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村首富》 第1章想办法对付狠角色 这两天我忙得心力交瘁。 我忙并不是因为年关将至,而是因为几天前我招惹了一个狠角色,我要想办法应对这件事。 我本雄心壮志,奈何在熬了两宿后身体却先…… 熬不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瘫在老板椅上的。可能是大脑混沌的时候,又或许是老天要给我指条明路的时候…… 反正我顺应了生命的自然过程——睡着了。 在睡梦中我如愿以偿地解决掉了狠角色,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脑子里陡然传来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紧跟天崩地裂……我被吓醒了。 坐老板椅的人不一定是老板,但我却名副其实,成熟而不失稳重,优雅……算了,我不是女士,也没有优雅,陡然被叫醒让我连风度也失去了。 嚷醒我的罪魁祸首叫王于达。 他是我的同乡,更准确点来说他是我的同村,我前院他后屋。 我们小时候成天玩在一起,一条裤子能两个人穿,甚至在年少不知所畏时还一起立过誓。 ——我王富贵; ——我王于达; 从今日起我们结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们明明是同姓,他却固执己见地吆喝是异性,我当时也没反驳,只是暗暗地认为他脑子不行,所以我发达后只能让他做了我的司机,这样我就能罩着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针对他。 “富贵哥儿,富贵哥儿——,你这是在打瞌睡么?!” 我这个司机平常没怎么将我当老板,什么都能对我说,就连晚上不洗脚丫子也说。 不过我不在意这些小事,毕竟做大老板要有气度,但他叫我曾用名“王富贵”我就不能容忍了。 ——说了无数次,只有回村了才能叫我老名字,他怎么就不上心! 我气地一脚剁到地上,皮鞋像是能感知我的火气,也陪着我发出“蹬”的一声,我将我的老板转转椅旋转回正面,透过墨镜眺了一眼王于达。 我真真地不想搭理他,但也无可奈何。他脑子不好想不到前后忙了两天的我此时已经视力模糊,脑子缺氧需要休息的问题,还不停地学蚊子“嗡嗡”叫! “富贵哥儿,”王于达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带着墨镜能看见我吗?我在右边,不是左边。” 我头摆左边不是因为戴了墨镜的缘故,而是我习惯看左边了,总觉得那个位置上站了一个人。 我将头转回右边,摘下墨镜放在办公桌上,问:“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不工作了。” 王于达叫富贵就算了,他还非加上一个“哥儿”,这不就像是在叫一只被圈养的鸽子吗!! 而且这话用他那不正宗的“椒盐”普通话冒出……啧啧,那简直是标准地逗鸟人。 “富贵哥,你在休息我工作什么呢!不过你这午睡有点早啊!” “老子是在思考。”我拒绝承认王于达的说法。 我对着窗户睡觉,戴墨镜只是想让自己睡得舒服点吗?何况工作时间要是哪个不长眼的突然跑到我办公室找我,也不至于看到老板打瞌睡这么没水准的事情。 我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封皮笔记本扬在空中,正要准备丢出去砸王于达时,他说:“富贵哥,那你是不是在考虑前两天我给你提的事情?” 嗯? 啥事情? 我脑子一下子卡壳了,前两天我的脑子被狠角色搅成了浆糊,以至于王于达跟我提了什么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我也没管那么多,毕竟现在纠正他对我的叫法更为重要。 “王于达,我没告诉你么……” “说了,叫我这两天别来打扰你,你又烦又忙,是忙着准备那件事对吧!” 我一下将手中的笔记本丢了出去,显然他这是明知故犯,而且他总是打断我说话,打断我说话…… 我这个人一旦被人打断就会顺着人家走,哪怕是脑子不好使的王于达我也会问他“到底什么事”。 王于达身经百战,身体一闪,躲过了我丢出去的笔记本,我怔然了一下――他以为我在和他玩小时候的丢沙包么! 王于达捡起地上的封皮笔记本,弹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笑呵呵地放到我面前继续问:“富贵哥,前两天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再不给个信,就要出人命了。” 我顺着王于达是意思问:“你再说一遍事,忙忘记了。” “事情是这样的富贵哥,”王于达说,“我女朋友的姨母的妹妹的女儿的同学自己创办了一个自媒体工作室,想找你写一段实录,指导一下当下青年创业的难处,和鼓舞一下他们。” 王于达复杂的人际关系把我绕晕了,但我还是从中摸出了一点其它的味道。 指导啊!还是指导创业人士了,让我这个只有初中文凭的人感到一丝莫名地窃喜。 这不就是我寻找打压狠角色的方法吗!文章一出后我王富贵就算是可歌可泣地标杆人士了,而不是狠角色说的那种目光短浅没有长进的暴发富。 我清清嗓子问:“时间地点约好了吗?” 王于达说:“还没呢,就等着你安排了。” 我一听,暗自道,真是太好了。 “去打电话,就说地方约到太和路。” 王于达听了我的话,立即高兴地摸出电话,打了一个过去,而我听见他打电话说的内容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了。 他说:“喂,媳妇,富贵哥同意了……”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很多事,为什么王于达日子过得比我好,我在办公室熬夜,于是在他问我要先回家换一身衣服洗个澡抹点大宝时,我残忍地拒绝了他,老子就是要这样去接受访谈,疲惫的样子才能体现我努力上进。 坐上我的大奔,我享受着宽敞的后排座位,而王于达跟我抱怨他女朋友这两天怎么糟蹋他的。 “富贵哥,你说这么冷的天,她竟然让我睡沙发,还只给我一床被盖,那哪里够,我都冷成一条狗了……” 我不想听他哔哔,他的话对于我来说,那就是在秀恩爱。 我知道他不是在对我撒狗粮,他是无意识地在我受伤的心口上抹蜂蜜,然后放蚂蚁。可我能明摆着跟他说什么呢,就算说了他也不懂。 ——他这种年轻靠脸吃饭的人不理解我这种靠实力的大老板。 可能是因为他说话我没吭声配合说“是”,“太可恶了”,他回头朝后排座望了我一眼。 即使我在不想听他说话,但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还是看着他说:“要不你换一个,村尾的那个姑娘每次看你开车回去,都要望你好远呢!” 王于达呵呵地笑着说:“看不上。”然后转回头继续开着他的车。 我跟他说村尾那个姑娘是真心话,那姑娘我从小看到大,虽然是乡里的,但人家也不错,没想到他竟然还看不上。 回过王于达的话后,我转头看着窗外,感慨城市里的树木四季常青,比村里好,村里的树一到冬天就成了光杆子,跟我一样。 我很艳羡单纯美好的小爱恋,就如现在马路上骑着自行车的两个人,他们全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坐在自行车后面的那个姑娘更是洋溢着美好气息。 ——她身上穿的白色的羽绒服,这一抹白色像是黑暗中跳跃的萤火虫,配着她迎寒风飘舞的耳发时,让人竟移不开眼睛。 美! 真的美! 我暗自赞美这他们,直到看见她脸上浅浅的微笑时;直到我看见姑娘双手抱着骑车人的腰时…… 我的赞美戛然而止,甚至无比唾弃之前自己的想法,什么一对璧人,他们就应该是一对冤孽。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这句话有时也失水准,我懊恼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来自行车上的姑娘是谁! 在看见她的脸后,我内心陡然陷入慌乱,见过大世面的我竟然也觉得腿脚无力,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捏着,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一命呜呼了。 第2章我要将事情搞砸 这不就是侮辱我的狠角色么! 我知道她住在太和路,故意叫王于达将他女朋友的同学约到这里,集我的运道想碰见她,然后踩踩她,让她知道我不是她口中低俗的暴发富,而是当下创业青年学习的榜样,但…… 人算不如天算,我事情还没做,排场还没搭,去的路上就碰见了她。 我慌乱并不是我害怕她,而是我很不甘心,我在办公室里熬了两宿看霸道总裁言情剧,就是想长长我自己的面子灭灭她的威风,可不曾想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她身边有人了。 太气人了,我这脚趴手软的情况就是被气的。 “富贵哥,”王于达开车时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也看见了马路边骑车的人,他带着惊讶地口气对我说,“哥,那个不是何助理吗!” 我装做不在意,语气平淡地哼了一声:“哦。走吧,你女朋友的同学等着呢!” 王于达纠正我说:“是我女朋友的姨妈的妹妹的女儿的同学。” 一听见王于达绕口令,我脑子就疼了,而且还有点晕车。 一晕,眼前就浮现狠角色面对我横眉竖眼的样子和之前笑颜如花的样子…… 这个狠角色就是我的助理,准确点,应该说是我的前助理。 前两天她将一封辞职信丢到了我的脸上,狂妄地指责我这个人没水准,跟那种市面上不入流的暴发富没什么区别。 显然她进公司三年六个月了,还不清楚我的发家史,我不是像暴发富,我就是一个暴发富。 再说市面上有几个暴发户,那些成功企业家都是靠着自己的勤恳和机遇发达的。 当然脑子够用也很重要。 想多问题的我在车一停一起后竟然有了晕车的感觉了,于是我只能求助王于达说:“于达,停下,我喘不了气了。” 王于达的驾驶技术十分过关,哪怕转弯后的路是缓坡,他也立即踩了急刹车。当然我觉得这也离不开我大奔车的原因,车好安全系数就是高。 “砰——” 我刚喘了一口气,就听见了砰的一声,虽然我在车里没感觉到震荡,但我也能猜到这撞得不轻——车。 “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们上医院。” “不想去。” “去,必须去,咋们现在有钱,不差钱了。” 嗯,现在是不差钱了。 话说我是怎么成为暴发富的?我归纳总结了一下,那就是我集天地之灵气,集大运为一身。 那一年我将我身上仅有的十块钱买了五注彩票,结果出乎意料地中奖了。 我关心着撞车事件,跟王于达说:“你先下去看看情况。” 王于达还是没有立即下车,而是解开安全带,紧张兮兮地问:“富贵哥,你心口很不舒服,我们……” 这一刻我觉得王于达这个拜把子兄弟虽然脑子不好,但关心我是真的,他脸都吓白了,甚至想直接从驾驶室钻到后排坐看我怎么样。 我焦躁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宽慰,然后说:“我没事,我歇一口气,你下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自从他开车,我给他定了一个规矩,便是我们不怕事情大,就怕事情小――我们绝对不能少赔偿人家一点。 王于达说:“刚好,我带你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砰——砰——砰——” 这个狠角色天生就是克我的,每次我想做好人的时候她都要来搅局。 我本要回报王于达对我的关心,说不去医院,解决了问题就先去你女朋友的同学那里,这样你媳妇晚上就能让你去她被窝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狠角色就拍车窗了。 王于达看了我一眼,我眼珠子朝车窗瞟了瞟,点头就下车了,我见他很笃定,也就放心了。 狠角色拍的是后座车窗,而王于达出去应付她,她好像不高兴。不高兴是正常的,我能理解她,要是我自己撞了这么一辆好车也会不高兴。 简简单单算一下,即使不换保险杆,随便刮个漆也要好几千块,谁叫我这大奔是纯进口的呢! 狠角色看见王于达,将双臂一抱,架势十足地说:“你们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狠角色发问“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安静地坐在车里,用眼尾余光瞟着车外的一切。 我这个人从来不强人所难,既然狠角色身边有人了,那么我就华丽退场,她糟践我人格自尊这件事也就算了。但老天似乎想给我另一个机会。 王于达这个砍脑壳的从自己身上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些钱,数了数递给狠角色:“何助理,我将车停在这里不对,这一千块钱应该够陪你们车钱了。”说完后就握着车门把手,准备上车了。 我坐在车上看着王于达的行为,特别想捂脸,他竟然还数了钱,电视剧里都是直接抽出来甩给人家的…… 甩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王于达下车那笃定的眼神是假象…… 他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思。 这一次我不是想让他看着认识人的面子上将大事化小,而是要将小事扩大,越大越好,这样就能让狠角色记住我。 在很多年以后她记起我……哪怕是咬牙切齿的回忆我觉得也不错。 狠角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王于达的行为,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后她冷冷地说:“叫王权出来。” 王于达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又摸出了一千块,抓起狠角色的手,将钱拍到她手中说:“何助理,我看你们俩人没事,这一千块钱你也拿着,俩人一人一千合适些,我们还有点事情,急事。” 我虽然看不见车后,但听见王于达说人没事,心里多少也放心了些。 我虽然是暴发富,但是也是一个有良心的暴发富,拆人墙角的小事我不屑于去做,为非作歹的大事我又怂,最多只能炫炫富,没事给人丢个百而千的事。 狠角色旁边的男人这时候也将自行车扶了起来,推着自行车走过来问:“认识?” 这下我能看全这个男人的样子了,和王于达有种同样特点的人,年轻、模样好、个子还高,他甚至比王于达有气质,书生卷意,不容亵渎的神圣感,我的内心竟然又开始跳了,觉得这两个人还是相配…… 呸呸呸,我唾弃自己,按下自己不该有的想法。 “嗯!认识。” 狠角色竟然一改往日在公司里嚣张的模样,温顺地点了点头。 见此男人说:“那个钱就不用了,是我撞到了你们,对不起。我要是骑车技术好也不至于撞到车。” 这话倒是说错了,我看这个男人骑车技术很溜,如果不是应变能力很好,也不可能只摔了车。 我觉得时机到了,狠角色竟然亲口叫我了,要是不下去会拂她的面子,毕竟之前我就让她丢面子了,后果就是她暴跳如雷地甩给我了一封辞职信。 第3章回顾矛盾起因 我打开车门,先给出了一只脚,顿两秒后再探出身体,像电视里面重要人物登场一般。果然这样他们就把视线聚焦到我身上了…… 下车后我望了一眼狠角色和那个男人,然后对王于达说,“你看看你怎么这么对肇事者,何助理就算是辞职了也是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你怎么能拿钱埋汰人呢!你再看看她身边这位,你见过这么豪华的自行车么,一千块还不够赔人家一辆车的。” 王于达可能真不知道自行车的价格,他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我:“真的?” 简直不能真了! 难道他忘记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拥有一辆自行车啊!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出狠角色隐忍地表情了,几天前她要辞职也是这样的模样——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地看了我许久,随后从我桌子上扯出一张文件纸,朝上面写了三个字“辞职书”,然后在纸下签上了她的大名——何小意。 关于辞职这件事,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酝酿的,但看着她迫不及待从办公桌上直接拿出纸,应付了事地写“辞职信”就不是一时冲动,她早就不想在我的公司待了,所以连最后地敷衍都不想做,直接将辞职书拍到我面前,还对我进行了一番指责。 能质疑老板的决策,并且指责大老板,也就只有她了,所以我给她冠名“狠角色”。 回想一下,我和她的矛盾并不大,就是双方为了人事的事情各执一词。 两天前,何小意急匆匆地走进我办公室。 “权总,这是人事部报来的入职名单,我想问问,为什么这些人都是一个地方的。” 正在签署文件的我笔尖倏然一顿,心虚的放下笔抬起头看着她。 何小意脸上每一寸表情都在诉说不高兴,我假装不知道情况问:“怎么了,有问题?” “有问题,”何小意声音高昂且激动,“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我怀疑人事部的人徇私。” 人事部的经理和何小意闹过不愉快,因为当年她入职时她被人事部刷了下来,但后来因为有人来不了就又留下她。 我注意到她工作能力不错,就升她为我助理,从一点小事开始管理,到现在公司很多事情她都能管一点。不过这样导致了很多人在他背后说闲话——她是办公室潜规则走上去的人。 因为人事部经理和何小意的过节,只要有一点点小问题,他们就会抓着对方的毛病说事,解决他们俩人的矛盾我都呕心沥血找了好多家庭伦理剧来看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入职名单,扫了一眼,随后抬眼地望着她说:“没问题啊,你看他们都不是一个地方的。” 这次人事部的入职名单是我和人事部经理一起决定的,更准确点来说是我特批的。没有通过人事部经理上报再签署,这样的过程就刷下了何小意中意的人,而且还没有告诉她。 何小意上前一步手指指着excel表格说:“怎么不是一个地方的,你看这个男的是,这个小姑娘是,还有这个是男的也是,这些全是,我查了一下,人事部招聘的职员就是从这个地方来的,所以我怀疑他在拉小团伙。” 我当时听到何小意的话心虚得不行,但眼睛却不禁瞄到她挨着我桌边的衣服,随后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小意啊,办公室的空调你使劲地开,不差那一点电费,你看看你手指头都冻红了,那个楼下隔壁商场的羽绒服我看都挺好看的,你去买两件回来我给你报账。” 然而何小意眉头一皱,一点都不领我的情,坚持己见地说:“权总,你这是叫我别多事,可这是我管辖的范围,我不仅要对公司负责,也要对你负责,而且面试时我参加了,有几个人的能力比这几个人强。” 我想到了负责二字,心头一颤,脑子也打了疙瘩,恍惚地问:“你怎么就知道这几个人强,而另外的人不行,有的人面浅,面试突出不了他们的能力,指不定工作能力很强呢!” “哪一个?哪一个强?”何小意扬起声音,激动地说,“最近人事部招的人哪一个强,要不是嫌事情多,要不就是能力不足,办不好事情。” “都通知了,总不能说我们公司反悔吧,这说出去有损信誉。” 何小意沉默了片刻松了口。 “行,行,一个地方的人就算了。那我说另外一条。入职试用期工资都是领80%,而这些人全是百分之百,这是怎么回事,符合规矩吗?!这造成了公司损失不说还有损公司信誉,你让老员工怎么看。” 我感觉自己的舌头被牙咬了一下,本想敷衍了事但看她模样愤怒也只能实事求是地说:“这个人事部问我了,我想着快过年了,谁都想多带点钱回家,我就同意了。” 何小意说:“我看见你签字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公司文件明文规定了试用期工资就是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百的工资,其实也不多,公司也给得起。” “不是给不给得起的问题,是不符合规矩,之前的,之后的新进员工怎么算,而且过年回家了他们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让别人知道了怎么办” “我觉得他们会回来的,不是说应届生不好找工作吗?而且……” “我不同意。” 何小意可能觉得我思想说不通,打断了我的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而我也觉得作为老板被质疑了怎么行,坚持自己的意见,“字我已经签了,已经交给人事部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我总不能将大家的奖金抽一份出来给他们分。” 何小意抓着我话不放了,也学我:“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而且你让我做助理,协助你管理公司一些事情,但你不通过我私自做一些决定还不和我说,就算股份公司也有举手表决权这一说。” 我就是一个有限责任公司,怎么能和股份公司相提并论,而且我看何小意已经被冻得发抖了,我不想她在我办公室冻感冒,于是让在一旁数树叶子的王于达说:“去给何助理的办公室将空调开到最大,再去楼下给她买件羽绒服回来。” 何小意突然大声道:“我不是为了自己当初试用工资只有百分之八十不满意……”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但我却脑抽地问:“那是为什么?” “你总是一副暴发富的样子行事,怪不得这么几年了公司一点进步都没有,固步自封只能原地踏步,跟着你一点前途都没有。” 我也恼了:“我这里不是股份公司,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我从一无所知到今天这个半吊子,我其实已经很努力了,怎么跟着我就没前途了呢! 何小意气急败坏了,冷冷地说:“行,你说了算,你说了算。那你还要员工干什么,还有建部门干什么,你一个人做完得了,养一大帮子没用没能力的人。”要不是顾忌在公司,我觉得她会甩我一巴掌…… 何小意甩辞职书到我脸上的情况就如现在将两千块钱丢到了我身上一样——动作行云流水,表情杀伐果断。 粉红色的钱币哗啦啦啦的散落一地,做完这帅气地动作后便拉着身边推着自行车的男人说:“我们走。” 想走!门都没有。 第4章我是无理取闹 我突然感觉自己能听见别人的心声了,狠角色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仿佛在说,有钱就了不起了?觉得用钱砸人很威风……神经病。 “站住,”我说,“你们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哎!我心里憋了一口大气,我运气好怎么了,这就得罪天下所有人了,做暴发富是上天给我的安排,我能怎么办,难道不做么! 狠角色看不起钱,看不起我这个暴发富,但她忘记了自己当初拿着一页简历来面试的时候了么! 忘记了自己领了我三年零六个月的工资了么! 我还用我的臭钱给她发了三年的奖金,女人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变脸呢!! 我气不过,我必须要像她证明有钱是多好的事情,只要有钱就能在非洲挖井。 我不顾正蹲下捡钱是王于达,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提起他就说:“王于达打电话给4s店问问,看看我换一个保险杠需要多少钱?” 王于达电话也没打,直言说:“这个我清楚,少说也一万块,有可能还下不来。”(方言——不够的意思) 狠角色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皱着眉头说:“就刮了点印子,你还要我们赔你整个保险杠?!你这是讹我们。” 霸道总裁的人设就是内心狂热而脸面波澜不惊,即使遇到不占理的事件也必须不管不顾,执拗的坚持到底,将想法执行后再说其它。 所以我并不是想要讹她们,我只是在演我这两天学习的人设。 “要不这样吧,”狠角色身边的男人站过来说,“我给你们留一个我的电话,要是你不愿意报保险多少费用我都出。” “王富贵,你别太过分了。” 听见狠角色这么吆喝我,我脑子又突然卡壳了。她怎么知道我叫王富贵呢!她连我是暴发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叫王富贵呢! 我一直不太待见我的名字,没有多大的理由,也就是三点原因。 第一我觉得这名字又土又俗,不像一个知识分子。 第二我觉得重名太多。有好几次在路边都听见有人吆喝“富贵”,我开始以为是在叫我,等我转头去看是谁时……哎呀,妈啊,全是“汪汪”在回应; 第三,自从我发达了后,就更觉得自己这名字不能出来见人,显示不出我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位。 于是我拿出自己初中的文化水平,熬了两个通宵,翻字典、读易经、数笔画,终于给自己选了一个特别霸气的名字——王权。 看吧,第一次听了我名字的人都是这种表情――先是一愣,再咂嘴,然后夸我名字“好!” 狠角色旁边的男人更加夸张,他突然笑了起来,摸着下巴望着我喊了一声:“王富贵?” 听了他的喊声,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转身扶着车门,背着他们呕了几下…… 我的肠胃“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呕出了一滩水。 我又把王于达吓着了,他木讷了几秒后将我扯到身后,挡在我面前,对着欺负我的俩人吆喝,“谁准你们叫王富贵了,我哥叫王权,你们只有叫王总和权哥的份。” 呵,这回猜对我心思了。 狠角色也惊愣了,她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是因为觉得名字不好听所以吐了?!” 我惊叹狠角色的脑回路,这也是她从一个小职员做到我这个大老板助理的原因——思路惊奇我很欣赏。 我虽然从暴发富转型成为了一个民营企业家,但部门设置不如有些单位严谨。 我这里一般是哪里需要就在哪里设置,我也想过改进,但公司里面的老员工比较老,如果一鼓作气更变,他们怕是适应不了。 但我也不是不与时俱进,思虑之下我觉得改变还不如新增,这样他们接受新的东西会更容易些,习惯后再摒弃老旧不实用的东西,长期以往,他们也就都改变了。 所以在我的公司,狠角色的助理职位也就相当于公司的半个经理。 我发誓,我呕吐绝对不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名字恶心,即使我不喜欢我的名字,但也是我自小听到大的,到现在我回仙桃村乡亲们都还是这么叫我。 虽然我不乐意他们这么叫,但每次我还是应着,就如王于达一样,他叫我富贵哥我能说什么。 “小意,你挖苦人做什么?”骑车的男人说,“王总是不舒服么,去医院看看,不能讳疾忌医,也拖不得,有些人以为自己是小感小冒,最后竟然拖成了肾衰竭……” 我这会才回味过来,原来狠角色是在挖苦我,亏我还夸奖她思路清奇。我之前没有听出狠角色挖苦我的意思,但这会我听出了这个男人的意思——他在诅咒我。 我必须撑起骨气告诉他,就算我失去了心里的一片绿荫,我也还是能勇往直前,于是我道:“我身体好得很,就算熬了两宿也依然容光焕发。” “哥,你别说了,”王于达比我还着急,“咱们这会能不计较这些么,现在先上医院行不行。而且你也不容光。” 王于达对我苦口婆心的劝慰,对狠角色却是指责,他说:“何助理你心咋就这么狠,没看见我哥不舒服么,他都在公司熬了两宿了,你就不能拿着钱拍屁/股走人。” 对啊!我都在公司熬了两宿看言情剧,依然没有打脸这个狠角色,反而将自己打脸了,太失败了。 不过何助理也没错,是我在这里纠缠着不让他们走的,王于达偏心了。 我觉得要快刀斩乱麻,就算失败也要潇潇洒洒,免得狠角色说我缠着她,于是粗俗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嚣张地说:“撞了我就是撞了,你们得陪,你们还必须陪我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狠角色挖苦我道,“你不是显摆自己钱多么,竟然还要人家陪你精神损失费,要不是你突然停下来我们会撞到你?!仗势欺人还是要有个限度。” “话是没错,但关键是你们撞到了,安全车距不懂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一个驾驶非机动车的人争安全车距,反正我就是不甘心。 “行了行了,大家都认识,没必要闹成这样,有误会我们一起解决,王总你也先去医院,要过年了生病可不好。”男人又对狠角色说,“小意,该我撞的我就该赔,没事,王总只是说精神损失费,费用也不一定是指钱。” 狠角色不以为意:“不是钱是什么,他就只会用钱来办事。” 简直出乎意料啊! 没想到能这么理解我的人不是王于达,也不是跟着我工作三年多的狠角色,而是这个我想碰瓷的男人!! 我此时想握着他的手吆喝一声,兄弟,你太善解人意了,你的善解人意让我这个老板显得特别无理取闹。 “何助理,我不管你对我哥有什么误会,但是现在我要带他走了。”王于达看到大冬天的我脑门上的汗,也不顾现在什么情况,打开车门,直接将我推了上去,而自己也坐回驾驶室,一溜烟地走了。 我再次感叹我的大奔驰速度,同时也惋惜我和我的狠角色、我的何助理再无相见之日了。 我甚至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听见我吆喝的话。 第5章医院奇怪的母子 我坐在医院的治疗室里,看见王于达帮我缴费,拿药,叫护士……,忙前忙后的样子让我暂时忘记了心里那股子酸味,感受到了亲友温暖。 这份温暖炙热,犹如我现在393的体温。 “富贵哥,”王于达办完这些后坐到我身边,告诉我说,“护士去配药去了,过一会就来给你做皮试。” 英雄也难过扎针关,很多人看见细细的针头就犯怵。 我发誓,我是不怕扎针的。只是我血管细了点,人长得壮实了些,一般手艺的护士有点扎不到,不准就要多来几次。 我记得有次抽血就被扎了好几下,连擀带捏的才抽出血,所以现在看见针头就发怵。 越想越坐不住,我说: “我觉得我没事,吃点药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我还有好多事。” 王于达认真地盯着我的脸,我看见他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转,似乎在酝酿什么惊天大事。 但他只是叫我不用担心,他特意交待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人过来,只是打肌肉针,那里肉硬,不疼。” “哦,肌肉针不用找血管。” 等等,打针是要做皮试……扎两针。 我要扎两针!!! 而且王于达刚才认真思考的问题是知道我怕还是估计我怕?! 他还点点头配合我说,“嗯,皮试。” 他什么意思? “我不怕疼,不怕。我就是……”说着说着我就没声了。 “嗯?”王于达扬起声音问我:“哥,你说什么?” 算了,怕疼和怕扎针其实也没什么本质得不同。我狡辩什么呢,王于达又不是狠角色,知道就知道。 我坐在观察室里,惆怅地望着门外,看见有人从门口经过心里就打鼓,不一会就感觉自己后背流汗了。 我试着说:“要不皮试也不做了,我们不是还要去见你女朋友的同学吗!” “不着急,不着急,我之前忘记打电话了,刚刚停车的时候才打的。”王于达再次肯定地说,“老护士,别担心。” 我也随着他点点头,给自己打气:“嗯,老护士。” 等了几分钟后,我忽然想到打肌肉针是扎屁/股,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正想叫王于达问问可不可以扎手臂时护士端着治疗盘进门了。 盘里的针管摆在上面就像是一把大铡刀,而我的腿似突然抽筋,不由控制地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说真的! 我真没有料到会这一情况,我明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我这条件反射太奇怪了。 我更没料到王于达似乎早已预料到我的行为。 他以风驰电挚之速度挡在了门间,“这一针要是不打,指不定后面还要扎很多针,烧糊涂了就要住院,住院了……。” 身后的护士突然出了声音:“要是怕可以先出去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后面还排着队呢!” 我看见王于达身后是一个小姑娘,她嘴角噙着笑意,仿似几天前狠角色冷笑时的样子,于是我僵着四肢重新走回座位:“我不是怕,我就是着急上厕所。” 我闭着眼睛没敢看针尖刺入皮肤的现场。 尽管我没看,但全身的感觉系统全去感知针尖那处了,于是扎针感受也就格外敏感,我甚至还感到针尖挑破皮肤的感觉——刺疼、酸胀、麻。 “富贵,哥,好了。”王于达拍拍我肩膀。 护士说:“十分钟过后再来。” 我长吁一口气,英雄闯关过了第一关了。此时王于达对我说,“咱们到门口去买一块烤红薯吃了时间就刚好。” 我低头看着手上鼓起的小包,摇摇手腕问,“刚才有没有其他人看见我扎针的样子?” “嗯……,门口有几个不知道看见没。” 我见王于达想的那副样子就知道有人看见了,只是为了照顾我的颜面才说没有。 走到急诊室外,王于达去买烤红薯,而我却溜达进了医院旁边的药店,买了口罩,从中拆了一个后戴到了自己的脸上,做起了蒙面大侠。 此时,我能感觉自己内心的小人在得意地笑。 ——哈哈,这样的王总就不怕被人笑话怕打针了。就算笑话我也不知道哥哥我是谁?世界还是由本大爷掌控,丢面也不怕。 我抱着一箱口罩站在门口时,王于达走了过来,他满目惊讶地看着我问:“哥,你做啥呢?买药也不需要买一箱啊!过年不吉利的。” 我一副蒙面大侠的样子王于达都能认出我,实力眼尖人。同时我内心唱歌的小人瞬间偃旗息鼓了,一副悲壮的样子蹲着角落画圈圈。 ……原来是掩耳盗铃啊! 王于达接过我手中的箱子,抬起腿将箱子放在腿上翻里面的东西。 “不是药啊!有体温枪,口罩……口罩……怎么这么多?” “人家没零散的了,买一个也是买,买一箱也是买。用不了我带回去给我妈做饭用,所以全是口罩,体温枪还是老板回馈大客户友情送的。”戴着口罩的我说话有些瓮,但还是能让王于达听清楚了。 他说:“哥,药店的人会不会以为你是同行啊!哈哈。不过我觉得咱们有钱也可以将红薯摊子买下来到公司里烤,以后想吃就吃,吃不完还能送左邻右舍。” 我觉得王于达没出息,烤红薯从小吃到大还没吃够,但还是调侃着他说:“干脆将人招回去直接开工资得了。” “好好,这多好啊。” 好个屁呢!要不是工资问题何小意能丢辞职书到我脸上! 王于达将温度枪拆开,对着我脑门来了一下。 “滴滴” 体温枪显示温度的区域呈现红光,我扒拉下来一看395度,没降反升…… 王于达说:“看来那一针是跑不掉了。” 我按耐下自己内心的烦躁对王于达说:“你把这个箱子抱到车上去,在帮我买一顶帽子,脑门凉飕飕地感觉撞鬼了一样。” 王于达一副半信半疑地模样问我:“你当真会去打针?当真不会跑?” “钱都给了我还能跑,而且已经扎了一针了。”我说。 王于达三步一回头走到了去停车场的位置,而我扯了扯口罩朝刚才那个治疗室走去。 突然我身后响起了一串焦急的声音:“医生,医生,快来啊!急诊。急诊。” 医院急诊没什么奇怪的,但一个男子的声音听着不止是急切,还有点崩溃和无助。他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转头寻声望去,一个年轻男人扶着一个中年妇女慌张地张望着,嘴里正发着哭音,“医生,医生——” 护士台预检人员和急诊室里的人很快都跑到男子身边,而男子看见跑过来的护士就如见到了救世主,他一把将护士拉住说:“我……我妈发烧了,还很咳嗽。” 护士打量了来得病人问:“还有没有其它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大妈摇摇头,一边捂嘴咳嗽一边说:“没有,就发烧和咳嗽。我儿子担心,吓着了。” 护士将人扶到预检椅子上说:“先坐会,量一个体温。然后在排一个号,等一会,冬季急诊人也多。” 急诊室的护士准备要回归岗位,而大妈的儿子却拽着人家的手臂不放:“我要送那个急诊室,我们在家里量过了,不是高烧,我们也等不了。” “不是高烧那就没事,等等,一个一个来。” 男子将人拽得更紧了,护士也趔趄了一步,惊叫道:“唉唉,你要干什么?!” 男子大喊:“持续低烧才是大事,你叫那个李医生过来。” 围上来的其他护士,将女护士扯过来,语气生硬地说:“大家看病都急,而且那个急诊室是抢救病人用的,医院随时都会有生命垂危的人送来,一分钟就是他们的命。” 大妈拍拍儿子的手背:“没事,我没事的,人家急诊也多。我们还是再量一个体温等等吧!对不住大家了啊!” 我本以为这事就要怎么算了,谁知道这位大妈的儿子不依不饶说:“我们就要进那个急救室,我管不了别人,我只管我妈,我只管我妈。” 急诊大厅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个男人,我也很诧异。 如果这大妈情况特别严重就不该是自己来,而是叫救护车了。现在大妈稳稳当当地站着,不像是有重病的人,为什么他儿子会如此惊慌。 男子不放手,护士说要叫安保了,拉扯中这位大妈眼眶突然红了,泪水包在眼睛里,带着一丝训斥的语气说:“别闹,别闹,妈没事,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去给你对象打过电话,找个理由让她最近别来找你……” 我被这位母亲的想法搅得更糊涂了,要是我有女朋友了,我妈生病了,肯定会吆三喝四,让人家来自己面前张罗着。 她一贯的道理就是人心不可见,必须要用行动来表示。 我以为这个男子的想法会和我一样,但他听从了母亲的话,情绪也似平息了些,哽咽着声音说:“好。你坐着,我去打。” 大妈又说:“出去打吧,别被人听见了,万一这事不是真的。” 第6章不需要别人看起 突然间我脑门生出了一股冷意,这冷意瞬间漫到了背脊,仿佛我赤身站在凛凛寒风中任它刮割。 当然这不是因为那对母子怀揣着什么秘密,而是我听见了护士在叫王权——该我打针了。 说实话,我本来是想溜的,但在看见那一对母子后我脚步不由地走去了治疗观察室。 他们让我想到了我妈和我爸。 我父母是仙桃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人,幸苦了大半辈子才把我养育得这么优秀,我必须保持优秀健康让他们多风光风光,并且还要让他们抱上期待已久的大孙子。 当然这一前提是我得先找一个心仪的姑娘。 此时我又想到了何小意,那个投入别人怀抱的狠角色。 打针的时候,没有王于达在身边我反而比之前淡定多了,其实天大的事情忍一忍也就过了…… 王于达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女性饰品店里的那种袋子,我以为这是他给女朋友买的小东西,没想到他却从里面摸出两顶帽子。 他将两顶帽子套在手上,左比一下,右比一下,问我:“哥,你觉得这两顶那个好看?” 我抓了一顶黑色帽子望头顶一罩,说:“随便吧。” 王于达很开心地将另外一顶很时尚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说:“哥,就知道你最懂我了。” 我并没有特别要让王于达的意思,让他是因为我长相没王于达帅气,戴什么都一样,而且我没女朋友,不用给谁看。 但他不一样,有女朋友的人晚上还睡沙发……很可怜。带着很帅的帽子指不定回去就能帅他女朋友一脸。 “走了,回公司。” “哥,等等,”王于达说,“我想去里头上个厕所。” 想到刚才那对母子,我心头想起了警铃——王于达这个人看着大咧咧,实则情感超级丰富。 他见不得那种悲切的情感表达,他容易感动和自怜,轻则哀声叹气一天,重则默默悲伤感慨几天。 但人有三急,我也不能让王于达憋着回去,于是对他说,“上二楼去啊!楼下厕所人家在打扫。” 王于达上完厕所后将车开了出来,而我上车后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我熬了两宿,现在不用再想办法对付狠角色,所以心里也没什么事惦记了,睡觉那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还是被王于达的声音吵醒的,而且天色已经转暗了。 王于达站在车门外,而我已经躺在了后座上。 打着电话的王于达来回踱步,嘴里说:“我今晚先不回来,我哥发烧生病了,人事不省的,我总要看着,万一烧傻了怎么办……同学啊!同学推文也得过两天了,我哥发烧脑子有点不好使,脾气还大……嗯嗯,知道了。” 听他说话内容我猜想是和他女朋友,只是他晚上不回去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病得需要一个男人来照顾我。 要是晚上王于达和他女朋友煲电话粥……我不是要羡慕得牙痒痒。 我迅速打开车门,抓起王于达手上的药说:“有多远滚多远,别影响我回家睡觉。” 我将王于达扔在身后,走到独栋别墅的门口,望了一眼这房子,内心无比感慨,爱情还是没有房子好啊!房子多好!温暖又有安全感啊! “站住,不许动,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我听见这样的声音就知道我刚才说的话白说了,王于达没有理解我深层次的意思,我正想明明白白地和他说我失恋了,想在家里种一天蘑菇,还没开口耳朵边传来了“滴滴”的声音。 “你个哈皮,抢劫第一句开口不是这样说的,警官才说站着不许动。” “还没退烧呢!”王于达将温度枪给我看,“你要是觉得心里烦,等你退烧了我就回去。” 王于达这句话说得挺委屈的,就像小时候他把我惹到了,我同他说“不跟你玩了”一样难过。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他亮闪闪的帽子和帅气的脸说:“把口罩戴一个,你要是生病了我哪里也去不了。” 作为一个老板,不会开车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这就像上学时期大伙聚到一起抽烟,你茫然地看着大伙说自己不会,人家哄堂而笑一个感觉。 不过这件事除了王于达没人知道。 王于达委屈的声音陡然变得轻快了,他道:“好勒。哥你先上去,我去车里拿一打口罩就上来。” 我穿过这栋别墅,走到小区的景观中心,在绕过物管办公室,就到了我家。 我的房子是这个别墅小区里最小的一套,上下加起来也没过200平方,一没前院,二没车库的,不过这没关系,我还是觉得很自豪。 因为我的这套房在一个缓坡上,站在楼顶能一眼看清楚这个小区所有的房子——这都是我修的房子,是我从暴发户转型的第一桶金。 而且我房子有一个很平坦的楼顶,我妈总会在换季的时候来这将上面种满应季的蔬菜。 王于达很快就追上了我,进屋后他径直跑到楼顶摘了青菜下来准备给我熬粥。而我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王于达不让我睡觉,跟老妈子似的非要让我喝了粥,吃了药才能睡,他啰嗦的程度不亚于我妈,我只能听他的话。 锅坐上灶后,王于达给我倒了一杯水过来,然后坐到我面前问:“富贵哥,今年我们什么时候放假?” “怎么,着急去女朋女家去提亲?” 王于达挠挠头说:“我想先带她回仙桃村一趟,过年总要跟我妈他们团一个年,再去她家过年。” “怎么突然这么有心了,这两年你就像是嫁出去的闺女,过年都是将对象往自家拐的。” 王于达突然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别人养孩子也不容易,今天医院上厕所时听说有个男的带家人来看病,把急诊科的人打了。” 我说:“谁都要看病,怎么能仗着自己拳头硬就打人。要是有钱……” 王于达打断我说:“有钱也不行啊,就算请得到空闲医生,做检查用设备还不是要排队的。那个男的其实也可怜,爸爸十几天前刚刚走,又轮到他妈生病了。也不知道他什么风水,一家人先后得病。” 我明白王于达为啥要将我送回家了,是怕我一命呜呼了。 果然他跟着说:“富贵哥,你在家里休息两天,公司要是有紧急文件我就给你送来,那个何助理辞职可你也别难过。” 我楞了一眼王于达,口是心非地说:“我难过什么了,我从来都没有难过,现在找工作的人一抓一大把,我将助理岗位的工资再提高百分之十我就不信找不到适合我心意的人。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王于达咬了咬嘴,起身去厨房,走的时候嘴巴还咕噜着:“看来还气得不轻。” “谁气了。”我转头对着王于达的背影吆喝,“你要是被人说得一文不值看你气不气。” “我不气,我需要别人看得起我做什么,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问心无愧就行了。” 虽然厨房与客厅有十几米的距离,但王于达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听着特别洪亮,他说:“人比人比死人,再说了瞧不起我的人我还和他玩什么。” 王于达说得没错,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了,如果何小意只单单是我员工可能我心里会好受很多。但我转念一想,也不会好,毕竟我的员工在质疑跟着我混没有前途…… “二壮,你跟着我混是不是也觉得没有前途,我什么都不让你做,只让你跟着我开车。” 二壮也不是王于达的小名,只是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他父母希望身体强壮就这么喊了,随口喊着喊着就成了名字。 “富贵哥,你是不是喜欢何小意?”王于达从站在灶房门口,倚着门问我。 王于达的提问让我猝不及防,好在我躺在沙发上,他看不见我眼睛闪烁的目光。但我不明白他在听见我说没有之后长吁一口气是什么意思? 他还说:“不喜欢她最好,其实村尾的那个姑娘跟你挺合适的,既然你觉得人家不错,要不我过年回去给你问问。” 第7章噩梦再起后 王于达这人不地道。 人家村尾姑娘喜欢的是他,他还要去戳人家心窝子——介绍给我。虽然是同村,但我也不喜欢村尾那个姑娘,这样他似乎也戳了我的心窝子。 “我不是要随便将就的人,我要我的枕边人是和我心灵相通的人。” 其实我就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我破产了,身无分文之下也不至于妻离子散,孤家寡人一个。 简单点说我就是害怕孤单,害怕黑暗。 我的记忆深处总有很恐怖的一幕。 我深处一片荒山野岭,周围安静的什么都听不见,但黑暗中的我视线犹如猫头鹰,看什么都十分清晰。 我看见了粗壮的树木突然断裂;我看见马路地面陡然长出了比我还高的石头;我还看见路面扭曲拉扯裂开了缝隙…… 更奇怪的是缝隙里长出了树木,而我就像失去灵魂的人偶站在树尖上,我一动不敢动,生怕掉下去了。 然而戏剧的是命运总是会在你怕什么就来安排什么。 ——突然天空落下了红色巨大的雨点,雨点砸在我的脸上导致我失去了平衡,我坠落下了树尖,落入了地面缝隙,我还没来得及呼喊的时候,地面缝隙重新就合拢了…… 我妈说我这梦挺无厘头的;我爸说我别一天想不切实际的,晚上做梦,就连我的好兄弟王于达也说我是超级英雄看多了做白日梦…… 话说百遍即是真,于是我也很自然地认为记忆中的这一幕是梦。 可即使这是梦,它也就变成了我心里负担与恐惧。 黑暗需要寻找光明,光明也需有黑暗衬托才显得弥足珍贵。它们谁都离不开谁,这便是我向往的爱情。 “别关灯。”我吃了点稀粥喝了药后睡到了床上,提醒王于达别关我墙角的落地灯。 “我就是给你调暗一点,光线太强睡觉不好。” 我并不放心,小时候王于达不是没有给我关过,吓得我一宿没敢睡觉,我强睁着瞌睡的眼看着他调了灯光才放心的睡去。 我这一觉并没有睡到天亮,而是从梦中惊醒了——记忆中地梦变了。 我房间的门猛然被打开,强烈的光线刺得我眼睛一闭,还没睁开眼睛时,王于达的声音就传到了我耳边:“做噩梦了?没事,那都是假的!” 我适应了光线后睁开眼睛,看着王于达问:“几点了?” 带着熊猫眼的王于达说:“三点过些,还没早,你要喝水不,正好再吃一次药。” “你怎么没有回去?” 王于达说:“我想在你这里打会游戏,没人吵我,回去女朋友老是吼我,不清静。我现在都是别人眼中的猪队友了。对了,你刚才做了什么梦?” “哦!还是以前的那个,只是有些变化。那你去玩吧!我明早起来吃药。” 我和王于达从小玩到大,算是很了解他,就算我生病了,刚从噩梦中醒来脑子不清醒,已然看出王于达撒谎了。 可我不确定王于达撒谎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他有可能是想照顾我;有可能是不想回去睡沙发;有可能是想在我这里偷点懒,不回去给女朋友端洗脚水…… 因为噩梦,我一下子难再入睡了,想起王于达说自己被人认为是猪队友了,我决定起床替他反击一把——和他一起组团坑一坑叫他猪队友的人。 我本想给王于达一个惊喜,没想到他给我来了一个惊吓。 “曲医生,这么晚打扰你了,我就是想问问,我弟弟今天又做噩梦了。嗯,这次惊醒了……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惊厥了,他还说梦变了,这是不是要想起什么了,最近他脾气也变得有些怪了。” 王于达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敲了我一棍子,他莫不是以为这是演韩剧,随便什么人都会失忆,人家失忆的都是男主角,而且他口中的弟弟是我吗? 什么时候我变成他弟弟了,明明我比他还大几岁。 还有那个曲医生是什么医生?!竟然让王于达忍不住半夜三更就给人家打电话,而且人家还耐着脾气和他说话。 就在我犹豫前去揭穿王于达还是悄悄回床时他打完了电话了。 ——他没有给我悄然而然溜回床上的机会,我也太好奇究竟什么事了,以至于他转头看我房门时与我的视线碰上了正着。 王于达尴尬地笑了笑:“富贵哥……呵呵。” 我将自己的门关上,隔着门又传来了王于达的声音:“哥,你别多想啊,我女朋友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弟弟犯病了,让我必须现在就给医生打一个电话……” 得咧,王于达正在表演“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躺回床上,将床头上的手机拿出来,开始一条一条地翻通讯录,王于达认识的人不可能我不知道。 我将姓曲人的电话号码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除开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存上去的号码,其他两个都是我认识的人。我暗自觉得认识的那个人可能就是那个医生。 即使不纠结狠角色事件了,这夜我还是没有睡好——噩梦连连和心里揣着王于达“弟弟”的事。 早上,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就打电话给助理,接通便一股脑子地说:“这周之内加班加点,将所有事情全部搞完,然后放假。文件全部拿来给我签。”挂完电话就叫王于达去公司拿文件。 将王于达支走后,我拿起电话,感觉自己能等到什么惊天消息,心里十分紧张,而手颤的就像帕金森综合征,手机差点抖在了地上。 “嘟——嘟——”电话响一声我感觉自己多紧张一分…… 直到接通。 “喂,哪位?” “你好,我是……” 我还没自报姓名,对方便先一步答道:“不买保险,不买房子,贷款不贷。” 说完便挂了电话。 看来姓曲的这个人深受过电话营销人员的迫害啊! 不过他这一挂电话,让我找回了些理智,我再次拨通电话,待他接通后一口气说完话。 “我不搞推销,我找人,你是不是曲医生?” 对方没有及时回我,我想他应该是愣了一下。 愣了之后他回了我一句:“大清早的神经病啊!老子一晚没睡了。” 我也气,刚才简直白紧张了,破口道:“老子也一晚没睡,你才神经病。” 这一回我先挂了电话。显然这个人没存我电话号码,跟我也没有多大的往来,我没必要和他浪费时间。 接着我打了手机上其他几个姓曲的电话,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我有些沮丧的时候,躺在我床台柜上的电话拼命的震动着。 我瞥眼一看是之前姓曲人的回电。 我抱起电话想,莫不是这个人暴脾气的人因为没睡好脑子糊了,这会缓过神突然想起我是谁了?! 第8章王于达的女朋友 “叮咚——叮咚——” 我家的门铃响了,我抓起手中嗡嗡响的电话打开门,看见提着水果蔬菜站在我门口的姑娘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富贵哥,我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我将人迎进来,低头看着手中再次震动的电话。 “哥,你接电话,我将东西放进厨房。”陈瑾提着东西四处望,自己去找厨房了。 来的人是王于达女朋友,她有一个听着知书达礼的名字——陈瑾。 我捏着电话朝楼顶走去。王于达昨晚揪的青菜熬粥味道挺好,像我妈做的味道,我准备在揪点下来煮。 而且上楼接电话也不会被陈瑾听到。 “喂——”我问,“你是谁?” 对方这回礼貌多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嗯……请问是王权王总吗?” 这下我心里有底了,能这么问的人显然是生意上的,或者是有要求我做什么帮忙的…… “我是,早上我……” “哎呀,真是抱歉啊王老板,我之前电话摔坏了,好多电话都掉了,昨晚一晚没睡糊涂了,没有听出你的声音抱歉、抱歉。” “哦哦,都是误会,那就挂了,我们都再去睡会。免得把自己搞成火药包。”比起跟他说话,我更加有兴趣研究陈瑾为什么来找我。 该不会是因为王于达昨夜没归家?! “不是,王总,权哥,我有点事找你,昨晚就是愁怎么联系你考虑了一夜,那个我最近资金周转困难,你看……” “你是想找我过桥?你知道我……” 还没等对方回话我背后传来陈瑾的吆喝声:“哥,还没吃早饭吧,我买了早饭来,喝粥行吗?” 陈瑾喊我的声音挺大的,电话那头姓曲的都听见了,他道:“王总还没吃早饭呢,可惜我离你有些远,不然我们就能一起吃一个早饭。” 他这说法就像两个认识的人在某个地方遇见说下次我们一起聚。 于是我也寒暄了说:“行,你要是找我过桥,资料带上来我公司,利息好算。” 我挂完电话就随着陈瑾下楼。其实算是陈瑾随我下楼。 陈瑾与我客气得有点冷,我就像是她要面见高级贵宾——下楼时非要我走前面,她走后面,还提醒我留意脚下台阶,尽管这里是我家,该我提醒她脚下才对。 她这种草木皆兵的感觉让我更加在意王于达昨晚的话。 如果是陈瑾弟弟发病……那么她为什么一大早跑来看我?而不是回去看她弟弟!! 陈瑾端来粥时坐到我面前,仔细地观察着我,这让我很不自在,我抬头问:“你看什么呢?” 她的眼神让我想起自己忘摘楼顶青菜了。 陈瑾敛回目光,带着一丝尴尬的神情说:“哥,你是因为失恋生病的吗,你眼神黯淡无光,头发还有点油,脸色也是。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指不定就轻松了。” 一口粥咽到一半,差点又全部吐了出来。 “王于达这么和你说的?”我第一反映就是这个,而不是我形象不好昨天在狠角色面前丢了分。 “没有,”陈瑾局促地说,“他只说你心情不好,还生病了,你现在这么成功什么能让你心情不好呢,除了失恋这一条,总不能有什么别的压力吧。” 我百分之一百认为陈瑾不是来探病的,她是来套我话的。 我跟陈瑾打着太极说:“我没有有什么压力,失业了大不了回家种树。我在老家包了一片山,已经中了很多树苗,这几年长得老好了。” “种树啊?那也挺好的。我以前想于达一直开车,什么有用的都没学到,你以后种树了,于达可能就只有种地了。我让他换一个工作学习,他……,算了说多了。” 我腹诽道,别啊!姑娘多说点。 我现在还想问问我的第二反应呢——形象真的很差吗!! 我对陈瑾的了解仅限于过年串门吃团圆饭,单看是一个礼貌客气的姑娘。 这种客气与礼貌应只限于不熟悉的人,如果多说几句她应该会无意识地透露点什么。 而且据我这会地观察和王于达以前向我诉苦的内容来看,她对王于达要求苛刻并严格。 我有点明白她来我这里的理由了,“望子成龙”和“望夫成龙”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我俩突然都沉默了。 只是让王于达做司机,不让他插手公司和学习,在外人看来是不是对王于达差?就连狠角色都在嘲笑我养一帮子没用的人? 那天狠角色甩完辞职书说我养了一帮子没用人后,王于达突然吭声了。 他望着狠角色,目光委屈:“何助理,你是说我没用吗?” 王于达工资是高了那么点,什么都不管,只需要考虑怎么不违反交通规则就行,但他没上下班时间啊,你看现在女朋友就来兴师问罪了。 “你放心,我今晚一定赶着他回家。” 陈瑾听我这么说并没有很高兴,反而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望着我,嘴张了张后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收了碗进了厨房。 她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王于达为什么还不回来! 现在怎么办? 气氛弄严肃了怎么办? 我还没问出来她弟弟发病的事情呢! “陈瑾,你是不是觉得王于达没怎么陪你不高兴,你放心等下他将资料报回来我就给他提前放假,让他陪你回家,他昨天跟我说了,今年过年回你家过。” 我原本以为陈瑾会立即从厨房出来,高兴地说“好”,可客厅里钟表分针都已走了五圈了还是没有她应答的声音。 我的声音足以传到厨房,这是我和王于达反复验证过了的,她不回答只能说明她不想跟我说话。 我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陈瑾站在洗碗台边发愣,没有打扰她,退回客厅准备给王于达打电话。 我刚播通电话,陈瑾就会出现在我身后了。她说:“哥,你在给于达打电话?别给他打。” “哇,你幽灵变得啊,怎么走路没声音。” “是你太专注了,没发现我出来。” 陈瑾着实将我吓了一条,接着她又说:“别给王于达打电话,我不想再吵架了。” 嗯?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虽然我向王于达提了村尾的那个姑娘,但也只是随口一说。陈瑾和王于达已经谈了两年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有600多天呢!我还是希望他们俩人和和美美。 “是因为昨晚王于达没回家的原因?” 陈瑾一愣,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我心想,还真是。 “我昨天发烧情况不太好,心情也差,所以王于达不放心我。他妈当我是亲儿子的,要是出点事情,应该会拿刀砍他,而且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他还问我什么时候放假,说今年去你家过年和提亲。” “不是的,不是因为他昨晚没回来。” 我之前笃定王于达欺骗我,但现在看陈瑾的模样,仿佛真有弟弟突然发病这件事,于是我转问:“那是你弟弟?昨晚发病是不是很严重,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陈瑾整个脸看似皱成了一团,典型有苦难言的表情。 “富贵哥,我没弟弟,80年代是什么时候,很多家庭都是独生子女,何况我父母都是事业单位上的人,就算那时候想偷摸生一个都不行。” 陈瑾长说完话后吁了一口气,眼眶中滚出了眼泪,她抹了一把脸,坐在沙发上道,“我也不瞒你,我今天就是想问个明白。你也算是有关系的人。” “不是陈瑾,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瑾突然一急:“王于达不去了,他今早跟我说不跟我回家了,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听得有点懵,昨个到现在还没超过24小时,王于达怎么比女人还善变。 我一直都认为是王于达将陈瑾叫过来看着我的,所以一直在想办法套听陈瑾的实话,没想到我猜错了,更没想到她竟主动跟我说了原因。 第9章条件反射地应答 我急切点点头让陈瑾赶紧说。甚至还准备出卖王于达的一些信息换取陈瑾知道的事。 陈瑾坐在我对面,眼眶里的泪水顺势滚落,我从玻璃茶几上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感觉一张纸不行又将整包递给了她。 轻拭了眼泪的陈瑾望着我说:“因为你,他说你最近脾气暴躁,昨晚还做噩梦了。就因为你做了噩梦,脾气躁了些他就不跟我回家了,富贵哥,你说这借口拙劣不?” 王于达脑筋直,想不出弯弯拐拐,正因为这样陈瑾怀疑他说得不是实话。 无论谁听都觉得这是拙劣的借口! 非常拙劣!!! “我已经两年没有回我家过年了。年后回去和过年当天在家那是不一样的,我跟他说,如果今年不跟我回家,那就分手。”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抬起惊讶的脸,问陈瑾:“他同意了?” “我们是在电话里说的,开始他没吭声,后来让我别闹,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我想当面来问问他。” 我明白了,王于达没叫陈瑾来看我,是她自个来找我的。除了想问明白王于达,更大的期望是让我来当说客,说服王于达和她回家,也让我注意一下王于达的言行,不要开着我的大奔,拿着高工资去骗有想法的姑娘。 “你怀疑他用我来做搪塞你的借口,但你们交往两年了,应该清楚他的为人。” 陈瑾声音还是哽咽,眼眶更加红了,她说:“我也以为他老实巴交的,但实际上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他总会背着我打电话,富贵哥,你不要告诉我他每次都在给你打电话!” 我真恨不得立即告诉她,王于达昨晚还背着我打电话呢! 说实话! 我无法保证王于达每次都在是给我打电话,但出于男性同胞的义气还是包庇着王于达说:“可能是给我打的,你知道他话多还唠叨。” “可我看过他的通话记录,你的电话号码还在打过的电话上下面,但你上面的号码不见了。” 女人啊,精明起来堪比福尔摩斯,异地恋的情侣都能从步行记录上发现猫腻。 “你查过了哈,是走头无路了才到我这里来的?!” “我就是想要一个明白。即使我喜欢他也容不下他不忠的事实。” ……明白啥呢?明白了指不定就分得更快。 不过陈瑾的行为打断了我想去翻王于达通话记录的心思。 我清清嗓子,有理有据地说:“他昨晚的确在我这里,没出去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一点我向你澄清,也保证。你知道的年底很忙,催债要债的人很多,我失业了还能回去种树,但要是出事什么都没了。” 我夸大其词,乱七八糟地解释了一通,也不知道陈瑾明白没,不过说了会话后她止住了哭,我想应该是明白了。 最后我们俩人达成一致,她没向我说过自己是独生子女这回事,而我也劝说王于达跟她早点回家。 王于达从公司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家里的陈瑾,像我一样惊讶了一下,然后吞吞吐吐地问“你怎么来了。” 生在福中不知,要是我女朋友跟我吵架了还来找我,我一定二话不说抱着她就狂亲。 陈瑾回答王于达说:“我来探病。” “文件给我,中午我们大家就不一起吃饭了,你们自己去吃吧,王于达你提前放假了,回去吧。” 我接过王于达手中的文件后径直去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俩人。 我原本以为他们两人会好好谈谈,毕竟王于达这人是“耙耳朵”,而陈瑾……至少目前看得出她舍不得和王于达分手。但没想到我进书房一刻钟后就听见了哐当一声。 我只能放下手中的事,走出书房,到客厅去看怎么回事。 客厅里只有王于达一个人,而他皱着眉头望着门口,看样子陈瑾被气走了——到底说了什么呢!! 妈的,老子孤家寡人,王于达竟然可以在女朋友面前发脾气,这还是那个扬言要给女朋友端洗脚水的人么! 我走过去,用手肘戳戳王于达,问:“怎么,真要‘换叫’,村尾?”(换叫是打麻将的说话,指重新换一个。) 王于达跟演戏的演员一样,瞬间敛收了脸上的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富贵哥,你早上药吃了吗?” 装,真能装。 王于达没等我回答,走到放药的地方,翻看着里面的数量。 我这两天研究了两部霸道总裁电视剧,虽然不适合王于达,但将对象气走,最要紧的是赶紧将人找回来,死皮白咧地说我错了。 “人还没走远,赶紧将人追回来,不然我批你这谈了两年的女朋友要拉豁。” 王于达将手中的药一放,说:“我还是去煮点稀粥,你赶紧去签文件,然后去休息。”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吗?你究竟在隐瞒什么呢!陈瑾说你经常背着她打电话,你给谁打电话,昨晚的曲医生,你到底是因为有什么想法以看病的借口联系人家,还是因为想联系人家找的看病借口?” 王于达认真听了我的话问:“有什么区别?看病找医生没问题的。” 区别大了,一个是因为病而见人;一个是因为人才病。但我这话其实是一个意思。 我觉得王于达没明白才好,这就说明他昨晚找的那个曲医生不是因为他自己,很大的可能是为做了噩梦的我。 王于达朝厨房走,而我也向书房走,当我走到楼梯时,我突然转身对着王于达的背影喊了一声:“哥。” “嗯,怎么了!” 我没想过王于达应答地如此干脆,他的回答简直就是条件反射。 在我们两人都为之惊愣时,他率先开口,带着一点笑容说:“富贵哥,我叫你哥这么多年,我就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听你叫我一声哥,都想入魔了。呵呵呵——” 我本想拆穿王于达,但看在他今天和女朋友闹矛盾的份上我忍住了,只是调侃着他说:“谁叫我妈把我生得早,你想做我哥,下辈子吧。” “是是,你是哥,”王于达挠挠头说,“哥哥,你移驾书房吧,你上午的命令让公司鸡飞狗跳的,要不是有助理回来帮忙,我到现在都不能将文件给你抱回来。” 我脚步又是一顿,摸不清头脑地问王于达:“助理这么快就能上手了?” 王于达愣了一下,说:“就以前那个啊,你老是不满意人家没做好的那个!” 可能我真病糊涂了,想了半天都没想起以前的哪一个? 王于达似乎看出来我的疑惑,主动告诉了我那个人是谁。 他说:“就是助理做得最长的那一个。” 第10章他在假装很好 我刚从暴发户转型做企业家时助理换得比较勤,最多一次我两月换了五个助理。 这五个助理并没有平均分配那两个月,而是前四个一共做了十五天,最后一个做了四十五天。 ――我那时特别羡慕别的老板。他们的助理秘书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能干,可我的助理不行,要不就是办事效果不行,要不就是相貌平平和年纪很大,还有的嗲声嗲气听得我鸡皮疙瘩起一身…… 现在回想那相貌平平姑娘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只是我还是想找一个十全十美的。 王于达解释了,可我还是不记得那人长啥模样,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同时我觉得人事部还是有能力的,不像狠角色说的那样没水准,你看,过了好几年还能将人挖回来上班。 我问:“人家现在就没事情做吗?随叫随到。” “啊!”王于达先愣了一下,随后说,“不是提高百分之十吗!你还是去签字吧,我看看中午吃什么。” “那个,你有没有……” “我没有,”王于达急乎乎地说,“什么都没有。” 我的话又被他打断了,恍惚之间我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去把陈瑾叫回来,中午还是一起吃饭,算我给你们做和事佬。” 我本以为王于达会听我话,但没想到他跟个姑娘似的,一副“不给我道歉”我就闹下去的表情说:“我不去。”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扣你工资。”这是我的拿手把戏,想攒钱娶媳妇,想买房的他步子动了。 王于达悄咪/咪地了瞪我两眼,走到门边,穿上鞋子出门了。 看着王于达出门,我突然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我是想问王于达当真想让我叫他哥。 如果他说是,我一定要绝了他的想法。 我爬上楼顶,心念念地去揪青菜下来熬粥,我正犹豫揪那哪颗青菜时大门“砰”的一声响了。 喲!脾气还不小。 敢拿我门撒气!我必须扣他一百块工资。 我站在楼顶看着王于达的背影,忽然想到了该给我妈打个电话。 “儿子,想妈了没,啥时候回家啊!” 每次我打电话过去,我妈第一句话都这么说。 习惯为自然的我无视了我妈的两个问题,径直问道:“妈,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啊!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是我真实年纪吗?” “是啊!怎么了,你需要办什么需要改岁数吗?哎呀,我给你说,现在不好改了,我们村上个月新来了一个村支书,那公正严明得跟包青天在世一样,改不了,改不了。” “我也不行么?”我虽然不需要改了,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村里的几条水泥路都是我出钱修的,给村带来了多大的福利。 我今年还准备重新将我们村的小学扩建一下呢,还打算修整一下老师的宿舍,添置些设备,这每年都要和村支书拍照挂版宣传的,这都属于村支书的卓越贡献啊! “嗯——这个妈也不清楚,要不过几天我让你爹去问问。村支书这几天不在村里。” “不用问了,我就是问问,也不真的想改。你别让我爸去问啊!” 我妈是我们家的皇太后,只要她要求的事情,我爸跑断腿也必须给她做到。 既然我年龄是真实的,那么我就是比王于达大。 王于达当久了小弟偶尔想当当大哥属于正常情况,我也能理解。 “儿子,什么时候回家啊!还是要腊月29才回来吗?” 我本想说是29号才回来,就在话要出口时突然想起了医院的那一对母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霸道言情剧里婆媳关系不和时我学的,于是学以致用的我说:“快了快了,我今年尽可能早点回来啊!” 我妈可能是太想我了,追着问:“那尽早是怎么早法啊!不是腊月28号晚上吧。那要是晚上你就别回来了啊,于达晚上开车也不安全。早上再开车回来,不着急的,我跟你爸煮好饭等你回来啊!” “好好,知道了……放心,我有数的。” 王于达的妈将我当成他儿子,我妈其实也一样把王于达当她儿子,陈瑾可能没看明白,左邻右舍互相帮忙多正常啊!何况我们两家前屋后院太近了。 所以她对于王于达来说才重要。 王于达是一个人回来的,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没有找到陈瑾,她也不接我电话。” 王于达撒谎时大拇指和食指会靠在一起搓,搓两下也就不搓了。但这次我知道他撒谎不是因为这个小动作,而是我看见他下楼后走了一截路后竟径直坐到了小区休息椅子上发愣了。 这愣足足发了二十分钟!!! 要是他上学时专注力有这么好,也不至于只考上了大专。 我没有立即拆穿王于达,而是拿出手机说:“这样,我给陈瑾打一个电话。” 按了电话键后我开了免提键,嘟嘟响起的声音和我屋子里的电话铃音相互重合,王于达望向我放药的位置又愣神了。 “我电话响了,我去看看是不是陈瑾打来的。” 王于达走到我药放置的位置拿起电话,他未接电话而是看着我,“富贵哥。” 我用实际行动证明王于达骗我了――他那电话是我打的。 “你电话没带,你用脑电波给陈瑾打的电话吗?”我有点气愤地说,“陈瑾是你女朋友,我还能管你必须跟她好,所以你骗我为什么?” 王于达还在狡辩:“我没骗你,我真打了。” “你电话在这里,你打个屁啊!” 我真没想到王于达竟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手机,举到我眼前说:“我打了,用这个。” 失策啊!失策。 “你这是钱不知道怎么花,所以移动、联通、小灵通一天换一个电话号码!”我都还没有厕所挂国画充当艺术家,王于达竟然比我还像暴发富。 “不是富贵哥,现在没小灵通这东西了,我也没联通,顶多就是移动1号和移动2号,套餐加9块钱无限流量。我前几天才办的。” 我决定不在和王于达掰扯,他脑子不好,我越是委婉他就越不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我给王于达勾勾手指,“给你一个机会,把曲医生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亲自扮演你弟弟。你背着你女朋友打电话的事就算了,你还跟我胡扯,我今天不把你秘密扒出来我就不姓王。” 王于达怔怔地看了我一分钟,我原本以为这一分钟后他会将手机给我,但没想到他说:“我为什么不能有我隐私。” 好家伙,知道隐私了。 我说:“我不管你隐私,如果跟我有关系,我就要知道,如果跟陈瑾有关系我就把你送过去,让她扒了你的皮,年纪轻轻不学好,净整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第11章医院里的熟人 王于达又做出委屈的模样了,他说:“富贵哥,你什么意思啊,不就叫了你一声弟弟么,你在医院怕打针,我是说我弟怕打针好还是说我哥怕打针好。而且医生说了,要是你持续发烧就给他打电话……” “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今天不给我电话号码就不行。” 王于达像一个泄掉气的皮球,“陈瑾要和我分手,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几十岁的男人了,还闹着说自己被欺负,这就不是脑子不好使的问题而是智障。 “你自找的,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背着她打电话。”其实我想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背着我打电话。 但王于达没理解。 王于达说,“多了去了,我存私房钱的事,我出去打游戏,我给她买礼物找代购……这不都不能给她说。” “这些小事怎么不能说?” “你没交过女朋友,也有钱,你知道私房钱对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是面子,是尊严。” 私房钱! 家室! 王于达给我来了一个暴击,让我无心再追问昨晚他背着我打电话的事情了。 “你谈个对象都这么窝囊受,干脆分手得了。” “我才不,你要是知道我分手了,一定给我四处宣扬,还会嘲笑我。” 呃…… 如果王于达分手了,我的确会四处宣扬,不过这多好,这样别人才知道他单身啊。 看我沉默了,王于达也去熬粥了,去厨房前还问我今天早上有没有发烧。 我白了他两眼去书房了。 等我在书房坐下来时才发现王于达再次成功的将我带偏了――我跟他讨论的是曲医生电话的事。 我咬牙切齿但也没再去找他。 他的解释虽然很勉强,但都说得通。我决定暂时将这事撂下先将工作完成再说。 我就不信王于达不会露出马脚。 我一直都以为王于达脑子不好使,很快就会露出破绽,但没想到他这次下了功夫,藏得十分深。 气的我再次去医院时没叫他,而是坐了出租车。 本以为高烧一次后就不会在烧了,但没想到这病一起就下不去。 ――头疼和发烧争先恐后地来拜访我,在家养了两天依然没有好转。 医院只开了三天的药,我将最后一点药吃完后只能再去医院一趟。 我还是去的之前那个医院,毕竟那里有就诊记录。 挂号的时候人家问我挂谁的号,我直言还是之前那个医生,等我拿到号一看,是一个姓霍的内科医生。 霍姓和曲姓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时候我还是愿意相信王于达的,转头问帮挂号的人:“请问一下我几天前确定是挂的这个医生的号。” “记录上是。” “那你们内科有没有姓曲的医生?” “没有,下一个。” 此时我心里十分想给王于达打一个电话,让他立即马上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大声呵斥他,为什么要骗我。但理智告诉我不行,这样我就会打草惊蛇,我现在应该去看病,修养好身体,然后跟王于达斗智。 我坐在候诊室,看着叫号的显示屏,我的前面还有32个人排队,等了半个小时后号才过了5个人,期间还有要看报告的,我觉得要是这么等下去我今天一天都废到这里了。 那天我和王于达一来就看上病了,而且他说找熟练的护士给我打针…… 他有多大的面子,一说人家就给他安排,何况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特别呵护。 莫非他是找了熟人……比如村尾那家的姑娘。 我当即又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三天打两个电话,这是我联系我妈最勤的一次,所以我妈这次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的老话——儿子,想妈了吗? “想了,”我问,“妈,我听说我们村尾巴上那家的姑娘做了护士,现在在那家医院上班啊!” “好像是那个人民医院,怎么了,突然看上人家了,你要是喜欢,我让你爸去问问她家里人?” “不不,我听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我就是找她办点事。” 做父母的就是这样,永不停歇地忧心下一辈。我一把年纪了,还没找个女朋友,她三句不离找对象这件事,所以我过年就回去得晚,过完年在家里待几天就走。 去年过年的时候,村尾姑娘搭我们车回家,我存了她一个电话号码,知道她在医院上班,没想到再联系时竟快隔一年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过去,没想到她很快就接了,她开嗓就喊我“富贵哥。” 我准备自我介绍的台词被她这热情的一嗓子吆喝了回去,让我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接,只得拖出王于达来做借口。 “那个,晓燕,王于达让我帮他问问,你今年回家还跟我们一道不,他好开车来接你。” “回了,”王晓燕说,“你们什么时候走啊,我前几天问于达哥,他说还没定到时间,你们定好了时间给我说,我好换班。” 我觉得我有又戳到了什么秘密——王于达竟和王晓燕私下有联系,难怪王晓燕看王于达的目光含情脉脉。 “今天上班了吗,我刚好得空,在你医院附近,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我觉得王晓燕应该是惊讶了一瞬,她回答我的时候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她说:“空的,空的,我去和护士长请下假。” 真是痴情的姑娘啊,情愿请假都要和王于达吃饭。 “那个不着急,我前几天生病了还没好透,正要到你们医院开药呢。” “哦哦,对对,我一激动竟然忘记问你情况了,那个富贵哥,要不你到住院部来找我,我请科室的医生给你看看,外面也能买药,最近医院人特别多,挺费时间的。” 我按照王晓燕说的路线走到住院部五楼,那么多护士我一眼就找到了她。别的护士都在低头忙手中的事,而她竟拿着手机站在楼层口张望。 我看见她后举起手示意我在这里,她也如此,眼睛放着光彩,咧嘴笑着说:“来了。” 她还朝我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王于达的身影便问:“于达哥是去停车吗?” 之前没告诉王晓燕我是一个人来是因为觉得上来后和她当面说,而现在见王晓燕目光熠熠的样就有点不忍心说了。 “是啊!他停车去了,让我先来,”我跟着王晓燕朝医生办公司走,“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她说,“能帮你们忙我很高兴,就怕你们客气不来找我。” “不客气,你看前几天王于达也找你帮忙了,他还没告诉我,我就说怎么那么快……” 等等,话说到这里我突然顿悟了另外一件事,要不是我“装”矜持惯了,一定会吃惊地瞪着王晓燕。 第12章偶遇吵架现场 王于达是不是告诉过王晓燕我怕打针,那个经验丰富的护士是不是王晓燕找来的?! “怎么了富贵哥?突然不说话了。” 我虽然惊讶但无法将疑惑问出口,只能再找王于达做借口,“我、我在想王于达停车会不会找不到路上来。” 王晓燕很自然地告诉我:“于达哥知道,他来找过我几次。” 我咧个去!! 不是一两次,是几次啊! 王于达这是知道王晓燕对他有想不避嫌……还是真不知道啊! 我抱着下次见到王于达一定要兜穿他心底的想法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问我:“发烧几天了?” “断断续续三天,基本一天一次,现在还有点咳嗽,有时候还头疼,但精神状况还不错。”我将我的病情一口气全部都说了。 医生手握着签字笔在病历单上龙飞凤舞,一分钟不到就写了几个药名,字迹犹如王羲之在世,反正我看不懂。 医生还告诉我,如果过两天还在发烧就得来医院拍个肺部片子,看看是不是烧成肺炎了。 我总觉得医院让我脑门凉嗖嗖的,不想再来了,于是道:“今天就可以拍。” 医生望了一眼王晓燕,说:“也行,就是人有点多,等得久一点。” 王晓燕却从医生桌上拿过药单说:“还是再吃两天药,过两天要是还不见好,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早点给你排个号。” 也是,王晓燕跟设备室的人可能不太熟,去找人欠人情的确不太好,于是我也没有纠结了。 我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就该等王晓燕下班,她告诉我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我可以到楼下和王于达转转,下班给我们打电话。 听她这么说后,我开始琢磨着等会她下班究竟会给谁打电话? 如果打给我也没事,如果打给王于达……我的谎话就被拆穿了。为了让谎话成真,我决定让王于达开车过来接我。 我准备抽一支烟再打电话,楼梯间是个抽烟的好去处。 “站住,就那别过来了。”我刚进楼道就听见了有人嗷了一嗓子。 这吆喝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止住步子,没轻举妄动,扭头四下寻找那个让我站住别动的人。 “我说了让你站住,别过来了。” 男人喊得更大声了,而封闭的楼道自带音响功能,让他的声音听着有肃杀的感觉。 我一惊,心道,我没动啊! “这么久了你就不想抱抱我吗!”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 我吁了口气,原来不是叫我的,我还以为自己有时太过张扬得罪了谁。 男人此时回答:“不想。” 听到这里我不想吐槽也吐槽了,这男人简直不知道好歹。 我想这个女人一定会气得转头就走,可没想到她一点都不生气,还温柔地说:“别拒绝我,我想抱抱你。” 30秒的沉默后……他们应该相拥了,毕竟我听见了急切的脚步声,几乎是奔跑起来了。 我猜错了!! 一声大喝再次响起:“是我没有说清楚,还是你听不明白,叫你别过来,别过来。你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你。” 男声语速越来越急,就像他有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般,能立即将人扇到九霄云外 不过……这个声音我听着感觉有点耳熟啊! “可是我想见你。” “我不想,你别来了。” 经我鉴定,我觉得这个男人和王于达半斤八两,都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就算有什么误会也不至于说不想见到人家啊! 太伤人了!!我就是深受言语伤害的那种人。 果不其然,女人的声音哽咽了,但她还是没有生气,说:“我道歉了,我解释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你十几天不联系我,我也没打扰你……” “不想怎么样,你别来了,我现在不需要你。” 这几天是老天想安慰我吗!怎么老是遇到情侣吵架,这个时候我是该悄悄溜走还是该静悄悄地听着呢! 女人哭泣的声音更加大了,她说:“你还在为叔叔去世我没赶上生气,我解释过了,我出差了,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急忙往回赶了,谁知道哪里突降大雪,飞机起飞又停下,最后我还是买火车票回来的,我已经赶回来了。” 我惊叹,真是够波折的啊!既然是老天想告诉我“没有任何感情是一帆风顺”的话,那我是该安安静静地听着。 女声再起: “就算我错过了,现在阿姨住院了,你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吗?” “你来做什么,你什么都帮不上忙!” “我……” “你什么?你想给我鼓励,给我金钱帮助?别傻了,你有多能耐,我还不知道你是月光族么,你为了一个没有结婚的男朋友难道还要去向你爹妈要钱……” “我可以的,只要以后我们好,我爸妈不会说的,我以后不乱花钱了,我都把钱给你,给咱妈治病。” 男人听见他这么说更激动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说了不想见到你,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与空间,我很烦,不想在为你的事情烦扰了,就算我求求你。” “咳咳咳——”这咳嗽声扰断了他们的争吵。 他们的争吵从个人感情上升到双方家庭,我要是再继续听下去就属于不要脸的那种人了。 俩人说了最后收尾的话,女人说:“我今天先走了,明天再来。” 男人说:“别来了,我要转院了,你来了也找不到我们。” “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只是不好说。” “就是这样。” 脚步声“踢踢踏踏”从楼上响起,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下楼的梯的声音,之前的应该是一追一个退。 我赶紧闪开,背贴着墙壁,给哭着的女人让出路,别人堵着了她的心,我不能堵着她的路。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我灵敏的耳朵又听见了楼上传来了哭声…… 哭声!! 一个男人的哭声!!! 我嘞个去,他这是神经病犯了么! 刚才牛皮哄哄地赶人走,这下人走了他又偷摸在一边哭。 这、这……让不让我安生地抽支烟啊! “哎!兄弟,我想抽支烟,就一两分钟的事情,你先收收声,等我走了你在继续,不过你要是觉得面子过得去,你也可以继续。” 哭泣的声音很快就止住了,楼上传来声音说:“给我也来一根。你丢上来。” 他当我是国家级运动员吗!还能将烟从楼下给他丢上去。 我一步一步走上去,看见他坐在楼梯上,正在抹眼泪。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后抬起头,望着我说:“丢过来就行了,别和我靠近了。” 我心里有点不舒坦了,怎么抽了我的烟还这么拒人千里之外,活该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伤心。 “你带了口罩?” 这时我看过去,原来这个男人也带了口罩。 他看着我说:“挺好的。但还是和我保持一些距离了为好。” 烟丢过去了,打火机也丢了过去。我心里琢磨着这个人是不是以为我是病号不愿意和我靠太近。 “咳咳——”抽了一口的他就被呛着了。 我惊讶地问:“不会?” “女朋友不喜欢,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抽过。” “兄弟,刚才我全都听见了,不太好意思啊!我本来想走的,但我也需要找个地方抽一支。” 小伙子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楼道人少但并不是没有。我想到她会哭,但楼梯里人少点也好。” 我多管闲事的一问:“我看你挺舍不得你女朋友的,怎么闹成那样啊!是因为你妈妈的病?还是你想做什么成全她?!” 第13章解燃眉之急 这时候我已经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了――那天我去打针时他吆喝要进急救室的男人。 看来他闹腾了一番还是有作为的嘛,在病床紧张的大环境下入了住院部。 “你看出来我舍不得了?那下回是不是还要狠一点。” 这个男人只抽了一口的烟,剩余地就夹在手指上任其燃烧,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不得了。 “太狠,我看你是做不出来的。”我说。 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文化知识,但从商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眼光,“你一直在强调让她别过来了,就连分手你也没说,决绝又隐忍。”像极了那几天我刷霸道总裁剧里面的场景。 当然我这么判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听见这个小伙子的母亲让他去给对象打电话——让其别到家里来,显然这个小伙子没有打。 “嗯,是吗!”他自问自答着说,“也是,因为我爸去世,她买车票站了一天回来,我怎么舍得。可是我必须要舍得。” “因为你妈也病了的事情?” “啊,因为我妈的病。” 果然还是因为他的母亲。 此时我突然想到王于达给我八卦的厕所小道消息,忍不住探听真相:“我听说几天前医院有人打人,是你么?” 小伙子冷笑了一下,“如果我打了人,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吗!” 呃—— 这倒是。 我道:“那可能就不是你。” “有时候流言蜚语不一定是真的,但的点时候也不一定假。”他说,“我是想打人来着,但我打了人你说医生还会尽心尽力帮我治么!” 这我当真不知道,毕竟我们不能用自己的道德标准来评判别人,哪怕别人的职业是崇高的。 小伙子手上的烟快烧尽了,他又从我甩给他的烟盒里拿出一只点上说:“不介意我再来一根吗!” 当然不介意,但是兄弟你是在浪费不是在抽啊! 虽然我是暴发户不在乎一两只烟,但我介意被浪费! “你抽不了就别抽了,伤身。” 这个男人虽然不会抽烟,但是很识货。 他道:“你这烟我爸给我普及过,好东西,我就当给我爸上个贡。” “嗯,我还有,这包就全部给你了,相识便是一场缘分。” “对了,兄弟,你妈究竟得了什么病,方便说吗?” 即使楼道光线暗淡,我也能清楚地看见这小伙神伤的表情。 我想小伙子没有拒绝回答我是因为他现在就是一个不停被加压还涨气的皮球,如果找不到了释放压力的豁口就要“爆”了。 他说,“这个月我爸去了,哦,该是上个月了,我们给他治病就花光了积蓄,现在我妈又病了,我想将家里房子卖了,但我妈不同意。说她走了,我还能有个落脚点。跟女朋友结婚时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说到这里,小伙子的声音又哽咽了,他反问我:“你说究竟是房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呃—— 我感觉自己的脸给小伙子抽了一巴掌。 我是一个房产商,虽然没有恒大那么有名,但在这个城市还是占据了一小戳的地方。 几天前我还在感慨房子是港湾,没想到现在就被人称之为“枷锁”了。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命更加重要。” “但房子是我妈和我的名字,可我妈不签字,我就没辙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么一个大孝子我看着都觉得难受和感慨,但是兄弟你发现自己偏题了么?! 我们说的是你母亲的病啊! “你也别想多了,那天我看你妈除了咳嗽发烧也没什么,你看我也发烧了几天,也咳嗽了,医生还不是说没什么的。” 小伙子“腾”地一下站起,十分嫌弃地将他手中的烟丢在地上:“你、你是……你有没有喘不过气,很气紧还有全身无力?!” 我被小伙子陡然跳起来的行径吓了一跳,他这么激动干什么啊!来医院的人不是生病就是看病人的,我没说我是来探病的。 我学着小伙子之前的语气说:“我要是气紧还全身无力你还看得见我坐在这里,我早就躺进去了。” 听见我这么说,小伙子紧皱的眉头松懈了,他喃喃自语道:“对,对,是该这样。我可能吓坏了,吓坏了。” 我看当真吓坏了,他傻傻地捡起地上的烟,“那个我走了,你生病了离我远一点。” “喂,咱们好歹也有一包烟的交情,而且我还年长你,你这样不觉得没有礼貌吗,我都当你情感垃圾桶了,你就这么躲我,我是瘟神嘛我?我还想着在你房子的事情上帮你一把了。” 小伙子回了点神,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你有什么办法?房管局的人我都问了,不行的。” “你把你家房产证拿给我,我给你钱,咱们私下写一个协议,你还钱我还证。” “可是就算我妈病好了,我暂时也拿不出来钱还你。” 我觉得这更好办了,“你到我公司来上班,签一个五年长期合同,每个月我只给你发生活费。” 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原因,小伙子竟突然热泪盈眶了,“我还真没见过有你这么傻的人,我可以挂失房产证的。” 天上掉馅饼这件事情很多人都不信,要是我与小伙子换一个位置,我也不信有人会这么对我。 我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我不是骗你,我连着遇见你两次了,两次你都是处于负面情绪当中,我觉得这就是缘分,钱这个东西对我来说还不算缺,我也乐于拯救别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能帮忙的也就只有钱了,同时有钱了也就有好药了。 ……即使我们长大,不在妈妈的身边,但只要有妈妈在,温暖的家就还在。 ――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看见了我的名片,小伙子突然笑了笑,“我真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个好运气,哥,先谢谢你,但是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用上,如果你觉得是缘分,我倒是有另外一个忙需要你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出力。” 小伙子仰头叹息了一声,等他在低下头时,我看见他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见此,我寒毛陡然一炸,十分想捂住耳朵不要听他说的话。 第14章串供泄露了 他说:“哥,如果最后我也发病了,你能不能帮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就说我被你委派到外地开发楼盘了,归期不定,等时间过久了,她也就把我忘记了。” 我咧个去! 老子这根烟还没抽上嘴呢!怎么摊上这档子事了。 什么叫他发病了…… 发病…… 安慰人不是我的强项,但此时我觉得自己必须要憋两句出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尺寸不匹配的锅盖甩掉。 “兄弟,不至于啊,你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呢,人不能悲观,风水一说没那么应验的。” “不是什么风水,哥,我妈生病的症状和我爸是一样,属于呼吸疾病,我怀疑这是什么传染病,医院只能根据症状来治疗,根本没有药,我本来想找那个李医生来治的,但不知道人去哪里了,当初我爸检验血液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但听见了sars这词。” 当年京广两地爆发sars的时候我多少岁来着? 我还在计算当时我有多大时就听见楼上的门“吱”了一声,而我身边的小伙子已经不见了。 出现时惊天动地,走的时候悄无声息,我都还没问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呢!要是他哪天真发病了…… 呸呸呸,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 王晓燕给我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她下班的时间,我幸庆王晓燕是给我打的电话不是给王于达。 做大哥就要有做大哥的觉悟,说了的事情就必须勇于承担责任。我悄悄给王于达发了一条短信,让他赶快来医院。后面还配了三把火,表示十万火急。 我一直认为王于达有开f1的资格。 从我和王晓燕下住院楼电梯,再到医院大门隔壁买药,一共花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就这十五分钟,我看见了王于达和陈瑾。 如果不是因为王晓燕在旁边,我一定会不计前嫌地好好夸夸王于达——非一般的速度。 他的速度不止于在开车上,还在他奔跑的速度。 王于达没有看见我,他拉着陈瑾像一阵风似的蹿进医院,透过玻璃门,我看见他几步就跑到急诊室台,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王晓燕也没有看见王于达,因为她此刻正拿着药盒跟我说怎么吃药。 我没告诉王晓燕她心上人王于达已经到了。我虽然缺文化知识但不缺心眼——看见暗恋的人带着他女朋友出双入对,等会还要一起吃饭,那简直是…… 要命的难受!! 此时的王于达应该是突然想起了现代社会有手机这个通讯工具,因为我看见他打电话了。 我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此时是在给我打电话…… 是给我! 给我!!! 然而我手机没响,反而王晓燕的手机响了。 “是于达哥的,他可能没看见我们在这里。” 我不服气地夺过王晓燕的手机:“我来告诉他地方,我有头孢过敏,你再看看这药冲不冲突。” 我接电话的本意是想让王于达找个借口告诉王晓燕今天有事不去吃饭了,以免情敌见面氛围尴尬,但没想到我接听过后听见了晴天霹雳的事情。 “喂,晓燕,富贵哥好像发现什么了,你别说漏嘴了,我那天让陈瑾帮忙才没穿帮,你记着他要是来问你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不会来问你的……。” 好好好! 真是太好了!! 没想到王于达和陈瑾都能拿奥斯卡金像奖了,竟然设计了一场好戏给我看,更没想到我身边这个替我看药品说明书的人也是涉案其中啊! 什么吵架、什么分手,简直就是狗屁。 我一直都觉得王于达脑子不好使,可不曾想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他总会吃教训,总会在跌倒中汲取经验教训,所以他长进了,长进了之后就是学会骗我了。 我的好兄弟,我的好员工……好个屁,老子发誓要开除他,让他自生自灭。 “滴滴滴——”一辆私家车停到我面前问,“大哥,走不走,最近出租车不好打。” 汽车鸣笛声让我停止了抱怨,深呼吸一口气后对面前的师傅说:“不走,”随后将电话递给王晓燕,“你电话听不到声音。” 王晓燕一看说:“可能电话有点卡顿了,经常这样,我重新启动一下就好了。” “哦,”我都气得有点恍惚了,饭也气的不想和他们一起吃了,此时我只想将王于达按在地上痛打一顿。 但理智告诉我不行,我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比起家里人先后生病的小伙子,我这都不算事。 而且王于达为了不让我知道什么事竟然找了这么多帮手……这里面一定有着惊天动地的秘密。 我虽然叫了王晓燕吃饭,但吃饭的地方我没征询他们的意见,我兀自选了一家很实在的川味串串香――辣死他们。 我起初是想带他们去紫金湾吃大餐,以这种方式宣告王于达,他靠的是我,要是惹毛我了,就不要怪我不计兄弟情义让他喝西北风。 但我气愤的同时忽然想起狠角色有一次说“大吃如小赌”。 也对,我又不是凯子,也不能让人家认为我是凯子,而且经过狠角色侮辱之后我决定要改掉土暴发富的行为,学习怎么才能做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高级钻石王老五。 但…… 我又失算了,我没想到选的这家串串香挺受王于达他们喜欢的,三个人捡、煮、吃,十分嗨,完全无视了我这个感冒咳嗽不能吃的人。 看着锅里的滚滚翻滚的红油汤…… 哎!好想吃!!! 这么好的氛围我决定要搅一搅,而且王晓燕强颜欢笑脸应该早笑僵了。 我从医生开始牵头,毕竟曲医生也是医生。我地切入点依然从厕所八卦开始。 我问王晓燕:“前几天听说你们医院有人打医生,这是不是真的?” 王晓燕放下筷子:“没有动手,那个男的就只是擒着急诊室人员的衣服,不让人走。远远看着像是打人那回事。” “我听说他非要找一个叫李医生的人看病,是什么名医吗?要是技术很好,我以后看病就专门找他。” “也不是。”王晓燕吞吞吐吐地说,“年轻的医生,年轻气盛的那种,但他不是气盛,就耿直,听说触犯了点纪律,领导让他在家里休息一周,现在还没回来呢。” 一个医生触犯什么纪律,我知识面窄,想不出,于是将目光投到王晓燕身上。 “什么原因?总不能半夜私自出诊吧!对了医生能接私活吗?” 王晓燕眉头微微皱着,“不能接私活,但是免费接受咨询还是可以的。” 我了然,对啃排骨很欢的王于达说:“你那天半夜三更打的电话人家是免费还是收费?” 第15章上演无间道 “咳――咳――” 王于达大致没想到我会旧事重提,毕竟这两天我一点都没有要找他要曲医生电话好吗说清楚的迹象。 而且就在吃饭前他还悄悄对我说:“哥,我和陈瑾还没商量好回哪边,你别提放假的问题好吗?不然她要跟我闹。” 我答应了。 他们三个虽然是一伙的,但我知道有我在场他们就必须将矛盾演下去,特别是王于达和陈瑾。 我承认这会自己有点缺德,我故意将王于达半夜三更打电话这件事宣扬出来,还渲染了一番,其意图我认为明显。 ――按照他们各自扮演的角色,陈瑾该当场发火。 三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陈瑾除开瞪了王于达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女人,也低估了陈瑾的演技,她这么一个客气礼貌的人怎么会在公共场合发飙,她只会暗自生闷气。 王于达咳完后回答我说:“当然是免费,陈瑾弟弟在那医生那看过好几次了。” 陈瑾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尴尬地笑容说:“我表弟体弱,就惊风,不是大事。” “我也挺爱惊风的,我今天遇到了一个的人,他怀疑他爸爸病逝是因为感染了sars,一听病名……我简直把我惊了一身的汗,现在回想背脊还在发凉。” 王晓燕突然说:“病症是很像,但听说不会人传人,那些冠状病毒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感染的,不过冬季容易感染呼吸道疾病,你们出门到人多的地方戴一个口罩,防雾霾也是可以用的。” 我豁达的心与王晓燕说的一样,我也认为不会人传人,就算惊悚我的那个小伙子父母先后生病了,但他们同吃同住,难免会摄入同样的病毒。 看来大家都挺关心时事的――我想了半天方法想让他们欢愉的气氛降下来与我站在一条水平线上,但…… 没能做到!! 反而王晓燕的一句话就让他们暂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我知道关心时事的是陈瑾,王于达只是……八卦小心思沸腾了。 他眼睛像发了红光的妖怪般盯着王晓燕,“我们都是几个内伙子,你别藏着掖着,给我们讲讲有什么内幕没?” 王于达又成功了,他成功地将我们这一伙人带进了另外一个谈话话题。 就连我都听得十分认真,直到我摆的这道鸿门宴结束才反应过来…… 哎,又偏主题了!! 但是…… 我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不是。 就连我暗恋的对象有男朋友了,我都还没放弃。 我还有计划b――无间道。 王于达今天没有开我的大奔,而是开了陈瑾的小汽车。我要回家养病,王晓燕还要去医院值晚班,于是大家决定分道扬镳,他们认为病人最大,先送我回去。 送就送,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还要串供。 到了小区门口,我对王于达说不用进去了,我要散步消消食。 我根本就没吃多少,所谓的消食是我要赶紧下车,然后听听他们的小秘密。 他们喜欢做演员,我也给他们演一把媳妇抓小三戏码的“无间道”。 王于达用两部手机这件事给我了启发。 川味串串香隔壁的隔壁有一个移动营业厅,在我发现大家伙偏题之后,结账之前,我赶紧找了一个借口上厕所,然后溜了过去,在里面选了一部手机,还办了一张卡。 电话买到手很容易,但办卡需要一会时间,不过从串串香到我家半个小时也足够了,而且以防电话不通,我还特地要求卖家可以通话了就给我来一个消息。 我用新电话拨了自己的老电话,接通后按了免提键再塞到王于达车座低下。 我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竖起耳朵听他们三人的谈话内容。 首先王于达对王晓燕表示了感谢。 他说:“有熟人在医院看病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手续。” 王晓燕客气地说没什么,如果她是医生还可以上门服务呢! 乡里乡亲的上门就诊也不错,只不过我从电话里听着感觉怪怪的。 “对了,”她继续说:“你来医院时打电话过来说了什么吗?富贵哥接的电话,你放心,我手机卡了,他没有听到什么东西。” 陈瑾补充:“看王总也没有怎么不高兴,那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除开眼底的黑眼圈,精神状况比前几天好了些。我能问一问,你们究竟瞒着王总什么事情?” 搞了半天,陈瑾竟然还不知道王于达隐瞒了什么事,知书达理到这个份上了么!她究竟是喜欢王于达,还是不喜欢?! 窝里横啊! 窝里横才是女生喜欢对方的特有表现啊,妹妹! 王于达此时的流氓气质来了,一点都不顾及车上还有暗恋他王晓燕。 他戳着人家的心窝给陈瑾说漂亮话:“你答应嫁给我,我立马将我所有的小秘密都告诉你,以后连私房钱都不存了。” 听王于达这么说我一口老血差点又喷出来了。是谁张牙舞爪地说男人需要“面子”,需要“尊严”,还暴击我说我没谈过女朋友。 王晓燕的内心也十分强大,可能做护士医生的人内心都很强大,毕竟他们总见“死别”。 她附和着说:“陈瑾姐,别答应他,哪有这么求婚的,至少要一克拉钻戒,999朵玫瑰花,还要跪着求婚才行。” 王于达笑着说:“好,我准备准备。” 他们又偏题了,好在陈瑾出声让他们回到了正轨。 王于达说:“富贵哥脑子不太好,一睡觉就会做噩梦,以前还会在梦中哇哇叫,但后来吃了药就好多了,梦很少做了,人也精神了。” 做噩梦哇哇叫多正常的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除非王于达没说实话。 还有我脑子不好,我脑子不好能做企业家吗,能…… 陈瑾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问:“这就是你说要在王总身边工作的原因,因为他记性不好,你要时刻提醒他。” 我敢保证王于达三岁尿裤子的事情我都记得,我还记得我和他去掏鸟窝把腿摔骨折了,我现在腿上还有伤疤呢!如果灵魂可以穿梭,我现在就想跳出去给他们看看我的英勇成绩。 “是啊!现在已经好多了,再吃吃药指不定就能断药了。” 我觉得王于达又在开始说胡话了。 陈瑾问王晓燕:“你今天还要去值班?护士不是轮班制的吗,你才下班?” “最近人手不太够,有些病人马虎不得,人多一点大家都能轻松些。”王晓燕突然对王于达说,“于达哥,前几天我给你买的安神药忘记到办公室了,如果你们没其它事可以等我会,如果有事,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王于达要吃安神药?他除非不睡,否则睡着了雷都打不动。 而且我觉得我的这件事情……他不至于忧心的已经睡不着觉了?! 那么药给谁? 我吗?! 第16章药究竟给谁的 我继续竖起耳朵听他们三个人的谈话,同时也指望我手机的“电”做一个坚强的勇士。 “无间道”的我忘记了硬件设施不太行——忘记充电了,手机要是低于20%那就会“滴滴”响,穿帮指时可待!! 哎,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之后他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全然没有将话题继续,很多问题都是陈瑾主导提出的。 比如王于达小时候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现在说出来还很羞的。 我算看出来了,她在找王晓燕兜王于达的囧事,指不定是在布什么局;或者说那日她来我,在我家说的话很有一大部分是真的。 陈瑾到底是没搞清楚,我才是最了解王于达的人呢,她怎么不问我呢! 就算以前我有包庇王于达的嫌疑但不代表现在我不说,至少我会告诉她王于达上小学时扒了一位女同学的裤子。 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女生当时哭着骂王于达“瓜娃子,哈皮”,那个女同学叫什么来着? 算了,时间久远我一时间也记不清楚了。 我作为兄弟包庇王于达就算了,不知道王晓燕是怎么想的,她竟也在情敌面前包庇王于达。 她说:“瑾姐,我年纪比于达哥小一些,不太记得,而且我家在村尾,玩不到一块。” 我记得王晓燕小的时候老是追在王于达和我屁/股后面玩,怎么玩不到一块?! 后来生疏是因为我外出务工。我当时发誓混不出样子就不回家,等再回来时王晓燕都长成大姑娘了。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王于达将王晓燕送到了医院大门。 王于达说:“我等你,你帮我去拿药,药已经没有了。” “我去拿药,很快就下来。”随后我听见车门一合……应该是王晓燕下车走了。 我估摸着王晓燕走后,王于达会不会与陈瑾说点私房话?!我要不要将电话挂掉。 我还在犹豫,他们俩开始正儿八经地聊放假回哪家的问题。 “王总都给你放假了,你为什么还要固执地不走。” 王于达说:“我怎么走,就算我能走你走得了吗?你不是还在上班吗?” 陈瑾理直气壮地说:“只要你说走,我可以立即请假。” ……真是有底气的姑娘,我要是多有几个这样爱请假的姑娘做员工,肯定忙死。 王于达没吭声,陈瑾接着说:“你究竟瞒着我什么,我们谈了朋友两年了,两年了我都还得不到你的信任吗?” “不是。” 我内心嘀咕,我跟王于达在一起玩了更长时间呢,他还不是瞒着我! “你前几天说要跟我回家,是不是诓我的。” “不是。”王于达的声音木讷又无奈,但他不解释,也不承认,这种态度让人想将他按地揍。 揍的他哭爹喊娘才过瘾。 陈瑾坚持己见:“那你过年就跟我回家。” 或许是见陈瑾语气生硬了,有眼色的王于达稍微妥协了点,他说:“过年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你再给我点时间看看。” “哪有一个月,你活的已经算不出日子了吗?还是你觉得我无所谓。” 我觉得王于达心中肯定有一杆不能平衡的秤,他在想办法将秤盘上不平衡的东西弄成平衡状态,他在观察,所以需要时间。 王晓燕很快就送药来了,我看了看时间只过了五分钟……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下午做了一件傻事。 下午她跟我下楼走时,我带着她拐了好几个弯,重复走了两次的路她都没吭声…… ——医院大门到住院部这条路王晓燕每天上下班都会走,她自然知道怎么走最快。 我有点操/了——原本想拨开迷雾见晴天,没想到迷雾之下是雾霾……有毒!! 王晓燕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楚:“这次药的剂量有所变化,一次半颗,三天为一个疗程,服用三天要停三天,记住不能多吃,吃多了会产生幻觉。” 车门再次“砰”了一声,我想是王于达上车了。 几分钟过后,陈瑾突然说话了:“我让你跟我回家这件事已经然你忧心到需要吃安眠药了?” “没有,你想多了,这药也不是给我吃的,你见哪个医生现在会给人开一瓶安眠药的。” “所以……” 我此时多希望陈瑾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事情一旦捅破了,感觉就不一样了。 