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离》 〈感恩,前行〉 从2019129开书至今,我没有任何写作的经验,也没有考虑过其他的附加因素,中间我改过人称,断更过几次,发过牢骚,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心潮彭拜过。 请原谅我以如此激动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也许我的自我认知从来都是那个小乡村里有点微丧的少年,或者说是愤青。(现在仍是) 小时候,经常听一些老人说那些力挽狂澜的风云人物,即使他们可能大字不识一个。也经常听他们讲朝代的兴旺更替,说到兴趣浓时,眉飞色舞更甚,即使他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平民。 也许,到今天,我更多感伤的应该是。 我,我们许多人中平凡的一员,已经失去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也失去了敢为天下先的锋芒。 我们被资本游戏携裹而去,像一条小河汇入汪洋之中。 我们沉醉在生而平等的高谈阔调之中,迷失在人情之夹心满满的世俗肮脏处。 我们挣扎在时代洪流之中,有人是巨轮,我们是孤舟。 (吾老叟一介,持竹浆一枚,游荡半生,未曾停渡。) 今日之前,我仍旧相信我笔下的文字,在某日某时会带给你们些许力量,不以此抵抗黑夜与雷电,也总能与你们一路同行,温暖岁月。 只是,而今,我却觉得我杜撰出来的不过糟糠一样。 因为,我清晰的认知到,我已经失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也失去了作为一颗孤独的星星幻想照亮夜空的豪情。 我的勇气,我的豪情,与你们一样,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们默许了死亡。 (我曾经在小号里面写过一句话,人世间只有一种恶,叫恃强凌弱,对强者,我们隔岸观火,对弱者,我们一哄而上。) 我是井底蛙,它是天上月。 我或生或死,它或明或暗。 …也许我的脑袋太笨,罢了,想不通便不想。 …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酹月轻王侯。 (可惜我不是李太白) 请相信我,我希望我被更多人看到。 请相信我,我曾经在黑夜里冥思苦想。 请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我可以拥有忽如一夜春风来的灵光乍现。 请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我可以拥有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文采斐然。 请相信我,我曾经在独处时无数次的哭泣。 就如此时此刻,当我一气呵成写下这篇不着四六的文字,已经泪水涟涟。 有书说,孩子,请与我手拉手走过荒野和河流,这世界的哭声太多,你不懂。 但我希望,即使没有天使来接我们,我们也可以一路同行。 〈一〉〈桃花山上桃花仙〉 那年的雪下的很早,十月份,我被冰封在湖底。 我是一条没有化成人形的鱼。所有化形可以外出的同类都会去一个地方游玩,他们说,那里叫桃花山。 每一个同类回来都会跟我说,桃花山上的桃花煞是美丽,不必受四季的惊扰,不会被冰封,不会被捕捞,桃花山开了半山花。我也好想好想去看看。 听说那里有神灵庇佑。 “哎!小土地。你这斯真无理,没听见本仙子唤你吗?出来,小土地,听见了否?你出来…” 桃花树下,春草正盛。红泥落花间凝出个身影,飘渺的很,虚无的很。 这小土地,老是抬头望天,像极了来山上读书立著、文气绉绉的书呆子。 桃花妖心想,连一个只能修成虚体的土地都想到天上做神仙,那自己更要当一个有梦想的妖怪,好好修炼法术,等哪一天法术大成,就打上南天门,试试当大仙的滋味。 “你如今不过是沾染了本君的一丝灵气,有了神识,化了人形,成了精怪,竟也自称仙子了。” 这土地冰冰的声音传来,把桃花妖惹急了,横眉竖眼瞪着土地,连带了桃花瓣在风中,也飒飒作响。 “你胡说,分明是我苦心修炼才有此造化,你莫要胡言,我便要、便要…” “哦,你便要如何?莫不是你要离开我的身子,长在空中了?” 小土地转身,看见了那棵气的发抖的桃花树,更想逗逗这只桃花妖了。 “等我再修炼些时日,不用多久,百年足矣。等到我法术大成,我就上天当神仙。” 她拔高了几个音量,对着土地怒吼。桃花妖提起这成仙的事情,总是雄心壮志,绝不会于人示弱的。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成了那。 这小土地又不言语了,唉,人家可能耗费了上千年的时间才得了这一虚影,要说成仙估计有生之年无望了。 桃花妖想着是那土地自惭形秽,深感本仙子美貌与实力并存,而自身渺小,灵气稀薄,无法成仙,故此心伤。 足足两个月,不见土地那个高傲君了,桃花妖当真寂寞的很,桃花树旁也冷清的很。 任桃花妖日日夜夜的唤那高傲君出来,也不见他一丝气息。 可这桃花山上,除了偶来的几个人,便只剩下他可以与她说话了。 再数天,山上来了几个姑娘,她们来到了桃花树前,桃花妖正睡眼惺忪。一个姑娘说,这山上那么多桃花树,大都枯了,这棵怎么还不败? 站在中间的那个姑娘回她:“我听阿娘说,祖祖辈辈的人都传,这棵树是成了精的,花期要长很多,说不定里面住了一只倾国倾城的桃花仙那。” 这姑娘的话惹得几人都嘻嘻乱笑。 可,树里面没有桃花仙,只有一只桃花妖,无名无姓。花开就有花败,自然之道,四季轮回,这棵桃花树是她的本体,她用灵力苦苦撑着它的花期。 桃花妖这才睁眼看清,中间的姑娘真好看,比桃花化形的她还要好看,还要艳。这一瞬桃花妖失了神,但是,这人竟趁自己不备折了自己的枝。 那好看的姑娘摘了枝上的花,夹在了自己的发间,笑的好不开心,问她的同伴“好看否?” 她的同伴都说她国色天香,美的就像是这桃花山的桃花仙。 人走了之后,桃花妖心想,折了自己的枝,还要抢了自己的仙,当真可恶的紧。 桃花树旁慢慢透出了小土地的影,他又俊美了不少。看清了眼睛,鼻子,还有嘴唇。桃花妖见他又痴痴的望着。 便高声问道“我是桃花山上唯一一个化了形的桃花树,我枝叶最茂盛,花期最漫长,我好看否?” 小土地淡淡的回一句,听不出真心还是假意。 “好看” 再后来,漫天飞雪的十月。那个姑娘又来到了桃花山,她跪在了桃花妖的面前。 她说“都说你是成了精的,是不是当真有了灵气?怪我折了你的枝,降此恶病与我?若是,我向你磕头赔罪。” 那姑娘在桃花妖面前低下了头,国色天香的脸很是苍白,失了几分颜色。 桃花妖看见那小土地也出来了,已经快成了实体,也不知法术又精进了几许,隐隐有些道骨仙风的气息。 若是这小土地先成了上仙,飞上天庭,这山上不就剩她一个独守空山了? 桃花妖正想着此事,那姑娘便被人搀走了。 “我看那女子已有了死气,花好月圆的年纪,便要去了,小土地,你可有法救她?” “无法” “逆天改命,这事确实困难。我是树妖,困在树里,你是土地,困在土里。这事,咱们的确管不了。” 桃花妖见小土地又沉默了,慌怕他又消失个数月,赶忙问道: “若是有一日你飞升上仙…” “我不会。” “当真,成了上仙你就能不老不死,法力无边了。” “也会错过花红柳绿,人间万象。” 十二月,山上的花草都枯了,被雪压在了大地上。也不知道小土地会不会受冻? 桃花妖的灵力快撑不住了,它的花期快到了。 “你终于来了,我俩个月未见你了!你可好?” 小土地满身冰雪就站在树前,他说,他本不是土地,也不必困在土里,他刚刚下了一趟山,见了那个人。 “她死了,我拿回了她的魂,我想要你这棵树。” 桃花妖从来没见过那种术法,疼痛到骨子里。往后许多年后她从梦中醒来才知道这禁术叫“抽魂”。 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土地为了他心中的“桃花仙”撕碎了她的魂魄,拿走了桃花树,让她一生苦楚。 桃花妖的魂魄漂到了山的另一边,半山冰凉的桃花树盛放着她的魂,然后她陷入了沉睡。 那女子的魂魄被放在了桃花山上那棵枝叶最茂盛的桃花树里,有一片专门为她的土地催开了她的花期。自此,半山花开不败,半山再无花开。 散心回来的慕慕跟我说,桃花山上谢了半山的花。 〈二〉〈怪我平生看花回〉 慕慕从桃花山回来告诉我,说桃花山落了半山的花。 我听着有些纳闷,为什么其他同类回来告诉我,说桃花山开了半山花,而慕慕却说桃花山落了半山花? 我思考了好久才想通。 对啊!半山花开不就是因为半山花落吗?我之前怎么没想到?也太笨了,怪不得我不讨其他鱼喜欢。 我常听老鱼们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给下头的小鱼们讲一些关于人间的故事,他们说人间多是痴男怨女,一群痴傻人。 他们讲起那些风月之事的时候,鱼鳍一摆一摆的,鱼尾一摇一摇的。 所以我想着那个叫桃花山的地方应该也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天我在湖里游累了,打算回我的小窝,我的小窝是几块简陋的岩石组成的,虽然不像慕慕的鱼屋那样好看舒适,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还特意在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水草,软软的,方便我在睡觉的时候打滚。 我刚游回我的小屋,就看见慕大伯和慕大娘站在我的小窝外面,走来走去的,看着很是焦急,我心想,难不成是在等我? 我游过去之后,赶紧摇着尾巴跟他们问了好,我在湖里无依无靠,他们一家是对我最好的鱼,我喜欢跟他们相处。 慕大伯看了我,欲言又止,倒是慕大娘走到我面前带有一丝乞求的语气跟我说:“小鱼啊,你慕慕姐自从上次从人间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愿意跟我们说话了。你跟她的关系最好,你能不能去陪陪她?最好能开导她一下。” 自从慕慕从人间回来后我就只见过她一次,也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走了。 不过那次她看着当真是十分落魄,慕慕以前可爱笑了,可漂亮了,可是那一次我看见她哭了,眼眶红红的,就像失了魂一样。 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甚至觉得她身上死一般的悲伤令我有些害怕。 现在想想真是不该,慕慕姐对我那么好,她是化形的大美女,我是没有化成形的小黑鱼,她都不嫌弃我,我又怎么能对她不管不顾呢? 做鱼不能没有良心。 我赶紧跟他们点点头,说:“我马上就去。” 慕大伯跟我说,他和慕大娘要去人间一趟,办点事。慕慕姐就交给我了,我觉得只要我好好陪陪慕慕姐她就会好了,就欢欣雀跃的答应了。 慕大伯和慕大娘走了之后,我赶紧向慕慕的鱼屋游去。 不过,我想起刚才慕大伯的表情,总感觉有点瘆鱼。他说去人间办点事的时候,我怎么觉得他恨的牙齿痒痒呢? 他和慕大娘该不会是在人间有仇人去报仇了吧! 这也太威武了,太刺激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去看看人间的风光啊。 我到了慕慕的鱼屋里面,看见慕慕化了半身的人形,坐在地上。 她就坐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甚至没有发觉我来了,可能已经发觉了,只是不愿意发出一点动静。 我看着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一点点光彩都没有,这样的慕慕我真的能劝好吗? 我给自己鼓了鼓气,上前游过去,看见这样半人半鱼的慕慕真的好美,怎么会有人想伤害这样美丽的女子呢? 她比湖里我见过的所有化形的女子都要好看,弯弯的眉,婉婉的眼,下身是鱼尾,好多的彩色鱼鳞。 我一时看呆了眼,我虽没见过美人鱼,但是那时我觉得,传说中可以化泪成珠的美人鱼一定就是这样,像慕慕一样迷人。 我待了许久了,也看了她许久了,慕慕也不曾与我搭话。 我只好鼓起勇气游到她身边跟她说“慕慕姐,伯父伯母让我来陪你,说你最近闷闷不乐的。慕慕姐,你可是我见过的化形化的最好看的鱼了。” 我为了逗她开心,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吐出了好多的小泡泡,晶莹剔透的,萦绕在我俩身边,好好看啊。 而且我觉得,女子大抵都是爱美的,女鱼应该也是呗。夸慕慕好看,她应当会开心点,与我说些话。 可是慕慕却并没有开心起来,也没有向往常一样戳破我吐的这些泡泡。她怔愣了一会,一把抓住我,暗淡的眼神慢慢发出了光彩。 她问我:“我身上是否有鱼腥味?” 未化成人形的我在慕慕面前巧小的紧,被她的手抓的生疼。她见我默了,她愈发的魔了。 “你闻,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鱼腥味?是不是有很重的鱼腥味?你闻…闻闻…” 慕慕瞪着眼睛看着我,眉头深蹙,鲤鱼化形的她浑身散着红。是不是再美的事物发怒时都有些狰狞? 仿佛我是她的痛苦,又是她的救赎。 我怕了,也惊了,痴痴了好久跟她说。 “鱼身上本来就是有鱼腥味的啊!” 我那时并未读懂她眼睛里的乞求,她抓住我仿佛抓住希望一样,而我却给了一个让她铭记半生也让我痛苦千年的答案。 直到她眼睛焕发出的那一点光彩彻底消失。她方淡淡说道: “你说的对,鱼身上原本就是有鱼腥味的。” “鱼身上就是有鱼腥味!” “鱼身上就是有鱼腥味!” “啊啊!!为什么鱼身上就要有鱼腥味。?” 我被她突然的发狂再次吓到,赶紧游到一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是我说错了吗?可是鱼身上就是有鱼腥味,只是自己闻不到,我可以闻到慕慕的,却闻不到自己的? 难道慕慕以为她身上没有腥味吗?想不明白,一向聪明的慕慕怎么会这样傻? 等到她平静了,嗓子也咽哑了。我看她情况好转一些了,赶紧游过去,想趁机说点好话,安慰她。 结果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鱼尾上发亮的彩色鳞片。她一片一片拔掉了自己的鳞片。 顿时她的鱼尾被鲜血覆盖,她被那鲜艳夺目的颜色刺激的回过了神。 我想伸手阻止她,可是我没有手。 我只是一只鱼,我第一次感觉自己那么没用那么无助。 我在意的东西就算在我眼前流逝,我痛苦万分,却无法伸手抓住。 我只能歇斯底里的嚎叫:“不要拔,你不要拔,你这是最好看的鱼鳞,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炼出如此漂亮的鳞片,你怎么了?你不要拔…” “…” 那天,我记得,她流了很多血,染红了整个湖底。她也流了很多泪,直到模糊了我的眼。 可是,我知道了,她真的不是美人鱼,她的眼泪没有化作珍珠,只滴在了我的身上,滚烫的有些痛感。 这痛不深,那时未曾修人心。可经年累月,在我心上栖居。 我再笑时,它痒痒的;我再哭时,它涩涩的;我憎了怨了疯魔了,它刺刺的;我悔了悟了淡淡然,它沉沉的。 它陪我访过晚翠浮云不消,又与我走过曼陀沙华不灭。 往后余生,我无数次回忆,那日鲜红的湖底,那个美丽的女子。 我质问我自己,我为什么要给她一个错误的答案?将她推向深渊。 后来化了人形,经历了红尘万丈,我才知道,原来鱼身上根本就没有腥味,只是他还不够爱你。 〈三〉〈我叫卜卜(pu)〉 那天慕慕差不多拔光了自己鱼尾上所有的鳞片,我想我也哭出了我毕生所有的泪水,我用鱼鳍拂着那些染血的鳞片。 那些鳞片就像一个个刚刚死去的鲜活的生命,我挽留不及,只能终生去悼念。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偷偷拿走了一片鳞片,发着七彩的光。 它是一个生命的弥留之宿体,仿佛在嘲笑我的平庸与懦弱,我难受着,痛苦着,撕扯着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丑陋弱小的自己,却又依靠这样的活着。 我想,这是我终生无法放过自己的错。 我在我自己的小窝里把自己关了三天,我每天待在我的小窝里,看着岩石缝隙里的鱼来鱼往,偶尔听见几句他们的谈话。 他们说:“慕慕是湖里最傻的鱼,抛弃了一身好看的鳞片。” 也有人叹着气说:“慕慕这次伤的太重了,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我每次听到这句话就会流泪,我遏制不止脑海里的画面。 鱼不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都有那么多的规矩,死去的鱼只能终生漂浮在湖里,直到腐化。 我无法想象一个半人半鱼的女子,鱼尾上没有鳞片只有淋漓的鲜血,那样美丽的身躯将漂浮在湖里,该是怎样的壮烈而悲伤? 而她的死亡里有我的推波助澜,是我给了她一个错误的答案。 我无法在逃避,我不能再选择拒绝那样极端的情绪,纵然那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 那日午后,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我想游去鱼屋看看慕慕的情况是否好转?如果她很疼的话,我就吐泡泡逗她开心。 我一尾巴一尾巴的游着,还没有游到慕慕的红岩屋,迎面就见着了一群鲜艳好看的鱼。 我把头低的低低的,素日里他们是不喜欢我的,因为他们觉得我长的丑,黑黢黢的,影响村容。 他们不喜我我也不喜他们,我有慕慕就好了,慕慕可是整个湖里化形最好看的鱼了,艳名远播整个湖底村。 带头的那条红鲤鱼看见了我,平常就她喜欢找我麻烦,没事就损我几句,倒也不做什么伤害我的事,她可能只是喜欢刷刷存在感吧。 她下半身还是鱼尾,这可不是故意化成这样半人半鱼的,而是她的法力有限,化了一半就停了。 不过,就这一半也足够让她在我面前炫耀的了。 我看见她一双还有些鱼眼样子凸凸的眼睛正在盯着我那,躲是躲不掉了。 “红鲤姐姐好,今天气不错,你也出来溜达啊!” 我认认真真的游到她面前,轻声细语的问了好。 “小黑鱼,你是不是要去看慕慕啊?”她的嗓音稍微有点尖细,细细品味又有些媚态,以后她要是化形成功了应该也是个大美女吧! “小黑鱼啊,你还不知道吧,慕慕早就上岸走了,你要是去看她的就免了吧。” “她又去人间了吗?”我猜疑的问。 “可不是?这湖里可盛不下她的美了,不得去人间炫炫。你也是的,这个丑样子,还偏偏喜欢往她身前凑,蠢东西。” 她每次看见我必骂我蠢东西,我都被欺负习惯了,她自己也欺负习惯了,可她身边的鱼每次都笑的鳞片乱颤,真讨厌啊。 以世间不平为乐,犹如山道上的石块,成不了大道也做不了山壑。 我低落的游走了,她们也嬉笑着走了。 我游到了慕慕的家,看见了慕大伯和慕大娘一脸悲伤的样子,我感觉自己好心虚,慕慕的伤跟我是有关系的,纵然他们没有怪我,可我不能不承认。 我遮掩了自己的心虚,换上了一副寻常的表情,问道:“慕大伯,慕大娘好,慕慕姐还在湖里吗?” 慕大伯没有回答我,站起身来,佝偻着腰走了。 慕大娘跟我说:“你慕慕姐走了,她去人间了。我们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她,走的太远了。” 我赶紧游过去,伸出鱼鳍擦拭掉慕大娘的泪水。 她吸吸鼻子,勉强挤出一点笑意跟我说:“以后小鱼要是化了形,去了人间,要是看见了你慕慕姐,帮我们照看她一些。她这孩子,从化形之后,就老去人间玩,时间长了,也学了凡人的痴傻了。” 我不忍看着哭泣的慕大娘,赶紧答应了她。纵然我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化形? 不过,我更没想到的是,慕大娘说慕慕痴,我不解。多年以后我若痴,却更胜她。 我从慕慕那里离开,突然不想回我的小窝了。我感觉我的小窝已经不是家了。 慕慕走了,我突然觉得我被抛弃了,我是冰湖里永远的孤儿了。 我漫不经心游到湖面,阳光微微的暖着我,我吐了几个小泡,当做对慕慕的告别。希望她在人间一切安好。 果然,世上有很多死都是自己作的。 我被那人捕在网里,我翻腾了身子,往后瞅时,看见他手拿着渔网,弯腰也在瞅着我。 我从记事时便生长在湖里,冰封时安眠,冰解时游玩,没钱没颜没见识,有什么好瞅的。 他必定是想着怎么把我弄熟吃了才是最鲜美。 他把我带回了家。没有吃我,把我放在水里好好的养着。水里还浮了几瓣莲花,我趴在莲花上小心的瞅着他。 我看见他端端正正的身着白衣蓝扣,看见他丰朗俊美好像世外仙人,看见他身旁站一俏丽佳人,恍若花仙子。 那女子腻腻的叫他“兄长”。 我听见女子问他:“今天的妆发是否好看?” 他笑了起来,仿佛能吹开十月里冰湖上结的冰,他跟那女子说:“好看。” 我怎么觉得,好像也曾经有人这样夸过我,只是没对着我笑,我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还是高兴了一个冬季。 想到此,我不禁笑了一声自己,在湖里一年年冰封的久了,脑子都越发不济了。一条黑黝黝化不了人形的鱼,怎么会有人觉得好看呢? 不,我现在不完全是黑黝黝的哦,我偷走了慕慕的一片鱼鳞,它现在就长在我身上不起眼的地方。 过了几日,我知道这仙人叫清澜,那女子叫清音。他们应该是兄妹。 清澜每天都会来看我,专注的很,好像要看出一朵花来。 我心中欢喜,高兴的在水缸里游来游去,想在他面前游出我最为好看的身姿。 有一次我把他逗笑了,他说:“你是一个知道上进的小鬼,若你能永远当个高高兴兴的小鱼,也是一种福分。” 我听见这话,真的很不开心。我不想再当鱼了,这天下一切没有我能主动,也没有允许我能追求的。 我讨厌死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我讨厌冰封我的湖,我讨厌慕慕流血时疯魔的样子,我更讨厌清音每次来看我对我的鄙夷。 她在我面前摆弄她的高傲,我想,她一定非常喜欢居高临下看我的感觉。 我亟待想摆脱这些枷锁,和我身为鱼的宿命。 我想要改变,想要在清澜身边同他欢笑,哪怕只是问他一句:“我是否好看?” 那天夜晚,月光高照着,我乘着月光在水里小憩,明明月光凉许,我偏偏感觉到了暖意。 …这种感觉,难道是要化形了? 我正高兴着,看见清澜来了,我想他必是想念我,来看我的吧。我浮在水面上向他吐了几个泡泡。他看见了我的异样,却不像我那样开心。 过了一会,他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沉重的跟我说:“你想当人?” 我听见这句话,简直喜不自胜。一直点头一直点头。 他说:“好,从今以后,你叫卜卜(pu)。” 〈四〉〈酒徒〉 我也曾是酒徒,曾在生死间来去,我又何尝没有一些尖锥般的感触刺在心底。 如今虽然远避山上,自甘寂寞。却依然时常有些身不由己的悲哀。 自化形之后清澜便告诉我要赶路,也没说原因。 不过,清澜答应要带我修习仙术,大概行万里路也是苦修的课程之一吧! 我们一行三人在午后翻过了一座荒山,我只能跟在他们后面一步。 做鱼不能太贪心。我害怕上天会收了对我的恩赐。 说来也奇怪呢,化成人形的窝一点鱼的样子都没有。 一定是清澜法术高超,把我整的漂漂亮亮的,哪天若是在人间遇见了慕慕,她一定都认不出我了。 清音在前面紧紧挽着清澜,时不时的给他擦汗,嘘寒问暖。 哼,他可是有法术的得道高人,真正需要擦汗的是我才对吧。 我已经离开水好长时间了,身体很难受。 但是我也不敢跟他们说我的异样,清音一定会鄙视我,她最看不起妖类了。 我更不想一遍遍的让清澜想起我不是人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们走到山脚的时候,看见了一名道士男子在追赶一名极其柔弱的女子。好不凶恶。 我心想,同样是一身道士装扮,有人穿的端端正正,好像世外仙人,一尘不染。 有人偏偏束带横斜,腰佩葫芦,简直就是一个酒徒,庸俗的很,狂狷的甚。 眼看那女子快被追上了,连喊“救命…”。 我急忙上前一步抓住清澜的袖子。 “清澜,你快救救她,她要被追上了,你看那个人,凶神恶煞的。” 要是清澜一个轻功飞过去,衣带飘飘,路见不平一声吼。必定无比帅气。 清澜还未说话,清音就急忙推开了我的手。 “救什么救,天下需要救的人多了,我兄长都要一一救来吗?你想救你自己去啊。” 她每次都是对我急言令色的,我并不怕她,但是总是没由的生出一股寒意。这个总以为自己坐在龙椅上的坏女人,哼。 “那名女子不是人,她身上有妖气,她是妖,我不会救。”清澜说。 她是妖,有妖气。 可是,我也是妖,还是一个最不起眼最丑陋的鱼妖。 我生长在一个水草遍布的湖里,我常常被冰封。 卑微的我只能偷走慕慕的一片彩色鳞片来小心翼翼的装扮自己。 我不想当影响村容的那一个。纵然是到了人间。 我身上的妖气一定很重,说不定还带着鱼的腥臭。可是我自己闻不到。 “清澜,我身上是不是也有妖气啊,你能闻到吗?” “你才刚刚化形,妖气微弱。” “那…我身上是不是有鱼腥味?我闻不到,你闻闻,你闻闻…” 许是我那时急了,太过纠结这个问题,我非常想知道他的答案。 我抓住他的手,站的离他很近,想让他闻闻,想让他告诉我我身上并没有鱼腥味,我大概疯魔了。 “你松开我兄长,你还好意思问,你身上当然有鱼腥味了,臭死了,你自己好好闻闻。” 是啊,我自己说过的,鱼本来就是有鱼腥味的啊。 我一定说错了,我自以为是的对错,忽略了人世间最复杂的感情。 我要是问你,我穷凶极恶,我是不是个坏人,肯定是想得到“否定”的答案。 我要是问你,从来没人夸我好看,你觉得如何?那一定是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真可惜,现在才懂。 慕慕,对不起,怪我未入人世,就乱评人心。我同样不希望自己有鱼腥味。 我闻不到鱼腥味。但是我闻到了血腥味。 那个酒徒把那个女妖杀了。 我真真切切地看见地上多了一朵枯萎的花,酒徒把她的魂魄放在了一个金色葫芦里。 脸上洋溢着笑。 他才顾得上我们,他踩着那朵花,向我们走来。 我厌恶的看着他,一个凭借手中佩剑可以随便夺走别人生命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酒徒说话了,一嘴的酒味传过来,清音直接捂住嘴鼻,我看见清澜的脸色也明显嫌弃的很。 “道友,既是同道之人,不妨咱俩喝一杯,就当认个朋友。” 说完,他从腰带上解开了另一个葫芦,递给清澜。 说道:“这酒是我自己弄的,前些年捉了只道行高的蛇妖,便用来泡了这酒,道友尝尝。” 我一把夺过了他的葫芦。 “谁要喝你的龌龊物?你刚才为什么要杀了她?又为什么用蛇妖泡酒?她们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那酒徒急眼了,狠狠的瞪着我。 “我是道士,就应该斩妖除魔,像这种妖魔之物,本性邪恶,对她再好,她也不知感恩,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道友,管管你家小孩,未曾入世就应该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清澜闻言挡到了我身前,把我推到了身后。 清音看见我,怪我自己大嘴巴给她兄长惹事了,哼,你兄长还未责怪我,你又一副高高在上高傲的样子做甚,真讨厌。 “阁下这声道友不敢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手中之剑只杀天下为恶之物,可杀人,杀妖,也可杀仙杀魔。”清澜说。 “好好,阁下好本事,在下不敢攀附,有缘再见。” 酒徒说完便转身走了,只走了几步,又慌忙转身,他说“小丫头,还我的葫芦”。 这等恶物,谁想要? 我还未来得及还他,就看见清澜的剑直直的插在了他的身上,刺穿了他的胸膛,顿时血流如注。 清澜说,他杀了无辜之妖。 我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葫芦。我看见那个酒徒嘴里吐着鲜血,双眼盯着我手里的葫芦,嘴里叫“娘子”。 不问杀他的人,也没有留下一句诅咒的话,就死了。 清澜和清音带上了那个装妖魂的葫芦走了,说在山下客栈等我。 我看着那个死去的酒徒,他是我在人间厌恶的第二个人,第一个是清音,他死了,可我并不开心。 但是我还是厌恶他的,把他和他的酒葫芦埋在了一起,当是我最后的仁慈吧。 〈五〉〈养魂〉 通过我全身鳞片的共同努力,剖土、剖土、再剖土,终于成功的把他和他的酒葫芦埋在了一起。 想着也该和人间的规矩一样,立牌写传啥的。 我又去找了一块斑斑点点的木头,用清澜送给我防身的小刀削了一大块,弄成整整齐齐的长条状的。 这下碑有了,就差题字了。 还好清澜教了我一点变化的小法术,山坡上都是掉落的树枝子,我找了一根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树枝,施展小法术把它变成了一支毛笔。 用口水濡湿了变出点鱼墨水。 可是,我并不太懂这人间的规矩,写点啥好呢?我搜索着我头脑中仅认得的几个字,还是慕大伯教我识的。 慕慕是不认识字的,也看不好我认字。 她说:“凡间有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长的美就行了,不用费劳什子功夫去认字,而且就算认识了也不会写,鱼鳍也拿不了笔。” 真要感谢当时的无聊,识了些字。要不然今日可不就露拙了。嘻嘻。 我想着,这墓碑上应该写他俩的名字,那酒葫芦里装的是他用他娘子泡的酒,那就是一对夫妻了。 他娘子我倒是不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行当,只知道是个蛇妖,可是这“蛇”字我也不会写啊。 这酒徒应该是个道士,哎呀,又犯难了,我不会写“道”啊。 我看他应该是及其爱喝酒的,要不然怎么会狠心的把自己的娘子都泡了酒呢?不如就用“酒徒”两字代之姓名。 可是这一下笔,就忘了字,我记不清“徒”字怎么写了? 还是再想想吧,这人啊,一生就一个墓碑,我可不能不负责任,给他写一个错字吧! 慢慢已经接近黄昏了,我抬头看见夕阳吻住了旁边那座山头的唇,把山容吻的羞羞涩涩的,红了半山的树枝。 我得赶紧了。 算了算了,罢了罢了。 凑合凑合吧。 最后我含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在墓碑上写了两行妞妞歪歪的字。 “这里有一个男人和他的娘子。由生至死。 卜卜立” 我还小心机的写了自己的名字,等到他俩到了地狱,阎王爷问其一生功过的时候,他俩还能说一句我的好话,给我积点阴德,说不定下辈子我就可以投胎当人了。 我使劲把墓碑立在土里,用土夯实,在墓碑旁边放上一枝半枯的山花,向他们拜上一拜就走了。 我走了一步忍不住回头,看着我堆的这个荒凉的小坟,和着晚间悠悠吹过的风,不禁有些催泪。 里面埋的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可是此时他们已经不在,在他们身上发生过的一切,恩恩怨怨,都将只是阴间卷宗上书成的工工整整的字。 我下山的时候,又想起了清澜杀人的时候,就像他平时舞剑一样英俊,只是剑收回的时候,染上了鲜血。 他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衣服一样干干净净,笑容一样清清爽爽,对清音一样温柔体贴。 难道,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吗? 我到客栈之后飞奔过去找清澜,我需要同他说说话,我想看见他还像昨天那样干干净净、清贵无比的样子。 我到了他的房间外,透过窗缝我看见清音也在。 那么晚了,他们怎么还在一起?不是天黑的时候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吗? 有人说过的:“天黑了,你待在你的树里,我回我的土里。” 不对不对,我不是树,我是鱼啊。 怎么想来这样的一句话呢? 又是谁待在了土里呢?昨晚必定是做梦了。 一定就是这样,定定心神,他们开始说话了,我得隐藏好了,吓得我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鱼生第一次偷窥啊。 清音向他走近了一步,拽着他的袖子跟他说:“兄长,谢谢你。要不是你找来那么多魂魄养着我的魂魄,我早就魂不附体了。” 从她的话里,我都可以听出她此时一定是一脸的笑意与倾慕。 跟他们在一起久了,我才明白,他俩好像不是兄妹。因为清音看清澜的眼神和我一样热烈,恨不得他只属于自己。 可此时清澜并没有回应她的热情,任她拽住他衣服的手讪讪的收回。 过了一会,方淡淡说道:“他们自己作了恶,就算我不收,到了鬼界也无**回,就算轮回了也入不了人道。自己做恶,我替天收之,与人无尤。” 自己做恶,替天收之,与人无尤?这就是他的理由,其实只是为了清音吧。 清音说清澜给她找来的这些魂魄是为了给她养魂,原来清澜口中所谓的“修行”不过是诓骗我的一句话罢了。 不不不,他根本就不想诓骗我,他连诓骗我的心思都不舍得付出,他应该只是应付我而随口一说,就被我奉为至理名言。 我背过身去,我怕我眼泪滴落下来的声响会吵到他们,他们两个在一起,没有我,仿佛刚刚好。 我强忍着自己的泪,又听见清音支支吾吾的说道:“兄长,其实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兄长明明知道我这副身体跟谁的魂魄最相符合,若是兄长愿意…” 清澜冷冷的回她一句:“音儿,别打她的主意,不能再伤她了。” 她是谁?是不是也像今日的酒徒,今日的花妖一样的遭遇呢? “是吗?哼。兄长,当年你施了那术法,她的魂魄早就不全了,我只是想要她一魂一魄,一魄也行,绝不害她。” 清澜没有再说话,但是他深蹙着的眉头昭示着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的坚定,或许我猜想他从来都不坚定,那只是他对那人假装的温情。 我不想再听了,泪水已经盈满了我的眼眶。此时此刻,他跟清音一起密谋夺走别人的魂魄,还理直气壮。 我哭着走了,我也不想听他亲口说出那个我已经猜到的答案。 我接受不了他与我心中的清高仙人愈发走远。 一直以来,我鱼眼昏庸,从来没有懂得他。不是他擅长伪装,就是我先入为主。 无论哪一种,我都不能再纯粹的面对他了。 我们三个,我始终是个外人,而当我从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时,清澜真陌生,他和清音一样让我讨厌。 其实,从他把剑插入别人胸膛的那一刻,这一切就已经不一样了。 我不能再为他辩解。同样染满鲜血,作恶的就是别人,行义的就是他。 天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突然间,我想离他远走。可是,我所有的生命好像都是他。 〈六〉〈初见“烈儿”〉 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大多无法排遣,又无法相安。 可日升日落还要继续,星移斗转也不会停歇。有本事的一走了之,虽说不是一了百了,但是眼不见心不烦,看看山水,得把一生过。 没本事的就只能苟且着。 像我这样连自己的温饱都无法解决的鱼,连苟且都不能表现出来,得笑着,柔着,世人都得以为我接受着,才能好好的继续生活。 这几天,我尝试着不去想他,不故意的在他面前出现,发现就没有那么想他了。 也许我一开始欢喜的就不是他,而是我臆想出来的“清澜”,可是想象的终究不是现实,两者之间存在落差也不能怪他。 因为他就是他,他一直就没有改变。 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怪我的鱼脑蠢钝,怪我人生浅薄。 我不能永远在他身后当个小孩,或者说是附属品。他也有他的轨迹,不可能陪我走过一生。 而我的一生,也不能都是他。 所以我要创造自己的生活,我生活在别人的生活里自然是无处可逃。 我的当务之急就是做一点自己的事。慢慢的日子就会充实了。 到底做点什么大事情得慢慢想,第一件事,先喂喂鱼。 客栈后面有一个大池塘,也有很多水草,有点像我生活的冰湖。 而此时我正耷拉着脑袋喂着鱼食。 “鱼啊,鱼啊,亲鱼啊。同鱼不同命啊,你们也别怨,姐姐也是受过苦受过难的啊。咱们也算他乡遇故知了,多吃点,别客气。” 想我当年在家乡,可比你们丑多了,所以我现在好开心,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美啊。嘻嘻! 我正沉浸在炫耀式喂鱼中无法自拔,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我。 “他们是我养的鱼,你想喂他们得经过我的同意。” 原来这鱼是有主的啊,我还以为是客栈里面供人观赏的。 真尴尬啊,竟然被主人逮个正着,该怎么解释呢? 我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绝对不能惹事啊。心里赶紧措了几句道歉的辞。 没想到,我一转头竟然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小孩子明明一副粉雕玉砌的脸蛋,却偏偏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倒是可爱的紧。 估摸着是摆出少年老成的样子好让自己比较有底气。 可是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善类啊。我凶起来,简直不是人。 不对不对,我本来也不是人。这样一想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嘿嘿嘿。 “为何是你养的鱼我就不能喂了呢?” “因为这是我养的鱼啊!”这小孩一脸不解的回我话,估计是被我的逻辑打败了。 “哪又如何?” “所以你不能喂它们!” “你养的我就不能喂啊,这是哪的道理?” “这是我的道理。” 满脸涨红的小孩子好凶啊,真怕怕啊。 “呦呦呦,你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管不住我。” “你这女人当真跋扈!” “你这幼儿才是霸道,哼!” 我只想逗逗他,解个闷,没想到这小男孩真的被我惹到了,翻动手掌,一道气息打翻了我手里的鱼食。 他竟然会术法。难不成也是妖类?我还不会闻什么妖不妖气的。 可就算是妖,也不一定是坏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孩子。 但是,最近清音的状况好像不是很好。如果他们知道了这小孩是妖,会不会也拿走他的魂魄,此事绝对不能声张。 清澜应该还没有看到这个孩子,不能让清澜看见他。 “哎,小孩,这几日你就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要到后院了,要不然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听见了吗?” 是不是太凶了,他毕竟是个孩子了,正想着再解释一二。 有个看起来比我大些的妇人匆匆过来,我远远见过她一次,她是客栈老板,听说有事外出,昨天才回来。 她急忙揽了小男孩到怀里,我听见小男孩脆脆的叫她“娘亲”。 “娘亲,她欺负我,她说以后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 臭小孩,我明明是为了他好,哼,小没良心的。 “老板,方才你家孩子用术法打翻了我手里的鱼食…” “不,姑娘看错了吧,我家烈儿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孩子,怎么会术法?” “他可不是寻常孩子…” “姑娘也不是寻常异类,我活了数万年,却从来不曾见过姑娘如此特殊的体质,有妖气,有仙气,魔气更重。” “与姑娘一同来的那位清澜道长是仙人无疑,可那位清音姑娘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有人气,有妖气,有鬼气,有仙气,还有魔气,而且这魔气跟姑娘身上的应该是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我本来就是妖,有妖气很正常,有点仙气大概是跟着清澜修习仙法的缘故,可是怎么会有魔气? 而且依她所言,我身上魔气很重,难不成我不是妖而是魔? 清音身上的气息紊乱,该是因为清澜用魂魄养着她的原因,可是她身上又怎么有跟我身上一样的魔气? 她那么鄙视我,我又那么讨厌她。我们该不会是亲戚吧! 不会吧,难不成是她以为我要把她儿子的事情捅出去,所以说谎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好复杂啊,想不通。 “你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那姑娘刚才所说之话是否当真?” 我刚想回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妇人又说道。 “我活了数万年,也有些日子没动手了。姑娘是想和我比划比划吗?” “不不不,比划什么啊,我没想比划,误会了,大姐,我从来不和别人比划的。” “那你为何要如此糟践我客栈的鱼食?” 天啊,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真不是盖的啊,行,你有修行,你能耐。 “我那个,脑血栓后遗症,手老抖,我有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啊,连嘴都管不住。” “那还不赶紧捡起来。” 这笑盈盈的妇人真的好凶啊,一声厉喝,把我吓得腿都软了。立马就把鱼食捡起来了。你吩咐,我照办。 不对啊,她看起来怎么还好凶?是要瞪死我吗?哦哦哦,问题的根结不在鱼食,在于她以为我可能会伤害她儿子。 真怂啊,被一个老妖怪吓得脑袋都不清楚了。这老妖怪道行一定很深,会隐藏自己的妖气,连清澜都骗过了。 还好清澜还没有见过这个孩子,这孩子年纪浅,一定会露出端倪。 算了,误会就误会了吧,估计清澜也不一定能打过她。 “大姐,我刚才不曾看见什么,你放心,我也绝对不会跟别人胡言乱语。”言辞恳切,态度杠杠的。 那妇人满意了,带着孩子走了。 留我一人在原地,心虚的看看池塘。哎!同类在此,我竟然如此不硬气。 〈七〉〈我到人间至此回〉 夜晚,偶有的几声虫鸣,月光撒入窗棂。 我躺在我的小床上辗转难眠。 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是思考何为来处,何为归处? 着实想不透那老妖怪说的话,大概我在那一次因果轮回的时候,就认识了清澜,也认识了清音吧。 可能清澜曾对我有愧,所以今生特来助我修成人形。 至于清音,必定是前世有仇,所以今生彼此不对付。 但是,为毛他们都是人,清澜还修成了仙,而我却成了鱼类。难不成我前世真的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今生轮回才无法入人道? 可是,就我这个智商,能做啥子坏的透透的事啊?要是做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那就太没有出息了。 而且为什么他们都有记忆?而我却没有?难道他们没有死过?还是说我就我自己过奈何桥的时候按耐不住多喝了几碗汤? 种种疑点,令本小鱼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强迫自己入眠之时,便听见外面打斗的声响,乒乒乓乓,噼噼啪啪。 我突然联想到白天的事情,急忙跑了过去。 院子里,陈设布置已经七零八落。 就在那个池塘旁边,清澜和那个妇人在对峙,清澜一定看出来她是妖了。 这笨女人,肯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放松警惕了。 这么一个有年份的妖怪,清澜必定不会轻饶她。 我走过去,挽住清澜的手,跟他说:“她的确是妖,不过我觉得她也不像个坏的,还是先问清楚吧。” 清澜说:“她杀过人。” 杀过人?我再看看这个妇人,她除了白日里威胁我的时候看着凶霸了一些,但是也是为了她的孩子,平日里和蔼可亲,怎么会杀过人呢? 我心里只觉得清澜是为了拿走人家的魂魄来养着清音的魂魄,才为难与她,这一想,却直接脱口而出。 “你是想杀她取魂吗?” 清澜愣了一秒,低头看我,我心虚的不敢看他。连忙松开了他的手,走到一边。 我还不想让他用其他异常的眼神看我,我紧紧抓住这看似平衡关系下的对他的点点旖旎心思。 清澜说:“这个妇人是螳螂化形,不杀夫,哪来的子?” 是,民间的确有俗话,说是母螳螂产子必须吃食公螳螂。可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 她是真的杀了她的丈夫吗? 为了儿子,杀了丈夫,值得吗? 妇人说:“道长,我有数万年的修行,若真的动起手来,你未必制的住我。” 清音从一旁走过来,她去抓了那个名叫烈儿的孩子。妇人眉间焦急之色浓重。 “兄长,这个小孩有些不对劲。他好像不是妖。” 清澜闻言有些惊诧,不知道对那个孩子施了什么法术,该是可以让妖类显现真身的法术。 可是这小男孩却没有大的异样,只是吓坏了,嘴里连连叫着“娘亲”,难不成他是人? “孽障,你竟然与人生子,此事有违天道轮回,你可知罪?” 那个妇人怒了,隐约的真有了螳螂的身形。 “道长,我儿年幼,你又何必为难与他?损了自己的功德。” 清音抓着烈儿,烈儿嚎叫不止,一会叫娘亲,一会说。 “坏姐姐,喂我鱼的坏姐姐,你果然是和他们一伙的,你见我一次就要打我一次了。” 天啊,天地良心啊,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此刻我是臊的不行,我可做不到像清澜一样光风霁月,满不在乎。 “不人不妖的孩子,逆天而生,本君若杀之也是替天行道。” 我正想劝说清澜,一个孩子,又何必呢?只见那个妇人双眼含泪,双膝跪下。 “清澜神君,我幼时随先父在天界赴宴之时,曾得见神君一面,请神君看在幼年拜见的情分上,放过我母子。锦华感激不尽。” 原来清澜不是得道成仙,而是原本就是落入凡尘的仙人啊。 “你是妖界锦华公主?” 我满腹疑惑正不知从何问起。清音赶忙说道: “兄长,公主又如何?不过是妖界的一个逃犯,她的魂魄对我一定大有益处。” 