格外的重视,派来了掌握实权的嫡系作为管事,即便是在家族内部,他们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能够临机决断一些重要事务。 “京城有消息,锦衣卫大都督也就是宋王殿下,刚刚接手了市舶司的经营权,并且要来江南巡视,恢复甬城安远驿市舶司。” “杭洲千户所的钱召武,昨天给了我通知,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宋王殿下的大都督卫队,将会派到甬城驻扎,希望能够在靠近梅山码头的地方,购买一块土地作为军营。” “买地这种明显的鬼话,我是绝对不相信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四家各自在码头附近划出一块地皮来,白送给这位宋王殿下,军营的建造费用也由我们来承担。” “我还建议,联合起来送给宋王殿下一笔银子,名义是欢迎他接管三大市舶司,支持海商们下西洋做买卖,权当是买个日后平安了,不知道你们三家的意思怎么样?”韩希任说道。 另外三人听到这话,几乎没有怎么考虑,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处理建议。 锦衣卫嘴上说是要花银子买地,可实际上呢?谁信谁是傻瓜! 大家心里都清楚,真要把地皮卖给了锦衣卫,哪怕是卖个萝卜价,接下来肯定也会遇到大麻烦的,这不过是对外冠冕堂皇的说法而已! 宋王是皇帝的儿子,皇朝的亲王,这种身份就是致命的杀手锏,只要不造反,没有人能够制约他。 现在掌握了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来到江南这种远离京师的地方,做起事情来更加的肆无忌惮。 换个别的人,哪怕是阁老这样的大人物,海商们也不会感觉害怕,但是面对朱睿昇和锦衣卫,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问题在于,背后的关系户也不愿意招惹锦衣卫。 “京师早就来了消息,说宋王朱睿昇的行事风格鲁莽粗暴,从不考虑后果,是个相当难惹的人物。他碍于身份,不会在江南待太长时间,但组建的这个大都督卫队,却有可能常驻甬城,作为市舶司的支撑力量。” “市舶司的级别虽然不高,却是我们这些海商的主管衙门,稍微找点理由,就能让我们损失惨重,关键是,宋王有这样的实力制约我们!大都督卫队编制达到了八千多人,只要封锁各地的海岸和码头,我们就没法出海了。”周家的长子周文熙说道。 “宋王为什么要接管两大市舶司,还恢复了安远驿市舶司衙门?归根结底是为了银子!听说他没有希望成为太子,早晚都是要就藩的,但朝廷的户部却没钱建造王府,以后的日常开支也是个问题。” “掌管了市舶司,以大都督卫队作为帮凶,商税方面自然会有大幅度提升,除了给户部的固定缴纳,其余的部分,应该说是大部分,则全都落到了他自己的腰包里。”陈家家主的弟弟陈宝翔说道。 “我们这些海商,手里可都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家大业大,有些不肖子弟和家丁的行为也太过火,想遮掩是没有可能的,要是被锦衣卫盯上了,早晚都要出大事的,花钱买平安是最合适的买卖。” “不但要给,还得多给,让他拿着银子高高兴兴的回京,这时候不能心疼钱。搭上锦衣卫的关系,只要他不就藩,我们就能像现在这样继续赚钱,大头还是我们的。”王家的女婿郑月清说道。 能代表一个大家族的角色,做事分得出轻重,算账能力是很强的,小投入大产出,这件事没必要叽叽歪歪的扯皮,谁落在后面谁遭殃。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所做的这一切,朱睿昇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动,结局已经注定了。但便宜绝对是要占的,有地头蛇们代劳,既省了钱也节约了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启禀大都督,四大海商愿意在梅山码头附近给我们划出一块地盘,而且主动承担建造军营的费用,韩希任对属下承诺,等王爷来甬城视察的时候,主动捐献一笔钱,用于市舶司的恢复,还会慰劳大都督卫队。” “这是甬城的地图,标注红色的部分,就是四家白送给锦衣卫的地皮,靠码头的部分略微小点,但是后面相当宽敞。