哪怕我心里有十二分的可能、确定……这药是王于达给我买的,我也不希望自己亲耳听见他说: “这药是给富贵哥的。” 我挂了电话,决定给自己一些时间,来消化他们说那些话。 王于达该感谢我有坚韧、隐忍的性格,否则刚才我就在电话里出声质问他―― 为什么药是我的? 我为什么要吃安神药? 说好听些是安神药,不好听那就是安眠药。 我绕着别墅区走了两圈,随着我步子的增加内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开始一句一句揣摩王晓燕最后的话。 ――她说这次的剂量是一次半颗,那么以前可能就是一颗。 王于达是在什么情况下给我吃的药? 是我吃的饭菜? 还是我喝的水里面? 还是混入我这次吃的药里面? 王晓燕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只因为爱慕王于达所以给他药?! 我脑袋又开始疼了,我知道这是因为感冒又发烧了的原因。 不,也可能是因为王于达给我喂了药产生的后遗症…… 霸道总裁为什么会那么霸道,因为他是家产争夺战的最终赢家,最初他可能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私生子……逆袭成功便要宣扬自己的本事与能力。 哪怕当初他们争夺家产用了三十六计,哪怕他们当真没有什么本事。 我不该怀疑王于达,但我中了霸道总裁剧的毒,我现在没办法不乱想。 回到家,我拿出药,仔仔细细看了说明书,并且看了病理及药品副作用,甚至连生产日期都没放过,我按照说明书上最小的剂量吃,吃完后用新电话给王于达打了一个电话说,“我手机不见了,让他在车上给我找找。” 今天晚上我不想看见他,所以没有让他给送过来。 至于什么时候送过来,我告诉他“等我电话。” 我因为心里和身体的双重不舒服,十分想在家里多休息会,毕竟去公司会看见王于达,还会想起狠角色,但谁都能消极怠工,唯有做老板的我不能。 我本以为自己会浑浑噩噩过到全公司放假,但没想到我在公司遇到了惊喜。 第17章好坏心情交叉 上天终究是待我不薄,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人此时正站着我面前。 虽然她绷着脸很严肃,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我看见她时激动的心情。 我心里的澎湃都溢出来了――咳嗽声连绵不断。 我捂嘴咳嗽了好一会,最后强忍着,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牛皮哄哄地要辞职吗?” 既然人家都回来上班了,我就该退一步,当辞职的事情没发生,争吵也没发生,但…… 因为我得惊讶和昨晚没休息好,所以挖苦她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好在狠角色很严肃,做不出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只是瞪了我一眼,说:“我这个人做事有始有终,今年的事情今年完成,不就是一个礼拜的时间么,你休想让人事部的人扣我的绩效和年终奖金。我就不信我的年终奖还赔不了你第一个保险杠。” 我咧个去,我怎么忘记还有这一档子事了。 我咬牙,心里盘算,要不说两句好话,保险杠的事情就算了; 将她辞职的事情也抹过去算了。 狠角色从秘书做到助理这三年努力我是看见了的,而且我们工作十分合拍,她要是走了我想再找一个她这样的就难了。 ——面容好、工作能力强,还不嗲声嗲气的助理市面上真是少之又少。 霸道总裁人设就是这样,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不低头,更何况还是跟下属低头。 “你放心,等人事部给你招到助理,我马上就收拾东西走人,不会多赖你一分钟。” 呃—— 狠角色在我犹豫时先出了声音。 好吧! 我再一次承认霸道总裁剧有毒。 狠角色快言快语成就了我霸道总裁的人设。 ……一个原本不属于我的人设个性。 有狠角色在公司,我前一天被王于达整出来的阴霾消散了很多,只要一想到王于达那欺骗我的东西我就抬头看看何小意做事的背影,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我让狠角色召集了各个公司总经理开会,报告一下工作进度和未来一段时间的安排。 虽然我说要在一周内完成工作,但真要施行起来以罚款为节点那么……一干人等的裤子都要罚光。 我除了有一个房产公司,还有一个商贸公司和电器商场。 商贸公司是为了修房子成立的,电器商场是为了卖房送电器成立的,最早商贸和电器商场这都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在房市低糜时期竟成了支撑我没有垮掉的砥柱。 一但走过一坎,我公司的发展前景简直是光芒万丈。 我自己认为的。 房产公司刚在元旦节时开盘一栋楼,光这一条就打了我的脸,接下来这一周要和客户签合同,办贷款按揭,还要核对账目等等许多事; 商贸公司根据楼盘建设采购材料。钢筋价格每天都在浮动,不可能提前一下购买很多吨回来,不然建房成本可能要高几个点。 电器商场更不可能提前放假了。按照惯例电器商场是大年三十和初一关门歇业,其余时间卖场人员轮休的。! 总总原因都不可能一周之内完成所有工作,好在大家都只是以为我在催促他们加紧进度,而不是认为我在发疯。 除了王于达! 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我并没有宣讲什么,因为我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欢开会,但没办法,只能开会才能集齐人员,才能让他们觉得这件事情重要,才能商讨研究出具体事项。 我的想法不全都正确,决策性的错误是企业致命的错误。 不过会议能集齐人员,主要是因为还有一条附加条款——不参加会议人员罚款200元,提出意见受到大家赞同的奖励200元。 谁会跟钱过不去!! 我也不喜欢开会,其主要原因是因为没人惩罚我和奖赏我。 会议结束,狠角色走到最后,她走到最后并不是因为眷恋与我在一起的时间,而是因为她第一个走,太急不小心将自己的水杯打倒了。水不止洒到了桌面上,还洒到了她的文件上。 更搞笑的是她的文件是用喷墨打印机打的,遇水条件反射地用手再一抹,纸面花的一塌糊涂,要不是因为顾及我这个老板身份和突然咳嗽的原因,我肯定会大笑出声。 我正要帮忙去给她递纸巾,没想到有人先我了一步。 王于达和何小意这两个人就是不给我做好人的时机——我想在王于达面前做一回好大哥,她来搅局。我想和何小意打破现在的僵局,王于达又来凑一脚。 狠角色将王于达手中的纸一抓,开始擦手,擦完手就擦衣服。 狠角色一到公司就不会穿羽绒服,毛衣配过膝裙子,在外加一件大衣。我对女性衣服没有什么研究,只分得清类型,至于什么材质……一窍不通。 “何助理,你重新整理资料,这里让我来。” 我也想这么说,但我的老板身份不容我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狠角色抱着杯子走了,临走时还将花得一塌糊涂的文件在我眼前狠戾的揉了,然后丢到了门边的垃圾桶。我猜想她此时已经在心里将我咒了一百十八遍。 同理,我心里已经将王于达咒了二百八十遍。 “你怎么来了?” “各公司事项的负责人出会议室时我就进来了,”王于达一边擦桌子一边问我,“哥,你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叫……” 王于达抬头问我:“叫什么?” 叫王总、权总,以后别叫我“哥了”,这个哥我受不起。我是想这么说的,我真想这么说,我发誓。 可我话都到嘴边了,但为什么…… 我没说出口! 我说不出口!! 王于达不知道我的心思,他带着一丝湿气的手将电话递给我,我没有立即去拿,而是瞥了一眼说:“手湿哒哒的怎么拿,擦干净放到我办公桌上,然后叫保洁阿姨过来收拾。你出去。” 王于达的手僵在半空中,愣了一下神后问我:“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 我怎么不高兴! 我看见他还高兴得起来!我恨不得立即将他踹出会议室。 “把你那个女朋友的同学叫过来,今天之内来不了这件事就作废了。” “那是陈瑾……”王于达想要纠正我的说法,他是想证明自己很聪明……在他吭声时我突然爆吼一声:“滚出去。” 第18章橙汁是主角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与王于达待在一个空间下就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这种感觉比我看见狠角色和他男朋友在一起时更加强烈。 仔细想一想……我还是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应该是我觉得被背叛了的窒息感;是我不甘心被王于达糊弄,敲了一闷棍的眩晕感。 王于达不明我想,他默默地盯了我两眼,放下僵在空中的手,退出了会议室。 我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挡住我的视线,我无法去看王于达的眼睛。 每当王于达用委屈的目光注视着我时,我心里就会涌出一股子愧疚,被愧疚侵袭后我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小时候我腿受伤的一个场景。 ——我腿流着血,王于达站在我面前,哇啦哇啦地哭,一边哭还一边用小手擦眼泪,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满脸脏兮兮的,一擦后他的脸就变成了大花猫。 这个场景应该是我和他去掏鸟窝摔下来的时候。 明明是我受伤了,为什么我还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反而愧疚呢? 难道是因为我没掏到鸟窝? 保洁阿姨很快来了会议室,她过来跟我说:“王总,我本来是散会就要来的,但看你还在里面就又走了,来晚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大概我刚才的吼声有点大,除了王于达以外,经过会议室的人,站在门口说话的项目负责人都听见了。 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兼负责人,我只要在公司,哪怕只是一个角落,也会给人一种不可见的压力,能不顾身份对我的只有王于达和狠角色。 狠角色看不起我! 王于达的太看得起我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保洁阿姨说:“没事,你手不方便,慢慢弄,我就是觉得坐在这里宽敞。” ……地方宽敞了,心里应该也亮堂了。 保洁阿姨跟我说:“王总办公室是有些小,里面连个休息室都没有,我看好多大老板办公室里都有休息室,如果以后装修了可以改一改。但是改一改就更小了。” 我们总因各种各样的理由操心一些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讨好、比如同情心、比如有目的…… 我的办公桌上正中央摆着一杯橙汁,而电话就放在橙汁旁边。 我对橙汁不止是喜欢,而是钟情,就如小时候王于达梦想有一辆自行车一样。 要是以往,我肯定顺手就拿起来喝了,但是现在我盯着黄澄澄的橙汁发憷——王于达有没有在里面参药,会不会加入过量…… 桌上的电话震动时吓我了一跳,我拿着电话一看,是几天前想要跟我过桥的那个曲姓人。 心情不好但钱还是要争。 我接起电话,姓曲的人告诉我他已经到了我公司了,正在门口。 我站起来,准备去叫人。推开门的时候我发现王于达站在办公室门口,他问:“哥,你去哪里?要我开车么?” 王于达小心翼翼地口气让我想到了以往招呼人都是让王于达去的,但现在我亲力亲为了。 “不用了,我不走。”我反问王于达,“那个同学的人来了没有?” 王于达摇摇头:“还没有,在来得路上了。” “来了就让他先等着,我这里要接待一个人。” 我语气很冷淡,王于达“哦”了一声,然后眼睛提溜转了一圈,让开了路。 姓曲的这个人年纪与我相仿,嘴到下巴处还有一颗黑痣,他被一件宽松的黑色的羽绒服包裹着,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矮。 如果在黑漆漆的夜里看他,他就是只有一双脚的鬼影子。 只是这么有特色的人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 他先伸过手来和我握好:“王老板,好久不见了。” 我也寒暄:“曲老板,好久不见。” 从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淳朴,已经练就了一身本事,最大的本事就是套近乎。 俗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姓曲的人说:“老板不敢当,叫我曲胜就行了。” 我手机上存的号码是曲老板,如果我知道他有这么张扬的名字也不会不记得他。为了彰显我霸气的名字,我说:“我看我们年纪相当,那你叫我王权也就可以了,老板来,老板去的也生份。” 曲胜迟疑了一下也就随了我。我将曲胜带到了座谈室,亲自给他端了一杯水。 “最近这几天还是没休息好么,黑眼圈这么重。” 曲胜是有事登门,也不多余的寒暄,他说:“最近日子不太好过,压力大了些,没怎么休息好!所有脾气也大了些。” “喝点橙汁,补充点维生素,”我说,“生意就是这样,成败都有时间。” 曲胜看来是真渴了,一口气就将温热的橙汁喝了,喝了后他说:“我开车过来的,一到这里就来见你了,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上次电话也没多问,权哥你看你过桥需要什么手续?” “不着急,你既然知道我有做这个那必要的调查是需要的。” 曲胜说:“我知道,知道,你放心,我公司规模虽然小,但是正规的纳税人,只是这两年突然严打环保了,我添加了些技术设备和改造场地费了些资金,最近银行突然让我提前还款,就有些困难了。” 一些政策性的变更就是企业致命的打击,我很明白这种感受,孤立无援的时候别人给你一根稻草,都想拼了命的抓住。 时间就是金钱,这话没错,看他这么着急,我也就没多说什么,我也没心情。 我问:“资料带了吗,向给我看看。” 他一边拿资料一边说:“带了、带了。” 我拿着他的资料一看,曲盛…… 不是胜利的胜,是繁荣昌盛的意思,与我的曾用名“王富贵”有着一样的意思。 我没有表达我的感慨,继续看着他的资料,营业执照和章程都是复印件,而去年的审计报告和今年最近三个月的财务报表都是原件。 我将这些东西看完时,曲盛已经睡着了。 资料我给他放在桌上,轻悄悄地走出座谈室。室内空调给他开了很大,我想应该不至于感冒。 我一出座谈室,就在门口又看见了王于达,他目光紧锁我手中装橙汁的杯问,吞吞吐吐地地问我:“我看见你给那个曲盛一杯橙汁,你桌子上的那杯给他喝了?” “嗯,”我拿着玻璃杯冷笑了一下,“他口渴急了,一口气喝干了。” 第19章自我伟大的后果 王于达眉头突然一皱,身体侧了侧,错过我伸手要去推座谈室的门。 我也眼疾手快了一回,一把擒住王于达的手腕,一副云淡风轻,努力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怎么了,我刚才出来的时候人家睡着了,进去会打扰人家的。” 王于达平时都很顺从我,基本不与我叫板,但叫板时就不一般,他用另一只手掰着我的手指头说:“我看看,我只看一眼,我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我偷偷瞧瞧他是谁。” 王于达这么多年一直都跟着我东奔西跑。 从最初我们看着别人建房子,到后来跟着别人建房子,以至于最后我自己建房子……多年来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几乎让我和他成为了一母同胞。 此时我想如果王于达看了曲盛后给我解释什么,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将瞒着我替我开安眠药的事,给我下药的事……就一笔勾销。 如果气不过再揍他一顿,没什么大不了了的。 我松开手之前问王于达:“你有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想和我说,那些藏在心里深处又无法宣泄于口的话今天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将它全部说出来,我保证不发火,安安静静地听着。” 王于达挠了挠头:“哥,你说什么呢?我这些年你什么不知道啊!我就差夫妻乐趣没有告诉你了。” 我失望地松开了手,王于达这么说显然是不准备告诉我真实情况。 我突然发觉王于达这么多年一直在套路我。 因为他王于达说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为了让我觉得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健谈了。 如此我就产生一种错觉——我对他无所不知。 事实上我就是产生了这种错觉,直到我发现他遮掩开药的事情。 我如此生气和难受只是因为我不可一世,觉得自己能掌握一切…… 但事实告诉我没有,我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被一个我认为脑子不行,我自以为了解的人耍了! 我从气愤到不甘心再到无可奈何,最终我只能承认……我能决策事,但不能掌控人心。 王于达变了,我其实也变了。 王于达打开门后不只单在门口瞧,他还走到了座谈室里面,当我看见他站在曲盛身边仔细去看人家脸,靠近听呼吸时……我冷冷地笑了笑。 甚至他还长吁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已经看不下去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那杯橙汁有药。 一路走回办公室我还在想我究竟喝了多少杯那样带药的橙汁…… 时间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难熬,还有十分钟就到下班的时间了,今天这天也过了。 我摸出一根烟点燃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狠角色踩着高跟鞋进来了我办公室,如果是以往我一定会立即掐了烟头,但今天,我不想迎合任何人。 她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办公室区域不能抽烟,员工犯了罚款50,领导罚款100,作为董事长的你自个掂量罚多少吧!” “为什么你老是跟我过不去?”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问,“你就不怕因为你对领导不恭敬扣你奖金吗?不怕我给你穿小鞋吗?” 何小意说得理直气壮,“难道你就给我宽敞鞋子穿了!你的保险杆真需要我们全部赔偿吗!” “不需要,一点都不需要,就那点刮伤,我连修都不会去修。” “你……”狠角色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我说,“你可以不赔,跟你在一块的那个男人必须赔偿,这是一个作为男人的责任与担当,我在帮你审视男人的品质。” 这话不是冠冕堂皇,是真心实意。 一个男人只要有了责任与担当,再差也坏不到哪里去! 狠角色不领我情,她说:“那就多谢王总关心了,谢谢你帮我审视。如果不是知道你这人才三十几岁,我会误以为自己是你的私生女。” “我要是你爹,一定会感到骄傲,养了这么一个优秀又牙尖嘴利的女儿,不用担心她被人欺负了。” 狠角色瞪着我,而我此时已经将烟头掐了,将其丢到了垃圾桶,然后重新坐到老板椅上翻了翻要签署的文件。 “今天就这些文件了吗?” 狠角色回神说:“就这些。” 我点点头说:“好,帮我叫一下人事部经理过来你在下班。” 狠角色咬了一下唇,似乎有什么想要说的,但在她眉头皱了一下后我说:“算了,你下班吧,我打电话给他,叫你去喊人家是挺怪的。两个对头。” 何小意这回没有跟我辩论,踩着高跟鞋走了。 就在她推开门时,我瞄了她一眼穿着,叮嘱她说:“我妈说女人年轻的时候要保暖,免得老了哪里都冷,穿衣服都还是止不住的冷,以后你多穿点,那天的白色羽绒服穿在你身上挺好看的,当然以你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何小意惊愣地转头盯了我一会,我估算至少有20秒的时间,就在我要问她还有什么事时,她说:“王总,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变了一个人一样。” “下班去吧!”我没有再问狠角色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因为问了也没有用,我改变不了,在公司我也无法改变,因为这个企业需要我这样严厉的面孔。 而且我这不是中了霸道总裁剧的毒吗! ……心情失落的时候要夸人好,才能让别人受宠若惊,这样便能让自己获得“我依然高高在上”,甚至我还可以“佛光普照”的存在感。 我拿出电话,给人事部经理打了电话,叫他过来。 人事部曹经理已经四十岁了,在我这里做了好多年了。从来是我说什么他做什么,就算提意见也是无伤大雅的小意见。 曹经理年纪比我大,我非常尊重他,所以狠角色和他闹意见时……虽然我手心手背的掐着都疼,但我护着的是他,安慰的是狠角色。 我猜,这也算是狠角色久积怨气的原因之一吧! 遵属别人的时间,我首先问了曹经理今晚有没有什么安排。 他说没有后我才告诉他:“曹经理,这两天晚上容你加个班。在家里公司加班都行,白天打卡你可以晚一点来工作,你自己安排就行。” 除了楼盘开盘,一般情况下我公司的任何岗位都是不允许加班的。 年轻就该争取时间,在有限的时间里拿出拼搏精神,将工作任务做到最好。做不好就要让盘,否者只是在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 而且我认为他们更加不需要做加班样子给领导看,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和家庭,工作不是唯一,是让生活变好的“工具”。 而且我始终认为能力和时间是不成正比的。 所以狠角色指着我养了一大帮子无用的人时我很难过。 辅助员工虽然对公司发展没有多少帮助,但我认为用手劳动就是工作,就出了力。 给他们一份工作我也十分有成就感。 ――他们有家庭,需要一份收入来供给子女上学和赡养父母; 更需要一份工作来撑面子,因为社上总有一些特别人士……哪怕这份工作只是一个保洁员,只是一位司机。 我敢拍着心口说,就算以后招收了残疾人士也要缴纳残疾税,我也积极主动的缴纳。 扯远了,我回归正题说:“曹经理,今天找你来是想你帮我处理两件事。 第20章我新的想法 狠角色离职这件事给我了一个警示和启发。 所以我要曹经理办的第一件事是成立一个秘书办。 这一次我要求不高,只要满足硬件条件就行。当然这个硬件条件不只是要一个人,而是要做事积极主动,认真负责的人。 男的、女的、年纪大的、胖的、不好看的都可以。 我还告诉曹经理要快,岗位调剂,或者就在新招的那一批人里面选都行; 最好是一男一女,毕竟我晚上有时候要出门应酬,秘书都需要有一年以上的开车经验。 曹经理这次打断了我一下,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王秘书不一直都是秘书吗?晚上跟你应酬的。” 是的。 我一直以来就是想给他们造成这种错觉——王于达不只是我司机。 他可以变换任何身份,我的秘书、我的司机、甚至是我的保姆……一万块钱包揽了所有事情。 什么都做的工作就算钱多……想来都不如一个4000块不到的储备干部强。 储备干部有升值空间,即使现在工作不符合自己心意,只要沉淀下来,在未来的某个平台上他就有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的空间和能力。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于达的工作只能将自己变成一个老妈子,如果我破产了他依然什么都不会。……就算将来他做保姆人家都嫌弃他是男的。 陈瑾不愿意她的男人这样,想来耳闻目染的王于达心里…… 哎! 我在胡乱瞎猜什么呢!而且还偏题了,我计较的是他背着我开药的事情。 我没有回答曹经理问的那话,言归正传:“将秘书办的职位设置成两年到三年为一轮,工作能力强的,经过考核可以作为公司的储备干部,大方向就是这样,至于细节就需要你曹经理琢磨琢磨。” 曹经理的速记很快,我说完他就写完了。 他落笔后还是问我:“王总的意思是专门给王于达设置的部门考核?” 可能是因为狠角色成为权利特殊助理这事给曹经理造成了错觉,认为我是一个特别爱徇私的人…… 但这一次不一样。 我说:“这便是我要交待你的第二件事,你和王于达谈谈,让他写一封辞职书给你,或者你弄好让他签个名字也行,离职补助金给他补三个月的,其他的你就按照正常手续给他算,时间越快越好。” “是劝退的意思?”曹经理觉得不可置信,目定口呆地看着我。 “对,就是这个意思。” 将这些话说完后,我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而心里更加憋得慌。 我就像是一个得了重疾的人……即使摘掉某个器官能保命,但还是活得难受。 曹经理应该是了解我的意思,但他还有另外一个疑问,比如重新回来上班的人。 他道:“何助理怎么安排,工资提升10%?” 我摇摇头,“何助理你就按照正常的手续走就行了。她是自己选择辞职的和我劝退王于达不一样。” 曹经理显然有点意外,看他的样子大概以为我会找他留下何小意。 愣了愣后,他才说:“那我明天去和王于达谈可以么!我得先算算他的工龄和怎么开口。” “嗯,让你费心了。” 曹经理跟我客气一下说:“我的工作职责,应该的。那先我走了。” 我们每个人都要养家糊口,找一份适合心意又做得很顺当的工作很难。即使曹经理做人事这么多年,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去年年会时,他喝醉了,拉着我一个劲地说话,说自己其实很敦厚老实,很多时候都是按照公示制度办事,可就有些人觉得他在暗地里使刀子。 说实话他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有很大一部分助力是因为我。作为公司董事长,我很多时候都要顾及我自己的面子和照顾所有人的面子。我不太方便出面的时候就需要曹经理帮我开枪打人了。 就如劝退这次王于达这件事一样。 我和曹经理的谈话只用了20分钟,这二十分钟的期间,我给王晓燕去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占线状态,第二个是未接状态。 我拨打过去的两个电话中间间隔有十分钟的时间,不知道王晓燕是在忙还是错过了。也没关系,她能回过来就回,不会过来也无关紧要。 狠角色的办公室就在我的办公室对面,只要我打开门我就能看见她低头工作的样子,她拉开百褶页帘子,还能让我看见她的身影。——她还没下班呢! 都是要离职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尽心尽力,我真心觉得都要离开这里的人没必要这么认真的工作的,应付应付就行了。 我敲着她的门说:“天快黑了,下班了让王于达送你回去,送你后告诉他也直接下班。” 狠角色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她说:“我工作还没捋完,等会有人来接我。” 人家男朋友来接我还能说什么,只是王于达…… 王于达守在座谈室里,看见我进来后惊讶了一瞬间,但他的表情敛收得很快,如果不是我专注着他的脸,一定不会发现那转瞬即逝的表情。 “哥,你找他,他还没醒呢!”他尴尬地笑着说,“要不我带他去宾馆住一晚上吧,明天再带他来找你。”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想说话也得说,我问王于达:“你认识他?” “不认识?”王于达说。 可我之前分明听见他叫了人家的名字。 “你没看桌上的东西吗?”我问。 王于达顺着我的话瞄了一眼桌上的资料,说:“翻了翻,并没有怎么看。” “什么叫没怎么看,看就看了,没看就没看。” “我看了。”王于达说。 “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我纠结,我就非要让王于达承认他知道人家叫什么才甘心。 “我就数了数有多少东西,掉一张怎么办!” 还不承认…… 还在装傻…… 我忍住心气道:“那你就带回去研究研究,掉了也无所谓。”这东西又不是没有了,复印件“秒”变一山出来都行。 王于达皱眉瘪嘴,一副“艰难”的样子说:“我看什么呢,我也不咋看得懂是吧,资产负债表、利润表什么的……” 真看不懂的人不该说表看起来很复杂吗,怎么连报表的名字都背的那么溜?! “这个人要找我拆借资金,他的公司注册地距离我们这里有些远,不太好把握。有些你也该学学,将来……就算不开车也能做别的。” 这当然都是我的借口,我只是想要找一个王于达今天、明天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 但王于达硬是不领情,梗着脖子说:“我没有觉得开车丢人。” 我也没有觉得他开车丢人,但我现在真没办法让他再待在我面前了。除非我搞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我不想每次见他都要来一番自我训导――打人不对,打人犯法。 我撑着平和的表情说:“陈瑾就没觉得你丢人么?拿去复印一套。” 王于达愣了一愣,“陈瑾她也没有。” “别告诉我说陈瑾也没有。” 我和王于达异口同声,但这并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王于达,你说话都不过脑子吗,什么胡话都能说出口,有的话无伤大雅,有的……那就不一定了。” 我将桌上的资料交给王于达,而自己去叫曲盛。 “哎……” 就在我手搭在曲盛肩膀上时,王于达嘴快手快了一把,他按住我是手说:“他应该睡得很熟,叫不醒的。” “怎么叫不醒,又不是吃药了。你说他吃了什么药没?” 第21章小伙母亲病重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于达竟然还跟稻草桩子似的——不吭声。 真没出息! 要是我……就算当桩子也该做一根打了混凝土的电线桩子,再来一波“吱吱”的电磁场声音。谁要是敢动我,势必要有砸不死他我也能电死他的觉悟。 但王于达做惯了布景,明白不了这种觉悟。 我更加知道自己不该期待什么?要是他能主动说“开药”这事就不可能找人串戏了。 我抠开王于达的手,继续拍了曲盛的肩膀。 曲盛被惊了一下,从睡梦中醒来了。 他醒来后抹了一把脸,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权哥,抱歉我突然睡着了。” 我用眼尾余光瞄了一眼王于达。 他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圈,如果不是眼眶兜着眼珠,掉下来都可能。 我猜他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平时开玩笑,我一定会挖苦他蠢,但现在,我巴不得愁死他。 我心里平衡一点,对曲盛更加热乎了些:“没事、没事,你大老远的来累是应该的,我有时候啊……也累得怎么睡着了的都不知道。做企业就是这样,我都懂。” 曲盛“呵呵”地尴尬一笑,望了一眼窗外,再看看时间,“喲,都六点了,没想到我都快睡了一个小时,真是很丢入现眼啊!权哥,赏脸一起吃顿饭吧!” “行啊!”我拍着曲盛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揽住他说,“你开车了的,就坐你车去!” 曲盛欣然同意,但他被我攀肩而出时仍旧不忘转头对王于达说:“王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呗。” “好啊!”王于达回答。 “不用了,他今天晚上还要回家去看资料,就我们去。” 曲盛也是看在我的份上才叫王于达,既然我不同意他去,曲盛自然不会扫我的面子。 他说:“王哥,那下次啊!” 王于达被我留在了座谈室,跨过门槛时我回头望了一眼他,他没有看我,只是看着手中的资料发神。 我跟曲盛朝他停车的地方走,他边走边说:“那个权哥,我的车就一辆破车,跟你的没法比,你别介意啊!” 我没有直接表示意见,而是说:“我当初穷的时候连坐一趟一块钱的公交车都舍不得,宁愿走几里路在坐5毛的车,然后用另外的5毛钱买一个包子吃。你吃包子吗?” “苦都能吃,什么还不能吃呢!”曲盛后知后觉,有点讶异,“权哥是想吃包子?” 是啊!我现在需要忆苦思甜,来平衡自己狂暴的内心。 我选择了一家有名的“包子店”,俩人叫了十屉包子和两碗稀饭,还炒了一盘回锅肉…… 吃的油汁溢嘴! 所谓是一吃解烦忧! 但我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下班之前我给王晓燕打了两个电话,饭还未吃完,她就给我回过来了。 我擦擦油手,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王晓燕跟我说:“富贵哥,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一个接急病人,现在才稍微空闲些……” 所以刚才王于达是没有联系上王晓燕,自己又不放心曲盛才守在座谈室里面的。 “富贵哥,你是还在发烧,要来拍片子吗?” 我一早就想好了,王晓燕要是回电话问我什么事,我就让她帮我留意一下那个母亲生病的小伙子。 电话里的王晓燕沉默了一下,说:“那个小伙子母亲状况不太好,昨晚她呼吸不畅通,已经插管了,那个小伙子没有像上次那么闹,一言不发的,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吭声了,连医生和他说话也不吭声。甚至跟个幽灵一样盯着他母亲一整夜没合眼。” “费用够么?他母亲的住院费还有没有?” “听说就是不够了,重症监护室一天多贵啊,她母亲之前偷偷签署了一份放弃治疗的文件,他看了一眼后,两下就撕了……” 让儿子放弃治疗母亲…… “撕了后,人就不见了。” “我过来看一下。”我说。 曲盛反应很快,我说要走,他站起来去账结了,只是我看他刷卡时肉很疼。他定没有想到此包子非彼包子。 最开始他与我一拍即合吃包子,我以为是我们都名字都带有“繁荣昌盛”的原因,但我没搞清楚“富贵和昌盛”其实是两个意思。 这家包子店是私厨,就是专门给装的人开的,稀饭里都掺入了人参、鲍鱼。 朴素中带着奢华,奢华中……还美名其曰“养生”。 其实我真心觉得还不如一碗青菜粥,但我要“过桥”给曲盛,那么我就需要知道他的承受力——对外界打压不服输的忍耐力。 “曲盛,我要去医院一趟,你去找一个酒店,休息一晚上,我明天再来找你。” “权哥,不如我送你过去吧!刚才睡了一觉现在有些精神了。” 这里不方便打车,我边没有拒绝曲盛,让他载我去医院。 曲盛原本想要跟我一起上楼,但这次我拒绝了他。——我相信那个小伙子说的sars病状,我又相信王晓燕的官方说法。 “权哥,这个给你。” 我打开车门下车时,曲盛递给我了一个口罩,他说:“我还有个劳保产业,最近网传有些地方有类似于当年非典的病症,带着这个安全些,医院毕竟……那个吗!” 我接过口罩,对曲盛道了“谢谢”。戴上也好,毕竟我感冒还没好。 王晓燕还是在电梯门口的等我,看见我来了后笑了笑。 我也想给她憋一个笑出来,但我努力了――不行。 我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问她:“那个小伙子还没回来吗,电话打了吗?” “打了,人家不接。不知道是不是想不开……” 我清楚地记得他带他妈上医院的时候说“自己只剩下母亲了”,他不可能放弃治疗的,除非是…… “电话给我,我给他打一个。” 王晓燕去护士台给我查了一个电话号。 我连着给小伙子打了两个电话他也没接,就下急症室那里去交了二万块钱的住院费,等交完住院费我正要走时,电话回过来了。 我一听见小伙子气喘吁吁的声音,脑子里就窜出他说呼吸不畅,有气无力……的病状。我惊着问:“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也发病了?” “哥,你在哪里呢?我现在来找你可以吗?我……你上次说抵押房子的事,我现在能跟你办一下吗?我、我想用钱。”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个底了,心里也幸庆我不用“委派他去外地干活了”。 “我就在医院,我有朋友在医院上班,她说你今天神经兮兮的,我就说过来看看。” 小伙子说:“我马上就过来。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啊!” 有句老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听见他“砰”的关门后,生怕他跑急摔着了,便慰藉道:“你别着急,我住院费已经给你交了一点了,你慢慢来,我去你妈病房等你。” “别去。”小伙子说,“哥,你别去,你就在医院大门外等我,别进去医院里面。” “行,我就在门口等你。” 北风呼呼,夜晚干站在门口挺冷的,我就四处走了走暖暖脚,只是我没想到我这一溜达竟然看见了我的车。 我的大奔驰正在绕着医院外围以蜗牛爬行的速度前进,王于达这是知道我下楼了在找我在哪里呢?还是不知道我在哪里……等着王晓燕给他传达什么消息呢? 第22章临时改主意 我又被气了一回。 这次生气不是因为王晓燕和王于达串通而生气,而是气王于达竟然将我的进口奔驰以这样的方式来开。 为了拉风“我”,我才买进口奔驰的,现在风头都被他抢去了,早知道有这一天,我还不如买台国产宝马呢! 我气得不想走了,一屁/股坐在医院大门口拦车的圆墩上,以一辆救护车挡住我的身影,像门卫一般数着他绕圈。 第一圈……第三圈…… 就在他绕第五圈的时候,我忍不住了,敢情我车烧的是水,不是油。 虽然我是靠着“刮风下雨”成为暴发户的,但那都是多少年轻的事了。 而且现在我的钱挣得十分很辛苦……我能靠本事炫富,但是他不能。 我并没有阻止王于达继续开车转悠,而是采取了迂回方式――给王晓燕打了一个电话。 “晓燕,那个我不舒服就先回家了,小伙子回来你就给我打电话,让他给我打也行,他知道的……” 王晓燕问我:“富贵哥你要是不舒服,现在可以来拍片子,我给你找人。” “不,不,我就是有点头疼,可能困了。”我在想王晓燕知不知道她开的那药是给我的? “哦,好,那你回去休息。”王晓燕还问我,“那个病人家属你和他认识吗?我感觉你好像过于在意他。” “我看起来很在意他?” “是啊!那天我们讨论的时候你听得特别出神,而且今天我一说他不见了,你就急忙忙地赶过来,就好像他是你亲弟弟一样。” “我就是……哎,你就当我有钱没地方花吧!” 我不能给王晓燕说自己是同情小伙子; 也不能说自己既然看着他妈妈生病了,心里就想帮一帮; 更不能说我看见他和他女朋友吵架,十分羡慕他们那种惊天动地的爱情…… 王于达已经开始转悠第六圈了,但这一圈后我看他驶出了医院的大路……走了。 王于达走后,我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抽了一支烟,我点燃第三支烟后,那个小伙子来了,我与他在医院正门碰面,毕竟那里的光够亮堂。 “哥,让你久等了,”小伙子说,“我回家拿房产证时将电话忘在家里了,又重新跑了一趟。” 我一边说没事,一边翻看着房产证。 “张启明,你的名字?” “嗯,房产证上是我和我妈的名字,”小伙子跟我解释说,“哥,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有我妈的名字,我妈不签字。” 是啊!就你母亲现在的情况是想签字也签不了啊! “你别介意啊,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解读别人的名字,你这个名字寓意好,代表着能像启明星一样闪耀光芒,指引迷路的人。” 我将房产证递给小伙子,将土地使用证留下了,“这个我就先帮你保管着吧!合同我也没写,等你妈好了我们在坐到一起看是签房屋买卖合同还是劳动合同。” “这个……?”小伙子不明白。 我说:“你妈要是问你怎么筹的钱,你怎么说,总不能说房子拿去抵押了吧,有房产证在手她就看不出来了。” 小伙子恍然大悟:“你说得是,哥,你放心,我不会去挂失的。” 我微笑道:“这我都没想过,那个住院费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将钱交给我朋友了,只要没钱她会往里交的,没护士在催你了。” 我还叮嘱小伙子:“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随时是地,遇事也别想不开,你妈不让你卖房是想给你留个根,你该懂得她的心意。 海上灯塔明亮才能为人指航,才能让迷失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我这段话的意思小伙子可能不太明白,他迟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跟我道谢。 “上去吧。” 我望着小伙子离去的背影叹气。 我之所以没有将钱直接给他原因是刚才我给王晓燕打电话多心问了一嘴。我问她那个小伙子的母亲究竟治好的可能性多大。 医生往往会顾及病人家属的心情会含糊一些,一边下着病危通知书一边说尽力…… 但我这个陌生人问情况就不一样了。王晓燕如实回答我,在我下楼等小伙子的这段时间,小伙子的母亲再次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如果闯不过关,他母亲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人生在世,世事无常。 当我们身处困难绝境时努力地想怎么才能扭转乾坤,可想不到时不待人,转机来了,事情却一去不回了。 小伙子刚满怀希望地筹到钱,上楼就要被告知“病危”等等各种他不想面对的困境…… 我希望张启明在得知自己母亲病重之后做一个“不迷失自己道路”的启明星,照亮别人的同时也照亮自己。 我从张启明那里明白了一个“时不待人”的道理,而我还没有到时不待人的时候。 所以辞退王于达这件事应该由我来开口,而不是交给曹经理来办。 以免将来某一天回忆……我后悔。 我给曹经理打了电话,让他算好王于达的工龄和三个月的补贴金一共多少就行,其他我来说。 我知道曹经理不愿意接劝退王于达的活,但他有必要在听见我要自己说时乐呵的那劲…… 笑声简直太刺耳了!! 我从来没有去过王于达和陈瑾的住处,没去过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陈瑾和王于达谈对象前她自己和同事合租在一起,谈了之后自然搬了出来,俩人选了一地,租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 王于达有几次忘记拿东西,载着我回来拿过几次,每一次我都坐在车里等他,上楼后他会站在窗户边吆喝了我一声,仿佛就是在告诉我,他家在这里。 按我和王于达的关系…… 他从未邀请我到他家里来过,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他们一起蜗居在这里,我来会让他们感到不方便吧。 我曾以为自己第一次踏入他们的家会是乔迁新居的时候,没想到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踏进楼道,望着有些脏污的墙壁我忽然想到了时光荏苒这词。 一周前,我还沉浸于楼盘大卖的喜悦中和王于达展望未来,没想到一周之后我的助理辞职了;和我是一条心的兄弟就快要“分道扬镳了”。 三楼。 王于达和陈瑾住在三楼,这是一栋自家修建的居民楼,户型格局属于独门独户的那一种。 在土地资源已经很缺乏的城市,屋主这么修有点浪费,如果是我,我一定修一套大的户型和小的户型…… 扯远了。 王于达家的门是开着的,而我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陈瑾的声音。 “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陈瑾说,“现在都九点了,下班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听不见王于达说什么,但从陈瑾的回答中我猜出来了。 “你别老拿王总来做你的借口,我每一次问你在哪里,干了什么,你都说在他家,和他在一起,你骗鬼呢!?” 想来陈瑾已经急眼了,她说话都不着调了。 “我真在,你不信我给你发实时定位。而且我要将车停回来。” 陈瑾将电话的免提打开了,我站在门口清楚地听见了王于达的话。 “你当我很蠢,王于达,王总从来没有要求你将车要停在他家楼下。” 王于达辩解道:“我不蠢,我就是不放心。我要看着他回来,而且今天他还没吃药。” 这两天因为药的事情让我身心俱疲,也想了很多,想多了的唯一好处就是再次听到王于达说“药”的事情我的心情波动不大。 陈瑾果然知书达理,听见王于达要想办法喂我药吃时,她咽下了心头的一口气,说:“好,那你告诉我,你多久回来。” “富贵哥家里有灯,我上去一趟,最慢一个小时回家。” “还要一个小时,再一个小时几点了?王于达,你一个开车的一天哪那么多屁事。人家没让你当狗,你自己还屁/颠/舔/上去,你觉得现在离开他活不了了吗,你以后一家人怎么活。” 我觉得陈瑾说得严重了,但也不无道理,她的意思应该是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没打扰陈瑾发脾气,一直等陈瑾挂了电话,才敲了她开着的门。 我心里暗暗想,王于达平时还是挺不容易的,不过男人嘛――想上老婆的榻那就得听老婆的话。 如果狠角色这么对我耳提面命,我一定……想办法改变她。 陈瑾看着我十分惊讶,双眼皮都睁成三层了,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哥……哥……”她声音不止抖,脸嘴都瘪不成形。 我看出她是想跟我笑一笑缓解尴尬,但她僵硬的表情实在是挤不出笑容。 我体贴入微地说:“笑不出来别笑了,难看。” 我也没办法给她回笑一个。 陈瑾没想过我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口,样子更加尴尬了。 “哥,你来、来了多久了?”她应该是想做最后的挣扎,期望我是刚才到的。 “刚来,你放心,我没有听见你发脾气,你给我的印象还是知书达理。” 第23章沉默的爆发 听见我这么说陈瑾反而更加局促了,她先坐下再陡然站起,“那个,我给王于达打个电话,说你在这里。” “不着急,他回来之前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我们两个不是还有秘密吗!” 我一直以为知书达理的陈瑾不会开玩笑,没想到她忽然跟我说:“哥,瞧你这话说得,要是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我指了指没关的门,再环视了一圈他们的屋子,“两室一厅,房子布置得不错。只是不是自己的。你们什么时候计划买一套房子?” 陈瑾咬着嘴唇,半晌才说出话:“我们也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买房,家里长辈的钱想留给他们养老,不过也快了。” 我没有中伤陈瑾的意思。 王于达没谈恋爱的时候我提醒过买房,谈恋爱那会我又给他提买房。我让他去自家楼盘选一套房子,无论是按揭还是全款都可以,我以成本价卖给他,但人家不甩我。 谈恋爱之前他说怕自己选的房子媳妇不喜欢,谈恋爱之后更不得了了。他保持着始终如一得高调――我不能靠你关系买房,我要靠自己,这样以后在媳妇面前有面子。 从那以后我不提了,说多了好像我房子卖不出去似的,我也就懒得再提了。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陈瑾的意思和王于达一样都是靠自己,但一个的意思是不着急,另一个的意思是钱不够。 “陈瑾,你知道王于达一个月工资多少吗?” 陈瑾愣了一下,茫然地说:“不是三千五吗,加上你给的补助,一个月有五千块。” 呃—— 没想到王于达的小心思还挺多的呢!将一半的工资都瞒了陈瑾,不愧为藏私房钱的实力家。 我没有立即拆穿王于达,又问陈瑾,“你喜欢王于达什么?” “哥,你什么意思啊!”陈瑾突然警惕了起来,“我上次来看你,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虽然王于达没你出息,但是我这个人很专情的。” 我突然感觉陈瑾像狠角色附身一般,下意识就想说,怎么,看不起我,觉得我这个人没有王于达高大帅气,一身铜臭味么! 陈瑾看着我半天没吭声,以为我生气了,便缓解气氛道:“哥,那个……我胡说的,我出去给你买点宵夜,等会于达回来和你一起吃。” 差一点! 真就差一点!! 要不是因为咬着舌头我疼得无法吭声,我想的那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也幸得咬住了舌头,我才发现自己偏题了。 “陈瑾帮我倒杯水喝,”鉴于这地方是王于达的地盘,我特别郑重其事地交代说,“白开水,白水,什么都不要放的那种白开水。” 我一直觉得陈瑾比王于达精明,她能将别人的话放在脑子里过一遍,然后揣摩别人想什么。但这次我似乎高估了她。 或者我傻了看不出她在装。 陈瑾迈出一步后突然顿住,转头问我:“哥,我一直觉得我家的白开水不好喝,真的不要茶什么的吗?哦,我家的橙汁没有了。” 呵呵―― 我就不信陈瑾没有听王于达说过我喜欢橙汁,没有问过王于达他是怎么将药给我吃的,现在她以为自己技高一筹用茶来放烟雾弹,我就会上当。 不过茶……小时候我妈说茶能解药性的。 “那就来一杯浓茶,保证我喝了晚上睡不着觉的那种浓度。”我怕陈瑾没明白,补充道,“如果我在你家喝了东西睡着了,那就是你的茶不够浓,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我虽然是笑着说的这些话,但这回陈瑾明白了,甚至还起到震慑性的作用了。因为陈瑾倒水回来放杯子时不小心撒了水。 我不在意,扯过他们桌子上的纸巾将水擦掉,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心点啊!烫着了怎么办,王于达该心疼了,而且你看你慌张的样子,跟电视剧里给人下毒的丫鬟有什么区别,一点都不淡定。” “温水、手滑。”陈瑾吞吞吐吐地说。 我又开始扯别的话了,指着墙壁上他们俩人的照片说:“照片照得得挺好的啊,就是老让王于达睡沙发这个事不太好,会影响夫妻感情。” 陈瑾捏捏自己的手说:“也没有经常,就偶尔。” “那就好,不然地话……指不定哪一天这张照片就变成两张了。” 我端起陈瑾给我倒的水,抿了一小口,然后以一种突发奇想的语气问:“你说王于达要是知道你将自己没有弟弟的事情跟我说了,他会怎么样?他会不会跟你吵架?” 陈瑾突然一愣,睁大眼睛看着问:“哥,你……你是想……” “我是想告诉你,今天我是来你们家玩真心大冒险的,看看我们谁秘密藏得最多。” 我的“无间道”第二招——反间计正式上演了。 第一步是成功的,因为陈瑾脸都吓白了,她吞吞吐吐地说:“富贵哥,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呵呵呵——”我说,“确实不好笑,把你吓着了,你看我这个人进军娱乐圈有没有做演员的资格。” 陈瑾也尴尬地笑,还附和我说:“哥你十八般武艺样样全。” 说了这么多话,陈瑾也应该明白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于是我言归正传:“你上次来我家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这么多年我确实阻碍了王于达发展的步伐,好在现在一切都来得及,所以为了以后王于达不回家种地,我是来辞退王于达的。你带话给他。” 我承认自己有点缺德了,明明是我不想见到王于达,但却将过错推给陈瑾。用冠冕堂皇的话把自己放送到高高的位置,并开启佛光普照的模式。 陈瑾可能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惊讶地站起来,看了我片刻后才说:“哥,我跟你说我没弟弟那事你可以给你王于达说,吵一架也比他被你抛弃得好。” “你扯远了,我跟他只是同乡,只有你和他的关系才叫抛弃,你放心,我辞退他的补偿一切都符合规矩,而且只会多不会少,他回来你就跟他说一声,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也不早了,你看茶也没给我泡,喝了一点水我就想睡觉了。” 陈瑾突然吼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单独跟我说,你为什么不等王于达回来跟他说,你是故意的,你是想让王于达觉得我悄悄跟你说了什么,你在挑拨我跟他的关系,你是在逼他选择你还是我。” “陈瑾,你突然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一副受伤的模样说,“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你应该高兴。” “我高兴什么,我没有一天高兴,我都要累死了。” 且不说她和王于达的感情怎么样,从她帮王于达串供开始,就应该知道用真事替换假事是能让人更信服,但也该明白谎言被拆的时会引火烧身。 我离开的时候王于达还没有回来,但我话是带到了。陈瑾如果想保住她和王于达的感情就该撒泼耍赖让王于达辞职。 或者劝说王于达跟我老实坦白一切。 我到家楼下时已经十点半了,看见家里开着的灯,我以为是王于达走后留下的,没想是因为意外来客的原因。 第24章认识是原因呢 “你……你……”看见曲盛我着实吓了一跳,甚至我感觉血压陡然飙到了一百八,几乎话都抖不清楚了。 我受惊吓不是因为一个男人出现在我家里…… 而是因为曲盛背上有一条爬行的虫子,它身体蜿蜒,懒懒散散地爬着。 “权哥,你回来了。” 我从惊中回神,眨眨眼,再定眼看看他的背部…… 背上的虫停止不动了,原来那是他身上的疤,因为肌肉抖动,一晃眼我看成了爬行的长虫。 我搓搓手,再拍拍自己身上,将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抖掉。 我怕虫,特别是那种软趴趴的,每一次看见我都感觉它们爬进了我的嘴巴里,一股子腥臭味充斥于周围…… 不过,这一惊吓让我想起曲盛为什么会在我家里了。 我这个人喜欢礼尚往来,曲盛在我下车时递给我了一个口罩,我就顺手将我家的钥匙递给他了,算是他请我吃豪华包子和口罩的回礼。 我发誓当时真是顺手给的,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客气,全然忘记了我之前还跟他说——去找酒店休息。 我指了指他亮铮铮的膀子说:“你去把衣服穿上,怪吓人的。” 曲盛并不介意我那么说,笑意盈盈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权哥,我没想过你竟然会邀请我到你家里来住。” 是啊!我这不得脑子长疙瘩了吗! “那个刚才王哥才走,我跟他聊了一会。”曲盛绕着茶几看了看说,“有个报告交给你看看,怎么不见了,就放在桌子上的。” 我时常会丢失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不是掉到某个角落就是失手放在了哪里。需要的时候找不着,不需要的时候它就不经意地出现了,所以我认为王于达瞒着我的这件事也能这样。 就算“王于达秘密”藏得很好,也躲不过过年大扫除。 而且我不信我斗不过脑子不好的王于达。 他不是能找帮手帮忙吗,我就拆了他帮手。今天晚上见陈瑾就是我打反击战的第一枪。 “找不到就算了,”我说,“重要的他会在再给我弄一份,不重要的也无所谓。” 曲盛挠挠脑袋:“之前他一直都拿在手上的,应该很重要的。哦,对了,他接了一个电话就急急冲冲地走了,不然肯定会等到权哥你回来。” 我揣测王于达手上的报告大概是曲盛公司的情况,而那个紧急电话想来是陈瑾打给他的。 只是为什么王于达没有来一个电话质问我呢! 算了这事不能着急,我得慢慢跟王于达斗智斗勇。 曲盛的资料我拍了一套留在手机里了,坐车回来的时候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经营项目很多,一眼望去似乎什么都能涉及一点。 我坐下问他:“你营业执照上的项目是都在做还是只是写在上面好看的?” “也不全是为了好看,我经营的这些东西都小,但只要数量够大,还是有利润的。” 曲盛说得没错,就说劳保产品吧,需求供给量到达一定数量后利益还是很可观的,但我想他也供不到全国的量吧!那么他赚钱的地方在哪里呢? 我将注意力放在了曲盛公司的注册地址。想了想问:“你准备跟我过桥多少资金?” “二千万。”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曲盛:“钱是没有问题,但我有几个疑问,需要你如实回答一下。” 曲盛有求于我,从他口中得到的消息自然比王于达的可信度高多了,一旦他牛头不对马嘴……拆借资金这件事就难办了。 他懂!! 我从工作开始问起:“你说银行让你提前还款,为什么会然你提前还款?” 银行让其提前还款不是出台什么新政,就是企业本身存在什么问题。曲盛敢直接跟我说银行让他还款,那么他算是有一半实诚。 果然,曲盛说:“应该是我担保贷款的一个公司被列入了关注类,而且我的报表这个季度不太好看,而且信贷人员说他们总行在回收规模。” 还是绕回了原点。 银行回收规模时首先会摒弃存在风险的企业。可企业一旦断了资金链就被逼入了绝境,如果找不到资金修复链接那么想要翻身那就是难上加难。 曲盛说得这些可能是实情,也可能是他想让我认为的这样。 我继续话题:“我和你不是一个城市的人,你是怎么从千里之外知道我这个人在办理过桥事情的?” “权哥,其实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已经给你的司机王哥打过电话了,但他说你最近不止忙,心情也不大好,让我缓一缓,年后再说……但我没想到你会打给了我,虽然的打错了。” 我就是好奇曲盛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是怎么认识我的? 不是他后续是怎么与我联系上的事……为什么大家总抓不住主题呢!故意绕我呢! 我此时就像是一个含辛茹苦的老师,不厌其烦地给学生解释我的意思。 “我是问,我们俩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因为什么原因互相留电话号码的?” 我敢保证曲盛此时看我的样子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他不可置信地问我:“权哥,你是不记得了?” 我也一副回看傻子的模样问:“我要是记得我还问你做什么?” 曲盛并不介意为了答疑解惑,他说:“就前年,咱们还一起去洗脚房了。” “你拉倒吧!我从来不去洗脚房。” 曲盛来了精神,从沙发上跳起来,眉飞色舞地说了我和他认识的来龙去脉。 这事还得从王于达的同学说起。 王于在重庆有一个同学,说结婚让他这个大帅哥去当伴郎撑场面。曲盛说他是女方的亲友团,宴会吃饭就坐在一桌,当天,王于达喝醉了非要去洗脚,我不能开车,曲盛就开车载着我们去了。 就因为这样我就和曲盛一起大保健了一回! 骗鬼呢! 我最不愿意被人看见我的脚,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去洗脚房的。 我直言不可能,让他再说仔细点。 “这中间肯定有细节没有说。王于达开了车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喝酒的。”这不只是职业操守的问题,还关乎到大家的生命安全和我不会开车的面子。 “权哥,是有点细节没说。”曲盛吞吞吐吐说,“你当时说新郎傻,怎么会找王哥这个人当伴郎,你才不会找一个长得比自己还好看的人当伴郎,新郎风光都被抢走了。特傻。” 这的确会是我说的话,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那天结婚,王于达的角色只会是蹲在厨房洗菜,我还要找一个人看着他,绝对不会让他有出场的机会。 但曲盛说了这么多,我依然什么都没有想起,仿佛他说的这些就是自己杜撰的。 曲盛继续帮我回忆。他说:“本来这也是事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说的时候新郎听见了,王于达见同学生气了就自罚性的提了一瓶酒赔罪喝了。” “真是这样,那这个新郎也太好说话了。” 曲盛调笑道:“可不是么,你说的真是实话,新郎站在酒店门口迎客人时也发现了,没看展板的客人都是直接拉着王哥说恭喜的,你说新郎咋想的。” 曲盛可能没想过我会这么轴,以为我“哦”了一声就是记起了,但他在听见我说“还是不可能时”脸抽了抽。 我一脸好男人模样说,“就算王于达喝醉酒要去洗脚房,但我是可以回去的,我不会去。” “你去了,”曲盛脸抽带动太阳穴,急不可耐地吆喝,“王于达威胁你说,如果你不去就把你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说出来,所以你就去了。” 如果是这样…… 妈的,王于达,他竟然敢威胁我,难怪他不敢将认识曲盛的事说出口。 第25章女人制胜招数 我十分想问最后王于达有没有将我的秘密说出来,但话到嘴边我突然怂了。 不敢问出口的我,脑子急溜溜地转了个弯说:“不如这样,你明天在留半天,我将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跟你一同去你公司看看。 顺便我们再去重庆旧地重游一番,你将那个新郎叫出来我请他吃顿饭,说我年少无知给他赔个罪。”我就不信见了人我想不起来。 “啊——”,曲盛特别为难的挠挠头,一脸便秘的样子说,“可是人家离婚了,叫出来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离婚了?”我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还笑得前俯后仰,我说:“曲盛,你有做编剧的料啊!这个故事的大结局都被你写出来了。” 整件事情前后串联起来是多么的不符合逻辑。 我为什么要跟王于达去参加婚礼,他喝醉了我又没喝多,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记得。 “是真的!我还有当时拍的照片呢!等回家我打包发给你。” 随后曲盛收敛了笑容,正儿八经地说:“权哥,我老实跟你说,这回来不是想给你拆借过桥资金的。” 嗯? 我说:“那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以‘过桥’为借口来找我叙旧,千里大保健?” “不是,我的确需要资金,”曲盛说,“你的过桥点子我知道,但如果银行抽了贷款不给我贷下来,我根本还不上,而且就算能给我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贷下来,半个月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是来向你借款,而不是过桥。” “所以那个两千万是你准备向我借的金额。” 在得到曲盛肯定地回答后,我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一年。” “呵呵——”我看着曲盛指着自己的脸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脸上写着‘我有钱,来坑我’几个字。” 曲盛咬牙说:“我可以按照小额贷款公司的利息给你算,能行么?” 曲盛还真是异想天开。 “我过桥收5个点子,先不说时间,一千万就是五十万的利息,虽然不及你一年给的利息多,但你算过没有,一千万按照按照小贷公司的月利息也是十几万,十二个月是多少你有钱交给我吗? 你保证得了一两个月,你保证得了一年吗?一年下来的百万利息你拿什么给我? 而且我看了你的银行借款,所有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五百万,你要两千万做什么,拿出去放高利贷,然后狠赚一笔?你不怕我举报你!” “没有,我才不敢将这些钱拿去放高利贷,就是……我就是……” 曲盛不想说,我也没勉强,比起王于达瞒着我的秘密,他这根本不是事,钱还在我兜里呢,我怕什么。 “不想说没关系,我说了跟你旧地重游,我去你公司考察一下,几百万贷款我可以当投资入你公司股份……” 曲盛愣了愣,坐回沙发说:“权哥,我想想。” “你随便想,慢慢想,不着急。” 曲盛这一想比树懒下树拉一趟屎还慢,从我去洗澡到洗玩他在想…… 从我去睡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他还在想…… 我承认曲盛持之以恒的能力比我还强,一晚上他连床都没上。 要不是我家里的暖气充裕,指不定这一晚上后就该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一会,只是醒来的早,要走了吗权哥。早上吃什么?还是吃包子?”曲盛说,“前几天还说跟你一起吃早饭呢!你说这缘分真是一言难尽。” 那不是随口寒暄的吗!大街上碰见的人都会客气地说“下次”,可大家都知道这个“下次”是没有下次。 我问曲盛,“昨晚那包子你吃得心不梗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权哥你都说要给我投资了,我还舍不得几顿包子钱吗!” “所你……你这是想通了,不过桥、不借钱,是在巴结我这个投资商。” 曲盛摇摇头,“我其实还是主张借款,如果多了不行那就少点,我先将银行的贷款还了,然后年后在想其它方法。” 我忍不住打击曲盛说:“那利息也不少,小贷公司的利率虽然不超过基准利率的4倍,但少0001跟没少有什么区别。” 出家门后,曲盛问我,“权哥,你是坐我车,还是自己开车?” 对于我来说这不是选择题,因为我压根都不会开车。而且曲盛的车就停在我家楼下,就近原则我说:“当然是坐……” “当然是坐自己的了。” 我话没说完被人打断了,能打断我说话的除了王于达还是王于达。 现在才8点钟,他一大早不用睡觉吗!年轻人不都是睡不醒的吗!看看王于达,他一脸精神奕奕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昨天晚上的计谋不成功?! 不应该啊!! 曲盛没有人情味地退场了,一点都不念及我们昨晚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搭我一截顺风车——我的车是停在外面的啊!弟弟。 我发现自己的忍耐力不及王于达,坐上车几分钟后我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检验成果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企图让疼痛来制止我的“求奇心”,我坚持了十几分钟,在我以为我能坚持到公司时…… 王于达跟我说话了。 是他先跟我说话的,不是我。 所以在王于达喊我一声“哥”不吭声后,我下意识并没好气地问他干什么! 我突然性的耳背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再次问了一声,“你、你刚才说什么?” “哥,我跟陈瑾分手了!” 不知为何,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护犊子的心,凭什么她要跟王于达分手……全然忽略了是因为我作了一遭才导致他们分手的。 我第二反应就是陈瑾不是很精明吗,怎么脑子糊涂了,不懂女人招数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发泼耍赖啊! 我就不信耙耳朵王于达不妥协。她怎么……怎么就知书达理到这种程度上了呢!不解释不作为不就吃闷亏了么! 不过我很快就回过神来了,我是要真相,我狗咬耗子管他们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此时我心里应该是非常酸爽的,但…… 那一股子愧疚与自责,甚至还有一丝担忧是从那个旮旯冒出来了。 我想了想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 ――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我这么缺德地毁了一段姻缘会不会被老天切了我的姻缘! 我很担心,担心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跟王于达说:“你和陈瑾分手了这件事不……不关我的事!” 第26章我才是梗脑壳 王于达说:“嗯,我知道。” 我脑子陡然懵了,他知道什么?还有他那一声冷笑究竟是几个意思? 王于达第一次没有跟我讲他和陈瑾争吵的始末。 他神色凝重,安安静静地开着车,要不是我笃定他的职业操守,和我车的安全指数,在听见他说分手后的第一时间我会跳下车,打出租。 尽管王于达情绪很平静,但我感觉他受了很大的刺/激,而且不是一般的刺/激。 ――以往到公司后他会问我吃什么再去买,而今天早上他没问我,而是规矩地停好车,一言不发地跟着我身后走,一边走还一边卷衣服。 看样子他完全不知道饿。 我也不饿,但我很想说一声别跟着我,看着点路,不就是一个女人么。 但看他失神……好几处差点撞到我背上了,我我忍住了。 我到公司的时间一般都比较早,但今天比平时更早。 昨天狠角色抱给我资料文件不仅没签也还没看,而且今天我要完成一件有关民生的大事——将全公司的奖金方案决议了。 我认为自己早,但公司还有更早的人。 我觉得我的企业文化还不错,大清早的……各个精神都比我好。 爱爱工作是好事,只不过一大早就吵架,肯定最晚夫妻生活不和谐。 声音渐渐清晰了……夫妻生活不和谐得好啊! 是曹经理和何小意争吵的声音,他们之前争吵什么我没听见,但现在…… “我不管,”狠角色扬声道,“王于达只是一个司机,凭什么能有三个月的补助金,而我没有。” 曹经理大概觉得自己终于吐气扬眉了,听他声音,我就能想出他此时撩自己地中海头发的模样。 他声音吆喝地理直气壮:“能一样吗!人家王秘书是被辞退,但你是自己要辞职的,没让你给公司赔偿违约金就算是王总体谅你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要求高。” 何小意气急:“王总能给工作几天的人百分之百工资,我凭什么不能有三个月,我给公司做的贡献难道连三个月都不值当?!要是不算我的补贴,我就不辞职,谁能把我怎么样,我不交接工作谁敢来撵我……” “闹辞职的是你,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 “你撵我啊!撵啊!我不走怎么着……” 呵呵――,那感情好啊!我巴不得何小意别辞职。 我心里刚开始美,后背倏然传来冷冷清清的声音。 “哥,你……要辞退我?” 王于达的声音让我感觉背脊一阵寒凉,那感觉就像是地狱打开了大门,一群怨气冲天的幽灵蹿出,阴森森的。 不想当刽子手的曹经理肯定没有想到最后下刀子的人还是他自己,当然我也没想到王于达得知消息是这么个情况。 不过我还是想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曹经理又帮了我一回。辞退王于达这件事真是难以启齿,说了感觉我不近人情,不说我不爽。 曹经理要是知道我和王于达站在门外肯定好心酸…… “咳咳咳——” 我咳出声音,让曹经理和狠角色知道门外有人,好收敛点。同时我也想看看狠角色和曹经理两人“惊悚”的表情。 人前莫说人,背后莫说鬼,指不定那个东西就在你身后。 曹经理看见我后没有尴尬,他似乎还想争夸奖。 他说:“王总,工薪年龄和补助金我都算出来了,我拿来交给何助理,她再拿给你定夺。” 我明白曹经理的意思,他就是想在狠角色快要离职时打压一番,灭何小意的威风,给自己长点脸。 自诩敦厚老实的曹经理其实没明白自己有一个被大众讨厌的缺点——嘴快。 俗称“八卦大嘴巴”。 何小意最讨厌曹经理的这一点,一天净说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事情。 曹经理在人家背后说三道四有一个特点,他会一直要说到全公司都知晓才会中场休息,那天想起了再拿出来帮大家回味一番…… 就这样,某一天,狠角色听说自己被职场潜规则了,从曹经理的口中得知。 虽然狠角色被职场潜规则的事情不符合事实,但我听着很高兴,想来全公司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热衷于听到这样的流言蜚语。 单凭这一点我就必须护着曹经理,让大家有空时就回味一下这个“八卦”。 我拍拍曹经理的肩膀,心里暗道,好样的。 同时我接过曹经理手中的文件说:“这个你直接拿给我就行了,怎么交给何助理,秘书办还找不到人,我就只能请曹经理身兼数职。” 我没管狠角色看瞪着我的眼睛径直去了办公室。 王于达依然跟着我进来了,我将曹经理加班算好的工资递给他说:“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学何助理一样,随便提。 他拿着文件,一扫而过,连我办公室门都没关,此时我听见外面的何小意用嘲笑的声音说:“一天都在做白日梦。” ……她说谁呢! 我没时间细想,因为王于达又在问我:“哥,你要辞退我?” 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明显,难道还要我说什么? 是!我想辞退他。从我知道他给我开安眠药的时候我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决定——辞退、必须辞退。 “我刚才没说清楚吗?”我问,“给你看东西的时候?” 王于达瞪着茫然的眼睛说:“你让我看看。” “嗯?那后边呢?” “没说了。” 我脑子里陡然冒出一连串的感叹号和问号。难道我没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学何助理一样,随便提……吗! 没说吗!!! 哎…… “曲盛知道吧!”我伸手指指座谈室那方向说,“他要跟我借款二千万,你觉得我的钱是不是像天下雨一样,哗哗地就下来了!” 王于达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你给大家的感觉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真是的,说实话也要选择时机和地方啊! 怎么和狠角色一样是个“梗脑壳”。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王于达,“我钱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我吃糠咽菜的时候你眼睛瞎了么!你生病没钱去医院谁去给你搬砖凑钱看病的!” “我清楚,我也记得。”王于达这回抓住了主题,“那跟你辞退我有什么关系。” 都这样忆苦思甜了……王于达还是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就连他怎么和陈瑾分手的也不说。 “我是想告诉你,既然你和陈瑾分手了,我就放你遨游天空,多去见识几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想要找优秀的人自己就得更加优秀才行。” 这样说他明白了吧! “所以哥你是认为我就像何助理说的那样没有用。” 我有点艹了,他没明白。 我还没找到话来应对王于达了,他赌气似的说:“我不需要别人,我就觉得陈瑾很好了。” “所以你们没分手,只是再一次闹了矛盾。” 要是王于达敢说“是”,我立即将他扫地出门。 我是顾及他分手伤心,才没直接说辞退他这事,而是用选择迂回方式,迂回地把我自己都绕了进去。 “没有,分手了,我昨晚回去她就搬走了。” 呃――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傻兮兮的王于达说:“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想。” 所以早上他那么严肃地开车只是因为在思考!! 我咧个去。 我给王于达出主意,“你打电话问啊!”比起我辞退他,我更加希望他听是陈瑾的主张……自己离开我。 “打了,不接,然后我接到她一条短信说‘分手’,我再回消息过去时,她把我拉黑了。” “你去工作单位找啊!堵她啊!你再给她朋友打电话啊!表真心啊!” 霸道总裁剧里都是这样教的。 王于达顿悟了,他眼睛里冒出一丝光芒说,“我下班就去。” 谁要他下班去了,我道:“现在就去!”最好一天都不要回来,我走了,他回来也没用。 就王于达这么一个“哈皮”,陈瑾和他在一起两年多……我真心觉得这是奇迹,他们俩分手才属正常现象。 不过我也越来越了解王于达的本事了。 每月私藏五千块的工资没被发现是牛掰; 时常背着自己女朋友打电话还能被原谅是魅力; 最重要的是女朋友在不知道什么秘密的情况下,还能不计后果地帮他隐瞒,那是厉害。 我暗自感叹了一分钟,然而再抬眼时,发现王于达并没有走,而是扬着手中的文件问:“这个怎么弄,这要怎么弄,哥你想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 还让不让我体谅一下失恋受伤的他了。 但他一连三发问,让我脑子疼。我揉揉脑袋,想着,要不心一横辞退算了,优柔寡断不是霸道总裁的风范。 “那个……这个……,哦,这是我故意让曹经理拿来打压何助理的。” 呸! 呸! 呸! 为什么我这次没有闪着舌头!为什么我不说老子就是想辞退你的话! “走走走,”我说,“快出去,别碍我眼,我看见你烦。” 真心话,但在王于达眼里…… 我知道,他认为我又犯神经病了。 还是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王于达定定地看了一会我说:“打压何助理,人家何助理都要辞职了,打压人不好。” 敢情我是坏人,他是好人了,谁在背后给我下药的。 再说人家何助理说了不辞职,他是装没听见!! “你走不走,再不消失,信不信我立即让你辞职走人,一分钱都不给你。” 第27章我的口是心非 这一天才过了01的时间,我就把自己搞成了气筒子。 然而我这次生气不是因为王于达,而是气我自己不争气。 ――文件都已经被王于达拿到手上了! 他也看了! 我顺着他的话承认是辞退他又怎么了…… 怎么了!! 此时我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 我拍拍自己的脸,让心静下来。因为我此时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面前的文件不用说,我今天上午能处理,但接下来几天甚至更长时间的工作安排谁来帮我传达。 我将能帮忙传达指令的人溜了一圈……除了狠角色也就只有曹经理了。 我拿着笔敲桌子时,何小意进来了。 她没敲门,没经过我同意直接进来的。 看见她我张嘴就问:“你辞职的事……” “你放心,我说不干了就不干了,没想过要赖着这里,刚才那些话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我刚才是想让狠角色考虑一下离职的时间,至少做到公司放假,但看她这么急于表明……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狠角色此时手中没拿什么文件资料,应该是想和我说什么。 我联想到早上她的要求,便直接开口:“三个月工资补偿我会给私下补给你,你放心。” “为什么要私下补给我,而不是在明面上。”何小意质问我,“我的工作能力还不如王于达吗。” 实话实说,这真没可比性。 我用狠角色上次打我脸的话说:“因为公司没规矩自己辞职要给补偿金。而且你是因为坚持公司规矩才要离职的,所以更不能因为你破坏这个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没什么规矩是不可以商量的,但因为何小意闹这么一出,我就不能明眼跟她妥协。 “你是故意的是吧,我刚才听见了,你为了打压我才让曹经理拿着王于达的补助金找我。我就想你们一起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辞退他。我也以为你想通了,是想让公司更加稳步发展了,没想到你竟然是怀着这样的目的。真是错看你了。” 我一直认为何小意是不同的,和社会上很多姑娘不一样,她独立且努力,高傲且无私,就算有时候牙尖嘴利那也是被气出来的,但…… 她现在这副兴师问罪的目的是因为钱? 还是因为担忧我的未来?! 当然我希望是第二种,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将抽屉里的奖金绩效方案抽出来,两笔签上自己霸气的名字,递给她说:“拿去交给财务部,让她们优先给你转。” 拿着文件的何小意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我,我也诧异地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此时狠角色的目光像极了先前王于达得知要被辞退的样子――幽怨、冰冷。 遭了,我似乎又说错话了。 狠角色不喜欢人家说她是为了钱,上次她与我争执试用工资的问题时已经表明了自己不是因为少拿了20%的工资才反对的。 呃―― 会不会再拿东西扔我?! “你还真是一层不变啊!”狠角色冷笑了一声,“你看我像不像路边的乞丐,乞求你怜悯多给我两个子。” 狠角色没拿东西丟我,只是嘲讽了自己两句。 ……但,正因为这样我就搞不懂了。她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我除了能多给她几个子以外还能给她什么东西? 狠角色拿着文件走了,可我的心却此迟迟静不下来。 我硬着头皮将手上积压的文件签完,签完后我抱着资料去找狠角色,算是纡尊降贵地讨好,也能活动一下筋骨。 她蹲在地上,抽屉被打开,资料堆了一地……在忙。 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仔仔细细地,似乎办公室里任何一点纸片都要看一看。 她的行为像是在说“不拿公司一毫,但也不让公司占她一厘。” 我在她门口站了两分钟,紧接着脚步一转将文件全部抱给了曹经理。 我也是有尊严、有骨气的男人…… 曹经理一脸便秘地看着我给他的文件喊:“王总,这似乎超出我职业范围了,如果能做你助理我还守着人事这个工作干什么呢!” 我不管,他应该想到的……在没有找到同事顶替狠角色之前得罪人家只能自己顶替上来。 “事情也还是简单,你自个摸索。” 我没有再回自己办公室,而是离开了公司。 我站在马路上拦出租车,准备回家一趟收拾点东西和曲盛走。 昨晚睡觉的时候我仔细看了看曲盛的资产情况,他厂址的那块地我有兴趣,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抵押到银行贷款,我需要去看看。 我遇到了“打车定律”,等了二十分钟都没有坐到出租车。 那些出租车司机不载我的原因很简单,要不是客满,要不就是叫我拼车。 我给司机说我可以包车但不拼车,然后他们一溜烟地开走了。有的还骂我装富贵;有的骂我神经病。 我什么时候装富贵了,我就是王富贵,非富即贵。 他们才是神经病,有钱不赚的神经病,一趟拼车才挣多少钱,送我一趟多少钱,霸道总裁甩出去的钱整数,是不用找的。 我暗自为出租司机们惋惜财神到门前都不知道迎接的时候,竟看见王于达鬼鬼祟祟的从公司门口走出来了。 与此同时,我又看见了曲盛开着车旋到了我公司门口。 我心里莫名得有点慌了,难道曲盛真是曲医生?!他们一起骗我! 我看见曲盛将车开到停车区域,看见王于达走了过去,我还看见王于达像曲盛挥起了拳头。 呼—— 看见他们打架,这下我就放心。 至少说明曲盛不是曲医生。 我事后诸葛亮般的认为,尽管他半夜三更给人家打扰眠电话,但王于达对曲医生是很尊敬的。 看见俩人打架我是应该冲上去拦着他们的,但…… 我是悄悄离开公司的,我辞退不了王于达,又不想看见他,只能躲着他,所以我现在不能冲上去,只能静观其变,最多他们打厉害了……给他们打一个报警电话。 好在俩人都很有分寸,王于达那一拳没有揍到曲盛脸上,而是砸到了他的肩膀上,对于男人来说其实这没有什么伤害性。而曲盛挨了一拳后立即跳了好几丈远。 “王于达,你干什么呢,我……你……我,小心我立即躺倒地上砰你瓷。” “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了过年后帮你给富贵哥说吗,一个月都等不了吗?” 曲盛说:“等不了,你又没有为钱发愁过,你懂我什么心思。” 王于达吼:“我不管,我只管我哥。” “小王哥,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又什么都没干,而且你哥可是说了要跟我去重庆旧地重游的,说不定我我能帮他回忆往事呢。” 第28章大家一起偏题了 一语直击问题。 我就说昨天晚上曲盛说的故事里还有不清不楚的问题——我怎么会去王于达同学的婚礼,而且我不是小孩子参加婚礼不可能没记忆。 往事究竟有什么? “你昨晚给他说什么了,你不是答应什么都不说吗。” “关键权哥不记得我了啊,我总得实事求是介绍一下自己吧。而且我也没说什么。放心权哥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些事他听着就跟我讲故事一样。” 王于达说:“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他当故事听,要不就是不信,要不就是觉得有问题,先按兵不动。”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难得王于达聪明了一回。 “你别大惊小怪,不就是记性不好吗,权哥只是不喜欢将心事用在无关紧要上面。” 我觉得曲盛这人上道,说得太对了,我只是不喜欢浪费我的脑细胞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王于达辩解:“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 曲盛呵呵一笑,“我是不懂,我也不想知道,但你看权哥这企业做的风生水起,你担心什么。” 对啊! 我不知道王于达担心什么,更不明白他开安眠药是出于什么目的。 安眠药是治疗失眠症状的,而我除了半夜偶然做噩梦,睡眠一向都很好。 就算我房子大卖心情好得睡不着在,这也很正常啊,谁都有兴奋睡不着的时候。 王于达不吭声,曲盛也不和他继续纠缠,“我找权哥吃饭了,我看他重庆旧地重游是说说而已,你别苦大仇深地看着我。” 曲盛这就没和王于达说实话了。虽然早上我没提行礼,但那都是分分钟钟的事,而且生活用品很容易买到。 “你离婚了?”王于达话锋一转,突然戳曲盛的伤心事了。 我也伤心,依照我这个年纪,我孩子应该都能打酱油了,但现在的我仍旧的孤家寡人。 虽然现在王于达和曲盛一个分了手,一个离了婚,情况看起来跟我差不多,但我心里还是有一丢丢的忿忿不平,至少他们都有过女人。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吵架一拳头,和好一根烟。 曲盛从兜里摸出烟盒,自己拿了一根后将烟盒递给王于达。王于达标榜自己是好男人,不轻易抽烟,我看他只是不在陈瑾面前抽烟而已,现在抽的十分有模有样。 我看着两个人吞云吐雾心里开始抓心挠肝了。这两个人难道还要促膝长谈,不知道我蹲匿在角落里是很辛苦么! 腿都蹲麻了!换姿势都没用。 曲盛诉苦道:“离婚半年了,其实平常也没啥,就是有点想我闺女的,你看我闺女现在还不到一岁,要是以后有记性了肯定记不得她有这么一个惦记着她的爹。” 我以为王于达会安慰曲盛,没料道他挖苦别人:“你活该,结婚是那么轻巧的事情吗!是当时喜欢得死去活来冲动的结果吗?” 此时我和曲盛一起懵了,他问出了我心中所想:“难道不是吗?不就是因为喜欢才冲动结婚的吗!” 经过“开药”事件后王于达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 ――他竟然语重心长地跟曲盛说:“当然不是,结婚是一个责任和承诺,不是因为冲动,而是需要经过慎重考虑的。” 曲盛的脑子大概全用去怎么找钱和开发项目了,没懂王于达的意思,他说:“我的喜欢与责任、承诺不冲突啊!” “行,”王于达问,“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你前妻什么?” 曲盛说:“可多了,嗯……” 我等着听,但“嗯”一声后就没音了。 “想不出来?”王于达冷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想不出来。这三个有时候是搅在一起的,但很多时候它们被人分开了。你就是把他们分开的那种人。” 曲盛不服输:“我哪种人了?谁说我想不出来,我就是觉得当初以为是优点的东西在现在看来好像不值得一提。” 王于达道:“今天早上富贵哥问我你借款的事情了,我觉得他不该有要给你借钱的想法,毕竟银行都嫌弃你这么一个自顾眼前,不考虑将来的人。”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看看,王于达多有想法,还知道可持续发展战略。 我腿真麻了,他们俩的“龙门阵”还没聊完,这是要来找我吃饭的曲盛吗!而且聊天怎么聊到婚姻大事上了啊! 大家一起偏题了是怎么回事! 我给曲盛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来公司,我将最后的工作安排了就走。 接到消息的曲盛立即丢掉烟头,对王于达说:“你还不去候着你哥,他马上就出来了。” 王于达掰过曲盛的手机,看了看,也离开了。 等王于达的身影消失,我才吆喝,“曲盛。” 曲盛循声而望,我再喊:“这边。” 曲盛望望他之前站地的地方,在看看我,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说:“权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以为这样说,我就能当做之前什么都没听到,当然不可能,只不过我跟他计较这件事情之前必须要先站起来,方能体现我出我很高大。 我还是之前“偷”听的姿势,蹲在绿化带外,手揪着一簇绿植。我这个姿势任谁看那都是一个标准——肚子疼。 我将手递给曲盛,“来,拉我一把,我腿麻了,把我拉起来再说。” 背地里议论别人再被当事人听到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但在曲盛的眼中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表现得十分落落大方,还笑嘻嘻地跟我说:“都听见了呢,权哥,你真是沉得住气,要是我就跳出来了。” 所以是他来找我拆借资金,而不是我去找他,这就是我和他的差别。 我步履蹒跚,历尽艰辛终于走到了曲盛的车边,他笑看着我说:“要不抖下手,左脚麻抖右手。” 我内心咆哮:抖个屁。 上车后,我一边暗暗地揉着腿,一边开始盘算着正事,而曲盛却问我,“哥,我们去吃什么?这次将小王哥一起叫上?”。 “我现在就去你公司看看,路上随便找个地方吃,免得晚上你还要开夜车。”管王于达做什么呢?他还要去给女朋友下跪。 曲盛抱着方向盘,瞪着眼看我,“权哥,你确定,你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我是随便说说的人吗!男人就要一言九鼎。 而且我该带的都带了——身份证、手机一个都不少。 “你一个人开车很累,”我体贴入微地跟曲盛说,“所以我来陪你聊聊天,就从你和王于达认为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的问题聊起。” 第29章对针的犯怵的原因 忘记东西……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如工作后的我们忘记以前背的古诗词一样,我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对王于达来说我记性不好就是我人生的瑕疵,就是天大的毛病。 我探寻王于达隐藏的秘密,纠结王于达背着我“开药”的事,却一直未曾想过王于达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想达到那种效果。 刚才听见王于达跟曲盛嗷――不管其他人,只管我时,我蓦然觉得霸道总裁的剧毒被剔除了一些。 是的,我应该安安静静地听听他口中的我是怎么有“毛病”的。 他不说不代表曲盛也不说。 而且我断定,当初在洗脚房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曲盛表现得很轻松,他问我:“权哥,你记得昨天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曲盛说:“那不就行了,我真觉得你记性不好不是个问题,但小王哥不这么想,他很焦虑。” “他焦虑什么啊?还有我记性怎么不好。你说话别说一半。你就将洗脚房里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一说。” “行,”曲盛说,“我跟你说。” 曲盛接着昨晚没说完的话继续,“其实我也不大明白,那天我们去了洗脚房,还没上水,你就突然呕吐,晕倒在了厕所,把王于达吓得酒都醒了,救护车来了,还没做什么应对措施你就又醒了。” 这么说,我好像记得了一些…… 有一个护士,她的护士冒上还别着一颗小雏菊的发夹,就她……连擀带捏才抽出我血的新手护士。 我咧个去,这不就是害我对针头发怵的根本原因吗! 突然晕倒就算醒了还必须做身体检查,不检查不让我走。 我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我想起来了一些后续事情…… 我问曲盛:“我记得当时输液的是王于达啊,为什么是我晕倒了,我喝酒也就喝了三杯而已。” “权哥你记得了,我就说你记性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王于达,大惊小怪的。” 不不,还是有点小问题,我只记得“果”却忘记了“因”。 “我为什么晕倒,你还记不记得?” 曲盛竟摇摇头,“不知道,你和王于达在房间里,而我在大厅安排其他的朋友,当时跟我们去的人还有几个。” 也就是说在当时王于达和我发生了什么? “我跟你其他的几个朋友有没有接触过?” “没有,当时我们三人一辆车,他们随后上来的。” 之前听曲盛和王于达说话,我还以为曲盛知道很多事情,没想到他知道的不比我多。 王于达嘴巴都赶上特工了,严实得不得了。 “抱歉啊!”我忽然跟曲盛道歉。 曲盛被我的道歉弄的一慌,紧忙说:“权哥,我在开车,你别说这么让人震惊的话。” “新郎是你吧!我和王于达参加的那个婚礼。” “啊!你看出来了,我这个人的确比不上小王哥的帅气,你说得是事实。” 我觉得曲盛这个人还不错,耿直,而且还敢于正视自己的不足。这一点他比我要强一些,即使身上那么长一个疤痕被人说道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跟王于达是同学,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我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离家闯荡去了,不知道他同学是正常现象,于是继续问,“你是王于达的大专同学?” 王于达很少跟我提他大专的事情 曲盛说:“我和小王哥不是同学,我老婆的妹妹和小王哥是同学,她喜欢小王哥,但不敢表达,最后我老婆出注意让他们一个当伴娘一个当伴郎……” 人帅就是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除了我为什么突然呕吐晕倒整件事算是弄明白了。 难怪那天和狠角色撞车后吐了,王于达直接把我带去了医院。 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情要纠正曲盛,“那个曲盛,你离婚了,没有老婆,只有前妻。” 我的大实话曲盛不爱听,他咂咂嘴说:“权哥别戳我心窝子了,我前妻现在连孩子都不让我见,愁死了。” 我能给王于达出主意去堵陈瑾那是因为我知道他对陈瑾的感情,但曲盛…… 我更关心他的那块地。 我陪聊的工作暂时终止了,因为王于达给我打电话,问我去哪里了。 我没告诉他实情,而是说:“我最近心情不好,准备去旅游一番,看看山水、看看风土,顺便来一场美丽的艳遇,就这样。” 我两句话就挂了电话,之后还交待曲盛保密。 “权哥你为什么不让小王哥知道?” 当然是不想看见他了啊! 而且我敢打包票,如果我告诉王于达自己要去哪里,他绝对会追过来阻挠我。 “他女朋友要跟他闹分手,应接不暇。”我转话题问曲盛,“你为什么离婚?我不觉得你是一个没有责任和担当的人。” “不知道。” 这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前妻的优点他不知道能理解,离婚不知道原因我觉得他在忽悠我。 “不想说就算了,”我道,“我就是听个稀奇。按照道理,孩子那么小,女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婚的。” “大概是因为性格不合适。” “闪婚?”我问。 “啊,认识到结婚,三个月。”曲盛问我,“权哥你是不是也和小王哥一样认为这样不好,可我还是不觉得,人这一辈子能冲动多少回呢!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蠢事呢!” “真好!”我说。 我这个人就是慎重惯了,以至于现在还是单身。如果我能有曲盛一丁点的冲动,说不定狠角色……嗯,早就离职走了,也不至于现在我一想到她心里就跟塞进一根冰棍一样——冰冷的甜蜜。 冻得受不了还非要想尝试一口。 我的电话此时又响了,只不过我刚拿起要接,对面就挂断了。 看来是打错了,狠角色才被我气了一顿,怎么可能给我打电话呢!不指着我鼻子骂已经是她很忍耐了。 我和曲盛在服务区吃了点随便餐,因为他昨晚休息的时间少,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勒令他在服务区休息了会,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反正我是睡着了,到了晚上我们下了高速路,找了一个地方休息准备第二天在上路。 曲盛还调笑我说:“权哥,我觉得咱们这不是在赶路,而是像自驾游。” “就当是兜风吧!” 我们两个大男人就开了一间房。 开一间房的原因不是因为人满为患,而是因为其它不算原因的原因。 第30章男人的英雄梦 曲盛付的房费,我还是一分钱没给,正因为是曲盛出钱,我就不能要求高的非要单独开房间。 曲盛开了一下午的车,有些累了,我们两个单身人士也不讲究那么多,就洗了帕脸和刷了个牙就各自上床了。 男人本来就糙,我也不介意糙,但好歹曲盛也洗个脚啊!他不知道他的脚很臭么!打开窗户他脚的味道还散不开! 我思考着回家一定要将他穿过的拖鞋和浴巾都扔掉。 “你去洗个脚啊!” 曲盛盯了我两眼说:“权哥你不也没洗吗!” 我双标不行吗,而且我脚又不臭。 “我不洗。” 曲盛十分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厕所,洗完后再艰难地走回来。 他趴在了床上嘘了一口气说:“权哥,不怕你笑话,昨晚住在你家,我感觉我很紧张,在这里却很放松,现在感觉又困又累,真是奇怪,看来我这个人是不是天生就想不来福气呢!” “权哥,你也去洗洗吧,用热水冲冲好像很舒服。” “我不洗。” 我态度坚决,但曲盛并不在意,他说:“不洗就不洗,那你也得将袜子脱了睡觉吧,这样才舒服。” 我依然坚决地说:“我不脱。” “哎,你别担心,我不会笑话你脚上问题的。” 我脑子突然一嗡,“你说什么?” 我脚上的问题除了我父母,就是王于达和他父母知道,怎么、怎么他也晓得。 难道是“洗脚房”里王于达威胁我的时候,他真说出口了?还被曲盛看见了?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曲盛,等着他继续说话,但心里仍旧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 宣称自己很累的曲盛突然垫了一枕头当靠背靠在床上说:“权哥,上次我跟你说的故事你恐怕也还记得吧?” “还有故事?”我表现得惊讶,但…… 其实我心里在想要不要问清楚关于脚的事。 再一次我怂了。 “你说。我听着。” 曲盛娓娓道:“权哥你别看我个子不高,但正因为我这小巧玲珑的身体让我当了一回英雄。” 是男人都有英雄梦,我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当王于达说我站在树尖上的梦是“英雄白日梦”时,我欣然认可了。 “那是一个春天,春和日丽,万里晴空,一片无云,我在操场上放肆奔跑着的时候,突然接到我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敢保证,曲盛一定是个话捞子,如果我不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到明天早上他都没有说到主题上。 “捡重点、精要说。” 曲盛用一种童真的目光看着我道:“都挺重要的啊!我妈说让我在外面一定要保重身体,听干部领导的的话。” 我暗想,他老婆一定是受不了他唠叨才离婚的。 揣着“好奇心”的耐心,硬着头皮将曲盛的废话听完了,他“前因”讲了一个小时才讲到重点,而“后果”我觉得他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说完。 但我将他这一个小时的废话归纳总结了一下,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曲盛当兵的最后一年,青海玉树发生了地震,他跟着队伍一起去抗震救灾了。 “权哥,你不知道,当时那一片片倒塌的房屋啊,比搞拆迁的爆破还吓人,我们去的时候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我当时只是单单想地震的情况就难受了。” “嗯?”我疑问了一声。 他道:“你看啊,要是好端端的房子‘轰隆’一下在自己面前倒塌了,自己认识的人‘呼啦’一下没了,那得有多吓人。 当时那情况啊……我看见废墟的场景眼泪‘哗啦’一下就流出来了,跟自来水一样想忍都忍不住,我就跟着我的队友们哭着进行救援。” 曲盛感触应该很深刻,说完后他叹息了一口气,“到现在那感觉、那画面还很犹新。权哥,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不比当年‘汶川地震’的时候?” 不是! 我不是这么想的,我甚至觉得曲盛英勇无比。 他奉献了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双手托起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双手的力量比能撬开精密骨骼的小种子还要强大。 曲盛还没等我将话跟他说清楚,继续道:“当年我刚入伍的时候,我在电视上看到‘汶川地震’的一情况,我们一大帮子战友都想去参与救援,但因为是新入,体能什么的都跟不上,而且容易意气用事,没能参加家乡救援…… 后来,我同学给我看了一些电视上没有的照片,那房屋断裂的中间,人就横七竖八地挂在哪里,这还不算什么,我还听说有两个村子一个人都没有走出来……” 我突然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阵狂呕…… 曲盛大概在床上愣了一下神,听见我的呕吐声后跑到门口问:“权哥,你怎么了,是吓着了,还是晕车后遗症不舒服?” 等我呕完,我擦擦嘴,眼睛里含着因呕吐难受的生理眼泪跟曲盛说:“你继续说,我听着,就在门口站着哪里说。” “就算说?那也得等你吐完才说啊!”曲盛问,“你真没事?” 我再次郑重地倒:“就站在门口说,我好像有点记得你结婚晕倒是怎么回事了。” “权哥,你这一下……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没说自己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曲盛继续道:“是这样的,救援策略一般都是先救生命危险的和容易救的,而那些压在下面的需要救援设备的我们只能爱莫能助,看着干着急。 你知道最早修房子都是采用的砖混结构,砖头、预制板都是建筑的主要材料,所以一旦断裂垮塌,也就砖头是砖头,板是板,零零散散的。这个时候被困住,那生死真是听天由命了。 当时有个小女孩运气特别好,她被垮塌的建筑物包围了,包围着她的建筑错综复杂的给她余留下了一些空间,她在这里面坚持了三天,生命机器探测到她时也差不多奄奄一息了。 我们等来了挖掘机器,但发现只要随便一动,那平衡的空间就要再次垮塌,而她就要被砸着,必死无疑。 上级让我们等待,他们要寻找方法,怎么才能克服困难将人弄出来。 但我等不了,我总觉得有一条生命即将从我手中滑过。 我违抗了上级命令,悄悄地爬了进去,我是异想天开了点,以为自己身体灵活就能救到人,但…… 就是我爬进去时破坏了一点平衡支点,自然而然转头和预制板都掉了下来。” 第31章我承认自己病了 或许是因为曲盛讲得太生动形象了,此时我的脑子里形成了一个画面―― 孩子躺在废墟堆里,半睁着眼睛看着曲盛,她似乎是用眼神传递心中的话――救救我! 救救我!!! 我甚至还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这是为了活下去努力的、挣扎地呼吸。 此时,我的胃里再次翻涌了起来,我拼命压制住这股涌动,哑着声音道:“继续说,最后怎么样了。” 曲盛有些得意,又有些感叹,他道:“好在我的运气也不差,那些建筑残物再次垮塌的时候只砸落了一些砖块,能要命的板子一块也没落下来,就算要砸下来的……” “呕——”我又吐了。 我实在不想打断曲盛,但忍不住,即使我听到他最后说“板子卡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强烈的画面感再次来袭,我似乎看见了好多大块的东西砸下来,还感受到了生命流失后的温度。 突然,我的嘴里冒出了一股子铁锈味,从舌尖开始漫到口腔各处,甚至延伸到了胃里,这种味道让我胃里难受。 还有这时我的脚趾头也莫名地开始疼了,一缕一缕,一丝一丝……是一种“抽丝剥茧”的疼法。 “权哥,你……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我就是晚上吃地太撑了。”我手撑着抽水马桶盖边,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还评判说,“你下去这事太冲动了,万一你下去并不能救人,送命了怎么办?” “是啊!后来我上级也是这么批评我的,但……”曲盛辩解,“但他们之前讨论的结果就是想要找几个支撑点将要垮的东西阻拦一下,让小孩子爬起来,但小女孩饿久了,没有力气爬,只有人下去给她喝点东西让她有点力气再爬。最后事实证明还好我下去了。 我给小女孩喝了些糖水,她缓了缓后,有力气了,我把她举起来,她也爬出去了。” “你呢?”我问,“你是怎么受伤的?” 曲盛笑笑说:“一个人的运气总能用完,小女孩出去后,之前卡在上面的板子掉了下来,但因为有做防护措施,我也就背部断了些骨头。没被压成肉饼也算是运气极好的。”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没有被压成肉饼算是运气好的了。” “不是,”我重复道,“你刚才说‘我们两个人的运气是好的,没事的,坚持一下,想不想喝水,我带的有水……’ “我没给你说那个啊!”曲盛突然说,“哦哦,对对,权哥,我该给你拿水来的。”他后知后觉想起要给我水了,但我真听见那些话了。 宾馆里有现成的矿泉水,曲盛拧开了一瓶递给我,我接过喝了一口后,发现不对劲——为什么这水一股子血腥味?! 我低头一看瓶子,满瓶的红色液体,我惊慌失措,吓地丢掉瓶子,偏过头,战战兢兢地说:“拿走,拿走。” 此时我无比怀念那种酸酸甜甜的橙汁,哪怕王于达现在递给我一杯放了药的橙汁,我二话不说就会喝下去。 “怎么了,权哥?” 现在喝一杯橙汁是不现实的问题,但茶还是有的,“帮我泡一杯浓茶,喝起来有苦味的那种。” “好好,我马上去,水我刚才都烧了的。” 曲盛出去泡茶,给我低头又扫了一眼矿泉水的位置——透明的,不是红色。 看为什么我会看见红色的液体。 我再洗漱了一次,出来时,曲盛已经泡好了茶,我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发愣。 “真没事?”曲盛问。 我说:“没事。”并多此一举地跟曲盛说,“别给王于达说。” 曲盛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想“说”还是“不说”的问题,最终道:“权哥,你保证有任何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跟我说。” “嗯!”我猜他可能因为资金问题才不得不听我话。 一杯浓茶之后,我嘴里的铁锈味道好了,而曲盛躺在床上睡着了。我琢磨了一会自己刚才吐的情况,和曲盛说的英雄事迹没半点联系? 但我也很清楚,我并不是突然这样的! 我也不得不正视一点――那就是我病了。 我的病王于达应该一直都知道,如果王于达知道,那么我的爸妈呢……他们会不会也是知道? 我决定将曲盛那块地看完就回家问问父母。 原本我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去,但没想到我这一行竟然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我们在路上就用了三天的时间。曲盛沿着路径,跑了几家供货商,跑了几家经销商,原材料的质量和价格考察了,过年的拜年礼送了,而我便是这一路的见证人。 终于在第四天,我到了他的工厂。 曲盛工厂就如他营业执照上所写,品种很多,但规模都小,据我观察,他最主要的经营项目就是造纸厂和他说的劳保产业。 也确实添加了一台设备处理含重金水的设备。 “这台设备挺贵的吧,”我问曲盛,“贵到你都断了资金链?” 曲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问我:“权哥,你觉得我这个地方怎么样?” “地方够大,地形特别,像一副抽象画我描述不出来,反正出门下坡,进门上坎,”我一点都没有夸张,光这个陡坡就能劝退很多买房的人。 但从曲盛的话意中我明白了一点—— 曲盛想转型,从一个生产型企业转成一个房地产开发商。 我问:“地是什么地?” “工业用地。已经可以转型了。” 曲盛这句话就像是在嘴边念了很久,就等我送上门。 “所以,你找我过桥资金是假,想让我和你一起开发这块地是真!” “起初我是想自己抗下这块地,但经过前几天说的资金利息,和我这几天的考虑后,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实力抗下,指不定最后种了一片种子,到最后颗粒无收。” 房产投资是一个高效回报的投资项目,但这投资与买股差不多,风险很大,被套牢后除了一片卖不出去的房子,什么都不剩下,我见识过很多小老板都是这样破产还潜逃的。 “你这不好弄,”我说,“从你这块地,这地方的配套设施来说都不成,还有你看,你周围几近一半都是小工厂,怎么办?” 曲盛其实也明白,不然就不会叫我大老远的过来了。 他问我:“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这块地放在这里不就浪费了?” “我说你这块地买的是不是很便宜?” 曲盛没在遮掩什么,直言直语:“是啊!这块地当初是很便宜,就让我担保的那个,他当初拍卖行买的,也是他当时所有的投资,现在寸金寸土,这么放在这里没什么用处感觉就太浪费了。” 我此时非常想叫一声曲盛哥哥,就算他觉得浪费了这块地,那也不用做这么多小项目吧,人力物力不需要财力吗!难道将这块地的每一个角落占满就算不浪费土地了! 这块地现在没有什么做房产价值,但未来可期,我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曲盛,而是反问他:“现在国家注重环保,你完全可以关闭你的造纸,或者找个隐秘的地方继续,怎么你反而购买了一台‘治水’设备呢?” 第32章化身007 曲盛说:“权哥,我脑子愚笨,想不出更好的路子,除了重新选择项目,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关闭,要么长远考虑。” 曲盛说得没错,环保不可能只关注几年就不了了之了,只会越来越重视。 “……而且我认为‘为了我们绿色的地球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是正确的,积极向上终能得到回馈。” 