清澜呆愣了,长剑还在月光中闪闪发光,我也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清音正在等着她兄长的回话。 一时间我们这些心思沉重的“人”都安静了,只有烈儿。 “娘亲,你起来,不要给他跪,烈儿不怕了。烈儿去下面陪爹爹,爹爹会照顾烈儿。” 闻言,我心下实在感动,他娘亲已经两行热泪,哭的不行了。 清澜此刻就是主宰者,是替天行道的仙人还是让母子阴阳两隔的恶人,我不得而知。 也不敢再自以为是了。 “锦华公主,舍妹染病,本君实属无奈。放过汝子,取汝一魂一魄。” 妇人闻言,硬撤出一些讥讽的笑意,着实凄惨的很。 “神君,我幼时拜见你之时,只觉得好一个清贵无比的仙人,数万年未见,神君到胜似昨日了。妖只有三魂三魄,你取我一魂一魄,我又如何照料我儿?” 听到这时,方懂了一些,看来清音已经看中了锦华公主的魂魄,非取不可了。 而清澜必然是向着清音的。 该怎么办? 我身上就有一个储灵袋,是化形时清澜送给我的礼物,也是唯一一个完完全全的属于我的灵物。 我有了选择,我庆幸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判断,并且付诸行动。 我趁着他们不备,念动我自己设好的口诀—“卜卜是个大美人”将烈儿装了进去。 袋子要合上之际,他娘亲也赶紧幻变进去了,大概她知道了我的好意。 “臭鱼,你干什么?还未取魂呢?快把他们放出来。” “你们就是为了取她的魂魄,还说什么替天行道。她还有孩子,你们就不能放过她?” 清音恶狠狠的看着我,像积赞了数万年的仇恨一般。 她指着我,跟清澜说。“兄长,我不害她,她偏偏不让我好过。兄长,我要她的魂魄。” “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要不是当年兄长心慈手软,我又何必日日夜夜受这魂不附体之苦。兄长若不愿取了她的魂,便放我去轮回吧。” 清澜又不说话了,他在思考,而这思考的结果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没想到,化成人形的结果是失掉自己的魂魄。 可我宁愿回到冰湖里当那个自由自在影响村容的小黑鱼,也不愿当人间一缺魂少魄的痴傻人。 我想要跟清澜说,我后悔了,我不想当人了。可以送我回属于我的地方吗? 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开始施法了。 我没有逃,也没有哭,只觉得好难受,我以为他心里一定有我,但是没有。 清澜说:“取你一魂便可。” 这种术法,我好像曾经承受过。但是隐隐的又有一些别样的感觉。 满身金光之间,有些记忆喷涌而来。 我想到了一万年前,六界大战,魔界战败,我父自裁。 北星叔父为了压制魔界,毁了我的真身,将我的魂魄打落凡间。 看似是大义灭亲,可我还是恨他。 我想到了三千年前,清澜用他的真身桃树盛着我的魂魄,让我重新有了灵识。 一千年前,清音转世出现了,她折了桃花枝,拿走了清澜的心。 清澜为了让她长生拿回了他的桃树真身,不慎将我的魂魄撕成两半,一半在桃花山上,一半落在冰湖,附身鱼类。 他只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看似理所应当,可我还是恨他。 至此,那个任性自私的卜离回来了。 此时,他们两个已然是惊慌不已了。 没想到,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长,竟然那么怕我回来。 也是,时移世易,有些情情爱爱,都是年少愚钝。 “清澜神君,千年前,你用抽魂,却将我的魂魄裂成两半,如今再用这术法,又阴差阳错助我双魂合一。这术法,是你学的不好?还是我教的不好啊?” “卜卜,…” “神君还是叫我卜离吧!今日,本座乏了,前尘往事,暂且不计。他日相逢,便是仇敌。” 万年了,我终于懂了,原来高高在上,竟然这样爽快。 “对了,锦鲤仙子,本座隐约记得对你有恩,不如你先把这恩情还了吧!回天宫给本座捎个话。就说,我魔君卜离回来了!” 不论是过了千年万年,你永远就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我隐身飞走之时,听见清音撕心裂肺的嚎叫。 “兄长,是离火,是离火,她用离火伤了我,啊…我的脸怎么办?兄长…” 我还是没有真的开心,就像那日面对酒徒的死亡一般,这报复的爽快是牺牲了我的真情实意而来。 我把我的纯真笑貌和我年少美好的记忆亲手打破,从此化为沉重的滥觞。 我幻化飞在天空上,看着下方凡间风月无边。如此狼狈逛红尘,我到人间至此回。 〈八〉〈皓月星辰殿〉 我带着一身的伤痛和储灵袋里的烈儿母子离开人间返回魔界。 虽然我在人间更多的时间是在沉睡,一万年的岁月,我整整睡了七千年。可是这里依然承载了我很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从某些层面上来说就好像是一万年前的延续。 如果没有这一万年的起起沉沉,经历六界大战的我也许从此疯魔,也许我就死在魔界百花调零的那一夜。 可当我穿着人间的衣衫,踩着人间的风月,带着满心的期待走到魔界入口的时候,我却突然不敢进去了,人间有句话,叫:“近乡情更怯”,也许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我抑制不住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从前他们最喜欢的卜卜殿下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往日的张扬跋扈,反倒平添了几分凄苦,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得我? 当年是我父君做错了事,害魔界生灵涂炭,千万家庭妻离子散,不知道他们还恨不恨我? 还有幽不弃,我该怎么面对他呢?父君娘亲都不在了,他会不会也已经离开魔界了呢? 可是我将成为新任魔君,这一切总得面对。 我没有惊动魔界入口的士兵,而是直接运用法术进入了魔界,我想我最先去的地方就是祭坛,我要重新用离火点燃祭坛。 那一年有魔民看见一个衣着凌乱的人乘风而来,全身燃烧着离火火焰,开启了魔界新的纪元。 当我落在魔界的土地上,越来越多的魔民认出了我,围在我身边,我臆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他们没有怨恨我,没有打骂我,他们低下了头,匍匐着跪拜我。我为我刚才的想法而感到深深的羞愧。 我坚定的向祭坛走去,用离火重燃了圣火。 我的子民喜极而泣,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身负离火的魔君。 离火,可燃万物,这就是魔界最后一道屏障。 我在泪眼朦胧中看到远处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原来兄长没走啊。 他是我兄长,叫幽不弃。 他是数万年前六界大战幻族时遗留下来的孤儿,被我父收为义子,也是魔界的大祭司。 我站在祭坛上,身后是重新点燃的离火,下头是跪拜的万民。可是这一瞬间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太威严,不像我。太沉重,不合适。太懒散,更不合适。 许久许久,我吸吸鼻子,只说了一句:“都起来吧。” 然后我的手就直接被握住了,都没注意幽不弃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不过魔民们对他很是尊敬,都问他好,还说让他带着我去休息。一些年纪大些的长辈说“回来就好”,就想是期盼在外流浪的孩子一般,听见这话我又忍不住哭了,自从去了凡间,把自己泪勾的十足,动不动就哭,不过这是好像更像一个女孩子。 幽不弃牵着我直接回了魔殿,我想我得有一点魔君的架子,不能让他老把我当不听话的小孩,就甩开了他的手,指着主殿寝殿上的牌匾跟他说道:“兄长,给我换一块牌匾吧。就叫无忧阁。” 我父君南皓,天君北星,鬼帝苍月,曾经结为兄弟,手足情深。而我现在再看这一块书写着“皓月星辰”的牌匾是,只觉得尽是讽刺。 我睡了一万年,太多的新仇旧恨压在心底,想不透,这名利场究竟席卷了多少神佛妖魔。 我再次使用了离火把“皓月星辰”烧的粉碎。 六界都以为离火是我父身死后血脉相承才认主于我。 其实我父不过只有一粒火种罢了,北星叔父夺走的就是那一粒火种。 不知道那个从小待我极好,又狠心把我打下凡间的天君大人怎么样了? “兄长,北星叔父还好吗?” 兄长淡淡回我一句:“第二天他便身归混沌,修行得道者,必定是形神俱灭。” 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如鲠在喉,可是他却死了。 我记得,幼年时,他曾说过的。他说在他心里我如同亲子,和北辰一样重要。 现在想来,当真可笑。 当年魔界战败,我父谢罪自裁。我以为叔父是庇佑魔界残余,庇佑我的。 可是他却没有,那一瞬间我仿佛不认识他。他夺走了我父的离火火种,他看着我没有一丝温情,只有成王败寇的决绝。 可是,我想我父当年若是没有迷途知返,用离火焚遍六界,又当如何呢?北星叔父和我父君一样,妇人之仁。要杀就应该杀的干干净净。 因着他一念之仁,留我一命,如今我身承离火归来,背负无数血海深仇,纵然有心向善,这六界也不可能风平浪静了。 “卜卜,还好吗?” 兄长充满关心的话传来,把我从回忆拉到现实,我才发现这牌匾的灰烬已经被清扫了,我不禁回头看去,看见了两个窈窕的身影,含着泪看着我。 “花花绿绿也很想你,这一万年,她们每天都在等你回来。不过…我让她们先不要打扰你。” 先不要打扰也好,等心情平复一点吧。 “对了,那对母子你安排了吗?”我转头问他,发现他也在看我,他貌似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我放心的点点头,烈儿和锦华公主是我带回魔界的,我就一定要照顾好才是。 兄长走上前来,又拉住我的手,跟我说:“还有事吗?” 的确还有一事,我如今既然回来了,那登基大典也该办了,不知道六界知道我回来都作何感想呢? “三日后继任大典,劳兄长安排一下。广发邀请函,来者是客。” “还有事吗?” 应该没了吧!暂时想不到什么,我就向他轻轻摇摇头。 “啊!!!” 我摇完头,他就直接把我抱起来,直到把我放在寝殿的床上。我从小是他养大的,他以前也抱过我很多次,而且我跟他一直同寝同眠的,不过他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这眼神我太熟悉了,就是我和清音看清澜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掰碎了,放在嘴里,慢慢嚼。 〈九〉〈金光钵鱼〉 可是,我当时对清澜未能如愿,他也不在意我。不知道清音是不是已经把他掰碎了、放嘴里嚼嚼吃了。 哎!!! 我看兄长现在看我的眼神可不只是把我吃了那么轻松。这眼神有点像我小时候把尿尿在床上他看我的眼神。 “你要把我吃了吗?” 兄长微微一蹙,而后又恢复正常,勾了一点嘴角跟我说:“你知道…?” 知道啥?但是若说不知道显得我多没文化,我便吞吞回他一句:“嗷。” “嗷~,你、你、你脱我衣服干嘛?” 我两眼惊恐满脸委屈的看着他,今天情况特殊,可不能被他脱。 结果,他一把打掉我护在胸前的手,扒开了我的衣服。 算了,认命吧,等着挨训吧。 片刻,兄长的声音方悠悠传来,带着一丝愠怒:“为什么不穿肚兜?我教过你的,女孩子一定要穿肚兜。” 小清澜啊,小清澜,看在我也叫你几万年哥哥的份上,我就全推给你了哦。 我赶紧眨巴着眼睛,积了点泪,跟他说:“因为我在人间的时候,遇到了清澜和清音,他们先是把我变成树,又把我变成鱼。我刚成人形没多久,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呢?” 说完我赶紧擦拭一下泪水,哭哭啼啼的样子他才会心疼。 果然,他听见我在凡间的遭遇,马上就摸着我的脸,愧疚的跟我说:“原来你在凡间受了那么多哭,我以为凭你的修为,应该无事的。卜卜,我没去找你你怪我吗?” 怎么会怪他呢?我原先还以为他已经离开魔界去过自己的日子了,可是他没走。我有离火傍身,纵然一时不备被打落凡间,但是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魔界当时却不能没有主事之人。 这一万年,他比我辛苦。 我想通了便揽住他的脖子,他顺力压向我,我微微抬起头,小声跟他说:“我不怪你。为什么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你忘了小时候我怎么欺负你的啊?” 我说着说着就流泪了,结果他趴在我胸口一声嗤笑,说道:“我知道,你那时候不是真的想欺负我。只是你觉得我夺走了你娘亲的爱,是吗?” 原来他知道啊,我真的想不明白。明明我才是亲生的,为什么娘亲不爱我?偏偏疼爱兄长这个养子。而且娘亲从我一出生就把我丢给了他,就像丢个小猫小狗似的,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一句,对我非打则骂。再加上幽不弃老是对我管东管西的,我就更不喜欢他了。 “卜卜,后来你为什么不欺负我了?开始接受了我啊?” 怎么跟他说啊?难道要我跟他说,是因为我发现他法术比我好多了,可是还是装作打不过我的样子让我欺负嘛? “那是因为时间长了,我发现你对我的好,我慢慢就接受了。有你护着我,好像也不错。” 我说完还以为他会感动呢!结果他从床上起来,就说了一句:“从今天开始咱俩分床。” 分床啊!又分床,他还真不怕我又滚下来。按理说我现在是魔君,应该住在无忧阁才是,可是我之前一直都跟他住在晨昏殿,我都住习惯了。 可是我都五万岁了,要是还不敢一个人睡,岂非让他看扁? 分床就分床,谁怕谁? 我打定了主意跟他杠,就慢悠悠从床上起来回他一句:“分就分呗,你出去吧,本君要休息了。” 哈哈,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想让我求着他,挽留他,可是我偏偏不。在他第三次找借口返回无忧阁的时候,讽他一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走啊?” 要是他说句好话,我就求他留下来吧。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那么硬气,“哼哈”一声就走了。 哼,今天走了,以后本君的床就不恁么好上了。 〈二〉 美梦一觉,上街游玩。 想想昨晚真险哎,差一点我就滚下去了。不过,隐约觉得有人接住了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幽不弃那个装模作样的半夜不放心过来看我。 这街上好像不像从前那样热闹了。这一万年,魔界无主,又饱受其余各界白眼,日子久了,到有些与世隔绝的意味了。 不过这与世隔绝可不像桃花源地般美丽。 也是,我离开之后,一直都是不弃兄长在管事,一个男魔,难免粗心,想不了那么方方面面的。 也不能怪他,而且他都那么大的魔了,有自尊了。我再像小时候急赤白脸的凶他,他说不定会生我气。 而且,在各方压迫的情况下,子民的生活与性命尚且无法完全保障,也没心思再想那么花花草草,风花雪月了。 魔界灰暗,连带着心情也是。 比如我这一上街,百姓就高呼万岁,哭声连连,感慨万千。 “你们看,是少主啊,少主回来了。”一个白发苍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大爷高声喊道。 “是啊,少主长大了,跟老魔君长的一模一样啊。”一个妇人说道。 不是吧,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我父君那个草莽汉子的长相。 满脸横肉,皮肤黝黑,大脸盘子…怪不得啊,时至今日,我只有不弃一个兄长了。 这群天杀的,合着都是看脸的啊。 气死我了。 “少主回来了,我们的圣火又回来了。” “是啊是啊。” 百姓都太激动了,不能自已啊,那段记忆对他们来说太沉重了。 连着触动的我也总是想起来那些陈年旧事。 没错,历史是不能遗忘,无论是对是错,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啊。 魔界不能再这样了,我得想个法子,要不然以后连上街都成奢望了。 小时候我记得我最喜欢魔界的各种花卉了,魔界也不像人间那样四季分明。 魔界永远都是温暖如春的。 那时候花长伯伯让花界的各种珍稀花草开遍了整个幻灵山,真美啊。 一万年前,花长伯伯死在了离火下,魔界百花调零。 花族发誓与魔界势不两立。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过好看的花。 在人间看到的桃花,我已经记不清模样。 现在,我想让我的子民都想起来曾经鲜艳快活的日子来。 我想为他们去找一种花。 传说佛界的佛花极美,有七彩之色,缤纷夺目。 就佛花了。嘿嘿嘿。 伽弥佛座,卜离来找你要佛花了。 “侄儿卜离拜见佛座叔父。叔父可安好?” 一万年不见了,这臭和尚越发圆润了。不吃肉也能长那么胖。 想起幼时骑在他背上揪他胡子的往事心中不免好笑起来。 “小丫头,笑什么?又憋着坏呢?” “不敢不敢,侄儿如今虽然贵为魔君,按照魂魄之分,理应在佛界之上。可侄儿是晚辈,怎敢对叔父憋坏呢?” 按照魂魄之分,魂主道法修行,魄主心思性情。 神魔有四魂四魄,性情大多复杂。 妖佛有三魂三魄,大多薄情寡爱。 人有三魂六魄,皆是痴男怨女。 鬼修唯有一魂一魄而已,大多直接洒脱。 而我有四魂五魄。只是那一魄我从来没有找到过。 “卜离,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这一万年,可还好?” 多像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爱护啊。 ”侄儿这一万年来,听北星叔父的话,在下界静思己过,如今心中很是平静。” “卜卜,事事都有轮回报应。当年我没有开口为你求得一线生机,你可怪我?” 这老和尚又手撸着他的山羊胡,我太熟悉他了。 我若说“怪”,他必然视我为红尘中的俗物庸碌一般,给我讲一通无忧无怖的大道理。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不该怪他。 既是不该怪,又何须问? 如此麻烦,这臭和尚。 我想罢了,便静心敛气,向他说道。 “佛座,本君刚才已经说明,一万年前之事,本君心中甚为平静。既是过往云烟,便无需再提。本君今日前来,一则看望佛座,二则本君近日阅读《六界志》,读到一处甚是不解,想向佛座请教。” “你且说来。” “《六界志》载,当年六界大战幻族之时,为安稳军心,六界之主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可是叔父,你是佛啊,这出家人不荤腥、不饮酒,是如何歃血为的盟啊?侄儿心中甚是不解,嗯?叔父。” 我看见这老和尚嘴角抽了抽,眼神飘忽,看远山,看瀑布,终是把他撸胡子的手放下了。 “卜离,你想做甚?” “小事一桩,侄儿想要你的金光钵鱼。” “放肆,钵鱼乃我佛家之物,若被你带入魔界污浊之处,岂非玷污我佛?” “放肆?哼!佛座当年手拿大慈大悲的金光钵鱼,进入幻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有想过玷污佛物?可有想到众生平等?” “魔君,你是在向我界宣战吗?” 老和尚站了起来,金刚怒目,原来当真这般模样,我想起了幻灵珠幻化出来的镜像。 一个沙门,拿着钵鱼,身着袈裟,染遍鲜血,踏着尸山尸海而来。 这数十万年,他也未曾有半分悔过。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大喝一声。 “臭和尚,你是给还是不给?” “本座不给,来人,送客。” 说完他拂袖转身向大殿走去。 好,很好,要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来。 是你逼我将你心底旧事捅出来的。 “好,伽弥,本君回去便撤了灵玉床,用离火毁了那人尸身。” 果不其然,这老和尚动容了,急的转身死死的看着我。 许久许久,喘着大气向我说道。 “卜离,本座给你,若他日你再胡言乱语,污蔑本座,本座绝不饶你。” 又当又立,真是好手段。我字字属实,又谈何污蔑? 罢了,已是多事之秋,我便谨言慎行吧。 我只老老实实的向他鞠了一躬。 “多谢大慈大悲伽弥佛座。” 〈十〉〈天君北辰〉 〈一〉 佛界的瀑布很好看。 上岩雄伟奔腾,下涧细水流深。 还略微泛着金光。 不论是打坐修禅,还是立书写攥,都会别有一番风味吧。 总之,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和尚还是挺会享受的。嘻嘻。 我看着手中的金光钵鱼,没有了刚才面对伽弥佛座的咄咄逼人,只有一抹柔和的笑。 传说,金光钵鱼是佛界宝物,里面带着佛花种子,落地生根,不枯不腐。 漫漫扬威,无以伦比。 〈二〉 从佛界离开之后,我拿着金光钵鱼去了天宫紫宸殿。 那里有一个故人。他是三十三重天上的尊贵帝王。 一万年没见了,这个男人从矜贵的少年变成了威严无比的一界之主。 从追寻清风明月天地浩荡变得崇拜天家气象四方威仪。 我永远不得而知,此时他紧缩着的眉头是在想着哪些陈年旧事。 往后许多年,我总觉得今时今日的他有些悲凉。 独坐大殿,看人间炊烟袅袅,风月无边。 享人间四方朝拜,亘古万年的香火烟。 这里充斥着他所有的抱负和理想,也充满了清冷和孤寂。 高处不胜寒,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可,自古以来,六界修行者断情绝爱、前卜后继也要得到这个地位。 我父君是,北星叔父也是。 我隐身遥遥看他一眼,忍住我眼眶里想流出的泪,物是人非,这一切恐怕都没有什么好记挂的。 我转身离去,回到了魔界的媚灵山。 我想起三万岁的那一夜,我们几个放烟火,是不弃兄长从凡间为我寻来的。 我便欢乐的约了他们来玩。 就是那一夜,烟花开遍了整个魔界,星空很灿烂。 我听见清澜向清音许下山盟海誓的诺言。 他说,他不怕万水千山,也不怕蜚短流长,要与她生生世世,朝夕相伴。 也是那一夜,三万岁的我第一次哭,原来魔的泪水也是腥咸的。 我在白昼流星中,放弃了我不为人知的年少绮梦。 也是在那一夜,北辰说他要娶我做天宫最好看的新娘。 我没有答应,可是我真心感动。我以为无论最后我们几个将如何自处,少年倾付的情谊不会变。 可万水千山真的很远,我以为我们都可以做最初的自己,可今夜的烟花不允许。 〈三〉 “天君,清澜神君求见。” “清澜,卜卜呢?她是不是已经修成仙体了?” 这一刻他等了一万年,心中仿佛无法控制住狂喜与激动。 清澜跪在下方,眼眶通红,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他的储灵袋,里面是受伤的清音。 “启禀天君,魔君卜离已经返回魔界。锦鲤仙子被离火所伤,臣把她带回天宫,求天君让丹老为舍妹疗伤。” 失望的帝王又重新坐在了大殿上,端起了架子。 “魔君卜离?哼。我以为你会还本君一个完完整整的卜离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澜?” 听到北辰的质问,清澜开始慢慢回忆在凡间的事情。 一万年了,多少岁月流逝。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如今已经离那个光风霁月的神君有多远了。 当他一言一句的向天君禀报时,才愧疚于这些年的时光变化。 我们有时也是这样,一点一滴,就变了自己最不能接受的样子。并且不敢回想,羞于承认。 “你对她用了抽魂?” 抽魂是魔界的禁术,北辰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高贵如清澜竟然也使这等邪恶之术。 当年卜离偷偷学会,在他们几个面前炫耀,清音和幽不弃是学不会。北辰是不想学,只有清澜学会了。 可,没想到,这一招他竟然用在了卜离身上。就为了莲花池一个机缘化形的鲤鱼。 “臣知罪。可是臣不能亲眼看着清音死去,而卜离她不会死,魂魄不全对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他咽哑着嗓子,俯首在地,又说道:“当年魔界来攻,舍妹染病,臣没有领兵为天庭而战,是臣的错,被罚下界镇守卜离,臣心服口服。可是,舍妹无辜,被贬凡间,受尽轮回之苦,还要生生世世短折而死,是否太过残忍?求天君开恩,让丹老为舍妹疗伤,臣感激不尽。” 气氛越发的紧绷,北辰怒了,撕开了他以往的神圣与稳重。 “清澜,你以为这是你们三个的事情吗?你不是对卜离用了禁术,你是对魔界之主用了禁术。卜离身承离火,可焚万物,又素来乖张,她要是点兵来战,焚遍天界,你可承担?” “臣知罪。” 寂寥的紫宸殿上,清澜请罪叩头的声音格外响。 等了许久许久,北辰像泄了气一般。 “把人留下。看在我们幼时相识的情分上,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本君这里有一片凤凰羽毛,你去凡间,寻凤凰心脏。” 清澜伸手接住那片粉红色的羽毛,把它放在自己的衣怀里。 “谢天君。清澜这次不会再让天君失望。” 〈四〉 清澜走了,留下了清音,北辰如约把她送到了丹老的清华阁疗伤。其实他早知道让卜离修炼仙体何其困难,他早想到他俩有一天还会站在对立面。 当年六界和卜离,他没有选自己心爱的女孩,他不知道自己选的对不对,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拥有她,或者记念她一辈子。 不过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左右不了她,自己只会永远失去她。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想起了父亲第一次带他上紫宸殿接受众仙朝拜的情景。 那时候,他以为他的一生会很简单,继承君位,迎娶卜离。 “父王,你跟儿臣说过,我们是天上高高在上的神,我们生来就要受到万人朝拜,我们无所不能。可是,儿臣现在失去了卜离,也保护不了天界。” “谁?滚出来。” 一旁的柱子旁边,一个小女孩怯怯的探出了头。 “父王,是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一个姐姐,他让我给父王带句话。” 北辰突然从高位上下来,双手抓住自己女儿的肩膀。 “是不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不是啊,父王,她穿的是白衣。她让我跟父王说,她说父王偷走了她的火。” 啊,啊! “滚,滚。”女孩被自己的父王吓了一跳,赶紧跑了。 只有北辰还在大殿上喃喃自语。 “父王,当年,你为何不直接杀了她?要给儿臣留下个念想。你不是说过,为君者,不可妇人之仁。父王,儿臣和你一样,儿臣让清澜去帮她疗伤,帮她重新修炼,儿臣学不会,儿臣学不会,我不配当天上的君王…我永远都学不会…” 这一天,天界所有神仙大抵都听到了他们这个年轻帝王的嘶吼。 〈十一〉〈山月不知心底事〉 〈一〉 这一万年,六界没有我的日子,似乎很是安静祥和。 人界还是像从前一样信仰佛神,我的有与无,他们不清楚也不关心。 人界与鬼界相互依存,鬼界秉承了鬼王的性情,深居简出,也有着自己安稳的小日子。 妖界自我记事起就居于下位,又野心勃勃,至今愤愤不平。 还有北辰,之前说过要娶我的,到如今,孩子都那么大了。 呵。 原来忘情竟然如此简单。 离开了原地我们依然可以找岸泊船,找人上岸。 我也是个花心的,不必这样伤感好像心有不甘。 只有魔界子民还记得卜离,念着卜离,想依赖卜离,把卜离当成希望。 可是我除了去为他们找好看的花,这些满是女儿情态的事情,就好像什么也不会做了。 要是有一天他们知道了离火的秘密。魔界最后一道屏障可能会随时倒塌。 他们一定会很失望。 〈二〉 我飘飘荡荡来到了媚灵山,我只活了五万岁,却像漂泊了一辈子。 我大概是个文艺的魔。 我拿着酒壶晃晃悠悠落在最高的山头。 我把金光钵鱼悬在魔界上空,为魔界子民带来光亮。 我施了术法,仿照人间,为魔界带来四季轮换。 我种下了四季不败的佛花。 我饮一口老旧的酒,这是哪一年桃花飘香的味道还掺杂着微微的涩苦。 我娘亲生前很爱酿酒,又香又醇,大家都很喜欢喝。 我的酒量是我们几个中最不好的,果然,我醉的有些迷糊了。 眼前出现了清澜的样子,我知道这只是个幻影,他对我早就没有了这样的温柔。 我仿佛看见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当时我在天庭上,北辰说带我见一个人,可唤“清澜神君”。我看见一个人身穿白衣,坐在桃树下的石桌上,饮着茶,读着书,这是哪里来的仙人?是画里走出来的吗? 他看见了我,没想到他竟然认识我,他放下书放下茶杯走到我面前跟我说:“魔界少主好”。 我说:“清澜神君好”。 然后他就自顾自的去喝他的茶。 那种高贵不凡又带点淡淡忧愁的样子,真勾人啊。 反正本君是被他迷惑了几万年。 清澜神君,我卜离,也曾唤你兄长,整整四万年。 兄长,兄长,可是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妹妹。 真想问你一句啊,你用“抽魂”伤我的时候,可有心痛? 应该是不痛的。 从前,你不悲不喜的样子点燃我的年少,情窦初开。 现在,我最恨的就是你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哪一天,我要撕碎了你的面具。 不愿再想他了,终究意难平。 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你让我受的苦楚我都要一一报来。 想通了,还是仇更重要。 清澜的影子就没了。 〈三〉 我这方正喝到半壶深,看月正到月浓时。 不弃兄长匆匆赶来,身形好似有些不稳,我是醉眼看错了,还是他也喝醉了。 “卜卜,你该休息了!” “兄长,你喝醉了吗?“ 不弃兄长揉了揉我的头发,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又忘了,兄长不饮酒,兄长有东西给你。” 声音好像也不一样了,喘的有些重了,有些烟哑了。 他从衣襟里拿出了一颗丹元。 金光闪闪的,强大的灵物。 竟然是魔兽精元。 “跪下,谁允许你进入禁地的?” 我霎时间清醒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东西是如何蛊惑我父,挑起六界大战的。 我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暴怒。 这也是我第一次用君主的身份压他,他第一次向我下跪。 脸上很明显不开心,却没有不服气,我看见他身上的衣服慢慢透出了斑斑的血迹。 心疼,但是这件事情我不能退缩。 “卜卜,我只是想让你尽快恢复功力。” 算了,我已经瞒他太多事情,压的我负担很重。 面对他的时候也要时刻警备着,生怕行差就错,惹他怀疑。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明明是我最亲近的人啊。 不,最亲近的魔啊。 这件事情,便告诉他吧。 “兄长起来吧。这东西,我不能用。” 当年就是有人进入禁地,取了魔兽精元喂到了我父的嘴边。 他才不顾两界千万生灵对天界发难,惹得生灵涂炭。 “兄长,这魔兽本来被称为幻兽。是幻族世代看守的。后来幻族被灭族,就由我们魔界看守了。这东西会蛊惑心智,断不能食。兄长的好意卜卜心领了。” 不弃兄长看起来很是失落。我与他自小兄妹相称,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正想开口安慰他。 “卜卜,你知道幻族?兄长那时候年少,只知道他们很是厉害,当真被全部灭族,一个不留了吗?” 我知道的一切,也不是亲身经历的。但是我知道的,应该就是事实。 “幻族,是超脱六界的存在。他们天生幻术,与我们一般的法术不同,我们的法术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而幻族却可以完完全全改变事物状态,甚至可以随意幻化成人鬼,神佛,妖魔,改变自身魂魄,不能分辨。” “兄长,就算,我是幻族血脉,不是魔,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出来,如此厉害的存在,树大招风,自然是一个不留。” 兄长是被父君收养的孤儿,他的父母都在那场战争中死去。 他对幻族,必然是深恶痛绝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一时间,我们都没话说了。 〈四〉 许久许久,相伴无言。 看月看到半满,看星忽闪。 “卜卜,兄长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嗯” 我还落在山头,一壶饮到头。 兄长行迹匆匆,离我越来越远。 这一瞬间,我恍惚着以为是永恒。 〈五〉 幽不弃手按着自己的伤走了,衣服大概已经沾满了血迹。 他想起了那个对月独酌的女子。心里满是痛楚。 卜卜,兄长跟你说过的,你又忘了。 饮酒无用,眼醉了,心还清楚。 这六界之中,哪有什么神佛妖魔,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之徒罢了。 兄长也想永远只当幽不弃,可是不能。 无论我们之间走到了哪一步,幽不弃永远不会伤害卜离。 〈十二〉〈男魔真身〉 重生回到魔界已经三日了,大悲大喜,如痴如醉的过去了。 这三天,兄长都在为我操持继承君位的事情。 我就当个甩手掌柜。 兄长知道我自小喜欢热闹,便命下属从凡间寻了好多稀罕玩意送到魔界,还让魔兵们仿照了人界的马戏团子来玩。 一众魔孩好不开心。 我原本以为也就小孩子比较喜欢这些玩物,可没想到街上,胡同里,酒肆茶馆,大的小的都闹成了一团。 有的欢快极了还显露出了真身,黑黝黝的,真是丑萌丑萌的啊。 我的真身也非常的不可描述,有些像蛇,有点像龙,还长出了翅膀,皮肤黝黑,两眼放光,两肢狭长锋利。 六界之中关于魔的起源有两种说法。 一是天地分混沌之时,轻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魔类从浊气中孕育而生。继而大肆繁衍,为六界之祖。 二是盘古身归鸿蒙之际,始生上古诸神,诸神修行得道,要排除邪恶污浊之气。可此气无法净化,日子久了,便通灵性,从而衍生成魔。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来头。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什么品种。 记得我一万岁那年,突发奇想想欣赏一下自己的真身,就对着镜子变了形,吓得我一声惨叫。 那是我第一次变形。 我好后悔,竟然在没有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选择直面自己。 我的魔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呜呜呜,那种震撼,是我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想起来当时的情景还是很想哭。 呜呜呜呜呜呜,我还只是个小孩子。 我正沉浸往事不可自拔中。 兄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面前,敲敲了我的脑袋,含着满脸笑问我:“发什么呆?” 我一瞬间被他打扰了思绪,猛地一激灵,把我从往事拉到现实。 我突然想起来,兄长的真身我还没见过那,魔的真身大都丑陋,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知道他会不会幸免?若是的话,那就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定要把他当成国宝一样供着。 我想了一想,觉得说不定真的有这种可能哦。兄长可是魔界有名的美魔,真身会不会也不同凡响辣。 我脑子里立刻脑补出了兄长幻化真身的样子,好好看,哈哈。 等我回过神,再抬眼看兄长,就好像看见一个裸体男魔,在我面前搔首弄姿。好不撩人,虽然说我们俩在一起同床共枕了四万年了,但是他经常看光我,我从来都没有看光过他,就算睡觉,他也是里衣里裤穿的好好的,而且十分警觉。 噫吁嚱。 嘿嘿嘿。 今时不同往日,想到那就应该做到那,我可是魔君,史上最厉害的魔君。 我一使劲就把兄长拉到了巷子里,赶紧四处瞅瞅,这边没人,这边也没人。 太好了,都没人。这就是天时地利,适合作案的好时机啊,不知道这人和不和?就是不和也得给我和了。 我使劲一推把他推到墙上,叉腰高喝: “你赶紧给我脱光。” 天啊,我怎么说了这句话? 天啊,卜离,你是想说这句话的吗?你不是只想看看兄长的真身的吗? 天啊,卜离,原来你是这样的魔啊。 你个色狼! 我鄙视你!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了。 我这边低着头、半掩着脸,心虚的紧。 抬头一看,兄长整张脸都涨红了。 完了完了,他生气了。 都说长兄如父,我那么放肆,他会不会打我啊? 好长好长时间,就听见他包含着深意的叫我一声:“卜卜” “哦”我低着头小小的应了一声。 隐约记得我们家好像是有家法的,我就被娘亲打过好几顿鞭子。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怎么办? “卜卜,现在在外面,要不先…先回去吧。” “回去干嘛?” 回去打我鞭子吗?我才不要挨打,我都已经是大魔了。 “你不是要…那个?” 那个是哪个啊? 吓的我慌忙解释。 “兄长,我就是想…就是想…看看你的真身,想看看你的真身是不是跟我们一样丑?你是不是也有爪子跟尾巴啊?” 我嗫嗫呜呜的把我真实想法说出来。 兄长的脸一下就黑了。 算了,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说不定直接跟兄长要求他就答应我了。 “兄长,你可不可以变形给我看看啊?” 我扯着他的袖子,绞着手指,像小时候一样跟他撒娇。 希望可以平息一下他的怒火,最好再看看他的原形。 “我不变。” 不变?难不成是太丑了不好意思变? “为什么啊?” 兄长扯袖转身,跟我说。 “怕你吃不下饭。” 怎么办啊?兄长明显就是生气着走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真的没想到他的真身竟然丑的能让另一个丑魔吃不下饭,那得多丑啊。 不过,我刚才让他脱光,他是不是误会了? 兄长啊,卜卜不是这样的魔啊。 这一瞬间,我好像听到成千上万种声音在我耳边说。 “你就是这样的魔,你就是这样的魔……” 苍天啊。 我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走在街上。 我紧缩着小眉头穿过胡同小巷。 也顾不上魔民们给我行礼问安了。 怎么办?该不该回家呢?现在回去肯定会遇到兄长的。 我还哪有脸见他啊?他现在一定很不解。一手带大的卜卜怎么长歪了? 小时候只是急赤白脸的凶他,现在竟然急赤白脸的让他脱光。 要不,我就说,是因为在人间的时候,我拜了清澜为师。 结果他和清音整天腻歪,耳濡目染的我就…嗯嗯,学习了一点。 嘿嘿。 哎呀哎呀! 不行不行。 兄长会去找他拼命的。 清澜诡计多端,我又刚刚伤了清音,他肯定想赶紧报复我呢。 这样会害了兄长的。 怎么办啊?想着想着,溜溜哒哒。 一不留神,我心里的小魔鬼又出来作祟了: “卜离,你可是魔君。你怎么那么怂啊!” 哼!我才不是怂。 要是他不是我兄长,我才不要跟他解释呢?我只是不想他生气而已。 “哎呦哎呦,是的嘛?” 小魔鬼又出来说话了。 我脑海中这个上扬的嘴角、邪恶的狞笑、猥琐的面容再加上满口的污言秽语,真的是另一个我吗? “就凭他老在我面前搔首弄姿的,我把他纳入后宫夜夜笙歌又如何?” 完了完了。 小魔鬼彻底把我占领了。 哈哈哈,我以后是要坐拥后宫三千的卜离魔君。 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十三〉〈半妖烈〉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好心中的小魔鬼,抑制住想把兄长收入后宫的火撩撩的小心思。 我想起了一件事,一个闭关了一万年的女魔。 她叫南苏,曾经痴恋我父君,魔界无魔不知,无魔不晓。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要说我父君心里爱着一个女人,那就是我娘亲,可以生死以付,可以生死相随。 那时候我小懂了一些人情世故,却也只是单纯的以为南苏是跟我抢父君的,对她从来就没有一个好脸色。 而且我娘亲从来对这些事情不管不顾,只是每天想着她酿的酒。 身为她的女儿,就更应该替她捍卫婚姻和家庭了。 现在长大了,却觉得南苏也不错,她认识父君在前,喜欢父君在前。 他是她的竹马,她却不是他的青梅。她等了数十万年,以为他心有默契,却抵不过突然的一段情缘。 之后,我父君有了我娘亲,又有了我,她也没有做过伤害我和娘亲的事情。 况且她对我们的不喜与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反倒显的光明磊落、直率坦白了。总比那些背后捅刀子、满心算计又不敢承认的强多了。 其实她也很可怜,原本她也是宗族世家的女儿,她父亲母亲和亲生哥哥都是魔界战功赫赫的将军,听说后来那一年魔界有一个部族叛上作乱,她一家全部战死沙场,无一生还,一家就剩下了她一个,我父君为了祭奠她家满门忠烈就收了她当义妹,亲自传授法术,还封了公主的名号。所以按理说,她是魔界的长公主,是我的姑姑,我来亲自请她,她当得起。 兄长说魔界战败那天,她也身受重伤,就在闲池渊闭关到现在。 把自己锁在闲池渊一万年,也把自己的心锁了一万年。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继位大典,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席? 闲池渊这个名其实一点都不名副其实,它的真实景象可不像名字一样清秀闲适。 它就是媚灵山山谷里一个普通的山洞,能在一个山洞里面待一万年不出来,我还真佩服她。 记得山洞前面有一池潭水,有些卵石,有些水草。我隐约记得当年里面是有几条金鱼的,现在也不知还活没活着。 等到我走近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小孩子在那里,一张白嫩嫩的脸,一副少年老成的小样子。 是烈儿,自从回到魔界之后,只是托付了兄长好好照顾而已。也没问过他们,也没见过他们母子。 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喂他鱼的坏姐姐。 我凑近了一瞧,原来这几条金鱼还在,活了几万年的山山水水,生命还如最初的样子。此刻那个白净的小男孩正端着鱼食盘子喂它们。 傲娇的小孩子竟然装作我不存在。哼!坏姐姐现在可是魔君啊,在我的地盘上,还装作看不见我? 罢了罢了,小孩子难免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跟他打个招呼吧! “是何妖在此喂鱼?” 我站在他面前,端着魔君的架子问他。 他立刻把鱼食盘子放在旁边的岩石上,向我转了身。 “回魔君,半妖烈在此喂鱼。” 他学了大人作揖的样子向我问好请安,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向我低着头,小声说他是半妖。对啊,我给忘了。他父亲是凡人。他是逆天道而生的半人半妖。 我这一句“何妖”必然是勾起他的伤心事了。 “烈儿,先起身” “半妖烈谢魔君。” 这孩子,是在赌气吗?半妖又如何?我并无其他意思。 “本君…你和你娘亲安心在魔界住下便可,若有事也无需客气。” “半妖烈谢魔君。” 还是“半妖”。 他低着头,我只能看见他紧缩的眉眼,小小的年纪就愁上眉头了。 他还那么小,我不想让他背着往生而来的桎梏存活。 他的一生不应该背负这样的一个标签与代号,他的一生还来得及创造出无限的奇迹。 “你是半人半妖不错,但无需时刻挂在嘴边,因为这只是小事一桩,本君何尝不是逆天道而生?若有他者胡言乱语,本君会处置。” 烈儿突然抬头看着我,收起了行礼的架子。 小孩子就是单纯,对他好一些就感动了。烈儿一定是被我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你说你也是逆天而生的…?” 烈儿一脸惊讶与不解的看着我。逆天而生!卜离你竟然说漏嘴了。 他必然是懂的逆天而生什么意思的。 怎么办?这个秘密世上只有我一个知道,我连兄长都未曾告诉。 此事关系到六界一段秘闻往事,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关系到魔界的生死存亡。 我环顾四周,山川树木,佛花依旧,寂寞如斯。 除了我和烈儿。 再无他人。 我眼中的笑意和温柔之色渐渐褪去,我收紧我的手掌,紧握着的拳头已经运出了离火之力。 烈儿大约已经看出我的异样,身形摇晃,神色慌张。 他懂得他刚才听见的秘密到底有多么的重要。那是足以夺人性命的事情。 锦华公主,卜离对不住你了。 我承认我真的动了杀心。杀死烈儿彻底堵住他的嘴,让这个秘密永绝于世。 手中慢慢祭出的离火足以把半妖体质的他烧的形神俱灭。 离火的靛蓝之色已经散满我整个身体。周围的空气炙热的仿拂要燃烧起来。 那一刻我是魔,是凡人口中的魔,也是修行者心中的魔。 烈儿已经被我吓的瘫坐在地上,两排牙齿打着颤,浑身发着抖。 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跟我说,年幼的他应该还不知道如何为自己求饶保命。 我为刀俎,他为鱼肉。 烈儿,喂你鱼的坏姐姐对不起你,你可以恨我,我不应该被原谅。 我下定了决心,慢慢对着烈儿抬起我运满离火的手掌,烈儿瘫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后退。 他两眼噙着泪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他一双孩童干净的眸子看着我,只有对死亡的害怕,没有对我残忍的厌恶。 