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家族锦鲤记》 第一章 咖啡好喝吗？ 孟嘉锐看着镜中的男子：深邃的眼、高挺的鼻、轮廓分明的脸，表情阴沉地吐出四个字：“天生尤物。” 一旁的小助理饶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自恋，还是忍不住恶心了一下。 孟嘉锐板着脸瞥向小助理：“你那什么表情？” “我让他们给你买吃的去了，怎么还没来？” 小助理熟练地转移话题，转身朝门的当口，敲门声响起。 孟嘉锐立刻抓起手机背对门口，摆出冰山男神高高在上的模样。 小助理偷偷松了口气，不用被他的小主念叨了：“进来吧。” 一个穿着背带裤、留着学生头的女孩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咖啡来了。” 声音有些成熟，背对女孩的孟嘉锐猛得挺直了腰背。 女孩一一把咖啡和点心拿出来摆在桌上：“先吃点东西垫垫……” 孟嘉锐噌得站起，旁边两人被吓了一跳。 “哪儿找来的实习生，懂不懂规矩？”孟嘉锐突然厉声呵斥：“马上就要拍摄了，你让我吃这些……” 他瞥了眼桌上的黑咖啡和蔬菜沙拉，顿时说不下去了。 “低脂低卡路里，有什么问题吗？” 口罩遮掩了女孩的表情，却挡不住她声音中的嘲弄。 孟嘉锐咬牙瞪了眼女孩，拿起咖啡闻了闻：“哪儿产的咖啡？” “巴西。” 孟嘉锐放下咖啡：“我爱祖国，支持国货。我只喝云南咖啡。” 小助理眼神一闪，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我马上就去找。” 女孩说完上前把桌上的吃食装进袋子。 孟嘉锐一怔，连忙开口：“放着吧。” 女孩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如来时那般提着袋子快步走了出去。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小助理怜悯地看向孟嘉锐的肚子：“这个实习生也太实诚了……” 孟嘉锐忿忿不平：“实习生？！哼，你眼睛瞎了！” 小助理：“不是你先叫她实习生的吗？” 孟嘉锐：“……” 他想说他那是故意假装不认识她、是要故意刁难她！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是万千少女爱戴的大流量，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货！ 背带裤、学生头女孩拎着袋子走进了安全通道，在楼梯上坐下。她摘下口罩，露出姣好的成熟面容，脸上笑意满满。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又赢了。这顿早餐她本来就是给自己买的。 张天悦拿出黑咖啡，打开沙拉盖子，悠闲地吃起自己的早餐。 云南咖啡？哼，大明星，你慢慢等吧。 华尔美酒店外，一群少女举着各式各样的横幅、扛着各种专业相机蠢蠢欲动。十几个保安守在大门口，防止激动的少女们随时冲进去。 大堂里，戴着口罩的摄制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拍摄现场。 周围到处都是酒店工作人员在交头接耳。 “孟嘉锐也太帅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我受不了了，快拉住我，不然我要冲过去了！” 说话的少女眼睛放光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美男子。那好看的男人戴着口罩，却刻意把口罩拉到下巴处，故意露出精致的面容。 孟嘉锐像是听到了少女们的谈论，抬头看向她们，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瞬时，酒店内外响起女生们的尖叫。 孟嘉锐摸了摸空空的胃，幸好尖叫声掩盖了饥肠辘辘的渴求声。 眼角余光瞥见张天悦走到吧台边的身影，他立刻松开捂住肠胃的手，举起手机自拍一张，发了微博，配文：复工。 然后他举起手机对落地玻璃窗外的粉丝们挥挥手机，少女们立刻回以尖叫。 张天悦终于有了反应，向他这边走来。 孟嘉锐舔了舔嘴唇准备他的反击：他的粉丝就在外面，要是知道她们的爱豆连杯咖啡都喝不到，一定会心碎、一定会讨伐那个狠心的、没有工作能力的广告公司主管，到时候，张天悦应该会丢了工作吧。 当初在她手下受的那些恶气终于要出了！想到这里孟嘉锐不免心绪激荡，再一次挺直了腰背。 张天悦突然转了方向，直接走到了一旁的小助理身边，笑得微风拂面。 “不好意思，刚才外卖小哥来电话，说出了点事故，孟添子的咖啡不能及时送到，我已经换了别家叫了，请再稍等一下。” 小助理顿了顿，不解地看向面前的小姐姐：“谁、谁的咖啡？” 张天悦的笑容更甚，她看向孟嘉锐，一字一顿地开口：“孟、添、子。” 张天悦一转身，短发微飞，留香一片。 小助理狐疑地转向自己的小主，只见孟嘉锐青紫着脸，凸着眼珠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酒店餐厅，孟志诚一脸痴汉表情看着眼前的相亲女，心里只有三个字：好美啊！ 坐在对面的美女一脸期盼，目光不时瞟向大堂方向。那里，大明星孟嘉锐正在进行广告拍摄。 相亲女喜不自胜地看向孟志诚，轻唤一声：“大哥。” 孟志诚心一颤，回到了现实中。没错了，眼前这个漂亮姑娘是别人给弟弟孟添子介绍的女朋友。 孟志诚有些慌张地应了美女一声：“什么事啊？” 相亲女含羞带怯：“我看嘉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要不要先走啊？” 美女是要赶他这个电灯泡走吗？可是不行啊，她还不知道其实她的相亲对象已经被偷梁换柱了。今天跟她相亲的，是他孟志诚。 孟家有两个儿子，媒人踏破门槛上门说亲的对象都是老二孟添子，跟他孟志诚没有半毛钱关系。要不是奶奶疼他，今天他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 奶奶说了，只要让她知道，孟志诚是云顶山庄唯一的继承人，这个美女一定不会拒绝他。 思忖至此，孟志诚清了清嗓子开口：“阿雅，其实我弟弟已经拒绝你了。你也知道，他身边的美女很多，一般人他看不上。这次约你到这里来，其实主要是为了让你看看你们之间的差距……” 孟志诚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对面的美女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说错什么了吗？他说的都是实话啊。他还没来得及说正题呢——我是云顶山庄未来的主人！ 服务生及时为二人送上了咖啡，孟志诚不敢再说话，低头一口一口喝着咖啡。对面的美女握着拳头的手一松，端起咖啡就朝大堂走去。 “喂，你……” 相亲女回头瞪他一眼，孟志诚立刻老实地低头继续喝咖啡。 酒店大堂，拍摄正在进行。一个端着咖啡的美女突然入镜，导演皱眉正要呵斥，突然美女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朝孟嘉锐的脸上泼去。 “烫！” 孟嘉锐一声惨叫。 “人渣，烫死你活该！” 美女扔下咖啡杯转身就走。小助理急忙递上毛巾纸巾给孟嘉锐擦拭，还不忘对着保安大喊：“拦住她！” 几个保安立刻上前拦住美女，张天悦快步走过去阻止保安：“让她走。” 保安：“可是……” 张天悦凑近保安压低声音：“情债，这种事不能闹大。” 说罢她扬扬眉，一副“你懂的”表情。 保安立刻会意点头，让美女离开。孟嘉锐眼看那女人离开，气冲冲地三两步到了张天悦面前：“为什么放她走？” 张天悦眨眨眼：“孟添子，华尔美的咖啡豆都是云南产的。怎么样，咖啡好喝吗？” 第二章 风流债 休息室里，已经换了衣服装束的孟嘉锐狼吞虎咽吃着海鲜意面，脸上一片阴沉之色。 经纪人刘辉不满地看向小助理：“怎么饿成这样？” 小助理好生委屈：“本来那个实习生已经送吃的来了，可是嘉锐哥说……” 小助理还没说完就听乒乓一声，是孟嘉锐把叉子扔在餐盘上的声音。 “不准提她！” “哪个她？” 刘辉了解孟嘉锐的脾气，所以直接问小助理：“他说的是实习生，还是泼他一脸咖啡的女人？” 小助理还来不及回答，孟嘉锐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那个疯女人也不准提！” 刘辉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你小子最近这段时间不好好在家待着，去哪儿惹了风流债？” 孟嘉锐炸毛：“我呸你的风流债！那女人长什么鬼样子我都没看清呢！我第一天复工经纪人就迟到，你安的什么心？！” 刘辉理亏，稍微按捺了脾气：“以前我晚到一会儿也没见出过岔子，今天真是邪了门。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是你出道之前留了什么把柄在女人手上……” 孟嘉锐气极反笑：“你今天才认识我吗？我交过几个女朋友你心里没数？！” 也是。刘辉心虚地挠挠头，一定是休息得太久，他的脑子还没找到状态。孟嘉锐是他美院的学弟，大学四年，他只围着一个女生转。 刘辉摆摆手，现在不是想以前的时候。 “我马上跟广告公司和导演商量，修改拍摄方案，确保今天这件事不会被利用。不过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对方有什么目的必须查清楚。” 说罢刘辉板着脸瞪向小助理：“这么多人在场，怎么让她跑了？” 小助理今天好委屈，他已经尽力了啊。 “是她！”孟嘉锐咬牙切齿：“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刘辉眼皮直跳：“你小子把话给我说清楚，这段时间你到底惹了多少女人？！” 孟嘉锐猛得推开椅子冲了出去，椅子砸在小助理身上。小助理不敢呼痛，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刘辉追出了休息室，却已不见了孟嘉锐的身影。他拿出手机正要拨打，身后传来一个成熟而有磁性的女声。 “刘哥。” 刘辉认得这个声音，立刻带笑转身迎向来人。 “天悦啊，好久不见。” 刘辉跟张天悦因为广告拍摄的事情打过几次交道，他混迹娱乐圈，也算阅人无数，眼前这个女人长得漂亮、做事踏实有能力，为人也不张扬，很得他的好感。 于公于私，刘辉都有意交好。 “我正想找你呢。关于拍摄的内容我有个想法……” 张天悦眼睛笑弯弯地晃晃手里的文件簿。 “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我跟导演商量了一下，决定零时加个女模特，刚才的泼咖啡事件会被分散使用在广告里。这是修改后的拍摄方案，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刘辉很快看完了新方案，忍不住满意点头。 “不错不错。”刘辉对张天悦竖起大拇指。“广告商那边……” “放心吧，已经通过方案修改了。毕竟产品跟代言人息息相关，签了合同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广告商就算不乐意，也还是有义务维护孟嘉锐的形象。” 张天悦说得很诚心，刘辉却听得尴尬。 刘辉：“今天这事儿是个误会。嘉锐冒的太快，难免遭人妒忌。收工之后我请客，谢谢你们帮忙。” “刘哥就别跟我客气了，这段时间不适合聚会聚餐，孟嘉锐的形象要紧。公众人物还是收敛点好，不然你们没法向大众交代、我没法向客户交代啊。” 张天悦句句大实话，可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刺耳。要不是她脸上写满了真诚，刘辉差点怀疑嘉锐是不是得罪过眼前这个女人了。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谢谢你啊天悦，这么为我们嘉锐着想。” “我到底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他有好的发展我也为他高兴。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帮他是应该的。” 刘辉颇感意外：“相处过……？” 什么时候的事儿？嘉锐这个小子怎么没提过！ 张天悦不在意地摆摆手：“他现在是公众人物，以前的事还是不要提了，对他不好。时间差不多了，快带孟嘉锐过去吧。” 张天悦对他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刘辉看着她步履生姿的背影，不禁蹙起了眉：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以前的事不要提…… 刘辉倒抽一口凉气：难道她和嘉锐好过？ 是了是了，难怪她说话明褒暗贬、句句带刺，分明就是记恨嘉锐啊！ 今天泼嘉锐一脸咖啡的女人会不会也是她安排的？臭小子，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瞒着他！ 想到这里，刘辉精神一振，他的工作状态终于回来了！ 重新拍摄还没开始，张天悦就被广告商叫走了。 遍寻张天悦不果的孟嘉锐听到这个消息气不打一处来。 他早就知道那女人是祸害，第一次见她，不，第一次听说她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时隔两年再见到这个女人，他又被祸害了！ 孟嘉锐在拍摄过程中记恨着张天悦，频频ng，被咖啡泼了一杯又一杯。 露天咖啡厅，张天悦拿出手机，点开同事发来的工作视频，看着孟嘉锐被泼得狼狈不堪，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添子，这下咖啡喝够了吧。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一副眼镜衬得他很是儒雅。 “什么事这么好笑？” 贵公子忍不住好奇问道。 张天悦收起手机：“同事发来的拍摄花絮，等整理好了一起给你，以后你们公司可以作为彩蛋用作宣传。” 贵公子点点头，喝了口面前的茶水：“天悦，为什么你极力推荐孟嘉锐当我们的代言人？” 张天悦挑挑眉毛：“他最近很红。你不满意？怎么不早说？” 贵公子摇头轻笑：“满不满意还要看销售，我就是随口一问。等一下我们去哪儿吃饭？” 张天悦：“别给国家添堵，一会儿各回各家。” “要不我去你家吃饭吧，很久没吃阿姨做的卤猪蹄了。” “也别给我妈添堵，我家里没准备猪蹄。” 贵公子不因张天悦的拒绝生恼，和煦微笑：“下次我自己买了材料去你家。” 张天悦翻了个白眼：“宋光宇，你家公司倒闭了吗，你就这么闲？” 宋光宇但笑不语。张天悦端起面前的咖啡轻啜一口，想起孟嘉锐用脸喝咖啡的蠢样儿，忍不住又是抿嘴一笑。 第三章 事出有因 自孟嘉锐出道以来，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丢脸过。他被足足泼了八杯咖啡，再凑一杯都能召唤神龙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不就是笑吗？休息太久连笑都不会了？” 保姆车里，刘辉恨铁不成钢地质问孟嘉锐。 “你被泼试试，看能不能笑得出来。” “人家又不找我代言，要是他们肯，泼我一百次我都能笑出不重样的来！” 孟嘉锐强忍朝他挥拳的冲动：“谁脑子有病加这种桥段？咖啡是用来喝的，不是拿来泼的！” “你就当咖啡开发了新功能，欣然接受不行吗？灿烂地笑着被泼两下就完事儿了。这倒好，明天还得继续挨泼。” 话到这里，刘辉忍不住皱紧眉头。 修改方案他是看过才点头的，当时觉得不过是情侣撒狗粮的桥段，对孟嘉锐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一条过没问题，最多保一条，被泼上两次也是极限了。 该不会连孟嘉锐的脾性也被人一起算计了吧？ 孟嘉锐正要开口，却见小助理一手拿着一堆衣物上车，另一只手里拿着杯咖啡，瞬间眼中冒火：“扔了！” 小助理心肝颤了颤，不舍地看着手中的咖啡，不敢犹豫，狠狠喝了两口后不再留恋，转身就把咖啡扔进了车旁的垃圾桶。 他对小主摊摊空着的左手，谄媚一笑，乖乖到后座整理去了。 孟嘉锐重重叹了口气，瘫倒在座位上，拿起一旁的冰袋敷在脸上。 其实，那个不知来历的女人泼的咖啡有点烫，当时孟嘉锐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幸好冰敷一阵后脸上的泛红就退了。 拍摄中使用的咖啡温度适宜，泼在脸上没有烫热感，可他却觉得脸上一阵阵刺痛，仿佛不是女模特用咖啡泼他，而是张天悦那个女人一个个耳光甩在他脸上，令他颜面尽失。 “我在想，”孟嘉锐声音沙哑：“我可能又中那个女人的招了。” 他声音很小，刘辉却是听了个清楚。他瞪了瞪黄豆眼，小眼精光一闪。 据刘辉所知，孟嘉锐从头到尾就只交过一个女朋友，那女人现在不知滚到欧洲哪个国家去了，孟嘉锐说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哪个女人？”刘辉试探性的开口：“张天悦？” 孟嘉锐立刻睁眼看他。 果然猜对了！刘辉心里飞快梳理今天得到的零散信息。 嘉锐的前女友出国后，他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张天悦肯定是那时候跟他交往的。 嘉锐对前女友用情至深，张天悦必然受了情伤对他怀恨在心，所以才有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孟嘉锐看着刘辉在几秒钟内转了数圈的小眼珠，了然地嗤笑出声：“又写故事呢？看你那猥琐样儿就知道没想好事。” “从张天悦故意放走那个女人来看，今天闹的这一出很有可能出自她之手。” 刘辉说出自己的猜测：“她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你？” 深仇大恨吗？孟嘉锐想了想，摇头：“她不配。” “少给我装深沉。好好把事儿从头说清楚，我也好想想该怎么对付她。” “我跟那女人没什么好说的。你别管了，这笔账我自己跟她算。走了，回家。” 孟嘉锐扔了冰袋闭眼假寐。 “哪个家？” “我家。” 刘辉翻了个白眼，无奈眼睛太小，看不明显：“所以我才问你哪个家！” 孟嘉锐没有睁眼：“云顶山庄。” 云顶山庄，一个集果园、茶山于一体的小农庄，位于市区与郊区的交界处，离市中心一小时车程。对农庄而言，这个地理位置是相当得天独厚了。 茶山和果园中间有一个单独的院落，院落里一棵高达十数米的柚子树尤为抢眼。 院子左侧种有三株桃树，桃花开得正艳；右侧是三株梅树，已经过了花期。 院墙边一圈竹子长势正好，整个院子虽看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却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院落中央有一栋二层小楼，墙上长了不少爬山虎和青苔，看上去很有些老旧。 小楼前，刘美娣正坐在摇椅上嗑瓜子儿。其实老太太很不喜欢这张摇椅，一坐上去就吱嘎吱嘎地响，好像她有多胖似的，一不小心就能把摇椅压碎了。 不过这是大孙子送给她的七十岁寿礼，为了不让那个傻小子失望，老太太每天都会在摇椅上坐那么一会儿。 果然，孟志诚回到家看见老太太坐在摇椅上，就开心地咧嘴笑。 “我这礼物真是送对了！” 孟志诚蹲到老太太跟前，像个求主人表扬的宠物般晃着脑袋。 刘美娣把瓜子儿放在扶手上：“快，扶我起来。” 孟志诚忙上前搀扶老太太。 这是刘美娣不喜欢摇椅的另一个原因：都一大把年纪了，肚子上只有一摊老肉，根本使不出腹部力量从摇椅上爬起来，太折腾人了。 “快跟奶奶说说，今天的相亲怎么样？” 大孙子都三十多岁了，跟他一样年纪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孟志诚连个对象都没有，老太太急啊。 孟志诚一五一十把在酒店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老太太听得瞠目结舌。 她猛得抬起手，轻轻落在大孙子的脸颊上：“你这个蠢蛋蛋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孟志诚自是以为弟弟被泼咖啡的事让老太太生气了，正要辩解两句，却听老太太继续开口。 “你跟人姑娘提添子干嘛？去相亲的人又不是他！哎哟，你要是再这么笨下去，奶奶怕是看不见你娶媳妇咯！” “奶奶不怪我？”孟志诚喜出望外。 “怎么不怪你，我恨不得打死你！” 话虽这么说，老太太脸上却写满心疼。这个孙子心善得很，无奈嘴拙啊。 “我就知道只有奶奶最疼我了。” 三十多岁的孟志诚把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头上，活像只有三岁。 “可是奶奶，要是添子知道今天出丑是因为我的关系，会不会生气啊？” 孟志诚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他记不清拖累过弟弟多少次了，他发过誓，只要解决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以后绝不再给弟弟添麻烦。 可相亲失败了，他还得指着添子呢。 “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他上哪儿知道去。” “可还有王媒婆那里呢！”孟志诚还是担心。 “添子已经复工了，肯定忙得跟狗一样，碰不上王媒婆。” “要是那姑娘自己找添子说呢？” 孟志诚一想到相亲女瞪他的那一眼，就忍不住打个寒颤，可不是个好惹的姑娘呢。 孟志诚话音刚落，院外一辆车停下。祖孙二人朝外望去，可不就是孟添子的保姆车嘛！ 孟志诚脸色惨白：“完了，添子回来找我算账了！” 第四章 兄弟的日常 “嘉锐回来啦！” 孟嘉锐一脚刚踏进自家小院，刘美娣就热情地招呼，声音比往日里提高几分。 孟志诚躲在老太太身后不敢出来，刘美娣狠狠拧了大孙子一把。 孟志诚闷哼一声，硬着头皮跟自家兄弟打招呼：“嘉锐，今天复工还顺利吗，没出什么事吧？” 刘美娣额上霎时三道黑线：大孙子哎，你不想活也把坑挖远一点儿，这是要带老太婆一起跳坑的节奏啊。 孟嘉锐眯眼看着面前二人，他们只有在讨好他的时候才会叫他“嘉锐”，很显然，这两个人有问题。 孟志诚心虚，弟弟板脸不说话的样子看在他眼里只觉一股威慑。他怯怯从老太太身后出来，打算坦白从宽。 “嘉锐，对、对不起啊，大哥不是故意的……” 孟嘉锐噗嗤一声笑了，孟志诚和刘美娣对视一眼，不知所谓。 孟嘉锐盯着孟志诚身上的红色外套：“你又进我房间了！” 孟志诚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再次心虚地别过头。 孟嘉锐三申五令，除了母亲可以进他房间打扫之外，其余人等不准随便进他房间。显然哥哥又进他房间挑衣服了。 做错事的孟志诚低头绞着双手，不时抓一抓衣角，很是可怜。刘美娣看不过眼了：“不就是件衣服，至于让你哥抬不起头吗？” “这衣服是奶奶给我哥挑的吧。”孟嘉锐一眼看穿。 “是我怎么了？我老人家就是喜欢红色，喜庆！”刘美娣叉腰。 “你把我哥打扮成鲤鱼精是要干嘛？喝喜酒还是相亲？”孟嘉锐看着孟志诚穿着小一号的红色外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摇摇头走进小楼。 孟志诚和刘美娣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同时松了口气。 “看来添子完全不知情，”刘美娣忍不住多打量大孙子几眼：“鲤鱼精就鲤鱼精吧，他不找你算账就行了。” 天色将黑未黑，刘美娣依稀看到大孙子的脸垮了下来。 孟家两兄弟住在小楼二层，东西各一间，对门而住。 楼梯旁隐藏着一个卫生间；正对楼梯、两个卧室中间是个客厅；客厅尽头是贯通的大阳台。 除了各自的卧室，其他都是兄弟俩的共用空间。 孟嘉锐拿了换洗衣服从自己房间出来，却看见对面孟志诚也开了门，手上同样拿着换洗衣服。 “我那里有一套新睡衣，大红色，火辣辣，要不要？”孟嘉锐揶揄大哥。 “我不喜欢红色。” 孟志诚尴尬地摆摆手，想要退回房间。 “别走啊，咱们兄弟洗澡哪还用礼让。” 孟嘉锐走到楼梯口，推开卫生间的门，示意兄长进去。 孟志诚咬咬牙，奶奶说了，不管添子说什么，他咬死不承认就行。 最早卫生间里只有一个浴缸，兄弟俩小时候常在一个缸里泡澡。 长大了两人都有了工作，母亲担心因为洗漱问题耽误弟兄俩的时间，又在浴缸旁装了个淋浴房。 于是长大了的兄弟依然一起洗澡。 此刻，洗完澡的两兄弟换上了干净的居家服，孟志诚本想赶紧离开，可见弟弟对着镜子，把一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往脸上拍，他停下了脚步。 “抹了这些东西就能变帅吗？”孟志诚把瓶瓶罐罐拿起来看。 “靠脸吃饭，当然得把脸伺候好。”孟嘉锐手上不停。 孟志诚看着镜中的两张脸，心中哀叹：明明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就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呢？爸爸的基因不同有这么大作用吗？ 孟志诚看着弟弟的脸，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脸：“添子，我真的……长得像鲤鱼精吗？” 孟嘉锐侧头打量兄长片刻，认真点头：“一模一样！” 他哥哥属小强，百折不挠的类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果不其然，孟志诚丝毫没有受打击，他不客气地把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往自己脸上拍：“我那是因为没像你一样保养。你仔细看看，其实我的五官长得也不错，眼睛不小，鼻子不塌，牙虽然不齐可是很白啊！” 孟嘉锐停下手里动作，看着自家哥哥直播迷之自信。 “添子，你说我要不要去整整牙？听说整牙的人脸型也会变，到时候我的脸应该也能跟你一样有棱有角。” 孟志诚看着镜中自己的各个角度：“我只是跟你类型不同，其实，我长得也很不错的，耐看。” 孟嘉锐快步走到门口对着楼下大喊：“妈！妈你快来看看，我哥病了！” 田亚文急匆匆地跑上楼：“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 孟嘉锐指指脑袋：“脑子。我哥得了妄想症。” 田亚文一怔，看着大儿子抹脸拍粉的样子，明白了小儿子的意思，嗔怪地拍他一下：“我正做饭呢，好了叫你们。” 田亚文转身下楼，孟嘉锐再看向哥哥时，却见孟志诚把那一堆瓶瓶罐罐都抱在了怀里。 “你打劫啊？” “变得更帅不是一两天的事儿，我要长期奋战。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一套睡衣吗？我用睡衣换这些。” “我还没抹精华呢！” “你的脸已经够精华了。” 孟志诚抱着瓶瓶罐罐一溜烟从孟嘉锐身边跑了出去。 孟嘉锐回到自己房间，倒进藤质吊椅，脚顺势一蹬，吊椅晃悠起来。随着敲门声，孟志诚的声音在外响起。 “嘉锐，我能进去吗？” 又叫他嘉锐，这是拿人手短了。 “进来吧。” 孟志诚推门进屋，手里拿着那件红色外套，堆起一脸讪笑：“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衣服是直接还你，还是洗干净了再拿来？” “你喜欢就留着吧，免得哪天再去相亲还得来借。” 孟志诚连连摆手：“我没有相亲！” “那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孟嘉锐有心逗他。 “我、我……” 孟志诚从脸红到脖子跟儿，他连骗带抢很心虚啊！ 孟志诚把衣服往床上一扔，“妈叫我们下去吃饭。” 说完，抱头鼠窜地逃了出去。 孟嘉锐轻哼：“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就是相亲又失败了嘛。这都第几次了，也该习惯了。” 瞥见床上的红外套，孟嘉锐嘴角扬起。那是去年拍戏时同组女演员的衣服。 女演员杀青那天搭他的顺风车去机场，随手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扔在了车后座，下车时忘了拿。 小助理整理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提醒了孟嘉锐。二人约好送还衣服，可时间一直没敲上。 女演员开玩笑说反正是boyfriend款的，让孟嘉锐拿着穿。 想到这里，孟嘉锐哈哈大笑，他这个哥哥啊，还挺时髦的。 第五章 反转 夜晚，云顶山庄的小院落里比白日热闹了许多。一家人围着餐桌准备吃晚饭。 还在厨房里张罗的女主人田亚文对外扯了一嗓子：“端汤，拿碗筷！” 孟志诚和孟嘉锐立刻起身进了厨房。刘美娣不满地向坐在身边的儿子发牢骚：“孩子在外辛苦了一天，回家还不让他们安生。” 山庄男主人孟强是个忠厚的老实人，听到母亲抱怨自家媳妇儿，憨憨一笑：“多大点事儿，累不着他们。” “对啊，多大点事儿，非让两个儿子都围着她转，当自己是太后啊。” 刘美娣话中难掩酸味儿。 “妈，你也有儿子，我围着你转呢。” 老太太瞥了眼自己的儿子，一把年纪了，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怎么跟两个鲜嫩嫩的孙子比。刘美娣嫌弃地皱皱鼻子。 孟强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依然是憨憨一笑。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母亲和媳妇的较劲，女人啊，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一样。 “端个汤拿个碗，怎么还不出来？他们娘仨自己在厨房开桌了吧！” 刘美娣一想到两个心爱的孙子都被儿媳霸占了，心头火直窜。 “我去看看。” 孟强还没站起，就被老太太按了回去。儿子虽然比不上两个孙子，可有总比没有强啊。老太太扳着手指在心里算数：二比一虽然是输，但不难看；可要是三比零，那老脸就没地儿搁了！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心里也是向着你媳妇的！”刘美娣突然有点哀怨。 “妈又冤枉我了，亚文可是您给我挑的呀。” “你……你就不能换句话堵我？！” 当初孟强跟前妻离婚后，刘美娣就忙着为儿子张罗下一任。前一个媳妇是孟强自己找的，这回老太太执意按照她的要求挑儿媳，唯一的条件就是“贤”。 她相中了邻村的小寡妇田亚文。亚文的丈夫在她怀孕初时死于意外，年纪轻轻的她坚持留在了婆家，生下儿子、一直服侍婆婆到最后，成为村里人人称道的好女人。 为了让亚文进门，刘美娣把家里的秃山荒地大加吹嘘，孟强及时拆穿母亲的骗局，跟亚文说了实话。田亚文看中孟强的老实，两人就成了。 嫁到孟家后亚文跟孟强一起重辟茶山果园，一家人的生活有了盼头。 刘美娣说谎丢了人，这事儿就跟手上的肉刺一样，时不时疼疼痒痒，一犯病她就挑剔儿媳解气，时间长了，挑剔成了生活乐趣，不可或缺。 孟家娘仨终于从厨房出来，孟强忙给自己老婆使眼色。田亚文立刻会意，把手中的凉拌木耳放到老太太面前。 “嘉锐说想吃凉拌木耳，我想着妈也喜欢，所以就临时加了个菜。” 刘美娣不想领情，不过她确实想吃儿媳拌的木耳了，于是换了刺儿挑：“添子多好听，非要叫什么嘉锐。福气都没了。” 孟志诚习惯性地给老太太捧场：“我也觉得添子好，以前皇帝才能叫天子呢！” 刘美娣立刻眉开眼笑地拿起筷子：“还是志诚有文化。”她挑了块最大的排骨放到大孙子碗里：“来，多吃点。” 孟志诚马上给老太太夹了木耳：“奶奶你也多吃点。” 刘美娣满心欢喜：成了，儿子加上大孙子，这下她两票领先！ 吃饭的当口，孟嘉锐的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刘辉，他立刻接听。 “出来一下，我在你家门口。” 刘辉只说了这一句就挂了电话。孟嘉锐直觉不妙，立刻放下筷子。 孟嘉锐走出小院，一眼就看见刘辉的大吉普停在路灯下，快步过去跳上了车。 “出什么事了？” “你知道程东吧，宇达的王牌经纪人。” 孟嘉锐点头，娱乐圈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东哥。 “送你回来之后我接到了程东的电话，他说星光咖啡本来要找他手上的金云天代言，被咱们截胡了。” “什么？！”孟嘉锐不敢置信，程东的资历、人脉、资源，刘辉无一能及，居然能从他手上抢肉吃？！ “我也觉得匪夷所思，所以想从广告公司那边入手，看看有什么内情。我特意避开张天悦找了她的助理，小姑娘收了我的红包，掏心挖肺地跟我说了一堆。” 听到张天悦的名字，孟嘉锐心里一沉：“说重点！” “是张天悦极力促成了这件事。”刘辉一句话概括。 孟嘉锐一时有些怔忡：“这……是什么意思？” 张天悦讨厌他，他也讨厌张天悦，他们是冤家对头，相互只有较量和算计！帮他争取广告代言，这是什么奇招？！ “她绝对没安好心，她一定是为了整我！”孟嘉锐坚信这一点。 “是你脑子有病还是她精神错乱？星光咖啡的代言啊，多少人争着抢着呢！她费那么大劲砸那么多钱整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她犯不着！” “那你说她为了什么？” “当然是对你余情未了啊！”刘辉提高了嗓音。 “呸！” 孟嘉锐智商还在，他可不会相信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女人对他有爱慕之心。 “不信是不是，你看看这个。” 刘辉拿出手机点开照片递给孟嘉锐，照片上是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袋外卖走进天成广告公司。照片是偷拍的，只有高瘦修长的背影。 刘辉：“他叫宋光宇，星光的太子爷。你再看后面。” 孟嘉锐翻看后面的照片，接连几张的画面都是张天悦和宋光宇一起走出广告公司，最后一张，宋光宇驾车离开，张天悦看向镜头。 “这个女人很警惕，我怕被她发现就马上离开了。”刘辉收回手机。“看样子她和宋光宇交情匪浅。” 孟嘉锐冷笑：“你还说她对我有情？” 刘辉：“帮你争取利益说明她心里更偏向你。不过有件事我不确定了，今天泼你咖啡的人是不是她安排的？” 孟嘉锐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接到星光的邀请、准备广告拍摄，整个过程中他并不知道有张天悦的存在。 直到今天在拍摄现场他才看到了她的身影。她戴着口罩，孟嘉锐索性装作没认出她。在他看来，现在张天悦已经没有了当他对手的资格。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他的广告、他的拍摄，甚至是修改方案都被那个女人掌控在手里！孟嘉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切，是阴谋！ “哥，这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孟嘉锐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就刚才，去找你之前拍的。” “所以，她现在还在广告公司。” 刘辉发现了孟嘉锐的异常：“你想干嘛？” “找她算账！” 孟嘉锐跳下吉普车，狠狠甩上门。 第六章 幸好你不是女人 张天悦在办公室埋头工作，突然听得一个熟悉的清朗声音传来。 “外卖到了，请签收。” 张天悦从堆得老高的文件中抬头，就见宋光宇举着手里的餐袋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张天悦并不起身。 “路上看你调转了方向。”宋光宇在一旁的圆桌上布餐。 “你跟踪我？”张天悦的声音有些不悦。 “小姐，我跟你顺路好吗。先吃点东西吧。” 想他宋光宇也是花名在外，为了跟张天悦吃顿饭，他曲折迂回了几个弯弯方才勉强成功，宋公子真是浪得虚名啊。 张天悦起身坐到圆桌旁，看着面前的川菜。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你喜欢。”宋光宇把筷子递给她。“还以为你要回家，怎么来公司了？” 宋光宇问得随意，张天悦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滞。父母的战争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那对老冤家丝毫没有想要和好的迹象。她可不想回去被殃及。这些是家丑，不足向外人道。 想到这些，张天悦意兴缺缺，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鲜红的辣椒吃在嘴里也觉得无甚滋味。 宋光宇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此时时机不对，也不多留，起身告辞。 “不耽误你工作，我先走了。” “我送你出去。”张天悦放下筷子起身跟上，语气十分公式化。 张天悦和宋光宇一起走出广告公司。 宋光宇按下车钥匙，路边一辆黑色奥迪车灯一闪。 张天悦看着车几分疑惑：“你又换车了？” 宋光宇笑笑：“我宋公子不换车才是新闻吧。” 宋光宇家的车库里排放着十几辆豪车，动辄就是好几千万，搞得跟展览馆似的。 “你口味变了。”走到车旁，张天悦看清了车型，跟她的驾座同款，不过她的车是白色的。 张天悦表情晦暗不明，宋光宇上车，状似无意地解释：“我到公司上班也不好太招摇，所以就照着你的买了一个。” 张天悦点头：“等拿到你们公司的款项，我打算换车。” 宋光宇面色一僵，立刻又恢复笑容：“好啊，到时候我帮你参谋。” 宋光宇一踩油门离开，张天悦的目光直接落在对面马路的一辆吉普车上。 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和眼镜，很有几分熟悉。见她看向自己，男人立刻放下手机开车驶离。 夜色昏昏，张天悦仍是看清了车牌，嘴角微勾：“原来是他。反应还挺快。” 云顶山庄。刘辉跳下吉普车快跑几步拦下暴怒的孟嘉锐。 “嘉锐你冷静点！” 孟嘉锐是他一手捧起来的，前途无量，再加上二人的私交，刘辉可舍不得手下爱将有一星半点损伤，他还等着嘉锐当影帝呢！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哥说，哥都替你摆平。听我一句，你不能自己出面，否则咱哥俩这几年的苦心经营就毁了！” 孟嘉锐强自按捺怒气，推开刘辉：“那女人邪性得很，你不知道……”孟嘉锐顿了顿，兀自吐了口气：“我不会闹事，就去找她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更麻烦。” 刘辉不太相信：“你行吗？” 孟嘉锐不自觉又咬紧了牙：“不行也得行。” 孟嘉锐绕开刘辉往小院里去，刘辉知道他要回去拿车钥匙。嘉锐这情绪开车可不行，刘辉拉着他往自己的吉普车走去：“我送你。” 夜深了，广告公司门口只有两个值班的警卫。 一听说孟嘉锐要找张天悦，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卫立刻问道：“是孟添子先生吗？” 孟嘉锐面颊颤了颤，点头。 警卫马上微笑指路：“上去吧，张组长在等你呢。” 孟嘉锐正要迈出的腿收了回来。张天悦在等他？连这都算计好了吗？两年不见，那个女人又长进了！ 孟嘉锐熟门熟路，很快到了张天悦的办公室。听到声响，张天悦放下手上的工作抬手看看表。 “还行，没让我等太久。”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孟嘉锐自行走到圆桌旁坐下，翘起二郎腿，看起来很有气势。 张天悦窝在办公椅里，转向孟嘉锐，一副懒散的模样：“还用说嘛，当然是要收拾你。” 孟嘉锐脸抽了抽，强压暴起的冲动：“你对我，倒是一如既往。” 张天悦微微摇头，还是那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懒散样：“你错了。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可比以前多多了。” 明知道她话里有话，可孟嘉锐却琢磨不出味儿：“我已经离开公司了，咱俩的竞争关系应该早就结束了吧？” “竞争关系？！”张天悦失笑：“你哪来的自信？想当初你在我组里不过是个普通的美工，连设计员都算不上。” “要不是你处处打压，我怎么会……” 提到以前孟嘉锐就一肚子火气，不过他不是来给自己添堵的，提起以前只会灭他的威风，眼下解决问题要紧。 “除去在广告公司的那段时间，我还得罪过你吗？” “没有。”张天悦回答地很干脆。 “既然没有，我都离开公司了，你为什么还针对我？” 张天悦突然神色黯然，顿了顿，幽幽开口：“演艺圈不好混，我本以为你会四处碰壁灰头土脸，没想到你竟然红了。” 孟嘉锐瞪大眼睛：“就因为我不服你？” 张天悦愠怒站起：“我要你身败名裂！” 孟嘉锐再也压制不住火气，腾地起身，双拳紧握：这女人是个疯子！ 张天悦见他火气冲天，扬眉一笑，很是挑衅：“想打我？” 孟嘉锐好不容易才松开拳头：“我不打女人。” 张天悦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我也是。” 走到离他两步，张天悦站定：“幸好你不是女人。” 话音一落，张天悦猛得挥拳，正中孟嘉锐胸口。 孟嘉锐闷哼一声，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天悦。 孟嘉锐：“你……发什么神经！” 张天悦不答话，举起拳头朝他脸上挥去。 孟嘉锐平时健身，也跟着教练上过拳击课。刚才毫无防备才挨了一拳。现在有了提防，眼看拳头就要落到脸上，他头一侧，避开过去，却冷不防肚子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这女人练过！ 孟嘉锐捂着肚子后退两步。 张天悦甩了甩手，她很用力，也疼了自己的手。 “明天还要拍摄呢，我可舍不得打花你的脸，虽然你挺不要脸的。” 第七章 一个名字 刘辉坐在吉普车里心急如焚，小眼珠在广告公司和手表之间来回打转：嘉锐进去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肯定是见到张天悦了。可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聊什么聊了这么长时间？ 如果两个人冰释前嫌那自然是好的，张天悦的能力毋庸置疑，有她为嘉锐助力，那真是千好万好。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张天悦若是想跟嘉锐重修旧好该怎么办？不行不行，嘉锐现在是上升期，决不能在男女关系上掉链子。 不过嘉锐那小子对张天悦的态度明显是抗拒的，应该不会重新接纳她，这就意味着两个人很有可能谈崩了！谈崩也不行啊，张天悦有星光太子爷撑腰，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刘辉脑子里好好坏坏的想法百转千回，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再拿起：算了，好歹嘉锐是男人，总不会被个女人给欺负了吧。就算他们干柴烈火了，吃亏的反正不是男人。 刘辉重重吐了口气，把手机摔在副驾驶座上：“再给他们十分钟。” 此时的孟嘉锐正在发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女人的拳头，是拳头！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好像还没解气，甩着手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比起愤怒，孟嘉锐突然疑惑了。 他曾是这家广告公司的职员，比张天悦更早进入公司。如果当初家里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他应该还在这家公司就职，依然跟张天悦斗得头破血流。 只是，他们之间的争斗会让张天悦恨他至此吗？ 孟嘉锐站直了身子，盯着张天悦冷淡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就像我讨厌你一样。” 张天悦甩了下头发，眼中冷意更甚：“我不在乎你怎么想。” 孟嘉锐：“你恨我，为什么？” 张天悦：“恨一个人渣需要理由吗？” 孟嘉锐眸色一凝，他自问称不上谦谦君子，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很肯定在张天悦进公司之前从未见过她，可她那一脸笃定却也不是装出来的。 “人渣，”孟嘉锐咂咂嘴：“你从何得出的结论？” “你是真忘记了，还是坏事做多了，不知道是哪一桩？” 张天悦声音微颤，孟嘉锐发现她握紧的拳头也在颤抖。 “如果你的理由能让我接受，我就站在这里随你打。” 张天悦咬了咬有些干裂的嘴唇：“这是你说的！” 孟嘉锐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挺了挺胸膛：“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张天悦往前一步站到孟嘉锐面前：“吁婷自杀了。” 张天悦说话间已经出拳，孟嘉锐抬起右手挡住：“等等！我不认识她！” “你竟然不记得她了？！”张天悦的脸因为气愤而扭曲，她双手抓住孟嘉锐的衣领，在他开口之前猛得抬起右腿，膝盖直击他的腹部。 孟嘉锐痛呼，被张天悦推到了地上。 “本该让你断子绝孙才好，不过明天还有拍摄，我放你小弟弟一马。” 孟嘉锐觉得自己的脸绿了。 办公室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一个太用力了，一个太疼了。 此时，来到办公室的刘辉看到孟嘉锐坐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大吃一惊：“嘉锐，这是怎么了？！” “带他去医院吧。”张天悦看着刘辉扶起孟嘉锐，表情和声音都很冷淡。 刘辉脸色很难看，他一手扶着孟嘉锐，一手叉腰：“张天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天悦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不高兴的话就拿着验伤报告去告我，我会赔偿。” “你……”刘辉正准备开骂，却被张天悦打断。 “对了刘哥，以后想监视我的话换个地方，公司周围都装了高清摄像头，马路对面也在监控范围之内，直接跟公安局联网、公司保卫科存档三年。” 刘辉一噎，把嘴闭上。 吉普车上，刘辉愤愤不平地一拍方向盘：“欺人太甚！说就说、吵就吵，她一个女人还先动上手了？看准你是公众人物不敢还手是吧？！艹！不给点颜色她是不知道你粉丝的力量！居然还敢威胁我？！老子跟她拼了！验伤报告一出来我就找记者和后援团，非让她给你磕头认错！” 刘辉瞥了眼一旁闷不吭声的孟嘉锐，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说句话啊！” “前面右转。” “直走去医院最近。” “不用了，送我回去。” “什么？”刘辉看了看车镜，前后都没车，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就这么算了？！” “嗯。”孟嘉锐焉焉的，没什么精神。 刘辉伸手摸他的额头：“被打傻了？” “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吁婷的女人？”孟嘉锐突然抓住刘辉的手。 见孟嘉锐期待地看着自己，刘辉认真地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有姓郁的……” “名字叫吁婷，姓什么我不清楚。呼吁的吁，女字旁的婷。” 上车之后孟嘉锐就一直在想这个名字，这是个陌生的名字，可奇怪的是他脑中就认定了这两个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确定，难道真像张天悦所说他忘了自己曾经认识的人吗？ “回头我帮你问问。”刘辉继续开车。 “哥，这件事很急，你一定要尽快打听。”孟嘉锐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安全带。 “校友群、工作圈我一个都不放过。”刘辉拍胸脯保证：“真不去医院了？” 孟嘉锐看着窗外没有回答，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儿。刘辉不甘心地撇撇嘴，用力踩下油门。 回到云顶山庄，孟嘉锐没进自家小院，朝着反方向的果园走去。 不大的果园里种了葡萄、梨树、草莓、桃树等零零散散好几个品种，就像孟家小院里的那些植物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有规律、形不成规模。 家里除了母亲有些经商的头脑之外，奶奶老爸和哥哥都不是当老板的料。可惜母亲心善耳根软，为了让婆婆和丈夫高兴，很少自己拿主意。这几年云顶山庄发展缓慢，再这样下去，早晚关门大吉。 果园中间搭了一个木制小棚，供人休息。孟嘉锐走过去，熟络地从小棚的一个支角边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这是父亲孟强的。孟强怕二手烟影响刘美娣的健康，从不在家抽烟。 孟嘉锐拿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自正式踏进娱乐圈后他就戒烟了，时隔两年再抽，他动作依然娴熟，口中虽然有些涩，但口感却是熟悉的，就像今天听到那个名字一样。 夜色中，孟嘉锐看不清果园的形貌，如同那个只有名字没有印象的女人。夜风轻抚，吹来阵阵果树淡淡的甜香，孟嘉锐吐出一口烟，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一些了。 第八章 不为人知 清晨，办公室的窗帘突然被人拉开，睡梦中的张天悦被直直侵入室内的阳光晃了眼，她用手捂眼，沙哑着嗓子开口：“谁啊？” “你妈！” 张天悦放下手，待眼睛适应光亮后眯缝着桃花眼看向不速之客——方润珠，她的母亲。 张天悦掀开身上的薄毯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方润珠看着女儿又是捏肩又是捶胳膊，生气又心疼：“你就那么嫌弃自己的家？宁可在办公室睡沙发也不想回家看见我们？” 张天悦站起大大伸了个懒腰：“方教授，注意你的措辞。你和我爸，怎么能用我们呢？” 方润珠跟丈夫吵架的时候常说：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之间再没有“我们”！ 方润珠没想到女儿会用这句话堵她，一时语塞，只能用冷冷的眼神表示警告。 张天悦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七点：“今天这么早就开始吵了？” 方润珠：“你就不能盼着我们好吗？” 又是我们。张天悦微微一笑，方润珠知道又被女儿抓了把柄，连忙转移话题：“我特意给你送早餐来了，你快去洗洗。” 方润珠把自己做的爱心早餐一一拿出，小圆桌瞬间就被餐盒占满。 手工三明治里夹着黄瓜、西红柿和龙利鱼，切成一口大小，每一块都用牙签插牢； 心型水煎蛋上，半熟的蛋黄泛着亮光，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白芝麻和黑胡椒粉； 大虾沙拉里配了紫甘蓝丝、苦菊、球生菜碎和玉米粒； 六枚精致的手握鹅肝寿司，外加一盒摆放漂亮的水果：黄心猕猴桃、红心火龙果、橙子，鲜艳的颜色让人看了就胃口大开。 洗漱回来的张天悦瞥了眼精致的早餐并无惊喜，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她母亲是处女座，一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从来不放过生活的任何一个细节。 方润珠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温水递给女儿，又拿出自己带的保温杯，倒出里面的养生豆浆。 “你这是吵架输了，被我爸气出来的？”张天悦无视方润珠弥散的母爱光辉，一点面子都不给。 方润珠顾不得形象，斜了女儿一眼：“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冤家？” 张天悦塞了个寿司到嘴里，吐字含糊不清：“因为我是张成国的女儿。” 方润珠抬起拳头朝女儿挥了挥：“你对得起我怀胎十月吗？” 张天悦笑着吃了个三明治，对母亲竖起大拇指。方润珠立刻展颜笑了。 更年期的女人其实很好哄，怼她几句再捧高高，她一开心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惜她老爸没有这点灵性，怎么教都学不会。 方润珠心满意足地看着女儿吃东西，没有忽略她不时转动右边肩膀的动作，起身走到张天悦身后替她按摩：“不准再睡办公室了，女人休息不好很容易老的。” 张天悦拉开母亲的手：“昨天右手用了点力，没事儿。” 方润珠皱起了眉：“你怎么还要干体力活？经常要干吗？” “嗯……”张天悦想了想，她打算只要有时机，就给孟添子两拳。于是对母亲点点头：“偶尔还是要出点力的。” 方润珠顿时黑了脸：“老周呢，几点上班？我倒要问问他……” 老周是广告公司的负责人。 见母亲把她的话当真了，张天悦连忙说明：“跟周总没关系，妈，我工作上的事你千万别插手。” 方润珠：“那你今晚回家吃饭，不然我让你爸关了这家公司！” 张天悦失笑，天天吵着闹着要离婚，关键时刻却是抬出了自家老公。她点点头：“晚上我要吃卤猪蹄。” 方润珠立刻起身：“我去买菜，早上的菜最新鲜。” 方润珠离开，张天悦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半。她想了想，把桌上的餐盒收起装进袋子，拎着走了出去。 张天悦来到华尔美酒店508客房门口，有节奏地轻轻叩门：三下、三下、七下。 她停了手，耳朵贴近门口。不一会儿，从里面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两下、两下。 张天悦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袋子挂在门把上：“这是我妈做的早餐，我觉得还不错，想找你一起吃的。” 张天悦想了想，把袋子拿下放在地上：“我吃了一点，剩下的放在门口，你尝尝。” 里面叩门声响了一下。张天悦沮丧地低下头，沉默一晌：“吁婷，你真的不愿意见见我吗？” 门内安静。张天悦难掩失望，却是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我等你。缺什么东西你发到我手机上，我给你送来。”她顿了顿，犹豫着开口：“我……” 她想说我会替你报仇的，可终还是改了口：“吁婷，你别怕，一切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张天悦转身大步走开。她双手紧握，愤怒都在拳头里：孟嘉锐，孟添子，我要替吁婷向你讨个公道！ 云顶山庄，小楼二层的卫生间里，孟嘉锐突然背脊一凉，连打了三个喷嚏。孟志诚担心地看着弟弟。 “添子你感冒了？是不是昨晚回来得太晚，在外面着凉了？还是因为昨天被泼了咖啡？” 孟志诚刚说完就感受到弟弟投射在他脸上的两道目光，很不友善啊！他恨不能给自己的嘴巴装个拉链。 “你怎么知道我被泼了？” 孟志诚舔了舔嘴唇：“你自己说的。” “护肤品还我。”孟嘉锐手摊到孟志诚脸上。 孟志诚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我、我听奶奶说的。” 孟嘉锐紧追一步，手又放到他脸上：“过年前从我这儿拿的旅行箱还我。” 孟志诚咽了咽口水，旅行箱是奢侈品牌的，他早就送给了之前追求的一个女同事，怎么好意思跟人家要回来。 “我……昨天在华尔美……相亲。” 孟志诚歪着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讨好地看向弟弟。 楼下突然传来笑声和说话声，孟志诚眼睛一亮，找到了救星：“刘辉来了！” 孟家两兄弟到餐厅时，刘辉正口沫横飞地夸着孟嘉锐，刘美娣和田亚文听得笑不见眼。 田亚文招呼儿子：“就等你们了。”她伸手去拉刘辉：“快坐下一起吃点儿。” 刘辉跟孟家人很熟，也不客气，坐下直接拿起筷子。 孟嘉锐前后看了看，不见孟强：“爸呢？” 田亚文这才注意到丈夫不在，朝门外看了看，正要开口，刘辉举手报告：“叔在外面签收邮件呢。” 刘美娣好奇：“什么邮件？” “美国邮件。奶奶，原来你们家还有美国亲戚呢！” 刘美娣顿了顿，突然面色一凝，转头看向一旁的田亚文，却发现儿媳也正看着她。 婆媳两人的对视引起了孟嘉锐的关注：“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田亚文先回过神，摆摆手：“没有。还不是志诚给咱们山庄搞的那个网站。” 孟志诚不解：“网站怎么了？” 田亚文：“上次有个外国人说要来旅游，把我们这儿当民宿了。” 刘辉听得直乐：“这种事在网上咨询就得了，还特意发个国际邮件，傻帽儿。” 刘美娣突然一拍老脑门儿：“我真是傻帽儿了，早上竟然忘了吃药。” 老太太放下筷子，匆匆朝外走去。 第九章 奇怪的她 一家人吃完早餐刘美娣和孟强还没回来。送走孟嘉锐和刘辉后，田亚文带着孟志诚在小院里拔草。 “妈，咱们山庄要不要考虑开发民宿业务？”孟志诚眼睛放光，他一直都想有一番作为，无奈过往做的那些事不堪回首。 田亚文心不在焉，没有听到儿子说话。 “妈！妈！” 孟志诚连叫了好几声，田亚文才回过神，她匆匆解开围裙：“一会儿你把菠菜洗了，中午就随便煮点面条吧。” 田亚文扔下围裙急匆匆地出了小院。 果园。刘美娣和孟强母子俩对坐在小木棚里，四只眼睛死死盯着二人之间的越洋邮件，邮件已经拆封。 好半晌，刘美娣哆嗦的嘴唇里溢出四个字：“杀千刀的。” 孟强木木地抬起头：“妈，打我一下。” 刘美娣呆呆摇了摇头：“没力气管你，我不活了。” 老太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憋着不动，直到老脸憋得通红，她忍不住睁开眼，破口大骂：“萧川这个杀千刀的，我两个大耳刮子扇死她！” 孟强回过神，忙伸手捂住母亲的嘴，紧张地朝路上看：“小点儿声，别让亚文和孩子听见了！” 老太太推开儿子的手：“你以为还能瞒得住？！啊哟这个冤家哎，她不拆我孟家不罢休啊！”刘美娣两手一拍干哭起来。 “要不……要不我先找添子说说？！” 老太太顿了顿，一拍大腿继续哭：“我可怜的孙子哎，跟那个杀千刀的没有半毛钱关系还要被她作贱哪！” 孟强急得直挠头：“不找添子还能找谁呢？” 老太太一下子收住哭闹，正经着脸色：“儿子，马上帮我买一张去美国的机票。我弄死她一了百了！” 说罢，刘美娣双手扶地就要起身，孟强忙不迭拦她：“哎哟妈，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闹了……” 老太太突然用力拧了儿子一把，随后抓起邮件，三两下团成一团塞进了衣服。孟强紧张回头，见田亚文正向他们走来，忙用力拍了拍脸，强自镇定。 “你怎么出来了？”刘美娣的老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孟强拉拉母亲的衣角低声提醒：“妈，笑过了。像平时一样就好。不，不能像平时，你要对她好点儿。” 刘美娣拨开儿子的手：“知道了，我立马把她供起来。” 母子二人低语间，田亚文来到了小木棚，几分激动又几分期许地看着孟强。 “邮件呢？谁寄来的？” 刘美娣：“看不懂……” 孟强：“广告……” 孟家母子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推了儿子一把：“你说。” 孟强：“都是外国字，看不懂。邮政小伙子说是广告，我就让他扔了。” 田亚文难掩失望之色：“是吗。我还以为……” “别以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要以为！”刘美娣涨红了脸。 田亚文狐疑地看着老太太：“妈，出什么事了？” 孟强给老太太使眼色，刘美娣尴尬地嘿嘿两声：“亚文啊，你中午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田亚文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地用眼神询问孟强。 孟强不敢直视老婆，假意用手挠着眉心，借此避开田亚文的目光。 刘美娣上前拉住田亚文的手：“我头晕，还没吃早饭呢，血糖低了。” 田亚文忙挽住老太太：“我扶你回去。” 刘美娣乘儿媳不注意，偷偷把塞在衣服里的一团邮件扔给身后的儿子。 华尔美酒店大堂里拍摄正在进行，刘辉和张天悦在旁观看。随着导演一声“卡”，孟嘉锐一条过，顺利结束了被泼咖啡的拍摄。 刘辉双手抱在胸前，冲张天悦扬扬眉，好不得意。张天悦回以一笑，转身离开。 刘辉快步走到孟嘉锐身边：“看到张天悦的表情了吗，估计内伤了！” 孟嘉锐漫不经心：“你打鸡血了？” “是她内出血！”刘辉高兴地拍拍孟嘉锐的肩：“后面你都要一条过，气死她。走吧，去休息室。” 孟嘉锐坐在沙发上不动，眼睛余光一直瞟向旋转楼梯方向。 “看什么呢？”刘辉顺着他的目光就要转头，孟嘉锐一把拉住了他。 “动作小点儿，旋转楼梯那边。” 刘辉会意，装作转向小助理，小眼珠看向旋转楼梯，一个身影瞬时躲到了楼梯后。 刘辉疾步如飞到了楼梯下，却已不见了人。孟嘉锐也赶了过来。 “看见了吗？” 刘辉摇头：“应该是个女的，可能是粉丝。一会儿我去趟监控室。” 孟嘉锐想了想：“哥，昨天我让你查的人有消息了吗？” “咱们认识的人里肯定没有叫吁婷的。我一派出所的哥们儿说同名的人很多，你这连个姓氏都没有，不好查。” 孟嘉锐和刘辉朝休息室走去。 孟嘉锐突然打了个哆嗦，猛一回头，把身边的刘辉吓了一跳。 “干嘛！” “好像有人在看我。” 刘辉回头，见身后没有异常，不满地捶了孟嘉锐一拳：“你这是自己吓自己！都是张天悦那女人害的！” 休息室里，小助理正乐呵呵地把一袋子吃食摆在桌上。见孟嘉锐和刘辉进来，他献宝似的招呼：“嘉锐哥刘哥，你们快来看！这个粉丝做的爱心便当好精致啊！” 刘辉不悦：“怎么随便让人进来了？” 小助理扁扁嘴：“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 孟嘉锐像是想到什么：“她长什么样子？” “披头散发的，没看到脸。我一进来她就跑了。”小助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声音怯怯的。 “长相都没看清你就敢收她的东西？要是吃坏了嘉锐你付得起责吗？扔了！”刘辉对小助理这两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小助理连忙把吃食塞进袋子。敲门声响，三人看向门口，张天悦推门走了进来。 刘辉：“还没让你进来呢！” 