我觉得曲盛的话有点意思…… “你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曲盛对我勾勾手指头,似乎想要说一个怕人听到的惊天大秘密,他道:“市政要搬迁到这个地方,所以这块地只会越来越值钱。” 我反问:“你怎么知道你的消息可靠?规划是规划,搬迁是搬迁。” 曲盛信誓旦旦地说:“我觉得没问题,即使不搬,房屋修出来便宜一点还愁卖不出去吗,近年房价居高不下。” 房产业看着是一件肥油产业,但除了开发商自己没人知道其中的艰辛与苦楚,一旦遇到什么政/策变动或者市场经济的宏观调控,破产那就是一夕的事情,而且房产公司现在不能予银行贷款,但建房子只能靠钱垒。 “你这叫亏本大甩卖啊!何必呢!” 随后我将曲盛的劳保产业观摩了一遍。 说实在的,我很佩服他,别人家的劳保产品可能就几条生产线,他算是应有尽有。 看完他的工厂吃了晚饭后,我便吆喝想回去休息了。 同曲盛一起住了好几天,我想今晚他回家住,而我……终于如愿以偿可以一个人单间了。 但没想到…… 我问曲盛:“你跟着我来干什么?” “住酒店。”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该是回家住吗?” 曲盛说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回家冷锅冷灶的,还不如跟我一起住酒店。 我咧个去! 他以为我跟他什么关系,充其量我只是未来与他有合作关系,现在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想享受一下孤独。”我委婉地说。 但曲盛像王于达附体一般不走,还跟我说孤独的人往往都有抑郁症。 我总觉得曲盛话里有话,而且每天晚上睡觉我都能感到他灼烈的目光,像是在监视我又像是在探寻我。也正是因为他这目光,我不想与他同住一屋子。 “行,你住着,我今天自己再去开一间房。” “别别,多浪费钱啊!而且权哥,你也看见我资金紧张,节约一点就能给一个员工发工资呢!” 我铁了心,给曲盛说:“我自己付钱,现在你这里我也看过了,接下来我自己在这里转转,你不用管我。”说完就转身准备下楼去开一间房。 “别别,权哥,我跟你说实话,”曲盛道,“那天晚上你吐了后我感觉不太对劲,我跟小王哥说了一声,你别怪我,我就是担心你,他说让我晚上看着你点,其他也没什么事情。” 事情有这么简单吗?肯定没有! 我立即走出曲盛帮我开的房间,看着我房间周围的房间,对面没人,我隔壁没人,对面的隔壁也没人入住……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放弃了,我在往前走,突然发现转角处有一个房间,被入住了。 我本就没有特工的本事和头脑,最近却被王于达生生逼成了007。 我望了望身后曲盛的脸,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敲了门,“你好,客房服务。” 我走南闯北了很多年,练就了一身的本事——方言多的不会说,少的一两句那是绝对没问题。 我一腔纯正的重庆话让房间里面的人吭了声,“不用了,有需要我会叫。” “椒盐”普通话! 别人的话音我听不出来,但王于达的声音……除非他用变声器给老子过滤一遍。 “砰——砰——” “砰——砰——” 我躁了,一遍比一遍敲得急。 “王于达,你给老子滚出来。” 我对着门板一阵狂敲,仿佛阻挡我的不是这门板,而是…… 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张门板。 “开门,王于达赶紧给老子开门。滚出来!” 我不知道王于达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反正我在门外足足等了两分钟他才开门。 “哥——”王于达尴尬一笑,带着一种被人拆穿的局促说,“你还真厉害,怎么知道我住这屋。” 曲盛站在我身后老半天了,这时也说话:“权哥,你真厉害,我就说你说话怎么和我有点像。原来重庆话这么溜,那个要不进屋说。” 我绝对不想进屋,此时我有一种“一山还比一山高”的挫败感,一进屋就感觉两座大山座在我面前,而我就是那异想天开想要移山的“愚公”。 坐在烧烤摊上,我搁了一杯老白干在王于达面前,问:“什么时候来的?” 曲盛给自己也倒了一点说:“这事怪我,权哥,我总觉得你出大事了,做梦都是噩梦,我就问了一下小王哥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注意的事,然后他……就跟来了。” “那晚我明明看你是……”睡了的。我顿了一下后说,“算了。”一个个的都比我能装,而且我或许有眼花的可能性。 那水…… 那红色的液体…… 我又问王于达:“你女朋友追回来了?” 王于达喝了一口酒,摇摇头说:“没有。” “没去?” “没去。” 我心梗了,他心里明明十分在意陈瑾,竟然没去。 我低估了王于达对我的执着,指不定亲兄弟都没有他这么执着,非要给我吃药他才能放心。 其实我应该高兴,但……我不会感激他! 我一拍桌子吼道:“你脑子有毛病啊,你不去追你女朋友,跑来追我做什么呢?我能给你当媳妇,谁稀罕你跑来!” 怎么不学学霸道总裁追姑娘那劲道,上前拽一把,然后往自己怀了一按……啧啧,那酸爽! “这不是工作吗?身为你的专职司机的工作,你看我车都开来了,咱们也快回家了,这里离咱家多斤,转一个弯就到了。” 转一个弯,对,地图上的标识的确是转一个弯就到了。 曲盛化身和事佬,对我说:“权哥,息怒,怪我,不该将问题说得太严重了。先吃什么,我去拿。” “我自己去。”我站起来,走到选菜区。 此时我陷入了一个两难境界,当面拆穿王于达,让他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开安神药? 不拆穿王于达,继续稳住,自己旁敲侧击,或者等回家直接问我父母。 我站在烧烤摊选菜的保鲜柜面前,摸着下巴思索这两个问题的弊端与实施的可能性。 拆穿王于达后他可以继续和我假话,这我不愿意看见,以后还想挖掘点什么就更加艰难了,显然第一条行不通,那么第二条…… “小王哥,你这是多久没喝酒了,这么想喝,都一杯见底了。” 对,我还有第三种方法。 第33章我想情景再现 我并没寄希望王于达酒后吐真言,而是希望他喝醉后…… 呃―― 是情景再现。 因为我认为只有一点牵引线我就能想起点东西,毕竟那晚我看见了矿泉水瓶子里的红色液体、听到了不是曲盛说的话,而后我的脑子还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我们能欺骗别人,但不能欺骗自己。 在那晚之后,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些年自己的情况,除了我感概自己前景可期以外…… 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我记性不太好,甚至还有一些空白的地方。 比如我想不起王于达是在几年级、在什么情况下去扒女同学裤子的; 我想不起我和王于达去掏鸟窝摔了后为什么会心里愧疚,甚至有很多我认为印象深刻的事件……去深究其起因时我脑子里不是空白就是断景。 无论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始终连不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这不正常! 这很不正常!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王于达联系的曲医生应该是一个治疗精神问题的医生。 那么我的精神状况有问题?! 可我依然不明白,我有精神问题为什么我自己不清楚。 我没发疯,我没抑郁,我觉得世界十分美好,即使看见狠角色有男朋友后我依然觉得世界美好,从未想过要寻短见。 有一种人喝酒脸绯红,有一种人喝酒后脸煞白,我属于前一种,而王于达属于后一种,过年村里的老一辈人都称呼我们为“红红的灯笼高高挂”。 我是灯笼,他是挂灯笼泛白的钓鱼线。 可能是因为王于达分手了心情不好,否则怎么一瓶老白干只喝了一半他就醉了!他可是干过一瓶酒的人。 说实话,王于达的酒量究竟是多少,我不知道,因为在我面前时他几乎没有喝醉过,总是喝一点点都说不行了,但为什么那次在曲盛结婚的时候喝那么多? “我要去洗脚。”王于达眼睛眯瞪地看着我说,“我要去洗脚。富贵,哥哥要去洗脚。” 曲盛问我:“权哥,为什么小王哥喝醉酒后就想着要洗脚。” 他问我,我问谁来着,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他喊我什么?”我问。 曲盛还没有回答我,王于达再次吭声,他甚至抱着我的胳膊说:“弟弟,陪哥哥去洗脚。” 弟弟? 先不计较这个。 我问曲盛:“上次我说的我不去,是吧?” 在曲盛点点头后,我复数了一遍那话。 当然后面的一切都如曲盛给我讲的那样,王于达说我不去就将我的秘密说出去。 “好,我们去。”他厉害。 我让曲盛帮我到超市里买了一个深色的盆,自己则扶着王于达回来酒店他的房间。 我将他丢到床边后告诉他已经到了洗脚的地方。 为了演得逼真,我还特别熨帖地问他需不需要特别服务。 王于达已经成迷糊状态了,如果不被搭话,他应该直接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所以在曲盛去招呼他朋友时我和王于达发生了什么? 按照我的个性,在有外人开车的路上,我不会和一个醉鬼计较,但如果房间里只有我和他的话,我会做什么。 我会提着王于达的衣领,生气地说:“王于达,那你胆子大了,还敢威胁我了。” 我只是试试而已,但没想到真起了效果。 王于达睁大眼睛看我,但因为眼皮耷拉,所以他的目光仿似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又或者王宇达眼睛看见的人根本不是我。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你不会死的,都怪我,都怪我。” 谁死了? 王于达那内疚自责的模样让人看了就糟心。 “王于达,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别喝多了酒糟子就耍疯。” 我的话让王于达清醒了一点,他涣散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实处——我的脸上,他说:“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我的脑子突然懵了一霎那,一个类似王于达口音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回响——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那声音像王于达,但却又不是他的声音。 普通话更加纯正,但字末尾音总带着村里的乡音。 我心里莫名得慌了,直觉告诉我,王于达心里藏着的秘密,背着我开药的事情通通都与“那声音”有关系。 “王于达,你看着我,你好好看看,你把我当成谁了,我是不是和你遇到的谁很像?” 王于达看着我愣了愣,然后就开始笑,笑了后又开始哭,一会笑一会哭的都快把我搞疯了。 我没办法复制上一回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不清楚的事太多,而且也乱了阵脚。 我坐在床边,任凭王于达抱着我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唤,他念叨着:“陈瑾,别走,我可以一直睡沙发。” 陈瑾和我的样子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不说其它,单性别我们为男和、女。 王于达真是醉了。 ――陈瑾是因为“睡沙发”的原因走的吗?我就说王于达脑子不好使,就算聪明一时,他还是脑子不灵光的王于达。 “王于达,陈瑾让我问你,你经常背着他给谁打电话?” “曲……医生。” “男的女的?” “大叔。” “曲医生在哪里?” “远了……在市……福……利院。” 什么地方? 市福利院,为什么是市福利院而不是医院! 我趁热打铁,问:“你为什么要给你富贵哥开药?” “护着……我替护着……” 酒醉后的话能不能信我不知道,但我用事实证明了酒后讲长话会吐词不清楚。 问了老半天,计谋使了一大堆,我现在不仅没清楚秘密,而是更加迷茫了。 哎,脑壳都想疼了!! 曲盛从超市里买了一个蓝色的盆,再从厕所里接了热水端过来。 我将王于达的鞋脱了,袜子没脱,直接给他的脚给丢到了水里,还恶狠狠地说:“洗吧,我看水凉了不冷死你。” “权哥,”曲盛说,“你们感情真好。” 好吗!好个屁,我真心一分钟都不想看到王于达。 我对曲盛说:“你去我房间睡,我看着他,免得呕吐物把他卡死了。” “那你有事叫我。”曲盛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我说,“要不我看着小王哥,权哥你去睡觉。” 我不会给他与王于达任何串词的机会,拒绝得特别干脆。 我盘腿坐在床边看着电视,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渐渐被虚化了,处理,最后传入我脑子里的是曲盛离开房间时说的话,他说:“权哥,你对小王哥真好。” 好吧!为了曲盛夸我的话,我纡尊降贵了一把,给王于达脱了湿哒哒的袜子。 只是当袜子拖到一半后,我再次被惊到了,王于达脚踝上的是什么?! 第34章看见不一样的东西 王于达的脚踝处有一个三角形的伤疤,那位置,那形状与我脚踝处的伤疤一模一样。 我迅疾放下王于达的脚,扯开自己的袜子做对比……我无比希望此时我手中有一个放大镜。 将伤疤放大100倍…… 王于达的伤疤并不整齐,甚至还有缝合的痕迹,而我脚踝上的疤痕却十分整齐。 我心里莫名慌乱,不自觉地!从王于达身边跳开,闪到床的另一边。 我瞪着王于达,仿似那上面躺的不是他本人,而是躺着休息的猛兽。只有逃离王于达身边我才能感到安全。 为什么我们脚上都有这样的疤痕? 我不知道自己在床的另一边站了多久,但我感觉没多大一会,因为我腿脚没有到石化的地步,而且我发现自己的思维异常活跃。 “来哥哥背你走。” “别哭了,跟个大花猫似的。” 熟悉的声音再次漾于我的脑子,我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个子很高,穿着一身花衣裳…… 我伸手去抓他,想要看清楚他的脸,没想到抓了一手的血。 “富贵,哥哥的脚没事,就是划破了点皮,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等以后我脚好了,我们再来掏鸟窝,你去找我爸过来……” 是王于达的声音!! 树林里有什么人在跑,他跑得很快,他跑得很急…… 这个人仿佛是我。 ――因为我能看见前方高高的树,壮丽的大山;能感觉低矮的树枝划着我的脸;能听见我沉重的呼吸声。 砰—— 啊—— 我摔到了,似一个“冬瓜”滚了一段路…… 我想爬起来,但我似乎很难受,我头晕脚也疼,而头上的云朵也向我砸来。 地上的枯叶,带着腐朽的味道传入了我的鼻子,我恶心,呕了几声后抬头,那一刻天地旋转,就如世界末日要来临一般…… “权哥——权哥——” 我在世界末日的浪潮中被曲盛喊醒,眼前不是幽黑的漩涡,而是明亮的一片。 曲盛惊讶地望着我问:“权哥,你怎么了,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在发抖,你是不是想起来上次为什么晕了?!” 因为有了上次呕吐的经验,这一次我很快就清醒过来了,我惊讶地望着曲盛,“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去坐了一会,感觉不大对劲,上次我也就离开了一会,你就晕倒了,而且我觉得小王哥今晚是故意灌自己的,反正感觉很怪,不放心你们。” 女人的直觉很准,其实男人的直觉也很准。 “拉我一把。”我说,“刚才不小心撞着头了,一时间没有爬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的,可能是因为梦里的我摔倒了,也可能是因为我摔倒了才会看见梦里的自己…… 我坐到椅子上后,让曲盛帮我泡了一杯茶,等喝这杯茶后我已经完全缓了过来。 我让曲盛去睡觉,但他不去。我们一个醉鬼,一个可能带有间歇晕厥症的人的确不能让他放心。 也罢,既然这样,我决定和他聊聊他工厂土地的事情。 我给曲盛规划了两条路让他去计划考察一下。 第一条就是让他想法将周围的地一起拿下来; 他这块地不算好,不代表别人的地也不好。 一片地比一坨地好很多。 要将市政迁址的事情落实一下时间,是近来几年,还是近来一年;就算市政不迁址,那也必须将他这块地的优势挖掘出来,哪怕一丁点的优势。 这是要作为房产开发必须要做的事情。 第二条就是他需要将自己的产业从规整划散,将他做得最多的劳保商品选几条出来,其余的可以包出去,也可以找供货商,他做一个中间商,这样他就不需要占用整块地了,然后,将这快地修建成一个厂房,划区域出租…… 曲盛说自己也想过这样的方式,但不一定好实施,而且劳保产业虽然小,但感觉都是他的孩子,舍不得。 我告诉曲盛,“自古哲理,有舍才会有得。” 曲盛满心纠结,我给他打了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比如说你以前有老婆的,没有随便聊妹的资格,可现在你离婚了,就有了随便撩妹的资格。” “呵呵——”曲盛说,“权哥,你这比喻还真是……一言难尽啊,莫不是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单身的?” 我第一次向人敞开心怀诉说自己的情事,我道:“不是,我很想进入围城,但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喜欢我的人是喜欢我的钱,虽然我也没有特别富有,我很为难!” 我特别禅性地跟曲盛说:“其实做房产真不好做,如果你守着这块地,做厂房出租至少能让你多活十几年。” “可是我不甘平凡,我觉得人活一辈子,不闯荡闯荡怎么行呢!” 我会心一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曲盛盯着我的脸看,突然他摸着下巴说:“权哥,我觉得你要是把你下巴上的胡须剃了,应该很帅气,也更加凸显年轻。” 曲盛说的这句话和我半梦半醒状态下看见的东西没多少关联,但“年轻”二字还是顺利地将我拉入了迷茫中。 在我意识快要陷入黑暗时,我脑子里最后一个声音是:“我来背你走,哥哥带你回家。” 这不是王于达说的,这是我声音。 王于达叫我:“富贵,哥哥没事……” 而我对王于达说:“我来背你走,哥哥带你回家。” 掏了鸟窝,我摔伤了脚,我怎么可能会背王于达回家…… 明明是我摔下了树,明明是我的。 这次入住酒店真是亏大发了,我们三个人竟窝在一个房间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曲盛走了,他年底要去催款,还要去拜年。 而我一早也在电话处理公事。 因为我的硬性要求,公司大事项大多已经在收尾了。 最后我问曹经理,“何助理是不是已经走了?” 曹经理大致没想到我会问,毕竟这几天我一点都没有提及她。 电话那头的曹经理沉默了一下,说:“走了。”就在我离开公司的那天走的,再也没来了。 “王总,那个这个周五年会,你赶得回来吗?” “赶得回来,”我道,“我中午赶回来。”虽然不想参加,但一年的年会就一次,不管怎么样也要参加啊! 这时我看了看还在睡觉的王于达,拿起他的电话给10086打了过去,声称自己忘记了密码,要重新更改一个。 陈瑾知书达理,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翻看王于达的电话通讯记录,但我不一样,我胆子更大,我一直都想找机会更改他的秘密,找熟人帮我打印一份通话记录出来。 我在网上买了一张机票,等王于达醒来就走,至于王于达……他走不了。 第35章错乱的记忆 我决定让王于达留在这里处理后续事情。 只是他睡到现在还没醒,看来陈瑾走后他失眠了。 蠢货!! 一个小时后,王于达醒了,他睁眼看着我坐在他旁边,吓得一跟头就爬了起来。 “哥、哥,”王于达挠挠他卷翘的头发说,“那个,昨晚喝多了,陈瑾……我心情不太好。” 我放下手中的手机,盯着王于达,——深爱的女朋友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走了,难过才正常。 就像我看着狠角色离开我一样…… 哎! 那是多么痛地领悟! 王于达看着我脸,张着惊讶不已的嘴,指着我的脸“你、你……你的胡子呢!怎么不见了?!” “胡子不见当是被剃了,”我摸摸下巴,不要脸皮地问王于达,“怎么样,好不好看!” 早上,我在厕所洗完脸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下巴修理整齐的胡须……脑子里想起了曲盛昨晚跟我说的话。 有些人蓄大叔胡须是为了时尚,但我这把年纪却不是为了彰显时尚。时尚那东西我压根都不懂。 可以一眼让别人觉得我诚实可靠,能用什么方式呢? 那就是要有一副历经磨难、饱经风霜的容貌,但我年纪其实也不算太大,怎么办呢? 一个字“装”。 装老!! 蓄留胡须就是我装老的方式。 显然……我这种认知是错误的。 ——我认为自己诚信可靠,但在别人眼中,我那副模样就是不修边幅,还很脓包。 可能正是因为我“装”的不成功,狠角色才会评判我是没文化的暴发户。 我剃掉胡须,纠正自己的形象,不是因为狠角色,而是因为曲盛。 曲盛虽然看着有些冲动,实际上还是靠得住,所以我觉得自己也能……以实力让人信服。 可我改变形象这一行为在王于达眼中大致就成了“病重”。 因为他握着我的手,担忧地说:“哥,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可以给你分担。” 我此时的心态异常平和,并没有因为王于达觉得“我病了”而生气,不生气并不代表我不吐槽。 不过我是默默的吐嘈。 我暗自道:你给我分忧个鬼,不堵我心就算好得了。 “酒醒了?!” 王于达看见我活颜悦色更加慌张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醒了。” 王于达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以至于我接下来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跟王于达说:“曲盛的钱我准备给他借了,但借钱的前提是两点,你要先去看看他银行抵押的东西是什么――质押还是抵押,还有他的那块地,你要让他签一份协议,意思就是我出的钱在他还不出来时,那块地归我!我会按照实际比例和他分份额。然后……你办完这些事情后就自己回村去。” 我其实是想让王于达去找陈瑾的,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发现王于达是有主见的,甚至情爱之事比我还懂,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看着他睡觉时还想,如果没有我,指不定他过得会更好 “那你呢?”王于达问我,“你是要准备回公司开年会?” 我没说我要回去干什么,而是蹬脚踹踹王于达:“起来,送我去机场,我票都买好了!” 大概王于达没想到我行动这么快,愣了好一会神。 我催促了一次,他才忙着去洗漱。 等我们站在车边看着我油亮亮的大奔时,我突然想起王于达虽然酒醒了,但可能体内还是含有酒精,于是又跟他说:“谁让你喝那么多的。别送了。大过年的,我难得找人去看守所给你送饭。” 王于达明白我的意思,毕竟他刚开始开车的时候我都是这么鞭策他的。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飞机场,来了一趟不是旅游的行程。 我去了玉树,因为地方是县城,我也是第一次去,所以找路找车费力些时间。 我在玉树逗留了两天,在这里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的情况,便启程去了汶川县。 时间已经不留痕迹地走了11年, 汶川县和我想象里的不一样。 网络图片定格在了11年前的5月,而现在这里大变样。 城市房屋整齐,街道干净,就连山坡上的基塔也排排耸立,没入云雾。 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在述说城市的繁荣,它们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怀念过去,却已经能笑对明天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我脑子拼凑不出11年前的场景,只能从纪念馆中感叹生命的可贵和变幻莫测的时间。 城市面貌变了,可我还是觉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之前在玉树没有感受到的。 可是什么感情呢,我描述不出。 但我清晰地明白这份感觉是什么――是我回仙桃村看见父母第一眼的感觉。 纪念馆这里还有一个地震体验馆,我在附近徘徊了半个小时也没进去。 我虽然很想进去试试,但又害怕自己半途吐了或者晕过去,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晕倒会再次忘记很多事。 最终我离开了体验馆,租车去了映秀。 与纪念馆不同的地方是这里有遗址。 我来到中学遗址前,它的正前有一个裂纹的钟面,上面定格了一个时间14时28分…… 我怔怔地看着这个时间,想了许久没有太多感觉。 这很不对劲! 因为2008年,我已经22岁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的记忆。 那晚曲盛和我说电视报道消息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家虽然在村里,但也是有电视机的,我怎么没有从电视上看到救援画面?! 怎么可能对这件事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我在顺着时间往前回顾了几年,当年京广爆发非典的大事……我只能当做历史事件了解,却拿不出任何心绪来感慨。 这也不对,我当时已经十七岁了,是一个有记忆的年纪了。 越想越乱,我仔细回想,我记得我十七岁时在家里…… 我在家里干什么? 我有点慌了,我竟不记清楚我在家什么了? 我好像在上课,我又好像在务农,我似乎还在做买卖…… “我七八岁的时候都没陶过鸟窝,没想到现在十七过十八时竟然要掏鸟窝,要是这上面的鸟是国家保护动物,我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七岁还是八岁,还是十七八岁? 我的鼻子莫名的一阵发酸……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突然想到了王于达掏鸟窝的事情! 那时间……跳了。 我一直认为我和我王于达掏鸟窝的时间是孩提时期。 可现在我究竟该信哪一条? 第36章一眨眼的时间 信我的记忆,还是信我刚才听到的话音?! 我的年龄比王于达大两岁! 掏鸟窝那年……我十岁,他八岁! “小伙子,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是不是有同学睡在这里啊!” 我转头看过去,一位大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 这位大妈头发已经斑白,眼睛和嘴角周围都是皱纹,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袄,目光矍矍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大妈没在意我的目光,她眺望着废墟说,“我姑娘也睡在这里。” 我张了张嘴,想找些话来安慰她,但我此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能点点头。 大妈大致看出我的迷茫,她安慰我说,“都过去了啊!回想一下11年也是一眨眼的时间眨眼,你同学知道现在你还来看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喉间突然一哽,更加说不出话来了,只能轻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努力咽下喉间的一口气,轻喃道:“他们会不会知道我是谁?” “时间总能抚慰我们受伤的心,你看我们站着的地方和里面是不是感觉像两个时空。” “是啊!”我轻声应着,“是很像两个时空。我们触碰不到,他们也无法感知!” “别这么想,”大妈继续说:“我最开始每天都来,来了就哭,后来我一个礼拜来一次,不哭了只默默地看着这里,再后来我就一个月,来了也只是放些花,现在我只是清明节、过年时来一趟,以后可能就来得更少了,年纪大了也走不动了。” 大妈此时向右边走了几步,她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地上,然后再走回来。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清清嗓子说:“阿姨,你要不告诉我你姑娘的名字,只要我来祭奠,我可以一起祭奠。” 我已经看出大妈的腿不方便,放花的时候手也是颤抖着的。我这时才明白她所说的年纪大走不动是什么意思。 大妈笑道:“没事,我姑娘不是学生,她是老师,她救出来的孩子现在都长大成人了,都很有出息,每年都有学生来祭奠她的。” 那真是太好了。 我看她只身一人来这里,便问,“阿姨,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没啦,一个人。” “一个人害怕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话却脱口而出。 “不害怕,”阿姨说,“虽然我家姑娘不在了,但那些她救过的孩子总会轮流着来看我,那些她出力帮助过的,现在都是我的孩子,他们也是她生命的延续,我为她感到骄傲,也为那些孩子骄傲。” 骄傲,为什么我心中充满了愧疚感? 我错过了公司的年会。 因为我离开映秀后,又去了很多地方,都江堰、绵竹、北川……最终我在北川县逗留了很久。 这个地方更能让我感受到那种莫名的情绪。 情绪起起伏伏后我的心又渐渐安宁了下来。最后因为我十分想念我的爸妈就回家了。 这次我回村比以往早,正如我给我妈保证的那样,提早回来。 我家在我发达后在老房子旁边建了一栋三层小楼,最上面一层主要是晒粮食的,能住人的只有一楼和二楼。 快到家门口时,我瞧见我妈正在扫院子,我加快步子,还没走到她面前就大声喊了她:“妈。” 大概是因为我剃了一贯的胡子,我妈看见我后愣了一下,随后丢掉手中的扫把,拉着我,“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过几天才回来呢!” 原来是因为我回来早了惊讶。 “想你包的饺子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我妈接过我手中的东西,而我捡起地上的扫把开始扫院子。 “放着,放着,你扫什么呢,”我妈说,“你去田埂上把你爹叫回来,杀一只鸡。” “哦,”我放下扫把,就朝田埂去。 我走了两步后又停下脚步问:“妈,王于达回来了吗?” 我妈这时也才回过神,她搓搓手说:“我就说刚才有什么要问你来着,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车也没开?” 听见王于达没回来,我反而放心了,在去映秀镇的时候,他就给我说合同都敲定好了,还问我可不可以先在外面逛几天再回去。 这当然没问题了,我也庆幸他开窍了,知道去找陈瑾了。 我给我妈说:“王于达说要去陈瑾家提亲,我让他开过去了,男人的面子还是重要。” “哦。”我妈淡淡地应了一声后,顺势就问:“那你……” 我知道我妈要说什么,用非一般的速度溜之大吉了。 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这个问题真没法回答。 我不是不找,是找不到,我也想有个女朋友嘘寒问暖,哪怕是我主动去问她。 吃了没? 饿不饿? 冷不冷? 我爹看着我回来也惊讶了一瞬,随后裂着嘴,笑道:“我儿子回来了。”他丢下手中的事和我一起朝家里走,一边走还问我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帮他扛着锄头,回答说:“今年工作完得早,所以回来早点看看有什么帮你们忙的。” 做父母的都这样,不期望你对他们做多大的贡献。 我爹说:“不用你做什么,回来看着我们就好。” 我爸杀鸡,我妈去园子里摘菜,我无事便跟着我妈一道去了。 我家的菜园子和王于达家的菜园子在一处,途径王于达家门口时,王姨看着我也愣了愣。——她的表情让我开始怀疑我自己提前回家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富贵,你怎么回来了,我们家于达呢!他怎么没回来!” 我将王于达可能去陈瑾家的事跟王姨又说了一遍,但王姨使劲摇摇头,“不可能,我前两天给他打电话,他还说跟陈瑾分手了,今年人家不来家里了。” 前两天还说分手? 王于达说要去逛的事那都是一个礼拜之前了,难道还没搞定陈瑾?他怎么这么没出息呢!我搞不定狠角色那是因为没有相处过,没有感情基础,但陈瑾和他不一样啊! 面对王姨灼热的目光,我只能假设一下:“万一和好了呢!年轻人的事也说不清楚,是吧,妈!” 我让眼神示意我妈说两句。 “是啊!你别太操心。” 王阿姨放开我的手说:“这也是,还是你们年轻人最懂年轻人了,那我再去给于达打个电话问问,万一人家姑娘来了,铺盖、灶头都是脏的看着嫌弃。” 我想说陈瑾不嫌弃,但王姨跑得太快,我没来得及。 摘菜时,我妈说:“我刚才就奇怪呢?大概一个礼拜之前于达妈就拉着我哭,说好好的怎么两个人分手了,我也劝她说年轻人闹别扭时就爱说分手,电视上都那么演的,她也信了,又去给于达打电话问情况,这都打第四次了。你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婚姻大事咋这么难呢!” 菜还没摘完,王姨又跑来了,她跟我说:“富贵,于达的电话打不通,你能不能帮我给陈瑾打一个电话问问啊!我打好像不太好!” 第37章长辈的隐瞒 这是一个极具艰难的任务。 我跟陈瑾……差不多都闹成了王于达后宫争宠的妃子了。 现在怎么给她打电话。可我又不能直接跟王姨说明白。 我看看我妈,再看看王姨,硬着头皮说:“那个……行吧,我回去手洗了就给她打一个。” 我这嘴…… 真的,口不对心是一个种没法治疗的病! 我就是那病入膏肓的人。 可看见王姨露出一种“转危为安”的笑容,我也就认了。 “那我我回去了打扫卫生了。”王姨说。 临走时还让我摘点她家的蘑菇,回去好炖鸡汤喝。 王于达爱吃蘑菇,陈瑾也爱吃蘑菇。 王姨每年都种,将菜园子里垒两沟土堆,搭上草帘子,在搭一个矮的薄膜暖棚,这样下雪也不怕被冻坏。 我没去动王姨家的蘑菇,第一是感觉摘蘑菇还要拆棚再搭棚,我懒得弄; 第二感觉吃人家的嘴软,虽然我已经吃了很多年,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我真不知道怎么给陈瑾说。就算我硬着头皮打了电话,我能说什么呢! 陈瑾定会以为我有耍什么花招。 我妈问我:“你是不是不想给陈瑾打电话?” “人家两口子,我这个外人打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陈瑾的电话号码。” “不是,”我妈问我,“你心虚什么啊!” “我没心虚。” “你给我老实点啊!”她说:“你都要摸鼻子还想骗我,说实话。” 每个人都要小毛病,王于达撒谎搓手,而我会不自觉地去摸鼻子,别人不知道我这习惯,我也能装,但我妈…… 我骗不了她!她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我望了一眼王姨的屋门,拔了一根萝卜说:“我们回去再说。” 回家后,我妈迫不及待问我怎么回事,我一度怀疑我不是我妈的亲儿子,王于达才是,因为他们都有一颗爱管闲事又八卦的内心。 虽然我有电器商场,但我家还是常用柴火做饭,特别是炒菜,我妈说大火烧出来的饭菜好吃。 我烧热水,我爸烫鸡,他们两个人就在厨房里各自忙。饶是如此也不忘空闲的嘴。 “问你呢,王于达和陈瑾究竟怎么回事?” “我真没陈瑾的电话,而且我们管人家干什么?谁是你儿子啊!” 我妈把菜刀一放,盯着我说:“你在外面混了几年出息了,就不老实了,你信不信我抽你。”说着就要拿扫把打我了。 我一个箭步冲出灶屋,站在门口对拿着扫把耀武扬威的我妈说:“我才回来,你就嫌弃我了。” 也只有在我妈面前,我不是暴发户,不是威严的老总,而是小时候那调皮捣蛋掏鸟窝的孩子。 我妈一愣,丢下扫把,语重心长地说:“你王姨平常对你怎么样?你忍心让她这么操心吗?你看看我,为了你的人生大事,头发又白了好几缕,你知道古代不孝是什么吗……” 我妈从王姨身上扯到自己身上,从王于达失恋这事上扯到我没对象这事上。 我看了看我爸,他低着头做手上的事。我由衷的,发自肺腑地佩服我爸,这么多年他都能保持“左耳进右耳出”的风格。 “这电话我没法打,他们分手我搞的。”我受不了我妈的啰嗦,将真相说出来了。 我妈丢下的扫把再一次拾起来了,“你这个不成器的,谁让你挖人家于达墙角的,你就算喜欢陈瑾,不能比着陈瑾的模样找一个,你这是造什么孽啊!” 我爸吆喝:“小声点,小声点,等会老王听到了要跑过来找我拼命。” 我无言以对,我妈已经被电视剧同化了。 “谁喜欢陈瑾了,我喜欢野蛮女友。”我解释说,“因为别的。” 我妈不信,直问我:“因为什么,你要是今天不给我说个一二三出来,我抽得你满院子跑。” 我都三十多的人了,如果被我妈抽得满院子跑,那真是太丢人了。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去了一趟王于达家,然后第二天他们就分手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调转话锋问,“妈,我问你一个事,我小时候是不是生过病,就是不记得事的那种病。” 我妈的暴脾气一下就熄火了,愣了一下问:“不记得了?” 我爸站起来拿了她手上的扫把,说:“干什么呢?儿子才回来,你悠着点。” 我妈好像回神了,她指着我说:“你以为胡说八道一通,装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了,我……我不信。” 我当然记得自己和陈瑾说了什么,这只是我试探我妈的话。 我想了很久,认为王于达胆子再大,也不敢瞒着我爸妈我生病的事情。 “妈,我以前是不是生过什么病,”我还恐吓我妈说“你要是不说,以后你儿媳妇知道我病过会找我们算账的。” “你有病没病自己还不知道,我看你岁数不大,比我和你妈还糊涂。” 这话是我爸说的,说完后他对我妈说:“老太婆,过来,你来猜猜看,这鸡肚子里有没有鸡蛋。” “我捏捏。”我妈走过去蹲在我爸身边说,“我猜有,你猜猜里面有几个。” 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爸跟我妈在转移话题――他们了解我,我还不是一样了解他们。 “你们不说,我去问王姨。” “那你赶紧去,安慰安慰你王姨啊!”我妈还跑到门口,在我身后吆喝,“你就告诉她,她儿子那么帅一定很快就能找一个儿媳妇给她的,不像我儿子……。” 我转头,“我还是不是你儿子,哪有自己妈嫌儿子丑的。” 我不帅,但是也不至于丑啊!胖点怎么了,我妈竟然歧视我。 我妈就是想认王于达做她儿子。 我提了礼盒去王姨家,王姨看着我赶紧将我拉进屋,还问我陈瑾怎么说的? “那个……王姨,陈瑾说要想一想,你别担心,过完年我再回去给他们撮合撮合,你别担心,我估计王于达上门去了,前段时间他还和我说要和陈瑾求婚呢!你放心。这个礼物还是陈瑾让我带给你们的。” 王姨一激动,眼泪花都快流出来了,“那就麻烦你了富贵,这么多年,你们两兄弟都互相扶持,有你在我也放心。” “你放心,王姨,我会照顾着王于达的,就像小时候他掉下树我背他回来一样。” 原本我是想问王于达脚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但有了我妈他们隐瞒的前车之鉴,我决定以陈述的方式去了解,诱导王姨跟我回忆过去。 但我料想出错了。 王姨用一种不明白的神情看着我,“什么掉下树?” 一瞬间我也茫然了,王姨难道不清楚吗! 于是我只能改口道:“哦是我掉下树,他背我回来的那次。” 王姨眉头一舒展,说:“我们于达从小就爱助人为乐,不碍事的,就是背你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瞌着脚了,然后还去缝了几针,你说你们兄弟俩人是不是缘分匪浅,连脚上的伤都是一模一样,我跟你妈还说你们两个人怎么其中一个不是姑娘。” 我心中的疑问王姨三言两语就给我解释清楚了,丝丝相扣一点说谎的痕迹都没有。如果不是我问起时间,我几乎都要相信王姨说的话是真的了。 我笑着说:“也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不然肯定不会让王于达背我回来的。” 王姨也笑道:“你们就算十几岁了在我们眼中也还是孩子,就算你们现在长大了,当妈的看你们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十几岁?! 王于达当时不是七、八岁,而我也不是十岁,我们都十几岁了。 王姨、我父母,他们都在掩藏着什么? 我的病吗…… 第38章指路灯的病 随着我公司地发展,我回来过年的时间一年比一年晚,每次回来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 但这次正赶上家里大扫除。我一年难得做一做卫生,将这份“难得”奉献给我妈也不错。 我去扫地,她抢我扫把;我去抹灰,我妈抢我抹布;我去洗衣服,我妈拔洗衣机插头…… 都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我只能盯着她。 盯久了我妈也觉得别扭了,她赶我去溜田埂,让我呼吸新鲜空气,把在城市了的废气排出去。 ……敢情我在城市里呼吸的是毒气,而不是空气。 我上楼将昨晚包的红包一收,装到衣服兜里走了。 每年春节我都会包很多红包,村里年纪大的、走不动的我会亲自送上门,而小朋友会自己跑来我家拿。 我其实很有仁义精神的,如果狠角色知道我这份热心会不会觉得我有点不一样?! 嗯……至少不是一个没水准的暴发富了! 我大概是想多了,按照她对我的偏见还是会坚持以前的想法。 而且我自己也明白,给村里的老人小孩发红包不止是为了图喜庆,我还想告诉全村的人——我爸妈养了一个好儿子,仙桃村有我这么一个能干出息的人。 我从家附近开始串门,村里的长辈都很惊讶我回来了,都问我,怎么没看见我的车回来。 我回答他们“环保限号”开不了。 一圈走下来,花了两个多小时,除了比较远的,都差不多已经给完了。 我看看时间,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有会,我便继续朝村尾走。 村尾除了住着王晓燕家外还有两户人家。 我把这两户人家称为孤寡老人。其中有一家儿子不成器,都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成家,不过他那副游手好闲的本事也没姑娘中意他,自己嘴都糊不住还老是回家问他妈要钱。 另外一户的姑娘早年因为感情的事情想不开跳河死了,留下父母和一个没有爹的小姑娘。 小姑娘今年都上初中了。老两口要不是因为有这个孙女可能也跟着闺女去了。 “王婆,”我站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可房门紧闭,没有人应,大概是出去了。 我等了几分钟后见人没回来,便绕过他们房屋,去了王玲家。 王玲便是没爹没妈的那个小姑娘。 “小玲铛。” “诶——” 窗户打开,小铃铛探出头,看见我后高兴地喊着我:“富贵叔,你回来了。” 我走过去,在小铃铛头上揉了一把,乐呵地说:“叫哥,我没你这么大的孩子。” 经我一提醒,小铃铛发现了的不同,“叔,你这一次回来变年轻了。” “以后叫哥啊!”我打趣后看见了小铃铛手中的笔,“在写作业呢!” “嗯!”小铃铛抱怨说,“现在好多作业啊!写得我手都僵了。” “那就不写了呗。” 小铃铛摇摇头,“不行,我还要考市高中呢,成绩好了可以免费。” 真是一个懂事情的孩子。 “你爷爷、婆婆呢?” “弄树去了。” 仙桃村,村如其名,就是一处种桃子的村。当然我们村不止有桃子,还有其他水果树。树就是每家每户的“顶梁柱”,所以冬季养护大家都很重视。 小铃铛缩回探出窗户的脑袋,“富贵叔,我给你开门,你进来坐会呗。” 我摇摇头,“算了,你还要学习呢。这个给你,好好学习啊!有困难来找富贵叔……哥。” 小铃铛甜甜一笑,没有拒绝,把红包抓在手上说:“谢谢财神爷,祝富贵叔长命百岁。” 我也被小铃铛逗笑了,“去去,我还没到需要祝我长命百岁的时候,你应该祝我早点娶个媳妇。” “呵呵——”小铃铛看着我笑,复数了一遍我的话。 “你有没有看见王婆,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知道,”小铃铛说,“王婆婆可能去镇上卖鞋垫、毛线帽去了,前几天他儿子回来了一趟,翻箱倒柜把家里收刮了一圈,就走了。” 王婆年纪大了,也种不了树了,而且她家的果树都被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卖了,悄悄留下来的几十棵树也交给我爸妈帮忙看着,每次我爸妈也就帮忙收了,水果钱会留后悄悄给王婆的。 我打算晚点再来找王婆,就让小铃铛回去写作业,自己走了。 走到村尾王晓燕家时,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被王于达藏着的秘密、自己的病搅得神经紧张,以至于忘记当初答应载王晓燕回家了。 而且后来我去了重庆,王于达去了陈瑾家那边……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我觉得有必要给王晓燕打个电话承认一下错误,毕竟都是同村人,总得要见面的。 我给王晓燕的电话,她没有接,我想她可能在当班,也就没再继续打,而是顺道给张启明打了一个电话。 张启明的声音听着更加疲惫,我问他母亲现在情况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需要? 他沉默了许久才吭声。 “哥,谢谢你啊!”他说,“那个你拿走的证件有个护士给我了,谢谢你啊!我……咳咳……” 我听见他咳嗽声被吓住了,“你也生病了?” 张启明说:“是啊!” “你在哪里呢?我找我朋友来看看你。” “不用了,”张启明说,“我觉得是那个传染病,哥你没事对吧!” “嗯!” “幸好,你每次来见我都戴了口罩,”张启明说话慢条斯理,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好似认命了。 鉴于张启明这种状态,我急了,我吼着他说,“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赶紧给我上医院去,现在医学这么强,什么传染病治不好。” “我想去,可是别人不信我,我要是传染别人怎么办?” 张启明声音听着很无奈,传到我耳朵里竟也让我觉得有一丝悲切——我想起了那些埋没在废墟下的人。 “我女朋友每天都来我家敲门,你说我要是死了,他怎么办?哥,你说我怎么办?” “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打119,我让人家带你去医院。” “哥……不……” 我没跟张启明含糊,挂了电话就拨了119,将情况跟接线员说了一下,然后还提醒了他们,可能有传染病这回事。 回去的路上我再给王晓燕打了一个电话,可依然没有接。 我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王晓燕知道我关心张启明,他母亲去世怎么没有跟我来一个电话? 第39章会公司计划方案 我妈和王姨在菜园子门口说话。 她们声音很轻,表情严肃,平时那种“震山吼”的功底一点都没展现出来。 我妈手上还抱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什么东西。 “妈。” 我老远就吆喝了一声,等我走近她们后,我妈手上的东西就换成王姨抱着了。 她们移花接木的速度堪比电视赌王出老千的速度。 “什么东西呢?” 我也没好奇,就随口一问,毕竟我家煮好吃的都会给王于达他们家端一碗,他们有也会给我们家送。好玩意那就更不得了了。 我妈说:“没什么,就那些东西。” 王姨也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哪些东西啊! 她们不知道模凌两可的说法更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吗?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哦”,不做声色地说,“那你们聊,我回家坐会。” 天虽然很冷,但我家屋檐下还是搭着一张藤条长椅,藤椅年时已久,坐上去还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我以前提议将这个藤椅丢了,重新买一张回来,可我爸妈都是念旧的人,十分舍不得。 他们不愿意丢,我也没办法,只能任他们。 我坐在旧藤椅上,目光有点飘,思想有点空,脑子里面装得全是三个字,“为什么?” 坐了十几分钟后,我妈回来了,手中还有从菜园子里扯的蒜苗。 她笑着和我说:“富贵,今天给你炒回锅肉吃。” “嗯,”我简单地跟我妈回了一声,继续坐在藤椅上烤着我爸给我烧的火。 菜都是备好的,半个小时后我爸叫我吃饭。 “妈,吃完饭我想回城一趟,”我认真地说。 我爸和我妈皆是一愣,“怎么,这不昨天才回来吗?” “有点事。”我想了想后说,“如果处理得快,我明天就回来,如果慢一点后天就回来。” 听见我只是办事,我妈他们松了一口气。她给我夹菜说,“那你快吃,吃了你爹送你去镇上坐车,这王于达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能送你,你就早去早回啊!” 饭后,我爸开着他的老年车把我送到镇上,我这次没摆谱,买了一张大巴车票就上路了。镇上不是叫不到车,只是我对别人的驾驶技术不信任,还是坐大巴车更安全。 所谓回城也并不是乡村到城市这段距离,而是要跨一个市区。 老实说,张启明生病的事情把我吓着了,我在一回想曲盛跟我说的网传消息,心里不止是忐忑,还有点慌,那种进医院背脊发凉的感觉又来了,所以我才不辞辛劳地想要赶回去。 在过年这个时节,电器商场是效益最好的时候,几天的营业额可以抵一个季度的。 因为需要营业,我就必须拟订一个应急预案。 说白点,我这有点像是掩耳盗铃,自己给自己心里安慰。 下午5点我到了市里,过年打出租车的人多,坐公交车的人更多,此时我才发觉会开车是一件多么牛掰的事情。兜兜转转了一个多小时我才到公司。 公司已经放假了,守门保安看见我十分惊讶,给我开门的时候还问我:“王总,是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我是想叫这个保安名字的,但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后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这次不是我记性不好的问题,而是公司工作人员的名字,我只记得干部级以上的。 我看只有一个保安,便问:“你是一个人守在这里?” 保安跟我解释说:“王总,是这样的,公司每年放假后进出的门会封掉,我们保安白天只有一人轮班看着,晚上才有俩人,现在还么到时间,所以就我一个人。” 作为公司最高负责人,这些小事我并没有管,而且我也相信行政部能将这件事做好。 “楼上的电是关了的吗?” “王总,你放心,绝对是关了的,不会因为线路短路而起火。” 这个保安想得够宽,他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大概以为我是来检查工作的。 “那个我在这里帮你看着,你去电闸那里帮我开一下电。” 保安四下望了一眼,然后说:“那个要不我将门锁一下?” 我一个公司老总帮保安看门的确让人受宠若惊,但我担心他一上一下耽误时间,毕竟我在来的路上就通知了人开会,他们差不多也快到。 而且比起守门,我更在意被人知道我怕黑。 “我这时间紧张,你去开,马上下来就是了。”我坚持道。 保安也不在说什么,急步子走去开电闸。 几分钟后,保安回来了,我与他换了班,走的时候还让他给来的人说一下,就在我办公室开会。 因为事态诡异,我没有具体规定几点,而是说一个人来了我就开始。 来的最早的是曹经理,因为他就住在公司附近,随后就是于经理。 于经理是监管电器商场的总领导,有他做统筹安排我并不能太放心。 于经理年纪有点大了,爱忘事,除了这个缺点他的管理能力还是不错。 他们两人来了后我就开始会议了。 因为曲盛说的网传情况我并不太了解,所以我首先要的便是搜寻消息。 “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过什么流行病。” 消息王曹经理说:“这个我听说过,江城最近出现了很多感冒发烧引起肺炎的人。我隔壁邻居的孩子上周刚从江城回来。他说他出门去哪里都带来口罩,考完试就回来了。” 于经理说:“我也听谁说了这么一嘴,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我将忧心的事跟他们说了。 “我们的电器商场只有除夕和初一不营业,如果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该怎么办?” 于经理说:“十月份的时候甲流也很流行,而且老美那边还有流感……” 于经理大概觉得我今天召开的这个会议是多此一举。 曹经理站了反对意见,“我们总要小心应对,消息说不定是有假,但万一真的呢?江城那边最近嘈地挺热呼的。” 我听着俩人的对战,此时无比怀念狠角色替我拿主意的时候。 她考虑问题一般会从两方面着手。 如果做会怎么样?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不会得到什么? 如果我不做这件事又会怎么样? 我暗自叹息了一声,走到办公司外,摸了一支烟点燃。 我本该想电器商场的事,但脑子却不自觉地想了其它。 王晓燕怎么回事,已经一天没接电话了? 而且王于达的电话也打不通? 我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私奔了。 算了,我还是给张启明打个电话吧,毕竟119不会给我扯“回销”。 “喂,兄弟你进医院了吗?” 我听见张启明笑了一下,笑的声音有点冷他说:“哥,我真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怪你。” 第40章职业的错位了 最近我听谁的笑声都冷,可鉴于张启明这事我没有做错,所以“怎么了?”我问得理直气壮。 我还告诉他,如果再一次来我还是会这么做。 张启明说:“消防来了,我女朋友也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了一床棉被,直接把我一围,横着从屋里抬出去了,就像是一个已经咽气了的人。” 呃—— “那个……别人工作的方式我不太懂,而且我也不太想做派遣你外出工作的领导,你那要求真的是强人所难。”我问他,“现在怎么样,身体检查做完没?” “还好,虽然还发着烧,但是我感觉好多了,可能是心情好多了的原因……” 张启明告诉我,他最近都感觉背上背了一块大石头,而现在石头好像掉下来了,不被压着的肩膀太轻松了。 我看他是因为女朋友心里轻松了,这不就是年轻人认为的“有情饮水饱”吗! 我没想到张启明的女朋友这么痴情,被男朋友驱逐好几次都没放弃,反之想我感觉陈瑾和王于达有点像是塑料感情。 “兄弟,我问一下你最近有去过江城吗?或者你爸和你妈有去过江城吗?” 电话中的张启明沉默了片刻。 我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提及的,只是我听说那边最近有些病状和你们父母的有些像,我……那什么你好好休息。” 就在我要挂电话时,张启明道:“黄鹤楼,我爸去了一趟黄鹤楼。” “好,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对了,你在哪个医院?” “拖你的福,我这次没在人民医院,而是在疾控中心这边。”张启明叹了一口气说。 我不好意思再和张启明说下去了,挂了电话,这时手中的烟也抽完了。 回到办公室时,房产公司的陈经理和商贸公司的顾经理都已经到了,我没有再等财务经理,直接开始了工作安排。 鉴于我与张启明的接触,我拿出放在抽屉里的口罩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说:“我前段时间跟生病家属接触过,为了保险起见,现在你们每个人把这个带上。” “这个也太夸张了吧!”于经理虽如此说,但迫于我的威严,他还是将口罩带上了。 我扫了一眼几人,说:“不管怎么样,防范于未然,因为我们有很多电器卖场。怎么样,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措施。”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我。 以前带头说话的是狠角色,而现在她不在了,竟然没人开口了。 此时我才恍然明白,出点子奖励200块领得最多的人是她。 没人说那就只能我来出方案了。 “曹经理你协管着行政部,和下面的人拟定一套临时方案出来,于经理配合你方案落实。务必要每天早晚将卖场消毒一次。” 于经理看着商贸公司的顾经理问:“我今晚就可以安排人消毒,但消毒液是我叫人去超市买点还是顾经理去买?” “你都这么问了,当然就是叫我去买了。” 都说商场如战场,但我觉得不然,职场才是战场,这两个人都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我接着说:“统计一下卖场工作人员的数量,确保每日他们有一个口罩。” 商贸顾经理问我:“需要多久的量,一个礼拜吗?” 时间让我陷入了沉思,从曲盛跟我说有人染病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礼拜,时间会持续多久呢!买多了我会损失,总不能发给员工让他们炒菜时戴着。 抽油烟机歇业,让口罩上岗。这不给下属员工以及他们的家人吐槽我“脑壳有包”的机会了。 “想预备十天的量,”我说。 因为从现在算起过年到法定假日结束也只有十天的时间。 房产公司陈经理突然开口问我,“需要我做什么?我们除了售房部这几天还开着,都已经放假了,工地也停业了,开工大概要正月十五过后了。” “售房部不会出现人员拥挤的现象,那暂且也只做消毒。陈经理你每天落实一下,房产公司你单独监管。”我抬起手看看手上的表,“财务部的经理还没来,你们谁通知一下?让她配合你们的工作。” 大家这回没有将目光投向我,而是看着曹经理。 曹经理自主自觉地说:“那个我来通知她吧” “好,顾经理你跟供货商协商一下,物资我们可以现款现货,但是如果用不完的我们要退?”我问大家,“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再大家都摇摇头后,我散了会,将曹经理留了下来。 “王总还有什么事?” “你帮我去档案室复印一张王于达的身份证给我。” 曹经理看着我,不明所以地问:“王总你要王秘书的身份证做什么?” “我当然……”我话音一顿,盯着曹经理,看他面色有点为难,便直接了当地问,“是不是不能给我?” 曹经理一点都不含糊,他说:“能给,但是我要给他本人打电话说一下。” 要是能告诉他,我就直接要他身份证了,而不是多此一举先偷偷摸摸改他密码,再要身份证复印件去营业厅打通话记录。 “我就是想要他一份简历,”我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像曹经理解释,“我总得让他去其它地方磨练磨练。” 等解释完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给曹经理解释什么。 特别像“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麻子没有偷。” 身为王麻子的我摆摆手说:“算了,我不要了,你赶紧回去吃饭整理方案,争取明天早上发到我手机上来。” “明天啊?” 在我的瞩目中,曹经理说:“好好,我回家马上弄,应该还是很快的,我可以参照当年非典的情况理几点出来。” 我拍拍曹经理的肩膀,“我们公司发展成这样曹经理功不可没啊,我会将你功劳放在心上的。” 和曹经理出公司大门口时,我看见门卫已经换成俩人上岗了,我原本想给俩人说句新年快乐,但曹经理没有给我机会。 “都来了啊!”曹经理说,“对,就该这样,对工作要有积极认真的态度,我们不止要及时就位,还要秉承走时看一眼,说不定安全问题就在我们离开的那一瞬间发生。” 两名保安茫然了一瞬,紧跟着一边点头一边应“是”。 我真的……特么的想捂脸,曹经理他……我让他做人事真是埋没了他的人才啊! 公关部才能发挥他特有的思想觉悟。 我完全没表态,曹经理大概以为我没明白,末了还语重心长地跟我说:“王总,9点才俩人上岗,现在才八点半,他们早来了半个小时。” 我还能怎么说,我应到道:“是,是,是,曹经理领导有方。” 曹经理恭维了我一句,“是王总有方,什么都能提前想到。上次那件事也是?” 这下我糊涂了,上次哪件事? 第41章野蛮女友的好处 在我还不明所以时,曹经理就贼兮兮地跟我说:“说实在的,王总,我没真心佩服过谁,可我特别服你,要不是你年纪比我小,我真想叫你一声哥。”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曹经理不会说什么好话! 至少不是我想听的话。 果不其然! 他说:“上次你为了赶走何助理真是下了好大一步棋啊!将每一步计划得都很完美,连三个月的补偿金没给也就打发她了。” 听着他的话,我眼前一片感叹号! 我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但这一回我绝对要解释。身为公司负责人的我,怎么可能这么卑劣的手段来辞退员工呢。 “曹经理,你误会了,我……” “哎,我知道的,”曹经理说,“要是我身边有一个成天跟我较劲的助理,我也烦。” 我错愕地看着曹经理…… 我不烦! 我真心希望狠角色能天天在我眼前晃悠,而且我也喜欢她跟我较劲。 那就是她做事认真的劲,而且看着她那样,我可以哄骗自己她是在意公司,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在意我的。 曹经理的嘴就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播放器,我完全没有插嘴的份,他叽里咕噜,最后感慨说:“王总,我觉得跟着你前途无量,没想到连王秘书都能用上。” 我是一个多么卑鄙无/耻的人,为了撵走一个员工绕那么大一个圈子,甚至还不惜利用别人。 ……我真不知道曹经理心目中的我是个什么样子?!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我能这样对狠角色,也能这样对他,这能是前途无量吗! “曹经理,”我闹心地跟他说,“你赶紧回家吃饭吧!” “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你车,我送你一趟?” 一看他都不诚心,真心想送我就不会用疑问句了。要不是看见他会让我联想到狠角色,我一定让他载着我绕整个城。 “文件、方案、明天早上。曹经理,赶紧走吧!” 我没有傻兮兮像之前那样等车,而是用手机叫了一辆车,从公司走出来……嗯,电话来了,出租车司傅已经在给我打电话了。 “去人民医院。” 王晓燕的电话依然没有接,我担心她在医院被那疑似非典的病感染了,我又想求证她在不在医院里。 来回跑一趟,我回到家已经十点钟了,而且还没吃饭。 我去楼顶扯了点青菜,洗了米站着厨房煮粥。 医院里,王晓燕的同事说她连休了一个礼拜多的假回家了,要初四才会回来上班。 按照我们回村的惯性,还有1天才到时间,那么他们俩这人三天时间能去哪? 我想他们没开车应该不会走很远吧! 也可能不一定,王于达只是没开我的车。 半个小时后,我将粥端到茶几上,打开电视,心绪不宁地拿出手机。 ——我真没有陈瑾的联系电话,翻了电话薄一圈,除了王姨能告我我电话号码,找不到任何人问。 我能给王姨打么,昨天我还跟她保证俩人没什么会和好的! 现在打过去问王姨,我要是嘴快说他们私奔了怎么办? 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三天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陈瑾甩王于达真是甩得好。 最后我想了想将主意打到了我妈身上。 “妈。” 我没有这么晚给我妈打过电话,所以当她接过后直接吼我:“王富贵,你要是敢说过年不回来了,你以后回来就在我门口跪三天三夜。” “回,回,我明天就回,最晚晚上就到。” “哦,”我妈语气好了,问我啥事。 “妈,你帮我去找王姨要一个陈瑾的电话号码,我不是还没给她打电话吗,我这会给她打。” “你还真没电话号码?” “没!真没!” “为什么你会没有?陈瑾那样的你真不喜欢!” 看来我妈想儿媳妇已经想得没有底线了! “野蛮女友特别好,真的,妈你去看看那个野蛮女友的电视吧,直来直去,一点都不矫揉造作的那种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妈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她问我,“我怎么去要,说你要?” “不不,”我将那天编给王姨的话跟她说了一下,被她骂了几句后她问我,“那你王姨要是问我,我怎么说?” “这样,你就说担心我的人生大事,想找陈瑾帮我介绍一个女朋友。你不会告诉我,是悄悄的将事情办了。现在年轻人都讨厌相亲,你要安排一场自然邂逅。” “好好……我马上就去。” 我虽然有点着急,但也不至于去打扰人家休息,明天一早也是可以。 可是我妈好像兴奋了,连拜拜都没说就挂电话了。 十分钟后,我妈把电话帮我要过来了,我没有立刻打给陈瑾,而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睡了没!” 可能陈瑾在玩手机,她很快就回信息了。 她问我:“你是谁?” 看来她也没存我的电话号码。 我是找她聊正经事,所以一点都没废话,直截了当告诉了她我的身份。 “陈瑾姐,我是王晓燕。” 知书达理且高冷的陈瑾肯定也没存王晓燕的电话号码。 “晓燕啊!这么晚还没睡!” 我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我猜他们两人没互存电话号码。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她们一个暗恋,一个高冷。 “没睡,我在医院加班呢,最近人同事请假得比较多。” “医院上班是挺辛苦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一路人,多说两句话就会感觉尬。 我也不在与陈瑾寒暄,毕竟多说多错,指不定那一句我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陈瑾姐,我听说你和于达哥吵架了,我能问问是怎么回事吗?要不要我帮你们调解一下。” 我觉得自己这句话完美。 但……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也过去了…… 陈瑾没有立刻回我消息,在等的过程中我有点忐忑了,是不是唐突了? 女人谈恋爱不就是喜欢显摆和诉苦吗! 她是不是顾忌王于达?以为我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我赶紧加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陈瑾姐,你要是不想就算了,我只是想安慰安慰你,同时也可惜我们仙桃村失了你这么一个好媳妇。”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陈瑾回我了。 “可能只是你们觉得我好,我对王于达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女朋友。” 嗯?怎么这么说? 我回复过去:“于达哥很喜欢你的!你别自惭。” 对不起了,王晓燕,谁让人家是相互喜欢呢! 我们这些暗恋的只能靠边站了!别怪我搅了你的姻缘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给过王于达机会,我将手机放在了家里,他没有找我,也没有给我送过来。” 我咧个去,女人心海底针! 她都走了,还要留点东西在家里,等人来发现,然后在去挽回她。既然不想走就诚实一点啊!干嘛非要做出“我心已死”的情况给人家看呢! 何况王于达那个木脑壳一直以为陈瑾是不接他的电话…… “可能于达哥只是等你气消了再来,男人吗都不太懂女人心思,我这两天就没找到于达哥,我觉得他一定是来找你,给你惊喜了。” 我觉得我又把王于达和陈瑾坑了一回。 如果他没去找陈瑾,我给了陈瑾希望和再一次的心灰意冷,指不定会让他们的塑料感情更加脆。不过反过来想他们已经是塑料感情了,也不怕我这一脚。 “是电话打不通对吗?每年他都会消失两天,他不会来我这里的。而且我已经回家了。” 隔着手机屏我都能感觉陈瑾传递过来的冷意。 王于达每年都会消失几天? 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找王于达只是好奇他怎么不见了,但此时……我觉得事情诡异了。 我手指头不禁灵活了起来,一分钟不到就打出“他跑去哪里了?”的问题,并发送了过去。 发送过后我突然想到,如果王于达周五晚上出发,星日天晚上再回来,这样我的确不知道他去哪里游荡了。 遭了,王晓燕怎么可以问王于达去哪里了呢!可我发的是短信,撤不回来了,我赶紧发了一条消息补救。 “那我就自己回家了,本来想搭顺风车的,那我就不等你们了,陈瑾姐新年快乐,早点休息。” 还好陈瑾没发现异常,给我回了一个新年快乐,还告诉我不出意外王于达明天就能联系上了,让我等等。 一晚上的耐心我还是有的。 吃了两口青菜粥,我发现我自己煮的竟然不像王于达和我妈煮的味道。 吃完洗碗,躺到床后,我开始了每日三省。 省的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而是我今天错失了询问陈瑾关于“市福利院”的事,没有机会再问,我就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用夺命call把曹经理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市福利院的地方他知道,把他叫上事工半倍。我体谅他昨天晚上加班幸苦便叫了一辆车在他楼下等他。 十分钟不到曹经理就从家里出来了,上车后他问我:“王总,今天是要去看卖场的消毒工作有没有在实施吗?” “不,我们要去市福利院,之前都是你在与捐赠的人接洽,所以叫你一起。” “去慰问?”曹经理说,“以前我们都是秉着做好事不留名的风格捐赠的,这次去是要暴露我们的名字还是不暴露呢?” “不慰问了,”我觉得曹经理想得有点多,便直接道,“我们去找人。” 接下来曹经理问了我一个问题,让我发现不是他想多了,是我想少了。 第42章儿童福利院的捐赠 曹经理问我:“王总,那我们是去市儿童福利院、社会福利院,还是去老年社会福利院。” 顿时我感觉眼前有一群乌鸦飞过。 我从来不知道福利院还可以分类这几种,儿童的不该叫孤儿院吗?老年的不是叫养老院吗?!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那晚王于达说是弟弟生病,那么老年院不可能了,我说:“先去儿童福利院,找不到再去社会福利院。” 市儿童福利院场地不大,一边挂着办公楼的牌子,另一边挂着保育楼的牌子,一进里面就能看见一群孩子在操场玩。 我望了一圈,穿过孩子门的身影看见了一名保育员,她一边低头做着什么一边陪护着他们。 有些孩子行动不方便,有些目光呆滞,有些似乎在傻笑,还有的坐在一边看着书……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 这些孩子知道自己不同吗?知道不同背后代表着什么吗? 我想,他们大概是知道。 但在这个年纪他们知道也不会悲伤,依然会在懵懂中寻找属于童年的欢乐…… 保育人员看见我后就过来打招呼,她的年纪看着比我妈年轻一点,至少头发没我妈白得多,她的手也是,没我妈那种茧子。而且我发现这位保育员阿姨有一双巧手,她手中正拿着一件小棉袄。 那小棉袄上还有一只她正在缝的蜻蜓。蜻蜓虽然是卡通模样,但也是一只要展翅飞翔的蜻蜓。 “是要来做义工,还是想来打听领养?哎,小心跑……别过来,针戳道你们,一边先玩着。” 呃—— 她这么一问我反而不好意思说我只是来找人的。 “棉袄上的蜻蜓很好看。” “衣服破了一条缝,只能这样。”小棉袄不因为孩子想要蜻蜓才缝的,而是因为破了。 “孩子们还可以轮流穿呢!” 我心里有点酸,这一酸的后果就是暴发富的心思又出来作祟了。 “小伙子来干啥呢?” 我道:“那个我想来看看……” 保育员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你来看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你当这里是动物园吗!走走走,这里不欢迎来看看的人。” 我明明是想说,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呢。 但话在我嘴里绕了一圈后被我咽了回去,这没什么好问的。因为这里需要帮助的事情太多了。 “叔叔你来干什么?” 这时一个小朋友朝我面前走,他走路一扭一扭的,应该是腿脚有些问题。 我还没吭声,小孩再次说话,“叔叔你是来接谁回家的吗?” 我之前是没时间吭声,现在是没言语能吭出。 这时保育员跟我面前的孩子说:“牛牛,叔叔只是来……” 保育员突然顿了一下,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接过她话说: “我是来看看场地,想给你们买一套游乐设施,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需求和注意事项。” 叫牛牛的孩子问我:“是电视上出现的那种游乐场吗?” 我不知道是电视上的哪种,将目光投到保育员身上。 保育员告诉我说:“就商场里面的那种,有海洋球,还有沙堆,配点小的滑滑梯,跷跷板。” “对,对,”我应道,“就是那种,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这些孩子适合玩哪一种。” 保育员向我投已歉意的目光,她将小棉袄针头拔掉交给牛牛说,“拿去给妞妞妹妹,我跟叔叔说两句话。” 等小孩走后,保育阿姨跟我说:“抱歉,我以为你跟那些人一样,说是想来领养孩子,但因为他们身体有残疾,或者不聪明、不好看就不要的那种人。” “这种人很多吗?” 保育阿姨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而是说:“这大概是我的偏见,我见不得这些孩子充满希望的眼睛最后失去了颜色,小一点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大孩子总会伤心的,他们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多余的,没人喜欢他们也没人要他们。他们希望自己有爸爸和妈妈,虽然他们本来就有。”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以为他们不太懂,只知道玩。” 听我这么说,保育员一下就道出了我目前的状况,“你看你就是一个没有结婚生孩子的人,小孩子最能察言观色了,他们不会说话时就会看你的眼睛和表情知道你高兴还是生气了。” “真是说的中。”我再问,“身体残疾的人就不会有人收养吗?” “一般没有,但有的治好了就会有人来收养,可很多孩子需要一个长期的治疗过程,治疗好了人也大了,就不会被收养了。” 忽然我被一阵欢笑声包围,牛牛带了很多小孩子过来,他们七嘴八舌地问我,“叔叔,游乐场是真的吗?” “真的,到时候叔叔给你们变魔术,一变就出来了,”我道,“叔叔现在要回去准备准备才能变出来。” 孩子们欢快地说“好”。 “去玩吧,叔叔要回去准备准备。” “好!”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即使我跟保育员打过招呼离开,那声音也久久散不去。 因为曹经理的公关能力,询问曲医生的事情我交给他了,我出福利院大门时他已经在外面等我一会了,他跟我摇摇头说:“没有姓曲的。” “嗯,我们再去下一个地方问一问。” 坐上车后,我问曹经理,“那个捐赠可不可以指定捐赠?” “按照道理应该是可以的,但具体的我可以问问程序。” 我不太明白,我说:“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好,想出钱给他们修一修,这个还需要问程序?” 曹经理这下算是明白我的意思了,他说:“王总,那不叫捐赠,而是叫赞助。” 呃—— 好像是这种叫法。 上次高新区幼儿园想要修整一下舞台,园长就来找我给了一个赞助,后来园长为了感谢我,还拉了一个横幅。我脸皮在处理人情世故上就很单薄了,所以园长挂横幅时我就想幸好我没孩子,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去幼儿园接他了。 “我刚才在里面谈了一笔业务,曹经理,过完年后你和顾经理两个人落实一下。” 就在曹经理准备要将我夸赞一番时,我说:“是钱往外出的业务,不是往里的,你别想多了。” 在听了我所说的业务后曹经理说:“王总,我其实一直觉得做好事不留名不太好。你看,现在社会的负能量太多了,我们需要用正能量来克制与引导那些负能量的人,让他们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人在关心和帮助着他们。” 曹经理啰嗦出名,很多时候说的不是八卦就是讨好的话,我第一次觉得他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做一个正面且还积极向上的人十分不容易,没有人能一直保持勇气与耐心,在疲惫的路上得到鼓励与帮助,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 “你是说跟风,还有爱面子的那种人!” “王总,也不能这么说,是引导。” “好,你说得都对,”我说,“这次要捐赠的游乐设施就以我的名字吧!我看看我能不能引导更多人来帮助这些孩子们。” “那我便跟着王总出点小力,”曹经理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也只能出点小力,钱物真拿不出多少,但每年我可以组织一次公益性捐赠,当然这不是我们公司捐赠,我们可以找我们的合作商、供货商、经销商一起,邀请政/府参加,多少能募捐一些东西和财物,哪怕是几本有意思的书籍也是好的。” “曹经理,有的时候你真让我刮目相看。”这是我的真心话。 社会福利院市郊区,我和曹经理做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地方。虽然名字有些差别,但他们针对的人群包含了三无老人、残疾儿童与弃婴,我觉得这应该属一个统筹机构,将儿童与老人收管再分别管养。 在这里我打听到了一个姓曲的人,但人家不是医生而是管理员。 尽管如此我也不会放过一点线索。 第43章封城消息 “真是来得不巧,江管理去江城探亲了。” 探亲去了,我迫不及待地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能给我一个电话吗?” 我没能拿到姓曲人的电话号,他只给我了一个办公室的座机,但马上就要过年了,人家也要放假,显然我打座机是找不到人的。 不过福利院的人应我要求还是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 一听电话声音满心激/动的我偃旗息鼓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太想知道秘密了,以至于一听见有姓曲的人,就自动将他归类成我要找的正主了,甚至刚才激动地忘记问人家年纪与性别。 尽管我没找到姓曲的人,但我却得知了另外一个震惊的消息。 ——江城封城了。 姓曲的管理说:“我原本明天打算回来的,但现在走不了了,这里今天发出封城消息,交通全部已经停了,找我的只能年后再来……哎,我不说了,我要跟朋友去超市抢购点东西,你们想知道什么消息就网上看,对了你们也去买点消毒用品。” 她急匆匆地说完这些后就挂了电话。 曹经理拿出电话,将江城封城消息翻出来给我看,“王总,这是真的封城,我只是在书上和电视上见识过封城,江城的传染病可能真得很厉害。” 我跟帮忙打电话的人道谢后离开福利院。 坐上车后,我模样沉静得可能有些吓人,曹经理跟我说话都没之前放肆了,他欲言又止地问我:“王总,那个我昨晚的方案你看看需不需要再改改?” 看来他也担心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改,感觉心里慌得很。” 曹经理感觉我是在说笑,他说:“王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而且你怎么能慌呢,你慌我更慌了。” 此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心里那有点慌大概我是担心王于达跑到江城去了。 可陈瑾说王于达不会去找她,我十分希望陈瑾这一次是对的。 “王总你再看看方案,有问题我好改,顾经理已经将消毒液和口罩买了,一点没问题,但我就怕员工被感染,当年非典活下来的人因为使用激素过多,很多都有骨头坏死后遗症,还有些躲过了病魔但没躲过命运……” “什么意思?” “就是自杀了,因为家庭破碎了,因为后遗症人本来就不完整了。”曹经理继续说,“王总,你看,现在过春节了,外出务工的人员指不定已经坐车在回家的路上了,而我们电器卖场不就是过年有钱了来买些电器设备吗!你说要是来一个感染病而不知的病人,那么整个商场里的人是不是都有感染的风险?” 曹经理这话真把我吓着了,我公司员工要是染上病……都想张启明家庭那样,我破产是分分钟的事情。一个员工我能治疗,那成百个呢? 万一那个治不好,他们的家庭怎么办? “去卖场看看。”此时我觉得让卖场消毒和员工带口罩都不管用了。 “曹经理,你刷新实时消息,有什么不一样的消息立即给我说。” 不到一分钟,曹经理就给我提了一个有用的意见,“王总你不是有在市政认识的人吗,打电话问一问呗。” 我没打电话,只给熟人发了一条消息,对方并没有给我什么确切的消息,只是说江城那边情况不好,而这边他们都在待命等通知。 这一下我彻底蒙了,我立即翻出电话给王于达打电话。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妈的,这家伙跑到哪里去晃悠了。 王晓燕也是联系不上。 我又用手机给陈瑾发了一条消息,陈瑾虽然不再江城市,但她是和江城一个省份的。 我依然用王晓燕的身份慰问她,让她多买些吃的放在家里,让她出门戴口罩,最好不要出门,多注意观察自己身体状况,毕竟上次大家一起吃饭了,而“我”王晓燕一直待在医院里。 陈瑾发来谢谢后,我便没有在跟她继续说话了。 到卖场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这个时候卖场客人很少,我让曹经理和于经理通知各个主管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在他们报告了今天半日的营业额后,我忍痛道:“今天是卖场的最后一天营业,今年将假期提前一天半和推后两天,上班营业时间初三晚上通知。” “那卖出去需要安装的呢?” 于经理道:“安装当然要进行了,人家过年就是等着用新的。” “送货和安装暂时继续,但要让他们一直带着口罩,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保护客户、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家人。”我想也就是一天的时间。 此时于经理问我:“那商贸公司买的口罩和消毒液要退货吗?如果放假大概就用不上多少了。” 我看了曹经理一眼,他一下就明白了我的眼神,说:“我马上问问顾经理。” 商贸公司的顾经理说:“退不了,你们知道我问了好多人才买到的,而且人家才给我发完货,发完就放假了,怎么退,要退也得等年后了。” 因为开得免提,于经理当场就问,“怎么退不了了,让……” 他话还没说完,顾经理就说:“人家卖方本来就不发货了,让我去超市买,我是求爹爹告奶奶才让人家发货的,谁认为能退谁去退。” 一个公司真的不好经营,你要发展壮大公司,还要处理员工的各种矛盾,我不明白为什么散了一对冤家,现在又出现了另外一对冤家。 “这个收着,年后再说,指不定能用上。” 会议结束后,下午我一直待在总卖场,觉得站在这里才踏实,也能掌握不可控制的场面。下午我依然给王于达打电话,他依然没有接。 不是没接,是关机。 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在哪里,我告诉她还在市里,可能要明天才能回去。 我将江城传染病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说今天在卖场盯了一天,现在心才装回肚子里,明天中午差不多就能回来了,还问她需不需要带东西回来。 我妈说:“家里什么都有,不用带,陈瑾和王于达要一起回来吗?” “找不到人,”我跟我妈说,“我昨天去找了王晓燕一趟,她也不在,不知道俩人是分开走去哪里了,还是俩人一起去哪里了。” 我一直说俩人一起私奔,但实际这都是我的臆想,就算王晓燕想私奔,以王于达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他还没放下陈瑾也还想着要给我喂药呢! 我再次见到王晓燕和王于达是大年三十正午,准确来说不是见着是听说。 第44章冤家见面 真是新年新气象,就在过年这一天,王于达开着一辆新车回来了,载着一同“失踪”的王晓燕。 我得知这个消息时全村人都知道了,因为他们回来时我正在睡大觉,我妈不辞劳苦把我叫醒,顺便问我怎么回事? “富贵,怎么王晓燕和王于达一同开着新车回来。我没看见陈瑾,你去看看陈瑾是不是跟着来了。” “妈,”我喊道。 大概我此时的眼睛里有一团火在,所以我妈说完后就变得磕磕巴巴了。 她问:“干、干嘛?” “王于达是你儿子还是陈瑾是你媳妇,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我说,“你着急,你去问,我不去。” 虽然我之前担心王于达,但现在知道他回来了,我这担忧就变了质,我十分想养足精神后跟他来一次秋后算总账。 “你别扭什么啊!你前两天找我要陈瑾的电话号码不就是为了找王于达吗,人家现在回来了,你反而不搭理了。” 为啥我要去搭理他,而不是他来搭理我? 按照王于达对我那“吃药”热乎劲就应该是他来跟我报道。 “我要睡觉,不去,这几天没睡好!” 我妈讶异了一下,“没睡好?失眠多梦?” 不知道我妈念的那句广告词,但她念叨完后让我好好睡!中午饭吃饭再叫我。 “今天睡就算了,明天初一就不能再这么睡了啊!” 我是为了赶早回来,天没亮就坐车了,现在不止困,还很累——人累心也累。 心累是因为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瓜皮”,废了大半天劲,做了许多事,除了自己想起来的模糊印象,那从王于达口中炸出来的话就只能用“狗/屁”两个字来概括了。 是我天真了,相信他的“醉话”,是谁说的酒后吐真言。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想到翻了几个圈,时间过了半小时我越躺越清醒——我笃定王于达要来找我,但他没来。 我正犹豫是继续躺着思考人生还是起来发愣时,我妈又“蹬蹬蹬”的上楼了。 “富贵、富贵,有人找你,你起来一下。” “谁啊!”大过年的都在家煮年夜饭,谁来找我。 这下我不犹豫了,抱着谁来都不想起来的决心抱着被子不动。 “我们村的村支/书来了,说要见你。” 我妈门都没进,在我房门口吆喝了一声就下楼了。 应该去招呼人了。 哦!那个新来的村支/书,我还没见过,听我妈这个人很年轻,长得也很精神。能被我妈称为“精神”的人也就是长得有模有样的。 我爬起来,裹着被子在窗户边瞧了瞧,这不瞧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何小意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的? 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手揣在衣兜里四处眺望着。 我们仙桃村的景色冬天并不美,但她似乎看得有滋有味。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就在她转头望向我家楼上时,我迅速地缩回脑袋。 可缩回脑袋后我才顿悟——我躲什么躲,这是我家,我在这里理直气壮。 我起床走到衣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模样有些憔悴外看起来还不错。我在自家衣柜找了半天,没找着一件合适的衣服。 算了,随便穿吧,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悦她什么容呢! 我咧个去! 为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女人我竟然失去了逻辑,我早应该想到这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是他男朋友?! 我该说这是缘分呢还是冤家路窄啊! “咳咳——” 我清清嗓子,让我妈和村支/书的视线都聚到我身上。他们看过来了,在他们的目光中我感觉自己脚步生风,像是一个重要人物压轴登场一般…… “你没衣服穿了,穿这个出来,”我妈说,“赶快上去将这军大衣脱了,换一件。” 我跟我妈较劲,“不换,换什么换。” 我穿得再好看也没法和这个大学生的村干部相提并论,麻雀插上凤凰的毛也还只是一只麻雀。在狠角色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土暴发富。 我妈咂嘴,拉扯着我,催促我上楼去换衣服,并且和村支/书说:“这孩子平时不这样的,可能累了还没睡醒。季支书,叫那姑娘进来坐,外面冷,这里有火堆呢!” “阿姨,叫我季节就行了,”他转头吆喝院子里的狠角色,“小意,过来喝点热水。” 我望着狠角色,十几天都没见她了……再见她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从而我也肯定我还是放不下她,至少现在是。 看着她走过来而不是朝我时,我心里那难受的劲又来了,我偏过头不看她,对我妈说,“妈,给我也倒杯水呗。” “喝这个,我不渴。”坐在季节旁边的何小意将水杯推了过来。 此时我不得不正视狠角色的脸了——她是已经讨厌我到连我家的水都不想喝了吗! 我盯了盯季节的脸,他显然也是一副惊讶地模样。 “姑娘,你喝,杯子我都是洗了再用开水烫了的,你放心绝对干净。” “阿姨,不是,我……” 我觉得狠角色有些尴尬了,她看了看我,然后将我面前的杯子又端了回去。 “妈,你没事做吗!你不是在煮饭吗!” 我妈跟我装糊涂,她说:“我没事啊,你爸在煮饭呢,季支/书,你们两个留下来一起吃啊!” 季节推诿说:“不不不。” 然而狠角色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她竟然说好! 说好! 她的回答就连季节都惊讶了。 她干可是我不干,我受不了俩人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样子。尽管我想看见她,如果是她一个人到我家,我把她当皇太后的伺候着,但这可能吗!如果不是跟着季支书,她怎么会到我家里来。 “人家不吃饭,”我说,“妈,你不知道季支/书来肯定有大事,不然过节不着家到我们村来做什么呢!” 季节点头应和,“阿姨,我的确有事,所以饭可能就等不到了,小意不清楚事情紧急。” “说事啊!那你们说事,”我妈不死心,她非要留村支书吃饭,所以急乎乎地说,“我去帮富贵爹做饭,肯定赶得及。” 我一听我妈叫我“富贵”我脑子就抽了抽,当初这男人嘲笑我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但今日非比往日,我是他债主,管他是村支/书还是乡/政管理员! “季支/书找我做什么,如果是往年的赞助投资这事就不用说了。” “你不同意?”狠角色似乎很在乎她男朋友的业绩,她语气不好地说,“你不是喜欢大把大把地砸钱吗!” 第45章我的意图很无奈 此时我的内心再次掀起了狂风骤雨,恨不得立即站起来说“我可以砸钱,但你到我身边来,我就大把大把的砸钱。”但这些话我也只敢想想。 “小意,你怎么这么说。” 被训斥后,牙尖嘴利的狠角色竟不吭声了,嘟着嘴抱着我妈给她倒的水杯…… 我真是长见识了,竟然看见了狠角色委屈的模样。 为了她多看看她这副模样,我只能假意今年不赞助城乡建设了。 我问季节说:“今天来是赔偿我保险杠的吗?” 委屈的狠角色“腾”的一下站起来,“王富贵,你有完没完,你说了那点划痕你不在乎的,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 “我也给你说了原因的。” 帮她审视男人,这是我告诉她的原因。 “我没要你的三个月补助金,还不行,三个月的不止一万块了。” 她说得有道理,但这一码归一码,“你可以结算补助金,给季支/书在还给我,但不能抵消。” “赔,我赔,多大点事啊,你们两个怎么见面就吵,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季节说,“王总给我一个你的卡号,我马上给你转账。” 我把我微信的支付码点开,季节给我支付了一万块。 货真价实的一万块。 “你为什么要给他,他是坑我们的。” “我要是不给,今天这个事情我还能不能说下去了,你们要吵也等我把事情说完再吵。” 收到钱的我也无话可说了,只能任其季节说事。 季节说:“王总,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关于村支书的事情,第二件是今早我刚收到的紧急事件。” “跟我有关系?” 季节并没有在意我的态度语气,继续他的话说。 “你们仙桃村这么几年都选不出一个村支书,我上届为这件事头疼了许久,最后只能自己暂时接管你们村,现在我来也就顺其自然接了这个工作,上传下达消息也没什么,但今天我接了一个紧急任务,暂时没时间来管你们村了。” “嗯……”我想了想后问,“所以你是要我帮你选一个村支书?”没等季节就对他应我,我就对他摆摆手,“不行,这件事我没法做,我凭什么选。” 季节纠正我道:“不是你选,我是想让王总做这个村支书。” 这都直接任命啦! “季支/书,就算我能胜任,但我计划初四左右就要回城,你不认为现在是与我浪费时间吗?那个要不我给你推荐几个人,他们在村里都挺有分量的。” “都有谁?” “我家后屋王于达。” “早些时间我托人问过了,他不干,说要给你开车。” “王于达的爸?” “因为现在是信息时代,我需要年轻一辈的人,要是需要用个什么app我还要找人来教,指不定还教不会。” 我算是看出来了,季节是赖上我了,就像我的大奔保险杠必须要他赔一样。 “多的不说,我不干。”我就是不做这个村支书他能把我怎么样。 听了半晌的狠角色这时又吭声了,她打抱不平地说:“这是提升知名度的好事,为什么不干啊!” “我在仙桃村还要提升什么知名度,我‘精沟子’的时候全村人都认识我,更何况现在。” 狠角色眨眨眼,“精沟子”是什么东西? 季节说:“王总的意思是说他小屁孩都在这混了,不需要提什么知名度。” “这是那的话?都没听过。” “等会回去给你说。”季节接着和我道,“正因为大家都知道王总,所以我才想请你当这个村支书。你在仙桃村的影响力是举足轻重的,只有你的话他们才会听。” 呃—— “我有这么重要,真是惶恐不及啊!” “那王总……” 不要以为这么夸我,我就会忘记他是我情敌这一档子事。 “我不干,村支书这事我真不做,但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勉为其难看着何助理的面子上帮你一帮。” 我曾经听说卖面子要卖到恰到好处,这样才能事半功倍,一个顶俩。 何小意与季节俩人对视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又似乎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两个人竟然相视一笑…… 我咧个去。 老子这是当了一遍喜鹊,给他们搭了一座桥,俩人正在桥上手牵手散步呢! 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挡住自己的视线,这俩人浓情蜜意的模样我看着真是太难受了。 “说吧、说吧,”我道,“说完赶紧走。” “那我就直说了,”季节道,“昨天江城因为一种新型肺炎封城了,但封城之前已经有打量的归乡人离开了江城以及江城周边的城市。这个病已经确定了可以人传人的现象,所以现在给地方已经启动一级响应了,今天我要将这个消息传达到各个乡村。” 闹事说,我之前担忧病疫是因为卖场人员多,会给我造成什么损失,但在工作人员放假后我就放心了,可现在季节再次给我带来了紧张感。 “一级响应要怎么做,能做什么?” 季节道:“这便是我现在要说的,因为过年,所以杜绝亲朋好友走动这点很重要,我来主要想传递的也是这点,不要聚会。” “你在说明白点,这种聚集只是亲朋好友的那种还是……”我打了一个比方问。 比如我家和王于达家,我们两家人聚集在一起算是聚集吗? “算。” 这下好了,想当面问清楚王于达和王晓燕俩人这几天去做什么了都不行。 等等,我似乎明白季节来找我的另外一层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替你宣传,而不是阻止他们。” “对,我们精力有限,能阻止了一伙、两伙人,却阻止不了更多的人。所以要他们自发的认为这件事情很严重,乡村老人和顽固的中年人很多,他们不一定能接受不出门、不聚集,认为江城很远,传染病也离我们很远。” 我越听越没对头,我问:“你刚才说不聚集前面的那一句是什么?” “顽固的人?” “不是,后面的那一句。”我道。 狠角色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她看我的模样有点像我看王于达的“蠢”的眼神,她道:“听话都听不懂,是不出门。” “你要让大家在过年不出门?” 尽管我知道病毒很能耐,但要让一村子的人不出门,这个我真做不到。 我指着我家的灶房说:“我妈,你要让她待在屋子里半天没问题,你要是让她待在家里一天,她可能要把我和我把弄得脑壳疼,几天过后我可能就被他唠叨疯了。” 季节一笑,云淡风轻地跟我说:“真不能出门。” 跟我说什么呢! 我能在家里睡大觉,但其他人呢? “我可以帮你监督,和劝说,但宣传这事没办法,他们与我一向都很随和,太近人情,就不会听我所说的了,如果你不信……。” 第46章她失了言语分寸 本来我想说不信就“拉倒”,但看狠角色一脸担忧的模样我改口了。 我试过要忍住,但…… 事与愿违了。 我说,“不信啊,不信我就给你们试试。” 正好此时有人从我家门口路过。 我紧了紧军大衣,站起来,吆喝:“三叔,回家吃饭呢?” 这个被我叫三叔的人叫王三顺,家就住在我家“下水”方向,他去山上回家去就会路过我屋门口。 “富贵,回来了。” 三叔驻足,立在我家院子里。 我家的院子没有围墙,特别敞亮。别人家不是用砖围起来的就是用了围栏拦着,我也跟我妈提议过,但她不干,说拦着就看不见外头了,围起来就望不到我回来和离开的身影了。 我走到三叔面前,摸摸衣兜,刚好前几天没给出去的红包被我妈揣在里面了,我从衣服里摸了一个递给三叔。 “三叔,给你,新年好!”因为他常从我家门口过,上次我就没有专门跑一趟。 三叔大概觉得自己手有些脏,搓搓手才接过我的红包,接过后说:“那三叔就不客气了,真是来的好孩子。” “都三十多了还孩子呢,”我打趣后道,“三叔,正好我这有事跟你宣传一下,你回家给家里人说说。” “诶——诶,你说,三叔听着。” 我道:“最近江城出现了一种很厉害的病毒,现在要预防,我们村要响应应急的方案,所以今年过年就特殊了,不能串门吃席,不能出门溜达,不……” “啥,”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三叔说,“过年不串门那过什么年。” 我跟他解释:“有病呢,出门要是感染怎么办?” 三叔摆摆手,“江城离我们那么远,不碍事的,传不过来。走了富贵,我回家吃饭了,今年三十就不跟你多说了,明天到我家来玩啊!” 我走回去坐着,翘起二郎腿:“看见了吧!你说我有信服力,但你看,就算他们信这件事,也依然觉得这病没问题,你还要他们闭门不出我就只能跟你伸出一只手——朕做不到。” 我还是竭尽全力推卸做村支/书的职务,但季节没有被我吓到。 “就因为难我才找王总你的,老实说,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去过别的村了,他们怎么样我也明白,但我相信王总你有这个能力,一个公司你都能管好,一个村自然也不再话下。” 恭维我?! 呵呵! 就算我吃这一套,但我是分人的,狠角色的男朋友恭维我,我…… 更加吃!! 这样不就能彰显我比有能耐了。 我承认自己做事有点没原则,但为了在狠角色面前长点面子,打点印象分,我更加有的放矢了,所以说女人有时候挺误事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不属于我的女人,我竟然同意了! 同意了季节的提议!!! 而且我还跟他打了保票,一定将仙桃村管好!绝对不出纰漏。 季节得意地笑着离开我家…… 狠角色尴尬地在我家吃着饭……,我看着她夹一点菜,吃一口饭的模样,心都融化了,好像之前答应季节的那点不甘心现在也没什么了。 狠角色吃了一小碗饭就不吃了。 我妈想再去给她舀时,她用女士一贯的拒绝方式拒绝了添饭。 她说:“阿姨不用了,我在减肥。” 明明就是不好意思,还说减肥。我不顾她的反对端起她的碗去灶房给舀了一点,将碗放到她面前后说:“吃,瘦得跟猴子似的还减肥,你不知道男人喜欢丰/满的吗,小心季支/书以后嫌弃你太瘦硌肉。” “你,你是不是跟我找不到话说了。”狠角色将碗“砰”的一搁,恶狠狠地说,“找不到话说就别说,说正事。” 话一出口,狠角色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尴尬地抬头望望我爸和我妈,然后再看看我。 我妈和我爸手拿着筷子也同时看着她。 “呵呵——”我笑出了声音,连夹在筷子上的菜都掉在了桌子上。 狠角色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我有点怀疑自己有那种倾向,她的这种语气和这种表情我似乎想念了很久。 “我以前以为你挺精明的,没想到你现在很蠢。” 狠角色瞪着我不说话,一副样子哑巴吃黄连的表情。 意外总是措不及防,我妈举起筷子头直接敲到我头上,训斥我道:“王富贵,我怎么教你的待客之道,你信不信……” 就在此时,我以闪电的速度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塞住我妈的嘴说:“我知道,我信,我从来没有不信过。” 我爸笑了,跟狠角色说:“姑娘吃菜,吃饭。富贵话不好听,但说的是事实。” 苹果滚落到桌上,我妈没来得及接住,又落到了地上,这一滚就滚到了门外边,我妈要去捡,我将她按住说:“等会吃完我去捡。” 狠角色大概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欠考虑,立即起身说:“我去捡。” “我去捡、我去捡。”我妈说。 “苹果说它要在外面凉快会,让你们先吃完饭再去拾它。” 最终苹果把机会留给了王于达。 王于达手中提着两盒新年礼,一手拿着捡起来的苹果站在我们吃饭的门口说:“王姨,王叔,我买了点特产给你们送过来。” 我妈站起来,十分热情地招呼着王于达,“这孩子,我们屋前屋后的拿什么礼啊!吃饭了没,没吃我去给你拿碗筷。” 我瞟了一眼王于达手中的盒子,一盒上面印着黑木耳,另外盒上面印着老腊肉的图片。 “何助理,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辞职了吗!怎么跑到富贵哥家来了,还是想不过要来找富贵哥算账?!” 我真想将王于达手上的苹果抢过来塞进他的嘴。 我妈和我爸更加惊讶了,目光不停地在我们三人脸上穿梭,最后将目光停在王于达的脸上,仿似再说“来、来,再多说一点。” 王于达从来都不客气,即使他在自己家吃了饭,到我家后,只要看见我们人都还在桌子上吃饭,他就非常自觉地跑到灶房舀一点饭坐到桌子跟前了吃了。 这会也是! 大概就因为王于达这种“不客气”的个性,才追到知书达理的陈瑾。 本来我心情很好,但在看见王于达后,我竟然有一种想要把他按在地上很揍的一顿的冲动,但我这份热血碍于父母和狠角色在场按捺住了,我只用凌厉的眼神瞪着王于达问:“你这几天是跑到深山老林去当野人了?” “啊!什么野人?” 第47章助理的助理 我不知道王于达是在装傻还是真没听懂我话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我有时间,我就慢慢地跟他磨,我就不信磨不出一点东西。 “去找陈瑾没有?”现在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觉得我妈每样菜都做得好吃的王于达夹菜动作突然一顿,望着我吞下口中的饭菜说:“没有去。” “为什么没有去。”我有点明知故问了。 我妈清楚地跟我说了王于达和王晓燕是一起回来的——他们还开着一辆新车。 王于达看看狠角色,像是示意我,现在不太方便说。 我很不地道地拆了王于达的台:“你敢做怎么就不敢说了,你跟陈瑾分手才半个月,你就能马上就投入别人的温柔乡,你这有些不厚道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说除了陈瑾别人就不行吗! 怎么,现在是喜欢被别人哄着、追着了!你和那个王……车都买回来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走进婚姻的坟墓了。” 我三言两语狠角色就听明白了,她竟然帮着王于达说:“万一他是伤心了,觉得爱情就那么回事无所谓了呗,只要对他好,什么人都可以的,结婚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和传宗接代吗!” 我发现我不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宣传“待在家、不串门”的帮手,而是给王于达找了一个盟友。 在接受了季节的任务后,我也提了一个要求,要他派一个人来配合我做宣传。我原本以为他要派一个同事过来,没想到他当即就将狠角色留下来。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季节说事态紧任务重,他那边派不出人。 “行,我没意见,只要她愿意。”我知道她一定不愿意…… 但我想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尾。 一开始不愿意的她变了。 ――季节将狠角色拉到一遍边说了些什么,最后我看见他带着一抹微笑拍拍狠角色的肩膀:“反正你没事,就当我们乡镇招募的志愿者吧!” 之前他们说话声音小,最后这句到挺响亮,就好像专门说给我听的一样。 狠角色点点头同意了,季节还让我辛苦几天照顾一下她。 照顾狠角色我十分乐意,但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我不得不承认季节自信到宇宙无敌――能这么放任女朋友在别的男人身边,是我一定做不到。 可能他还认为我和狠角色俩人水火不容,在一块工作三年多也只是擦出“对头”的火花。 没办法,我就是忍不住怼何小意,现在也是。 我道:“你问他是喜欢陈瑾还是别人,如果是别人,我从今往后再提陈瑾一句话就……就单身十年。” 狠角色就想我孤家寡人一辈子,她配合着我问:“王于达,那你是不是?” “我……” 还好王于达说不出来。 不过,我们好像又…… 偏题了。 我问王于达有没有去找陈瑾是因为江城病疫的情况,而不是真要逼着他去找陈瑾。 “吃饭,吃饭,”我妈突然拿出规矩来教训我,“‘食不言,寝不语’饭冷了我才不给你们热。” 我妈也真是,明明听得那认真,现在说我不规矩了。 我抵了我妈一句,“饭已经冷了。” 还好我妈有点顾及我面子了,没有用筷子敲我头。 我是一个干实事的人,饭后我就开始部署季节安排的任务了。 我问狠角色,“不能聚集所以就不能开会了,是吧。” “当然不能,不过我们可以广播。” “咱们村没有广播,什么都是口口相传,我们挨家挨户走一走?”就当是山景半日游。 老实说,我因为体谅狠角色是个姑娘,所以出差什么的我从来不叫她。 狠角色大概没想过要走家串户,她不可置信地问:“挨家挨户上门说?” “啊!”我道,“我脑力有限想不出来其他方法。如果你想得到我能配合你。” 狠角色捋了捋头发,整了整羽绒服,不情不愿也还是同意了,“我也想不到。那走吧!” “不着急,”我指着王于达说,“刚好他在这里,那就从我家开始宣传,你先坐一下,我去灶房叫我爸妈出来,只要他们说通了,别人应该……问题也不大。” 我觉得狠角色在我家讲课的场面很滑稽。 ——王于达将凳子以两排排开,我和他坐在前面,我爸妈坐在后面,狠角色就在前面拿着文件宣读。 说实在的,狠角色宣读的什么我基本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看着她这副模样,我想起了我与她开的无数个会议。她总是站在我旁边,抒发自己的见解…… 因为她站在我旁边,我没办法盯着她的脸,在众多部门负责人面前我也不敢盯着她看。 什么都要有个度,虽然我挺喜欢“办公室潜规则”那条流言,但如果我在众目睽睽中看她,只会让流言更加肆起,而她知道后……想必早就辞职闪人了。 “那个,这个就是我这次来的目的,叔叔阿姨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我爸妈没吭声,他们的反应让我有点惊讶,这是一天“喳喳喳”的她吗,半会不说话都难受得慌,何况是不出门。 “叔叔、阿姨,这是一级响应,只要控制得好,很快就能跟以前一样了,只要我们现在做好。” 想来我爸妈没表态让何小意有些无措,她抿着唇,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她这眼神有点奇怪,像是有一种“厌烦”的情绪,又似乎是在向我求救。 “没问题,有问题他们会问我的,”我将目光转向王于达,问:“你有没有问题?” 王于达更加傻愣了,他目光有点散。我一看他这模样心里就有了七八分的揣测,这家伙心里还惦记着陈瑾,惦记着人家还跟王晓燕一起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于达,你是吃饱了撑着了,傻愣干嘛,你回去和你爸妈说一声,我们要配合何助理的工作。不要让她难做。”我有一种报复心态——就不告诉你陈瑾现在情况,急死你。 “哦哦哦,我马上去。”王于达说后,狠角色也跟着说,“我也去吧!顺便做一个人口统计。” 我想她是为了离开这紧张的氛围才急迫离开的。 等狠角色走后,我瞪了我妈一眼后上楼去换了一件大衣,我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虽然不及流量明星,但看着也像一个有头有脸的大boss。 就在我要跨出大门时,跟我爸站在一边全程观望的我妈拉住我,“王富贵,你等会,我有事问你两句。” “等会回来问不行吗!” “不行,十万火急。” 第48章被发现的野蛮女友 “人家刚才问你们话呢,你们装深沉不说,现在我们要去办别的事情了你们又要问了,”我抓着椅子倚靠在上面说,“你们也别太大惊小怪的,我估计也不是很严重,反正我们就暂时待在家里。你们上楼去看看电视,新闻肯定播。” 我妈摇头又摆手,“不是,我还没想到那一茬……” 没想到?那他们发愣是因为什么? “那个,富贵……我就是,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我妈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想了半天竟然是想要问我这个? 我爸急了:“你就爱爱磨磨唧唧,直接问主题、抓重点。” 我妈性子有些急,但我没想到这会我爸比我妈还着急。 我妈急乎乎地吼了我爸一句:“我什么磨叽了,我说的这不就是重点吗!!” 我爸梗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说:“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爸在我妈面前也是一个“耙耳朵”男人。