就是这样干净的眼睛,我却要亲手毁掉它。 旁边池子里的几条金鱼大概也通了灵性,几番起伏跳跃着,好像是要阻止一个生命的悄然陨落。 可是,我卜离最痛恨两者。 一是点点不堪羞于见人的君子。 二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霸王。 一如清澜,二如我父君。 我不想成为他们每一个。 我手中的离火一点一点下移,烈儿闭上了眼睛。 他小小年纪这样超脱于死亡,让我敬佩,也让我羞愧。 〈十四〉〈最胆小的魔君〉 我没办法继续了。 我好像听到了满山谷穿耳过的凉风。 上下有天有地,四周有花有树。 眉头紧缩的是山河万里。 胸中充斥的是明朗乾坤。 我可以杀了年幼无辜的烈儿,甚至可以跳下池渊杀死不会言语的金鱼,可以冲进山洞杀死不问世事的南苏。 但是山川树木,我又岂能屠尽? 人心中都会有潜藏的罪恶,我们用或柔或软或温或暖来为它渡上一层旧事重提的真情实意。直到我们露出锋利的爪牙。 说自己无奈,其实我们无法客观评判任何人,包括自己。 可能我们都只是想活的肆意些,活的轻松些。 罢了罢了。 我与生而来的“罪恶”自己承受便可。 与人无尤。 我悄悄转变了法术,我把我的一粒离火种子藏在我手中。 把他种在了烈儿的眉间,又施了封印的小法术。 算是我的抱歉。 再者,烈儿体质特殊,以后长大了也势必招六界诟病。 这一粒火种希望可以成为他的保障。 离火其实只有五粒火种。 一粒在天宫还没收回。现在又给了烈儿一粒,我自己就剩下三粒。 坐在地上的烈儿睁开了眼睛,满是不解的看着我。 “烈儿,还坐在地上做甚?传了你一招法术还不够,还想要第二招啊?” 唉!小孩子,还是逃不过被骗的命运啊。 “法术?”烈儿痴痴的看着我。死里逃生还有些惊慌之色。 “对啊,你以后长大了就会用了。现在不急!” 我弯下身子轻轻把烈儿搀起来,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真的被我吓怕了。 “烈儿,姐姐传你法术的事情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你娘亲也不可以。” 锦华公主活了那么久,见多识广,对离火也一定是有些了解的。 要是烈儿说给她听了,难免会露出端倪。 她毕竟是妖界的公主,不是烈儿这样的小孩子。我与她在凡间结识之前又是萍水相逢。 要亲厚以待却也不可不防。 “烈儿,这个山洞里面有一个超级厉害的姑姑,她叫南苏。不过她脾气不太好,你想办法接近她,让她教你一些傍身的法术,好不好?” 烈儿闻言转头看着山洞,大概是想不到他喂鱼的地方竟然还有别人吧。 “真的可以呢?”烈儿大了一些声音问我,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我也微微一笑回他一句。 “可不可以,看你本事。” 我说完了话转身想走,却被烈儿轻轻的扯住衣袖。 有点小惊奇,原来烈儿还有如此幼稚可爱的一面。 这小小的撒娇,又带着一点请求的意味,彻底激发了我的母性光环。 也不知他要跟我说些什么,我想我都会答应的。 “姐姐~我和娘亲不想回妖界,娘亲她好像很怕舅舅,我听说姐姐明日要举办宴会,舅舅一定会来的。” 第一次听见他好声好气的叫我姐姐,这一声叫的我心软软的。 烈儿还小,不知道旧事。锦华公主应该也不会告诉他。 妖界的事情我却略有耳闻。 当年老妖王偏宠锦华公主的母妃—妖界的一只螳螂精。 而冷落了穷图的亲生母亲,害的他的亲身母亲—孔雀公主落寞而终。 后来穷图逼宫篡位,老妖王和螳螂精全部自刎而死。 只有锦华公主幸免于难,成了妖界通缉的逃犯。 穷图这斯,弑君杀父,少年称王。心思手段,可见一斑。 跟他抢人,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是已经过了那么多年,锦华公主与烈儿对他早就没有了威胁,只是还有怒气罢了。 而且这是烈儿第一次求我,不能让他觉得我这个魔君都是水分啊,我也是要面子,还是先答应吧。 “好,姐姐答应了,我跟你舅父说。但是你要是留在魔界,你就要好好练功。” 烈儿重重点了下头,我弯下身子,使出我的无敌烂漫大笑脸,像一个长辈一样使劲揉了揉他的头,烈儿一张脸又变的红彤彤的。好可爱哦。 我这个老夫心哦,那么小的孩子,还学会害羞了。 烈儿羞涩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朵,也小小的笑了起来,左边的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好想亲一口啊! 说亲就亲,我可是魔君啊。 我以后是要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 我低下头突然亲了烈儿的酒窝一口,面对我的突然袭击,他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脸。 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然后,跑了! 呵呵,噔噔噔,跑的还真快。 看着烈儿急忙逃跑的身影,我这个罪魁祸首站直身子,看着远方那一瞥灰色的衣影渐渐逝去,感到了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本君果然是魅力无限啊,连烈儿都被我迷的颠三倒四了。 哈哈,等烈儿长大了以后… 好坏好坏,烈儿还那么小,应该只有几百岁吧。 我竟然想把他收入后宫,真罪恶。 美色误国啊,还有正事要办呢! 〈二〉 我收拾好心情,拂了拂衣襟,背着手向山洞里面走去。 端着魔君的威严,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昔日嚣张跋扈的南苏郡主了,本君必须不输人不输阵。 山洞里面阴暗的很,我刚踏进去里面顿时觉得凉气袭人。 阴森森的,从洞口时不时照进来一丝丝的光线也变的忽闪忽闪的,被洞面上的青苔杂物分割成许多段。 一段一段映在我脸上,我放缓了呼吸。 咯叽一下。 我察觉到脚下的异样,低头一看。 地上还有些蛇鼠虫蚁,潮湿阴暗的环境最容易滋生这些了。 那嘴里吐着信子的不是蛇又是何物? 我大概是世上最倒霉最胆小的魔君了。 蛇啊蛇啊,千万别冲动。 你不动我也不动。 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啊。 宝贝啊,其实咱俩长的有点像,说不定还有些血缘关系呢!你千万别冲动啊。 它可能听到了我的心声,真的不动了。 我紧绷着脑袋也紧绷着身子,心里直怪起来南苏。 南苏啊南苏,你口味真重啊。 一万年,你是怎么过的?你不会已经被蛇虫鼠蚁分尸了吧! 你也是陪我父君征战多年的女将军,唉唉唉! 可歌可叹。 它,天啊,它动了,动了,一点点蠕动,竟然是向我这边爬的。 救命啊。 不要啊。 不要惩罚我,我再也不在心里骂人了。 “卜卜,你在里面吗?” 兄长,是兄长,兄长来了。 我强忍着被咬的风险大喊一声: “幽不弃,救命啊。” 〈三〉 “呜呜呜…里面那个蛇,吐着舌头…呜呜呜,它要咬我…呜呜呜…” 刚刚兄长听到我的呼救之后就冲进山洞,看到我堂堂魔君竟然被一条小蛇蛇吓的痛哭流涕,就一声不吭地把我抱走了。 直到现在,我还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兄长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我。 “呜呜呜,南苏那个大坏蛋,都怪她,闭关也要找一个好地方呀…呜呜呜,吓死我了。” “卜卜,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南苏姑姑没有在这里闭关。她几千年前就去凡间了。” 凡间?我就是从凡间回来的,南苏姑姑去凡间难道是为了寻我? “她去凡间干什么?” 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兄长,兄长把我脸上的泪拭去,跟我说道。 “姑姑说,她去凡间找凤凰心脏。她说这件事对你极其重要,让我佯称她闭关修炼,守口如瓶。在她回来之前,守好魔界即可。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凤凰心脏,南苏竟然知道凤凰心脏的事情,是不是父君告诉她的? 如果是父君还好,如果不是父君告诉她的,又会是谁? 这是不是说明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先下手为强,凤凰心脏的事情绝对不能再等了。 兄长把我的胳膊扯开了点,拍了拍我的屁股。 稍微有些重,哼! “卜卜,你先下来吧。我们先回去。” 生气! “不,不下去。我腿软。” 兄长拿我无法,只能抱我回去,一路上,收获了好多魔民的笑容。 我却无法轻轻松松的享受这种服务,凤凰心脏的事情怎么办才好? 凤凰心脏有四窍,断情,天孤,喜乐,悲愁。 天孤,喜乐,悲愁遗在凡间,倒也无妨,认真去寻便是。说不定南苏已经有些眉目了。 但是断情却是妖界圣物,是供奉着的。 穷图又怎么会给我? 〈十五〉〈继位大典〉 兄长双手抱着我穿过了半个魔殿,一直把我抱进无忧阁,放在我的软榻上。 暗花雕纹,金丝加绒,至尊的享受。 嘿嘿! 自己不用走路,也不用动用法术,身体和脑袋的双层放松,真舒服啊。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嗯~有点晕了、嗯~好像~好吧~睡着了。 我自己在无忧阁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晕晕噩噩间听到了好多嘈杂的声音,笑的、闹的、打的、吵的。 嗯~翻个身~还没完全清醒。 直到“嘭”的一声,我瞬间被吓醒了。 接着就是接二连三,起此彼伏的鞭炮声和烟花绽开的声音,定是幽不弃那厮搞的鬼,魔界真的越来越像人间了。 我懒懒洋洋的坐了起来,透过软榻旁边的窗口向外看去,我们的黄昏被各色各样的烟花打扰。 烟花落下点点的星火,纠结缠绕,让媚灵山变的妩媚生娇。 也落在佛花上。 曾经有个佛祖说,魔界污浊之地,养不了这至真至纯的花,现在烟花绽放、佛花摇曳,它们互相融合的那么曼妙。 就像理应如此这般。 这世上,没人不说妄语的。 谁人都是佛,佛也都是人。 一喜一忧皆心火,一枯一荣皆眼尘,静心看透炎凉事,千古不做梦里人。 本君好歹悠哉悠哉活了五万年,肚子里还是有两把墨水的。 《六界志》载:六界三千八百万年,先魔君南皓之嗣卜离,历劫归来、身承离火,继魔君位。性乖张,野难训。 我的就任典礼办的格外浩大。兄长将第一份请柬送往了天宫,北辰答应赴约,其他四方之客自然络绎不绝。 除了鬼王深居简出惯了,没有出席,却也派了自己的独生女儿前来道贺。 天君北辰,妖王穷图,佛座伽弥,灵族族长涂簪全都来了。这个面子足够了。 我从小而养就的思想就是,凡人是我们的信徒,人界是六界之末,他们是蝼蚁,不可以与我们并肩齐坐的。 像这样的宴席凡人从来没有被邀请过。 但是我看着这些烟花和这些有些熟悉的脸孔,却觉得人界正在以其他方式向我们渗透,或者说同化着我们。 凡间有知识的人很多,他们有一句话叫:“水可载舟,亦能覆舟。” 突然觉得有些可怕了。 等到我打扮好出现的时候,魔殿主殿已经坐满了。 我原本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打扮的太过招摇了,头饰好重,衣服也好重。 不过看到他们,个个身着华服,艳丽生姿,连北辰也佩戴了一些稀罕的灵物以彰显身份,妖王更是穿红戴绿,骚气无比。 我突然觉得魔界有点穷了。我这个魔君有点寒酸了。 我今日让侍女索罗了魔殿所有的仓库,大大小小的能看上眼的灵物大都被我佩戴在了身上。 哎,这样一对比,我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也是,当年魔界有名的灵物都被这些战胜者洗劫一空。除了禁地里的魔兽,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分赃均匀才没有染指吧。 还有,魔兽的来历各界之主也是知晓的,要是驾驭不了白白丧了灵识,丢了性命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眉头深锁,我也戾气冲冲。 殿中的氛围压抑,岁月无痕,往事不消。我们都耿耿于怀啊。 “今日多谢各位,过往之事,魔界有错,卜离愧对。然,世间之事,因果轮回。血债血偿,卜离深知。以后本君希望能与各界一起共襄盛世。” 说完之后,我拿起桌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落下,我微微一笑,气氛突然变的热闹起来,人人都和蔼可亲了起来。 宴饮间,我也不敢多喝,唯恐失态。 但是不胜酒力的我好像是有一些恍惚了。 身形略有摇晃间,瞥到一道凉凉的目光看着我。 原来是三十三重天上尊贵无比的天君大人啊。 我顽意上来,又喝了一杯酒,对着那厮,一直看,一直笑,一直看,一直笑,直到那厮的目光变的火辣辣的。 我微微张开嘴,用嘴型吐出了三个字:“偷火贼。” 醉意上涌的我还没来得及看他的反应,就被兄长从后面揽住,一把抱进怀里。 听见兄长说道:“我主不胜酒力,先行歇下。各位若想在魔界游玩几日,我界子民必然以礼相待。若是着急有事,却也无妨。” 嗯~安排的不错,有理有节,有骨有气,甚合我意。 兄长说完抱我转身进内殿之时,我看见妖王穷图向我发射了一个骚气又不怀好意的笑。 难道是刚才和北辰“眉来眼去”被他发现了? 不对,被发现这是小事,重要的是凤凰心脏啊。 罢了,还是睡吧! 断情是妖界圣物,他肯定不会轻易给我,还是赶紧寻个同样贵重的宝物投其所好,再去求取吧。 可是,穷图那个老妖精到底喜欢什么呢? 我在没有烟花的落寞黑夜里辗转醒来。 总觉得自己最近睡的有些多了,好像吃了迷幻药似的。 尤其是喝了酒之后,特别容易犯困。 我自己平常喝的酒,包括我今日在宴席上饮的酒都是娘亲酿的,宴席上其他酒都是魔界子民酿的普通的待客酒。 难不成娘亲酿的酒有助眠的作用吗?不会啊,之前喝的时候都好好的。 好吧,我可能是在为自己的懒惰找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我本来就是嗜睡的性子。 再者,在魔界,谁又敢给本座下药呢? 唉!正值多事之秋,我堂堂一界之主竟然如此贪恋这片刻的安逸。 真是罪恶。 不可以睡了,不可以睡了,卜离,不可以睡了,你要醒了。 啊!啊!伸伸懒腰,眯缝着眼,双手摸索摸索,一点一点爬起来,真不想离开我的大床啊。 不对劲啊,翻个身,今天的大床好像变小了~嗯~有点拥挤了~ 嗯~摸到一只爪~肉肉乎乎的~我自己的~没毛病~又摸到一只爪~粗粗糙糙的~谁的? “啊,幽不弃,救命啊。” 每到紧要关头,我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他。 我霎时清醒了,一个激灵坐起来,想我卜离上天入地跨山跨海悍勇五万载竟然阴沟里翻船。 呜呜呜… 到底哪个乱臣贼子竟然爬本座的大床? 我刚才那一声大喝,惊的这乱臣贼子也悠悠醒来。 待我看清,那一副清清秀秀又懵懵懂懂的样子气死我了。 “卜卜,怎么了?刚睡着你给我吓醒了?” 竟然还有脸怪我?不是说好分床的吗?我还以为是坏人呢? 幽不弃,咱俩到底谁吓谁啊? 气死我了!他怎么想的啊? 竟然不道歉?竟然不解释?竟然不哄我?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再也不跟他说话了,除非他先道歉,声情并茂,痛哭流涕。 我才会考虑原谅他。 我撅着嘴,抱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等着他的道歉和解释。 结果,我就这么看着幽不弃那个乱臣贼子悠哉悠哉的穿上他的黑色外衣,整理好他的头发。 然后下床穿上他的黑色鞋子,弯身弹弹他的衣角。 然后… 走了… 一步一步… 这魔,令我无语了。 哎,他走后。 夜风有些凉,围幔稍稍的飘。 本座傻掉了,一动不动瘫在床上,仿佛身体被掏空。 我还沉浸在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中无法自拔,那个面无表情无理无情的雄性是幽不弃吗? 该不会,他这是起床气吧! 可是明明就是他不对。 幽不弃,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成魔君?说分床的是你,爬床的也是你。 正想着,我的侍女花花和绿绿急忙跑来,一个个气急败坏的。 “殿下,不好了,大祭司和妖王打起来了。” “啊?” 打起来了?幽不弃,你个混蛋,我的凤凰心脏啊! 我急忙穿上外衣,跟着花花绿绿跑到了无忧阁待客的外殿。 等我跑到的时候,看着一地的七零八碎,桌椅板凳,古董陈设全没了,感觉心里在滴血。 太过分了。你们都不知道我穷是吗? 我恶狠狠的看着那个穿红戴绿的妖王,正想发火。 他便拱手说道。 “小王今晚只是求见魔君,却遭到如此对待,请魔君明鉴。” 简直一派胡言,你要是规规矩矩的,兄长会不顾体统跟你动手? 算了,不能发火。 我还有求与他,不能再惹他了,真是敢怒不敢言! 卜离,你就一个字,“窝囊。” 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凤凰心脏更重要。 我只能转身,对着兄长,端起我魔君的架子,佯怒道。 “幽不弃,你先退下,我与妖王有话说。” 怪哉!怪哉! 明明刚才我还是理直气壮跟他生气的,结果说完这句话之后,顿时觉得咋有点心虚了。 对面兄长闻言诧异的看着我,看着我,然后又看看穷图,又看看我。 整的跟我俩有奸情似的。 然后,他便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走的时候,还把外殿唯一一个完好的椅子踢碎了。 没错,是踢碎了。 哼!这小性子,愈发的磨人了。 〈十六〉〈穷图示好〉 兄长好不潇洒又满身落寞的走出外殿,泛青色的法术瞬间弥漫全身。 向天空隐身飞去,化为一道青色的影消失在黑夜中。 我就这样看着他离我而去,我从小就知道魔的一生会很长,我们可能会很寂寞,可能会疲倦于折腾,慢慢消磨千万年的岁月。 我们不仅要维持长生者的姿态,维持亘古以来的洪荒威严,也要习惯悲伤与离别。 可,今时今夜,我很害怕,有些离别,与挥手再见,就这样从此不见。 又或者,道不同,便不如不见。 把兄长气走之后,我安抚好自己如小鹿般颤抖的心脏,在满目狼藉中气沉丹田,以期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 外殿没有一处陈设是完好的了,属于我魔界之主的太师椅此刻直直的立在房子中央的大桌子上,还缺了一条腿。 原本好好放在桌子上的茶盏茶杯,被强大的内力打碎撒开了一地。 我记得那几个青花瓷还是我从凡间淘来的,有个老爷爷说以后是能当古董卖个大价钱的。 唉!唉!啊!啊… 时间一点一点飞去,我感受到身后的气压慢慢低了下去。 我在心里小声默念: 卜离,你一点都不生气。 大气点,你可是魔君。 不就坏了一点东西吗? 钱,是可以再挣的。 尽管心里在滴血。 没事的,没事的,不就滴了几滴血,不能失了魔界之主的风度。 穷图素来跋扈惯了,不与他一般计较就是。 对,对,呼一口气,吸一口气,呼一口气,吸一口气,呼,吸,呼,吸…就是这样。 我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气息调至平稳。 正想转身同他说话,还未来得及转身。 就感受到一道清凉的风,夹杂着高傲,夹杂着霸道,从我身后向我头顶逼近,接着温暖席卷了我的全身。 他从背后把我抱个满怀,胳膊很硬,紧紧的拘着我。 太过陌生,太过突然,有点沉醉,有点迷乱。 等我慢慢反应过来,转身之时,看见了一双满目含情的丹凤眼。 那双眼里有一个好娇羞的女孩。 我要高扬着头才能看着他,他低着头似笑非笑的注视我。 传说妖王俊美无比,一笑倾城,二笑倾国,果然如此。 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如此强烈的想招妃纳妾,充实后宫,夜夜笙歌。 我觉得我全身的防御机制好像坏掉了。 不,是废掉了。 倒是一旁花花绿绿先反应了过来。 先是咋舌,然后愣住,最后一嗓子嚎了出来。 “来人啊,救命啊。” “妖王,放开我主。来人啊,来人啊…” 听到花花绿绿震耳欲聋的呼喊,我才猛然回过了神,匆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只是透红的脸颊出卖了我刚才的失态。 我推开他强硬的身体,想向花花绿绿那边过去,花花还算镇定,只是稍稍有些惊慌失措。 倒是绿绿那个胆小的,擦鼻涕抹眼泪的,我又不会真的出事,穷图不敢伤害我的。她怎么那么快就哭成一团了? 殿外凉凉的风吹来,穿过窗棂,缀过树叶,吹过我透红的脸,吹过我燥热的心。 我绞着手指,明明内心极其不好意思却又字正腔圆的跟花花绿绿和她们身后赶来护驾的魔兵说道: “你们先行退下,我与妖王叔父要叙话。” 怪哉!怪哉!突然气氛有点尴尬哉! 听到我的吩咐,他们怎么面面相觑嘞? 穷图与我父君结拜在前,而且我出生在后。那他不就是叔父吗? 尊老爱幼,乃是传统美德啊。 只是穷图这厮大我那么多,竟然一点都不显老。 不是钟灵毓秀天地造化,便是术法高超,修习了驻颜之术。 我正思考着他的惊世之颜。 接着,一道低低又极富弹性的声音回复了我。 “遵命,属下等就在魔殿外守候。” 他叫邛树,是兄长的好朋友,与我相识也有几万年了。 他是魔界的将军,主管魔殿的护卫和我的安全。 说完之后,邛树将军便带着侍卫大步流星的走了。 花花转头要走前,看着我欲言又止,绿绿已经哭出来了,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她是被邛树硬给拉走的。 她大概以为我被穷图劫持了。 为了独自欣赏六界第一美男的天人之貌,我也是费尽了心思。 脸皮已经厚的我无法比喻了。 我真是一点也没有遗传到我父君的痴情,本君必然是个花心多情的。 为了维持我魔君的威严,我清了清嗓子,敛了敛衣服,端了端架子。 “穷图叔父,你今夜来此所为何…啊~你干嘛?放开。” 我话还没说完,他一把从后面把我抱起,往内殿走去。 我掉落的两条小腿胡乱挣扎着。 一瞬间真的有些害怕了,戏文里多的是杀人越货的事。 他比我大那么多,我一定打不过。 要用离火吗?不,还是别用了,我重伤未愈,目前只重修出个虚体。 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气极了,我是不会使用离火的。 说白了,离火是幽灵之物,离开我它也是可以独立存活的,只是五粒离火可能会完全失控,扰乱六界。 我的作用就是对离火的制约,北星叔父当年肯定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饶我一命。 天宫里的那一粒离火种子,必然耗费了他的许多修行。 而我只是被离火选中的承载者,这要求我必须拥有一个强大的体魄并且法力无边。 才能承受离火日日夜夜的煎熬。 除非我拥有凡人的魂魄,才能与离火完全不相克。 就像烈儿一样,他完全可以不用承受离火带来的反噬。 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些神佛皆惧的离火,在凡人那里竟然被这样轻松的化解。 也是可笑了。 所以,我从来不敢小瞧那片不修道法的万物山河。 我一路浮想联翩不止,直到穷图把我放在无忧阁的软榻上,才打断我的思绪。 他伸出双手包裹着我的两只脚,温温的,暖暖的。 原来我没有穿鞋就出去了。 完了,今天忘记洗脚了。 “小时候我抱过你。”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好吧! 原来他不是故意撩拨我,只是把我当成了小孩子啊。 只是,我还真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抱过我的了。大概那时候太小了,所以不记事吧。 “叔父,你可以放手了。” 我着急的想把脚往回缩,我小心的吸了一口气,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脚不臭就好,否则多掉面子啊。 还是再仔细闻闻吧。 缩一点,再缩一点,然后他紧了紧手,阻止了我的小脚继续不安分的乱挪。 “叔父倒是不敢当,况且这世间之事变幻莫测,今日是叔父,明日可能就是夫君了。” 夫君?太老了吧!不对,我们两个也没见过几回面,他为什么这样说?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妖王有话直说。” 我猛地一用劲,把脚缩了回去,用榻上的毯子盖着了。 手中的肌体突然消失,穷图略显尴尬地收回了他的手,直立在我的面前,微低着头,倒也恭敬。 只是我屈在软榻上,从下方看他。 眉目稍动,嘴角上扬。 果然,这老妖怪,必然不安好心。 我可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迷惑了。 〈十七〉〈求娶魔君〉 “本王想求娶魔君。不知魔君可愿下嫁?” 求娶?他要娶我? 不行不行,卜离,你要克制住啊。 他怎么会心仪于你这个小他十几万岁的小娃娃呢? 于是我平静了一下,认真思考思考,综合了一下他以往的风评。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啊。指不定他想要怎么算计我呢? 难道,他想要继承我的王位? 好可怕,家里有王位要继承,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本座说了,妖王有话直说。” 听到我的话,他这方抬起头了,以前觉得他俊美。入了凡间之后,又觉得这斯到有些翩翩公子的样,金玉于外,这心里谁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小王想请魔君答应。他日若是天下大乱,六界势力重新分配。本王想请魔界保持中立。且保妖界不受离火之力。” 呵!他倒是无比坦白,这话相当于告诉我,他想对付天界,还想让我收了天宫的那一株离火火种。他还真不怕我给他捅出去。 还跟我故作暧昧,害的我激动了那么久。这个骗子。 “穷图,就算我不插手,你又拿天界如何?还是说这一万年来本座不闻世事,如今这妖界已经修炼出四魂四魄了?” 既然,他不愿当我叔父,那本座又何苦自降辈分,便称他名罢。 “魔有四魂四魄,先魔君南皓更是法力无边,不也落到自裁的下场?卜离,本王以为你的眼光必是不一样的。” 他的话与我一样刻薄,素来处事也是睚眦必报之类。 妖界常年被天界压在下面,其余各界多少也有些微言,不甚尊重。 妖界需要盟友,如今的魔界更加需要。他来拉拢我,还真没错。 “穷图,在不触犯我界利益的前提下,我界可以保持中立。那一株火种,也不会在天宫久待。” 闻言,他向我作个揖。又复立。 “小王多谢魔君。待本王书成,请魔君离火印。” 他这方浑浑洒洒以术法书成,我且静静看着他得寸忘尺。 “本座不会反悔,妖王此言何意?” 他书成之后,用术法让布锦悬浮在我的面前,让我看清。 我心中不快,迟迟未动。 “魔君恕罪,小王素来谨慎,何况魔君年少,又女儿心性,小王实在担心。” 我刚刚看不起他是妖,他立刻看不起我是女流,还真记仇啊。 “万年未见,这妖王的格局越发的小了,心眼也越发的窄了,也罢,本座便印上离火印,让汝安心。” “多谢魔君大度。小王还是想与魔君结为姻亲,方才安心” 罢了罢了,今日也累了。 结为姻亲便结呗。反正我大概也嫁不出去了。 “好。本座有三件事希望妖王应允。” “第一,先定下婚约便可。一切随事而变。” “第二,妖界的锦华公主与其子,如今身在魔界,本座想留她俩解闷。” “第三,妖王的定亲礼必是妖界圣物,凤凰心脏。” 他微微一愣,向我问道。 “这凤凰心脏虽是上古遗物,可本身并无法力加持,只有些许灵力而已,魔君要它做甚?” 哼!问什么问,我做甚怎么可能告诉你呢?非得逼我撒个谎啊。 “不做甚,听说好看,拿来赏玩。况且只有妖王拿圣物求娶,方显本座身份贵重。” 我看看窗外的景色,撒谎的时候我是不与之对视的。 心虚啊。 “好,不过凤凰心脏我界只有一瓣。” 我施法,将殿内凉气驱逐,窗户因一道湛蓝之光而关闭。 我可自暖,又何须无关之人哪? 我朝眼前的妖界小王微微一笑。 “本座要的就是那一瓣—断情。” 穷图走了,他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复,得到了妖魔两界结盟的承诺。 而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断情”,这样完美的交易,好像就足够了。 可是,我感觉空落落的。 我看多了太多离去的背影和离去的心情。 恐怕再活五万年,我也无法适应。 我慢慢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双手紧紧抱住我自己的膝盖,脚真的很凉。 我努力汲取着自身的温度,可这还远远不够。 无论是娘亲,还是父君,或者是穷图,还有北辰,我都觉得他们心中有一把火,可能是仇恨,可能是野心,也可能是自己的执着。 他们为了自己的一把火而活着,可以去谋略,可以去取舍,可以去改变,可以哭,可以笑,可以狂,可以疯魔。 这可能就是信仰。 而我缺少的就是那把火。 穷图,他明明比我大好多岁,可刚才他转身离去,又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少年朝气。 只有我,貌似老朽如斯。 他说得对,我女儿情态太重,我不适合当一界之主。 我没办法像娘亲一样狠心,也没办法像父君那样孤注一掷。 我没有兄长的雄才伟略,也没有穷图的野心勃勃。也养不出北辰那样的天家贵气。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在一个密封的寝殿里,却抓不到任何停留的往事。 我多希望,这一切从来就没有发生。 这数十万年的岁月通通消失,连我也是,就停留在魔君南皓踏入幻族之境的前夕。 “主上,你歇息了吗?” 一个魔兵在外面开口,小声的敲敲了门。 我收起了纷乱的思绪,从榻上站起来,走到门口。 一个年纪不大的魔兵半跪在门外,狠狠的低着头。 “禀主上,伽弥佛座想参观灵玉阁。” 呵!原来伽弥没有返回佛界,他可是素来看重名声的。 我把他的金光钵鱼抢来,他怕丢面,就对外宣称是为了继位大典提前给我的贺礼。 可是,现在,在各界关系如此微妙的情况下,为了灵玉阁里没有一丝一毫魂魄的尸身,他却甘愿承受各界的非议。 他留下来做客,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 原来佛心中也有一把火啊。 我抬头看着黑夜中,伴随着月光,佛花还在散着光彩。 不禁感叹了一下钵鱼的好用。 “准。” 竟然伽弥他自己放不下,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属下告退,主上早点歇息。” 领了我的命令魔兵就急匆匆的走了。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了。 想到此,我反而有点想笑,我走出了自己的房门,光脚踏在地上。 今夜,让我做一场沧海遗梦,让我在月光下低头,我要赤脚行走。 〈十八〉〈佛曰:不杀生〉 《佛界志》载:伽业佛座三万七百载,派弟子无妄下凡宣扬佛法,度世人苦厄。 当年的鎏金殿里还是一片钟鼓之乐,金刚佛陀分列两边,佛偈绕梁三日不绝。 传说,西洲有痴子,披发赤足,舍妻弃子,离家远走,经三万五百载劫难,登三万五百阶石梯,莲花一念,化为佛陀,为佛界之祖。 此后,每一任佛座继任之前都要到凡间历练一番。 这一次,迦业佛座选择了无妄。 无妄是佛座的第四大弟子,同时也是佛座最钟爱的弟子。 在颜值和佛法上都狠狠的压了他的三位师兄一头。 当小和尚无妄身着金色袈裟,踏入大殿上,他抬头向两边看去,左边的大师兄、三师兄,看似安静默默地诵经,其实老是斜眼瞥他,这一对双胞胎,动作都出奇的整齐划一。 再转眼看右边的二师兄,一点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高举着蒲扇,手都气抖了,狠狠的瞪着他。 还死盯着无妄身上的金色袈裟,这代表了无妄继任佛座的资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个小赤佬,抢了老子的东西。 大师兄、三师兄幽深似井水的眼神也过来了,四人八目相交,一动三静。 一时间,火花四溅,微妙异常。 迦业佛座察觉到了此刻的尴尬,开口向刚刚落步下方的无妄说道。 “无妄,本座派你前往凡间南洲传法,且以术法封印你毕生修行,你何时悟道,封印自然解除。那便是你归来之日。” 伽业佛座说完,扫眼大殿,不怒而威,各佛陀低头,拈花浅笑,佛性深种。 无妄:“弟子谨遵佛座令。弟子归来之日,便是南洲人人传颂佛法之日。” 南洲这地方素来民风剽悍,人多顽化。不修道,不讲法,不入佛。 真真一个历练的好地方! 无妄刚刚踏入南洲普灵国的街上,便成了一道风景线,虽说那时无妄还是英俊小和尚一枚,但南人对他的驻足,却是因为他身上的袈裟,这是第一个踏入南洲地界的佛者。 无妄在南洲建立了第一座寺庙,名曰伽弥寺。 两扇佛门大开,左右各书数字:颂佛法可消业障,度世人一切苦厄。 无妄在寺中苦守数日,也不见有人来到。院子里的秋叶落了,也没有一点声响。 无妄知道满院的秋风自然听不懂他的佛法。 于是,他踏出了寺庙,带着他的信仰对这个古老的洲际伺机而动。 无妄走在大街上,遥遥看见有人群聚在一起,无妄赶紧去凑个热闹,他隐隐觉得这就是他传道的好机会。 原来是一个扒手在作案的时候恰巧被人发现,大家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用粗暴的行为,谩骂的语气打算行施他们正义的权利。 人人都说,必须得用锋利的匕首剁了他的双手,再用滚热的铁碳在他身上烙字,再将他杀死,晾在城头上,逢人经过便得骂他一句,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无妄闻言,手拽着袈裟,挤在了前面,挡在了扒手面前,双手合十,向南人低头说道: “剁了手又如何?他想偷的心还在。杀死他又如何?徒增一怨灵而已。各位施主,何不放他一条生路?让他改过自新。” 人群里有个粗狂的汉子闻言高声嚷道:“你是哪来的?要管我们的事?” 无妄抬头看着他,立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 他说:“我是佛者,佛曰不杀生。” 那扒手此时也明白了,眼前的帅气小和尚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也立刻向他求救,说:“只这一次,绝不再犯。” 可南人又怎肯放过?开始一拥而上,撕扯着扒手的身体。 因无妄硬要护住这扒手,南人们气愤不过,便把怒气转移到了无妄身上。 夺走了他的钵鱼,抢走了他的佛珠,褪去了他的袈裟,这才作罢。 骂骂咧咧,又一哄而散。 无妄始终带笑,他并不怕,因为他知道,钵鱼没了,念珠没了,袈裟没了,但是,佛还在。 佛曰:不杀生。 他此举又造了七层浮屠。 无妄牵着那扒手,穿过南洲的街道,每个人都会驻足看他们,南人惊叹于这样的组合,一个佛者,一个小偷,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一个依稀穿过红尘却初心始终,两眼炯炯。一个大难逃生看似痛心疾首,双目飘忽。 无妄把他带到了伽弥寺,心下稍露喜色。他依稀觉得南人人人传颂佛法之日就在眼前了。 无妄领着扒手来到佛堂的大殿,想跟佛座禀告今日的佛缘,顺便带着扒手礼佛跪拜。 扒手被引着来到大殿,双脚还没来得及踏进佛殿,只抬眼一看,乖乖,正中间好硕大的金身佛像,足有两三人之高。 佛陀低眉,大慈大悲。 佛祖低头,无法可施。 这满殿的金光大柱庄严的到有些阴森的,让他汗毛直立。 扒手甩了甩头,待定了定心神,这眼里心里只剩下金子了。 扒手素来也只是南洲街上偷点零碎玩意,也没见过这样的珠光宝气啊,顿时被这满目的金碧辉煌闪到了眼。 一个咯噔,被台阶拌个跟斗,摔的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正好摔在了小和尚的身后,无妄转身看他。 不过,扒手见眼前的小和尚却也没有弯腰扶他的意思,就急忙就自己站了起来。 微屈着身子,回头偷偷看了看眼台阶,心里只感叹一句: “这佛家的门槛可真高啊。” 无妄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磨磨唧唧的小扒手,磨磨唧唧的不跪拜,岂不是对佛祖不敬? 无妄脸上稍稍落下了寒霜,冻的扒手一激灵,双腿一软跪在了蒲团上,赶紧学了无妄的样子双手合十,嘴里连连说了几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无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黄昏时分,扒手自告奋勇担起了做饭的任务。 又服侍无妄用了晚膳,伺候着他打坐休息。自己便私下寻了一间厢房歇着了。 次日早上,那扒手却不见了,可还不止,他还带走了一个钵鱼,两套袈裟,顺走了佛家宝物金光茶盏。 这金光茶盏是带有佛性的灵物,若是流落在这人人有“疾”的南洲,染上尘色,还不知要被佛座如何罚呢? 无妄越想越不得劲,到底只是个小和尚,因自己大意,在凡间弄丢了宝物,这罪责恐怕他还承担不起啊。 他以为他的“佛”可以度别人,结果失败了。连带着自己也受累。 无妄站在主屋门口,来回踱步,看着刮掉落叶的秋风。他停下了步,合上了眼,双手合十。向着佛界之处,道:“我佛慈悲,南人多贪劣。” 〈十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又数日,第一次有人推开了寺庙的门,是一个戴着面纱满身贵气的女人。 无妄慌忙想去迎迎,只一抬眼,看见这妇人身着清凉,凌波微步,婀娜多姿。 心下觉得不妥,便讪讪退了下来。 那妇人走到了无妄面前,也学着他的样子合上了手。 只是她这双红尘的手,佛座可看不见她的敬意。 她说:“南洲素来不兴道法,无“法”可度我。” 无妄终于等来了他的第一个信徒,嘴角微微扬着,这话也没太仔细听着。 便跟那妇人说道,“佛法可度世间苦厄。” 那妇人站着向佛座进了三炷香。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领国的人,原本已嫁与王室,享尽了富贵荣华。当年两国交战,我国战败之后,我夫君被俘,我也被掳至此。被如今的国主收入后宫。自古南洲,便有此例。前不久,我身怀有子,本是喜事一桩,可是我却夜夜梦魇,梦到当年两军交战血流成河,梦到我国子民痛苦不堪,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忘却国仇家恨。每每想到此,便忧结于心。望佛者开解。” 无妄心想,这人即是想要他开解,便是心中已然有了存活的念头,便觉得凡心容易猜却不容易解,明明想着“活”,想要“欢乐”,却忘不了那些难缠的烦恼,忘不了便不忘。 可凡人偏偏不,自己难忘,便要寻求外力,因为他们想要心安理得的“活”。 思到此,无妄在心中又叹了叹凡人的劣根性才作罢。 这女子也是红尘之中一痴人。说是有情,却如浮萍随处可栖;说是无情,却放不下前尘往事空余恨。 “施主,去的人已经去了,前因后果自有轮回报应。施主不必忧心。” 不忧心的人是无事可忧,忧心的人各自有忧心的事。没有人可以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没有人可以完全感同身受。 无妄纵然口吐莲花,讲经念佛。也说不开那妇人的愁眉。西风吹不散,尽是眉弯。 那妇人走了,和来的时候一样心事重重,和来时一样婀娜多姿。 无妄只跟她说了一句话,无妄知道,这妇人不必多劝,也不必开解,她自会好好的“活”,待另一年秋风起,她就该快乐的“活”。 无妄又扯开了笑,看着满园的秋风和落叶,双手合十,只说了一句:“南人多瞋怨。” 这几日,暮秋来,扒手带来的贪淡了,妇人带来的痴也快散了,伽弥寺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没人要听他的佛了。 若有一日,南洲地界当真人人传颂佛法,那他可更不是无事可干了,他可不能成为一个无用之人啊。 他有点心慌了,但转念一想,到如今,来到南洲已经有些日子了,一个信徒都没有,那一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来啊? 老待在院子里,与满园秋风与伍,无妄有些无聊了,想到那一日他在大街上走着,南人的眼光多聚焦在他身上,四面叫卖声不绝,远处炊烟升漫,好一派红尘烟火气。 想着想着,有些心痒了,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出去。 可,等他来到街上,静冷的没有几个人,偶见的几个人也是人人皆带着白段子,难不成家家都有丧事? “施主,今日街上为何如此清净?又为何人人皆是披麻?” 这南人约有个五六十岁,小一撮的半百胡子,大约是年纪大了,骨子里遗传的蛮横基因也淡化了些,好声好气回了他。 “佛者好,国王爱妃薨逝,赐以国丧。” 国王爱妃没了,国王赐以国丧。无妄想到了那一天婀娜生姿的美丽妇人,大概就是她了。 这倒是超出了无妄的预料,纵有满腹佛理也无法排遣。 直到夜半,无妄打算歇息,虽然如今已经被封禁了术法,可他到底不是凡人,无妄觉察到了外人的气息。 直到那个身着夜行衣的陌生男子收了轻功,落在了院子里,踩的叶子沙沙作响。 无妄与他仅有一门之隔,无妄结束了打坐,出去了门,他想,得与这人说道说道了,莫不是找错了仇家,错惹了他的清修。 院子里,那男子只露出了一双眼,满是杀气,势必要让他的长剑见血才是。 那黑衣男子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黄布,死盯着无妄道:“可是外来佛者?” 无妄说:“是。” “国王有旨,伽弥佛者,妖言惑众,赐死。” 无妄惊了,原想了这人是个过路的,或者是个找错的,却不想真是专门来收他的命的。 无妄想不通,他何时妖言惑众了,大概是那个国王误会了,以为那妇人之死是他挑拨的,得赶紧跟他解释清楚才是。 “施主,贫僧并未妖言惑众,国王爱妃是有意寻死,与人无尤。” 可这男子还是一个劲的往前走,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光,无妄有些怕了。 “施主,可否带我面见国王,让我与国王解释清楚。” 那男子还是不听,一点一点往前走,脚步轻的可怕,子夜的更声响了,这是去往地狱的钟声。 “你停下,我并未害她,出家人不杀生。” 那男子还是往前走,势必要取了他的命,无妄汗如雨下,只能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脑中纷杂不堪,他想到了曾经在地狱里看到的恶鬼,有的残缺,有的长舌,有的无头。 不,不,他不该如此啊,他是佛座钟爱的弟子,他来到南界野蛮之地传道,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应该留名千古才是,他不该如此的啊。 他突然想到了佛座,为何要封禁了他的功力?让他在此地受尽苦楚,如今又要丢了性命。下地狱的不该是他啊,一个不杀生不妄语的佛者凭什么要死,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却可以活的好好的。 要是他的术法还在,他必然要,必然要,必然要… 杀了他,男子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无妄瞪大双眼,急忙抬手阻挡之刻,满身金光闪现,术法恢复了,杀手不慎受到重击,血溅三尺,落地而死。 这一刻,无妄看清了,在他的佛里,他与杀手无异。 看着院子里残缺的尸体,他直冒冷汗却又不急不躁。 他只知道,他被人间的烟雨污了身。 他想,若不是此事,他大概永远不会恢复术法了。 他想回到佛界,问问佛座:当他动了杀念之时,为何就是重回佛界之日哪? 可是他没有机会了,当他回到佛界的时候,伽业佛座圆寂,他成为了新的佛座。 再无至上佛开解他迷津,他只好带走了杀手的尸体,那时候佛界还与魔界交好,他把男子的尸体带到了魔界,魔君南皓答应用灵玉床养着,保他尸身不腐不烂。 〈二〉 我在无忧阁还愣着,穷图走的时候印下了一个吻,穷图说这是定情吻,我很不甘,第一次被除了是兄长以外的物种亲,对方竟然是个鸟。 不弃兄长急忙跑进来,打乱了我的思绪。一定是什么大事,要不然兄长怎么那么快就理我了。 “卜卜,伽弥佛座怕是要入魔了,你要去助他…?” “兄长,佛座只是做客,我们尽地主之谊便可,其他,一概不管。” 〈二十〉〈桃儿蜜〉 我手捧着酒坛子,卧在我的软榻上。我仰着头,一点一点、一口一口饮着桃儿蜜。 这是娘亲生前最喜欢喝的酒,是她自己酿的,说是叫桃儿蜜,可是我喝起来除了有桃花花瓣的香味还有些苦。 不过,她自己喝不出来,其他饮过此酒的也喝不出苦味,而我五感奇灵,可以察觉到及其细微的东西。 这天下,没有什么真的无色无味的东西。 这酒好像有瘾一样,明明我能喝出苦味,可是按耐不住的还想再饮。 记得小时候我说这酒有苦味,可是他们都不信,时间长了,我就不提了。 可是,这若隐若现的苦味却一直都在。 等到我喝完了一坛,随手一扔,酒坛子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我扯开了嘴,吱吱的笑着。 酒坛子不动了,在地上好似氤氲着一点酒香气,再抬头,意识便已经有些迷糊了。 我看着殿里的一切,都在晃晃悠悠的,奔奔走走的,慢慢的,好像变了样子。 它们都染上了血,目见一切,都染上了血,都被一点一点撕裂。 我突然好怕,那是我族人的血,他们跑不掉,没有一个能逃掉,只有我。 远处细细碎碎,稀稀疏疏,虚虚实实,是谁的嚎叫? 对,是伽弥,兄长说他入魔了。 他和他的佛斗争的如此激烈,痛苦凛冽,我听着却如此痛快。 他穿着袈裟,拿着佛珠,杀死了多少生灵! 魔界的每一株盛开的佛花都是一个枉死的亡灵。 伽弥六根不净,心性不稳,恩仇未消,方才入魔。 哈哈!我又饮一口桃儿蜜,倒在榻上,似哭似笑的两眼已经噙满了泪。 我把泪抹下,强装自己在笑,事成以后,坏人不就应该这样笑嘛? 我应该享受把别人的命运捏在手里的感觉。 我饮一口笑一声。 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是我偷偷在灵玉阁上空撒上了迷幻药,助成此果。 