他们明天开始清理地皮的建筑和垃圾,购买砖瓦、木料,并大批招募熟练工匠,最多一个月的时间,营地肯定能够建造完毕。”钱召武前来禀报。 为了能够给朱睿昇一个好印象,四大海商的速度相当快,一旦做出决定,行动起来绝对不拖泥带水,用最短的时间划出地皮,然后就要进行投入,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倒是很让朱睿昇欣赏,比天明皇朝的官府强多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四家划给我们的地皮,大致呈现十字形,我说着你记着,最前面我称作是甲区,是办事机构的驻地,中心是大都督卫队和舰队教导旅指挥衙门,左边是市舶司,右边是我们锦衣卫海外贸易机构的驻地,这个机构暂时还要保密。” “后面是整个基地的中心区,是练兵用的大校场,划出一部分作为百户以上军官的居住区,物资仓库也设在这里。东边的乙区,是火器营和步兵营的驻地,西边的丙区,是骑兵营和运输保障营的驻地。” “最后面的丁区,是舰队教导旅的临时驻地,他们年前接受新兵的常规训练,等到明年舟山岛的海军基地建成,就搬到岛上和海军陆战队一起常驻。” “你马上返回杭洲,这里的事情让苏崇光接手,许多任务需要尽快办理,特别是训练班的营地,关系到未来发展需要的大笔银子,千万不能出差错,这四百六十人,在我眼里就是金山银海!”朱睿昇说道。 第五十五章 经略江南 一 金陵宝胜店是一家中等规模的牙行,位于秦淮河岸边的绸市,就是专门买卖丝绸的市场。 牙行,专门指那些在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且抽取佣金的商行或中间商人,也叫做经纪。 但牙行这样的经纪机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开,必须自身有一定数量的资产作为担保,经过官府颁发牙帖,就是营业执照,这才有资格做经纪业务。 宝胜店的东家兼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刚送走两个客户,拿到一笔佣金,心满意足的坐下来喝茶。 九月份是江南地区丝绸交易的好时候,因为按照季节风向,一般是在十月后和来年的三月前下西洋,别的时候不太适合远航。 他穿着干干净净的长衫,看起来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但是眼睛里却透着几丝商人的精明。 一个穿着丝绸衣服,大腹便便的胖子,气喘吁吁的走入店内,他的年纪在五十岁开外,胖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他腰带上悬着玉佩,手上带着大宝石戒指,有种暴发户的气质。 年轻人看到他进来,急忙站起来走到门口。 “苏弘文,九日前,必须赶到杭洲城西湖南岸的万松书院西郊,找四通客栈的掌柜,暗号是乙等训练班,上面有重要任务安排。恭喜了,我们密谍终于获得启用了,千万不能耽误事!”对方压低声音说道。 说完后转身就走,一个字都不多说。 苏弘文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神情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站在门口足足十来分钟,这才回到屋里。 他家从成祖皇帝时期就从上十二卫的小官,被选入锦衣卫充任密谍,但是京城北迁的时候,却奉命留在了金陵城,继续监视这里的官吏和军队动向,到他,已经是第六代人了。 到了苏弘文的祖父一代,锦衣卫已经变得糜烂不堪,军饷经常遭到克扣,鉴于几代人都没有任务,他的祖父就想方设法凑钱,托关系办了一个牙行的牙帖,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苏弘文从小就读书,但是碍于密谍的身份不能考官,由于思维灵活很会说话,宝胜店在他的手里发展的不错,到现在不止是生活比较富足,还娶了个漂亮媳妇,有了一双儿女。 锦衣卫密谍的使命,苏弘文的确牢记在心,可他除了祖父和父亲的讲述,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没有,这时候突然有任务下来,思维顿时乱作一团。 像是这样的情况,南直隶、浙省、闽省和粤省的很多地方都在发生。 