我觉得这样子的男人不好,我以后不能学他和王于达,要努力做到让我老婆来哄我。 “你前几天说喜欢野蛮女友?那个……野蛮女友是……”我妈带着一点疑惑的表情问,“季支/书的朋友!” 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就一顿饭的功夫,我妈就看出来了,她那火眼金睛不只是照妖镜了,现在已经进化成了思想读取器。 “没有,你说什么呢!”我死不承认。 我妈当场拆穿我,“就算你不摸鼻子我也能看出来,刚才小意在前面读文件的时候,我看你那眼神就看出来了,你一副想看又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看那样,啧啧……真是,说不上来。” 我爸补充,“是啊!我和你妈一直注意着,你看几眼然后眼睛瞟一瞟,然后再看,那笑一直都挂在嘴边,等人家读完看过来时你一下子就收住了。” “嗯,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跟小意说话时那酸豆角的样啊……真是我闻到就酸。”我妈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她真闻到一般。 “对对,而且人家凶你,你还笑得出来。” 呃—— 我当时有笑么!! 好像是。 我爸跟我妈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我能承认吗——何小意是有男朋友的,而且人家是大学生,还是公职人员,比我这种只有臭钱的人差太远了。 ……我比不上他! 所以我胡扯道:“你们不觉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搞笑吗!而且很久没人那么跟我说话了,她的言语能鞭策我继续努力,不要满足于现状,指不定不久的将来我能走国际化。” 我妈和我爸震惊得哑口无言,而我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去了王于达家。 当然我没进去,只是在他家院子外等着。 过了十分钟后,狠角色出来了,她看见我后问:“怎么不进来。” 当然是怕王于达妈妈拉着我问陈瑾了。 我见风使舵:“不是说不能聚集吗!” “这事上你到是挺积极主动的,怎么没有病毒能拿我怎么办的想法,或者认为自己有钱,一场小小的病算什么呢!” 我感觉狠角色对我的偏见已经深入骨髓,无论什么问题她都能联想到暴发富这一方面。 这次我没有跟她开玩笑,而是认真地说:“我在之前就听说过这种病状了,现在暂时治不好。” “哦,原来是这样。” 是哪样?她是不是认为我这种人怕死?! 我这么想也就不禁问出口了。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觉得怕死是很正常的想法,第一,我现在还年轻,还没给我们王家留后,我不在了我爸妈怎么办,第二,我死了我那么大一个公司怎么办?第三,这个世界虽然压力很大,但美好却处处有……” 我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而狠角色却没有任何波澜,她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跟我说:“权总你紧张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我……我急于解释不行吗! 一次又一次被她看扁,我男人尊严都不复存在了。 “那个刚才你爸妈有没有说我什么?”狠角色忽然问,“他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没有礼貌。” 狠角色突然转话题,让我从“紧张什么”的问题中抽离,还好她没继续追根究底,不然准会闹一场。 “嗯?”我不以为意,“我妈他们没事说你什么啊!你是不是太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了!” 狠角色抿嘴再咬了一下唇,一副想揍我又拼命忍下的表情。最后只道:“权总,你能不能走快点,多锻炼身体,你看看你都快长成什么样子了。” 哎! 她为了季节,与讨厌的我一起宣传方针、策略,这种事虽然接受了,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完成任务,早一点离开我身边。 这让我忍不住道:“你放心,春节联欢晚会之前一定让你再看到季支书。” “你怎么……” “富贵哥,何助理,你们等等我!” 王于达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他的吆喝声将狠角色的话打断了。 我没管他,再一次问:“你要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 她不说我也就算了,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虽然我和狠角色不是对象关系,但我依然不喜欢王于达来打扰我和她。 我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不在家里待着,不出门不知道吗!!” 王于达说:“我跟你们一块,这样效率高一点。” ……我真想吐槽一句:谁要你这么积极了。 算了,我认了,这大概就是我拆散王于达和陈瑾地报应吧! 宣传不太尽人意,或者说大家的反应如三叔一样,他们认为江城离我们村很远,不会传播到村里来。 狠角色耐着性子好好跟他们说,一遍又一遍,可是四季豆之所以油盐不进就是因为它是四季豆。 一个小时过去了,狠角色才说了三家人。 每次进屋先来一套寒暄,然后再拉拉家常,家常要说我的、王于达的,最后才说到正经事上。 走到第四家的时候,狠角色一气之下说:“你就不要进去了,在门口等着,我去宣传了就出来。” “他们不认识你,自小父母就告诉我们,陌生人敲门不开门。” “他们是小孩子吗?我一个女的能把他们怎么样。”狠角色似乎更气了,“那王于达跟我一起进去。” 我偏不如她意,我就要跟她进去。 我安慰她道,“你着急回去,我明白,这样,你把那个文件拍张照发给我和王于达,电子信息时代我们可以发仙桃村的微信群和我们自己的发朋友圈啊!让他们先看,我们在挨家挨户登记人员,这样也算是检验他们看没看。” 狠角色瞪着我,手紧攥着。 她要发飙了! 以前她会因为我是公司领导收敛一点,现在…… 她提高分呗吼道:“不是你说的你们村传递消息靠口口相传吗!你骗我,王富贵,你这个人怎么这么low,我真是有病。” 不是应该说我有病吗?她怎么说自己?! 第49章知道秘密的还有别人 此时狠角色眼中的火……我看有燎原之势,那攥着的拳头似乎恨不得立即给我的脸来一拳。 看她这么样我更忍不住逗逗她。 我假意辩解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脑子又不是电脑,总要慢慢想才能灵光一闪。” 王于达看不过去我欺负狠角色了,他将我的话再加以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们刚才翻了一下朋友圈,圈子里有人发这种消息我们才想到的。” 狠角色突然敛回她那种凶神恶煞的目光,转而以一种我没见过的目光看着我。 我脸皮差不多比城墙道拐还厚,最后她竟把我看得脸红,不好意思了。 我揉揉自己的脸,胡扯道:“这天太冷了,脸都冻红了。”继而偏移自己的视线。 王于达指指路示意我们边走边说。 他道:“我们村有个人民医院的护士,之前就跟我们提过这个病,当时我们没在意,没想半个月就变成这样了。其实也只是我们不在意,富贵哥一直都关注着这件事,也比你着急,不然他不会回家了再跑回公司提前一天将我们的卖场关了。” 狠角色似乎想相信我,又似乎不敢相信我。 她问:“真的?” 这本是改变何小意对我偏见的最好时间,但我因为王于达的话错过了这次机会。 我问王于达,“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排什么人监视我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我有点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王于达顿住脚步,看着我发愣,但他很快就醒神过来了。他嘴角扬起,头微微偏了一下后,笑了。 以前我觉得他这样的笑容没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他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嘲笑。 狠角色也怔怔地看着我和王于达。 王于达摸出手机,点了点后将手机递给我。 ——是朋友圈,曹经理的消息页面。 一张我们卖场的图片,上面还配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王总威武,今年钱不要了,直接多放几天假。 我将手机递回去,有点想捂脸。 捂脸并不是觉得没有脸皮,而是想哭这究竟是王于达的无意为之还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从近来的种种迹象看来…… 是我自大了,他用“外力”证明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误会他了。 曹经理也算是精灵,他没有直接将放假的原因说出来,藏大招这点跟我有些像。 “哥,你看你最近累得都无语轮次了。” 此时我什么都不想再说,将狠角色手中的文件扯过来,蹲在地上开始拍照,拍完过后,我就将图片发给了王于达,“把这个发给你妈,让她传到群里。” 我们妈有一个群,就是唠叨家里长家里短的,没桃摘的时候她们很闲。 王于达抒发己见:“要不传文件的时候,再录制一个视频,一并传到群里,文件大家一般都不咋看,视频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喜欢点一点。”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提出的想法非常好,这样我就能拥有狠角色的私家影音了。 我内心狂悦,但还是忍住了表露,“何助……不是,小意同志,你觉得怎么样,可以么?” “还是叫何助理吧,我也挺习惯了,如果能快速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我还是可以的。” 说动就动,狠角色对我说:“那我们去下一家,在我给他们宣读的时候,王于达就帮我录制一个。” 王于达连连应声,虽然这事我想做,但碍于颜面,我忍下来。 而且我是绝对不会偷偷录制的。 跟着他们进另外一家时,狠角色制止了我,她说:“你别进去了,费时间。” “好,”这次我应答地爽快,我说,“我去村尾小铃铛家等你们,这家后只统计每户的人数应该会很快。” 我不知道王于达有没有猜透我的用意,反正他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进了王婶他们家。 反而狠角色盯了我看了好几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要去为非作歹的人一般。 我去小铃铛家时,两婆孙正坐在院坝里,一便烤火一边剪纸。在院门外我就吆喝了一声,“王奶奶,小铃铛。” “富贵叔,你来找王婆?” “嗯,没有,我来找你的,”我扫了一眼没看见小铃铛爷爷,便问,“你爷爷呢!” 小铃铛眼睛倏然一亮,“我爷爷外面溜达去了,富贵叔你来找我是要带我去抓野兔子?” 王奶奶看着我们笑了笑说,“我去给你们削点苹果。” 因为小铃铛没有父母,我妈老说可怜,让我有时间带带小铃铛玩,野兔子也就只抓过一次,毕竟我工作忙,回来的时间也少。 “今年也抓不了兔子,”我说,“叔今天来找你帮个忙,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得到。” “嗯嗯,什么事情,”小铃铛眨着眼睛说,“只要是叔的事情,我一定万死不辞。” “什么万死不辞的,就一件小事情。”我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等会要来一个姐姐,你就说自己有课不懂,你让她给你讲一讲,然后你用这个手机将她讲的内容录制下来好不好? 小铃铛把手机攥在手里,眼睛更加闪亮了,“富贵叔,那个姐姐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啊!有没有很好看?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揉了一把小铃铛的脑袋,“你还说你要考市高中,我真怀疑你在学校没老实学习。” “我,学霸,”小铃铛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道,“我们仙桃村的孩子都可聪明了,你问我奶奶,都没有不聪明的人,各个都是大学生。” “哎哎,小铃铛,”我纠正小铃铛说,“你一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我们仙桃村没上大学的人多了,就你于达叔只上了大专吧,而我连高中都没有上过一天呢。” 小铃铛歪着头,想了想说:“嗨,富贵叔,我明白,你这是以退为进,叫我好好读书的。我知道你读过高中,我还看过你高中的毕业照片呢!” 不知道小铃铛将谁当成我了。 “肯定不是我,大概就是长得像吧。” “肯定是你,上面有名字,绝对不错。” 我和小铃铛争论,谁都不服输,最后她一跺脚,“我去给你拿照片,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暗自发笑,这孩子。跟我争论什么呢!我读没读高中自己还不知道吗? 那函数、抛物线什么的我完全不懂啊!怎么可能有毕业照片。 小铃铛翻箱倒柜也没能找到照片,急得喊奶奶:“奶奶,我妈照片呢!” 王奶奶:“我都放在抽屉里,用书夹着的,免得你写作业老是看,一点都不认真。” “哦,知道了,我拿给富贵叔看看。” 灶房里突然一阵乒乒乓乓,我听见后马上往里蹿,与正从灶房出来的王奶奶碰了个正着。 “王奶奶,怎么了,有没有摔着?” “没、没有,没有,那个富贵你去坐着烤火,我去看看小玲有没有将东西翻乱。” “我才不会乱翻呢,”小铃铛懂事地说,“房间整理都是我做的。” 王奶奶有些惊慌,她跑出来时手中的刀还擒在手上,但小铃铛出来时她更加慌了。 因为在小铃铛递给我照片时,王奶奶手飞快地抢过,并将照片揣到荷包里说,“这个还是别看了,都不在的人看着也难受。” 呃—— 王奶奶失去了女儿,与小铃铛失去妈妈的感觉大概不太一样,毕竟王奶奶是成年人得到再失去的思念,小铃铛是懵懂的想念。 “那个我并没有恶意,不是想要提及往事,我只是跟小铃铛争论我有没有上过高中的事,王奶奶,你别生气,也别着急,我还要去找王晓燕,那个我就先走了。” “那个……富贵,你等会过来吃苹果,”王奶奶表情有些尴尬,仿佛刚才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好的。”因为狠角色他们等会要过来统计人口,所以我就答应了王奶奶。 走出院门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告诉小铃铛“诗词”的范围了,转头又朝他们家走。 “奶奶,你为什么骗人,你说了不能骗人的,可你刚才骗富贵叔了,妈妈的照片随时都摆在家里的,怎么高中的就不能给他看了。” “哎,你懂什么。不给他看有不看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不明白。” 王奶奶叹了一口说:“你富贵哥记不得以前很多东西了,你就别让他知道自己记不起来了。” 小铃铛用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惊讶语气问:“富贵叔是不是我爸爸啊!他是不是因为我妈妈不在了所以失忆了!” “什么跟什么啊!富贵跟你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我不知道你爸爸是谁,你妈不听话,你要是敢学她,我就不活了。” 小铃铛很懂事,她立即安慰着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发愤图强。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记不得了,看一看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啊!” “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好的,你别告诉他啊!你看你富贵哥平常对你这么好,算是帮他了。” 小铃铛似乎妥协了,她清淡地说了一声:“我一直以为富贵叔好威风的,没想到这么可怜。” 这是什么逻辑,不记得事情就可怜了。我觉得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小铃铛,她富贵叔是一个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人。 我悄悄从小铃铛家退了出去,比起“情诗”我更加在意刚才王奶奶的话。 我的记忆不好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不好的事情……这一点,我似乎从未想过。 我爸妈瞒着我也是因为那“什么事”吗? 第50章质问另一个帮手 既然王奶奶知道,那么其他村民呢!听从王于达吩咐,给我拿药的王晓燕呢!是不是也知道! ――即使我没学过医,我也知道安眠药不能治疗记忆丧失症! 我心里有些乱,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一大堆……突然我的脚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挂着我的是一个灯笼。 ――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王晓燕家院子。 剪窗花,贴对联,挂灯笼……,这些不仅仅是一种风俗习惯,它也能使大家更沉浸在欢愉之中。 可今年王晓燕家似乎有些特别――窗花没剪,对联没贴,就连该挂的灯笼这时候也丢在了院坝里。 按照道理不应该这样啊! 毕竟他们家新买了一辆车回来,让年味更加浓了。 我将院子里的灯笼拾起来,然后朝里走。 这段时间我体质特异,总能听见不该听的事情。 此时屋里传来王晓燕爸吼的声音:“你告诉我,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没有什么,我就是从小就喜欢他。” “你还从小,你那个时候多大,你知道什么叫喜欢,还有你喜欢他什么,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王晓燕吼道:“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王晓燕母亲也说:“你就不能选选别人吗?你们医院年轻能干的那么多!” “我不愿意,我就是喜欢他。” “可人家喜欢你吗!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真的,我再一次对王于达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瑾对王于达虽说有些抱怨,但她自始都是真心一片,而王晓燕从来没有得到过王于达,却也恋得无怨无悔,痴心不改…… 反过来看看我……真是太失败了。 无怨无悔的王晓燕说:“只要看着他好就行,只要他平安喜乐,健康美满就好,妈,你们现在别逼我,我现在心里都是他,如果你们逼我……我就学小铃铛妈。” “你还反了,你想去死就死,”王晓燕爸吼道,“滚滚,以后别再回来了。俺们就当没养过你。” …… 我和王晓燕视线相撞时都惊愣了一下。 我呆愣的原因是我以为她会力争,没想到她当即就“滚了”出来。 而她愣,大概没想到和父母吵架的情景被我撞见了。 一时间,我们两个人都相对无言。 真的特尴尬。 幸好我反应快,发现自己手中有一个灯笼。我借题发挥,将手中的灯笼递过去道:“那个灯笼滚到院子外面了,我路过就捡回来了。差点被它挂一个大马趴。” 王晓燕滚出来的时候没有哭,但听我逗她时竟然一下子红了眼。她慢慢走向我,“抱歉啊!” 而后她接过我手中的灯笼放在地上,径直朝外走。 “哎――” 这时晓燕妈妈从屋里出来了,看到我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话音只断了一霎,她喊着:“晓燕,你回来,你爸那是气话,我们都是为你好。” 王晓燕没回头,也没吭声,跟小孩子逆反一样,步子跨得更大了。 这种时候,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但现在什么情况啊,病疫出现……狠角色等会还要来呢!有王晓燕在一边帮衬着解释更能让人信服。 “晓燕,别出去,我过来是专门来找你们的,我有个事想跟你们说一说。” 王晓燕抹了一把脸,“哦,那你们先说,我待会进来。” “那你别出去。我进去等你。”我想她应该是想平复一下情绪。 晓燕妈说:“进屋来吧,外面冷。” 进屋时我再叮嘱了一次王晓燕,“你别出去啊,王于达等下也要来。” “富贵,到底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吗?”进屋后,晓燕妈妈就迫不及待地问我,而她爸看我……也是一脸不爽的样子。 大概是被我听到他们家闹矛盾,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吧。 “来很久了,都听见了?”晓燕爸问我。 “啊!听见了一点。” “那就说说想法吧!”晓燕他爸道。 尽管安慰人不是我的强项,但我想既然我都听见他们的谈话了,多少也该憋出几句话安慰、安慰。 “姨,叔,你们别着急,年轻人对个人问题虽然不太好办,但他们其实都有分寸的,也不太喜欢家里人插手,你看我妈也是,我也不喜欢他们过问这件事,那个我悄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王于达最近和陈瑾分手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感情淡了,就会觉得我们晓燕好了。” 二老大概没想过王于达和陈瑾会分手,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王晓燕也已经站在门口。 她问:“富贵哥,你来我们家是有事吗?” “嗯,有点事。”我道,“你应该知道江城那边的事情吧。” 王晓燕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什么事,我还不知道。” 她和王于达买车跑磨合都跑去深山老林了吗! 好吧,我来解释一下。 “那个是这样的,就上次吃饭你给我们说的那个事情,我今天来是受了别人委托……” 我还没说完,王晓燕他爸就打断我,“你们说的什么事情,反正我告诉你,我们晓燕不会留在村里,她要在城里安家,要嫁给城里人。” 我咧个去! 我看着像是来说媒的!我自己的对象都没一撇,我没兴趣看撒狗粮。 而且王晓燕她爸今天就像是我债主一般咄咄逼人。虽然他平时也很仇视我,但今天这眼神比以往更甚了。 我将手机拿出来,把刚才拍的文件照片递给王晓燕,“你看看这个,我今天来是受了村支书的委托,我们村来了一个志愿者,等下人家就会登门来宣传和统计每户人数。” 不到一分钟,王晓燕就将文件溜完了,她就着我电话拨了一个电话。 “喂,我电话掉了,还没来得及买,好好,我时刻准备着,有问题你提前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待命。” 我想她应该是打给医院的。 王晓燕将电话递给我,我忍不住问她:“你电话这几天一直打不通是不见了?” “啊,休假第一天就掉了。” “哦,”因为王晓燕父母在,我不太好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能将她叫出去说。 我将文件图片发给她父母,让他们看,然后扬言自己该走了。 我并不是真地走,我想王晓燕和她父母这会闹了别扭,待在一起“气劲会更大”,出去散口气也好。 ――我走,她应该会送我。 我笃定是因为,上次她上班都说送我下楼,这会应该更会。 在王晓燕院门口,我问她:“你和王于达去外面玩了一趟?” “啊!”王晓燕说,“于达哥出差回来,问我是跟他一起还是再回来接我,我想难再跑一趟,就一起去了。” 我语重心长地道:“晓燕啊,你的私人感情问题我不该多说,但你看,王于达这人刚跟陈瑾分手,他就来找你出去玩,以你来慰藉他受伤的心,他这不厚道也不可靠啊,你也跟着他瞎胡闹这不是上赶着受伤吗!” “于达哥和陈瑾姐分手了?”王晓燕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问,“他们不是要结婚了吗,怎么分手了?!” 呃—— 姑娘,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而且她这副惊讶的模样难道王于达没跟她说?! “嗨,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么好的姑娘别受伤了。” 王晓燕忽然笑了笑,真切地问我:“富贵哥,你是真觉得我这个人不错?” “我们村姑娘都好,你是最好的。” “那……” “那个,你先听我说点事,”我不是故意想打断王晓燕的话,但我要是再不问就不知道下一次机会是何时了。 ――没有我帮忙搅和,宣传统计似乎很快,我抬头就能看见王于达和狠角色的身影。 他们的速度让我开始怀疑季节最开始是想找王于达帮忙,最后选择我大概是因为我能叫动王于达帮忙,反之王于达是叫不动我的。 真是心机男,计谋高手。 “富贵哥,你说。” “我记忆不好的事情是不是你也知道?” 王晓燕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转即尴尬地一笑道:“富贵哥你说什么呢,我怎知道你记性不好。” “你给王于达的安眠药,他露陷了,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王晓燕更加震惊地看着我。 看她这表情,我敢笃定她和王于达一伙的。 “王于达经常背着陈瑾打电话,难道他打电话的对象是你?!”我道,“这就是所谓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这话说得有点重了,但我打算搏一搏,在王晓燕心里脆弱的时候炸一炸指不定答案就出来了。 “我没有和他打电话,我不知道他打给谁了,于达哥说他老是睡不好,让我给他拿一瓶。” 还狡辩!! 我道:“万一他要吞药自杀呢,你不是成了夺命帮凶?” “怎么会,他要跟陈瑾姐结婚的,不会吞药。” 我摇摇头,对王晓燕说:“你话太假了,你如果有什么顾忌不想说……那么就直接告诉我不想说,我不太喜欢拐弯抹角的方式和人。” 我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但王晓燕之前止住的泪又落下来了。 她梗着声音说:“富贵哥,你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光明磊落,可你刚才还说我很好的。” 这什么跟什么,这是两码事。 “权总,你说去找想小铃铛,怎么跑到这里来欺负人了,我可听说小铃铛是个小姑娘。” 几句话的功夫,狠角色和王于达就走过来了。 按照道理他们不应该过来的那么快,田埂小路弯弯拐拐多,看着近,实际上要走很久。 我仔细看了看田地,再看看狠角色和王于达的脚…… 我咧个去,他们为了追求速度竟然这样。 第51章他有点问题 我了解的狠角色她不仅言语刻薄,还出奇地讲原则和守规矩,绝不会为了赶时间从别人田地中踩过。 可看她裹着泥的鞋……我简直无力吐槽。 再看看王于达,他也是一脚的泥。他没劝说狠角色走正道还伙同一起,也幸好没村里人看着,不然骂死他们两人。 狠角色急我明白,但他得急…… 我猜不透他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在和王晓燕谈话。 狠角色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王晓燕:“别哭了,要是他做了什么,我能帮你,反正现在我也不靠他吃饭。” 王晓燕愣了愣,擦擦眼睛,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虽然止住了哭的声音,但她哭得更厉害了,那眼泪跟大雨打在屋檐上一样,不断线地流。 “何助理,你这是什么话,”我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申辩,“我什么都没说,跟我没关系。你问她。” “别哭了,”王于达说,“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我们有时候感觉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这么有禅意的话我简直不敢信是王于达说出来的……太像一个暗号了。 我将狠角色拉到一边,“走走,我们去小铃铛家宣传,这里交给王于达。他安慰姑娘有一套。” 王于达没解释,反倒说:“那你们先去,我一会就过来,这边的人我统计就可以了。” 我并没走,而是杀了一个回马枪。 偷听不好,但我也别无它法,只是狠角色跟我一起倚在墙边安安静静地偷听……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了。 她不是想离开吗,还十万火急! “你去宣传,我在这里看着。”我指着小铃铛家的房子,“就那里,也就100米的距离,我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你了,放心去吧。 狠角色一脸八卦的神情说:“我也想看看,我看过王于达女朋友的照片,不是这个姑娘,这个姑娘跟你们什么关系?” 我还能说什么,狠角色已经表示了强烈的好奇心。 “什么关系,这不是很明显吗!” “你喜欢她?” 不知道狠角色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人家了。 “同村,”我抱怨,“眼睛跟长到脑袋上似的。” 我们走后,王晓燕很快就收敛了哭声,好像惹到她的人就是我。 “他知道你拿药了。” 王于达轻轻“嗯”了一声,“前段时间我看出来了,我给他兑了一杯橙汁他给别人喝了,但别人又没眯瞪,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他应该是知道了,然后倒了药再兑一杯看我反应。” 我心道:案发场景还原得不错嘛! “那……” 王于达拍拍王晓燕的肩膀,安慰他的盟友道:“没关系,只要我们都不承认就没事,大家都约定好了的,不会泄露。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哭?” “没事,跟我爸妈吵了一架。过几天我回去上班就没事了,那个文件我看了,该给我爸妈说的我会转告他们的。” “嗯,”王于达将他之前新买的手机递给王晓燕说,“你把手机卡放进去先用着,那个摔坏的不一定能修好。” 王晓燕没拒绝,将手机接了过去。 我咧过去!! 手机掉了和手机摔了差十万八千里吧,他们这一趟果然有问题。 “对了,陈瑾姐好像是江城那边的,你打电话过去问了没?” “没有,我不敢打。有些事情我没法跟她解释,解释了我担心她守不住秘密。我总觉得上次她去见过富贵哥后……他们俩人都不一样了。” “你是觉得陈瑾姐跟他说了什么?” “背着她打电话那件事肯定当抱怨说了。”王于达说,“富贵哥后来也含沙射影了。” 王晓燕说:“那要不你给陈瑾姐说说情况,药的事情不都说了吗!” “我暂时还没法跟她说我给谁打电话,只要牵出打电话的人什么都瞒不住了。我怕陈瑾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人,你知道富贵哥很在意别人的目光的。” 俩人各自沉默了一分钟,之后王于达道:“哎,不说了,我去跟你爸妈打声招呼,然后就过去了。” 王晓燕是智商下线了么,不知道刚才她和她爸吵架是为了谁吗!怎么还敢让王于达去打招呼。 “走走,他们说完了。” 我和狠角色慌慌张张地朝小铃铛家跑,因为匆忙我是拉着她跑的。 虽然没有拉着手,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 我感觉整个人都有点飘了,那种滋味就像是童年拉着妹妹在田间奔跑……以至于我又陷入了迷糊的回忆当中。 ……我好像有一个妹妹! 我怎么会有妹妹,我家的老相册很多连我都没有。 “权总?” “权总――” 狠角色挥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把我拉出苦思浪潮。 我敛回傻愣表情看着狠角色。她问我: “喂,权总,他们在说什么?什么秘密,”狠角色兀自臆想,“不会是你们村有什么古墓、宝藏之类的东西吧!” “秘密,”我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看我像不像是一个宝藏。” 显然狠角色没懂,我再次道:“这个秘密就是指我,有兴趣可以一起帮我挖掘一下,我都查了半个多月了,算是一无所获。” “你有什么秘密。” “不是我有什么秘密,是这个秘密关乎着我的。” 狠角色不信,我能理解,毕竟之前我戏耍了她。 可我也不怕她知道我脑子有问题。甚至我心里有一种期望,想看一看她知道我脑子问题后的反应。 而且情绪憋久了是需要找人抒发的。我爱面子,我不想情绪最后崩的像医院的张启明那样。 我哀伤着道:“我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可能……” “要死了?” 狠角色瞪着我,脸上也呈现出“五彩缤纷”的表情,到最后我竟然忍不住笑了。 “王富贵,我信你我就是神经病。”狠角色说得咬牙切齿。 “哈哈——”我一边笑一边说,“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说我病得要死了的。” “是你说得严重。” “严重导致的后果可不一样,并不全是一命呜呼,我就是记性不好,可能失忆了,而且我失去的那段记忆,我父母和村子里的人都瞒着我。这算不算很严重,有没有想安慰我一下。” 狠角色脸抽了抽,“你在演电视剧么!我看你记性好得很。最开始做你助理,你总是说我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好。” “有么?”我在脑子里迅速搜寻了一圈,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尽管我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对狠角色也有点其它想法,但她的工作能力真是无可厚非。 “没有,工作上我觉得你很出色,你看我这小庙都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你这是讽刺我?!” 在我连续换了5个助理后我觉得我与“老板世界”格格不入,于是不在为难自己,毕竟十全十美的助理可遇不可求,就算后来遇到了工作不错的狠角色…… 没想到结果她总瞪我和发飙。 所以她做到我的特助,真是靠的实力。 “我这是夸你不是讽刺。好坏不分。” 狠角色大概看出我的很真诚,她总结道:“看来你记性果然不好。” 呃―― 看,她又瞪我了。 进小铃铛家院时,我言简意赅地跟狠角色说明了一下她的家庭情况,免得到时口误,她又怪我没提醒她。 “小铃铛。”在院口我叫了她。 “富贵叔。” 小铃铛从烤火的凳子上蹦到我身边,然后看着我身后的狠角色,带着狡黠的笑容打量着狠角色。 “姐姐好。”她接着道,“富贵叔的,这是我未来的婶吗,真好看!” 小铃铛会说话,比曹经理说的办公室八卦还好听。 尽管好听,但我也只能悲哀地享受片刻――狠角色最讨厌跟我搅和在一起,即使是“名誉”上。 “这个漂亮姐姐是我们村支书请来的客人,来传授知识的。” 不愧是学霸,小铃铛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眼睛闪着光芒,立即将我的要求付诸行动了。 “姐姐,今年寒假作业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个题目,我有点没明白,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大概因为我提前说了小铃铛无父无母,狠角色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 我坐在院子里吃着王奶奶削的苹果,颜色虽然有些变了,但味道还是一样,我和她闲聊着并没有提之前听到的。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谱,谁都不会告诉我前因后果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团结我真想不到原因。 等她们再出来的时候,小铃铛给我悄悄比了一个ok的手势。手机现在我不能拿回来,我只道空了来找她玩。 “富贵叔,”小铃铛看了看她奶奶,眼睛斜了斜狠角色,“记得来找我。” 我虽然不知道小铃铛最后想要说什么,但为了让她这个小大人放心我点点头。 “好了?”王于达看见我和狠角色出来,将手中的烟头踩熄,“就剩王婆家了,我们一起去。” 王于达一直站在小铃铛院坝外,没有进去,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烟头,默默地数了数…… 六根!! 他什么时候能一鼓作气抽这么多,这是有多颓?!我憋了一肚子疑问都没烦成他那样。 “抽不死你,都被熏成老腊肉了。” “哦,知道了,”王于达笑了笑。 我真不明白——王于达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到王婆门口时,我对狠角色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叫你进去你在去。” “干什么?”狠角色指着我撩袖子的模样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要去打架。是这家人有什么问题,还是你有什么问题?” 第52章我寻找了一个伙伴 卷袖子这动作我敢拍心口保证是无意识的。 我跟这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王婆儿子――王明霍。 王明霍人如其名,我私下都叫他王祸祸。 我将袖子捋下来,有点欲盖弥彰地说,“我这人和善,跟谁都不会有计较!” “和善?”狠角色嗤笑一声说,“也就第一眼和,善嘛,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我怎么不和善了?! 我正要追问狠角色时王于达突然说:“还是我先去看看,如果他在你们就不要进来了,如果不在,我喊你们。” 我没有拒绝,而狠角色目光犀利地看看我,再看看王于达,突然说:“既然你们跟人家结仇了,那还是我进去吧,宣传要到每一个人的。” “不,还是我先去。”说完王于达便走了进去。 壮士扼腕的样子我没见过,但我想大概就是王于达现在的模样――双目见坚定,神情严肃,他赴的不是王婆家,而是战场。 热血澎湃,我再一次忍不住撩袖子了…… “看来你们仇怨还不小。”狠角色判断说,“既然你们要打群架,那我就站在一边给你们加油。” 呃―― 我捋下袖子,说:“我就是觉得火烤着皮肤干,有点痒,挠挠。” 狠角色笑了一下,从衣兜里递给我一管护手霜说:“要不要抹点,只不过是平民货。” 我有点受宠若惊,一时间没发伸手去接。 “不要,”狠角色再一笑,“也对平民货。” 我一把抢过来,“不是我不要,是太激动了,都没人给过我。” “擦啊!” 我手揣在衣兜里,抖得很,没发擦。 为了不让她以为我嫌弃,于是转了另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 我跟与王婆没有仇怨,只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王明霍给我讨过不少的麻烦。 “过节”初始要从他到我公司上班时说起。 几年前王婆看他儿子无所事事,便央求我在公司给他谋一份工作,保住他的嘴吼说不定还能娶一个不嫌弃他的媳妇。 我体谅王婆为人母的苦心以及我父母让我帮扶一下便应了。 曹经理给他安排的职务是保安守门。他安分了一个月,也仅仅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监守自盗,偷了公司的东西。 我没报警,只是找了个借口开除他。 恶人之所以叫恶人是因为自私自利,没有感恩的思想和积极向上觉悟,做错后只一味地埋怨别人,永永远远不会觉得是自己错了。 王婆的儿子王明霍就是这样的日,他偷了东西不止没有愧疚反而觉得是我整他。 他不服气,跑到办公室来找我理论,反过来骂我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这些都是曹经理事后告诉我的,那天他来找我理论我恰巧不在。 最后把他轰走的是王于达…… 狠角色的阅读理解很不错,我将事情的始末简单地说一下,没想到她一下就抓到了我避重就轻的点。 她问我:“你找的开除借口是什么?我看你不是不在,是专门为了躲他故意不在的。” 呃—— 我有点局促,这委实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而且带了一点小小的报复心思在里面。 “那个……我……” “富贵哥,你们进来,只有王婆在,王祸祸不在家。” 王于达的吆喝声让我暂时松了一口气,我对狠角色道:“我们还是先说正事,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王婆家的宣传更加不顺利,因为她不止岁数大了,而且还失去了希望。 她这些年也是活一天算一天,没享受到什么福气反而受了数不尽的苦。 所以她说:“有传染病啊,那也好,来得快,去得也快,我那不孝子最好死在外头,我也死了得干净。” 何小意一时失语,没在说什么便走出了王婆家。 出来后我看她脸色十分差,半晌后问:“这样的是不是不能申请低保?因为有儿子?!” 没想到狠角色也有天真的时候! 我终于找到了机会嗤笑狠角色。 “金山银山也能被王祸祸掏空。” 王于达也附和,“王婆说前几天攒的钱有被王祸祸拿走了,真是过年都不安生。” “爹死得早,王婆溺爱孩子,现在这样也只能怪她爱的方式不对。”我说,“算了,王祸祸不在,王婆过得还好一些,一口饭菜总是有的。” 从王婆家出来走上田埂后,我问狠角色:“你怎么回去?季支书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去。” 狠角色一脸不屑地斜了我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怎么,天还没黑就要赶我走了,过门都是客,你能在公司撵我,还能在这里赶我走。” “我不赶你走,但是你住哪里?而且我们这里差不多完成任务了,每家的人也登记了,山上的几户人家我回去让我爸妈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 超快完成任务,我自己都觉得十分棒。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从狠脚色眼睛里看到了委屈,她好像舍不得走。 但错觉就是错觉。 我再看她时,她眼里尽是对我的不满意。 甚至说出了舍不得走的原因:“我给你了一万块钱。” 一万块钱是我应得的,但为了表示我的绅士风度,我决定吃亏一点要把她送回去。 “走,我送你回去。”我道,“一万块钱我会多退少补,一定不占季支书一丁点是的便宜。” 王于达愣了一下说:“要送,怎么送,富贵哥,我们这次回来没开车。” 我旧事重提:“开什么车,隔壁小铃铛不是有一个自行车吗!何助理喜欢坐着自行车后吹风。” 狠角色也有点惊讶,她问:“你要骑自行车送我回去?” 我这人缺少运动,不到一米七五的身高就有一百五十斤,这体重还是半年前称的,我能把自行车骑走都不错了,怎么载她。 可我又不好意思说,让王于达骑车送她我又心梗,思前想后我想到了办法。 我道:“是你自己骑车回去,不用还回来了,我过几天去给小铃铛买一辆新的。” 狠角色还没说话,王于达就觉得不妥当,他说:“王叔不是有个老年车吗,我开那个送何助理回去。” “那车不符合何助理的身份,有点掉价。” 其实是我爸用车装了很多过年的年货,车里东西还没下货,甚至弄得还有点脏,狠角色白色的羽绒服容易弄脏。 我不能将原因告诉狠角色,她当然也不理解。 “一个人回去挺远的,不如权总你走路跟我走一段?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被狠角色提醒我忽然想起了小铃铛的眼色。 我道:“这样,我忽然觉得这防疫口头宣传方式还不到位,还是要将文件复印一些,不听的人家就贴张告示。” 我和狠角色走出村子,这一路我们什么都没说,她走前面,我走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以前她很能说,现在不讲话大概是因为没公事可说。 走上大路,在快要到乡镇时我忍不住问:“你刚才说要说事的,是你不是小铃铛跟你说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问呢!” 我咧个去!! 她一直不吭声是等着我问啊,我是错过了多少这样的机会呢! 我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呢。 “那小铃铛说了什么!” “一百块一条消息。” 这是有多记恨我拿了她的一万块啊! 不对,是她男朋友的钱…… 她以后一定是个持家有道的媳妇。 可惜不是我的媳妇,我不禁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哎――” “算了,算了,”狠角色突然大发慈悲地说,“我不能欺负一个病人。” 呃―― 那我真是该谢谢你了。 “小铃铛说你高中的照片被她奶奶拿走了,但是她会去找的,找到了你要看就给你看,但又她说你看了不一定好。是什么不好?” 我记忆丢失的事都告诉了的事都跟她说了,我也不在乎将自己文化水平低的事告诉她。 反正我也不能美化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我没读过高中,就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可小铃铛非要跟我争论,说我读过高中,她那还有我和她妈妈一起上学的照片。我说怎么可能,函数,抛物线我都不懂。” 狠角色脚步突然一顿,不走了,她望着我说:“权总,你知道高中课程要学什么吗?” 她这是问的什么白\痴问题,我道:“我要是知道我能被你挖苦是个土暴发户?” 不是想埋怨她嘲笑我,这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她也愣了一下,说:“高中数学就是学函数和抛物线。” “我没学过,真的,我不知道那定义,也没见过,我……” 脑子里的声音再次不经意蹦出,“今天函数就讲完了,这次半期主要考函数和抛物线,大家好好看看……” “权总,如果是高中照片大概不止下铃铛妈妈有,其他同学也会有,你可以去问问,或者去学校打听。”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么没想到学校有档案呢! 我激动地抓着狠角色的手说:“那个我觉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一人顶俩,我们组团解密怎么样,如果你帮我解开秘密,那一万块我还给你,再附加一个月利息怎么样?” 第53章送走的人回来 “手,手,哎,我手,”狠角色斜了我一眼,迅速地从我手中抽出,再退后两步看着我,怯生生的模样像一头受了惊吓地兔子。 我一时急了,生怕狠角色误会我这个人不诡,忙解释:“那个我是有点激动,你放心,别误会,我这人比钢板还直。你应该了解。” 狠角色嘀咕了什么,第一句我没听见,第二句她说:“我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吗!” 呃—— 跟我计较三个月的补助金,后面又没要……这应该不算是见钱眼开的人。 但她这波操作我没懂。 我真心地说,“我认为你不是,你从来不拿别人一分一毫,也不让别人占你一丁点。把自己放在直线上,一般人都做不到你这样――笔直。” 狠角色将手揣到衣兜里,大概是防止我激动再抱上去。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狠角色并没有生我唐突的气,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她答应了我的要求,同意帮我分析一下秘密往事。 顺便还提了提钱的事。 “权总,我做事喜欢考虑齐全,我想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什么都没帮你查到,那一月的利息我也不占你的,就将1万块还给我就行了。” 说到底还是一万块的事啊!我还以为是我和她共事三年的“交情”,她才选择帮我的,难道她就不想见我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此时我也明白了她之前为什么高兴――季节骑自行车过来了。 “那个权总你回去吧。” 真是过河拆桥,季节来了就要赶我走,她以为我有多想留下来看她和季节秀恩爱。 “那我走了,”我从衣兜里递了一个红包给狠角色说,“新年好,压岁钱。” “我还有新年红包?” 我也不是早准备好的,这本来是要给王婆的,但当时我忍了一下,王祸祸今天不在,过两天他回来一定会找王婆要钱,晚两天给王婆指不定能过两天好日子。 “你不是没要三个月的离职补助吗,这个……” 狠角色一推,“我不要这个,是你当时不给我的,什么叫我不要。” 我一脸茫然:“我给你了啊!” “不是诚心的我要着心里硌得慌。”说完狠角色就走了。 我咧个去,这些年领个工资什么的还要老板诚心给,我更加没见过送不出去的压岁钱,她简直比我还“刚正不阿”啊。 不要,怎么不回我一个啊!都没人给过我压岁钱。 “季节――”狠角色向季节招手。 我默默地盯了他们一眼,转身朝仙桃村走。 佛说:人生八苦,除去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还有哪些来着?! 我虽然你不记得有哪些,但…… 季节是新管我们村的人,她和狠角色是男女朋友关系,而我和狠角色还表面的“不对盘”…… 反正是冤家,三角债,霸道总裁的狗血剧。 “王总你好啊!”我急忙转身就是不想和季节打招呼,但他眼力也好,看见我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季节已经将一万钱赔偿给我了,我没有理由再对人家冷脸。 尽管没有理由冷脸,但我仍旧不高兴――算是狠角色望眼欲穿,还是算他俩心有灵犀…… “季支书,”我道“那个都差不多宣传了,何助理可以作证,她能给你汇报工作。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走了,再见不用送了。” “别走,别走,”季节就是想让我不舒服,他不仅叫住我,还一副与我十分熟悉的样子跟我说,“王总,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 一件又一件,他究竟仗着什么? 此时我忽然扫到他身后座位拖着的行李箱……这有点不太妙啊。 他是要出门,想甩手什么都不干,将仙桃村交给我?! 而且狠角色盯着那个行李箱脸都绿了。 “你拿嗯行李箱做什么?” 嗯? 原来是狠角色的行礼,怎么这么男人的箱子,女性不都喜欢颜色靓丽,卡哇伊的箱子吗…… 再次证明狠角色与众不同。 不过是何下意的箱子那就不一样了。 “季支书,你老还有什么事,”如果是让我送狠角色离开他身边,我绝对一百个愿意。 但……不是。 他说:“那个我最近晚上都要开会,白天要参与防疫和去各个地方检查,宣传,小意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我想你们既然是同事,你帮我照顾几天,而且今天是大年三十她一个人有点寂寞。” 如果是这件事,我一千个愿意。 但狠角色能同意么,我断定他是一个宁愿享受寂寞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的人。 “我不去。” 我也附和道:“对,这又不是简简单单地吃一顿饭。” 季节又将狠角色拉倒一边了,因为距离不远,而且他声音稍微有些大,所以俩人的谈话音全部落入到了我耳里。 “你干嘛不去?” “我怎么去,而且我不好意思。” “我真没空管你啊!而且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这话似乎没说错,我也觉得狠角色天不怕地不怕。 买地建房子时,总有一伙原著土流氓来找事,什么拦着你不准动工啊!平地基、土方夯实等工程他们非要承包着做什么的,一般这事都有专门的人去处理,给钱也好办事,我也没太计较,俗话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但狠角色刚正不阿,她提议要公正招标,什么资质什么水平都必须拉出来溜溜,这也是她上岗第一次跟我闹。 当然闹得不欢而散,我以为她就此算了,没想到她找了一队人来,直接带到工地,别人看她动工,第二天就来闹了,当时那伙人拦着不让动工,狠角色当即恼了,指着那一伙人说:“你们今天谁要是敢动我,我就立即倒在地上不起来。一尸两命我看到底谁横的过谁。” 她真的是什么都敢说,一孕妇跑到工地去“打架斗殴”,要是被人家传出去了,我这个公司负责人是有多缺德。 也就她是一女的,人家不跟她计较;也就这一伙人的主事情没来,正在跟我谈合作;也就是她找来的那伙人不是真的施工队,是她的一群朋友,装样子,不然我觉得她真的要横在地上起不来了。 事后我吼她,说她不要命。 她也吼我,说不管做什么都要堂堂正正。 我难道没堂堂正正,如果我不是比钢板还刚正,我早就进去了。 哎呀,又扯远了。 我要不现在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准备、准备? 最后季节说:“我这是为顾你,有些东西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想、自己去做。” 狠角色一副小鸟依人又很委屈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看她擒着季节的衣角,我整个人都躁了,可我没有理由去躁,只能莫可奈何地吆喝了一声,“哎,你们悄悄话说好了没,要去就去,不去我就回去了,回家吃饭了。” 我始终觉得女人应该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才行,至少也得像我妈那样斤斤计较,但季节一副老大哥样子说服了狠角色。 季节和狠角色走过来,他将行李箱取下来递给我,“那小意就麻烦你照顾几天了,刚好她当自愿者也需要每天上报你们村的情况,村里有什么问题你们随时跟我说,有困难也跟我说。” 我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狠角色不会是季节故意派来监督我这个代理村支书工作的。 狠角色从我手中抢过行李箱,意气用事地道:“给我,我自己来拿。” 季节揉了一把狠角色的头顶,头发全给抓乱了,狠角色喊着“哎呀”打了他手一下说,“说多少次了,别弄我头发。” 我攥攥手,也想去抓一把。 “那我走了,马上还要开会。”季节说,“你们也快回去。” 他说完骑上自行车就走了,那脚蹬得飞快,生怕我会拒绝带狠角色回去一样。 跟狠角色走了一段路后,我跟她说:“箱子拿来我给你提着,在你腿上一打一打的,小心撞断了。” 狠角色说:“我不止腿结实,身体也好。” “不是,”我道,“我是怕你把箱子撞坏,我知道你结实。” 我从她手上抢过箱子,“明明是一个女人,非要逞能当女汉子,季节又不在这里,你说你逞什么能呢!我就只帮你提个箱子,你别认为我对你有什么企图。” “你……”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狠角色都要住我屋檐了,自然对我客气了不少,她这次没有瞪我,也没有发飙,只是用一种极淡的语气说:“我今天中午在你家吃饭怼了你两句,你爸妈他们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没礼貌,而且我住你家实在不好,毕竟咱们现在没啥关系。” “那你想有啥关系?” 呸,我是想说,你做了助理三年,在我家住两天,也没什么,要是觉得不好,我可以去老房子里去住。 “当我没说。”狠角色道,“等会我还是跟你父母道个歉,权总你再帮我解释一下,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是啊!你一般不怼人,怼人就不一般。 狠角色重新回到我家,我爸愣了、我妈惊了,就连王于达也傻了。 他们三人正坐在我家那张旧的藤椅上,目光齐齐地看着我和狠角色。 第54章绚如人的焰火 很意外吗? 我将狠角色带回来,他们有必要那么地惊讶!!! 呃—— 老实说,在我得知季节托我照顾她时也很意外。 ――毕竟照顾着,照顾着,现任可能就变成了前任。 不是我要撬墙角,是现实社会就是这样的。 而那些一层不变大概是对方很矬,或者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季节涉世未深!这么容易就信了女人的话,我不过就是在工作上和她狠角色闹了闹,没深仇大恨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于达,他站起来问我:“哥,你送人走怎么还带回来了一个行李箱,何助理这是要常驻?要守着我们村?不让进出?” 呼——,我松了一口气。 原本我还不知道怎么和我妈他们解释呢,万一他们认为我跟狠角色有什么呢,再不小心说出口就全完了。 还好王于达说的“常驻”不是“常住”。 我解释:“是这样的,半路碰见了季支书,他说每个村都必须驻扎一个志愿者。从明天开始,何小意同志就要拿个小本子记那些不听劝告还要出门的人了。这是严重影响公共安全的行为。是刑事责任,要进看守所的。” “咳咳——” 狠角色大概被我的话惊到了,但她干咳了两声后也没辩解,顺着我的话说,“那个是啊!我可能还会巡夜,所以那个……叔叔、阿姨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了。” 这时我妈和我爸才回过神。 我妈“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没事,没事,姑娘,我家里地方大,你随便住,想住多久就多久。” 我妈一脸姨妈笑地望着狠角色,直到我爸用手扯了扯她的衣服说:“你还不上去铺床。” “哦哦,对对,我马上去,”我妈拉着我爸一起,“走走,你跟我一块,将衣柜顶上的被套给我拿下来……” 屋檐灯影下,王于达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呆滞,就在我想问他究竟看什么时,他忽然笑了,对我和狠角色说: “你们俩人站在一起,让我有种我哥带媳妇回家过年……物是人非的感觉。那个……我去灶房端饭,哥,你把何助理的东西提上去,何助理,你能不能帮我叫下我爸妈过来吃饭了。” 每年的年三十我们两家人都会聚集在一起吃饭,像是一种传统,又像是我们两家人关系好的证明。 提着行李走了两步的我似乎意识到不对头。 ――下午才宣传了不要团年,晚上我们就对此规则置之不理,要在一起吃年夜饭。 “那个,就今天晚上可以吗,我们两家人本来也挨得近,这两天都在一起见过好多次了。”我征询这狠角色的意见,见她不吭声,我心里有点慌了。 我继续道:“我让王于达将菜全部分到碗里,吃饭不说话,这样你看成么?” 狠角色看着我,还是没说话,我再问:“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等下去给王于达他们解释一下。”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征询我的意见,就今天晚上,大家各自端碗,分开一点坐,”狠角色解释道,“既然我们想要要求别人,首先得自己做到。权总这点你最明白。” “嗯,我懂。” 这个年夜饭真特别,大家没有围在桌子上,而是端着碗各自坐在一边,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爸和我妈的热情,他们时不时地看看狠角色,再看看我,最后他们两人在相视一笑。 很显然,他们想歪了,看样子还歪得十万八千里。 吃完饭照常看晚会、守岁,而我要拿着电话给一些人拜年。 见面拜年这事,年前对接口的工作人员已经去过了,而现在我只需要发个短信道声新年快乐,来年大家还一起友好合作。 我电话就这么不停地响着,过了一会,我妈说:“你能不能让我们好好看会电视,一直滴滴地响。” 我把电话调成静音,我妈又说我:“你能不能陪我们好好看会电视,一会看一会看,难怪找不到媳妇,做什么都不专心。” 呃,我感觉我妈是话里有话。 我道:“妈那个你睡的房间安了电视,要不你回屋看?而且我是工作,不是玩,你以为我跟谁一样。” “你能不能好好看……” “在今天这个举家欢乐的日子,我们有一特别节目……” 主持人的声音将我妈的视线拉了回去。 联欢晚会每年都有特别节目,什么特殊工作岗位不能回家的,什么特殊事迹等等,而今年来得却是病疫…… 我妈和我爸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紧张,他们开始计较初几头宴不宴客的问题。 而我也从屋里头出来抽烟。 一支烟没抽完,狠角色也出来了。 “这么大的味,你抽了多少,是不是担心卖场年后不能营业。” 我没回答,只是掐了烟头,问:“你出来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爸妈在你不自在?” “啊,有点。” 我没想过狠角色这么坦诚。 “怎么跟丑媳妇见公婆一样,你去那个季支书家里也这样?”我不是真要狠角色发表看法,只是随口一问,如此而已。 但狠角色秉着又问必答的原则跟我说:“没有,我去他家很随性,跟我自家一样。” 都到了“自家”地步了,这真是给我爆了新年的一个大礼花。 “你今天有没有觉得王于达反常。”我说,“就我们回来的时他好像不是在看我!” 狠角色一本正经地反问我,“不是看你,难道是看我?!” 我是觉得王于达眼睛是看着我的,但他神情仿似透过我看到了其他的什么人。 或许是因为往常是他和陈瑾这样回来,而这次是对象换成了我,他没习惯。 时间走到十二点,村里没有被病疫洗劫气氛,鞭炮和烟花四起,王于达也从家里搬出两箱烟花和两饼鞭炮,之前紧张地气氛轰然而散。 鞭炮被王于达摆在了我们两家房子中央,而烟花放在了我家院子。 “想不想自己去点烟花?” 我一直都注意着狠角色的表情,她目光一直闪动,像是很高兴。 她向我点了点头。 为了她的人身安全,我还是给她烧了一个掏火棍递给她,“等王于达点完炮仗后,你在点焰火。” 霹雳啪啦震得山都有了回声,狠角色也没捂耳朵,似乎很享受这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炮仗很快响完,我吱着狠角色去点焰火。 掏火棍把她支得远远的,我爸妈和我站在她身后,王于达一家人也并排站在一起。 我妈突然发表了感叹:“野蛮女友其实也不错。” 我爸点头,“嗯”了一声。 因为狠角色离得很远,掏火棍支得也长,她手在空中挥了半天也没跟引线碰上,我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帮她。我擒着她手中的棍子,带着她伸向烟花。 擒着掏火棍……蓦然有一种抓着狠角色手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我脑子一热,竟然对狠角色表明了心意。 我道:“何小意,我喜欢你。” 砰—— 烟花直飞天际,在漆黑的天际炸出了绚烂的花。 狠角色突然转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此时我有点后悔将心意表露出来。 我不仅爱面子。我还害怕失败。 因为成功太久,小心翼翼太久……我俨然接受不了失败。――无论那什么失败。 所以我对狠角色的感情也只能藏在心里,因为我知道她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权总,你刚才说什么?” 我的声音和烟花炸开的声音同时而起,剧烈的震响没让何小意听见我说什么。 还好! 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舒心一笑,道:“我说你太蠢了,蠢得无可救药。” 温柔的眼睛瞬间变了样,狠角色瞪着我,骂咧了一句,“王富贵,我真想说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我不在说话,而是和她肩并肩站在,仰望着天空。 我想即使烟花转瞬即逝,那么它曾经也美丽过;我想以后看每一次的焰火我都会记得她。 除夕之夜后,季节给我们带来了新的部署。 庙会停止、餐饮停业、农家乐和公园、娱乐设施及商业中心等等全部配合一级/响应,关门歇业。现在就算你想出门溜达也没地方去了。 紧张的气氛再一次打响。 当然这紧张的气氛只限于我们家和王于达。王于达父母仍旧觉得病疫没问题,这就像甲流、急性肺炎,有药医治。 其实我觉得我爸妈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狠角色在我家,又碍于他们期盼这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所以就算没问题也要装出有问题的样子,然后支持何小意的工作。 每次见他们看何小意的眼神……我都忍不住想捂脸。 就一晚上的时间,我妈变心了,她开始嫌弃我了。只要她跟狠角色说话就会抽我小时候的底火,说我怎么、怎么不要脸,现在反而要脸了。 我小时候怎么不要脸了,我想不通。 我们村没有庙子,想要拜佛就要去邻村的“渭河村”,那里已经成了附近几个村落初一必去的地方,所以狠角色一早就出现在了村口,还带上我。 她是防疫自愿者,是该去,可拉上我做什么呢!万一村里的人觉得我在是熟人可以通融通融怎么办。 我觉得就应该她蹲守在那里,而我在一旁观察,有谁为难她我就出来说上两句,村里的人给我面子她也会打心里感激我。 算盘打得噼啪响,但事实是…… “王富贵,我今天就要去庙子,你别拦着我,我大孙子今年要高考,我要去拜拜。” “对对,我孙女要中考,我也得去拜拜文曲星庙子。” 看看,小铃铛奶奶也来凑热闹,还不把我放在眼里。 村里的人来来往往,一上午的时间就阻拦了十几波村民,他们来了挡,挡了来,显然昨天的宣传效果十分不好。最后还有人还撂下狠话说:“我还不信你们两个人能在这里守一天。” 说这话的人是三叔,他气鼓鼓地走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等人走后我将目光投向狠角色,“我们是要在这里守一天?” 第55章守着村子 狠角色理所当然地说:“如果村里的人一直这样不弃不馁,我们只能一直守在这里。而且我觉得只要我们守在这里,他们不出去,外面的人不能进来,就算他们在村里闹翻天,也没事。” 我有点茫然,又有些赞同,这还真不为是一个好主意了。 就像是鱼塘里的鱼,没病的被圈在一起,他们无聊了还能相互咬两口。 狠角色一脸得意:“这是我昨晚熬一宿想出来的方法。”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赞的不是她的方法,而是她的精神,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人值得赞叹。 “你少费点精神,免得老得快,指不定季书记他们有更好的方法来应急。” “那权总你有更好的办法!”狠角色对我不以为然,她说:“我是参考了当年的sars防疫方式,而且我已经将这个方法告诉了季节,他已经跟朝上建议了,恰好跟上面下发的指令不谋而合,只是层层下达,传到每个人耳里需要时间。” 我咧个去! 这意思就是说我初四左右就不能回市里了。而且狠角色之前阻拦人时都没有说,全是我在劝阻。 这件事真的是…… 太给力了!如果不能出村我回不去那不就代表狠角色也走不了。 我窃喜地看着狠角色,浮想翩翩…… 她被我灼烈的视线吓着了,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权总,你在想什么,我怎么觉得你没憋什么好事?” 我有些惊讶狠角色对我的了解,她竟然洞悉了我的表情。 “嗯,何助理,你这么熟悉我的想法,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看法的。” 狠角色一顿:“你想多了。” 我并没想多,我只是觉得事情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封闭管理村子的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 今天村民想出村的劲头让我对未来有了一个预估。 ——堵着村口招了很多人不满,大家虽然都顾及我的面子,忍了一口心气没有势要出村,但继续这么下去我的脸指不定也要变成冷板凳。 现在的这个状态就像是河水,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湍急。 每年初一、初二都是返乡高峰,加之现在市区里施行封闭管理,那么更加会涌入一批返乡之人。 “那个不说其它的,”我道,“我想给你普及一下仙桃村的乡土民情。是不是觉得我们村老房子多,但人少,而且居住在村里的人不是老的就是小的?” 狠角色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留守吗。” “算,也不算,”我说,“仙桃村距离县城也就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距市区也就一个小时,所以仔细想想也不算留守。 原本是村里的人,因为工作或者嫁娶慢慢迁移到了县城和市里,平常来往少,但过年过节是一定会走动的。 不仅如此,在外居住的人会想,村子里会不会管得太严,我们回去躲灾,而且村里地广,空气很好会更加安全。 我说这些是想你有个心里准备,如果外面的人携家带口要回来,必须进村怎么办?” 狠角色依然不明白,她说:“城市里严格把控,他们怎么能回来,而且现在各个路口也设置了检查点,不信你可以看看朋友圈!” 我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告诉你想象和现实是两码事。我们能阻拦一家人,如果两家,三家呢?很多东西光靠我们两个是不行的。严于律己只是一个方法和榜样,但收效甚微。” 看来狠角色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她悄悄走到一边,打了一个长达十多分钟的电话。 我前面说的那一大堆话,其实也就是向狠角色打探一下接下来季节那边有没有动静。 昨晚睡觉时,我妈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你二姨夫他妹妹家初二要办喜酒,叫我们过去,你说我们现在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这一遇到人情世故我很犯难! 如果不过去,我二姨会不高兴,还会嘲笑我爸妈屁大点事都上头。 尽管这事本来就大,但我二姨那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办法。 如果过去,就是公然不顾及防疫措施,还打了狠角色和季节的脸,打季节的没问题,关键是狠角色…… 我现在做不到了。 从昨日见到狠角色后,我明显感觉她没有之前那么仇视我了,今天对我似乎更加客气,这种客气有点像男女相亲初次见面,微妙的感觉与关系。 当然这也可能是我错觉――狠角色对我说了很多个“我们”,我心飘了。 她说: 我们一起去! 我们一起守着这里。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我们…… 飘远的思绪被狠角色拉了回来,“你怎么老是走神。” “哦,想事,”我问,“季支书怎么说?他的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比如谁家要办酒席怎么办?” “谁还顶风作案,反正酒席是办不了,现在出来了举报电话。” “你把举报消息发给我看看。” 狠角色愣了一愣,“发短信?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在一起工作三年,我连狠角色的微信好友都没加,这真是有点辱没我对她的心意。 举报信息我看后直接发给我妈了,我妈给我回了一个消息——回来再说。 中午饭是王于达给送来的,他送来后,就拐了个弯去王晓燕家了。我和狠角色饭刚吃完饭,他们两人就一道出现了。 王于达说:“哥,下午我们帮你看着,你们回去休息会。” 我莫名感觉王于达没憋好事,大概是想放水,不激怒村里人。 此时王晓燕突然说话了:“富贵哥,你放心,我知道情况的严重性。” 怎么就被王晓燕猜中我的小心思,我一向都将自己掩饰得很好。 我把目光投向狠角色,“要不你回去休息会,我跟他们在这里看着。你放心,我们三个绝对不会放一人出入。” 如果她走了,我就能去隔壁村看看情况。 如意算盘打的响,但狠角色没同意,最终的结果是让我回家去。 因为我要去小铃铛家拿我的手机,我也没拒绝大家好意,现在这个时候正好去拿。 二姨那就算了,明天再说。 拿手机比送手机方便多了。我拨通我的无间道号码,将小铃铛叫出了门。 小铃铛很快就跳出来了,手上还捏着钢笔。 “初一都不休息,你这学霸做得够呛,也辛苦!” 小铃铛快言快语:“昨晚熬了半夜,今天打瞌睡了,作业还没写,我赶回去写,每天计划我都安排好的,不能懒,懒了一天,就不想动了。” “好好,那快回去,估计我高中的照片你也没找到。” “昨天就是为你熬夜的,”小铃铛露出狡黠的笑意说,“富贵哥,手机里面有好东西,快回去看,后面再来谢谢我啊!” 看小铃铛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原地打开手机…… 录制狠角色的小视频还加了特效,狠角色顶着一对兔子耳朵声色并茂地讲着“云想衣裳花想容……” 我嘞个去,这诗找的绝了。 小铃铛简直太上道了,这首诗全然将我对狠角色的感觉表达了出来。 我以为这就是小铃铛给我的惊喜,但没想到后面还有。 是小铃铛她录自己的视频。 “富贵叔,富贵叔,你肯定先看小意姐姐的视频,不过没关系,男人嘛,只要承认谁是他的心上人我就觉得很棒了…… 那个这是关于你高中照片的事,如果想看就接着看下去,但我要告诉你,我婆婆说你看了照片不好,如果不想看,就删了这个视频。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还是没找到照片,但你不用担心,我给你画了一张。 当当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的画工还不错的,哈哈,不愧为学霸中的学霸,不过怎么你以前这么瘦,现在这么胖呢!听说胖子都是潜力股,你看看你高中长得多俊俏,都迷死我了。” 俊俏个屁,迷死个鬼,这个人分明就是王于达他哥,不过早些年出事了,人不在了。 我就说小铃铛肯定记错人了。 到家才三点,我妈不在新房子里,她每年初一都会在老房子里待很久,里面其实也没放什么好东西,就家里以前旧的家具,和我小时候旧的衣物。我没去打扰她,而是去了王于达家,给王姨说声,王于达替我,等会回来。 王姨家门开着,而她正在捣弄我妈给她的那个盒子,我看着她从盒子里拿出来了一张遗像,仔细擦了擦,然后摆到堂屋,供了两个苹果和一碗饺子。 “今年去不了庙子,不能给你念经,你就将就一下啊!你妈现在挺好的,你也不用操心。” 我心里此时有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这张遗像会放在盒子里,盒子还是我妈抱过来的? 对,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回来安慰王姨时,她家根本不没有挂遗像,而现在挂是因为我回来了还是因为王于达回来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这张遗像都挂在这里,所以我猜并不是因为王于达回来,而是因为我突然回来了……突然! 还有王姨刚才说的是“你妈”不是“妈”,难道我失去记忆的事情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被王于达称为“去世哥哥”的人其实不是他哥,而是我哥?! 如果真是我哥……我妈和我爸为什么要掩饰,我一直没发现他们藏着不累吗。 此时我有一种冲动,想立即上前逼问王姨,问问她,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你们全都要瞒着我! 我爸妈瞒着我,王于达瞒着我,我都认了,为什么全村的人都要瞒着我。 甚至遗像都要搬来搬去……对死者多不尊者。 第56章不可信的消息 桌子上大铝盘里铺满了饺子,一个个整齐地排列着,像在列队。 盆里空了,看不出什么馅,我低头一闻…… 隔壁小盘子里的味道太浓了,跟王于达家上供着的饺子味一模一样――是藿香味。 我喜欢芹菜馅,我爸喜欢霍香馅,平常他会依我,吃芹菜的,但过年我妈就让他奢侈一回,给他包藿香味。 藿香味浓厚,我怎么也吃不惯,感觉就像是在喝药,我记得小时候中暑,肚子疼、不消化都会被我爸妈灌一种霍香药水,那味道简直没法提,感觉有点像上刑场。 饺子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找相框痕迹。 长时间挂在墙上,经过光线和空气“琢磨”,多少会留下些印记,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我转身,楼上楼下跑了两次,没发现一点问题。 我想应该是时间不够长,光线不够强……或者我妈他们谙得深。 没找到遗像挂的痕迹,我改找我家的相册,但地毯式收搜过后,我仍旧一无所获,甚至还打草惊蛇了。 “富贵,是你啊,我听见乒铃乓啷的还以为是小偷呢!”我妈问,“你要找什么,我给你找。” 我妈看见我后,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像是真不知道是我回来了。 “妈,我们家相册呢?我想看看。” 我妈虽然惊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神了,问我:“你要看那个做什么呢,是因为小意?” “不是,我想看看我高中的毕业照片。” “瞎说什么呢!”我妈一拍大腿说,“你连高中都没读过,哪里来的毕业照片。” 看,我妈都说我没读。 我道:“我以前也觉得没读过,但现在我好像记得我读过高中。” 我妈改口的速度简直比墙头草还厉害。她像是恍然大悟,灵光一闪记起了:“哦,对对,你是读过,只是还没毕业就没读了,那会,你觉得读了高中没多大用处,而且也学不进去。那个我再去包点白菜馅的饺子啊!” 说要给我找东西的妈头也回的走了,她大概也发现在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继续在楼上找了找。 当然没找到。 下楼,我坐到我妈面前,盯着她的目光很深沉,但我妈包饺子很认真,躲了我的视线。 不看我,也不影响我跟她说话,“妈,我爸呢?” “在老房子整理东西呢!” 我陡然顿悟,对啊!老房子那边我还没去找过东西呢,这边没发现去去那边碰碰运气。 “那我去看看我爸。” 我刚站起来,我妈就来阻止我了,“你去看什么,碍手碍脚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给我说说,明天你二姨家怎么弄,我还是想去一趟,免得面子过不去,那个小意跟她说说能放我过去么!” “不可能,”我摇摇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都说季节公正严明跟包青天似的,何小意跟他在一块,怎么可能单独放你走。” “说说还不成?”我妈说,“人情总是会给的吧。” “肯定不成。” 我转身去老房子,还没进屋,我爸就提着一根瘸腿的椅子从里面出来,看见我问:“干啥,要进去?” “啊!” “那你去,等会出来的时候把门锁了,免得遭小偷。” 我走进老房子,望了一眼就立即出来了,追上我爸问:“我们家遭小偷了?”我妈刚才听见家里有响动第一反应也是小偷。 “害,我们家这样,那有不遭小偷的,都知道你发达了,这不上赶着来偷东西吗!” “你们怎么没给我说过?” 我爸不以为然,“多大点事,你工作那么忙!” “家里都遭贼惦记了,这事还不大?你们报警没有!” “报了也查不到啊!这里又不是市里,有摄像头什么的,而且也没丢什么贵的东西,我估摸也就是认识的人,我们以后注意一点就行了。” “一共有几回了?” “也不多,”我爸说,“一年就几回吧!” 我咧个去,我爸的心真是比海还宽,一年几次还不算多。而且他还没给我确切的数字。9次也是几次。 “是不是王祸祸。” 不是我想怀疑王明霍,但村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只有他,而且他还有偷盗的前科。 “真不是,”我爸说,“谁叫我儿子这么有出息,别人眼红又羡慕,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去找他去。”我爸气得过,我气不过。 我爸立即丢到凳子,抓着我说:“你去哪里找他,人家都还没回来,大过年的还是被给自己找事了,而且你王婆活不了几年了,前段时间老是不舒服,去检查了一下是肝癌,让她活两天好日子。” “呸,”我道,“这不就是被她儿子气成这样的。” 我气呼呼地回去,做到我妈面前,找她抱怨了一通,“要是家里下次再遇到类似小偷这样的事,你们要是不告诉我,我干脆就不回来了,反正你们也没把我当儿子。” 我妈“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我鼻子,“王富贵,你是靠着墙长得这么壮实的,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就是发泄一下不满,我妈怎么火气这么冲。 我本来也气,气王祸祸,气他们瞒着我的事,现在被指着骂也火了,“我多大的人了,我三十几岁了,不是十三岁,你有什么事情时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不要自作主张。” “跟你商量什么,要不是我们平常不扰你清净,你工作有那么舒坦。” 我爸再将手中的破椅子一扔,走到我和我妈面前吆喝,“行了。多大点事,大年才头一天,你们就这么吵,不怕外人笑话。” “我才不怕笑话,我这些年被人笑得还少了。” 我爸眼睛一楞,“老太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看见我妈眼睛里包着的眼泪,我心一下子就软了。 不管他们瞒着我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但总得来说是为我好! “算了,算了,”我语气软下来是说,“我就是担心你们,你说要是哪天遇到一个只要钱不要命的小偷,半夜把你们怎么了,怎么办,我是不是要等你们臭了才会被人家通知回来,我工作是重要,但你们两个更重要。” 我这么说,我妈也软下来了,她说:“要是觉得我们更重要,怎么不找个媳妇回来,那个小意也挺好的,虽然人凶了点。但也只是对你凶,能降住你。” “你们别岔开话题,”我说,“何小意是人家季支书的女朋友,别乱打主意。” 我爸和我妈陡然一愣,用一种不可能的目光看着我。 半晌后,我妈才吭声,“儿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早就问过季支书了,他说自己现在在乡镇,工作要紧,没女朋友的啊!” 我妈还语重心长地说:“自古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才立业,你们现在倒好,都是立业在成家,要是哪天出个什么事,老的连盼头都没有了……” “你在说什么说,”我爸说,“大过年的说这些都不吉利,儿子,你别听你妈乱说,儿子……儿子……” “王富贵,你爸叫你呢!发什么愣。” 我爸的话,我妈的话我都听到了,只是这段话在我脑子里盘旋,感觉信息量有点大,我有点乱。 我需要了捋捋。 “我在想你们说的话。你是什么时候问季支书没女朋友的?还有在什么情况下问的?” “就是你二姨闺女拿回来送请帖,刚好碰见季支书,我问他的。” 这下我就有点搞不明白了,如果是嫌弃二姨闺女应该说自己有女朋友的,但他没说……是想来一个双杠?! 我想不通,现在更乱了,我觉得我需要找人澄清证明一下。 我丢下手中的饺子,倏然站起来说:“我要去村口看看那里的情况。” “你问问小意啊!明天我要去你二姨家。”我妈在我身后吆喝着,但我没理她,已经跟她说过了,何小意是不会同意的。 我到村口的时候没看见狠角色,没看见王晓燕,只有王于达一个人守着。 这是怎么回事? 我着急见狠角色,人还没到王于达身边便喊着问,“她们人呢?” “哥,你来了,”王于达说,“刚才开车回来了两家人,没法拦。” 我觉得王于达在掉我胃口,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话题。 “哥,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和陈瑾联系过了。” 尽管我行的正坐得端,但我仍旧有一种做贼被拿赃的感觉。 不过,这次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思想,不跟着王于达走。 我重复之前的问题,“没法拦后,何助理人呢?” 我从未见过思想这么独立的人,一点都不会被别人的话影响。这点我要好好向王于达学习。 王于达继着他的话题说:“我今天让王晓燕给陈瑾发消息,陈瑾问她是不是换电话了……” 他这么较劲,我也不会妥协。 我拿出电话直接给狠角色打电话,但…… 王于达反了,他直接从我手中抽了电话,然后摁掉手机,语气“不温不火”地问,“哥,你给我说个实话,陈瑾和你说过什么?为什么你不用自己的身份和陈瑾说话,反而要用王晓燕的。” 我觉得王于达这段时间憋的气已经到了一个顶值,就如被灌了氢气的气球,遇火就会爆炸。 我本该顺着王于达的意,将他那个气顺一顺,但我这个人天生就有点“反骨子”,他越是这么不依不饶我就越不跟他说真话,而且我本来也没做错什么,是他一直、一直、再一直地瞒着我。 我道:“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把电话给我。” “你不说我就不给。” 当当当—— 我的电话响了,我瞄了一眼,是狠角色的回电,我再次道:“把电话给我,我先跟何助理把事情说了。” “那你先跟我说,你生病那天,陈瑾和你说了什么?” 哼—— 王于达终于尝到了被人瞒着的滋味不好受了,而我也有一种报了仇的舒爽感。 我爸说今天初一,不要吵架,但看来要事与愿违了,今天我必须要跟某人吵一架,这一天才能好好过完。 吵架还算好,最后王于达竟然动手了。 王于达打的当然不是我,而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第57章我的小算盘 该说我们被鬼闯了,还是王祸祸闯鬼了。 我们三个人在村口大打出手。当然出手最多的是王祸祸和王于达。 打架最开始的时候王于达就像老大哥一样,一掌把我推开,威风凛凛地说:“一边去,别在我面前碍手碍脚的。” 当时我就愣了。 怎么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打过架的,虽然已有十几年没练手了,但据说胖子打架疼的是肉而不是骨头…… 看他被王祸祸揍的样子,我怎么能让王于达吃亏,肉疼用药酒揉一揉就好,可骨头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我和王于达都是正经人家,即使两人一起揍,也吃了王祸祸不少亏。看来王祸祸已经混出模样了,武力值蹭蹭长。 我们打得难舍难分,直到王于达一拳头打到王祸祸眼睛上……他终于停手了。 王祸祸退到一边,捂着眼睛,用独眼瞪着我们,他模样有些滑稽,可我还没笑出来他先笑了。 “哈哈,我跟你们打能出什么气呢,两小瘪三把爷爷眼睛都打坏了,你们给赔。” 原来是惦记着这茬,赌钱输了,想要钱。 “你让我再踹几脚,我就赔给你。” 不要脸的王祸祸竟然同意了,他说:“行,一百块一下。” 妈的,跟卖“gou子”似的,给钱我也照踢。 我踢了两脚,王祸祸大概觉得很疼就坐地起价了,从一百涨到两百。 这么不要脸的人,我不在乎,必须满足他,可我还没上脚,王于达就把我拉开了,“够了,别打了,看在王婆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 不要脸的王祸祸吐了一口唾沫,“我谁的面子都不看,我只看着这个。” 他搓搓手指头,看着我,意思很明显,叫我给钱。 我从衣兜里摸出两百块甩给王祸祸。 虽然只有两百块,但这种甩钱的感觉很奇妙,难怪霸道总裁总是喜欢这么干。 王祸祸眉头一皱,“怎么才两百块,你们刚才打我了那么多下。” “还不滚,”王于达也吐了一口,“有钱也不给你。” 王祸祸用手挠了挠他油滋滋的头发,像“一休”那样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明白,给我妈了吗,叔就回去了,富贵。” 挖/槽。 “你有没有看见他用手抠了油头后又挖鼻孔?”我感慨,“他不嫌脏吗?” “他整个人都脏了,还怕手脏一点。” 呃―― 王于达这话有点道理了。 等王祸祸走了后,我才反应过来,仙桃村不让出入,他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我和王于达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各自平息怒气,顺便检查自己有没有伤着。 我的手腕有点疼,像是拧了一下,我揉着手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踹他,他去我家偷东西了,我不打他解不了气。” 王于达说:“你打了他还给钱,更加不划算。” 说得有道理,但我出钱我愿意。 王于达的精神可佳。 打了一架,休息片刻后依然没有忘记之前那一档子事,他长吁一口气继续之前的话题:“哥,你告诉我,陈瑾去看你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我是个生意人,亏本的买卖我不做,除非我高兴。显然跟王于达这单生意我不愿意亏本,于是我在小马扎上翘起二郎腿,自我感觉姿势超帅地说: “行,看着刚才打王祸祸打得爽,我也痛快了一点,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但是我们公平起见,秘密换秘密,怎么样?” 王于达的脸色可谓是风云变化,但我知道他这个时候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想办法搪塞我、应付我,或者是想再次转移话题…… 我想了好几种理由。 我甚至猜想王于达会说,算了,我也可以不知道。 但是…… 王于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跟我说:“哥,陈瑾在江城那边,我担心她,我想去看看。我知道你对我好,会给我说的。” 我嘞个去。 这就给我发了一张“对他好”的好人卡啦,这搪塞我的方式真没猜出。 我要是不告诉他,我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没人情味了,对他也不好了……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你给我说说我的事,比如你为什么要找王晓燕给我开安眠药,我没觉得我睡不着,也没觉得我抑郁。” 之前热血高涨的气氛就如寒冬一样,陡然降到零下几度,可这温度并没冻结王于达的目光,反而激发了他炙热的内心。 他突然跟我说:“算了,我自己打电话问她。” ……他勇敢的时间是不是用错地方了,跟陈瑾打什么电话,跟我说秘密啊!! 王于达提起屁/股下面的小马扎就朝村里走。他这就要去打电话了,还不当着我面打…… 他这水平、这言行真让我惊讶,被我拆穿后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一如既往的。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牛掰,这是除了撩妹、藏私房钱第三牛掰事。 “喂,王于达,现在天还没黑,你留我一个人守在村口……”我想得有点多,以至于没想到自己一个人留守村口了。 一个人留守村口,他这是想要报复我怕黑。 王于达成功了,村里没有路灯,一个小小的手机电筒不给力……我也只能提着小马扎朝家里走了。 走了几米后又退回了原地,我就是这么怂,怕狠角色回来怼我,说我不负责任。 我给狠角色去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里。 之前我脑壳抽了,打个电话就能清楚她去哪里的事我非要跟王于达争高下。 嘟——嘟—— 电话响了第一遍,狠角色没有接,我接着打了第二回。 通了,我张口就问:“你人去哪里了?要是丢了,季支书找我要人我赔什么给他。” “富贵哥,何助理在跟新回来的人沟通,登记从哪里来。”接电话的人是王晓燕。 我改了语气,问:“是哪家人?” “三叔他们一家。”王晓燕声音很小,我想她大概是在三叔院子里。 “回来得挺早的。” 王晓燕跟我解释说:“他们每年初一都回来。” 比起他们初几回来的习惯,我更加好奇他们是怎么应付狠角色“灵魂拷问”的。 “他们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反应,配合之余反而十分嫌弃我和何助理,就像我们是头号病人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多几个危机意识的人大家都能注重这件事。” 王晓燕说得很对,但看看天色,我觉得在坚持半个小时我就该回家了。 “那个天快黑了,我到三叔家来接何助理,你们在那里弄完了,就在门口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到。” 王晓燕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嗯”了一声。 接狠角色是我的次要目的,最主要是天黑了我要找个借口离开这里。 村口虽然靠近乡镇马路,但看着围绕仙桃村的山和树,我还是认为它们对我有企图,张牙舞爪恐吓我,然后想办法一口吃掉我。 ——就像梦中,地面能吞噬人一般。 我哼着曲,朝三叔家走,心里美滋滋。 ——如果狠角色跟季节没关系,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我觉得我要对狠角色好点,打心里要对她好,那就从正儿八经叫她名字开始。 叫什么呢? 何小意? 小意? 意意……呃,我还没叫出口,就先把我自己恶心到了。 我走到三叔地界时,就看见了王晓燕和狠角色,她们也朝我这边走。 “誒——”我向她们招招手。 王晓燕向我跑来,看似很高兴,不像狠角色对我那样――时刻都板着脸。 就这样,我之前想问她与季节关系的热情瞬间被熄灭了。 我甚至后知后觉地想到,即使很角色和季节没关系,她也没有对我有个意思。她能不远千里来找季节,那么对一表人才的季支书……肯定有想法。 她有想法,我就没希望了。 暗恋别人的感觉我最懂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掉入了冰窟。 “回来了啊,晓燕也在,那我马上去给你们下饺子去。”我妈老远就在吆喝我们。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我家。 “那个我去叫王于达送你一趟,免得路黑看不见。”王晓燕是高度近视眼,一到天黑就不咋看得清楚,我怕她栽倒到田里。 我还嘱咐王晓燕说,“那个王祸祸家你就别去了问他什么了。我明天和王于达去盘问他。”一定想办法给他来一次灵魂大拷问。 王晓燕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 虽然她也瞒着我事,但对女士我一向得绅士,我等着她想好跟我说。 一分钟不到,王晓燕问我:“富贵哥,我今晚能在你家吃了饭再回去吗?” 当然可以,只是我目光不禁地扫向了狠角色,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一般。 王晓燕也发现了我的目光,她向狠角色解释说:“何助理,我之前跟我爸妈吵架了,回去心里压力有点大,不想回去,感觉待在外面才能顺当地呼吸。” 我不知道王晓燕为什么要跟何助理解释,但她显然搞错解释对象了。 我指了指厨房说:“我妈在那里,刚才已经看见你了锅里已经下了饺子了。” 狠角色愣了一下,顺着我的话说:“主人家在那里,虽然我不赞成聚众吃饭,但好在这地方够大,我们给自端到一边吃就行了。” 真是完美的解释,我之前看很角色的意思就是这个。 吃饺子的时候,我和我爸妈在楼下吃,狠角色和王晓燕端着碗去楼上吃。 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爱吃藿香味道的我爸竟然只吃了三个……而且他似乎一脸心事,吃一口,皱一皱眉头,最后放下碗筷说,“富贵,你上楼去看看晓燕和小意够不够,去锅里再给他们盛点上去。” 这种事一般都是我妈干的,怎么今天要我去。 我妈突然狭着眼睛看着我:“你不想去听听楼上两个姑娘讲什么小秘密。” “咳咳——”一口饺子呛在喉咙里,咳得我差点当场毙命。 我咧个去。 我妈究竟打了什么小算盘。我爸为我也真是操碎了心。 我这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第58章固步自封的我 仅仅一秒地思考,我决定不辜负我爸和我妈的好意。 说做就做,我站起来就朝楼上走。 天公不作美。 ――我还没走上楼,电话就“当当当——”的响了,原本是我要听两姑娘的小秘密……最后变成了她们俩听我说话了。 曲盛这个砍脑壳的,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我张口就说:“曲盛,你要是没重要事说我跟你没完。” “权哥,大事,”曲盛说,“我记得你有商贸公司,那你们有固定的物流公司吗?” 现在电商时代,打造一条物流线虽然有点晚了,但如果做一流服务,我觉得还是可行的。 “可以啊曲盛,没想到几日不见,你思想走到时代前沿了。你仔细跟我说说物流这件事,我们……” 我话还没说完,曲盛就打断了我。 “权哥,这几天江城十分缺医疗物资,我打电话来是想请你帮忙找一辆车,将我库存的口罩运到江城去,我以前没运过这么远,一时联系不到卡车师傅。” 曲盛还解释说,他认识的师傅不是回家过年了,就是因为江城情况特殊…… 听曲盛说这情况,我脸愈来愈红。 那不是冻红,而且一种羞怯的红。 我固步自封在仙桃村,只关注自己眼前的一片天地,从未想过江城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还帮着能做些什么。 整天满脑子想着看狠角色、想着挖掘父母、王于达他们瞒着我的秘密…… 其实这么一对比,我和村里这些村民没什么两样。 我扫了一眼狠角色和王晓燕,然后对曲盛说:“你等我一下,电话我给你回过来再细说。” 我挂了手中的电话,让她们俩人继续吃,不够在去锅里添,然后默默地下楼了。 楼下我爸和我妈都跑到了厨房,俩人滴滴咕咕地也不知说什么。 他们桌上碗里的饺子也空了,我觉得我爸单独吃饺子挺快的。 单独的意思是没我在场。 我走到田埂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我其实不是想抽,就是觉得有点火星子心里感觉安全,因为身边有光。 我看着这点火给曲盛回电话。 接通电话后,我直接问曲盛,“你有多少东西要运走?” “我目前库存量其实也不算太多,你知道这东西平常用量根本没多少。” “那你需要多长的车?” 电话那头曲盛沉默了一下,“嗯,我大概需要4米5的左右的,因为我不止有库存防护口罩,还有防护衣等,我还想回来的时候去购点原材料,这样还能继续生产。” “你这属于捐赠还是江城那边的购买?”我问曲盛,“银行贷款你还了没有?” 我一直都没问王于达曲盛借款这件事的结果是什么,现在正好一道问了。 “我还了,但……” 听见但后,我心突然紧了起来,生怕曲盛回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虽然我和他签了合同,曲盛还不起钱我就要能占他的土地,可以说我没资格管他将钱用哪里去了。 但有时候合同只是合同,对君子来说是约束,对无赖那就是擦屁/股的纸。他一分钱都没我也无计可施。 “我……权哥,我直接跟你说了吧,你的钱我暂时还不上了。” 顿时我有一种要呕心的感觉,我拍拍心口,将不安分的心按回去,“看着大家相熟的份上,你把为什么跟我说说,如果情有可原,我可以酌情处理一下。” 曲盛没隐瞒我,噼里啪啦跟我说了一大堆,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他道: “我之前因为担保别人的贷款被银行列入了关注类,那人跑了后,我还了款,土地这个资产就是我的了。银行人员让我将整个土地拿去抵押,说能给我贷一千万下来。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只给我贷了五百万。 本来我是想先还你钱的,但我想听你的建议,规整厂房。 我想重新修建肯定要用资金,就没还你,年前买了一些材料,准备过年后就动工,没想到江城那边的病疫……蔓延了。 现在我让员工复工,以及其它的消耗,费用有点大。” “这样,我借你的钱现在不收你利息,直到疫情结束。还有我想占点你便宜,你这批口罩算是我买的,我想以我们公司的名义买,然后在送去江城,而且我觉得原材料肯定会涨价。你估算算,多买点。 然后你再在重庆找一找货运司机,找不到就在网上发一个消息,让朋友帮你扩散,运费平日两倍,费用也由我来出。” 做这些决定我仅用了1秒,我不是想表达自己伟大,我只是想让自己脸上的臊退下去。 “权哥,我还想再买两台机器回来生产,这样量可能大点,按照宣传的防疫措施,口罩四个小时一换,量不会小,而且我们国/家有14个亿人口呢。” “投产设备需要多少资金?” “以前不到八十万,但现在这个行情,我估计一百万的预算。” 这个是曲盛的固定资产,我不会出资,毕竟我的公司也有几百号人要养着。 “你自己的事业你自己掌握,这一百万我不会投资,但我可以将你的借款期限延后一个季度,”对曲盛能做的只能这样了。 不过最后我还是给曲盛提了点建议——做生意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就像时代成就英雄一样。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扩大投资,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扩大两倍,当然这也需要经济基础,如果我没资金,我会去拉合伙人…… 但这个我不能提,只能由曲盛去想。如果他觉得这样就满足了那我也没什么损失。 田埂上插着的烟,已经是第三根了。 三根烟被我插在泥土缝隙里像是在上坟。 商贸公司的顾经理接到我的电话没有一点意外,他还说:“王总,我就猜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我预估最晚明天你就会给我打。我先给你汇报一下商贸公司情况。” “暂且不用汇报了,你做事我放心,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在重庆你有没有熟悉的货车师傅,要跑一趟疫区?” 商贸顾经理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问。” “好,那你赶紧问,这个现在就办,有没有都跟我说一声。” 挂完电话我并没有回屋,而是给曹经理打电话,叫他也问一问。 然后是于经理,以及财务部的经理。 跟财务部经理打完电话后,我觉得人生有点灰暗了,特别窘迫,仿佛这一刻回到了我身上只剩十块钱的时候。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歇业的银行也关门了,而且对公网银系统关闭了,就算员工迫于工作压力能来支付转账,那也要对方有同行的银行卡。而且这还是她不能保证到账的方式。 “你在烦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是狠角色。 今天她穿的是黑色的羽绒服,几乎与夜融成了一体。 “吃完饺子了?够不够,要是不够让我妈……我可以再去给你煮点。” “你还会煮东西?” 我霸道总裁的人设经过“时间疗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诚实道:“烧水下锅,有什么难的,今天晚上有没有吃到长得很丑的饺子,那就是我包的。” 狠角色更加惊讶了,她道:“我以为王总你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我笑笑,“这是我人生的梦想。进去吧,外面冷,你让晓燕等等,我再打两个电话就送她回去。” “阿姨已经叫王于达送晓燕回去了,”狠角色问我,“你喜不喜欢王晓燕?” 这个问题问得真不是时机,我有点失措,这是她第二次问我了。 于此同时,我的电话又响了,是曲盛打过来的。 “等会我回屋再跟你说。”我急急地回了她一句后,对她摆摆手,让她进屋。 电话接通后,曲盛跟我道:“权哥,我想……” “找到车了?” 我们两个人似乎说的是两件事,异口同声后大家相约顿了一下,随后曲盛回答我的问题,“哥,车还没找好,但有人回复,说帮忙问一问。” “嗯,那就好。”我心想如果不是车的问题,那么就是曲盛想清楚合伙人的事了 果然。 他道:“权哥,我想了想,你借我资金还不收我利息,我感觉自己占了你好大一个便宜,不如我再买四台设备,你入股一百万,如果后面亏本了……” “投资有风险,亏损、盈利都只是投资的风险而已。”我与曲盛一拍即合。 之后我还将财务经理的话转给曲盛,“资金投入大概要等的,银行系统关闭,但我会想办法。” 电话打完后,我转身朝屋里走。迎面便撞到了狠角色。 “哎呀……你,你穿黑色的衣服就像是黑夜里的一道墙,吓死我了。” 狠角色说:“是你没看见我,怎么黑色没白色好看?” 她在我眼中什么都好,怎么会不好看。 “在村里穿黑色很好,耐脏而且百搭还好看,你怎么没进去?” “你爸妈看着我的感觉有点怪,我就出来了。” 我想起我妈明天要去二姨家的事,开口问:“我妈是想问你明天她能不能去隔壁村,想开口又怕你拒绝。”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直接跟她说,阿姨对不起,这个非常时期我也难做。” “我拒绝你妈好吗?” 狠角色拒绝自然比我拒绝好太多,她是职责所在,而我,我妈就会说拿着鸡毛当令箭。 只是……狠角色为什么如此在意我妈他们对她的看法呢? 想想,我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了。 第59章消失不见的人 狠角色不给我面子,但必须给我妈面子,因为我妈能管我,而且她发现我很听我妈话。 如果把她老人家哄好,不换管是乡镇要投资还是赞助,我妈一吭声,我就会出力。 而且在狠角色辞职以前,她都是听我的……是不想听也得听的那种。 现在她辞职了,不需要听了,甚至意外知道我是这村的人……她不信她不另辟蹊径让我听她指挥。 而且季节在这边乡镇工作,她难道不想留在这里?! 一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暧昧着、暧昧着,她和季节就水到渠成了。 如果季节再将村支书的工作分给她,她不仅能管我们村,还能顺带管着我。 这样以后我要找村支书开点什么证明……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为难我了。 想想我头皮就有点发麻。 ……这女人心真像海,太深了。 尽管我这一通想法有点偏离逻辑,但我认定就这么回事。 “要不还是你去给阿姨说,”狠角色说,“别人我能拉下脸,你妈不太好,毕竟我这段时间吃你家住你家。” 嗯? 她怎么不提“一万块”钱的事情了,甚至觉得吃我家的饭嘴软了?! 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她就解释说:“今天阿姨还帮我把衣服洗了,我特别不好意思。” 我扫了一眼挂在院子里的白衣,心里倏然有点发颤――我妈为了让我娶一个中意的娶媳妇,真是费煞了苦心。 屋檐下的灯是老式葫芦形,它散的橙色光芒,散光打在何小意的脸上看着就像蒙上了一层细纱,这纱掩盖了她脸上的凌厉…… 此时此景让我又开始臆想翩翩了。 有那么一瞬,我想再次开口跟狠角色说——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 话被压在了舌头下,最终心声变成了嘴里的叹息。 狠角色问我:“你叹什么气,你一向都是拽拽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嘚瑟。” “那是我在掩饰我得无可奈何,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说完我走进屋里,自炽光能让我抽离“爱请深爱,不爱就……”那什么,我记不得了。 现实能将我对何小意的非分之想抹去。 睡觉之前,我告诉我妈,病疫蔓延严重了,你去二姨家也不一定能进她们村,而且不要让何小意难做,村里的人本来就不好管…… 我妈说她在想想,让我早点去睡。 这夜我没睡踏实,做梦都在找车货车去江城,有很多、很多的人给我说电话号码,但我不仅记不住还拨不出电话号码……急死我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看看时间刚过五点,我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没再睡着。 起来我打开窗户,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根烟。 我并没有起床一只烟的习惯,只是我忽然记起了“噩梦”的一些小细节……,现在心里有点乱。 “砰——砰——” 烟刚点着,我就听见门响,吓得烟差点掉在了地上。 我妈不让我在房间抽烟,准确来说她不让我抽,说对身体不好,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要看见我抽烟她就能像老巫婆一样诅咒我。 “砰——砰,富贵,富贵……” 是王姨的声音,她很焦急,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哭音。 “王姨怎么了?”我说,“你别急啊,我马上下来给你开门。” 门开后,王姨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说:“富贵,于达没回来,昨晚被你妈叫去送晓燕后就没回来。” 留宿王晓燕家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紧跟着我听王姨说:“你王叔去看过了,晓燕家的新车也不见了。你说他是不是去江城那边找陈瑾了。” 我被王姨的话吓愣了,紧跟着太阳穴突突地跳。 王晓燕? 不对,能让王于达一声不吭就行动的人……大概除了我就只有陈瑾了,如果留宿王晓燕哪里,车不会不在。 而且如果他告诉我们要去江城,没人会同意,就像那些货车师傅,他们不怕,但是他们的家人怕…… 怕他一去再也回不来了。 在找货车师傅时,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我家人不让我去! “富贵,怎么办啊!我昨晚看新闻,江城那边挺严重的,富贵你帮我问问于达,问问晓燕。” “不会有事,王姨,你到屋里坐会……” 王于达都忍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不能忍到病疫结束再去找陈瑾呢,现在这个时期她也不可能去相亲,是不是昨天他打电话时遇到什么了。 “我给王晓燕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人在她那里。你让王叔先回来。” 王叔性格内向,最不爱没事找事,就算有事也不会找人麻烦,他大概只是看见车不见了,根本没去敲王晓燕家的大门。 好在王晓燕的电话没关机,没两声她就接通了。 因为我跟她交际不多,所以我还是礼貌客气地跟她说,打扰了,吵醒她了。 王晓燕清清嗓子,“没关系,富贵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们村应该没人生病吧!” “没有,那个我问问你王于达在你那里吗?” 王晓燕大概睡懵了,半晌才反问我,“为什么于达哥会在我这里?” 王于达那边情场失意,这边暖烘烘的同村美女……男人都有一时意乱情迷的时候不是么。 不过这些话我能调侃王于达,却不能对王晓燕说。 “不重要,”我道,“王于达现在不在家,你家车又没停在院子里,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不?” 电话那头的王晓燕又懵了一下,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于达哥不在了?那他去哪里了?” 又是反问我,我要是知道我问她…… 等等,王晓燕是不知道自己的车被人开走了?! 我咧个去! 谁信,王晓燕又在给王于达打马虎眼。 “晓燕,你……” “晓燕,是我,王婶子,昨晚于达送你走后就没回来,他是不是借你车走了!” 我脑袋凑近王姨,跟她一起听电话。 王晓燕“啊”了一声,然后说:“昨晚于达哥说要送何助理去镇上拿点东西,如果晚了车明天给我还回来。” 这个时候,我爸和我妈也起来了,还有狠角色,他们穿着衣服,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我揉揉自己头发,盯着狠角色没有妆容的脸,“那个何助理,你用电话给王于达打一个。” 何小意摸摸衣兜,“电话我没拿,我马上上去拿。” 屋里响起踢踢踏踏的声音,直到声音复而响起。 “我拨了,他没接。” “给他发条消息。” 何助理辞职半月,并没有忘记我的工作习惯,她一如初始地问我:“给他发什么内容。” “我突然听到了叫声,起来就看见权总晕倒在门边。”说完后我道,“把这段发出去后在打一段话,叔叔阿姨叫不醒他。” 之前吵闹的门口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爸我妈甚至王姨也怔愣地看着我。 狠角色打完短信后也抬头看着我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等。” 我家屋里的灯全部亮了,屋里的火也被我爸烧起来了,王叔也从王晓燕家回来了。大家一起坐在堂屋等着王于达回电。 狠角色的手机被放在桌上,几乎要被大家炙热的目光烧短路了。 “你要是冷,上去穿件衣服,”我看见狠角色头顶着衣服上的帽子,被遮盖的脸都快看不见了。 “不冷,不去。” 我点点头继续等电话。 十分钟过后……二十分钟过后…… 后来王晓燕也过来了,带着一丝歉意的目光看着大家。 “坐吧,他那么大人了,还能出啥事,而且这是他的自发意识。” 狠角色的电话终于响了,王姨行动最快,一下就冲到桌子前。 “别接,交给何助理,不然你们听不到王于达的实话。” 王姨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珍宝般的电话交给了何助理。 我抓住狠角色的手问:“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 “那行,”我松开她手说,“装像点。” 免提开着,我们大家都静了声音,电话那头王于达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大概是开了夜车的关系。 “我哥怎么样了?” “我和他爸妈搬到床上去了,他们有点担心,但又不让打急救电话,我想问问你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王于达上套了,他说:“我不在家。” “那他怎么办,我是你们村的志愿者,如果发病了我必须上报到乡镇,有问题要隔离。” “我哥没那个病,以前常有发生,你别管,听我叔和姨的,有问题你天亮了找晓燕,她知道情况。” 这会我没时间看王晓燕,只是心里暗自记下了这笔账。 狠角色继续问:“什么情况,你稍微说清楚点,我……” 电话突然断了,按断电话的人不是狠角色,而是我妈,她突然站起来说:“那个于达妈,去找陈瑾也对,他们俩人虽然分手了,但这个时候去找充分说明了我们于达对她的心意,,挽回指日可待。没事的没事的。” “什么没事,王于达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这么说了,你窝在这个脚疙瘩,不看电视,不听新闻当然觉得没事了。都怪你,你为什么要他去送王晓燕,不去就不会打车的主意了。” “哎,于达妈,你这就没对了,他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是成年人,自己做什么没分寸吗,敢做就要敢担当。跟我跟晓燕都没关系。” 王姨悲激发了怒,她更口不择言:“你敢做,你什么都敢做,你让我们家替你担了多少,我儿子现在都三十几了还在替你家担。” 大家本来围到了一块,我妈也不服气,俩人吵到一堆都快打架了。 “别说了。” “少说两句。” 王叔和我爸俩人分别拉着自家的媳妇,用只言片语的话劝架…… 而我、狠角色和王晓燕傻傻地看着他们。 我不是不想去劝架,只是……相比劝架,我更加想听王姨的气话。 特别是我妈那句——我儿子当初救你儿子也是拼过命的。 第60章气话出实情 没想到我和王于达不止是邻居、拜把子兄弟,竟还有过命的交情。 对!是掏鸟窝的那个时候。 眼前闹哄哄的,可我的脑子里此时异常安静,我甚至还能听见山风从我耳边跑过的声音,它们踩着树叶,溜得十分快。 它们似乎是在和我比赛,又似乎在激励我,因为我背着王于达在林子里走……。 “呼赫——喝赫——”我气很喘,背着他走的我似乎很艰难,仿佛每一个步子都有千金重。 甚至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几乎都匍到了地上,更要命的是背上的王于达还不配合,一直闹着要下来。 “碰——” “权总,权总……” 我靠着的椅子突然“崴”了一下,而狠角色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并且把我从恍惚的意识中拉了出来。 “我没事,没事,脚麻了。” 此时王姨又爆信息了:“什么叫拼命,我儿子没拼过命,这么多年都围绕你儿子,早就两清了。” “什么两清,有些事情清不了……” 最后制止争吵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爸和王叔…… 是王于达。 大概是因为电话被挂,他不放心再打了回来。 狠角色将电话递给我,而我终于有机会对着他们吼一声。 “别吵了,王于达电话,你们安静点我接还是我出去接?!” 王姨迫不及待地抢过我手中的电话,抱着电话就问:“于达你去哪里了,你快回来,我们以后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王姨抽泣的声音太大,我压根都听不见王于达说什么,但王姨却说:“你要是出事了,我和你爸咋办啊!” “儿子——”我妈这下终于有闲工夫看我了。 兴许是我记起一些事后有点惊讶……脸色现在有点不自然,所以我妈看着我,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而我爸抓着她的手臂,轻轻地拍着,一下又一下…… 安慰我妈。 这氛围我有点受不了,他们每一个动作都是秘密。 我深吸一口气,跟我妈挥挥手,然后朝门口走。 我想去抽支烟,感觉这样才能平复自己沸腾的心――探听到他们的大秘密真是不容易啊! 王于达肯定想不到这秘密牵出来是因为他离家“出走”。 呵――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走到门口时,我想起我妈不让我抽,于是转头看她,心里想着还是报备一下吧,免得她担心。 转头的那一刹那,我看见我妈眼眶里噙着眼泪,要强的她将眼泪被包在眼中,而眼泪也配合着她,硬是舍不得从眼眶滑落。 我妈偏过头,不看我……好像很难过。 “那个,我昨晚没咋吃饭,我有点饿,我看你们吵架也饿,我去煮点饺子。大家都坐着休息会,王于达我保证今天把他弄回来,他不回来我去找他。”落完话后,脚步转了弯,去了厨房。 洗了锅,烧上水,我坐在灶火前,还是偷偷地摸出一支烟抽。 水烧开的时候,狠角色进来了,她站在水汽袅绕的锅前望着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抽的是烟,不是寂寞,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狠角色还是看着我,她这目光让我觉得自己有吃独食的感觉,我欲言又止,最后试着问,“你也想来一根晨间烟?” “我要,你给?!”她终于说话了。 当然给,这是她的自由,只是女性抽烟伤皮肤。 我掐灭烟头,丢进火堆,起身去冰箱拿饺子,然而刚一站起,狠角色就向我伸手…… “干什么?” “烟。” 我咧个去。 我这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我不介意女性抽烟,但是我介意狠角色抽烟。此时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口不对心这毛病真是很难改啊! 最终我还是将烟盒递到了狠角色手中,而狠角色就在我灼灼的目光中将烟揣到了兜里。 她不仅要抽还要兜着走。 何小意总是做一些出乎我意料的事,这次也是,她说: “以后别抽那么多,一天一只,自己核算然后问我要。” 我咧个去!! 此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问号和感叹号,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管我!!! “你瞪着我做什么?我不想吸二手烟不可以?” 我又想多了,以为这几天朝夕相处她改变了对我的想法,看来是我错了。 “你吃多少个?” 狠角色只要了3个,跟吃猫食似的,我盯了她一眼,立马就看出她的犹豫了。 “不想吃饺子?” “嗯,昨晚吃得有点多。” 我其实也不想吃,我压根就不爱吃饺子,但我妈说过年就得吃,这是年味,风俗习惯,要子子孙孙地传下去,不能在我这里断了。 我另起炉灶,洗锅,下米熬粥。 等我准备去烧火的时候,狠角色已经坐到我之前的位置上了,一边看着火一边往里面添火。 “你刚才冷笑什么,听见你笑,阿姨脸都被你煞了。他们今天早上说的那些东西大概和你最近找的秘密有关,”狠角色和我分析道,“但我觉得你问不出什么,你别看王于达他妈口不遮拦,但最重要的却没有说出口。” “嗯,她是没说,但也不见得我什么信息都没得到,”我扬一抹浅笑说,并且伸出手势给狠角色比划了一下说,“我想起了一丢丢往事。” “真的?所以你刚才那是得意的笑,不是冷笑?” 狠角色眼里影印着灶空里的火光,让我觉得她的眼睛格外闪亮。 我一边看锅,一边将当年和王于达掏鸟窝的事当故事给她讲了一遍,还将之前脑中浮现的场景一同告诉了她。 ——我背着王于达在树林里走……走得很艰辛。 我道:“你别看我现在是一副心宽体胖的样子,但小时候就现在差太多,个头小,力气也小,像长期营养不良一样。 而王于达从小就人高马大,那次,我就用娇小的身躯把壮壮的王于达背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后来这将件事我忘记了,只记得掏鸟窝是我和王于达童年的记忆。” “权总,阿姨说你给王于达拼过命,是因为你背他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因为你愧疚所以你宁愿受伤的是自己,如此你们就反过来了。” 狠角色这想法,我之前也想过,有些道理但很显然不太对劲。 我总觉得这里面牵扯了很多很多的“差强人意”,比如说那张遗像。 “你有没有觉得我妈和王于达他妈都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我问狠角色,“你第一次去王于达家时,有没有注意到屋里摆着的那张遗像。” “嗯,注意过,一张很帅气的照片。” 我咂嘴,女人都是这么肤浅,喜欢帅气阳光的男人,我们胖子怎么了,“胖子也是一个潜力股,瘦了吓你一跳。” 狠角色眼一台,“那你前提是得瘦。” “我瘦不了,因为我受不了饿,饿一顿就会产生饿了两天的感觉。” “你这么拽,也不用在意,”狠角色轻笑了一下说,“那个王于达他爸妈回去了;王晓燕也回去了,你不用煮他们的。其实不止你们父母,我觉得王晓燕也有点怪,你们父母吵架的时候,她脸色也是白的,但他看你的时候最多。” “当然了,她和王于达是同谋嘛。” 我一板一眼地做着饭,狠角色也十分认真的看着我。 她除了偶尔看一下火,眼皮都没怎么眨一下。 “你看又看我做什么?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狠角色十分有理由,“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十分大方的承认,“我是在看你,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同,但一时半会想不出哪里不同。” 狠角色突然用衣服捂着眼睛以下的部位,她瓮声瓮气地说:“我只是没想到我们威风凛凛的权总不止会包饺子,还会煮饭……。” 算了算了,她想看就看吧!她也难得用这么崇拜的目光看着我。 “对了,季节说今天开始村里必须封,村了,外来人员一律不得进村,如果是本村回来的人必须待在家里不能出门,然后排查每户人家最近的动向,必须全部登记上报。”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实现了何小意说得在一个鱼塘里闹,而且这样王于达就到不了陈瑾那块,指不定半路就被赶回来了。 这顿早饭除了狠角色喝了两碗粥之外,我爸和我妈的食欲不太好,我跟平常没两样,吃完饭后我对他们说:“二姨家就别去了,村里现在不让进也不让出门,爸你等会和王叔去砍两棵树,摆到我们村口。这样我们就能阻挡外来人员了。” 我爸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真不管王于达了,他妈今天也就是气话,我们两家这么多年了,那能不争两句!” “他回来呢,中午就能到家,我问过他了。” 谁最了解王于达,除了他爸妈,我觉得就是我了,他那点小心思我一戳就中,一招就能把他从半路上拉回来。 吃完饭后,我爸便去找了王叔,而我妈一声不吭地收拾碗筷。 “你不去跟阿姨说点什么吗?她看起来很难过。” 说什么? 说我没听见;说我不关心实情…… 那都是骗人的。 “妈,我们走了,何助理说中午想吃蒜薹炒腊肉,就王于达带回来的那个,你多弄点肉,我也想吃。”我看着狠角色说,“说了,走吧!” 何小意脸抽了抽,眉头都皱到一块了,“权总,你说你……我吃饭……你妈怎么想我,我这么挑三拣四,你是不是想我在外面搭帐篷,被野兽叼走。” 我以为狠角色会气得跳脚,没想到她只是想到我妈嫌弃她。 看着她担忧的样子,早上的阴霾豁然散开了,我笑着调侃她说,“这里没野兽,可能有谪仙哦,而且我妈喜欢你呢,你别跟她客气。要是你现在回去让她收你做干女儿,她立即就高兴了。” 做媳妇也是叫“妈”,做干女儿也是叫“妈”,虽然性质差很多,但我觉得哄我妈还是能成。 狠角色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气呼呼地说,“我以为你是一本正经的人,没想到你是假得太正经了。” “走了。” 三叔家的人昨晚已经有了记录,不用去了,几天要去的地方是山上,之前告知病疫情况等事情都是打电话的,我和狠角色一致认为有必要去一趟。 但她去是为了宣传,而我去是为了别的事情。 第61章不要小瞧人 狠角色这次来找季节,装备带的够齐全啊,爬坡上坎的运动鞋都有,反过来瞧瞧我……我脚上的鞋子,让我想起了一首歌——穿起了大头皮鞋,想起了我的爷爷…… “要不你就别去了,我可以自己去,你看你喘得。” 狠角色看不起我。 我心里有点幽怨,我必须要向她证明——即使我气息不均,脚步不太稳,但依然能说一句长话:“就几步路,你走得快就先走,我慢慢走,而且这一趟我才不是陪你去,我记得桂叔他儿子是开大车的。” 看看,这么长一句,我肺活量是不是不错! 狠角色在两步之外驻足看着我,她朝我伸出手,我以为她要拉我…… 我咧个去! 谁想到狠角色的手在我面前画了一道彩虹后却指向了远处。 幸好我此时因为气喘反应慢半拍,不然我就向她伸手了! 伸手了!! 要是手僵在空中……那得多尴尬。 她问我:“找大车做什么了?用大卡车堵村口?!” 不过用卡车堵路这方法我还真没想过。 在我叫我爸砍树之前,我想过挖土堆挡路,想过在路口砌一道砖墙……但最后因实操不太方便就放弃了。 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要开路,这都没拖树来得快。 我鼓起劲走上坡顶,对何小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这想法真是精绝了,不过你看看我们村口的路,差不多卡车要从地里开进来。” 我的大奔以前回来都要先让我爸看看有没有车出入,不然堵在路上,是谁退让? 都想当路霸,谁都不愿意让。 “路窄就路窄,你挖苦我做什么。” 哎!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这个游走于商场的人只会赞美,不会挖苦。 “是那处吗?”狠角色指着不远处冒出青烟的房子。 “嗯,就是那,”我说,“以这个山为分界线,我们这边的人都姓王,那边的人都姓贾。他们都住在这个坡下,就桂叔他们住在山上,他们买了王祸祸家的桃树,这山面的桃树结出的果子最好吃。” “那三月桃花季的时候这里肯定很美。” 对于这点我不可否认,我自豪地说:“不是有个什么十里桃林的电视吗,这里花开时节也能满足你置身于境的感觉,我们仙桃村虽然是乡村,但就是长仙桃的那种地方。” 狠角色眺望了几眼山下,瘪瘪嘴说:“可惜现在看不到桃花。” “那有什么关系,”我道,“现在季支书在这里上班,至少要做三年吧,你有的时间来。再不然我给你拍一组好看的照片让你过过眼瘾。” 狠角色一针见血地拆穿我:“权总,你能这么热心肠……我只会觉得是陷阱,或者说你也没见过。每年三月的时候你应该在公司,我看你一年也没怎么回家,几乎都是快过年的时候才离开公司。” 公司是我的,我总要守在最后。 但我还是不愿意承认事实,只道:“我回来得早晚你又不知道,你操哪门子的心,人家公务员都是三十才放假,我二十七都回家了。” 我心里有点发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 到了桂叔家,我们各司其职,她去做宣传登记,而我去借车钥匙。 桂叔的儿子也是腊月27回来的,他最后一趟货是到郑州,本来想带点什么货回来,但最后因为孩子摔了一跤,骨头脱臼了,所以就空车回来了,车就停在镇上。 我借他车钥匙的时候,他没说什么,直接给了我。但当我拿出一千块钱给他当租金时,他非但不要,还转摸出五千块钱给我说:“本来该我跑这趟的,但你看我家孩子这两天还要去医院,这钱不多,跟你不能比,你运送物资时,算我一小份。” 我将桂叔儿子的钱接过来交给了狠角色,然后将我的一千块揣到他兜里,“孩子需要用钱。车的事那我就不多谢了。” 回去的路上,狠角色问我,“我想了想你这车不会是准备交给王于达开的吧!” 我点点头。也就是这车才能让王于达乖乖从半路折回来。 狠角色有些惊讶,“这就是你骗王于达从路上回来的方式,让他开着大车出去闯路障?还有,他有a的驾照吗?” 闯路障?! 她这是欧/美大片看多了吧! 而且她也太看不起王于达了。 王于达从小就喜欢车,小时候喜欢自行车,大一点喜欢摩托车,后来喜欢…… 呃—— 我现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现在我就当他喜欢大奔驰吧! 我要让狠角色对王于达刮目相看,于是道:“王于达他不止是a,还是a2的驾照,除了飞机火车不能开,他什么都开得了。” 而且我还很郑重地跟狠角色说:“你之前离职的时候说我养了太多闲人,但王于达不算是闲人,他一个月的工作量其实跟你差不多,你不做的他都做,有时候你已经在家休息了,他还在外面办事。而且……” 我还是不忘新员工工资的是,于是添了一句:“新近员工百分之八十和百分之百的工资不更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品性吗!我觉得没问题。” 前面的话没问题,但后面加的“品性”让狠角色不高兴了,她说:“那你是说我这个人品性有问题。” “没有,你是一个很有人生规划的人,跟我这种粗鄙老板不一样,而且你的思想觉悟比我高,你看你做自愿者做得有模有样,而我只是看着有模有样。” 我觉得我说的是事实,思想觉悟我当真有待提高。 走到山下时,我对狠角色说:“你去村口看看我爸和王叔的树砍好没?我去王婆家看看王祸祸,他也是从外面回来的,我去问问最近他去了哪里。” 狠角色想要跟我一起去,但我告诉她王祸祸是无赖,指不定家里现在正鸡飞狗跳的,去了她看着心里不舒服。 我其实不想让她知道我和王于达昨天打王祸祸了,就算王祸祸武力值还不错,但他一个人,我们王于达两个人,打到最后负伤最多的还是王祸祸。 “那行,”狠角色妥协了。 王祸祸在骂人,骂王婆老不死的,你把钱藏到那里去了。 村里人吵架一般都会围人,但王祸祸这流氓本事,谁都不愿意与他打交道,就连左邻王晓燕,右邻小铃铛在他回来后也是紧闭着院门。 王婆站在院子里哭着,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吆喝,“我没钱,我没钱。” 王祸祸指着王婆,“王富贵每年回来都要给你拿钱,你还敢说没钱,一千块钱呢,还不拿出来。” “真没,富贵来过,没给。” 王祸祸咆哮:“我不信。拿出来。” 我当真想转头一走了之,但走了几步,我又回去了。 “我没给你妈拿钱,”我走进他们破败的院子,也指着王祸祸的脸说,“你还真不是个东西,连狗都不如。” 王祸祸“呸”了一口,“你是东西,你太是个东西了,我家的事管你鸟事。有本事钱拿来说话。” “拿了钱你要去哪里?” “过年过节不就是为了玩吗!我当然要去市里好好耍一耍,我兄弟还等着我一起玩呢!” 我从包里摸出一百块,“之前你去哪里了?从哪里回来?” “哟呵,回答问题才给钱,那行,这次两个问题,两百块。” 我不想骂人也迫不得已出口成脏了。 妈的,要不是做登记的人是狠角色,我才不会来这呢,直接把王祸祸打得下不来床就稳当了。 “说了才给。”二百块钱扬在我手中。 见钱眼开的王祸祸说:“我这人就是那里人多就朝哪里去,镇上有时候不错,城里那就更加不错了。说完了,给钱。” 这一次我还没机会甩钱到王祸祸身上,他将钱踹到包了又像我伸出手了,“我妈那份呢!一起给。” 我给王婆搬了一张凳子,让她坐到上面,然后当着她和她的祸害儿子说:“王婆,你家王明霍去我家偷个东西,而且还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之前在公司也偷了,但我没报警,我在这里当着您老人家和他直面说一说,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报警了。” 王祸祸张嘴就说:“王富贵,你凭什么说我偷东西,就算偷了你有证据?” 我看着王祸祸,冷冷一笑,“老子还真有,公司里,你偷东西那段我可没删,而且你做惯了,难道没案底?” 王婆干裂的手抓着我说:“富贵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别报警抓明霍了,他现在不能学好都怪我,要是我死了,我一定把他也带走。” 哎—— 古语有云:慈母多败儿,到现在王婆还袒护着王祸祸。 我真不想听,此时我还是觉得我妈那句“你信不信我抽你满意院子跑”好听。 “王婆,以后我就不给你钱了,我知道你病了,那钱我会直接买成药给你。”我说,“你老人家好好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最后我还不忘记提醒王明霍,“你要滚就赶紧滚,马上村口要封了,你要是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王祸祸搓搓手:“王富贵,十几年前真没看出来你这小畜生还真这么给脸不要脸,真不是个东西。” “我要不是东西,你就猪狗不如。” 打嘴仗真的很容易让人气极败坏,要不是掂量着我武力值不行,我早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你不给钱了是吧!”王祸祸威胁我说,“行,我们走着瞧,我一个光脚的还害怕穿鞋的。” 我真没想到王祸祸报复我的方式来得这么快。 第62章祸祸这个祸害 王祸祸家修在一个坎上,从坎上泼水而下,差不多有一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感觉。 而我刚从他家走到下面路上,一盆冰冷的水劈头盖脸地泼我一身。 这是冬天。 冷意瞬间从头顶到达我全身…… 我脑子“嗡”的一下,全身血脉直冲头顶……今天我必须要和王祸祸拼个你死我活。 “哟!哟!富贵啊,你怎么站在下面,明哥没看见,眼睛里装不下什什么大人物,你下次来提前吆喝一声,哥好准备准备,哈哈。” 说真的,我这时候被气糊涂了。 此刻我真不知道是该跳上坎去将王祸祸打一顿,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回来再把他打一顿。 我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坎下,听着王祸祸嘲笑我。 直到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刺啦啦―― 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是什么,王祸祸突然一跳,骂咧着吆喝,“哪个不要命的人。” 王祸祸这一跳一叫,让我从愤怒中捡回一点理智醒过来,耳边同时也传来了王晓燕的声音,“富贵哥,接着。” 此刻我无比感谢王晓燕,她救了我。 同时我也找回了理智。 ――对,我既跳不动也打不过王祸祸,回去找帮手再回来心气指不定就消失了一大半,报仇就乘现在,“晓燕,把水开大点。我帮你浇浇地。” 我牵着水管,捏着水管口,让喷出的水力更强。我也从头浇起……给脏兮兮的王祸祸洗了一个澡。 直到王婆在屋里喊王祸祸,怎么出去倒盆水要这么长时间时我才松开水管口。 我舒爽了,而这时的王祸祸被气得跟我之前差不多,他丢下手中的棚,在门边捡起一根棍子,从坎上跳下来,抡起棍子就朝我打来。 而我再一次捏住水管喷他,几个来回后,他没法前进,我也没法走,我们对峙着,势必要分出一个胜负。 我身上发冷,手捏着冷水管子也冷,但没办法,我只能跟王祸祸僵持着。 好在这个状况没持续很久,开走王晓燕车的重要人回来了。 我以为王于达会将车停下,抄起家伙去揍王祸祸,但…… 我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王于达开着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将车直接开到王祸祸跟前,飞快的速度逼得王祸祸连连后退。 王祸祸退一点,王于达开着车就向前一点,王祸祸再一退,王于达就再轰油门…… 这事上我对王于达心服口服,甚至对他膜拜――他不止有牛掰的开车技术,还有牛掰的胆子,要是一个不小心刹车错踩成油门,那就是鬼扯蛋。 我慌忙地扔下水管,站到王祸祸跟前,指着他鼻子说:“你还不滚,再不滚就要撞得你满地滚了。” 人多势众,王祸祸拿着棍子爬起来,指着我说:“王富贵,你给老子等着。” 王祸祸抢了我台词,“给老子等着”是我要警告他的话。 “等着,等着。”王祸祸负起丢掉木棍,回到他院子关起了大门。 我长吁了一口气,先没管车里的王于达,仰头对王晓燕说谢谢。 要是王晓燕不给我这个水管,我大概要将他偷东西的视频交出去,在找人揍他一顿心里才舒坦。 “富贵哥,你先到我家来换换衣服。” 我怎么可能去王晓燕家,他爸虽然没出来,但听见他喊了几次王晓燕回去。还说别多管闲事。 “不用了,我马上回去换,”我敲敲车窗,“把车去给人家停好,跟我走,我有事情跟你说。” 王于达将车直接退回了王晓燕家的院子,递车钥匙给王晓燕时他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接过车钥匙的王晓燕说:“没关系,于达哥,现在去不太好,有些事情即使着急也无事于补。” “嗯,我走了。” 我和王于达朝家里走,我走前门,他走在后面。 听惯了他嘴碎,最近几天他沉默我反而不习惯。 我忍不住问:“你开车走到哪里了?” “没走好远,现在路上都是路障,每个口子都有人查,因为王晓燕的车只有临时牌照更加麻烦,到一个地方就被人盘问一番,然后我就下高速走小路,没想到小路查的人更多,后来我就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到何助理给我打电话。” “你现在去找陈瑾不觉得为时已晚吗?” 我听见身后王于达的脚步声停了一下,他没吭声,我转头看着他,“走啊!停着等我教育你么。” 王于达这么大人了,我不会教育他,我只会直接说出他毛病。 “你做事总是不分主次,如果你当初听我的就不会被陈瑾甩。” 王于达没懂,辩解说:“我一直都是听你的,怎么没听了。” 我真想给他一栗子,敲打敲打。 “如果你听我的现在就是在陈瑾家里享受温柔乡了,而不是跟我在这里吹冷风。” 王于达梗着脖子,“那不是因为你……” 我这人最不爱打断别人说话,但这次我必须要让王于达把话憋回去。 “我什么我,你想说因为我,王于达,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没分清楚主次。”我道,“如果你不跟着我去重庆,陈瑾会回家?! 你如果办完事就直接去找陈瑾,你们现在会这样? 而且你心里惦记着陈瑾怎么还跟王晓燕纠缠不清,你不知道王晓燕喜欢你吗,你这样跟她不明不白的,跟那个王祸祸有什么区别。” 王于达陡然对我一吼,吼得我都耳鸣了。他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吼过,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是该计较他吼我,还是计较他吼我说的那话。 他说:“王晓燕不喜欢我,她喜欢的是你。” 想想,这些我都不该计较,我应该问他:“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这样问才能表示我惊讶,表示我疑惑。 对,我有点不信。 可王于达总喜欢掉我胃口,他就像说错话一般,道:“没什么,我嘴误。” ……他这是把我当瓜娃子耍么!! 王于达越过我,走到我前面,看我还怔在原地,转过来拉了我一把,说,“你走快点,免得感冒了,给干妈找麻烦。” 说实话我早就冻得牙齿打颤了,要不是为了拿出刚强的大哥气势,我早就缩成一团了。 他拉着我,我们俩人就走得很快,差不多十分钟就到家了,我妈看我一身冰棍样惊呼,“怎么了,怎么这样了?谁给你泼的水,我去泼回来。” 看样子我妈已经从今早的伤心中走出来了。 “我就不小心摔倒河边了,那个我上楼去换衣服,衣服换了还要出去。” 我和王祸祸的仇怨已经很深了,如果再把我爸妈扯进去,指不定事情更加不容易收场。 衣服换过后,王于达过来了,我听见我妈说:“回来就好,免得你妈担心。” 如果王姨知道我要把王于达支出去,是不是会拿刀劈了我。 我在楼上穿鞋子,皮鞋已经被打湿,只能穿我妈给我做的保暖鞋,平常我都不爱穿这个,因为是布的,容易被弄湿。 “我家里有鞋,你要不穿我的?”王于达知道我不习惯冬天穿布鞋。 “不用了,我妈看见我穿这个应该会高兴,桌上有个钥匙,你拿着,你开这个去找陈瑾。” “这个是大车钥匙,我开这个去闯路障,第一个口子就把我抓起来了。” 见王于达目定口呆的样子,我顿时觉得脑壳疼。 不知道是我脑子太平凡了,还是太独特了,竟然跟不上王于达的思路了。 “你是太看得起我了,还是太看不起你自己了,”我说,“你觉得闯了路障我能捞你出来?!我们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让人放我们过去!” 见王于达还是一脸蠢样,我只好告诉他我们要去送援鄂物资。 “对了,你跟你妈说清楚了没,我可不想你妈在跑来跟我妈闹,这么闹下去感情再好也会被闹僵。” 王于达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没关系,闹一下也就好了,我们有时候不也闹么!” “所以,你知道我最近在跟你闹什么?” “嗯,之前只是怀疑,现在比较肯定了。” 看吧,王于达其实一直都在装蠢。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在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时,我兀自道,“是因为没法说,因为这件事不止是我们两个人,还关乎到我家和你家,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过世的人,摆在你家的遗像其实应该挂在我家。” 王于达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看他这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大部份。 “我现在三十几岁了,我还是一个集团公司的法人代表,你们觉得我从商这么多年经历的风波少了?”我这次没有追问王于达,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走吧,我们去看车,如果没问题,你回来收拾东西,午饭后就出发。” 虽然我不追问他们藏着的秘密,但王晓燕的那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深究一下。 我们一边朝镇上走,一边说着这次要去的地方。 “现在从这里去重庆其实有点耽误时间,曲盛那边也找到了两辆车,那两辆车今天早上装货,然后中午就出发,一辆车俩人,可以相互轮着换,但你这辆车没人只有跟车,没人轮换开车,途中可能会有点累。” “那我们拉什么货,总不能空车来去。” “嗯,你刚才吼我的时候说王晓燕喜欢我,这是怎么回事,你好生跟我掰扯掰扯?” 第63章新的想法 我是想给王于达来一个王炸,炸他一个出其不意。 但…… 这盘我又失策了,王于达早有准备,竟不上当。 而且他还反问我:“你是不是喜欢何助理?!” “我喜欢……”差一点我就说出口了。 幸好我反应及时,不然就要露馅了,我话转了一个弯,“……谁都不会告诉你,还是那个规矩,秘密交换秘密。” 我爸妈知道我喜欢何助理没关系,但不能让王于达知道,免得他会觉得我有受虐倾向。 “哎,不说就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感觉你对何助理不一样,争锋相对之下又留有余地,我就是想提醒你,你之前那么对人家,人家心里怕是把你诅咒了百八变,别自讨苦吃受虐。” 看吧,他就是觉得我有问题。 虽然我和王于达结过义,但我们并未正真的交心过,特别是我一夜暴富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后更加没怎么交流。 创业艰难时,他是小毛头我不可能跟他说什么,等他大专毕业,我嫌弃他不懂,说了也白说……后来他做了我的专职司机兼保姆,我就觉得更没必要说了…… 王于达这么语重心长的跟我讲道理……这辈子都没几次。 从他知道我有病开始……想来也没有说过几次真话! 其实这样的他应该也很压抑吧。不过也多亏我,他也练就出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到村口了,”王于达突然指着前面的他爸和我爸说,“你觉得用树这个方法真行?你看他们两个人砍树还将就,抬树就不行了。树大了他们抬不起,树小了做阻碍没效果。我去帮一把手。” 我也上前搭了把手,终于将树障摆好了。 经王于达一说,我豁然也觉得这树障有点鸡肋了?! 我爸也道:“这个只能挡车,也挡不住人啊!要不我们再去砍一根?!” “叔,不用了,”狠角色解释说:“我问过季节了,他说挡一下的主要目的是要排查,这里是山村,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与其让他们乱窜,还不如让他们走大道,登记他们的来去效果更好。只要大家了解了这个病疫的严重性就会相互监督的。” 我觉得季节这个方式没错,至少比昨天那个强多了,拦着不让任何人进出的实现性不强。 “那个也行,”我跨过树障,王于达跟着我一起跨过去,站在树的对面,我跟狠角色说,“那个我们要去镇上一下,很快就回来。” “你们要去干什么?”狠角色说,“这个路障刚摆出来呢,这就被当成摆设了。” 我拉了一把王于达,没让他说是去看车再去江城那边。 我爸和他爸都在,要是回去一琢磨不对劲怎么办。 而且王于达还有要去看陈瑾的私人目的,而我纯属是不放心王于达和想学曲盛出一小份力。 我想这个时间用季节这个重磅更加有效果。 我道:“我们要去和季支书商量点事。我们先走了啊!”我拉着王于达快速闪离现场。 之所以走这么快是因为我看出狠角色想跟我们一起。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多给她见季节一面的机会。而且季节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我也不想看见她一脸失望的样子。 桂叔儿子的车刚好4米5,我让王于达上去试试车。 王于达跳上车后在我面前开了一截,然后又退了回来,下车后说:“应该没问题,这是桂叔他们家的车对吧。” “嗯,”我道:“你再去检查一下车况,我给季支书打个电话。” 这个电话还是我回家换衣服跟我妈要的。 “你还真要找他商量事?我以为你只是为了不让何助理拦我们找的借口。” 我是那么没水准的人吗,就算是借口,我也要把它变成真的。 季节挂了我电话,回了一个消息,说他在开会。 我直接用短信给他说了我的想法。 仙桃村以桃为名,除开当季要输出的桃外,乡镇上有一个水果罐头工厂,我准备将着水果一并运道江城那边去,最好再收集点什么蔬菜之类的。 消息过去后,季节很快就给我回了一个电话,他让我原地等一等。 季节还是骑着他的自行车,在乡镇上,自行车的确是很好的交通工具,走街串巷那是一流。 “王总,那个我长话短说啊,水果罐头厂是乡镇投资的,我跟上级请示了一下,乡镇的那股就不用你给钱了,但看王总我有个请求……” “请求”这话就有点郑重了,之前季节要我帮忙监管仙桃村也只是说麻烦。 他道:“你能买得到消毒液和口罩不,我们的工作人员和自愿者一个口罩戴三天,都臭了,他们每天接触的很多,别人拿命出来做事,我们总要给人家一个护具。” 此时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季节要把狠角色丢到仙桃村了,他这是在保护狠角色……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我还没吭声,王于达这个勇猛的男人说:“有了,上次富贵哥买了一箱,我估摸那里面有一千以上。” “那真是太好了,王总,你真是帮了大忙了。”季节还补充说,“口罩费用我们可以按照现在的价格购买。” 我差两个口罩钱吗! 我差的是口罩,我这几天给狠角色的口罩还是我去蓉城那边因为气候湿润买的…… 他们两个人,在我这个主角没吭声的情况下,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 “你们还有问题吗?没问题我就去收集蔬菜了。” “我有问题,”我道,“你这边需要多少口罩和消毒液?” 我真想打嘴,我怎么不说“不干呢!” 季节道:“口罩主要分发给工作人员和志愿者,我们还是主张不要出门,江城那边更加需要这些东西,所以我们尽量俭省着。5千个一次性的我觉得差不多了,现在很多口罩生产厂已经开始复工了,把燃眉之急解了我会向上面申请的。” 季节走后,我才一脸幽怨地看着王于达,“你自己说说,我车里的口罩怎么拿回来。你都说现在路障严格了,我们为了5千个口罩要出市穿省?你当初是不是毛病,非要跟王晓燕出去溜达,你要是把我车开回来,口罩早就出现在季节手里了。我们早就上榜被表扬了。” 王于达更加有理,他说:“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季支书,刚才被他求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我要不是想体会这种感觉怎么可能答应帮他监督仙桃村呢! “那你说口罩怎么弄,是你去车上拿还是我去车上拿。”穿越十万八千里路去拿,我也是醉了。 “我去拿,”王于达说,“我把东西送到就去拿。” 我有点惊讶,“你是要去见陈瑾吗,不在那里多留两天?” 王于达叹了一口气:“昨天是一时冲动了,在路上时就后悔了,现在做这些事不是更有意义吗,我想如果我送的东西能帮到别人,我也希望别人能帮到陈瑾。” 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给王于达说的话。 这般有意义的事情会让一个女人觉得这个男人有担当,不是懦夫,逆境也能勇往直前的精神让人更加有魅力。 这是有事实证明的,狠角色最近看我都没带戾气了。 朝回走的路上,我又给顾经理打了一个电话,这次主要是问年前购买的物资问题。 顾经理说消毒液有很多,酒精没购买太多,因为储藏有风险,他还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说现在的他能力有限,这些东西都买不到,不要让他在买这些东西,不然他只能引咎辞职。 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想,这批防疫物资的用处。以现在这个情况,我的卖场在未来10天都不可能开门营业,所以这批东西可以给最需要的人。 江城那边?是我所在的市?是仙桃村?还是我公司的员工? 村口,狠角色一个人坐在树障上,远远望去她和我一样迷茫。 她坐在树障上,刷着手机,不时抬头望望镇上的方向,那种欲眼望穿的模样像是在等我。 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大概以为季节会跟我们一同回来,然后跟她说上几句话。 “何助理。”王于达老远就喊了狠角色一声。 我发现王于达没有去江城的恐惧感,反而心情大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超级英雄梦在作祟。 “你们回来了。” 我问:“我爸和王叔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让他们回去了,反正这些我也挪不动,开车要进来的人就自己动手,我也可以多问几句话,挪不动的就可以等你们回来挪。怎么样,你们找季节做什么,我给他打电话,他都没接,好像很忙。” 把自己当成我们仙桃村的一员很好,但她一个人守在这里我不放心。 王祸祸这个大麻烦还在村里,外面的娱乐场所都关闭了,他也不可能出去…… 可我也不能让王晓燕来,她的假期就到初四,难得休息几天…… 我陷入了怎么安排狠角色的困难中。 第64章 “你在想什么?”狠角色问,“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王于达这没吱声,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他这个样子有些像我们在公司的时候——等待我宣布重要事项。 他这个习惯好,我很满意。 现在这个情况不论他是说季节有事,还是没事,狠角色都会失望,毕竟她已经三天没见过人了。 这么一想他们好像这几天也很少电话联系。 “那个,”我突然转头对王于达说,“你要不先回去睡会,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下午指不定还要忙。” ……我觉得可以适当地安慰一下狠角色。 王于达弯腰,伸手按了按树干,“挺稳固的。” 随后他学着狠角色坐到树干上,从兜里拿手机刷着视频,一副悠闲的模样说:“我不困,昨晚睡过了,我跟你一起守在这里。万一有人找麻烦。” 我还能说什么呢!他这是担心王祸祸再来找我麻烦。 行吧!那我就不安慰她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情愿替季节说好话。 “何助理,你给季支书打个电话,让他再给你派一个人来,最好是男的……” 我话还没说完,狠角色就打断我,“你还是不想做了,觉得麻烦、事多、还得罪人,对吧!” “做这个的确很累,我也觉得富贵哥不适合做这个,要不何助理你再坚持两天,等我回来了,我和你一起抗疫。” 我咧个去。 他们两个是唱双簧的么! 还有王于达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当一尊雕塑吗。 我怎么不能抗疫了,我年纪虽然大了,但还是一个根正苗红的人,正义的连人墙角都不挖的。 “就因为累就要撂挑子不干了?”狠角色疑惑着说,“我不信,你除了累肯定还有其他想法,你是不是讨厌我,不想跟我一起做自愿者?!” “我没有,我怎么会那么想,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陪着你做。”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了,狠角色眼睛睁得溜圆,像探照灯一般把我照着,此时我感觉自己的心思就像影子被光照的无处隐藏。 呸……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不禁举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真是太他娘的尴尬了! 我的思想这么没主见么! 一但被人打断话就要顺着他们的思路跑,真是愧为大老板这个称呼了。 关键是王于达也瞪着眼睛看我,他灼灼的目光让我不知道怎么将这句话圆回去。 “你什么意思?”狠角色率先找回场子,张口就问我。 我在村口的路上来回踱步,而狠角色炯异的目光一直随着我的身影移动,看情况非要我此刻说个一二三才行,不然有我好看的。 纵横商场,让我有谈判和十足的辩解能力,今天我要感谢我选对了行业,不然就栽了。 我佯装镇定解释道:“那个……毕竟这是季支书安排我的任务,要是不把你照顾好,他以后为难我怎么办!” 王于达似乎明白了,他顺着我的话说,“的确是这样,毕竟季支书管着我们村,而且我哥的户口还在这里。” “就因为这样?” 我有点懵了,难道这个答案她不满意,我试着问:“那还能哪样?” “权总,我真没想到你的思想觉悟这么低,王于达都知道做一个抗击者,而你只是因为累,只是为了溜须拍马/屁。” 我嘞个去! 她竟然说季节是一匹马。 “你说话能不能负点责任,”我不服气道,“我什么时候说累了,是你们说的,我几天不睡觉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那个‘卡卡角角’”。 大概是因为我语速太快,狠角色根本没有听懂我说什么。 我也难得管她有没有听懂,只道:“我和王于达要出门一趟,我是怕你一个人守不过来,尽然你不愿意那就随便。” 我这句话又惊住了两个人,他们一唱一和地阻止我一同前去。 狠角色道:“人家可以去找媳妇,你去做什么?” 我呵呵一笑,“我去看着他找媳妇。” “阿姨肯定不同意你去。” “这你就错了,我们家我最大,而且我相信我妈会同意我去的。” 王于达也跟着说:“富贵哥,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放心,我一定能完成任务。” 刚才还说我嫌累,没有做抗击者的觉悟,现在两个人都在拽我后腿,不让走了。 我不想辩解了,直道: “行,你们都想守在这里那就守,我回去了。” 我是任人揉捏、指点的么,我回去养精蓄锐,才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 说真的跟王祸祸干架真的太累了,累得我头有些疼。 不过狠角色不让我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我本来以为我下午就能和王于达一起出车走,但没想到我们被耽误了。 耽误我们的不是给自家的长辈,而是装货情况。 中午午饭时,季节就打电话找我,说现在开始去地里砍菜再到装货至少得一天,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走。 而且他说这是估量最好的情况。 菜不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而是集了好几个村,因为病疫,还不能发动大家一起去摘菜,只能由村长找几个人弄,这样效率就慢了,菜被摘了后再由自愿者拉到乡政/府,清理一下等待装车。 我觉得时间明天走太晚了,于是下午就出村,去乡/政/府找季节,自然带着我的跟班——王于达。 中午过后,王晓燕也来了村口,和狠角色一起帮着守着村。 县政/府很多人都认识我,只是想要进去还是不行。 门卫说季节不在,让我打电话在外面去等,还说非常时期,让我谅解一下。 “没事,”我道,“我明白,这样是对的。” 我等在乡政/府门口,从兜里掏出烟拿出一根给王于达,在他要接时我又抽回了手,在他不明白地看着我,眼神似乎有点鄙夷我吝啬。 我懒得和他计较,只道:“你抽你自己的,非常时期。” 他豁然一笑,从兜里拿出烟,但烟头摸到一半后又放了回去。他说:“算了,我不想到时候见到陈瑾是胡子拉碴和一身烟味。” “回归正途青年了,但光想用这点打动陈瑾不容易,甚至没用,”我说,“哥给你指点一下迷津。” “什么迷津?”王于达反笑,“富贵哥,你确定你要指导我,你可是连女朋友都没有过的。” 这句话真是太戳心窝子了。他这么戳我心还不止一次。 我怎么也要把他戳回来,这样才公平。 第65章只有我知道的事 我当即决定要在王于达失恋的伤口上撒把盐。 我道:“我觉得你不该把时间都放在我身上,你可以放飞一下自己,趁现在时间按下了暂停键,你可以好好想想未来,不然你追回陈瑾难。” 我这是要给他施加压力,告诉他找回陈瑾他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就算想点好的,你这次追回陈瑾,你们的未来也是一样会无疾而终。” 我将他对曲盛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结婚是一种责任和承诺,不是因为冲动,而是经过慎重地考虑……,这些你说得对,但身为男人的我们更加需要给女人安全感,而你没有,你没将安全感给陈瑾,这是她离开你的根本原因。你这个傻/逼玩意尽然不知道,白瞎两年谈恋爱的时间了。” 当然我也不否认我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线。 我发现王王于躲避问题那是一流的,就像他暗藏私房钱一样。 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富贵哥,我觉得我们该去罐头厂等季支书了。” 刚才我说的话白瞎了。 行,我就看他装傻到什么时候。 我点点头,没有以前那种他什么都不说的不满,而是用无所谓又有些执着的语气说:“不管你们藏着什么秘密,我都能将它找出来。” 王于达先是怔然了一下,随后扬起嘴角,轻蔑的笑了笑,再眺望着远方,发出感概说:“有些事情我们的确不知道情况,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你自己。” 他竟然坑声了,这我简直未曾想到。 我心里暗暗想,关于秘密,是不是王于达快要松口了?! 王于达已经朝罐头厂走了,而我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到了一丁点的陌生。 他刚才说“只有我知道真相”的时候为什么带着一点仇恨的味道?! 我在一仔细回味,似乎也不是仇恨,应该是一种哀怨的眼神…… 他这种神情我见过,而且很熟悉。 我家屋檐下那张打了补丁的藤条椅,我妈总是坐在上面眺望远方,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眼里都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我不明白当中的意境,只是从她的表情和叹息声里读出一些信息。 一丝怨气里带着不甘心,浓郁的想念里带着未知的责怪,好像这些情绪杂糅在了一起就成了他们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不明白,到底失去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我记得小时候我问过她——妈,你在想什么? 她说,她看看远方会不会来什么人。 那个时候我不懂,只等跟她坐在一起看着远处,后来看着看着我就离开了家出去闯荡了。 哎,想多了,题偏远了。 罐头厂也一样,只有门卫一个人守着。 大门还打了封条,看样子不准出入。 门卫大爷似乎不认识我,而我也不认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来口罩的原因。 我们俩人剜眼互相看了看,最后他指着门口的告示说:“自己看。” 这个文件季节给过狠角色,所以我早就记得很熟悉了。 响应一级公共安全事件指南……等等。 “大爷,我们不找人,”我道,“我们是想要买你们罐头厂的库存,季节应该跟你们领导打过招呼的,你帮我问问,我们赶时间,想现在装车。” “真的?” 这个时期来买全部罐头的不是脑壳有包就是骗子,但大爷还是疑惑地看了看我们,道:“你们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一个电话过去,我和王于达以为这事成了,谁知道对方竟然说没有的事情。 王于达着急了,他说:“怎么没这事呢,乡政季节他说他来联系啊!而且我们着急,我们也不是骗子是仙桃村的,这里面一大半的桃都还是我们村供应的,你再问清楚,仙桃村,王富贵要来买罐头。” “王富贵?”大爷睁着他满是褶皱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把我打量了一番,最后说,“那我再问问,你们也在跟那个叫季节的打个电话问问。” 我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摸出电话再给季节打。 电话响了好一阵子才被接起。 季节刚刚“喂”了一声,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季支书,罐头厂怎么回事啊!你到底给他们负责人说没有,我来人家不知道。” 电话中的季节声音有点缓,他说:“你等会啊!我之前忙忘记了,我马上联系。” “行,我和王于达现在就在罐头厂等着,你快点啊!” 我和王于达蹲在路边,我再摸出一支烟抽,王于达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你要说什么就说,话被堵在心里不难受么!” “我是想问你,你怎么这几天抽烟抽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真是无言以对。 难道他认为前两天在小铃铛家门口熏腊肉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今天这才第二支,哪里多了,一天才第二支,不像你,一次朝十根的奔。” 一支烟抽完在等了等,季节还没出现,因为本就对他有偏见,见他不守时就有些不耐烦了。 “我去前面看看。” “等等,”王于达突然站起来,望着前面的一个小人影问:“那个人是不是季支书。” “不是,他都是骑车来的。” 我确信无疑那个人不是季节…… 直到那个小人影慢慢变大,那不是季节是谁。 季节还是带着他的小马儿,只是这次他不是骑着车来而是推着车的,甚至走路都有点奇怪…… “我去,”我惊讶地望着前方,茫然地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半日不见就瘸了。” 王于达也发现了,“季支书走路有点跛,是不是摔着了。” 卧槽,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我猛然站起来,和王于达快步地跑到季节那边。 走近一看不得了! 季节身上的左半边全是沾的泥,最脏的是手肘,而且嘴唇煞白,像是随时要晕倒一样。 “王总,不好意思,刚才摔了一跤,接电话没及时。” 王于达赶紧将季节手中的自行车接过来,而我问:“你看样子不太舒服,要不去医院看看。” “脑袋磕了一下,”季节说,“我没事,身上摔着的都是小伤,只是现在有点晕,我原地休息十分钟。” 都说城里人讲究,我看季节一点都不讲究,他连地方都没选,直接坐到了乡镇街边,将手枕在自行车后座上,趴着休息了。 这幅场景要是被外人看见,还以为我和王于达把他怎么了! “季支书好像摔得挺严重的,”王于达问我,“怎么办,要不送他去卫生所看看。” “我是扛不起他,你能不能抗?或者你推着自行车,把他放在后座上我扶着他?” “不行,不行,”王于达说,“他这样我没发好好推车……” 我和王于达陷入了拯救季节的困扰中…… 第66章我再次遗忘东西 “富贵哥,要不你去通知一下何助理,让她来看一看季支书?!” 王于达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如果找何小意来,这不是没事自我找骂吗! 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来了看见这样的季节会说什么。 她一定会抱着季节,指着我和王于达的鼻子吼,人摔着了就往医院送,把他放在这里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时间就是生命,拖出问题了谁来负责。 “走走,送卫生所,我们两个换着来扛他,你先推车子。” 我是真的、真的担心狠角色找我负责……,并不是害怕季节出了什么问题! 我挽起袖子,半蹲着,拽起季节的胳膊就往我背上靠,但因为他坐着,我半蹲着,使不上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带着他站起来。 王于达撂开车子,扶了我一把,带着一丝愁容地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我终于站起来了。 ――王于达之所以带着愁容是因为我起来的时候差点摔着了。 “把车给丢在这里,你帮忙扶着他后背,走。” 书到用时方恨少,体力不支才发现自己锻炼少,我还没走出50米已经气喘吁吁了。 大概是因为我的脚步蹒跚,王于达不忍,或者不放心,几次三番地跟我说:“富贵哥,还是让我来吧,你看你气/喘的。” “不……”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这是我一贯的主张,所以我强撑着这一口气说,“不……可能。” 我希望我这幅英勇形象让狠角色看到,于是我跟王于达说:“现在给何助理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一趟,是百米冲刺啊!”我气息不匀,这一句长话说出口真的又费了我不少力气。 呼嗬——呼嗬—— 沉沉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回荡。这不是季节的呼吸声,而是我的。 背上的沉重仿佛让我在此时回到了年少时――踩着地面的步子很是虚浮,每一脚都像是要落空一般。 我害怕,心虚,内疚地背着王于达朝村里走。 慢慢的,乡镇街景在我眼中变得模糊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沙盘上的沙画,被抹去再重新组建。 ――我蹲在王于达身前,从身上撕了一溜布,裹在王于达的腿上,然后猫下身用稚嫩的声音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王于达不动,而我去扯他的胳膊,这一扯一拉中我们俩人同时摔倒,我的脚也被刮伤了。 我并没有因为伤而放弃带他回去,而是跳起来说:“你再等下去血都流干了,都流干了。” 血流干了这句话,我重复了好多遍,直到王于达将手递给我说:“你扶着我,我们一起走。” 我顺势将王于达扯到我身上,然后抓住树借力将他背了起来。 此时的他依然挣扎,就像我要把他背去卖了一样。 “你放我下来,你背不动我。”他扭着身道。 我固执地说:“只要你别动,我就背得动……” 我心里一直默默地念着这句话……,而他跟我作对,不听,一直动,一直动…… “你别动,我背得动,”我吼道,“我背得动。” “王富贵,王富贵,”耳边传来一连串的喊声,有王于达的声音还有狠角色的声音,而且我感觉自己的脸正被人一巴掌一巴掌的拍着。 谁敢打我的脸,我一把抓住脸上的手,再聚焦目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我手中的主人——狠角色; 其次是王于达,他眉头紧缩,眼里全是关切和疑惑。 “我怎么了?”我松开狠角色的手,扫视了一下周围,问,“季支书呢,你们怎么没人去看看!” 原来我已经到卫生所。 “季支书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太累,太困睡着了,反而你突然失去了意识。”王于达问我,“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一起走。” 狠角色惊讶地看着我和王于达问:“不需要让医生看看嘛!” “不用。” “不用。” 我和王于达异口同声。 狠角色先是被我们的反应愣了愣,很快她就明白了,恍然大悟般地问:“这个,就是那个……老毛病?!” 我惊疑地看着王于达,想先他一步说“不是”,但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 因为我惊觉地发现,到卫生所这一段路的事情——我忘记了。 “富贵哥看着身体壮实,实际上有些贫血,没事,休息十分钟就好了。” 王于达这睁眼说瞎话不是第一次,但被我看着说,这是他的第一次。 “不用休息了,我没事了,而且刚才罐头厂的大爷说已经联系好了管理人,我们现在就走。”我对狠角说,“季支书累着了你就让他多睡会,那边我帮他搞定。” “哎——” 狠角色在我们身后吆喝,而我当没听见,逃一般地冲出卫生所。 紧追上来的王于达在门卫所门口把我拽住,上下打量着我。 “哥,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事?!” 王于达的眼睛就像ct放射机,将我里里外外扫遍了,在他担忧的目光中我更加无所适从,我有点慌张,慌张到自报了目前情况。 我反抓着王于达的手臂说:“有事,于达,我有事。何助理是在哪里和我们汇合的,我们是怎么走到卫生所的,我全忘记了。” 王于达看着我,半晌才问出一句话:“那你记得什么?从哪里开始记得东西的。” “我记得……”我突然止住了声音,转问,“上次曲、曲盛结婚我是不是也这样,突然失去意识,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还断了一大段的记忆?” 此时此况,我觉得王于达简直不是人。 他竟然把他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拍拍我的手背,说:“没事的,其实真没什么大事,以后慢慢就好了,你看这次你没丢掉多少东西。” 我握着拳头,对着王于达的脸就是一拳,这一拳头下去,我心里的那股子气并没有顺下去,可第二拳头我又下不去手了。 我们刚出卫生所大楼,王于达就拉我到一边问话,我打他的时候,他脑袋偏了一下,于是我的拳头实打实地打在了卫生所的墙柱上……太疼了。 我楞了一下王于达,然后大吼:“王于达,算老子眼睛瞎了,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情绪突然失控,甚至还出口了说了很伤人的话。 “陈瑾为什么要跟你分手,是因为我告诉她我要开除你,如果她不跟你分手,我就要开除你。开除你,我见不得你好。” “王富贵,你说什么!” 第67章需要被保护的人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 “还是你想让我再重复一次。行,既然你问我说什么那我就再给你说点。” ……说点更加不好听的。 我道:“不怕告诉你,陈瑾不会原谅你,你去重庆那晚喝醉了,我用你手机给陈瑾发了消息,想不想知道内容,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滚,老子不想再看到你,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富贵哥,你冷静点。” 王于达看我的目光就像跳梁小丑,他倒是很冷静,而我……真是他/妈的冷静不了。 “别再叫我哥,”我咆哮道,“老子担待不起。” 我心里裹了一团火,我眼前一片迷茫,我期望我身边的王于达能给我指一条明路。哪怕是一条狭窄的路,我挤一挤还是能走出去…… 然而不曾想王于达竟然切断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朝卫生所大门口走,而王于达移了移脚步又喊我了一声:“富贵哥……” “走开,别再跟着我。” 我没理王于达,脑子此时嗡嗡地响,耳朵里也是鸣叫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我肩膀上着陆了一只蝉。 “知——” “知――” 一直不停地叫。 好烦! “王富贵。” “你在喊一个王富贵,信不信老子要把你揍得满地找牙,”我转身,手中的拳头攥紧,要不是手被人抱住,下一刻我就挥过去了。 “王总,王富贵是我喊的,没必要因为这个要揍我吧!”季节战战兢兢的声音让我自知神经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焦躁,愣了愣后才感觉抱住自己的那双手是冰凉的。 ——狠角色抓住了我挥在空中的手。 我从未想过自己和她双手相握时是这样的情况,此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何小意与我相比,身高刚好到下巴,也就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此时我站在她面前,恰好看见她清扬的长发……她那黑亮的头顶拨开了我眼里的迷雾。 她用不以为然的声音将我失去的理智全部拉了回来。 她说:“你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 是何小意啊! 是那个在我心里占据了一大片地方的姑娘啊! 为什么她就不能和我站在一起,而是要站在我身后…… 而是要挡在季节的身前。 我突然有一种别样感觉,男人其实也需要女人来保护,那种柔弱又强大的精神力能给男人难以想象的鼓舞与毁灭。 鼓舞是针对季节,毁灭是对我。此时我想能保护我的女人大概就只有我妈了。 可也是这个时候,我妈幽怨的脸,笑着的脸重复在我脑子里转,转到最后让我想起了年少的我为什么会早早地离家闯荡。 我忽然失声地笑了笑,松开自己紧握的拳头,顺势捋了捋何小意有些凌乱的头发。 “你害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揍季支书,我觉得我也揍不动他,手疼。” 我像知心大哥,又像她身边即将要离去的男人——温柔又无助。 我那一拳打在了墙柱上,被刮蹭伤了皮,受伤的皮肤在凛凛寒风之下更加疼了。 说完话,我转身就走,将王于达、季节和狠角色甩在身后。 身后的季节最先问:“王总,你要去哪里?” 管你屁事。 我心里这么想的,但没有出声。或许此时的沉默才能体现我心里的难受,才能彰显我作为老板的气质。 王于达说:“他应该要去罐头厂,他想今晚就将货全部装好出发。” 何小意问:“你们为什么吵起来……” 我就算想奔跑远离他们,这会也走不动,以至于听到了他们的这几句话。狠角色最后说什么我亦没听见,因为耳边的鸣叫声并没有停止。 不过王于达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要去罐头厂。 在我闯荡的这些年,我养成了一种习惯,不论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只要我没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而且我这点小破事算什么。 此时此刻,江城那边难过的人更多,他们身心都被病疫侵蚀,我这点迷茫算什么……就连经过生死离别的张启明现在也重新拾起了生活的希望。 他在社区做志愿者,给公共区域消毒,宣传与通知社会的每户人,日夜不息…… 我的手臂突然被拉了一下,我顿住脚步,看着拉我手臂的人。 何小意问我:“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我从来没有见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跟上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刚才我捋她头发的时候,不计较场合,不顾忌她是否情愿,不管季节和王于达的想法……第一次把自己的心思摆了出来。 我用尽力气靠近何小意,然后用尽力气离开,在我截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后,我没想过何小意会追上来。 “权总,你怎么突然这么敏感了,以前那个拽拽的你哪里去了?” “我从来都不拽,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只是……。” 我只是在何小意面前拽一拽,这样感觉自己威风凛凛,她会更加喜欢我一点,但事与愿违,或者说我做过了。 “权总,你可以真实一点,不要绷着你的面子。” 何小意说得是,我的确不该带着我的脸壳,这样我接触不到最真实的别人,别人也不能知道最真实的我,容易产生误会。 但……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在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面前卸下面具,即使卸下,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比如之前我捋她头发的时候。 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心情不太顺畅。” 何小意笑了笑:“心情不畅到打人,那看来是堵得极其难受了。是因为那件秘密的事情?” 大概是我的脸色不太自然,何小意看穿了我,她道:“你让我帮你琢磨这件事,可你又不跟我透露情况,我怎么帮你想问题出在哪里?” 为什么我要何小意帮忙?! 我当时是想以“秘密”的事情让她对我有一丝兴趣,从而深层次地了解我,我不是她口中没水平的暴发户,也能对一件事执着。 但今天,我看见她挡在季节面前时,我觉我蠢透了。 几日的相处,她的好言好语让我忘乎了所以,特别是知道她不是季节的女朋友时,那种觉得自己有机会的奇妙心境。 何小意说得对,我王富贵何时都应该是“二五八万”的拽样。 “何助理,你这样追男人可不行,季节摔倒我让你来就是为了感动他,可你跑到我这里来看热闹,还踩我的脸……就不止是浪费我苦心那么简单了。” 何小意突然几步跑到我面前,伸手拦住我的去路说:“你刚说什么?我有点没懂,追男人是追哪个男人?季节?” 她这一问也把我吓到了,难不成不是季节,莫不她也中意王于达。 喜欢王于达的那张帅气的脸?! “你别乱想,”何小意说,“我没追男人,季节的确与我存在非比寻常的关系,我们……” 第69章我妈有点奇怪 “什么方法,要是损人又不利己的就算了。” 狠角色鬼主意多,但有些方法真的不恰当,就如她那次找人去工地一般。 有时候做事和想方法真是两码事。 事做得好,不一定方法行! 狠角色沉凝了一下,说:“嗯,算了,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好办法,只是由我出面去代表你跟王于达淡淡,不过你也不该因为这件事跟王于达打架啊,而且还打不过人家。” 看来她真的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只是这点子不会被我认可。 我不在意她的方法,我只在意自己在狠家色心里的形象。 我没想到……背季节去卫生所的英雄形象没给何小意留下深刻的印象,反而“衰”样不可泯灭地留在了她心中。 我不服气:“我怎么打不过他了,我是让着不打。” 狠角色眼睛瞄了一下我的手背,好在我揣着衣兜里,她没看见,随后憋憋嘴,“说真的,权总,要不我去和王于达谈谈。这样你也不觉得憋屈,他也不会背负着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其实最近我看你们两个相处的特别扭。” 我这么强的谈判能力都不足以让王于达口出真言,她能行?! 不过我也不打击她的积极性,“好,你去,你要是能将事情搞定,那钱我还给季节。” “真的?”狠角色高兴地说,“好,这里的罐头的事处理完了我就去。” 他她究竟是为季节还为了不让我和王于达碍着她的眼。 只是王于达有心理压力吗? 罐头厂的管理人在我们去卫生所的这一来一回也到了厂里。 大概是因为季节已经打了电话,他这会已经在门口接我们了。 睡了一小觉的季节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他推着自行车回来时脚步稳当了。 而王于达没跟着他一路。 季节看见我眼睛在往后瞟,意识到了我大概是在找王于达,他道:“王兄弟去开车了。” 呃―― 我才没有问他呢! 罐头厂的管理人姓许,面生,我不认识他。 “抱歉啊,许管理,这个时候还让你亲自跑一趟……”季节说,“这是仙桃村的王……权。” 我觉得季节最开始是想说我叫王富贵的,但因为知道我介意这那名字所以最后换了说法。 季节把我介绍后,姓许的人仔细打量了我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仙桃村我知道有个叫王富贵的,王权是哪家的?” 哎――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家里只能用王富贵名字的原因,因为他们都会这么问一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只能道:“叔,我就是那个王富贵。” “王富贵啊!”许管理说,“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你了,简直是大变样了,现在都认不出来了,听说你在外面闯荡得很好,你爸妈有福气了。” “还好,能认识许叔也是我们的福气,过年还找你,真是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你们年轻人懂得帮助这是好现象,我们老一辈也欣慰,人老了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只能待在家里不给病疫传播的机会,我能参与进来也算是我的荣幸。” “滴滴——”汽车的鸣叫声打断我们的说话。 王于达将车开到场子里面了,我们几个人站在仓库看着他将车倒好。 太久没有开大货车的他似乎不太能掌握车距,倒了好多次才将车尾对着仓库大门。 下车之后,王于达看了看我,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季节身上,“这个怎么装,有叉车吗?” “有,”许管理说,“你们谁会开?” 众多车中,除开自行车和电瓶车,叉车是我唯一能开的车,总得来说我只能开没有门的东西,就是那种俗称肉包铁的车。 王于达和季节上了货车,而我开着叉车运货,许管理和狠角色一个在仓库里,一个在仓库外盘点数量…… 即使我们四人马不停蹄,将罐头装好也已经很晚了。 王晓燕本来也想来帮忙,但鉴于她一个人守了一下午的村口,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乡政/府门口,蔬菜也摞起来了,王于达也将车开到了乡政/府门。 看看时间和摞起来的蔬菜……季节估算的时间差不多。 “王总,你们先回去休息,王兄弟也回去休息,不要因小失大。” “我……”狠角色刚一张嘴,季节就说,“你也跟王总回去,乡镇招待所被弄成临时隔离场所了,你在这里我不放心,你回去还要帮忙看着仙桃村,那边也需要你。” 何小意摇摇头说:“不是,我是说让你也去休息一会,你看你骑车都摔倒了。” 我当机立断,“那个何助理和王于达回去,这里我和季支书守着,轮换着来,这样大家都能休息一会。” “那也行,”季节表态说,“为了保证明天一早能上路,就辛苦王总一晚上了。” 我目送何小意和王于达他们离开,没多说一句话,毕竟我这人还是很有“个性”的,刚吵完架怎么能立即低头呢,至少也要过了明天再说。 这晚,我和季节吃了两碗方便面,在乡镇/府院子里守了整夜,准确来说是我是一直守着在乡镇这里,而他凌晨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说好拉蔬菜的车没能来,他亲自去督促了,差不多三点左右才回来。 最后我们和运菜的人一同将车装满已是早上6点了,坐在屋里还没休息半个小时,王于达和何小意就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我妈。 想来是我妈听他们说了我要去江城特地来送我的。 我妈总是出乎我意料。这一次也不例外。 没想到她竟然将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富贵,你别去。”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神,“妈,我怎么能不去,再说王姨都让王于达去了,我不去她也不放心王于达去,那这车都没人开了。而且我年前买了一些防疫物资,正好拉回来给用上呢!” 我妈还是拉着我,不依不饶地说:“那你回家,妈跟王于达去。” 我妈有点不一样了。 昨天的记忆中,我妈对我是没有现在这般依赖的,而且有时候会冷眼。 ——我犹然记得当初我离开家到外面闯荡的时候,我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是有什么不明原因?我总觉得这跟病疫没有关系! 那年,我妈坐在藤椅上,望着远方幽怨地说:“为什么不在的是我的富贵,而不是你呢!” </br> </br> 第70章在路上奔走 要说我妈不喜欢我,可我和她打电话时,每次她都会率先问我,“富贵,想妈没?” 要说我妈喜欢我,在最初我出去闯荡的那几年,她很少与我联系…… 我妈后来的变化我是无知无觉的,以至于我认为自己就像调皮捣蛋的孩子――离不得的见不得。 也就是,见了我烦,不见我了又想。 我在脑里搜寻了一圈,实在找不到我妈不让我去的理由,最后只能将锅甩给“病疫”。 大年三十过后,江城周围出现感染的人增多,“火神医院”和“雷神医院”在马不停蹄的施工,紧张的气氛就像是网线,快速地传到各个角落,无药治疗,传播迅速让大家忌惮了起来。 初二那天,二姨家的酒席都没能办成。那天乡镇派了两名志愿者,专门去二姨家守着。也是这天过后,不能聚集的力度传开了,大家也自觉地留在家里了。 我瞄了一眼狠角色,觉得她的辛苦很是值得,宣传起了作用,大家都明白这场病疫的严重性了,看我妈态度就知道。 怔然片刻后,我拉着我妈干裂的手,抚了抚她手上的褶皱,哪有妈对自己孩子不好的呢! 哪有当妈的想自己孩子消失呢!我觉得我的记忆还是出现了问题,或许我真的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妈,你看你说得什么话,我怎么能让你去,没事,我在网上看了看,我们不会与有病的人接触,只是下货就走。” “你是要去定了?” 即使我心里不忍,鼻子陡然有点发酸,还是坚定地点点头,“我也想做一次英雄,做一个逆流而上的人,而不是一身铜臭味的商人。” 我妈哭了,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帮我把衣服换了,还递给我一大包的吃的,说:“路上吃。” “妈,我这只是送个东西,你别我一副上刑场的模样,你该笑着等我回来开庆功宴。” 何小意在我看了她之后,也说:“那个权总,回来可是要隔离的,到时你门都不能出了。” 我抱着我妈给我的东西,走过去调侃着道:“我不去,你替我去一趟,行不?” 狠角色看了看季节,见季节没吭声便说:“好,你下来,我跟着王于达去。” 这一刻,让我误会狠角色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在意我的,毕竟大家相识了三年,我不禁伸手想去揉一揉狠角色的头发,但手举在空中便又缩了回来,男女界限我一直都很注意,她对我无意就不能惹她讨厌。 缩回来的手半途转了弯,搭在了卡车的把手上,我跳上了车,走了。 我没回头看,他们几个的眼神真像我一去不回的样子,看着有点伤感。 蜷缩在村里,即使病疫闹得再厉害,你也只能略知一二。 往年高速公路上的拥堵,今年这路似乎成了我包的公路,不仅如此,我终于明白王于达所说的层层卡点了。 来处、去处,每过一个关卡都要登记,体温量测,等等。 过了几个卡点后,王于达将车停在了一个服务站,我昨晚没休息好,头有点疼,去上了个厕所,和曲胜打了个电话,回来就窝在车上闭目养神了。 王于达下车伸展隔壁的时间就比我长多了,如果这地方不是服务站,我觉得他大概是在对镜梳妆。 二十分钟过去了,我都睡了一觉了,王于达才磨磨蹭蹭地回来。 他上车后我问他:“你干什么去了?给陈瑾打电话?” 王于达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我说:“你肯跟我说话了?” 我又不是小女人,非要王于达哄我,我才会跟他说话,而且我…… “我是不会跟你认错道歉的,我没错。” 王于达一脸不在意的模样说:“没人说你错了,我就是不明白你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还想打我。” “我想揍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打从那天我知道你给我开的安眠药。” 反正都闹了,也不在乎将事情戳破。 “给你,”王于达将水杯和一颗药递给我说,“你知道也好,这些年我为了让你吃药,身心俱疲。累死了。” 呃—— 我怎感觉心灵受伤的人不是我,是他。 而且他在说什么? 这些年? 这些年指代多少年? 我愣愣地看着坐在驾驶室的王于达,脑子里倏然蹿出王于达递给我无数杯橙子的时候。我顿时有种想一脚踢他下车的想法。 但我咬牙忍了下来:“我他娘的真是佩服你,现在还给我药,我要是不吃你咋个弄,是想怎么办,在我饭菜里下药?” 王于达看着我愤然的样子竟然笑了,“我刚才说了,这些年为了你吃药,我身心俱疲,以前你不知道还好,现在好几次我都想甩手不干了。” 我手一抛,把药丢在了车窗外,然后喝了几口杯子里的热水说:“我有病我自己担待,需要你这么多此一举地喂我药吃。” 王于达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发动车子说:“下一个服务站,我在给你拿药,有些药是你必须得吃的,至少这几天你把药吃了,我也不想时刻担心你发病。” 说实在的,我听见王于达这么说,懵然了一霎那,莫不是我不止发病过两次,除开这次和曲盛家乡那会还有其它的时候? “什么时候?”我问道,“我还有什么时候?” 问出话后我才想起,王于达是个闷葫芦,是不会说的,于是我又兀自道:“算了,当我这个问题没问,我也不想莫名发飙,我自己慢慢想,反正我也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我们开着的卡车突然一耸,惊讶地望了我一眼,然后似乎想起自己在开车,便敛回目光。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如果你有什么我们可以停一会再开,我们这一车承载了太多人的帮助,不能翻车的……呸呸,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我担心王于达心思乱了,赶忙转移了话题,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刚才在服务站做什么那么久?” 这一次王于达目不斜视,没有任何隐瞒地说:“刚才在接开水的时候,有人看着我,一副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你猜他最后问我什么?” “他问我,能不能帮他去里面买点吃的?他还说买了东西直接放到一边,然后他再过去拿。” 我有点没明白,王于达跟我解释说:“现在只要是江城那个省出来的人在路上有些‘路途艰辛’,他们找不到住所,买不到食物。” 现实版的人在囧途。 从那个人看王于达,久久不上前的行为,似乎已经被人赶了许多次了。 病情发生的突然,商家总要顾忌其他客人,而且我还是相信这也是极其个别现象。 “你去给他买了?” “啊,”王于达理所当然地说,“现在都没啥人在这里逗留,我不去给他买谁去买,而且即使是我去买,售货员还问了我祖宗十八代呢。” “你对别人都这么善解人意,为什么对我却如此苛刻,难道是因为这些年我把你使唤多了,你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可以掣肘我的事情……” “所以,我说你该吃药,你最近胡思乱想的东西太多了。”王于达忽然跟我道,“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何助理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考虑一下将事情告诉你,但是……” 但是什么? 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王于达为这事守口如瓶,怎么可能说,我接过他的话:“但是你不会告诉我,我说的没错吧。” 简直出乎意料,没想到王于达改变了一丝丝的主意,他说: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要让你吃药。” </br> </br> 第71章无法言语的情怀 “这事的开始要从我们两个人的不和说起……” 我和王于达会不和?!! 这是开玩笑吧,不和我能和他拜把子? 能有我妈她们说的过命交情…… 算了,多想无意,还是先听听他的说法。 “你以前话不多,几乎不咋说话,是个焖葫芦,就连人家骂你,你也不吭声,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 我勒个去! 王于达说得这是我吗?他说的明明是他自己吧…… 而且我是这么乐于吃亏的人么! 别人骂我都不吭气,跟蠢货,傻白痴有什么分别。 不行,我一定要找出点什么来反驳他。 我顺着王于达的话回想,搜遍了脑里的每一根神经,终于在某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回忆…… 此时王于达瞥了我一眼,然后抽抽嘴角,模样看似有点不屑,他猜对了我的心思,跟我说:“富贵哥,你别不信,我说的那个娃子就是你。” 记忆里我好像是坐在田埂上,脚荡在田里,眼前尽是山山水水。 这些山水似乎很陌生,又似乎很熟悉。 不知道在田埂上坐了多久,大概是下午了,因为我看见一群背着书包的孩子回家,其中有一个小姑娘慢慢放缓脚步,她跟同学告别后站在我身边的不远处看着我,看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走到我身边,蹲下。 她目光满是疑惑,望了望我后伸出小手擒住我的衣角说:“我妈说你就是王富贵了,你为什么要做王富贵,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富贵哥呢?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爱说话吗?” 你不爱说话吗? 你为什么要做王富贵…… 不爱说话…… 车厢里的空气突然稀薄了,我慌忙地按下了车窗的开关,尽量将气息放缓。 冷空气和“嗖嗖”的风声让我清醒了些。 王于达没有看出我的异样,但他还是提醒我说:“先接电话。” 当当当—— 电话铃声将我完全拉回了现实,我来不及思索脑中想的那些话。 我摸出电话一看,原来是狠角色打过来的。 “接电话啊!响了好一会了。” 我愣不是因为热诚田埂上的事,而是没想过狠角色会给我打电话,现在已经没有工作上的事情了…… 按了接听键,我还没说“喂”,电话里就出声音了。 “权总,”狠角色用质问我的语气说,“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何小意这句话堵得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的目光不禁看向王于达…… 那次我去他家找陈瑾,陈瑾差不多也是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你在哪里? “喂——喂——王富贵,你说话!” 呃—— 她这样似有似无的与我拉进距离,真会让我多想…… “喂,喂,说话啊!”狠角色继续在电话里吆喝。 “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你等等,我问问王于达。” 王于达自然听清楚了我说什么,直接将地名说了出来,我将话重复给何小意,并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你遇到什么了?” 我此时已经在想如果她遇到事该找谁帮她解决了,好在狠角色说:“没事,能有什么事,王姨让我问问你们走到哪里了,你们两兄弟出门,她不放心。” “哦,那你在哪里呢?” “我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守着村口了……” 这下我就狐疑了,她守在村口,难道我妈也跟她一起守在村口? “我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何小意轻言:“嗯,你妈妈也在这里,说要等你回来。” 那个坐在老旧藤椅上,望着远方,不时发出幽声的我妈此刻烙在了我脑海中。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富贵,我再也不丢开你了! 不时我脑子里又冒出这句话来,可我想不起是何年何月她说的了。 “你把电话给我妈!”我忍着鼻子上的酸意说,“我跟她说两句。” 我听见电话中传来衣服摩挲的声音,之后便是狠角色道,“阿姨,权总跟你说话。” “好好。”我妈喊我,“喂,富贵……”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然后对我妈说:“妈,我挺想你的。” 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真诚的跟她说这句话。 我妈突然哽咽了,她只说“好、好……” 她一直不停地说好,而我也找不到其它的话来回答,仿佛我一要开口就会泪流满面。 “让我说两句,你把电话放到我耳边来。”王于达说。 我内心情绪起伏如浩瀚江海,眼下也只能将电话放在王于达耳边。 王于达言语轻快,将沉重的心思藏得很深,如果不是我知他的事,一定会被他骗过去。 但此时他的好情绪能骗过我妈其实也好。 “干妈,我和富贵哥好着呢,你放心,我们等会要做服务站休息一会,到时再给你们打电话,你帮我给我妈也说一声,我们好着呢!嗯,开车,那我们先挂了啊!” 几句话他就说完了,然后让我挂电话。 此时我一个大老板化身成了王于达的小秘书,还甘之如饴。 我问王于达,“我妈有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让我们注意保护自己。嗯,那个刚才说的为什么吃药你还听不,我感觉你情绪好像有的奇怪。” 这一刹那我感觉王于达又要蒙骗我了。 “王于达,你别告诉我,你不想说了。” 王于达跟唠叨欧巴桑一样,“你还听我就说,但我说了,你就要乖乖吃药,必须吃药。” 到底我是哥,还是他是哥,怎么老是他“将军”我。 “吃,吃,我吃还不行。只要你告诉我,让我去看心理医生都行。” 我不知道王于达想了什么,但他豁然一笑,带着一点不容易的语气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时事而论,我已经答应你了。”我不想动不动就失去意识,也想知道一切前因后果。 总得来说我不想做“裹足”之人,止步不前,我喜欢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也是近段时间来我特别不满意王于达的原因,因为我的世界被他掌控了。 我继续问王于达:“从你说我不爱说话那里开始说。” “你不爱说话,而我也不愿跟你说话,直到有次王晓燕被几个高年级的同学拦住要钱,你冲上去就跟人家打架,你那瘦斤斤的样子那里打得过,最后被我救了。 其实,你最早关系要好的不是我,是王晓燕。可你后来把她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 怎么可能!! </br> </br> 第72章吃药的原因 王于达这一段话的信息量真的不是一丁点大。 我不爱说话;我和王晓燕关系好,最主要的是他救了我…… 救?! 即使我觉得这些有些无厘头,我也无从反驳,因为在我脑子里搜索不出这一幕――我勇猛打架的壮举。 “她中意你,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的感谢。”王于达一串一串的话都让我惊讶。 闻此,我除了惊讶,更多是错愕…… 如果王晓燕这样,那得有多少年了?! “说来也奇怪,”王于达发表了一下他的感慨,“王晓燕性格内向,没想到你们两个不爱说话的人能关系那么好,当时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此时我又想起了田埂上那个小姑娘跟我说的话。 我为什么要当王富贵…… 这句话问得十分奇怪。 明明我就是王富贵,什么叫我要当王富贵?! 我硬生生按下心头的疑惑,继续听着王于达说话。 “帮你打了一架后,我们关系缓和了一些,我问你老是坐在田埂上看什么时,你也会吭声了。 你指着对面山上的一棵树说,“那里有鸟窝,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鸟。我也是心血来潮,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是我煽动王于达去掏鸟窝的,没想到是他叫我去的。 “前面的起因,我不大记得,但这后面的事情我大概都想起来了,”我接着他的话说,“我们去掏鸟窝,而你摔下了树,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心藏愧疚,但愧疚什么我想不明白。” 王于达不可置信地瞄了我一眼,我感觉要不是此时他开着车,眼睛会把我看得穿孔。 “你真记起了?我不信。” 我向他证明我记得的部分,我以点概全地说:“你让我去叫你爸,但我走到一半就回来了,硬着头皮将你背了回去,这事我我说错吧。” 这就是我记起的真相,但…… 王于达竟然摇头说“不是”。 之前我激动、颓废、难过了大把时光,他却说不是。 “你说的那是在之后发生的了……” 呃―― 我有点想吐血,即使是之后发生的那也是真相、是事实,怎么不是呢! 王于达继续:“那是我第一次跟你提议去看看鸟窝,但你没去,你说你在意的不是鸟窝,是那树。你只是想看看什么时候树会倒。” 这似乎有种“守株待兔”的感觉,我等待着,等着树倒掉的那一天。 “……我跟你说树不会倒,没人砍树、没有狂风树是不会倒的。而你跟我辩解。你说会,你说自己看见过树尖在你脚下。” 我忽然打断王于达,“你别说我蠢的问题了,你直接说为什么要我吃药。” 王于达不中肯地评价了一下我,“你怎么这么没耐心,我说的这些与吃药是有一定关系的。” 我能组建三个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执着和机遇以外,靠得就是做事的耐心……但急于想得到答案的我此时的确有些心急了。 或许这也不是心急,只是觉得他话铺垫太多,让我心里慌。 铺垫的话多了,就代表着后面他要说的内容,不容易让人接受。 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觉得何不“早死早超生”。 我还能说什么呢! 谁叫想知道真相的是我! “你说,我不吭声了。”说完这句话后我还是忍不住道,“树倒了,树尖还是会在脚下,这是常识。” 王于达讪讪一笑,“对,这是常识,当时我跟你说的这句话,没想到你记得真牢,连话的顺序都没变一下,但你想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是树尖在脚下,树却没有倒……” 此时我并未在意王于达对我的嘲笑,而是回想起了自己一直的噩梦。 ——荒山野岭,树木断裂,地面裂开,而我站在树尖上,天空下着红色的雨,我坠落后地面合拢…… 这样的场景像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噩梦并不是自己幻想当英雄,而是像经过的一场天灾——地/震。 陡然的,我背脊泛起一阵寒凉,满打满算,回顾12年前,我已经20岁了,十七岁的事我不记得,但至少20岁的时候我记得自己已经在外面闯荡了…… 可似乎还是哪里不对…… 是时间。 我与王于达掏鸟窝的时候他是十七八岁,即使我身体再怎么瘦弱也不至于像一个小孩子背不动他。 除非…… 我满目惊讶、不知所措地望着王于达。 不可能! 我不可能比他还小!! 耳朵的鸣声再次响起来,我看着王于达一张一合的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捡回意识时,他的话再次给了我灵魂一击。 “因为你个子小,我们去掏鸟窝时我去爬树了,只是没爬上去就摔下来。 正如你所说,我让你去找我爸,你去了,但你不爱说话,我担心你说不明白,我只好慢慢朝家里走,可刚走几步你就回来了,说要背我回去……,我不让,你偏不,还吼我,气势比上次打架还足,就在我发愣的时间,你竟然将我架在了身上。” “我们都摔倒了,我固执地将你背着,还一直不停地说‘别动’,就像昨天我背季节的时候。”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你并没有将我很好地背回去,在半路的时候我们遇到了王晓燕,她最后叫来了大人,而你晕倒了。”王于达说,“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晕倒。” “所以,这也是我晕倒醒来第一次不记得事?” “不是,你失去意识醒来不记得东西是近年来出现的问题,曾经的你能将事情记住,只是会把事情记混淆或者说更加复杂。” 我有点懵。 王于达继续说:“我的脚伤在卫生所缝了几针,等我爸带我回家,我要去看看你时,你整个人就变了。你坐在院子里老远就喊我……,你以前即使我走你身边过,只要不喊你,你就当没看见我,跟你说话至少要重复两次才行。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活跃了。” 事情讲完了,这就是王于达跟我说的,我为什么要吃药。 我综合了他所讲的大概内容,归纳了一下就是我记忆混乱,豁然从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变成了一个乐于表达的人…… 但我知道这不是内容的全部,我也找到了问题的所在,王于达一直回避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脚踝处和他一样的伤疤。 他说了我记忆混乱,却没有言明我什么记忆错乱,哪段记忆错乱…… 我问,“我的脚上有一个伤疤,和你脚上一样的,为什么?如果你是摔的,那么我脚上这是怎么回事?!” </br> </br> 第73章关于选择问题 我清楚的记得,我架着王于达到背上时,摔倒弄出的是擦伤,而擦伤是不会留下到现在还能看出的疤印。 就算我记忆混乱,错位,可那又关身体什么事呢? 而且性格打小形成,怎么会突然改变?! 如变化……那绝对是有原因的。 面对我的提问,坦诚了一会的王于达愣了,之后他像小女人一般无理取闹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脚也是裹着纱布的,要问怎么了,只能问干妈。” 问我妈那是更白问了。 “你能不能男人点,”我抱怨道,“你不想说直接说跟我说不想。难怪陈瑾不想搭理你。觉得你没安全,觉得你这个人不可靠,觉得你骗人,觉得你不相信她……” 我细数了王于达一大堆毛病,让他也惊愕了一瞬间,只不过他的惊很快被车上gps导航声音打回去。 前方60公里处有服务站,按照我们的时速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 一听服务站的名字,我翻手机查看了一下,然后对王于达说:“前面那个服务站好像是曲盛说的集合点。” “那你打电话联系一下。” 之前曲盛打电话告诉我他的人出发了,而我正在忙,就没仔细和他说,他说将电话发给我,但我翻了翻消息记录……没有。 看来也是转眼就忘记了。 要了电话,联系上师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师傅告诉我他已经到了服务站,还跟我说了车牌号码。 到服务站的时候,我让王于达休息一会,而我自己去找货车师傅,因为病疫影响,服务站的车辆很少,我一眼就找到了曲盛的货车。 咚咚—— 我敲了敲车门,待师傅探出头,我便问:“关师傅?” “王老板?” “嗯,”我点了点头,“你一个人?” 关师傅揉了一把脸,跳下车,伸出手要与我握手,我愣了一下,脑子里快速思考这手是握还是不握,但最终我还是伸出手了。 不过就在我犹豫的那一刹那,他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并后退了两步,与我保持了一些距离,并说:“那个握手习惯了,一时没有改过来。” 呵呵—— 我也笑了笑,附和他说:“对,我也是习惯了。那个你一个人?” “还有一个同伴,但他路还要远一点,从四川那边过来,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他了,他过来还需要2个小时。” 我问:“那我们是等着一起上路还是慢慢走,到下一个站口等他?” 关师傅挠挠头,“王老板你决定,曲老板让我们汇合后都听你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路上有什么也算是照应。” 我本意并不是如此,只是看着关师傅眼底下的黑眼圈,想着慢点开还不如让他在此地休息一会。 这个关师傅年纪看着比我长一些,头发卷曲而且稀少,就是这个模样让我觉得他脸上的倦意很浓烈。 “行,”关师傅扫了一眼停车场,指着我和王于达的车问:“是那辆卡车么,要我将车停到一起去么!” 呃—— 其实没这个必要吧! 我还没回答他,他就兀自道:“那我停过去,等下一起走。” 关师傅行动很快,我看见他蹦上车,发动,朝王于达车那边靠过去。 我也走过去,与他点点头后爬上了车,刚坐下,迎面递过来一颗药。 我盯着王于达半天没吭出声音。 他道:“你说了的,要吃。” 我是想赖掉,但…… 此时我就像是被押上刑场的囚犯,背后有“君子一言”和“驷马难追”两个守卫看着我,让我无处可逃。我盯着王于达灼灼目光,决定给他做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榜样。 “吃吃,”我接过药,拿在手上,瞥了一眼药丸我有点发憷,这个时间真不是睡觉的好时间,而且我感觉精神已经很累,一点都不需要吃帮助睡眠的药,甚是我想只要货送到就连睡几天。 我久久未动,王于达催促我说:“吃啊!” “等会吃不行么,或者晚上吃,这是安眠药啊,等会上路,你开车困了,我还能跟你说几句话帮你提神,不是么!” “这不是安眠药,是抗抑郁药的药。” 王于达一时失语,将药品的名字说了出来。 他呆住了,我呆住了。 我们四目相对,眼里除了怔然就是不可置信。 他为什么傻愣我不知道,但我怔然只是因为我想不通。 明明是安眠药,怎么隔了一段时间就!变成了抗抑郁的药。 “什么?”我睁着溜圆的眼睛,问他,“你再跟我说一次,是什么药!” “哎,”王于达叹了一口气,莫可奈何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其实隐瞒事情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我说的是什么……就是你听见的那样。” 我最近的情绪,暴躁、易怒,的确时好时坏,但这些不都是有原因的吗! 高兴因为狠角色,暴躁和怒是因为王于达藏着的事情……等等。 “我为什么要吃这个药,我没抑郁,没有认为下雨就世间凄凉,没有莫名觉得什么事都和我不相干,更加不会望着天空发呆,甚至没有觉得必须要好好活着……” “富贵哥,你刚才想的这些,我都从未想过,你明不明白这就是为什么要你吃药的原因。你近段时间已经发作过数次了,你想起来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好的,不要想起来,就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很好,你相信我,你应该相信我的,我从未害过你。” 我突然大吼,“你不是我,好不好我说了算,凭什么你们都知道,我不知道,我也没办法相信你。” “你冷静点,”王于达说,“我们现在在外面。” 我此时就像是站在十字路口的无助青年,选错一条路就不能回头,可我也发现自己手里攥着药丸,吃下去也不能回头,不吃亦然如是。 “王于达,不是我不够冷静,是我害怕,如果吃药能控制着你们认为的什么,那么十年、二十年后呢?我要这么一直吃下去吗?我的人生呢!我以后的家庭呢,谁能接受一个有精神障碍的男人!如果不吃药,我逐渐想起来你们认为不好的事情该怎么办,”我迷茫地看着王于达,一字一顿地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做?” </br> </br> 第74章逆行者之一卡车师傅 等人的这两个小时过得很快,主要是我和王于达靠着车背睡了一觉。 睡醒过后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之前压在心里的那一座巨山仿佛长了翅膀,愈渐轻飘,已经不需要我拖着它前行了…… 这样的感觉……我不知道是因为睡了一觉,还是因为抗抑郁药的原因。 是的,我将药吃了,在王于达叫了我一声“富贵哥”后…… 我吃药并不是因为王于达用饱含歉意的声音叫我,而是他叫了我之后说:“你脚上的伤……” 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之前我威胁过,请求过,他都无动于衷,但没想到他终究没敌过“卖惨”。 当然我剖析自己是认真的,并不是为了给他买惨,以便自己寻求原因。 他说:“起初我的确不知道你脚伤原因,你摔的那下并不严重,但后来听干妈和我妈说,她们是背着我说的,但还是被我听见了,也就是你脚上的伤让我们发现了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 ——我的精神问题。 有些东西即使不想承认;即使觉得那些都不是真的,但事实就摆在那里…… 王于达跟我说——你脚踝上的那个伤是你自己弄的。 我当场反驳,说自己又不是复制师、外科医师,怎么可能将伤痕弄成一样的。 王于达起初没吭声,只是目光幽深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想来是我受伤和无助的眼神迫使他说了实话:“重复地去做一件事情,在难的事情都能水到渠成。” 多么有哲理的一句话,日复一日,一次又一次,总能将事情做到极致。 而我,就是用这种方式将自己脚上的伤打造得跟王于达一模一样。 我怂了,从脚指头怂到到脑子里。 甚至,我认为我不止做过一件复制别人的事,打心里认为他们只发现了我这一件自伤的事件,还有很多次,我可能还做过很多次……只是没能被他们发现。 我将手里浸湿的药吞了,连水都没喝一口。 见我这样,王于达终于心满意足了,不再说什么,靠着车背闭目养神去了。 我也如此,闭着眼睛…… 几分钟过后,我睁开眼,想起了我还有事情没做。 按照我现在的情况……应该一筹莫展,精神萎靡,什么都提不起劲,但我并没有。 闷在车里的我慰问了一下曹经理,和各个公司领导,然后查看了他们每日给我汇报的公司人员情况。。 ——初二那日,区/政/的领导发消息给我。我们公司必须统计员工以及家属人员情况,最主要统计有没有从江城回来的人、有没有外出的人、有没有与江城的谁接触过……等等。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与狠角色在一起,于是顺手就将这个任务安排给了曹经理,谁让他无意识地挤走了狠角色。他每天会向我汇报公司员工情况,昨天和今天的情况我没机会也没时间看。 看着看着……本该周身散发悲壮的我竟也睡着了。 我与王于达醒来,是关师傅来敲了车门,他指着一辆川牌货车跟我们说:“人来了,我们可以走了,但如果没休息好,可以再留一个小时。” “不用了,”王于达说,“可以走。” 我和王于达下车和他们相互认识了一下,然后上车,再上路。 从川来的卡车师傅看着很年轻,肤色很好,斯斯文文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长年开卡车的,而且整个人都透着平易近人的感觉。 三个开车的师傅们估算了一下时间,想要明天到达就得将挂车中桥提升起来,加速前进。 队伍整齐了,我们速度也就提快了,一路畅通之下我并没有觉得很放心,因为另外的两辆车上都是一人驾驶,疲倦了也只能自己扛着,而不像王于达,有我在他身边找他不愉快给他提神。 “长途驾驶很累,他们怎么不再带一个人。”我问后才反应过来,王于达也是一个人开车。 虽然我与他同路,但因为我不会驾驶,所以我相当于是他的拖累。 可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拖累。 我挠挠脑袋,假意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狡辩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有人陪着说话感觉总会不一样。” 王于达给我普及了一下知识。 “卡车师傅基本都是男性,平均年龄都是36岁,平均驾龄都在5年以上,超过一半的卡车师傅都是开的自己的车,他们走的路线是熟悉的,开的车是熟悉的,习惯成自然,就算在车上感觉累,找个服务区休息一个小时能能继续再战。我虽然不是专业的卡车师傅,但我觉得自己也差不多。” 虽然王于达有开f1的资本,但我还是感觉王于达自信得有点飘了,好像我跟着他来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不服气地说:“也就是说刚才休息的两个小时,可够你们到目的地,是吧!” “差不多,本来货车司机的工作就是时间长,加之这一次运的货还特殊,他们比以往更加精神。” 物流行业,是我从未关注过的领域,之所以有兴趣,也是因为曲盛找货车师傅的时候我想电子商务愈渐发展,物流时代便是这发展的必然产物,也是新经济形态的重要一角。 傍晚的时候,大家停在了一个服务区,因为他们劳累,买饭、接水等工作就交给我这个无所事事的人了。 愈渐靠近病疫区,人们的防护意识更加强,除了登记身份信息和量体温外,我不能进入购物区,要什么东西扫码下单,里面的店员会将东西放在购物车里,然后在用竹竿给我推出来。 他们这样让我想起了王于达说,疫情区的人出城行驶在路上很心酸……而我们将这三车东西送到后在回去,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状况。 我没有不满意,既然选择这么做了,那么这点后果还是要承担的,与那些身在前线做逆行者的人我们情况好太多了。 食物被分开装了三袋,另外两袋我放在一边,让他们自己下车来拿。拿了东西后,大家都各自闷进车厢,吃完,稍作休息后继续上路。 越接近疫情区,货车车辆愈渐多了起来,他们都是朝一个方向先进的,所以说曲盛不是找不到货车师傅,而是他“孤陋寡闻”,找车的方式不正确。 从四面八方的车队震惊过来后,我忽然想明天就要到达病疫区了,王于达究竟要不要联系一下陈瑾?! </br> </br> 第76章上接另外半章 “没有,治疗费都是你妈他们给的,我没有花钱,我那另外的工资每个月都有其它开支。” 我总觉得王于达话里藏着话,每个月五千块,一年都是6万块,他做什么要花那么多钱,而且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如果给钱的地方能明示,那么为什么不能告诉陈瑾。 不过目前的问题,是我觉得我要深沉的思考一下自己的行为了。 霸道总裁人设的甩钱方式我能有,但是王于达不能有,他在市里连一套房子都没有买上。 “曲医生在哪里,我想等过年之后去见一见,毕竟我才是当事人,就算你们想要我吃药,也必须有检查这一说。” 我都肯去看心理医生了,王于达还是不放心。 他道:“这个我没办法做主,毕竟你、我都要顾及老人家的感受。” 我不明白了,难道这不是好事情吗? 我肯去看心理医生,认真去治疗他们认为我抑郁的病症有什么不好! “行,我回去找我妈说。” 王于达陡然煞有介事地跟我说:“别,富贵哥,算我求你,你别去跟干妈他们说,甚至别说我告诉你的这些事情,你想见曲医生,我去说,我们将货送了回去后,我慢慢跟他们说。” “是因为家里的那张遗像,对不对。”我想,除开这件事能让我爸妈伤心以外,我找不到任何一点他们会不高兴的原因。 我接着道:“那张遗像上面的人不是你哥,是我哥,因为他我不记得事情了,变成了精神障碍的人,而你们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地对我。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在家里没有发现他一张照片,除了那张遗像。” 