可是有今日,他活该,我无愧。 天道不行,我手刃之,又当如何? 还有天地人神鬼,没有一个不罪不当诛的,我要毁掉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 他们都该死啊。 对,他们都该死,对,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啊! 头好痛,好痛。 我的头部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感,我扶着软榻晃晃的站起来,我整个身体整个意识都要被撕开。 好痛,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 我的身体不会这样,我发疯了想毁灭一切,所以人都是我的仇人,我发疯了想报仇。 入魔的是伽弥,我卜离原本就是魔,魔就当毁天灭地,这是世人以为的,我若不做,岂非白白担了虚名? 啊!!我是魔,我是魔。 头好痛,身体也好热,我控制不了我身体的力量,有两种力量在我血脉里游走,是我两半完全不一样的魂魄。 上一次魂魄这样撕裂还是一万年前被北星重击,真身尽毁。 是离火救了我一命,那是娘亲身死离火才到了我身上,我们是一命换一命。 哈哈!!!一命换一命。 你为什么要救我?一切如你所愿,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对,不对。 他们说酒没有苦味,可是明明就有,只有我尝出来啦。 有苦味的东西我却如此上瘾,娘亲也是。 娘亲喝了很多有苦味的桃儿蜜。 哈哈!!!是酒,竟然是酒,是酒有问题,是酒有问题。 如果不是我半魔的体质特殊,反应激烈,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娘亲,是酒,是酒有问题,不是你。 啊!这酒真的有苦味,你们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坚持? 是谁在酒里下了药?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是谁想吞了魔界?谁与我父君娘亲有仇?谁想一统六界?是谁??? 我猛然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发丝凌乱,泪水满眼。 我仿佛忽略了身体里阵阵难挨的痛感,我知道这个秘密保留了我对亲情原本最美好的向往,也必然将我推向更黑暗的深渊。 所有的仇恨都将交织在一起,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 天界,佛界,鬼界,妖界,他们每一个,都有可能。 我是个小孩,还在感叹人世的变迁,以及彼与此的风花雪月,现实就显露出我们每一个血肉模糊的嘴脸,还都伪装成痛苦不堪的小孩。 ……我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记忆是,我把酒坛扬在空中用拳头打碎,酒撒在了什物上,我又用我的手,我的脚,把殿里的一切什物打碎。 最终费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倒在了软榻下。沉沉一觉。 窗外,晨光微曦。 我在兄长的晨昏阁里醒来,头痛欲裂的感觉还存留一点。 我感觉到血脉中有另一股内力在慢慢修复我的身体,这股内力好像在平和我身体里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力量。 这股内力雄厚又温和,我很熟悉这种感觉,像它的主人给我的感觉一样。 可是,兄长既然已经替我疗伤了,那他应该发现我身体的异样才对。 我很担心,他会质问我吗? 我拐头看到躺在我身边的他,睡得很沉。 算了,他不问,我便不说。 我偏头瞅瞅,他的寝殿很大。 小时候有段时间我迷上了捉迷藏,就拉着他跟我一起玩。 娘亲的酒庄和兄长的寝殿是我们最常玩捉迷藏的基地。 有一次我在酒庄躲着的时候,还看见一个帅哥哥,那时候太小了,他的样貌我都没记住。 只记得可帅可帅了,直到兄长把我找到的时候,我还在流着口水,保持着跟他拥抱的姿势。 原来我小时候就是个花痴啊。 “醒了?” 我还没注意到,兄长就已经醒来了,也看不出他的情绪了。 这几天我又跟穷图结亲,又身受重伤,让他担心。 可千万万不能再惹他了。 “嗯,我们先起来吧。” 虽然说小时候我就和他睡在一起,因为我一个人躺在寝殿的床上会害怕。 父君说他晚上和娘亲有事,不能和我一起睡。现在,哼哼,我什么都懂了。呵呵!!! 我们都长大了,原本这个年纪我们该担心男女之防,该担心终身大事,该担心时光飞逝。 可是,这一切却被沉重的时光机器打破。 现在我只希望最初的感情永远不会冷却,也希望我们永远能给予对方温暖,不论是身体的温度还是滚烫的心。 “卜卜,你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吗?” 啊!他问了,怎么办啊? 我呆愣着了,被窝里的小爪爪紧张的一绞一绞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有一双温热的大手突然从被窝里抓住了我的手,接着把我的手举到了头顶,紧紧压着。 我心脏里面的小鹿一跳一跳的,我瞒了他那么多事情,不确定他问的是哪一件?我该说哪一件?怎么说啊? 我还在死死纠结时,他已经攀上我的身体,把我压在身下。 我一下就慌了,太重了,快要窒息了。 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幽不弃,你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啊。 “咳…咳,我说,我和穷图结亲,是为了凤凰心脏断情。” “凤凰心脏?南苏姑姑去凡间也是为了凤凰心脏,凤凰心脏真的对你很重要吗?卜卜。” 兄长稍稍收起了一点力气,我身体霎时间放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连带着胸脯也起起伏伏的。 “兄长,你告诉你你可千万要保守秘密啊。凤凰心脏就是离火的克星,现在魔界危机四伏,离火就是魔界最强大的倚仗,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说完之后,兄长也被我的话震惊了,他说。 “我一直以为离火可以焚烧万物的。” “并不是,这个秘密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所以我才费尽心机的想先拿到断情,断情是妖界圣物,穷图用想和我结亲的法子来确保两界结盟。我就答应了这桩婚约来交换断情还有锦华公主和烈儿的事情。” 我把实话都说了,那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他了。想着他也该放过我了,就自己慢慢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他又突然用力,又把我的手举在头顶,给我压的死死的,比之前用的力气大多了,好痛啊。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看着上方凌厉冷酷的眼神,我第一次对他感觉到了害怕。 “小时候,娘亲说的。” 我支支吾吾的回答他,并企图挣开他的束缚。 “卜卜,你到现在才告诉我,信不过我?嗯?” 我…扪心自问,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信不过,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找一个什么契机来告诉他。 怎么去告诉他,告诉他,他的卜卜不可以永远当个小孩,她其实很恐惧,很压抑,很痛苦。 我宁愿没有什么劳什子离火,也没有什么凤凰心脏。 〈二十一〉〈女孩纸要矜持〉 兄长猛然松开了我的手,从我身上起来,起身去拿他的外衣。 我看见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落寞,那种眼神很熟悉。 我想,娘亲杀死花长伯伯时我看娘亲的眼神一定就是这样,清澜用抽魂伤我时我看清澜的眼神一定也是这样,我不希望还会有这样的眼神。 我起身抱住了他,我余生最亲近的人。我很怕失去他,余生只剩我一只。 我已经哽咽出了泪水,我急忙坐起来跟他说:“娘亲是幻族,我身体里也流着幻族的血。当年…父君起兵伐天界是因为吃了娘亲给他的魔兽精元。可是我昨夜发现桃儿蜜里面被人下了迷惑心智的药,我和娘亲都对那个酒有瘾,所以我才一时没有控制着自己,内力外泄的。” 我哭的越来越大声,他还没有转身安慰我。还没有原谅我吗? 兄长,这真的是我全部的秘密,可是我不敢告诉你,你那么恨幻族,而我和娘亲身体里却流着他们的血。你还会要我吗? “你的寝殿这两天怕是住不了了,年纪不大,力气不小,能砸的都砸了,先跟我住在晨昏阁吧。” 太好了,他不生气了,还让我跟他住在一起,看来并没有讨厌我啊。之前是我想差了。 “好嘞,大祭司大人。小的得令。” 兄长并没有因为上一代的事情恨我,可是我们之间的却隔着血海深仇,以后难免会有隔阂了。 “幽不弃,你父母、亲人是侵略者,他们是因为侵略我族而战死的。我并不同情他们,我恨他们。” 听到我说的话,兄长停下了他系衣扣的动作,转身看着我。 我又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我知道这样说话无非是在激怒他,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幽不弃,你要恨我就一次性恨个彻底吧。我会慢慢的哄你。 “侵略者的却不值得同情。”兄长冷冷的声音传来。 “可是他们是你父母,他们死在了我族。你会不会…会不会…我是想说,幽不弃,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吗?” 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我想永远拥有他。我真的好贪心。 幽不弃慢慢的向我这边挪过来,外衣只系上了一半。 眼神依然很冷,就死死的盯着我。我被他盯的心里发毛,蜷缩在床头,瑟瑟发抖。 上嘴唇咳到了下嘴唇,有些疼,我也不敢喊痛。 幽不弃,你别靠近了。我打不过你啊。自从你能打过我的那一天,我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兄长猛地把我拽了过去,双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一收紧。 “啊!哎!!!你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了,别杀我…” 天啊,他要掐死我!我卜离一世英勇今天竟然命丧于此!你好歹先让我穿上衣裳啊。这样死在床上,不知道六界又会有何佳谈呢? “床都上过了,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啊!!!这样!就算上床了?好开心。他的意思是不是以后我们俩都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一定要收住笑,收住笑。女孩纸要矜持。 “卜卜,你耳朵红了。” 啊!混蛋。谁让你对着我耳朵说话的?我这是正常反应。卜离,你要矜持,你要矜持。 天啊,他笑了,我的少女心要绷不住了。 万年冰山竟然笑了,虽然只扯开了一丝嘴角,但是眉眼温暖足以化开整个冬天的风雪。总之,好好看啊。 不管了,这年头,狼多肉少。本座再不抓紧,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想透了以后,豁然开朗哎。 如此良辰美景,佳男在卧,又岂可辜负?若辜负,简直是天理难容。 我扬着头、闭着眼、嘟着嘴,手紧紧抓住床上的被子,慢慢靠近他,打算一亲芳泽。 哎呀,没亲到?有那么远吗? 不好意思的睁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兄长已经转过身去把外衣扣好了。 “兄长先起床处理政务,你要睡便再睡会。” 呵呵!!耍我。 生气,我钻到了被子里面来表达此刻我的愤怒。 哼,幽不弃,你就是仗着本座的宠爱,以后本座要是充实后宫,坐拥三千佳丽了,嘿嘿!得了,算了吧!你大概真的会把我掐死吧。我还是老实一点吧。 “大祭司,花花绿绿求见。” 是花花绿绿的声音,我受了重伤,她们一定担心坏了。 “进来吧!” 花花身着一身红粉的衣服走来,她是标准的瓜子脸,脸大概只有一只手一样大,厨艺女红她都精通。我要是男的一定把她娶了。 绿绿一身青绿的衣裳,他是圆脸,有些胖,最擅长的是哭,此绝技一出,无论是男女老少,妖魔鬼怪,都不忍下手啊。 “主子,你要吓死绿绿了。绿绿以为…以为~” 绿绿推开门之后一顿小跑过来,往我床边跪下,就开始抹眼泪。 我只能一滴滴的给她擦掉,哎!自己的女人,就得宠着。 “别哭了,我没事的。没事的。” “呜呜呜~要不是邛树将军说不可以打扰大祭司大人给主子疗伤,绿绿早就冲过来了。” 我忙着安慰绿绿这姑娘,金豆掉的真让人心疼。 “大人,昨夜你是和主子一起宿在这里吗?”花花站在床边问兄长,巴掌大的小脸有些委屈。 她委屈什么?对了,她一定为我伤心呢!她家主子我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她不得难过啊! 绿绿好糊弄,花花可是个明白人。完了,我和兄长的地下情难道要曝光了。该怎么解释一下呢? “还有事吗?” 兄长一句话就给她堵的死死的。看来不需要任何解释了。高冷人设有时候就是那么好用。 “主子,妖界…的使者来了,呜呜~嗯~把妖王的求亲礼送来了。” 绿绿一抽一抽的说。 太好了!穷图把断情送来了。 “兄长,劳烦兄长去见见那个使者吧。” 兄长穿戴好了,就出去了。兄长是魔界大祭司,主掌魔界大小事务,让他去见妖界使者,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问你们。上次,兄长为什么跟穷图打起来?” 我说完之后,绿绿一下就从我床榻上蹦起来。 “主子,你不知道,妖王有多坏。他竟然敢污蔑大祭司和主子,是吧?花花,主子,花花也听见了呢!” 污蔑? “是,主子,花花也一直没敢告诉你,那日大祭司的却是受了委屈。妖王出言挑衅在前,妖王说,他说,大祭司是不是…是不是在为主子侍寝?” 侍寝?哈哈!这个穷图,平日里看着挺风流,没想到说起话来那么闷骚。也是,那日兄长从我的寝殿出去,难免惹人误会。 “主子,你和大祭司真的…?那以后我,还有绿绿是要做陪嫁丫鬟的吗?” “不要不要,主子。绿绿听说陪嫁丫鬟是要通房的。主子~绿绿以后想自己嫁。” 平日里糊涂,嫁人的事情倒是清楚。 “好了,你们别害怕。咱们魔界不兴那一套,你们要是有喜欢的,本座给你们做主。尤其是你,绿绿,你性子太软了,要是做妾,指不定让人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绿绿听到之后,赶紧跑到下方。向我行了礼。 “多谢主子。” 花花也跟行个礼。 “谢谢主子。” 我伸了伸腰身,今天挺开心,我迫不及待要去看看凤凰心脏了。 “花花绿绿,为我梳洗吧。” 〈二十二〉〈祷杌送礼〉 幽不弃来到无忧阁主殿之时,妖界使者已经就坐。 来者是妖界殿卫将军祷杌,幽不弃认得他。 传说西北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为祷杌。 此乃悍将,不知后来他为何为妖界效力?穷图用的什么法子降伏了他? 祷杌端坐在座,忽闻脚步,还没抬眼看,只听见殿上侍者齐弯下腰,恭敬问安:“大祭司好。” 祷杌随着声音看去,只见来者风度翩翩,一身深衣,黑色靴,金黑色腰带紧束。青丝挽住,披在背后,剑眉星目,不怒而威。 那双眼是他见过最幽深的眼,诱人去探,却又泥足深陷。 他也识得他的大名,虽然从来没有这样单独拜见过。 但在这两人平生所历中,也曾微笑着点头示意,也曾兵戈相向生死一博。 祷杌看着幽不弃一身气派深沉,想起一万年前,魔界兵败垂成,魔君身去,魔界大祭司幽不弃在六界面前单膝下跪,屈辱投降,带领魔界残余退回魔界。 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使低人一头,那等气魄,也是世间少见。 幽不弃来到祷杌面前,祷杌已经身起。 拱手作揖说道:“妖界使者祷杌见过大祭司。” 六界皆知,魔界大祭司尊位其实主掌魔界所有事务,是魔界的第二个主子。 尤其是卜离这辈,卜离素来不管事。幽不弃实际就是整个魔界的主子。所以,祷杌这礼,他也受得。 不过,魔君要换了旁人,功高震主,早就对他下手了,可是这卜离,怎么会是泛泛之辈,她是及其看中情义两字的。 当然,这幽不弃也当得起她的信任,卜离离开一万年,他要是想篡位,早就做了。可是他没有,尽心尽力的替她守着魔界。 想到此,祷杌心中不免又多了些敬意。 幽不弃来到上方坐好,方拂手,说了声:“将军请坐。上次一别已是万载。” 祷杌听了此话更是无限感概,此等人物,如此风度,若是至交好友,该有多好? “大祭司大人,平生得见,是祷杌之幸。我们各为其主,此生无法把酒言欢却兵戈相见,真乃一大憾事。不过,如今妖魔两界结为姻亲,共襄大事,以后在下就可以多些机会得见大人风采了。” 祷杌说尽了心中钦佩之意,上方端坐者方才有些微表情,淡然一笑。 “将军大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是…有一事不解,在下一直郁结于心。” 幽不弃摸索着手上的扳指,微微下了身,看着祷杌,脸上露出难解模样。 祷杌急忙问道:“大人何事不解?在下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幽不弃方问道:“将军英勇,六界皆知。为何要归于妖界穷图麾下,为他驱使?” 祷杌没想到幽不弃会那么直接问他此事,一时怔愣了。 幽不弃久候无声,心想:此事必定非寻常之因了。只是这隐情祷杌还不肯告诉他。 便又说道:“将军不必为难,在下只是好奇。若惹将军不快,全当在下失言。” 幽不弃说完微微一笑,便拿着茶杯自顾自饮茶了。 祷杌微低着头,有些局促。 刚刚还把人家引为至交好友,现在…可,他归顺穷图的原因,的确不能为外人道也。 “大人,此事在下真的不便说与大人。只是有一言,大人为魔君守了一万年魔界,必定情根深种。在下虽然只是西荒一蛮兽,也懂情字难得。望大人谅解。” 幽不弃听了此言,放下茶杯,已然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西荒一蛮兽,铁汉绕指柔。传说祷杌为了一个多次改嫁的貌美公主作乱整个西荒,后来那公主不幸染病身死,他也不知所踪。再后来,见到祷杌就是一万年前的大战上。不过现在看来那公主的事情颇有蹊跷。 “在下的却情根深种,只是当局者迷。希望将军可以早日得偿所愿。”幽不弃淡淡说道,难掩心中的失落。 祷杌听了此话,不免有些吃惊,幽不弃已经猜到他为何归顺穷图了,还祝他早日得偿所愿,看来幽不弃知道他目前身在囹圄了。 这番睿智,更令他佩服,不过他总觉得有一天他们俩个还会站在对立面,今生今世,他也只能留在妖界了,他想起药宗身边那个常年染着药香味的女子,就立刻咧开了嘴角,连眼神都温柔了起来。他知道她常常承受蚀心之痛,可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是那样美好,那样温柔,而自己不过是一头丑陋的上古凶兽,纵然她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不过他常常在她面前自惭形愧。 幽不弃在上方把他的一切表情收入眼底,并没有开口打扰他。 过了一会,祷杌方才抱歉一笑,说道: “只想着和大人相谈,在下差点忘了正事。此番妖王让在下带来了求亲礼,妖界圣物—凤凰心脏。” 祷杌说完,示意侍从将凤凰心脏呈上。 幽不弃身旁的侍从见了,忙接了过去。 “劳烦将军一趟,我主今日不便见客,在下必然代为转交。” 祷杌笑言:“大人,妖王还有一事嘱托与我。妖王上次魔界一行,尝到了魔界美酒,甚为欢喜。妖王想用魔界美酒举办两界订婚之礼。不知贵界可否应允?” 幽不弃想起卜离跟他说过桃儿蜜中有药的事情,其他的酒也未必无恙。这酒必然是不能待客了。再者,婚约之事,本就是权宜之计,妖王又何必如此当真?不知又在算计什么? “请将军转告妖王,定亲典礼之事作罢。我主刚刚回来,魔界事务烦身,这礼能省就省吧。” 祷杌听完有些尴尬,原本觉得订亲典礼相当于正式向六界宣告两界结盟之事,有利无害,幽不弃怎么拒绝的如此爽快。不过他此言倒也有理。 “大人,是否先问过魔君?不知魔君是否有意举办…” 祷杌话只说了一半,幽不弃说道:“不用问她。长兄如父,她的事,我做主。” 〈二十三〉〈除非天塌了〉 卜离端坐在梳妆镜前,花花绿绿在她身后为她梳妆。 绿绿看自家魔君每天素颜朝天的样子就为她担心。 女子应该打扮的漂亮一些才对,不是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嘛!主子打扮漂亮了大祭司肯定会更喜欢主子的。 想到这,她试探着问:“主子,今天绿绿给你梳一个女子的发髻好不好?” 卜离从小就大大咧咧的,几乎被当成男孩子养,周围又都是男孩子,从来都没有关注过女儿家的东西。 可是,被绿绿这样一提,她想到这两天都要常常见到兄长,又跟他一起住在晨昏阁,她心里也有点痒痒了。 “那好,你梳漂亮一点。” 绿绿听了自家主子的回答,马上笑逐颜开。 “好好!主子,绿绿一定给你梳的美美的。” 花花看到绿绿那么卖力,也开了口:“主子,花花给你上一点红妆好吗?” 这个,卜离还真有点胆怯了。虽然说上妆的东西都有预备好,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 混世小魔王化妆,会不会很怪呢? “主子,你就同意吧,花花的手可巧了。一定会特别漂亮的。” 卜离原本就有些跃跃欲试的,又被这样软磨硬泡的。 当下,就点了头。 魔殿主殿里,幽不弃刚刚送走祷杌,正想书房去处理政务。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风风火火来看凤凰心脏的卜离。 两人都被这突来的相撞惊了一下。 幽不弃忙后退一步定定神情,倒是花花绿绿被吓的不轻,忙搀扶着卜离。 幽不弃抬眼看到了撞他的人,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从来青丝一挽的人,今天梳了发髻;从来素面朝天的人,今天上了红妆;从来一身素衣的人,今天换了襦裙。 从来他只觉得卜离就是个假小子,年少时他也幻想过卜离穿女装温柔恬静的样子,他觉得那一定会很怪。 可是,今天一看,很漂亮,仿佛早该如此的模样。 幽不弃痴痴的看着,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 眼前的人儿说话了,很小很柔的声音。 “幽不弃,好看吗?” 幽不弃被这句话拉回了神,认真回她:“好看” 卜离听了回答,开心的笑了起来:“真的呀,我还怕你觉得怪呢?喜欢不喜欢?” 幽不弃听见这话,心里稍有疑惑,要是之前的卜卜说了这话他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听了这话,总觉得她是在撒娇,难道就是因为她穿了女装的原因吗?所以言行举止不自觉的带了女子的媚态,所以自己也换了一种眼光看她。 女孩子,真的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幽不弃何等睿智,对付女孩纸,绰绰有余。 “一直都很喜欢。平时更调皮些,今天更端庄一些。” 卜离听见这话,害羞的低下了头。好大一会,才想到了正事。 “兄长,凤凰心脏哪?” 身后的侍从赶忙呈上了装着断情的盒子,幽不弃接了递给了卜离。 卜离打开了盒子,盒子里一下散发出炽热的光芒,卜离马上就看痴了。 断情,原来当真这般好看。传说它是最后一只纯种凤凰的一窍心脏,浑然散发着至真至纯的光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听说世上最后一只凤凰是粉红色的,化形之后翩翩惊鸿,说男女,仿佛是亵渎,他拥有蛊惑六界的资本。 卜离小心翼翼拿起了断情,瞥到盒子底部有些图案,她低下头仔细一看,就认了出来,原来是个花样。 “兄长,你知道这样什么花吗?”卜离拿着盒子,将盒子底部给幽不弃看。 幽不弃看看说道:“兄长不识。” “这是人间的一种花,叫合欢花。”卜离略带炫耀的说。 合欢花?百年好合吗?幽不弃有些不喜,妖王送来带有合欢花色的盒子,是在向卜卜示好吗?想与卜卜百年好合,想得美。 “妖王有心了,看来妖王对你们这桩婚事看重的紧。” 卜离还沉浸在拿到凤凰心脏的喜悦中,全然不知她那话惹到了幽不弃,不过,这异样的语气她还是能听出的。她赶紧把断情藏在了自己的心脏里面,重要的东西一定得放好,又把盒子递给了后面的花花。 一步上前,小心的抓着幽不弃的衣袖,凑上去问:“幽不弃,你是不是吃醋了” 幽不弃一下打掉了卜离的手,其实他控制着只用了很轻的力气。 “没有,随我去书房,你该处理政务了。” 卜离一听这个就头大,政务!政务!还是政务!怎么那么多事啊! 她回来之时,被幽不弃以不熟悉魔界为由逼着处理了好几天的政务。原本以为她已经解脱了,没想到幽不弃竟然会公报私仇,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吗? 也许妖王自己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盒子底部是合欢花呢? 卜离捂着头跟他耍赖:“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去找烈儿玩,好几天没有见他了。” 幽不弃拿她无法,只淡淡一问:“那魔君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处理政务呢?” “除非天塌了。” 这话说完,卜离人都跑的没影了。 幽不弃看着卜离逃跑了,并不生气,只觉得卜卜无论穿什么,其实都是个小孩子。他宽容她,仿佛是命中注定的。 谁让他拿她无法,只能宠溺着,苦命的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书房处理政务了。 卜离平素独来独往惯了,便支开了花花绿绿,自己一人前去锦华公主和烈儿所在的梅苑了。 卜离自己走在路上,想起了在凡间的时候,那时自己还是个人人可欺的鱼妖,被锦华公主一句“比划比划吓得发抖,真的是好怂啊。 不过,来到魔界那么长时间了,她也并没有来拜见过自己,她还真是沉的住气。 她是妖界逃犯之身,穷图又是个弑君杀父的主,怎么会轻易放了她这个沧海遗珠? 要搁旁人,早就求她庇佑了。不过,这也正是她的高明之处,她纡尊降贵来求,卜离未必会为了她跟妖界开口,但是,她通过烈儿的嘴告诉卜离,卜离就一定会答应。 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又有一个穷图那样的哥哥,能安安稳稳到现在,还跟凡人结了亲,生了子,肯定不会单纯无邪到那。 锦华公主一定不知,就因为自己的一个小聪明,算计了卜离,卜离虽然甘愿受了算计,但是在心中已经把她定义成女版穷图了,腹黑的很。 卜离理好思绪,一抬头已经到了梅苑,梅苑地方虽然偏僻了些,但是环境却是极好的,锦华公主和烈儿的身份特殊,实在不宜与其他魔民住的太近,幽不弃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安排了这个地方给她们住。 梅苑院子口堪堪只被一道低矮木门挡着,一眼窥去,院子里外都种满了梅花,人还未进,已嗅梅香满怀。 魔界大事未定,六界动乱。她们娘俩却能在乱世中过上世外高人般的归隐生活,卜离倒有些羡慕了。 〈二十四〉〈离火耐不住寂寞了〉 院子里,烈儿正坐在石桌旁,笑意盈盈的跟他的小宠物玩。 “小黑,小黑,抬头,抬个头好不好?” 卜离推开木门,就听见烈儿略有些稚嫩的声音传来,没听太清,她也没有多思。 听到推门的声音,烈儿好奇转头,这才发现了门外的动静。 烈儿看到刚进门的喂他鱼的姐姐,一下从石凳上站起来,刚跑了一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回头弯身,原来是想到了他刚才逗乐的宠物啊! 烈儿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宠物装在怀里,掖在衣服里面。 心想:等一下,可要给姐姐一个大惊喜。 卜离原本已经看到烈儿打算跑过来了,张开了怀抱打算迎接他的欢呼。 结果这孩子竟然又中途折返了,她看见烈儿转身好像拿了什么东西放在怀里。 她心想,大概是孩子的玩物吧。 等到烈儿走近,看清了卜离今日的装扮,觉得眼前的姐姐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她的性情洒脱,她的笑容烂漫,陌生的是她换了绯红女装,脸上也比从前红润、光彩照人了。 不知道以后自己能不能娶一个跟姐姐一样漂亮的媳妇。 哎呀,半妖烈啊半妖烈,你可真笨,喜欢姐姐就直接娶姐姐嘛。反正姐姐也不是谁的媳妇。 “小不点,你想啥呢?” 卜离心里有一丢丢的失落,原本以为的抱抱竟然没有,也没有欢呼雀跃,只有眼前这个呆愣的小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还记得你上次说的山洞吗?” 山洞?天啊。哎呀!气的卜离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然后陷入了…内心极度的自我谴责。 你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小卜离啊,小卜离啊,整天喝的醉醺醺的,你能记住啥?你啥也记不住! 卜离想起来了她跟烈儿说好的事情,让他去山洞里面找南苏拜师。可是南苏根本就不在山洞,烈儿岂非扑个空! 山洞里面阴暗潮湿,净是一些蛇虫鼠蚁,不知道烈儿有没有被吓到? 她刚想问问烈儿有没有事?结果烈儿从怀里拿出来小黑,一下举在卜离面前。 下一秒就是一声尖叫。 “啊…啊,啊!!!幽不弃!” 幽不弃刚刚走到梅苑门口,就听见卜离用凄惨的声音喊他。 心想难不成是跟锦华公主打起来了,自己受了委屈? 他运用法术,一下到了卜离面前,结果看见卜离被一条小蛇吓的花容失色。 卜离原本只是被吓极了,才喊了幽不弃的名字,没想到下一秒兄长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拽着自己的裙子一下就跳他身上了。 “蛇,幽不弃,蛇。” “我看到了,还是山洞里面那条蛇。” 烈儿站在一边不敢言语,原来姐姐是怕蛇的啊。 “卜卜,我来叫你回去处理政务。” 卜离刚被蛇吓到,就又要被逼着处理政务,她哪能愿意? “不,窝不去,窝不去,呜呜呜,我被蛇吓到了。我说了,除非天塌了我才去。” 幽不弃扶了一下额,真是无语,这小妮子难不成是乌鸦嘴? 他偏着头,轻轻地拍了卜离一下屁股,附在她耳边说道:“天真的塌了。” “什么?” “卜卜,是离火作乱,是不是你召唤了离火?” 幽不弃附在卜离肩头轻声问她。 南皓的那一粒火种已经在天宫上供奉了一万年,其他的离火火种除了烈儿那一粒都在卜离身上,况且烈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火种,卜离又下了封印之术,六界现在除了她还真没有其他人能动离火。 如今离火火种扰乱天宫,必定死伤无数,还真像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卜离知道如今天宫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想的第一个就是她,所以幽不弃这样问本就无可厚非。 但是,这质问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感觉莫名的郁闷,完全忽略了幽不弃这质问的话里满满的包庇。 她扭扭屁股作势要下来,幽不弃慌忙扶住,又加紧了力道。 “我错了,一定是离火自己乱跑。兄长陪你去找吧,你的东西自然要回到你手上。” 幽不弃一看卜离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冤枉她了,其实这事他自己也拿不准,除了她还有谁能动离火?再者,火种的事情她先前也是答应穷图要收回的。可现在看她这撇嘴的小表情,难不成真的是离火自己耐不住寂寞乱跑的? “想什么呢?我就知道你怀疑我。你打我啊,反正本座是孤零零的一只了。” 原本以为幽不弃已经知道错了,结果这厮自己开始皱眉沉思,不管她了,还时不时摩挲她的肉。 这是幽不弃思考事情时候的小毛病,手上总有一些细微的小动作。 幽不弃听了卜离的埋怨,回了神,心想他不过是按照正常思路思考了一下,这小妮子得理不饶人啊。从小就这样,就知道欺负人,那条锦鲤可没少被她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估计卜卜在凡间的时候,那条鱼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你在凡间的时候,清音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应该是报复吧! 其实清音的事情,卜离想了好久。清音原本只是莲花池里的一条鲤鱼,是幼时卜离贪玩,不小心把丹老的金丹扔了下去,结果被她误食,才化了人形。 但是以卜离的身份,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也没有人敢治她的罪,连金丹的主人丹老也不敢有一句微词。 后来是清澜的父亲木柯神君怕卜离难堪,天宫上平白无故多了个精怪,便认了她当女儿,取名清音,北星又封了个锦鲤仙子,才把这事抹了。 他们那一辈,只有卜离一个女孩自然是受尽万千宠爱,便自然而然养成了娇纵的性子。卜离是把清音当成好姐妹,可是卜离不懂谦让,没少让她难堪,搁清澜的话来讲,就是欺负老实人。 清音也说自己把卜离当成姐妹,可是明里暗里没少说她的坏话,卜离凶恶的威名,一大半都是清音那里传出去的,在卜离面前,她表现的落落大方,在别人面前表现的畏畏缩缩,像是受尽了卜离的气似的。 后来还是幽不弃给卜离提了醒,两人就渐渐疏远了很多。幽不弃才不会告诉卜离自己是掐好了点等到清音把清澜抢走,这才告诉卜离提防清音的。 但是,现在卜离对她跟清音的关系却有另外一番感悟。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清音的恩人自诩是不是错了?她的化形不是她要的,是自己失手扔下去的。 木柯神君和先天君也是为了自己才给了她一个身份,从来没有人真正的为清音考虑过。 如果她和清音换了一个境地,她没有魔界少主的身份,没有那么多人的宠爱,只是一条寄人篱下的鱼,会不会也会时不时耍耍小聪明…哎,如果当初自己可以多多关心她,懂得为她考虑,也许她们真的可以成为永远的好姐妹。 〈二十五〉〈离火自己跑回来了〉 所有的年少不更事,必然要通过人生所有的经历去治愈。 卜离想到此,竟然有些哽咽了。清音被罚下界,过的人不人鬼不鬼,自己盛怒之下又用离火伤了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一点都不怪她了,就算她让清澜取过我的魂,我也不怪她。希望她也不要再怪我了。” 如果她不想当天界的仙子了,可以来当魔界的公主,我会帮她治好脸上的伤。可是,走那么远的人还会回来吗? 卜离不敢再想了,再想会哭的。 卜离没有看见头上的幽不弃听见取魂两字,已经青筋爆出,怒不可遏了。 幽不弃知道取魂的禁术清澜是会的,还是卜离教的,这小妮子,从来没有真正的提防过谁。 唯一提防过的,就是自己,提防了五万年,才把那么大的秘密说出来。 真的很想打她啊! 结果,却听见怀里的人在小声的抽泣,低头一瞅,眼泪嘀嗒嘀嗒的,幽不弃看的心里的一点气都没有了。 他知道,他的卜卜从来都是最重感情的,她受到的伤害永远都不会抚平。她每天笑着,跟她撒娇,其实她才是最痛的人。 他想到,应该未来的某一天,他自己才是那一个把一切撕的血淋淋的人,到时候他的卜卜怎么办? “你放我下来吧!我们去找找离火,说不定它真是自己跑的?” 卜离自己也纳闷极了,除了她没人能控住离火让它作乱哎! 当年北星叔父耗费无数修为才把那一粒火种供奉在了天宫,而且那一粒火种在父君体内待了多年,与其他几粒火种的依附不强。所以它没有自动归位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去天宫施法召唤它啊。卜离心里明白,无论此事如何,一定是她担着了。 既然罪名一定是她担了,那这离火自己必须要到手。 幽不弃也知道离火的重要性,卜离身上缺了一味离火,离火威力会大大降低,只是这天大地大,那一粒离火多年沧海沉浮,就连卜离自己也控制不了它,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幽不弃放下了卜离,打算和她一起去寻寻看。 “姐姐,你看,哪是什么?姐姐,小心!” 烈儿原本看两人走了,也觉无趣,拿着小黑,也欲转身回屋。 结果,天上突然一道强光直冲下来,刺的他脸上火辣辣的。 他眯着眼瞅瞅,却看见这道强光直直朝着卜离过去。 幽不弃和卜离也是刚刚转身,就听见烈儿大喊“小心。” 幽不弃连忙转身,一手把卜离护到了身后,他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突然炙热了起来,双眼微眯,打算施法。 卜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幽不弃挡在了身后,幽不弃比她高了很多,所以她也没看到那道强光是什么情况,她还以为是什么狂徒前来挑衅。 直到这强光,不,准确来说是个大火球,越来越近,带着一股巨大的强风,翻滚着层层的热浪。 卜离的身体竟然发生了异样,她感觉到她身体里的离火正在四处游走,像是要喷出血脉。 不对劲?这应该是她身体遭受重击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她像想到了什么,她从幽不弃身后走出,看见一个大火球正直飞下来,兄长已经运功打算抵挡它,转眼,那个大火球就快到他们面前了。 “兄长,让开,是离火。” 离火?离火要归位了!幽不弃原本有些疑惑,要是自己让开,恐怕这火伤了卜离。结果,这火到了自己面前,他才看清,真的是天宫上的那一粒离火。看来不必去寻了,离火自己来找主子了。 离火是幽灵之物,原本就是有灵性的,这火种飞到了卜离面前,竟然可爱的翻了几个滚,化成了一株小小的火苗。 卜离看见它这个模样,早就被它逗笑了,伸出手掌,笑意盈盈的接住了它,然后那粒火种转了几个圈,慢慢的渗入了卜离的掌心,卜离突然感觉到自己内力大增。 她想到,当年父君南皓以一粒火种就可以镇住六界,如今自己身上有四味离火,岂非无敌? “兄长,离火归位了。不知道今日离火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自己找回来了?” 幽不弃听了这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今日?今日天宫倒是没有传来什么其他的事情,不过,今日卜卜拿到了凤凰心脏,又把凤凰心脏藏在自己的心脏里,而她又身负离火。 凤凰心脏是离火的克星,可是万物皆是相生相克,莫非这离火是凤凰心脏召唤来的? 幽不弃心里觉得应该就是这样,自己还未说话,就听见卜离一声大叫:“兄长,你说是不是凤凰心脏…” 幽不弃听见她的话头,就知道她也猜到了。 只是这妮子太冲动了,烈儿的身份她不是不知道,这凤凰心脏的事情何其重要?她就这样在烈儿面前宣之于口,要是烈儿与他舅父穷图私下有来往,岂非坏事? 吓得他慌忙打断,拔高了声音说道: “离火回来就好。” 卜离话说一半,就被打断了。抬头看见幽不弃的神情又想到他刚刚怪异的语气,心想,看来兄长是在防着烈儿了!可是,烈儿就是一个孩子,这事情跟他也没关系啊。 卜离虽然不认同幽不弃的小心翼翼,可是自己又不敢跟他犟,再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是没错的。 “烈儿,刚刚是不是吓到了?姐姐答应过你舅父要把离火收回来的。对了,你娘亲不在家吗?” 卜卜走到烈儿面前,看见小黑,又往后退了一步,继而弯身跟他说道。 “娘亲去人间买东西了,娘亲说在人间待久了,她还是喜欢用人间的东西。” 原来是热土难离啊!怪不得没在呢! “今日我们还有事,改日姐姐再来看你。” 卜离想赶紧回去跟幽不弃商量一下去凡间的事情,今天离火这事,肯定得罪天界了,凤凰心脏的事情不能再等了。 “好,姐姐再见。” 〈二十六〉〈是想母妃了吗?〉 紫宸殿上,常年点着安神静气的香,森严的宫殿,静逸不做声的侍从,连上升的烟气也不敢肆意翻滚,这一切,都在彰显着天家的气派。 北辰像往常一样端坐在殿上处理政务,天界地域辽阔,依附天界的部族也很多。 所以他每天都很忙,继位一万年以来,他从来没有懈怠过一天。他不敢让逝去的父亲失望,也不能让六界在他身上看到不属于帝王的软弱。 男人打开了一道奏疏,奏疏上铺陈的是一行行工整的小楷字,只需几眼,事事便已了然于胸。他极喜欢这样洞明世事,操纵众生的感觉,这才是帝王的感觉。 北辰看完奏疏,稍做思考后,便放下了奏疏,伸出修长秀气的手指,提起朱笔,打算批字。 可是下一秒跃然纸上的却是一片夜空,他仿佛听见了灿烂的烟花绽开点点星火的声响,听见了星火落在远山的悉悉索索。 他停下了一切的动作,自从卜离回来后,他经常陷入往事而不能自拔。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他心爱的女孩流着泪在他面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他向她示爱,向她下跪求亲,她是他跪的第一个人,此生他也只跪过她,他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最终没有等来一句答复。 他又想到了卜离在他面前下跪的情景,那是在万军之中,六界皆可作证,魔界素来不可一世的少主低下了她高傲的头。 其实那一刻,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有心疼,有惋惜,好像也有一些快感。 他喜欢她,爱她,他喜欢她的骄傲,他也爱她的张狂,但北辰更希望卜离是他所能操纵的一员。 可是北辰知道卜离不会,她宁愿四处游走、东走西顾,风尘仆仆,撞的自己鲜血直流,也不愿待在他的宫殿里,待在他的光芒里。 良久良久,男人也只轻叹了一句:“卜卜,我该拿你怎么办?”话里尽是数不清的心酸往事。 等他回过神,手中的朱笔俨然滴落了一滴红色的墨水,像她的灵魂,一种自由不羁的魂,也是他一生追寻不到的魂。 “父王。” 一句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的云华小公主,总喜欢在自己处理公务的时候跑过来,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往常自己总是很快就能发现她的。 今天却没有,也不知道这孩子在这藏了多久了。 云华是云贵妃所出,云贵妃是部族首领的女儿,两千年前北辰为了安抚云贵妃的部落纳她为妃。 之后,就有了云华,北辰虽然不喜云贵妃,可云贵妃素来温柔端庄,从没出过错,北辰也算敬重她。 再者,北辰也只有她一位妃子,从未再纳过旁人,连唯一的子嗣云华也是云贵妃所生育。 所以云贵妃就是天宫的女主子,这一点,大家都不约而同。 北辰想到上次见到云华,自己因为卜离的事情大发脾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云华,来,过来父王这里。” 北辰伸出双手,张开怀抱,打算迎她。 云华是他唯一的女儿,是天宫上可爱的小公主,在云华面前,他想当个慈父。 听见这话,金黄色的柱子后面果然走出了一个粉嫩嫩的女孩,略有些拘谨。 上次北辰真的把她吓到了,吓得她回去做了好几天噩梦。 可是,这几天父王都没有去看她和母妃,她有点想父王了。 她抬头看见那里坐着的父王,已经弯下了身,笑盈盈的,伸开双手打算抱她。 这一下,小姑娘什么余惊也没有了,嘴里直叫着“父王,父王…”直直的跑过去扑在了北辰怀里。 北辰看见全身粉嫩嫩的小姑娘飞奔过来,脸上两坨肉团子圆滚滚的可爱极了,赶忙向前一步一把抱起来。 刚抱起来,小姑娘就“得寸进尺”提了要求。“举高,父王。举高,举高…”。 云华被父王一把抱起来,她最喜欢父王举高高了,母妃经常跟她说这样要求父王不合礼数,魔界的大魔头现在之所以那么猖狂就是因为小时候被宠坏了。 可是她喜欢父王陪她玩,而且她觉得父王也喜欢她撒娇。她是父王的小公主,父王自然要宠着她。 北辰听见自己女儿的要求,绽开了许久不开的笑颜,双手赶紧把云华举的高高的,一使劲让她坐在了自己脖子上,陪着她在殿里玩了好久。 等到云华玩累了,他抱着云华坐在椅子上,一手拘着小姑娘,怕她摔下去,一手翻阅奏折。 他低头看见怀里的小姑娘,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也在看着他,他可以感受到小姑娘对他的依赖,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想到另外一个大眼睛的人儿,卜离永远都不会这样依赖他,她身边总有很多人宠着她,围着她。即使到了这一步,还有幽不弃在她身边。 他还记得,小时候卜离的脾气很大,幽不弃又比较木,卜离整天欺负他,可是无论卜离怎么欺负他,他都不走。 因为他说:“幽不弃永远都不会离开卜离。” 是啊,不离不弃,忽然间他觉得,幽不弃的深情才是可以持续一生无怨无悔的。他和清澜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伪君子罢了。 要是卜离可以跟云华一样乖,愿意粘着他,缠着他,该有多好,但是就算这样,他就可以为了卜离而舍了这天下吗? 云华坐在北辰腿上,绞着手指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袖,她听见一声小小的“嘀嗒”声,低头看见父王拿来批字的朱笔已经在纸上落下了红色的墨水,想提醒父王一下,一抬头,看见父王呆呆的。 