张天悦扯扯嘴角：“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张天悦，你来找事儿的吧！”刘辉把孟嘉锐挡在身后。 张天悦夸张地把头歪到一边，语带讽刺：“有人心虚躲起来了。场景换好了……” 张天悦瞥见小助理手里的袋子，脸色瞬时阴沉下来。这是她妈妈做的便当，她给了吁婷，怎么会在这里？ 张天悦上前一步，从小助理手上抢过袋子：“哪来的？” “张天悦你可以再过分一点！”刘辉气得摆出茶壶姿势：“当流氓打人还不够，你是要当女强盗啊！” 张天悦一把推开刘辉，抓住后面孟嘉锐的衣领：“你见过她了？！” 第十章 胜负难料 张天悦死死拽着孟嘉锐的衣襟，两人靠得很近。 孟嘉锐能感觉到她无意中抵触在自己胸膛上的小臂正微微颤抖，这女人气坏了。 回顾以往二人的针锋相对，孟嘉锐的战绩可谓惨烈。张天悦是个有城府的对手，很少喜形于色。 孟嘉锐第一次知道这女人的怒气竟是如此轻易就能被挑起，这样的张天悦很陌生，是因为她嘴里的那个“她”吗？ 孟嘉锐突然醍醐灌顶，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想通了这两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昨晚回到云顶山庄，孟嘉锐翻遍了从小到大所有的相册，亲戚的亲戚、邻居的朋友，但凡他能联想到的人都反复筛查了好几遍，确定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叫吁婷的，刚才刘辉也证实了这一点。 倒是他曾经参演的一部偶像剧里有个角色叫“玉婷”。 孟嘉锐想，一定是昨天张天悦的气势太盛，他一时被转移了视线。至于脑子里出现“吁婷”两个字，只能怪自己着了张天悦的道，作茧自缚了。 综上所想，他遭受的一切莫名其妙，不过是张天悦的一波骚操作罢了。现在他已经敢肯定，今天华尔美那个暗中偷窥他的人，也是张天悦安排的一步棋。 至于张天悦做这些的原因，哼，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张天悦眼中的怒火似乎就要烧到他身上，孟嘉锐忍不住扯嘴笑了，这个女人不但道行长进了，演技也不错呢，差点就被她骗了。 “她不是自杀了吗？我活得好好的，问心无愧，总不至于见到鬼。” 孟嘉锐拨开她的手，扬眉说得轻描淡写。 “你……”张天悦气得嘴唇发紫，抬起了拳头。 孟嘉锐把脸凑过去：“你刚才说场景换好了，准备拍了吗？” 张天悦拳头停在空中，喘息声重得化不开。 孟嘉锐眨了眨眼，很欠揍：“到底打不打？不打我可走了，大家还等着我呢！” 张天悦的牙咬得嘎吱作响，腮帮子都要碎了。 刘辉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爽：“张组长，你是来给嘉锐带路的吧。” 张天悦恨恨收回拳头，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睁眼时已恢复往日的平静：“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孟添子，洗干净脖子等着。” 张天悦说完就要朝外走，孟嘉锐一抬手臂拦住她：“等等。”他瞥一眼张天悦手中的食袋：“那个留下。” 张天悦已经平静的眼中怒意再次氤氲而起，她一掌拍开孟嘉锐的大长手臂：“滚！喂狗都不给你吃！” 张天悦冲出了休息室，身后响起孟嘉锐夸张肆意的大笑声。 嘉锐挨打的恶气终于出了！刘辉觉得浑身轻松，就像篮球打满了全场，大汗淋漓地看着超出对手一截的大比分，心里无比畅快。 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嘉锐还得在这个圈子混，没必要跟张天悦结下死仇。伟大的运动员在赛场上痛扁对手，赛后都会谦虚地说句承让了。 “等这个工作结束，你给她挑个礼物握手言和。” 孟嘉锐自是不乐意：“凭什么？” “她既是女人又是小人；她光脚你穿鞋；关系搞好了，她对你还有用处！凭这三点够不够？”刘辉扳着手指讲道理。 这个圈子拼的是实力，样貌演技是实力，人脉资源也是实力。 “今天你已经报仇了，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往不究。你就把张天悦当成装备，留着打怪用。” “打怪找我哥就行，用不着她。休想我给她割地赔款。” 孟嘉锐好不容易迎来了胜利，可不想丧权辱国。 在小助理和刘辉的陪同下，孟嘉锐喜气洋洋地来到了商务套房的拍摄现场。四下看过去，不见张天悦的身影，孟嘉锐掩不住脸上的笑，夸张得把嘴抿上。 刘辉忍不住翻了翻小眼珠：“至于高兴成这样嘛。” 孟嘉锐：“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都懒得看她。” 刘辉：“行了，你好好拍吧，我去趟监控室。” 孟嘉锐拉住他：“不用去了。不会再有人偷窥我了。” “你怎么知道？” “张天悦没那么傻，既然已经被我拆穿，她没必要再安排同样的把戏。在我这儿她丢不起人。”孟嘉锐说得十分笃定。 刘辉想了想：“我还是去看看吧。以防万一。” 刘辉到达监控室，向工作人员提出调看监控记录的要求时遭到对方的一口回绝。 刘辉只以为调监控有规定程序、需要酒店相关领导签字，仔细追问之下才得知保卫科刚刚得到上级指示，这周之内的监控一律不准外部人员调看。 刘辉直觉这件事不简单，本打算走了，可心里不安，他又折回了监控室。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我的同事有没有来过这里？就是这个人。” 刘辉点出手机里偷拍的张天悦的照片放大，递给一个像是负责人的工作人员。 照片是晚上拍的，加上又是偷拍，呈相不算清晰，不认识的人很难辨认，可那工作人员却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工作人员目光移到刘辉脸上，很是警戒：“你确定她是你的同事？” 对方眼神不善，刘辉心里一阵发毛：“我们两家公司最近合作，称得上同事。” 刘辉说的不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向那个人解释，他只觉得一阵心虚，要是不说点什么就会被眼前的人抓了把柄。 奇怪，对方身上穿的不过是保安制服，怎么就生出了警察制服的气场呢？ 孟嘉锐顺利结束了拍摄，直到收工都没再见到张天悦。那女人一定躲在什么地方想后招呢。可是她没机会了，因为广告拍摄结束了，他们不用再见面了！ 孟嘉锐在保姆车上笑得前俯后仰，这两天他太憋屈了！ “嘉锐，”刘辉被他笑得心肝直颤：“现在笑，好像早了点。” 刘辉的小眼珠在眼眶里高频震动，这是他遇到棘手的事才会有的反应。 孟嘉锐立刻收起了笑：“你发现了什么？” 刘辉呆了一刻才抬眼看向孟嘉锐：“那个保安认识张天悦。” 孟嘉锐：“啊？什么保安？” “监控室里那个大膀子。”刘辉照着自己的小身板儿比划。 孟嘉锐跟刘辉认识快十年了，知道他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刘辉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被张天悦收买了？”孟嘉锐猜测着。 刘辉摇摇头，再次思索一刻后开口：“我觉得他在护着张天悦，不，应该说，我觉得华尔美在护着张天悦！” 第十一章 见鬼了 保姆车上，刘辉和孟嘉锐脸色都不好看。 “没想到张天悦有这么大本事，不但牵手星光集团，还联合了华尔美酒店！她年纪轻轻的，人脉太广了点吧。” “联系个拍摄场地也算本事？要这么说，你可比她能耐多了！”孟嘉锐的语气有些焦躁。 “这里没别人，你就少逞强吧。”刘辉扯掉孟嘉锐的纸老虎面具：“好歹同事一场，你就真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公司同事家的情况你都清楚吗？” “梁子结得那么深，你连人家的脉都没摸到，难怪会输！”刘辉嫌弃地用小眼珠斜孟嘉锐：“老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孟嘉锐无言反驳，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想起当初他觉得自己很委屈也很冤枉，打从一开始他就输给了张天悦。 孟嘉锐大学毕业后进入天成广告公司，他很努力，运气也不错。别人都是三个月试用，他却提前一个月被破格录取，成为正式员工。短短半年时间，他不但拿到了进步员工奖，还得到了单独负责项目的机会。 获得认可的孟嘉锐势如破竹，经理悄悄告诉他，上面打算升他为组长，领导整个设计部，要他好好表现。 那是孟嘉锐在天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却也是他在天成陨落的开始。因为没过几天经理又悄悄告诉他，组长已经另有人选，是上面直接委派过来的，听说是个刚毕业的海归。 新组长就职那天，传说中的神秘海归并没有出现，倒是办公室里来了个实习生，经理指派孟嘉锐好好教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走起路来马尾辫晃啊晃，青春又朝气。 孟嘉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笑着回答：“叫我小天吧。” 孟嘉锐：“哪个天？” 小姑娘竖起食指指向房顶：“天空的天。” 说完她又歪头笑：“其实我更喜欢添砖加瓦的添。” 孟嘉锐心想，那不跟自己以前的名字一样，遂又笑问：“女孩子怎么会喜欢这种名字？” 小姑娘收起笑容、一本正经：“添子添孙，有福气。” 添子添孙？你才多大？孟嘉锐忍不住摸摸小姑娘的头，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没想到一周后小天不见了，取代她出现在办公室的是新晋设计组长张天悦。孟嘉锐以为自己见鬼了，这个新组长除了短发和穿着，跟小天没有任何不同。 孟嘉锐还记得张组长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孟添子，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当时他来不及细想新组长为什么会知道他以前的名字，他只是急着统计在过去的一周里，自己跟小天说了多少新组长的坏话。 其实孟嘉锐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打算诚恳地向新组长道歉，毕竟自己的前途还得仰仗她不是。 可新组长没有给他机会。他进组长办公室时，张天悦两手抱于胸前，靠坐在办公桌上，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不服我，以后尽管放马过来，不管你使什么阴招阳招，我张天悦照单全收。” 孟嘉锐当下就把准备好的一肚子道歉撕了个粉碎，他指着办公椅，接下新上司的战帖：“小姑娘，这位置你坐不久。” 孟嘉锐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虽然跟上司对着干结果显而易见，但张天悦着实激发了他的战斗欲，在天成虽然过得越来越憋屈，但他却乐在其中。 要不是家里出事了，孟嘉锐根本不会离开天成，他和张天悦，还没分出胜负呢。 保姆车开到云顶山庄时天色早已黑得透透的。果园和茶山上安装了几路照明灯，此时全部打开。 置身于山庄，孟嘉锐说不出心里是爱是怨：当初放弃绘画他虽有遗憾却并不伤心，毕竟他也是真心喜欢做广告的。可是为了保住山庄，保住这个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他不得不彻底放弃了梦想。 孟嘉锐走到果园小木棚的支角边，从老地方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心不在焉地在木阶梯上坐下，他需要静静。 张天悦似乎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女人摆明说要对付他，害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孟嘉锐重重吐出一口气打开烟盒，却发现盒子是空的。孟强的烟瘾不大，一包烟能抽两三天，昨晚烟盒里还有一大半呢。难道父亲也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孟嘉锐掏出钱包，里面钱不多，他统统都塞到了烟盒里。 孟嘉锐起身走到支角处把烟盒放回原位，突然看到葡萄藤架处一个黑影闪过。 “谁！谁在那里？！”孟嘉锐大喝一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12点了，山庄的工人早就回家了。 孟嘉锐抄起小木棚旁的铲子就往葡萄地跑去。 孟嘉锐在葡萄藤下转了半天也没看见半个人影。突然，他脑海闪过白天在华尔美旋转楼梯下的那个身影，不会是私生粉跟踪到家里了吧？ 四下黑漆漆的，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旁边的桃树梨树枝丫乱晃，地上的影子恍如鬼魅。孟嘉锐打了个冷颤，回望自家小院，楼里亮着灯。孟嘉锐暗叫一声妈呀，扔了铲子撒腿就往家里跑。 田亚文坐在沙发上，一脸心事：老太太一整天没有数落她一句不是，还处处看她脸色；不让下地干活、不让进厨房做饭； 丈夫非但不阻止，反帮着老太太一起讨好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田亚文还惦记着那封美国来的邮件，她多希望那封邮件不是广告，而是…… 孟嘉锐进屋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沉思，看到小儿子回来，田亚文非常意外：“怎么回来了？工作不顺利吗？” 孟嘉锐正式踏入演艺圈后就搬到了公司给他准备的住处。平时他没时间回家，只有在遇到问题和压力时，他才会在工作结束后赶回家里，通常都是大半夜了。 小儿子才复工两天，连续两天都回了云顶山庄。 “妈，家里有什么事吗？”孟嘉锐不答反问。父亲抽了那么多烟，母亲大半夜还没睡，肯定有问题。 田亚文笑笑正要开口，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凄惨的叫声，母子俩急忙跑向门口，才刚开门，孟志诚的尖叫再次从远处传来。 “救命啊！鬼啊！” 第十二章 邮件的真相 孟志诚凄厉的叫声把孟家人都聚集到了葡萄地里。孟嘉锐第一个看到昏倒在地的大哥，一家人七荤八素地把孟志诚抬回了家。 孟嘉锐猛按大哥的人中，孟强和田亚文夫妇一左一右，按着大儿子两手的虎口。刘美娣看得焦急不已：“怎么还不醒？你们倒是用力啊！” 老太太抓起一旁的茶壶灌了一口水，喷了大孙子一脸。孟志诚哼唧两声，还是没有醒。 刘美娣用衣袖擦了嘴角的水，撸起袖子伸手就朝大孙子脸上啪啪抽去。声音脆生生的，一旁听的人都觉得疼。 孟志诚嘴角抽动两下，突然直直坐起，孟家人齐齐看着他不敢动作。 孟志诚嗫嚅：“鬼……女鬼……” “志诚，奶奶的好孙子，快看看我！”刘美娣拉开儿子，坐到了大孙子旁边。 孟志诚愣愣抬眼，看清凑到自己面前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奶奶！吓死我了！我差点被女鬼抓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太太莫名心酸，轻抚大孙子的背替他顺气：“不怕不怕，有奶奶在！” 孟志诚一大坨扑到老太太怀里：“奶奶别怕，我宁可自己被鬼抓走，也不会让她靠近你！” 换了平时刘美娣听到大孙子说保护她，铁定是乐开老花了；可现在大孙子说的是鬼，老太太一时慌了神。 白天接到萧川从美国寄来的邮件，老太太说气话不活了；晚上山庄就来了女鬼，莫不是真要把她这老太婆抓到阴曹地府去？！不行不行，她还没看见孙子成家呢！ 看着自己三十多岁的儿子依偎在老太太怀里说怕鬼，田亚文直觉得辣眼睛，恨不能把这个儿子团团缩缩塞回肚子里去。 她狠狠拍打儿子：“一身酒气！去哪儿学的耍酒疯？！” “你轻点儿！”老太太护着孙子，一对上儿媳妇的眼睛，刘美娣立刻缓和了语气：“别吓坏了孩子。” 孟志诚终于从老太太怀里出来，满脸委屈：“妈，我就喝了两瓶啤酒，没醉！我真的看见鬼了！头发这样。” 孟志诚伸直十个手指头比在脸前：“没有脸，眼睛就从头发缝里透出来！”孟志诚浑身颤了颤，直摇头：“吓死人了！” 刘美娣想象着无脸大眼的女鬼来领她去黄泉，跟着大孙子一起打冷颤。 田亚文见老太太受惊，直恨大儿子败事有余：“你还说！嘉锐，去拿盆冷水来，把你哥泼醒！” “老婆，天还冷，孩子会感冒的。”孟强推推老太太：“妈，让志诚回房睡觉去吧。” 刘美娣立刻顺着台阶下：“对对对，睡觉！睡一觉就清醒了。” 老太太拉着大孙子上楼，田亚文忍不住嗔怪丈夫：“志诚就是被你们惯坏的。” 孟强憨笑一声，挠挠头：明天还要采茶，我先去睡了。” 孟嘉锐看着父亲进卧室的背影，能够感觉他在避开田亚文，父亲在心虚什么？ “妈，你跟爸吵架了？”孟嘉锐试探着问。 田亚文慈爱地看着小儿子，这个儿子太懂事了，懂事到让她心疼。 “怎么会。”田亚文轻轻抚着儿子的胳膊，隔着几层衣服还能感觉到它的结实有力。“家里没事，什么都好。银行的钱都还清了，以后你顾着自己就好。” 田亚文对小儿子只有满满的歉意。 “说这些干嘛，一家人怪见外的。”孟嘉锐摆摆手，不接受母亲的顾左右而言他，“我爸为什么避着你？连奶奶的态度都不一样，他们惹你生气了？” “你也看出来了？”田亚文失笑，凑到小儿子跟前压低声音：“他们还以为自己表现地天衣无缝呢。” 见小儿子不解，田亚文解释：“就是今天你爸收到的那封美国邮件闹的。没事，你快上去休息吧。” 美国邮件？！孟嘉锐眼睛徒然一亮：“妈，咱家真有亲戚在美国？” 田亚文的神情瞬间有些晦暗不明，孟嘉锐心一抽，不自觉抓住了母亲的胳膊：“谁？谁在美国？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田亚文像笑又像气，瞥了儿子一眼：“干嘛，想去投奔人家？” 孟嘉锐很急，不禁提高声音：“快说啊！” 田亚文拉开儿子的手：“你爸的前妻。” 孟嘉锐一怔，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他知道父母是二婚，父亲离异母亲丧偶，但也仅仅只是知道这些，而他也从没想过要知道更多。 “她跟爸一直都有联系？”孟嘉锐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怕惹她伤心。 田亚文：“我知道的就这一次，其他的，就得问你爸了。” 孟嘉锐：“她跟我爸说了什么？” 田亚文：“你爸和你奶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才紧张兮兮的。好歹他们也夫妻一场，离得又那么远，”田亚文突然嘻嘻一笑：“闹不出什么奸情。你就当不知道，别去问他们，免得他们又自作聪明多演几出戏。” 见母亲无恙，孟嘉锐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回房。走到楼梯口他忽得停下：“妈，我爸的前妻叫什么名字？” 田亚文紧张地看了眼自己和丈夫的卧室，示意儿子小点儿声：“叫萧川。” “萧川，姓萧。”孟嘉锐琢磨着又开口：“她有孩子吗？” 田亚文不耐烦地瞪了儿子一眼：“问这么多干嘛，小心你爸听见了又多想。快上去吧。” 孟嘉锐从母亲脸上看不出异样，于是转身上楼。待儿子走开，田亚文黯然叹了口气。 萧川的孩子吗？有的。她还带了那漂亮的小姑娘三年呢。像她亲生的一般疼爱了三年的孩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清晨，孟志诚被噩梦惊醒，吓得从床上坐起。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用他梦里听到的嘶哑声音开口：“你梦见什么了！” 孟志诚吓得嗷嗷直叫：“鬼呀！” 刘美娣开了台灯，狠狠拍了大孙子一巴掌：“看清楚，你说谁是鬼！” 孟志诚回过神，看清是老太太，委屈地摸着刚挨过巴掌的脸：“奶奶，你真打呀。” 刘美娣陪在大孙子身边一夜没睡，就怕女鬼乘她睡着不备把她给带走了。 大孙子说会保护她，所以老太太觉得孟志诚的房间比自己的房间安全。 “志诚啊，你梦见什么了？”刘美娣都快相信大孙子通灵了。 “有鬼追我，就在咱们家山庄里。奶奶，咱们山庄会不会要出事了？” 刘美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可不就出事了吗？太太平平待了二十几年的云顶山庄，就要被人家拿走了！他们一家人，就要无家可归了！ 第十三章 女鬼带来的厄运 这一夜，孟家人都失眠了。早上聚在一起吃早餐时，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孟志诚受不了餐桌上的安静，没话找话地打趣弟弟。 “你的黑眼圈都到肚脐了，还能当明星吗？” 孟嘉锐目光从大哥的脸上移到腿上：“你黑眼圈都到膝盖了，还能走路吗？” 孟志诚嘿嘿一笑，看向自家父亲：“爸的黑眼圈都掉地上了，难怪地板这么干净！” 要换了平时，不管孟志诚的笑话有多不好笑，一家人都会捧个人场；可今天大家各怀心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孟志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伸手要去拿油条，孟强和刘美娣突然同时起身，一人抓走一根油条，讨好地放到田亚文的餐盘里。 孟强：“多吃点。” 刘美娣：“对，你多吃点。” 孟志诚看着最后两根油条都到了母亲那里，只得讪讪地收回手。 田亚文无奈地把两根油条分别给了两个儿子：“我吃好了。” 她拿起碗筷走进厨房：也不知道萧川在邮件里说了什么，丈夫和婆婆如此讨好她，难道是要借钱？ 要钱当然没有，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还清了山庄的债务，根本没有余钱。不管他们再怎么低声下气，钱的事她没法答应，所以对于他们的示好，田亚文视若无睹。 孟志诚感觉到了家里的低气压，狠狠扯了一口油条腹诽：都怪昨晚那个女鬼，吓得一家人心情都不好了。为了全家的幸福和美，这个女鬼必须彻底解决。 “妈，乘着添子今天也在家，你和爸休息一天，咱们一家人去庙里烧个香吧。奶奶，你不是认识一个很灵的大师吗，请他来家里看看……” 孟志诚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母亲结实一掌。 田亚文：“酒还没醒吗？一口胡说八道！昨晚到底跟什么狐朋狗友喝的酒？” 孟志诚摸着后脑勺很委屈：“人家是大老板，超级大的老板，才不是什么狐朋狗友！” “哼，”田亚文看着大儿子冷笑：“你认识的大老板哪个不是骗子？昨天酒钱是你掏的吧！” 孟志诚一时心虚，低头吃早饭。 田亚文知道被自己说中了，心头火莫名就烧了起来：“你能不能长点记性、能不能学点儿好？！” “他真是个大老板，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孟志诚怕母亲翻旧账，急忙解释：“昨天跟他老婆吵架被赶出来，我才请他喝酒的。” “大老板没朋友吗？要你一个电脑维修员陪？” 孟志诚突然脸一红，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我们是忘年交，有共同的爱好，我们有共同的精神领……啊！” 孟嘉锐狠狠踩了大哥一脚，不让他说下去。 他大哥只有一个精神领袖，那就是拥有完美身材和甜甜娃娃音的志林姐姐。去年志林姐姐嫁人，孟志诚痛哭了好几天，气得田亚文差点把大儿子剃了光头送去庙里当和尚。 大哥真没眼色，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提这个就不怕母亲直接把饭碗扣在他脑门儿上吗？ “志诚说得对，是该去烧烧香了。”一直没吭声的刘美娣突然发话。 要不是闹了邪祟，山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大师的法力有没有再提升一点，如果可以远程操控，就让他给远在美国的萧川也做做法，说不定明天她就改变主意不卖山庄了。 田亚文正要反对，屋外一个尖细的女声传来：“鬼都闹到家里了，你们还有心思吃饭啊！” 不用回头看，孟家人也知道来人是谁。 曾桂艺，田亚文的老姐妹。下岗后到云顶山庄工作，事事要跟亚文比较，但一直都输。 最近几年情况终于逆转：桂艺丈夫单位股份转换，他们家突然有了200多万的身家，成了有钱人，桂艺觉得自己高出田亚文一等。 辞了山庄的工作后，曾桂艺仍时不常地来串门，显摆显摆自己如今的贵妇生活，顺便损损孟家还没成家的两个儿子，刷刷存在感。 孟志诚和孟嘉锐都不喜欢她，给她取了个绰号叫“真诡异”。 刘美娣见曾桂艺幸灾乐祸地进屋，心里直叹气，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笑话的来了。 孟嘉锐站起身：“电视剧快开拍了，我上去看剧本。” 曾桂艺故意挡住他的去路：“家里出这么大事儿，你可不能走！大明星也扛不住恶鬼磨啊。” 孟嘉锐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衣袖，把她往旁边拎：“我不怕，我又不叫诡异。” 孟强也起身：“我去采茶。” 孟强跟在小儿子身后，故意绕了大圈，离曾桂艺远远的。 曾贵妇看着那父子俩的背影，气得鼻孔张得老大。 田亚文早已习惯这种情况，笑着招呼她：“吃了吗？” 曾桂艺立刻又得意起来：“早上我家那口子煎了牛排……” 不等她说完孟志诚打断：“你血脂高，一大早这么油腻，叔一定是故意害你，居心不良。诡异姨，你可得小心了。” 曾桂艺嘴角抽了抽：算了，她现在是贵妇，不能跟孟志诚这个捧不起的阿斗一般见识。 曾桂艺把手里的纸袋递给田亚文：“这是敏娟公司代理的外国咖啡，孟大明星不是喜欢喝咖啡嘛，我特意给他拿来的。” 王敏娟是曾桂艺的独女，跟丈夫开了个食品进出口公司，听说生意不错。 田亚文刚要道谢，孟志诚又抢话：“敏娟就是喝多了咖啡才怀不上孩子的。” 曾桂艺恨不得把手里的咖啡砸在他脸上。 田亚文拉起大儿子往外推：“去把脏衣服拿下来……”想了想她又改口，“替我把衣服洗了吧。” 曾桂艺专挑软柿子捏，孟家人里她最爱损孟志诚。志诚少根筋，说话又雷人，他们两人要真较上劲儿，可就没完没了了。 田亚文洗碗去了厨房，曾桂艺说话的对象就只剩下刘美娣。 “孩子不懂事，这个家还得阿婆你撑着。闹鬼可不是普通的事，小则家宅不宁，大则要人性命！” 刘美娣浑身一颤：完了！难道孟家真要家破人亡了？！ 孟志诚到父母房间收脏衣服，习惯性地把衣裤的兜都掏一遍。孟强的裤兜鼓鼓的，孟志诚从里面掏出个纸团。他顺手打开，是美国来的邮件。 孟志诚好奇地细看，瞬间苍白了脸色：这是啥意思？ 萧川是谁？凭什么要他们在一个月内搬离山庄？他可是云顶山庄的唯一继承人啊！山庄是他的，他还没用少东家的身份娶到娇妻美妾呢，怎么就变成别人的了？！ 第十四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4月的天气虽然转暖，但清晨的温度还是偏低，尤其小风嗖嗖刮起时，跟初冬没啥两样。 张成国只穿了一身运动服，站在广告公司门口直打哆嗦。一大早他又被老婆赶出来了。 办公室里倒是有换洗衣服，可他身无分文又没带手机，所幸广告公司离家只有三十分钟脚程，张成国便到这里找女儿求助了。 谁知门口那两个保安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太瞧不起人了！穿运动服怎么了，算什么衣冠不整？ 张成国倒是想说自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可人家会相信吗？ 张成国好说歹说，年纪稍大的保安才答应帮他通知张组长，但非要他到大门口等。 幸好赶他出门时方润珠扔了个口罩给他，否则被人看见他这一身狼狈，可就把脸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张天悦来到公司门口，看见自己的父亲，瞌睡立刻散去九霄云外。 “张总，您这离家出走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 “还不都是因为你！”张成国口罩遮面，更突显了眼神中的怨怼。 张天悦啧啧称赞，她老爸戏真多：“眼神层次很丰富嘛，张总要是不下商海，估计已经是位资深的老艺术家了。” “你要让我在外面丢人到什么时候？” 张成国不觉得女儿的话是在调侃他，他自认艺术细胞绝对是有的，不然女儿哪能一入广告行业就声名鹊起，还不是随了他！可惜，女儿的性格不像他。 张天悦带父亲进广告公司，经过前台时，张成国还不忘用他戏多的眼神瞪了门卫两眼。 一到女儿办公室，张成国就在办公桌上翻找。张天悦急忙趴在桌面上护住自己的一堆文件：“弄乱了我打你！” “手机呢，快给我叫点儿吃的！我从昨晚饿到现在了！” 张成国心里苦啊，老婆女儿一个比一个凶狠，他在外风光无限，回家人权不见。 张天悦从柜子里拿出一桶方便面，张成国看得眼睛发亮：“这个好这个好！你不知道我想吃方便面多久了！” 一个成功企业家连吃包泡面都是奢望，说出去谁信？他张成国就是那个可怜虫。买回去的泡面都被他老婆扔了，说什么不健康、都是为他好。 更可恶的是方教授还打电话给他的助理千叮咛万嘱咐：要是知道他在外头吃泡面，就让他的助理失业。 看着父亲狼吞虎咽，喝口汤都满意到心花怒放，张天悦只觉得好笑：“今天又是因为什么被赶出来的？” 张成国：“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方教授说你要回家吃晚饭，做了一桌子好菜，可你连个人影都不见，还不接电话！怎么，公司出事了？” 张天悦揉了揉眉心。吁婷不见了，她白天忙着找人，晚上回到公司加班处理公务，完全忘了答应母亲的事。 “我没回去不是正好便宜你，我妈的手艺可是能拿证书的。” “哼，那女人偏心，她说是做给你吃的，半点儿都不让我碰！你不知道老太婆多过分，把我藏的零食全部没收了！冰箱里留的牛奶还是过期的！最可恶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她等我喝完了才告诉我，最毒妇人心哪！” 张成国说起老婆的恶行只觉热气上涌、热泪盈眶。 张天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父母，听得波澜不惊：“看你好好的，可见平时方教授把你的肠胃养得很皮实，你该感谢她。” 张成国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抹了抹嘴就要反驳，张天悦指指垃圾桶，示意他把面桶扔进去。 张总想抱怨老婆的一腔委屈转到了女儿身上：把你养那么大，帮我扔个垃圾不行吗？ “从家走到我公司要半小时，你看，要不是方教授平时逼着你锻炼身体，这一路你都该着凉了。所以方教授对你严厉一点是对的。” “有你这么劝人和好的吗？”张成国再一次对女儿感到失望：“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冤家？” 张天悦失笑，谁说他们不是夫妻呢。默契早就在吵吵闹闹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张天悦打开办公桌下的柜子，拿出一个纸袋递给父亲。张成国一看，竟是自己的衣服。见他不解，张天悦给他解释。 “不记得是你们哪次吵架，方教授怕你没衣服换，让我给你的。” “那你怎么没给我？”张成国眼神里表现出震惊、失望和不可置信。 “忘了。正好，现在可以用上。你看，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张天悦耸耸肩，示意她老爸赶紧穿衣。 天意吗？老天待他真不厚道。张成国突然有点儿心酸，得找人喝两口解解闷儿。 “给我拿点钱。”张成国拿着女儿的手机拨打电话，故意不看她。 女儿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拿家里一分钱，害他这个富豪父亲很没有成就感。现在反过来还要跟女儿伸手要钱，张总觉得很跌范儿。 女儿把钱递过去的时候，电话正好接通，张成国假装没看见女儿的动作，只顾着讲电话：“喂，老弟，是我啊。中午咱们见个面吧。” 张天悦知道父亲的心思，笑着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那天让你付钱我很不好意思啊，一会儿我请你吃饭。顺便咱俩再好好聊聊。” 张成国挂了电话，偷偷把兜里的钱再往深处塞了塞。 “大白天就找人喝酒，不怕方教授晚上也不让你进家门？”张天悦好心提醒。 “你不告密就行。” “我可没时间管你们。” “真无情。”张成国轻拍了女儿脑袋一下，转身离开。 张天悦拿起手机，把父亲拨出去的电话号码保存下来。 如果哪天方教授联系不上丈夫，也许这个号码的主人能提供线索。 电话号码的主人正是孟志诚。他还没从那封美国邮件的震惊中清醒就被刘美娣拉到了庙里烧高香。 早上被曾桂艺到家里一闹，老太太就火急火燎地抓着大孙子去找大师了。 当初田亚文嫁到孟家一直没怀上，急着抱孙子的刘美娣就去找了这位大师。 大师给她未来孙子娶了个名字叫“添子”，让老太太天天对着儿媳的肚子叫。 刘美娣照做了两个月，田亚文果然有喜了。因此刘美娣对这位大师深信不疑。 老太太花了一千块钱，得了大师的一堆符，有贴在门上的、墙上的，有挂在身上的，还有喝到肚子里的。 大师说了：只要她心诚，孟家人必会遇难成祥。 第十五章 人和人的缘分 孟志诚如约到了华尔美酒店餐厅，报出张成国的名字后，餐厅经理亲自把他带到了一间豪华包厢。 张成国一见孟志诚就起身相迎：“老弟你可来了！今天老哥请客，咱们好好喝个痛快！” 餐厅经理很有眼色，立刻推荐：“年前进了一批红酒非常不错……” “不要红酒，喝多了上头。我已经够痛苦了，不想更痛苦。”孟志诚的脸比苦瓜还苦，“先来一打啤酒吧。” “都听你的。”张成国示意餐厅经理照做。 餐厅经理不禁偷偷多打量孟志诚几眼：这个人其貌不扬，能得大老板另眼相看，定有高明之处。得把他记下来，以后再见不可怠慢。 豪华包厢里，除了正中央的餐桌椅外，边上有一排真皮沙发和一个大号大理石茶几，还有一套卡拉ok设备。正对餐桌的墙上装着超大屏的显示器。 待餐厅经理离开后，张成国和孟志诚在真皮沙发坐下。 “老弟，你有心事？”张成国给他斟了一杯茶水。 孟志诚是他的忘年交。人生难得一知己，男人之间的友情必须可血性、可柔情，张成国的朋友大都跟生意有关，抛开利益，纯粹符合这条件的朋友就只孟志诚一个。 “老哥，我该怎么办？”孟志诚双手捂脸：“我该怎么办啊！” “你不说什么事儿，我也不好指点你。”张成国真心想为他的小兄弟分忧解难。 孟志诚放下手顿了顿，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麦克风清唱起来：“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 张成国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事呢，失恋嘛，别放在心上。没到你手里说明不是你的。老弟，强扭的瓜不甜。” 孟志诚颓然垂下手，黯然开口：“我知道自己做人很失败，所以我已经放弃了挣扎，唯一想保留的只是追求爱情的权利，如今连这个权利也要放弃了。我的真爱还没到来就失去了！” 张成国想到自己的妻子，当初他也是追求了爱情，可如今这日子过得……一言难尽。 “志诚啊，不是老哥泼你冷水。娶老婆可千万别只看样貌。娶妻当娶贤。好脾气的女人未必能用一辈子，但坏脾气的女人肯定毁你一辈子！”张成国说得语重心长。 “难道我就不能有个好脾气又漂亮的老婆吗？世上真的只有一个志林姐姐吗？”孟志诚哭丧着脸。 “听我一句劝，好脾气又好长相的女人这世上根本没有！为什么？因为皮囊拼不过时间，忍受是精神摧残。你呀，好好悟悟老哥的话。” “你不懂。”孟志诚摆摆手。 添子说过对云顶山庄没兴趣，统统让给大哥，奶奶也投了赞成票。添子还说他这个唯一继承人有资格挑选自己喜欢的人。可现在他还没好好挑呢，山庄就变成别人的了。 这话他只能憋在肚子里，一旦说出来，他的身价就什么都不剩了。 餐厅经理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一排上菜的服务员。孟志诚一时忘了悲伤，走到餐桌旁看着五花八门的菜色。 餐厅经理笑眯眯地向他们作请：“您的菜上齐了，请享用。” 张成国端着大老板的架子点头。餐厅经理刚一退出，张成国招呼孟志诚坐下：“自家人别客气，自己顾自己。” 说完他伸手抓了个香煎红斑鱼头，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孟志诚看傻了眼：“老哥，以你的身份该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怎么……？” 怎么像从非洲来的难民一样？ 后半句，孟志诚没好意思说出口。 “你不知道！”张成国满嘴是油：“我老婆说我三高，还有得糖尿病的风险，尽用胡萝卜黄瓜喂我。” 孟志诚好笑：“嫂子把你当兔子养呢。” 张成国给自己盛了一碗象拔蚌浓汤，一口气喝完：“不怕你笑话，我在家就是她养的一个宠物。高兴了给两口蔬菜，不高兴，就只让我闻闻气味儿！你也吃！” 孟志诚同情地看着他：“老哥，苦了你了。” 孟志诚给他倒了杯啤酒过去，二人碰杯喝酒，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张天悦走了进来。张成国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张成国放下酒杯，偷偷瞄了眼桌上12个酒瓶。 女儿知道他出来喝酒了，不过一打的量对他这个岁数来说委实多了点。 张成国不免心虚，想要解释两句：“我就喝两口，其他都是小兄弟的。” “我有个朋友住在这儿，我来找她。听廖经理说你也在，所以就来看看。” 张天悦打量孟志诚，这个人就是电话号码的主人吧，没想到他父亲的酒友年纪这么轻。 自打张天悦进来，孟志诚就失了魂。怎么有这么清新脱俗的女孩子呢？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兄弟孟志诚，电脑工程师；这位是我的女儿张天悦。” “你好。”张天悦向孟志诚点点头。通常她都管父亲的朋友叫叔叔伯伯，眼前这位明显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她不必特别表现恭顺，便说得随口。 孟志诚嘴角抽抽，露出个傻笑说不出话。 张天悦不多理会，看向自己的父亲：“悠着点儿，来日方长。” “我心里有数。”张成国挥挥手赶女儿走：“去找你朋友吧。” 张天悦扬眉一笑，笑得张成国心惊肉跳：“你……” 张天悦：“知道了，我不会告诉方教授。走了。” 张天悦潇洒转身，步伐摇曳地走了出去。 孟志诚的眼睛恨不得长在张天悦身上，直到她关上了包厢的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你女儿好漂亮，比电视上的女明星都好看！像仙女一样！” 张成国骄傲地扬头：“也不看看她爹是谁！” “她不但漂亮，还很孝顺你呢。她刚才说会替你向嫂子保密，真是个好姑娘。”孟志诚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张成国咂咂嘴，不置可否。他女儿的孝顺，很另类呢。 “老哥你骗我！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脾气好又长相好的女人吗？你女儿明明就是啊！”孟志诚眼睛发亮：“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张成国断然拒绝，不管这小子后面想说什么，绝对都不行！ 孟志诚诧异又失望：“你不是夸我值得女人托付终身吗？” “张天悦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张成国一手拍上孟志诚的肩：“你和我的缘分到这里就好，要是扯上我女儿，我怕就失了你这个朋友。” “老哥，我想跟你亲上加亲！”孟志诚把张成国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张成国费劲地抽出手，轻叹一声：“如果你以后不想过我现在的日子，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你是个好小伙儿，不该跟她造孽缘。” 张成国端起酒杯，把刚才剩下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天悦说了，如果我有什么仇人，就把她嫁过去，她保证让对方一生鸡犬不宁。” 孟志诚打了个哆嗦。 第十六章 张天悦的忙碌 张天悦席地抱腿靠坐在508房间门口，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里终于传出了响声。 张天悦惊醒，猛得起身抓住门把：“吁婷，你没事吧？” 张天悦交待过保安经理，在不打扰的情况下严密关注和保护508的客人。昨天吁婷离开了酒店，一整天都是失联状态。张天悦几乎抓狂。 她是吁婷唯一的朋友，也认定自己对她足够了解。可当吁婷失踪后她才发现，自己对吁婷几乎一无所知。 房里的人轻扣两下门，张天悦不复前几天的耐性，握拳捶门。 “开门，我有话说。” 里面的人安静，张天悦再次捶门：“你不开门我要撞了。你知道我的，说得出就做得到。” 张天悦似乎听到门内一声微微叹息，门依然没开。 张天悦左右看看，退后两步，一个加速冲撞到门上，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张天悦轻哼出声，她搓了搓被撞疼的胳膊，退后两步，再次向门撞去。 又是一声撞击的闷响，张天悦鼻子眼睛挤到了一起：真特么疼！电视里那些被人撞开的门一定都是劣质产品！ 她换了一边胳膊准备再尝试，门开了一道缝，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对她眨个不停。 张天悦一步上前，双手抵住门，防止里面的人随时关门。 “别给我装无辜，开门。否则我再也不管你了！” 里面的人垂下眼眸，再抬起时，一片泪雾。 张天悦有一瞬的心软，可一想到自己昨天像中毒的无头苍蝇满大街疯跑时，立刻又硬起心肠。 “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逼你，可有些事我必须知道。这是我的底限。吁婷，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该相信我的。” 张天悦没兴趣探究别人的隐私，可吁婷不一样，她是个碎了壳的蜗牛，随时会遭受危险。 508的门，终于打开了。 张天悦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子，修长娉婷的身形、清丽秀雅的容貌，心里感慨她美丽的同时忍不住叹声可惜。 孟吁婷被她看得慌了神，立刻把长发抓到脸前，遮挡住美丽。 “昨天你去哪儿了？”张天悦转头不再看她，免得她受惊吓。 孟吁婷走到墙边，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沿着沙发边坐在了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刺猬，头埋在膝间。 “我没有要控制或监视你的意思，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儿，也好让我放心是不是？” 孟吁婷微微抬起头，轻点两下。 昨天保安经理给张天悦打电话说508的客人出门了，并且上了78路公交车。张天悦不好意思把保安经理当私人保镖用，于是立刻查询了78路的路线图。 在张天悦想来，吁婷肯出门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当然是为了孟添子那个渣男，第二就是她画画的材料没有了。 吁婷不能说话，无法跟人交流，所有的情感都通过画画来表达和发泄。 78路经过文具商店，离华尔美酒店不过5站距离，张天悦便没多在意。可两个小时后保安经理说508的客人还没回来，张天悦坐不住了。 她沿78路从始发站找到终点站、又去孟嘉锐的公司和住处，统统不见吁婷的身影。失踪不到48小时不能报警，张天悦慌了。 吁婷曾自杀过，寻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孟嘉锐的画像。如果她又想不开……张天悦不敢往下想，只是疯魔地开车，毫无目的地满大街找。 “你没有去文具商店，也没有去……找他，到底去了哪儿？” 张天悦从茶几上拿起手机递给吁婷，然后在沙发的另一边地上坐下，二人之间隔着一个三人沙发。 吁婷点拨几下手机，张天悦收到了她的信息。 “云顶山庄。” 张天悦立刻上网，查到了云顶山庄的网站，点开细看。 “这地方看起来环境不错，你是去散心吗？” 吁婷又发了信息给她，这次只有两个字：看看。 张天悦目光移向套房阳台，那里摊了一地的颜料画布、画笔，落地窗边的画架上，未完成的画上有葡萄地、桃树林，还有小院落和山。 吁婷是去采风了吗？这状态应该不会再想不开做傻事了吧。张天悦松了口气，站起身。 “以后要出去告诉我一声，不然我心脏受不了。你慢慢画，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张天悦没有看她，径直出去，随手关门。 孟吁婷这才撩起头发，重新露出秀丽的容颜。她看向阳台上自己的画，嘴唇动了动，似乎发了一个音节，却是没有声音。 张天悦穿过酒店大堂准备离开，突然一个人从大堂沙发上窜起，连蹦带跳地到了她面前。 张天悦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就要一拳打过去，那人笑嘻嘻地开了口。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孟志诚笑得嘴都要咧到脸外去了。 张天悦冷冷看他：巧个屁！他一直坐在大堂里，看见她就冲过来，分明是在等她。这都什么年代了，撩妹的开场白能不能有点诚意。 张天悦的反应让孟志诚很尴尬，这句话他刚才一直在练习呢。没关系，追老婆的道路哪会平坦！都说追妻火葬场，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孟志诚眨眨眼，一脸神秘凑近张天悦：“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今天彻底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结，以后回家专心爱老婆。” 张天悦皱皱眉，还是不说话。 孟志诚扬扬眉，很贱地冲她勾勾食指：“来啊，跟我来。” 张天悦跟着孟志诚来到餐厅的豪华包厢外。她很好奇孟志诚刚才提到的她父亲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方教授总说张总外面有人，但却始终没有实锤。为此夫妻二人各种吵斗，害得她经常为站边而苦恼。 如果孟志诚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家里那无休止的战争也许可以结束了。 孟志诚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拧开包厢门把，轻轻推开一点，招呼张天悦过去。 张天悦很不屑孟志诚做贼的行为，偷窥很不道德，更何况被窥的对象还是她父亲。不过好奇心杀死猫，张天悦抵不过好奇心作祟，终于也凑了过去。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包厢墙上的超大显示器，屏幕上一张张志林姐姐的美照轮番上阵，乱花迷人。 张天悦再往里看，张成国，她父亲，著名的成功企业家，华尔美连锁酒店的老板，正坐在沙发上，时而喜滋滋、时而很惆怅地看着显示器上的美人，嘴里念念有词。 “志林啊，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那就好好过吧。可千万要保持现在的样子啊……” 张成国眨眨眼，似是有泪在其中：“可别叫生活磨了你的好脾性，要当个好女人……” “以后我不能再喜欢你了，谁叫你是有夫之妇呢。我也是有道德的人……” 张天悦再也听不下去了，替父亲关上门，一把抓住孟志诚的衣领。 “有时间吗？” 孟志诚点头如捣蒜：“要多久都有。” 第十七章 未来的主人公 孟志诚美美喝了口咖啡，端坐环看四周，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前两天他在这里相过亲，同一张桌子，同一款咖啡，他的对面同样坐着一位女性。 当然，也有不同的。 孟志诚看着眼前的张天悦有些恍惚，他怎么会觉得那个记不清叫阿雅还是阿花的女孩长得漂亮呢？ 跟张天悦相比，那个女的根本就……孟志诚挠挠头，一时想不起那相亲女的模样了。 孟志诚啜了口咖啡，对着面前的女孩咂咂嘴。嗯，真漂亮。 “你在哪儿高就？” 张天悦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父亲公司的员工。 张成国跟一个差了辈分的电脑工程师当朋友，要说这中间没点儿前因后果，张天悦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孟志诚沉迷于美色，只见对方红润饱满的唇在动，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管她说了什么，统统都答应！ “好。”孟志诚傻乎乎乐呵呵地说。 张天悦忍不住呼了口气，强忍住脾气：“不想说你可以直接拒绝。” 孟志诚只听到了最后两个字。 拒绝？不行，他还没表白呢，不能就这样被拒绝！ “先别拒绝，我什么都答应！”孟志诚神智上线，立刻指天发誓。 “你跟我爸怎么认识的？”张天悦换了个问法。 孟志诚一怔，这……好不好告诉她实话呢？要是她知道了自己和志林姐姐的关系，会不会讨厌他呢？ 张天悦眼一瞪，自有一股气势。孟志诚心头一颤，她这霸气怎么跟添子有点儿像呢？ “不说算了。”张天悦要起身。 “我说！”孟志诚差点扑过去。 他已经决定放志林姐姐离开，把心里的位置给张天悦空出来了。就算告诉她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过去的事，谁还没点儿过去呢。 “我跟老哥的相识……” 等一下！管自己未来的岳丈大人叫老哥，好像有点儿不妥。 孟志诚舔了舔嘴唇重新开口：“我是方仁数码公司的职员，负责张叔叔公司的网络工程。” 张天悦不动声色地抖了抖眉毛，一杯咖啡的时间，她爸就被涨了辈分。对面的家伙也太没立场了。 “大概是前年吧，张叔叔的私人笔记本坏了，希望我们老板找一个技术过硬，嘴巴严实的工程师帮他修理，老板就推荐了我。” 张天悦看着孟志诚翻动的嘴皮，心中重复“嘴巴严实”四个字。 孟志诚把事实稍微美化了一下。提到技术，他确实过硬。但他说话太雷人，得罪了很多客户。所以老板只让他负责企业工程，不让他接触个人客户。 那天是周末，公司有两个工程师值班。因为孟志诚本来就负责天成地产的项目，所以老板就派他去了。 “当时张叔叔的笔记本破损特别厉害，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帮他恢复了里面的重要文件。” 说到“重要文件”时，孟志诚的发音有些含糊不清。 经孟志诚这一提，张天悦联想起前年父母的一次大吵。事情的起因是张总躲在书房里，把门上了锁。方教授敲门他也不开。 后来方教授拿钥匙开了门，张总解释在看公司文件，但说什么都不让方教授检查他的笔记本。 张天悦还记得那天父亲抱着笔记本撒丫子跑，方教授举着扫帚满屋子追的情景，简直就是《猫和老鼠》的真人秀。 最后张总见躲不掉，狠狠砸了笔记本，方教授当场就石化了。 张天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所谓的重要文件是我爸刚才看的那些图片吧。” 她好聪明，这也猜到了。孟志诚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好，挑中的老婆美貌与智慧兼有。 “接着往下说。”张天悦不相信仅凭这一点就能让父亲对孟志诚掏心掏肺。 再往下说就要牵扯到自己了。孟志诚斟酌着字句，想要尽量淡化自己跟志林姐姐匪浅的关系。 “为了迎合客户，我收藏了一些图片，正好也有……” “明白了，你和我爸都是林志玲的粉丝，大家交换各自私藏，惺惺相惜。” 孟志诚一下子红了脸。他想否认，可又一想，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难保岳丈不会把二人相识相交的过程和盘托出。 想那天他和老哥初次相见，就因为志林姐姐有了说不完的共同话题：志林是女人的天敌、男人心灵的净化器；他们不是脑残粉，而是欣赏内在美的精神斗士。他们相见恨晚，当天就直接约出去喝酒了。 孟志诚一口一口地喝咖啡，连同到嘴边的辩解一起咽下去。怎么回事儿，咖啡似乎没刚才好喝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张天悦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一些。 孟志诚好不窃喜：他这招投其所好，不对，这叫对症下药，管他是什么，反正是起效了。 张天悦招手叫服务生结账，孟志诚立刻绅士地摆手：“我来。能跟你一起喝咖啡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是添子偶像剧里的台词，用在这里应该很合适吧。 服务生拿来一张单子，张天悦在上面签名：“我签单。一杯咖啡换一个人的秉性，再划算不过。” 这个叫孟志诚的，今天第一次见她，就把她父亲彻彻底底交待了一遍。放在革命年代，是个汉奸的好苗子。 孟志诚一时没明白，她说的那个人是张叔叔吗？她该不会对自己的父亲失望了吧？不行不行，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刚才我和张叔叔说好了，今天最后再看一次图片当做告别，以后他会一心一意对嫂……对你妈的……” 好像骂人。孟志诚再次改口：“对伯母的。” “谢谢。”张天悦的答谢没有灵魂。 “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玩，我奶奶一定会喜欢你的。” 张天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一对上孟志诚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她不自觉托起腮帮子认真打量他——如果他不是装的，那这个人，真是好傻好天真。 孟志诚觉得自己要被张天悦的眼神融化了，那个女孩托着腮帮子的样子好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啊。 “我家山庄很有特色，很多外国友人想去玩儿呢！” 孟志诚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是山庄的继承人。他急着想在张天悦那里加分，反正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他还有二十几天主权。 “我诚心邀请你到云顶山庄做客。”孟志诚向真爱正式迈出第一步。 张天悦托着腮帮子的手掉了下来：“你说……你家在哪儿？” 孟志诚：“云顶山庄！我就是山庄未来的主人！” 第十八章 老太太的顽强抵抗 四月是采茶做茶的季节，孟强和田亚文忙得不可开交。 中午，孟家人就简单吃了些饺子。照惯例，一家人饭后会吃一点自家种的水果，可今天田亚文要去切水果时却被刘美娣阻止了。 “你们就坐在这儿等着，谁都不能走。” 老太太匆匆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着托盘出来了。她把托盘上的三只碗分别放到儿子儿媳和小孙子手里。 “快喝了，一点儿都不能剩。” 三人看着碗里的清水上漂浮的一层灰烬，面面相觑。 “奶奶，你确定喝了这东西不会闹肚子？”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师莫怪罪。”刘美娣虔诚向远在天边的大师致歉，然后把小孙子手里的碗推到他嘴前。 “奶奶还会害你不成？！喝了保你红到发紫，娶妻生子一年抱俩！” 孟嘉锐把碗放下：“那还是留给大哥吧。” 老太太瞪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亲孙子不忠不孝还有天理吗？” 田亚文看出这是老太太烧的符水，她也是不信这些：“妈，志诚那晚喝醉了，您别听他瞎说。好端端的，哪来什么女鬼。” 刘美娣没接儿媳的话，只是靠近孟强：“大师说了，只要心诚，家里那些污糟事儿都会自行化了。” 老太太冲儿子挤挤眼：“大师灵着呢，别忘了添子还是他赐给你的儿子呢！” 孟强豁然开朗，二话不说，把一碗符水喝得干干净净。他抹了抹卡在嘴角的灰屑，笑了起来：“大师说成那就一定成！” 刘美娣高兴点头，转向儿媳和小孙子：“该你们了。” 孟强推了推身边的老婆，示意她赶紧喝。 田亚文自己倒无所谓，可她不想勉强嘉锐，伸手想把小儿子那碗接过来，老太太眼疾手快，拍开了儿媳的手：“一家人齐心才能五福临门。” 孟嘉锐不想母亲为难，皱巴着脸喝完了符水。 再待田亚文也喝完，老太太又拿出三个带着红绳的金色符牌塞到三人手里。 “这是护身符，不想挂着随身带也行。以后鸿运当头厄运走开！” 老太太满意地推儿子儿媳出去：“快去忙吧。” 孟嘉锐跟在父母身后准备上楼，刘美娣一把拉住他：“你跟我来。” 孟家小院，刘美娣监督小孙子把一张张黄色符纸贴满了整个院墙。 大师说了，贴了符，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来。她的老命算是保住了。 孟嘉锐看着老太太手里还剩的符：“那些怎么贴？” “咱们的房间。门上一张，四面墙上……” “我不要。”不等老太太说完，孟嘉锐跳下梯子摇头：“外面您要怎么折腾我不管，我可不想把自己房间整成林正英工作室。” “林正英是哪个？”添子的朋友同事多，老太太有点记不清。 “反正我拒绝。”孟嘉锐把梯子拿到墙边放好：“我去泡壶茶，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刚才那碗东西，胃里头怪怪的。” 被孤零零撂在院子里的刘美娣看着小孙子头也不回的身影，不由记挂大孙子：志诚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跟感情相比，其实血缘这种事真不重要。添子是她的亲孙子，可那又怎么样？ 添子随他妈，早早就懂事能干，一点儿没有孙子该有的样子，跟她也不亲近。 志诚是亚文带来的，为人单纯一根筋，被外头人叫做“孟阿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他却特别爱跟刘美娣撒娇，二十多年如一日。 起初刘美娣嫌弃，可那孩子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每当别人说孟志诚不像亚文时，那小子就说自己是老太太生的。 刘美娣看着手里的符，还是等大孙子回来吧。 “奶奶！奶奶！”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着大孙子出现在院门口，刘美娣的眼睛湿润了。 “我的乖孙回来了！” “奶奶，好消息！我的女朋友明天要来咱们家啦！” 啊？老太太掏掏耳朵，她没听错吧？大孙子才出去几个小时，一直没信儿的女朋友就有着落了？志诚还没喝符水，护身符也没拿着…… 风吹起，院墙上的符纸随风摇曳，老太太瞬间就想明白了，喜笑颜开地拍掌：“阿弥陀佛，大师显灵了，大师显灵了！” 孟志诚亲昵搂着老太太的肩，二人一起进屋。 “你女朋友长什么样？”老太太搂着大孙子的腰，小个子像挂在孟志诚腰间一般。 “特别特别特别漂亮！”孟志诚用力强调“漂亮”二字。 孟嘉锐端着茶水出来，刚才院子里祖孙俩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孟嘉锐斟茶。 孟志诚小心翼翼地扶老太太在沙发坐下：“今天刚认识。” 刘美娣的笑容瞬间凝结。孟嘉锐却是一副“就知道不靠谱”的表情。 “你是不是跟她说云顶山庄是你的？”孟嘉锐递了一杯茶给刘美娣。 老太太也想问这一句。 孟嘉锐担心对方看中的不是大哥，而是云顶山庄。老太太担心的却是…… 其实云顶山庄不姓孟啊！要是没了山庄撑腰，志诚刚到手的女朋友会不会飞了？ 当初添子宣称对山庄没兴趣、继承权让给志诚时，刘美娣不反对：反正添子聪明饿不死；不像志诚那傻小子，就算被人贩子拐卖，估计最后也得被退回来。 对弟弟尴尬的问题，孟志诚回以一个更尴尬的笑容。 孟嘉锐冷哼：“今天认识明天就要上门？她急着来给云顶山庄估价呢。” 孟志诚不喜欢弟弟说张天悦的坏话：“她家比我们家有钱多了好吗！” “富家女对你一见钟情？你又遇到骗子了吧！”孟嘉锐原本要递给哥哥的茶杯一滞，他想把茶泼到大哥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人家转角遇到爱，我怎么就不行？” “转角遇到车祸的几率更大！”孟嘉锐把茶水喝了，他怕自己真的会泼大哥一脸。 “我不跟你争，明天人来了你自己看！她要真是骗子，我当场甩了她！” 孟志诚很少生气，眼下这副火冒三丈的样子倒是提高了他话的可信度。 孟嘉锐放软了语气：“明天见了人再说。” 孟志诚听到弟弟让步，顿时又咧嘴笑：“你一定会被吓到。” 孟嘉锐瞥了眼老太太还握在手里的符纸：“她是女鬼吗？” “啧，怎么说话呢！我女朋友可漂亮了！” “在你眼里，哪个女人不好看？” 孟志诚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挽住她的胳膊：“她跟奶奶一样，眼睛大的像铜铃。” “原来是黑猫警长。”孟嘉锐窝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里。 “她笑起来好看，板着脸冷冷的更好看。” “受虐。” 孟志诚难得想对弟弟动手，张天悦可是他嫂子，怎么能对嫂子不敬！？ “奶奶你看添子……”孟志诚想央刘美娣作主，刘美娣却在发呆。 “奶奶！你发什么愣？在想什么？” 刘美娣攥了攥手里的符纸，她当然是在想大师的符什么时候能对萧川起作用啊！云顶山庄必须保住，她的大孙媳妇可不能就这么折了！ 老太太猛得站起：“志诚，走，我们去保住你媳妇儿！” 第十九章 我是个有女朋友的人 在刘美娣和孟志诚的通力合作下，孟家人的卧房都被贴成了道长工作室，就剩孟嘉锐的了。 祖孙二人站在房门口敲了老半天，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 大师说了，这个阵叫全家福，必须全家人一起配合。 眼看就要在添子这里功亏一篑，孟志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转圈圈：今天必须搞定女鬼，不然明天吓跑了他老婆鬼负责吗？ 刘美娣只觉得自己眼里在冒蚊香，赶紧拉住大孙子：“停停停，我眼都花了。” “奶奶怎么办？我可急着让您抱重孙呢！” 刘美娣眼里的蚊香立刻灭了，换成大胖重孙在向她招手。 刘辉说添子短时间内不能交女朋友更不能结婚，老太太想要抱重孙，只有靠志诚了。 这个添子，关键时刻总给她添堵。 