甲等训练班的学员,也是单独传递消息的,这叫做单线联系,只不过汇集的地点是金陵,暗号是甲等训练班。 越州锦衣卫百户所。 “众位兄弟,你们都是锦衣卫的密谍,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但碍于形势发展,传承了几代人都没有启用,这次由指挥使衙门特意挑选出来,将会对你们赋予重任,以后再也不用做密谍了!” “我们的大都督也就是宋王殿下,决定在甬城成立海军舰队,保护天明皇朝的海域,保护商船下西洋,为此,专门挑选沿海户籍的密谍加入海军教导旅,这是大家为锦衣卫大都督宋王殿下效命的绝好机会!” “总部给杭洲千户所下达的编制为两千五百人,而我们越州百户所,这次分到了四百五十个名额。九月底必须到百户所报到,然后本官亲自带队,送你们到甬城锦衣卫大都督卫队驻地报到。”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记住,加入海军舰队这是指挥使下达的军命,违抗者全家处死,越州一府八县分为九个小队,每队逃一人则全队人头落地!”越州百户所的百户,召集入选密谍训话。 这样的情形,在四个地区的每个百户所都在上演着,只要上峰认真起来,下面的办事效率就变得异常快捷,因为这些百户们,都是到京写过“述职报告”的! “看到没有,这就是执行力,一旦决定了要去做,就以最快速度进行落实,我们锦衣卫,现在非常缺乏这样的行事作风!”朱睿昇在马车里说道。 四大海商的势力,在江南地区可真不是吹出来的,短短的三天时间,军营就进入到了建设阶段。 一辆辆的牛车、驴车、马车络绎不绝,把砖瓦、木料、地砖、石灰等建筑材料,运到了梅山码头附近的工地。 数以千计的民工,挖沟的挖沟打夯的打夯,木匠在打制门窗和梁柱,泥瓦匠已经开始建造军营的外围墙了。 场面看起来非常热闹。 朱睿昇每天都来这里转转看看,对工程的进度倒是非常满意。 “启禀大都督,杭洲千户所钱召武千户派人来禀报,乙等训练班的驻地,就选在了万松书院附近的四通客栈,那里是千户所的一个点。”苏崇光说道。 “大都督卫队驻地军营的建造事务,就交给你和甬城百户所负责,我明天早晨出发到杭洲,刘小娘子还住在甬城,你要好好照顾她,这里的秩序很成问题,不要让人骚扰她。”朱睿昇说道。 甬城虽然是韩家的地盘,但是其余的三家也有很大势力,所谓的家丁在街面上横行霸道,官府就当是没看到,田刘氏这样的美女,很容易招来某些混蛋的觊觎。 七号早晨,一群人坐着船沿着海岸线,穿过舟山岛,然后来到了钱塘江的入海口。 “这次如果赶得巧,等金陵那边的过场走完,我们返回甬城的时候,还来得及看看钱塘江潮,听说是非常的壮观!”朱睿昇站在船头说道。 他前世也曾经观赏过钱塘江潮,当时的震撼场面深深刻在心里,潮水一度高达六七米。 “观赏钱塘江潮,早在唐宋时期就有这样的习俗,下官久闻其名,却一直无缘观看,托王爷的洪福,此次跟随前来江南,如果时间允许,这一幕奇景倒是值得停留半日。”肖溯笑着说道。 “王爷,我和肖溯在甬城这几天,走访了多处地方,商铺、织坊、村镇,其实甬城的现状,也是杭洲、苏洲和金陵的缩影,但凡是丝绸的主要产地,都深受这四大海商的荼毒。”姜宝坤没心思说什么钱塘江潮,直接开始谈工作。 第五十六章 经略江南 二 两个下江南的巡按御史,都是很有能力的角色,他们虽然看不懂朱睿昇的布置,却感觉到对方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接管市舶司收点交易税,或者是做买卖赚钱给锦衣卫搞军饷那么简单。 朱睿昇在京师向来名声不好,仔细算算,却没有什么太恶劣的事情,除了田刘氏的这点问题,比老朱家的那些奇葩王爷们可强的太多。 京师最有希望的楚王和赵王,两位皇子为了皇位咬在一起,交锋的主要途径,是来自于内阁和六部的内斗,并不涉及到实际政务,他们也很想知道,朱睿昇这次来江南,会不会为当地的百姓做点实事。 “既然姜御史开了话题,本王就洗耳恭听吧!”朱睿昇笑着说道。 说起来他对这两个御史好感度日益增长,到了甬城后,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天刚刚放亮就出去,天黑才回来,不辞辛苦的了解当地情况。 言官们在朝堂上敢于对皇帝劝谏,敢于向内阁和六部发起弹劾,到了地方上,还真能干点实事,以后啊,就该把这些人先放到下面锻炼几年,再回到朝堂当御史。 “按照四大海商的惯例,都是在十月底或者十一月初,把货物装上船只到南洋各地贩卖,现在正是囤货的时候。