从她的角度上,看见父王一动一动的,瞅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父王,你想什么呢?是想母妃吗?” 这…北辰听见这话回了神,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可不好意思跟云华说,她父王在她面前想别的女人。但是在孩子面前说谎,又失了风度。 北辰想好了回答,弯下身子笑道:“小公主觉得呢?” 小姑娘在他身上拱了拱,北辰看她想下去就轻轻松了手。 云华下到地上,伸出右手,拽着北辰的衣袖,跟他说:“父王一定是在想母妃,母妃也想你了,我们去看母妃吧!” 呵!这小姑娘,原来是来邀宠的。不过,他可不忍心让云华失望而回。 北辰想,自己确实许久没去看过云贵妃了,从卜离回来后,自己的心就被她打乱了。 云贵妃嫁到天宫也有两千年了,对自己,对云华,也挑不出一点毛病,自己却对她如此冷淡,宠幸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委实不该。 而卜离对他而言,就是湖里的月,镜中的花,为了一个可望不可即的虚影,寒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的心,寒了部族的心,不是一个好君主的做法。 他看着他前边活泼跳跃的云华,想着端庄温顺的妃子,他们三人在一起应该就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吧。 北辰想到此,忽然有些向往了,任云华抓着自己的衣袖带着他往云贵妃的寝殿走。他这一路上,已经有了留宿云贵妃这处的想法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次留宿,会弄的六界皆知,弄的卜离差点笑掉大牙。 〈二十七〉〈直接被扒了衣服〉 云锦宫是云贵妃和云华的居所,除了北辰的紫宸殿,天宫上最为富丽堂皇的就是这一处。 当年北辰赐了这处给她住,因着宫殿名字有个“云”字,就择了“云”字封号,封为云贵妃。 五百年前,云贵妃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北辰就取了名字,叫“云华”。有了这个女儿之后,北辰事事也会想着云景宫,平日里得了稀罕物件,也大都送到了这里。 紫宸殿里原先倒是也有几个侍妾,还是北星在位的时候赐给他的,可是也都不受宠,幸运的被宠幸过一两次,不幸运的直接被赐了旁人。 留下的那两个也没名没分,连生育的机会也没有。当然,北辰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是一个侍妾所生。所以这云贵妃虽然不怎么得宠,可天宫上就她一个有正经封号的,母以女贵,一家独大啊。 云华领着北辰刚走到云景宫门口,两个守门的侍俾见了这一大一小走过来,赶忙见了礼。 “奴婢见过殿下。” “奴婢见过殿下。” 北辰好不容易来一次云景宫,连侍俾的声音都比平日格外的欢快。 她们琢磨着云华小公主今天能把天君领过来,明日也能,这样一来二去的,贵妃主子得宠了,她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一开始她们也都有过攀龙附凤的想法,每次天君过来也都会私下赶紧打扮一下,想尽办法在北辰面前亮亮眼,可是日子久了,也没有一个侍俾能得到天君垂青的。 从前有一个胆子大的,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消息,打听了天君的爱好,谎称自己衣裳不慎被弄污,直接在天君面前穿了男装,挽了束发,拿了蒲扇,结果惹的天君大怒,直接让侍卫扒了那奴婢的衣服,扔下了凡间。 从那以后,她们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弄什么幺蛾子了。再说,她们的主子云贵妃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尚且不受宠,更何况她们这些奴婢呢? 北辰宽大的手掌被云华嫩呼呼的小手牵着,心情相当不错,听见这几个侍俾问安,也微微点了头,示意让她们起身。 殿里的云贵妃听了外面的动静,有侍俾在问殿下好。在这天宫里,能被称为殿下的,也没几个,心下好奇,就琢磨着出来了。 原本她没想过会是北辰来了,一年两年也不见他来一回。 北辰牵了云华,刚踏进云景宫的门槛,听见迎面的脚步声,一抬头就见到了娴静貌美的云贵妃。 几年不见了,云贵妃身姿更加妩媚丰腴了。 要搁在旁人,看到肤白美貌,香汗点点的云贵妃,必然连眼睛都移不开了。 可是,北辰此时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些。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上身粉嫩,襦裙淡蓝,衣裳上绣的都是花色,这一身穿着,他觉得和稚子差不多。 云贵妃因为见了他的缘故,慌忙福身请安,头上几支金色落花的步摇因为她的动作幅度太大而摇摇欲坠,她请安问好的声音也是抖着的,因为快走了几步,衣裳也有些凌乱,衣领有些敞开,自己低头瞧见了,又慌忙遮掩了。 北辰是越看越不舒服,先说这衣裳,她都活了几万岁了,云华都几百岁了,还打扮的那么幼稚! 还有这头饰,带那么多,不嫌重吗?金晃晃的,怎一个俗字了得! 再说这胸,有必要那么大吗?费布料不说,连带着动作也磨磨蹭蹭的。 他看到云贵妃衣裳下移,略敞了胸口,他又想到了卜离第一次穿肚兜的时候。 小姑娘趁着幽不弃不在,把他和清澜叫到身边,神秘兮兮的解开了一点衣领,露出了肩膀上的带子,跟他们说,这叫肚兜,是花花给她绣的,而且只有小公主才可以穿,像他们这些不听话的臭小子,都是没有资格穿的。想要穿也可以,要是把她伺候好了,她就赏他们一个。 那时候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接触过别的女孩子,又未通人事,竟然都信了她的鬼话。 他现在一想到,自己寝殿里面还有一个卜离小时候的肚兜,就感觉自己格外难堪。 但是那么多年他都没舍得扔,那可是他让卜离骑了一整天大马才换来的。 福身的云贵妃跪了许久了,也不见北辰发话,她也不敢起身。可这样半跪的姿势着实难受,不消一会就已经双脚发麻,她看殿下还没反应,只能趁着殿下不注意,偷偷的挪挪脚,舒缓一下。 她后头同样福身的侍俾们却瞧见了她挪脚的小动作,云贵妃不像她们,平日里福身作低的惯了,这一时半会的,坚持下来不算什么。但是这云贵妃素来娇生惯养的,又生的较为丰腴,现在让她和这些奴婢一样,着实委屈了。 可云贵妃自己心里也顾不上委屈,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冲撞了殿下? 她微微抬头,看见殿下目光凝聚,神色凝重。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仔细想想,这些年来虽然未能面圣,可自己从来不敢生事。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虽然生了云华,是天宫上唯一一个有正经位分的女人,可说到底自己只是天界和鲛人族维持和平的筹码。 她看看北辰身边的云华,正抬着头一脸不解的,瞅着她的父王,小脸上充满了疑惑。难不成,是云华在殿下面前说错了话? 父王怎么还不让母妃起身呢? 云华绞着手指不敢发声,自己原本是想领着父王来看看母妃,想让母妃开心的。可是母妃都问安那么长时间了,父王怎么没反应啊。 她素来性子活泼,可是这时,她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王为什么发呆?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小孩子,也不敢说话,只能看着自己的母妃一直跪着。 其实北辰只是看着低下跪着的云贵妃,想到了卜离而已。 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这片刻的发呆,竟然让众人的思绪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等他回过神,看见云贵妃身形已经有些发抖了,那半露的胸口也染上了汗迹。 他看见云贵妃胸口裸露的皮肤,又想起来那天他被骑了一天大马后,向卜离索要肚兜的情景。 〈二十八〉〈神仙欺负魔了〉 小姑娘撇着嘴,嗔怪道:“天宫的小殿下就是小气,不过是当了一天的大马,就敢向本座讨要赏赐。不知道还以为北星叔父虐待你了?连肚兜都不曾给你预备。” 从小卜离说话就是这样,阴阳怪气,把自己抬的高高的,没有人可以从她嘴上讨便宜。 而且像他从小都是自称“我”,遇见神仙长辈,也得是毕恭毕敬的,可卜离从小就把自己魔界少主的架子摆的十足,说话也是“本座”,“本座”的,他们几个也只能迁让。 当时他听见卜离这几句嘲讽的话,脸上马上就染了红晕。 可是那时候太小,只觉得他先是一早上就跟清澜赛跑赢了骑大马的机会,又任劳任怨的给她骑了一天大马,自己凭劳动挣来的赏赐,怎么能不要? 卜卜说话不算数,实在是过分。于是,他硬着嘴的跟她要:“是你说骑一天大马就给我的。我让你骑了,你就得给我。” 小姑娘素来都是无理搅三分,能赖就赖的,可今天这天宫小殿下竟然不吃这套,气的她一转身就要掉头走。 北辰看见卜离的动作,明白了这小妮子不仅打算赖账,还打算跑,上前一步就把她的手抓住。 “不行,你今天不能走,你就得给我。” 可卜离还是想赖账不肯给他,一直想挣脱他的手,他当时就是气急了。 一伸手就要自己去扯卜离的衣服,卜离察觉到北辰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身体,当时就急了。 她可是堂堂魔界少主,怎可被如此对待? 她反抗一下,发现自己没有他的力气大。 心想,这天宫小殿下的确伺候了自己一天,就是想要个肚兜,况且自己那番“只有听话的乖宝宝才能有肚兜”的话是自己胡诌的。要是不给他,他转过头去跟娘亲告状,自己可就惨了。 给他就给他呗。 卜离想好了,抬头跟他说: “你放手,我就给你肚兜。” 北辰看看自己紧握的那双小手,已经勒出了红痕,有些心疼。 想松开,可是又一想,自己要是松开了她的手,她不守承诺跑了怎么办? “你赶快给本座松开,本座让北星叔父打你,你信不信?” 他当然信,他知道卜离一定会告状的,这事她没少干。 不过父王教训他,那是家常便饭,他根本就不怕。 可是,卜离的人品,不,魔品真的不可靠啊。自己劳动一天的赏赐不能不要啊。 “呜呜呜,天宫的小殿下欺负魔了,都来看看啊。有神仙欺负魔了。” 卜离见他还不松手,就张大嘴,四处摇晃着头,装模作样的喊了起来。 北辰知道她是装的,可是看见那圆嘟嘟的小脸上硬生生地被逼出来的两滴眼泪马上就要流到她的酒窝里了,马上就不忍了,就松开了她的手。 “你转过身去,我脱给你。” 卜离双手得到了自由,心疼的她赶紧捂到嘴巴边吹吹,这天宫小殿下的手真狠啊。 北辰也知道女孩子的身体是不可以随便看的,就转过了身,背对着卜离。 卜离看他那么听话,也觉得自己那么诓他有些过分了,就转过了身,解开自己的衣服,把肚兜脱给了他。 结果她拿好肚兜一转身,发现北辰瞪大着眼睛在看她,当时就急了。一下把肚兜甩到他脸上,走上前踢了他一脚。 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结果第二天父王就以他偷看卜离洗澡为由罚他围着天宫跑十圈。 卜离腾云彩全程监督,自己累的像条狗。 他也不敢告诉父王,其实是因为自己偷看卜离脱衣服,才被她告了一状的。 可是,当时他只觉得卜卜的话说的没错,小公主和他们这些臭小子是不一样的。 小公主很白,很好看,当时夕阳西下,她的皮肤好像透着光,如果是现在的自己,算他偷看也不亏。 但是天地良心,他当时没想偷看她,那么小,自己什么都不懂,怎么会有那样龌龊的想法? 他只是想知道这肚兜是怎么穿的? 要不然,他好不容易要来了,自己却不会穿怎么办? 后来晚上的时候,伺候他的嬷嬷看见了卜离的肚兜,他说是跟卜离要来穿的,嬷嬷马上就哈哈大笑,笑完了跟他讲清楚这肚兜到底是什么物件,整的他一脸尴尬。 他就更不敢跟父王说了,他怕父王觉得自己生了个傻子。 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干嘛想穿那种女孩子家家的东西? 不过,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当时残阳晚照,自己松开了她的手,换来了紫宸殿里的一件死物和自己绵绵不断的回忆,到底是对是错呢? “都起来吧!”北辰回过神来,轻轻说了声。 云贵妃得了这话,赶紧打算起身,只起了一点身,双腿却麻的站不起来了,没禁住的就要摔下去。 下一秒,却有一只温厚的手掌直直的把她扶起来,她的心一下就抖了起来。 她抬眼看,果然是殿下,他是有史以来最俊美的神仙,即使嫁给他多年,对他的思慕从来没有少过一点,每一次跟他亲近,自己都战战兢兢,生怕伺候不好。 还好,自己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错,殿下也算对她敬重有加。 她也知道,像殿下这样出尘脱俗的,又掌管生杀大权的君主,哪能像红尘俗世里那些粗鄙之徒净讲一些情情爱爱的? 北辰原本是看她快要摔下去了,下意识的扶了一下,可云贵妃却借杆往上爬,把大半个身子都弯在他身上。 云贵妃与他也算是夫妻,早就行了周公之礼,此时他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也不好发作。 只能等着云贵妃自己反应过来了。 可,云贵妃看北辰没有推开她,以为北辰此番过来是想与她亲近亲近,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她顺势将手扶上北辰的肩膀,娇媚的说一句道谢的话:“多谢殿下,妾身失礼了。” 众人听着,这语气,这表情,是赤裸裸的勾引啊。 贵妃主子平时看着端正娴静,没想到还有这样风情万种的样子。 也是,殿下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换了谁,都会把持不住的。只可惜,自己没有像云贵妃那样好的命了。 北辰察觉到她的动作,并未做反应,他素来庄重,行事沉稳,要是让他像卜离一样遇见不开心的事就急赤白脸大喊大叫的他根本就做不到。 云贵妃是他的妃子,是云华的娘亲,此时他若是拂了她的面子,指不定天宫的那么神仙仙君会如何传言呢? 做事留三分,这是他一惯处世的道理。 况且这云贵妃是他的女人,也是鲛人一族的掌上明珠,如今六界即将风云动荡,自己就更要为天界大计考虑,却不能自顾自己喜好。 他想到此,将扶住云贵妃的右手又抓紧了几分,原本垂在身侧的左手,也抚在了云贵妃的腰间。 他一时有些羞涩,左手动而未决,犹犹豫豫。 可在这些侍俾眼里,还以为殿下在摩挲贵妃主子的腰,主子当众调情,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吓的她们赶紧低头,生怕冲撞了他们。 云贵妃察觉到北辰的动作,温温的,痒痒的,她也以为是殿下在调戏她。 只有一旁的云华,看看躺在父王怀里一脸羞涩的母妃,又看看一脸笑意的父王,其实是强颜欢笑,不过云华是个小孩子,肯定看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些侍俾姐姐尴尬低头的样子,更令她一脸不解。 〈二十九〉〈一把抱起来〉 “母妃,你们在干嘛啊!” 云贵妃正在北辰怀里享受着呢,好不容易才亲近到了殿下。 原本还想多停留一会,加深一下在殿下心里的印象。不曾想绵绵的粉红气氛却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女儿一脸迷茫的样子,完了,他只顾着殿下,却忘了云华也在这里了。 听到云华这一问,她更加羞涩了,赶紧从北辰怀里起来。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啊? 难不成她要告诉云华,母妃在勾引你父王,好让他心里多注意我们母子吗? 北辰却没有注意到云华的反应,他心想:这女人终于站直了。 但是云华在这,也给他提了一个醒。在孩子面前,还是夫妻恩爱比较好,这样才能给云华一个快乐的童年。 “脚麻了是吗?” 云贵妃听见北辰温润的声音,眼前的男人一脸担忧,双眉微蹙,看来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她含了嗓子,轻轻的回了声:“是,妾身失态了。” 失态?比她更失态的北辰也见过。 卜离小时候特可爱,谁见了都想抱抱,当时他请求了好久,伯父才愿意给他抱。 结果他一抱,卜离就直接尿在他身上了,幽不弃还怪他,说是他吓到了卜离,当时他就无语了。 不过他后来听说卜离还在魔界的大殿上尿过尿,他就释怀了。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穿开裆裤的孩子,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那么乖的小宝宝怎么就长成混世大魔王了呢? 他也想不通,自己一惯是喜欢温顺的,卜离那样粗鄙,自己为何还如此喜欢? 他看了看眼前珠圆玉润的云贵妃,时不时的抬头瞥瞥他,查看他的反应,满眼都是对他的爱慕,笨拙之中又有些可爱。 他觉得自己真是贱兮兮的,得不到的就是好的,那些凡尘俗子的劣根性他竟然也有。 过尽千帆终不是,不如怜取眼前人。 “那我抱你进去。” 北辰说完,一把把云贵妃抱了起来,大步上前。 云贵妃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男人抱起来,还是揽住腰身的抱法,她可以感觉到男人此刻的温柔。 等他终于从男人的温柔漩涡里清醒一些,北辰已经把她抱进殿里了。 众人被殿下和主子这突飞猛进的速度惊到了,赶紧跟上去服侍。 云贵妃的贴身侍俾碎玉喜气洋洋的想赶上去,一看前面众人发现好像少了点啥,一回头果然看见云华小公主在原地一脸蒙圈一动不动的样子,走上前去抓了云华的手,将云华领了过去。 小姑娘一脸茫然的跟着碎玉姑姑走到了殿里,看见父王母妃已经落座了。 北辰看见云华走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小公主的感受,大人的思绪复杂,她必然理解不了。 他向云华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云华,过来,父王抱。” 云华听了父王的话赶紧跑了过去,爬在了父王的怀里。 “云华饿不饿?贵妃传膳吧。” 云华在紫宸殿陪他有几个时辰了,这会肯定饿了。 云华听见父王问她饿不饿,突然感觉到自己肚子果然咕咕的,刚才被父王母妃弄懵了,都忘了饿了。 现在回过神,一听到要传膳,狠狠的向北辰点头。 云贵妃听到了北辰要传膳食,看见自己闺女一听见传膳的样子,没大没小的,还好没有惹殿下不喜。 殿下几年不见得来一回,要是这次惹到了他,自己这云景宫可真的像冷宫了。 赶忙朝碎玉吩咐了一句:“赶紧传膳。” 候在一旁的碎玉和其他奴婢领了命令,急急忙忙的去下面领膳。 不一会,一人手上捧出一道珍馐美味,让他们三个用了晚膳。 用过晚膳之后,云贵妃赶紧起身伺候北辰漱了口,亲自给他净了手。 可,漱了口,净了手,下一步殿下竟然又坐在了饭桌前,揽了云华逗弄她,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讪讪的退到了桌子旁,轻轻的复又落了座。 皇上不急太监急,一旁伺候的碎玉实在看不下去了,殿下没有反应,主子一脸为难的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坐在桌子前尴尬极了。 自己得帮主子一把,她倒是个机灵的,知道要从小公主下手,赶紧走到云华面前弯着腰,笑盈盈的跟她说:“公主殿下,碎玉姑姑带你去歇息吧。” 她还想跟父王母妃多待会呢!可是这会子吃饱了饭,真的有些困了,再者,自己跟父王在一起大半天了,那母妃肯定也有很多话想要跟父王说,自己就先去睡觉觉吧。明天一早再来找父王母妃说话。 云华转脸跟北辰说道: “父王,我去睡觉了。” 北辰一听这软糯糯的声音已经有些困意,赶紧吩咐碎玉领了云华去歇息了。 碎玉领着云华,其他的侍俾也得了碎玉的眼色都退下,跟着走了。北辰直起身子转头看见了对面笑的,一脸娇羞、春风荡漾的云贵妃,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原本他是想留宿云景宫的,可是到了这,看见云贵妃,发现自己一身不自在,心下实在不想跟她… 可是这殿内只有他们两人,谁来救救他啊? 对面的云贵妃原先还以为殿下觉得人多不好意思,可是先下只有他俩了,殿下怎么还没反应啊? 殿下这会子左顾右看,恐怕连她云景宫几砖几瓦都数清了,就是不肯看看她。 难道她还没有殿里的饰物好看吗?她可是鲛人族第一美人。 云华在殿下面前嘻嘻闹闹的,殿下从来没有因此生过气,而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怎么就是不讨他喜欢? 还有魔界的那个大魔头,她和殿下的事自己也略有耳闻。 是不是殿下就喜欢主动一点,大胆一点,甚至娇纵一点的呢? 她虽然位在贵妃,可也只是个妾,她不主动,要殿下主动邀她,貌似也不合理。 罢了,赌一把吧!万一殿下就喜欢主动的。自己以后不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吗? 她思考了良久,抛开了数万年的礼仪气派,终于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殿下,吃完饭是不是该…?” 她终于说话了,北辰等的都冒汗了,这句话里满满的暗示啊,一听这话,北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慌慌张张的提高了音量,来了一句:“吃完饭,是该散步了。” “啊?散、步…” 云贵妃听了这回答,惊讶的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她实在想不通,之前殿下虽然来的少,但是从来没有这样不解风情至极的啊!殿下是吃撑了吗? 〈三十〉〈离火作乱〉 北辰非要散步,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云贵妃无法,只能跟上去。 刚才那一句吃完饭是不是该干点啥了?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要是她此时再发动攻势,表现的猴急猴急的,说不定殿下还会觉得她轻浮,丢尽了天家和部族的脸面。 还是见招拆招吧! 北辰走着走着,看似是散散漫漫的在赏花捻草,其实一直都在往云景宫门口的方向走,一步两步,噔噔噔,快了,还有一步。 男人以为自己今晚终于要解脱了,他的嘴角已经扯开了笑容,他心想,等他走出这个大门,他就一直“散步”散到紫宸殿,他的龙床上。 然后让人给云贵妃传话,说今晚更深露重,他散步的时候略感风寒,不宜再走动了就是。 想到此,他还在心里狠狠的自豪了一把自己的智商。 可他没想到,就在自己马上就要踏出这最后一步的时候,一只手在背后直接狠狠的挽住了他。 然后那只手的主人温柔的跟他说:“殿下,外面更深露重,就不要去了吧?感上风寒就不好了,跟妾身回殿里吧!” 呵呵!他真单纯,男人怎么会玩的过女人呢?事已至此,他认命了! 云贵妃见殿下那么听话,乖乖的被她牵着手,看来殿下并不是想要跑,而是真的吃撑了,她已经幻想出今晚他们一定会度过浪漫温馨的一夜。 他的手掌很大,让人充满了安全感,她故意在他手掌里摩挲,也没见殿下生气,北辰这样的反应,更令她开心了。 其实北辰是已经无可奈何了,他双眼呆滞的被云贵妃领到寝殿里,云贵妃抓着他的两只手让他坐在了龙床上,为他宽衣解带。 北辰此时真是如坐针毡,他真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的来云景宫。 云贵妃见北辰还没有喝令她停下,而是闭目养神享受她的服务,看来殿下真的喜欢主动的,也是,谁不喜欢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里呢? 她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领悟到这个道理,白白辜负了数千年的美好时光。 到了这一步,北辰也无法淡定了,既然躲不过去就认命吧! 可是自从卜离回来后,他好像真的没有再碰过其他女人了。 难道自己受了卜离的打击而一蹶不振了? 他有那么爱卜离吗? 他不可以太爱她的。 他想到此,一翻身把云贵妃压在了身下,双眼恢复清明,变的炯炯有神,就是这个样子,把云贵妃迷的神魂颠倒,好像有一种掌控苍生无畏无惧的力量,很容易让人臣服。 北辰喜欢别人臣服他,云贵妃喜欢自己臣服在北辰的威仪之下,他们其实很合适。 在下方的云贵妃想睁眼看看北辰,她想看看殿下为她痴迷的样子。 可是,她一挣眼,发现寝殿上方的屋顶柱梁似有异动,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闭了闭眼又睁开。 “殿下,小心。” 云贵妃终于看清了,是屋顶上的柱梁松动了,她吓的瞪大双眼,大喊一声,想把北辰推开。 可是太重了她根本就推不动。 直到柱梁“嘭”的一声直直的砸在北辰身上,背上的疼痛席卷而来,他才反应过来。 妈的,他从此真的要一蹶不振了。 巨怒的男人强忍着背后的疼痛,用尽力气挥手把柱梁掀翻在地上。 他看着已经吓到花容失色的云贵妃,伸出手安慰安慰她。 “无妨,不是什么大伤。” 云贵妃此时已经吓呆了,虽然柱梁只砸在了殿下身上,并没有伤到她。 可事发突然,这柱梁怎么会好好的落下呢? “殿下,主子,扶桑将军求见。” 门外传来碎玉的声音,听着很是焦急。 扶桑是北辰的亲信,平素办事稳妥,今天竟然在云贵妃侍寝之时赶来求见,看来一定是大事了。 而且,这床上都弄成这样了,北辰早就没心情了。 他想起身去见见扶桑,可是背上的伤太疼了,他根本站不起来。 “让他进来。” 云贵妃看见北辰一时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有些心疼,而且殿下是在她床上出事的,她难辞其咎,但是她不敢出言安慰,她知道殿下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服软。 只好自己赶紧穿上衣服,又为北辰披上外衣。 扶桑进到寝殿,一眼就看出了北辰的异样,也顾不上行礼了。 直直冲到北辰面前,半跪在床边,重重的在床帮上扣头。 “臣来迟,请主子责罚。” 北辰心里觉得这事实在尴尬,也不想多说,只扶起扶桑,安慰他道:“是柱梁松了,事发突然,与你无关。” 柱梁?扶桑起来,转身去查看先前被北辰打到地上的柱梁,柱梁上明显有烧焦的痕迹,他捻了一点灰烬,放在嘴边闻闻,真的是离火,他奉命镇守了离火一万年,这气味,他清楚的很。 他又转身跪下,说道:“主子,属下今夜斗胆打扰主子,是因为离火自行逃跑了,臣一路追踪离火到云景宫,可是刚刚臣发现离火到了云景宫就自行下界了。而且臣察看这松动的柱梁,明显有烧焦的痕迹,应该是离火作乱。” 离火跑了、下界了? 听了此话,北辰大惊失色。 从卜离回来后,他就一直担心离火的事情,没想到会那么快。 呵呵!!卜离!你真是让我不安生,真想亲自去魔界好好教训你一番,你以为这天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年他父王拼死夺得了南皓身上的离火,可没想到,南皓身死后,卜离身上竟然燃起了离火火焰。 要不是当时卜离还不懂运用离火之力,又怎么会失神被父王打落凡间? 先下出了这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卜离,一定是卜离用了什么法子,召唤走了离火。 “是不是卜离来了?” 北辰冷冷的声音传来,仔细一听就知道他声音里强忍着毁天灭地的情绪没有发作。 扶桑赶紧回话。 “臣一直守着,并没有发现魔君踪影。臣以为应该是离火通灵,感知到了魔君,而自行去寻了。” 离火通灵不假,可是一万年了,为何偏偏在此时下界? 片刻,北辰想到了一件事,离火一定是被召唤走的,不是卜离,那就是凤凰心脏了。 “扶桑,凤凰心脏的事情怎么样了?” 扶桑听出了北辰话里的着急,清澜神君还没有传来消息,但是妖界的那一窍心脏却是已经易主了。 但是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从小跟在殿下身边,殿下对魔君卜离情深义重,要是知道… 可他也知道这事情重大,就支支吾吾的回道:“殿下,魔界传来消息,魔君卜离与妖王穷图已经结为姻亲,这求亲礼就是妖界圣物,凤凰心脏断情。” 他说了这话,北辰果然震怒,两眼猩红,一把扯下了床上的珠帘发泄。 “好,卜离,你还真是有本事,穷图的东西你都能要过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北辰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可是他心里并没有那么坚强。 他想到当时他求婚的情景,一阵阵难挨的心痛。 “当年我跪在你面前,你都不愿嫁,现在却要嫁给一个大你十几万岁,你该叫做叔父的人。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这样不堪,你给我一点爱和暖,我就可以开心好久,可你不给,还一个劲的践踏我的尊严。” 扶桑看着床上发泄过后一脸落寞的殿下,殿下背后已经渗出了很多血迹,可他知道殿下此时不想被打扰。 他早该知道,殿下心里根本不关心离火,殿下关心的只是她。 云贵妃跪在床角,听了殿下和扶桑的话,又看了看殿下现在的反应,她心里就像绞着一样痛,自己努力了几千年,今夜更是放下了数万年的矜持。 结果只是一个离火,就让殿下心神大乱,卜离连人都没出现,就把她赢了。 〈三十一〉〈天妒英才啊〉 “哈哈…哈哈…嗝…哈哈…” 幽不弃无语的看着软榻上快笑疯的卜离,右手扶在她的背后为她顺气。 自从一刻钟前他告诉卜离北辰在云景宫宠幸云贵妃时被床上落下的柱梁砸伤后,她就笑到了现在。 原本他还担心,北辰受伤听说是离火捣的乱,卜离会因此愧疚,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他家卜卜是个成熟的卜卜。 卜离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这也太搞笑了,北辰竟然在宠幸美女的时候被砸伤,他真想看看素来装模作样的天君大人是怎么在床上翻船的?估计现在六界众人都躲在家里偷笑呢? 这全部都是离火的功劳啊!她自己都没想到,离火竟然那么聪明,不伤及他人,偏偏让北辰弄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她一边在榻上笑着打滚,一边摸着胸口,跟她身体里刚刚归位的那一味离火说:“哈哈,小调皮你太聪明了,深得我意啊。哈哈。” 突然间她小脑袋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嘿嘿的点,马上停止了打滚,一下从榻上翻起来。 幽不弃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跟卜离在一起,心脏一定要好,要不然谁受的了这一惊一乍的? 他抿着笑,身体稍稍后倾,接住了上半身直直向他扑来的卜离。 卜离得寸进尺,挪了挪自己的腿,直接跪在了幽不弃的大腿上,双手攀上幽不弃的身体,摇头晃脑的往他耳朵边去。 幽不弃移动手掌从后面托住卜离。他心里有点好笑,卜离小时候一直都在自己在带,吃喝拉撒睡都是他教的,唯独忘记了教她男女之防,自己的两手都托到她屁股上了,她还没反应。估计他摸两把,她都没反应。 好吧!真的没反应。 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在卜卜心里自己是值得信任的呢?自己要不要趁着现在做点什么呢?算了,瞧她猴急猴急的样子,还是先听她说话吧! 他看着卜离这一脸故作神秘的样子,也慢慢俯下身,偏了偏头,将自己的耳朵对着她,方便卜离跟他说在一个房间明明只有两个人的地方还非得窃窃私语的“悄悄话”。 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事情,结果这妮子俯在他耳边来了一句:“他不会吓到不举了吧?” 说完之后,幽不弃还听到了卜离小嘴里传来的明显的吞咽声,他都有点不敢相信了,他家卜卜什么时候那么…那么幸灾乐祸了。 卜离从他肩膀上起来,双手伸过去,揽住他的脖子,忽灵灵的俩大眼盯着他,一副求知欲渴的样子。这也太可爱了! 不过,可爱归可爱,作为兄长,长兄如父,此等风气却不能助长,这个话题一定要就此打住。 “兄长觉得一定是不举了。天妒英才啊!” 听了这话,卜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嘴也张的大大的。原先她只是怀疑此事,但是兄长也这样说,男人还是比较了解男人的,看来北辰凶多吉少啊! 她噗的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谁让你惹我的?活该!活该!卜离在心里窃喜。 幽不弃看了卜离这副跳脱的样子,玩心也上来了。 走到了下方,向殿外大声唤他的侍从:“梦之,魇之。” 门外一直候着的梦之,魇之听了主子的传唤,轻轻的推门进来。 他们在外面一直听到殿里面有隐隐约约的笑声,原本就有些心痒,早就想凑凑热闹了,这会子主子一传唤,赶紧推门进去了。 “主子,魔君,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两人行了常礼,齐声问道。 他们低着头,可还是能看见幽不弃脸上大开大放的笑意,看来主子今天的心情不错,自从魔君回来后,主子一天比一天开朗了。 他们也为两位主子开心,都咧开了嘴,他们想着魔君喜欢一些稀罕玩意,主子唤他们应该是让他们去人间寻些好玩的来逗魔君开心吧。 结果,他们没想到,素来不苟言笑的主子跟他们吩咐:“你们去炼丹阁,找一找我前几天炼的丹药,就在第五排架子上,最上面的红色盒子里,里面是黄色的丹药。你们拿一粒差人送到天宫。就说是魔君送给天君的疗伤圣药,可以助他重振雄风。” 卜离听了这话,又在榻上笑到打滚,这招,真狠啊。 幽不弃听见卜离这放肆的笑,凡间一行,他家小卜离什么都懂了。真想知道她在凡间的时候拜清澜为师,清澜都教了些什么? 倒是下面侍候的梦之,魇之听的一脸懵逼。重振雄风?什么鬼?从来没有听说过天君有这样的隐疾啊! 卜离还想给这事加把火,坐在榻上跟梦之、魇之说道:“你们一定要亲自送去三十三重天,一进南天门就给我喊出来,就说这药是本君送给天君的礼物,尤其是这个药的功效啊,一定要大声说出来,让天上的各路神仙都听仔细。最好啊,连月老那个臭老头都能听仔细。” 梦之、魇之听了卜离这话,更懵逼了,可懵归懵,他们俩是听懂了,这两位主子在逗天君玩呢!还有那个月老,出了名的耳背,要是连他都能听仔细,估计整个天宫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两位主子作乐,让他俩去送死啊! 魇之考虑到这一点,抬头跟幽不弃还有卜离回道:“两位主子,药送过去,我怕我和梦之我们俩回不来啊!” 梦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今天这两位主子真是调皮啊。 听了魇之的话,梦之也赶紧附和:“对啊,两位主子,天君要是听见这药的功效,还不得弄死我们俩啊。” 幽不弃一听这话,想了想,也有些道理。梦之、魇之跟了他多年,感情深重,他不能因为一句玩笑话就拿他俩的安危开玩笑啊。 他转头看向榻上的卜离,想看看卜离有什么法子。 “这样,他要是敢动你们,你们就问他一事,就问本君三千岁那年,赏了他一样东西,可时间久了,本君不记得了,问问他记不记得?要他好好想想,本君还在魔界等着你俩回话呢!” 梦之,魇之听了,虽然这来龙去脉是一点不知。但是魔君既然这样说了,那天君必然是忌惮那个礼物的,这样一定不能动他们,而且威胁天君的滋味他俩还真想尝尝,就接了这个命令。 梦之、魇之领了命令走了,替他们关上了门。 幽不弃返回榻上,站在软榻前。 一脸不开心的问卜离:“你那年赏了他什么东西?” 卜离一惊,心里大喊糟糕。她忘了,还有幽不弃这茬。 她要是跟幽不弃说,她给北辰的是肚兜,不用想,她一定很惨。但是在他面前撒谎,自己会更难受,而且还很有可能被看穿,还是说实话吧!那时候年纪小,应该无妨的。 “就是…就是花花给我绣的…第一个肚兜啦。” 卜离说完,赶紧跪在榻上,一把抓住幽不弃的手,摇摇他的手,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你把自己的肚兜给他了?脱给他的?” 他心里简直想杀人,他妈的真后悔啊,没有先教卜离男女之分啊。 幽不弃翻手抓住她,质问她的声音很明显就是生气了。 完了,可是她那时候小,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肚兜是用来裹胸的。而且那个混蛋,竟然还回头偷看她。 幽不弃看了卜离的反应,他也知道答案了,一定是这妮子自己脱给他的,那不是被他看光了吗?那个混蛋。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句话,就是“卜卜把自己的肚兜脱给了那个混蛋。” 〈三十二〉〈把卜离吓哭了〉 卜离跪在榻上被兄长吓到不敢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事情真相就是她把自己的肚兜脱给了北辰。 幽不弃死死盯着卜离,拳头紧握,他感觉到自己胸腔里一阵阵的闷,好似有热血要喷涌而出。 他也控制不了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他脑海里蹦出各种各样的情景。 他简直承受不住,他的卜卜把自己的贴身衣物脱给了另一个男人;有另一个男人看光了他的卜卜;那个混蛋觊觎卜卜几万年,像那种无耻小人不知道会对卜卜的衣物做出什么令人作呕的事情?他真的要被卜离气疯了。 他妈的,真想弄死那个混蛋。 卜离知道幽不弃很生气,他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对了。 她以为等一会兄长自己就不气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很快就原谅她。可是,幽不弃这次没有原谅她,卜离等了好久,只等到了兄长的怒吼:“很喜欢把肚兜脱给别人是吧?脱啊!” 幽不弃弯起身子,双手抓住卜离的肩膀,朝着她吼。 卜离被他吓得浑身瘫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生气的兄长。 可是她不想让幽不弃生气,她没办法失去他,因为失去兄长,她就没有家了,她就是孤儿了。 她低头含着泪,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解下来,直到把自己的肚兜脱下来,然后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坐在榻上,抱住自己,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幽不弃听见卜离的哭声,神色立即恢复了柔和。 他赶紧跪在榻上,抱住浑身赤裸的卜离,一个劲在心里咒骂自己,自己这样不是比那个混蛋还可恶吗?那时候卜卜太小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卜离感受到幽不弃的怀抱,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好暴露,她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她下意识的往幽不弃怀里钻。 “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呜呜呜…娘亲不管我,你也不告诉我。那还是花花给我的,她说是一件神秘的衣服,我以为神秘的东西可以跟他分享的。” 幽不弃敞开自己的衣服,把卜离包裹的严严的,他听着怀里人儿的话,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心里无比的后悔。 “兄长知道了,兄长不该凶你。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乖,乖,不哭了。” 幽不弃抱着卜离,哄着她,听到怀里人的哭声越来越小。 卜离被他抱在怀里,意识哭的都有些模糊了。 幽不弃听见卜离嘴里嘟囔着:“你就吓窝…哼,你就知道我怕你,你吓窝…” 听了这话,他不免好笑,他知道自己是过分了,可是不吓她,她会知错吗? “以后不会了,绝对不吼了,你原谅兄长好不好?” 卜离被他揽在怀里,一听幽不弃不仅原谅她了而且还知道了自己的错误,马上就又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行,你得给我补偿,要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幽不弃一听卜离这得寸进尺的话,就知道这小妮子已经被自己哄好了,她一向咋咋呼呼,趾高气昂的,六界都说魔界少主心狠手辣,其实她才是最心软的,给她一点好,她就会付出自己的全部。 “好,给你补偿,想要什么?” 卜离一听今天幽不弃那么好说话,就窝在他胸口跟他说:“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丹药,给我一粒呗。” 丹药?她要来何用?肯定又憋着什么坏呢?可不能随便给,万一她想对付的就是自己呢? 幽不弃思考了一会,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被剪短的头发,烧焦的饭食,还有卜离在他床上尿尿栽赃嫁祸他,在整个魔界宣传他尿床的事情,又在心里总结了一下卜离的魔品。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好事。自己一定不能上当。 那么长时间了,卜离见幽不弃还没有反应,就抬头看看他。 幽不弃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胸口毛茸茸的小脑袋,这个角度真的一览无余。她到底是撒娇还是勾引啊? “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用来对付你。” 卜离一看自己兄长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怀疑自己想要祸害他,赶紧给他做了保证。 该不该给呢?幽不弃心里掀起前所未有的头脑风暴。给了吧,卜离的话实在不可信,不给吧,他快受不了,一撒娇就一个劲的抠他的胸,都快被她抠的一大一小了。 “好了,别抠了,给你一粒。” 怀里的人听了,赶紧直起身子给他一个亲亲。 “谢谢兄长,我肯定不会对付你的。”幽不弃在上方自己摇摇头,表示不信。 卜离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困意就上来了,趴在他怀里不做声了。 幽不弃感觉到怀里的卜离越来越软,就知道她又困了,哭了那么长时间也该困了。 然后他就伸出手拍拍卜离的背,慢慢的把她哄睡。 察觉到怀里的人缓缓入睡了,他轻轻的把人抱起来,把她放在床上。和卜离折腾那么久,他也觉得自己有点乏了,就脱了外衣,也躺在了床上午憩。 他在床上好好躺着,旁边是浑身赤裸的卜离。 卜离自己察觉到身旁的热源,翻了半个身子滚到了他怀里,还把腿盘在他身上。 两条小短腿给他下半身紧箍的死死的,动也动不了。 她就喜欢这样八爪鱼的睡姿,没办法自己也只能惯着她。 幽不弃伸手把卜离揽在怀里。怀里的人就乖乖的爬在他胸口上睡觉。不过幽不弃这时一点心猿意马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他在思考一件事:为什么从小到大卜离都不抗拒与他亲近呢? 小时候澡都是他给她洗的,不知道把她看光了多少次。可是卜离从来没有觉得这样不对劲,那么在卜离心里自己究竟是什么地位呢?难不成卜离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娘亲? 怀里的人睡觉也不老实,一个劲蹭来蹭去,砸吧砸吧的,他也听不清卜离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他只能像往常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以前只有自己每天晚上给她拍拍她才愿意睡觉,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什么时候能论到卜离给他拍拍啊! 〈三十三〉〈这样好骗的卜卜还能骗多久〉 一个时辰后,卜离从床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赤裸裸的,心想:兄长怎么不给她穿衣服呢? 于是她微微的睁开了一只眼,想察看一下兄长是否已经醒来?结果就看到了旁边熟睡的幽不弃,还发着淡淡的鼾声。 她一看兄长午睡睡的那么沉,就猜到她昨天晚上一定是混床了,导致兄长没有休息好。 可是混床这事她真的没法控制啊!自己睡的死死的,哪里还记得要乖乖睡觉啊。 记得第一次兄长尝试跟她分床的时候,结果她第一天晚上就从床上滚下来了,头上磕个大包,疼了好几天,兄长心疼她,就一直没有再跟她提分床的事。 后来他俩就一直一张床,只不过分了被窝而已。不过一床棉被也挡不住她的销魂睡姿。睡之前是两个被窝,分的好好的。她还每次警告幽不弃:“你只负责挡住我就好了,可不要随便钻本座的被窝啊。要不然你尿床的事情我还要再宣传一遍哦。” 结果一觉醒了,都是她把自己的被子踢到一边,钻到幽不弃的被窝里,死死的盘在他身上,她的睡姿连幽不弃起夜的毛病都给他改了。因为不改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尿床了。 