刘美娣忍不住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家里试新茶，她不小心把儿媳倒的茶洒了，想把错赖给儿媳。 本来女人之间的事，男人在一旁看着就得了。添子却偏要开口帮着自己的妈，非说她年纪大眼神不好使，要带她出去换副老花镜。害得她差点在儿媳面前丢了老脸。 幸好志诚站出来陪她一起洒茶水，还说自己眼神也不好，让添子也给他配副眼镜，这才替她化解了尴尬。 这么好的大孙子，可不能叫添子给耽误人生！想到这，老太太拿定了主意：“志诚啊，奶奶有办法了。” “快说快说！”孟志诚跃跃欲试。 刘美娣向大孙子招招手：“你怕死吗？” 孟志诚缩了缩脖子：“怕。” 刘美娣看着大孙子笨手笨脚地从客厅阳台爬向添子的窗台，老眉头蹙到一起。 她记得有一次志诚的房门反锁了，添子三两下就从阳台翻到了志诚房里。怎么换成大孙子就这么费劲呢！ “你行不行啊？”老太太看着大孙子颤抖的裤腿，有些后悔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了。 “别……跟我说话。”孟志诚的声音比裤腿更颤抖。 “抓紧，可不能松手！”刘美娣还是忍不住提醒。 “我、我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为了她，拼了！” 孟志诚一咬牙，终于松开把住墙沿的手，迅速移动上身，抓住了添子的窗框。 看着大孙子终于跳进添子房间，刘美娣松口气，在心里又念一句：阿弥陀佛，大师显灵。 孟嘉锐戴着耳机窝在吊椅里睡着了，拿着剧本的手慢慢松开。 随着呼吸的起伏，剧本渐渐被地心引力牵了过去。啪的一声响，剧本掉到地上。 孟嘉锐转醒，揉揉脖子，一个跃身，轻松地从吊椅上跳起。 手机掉落，顺带把耳机拽了下去。 孟嘉锐弯身要捡，突然墙边一双腿脚入眼！他心头一惊，身后怪笑响起：“嘿嘿。” 孟嘉锐只觉脊背凉到结出了冰花。大哥遇鬼的那天晚上他也看见了黑影，可现在是大白天，要不要这么刺激。 孟嘉锐拔下耳机线，将手机握在手里。再次低头确认墙边那双脚的位置，一转身，直接把手机砸了过去。 “啊！” 孟志诚一声痛呼。孟嘉锐这才听出大哥的声音，难怪那双腿脚有些眼熟。 “你要吓死……”孟嘉锐瞥到墙，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看到了什么？有没有搞错？！其他三面墙上贴了乱七八糟的几张符也就算了，居然…… 墙上挂着一张孟嘉锐的大海报，海报上他被贴了满满一脸的符，这待遇，连僵尸都没有好吗！ “什么意思？”孟嘉锐怒从中来。 孟志诚拧巴着脸：“每面墙上贴五张。”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孟志诚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我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不希望她被你的美色迷惑，然后抛弃我。” 孟嘉锐哭笑不得，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脸挺小的，没想到五张符竟然妥妥地消化了。孟嘉锐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他的脸还挺有张力。 孟志诚原打算溜，到了门口又退回来：“不准拿下来，忍过明天就好了。以后等你娶老婆，我帮你。” “这种事我自己来。” 添子这是答应了！孟志诚满心欢喜地跑了出去，跑动带起一阵风，撩得门框正上的一张符呼啦晃动。 孟志诚跑入小院，一把抱住了等在那里的刘美娣。 “奶奶，成了！” 老太太双手合十：“总算都搞定了！山庄保住，孟家遇难成祥！” “奶奶，我们去摘点儿草莓吧，明天招待我女朋友。” 老太太拉住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大孙子：“傻小子你怎么不开窍呢，明天等她来了，你带着她一起去摘不是更好。” 孟志诚恍然大悟：“对呀，我可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他笑得满脸苹果肌堆起：“奶奶，你好厉害。那我去茶山，把好消息告诉爸妈。” 孟志诚唱着“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蹦蹦跳跳地出了小院，跟个放学回家的孩子似的。 孟志诚上了茶山，远远看见父母的身影，忍不住学着电影里亲人久别重逢的样子用力挥舞双手。可老半天父母也没回应他一下。 孟志诚又往前走一段，听得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尖锐声音传来，是“真诡异”来了。孟志诚皱皱鼻子，好兴致败了一半。 “亚文你听我的，我是为你好！”曾桂艺一边说，一边要把手里的纸条塞进田亚文的兜里。 田亚文侧身避过：“桂艺，谢谢你的好意，真不用了。” 纸条掉在地上，曾桂艺捡起时脸色变得难看。 “诡异阿姨怎么又来了？”孟志诚大步过来，用高人一等的目光俯视曾桂艺。 “我好心好意给你妈拿来新闻热线的电话，闹鬼的事凭你们家人能解决吗？要是连累了山庄的工人怎么办？人家电视台专门解决疑难杂症，请他们出面最好了。” 曾桂艺把纸条塞孟志诚手里：“拿着，这个号码你们肯定用得上。” 孟志诚看了眼纸条上的一串数字，连连点头：“电视台专门解决疑难杂症，”他把纸条拍到曾桂艺手里：“不孕不育才是疑难杂症，这号码你还是留着给敏娟吧。” 曾桂艺好后悔，当初找亚文诉苦的时候怎么就没避开孟家两个嘴巴恶毒的臭小子呢。 曾桂艺一手叉腰，一手戳到孟志诚脸上：“没生孩子怎么了？总比你一个老光棍强！” 孟志诚挡开她的手仰天大笑，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孟志诚潇洒地甩了甩额前不存在的头发：“我，孟志诚，是个有女朋友的人！明天我女友大驾光临，欢迎各位届时莅临指导！鼓掌！” 第二十章 闹鬼还是闹人？ 云顶山庄的工人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邻里乡亲，可说是看着孟家两个儿子长大的。 每次提到孟嘉锐，大家都打心眼里羡慕孟强夫妇。潇洒帅气、聪明能干的儿子满大街都有，可像嘉锐这么孝顺的，孟家老二绝对是独一份。 孟家面上看着是孟强做主，其实大家都知道，自高中毕业之后，孟嘉锐就成了云顶山庄真正的顶梁柱。 可一旦提到孟志诚，所有羡慕孟老二的心思都会变成同情。老天爷待人真是公平，给了孟家一棵摇钱树的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漏洞的米缸。 孟志诚闯的祸事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要不是嘉锐不停往家里挣钱，云顶山庄早没了，哪还有他们这些老乡亲赚钱养家的机会。 有这么优秀的弟弟对比，谁家还愿意把姑娘嫁给孟志诚？ 看着孟志诚因为女朋友而得意忘形的样子，工人们嘴上恭喜，心中却腹诽：那姑娘若不是瞎子、也没有被骗，就肯定是借着志诚接近嘉锐的。 曾桂艺如今已不在山庄工作，不靠人家吃饭她自然底气足，直接把大家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哪个瞎了眼的能看上你？换了我，就算自家女儿有残疾也不嫁给你个闯祸精！” 孟志诚心情好不跟她计价，诚心诚意地开口：“不孕不育确实算一种残疾，敏娟能嫁出去，姨你也是烧高香了。” 曾桂艺气冲冲地离开了云顶山庄，她怕留在山上会跟孟阿斗打起来。那小子脑袋里果然都是浆糊，不懂人情世故就算了，尊老都不会吗？ 还有亚文，要不是看在同村出来的份上，才懒得管他们一家被鬼抓走呢！不识好人心。 打热线有什么不好？专业人士给解决问题，云顶山庄还能上电视打免费广告，多好的出名机会！ 敏娟说好多年轻人在找闹鬼的地方上网直播赚钱呢！有赚钱的机会都不要，活该孟家发不了财！ 曾桂艺放慢脚步，摊开手里被窝皱巴的纸条。这个热线号码是她等在电视机前记下的，可不能白辛苦一场。好人做到底，这个电话她来打。 曾桂艺拿出手机对照着纸条拨电话。一会儿回去记得挑件漂亮衣服，明天她要上电视了！ 孟家今天有喜讯，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气氛特别好。老太太一连放下心中两块大石，多吃了一碗饭。 田亚文乘着婆婆心情好，委婉地提着建议：“妈，你看明天志诚的朋友来，家里这些……” 田亚文看了看墙上门上的符，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孟志诚就急着纠正。 “妈，不是朋友，是女朋友。明天大家一定要把她当老孟家的媳妇对待。” “你想太多了。” 大哥每次都是一头热，不过这次好像过火了。刚见面就要娶回家还是头一次，这女人还挺有手段。孟嘉锐在心里给嫂子候选人扣分。 “虽然她现在还没答应嫁给我，可只要明天你们让她感觉这里就是她的家，让她以后都想住在这里，那不就成了！” 孟志诚已经能想象每天清晨醒来跟张天悦说早安的情景了。 “看看家里贴的这些符，你确定明天姑娘来了不会被吓跑？”田亚文话是对儿子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刘美娣。 刘美娣摆摆筷子：“不会不会！有大师的符阵在，明日那姑娘来了就跑不了！” 说到符阵，刘美娣来了兴致，放下碗筷：“你们想想，志诚刚从大师那里出去就遇到了情投意合的姑娘，这说明什么？这就是大师显灵啊！” 刘美娣满目慈爱地来回扫着两个孙子：“大师对我们老孟家真是恩重如山。我两个孙子都受到了他的恩泽啊！” 老太太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凭大师的法力，萧川那个杀千刀的女人是逃不掉了。 孟强看老婆脸色不好，心里暗怪老母亲得意忘形，他们还有秘密瞒着亚文呢，说好的把亚文供起来呢？ “志诚以前谈不上女朋友，那是因为缘分没到，现在缘分来了，想挡也挡不住。”孟强婉转地站在老婆这边。 “怎么以前一直没有缘分，去见了一趟大师缘分就劈头盖脸地来了？”刘美娣不能忍受有人对大师不敬。 “奶奶，你这些符到底是管抓鬼的还是管姻缘的？别随便给它们增加工作量，符不高兴了罢工怎么办？”孟嘉锐笑看刘美娣。 有时候老太太真心后悔，要不是为了孟家的香火传承，有志诚一个孙子也就够了。下次去问问大师，添子的名字能不能改成添堵。 “就知道帮着你妈。”老太太嘟哝一句，重新拿起碗筷。 “这世上哪来的鬼，就算真有，那也只是人心里有鬼。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山庄没闹鬼，最多是闹人。” 孟嘉锐把那天晚上自己看到黑影的事说了一遍：“约摸是我的粉丝，所以你们不用大惊小怪。” “你怎么不早说。”田亚文嗔怪儿子。 “复工那天有个粉丝跟踪我，我才想明白的。休息好几个月了，我也没去过公司安排的住处，估计那天跟踪我回来的。” 夜里，孟志诚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半是火焰：明天张天悦要来了！另一半是海水：添子说山庄“闹人”，他还没想好对策。 孟志诚曾经相亲成功过两次，但两次结果都让他既伤心、更伤面子。 前一个女人做了他一周女朋友，每天都提出要见小叔子。 第二个只做了他四十五分钟的女朋友，对方蹭了他一顿饭后对他说：“大叔，其实我是孟嘉锐的粉丝，麻烦你把我介绍给他。” “如果你不答应，我诅咒你每次相亲都失败，只要你跟女人单独相处，我就跳出来说是你女朋友！我保证，如果我得不到孟嘉锐，你就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想到这里，孟志诚噌得从床上跳起：跟踪添子回来的，不会就是那个疯丫头吧？！ 凌晨两点的云顶山庄，一个身影在黑夜里用铲子挖坑，越挖越深。 身影嘴中念念有词：让你跟踪，让你掉坑，我挖个深的，看你怎么出来！ 天蒙蒙亮，晨光撒在云顶山庄。 早早出来采茶的孟强看到大儿子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约莫两米深的大坑，吓得扑了过去。 “志诚！志诚你怎么了？” 昨天不是才贴了大师的符阵吗？怎么大儿子在夜里被抓出来了？要不是他碰巧赶上，志诚是不是就要被活埋了？！ 第二十一章 蠢事 孟志诚被孟强凄惨的哭叫吵醒，忙不迭捂住父亲的嘴。 “别叫别叫，让妈知道又要骂我了！” 孟强拉开儿子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他身体：“受伤了吗？谁把你抓来的？是谁要害你？！对了，报警！” 孟强焦急地摸着自己的口袋找手机，孟志诚感动地一把抱住父亲。 “爸，你对我真好。” 孟志诚是遗腹子，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过他坚信，就算父亲活着，也未必有孟强待他好。 每次他在外面闯了大祸，回来都是偷偷找孟强商量。所以挖坑这件事，他不打算瞒着孟强。 “爸，这坑是我挖的。我打算抓到添子的粉丝，进行批评教育。” 孟强看着这个便宜儿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抓个女娃子，有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吗？ 孟强瞥了眼大坑，约摸两米多深，这孩子昨晚够辛苦的。可这么大个坑，只要眼没瞎，谁不会绕着走？ 孟强当然不会打击他，只婉转提醒：“你就不怕咱们家人掉坑里？还有这一大堆土，放这儿挡道。” “我还没整完呢。爸你放心，一会儿等我把这里布置好，回去我就跟妈说。” 孟强心里叹气，这孩子想什么呢，刚才还怕亚文知道，现在又要告诉亚文，这脑瓜子，当初自己怎么就信他能成大器呢？算了，管不了就不管了。 孟强站起身，忍不住还是提醒一句：“有那时间，还不如把自己收整收整，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 孟强一走，孟志诚又忙着布置陷阱。爸不理解他没关系，等逮到那个疯丫头，大家就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 孟嘉锐洗漱后没有忙着下楼吃早餐，而是站在自己的衣柜前帮大哥挑服装。从昨晚孟志诚的激动指数来看，说不定今天会拆了他的衣柜。 孟嘉锐决定化被动为主动，挑身儿衣服给大哥送去，免得一会儿大哥和奶奶一起出动，到时候他损失的可就不止一身衣服那么简单了。 田亚文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午餐的材料，杀鸡腌肉好不忙活。孟嘉锐来到厨房，看到台板上塞得满满当当的菜色，不禁咋舌。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来了旅行团呢。” “早饭你就随便吃块面包配个牛奶吧，鸡蛋我煮好了，在外面桌上。” 田亚文忙得没空看一眼儿子。 “妈，你不会也相信大哥的话吧？” 孟家脑子清醒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母亲，孟嘉锐坚信这一点。 田亚文笑了：“他的话估计也只有你奶奶相信。不过你大哥高中毕业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愿意跟他来家里，妈当然得好好地招待了。” “这些菜，招待一个啦啦队都嫌多。”孟嘉锐第二次在心里给大嫂候选人扣分，害他母亲辛苦不说，这么多菜，最后还不得靠他的胃消化吗？ “高中以前有女孩儿跟大哥来咱家玩儿过吗？”孟嘉锐想不起来了。 “敏娟啊！” 孟志诚和王敏娟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高中在一个学校不同班。 孟嘉锐呵呵两声：“敏娟那是来等曾桂艺下班一起回家，跟大哥那叫顺路，才不是冲着大哥来的。” 田亚文终于停下手里的活计，细细想了想，笑着点头：“是这么回事儿。”她看儿子的时候余光瞥到了墙上贴的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说不定真是你奶奶请回来的符阵起作用了，志诚终于要铁树开花了！” 孟嘉锐觉得母亲的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当心她赖在咱家不走了，以后天天要这么多菜伺候，吃穷你。” 孟嘉锐到餐厅拿了块吐司塞到嘴里，又回到厨房撸起衣袖：“我帮你做什么？” “这里用不着你，去帮我叫志诚起床。” “大哥没在房里。我帮你把蚕豆剥了。”孟嘉锐自己找活干。 田亚文探身看了眼外面墙上的钟，皱起眉头：“快八点了，客人都要来了……给你哥打个电话。” 孟嘉锐听话地掏出手机拨打，半晌他摇了摇头：“不接。” 田亚文擦擦手上的水，推着小儿子出去：“快去找找，别让他又做什么莫名其妙的蠢事，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孟嘉锐好笑又好气：“行行行我知道了，这就去。不就是来个女的嘛，瞧把你紧张的。” 小儿子出去，田亚文想了想，摇头失笑，她好像是紧张过头了。 虽然她确实不信第一次见面的女孩会看上志诚，可心里却暗暗祈祷大儿子能遇到一个好姑娘，能不看外表，只看内心的好姑娘。 孟嘉锐刚出小院就见到一个脏兮兮的土人。他大哥满脸乌黑、一身尘土，只能看见两只眼白和满嘴大白牙。 孟嘉锐无语，又让妈猜对了，大哥果然又去做蠢事了：“你做什么去了？” 大黑孟志诚笑得像花痴，举着手机声音激昂：“她给我打电话了！我忘了告诉她我的电话号码，她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孟嘉锐的眉头紧了紧，她用什么方法找到了大哥的电话号码？这女人的动机绝不单纯。 孟志诚突然变得焦躁：“她说快要到了！怎么办，我这样子不能让她看见！” “快进去洗洗，衣服已经替你挑好放床上了。我去帮你接人。” 孟志诚激动地想拍弟弟的肩，孟嘉锐立刻躲开。 “脏死了。” 孟志诚嘿嘿一笑，跑进小院。孟嘉锐大步向外走去，他要抢在家人前面先去会会那个女人，如果她动机不纯，绝不让她踏进孟家半步！ “妈！妈！不好了，人来了！” 孟志诚仓皇的声音传来，田亚文忍不住翻儿子两个白眼。等着盼着人来，现在人来了，他又喊不好了，会不会说话。 田亚文匆匆从厨房出来：“慌什么，人来了你就赶紧出去迎……” 田亚文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看着孟志诚的模样合不拢嘴。 “妈，她居然偷偷存了电话！我都没把电话告诉她，她就瞒着我偷偷存上了！她对我……” 田亚文恨不得上去抽儿子两下：“不是你女朋友吗？没你的电话号码才是怪事！” 孟志诚两眼闪精光：“她果然把自己当我女朋友了！” 说到这里，孟志诚突然露出娇羞的表情，咬了咬嘴唇：“人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主动的女生，好害羞。” 田亚文再也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尘土呛得她咳了两声：“还不快去洗洗换身衣服，你要让人家等到什么时候？” 孟志诚如梦初醒，乐颠颠跑着上楼。田亚文拿起手机想让小儿子回来，手机却先响了，来电显示是嘉锐，田亚文连忙接听。 “嘉锐……” “妈，我掉坑里了，快让我哥拿梯子来。” 云顶山庄葡萄地旁，孟嘉锐坐在坑里看着自己一身尘土，跟孟志诚身上如出一辙，终于知道他大哥干的是什么蠢事了。 第二十二章 春天来了 早上七点半，柔和的轻音乐在张家独栋别墅里悠扬。 餐厅，白色的欧式餐桌上摆放着一盆刚插好的鲜花，花瓣上露水晶莹。 方润珠左手翘着兰花指端起镶金咖啡杯，右手小臂虚放身前，食指轻触咖啡杯底，把杯子送到鼻底唇边。 她闭眼闻了闻咖啡的香气，开眼扬眉，非常满意。 方润珠端着咖啡走到大大的玻璃窗台边，窗外是张家的大花园。现在是花季，花园里花开正艳。 她嗅了又嗅，直到感觉身体被芬芳充斥，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嗯，春天来了，真好。 方润珠微笑地轻啜一口咖啡：这就是生活，如果再来一本她喜欢的书，那就是完美的生活。 “方教授，早啊！”张成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方润珠充耳不闻，她美好的早晨不能被玷污。她没有理会丈夫的问好，继续独自享受春日时光。 张成国对老婆的冷淡毫不在意，他在乎的是民生问题。 放眼餐桌，女儿座位前的配餐可谓诱人：芝士厚蛋卷、和风海苔虾滑三明治，还有西红柿鲑鱼焗豆泥和漂漂亮亮的水果拼盘； 再看他的座位前，一盘蔬菜沙拉，还有一碗牛奶泡麦片。 张成国焉焉叹了口气，看着对比鲜明的两份早餐，暗怪方教授太偏心。 “张天悦怎么还不下来？”张成国心里有气不敢朝老婆发，只能恨恨迁怒女儿：“哪有让父母等她的道理？” “她说要去看景，塞了块蛋卷就走了。”提到女儿，方润珠终于回头看丈夫，一脸怒意：“你这个资本家，连自己的女儿都剥削！” 张成国很委屈，自女儿进入广告公司后他就再没有插手管理，老婆这盆脏水泼得没道理。他拿起叉子，用力地叉着蔬菜沙拉往嘴里塞。 方润珠也没了赏景的兴致，一口喝光咖啡走进厨房，把杯子扔进水槽。 张成国抓住时机，起身从女儿餐盘里偷了一块蛋卷就要往嘴里塞。 “放回去！”方润珠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张成国懊悔动作没能再快一点：“我没想吃，我就看看蛋卷里有什么材料。” 张成国把蛋卷还到女儿餐盘里，生无可恋地继续吃草：“天悦不在家，这些东西不吃浪费了。” 方润珠从厨房出来，坐在女儿位置上：“我吃。” 看着方润珠的嘴一张一合地咀嚼鼓动，张成国再也没有胃口：“在红尘俗世里过僧侣的日子，真不容易啊。” 方润珠瞥了他一眼：“再给你加跟黄瓜？” 张成国一扔叉子：“你让我吃这么素，是打算等我瘦了之后送我去参加选美吗？” “张成国，你是忘了高压两百多昏倒、被人抬进医院的事了吗？”方润珠用叉子指着丈夫：“是谁躺在病床上抓着我的手抹眼泪说不想死的？” “我那时候180斤，可我现在只有140了！你还读书人呢，连具体情况具体对待都不懂。” 方润珠重重把叉子拍在桌上：“你不会以为自己从娘胎里出来就140吧？要不是吃素，你有没有命活着还两说呢！敢嫌弃？没让你给蔬菜磕头谢恩都不错了！” 方润珠越说越来气：“我为了你辛辛苦苦学营养学，一天三顿都算着卡路里给你安排，我容易吗？以前你怎么没嫌弃？现在血压血脂都降下来了你倒怪我了？” “你这行为跟有了钱就嫌弃糟糠是一个道理！张成国，你做人还真是彻头彻尾的没良心！滚！你给我滚出去！立刻！”方润珠指着大门又一次给丈夫下逐客令。 张成国真想给自己两嘴巴，没事干嘛去招惹一个哲学教授呢？这倒好，又被赶出去了。 张天悦开车抵达云顶山庄，没等孟志诚出来接就自己先进去了。 虽然是第一次来，可张天悦却能大概掌握这里的分布和方向，吁婷画的云顶山庄很详细，连路边的油菜花都一模一样。 张天悦沿着油菜花向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片葡萄棚。棚边的油菜花开得没有路边的盛，风一吹摇摇晃晃倒头倒脑。 张天悦平素很注意细节，她快步过去，发现这边的油菜花土壤刚翻新，应该是才从别的地方迁种过来的。 几米开外的路边有个小土堆，土堆旁还倒着个铲子。沿着土堆往外，那里似乎有个坑。张天悦大步走到坑前，看见坑底坐着一个人。 “需要帮忙吗？”张天悦好心开口。 孟嘉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竟是面熟！ “张天悦！” “孟添子！” 坑里坑外两个人相看生厌。 “你怎么找到这里了？”孟嘉锐冷声，坚信张天悦是来找他麻烦的。 张天悦突然一脸喜色，拿出手机对着他拍。 孟嘉锐忙用手遮脸：“不准拍！” 孟嘉锐心里说不出的后悔，他为什么不晚五分钟出门呢？只要晚5分钟，说不定现在掉坑里的就是张天悦了！现在站在上面洋洋得意拍视频的人就是他孟嘉锐！ 说来说去，都怪大哥那个假女朋友！ 孟嘉锐第三次给大嫂候选人扣分，这次，他把分儿扣成了负数。 “张天悦，这里是民宅、是私产，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报警抓你！” 民宅？张天悦一顿，孟志诚、孟嘉锐……兄弟？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吁婷所谓的来这里“看看，”是来看孟添子的？终究还是为了这个负心汉！ “孟嘉锐！”张天悦厉声。 “嗬，能从你嘴里听到孟嘉锐三个字，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打不打算给吁婷一个交代！？” “你要我说几遍，我不认识什么叫吁婷的！” 张天悦嘴角抽了抽：“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 孟嘉锐眉心一紧：“你不是说她自杀了吗？你要我对一个死人做什么样的交待？” “如果她活着呢？” 孟嘉锐恨不得抓一把土扔到她脸上：“张天悦，这个吁婷是你编出来的吧？要真有这个人，而且是个活人，你为什么不带她来见我？如果我真的欺骗了什么无知少女，她比你更有资格跟我讨交待！” “吁婷为什么不肯露面你不清楚吗？臭不要脸的，我……” 张天悦气得四下张望，突然把自己的手机往地上一扔，跑过去抓起铲子，铲了土就往坑里填：“老娘今天活埋了你，替天行道！” 第二十三章 恨他的理由 孟志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弟弟给他挑的浅蓝色卫衣和灰色运动裤，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他特意戴上了一块名牌手表，这是添子的赞助商送的，他抢过来当做生日礼物收下了。平时舍不得戴，今天派上用场了。他还偷偷喷了弟弟的香水，这才匆匆忙忙地下楼。 楼下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孟志诚看了看手表，离张天悦给他打电话已经半小时了，添子怎么还没把人带来？ 不好！孟志诚一拍脑门儿！怎么能让添子去接张天悦呢？那两个人该不会看对了眼不敢回来了吧？！ 孟志诚火急火燎地朝外跑去。 田亚文在院里翻翻找找，又急又怪。见大儿子从屋里跑出来，忙叫住他。 “志诚，你看见梯子了吗？” 孟志诚一下收住脚步：“梯子，我拿出去……忘记带回来了。” 田亚文：“你拿梯子出去做什么？快快快，快去找回来！嘉锐掉坑里了，怎么会有坑……” 田亚文疑心看向大儿子，果然见他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 “你……你吃饱了撑的！有那力气害嘉锐，你还不如去替我采茶！” “妈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还不快去找梯子让嘉锐上来！” 田亚文一把把大儿子推出了小院。 张天悦一口气把小土堆都填进了坑里。孟嘉锐为了不吃土，用手臂把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张天悦累得直不起腰，撑住铲子才能站稳身体。她深刻地体会到运动和劳动是多么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待土落尽，孟嘉锐放下手臂露出脸，挥去面前飞尘，抬头看向张天悦。 孟嘉锐出道后公开的住址是公司安排的公寓，家里的情况保密工作一直都做得很好。张天悦既然能找到这里，必然是有所图。 “张天悦，你喜欢我吗？” 孟嘉锐问得认真。张天悦差点把手里的铲子扔下去。 “我佩服你的自信。” 她不图他的人，孟嘉锐松了口气。 “这两年我确实赚了些钱，不过我们家有巨额债务，刚还清不久，我没有表面看起来风光，所以如果你想替那个什么吁婷要赔偿，对不起，我没钱。” 张天悦张张嘴，最后却是笑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什么。我只要你有的东西。”张天悦扔了铲子，拍拍手上的土，轻甩沾在脸上的头发。“你很有名，我拿走它就够了。” 孟嘉锐很丧气，他跟张天悦好像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想好好解决问题，而她，只想打垮他。 “你把我做的坏事公布于众吧，我退出娱乐圈。” 张天悦：“你以为我不敢？” “那就快啊！”说真的，孟嘉锐自己都好奇死了。 孟嘉锐的态度让张天悦有一刻迟疑。当初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孟吁婷和孟嘉锐的关系：两个人都姓孟，而且吁婷还比他大，姐弟的可能性多过情人关系。 可吁婷的夫家指责孟嘉锐是她奸夫时，吁婷没有否认，虽然她说不了话，可她连头都没有摇一下。 后来吁婷吞了安眠药，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手里抱着孟嘉锐的画像。要说这只是她的单恋，张天悦绝不相信。 加上还有余敏的证言，余敏是孟嘉锐的前女友，她指证孟嘉锐的的确确是个渣男，所以张天悦把孟嘉锐恨上了。 当发现孟嘉锐在天成工作时，张天悦推迟了入职时间。她以实习生的身份到孟嘉锐身边近距离观察。一周时间里，那个男人不是跟她说新上司的坏话，就是找机会摸她的头，借着装亲切占她便宜。 她的鉴定结果是：孟添子，小肚鸡肠，披着羊皮的狼，渣男五星。 张天悦自认是个冷静且客观的人。在后来与孟嘉锐的针锋相对中，撇开人品，对他的工作能力还是颇为认可的，否则孟嘉锐早就失业了。 她承认，孟嘉锐辞职的时候她因为失去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而感到过失落。 去年公司接了个酸奶广告，请了一位新晋小花当代言。小花觉得跟张天悦很投缘，非要认她做姐姐，还告诉她一个小秘密：最近很红的孟嘉锐在骚扰她。 据小花的说法：她搭孟嘉锐的车去机场，把外套忘在了他车上。孟嘉锐非要跟她见面才肯把衣服还她，时不时就跟她联系问她在哪儿，搞得她不胜其烦，于是索性让他把衣服留着穿。 张天悦听到这件事时只觉得吁婷跟孟嘉锐分开是值得庆幸的好事，渣男自有天收拾。 直到两个月前她接到萧川的电话，吁婷割腕了，这次自杀她手里依然抱着孟嘉锐的画像。 张天悦还记得吁婷回国那天兴奋又惶恐的样子。 张天悦问她：“你为什么回来？” 吁婷笑着把孟嘉锐的画像举到她面前。 张天悦又问：“你想见他？” 吁婷用力点头。 张天悦回想吁婷回国的半个月里，唯一的一次笑容就是那天举起孟嘉锐画像的时候。 一个为他死了两次的女人，孟嘉锐竟然说不认识？！张天悦的愤怒充斥到每一个毛孔，她发誓，要让这个男人身败名裂。 “要不要现在打电话通知记者？” 孟嘉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张天悦看着眼前的孟嘉锐，不知道他的笃定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的。 “你敢见她吗？”张天悦犹豫着要不要安排吁婷跟他见一面。 孟嘉锐好笑：“我是不是该说骗你是小狗？” “好，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张天悦转身跑开。如果他是吁婷的心结，不如趁早打开，否则她一辈子就毁了。 孟志诚提着梯子，和田亚文一起匆匆赶来。 难得看到弟弟狼狈，孟志诚递梯子的时候抓紧机会嘲笑：“你不是练攀岩吗？怎么连这点距离都上不来？” 孟嘉锐爬梯子：“我才扒拉两下，土就蹭蹭往下掉，摔不死也疼啊。” 小儿子灰头土脸地从坑里出来，田亚文忙帮他拍灰。 “我女朋友呢？你见到了吗？”孟志诚这才想起张天悦。 “算见到了，不过，也算没见到。” “到底见没见到？”田亚文也急了。 孟志诚抓住弟弟的肩：“人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孟嘉锐推开大哥，气愤不已：“她一看见我就跑了！我才追了没几步就掉坑里了。” 然后他就在坑里被张天悦嘲笑了！ 掉坑前孟嘉锐看到桃树林旁边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手里还抱着个什么东西。 孟嘉锐斜了大哥一眼：“你果然又吹牛了。头发遮得脸都看不见的女人，哪里漂亮了？” “不是啊，我女朋友短头发。”孟志诚把双手托在下颚，摆出花的造型：“她头发到这儿，像朵花一样。” 孟嘉锐怔了怔，这发型有点熟：“你看上的……不会是张天悦吧？” 第二十四章 兄弟之间的差距 孟志诚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哥，他顿时心慌意乱，完全没有听到添子问了他什么话。 岳丈大人摆明了态度反对他和张天悦在一起，他们小两口今天约好见面，算私相授受了吧？这要放在古代，往下发展就该手牵手私奔了！ 想到“私奔”这个词，孟志诚脸上泛起一阵红潮。 私奔，私奔……孟志诚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多美妙啊。 田亚文推醒大儿子：“傻笑什么，接电话！” 对，岳丈来电话了。孟志诚再次看向来电显示，一会儿记得把“老哥”换成“岳丈大人”。 孟志诚举起手指，却始终不敢按下接听键，要不一会儿见了天悦跟她商量一下该怎么应付老岳丈。 天悦，天悦……孟志诚又开始傻笑，这亲昵的叫法好让人心动哦。 手机铃声孤独响了半天，伤感停止。田亚文和孟嘉锐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孟志诚没空管别人想什么，他要给天悦打电话。他做贼般跑到一旁，生怕母亲和弟弟把他和天悦的悄悄话偷听了去。 田亚文得空问小儿子：“你认识志诚的女朋友？” 孟嘉锐仔细斟酌一刻：“如果真是我说的那个人，大哥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孟嘉锐很严肃，田亚文立刻紧张：“志诚又被人骗了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跟钱有关吗？家里的债才还清经不起折腾，你快跟我说清楚！” “妈你先别急，我只是说如果。也可能是我搞错了。”孟嘉锐没想到母亲的反应如此大。 一旁打完电话的孟志诚乐颠颠地过来汇报：“我女朋友临时有点事，又折回去了。” “我看她是反悔了。”反悔就对了，这才是正常操作。孟嘉锐心里稍稍放松。 孟志诚不气反乐：“你嫉妒我。呵呵，她说今天一定会来，还叫我保持电话联系。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热线，懂吗你。” 田亚文是个精明人，很快抓住两个儿子对话里的重点：“志诚女朋友还没来，嘉锐，你刚才说看到两个姑娘来咱们山庄了？” 云顶山庄平时很少有陌生人来，大早上出现两个年轻姑娘，这种情况不多见。 “一个是来找我的，不用管她。还有一个，如果不是大哥的女朋友，那会不会是……” 孟嘉锐想起大哥遇“鬼”那天晚上他见到的黑影，难道她就是这两天山庄里闹的“鬼？” “那疯丫头果然来了！我花了一晚上布置陷阱就是为了逮她！” 孟志诚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布置的陷阱，最后却被弟弟破坏了，胃里跟吃了苍蝇般胀气难受。 “你就不能学学别的男明星？把女粉丝当老婆一样哄得服服帖帖，别让她们整天瞎晃悠，害我白辛苦一晚上。” “你还敢说？”孟嘉锐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他的小半辈子人生，似乎一直都在大哥挖的坑里挣扎。“弄这么个东西也不跟家里提醒一句。” 孟志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你们的，可我女朋友一来电话，我就忘了。” “别一口一个女朋友，我还没承认她。”孟嘉锐示意母亲回小院。 孟志诚跟在二人身后：“有你什么事儿，只要妈和奶奶同意就行。” 孟志诚想到什么，快步走到了母亲身侧：“妈，你真不考虑装个摄像监控？” 孟志诚曾建议在果园和茶山上安装摄像头，田亚文舍不得花钱拒绝了。 “装吧。哥，这件事你安排，钱我来出。”孟嘉锐替母亲拿主意。 “不用。”田亚文不容孟嘉锐再开口：“装摄像头是为了以防万一，山庄不过就是几个果子一点儿茶叶，没什么值钱的，哪来的万一？以后你的钱自己存起来，一分都不要再拿出来。” 田亚文说完看了眼大儿子，孟志诚心虚低头：“那就过阵子。等年底拿了年终奖，我出钱安装。” “你只要不闯祸我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不指望。” 田亚文左右看看两个儿子，虽然不同父亲，但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么能差那么多呢？ 孟志诚大学毕业那年想跟同学合伙开网吧，田亚文反对，志诚偷偷求了孟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动了孟强，二人用家里的小楼去银行抵押贷款，结果遭合伙人卷款。 报警时田亚文才知道大儿子嘴里所谓的同学，是他在毕业典礼上刚认识不久的。 孟志诚提供给警方的有关骗子的信息均是假的，但孟家的三十几万债务确是真的。 那年孟嘉锐高三，考上了国内最好的美院。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选择了全额奖学金的二流大学，放弃了成为画家的梦想。他安慰母亲说广告设计跟绘画是一回事。 上大学后，孟嘉锐到快餐店打工、教小孩画画、当平面模特，一有钱就往家里拿，没抱怨过一句。 有了弟弟作对比，孟志诚自惭形秽。他决心闯出一番名堂、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只留下一封书信就坐火车去了南方，信里说不出人头地绝不回家。 在外闯荡的第一年，孟志诚说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给家里寄过两次钱。到了第二年，他就很少跟家里联系了。 直到田亚文接到g市警察的电话，说孟志诚从事非法传销被抓了。一家人赶到g市才发现，那时的孟志诚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工作是什么。 那年孟嘉锐大四，攒了一些钱。他已经联系好了意大利的一所大学，准备跟女朋友一起留学。 孟家人七拼八凑拿出了三十万赔偿金，把孟志诚带回了家。孟嘉锐留学计划泡汤的同时，也被女朋友甩了。 大学毕业后孟嘉锐进入了一流的天成广告公司，表现优异，甚至有了晋升组长的机会。 孟志诚暗下决心向弟弟看齐，每天泡在证券市场准备做番大事。他把满嘴跑火车的小股民当成专家、把听到的小道消息当成发家致富的机遇。 在几个狐朋狗友的撺掇下，孟志诚偷偷把云顶山庄抵押了，并将抵押所得的五百万全部投入了股市，然后，就被套牢了，再接着，就赔了。 幸好他最后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清仓拿回了一百多万。 田亚文还清楚记得她得知消息时死的心都有了。 后来依然是嘉锐站了出来。 那孩子其实根本不喜欢娱乐圈，为了让自己脸皮厚起来，他每天对着镜子说好几遍：我真帅。这话听起来很好笑，但每次田亚文听了都想流泪。 她的嘉锐放弃了喜欢的专业、喜欢的女孩、喜欢的工作！ 田亚文看着两个儿子一路吵吵闹闹又搂搂抱抱，眼睛有些湿润。 也许是因为对孩子的歉疚——两个儿子，她都心存愧疚；也许是对孩子的感谢——两个儿子，都值得感谢。 所以，这就是生活吧，虽然它并不完美。 第二十五章 大师保佑你 孟强坐在果园小木棚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脚边的地上已经有了十几个烟头。 一包烟很快就见底，孟强拿出最后一根，放在鼻底闻了闻，竟嗅不出一丝烟味儿了。 孟强叹了口气，把烟塞回盒子里。这两天他抽得太多，昨晚上咳了好几次，亚文还以为他着凉感冒了，大半夜起来给他煮罗汉果水。 想到妻子，孟强心中的歉意升腾而起。他站起身走上小木棚，入眼满满都是茂盛的果树。 回想二十几年前，这里寸草不生，光秃秃的灰泥地一眼望到头。直到他娶了亚文，直到亚文说：咱们有地，只要肯吃苦，不会饿肚子。 是亚文带着大家努力开荒，把光秃秃的黄土地变成了如今的果树成林。这二十几年，她在云顶山庄洒下的汗水和泪水都够流成河了！ 孟强不自觉两手握住拳头，要是知道被她当成亲生娃养了二十多年的云顶山庄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人家父母要把孩子领走，亚文一定会气疯吧。 孟强责怪自己无能的同时也怨恨着萧川，那女人总是任性妄为，不管别人的感受。 上一次没有提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领走了他养了八年的女儿；这次更过分，只一封邮件就要他们一家滚出云顶山庄，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孟强抬起拳头就要砸向木棚柱子，却见他的老母亲正远远从山庄入口进来。 昨晚上刘美娣吃了晚饭就让儿子送她去见大师了。孟强急忙朝着母亲一路小跑而去。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孟强一气儿跑到母亲身边，有些喘。 “白天有公车，哪用你再费油接我。”刘美娣难掩激动地抓住儿子的胳膊：“强子，咱们不用搬走了！” 孟强瞪圆眼睛。他其实不太相信大师能左右萧川的决定，不过如今无计可施，他便同老太太一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大师身上。 昨晚大师说他们母子所求太大，须有人在禅房苦卧一夜。本来孟强极力要求自己留下睡一晚草垫子，但母亲说亚文太敏感，如果他一晚上不回家，亚文会起疑心的。 孟强看着老母亲满脸红光，半点儿没有没睡好的样子。他虽有怀疑，嘴上还是心疼了一句：“妈，辛苦你了。” 刘美娣眉飞色舞：“辛苦什么，你都不知道昨晚我睡得有多好！大师说能睡好说明我问心无愧，所以他的法力能帮我们完成心愿！” “哦，”孟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睡草垫子还有这样的深意。” 刘美娣神神秘秘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塞到儿子手里：“正午的时候把这个埋到厨房后的墙角边，这个家以后就永远是咱们的了！” 孟强紧紧攥着白色纸包，这可是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呢：“妈，萧川真的会改变主意？”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大师的法力已经到了那女人身上，从今往后咱们都能高枕无忧。”刘美娣拍拍儿子的手，表情是这几天少有的放松。 虽然前两天已经请了符阵回来，可当时老太太只为保住自己的老命，跟大师说得很笼统。 昨天她跟大师明明白白地说了：请大师镇住萧川、孟家保有原本的生活、云顶山庄不被人抢走；让志诚在今年之内成家、最好是今年就让孟家四世同堂。 刘美娣挽着儿子的胳膊：“快回去，把萧川的那个什么狗屁倒灶的邮件烧了。对了，还要告诉志诚！” 孟家母子俩有说有笑地向小院走去，这种轻松的愉悦终于又回到了母子俩身边。 刘美娣、孟强和孟志诚聚在老太太的房间，围看着那封让他们慌乱了好几天的美国邮件在垃圾桶里烧成灰烬，三人鼓掌叫好，相互拥抱，如同过年般喜庆。 “这下好了，我们可以重新太太平平过日子了。”刘美娣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奶奶，我们会更好，你忘了，一会儿我女朋友就要来了！”孟志诚一把抱起老太太转圈。 “快放我下来！”刘美娣笑得跟朵花似的。 “志诚快把你奶奶放下来！”孟强急了，老太太血压高，开心过头可不是好事。 孟志诚小心翼翼地把刘美娣放回地上，老太太脸上有淡淡的红晕，仿似回春的少女。 “志诚啊，奶奶差点忘了最重要的！”刘美娣从兜里摸出个红色小福袋：“这是大师给的桃花符，你把它放在枕头底下，保你今年之内就有枕边人！” 孟志诚喜笑颜开，接过桃花符贴在心口：“孙子一定不负众望，保证今年弄个孩子出来给你玩玩儿！” 刘美娣笑抽抽地拍着大孙子的胳膊：“什么弄孩子给我玩儿，把我的宝贝重孙说得跟玩具一样。” 孟强还算有点理性：“志诚啊，今年都快过去一半了，你能赶上成家爸妈就很高兴了。” 刘美娣斜了儿子一眼：“煞什么风景，谁还不知道今年赶不上了，说说图个高兴怎么了？我和志诚乐意。” “奶奶，我可不是说说而已，我真的会努力！”孟志诚一想到有大师加持，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说不定今晚张天悦来了就不走了；说不定今晚他们就什么什么了……不能再想了，再想孩子就生出来了。 孟志诚跪在床上，双手合十，将桃花符置于掌心中间。 他闭眼虔诚地祈祷：“桃花符，你今天一定要给力！我一生的幸福就在你手上了，你千万千万要让我心想事成。如果你帮了我，我就请大师也给你找个好对象，说话算话。” 孟志诚摊开手，在桃花符上重重亲了一口，小心翼翼地把它塞到枕头底下，随后轻柔抚摸枕头，像抚摸情人的头发一般。 “天悦，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这一刻，孟志诚觉得自己终于成了男主角！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孟志诚的自我陶醉。一看来电显示：岳丈大人。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他还没有就老岳丈的问题跟天悦进行商讨，独自一人做决定好像对天悦不太尊重； 可就这样把老岳丈晾在一边也不仗义，他该怎么办呢？ 孟志诚觉得自己有了跟哈姆雷特同样的苦恼。 敲门声响，孟嘉锐推门：“快下去，楼下有人找你。” “找我？”孟志诚顿了顿，喜上眉梢。 “男的！”孟嘉锐知道他哥又想错了。“还是个老的。” “谁啊？”孟志诚有些不高兴，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哪个不识相的挑这个时间凑热闹？ 孟嘉锐不耐烦地招招手，示意大哥赶紧出来：“他说姓张，是你的至交好友。” 孟志诚闷了。女朋友还没到，老岳丈先登门，还能不能有点秩序了！？ 第二十六章 骗子 刘美娣很失望，她心心念念等待的大孙儿媳没出现，却等来了一个油头粉面的老男人。 还以为志诚安置好了桃花符后，大孙媳就会立刻出现在眼前，扑到她怀里一口一个“奶奶”叫得欢呢！她有点受不了这种心理落差。 老太太满含怨念地瞪着院子里转悠的老货。瞧他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难道在盘算云顶山庄值多少钱？ 当初该不会就是他撺掇志诚拿山庄搞事情的吧。有了这个想法，刘美娣看那个老货的眼神更不善了。 张成国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孟志诚还没出来，他有点儿待不住了。小楼门口站着的老太太快把他盯穿了。 唉，张成国偷偷叹口气。怪不得老人家，谁让他头一次上门就两手空空，还要人家替他代付两百多块钱的打车费。 罪魁祸首当然是方教授了！ 最近被赶出家门的频率有点高，张成国总结出了一点经验教训。他借口说要上厕所，把手机和钱包偷偷揣进了兜里。 没想到出门时方教授把他浑身上下搜了个遍，手机钱包都没收了。那女人扔了部老人机给他，说是特意为他这种老年人准备的。 管他叫老年人？这是多大的侮辱！站在小楼门口的那个才是老年人呢。想到这里，张成国偷偷瞄了眼刘美娣。 张总不愿继续在方教授那里受辱，咬牙用老人机给女儿拨了电话。谁知女儿更狠，电话接通后没容他开口就直接说：“我现在很忙没空管你们，你立刻向方教授道歉求她原谅。”然后老人机里就只剩嘟嘟嘟的忙音了。 商圈里的朋友不能找，他丢不起人。可他也不想回公司，这两天放假，公司里没人。年纪大了怕寂寞，他可不想去了公司让自己看起来更孤独。 张成国有些心塞，最近他总是容易伤感，难道不知不觉中，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吗？张总想找他的小兄弟喝两口，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 张成国能背下的电话号码只有三个，老婆的、女儿的，还有就是他小兄弟孟志诚的。 张成国相信不管什么时候，小兄弟都会张开怀抱欢迎自己，所以当孟志诚的电话没有接通时，张总果断决定登门拜访。 张成国打车到了云顶山庄的小楼前，打电话想叫孟志诚出来付车钱，可电话还是没通。司机催得紧，张成国只好进屋找人。 在小院里他遇到了一对祖孙。孙子非常热情，不但爽快地替他付了车钱，还进屋帮他叫人。张成国觉得孟家人都跟他的小兄弟一样是好人。 “您这里地方够大的，值不少钱呢！”张成国带点讨好地与刘美娣攀谈，却换来老太太警惕的眼神。 “我也做房地产生意，对地皮的价格还是有点了解的……” 老太太怀疑地上下打量这个穿着运动服的人。做房地产生意的都是大老板，这货连打车费都付不起，是想骗她年纪大读书少吗？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大概看了看，果园再加上你们住的院子，至少值这个数！”张成国伸出三个手指头。 刘美娣眉头一皱，这人有问题，哪有第一次到人家里就看人家地方大小、值多少钱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成国以为老太太不相信他的话：“我没骗您，我们公司现在开发的小区……” 刘美娣一抬手：“打住！”她已经敢确定这货是个骗子了。“你找我孙子有什么事？” 当着长辈的面说找人家孙子喝酒不太合适，张成国一时语塞。 刘美娣冷笑，为什么不说话？说不出来的肯定都是见不得人的。 张成国明显感觉面前的老人家对他不喜，便随口说了句：“树长得不错啊。然后就绕着院子转了两圈。 孟志诚还没有出来，老太太灼灼的目光让张总如芒在背。他有点想回去了，明明有家，为什么要当被人嫌弃的老流浪汉？ 张成国朝院门走了一步就停住了脚。老弟怎么还不来？得再跟他借点儿路费啊。 想到钱，张成国不禁心虚，再次偷偷看了眼刘美娣，正好跟老太太审视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张成国呵呵讪笑两声，进退不得。 就在张总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时，田亚文出来了：“志诚马上就下来，进屋坐吧。” 田亚文不知道自己在张成国眼里简直就是个天使：“不用不用，我在这里等就行。”张成国畏惧老太太杀人的眼神。 “家里刚做了春茶，进来尝尝吧。”田亚文再次热情邀请。 田亚文对大儿子的朋友一向很谨慎，因为志诚脑子太简单，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骗了。 不过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看在年纪的份上也该给人家几分面子；再加上今天大儿子的女朋友要来，志诚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张成国跟着田亚文进了屋，经过老太太身边时，他的头一低再低。 张成国满怀感激地接过田亚文递来的茶：“弟妹，谢谢你。” 刘美娣一拍桌子，吓得张成国差点把茶杯摔了。 “叫谁弟妹呢？也不看看自己脸上的褶子，我儿媳管你叫大叔还差不多！” 刘美娣对这个厚脸皮的老货越看越讨厌，她越发肯定这个不要脸的骗过她的宝贝大孙。孟志诚沦为“孟阿斗”，这老货肯定在中间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张成国紧了紧手里的茶杯，要是摔碎了，老太太指不定就让他赔钱了。 “对不起老人家，我一时口误……” “叫谁老人家？”刘美娣恨不得一掌拍到他脸上：“你比我还老呢！” 张成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如果可以，他真想扔了茶杯就走。 刘美娣盯着墙上的符心头突然一亮：难道是大师引这个骗子送上门的？ “你个天杀的老东西，在外面骗我大孙子不够，居然行骗到家里来了？我们志诚老实，可这个家里都不是傻子！你敢来找死，我老骨头就成全你！亚文，拿绳子来，绑了他交给警察，省得他再害别人！” 刘美娣撸起衣袖就要把张成国拿下，田亚文急着上前阻拦。老太太不管不顾地一把揪住张成国的头发：“骗子，跟我去警察局！” 孟志诚和孟嘉锐两兄弟下楼，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合不拢嘴。 第二十七章 热闹的一天 “奶奶快放手！”孟志诚跃下还有好几级的阶梯，从老太太手上将岳丈解救出来。 “老弟，你总算来了！”张成国都快哭了，因为两百来块钱而沦落为骗子，他张总真是太不值钱了！ “志诚，是不是这个老东西骗你把山庄抵……”老太太话没说完就被大孙子捂住了嘴。 孟志诚人生最大的污点就是抵押山庄这件事，以前他没告诉过张成国，以后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哪个父亲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闯祸精？ “奶奶，这是我公司的客户，平时特别照顾我。”孟志诚站到张成国和刘美娣中间，免得老太太再对未来亲家动手。 “客户？”刘美娣将信将疑：“客户怎么找到家里来了？还是这种打扮？” 孟志诚这才仔细看张成国，他今天穿了身银灰色的运动套装：“岳……老哥，你又被嫂子赶出来了？” 张成国红着脸不好意思看孟家人。老弟真是的，也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奶奶，老哥把单位的业务都交给了我们公司，还指名让我负责呢！上次给你买摇椅的钱，就是公司给我的奖金。” 孟志诚终于说了让张成国扬眉吐气的大实话，张总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变成了鸡窝，挺直腰杆拿出老总的派头：“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是帮助过儿子的人，田亚文心中充满感激：“今天家里备了些菜，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孟志诚还来不及阻止母亲，张成国已经点头了：“会不会太打扰？我很久没吃家常菜了。” 孟志诚有点急，原本打算今天在天悦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可要是岳丈在场，他哪还有胜算？都怪妈，自作主张。一会儿吃完饭就把岳丈送走。 张成国跟田亚文到了厨房，看到丰富的食材，高兴地拍手叫好，直说自己很久没尝到肉味了。 刘美娣走到小孙子身边：“添子，那老货真不是骗子？” 孟嘉锐揽住老太太的肩：“放心吧，他那身运动服是奢侈品牌，比咱们家一个月的伙食费贵多了。” 老太太咋舌：“你骗我的吧？那么有钱怎么连打车费都付不起？” 刘美娣拉着孟嘉锐走到厨房外看着里面的张成国：“你看他，对着生肉都快流口水了，哪像有钱人？那身衣服肯定是假名牌。” 老太太突然想起大孙子见鬼那晚说请一个被老婆赶出家的人喝酒的事：“没错了，他就是个骗子！穿着假名牌出来骗吃骗喝了！” 张成国三两口吞了一个鸡腿，无缝连接又抓起一个猪蹄狂啃，吃相可谓穷凶极恶。 饶是孟志诚已经见识过张总的狼吞虎咽，还是被他此刻进阶到气吞山河的吃法吓到了。 “老哥，天悦说过适可而止、来日方长。”孟志诚凑到张成国耳边低声提醒。 他好怕老岳丈吃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天悦怪罪，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的。 张成国满口是肉，不时吮吸一下手指上沾的肉汁，满足地不知如何是好，根本顾不上已经看呆了的孟家人。 “我很久没吃肉了，让大家见笑。”张成国把不小心沾在手指上的肉屑舔干净：“我一般晚上只吃五分饱，今天早上也没吃东西。” 孟强满目同情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男人，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过着衣冠不整、食不果腹的生活，但亲眼看见还是头一回，不禁大生同情心。 他扯下另一个鸡腿放到张成国的碗里。“慢慢吃，别噎着。志诚，快给客人盛碗汤。” 孟志诚得了父亲的指示，立刻照做。张成国也不客气，接过稍稍吹散汤面的鸡油，连喝了好几口。 反正老弟把他被老婆赶出家的事都说了，脸已经丢了，但不能白丢！吃饱喝好就当丢脸的代价了。他是个成功商人，怎么能做赔本买卖呢。 刘美娣看着对面的老货，不自觉地跟着他一起砸吧两下嘴。老太太及时发现了自己失当的行为，立刻咽咽口水闭上嘴。这老骗子到底饿了多久？ “志诚的女朋友还没来，菜就要被吃光了。”老太太放下筷子抗议。 张成国眼睛亮了亮：“前两天还为失恋苦恼呢，这么快就和好了？”张成国一边吃一边说话，一嘴两用，没有任何冲突。 “我可真是赶上了，今天可以见到你女朋友的真容了！”张成国放下猪蹄，夹起一块排骨塞到嘴里：“小姑娘叫什么呀？” 孟家人一起看向孟志诚，他们忙晕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问起。经张成国一提，大家都好奇地等着孟志诚的答案。 孟志诚盯着张成国嚼着骨头的嘴，如果他说出天悦的名字，老岳丈会不会把嘴里的骨头直接吐到他脸上？不行不行，还不是时候。 孟志诚端起酒碗送到张成国嘴边：“这是我们自家酿的米酒，老哥你尝尝！” 张成国就势喝了一口，孟志诚不罢休，继续往下灌，直到张成国把满满一碗酒喝光。 “这酒劲大，当心喝醉了。”田亚文不好当着客人的面呵斥儿子，只能婉转提醒。 张成国擦掉嘴角流下的酒液：“好酒！琼浆蜜酿啊。志诚，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孟家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孟志诚身上。 孟志诚支吾一刻：“一会儿让她自己跟你们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张成国继续啃着猪蹄。 卤猪蹄是方教授的拿手菜，排在张成国美食排行榜的前三位，可张总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了，他决定让自家婆娘的卤猪蹄下榜。 孟志诚顾不得母亲的警告，又给岳丈灌了一碗酒：“老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两碗酒下肚，张成国觉得胃里有些灼热。他摆摆手：“不能喝了……” 啪嗒一声，手里的猪蹄掉在桌上。张成国只觉得眼里一块猪蹄变成了三块。 他晃了晃头，脑袋越来越重。奇怪，猪蹄怎么离他越来越近了？更近了？ 又是啪嗒一声，张成国一张脸直直砸在猪蹄上。 孟家人面面相觑。 “醉了？”刘美娣今天真是开了眼。 田亚文想臭骂大儿子一通，哪有这样添乱的。 孟嘉锐哈哈大笑，他擦着眼角笑出的泪：“大哥，托你的福，今天真是太热闹了。” 第二十八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 孟志诚孟嘉锐两兄弟拿着铲子到果园填坑。 “还种上了油菜花，你可真是有心。”孟嘉锐打量着大坑旁的路边一排新种的油菜花，啧啧称奇。 “不然你以为那么多土能放哪儿去？”孟志诚没好气地瞥了眼弟弟。 本想早点把张成国送走，谁知道折腾了半天，岳丈却在他床上睡大觉了。他刚放了桃花符的枕头自己还没睡呢！ 孟嘉锐拔了油菜花，把土往坑里填：“挖这么深，你真是闲得蛋疼。” “还不得谢谢你的脑残粉！幸好我女朋友上午没来……不行，这坑不能填，我还没抓到那个疯丫头呢！” 孟志诚一想到老岳丈和疯丫头就急得跳脚，他这是内忧外患啊！娶个老婆咋这么难呢？ 孟嘉锐见哥哥焦急，心里生出歉意。粉丝和张天悦偏偏都挑了今天来，坏了大哥的好事他难辞其咎。 “别担心，只要嫂子真心对你好，我一定不会让人破坏你们的婚事。” 嫂子？孟志诚捂住嘴：“你刚叫我女朋友什么？” 孟嘉锐翻了个白眼继续填坑：“还不来帮忙？你要累死我呀？” 孟志诚一把抱住弟弟：“再叫一声嫂子来听听，这活儿我包了！” 孟嘉锐推开大哥：“嫂子什么时候来？” “我去给她打个电话。”孟志诚松开弟弟跑远。 “你挖坑我填坑，这是不变的真理。”孟嘉锐认命了。 一会儿嫂子要来、张天悦要带传说中的吁婷来，他的脑残粉说不定也会再来，看来今天云顶山庄的热闹还没结束呢。孟嘉锐心里隐隐不安。 张天悦匆匆从云顶山庄赶到华尔美酒店，吁婷并不在房间。今天保安经理休息，除了监控视频显示吁婷抱着一幅画出门了，其他信息张天悦无从得知。 确定吁婷不会轻生，张天悦比上次冷静了许多。既然吁婷不能说也不肯说，她可以从孟嘉锐那边下手。 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拿出足够的诱饵。张天悦遗传了父亲做生意的能力，她有十成的把握对方会上钩。 广告公司。张天悦在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里翻找，手机铃响，来电显示：汉奸。她接起电话。 “喂，天悦吗？我不是催你，就问问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孟志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莫名有些油腻腻的。 “还没好。”张天悦看看手表：“我今天一定会过去……” 敲门声响起。 “晚一点跟你联系。”张天悦挂了电话：“进来。” 刘辉推门进来，小眼珠滴溜溜地扫了眼办公室，只有张天悦一个人。 “人还没来？” 刚才刘辉接到张天悦的电话，说有个非常好的广告想推荐孟嘉锐，要他半小时之内赶到她办公室。 张天悦终于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个文件夹，指了指圆桌，示意刘辉过去。 “坐下说吧。” 张天悦率先走过去坐下，右腿轻轻一抬架在左腿上。刘辉小眼睁了睁，这女人跷二郎腿的姿势还挺好看。 刘辉不能输人，坐下后也翘起二郎腿：“我可是扔了筷子赶过来的，你的案子最好别让我失望。” 张天悦把手里的文件夹轻甩到他面前，那动作真比投篮还漂亮，但刘辉却感觉有点嗟来之食的意思。算了，先看看内容再说吧。 刘辉打开文件夹，片刻，小眼瞪得溜圆：“丰锐汽车？！” 男明星最喜欢接到的应该就是汽车广告了吧？！ 刘辉强自镇定：“你确定这个广告要给嘉锐？” 张天悦双手抱于胸前：“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你想要什么？”