对于大型织坊他们不敢乱来,能够成规模的织坊,背后必定有势力撑腰,但是不具备抵抗能力的中小织坊,却几乎全部被他们所控制。” “市面的行情,丝绸一匹为六两白银,他们收购的货物却只给三两一匹,有些织坊连本钱都不够,就这样,还经常的拖欠货款,逼得很多人家破人亡,甚至是卖儿卖女抵债。” “如果不同意低价卖给他们,四大海商就花钱雇佣盐帮和漕帮,直接上门找麻烦,强行逼着人家赔本出货,打死打伤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官府不但不管,反而帮着他们威逼织坊。”姜宝坤说道。 “更让人感到无比愤怒的是,四大海商不但霸占丝绸来源,还拦阻别人下南洋做买卖,停在舟山岛的十几艘大船,干的就是海盗的行径,只要发现不是他们四家的商船,就是必要遭到武力拦截。” “四大海商豢养的家丁和打手,抢走商船的货物不说,还要杀死船上的人灭口,真是丧尽天良恶贯满盈,这样的行为,也阻碍了江南地区和南洋各国的正常买卖往来。”肖溯说道。 这两个御史以后倒是可以重用! 朱睿昇对天明皇朝的文官印象相当不好,土地兼并严重、重农轻商且商税偏低,满嘴的礼仪道德,如果是讲解儒家学说,一个个的倒是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可涉及到自身的利益,顿时置国家利益于不顾,一个个的都是蛀虫,皇朝羸弱的重要原因,就是来自于文官集团。 但是从肖溯和姜宝坤的身上,他也看到了一部分文官的光辉形象,以后倒是可以发展一批文官加入自己的团队。 “两位所说的事情,本王心里有数,接下来所说的话,也希望你们心里有数,四大海商独霸江南的好日子,随着本王来到江南,已经到了最后的疯狂,在他们出海以前,这件事一定会得到解决。” “对我来说,所谓的四大海商势力,不过是弹指间就能消灭的蝼蚁,问题在于,他们背后牵扯的官员和将领,才是我的最终目标,锦衣卫正在秘密调查相关联的人员,你们先不要着急。” “局势糜烂到这种地步,光靠着江南本地的官员和将领,那是不可能隐瞒的,京城里面,必然还有他们的保护伞,我的这点实力,无法做到掀桌子,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没有盟友的支持,我自己都可能顶不住,做事不能蛮干,需要的是智慧。”朱睿昇说道。 顺着钱塘江,来到了大运河的最南端入口,进入大运河后一直到武林门下船,钱召武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昨天晚上甬城百户所已经派人通知了千户所,钱召武乔装改扮,下午的时候带着一百多名锦衣卫,把这里秘密监控起来。 这次乙等训练班的地址在四通客栈,朱睿昇自然也是要住在这里,他提前过来,是打算为后天的讲课做准备,顺便游览一下西湖的风光,考虑一下如何对付金陵的官吏。 当天晚上,钱召武叫了一桌杭洲的名菜,但是口味相对要清淡一些,像是什么清汤鱼圆、龙井虾仁、西湖莼菜汤、清蒸鲥鱼、鱼头豆腐汤等等。 因为朱睿昇明天要坐着画舫游湖,到时候大鱼大肉就能吃的下去了,坐了一天的船,太油腻难以接受。 “骆大人,这长夜漫漫的,王爷身边也没个陪着说话的,属下要不要安排一下?”吃完饭后,钱召武悄悄的问骆鸣。 “这次就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王爷估计没心思寻欢作乐,等在金陵亮相以后,让那边来安排吧!” “我可是听说,秦淮河岸边有几个艳冠群芳倾国倾城的名妓,只是能不能被王爷所喜欢,这就不知道了,他的口味很独特。”骆鸣笑着说道。 京城里面都知道,宋王朱睿昇最喜欢的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或者小家碧玉,偏偏最爱带有成熟风韵,身材火爆的漂亮女人,年龄还不能比他小,为此连寡妇也没有放过。 “这两个巡按御史倒是尽职尽责,今天早晨吃过早饭就出去走访民情了,连西湖也不来逛逛,这么勤奋的文官倒是非常少见。”罗益笑着说道。 钱召武昨天就安排好了一艘画舫,他担心打草惊蛇,暴露了朱睿昇的身份,就在岸边喝茶等着,待在画舫上的,是朱睿昇、骆鸣和罗益三人,再就是几个水性好的王府侍卫。 “我倒是希望天明皇朝多几个像他们这样的官员,搜集的资料越是详细,对我们就越是有利,想到未来在朝堂上被喷的灰头土脸的那些文官,我觉得心里格外舒适。” “现在的麻烦是,我的口袋里没有人,哪怕我敢对江南的官场来一次大清洗,空出来的位置也拿不到,这次他们跟着下江南,级别是右佥都御史,正四品的官员,最多只能当个知府,想要一把提到正二品出任督抚,还是欠缺了些资历。”朱睿昇说道。 第五十七章 经略江南 三 朱睿昇的一大缺陷就是根基浅薄,以前的死鬼安心等着太子的事情结束后,出京做个逍遥的藩王,就没有发展过自己的势力,再说,他即便想要招揽人,也没有几个愿意投靠他的,原因很简单,没前途! “大都督,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骆鸣问道。 “说吧,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朱睿昇点了点头。 “说句不敬的话,王爷在竞争皇位方面没有什么优势,自然不可能有官员主动投靠,即便是人家投靠过来,也没有什么前程,所以,只能自己慢慢的挑选培养,属下认为,这件事得从吏部方面下手。” “阁老们的眼睛,主要盯着三品以上的封疆大吏或者六部堂官,再就是京城各大衙门的主官,不会对下面对方的知府、知州、知县这种低级官员花费太多心思,那样累死也管不过来。” “天明皇朝的文官选拔,只要是吏部文选清吏司,所有三品以下的官员,除非是重要城镇,基本都是由这个部门来推举的。” “如果控制了文选清吏司的郎中,控制吏部左侍郎,提拔某个官员就很简单,尚书那边也不过走个过场。” “其实可选择的余地很多,知府是正四品,可还有正五品的同知候补,这可是没有定员的。” “再比如县令是正七品,但一府的推官是正七品,就可以平级调动,一州的判官是从七品,还有县里的县丞也是从七品,都可以得到提拔。”骆鸣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听到这番话,朱睿昇微微点了点头,思路倒是非常清晰,措施也是切实可行的,与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 骆鸣能够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座位,不是全靠着抱司礼监的大腿。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只是正五品的官职,但能坐上这把椅子的,那绝对是吏部尚书的心腹嫡系,而且或许是一派势力推选出来的重要棋子。 不是说文选清吏司推荐,吏部左侍郎认可,就一定能得到岗位,但是如果连获得推荐的资格都没有,那肯定是没戏的,上峰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人选,怎么通过内阁会议? “说的有道理,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你还是有些能力的,我的甲等训练班学员,毕业后就是要做这些事情,我就问你一句,能不能搞定文选清吏司郎中和礼部左侍郎?” “你可要想好,吏部向来都是内阁首辅孙东清的地盘,从上到下几乎全被清流一系把持着,他们可没那么容易被胁迫。”朱睿昇笑着说道。 在锦衣卫当指挥使,锤炼了这么多年,骆鸣既然敢向自己提出这个办法,就代表他有一些手段能够达成目的,为官者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属下虽然不擅长搞这些威逼利诱的小动作,但是我们锦衣卫特别是北镇抚司里面,这样的高手可不少。只要是个人,必然会有自己的弱点,关键就看我们花不花心思。”骆鸣说道。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用飞鸽传书,通知北镇抚司你指定的人尽快操作,不管用什么代价,必须给我把这两人拿下来。” “但是,要谋定而后动,绝不能让对方把事情捅到孙东清那里,要换个名义去做,如果内阁为此事找到本王的头上,他们就自裁吧!” “还有,派专人把本王的请安奏折和解决四大海商的题本,加上两个巡按御史的题本,立刻送到京城,通知陈公公直接递到乾清宫。”朱睿昇说道。 他现在是积蓄力量的阶段,不想过早把意图暴露出来,引起楚王和赵王的打压,等到军队组建训练完成,那就有底气掰手腕了。 其实想要武力夺取皇位,他估计也用不了多少人,曾经的清军,也就不到二十万人,这里面还有七拼八凑的一些部落联盟军队,按照自己的训练配置,十万人足够了。 