其实卜离微微一动,幽不弃就知道她醒了。不过他还装作熟睡的模样,他想万一卜离问他为什么不给她穿上衣服?他该怎么说呢? 还是装睡吧!结果这妮子一点都没发现,还慵懒的躺在他身上,伸出手指扒开他的衣服,去抠他的胸。 对于卜离这个小动作,他一向是惯着的,卜离对他做这样亲昵的动作,其实他心里蛮得意的。不过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她老抠一边胸?直到抠红,也绝不换边。 怎么说她呢?一个偏心的小家伙。 卜离俯在幽不弃的胸口,一直抠,一直抠,一直抠,他竟然还不醒。没人跟她说话,抠一会她就无聊了,看着低下打鼾的幽不弃,心下一烦,不自觉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卜离原本就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又会术法。这一用力气直接把幽不弃的胸口抠出了血迹。 她看见幽不弃的胸口已经被他抠伤了,赶紧仰起头,面对着幽不弃,发现幽不弃竟然还没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毁尸灭迹吗?不不,不行不行。 此时躺在床上装睡的幽不弃心里也五味陈杂,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装次睡就飞来横祸。 胸口上的确传来了阵阵痛感,不过男子汉大丈夫,破点皮不算什么。但是他要是此时醒来的话,卜离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疼醒的,指不定她心里会如何愧疚呢? 还是静观其变吧! 思考了一会,卜离想起来幼时她玩匕首割伤手指的时候,当时可疼了,可是她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就一直忍着疼,跟他们几个摆手说:“没事,没事,小伤。本座岂是怕疼的怂货!”。 结果幽不弃把她拉到一边直接用嘴含住她的手指,他说:“口水管用,用嘴巴含含就可以止痛。回去我再给你找药,别跟你娘亲说,会受罚的。” 她记得这方法好像是管点用,自己真的没有多么疼了。 她看着幽不弃流血的伤口,心里一阵愧疚,自己下手也没个轻重。兄长醒过来得多疼啊。 于是,她为了赔罪,就支起自己的身子,趴在幽不弃胸口,用自己的口水给他润伤。 幽不弃感觉到胸口的温热,软软的,糯糯的。他强忍着心里的悸动,睁开眼看见俯在他胸口的卜离正在认真舔舐他。他记得这个法子还是自己教给她的,可那是骗小孩子的啊。他没想到,竟然能骗卜离五万年还没被揭穿! 正在“疗伤”的卜离也一脸纳闷,怎么血越来越多呢?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咬到血管了,所以血才会越来越多? 其实是幽不弃故意用内力催动了胸上血液的流动,他看着自己胸口上还在忙着给他“疗伤”的卜离,一脸坏笑。 可是卜离却没有像他那样轻松,血越来越多,根本就不合常理。她明明只是无心之失,并没有故意用法术伤他,怎么会这样呢? 她抬头一看,幽不弃还是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她马上就慌了,难道兄长不是睡着了而是疼晕了? 吓得她赶紧伸手去推幽不弃。 “幽不弃,你醒醒,你别吓我?你醒醒。” 幽不弃还打算继续装睡呢,可是听见卜离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才发觉自己一直不醒应该把她吓着了。 他装作悠悠醒来的样子,结果一睁眼卜离就直接趴他脖子上,发出了哭腔。 他扶着卜离坐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胸口自己也有些愣住了。刚才他一直想逗弄卜离,就一直用内力催着,没想到竟然已经流了那么多血了,怪不得卜卜被吓到了。 卜离刚才还能忍住委屈,结果一看见幽不弃往他怀里一钻,马上就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呜呜呜,我就一抠,就流血了,好多啊!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幽不弃心里知道这事其实怪他自己,看见卜离被他骗那么惨。赶紧收了自己的内力,搂着卜离安慰她:“没事的,兄长的体质就是流血比较多的。其实一点也不痛。” 没想到卜离一听他的安慰,就更伤心了。她想着自己弄伤了兄长,兄长还那么温柔的安慰她,怎么可能不疼呢? 其实她那样给他“疗伤”,幽不弃还真没觉得疼。 看卜离自责的样子,幽不弃知道安慰的话对卜离已经没用了,就赶紧用自己的衣袖擦拭掉胸口的血。他已经收回了内力,血迹被他擦掉后,那个指甲抠出的小伤口根本就不流血了。 他摸着卜离的头示意她去看:“卜卜你看,已经不流血了。真没事。” 卜离止住了哭声,偏头去看,结果发现真的不流血了,一下就又咧嘴笑了。 “真的不流了。那…你还疼吗?” 幽不弃看见卜离眨巴俩大眼睛泪水汪汪的看着他,问他疼不疼。 心里又陷入了挣扎,他是疼哪?还是不疼哪?算了,他不知道这样好骗的卜卜还能骗多久?卜卜啊,莫怪我! “疼,哎呦,是有些疼。如果卜卜可以再…其实,卜卜不愿意也没事,我自己能忍。” 幽不弃佯装疼痛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卜离看见幽不弃疼得都快浑身抽抽了,赶紧拿开了他的手,又俯下去舔舐他的伤口,没有注意到头上的人一脸奸笑。 〈三十四〉〈其实我变回原形会更好〉 可怜的卜离被幽不弃骗的还趴他胸上给他润伤,原本她以为润一会就没事了,结果好久…好久…好久,嘴都麻了,幽不弃也没有让她起来,而且本来就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她也不敢中途反悔。 但是这个姿势真的比较累人,虽然兄长在用腿撑着她,可是自己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她抬起头,想去看看幽不弃的反应,结果发现兄长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啊。 她就斗胆小声的来一句:“是不是不疼了?” 幽不弃正飘飘欲仙呢,突然听见卜离这一问,一下有些尴尬。赶紧做出了痛苦的表情,看见胸上的脑袋好像又想抬起来,一把按下去。 故作难受的回她:“疼,这个地方皮薄。” 卜离还以为幽不弃已经没事了,想把脑袋移开呢!结果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他按下去,鼻子直接撞上他的胸,有点疼,心里不禁埋怨他,就这还皮薄! 她这一撞,魔界魔君的架子就又起来了,趴在他身上跟他小声嘟囔,因为碰到了鼻子,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哼!其实吧,我觉得我变回原形会更好。” 幽不弃一听卜离要变原形,吓得马上摇头,卜离要是变回原身,他这晨昏阁也别想要了。 “别,你别吓我了。你的无忧阁还没修葺好,再把我的晨昏阁毁了。” 卜离原本是为他好,结果听见幽不弃这嫌弃的话里满满的埋怨,腾一下就从他身上爬起来,指着他说:“你嫌弃谁啊?之前我是不知道怎么控制原形的大小,现在我知道了。而且本座的原形可不是谁都能看的。” 幽不弃心想:卜卜的原形当然不是谁都能看的,别人的心脏可不一定有他好。 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卜离原形的样子。当时他听见寝殿里传来了卜离凄惨的叫声,他马上冲进去,结果却没有在寝殿里看见卜离,只看见一个样貌非常奇特的怪物在照镜子,他马上拔剑指着那个怪物问她,把卜离弄哪去了?然后那个怪物转回头委屈的叫他一声“兄长”。当时他的佩剑都吓掉了。 他以为受到惊吓的是自己,结果卜离比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整天不吃不喝,嘴里就嘟囔一句话:“我仲么辣么丑?” 其实他也想不通,变形那么好看的卜卜真身怎么长成那样?连什么物种他都认不出来。 虽然一个大男人不能太在乎外貌,但是他还真接受不了卜离在床上变成原形,他怕变完形的卜离要是一口口水吐他胸上的话,自己恐怕会内伤。 “哎?你想什么呢?” 卜离正发着小脾气呢!以为幽不弃会心疼的给个大抱抱。结果这厮自己神游物外了,她心想:看来兄长是嫌弃自己了。 马上就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都拽到自己身上,裹着被子一蹦一跳走到软榻上,麻溜的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幽不弃一看卜离话也不说穿上裤子就打算走人,也慌忙从床上下来上前去拦她。 “好了,你原形确实比较出乎兄长的意料,但是仔细一看还是挺可爱的。” 卜离站在他身前,被他抓着手,听见幽不弃说她可爱,原本因为生气嘟着的小嘴已经扯开了笑容。但是她觉得自己要是那么容易原谅他,他下回会更过分的。 于是又瞥着嘴,挑着眉头回身跟他说:“那你随我去人间吧!” 去人间?幽不弃想到了卜离跟他说过的凤凰心脏的事情,现在六界势力大体均衡,谁也无法一家独大,但是这种平衡的状态往往是最危险的。伽弥佛座入魔,妖王穷图野心勃勃,天君北辰想一统六方,鬼王蛰伏多年,实力不容小觑。偏偏他妈的这些人都和卜离有仇,那魔界也不能落人下风,任人宰割。 既然凤凰心脏如此重要,那就必须到手,自己一定得跟着这小妮子,她要是一冲动指不定会在凡间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又会落人话柄。 凡间之行,除了凤凰心脏,最好再笼络一些部族。 “好,此事宜早不宜晚。我们今晚就出发。魔界的事情先由邛树代管,你先收拾一下,兄长有些事情要去安排他。” 今晚?那么快。不过兄长说得对,宜早不宜晚,毕竟夜长梦多。 卜离一想到凤凰心脏的事情马上就忘了刚才跟幽不弃的拌嘴了。 直接脆生生的一口答应:“好,听你的。” 幽不弃赶紧回到软榻上把被子拿了扔到了床上,又穿上自己的外衣、鞋袜,跟卜离打个招呼就去找邛树安排事情了。 幽不弃忙去了,卜离一个人留在晨昏阁感觉自己有点懵,收拾东西?收拾啥啊?还真不知道呢? “花花绿绿。” 候在殿外的花花绿绿听到了主子的传唤马上就进来了。 一进门的绿绿就小跑着直直扑向卜离的方向,去询问卜离有什么吩咐? 卜离笑着跟她说: “我和兄长要去凡间一趟,你们看看收拾点什么比较好?” 去凡间?绿绿心里琢磨他家主子要和大祭司大人去过两人世界呢!一下笑的合不拢嘴,赶忙去给卜离收拾东西了。 卜离一看绿绿只顾着收拾她的东西,心里不免嗤笑:这丫头,心里只有她这个主子。她听说魔界几乎所有女人都爱慕兄长,她倒不一样,喜欢那个天下最最木讷的邛树,为了他,一天三顿,伺候吃伺候喝,只是他是个不解风情的,也不知道绿绿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实在不行她就帮着绿绿霸王硬上弓。 “花花,你去给兄长收拾一下吧。” 花花此时正愣着呢,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主子身上的衣服,系错了一个扣子,还有大人刚才出去好像也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她悄悄的往床上瞧一瞧,果然看见满床的凌乱。 她从小就喜欢大人,原先以为大人不过是一个孤儿,虽然被先魔君收了义子,可毕竟不是亲生的。她以为她和大人是有可能的。可是她没想到,先魔君和魔后竟然会如此看重大人,对他比对主子还要好,而且主子和大人也越走越近,有主子在,大人永远都看不到她的好,主子是魔君,而自己只是一个奴婢。 〈三十五〉〈花花的小心思〉 卜离看了花花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吩咐,就又大声说了一句:“花花,去给兄长收拾一下。” 花花猛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失态,着急想要掩饰,不知道怎么了却说了一句:“我先把床铺了。” 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她这样表现,不知道会不会惹主子怀疑? 可是已经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去铺床了。 一旁给卜离收拾衣物的绿绿听见花花要铺床,就下意识往床上瞥一眼,看见床上乱的不行,自己先乐了,觉得魔殿马上就要有个小主子了,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得赶紧让主子和大人去过二人世界才好。 卜离看了花花的反应,就更加确定她心中所想了。 转身坐在软榻上,软榻旁放的有茶几,上面搁的有几个青花茶杯,这可是卜离附庸风雅的标配,她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咕噜咕噜一大口。 “真的好渴啊!自己那点口水都给幽不弃了。” 听了此话正在铺床的花花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就像有人在刺她一样,她素来聪慧,卜离这样一说,明显就是已经发现她的小心思了,在她面前炫耀呢!不过花花一定没想到,卜离的口水竟然是那样牺牲的。 其实卜离自己心里也不太舒服,她原来根本就不知道花花喜欢幽不弃,可是从她回来以后到她搬进晨昏阁之前,兄长的寝殿里面就一直有好吃的糕点,她认识那是花花的手艺,一次两次她还不觉得,可是之后她特意注意一下,每天晚上都有好吃的,还不带重样的,她就很奇怪了。 直到有一次她多尝了几筷子,幽不弃笑她贪吃,问她说:“花花天天给你做,怎么还吃那么多?当心撑着。” 花花没有每天给她做,她知道花花做的好吃,可是怕她辛苦,就一直吃厨子做的,花花只是偶尔想起来就给她加顿餐,偶尔一顿她就开心的不行,结果幽不弃却天天都有,这般的区别对待,当时她就感觉花花对幽不弃不一般了。 于是她佯装不在意的样子,问了幽不弃,结果幽不弃跟她说,花花这一万年以来经常会问他要不要夜宵?不过幽不弃怕她误会就都回绝了。后来因为卜离回来了,花花跟他说这是一式两份的,他又想到卜离素来贪吃,想着卜离晚上去他那里玩可以吃一些就接受了! 卜离当时问完之后,虽然她并没有明说,可是幽不弃自己也能察觉到花花的小心思了,之后就没再接受她的东西。 原本卜离心里还在想花花对幽不弃只是普通的仰慕,就像崇拜大英雄一样。 不过,后来绿绿提到通房的事情,她知道通房是什么意思,于是她特意看了花花的反应才确定,花花原来是存了当兄长通房的心思。她就赶紧表态,说要把她们许给旁人做正妻。 她以为花花听了会感激她,因为她要是不做主,以她和绿绿的身份,很难当人正妻,除非嫁个平民。 但是就算不感激,她也以为花花会收了自己的心思。可是今天看了花花的反应,才知道自己的算盘打错了。 “花花,我走了以后,你留在魔界要是没事,就多给我秀几个肚兜吧!兄长说之前那几个都旧了,不好看了。” 花花听见这话,眼泪马上就下来了,自己赶紧伸手拭去,强忍着答应了一声。 这边正在喝茶的卜离说完,自己都有点不忍心了。她从小五感奇灵,听见花花听了她的话已经有些抽泣了。 只能在心里面跟花花道歉了:花花,对不起,我不想跟别人分享兄长,他是我一个人的。而且兄长并不喜欢你,如果他喜欢你,我就成全你们,就像之前成全清澜喜欢清音一样。可是他不喜欢你。 花花强忍着委屈把床铺了,然后过去跟绿绿一起收拾东西去了。 绿绿听见花花走过来,心里想了好多卜离跟幽不弃的八卦打算跟花花分享,赶紧小碎步挪过去,正打算开腔,就发现花花低着头,好似不快。 她想,主子跟大祭司走了,魔殿就剩她俩了,自己还好,可以去缠着邛树,她一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趁着主子和大人出去,自己无事可做了,一定要多陪陪邛树。可是她自己去追邛树了,花花怎么办呢?刚才自己只顾着开心了,都没想到花花该有多伤心!于是她就在心里狠狠的自责了一把。 她凑过去小声的跟花花说:“花花,你别伤心了。我也舍不得主子,可是主子和大祭司单独出去,这可是好事,说不定等主子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看见小主子了哪?” 小主子?大人要和主子生宝宝了吗?花花一听绿绿这些添油加醋的话,眼泪马上就忍不住了。 绿绿也很尴尬,本来是想着安慰花花,结果还把花花惹哭了。她看着花花那张瓜子脸哭的梨花带雨,马上就慌了。一直都是自己爱哭,怎么今天花花也爱哭? 吓得她赶紧安慰花花:“你别哭啊!主子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的,花花…” 她这一着急,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软榻上的卜离听见这大动静,也不能再装作听不见了,心里也泛起了阵阵的自责,可是她确实不知怎么跟花花表达她的意思,要是挑明了说,恐怕花花会更难堪。 她想了一下,还是先把花花哄好吧! 她赶紧走过去,站在花花绿绿面前看见花花哭的妆都花了,绿绿自责的瞅瞅她。 绿绿觉得这事怪自己,说话不好听,把花花惹哭了,赶紧低着头跟卜离认错:“主子,都是绿绿的错,明知道花花舍不得你,我还说你去和大祭司去过二人世界…” 花花原本就难受,听了绿绿这样跟卜离说话,感觉自己就像在她俩面前脱光了一样难堪。 “别说了,你还说。” 花花带着哭腔哽咽着把绿绿的话打断了,绿绿没想到花花会突然发火,被花花吓了一跳,不敢做声了。 花花尴尬极了,她看着卜离云淡风轻的站在她面前,顿时觉得她好过分,就这样践踏她的尊严,明明什么知道又装作不知的样子,一个劲显示她的优越,她输的一败涂地,输给了卜离的骄傲,她的东西别人不能惦记。 她原先以为卜离会愿意让她也跟随幽不弃,她会好好伺候他们俩的,可是卜离不愿意,即使是从小便相识的她也不行,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她的奴婢吗? 〈三十六〉〈我想跟大人一起去人间〉 事已至此,卜离想还是跟花花说明白吧,跟她解释解释清楚,兄长对她无意。 结果她还没措好辞,花花“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就跑了。 卜离顿时觉得心烦意乱,自己还没出门,顶天立地的大事还没做,就被这些儿女情长困住了,要是花花直接跟她争论一番,或者打一架,就算是抓脸、挠痒、拽头发式的都行,可是她一哭,自己就无法了。 “哇~哇~都怪我,是我、是我把花花弄哭的。” 卜离还在想花花的事情怎么办呢?身后的绿绿却绷不住了,哭的歇斯底里。 卜离赶紧围过去,扶着绿绿,给她擦眼泪。 “没事的,不哭不哭,绿绿乖,花花不会怪你的,而且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们想我的时候可以传信,要是我在人间碰见好玩的东西,就给你们捎回来。” 绿绿听了卜离的安慰,也觉得有理,花花是因为主子好不容易回来没待几天就要走才伤心的,不是只因为她说的话,就止住了一些,可还是抽抽涕涕的不停。 卜离又跟她说:“你哭也没有用嘛,花花也不知道。而且既然花花不想我走,你就别提这件伤心事了。不如我走以后,你多陪陪花花,多多照顾她,别每天只想着邛树就好了。” 绿绿一听,她心想:对哦。花花既然不想让主子走,她就不能再提这件事情了,等主子走了之后她一定会事事都听花花的话,好好照顾花花。 她一向没心没肺的,觉得这件事情就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也没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又听了卜离哄骗的话,觉得非常有理,马上就不哭了,就又开始收拾东西。 卜离看绿绿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知道绿绿好哄,安慰几句就没事了,花花才是难点哎! 无忧阁外面,幽不弃去给邛树安排一下魔界的事情,又转头去了炼丹阁拿了一些备用的丹药。 拿丹药的时候,他看到了架子上面的那个红色盒子,里面装的就是吩咐梦之、魇之送去天宫的丹药,结果卜离跟他撒娇,也想要一颗,他可受不了卜离讨好的样子,也就答应了。 幽不弃踱步过去,伸手够到了那个红色盒子,自己把它放的偏僻,也是觉得用不着,结果没想到,还真的有它的用武之地。 他拿到手,打开那个红色盒子,看见里面装的一些黄色的药丸,又想起来卜离那句:“他不会吓到不举了吧?”心里不免好笑,连带着嘴角也扬起了弧度。 他拿起一粒,又去旁边的架子上找了一个空置的盒子,好好的把它放好等会好送给卜离。 可是他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卜离解释一二。 这丹药原是丹谱上载着的,自己也是想着练习一下炼丹技巧,才炼了几颗。他身体可没有一点毛病啊,不知道卜离会不会多想。 要是卜离以为这药是他给自己炼的,真正需要重振雄风的是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跟那妮子说清楚吧! 他想着赶紧回去跟卜离解释解释,然后收拾一下衣物,就加快了脚步。他可不放心让卜离一个人收拾东西,他怕卜离可能会忘了给自己带肚兜,也忘了给他带亵裤。 结果他刚走到长廊,就跟跑过来的人撞到一起了。他一向走路都是直直的,就算今天有些急色,也依然是目视前方,断不会像卜离一样蹦来蹦去,所以必是撞他之人太过匆忙之过,就这样平白无故被人一撞,不由得有些心恼。 而且这明显就是一个女子,从卜离回来后,他就更注意跟别的女子的距离,他知道卜离是个及其护食的,而且他也不喜欢跟旁人有什么身体接触。 再加上,他比这人高出很多,一开始他根本就没看撞到他怀里的是谁。 他知道反正不是卜离,上次卜离因为着急看凤凰心脏也直直的撞在他怀里,他记得那个感觉。于是,他直接就把人推出去了。 把人推到地上之后,他才看清了原来撞到他怀里竟然是花花,他看花花哭的不成样子,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当时花花捂着脸跑出去,原本她是想回房大哭一场的。她觉得自己很丢人,卜离也很过分。 她本来就是伤心至极,也没在意前面,跑到走廊拐角的时候竟然直接撞到了别人的怀里。 结果这人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她被推到地上,抬起头,睁着朦胧的泪眼,却看见推她的人身着深色长袍,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感觉,推她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大人,就更委屈了,眼泪又滴嗒滴嗒的落下。 幽不弃看了花花的反应心里是有一些不解,可是他可不想问她的闲事。不过他一想花花应该是从无忧阁跑过来的,她哭成这样,不知道跟卜卜是不是有关系? 不过自己要是多问花花几句又生怕惹了她误会,还是赶紧回去自己去看那小妮子吧! 倒在地上的花花,看见幽不弃对她不管不问打算要走,赶紧拽住了幽不弃的衣角。 她想到刚才卜离对她的嘲讽,觉得自己就这样认输真是懦弱,大人又没有说不喜欢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以后不纳妾会忠于卜离一人,像大人这样的人物,对谁都淡淡的,就算对她有意恐怕也不会跟她说,也断不会跟卜离说。 她去跟卜离摇尾乞怜求卜离施舍她,卜离都不给,那自己又何必再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呢!自己的幸福就是要自己争取。 她拽住幽不弃的衣角,而幽不弃并没有挣脱她,这让她心里更得意了,于是她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但是还是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羞答答的跟幽不弃说:“大人,我想跟你一起去人间。” 幽不弃被她拽住,原本是以为花花会说一些有营养的话,比如卜离现在的心情如何?或者是自己什么地方又惹到了卜离? 结果一听,这个奴婢拽住自己就是说这事,他又想到那次糕点的事情,虽然卜离没有跟他明说,但是他自己能想通。 不过花花毕竟是从小跟在卜离身边的,卜离对她是有感情的。卜离既然没有处理她,那自己也不便插手,但是这奴婢对自己的心思他一定得打消了。 “你是卜卜的奴婢,想去人间应该跟她说。” 奴婢?这两个字一下就又把花花伤的体无完肤,难道奴婢就不能跟主子争抢吗?不过幽不弃这样一说,花花又误会了,她想是不是大人只是介意自己奴婢的身份呢? 她这样一想,直接脱口而出:“要是卜离也是奴婢,那大人…” “住口,魔君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嗯?”幽不弃原本不想理她,可是她竟然口出狂言,还说卜离是奴婢,这他可就忍不了。 “要不是顾念卜卜对你的情分,我早就处死你了。” 听到男人绝情的话,她才知道原来幽不弃并不喜欢自己,是想处死她的。她豆大的眼泪又掉落在地上,可还是不甘心,倔强的抬头看见幽不弃冰冷的眸子没有对她半点的情分,自己一下就泄了气,松开了他的衣角。数万年的相识,少女情窦初开,仿佛心都碎了。 幽不弃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留下花花还倒在地上,久久不起。 〈三十七〉〈秦晋之好〉 当时梦之和魇之领了幽不弃和卜离的命令,两人赶紧去了无忧阁,拿了幽不弃说的那颗丹药。 梦之原想着给这药丸找个空置的盒子放好,可是魇之给拒了,跟他说道:“魔君说了,咱去天宫的时候,得让各路神仙瞧仔细了这药,放在盒子里如何瞧仔细?不如就拿一方帕子,裹着便好,遇上个仙者,咱们就说道说道。” 梦之一听,妙啊!看着魇之一脸奸笑眉飞色舞的样子,自己也勾起了心思,要是这番在天宫上演一出好戏,那他哥俩可就有名了。 “你小子平日就会损人,没想到今天还有点用处。到时候你就好好发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反正魔君给了咱们保命的法宝。” 魇之听了梦之的夸奖,不由得心生喜意,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把药丸裹好了,又小心的放在衣袖里。 这一路上两人想了多套说辞,势必要把这趟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两人刚到南天门,就被守门的两个门将给拦住了。梦之、魇之只是魔界大祭司幽不弃的侍从,总共也没上过几次天宫,难怪门将不认识他们,而且现在天界和魔界的关系紧张,那门将更不敢随意放他们过去了。 梦之、魇之被拦住后,赶紧向后面退了一步,恭敬的给门将作了揖。梦之笑眯眯的跟门将说道:“我二人奉魔君的命令,来给天君送礼。” 守门的士兵一时不决,后面巡逻来此的将军听见了,也有些疑惑,好端端的,魔君为什么要送礼?而且离火刚刚被魔君召走,现在送礼,莫不是来嘲笑挖苦的?但是就凭天君跟魔君数万年的交情,这礼要是天君还没见到就被他们给拦下了,事后天君追究起来,他一个小小的将军也承担不起啊!虽然魔君和天君之间是隔着血海深仇,但是风月一事,又有谁说的准呢? 他思量再三,不敢大意,觉得还是拷问清楚较好。于是他上前问道:“敢问两位使者,这不逢年不过节,魔君为何要给天君送礼呢?” 梦之一听,一时没反应了。是啊,他俩来的急,没问魔君这送礼的由头是什么啊?这要是进不去南天门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魇之听了,心生一计,陪着笑脸上前拉着那位将军去了旁边说话,那将军也是个性子温和的,再者他还想着该不会是魔君和天君旧情未了,送的是什么交换的信物,所以不好宣之于口,得秘密进行。 他赶忙凑近了身子,猫了腰,听魇之说道:“上次魔君继任典礼的时候,天君也去祝贺。席下跟魔君求了一物,魔君费了好大功夫才寻得了此物,特派我二人来天宫当面呈给天君,已作两界之好。” 这将军听了,心想这礼物既然是天君求来的,自然不便示人。再者这两界之好莫不是秦晋之好?自己官职卑微,可不敢耽误了天君的大事。 “好好,属下明白了。底下人不懂事,使者莫怪。” 这将军说着赶紧弯腰给梦之、魇之开路。 梦之、魇之走在后面,趁着旁人不注意,魇之扭过头给了梦之一个得意的眼神。梦之看了,悄悄的给他竖个大拇指。这哥俩方端起架子悠哉悠哉过了南天门。 过了南天门,魇之拉着梦之往琼瑶池畔拐。 梦之不解了,送礼应该去天君的紫宸殿啊,或者后宫应该也是个嘴杂的,去琼瑶池莫不是要先看看风景? “去琼瑶池做甚?” 魇之拉着他,看见梦之一脸懵逼的样子,有些无奈。他们俩在一起几万年了,怎么梦之一点都没有学到自己的聪慧伶俐呢! “你个榆木脑袋,比邛树还木。现在正值酷暑,琼瑶池旁听说是个乘凉的好地方,每年夏季,众仙在那里乘凉论道,好不惬意。咱们这事就得往人多的地方去。” 天界夏季的气候是非常的极端,白天酷热难忍,晚上又冷风阵阵。所以每逢夏季,这琼瑶池就是各路仙家避暑的好地方。 梦之听了魇之的解释,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榆木脑袋,赶紧撇开了魇之拉着自己的手,反过来拽了魇之的衣服往琼瑶池一路小跑。 到了琼瑶池,两人定定心神,调匀呼吸。果然看见众多仙者在长廊里乘凉,谈笑风生,好不有趣。 魇之透过众人,一眼就看见了长廊中间坐着的丹老,这酷暑难忍,把丹老也逼出清华阁了。 瞧见了丹老,他心里又生了鬼主意。 跟梦之小声说道:“等会,我们先跟丹老说,你配合我就好。” 梦之连连应声。 两人踏入长廊,先被一众女仙围住了,这天宫上女子多,男子少,而且百年千年的也不见生面孔。 这一下来了两个生面孔,都是清清秀秀,看着端正有礼的,女仙们瞧着新奇,都围过去搭腔。 一个胆子大些的仙子问道:“两位哥哥哪里来的?来天宫所为何事哎?”说完,又用长衣袖拂了拂梦之、魇之的脸。 夏天天热,仙子身着清凉,又体态丰腴。这一拂袖就把梦之拂的迷迷瞪瞪的,赶忙作个揖,回她:“我们是来给…” 魇之一看梦之快要说漏嘴了,心想这个色狼真误事,赶紧出声打断:“我俩是魔界的使者,魔君有一丹药想请丹老鉴赏一番。” 这边乘凉的丹老原本不想跟她们年轻人凑一起,自己年纪大了,再不沉静一些,恐惹人笑话,却不曾想那人却偏偏点了他。 这下也不好推诿,只好起身走上前去应承:“不知魔君有甚丹药让老夫鉴赏?” 魇之从衣袖里宝贝着拿出了那粒黄色丹药,丹老看了不觉有些失望,还以为卜离如今既是一界之主,拿来的必是上品丹药,却只见被一方小小的手帕包着,这般随意,看来只是一般凡品了。不过魔君的面子连天君都不敢拂,更何况是他一个老人家呢? 再说,他和卜离也是认识许多年了,既然卜离信得过他,身为长辈,就帮她看上一看。 〈三十八〉〈天宫沸腾了〉 丹老敛去了自己心里小小的失望,双手接过那方手帕,凑到鼻尖仔细一闻,才觉得自己真是年迈眼花了,这的确是上等丹药,不比自己炼的差。 不过他并未听说过魔界有精通炼丹之人啊!难不成是自己久不出天宫,这六界又出了什么炼丹的少年英才,被魔君收了去? 他仔细端详这丹药好大一会,方双手捧着小心翼翼还给魇之,撸着自己的花白胡子认真地回到:“这丹药是上等丹药,绝非凡品。对男子壮阳大有益处啊!老夫炼丹数十万载,才能跟这炼丹之人不相上下,着实惭愧。敢问使者这是何人所炼啊?老夫想拜会拜会,若可以请教一二,那就更好了。” 众女仙听了这丹药原来是给男子壮阳的,不免有些害羞,就往后散了散,自顾自乘凉了。 只有原先那一个胆子大点的女仙,还一个劲的往这丹药上瞥。 魇之觉得时机到了,就对着梦之大喝一声:“哎呀!!呀!!,怪不得魔君对这药丸如此谨慎,还想着让我们给丹老看看,给把把关,原来她让我们送给天君的礼物是壮阳的啊!” 此言一出,整个长廊都沸腾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围过来,盯着丹药,好像要把它盯出个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梦之也赶紧配合魇之,大声嚷道:“是啊,这壮阳的丹药确实应该谨慎一些。只是没曾想,天君竟然有这样的隐疾。怪不得魔君说这药可以助天君排忧解难,重振雄风。” 重振雄风?众女仙听了这话,心都碎了。天君俊美,又身在高位,向来是她们的崇拜偶像和梦中情人,结果竟然有这样的缺憾! 一众男仙听了,心里也不免诸多感概。怪不得天君空置后宫,只有一个云贵妃也是凭了小公主的光,平日里才得了一些威风,并不得宠,连紫宸殿里面的侍妾几乎都被赏人了。原来是天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真可怜,大好年华,原本可以坐拥美女无数,结果…哎。 只有丹老低着头,蹙着眉头,默默的有点受伤,这天君大人有这样的问题,怎么不来向他讨药?反而舍近求远去魔界求药,难道自己真的江郎才尽宝刀已老了吗?之前天君派人送到他那里的锦鲤仙子,自己治了多日,伤无大碍,可是这脸上的疤痕用尽了他毕生所学,却怎么也去不掉,大概自己是真的老了! 而且这锦鲤仙子脸上的疤痕去不掉,日日在他阁里发火,逼他没日没夜的炼丹。这几天,锦鲤仙子都快疯了,他也快疯了。 今天趁着那条鱼发完火午睡了,自己才能出来乘乘凉顺便躲躲清净,原想着让炼此丹药的人帮忙看看那条鱼的伤,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行不通。 那条鱼就是被魔君用离火烧的,现下那炼丹之人既然已经归了魔君,肯定不愿意帮忙治疗了。但是自己真的是毫无头绪,看来他要和那条鱼一起疯了。 “两位哥哥,敢问我家天君的病严不严重哎?我还想着等他充实后宫的时候,我去自荐枕席呢?”说话的就是原先那个撩拨梦之的女神仙。 不过她这想法其实别的女仙也有,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梦之一听这样漂亮的女仙却想着去给天君那个没情调的自荐枕席,马上就不乐意了。 大嗓门一喊:“天君不行,你荐什么枕席啊?” 这话一出,众仙有些呆愣了,那个女神仙也有些无语了。 虽然这使者的话不假,但是人家好歹是天君,就算不行,可以私下讨论,干嘛那么大声啊! 魇之听了,也有些无奈。 心想:话说到这步,就够了。给大家留点发挥空间,一传十,十传百,流言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就拉了啰啰嗦嗦说个不停的梦之要走,梦之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拉走了。 走出长廊,魇之眯着笑回头拜了拜丹老,说道:“多谢今日丹老鉴赏丹药。天君的身体丹老应该清楚,这药你也给把关了,那我家魔君就可以放心了。” 说完拉着梦之就奔月老的欢喜殿去了。 留在原地的丹老一脸愁容,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可是既然天君有疾,那做臣子就应该替君分忧哎。 原本魇之那话是想逗逗这老头,拉他下水。因为有了丹老这一层,那天君不举的事情就算是假的估计也要成真了。 不过他没想到,丹老真的老糊涂了,一点没觉得自己已经进套了。还赶紧回了清华阁屁颠屁颠的去给北辰炼壮阳的丹药去了。 丹老本着一片忠心回到了清华阁,打算给北辰炼丹。结果刚踏进他阁中,就听见里面骂骂咧咧的:“那个老头子呢,他再治不好我的伤,等我兄长回来就把他的清华阁拆了。” 丹老一听,就知道那条鱼醒了,他一个人去躲清净,倒是可怜了他底下的这些徒子徒孙受委屈。可是她脸上的疤痕是离火所伤,自己的确无能为力啊。要不是魔君手下留情,她连命都没有了,又如何能撑到他的清华阁呢?再说不过一条疤而已,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清音正发着火呢,要不是她还对丹老存有希望,早就把他的丹炉给拆了。那个死老头子怎么会明白女儿家的爱美之心,要让她一辈子都带着脸上的疤痕过日子,她还不如死了呢! “锦鲤仙子,老夫来了,老夫来了。” 丹老心想反正也躲不过去,不如直接跟她明说自己无能哎,让她和清澜神君另请高明吧。 清音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果然看见那个老头子一顿小跑过来,还气喘吁吁的。 走上前拽着他的胡子骂道:“你不是六界丹祖吗?连一条疤痕都去不掉。” 丹老原本就身材矮小,又被清音拽住胡子,就只能扬着头支支吾吾的回她:“从今天开始老夫不是六界丹祖了,呜呜呜,老夫无能啊!老夫连一条小小的疤痕都去不掉,老夫不活了。” 清音没想到,骂这老头子一两句他就给自己插科打诨,可是这老头子是天界医术最高的,要是他都治不好,那旁人肯定也没办法。 〈三十九〉〈把清音诓走〉 她想通之后,一下松开了丹老,顿时卸下的力气,让丹老往后狠狠一退。 这个不尊老爱幼的鲤鱼啊,可怜了自己的老腰啊。 清音拂手跟他说道:“罢了罢了,本仙子就多给你几日。你务必给我用心炼,你要是不用心,治不好本仙子的伤,我就把你告到天君哥哥那里去。让他夺了你的职位,罚你去人间受苦。”闹腾那么久她也累了,她知道这样闹根本就于事无补,可是就是想发火,卜离那个混蛋,竟然伤她的脸。 丹老一听这条鱼还本仙子本仙子的,心里不免好笑。她如今不过是凡人之躯罢了。要不是清澜神君为她找来那么多魂魄养着,又把自己的真身给了她。她早就没命了。 还有天君是他哪门子的哥哥,天君无姊无妹,叫哥哥的也只有卜离一人,还是因为老天君跟老魔君拜了把子的缘故。她化为人形之后,竟然也跟着卜离叫天君哥哥,天君要是真把她当妹妹,当初老天君把她罚的那么重,天君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摆脱这个麻烦。 丹老上前一步,赶紧给清音作个揖,痛苦的说道:“不不不,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纵然锦鲤仙子大度,愿意多给老夫几日。可是老夫的确无能为力啊,就算再给老夫上千年上万年的光阴,老夫也治不好啊。” 说完丹老为了逼真,还闭着眼一左一右的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清音听见丹老说上千年、上万年他都治不好,好似五雷轰顶一般,心都碎了,就像当初被罚下界一样,自己因为卜离又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当初要不是她父亲挑起大战,自己怎么会被罚下界?她只是想要卜离一魄而已,这是卜离欠自己的,结果卜离就毁了自己的脸,而自己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辈子她都被卜离压的死死的,她想到此,身上马上就泄了气,软嗒嗒的倒在了地上,开始小声的哭啼。 丹老一看清音的反应,觉得时机到了,就装作愧疚的,大声说道:“哎呀!!老夫痴长数十万载,这炼丹技术竟然还不如一个少年人。哎哎哎,老夫不想活了啊。老夫一头扎进丹炉里面闷死算了。” 丹老说完,就号啕大哭也往地上一坐,捶胸顿足的。那么大年纪了,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在一旁看戏的丹老的徒子徒孙,看了自家宗师这一波骚操作,都对丹老感到深深的敬佩,为了应付锦鲤仙子的伤,丹老真的是拼了。 倒是倒在地上的清音听了丹老的话,马上就站了起来,弯腰拽住丹老的衣领问道:“什么少年人,还有比你厉害的?他在哪?快告诉我。” 女子明媚的脸上还存有些泪痕,但是眼睛里却焕发出耀眼的光彩,仿佛绝处逢生一般。 丹老看了,就知道这戏要成了,假装着吸吸鼻子,止住哭声,一抽一涕的说道:“就在魔界,今天老夫看了魔界使者送给天君的丹药,真是自愧不如啊。” 说完他假装刚刚想到一般,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一拍脑门赶紧对清音说道:“哎呀,锦鲤仙子,老夫以为,要是那炼丹之人愿意出手,应该能治好仙子脸上的疤痕。” 清音听了此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自己的伤还有一线生机值得高兴,可是那人偏偏是卜离的,难不成要她低声下气的去求她。而且自己的伤就是卜离弄的,卜离怎么可能还会让人给她治伤? 丹老一看清音满脸为难的样子,就知道她跟自己有一样的担心。可是,他真的受不了,自己今天一定要把这条鱼给送走。 他又劝道:“仙子,治伤才是大事,你可莫要犯糊涂啊。你和卜离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虽说老夫听说你们在凡间的时候有一些误会,可是总比旁人亲厚一些。那卜离和天君也是隔着血海深仇,如今不也相互送礼,握手言和了吗?” 是啊,她和卜离是有感情的。那日在凡间卜离虽然嘴硬,但是对她其实留情了。她从小就是这样,是个嘴硬心软的。而且她伤了自己,是不是就代表恩仇并消了呢? 不管怎么样,卜离不会要她的命,那自己就得一试,她可不想永远都是这个丑样子。等兄长回来,要是她的脸还没好,兄长一定会嫌弃她的。 她想明白了之后,就撇下了丹老,赶紧去魔界找卜离了。 蹲在地上的丹老,赶紧拭了拭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绽开了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 这下他就安心给天君炼壮阳的丹药了,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自己一定要用心炼,用最好的药,烧上最好的火候,让天君从此摆脱不举的烦恼。他要用实力证明自己的本领,重夺天君宠信。 他想好了之后,感觉自己信心十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到药房去找炼丹的药材。 一到药房,却发现药材撒了一地,地上都是丹炉里面的煤灰,药房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他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又是那条鱼干的好事。 他一看跟过来的这些徒子徒满身狼狈、欲言又止的样子,根本就无心责怪,只有心疼这些孩子,跟着他受苦了,便拂了拂手,招呼这些徒子徒孙赶紧上前收拾东西。 他到一旁喝口茶压压惊,想起这几天清音的言行举止,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哎,从前的锦鲤仙子也是温柔有礼的,倒是魔君那妮子从小就是个惹祸精,怎么如今这锦鲤仙子却更胜魔君从前呢?每天就跟泼妇骂街一样,自己好歹是六界的丹药祖宗,她不过是一条鱼,还是误食了他炼的丹药才化成人形的,几万年了,一句“谢谢”都没落着,还平白无故糟蹋了这些好药。 从前卜离那妮子,也老来捣乱,但也不会糟蹋药材啊。而且还老帮着他烧火,不知道那样可爱的小姑娘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了。 哎,就算有缘再见到,他也得尊称一声魔君,还不知道卜离还识不识的自己呢?真是造化弄人哎。 〈四十〉〈问姻缘〉 这边魇之拉着梦之打算去月老的欢喜殿。 一路上,梦之都在清嗓子。 “咳咳咳,哼哼哼,呃呸…” 魇之听了一会,感觉有些反胃,就斥责他道:“你干嘛呢?肺痨啊?” 梦之赶紧咽了嘴里面的吐沫,无辜的跟他说:“我清一清嗓子啊,魔君不是说了,要让月老听清楚吗?他都耳背几万年了,不大点声他能听见吗?” 说完之后,他又清起了嗓子,魇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这傻子的逻辑很清晰,分析的也没毛病。可是他怎么感觉是魔君词穷不知道怎么比划才说了一个例子呢?魔君的文化水平可不高啊。 他傻就傻吧,要不然怎么显示自己聪明呢!嘿嘿嘿!他想了想,掩了自己的小心思跟着梦之向欢喜殿走去。 等到他俩走到了欢喜殿以后,这欢喜殿门外却没有看见有人把守,两人有些疑惑,却并未当事,就直接进去了。 结果只在前殿看见了几个在做事的束发童子,魇之便过去报了门户,说是魔界使者来拜见月老的,就被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领着去见月老了。 到了月老殿以后,就看见月老此时正坐在他殿里的地上,在理他的那些乱如麻的红线,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他好歹是掌握着六界姻缘享尽香火的月老啊,不过他俩这时明白月老殿为何无人把守了。 魇之、梦之看了月老那个老头子眯着眼撕扯那些丝线的样子,稍微有些震惊,真的很为六界众生的姻缘捏把汗,自己的终身大事竟然掌握在一个眼花耳聋还有些喜感的老头子手上。 童子看了月老这聚精会神的样子,原不想打断。因为自家师父的记性也不太好,要是看姻缘的时候被打断,就前功尽弃了,还得从头看起。 但是身后这俩位是魔界的使者,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的,自己也耽误不起啊。 便开口打断了月老,大声嚷道:“师-父-有-魔-界-使-者-求-见。” 坐在地上看姻缘的月老,听见了声音转回了头,看见自家童子身后跟了两个男子,眯着眼瞅瞅,身影有些模糊,不过瞧着也是仪表堂堂的。 他一想就知道,像这样的青年男子,肯定是来问姻缘的。 便绽开了一脸慈祥的笑容,开口说道:“你们等等,我先忙完手上的。等会再给你们看姻缘。”还给他们比划比划自己手上乱成一团的红线,撇撇嘴表示自己的无奈。 梦之觉得这月老还挺可爱,可是月老却误会他们来此的目的,他俩不是来看姻缘的,是来演戏的。 就笑着跟月老说:“我们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魇之就又给他打断了,说道:“不-妨-事,我-兄-弟-二-人-等-一等-便-是。” 