刘辉舔了舔嘴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们嘉锐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张天悦右手搭在圆桌上，纤细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我要他的过去。” 刘辉小眼珠高频振动，心中波澜万丈：为了过去的男人一而再地使手段，威逼不成就换利诱，不管是爱或恨，张天悦对嘉锐得有多深的感情啊！ 刘辉莫名觉得脊背发凉，说实话，这种女人有点……可怕。 刘辉学着张天悦的样子，手指在文件夹上轻敲：“张组长，你这算公器私用吗？” 张天悦伸手拍在文件夹上：“当我没说。” 刘辉两手一起抓住文件夹：“丰锐和嘉锐，天生一对。这个广告没有比嘉锐更合适的代言人了。” 张天悦松手，靠回椅背上，双手重新抱于胸前：“我先听听你怎么说。” “要说我们嘉锐，那只有两个字能概括——好人；用三个字概括就是好男人。”刘辉是个优秀的经纪人，说自家艺人的好处那是张口就来。 “其实他不想进演艺圈的，不过因为他们家出了点事，他为了给家里还债，不得已才入了这行。”刘辉为了渲染悲情气氛，重重叹了口气。 张天悦配合地点点头，心里嘲笑：说得跟卖身青楼似的。 “我们嘉锐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大学里喜欢他的姑娘可以从食堂排队到大礼堂，可是整整四年他就只对一个女孩上心。” “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张天悦坐直了身子。 “早分了。说明一下，嘉锐是被甩的那个，真没天理。”刘辉一直都替孟嘉锐不值。 张天悦垂眸思忖：余敏是被孟嘉锐甩的，所以大学那个女朋友另有其人。哼，女人还不少。 “别看我们嘉锐演了那么多爱情戏，其实他本人很纯情的。” 张天悦只觉一阵恶心：“原来纯情这个词还能这么用。” 刘辉暗怪自己思虑不周：对张天悦来说，凡是与嘉锐有关的女人都是她的情敌。 他急着挽回：“除了你，嘉锐就只谈过那一个女朋友。” 张天悦终于抬眼：“我该感动吗？” 刘辉不知该作何回应，摸了摸脖子：“倒也不用。” 张天悦再次靠回椅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刘辉不明白，对面那女人做来怎么就那么霸气。虽然这是对方的场子，但也用不着气场全开吧。 “还有呢？说点有用的。” 张天悦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刘辉好想打个冷颤，他突然有种感觉：这个广告不接比较好。 “天悦，其实你可以找嘉锐谈谈，别看他外表冷漠，心肠可软了，他对身边的人都特别好。”刘辉觉得问题得从根本上解决。 所以他才能骗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吗？张天悦眉头微蹙：“我看他对自己的助理就很不好。” 刘辉有些凌乱，他完全判断不出张天悦对嘉锐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如果不彻底解决这女人跟嘉锐之间的问题，她绝对是嘉锐演艺道路上的一颗定时炸弹。 “天悦，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这份合约你给嘉锐看看，也许你们之间能达成共识呢？”刘辉终于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二十九章 孟吁婷 孟嘉锐窝在吊椅里晃荡，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慌与身体的惯性是否有关。 两脚一伸点地，止住了吊椅的晃动，他摸了摸心口，里面的慌张并没缓解。 孟嘉锐看了眼在他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孟志诚，他大哥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做不合时宜的事情： 昨晚该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他却一夜未眠挖坑布陷阱；现在该好好做准备迎接女朋友，他却呼呼大睡。 孟嘉锐打消了叫醒大哥说话的念头，他只觉闷得快喘不过气了，猛得从吊椅上跳了下来。 孟嘉锐走出自家小院，漫无目的地在果园里转悠。 这两天发生的事看似正常，可细细想来却又有些出乎意料，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家里。 孟嘉锐捶了捶胸口想摆脱那该死的压抑感。他不想再承担任何超出负荷的责任了。 家里和山庄的人都认为孟老二坚强有担当，可他们不知道孟嘉锐早已过了极限。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最痛恨的字眼就是“责任”，因为责任，他失去了所有的自我。如今终于还清了债务，他好不容易才重得自由，拒绝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孟嘉锐再一次用拳捶胸，那奇怪的感觉越发严重。都是奶奶闹的，把家里贴成道场，没事都变成有事了。同样都是黄色，油菜花比符纸好看多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葡萄地旁，地上新旧泥土交接的圆形是他才填完不久的坑。 孟嘉锐突然怔住，他清楚记得为了填坑，他把大哥临时移种在路边的油菜花都拔了，分明都扔在了路边，可此刻，那些油菜花被整整齐齐摞成了一大堆。 父母奶奶大哥都在家里，是谁干的？ 孟嘉锐瞬时瞪大眼睛放眼扫描整片果园，葡萄地后面是桃树林，桃树林旁的小路边，有个女人蹲在那里。女人的衣服他认得，是早上一见他就跑的那个。 显然她不是粉丝，粉丝们见到他不是尖叫就是扑上来拍照；她也不是大哥的女朋友，那她是谁？ 孟嘉锐突然热气上涌，他三两步躲到葡萄树干后，小心肝狂跳不已，越发觉得女人的背影跟那晚看见的黑影有八九分相像。 女人对他有戒备，所以只能突袭。可他是男人，强抓个女的传出去就变成骚扰女性的混账东西了。 孟嘉锐轻手轻脚地掏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叫她立刻来支援。 孟嘉锐挂了电话，绕着葡萄地慢慢靠近，看清那女人竟是在把油菜花种回原来的位置。 他在离女人大概五六米远处停下，这个位置已经能看清女人清丽的容貌了。 她在笑，笑得温柔满足，仿佛她在做的，是世界上最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孟嘉锐不愿再向前，竟是怕惊扰了她。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意外，怎么会对一个初次见到的人产生这种怜惜之心呢？ 女人脚边放着个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幅画。 孟嘉锐突然很想看看那副画，绝对不是因为他原本就是学画画的，纯粹只是好奇，他说不清自己是否因为那个女人才对画有了好奇。 女人突然站起，拍拍手上的尘土转身，孟嘉锐来不及躲避。 四目相交一刻，女人脸上的笑容瞬时变成了慌乱，胡乱把头发拉扯到面前遮住脸。 此刻孟嘉锐已经确定，她确确实实就是自己那天晚上看到的黑影。 对方的慌张令孟嘉锐很自责，他想安抚两句，还没开口，女人突然转身朝大门方向跑，明显对这里很熟悉。 孟嘉锐立刻追：“别跑，我不是坏人！我没有恶意！” 女人像没听到他说话，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孟嘉锐一咬牙，冲到女人前面，张臂拦下她。 “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的，你……” 不等他说完，女人转身往回跑，却发现田亚文、孟强正往这边赶来，远远的还跟着刘美娣。 女人慌得手脚颤抖，几乎站不住。孟嘉锐不忍，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女人突然发疯一般把他推到地上，逃命似的往大门处跑。 这女人太奇怪了，孟嘉锐心想决不能放她走。他迅速从地上起来再次追上女人。这次，孟嘉锐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别激动听我说！不管你做了什么，哪怕是坏事，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不会把事情闹大！” 透过女人面前的乱发，孟嘉锐看到了她的一双眼睛，漂亮的眸子里充满惊慌和泪水。他有一刻迟疑想要松开手。 张天悦开车进入云顶山庄，远远就看见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她一脚油门直接到了二人面前，下车时眼里几乎喷出火。 “放开她！” 张天悦跑到二人身前，一拳直接砸在孟嘉锐脸上。 孟嘉锐吃痛松手，女人立刻躲到张天悦身后。 赶来的田亚文和孟强倒抽一口冷气，刘美娣直接惊呼出声：“你怎么打人哪？你知不知道那张脸值多少钱？！” 张天悦的脸已经气到扭曲，她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打坏了我赔！” 躲在她身后的女人要拽她走，张天悦一把把她推到孟嘉锐跟前：“你不是想见他吗？他就在这儿！” 女人发出一声呜咽，像哭。她死死握着张天悦的手。 张天悦终是不忍，又将女人懒到身后。 孟嘉锐听清了张天悦的话，放下捂着脸的手，十分震惊：“她就是吁婷？还真的有这个人？！” “你叫她什么？！”田亚文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嘉锐再次吃惊，他转身看向母亲：“妈，你认识她？！” 田亚文没理儿子，快步走向张天悦，孟吁婷立刻又躲到张天悦身后，死死抓住她遮掩自己。 “吁婷，真的是你吗？”田亚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她不相信这个乱糟糟的姑娘会是她曾经那么可爱的女儿！ 张天悦有点懵，现在是什么情况？孟嘉锐显然真的不认识吁婷，而眼前的妇人却表现地过于激动。难道一直以来自己都搞错了方向？ “没错，她是吁婷，孟吁婷。”张天悦来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解开吁婷的心结：“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田亚文嘴唇哆嗦了几下，“吁婷的妈妈。” 张天悦吃惊，下意识地看向孟嘉锐，孟嘉锐也正在看她。两个年轻人环视在场的人，看大家的表情，好像不知情的只有他们两个傻蛋而已。 第三十章 主场作战 田亚文不自觉地一直摇头，她是吁婷的妈妈，至少那三年里，小丫头每天都甜甜地叫她“妈妈”。 可是躲在短发女孩身后的，真的是她的吁婷吗？二十多年没见，她无数次想象过小姑娘长大后的模样，或许依然可爱、或许成熟妩媚，也或许……反正不是眼前这样！ 田亚文突然觉得心脏一阵绞痛，短发女孩身后的姑娘看上去明显不像个正常人，如果真是她的吁婷……吁婷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吁婷，出来吧。”田亚文声音颤抖，不敢猜想她的小女孩曾经历过什么。 孟吁婷身体僵硬，抓着张天悦的手更用力了。张天悦微微蹙眉，稍稍往后转头。 “吁婷，你想见她吗？” 好半晌，孟吁婷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那我带你回去。”张天悦轻拍肩膀上颤抖的手。 “不准走！”田亚文失控地厉声叫喊出声，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妈……”孟嘉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母亲，即便在大哥抵押掉山庄的时候，母亲也不曾伤心到这种程度，她眼里的，是伤心吧。 孟嘉锐又看向张天悦身后的人，他曾以为是张天悦信口编出来的女人，居然是他的姐姐！他还有个姐姐？！哪来的姐姐？！ 田亚文回头，求助地看向丈夫和婆婆，老太太整个人几乎都瘫在儿子身上，孟强一脸的呆滞显然还没回神。 田亚文无心管他们，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天悦。 “你要带她去哪儿？她住在什么地方？她什么时候回国的？跟谁一起回来的？因为什么回来？” 田亚文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比如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怕刺激到吁婷，她只敢问些最基本的。 张天悦认识吁婷的母亲萧川，那是位极自我的女性，也不能说她不好，某种程度上张天悦很羡慕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喜欢那位女士。 眼前这位自称也是吁婷的母亲，她眼中脸上满满都是担忧和悲伤，张天悦无法怀疑她对吁婷的真诚，她甚至暗暗替吁婷高兴，这位母亲是第一个对吁婷表现出善意的家人。光这一点，田亚文已经赢得了她的好感。 “她自己回来的，就她自己。暂时住在华尔美酒店。”张天悦如实告诉田亚文，“至于她为什么回来……” 她曾以为吁婷是为了孟嘉锐，然鹅并不是。 张天悦感觉到孟嘉锐的目光如刀如炬锁定在她身上，下意识地挺起胸膛：“她是为了见孟添子回来的。” 事实是什么对她来说不重要，吁婷怎么说她就怎么重复，没毛病。孟嘉锐看着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嘴巴合不起来。 田亚文没心思搭理年轻人的较劲，她想把小儿子推到吁婷面前，无奈吁婷拉着张天悦挡在身前，孟嘉锐只得被母亲摁着跟张天悦面对面。 “原来吁婷是想见小添子啊。对了，你走的时候添子在妈妈肚子里还没出来呢！吁婷，快来看看，添子现在已经是大小伙子了！” 田亚文故意提高音调，让声音听起来充满喜悦。 张天悦感觉到肩上的双手颤抖地更厉害了，她知道吁婷在哭。 “吁婷，我们去你家看看吧。”张天悦柔声向孟吁婷建议。 “对对对，我们回家！回家去！”田亚文对张天悦投去感激的目光，无奈被儿子高大的背影挡住了。 张天悦和孟嘉锐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目光胶着在一起。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闹鬼！”曾桂艺尖细的声音横空划破刚刚形成的和谐气氛。 众人顺声望去，曾桂艺带着三个陌生人向他们疾步走来。那三个人一个肩上扛着摄像机、一个手里举起收音筒，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士拿着麦克风。 张天悦认出了女主持人麦克风上的电视台标：“新闻台的来干嘛？” 孟嘉锐面色一沉：“不好。” 田亚文知道曾桂艺的目的，快步过去想要阻拦几人：“谁让你们来的，快出去！” “亚文，这几位都是新闻热线的同志，他们特意来帮山庄处理闹鬼的事……” “我们这里没有闹鬼！桂艺，你再胡说八道、宣扬封建迷信、破坏我们山庄的名誉，别怪我去派出所举报你！”田亚文真的生气了。 张天悦欣赏地看着田亚文，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孟嘉锐：“你妈比你靠谱多了。” 孟嘉锐瞥了眼矮他一头的张天悦：“咱俩没那么熟……” 孟嘉锐余光扫到张天悦身后的吁婷，只见她正慢慢往下蹲：“你怎么了？” 孟嘉锐一把拉住孟吁婷，张天悦急忙转身，吁婷两眼一闭倒在她怀里昏了过去。 张天悦：“糟了，她又紧张过头了！快，找地方让她躺下！”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电视台三人的注意。女主持人认出了大明星，面露惊喜：“是孟嘉锐！”她朝两个同事招招手，三人一起向他跑去。 “孟嘉锐你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请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是因为工作还是个人原因？” 女主持人一边跑一边就开启了采访模式。 张天悦用手挡住吁婷的脸，孟嘉锐一步跨到张天悦身前，把两个女人挡在后面。 张天悦意外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是挺高大、挺有安全感的，难怪女人都为他死心塌地……等等！ 张天悦强制自己停止这个思路，吁婷的事是误会，所以孟添子这个人，她暂时不能按照以前的判断来解读了。 孟嘉锐被电视台的人包围，支支吾吾地跟主持人打着哈哈。 张天悦觉得自己明白他的心思：一，他不想让家人曝光；二，在场有两个年轻女性，说不定明天就有大明星孟嘉锐左拥右抱的桃色新闻了。 田亚文招呼丈夫帮忙扶着吁婷，张天悦转到孟嘉锐身边，一手挡住摄像机，对方退后一步的档口，她横跨一步将孟嘉锐隔在身后。 张天悦：“我们没有收到过贵台的采访预约，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张天悦一手伸到背后，朝孟嘉锐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这一刻，孟嘉锐心里有些怪怪的，以前这种事都是刘辉和小助理帮他做的，躲在一个女人身后还是第一次。 孟嘉锐的自尊心突然有点受损，这里是他家、这些是他的家事，为什么在自己的地盘上，他还是被张天悦压制了呢？ 今天还有一更哦，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 第三十一章 我一向是个好运气的人 “嘉锐，快来帮忙！”田亚文焦急地叫着小儿子。 孟强虽然能背起吁婷，可他一个糙汉子，面对俏生生的女娃子，抬着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孟嘉锐再顾不得那点输给张天悦的小小自尊心，快步过去抱起吁婷就往小院方向跑。 电视台三人组哪肯罢休，立刻就要追上去。刚跑到刘美娣身边，老太太就往地上一坐，一把抱住女主持人的腿哭闹起来。 “我心脏难受！你别动，我高血压犯了，有个三长两短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这碰瓷的操作满大街泛滥，别人都做了，老太太做起来便一点没有心理负担。 曾桂艺在一旁看得着急，孟家人怎么一个个都不懂事呢？这是多难得的机会，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把握？ “阿婆，你要配合电视台的同志，他们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你快带他们到处转转……” 曾桂艺想要劝说老太太，可女主持人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件事上：“老奶奶，请问您跟孟嘉锐是什么关系？刚才那几位都是什么人？孟嘉锐抱的那位女性是他的女朋友吗？” “你个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心肠怎么这么坏呢？我都说身体不舒服了，你怎么不关心一下？还新闻主持人呢，我看你就是个新闻！”刘美娣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动气了。 “社会风气不好就是你们这些人带的头！需要帮助的人不帮，就会关心谁和谁谈恋爱，人家谈恋爱关你们屁事！”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张天悦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果然，女主持人开始发挥了：“所以老奶奶您的意思是刚才孟嘉锐抱的确实是他的女朋友。请问他女朋友发生了什么事？情侣之间是否发生争执动手了？” 刘美娣气得老脸涨红，这次不用碰瓷，她是真的飙血压了：“你你你什么意思？你要诬赖我们嘉锐打人？！” “你们嘉锐？所以孟嘉锐是您的孙子吗？他们已经见过双方家长了？两个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越说越不像话了。 张天悦铁青着脸过去扶起刘美娣，把老太太交给曾桂艺：“麻烦你照顾一下奶奶。” 说罢她拿出手机举到摄像机镜头前：“拍这里。我现在就打120叫救护车，如果奶奶身体有任何不适，我会请律师向你们电视台追责，同时也会向电视新闻总局投诉你们的行为。” 张天悦作势就要拨电话，女主持人立刻收起麦克风：“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张天悦抓起她的麦克风看台标：“新闻热线什么时候变成娱乐八卦热线了？而且还带头造谣？明星和家人一起出来摘点水果也能被你们传出乱伦来，新闻工作者的底限到底在哪里？！” 电视台三人悻悻垂手。张天悦收起手机：“有没有兴趣采访张成国？” 著名企业家张成国？！三人眼睛发亮。 女主持人小鸡啄米地点头：“当然有了！我们约过他好几次，可是他的助理说他不接受任何采访。你真能约到他吗？” 张天悦瞥了眼摄像机：“我尽量试试看。不过你们刚才……” “你放心，那些没有新闻价值的内容我们回去就删掉。”女主持人举手发誓。 “给我张名片，我会联系你们。” 摄像师立刻掏出名片递上，张天悦接过收起：“今天就到这里吧。” 三人点头应是，毫不犹豫地离开。曾桂艺不敢置信地瞪眼：“这就走了？” 刘美娣板着脸推开她：“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曾桂艺上下打量张天悦，“空口无凭，他们怎么就信了你呢？” “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有信誉吧。” 曾桂艺抽抽嘴角，盯着张天悦的脸，上面也没写“信誉”两个字啊。 “你快走，今天没空跟你掰扯，改天再找你算账！”刘美娣对曾桂艺挥挥干皱的拳头。 曾桂艺没捞着好，可惜地低头看了眼自己为上电视刚买的新裙子。老太太又冲她瞪眼，曾桂艺说不出去他们家坐坐的话，只好悻悻离开。 张天悦伸手想要搀扶刘美娣，老太太却缩手避开了。她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女孩子一拳打得添子抬不起头的，而且她还说打坏了赔钱，她把添子当什么？！ 再说刚才那三个电视台的，被她两三句话就打发走了，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种闺女？ 张天悦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只当她不需要搀扶：“我们去看看吁婷吧。” “你怎么认识我们添……嘉锐的？”刘美娣怕她一会儿再对添子动手，犹豫着要不要带她去家里。 “工作上认识的。”张天悦指了指小院，专注地看着老太太的眼睛。 刘美娣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老腿不自觉就朝家迈了出去。这小丫头真邪门，好像有控制人的本事呢？老太太心里犯嘀咕。 孟志诚呆坐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他记得自己在添子房里睡着了，被母亲叫醒时却像到了异时空。 一定是他睡醒的打开方式不对，要不然短短一个小时，他怎么会平白多了一个姐姐？而且他可爱的女朋友张天悦，竟然跟他的弟弟孟添子肩并肩地站在阳台上——打情骂俏？！ 孟志诚用力拧了大腿一把，疼得差点掉眼泪，居然不是做梦！ 他吸了吸鼻子往沙发上一倒，闭上了眼睛。他要重新睡一觉，重新醒到原本的世界去！ 阳台上，张天悦笑得肩膀耸动，根本停不下来。一旁的孟嘉锐铁青着脸色，没人知道他的肠子此时悔得比脸色更青。 刚才抱吁婷……抱姐姐回来，他建议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姐姐，毕竟他不常在家住，就算要回来也可以跟大哥挤挤。 父母都赞成这个决定。田亚文就把孟志诚叫醒，将吁婷安置在孟嘉锐的房里。 孟嘉锐从没想过有一天张天悦会进他的房间，更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看见自己满脸贴符的海报！ “笑够了没？”孟嘉锐的脸比火烧云还红。 张天悦笑出了眼泪：“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该笑的……” 她用手指捋下卡在卧蚕的一滴眼泪，朝孟嘉锐的脸弹去：“给你降降温。孟添子，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虔诚的信仰……”张天悦捂着肚子又笑开了。 “真倒霉，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孟嘉锐不想细数过往，都是西湖的水，他的泪。 “我没告诉过你吗，从小到大，我一向是个好运气的人。” 张天悦抬头看他，因为笑得太厉害，她的脸也红扑扑的，跟以前凶巴巴的样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第三十二章 门都没有 孟强看着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的孟吁婷，急得直跺脚。 “别耽搁了，还是送医院吧！” 田亚文坐在床边，一手抓着吁婷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帮她整理头发，美丽苍白的脸庞露了出来。 田亚文强忍住的泪水如决堤般冲泄而出，吁婷怎么会如此消瘦、如此憔悴？ 她怕自己的哭声惊扰女儿，忙用手捂住嘴，可却捂不住她心疼的呜咽声。 孟强也怔愣在原地，盯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脑中一片嗡嗡声。 床上的人突然抽动了一下，夫妻俩如同受惊的小兽瞪大眼。昏迷中的孟吁婷眉头紧锁，表情隐隐有些焦急痛苦。 田亚文立刻上前在她胸口轻抚，柔声劝哄：“没事没事，妈妈在这里。不怕不怕，妈妈保护你。走开走开，坏人都走开，宝贝宝贝，好好睡个觉。” 跟吁婷在一起的三年里，田亚文经常用自己编的这首童谣哄小女孩入睡。床上的姑娘已经是大人了，可当听到田亚文再次哼唱这首童谣时，昏睡中的大姑娘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田亚文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她呼吸困难，大口喘着粗气才能让自己不晕厥过去。 孟强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无力感徒然而生，腿一软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抱头。 “邮件是萧川寄来的？”田亚文看向自己的丈夫。 孟强没有抬头，这是默认了。 “她要干什么？” 孟强不做声，田亚文却是笑了，笑得很冷：“她在哪？美国吗？我要见她！” 孟强从两手中抬头，神色慌乱：“见她干什么？” “我要问问她，既然从我们手里抢走吁婷，为什么不好好待她？既然不能好好待她，为什么不把孩子交给我们抚养？！我又不要她付一分钱，为什么不把孩子还给我？！” 田亚文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是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孟强撑着腿，站起来时显得很费劲。他心里何尝没有怨恨。 他24岁与萧川结婚生下吁婷，孩子3岁时萧川出国留学，两年后回来跟他离了婚。当时萧川租了村里一片荒地和茶山交给孟强打理，条件是女儿由他抚养。 孟强摇摇头，想起萧川，他心里比黄连还苦：“吁婷毕竟是她亲生的，她有权……” “她也是你亲生的，你也有资格抚养她！”田亚文放开吁婷的手，两步冲到丈夫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孟强，我要见萧川，我要讨回我的女儿！” 田亚文初嫁到孟家时对她最好的不是婆婆、不是丈夫，而是女儿孟吁婷。那时小女孩才5岁，个子还没桌子高，心思却比大人细。 小丫头每天都会站在院门口等她回来，给她递上一杯热茶，帮她捶肩问她累不累。 当时田亚文觉得一个孩子竭尽全力的讨好很有意思，于是问她：“你想要什么吗？” 小姑娘羞羞怯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极小声地问：“我能叫你妈妈吗？” 田亚文红了眼眶，一把抱住小姑娘说：“我本来就是你妈妈呀！” 田亚文自己从小就没了母亲，她懂得吁婷的感受。从那时起，她视吁婷如己出，把小姑娘捧在手掌心里呵护。 小吁婷对来之不易的母爱非常珍惜，总是用尽小小身体的全部力量去回报妈妈，对她全力维护。 有件事亚文印象极为深刻：她切菜时割破手，小吁婷看到她流血偷偷哭了。 小女孩擦干眼泪帮她贴创可贴，眼泪再次流出来时她一把抹掉，自己拿起了菜刀切菜，说什么都不让亚文再进厨房。 母女二人之间的情深意重让田亚文非常满足，她常因为吁婷而庆幸自己嫁给了孟强，她觉得吁婷是这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真正心疼她的人。 从小女孩身上，田亚文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她决心要好好培养吁婷长大、看着她嫁给爱她的人、帮她带孩子，她们要做一辈子的幸福母女。 可好日子才过了三年，孟强不问她一句就让萧川带走了孩子，二十几年一点儿消息都不曾给她。 她想念吁婷，尤其是自己孤立无助的时候；她更担心吁婷，害怕那个善良的孩子委曲求全。 想到以前，田亚文的眼泪扑簌簌落个不停，要不是吁婷睡在旁边，她真的会动手狠狠揍孟强一顿。 “我要见萧川，我一定要见她！我要讨回吁婷的抚养权！” 田亚文两手一起拽紧丈夫的衣领，孟强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想要推开老婆的手，可田亚文就是不肯松开。 “吁婷都三十几岁了，她早就是成年人了，萧川作不了她的主。”孟强松开手，任凭老婆拉扯他的衣服。 田亚文颓然垂手，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她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短发姑娘说吁婷太过紧张会昏厥，她的女儿已经35岁了，竟然因为见到家人而昏厥了？萧川凭什么把吁婷养成这样？ “我要找律师，我要告萧川虐待孩子！孟强，你是萧川的帮凶，你不让我知道吁婷的消息，就是帮着萧川！”田亚文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孟强鼻子上。 “吁婷结婚的时候，萧川邀请过我们。”孟强的声音闷闷的。 田亚文一愣，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家里经济困难，根本没钱买机票。 田亚文无力地坐回床边看着吁婷。 “不是说她嫁的很好吗？婆家条件也好……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吁婷这么苦，就算我们吃糠咽菜也该把她带在身边。” 当初孟强把吁婷交给萧川，田亚文事后才知道。孟强说萧川的条件比他们好，吁婷跟着亲妈会有更好的发展。 田亚文给不了吁婷更多更好的，为了孩子的前途，她咬牙接受了吁婷的离开。 这件事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心结，为了一家和睦，夫妻二人都尽量避免提起萧川和吁婷，久而久之，那一对母女便从他们生活中消失，只在各自心里沉淀。 “萧川的邮件里到底说了什么？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联系你。” 听说家里收到美国邮件时，田亚文心中暗暗期盼是吁婷来的消息。 可丈夫和婆婆的态度讳莫如深，她便猜到邮件应该是萧川发的。未免丈夫婆婆尴尬，她没有深究。 可邮件和吁婷几乎同时出现，田亚文相信这两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她必须知道萧川的目的。 在她眼里，萧川已然是欺负她女儿的坏人了。作为一个母亲，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孟强回头看墙上贴满嘉锐一脸的符纸，说好的遇难成祥呢？大师，你的法力去哪了？ “其实，云顶山庄是她的。她说要卖掉，让我们搬走。”孟强躲不过，说了实话。 田亚文愣了一刻，暴怒而起：“吁婷和山庄都是我的孩子，她想拿走，门都没有！” 第三十三章 三角关系 孟志诚躺在沙发上假寐，他希望自己真的睡着，至此不再醒来。 他的女朋友天悦和他的弟弟添子，两个人面对面地贴在房门口偷听，再靠近几厘米就要亲上嘴了！ 不过是一天前，天悦还跟他一起在华尔美偷看张成国呢，怎么转眼就跟添子这么亲密了？不，他们更亲密！ 父母的争执从添子房里清楚地传出来，不贴在一起也能听到好吗！ 那两个人一定是看对眼了、一定故意找借口黏在一起！他冒着生命危险爬阳台进添子房间贴符的辛苦都白费了…… 天上掉下来的姐姐是萧川的女儿，所以她才是云顶山庄真正的继承人。他还有二十几天的继承权也飞了？那他还凭什么跟添子抢女人？！ 孟志诚翻了个身，面对沙发靠背。都怪老哥，睡了他的桃花符枕头，把他的女朋友睡跑了。 孟志诚闭着眼睛当缩头乌龟，只要不睁开眼他就什么都没看见，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母亲呜呜的哭声传来，像在哀悼他逝去的爱情和继承权。孟志诚也想哭了。 贴在房门口偷听的张天悦和孟嘉锐对视一眼。 “听到了吗？”张天悦皱眉。 孟嘉锐摇头：“应该还没醒。要不别等了，直接拿过来吧。” 张天悦直起身子，用拳捶着腰：“你态度转变很快嘛，这就接受了？” 孟嘉锐走到茶几旁，从下面的隔层里拿出一个拳头造型的海绵锤递给她：“你不了解我妈。田女士不轻易开口，一旦她说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张天悦没接海绵锤，孟嘉锐便径自替她捶起了腰背：“你也听到了，我妈哭天抢地要女儿，这件事黄不了。” 张天悦不自在底推开海绵锤，这男人也太随便了：“那我现在就去。” 张天悦转身就走，孟嘉锐把海绵锤往沙发上一扔：“我陪你去。” 海绵锤正好砸在孟志诚脚上，他立刻翻身坐起：“你们要去哪儿？！” “你醒了？我跟她去拿姐姐的行李。”孟嘉锐一声姐姐叫得顺口，他指指张天悦：“一个女生搬东西不方便。” 孟志诚立刻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留在家里吧，爸妈我倒不担心，奶奶只有你能哄得了。对了，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让她别过来了，家里今天太乱，不是招待客人的气氛。” 孟嘉锐不等大哥回答，转身跟着张天悦下楼。 孟志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用打电话吗？人都跟你走了！ 孟老大，不，现在他是孟老二了。孟家老二再次往沙发上一倒，闭上眼睛：“嗯，都是假的，我一定还在做梦。” 张天悦和孟嘉锐走出小楼。 “我的车钥匙在房里，只能开你的车去了。”孟嘉锐言语中带些歉意。 张天悦摆摆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吧。这么客气，我总觉得你不安好心。” 孟嘉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张天悦点头：“对，就是这样。” “我都是看在我姐的份上。” “一码归一码。吁婷是吁婷，我跟你的账，且算呢。”张天悦可没忘了余敏和新晋小花对孟嘉锐的评价。 “正好，我求之不得！”孟嘉锐摆出嫌弃的表情，这是张天悦熟悉的。“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道歉？” “什么？”张天悦装糊涂。 “把我从未谋面的姐姐阴谋成被我玩弄抛弃的女……”孟嘉锐猛得面色一凝：“你说我姐自杀？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阴谋你了。” 二人吵吵闹闹间走到张天悦的车旁，孟嘉锐手摊到她面前。 “干嘛？”张天悦一把打开他的手。 “车钥匙！你今天已经开了两个来回了，”孟嘉锐看看她的腰背：“我来吧，晚一点你还得自己开回去呢。” 张天悦确实腰酸背疼，也不客气，把钥匙往上一抛，不管孟嘉锐有没有接到，自己就往副驾驶座位走去。 孟嘉锐横跨一步，侧身接住钥匙按下按钮。 小楼二层，孟志诚站在阳台上远远看着那对年轻男女上了车。不一会儿，车驶离山庄，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 孟志诚双手死死抓着栏杆，他就这样被亲情和爱情同时抛弃了吗？孟老二扁扁嘴，强忍就要掉下来的泪。 不是这样的，他还没有被抛弃，至少天悦还没正式拒绝他。现在的情况，顶多就是三角关系，坚强的孟志诚还有机会！ 白色奥迪车里安静得过分。 孟嘉锐瞥了眼张天悦，她正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发呆还是想事情。 “不说点什么吗？” 张天悦扭头看他：“你想听什么？” 孟嘉锐撇撇嘴：“从来没想过我还会跟你一起坐车，不太适应。” “如果实在忍不了，你可以下去打车。” 孟嘉锐想翻个白眼给自己，多什么嘴，尴尬总比自讨没趣强吧。 “张天悦，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你看看我的脸，到现在还肿着呢！”孟嘉锐用力地按着车喇叭。 “我问过刘辉，你这两天没有工作安排，下周进组的时候，脸早就消肿了，不影响。”张天悦说得轻飘飘。 “你找过刘辉？”孟嘉锐斜眼看她：“说真的，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就算是为了我姐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 张天悦直了直腰背，今天在车上坐了快5个小时了，酸痛得厉害：“所以你认为我的动机是什么？暗恋你吗？” “干嘛说这么恐怖，别吓我。”孟嘉锐打了个哆嗦。 “如果你知道吁婷经历过什么，也许会怪我做得还不够。” 孟嘉锐第一次听到张天悦用这样幽幽的语气说话，不自觉地转头看她。张天悦眼神有些空洞，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尽是忧伤。 他莫名有些心软，说话时温柔了语气：“跟我说说我姐吧。” 张天悦突然收起忧伤：“吁婷同意了吗？” 孟嘉锐一怔，张了张嘴：“……原来，还有这一步程序……” “好，省了这一步。”张天悦双手交差于胸前，这是她的招牌动作，摆出这个pose，说明她要发威了。 孟嘉锐后悔刚才的一时心软：“你又有什么花招？” “想从我嘴里套话，你给我好处吗？”张天悦盯着他，不得不承认，他的侧脸很好看。 “聊天还要收费？张天悦，这是你的副业吗？” 这女人有毒，跟她说不到几句就有吵架的欲望。 “我知道你很穷。”张天悦眼中流露怜悯：“要不，我帮帮你吧。” 孟嘉锐再一次后悔，干嘛跟她说没钱的事。 “不用，你的帮忙我受不起。” “不要算了。”张天悦突然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接通。 “喂刘哥，是我张天悦。我跟孟嘉锐谈过了，他拒绝我的帮忙，所以汽车广告只好算了。” 张天悦挂了电话，笑眯眯地欣赏着孟嘉锐的呆若木鸡。 第三十四章 孟家兄弟都是幼稚鬼 孟嘉锐差点一脚急刹车。他打转向灯把车停到路边。 “手机给我！” 孟嘉锐伸手就要去抢张天悦的手机，张天悦把手背到身后。 他解开安全带探身上前，两手左右开弓，分别从两侧环住张天悦。这个姿势有点暧昧，从车外看，像是情人之间的拥抱。 张天悦瞬时涨红了脸，绝对不是因为害羞，实在是气急了。她一把推在孟嘉锐脸上，碰到了他挨拳头的伤处。 孟嘉锐哀嚎一声，收手坐回原处。 “好好说话，要动手我可不会输！”张天悦握紧的拳头冲了出去，停在孟嘉锐眉心前。 “小姐，从来就只有你动手好吗？！”孟嘉锐推开拳头，搞不懂一个女人怎么会这么暴力。“你真给刘辉打电话了？骗我的吧。” 孟嘉锐摸了摸口袋，要命，出门时忘了拿手机：“什么汽车广告？” “丰锐的新款。”张天悦把跟刘辉的通话记录展示给他看：“中午我找过你的经济人，他建议我直接跟你谈。可惜，你拒绝了我。” 什么狗屁拒绝，孟嘉锐想骂人：“你也没谈啊！”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刘辉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张天悦故意在他面前把玩手机。 “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良好关系吗？”孟嘉锐没好气，很明显，他又被耍了。 “他好像认定我是你的前女友哦。”张天悦皱皱鼻子，很不情愿：“我亏大了。” “拜托，我是孟嘉锐，孟嘉锐好吗？！我好歹也有三千多万关注的！”孟嘉锐如果带手机，一定会上网搜索给她看。 “你对工作很积极嘛，不是不愿意进娱乐圈？”张天悦真诚地调侃。 该死的刘辉，到底跟她说了多少？！要是带了手机，孟嘉锐立马就会给刘辉打电话骂他个狗血淋头。 怎么当经纪人的，卖了自家艺人居然没收钱，有这么做买卖的吗？！ “都知道我姐的事是个误会了，你可以不要这么嫌弃我吗？” 孟嘉锐突然有些丧气，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张天悦成为他黑粉中的佼佼者。 “你讨厌我讨厌得太真实了，我就算不伤心也会伤感，抛开公众人物的身份，我不过是个有私心的平凡人而已。” 孟嘉锐发动汽车重新上路，不再开口说话。 路上，张天悦好几次回头看向后座上的汽车合同，最终什么都没说。 白色奥迪停在华尔美门口的停车场，一下车张天悦就向孟嘉锐讨车钥匙。 “不会抢你的车。一会儿回山庄还是我来开。” “给我。”张天悦直接抢过钥匙，打开后备箱，拿出一顶鸭舌帽和一副墨镜递给他：“戴上。” 孟嘉锐皱眉：“你的？” “如果不想明天看到你跟神秘女子出入酒店的新闻，我劝你还是将就一下。” 张天悦直接把帽子扣在他头上。孟嘉锐没有反对，接过墨镜戴上。张天悦又一次把车钥匙高高抛起：“接着。” 孟嘉锐跟在张天悦身后进了酒店，才到大厅就听一个男人叫张天悦。 “天悦！” 孟嘉锐回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儒雅男士，一眼就认出这个眼镜男是刘辉偷拍照上的男主角——星光太子爷宋光宇。 “你怎么在这儿？”张天悦微笑看着来人，非常熟络的样子。 “约了人谈点事。你呢，难得放假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宋光宇伸手把张天悦微乱的留海理了理：“风风火火的，出门又没照镜子吧。” 张天悦后退半步，胡乱地撸撸头发，把宋光宇刚捋顺的留海揉乱：“自然才是美，直男不懂。” “是吗？”宋光宇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伸出大手轻揉她的一头秀发：“这样吗？够自然了吧。” 孟嘉锐嫌弃地揉了揉鼻子，这算什么？摸头杀吗？恋爱中的男女嗅觉都失灵了，难道他们闻不到令人作呕的酸腐味儿吗？ 张天悦拉开宋光宇的手：“黑手党。” 宋光宇认同地点头：“嗯不错，挺贴切。” 孟嘉锐噗嗤一声笑了。被打扰的二人同时转头看他。 “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孟嘉锐抬抬手，就算是道歉了。 “是没忍住，还是故意没忍住？”张天悦咬了咬嘴唇。 孟嘉锐看着她的嘴，就是那张巧舌如簧的嘴，让他一而再地失了面子。如今有外人在场，他绝不能叫人看笑话。 “不是有个说法嘛，世界上有三件事情是忍不了的，贫穷、爱情，还有打喷嚏。”孟嘉锐两手一摊，无奈地看着张天悦。 “不好意思，”宋光宇抬手插话：“不是打喷嚏，是咳嗽。” 孟嘉锐耸着的肩膀掉了回去。宋公子是因为太有钱所以没有幽默感吗？打喷嚏和咳嗽都是感冒症状，一家的好不好！ 宋光宇盯着孟嘉锐一刻，有些意外地转向张天悦：“你们一起的？” 张天悦点头：“替朋友来拿点东西。” 宋光宇再次打量孟嘉锐，上前一步，非常绅士地伸出手：“我是宋光宇，很荣幸今天能见到我们星光的代言人。” 墨镜遮挡了孟嘉锐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什么意思？现在是用身份压人吗？ 你是金主爸爸，我一个抱大腿的不该对你女朋友无礼？所以，这是警告了？好啊，来啊！谁怕谁？！ 孟嘉锐略略与他握手：“我为星光的广告吃了些苦头，希望效果能让大家满意。” 说罢他抽回手摘下墨镜看向张天悦，眼中突然溢出无限宠溺，笑得温柔至极：“我们上去吧，抓紧时间。” 孟嘉锐的语气无比暧昧：“家里人都等着我们回去呢，咱们俩的独处时间不多。” 孟嘉锐伸手把张天悦的一丝乱发别到她耳后，随手戴上墨镜不再说话。 哼，手榴弹已经扔出去了，看你们炸！ 宋光宇抿嘴一笑：“不打扰你们了。” 张天悦笑意更浓：“好，再联系。” 宋光宇转身离开，没多看孟嘉锐一眼。 “还不走，我们不是很急吗？”张天悦向孟嘉锐勾勾手指。 孟嘉锐看着宋光宇的背影恨不得把他拽回来，这就走了？放女朋友跟别的男人一起进酒店房间，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你男朋友肚量很大嘛。”孟嘉锐嗤声。 “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跟孟家兄弟一样吗？”张天悦朝电梯走去。 孟嘉锐跟上：“什么意思？我们兄弟怎么了？” “孟家兄弟都是幼稚鬼。”张天悦对他竖起大拇指。 今天下午也有一更哦。 第三十五章 天才的画 张天悦和孟嘉锐一起等电梯。 “你凭什么说我和我哥幼稚？” 张天悦反问：“你对宋光宇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幼稚吗？” 这一点孟嘉锐无法为自己辩解，是他低估了宋光宇。 “至少我替你证明了你男朋友不在乎你。”孟嘉锐试图转移焦点。 张天悦斜着眼上下扫他：“你跟刘辉还真是最佳拍档。” “什么意思？” “你俩一样，只要看到一男一女就觉得人家有感情纠葛。拜托，都什么年代了，男女之间有种东西叫友情，了解一下啊。” 张天悦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转念又觉得两人明明不合，没必要装熟，遂又收回手。 “那我大哥呢，你凭什么说他幼稚？” 虽然孟志诚幼稚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张天悦不过第一次见他大哥，哪来的根据？ “你哥就更搞笑了，家里闹成一锅粥，他居然能躺在沙发上装睡那么久。” 一想起孟志诚躺在沙发上抖脚，张天悦就忍不住笑。 “你说他装睡？不可能。”孟志诚心大得很，他是真的能睡着。 “要打赌吗？输了你归我。” 孟嘉锐拿下墨镜看她：“你果然对我有邪念。” “是啊，”张天悦点头承认：“我有个心愿，就是想痛痛快快地蹂躏你一次。” 孟嘉锐浑身一颤。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张天悦走进电梯正要摁楼层按钮，孟嘉锐拦住她的手。 “几层？” “5楼。” 孟嘉锐用车钥匙摁下5字按钮，电梯上升：“没人告诉你最近要注意防护吗？” “切，车钥匙还不是在你手里。”张天悦很想再加一句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太粗的话不适合她干练的职业女性形象。 电梯门开，张天悦跨步走出。 “等一下！”孟嘉锐一把把她拉回电梯。 张天悦甩开他的手：“孟嘉锐你再敢动手试试，我明天就让你挨打的视频流出去！”她指指电梯里的摄像头。 孟嘉锐立刻举手作投降状：“我们没拿门卡！” “没有门卡我干嘛带你来？”张天悦看他像看白痴。 508房间门口。 张天悦朝孟嘉锐抖抖手里的门卡：“为了以防万一，我交了押金多办了一张。” 她用门卡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508是个商务套间，地方很大。孟嘉锐一眼就被阳台上的画吸引了目光。他大步过去，看着画的眼里满是惊艳。 “这是我姐画的？”他忍不住伸手摸着画上凹凸的油画颜料：“她跟谁学的画画？！” “吁婷是个天才，没有老师。”张天悦已经开始整理吁婷的衣服。 孟嘉锐又蹲在地上看另一副画，画上只有深浅不一的各种颜色，很抽象。 “这是云顶山庄！天哪，她怎么想出来的？！没有任何景物，只用不同的颜色就能画出风景来？！”孟嘉锐激动地举起画给张天悦看：“你说得对，她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你打算什么时候收东西？”张天悦没有给他共鸣。 早在第一次看到吁婷的画时她已经激动过了，而且还激动了大半年。自从吁婷开始画孟嘉锐之后，她的激动才渐渐平息。 吁婷临摹孟嘉锐的各种图片，少了自己的想象和创意，是孟嘉锐阻止了吁婷的天才之路。 孟嘉锐小心翼翼地将画一幅幅包起来，如珍似宝：“这些画以后都会成为传世之作。” 孟嘉锐曾经因为放弃画画而有过失落，美院的方教授说他很有天分，有机会成为大师。现在看到吁婷的画，他心理平衡了。如果他当了画家，最多是姐姐的陪衬而已。 他包好了几幅画后意犹未尽：“她在美国还有很多画吧？” 张天悦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没有。” “怎么可能？”他才不相信像孟吁婷这种水平的画家会没有一间堆满画作的画室，张天悦显然又想唬弄他。“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我为什么要无条件把手里的底牌给你看？” “你也可以问我问题，交换底牌你不吃亏。” 张天悦显然对这个提议有点兴趣：“我先问个问题，如果你愿意回答，我就跟你交换。” “问吧。”孟嘉锐难得心甘情愿地对张天悦大方。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张天悦扔下了手里的衣服，盯着他的表情。 孟嘉锐心里很有些紧张，她该不会真看上自己了吧？《情书》里的男主角不就是因为喜欢女主角，所以整天欺负她吗？ 张天悦今天撩他好几次了！等电梯的时候还说想蹂躏他，这，已经称得上骚扰了。他必须谨慎回答她的提问，搞不好又是个坑。 “喜欢什么样的我说不好，不过不喜欢的，我倒是很明确。”孟嘉锐要断了张天悦对他的心思，哪怕是自己多想了。 “我不喜欢有性格的女人，麻烦；没有性格也不行，无聊；太丑的不行，辣眼睛；太漂亮也不行，容易招蜂引蝶；太聪明不行，我可不想被玩弄；太笨也不行，闹心；太活泼不行，吵；太内向也不行，没法交流……” 孟嘉锐能想出无数拒绝张天悦的理由，奇怪了，他越说心情越舒畅，仿佛看到了张天悦正被啪啪打脸。 “够了，你的答案我很满意。”张天悦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看吧，孟嘉锐亲自证明了他是个渣男的事实。 “满意？”孟嘉锐怀疑那女人听力有问题：“我还没说完，你要不要再听听？” “我已经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了。你很喜欢撩妹，是真的对人家有意思还是只想玩玩儿？” 孟嘉锐皱眉，这女人的毒性越发大了，他又想吵架了：“说得跟你很了解我似的。” “道听途说了一些，如果你承认就实锤了，我也不算断章取义。”张天悦冲他眨了下眼：“敢回答吗？” “你想听什么答案？说我对待女人很温柔，还是说我把女人关在地下室里虐待？” “你还做了这种事？！”张天悦故作吃惊地捂住嘴：“天哪，你果然是个人渣。” 孟嘉锐不记得今天自己翻了多少白眼，如果不是手上的画太珍贵，他一定扔出去砸歪那个女人的嘴。 张天悦像是没看到他的愤怒：“听说你对女人很有手段，总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你花钱，厉害。” 余敏说过孟嘉锐骗了她的钱，新晋小花为了摆脱他的骚扰，名牌衣服送他了，这些都是财务范畴，他果然很缺钱。 “凭什么都是你在问，该换我提问了吧？” 张天悦重新拿起衣服整理：“吁婷的画都被她婆家人毁了，我就知道这么多，都告诉你了。” 毁了？孟嘉锐有点懵，他用羞辱换来的，就只有这么简单血腥的两个字吗？ 第三十六章 关系 吁婷的衣服不多，张天悦很快就收拾好了，她接着收拾洗漱用品和零散杂物。 孟嘉锐很凌乱，脑子里的问题接踵而来：吁婷婆家人对她不好吗？为什么要毁她的画？跟她自杀有关吗？她丈夫的态度呢？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妻子的能力、不了解她的价值吗？她的亲生母亲不管吗…… 孟嘉锐来不及整理凌乱的思绪，看向张天悦求解。 “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张天悦小心翼翼地把床头柜上的小人书收到行李箱里。 在张天悦的认知里，孟嘉锐曾是导致吁婷和丈夫不合的根本原因。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王伯骏一家人为什么那么讨厌憎恶吁婷。 “你没问过我姐吗？”孟嘉锐心头闷闷的，有些气短。 “她不会说话。” 孟嘉锐手一抖，差点把画掉在地上：“什么？” “失语症。” 那是什么东西？真该死，他为什么没有带手机，不能立刻上网查那三个莫名其妙的字。 张天悦最后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再无遗漏后，把三个行李箱推到了门口：“把画架拿上，吁婷不能没有那个。” 孟嘉锐站在阳台上，空着的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微微颤抖。 “走吧，去你家再说。我今天很累了，没力气安慰你。” 张天悦说话时一直用拳捶着腰背。 回云顶山庄的路上，孟嘉锐和张天悦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 不多时，孟嘉锐听到张天悦加重的绵长呼吸声，她睡着了。 等红灯的当口，孟嘉锐脱下外套盖在张天悦身上。她素净的小脸很精致，睡着的样子比醒着好看十倍不止。 看着张天悦的睡脸，孟嘉锐想起在自己房中昏睡的姐姐。 张天悦说他对吁婷的态度转变太快。孟嘉锐无法认同这个说法。 今天以前，“吁婷”是张天悦强加给他的罪行，哪个蠢货会对莫须有的罪行拍手欢迎？ 今天，吁婷是个让人一见就只有同情的可怜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姐姐，他没有推开的理由。 蓦地，他突然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听张天悦提到“吁婷”的名字时就认定那两个字了：他曾见过母亲的账本上出现过那两个字。 田亚文想留一笔开支在“吁婷”名下，可最后还是用笔全部划掉了。原来吁婷一直在母亲心里。 今天，孟吁婷带给他的震撼太多：绘画一道上的天分、自杀过的经历、不是哑巴的成年人却不会说话、紧张胆小到经常性昏厥……不晓得还有没有其他未曾展示的不平凡。 难怪张天悦那么讨厌他、处处针对他，换了是他，面对欺负姐姐的凶徒，定然见一次打一次。 想到这里，孟嘉锐觉得张天悦以前那些可恶的行径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她是真心护着吁婷的。这一点，他很感谢。 回到云顶山庄的时候，天快黑了。孟嘉锐犹豫要不要叫醒张天悦，她自己醒了。 “到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张天悦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响了好几下，孟嘉锐皱眉。 “你没吃饭？” 张天悦把盖在身上的衣服还他，解开安全带：“少吃一顿饿不死。” 她开门下车，脚步有些虚浮，扶着车门稳了稳，走向后备箱拿东西。 孟嘉锐看在眼里，心头浮上一丝莫名的烦闷。他很不喜欢这种情绪，无能为力的感觉最让人沮丧，他讨厌自己无能的时候。 孟嘉锐下车，快步抢到张天悦之前：“我来。” “我可以。”张天悦不领情。 孟嘉锐毫无怜惜地轻推她一把：“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力气有多大。不过你也没有必要事事都抢在男人前面。” “我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张天悦整理他拿下来的东西，“自己能做的事，我不想麻烦别人而已。谁都没有欠我。” 孟嘉锐看了她一眼，天色暗了，他看不清张天悦的表情。 “谁也不是为了别人的回报而伸出援手。你帮吁婷的时候，没指望过她能给你好处吧。” 孟嘉锐抓起张天悦的手，把车钥匙放到她手心里：“你为她做的够多了，不必再把她当成你的责任。以后为她出头的事交给我吧。” 张天悦不适应她和孟嘉锐之间的这种氛围，因为太和谐，所以怪异。 她迅速收回钥匙：“言重了，不过是些行李。” 张天悦一左一右推了两个行李箱，依旧当着她的女汉子。 孟嘉锐不再强求，拿起剩下的东西：“至少你可以不饿肚子。” 看来他只是换了比较柔和的方式找她的茬。张天悦在心里默默地想，温柔是个好方法，容易让人迷惑而放弃防备。 越发漆黑的天色让孟嘉锐忽略了张天悦探究的目光，他带张天悦走进了孟家小院。 张天悦跟在孟嘉锐身后进了小楼，孟强夫妇、刘美娣和孟志诚四人都在楼下客厅坐着。气氛虽然依旧冷凝，却没有了之前的沉重。 田亚文一见二人进屋，立刻微笑地迎向张天悦：“辛苦你了。不好意思，刚才我们都失态了。志诚，快跟嘉锐把东西拿上去。” 孟志诚正等着机会，母亲一开口，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到了张天悦面前：“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 张天悦迅速扫了眼孟强和刘美娣，见二人确实不若之前的仓皇，便也不再客气，她确实很饿了：“那就打扰了。” “哪里的话，不打扰。”田亚文感激地拉着她的手朝餐厅走去：“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妈，她是天悦，张天悦，天仙的天，两情相悦的悦！”孟志诚抢答，跟天仙两情相悦，是他眼下最大的心愿。 孟嘉锐和孟志诚两兄弟把行李放到二楼客厅。孟嘉锐看向自己的房门：“她怎么样了？” “妈说她睡得很沉。”孟志诚犹豫一瞬，突然抓住弟弟的手：“添子，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孟嘉锐想了想，“张天悦吗？你怎么会认识她？”孟嘉锐想起刚才大哥向母亲介绍张天悦。 “你先回答我。”孟志诚抓着弟弟的手更用力了。 孟嘉锐不耐烦地挣脱大哥：“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他不自觉又看向自己的房门，吁婷回来了，张天悦跟他们家是不是就扯上关系了？ “你们俩没关系？你确定？”孟志诚眼睛发亮，再次抓住了弟弟的手。 孟嘉锐没有忽略大哥突如其来的亢奋：“你在激动什么？” “如果你们俩没关系，那我就要跟她发生关系了！”孟志诚慷慨宣布。 第三十七章 有点甜 孟家的餐桌上如往日一般热闹，似乎这一天只是按照计划进行，没有吁婷的出现，有的只是大儿子的女朋友大驾光临。 田亚文扯了个鸡腿放在张天悦的碗里：“这是自己家里养的土鸡，你尝尝。” 桌上的菜都是田亚文重新做的，中午招待张成国的剩菜一点儿都没拿出来。 孟嘉锐抿着筷子，目光在张天悦和孟志诚之间来回扫了又扫：大哥嘴里的女朋友竟然真的是张天悦？！ 他有点想不通了，张天悦明显是为吁婷而来，大哥怎么自作多情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好吃吗？”田亚文又给张天悦盛汤：“多喝点汤，土鸡汤很补的。” 说实话，这位田女士的手艺没有方教授好，他们家的食材也很普通，张天悦可能是太饿了，吃地很香：“很好吃，很甜。” 张天悦礼貌地回答，孟强夫妇却是一怔。 孟强：“你是不是把糖当成盐，放错了？” 田亚文自责：“哎呀，我刚才没什么精神……” 刘美娣喝了口汤：“不甜啊” 孟嘉锐放下筷子：“她不是说汤甜，她指的是感觉。” 做广告的本能是夸大其词，孟嘉锐嫌弃地撇撇嘴，不喜欢张天悦把这种套路放在他家人身上。 孟志诚喝了口汤，夸张地咂咂嘴：“真的呢，好甜啊！” 孟嘉锐本想送大哥一个白眼，可转念一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怜孟志诚还不知道这次又是无用功，不禁同情起他来。 刘美娣不满大孙子给张天悦捧场：“夸人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吗？整得跟骂人一样。” “奶奶，这叫感觉！喝汤闻到花香，吃肉像吃冰激凌！”孟志诚又喝了一口汤。 “什么乱七八糟的，甜不甜咸不咸，尽糟蹋。”刘美娣难得跟大孙子站在对立阵营。 本来今天家里的菜都是给志诚女朋友准备的，结果呢，大孙媳没来，倒是来了两个姓张的不速之客，一个占大孙子便宜，一个打了小孙子。 刘美娣心里不痛快，他们老孟家好像跟姓张的八字不合。 孟家人的热闹张天悦看在眼里，这样的氛围对吁婷应该很有好处。张天悦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提吁婷的事，毕竟会让人失了吃饭的胃口。 田亚文夹了筷香菇放到张天悦碗里：“这香菇是我自己养的，你尝尝。如果喜欢就带点回去。” “不用了……”方教授有各种渠道找到最好的食材，张天悦自己又不会下厨。 “不要跟我客气。天悦，”田亚文突然有些哽咽：“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吁婷那孩子……”田亚文有些说不下去。 果然，提吁婷会坏了好好的气氛。 田亚文清了清嗓子，又笑了起来：“她回来就好，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在一起了！