我的这个问题,王于达没有回答我,正如我教育他男人就该有男人样,他义正言辞地跟我说:“抱歉,富贵哥,你的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有一种说法,叫一扯便能牵动其全身。 曲医生的事情不能说;家里遗像的事情不能说,那么这两件事肯定如我想的一样,都与我不记得事情有关系。 他们不说不代表我找不到方法。 我看看时间,现在才九点过,何小意大概没有睡,本来中午该给她打电话,但一想到自己是个疑似“精神病”患者,我想打电话的心思就偃旗息鼓了。 而现在…… 我将手机屏上何小意的电话号删了,找出季节的电话号码,可就在我拨通之后我又后悔打给季节了。 我不想让季节知道我脑壳有问题。 “喂,王总,你们走到哪里了?”季节说,“今天我会开得比较多,还没有联系你们,怎么样,路上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我说,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明天我们就到,下货后应该就会往屋里走,你要的那些口罩我们没办法自己去运,只能让公司的人给邮寄过来。” “行,”季节说,“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要到地方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提前安排。” 所有的事情都已就绪,距离成功只差一步…… 我生病了。 头很疼,有点冷,有点像年前生病的那种感觉,而且还特别恶心…… 在有两个小时就到江城高速路口子了,这下我懵了,王于达更加懵了。 在服务站加水的时候,王于达盯着我问,“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生病还好说,但是如果我发烧,那不是吓死一边的人。 我拿出电话,给关师傅打了一个电话,直接将自己的情况跟他说了一声,“关师傅,我现在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我保证我只是感冒了,我估计高速路口子我下不去了,你们跟我兄弟一起去江城。” 我这边话还没说完,王于达陡然冒出一句:“我一个人去,那你怎么办,留在这里?” 因为我在和关师傅讲电话,所以没有理王于达。 关师傅问我:“最近有没有和江城的人接触。” “没有,”我说,“前天,在村里跟人打架,他泼了我一身的冷水,再加上熬了夜,身体没休息够久感冒了。” 我担心他们还是介意,便说:“你和你朋友运的货物一辆是要去红十字会,另一辆因为是蔬菜只能跟我兄弟去另外一个点,你跟你朋友说一声,去下货点的时候如果担心就别下车了,下了货后我们就各自散了,运费我直接给你们转账。” 我不知道关师傅说的是真话,还是安慰我的冠冕话,他说:“没事,我们信你只是感冒了,这个时期就是这样,那么就赶紧走,早去早回,这里也没法买药。” 挂完电话后,我拿了两个口罩戴着,然后对王于达说,“你快走,我在这里等你,你放心,我会远离任何人。你怕不怕我真的得了那个病。” 我和王于达两个人在车上是揭了口罩的,只有下车的时候才戴,如果说我生病了,那么他多半“凶多吉少”。 王于达没说“怕,”也没说“不怕”,他从车上拿出干粮和水杯,再将药给我说:“我尽量早点回来,我回来是在对面的服务站,你不用到对面的服务站去,我会到一个地方掉头再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 很多次我需要帮忙的时候,王于达就化身为我“大哥”,将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一点都不需要我/操心,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做“保姆”真是舍不得让他走。 “记得你要吃药,这个药一定得吃。”他告诫我说,“我不想去看守所带你回去。” 我皱着眉头,带着一些不爽的语气,“你什么意思?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就是有人要带我去隔离,去就是了,反正我没病,过两天就好了,他们也就放我回去了。” 我目送王于达他们离开,自己则坐在售货店外的椅子上,吹着冷风坐着。 寒风呼呼,我真是冷,只能多喝热水驱寒。 我这么坐在这里真的是特别引人注目,特别是引服务站售货人员的瞩目。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一辆警车开到了服务区,他们径直走到我面前,站着我跟前看了看我,最后指着我面前的药瓶子问:“这个是什么药?” </br> </br> 第77章高速路上的执勤者 我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目前的状况――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们信服。 我目前的样子算是有些邋遢了,胡子拉碴的……精神面貌一看就不行,很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吃抗抑郁的药。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王于达交代我一定要吃药,但现在我还没吃……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情绪波动,如果面临检查时我会不配合。 我怎么可能会不配合…… 小事我不屑与做,大事我又怂。什么是大事,类似于我面前这是就是大事儿了。 我将药瓶的名字展示给警察同志看,但他们视乎并没看明白,用一脸疑惑的目光看着我问:“什么药?” 我低头一扫,学名,难怪看不明白,我只能艰难地说:“是抗抑郁症的药。” 他们盯了我两眼,然后又问我:“打哪里来的,在这里干什么?” 我将自己打哪里来到哪里去,为什么在这里,毫无保留地跟他们说了一遭,并且说自己感冒了。 “身份证带给我们看一看。” 我一摸衣兜,完了,没带。 “背号码行不行。” 在他们点头后我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说了。他们差了我的身份信息后又根据我来的路线,打电话给高速路口确认了我的身份,最后才拿温度枪给我测试了体温。 呃―― 他们的操作程序是不是反了?! 我畏惧寒冷,用脚趾头想也清楚自己发烧了,面对他们测体温,我再次郑重其事地说:“我今天感冒了,体温肯定不正常。” “那也得测一下。” ——三十八度二,距离吃退烧药还有三度的差距。 警官有点惊,两个人小声谈论,“他这应该属于发烧了吧,怎么办?我们头一遭遇到生病的?” 喂,我听得见,要说悄悄话,不能走远一点吗!! ……其实我这真不算高烧,。但面对病疫,大家都胆战心惊,越是靠近江城越是这样。 “他好像没咳嗽。” 两个人朝他们身后退了一步,然后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不是我要怎么办,是他们想将我怎么办才对! 我当然不会这么问,只道:“我原本是等我朋友下完货,他就过来,然后我就走了,最多一上午的时间……” 如果说他们肯听我的,让我原地等待,或者离开服务区,也不至于我和王于达回去的时间晚了两天。 “不行,你这发着烧,我们不能放你走,就算我们这里过了,在其它路口检查时你还要被人遣返。” 我道:“我能返到哪里去?我家在那头,不在这头。” “你说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但情况就这样,很多行驶在路上的江城人想要回家,可我们也不能放他们回去。” “那你们说怎么办?你们说的我都照办。” 我才不会傻冒到反抗…… 就这样,我被带离了服务区。 我从未想过自己生平第一次坐警车,是因为自己感冒。 这就像猪肉永远没想到自己败给了口罩,口罩永远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年货。 坐车之前我还问他们,如果我真的是****的携带者,同你们一车不就感染你们了么啊! 即使带着口罩,我也能从他们的眼神中察觉一点莫可奈何和勇往直前的精神。 警察同志反问我:“你不是说你只是感冒吗?” “我这不是打比方,说万一么!” 警官同志除了眼底的疲惫,精神头还是不错,他们轻描淡写地说,“就那样吧,我们身后不是还有国/家吗!职责所在。” “可身前还有家庭呢……”我并不是要抽什么底火,只是实话实说。 “那你是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来? 我就是想做一个英雄,虽然是不值得一提的英雄,但有这一趟,足够我洗一洗身上的铜臭味。 往往我回答不上来是问题,我就会借口王于达。 我说:“我兄弟交了一个宜昌的女朋友,心里惦记着,但也不能去找她,只能做点这样的事情来慰籍自己,心里想着帮她的家乡也是帮了她。” 我在高速路警的办公地点被隔离了。按照他们所说的,如果我的身体慢慢好转,就放我回去,还给我拿了一些感冒药。 退烧药没有,因为现在已经明文禁令退烧药不得卖,这药也是他们自备的。 隔离我的屋子是一个办公室,看样子是临时改装的,大概不止我一个人出现特殊情况。 虽然没有不能随便出去,但在屋子里好歹能隔风,也能抱物取暖,就连食物也是热腾腾的。 而且我也能在屋里的小床铺上伸展开,舒爽的睡一觉。 不过睡前我给王于达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现在的位置以及情况。 一张口,王于达就问我,吃药没。 有时候我觉得他可以去精神病院兼职——专门给那些病人分发药物,并看着他们吃下去。 我没好气地说,“没有。” 啰嗦惯了的王于达问我“怎么不吃。” 我告诉了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后,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最后跟我说,“那你乖乖待着,等我过来。” 我一个三十几岁的人被人当小孩要求,呃―― 真的不知道改作何反应。 按照以往我会反驳他,但自我知道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王于达比我大时我沉默了…… “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现在已经到了,这里车队有些多,我只能等着排队下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完,你先休息,弄完我就过来找你。” 我再见到王于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一醒来就给王于达打电话,一晚上过去了,我不信他货还没下完。 电话刚接通,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与此同时,电话里和门口都传来王于达的声音,“富贵哥,是我,我就在门外……” “什么时候来的?” 王于达这才告诉我,他根据我发的位置,凌晨左右到的,因为我在睡觉,他也需要和高速路警察解释了情况就没叫我。高速路警察同意他将大货车停在这里,跟我一起在这里他逗留两天。 他还特么的补充说:“叫你也没用。” 他这是讽刺我成为了他的拖累,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算了,谁叫我没底气反驳他呢! 我问他:“另外两个师傅呢!” “他们回去了,来都是瞒着家里出来的,时间拖久了瞒不住家里人。” 天啦! 听王于达这么说,我陡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br> </br> 第78章不该说偏说 “王于达,你有没有跟家里说我生病了?” 因为我现在属于“隔离人士”,他不得与我密切接触,我们说话也就隔着一道门,于此他就看不见我满目惊讶的样子。 王于达沉默了一霎那,然后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不能说?那怎办?” 要不是我们打着电话,他这自问的话我都听不见。 我陡然觉得脑壳开始疼了,忙慌慌地问他:“你怎么说的?你就不能说我们被事情耽搁了一下么!” “嗯?”门外的王于达大声问我,“你的意思是声东击西?我不是没想过,但这样很不好,本来外面到江城来他们就担心,如果隐而不告只会让他们胡思乱想,更加担心的。” 这怎么能被称为“声东击西”,这是叫善意的谎言。而且王于达脑子什么时候这么清晰的? 尽管王于达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仍旧觉得这件事不能告诉我妈他们。 我道:“正因为我是在这里生病,随便一个什么人用脚趾头想都觉得我大概、可能是被感染了新冠,你告诉他们我生病了就确定他们不会多想?” 王于达表现出他的大哥精神说:“我当然不傻,我是先讲了前因,再说了你生病了。” 我咧个去!这不就更完了! 我妈要是知道我去找王明霍打架了,那不得抓起扫帚就去讨说法。 算了,我让王于达一边凉快去,我亲自给我妈打电话回去。 这里是高速路警的办公区域,也就只有这么一两个房间,所以他的住行只能在车上…… 就在电话拨通时,我突然按掉了挂断键,王于达说的这件事有点不符合逻辑——为什么我妈知道我生病了,没有给我打电话呢! 号码改拨到狠角色那里,我想她住着我家,眼色又过人,多少能猜出我妈的想法。 “王于达说你生病了,在睡觉,我没给你打电话。” 接通电话后,狠角色就予我解释了一下她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其实我有没有睡觉她都没有给我打电话的理由…… 第一我们已经没有雇佣关系了;第二我们不算是朋友,第三…… 这个原因我不想说。 为了她哥季节的政绩其实不需要这么对我,建设家乡跟谁管我们村没关系。 但出于礼貌,我还是跟何小意说:“谢谢你关心,何助理,我妈知道我生病了,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当时得知你生病,她只是很平淡的说‘就是一个感冒,有什么呢!没事。’”何小意问我,“阿姨这是真没事还是假装坚强。” “那我爸呢!也没说什么?” “叔叔也没说什么。” 好吧!这一轮算我输,王于达将我爸妈的思想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何小意出其不意道:“大概他们想说什么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说。” 嗯——说得也是啊!我妈知道我对她有想法,只会在她面前很客气。 “那还有那个呢!”我问,“我之前和王婆儿子打架那事,她有没有去找人家算账?!” 我一听狠角色“咦”了一声就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也就是说我妈咽下了这口气。 村里人吵架就是这样,一般一家吵会被整个村的人知道,我能想到我妈没去找人家算账的原因只有两种:一是王于达还没说这件事,我妈就知道了;二是,我们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被王明霍知道了。 可我们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呢! “对了,权总,我那天看王于达家里的那张遗像不见了,被阿姨拿回来摆在了你家堂屋电视机背后,你要不要我给你拍一张照片看一眼。” 呃—— 难怪那次我在家里没有找到挂照片的印记。 也就是说我离开,遗像回家,我回家,遗像就离开家…… “何助理,麻烦你能不能悄悄地帮我查一查我家的人口,季支书哪里的档案大概有……”昨天我就有了这个想法,但也只是想法而已。 果然还是狠角色了解我,她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不动声色地查。” “对,我总觉得我爸妈应该还有一个孩子,他们这么遮遮掩掩,我感觉跟我有关系,你帮我看看档案。” 何助理最后叮嘱我好好休息,查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之后我便无所事事了,一年当中,难得有机会这么闲情逸致地躺着什么都不干。可我并未闲多久,感冒病毒看不惯我悠闲地躺着。 感冒发烧一般都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我昨天喉咙还没多疼,今天就觉得喝水都难以下咽,看来发烧还会继续。 我不知道何助理用了什么方法,下午,她就将自己查到的东西编了一条短信过来。 短信,而不是打电话,这就是说明她不方便说话,我妈又在村口等我了?! 傍晚我又开始起烧了,我用水银温度计量了一下,已经超过了吃退烧药的温度,但…… 我没有退烧药,只能硬抗。 晚饭我只吃了一点面条,是王于达找人借了一口锅给我下的,面条也是借的,我没有胃口,但强行让自己全部吃了下去,再上小床铺上捂着。 古老的退烧方式就是“捂汗”,当然捂汗的前提是受寒生病。——王祸祸那一盆水泼得真是他妈的到位,要是他不生病,我从此再也不说自己的运气好了。 “富贵哥,你怎么样了,热度有没有退点下去。” 我没想到王于达一直蹲在我屋外。 “你去车上睡一会,我捂一身汗就好了,这里一直都有灯,我也不会怕黑。” 王于达不走,像我很多次生病一样,坚守在我身边。 此时我该感动,但我想得更多的是——他为什么这样啊! 我这么想着也将话脱口而出了,“你为什么这样啊!我不是陈瑾,你是不是有特别倾向啊!” “说什么呢,我其实挺烦你的,一直都烦你。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人活着总要背负些东西。” 我脑袋有些昏沉,王于达的话也断断续续地传入我耳朵里,为了不让我落掉重要的话,我说:“别说了,我睡了,耳朵听不见……” 我本以为王于达就不会说了,但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生活中总有太多本以为! 我本以为这样,本以为那样,其实都不然…… 王于达偏偏要说,在我意识不清楚的时候说。 </br> </br> 第79章恶魔再起 面对王于达的叽叽喳喳,我能怎么办? 我只得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踩着踉跄的步子,挪到沙发上蜷着…… 幸好王于达这会蹲到窗户下,之前因为通风,我将窗户开了一丝缝隙,现在他那轻不可闻的声音刚从那丝缝隙穿透,再传到我耳朵里。 为了不让昏昏沉沉的我漏掉他的话,我还特地将手机的录音机打开了。 看,我想得多周到!! 王于达以为我意识昏沉,听不清楚他就能“肆无忌惮”地说了么! “我上完大专那会本来要去别的地方工作,但因为你突然发病,我只能跑来看着你,”王于达笑了笑,“不用说,你肯定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发病了。” 是啊!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我还会创建公司吗?会察觉自己喜欢狠角色还留下她吗…… “你烦我,为什么要来找我,陈瑾嫌弃你现在只会开车。” 王于达娓娓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被爸妈叫二壮,其实这也不是叫着叫着身体就好了,也不是因为长大了身体就好了。 我小时候有一种免疫系统的病,说的科学点就是噬血细胞异常,一点病毒和细菌就能让我生病,这种病其实治疗也简单,我前半辈子的运气大概就用到了保命上。 骨髓移植匹配上我爸妈都不合适,他们想再生一个孩子,可我妈怀着一个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检查是胎盘前置,已经在出血了,想保也保不住,手术后再也不能怀孩子了。 就在他们都以为完了的时候,干妈他们一家人也去做了配型,没想到富贵哥竟然和我的型能匹配,就这样,我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我们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好……” 我给王于达捐献过骨髓…… 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而且我只知道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并不知道不好到那种程度,难怪他吃再多都不长肉。 “每次你发烧生病就会做噩梦,有时候能醒,有时候不能醒,”王于达跟我解释说,“人的命有时候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我在这里守着你也放心。” 难道我还能在梦中把自己捂死…… 算了,他竟然要守就守着吧! 之后,王于达一直没吭声,而我虽然疼脑胀,但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轰隆隆—— 像焖雷的声音,可天空炙热的阳光射的我头上汗直冒,听见“轰隆隆”声后,我抬头一看,眼前不远处有一座山在我面前垮了下来,紧接着另外一座大山也垮了—— 哗啦啦—— 扑簌簌—— 哐啷——哐啷—— 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我听不出什么。 而且我似乎突然失去了平衡力,脚下虚浮无力,直向地面扑到。 等我摔在地上才发现,被我们踩着的地面陡然变成了一头凶兽,他抖着自己的背脊,然后张开大嘴…… 我的眼睛突然睁不开了,是被漫天的灰尘遮了眼,等我再睁开之时,眼前什么都没有了,我独自站在空旷的山林里,四周漆黑一片…… 我又回到那片梦境,从树尖坠落,落入地缝,我望着周围充满腥气的泥土,感受着地凶兽的抖动,眼睁睁地看着无限天地变成一线天。 然而就在地面快要合拢,千钧一发之时,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他喊着:“快起来,快点爬起来……” “富贵哥,富贵哥,你起来,你别睡了……” 声音传入我脑子里,像无数个迷梦时被叫醒一样,意识渐渐回笼之时,我感觉脑袋再被人摇晃着,不用细想就知道摇晃我脑袋的人是谁。 他越摇我脑袋越昏沉。 “别……摇,别摇,我脑袋疼。” 等我睁开眼睛时,屋子里聚着王于达和带我来这里隔离的一个警官。我痴痴地望着他们问:“你们怎么进来了,现在天……”我瞟了一眼屋外,继续说,“天还没亮,现在几点了。” 声音很暗哑,音也很轻。 “富贵哥,警官同志说带我们去医院,你这一天了烧都还没退。” “我不去,”我说,“我就是普通感冒,我感觉现在好多了,明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警察同志眉头皱着的,他跟我说:“发烧不比别的,现在都一天了,不管你这是普通感冒还是那什么病,都要上医院了,你刚才就烧糊涂了,我们叫你都不醒。” 我真的觉得好了很多,我都能和他们开玩笑了,“万一我没病,去里面被感染了怎么办?感染我没事,感染你们就不好了。” 警官同志十分认真地跟我说,“从接到你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做好了被感染的风险,所以心里准备一直都做着,外面车都准备好了,我开车带你去,你朋友留在这里。” 如果知道这一趟之行,是这样给人添麻烦,我一定不逞英雄,非要来。 “那就更不行了,”我指着王于达对警官同志说,“别说我不同意,他就不干,每次我感冒发烧他都寸步不离,他情愿自己感染也不可能让你们感染。” 王于达附和我的话说:“对,不能让你们冒这趟风险。” 警官同志陡然绝对不对劲,他瞪着王于达说:“不是让你在自己车上隔离吗,怎么跑下来了?” “我哥生病,我担心,而且回去我们还得一车。” 是啊!回去还得一车,我之前干嘛要将他放在屋外吹冷风。 “明天,如果我明天还烧,我就去医院,现在天还没亮,晚上属阴,噩梦连连是正常的,我刚才不是糊涂,只是被梦魇着了。” 大概是见意识清晰了,警官同志没在坚持,而且还叮嘱我们,要是有问题,立即通知他。 “那个对不起,我忘记自己是从江城回来的了,”王于达挠挠头,歉意地看着警官。 警官同志一笑,“算了,我们守着这里好多天了,未来还要守好多天,反正也不会回家,而这里最近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们接触人也会当心的,如果真被感染,听天由命吧,责任就是责任。” 等门被警官同志关上,王于达神色才松懈下来,他对我说:“我真怕我们必须去医院,感觉一去就回不去了。” 我不得不吐槽王于达的乌鸦嘴。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非要来一个如果……就会。” “对对,”王于达呸了三下,然后站起来跳了三下说,“我什么都没说。富贵哥,你是不是又做那个噩梦了。” “嗯,”我轻应后,问王于达,“我在梦里听见了一个名字,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br> </br> 第80章两人归来后 “刘楚”。 刘楚这个名字是我在空寂的山林里听见的,吆喝“刘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纷纷攘攘还十分急切,最后嚷得我头晕目眩。 如果姓刘,那就不是我们仙桃村的人了,也不是山那头的人…… 王于达听见我说这名字时,目光游离,反应有点呆傻,我也猜不透他是在思索还是惊愣。 我也没多管,毕竟生病精神差,我很快就入睡了。 入睡快,因为没有退烧药,急于求好的我,只能把感冒药当退烧药再吃了一次。 这一觉我是睡到自然醒的。 上班的时候想着公司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处理,从未有赖床的心思,自然就爬了起来;过年在家的时候,我妈早上非要要让我起来把早饭吃了再去睡回笼觉,所以这种自然醒来的休息我已经很久都未体会过了。 大概是感冒好了一些,脑子清明了很多。我再将昨天何小意发给我的短信看了一遍…… 短信其实很简单,但也让我咂摸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我想得东西也不多,昨天看了短信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过了。今天我只围绕着一个问题,是不是何小意编错短信了,把“有”打成“没有”发过来了? 我给她回复了一条消息,问:“看清楚了,没有写错字?” 何小意消息回的很快,她这次言简意,“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 原本以为能从档案中捋一个头出来,没想到这就是一个“圈”,是句号。 如果档案资料就是如此登记,那么这件事情就更复杂了,我爸妈伙同王于达他们做了多少不符合规矩的事…… 谁他娘的想出来的方法——掩饰得简直太完美了。我都想给他颁“荣誉证书”了。 户口本上也就我们一家三口的想信息,我想着我爸妈报了死亡证明,销户后不会再登记到户口本了,可没想到村里原始资料上面也没有?难道我真要去公安局的户籍管理处查才行? 对了,还有王于达他们家! 我拜托何小意再跑一趟,帮我看看王于达的档案资料。 何小意答应了,只是说时间可能不会有头次那么快。 电话的“滴滴”音吵醒了睡在沙发上的王于达,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望着我问;“是不是好多了,我看你精神头不错。” “已经好了很多,我感觉我们等会就能走了。” 王于达此时的目光就像看稀有动物,他嗤笑着我说,“你昨晚还烧得哇哇大叫,今天就想走了,就算我同意走,外面的警察也不同意我们走。” 就这样,我们在这里再逗留了一天半。这期间我也恢复了很多,之后我和王于达道谢离开了。 回仙桃村很顺利,在第二天十一点钟左右到了乡镇。 车停在了乡镇院子里,而我和王于达回了家。 季节并没有给我和王于达安排什么隔离间。就在我们和王于达离开的这几天,隔壁村出现了几个发烧的人,村镇的隔离间就被人暂居了,所以我和王于达只能回家隔离。 何小意已经不守在村口了,她每天会在村子里溜达几圈,看看谁从外回来没有居家隔离,再上那些从外回来的人员的家中测量体温。 说她闲呢,她却总奔波在路上,一刻都不能松懈;说她忙,也就是这点事。 我妈见我回来没说什么,只道:“回来就好。”然后一如既往地去张罗我爸杀鸡,然后炖肉。 我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看着被撵地乱窜的鸡忽然意识到我家的鸡少了?! 尽管每次我回家我爸都会杀一只,但上次我闲来无事数了数还有十只,怎么现在就只有五只了…… 这个疑惑我没法问何小意,免得到时让她误会我舍不得给她吃肉,只能等我妈给我端饭的时候问问她。而且我想问我妈的还不止这一条。 说来奇怪,第一顿饭是何小意帮我端的,第二顿也是,第三顿饭还是…… 我有点不懂了,感觉我妈像是在回避我般,我在窗户边叫她,她应了后说自己很忙,忙着去守村口。 真不明白她是为了躲我才去守村口,还是只单单去守村口。 打破这种僵局的是王晓燕来找我。 我居家隔离也不能会客,但她还是来了,站在我的窗户下,向我招招手,然后举了举手中的电话。 “富贵哥,”王晓燕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好几天没见到你了,那天早上见你走,也没来得及送你。” 自从王于达说了一些关于王晓燕的事情后,我觉得我见她会尴尬。 现在以这种方式对话,虽然能遮掩局促的表情,但我还是找不到话跟王晓燕说。 这或许就是我性格改变了,和王晓燕回不到过去那种友好状况…… 更何况我没法忽略她对我的特殊感情!! “都乡里乡村的不用那么客气,你不是说初四去上班,怎么没去?”我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想到了这个谈话点。 “嗯,之前医院有点变动,让我多休息了两天,我等下就要走了,我是来跟你告别了。” “是回医院上班么,那行,这回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你自己开车回去当心点。等病疫结束后我们再出来一起聚一聚。还有上次王祸祸的事谢谢你。” 一直张望着我的王晓燕突然低下了头,脚还“搓”踩着地上的小石头,顿了顿后跟我说:“富贵哥,王祸祸,你这段时间在家就别管他,最好还是别和他起冲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惹恼了他没好处。” 男人就是这么血性方刚,虽然我不同意王晓燕的话,但还是说“只要他不主动挑衅我,我不会管他”的话来宽慰王晓燕,这么一个姑娘中意我,其实我挺幸运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的情流淌到别的地方去了…… “晓燕,王祸祸这几天在家没?有没有跑出去赌什么的?” “在,他这几天在家里挺老实的,而且过得有滋有味,甚至每天都在给王婆做饭,王婆这几天也高兴,说他本事了,知道杀鸡孝顺她了。” 此时我有一百种想法,不过这一百种想法都一样——他娘的王祸祸是不是周扒皮,偷了我家的五只鸡! 我陡然推翻了之前跟王晓燕说的话,并暗自下决心,等疫情一过,我一定要在我家装上摄像头,将王祸祸送进监狱,为民除害。 “富贵哥,其实今天我来找你,除了想跟你告别,还有点事想跟你说,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要求可能有点过分,但我只能这样,才能了却我的心愿。” 了却心愿!! 天啦! 晓燕不会是因为疫情,决定珍惜当下,今天要来跟我告白的吧! </br> </br> 第81章文件袋里的信息 说实话,我有点忐忑,又有些激动。 自从我发达之后,像我示好的人有几个,但都被我直接无视掉了,因为我知道她们在意什么。 像王晓燕这么紧张、又不安,还有情有义的人我是头一遭遇到,所以很兴奋。 不过激动30秒后,我更多的感觉还是忐忑。 好姑娘,乡里乡亲的,要是拒绝人家,得多伤人姑娘的心啊! “富贵哥,你、你是不是喜欢何助理?” 还有我现在该怎么回答! 我感觉回答“是”是不可能的,毕竟我没理由告诉王晓燕,但要是回答“不是”,也可能会给人家姑娘一个希望……那我不就成渣男了。 我坚守几十年的好男人形象不就终结了! 等等,她不是要了却心愿的么,怎么要问这个跟她没关系的话。 “晓燕,我不太明白你问这个的意思,这个人有点不好的毛病,爱忘记事,就连曾经觉得重要的东西也会被我不经意的忘记,我想可能我这个人不太适合感情,不管是谁,指不定有基因遗传……” 我这个单身了几十年的老处/男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拒绝姑娘,只能用这个来委婉拒绝,其实仔细一想,我这好像也是渣男的行为。 呸! 我是真的有些唾弃自己了,就像唾弃那些大老板找漂亮又能干的秘书一样唾弃。 “哦,”王晓燕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就算了,她真是没有理解我这一大段话的意思! 一来,我是在跟她道歉忘了与她友谊的那一段记忆; 二是,想跟她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富贵哥,”王晓燕抓着他手里的牛皮纸袋,向我挥了挥手,然后说,“这个里面的东西,我想先存放在你这里,后面我还……嗯,后面我再来找你取回,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不要让别人拆开看行么!” 我感觉王晓燕最开始想说的话不是这个,她突然转了话,我不明白是为什么。 尽管我有点好奇她牛皮信封里面装了什么,但我还是没有多嘴问。 如果我王于达,我会当着他面拆开看里面有什么,但王晓燕……忘记了的事情即使知道了起因和结果,那些情感还是找不回来,终究变成陌生。 我问她:“文件,是不是也要亲手交给我?!你要不上来,放在门口,我再来拿。” 王晓燕摇摇头,“我就不上来了,我把这个交给何助理,她到时带给你。” 这是一颗烟雾弹。 王晓燕让我不要给别人看,她口中的别人……是不是指向何小意。 而且她人就在楼下,即使不上来,为什么不能将东西放在楼下,还要经过何小意转手。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看我疑惑,王晓燕突然一笑,“富贵哥,你别介意,我是怕被自己染上的新冠病,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就是这么自私。” 我要是能信她,我就是狗! 我尴尬地笑了笑,“那行吧,何助理你联系她。” 等王晓燕走后,我给王于达发了消息。 将这件事跟他说了一说,然后他发出灵魂深问:“你就没觉得王晓燕这行为很奇怪,说的话也很奇怪?” 我没觉得奇怪,除了最后要何小意带东西这事。 王于达说:“就算要帮她保管东西也应该是我,不是你啊!现在跟她关系铁的是我。” 呸! 我吐槽王于达,“是啊!你们一起消失了好几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我没在继续跟王于达发消息,而是给曹经理联系了一下,让他告诉各部门加强管理,就算已经去了哪里,也要配合防疫部门,不能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念头,已经回老家的员工,让他们安心,只要公司在,他们就在。 曹经理跟我说,以前上班的时候想休息,但现在这么整天宅在家里休息感觉有点奇怪。 我虽然没有觉得待在家里不出去有多怪,但我家里现在的生活模式挺怪的。 何小意已经没有了之前在我家里的局促感,跟我父母相处得很好,感觉像闺女一样,中午她就跟我妈一同回来,俩人有说有笑的,我有点怀疑她在我离开后真拜给我妈做干女儿了。 我爸没回来,我想应该是继续在村口守着。 我的门被敲了三下,我知道这是何小意来了,她敲门一向敲三下,“权总,王晓燕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将,是一个牛皮文件袋,我放在你门口,等下你出来拿一下。” “好,谢谢。” 按照何小意说的话,想来王晓燕没有告诉她之前来找过我。 在她走后,我打开门捡起地上的文件袋,用手捏了捏,还对着光照了照,没看出什么玩意,只捏到里面有一把钥匙。 文件袋没有封,取下扣上的线就能打开。 看人家东西是不对的对吧!但王晓燕只说了别给“别人”看,我是不是就被排开在别人以外了? 我内心的两个小人又开始争执了,一个让我看,一个说我不要脸不能看。就这样我瞪着文件袋熬过了吃午饭,熬过了一个下午…… 整整5个小时啊! 我备受煎熬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终于,我心里不要脸的小人赢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王于达中午的话,倏然觉得他讲的很在理。 王晓燕这个东西为什么不能放在家里呢!为什么不能交给她父母呢!我甚至觉得王晓燕让我来保管这个东西,就是想让我看。 那次她跟父母吵架,我听见了她信誓旦旦的话——就是喜欢他…… 现在我知道这个“他”不是王于达而是我。 也就说她知道我听见了,没必要再专门跟我表示一回; 也就说这里的东西跟我有关?! 我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有条不紊地拆开牛皮纸袋,里面的东西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最大的东西是房产证,翻开里面的登记信息,户主是王晓燕一人…… 她给我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嫁妆吧! 呸呸! 我乱想什么呢! 不过我虽然是搞房地产的,但没必要帮人“收捡”房产本啊! 收捡房产本?! 我好像之前干过这等事,张启明的房产证…… 等等,当初张启明给我房本后我转交给了王晓燕,然后让她在张启明最需要的时候还给他…… 不情之请与最需要的时间…… 我陡然扒开文件袋,里面的每样东西都让我惊讶! </br> </br> 第83章我是谁 相册里第一张有着岁月的痕迹,照片是黑白色,已经泛黄,但依然能清晰地看见学步孩童伸手索要拥抱的画面―― 照片上俩人,一个是孩童,一个是我妈。 我妈的批注是:富贵1岁了,会走路了。 第二张也是黑白色,记录的时刻是孩童背了一个小书包,单独的一人。 我妈批注:富贵上幼儿园了。 第三张有些特别,孩童手里拿着一幅画,画上和照片上都是三人,我妈,我爸还有那孩童――他们三人手牵手。 我妈批注:富贵送给我们的全家福。依然是黑白照片,上面有被落了什么东西被抹去的痕迹。 第四张我妈批注:富贵上小学了! 第五张批注:富贵二年级; 第六张批注:富贵上三年级……以此类推。 每一张都是我王富贵,似乎又不是我……直到我看见了那张高中毕业照片。 我妈批注:富贵高中毕业…… 这就是小铃铛口中“我”的高中毕业照。 小铃铛说的是我,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人。 可事实这个人的模样与小铃铛画的一模一样。 我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妈批注写着富贵,可富贵是我,但照片上面的人却不是我,是那张遗像上的他。 可他是王富贵,那我是谁?! 谁告诉我,我是谁! 不是,不对。 是我,我是王富贵,他是谁,才对! 我乱了。 人乱,心乱,什么都乱。 此时我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照片上的人跟王于达家没关系,这人一直都是我们家的人,甚至他的眼睛很像我妈,他的下巴很像我爸…… 而我,脸胖墩墩的一点都找不出和父母相像的地方。 我一直认为人最可悲的就是怀疑自己,而我现在已然在怀疑自己是哪里冒出来的种…… 我是不是外面来的野种,连父母都不知道的野种…… 我想笑,笑我终于快接近真相了。 可我又想哭,因为我妈不是我妈,她说过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在江城之外生病时,她没有给我打电话。 难怪我找不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难怪我的记忆力王晓燕要问我为什么做富贵哥,富贵哥那里去了;难怪王于达说一开始很讨厌我,当时我就在想我都救了他命,他怎么能讨厌我呢! 我甚至还咒骂王于达是个不要脸的白眼狼。 对,白眼狼! 王祸祸在公司的时候已经骂过我了,说我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照片上的人在仙桃村长大,村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这个王富贵和那个王富贵不是同一人…… 不是同一个人! 我忽然想不下去了,每次过年我给村里人送压岁钱似乎变成了堵住他们悠悠之口的方式。 我将自己的头将自己埋在膝盖里,这一刻我承认自己抑郁了…… 抑郁到我想仰望天空,可天空没有颜色,黑漆漆的一片。 咚咚咚―― “权总,晚饭好了,放你门口了。” “好,放着吧!” “权总你没事吧,声音怎么不对,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有! 此时我前身都感觉不舒服,心里,身体都不舒服,甚至眼前还有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 “我没事,没事,你去吃饭吧。”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回说话的理智的。 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何小意看; 又或许是因为她送饭,无言中告诉我要冷静。 我是霸道总裁人设,我是暴发户,我是堂堂三个公司的创办人,没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理智。 我要理智,对,我还有抗抑郁的药…… 王于达已经将药给我了,现在我能自主的吃这个药了。 一颗,两颗…… 咚咚咚―― “权总,”何小意又上楼来了,她敲了门问我,“权总,你怎么没端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好像已经吃了两颗药了,再吃会不会疯傻! 我将要重新放在柜子里,跟门外的何小意说: “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喝粥。” 何小意惊讶了一下,然后咚咚地下楼了,在她下楼后我打开门。 还是鸡汤,我妈深受tvb电视剧的影响,喜欢煲汤,把整鸡分成四份,让炖汤,从我回来已经连续喝了两天的鸡汤了。 好不容易因为劳累痩了两斤又长回来了。 就在我关门的那一霎那,何小意又咚咚咚的跑上来,她和我说:“阿姨马上给你熬,但让我叫你把鸡汤喝了。” 作为一个暴发户,我竟然觉得将鸡汤倒了可惜。 “帮我把鸡汤喝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发家致富的。” “可是阿姨说你生病痩了,要补补气力,而且我已经喝过一碗了。” “麻烦你帮我喝了,我喝不下去,倒了浪费我妈心意。帮帮忙吧!” 大概是我地祈求打动了她,没一小会,我听见碗搁置的声音,随后传来何小意的声音:“是权总你喝的,不是我。” “对,是我,”我和何小意隔着一道门说话。 我问她,“我从江城回来,你住在我家里真就不害怕吗,还给我送饭,万一我是病毒携带体呢!” “那我能住哪里,跟别人又不熟悉。” 何小意说得理所当然,我想了一圈,也是,除了王晓燕家能住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了。 “放心吧,如果生病了,我一定负责你。”我跟问外的何小意说,“我等会把一万块钱转给你,你帮我转交给你哥。还有年前我答应要修整学校的事情不会变,你也让他放心。” 何小意耐心听完,问我,“你说这些干什么,不是要说你怎么发家致富的吗?” 说,当然说。 “你之前骂我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土暴发户,而且还算是天将横财。 我不记得自己是多少岁出仙桃村去闯荡的,满怀热情的我我辗转了一番后因为没文化,又没本事的只能去建筑工地做小工。 我们那会条件没有现在建筑队这么好,是住棚子和大铺,可这样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但有些事情不是你坚持就能看见光明的,建筑工地上发生了坠落事件,可包工头草草了事,你说他死了还好,一了百了,可他运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我朋友就是没死成。 可没死,他以后怎么生活,赔偿很少,我不服气,年少无知的我去给他讨说法…… 呵,我输了,什么都没能给他讨到,反而丟了饭碗。” </br> </br> 第84章回忆往事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 记得当时我满心愤怒,满心彷惶,觉得世间所有人都是牛鬼神蛇,都不怀好意。 我想去质问包工头,凭什么将人不当人看,苦的、累的,大家都受了,拖欠工资也算了,但人家缺腿了,残了就不能不一样点,对人要人性一点…… 也幸得我这个人个性怂,不然的话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何小意没有让我独自演戏,她说:“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将自己的钱给了残腿的人家,然后自己就身无分文了。” 我有点惊讶,不由地问她:“你怎么知道。” 狠角色跟我科普了一下全国所有公司的企业文化:“上层不知道下层秘密,但下层却知道上层很多东西秘密,所以那些搞婚外情的人满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实则呵呵呵――,大家的茶话谈资。” 我有点不信,难道曹经理并不是公司里唯一的“八卦传言者”,我试着问了问:“每个人都被下面的人关注着,一举一动?那我……” 何小意知道我要问什么,她先一步我说:“你放心,你的言辞一向都不一样,说得最多的就是你这个人仗义,也是因为你这点,我才做了你那么久的女秘书。” 刚做老板的那几年,我深受个别大老板的荼毒,所以我必须要纠正一下何小意的言辞,“秘书和助理还是不一样的,我给你的职位是助理,正儿八经的助理。” 我这么正经,何小意反而没那么严肃,即使隔着门看不见她的表情,我也知道。 她言语有些轻快地问:“后来呢!你别临时改主意,转移话题啊,每次一说到你不想说的问题,你就这样,别人发现不了,但我多年总结,是知道的。” 呃——? 这样子的不是王于达么! 怎么是我! “后来,”我说,“你信不信我最后走投无路的时候用10块钱买了几注彩票,中奖了。” “骗鬼呢!”何小意说:“我不信。” 现在回想中奖这件事,我也觉得很玄幻,但事实就是如此。 买彩票的人都幻想自己能中奖,但也知道自己中奖的几率几乎为零,我也不例外 买了彩票后我直接往兜里一揣,漫无目的地去找工作。因为知道自己没下一顿饭吃,也不敢再怨天尤人,随便找点事情做,我依然去建筑工地做小工,下班就在餐馆里当过临时工,这样持续了好久。 从中我也悟出一个道理,没有饿死的人,只有人不肯干的事情。 我没饿死可也没挣到钱,甚至连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因为建筑队一般包吃住,不在他哪里吃能一个月多给几百块钱。 而我晚上在餐馆做临时工时,帮忙守店的同时还能包饭,就这样直到王于达来找我。 我记得离开家时走得很突然,没跟他打过招呼,没想到他会来投奔我。 他说自己大专毕业了,想出来跟我混…… “当时我啥都没有,他说他来跟我混。你说搞笑不搞笑。” 何小意说:“哪里搞笑了,很正常,你们不是兄弟,不是关系好吗!投靠你才是常理。” 我轻笑,“很正常,你知不知道王于达大专三年从未跟我联系过。” 其实不止是他,还有我家里人,我也很少跟他们联系,一来我当时省钱没买电话,二来是我想藏起来…… 尽管我忘记了东西,但我想……当初我妈那句“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其实我是听进去了,虽然忘记了,但心里扎了一根刺……难受! 想逃离!! 王于达要来,我纠结了两天,想着他来就不能这样了,至少要租个房。 就此我突然想起了我手中的那张彩票,当我跑到售票的地方兑奖时才得知中奖了。 而且当时已经是兑奖的最后一天。 “权总,你可千万别将中奖这件事说出去啊!不然别人肯定会打你,你这就像一个瘦子成天指着胖子说,想胖都胖不起来。” 很形象的比喻。 “可事实就是如此,”我自嘲地说,“你辞职那会说我是目光短浅的土暴发户,也没错,我就是没文化,可我已经拼命学了,只能这样了,你不能强行让我长到他那高。” 我继续跟何小意说,“就像我有这笔资金可以做很多其它的事情了,但我还是选择了建筑行业,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必须修出一栋屹立不倒的房子。 这念头就像是扎在灵魂里一般,慢慢地,我从建筑工人,到承包人力,在到投资房产,也算是集了大运道。” 我一路走来算是顺风顺水,如果真的我不是仙桃村土生土长的人,那我觉得生我的父母真的挺吃亏的,无论当初我被丢下的原因是什么,但至少现在我拥有的也不至于让他们丢脸。 “权总,当时你中奖后是什么心情?” 当时啊…… 此时楼下传来我妈的吆喝声,她喊的是何小意,让她下去端粥。 “你等会,我下去给你端上来,你吃了饭我们再聊。” 中奖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我现在记不大清楚了,但我知道自己多少能衣锦还乡了,至少我妈不会觉得我这个“王富贵”不行。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那年我回来我妈看着我哭了,甚至还抱着我说:“回来就好。” 喝着我妈煮的粥,我心里渐渐好了起来。 其实我应该想开点。 不管我是从哪里来的人,自我有记忆开始,他们都一直在我身边。 而且好的东西都是率先给我的。 我还贪梦什么呢,就算他们不是我亲生父母,他们还是把我养了这么大…… 空了的粥碗被放在了门口的凳子上;衣柜上的木盒子也放回了原位。 最终我将文件袋放在了床垫下面。 这个房间其实是我爸妈的,因为带有独立卫生间,需要隔离的我只能暂住这间卧室。 他们年纪都大了,搬床垫这种费力的事他们差不多不会做,所以也就不会动这个地方。 王晓燕想要瞒着父母我也只能替她瞒着。 我年长的父母们……王晓燕的父母似乎比我爸妈小了不了几岁。 几个念头一转,我忽然犹豫了,我究竟是该帮王晓燕瞒着还是应该告诉晓燕爸妈她目前的情况。 </br> </br> 第85章我的世界多了一天 按照王晓燕的心思,她肯定是不同意我告诉她爸妈。 就如我在江城附近感冒了,我也不愿意给我爸妈说一样――不想让他们担心。 但按照她父母的想法,是宁愿提心吊胆也想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心里的事情埋多了,脑子总不太清晰。 这个问题还没想清楚那个问题不禁冒出来扰乱我。 就如我现在,我在想“告密”的问题,可这件事情还没纠结出所以然,我突然又想到那木箱子里挖掘出的“相册”…… 又记起自己好像还没给四川和重庆师傅付运费…… 还有我要打电话给曲盛在买点防护物质给王晓燕支援的医院送过去…… 对,我还要吃药,我怕自己释然的心情是因为药物因数…… 为了保持这一点理智的心情,我也按时将抗抑郁药吃了。 半个多月之前,打死我都不相信自己能主动吃王于达给我开的药。 现在回想,当初我故意让陈瑾带王于达走就是“小人”心思,还把自己说得多么高尚。 这两天是我妈在给我送饭了,她每次将饭送到门口后就走了,依然没有多余的话跟我说,只是送饭的时候吆喝一声:“富贵吃饭了。” 小时候孩子感觉得不到父母的重视就会打架,惹各种麻烦来得到父母的关注。 哪怕使坏回家被揍一顿也心甘情愿。我三十多岁的人来竟然也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我被隔离,打架没人跟我打,我能用的方式只有绝食。 中午给我送饭的我妈看见门口的碗问我:“富贵,你怎么不吃东西,是不想吃,还是不好吃。” 听我妈这话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但身为她半个儿子的我,觉得她很有问题。 按照平常的状况,她应该拍着门板对我大吼:“王富贵,你皮厚了是吧,不吃饭,信不信我抽你满院子跑。” 其实我妈从来没有抽过我,一直都是嘴把试。 以前我以为她是口是心非,而现在我发现她是对我有些小心翼翼,小心到那张珍贵的遗像都不敢摆在家里,还要藏在堂屋的电视机后面。 堂屋在乡村一般都是家里人百年后停放尸身的地方,头七时他们容易找路。 在堂屋里按电视,但是我就嘲笑我妈说:“我们在这里按电视是给鬼看么!” 可现在那个“鬼”就对着电视机的屁/股,想看都看不到。 “妈,何小意呢,怎么还没回来。” 我靠着门,听见了屋外细碎的声音。 这些声音能让我明白我妈在做什么。我妈应该先将托盘放在地上,然后将碗放在上面,之后站起来跟我说:“贾桂的儿子发烧了,虽然是感冒,但小意必须去看着,脱不开身,想人家了。” 其实这件事我知道,那天晚上,给我送了粥后,何小意突然接到电话,之后跟我说要出去一趟,还告诉我了原因――山上桂叔家有人发烧,她要去看看。 我虽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但我知道何小意这两天没有回来。我跟我妈说这个话题只是想引出下一个我想问的东西。 “妈,你为什么躲我。” 我先是听见了我妈的笑声,紧接着还有碗落地的清脆的响声,“说什么傻话呢,我哪里躲你了。” 我总觉得这不是我妈该说的话,她应该训斥我说:“你病傻了,脑子有毛病。” 可现在她这副作态像极我得了绝症,她已经不知道如何自处。 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所以“绝症”后的我只能让她客客气气的! 此时我豁然有一种猜测——是不是回来是这几天,我又犯病了,我是不是又遗忘了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的我背脊陡然一阵寒凉,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伤害了她们?! “妈,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力改的。” “没有,没有,你这傻孩子想什么呢!早饭没吃,我先去给你煮碗鸡蛋上来。” 不知为何,我感觉我妈是落荒而逃。 我的手都搭在了门把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十四天的隔离,我连一半时间都没有过,我不能出去。 等脚步声消失后,我拧开门,看见门前打落的饭菜,我妈竟惊慌地从新去给我煮东西去了,甚至忘了问我吃不吃。 记忆错位了吗! 王于达或许能帮我回忆了一下。 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吃中午饭,听见我的疑问他没什么反应,见怪不怪地跟我说,“你就是精神太紧张了,放宽心,我们就在屋里待了五天而已,我问了何助理,再过两天如果还没问题,我们就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了,只要不出大门就行。” 我家没有大门,是敞开的院子,而且我记得我们回来已经待了六天了! 王于达五天,我六天,我所处的地球转动要快一天…… “妈?”我听见屋外有扫地的声音,我对着门喊了一声:“妈。” “富贵,是我。你爸。” “爸,我有点待不住了,感觉从江城回来许久了,现在都记不住第几天了。” “有六天了,你别觉得不好,待在家里也是为抗疫事业做贡献。再说你平常工作忙,现在就当休假啊!你看你多幸福,三十几岁了还让你妈和我伺候你。” 听我爸说的话,——他很正常,跟以往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先给王于达打了一个电话,他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 我爸走后,我又给何小意打电话,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何小意接电话的时间用得有点久,像是很忙。 “在忙?” “有点,昨晚我不是走了吗,现在等着桂叔他儿子退烧看情况,但是一晚上了,他退了又烧,烧了又退,我准备联系季节,找医院的人将他送去隔离所,可能我也要被隔离了。” “你是昨天晚上才走的?我怎么觉得你就像走了两天。” “权总,你……” “挂了啊!你忙。” 我有点慌,脑子也有点空,不知道此时是我该用什么来面目来接受现实。 以前日子过少了,现在日子过多了,是不是这场病疫后我就该送精神病院了。 对了,那个木头盒子。 我立即跳起来,站在床上去找那个木头盒子…… 没有! 盒子不在原位了。 什么时候? 盒子是什么时候没有了的?! 那之前我看见的是幻觉还是之后木盒子被他们拿走了?! </br> </br> 第86章山上有人染病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暴脾气又要出来时,我的电话又响了。 是何小意回拨了过来的。她的打扰阻止了狂乱的心情。 电话接通后她用不爽的口气说:“权总,为什么挂我电话,我都还没说完。” “好,你说,你现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什么意思,听我说话这么没耐心。” 我怎么可能没有没有耐心听她说话,只要她愿意说,我一直听下去都可以,就像她做我助理那时,即使意见不太中听,我也喜欢听。 但刚才…… 我急于挂电话是突然想起衣柜顶上的那个木箱子……我爸和我妈都认为第六天,那么不是他们进来过我房间就是我出过这个房间,能证明的唯一物件便是这个箱子。 “对不起,这两天我有点糊涂,你不用在意我这些行为,毕竟我有时候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估算不到电话那头何小意沉默的时间,但感觉很久似的。 我以为她不想再说,便道:“要是你现在不想说了,那你听我说一说。” 在何小意去轻嗯一声后,我问她,“我能不能出门了,我觉得这样隔离在家,和我爸妈他们一门之隔其实也没多大意思,空气溶胶也可能传染……” 何小意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别出院子。” 我家没院子,因为我妈说要坐在藤椅上眺望远方。 我爸和我妈看见我下楼……那一瞬间他们可以算得上目瞪口呆,惊讶之后我爸将妈刨开,上前一步问我,“富贵,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和何小意挂了电话后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不是我爸妈他们进了我的卧室,而是我在意识恍惚的时候出了那间房。 我相当肯定这个情况。 要不然怎么我爸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是问我要什么,而不是问我怎么突然能出来了…… 我答非所问:“我打电话问过何助理了,她说只要不出去溜蹿,待在家里也行。” 我还告诉他们,“其实我这样子也不算隔离,我该去住老房子。” “老房子黑,”我妈说,“你怕黑。” “嗯。”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很平静地越过他们,然后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望着远处,直到我妈给我端来一碗荷包蛋。 我想起来了一点,昨天晚上我家好像没电了一会。 所以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 “妈,明天初十了,再过几天就元宵节了,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 我妈坐在我旁边,像很多年以前她坐在这里,我陪着她一样。 “我以前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现在回想一下,也不知不觉过了十几年了。”我妈像以前那样眺望着远处,然后对我说,“你就是闲不住,人闲下来就觉得憋屈,还是回楼上吧,别让小意难做,毕竟她要管别人。” 对,屋子里一个人有点憋屈。还会乱想。 王于达也跟我说,这几天他就特别想陈瑾。 我不愿意上楼,直言:“没人会看见,都在家里。就算看见我的那些人说不定也是出来溜蹿的。” 我妈有点着急,她说:“人家溜达那是因为没出过村,从初一就被你堵着了,但你不一样,你才从病疫最严重的地方回来。被人看见会把你当瘟神的” 是这个道理。 我端着热乎乎的荷包蛋,望着我妈说:“妈,我不想吃蛋,可能我一直都想吃其它的,但你误以为我想吃蛋。” 我妈似乎有点懵,她直愣愣地问我,“那你到底想吃什么,是有滋有味的,还是寡淡的,这个时候能不能将就一下。” 我说的是吃东西么! 我妈说的是“吃的东西”么! “妈,我想说……” “快上楼去了,”我爸突然出现打断我的话,“小意给你打电话来说贾桂家情况不好,你之前跟贾桂接触过,之后要排查情况,还是在忍忍。等到医院给他核酸检测就好了,我看他多半也是感冒。” 我在楼上窗户边看着救护车穿过山底下的那条路,看着车停下。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 他们身影很小,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楚穿的什么…… 我妈的眼睛不好,依照她的视力并不能看到我这么远,所以她坐在藤椅眺望远方时之只能看见模糊一片,只能分清楚前方那一片是什么颜色。 我豁然有点明白她在等什么了! 她应该是看着天等日子。 等她离开的日子。 她想随着离开的“王富贵”一起离开。 是什么让她留了下来,我吗? 我吧! 桂叔儿子染病的消息就像“闪电”迅速传遍了我们仙桃村每一户。传播速度这么快……也多亏我起初向何小意提的那个村群。 这个消息出来后我们村比以往更加安静了,就连自家屋里卡拉ok的音乐声也听不见了。 紧张的气氛席卷了我们村落的每一个地方。 只不过屋外安静了,村群就热闹了。 何小意在群里发了一个公告: “贾鹏宇年前从郑州路过江城,自行在家里隔离期间出现发烧症状,现为新冠疑似病人,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这期间如果有和他接触的人员请自行在他家里隔离,如有身体上的不适请积极主动报告。” “贾小子感染新冠了!!” “现在病人那么多,都没找到药治疗。” “核酸试纸都少,听说很多人等不到检测。” …… “我儿子没病,谁要是再乱诅咒,我马上去找他,赖着他家不走了。” 这之后,何小意发了一条消息——大家不要惊慌,只是疑似,很有可能是感冒,冬季容易上呼吸道感染。 她甚至还发了一篇科普文章,这么信手拈来,是不是当初我生病发烧的时候她也为我担心过?! 也不知道是因为大家闲的无聊,还是因为何小意做志愿者期间不经意得罪了谁。 在她科普这篇文章后,有人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她。 “你成天东跑西跑,会不会就是你这几天传染给人家的。” 在这条消息后,沉入水里的人又冒出了头。 “对哦,王富贵好像前几天从江城那边回来,你住在他家也可能会携带病毒。” 何小意说:“如果大家觉得我是传染者,我会主动积极隔离,然后请求上方重洗委派一个志愿者过来。” </br> </br> 第87章被人指责的狠角色 我觉得何小意已经生气了,而且是火冒三丈。 这些日子的付出不被人理解还说她携带病毒,任谁都想甩手不干了。 而且我觉得她这甩手不干的样子……特别像当初丢我辞职书的时候。 我以为村里人会买账,再找一个人就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但没想到还是有人说:“你这么说也没用,万一真是你带给人家的病毒呢。” 何小意继续解释:“我就年前跟王富贵去借卡车时到过桂叔家,这几天我只去过村口和有从外回来的家属屋。” 现在何小意叫我王富贵这个名字已经很随口了,而我已然不喜欢她这么喊。 其实我改了名字后跟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说过。 ——他们叫我王富贵时,我就回一句,姨我现在叫王权了,叔,我现在叫王权了…… 但习惯成自然,他们改不了,就连我妈也曾经抱怨过――好好的改什么名字啊! 群里这时突然冒出了另外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从城里回来的人就带有病毒?” 硝烟似乎渐渐扩散了。 “我并未那么说,我只是在跟大家说我的行踪,请不要曲解。” 我知道何小意就算气,不会跟村民发出来,毕竟季节是管我们这个村的人,她不能拆季节的台。 而且在这非常时刻更加不能让季节落下一个坏名声。 可即使她耐着心性,她这样的文字在这个时刻就会被人误解。 “你也只是说最近的行踪,那你年前呢,你是从外面来的人,谁都知道你是从那个疙瘩冒出来的。” 何小意真让我看走了眼,此时她比作我助理时更加有耐心了。 “我这个人没什么可以掩饰的,我可以将自己年前去的地方也说出来,而且保证绝无假话。” 从我跟着曲盛去重庆的那一天后,我就没有她的消息了,直到大年那天。 我想知道她的行踪,但是并不是以这种方式说出来,也不是宣告给他们。 此时群里又有人说话了。 “哎,王富贵家里的人出来说句话。怎么阴着不吭气。” “我记得富贵公司和江城省挨得很近啊!” 七嘴八舌的话从手机里一条一条的冒出,我都不知道我们村里的人都这么能说会道。 “何志愿者是我公司的员工,并不是随便就能从疙瘩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她也是季支书的妹妹,大家不要因为桂叔家的事就这么闹,有失我们仙桃村的水准。 而且这种奔走的事情你们谁愿意来做?谁能一夜不睡觉去桂叔家守着,不要以为待在家里就是榜样了,那只是最基本的。支持每一位志愿者的工作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再说,我们的聊天记录要是被谁流出去放到网上,咱村被冠一个妨碍抗疫的名头,那可不好。” 群里很多人的头像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些人。 但我妈的头像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妈说:“给各位填麻烦了,我们富贵不是那个意思,抱歉了。” 我说得理直气壮,我妈说得委屈求全,还有点认怂。 这些感觉就算了,但是她为什么要道歉。 一道歉不就承认我是病毒携带者了,就承认何小意是传播者了! 何小意回来的时候我在窗边瞄着她――模样很疲惫,神情有点颓然,肯定是想不通村民为啥那样。 “回来了,小意,”坐在楼下藤椅上的我妈也不知道是在眺望远方还是在等何小意。 我的门掩着,窗户也没紧闭,我躲在窗帘后面看着楼下的他们,听着她们的谈话。 我妈问她,“小意,你是想先吃点东西再去睡觉还是睡一会再起来吃。” “阿姨,我不吃了,那个你能帮我把行李箱拿下来吗!东西都在箱子里。” “你要走?” 我在楼上,能清楚地看见何小意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然后再摊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她说:“我在桂叔家那里待了一晚上,我感觉自己需要隔离,桂叔儿子的病似乎不是普通感冒。” 我不觉得我妈没多想,也不认为我妈有多勇敢,她对着屋里的我爸吆喝了一声,“富贵他爸,你出来一下。” 她是要我爸确认留不留何小意。 我爸行动速度很快,一溜烟的时间就出现在楼下了,他看着我妈和何小意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个叔……” 我妈直接道:“小意让我把行李给她拿一下,她要走。” 我爸跟我妈一样的反应和语气,“你要走?好好的为什么啊!是不是富贵说你什么了?” 看来我爸和我妈已经将何小意当成我对象了,他们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当成”呢! “没有,她是担心贾桂那家子,觉得自己身上可能带有病毒……”我妈突然说,“那个小意,村群里面的消息我们当时没吭声,就富贵说了两句,我还不让他说,你别介意,我们其实也难做。” 我爸陡然明白了,附和着说:“是啊!你别因为这个就要走。” 何小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阿姨,叔叔,你们对我都特别好,我是真的害怕自己身上携带病毒,我应该需要隔离一段时间,要是……万一感染你们怎么办?” “可是富贵从江城回来你也没介意他啊!而且他还生过病,你甚至还每天给他送饭,让你走,我们这算哪门子的长辈。” “对,隔离一个也是隔离,两个也是,一样的!” 我爸说得真好,到时隔离四个也是隔离。 何小意这个时候望了一眼我的窗户,似乎在等我开口。但此时如果我开口不就说明我没睡觉,而是在偷听他们说话?! 我…… “你这样就有点见外了,”我行动先了脑子一步,打开了窗户,探出了脑袋说,“赶紧让你干妈给你全身消个毒,再上来洗个澡去睡觉,一晚上没睡变蠢了么!” 我不吭声的时候太多了,以至于后来形成了习惯,只知道去臆想,只知道去退让,让不敢争取变成了自然。 我认为可以不跟何小意表明感情,但我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感觉孤身一人。 看见我妈给她喷酒精,我才松了一口气,其实我的那些话不适合刚才鼓励、安慰的场合,但我想尽量表现得无所谓一些,这样她会使她心里的负担少一些。 何小意上楼来时我从门缝中看见她已经脱了外衣,甚至连鞋都是脱了的,只穿着袜子上楼……难怪我没听见她走路的声音。 她站在卧室门口,然后对着我的门说话。 她没说几句,但我从未没想过她会说这些。 </br> </br> 第88章所谓的坦诚 “权总,我知道你能听见,那个谢谢你,你总是让我意想不到,自愧不如,还望尘莫及。 这一串串成语的褒奖是我没想到的,毕竟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她眼中没水平的土暴发户。 而且她还说“总是”,那么以前她埋汰我的话难道不是真心的? “以前那些指责你的话都是气话,我想表达的从来都不是你不可靠。” 只是……气我? 可她为什么成天都想着要气我!! 她进了卧室,转身进去时还对着我的卧室门瞥了一眼。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何小意究竟有什么,为何如此吸引着我? 野蛮女友的个性……她这个性跟我没一点关系。 坚持执着的个性……这有时候给我带来过很大的困扰。 工作办事的效率……比她能力强的人多了去了。 …… 所以我没明白,她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地方? 但在她转身进屋的那一刻,我有点明白了。 ——何小意跟我说话时,每一个表情都很认真,特别是她的眼睛,总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她把我装在了她的眼眶里。当初好像是因为这点,我才对她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何小意拿了衣服,很快从卧室里出来,而此时的我没在躲着,而是拉着门把手站在门前看着她。 我们四目相对,望着彼此。 “当初你之所以同意在我们仙桃村做志愿者是……” “是因为我?”的这句话陡然被我卡在喉咙里了。 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我没办法向他表露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在她的眼中看见她对我的怜悯。 何小意十分平静地等着我说话,没有催促之意,但见我久久未张口便说:“是没想好说什么吗?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说。反正我等着你说。” 何小意抱着衣服进了洗澡间,而我仍旧伫立在门口,直到洗澡间传来水声,我才关了门。 她说等我说。 可是她想听什么呢? 是对她之前话意的归纳总结么! 村群针对何小意的这件事并没有完结, 我被踢出村群了,移我出群的人竟然是王于达。 我当即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你为什么将我踢出群?你凭什么踢我出群?” “哥,你就安安静静地隔离,别被有心人干扰了,我看刚才说话的有些人不太认识。” 不就是之前回村被阻拦过的人么,有什么不认识的。――当然,这是我猜的。 “把我拉进去,何助理在里面,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军作战。”而且我自认为我说话他们也会听一些。 王于达说:“我会看着她的,或者我把她也移出群。” 我真特么地佩服王于达的脑子。 “她是志愿者,还要做疫情宣传,你要将她踢出群?” “刚才群里讨论了,让季支书换人,她自己也说换人的,之前你都看见了。” 我不同意,这不就等于承认我和何小意都携带病毒。 “不行你把我拉进去……” 我话还没说完,王于达就把电话给我挂了。 他竟然敢挂我电话。 我气得在屋子里打转,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子,早知道就用大妈跳广场舞的那种扩音机器了。自作聪明什么呢。 可我也只能自己生闷气,不能像对待王祸祸那样去跟挑衅村民打一架。 与其让何小意被人踢出去,还不如她自动退出来得有尊严。 何小意大概也被人搞得心惊胆战了,她这回已经在浴室洗了1个小时了,我想她差不多把自己卸了一层皮。 “你在做什么?” 我这辈子都没做亏心事,没想到第一次偷偷拿何小意的手机被抓了个正着。 此时我正站在她卧室门口,她的声音从我后背传过来。 “那个,”我摸摸鼻子,转过身说,“你能不能把手机接我用一下?” “嗯?” 她这声音和这副模样就像是在质问我:“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果然,我被她看透了。 “你想说的是这个?不是其它!” 好吧!她眼睛也很犀利;她也很了解我。 我实话实说:“王于达把我踢出了村群,你要不也将村群退了吧!再给季支书打电话让他在叫一个人来。” “过来坐。” 我家二楼才算是主客厅,虽然一楼堂屋也接待客人,但二楼更为私人一点,只要是跟我家关系好的往来,一般都在这里接待。而此时何小意才像主人家,而我反主为客了。 我随着她坐在了沙发上,而她从衣服兜里摸出手机,解开锁点看群消息看…… 对啊!我怎么蠢到要去私拿她手机,拿到也不知道密码啊! “不用退了,我已经被踢出群了,”何小意表现得很轻松,没有一点之前回来的颓然,好像她洗了一个澡就像被沐浴了圣光一般,精神焕发了。 “你给季支书打个电话,说说情况。” “之前已经打过了,”何小意说,“我至少在尽自己的能力,如果大家反感我或者不配合,我只能不做这件事。也好,最近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了。” 我站起来,“那你去休息,昨晚没睡,睡到晚上吃饭再叫你。” 就在我转身要离开之时,何小意突然伸手拉着我,问:“王富贵,你真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我想了想,很郑重地跟她说:“对不起,连累你被大家误会了,辛苦了这么久还被人说病毒是你带去的。” 何小意松开了我的手…… 她抓我得突然,松手也这么猝不及防,这让我纳闷,难道这不是何小意想听的? 我补充道:“既然你不想听对不起,那我就不说了。” “王富贵,你能不能坦诚点,直接点,别这么拐弯抹角。” 我看着何小意的眼睛,她眼眶都红了,可我没有惹她,她怎么就不高兴了,还有我怎么不坦诚和直接了?! 难道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早上怪她电话的事情?! 好吧,我告诉她! “上次我让你帮我去找季支书翻王于达家档案的事,现在不用了,我好像突然想起来很多东西,那个人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还有,你以后能不能叫我我王权,我不喜欢你叫我王富贵这个名字。”我郑重地跟何小意说,“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叫我王富贵。” 我话刚说完,何小意又把我惊了一回。 </br> </br> 第89章找上门来的村民 何小意哭了,眼泪一颗一颗地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毫无预兆的…… 我没谈过恋爱,不了解女人,更加不知道何小意的想法…… 她完全把我弄懵了,我回顾自己说过的话……到底那句话说错了! “你别哭啊!你怎么了,我没把你怎么样啊!我不对的时候你不都是凶我的么,哭什么呢!” 何小意用手抹眼泪时我才想起该去给她找纸巾,等我抽出一张纸想给她时发现一张纸其实是不够的,就将纸盒递给她…… “砰——” 呃―― 在我将纸盒递给她时,她泪眼汪汪地斜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径直回了房间。 她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我不该将纸盒递给她,可是我妈就看个电视剧都要用一盒纸巾的人,她一张就够? 我觉得自己简直白瞎了之前熬更守夜看的霸道总裁连续剧,有用的东西一点都没学到,装屌的丑样学了个干净。 我没有帮我出点的朋友,像王于达和曲盛这种——他们一个太冲动,一太磨叽,根本不可能帮我提什么有用的方法。 我痴傻地望着何小意住的房间半晌,最后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小意这个反常样子我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我本以为我和何小意被踢出群,这件事情就能了了,但我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 晚上,我们村子的人突然喧嚣了起来,就连宅在家里的我也听见了外面远处传来的闹声。 然而这么闹,我爸妈不仅没有到门口去看,反而将楼下所有的门都锁住了。 更甚的是我爸跟我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随后我爸和我妈就将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似乎想用电视机的声音将外面闹腾的声音遮掩。 “爸,你们电视声音小点,何助理现在在睡觉呢!” 何小意中午生气后并未在房间待多久,她很快就出来了,然后去将自己的衣服洗了。 看她行为似乎很正常。 听说女人生气有的人就喜欢做家务。 何小意是不就是这样的人? 她在洗衣机房里又站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哎! 我真不明白有什么事能让她忧愁到坐不安,只能站着。 因为下午没休息,晚饭后我妈就催促她去睡觉了。 “关声音?好,好。”我爸嘴上说好,但也就只象征性的调低了那么一点点。 “爸……” 我话还没说完,我妈突然跟我说:“我们不看了,把家里的灯都关了。都关了。” 我妈突然提出的意见,我爸愣愣,但很快就和我妈站到了统一阵线了。立即关了电视和屋里的灯,甚至回房间都是借着手机的光亮。 他们这样让我有点无厘头,这就像是在营造……嗯,我们家没有一个人。 “富贵,你今晚能不能将就一下,不开灯,或者你用手电筒照亮?!” 我妈提出的要求我想答应,但我不敢。我怕不经意之间脑子里又营造出几天的时间。 “妈,我觉得可能不太行。” 我妈又问我:“或者你用手机看看视频?如果还是害怕,我让你爸过来陪你睡。” 我不知道我爸和我妈怎么了但……她这要求我只能拒绝。 “妈,我想你和我爸是知道的,我最近不太正常,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对我小心翼翼,对我有所隐瞒。”我问,“所以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你们告诉我,我不喜欢事情跑了边,不能被掌控。” 我妈有点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不听话呢!” ……死了的那个“王富贵”就很听话!我不禁想到。 我把拍了拍我妈的后背:“王三大儿子的老大突然发烧了,他们觉得是小意这些天跑到他们家把人传染了,这会正煽动村里的人要来找你麻烦。” 我也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来就来,我们光明磊落,为什么要担心。但我们家现在黑灯瞎火的,就像是承认了我和何小意有问题,就像之前被踢出村群一样。” 我从新按开家里的灯,但我妈却不同意,她说:“我不管什么光明不光明,我只是想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她又将家里的灯的开关按了回去。 就这样我家里的灯再一次关了。 我没有再和我妈争论,因为此时我家楼下的门被人“啪啪”的敲响了,甚至还有人吆喝,“王茂,把你儿子王富贵叫出来,我们有事情要问他。” 之前扬言要正面和村名“作战”的我居然顺应黑暗,安静了下来,我妈在瑟瑟发抖,就只因为村名找上了门? 不,我觉得“彪悍”的我妈不可能为了这点事被吓成这样,还有更害怕的。 “王茂,赶紧出来,我们看见你家有人了,不然别怪我们不念及旧情。” 我妈抱着我爸的手臂,而我站在他们旁边,从窗帘缝隙下看着外面…… 此时何小意的卧室门也打开了,她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一家三口问:“外面怎么了,一副要讨伐谁的样子,是不是来找我的?” 何小意走到我面前来,正要推窗户时,我按住了她的手说:“不管你的事,他们要找的是我。” “王富贵,你赶紧出来,不然我就把你家骗人的破事捅出来。再砸你家的门了。” 说这话的人是王祸祸。 当我看见他在楼下时,就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记得他似乎说过,要将我赶出仙桃村,当时我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他机会来了。 砰——砰——砰—— 我家的大门被村民砸着,借着村民射入我家的电筒光芒,我转头望着我妈说:“躲着屋里再不出去,我那几千块钱的大门就要被砸烂了,看来这次病疫后修一个围墙更加好。” 我打开窗户,对着楼下被聚集来的村民吆喝:“砸什么砸,闹什么闹,闪远点,我下来了。” 我穿上军绿色大衣,从楼上走下去了,还让何小意和我妈不要下来。 打开门后,我望着乡里乡亲的村民嗤笑一声说:“我在群里,你们要把我踢出来,我现在躲在家里了你们又要我出来,真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你们不是怕我身体携带病毒么,怎么还亲自跑来,不怕被我传染了。” 王祸祸冠冕堂皇地说:“想要大家都安全,总要有些牺牲,我们回去会自主隔离的。” 跟着王祸祸起哄的人有三叔家的,还有晓燕爸,还有山后几家姓贾的人,我不太熟悉他们。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问。 </br> </br> 第90章他们说我是祸害 要说王祸祸起哄,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晓燕他爸跟着一起来闹,我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我一直以为一个人的品质离不开家庭环境的影响。 王晓燕文静、懂事,礼貌……按照道理她爸应该更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怎么会跟王祸祸搅和到一起。 他来闹我究竟有什么意思? 还有山后贾姓那边的人。 ――那头虽然也是仙桃村的人,但同村不同队。而且季节始终是心疼何小意,怕累着她,便只让她管我们这边和山上桂叔那一户人家。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与何小意携带病毒,关他们鸟事?! 晓燕他爸问我:“富贵,你运送物资到江城,我们敬你,但你从江城回来,怎么不好好隔离,非要东蹿西蹿。将病毒传染给大家。” 我觉得真是好笑,就算我昨夜错位了时间――多活了一天,但我想自己不至于出门到处去乱蹿过啊!当然即使有我觉得这一刻也不能承认。 “叔,你说得我不明白,在自己家走动也叫乱蹿。” 三叔不理我说什么,像审问犯人样质问我:“你没乱蹿,昨夜我看见你跑到我们家院子外,鬼鬼祟祟的,你还跑去了晓燕他们家,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是不是觉得贾桂家生病了不行,非要让全村的人也生病。” 这种伤天害理的帽子我真的戴不起。 我轻蔑地看着他们问:“我有什么理由非要让全村的人生病。” 每年春节,我给村里长辈送压岁钱,尽管是为了图个吉利,让他们记着我们一家人的好,但那也只是“记”而已,我没想过要从他们身上图谋点什么。 再说都是仙桃村名为“仙”,但实则就是一个种桃树的村,一年也就只有一季的桃子,我图谋他们什么呢! 呵—— 难道我还图他们在桃子成熟时给我送两斤,我家没有? ……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钱是白瞎了。 “你当然有理由,你这个害人精,不就是想着仙桃村立足吗,要不是这些年看这你老实,懂得孝敬村里人,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这句话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哐啷―― 我家的门突然大大打开了,发出碰撞的声音将我惊了一下。 被我叮嘱不要下楼的我妈、何小意,还有我爸全都下楼来了。 我妈一掌把我掀到她身后,用她和我差不多高的身体挡着我说:“你们谁敢胡说八道,老娘今天跟他没玩没了。” 之前还瑟瑟发抖的我妈陡然暴走了,她目眦欲裂地瞪着那些到我家里来闹事的人,仿佛下一刻就能化身妖魔鬼怪,誓死来捍卫我们的家。 “老妹,要是以往这事就算了,但这次可不行,”三叔指着旁边的何小意说,“这姑娘天天来跟我宣传新冠病多严重,大家都也看了新闻,我们不能留这个祸害在村子里。” “谁说我儿子是祸害,村里那条路谁修的,你们拿到手里的钱是谁给的。” 我妈吼着,越吼身体愈渐发颤,最后竟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爸几步上前,把我妈替换了下来,但他还是拉着我妈的手说:“王三,晓燕爸,你们都是有理说理的人,这么跑到我家来闹就过分了,昨晚富贵一直都没出过家门,你别诬陷我们。” “王茂,说我诬陷,好,我给你看看证据,”三叔掏出手机点开村群,“看看,这就是视频。别以为你们一家人退出村群就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以为被移除村群的人只有我和何小意。 突然,三叔“啊”了一声,紧接着手机也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三叔望着我们使劲吆喝,“谁打我?” “我打的。” 何小意此时手里还拿着扫把,天咬着下嘴唇,等着王三,一副凶横的模样说:“我以为你们只是年长,不好沟通,没想到你们就是老顽固,还是冥顽不灵的那种。视频作假很容易,就算昨天王富贵……王权出现了那又怎么样,你孙子这么快就发病了,你凭什么说是我们传染的,你就笃定不是在外面被传染的。” 跟三叔来的还有他家老大,之前一直没说话,现在见何小意“口出狂言”也憋不住了,只指何小意,“不就是你传染的,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算账的。” 何小意“呸”了一声,“你儿子发烧你不去看着、照顾着,跑到这里来找人算账,我看迟早你老婆跟别人跑,老了没人送终。” “你这死婆娘说什么!”三叔老大一边吼一边抄起手就朝何小意脸上抡…… 我这辈子大概就这么眼疾手快了一把,我将何小意扯到我身后,因为扯她,我没躲过,耳朵边挨了一拳。 但我也没时间顾及自己,因为这一拳后,我爸怒气也冲到了头顶,脱了脚上的鞋子就朝三叔儿子身上打。 嘴里还嚷着:“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都是有儿子的,护犊子的心谁都有,三叔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握着拳头就去打我爸。 我妈扯过何小意手中的扫把就去打三叔…… 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我们打成一团,慌乱中我把何小意推了一把,她被我推到一边,刚好推到了屋里,我只看了她一眼,然后锁住了门,提了锁。 “王权,你开门……开门。” 我连话都没办法多和她说一句,因为此时,我爸妈还和三叔父子两人打着。 我去扯三叔儿子,扯不动,就去扯王三,哪知道王三这个年纪大的人有力气参与打架,却又轻易地被我推到在地上了。 好在他没像碰瓷那样躺在地上,而是熬了一嗓子,“今天老子跟你们拼了。”他也学我爸将鞋子脱了来打我。 “别打了,我们是来说事的……” 说这话的人是王祸祸,他装模作样地靠过来,他抓着我的肩膀,对着我的肚子猛打了一拳…… 我哪里挨过这种,直接就直不起腰了,并跪在了地上,随后他伸出脚又踢了我一脚,这让我更加站不起来……此时我有种感觉,今天就要交代着这里了。 “富贵,”我妈最先发现我跪在地上,她连忙跑过来,推了一掌王祸祸。 “滚开,王明霍。”我妈抱着我,摸着我的脸,“富贵,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富贵――” “啊――”我妈大吼着吆喝,“杀人了,王明霍杀人了――” </br> </br> 第91章为了赶我出村 我妈这一吼让在场的人惊愣了一霎,此时我感觉万籁寂静,唯有何小意拍门的声音响彻四周。 “……开门让我出去。” 然而此静只存于一刹那…… 我爸也不跟王三纠缠了,转身抄起地上的扫把就去打王明霍,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吆喝,“王明霍,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王明霍哪是吃亏的人,被我爸抡了一棍子后,就开始动手打我爸了,好在我爸手上有棍子,挡过了王明霍的拳头。 这样下去,不行,我爸眼看着就要吃亏了,我使劲吸了一口气,对我妈说:“妈,我没事,快去帮我爸,我没事。” 我妈摇头,眼睛惊恐地生怕我这个人会突然消失一样。 “王八蛋,你这个狗崽子,看我不打死你。”眼看着我爸要吃亏时,王于达就像天降的神兵,突然闪到我爸身边,一脚踹到了王明霍腿上。 王明霍被踹了一个趔趄,连连后退里两步,王于达追上去,再一踹一按就把重心不稳的王明霍按在了地上,然后对着他脸就开始是抡。 他一边抡一边骂:“就是你这个狗/日/的总爱这整事,偷鸡摸/狗的事干全了,打死你。” 山那头姓贾的几个人看见情况没对,忙得去帮王明霍,他们几人合伙拉开王于达。 王于达因为被钳制住了手臂,只能用脚踹,只不过刚踹了一脚就被拉开了。 王祸祸就是打不倒的小强,他爬起来对着王于达的脸就是一拳。 王于达被钳制住了手,没法在动,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窜出来的力气,站起来就对着抓着王于达的人裤/裆一脚。 嗷叫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人按住自己的裤/裆,闪到一边。 我没机会再对第二个人动手,因为抓着王于达的人有了防备,他倏然松开王于达退到一边,与王祸祸等人站成一排。 因此,王于达也退了过来,跟我站在一起。 此时我爸已经将我妈扶了起来,我转身看了一眼他们,对他们说,“去王姨家……”待着。 “别去了,我妈他们也过来了。”王于达打断我。 我望着路口,看着拿着一把菜刀的王姨,和拿着一根铁棍的王叔,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 “这事跟你们没关系,不要搅和进来,” 王姨和王叔举着刀和棍子瞪着他们,警惕地走到王于达和我这边,“我们袖手旁观了这么久,你们还不知足,非要逼死人家你们才满意,事情不是这么解决的。” 王晓燕他爸这时候突然通情达理了起来,说:“我们不是针对他们,只是王富贵半夜跑到每户院子,不得不防。” “防我什么,”我冷冷笑道,对着王晓燕他爸说,“叔,你防我什么,不就是防我拐跑王晓燕吗,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我从来都没觉得我们相配,也从未对她有过一点点想法。” 晓燕爸被我激怒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勾引我女了还说不配。看我不打死你。” 就在王晓燕他爸走过来时,天上突然倾倒下了一盆水,紧接着哗哗的水撒了下来。 被我关到屋里的何小意,手里捏着水管子,脑袋支出窗户,对下面吆喝说,“我就是携带病毒,你们不怕就来,这水里被我吐了口水,你们就等着感染,我要让你们全都感染。” 王晓燕他爸淋了一股子水后迅速闪到一边,然后有理有据地吆喝说,“我们只要王富贵离开村子,你和他走了,其它什么的事情都没有了。” “呵——,”我冷冷笑了笑,“就是想赶我走。” “谁敢,我儿子就得待在我家,今天我就是泼了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王三儿子不嫌事大地说:“婶子,他怎么能是你儿子,你儿子十几年前都死了,还是你挨家挨户地求我们,说不要提这件事的,这么多年你日子过好了,是不是忘记了。” 我妈咬着唇,颤抖着声音说:“王老大,你别乱说话。” 我妈即使被气成这样,仍旧委屈着不想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挨家挨户地求啊! 挨个……求!! 其实我妈从她抱着我,摸着我脸问我有没有事,然后在我面前嗷叫的时候,我心里的阴霾都全散开了。 就算以前她说过为什么不是我死;就算我不是她儿子……其实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可能不认她,她也不可能不认我,而且“王富贵”已经死了,也没人会在跟我争宠。 “富贵哥……” “呵呵——”我冷冷的笑容大概是把王于达和我爸妈吓着了,他们此时都看着我,生怕我突发神经病。 我现在虽然气愤,但我一点都不激动,反而思绪特别清晰。 笑后,我用一种悠然的声音道:“不就是想让我走吗,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说得好像我很愿意留下一样。” “富贵,”我妈轻轻喊了我一声,然后就不吭声了,默默的啜泣了起来。 我跟我妈说:“妈,我早就说让你跟我去城里住了,你非要待在村里,你看看这些人,便宜占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谁占你什么便宜了,”最先说这句话的是王晓燕他爸。 他没像王祸祸那样偷鸡/摸/狗,也没像王三他们那样拿我钱,的确是没占什么便宜,不过竟然今天都闹成这样了…… 我抬头对楼上的何小意说:“何助理,麻烦你将我屋里的床垫链锁拉开,将王晓燕给你的那个牛皮纸袋丢下来。” “哦!” “晓燕给你了什么东西?” 我不该拆王晓燕的后台,但第一,她没有张启明那种状况,第二,今天这事后,我不可能再管她爸妈,我一个大男人没有圣母心,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 闹成这样…… “啪”的一声,文件袋丢了下来,我指着地上的东西说:“自己捡起来看,算是王晓燕给你们留的东西。” 王三老大这会才说:“不就600块钱,谁稀罕。” 王于达摊开手,对王三的大儿子说:“钱还来,这么多年600块,不下3000了,你过年有给你爹拿600吗,你爹下桃时,是你帮他弄到罐头厂的,还是他自己弄去罐头厂的。” 王三不服气,他道:“那也跟你们没关系。” “我呸,”王于达说,“乡政基建,富贵哥出了多少力,你们这些老东西懂个球,要不是富贵哥跟乡镇人说好,让他们自己来采摘,你们能有这么闲,能有那么好的收成,烂市的时候,一块钱一斤都没人要那破桃。” 这几句话的功夫,王晓燕他爸也就将文件袋打开了。 因为他着急,口袋不小心撕烂了,有些东西哗啦一下就掉了出来。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车钥匙和银行卡问我:“这个是什么东西,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会告诉他这是什么意思?! 呵—— 我又冷冷地笑了笑。 </br> </br> 第92章记忆复初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尚的人,王晓燕一直都看错我了。 当然我觉得她也太信赖她爸了,不过信任自己的父亲也没什么错! 对于晓燕他爸的提问,我一个字都没吭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王富贵,”晓燕他爸对着我吆喝,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今天不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我就……” 大概是因为这些东西太让人莫名其妙了,王晓燕她爸竟然找不到措辞来要挟我。 哼—— “你就怎么我?”我说,“你能怎么办我?” 如果晓燕他爸能有方法,就不会伙同王祸祸来赶我走了。 我猜,王晓燕走的时候又跟他吵了一架。 “叫我王富贵,我是王富贵么?刚才你们不是都说了,王富贵死了么! 我一个野人占用了人家王富贵名字这么久,也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就在这里放话了,”我大声吼道说,“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些狗/杂/种谁再叫我王富贵,我找人弄死你们。” 我妈的哭声渐大了,我知道这是她心中的刺,但现在这样了,何不剖开心拔掉刺…… “没事,老婆子,没事。”我爸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此时无法安慰他们什么,只能站在前面,震慑着他们。 王祸祸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东西,他一点都不畏惧楼上的冷水,他朝前走了一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骂谁狗/杂/种,老子就叫你王富贵,你这个死人王富贵怎么,你敢把老子怎么! 你再怎么威风,你爹妈还不是拿钱供养着我,哈哈哈——” “王明霍,那你这个不要脸的,来富贵哥家偷东西,还好意思说供养,我看今天我不打死你,老子就对不起富贵哥给我这条命。” 王于达又要往前冲,王姨和叔把他拉着了。 “偷东西,哈哈,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东西,而且你没拿钱堵过我的嘴。” 我真没想到我爸妈为了不让我知道事情,去挨家挨户求过,也没想过,王于达为了不让我知道实情,也拿钱赌过王祸祸的嘴…… 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他们还为我付出过多少…… 可他们这么提心吊胆是因为我的“病”还是因为怕失去我?! 我叹了一口气,回指着王祸祸,“老子现在就收拾你,而且收拾你还不带自己动手。” “来啊!我王明霍从来就是横着走。” “何小意,”我吆喝了一声,“给曹经理打电话,让他把王祸祸偷东西的视频传给胡所长,说这是一桩跨省的盗窃案子,还有你们、你们,指不定就是同伙,威胁、恐吓,聚众衅滋,统统弄到他们身上;再给你哥打电话,给派出所打电话,说这里有一群人携带新冠病毒,不在家里隔离,四处传染。 既然你们觉得在自己大义凛然,那么谁都跑不掉,我就看看到底最后谁有病。” 楼上的何小意,带着哽咽的声音说:“我哥那边已经打了电话了,他应该都快到了。110我也打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还没来……” 突然,山头贾姓的那一伙人中有一个人突然吭声,他没控制好音量,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他说:“霍哥,这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们会息事宁人,给钱的!” 在场的一些人面色带着一丝觑意,互相看了看,王三此时也吭了声,“胡说八道什么?”之后他“呸”了一口,“王树,我们走。” 王树—— 我一直觉得王树这个人脸长得有些奇怪——五官都似乎不太对称,斜眉歪眼的。他是三叔的儿子,按照道理,我应该认识。可熟悉的同时我又感觉很陌生…… “打死他,打死他,”一个高高瘦瘦的人站在我脚边,颐气指使着另外一个人对我挥动拳头,站在我脚边的人还不时地踢我两脚…… 而我撑着地,咬着嘴皮,慢慢抬头,眼睛瞪着捧腹大笑的人。 是王明霍! 站在我身边,踢我的人是王明霍,而动手打我的人就是这个口眼歪斜的人——王树! 呵呵—— 我真不想冷笑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想起了被我遗忘到角落里的记忆。 此时我再次后悔家里没修建院子,王三要走,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走。 “谁赶走,谁敢走了。”我吼道。 好在王于达这次主意和我想的一致,他扯过王叔手上的铁管,跑过去,拦着王三的去路说:“三叔,这就不好了,事情没闹清楚,你走什么走,如果下次再来过什么白冠、黑冠病,你们又来闹怎么办,还是等防疫组的人和110来了再走也不辞。” 王三老大依然中气十足地吆喝,“我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王祸祸确实不一般,他嗤笑了一声,“王富贵,老子就不走了,你能怎么着,派出所不就是看守15天吗,老子告诉你,那里爷爷当家。” 好,这回我觉得他只能当家了…… “王树,”我说,“你就是叫王树,当年拦着王晓燕,非要抢她钱,说我傻子的人就是你, 还有你王明霍,你每天集结一群人对各个村里的小孩要钱,这些成年老事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现在可记得非常清楚,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 我顺势问了问王晓燕他爸:“叔,如果晓燕知道你跟原来欺负过她的人同流合污,究竟会怎么样?哈哈,真是好笑,我要是王晓燕,觉得真是好笑,本该保护她的父亲竟然跟着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一起欺负护着她的人,王树,你孩子以后一定会觉得你这个爸可耻。” 王晓燕他爸皱着眉头瞪着我,“当初我问你,你说不知道是谁的,你现在随便指一个人我就会信。” “你们不都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么,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好像还有个孩子滚到河里淹死了,他是怎么落到水里的,王树,要不要我提醒你……算了,我觉得我还在等警察来了跟人家说最好。” 我的话让他们都惊了,就连曾经替我打过架的王于达也傻了,他喃喃地说:“所以你才替王晓燕出头,所以你才把王晓燕忘记了,你以为死的孩子是她?” “富贵,你别乱说,这话不能乱说。”我妈战战兢兢地跟我说话。 “王树,我有没有乱说,你最清楚了,是不是,还有王明霍也清楚,他不是还南下……” “哐——” 我眼前闪过了一个人,紧接着脑袋陡然空白了一霎那,再一阵眩晕,然好眼前一片黑暗…… 之后听见我妈叫我的名字,还有很多人叫我,“富贵……” 最后哀嚎是我妈叫的…… </br> </br> 第93章黑暗里的姓名 黑暗似乎无边得漫长,我置身在这片黑暗中看不到一丝曙光,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 我躲在一个角落,望着无边的漆黑瑟瑟发抖,我不知是头疼,还是脚疼,又仿佛全身都在疼…… 我想喊,可我好像很渴,嗓子被烧干了喊不出来。 忽然有一只很凉的手覆盖在我额头,他轻言细语,带着可亲得温柔说: “别害怕……再等等,我跟你说些有趣的事情,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 “不对,你再想想,你不是叫王权,你最早叫什么名字?” “我……” 我是王富贵。 不是,我叫王权…… 也不对,那是我改的,我最早叫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叫什么,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我被名字的问题急醒了。 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我发现自己躺在卫生所的病床上。 我鼻子插着氧气管,手上打着点滴。我周围只有季支书一个人,我爸、我妈、何小意、王于达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时的季支书正在开视频会议,我没打断他,听着他被上级指责。 “你管辖的地方,今天连续两个发烧的了,你究竟怎么搞的,有没有把方针、政/策落实到实处,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也不要有熟人意识,这是一件非常严峻的事情,坚决杜绝b传c、d的情况。” 我看着季节揉揉太阳穴,很是无可奈何,他没反驳,连连应“是”,还说,“我知道,我还有没到位的东西,我会重新排查从外面回来的人,这次我亲自查,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查,我会处理好今天的事情。客观的实事求是的,不会乱传舆论出去。” “好,不光要形式,还要落到实处,这一场无硝烟的战斗我们要光荣胜利。” “是,是。”这一连串是后季节的领导说,“小季,不是我要批评你,我上级今天着重问了仙桃村,领导一直都很关心那里,我也被他批评了半个小时呢……” 挂了电话后,季节长吁了一口气,回头来看我时,正好对上我看他的目光。 惊愣了一下后季节面带喜色地站了起来,跨了一步更加靠近我问:“王总,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头很疼,有没有想吐?!还记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季节啰嗦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我想到他话这么多。 “你问题真是太多了,”我不用摸脑袋,就稍微动一下就很疼,但现在我也只能忍着头疼问,“我怎么来的?我爸妈他们呢?何小意呢?还有那些人呢!” “看来你没什么事,问题也是一大堆,”季节轻淡地笑了笑说,“你妈也在卫生所,你晕倒后她也激动晕了,你爸守着她,小意和王于达两个人在派出所录笔录,你被人打晕后,是被110带来的。” “那些人呢?” “不知道,我一直在医院陪你,而且抓人我不管,我只管防疫。”季节拿出手机,点了点后递给我说,“你看看这个视频,这里面的人是不是你。” 我接过电话一看,视频里,我从我家里出门,然后走到王三他们家,吐了口水,搓了搓手后抹在了他们家的门把手上。”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我就算要去也是去王晓燕家,不会去王三他们家。” 季节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眼中竟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的神情。 “我记忆有错位,还有残缺,这点你可以找王于达问他要我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证实。” “那你觉得你去王晓燕他们家做什么?” “王晓燕给我了一个文件袋,这件事困扰到了我,我想我是为了去给他父母还东西,但应该是又觉得不能失信于人,就又回来了,感觉像是梦游一般,而且我把一晚上过成了两天。” 季节托着下巴,看着我,似乎在思考措辞。 “你……” “我不知道,”我看出了季节的意图,直接把他的疑问说出了口,“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这点我要去问我爸妈。你也不用这么苦恼是不是我,这么缺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而且……” “嗯,”季节见我顿了一下,问我,“什么?” “……我怕黑,晚上这么晚我一般不会出去。” “一般?” “是,除非有人陪我。”被知道我这个男人怕黑,我觉得很丢脸,但也没办法,只能老实说。 “季支书,我妈醒了没?” “我去帮你看看。” 季节很快就回来了,他跟我说:“你妈没醒,你爸让医生给她打了点镇定的药,说是最近担心你没睡好,叔叔说让她多睡一会。现在天还没亮,你也再睡会。” “好,那你去忙吧!”我说,“谢谢你啊,季支书。” “我也忙过了,现在都形成规矩了,防疫的那些事,检查,宣传,汇报,值班,消毒,现在就算我休班歇息一会,我就在这里睡一会,明天早上再走,小意交代我把你看好。她说要来找你算账,你也养足精神,等她收拾你吧!” 季节坐在椅子上,脑袋就只支着墙边靠着,在他还没闭眼睛时,我歉意地说:“这次是我连累她了,也多亏了她帮忙。” “王总啊!我觉得你这个人真是有趣。”季节补充道,“心拙口夯。” 大学生就是大学生,他这个词我连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更何况意思。季节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他抗疫没日没夜的累,也就没再开口问他什么意思。 而且我也不好意思问,但凭感觉,我知道这词大概带有贬义。 我想找自己的手机,但扫了一圈病房后连外套都没看见,更何况手机。 无奈,我只能看着天花板,想着之前的那个梦。 梦中问我叫什么名字的声音与之前我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只是为什么这次他要问我叫什么名字? 是我被去世的这个“王富贵”扰乱了,还是曾经他真的问过我叫什么? 这一切的疑问我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到明天了。 </br> </br> 第94章曾经的往事 王树被抓了起来,王三叔和晓燕他爸也被叫到了派出所问话。 然而那个说进派出所就跟回家一样的王祸祸却逃之夭夭了,还有山头后边姓贾的那几个人也一同不见了。 这些都是第二天来我病房找我的警察同志告诉我的。 我明白警察来找我不是只为了王树狗急跳墙用棍子敲我,他们想知道“孩童”的那件陈年老事。 两位警察一位记笔录,一个问我话。 “王树用棍敲你,说是因为你挡住了他要回去的路,但你邻居说是因为你当时说了一个什么落水孩童,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是什么事。” 我点点头,慢慢诉说自己昨晚想到的。 记忆中,我自己坐在田埂上,望着对面远处的树林。 也就是昨晚我才知道,我不并不是一直都坐在同一个位置。 