说完了,魇之凑近梦之,小声跟他说道:“我就是来看姻缘的” 梦之一想,原来魇之是想来看看姻缘,可是他俩还有正事呢。一时有些为难了。 “怎么,小梦梦,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姻缘是谁啊?” 魇之调侃的话传来,梦之听了,脸上有些发红,自家主子跟魔君的事情还没着落,自己还真没想过姻缘之事呢!不过听魇之一说,他也有点心痒了,就点头承认了。 魇之看了梦之脸上发红,又羞涩点头的样子,觉的这傻子还挺可爱的,以后自己就少坑他一些吧。 这束发的童子知道自己师父的动作缓慢,这一等说不定等到什么时候呢!就招呼着梦之、魇之坐下。 恭敬说道:“两位使者请坐。” 梦之、魇之方回身,坐在了身后待客的椅子上。 这童子又赶紧给他们倒上了茶,说道:“欢喜殿事物繁杂,小仙先下去了,两位使者有吩咐喊一声便可。” 这六界的姻缘都归欢喜殿管,所以欢喜殿的差事是整个天宫最繁忙的差事,每一个童子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姻缘之事,也耽误不得,尤其是下界的凡人,人生短短数十载,万一耽误了,就是孤苦半生了。 于是,他就赶紧跟梦之、魇之请了辞。他也知道月老耳背的厉害,小声了他根本就听不见,又怕大声了会再次打断月老的思路,就没跟月老说话,自顾自的去下面做事了。 留下梦之、魇之坐在椅子上,他俩品了品茶,就盯着地上那乱作一团的红线看,心想这些纷杂的红线就是一桩桩姻缘,不免有些好奇,倒也不觉得无趣。 只是他俩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到了黄昏时刻,等的是茶也不想品了,红线也不想看了。 梦之心下无聊就一直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里面还剩一些早就已经凉掉的茶水。 而魇之心想,这月老看一个姻缘要如此之久,不如等会月老得闲了,他就先让月老看看他家主子的吧,万一不是跟魔君在一块,就是硬绑也得给他俩绑上。 要是还有时间就让月老看看梦之的,自己的可以再等等,也不急,以后还有机会再到天宫。 “哎呀,终于让老朽找到了。咦?刚才从姻缘薄上看的是这两个名字吗?还是再看看姻缘薄吧。” 月老一时拿不准,自己刚才是不是在找这二人的红线了,就拿着这两条红线站起身,唤童子拿了姻缘薄来。 他翻一翻姻缘薄,眯着眼仔细一瞅,说道:“对了,魇之,梦之,就是他俩了。” 这边的梦之、魇之听了,顿时大喜过望,原本还以为会再等上几个时辰,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月老今天正好看到他俩的姻缘。 他俩赶忙凑上身,低头一瞅,果然在姻缘薄上看到了他们二人的名字,还写在了一起。他们以为应该是亲近之人的名字就在一起,所以就没做他想。 他们太高兴了,一时不知道怎么问了?就连魇之也有些羞涩不知如何开口问问月老他俩的姻缘到底是哪家姑娘。 就这一愣神的片刻功夫,月老看仔细了是这两名没错,就马上把手上的两条红线绑在了一起。 方问道:“老朽无事了,请问俩位是何名姓啊?老朽就帮你们看上一看。” 〈四十一〉〈他俩的红线在一起〉 梦之听了,赶紧大着声音跟他说:“我就是梦之,他就是魇之。月老你把我俩的姻缘跟谁绑上了?” 魇之也是想问这个问题,就跟梦之一样眼巴巴的瞅着月老。 月老没想到,这种孽缘万年难得一遇,今天竟然被人逮个正着,就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你俩的姻缘在一起,红线自然也是绑在一起。老朽手上拿的就是你俩的红线,已经绑在一起。” 什么?难道…? “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魇之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他多希望不是他理解的那样啊。可是月老张口说道:“你们俩是天定的姻缘,老朽只是应天而为,不干我事啊。” “什么,你的意思我跟魇之应该是夫妻?” 看着梦之眼眶里快要瞪出来的两眼,月老无奈的点点头。 梦之一把把他手里的红线夺过来,果然是两条红线被绑在了一起,还绑的死死的。这老头子,动作还挺快。 转身跟魇之说道:“你放心,魇之,我现在就给解开。” 月老心想,这红线从来没有说解开的。除非一方死去,要不然就是一生一世。 梦之也发现,这红线真的解不开。于是他就用两只手,拉着红线两头使劲拽,手上的青筋都爆出了,结果还是拽不开,妈的,气死他了。他以后还想娶美娇娘呢。 魇之看了,就知道凭寻常之力,定是解不开这红线的,便皱着眉头问月老:“你可有法解开?” “老朽无法。除非一方死去,死去的那一方红线消失,要不然这绑上就是一生一世啊。就算你二人以后和离,再觅他人,那也是新增的红线,这一条肯定是解不开了。” 月老也知道,他俩肯定接受不了。要不是他接了月老这个苦差,也不想管这档子事。风月之事,向来是卖力不讨好,而且素来夫妻都是一男一女,或者一男多女,也有一女配多男的。 可这些年,姻缘薄上却出现了几例两名男子应该结为夫妻的情况,他心想是不是时代发展的太快了,他的思想已经跟不上潮流了。哎,当个月老,还得与时共进啊。 就像几十万年前,灵族的那一桩孽缘,也是轰动了整个六界,虽然说那二人法力高强,他无法在姻缘薄上窥看那二人的姻缘,可是那二人的感情纠葛却是做不得假的,至今那涂山九尾狐一族和凤凰一族还是世仇,要想解开这两族的梁子,除非凤凰重生,要不然就是不死不休啊。 “你既然无法,那这红线我二人就拿走了。”魇之大声说道。 要搁旁人,这红线说什么也不能拿走,拿走了就是他这个月老的失职。可是眼下这二人的情况委实特殊。 月老心想:罢了罢了,这二人拿走就拿走吧。是顺天而为还是逆天而为,跟他都无关了。 “这确实与老朽无关啊。老朽只是顺应天意,才将你二人的姻缘绑在了一起。你们俩相互不愿,老朽也无法可施,你们要拿走就拿走吧。反正这红线从来没有绑上还能解开的。” 梦之听了,简直想弄死他。不还是这个老头子给绑上的,现在说跟他无关了。 他看看身旁的魇之,从他手里拿了红线好好的放在了衣袖里,一点都看不出焦急之色了。 梦之心想:难不成魇之早就对自己有想法?还是说,魇之想杀了他来解开这两条红线。 他这样一想,心里有些害怕。是死还是生不如死,这是个问题。 魇之放好红线一看,梦之瞪着两大眼睛看着自己,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胡思乱想了。 就含着笑跟他小声解释:“魔君的离火可焚万物,我们把这红线拿回去,请魔君用离火一烧,岂不妙哉?” 对啊!妙啊!魔君的离火可焚万物,定能解开这红线。还是魇之聪明啊,自己只会用蛮力。 梦之想通了之后,马上脸上又爬上了笑容,跟月老嚷道:“你个臭老头,想不到办法。那小爷就自己去想办法了。” 说完,拉着魇之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月老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前面牵手而走的两人,感觉挺般配的啊。 魇之,梦之牵手出了欢喜殿以后。 因着他俩觉得卜离的离火可以烧了这绑在一起的两根红线,顿时阴霾全消,欢快跳跃的。 梦之拉着魇之的手,凑近了跟他说道:“你太聪明了。比我不知道聪明了多少倍,看来以后你得罩着我了。” 魇之听了这句挺走心的夸奖,也觉得心情不错,就跟他点点头,又对着梦之那张傻哈哈的脸发射了一个宠溺的笑容,跟他说:“放心吧。以后有哥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说完,他下意识的想背背手,涨涨气势,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梦之拉的死死的。 他马上就不淡定了,这正常吗?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的牵手。难道他跟梦之真的是天作之合,一生一世的?不对劲啊,之前梦之也对他勾肩搭背的,他向来不在乎的。怎地今天被梦之拉手拉了一路,自己虽然说也没有半分不适,可是现在一看总觉得这样不对劲。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今天听了月老的话,被那种暧昧的话给感染了,所以对梦之不再当成一个单纯的兄弟了,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觉得一定就是这样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看了看梦之,结果梦之还像一个傻子似的时不时朝着他笑,一脸崇拜的样子,这一瞬间,他觉得他跟梦之怎么有些像大人和魔君呢? 他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惊呆了,觉得自己真无耻,梦之把他当兄弟,他却把梦之当女人,绝对不行,以后这样的心思绝对不能再有了。 他俩之间可是纯洁的友谊啊。 “梦之,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梦之听了,嘴里嘟囔着“不对劲…?” 一时想不到,就低头思考了一会。魇之一看,心想这傻子还知道思考。 结果就听见梦之说道:“魇之,我觉得那月老应该没骗我们。这不是普通的红线,是代表姻缘的红线,月老估计也没办法给咱们解开。” 好吧,这傻子一点都没觉得他俩牵着手有什么不对。 〈四十二〉〈告御状〉 魇之定定心神,觉得这样还是不妥。 刚想把自己的右手从梦之手里抽出来,就听见身旁几个路过的女仙对着他俩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看啊,那边两个男人,肯定是断袖。” “对啊,也不避着点人,光天化日就敢牵手了。” “我跟你们说啊,我今日听说天君大人不举呢,就觉得稀奇,没想到,这还有更稀奇的事情呢。” “哎呀,天君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咱家娘娘真惨,原本天君就几百年也不见得来一回,这下…哎。” 梦之听见这几位仙子说道北辰的不举的事情,觉得他今天和魇之的宣传还是挺到位的,不免幸灾乐祸起来。 倒是魇之听到那几位仙子说他和梦之是断袖,已经气的脸色发绿了。 他原以为梦之应该也气的不轻,结果却看见梦之还一脸得意的样子瞅着他,这傻子是在炫耀他俩是断袖吗? 不对不对,他俩什么时候是断袖了? 梦之是想跟魇之炫耀一下北辰不举的事情被他俩弄的有声有色的,结果魇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好像也不太对劲,刚想问问魇之为何不快,就听见那里的一个仙子又说道: “我听说今天天宫来了两个魔界的使者,长的很是俊俏,看来就是他俩了。魔界素来民风剽悍,听说魔君跟她那个义兄也是不清不楚的。” 一个伶俐的婢子跟其他人说道。这个婢子平日里牙尖嘴利,又生的模样不错,素来是她们几个中间领头的,那几个人听了她这样说,都连声应和。 这句话梦之倒是听的真真的,这几个小仙娥竟然敢编排他家主子跟魔君,马上就撒开魇之的手冲上去,指着那几个小仙娥骂到:“你们几个不入流的小仙,哪个宫的,竟然敢编排我家主子。” 那几个小仙娥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冲上来质问她们,原以为她们说的是魔界的丑事,就算被魔界的使者听见了,肯定也不会做声的,结果这人倒不害臊。她们虽然是小仙,但也不像他们魔界那般藏污纳垢。 想到这里,她们就提起了一些底气,那伶俐的婢子跟梦之回道:“我们哪个宫的管你何事,你个断袖,还有脸问我们?” 剩下几个也赶紧附和她:“对啊,你敢说你不是断袖吗?你敢说你家魔君清清白白的吗?”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魇之也忍不住了,这几个小仙娥也太过分了。 便上前说道:“你们无品无阶就敢编排我主,我和我义弟还不知道这天宫竟然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梦之听见魇之这样称呼他,有些不解,他俩什么时候成义兄义弟了?不过他并未做声,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家主子和魔君被人非议,他俩要是不给这几个臭女人一点教训,那魔界的地位何在?魔君的威仪何在? 梦之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们几个一点教训,又想到刚才听见她们几个说“短袖”,他和魇之都是长袖,穿戴的整整齐齐,就算是盛夏,也从来没有穿过半截袖啊。 这几个臭女人睁着眼睛就敢说瞎话,既然她们几个诬赖他和魇之穿的是“短袖”,那他就把她们几个给撕成“短袖”。 这几个仙娥看这两男子不做声了,又知道自己地位卑下,也不敢再生事了,转身欲走。 就看见眼前的男子身形一转,就到了她们身边,她们平日里虽然有些仙法,可到底不如梦之那般敏捷,一时躲闪不及,只听“撕拉”几声,梦之就把她们几个的袖子给扯下来了,两条白花花的手臂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这几名婢子没想到这人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竟敢撕破她们的衣裳,吓得她们几个赶紧捂着胸,尖叫着骂骂咧咧的跑了。 此时站在一边的魇之越看越觉得梦之是个傻子,原本他们是占理的,而且人家都说“咱家娘娘”了,天宫上不就云景宫里面那一位娘娘吗? 听说那位云贵妃可是鲛人族第一大美女,是个贤淑懂礼的。她的婢子犯了事,直接让她处罚了便好,结果这厮竟然撕破了她们的衣裳,只怕她们几个回去之后会告梦之非礼啊。 当众撕破女子的衣裳,这家伙还笑的那么荡漾,要想摆脱他“非礼”的帽子,除非他俩真是断袖。 罢了罢了,他真是欠这家伙的。为了他不被别人当成登徒子,自己就牺牲一下清白吧。 他想好了,就走上前说道:“走了,闹了大半天了,赶紧去见天君吧。” 梦之还拿了那几截袖子开心着呢,自己凭一己之力就为他家主子和魔君报了仇。 听见魇之说要见天君,才想起来他们俩还有正事要办呢。就把他手里的几截袖子扔在了地上,跟着魇之走了。 刚走了一步,他一想今天自己给主子和魔君出了那么大的气,回去肯定要跟主子和魔君炫耀一番的,也不枉来天宫一遭,可是自己口说无凭,得有个物件才好,就趁着魇之不注意,赶紧回去从地上拿起了一截粉色袖子,藏在了腰束间。 他俩一路上走的慢,魇之又跟梦之小心吩咐:“等会到了紫宸殿,你少说话。” “不行,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少说话呢?” 魇之看梦之那一脸傲娇的样子,也无法,就算这会梦之答应了,等到了紫宸殿恐怕他也忍不了。 结果刚到紫宸殿门口,侍卫还没有禀告,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喊着让天君做主,严惩色狼。 魇之一听就知道他料想的没错,一定是那几个仙娥回云景宫跟云贵妃告了状。 哎,要不是梦之太冲动,又怎么会惹上这档子事? 他转头想再安排梦之几句,等会可千万不能承认自己是色狼啊。 他要是被人坐实了作风有问题,以后就算这两条红线解开了,恐怕他也只能孤家寡人的过一辈子了。 结果梦之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说道:“她们说的色狼该不会就是我吧?” 魇之长叹一口气,对着他轻轻的点了头。 梦之吼道:“小爷是色,可是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啊。咱俩进去说道说道。要不然小爷的名声就全毁了。” 这事肯定得说道说道,就算他们不提,云景宫也饶不了他俩。 〈四十三〉〈魔界色狼求见〉 “你答应我,等会看我的眼色行事,你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要不然回去我就跟魔君说,你都把脸丢到天宫了。” 事已至此,梦之知道这事还得靠魇之解决,就点点头答应了。 魇之复拉起梦之的手,上前一步跟侍卫说道:“有劳,魔界色狼,不不,魔界使者求见。通禀一声。” 魇之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关键时候怎么还嘴瓢了?害的身旁的梦之一脸茫然,他还以为魇之是拉着他堂前请罪的呢。而且这几个侍卫一听魇之报的话,看他俩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这几个侍卫一听,也觉得惊奇,这年头,还有人不打自招,炫耀自己是色狼的,是潮流吗? 他们几个在外面当差,看见刚才云贵妃领了几个裹着薄纱的婢子进去了,而且这里面的动静他们听的真真的,好像是云贵妃身边的几个婢子被人调戏了。 现在看情况,估计就是这两个色狼了。 虽然她们几个只是婢子,但是天君大人向来仁厚,尤其看不惯部分男仙对女仙的龌龊心思,更何况这两人还是魔界的使者,天君肯定是相偏自家人的。 看来这次,这两人是凶多吉少了。 紫宸殿里,北辰看着底下哭成一团裹着薄纱的婢子也满心烦乱。 这事真是闻所未闻,几名宫婢当众被人撕了衣裳,还告到了他的紫宸殿。 这几天他真的快忙疯了,原本不想亲自管这事,派扶桑去理一理也就罢了。 可北辰没看见,站在他一旁的扶桑看了下面这几个衣衫不整的宫婢,头都快低到肚子上了,露出来的两只耳朵也红的透透的,更别说理事了,不跑就不错了。 而且北辰想起上次在云景宫自己还没来得及幸她,就被离火破坏了。当时他一心想着卜离,就撇下了她不管了。 现在想想她当时一定也吓到了,原本他就觉得有点愧对她,现在她宫里面的婢子被人调戏,她带着人到他这里告状,自己绝不能不理。 “行了,都别哭了。你们口中的色狼是谁?可识的是哪个宫的?本君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底下那一个伶俐的婢子,刚才就是她说卜离跟幽不弃不清不楚的,裹了自己白纱凄凄切切的回道:“就是那两个魔界的使者。” 结果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门外的侍卫高声喊道:“魔界使者求见。” 紧接着一个侍卫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半跪着禀告:“启禀天君,魔界使者求见。” 北辰原以为这几个婢子口中的色狼是哪个胆大妄为的男仙!没想到竟然是魔界的使者,魔界的使者来此肯定是奉了卜离的命令。也不知道卜离派使者来干嘛?他总感觉没好事。 可是,这魔界的使者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调戏他天宫的婢子呢?难不成这魔界已经男女失调到这种地步了? 一边是受委屈的云贵妃和她的婢子,一边是卜离和她派来的使者。 自己原来是想偏一偏这几个宫婢的,女子柔弱不堪,重罚色狼便可。可是他要是不问过卜离,就罚了她的人,恐怕她跟自己没完。 但是他看见底下的云贵妃听见是魔界使者调戏她的婢子,委屈的噙着泪看着自己,上次他就是因为卜离而委屈了她。这次他要是偏袒卜离的人,云贵妃恐怕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怎么办呢?自己好想跑,他下意识的往身边看看,想着让扶桑救他一救,结果看见他的扶桑将军头已经低到腰上了。 没办法了,只能自己上了。 大手一拂:“宣吧。” 侍卫领了魇之、梦之进到紫宸殿,果然看见这殿里已经乱作一团了。 魇之看见刚才与他们争吵的那几名婢子就跪在下方,抽抽涕涕的。身上穿着的还是刚才被梦之撕破的衣裳,只是外面裹了层薄纱,堪堪遮住了一些春光。 他从后面看,这几名婢子旁边站了一个玲珑有致的美人,看来这美人就是云贵妃了。 梦之也在瞅着那云贵妃,身材高挑,肤白貌美,不由得在心里感概一声:这天君身在福窝里不知道享福啊。 两人走到跟云贵妃并排的位置上站立,拱了手说道:“魔界使者魇之、梦之拜见天君。” 北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他还未来得及问话,底下那个伶俐的婢子就指着梦之、魇之,说道:“天君殿下,就是他们俩非礼我们。” 魇之听了,赶紧按住梦之的手,示意他别冲动,梦之狠狠的瞥了一眼那个婢子,他认得她,就是她编排他家主子跟魔君的。 北辰听了那婢子的指责,就问道:“两位使者,可有此事?” 魇之听了淡淡一笑,方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凭这几名婢子红口白牙一说,我兄弟二人断不会认罪。” 那婢子的话被怼了回来,心下不忿。明明就是那人撕了她们的衣裳,当时那人狂的很,现在怎么不做声了? 北辰也觉得,此事对他而言,进退两难,既然没证据,便顺坡下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私下给云景宫一些赏赐便可,这样既不拂了云贵妃的面子,也不会惹了卜离。 他刚想做个和事佬,就听见那婢子大喊一声:“他…他腰束那里,就是我的袖子,天君殿下,奴婢的袖子上面绣了奴婢的名字,殿下一看便知。” 北辰定睛一看,果然看见那梦之的腰束间翻过来一点粉色,就是云景宫宫婢的衣裳样子,这下人证物证都在了。 魇之赶紧转头查看,果然看见梦之的腰束间有一截粉色袖子。 这个蠢货!真的要气死他。 梦之此时也不知道如何辩解了,这袖子原本他是想用来炫耀的,结果被人当成了物证。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把魔界的脸都丢尽了。 既然已经躲不掉,就不能不吭不响的任人家欺负他,要是他连句争论都没有就认了罪,回去魔君肯定会觉得他梦之是个怂货。 “你这臭女人,竟然敢对我主不敬,我不杀了你就是轻的。” 梦之指着那婢子大声吼道。 这情景,恐怕也只能实话实说了,虽然梦之有错,但的确是那几名婢子口出狂言在先。 〈四十四〉〈应该直接赐死才对〉 北辰听了梦之的话,正想问问这事跟卜离有什么关系,就见魇之拱手回道:“启禀天君大人,当时我兄弟二人正想来拜见天君,结果走在路上,平白无故被这几名婢子说成是断袖。我兄弟才一时冲动扯下了她们的袖子,并无它意。” 其余几个婢子听了都低了头去,这话的确是她们说的,可这话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只有那个婢子还想倒打一耙,哭哭啼啼的说道:“天君大人,分明是他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北辰还真不信这话,这几名婢子只是寻常姿色,就这一个稍微好看的,老是装作不经意的对他抛媚眼,摆弄自己身上的薄纱,恶心的紧。 再说要是真的见色起意,又为何只撕了两条袖子?看来此事另有隐情,他得问问魔界使者。 结果他还未问出口,那个叫梦之的使者大步一迈走到那婢子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 “哪来的色,老子怎么没看见?就你这个样子还敢说自己是色。老子好好的走在路上,穿戴整齐,你们几个非得说我和魇之穿的是短袖,我们是奉了我主的命令来的,怎会如此不知礼数穿个半截袖?” 男子原本就高大一些,再加上此时梦之是气血上涌,也顾不得礼仪了。这一顿斥责把那婢子吓得畏畏缩缩,而且这婢子真的没想到,这人竟然不知道何为断袖? 梦之发完了火,还气冲冲的指着人家的鼻子,魇之马上上前把他拉走了。 这毕竟是在天界,还是让天君做个决断吧。 话一直被堵住的北辰这时才算听清了事情真相,必是这几个婢子多嘴,诬赖那两名使者是断袖,结果被这使者听成了短袖,才把她们几个的袖子给卸了。 云贵妃也一脸尴尬,心里咒骂那几个婢子竟然敢蒙骗利用自己,还在这里对着殿下搔首弄姿的,都是一群贱人。 她来告御状,原本是想着之前她好不容易盼来殿下过去看她,想与殿下春风一度的,增进夫妻感情的,结果被那离火给破坏了。 今天卜离派来的人非礼了她的婢子,她领着人过来,想要殿下重罚使者,给卜离一个难堪,好一解心头之恨。可没想到,是她的婢子先口出狂言,为今之计,还是先把自己摘清楚吧。 她福了福礼满脸羞愧的说道:“殿下,是妾身管教不严,又盘查不清,险些冤枉了两位使者。妾身知罪。” 虽然是这婢子先犯错,但是也受了委屈,不如各退一步。 北辰觉得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就佯怒道:“这几名婢子口出狂言,险些破坏了两界之好,就罚下界,永不录用。” 被罚下界?生生世世当个凡人,就要承受生老病死,无数的苦痛。此言一出,这几名婢子都哭成了一团,也顾不得身上裹的白纱了,磕头磕的血流如注。 “天君饶命,奴婢知错。” “天君饶了奴婢,奴婢不敢了。” “…” 一直低着头的扶桑,赶紧出了紫宸殿,从外面喊了侍卫,让他们把这几名婢子拖走了,他早就不想再看见她们了,袒胸露背的,成何体统?而且一直低头,自己的脖子也受不了哇。 云贵妃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殿下还是顾念着他们的夫妻情分,并没有责罚自己。 不过,殿下虽然没有责罚自己,可自己该做到的还得做到。 云贵妃转身,朝着魇之,梦之福了福礼,说道:“两位使者,本妃代那几名婢子向你们道歉。” 她自以为展示了她的宽容大度,可以在北辰面前挽回一些脸面。结果没想到那名叫梦之的使者来一句:“想道歉,你得去魔界。” 云贵妃一愣,不明所以。 北辰方想到,刚才说这事跟卜离有关系的,自己还没问,就想着息事宁人把人处理了。 不过,卜离的事,他还真想问问,难道是她又做了什么泼辣事?自己还真有点好奇。 就懒懒问一句:“此事跟魔君有何干系?” 魇之原是不想提的,这天君与魔君的关系微妙啊。还是找个什么借口搪塞了吧。 结果,他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就听见梦之那个傻子说道。 “那奴婢说我家魔君…” 魇之听了赶紧拱手截住:“和天君大人不清不楚,还说我家主子不清不白。” 说完赶紧给梦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什么?北辰一听,有些惊了,卜离和自己不清不楚?不过他认真一想,他俩好像就是不清不楚,但是说卜离不清不白他可就忍不了了。 刚才自己真的罚的轻了,应该直接赐死才对,这会子自己的气倒是无处发了。不过一个奴婢竟然敢说这样的话,难道自己看错云贵妃了? 男人扶住自己的膝盖,恶狠狠的盯着下头的女人,好像要把她看透一样,愤然说道:“本君与卜卜的事,论的上他人说三道四?云贵妃,本君想知道你的云景宫茶余饭后都谈些什么啊?嗯?” 北辰冰冷的话传过来,殿下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吓得云贵妃直接往地上一跪:“此事妾身真的不知情,妾身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说完,眼眶里立马流出了两行清泪,配合着她的妩媚柔弱,显得好不可怜。 北辰看着底下泪水涟涟委屈至极的云贵妃,觉得有些不忍。她的性子一向温和,应该不像是会诋毁卜离的。而且无论如何,他总要顾念云华,母妃若不济,云华恐怕也不会让人高看。 他想到此,方消了一些怒气。 跟云贵妃说道:“回去思过吧。” 这意思就是禁足了。不过云贵妃此刻也不敢有微词,只能谢了恩回云景宫禁足了。 她刚走出紫宸殿,就擦去自己的泪水,一洗往日的温柔之色,眼中只剩下凌厉和痛楚。 她一想到殿下那么生气是为了卜离,心里就恨的发痒。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她,甚至没有想过取代她,为什么她每次都害自己颜面扫地? 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魔君了,而自己只想得到殿下的一点关心,得到部族对她的看重,为什么卜离就不能让她好过? 〈四十五〉〈她是吃醋了吗〉 云贵妃走了,北辰方消去了一脸的愠怒,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微微饮了一些茶水,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两位使者,刚才多有得罪。魔君让你们来所为何事啊?” 说完,方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淡淡的看着下方的梦之和魇之。 魇之看着天君这看似云谈风轻的眼神中又充满了期待和真诚,一想起卜离和大人让他们送的礼物,顿时感觉有点良心不安了。 倒是一旁的梦之,心想这重头戏终于来了,等一会他要睁大眼睛,好好记住天君大人吃瘪的场景。 他看魇之抬起头却并没有回话,就忍着一脸贼笑,拱手自己说了:“魔君让我们兄弟二人来给天君送药。” 送药!送什么药?北辰低头冥思了一会,想起他在云景宫受伤的事情,难不成是卜离觉得离火伤了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特意派人送来的伤药? 不过自己这受伤的原因卜离也一定知道了,不知道卜离会不会因为他宠幸别人而生气。 要是她不开心的话,以后自己就不幸别人了,反正他也没有很想幸别人。 魇之不像梦之那样单纯,他一看上方的天君大人先是疑惑又是勾唇一笑的,就知道天君大人一定是误会了。 到天界一天了,他觉得天君这人还不错,对魔君也是情深义重的,就是有点心软了,身为帝王,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肠软。 不过,要是他心肠不软的话,就凭天界跟魔界的恩恩怨怨,换了旁人可忍不了魔君如此猖狂。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魇之在心里感概一番后,想着怎么样才能换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别让天君太难堪,要不然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更何况魔君和主子是在嘲笑人家的那啥,他肯定受不了。 他想到此,方含笑说道:“我主素来调皮,天君大人也知晓她的性子。此番送药,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天君海涵。” 北辰听了这话,笑意更浓烈了。这使者倒是个懂事的,卜离的性子他当然知道,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事情,自己嘴上狠一点,可是心里面也不会在意的。 不过她今天竟然这样关心自己,还特意让人来送药,那自己也得寻个宝物回送她才好。 梦之听了魇之那样讨好的话,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他俩是魔界的,这天界跟魔界迟早得翻脸,血海深仇岂能就此作罢? 这天君不过说几句话,给几个笑脸,就把魇之收买了。 他可不能像魇之那个装腔作势的一样混蛋,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魇之想讨好天君,他偏偏不让,反正魔君已经给了他们保命的法宝了。 他想好了,便趁着魇之不备,眼疾手快的从他衣袖里拿出了那方手帕,他摸了摸感觉到里面的药丸。 魇之察觉到了,马上伸手去抓,梦之一躲,就开了口:“天君大人,这就是我们家魔君送给大人的药丸。” 北辰看着下头这两个使者你来我往,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此刻正想着卜离送的礼物呢,也没有多想,就赶紧说道:“那就呈上来吧。” 魇之一看已经拦不住了,哎。 转头瞪一眼梦之,他还以为梦之素来听自己的,这一眼他便知错。 结果梦之还瞪回了他,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这个胸大无脑的傻子要给他气炸了。 下方立着的侍从听了天君的吩咐,走上前来,拿了那方手帕恭恭敬敬的呈给了北辰。 北辰并不懂炼丹,不过他拿在手里,就已经闻到扑面而来的一股药香,便知道这一定是上等丹药,看来卜离费心了。 北辰拿到药丸之后,端详了好大一会。 梦之还以为他是懂丹药的,可是自己的台词还没说呢,兴致有些低迷了。 不过他竟然能忍到现在还没有发火,果然不一般啊。 其实,在北辰眼中,他看的可不是手里的上等丹药,而是卜离对自己的心意,他觉得他俩的关系已经有些缓和了。 她从人间归来,他备好礼去恭贺她继任魔君,没有给她半分责难,离火也返回魔界还伤到了他,他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对她发难。 原以为她是没有感觉到自己对她的宽裕,不曾想她比从前懂事了。 这样懂事的卜卜,他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呢? 魇之听见上方男人的开朗笑声,觉得北辰应该还不知道这药的疗效,那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不说的话,今天纵然给天君保留了颜面,但是要是这药的疗效天君不知道给当成疗伤圣药吃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真的那样,他家魔君不就是成了下药的小人了吗?算了,自己也拦不住,反正他不说梦之也会说的,那就让那个傻子说个够吧。 梦之看北辰一脸得意的样子,实在不解的很,但是今天这词他必须得说:“天君大人,我家魔君说了,这药丸能让天君排忧解难,重振雄风。” 梦之故意加重了后面这几个字,想着今天大庭广众的,他这样呛天君,天君一定颜面扫地。 他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北辰震怒的样子,结果北辰竟然没反应,难道是气傻了? 魇之也不解,一脸的不可思议,心想:他好歹是个天君,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结果过了一会,上方的男人竟然“哈哈”大笑。 梦之心里真的想骂娘,他等了一天的重头戏,结果被北辰一笑过之。 他究竟是不是个男人,别人这样说他他都不生气。 他们绝没有想到,北辰开怀大笑是因为他觉得卜离在吃醋,还在心里好好的自责一把,自己为什么没有为卜离守身如玉呢? 卜离从小就小气,她的东西她可以赏给别人,但是别人一定不能碰。 所以卜离现在一定不喜欢他这点,怪就怪他当初被卜离拒婚的时候,宠幸了父王送给他的侍妾。 后来卜离去了凡间,自己又娶了云贵妃,还有了孩子。 这一晃眼,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喜欢一个人几万年了,以后恐怕还会继续喜欢,喜欢到他魂飞魄散的那一日。 不知道卜离是不是真的懂自己的心意,不过现在卜离都为了他吃醋了,那就说明他俩还是有可能的,他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她想蹦哒就让她蹦哒吧。 魇之看上头的天君大人开心到不行的样子,虽然有些不理解但是总归是这事是轻松解决了。 天君一点都没有气急败坏的样子,梦之可不甘心,就想起来了卜离跟他们说的那个保命法宝。 心想既然是能保命的东西,那就一定不是寻常的东西了。 他又用怪怪的语气问道:“天君大人,我家魔君有一事想问大人。” 北辰听了,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笑意,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问道:“卜卜想问什么?” 卜卜?算计你还叫那么亲?天君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家魔君想问天君,她三千岁那年,赏给天君一样东西,不知道这东西还在不在?” 三千岁那年? 那就是他要卜离脱给他的那个肚兜了,那次真的闹了个大笑话。 不过卜离现在问起,是想问他有没有还放着吧! 他换了温情的语气,轻声慢语的跟梦之说:“劳使者回去告诉卜卜,就说那东西本君日夜珍藏,时常睹物思人。” 话说到这步,看着北辰那一脸温柔似水的,魇之和梦之都要怀疑人生了。 哎呦,他俩的智商太低了,实在看不懂这天君到底是在想什么?还是赶紧回去禀告魔君和他家主子吧。 〈四十六〉〈我就喜欢坏女人〉 幽不弃摆脱掉花花来到无忧阁,一进到卜离的寝殿就看见卜离蹲在软榻上扶着腮帮子,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想一定是因为花花的事情让她不开心了。 不过这事情到底是因为自己而起,却让卜离承担了后果,都怪自己没有早点觉察到。 在里边收拾东西的绿绿给卜离和幽不弃预备了好多东西,足足装满了两个大包裹,反正他们都是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储物袋里,也不会累到。 她听见门口处传来脚步声,觉得肯定是大人来看主子了,一回头果然看见幽不弃已经走到了门口。 看他深情凝望主子的模样,绿绿都快不能自已了,不知道邛树什么时候才能用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自己。 她赶紧把两个包裹系好放在一边,现在大祭司和主子如胶似漆,她可不能打扰他们恩爱。 她赶紧跑到门口走到幽不弃面前,行了礼,高高兴兴的说道:“大人,绿绿先下去了。” 幽不弃朝着她微微点头,绿绿一溜烟就跑了。 这丫头,是在为他俩制造二人世界呢! 他走到软榻上,轻轻坐在卜离旁边,刚想开口向她认错。就听见卜离咽着嗓子委屈的说:“我刺激到花花了,我是个坏女人。” 坏女人吗?卜离在他心里,怎么说呢! 她不是那些世家大族所推崇的大家闺秀,可是她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招惹别人。 如果较真、小气、嚣张、护食这些算坏的话,那她就是坏女人吧,可是自己不喜欢好女人就喜欢坏女人。 他想到此,轻轻揽住卜离的肩膀,把她搂到自己的膝盖上,温柔的顺着她的头发。 小时候她不喜欢自己碰她的头发,因为她说那样像给狗撸毛。现在她也不讨厌了,果然需要哄的女人才是最乖的。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的跟她说:“我就喜欢坏女人。” 他原是想用这话来告白的,安慰安慰卜离。 结果卜离听了这话,眼泪直接夺眶而出,他一下就慌了,赶紧去给她擦泪,发现那豆大的温热的泪珠已经顺着卜离的脸颊滴落在了他的裤子上。 他顿时有些无措了,一个不识好歹存有二心的婢子而已,不值得她这样伤心。 他只能劝道:“卜卜,她不值得你为她哭。” “呜呜呜,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跟她说了什么,我明明知道她也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还是当着她的面炫耀咱俩有多好。呜呜呜,我说让她得空再给,呜呜呜,给我秀几个肚兜,我说你觉得旧了,不好看了。她都哭了…呜呜呜…” 哈哈!!幽不弃听见卜离这炫耀的方式,内心真的是好想笑啊! 这的确有些像戏本子上那些娇媚邀宠的坏女人,可是卜离这样做,他觉得又新鲜又可爱。 大概别人看了,会觉得她有些恶毒吧,卜卜现在也一定觉得自己是个恶毒的坏女人了。 “呜呜呜,我真是一个恶毒的坏女人。呜呜呜,可是我不后悔这样说…呜呜呜,我接受不了我们三个一起生活,我接受不了你对她像对我一样好,呜呜呜…呜呜呜。” 这都什么跟什么,越说越过分,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说的好像他很想左拥右抱似的。 “我不会的,咱们早一点打消她的念头,就算打消不了,可是咱们至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以后想如何跟咱俩没关系。” 要是她再过分的话,那自己就得避着卜卜把她处置了。 “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呜……” “你为什么要勾引她?呜呜呜…” “………那我们以后~哼哼~一定要对她好一点,补偿她。” 哭完以后,卜离觉得自己眼泪鼻涕一大把,又随心的低下头,去蹭幽不弃的裤子,直到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都蹭干净才作罢。 幽不弃见了此状,看见卜离一抬头满脸的狼狈,他忽然觉得坏女人应该再加上“邋遢”这一条。 卜离看了看上头男人微抽的嘴角,瞥着嘴问他:“你是不是嫌我脏?” 脏肯定是嫌的,不过他看着下头的女孩子,泪水汪汪的看着他,脸上还残留了几处泪痕,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由于刚刚哭过,跟他说话就好像含了蜜糖一样,又软又糯。 他突然好想知道,她嘴里是不是真的含了蜜糖?他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他俩同床而眠四万年,这是他第一次亲她的嘴,没想到,底下的女孩竟然那么乖,被他的一双大手放在软榻上,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明明全身都写满了惊慌失措,可是却不敢反抗他。 他知道她缺少父爱,也缺少母爱,从小就把他当长辈一样依赖。 之前他还觉得不自在,想跟她先保持一个合适正常的距离,慢慢扭转卜离对他的感觉,可是现在他觉得都无所谓,谁说依赖不是爱的,不都是一生一世的吗? 他不能再等了,他怕自己等到卜离彻底明白男女之事的那一天他都疯了。 卜离一开始喜欢的是清澜,就因为那个混蛋会吟风弄月做几首酸诗,现在跟她有婚约的是穷图,心机比海深的老狐狸,还有北辰,虽然说都有孩子了,不过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他看卜离的眼神就像狗看见骨头一样,而自己却只有一个她兄长的名号。 还好卜离现在想共度余生的是自己,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他不能任自己的此生挚爱从他指缝间溜走。 “你是不是想跟我永远在一起?”他低下头,满怀着期待的问她,盼望女孩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永远在一起?就像前面四万年一样嘛,她好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她笑了笑,连眼睛都弯出一个弧度,将自己的双手绕在幽不弃的脖子上,她轻轻点了头,说一声:“嗯,呜~” 〈四十七〉〈窝真的控制不住窝自己〉 幽不弃坐在床上,双拳紧握,脸上愁云密布。肩膀上有几道伤痕,还在微微渗着血迹,好像是被野兽的利爪所伤。 最令他心烦意乱的是原本他入目所见的应该是两条嫩生生的腿,可事实上现在盘在他腰上的却是一条骇人的尾巴。 昨晚他小心翼翼的把卜离放在床上,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好像把他毕生的温柔都使在了这一刻。 结果,卜离突然尖叫一声:“啊,我的手,不是,啊,我的爪子。” 他感觉到后背上的异样,原本软嗒嗒的两只小手,突然变大了好多,原本被轻轻挠着的背,由于底下人的惊慌失措被狠狠的抓了一下,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流血。 卜离竟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变成了原形。 他吓了一跳,卜离自己也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他之前见过卜离的原形,他一定早就吓晕了。臭妮子,之前谁说自己会控制大小的? “哼哼哼…窝真的控制不住窝自己,我怎么变成原形了?好好的手突然就变成爪子了。呜呜呜…而且我好痛啊。” 痛?听了卜离委屈嗒嗒的话,他赶紧去看她,结果发现他大半个身子都被卜离的尾巴缠的死死的,这妮子,根本就不会控制大小。 他尽力弯下身子,托着卜离缠在他身上的尾巴,温声细语的问她:“哪里痛?怎么会痛呢?” 他想着,不应该痛啊,他明明只碰到一点,原来女孩子那么娇弱啊。 幽不弃看着下面变回原形的卜离,身下还长着薄翼般透明的翅膀,一张一合的摆动着,配合着她哭哭啼啼的声音,好像还真有点萌。 “因为我的原形是尾巴,双腿原本就是虚浮的,更何况我刚刚重新修炼出身体,你一直抓着我两条腿,不让我变尾巴,就很痛。” 为了撒娇,卜离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摇摇了她的尾巴,不过这动作幅度作用在幽不弃身上,好像内伤了,勒的他根本就喘不过气,但是他不能太直接的跟卜离说,多伤害她的自尊心啊。 他轻轻拍着卜离的尾巴,带着担忧和乞求的神态跟她说:“卜卜,你还能变回来吗?” 要是变不回来可怎么办?他是习惯了。但是别人…恐怕就没有像他一样的承受能力了。再说,他今天还想跟卜离…要不然,夜长梦多啊。 “能啊,可是我不想变,我怕一变回人形你又抓我的腿。除非吧…你答应我永远不再抓我的腿了。” 能变回来就好。 不过,他都不敢相信啊!卜卜变回原形之后竟然变聪明了,还知道跟他谈条件了,他心里不免好笑起来。 不过他怎么可能不抓她的腿呢?搁谁谁能答应啊!但是看如今这情况,他只能再骗骗她了! 幽不弃又放柔了声音跟她说:“好,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你的原形,多可爱啊。只是,这床上也放不下你的尾巴,你这样缠在我身上,勒的我好紧啊。先变回来吧。” 