天悦，以后你要经常来我们家，吁婷的朋友就是我们家的女儿……” “妈！”孟志诚惨叫，他可不想用老婆换个妹妹回来：“你别自作主张，人家天悦愿不愿意还不知道呢！” 田亚文尴尬地用手背搓搓下巴，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平时干活流汗她没空擦，只有当汗都聚到下巴时，她才会用手背搓一下。 “我太高兴了，天悦你别介意。总之，我们云顶山庄随时欢迎你来。” 张天悦觉得自己更欣赏这位田女士了，至少她没有一味地沉浸在悲伤里，而是很快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张天悦相信她也会很快规划好以后，说不定她已经规划好了。她可以安心地把吁婷交给这家人。 “我会经常来看吁婷。”这是张天悦给田亚文的承诺，会跟她一起帮助吁婷的保证，她相信田亚文懂她这句话里的含义。 果然，田亚文感激得又红了眼眶：“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反正以后有我护着！谁要是敢欺负吁婷，我就跟他拼命！” “妈，家里三个老爷们儿呢，拼命这种事我们来就行。”孟嘉锐对母亲笑。 他笑得很好看，张天悦突然相信他刚才在小楼前说的那句：“以后为她出头的事就交给我吧”。 吃完晚饭已经快8点了，张天悦本想跟孟家人说说吁婷在美国的事，没想到田亚文却要她早点回家。 “已经麻烦你一整天了，快回去休息吧。以后还得经常麻烦你来，不急在这一时。” 田亚文给她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茶叶、香菇、各种水果，甚至还有活生生的老母鸡。 任凭张天悦如何拒绝，田亚文就是要往她手里塞。实在没办法了，张天悦拿起孟志诚手里的一盒草莓。 “草莓我喜欢，我就拿这个吧。” 孟志诚激动地想跳起来：看，这么多东西，她偏偏就喜欢他手里的。 “草莓是我亲手采的，下午刚采，很新鲜。”孟志诚一共采了两盒草莓，他想把另一盒也递给她。 张天悦对他微笑：“一盒就够了，乘着新鲜你们也吃。” 孟志诚的嘴要乐歪了，别人的情侣装有什么可羡慕的？情侣草莓有人见过吗？！ 孟嘉锐知道大哥又独自登高了，无奈摇头，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摔下琼楼玉宇。 张天悦一手拿着草莓，一手抚在腰背处，孟嘉锐见状上前一步：“车钥匙呢，我送你回去。” 张天悦正要拒绝，田亚文抢先开口：“对对对，让嘉锐送你吧。” 孟志诚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想到：“还是我去送……” “嘉锐去吧。”田亚文掐了大儿子一把，不让他说下去。 “我正好要去找刘辉，你就当顺路带我一程吧。”孟嘉锐把手摊到张天悦面前，手指抖动地像跳舞。 话到这份上，张天悦也不好再拒绝，拿出钥匙放到他手上。 在孟家人的目送下，孟嘉锐和张天悦再一次开着白色奥迪离开了云顶山庄。 孟志诚满心哀怨：“妈，你偏心，为什么不让我送天悦？” “你要是胡说八道吓得天悦不敢来怎么办？放心吧，她多来两次，跟你熟悉了就好。等嘉锐出去拍戏了，送天悦的任务就都交给你了。”田亚文说着今后的安排。 黑暗中，孟志诚的眼睛闪闪发亮：以后天悦要常来、他要常送天悦，太美好了！ 孟志诚塞了一个草莓到嘴里，嗯，好甜。看来老哥睡了他的桃花符枕头并没有影响他的桃花运嘛。 孟志诚朝二楼自己的房间望去，说不定老岳丈睡了他的枕头之后，桃花符发挥更大的功效了！ 田亚文看着院墙上随风舞动的符，笑得合不拢嘴：“妈，您请的符阵还真管用呢！” 第三十八章 进展 田亚文在厨房洗碗，一会儿泪汪汪，一会儿笑盈盈。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认得出那是丈夫孟强。 “妈睡了？”田亚文指指一台面的剩菜，示意丈夫放进冰箱。 “亚文，”孟强犹豫又内疚，站到了妻子身边：“你不问问山庄的事吗？萧川她……” “我说了，吁婷和山庄都是我的孩子。”田亚文打断丈夫，没有之前的愤怒激动。她很平和，面上甚至带着些笑意，只是那笑看起来有些瘆人。 “吁婷身上有你一半的血，我们有资格争。”田亚文把洗好的碗往橱柜里放。 “山庄各种权状书上都是你孟强的名字，萧川想要，凭什么？”田亚文用力甩甩手上的水，故意溅到丈夫脸上。 “倒也不是没得商量，以前的秃山荒地跟现在的云顶山庄可不是一个价了，你让她来跟我谈，谈好了，我们立刻就搬。” 孟强知道老婆精明能干，但他老婆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人，这般耍横还是头一次。 这时候再遮遮掩掩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孟强决定把瞒了老婆二十多年的事交待清楚。 “当年萧川从美国回来跟我离婚，租了云顶山庄……” “不是云顶山庄，”田亚文再次不客气地打断丈夫：“云顶山庄是我一手打造的，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们家就只有荒山荒地。” “对，是。”孟强点头，田亚文说的事实。“她租了地给我当补偿，把吁婷也留给了我。后来她回来重新跟村里商量，买下了70年的使用权，文件上都写了我的名字，要求带走女儿……” “你……”田亚文吃惊不小，她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所以，是你把吁婷卖了？” “我……”孟强想说什么，闭了闭眼，最终叹了口气，“那时她很有钱了，条件比我们好……” “别解释，说重点。”田亚文强压对丈夫的怒意。 “我跟她签了协议，如果她要求把这块地给吁婷，我必须无条件接受。”孟强抹了抹鼻尖渗出的细密汗水，“萧川说是吁婷想卖了这里。” 田亚文一怔，老半晌才回过神：“吁婷人已经在这里了，我自己问她！她要是真想卖掉，我立刻就搬！” “可吁婷现在那副模样……”孟强怕田亚文刺激女儿。 “孟强你给我听好，就算搬离云顶山庄，我也是要带着吁婷一起走的！”田亚文推开孟强走出厨房。 孟强叹了口气，接手收拾厨房。 小楼二层，孟志诚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张成国酣畅淋漓的呼噜声立刻传了出来。老岳丈到底上了年纪，以后不能再让他多喝了。 孟志诚微笑着轻手轻脚关门，桃花符有了大师和老岳丈的双重加持，今天他和天悦的关系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孟志诚坐到沙发上，双手捧起茶几上的草莓：他和天悦有第一件情侣用品了，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 孟志诚倒进沙发里，把一盒草莓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从今以后，草莓是他最爱的水果。 白色奥迪车里，张天悦看着手里的草莓问孟嘉锐：“要吃吗？” 孟嘉锐：“那是我哥给你的。” “一会儿你带给刘辉吧，我不喜欢吃草莓。”张天悦把草莓放到脚边。 孟嘉锐愣了愣：“不喜欢你还拿？” “你妈太客气了，我要是不接受点东西，她怕是不会让我走。这个最小，拿起来轻便。” 张天悦左右拧拧身子，腰好酸，估计是腰间盘突出犯了。 孟嘉锐在心里为大哥鞠一把同情之泪。 “我还以为你妈会抓着我问吁婷的事呢，没想到她竟然只字未提，真沉得住气。”张天悦转头看他：“你怎么就没随伯母呢？” 孟嘉锐很想解释，其实他在别人眼里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只有在她张天悦面前，孟嘉锐才会失了原本的稳重。可这话要是真说出来，岂不抬举了这女人？ “你认识我大哥？” “见过一次，不熟。” 孟嘉锐只想摇头，大哥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谈上恋爱的呢？ “前面右转，先送你去刘辉那里。”张天悦指路。 “不用，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打个车就行。”那个女人一直在捶腰背，开四五个小时车应该不至于累到这种程度：“你腰怎么了？” “我回公司，右转正好顺路先送你。”张天悦没理会他的问题，依然指向右方。 孟嘉锐瞥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9点多了，你还要加班？” “嗯，前几天耽误了点时间，正好乘着放假把进度追回来。”张天悦用双手抵着腰，朝前挺起胸膛，安全带勾勒出她胸前美好的曲线。 孟嘉锐余光惊鸿一瞥，立刻收回视线。然后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善哉善哉，张天悦是女人，没错了。 孟嘉锐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红了，有点做贼的心虚，连连用力清着嗓子。 “嗓子痒？我车上没水，吃草莓吗？”张天悦拿起脚边的草莓。 孟嘉锐咽了咽口水：“来一个。” 张天悦拿起一个草莓，摘掉叶蒂，刚举起手就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她凭什么喂他？ 孟嘉锐已经张开了嘴。张天悦犹豫了一下，把草莓塞进他嘴里。算了，就当喂狗了。 孟嘉锐吃了一个，又张开嘴，张天悦下意识地继续投喂小动物。 “右转！”张天悦的提醒晚了，孟嘉锐已经直行。 “草莓。”孟嘉锐张着嘴。 张天悦没好气地又塞一个给他：“浪费汽油，有没有环保概念？” 孟嘉锐好像没听见，继续张嘴。 广告公司门口，张天悦下车，手里拿着个空塑料盒，草莓都被孟嘉锐吃光了。 孟嘉锐走到她面前递过车钥匙：“上去吧。” 张天悦点头，把塑料盒扔进垃圾箱，转身发现孟嘉锐还站在原地。 “叫车了吗？” “我跟你上去。”孟嘉锐指指广告公司。“在成为一个明星之前，我曾是一个优秀的广告人。” “然后呢？”张天悦皱眉看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决定看在我姐的份上帮你分担一点工作。”孟嘉锐看着张天悦依然扶住腰背的动作，脑海中回想在车上她挺胸的一幕。 要死，他真是疯了。他连忙甩甩头：“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赶紧滚，趁我没动手削你之前。”张天悦扬起拳头。 第三十九章 关于男朋友 张天悦冲孟嘉锐挥了挥拳，立刻收回手扶住腰。孟嘉锐本来想笑，却是改成了皱眉。 “你腰椎间盘突出又犯了对不对？”孟嘉锐记得还没离开公司前她就因为这毛病请过一周假，害他那一周在公司所向披靡，怪无聊的。 被他识穿，张天悦的拳头就像没了尖甲的猫爪一样：“用你管。” 孟嘉锐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细数不喜欢女人类型的时候他应该加上一条：不喜欢好强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张天悦可不可爱跟他没有毛关系，只要宋光宇觉得好就行。对了，她说跟宋光宇只是朋友，不过宋光宇看她的眼神可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女人就是笨，她们怎么可能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就像张天悦根本不知道他刚才还肖想过她的身材……有病，怎么又绕到这儿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张天悦冲他嚷嚷。 “我们一不是同事，二不是同行，你的工作对我来说不是商业机密，我无机可乘好吗？”孟嘉锐知道她挥不了拳，大胆地走到她身边。 “我在替我姐报恩，你心安理得受了就行。”孟嘉锐伸手想扶她。 张天悦推开：“我和吁婷的交情，轮不到你插手。” “我跟孟吁婷有血缘关系，不插手亏心。我可不想欠你什么。要不我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张天悦恨恨瞪他：“乘人之危。” 孟嘉锐有点想笑，一整天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占上风：“张天悦，其实我离开天成是迫不得已，当初咱俩还没分出胜负呢，要不今天咱俩比比？” “怕你？走啊！”张天悦顺着台阶下，有人能帮她，求之不得。 “我能扶你了吗？”孟嘉锐再次伸出善意之手。奇怪，自从看了她挺胸那一幕之后，他的手就老爱伸出去。男人啊，身体果然不归脑子管。 “滚！”张天悦冷冷吐出一个字。 清晨，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差点刺破张天悦办公室的窗户。 张天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她母亲一副受了刺激的表情呆站在门口。 “方教授，你怎么来了？” 张天悦从沙发上坐起来，突然发现起身的时候身侧有个与她同步的身影。她一惊，看向旁边的地上，孟嘉锐正一脸惺忪地揉眼睛。 “叫什么，做恶梦了？”孟嘉锐的声音有点沙哑，还没开嗓的缘故，听起来很有磁性。 “张、天、悦！”方教授两手紧握的拳头在颤抖。 孟嘉锐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位容姿华丽大气的中年女士，容貌与张天悦有六七分相像。 他低头看自己和张天悦，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沙发旁的地上，虽然隔着距离，但距离却成就了想象的无限空间。 例如，张天悦如果从沙发上掉下来，那么他们……就是上下关系。 那位女士一定想到了这些，才会激动地不可遏制吧。长辈们好像都喜欢多想，也不看看他们衣冠全整，能干什么苟且的勾当？ 孟嘉锐撇撇嘴，他很挑的好不好。虽然昨天看到了不该看的，但他的反应最多不过长针眼，不至于到饥不择食。 孟嘉锐站起身：“我去洗把脸，回来继续。” 孟嘉锐走出办公室，经过方润珠身边时，不忘向她欠身示意。 孟嘉锐一走，方润珠再也装不出涵养大度，冲到沙发前对女儿一顿捶打。 “你夜夜不回家就是跟刚才那个人在一起？我怎么教你的？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的自爱呢？去哪儿了？” 张天悦被捶走了最后一点瞌睡，呵呵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方润珠垂下手，泫然欲泣：“我太失败了，丈夫没管好，女儿没教好……” “妈，我笑是因为以前你发飙都是为了我爸，今天居然能看到你为我……” “你还敢说！”方教授尖叫：“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你不是整天嚷嚷要我找男朋友吗？现在说什么失望，你是柏拉图研究多了，想要你女儿用意念传宗接代？”哲学教授太可怕了。 方润珠的下巴要掉了：“刚才那个，真是你男朋友？” 张天悦认为她有没有男朋友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母亲的认知没有逻辑。 “你女儿都快27了，就算真的有了男人，也是合情合理吧？” “他是干什么的？多大了？什么学历？家里还有什么人？”方润珠必须弄明白，骗走她女儿清白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首先，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以前的同事，来给我帮个忙。其次，他的身家清白跟你我都没有关系，麻烦你一会儿别让人看笑话。” 张天悦把母亲拉坐在沙发上：“所有的事实就是你刚才看到的，我跟他之间是平行距离，没有交集，希望你在这件事上不要发挥想象力。” 方教授的想象力还是都留给张总吧，张天悦在心里祈祷，一点儿不觉得愧对父亲。 “你跟他真没什么？”女儿的态度很坦然，方润珠将信将疑。 “方教授，我对你也很失望。我的眼光有多高你不知道吗？我能随随便便看上阿猫阿狗吗？” 方润珠还是不放心：“可你们待了一晚上！”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办公室，难道我每次都跟男人在一起吗？”张天悦有点后悔昨晚让孟嘉锐上来了。 “所以，你真没有男朋友？” “如果我有男朋友，就让他喝水呛着、吃饭噎着、走路绊着、青春期谢顶、发情期长尾巴……” 方润珠噗嗤笑了：“行了行了，积点口德，现在没有男朋友，以后总会有的，当心害人害己。今晚上你会回家吧？” 张天悦犹豫，昨晚的方案还没做完，等一下她还想再去趟云顶山庄，吁婷的事还有很多要安排的地方：“明天，明天我保证回去。” 方教授幽幽垂目：“昨晚我一个人在家。” “张总没回去？”张天悦意外，父母吵吵闹闹是家常便饭，但夜不归宿的情况不多，“可能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吧？” “昨晚我给你和张成国各打了20个电话，你们父女俩都没接。我在你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吧？”方润珠语气幽怨，表情凶狠。 “我手机忘车上了……今晚我肯定回家！”张天悦识相地指天发誓。 “食言你胖20斤。”方教授清楚记得前两天女儿刚放过她鸽子。 “安啦，我和张总都会回去吃晚饭。” 这种时候张天悦必须拉上父亲，如果她食言，张总可以帮她分担10斤体重。 第四十章 别人不知道的操作 从女儿办公室出来，方润珠收敛脸上的担忧，取而代之的是老神在在。 开玩笑，方教授150的智商又不是摆设。 张天悦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肉，撅个屁股就知道女儿要放多大响声的屁。 张成国没说错，这个女儿随了方教授的性子，冷静得很。冷对冷，容易冻伤。 女儿还嫩，正是大力发展个人特质的时候，方教授不想压制女儿的性子，所以她选择不动声色地以退为进。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管是丈夫还是女儿都越来越成熟，方教授发现自己的道理对父女俩已经起不了作用时，她果断用更年期做掩护，提要求的时候耍耍小性子闹个小脾气，总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对父女到现在都以为他们是给方教授日益减少的性激素让步，根本不知道他们其实是输给了方教授的智慧。看吧，这就是智商高的优势。 可是孩子大了总有秘密，方润珠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快27岁的女儿有没有交过男朋友，怎么问她都不说。 方润珠对“完美”两个字有着极深的执念，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做到极致对不起自己。当然，所谓完美也是相对的，她希望女儿的人生能走得顺遂，遗憾越少越好。 这一点上，方润珠对女儿有愧。天悦的子宫有问题，是先天带的。如果不早点结婚、对症下药努力争取生个孩子，女儿可能会有人生最大的遗憾。 方润珠心里有个还算满意的女婿人选，那就是宋光宇。凭她对宋光宇的了解，相信就算天悦不生孩子，他也不会介意。 目前看来天悦对宋光宇并不排斥，而她身边也没有比宋光宇条件更好的男人。 所以方教授不会因为看见女儿办公室里有个男人就惊慌失措，不过是做个样子，让女儿答应回家罢了。张天悦的挑剔都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呢。 天悦已经答应晚上会带张成国一起回家，她可以安心叫宋光宇到家里吃晚饭了。 孟嘉锐洗整后回到办公室，张天悦已经开始工作了。 “你妈走了？”孟嘉锐开窗透气。 张天悦没有抬头：“如果你想跟她打招呼，现在追出去应该赶得上。” “我又没疯，出去吃点东西吧。” “你去吧。”张天悦依然没有抬头，她啪啪敲着计算机，“我把这点预算再修修。”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下面人交上来的方案有一点可能性，她都会试图把方案改到最好。张天悦下意识地直了直腰：“给我带杯曼特宁。” “我不。”孟嘉锐终于成功地吸引了张天悦的目光。这女人，果然不能跟她好好说话。 张天悦抬头打量他一刻，笑了：“差点忘了你喜欢云南咖啡。好吧，给我带杯小豆咖啡。” 她又指指办公桌上的车钥匙：“我手机在车上，帮我带上来。” 她继续埋下头工作，左手还不时捶着腰背。 孟嘉锐本想问凭什么指使他，不过看张天悦的样子，应该没空跟他吵架吧。他拿起车钥匙走了出去。 孟嘉锐在副驾座的地上找到了张天悦的手机，退出去时瞥见了车后座的一份文件，上面“丰锐”两字赫然入目。 没有犹豫，孟嘉锐爬到车座上把文件抓在手里。他现在是张天悦的临时帮手，看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 他快速翻阅文件，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 孟嘉锐回到办公室，把一个塑料袋递给张天悦：“戴上。” 张天悦接过，塑料袋上写着xxx药店。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扁长的纸盒，有些意外：“多少钱，我给你。” 张天悦从盒子里拿出医用腰患束带，熟练得绑在腰上。她有好几个这样的束带，都不知道被她塞到什么地方了。 有一说一，孟嘉锐很细心，这举动也称得上体贴。他能哄得女人开心，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 孟嘉锐把一杯咖啡放到她面前，张天悦闻了闻，眼神一闪，是曼特宁。她喝了一口，满意地咂咂嘴：“我喜欢这个味道。” 孟嘉锐拉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把脸凑到她面前。 他的脸突然凑得很近，近到张天悦几乎看不全他的脸。她下意识地后仰，刚才对他才冒起的一丁点儿改观荡然消失。 “你在不满什么？” 孟嘉锐退后一点：“绷带和咖啡，换你几句实话。” 张天悦看着手里的咖啡，思忖一刻才点头：“成交。” “为什么找我代言星光？” “因为你最近很红。”张天悦喝了口咖啡。 “金云天比我红。”孟嘉锐摩挲着手指：“我记得你说过，让我接星光是想毁了我。” 张天悦点头：“我确实说过。你是想问我打算怎么毁了你？” “是。”孟嘉锐的手心已经微微冒汗。 张天悦放下手里的咖啡：“那句话有恐吓的成分，对心里有鬼的人来说，恐惧能让他们露出马脚。” “如果我露出马脚，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还没有具体计划。只是当时你我没有交集，我得想办法牵制你。”张天悦没有隐瞒。 “现在知道我跟吁婷的关系了，你还打算对付我吗？” 张天悦看看孟嘉锐，又看看桌上的咖啡：“算你走运，捡了个便宜。” “丰锐想找的代言人是金云天。”孟嘉锐盯着张天悦的脸，生怕自己错过了她任何一个表情。 张天悦笑了：“孟嘉锐，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了？同时出道的演员，你怎么处处输给金云天？” “你真的考虑过让我代言丰锐？” 张天悦正要拿咖啡的手一滞，咬了咬嘴唇：“考虑过，还没想好。” “我不认为你会拿工作开玩笑，星光已经是个玩笑了，再加上丰锐，你会不会太儿戏？”孟嘉锐没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我从不拿工作开玩笑。你的形象和气质都比金云天成熟，比他更适合星光咖啡想要营造的品牌形象。我对你的私心，是工作之外的巧合。” “那你怎么解释丰锐？难道也是因为我比金云天成熟吗？”谁信谁脑残。 张天悦的嘴唇抿了又抿。丰锐是她抛给刘辉的一个诱饵，但其实…… “抱歉。”张天悦的脸色有点难看。 “为什么抱歉？”孟嘉锐的脸色比她更难看。 张天悦看着孟嘉锐铁青的脸好一晌：“你看见了？” “我要听你亲口说。”孟嘉锐的拳头终于砸在了桌上。 张天悦的脸霎时红了，羞愧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好一会儿她才沉住气，抬起下巴：“没错，丰锐那边最开始想找的代言人是你，是我从中作梗了。” 第四十一章 丰锐的纠葛 张天悦和孟嘉锐一前一后走出广告公司。 张天悦拐向停车场时发现孟嘉锐正朝前直走：“这边。我要去云顶山庄。” “我去找刘辉。”孟嘉锐不看她。 “我送你，顺路。”张天悦没有了往日的理直气壮。 “我已经叫车了。”孟嘉锐朝前走了一步，依然没有回头：“不行别硬撑，叫代驾吧，钱我给你报销。” 孟嘉锐大步走到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张天悦下意识地扶腰背，触到了腰间的束带，没有温度的束带突然很烫手。 刚才在办公室她很想解释。没错，听到丰锐想找孟嘉锐代言的第一刻，她特别反感。 丰锐的新款是家庭房车，当时她对孟嘉锐有误会，一个自私且不懂珍惜的人不配拥有爱情和家庭，自然没有资格代言家庭款。 她的反对首先出于职业经验，其次才是个人感观。之所以建议金云天，是因为他曾带父母一起参加过综艺节目，一家三口的幸福和谐曾上过热搜。 这些理由张天悦都没能说出口，毕竟她的反对建立在个人偏见上，任何辩解都没有立场。 张天悦突然被一种说不出的沮丧包围。 孟嘉锐从刘辉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他把易拉罐捏得嚓啦作响，狠狠扔进垃圾桶。 “吃火药啦？到别处炸去，少祸祸我。”刘辉把孟嘉锐推到沙发上。 “哥，我看起来像坏人吗？”孟嘉锐抢过刘辉手里的啤酒。 刘辉翻翻小眼珠，拆开一袋薯片：“你天生一副好人相，正儿八经的衣冠禽兽。” 孟嘉锐慢慢喝了口啤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 “难怪什么？”刘辉拿过他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口：“难怪女人都被你骗了？” 孟嘉锐瞪眼想拍桌子，抬着的手突然改了方向直接拍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响，吓掉了刘辉手里的薯片：“你犯什么病？” “受刺激了。”孟嘉锐摇摇头，“有点红就他妈飘，飘个屁啊，还不是人家手里的蚂蚁。” “人家？”刘辉转动小眼珠：“张天悦？” “别提她！”孟嘉锐抓起一把薯片塞得满嘴都是。 刘辉急着抢过薯片：“马上就要开机了，你给我注意点儿！” 孟嘉锐斜他一眼：“你也是个没出息的货。” “是是是，我都靠你赏饭吃，行了吧，爷。”刘辉顺手把薯片塞到沙发底下。 “你怎么不直接把丰锐的广告签了？”孟嘉锐从沙发滑坐到地上，摸出薯片继续往嘴里塞。 刘辉犯愁看着他，最后妥协：“就今天啊，吃完这包不准再碰零食。” 孟嘉锐拿过他的啤酒，又一口气灌完：“反正债已经清了，要不，我退出娱乐圈吧。” 刘辉小眼珠开始高频振动：“发生什么事了？张天悦怎么你了？跟哥说，我替你做主！你这黄金大门才刚开启，为个女人关了凭什么？” “跟她没关系……”孟嘉锐无力地瘫靠着沙发：“我就是觉得没劲……特没劲。” 果然是受刺激了，还是大刺激。刘辉熟悉孟嘉锐，当初跟余敏分手的时候他说没劲，后来他家欠了巨款，他也说没劲。看来今天张天悦是给嘉锐当头一棒了。 “我给她打电话。”刘辉抓起手机就要拨。 “不用了，跟她没关系。”这是孟嘉锐第二次说跟张天悦没关系了。 刘辉小心翼翼地猜测：“是你自己的问题？可我觉得你很好啊！” 他很好吗？孟嘉锐突然有点想哭。 “很好有什么好的？曾经我想拥有的一切，都因为我很好而失去了；如今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喜欢眼下拥有的一切，可我拥有的到底是什么呢？” 刘辉懵了一刻，张天悦到底对嘉锐做了什么？什么刺激让那小子深刻到这种地步？ “你为什么拒绝丰锐的合同？”刘辉试探性地问。 哼哼！孟嘉锐苦笑：“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有拒绝的资格。” 讲话阴阳怪气的，难道是因为张天悦提出了什么额外的要求？昨天跟张天悦见面的时候他就有种感觉，汽车广告还是不要接比较好。刘辉后悔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 孟嘉锐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干嘛去？” “回家。”孟嘉锐头也不回。 “才来就要走？”刘辉不放心地跟上去。 “我只是不想看见她。”孟嘉锐摆摆手：“家里有事，我回去看看。别担心，就算我真要退出娱乐圈，也会等履行完所有合同。” 孟嘉锐走出刘辉居住的小区，到了路边准备伸手打车，一辆白色奥迪停在了他面前。张天悦从车上下来。 孟嘉锐先是一愣，接着有点儿来火：“你跟踪我？” “你不是让我找代驾吗？” 孟嘉锐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帮你叫。” 张天悦按住他的手：“你说要替吁婷报恩。” 孟嘉锐抽回手：“昨晚已经报了。” “今天我去云顶山庄是给你们帮忙稳定家庭关系的，这个恩，你报吗？” 孟嘉锐瞥她一眼，目光迅速移开：“上车。” 看着孟嘉锐坐上驾驶位，张天悦偷偷松了口气。 本来她已经驱车前往云顶山庄了，可一路上她的心里跟灌了铅似的，沉得她无法安心开车，腰间的束带也跟长满了刺一样戳得她不能集中精神。 她习惯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里，就算结仇也希望明明白白。 白色奥迪车里的沉默被张天悦打破。 “之前吁婷失踪，我为了找她，打听过你和刘辉的住处。” 孟嘉锐没有吱声。张天悦继续自顾自说。 “吁婷自杀的次数，我知道的有两次。两次寻死的时候她都抱着你的画像。她丈夫说你是她的旧相好，吁婷默认了。” 孟嘉锐终于有了反应，他侧头想问话，目光一接触到她的脸，立刻就闭上了嘴。 张天悦并不介意，她只是来让自己心安的。 “昨天我第一次到云顶山庄，你的态度让我对以前的判断有所怀疑。我说过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一开始，丰锐看中你年轻有为且稳重的形象；我虽然对你有成见，但在你和金云天之间，我的偏重是对半开，所以我决定找刘辉打探你的过去。 我承认，用丰锐的广告作饵是我过分了，不过我的动机绝对是出于工作：如果是我误会了，那么我会及时拨乱反正；如果你真的是衣冠禽兽，那么我会继续劝说他们签下金云天。” 张天悦一口气说完，心瞬间就踏实了。 第四十二章 错觉 张成国一觉醒来只觉头痛欲裂。 “方教授，给我拿杯水，放点蜂蜜……” 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张成国的恍惚顿时烟消云散。 他是个洁身自爱的人，除了志林姐姐，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没有出过轨，当然，这其中方教授发挥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眼前是什么情况？他60多岁的人了，难道要在一只脚跨进棺材的年纪丢了晚节？ 张成国忍住不适下了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穿了汗衫背心和大裤衩，屋里也没有女人的东西，紧着的心稍稍放松，这才感觉尿意袭来。 张成国打开房门，就见对面一个长发女人进了房间的身影。他脚步一滞，脑子轰然炸裂：果然有女人！ “岳……老哥，你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随着孟志诚的声音响起，他的人也从一旁楼梯口出现。 张成国终于想起了睡觉之前的一切，那个长发女人一定是老弟的女朋友了！张总彻底松了气。 “臭小子，女朋友不错嘛。” 女朋友？孟志诚面色一紧，老岳丈已经知道他和天悦的事了？ “我……”孟志诚观察着张成国的表情，好像不是生气：“你同意了？” “我有什么可反对的？你开心就好。”张成国憋不住了：“洗手间在哪儿？” 孟志诚指了指卫生间方向，张成国急匆匆地冲了进去。孟老二只愣了一秒就被狂喜淹没。 天哪，老岳丈睡了一晚桃花符枕头就同意了他和天悦的事，桃花符太有效了！以后再有谁反对他和天悦，就让他睡桃花符枕头！ 孟志诚端着一杯蜂蜜水打算去拍老岳丈的马屁，可刚上二楼他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他瞪着坐在沙发上的张成国，老岳丈干了什么？ 孟志诚冲上前抢过张成国手里的草莓盒子，这可是他和天悦的情侣草莓啊，居然就剩最后一颗了！ 张成国伸手拿了最后一颗草莓往嘴里塞：“渴死我了，草莓真甜。” 能不甜吗？这可是爱情的味道呢！孟志诚自己只吃了一颗，看都舍不得了，老岳丈怎么可以……！ 张成国看着空了的盒子咂咂嘴，还没过瘾。方教授一般不让他吃水果，说糖分太高。 孟志诚心塞地把蜂蜜水放到岳丈手里：“口渴就喝水，吃什么草莓。” 张成国喝了一口，顺手拿起老人机，顿时吓得瞪大了眼。20个未接来电！ 糟大糕了，不接电话再加彻夜未归，方教授一定会掐死他。 张成国把水杯塞回孟志诚手里：“借我点钱，我要回家！” 孟志诚送老丈人到云顶山庄门口坐出租车。 上车前张成国拍拍老弟的肩：“志诚啊，谈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恋爱好谈，可婚姻不易，你要想清楚了。” 张成国语重心长地说完上了车。看着出租车远去，孟志诚的心里又开始搅动难受。 岳丈是什么意思？同意他和天悦谈恋爱，但不准他们结婚吗？看来得请奶奶找大师讨个更厉害的符了。 孟志诚转身，撒腿就往家跑，没有看见张天悦的车正向云顶山庄驶来。 孟嘉锐下了车，学着张天悦的样子把钥匙往上一抛。张天悦腰背不爽利，没有接住，车钥匙掉在了地上。 她上前两步要捡，孟嘉锐懊恼地拉住了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捡起钥匙递给她，还是没有看她。 好半晌，张天悦都没有伸手接。孟嘉锐只得回头瞪她。张天悦扬扬眉，恢复了早先的挑衅。 孟嘉锐好不容易按捺的怒火重新燃起：“几句破解释，你就把自己无罪释放了？” “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张天悦还是没有接钥匙：“广告公司左右不了客户的决定，我们只有提意见的资格。” 孟嘉锐的手酸了，把车钥匙又往张天悦面前递了递：“别谦虚，你左右不了星光，但是能左右宋光宇，要不然怎么轮得到我呢？” 张天悦往一侧移步，避开他举着钥匙的手，直视他的眼睛：“不用妄自菲薄，你有三千多万关注呢。” 孟嘉锐咬牙，明明委屈的人是他，她怎么还好意思嚣张？ “我倒想问问你，如果我真是个混蛋、我的好人设崩了，你打算怎么向星光和宋光宇交待？” “解约索赔，落井下石，趁你病要你命。” 孟嘉锐垂下手：“你……够狠。” “我并不是为了得到原谅才向你解释，我不认为自己有错，而且我也不在乎你是否怨恨我。” 孟嘉锐握紧了手里的钥匙，恨不得把它捏个粉碎：“那你何必多此一举？” “你比我先入行，更应该知道生意场上免不了暗箱操作。我首先考虑的始终是客户，这是我的原则。日后你我于公于私都要打交道，希望你不要每次见到我都有被害的错觉。” 她是说，他的委屈不甘都只是他的错觉？孟嘉锐冷哼一声，张天悦还是跟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战斗欲十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今天你看我不起，他日我要你高攀不起。张天悦，等着瞧。”孟嘉锐粗鲁地把车钥匙塞到她手里，转身朝家走去。 “孟嘉锐，丰锐的代言人还没定，有本事就让丰锐非你不可！”张天悦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站在孟家小院里，张天悦有种进退不得的两难。孟志诚捧着满满一篓子草莓笑眯眯地挡在她面前。 “我早猜到你今天还会来，特意一大早就采好洗干净了等你。” 孟志诚把一篓子草莓举到张天悦面前，好像自己手里的是一束表达爱意的火红玫瑰。这感觉太美妙，孟志诚恨不得单膝下跪了。 “快拿着呀！” 张天悦重重吐了口气，昨晚她为什么要说喜欢草莓？现在这情况，是她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张天悦决定说实话，她不喜欢草莓，可是才开口，就被一声冷笑打断。 二楼阳台上，孟嘉锐俯视小院里的大哥和张天悦，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添子，你快进去。”孟志诚向弟弟使眼色，干嘛要插进他和天悦的独处里，太没眼力劲儿了。 “你以为她喜欢吃草莓？别傻了，那是你的错觉。你以为她会喜欢你？别蠢了，那还是你的错觉！” 孟嘉锐用力强调“错觉”两个字。 第四十三章 接受现实的心理准备 孟志诚看着弟弟洋洋得意离开的背影，只觉头上有一只乌鸦飞过。 “你别听他胡说……”孟志诚不知道如何才能改变眼前的尴尬。 “我明白，他心情不好。”张天悦表示理解。 孟志诚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天悦跟他是一条心的，她太体贴了。 “吁婷呢？” “在房里。我带你去。”孟志诚想拉她，但也只是想。 张天悦犹豫一刻：“我还是先见见伯母吧。” “我妈在果园，你等等，我去叫她。” 孟志诚转身要走，张天悦拉住他的衣袖。孟老二脸上瞬时飞上一道绯红色云彩，原来这就是心心相印啊！她……太主动了！ “我自己去，外面说话方便。”张天悦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这么多草莓不如分给大家一起吃吧。孟嘉锐好像很喜欢。” 孟志诚看着张天悦越走越远的身影，脑子里又开始翻腾，好一会儿，笑意重新回到他脸上。 明白了，刚才添子表示反对他和天悦在一起，天悦是要他讨好未来的小叔子了。 孟嘉锐倒在大哥床上发怔，孟志诚抱着草莓进屋。 “你刚才太没礼貌了，幸好天悦识大体，不跟你计较。”孟志诚喜滋滋地塞了个草莓到弟弟嘴里：“好吃吗？” 孟嘉锐斜了他一眼：“不就是草莓味儿。” 孟志诚怜悯地看着弟弟，添子再红有什么用，连爱情的味道都不懂，真可怜。 “你又想什么呢？”孟嘉锐一看大哥的表情就觉得烦躁，给自己胡乱编写爱情故事不够，还要把他也拉进末流烂小说里。 孟嘉锐翻了个身背对大哥：“把你的衣柜给我腾一半出来，等姐……等她冷静了，我把东西搬过来。” 孟嘉锐拿过一个枕头：“我要睡会儿，别吵我。” 孟志诚心里忐忑：“添子，你就那么不喜欢张天悦吗？” “讨厌死了。”孟嘉锐咬牙切齿。 “你要有接受现实的心理准备，我打算娶她做你嫂嫂。”孟志诚单方面宣布。 “我反对，誓死反对。”孟嘉锐闭着眼。 孟老二有点急了，虽然他喜欢过很多女孩，可只有张天悦跟他最有默契； 虽然跟添子总是吵吵闹闹，可弟弟在他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以后都是一家人，要和平相处才行啊。 孟志诚的目光看向床上另一个枕头，那个枕套里放着桃花符，老岳丈睡了之后改变了态度，添子睡了，是不是也能接受天悦呢？ 孟志诚有了主意，他放下草莓，推了弟弟一把：“睡里面去。” “干嘛！”孟嘉锐不情愿地往里挪，趴在了桃花符枕头上。 “我昨晚睡沙发，也没休息好。”孟志诚在弟弟旁边躺下：“以后那个枕头是你专用的，可别跟我的弄混了。” 孟嘉锐翻身朝里，调整了一下枕头位置：“麻烦”。 孟志诚心满意足地看着弟弟和枕头，心里暗暗祈祷：桃花符，你可要继续发挥功效啊！ 孟老二仿佛看到枕头里闪出一道粉红色的旖旎之光，慢慢将添子包围。 云顶山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张天悦在果园里转了二十分钟才找到田亚文。 不过她并不后悔没让孟志诚带路，那个汉奸太不按理出牌，应付他比找人费劲多了。 田亚文见到张天悦有些意外，立刻摘了手套过去：“你真是有心，一会儿给我留个电话，下次过来提前跟我联系，我们去接你。”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不用客气。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张天悦直入主题。 “吁婷一直睡到今天早上才醒，我给她做了碗鸡蛋面，她连汤都喝干了。”田亚文脸上笑着，眼中却有泪意。 自张天悦认识孟吁婷以来，从没见过她胃口好的时候，看来孟家才是她的心结所在。 “她肯见大家了？” 田亚文摇摇头：“醒来时见我在旁边，她就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我煮了面放在门口，她吃完了把空碗放在门口。上厕所也是乘着我们都下楼才去的，一直避着呢。” 张天悦：“最近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田亚文舔了舔嘴唇，终于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心理准备：“她，到底怎么了？” “自闭症，吁婷是成年自闭症患者。” 田亚文似懂非懂：“这病，是严重的吗？” “一般小孩比较容易得。萧伯母说吁婷刚去美国的时候不适应，得了自闭症，后来治好了。” 张天悦认识吁婷的时候她已经嫁给了王伯骏。 “我在美国的一家华人餐厅打工，吁婷每天都坐在餐厅的一个角落看书，从不与人说话。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老板娘，得了失语症……” “等……等等！”田亚文又有点懵：“不是自闭吗？失、失语症……” 张天悦跟吁婷熟识之后曾私下带她去看过医生，失语症、成年自闭都是那个美国著名的心理医生下的结论。 “听说吁婷不适应纽约的环境，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工作经验……” “等、等等！”田亚文心里又慌又闷，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自己听到的话，她真的不懂了。 “你说她没上过学？可你刚才还说在角落里看书……”田亚文只觉得嗓子堵得慌。 “她看的是一本很老很旧的小人书，后来被她婆婆撕了……” “等等……”田亚文一辈子的“等等”都在今天说完了：“她婆婆对她不好？吁婷在婆家很艰难吗？” 田亚文自己都觉得这问题荒唐可笑，一个没有学历、不会说话、不会赚钱的儿媳妇，哪个婆婆会喜欢？ 她无力地摆摆手：“你继续说。” “我看见吁婷捡起了所有的碎书屑，所以就给她买了透明胶带。她把书一张张全部重新粘好，继续每天翻看。可能是因为我给她透明胶的缘故，她常常会对我笑，我猜从那时候起她就把我当朋友了。” 田亚文两手紧紧抓住张天悦，想要说句感谢的话，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后来我给她带过几本书，因为她看不懂，我就开始教她识字。她对英文很反感，但中文学得很快，渐渐她就能写字条跟我交流了。” 田亚文抓着张天悦的手更用力了，可是她张着嘴还是说不出话。 张天悦想她可能是为了体会吁婷说不出话的感受吧。 “我知道，不用谢。”张天悦反握住田亚文的手，就像她跟吁婷交流的时候一样，不需要她说出口，她都懂。 第四十四章 未了的心愿 张天悦轻扣两声房门，没再用她和孟吁婷之间的暗号，吁婷的性格需要改变，就从最简单的敲门开始正常化吧。 “吁婷，是我，能让我进去吗？”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不一会儿，门开了一道缝。 张天悦握住门把微微一笑，回国后这是她进吁婷屋子最容易的一次。 张天悦进屋关门，对面孟志诚的房门随即也开了，孟志诚站在门口一脸遗憾，身后是死拽他不放的孟嘉锐。 “我想去看看。”孟志诚可怜巴巴地求着弟弟。 孟嘉锐一手揽住大哥的脖子：“别逼我把妈叫来。田女士发起飙可是会举菜刀的。” “要不我们一起到门口偷听，就像你和天悦偷听爸妈说话一样……” 不等孟志诚说完，孟嘉锐一把推开大哥：“你果然装睡了？！” 多亏没答应跟张天悦打赌，赌注可是他孟嘉锐本人呢！ “孟志诚，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你没事装睡干什么？” 孟嘉锐顿时有种被大哥背叛的感觉，就像他装睡是跟张天悦商量好似的，二人一起挖坑给他跳。 “你给我听好了孟志诚，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张天悦三个字，否则我跟你翻脸！” 孟嘉锐甩下狠话重新倒在床上。孟志诚眨眨眼，悄悄抬起两手，对着弟弟的枕头抖动十指，像个对水晶球施法的魔法师一般，在心里默念咒语。 “喜欢张天悦，让添子接受天悦，接受吧，喜欢吧……” 孟吁婷躲在被子里，不时掀起一角透气。张天悦好笑地拿出手机翻看。 “今天突然升温，比昨天高了10度呢，你不考虑出来透透气吗？” 片刻，被子立了起来，孟吁婷用被子裹在身上坐起，只露出两只大眼睛。 “高兴吗？”凭张天悦对她的了解，肯露出脸上的任何一个边边角角，都是她放下心防的表现，更何况是眼睛这种心灵的窗口。 “我一直以为你想念的人是孟添子，没想到你心心念念的是这里。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弄清楚，就不会绕这么大个圈子了。” 张天悦拿起桌上的手机递给吁婷，等着她的回答。 吁婷接过手机却没发消息，她只是摇了摇头，把脸埋到双膝之间。 “你在担心什么？我看这里的人都对你不错，尤其是伯母。”张天悦坐到她身边。 孟吁婷抬头，眼中已经有了盈盈泪光。 “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该相信我啊。你知道的，我跟你不同。你习惯退缩，但我只向前看。” 张天悦一手轻抚吁婷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孩子：“跟我说说你的想法，我来帮你。” 孟吁婷犹豫一刻，终于拿起手机打下两个字：我怕。 张天悦抿了抿嘴唇，轻轻拉下一截被子，让她的头露了出来：“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 吁婷垂头不动，但也没有反对。 “你的行李我都拿来了，先在这里住两天吧；如果真的适应不了，以后你就跟我住……” 吁婷连连摇头。 “行行行，不跟我住。如果不喜欢这里，我就送你回酒店。” 吁婷再次垂头不动。张天悦伸手轻轻帮她理了理头发，把她苍白美丽的脸露出来。 吁婷立刻惶恐后退，张天悦一把抓住她的肩：“别再退了，吁婷，你已经在这里了，再退，你就无路可走了。难道你真要逼死自己吗？有那个勇气还不如活下来！” 孟吁婷终于抬起头，大眼睛与张天悦对视一刻，泪水流了下来。 张天悦一笑：“少卖萌，别骗我帮你擦眼泪。” 孟吁婷低下头，好半晌才点了一下头。 张天悦偷偷松口气，笑容变得发自内心：“这就对了。” 田亚文推开大儿子的房门，笑得欢天喜地：“快，把房间给你们姐姐腾出来，吁婷答应住下来了。” 孟嘉锐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她人呢？” 田亚文：“说困，先在我房里睡了。那孩子也不知道多久没睡安生觉了。别磨蹭，必须在她睡醒之前把房间给她整理好。” “天悦呢？”孟志诚凑到母亲面前。 “在嘉锐房里等着呢，一会儿她帮我一起给吁婷规整房间。” 其实田亚文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跟张天悦聊完之后她很伤心，伤心到要靠速效救心丸才能不倒下； 可一想到以后就能天天看到吁婷，她又觉得一切可以重来； 可一切都跟以前不同了，所谓重来，不成立的。总之她是又喜又悲。 母子三人走出孟志诚的房间，就见孟强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上楼，从外观看像是一幅画。孟嘉锐认出那是吁婷带来的。 “昨天太忙乱差点把这个给忘了。这是吁婷的，不过上面写着添子的名字。”孟强看向老婆：“是放吁婷房里还是他们兄弟房里？” 孟嘉锐从父亲手里接过东西，他早就想看这幅画了，可没有吁婷的首肯，他不敢拆开。 张天悦从对面房里出来，孟嘉锐顾不得跟她的恩怨，开口就问：“这个能打开吗？” “可以。这本来就是吁婷准备给你的。” 孟嘉锐急不可待地拆开外纸包装，孟家人一起凑上前。 那是一副孟嘉锐的画像，由无数孟嘉锐的画像组成。 孟嘉锐仔细看每一幅小画，都是他公开过的各种宣传画、海报、剧照等等，应该都她从网上找的。 孟志诚有点羡慕：“就只有你吗？她怎么不画我？” 田亚文的眼睛湿润了：“我怀添子的时候吁婷说过，等小弟弟出生了，要画好多画送给他。” 张天悦一怔，看向孟嘉锐。孟嘉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头与她四目相交。 “我知道为什么两次自杀她都抱着这幅画了。”张天悦突然哽咽：“她还没有把画交给你，这也许是她死前唯一没有了却的心愿。” 田亚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第一次听说吁婷自杀的事，一个母亲要怎么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孟强抹掉眼泪，蹲下捂住老婆的嘴：“别吵醒孩子……” 田亚文一把推倒丈夫：“都怪你！是你把女儿卖给了萧川！我不要云顶山庄，你把女儿还给我！” “我……”孟强坐在地上，糙汉子的眼泪也大把大把地流。 “孟强，我要跟你离婚！家里的东西我一样不拿，但是吁婷必须归我！我跟女儿出去过！”田亚文歇斯底里地大叫。 第四十五章 真相 田亚文和孟强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孟家两个儿子没有上前劝慰，如果不是强忍着，他们也要哭了。 张天悦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这场面似乎是她引起的，但又无可避免，大家必须知道真相。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时，田亚文突然擦干眼泪站起了身。 “嘉锐，把你姐的行李都拿到车上去。”田亚文扔下这一句就转身下楼。 孟家两个儿子连忙追。 孟志诚：“妈你干什么去？” “我去收东西，顺便叫醒吁婷，我要带她走。我要让孟强看看，就算没有云顶山庄，我们母女一样饿不死！” 孟嘉锐挤开大哥侧坐到楼梯扶手上，一下子滑到一楼。他跳下楼梯拦住母亲：“妈，这又是何必呢。姐都回来了，我们一家……” “从现在开始，我跟孟强不是一家的。吁婷受的苦我不能装看不见。”田亚文推开小儿子：“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帮我请个律师，这婚，我离定了！” 田亚文匆匆朝前的脚步突然停下，所有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孟强夫妇的房间，孟吁婷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屋里的喧闹顿时停止。 “吁婷……”田亚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心如刀绞，说不清是因为心疼还是愧疚。如果当初她坚持留下孩子，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孟吁婷颤颤巍巍抬起右手，食指指向刚下楼梯的孟强。她哆嗦着嘴唇显得十分艰难：“不是……爸爸……”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吁婷说了话。 她的话像一枚深水炸弹，把所有人都炸开了花。孟强颓然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双手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张天悦一时也没了主意，不过她算是在场的人中最清醒的一个。她一直盯着吁婷，发现她摇摇欲坠。 张天悦站在孟强身后赶不及过去，于是对着孟嘉锐大叫：“她要晕了！” 孟嘉锐一个箭步抱住了再次昏迷的吁婷，田亚文立刻也冲了过去。 孟强停止了哭泣想要起身，竟是没有力气。孟志诚总算没掉链子，扶起父亲一起赶到吁婷身边。 刘美娣站在自己房门口看着家里乱糟糟的一切，偷偷抹了把老泪：“萧川这个杀千刀的，到底是把我孟家给拆了。” 孟嘉锐把大哥从父母房里拉了出来：“爸和妈应该有话要说。你去看看奶奶吧。” 孟志诚红着眼眶点头：“我会好好安慰奶奶，你在这儿看着，有事儿马上叫救护车。”他拍拍弟弟的肩：“没事的，过去了就好。” 孟志诚对弟弟挤出一个笑，终于有了大哥的样子。 孟嘉锐走到果园小木棚里拿烟，却看见张天悦拎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从外面进来，很吃力的样子。 刚才一心顾着家人，把那女人给忘了。 他放下烟快步迎上去接过张天悦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我不太会做饭所以只能叫外卖。我知道大家心情不好没有胃口，不过饭总是要吃的。” “谢谢。”孟嘉锐说得很由衷，一码归一码，他也是个清楚利落的人：“不过这事儿抵不了你对我的伤害。” 张天悦：“你会不会因为讨厌我而迁怒吁婷？” “你是外人，吁婷是我姐，别把自己跟我姐相提并论。” 张天悦立刻转头看他：“你还肯认她？” 孟嘉锐瞥她，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不自觉开口安慰：“我爸妈不会亏待她，别担心。” 张天悦犹豫一刻：“美国的医生说过，一旦吁婷能开口，她的病就有80%的可能痊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留她一段时间……” “她姓孟！只要她愿意，我养她一辈子！”反正现在他无债一身轻，养个姐姐算什么问题。 张天悦停下脚步。 “干嘛？”孟嘉锐不耐烦地停下等他。 “我好像，错看你了。” 孟嘉锐知道她的意思，摇头：“不，你没有看错。我只对在意的人好。不喜欢的人，我会想办法碾压。你……” 孟嘉锐话没说完，就见孟家人都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孟志诚速度最快，跑到了二人跟前：“有没有看见姐姐？” 孟嘉锐顿时紧张摇头：“没有。出什么事了？” 孟志诚：“姐姐不见了！让你看着你怎么跑出来了？！” 田亚文和孟强也追了上来，两人神色慌张。 田亚文：“我怕我跟你爸说的话让吁婷伤心，所以就跟他去了厨房。一回屋吁婷就不见了，还少了两个行李！” 张天悦从孟嘉锐手里拿过塑料袋：“我在这里守着门口，你们分头去找。她应该还在这里！” 孟家人分散各处寻找孟吁婷，连老太太都出动了。张天悦拿着手机不停地给吁婷发消息，云顶山庄整个儿乱了套。突然孟志诚声嘶力竭的声音远远传来。 “在这儿！快过来，在茶山！” 众人赶到茶山脚下，就见孟志诚摔在地上死死抱住吁婷的腿，旁边还倒着两个行李箱。 原本挣扎的吁婷见众人一个个赶来，吓得把头发拉到前面遮住了脸。 “你要去哪儿？”田亚文的哭声响起。 “哪儿都不准去！”孟强突然冲到吁婷面前激动大吼，声音要几乎要刺穿在场人的耳膜。 “我就是你爸！我是你亲爸！你叫孟吁婷，你是我孟强的亲闺女！” 吁婷抽搐着、呜咽着，最后哇哇哭了起来。 地上的孟志诚松开了手，拉拉她的衣角：“我也姓孟，管谁是我爹，反正我也是孟强的亲儿子。那你，就是我亲姐姐了，对吧？” 一片安静后，吁婷噗嗤一声笑了。 除了田亚文和孟吁婷母女，孟家其他人和张天悦围坐在餐桌前吃外卖。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心情舒畅，大家的胃口都特别好。 张天悦拿起手机：“我再叫个披萨、要点儿炸鸡和啤酒，今天高兴，一起喝点儿吧。” “好！”孟强一反常态，第一个回应。他黑黝黝的脸上满满都是笑，嘴角怎么都放不下来。二十多年了，女儿总算是回来了。 “她们怎么还没好？”刘美娣的心情本来也不错，可一想到孙女说不定会被儿媳拉拢，她就有点儿急。 “来了来了！”田亚文应声出门，后面跟着吁婷。 众人看着田亚文给吁婷的打造的新造型，一个个都吃惊张大了嘴。 第四十六章 一次性买断 田亚文帮吁婷一左一右梳了两个高高的马尾辫，这是以前她每天帮小姑娘扎的发型。可是小姑娘如今已经35岁了，两个辫子看起来更像猪耳朵。 孟志诚哈哈大笑，他捂着肚子停不下来：“再给我姐绑上红绳，她就是人参娃娃了！” 孟吁婷对一家人的哄堂大笑毫不在意，她满意地摸着辫子，笑盈盈地看着田亚文。 刘美娣不忘和儿媳之间的较量，抓紧机会拉拢孙女：“吁婷，你要是不满意，奶奶帮你换个发型，奶奶盘头发的手艺当年在村里可是一绝呢！” 吁婷立刻护住两个辫子连连摇头，孟强笑呵呵地起身：“吁婷喜欢就好，我看着也挺不错。”孟强向老婆女儿招手：“快过来坐！” “我哥是鲤鱼精，我姐是人参娃娃，原来我出身在仙家，倒是意外的收获。”孟嘉锐点点头，煞有介事。 “我看你资质不错，好好修炼也有机会。”孟志诚搂住弟弟的肩，第一次因为鲤鱼精而感到自豪。 孟家的风波终于过去，风雨后的彩虹让孟家每个人的脸上都神采奕奕。 孟嘉锐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大哥房里，张天悦和田亚文帮吁婷收拾以后的住处。 事件主人公孟吁婷又在父母房间睡着了，张天悦安慰大家：吁婷有严重的失眠症，现在能睡是好事。 这番话虽能解释吁婷的嗜睡，却也让孟家人对吁婷的心疼又多了一分。 “你了解吁婷，照着她的喜好这房里还缺什么你直接跟我说。” 如今张天悦在田亚文眼里就是吁婷指导手册，只要是跟吁婷有关，都要向她问一问。 “我觉得只要是你们准备的，吁婷什么都喜欢。” 张天悦这话发自肺腑，可田亚文听了却像一鞭子抽在心上，这是不公平的情感交易，孩子把他们放在心上，嵌进血肉里，可他们呢，却是避讳着她过着自己的日子。 张天悦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小人书递给田亚文：“就是这本书，吁婷的宝贝，连我碰一下都不行呢。” 田亚文接过书的瞬间眼泪就刷刷地流，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本书是自己给吁婷买的，当时她怀了添子担心吁婷有想法，所以就买了葫芦兄弟的书希望吁婷通过故事接受家里孩子多的事实。 田亚文一页页翻看着被透明胶粘得厚厚的书，书页碎纸屑之间的拼接缝隙如同她心上的裂痕。 突然一张一寸小照片从书里掉落，张天悦捡起看了一眼就递给田亚文：“这是伯母你吧。” 田亚文看着张天悦手上的照片怔愣一刻，捂嘴抽噎起来：“这是……我党员证上的照片……原来是吁婷……” 张天悦把照片夹回书里：“看来她一直惦着你呢。” 田亚文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吓得张天悦愣在原地。 幸好此时孟嘉锐走了进来：“妈，阳台归置一下，给姐当画室吧。” 田亚文迅速擦了眼泪，把小人书仔细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好。画画需要什么东西你知道，都给吁婷配齐了。找个人把阳台重新刷一遍……” 田亚文拉着小儿子去阳台安排，张天悦松了口气，看向行李箱里一个厚厚的本子。她犹豫一下，把本子塞到了自己的包里。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张天悦接到方教授的几个催促电话后向孟家人告别。 孟志诚上前一步刚想说我送你，张天悦却先开了口：“你送送我吧。” 她说话的对象是孟嘉锐，孟志诚只能悻悻合上已经张开的口。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天悦应该只是想跟添子搞好关系，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这样一想，孟志诚的心情就好了起来，他看弟弟不情不愿，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去送送天悦，她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 提到姐姐，孟嘉锐就无法对张天悦硬起心肠，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可怜的姐姐或许已经不在世上了。 “走吧。”孟嘉锐没有看张天悦，径直朝小院外走去。 走在果园里，孟嘉锐突然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瞪张天悦：“我姐的事谢谢你，不过别想用她牵制我一辈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永远会把她当成亲姐姐，对吗？” “当然。” 在看到吁婷给他画的那副画像、听到张天悦说她未了的心愿时，孟嘉锐就认定吁婷是他的姐姐了。 毕竟在他不知道的那段岁月里，孟吁婷一直把他当成亲弟弟，遵守着对弟弟的承诺。 孟嘉锐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看向张天悦：“我出生前她就去了美国，既然没见过我，她怎么知道我就是孟添子？” 张天悦张了张嘴，这个原因她是知道的，要不要说她却犹豫了。 她不喜欢道人是非，也不习惯探人隐私，但凡是个人，谁没有一点想隐瞒的难堪。 事情很简单，跟余敏有关。张天悦不敢确定自己对这件事的判断有几分准确。误会了吁婷和孟嘉锐之间的关系后，她更谨慎了。 她对孟嘉锐的伤害已经造成，不能再草率行事。 “你们已经一家团聚了，这个问题不重要吧。”张天悦不等孟嘉锐开口，从包里掏出个厚厚的本子，就是她从吁婷行李箱里拿的那个。 “这是吁婷的，以前有几次被她扔掉过，后来她又捡回来了。下午替她整理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了里面的一些内容。我觉得这本子还是别让你家人看到比较好，尤其是你母亲。” 张天悦走上前，郑重地把本子交到他手里：“一张照片就让伯母自打耳光了，如果她看到这里面的内容，可能会掐死你爸，或者她自己。” 张天悦的表情太认真，孟嘉锐不敢有所怀疑。 “这是我姐的日记？” “应该算随笔，还有一些涂鸦。既然现在吁婷已经得到她想要的，那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孟嘉锐皱皱眉，摇头：“冰可释，前嫌不弃。她的伤痛我们会负责养好，你我之间，也总会有个胜负。” “别总一副我欠你的嘴脸，我本也没有打算就此跟你休战。”张天悦回复之前的冷静。 “我给你一个承诺，日后你有需要，我同意无条件帮你一次，就当偿清我姐欠你的情，一次性买断！” 孟嘉锐竖起右手两指指天发誓：“其余时间，你我没有恩义，只有头破血流！” “我不喜欢头破血流，不过，一次性买断听起来不错，成交。”张天悦学着他的样子竖起右手两指。 第四十七章 旧账 孟嘉锐回到小楼时，一家人正在看吁婷的画。他偷偷把吁婷的随笔本子塞进外套后凑上前。 “姐，你真是无师自通吗？”虽然这世上有天才存在，可孟嘉锐仍无法相信天上随随便便就掉了个天才到他家里。 “吁婷从小画画就好，当时他们美术老师要我把她送到市里去拜师，还说村上没有一个人能教得了她呢。” 田亚文说起女儿的过去，自豪油然而生。 吁婷害羞地抓起两个辫子挡住脸，却没挡住上扬的嘴角。 孟志诚随手拿起最底下的一副画，眉头皱了皱，嘶嘶两声：“这场景，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孟嘉锐也觉画上的满满金灿灿的油菜花似曾相识。 孟强乐呵呵地开口：“这是以前的云顶山庄，”他仔细打量着画：“应该是开荒没多久吧，当时一到春天就满地都是油菜花。” 孟志诚突然咽了咽口水，手指向画上油菜花中的两个孩子。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的背影，小女孩高一些，她拉着小男孩的手，小男孩的另一个手里抓着一个红色的纸风车。 孟志诚抬头看向孟吁婷，迎上了她盈满期盼的眼：“这个是我？！” 吁婷咧嘴笑了，用力点头，两个辫子跟着晃荡。 神经大条的孟老二突然觉得嗓子有些难受，他轻抚画上两个背影：“我好像有点印象，这个风车是姐姐给我做的。” 吁婷的头点得更用力了，大大的笑容如花绽放在她脸上，原本苍白的脸染了一层红晕。 明明幸福的感觉，却偏偏带着些酸楚，这滋味，真不算好。 孟嘉锐不想好好的气氛再沉闷下来，推了大哥一把：“脑子太不够使了，这你也能忘？” 孟志诚不服：“你三岁的时候还在我身上撒尿呢，你记得吗？” “少冤枉我，我可没干过这种事儿。”孟嘉锐矢口否认，“你是把自己干的事儿按我头上了吧！一定是，凭你的脑子，出这种差错太正常了。” “姐，你看添子，他冤枉我！”孟志诚像跟老太太撒娇那般抱住了吁婷的腰：“姐快帮我作证，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聪明伶俐？” 孟吁婷点头，没有犹豫，她伸手摸着孟志诚的头表示安慰，动作特别轻柔，像对待孩子一般。 可能是吁婷太缺觉，没吃晚饭就睡了。孟强夫妇忙着做茶叶，前两天因为吁婷的关系山庄攒了一堆农活，如今需要赶工，老太太和孟志诚都一起帮忙，全家人都干劲儿十足。 孟嘉锐悄悄出了小楼来到果园小木棚，他从腰间拿出吁婷的随笔本轻轻摩挲封面，封面上是铅笔画的葫芦兄弟，被磨得有点脏。 孟嘉锐犹豫的手始终不敢翻开本子。他对吁婷所知不多，但仅那一点点已知就过分沉重，更何况张天悦说母亲看了这本子可能会活不下去。 不过张天悦也说了，只要吁婷开口说话就有恢复正常的可能，为了姐姐的将来，了解她的过去很有必要。 与其全家人一起悲伤，不如就他一个人知道吧。 孟嘉锐终于鼓起勇气翻开了第一页。这页上是幅素描，应该是孟强年轻时的样子，只有寥寥数笔，孟强的憨态可掬跃然纸上。 接下去的几页上分别是刘美娣、田亚文和小男孩孟志诚的画像。 再往后便是文字居多，吁婷的字迹很清秀，孟嘉锐借着园子里的路灯光线仔细阅读。 你好坏，只会怪我。 他们先打我的，每天都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想回家，我还没见过添子呢。 你不是我妈妈，我想妈妈了。 你为什么从来不听我说话？以后我再也不说了。 为什么要改姓？我姓孟，出生就姓孟。我不听你的，绝不改。 还是现在就死吧，死了我的墓碑上还是姓孟，以后都不用改了。 为什么要救我？ 疤好丑，妈妈看了会哭的。 我不能死，也许，还有机会回家…… 我要结婚，他们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就能跟着他们回家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太高兴了。 没来，他们已经忘了我…… 我不相信，你撒谎，他就是我爸爸！ 他不是爸爸，她也不是妈妈，所以他们要地不要我。 世界上还有在乎我的人吗？我一点用都没有，死了也没人伤心吧。 想念…… 死了就不想了。 孟嘉锐狠狠合上本子紧紧闭眼，他心猛得抽了好几下，手被本子灼痛，恨不能扔得越远越好。 好一晌，他才渐渐平稳了呼吸，却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翻看。吁婷羞涩的笑容仿佛在眼前，他无法想象她寻死时的决绝。 他的姐姐，究竟是个弱女子还是烈女子？ 对比孟吁婷，孟嘉锐觉得自己曾经沉重的人生不堪一提。钱能解决的事算什么问题？他一直有家人陪伴在侧，那是人间最大的幸福。 吁婷太孤独了，那种蚀骨的寂寞如万箭穿心，让她绝望。 孟嘉锐庆幸自己从没尝过绝望的滋味，就算差点丢了云顶山庄、失去了女友，他身边一直都有支持的人在。 孟嘉锐的心沉入谷底，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思来想去，能跟他说这件事的却只有张天悦。 他有点后悔了，干嘛急着跟她撇清关系？一次性买断这种话，应该留在吁婷好了之后再说的。如果现在给那女人打电话，她会笑话自己吧。 孟嘉锐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最终没有拿出来。 张家独栋别墅里，张天悦正忍受着父母吵架的魔音。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连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张成国解释了好几遍昨晚没有回家的原因，他老婆偏就不信。 “信任？从你摔了笔记本那天起，我们之间的信任就跟笔记本一起坏了。”方润珠一边做菜一边回应丈夫。 “笔记本里都是公司的事，你又看不懂……” “看不懂你还不肯给我看，张成国，你心里分明有鬼！”方润珠把手里的锅重重往桌上一掷：“说吧，你外面还有几个家？” “你、你怎么血口喷人呢？”张成国瞥了眼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女儿：“你还是教育者呢，居然在孩子跟前胡说八道。” “她已经26了，该知道男人的心思有多龌龊了，免得以后被骗！”方润珠举起菜刀。 张成国看着明晃晃的菜刀咽了咽口水，不敢跟老婆叫嚣，只能冲女儿发威：“你昨晚怎么又没回家？” “你们吵你们的，别扯我进去。”张天悦倒了杯水递给父亲：“喝口水降降火气。”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她都是跟你学的！”方润珠挥了挥菜刀开始切菜。 “我说，”张天悦慢慢起身：“要不，你们离婚吧。” 第四十八章 嫌弃和默契 张成国和方润珠同时瞪向女儿，张天悦心如明镜，嘴上却故意惹是生非：“你们天天吵架总不是因为兴趣爱好吧，既然都不满意对方，何必硬绑在一起彼此折磨？” 见父母都想开口反驳，张天悦摆手示意二人听她说完：“人生苦短，二位年纪都不小了，而且您二位也都是有追求的人，与其把所剩不多的时间都浪费在不值当的事情上，不如痛快放手，念在旧情的份上给对方一条生路，对大家都好。” “不孝女，我们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张成国指着女儿的手微微颤抖。 张天悦好笑，她父亲戏瘾又发作了：“对我没好处，对你有啊。你心里不是还有别人吗？赶紧去，别耽误了人家。” “你……”张成国瞪大眼，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润珠凄厉的声音打断。 “是谁？”方润珠把菜刀劈在菜板上，三两步冲到张天悦跟前：“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张天悦耸耸肩：“我都是听你说的。怎么，难道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张成国终于逮到说话的机会：“要不然你妈怎么始终都没抓到我的把柄？” 张天悦同情地看着母亲：“要不要我帮你请个私家侦探？有了真凭实据，说不定能让张总净身出户呢。” “没想到我张成国英明一世，最后却毁在你这个白眼狼身上！”张成国痛心疾首。 “这样吧，我给妈请个私家侦探，给爸请个最好的律师，保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拿着属于自己的财产各奔前程，童叟不欺。” “张天悦！” 张成国和方润珠同时大喝女儿的名字，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说不出是相互嫌弃，还是相互默契。 “真不知道你是像了谁！”方润珠戳女儿的额头。 “反正不像我。”张成国对女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像黑帮片里的杀手。 “怎么都怪起我来了？我可是为二位好啊！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怎么能被错误的婚姻耽误了完美的一生呢。” 张天悦双手抱于胸前，摆出她的招牌动作：“离婚以后你们还有第二春的机会，要是愿意就立个遗嘱把钱留点儿给我，如果想分给新的家庭成员，我也不会怨恨你们。” 张天悦不再做声，看着父母的反应。 “你培养了那么多博士硕士，怎么把自己女儿教成了一个痞子？”张成国忧心忡忡地看着老婆。 方润珠斜眼嗔怪丈夫：“都怪你，早早让她自己出去留学，要是一直跟着我，她哪会变成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现在怎么办，还来得及补救吗？”张总诚心向老婆讨教。 “留在家里只会祸害我们，要不然……趁早把她嫁了吧。”方润珠犹犹豫豫。 “也好，她不在就没人挑拨生事，这个家就保住了。”张成国赞同点头。 张天悦无奈笑笑，放下双手。到头来，她才是祸害。 门铃响，保姆阿姨跑去开门。 张成国看看窗外已经黑了的天色：“这么晚了，谁啊？” “来带走祸害的福星。”方润珠急忙跑回菜板前继续切菜：“你还不上楼换身衣服！” 张成国低头看看自己穿了两天、皱巴出味儿的运动服连连应声：“哦哦，我马上去。” 开玩笑，张总要面子的好吗。 宋光宇一手捧着一束香槟色玫瑰，一手拎着个蛋糕走进张家客厅。 “你怎么来了？”张天悦看着宋公子有些意外。 “来吃阿姨做的卤猪蹄啊。”宋光宇的笑容和煦地走到张天悦面前，把手里的花朝她举了举。 张天悦皱眉，退后一步。她跟宋光宇交情不错，可那是朋友的交情。男女之间能遇到正正好的关系不容易，尤其她和宋光宇这种，进一步太尴尬，退一步又显疏离的关系，特别不易。 她的抗拒毫不掩饰，宋光宇当然看得出来。他又把玫瑰朝前送了送。 “拿着呀。” “我不要，我不喜……” 张天悦的拒绝还没表达完整，方润珠从厨房里出来，宋光宇立刻丢下张天悦朝女主人走去，他把玫瑰花送到方润珠跟前。 “给我的？”方润珠扬扬眉，做出了一个不太置信的俏皮表情。 “当然是给您的了。天悦哪懂欣赏花花草草。”宋光宇讨好女主人的时候不忘刺儿一下张天悦。 方润珠笑眯眯地接过：“你太客气了。不过我记得香槟玫瑰的花语是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小宇，你确定没送错人？” 宋光宇做出吃惊的表情：“哎呀，我光想着阿姨喜欢花了。叔叔没在吧？让他知道我就惨了！” 方润珠咯咯笑得欢：“真会说话。你先坐会儿，马上就能开饭了。” 方润珠拿着个花瓶进了厨房，宋光宇这才回头看张天悦：“那位自作多情的小姐，能否跟你讨杯茶喝？” 张天悦扔了个白眼给他，指指茶几上的水具：“我很记仇。” 宋光宇笑着走到她面前，举起蛋糕：“小的告罪。” 张天悦笑着接过蛋糕：“道歉我收下了，以后注意啊。过去坐吧。” 张天悦把宋光宇带到客厅中央，在小牛皮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半杯水：“就润润嗓子吧，留着肚子，我妈做了好多菜。” 宋光宇点头，照着她的吩咐轻抿了一口水。 “你跟孟嘉锐很熟吗？”宋光宇放下水杯。 “怎么这么问？” “就是突然想到那天他说的话，觉得那人挺有意思，随口一问。”宋光宇靠到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那般。 “嗯~”张天悦像是了然了，点点头，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宋光宇也不强求，突然凑近看她：“你脸色不好，工作很累吗？” “没有。”张天悦靠到沙发上，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距离：“我喜欢挑战。” “你呀。”宋光宇摸摸她的头，带些宠溺：“我还以为学少那活儿工作量太大了。” 张天悦睨他，带着点得意：“李承学能难倒我？” “正事儿肯定难不倒，不过那小子添麻烦的本事一绝，过来的路上还给我打电话，说想给丰锐换个女代言人。我看他呀，肯定是又瞧上哪个女明星了。” 张天悦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第四十九章 真情假意 张天悦想细问丰锐的事，张成国换好衣服下楼，宋光宇立刻起身问好。 “叔叔，”他目露惊艳：“您这一身儿也太帅了吧。” 张天悦翻翻白眼，宋光宇女孩儿骗多了张开就来，哄哄方教授就算了，现在连老头子都不放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成国明知道是糖衣炮弹，仍高兴地当真话听：“老了，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要是换做三十年内前，我绝对也是妥妥的小鲜肉，现在只能当老腊肉咯。” “酒越陈越香，腊肉比鲜肉有嚼劲，经过时间淬炼的都是精华。”宋光宇说得十分诚挚，正在喝水的张天悦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宋光宇忙抽了两张餐巾纸要帮她擦，张天悦一把抓过胡乱抹了抹嘴。 “宋光宇，收起你对付小姑娘的那一套，马上就要吃饭了，别倒胃口。” 宋光宇露出冤枉的表情看向张成国，张总立刻安慰：“天悦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人情味儿，不用理她，我们聊我们的。” 宋光宇笑得露怯：“还是听她的吧。” “大丈夫怕个女人会被人笑话！”张成国想拉个盟友，但看宋光宇这架势，是要投奔他女儿去。 “我这叫尊重。平时看您对阿姨体贴周到，我得多学着点儿。” 看着父亲红一阵绿一阵的表情，张天悦没憋住，呵呵笑了起来。这回宋光宇的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张总哪是体贴，他分明是怂啊。 张成国悻悻瞪女儿：“就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给你妈搭把手。” 宋光宇立刻起身：“我去吧。” 待宋光宇去了厨房，张成国举起右手，抡一圈手指握成拳头：“你妈再凶再过分，外人面前她都给我留足面子；你要是敢毁我形象，我就……” “怎么样？”张天悦根本不怕父亲。“我跆拳道黑带四段，你这把年纪确定受得住？” “小没良心的，欺师灭祖！”张成国收回拳头：“我和你妈一定是抱错了，当初产房里还有个小姑娘跟你一起出生的……” 张天悦抬手打断父亲长久以来的怀疑：“你能出多少钱？价格合适的话我帮你找亲生女儿。” “你……真不该让你去留学，什么自由平等，都是跟美国佬学坏的！” 张总重重叹了口气，好想念当初那个乖巧的女儿啊。 “开饭咯！” 宋光宇出来传饭，张总面上的遗憾瞬间消失，他兴奋起身，眼中满是斗志，好久没吃到方教授的手艺了，今天他一定要大开杀戒！ 张天悦同情地看着父亲：“您这壮志，够凌云的。” 张天悦挨个打量摆放得像艺术品的菜肴：柠檬手撕鸡、盐水鸭、板栗蒸鳗段、鲍汁鹅掌、红汤白虾鲥鱼、杂炒五色菌菇、咸蛋黄猪肝、卤猪蹄、酿豆腐、清炒豆苗。 十个菜，硬是没有一点儿辣，很明显，这顿饭是为了招待不吃辣的宋光宇而准备的。张天悦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像张宋两家这种有点资产的家庭，没事就喜欢联姻，好听一点叫强强联手，说白了就是想沾点对方的便宜、更大程度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都是精明人，都打着如意算盘，婚姻背后的你争我夺要么持续到老死，要么撕破脸闹掰，这不是找罪受吗？ 张天悦打心眼里反感这种操作。虽然她对爱情和婚姻没有幼稚的憧憬，但硬捆绑上利益，让她觉得自己也成了贴着价码的商品，没点儿当人的尊严。 她一直以为宋光宇跟她一样讨厌家庭摆布，基于这一点他们才有了共同语言。可最近宋光宇有点反常，她不得不怀疑那家伙有倒戈相向的不臣之心。 张成国和宋光宇都对卤猪蹄爱不释手，对厨师来说，这是一种最直接的认同与赞美，方教授很享受。 “多吃点，还有。”方润珠热情地招呼宋光宇。 机会难得，张成国哪能错过。还没吃完手里的猪蹄，他拿起筷子打算再夹一块备着。 “老张，吃点鱼虾，蛋白质高。”方润珠对丈夫巧笑嫣然。 张成国心里不甘愿，但却熟练地配合妻子上演夫妻恩爱：“难得小宇来，一高兴就没了节制，还好有你提醒。” 张成国没有收回筷子，而是夹了一块猪蹄放到了宋光宇餐碟里：“你是今天的主力，可别辜负阿姨一下午的辛苦。”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光宇吃得很卖力。 张天悦冷眼看着三人不乏表演性质的交流，顿觉无趣。 中午在孟家吃饭的时候真实多了，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所有的情感都发自内心，没有目的、毫不掩饰。 “想什么呢？怎么不吃？”宋光宇啃着猪蹄看她。 “吃不下别硬撑。”张天悦有点同情他。 “一接到阿姨的电话我就禁食了，等的就是现在。” 宋光宇的话明显讨好了方润珠，但也出卖了方教授。张天悦立刻明白是母亲让他来的，所以，她和宋光宇，是要被贴标签、定价码了吗？ 方教授笑得端庄得体：“我特意多做了点给你带走的。” “别让我带走啊，我还想多来几次呢！”宋光宇的话别有含义，方教授和张成国笑着互望一眼，深情不言而喻。 张天悦食之无味：一顿家宴居然能吃出交易的味道，都是假的，怎么他们就乐此不疲呢？她突然有点羡慕吁婷和孟嘉锐了。 张成国和宋光宇不时聊着生意上的事，张天悦有一搭没一搭得应着。突听张成国提到李家，她顿时来了精神。 “前两天我遇到老李他还跟我抱怨呢，说李承学那小子太不长进，整天只会吃喝玩乐，比不得你呀。”张成国拐着弯夸了宋光宇一把。 “李承学又干什么了？”张天悦非常感兴趣。 “最近大环境不好，那小子说要乘机收购c市两个零配件加工厂。” 张成国主动吃了口蔬菜：“老李当然反对，那么远的地方，生产成本降不了多少，运输费倒多了。谁知那小子说再收购一个物流公司。” “这笔账算下来就算不亏，短期内也回不了本。”方润珠应和丈夫。 “所以老李才担心啊，丰锐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就怕到了李承学手上败了。”张成国瞥了眼女儿，弦外有音。 张天悦没有理会父亲，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第五十章 自尊这种东西 晚饭后，宋光宇又跟张成国夫妇喝了会儿茶才起身告辞。 “你们别出去了，我送他。”没有父母的吩咐，张天悦主动提出送客。 看着二人出门的背影，方润珠笑得欣慰：“还挺般配的。” 张成国撇撇嘴：“宋光宇那小子油嘴滑舌，配天悦，差了点。” 方润珠斜睨丈夫：“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把女儿嫁出去，免得家不成家。” “你说的，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对。” 虽然女儿成天气他，但天悦的优秀有目共睹。他还想留心肝宝贝在身边热闹几年呢。 “方教授，你就不怕女儿不在，家里太冷清？”张成国心里不舒服。 方润珠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丈夫一拳：“自私鬼，你要把她留成老姑娘吗？乘着年轻她还有机会生个孩子，再迟你就别想抱外孙了！” 方润珠转身进去，张成国站在原地很是怅然。他当然想抱外孙了，可一想到如珠如宝的女儿嫁出去，对着别人的父母亲亲热热，他心里就一阵泛酸。 那些老家伙哪个不羡慕他的女儿，他从未因为膝下没有儿子感到失落，他的天悦比任何一个儿子都伶俐能干，真不想便宜了别人。 张天悦和宋光宇并肩走在张家花园。 “有话要说？”宋光宇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 张天悦从来不是扭捏的人，迟迟没开口，想来应该是个尴尬的话题。 “我朋友不多，你算一个。”张天悦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神情十分认真：“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交情。” “我知道。”宋光宇也认真看她。 张天悦点点头，满意他的回答，又朝前慢慢走去：“我不会结婚，这话我以前就跟你说过。” 宋光宇面色一滞，随即掩去：“我记得。” “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宋光宇隐隐明白她的用意，不想让她说出口，于是笑道：“你在强调很看重我吗？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守口如瓶，不告诉别人，尤其是你父母。” “不想结婚的原因有很多，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能生孩子。” 张天悦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宋光宇的表情，因为没必要。 宋光宇很庆幸她给自己留了余地，因为这一瞬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吃惊。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他才快走两步跟在她身后。 “以后少来我们家，免得被我爸妈当成冤大头。”张天悦听到他跟上，继续开口。 “世上哪有绝对的事，现在医学发达，想要个孩子有各种办法……”宋光宇不知道是在说给张天悦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的自尊心有多强，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的。我不会让人有指责我的机会。” 这次张天悦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家花园里安装了各色彩灯的关系，她的脸在灯光映衬下闪着神圣的光辉。 宋光宇贪恋地看着她的脸不由苦笑。他当然知道她的自尊心有多强。 在纽约的时候，面对两个高大老黑的挑衅，她硬是自己一个人面对，不允许他插手。那次的结果她挂彩逃跑了，但也让那两个黑人以后再不敢看轻。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第二代第三代不管学习如何都会被家族送出国，借着留学的名义在外开拓眼界、顺便吃喝玩乐；只有她拒绝家里的经济支持、靠着打工和奖学金养活了自己、拿下了学位。 回国后也只有她隐藏了富二代的身份从低做起、吃穿用度都按照自己的收入安排，没有动用家里的钱。 张天悦高不可攀的自尊自爱是她自己打拼下来的。 原本宋公子在留学期间跟其他公子哥儿没什么两样，每天追追女生花天酒地时间就过去了。 要不是家里老头子让他多跟张天悦接触，他也没把这个所谓世交家的千金放在眼里。 宋光宇之所以会注意到张天悦，是因为在纽约期间每次找她，她都在不同的地方打工，什么快餐店、中餐厅、超市卖场，甚至是建筑工地，要不然就是图书馆和书店。 他也遇到过她狼狈的时候，比如跟人打架、被外国室友排挤赶出宿舍，可她从来不肯接受他的帮助，还说什么出来就是为了经历不同的人生。 宋光宇的态度从最开始的不屑、不理解到好奇再到关心，不知不觉中他也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生活，为自己和家族的未来筹划。张天悦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在他看来，他和张天悦的默契早早就已生成，只是在感情方面她还没有开窍，所以才会说什么不结婚那种少女才会说出的可爱傻话。 只要他耐心等待，假以时日，他们总要携手走进婚姻殿堂共度人生的。 可现在张天悦的决然说得那么郑重，郑重到他不得不相信那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知道，他被拒绝了。 宋光宇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每次当他靠近张天悦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她的疏离，以前不知道原因，现在清清楚楚了。 既然不是因为讨厌他，那么他还有机会。至于孩子，等解开了天悦的心结，他们有很多时间一起攻克难题。 宋光宇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心疼：“傻姑娘，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事。朋友是用来吐槽的，你早该跟我说，何必自己承担。” 张天悦没有说话，只静静看他，显然，他还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放心吧，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这边的。”宋光宇最终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张天悦也明白有些事急不得，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便点头：“谢谢。走吧。” 二人朝院外走去，谁都没再说话。 日落日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孟嘉锐被大哥的鼾声吵得一夜未睡。也不知道孟志诚夜里做了什么美梦，抱着他半分不肯松手。 孟嘉锐好不容易挣脱大哥的魔爪，把枕头塞进他乱伸乱摸的手里。孟志诚将枕头抱进怀中，满意地继续睡觉。 孟嘉锐出门到了客厅，看见吁婷已经在阳台上作画。他怕惊扰姐姐，蹑手蹑脚地下楼。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有短消息，竟然是张天悦发来的。 没有犹豫，孟嘉锐迅速点开手机阅读：我在云顶山庄，出来一下。 第五十一章 支持 孟嘉锐走出小院并未见到张天悦的身影。他循着小路朝外走，一直走到山庄门口才看见张天悦站在白色奥迪车旁。 孟嘉锐走到她面前时已经有些微喘：“一脚油门的事，你却非让我连走带跑，故意整我呢。” 张天悦没有说话，仔仔细细打量他。孟嘉锐警惕地退后一步。 “看什么，没见过帅哥吗？” 张天悦这才笑笑，笃定开口：“你有起床气，昨晚没睡好？” 被她说中了，不代表他必须承认。孟嘉锐嫌弃地撇撇嘴：“一大早来这里，总不会特意来调侃我吧。有事说事。” 张天悦敛了笑意，正色：“那天你说吁婷的画会成为传世之作，是有夸张的成分吧？” 孟嘉锐不乐意了：“不懂别瞎说！吴冠中大师知道吗？我姐的画有点吴大师的风格，虽然没有大师的气度和格局，但她还年轻……” 孟嘉锐有一肚子专业知识显摆，可张天悦根本没有听的兴致，直接开口打断：“依你看，现在吁婷的画值多少钱？” 孟嘉锐：“这个不好说。她籍籍无名，除非碰到懂行的人。” “懂行的人会出什么价？”张天悦追问。 孟嘉锐疑心瞄她：“你打什么主意？” “那我换个问法，你肯出多少钱买吁婷的画？” 孟嘉锐没想到她会有这一问，认真想了想：“我存款不多，如果遇到有潜力的新人，花个三五万吧，最多七八万，再多我就买不起了。” 张天悦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孟嘉锐有点伤自尊。 “我就是没钱怎么了？不行吗？” “我记得有人说只要吁婷愿意就养她一辈子。请问你拿么养？” 孟嘉锐很解释山庄的债务已经偿清，他的存款很快就会多起来，可要这么说了，就是把自己的老底都摊开她看了，她配吗？ “要不是有人捣乱，我说不定已经拿到丰锐的报酬了。” “少说没用的。我要你买下吁婷一幅画。”张天悦说出来意：“一口价，十万。” 孟嘉锐愣了愣，重重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以前我跟吁婷说要买她的画，她只肯送，不肯卖。”张天悦表示无奈。 孟嘉锐转回身：“那你凭什么认为她不会送给我？” “所以我才找你不找她。”张天悦看他的眼神像看白痴：“吁婷那性子，不管谁说喜欢她的画都会白送。” “敢情你是来讹我的？张天悦，你是多缺钱啊？”孟嘉锐瞥了眼她的车：“换辆便宜的车，十万块钱就有了吧。” “吁婷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虽然你说会养她，可一旦你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便你愿意给钱，吁婷也会看你老婆眼色。” 见孟嘉锐沉着脸要发火，张天悦一抬手：“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可你父母毕竟年纪大了，不可能照顾吁婷一辈子； “你和你大哥以后都会组建自己的家庭，日后吁婷跟着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会惹来闲话。你们不在意，可吁婷一定会在意。” 明知道她的话在理，孟嘉锐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所以我现在拿出十万块钱，以后吁婷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我会替吁婷做投资，一旦生意稳定下来，她每年都会有钱分，经济独立了她想做什么都不会畏手畏脚。” 孟嘉锐细品她的话，虽然站在他的角度被不信任了，可对吁婷来说确实是保障。 “十万块钱我也能拿出来，不过以后吁婷知道了不会接受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出钱，你有把握她会接受？”孟嘉锐反问 “我首先会用这十万块钱替吁婷入股物流公司，虽然占股很小，但物流行业前景不差，赔钱的可能性很小。虽然没有那么快有收益，但有你们在，饿不着她。” 孟嘉锐显然来了兴趣：“什么物流公司？” “我今天约了人谈这件事，有了具体消息再告诉你。” 孟嘉锐不屑：“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也好意思来骗钱？” “星光那边打算在投放新广告的同时，做一个网上拍卖的配套活动，筹到的钱会全部买了校服捐给山区学生，到时候你作为代言人，把吁婷的画捐出去。” 孟嘉锐有些怔忡，没理解她的话。 “吁婷知道自己的画能帮助别人，一定会高兴的。对你来说也不算损失，公众人物，力所能及地回馈大众也是你应该做的。”张天悦给他说明。 孟嘉锐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但他不想表扬张天悦：“做公益我支持，我姐的事，也支持。 “那就这么说定了。”张天悦看看时间：“我得走了。” 张天悦说完驾车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她刚才说约了人谈物流公司的事，赶早来又匆匆走都是为了吁婷；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她却白天为了吁婷奔波，晚上还要在公司加班，也没能有个休息的时间，对朋友可算是够义气了。不知道她的腰受不受得住…… 回小院的路上，孟嘉锐一直想着张天悦的事。 孟家人正围着餐桌吃早饭。 “什么时候再约你女朋友来家里啊？”刘美娣笑眯眯地看着孟志诚。 孟老二脸一红：“其实……” 他想说其实你们已经见过她了，可不知哪根筋不对，他突然改了口：“奶奶，你觉得张天悦怎么样？” 老太太脸上讪色闪过：“她对吁婷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孟志诚有点失措，他最了解老太太，她的话分明是不喜欢天悦。 “如果我的女朋友跟她差不多……” 孟志诚话还没说完，刘美娣就急匆匆放下碗筷：“可要不得！” 孟强夫妇和吁婷都很意外老太太的反应。 田亚文扫了眼吁婷，见她也跟志诚一样紧张，便先开口：“我瞧着那姑娘很不错啊，人漂亮，心又细，我就挺喜欢的。” 孟强点头：“做事干脆，不矫情，我也觉得好。” “你们懂什么！难道忘了添子被她挥拳头吗？”刘美娣音量提高了几分：“连添子都不是她的对手，换了志诚还有活路吗？” 田亚文失笑：“妈您想哪儿去了，志诚只是说女朋友像天悦，又不是说天悦是他女朋友。” “反正张天悦当当吁婷的朋友就行了，想做我们孟家的孙媳妇，门都没有！” 看着老太太气呼呼的样子，孟家人面面相觑。 孟志诚扫了众人一圈，以前奶奶是他最大的依仗，现在最大的依仗成了最大的阻力，好在父母和姐姐还有他都是支持天悦的。 知道他女朋友身份的暂时只有添子，在奶奶对天悦改观之前，得警告他守口如瓶。 第五十二章 礼物 孟嘉锐的新戏就要开拍，为了方便工作他住到了市里的公寓，临走前向吁婷讨了一幅画说去做公益，吁婷不但爽快答应了，还恨不得让他把所有的画都拿走。 少了孟嘉锐，孟家依然热闹，孟志诚窜上窜下哄着老太太逗着他姐姐，小院里笑声不断。 孟志诚见气氛差不多了，摆出愁容，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刘美娣果然上钩，担心地挽着他：“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我太笨，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孟志诚垂目，好不沮丧。 刘美娣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一事：“是不是因为没让你女朋友来，她生气了？” “不是，当然不是！”孟志诚急忙摆手：“我女朋友是个特别体贴的人，什么事都替我着想，而且还总是跟我想到一块儿。” 刘美娣听着很是喜欢：“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的，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那你叹什么气？” “我就是担心如果她不讨奶奶喜欢该怎么办？”孟志诚殷切又担忧。 “哎哟！”老太太忍不住拍了孙子的大头：“你这个大脑袋里都装什么了？只要对你好，我怎么会不喜欢？” 孟志诚嘟着嘴，一脸不相信的的表情。老太太想了想，反应过来。她不喜欢张天悦，大孙子又说女朋友像张天悦，所以志诚才忧心忡忡啊。 刘美娣心里有点复杂，她接受不了张天悦那种彪悍的孙媳，但是宝贝大孙明显很在意她的想法，没有因为年轻姑娘而忽略了她这个干巴巴的老太太。 “你先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奶奶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听到老太太松口，孟志诚在心里高喊一声耶，面上还装作迟疑：“您真的不会对她有成见？” “奶奶不求别的，只要人好，能跟你好好过日子，我就满足了。” 刘美娣突然有些动容，盼了这么多年，大孙子终于有了消息，吁婷也回来了，真是天可怜见，她的晚年能有这一副全家团圆的光景，真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烧高香了，最重要的是大师保佑啊！ 孟志诚得了老太太的保证满心欢喜，接下来得跟天悦谈谈他们之间的事了。一旦二人定了下来，再跟父母和姐姐讨论如何拿下奶奶和添子，算算时间，年底他和天悦就能送入洞房了。 想到洞房，孟志诚的脸红了又红，看得刘美娣好气又好笑。倒是一旁的吁婷，伸出两个大拇指，对扣几下，做了个“配对”的手势，惹得孟志诚憨笑出声。 “姐，别笑话我了，快帮我出出主意。” 吁婷一听，立刻收手郑重点头，瞪圆两个大眼睛，等着他往下说。 “我想给她送个礼物，你是女生，你收到什么样的礼物会高兴？” 吁婷的朋友只有天悦，她能参考的不是自己就是天悦，孟志诚觉得只要是姐姐能想到的东西，必然能讨好天悦。 不想吁婷咬了咬嘴唇，却是一脸为难，最后竟黯然垂下眼，轻轻摇头。 吁婷的模样让孟志诚一慌，他连忙上前搂住姐姐：“想不出没关系，我又不怪你，别难过，这本来就是我的事儿。” 吁婷抬头看他，满眼满脸都是歉意，脑袋瓜摇了又摇。孟志诚一时之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求救地看向刘美娣。 老太太也是不解，又不能看着孙女孙子鸡同鸭讲，于是猜测：“吁婷没见过你女朋友，没办法给你意见。” 吁婷依然摇头。 “吁婷才回国，不知道国内的女孩儿喜欢什么。” 吁婷继续摇头，表情越发急切。 刘美娣看着还如同少女般不谙世事的孙女，眸色突然一凝，放缓了声音。 “吁婷没收过礼物，所以没有经验。” 吁婷眼睛一亮，笑着点头。 看着吁婷的笑容，刘美娣和孟志诚的心往下一沉。 从云顶山庄出去十五分钟脚程就有个市场，市场已经有好几十年历史了，从衣食住行到五金百货，卖什么的都有。 晚饭后，孟志诚本想带着姐姐去市场逛逛，吁婷却摇着头拒绝了。孟志诚心里还惦着姐姐没收过礼物的事，便独去了市场。 市场入口处有个咖啡贩卖机，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正在买咖啡。孟志诚想都没想，上前直接用手捂住了女人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女人顿时吸一口冷气，正欲用胳膊肘攻击身后人的肚子，但一听到声音，她立刻松了口气，拉开他的手，转身瞪他：“孟志诚，你还能不能长大了？” 王敏娟个子不高但胜在比例好，腰短腿长，再配上高跟鞋，一般人都以为她有一米六五，但事实上她不足一米六。她眼睛很大，跟桂圆似的，虽然是单眼皮却透着股别样的灵气。 孟志诚上下打量她：“我看看，你到底长多大了？” 王敏娟和孟志诚算得上青梅竹马，二人之间自有一套交流方式。虽然高中毕业后渐行渐远，但小时候的交情最为纯粹，加之孟志诚一直未有改变，二人偶尔见面时仍能像以前那般交流。 咖啡机温馨提示拿取，王敏娟端起纸杯递给他，孟志诚摇头，她便自己喝了起来。 孟志诚看着她皱眉：“这么晚了，你就不怕一会儿睡不着觉？” “不会，习惯了。”王敏娟毫不在意，又吹了吹热气，轻啜一口。 “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女人不要多喝咖啡，你不生孩子，会生不出孩子的。” 王敏娟突然对着咖啡重重地吹起，孟志诚知道这是她在嫌弃自己：“我知道你聪明，但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我被耽误什么了？”王敏娟斜了他一眼。 “喝咖啡、穿高跟鞋，都是看着洋气的事儿；你都结婚多久了，还没怀上，自己不知道检讨吗，聪明人？”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王敏娟早就一杯咖啡泼过去了，但她了解这个竹马，说话不雷就一定是假的孟志诚，跟他生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王敏娟习惯性地选择忽略他的话：“这么晚了，来买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吃的花生糖吗？我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哪儿有卖的。” “你很久买来了吧。这里翻建后重新划了区域，那些小吃都搬到外面的摊位去了。都几岁了，还惦着花生糖。”王敏娟笑睨他。 “给我姐买的。我想让她高兴。”不等王敏娟细问，孟志诚一把拉了她的手：“你知道具体在什么位置吗？” “外面左手边第五个铺上。” 王敏娟看着被他抓着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挣脱，不想孟志诚却一把抱了她：“谢谢你敏娟，我姐一定会高兴的。” 孟志诚欢欢喜喜地朝外跑去，没看见王敏娟一脸的阴晴不定。 第五十三章? 青梅和竹马 要说这世界上谁是最了解孟志诚的人，王敏娟绝对首推自己。以前两家的大人很忙，什么事儿都让两个孩子结伴，一起上下学不说，有时候山庄农忙，王敏娟就会直接在孟家睡了。 初一时敏娟身体发育，小姑娘害羞，自动跟孟志诚保持距离，可那傻子以为自己惹她生气，天天跟她道歉。 直到上了高中，孟志诚发现班上有几个女生身材初现玲珑，这才偷偷问她：“你是不是也发育了？” 王敏娟自觉比任何人都了解真正的孟志诚，孟志诚学习不差，他不是别人所说的傻，而是太单纯了。只是年幼单纯是童真，上了年纪还单纯，那就有点恶心了。 家里的经济条件很一般，王敏娟早早就有了钱的概念。大学入学前她给自己制定了四年计划，严格执行。 大一做了各种市场调研，与学校的师兄师姐混熟取经，少走很多弯路。大二开始在女生宿舍兜售护肤品和化妆品，有一些师姐的护驾，她的小生意做得很顺利，攒了一笔钱。 她的目标很明确，大三果断把小生意让给师妹，自己去新楼盘打工当售楼小姐，发挥大二积累的销售经验，两年累积提成赚满了六位数。 大学四年里她几乎没搭理过孟志诚，那时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连云顶山庄都变了个样，可孟志诚却还是孟志诚，拨开长高的外表，他的内里依然还在流鼻涕。 孟志诚为开网吧抵押小楼的时候，王敏娟也抵押了家里的房子，根据市政开发信息，她看好一处楼盘，说服父母买了一套新房付了首付，用自己的存款简单装修了一下租了出去，用租金支付每个月的贷款。不到两年的时间，小区的价格翻了一倍，她果断出手，买下另一处学区房。 学区房的房价疯涨，王敏娟还了抵押房子的钱后，自己的存款满了七位数。她没有继续炒房，而是用这笔钱在一所中学旁开了家文具店和一家零食专门店。 王敏娟成为两家店的老板娘时，孟志诚败了云顶山庄。这时候的孟志诚自然更入不了她的眼了，加上父亲单位股份转换，王家走上了康庄大道，她跟孟志诚断了联系。 王敏娟坐在她的玛莎拉蒂跑车里，右手紧紧握着左手腕，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孟志诚抓住时的灼热。他刚才居然像小时候那般抱了她，她可是个有夫之妇啊！ 她有多久没有跟异性这样接触了？刚才孟志诚叫她少喝咖啡、别穿高跟鞋，话不好听却是出于好意，她有多久没听到这种关心了？ 想到丈夫徐峄看她的眼神，王敏娟只觉一阵心寒。那个男人只有在公司有事的时候才会正眼看她、才肯好好跟她说话。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王敏娟猛然惊醒，她触电般松开自己的手，懊恼怎么会胡思乱想。徐峄再不济也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光这一点，孟志诚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她看着来电显示上“徐峄”两个字，却迟迟没有接电话，他说的话，永远都是她不想听的。 铃声终于停了，她松了口气，正要发动车子，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依然是徐峄。王敏娟无奈地叹了口气，按下接听键，一副静静聆听的样子。 “怎么不接电话？又跑去哪儿瞎逛，公司忙成这样了，你倒是闲。” 王敏娟轻轻吁了口气，没有说话，仿佛已经习惯，什么话都没答。对方好像也知道她不会吱声，继续往下说。 “我妈不舒服，你过去看看。能不去医院就别去医院。我估计她是被你气得，要真没什么事，你给她留一万块钱再多说几句好话哄哄，今晚就住那边吧。” 王敏娟脸色一变，开口道：“送完钱我就回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丝毫没有停顿犹豫：“随你。晚上我有事，不回去了。” 徐峄说完自己要说的就挂了电话，王敏娟没有发动车子，只是一直在车里坐着，面无表情。 孟志诚把花生糖递到姐姐面前。吁婷瞪大了眼惊喜不已，随后便是泪盈于睫。 孟老二直接拿出一颗糖塞到姐姐嘴里，接着又塞了一颗到自己嘴里：“果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好吃！姐，好吃哭了对不对？” 吁婷抿着糖，细细品着味道，连连点头。孟志诚把一袋子花生糖都放到姐姐手里：“别哭，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吁婷一撸眼泪，笑着点头：“买！” 孟志诚听到姐姐说话，激动地抓住她的肩：“你说话了？！” 吁婷既羞又喜地点头，孟志诚一把抱住她：“姐姐对我说话了！我姐对我说话了！”他放开她：“再对我说一句，叫我的名字试试！” 吁婷害羞地低下头，不停轻摇。 “别摇别摇，你这猪耳朵甩得我头晕。”孟志诚按住姐姐两个辫子。 吁婷一怔，立刻拆下辫子，把头绳递给孟志诚，不管散乱的头发。 孟志诚一愣：“你要我给你绑辫子？” 吁婷点头：“嗯。” “你又说话了？”孟志诚再次惊喜，本想说自己不会绑辫子，可看在一个“嗯”字的份上，他也得试试啊。 孟志诚接过头绳，吁婷立刻背过身把一头青丝朝向弟弟。 孟老二看着姐姐乌黑的头发，脑海里想着女人该有的发型：奶奶绾一个髻，前面梳得光溜溜，太老气，不适合姐姐； 母亲三十年如一日，一条半长不短的麻花辫，不好看也不难看，可他不会；张天悦是短头发，跟辫子没半点关系。 孟志诚为难的挠挠头，突然想起刚才见到的王敏娟，她就把头发束成一把马尾辫，跟小时候一样，简单又好看，就那个了。 心念一定，孟志诚小心翼翼地把姐姐的头发抓到了一起，费劲却仔细地用皮筋儿绑好，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做完他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皱眉看着自己的第一个梳发作品，怎么没敏娟好看呢？对了，敏娟辫子上绑的那朵花很好看，马尾辫都高级了许多呢。他突然对姐姐有些歉意。 “怎么办，不好看。” 吁婷转过头，也不照镜子也不摸一下头发，直接对他竖起大拇指。姐弟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决心 假期最后一天，孟志诚早早起床准备出门，下楼却见穿了件真丝长袖衬衫的田亚文背着一个黑色皮包朝外走。 “妈，你要出去？” 母亲很少出门，一般家里有什么事都是爷们儿出去跑腿。 田亚文没想到大儿子这么早就起床下楼，讪色从脸上一闪而过。 “不是明天才上班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孟志诚神秘兮兮地凑近母亲耳边：“这是秘密，我要去给姐买点儿东西，你可别走漏风声。” 田亚文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地下活动。” 母子俩相视而笑。孟志诚自然地接过了田亚文的包：“有什么事我替你跑一趟就行了，何必自己赶来赶去？” 田亚文支吾两声：“一个老朋友病了，我去看看就回来。” “什么病？严重吗？怎么没听你提过。是哪个朋友？”虽是一连串问题，但孟志诚却问得无心。 田亚文张了张嘴，用力一拍儿子：“你又不认识，问那么多干嘛。” 孟志诚不再多问，一直把母亲送到车站。 公寓门铃响，孟嘉锐开门看见大哥，顿时紧张。 “家里出什么事了？” 孟志诚翻了翻眼珠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妈出门了，算不算出事？” 孟嘉锐捶了大哥一拳，让他进屋。 孟志诚每次到弟弟公寓都忍不住啧啧夸上几句：“有这么高级的豪宅，你干嘛还回云顶山庄跟我挤一个房间？” 孟嘉锐拿了一瓶矿泉水扔给大哥：“再豪也不是我的。怎么不打个电话就来了？” 孟志诚突然不好意思地笑笑，移目看向客厅架子上的鱼缸，缸里开着灯，八条红鹦鹉在灯光下更显鲜艳。 “鱼养得不错。” “喜欢抱走。”孟嘉锐阔气地挥手。 孟志诚眼珠一转：“嘉锐……” 叫他嘉锐，看来是有事相求了。 “你又闯什么祸了？”孟嘉锐有点紧张。 “你把我当什么了！”孟志诚大感冤枉，他已经不做错事好多年了：“你别总把我看扁了好吗？我是没你能干，可我能让姐姐开口说话，你行吗？” “姐姐真的说话了？”孟嘉锐很意外，但一想到张天悦说过吁婷能痊愈，心里又多了几分期盼。 “她不但对我说话，还让我给她绑辫子呢！正好乘着这个机会，让她别再梳那两个猪耳朵了。” 说实话，孟嘉锐也觉得吁婷的发型怪异，还不如披头散发好看。 “那你就多费点心，姐姐这是心病，只能慢慢来。” 孟志诚立刻抓住机会：“我想给她买点女人的装饰品，什么头花头绳的，算你一份。” 孟嘉锐眯眼盯着大哥，孟志诚被他看得心虚：“女人的东西不便宜！” “一千。”孟嘉锐竖起左手食指。 孟志诚想了想，一咬牙，伸出右手：“五千。” 孟嘉锐收回手：“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一会儿让刘辉送过来。” “别啊！”孟志诚急了：“当我跟你借还不行吗？” 孟嘉锐神色立刻凌然：“你要钱干什么？” 弟弟的质疑让孟志诚很丧气，他摇摇头：“不用了。”他瞥了眼摊了一沙发的剧本，随即起身：“不耽误你，我先走了。” 孟嘉锐歉意顿起，一把拉倒大哥，玩笑般抱住他：“老实交代，不然打得你跪地求饶！” 孟志诚立刻忘了刚才的失落，跟弟弟闹成一团。 “老子今天好好收拾你，不然你不记得我才是大哥！” “是不是又看上什么女人，打算买东西讨好人家？” 这话一出，孟志诚立刻不动了，孟嘉锐像是明白了什么，瞬间坐起：“你要给张天悦买礼物？” 孟志诚脸红得堪比鱼缸里的红鹦鹉，表情娇羞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讨厌，干嘛说出来。” 孟嘉锐脸色沉了沉，大哥明显是单恋，换了其他人也不怕弄僵关系，可张天悦是姐姐唯一的朋友，搞尴尬就不好了。 “张天悦明确说过要跟你谈恋爱吗？”孟嘉锐决定劝停大哥。 “这种事靠意会，心有灵犀一点通，懂吗？” 孟志诚娇睨他，看得孟嘉锐一阵鸡皮疙瘩。 “可据我所知张天悦的男朋友另有其人。” 孟志诚一怔，见弟弟十分郑重，他不禁心慌：“不、不可能……吧？” 孟嘉锐见哥哥已经相信了三分，趁热打铁：“我和刘辉都见过他男朋友，标准的高富帅，我不会搞错。” “怎么会这样？”孟志诚喃喃不知所措：“她明明跟我……” “你要是不信，刘辉那里还有他们的照片呢，我叫他发过来。” “不用！”孟志诚决然抬头看向弟弟：“我相信她，我跟她的事，不需要其他人指手画脚！” 孟嘉锐对大哥的执拗并不意外，他叹了口气：“张天悦是姐姐的朋友，你心里有数就行。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先买了姐的礼物吧。” 孟志诚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 王敏娟一路寻他而来，远远就认出了他。刚才接到他的电话她很意外，自她结婚之后，这还是孟志诚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走近长椅，王敏娟就看出他的低落，心中不觉好笑：年过三十，却像十三岁的少年，什么脾气都在脸上。 “找我干嘛？”王敏娟在他旁边坐下，却没看他一眼：“我很忙的。” 孟志诚的颓然顿时变成抱歉：“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你赶紧回去吧！” 王敏娟忍不住瞪身边的啥陀螺：“你耍我？” “没有，不是！我真有事想请你帮忙。”孟志诚又点头又摇头。 “什么事？怎么会想起找我？”王敏娟真的很好奇。 “不急不急，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耽误你做生意，等你有空了我再找你。”孟志诚一把拉她起身：“我送你回去。” 王敏娟偷偷瞥了眼被他抓住的手，这个人，果然还没长大。她轻轻抽回手：“生意做不完的，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我想问问，”孟志诚指指她头上的束发头花：“你头上那个在哪儿买的？” 王敏娟伸手要摸辫子，突然眼神一闪：“你要买？” 孟志诚点头：“本来想让你带我去的，顺便帮我挑一挑。没关系，你没空的话，我就照着你的款式买，你挑的肯定是好看的。” 王敏娟的脸色晦暗不明：“志诚，你有女朋友了？” 孟志诚顿了顿，咬着嘴唇犹豫一阵，突然十分正色点头：“嗯。我有女朋友了，我想结婚；我想像你一样，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第五十五章? 比较 商场女性饰品专柜，孟志诚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不停拿起各种布灵布灵的发卡往王敏娟头上比划，嘴里不停叨念。 “这个好看吗？” “这个漂亮！” “我觉得这个也好！” 孟志诚又拿起一个带水钻的发夹要往王敏娟头上夹，却发现她头上已经满满都是各式卡子头饰，没有空地方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一眼王敏娟的脸，她正瞪着两个桂圆眼，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孟志诚怯怯一笑，把手里的发卡夹到了自己头上。王敏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一一拿下头上的饰品，对着镜子准备重新梳辫子，孟志诚突然伸手替她把头发捋到一起。 “我替你梳。” 王敏娟一怔，没有忽略旁边售货小姐的窃笑。她立刻红了脸转身。 “干嘛？！”王敏娟又羞又恼。 孟志诚按住她的双肩把她转朝回镜子：“我昨天练习过了，相信我。” 说罢，孟志诚又去抓她的头发，王敏娟气呼呼地推他一把：“起开！” 她熟练地用手抓了几下头发，很快将辫子重新梳好，回头正要责怪孟志诚几句，却看见他正徒手做着梳头的动作。 “傻陀螺。”王敏娟叫着她给他起的绰号，与其说绰号，不如说是她对孟志诚专有的称呼。以前只有他们俩的时候，他的傻让她哭笑不得的时候，她就会叫他傻陀螺。 孟志诚对她笑，并不停止手里的动作，直到做完最后一个扯头发的动作。 “我学你刚才梳头呢。”他显得很高兴：“原来要先把皮筋放在手腕上，理好头发再一抓，就上去了。难怪我怎么都扎不紧。” 王敏娟听明白了，笑容有点勉强：“你还帮女朋友梳头，没看出来你挺体贴嘛。” 不，不是没看出来，孟志诚一直都是体贴的人，至于体贴的是不是地方就得另说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孟志诚因为体贴而闹出的笑话，想起以前，她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敏娟，我挑花眼了，到底哪个好？”孟志诚两只手里都抓了好个款头饰，哪个都舍不得放下。 “送东西给别人，一得适合对方，二得符合对方的审美。”王敏娟示意他放下手里一堆，从中挑了两个发圈和两个发卡。“这几个设计都不错，款式简单大方不张扬，平时用挺好的。” 孟志诚挨个拿起看：“你说好肯定好，那就都买了。” 王敏娟脸色一滞：“这个牌子不便宜。” 孟志诚这才想起细看饰品上的小标签，顿时咋舌，两个发圈标价都是三百八，另外两个带着闪闪发亮水钻的发卡都要五百多。 孟志诚招呼售货小姐：“麻烦你，这几个帮我包起来，包漂亮些，我要送人的！” 售货小姐笑盈盈地应了。 “对了，标签都给我剪了吧。”孟志诚补充一句。 王敏娟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剪了标签就不能来退换了。” 孟志诚笑得很开心：“不用退换啊。我送的，她一定都喜欢。” 王敏娟很不喜欢他笑的傻样：“就你那点工资，还钱还不够呢。” 孟志诚听来全无芥蒂：“桂艺阿姨没告诉你吗？上个月我们已经还清了！要不是年底我打算给山庄安一套监控设备，才不找添子凑份子呢。” “你……”王敏娟很吃惊，给女朋友买礼物还找弟弟凑份子，不要脸的极致。可再一想她又觉得很正常，孟志诚干得出这种事。以前她生日的时候，他还偷过孟嘉锐的储蓄罐呢。 孟志诚付了钱，接过漂亮的礼盒袋子，欢喜得跟自己要用那发卡似的。 “走，我请你喝咖啡，谢谢你帮忙。” “不用。”王敏娟冷着脸，她觉得有点呼吸有点不顺畅，大步走出专卖店。 孟志诚追上王敏娟：“用的用的！别帮我省钱，你帮我找到了花生糖、又帮我挑了这么漂亮的礼物，一杯咖啡你受得起！” 王敏娟猛得停下脚步，委屈从心底一点一点冒头。 接到他的电话之前，她跟徐峄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她发现公司的几笔进账被他挪用了。 徐峄说不清钱的用途，一开始无理取闹怪她不懂生意、跟公婆关系不好，最后就直接说那笔钱交给父母，以后找人生孩子用。 徐峄甩门走人，她在原地强忍眼泪。就在这时候，孟志诚给她打电话了。想到没心没肺的孟志诚，她突然就不想哭了。 看到孟志诚为了讨女朋友欢心找弟弟凑钱买礼物、特意拉她这个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来挑礼物，她的悲伤再也压不住了。 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孟志诚的女朋友被捧在手上、而她却被徐峄踩到土里呢？ 孟志诚见她面色不善，不由担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公司有事？” 王敏娟面色戚戚：“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偏偏找她给他女朋友挑礼物？孟志诚是她当初拒绝了几十次的傻瓜，现在他是故意向她炫耀幸福吗？ “因为我信得过你的眼光啊！你的发圈真的很好看，我姐一定会喜欢的！”孟志诚再次满意地看了眼手里的礼盒袋子。 “你姐？”王敏娟的桂圆眼顿时有了神采。 是啊，找花生糖的时候他也说姐姐会高兴的。 “你哪来的姐姐？”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刚才不还说要请我喝咖啡吗？这么快就像赖账？” 王敏娟冲他促狭地挤挤眼，抿嘴一笑，就像小时候故意逗他玩儿的时候一样。孟志诚一副被捉弄后恍然大悟的模样：“你又遛我？” 王敏娟咯咯笑了起来。见她高兴，孟志诚也笑得开心，一把搂了她的肩：“走，喝咖啡！” 王敏娟没有推开他，任他大包大揽。 咖啡厅里，孟志诚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王敏娟。 “我还以为自己的玩伴平平无奇，没想到你们家还有豪门恩怨啊！”王敏娟拿起咖啡杯，却发现自己已经喝完了。 孟志诚把自己的咖啡推到她面前：“少喝点，怎么就不听劝呢。” 嘴说嘴的，手做手的。王敏娟莫名感动，对他嫣然一笑，双手不自觉地捧住他的咖啡杯。 孟志诚的眼睛突然定在她左手无名指的钻戒上，钻石不小，很闪。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抓过她的左手，仔细看着那枚钻戒。 “敏娟，你是因为这么大的钻戒才嫁给徐峄的吗？” 王敏娟的心猛得一震。 第五十六章? 孟志诚的体贴 孟志诚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单纯，澄澈得如同一汪清水。无辜的眼神让那张平凡的脸添了几分安全感。 王敏娟突然觉得有点热，脸红到了脖子。她瞥了眼自己的钻戒，不知该如何作答。 换了以前，她会骄傲点头说是啊，没这么大的钻石才不会嫁给徐峄。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徐峄为了她，会倾尽所有。那时候，他们刚开始一起创业，还没有如今的家大业大。 可现在她说不出来了，徐峄能给她买更大的钻戒，可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王敏娟不落痕迹地抽回手，把孟志诚的咖啡杯推回到他面前。 “哪个女人不喜欢钻石，不信你问问你女朋友去。” 孟志诚如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他没钱买这么大的钻戒，凭张天悦家的条件，比敏娟的戒指再大一圈的钻石都未必入得了天悦的眼。他得买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跟天悦表白呢？更何况刚才添子还说他有个高富帅的竞争者。 “其实，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喜欢她，真的很喜欢，可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孟志诚讷讷开口。 王敏娟先觉意外，随后又释然。暗恋这种事孟志诚很在行。高考结束时向她表白，说从小学就开始暗恋她了。说开了之后，整个暑假就没消停过，每天都去找她说一遍很喜欢她。 “这还不简单，直接问她不就好了。”王敏娟说得随意。 孟志诚幽幽叹口气：“你不懂，没这么简单。” 看着人高马大的孟志诚还像高三暑假等她答复时那般患得患失，王敏娟不禁弯起嘴角：“有什么复杂的，说明你的心意，问清她的想法，不是一拍即合就是一拍两散。” 他和天悦哪能一拍两散？跟老哥的友情还要继续，吁婷和天悦更是如同家人。除非他的表白有十成把握亲上加亲，否则，哪怕只差一分，他都不能随便开口。孟志诚难得有想得如此周到的时候，为了张天悦，他动用了存进冰箱很久的情商。 见孟志诚的眉毛快要拧到一起，王敏娟忍不住逗他：“有这么愁人吗？对方总不会是个有夫之妇吧。” 说罢，王敏娟自己都想笑，孟志诚敢吗？ 有夫之妇？孟志诚抬头看她，张天悦如果真有了高富帅男友，能算有夫之妇吗？算？不算？ 王敏娟把孟志诚的纠结净收眼底，心也跟着一紧：“志诚，你不会真的……” 孟志诚颓然低头：“我不知道。” 