一支军队想要真正形成作战力,必须要经过战火的考验,而北地的金国和台窝湾的荷兰人,就是最好的目标。 十日早晨。 四通客栈中心的空地上,一大堆人坐在长条凳上等待着,队形呈现半圆形,对面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四百六十个乙等训练班学员全部到齐,无一人延误,上峰交代的事情做不到那是一回事,不参加上峰的训练班,那就是态度问题和思想问题。 朱睿昇穿着很普通的长衫,手里还拿着把扇子,带着和蔼的笑容走到桌子后面坐下。 “诸位弟兄,我是锦衣卫的指挥使骆鸣,这是我们的大都督,也是皇九子宋王殿下!”骆鸣介绍说道。 “叩见大都督!”四百多人急忙跪倒磕头。 许多人脸上露出惊奇、兴奋的神情,宋王殿下居然悄悄的来到了杭洲,还把大家召集到这里,看起来一定是有重要事情交代。 “都起来吧!我知道这次突然召唤大家来杭洲,你们心里是很慌乱的,毕竟密谍这份职业,早就成了摆设,大多数人都是混军饷,一部分人连军饷也被克扣贪污了,全靠着掩护身份赚钱养家。” “也不用在心里疑神疑鬼的,这次把你们聚集到杭洲,的确是有任务要交代,但都是做买卖的事情,与刺探情报牵连很小。你们一百个里面未必一个接受专门训练,不要说是上阵杀敌,舞刀弄枪的时候不伤着自己就很幸运了。” “首先说个事情,朝廷的困境想必你们心里有数,户部的那点赋税收入,根本撑不起皇朝官吏和军队的开支,本王接管锦衣卫的时候,就决定从今往后要自己负担军饷。皇上给了我们一个便利条件,就是准许利用江南的资源自己赚钱。” “我这次来江南,目的其实是赚钱给大家发军饷,目标是丝绸、茶叶和瓷器等商品,这些是属于能够出口换银子的货物。而丝绸的利润最高,现在又是做买卖的好时候,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要采购丝绸。” “你们都是密谍中以做买卖掩护身份的成员,多少有些经验,我特意你们挑选出来,是为了执行收购计划。但是放心,锦衣卫的启动资金很充足,不会对自己人的家产动心思,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拿着钱买丝绸。” “但如何采购也是门学问,下面我详细说说具体计划安排,你们要仔细听着,牢牢记在心里,其实也不复杂,只要用心去做,出成绩是必然的......”朱睿昇开始了训练班的课程。 第五十八章 经略江南 四 朱睿昇的课程的确不深奥,第一件事,这四百六十人分为四组,南直隶、浙省和川省各自分配一组,每个县分配一个采购员,主要是联系县级范围内的小型织坊和机户,府州分配一个采购员,主要收集市面的货物和中等织坊。 第二件事,丝绸的收购价格为四两白银一匹,中等织坊采取预付款的形式,先支付一半的现银,而小型织坊和机户直接全款购买,由当地的锦衣卫千户所协助。 第三件事,建立供货商档案,标注每家每户和织坊的桑园数量、织机数量、人员数量和日产量,签订长期合作协议。凡是卖货给锦衣卫的客户,官府的赋税全免,并受到锦衣卫的保护。 第四件事,在采购过程中,详细了解当地的地主豪强、官府和军队的消息,事无大小全部详细记录,然后做成档案上交,此外,还要了解三个地区的茶叶生产情况,接触当地的茶农茶商,等候下一步的指令。 第五件事,第四组人专门到瓷器产地,仔细了解瓷器的生产情况,积极联系瓷窑准备进行采购,并发掘有潜力的瓷窑,列入锦衣卫的长期合作客户。 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已经印制了锦衣卫专职生产供应商合作协议,上面盖了指挥使的大印,但名字一栏是空白的,有防伪编号,必须和客户档案完全对照起来,私自印刷仿造是要杀头的,指挥使衙门会派人进行暗地核实,对不起来,采购员掉脑袋。 第一天是专门的授课,讲解这次采购的具体要求,第二天就是分组,第三天就全部撤离,等十八号赶到金陵,大都督卫队带着银两到达后领取一部分,不够继续要,锦衣卫会派人跟着他们把采购款送到目的地。 采购员编制放在甬城安远驿市舶司,也是锦衣卫的编制,每月薪俸为五两白银加食米一石,出差期间食宿都可以报销,可以提前预支,然后在报销费用里扣除。 收到的丝绸先在当地找地方存放,由锦衣卫负责看管,等接到指令,再送到甬城。 十六号的上午,朱睿昇乘坐的客船,沿着苏锡常到镇江,然后从长江进入秦淮河,到夫子庙附近码头下船,金陵千户所的千户葛忠文率领数十名乔装改扮的锦衣卫校尉,早就在这里等待了。 “大都督,属下已经给您安排了一套隐秘的住处,距离秦淮河不远,晚上还能看看秦淮河的风光。”葛忠文笑着说道。 “走,先到魏国公府拜会徐茂杰,徐家世代镇守金陵城,说起来可是地头蛇,对他没必要隐瞒身份。”朱睿昇说道。 金陵城的兵权分为三块,五军都督府是领兵打仗和训练的指挥机构,其中中军都督府节制其他的都督府。 金陵城的守备是来自司礼监的太监方秋林,代表皇宫节制金陵城的官府和军队,权力是最重的,还有一个是参赞机务,由金陵兵部尚书担任,军队遇重大事务必须要三人协商。 徐家跟随太祖皇帝征战,为天明皇朝的成立功勋卓著,加上和皇家是亲戚,备受老朱家的信任,一直奉命镇守金陵,掌握着金陵附近二十多万官兵,也是对天明皇朝最忠诚的勋贵之首。 朱睿昇说是拜会,就是因为有亲戚关系,大家不是外人。 金陵魏国公府。 “你这个混账东西,不在家里读兵法,不练习骑马射箭,也不知道看书写字,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与那些低贱的青楼女子瞎混,将来如何继承国公的爵位,为天明皇朝守护江南之地?” “皇上这次派宋王殿下巡视江南,跟随而来的可还有两个巡按御史,在这样的时候还不知道收敛,万一被御史弹劾,老徐家颜面尽丧,你是不是猪脑子啊?”徐茂杰正在训斥自己的儿子徐闻远。 自从天明皇朝迁都以后,就没有皇子巡视江南这一说,而这次宋王朱睿昇以锦衣卫大都督的身份来江南,也让他觉得格外惊奇,先是皇子能够做锦衣卫的大都督,接着来江南巡视,盛隆帝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 在这样的时候,他觉得还是谨小慎微仔细应对,不要给皇家留下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印象! 偏偏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到处惹是生非,打架闹事简直成了家常便饭。 “爹,金陵城的大小官吏,有几个不到秦淮河逛青楼的?我们被那些圣人子弟称作是武夫,他们呢?堂堂的两榜进士,居然也公然违抗朝廷禁令,眠花宿柳的大有人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王殿下比我还要厉害,他在京城直接敢把节妇抢到王府,名声比我臭的多,他要是来到金陵,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徐闻远天天挨骂,骂来骂去早就不当回事了。 徐茂杰听到儿子的话差点没气死,怎么说徐闻远也是堂堂的未来国公,对逛青楼这样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偏偏养了这么个祸害! “老爷,千户所的葛忠文求见!”家丁前来报告。 “锦衣卫来国公府干什么?让他进来!”徐茂杰想了想说道。 身为魏国公的他,的确对锦衣卫看不上眼,别说一个小小的千户,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骆鸣见到他,也得主动行礼! 不大一会,葛忠文快步来到了客厅,毕恭毕敬的躬身说道:“启禀国公爷,宋王殿下、指挥使骆大人和北镇抚司的罗大人,还有两位巡按御史,已经来到了王府后门,请国公爷赶紧迎接。” 什么?宋王殿下居然来到了魏国公府? 徐茂杰顿时大惊失色,这是搞突然袭击啊! 但是转念一想,心情顿时平复了不少,宋王殿下肯定是提前到了金陵,所以自己才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看起来对方是微服私访,从后门进来也是防备暴露行踪。 徐茂杰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带着徐闻远匆匆来到王府后门,把朱睿昇一行人迎到堂屋的客厅落座。 “臣金陵后军都督府都督,魏国公徐茂杰,携长子徐闻远叩见宋王殿下!”徐茂杰和徐闻远急忙跪倒在地。 按说他不用行这么大的礼,躬身也就是了,但此次宋王朱睿昇来到江南,或许有盛隆帝的意思,再谨慎也不为过。 “魏国公请起,你们徐家是朱家的亲戚,也是天明皇朝在江南的支柱,见到本王不必拘礼!”朱睿昇站起来扶起徐茂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