我会寻找不同的地方,找一个自己认为不错的地方坐一会,直到不对劲后起再找一个地方坐一会……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那东西仿佛很近有似乎很远……远到遥不可及。 王树与落水孩童的事就发生在我找合适地方的期间。 “我不知道哪天具体是那一天,我只记得那天中午的太阳很大,我站在树林里望去时太阳还能让我眼睛模糊,河面上的水还被太阳照的……波光粼粼,像宝石一样。” “那条河附近找找位置。”跟同事说完后跟警。员说:“这个很简单,一查就知道是哪天了。你接着说。” 从树林里能看见一条河,有些时候我能看见个别学生从哪里走过,事情发生的那天,有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被两个人拦住了,他们说什么我没听见,但很快我就看见一个人推了几把他,然后把他推到另外一个人的身边,另一个人将那个孩童的衣兜都摸了个遍,还将他书包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最后还打了那个孩童脑袋几巴掌,走得时候一脚将他的书踢掉到了。 我想书大概是掉到了河里了,孩子将书装到书包里,然后去捡书,但我没看见他起来了。 “这就是我现在记得的情况。” 两位警察同志相互对视了一下,问我,“为什么你当时不说。” 我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的毛病,没想到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后……我的毛病就要被公之于众了,人人都会知道我不仅心里有问题,还脑子也有问题。 “我说不了,”我暗哑着声道,“我家里人说当时的我几乎不说话,也不记事,你们可以去问问王树,他为什么认为我是傻子,他为什么会叫我傻子。” “那既然你傻……” 我眉头一皱,跟警察同志辩解说:“我不傻。” “抱歉,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记事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怎么会认为那个人就是王树。” “他们并没走远,那孩子下河去捡书的时候,有人在吆喝王树这个名字,我不记事,但不代表我没听见。 而且他的脸长得很奇怪,口眼歪斜的,后来王晓燕被他们欺负,我就去跟他们打了一架,以至于更加记得王树这个人了。” 我这个人就是有点记仇,可若不是因为他打过我,我也没办法将他的名字记住。 “他们?你说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有王晓燕那次打我的人有王明霍。” 警察同志问我还记不记得其它的事情。 “没有。” “那你是怎么突然不记得和怎么突然又记得的?” “怎么忘记的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不是王明霍和王三叔他们来我家闹事,我也想不起这茬。 还有我记忆有错位的可能,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真实的,还是我错将谁看成了那样,所以昨晚那么耀武扬威地说只是为了套王树,没想到他会来打我。” 记忆错位这个词他们有点疑惑,似乎还有点不大明白。 “这种病症我其实也不懂,但我这样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这个情况大概就王于达和我爸妈清楚。” 见他们疑云散去,我问:“我朋友和我邻居昨天他们没动手,他们是被拘留了还是只是做笔录,今天能不能出来?要不要交保释金?!这事跟他们真没关系。” “哦,你别担心,他们今早已经回去了,也没什么事,另外两个人叫来的人因为属于挑衅闹事方,在这个非常时期我们要抓特例,所以他们要行政拘留五日。”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季支书给我看的那个视频,我对警察同志说:“王三手上有一个视频,上面有一个镜头是我出我家大门的,但后面那个人行动很鬼祟,你们能不能用技术分析一下这个视频是剪辑合成的,还是直接录制的?!” “抱歉,”我跟他们解释说,“那天晚上我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太记得自己究竟怎么了,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我父母。 之前我和王明霍闹了些矛盾,他说要赶我出村,我怀疑是他故意弄的视频,然后煽动村里的人来针对我。” “你跟那个王明霍究竟什么矛盾,会有这么大的仇?” 辞退王祸祸这事虽然是我做的不地道,但也是因为他偷盗的原因。 “当初王婆,就是王明霍的妈让德他在我那里谋个糊口的职位,因为他什么都干不了,模样看着还壮实,我就让他在公司里做保安,但他嫌弃我给他的工资低,就偷公司的东西出去卖。因为都是乡里乡亲,我担心回来与王婆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发现后就没报警,就以就在他的考勤上动了手脚,然后辞退了他。” 警员听了忍不住笑了笑,说:“没见过动手修改考勤辞退人的,你这样任凭谁都会觉得你在刁难他。” 我其实就是想让王明霍知道,他偷窃的事情被我知道了,我不说,但他要规矩些,否则我会将偷窃视频交出去。 “是啊!他来找我闹,后来还是我邻居,就是王于达帮我把他轰走的,但……我昨晚听说我邻居是用钱堵住了他的嘴。” “明明王明霍偷、盗,为什么要用钱堵他的嘴,就算要堵也是堵你的才对。” </br> </br> 第95章我最想知道的事 关于我的身份,我一点都不想告诉任何人,但此时面对警/员,我也无法隐瞒,否则我之前说的都没有信服力。 什么记忆错位! 什么一会记得一会不记得,任谁听了都像是我在编剧本。 我吁了一口气说:“我不是仙桃村的人,不是我爸我妈的亲生儿子,他们怕我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一直想尽办法的隐瞒着。 因为这件事,王明霍经常到我家里来偷东西,他们也只能视而不见,忍气吞声地供养着王明霍。我知道最近的一次是我去江城的时候,我家丢了五只鸡。 我在去江城的路上感冒了一场,我邻居只打电话给家里人说过,但王明霍知道,我觉得不是他想在我家偷东西,就是一直在我家附近监视着,不知道想做什么鬼祟的事情,就如那个视频,是谁录的,我爸妈他们一直都瞒着我有病,和我不是他们亲身儿子的事情,所以那视频绝对不是他们录的。 还有,这次去往江城,我并没有到达江城市,这点高速路/警可以为我作证,我在他们办公地点修养了3天。” 我一鼓作气说了很多,虽然我不想在防疫期间给他们添填麻烦,但此时我有一种不吐不快,而且关于王祸祸的事情,王树的事情也只能依靠他们。 “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问,“我知道很多东西都是要讲证据的,那个他的偷盗视频我有,等我出院了再给你们送来。我就是担心我父母的安全问题,这次的事情我也没想闹这么大。” “不麻烦,”警员还问我,“你要控告王树还是要我们调解。” 关于这个,我保留了意见。 我对他们说:“我现在脑袋想不清楚,这件事我想等到头上的伤好了跟我爸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而且我……我还想了解一下当年那个小孩出事的全部过程。” 这段话也聊得差不多了,两位警/官站起来跟我道别。 就在他们要走之时,我问:“我爸妈就在楼下,关于那个视频的事情,你们可以去问他们,现在都在防疫,我想他们不会向你们隐瞒前天晚上我做了什么的事情。” 我不知道警察同志有没有去问我爸那天晚上的事情,按照防疫规定,他们应该会去。 这一次我没办法跑去听墙角了,我头上的伤一起床就头晕,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只能静静的等着。 我有一种预感,他们会来,就算他们不肯跟我说什么,但会想知道我的态度。 ——王富贵死了,而我这个冒名顶替的“王富贵”这么多年,他们也一样在乎。 半个小时过后,我爸和我妈一起来到了我病房。 当我望着他们脸上的挨打的痕迹,我鼻尖一阵发酸,内心也十分难受与内疚。 我想如果不是之前我非要跟王祸祸打架,他也不至于对我下这么一大盘棋,或者最初、最初我就应该将他盗窃的视频交出去。 甚至我要是听点王晓燕的忠告,不下楼去。就待在屋子里,等着派出所的人,等着季节过来……之后的种种大概都不会发生。 我平息了一下心境,咽下喉间的哽咽,问:“爸,妈,你们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没有伤到,王三他们空手也没把我们怎么样,倒是你,这头上的伤养恐怕得养一个月。” 我妈被我爸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后,转头问我,“要不要把床摇起来,还是就这么躺着?” “摇起来吧!”这样我更能看清楚他们。 他们规规矩矩地坐在我床边,也不吭声,就默默地看着我,就像是犯了什么过错,等着我审判。 我爸妈这副样子,让我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提那些事情,于是我憋了半晌也就只憋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们吃饭没。” 我爸突然一拍他的头,站起来说:“对,我竟然把这件事忘记了,那个我去食堂给你们两个买饭。” 我爸就像逃离一般,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他走得快,回来得也很快,还没过一分钟他回到病房问我和我妈,“你们想吃什么?” 本来就不用买早餐,我想现在大家都也吃不下。 看他们这么难受,我也只能将话挑明了。 “季支书手上的视频你们看见了没有,那天晚上,停电……我只记得电没了一下,后来……。” “那个不是你!”我妈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那个视频上的人肯定不是你。” 或许他们还是不愿意提及我的过去,这句话之后,我妈就又沉默了下来,捏着她的衣角看着我。 虽然她一直都盯着我,但目光却是一只都在闪躲。 他们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的负担,还没到六十就白发布满了头。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解释时间,但却是最好的解释时机。 “爸妈,那你们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我用很轻缓的声音问他们,让他们感觉我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我甚至告诉他们,在过年前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记忆的问题了。 “还有那张遗像,”我说,“是我们家的人怎么能让他到别人家去过年了,也别把他藏在电视剧背后了,妈,你也不怕那个王富贵找错路回家,老是对着电视屁/股也太热了。” 我妈听见我这么说,突然哭了起来。她的哭从开始得无声到最后门口都能听见。我爸也跟着无声的流泪,两个老人,就像憋了几十年的眼泪,在我面前哭了许久。 我也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等待他们释放情绪,最后还是我爸先止住,用衣袖给我妈擦擦眼泪,然后望着我说:“富贵,你知道了不少是吧!今天早上王于达也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说你想起来了很多。” “嗯,我想起来了很多,但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为什么我在这里,我是怎么来的这里,这些年你们为了瞒着我,究竟做了多少……” 太多得太多,我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一个说起,但我最想知道的东西大概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是谁?” 我爸吸了吸鼻子,用他满是褶皱、指甲还带着有些黑的手揉了揉鼻子,被口罩遮掩的鼻子我感觉已经被他揉红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哭过,鼻子被堵车了,我再看看我妈,她也是,用力的呼吸着。 见此我突然说:“要是你们今天觉得难过,就不要说了吧,以后跟我说也一样。” 我妈此时哽着声音说:“算了,说吧,我知道最近你也难受,其实我们大家都难受,今天我们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 </br> </br> 第96章为什么是王富贵 故事真正要开始说的时候,仿佛什么都被杂糅到了一起,让人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一切都无从说起。 我妈说要将一切都告诉我,但她静默地看了的我半晌后,突然问我:“富贵,说你记起来了很多,那你记起来了什么?有没有想起是自己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妈的问话有些奇怪――这些都不该是她告诉我吗!怎么反过来问我? 见我很茫然,我爸解释了一下,“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下我就懵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乡间流浪的野狗,带着一身病的我突然遇到一个对我好的人就赖在人家家里不走了,甚至还妄想自己就是那家的主人。 我如实告诉他们,“我暂时还没记得那么多,想起来的东西很零散,没办法将事情理成一条完整的线。” “那你记得富贵吗?” 今天真不是一个适合说往事的时候,一提富贵,我妈隐忍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看她这样,我鼻子一酸,想着那一张张照片的标注,我也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我不记得他,我只是看见了你收藏的那本相册……”其实了解的内容也仅仅是相册上的而已,我想不起“王富贵”的一点一滴。 从上面看出的是我妈含辛茹苦,满心期待地把王富贵扶养成人;看出的是她对王富贵浓浓不断地思念和爱…… 知道他们是一家人,而其乐融融的情况我这个外来人打破了。——在不知道什么的时候。 “在那个木盒子里看见的吧!”我爸忽然开口了,他说,“那天晚上你忽然从房间里出来,我看着你抱着那个木盒子,一声不吭出门,叫你也不应,当时我就知道情况不对劲了,我一路跟着你,看见你将这个盒子埋到了院子下的树脚下。” 我妈抽泣着声音,补充道:“王三手上的那个视频我很肯定不是你。” 此时我根本不在意那个视频了,我没想过我会去埋那个木盒子…… 我看着我爸的手,指甲里黑色的东西……我想那应该是他徒手抛开土的证据。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埋那个盒子……我原本看了后就原封不动地放着了。” 我爸说:“我以为你第二天就会忘记了,在第二天我们观察你时,你也确确实实表现得很平静。没想到你没忘记。” 对,最近很多我都没忘记。 我问:“既然这样,为什么我叫王富贵,而且我也查过了,你们就只有一个儿子,我……我想了很久想不通。” 我爸妈愣了愣,他们可能没想过我去查过。 “很多的……不止是你,就连我们也想不明白。最初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很瘦弱,个子小小的,也不爱说话。什么人都不认识,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就只说自己叫王富贵……” 我爸话语突然顿了顿,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哽了哽喉后继续说,“问你住在哪里,你就说‘仙桃村’,一个种桃子的村。” “我自己说我叫王富贵?怎么会!” 对,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就算有同名同姓,也不可能将村子的情况说得那么清楚。 “是啊!”我妈抹了抹眼泪,“其实一开始我是不太愿意见到你,一见到你就会想起我儿子,每一次叫你就像是在叫我的富贵。” 在我沉默不语,仔细在脑子里搜寻那根本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的记忆时,我妈开始跟我讲“我成为王富贵”的故事。 “我家富贵高中成绩不好,就想着挣钱,我不同意,但他还是去了,那时候听说开卡车赚钱,他就找了一个师傅做学徒,跟着人家东奔西跑,后来他跟着师傅跑一趟货就再也没回来了。” 我妈将这段话说得很简单,简单到我从中找不出哪里不对,但其实哪里都不对劲。 王富贵去了什么地方跑货,就算是车祸也总有肇事者…… “他怎么了?” “不知道,”我妈摇摇头,又开始哭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不知道他怎么离开我的,我们连他的尸骨都没找到,甚至不知道他最后走得有没有痛苦。” 跑货却不是出车祸?出车祸了怎么会没有痛苦?除非他出事不是因为车祸!! 我叫王富贵! 我来自仙桃村! 毫无疑问,我在王富贵去世之前,或者就在当时,我见过他。 我心里陡然一惊,会不会是他——我脑子里的那个声音。 “别害怕、别害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妈,不是这样的,”我的眼泪跟着我妈的哭声一起落了下来,一颗一颗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我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哭过,再苦再累,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咽到了肚子里,可这会我就像欠了什么一辈子都还不上的债…… 即使这个时候了,我妈都还在隐瞒我的来处。 “你们知道,你们知道我从哪里来,甚至心理还有无数个疑问想问我,因为你们知道,那个富贵在离开的时候和我在一起。而且我记忆中总有一个声音,他告诉我,‘别害怕……’,妈,我现在也将这句话说给你听。 你放心,无论什么我都能承受。当我看到你藏着的那本相册时,我都能坦然接受自己是一个‘野种’的可能,现在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呢! 你们也不用考虑我的精神问题,即使我在激动之后会忘记事情,即使我有记忆错误,但我想只要积极面对,有你们帮我,我还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退一万步讲,指不定明天我就将今天的话就全忘记了。” 我见我爸妈依然不吭声,只能无奈地道:“要不将曲医生的电话告诉我也行,我问他,其实我有一点自己从哪里来的线索,我会使劲去想……” 呕—— 我突然感觉恶心了,胃里涌出了一口酸水,因为要吐,我撑着身体起来吐,但一动,头就发晕,就吐得更加严重了,这种循环的难受也真是够了。 看见我吐,我妈慌忙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扶着我说:“富贵,你别动,别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总是不听话,非要知道哪些干什么?现在不好吗!” 一波吐完后,也吐不出什么了,我被我爸重新扶躺着,斜着的床板也被他重新摇了下去,让我平躺着,“医生说你就是运气好,如果那棍子长一点,王树手准点,你就玩了。” “你们就告诉我吧!”我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我想知道自己是谁,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认识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你们别害怕,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我还是那个王富贵。” 我妈轻捶了一拳床铺,喊着“造孽啊!” </br> </br> 第97章这就是我来的真相 我妈这样子我没见过,这让我有一种她白养我的感觉。 我这样逼着他们说是不是错了?! …… “这件事藏着我和你爸心里十二年了,在最初的两年,我们以前想过你会想起来。 我们商量过,要是你想起来就让你走,所以你出远门的时候也没怎么联系你。 可随着时间你长大了,我们开始期望着这件事永远不被你知道才好。 富贵高中毕业去跑货,我不希望他做这个,我怕他在路上出事,我老是做梦他翻车…… 我想过很多,可我从未想过他离开我会这么的不知不觉,一场天灾——地/震带走了他。 记得那年两点钟左右,我和你爸在山上看桃树,脚下突然一阵轻微的晃动,压路机开过也会有那种晃动感,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我们看完所有的桃树回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震了,电视上全是播放着那里的消息。” 此时我蓦然想到我的噩梦―― 我深处一片荒山野岭,周围安静的什么都听不见……粗壮的树木突然断裂;马路地面陡然长出石头;路面扭曲拉扯裂开了缝隙…… “知道地/震消息后,我给富贵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我在家里急得团团转,我两天两夜都没睡觉,担惊受怕了两天后,再也坐不住了,我和你爸坐车去了四川,但我们根本入不了川境内,到了川境边上就不能走了,道路断了,我们只能徒步……这些都是无用功,我们什么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我想着,富贵会没事的,会给我们打电话的,要是信号不好,还会打家里的电话,我该回去等着他的电话,我在家里等了一天,两天,直到十多天后,新闻上说能救出来的人都已经救了,遗体也被就地深埋了…… 我不相信,打电话四处找富贵,被救援的人不是被送到全国各地救治吗!而且富贵身体那么好,他还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电话打了,寻亲热线我每天都打,但都没有找到人,直到512这件事过了一个月,有人打电话通知我,说找到我家富贵了,他当时被送到古城医院救治了。 可当我满怀希望和欢喜去的时候,见到的人却是你,我问你富贵呢,你呆呆地说,我就是富贵,可你怎么能是我的富贵呢!” 我的富贵在那个时候都已经20岁了,是个成年人了,而你还是一个小孩子。” 这就是王晓燕问我为什么要做王富贵的理由,因为我就是一个冒充的人。 “我当时转身离开医院就走了。” “可你们最后还是把我带回来了。我打断我妈说。 这一段话,我妈断断续续说了半个小时,我知道她说得很艰难,但更艰难的正如她说的――每当看见我时就会想起不在的富贵,所以她才会坐在藤椅上望着远方喃喃自语,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可我也清楚的记得,她跟我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富贵了,我再也不会丢开你了。 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无法体会,但我听说过很多,陪着孩子一起走,或者疯掉的人不计其数…… 我妈那双看不太清楚的眼睛,我爸曾经无意中说过,那是因为哭得太多了。 我妈不承认她的心思:“是你爸带你回来的,不管你和富贵最后发生了什么,终归是发生了,我们一开始只是想着让你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但你状态一直都不好,老是坐在田埂上发呆。更多的时候你会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看天。 你越来越像富贵,他也爱坐在这张藤椅是发呆。我以为将来你都会一直这样沉默寡言,但后来变了。” 王于达跟我说过,我是突然变化的,就在我们掏鸟窝他摔着过后。 “王于达摔着了,伤了脚,等他看了伤回来后他说我就不一样了,变得爱说话了。” “对,直到那个时候我和你爸才发现,其实你一直都在观察我们,观察这个陌生的地方,你需要适应,你也在模仿,你在模仿富贵的生活,你把自己当成了王富贵。” “那我脚上与王于达一模一样的伤……”我问,“妈,你能不能也一起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王于达他说是我自己弄的,我记不清具体情节了。” “让你爸来说吧,我有点累了。这事也是他最先发现的。” 我爸此时坐在凳子上,他站起来让我妈坐下来,靠着。 跟我妈换了位置后的他说:“因为你不爱说话,被村里人冠名了傻子,也只有王晓燕和王于达这两个孩子跟你说话,而且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和王树他们打过架。你不止跟别人说话少,跟我们也一样很少说话,我和你妈不知道你究竟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转变就是王于达从树上摔下来那次,你小小的个子背着王于达,一步一步地朝家里挪,直到王于达他爸过来了你也不松手,你使劲地抓着他,说你能行,说你可以,没有什么是王富贵做不到的……那个时候我才确定,你把自己当成了富贵。也猜测是不是因为富贵救了你,给你说过他生长的地方,你才会这样。” “爸,那我的脚……”我感觉我爸偏题了,提醒了一下他。 “你找回来了一根树枝,在脚踝处一下一下的划着,最后弄出了和王于达一样的伤。” “是不是不止一次?”我问。 “对,不止一次,从你被王于达回来晕过之后,你就忘记了很多事情,不记得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自己了,但奇怪的是你记得我们,记得王于达,记得很多人,却不认识他们。” “所以你们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爸继续道:“震后有心理干预的医生,当时我们带你回来时候,医生让我们关注着你的情况,因为我们不了解你,以为你本来就不爱说话,所以也没在意,等发现问题再去找医生时,他只说你的问题不明。 短时间里他也不能分清楚你究竟是在人格分裂症还是单纯的忘记自己模仿的创伤症。 可我和你妈希望你是模仿富贵,失去富贵后,我们渐渐从你身上看见了希望,而且现在的你比以前那样子好了很多,所以我们悄悄带你回来了,只是我们没想到你这不算好,而是病得更加严重了。” </br> </br> 第98章第三次遗忘 更严重了?! 究竟什么样才叫更严重? 我自始至终都不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所以体会不出“病轻”与“病重”的区别。 听我爸的口气,我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这种状况是属于轻症的! 还有在之后我应该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以至于他觉得我病更加严重了。 我仔细想了想,这么多年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当年没怎么联系的王于达说要来跟我混…… 是因为当时我出现了问题,他被我爸妈央求着来找我了?! 或者说王于达自己主动要求来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 在我开始做房地产行业的时候,在一次招标会上遇见过当年的那个包工头,他跟我说了两句。 他说:“当年就看出你胆子大,没想到现在事业也做得挺大的,以后人工业务多关照我啊。” 我这么爱记仇的一个人呢,怎么可能关照他。 但他不以为然,还笑呵呵地跟我说,可别像以前那样关照了。 当年?那当年会不会因为我揍过他? “爸,”我问,“在出去之后是不是打过人!” 我爸叹了一口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继续跟我叙述当年的事。 “你在仙桃村待了一年后,没跟我和你妈打一声招呼就悄悄走了。 我们当时以为你想起来了一些东西,所以才会走。 你走后我们没有主动和你联系,而你也是这样,甚至那两年,都没有怎么回来,只是在节假日你打一个电话,三言论两语的。” 当初我在外闯荡的确是这番情形。 我年少气盛,因为我妈不经意的那句话――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已经记不得当时究竟想了些什么,但我知道,在赌气的那两年没回家,并不代表我不想回家。 这种想回又不能回的感觉在节假日的时候更是甚。 当我看见别人都团圆时;当我听见别人欢歌笑语时候最明显……每每这个时候我都特别想回家,想回去吃我妈包的芹菜饺子,即使我本不爱吃面食。 “我不是不想回来,也不是不想多跟你们说话,只是觉得当时没混出名堂,没脸回来见你们。” 然而此时我妈插话,“我知道你当时为什么悄悄走,我说过的话我记得,我不想说的,可看见你越来越像富贵……我当时就不知道怎么就说了。 这些年,我一直自责,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你变成了富贵,我本来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谎言就如雪球,越滚越大。 但一个母亲失去了儿子,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不是“儿子”的儿子,不甘心和无所适从是在所难免。 “妈,我不怪你,反而要感谢你们,把我养了这么大……” 轻咽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半会没哭的我妈又哭了起来。 我轻柔着声音道,“别哭了,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再哭看不见了,以后怎么给我相媳妇呢!” 我妈和我爸先是愣了愣,随后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妈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连连说“好”。 尽管这不是一笑泯恩仇,但我这句话的意思他们明白。 ——即使我不是真正的王富贵,但现在我还是他,身份证,户口本很多人眼里都是。 无论将来我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有想起来,我这一辈子都是他们的儿子的。 等我买平复心境后,我爸给我讲了后续的故事。 也就是我第二次遗忘记忆的时候…… 不,准确来说这是我第三次遗忘。 地/震之后属于第一次,第二次是王于达摔下树后…… 果然第三次是建筑工地工友坠落事件。 我一直以为我怂,这件事就完结了,没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我爸说:“在一天夜里,你去建筑工地附近找到了那个包工头。 当时你就像是发疯的猛兽,堵了他的路,抓着他的衣领就问为什么这样,还恶狠狠地威胁包工头说,要是不按照规矩赔付,你明天直接去工地、去市政,找一大堆人来,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这楼盘死过人…… 包工头怕自己以后招不到人,也怕开发商不给他付钱,就妥协了。” 市场就是这样,修出来的房子卖不出去,资金链一下断掉,破产那是很容易的事,所以“让所有人都知道楼盘死过人”的话我的确说得出来。 我是一个热血青年,在满心彷惶觉得所有人都是牛鬼蛇神的时候就会理所当然地横冲直闯。 威胁……能行? 这个包工头我了解,他不会只因为我威胁他就轻易妥协的,而且我这么威胁他,他不恨我,还让我关照他……这让我感觉我爸说的内容还有隐瞒。 事情可能远远不止这么简单,更何况我爸妈在仙桃村,他们怎么知道我威胁了包工头?! 我没有在继续问下去,这场对话已经谈得太久了,护士过来换药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让我多休息,还有疫情期间,卫生所陪护只能一人,我们人多了。 我爸心里的负担消失了,他已经有心情跟护士解释我们一家人的情况了。 他说:“姑娘我们家俩人住院,现在还差一人陪护呢!” 于此,我妈终于破涕为笑了。 中午过后,我爸告诉我,“医生叫我们出院了,这期间最后还是回家待着比较好。” “好,回去休息吧!” 我妈只是因为情绪激动才晕厥,所以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至于心结,我知道他们没完全解开,但至少比曾经担心的要少很多。 他们下午办理了出院手续,走的时候,我爸来跟我说:“富贵,我把你妈送回去再回来守着你。” 他们走后,我就一个人在病房,望着天花板想了很多。 地震之后,我爸妈见到我是在古城,那么他们的确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 此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曲盛跟我讲地震事迹时我一无所知,不是因为我对地/震这件事印象不深刻,而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记忆太过深刻,深刻灵魂承受不起,我自行将它们抹去了。 年前我走的那一趟不是旅行的行程没有白费,之前在汶川感受到的奇怪感觉我现在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br> </br> 第99章打破砂锅问到底 乡音与乡亲!! 即使我忘记了自我,自小生长的地方也能给我一种归属感。 这种感觉仿似我在外打拼累了,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见到父母后就能放心大胆地休息一般。 川蜀之地的乡音让我熟悉,让我恍然有种“落叶归根”我回来了的感觉! 我是哪里的人? 在我行至都江堰、绵竹……,逗留最久的地方是——北川。 那里让我不安宁的心静下来过。 …… 我爸妈没能从村里出来,因为桂树的儿子经过病毒核酸检测是逞阳性,至此我们村就不能进出了。 我爸妈还把播放着的广播放给我听,仿似我不信他们一样。 这种广播通知我想是何小意让季节做的,毕竟我有向她说过自己后悔用村群宣传,这也算我对她的道歉。 因为封闭村子,我爸不能出村,他担心我在医院没人照顾,表现得歉意又不安。 其实这点他完全没必要顾虑,我在卫生所被护士照顾得很好,定时吃饭,定时休息,有时候还能跟护士聊上几句。 卫生所值班的护士一直都是那几个,没有人来替换她们,这当然不是因为卫生所小,不需要轮班,而是因为在卫生所的人觉得没必要换来换去,这样能避免出门接触再感染。 江城,最初感染了一批医护人员,除了当初没有防护,更多是因为交叉感染,所以卫生所的医生和护士决定就自己守在这里,就算被感染也只是他们而已。 这些都是每天来给我换药的护士告诉我的。 我在卫生所住了三天,这三天都是一个护士,一个医生,他们是开启了一对一的护理,尽量将感染风险降到了最低。 躺了三天后,我起床比之前利索多了,这大概要归功于没人打扰我。 还有我没在继续忧心身世的问题,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休息得很好。 而且我也没有失眠。 我还是觉得我的精神没什么问题,虽然我每天还在吃抗抑郁药,但我觉得停药也能行,去川蜀那段时间我一颗药都没吃。 所以我决定今天只吃最后一颗。 …… “王总,别走多了,你还是要好好休息。” 他们都随季节叫我王总,而且他还给我的医生说,“好好照顾王总,那几箱子的口罩,消毒液都是王总的功劳。” 说真的,当时我听见他这么说,头更加晕了,他这究竟是想让人家尽心照顾我还是想让人家谢我?! 就在住院的第二天,卫生所的院长就来看过我,他甚至还向我鞠躬了,说特别感谢我发回来的口罩和消毒物品。 如果不是我躺着,我想我会给他回鞠两个躬。 口罩和消毒液,这是提前都买了的,相对现在物资这么缺乏,我算是捡了便宜,而且作为抗疫人员的他们,是我该给他们敬礼。 “李护士,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这个护士姓李,家在市里,因为毕业被安排到这里实习,过年本来是要回家的,但因为遇上了新冠,便主动留了下来。她说回家还要隔/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不如就让附近的人回去,她待在这里。 李护士人很随和,随和到说什么都很自然。即使她调侃我说,“王总,只要你跳一下不头晕就能出院了”,我也不觉得这话难听。 我轻轻一笑:“你还真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小姑娘。” 李护士帮我打上点滴后就出门了,而我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望天花板。 “你很喜欢会开玩笑的姑娘?” 我没想过这么快就见到何小意,毕竟桂树家要隔离,而她在桂叔家守了一晚上,我想她至少要隔离一个礼拜,而我也不知道会在医院住多久。 “你怎么来了?”我从躺着变成坐起来,因为激动,起来得有些快,所以头晕了晕。这时我也才明白李护士说的跳一下测试晕的意思。 “我是来得不是时候,还是打扰了你和小护士调笑?!” 此刻我感觉何小意又化身为狠角色了,她一脸得不满意,像是时刻都准备着怼我。 不过这样的何小意让我想起了几天前季节跟我说的话——养好精神,她要来找你算账。 “那个何助理,那天晚上真是对不起了,是我们家连累你了。” 我不是一个爱道歉的人,但那天晚上的事的确是我殃及了她。 原本想着先给何小意道个歉,她抱怨几句这事就过去了,但我没想到她还是一脸不爽的样子。 她语言生硬地说:“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我被你关在屋子里一点都没立足之地。” 我被她堵得没法说话了,只能望着天花板,再望着输液袋…… 见我不吭声,她眉头一皱,问:“你为什么把我关到屋子里,我是那种没有义气的人么,你这样让我心里不舒服,我在屋里面喊你没听见么!” 我家的门是快锁,就是拉着门把锁向上一提,就反锁了,之后开门就得用钥匙,何小意没我家钥匙。 至于她的吆喝声音…… “我听见了,”我听见她一边哭,一边拍门还一个劲地喊我。 “听见了你不开门,不对,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进屋子里。” 打架的我就算想开门也脱不开身啊! “我不想你出事。” 何小意依然不依不饶地问,“你为什么不想我出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我怔怔地看着何小意,几乎觉得不认识她了,我不禁道:“你不做我助理后,精神就松懈了啊!” “你是想说我变蠢了是么!” 她真够直接的! 虽然我不是指她蠢,但也差不多,反正脑袋没以前灵光了。我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 我道:“也没有。” 为什么我要加一个“也”呢,直接说“没有”不就完事了吗! “因为我是季节的妹妹;因为他让你照顾我;因为他作为你们村的代理支书,多多少少还能管着你们村,如果是这些原因,我就只能说权总,你也不见得很聪明。” 呃—— 可不是么! “当然有这些原因,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还有其它的原因。” 她是我家的客人,怎么能让她出事,而且那晚我觉得她很激动,比我还气愤,我始终记得打掉王三叔手机的是她…… 最先动手的是她,当时她的表情就像那次她集结了一波人去工地和地痞动手一般。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 </br> </br> 第100章没地方去了 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何小意是因为她先动手这点,毕竟打架这事已经过去几天了。只要她眼睛不瞎,会看见王三叔那一拳呼到了我身上。 此时何小意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像是在警告我,要是我不说,就用眼神把我打得稀巴烂,直到我给她交代出一个前因后果来。 好吧! 我能怎么办,既然她想知道,我就只能给她说一个了。 “就是……”我灵光一闪,迅速从脑子里搜索出一条冠冕堂皇地理由,“那个我推你进去的时候看了你一眼,你没明白我的眼神吗,我是想你可以上楼去打报警电话。王祸祸行动那大,肯定不是一般的要钱。” 何小意听见我这么说后,眉头微微皱了皱,吁了口气,敛回瞪我的目光,径直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了。 气氛陡然变化,我们俩人似乎心头各自都藏着事。 “那个……” “你……” 沉默了一会后,我们俩人又同时又开了口。 “你先说。” 我一如既往的让她先说话,毕竟我喜欢看她说话眉头微皱着的样子。――她说话的样子总是很认真,而且这个时候的她也会直愣愣地看着我。 然而这一次,何小意谦让我,让我先说。 我没在推辞,毕竟这没必要推来推去,何况最近我觉得何小意有些奇怪,脾气有点躁,每天都像是在经历女人的那几天。 “那个你这几天住哪里?”我问。 何小意眉头微不可察地又皱了一下,若不是我盯着她就错过了她这模样。 她道:“还能在哪里,我在隔/离。现在隔完了。” 隔离三天就行了?她好像没说实话。 见我没吭声,何小意率先道:“在桂叔家的时候,我本来要去他们家里看看情况,但被桂叔拦在外面了,一晚上,没到他们家里去,想来桂叔心里早已经有了估计,所以没让我进她家去。” 我觉得这有点说不通,之前我们和桂叔一家接触过,为什么没有感染到,而且我还去过江城,虽然没到市里…… 王于达? 从江城回来后,车钥匙是王于达去还的,会不会是他携带了病毒?! 我突然问道:“这几天王于达有没有事?” 何小意摇了摇头,“没有,王于达也没事。” 呼―― 这下我就放心了,轻喃着说:“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王于达携带着病毒?没有,因为我们情况特殊,在派出所人家还帮我们做了一个核酸测试,我和王于达都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桂叔家会有人生病?!他们待在家已经过了14天了。 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何小意又道:“你要是没说的了,我就说了。你让我给曹经理的电话打了,他说现在他还没办法出门,因为隔壁邻居是江城回来的,只能再等等,能出去他就去拿视频。” “他邻居早就回来了,隔离期也早就过了,不会是因为你打电话说的推口话?” “没有,没有,曹经理虽然嘴巴没门,但不至于这样背后使刀子,而且这是你的事情,他不会那样的。” 两个不对盘的人没想到也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 “好,”我说,“就让王祸祸多逍遥几天。”等了那么多年,十几天有什么等不了的。 我一直以为何小意来卫生所是出于友情看我的,然而我没料到接下来的几天,何小意吃住都在卫生所——我的这间病房。 李护士总打趣我说,“女朋友不错啊!现在这个时候都还陪着你,多少同在一个城市的恋人因为疫情谈成了异地恋。” 何小意没解释,我却不能不解释。 “我们只是同事。” 我觉得何小意应该是满意的,只不过她带着一点嫌弃之意的目光看着我和李护士,然后咂嘴出门去接开水是什么意思? 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我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蹦跳,但我这有些肥胖的身体平常也不需要怎么蹦跶,而且何小意每天出入病房我感觉十分不方便。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让我也总忍不住看她,正儿八经地看、偷偷地看,仿佛那霸道总裁的人设又回到了我身上。 被她发现我在看她时,我总会移开目光,东指指、西指指。 作为一个敢作敢当的男人,找借口的感觉很惶然。 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赶她走,我觉得她好像真是没有去。 我偷偷发过消息给季节,问他何小意之后怎么安排,我家肯定是住不了了。 但当哥的季节十分不负责任地给我回了一句特别简单的话——你看着办。 看见消息的我当场就懵了,没一个标点符号的话让我怎么理解? 看来他忙得脑子都晕乎了。 满打满算,我14天的隔离期也满了,我跟医生商量了一下,准备出院了。 住院一个礼拜,来的时候没什么东西,走得时候提了两个袋子,很多东西都是何小意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何小意没有去处的原因。 上一次站在卫生所楼下,何小意挡住季节面前,面对我;这一次,何小意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 而且还是同一个位置! “喂,你挡着我路了,”我在她身后问,“怎么突然不走了,你还想在卫生所住?!” 何小意转过身,将我的手上的东西提过去问,“你这么急匆匆地出院,我就想问问你,我们去哪里,你家里暂时回不去,不让进,也不让出。” 我们? 她这是要跟我一起走,而不是自己去找季节? “权总,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我怎么不惊讶,何小意这是明晃晃地暴露了她自己没去处。我没有揭露她,而是一本正经地跟她说:“我去你隔离的地方再修整一个礼拜,到时村子就解开了。” 何小意提着东西,一点一点地卫生所外挪,见她走得极慢,我感觉她应该不情愿带我去她说的地方。 走到大街上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跟何小意说:“算了,我不去你那里了,看把你吓得路都走不动了,我去镇上那个宾馆去看看,我隔离期已经满了,应该能住下。” 从我跟着何小意走,变成了何小意跟着我走。何小意一直跟我走到宾馆门口。 “你是不是也要进去住?” 何小意摇摇头,说:“可能还是住不进去,要不权总你进去问问,你面子比我大,我在外面等你。” </br> </br> 第101章以她想要的方式 我被宾馆的人拒之门外了,整个乡镇的人都知道我们村有病人,而且王三叔和王祸祸上门找我,扬言我就是病携带者的这件事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与同那条视频…… 我觉得王祸祸又给他自己多添了一条罪状——名誉损害罪。 我跟人解释了,说自己没问题,而且已经隔离了14天,但宾馆的人只说别为难他,他是小本生意,其他客人不好说。 我被赶出宾馆的时候,何小意看着我在笑,笑得隐晦又灿烂。 我感觉自己被何小意将了一军,她让我在别无选择之后,只能跟着她住帐篷。 对……就是寒风来袭时能听见帐篷“哗哗”声响的那个帐篷。 当然是一人住一个帐篷,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这几个帐篷。 乡镇规划了一块地,要将政/府部门都统建到一块,这样民众办事就更加方便,而且还能提高各单位的工作效率。 现在这房子的主体已经完工了,除了没有水电,没有门,没有窗户…… 只有四面墙和房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富贵哥,来了。” 当我看着王于达帮我搭帐篷的时候,我真的捂脸,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那日来问我话的两名警官不是说他们已经回去了吗!就连何小意在派出所,季节也表现得云淡风轻…… “你们是不是也跟着王晓燕他爸一起拘留了?” 何小意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说:“嗯,虽然我没有打人,但先动手的是我,损害东西的也是我,被行政拘留三日,比他们少,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化的来。” 我听何小意这么说,太阳穴陡然突突地跳了起来,并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有毛病是吗,你不承认不就行了,你说是我弄的不行。现在你档案里留底了,你以后怎么考公务员?!还有你们当时怎么不说,还让人家瞒着我。” 何小意和王于达都被我的吼声惊了一下,但何小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用质问的口气跟我说:“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考公务员,我从来没想过。” “你还在骗我,我看见你在看考试的书了。”这几百平的空房子里大声说话竟还有一点回音。 何小意跟我说话就很执着了,她一副“打死我都不认”的口气说,“你看错了,我没有,我还是喜欢做比较有挑战的事情,不想考。而且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可能将这件事推到你身上,而且也推不到你身上,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们不瞎。” 呃—— 我心急之下竟忘记了有那么多人看见。 之前我只对父母感到抱歉,现在我感到抱歉的人里面多了一个何小意。 “对不起,”我道,“我不该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让你人生多了一个污点。”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和何小意道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予别人讲“对不起”了。 “对不起”三个字在有时候变成了“不好意思”。 我不是不会错,只是我养成了一种习惯,就算错了也不会承认。当然我也不会一直错到底,因为我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在错事走不下去的时候就给自己找一个转折点,然后重新来过。 在下属面前我连“不好意思”也不会说,错了也只会寻找合适的机会弥补。 我以为面对我的道歉何小意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可没想到…… 何小意突然也不高兴了,她梗着脖子吆喝:“你们男人总自以为是,觉得这样,觉得那样,你们有没有站在我们女人的立场上想过?” 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发飙了,但…… 如果我不为她着想,我管她屁的档案。 算了,看着她为我出头,又在医院照顾过我的份上,我好好对她,好好说。 我问:“季支书怎么说这件事的?没帮你说上两句?” “管你们屁/事,我的人生管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 呃—— 何小意东西也不收拾了,跑到连一面墙都没有的沙堆那里发脾气。我转头看向王于达问:“她这是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王于达只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没仔细听,但富贵哥,你有没有觉得你们这个样子又像是回到在公司里互不让步的时候。不过她说的很对,我们总以为这样,那样,从未想过以她们的立场来想过。” 王于达不是说自己没仔细听么,怎么这句话听得很明白。 听了也好,我懒得在复述一遍。 “什么叫没有站在她们的立场上想?”我不服气道,“你说她现在没工作了,疫情之下企业更加难生存,她怎么找工作。” “富贵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王于达跟我分析说,“何助理的意思是说,不要以你认为的方式对她,你要以她想要的方式对她。” 我感觉王于达在说哲学,我完全不懂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同之处,什么我啊,你啊的。 见我有点茫然,王于达打了一个比方,“比如我们现在有两个地方可以住,一个是酒店,一个是帐篷,你会让何助理住哪里?” “这不是废话,”我道:“当然是酒店,有空调,有热水,还能看电视。” “可何助理想住帐篷。想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地方,即使帐篷地方很简陋,很可能受冻感冒!” 我似有点明白王于达的意思,又似乎不太明白,总得来说我认为这是自讨苦吃,有病。 我的帐篷快搭好了,我走过去,像是要抢王于达功劳一般,问他,“这几天你都住在这里?” “嗯,都住在这里,除了条件差一点,感觉还是不错,有点像我刚跟着你做活的那个时候。就当忆苦思甜吧!” 我感觉王于达这话像是在告诫我,不要忘本,不要觉得自己有几个钱就忘乎所以。 关于这点,我从未忘记过。 我这个人虽然记仇,但我更加感恩。 “哎,王于达,谢谢你这么多年像老妈子一样照顾我。” 大概是我平常指使他惯了,很少说谢谢,他也听惯我指使了,所以没料到我会感谢他。 他直愣愣得傻了一分钟,等他回过神来,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个……” 我也学会了打断别人,我先他一步张口,用这事没得商量的语气说:“不可能,你别妄想。你想的事情我不会答应。” 王于达绑帐篷绳子的动作一停,一脸天真地望着我道:“我什么话都没说,你就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事情了” </br> </br> 第102章各自的心声 王于达最近的表现与我对他的了解有出入,但大体方向还是正确的。 而且我发现,王于达不经意说的某些话很实在。他说自己做梦都想听“我叫他哥”的这句话……我觉得应该是他的真心话。 如此,我必须要将他的这个期望扼杀在摇篮里。 饶是我知道我以前的样子瘦小,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年纪就小,万一我是和他同岁呢,或者我还是比他年长呢,所以这个“富贵哥”我当定了。 “我不会叫你哥的,这不可能。” 王于达眼睛睁得溜圆,直愣愣地看着我,片刻之后他竟然弯着眼呵呵地笑了,还跟我说:“富贵哥,你想得可真多,我还没想到那里去!” 呃—— 那他想的是什么?反正我不信他没想过。 王于达继续手中的绑绳活说: “我是想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而且我没想过你会跟我道谢,这么多年虽然你有时候挺怪的,但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再说,我每个月工资还挺高的,我一个大专文化水平,除了能开两个车,也没有其它长处了,所以我也挺感谢你的。而且……” 他这番话,如果去除前面那句“我很怪”的话,其它都很中听。 算了,我也不想去问我究竟怎么怪了,免得听了把心情搞差了。 他继续说。 “……而且,那天晚上,我都听见了,但我还是来得比较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够义气,说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 说不怪其实有点假。 我自认为,以我们家和王于达家的关系,在王三刚开始闹的时候他们就该过来,就算不是为了打架,劝解几句也好…… 不过这也属人家情愿,我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别人,他们处在仙桃村这个“大家庭”里,跟我这个不是仙桃村的人有着不一样的情况,若真闹僵了,以后大家见面尴尬。 再说闹得最严重的时候他们还是过来了……还因携带武/器被行政拘留了。 还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话也就是个形式,就如我发达了,也没能让王于达和我一起做公司负责人一样。 我替王于达找了几条理由,这些理由让我觉得不能怪人家。 我非常淡定地跟他说:“你想多了,没有的事,倒是你把我踢出村群这事让我有点耿耿于怀。” 我如果不说一点点问题,王于达是不会相信的,所以用小事代替大事是我转移别人问题的一个方法,不像王于达,只会打断别人…… 更准确的说,他只会打断我,而且我认为他早就发现了我这个“毛病”。 “也对,我想什么问题都是只顾眼前,如果你不出村群,视频被传出来的时候,你就能早早应对。” 说真的,我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能应付,但我想提前知道也不至于大家打一架,闹得不可开交。 “没有的事,”我道,“有些事并不是你认为的这样,王祸祸大概早就想这样了呢,我还真感谢你那暴脾气,来了直接就开战。” 王于达愣了愣,替自己辩解说,“我也不算暴脾气,我就是看不惯王祸祸,你说他藏着掖着不要那么招摇也好,但他在你家拿了东西还耀武扬威的样子我就看不下去了,特别是他还骂‘富贵哥’死的好这件事,我一想到他这么说我就忍不住想揍他。” 王于达在这方面和何小意算得上是性情中人了。 哐啷—— 我脚下突然砸过来了一块砖头,紧接着又是一块……,我顺着丢过来的砖头望去―— 此时何小意正皱着眉头瞪我。 ……她还没气过,最近我似乎老是惹她生气。 何小意丢过来的每块砖头都精准地砸到我脚边,但每块都没能砸到我,但我知道她内心是非常期望这些砖头是垒到我身上的。 我悄悄地扯了扯王于达,让他做那被枪打的出头鸟。 “何助理,你做什么?起灰了,吸到肺里不好。” 我听王于达最后一句……特么地想捂脸。 何小意声音冷冷的,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说:“垒起来,当座位和桌子,你们站着不嫌累,我看着都累。” 不得不说何小意的确想得很周到,我这受伤的胖子站久了就是累。 当她将手上的砖头丢完后,就对我和王于达说,“你去搬砖,权总搭一下,帐篷里面的东西我来弄。” 我想听王于达说王祸祸搬我家东西的事,但“搭坐”的也需要,于是我三下五除二,将何小意搬过来的几块砖,直接两块一重,摞起三个位置,然后挥手对她说:“过来坐会,不用你弄帐篷里面的东西,过会我自己弄。” 也就是一个气垫和睡袋,我觉得这难不倒我。 我将王于达扯过来,坐在两块砖头上说:“咱么现在最要紧的办法是找出王祸祸。” 一听王祸祸,我感觉何小意眼睛都冒精光了,对我的气似乎全部转移到了王祸祸,她一脚踢开地上剩余的一块砖头,跨过来坐着问:“怎么找,那个王祸祸在你晕倒后,见势头不对劲当晚就跑了,一看就是遇事老手。” “那天晚上我晕倒后你们两个谁跟我说说情况?!” 王于达和何小意互相看了看后,何小意自告奋勇地道:“我来说。我从你把我推进屋里开始说。” 看来,我将何小意关着的这件事对她造成了很深的心里伤害。 “何助理,那件事很抱歉。当时我认为你是这件事的局外人,会保持十分的理智,可能当时没想过你的意愿,但现在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如此,而且我认为这是很必要的,你是我们仙桃村的自愿者,如果最后这件事传出去,说有村民殴打抗疫志愿者,这事就会闹得更大了。” 王于达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何小意也是如此。 何小意斜了我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渣男,“说得比唱得好听,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男人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随便。” 在王于达眉头微微皱眉时,我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说:“听见没,何助理这是在指导你,不要随便哄人。” “我没有,”何小意摆摆手道,“算了,我跟你一个有直男癌的人扯什么男人、女人的问题,说正事。那天季节和110来的晚是因为……” </br> </br> 第103章情况说出来 我真没料到是因为路不通!! 在何小意说这个原因时让我突然觉得我穿越到了交通靠走,信息靠吼的时代…… “季节说他当时骑着他的自行车,过不去两颗大树拦着的路时,他就将车扛在肩上,带着自行车一起饭路障。 在爬的过程中,树枝还把衣服给刮烂了。 刚走没几步110也来了,于是三人试着抬了抬树……” 不用何小意说,我也知道他们没抬动,他们也将车放在那里,然后走进来的,难怪没听见“完啦、完啦”的警报声。 “说来也是巧,”何小意说,“权总,你要是在坚持一下,将那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忍着不说,再绕他们几句话,季节和110的人就来了。” 何小意突然抱怨了起来,“你说他们一开始是怎么想的,谁都没想过将车放在外面,再步行进来。一个劲地去抬树……不然早十分钟就到了。” 我没在意何小意的抱怨,毕竟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思绪是乱的。 王于达也赞成何小意的话,“是不该在那个时候说孩子的问题,他们更容易狗急跳墙。” “如果我那个时候不说,我怕之后自己会忘记,而且激动的时候说出来,真实性会大大的提高。这件事王树多少要负责任,”我瞄了一眼王于达,“那条河是在哪里?” “是渭水村的那条河,孩子是初一的,听说平常不爱说话,但学习成绩不错,跟王晓燕是一个学校的。如果还活着,未来也是可期的。” 说道王晓燕,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王于达此时也望着我问:“那文件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我听我妈说晓燕他妈又去了你家里两趟,让干妈他们问你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说话,何小意又开始为我打报不平了。 “他们不知道打王晓燕医院的电话,问阿姨有什么用。” 她甚至不满意地说,“王晓燕也是,将这些东西交给你,是想用这些东西做她嫁妆,以此证明她是看中了你这个胖子,而不是你的钱?真是太天真了,权总怎么看得起这一点定东西。” 我除了有点胖,有点脑子不清楚,哪里不好了?! 如果何小意现在还是我下属,我分分钟扣她奖金。 王于达给何小意解释说:“他们打过电话了,但人家说王晓燕在忙,不得空。” 要么是我那次打电话得罪了接听电话的护士,要么就是人家被王晓燕交代过,家里人打来就说她在忙。 对,说起王晓燕援助这件事,我立即给曲盛去了一个电话。 曲盛不知道我出事,这么久没能和他联系,接到我电话也不意外,他张口就跟我说:“要口罩没有,要防护衣也没有,要消毒液更加没有。” 这口气像极了当初我打错电话,他极其烦躁地说,不买房、不贷款…… “你这是什么口气,跟谁欠你几百万一样。是把我电话号码删了还是你手机又掉了?!” “权哥,我现在跟谁都这么说,也不是我想这么说,因为我真没有。” “你一个生产口罩的人都说没有,谁信?” 曲盛叹了口气,“说真的,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是现在真这样,我的厂子被政/府管控了,口罩都是统一调配,江城那边现在每日成千成千的确定病情,疑似的都还有好几万……” 等等! 我忙问他:“政府/控制,那是不是代表着那里的每一个医院都能用上防护衣?!” “我不知道,”曲盛说,“太远了,我也不了解,而且这东西属于污染物,消耗得挺快的,我听说有些医生护士,为了省这东西,水不喝,饭也少吃,就是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让防护衣多用一些时候,你说人咋能不喝水,不吃饭呢。” 我也不和曲盛扯远了,直接问他:“我是真要这些东西,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 曲盛也不和我废话,“权哥,现在就连批文都拿不到,所有的口罩和防护物都运送到全国各地,但我们有多少人口,这暂时都不够用。而且我跟你说,如果不是政/府来管制着这里,早有不法之人来偷鸡/摸狗了。我们这里人多,不够用,但不代表着外面没有,买不到。” 我明白曲盛的意思了,他让我从国外购。 挂了电话后,我问何小意,“你有没有同学在国外上学、或者居住的?能不能打电话让他们帮我们买点口罩回来,要医疗防护口罩!” 此时,我和何小意挨得很近,可能在我打电话的时候不知觉地靠近了她,何小意被我突然回头吓得怔了一下。 吓得不轻,连反应都慢了半拍,之后得应我说:“有了,我有几个,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在何小意的眼珠子里看见了我的影子。 何小意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摸出电话,静静地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而此时王于达拉着我的衣服,悄悄问:“富贵哥,是不是晓燕去了江城。” 有些事情不该被瞒着,也瞒不住,如果哪天晚上晓燕他爸不来找我闹,我想我还是会将东西还回去。——我心有信/仰,我也坚信此次战役,我们会胜利,而且会赢得很漂亮。 不畏无惧的人很多、很多!!! “她去了水岸都市,已经走了好久了。” “那……” 王于达突然止住了声音,我想他不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被震惊到了,找不到什么话语来表达心中所想。 “你先别这么苦恼,最近我都在看关于医院的新闻,她应该没事,我想只要物资够,以后她都会没事,不止是她,所有的一线人员都能功臣身退。” 王于达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那她爸哪里……我们是不是该告诉他,我觉得一码事归一码事,晓燕这件事不该瞒着他们,做父母的想法……我们总是不太明白。” 虽然没感同身受的能力,但我从父母失去“王富贵”的那种无助与凄凉的眼神里,知道他们千里迢迢去找“王富贵”的那种行为时……我觉得我是明白的。 “你给他们说吧!不要告诉他们是我说的。” 他们俩人都跑到一边打电话了,留下我这个主角孤零零地坐在原地,傻愣了两分钟后,我惊讶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br> </br> 第104章栖身之处 不是再聊王树敲了我一棍子之后的事情吗! 我咧个去!――我竟然偏题了。 我再次望了望各自打电话的两个人……算了,偏就偏吧,好像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偏题。 “富贵哥,我妈问你,王晓燕在水岸都市的哪个医院!” 他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脑壳有坑,还这么大嗓门,我没好气道:“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王于达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吆喝,他的声音惊动了何小意。 何小意朝我这边望了一下,然后从另外一个门走了出去。 这下没看的了。 不过经过王于达这么一吆喝,我陡然发现就算从外面购到防护物资,我没办法送到王晓燕所在的医院,我没想到这水岸都市不止一家医院这茬。 不知道是王晓燕家里人问题多,还是王姨转述疑惑太多,反正最后王于达坐到我面前,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我。 什么王晓燕跟我说了啥? 王晓燕为什么不说去了哪? 王晓燕为什么要我保管,我跟她有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还有王晓燕什么时候回来? 我一个都没回答他们也还是不放弃问。 在问题结束后,我盯着王于达说,“你是不是有毛病,王晓燕平时跟我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就算有不清楚的关系也是你们两个,不该是我吧!你问那些问题没经过大脑吗。” 我指着王于达说,“而且那天我跟你说她来找我,是你说她有问题,那些东西我其实算是私自拆开的,如果我不看谁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此时何小意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我看向她,问道:“何助理,那个王晓燕给你文件袋时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何小意说这话是看着我的,盯着我时,她那眼神有点奇怪,仿佛是在跟我说“真没有”。 大家重新围坐在一起,之前的问题也没在继续了。 从他们每个人的只字片语中,我差不多能拼凑出整件事。 我被王树打晕后,我妈跟着心急如焚地也晕了,之后季节和110的人赶了过来,因为王树手上有棍子,所以先抓的是他,而王祸祸这只老鼠和他的同伙就遁地跑了。 王三因为儿子被抓,没走,晓燕他爸因为想从我嘴里探听出点什么也没走。 至于王姨和王叔,他们本就没动手,而我家算是受害者,还倒下了两个人…… 其实我明白,是何小意替我家扛着了。 三天的行政拘留我感觉对于她来说重了。 他们俩人三天,那么王三和晓燕他爸是拘留五天…… 等等,他们住哪里?难道他们回去了? 当我得知晓燕他爸和王三暂住在乡镇楼旁边的那个招待所时我感觉自己上火了。 撇开王于达不说,何小意怎么也可以被季节安排凑合一下吧。 “你们两个真是好人啊,”我挖苦着他们说,“还能将屋子交给他们住,而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吹风,你们不愿意住,怎么不把房间给我占着,我出院来住啊!” 何小意说:“谁叫你非要出院的,我都说了让你再多住几天,在几天后指不定你就能回家了。” 我能抱怨何小意吗!是我自己非要出院的,而且我当时没想过回不去。 村里能走的路不止被封的那一条,但我却只能走那一条,因为王三叔的那一条视频,我算是被全村人都盯着,我不能为了回家走不寻常的路。 王于达跟我一伙的,可能也被盯上了,没法回家。 王于达愤世嫉俗般地说:“他们俩人住那里,你还住的下去,反正我是不行。” 好吧,这个理由没问题,我不想看见他们。 “富贵哥,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不知道王于达问我的“以后”是关于什么?但我想应该是关于我的来处和去处问题。 何小意陡然站起来,“你们说吧,我回避一下。” 我看着何小意站起来之前明明说一副想要说话的样子,没想到她犹豫了一番后竟然说是要走。 就在何小意转身的时候,我突然扯住了何小意的衣服,道:“回避什么啊,外面不冷吗,不怕挨冻了。” 其实这个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外都一样冷,但我觉得要是此时让何小意站出去就有点像撵人的味道了。 “坐下吧,回避什么呢!你早就听过了。”不然善于藏秘密的王于达也不会当着她的面问我了。 而且这也不是说我有心里障碍的话题,也没什么不能让她听到的。 “王树敲我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按照该走的流程走就行了,而且我这件事不算是大事,落水事件才是。而且我觉得王树就是被王祸祸当枪使了。” “你说疫情期间都管理的这么严格,他们会跑去什么地方?”何小意十分不理解地说,“外面的游乐场所都是关闭了的,出去有什么意思,指定大马路都没得睡。” 随着何小意的话,我不禁扫了一眼这空荡荡的主体房,原来何小意这么甘之如饴的住这,是因为觉得有一块能躺着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 难怪她不愿意让我出院,卫生所那地方跟这里相比简直就是天堂。 何小意的想法其实我明白,她在卫生所陪护我时,给我看过一些消息,还说我现在有病床住其实很幸福。 江城那边一些人体温升高,但一时半会又不能确定是什么病。可他们没发待在医院,也不能掉以轻心地回家里隔离,只能在凛凛寒风中徘徊,甚至许多人都感觉十分委屈,悄悄抹泪不计其数。 好吧!我承认,从我看到这建筑施工地和主体房子里面的帐篷时……我都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找一个更好栖身地方。 现在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地方了,不然季节也不会让何小意暂居这里。 虽然没有的东西很多,但吃住还是不成问题的。那堆在角落旁边的大白菜和土豆……我感觉我们一个月的口粮都够了。 “王祸祸这事我们也没办法管,不管他躲到哪里,那都是暂时的,我们应该先集中采购物资。” 何小意此时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出来的人,没太多同学朋友可以帮忙,但我刚才发了一个帖子,以公司的名义筹集,也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贴了上去,我想应该会有人联系的。” 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还能化零为整。 “我……我有个朋友,他有好一些留学生的联系方式,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帮忙!” 王于达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说的朋友是谁? </br> </br> 第105章有过节的朋友 我没拆穿王于达,而是向他摊开手说:“把电话号码拿过来,我打个电话问问你朋友情况?” 王于达的手伸进衣兜后就再也没拿出来了,他站起来,走到一边说:“我还是自己打,我去看看炉子,需要加煤不。” 在王于达走开后,何小意说:“他好像想打又不敢打,是怎么回事?跟那个朋友有过节。” “嗯,过节,解开了就好,解不开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何小意似乎有点担心,“那要不我去问问,帮他打电话过去问问?!” “不用了,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老死不相往来其实也挺好的。” 何小意被我说得一头雾水。 “何助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如果王于达不做我司机了,以他大专文凭,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能做什么?” 何小意说话一向都很直接,她没带一点水分的地说:“什么都不能做,你也说了,他只有大专文凭,而且什么都不懂。” “哦!”我暗自神伤了一下,心里想着,如果这样那怎么办,我总得让王于达按照陈瑾的想法走一走,不然陈瑾心里始终会有疙瘩,而且我是他们俩人分手导火线,不帮他们和好,我总觉得愧对王于达。 哎! 或许是听见了我的唉声叹气,何小意跟我说:“这件事就这么让你难做?你可以问问王于达自己。而且身为大老板也不一定需要司机啊!自己开车不就完啦。” 呃—— 我要怎么告诉何小意说我不会开车呢! 没法说,这年代年轻的人都会开车,我不行,只要抱着方向盘,我觉得脑袋都空了,心也似乎要从嘴里吐出来一般。 而且问王于达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事情,我想过,但…… “他应该会拒绝,因为我有些时候会间歇性记不得事情,我之前跟你说过,有那么一两次,虽然现在很好,但不代表今后没事……” 何小意沉默了一会,然后十分郑重地说:“那我今天晚上想想。我去帮王于达弄点吃的,你说帐篷里面的东西你弄,我就不管了。” 锅炉摆在墙角落,过境的风吹不到角落,那个地方火苗才会很旺。而帐篷在另外的角落,我们三个人贴在墙边一人靠一个角。气垫王于达都弄好了,只要放进帐篷就可以了,睡袋只要从口袋里拆出来就行。 弄好这些东西后,我躺倒帐篷里感受了一下,望着这狭小的空间,我莫名觉得有点奇怪。那感觉不是奇妙,而是似成相识。 我拿出手机,再次给曲盛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后,我先曲盛一步吭声,“不要口罩,不要防护衣,也不要消毒液……” “权哥,那你需要什么,我暂时也就只有这些……” 要是曲盛在我面前,老子真想吐他一脸口水。 “你刚才跟我说,没法办,你现在又说你只有这些,你有毛病啊!” 曲盛呵呵一笑,“刚才有认识的人在我面前呢,我不好推脱啊,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投资商加债主啊!” “那你能给我多少?” “一百个口罩还是没问题的,因为每天生产会抛出一些不合格的产品出来,这些是不入库的。” “你就拿不合格的产品来敷衍我?有你这么对投资商加债主的!” 我不懂口罩生产过程,所以这么理解也很正常不是么! “那都是合格的,抛出来的只是存有一点小瑕疵而已,比如挂耳朵的绳子两边不一样什么的。” 我怎么感觉曲盛像是在哄小朋友呢! “就给我一百个?” 曲盛说:“我送别人都是10个啊,权哥,你一百个比10个多了10倍,我是把你当亲哥的,你还嫌弃少。我家里人我都不让他们出门省口罩。” 算了,一百个我也…… “好,你给我寄过来,寄到……等下我给你发地址。” 本来我觉得100个有些少,送到水岸都市也拿不出手,但蓦然一想,高速路卡点上的那些人,四个小时需要轮换一次的口罩他们要用了三天,都戴臭了也没有换的,只能继续带着。 我从帐篷里出来,角落里只剩王于达了,我向他吆喝了一声,然后就出去了。 “王权,你要去哪里?还不死心么,外面没你住的地方。”我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何小意的声音。我转头看着她急急忙忙地跟了过来,因为走得急,没选好落脚点,最后几步差点摔倒。 有点遗憾,她最后稳稳当当地站好了,不然她扑过来的情况特别像霸道总裁言情剧男女主角初次身体接/触时的情况。 “我就出去一下,等下就回来了。”等她站稳我就立即跟她解释了,免得又惹她不高兴了。 “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我怎么感觉她就是季节派到我面前监视我的呢! 算了算了,要跟就跟吧! 她都主动提了,如果不要她去,肯定又生气。我记得以前的何小意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带着笑容,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老是不高兴了,还怼我! 走到工地门口时,何小意跟门卫大爷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带着我出门了。 这地方其实不止我们三个人住,整个工地还有一个门卫守门,何小意告诉我,我们煮饭的炉子都是跟门卫大爷借的。 我之前那个“监视”的想法,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何小意跟着我一起去的原因是因为这门卫大爷认人。 ——要么就别进,要么进了就别出。 何小意跟我说:“现在大家都这么严峻地对待,说句不好听的,也就多亏了你们村出现了两起病例,我之前就想这么演一出假的,幸好当时你没同意,要不然,我可能会闯大祸,看来我的脑子真的不行。” “你做得很好了,每次讨论都能发表很多不一样的见地。虽然很多我没直接用,但也给我的决定提供了很多参考建议。” 何小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真的?” “嗯,真的?聪明的人很多,但认真又努力的人才最让人尊敬。” “那为什么从来没见你夸奖过我,还总是说‘不行’,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我都想放弃多少回了。” 我觉得何小意的字典里应该没有放弃,“房产公司有次的广告文案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以至于后面新进度的文案都没那个好,我每每都要将你的和他们的比较,难道这个不算夸奖。” “权总,可能你看错我了,既然现在我没在你公司了,这些我也能告诉你了,憋在心里难受。” </br> </br> 第106章巧合太巧的事 我不知道何小意肚子里憋了什么不可见天日的东西,只是不由自主地去想――难不成她憋着的秘密就是让她怼这、怼那的原凶。 不过秘密真是一个让人期待的东西,但我一向沉着,所以不动声色地说:“你说,我洗耳恭听。” 何小意抿着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道:“被你成天夸在嘴边、老是跟别人做比较的那一期文案……虽然是我方案是我提的,但想出来的人不是我,我找人帮忙想的。” 我真以为是惊天大秘密,得知是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因为这个你成天板着脸?” 跟着我走的何小意脚步顿了一下之后再跟上走,见此我也就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前走着。 “权总你就想问这个?没有其它的要问?” 我该问什么? 难不成我要问这是谁提出来的,然后把他找出来,跟他说他太有才了,我高薪聘请他做顾问或者其它? 如果是这样,那我还真是脑子有毛病,放着房产公司的策划团队不用,再丢一坨钱去找人回来。——相比砸钱,我跟喜欢分文不花。 “没什么要问的,你朋友,她愿意帮忙,那就是你本事。”我还是那句话,“就因为这个你成天都不高兴?” 何小意吐了一口气,“难道这还不算问题,每每听着你说这个好,但实际这不是我做的,这就如你每次都在提醒我——我不行,我不够好,我做得很差,人家都比我好。而我真正提出来的东西都被你否决了。我觉得很思想及不上你,望尘莫及感觉……” 这是何小意第二次说望尘莫及了。 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诱人的事情,就如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有钱一样。但道德线让我们每时每刻都在铭记诱/惑是需要抵制的,不过像何小意这样成天背一个十字枷锁的人还真是极少数。 “好吧!”我说,“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件事,从今往后我就不说了。” 但我转念一想何小意已经在我公司辞职了,就算说了她也听不见,而且那成功的文案事例我还能勉励其他人…… 这么想的我真有点不要脸。 算了,我以后就算提,也不可能带上何小意的名字,毕竟这场疫情之后,她与我就会各奔东西了。 乡镇的派出所和新建的民政办事大楼并没有多远,我和何小意几句话的功夫就快走到了。 何小意见我径直朝派出所走去,便问:“怎么,是不是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要去跟人家说一说。” “我就是来看看这里的门牌号,曲盛要给我邮寄点口罩,既然是私人邮寄,就直接邮寄到这里吧,我就不用出个面了。” 想着卫生所院长的那一鞠躬,我现在鸡皮疙瘩都还能起一身。 真不明白季节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们宣传的不都是做好事不留名么! 我和何小意站在门口,就在看门牌号时,里面角落传出了声音。 “东西都送到了,你赶快回去,别再来了。” 如果不是场地变幻了,我还以为我穿越了时空,又回到张启明拒绝他女朋友的那个昏暗楼梯。 “我十几天都没见到你了,打电话你也总是忙得很,我都想‘为非作歹’了,在这里指不定你还会给我送饭。” “你……” 听到这里,何小意将我往街道外拉了拉。 我盯着她问:“干什么呢!” “人家在说悄悄话,我们站在外面听不好。有道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啊!” 说得我好像特别喜欢听墙角一样。 我单身几十年,听听人家腻腻歪歪也没错啊,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可这些想法,我也只能自己想想。 “门牌号也看完了,既然你不想听那就回去吧!” 离开派出所这里,就要从动它门口经过。 我这人天生就有和正主碰面的料,我和何小意刚走到派出所门口就和里面的人碰了个正着。准确来说是那个姑娘撞到了我。 “对不起。” 道歉的嗓音带着哭音,情况似乎和张启明女朋友一样…… “没关系。”我还多此一举地跟她说,“现在情况特殊,工作岗位也特殊,只要人好好的,心好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这姑娘撞到了我,里面的警官闻声也跟着出来了。 正是上次来找问我落水孩童的警官,他看着我怔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拉着我进了里面…… 我有点无厘头,他不是应该管自己的对象么,怎么反而拉我进去了。 “你朋友在外面,不管了。”我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但他只对门外吆喝了一声。 “你先回去,等会我给你打电话。 “你别忘记了。我等你电话。” 他对象可以这么随便就解决,但何小意怎么办,她刚在这里被关了三天…… 我感觉她一点都不愿意进去。 “权总?” 此时何小意叫我了一声,看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警官,你要做什么,别拉我,你说我一定配合。我朋友还在外面呢!” 警官停下手,看了一眼何小意,毫无波澜地说:“叫你朋友一起进来啊,在这里坐一会,不用客气,把这里当家。” 我咧个去。 除了工作人员,谁能将派出所当家呢,这地方本来就会让人有畏惧感,如果不是他拉我,我都不想进来。 “那个何助理,要不你在这门口坐会,我跟着警官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何小意在门口四下望了望,然后坐在了最靠近门口的位置,“那权总我就在这外面等你。” 警官同志带我上楼时对何小意说:“那个饮水机下面有纸杯,你别客气,当自己家啊!” 我也不知道何小意有没有喝水,毕竟很快我就看不见她了,我被警官连催带拉,扯上了楼。 “警官,你先给我说说什么事,你这样让我心里感觉惶恐不安呢!” “你不安是对的,我们上次根据你说的孩童落水事件去跟家属对接了一下,现在他们家的人一天天地都来派出所坐着,弄的我们连出勤都不好弄。” 我当即一下着急了,“可叫我跟人家家属见面有什么用呢?” </br> </br> 第107章没有手腕的人 我跟那个孩子不相识,更别说他家人了,我觉得劝说什么的我肯定做不到,而且也无从下手。 “不不,”我推辞道,“警/官,这件事我真没办法帮忙,而且我记忆错乱,我担心中间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也不一定,孩子家属我见了也不至于有用,指不定别人更加难过。” 见我要走,警/官伸手拦住我说:“不用你安慰什么的,就是你帮我们去说一下,只要我们查明了情况,你愿意做证人。” 我感觉自己被套了一样,但按照司法……从我说出这件事开始就应该已经成为了人证。 好吧! 这种事可以,我尽力试试,看能不能安抚他们的内心吧! 接待室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位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另外一个年纪看着和王晓燕差不多,而且我看他右手下的袖子空荡荡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手腕缩到里面的。 警官跟他们介绍了一下,说:“这个就是你们想要见的人,叫王富贵,之前不是不让你们见,只是这件事本身我们还有很多需要调查,而且现在都是抗疫,他们村也出现了病人,他也应该刚隔离期满。” 两位老人见我似乎魔怔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我一会后,老阿姨突然问我:“你是不是仙桃村的那个王富贵?!” 我也一惊,“阿姨,你认识我!” 我不知道这个老阿姨究竟说的哪一个王富贵,按照道理,他们这般大的岁数应该是认识去世的那个王富贵,而不是我这个冒名的。 “我听你二姨提起过。” 我去,竟然是那个老是笑我妈的二表姨。 “这样啊!我二姨肯定……”二姨看不起我,也时常笑话我妈,但这些都是家事,我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我有说话想三遍的习惯,将话转了一个弯说,“我二姨一般不太爱跟人家说我的。” 看来他们认识的人是之前的那个王富贵了。 年轻的小伙子跟我点点头,然后跟我说:“大哥,你好,这个时候给你添麻烦的确很不好意思,但我爸妈一辈子都想不通,弟弟那么听话,怎么可能去河边玩……” 他说得是普通话,跟我一样。而且很有礼貌,给人第一印象还不错,自信、沉稳……。 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目的说清楚了——他要我将事情的经过说一次。 “都坐下说吧!” 接待室里,他们三人占据了一个角落,我和警官分别占了一个角落。 这件事我觉得没办法再说一次,而且是当着陌生人…… 何况我跟他们说我自己不记得,他们会怎么样? 会不会觉得我是骗子?! 我在意面子,甚至在意每一个人对我的看法。 我将目光望向了警官,我跟他说过,不想被人知道我的脑子有问题。 “是这样的,因为这件事涉及的时间已经久远,我们需要进一步查证的事情很多,当时在场的是两个人,只要再找到另外一个人,应该会交代过程的。” 根据警官之前给我的要求,我道:“到时候我会作证的。” 小伙子突然就变脸了,他抒发己见地说:“只是不知道你做的证能不能被采纳。” 我陡然将目光投向警官脸上,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 “我怎么不可以作证?” 小伙子用左手拍了拍他爸妈的手,安抚了一下然后跟我说:“当年你为什么不说,你不是小孩子,不应该是被吓着了。到时别人问你,你怎么说?即使你见死不救属于道德范畴,但你用什么来评定你没有参与进去?” 这个人是学律法的吧! 他是想要做什么?让我为他弟弟的死负责人,因为我没有及时说出来,因为我没有吆喝让人来施救?或者说我当时自己没有跑去救人? 那个时候的我……当时在想什么? “需要这么咄咄逼人么,”何小意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让我从惊愣中回神。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问,“你怎么突然上来了,不是不想来么!” 何小意再次瞟了一眼里面几人,然后跟我说:“看你没下来,感觉你被人欺负了,来帮你撑场面。” 什么时候,何小意竟然想着要护着我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一些想法,我还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呢! “他们是那个落水孩童的父母。” “听见了,”何小意说,“我们该走了,王于达东西都准备好了。” 去干吗? 不管去做什么,也比待在这里被人质问,非要让我将不太清楚的过去交待一遍得好。 “出于道义,我的确该去救人,或者吆喝,但我很抱歉,但当年我在的距离也不容许我救人,而且我不会游泳,无能为力,但现在如果你们需要我作证,我可以办到,除此之外,现在我想不到还能帮助你们什么。” 我看了一眼一脸疲惫的警官说,“你们应该相信警察,给他们时间,而不是成日守着这里让人家给你们解释这,解释那里。” 我跨出门口要走,但里面那小伙子的声音再次让我停步了。 “王哥,如果方便,可不可以单独聊两句。” 他这么强势,就算不方便也得尽他方便。 何小意在派出所门口等我,而我在一楼,跟失去手腕的人正在单独聊。 “抱歉,王哥,刚才在楼上那么针对你……” 天啦,他这是女人变得吗,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就不能始终如一的做那个稍微争对我的人,他这样的态度让我模棱两可。 “我知道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你这么突然想起,让我们全家人都焦头烂额,而且你还记得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道,“那个警……” “你二姨说的,王哥,你看我这手腕……” 小伙子捏了捏他的衣服,给我展示从他手肘之下的那一截——都是空的。 我以为他只是缩了进去…… “我比你晚来这里一年,我来的时候就知道你,而且我情况跟你可能不一样,我来的时候就什么都记得,只是装着不记得。” 说实话,我听得有点懵了,什么叫做记得,又不记得,只是装着记得?! </br> </br> 第108章用意直说 还有,他说在我来的一年后! 难道他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甚至清楚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哦,对,我那个二姨,我家的事情她很清楚! 二姨跟他们说…… 我二姨她虽然老爱笑我们家,但嘴还是严实,至少这么十二年来没有跟我走漏一点风声。 “十四点二十八分零四秒!” “五月十二日,”小伙子此时依然紧紧握着他没有装手臂的衣袖,锁住眉头说,“经历过那次震动的人,失去了所有的人,没人能忘记,没人敢忘记,但真没想到王哥你竟然忘得一干二净,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总觉得这个小伙子他话里有话。他所谓的不可思议似乎不是惊讶,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叙述。 “你……想表达什么?叙旧,畅谈情怀。恐怕这两样我也没有什么能和你谈的。” 小伙子对此事有如此强烈的感情,不用怀疑,他属劫后余生。 “王哥,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记得落水的那件事就实话跟我说一声,如果不记得了,我也能理解。” “是你不是还在上学?” 小伙子轻笑了一下说:“研究生,法律专业。” “那你还真是能耐,学以致用啊,对什么都抱着怀疑又肯定的态度,好好保持,继续努力,将来一定又一番作为。” 我也不傻,经他说的那一段话――我比你晚来这里一年……我来的时候就什么都记得,只是装着不记得,到他说我,如果不记得也没关系,他理解…… 他似乎是在暗示我是装着不记得的。 跟他一样。 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可装的。 而且他有什么需要装的。 我准备走了,外头等我的何小意已经朝里面看了好几次了。 但小伙子没有听出我对他的嘲讽之意,他拉着我,不让我走。 我也不跟他打太极了,直截了当地说:“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直接点。年纪轻轻就拐弯抹角,不累吗!” 小伙子眉头依然皱着,但比之前舒展了一些,他如释重负地说:“警官没有告诉我们谁是罪魁祸首。我爸妈每天来这里问,他们想知道也没有错。 而且这件事时间已经久远了,就连你这个目击者的记忆都不符合逻辑,所以最后这件事的结果远远抵不过我爸妈失去儿子的痛苦。 作为他们的养子,我除了帮他们找到这件事情的真相……以此来报答他们还能做什么。”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即使我听出这小伙子只说了表面,但我也不想拆穿他。 亡故,事情的真相…… 我爸妈这么多年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妈说,她不知道王富贵是怎么离开的,也找不到他的尸骨……甚至不知道他最后走得有没有痛苦。 我顶替王富贵。 我爸妈因为我,将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深埋于心里…… 我能报答他们的方法似乎也只有将王富贵怎么去世的事情搞清楚。 “我会想起来的,”我说,“疫情之后,我会去地/震博物馆,再去体验一次当时的情况,你们给我一点时间,也给警察一点时间。警/察不告诉你们是什么人只是怕你父母接受不了。” 我不知道小伙子能不能理解,我也不清楚警察调查事件的程序,但这般郑重地给人做承诺……是我第一次。 看着门口的何小意,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一次觉得我是幸运的。 那个小伙子,他虽然缺少了手肘以下,却也是幸运的。 “等久了。我没料到会遇上事。” 在派出所里面我就看见何小意一个劲地搓手,因为带着口罩,她连哈气取暖都做不到。 其实她可以将我送到工地门口再回去的,没必要跟我跑一趟,。 何小意直接跟我“嗯”了一声,然后说,“是等得有点久了。” 我们几千年的传统美德——谦虚,看来是被何小意没学到位。 而听她这么说的我也有一种被板砖拍了一下的感觉。 可事实不容置疑,就让何小意放肆一下。 “刚才的那个小伙子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什么?”何小意说,“我刚才将注意力都放权总你身上了,没注意他,他怎么了?” 我咧个去。 何小意现在说话真是没边没界了,她不知道这么说会引起误会么! 也是我知道她对我没想法,不然此时我一定拉着她的手说,你以后什么都可以不干,只要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可以了。 其实我知道喜欢要勇敢说出来,但我这尴尬的年纪已经失去了勇敢,而且社会经历让我养成了做事要十拿九稳的习惯,所以我没办法像大学生那样跟心仪的对象说:“我们可以试试。” 以前我的字典里没有试试,而现在年纪大了试不起…… 当我面对何小意时,我时刻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但我又在距离边缘试探何小意,想知道她对一些事情的态度,比如身残等问题。 “他的手肘之下没有手。” 何小意并没有很震惊,而是很平淡地跟我说:“是不是又想让人家去你公司谋一个职位。我看你拉倒吧,你公司那些辅助人员也就只有叔叔、阿姨辈份的人才愿意来,年轻辈份的,但凡有点本事都不愿意做。” 我没有接何小意这些话,而是说:“他是当年5月12日那次地/震幸存下来的人。” 这次何小意惊愣了一下,她看着我问:“真的?” “为什么你这么惊讶?”我不禁问,“为什么他没有手你就不惊讶?!” 何小意反过来问我,“权总,为什么你这么惊讶,每个人都有可能发生不幸,因为天生,因为意外,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社会上带着一点残疾的人那么多,如果你总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去看人家,这样会被人反感,反而当年地/震就不一样了。 “我在那个时候学到了很多,有一个词叫‘众志成城’,有一种意志叫不放弃,有一种力量叫‘我们一起帮你,’甚至还有一种遗憾叫‘对不起,我没时间继续爱你’了……” 这么深沉的体会,那个时候的何小意在做什么呢? 可我…… </br> </br> 第109章惊讶之事 何小意说得这些很是令我感慨,但也仅仅只是感慨,我体会不了她那么浓烈是情绪。 仿似她才是当时事人,而我是旁观者。 我甚至连遗憾都无法表达。 我妈说,我失去了自我,她很遗憾,而我呢,连遗憾的感觉都没有。――我体会不到那种遗憾。 “权总,你怎么不说话了,”何小意忽然问我,“是不是我说得太矫情了。” 一点都不矫情。 全都是事实。 只要去见识过震后的今天,就知道“我们的力量”是如何的强大,那些建筑物、那些人的笑脸形象地向我们展示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团结力量。 这种力量壮观到无法用语言描述…… “你有没有去过蜀地?” 何小意摇摇头说:“权总,不怕你笑话,我读书、工作的地方是我这辈子离家去过最远的地方,本来毕业就要回家的,但因为实习的地方就留下来了。” “如果有机会,我想带你去我的家乡看看,看看那被废墟覆盖的城市,以及重新拔地而起的城市。” 或许是因为我脸上带着希冀,何小意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读取我的思想,她这副模样很深沉。 似思考又似拒绝! 我想她会拒绝。 算了,我想的多了点。 “好,等疫情过了就去,但……权总,你刚才说的家乡是怎么回事?” 何小意后知后觉,发现了我想告诉她的信息,而且她答应了。 在卫生所的三天,她始终没有问我村民说的我不是王富贵的意思,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她,只是在她感慨地/震时说的那句“对不起,我没有时间继续爱你”的话触动了我。 我有时间,我其实可以试探她对我这种人的看法。 “那天你都听见了,他们说我不是王富贵。我的确不是。” 我原本以为何小意会马上问我是谁,但她没有。 听后她表情很平淡,似乎这一切都很理所当然。 她道:“这么说,叔叔阿姨将一切都告诉你了,我之前想过,都那样了,也不好瞒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你,怕问了你不高兴。” 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何小意口中听到她不好出口的原因――顾及我的心情感受。 也就凭这一点,我都无法瞒着她。 “我其实是和刚才那个小伙子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先被仙桃村的人收养了,而后他被渭水村的人收养了。” 如我所料,何小意听见我是被收养的后很震惊。 “难怪叔叔阿姨要瞒着你,这件事真是不好吭声。而且以权总你的情况更加没法说出事实。” 我的情况? “你所说我的情况是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是说王于达给你开了安眠药么,而且有些问题你记不得了,”何小意十分了解我病般地说,“我看过很多书,有一种病,叫创伤后遗症,好像症状和权总你的情况很像。” 我去! 我千辛万苦想隐瞒的事情,就这么轻易而举被何小意给说了出来。 “你不觉得我是神经病吗?没有觉得我这个人不可结交吗?” “我在你公司上班三年了,你除开为人苛刻,不懂得夸奖人以外,很多缺点我都还是很接受的。” 此时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何小意确定一些东西。 我问:“上次你说我是个土暴发户,跟着我没前途的话是气话,你是真心的,没有别骗我?!” “土暴发户是真的,没前途也是真的,只不过意思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反正是与望尘莫及相辅相成。” 她这句话和季节那个“心拙口夯”有着一样的哲理,我没听懂。 我不耻下问道:“你什么意思直接跟我说,不要整那么委婉,上次季支书跟我说‘心拙口夯’我到现在都查不出是什么意思,你这次就一起跟我解释一下。” “哈哈,”何小意突然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跟我说,“季节那是骂你的,骂你蠢。” 我去! 当时我就说季节这不是好话。 “哎呀,我想起来了一个事情,”何小意突然惶然大悟般地说,“难怪公司入职招聘,你总会留下川蜀境地的人,甚至过年招聘的那一批全是,而且还是百分之百的工资。 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可以留下川籍的人,但半分之百的工资是违反了试用期制度的……” 我错了,我不该跟何小意提我来自什么地方。女人的发散性思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往回走的我发现何小意竟然转了弯朝出镇的地方去了。 “去找你的好兄弟王于达。” 之前何小意说王于达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以为是她为了让我离开派出所找的推口话,没想到他们两人还真有事。 “王于达在那个地方做什么?” “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何小意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我对他们做的事情有点期待了。我此时仿似就是一个期待礼物的小孩子,满心雀跃地跟着何小意去取礼物。 当我走到目的地时,惊喜是没有,惊吓似乎也没有,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是怎么想到这点的? 特别是我看见王于达那张用煤炭写在纸板上的招牌,十分想捂脸。 ——鸡蛋、玉米、饺子、汤圆,提前预约。 我指着王于达的招牌问:“你们这是要赚钱?!” “不赚钱,”王于达挠了挠他头说,“但是有人非要给我,我还是可以收的,将这收的钱再捐出去,感觉意义非凡。” “有客人么?” 何小意揭开锅盖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盖上后说:“有,而且我听王于达说这几天人越来越多。” 想起工地上拿那一角的白菜、土豆,“你们是把吃的藏起来了?为什么我没看见饺子、汤圆?” “预约,预约,”王于达再次敲敲他的纸牌子说,“季支书说了,要是有人要,他就能想办法弄到。” 我感觉王于达这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有点打不上眼,人家不知道去高速路的服务站,专门跑到你这个地方来买东西? 等等,我好像嗅到了一点不平常的东西。 我忙问:“你这些东西给谁准备的?” </br> </br> 第110章提供一切东西 王于达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很自豪。 他坐在小马扎上,翘起二郎腿,还一抖一抖地跟我说: “当然是那些来自鄂区的朋友了,以及所有被困在路上的人,都是我服务的对象。 上次我跟你说过,他们买东西很难;还有我们从江城回来的时候,被人避着,我感觉那滋味不好受。 鄂区现在城市很多还封着的,他们回不去,我又想不到帮他们的方式,只想着在这路上让他们吃点热乎的东西。” 看来王于达那趟江城之行感慨颇深。 我拍了拍王于达的肩膀,让他坐在小马扎上得瑟。 “我能不能吃一个鸡蛋,中午饭好像没吃?” 鸡蛋似乎很宝贵,因为何小意从锅里捞出一根玉米说:“还是吃这个吧,等下我们就回去煮点面条吃。” 省吃俭用啊! 也是,季节只是村支书,鸡这个时候不太下/蛋,只是玉米应该是冷冻过的,买起来也不容易。 而且…… 我有那么一点挑,喜欢吃烤玉米。 何小意一掰,将掰成两截的玉米递了过来,而我也拿在手上了。 现在已经下午3点过,出院的时候就已经中午了,以往热闹的大街现在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人贩卖食物,之后大家絮絮叨叨…… 对于我来说,这半截玉米只会越吃越饿。 我将手里的半截玉米递给何小意,“给你吃吧,你好像很喜欢啃这个。” “嗯,”何小意一点都不含糊地说,我喜欢吃,权总不喜欢吃?” “富贵哥基本不吃玉米,在外面啃他觉得不雅观,不符合他的身份。”王于达多此一举地跟何小意解释了,而我看在他给递过来一个鸡蛋的份上没有踩他一脚,警告他多嘴。” 鸡蛋还没剥开,这个不起眼的摊子面前来人了。 一辆越野车停在了我们小摊子面前,车上下来一对年轻的夫妇,女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看似一两岁的孩子。――小孩似乎睡着了。 “请问一下,听说你们这里可以提供一切东西。” 一切? 王于达是有一个储存空间了,什么都能有? 我还真以为王于达有“包治百病的神医”本事呢! “没有,我们只是说尽量满足你们需要的东西。”王于达缩回他翘起的二郎腿站起来说,“你们要的东西很困难?” “你们需要什么?不过,像孩子的奶粉可能就不太好找了。”何小意吃玉米的速度那真是相当快,此时她已经收工了。 “不不,那个我们带了,我们只是我们想要点热开水。”忽然,男人身边的女人扯了扯男人,男人话语一转,“如果可以……” 我将手上的鸡蛋递给男人:“喏,给你。” 我看见男人和女人的目光盯着我手里的鸡蛋了。 “谢谢啊,哥。” 我有那么老?而且我已经剃了胡…… 哦,没有,在卫生所住院的几天我没剃胡子,但我带来口罩,看不出来啊! “孩子每天跟我闹着要吃鸡蛋,我……谢谢。” 王于达又从锅里捞出了两个鸡蛋,递了过去,“一人一颗,不能多了,嗯,这个其实你们可以留给孩子,我们还有饺子汤圆。” 男人十分感激,“这几天我和我老婆就吃泡面,还是干的,在开放着的服务站接的热水都给孩子兑奶了,后来没有热水了就给孩子喝牛奶,牛奶都是用体温热的。” “那你要不要水壶,我……”我知道王于达想说什么,他的意思是想让人家多带几个水瓶。 但这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你们准备要去那里?” “本来是跟我老婆去旅游的,但现在只能去她老家。之前在路上被劝反了好多次,就在车上度过,现在听说过了一个节点,只要这段时间没回江城,解释一下,还是能过去的。” 何小意突然说:“你们带着孩子,这路上不方便,不如找个地方在留几天,这样不更妥善一些?” 我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我感觉那个工地不是为了让我们住在那里准备的,而是为我面前的这些人。 我打断何小意:“想法是好,但是没有房子住,你能提供的帐篷其实和他们在车上住一样。而且他们有孩子,经不起折腾,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娘家,哪怕回去要被隔离十几天,也比被这样留在路上好。” 我想了想说:“不如这样,你们朝古城那边走,路可能稍微远一点,但我知道那边有可供路上的人停留,如过走下去了就能在那里补给,如果走不下去就回来,我们再帮你们想办法。” 这对年轻夫妇在我们摊子上吃了些热食,王于达将水烧烤给他们的小壶里灌满水后,他们也准备走了。 末了,这对年轻夫妇给王于达了500块钱。 王于达说要不了这么多,他这其实是买免费的。 他还指着纸牌子下面那一排最小的字说:“你看,我这里写着的,免费提供。” 我依然有点想捂脸,你说要免费就把“免费的字写大点,那么小的字说你想免费都没诚意。” 我就看着王于达究竟要怎么收场面。 此时何小意也说:“500快真多了,我们本意是免费,出门在外互相帮助一下,但也考虑到你们会认为免费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们这里有张表……” 我探头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捐款登记表。 