王敏娟微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她所认识的孟志诚，绝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情况，必然事出有因。 “你们怎么认识的？”王敏娟觉得有必要从根本上了解问题，然后扼杀他行差踏错的苗头。 孟志诚想了想才开口：“我家跟她家，有点渊源……算了，不要再说了。” 王敏娟还想问什么，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让她如遭雷击——孟志诚喜欢的人，不会还是她吧？ 这个想法让王敏娟从头一直麻到脚指头。她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一个对视会让他误会；生怕那个傻子一不小心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她慌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志诚也慌忙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王敏娟的声音有些尖锐，咖啡厅里的人都向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 王敏娟的脸更红了，强自镇定得瞥了眼孟志诚：“我开车来的，送你去车站吧。” “都怪我，耽误了你这么久。你快去忙你的事，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王敏娟胡乱地点点头，转身就走。孟志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臂。王敏娟像受惊的小鹿挥开他的手。 “又怎么了？”她说得很急。 “那个，敏娟，”孟志诚担心地看着她，放低了声音：“昨天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王敏娟一怔，放缓了声音：“怎么这么问？” “你不是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去老市场转悠吗？昨天那么晚了你还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孟志诚很自责，昨晚他只惦着给姐姐买花生糖，一时没顾上她。刚才见她一惊一乍，联想起昨晚的事，这才有点想通。 王敏娟说不出心里的翻江倒海是为哪般。昨天她遇到了打击，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老市场。她没有露出半分伤心难过之色，她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时间好好思量，孟志诚毫无征兆就戳了她痛处，他凭什么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管好你自己，别给家里闯祸。”王敏娟冷冷扔下一句，落荒而逃。 孟志诚看着她的背影更担心了：“她一定有事。” 几近傍晚，天色渐暗。 田亚文一下公交车就看见孟志诚坐在车站长椅上，立刻收敛了面上的沉重，却依然显得很疲惫。 “在等我？”她对大儿子笑得很勉强。 “我刚给奶奶打了电话，她说你还没回去。我看时间有点晚，所以等你一起走。”孟志诚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疲惫，举着手里的礼盒袋子向她炫耀：“我给姐买了超级漂亮的礼物，你就等着听她对我说话吧！” 田亚文欣慰地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孟志诚没得到母亲的回应，这才发现她的异常。 “怎么了？你朋友的情况不好吗？”孟志诚拿过母亲的包熟练地背在自己肩上。 田亚文一怔：“什么？”顿了顿，她才想起早上出门时对儿子说的话，“哦，是。” “情况很严重吗？”孟志诚搂住母亲的肩，以示安慰。 田亚文又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孟志诚用力握了握母亲的肩头：“别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绝症也有机会活命的。” 田亚文这才抬头看大儿子，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感受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心传递的温热，看着儿子坚毅的下颚，田亚文的视线突然有些模糊。她闭了闭眼，又嗯了一声。 “妈，别难过，人各有命。”孟志诚替母亲擦了擦没有流出来的泪：“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金山银山都强。” 田亚文再次抬头看他，这个儿子，体贴的时候最讨人喜欢了。 第五十七章 改变 田亚文孟志诚母子回到家时，刘美娣正在做晚饭，孟强和吁婷在旁边抢着帮忙，厨房里一团热闹。 田亚文示意儿子别出声，站在餐厅静静看着厨房里三人温馨热闹又手忙脚乱的场面，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她从儿子肩上拿回自己的包，轻声开口：“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晚饭别叫我了。” 孟志诚担心地拉住母亲：“还是吃点东西吧。” 田亚文拍拍儿子的胳膊，挤出笑：“中午吃得晚，不饿。别担心，妈没事，就是路走多了，睡一觉就好。” 说完，她用手遮嘴，作势打了个哈欠。 孟志诚忙道：“那您赶紧回房去吧。” 目送母亲离开，孟志诚忙不迭地跑到厨房：“趁我不在，你们自己做好吃的？” 刘美娣一见大孙子就眉开眼笑：“怎么少得了你，就等你回来下锅呢！” 孟志诚挤开父亲一把搂住老太太的腰，贴在她背上：“我最喜欢奶奶做的手擀面了！” 老太太笑得不见眼，拍着大孙子的手：“别哄我，我可不想每天揉面。” 吁婷在一旁掩嘴笑，孟强轻推二人：“麻烦你们到旁边去抱，水开了，我要下面条。” 刘美娣拉开大孙子的手：“我孙子喜欢我做的面条，你少插手。”老太太亲自把面条拿去下锅，孟强帮忙接冷水。 孟志诚见二人在忙，拉着吁婷出了厨房。 孟志诚一直把吁婷拉到了二楼的卫生间，让她面朝镜子。 今天吁婷披散着头发，不知道是因为田亚文早早出门，没来得及给她梳猪耳朵，还是因为姐姐知道他不喜欢那个发型。 孟志诚伸出右手替她理了理头发：“姐，我帮你梳头好不好？” 吁婷的眼睛闪闪发亮，用力一点头：“嗯。” “不要总说嗯，你要说好。”孟志诚像哄小孩：“我今天特意为你学了梳头哦，你要夸我一声好才行。” 吁婷羞赧地低头，咬着嘴唇很为难的样子。 孟志诚故作伤心地叹气：“唉，还以为你会高兴呢，看来我是白费功夫了。”他无精打采地把一直藏在背后的礼盒袋子举到她面前：“给你。” 见吁婷瞪大眼睛不动，他把袋子塞到了她手里，转身作势要走，隐约听身后人低低一声：“好。” 孟志诚怀疑自己的耳朵，转身问她：“你刚才说话了？” 吁婷眨了眨眼，哆嗦着嘴唇却再发不出声音。孟志诚见她为难，立刻笑着上前拉她的手：“我逗你呢，你想说话的时候再说，不用勉强。” 吁婷紧张地打量他的表情，朝他摇摇头，眼里透出询问。孟志诚想了想：“你是问我有没有生气？” 吁婷连连点头。 孟志诚尴尬地挠挠脖子：“我装的，我就想让你跟我说说话。姐，你别生我气。” 吁婷摇摇头，想了想，笑得很开心。她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又是一脸询问的表情。 “我帮你梳头，你从里面挑一个。”孟志诚示意她自己看。 吁婷从袋子里拿出礼盒，面上的笑容瞬时不见。她颤抖的手在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上轻轻抚了又抚。 “这是我和添子送给你的礼物，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孟志诚在一旁有点激动。送礼物的人最希望收礼物的人能喜欢。 眼泪一滴滴落在盒子上，深蓝色丝绒一点点晕成青黑色。孟志诚一惊，胡乱替她擦着眼泪。 “怎么了？别哭啊，你一哭我难受。不喜欢就扔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吁婷就把礼盒紧紧抱在怀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孟志诚这才懂她的意思：“原来姐姐是太喜欢这礼物，喜极而泣啊。” 吁婷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孟志诚呵呵笑得开心：“这还没看就感动哭了，你也太草率了！” 一想到他要求剪标签时王敏娟意外的表情，他更得意了：“我就说嘛，不管我送什么你都会喜欢。” 吁婷又赞同地点头，孟志诚笑得更欢快了，他示意姐姐赶紧看礼物。吁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动作轻柔至极，深怕一个用力就把盒子弄坏了。 盒盖打开，漂亮的发圈和发卡展露在她眼前。 孟志诚看不懂她的怔愣，迫不及待地求认可：“漂亮吗？喜欢吗？” 吁婷缓缓将双手在胸前合十，闭上眼睛如祈祷那般。 孟志诚吃不准什么状况，想问她，可见她虔诚无比又不敢打扰。正踌躇时，吁婷突然睁开泪意盈盈的眼，对他甜甜一笑。 “好。好。” 她吐字清晰，干干脆脆。 第二天早上，孟吁婷孟志诚姐弟手牵手下楼吃早饭，刘美娣看着孙子孙女亲亲热热的，一时红了眼眶。 孟强把粥端到她面前：“怎么了？” 老太太按了按眼角，不让眼泪流下来：“你看看他们俩，是不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是我们老孟家的孩子，都是我们老孟家的孩子。” “这是好事儿啊，快别这样，孩子看了要担心的。”孟强急急忙忙给老太太拿餐巾纸。 刘美娣翻了儿子一个白眼，就不能偷偷摸摸吗？这么大动静才会惹孩子注意！ “有时候我真怀疑志诚是你的亲儿子！你和亚文是不是在结婚前就相好了？” “妈，孩子过来了，你可别胡说八道！”孟强急急看着一起走进餐厅的女儿和儿子。 “真的没有？那怎么志诚的憨跟你一个模子里出来似儿的呢？” 孟强憨憨一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孟志诚把吁婷推到大家面前：“你们看看，今天姐姐有什么不同？” 老太太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看，立刻举手：“我知道！” 孟志诚像老师点名般指了指刘美娣：“你来回答。” 田亚文端着小菜出来，看着好笑，放下碗碟后便也举手参与：“我也知道！” 老太太不干了：“我先举手的。” 孟强帮腔：“对，妈先说。” 刘美娣像怕被抢了机会，急急开口：“吁婷的头发变了，比前两天的好看！” 吁婷笑着点头如捣蒜。见她高兴，田亚文也凑趣补充：“吁婷的发圈好漂亮。” 吁婷开心地咬着嘴唇看向孟志诚，孟老二再也忍不住自夸起来：“发圈是我送姐姐的，这个辫子也是我给姐姐绑的！妈，我总算赢你一回了！” 看着他扬眉吐气的样子，三个长辈呵呵笑了，孟志诚以为他们不信，急了：“真的是我给姐姐绑的辫子，不信你们问她！” 孟志诚求救般看向姐姐，吁婷认真点头，伸出右手大拇指：“好！” 孟强夫妇和刘美娣顿时傻了眼。 第五十八章? 女人的战争 吃完早饭，孟家三代女人一起送孟志诚上班，孟老二像个皇帝一样被左拥右簇，得意得不行。 “来，让朕抱抱我的爱妃。”孟志诚一左一右抱住了刘美娣和田亚文：“我去去就回，你们别太想我。” 田亚文只笑不语。老太太拍拍大孙子的背：“晚上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奶奶做什么我都爱吃。”孟志诚看向吁婷：“姐，你喜欢吃什么？” 吁婷想了想，竖起大拇指：“好。” 三人一愣，孟志诚立刻反应过来：“姐跟我一样，吃什么都好，对不对？” 吁婷连连点头，抿着嘴笑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孟志诚最后抱了抱姐姐：“我去上班了，回来给你带花生糖。” “又是花生糖，就不怕吃腻了。”刘美娣很喜欢孙子孙女之间的友爱和谐，可又难免有点失落。以前大孙子下班回来带点小零嘴是她的专利，不声不响间，她好像被大孙子排到第二去了。 “那今天不吃花生糖，我们吃麦芽糖好不好？”孟志诚没发现老太太话里微微的酸意，依然像哄孩子般看着吁婷。 吁婷笑得很开心，又竖起大拇指：“好。” 孟志诚搂住吁婷的肩：“姐送我到山庄门口，好不好？” “好。” 看着姐弟俩渐渐走远的身影，田亚文和刘美娣的脸色都有微虞。 “光会说好，她就不能再说点别的？”刘美娣转看儿媳：“她以后不会一直这样吧？” “妈，这事儿急不得。刚才听吁婷说好，您不是还挺高兴的嘛，总不能叫她一口气吃成胖子吧。”田亚文劝慰婆婆。 “我能不急吗？吁婷好回来了，也不知道萧川是个什么态度。要是她闹过来，既要卖山庄、又要带走吁婷，我们怎么办？如果吁婷能说话能表态就好了。” 刘美娣压在心底的不安终于说出了口，她双手合十闭上眼：“求大师保佑我们孟家太太平平，您的法力一定要压制住萧川那个拆家精才行啊。” 闭着眼的老太太没有看见儿媳面上的讪然之色。 待吁婷送完孟志诚回到家中，孟强夫妇准备去果园开工，王敏娟和曾桂艺突然来拜访。孟强便先出了门，田亚文留在家里招呼客人。她笑眯眯地拽着王敏娟的手：“这都多久没见了？快让我看看，怎么瘦了呢？” 不等女儿回话，曾桂艺抢着开口：“你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以瘦为美，我们敏娟现在是标准体重。” 曾桂艺一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这个女儿了，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最重要的是要钱有钱。 田亚文不能认同曾桂艺的话，怜惜地拍着王敏娟的手：“好不好看是别人说的，健不健康才是你自己的。饭一定要好好吃，别为了那一斤半两的肉弄坏了身子。” 看着田亚文真诚的表情，王敏娟不禁想到了孟志诚如出一辙的澄澈眼神，一时恍神。 曾桂艺以为女儿不同意田亚文的说法，又因为是长辈不好反驳，立刻替女儿出头：“她有各种保健品，每天搭配着吃，营养均衡着呢。” 一直在旁听她们说话的刘美娣忍不住冷哼一声：“人是铁饭是钢，倒没听说过人是铁，保健品是钢的。蔬菜瓜果鸡鸭鱼肉哪个不比保健品味道好？” “阿婆，这就是你落伍了。现在日子好了，年轻人比我们更懂养生，我们每天吃的饭菜只能管饱，管不了健康的。” 曾桂艺坐到刘美娣身边，打开她的贵妇模式：“就比方我，猪肉绝对不碰，没营养就是肥油和脂肪。我和敏娟的爸爸只吃牛肉、鱼虾和海鲜，都是蛋白质，贵是贵了点，可对身体好啊，吃了不发胖。可光这些还不行，我们每天还吃钙片、维生素、深海鱼油、辅酶q10……” 曾桂艺一时想不起更多，不在意地挥挥手：“反正还有好多保健品，都是补充营养的。” 刘美娣呵呵两声，露出茫然的表情：“这么个吃法，营养过剩了吧？”见曾桂艺还要说话，老太太不耐烦地站起身：“别人家的事跟我老太婆没关系，只要我们家孩子别瘦得一把骨头才好。” 曾桂艺受不了女儿被质疑，提高嗓音：“我们敏娟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饱满着呢！哪像你们家……” 曾桂艺瞥了眼一直站在楼梯口看着她们的吁婷，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说。她瞥吁婷的一眼落到了老太太眼里，刘美娣立刻像老母鸡般两手叉腰。 “我们家怎么了？你打算说我们的谁？” 吁婷紧张地抓住楼梯把手，想逃上楼，可又担心眼前的情况。王敏娟进屋时就看见了吁婷头上的发圈，知道她就是孟志诚嘴里的姐姐。她知道是母亲理亏，连忙过去把曾桂艺往后拉了一把。 女儿这个动作让曾桂艺觉得很没面子，她甩开王敏娟不甘示弱地看向刘美娣：“你们家这个孙女不也瘦得一把骨头？” 看看曾桂艺的嚣张、再看看吁婷的怯懦和担心，刘美娣突然想起吁婷出现在山庄那天，曾桂艺带着三个电视台的人来添乱的事，怒气顿时涌上头。 “有空给我们家添乱，还不如好好顾着自家的事！别以为你懂年轻人那套理论就时髦了，一把年纪活到哪去了？敏娟就是太瘦才怀不上孩子的！你也是当妈的，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女儿操心呢？” 屋里的气氛顿时冷到冰点。田亚文和王敏娟尴尬地看着对方，曾桂艺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刘美娣突然笑了：“早上强子说他跟志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真对。我们志诚老爱说大实话，这一点好像是随了我呢，我这个人，也竟说些大实话。” 说罢，刘美娣的笑意更深了，她向吁婷招手：“来，中午奶奶给你做猪肉饺子吃。” 原本很是仓皇的吁婷见老太太笑得真切，终于也放松了精神，笑着点头：“好。” 她开开心心地跑到刘美娣身边，老太太怜爱地摸了摸孙女的脸：“嗯，是瘦了些。没关系，有奶奶在，很快就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吁婷笑着点头：“好。” 祖孙俩手拉手进了厨房，把其他人丢在身后。 第五十九章 试探 田亚文忙不迭向王敏娟道歉。 “奶奶就是那脾气，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文阿姨替奶奶跟你道歉，你别跟老人家计较……” 王敏娟反过来握住田亚文的手：“文阿姨说到哪里去了。奶奶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嘛，她是被我妈气着了，没有针对我的意思……” 曾桂艺跳脚，暗怪女儿胳膊肘朝外：“我怎么就气她了？刚才我一直客客气气的，是老太太她……” 王敏娟不客气地打断母亲：“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曾桂艺一顿，不情愿地闭了嘴。 “文阿姨，上次我妈没跟你们商量就私自叫了电视台的来，给你们添麻烦了。”王敏娟把伴手礼放在茶几上：“早应该来道歉的，怪我太忙，昨天才听说这件事，所以今天没打个招呼就直接过来了。” “都是自己人，说道歉就见外了。”田亚文看向她带来的伴手礼：“东西你拿回去，文阿姨可没脸收。” 王敏娟撒娇地摇着田亚文的手：“道歉就是嘴上说说，文阿姨脾气好，不会跟我们计较，我心里明白着呢。” 田亚文释然地笑：“既然明白怎么还跟我客气。我跟你妈认识大半辈子了，不会为点小事就生了嫌隙。” 王敏娟见她说得真诚，放下心来：“这些东西是我孝敬您和叔叔还有奶奶的，你不是说一直把我当女儿吗，不能因为姐姐回来了就不认我这个女儿吧。” 田亚文听着高兴，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张小嘴真会说话。来，坐下说话吧。” 田亚文拉着王敏娟要坐，王敏娟向曾桂艺使了个眼色。曾桂艺只当没看见，大喇喇地抢在她们前面先坐下了。 王敏娟眼中精光一闪，挽住田亚文的胳膊又撒起娇来：“文阿姨，我也想吃猪肉饺子，中午能不能留在你这里吃饭？” “当然能啊！我还怕你不喜欢吃猪肉呢！你等着，我去院子里摘点菜，再给你弄个大拌菜。” 王敏娟拉住要出去的田亚文：“别听我妈的，我才没减肥呢。”她转头看向曾桂艺：“妈，你中午也在这里吃饺子吗？” 曾桂艺狠狠瞪女儿，哪有这样在外人面前啪啪打她脸的道理？一点儿面子不给她留。 待母亲一个停顿，王敏娟看准时机再次开口：“没关系，奶奶不会跟我们计较的。不过我不会包饺子，妈，你去厨房给奶奶帮忙吧。” 曾桂艺看着女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死丫头，会赚两个钱就爬到娘头上了？ 田亚文看出王敏娟的用意，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王敏娟笑着微一摇头，再次看向曾桂艺：“你前几天不还说奶奶做的面食好吃吗？你还说……” “行了！”曾桂艺蹭的起身，她要是再不去，女儿要把她在家说的话都竹筒倒豆子地全说了。 “我去给阿婆帮忙，小姑奶奶。”曾桂艺不情不愿地去了厨房。 田亚文戳了戳王敏娟的脑袋：“你呀，用不着这样的。过两天大家都不记事儿了，何必让你妈下不来台。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 “没事儿，奶奶才不会跟我妈记仇。”王敏娟笑得胸有成竹。她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水，状作无意地开口：“其实我是特意来恭喜文阿姨的，姐姐回来了，山庄也回来了，您一定很开心吧。” 田亚文陪她坐下，虽然在笑，但笑容却不达眼底：“你有心了。” 王敏娟另有心思，没发现她的不自然。她微微抿了口水，故作高兴：“对了，听说志诚有女朋友了，文阿姨是三喜临门呢。” 田亚文的笑容这才有了几分真：“他是这么说，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你还没见过？”王敏娟故作惊讶。 田亚文摇头：“本来说好要来家里坐坐的，后来家里有事，你应该听桂艺说了吧。当时情况太乱，就没让她过来。一直拖到现在还没见着人。” “哦。”王敏娟了然点头：“是什么样的女孩儿？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他们怎么认识的？” 见田亚文投来的目光带些探究，王敏娟立刻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便马上笑着补充：“我看志诚好像很喜欢的样子，还跟我炫耀呢。” 田亚文恍然，随后无奈地笑：“这小子藏不住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厢情愿。” 王敏娟面颊抽了抽，不确定他一厢情愿的对象是不是自己。 “不过这次好像不太一样，不能说他藏不住事儿，比起以前，这次他的嘴巴特别严。”田亚文想到儿子提起女朋友时的表情就好笑。 “是吗？怎么回事儿，文阿姨你快说给我听听嘛！”王敏娟挽住田亚文的手臂。 “问他女朋友叫什么他也不说，问他长什么样儿，他就乐呵呵说漂亮。” 王敏娟想了想，觉得这两点自己都能套得上，她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 “他没说女朋友做什么工作的？”王敏娟又抿了口水，继续试探。 “这个倒没问过，不过听他的意思，那女孩子还挺能干的。” 能干？王敏娟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她一直都很能干。所以……不会吧？！ 王敏娟摇了摇头，她觉得有点热，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听文阿姨这么一说，我对志诚的女朋友更好奇了。” “何止你啊，我们全家都好奇得不行。他说那个女孩跟他特别合拍，还总为他着想。除了敏娟你，我还没见过哪个姑娘跟他合拍的，像你一样能处处为他着想的女孩就更没见过了。” 王敏娟背脊一凉，什么意思？孟志诚喜欢的人真的是她？！她忙把水杯放回茶几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杯子掉地上了。 “我啊，盼星星盼月亮，只盼他能遇到一个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人。”田亚文不自觉地看向王敏娟：“不指望能有你这么好……” 不等她说完，王敏娟颤抖着声音打断：“文阿姨瞧你说的。” 孟志诚以前喜欢王敏娟的事云顶山庄的人都知道，不过没人会把少男少女的懵懂当真。王敏娟知道是自己表现地过头了：“我有什么好的，志诚一定遇到适合他的人。”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田亚文笑着看她：“对了，昨天志诚让我给你准备一些新茶，说要给你送去的，既然你来了，就直接带走吧。” 田亚文说完去拿茶叶，王敏娟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孟志诚喜欢的人，真的是她！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惦着她。 王敏娟经过一番试探，终于确定了这个结果。 第六十章 婆媳 华丽家族锦鲤记第一卷放养第六十章婆媳吃午饭的时候，刘美娣和曾桂艺之间气氛依然有些尴尬，不管哪一方开口说话，另一个绝对不接。以前曾桂艺跟孟家人也时常有口角，不过每次过一夜就好。田亚文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招呼王敏娟多吃些。 平时伶牙俐齿的王敏娟吃饭的时候却一反常态，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没有说话，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吃完饭后就带着曾桂艺匆匆告辞，连田亚文给她的茶叶都没有拿，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田亚文不免担心都嘟哝一句：“敏娟那孩子好像有什么心事。” 正要进屋睡午觉的刘美娣停下脚步：“强子媳妇，以后没事就别跟王家人来往了，尤其是桂艺。” “妈，您还不了解桂艺嘛，她就是个直肠子……”田亚文想劝慰婆婆几句，以图息事宁人。 刘美娣却摆摆手打断她：“我年纪大了，眼睛虽然花了，但心里跟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以前她也就嘴巴坏一点，看在你跟她的情分上，她欺负志诚老实的事儿我也就忍了。可是强子媳妇，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有了钱。” “妈，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她变不变跟咱们没多大关系，她要来我也不阻拦，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不行！”刘美娣态度非常坚决：“换做以前，我让着她也没什么。可现在吁婷回来了，那丫头受的苦够多了，曾桂艺为了夸她女儿竟然连吁婷都想欺负！王敏娟有娘疼着护着，难道咱们吁婷没有吗？这里可是云顶山庄！是我们老孟家的地方！” 听婆婆提起这个，田亚文心里也不痛快。当时要不是顾着敏娟的面子，田亚文自己也想跟曾桂艺掰哧掰哧的。“这事儿，找个时间我会跟桂艺摊开说明白的。” 刘美娣见说不动儿媳，不禁恼怒：“你顾着几十年的情分，曾桂艺可没看在眼里！她要是念旧情会带人来看热闹吗？会有事没事儿就来显摆女儿、打击我们志诚吗？她要是把你放在眼里，对我们吁婷，至少该有那么一点点怜惜吧？！吁婷小时候也叫过她阿姨的呀！” 刘美娣说到最后，声音有些颤抖。吁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心疼得紧，即便后来知道不是亲生的孙女，可女娃娃在她身边养了八年，祖孙之间的情谊是真真切切的。有人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吁婷，门都没有！ 田亚文一时脸皮发热，她明白婆婆的话句句属实，只是她心里一直把曾桂艺当成亲姐妹、唯一的娘家人，一直多有忍让，时间长了也就成了习惯。她从来没有深想过，曾桂艺对志诚以及吁婷的态度，都是因为自己的纵容。 “妈，您教训得对。我知道了。”田亚文觉得在婆婆面前无地自容。 刘美娣微微松口气，点点头：“今天我没给她好脸色，如果她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再来。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以后她要是再敢对我们家指手画脚，我半分面子都不会给她留。” “我肯定站在妈这边。” “还有敏娟，她我也不喜欢。以后也别让她来了。”刘美娣继续吩咐。 田亚文有些迟疑：“可那孩子我们是看着长大的，她对我们也一直客客气气……” 刘美娣看着儿媳，突然流露出几分失望，她叹了口气：“那孩子太精明了，你看她眼睛总是溜溜得转，好像一直有算计似的，看着就不安分。” “敏娟从小就聪明，要不然也不可能靠自己挣下一份产业了。”将心比心，都是当妈的，田亚文也觉得王敏娟值得父母骄傲。 “就是因为你老说她能干，曾桂艺才在我们鼻孔朝天！”刘美娣的怒气又被儿媳挑起，她已经很久没发脾气了：“王敏娟有多厉害我不清楚，可她跟曾桂艺一样瞧不上我们志诚，这一点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以前志诚闯祸我不好说什么，可现在钱都还上了，志诚也懂事了，她们凭什么还拿以前的眼神看志诚？你儿子为什么要被她们瞧不上？！” 刘美娣的声音不高却透着满满的严厉。田亚文愣住，突然，一股愧疚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刘美娣朝儿媳走了两步：“因为志诚是你带来的，他给家里闯了祸，你觉得对不起家里，所以不管心里有多疼他，面上你总是对他很严厉。” “妈……”田亚文声音颤抖。 “不管我有多疼志诚，你却依旧在他的事情上小心翼翼。我问你，要是闯祸的是添子，你可会对他处处严苛？” 田亚文嘴唇微颤：“我……” “你心里怕我和强子怪志诚，所以才这样的，对吧。”刘美娣摇头叹息，再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媳妇儿啊，你还不如志诚呢！你知道为什么比起添子，我更疼志诚吗？不是因为那孩子整天粘着我、惦着我，而是我看不惯你总是故意冷着他！这个家里，可能就你一个人觉得志诚不是真正的孟家人吧。” “妈，我没有！”田亚文凄声。 刘美娣摆摆手，显得很疲惫：“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能再忍了。以前我因着你是志诚的亲妈不好说什么，可现在吁婷回来了，一个是护着两个也是护着，我不想让我的宝贝们再受一点点委屈，就算你是志诚的亲妈也不行！” 田亚文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嘤嘤哭了起来。 “你哭也不管事，既然我已经开了口，该说的话还是说完得好。以后曾桂艺怎么护着王敏娟，我就会加倍护着我孟家子孙，谁的面子都不给。关系弄僵了我不负责，你要是舍不得她，你就跟她过去。” 刘美娣拿了餐巾纸递给田亚文：“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些。累了，我先去睡了。” 刘美娣转身就朝房间走，田亚文松开手，泪眼汪汪对着老太太的背影。 “妈，谢谢您。我会一辈子孝敬您的。” 刘美娣没有回头，只是轻轻一笑：“我知道。” 看着婆婆进屋关了房门，田亚文捂着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眼泪刷刷地流，她只觉得痛快。 第六十一章 曾桂艺的心思 曾桂艺坐在女儿的跑车里，本来有一肚子牢骚要发，可是一上车女儿就把音乐开得很大声，放的还是她喜欢的广场舞曲，曾贵妇一时忘了数落女儿，跟着音乐哼哼，还不时在车里摸摸这摸摸那。 听完四五首歌，车就停在了王家楼下。曾桂艺意犹未尽地下了车。 “老太太真事儿，要不是她针对你我也不会跟她较真儿。这倒好，晚上不能找亚文去跳广场舞了。” 曾桂艺惋惜地咂咂嘴。见王敏娟也下了车，她颇有几分意外：“你还不回去？” 王敏娟露出受伤的神情：“干嘛，我回娘家都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曾桂艺看了看时间：“你又出来一天了，徐峄回去总该有碗热饭吧。” 苦笑从王敏娟脸上一闪而过：“他吃饭的地方多了去了，轮不到我做饭。” “你这个孩子怎么听不懂话呢！”曾桂艺有点急了，绕到女儿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夫妻吃完晚饭就早点睡觉，听妈的话，快回家去。” 曾桂艺推女儿上车，王敏娟用手撑着车门不肯进去。曾桂艺又想说女儿几句，突然发现她正死死咬着嘴唇，心里一慌。 “你们又吵架了？” 见女儿不说话，曾桂艺便知这是默认，立刻撸着衣袖重朝副驾座走去。 “走，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资格跟你吵！当初要不是你……” “妈！”王敏娟紧张地四下看看经过的人，低声喝止母亲：“小点声儿！说话也不看看地方，嫌人不笑话我吗？” 曾桂艺这才注意有几个面熟的邻居经过，正回头看她们，她放低了声音，却满是不甘：“人家又不认识你，怕什么？别傻站着，快上车，妈替你讨公道去！” “妈，我累了，想上去休息一会儿。”王敏娟对母亲撒娇地笑。 曾桂艺完全不为所动，板着脸提高了声音：“要休息回你自己家休息去！上车，我跟你一起过去！” 王敏娟见母亲又是一副主母的样子，暗自皱眉：“行了行了，我自己回去。” 说罢她便上车，不想曾桂艺也跟着上了车，一边绑着安全带一边开始叨叨：“他是不是又因为你不生孩子给你甩脸色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他一个外地乡巴佬，浑身上下就几千块钱还敢厚着脸皮说要娶你。要不是你拿钱出来开公司他哪有今天？如今靠着你把他娘老子接到城里来享福了，他就忘了是靠谁才有了今天？” “我们没吵架，你就别瞎掺和了。”王敏娟强忍心中怨气，语气却不太柔和。 “我瞎掺和？你这个窝里横，就只会对我撒脾气，有本事跟徐峄凶去，跟你公婆凶去啊！当初我就不赞成你嫁给他，你非跟我闹，说什么看他有志气有闯劲，现在好了，志气就真的变成置气了，闯劲就光对着我们家了！” 王敏娟不说话，板着脸像没听见母亲的话。曾桂艺一看女儿的样子更来气了。 “你不是已经去医院查过了吗，医生说你没问题，生不出孩子不是你的事儿，他凭什么怪你？徐峄在哪儿？我们现在就跟他去医院，让他好好查查！一定是他有病！” “行了！我们的事自己会处理，你快回去吧。”王敏娟的声音也厉害了几分。 “你朝我吼什么？我是你的出气筒吗？”曾桂艺压不住火：“徐峄是你自己选的，现在日子不好过了也是你活该！当初我让你跟孟嘉锐好你不肯听……” “妈！”王敏娟最听不得的就是母亲提这件事，总让她感觉很羞愧：“嘉锐是我和志诚的弟弟……” “呸！少提孟阿斗，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别把你跟他扯一块儿！我早说嘉锐有出息了你不信，看看他现在多风光？又高又帅心眼又好，比徐峄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王敏娟看着母亲越发无奈：“嘉锐比我小5岁呢！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曾桂艺白了女儿一眼：“你才没脑子！现在流行姐弟恋，差十岁八岁都不是事儿，更何况你们才差5岁？”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王敏娟摆摆手，示意母亲下车。 曾桂艺说到劲头上，哪肯理会：“你是没当妈，所以才不理解我的心思。我跟亚文认识这么多年了，她的为人我清楚，你嫁过去她肯定会拿你当亲生闺女一样疼爱。老太太是精明点，但你更聪明啊，拿捏她没问题。孟强和孟志诚就不用说了，一个老实一个蠢，只要你肯花点心思，云顶山庄早晚是你的。” 王敏娟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力：“我已经结婚了，你收起那心思吧。” 曾桂艺脸上满满都是遗憾：“我知道你能干，钱也赚了不少。可云顶山庄那块地值好几个亿呢。” 王敏娟瞥了母亲一眼：“要么你下车，要么我们一起下车。” 曾桂艺想了想：“算了，我也不想看见徐峄。” 见母亲下车，王敏娟松了口气。她和丈夫之间的矛盾，一半是因为两边家长插手导致。婆家已经让她难以招架，她只能尽量让娘家不给她添麻烦了。 华容花园公寓的房子是王敏娟为父母购置的房产，一百三十多平米的屋子装修地温馨又舒适。两个朝南房间，东边主卧是王德光和曾桂艺夫妇的，西边次卧是王敏娟的。 母女二人回到家时王德光还没回来。 “爸又去中介公司了？”王敏娟换鞋的时候随口一问。 王敏娟靠着转手两套房子让家里脱贫致富，王德光因此对房子买卖特别上心。单位股份转换他手上有了钱，就一直琢磨着学女儿买房卖房赚大钱，为了了解行情，他整天泡在各个中介公司里。但他生性谨慎也没什么魄力，研究了几年房价却从来没出手过。 “他是中介公司的编外员工。”曾桂艺拿丈夫开玩笑，脸上却是引以为傲的神情：“云顶山庄现在的价格，也是你爸打听来的。” “别再提云顶山庄了。”王敏娟不耐烦地倒在沙发上：“你现在又不缺钱，在文阿姨跟前早就扬眉吐气了。” 曾桂艺站在沙发旁看着女儿疲惫的模样，眉头紧锁：“很累吗？” “嗯。”王敏娟闭着眼，随口应了。她躬起身子抱成一团，小小瘦瘦地窝在沙发里。 曾桂艺看着女儿不禁心疼，女儿太累了，不管是公司还是家庭，除了她自己，什么依靠都没有。如果她能嫁给孟嘉锐该多好，卖了云顶山庄就能在家当少奶奶了。嫁给嘉锐，现在还来得及吗？ 第六十二章 不得了了 孟志诚下班回到家，看到饺子就眉开眼笑地夸刘美娣好手艺。 老太太受用地呵呵直笑，嘴上却说：“你还没吃就说好，当我老糊涂啊。” 田亚文平时看惯了自己的儿子跟老太太腻腻歪歪其乐融融，也没当回事；可白天经婆婆一番点拨后再看这情形，心里另有一番感受：志诚哪是不懂事，他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回报疼爱他的人。 田亚文感觉眼中酸涩，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给她擦眼泪。田亚文侧头，见吁婷正担心地看着自己，忙笑着摆手：“我看着志诚跟奶奶亲，心里高兴。” 吁婷指指田亚文，神情认真地点头：“好。” 田亚文心头一暖，拉着女儿的手：“吁婷也好。” 女儿的手有点凉，手指细长，骨节过分分明，是太瘦的原因。田亚文想了想，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唉，好几个工人还没回来，茶芽来不及摘，志诚要上班添子也不在，我本来想让你帮帮我，不过看你这手应该没什么力气……” 说到这里，田亚文故意停顿了一下，吁婷果然急急地拍着胸脯点头。 “你是说你能帮我？”田亚文假装犹豫。“可是你吃得消吗？” 吁婷又连连点头，田亚文再迟疑一刻后松口：“好，那你今晚早点休息，明早我叫你起床，跟我一起上茶山。” 吁婷开心地点头，做了个睡觉的手势，转身就上楼睡觉去了。 一旁捡茶叶的孟强对老婆竖起大拇指：“既能让她出去走走锻炼身体，还能多跟人接触，还是你想得周到。” 田亚文淡淡一笑，婆婆说得对，与其在别人身上花费时间心思，不如好好顾着几个孩子。 孟志诚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出来，一边吃一边四下张望：“我姐呢？” “睡觉了。” “这么早？我上去找她。” 孟志诚放下餐盘去拿公文包，田亚文拦住了他：“有什么东西明天再给她吧。嘉锐马上就回来了，我有话要说。” 田亚文的神情很认真，孟强和孟志诚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狐疑却不敢说话。 张天悦开车进了云顶山庄，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前走。她摇下车窗按喇叭，那人停下回头，认出了她的车，拉下口罩，是孟嘉锐。 张天悦把车停在他身侧：“你什么情况？” “你什么情况？”孟嘉锐摘下眼镜，不等她招呼就上了车。 “你妈打电话叫我来的。”她继续开车。 孟嘉锐皱眉没有说话。张天悦瞥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了几分：“你也是被你妈叫回来的？刘辉呢，怎么没送你？” “打个车就回来了，不用兴师动众。我妈有没有说什么事？”孟嘉锐眼中难掩担忧。 “你们家能叫上我的事儿肯定跟吁婷有关。” 孟嘉锐点点头，突然像想到什么事儿，转头一直盯着她看。 张天悦感受到了他探究的目光：“有话就说，别瞎琢磨。” “你看上我哥了？” 张天悦一个急刹车，孟嘉锐跟着惯性往前冲又往后仰，后脑勺撞在靠背上：“你谋杀啊！” “是你自己找死吧？”张天悦怨气冲天：“你刚才胡说什么？” 孟嘉锐揉着脑袋：“你要是对我哥没意思就别招惹他，他单纯着呢。” “孟嘉锐，你找打架吧？”张天悦恨不得挥他一拳：“我跟你哥见面的次数还没见你多呢，我看上他？！” “那好，一会儿见着我哥，麻烦你跟他说清楚你有男朋友的事。” 张天悦嘴唇动了动，一时没有说话，琢磨一晌后她迟疑开口：“当我自恋一回，你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哼，是够自恋的。孟嘉锐在心里嗤声笑她，嘴上却说：“我哥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好没个分寸。如果让你男朋友误会就不好了，你提点他一句，免得他无意中得罪了世家公子哥儿。” 张天悦没有忽略他语气里的嘲讽：“第一，宋光宇不是我男朋友，不管你哥在想什么，我没必要用宋光宇说事儿；第二，生在宋家是他的机缘，因为他的出生而讽刺他，除了能证明你的自卑之外再无其他。” “我自卑？！”孟嘉锐炸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自卑了？我自食其力需要在他面前自卑吗？” “没有就好。”张天悦板着脸把车停在孟家小院前：“以后要说宋光宇的坏话，麻烦背着我说。” 孟嘉锐转头看她的表情，她虽没有生气，但脸色却不算好，看来是真的替宋光宇不平。他也没说什么了不得的坏话就惹得张天悦变成张不悦了，要说他们俩之间没什么，孟嘉锐还真不信。张不悦，孟嘉锐扬了扬眉毛，这个名字还挺适合她。 孟嘉锐偷笑着跟在张天悦身后进了小院。 孟志诚乍见张天悦进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难掩心中狂喜想冲到她面前时，后头的孟嘉锐也跟了进来。看到弟弟，他立刻想起添子说张天悦有高富帅男友的事，他的一腔热情被冷水浇灭，心里有股苦涩涌上。 田亚文热情地迎向张天悦：“不好意思，还劳烦你走一趟。” “不打紧。”张天悦很沉得住气，没有主动询问原因，只由田亚文带她入座。 见孟志诚偷偷摸摸想坐到张天悦身边，孟嘉锐快步从另一边过去，抢先占了张天悦身边的位置。孟志诚朝弟弟暗暗咬牙，孟嘉锐只当看不见。 “好了，人都到齐了。”田亚文目光挨个扫过屋里的孟强、孟志诚、孟嘉锐和张天悦，微微清了清嗓子。 “我去了警察局、派出所，还有美国大使馆。” 田亚文朝楼上看了眼，确定吁婷不在，她才又开口：“萧川死了。” 众人皆是一怔，相互交换眼色，似乎明白却又不是太明白。 “什、什么？”声音从刘美娣房门口传来，站在门口的老太太退后一步，要不是及时抓住了门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是求大师用法力镇住萧川那个惹祸精了，可、可大师的法力是不是太强大了？她没打算闹出人命啊！ 儿孙们匆忙赶到老太太身边将她团团围住。 “奶奶你没事吧？” “妈，你还好吧？” 刘美娣听到耳边嗡嗡的声音忽远忽近，她急促地呼吸了好几息，突然嗯哼哭了一声，她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在空中求助般颤抖：“强子……” “妈，我在！”孟强抓住老太太的手。 刘美娣嗫嚅：“不得了了……你老娘，杀人了！” 第六十三章 一起吃饭吧 田亚文服侍刘美娣吃药，孟志诚给老太太抚背顺气，孟强抓紧老太太的手，孟嘉锐在田亚文身边端茶倒水递药。张天悦打完电话进屋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副子孙围着老太太转的场面。 一瞬间，她心里某处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她一直认为父母加个孩子是正常家庭的配置，像孟家这么多人口的重组家庭属于特殊存在，所以这种家庭的矛盾也比普通人家多。 可她只注意到了弊端却忽略了优势，当人多又齐心齐力的时候，孟家人的幸福是加倍的，即便是情况紧急，他们的相互扶持也更有条不紊、更有力量。 孟嘉锐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匆匆到她面前：“怎么样？” 张天悦发现屋里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忙收整心绪把她从纽约那边打听到的情况告诉大家：“萧伯母一个多月前就去世了，肝癌晚期。吁婷回国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也就是说吁婷知道母亲的死。 孟志诚搂住老太太：“奶奶，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她的死跟你没关系，你求大师帮忙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里，刘美娣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下一点。谁知孟志诚下一句话又让她颤抖起来。 “你又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刘美娣怔怔看向杵在她面前发呆的孟强，她和儿子一起去求大师对付萧川，她不敢说自己没做亏心事啊。儿子呆呆的，应该是跟自己想到一起了。 田亚文轻拍孟强的背：“人死不能复生。” 孟强抬头看妻子，很有些歉疚：“我不是……我只是……我……” “我知道。”田亚文对他扯扯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她也不再勉强自己：“你跟她毕竟一起生活过，她还是生下吁婷的人。不说你，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难免唏嘘。” 孟嘉锐见家人都还算平静，站到张天悦身边，悄悄凑近她耳边：“你一点都不知情？” “嗯。”张天悦也凑过去跟他耳语，用一只手遮住嘴：“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吧，萧伯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吁婷轻生的事，那会儿我只以为她拿吁婷没有办法，希望我从旁劝说。” 孟嘉锐想了想，不经意也学着她用一只手遮住嘴：“从时间上看，那时候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快不久于人世了，所以才想请你多照顾我姐。” “她真是……”不知道是不愿非议已经离世的人，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张天悦说到一半卡住了。 “倔强的人。”孟嘉锐自然地接了她的话。 张天悦颇感意外：“你应该没见过萧伯母吧，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这么感觉。”孟嘉锐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了些：“我姐，好像也是个倔性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那一刻，张天悦突然觉得她跟孟嘉锐好像也有点心有灵犀了。 孟强夫妇服侍刘美娣回房躺下。 田亚文坐在床边替婆婆理了理头发：“妈，烧香拜佛求的都是心安理得，大师是高人，伤人性命的事自然不会做的，萧川生病跟您没关系。” 刘美娣叹了口气，面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情绪依然低落：“我都这把年纪了，想得开想不开都是快进棺材的人，只要你们平平安安，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一旁的孟强已经没了乍听得萧川死讯时的震惊，比平时更显平静从容：“妈，咱们不欠萧川，当然没什么可怕的。明天找大师给她做个道场法事送她一程，也算我们相识一场。” “也好，就这么办吧。”刘美娣心里好过了些：“这下，云顶山庄算是彻底太平了。” 田亚文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客厅里只有孟嘉锐和张天悦。 “志诚呢？” 孟嘉锐耸耸肩，表示不知情。 田亚文拉了小儿子的手：“嘉锐，我和你爸还有奶奶商量过了，等吁婷的情况再好些，我们打算把云顶山庄转到她的名下，你有没有意见？” 一旁的张天悦听到母子俩的谈话，悄悄退了出去。 张天悦走出小院，做了个深呼吸。看着夜色中的云顶山庄，回想刚才田亚文说要把这里给吁婷，她不禁自嘲一笑。 她自以为是地替吁婷张罗着未来的生活，没有细想这动作背后其实是对孟家人的不信任；而他们却肯把最大的依仗毫不保留地全部给吁婷，这举动无意啪啪地打了她的脸。 这是张天悦今天第二次对孟家人刮目相看了。 “你怎么出来了？”孟志诚不知道突然从哪儿窜出来，吓得张天悦差点尖叫。 孟志诚把一篮子草莓递到她面前：“我刚采的，草莓不多了，过两天可以吃枇杷、吃完枇杷就能吃杨梅了！” 张天悦看着满满一篮子草莓，不禁把目光移到孟志诚的脸上。借着月光，张天悦可以清楚地看见孟志诚的笑容和他眼中的情意，难怪孟嘉锐要警告她。 她回头看了眼小楼，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田亚文孟嘉锐母子都在笑，他们应该达成统一意见了。她又转头看孟志诚，他应该也会为吁婷做出让步吧。张天悦突然不想说出自己不喜欢草莓的事实了。 她轻轻推开草莓篮子：“我最近胃不舒服，生冷的东西都不能碰。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有没有配点药吃？”孟志诚急急地问。 张天悦仔细打量他，他的脸上没有失望和遗憾，只有满满的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生出一丝歉意。 犹豫一刻，她还是开了口：“你有女朋友吗？” “啊？！”孟志诚脑子里嗡的一声开了花：“我……有……没有……” 见他的眼珠四下乱转无处安放，张天悦忍不住提醒一句：“如果只是你单方面喜欢的，不算女朋友。” “啊！”孟志诚的眼珠子果然停了下来，不过失焦了。 张天悦立刻明白了：“你没有女朋友对不对？” 孟志诚怏怏地嗯了一声。 “有兴趣谈恋爱吗？” 孟志诚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迎上了张天悦认真的眸子。他中邪般点头：“想。” 张天悦点点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什、什么？”孟志诚掏了掏耳朵，他是不是又听错了？ “如果你中午吃饭的时间不长，可以约在你们单位附近。” 孟志诚又掏了掏耳朵，烟花爆竹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好像过年一样喜庆的背景音乐是怎么回事？ “你选好吃饭的地方通知我，时间约在明天中午12点，就这么定了。”张天悦对他微微一笑。 第六十四章 黄雀在后 张天悦和孟志诚一起进屋，田亚文向她招手，声音压得很低。 “我想问问吁婷婆家的情况，你知道多少？我就想知道他们对吁婷的态度，只要他们还是夫妻一天，我们总有碰头的时候。” 现在吁婷和孟家人的关系很和谐，纵然张天悦觉得提到过去很煞风景，还是认真作答。 “她丈夫叫王伯骏，我对他知道得不多，不过那个人……”张天悦下意识地看了眼孟嘉锐。 孟嘉锐遇到她的目光，不解地用眼神询问她什么意思。张天悦移开了眼，像根本没看过他似的。 “有一次王伯骏的妈妈到餐厅里闹脾气，说萧伯母和吁婷骗婚，就是那次她撕了吁婷的书。后来王伯骏把人拉走了。” “听起来姐的婆婆很坏，姐夫好像还行。”孟志诚看着张天悦，希望她能附和。 张天悦对他的判断不予置评：“王伯骏话里的意思，他的餐厅能开起来，萧伯母出了不少力。” 田亚文跟孟嘉锐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纯粹建立在利益上的婚姻不要也罢。妈，改天你找个机会问问姐，如果她不喜欢，帮她把婚离了，咱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养在家里。”孟嘉锐对王伯骏没有一点好感。 “这两天吁婷肯说话了，虽然不多，但情况一定会越来越好。等她能表达了，咱们就照着她的意思做。” 张天悦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再过多插手吁婷的事，她向田亚文辞行：“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只管给我打电话。” 田亚文很感激：“要不是有你，我们都没地方打听去。真的谢谢你了天悦。” “也怪我大意，对萧伯母的事竟然一无所知。” 田亚文苦笑：“我本来打算找她吵一架的，都想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田亚文看向一旁的孟嘉锐：“你什么时候去剧组？” “明天就进组了，地方挺近，高铁两小时就到。有事儿只管叫我。” “一起走吧。”张天悦朝孟嘉锐微一甩头示意，霸气得很：“我送你。” 孟志诚一如前几次，要送她的话没能说出口，话到嘴边只能改道：“那个，订好了地方我给你发消息。” “好。”张天悦今天第二次对他笑了。 孟志诚的心都要融化了，别人说什么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天悦心心相印！什么高富帅男朋友，见鬼去吧，他孟志诚可是有桃花符加持的男人呢！ 孟嘉锐突然想起什么，拉了拉张天悦：“你到车上等我，我上楼拿点东西。” 车上，张天悦不时瞥向副驾座上的孟嘉锐，他上楼拿的是一件红色外套。可能是她瞄的频率太高，孟嘉锐发现了，于是好心地满足她的好奇，乘着红灯的时候把衣服递给她。 张天悦也不客气，展开衣服略略看了一下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这衣服不是你的尺寸。” “别人的，在我这儿很久了，明天拿去还了。”孟嘉锐把衣服大概折了一下：“刚才提到王伯骏的时候，你话没说完。” “我说什么了？”张天悦随口一答，心里却在猜红外套的主人应该就是她想的那个人。 “你说王伯骏那个人，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那会儿你为什么看我？” 他的记性真好，问在点上了。张天悦早已做好选择，有些事不该说就不说，可她难免还是会迟疑，人往往会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帜做出错误的选择，她生怕自己又犯了这样的错。 “我不喜欢他，看他不顺眼，可他毕竟是吁婷的丈夫，在你们面前我总要给吁婷留几分余地。” 张天悦觉得这样的说辞，聪明如孟嘉锐，应该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如果孟家人对上王伯骏，理论上应该火力全开，不过对上余敏，孟嘉锐还有立场吗？ 张天悦斜眼瞥他，发现他正在看她：“干嘛？” “你撒谎。” 张天悦心虚，却能很好地掩饰：“又找茬？” 孟嘉锐的探究更甚：“你分明看我了。说到王伯骏，说到为了吁婷，明明在说他们，你为什么看我？” “看都看了，你想怎么样？不服气就看回去。”张天悦吼他一嗓子，希望他能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咱俩正面交锋这么多次，你对我隐瞒过事实但还没撒过蹩脚的谎。”孟嘉锐抓住了张天悦的小辫子，不管是出于好胜心还是好奇心，他都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刚才你对王伯骏，分明是欲言又止。” 张天悦吁了口气，现在的情况有点像以前他们在广告公司，为了一个颜色的色号也能斤斤计较一整天。 “ok，是你逼我说的。我欲言又止的不是王伯骏，而是一晃神想到了一件跟你有关的事。”说她蹩脚？张天悦心里冷哼，因为隐瞒而对他仅存的一点愧疚荡然无存：“你手里这件衣服的主人是陆欣然吧。” “你怎么知道？”孟嘉锐的意外在张天悦的意料之中。 “她说要当我妹妹，就把小姑娘的心事都告诉了我这个姐姐。” 孟嘉锐想了想，皱眉：“你什么意思？”他举起手里的红外套：“这衣服，难不成是陆欣然的心事？” 孟嘉锐显然忘了要追问王伯骏的事。张天悦结束了一个令她难做的话题，却又开始了另一个让她为难的话题，她不禁有些后悔跟孟嘉锐一起回城了。 “你这部戏的女一是陆欣然？” “是。”孟嘉锐盯着她看：“然后呢？” 张天悦点点头：“这是你们第二次合作了吧？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合作她还是个配角儿。” “陆欣然吐露的心事是她的奋斗成长史？所以呢？跟我有关的到底是什么事？” 张天悦的嘴微微张合，无意中，她给自己挖了个坑。不管余敏还是陆欣然，都是孟嘉锐的私事，她没有资格评论，这一点，她从吁婷的事情上充分吸取了教训。 可她已经开了头，该怎么收尾呢？不能说私事，那就只有公事了。要把前面自己说过的话都圆了，能说的就只有一件事，可这件事从她的立场来说也很尴尬。 她心思百转千回时孟嘉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那副架势势必要得到一个结果。她一向谨慎，今天怎么就输在了自己手上呢？也不知道孟嘉锐和陆欣然是不是地下恋，要是她说了那件事，会不会影响二人之间的恋情。 “我等着呢。”孟嘉锐朝她打了个响指。 张天悦一咬牙，不管了，反正孟嘉锐早晚会知道的：“是你逼我说的，所有后果你自己承担，我概不负责啊。” “你倒是说啊！”孟嘉锐已经不耐烦了。 “丰锐已经签了陆欣然代言。” 孟嘉锐抻着脖子连眨了好几下眼，一副没听清楚的模样。 第六十五章 下家 孟志诚在网上挑了又挑、选了又选。一想到天悦说找个他单位附近的餐厅就行，孟老二就甜到了心底。他上辈子一定拯救过银河系，之前所有失败的恋爱都是为了遇到他的真爱天悦。 最终他选中了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离他的单位还挺远。可毕竟是跟天悦的第一次约会，意义重大，马虎不得。 他把选好的餐厅发给张天悦，然后就失眠了。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澎湃，跳到床上雀跃蹦跶根本停不下来，活像一条离开水的鱼，活蹦乱跳的同时还有一点垂死挣扎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孟老二怀着忐忑的心情、顶着两坨黑眼圈出了门。整个上午他一直盯着时间，工作频频出错，被老板骂了也乐呵呵地笑。好不容易熬到吃饭的时间，孟志诚腿上像装了弹簧，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孟志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约定的餐厅，但还是晚了一步。张天悦挑了落地玻璃窗边的座位，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套装，孟志诚只觉得她坐在那里就像橱窗里的希腊女神。 孟老二再也迈不开步子，呆呆傻傻地站在落地窗外看着她，直到张天悦发现了他，对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孟志诚这才缓缓回过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进了餐厅，孟志诚快走到张天悦面前：“对不起，我迟到了。” 张天悦看了看手表：“是我早到了。”见他还站着，便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啊。” “好。”孟志诚抿着嘴笑，他好喜欢他们之间这种自然又亲昵的感觉。 张天悦把菜单推到他面前：“先叫点喝的吧。” 他一路赶来，正觉得渴了。天悦的贴心怎么就如此刚刚好呢？！要不是旁边有人，孟志诚真想放声大笑。 “好。”他笑着点头。拿过菜单的瞬间，觉得自己说话的样子好像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孟志诚翻看菜单，五花八门的饮料足有好几十种，他看花了眼。 张天悦纤细漂亮的手指突然出现在菜单上，指着一款蓝绿色的饮料：“要不要试试这款？薄荷口味，微甜，挺解渴的，很适合夏天。” 孟志诚笑着点头：“好。” 他想起来了，这两天吁婷就是这么说话的。他们一家人把吁婷当宝，所以吁婷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说好，以此类推，天悦也是把他当宝，才会处处想得周到，让他除了说“好”之外没有任何意见。 孟志诚忍不住偷偷看了张天悦一眼，恨不能拍张照片发给添子，叫他擦亮眼睛看清楚哥哥嫂嫂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儿！ 孟志诚胡思乱想期间，张天悦已经点好了饮料。她把服务生送来的柠檬水推到孟志诚面前：“先润润嗓子。” 孟志诚除了笑着点头说好，已经没有了其他反应，被人照顾的感觉也太美妙了些。 “你昨天说想谈恋爱，是以结婚为提前的吧。”张天悦认真发问。 “是！”孟志诚差点指天发誓：“我很认真，绝对会负责到底的。” 张天悦微微点头：“那就好。我有个认识的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每次相亲都失败。” 她自然地侧着一边肩膀，这姿势在孟志诚眼里极具诱惑力，妩媚得不行。 “为什么？”孟志诚盯着她的眼睛不敢再看她的动作，生怕自己想了不该想的。 “因为相亲的时候她都会跟对方说她想结婚，然后就把男方吓跑了。” 孟志诚微微收敛了笑意，显得有点落寞：“我懂。这情况我也经常碰到。”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能在天悦面前提自己相亲的事呢？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我没有经常相亲……我是说……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有这种情况。” 张天悦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想结婚就行。” 孟志诚连连点头：“想的想的，我一直都想结婚的。” 服务员送上饮料，只有一杯。张天悦示意他给孟志诚。孟志诚这才发现自己面前有一杯柠檬水还有一杯饮料，而张天悦面前却什么都没有。他一拍脑门儿，瞧他这记性，昨天天悦说过胃不舒服，不能吃生冷的。 “服务员，倒杯热水……” “不用了。”张天悦向服务生摆摆手，正要跟孟志诚说什么，突然余光看向入口处，然后朝那边招了招手：“这里。” 孟志诚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一个长得颇秀气的女人正向他们走来。孟志诚一时搞不清状况。 女人走到他们桌前，张天悦招呼她在孟志诚对面坐下。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孟志诚，电脑工程师。这位我的学姐林秀文，在天成地产秘书室工作。” 林秀文大大方方地朝孟志诚伸出一只手：“你好。” 孟志诚连忙半起身，与对方握手：“你好。”他说得有点机械。 “那，下面你们自己聊吧。”张天悦起身要走。 孟志诚还没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他急急叫住张天悦：“你……不吃饭吗？” “你们慢慢吃。”张天悦朝他眨眨眼：“再联系。” 孟志诚呆呆看着张天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眨眼的样子调皮又可爱……所以，他被甩了？！ 孟志诚一时不知悲喜。刚才他们的氛围还很好呢，他们相谈甚欢、一起畅想未来结婚的事，好好的怎么就被甩了呢？ “我们点餐吧。”对面传来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 孟志诚这才回头看林秀文，她正对着他微笑，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非常温婉。 孟志诚突然心头一暖。他被甩了很多次，但这还是头一回，一个女生甩他的同时还帮他找好了下家。孟志诚在心里叹了口气，像张天悦这样温柔又善良的女孩太难得了，真不想错过。 “你喜欢吃什么？”林秀文柔柔的声音再次传来，脸上依然带笑，丝毫没有因为孟志诚的冷淡而有一点不悦。 “我都可以。”孟志诚挤出讪讪的笑。 “那我做主了。” 林秀文招来服务员点餐，说话的时候一直面带微笑，声音不紧不慢。 她的淡定让孟志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熟悉。他细细打量林秀文，柳叶眉，大杏眼，单眼皮……想起来了，她的眼睛跟敏娟有点像呢。 第六十六章 另有深意的相亲 服务员端上一份牛排，林秀文看一眼孟志诚，见他正在发呆，便示意把牛排放到自己面前。 她拿起刀叉，切牛排的动作很轻柔：“这是我今年第三次相亲了，你呢？” “不记得了。”孟志诚讷讷地说出口，整个人也回了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今年第二次相亲。” 林秀文微微一笑，淡然又温婉：“看来是我更心急。我今年30岁，你呢？” “我快32了。” 林秀文有一种很安静的气质，孟志诚觉得自己因为张天悦而浮躁的心情跟着她慢悠悠说话的节奏安静了下来。他偷偷掐了下大腿，提醒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太失礼，毕竟她是张天悦的师姐。 “我们年纪倒是挺合适的。”林秀文把一整块牛排切成小块，推到二人中间：“尝尝吧。” 孟志诚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士主动为他服务的，孟老二有点慌神：“不用不用，你吃。” “一起吃吧。这是西冷，等一下菲力来了，我们还是切小了一起吃，两种口味都能尝到，可以吗？”林秀文抿着嘴，嘴角微翘，左脸上浅浅的小梨涡浮现。 孟志诚说不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他其实有点懵，感觉身上某处痒痒的，想伸手去挠却又找不准地方。林秀文这种女人他人生里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一直都是扮演小跟班的角色，只有看人眼色行事的份儿，哪像现在，对方时时处处征求他的意见。 林秀文拿起自己的叉子叉了块小牛排递给孟志诚，没有一点刻意的感觉：“你平时有什么休闲爱好？” 孟志诚本想让她先吃，可对方开口提问，他下意识地接过叉子：“我就玩玩游戏，或者陪奶奶去逛个公园。” 林秀文指指他的叉子，孟志诚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好吃吗？” 孟志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肉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不错。你也吃啊。” 见林秀文但笑不语，孟志诚立刻反应过来，拿起自己的叉子，学着她的样叉了一块牛排递给她。林秀文笑着接过：“谢谢。” 她微微用手挡了挡嘴，咀嚼了两口后点头，连连发出“嗯”的声音，直到咽下嘴里的食物才重新开口：“真的不错。看来我们俩吃东西的口味也挺像的。” 孟老二的脸有点红，手心好像在冒汗了。林秀文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好像总在撩他呢。 服务员送上另一份牛排，林秀文依然示意放到自己面前。 孟志诚这次没有掉链子：“我来切。” 林秀文已经拿起了刀叉：“还是我来吧。我从小跟奶奶一起生活，习惯照顾别人。刚才你说喜欢陪奶奶逛公园，我听着就觉得特别亲切。我最欣赏孝顺的人了。” 孟志诚感觉有点飘，要不是坐着，他可能会脚下一软摔在地上。天悦的这个师姐也是温柔又体贴的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动听呢！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带着奶奶一起出来玩吧，让她们也交个朋友。”林秀文睁大了圆圆的杏眼等着他的回答。 “好啊。”孟志诚笑着点头，林秀文人真好。他突然对张天悦的感谢又多了几分，这么好的下家显然是她用心找的。 孟志诚一时有点混乱，他对天悦的感情还没整理好呢，这么容易就觉得其他女人不错，好像显得他有点渣。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玩游戏，不过我不太懂，落伍了。你能教我吗？”林秀文把沙拉往他面前推了推：“吃点蔬菜。” 孟志诚听话地往嘴里塞了口蔬菜：“好啊，我打游戏的水平不差的。你想玩什么？” “我不太懂，你玩什么我就跟着你玩，行吗？”林秀文雀跃地像个小姑娘，跟之前的沉稳大气完全不一样。 “当然可以。”孟志诚拍拍胸脯：“我从头教你。” “我总听他们说什么打怪升级的，你带着我一个菜鸟，会不会影响成绩？” 林秀文的表情有些崇拜，孟志诚的自信心瞬间爆棚：“大神都是从菜鸟开始的。” “那我们就说好了。”林秀文拿起水壶，帮他把水杯满上：“以后除了可以跟奶奶一起散步，我们还能一起玩游戏。” 孟志诚点点头，端起水杯的同时，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可看着对面的林秀文对他笑得眉目含情，他就没办法集中心思琢磨。 “你喜欢爬山吗？”林秀文喝了口水，表情比之前活泼了不少。 孟志诚想了想，有点犹豫：“还行，得看是什么山。太高的我不喜欢，爬完第二天起来腿都不是自己的。” “你们家的茶山高吗？”林秀文很感兴趣。 孟志诚愣了愣，他刚才说他们家的茶山了吗？ 林秀文好像看出了他的迟疑，笑着解释：“天悦跟我说过你的大概情况。” “原来是这样。” 自打全家人一致通过把山庄转给吁婷的决议后，孟志诚发誓再也不说自己是云顶山庄的继承人了。也不知道天悦是怎么跟林秀文说的，他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呢？ “你们家的茶山高吗？”林秀文又问了一次。 “不算太高，我奶奶偶尔也会上去看看。”孟志诚的思路一直被林秀文带着。 “我也想带奶奶爬山，可一直找不到高度合适的。孟志诚，我想带奶奶去爬你们家的茶山，可以吗？” 林秀文眨巴着杏眼，表情无辜又单纯。 “哦……好啊。”她的样子跟天悦眨眼的动作异曲同工，一样可爱。 孟志诚一想到张天悦，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他还没表白呢……突然，他心念一转，是啊，他还没表白、还没捅破他和天悦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呢！天悦把师姐介绍给他，可能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也有可能是为了逼他表白心意啊！ 孟老二乐了，他竟然没想通这一点：林秀文没准儿就是天悦给他考验呢！原来今天的相亲另有深意。 “你别光笑不说话啊。”林秀文不再眨巴眼，又恢复了温婉的笑容。 “下次你跟天悦一起来云顶山庄玩吧，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孟志诚开心地发出邀请，林秀文顿了顿，沉下了表情。 第六十七章 一段新关系 吃完饭，孟志诚绅士地抢着付了钱。从餐厅出来，林秀文拿出手机。 “加个微信吧。”她脸上还是孟志诚初见时的笑容。 孟志诚忙点头答应：“要的要的。”他真大意，本该主动要她的联系方式，她可是天悦的学姐呢，马屁拍好了，以后可以帮他追天悦的。 林秀文拿着手机一番操作：“饭钱我转给你了，收一下。” 孟志诚一怔，拿起手机发现林秀文真的给他转了账，他当然是不肯收的：“用不着的，一顿饭而已。” “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情况，反正我每次相亲都是这样的，aa制。更何况今天所有的东西我们都是一起分享一起吃的，那就更该一人一半了。” “你是天悦的学姐，也就是我的自己人，请你吃顿饭本就是应该的。” 林秀文收敛了笑容：“我这个人不太会拐弯抹角，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如果我的话不中听，你也别介意。” 孟志诚见她严肃，不敢怠慢：“不会不会，我也喜欢爽快的人。” “你喜欢天悦？” 哇，果然够爽快。孟志诚汗颜，在别人眼里，他喜欢天悦绝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啊。 “你……怎么……”在林秀文灼灼的目光下，孟志诚竟然心虚地不敢承认。 “天悦不是普通女孩，她要嫁的人必定非同凡响。以前学校有很多男生追她，她根本没正眼看过谁。踏入社会后追她的人反而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孟志诚认真地想了想，摇头。 “进入社会就代表着人的成熟，成熟的人考虑事情更周到。天悦的条件太好，想追她的人会先看看自身的条件。就算你有十个云顶山庄，你的条件还是不足以匹配她。”林秀文说完定定看着他。 “你……还真直接。”孟志诚抓了抓耳朵，只觉得耳朵热得烫手。 “我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看来我们不适合。”林秀文从包里掏出钱包：“既然你不喜欢转账，我还是给你现金好了。” 林秀文拿出三百块钱，不管孟志诚的推辞，直接塞到他口袋里：“你人不坏，我就再多说一句，现在追求天悦的几个都是高富帅、上市公司的继承人，其中最有希望抱得美人归的是她留学时期的好友。你没机会的，别浪费时间，说话做事之前多想想，免得连朋友都没得当。” 林秀文说完转身就走。孟志诚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又低下头看她塞在他口袋里的三百块钱——林秀文真是来相亲的。 孟志诚回想自己以往的相亲经历，哪一次不是别人给他难堪？头一回有个对他客客气气的人，他是不是也让她难堪了？孟志诚自问是个好人，他的良心会痛，他抓起那三百块钱，朝着林秀文离开的方向追去。 追了一条街，孟志诚看见林秀文娉婷的身影正向公车站走去。他又撒腿快跑一阵，拦在了她的面前，喘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秀文看清是他，受惊的表情变成释然，又对着他微笑，嘴角的小梨涡好像在跟他打招呼。 孟志诚一边喘气一边举起右手挥了挥：“嗨，又见面了。” 林秀文也朝他挥了挥手：“还有事吗？” 孟志诚收回手，有点尴尬：“我……”他前后看了看，明知故问：“你要去车站？” “嗯。” “我送你。”孟志诚站到了她旁边。 林秀文也不客套：“好。” 二人并排朝前走，孟志诚偷偷瞥她，见面到现在，他还没好好看过她：林秀文穿一双平底鞋，个子差不多到他肩膀的位置，披肩长发，水蓝色真丝衬衫配一条驼色七分一步裙，衬衫束在裙里，把她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女人味十足。 林秀文突然侧头看他，孟志诚忙不迭把目光从她凹凸的身材上移开，狼狈地缩了缩脖子：“那个……”他犹豫了一下，把握在手里的钱递了过去，三张百元钞票被皱巴称一团：“这钱我不想收。” 林秀文看看钱，又看看他：“我不会帮你追天悦。” 孟志诚急了：“我没让你帮这个。” “收下吧。今天的相亲失败了，我们两不相欠比较好。”林秀文推开他的手。 “不是……我是说跟相亲没关系。”孟志诚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眼神诚挚无比：“你是个很好的人，今天这顿午餐我吃得很开心。” 林秀文轻咬下嘴唇，想了想，微翘嘴角：“那下次我请你。” “好！”孟志诚连连点头。 林秀文笑着从他手里拿过钱一一展开，掏出钱包把钱整整齐齐地放进去后，又从包里掏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擦擦手吧，钱上细菌最多了。” 孟志诚点头称好，接过湿纸巾细细擦拭。林秀文自己也拿了一张擦手：“我刚才说过吧，我很习惯照顾别人。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啰嗦又麻烦？” “怎么会！”孟志诚想到家里的奶奶和母亲，不禁会心一笑：“我见过比你更啰嗦更麻烦的。” 林秀文皱了皱眉：“所以我还是啰嗦又麻烦的。” 孟志诚挠挠头，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林秀文突然幽幽开口：“你是我见过最实在的人了，连谎都不会说。” 孟志诚见她表情不好看，急着辩解：“我会说谎，怎么可能不会说！” 林秀文噗嗤笑了：“是吗，恭喜你。” 孟志诚忍不住又挠挠头，这是值得恭喜的事吗？ “以前相亲的时候，也没人要我擅长说谎啊。”孟志诚讷讷，有点不高兴了。 林秀文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眼睛迷城一道缝，跟敏娟笑得时候更像了。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孟志诚喃喃说道。 林秀文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是以前的相亲对象吗？” “不是。” “那，是你的初恋情人？” 孟志诚睁了睁眼，声音硬邦邦的：“你怎么知道！” 林秀文无奈地摇头：“你果然不会说谎。”顿了顿，她又笑了：“你这个人，还真挺有意思的，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 “那，是好还是不好？”孟志诚脸上写着担忧。 林秀文又笑了：“目前看来，好像还不错。孟志诚，你还想追天悦吗？” 孟老二呆愣，张着嘴，一脸尴尬。 “如果你是真正的单身，要不要考虑跟我开始一段新的关系？”林秀文又对他微笑，露出那个浅浅的梨涡。 第六十八章 苦恼 自打与林秀文见面后，一连几天孟老二都精神萎靡。虽然每天都正常上下班，但总是失魂落魄地出门，魂不守舍地回家。不管是跟老太太还是吁婷，他都提不起说话的劲儿。 早晚吃饭的时候他只是机械地把食物往嘴里扒拉，也不夹菜。以前每顿吃两碗，现在一碗都没吃完就放下筷子说饱了。 孟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就是没人开口问。 在田亚文印象里，大儿子只有闯了祸才会郁郁寡欢，看这次的情形，势必有不好的事发生，可婆婆才批评过她对志诚的态度，她不敢当着刘美娣的面试试过问，强忍得难受。 刘美娣也知道大孙子反常，可也因着在儿媳面前说了一通大话，不好自己拆自己的台，也只能看着志诚垂头丧气。她以为大孙子最多忍三天就会跑来跟她诉苦，可这都第五天了，志诚不但什么都没说，反而更颓丧了。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她把儿媳偷偷拉到房里说悄悄话：“我瞧着志诚不对劲，他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田亚文本就想要瞒着老太太私下探探儿子的口风，见老太太先提及，她便再不遮掩担心：“妈，我不是要把自己儿子往坏了想，我就是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刘美娣觉得她有言外之意，不禁心惊肉跳：“真出事儿了？” “我去银行查过了，山庄和房子都没动。”田亚文的声音不大，她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她这举动还是说明信不过志诚。 刘美娣明显松了口气，但她不想在儿媳面前显露，忙佯装不高兴：“你也是，志诚知道该伤心了。这事儿别说出去啊。” “不会的。妈，志诚有没有跟您说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说我才急啊！”刘美娣抚着挂在胸前的护身符：“自打从大师那里求了符，咱们家也算雨过天晴了，我瞧着家里样样都挺顺利的。志诚前几天还高高兴兴的呢。” 田亚文皱眉回想：“他是从什么时候不高兴的？” 刘美娣闭了闭眼，突然睁开：“你记不记得有一天他收拾地特别利索，出门前还一直说中午约了人吃西餐？” 田亚文也想到了这件事：“是有这回事……好像那天晚上回来就不太高兴了。” “他肯定是约了女朋友……”蓦地，刘美娣瞪大了眼睛，眼角的皱纹也被撑开：“难道又被甩了？” 田亚文一怔，其实她对儿子这个女朋友是很期待的。虽然她也知道志诚一厢情愿的几率很高，可她还是存了一丝侥幸，说不定就有女孩看上她儿子呢。 “不会吧。也许只是吵架呢？”田亚文的小侥幸还在。 “咱们志诚好脾气，照说一定会让着姑娘，吵不起来的。”刘美娣很了解大孙子。 田亚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老太太看出了儿媳的迟疑，很是不悦：“想到什么就说，本来就是找你商量的，猜志诚的心思就够累了，难道还要我连你的心思一起猜？” 田亚文还是没什么底气，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也就是随便一想，要是说错了，您可别生气。” 刘美娣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快说。 “之前志诚说他女朋友的跟天悦有点像，那会儿你特别反对。志诚特别在意您的想法，会不会是因为这事儿跟人姑娘闹得不高兴了？”田亚文观察着婆婆的表情，怕自己的话惹毛了老太太。 刘美娣却把儿媳的话听进了心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她一拍大腿，懊恼不已：“要真是这么回事儿，我不就作孽，毁了他的姻缘吗？！这可怎么办才好？” “您先别急，咱们现在也只是猜测，一会儿志诚下班了咱们再好好探探他，要真是因为这个，”田亚文想了想，郑重地看着婆婆：“咱们俩亲自找那姑娘聊聊，摆明态度。” 婆媳俩商量出了结果，焦急地等待孟志诚下班，可是直到天黑孟老二也没有回家。刘美娣看着时钟指向八点，心中的懊悔更甚。 她连拍两下自己的嘴：“我张老嘴，有饭吃还没堵上！张天悦跟志诚女朋友有毛关系，我吃饱了撑的非说不同意！” 说得来气，她又轻拍自己的嘴：“让你胡说！让你捣乱！” 吁婷忙跑过来拽住老太太的手，满脸心疼：“不好。” 刘美娣顿了顿，喜出望外：“吁婷说了两个字！” 吁婷点头又摇头：“不好。” 老太太也失望叹气：“可不是嘛，奶奶不好，害得志诚都不回家了。” 一旁捡茶叶的孟强看了眼墙上的钟，平时老太太一到七点就上床了，眼看已经过了八点，他不想让老娘再等下去：“妈，早点去睡吧。明天志诚休息，你明儿跟他说不反对就成了。” 刘美娣无奈地朝门外又看了看：“也只能这样了。明天我一定要跟志诚说，不管他女朋友像谁，只要是他带回来的姑娘，我都一百个同意。” 果园小木棚里，孟老二坐在木阶梯上抽着父亲的烟。这几天他很纠结很苦恼，认真思考林秀文留给他的问题，高考都没废那么多脑细胞。 他心里早就把天悦当自己女朋友了，可林秀文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臆想的粉红气球，他和天悦的种种甜蜜如泡沫一般爆裂成水渣。 孟志诚心中太多不甘，这就跟买彩票似的，谁都希望中它几百万，可实现的几率小之又小。但几率再小，也挡不住大家继续怀揣中奖的美好愿望。 至于林秀文“开始一段新关系”的提议，孟老二则非常动心。他不到32年的人生岁月，这还是第一次被女生倒追，搁在以前，这是添子才有的待遇，而他孟志诚，连想都不敢想！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错过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孟志诚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耻，原来他也有渣男的潜质呢！ 孟老二画地为牢，被圈在这几个念头里来回打转拿不定主意：不想放弃张天悦、不想错过林秀文，他好渣……孟志诚一把把薅着自己的头发，都快秃噜了。 手机响，他拿起一看，是林秀文发来的微信：明天休息，你有什么安排？ 孟志诚怔怔看了手机两秒，着急忙慌地就关了机，害怕她会继续发消息过来追问他的决定，看来被倒追也不是多享受的事儿啊。 第六十九章 桃花符选定的枕边人 连续好几夜孟志诚都失眠了。他人生面临过各种困境，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挠心蚀骨。他想过问问添子的意见，毕竟弟弟是被女人追的行家。可添子一直不看好他和天悦的发展，给出的意见必然对天悦不利，所以他放弃咨询专家而选择了独自面对自己的问题。 夜里，他抱着装有桃花符的枕头思前想后。 “奶奶不知道我喜欢天悦，替我求符的时候肯定不是要你保佑我和天悦成双成对。桃花符，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给我挑的枕边人到底是谁？” 桃花符当然不会回答他，孟志诚却不依不饶：“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点时间，明天，明天你必须给我答案。我没了云顶山庄，也不好再挑剔了，只要是你给我选的，我都接受！” 孟志诚抱着枕头关了灯，直到天亮才慢慢合眼睡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和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手牵手走在云顶山庄前的小路上。女子走在他前面，只能看见背影。孟志诚想把她拉到身边看她的长相，可那女人总是别过脸去不让他看。 后来女子挣脱他的手往前跑，还笑着对他说：“来追我啊，追到了就让你看。” 孟志诚奋力往前跑，一把抓住了女子。他满心激动，终于可以看到她的脸了，不想那女人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不等他反应，女人就接二连三地扇他的脸。孟志诚捂着脸呼痛：“别，别打了……” “快醒醒！”田亚文啪啪拍着儿子的脸，“志诚！志诚你倒是醒醒啊！” 田亚文的声音很急切，下手越发重了。孟志诚捂着脸眯缝着眼：“妈你可真会挑时间，我都快看清她的样子了……” “看什么看，快起来，你女朋友来了！” 孟志诚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再看母亲。 “发什么愣，快起来洗洗啊！”田亚文满脸喜色中又掺了些埋怨：“你真是的，约了人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害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孟志诚掐了自己一把，龇嘴呼痛：“我不是做梦？” 田亚文又好笑又好气：“快换身衣服下楼去，人呢姑娘还等着呢。”她拉了儿子一把：“动作快啊！我去帮你挤牙膏、倒洗脸水。” 田亚文抑制不住激动，兴冲冲地去了卫生间。孟志诚转头看向桃花符转头：“你……显灵了？” 孟志诚甫一下楼就听到刘美娣咯咯的笑声。看见大孙子，老太太立刻招手：“志诚来了！” 坐在刘美娣对面的女人站起身，孟志诚迎上了她的目光，心里一沉，怎么是她——林秀文？！他颇有几分意外，同时也隐隐有几分失落。桃花符帮他挑选的枕边人，果然不是张天悦。 “你怎么来了？”孟志诚问了自己想问的，没意识到语气里有点不客气的味道。 身后的田亚文在儿子腰上拧了一把，孟志诚闷哼。田亚文躲在儿子身后低声提醒：“好好说话，气走了我儿媳要你好看！” 林秀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微笑着起身：“还没吃早饭吧，”她举起手里的一个袋子：“我做的三明治，要不要尝尝？” “要，当然要了！”刘美娣的嘴根本合不起来，她接过袋子送到大孙子面前：“你怎么这么好福气呢，奶奶瞧着都羡慕。” “我做了挺多的，原本想着这天气适合野餐，大家可以到茶山或者果园一起吃。”林秀文对刘美娣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配着嘴边一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清新又甜美。 刘美娣却是怔了怔，盯着她的笑容发呆。 田亚文把儿子推到林秀文面前：“你们说说话，我跟奶奶把三明治拿出来。” 躲在一角的吁婷此时站起来，有点焦急地拍拍自己的胸脯。田亚文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朝她招手：“吁婷也来，你也尝尝三明治。” 吁婷高兴地跑了过去，田亚文拉着发怔的老太太去厨房。刘美娣又回头看了眼林秀文，凑到儿媳耳边：“是我老眼昏花吗？瞧着她不像张天悦，笑起来倒是跟敏娟有五六分相似呢！” 三个女人一走，孟志诚反而束手束脚尴尬起来。他搓着手走到茶几旁，僵硬地指指桌上的茶具：“喝、喝茶。” “喝过了，茶很香。”林秀文拿起一个杯子到了茶递给他，看着倒像她是主人，孟志诚是客人一般。 “你看到我好像很意外。”林秀文示意他喝水：“先润一润。” 孟志诚喝茶时她继续开口：“我昨晚给你发微信了，说今天想来看看茶山，你没回，我以为你知道了。” “我……”孟志诚不好说自己昨晚怕她联系关了机，卡在那里说不出话。 “手机没电了？”林秀文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回茶几上。 孟志诚忙点头：“是，是没电了，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手机没电太正常了。下次我送个充电宝给你。” “不不、不用，我有。”孟志诚心虚的同时也很自责，好像自己欺骗了一个无知少女的感情似的。 “你不知道我要来，我还就偏偏来了，有没有耽误你原本的安排？有的话你直说，我可以马上走的。” “走什么走！留在这里吃饭！”刘美娣拿着个保鲜盒从厨房出来：“秀文啊，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我们都尝了，都很喜欢呢。” 林秀文笑得很开心：“喜欢就好。我还会做其他馅儿的，下次再给你们送来。” “好好好，求之不得！”刘美娣打心眼里高兴，她把保鲜盒塞到大孙子手里：“你带秀文去山庄转转，先到小木棚吃三明治，然后再摘点她喜欢的水果。”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对孙子眨眼睛。孟志诚当然知道奶奶是给他暗示，可具体暗示些什么，他没搞明白。 “你要我干嘛？”孟志诚凑到老太太耳边低声问。 刘美娣想翻白眼，大孙子还是不是个男人？！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吗？姑娘都送上门了，家里人给创造了二人单独相处的坏境，不干点出格的事对得起大家吗？！ “想干嘛就干嘛，放开手脚！”刘美娣大孙子下达指令。 第七十章 以退为进 孟志诚带着林秀文在果园里转悠，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出门前刘美娣的话：想干嘛就干嘛，放开手脚。 孟老二很迷茫，前段时间他幻想过无数想跟天悦干嘛干嘛的事，一时之间要他换掉意淫对象，以他的智商，这切换操作起来有点难。 “你在想什么？” 林秀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志诚回神，心虚地挠挠头，假装没听见。 林秀文看了看手表：“快二十分钟了，你一直心不在焉。是我的出现让你不自在了吗？” “没有没有，”孟志诚转身朝她，却不敢直视她：“我就是没想到你会来。” 林秀文好笑地扬扬眉：“别有负担，我可不是来追你的。” 孟志诚心里一颤，被人看透自作多情的心思是件很丢人的事，他绝对不会承认：“我没这么想……” 林秀文根本不听他说话：“我想来看看茶山的高度，合适的话就带奶奶过来玩。我奶奶年纪大了，能去的地方不多。网上能查到这里的地址，我看过网站的公告，说这里不接待游客，但我想好歹认识你，也许可以开个后门。” “这个当然可以，”孟志诚手忙脚乱地转了圈才找准了茶山方向：“茶山就在那里，你看看，行不行？” “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比我想象的矮了不少，太没有难度我奶奶会以为我瞧不起她。”可能是想起了奶奶，林秀文笑得特别温柔：“我奶奶虽然快70了，可一点儿都不肯服老。” 孟志诚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你是说，不会带你奶奶来？” “嗯。”林秀文点点头：“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再来了。” “我……我都说不是那个意思了。”孟志诚的话说得很没底气，他在心里鄙视自己，林秀文根本不是为他而来，他紧张个屁啊。 林秀文四下看了看，发现了小木棚：“那个就是奶奶说的小木棚吧。” “是，就在葡萄地旁。” “走，去那里完成你奶奶交待的任务。”林秀文对他一笑，率先向小木棚走去。 “什、什么任务！”孟志诚瞬间脸红，幸好林秀文在前面没看见。 林秀文一到小木棚，就从包里拿出一张一次性桌布，头也不回地吩咐孟志诚：“你找四块小石子儿来。” 孟志诚捡了石子儿后赶紧跑回林秀文身边帮忙。二人合力铺好桌布，林秀文又拿出湿纸巾给他擦手：“快把三明治吃了吧，这可是你奶奶布置的任务呢。” 孟志诚顿了顿，身上的燥热一下灭了。原来她所谓奶奶布置的任务是吃三明治啊。孟志诚看了眼手里的保鲜盒，林秀文不知道奶奶其实还给他布置了另外一个任务呢。 林秀文在桌布上坐下，放眼看着果园，闭上眼深呼吸，很享受的样子。 再睁开眼时，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这里的空气真好。” “乡下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个了。”孟志诚也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三明治。 林秀文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孟志诚接过水的同时盯着她的包：“你那是百宝箱吗？怎么什么都有？” 林秀文笑着拍拍包：“就是百宝箱。” “里面还有什么？”孟志诚好奇不已。 “工具包、创可贴、雨伞水杯之类的。” “拿这么多东西，不重吗？”孟志诚估摸着她的包得有十斤重。 “我不是说了过嘛，我习惯照顾别人，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我拿什么照顾？”林秀文说罢也不看他，又闭上眼深呼吸。 孟志诚突然心里一揪，像她那样温柔可人的女子，应该是男人排着队抢着照顾她才是，怎么反而倒了个个儿呢？ 林秀文睁眼呼了口气，瞥见孟志诚正皱眉看她，笑了笑，突然伸手去抚他的眉头，孟志诚像被点了穴，僵硬了全身。 林秀文好像对他的反应浑然不觉：“把眉头松开，别一副可怜我的表情。能照顾别人我很开心。” 林秀文又伸出另一只手，用两只大拇指将孟志诚皱在一起的眉头轻轻推开，然后对他展颜一笑：“愁眉苦脸不适合你，你还是傻笑比较可爱。” 孟志诚的脸抽搐两下，看不出是笑。林秀文松开了手：“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挺会按摩的。等有机会……” 林秀文突然停住不说，孟老二拿着三明治再没有塞到嘴里的兴致，他只觉得自己的眉眼发烫，烫到快烧起来了。他的脸有多久没被女人碰过了？上一次有女人摸他的脸还是在g市的时候，那是几年前来着？她刚才话没说完，等有机会是想帮他按摩吗？孟志诚有点想不起她手指的触觉，等下次，他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 “你吃完了吗？”林秀文的声音打断了他游走的思绪。 孟志诚把三明治整个儿塞到嘴里，腮帮子鼓得跟被人打肿了似的，话都说不利索：“好，好了。” 林秀文站起身，拍拍手：“任务完成。那我就先走了。” 她冲他摆摆手，转身下了木阶梯。 “等、等一下！”孟志诚囫囵吞枣，把嘴里那坨影响他说话的东西咽下，匆忙从地上爬起：“我奶奶叫你吃饭。” 林秀文脚下没停，只是放慢了步子，一边走一边回头：“老人家误会了，可别让他们误会更深。” 林秀文又对他挥了挥手：“再见，孟志诚。” 孟老二低头看看地上的一次性桌布和保鲜盒里剩下的三明治，再配上林秀文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有种上完厕所却没有手纸的窘迫感觉。她这算以退为进吗？ “等一下！”声音喊出的同时，孟志诚本能地追了出去。 他的叫声有点凄厉，林秀文立刻就停下脚步回头。孟志诚快步跑到她面前，张了张嘴又停顿一晌，挤出一句话：“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林秀文噗嗤笑了：“孟志诚，你真挺可爱的。”她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真的，你的性格我真的很喜欢。” 孟志诚站在原地，感受着她手指的柔软和温度，希望她别太快松手。二人就这样专注看着对方，谁也没有注意大门口王敏娟的出现和离开。 第七十一章 孟家人的选择 孟志诚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回想林秀文捏他脸时的情景，一股柔情蜜意将他团团包围。孟老二摸着被林秀文捏过的脸，满心窃喜却是笑不出来。 孟老二很自责，早上下楼时他心里想的还是张天悦，可才不到一个小时，他的感情竟然毫无立场的地动摇了。难怪别人说女追男隔层纱呢，不过就是被林秀文吃了豆腐，他就想连人带感情一起倒戈了。 厨房里传来奶奶、母亲和姐姐的笑声，孟志诚隐约听到她们提到了林秀文的名字，比起张天悦，显然奶奶更喜欢林秀文。如果让家人投票，林秀文跟张天悦，应该可以打成平手吧。 孟志诚不再迟疑，一骨碌起身跑向厨房。 刚站到厨房门口，台面上满满的食材便入眼，饶是已经有了上次张天悦要来的经验，孟志诚还是惊讶于孟家女人的行动力，这么短的时间，她们居然就准备了十个人都吃不完的食材。 见孟志诚出现，刘美娣和田亚文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的笑容是孟志诚从没见过的古怪，除了暧昧，还有一点阴谋得逞的味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刘美娣放下手里拣到一半的菜，到厨房门口朝外看一眼，确定林秀文不在后面，这才放心八卦：“快跟奶奶说说，你们都干什么了？” 听老太太这么一问，切菜的田亚文停住了手，专注地盯着儿子的表情；正在清理垃圾的吁婷也直起身子看着他。八卦果然是人类的本能，孟家女人吃瓜的爱好不过是本能驱使罢了。 “快说啊，你们有没有……”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她也想吃把狗粮啊。 孟志诚下意识地摸摸被林秀文捏过的脸：“她、她……” 田亚文看着儿子的动作，没有忽略他脸上一抹可疑的红晕，立刻有了判断，惊喜不已：“她亲你了！？” 四个字，像是导火索，在厨房里点燃了烟花爆竹。刘美娣一把抱住孟志诚，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我的大宝贝，你总算开运了！” 老太太高兴过头，成倍地得意忘形，她手舞足蹈地叫了两声“巴扎嘿”，又拉起儿媳的手用力摇摆：“亚文啊，我们志诚总算能摆脱老处男的名头了！” 一声老处男惊醒了孟志诚，他忙不迭上前一步捂住老太太的嘴：“我才不是处男！” 刘美娣拿开大孙子的手，连连啐了几口。她太高兴了，大孙子的手上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要把嘴合起来。年纪虽然大了但味觉还在，舌头感受到大孙子手上淡淡的咸味，她非但不嫌弃，反而笑容更甚。 “志诚都紧张地出手汗了！”刘美娣立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儿媳和孙女。 孟志诚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我才没紧张！早告诉过你们了，我不是处男！我都三十了，该知道的都知道，该做的也都做过！” 田亚文半信半疑，她的儿子她知道，以前一直暗恋王敏娟，直到她嫁人才结束单恋，在孟家人眼皮底下，孟志诚肯定是没谈过恋爱。要是他真有过女朋友，那就只有在g市了。 刘美娣跟儿媳想得不一样，她一把捧住大孙子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没看出来，你动作这么快！既然跟秀文已经到了那一步，是不是该考虑结婚了？！” 孟志诚一惊：“结婚？！这……太快了吧？” “你都跟人姑娘那样了，还不把她娶进门吗？你不会想吃完就擦干抹净不认账吧？咱们老孟家的人可不干那种缺德事儿！”刘美娣说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事儿，紧张地朝外看去：“秀文呢？” “走了。” 厨房里三个女人顿时都沉了脸。 “你们吵架了？”田亚文急急发问。 “没有，她说不能随便跟单身男士的家人吃饭，未来丈夫知道了会不高兴。”孟志诚想起林秀文离开前说的话，心里不免郁闷。 刘美娣和儿媳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二人的想法一致。老太太一把抓起大孙的手：“志诚，奶奶知道你孝顺，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相信你的眼光。今天见了秀文，我跟你妈还有吁婷，我们都很满意。那孩子漂漂亮亮的又有礼貌，配你不差。奶奶收回上次的反对意见，我投你和秀文的赞成票！” 刘美娣说完立刻向儿媳递了个眼色，田亚文立刻开口补充。 “其实我们的意见都是次要的，日子还是你们自己过，你们相互喜欢比什么都重要。不过秀文这姑娘是真的好，细心又会照顾人，你说话不好听她也不介意，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陪着，我很放心。” 一旁的吁婷突然指指自己，也连连点头，这是她也投赞成票的意思。 孟志诚没想到母亲对林秀文的评价高过了张天悦，孟家三个女人都投了林秀文，添子肯定反对张天悦，这就4票了，孟强不是听老太太的就是听老婆的，孟家人的天平显然偏向了林秀文。 见大孙傻站着不动，刘美娣推了他一把：“快去把秀文追回来，别再因为我们影响你俩的感情。” 孟志诚犹豫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我再想想。” 孟老二一回到房间就抱着桃花符枕头在床上各种翻滚，好像多翻几次就能有咸鱼翻身的效果似的。他心里很纳闷，林秀文明明很好，不但漂亮，人品更是甩他以前那些相亲对象几条街，他为什么就不能下定决心做选择呢？ 在全家人意见一致的情况下，弟弟的反对已经不是问题。孟志诚拿起手机找孟嘉锐视频。 好一会儿视频才连通，屏幕上出现孟嘉锐气呼呼的脸：“干嘛？”孟嘉锐显然很不高兴。 孟志诚一时忘了自己的找他的目的：“谁惹你了？” “别提了，我算是开眼了。”屏幕上孟嘉锐摆摆手，显得心浮气躁：“找我什么事儿？” 孟志诚一反之前的犹豫，说得特别爽快：“有个女人在追我。”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孟老二都难掩显摆。 孟嘉锐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恭喜。你确定她看上的是你而不是云顶山庄？” “当然是我！”孟志诚难得有机会高调，添子真不配合。 “这么好的事儿，你应该跟妈和奶奶说，找我干嘛？！”孟嘉锐很不耐烦。 “你不知道，她们一个劲儿得高兴，我跟她们说心事，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 孟嘉锐又翻了个白眼，肉包子打狗是这么用的吗！ “说重点！给你十秒钟，我得去化妆了。”屏幕上孟嘉锐已经起身。 孟志诚从床上坐起，一本正经：“我不知道要不要放弃天悦……” 话没说完，那头的孟嘉锐暴跳如雷：“再敢提她我掐死你！” 第七十二章 论孟志诚的贱性 孟志诚看着添子在屏幕那头蹦手踵脚，仿佛与张天悦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心中突然有种怪异的不适感升腾而起。之前弟弟从没掩饰过对张天悦的不喜，他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也没亲眼见过二人吵架不睦。 自吁婷回孟家后，张天悦来云顶山庄的次数不少，仔细想来，每次张天悦来访，添子好像都在家里，大明星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孟志诚脑子里回想着添子跟天悦的几次相处，终于知道自己心里那点儿怪异感觉是什么了——酸酸的，是醋味儿。他吃那两个人的醋了。 孟老二对着屏幕里的弟弟嗤笑一声，不愧是个演员。 “在你哥面前就别演戏了，浪费演技。”孟志诚只觉胃里酸得跟灌了两瓶醋似的：“就会嘴上说讨厌她，我看你对她明明好得很。” “孟志诚，你要是闲得蛋疼就赶紧看医生，别找我晦气！”孟嘉锐的火气更旺了，在电话那头挥舞拳头，气愤不是演技。 添子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应该是生气了。可孟志诚也很憋屈，这么久了，刚才那一刻，他才霍然发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就添子会生气吗，他也会！ “我都看着呢，亲眼看见的！那次在阳台上，就你们两个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后来你们还一起偷听……” 说到这个，不免就得牵扯他装睡的事，孟老二还没傻到直接拆自己的台，连忙换了个指控：“每次跟她说话你都要凑到她跟前咬耳朵，怕人不知道你们多熟似的；你还总爱抢她身边的座位，哪有人专挑讨厌的人亲近的？” 孟嘉锐倍感冤枉，这是哪来的撞天屈？他亲近张天悦？他又不傻，躲还来不及。一旁的小助理催他去化妆，结果被殃及小池鱼。 “出去！”孟嘉锐恨声怨气地赶走小助理，正要对屏幕里的大哥开骂，孟志诚突然扯着嗓子朝他大吼。 “为什么每次她来山庄你都抢着送她回去？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孟嘉锐到嘴边的“我冤枉”被大哥紧接下来的一句话生生切断。 “张天悦也有问题！为什么每次她都挑你送她？她是不是也喜欢你？！” 孟嘉锐急着反驳，却一口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一边咳一边想解释，结果反而咳得头昏眼花。他苦着脸喘气，只觉得自己被亲大哥雷得外黑里焦，他和张天悦相厌相杀这么几年，到大哥嘴里竟成了相亲相爱，六月天的雪都不及他的冤屈。 好不容易缓过气，孟嘉锐的心情也有所平复，他大哥不是普通的奇葩，比几千年一见的美女更难得，跟他较真儿就输了。而且最近他和张天悦之间的恩怨又添一笔，越想跟她撇清关系就越撇不清，真是怪了。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清清白白。没别的事我要去化妆了。”孟嘉锐戴上帽子准备出门。 “那个，我有事问你。”孟志诚这才想起自己找添子的目的：“追我的女人挺好的，妈和奶奶都挺喜欢，为什么我就下不了决心呢？” 孟嘉锐看着自家大哥皱着眉苦着脸，一副做学问却不得的表情，突然不齿地冷笑：“没看出来，你也是个贱人。” “你骂谁贱呢！”孟志诚顿时从无解的苦恼中挣脱，当了二十几年兄弟，添子从来没这么直白地骂过他。 “人家不搭理你，你就非爱死乞白赖死缠烂打；有人要你，你就觉得人家不值钱不稀罕，这不是贱是什么？”孟嘉锐瞧不上这样的人，不管男女，只是他没想到自家大哥看着老实，骨子里居然还有这种秉性。 “孟志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好人，没想到你也有一肚子花花肠子。看来以前你只是没机会犯贱而已。” 只要是个人，谁会承认自己的劣根性？孟志诚当然也不例外，他把自己的行为定义为更喜欢张天悦。 “我说我喜欢张天悦你非不信。”孟志诚声音里少了理直气壮，想来潜意识里他也知道理亏。 “你自己数数，从敏娟结婚后你喜欢过多少女人？”孟志诚对弟弟几乎无话不说，添子对他的感情史如数家珍：“三次相亲至少有两次看上别人的；单位里单身的女同事你是不是也喜欢过好几个？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喜欢一个人？我怀疑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孟志诚被弟弟的指责唬的一愣一愣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对张天悦了解多少？她干什么工作家里有什么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说到这里，孟嘉锐突然冷笑：“你甚至不知道她讨厌草莓！” 孟志诚瞪大眼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明明是天悦亲口说喜欢的！” “所以啊，就算一个女人亲口说喜欢你也可能是假的！你都分不清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凭什么说喜欢她？就算喜欢，你喜欢也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张天悦，而不是真正的张天悦！” 孟志诚懵圈儿，添子在说绕口令吗？ “如果张天悦毁容了，你还会喜欢她吗？如果她缺胳膊少腿了，你还会对她执着吗？”孟嘉锐突然变得无比认真：“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她的外表她的条件，而是这个人的所有，她的情绪、喜怒哀乐，甚至……甚至她对你犯下的错！” 孟嘉锐咬住嘴唇不再往下说，孟志诚无法看清屏幕上的添子眼角嘴角都在微微抽搐。 “你刚才说的那些……跟我对林秀文下不了决心有什么关系？”孟志诚的脑线太短。 “林秀文？”孟嘉锐嘴角的抽搐慢慢缓解：“这女人正常吗？她到底看上你什么？” “她说喜欢我的性格，说我适合傻笑。这是损我吧？”孟志诚挠挠头，林秀文虽然对他很主动，但却不像天悦那样，总在适当的时候维护他。“在她面前，我有种被她牵着走的感觉，我又不是牛！” 孟嘉锐很想说“要是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你牵着走，那她脑子一定有问题”，不过这话太伤人，心里想想就算了。 “奶奶和妈，哪一个不牵着你的鼻子走了？你也不喜欢她们吗？要不是真心为你着想，谁有病在你身上费心思！再说一件事，我也喜欢你傻笑，这一点，我跟林秀文一样。” 小助理突然推开门，苦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孟嘉锐朝他点点头，态度和气了不少：“我马上就去。” 打发了小助理，孟嘉锐也起身朝外走：“拒绝林秀文吧，你配不上她。结婚是大人的事，等你哪天真的成大人了再说吧，免得累人累己。” 第七十三章 打击 孟志诚呆呆盯着黑了的手机屏幕好半天才回过神，添子心情不好吗？要不然怎么会把他数落得一文不值？一向心大的孟志诚伤心了，他没想到自己在弟弟心里竟然渣到不配结婚，这也太彻底了。 他无助地抱起桃花符枕头：“我不过就是不习惯被人追，干嘛说得我好像很花心的样子……” 话到一半，有人敲门。他无精打采地说了句进来吧，就抱着枕头一屁股靠床坐在了地上。 吁婷推门进来，笑盈盈的脸上立刻挂上一层忧色，她快步走到孟志诚跟前蹲下，瞪大眼睛表示询问。 孟老二的委屈顿时铺天盖地，他扁了扁嘴：“我不是不喜欢她，她碰我的时候其实我也挺激动的……我就是觉得……她不像女朋友倒像我高中的班主任……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吁婷茫然地摇头，想了想，又立刻点头，伸手轻摸他的头：“好。” 孟志诚顺势把头靠在她肩上：“不好。” 吁婷揽住他的肩，语气坚定：“好。” 孟老二很感动，在弟弟那里受到的打击从姐姐这里得到了安慰：“姐姐，你能回来，真好。” 孟吁婷显然也受了感动，紧紧抱住弟弟：“好，好。” 有水一滴滴落下，掉在孟志诚脸上，他一惊，抬头看，吁婷脸上挂着两行泪，他忙帮她擦：“好好的哭什么呢！你回家了，我有女人追，明明都是好事，咱们怎么悲情起来了？”孟志诚把枕头扔回床上，拉着吁婷一起起身：“走，我们出去玩！” 吁婷一听这话，眼神开始闪烁，不点头也不摇头。回到云顶山庄之后吁婷除了跟着孟强夫妇去过果园茶山就再不肯去其他地方了，任凭孟家人如何连哄带骗都不好使。孟家人因此很担心，想带吁婷看医生的计划一拖再拖。 孟志诚可怜兮兮地撅起嘴：“姐，刚才我被添子骂了，我心情很不好。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吁婷连连点头，举手作发誓状。孟志诚拉下她的手：“我不想在家呆着，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吁婷再次犹豫了，依然不做回应，甚至避开了他的目光。 孟志诚一咬牙，送开她的手：“算了，我还是自己出去吧。如果我想不开出什么事，反正家里还有你和添子……” 话音未落，吁婷一把拉住他，头点得跟上了发条似的停不下来。孟老二内心狂喜，完全忘记了刚才被添子嫌弃的事情。 因为林秀文的离开，刘美娣和田亚文都有些失落，但一听到吁婷要出门，两个人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奔前跑后，一个说去拿口罩，另一个说去拿帽子；一个说换身漂亮衣服，另一个说再加副墨镜，忙得不亦乐乎。 孟吁婷全副武装准备出门时，孟强回来吃午饭，一听说吁婷要出门，打鸡血的人又多了一个，他立刻跑回房里拿了五百块钱塞给女儿。 “喜欢什么就买，钱不够让志诚添，回来爸爸给你们补！”孟强太激动了，说话的时候还咬了自己的舌头。 吁婷拿着钱就要哭，孟志诚从她手里抽走两百块钱塞进自己口袋：“爸，你也太偏心了，零花钱我要一半。”他又撞一下吁婷：“姐，说好了一人一半啊，你那里还有我50块钱呢。” 全家人一起笑了，吁婷含着泪也跟着笑，认认真真把钱揣进了口袋，仔细检查了一下才用力拍了拍口袋：“好！” 孟志诚牵着吁婷的手到了老市场。 “姐，还记得这里吗？” 吁婷点头，摘下墨镜，眼里又是一片氤氲之气。 孟志诚替她收起墨镜：“你是姐姐，你得照顾我，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知道了吗？” 吁婷忙抹了抹眼睛，笑着点头。 孟志诚摸摸她的头：“真乖。姐，我们去抓金鱼好不好？添子的宿舍里养了一缸鱼，特别好看，咱们也养一缸吧？” “嗯！”吁婷兴致特别高。 花鸟市场在老市场东区，孟志诚带着吁婷转了好久才找到地方。吁婷第一眼就看见了捞金鱼的摊子，激动地摇晃着弟弟的手。 孟志诚明白她的意思：“我有点印象，我们小时候好像也捞过金鱼，不过没两天就养死了。” 吁婷点头又摇头，脸上有焦急之色。 “这次咱们一定不会养死。”孟志诚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了解姐姐了。 吁婷高兴地来不及点头，拉着他就往捞金鱼的大盆走去。 捞鱼是个技术活儿，做鱼捞的纸特别薄，姐弟俩忙活了半天也没捞上一条。孟志诚很快就没了兴趣，孟吁婷的倔劲儿却上来了，一副不捞到鱼就不走的模样。 孟志诚坐在一旁等吁婷，拿出手机想玩儿游戏，却无意中看到了林秀文给他发的微信，上午他谎称手机没电，现在看到了信息，要不要回一个呢？他正在犹豫间，突然一只纤纤玉手出现，抢走了他的手机。孟志诚回头，见王敏娟一手拿着咖啡，另一手朝他挥着手机，面上说不出是得意还是杀气。 “你心情不好？”孟志诚盯着她的脸。 王敏娟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风发的意气顿时灭了。 “真无聊，还你。”王敏娟把手机朝他一抛。 孟志诚接住，依然打量她的表情：“什么事不高兴？” “谁不高兴了？”想到刚才在云顶山庄看到他和那个女人相互凝望的一幕，王敏娟只觉腹中一股无名怒火燃起，一直烧到头上：“你嘴巴怎么那么坏，就不能说句好话吗？” 孟志诚好像全然没意识到她的怒气：“那你说，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我……你管我！我不想跟你说话。”王敏娟说不出真话。 孟志诚皱皱眉，真心不解：“不想跟我说话为什么抢我手机？你可以装没看见我啊！”他点点头，更确定自己的想法：“你肯定心情不好。” 王敏娟翻了个白眼，不是给孟志诚的，而是给自己的。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什么时候把孟志诚自作多情的本事给学过来了？她竟然会以为孟志诚还在喜欢自己，这两天居然还频频想起二人的种种往事，真是够了……够丢人的！ 第七十四章 助力 王敏娟是在一家食品加工厂认识徐峄的。彼时，徐峄只是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的打工仔，他很能干也很能吃苦，在那家只有二十几个人的工厂里身兼数职，深得老板器重。王敏娟经常去进货，有时徐峄见她一个人，也会帮她搬货，一来二去，两人就渐渐熟络。 王敏娟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发家致富道路的，对境遇相似的徐峄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所以当徐峄向她示好时，她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根本没考虑徐峄自身的条件。 二人确定关系后徐峄提出做进口食品的想法，并认为要做就得做出规模。徐峄的魄力让一直靠自己的王敏娟很有安全感，她觉得徐峄只是没有机会，一旦时机到了，他必成大器。她转掉了自己的两家店，又将名下的房子抵押，筹够了钱跟徐峄合开了食品进出口公司，当时徐峄浑身上下的钱只有八千多块，王敏娟为了表示对情郎的支持，决定与他各占公司一半股份。 一年后，徐峄向王敏娟求婚，他把节衣缩食存了一年的钱都拿出来给她买了一枚钻戒。 天道酬勤。小夫妻的努力没白费，公司走上正轨并且发展势头看好。徐峄把老家的父母接到身边赡养，还把自己的兄姐也安排到公司就职。 这样的发展按说也算是美好，可这时候徐峄的父母开始挑剔儿媳，认为她是个不会下蛋的鸡。王敏娟忍着委屈向公婆解释：她为公司东奔西走时两次不慎流产，还好医生说以后不会影响生育。可惜老两口无法释怀，常把不满挂在嘴上。 曾桂艺和王德光都不是能忍气的性子，得知此事后好几次跟亲家吵得鸡飞狗跳。在他们看来，徐峄要不是遇到了王敏娟，现在还在食品加工厂当打工仔呢，哪还有如今的徐老板？！ 父母之间的战争祸及小夫妻，徐峄和王敏娟渐生罅隙，徐峄也开始记恨当年岳父岳母看不起他的事，对王敏娟越发冷落。王敏娟对徐峄的感情被生活中的各种摩擦消耗得没剩多少，尤其是发现徐峄有了外遇之后，她看徐峄更加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她知道，要不是被利益捆绑在一起，徐峄早就提出离婚了。 但丈夫是她选的，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与徐峄的争吵越多，她就越发怀念当初孟志诚对她的痴缠。最近她总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徐峄，而是跟孟志诚结婚了，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王敏娟看着眼前的孟志诚，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一开始误以为他还喜欢自己，王敏娟很慌乱。可是回家跟徐峄吵架冷战之后再想起孟志诚，她心里却有暖意流过。徐峄把她嫌弃得一文不值，幸好孟志诚的感情让她对自己还能燃起一点点自信，有个人一直喜欢她、还喜欢了那么多年，是不是能说明她其实没徐峄骂得那般不堪呢？ 她开始重新审视孟志诚，那个从小被她嫌弃的玩伴。以前她总是嫌他大脑简单，可是跟脑子里装满算计的徐峄相比，孟志诚的简单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越拿两个男人对比，就越觉得以前的自己幼稚且没眼光，她对孟志诚渐渐生了歉意。知道他今天休息，她鼓起勇气去找他道歉，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画面，真香。 见她一直呆站着不说话，孟志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回来！” 王敏娟回神，拍开他的手：“你跟那个女的在一起了？” 明知道事不关己，她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女人也是有夫之妇，她想知道自己哪里输给了对方。 孟志诚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我可能……得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了。” 王敏娟微一细想，觉得他的话有蹊跷。上午看到的画面历历在目，两个人看起来不像要分手的样子。 “怎么突然决定要放弃了？不像你的做派。” 孟志诚鼓了鼓嘴：“我和她之间的障碍太多，身边也没有人支持我跟她在一起。”他无奈得叹了口气：“她是个特别优秀的人，我配不上。” 王敏娟听得一头雾水：“你家里人都见过她了？” “我还没机会跟家里说她的事。我们两家走得近，搞不好我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孟志诚抬头看了眼王敏娟，有点不好意思。 他的话和他害羞的眼神都让王敏娟心里一抽，脑中好像有个想法如雾飘散，她抓不住。 “你再说明白点，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王敏娟的心跳突然加速。 孟志诚迟疑一下，摆手：“还是算了。我不想跟她搞僵关系，以后还要见面的。” 王敏娟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玉手微颤：“今天你们家有客人吗？” “你怎么知道？”孟志诚意外，因为她的问题而想起了林秀文，她是另一个让他头疼的人：“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女的，对我很好。今天她去了云顶山庄，我妈和奶奶都喜欢。” 飘散在她脑海里迷雾好像在慢慢聚拢成形，王敏娟感觉自己触手可及。 “你是说，今天去找你的女人，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她的声音难抑颤抖。 “嗯，我喜欢的另有其人。不过林秀文是个很不错的人，也许，我应该好好考虑。”孟志诚突然眸光一亮，看向王敏娟的眼神像看到了救世主：“敏娟，你比我聪明，你帮我分析分析，我为什么就不想接受林秀文呢？” 抓住了！王敏娟终于逮住了脑子那团雾，她想笑，又有点想哭，好像坐了一场过山车，起起落落又翻翻滚滚，最后终于到达终点，而终点却是最初的起点，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所以，她没有误会，志诚喜欢的人，是她没错。 “那还不简单，不想接受是因为你不喜欢。感情不像衣服，不能将就。”王敏娟说完不禁想到自己和徐峄，现在的他们正将就着对方。 孟志诚哭丧着脸：“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也不能跟喜欢我的人在一起吗？” 王敏娟一怔，刚才的窃喜消散，自责随之爬上心头。她是个有丈夫的人，不能给他任何回应，凭什么阻止他得到幸福？他对她做得够多了，多到她无力偿还。突然，一个念头兴起。 “志诚，”王敏娟柔声唤他：“既然注定不能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如痛快放手，去追求真正属于你的幸福。有人喜欢是很幸运的事，林秀文也许就是你的幸福。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