我去。 我一下伸手过去,将那登记表扯过来撕掉,然后跟他们说:“你们要是觉得给钱心里才实在就给50吧,我们会用这个钱继续购买这些东西,然后给下一位朋友。” 最终这对夫妇给了王于达100块,带着孩子离开了我们这条路。 等人走后,我才看着何小意和王于达,问,“这是你们谁想出来的?闲着没事做可以去帐篷睡大觉,再者去路障点给车辆消毒,给过路人量体温。” 王于达一脸茫然,“我们哪里没对了,你有钱能砸,我们虽然没你那么有钱,但这也算出自己的一份力。” 我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大学生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简单明了的事事都看不明白。” 被我一吼,两个人跟傻子一样看着我。 何小意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跟我发火,而是皱着眉头问:“哪里没对,刚才我说让他们找地方待你也打断了我,还叫他们走了,那小一个孩子,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看着多心酸。” </br> </br> 第111章这方式简直了 “怎么待,你告诉我怎么待,你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们待着。” 王于达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住的那个政/府大楼啊,二楼,三楼都是能住人的。” 主体房,四面透风,还有一种阴身森森的感觉…… 如果我的车开回来了,我宁愿睡车,也不睡那建筑工地。 我眯着眼睛看着王于达,提高声音语气:“那能住人?” 跟着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房产事业,我觉得王于达即使只是一个开车的司机,也不至于对建房一无所知! “怎么不能住人?我们都住那里。” 何小意跟王于达一个样,我都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平常在办公室里待多了,连房子是怎么建出来的都不知道,要是说出去多丢人啊! 我暗自叹了口气,终于轮到我给他们讲解知识难点、答疑解惑,科普问题了。 我清清嗓子,像大学教授一般跟他们道:“房子竣工了,已经被质检验收了,你们就能保证这个房子没有偷工减料?!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住在里面就算了,你们还让别人住进来。” “怎么危险了,”何小意争辩着说:“这房子是没竣工,但主体房也不会突然就倒了啊! 而且房子那那么容易就了,权总,你别过分忧心了。你看我们售房带客户看房不也是看那什么都没有的几面墙吗?” 说得是很有道理,但我觉得我的理由更加充分。 “好,即使你们认为房子没问题,那么你认为那一处能收留多少人呢;你能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健康的;你能确定每个人的人品都很高尚。” 王于达也不理解了,“虽说现在奇葩的人很多,但我们也不能随便猜测别人的品质啊!” 此时我脑袋陡然一疼,那晚被人逼迫的感觉又出来了,我道: “王晓燕她爸和王三叔的教训你们是想再来一次? 你们能确定,即使有人在里面被传染,人家就能默默承受着,不闹,不发飙吗!出现了安全事故你们能负责? 还有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每个地方都有工作任务指标的,哪怕只有一个人生病就要写报告,写理由……。 如果超过指标那就是你防疫工作没落到实处,工作偷耍/滑没到位,这严抓狠打的时候不是自我找黑! 不然你们以为季支书不眠不休的是为什么?” 我真不知道我的这句话那里出现了问题,何小意竟然理解偏差了。 她义正言辞地跟我说:“季节他是为人,为民,为疫情,才不是你说的为了成绩。” 何小意袒护他哥没什么错。 但我也没有说季节是为了成绩,而且上级领导要看你怎么为人为民,但他们更要看结果。 再说,季节挠头烦恼的样子我看到了,他幸苦一番还被上级领导批评不作为,那一幕让我很深刻。――当你勤勤恳恳还被指责没到位时,那感觉有点像“千年的道行被一刷子刷没了。” 我什么都没说,只道:“你胡乱安排一波人不是帮季支书,而是给他后院拆墙。” 何小意不吭声了,可王于达够直接:“可季支书让我们放心大胆地去做。” 我还能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季节的原话是怎么跟他们说的,里面有没有含有应付人他们的意思? 算了。 我摆摆手,无可奈何地说:“我言尽于此,你们随意,我已经给你们解释了。” “那刚才呢?”王于达指着地上的那堆纸问我,“我们这个又做错了什么。” 想起他们那样我就只能叹一口气。 “你们年轻人都不看新/闻吗,娱乐报道也不一定没有深度。什么谁捐款了,什么谁怎么不捐等等。”我说,“知道什么是道德绑架吗!你刚才拿的那一张表就是道德绑架。 或者说严重点,你们这个算是诈顾客,人家可以告你们的。” 王于达不干了,“我怎么诈骗了,我免费让他吃东西,然后他给我钱,我将这些钱全部放到捐款里面,交给红十字,哪里不对了?而且我还会署他们的名字。” “人家要捐款不知道自己捐,现在还有找不到渠道的?给指定的银行,是不是比给你更加稳妥。 还有名字,你署名是不是觉得人家捐少了,想逼迫人家给得更多些。” 王于达的热情大概被我打垮了,他闷闷不乐地说:“我没那么想,我只是觉得要金钱透明化,我不拿别人的一分一毫。” 人的思想各异,一件衣裳在灯光的映射下都看出各异的颜色,更何况话语。 我没好气道:“你这么想,可人家不会这么想。” 这段话何小意似乎听明白了,她看着这个小摊问:“那怎么办?总不能就此收工,我帖子都发出去了。” 难怪有人转几个弯到这里来。原来是网上有帖子,我感觉他们这有点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行为模式。 “还有炭笔没?” 王于达用煤炭现场给我做了一个,我接过他一块煤炭,将纸板翻了一个面,在上面写着―― 给江城的伙伴免费提供食物、热水,自取。 如果你是路上的人,为了下一个江城伙伴,请随意投币到箱子。 当我那煤炭丢到火炉里时,王于达抓过我写的这纸板问:“这意思是我也不用守在这里了?” 显而易见啊! “自取,你还守在这里做什么?” “何助理,你怎么看?” “我见过这种方式,比如一些公交站台前有零钱兜,那里面就如聚宝盆般,永远都有硬币了;还有一个专门为环卫工人、警察等工作人员提供的免费矿泉水,里面的水也都没断过,甚至还多出来了饮料和冰淇淋等等。” 其实我的理念就是这样。 “如果啊,”王于达道,“如果东西没有了,我又不知道怎么办?” 这不是更加简单的事情了,“你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在这里,如果没了,他们会给你打电话,还有你一天可以来一次或者两次补给,你不用煮,他们自己能煮的。而且你这些东西都不经煮,像鸡蛋煮久了吃会不消化的。” “这样能行?” 王于达对这想法还得持怀疑态度,我说:“那就今天放着,我们明天来看结果。” </br> </br> 第112章闷着自己 王于达虽然扭捏,但还是被我劝返了回去,他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应是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没被家长夸奖反而被训斥了。 闷闷不乐像孩子一般。 而何小意呢,她脸上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何小意在偷偷瞄我。 “我是不是脸上有东西?”我疑惑,我记得今早我是洗了脸的,不至于这件事就忘记了吧。 “没有东西,”何小意说,“我就是奇怪权总,你已经第六次摸你下巴了。” 呃―― 我有这样子? 还不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年轻爸爸叫我大哥所致…… 我陡然一惊,什么时候我也这般在乎自己的颜值了。 “哦,就是口罩戴久了,感觉下巴有点痒。” 我这说的是实话,痒得不止是下巴,还有脸部,应该是口罩戴久了皮肤不透气的缘故。 何小意不再说话,王于达心情不好,于是我们大家一直沉默到了政/府工地。 一回到工地,何小意就钻进了帐篷,而王于达也是如此,俩人就像商量好了一般。 我还能怎么办,把他们预定的计划打乱了,只能大大方方的让他们难过一把。 我到堆着食物的一角,惊觉地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火炉子没了。 还有锅也没。 想着路边上的火炉子和锅,我有点感觉自己失算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自取”主意是我出的,我不可能因为眼下我没有锅下面条就反悔,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好在工地里有废弃的木料,我去捡了一堆,然后用砖块堆砌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坑,正在点火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声音。 “你在做什么?” “哎呀――” 我做事一向都很认真,哪怕这种举足轻重的小事也是如此…… 说白了,我就是被何小意吓了一大跳。 “你们女人不穿高跟鞋走路都没声音吗?” 何小意总是抓不住我话的重点,我说的是她走路的声音,但她却问我:“你们女人?还有哪个?” 还能有谁。 我道:“王于达的女朋友,陈瑾呗。 “哦,这个给你,”何小意递给我了一管药膏,我仔细一看,是抗敏止痒的药。 我直愣愣得看着何小意,一时之间失去了语言。 ――她刚才一回来就进帐篷是给我找这个药去了? 她最近为我……似乎有点上头了。 “权总,你这么看着我,是嫌弃我用过的?但现在也找不到其它的药,而且这个止痒效果很好的。” “哪能嫌弃呢,”我道,“我就是突想起自己以前被蚊子咬得满身包的时候什么药都没有涂。 我妈就到山上去给我扯点‘ 陈艾,白叶草’,拿回来熬洗澡水,一泡就好。” 何小意走到我对面,坐在砖头上,一边帮我点火一边说,“没想到阿姨连这都知道,那下次我让她带我去看看是什么草药。” “这当然没问题了,”我将药揣到衣兜里,继续点火。 话刚一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不禁道:“我们山上为了桃树,多余的草都被除掉了,哪里来的陈艾草。” “会不会是远处山上的?” 我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不是”。 因为我记得我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我妈上山,下山的情景,怎么会是远处。 我朝记忆深处去想,但记忆就如断了的线,只有这头没有那头。 我无法使劲去想,因为一用“力”,被王树敲打的地方就隐隐作痛。 “别想了,”何小意突然说,“这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你这么想要找回过去的自己,阿姨他们知道兴许会有点伤感。” 虽然何小意说得对,这样就是王祸祸说的白眼狼了。 但…… 我不去想,王富贵死的真相就永远成迷了。 这是我不允许的。 木板露在外面,有点湿,我只能徒手将其掰小,然后堆起,点燃。 火烧起来后,我将土豆丢进了火堆里。 “权总,你这是要烤土豆?” 我道:“我们没有锅,面条没法吃,只能这么弄了。” “会不会外面烧焦了?” “应该不会。”我说。 我和何小意围坐在火堆前,周围的气温随之升高,半个小时之后,我掏出之前丢进去的土豆…… 何小意目光熠熠,盯着像黑炭一样的土豆。 哎!还是白瞎了,亏我之前还吹嘘自己厉害。 “那个,我只是记得是这样,不知道这样会外焦内生。” 何小意忽然一笑,“哈哈,权总,你记得,你是不是看电视上都这样的。” 电视上的? 我记得有个谁……就像此时的我和何小意。 “哥,快点丢进去,丢进去就好了。” “哇――”一个哭声,随后就是边哭边抱怨的声音。 他声音很稚嫩,年纪似乎没超过10岁。 他哭着说:“你骗我,你不会烤红薯,你也不会烤土豆,你就知道烤你喜欢的玉米,我要告诉我妈……哇――” 哭声在我脑子里连连不断,此时不止脑壳疼,我的心似乎也喘不过气。 呼――呼―― 我张着嘴,想使劲喘气,但口罩挡住了,我伸手抹了一把脸,想扯掉口罩,但我视乎找不到位置,手就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权总,你怎么了?” “权总,我怎么了,还是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别只瞪着眼睛,我不明白……” 我想说我没事,只是呼吸不畅通,帮我拽一个下口罩,但…… 我发不出声音。 “王于达――,王于达――”何小意开始叫王于达了。 她的声音很急,着急得似乎哭了,我听见了她吆喝说:“快来,权总,突然出事了。” 我看见王于达突然跑到我面前,睁大着双眼看着我,他很明白我的状态,迅速将我口罩扯下来,然后对我说:“呼气――” “吸气――” “呼气――” “吸气――” 我跟着王于达的节奏,气息慢慢平稳了下来,此时我也察觉我的手紧紧抓着了什么! 何小意的手。 准确的来说,是她抓住了我的手,就在我伸手想扯口罩时。――难怪我半天都没扯掉脸上的口罩。 “他怎么这样了?”何小意问王于达。 然而王于达却狠狠地盯着我,“你是不是又将药停了?” </br> </br> 第113章悄悄变化 王于达真不愧为我的“老妈子”,从我的症状就能判定我断药了。 而此时的我虽然舍不得送松开何小意的手,但因为涉及我的病情,我只能让何小意去门卫大爷那里再去借一口锅回来煮东西。 何小意从我身边站起来,三步一回头的看了看我,然而我还是没有留她,而是向她摆摆手说:“我没事,人胖点小毛病多,其实不碍事。” 我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何小意懂了。 但懂和做是两码事…… 何小意看似回避了,但她去借锅的步伐去也匆匆,来也匆匆,我还没和王于达说几句话,她端着一口锅出现了。 又惊了我一跳! 近来的何小意变了。 ――经过这一场病役,她变得和善了,变得不爱和我唱反调了。 至少对我是这样,当然也可能她一直都这样,以前是故意和我作对。 不过这些我都能理解,只是她变得想要了解八卦消息的兴趣…… 哎,我不懂,感觉她的高冷范没了。 锅座在了我修的砖坑上,然后她看了一眼我和王于达,说:“我也想听一点,别让我回避,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回避是因为,我怕何小意认为我精神有问题而回避我…… 我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 我不想得太多、太多。 可我忽然又想到电视上说,“感情就是一个人端着一个水杯,你一直像里面倾倒滚烫的东西,终有一天杯子把你烫着了,即使你不想丢掉……可也拿不住了。 我心里何小意这杯子一直都未被装满过,她似乎没有像我倾倒过滚烫的水。 她从未狠心地拒我于千里之外过。所以我就一直不停的,不停的幻想和自我拒绝…… 假如她向我倒了滚烫的水呢……我是不是就能不在意她了。 “好吧,”我跟王于达说,“那你就说吧,我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最后这句话虽然是假话,但我认为,身为男人无论什么事情都得扛着,即使胆小、懦弱,也依然要装着――我十分了不起。 就在何小意离开的那一小会,王于达跟我说了我第一次这样的情况。 我这状态是因为紧张,然后突然失去了呼吸意识…… 王于达这话让我迷茫。 “你什么意思?”我道,“直白点,咱们这不是在考大学。” 王于达再次解释了一下,这回我明白了。 他的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不会呼吸了。 是人都会呼吸,他是说我连一个出初生的婴儿都不如,连呼吸都忘记了,似乎想自己闷死自己。 当王于达这么说的时候,我惊呆了,不是说我是抑郁症或者是创伤后遗症吗,怎么又有新病名了。 王于达问我:“还记不记得武大郎。” 我怎么不记得,这武大郎的绰号还是我起的呢。 他有黑又矮,还喜欢去发廊找妹子,我无数次的想“武大郎”这个绰号是抬举了他。 武大郎就是那个极其不负责任,几年后还揽着我的肩膀……想要我照顾他的包工头。 王于达见我点点头后,他说:“其实当年那件事可有趣了。” 何小意故事听高兴了,还要继续深挖。 “快说说。” “富贵哥,你当时去找武大郎时,你知道他正在干什么不。”王于达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正在发廊里那个啥呢,被你抓了个现形后,他就想跳起来打你,才打了你一下……你就突然倒在地上了,喘不上气,把他吓得半死。 之后警察来了,调查这,调查那的,最后干爹干妈都来了。 他们回家后一直哀声叹气。 我当时就想咱们既然拜了兄弟,那么我作为兄弟来找你,看着你也是应该的。 你在医院醒来后就不记得这段事了,武大郎特别感谢你放他一码,也认为丟财免灾,虽然没多赔钱,但这些年那个出事的人一直跟着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我妈看见我这样才说“再也不放开我的话了。” 才会觉得愧疚,觉得“我”失去自己了。 “药我不吃了。我觉得药会控制我回忆往事,我不想记忆格式化,我需要以前的记忆。” 王于达郑重其事地说:“不行,我问过曲医生了,你这样会容易失空,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感觉王于达说的不是生命危险的问题,而是精神失控的问题…… 我看着何小意,还没吭声。 “何助理,别光听,你给点意见。” 何小意说:“要不还是先吃着药,到时疫情过了,再去找专业的医生治疗?!” 他们是不是以为我时间很多! 是不是觉得老板就不用工作了! “这次就这么决定了,我有一些必须要想起来的事情,也必须承担自己该担待的。我发病的时候你们帮我,及时叫醒我,这样我就不会忘记。” 王于达不想,但也拿我没办法。他认命般地说,“这是天意啊。” 因为我的突发状况,我被何小意赶去休息了,而王于达有当上了厨师,给我们一人下了一碗面。 饭后,王于达去马路边看了看摊位,一切安好。 之后两天,王于达每日下午都会去看一看。 随着时间的溜走,他那摊子不仅没垮,反而越做越大。 箱子里的钱多了,食物在少了同事时也增加了很多零食。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我们没有捍天动地的力量,从小事做起,蚂蚁搬家的力量也是强大的。” 一切都看似那么顺利。 抗击疫情的方舱开始全面收治病人,第二批支援队也继续赶到江城。 两座集结了几万建筑工的医院也开始收纳重症患者…… 从而达到应有尽收的原则。 但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却在日益增多的病例下减弱威力,很多人都在想,这么发展下去该怎么办? 我也在想。 电器卖场一天的营业额;除开口罩物资等产业,一切经济活动都停了下来;还有我正在开发的楼盘,何时才能动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断药了,我又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 又或者说我已经闲够了。 “季支书这几天在做什么?” 何小意每天都跟着我,除开我睡觉和上厕所,比王于达还要啰嗦一点。 看她那个眼神,似乎我一下子就能一命呜呼了。 “季节在排查每个村里外出过的人员。” “那他什么时候空,我想去找他?” </br> </br> 第114章新的情况 我感觉…… 现在的何小意问题有点多了,连我要找季节做什么她都要过问。 而且此时此刻她还是愣愣地看着我…… 非要让我给她说出个所以然。 她把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天黑了,我真没法遮掩我脸上红。 何小意再一次问我:“权总,你现在这个时候找季节做什么?外面天都黑了。” “可不是么。”我说,“季支书那么忙,只有晚上天黑,他才能得空一会,我见缝插针地耽误他一会。” “我也去。” “这次要不你就不要来了,”我说,“我想跟季支书谈点男人的私房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彻夜畅谈人生。” “私房话?”何小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问,“你们……你?” 我跟季节有交集却没什么交情,就算有什么私人的话也不可能跟他说。 我这般说只是打算今天晚上不回政府工地,于此我也不想让何小意跟着我。 在政/府工地待了三个晚上了,这三天我几乎每一晚都没有睡着,算是在给何小意和王于达当保镖了。 我觉得自己对这环境已经忍到了极限,在待下去指不定又会呼吸不畅,那“什么”毛病就再次犯了。 我睡不着不是因为抑郁和感觉场地空旷,反而是觉得这里挤满了人。 ――这种感觉在我躺在安静的帐篷里时,愈发的明显,甚至我还感觉自己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我承认我记忆有问题,但我保证我没有病。 我也知道这是我的幻觉,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 还有一点,这建筑工地一到一晚上就特别黑,远处几盏灯根本不顶用。 饶是王于达给我准备了一个usb接口的小台灯…… 我感谢他的用心。 但这小灯光将周围的黑暗放大了让我觉得自己被什么包围了。 再也出不去了。 每想到这个的时候,我就开始呼吸急促了…… 综上这些,我觉得待在这空荡荡的建筑工地还不如待在露天坝里。 渭水村的村口,我看到了骑着自行车往回走的季节。 老实说我并没有看清楚那个骑车的人是谁。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远望去只能看见有人打着手电筒移动,并不能确定是谁,但何小意认为是季节,她一边挥手,一边吆喝。 我觉得何小意挥手是多此一举,季节能看见吗。 对,何小意还是作为我的跟屁虫来了。 因为季节是她亲属,我找不到借口让她别跟着来,而且她还说不想跟王于达待在一块大眼瞪小眼。 敢情她和我在一处就不是大眼瞪小眼了,我们会谈天说地? 从工地到渭水村这20分钟的路程,“会谈天说地”的我们谁都没有吭声一句。 直到季节出现。 “哎。” 声音从移动灯光那处传来,果然是季节。 “你怎么看出来是季节的,我记得你眼睛不太好。对了,最近怎么没有戴眼镜了?” 何小意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她说:“他骑车就是这个样子,我盲猜的。” 至于那个眼镜问题,被忽略了。 骑车而来的季节到我们面前问:“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何小意在看见季节后,活泼多了,她翻翻季节自行车前的车篼,在摸了摸季节的包…… 这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在吸引心仪人的目光。 “权总说有事情来找你,我就带他来了。” 呃—— 明明是我带她来的吧!她连渭水村的方向都打不着。 我咳了一下,清清嗓子,然后说:“……我。” “权总说找你说点私房话。” 我嘞个去。 何小意这是“鸡下壳子”吃多了吧。 想捂脸的我只能尴尬地笑笑,“嗯,我就是有点小事想跟你说一说。” 季节将自行车交给何小意推着,而我和他并排走到后面。 “王总,怎么样,伤还有没有问题,本来你是该回家休息的,但你们村情况特殊,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卫生所住的还习惯么!今天出院的!” 我有点惊讶,何小意竟然没有跟季节交代她最近的行踪。 也就是说从派出所出来后她直接去了我的那里。 这不行,何小意出门在外怎么能不给家里人说自己的行踪呢。 我觉得这个小报告我打定了。 我道:“都还好,我和何助理现在住在你们新修的那个大楼里。我看了看主体,格局还不错。” 撇开之前的误会,除去季节是何小意表哥的身份外,我实打实地认为季节这人不错。 因为季节悟性高啊,一下就听出了我的意思。 “你们现在在那个工地上住,那真是受委屈了,王总。” 我感觉季节应该是被惊到了,不然他不会因踩到一个小石子而差点趔趄摔倒! 在我的目光之下,季节连着飘移了两步才站稳,我提醒他:“季支书,你稳着点,该休息休息,不然疫情还没过,你就因为劳累病倒了。” “同勉。” 虽然我和季节第一次见面的方式不太愉快,但那并不影响我以后对他的熟络。 当然我想熟络季节不止因为他是何小意的哥。 季节这人沉着、稳重,也容易猜着我做事情的意图。做事认真,是难得遇见值得交际的人。 同勉话后,他瞄了一眼前面推车的何小意,不动声色地跟我道谢:“小意这段时间麻烦王总你照顾了,她这个人没怎么定性,很多事情都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么多年坚持得最久的事就是在你公司工作了。” 三年还叫坚持得久!! 我做修房子这件事情都不下十年了,而且还准备做一辈子呢! 我不好拂季节的面子,附和道:“相比现在很多的年轻人,何助理那是做得相当好的了,如果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而且以何助理现在的工作经验在别处应该更有发展前途,毕竟我这就是一个私人企业。” “或许并不是那样,我一直感觉她似乎并不想辞职。” 我有点懵了,何小意怎么可能不想辞职?! 她说“早就不想在我这里做了。” 说跟着我没有前途…… </br> </br> 第115章我们必须谈这个问题 “何助理当时意气风发、威风凛凛、耿直……” 我不自觉的将话说出了口。 “抱歉,季支书,我没文化,我的意思是说何助理当时辞职是很坚持的,我其实非常想挽留她的。” “去年……哦,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去年了,是过2018年的那个春节时,小意还壮志雄心地跟我说她会越挫越勇,攀于高峰。 我当时还为她加油鼓劲了,没想到才过了一年,她那壮志雄心变成了打蔫的茄子,没有一点的活力了。” 怎么能叫愈挫愈勇呢! 应该叫蒸蒸日上才对啊! 何小意前年在公司那简直就是顺风顺水——小事情我不会过问,大事情我会亲自操持,不让她跟进…… 呃―― 难道她喜欢这种工作模式? 季节忽然笑了笑,问我:“王总,小意为什么辞职不做了,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我想过,但想不出,只能用广义的概念来回答季节,而且何助理辞职的时候也是那么说的。 “我没怎么读过书,所以我的经营理念大致跟不上现在的潮流,她作为年轻人,可能真的不太适应!”我还解释道说,“我也并不是不想改变,但一动牵着全身……有时候我也很为难。” 我说话的声音不小,但何小意没有听见我的这些话。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推着车的何小意和我们已经拉开了30米左右的距离 似乎是特意避开的一般。 我不知道是她特意避开,还是季节故意为之。 “都做到王总你助理的职位了,工资比我高了两倍,这样的工作放弃……我真为她感到可惜。 我敢拍着心口保证你这么一位侠肝义胆的上级,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真不愧为支书,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我都被季节说的有点飘了。 我也被别人夸奖过,但这么实质性的夸奖还真没有。——别人都笼统地说我年轻有为,但季节点名了方向――侠肝义胆。 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别人一丈。 “哪里?哪里?” 我高兴飘了,人就更加随和了,我一把揽住季节的肩膀说,“季支书,不用王总,王总的这么生分,叫我王权吧!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对吧。” 这是个好机会,能将我和季节所有的误会都化解。 “我都习惯叫你王总了,刚来这里上任的时候有点力不从心,说仙桃这边有一位大人物,我还特地将这个大人物的资料调出来研究了一番,本来想好好正式地见一面,没想到外出学习,碰上了你,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所以当初季节听见我名字的那个表情是“惊讶”,不是嘲笑?! “既然季支书一早就知道我是王富贵了,而你是仙桃村的支书,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 话刚一说完,我就意识到了问题,我赶紧补救说:“当我之前的话没说,那天我因为工作上不顺心,所以迁怒了你们,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王总,迁怒是因为小意?” 呃—— 我觉得我当时表现得还是很含蓄,怎么王于达和季节都看出来了。 那么身为当事人的何小意……应该更加明显吧! 难怪最后她甩钱到我脸上…… 可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她既然那么生气,为什么在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后去上班了。而且还是无意识打错了的电话。 我感觉她当时回答我的“工作完美”,“想要奖金”的话里有很大的水份。 “小意当时辞职的行为做得的确不对,王总生气也正常,换谁都一样,本来当时我想跟你解释解释的,但小意牛脾气又上来了。” 季节呵呵一笑说,“小意从小就怪,只要惹到她了,总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就完全不是一码事。” 我知道很多女人都有口是心非的毛病,但依照我单身三十几年的人生,我能分辨何小意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吗! 不能。 所以我将她的话统统都归纳成真话了。 “去年,下半年,何助理跟我工作上的确闹了很多不愉快,有很多误会,让下属带着一肚子的怨气上班,这是我作为上级的失责。” 我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我对何小意的心意要被季节摸得底透。 “那个季支书,我今天来其实不是要跟你说什么私房话,我就是想跟你说一说渭水村的事——我们村后的那几户人。”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季节不接招。 他说:“王总,不急,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点私房话,但碍于疫情期间时间不好分配,就这么一直拖着了。” 看来是躲不掉了,话题还是还继续。 “王总,小意工作的事情,你看能不能再缓缓……我的意思是说,她的辞职能不能作废?” 我能,但我觉得何小意肯定不干。 “季支书,说实在的,你这么问我有没有问过何助理,她还愿意留在公司上班?” 季节希冀的眸光一敛,十分确定的说:“这样子肯定不行,姑娘家都爱面子。” 季节突然叹了一口气,“王总,刚才的话算我没说,不然小意要怪我多管闲事还添乱。” “季支书不用担心,何助理聪明能干,好的工作会等着她的。” 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季节陡然笑了起来。 待他笑过之后,我才明白那个天大的笑话就是何小意“蠢”。 口拙心夯,季节也骂我蠢了,可能天下就他一个人完胜的聪明。 “王总,你不知道,每次你提出点什么要求,或者说一个什么点子,她都要查好多资料,找不到还来问我,还要我帮她找资料,例数据等等。 你说她要是聪明,这些能难着她,她就一个普通大学出来的人,能精明到哪里去。当初英语四级都考了两次,蠢死了。她就只能做普通的不用太动脑袋的活。” “季支书,你这么说何小意我觉得不大好吧!毕竟她还是很努力了,不是吗?” 季节就像遇到了劫匪,笑容一下子就被人抢跑了,他幽声道:“王总你还是知道的啊,那你怎么这浪费她的苦心?!” </br> </br> 第116章解释不清楚 季节给我扣上了一顶糟/蹋人心血的帽子。 “我……”我正要和季节辩解之时,话却梗在了喉间。 想想,的确无从辩解。 如果说何小意的点子不行,那就直接表面了她真的蠢,我怎么可能觉得她蠢! 但要说她想出的方案可行,可我却几乎没有用过……除了那次十分打眼的宣传文案。 虽然我无从解释,但我也不能认那“浪费人苦心”的可恶上司。 我委婉地解释道:“……我从未想过那些是她苦熬出来的东西,我一直认为她的思想新奇,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如果她那样苦熬…… 说真的,似乎有点认真过头了。 季节轻笑了一下说:“王总,今晚上的这些都是题外话,我说得有些多了,我知道你作为企业负责人会考虑很多我们想不到的大问题,但我觉得有些小的问题也是不能忽视的。” 我说话一向都有主导性,但今晚地谈话完全都是被季节带着走的。 他的话看似很随意,但却句句都含有特殊含义。 之前的种种我能忽略,但最后他说的“小事”我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也不明白他指什么。 但我不蠢。 最终我将目光停在了何小意身上…… 季支书说的小问题一定指的是何小意。 或许我一直都只看到了何小意的表面,对她的了解也只是“冰山一角”。 “季支书的提点,我会记着的,小事的确不能忽视,但我们还是先将大事说一说,你看怎么样?” “当然,”季节这次没有推诿,“王总你说。” “听说你最近在排查人员流动的动向,渭水村的那几个人……” “王总,等下……” 我以为是之前聊的话题太深入,被我强行拖出来的季节思维有点迟钝。 但我估计错了。 他不是迟钝,是弹跳得太快,快得我都始料未及。 他蓦地叫住前方30米外的何小意。 “小意,回来,走这边。” 嗯? 为什么走这边? 一条路是通往政/府大楼的路,一条是去季节宿舍的路,季节叫回了何小意,转弯去了那栋什么都没有的政/府主体楼。 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我千辛万苦,千方百计想离开的地方,最后又跟着他们回来了。 此时季节就坐在我垒起来的砖块上,手摸着膝盖,扫视着周围说:“王总,这里被你们弄得还不错啊!” 我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不错。我是修房子的,不是搞装修的。 而且这里跟我之前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可以坐的地方。 季节屁/股下坐着的砖块就是我新垒的。 我其实并不想做这件事,只是躺着会让我胡思乱想,我只能不辞辛劳地用砖块在这里搭一张桌子和凳子。 “权总看起来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对吧,季节。”何小意从火坑里挖出几个烧土豆给我们拿过来,放在用报纸铺的砖面上说,“你看,这种地方他没有一点嫌弃,还有闲情弄土豆,尝尝看是不是还是土豆的味道。” 我感觉何小意在埋汰我,土豆做成什么花样都依然是土豆,而且这还是原滋原味没加调料的。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说,我时时刻刻都在嫌弃这里,为什么你们都没看出来。 季节将土豆抓在手里,然后对何小意说:“我要跟王总谈点事,你要是想听就坐在这里,就别打岔,要是打岔就一边待着去。” 何小意嘟了嘟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季节将自己包里的本子摸出来,翻了几页后停下。 我看见他本子上的标题是“渭水村”,之下的字有些小,又是反的,我不太好意思一直盯着看。 “王总,你是想问你们村那个王明霍和渭水村的那个几个人?” 我这几天闲得无聊,就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回味了几遍,总觉得有些地方没对。 从那些人的行为看来也是为钱,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听命王祸祸的,还是因为缺钱达成共识的。 “那几个人都在渭水村,你发生那件事之后,警察也去找过他们了,他们一口都咬定是王明霍威胁他们去的,说是给他站个场子就行,等事成之后还能给他们一人一千块钱。所以警察也就只给他们警告处分。” 也就是说王明霍是一个人跑了的? “王明霍这几天有没有回去?” “目前还没有。”季节道:“你们村这次封得很严,除了有我们部门的人以外,有警员,还有一些村民自发的行为,每一条入村的路都被封掉了,王明霍应该不会自投罗网的,而且这件事还有点模糊,王树一直不吭声。” 何小意突然说话:“你们觉不觉得王树挺奇怪的,我做自愿者的时候听说他三年五载都不回村的,没想到疫情一出现就回来了,村里有人笑他怕死,现在想想指不定就是因为落水孩童的事情才不敢回来。” 季节果然廉明,他十分公正地说:“什么事情都没有查明白,你别用自己的想法来判断事情,这样会失去理性的。” “我怎么失去理性了,他那天晚上都动手敲权总了,这不是狗急跳墙是什么。” 季节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他叹了一口后说:“你别说话了,听着就成。” “权总,你说是不是。” 何小意说不过季节,就将矛盾推到我身上,我为了不得罪他们两个人,有点墙头草地说:“季支书公正严明,何助理有情有义,你们俩人说的都对。” “权总,你还真是会说话。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两面三刀的人呢!” 我看季节揉了揉眉头,然后指着墙角对何小意说:“你坐到那个火堆面前去啃土豆。” 何小意看看我,又看看季节,默默地站起来,走到火堆面前,面向我坐着,瞪着我。 我没出声说过何小意一句话,她怎么就瞪我,而不是季节。 季节将笔记本翻到另外一页,上面标题是“仙桃村”,我乘季节埋头的时候凑上前一看,是村里每个人年前、年后的往来关系。我一目十行扫了一眼,密密麻麻都是记的东西。 但有一个名字特别显眼。 </br> </br> 第117章我们的来去 显眼、特别,只是因为那个是我的名字。 本子上是这样写的――王富贵? 我抬头盯着季节,而此时季节也看着我。 两眼之后,季节用笔头敲着本子说:“王总,这个本子就是小意起初登记外出人员回村的记录,你也看见了,你名字的这栏是空着的。” 对,空着的! “小意做调查的时候,没有问你年前去哪里了,对不对?” 我悄悄瞥了一眼何小意,没有吭声。 她是没有问我,而我也没有主动跟她说。 此时季节又翻了一页,第二面依然写了一个名字,上面也是空白的——是王于达。 “王总……” 我忽然打断季节,“这就是你所说的小事不能忽略的问题?” 季节愣了一下,在他还没说什么时,我自顾道:“抱歉,是我的问题,我应该积极主动汇报,只是当时我自觉没去过江城,感觉没问题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我当时被一大堆问题困扰,完全忘记了曹经理家的邻居就是从江城回来的。 “王总,这些天你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季节说,“本来你已经去过江城一趟了,之前的来去我其实也没必要问了,但为了安抚村民和工作好汇报,我只能跟你说抱歉了。” 从曲盛来我公司开始,我一点点地跟季节说。 “我去了山城重庆;去了广西;去了四川,回家后又回了一趟公司,再那边逗留了两天之后便回家了。刚好回来的那天,你和何助理来找我帮忙了。” 季节书写速度很快,跟何小意写东西一样快,这让我感觉何小意背后指导她的人就是季节。 “冒昧地问一下,王总你去这么多地方是旅游还是出公差?” “我……公差。” 我看着季节在笔记本上划出“公差”两个字后……感觉有点昧良心。 “王于达跟你一起么?”季节又问。 “没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跟王于达在一起。” “那他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我其实也想知道。 看我不吭声,季节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我问:“王总是觉得不好说?你放心,这个我只是调研,并不会给谁看。”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王于达去了哪里?” 顿顿后,我又问:“真的不给谁看?” “嗯,谁都不看,当然除我以外。” 我又老实交代了一下,“我是有目的地去旅游。” “哦,没事,其实公差和旅游都一样。” 呃―― 我似乎有被季节套路了。 坐在一边的何小意已经吃完了土豆,季节对她招招手说:“你过来,我也要问你的行踪。” “我也要问,你是不是报复我呢,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季节斜了一眼何小意,然后说:“规矩。王总,麻烦你帮我录一个视频。” 这是为了自证他没徇私舞弊么!廉明到这个份上,我感觉有点过了。 “手机给我吧!”我道。 季节直接道:“王总,先用用你的录,我的没电了。” 之前我用了别样方法才得到了何小意的视频,没想到现在还有送上门的视频…… “你年前去了什么地方?” 何小意对着我的手机说:“哪里都没去,就跟着季节一块了。” 这也行?? “好好说话。”季节没有训斥何小意,只是道,“再来,继续。” “你年前去了什么地方?” “季节所在的乡镇,到目前为止,哪里都没去。” 这次说的清楚多了,但季节觉得还不行。 “差不多就行了啊,季节,我不就是少登记了两个人么,他们都去了江城一趟了,登记之前的有个屁用,一切都以最后一条为准,你别以为我蠢就忽悠我。” 何小意吼了一句后,工地这里便安静了下,静谧铺开了一瞬后就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取代。 很快,发出声音的主人回来了。 “哟。都在啊!”王于达不明所以的问,“刚才在外面听何助理在吼,富贵哥,你又惹人家生气了。” 王于达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且怎么能叫“又”呢! 何小意最先吭声,她道:“没有,季节来问我们一些事情,现在就差你了,你赶紧给他说了,让他回去。” 何小意真不愧为狠角色,生起气来连她哥都赶。 “哦,什么问题” “一直坐着的季节此时站了起来,他将笔记本和笔收到口袋后说:“没什么大事,我来就是问问于达兄弟,你年前去过什么地方,刚才问王总了,他说不知道。” 王于达一揽季节说:“季支书,我看外面有车,你是推车回来的么,我送你回去,边走边跟你说。” 我绝对敢打包票,王于达是的回避我。 季节也没拒绝,应“好”后说:“那就麻烦于达兄弟了。” 原本要离开工地的我被留下来,才回来的王于达跟着季节走了。 “何助理,之前那个调查的事情谢谢你啊!” 何小意坐在砖堆上说:“谢我什么呢!我啥都没干,我不是不想调查你,只是觉得不敢;而王于达,我一直觉得你们俩个人就是秤杆和秤砣,没想过不一样。是我的失误。” “我公司你还要不要回来上班?” 何小意嗤笑了一声,“你不都赶我走了吗!我脸皮再厚也不至于那么厚,而且你助理的职位我也没兴趣了,又累又辛苦,还吃力不讨好。” “抱歉,我不知道你有那么辛苦,如果知道……” 何小意打断我的话,“如果知道怎么样?调我的岗,我好不容易做到你的助理,调岗下降不就更加不爽了。” “既然你有那么多不高兴,为什么不和我讲,我觉得我不是那么不尽仁义的。” “权总,你难道不知道么,我跟你说过了,对你我总是觉得望尘莫及。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我还是不太明白何小意的意思。我觉得望尘莫及和工作上有困难找领导帮忙解决不冲突,但她怎么一副说了就会死的表情呢! 对了,她之前就说了“不敢调查我!” “我有那么可怕,怕到连询问我都战战兢兢了,你以往的怒气难道就是为了掩饰你的胆小?”我心里有点受伤,不知道自己那副样子吓到了何小意。 </br> </br> 第118章她说我有直男癌 何小意看我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还有点无可奈何……总得来说,她眼神很像季节那次说我“心拙口夯”的时候。 “权总,上次你说自己没上过高中,我觉得可能是真的;而且我也相信了你企业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你运气,” 此时何小意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权总,我并没有怕你,我所说的‘不敢’和你认为的‘不敢’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我并不是用怒气来掩饰我的胆小,第一我是真不高兴;第二我也是真的胆小,权总你对我性格判断可能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可能你觉得是我不够坦诚让你判断失误,但是权总,你有真诚过么,对我,对王于达、甚至对你自己。” ……我怎么就不真诚了,我是挖心挖肝地对他们好! 何小意被我气出去了。 外面冷风吹得“呼呼的”,偶尔还会发出几声怪叫。 何小意没走远,就站在工地主体大楼外…… 她如寒梅傲立在凛凛寒风中! 这是在跟我过意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坐在火堆面前不好么!非要去吹冷风。 好吧! 为了弥补她这些年被我糟/蹋过的心血,我就跟她真诚一回。 “何助理,你进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尽管何小意走得不情不愿,但还是坐在了我身边,我将一个烤的半熟干净的土豆递给她说:“拿着,暖暖手,你总是这样吹着冷风,对身体不好。” 何小意瞄了我一眼,然后垂下头,盯着火堆,不吭声了。 “工作的事情,我是认真的,但我也想过,当初你走的时候闹得不太愉快,回去也不太可能,所以问你要不要回去工作这事的确不是很诚心。” 为了防止何小意乱想,我赶紧见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的意思不是不管,其实你的工作问题我一直都放在心上的,之前想着你会去考公务员,进政/府单/位,但因为上次三天拘留的事情…… 我觉得就算进了也做不到什么好的工作,而季支书又让我将你辞职的事缓缓,所以我就问了,主要是想知道你的意思,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何小意有点吃惊,她睁着眼睛看着我,而我也从她眼睛里看见了我黑色的影子。 “之前你在我办公室里听见“用三个月补助金来打压你”的那句话也不是真的。我这个人对刚入职的人都那么大方仗义,怎么可能对你那么吝啬。 只是你应该明白,自己离职和被公司辞退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在明面上,我必须做大大公无私。”虽然我不见意偏颇,但也只能暗地。 我期待何小意在听了我说的话后给点表示,但她仍旧不吭声,不知道咋回事,陡然就变成了哑巴。 “你将来打算怎么办?”我不厌其烦再次问了何小意。 然而何小意咧嘴笑了一下,跟我说:“权总,你为什么一定要管我将来怎么办,于公于私我们都不算有太深的交情,就算你觉得季节在管理你们村,那也只是管理,而不是管着,几年后他调职,我们大家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我记得何小意大学毕业就在我公司上班了,从二十四岁到现在的二十七…… “你最好的青春年华都被我占据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过得好。” “权总,你这话的意思就像是在说自己负不了什么责任,赶紧帮着我到找下一家……然后摆脱我。” 她这话怎么有点像是在暗示我是渣男的话呢! 渣男都是不负责任的人,但我并没有说自己不负责任…… 不对! 这根本就不是渣不渣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对何小意做过什么,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工作,而我发工资。 越想我越是我有点不服气了,我不由得地说:“我没想过摆脱你,你就是想一辈子待在我面前都行。” 带着一丝硝烟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气氛静得让我有点慌。 “嗯——”我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同事关系可能淡漠,但朋友关系并不全会淡漠。” 何小意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我:“权总,你是说,你想跟我做朋友?” “当然不是这个,”我说,“我的意思是,我和季支书能成为朋友,以后我去找他时就能让他带着你。” 我说得可能语无伦次了,因为我发现何小意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那就恭喜你了,权总,我想季节应该很乐意和你交朋友,”何小意突然不耐烦的跟我说,“你找季节也不用那么麻烦地叫我出来,毕竟以后我要结婚,生孩子,谁有空搭理你。” 看吧! 何小意似乎更加生气了! 而且我还不知道那句话惹她不高兴了。 “和你委婉、含蓄点说话,你说我不真诚。我跟你真诚的说了,你又不高兴,”我悄悄抱怨了一句,“你们女人也真是活得够累的,什么事情简单直白点不好么!非要想太多的弯弯拐拐。” 何小意猛地将手中的土豆丢到火堆里,从而溅起来了许多火星子。 我一下弹跳起来,带着训斥的语气说何小意,“你干嘛,要不是这里没有干燥易燃的物品,你这样就引起火灾的,你不知道每年火灾的损失么;不知道为扑火别人付出了什么吗,你这……” 我的话再一次被卡在了喉咙间,因为我看见何小意眼眶有点红,眼睛水汪汪的,马上就要形成一片池塘了。 “妈的,我以为你就是一个直男,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患有直男癌的男人,呸。老娘以后要是在理你,我就叫你爷爷。” 呃—— 这是怎么搞得。 她竟然出口成赃了。 我已经暗暗发誓要和何小意好好说话了,最近连她的绰号都不叫了,我以为自己改变了,怎么几句话之后就打回了原形了。 不知道王于达和季节聊了些什么话题,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他拢共用了快两个小时。 如果不是我已经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了,我会以为王于达又隐瞒了我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和何小意许久不说话;也以为王于达去季节那里只是为了送他回去和汇报他年前的行程。 但…… 万事都不可预料。 </br> </br> 第119章太看得起我了 最先和何小意说话的人是我。 我并不是一个没有眼色的人,别人不想跟我说话,我还非要热脸贴冷屁/股地跟人家说。 只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容我做“假矜持”的人。 这件事要从我一大早起来开始说。 其实我也不算起得早,我一晚上压根就没睡,因为那连连不断的“呼吸声”。 一晚没睡的我并不疲惫,因为这工地上来了一个人,他让我精神抖擞,打架都能行。 此时此刻,我看着眼前的人……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何小意和王于达不愿住在暂时隔离点,也明白为什么昨晚王于达去季节那一趟会用那么久的时间了。 “富贵,叔想找你帮帮忙?” 我坐在自己垒起来的砖块上,而王晓燕他爸就站在我面前,他手捏着自己的衣服…… 他局促,而我感到尴尬。 按照我的脾气,一般得罪过我的人,除非有利可图,我是不太待见的。但王晓燕的爸,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顾及一下。 “叔,你坐着说吧。”他站着的样子就好像我在批评他一样。 我没有资格批判他,大家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晓燕她爸看了一眼砖凳子,他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了后做了下来,然后看着我说:“富贵,之前叔鬼迷心窍,对不住了。” 鉴于晓燕他爸之前针对我殃及到了我家的情况…… 顾及归顾及,我还是做不到和颜悦色。 “叔,别说那些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大方的人,现在我们不争不吵做在这里说话,归功于谁你也明白,而且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你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我发现晓燕她爸斜眼看到今天都不下五年了。 不过我还是很钦佩晓燕她爸的,因为这五年除了与我家走动较少之外,他并没有实质性的针对我们家什么,想来这次是因为过年时王晓燕与他的争吵。 大概我的话将晓燕他爸堵得没法出声,他只能求助地望着王于达。 王于达也在我们面前坐下,手交叉叠放在砖桌上,我终于发现王于达这个人的长处了。 公司工会这个职务应该非常适合他!或者他去做居委会主任也不错,揽事是一套一套的,“和稀泥”更加是一套一套的。 他说:“富贵哥,要不你就帮一下。” 在一边站着的何小意说:“当我们是什么人,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么!” 我们? 我们这个词听起来很受用。 从晓燕的爸一来这里,她就带着杀气腾腾的眼神瞪着人家,此时说这样的话应该是忍不住了。 “叔,说实在的,你可能太看得起我了,我王富贵虽然有几个钱,但也只是几个,而且你也知道钱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 晓燕爸突然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打我,也跟着“滕”地一下站了起来,但随后他的行为让我很意外了。 “富贵,算叔求你了,你就帮帮忙吧!” “哎哎,叔,你要做什么?” 王晓燕她爸竟然向我下跪了,眼看就要拉不住了…… 我陡然一吼,“你今天要是跪了,我什么事情都不帮你,没见过倚老卖老,还带威胁人的。” 这一吼震住了晓燕她爸,他迟疑了一下,也就这迟疑的瞬间,王于达将他拉了起来,“王叔,你这样就不太好了,要是晓燕知道她会怎么想?” 一提王晓燕,王叔陡然清醒了,他不跪,改而抓住我的手说:“富贵,叔真知道错了,你帮帮我们,就算帮晓燕,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闻此,我凝着眉看着王于达,“什么意思?王于达,你给我讲事情讲清楚些,别一下上来就套路我。王晓燕怎么了?” “王叔听说鄂区那边医疗物资告急,有医生、护士在网络上发贴求助,王叔心急,他打听了一下现在买不到口罩,他想让你帮忙弄点。” 我心里绷着的弦松了一下又猛然紧了起来。 松懈是因为知道王晓燕没事,再次绷紧是因为……我很可能找不到晓燕她爸口中说的“一点”防护物资。 我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晓燕他爸不少钱,不然为什么每次想见他,他都能为难我。 我很多次都想捂脸,但从来没有捂过,而这次我实打实地把脸捂着了。 ——上次曲盛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了,政/府/管控,买口罩没有! 就算他能再看着我的面子给我一百个,那也顶个屁/用。——他们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将目光看向何小意,期待她发出的帖子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但…… 此时何小意根本没有看我们,她目光放得很远,似乎在眺望门卫今天早上吃的什么。 我感觉何小意不搭理我们是因为没有什么好消息,而不是因为记仇不想搭理晓燕她爸。 “富贵……” 晓燕爸看我没吭声,忐忑地叫我了一声。 “叔,你回去吧!”我无可奈何地道,“这件事情我们几个商量一下,谣言不止在我们村流行,网络上也有很多,你要明确辨别,强大的不是我,而是我们背后的国家,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没必要担心”这话肯定是违心的,我都担心王晓燕,更何况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王晓燕。 “富贵……” 王于达打断晓燕她爸的话,将他拉着说:“叔,回去吧,这件事富贵哥已经答应了,你就放心回去吧!” “诶诶诶。”晓燕爸抹了一把脸,说了几声“谢谢”就走了。 他走后,我在这空荡荡地主体房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几圈下来之后,我依然不能平息自己的怒气。 我走过去,踹了王于达一脚。 因为长年不踹人,他也闪了一下,这一脚就失了准头,只刮了点他的裤子边。第一脚都没踹中,我也没兴趣再来第二脚了,只能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事你去做,你答应的事情别找我,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王于达怔怔地看着我,与我拉开一定的距离,我想他是担心我在打他或者是踹他。 他皱着眉头问:“为什么啊!就算王叔得罪了你,但晓燕没有啊,你就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么!” 我暴躁地吼了一声,“老子谁都不看,我就只看自己高兴。” </br> </br> 第120章谁的面子都不看 我说“谁的面子”都不看,这并不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我是实打实地说。 我并没有要被气死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件事十分无可奈何。 王于达这样的自作主张,不跟我商量就招揽事不是第一次。 ――那什么自媒体的采访;曲盛借款之事…… 以往他招揽的事我都能办,但这件事他真预估错了……我不是不办,是真无能为力。 因为我的无能为力我只能用愤怒来掩饰了我的焦躁与不安…… 王于达就这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抿着嘴,一副“你要是不帮忙,就是白眼狼”的样子看着我。 我想要是他敢也学王祸祸说我是“白眼狼”,我就跟他一拍两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还好,他没我想地那么缺心眼。 他只是点名道姓跟我大声吼着说:“王富贵,你怎么能这样,人家王晓燕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为她、为她的家人做那么一点点。 你回不了人家的感情,你就不能回报一下她在乎的人。” “谁知道她付出了什么?谁要她付出了,管她屁/事,她在乎什么管我屁/事,你觉得不好,你去管啊,你将事情揽到我身上做什么?!你行你上。” 我这大吼了一通后,王于达没有再口出狂言,反而是沉静了下来。 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后说:“我不跟你吵,你是容易情绪激动的病人。” 要是以往,我估计又会是一顿暴风骤雨。 然而这一次我只踹了一脚自己辛苦垒起来的砖头座位。 我是天生的建筑者,没有靠一点水泥砌成的座位屹立不倒。 冷风的确能让上脑的怒火平息下来。 在外头吹了几股子冷风后,我心里头舒服多了。 我看了看右边,何小意蹲在门口外,靠着墙壁正在低头刷手机。 在我和王于达大吼的时候,她就悄悄闪人了。 哎―― 我现在要是走过去,她会不会还是望天、望地,望门卫大叔中午要吃什么呢? 人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但不敢不代表着不想,更何况我现在只能去找她问她发出帖子的问题。 我走到何小意身边,她警惕地站了起来…… 她没跟我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我。似乎在表示她要将她昨晚说的“再与我说话就叫我爷爷”的话坚持到底。 哎―― 我能怎么办。 如果不是碍于我的身份和面子,我肯定叫她一声“姑奶奶”。 “那个,”我带着一丝歉意的目光问,“要不要去里面坐会,外面天冷。” 何小意还是不说话,只是捏着手机,看了我一眼后就准备撤离我身边。 这是要与我划开距离的意思? 哎―― 事实证明,得罪小人也不要开罪女人,她们外表柔弱,赌起气来那就是比钢筋还强韧。 “别走,何助理,”我是想问,“网上帖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和何小意谁都知道不可能不说话,只是意气用事看谁先妥协,而且在有正事的情况下,她做不到不和我说话。 “你要帮他们?” 这话不太好回答,我没那么强的能力帮他们什么,只是按照原定计划而为。 “我又不是超级英雄,就算你刚才在外面你也听清楚了,我没法帮忙。” “不帮,”何小意问,“那你怎么刚才不跟人家说清楚。” “怎么说?”我道,“万一王晓燕他爸非要跪下来给我拜一拜,怎么弄,把他先吱走了再说呗。” 我其实不该这么说,这样说出口,只能让何小意认为我这个人不实诚。 但此刻何小意似乎没有想到那一点。 她道:“怎么不能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又不是天王老子,凡是都能插一脚。” 何小意跟我的想法一样,这让我很欣慰。她这说法也让我明白了以前我跟她为什么总是争锋相对。她很耿直,就算拒绝也会表现得很干脆。 “有些事情我不行,但我相信其他很多人都能帮忙,”我对她咧嘴一笑说,“比如说你,我知道你刚才是在看帖子,怎么样,有么有什么好的消息。” 我的笑容并没有让何小意熄气,她眉头一拧说:“我为什么要帮王晓燕,帮她爸。” “其实我觉得我也没帮他们,我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做一份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我们真的有帮到谁吗,其实仔细算下来,我们并没有帮到谁,做的力量十分有限,但也是这一份有限的力量我们感知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团结,也增强了我们人与人的凝聚力。” 何小意有点看不上我这从心底冒出来的话。 她说:“我怎么觉得这场病疫就是个照妖镜呢,你看你的一场感冒,王祸祸随便做点什么,就能带着一伙伙人来找你麻烦。而且你可能不太关注其它消息,两口子因为这件事闹得可多了,我看病疫一过,民政局离婚的人要排起长龙,你还说凝聚力。” 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小意说这些不可置否,但还有一句是“患难见真情啊!” 我说:“不管什么人都有好坏,我们总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的人。”我指着自己说,“你看就比如你和我。我们之前闹得也不愉快,因为这件事你才出现在我们村,才在村里做自愿者,而我们也才得以解开误会。这算是照妖镜还是凝聚力!”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那句话,让何小意妥协了,她说:“国外有人组织了,但是他们发回来的东西是不可能指定送到那个王晓燕所在援助的医院的,这点你就死心吧!” 这跟我预想的一样。 其实这样最好,医疗物资都由政/府统一调配才能做到尽善尽美,再不会有人有意义。 我准备要进火堆那里去烧点开水,但小意突然拉着我,还问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权总,”何小意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王晓燕,或者说在听见王晓燕为你付出了很多后有没有感动?你以后打算怎么面对她以及她的家人?” </br> </br> 第121章意料之外 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她是思维清奇还是性格内敛,都逃不开啰嗦。 而我觉得啰嗦的女人思维模式很奇怪,她似乎以为自己是预言家,能预测未来那仅仅有百分之一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王晓燕这次支援疫区,提前知道自己会感染一样,将她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妥当了,我猜她肯定还留了一封遗书留在什么地方。 何小意比王晓燕更厉害,她就是预言家的祖师爷。 不仅异想天开,还帮我把我对王晓燕的感动情况都分析出来了,更甚的是还将我和王晓燕在一起会面临的困难也预言了。 不过王晓燕和何小意都很奇怪,她们俩人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但她们为什么非要问对方呢,为什么不直接问自己呢! 比如:“你有没有喜欢我?”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王晓燕了,你现在应该多关心关心你季支书,你没发现几天的时间他就又瘦了一圈吗,还有我们村马上就要解封了,你准备去哪里住?” 何小意瞪我了一眼,然后跟我说:“要你管。” 我当然不管她,我也没法管,想管也找不到管的身份,而且那件事真是连累她了! 进到房子里面,王于达已经不见了踪影,几面都没有门,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本来我是想让他去告诉晓燕她爸一声,解释一下情况,但既然他不见了,那就算了。 说多了也没用,晓燕她爸就不是一个能好好听别人说话的人,等他来找我时,我再跟他讲两句。 “权总,你究竟有没有喜欢她?” 何小意仍旧不放弃,跟着我身后进来,坐到火堆面前问。 我是一个见女人就喜欢的人么,这么做跟一些老板有什么区别。 我被何小意问烦了,径直道:“不喜欢。” “你怎么不喜欢呢!人家长得也不错,工作也不错……” “你有完没完,”我拿出我领导做派说,“你是不是最近无所事事韩剧剧看多了,异想天开还不如继续给你哥帮忙。” 何小意暂时被我扼住了声音。 但片刻之后,她小声抱怨道:“问问都不行,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于达这晚没有回来,路边的物资补给他也没去,只是给何小意发了一条短信,让她这两天帮忙看顾一下那些东西。 第二天下午,我们村十四天的隔离期满了。我站在入村口那处,等着季节给我们村子解封。 工地上的东西我没去管,我想王于达回来自己知道怎么弄。 两个礼拜没有回家,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 路过一些人家的时候,他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就像我是动物园的猴子出来觅食一般,我不明白这种目光, 回到家后,我爸妈一如既往,我跟他们像平常一样打了招呼就躺到我的床上去了。 在松软的床铺上,我才觉得之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我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在家里待到疫情结束,却没想到,就在我回家还不到一个小时,家门口又三三两两地聚集了很多人。 我刚睡着,嘈杂的声音倏然让我惊醒,我站在窗边一望,很多村民,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是来欢迎我回家的…… 理想很圆满,但现实却总是很让人出乎意料。 正是应了王祸祸的那句话,我成为了村里的“白眼狼”。 当我再次出现在政/府大楼时,何小意看见我很惊讶,而我看见何小意同样惊讶。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大眼是何小意,小眼是我。 单眼皮的我因为有些胖,眼睛快眯成一条缝隙了。 我指着手里提着行李箱说:“我掐指一算,觉得这里可能还有人,就来这里看看。” 尽管我不想来这里栖身,但相比我与村里人的事,以及被传得到处都是……这里似乎还不错。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看这里原封不动,何小意似乎没有一点要收拾搬动的意思。 何小意学着我的话说:“我当然是感觉你要来,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权总你了。” 我俩其实都知道对方说得不是实话,但都没有拆穿对方,就这么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现在几乎能确定一件事情了,就是王于达去想办法弄防疫物资了,同他一起的还有王晓燕她爸。 这一晚王于达还是没有回来,而我经历了一周那磨人的呼吸声后……这晚竟然出乎意料的睡着了。 经历能让人成长,村里那些人的言行和我自己产生幻觉的呼吸声相比较,似乎这些东西也变的不那么讨厌了。 幻境让我有另一种感觉,就是我融入了一个群体,他们接纳我是自发的,而不是因为我爸妈的求助,也不会因为一点点不如他们意的事就把我排斥在外了。 这一觉我似乎睡了很久,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就看见何小意在我帐篷外走来走去。 “怎么了,”我说,“要是有事你等我洗完脸在跟我说。” 何小意摇摇头,“没有,我就是看你平常起来得很早。” 何小意一脸担忧的目光看着我时,我就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还是慢悠悠的洗完脸,捯饬了一下自己,然后抹了一把剃干净的胡须问:“是我妈给你说的,还是你听见别人说的。” 这个别人我想不是季节就是王于达。 但王于达现在还没现身。 “这两天王于达和你联系过没?” 何小意摇摇头,“是季节,他说你们村有人告诉他说王富贵这个人死了,没报死亡,没开死亡证明……。” 尽管我退步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做到这一步!! 我和何小意又围坐在砖头桌子边了,“想听吗,想听我就跟你说。” 何小意点点头,又摇摇头,让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我憋在心里有点难受,我想跟她说,因为这件事就连一直帮我的王于达都有参与,因为我爸妈被憋的没办法…… 我被仙桃村的村民赶出村子了。 </br> </br> 第122章赶出村子了 “噗――” 我被何小意喷了一脸的水。 因为我给她说“自己被赶出村”之后,她用这种方式反映了她的惊讶。 看着她没合拢的嘴,我也来不及拿出纸巾……好像我也没纸巾。在那种场合下谁还能想得起收拾纸巾,我离开家时就随便收拾点了东西。 被赶走…… 说白了我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走。只是做做样子给仙桃村的村民看。 我爸妈的根在仙桃村,只要他们一辈子想待在仙桃村,那么我就不得走,也不会走。 我伸出手,用衣袖擦着她的嘴角…… 何小意合上惊讶地嘴,抓着我的手臂说:“权总,你是被气傻了吧!不觉得那个什么吗?!” “那个什么?” 何小意侧过脸,有点腼腆地说:“就是那个用袖子擦我口水什么?” 哦。 此时我又忘记了自己跟她只是普通关系,给她擦嘴这一步做得有点跨越了男女界限。 我没想起,但何小意发现了,不过怎么她对此似乎有点……不以为意。 “哦,”我带着一点歉意说,“那个不好意思,可能有点被气糊涂了。” “没什么,没什么,”何小意推开我的手,“权总,你擦擦脸。” 我用擦过何小意嘴的衣袖抹了抹自己的脸,将我是怎么被赶出村的事情跟她仔细地说了一遍。 就在我快要睡着时,楼下聚集的村民,吵醒了我。 我当然没有天真的以为村民来我家是为了欢庆我回家,但也没料到她们聚集而来是为了赶我走。 我就说王晓燕她爸那日来找我帮忙,不是诚心觉得他自己鬼迷心窍,而是没办法才如此。 他对我存了好几年的怨气,怎么可能忽然一下就消失呢,不得不低头会让人更加起怨气。 没错,我被赶出村是因为王晓燕的事情。 因为全村人都知道我没管她的死活…… 我不仅是白眼狼,而且还是那种能睁眼看着别人去死,袖手旁观的人。 听我说到这里,好好坐着的何小意“刷”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她气呼呼地说:“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有权利赶你走,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说完这些话后,她又瞪眼看着我,“王富贵,你平常脑子挺好使的啊,怎么一下短路了,人家让你走,你就走。而且你怎么没帮王晓燕了,他们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走,我们回去找他们。” 何小意比我还生气,她突然吼了一顿我,把我搞懵了。 此时我心里略微有点安慰了,除了我妈以外,总算有另外一个女人护着我了。 我将何小意重新拉回座位上说:“你别激动,先坐着吧,都是三姑六婆,你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他们,再说我王富贵是什么人,那是出得了商场,进得了战场的男人,最后还是败给了她们。” 何小意一愣,不知道想了什么,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嘟囔着嘴说:“那倒是,怀柔攻势和武力攻势我都不行。” 我王富贵没那么傻,任凭人揉搓,一般情况下我还是以理力挣的。 这次也没有上升到人身攻击,她们只是用言语攻击,而且还是用讲事实的方式,我都怀疑她们当中有诸葛亮了。 她们没有针对我说,而是围着我爸和我妈,一句一句的话都是在戳我爸妈的心窝子。 她们当中有人说:“王茂啊,你们家的富贵都死了十几年了,还平白无故地带回一个人,冒用顶替富贵,这本身就是违法的。 你说你带回来的人为村里提供点建设,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看看你家里出来了一个什么人,以为过年给大家一个三百、五百就能封住我们的嘴了。” 他们还知道我给钱了啊! “没那个意思,就是过年红包,图个吉利。” 有人闹了,怎么谁没有。 谁又少了! 我妈连连道歉,说是她没考虑周到,以后都有。 我妈还急急忙忙地把我拉了过去说:“富贵,你好好跟婶子他们说说,你没有不管晓燕,你会想办法帮忙的。村里只要有人要帮忙,你都会帮忙的。” 我又不是凯子,就算是凯子那也是对美女。 每个人天生都有一股逆反劲,越是这么逼迫着我,我就越不想做。 就算我将能做的都做了,也懒得解释,也不想跟她们解释。 还有,凭什么他们困难要我来解决,我又没吃百家饭。 “我又不是神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帮。” 一片“白眼狼”不知好歹的骂声起来了。 我扫了这些婶子一眼,带着一些嘲讽的意思说,“怎么,王晓燕家的事,你们都出力帮忙了,那给我说说你们都帮忙什么了,说出来才会让我觉得不好意思,才会觉得自己丢了人。” 也不知道那位大妈用细尖的嗓子说:“多大的本事就要做多大的事,别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让别人记着你一辈子。” 我又用了当时吼王于达的话,说:“我王富贵就想帮谁就帮谁,不想帮谁都勉强不了我。” “白眼狼——” “对,就是白眼狼,修路都没修到我家门口。” “就是,找他家借一万块钱才给5千……” 我妈和我爸也一直不停地给这些婶子解释,说我不会不管王晓燕,说我都是气话等等。 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吵得我都头疼。 受不了的我拉着我爸和我妈说:“走走,进屋,跟他们说什么呢,进屋给季支书打个电话,刚解封就聚众闹事。” “来,来,打电话,叫支书来,最好把警察也叫来,看看到底谁问题更大,人死了不去报备,还偷偷养了一个人,查下来看谁有问题,。” 我虽然不太懂律法,但我也不是法盲。 这件事如果真的调查下来,我爸妈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而且从他们对我的期待看来,希望我这一辈子就是王富贵,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我感觉到了我妈的无所适从,因为她抓着我的手更加紧了,咬着牙问了一句,“那你们想要什么?想要怎么弄?” “不帮忙就滚出去,滚出村子,我们村子人人和善,不需要这种伪善者。” 社会进步了,人人都爱学习了,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都知道“伪善者”的含义,我当时真想一个劲地给她们鼓巴巴掌。 何小意打断了我:“所以你就这么被人赶出来了?”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 </br> </br> 第123章之后的打算 我爸妈一听她们叫我滚,语气比之前更软了。 他们本来就给那些人服了软,更软能软到哪里去! 无非就是求。 我重新见识了我爸妈当年的求人的情况。 他们像古时候的奴才、奴婢,作揖,拱手,嘴里念叨“求求大家了”…… 这一幕让我联想到他们当年为了保住我的秘密是怎么求村里的人的。 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血脉要喷发了,仅仅一瞬间后,上脑的血又熄灭了下来。 因为此时我脑子里构造出了一幕又一幕让我呼吸不畅的画面——她们下跪磕头,作揖祈求他们。 “求什么求,凭什么求,”我拉着我爸妈将他们推回屋子,然后带着狠劲说,“不就是不待村吗!以为我爱待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你们是以为村子里有宝吧,我们一家要分你们一块。 爸妈,我们走,跟我回城里,你们要是喜欢种果树,我们就开发一个基地,种有机的,换着季种,这个不想种了,我们铲掉种其它的。 何小意再次出声,“不用说,叔叔阿姨肯定不愿意跟你走。不然你也不可能你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了。” 对! 他们不愿走。 说家里新修了房子。 我说我修的房子他们随便挑!他们又说家里的桃树…… 其实他们并不看重我家新修的房子:也不看中我家几百棵的桃树;更加不看重这里未来有什么规划…… 房子、桃树,他们离不开仙桃村,一堆堆的理由只是因为这里是真正王富贵出生的地方,成长的地方…… 他们唯一能纪念王富贵的地方就是“仙桃村”这个地方了。 他们舍不得老房子。 用我妈的话说就是,如果她的富贵回来,看见家不在了怎么办?发现他们不在了怎么办?她的富贵就找不到路,找不到家人了,就成为孤魂野鬼了。 这是后来我妈他们找不到理由被我逼问出来的。 最后我妈让我先出来避避风头,等这次疫情过了,再回去。 “所以权总你就提着行礼箱子出来避风头了。” “啊!是啊!不然还能怎么办?我让谁为难都可以,但我妈他们还是让他们过得舒心一点吧!最近烦心事挺多的。” “可是……可是……”何小意“可”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这般欲言又止似乎是在考虑我的感受。 我问:“可是什么?直接说吧,最近我发现自己的心里承受力是愈来愈强了。” 何小意咬着嘴唇说:“可是她们还是举报你了,说你是冒名顶替的人,你都离开村子了。” 哎―― 谁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以为就这点事情能将我逼到绝路。 真是豆点大的脑壳。 “对了,”何小意突然问我,“这次王于达父母就没过来帮你说两句,还有小铃铛她们?” 小铃铛就是一个孩子,而我现在因为王晓燕的事情成为了全村的头号目标,他们没必要趟浑水。 我道:“都是一些妇孺,又不是打架,他们怎么来帮忙,大概说一句就会被那些大婶用口水淹死,王于达也没在家。” 我心里很明白,上次和王树打架,王于达迟迟没出现就是因为王姨在阻止他。 从小带着病的孩子活到现在,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少! 即使现在好了,被动一根毫毛就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王姨是这样,我爸妈其实也是这样,所以我们两家关系才是最近的。 何小意又提出了一个实质的问题。 “这次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王于达不见了,莫不是王晓燕他爸说出去的?可你说不帮忙也只有王于达知道啊!怎么一片风就传到了你们村每个人的耳朵里了。” 王祸祸跑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有谁是始作俑者。 晓燕她爸? 我感觉他脑子不行,不然也不会被王祸祸指使,当然也不排除他气急上脑。 “现在信息传播得很快,坏消息传得更快。估计现在隔壁村都知道了。” 说完这些我的精神很疲惫,有一种想再回去睡一觉的感觉。 但我没能睡成,因为何小意提了一个十分值得深思的问题。 她道:“那你准备之后怎么办?” 之后怎么办啊!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了,要不是因为有何小意在这里,我昨晚就直接想办法回城去公司了。 何小意的目光充斥着担忧,看见她这个样子,让我不自觉地乱想了―― 最近她总是为我的事情着急、为我的事情担忧,为我的事情发怒…… 甚至办好了王晓燕的那件事后我向她道谢,她说:“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就只是看不得你烦,帮你而已。” 她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改变了讨厌我的想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以后喜欢我?!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立即在我心里发了芽,它们见风就长,很快就长成了铺天盖地的大树,还蹿出了我的身体。 “那个,”我试着问,“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有没有想要离开这里了?” 何小意摇摇头:“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可能疫情后先回家看看我爸妈吧,这段时间他们也很担心,要不是在季节这里,他们都要急坏了。” “我打算回公司了,这里其实已经没我留下的意义了,那边的事情都是放在那里的,也该走了。”我忍了有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她,“你要不要跟我走?” 大概我的话再次惊到了何小意,她一时半会没吭声,见此我有点着急了。 我说:“你看,季支书每天要忙于工作,连轴转根本顾不上你,你在这里还吃不好住不好,不做志愿者了这里根本没你啥事了。” “权总,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担心我?” 如果是以往,我一定要找借口绕过去,但这次秉着以后我们有可能的希望说:“是,我担心你。” “权总,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去工作?可之前我们就此问题讨论过了,我,你,一致认为回去工作不可能的,而且说实在的,我做你助理已经用干了我的洪荒之力。” </br> </br> 第124章你将事实还原 何小意要是以前这么说,我肯定不相信。 即使现在季节说她为了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没日没夜查资料想办法……我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相信。 何小意可能因为查资料熬过夜,但我想三年之中不至于每晚都熬。 因为我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非要她做出东西来; 而且我公司虽然在发展,但也不至于是突飞猛进,迅速发展成上市大公司…… 季节那么说应该是出与某种目的夸大其词了。 但这些都是我的揣测,何小意入公司三年,做助理两年,工作应该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她这般疲惫的感觉是为什么呢? “做助理是挺辛苦的,毕竟要随我的行动,”我十分真诚地跟何小意说,“在你来之前,我就没助理,很多事情都一团糟,经常出现答应别人的事情要么没做,要么就做过了,要不是可以补救,别人还以为我两面三刀呢。” “权总没找个秘书,助理吗?可我听说很早之前有过。” 我知道何小意说的是我两月招5个秘书的事情…… 我摆摆手,“那怎么能算,不值得一提的,她们都没你做得好。” 何小意好像对这件事来了兴趣,她不依不饶地问:“怎么就不值得一提了,不值当得一提,你两个月不到,你就换了5个秘书,你为什么换她们,她们之中就没有一个让你满意的。” 我有点惊讶,何小意怎么会清楚5个? 很快我就明白了。 公司八卦消息,不知道这次是从谁嘴巴里说出来的。有没有添油加醋地说。 “不管人家的事,是我的问题,当时是年轻不懂事。” 我委婉套何小意为什么会觉得累,但她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何小意不买我的账,愣了一下后带着一点挖苦的意思说:“你还真是找了一个好借口。” “那怎么样?”说了这么多,何小意没有回答跟我走不走的问题。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率先说:“你不想做助理就算了,而且我已经让曹经理在公司内部物色人了。” 我生怕何小意一口就蹦出“我刚走”你就招人的话,和先出口堵着她话说:“我没办法,很多事情我需要助理帮我规划,帮我安排……” 这次何小意特别能理解,她说:“工作需要人去安排很正常,你那里的确离不开人,总不能一个上传下达要公司老总亲自上。” “那你……?”我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再问她走不走了。 好在这会何小意想明白了,她说:“我去跟季节商量一下。” 虽然她没直接答应,但我觉得这事有戏。 “什么时候走?” 疫情还没结束,出行其实还是很成问题的。 我道:“你先跟季支书商量,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安排,最快也要两天。” 我不止要找车,还要咨询收养问题。 “季节那边村的档案证明……” 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拜托何小意这件事。 毕竟我妈说季支书清正廉明那是再世“包青天”,如果他深入挖下去,是不是我就不算仙桃村的人了? “……你能不能让季节帮我走个后门,那个什么王富贵死了的事情让他别签字盖章?” 何小意静静地看了看我片刻,竟然问我为什么? 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被人堵住了嘴! 为什么! 我哑口无言。 我没打算弃我爸妈于不顾,为什么不能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而且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太丢人的事情。 “权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有与你不太一样的看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独特见地,不管有没有参考性我都会听。 在我点点头后,何小意说:“在我看来那些村民来闹这一次其实是好事情。” 我有点不明白。虽然我想知道真相,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最初以为是自己查出来,或者王于达告诉我。 “你想想,你父母这些年的行为算不算是掩耳盗铃,在掩饰真相的时候她们付出了多少。 可王富贵在仙桃村是成人了的,这件事本身就瞒不住,恰好因为你有记忆问题和抑郁症的问题……” 前段何小意说得这些是事实,但后半段我必须打断她一下,我纠正她说:“我没抑郁症,真的,我真没。” “不重要,”何小意说,“无论你有没有抑郁症,现在你都必须有了。” 不重要? 这怎么能不重要呢! 我坚持己见地说:“我真没有。” 何小意扬起声音,带着一点急切,“还要不要继续听了,这点小问题你都要争,是你看得的电视剧多还是我看得多。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不可否认,是她看得多。不过这也让我发现了何小意竟然和我一样,看电视剧研究别人的做事方法。 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何小意继续。 “因为你有抑郁症这种精神疾所以叔叔阿姨隐瞒的事情就能情有可原了啊!” 她这是要我将自己的病公之于众? 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绝对不可能。 我不动声色,没有跟她争辩。就如她所言,这是一点小事情,她不喜,那欢我与她争辩。 不是工作决策的问题,我觉得最为男人,是可以让着她一点。 她继续说。 “人死立碑,可你家里那个藏在电视机后的遗像,就算权总你现在知道了,你们家里人能挂起来了,那么墓碑呢?你觉得也可以悄悄弄一个衣冠冢?再写一个王富贵的名字?标注上……” “这不可能。”何小意后话还没说完,我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王富贵,生于1986年,卒我008年…… 一个是死去的人,一个是活着的人,共同用了一个名字。 王富贵要立墓碑,我就不能再用他的名字,我要用他的名字就不能给王富贵立碑。 就算最后没给那个王富贵立碑,直到我死,我们两个人始终有一个人是“孤魂野鬼”,无处安身。 难怪我妈总是望着院子外,过了十多年心里总还是放不下。 她不一定是觉得王富贵还在,有可能是因为那个王富贵这一辈子有始无终,她心里难过才如此…… “那怎么弄?难道现在我要让他们承认那个王富贵死了,然后孩上报的上报,该开死亡证明的就开?” </br> </br> 第125章解决问题 “权总,你是谁?”何小意皱着眉头,看着我问。 此时她的神情与目光就像是真的是不认识我了,在问我是谁。 我该是谁? 我不知道。 我既是王富贵又不是王富贵。 死亡证明能开吗?一旦开了死亡证明,我就再也不能是王富贵了。 我是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黑户。” 何小意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她问我:“权总,你想一辈子做王富贵还是想找到你自己?” 我虽然不同意何小意公开我病的意见,但后面的这些问题的确是我该考虑的。 “我……”我想了想何小意的问题,但我没想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想做自己,还是一辈子做王富贵。” 这就像是我手里抓了一把“幸运”,我做王富贵幸运就在,我做回自己,幸运就远离了。 总得来说,我害怕自己获得的东西在我不是王富贵的时候失去。 可我又能失去什么呢?我爸妈对我的感情吗,还是我在社会上的地位?! 何小意此时像鞭策师,又像是我迷茫的导师。 她道:“难道权总你就想冒明顶替别人一辈子,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还有兄弟姐妹,在地震时他们也可能躲过了一劫,然后以为你身故了。 再如,他们没你那么幸运,早已埋葬在深处,可该记得他们的你不仅不记得,还想忘记自己。” “我没有,我没想过忘记自己……” 我总算明白了何小意的意思,她是要我将所有的东西都归于原位,只有这样大家以后才不会有负担。” 谎言如雪球越滚越大。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我做不来了,我这十几年都是王富贵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何小意抓着我的手,眼里充满了坚定,她说: “没关系,我们可以找,别人也能帮我们找,今天找不到还有明天。 而且权总你还是你,今后也只是换了一个代号而已,王富贵这个代号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为了今后的我,为了我失去的家人和失去的王富贵的我爸妈,的确该让一切归于正轨。 其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复杂。 原本我只是想解决我爸妈收养我的问题,但现在要解决是事情有好多。 具体律法我不懂,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助。 而唯一一个与我有着差不多“身世”的人在渭水村。 那个缺失手肘带着残疾的小伙子。 我存有那个小伙子的电话号码,约他在乡镇大楼外见面,当然是单独不带他父母的。 何小意要去和季节商量离开的事情,正好就一起出门了。 我们一起站在大门外等着人。何小意等季节,我等渭水村的小伙子。 我原本以为村里解开封了,就不会在乡镇招待所碰见不想看见的人,但没想到冤家路窄。 我看见了王三叔。 昨天就解封村了,不知道他怎么今天才走。 王三叔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四目相对之下他愤怒,我坦然。 他将手上的包扔在地上,对着我就开始吼。 “王富贵,你这个挨千刀的人,乱说话让我儿子进了看守所,还把我孙子感染了肺炎。老子要告你,告你诽谤。” 终于有“白眼狼”以外的骂称了,我真是有点欣慰啊! 王树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三叔的错还是王树的错…… 只有心存悔过,才能被救赎,王三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错了,自然也不觉得他儿子会做那些错误的事情。 其实王三这么暴躁我也能理解,毕竟他家老大是他的心头肉,是儿子。 在村里都有这种说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老送终都是儿子操办。 去年我还听我妈说讲,王三总是说儿子要接他去城里享福,他可能以为这次儿子回村里躲避疫情之后就要接他走了。 无论最后走不走,但至少现在走不了了,因为现在王树进了“看守所”,指不定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段时间没见,我从三叔苍老的面容里看出了疲惫、颓废,纵横交错的脸上也尽是沧桑。 骂人,怼人,我自愧不如,就像我骂人只会说“哈皮”,“瓜娃子”等等。 何小意又帮我出头了,她掐着腰,指着镇法院方向说:“你去告,你赶紧去,赶紧去告,我们巴不得你去,告到时所有人都知道你儿子有过失杀人的罪名。” “你们胡说,不可能,我儿子从小就乖,绝对不会做那些事情的。” 做父母的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对。可做父母的也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三岁就能看到老。 我妈与我,她也一眼能看出我有没有说老实话…… 王三是知道王树究竟是什么德行。 “三叔,就我们先不管那件事,王树用棍子敲我的事情能完吗,我也差点命丧他手,你为闹一闹就完了,我也就怕了。 你们应该道歉,跟我要求和解,而不是揪住我就跟我大吼大叫,除了吵人耳朵,没一点效果,与其你有时间,还不如去找找好的律师。” “不知道我有没有打扰你们,”突然,有一个声音打断我们。 寻声一看,是贾未,渭水村那个失去手肘,和我一个地方的人。 “什么时候来的?” “两分钟前。” 不知道贾未听到了对多少,会不会猜到三叔的儿子就是他家落水孩子的罪魁祸首。 “王哥,你们在吵什么呢,要要告人的事情可以全部交给我,我现在在一家律师所实习。”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叔声音大,把自己耳朵都吵失聪了。 他傻子一般地说:“王富贵,可以啊,连律师都找出来了,你以为找一个年轻小伙子就能将陈年老事整清楚??以为那个孩子落水的事情就能调查清楚了,你简直是在做梦。 就算王树打了你,可你现在跟没事人一样,伤情好鉴定吗,最多就罚款,你别以为我乡下人啥都不知道。” 我望了一眼贾未,想让他解释一下王三叔说得是不是真的,但一眼望去才明白贾未没空解释了。 贾未终于将目光放在了三叔身上,眼神像是百味道陈杂,最后他收敛眼神,嘴叫一扬,冷笑着说:“真是得来全不会功夫。” 这下是要完了。 </br> </br> 第126章落水事件被知道 完了,完了,完了。 此时我脑子里就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完了”这两个字。 贾未他直接、间接套我话,一直都想知道是谁让他父母失去了儿子。 我因为顾及他们上门闹,再出点什么问题就没有说出来,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最后贾未竟然以这种方式知道了是谁。 我盯着贾未,生怕他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毕竟年轻小伙子都血气方刚…… 而且我似乎在贾未的眼睛里看见一丝奇异的目光。 ――很阴冷。 贾未走向王三叔,我的目光从他那空空荡荡的半截衣袖看向了他的步子。 他步伐有力还沉重,一步一步的,带着逼人的气势,似有踩碎一切的可能。 王三叔似乎察觉到了贾未的“杀气”,朝身后退了一两步,吞吞吐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小心我……我连你一起告,告你恐吓。” 没想到王三叔经过了实地教育,知道了“毁谤”和“恐吓”这样的词。 “好,随便。”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贾未都是律法研究生了,跟平常那种热血青年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走到王三叔的身边,将地上的包提了起来,拍了拍包底下的灰尘,然后带着一丝笑意说:“叔,你知道吧,麻雀飞过都有影子,更何况你们说那什么孩子落水的事情的一件大事,不管真假,你这件事情都不好办啊! 还有,王哥那伤,你们打得吧,要是一直这个态度那可不行,他要是坚持到底告你们,你们家那个人没几年出不来。而且他还有钱有势……” 这贾未说什么呢?我会用钱来欺压人吗! “……但你们要是态度软点,他不告你们,你们就赔偿点医疗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后期营养费什么的,这事就扯平了。 法律虽然是一码归一码,但还是有共性的,就跟我们看人的人品一样,一件事多少能影响另外一件事情,打人和落水的事情那就至少得十年。 还有我刚听说你孙子得了什么肺炎,如果是和这次病疫有关的病,你们不在家里呆着隔离,还跑出来闹事,那就更加严重了,危害公共安全罪跟抢劫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的哦。” 我之前想要问的,贾未差不多在王三叔面前全说了。 答疑解惑得很是透彻。 之前气势嚣张的三叔像磁带卡了机,他似乎找不到话来反驳贾未。 顿了一小会后,蓦地抓过贾未手中的包,呸了一口说,“我王三顺可不是被吓大的,你们别胡说八道。” “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去打听打听就是了,而且我跟你说的都是最轻的情况。”贾未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实习的律所,里面有免费咨询热线,你可以打电话问问。” 王三叔扯过贾未手中的名片,看都没看一眼就丢在了地上,抱着包走的时候还踩了一脚。 贾未见自己给的名片被人丢在地上,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望着王三叔。 何小意用手肘拐拐我,问:“那个他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就是他断判几年,几年的那个?”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啊!” 望着眼前贾未,我用手拉了拉何小意的手臂问:“你有没有觉得他是人才,能这么快速地说一大堆,连巴都没有打一个,脑子转得真快。” “就因为他语速快,你就觉得他人才了,背书本的人多了去了。” 何小意可看走眼了,贾未这哪里是背书本。 我道:“知不知道他是谁,如果你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认为他只是在背书本了。” 上次我只告诉了何小意贾未来的地方,却没有说他现在处的地方。 何小意果真被我惊到了,她转靠近我头,小声跟我说:“上次你都没有跟我说啊!我怎么知道他还有这么一层身份。那没当场揍人是好脾气呢还是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叫…… “这个该怎么说,临危不乱还是处事不惊?” “我听过一句话,叫‘处事不惊,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他是哪一种?” 不管贾未是哪一种,反正我是做不到面对自己“仇人”的时候,还能这么的不动声色,“按部就班”,再怎么说少也要挥上两拳头。 不挥拳头,摆道理讲事实的贾未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用两根手指从衣服兜里家夹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然后拿起对着自己的手喷了喷,再搓了搓。 一股子酒味从他周围散发了出来,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我不有自主地想,之前他在派出所拉我之后……回去是不是也这样給自己的手、全身都消毒。 不过他的病疫防范意识更高,之前我怎么没有想到要随身带一个装有酒精的小瓶子呢! “王哥,让你们等久了。”贾未问我,“王哥,你找我说有问题想咨询,那我们是站在这里说,还是找个可以坐的露天场地。” 何小意指着乡镇大楼下的一排蓝色椅子说:“都在这里了,就不找地方了,就这吧。” 这种蓝色椅子就是快餐店,学校食堂里惯用的那种,基本都是三三两两的连着的。 我们坐下后,贾未盯了一眼我身后的何小意,敛回视线跟我说:“这里位置很不错,能看见别人,也能被别人看见。不影响你们等人。王哥,你请说。” 不知道贾未这是从哪点看出我们是在等人的? 我原本以为贾未会率先跟我提王三顺的事情,或者跟我确定一下导致他兄弟落水事件的事情或者人,但他没有,他不止什么都没有问,而且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对王三顺和落水事件“只字不提”。 贾未对此事不问,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尽管我和贾未有着差不多的经历,但这并不代表着我能对他畅所欲言,在我询问他律法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他从我二姨那里听到了多少。 我问道:“上次,你说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想问问你知道多少?” </br> </br> 第127章收养过程 贾未眸光流转,几圈之后,他看了看我身后的何小意,像是在询问我何小意留下方不方便! 何小意知道的事情不少,但不知道的也很多。不过就她知道的那些事情,出去跟别人说,那也不差这一件了。 “说吧,说吧,我朋友,她都了解的。” 贾未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们两个感情真好,真诚,也般配。”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感觉有点谈不去了。 贾未不仅眼睛有点毒,好像嘴也毒,竟乱说话。 何小意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突然站起来说:“你们说,我去前面打个电话。” 何小意要离开时,我才感觉贾未有一种“指鹿为马”的意味在里面。 贾未是不是故意这么说,让何小意离开的?! 见此,我忍不住说:“兄弟,上次我说你做律师这工作有前途虽然是真心话,但你有没有发现你平时表现得过火了,不要见一个人就把人家逮着分析这,分析那的!就算分析了,你能不能憋着,这样直接又毒,是会没朋友的。” 贾未一副“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说:“我并没分析你们啊,你们都表现得很明显了,再说你们心里想得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咧个去! 我还能说什么呢! 算了,我跟何小意真不真诚,关系好不好都不关他的事。 “好好,我猜错了,你说,你说,说正事。”我不想这个时候还跑偏题。 “好,”贾未说,“说怎么知道你之前就要说到我了。” 我注视着贾未,仔细地听着他说这件事。” “――地震那会,我们伤员被分到各个地方进行救治。被救治之后,地震中失去父母的孩子由亲属收养。 当然这不是必须的,如果亲属不愿意收养,或者连亲属没有的人就送到了福利院。 我手没有了,也没有亲属了,所以被送到了福利院。 收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并不是人人都愿意带残疾孩子。我在福利院待了三个月。 说来也巧,我就在福利院遇到了我现在的爸妈还是靠了你的福气。 他们收养的条件非常怪,有残疾的没关系,只要那孩子记性不好就行――记不得以前的事。 我失去了家人还失去了手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那段时间,我一句话都没跟谁说,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看书。 就因为我一句话没说,就被他们收养了,他们问我要不要跟他们走时,我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在不健全的孩子当中,看着他们总能联想到自己身体残缺,一点都不好过。” 跟着他们到了渭水村后,我家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那个客人就是王哥你二姨,当时我爸妈让我在屋里吃苹果,而他们就在门外说话。 被收养的那会,我不明白自己都不是健全的人了,而且还不说话,他们怎么想着要要我的呢,别人收养都是要健全的,聪明的,懂事乖巧的,怎么会轮到我?!” 他们说话没也避开我,我听到王哥的二姨说‘怎么样,是不是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此时暗暗的想,这个不记就是我“失去记忆”的事物了? 贾未此时看着我说:“王哥,其实我父母有收养孩子的打算是听了你二姨的劝慰。” 我二姨不止爱嘲笑别人,还总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但也没到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一步,她怎么可能去劝慰别人收养孩子。 “因为落水事件,他们原本的孩子没有了,原本也是要考虑生一个的,但最后因为你二姨的几句话中止了打算。” 我问:“我二姨跟你爸妈说什么了,是不是关于我的?!” “对,”贾未说,“你二姨说她表姐的儿子不在了,就收养了一个地震的孩子,那个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不太说话,但把他们喊爸妈,就连用的名字都是亡故儿子的名字,这是不是比再生一个好。 我爸妈起初还有点犹豫,最后似乎被你二姨说动了。” 我想起那天贾未说的话――不同于我,他一直都记得,只是装着不记得。 “那你……”我有点犹豫,要不要问贾未,他现在还装着的? 贾未看出来了我的意思,笑了笑说:“没有,装那能装多久,就来地震的伤痕慢慢淡了后,我就跟他们说了。 其实我爸妈也是怕我长大后就跑了,不跟着他们了。” 我道:“我父母也是这样担心的。” 现在说到主题上了,我乘机问:“你现在的名字跟去世孩子的名字不同吧!” “当然不同,”贾未说,“孩子有尸体,已然安葬,而且我是直接福利收养不可能跟你一样。” 我有点惊,“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问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抱歉,我本来知道的不多,但是前几天回去找人问了一下你,罐头厂的保管大叔是我家隔壁的,你以前的照片和现在的照片有出入。” 也好,既然贾未知道我的来意,也就好说了,他一听就明白。 “对,我不是原本的那个王富贵,我爸妈之前的孩子去了地震区,没有找到尸骨,后来我就成为了王富贵。 他们瞒着我,村民也帮着瞒着,现在纸捅破了,村民也不帮着瞒了,而且他们还要反咬我爸妈一口,说我在仙桃村不符合法律依据,你说怎么办?” 贾莫给我提了两点,是问我要继续当王富贵,还是不想在做王富贵了? 他和何小意的想法略有所同,又似乎有点不同,好像事物是随我的主观意识而不是随客观的。 我不明白地问,“这还可以选?他们要是闹到派出所,说我这个人早就死了,怎么收场。” “王哥,你有没听过这么一个段子,要证明我妈是我妈,我是我。” “我听你说。”我道,“我该怎么做,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王哥,现在户口本上是你,你就是王富贵,十几年了你就是王富贵,就连换新身份证上的照片都是你。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王富贵,没人能将你怎么样的,就算什么以前的照片那可以是错的。 但是……” 一听贾未这个但是,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