卜离看幽不弃大半个身子都被自己缠的死死的,脸都憋红了,就慢慢变回了人形。 幽不弃看着下面原本像怪物一样呆萌的女孩收回了翅膀,又变回了小而精巧的鼻子、粉透的耳朵、还有肉嘟嘟的脸,还有他亲吻的有些肿胀的嘴巴和留在她锁骨上的一道道红痕,他明明没有怎么用力的。 他又感觉到腰上一松,原本缠在他腰上的尾巴,也变成了两条细嫩的腿。 但是卜离并没有收回这腿,而是轻飘飘的搭在他腿上,含着声音,想跟他撒娇,让他揉揉,反正幽不弃之前就是经常给她捏腰捶腿的:“腿好痛,你揉~啊啊!你这个骗子…” 幽不弃刚才想了一下,觉得卜离突然变成原形肯定是因为她太紧张了,但是紧张一次是应该的,第二次就应该不紧张了。所以他才骗卜离变回了人形。 “卜卜,再试试,你刚才太紧张了。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抖,你千万别抖。” “你个骗子…”卜离没想到幽不弃竟然会骗她,一时气愤就直接用手去捶打他的肩膀和后背,结果幽不弃吃痛,“哼哼”了一声。 卜离才想起来她刚才那一抓,好像伤到了他。 她微微抬头,果然看见幽不弃后背上有几个爪印在渗着血迹,一下就心疼了,赶紧伸手去摸,轻轻的帮他擦拭。 上面的幽不弃感受到卜离竟然不反抗他了,还温柔的抚摸他的后背,他想起来后背上被她抓的伤,看来这小妮子是心疼自己了。 趁着她现在被转移了注意力,身子也不发抖了,他得再试试。 结果,卜离又一声惨叫:“爪子,我又变成爪子了。” 幽不弃感受到后背上的一双小手马上又变成了锋利的爪子,自己手里抓着的两条腿腿好像也在剧烈的想要合拢。 他感觉就像见鬼了一样,有这样奇特的体质吗? 卜离怕自己又不小心伤到幽不弃,就高举着自己的爪子,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慢慢变化着,可是幽不弃依然抓着她的腿,不让她变尾巴。 “你松手,我要变原形了,你快松手。” 幽不弃真的不信这个邪,一到关键时候就变原形,怎么会这样?自己要是不心软是不是就没事了呢? “卜卜,你忍忍,没事的。” “就忍一下,你听我的,先不要变。” 〈四十八〉〈去翻翻医谱〉 忍?变原形还能忍?她一下就委屈的哭出来了,而且她可以感受到幽不弃对她的侵犯。她一生气,两个爪子用力把他推开,幽不弃一时不察直接被卜离推到在床上,他原本以为卜离会再忍一下,再忍一下说不定就没事了,可是卜离从小就是这样,不能受一点委屈,一受委屈就发飙。 不过这种事情总归是他的过错,他刚想过去安慰安慰卜离,卜离的尾巴就又伸过来盘在他身上,把他缠的死死的。他感觉到卜离还故意用了些力气,看来是生气了啊。 他看见卜离眼睛里又嘀嗒嘀嗒落了泪,也觉得自己让她忍着不让她变原形有些过分了,赶紧安慰:“我错了,不让你变原形是不是很痛啊。以后不会啊,你想变就变吧!” “哼,是我想变的吗?我又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嘛?你还不让我变,我的尾巴好痛啊。” 尾巴痛?幽不弃赶紧伸手去揉她的尾巴,好声细语的跟她说:“卜卜,你先变回来吧。我给你揉揉腿。” 卜离又紧了紧自己的尾巴,说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卜卜不相信兄长了啊。卜卜以前都是最相信兄长的了。哎~” “卜卜以前从来不会怀疑兄长的,卜卜老说我是她最最亲近的魔了。” “哎,卜卜长大了,是不是我也该放手了?” 卜离听了幽不弃的哀诉,明明知道他故意的,是骗取自己同情心的,可是心里还是慢慢的就动摇了,就悄悄变回了人形。 幽不弃说完之后,还故作一副委屈的表情,结果他突然看见两条小短腿慢悠悠的落在他胯上,他心下一喜,刚想伸手抓住,那腿马上就收回去了,只留在他手心里一点光滑的温度,他两个指头轻轻揉搓着这残留的细腻。 他再看他家的卜卜,变化好了之后,麻溜的躲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就像只小猫一样,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给他。 哎,学精了她!!今晚确实委屈她了,他知道卜离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变原形,今天不仅她意外的变回了原形,还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突然想起来上次他骗卜离跟他润胸口上的伤时,卜离就跟他说要变原形给他治伤,他当时接受不了卜离在床上变原形,就拒绝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难不成这是自己骗她的报应吗?哎,要是以后每一次她都控制不住变原形怎么办?看来自己得好好研究一下,事不宜迟,他现在就去翻医谱,等找到法子以后,回来就把她办了。 他想好以后,赶紧下床去找他的衣服,他的衣服都丢在地上,沾上了一些灰尘,裤子上还有卜离抹上的眼泪,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干净,正事要紧。 卜离躲在被子里,露出一个头,还时不时的摇晃摇晃,这意思就是要兄长哄哄的,结果她等了好久,也不见幽不弃钻进被窝里面哄自己。 他是不是生气了?自己抓了他的背。 卜离偷偷转回了身子,去偷看幽不弃,结果发现幽不弃站在床下,正在穿裤子。 这个没良心的,穿上裤子就要走啊。 “哼。” 幽不弃听见这一声“哼”,停下了动作,转头看见卜离又躲在被子里,还蒙上了脑袋,里面还时不时传来她龇牙咧嘴的声音,这是生气还是撒娇啊! 他赶紧套好衣裳,穿上鞋袜,趴在卜离的旁边,讨好的跟她说:“咱们不是还要去人间吗?我想起来有一些东西没带,想去收拾一下。你先睡觉,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被子里女孩闷闷的声音传来:“哦。” 这声音,明显就是有些生气了,不过现在正火急火燎的幽不弃也想不了那么多,起身就离开无忧阁回炼丹阁翻医谱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个半,三,…” 被窝里卜离数数的声音格外清晰,等她数到一的时候发现那个臭男人还没有回来,就躲在被窝里叽叽喳喳的说他的坏话。 “坏人,我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 “哼,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竟然还不回来,等他回来就罚他去守禁地好了。” “臭幽不弃,以后你就跟禁地里的野兽一起过吧。” 骂着骂着,女孩慢慢骂累了,就自己睡觉了。 幽不弃从无忧阁出来,刚才他着急去炼丹阁翻医谱,只穿了里衣和外裳,根本就没有穿里衫。不过他一心只想着卜离变原形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觉自己后背上的血迹已经渗到了外裳,虽然是在晚上,但是也足够鲜艳夺目的了。 他也一点都没有发觉跟在自己身后的花花。 白天的时候,花花被幽不弃的话伤到了,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原来她都想放弃幽不弃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走回了无忧阁,而且她是卜离的贴身婢女,守门的侍卫并没有拦她,她就一直躲在这里。 她原先还以为无忧阁已经修葺好了,以后幽不弃和卜离就会一起住在无忧阁。她刚才偷偷看了绿绿跑出去的表情,她就知道卜离一定是在缠着幽不弃跟他亲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想听墙角,结果她在寝殿外竟然隐隐约约的听见原来幽不弃从来就没有跟卜离圆过房,她心里一下就又燃起了希望。 她还听见,卜离根本就没有办法跟幽不弃圆房,这就令她更开心了。而且她看幽不弃在知道卜离没办法圆房的情况下竟然直接走了,更何况卜离的原形还伤到了他。她觉得幽不弃现在一定很生气,那现在就是自己趁虚而入夺取大人倾心的大好机会。 卜离,你可不要怪我,是你自己把机会让给我的。 她想好了之后,眯着笑就赶紧跟了上去。 可是她没想到,幽不弃竟然没有回他的晨昏殿,而是直接去了炼丹阁。她想了想,觉得幽不弃应该是去炼丹阁处理自己背上的伤口,卜离原形她是见过一次的,那爪子,可不是一般的锋利。 〈四十九〉〈得罪我就是得罪天界〉 “我说了,我真的是你们家魔君的好姐妹,我是先天君封的锦鲤仙子。” “你们眼拙,我跟卜离说,让她出来,她认识我。” “你们这群混蛋,我告诉你们,我是先天君亲封的锦鲤仙子,是先木拓将军的女儿,我兄长是天上的清澜神君…” “你们之前肯定见过我的,现在装不认识了,你们得罪我就是得罪天界…” 清音叉着腰站在魔界入口,扯着嗓子朝着那几个软硬不吃的魔兵吼道。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堂堂一个仙子竟然被几个臭喽啰拦在了魔界入口,不让她入内。 这几个魔兵是眼瞎了吗?她之前来找卜离玩,哪一次不是随意进出的?才过了一万年,就装模作样的不认识了。不知道是他们眼拙还是卜离故意唆使他们几个给她难堪的? 这几个魔兵也很无奈,眼前这个丑八怪不仅行为粗鄙,脸上还有一道从眉骨到下腮的伤疤,简直是不忍直视。言行举止就像是一个泼妇,再加上一脸的尖酸刻薄相,竟然还自称是天界的锦鲤仙子,还说他们几个眼拙不认识她了。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锦鲤仙子他们也是见过的,先不说那国色天香的容貌,就是那水莲一样的娇俏温柔就让人看的心神荡漾,比他们家魔君安静多了。虽然过了一万年但是他们还是不敢相信锦鲤仙子竟然变成了这样。 更何况如今他们跟天界的关系也很一般,就更不能让来自天界的不轨分子进入了。 “一群眼瞎的,活该是个守门了。一万年前本仙子就见过你们,守了一万年的门,还在守门!!!” “你再说一遍?”一个魔兵受不了清音的辱骂,抓起了手里的长枪横在清音面前,就回了一句。 清音没料到这个守大门的竟然想对她动武,一时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站定了之后又骂道:“我说错了吗?今天你们不让我进去了,明天我就让天君带兵攻打你们魔界。” 带兵攻打?哼!那魔兵听了此话还想上前,一旁的年纪稍微大些的魔兵赶紧拦住,给他使眼色,凑近他小声说道:“万一她真的是锦鲤仙子,那的确是咱家魔君的好姐妹,要是咱们伤了她,恐怕魔君跟咱没完。已经让人去禀报了,邛树将军马上就到。邛树将军一定识的她。” 听了此话,那魔兵才稍稍收了怒气,放下了自己的长枪,后退一步守在了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呲着眼看着眼前的人,跟身旁的魔兵沉声说道:“她不仅侮辱锦鲤仙子还侮辱咱们看大门的,等下邛树将军来了证实了她的身份,我一定给她一枪。” 一旁的魔兵撇撇眼不做声,他观察了那么久,倒是有些相信这人真的是锦鲤仙子了。这人眉眼间的确让他有一些熟悉感,跟锦鲤仙子很像。再说毕竟都过去一万年了,今时不同往日也是可以理解的。谁知道生活有没有对她下狠手?不,是死手。 清音从天界急急忙忙下来就直奔魔界,一直骂骂咧咧到现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无论她怎么说,这几个魔兵还是不让她进去。一群天杀的,她怎么证明自己就是自己啊。 依她如今的身体,也不能硬闯。她想着想着,心下委屈,就歇了声、垂头丧气的蹲在了魔界入口,一双柳叶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她伸出右手不自觉的又去抚摸她脸上的伤痕,一定很丑。 卜离那个混蛋,就是嫉妒自己的美貌和兄长对她的爱,才伤了她的脸。 她静下心又想想这药丸的事情,总觉得有些蹊跷,怎么会那么巧?丹老治不好的伤偏偏有人可以一试,这人还身在魔界为卜离所驱使。 当日在凡间总归是她欺负了卜离,卜离虽然是个心软的但是绝对是有仇必报的性子,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她最在行了。难不成是卜离故意送了上等丹药去天宫,又想办法让丹老看到,结果丹老那个死老头子就顺坡下驴把她诓走了。卜离知道自己最在乎的就是兄长和容貌,料定了她会前来求药,等到她来到魔界求药的时候,就是卜离报复自己的时候。 她这样一想,心里有些害怕。可是自己都已经来到了,不管怎么样,为了脸上的伤她都要一试,她不信卜离会弄死她,就算卜离不看自己的面子,也得看兄长的面子。 再说,就算卜离不同意,她可以私下去找那炼丹之人,他不信,天界清澜神君的人情一个小小的炼丹师会不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去禀报的魔兵回来了,就能证实自己的身份了。 绿绿从无忧阁跑过来,就直接到邛树的悦绿殿和他一起用了晚饭,吃完饭之后,邛树也不管她,自己跑到书案上批阅公务了,绿绿为了让他多注意注意自己,就蹲在一旁给他慢慢的磨墨,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磨的邛树耳朵都起茧了,但是也只能听着。 “主子一定很幸福,有大人宠爱着。他俩马上就要去人间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可以抱上小主子了。” “以后我和花花就专心伺候小主子了,大主子有大人照顾着,大人真是一个好魔,什么都会,听说大人还会女红呢!” 邛树一听女红这两个字,神色有些一顿。幽不弃的针线活他是见过的,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因为他看见的那个针线活是幽不弃打算绣给卜离的肚兜,他和幽不弃都比卜离大的不少,自然是知道肚兜这东西的。 从小,幽不弃就是又当爹又当娘,不过,他真的没有想到,幽不弃会给卜离绣这个东西,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他到晨昏殿,看见幽不弃在给自己的手上药,他还以为幽不弃是受了什么重伤,吓得他赶紧跑过去,结果走近了才看见,幽不弃手上竟然有很多很多小而密的针孔。 〈五十〉〈把她带走〉 他觉得这伤太奇怪了,一个男人手上怎么会有针孔,结果他在旁边看见了一大块红布,他一时好奇就拿起来看看,结果发现那是幽不弃绣了一半的肚兜,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给卜离的。 当时那个气氛,再加上幽不弃看他的恶狠狠的眼神,他以为自己会被灭口呢! 他一瞬间就感觉手上的红布好烫手,他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样放下那东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是该昧着良心夸夸他的绣工呢?还是生命诚可贵赶紧跑路呢? 结果他没还有想好,幽不弃阴沉着一张脸,直接给他拽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把那块红布放在手里仔细揉搓了几下,裹着绣针,叠好了直接放在了自己怀里,好像那真是卜离穿过的似的。 不过他绣的那东西的确不太好看,后来听绿绿说还是花花给卜离预备的肚兜,估计幽不弃那个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送吧。 由于邛树是低着头的,所以那一顿的神色绿绿并没有看见,绿绿看邛树一点反应都没有,又说道:“你都没看见大人当时看主子的眼神,温柔的要溺死人。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啊?嗯?邛树大将军?” 绿绿说着将自己的身子往邛树那里靠靠,眼睛还往邛树脸上一个劲的看着,结果她低头一瞅发现这男人眼里还是只有他的公务,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暗示。哎,邛树这个木头,明明什么事情都会顺着她,可是就是对自己一点都不热情。 她一日三餐让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可是当她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就一句话:“随便。” 她给他换了新的牌匾,名字叫“悦绿殿”,多明显的意思啊。可是邛树对这新牌匾一点都不关心,大概他连这三个字都没瞅过。 可是,邛树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子,别人也都觉得她俩是一对,邛树的下属也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把她当女主子。不过跟这个呆子相处的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老觉得她和邛树跳过了眉目传情和新婚燕尔的阶段,直接就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老夫老妻阶段,就差抱个娃谈论孩子的功课和内功心法了,哎。 绿绿看邛树一直不回应她,还想多说几句,万一撩拨撩拨,他就开窍了呢? 她的要求不多,有幽不弃的万分之一她就知足了。 她刚想开腔,就听见了外面有人敲门,就随口说一句:“进来。” 接着邛树的侍从小五就进来了,弯腰说道:“绿绿姑娘,将军,魔界入口的魔兵说有事要禀报。” 邛树听了此话,方抬起头淡淡说一句:“让他进来。” 小五听了,转身朝着殿外大声喊一句:“进来吧。” 一直在殿外等候的魔兵听了传唤赶紧进来,到了殿正***手说道:“邛树将军,魔界入口有一个自称是锦鲤仙子的丑八怪。属下等都无法判断她的身份,劳邛树将军前去辨认。” 邛树听了这话赶紧起身跟着魔兵走了,被落下的绿绿蹲在书案旁有些失落,走的那么快也不说一声。 她想了一想,觉得有些奇怪。那锦鲤仙子一万年前不是已经被贬凡间了吗?怎么又找了过来?她觉得好奇,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他们几个匆匆飞去魔界入口的时候,守门的魔兵看见了邛树,赶紧拱手问好:“邛树将军好。” 邛树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原本在一旁蹲着伤心的清音听见邛树来了,高兴的赶紧站起来,跑过去说道:“邛树,你看我到底是不是锦鲤仙子?这几个守门的竟然不让我进去,你快带我进去,我找卜离有事。” 邛树等眼前的陌生的熟悉人说完以后,心里只感叹了一句:看来生活是对她下死手了。 不过,他再仔细看看,发现清音脸上的伤好像是被魔君的离火所伤,他有些想不通了,她俩不是好朋友吗? 难不成这其中有些隐情。而且锦鲤仙子一万年前就被罚下界了,听说罚的颇重,怎么会找来魔界呢? 邛树一时犹豫不决,但是一旁的绿绿早就忍不住了,她听卜离说过在人间的事情,这条臭鱼,没少给主子气受。今天既然让她绿绿碰见了,就一定要为主子报仇。 她上前一步,抓了邛树的袖子,示意他一旁说话。 清音看见邛树身边的绿绿,张着嘴说道:“你不就是卜离身边的奴婢绿绿吗?我们见过很多次的啊。你快跟他说说。” 清音还以为邛树一直没反应,是不认识她了呢?毕竟她和邛树见面的次数少一些,自己现在脸上又受了伤,就寄希望于绿绿身上,结果没想到绿绿这婢子竟然不理她,自顾自的拉着邛树去一边说话了。 绿绿把邛树拉到一边说道:“我听主子说过,这条臭鱼在凡间的时候没少欺负她。邛树,咱得把人留住,好为主子报仇。”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魔君会用离火伤她。 “好,先把她押到魔殿。” 邛树转过了头,走过来看着清音,清音以为他要为自己作证了,结果听见他说:“这人疯言疯语,断不能信。不过为了防止她继续作乱,先押到魔界看管着吧。来人,把她带走。” 魔兵听见了,赶紧上前反手把清音押起来。 “你们干什么?邛树,你看清楚了。我真的是清音。” 清音气急了,又挣扎着抬头看看绿绿,果然看见绿绿一副对她恨的牙痒痒的表情,马上出声骂道:“是不是你?你说假话骗邛树,你个该死的奴婢,从前你就看不惯我,我再不济还是天君亲封的锦鲤仙子,而你不过就是卜离身边的一条狗,现在替她咬我是吗?” 绿绿听见了,敢怒不敢言。自己就是主子的奴婢,可是主子从来就没有把她当狗狗看,主子对她可好了,还要她做人家正妻呢! 邛树听见清音气急败坏的话,有些担心的看看绿绿,结果不出所料,绿绿真的已经红了眼眶。 他也不知道自己平常没有过问过绿绿,今天看见绿绿被人欺负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可是就是生气。 他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清音,直接抬手给了她一记,把她打晕,横着眉头,跟押着清音的魔兵说:“把她押到地牢,用铁链锁着,严加看管。” 〈五十一〉〈你知道我喜欢卜离哪一点吗〉 幽不弃来到炼丹阁,翻遍架子上所有医谱,却还是找不到卜离为什么会突然变回原形的原因。 找不到原因,就没法治疗,那就说明以后卜离每一次都有可能会像今天一样。 他想到此,不紧心烦意乱。 “哎,到底是卜卜的体质太过特殊,还是自己医术不精,没法参透其中奥秘呢?” “卜卜这毛病也不能不治,这可是我跟她一辈子的大事。” 他埋怨了几句,像是想到了什么。 又赶紧去翻卜离她娘亲留下来的丹药记本,没想到,皆都一无所获。 他刚刚以为卜离变回原形是因为她身体里有一半幻族的血脉,所以导致她真身不稳。那要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卜离她娘亲应该知晓啊,可是她生前所有的手记被没有记载过这个事情。 难不成是自己想差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躲在一旁的花花看见幽不弃焦头烂额翻书的样子,有些疑惑。她原本以为幽不弃是来给自己找药疗伤的,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难不成卜离的爪子上有毒吗?所以大人要先翻阅医谱找找解毒的法子。 她想到这里,心里便狠狠咒骂卜离一句:大人对你这样好,你还要伤害他,你不知道珍惜,有人知道。 她想了想,觉得幽不弃应该是为了背上的伤和卜离变原形的事情而烦恼,觉得自己的大好机会已经到了。就鼓了鼓气走过去。 幽不弃此时还在坚持不懈的翻书,他听见门口有动静,一抬眼就看见花花一身粉嫩,涨红了一张脸慢慢走进来,才发现自己忘记关门了。 今晚他已经够烦的了,这奴婢又来找事。原本他还想背着卜离把她处置了,可是他今天看见卜离为了这个奴婢伤心至极,还说要好好补偿她。 看来卜离对她的感情很深,那他就不能对花花下死手了。不过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直不顾脸面的缠着他? 花花走过来,看到幽不弃双眉紧蹙、满脸愁容,又犹豫至极的样子。她还以为幽不弃是在挣扎对卜离的感情,毕竟卜离这毛病一般男人可忍受不了,既然幽不弃已经动摇了,那她就要主动一些,让幽不弃看见她的好。 她比卜离听话,比卜离端庄,也不会随意的变回原形。幽不弃知识渊博,博览群书,她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是也是书香子弟,自己也是读过很多年书的。 而卜离只粗略的识了几个字,还是幽不弃一手教的,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还有她这个名字“花花”,也是卜离取的,就因为她原先的名字卜离说记不住,就给她俩取了“花花绿绿”,这也太图省事了吧。 像卜离那样的纨绔,什么都不会,只有一个好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大人。 她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样样比卜离强,就更加有信心了。 幽不弃正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在不伤花花性命的前提下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难而退呢? 而且这事还不能让卜离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得能把过错推给花花,可不能给卜离留下把柄。 马上他心里就有了盘算,这女人既然喜欢自己,那就让她如愿。 他学着魇之在人间撩拨凡间女子的样子,勾眉浅笑。 又竖起腿打开胯横在书案前,一手在低下撑着,一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慢慢的敲着数,装作一副慵懒的样子,这个架势还是跟卜离学的呢! 只不过他是装懒,卜离是真懒。 花花看了幽不弃这个样子,心都要跳出来了,整个人被迷的五迷三道的,赶紧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其实她长的也不差,而且幽不弃知道自己喜欢他。更何况今夜幽不弃和卜离并未成事,那现在幽不弃这样勾搭她是不是代表愿意接受自己了呢? 幽不弃看了底下女人满脸春风的样子差点破功,又狠狠的掐自己一把,告诉自己得绷住,这朵烂桃花自己必须得掐掉。 不过他看见花花满面桃红的样子,想起来今晚卜离在床上的时候,也是害羞的红了脸,不止是脸,全身都是粉红粉红的,可自己就是特喜欢,现在换了一个人,总觉得别扭的很。 大概这就正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原本他可以直接暴打花花一顿,扔出魔殿,可以现在他必须要顾及卜离的想法。 哎,自古女子与小人难养啊!!更何况他家这位又是女子又是小人。 他眼帘低垂,看见花花已经走到了殿中,便压了压自己的思绪,说道:“你来找我何事?” 这道低沉又包含热情的声音传过去,惊的花花心都要跳出来了。 大人说话了,自己该怎么办? 她轻轻打着颤,温声细语回了句:“花花看见大人受伤了,很担心。大人,花花、花花可以帮你敷药。” 幽不弃有些疑惑,自己的伤在背后,她如何看见?不知道这奴婢是跟了自己一路还是说在无忧阁的时候她就… 幽不弃想到这,刚才一副风流的不羁样骤然消失,只换了满脸的狠厉,让人感觉好像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沉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无忧阁?” 花花看见了幽不弃的反应,被吓了一跳。 她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大人一定不喜欢别人跟踪自己,更不喜欢别人窥看他的床帏之事。 可是,现在就算她失口否认,恐怕也瞒不了大人,不如就说实话。反正大人烦心生气又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卜离。 “大人,花花不是故意的。此事花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主子也太过分了,大人对主子那么好,她却有这样的恶疾还伤害到了大人。大人,花花为你委屈。” 说完她还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看着幽不弃,希望能得到幽不弃的共鸣。 上方的幽不弃听见花花说卜离那么可爱独特的小毛病竟然是“恶疾”,原本就怒不可遏。 而且这奴婢这样说,那就说明他和卜离今晚在床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听见了。 他一想到卜离在床上那小猫一样似哭不哭的嘤嘤声被她给听见了,肺都要气炸了,真想悄无声息的把这个不忠心护主的奴婢给弄死。 可是,他要是把花花弄死了,卜离估计也饶不了他。 不过,这奴婢如此大胆,竟然敢听床角,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问你,你知道我最喜欢卜离什么嘛?” 最喜欢卜离什么?她怎么知道?她要是知道幽不弃就喜欢自己了。 花花不明所以,微皱着眉头向幽不弃摇摇头,一脸求知若渴的样子。 幽不弃看了,方走下来,站在花花面前说道:“她很听话。” 幽不弃这话虽然是为了诓花花,可是说的也没错,卜离在他面前确实很听话。 花花听了,方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卜离听话啊。她之前以为卜离素来刁蛮,应该不是个听话的。 没想到她为了讨大人欢心,倒是舍得收了她一身的刺。 可是,她觉得她比卜离更听话。而且幽不弃既然把这些告诉她,那是不是在点拨她,让她主动一些呢? “大人,花花也很听话。花花以后只听大人一个人的。”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眼含春波看着她,好像真真心仪于她一样,跟她说道:“那你脱吧!” 脱? “大人,在这脱?” “不脱就滚。” 〈五十二〉〈你好狠心〉 花花听了幽不弃又变的冰冰冷冷的声音,一时不知道如何抉择了。 让她在这里脱衣裳,这如何使得?可,这是大人给自己的机会,自己要是不赶紧抓住,可就没有了。 她想了一想,觉得自己没必要到现在还矜持着,自己跟过来不就是希望可以跟大人在一起吗?既然现在大人愿意接受她了,她还在乎什么时间地点啊。 她想通了,就一件一件脱了。不过到底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她害羞的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羞涩中还故意带着撩拨的媚态。 结果等了好大一会,幽不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稍微抬头看看,看见幽不弃已经背过身去。 一下她的心就凉半截。 大人反悔了吗?或者是觉得自己没有卜离好。 可是不应该啊,卜离的肚兜都是她一针一线缝的,她的身材自己是知道的,难不成大人就喜欢那样的? 她现在身上不着寸缕,冻的浑身打颤,便出声问道: “大人,是对花花不满意吗?” 幽不弃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他一双狭长干净的手握在背后,和着背后慢慢滴落的血迹,看着出尘落寞又无情决绝。 “满不满意,要问他们。” 他们?花花一脸的迷糊,他们是谁? 她一时想不通,刚想出声问问幽不弃,结果几道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属下不敢。” “啊啊!!”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花花来不及多想,赶紧抓起地上的衣服,想给自己穿上。 可是忙中出错,一时也无法穿戴整齐,只能抓着自己的外衣捂在胸前,蹲在地上大喊:“出去啊,你们还不出去?滚啊。” 她认的他们,这几个人是保护幽不弃的暗卫,竟然把她看光了。该死!! 不过这几个暗卫也很是无奈,原本他们听见了幽不弃发的暗号,还以为是幽不弃受到了危险,赶紧飞过来护驾。 结果一进来却撞上这桩艳事,吓得他们也不敢出声。不过他们现在听大人这样说,才明白,原来是这位花花姑娘在毛遂自荐,想爬床哎。 这花花姑娘平日里看着端庄的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不过她也太傻了,大祭司跟魔君什么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身为魔君的贴身侍俾,竟然觊觎自己主子的男人,而且她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魔君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也配上大祭司的床。 “你们还看,还不出去?” 他们是幽不弃叫来的,幽不弃不发话,谁敢走?而且这是幽不弃赏给他们的眼福,不看白不看,客气干啥。 花花看了这几个侍卫的反应,才意识到幽不弃在诓骗她,还用这样无情的方式,不惜毁掉她的名声。 大人对卜离那么好,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的狠心?不过现在她满腹的不甘心也不敢再说了,只能哭哭啼啼的求幽不弃饶了她:“大人,花花错了。你让他们出去吧,花花错了,是花花痴心妄想了,花花错了…” 纵然花花蹲在地上痛哭流涕,一个劲的给幽不弃磕头,男人也没有心软饶了她。 幽不弃察觉到花花那边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动静,往后一挥手,带来一阵风直接把花花手里的衣服卷走了。 花花吓得惊慌失措,想再向他求饶,让他看在卜离的面子上饶了自己。可是幽不弃已经走到了殿外,她听见幽不弃跟这几个暗卫说:“看着她,明天一早放她出来。别出格,让魔君知道了,我弄死你们。” 那几个暗卫听了,忙回禀了声:“是。” “大人,不要,不要。花花错了,你别走,花花只是喜欢你,我只是喜欢你啊,花花错了…我错了…” 幽不弃走出殿外,听见花花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嚎叫,一时有些心烦,就拂了拂手关上了门。 原本他只想羞辱花花几句,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让她知道自己对她无意。 可是花花竟然敢听他和卜离的床角,这可就忍不了。 那几个暗卫他知道,不是什么贪色之徒,最多吓吓她,不会对她真的做什么。 他们也都知道花花的身份,也要顾及卜离的面子。 今天他看在花花照顾卜离几万年的情分上,对她手软了。不过再有下次,他一定直接弄死她。 幽不弃解决了这事,又想起卜离的病,自己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哎,自然没头绪也不必急于一时。他想着,等他有机会去拜访一下天界的丹老和妖界的药尊,说不定他俩会有法子。 他想好之后,打算回无忧阁陪卜离睡觉,结果在路上看见了邛树和绿绿两人。 邛树和绿绿原本是想着去无忧阁禀报一下清音的事情的,结果到了无忧阁外,守门的侍卫说魔君已经歇息了,大祭司刚才出去了。 他俩又去了幽不弃的晨昏殿,也没有看到幽不弃,晨昏殿的人说幽不弃并没有回去。 邛树想着幽不弃不在无忧阁也不在晨昏殿,那应该就是在炼丹阁了。结果他带着绿绿,还没有走到炼丹阁,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幽不弃。 邛树赶紧上前禀报:“大人,今夜锦鲤仙子来找魔君。属下已经做主把她关到地牢了。” 绿绿听见邛树把清音关到地牢的事情拦在了自己的身上,赶紧说话:“大人,是她侮辱人,邛树将军才把她关起来的。而且我听主子说过,清音在凡间的时候欺负过她。我得为主子报仇。” 幽不弃听见那条臭鱼自己找过来了,心里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省的自己去寻她了。 卜离是已经原谅她了,可是他还没原谅呢。有些人,你对她好,她只会觉得你的底线是可以一直被挑战的。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卜离狠不下心,他就替卜离拿着刀,把那些人杀光杀净。 “做的不错。带我去看看。” 绿绿听了,才放下心。她也是担心的多余了,大人才不会因为一个锦鲤仙子就责罚邛树呢!而且她欺负主子的事情可是真真的。 邛树和绿绿带着幽不弃来到地牢,邛树便向幽不弃指了指关押着清音的牢房。绿绿也想跟过去,给卜离出口气,结果邛树伸手把她拦住了。 “让大人自己解决吧。” 绿绿一想,也觉得对。主子受欺负了,大人肯定希望自己为主子报仇,而她啊,就等大人报完仇之后,冲过去骂她几句,消消气就好了。 〈五十三〉〈本尊来数数你体内的魂〉 幽不弃到了地牢,看见眼前被几道手腕粗的铁链紧锁着,满身狼狈毁了容貌的清音,心里还真是痛快。 欺负卜卜的人,都该死。 清音双手双脚都被锁在架子上,她体内只有一点修为,还是清澜的真身自带的,再加上她身体原本就特殊,虚弱无比。 现在她被折腾成这样,差不多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她隐约听见了脚步声,还以为是卜离来救她了。高兴的赶紧提起力气,想说话。 结果她一抬头,却看见幽不弃正站在她面前恶狠狠的盯着她。 一万年没见了,她端详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现在的幽不弃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比从前阴森了一些,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幽深的好像口万年的井,她看不懂,看懂了又让人胆颤心惊。 她提了一些力气,咽着嗓子说道:“幽不弃,我是清音。是卜离让你来救我的吗?” 面前的男人只扯开了一点嘴角,但那淡淡的笑让她觉得可怕。 “你在凡间干了什么?” 听了这句质问,她才明白幽不弃不是来救自己的。 那一定就是卜离让他来报复自己的了!呵! 一定就是了,幽不弃从小就是卜离身边的一条狗,卜离让他咬谁他就咬谁。原本她还以为卜离已经不记仇了,会念着她们几万年的情分。 结果…是自己太蠢了,高看了卜离。 “卜离让你来教训我,是吗?你去告诉她,她今天敢动我,我兄长饶不了她,天界也饶不了她。” 她拼尽力气朝着幽不弃说出这句话,想把幽不弃震慑着,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会是幽不弃的对手? 结果,面前的男人没有受到她丝毫的威胁,沉声说道:“听说,你让清澜取过她的魂?” 取魂?第一次兄长是为了把他的桃树真身拿回来,才把卜离的魂魄先行抽出来。第二次的确是自己参谋了,可是并没有成功。 哎,不知道幽不弃到底知道多少?可现在这情况,她还真怕幽不弃会丧心病狂的对她做什么?她绝对不能揽在自己身上。 “呵,你想知道啊?去问我兄长啊。与我何干?卜离仗势欺人伤了我的脸,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再说我跟她的事情,轮得上你在这里兴师问罪吗?你不过就是卜离的一条狗!” “她伤你的脸,是因为你想用她的魂来获得长生是吗?” 当日卜离跟他说取魂的事时,他就猜到了。 清音被贬凡间,成为凡人之躯,受尽轮回之苦。清澜既然为了她取卜离的魂,必然是想要用旁人魂魄的灵力来滋养着清音自己的魂,才能保证清音的魂魄能附在这桃树上,得到如仙体一般的长生。 不过清澜竟然愿意把自己的真身让给她,算是让他刮目相看了。但是这清音体内恐怕聚了成千上万个游魂残魄,这等聚魂苦楚,她也能受得? “本尊知道你体内有很多魂魄,今日本尊闲来无事,就替你数上一数。” 数上一数?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敢动,我饶不了你。” 清音看见幽不弃含着笑站在自己面前,明明笑的一脸春风自在,却让她感觉莫名的冷,冷到骨子里。 什么叫数上一数?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幽不弃,我说了,让卜离来见我。我和她亲自谈。”卜离不会像他一样,像他这样陌生。 此时卜离一定正睡的香甜,幽不弃才不舍得叫醒她呢。而且今天之事,可不能让卜离看见。 清音一句一句的喊着,把他喊的心烦意乱,他也不想站在这里跟她多费唇舌了,直接进入正题吧。自己还得回无忧阁陪卜离睡觉那。 他将双手聚敛,把自己的内力调动出来,只一个指头拂过,便将清音体内所有不属于她的魂魄全部抽出来。 “啊!!!” 清音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她以为幽不弃最多暴打自己一顿。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用抽魂,是在为卜离报仇吗?可是卜离只有四魂四魄,而自己体内何止成百上千个他人魂魄,这抽魂的禁术作用在她身上让她承受的痛苦比卜离多多了。 她感觉自己体内的魂魄就像裂开了一样,每一个魂魄都在一层层被剥离,兄长费尽心力才把这些魂魄聚在一起,而眼前的男人,直接把她身体里所有的魂魄都分离开。 她撕心裂肺的嚎叫着,看着漂浮在她和幽不弃上空中间的一个个魂魄,有很多她都认识,有修炼多年的老妖还有那个拿着酒葫芦的道士,还有被那道士踩在脚下的花,他们来索命了,来找她了。 是她害的他们没法转世轮回,只能丧失自己的神志寄居在她的身体里,等到那一天灵力枯竭之时便魂魄散尽。 前所未有的恐惧爬上她的脸,她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些魂魄,发现这些魂魄也在看着她,狞笑着看着她。 “啊啊…” “住手,幽不弃,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是我杀的他们,也不是我害的卜离,不是我……” 幽不弃当然知道不是她,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是卜卜在凡间的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 清音难捱体内的煎熬与苦楚,嚎叫不止。 好久好久,她像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抬头看着眼前狠厉的男人,发了疯的说道:“你不是幽不弃,你到底是谁?幽不弃根本就不会抽魂。” 当年她记得一清二楚,这抽魂是卜离教的,卜离说这是魔界的禁术,根本就不让魔界子弟学习的。 而且当时幽不弃根本就没有学会,学会的只有兄长一人。他根本就不是幽不弃,在他身上,她看不到一点幽不弃的影子。 “你到底是谁?你骗了我们所有人,是卜离指使你的吗?她要把你培养成一条疯狗。有种你今天就弄死我,我兄长不会放过你的。我死在抽魂之下,你们魔界逃不了干系。” 眼前的男人听了,不可置否的笑了一笑,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伸出秀丽修长的手抓住一个浮在半空的魂魄,那魂魄在他手里变的扭曲不堪,好像发出一点点破碎的声音。 清音看着他就像看着地狱的恶魔一样。 幽不弃手里狠狠使了劲,下一刻,那个魂魄就烟消云散,他仿佛就像掐死一个没生机的死物一般。 “锦鲤仙子,本尊真的很迷惑,你兄长对你到底如何?若说对你不好,他却为你找来那么多魂魄为你续命,若说好,他却宁愿让你日夜承受魂不附体之苦,却不肯给你一魂一魄。” “住嘴,不许你诋毁我兄长。我兄长已经把真身给我了,已经把真身给我了…” 清音心里最忌讳的事情被幽不弃轻飘飘一句话揭露无遗,她撕开了她所有的倔强,对着幽不弃吼道:“兄长已经把真身给我了,是从卜离身上取回来的。你知道那天卜离有多痛吗?” 有多痛,他可以想象的到。所以就更不能轻放了她。 “清音,你明明想要清澜的魂魄,怎么不敢向他要呢?还是说他已经拒绝了?” “没有,没有,你住嘴。” “他肯定拒绝了,你们几万年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你闭嘴,不许说,不许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兄长对我有多好?他对我最好了。” “好到他眼睁睁看着你被贬下凡,受尽轮回之苦吗?” “呜呜呜,你闭嘴…闭嘴…” 〈五十四〉〈太惨了〉 幽不弃看着眼前还在自欺欺人的女人,觉得她真是执迷不悟,她不是折在他手里,而是败给了自己的懦弱。 “清音,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直到今天还在维护他吗?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你一无所有,所以你想抓住他,抓住他的一点恩赐紧紧不放。他施舍给了你一丝一毫,你就以为自己是他的全部了!如果是卜卜需要魂魄,我会把自己全部的魂魄都给她。” 幽不弃愿意把自己的魂魄都给卜离,他竟然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魂魄。可是兄长却不愿意! “啊啊啊!!!兄长,你为什么不能待我好一些呢?我只有你啊。我只有你啊…你说过你什么都不怕,你会拼尽一切爱我的?” 幽不弃看到清音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又说道:“清音,你说,清澜为什么不愿意给你呢?别说全部的魂魄了,一魂一魄都不曾给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你闭嘴,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呜呜呜,我真的不想伤害卜卜啊,我不想伤害她。可是我一切的苦楚都是因她而起,我真的承受不了这样魂不附体的痛苦,兄长他不愿意给我,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帮帮我?”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不知道吗?呵!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敢揭穿他呢?你太怕失去他了,你失去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真可怜,别人给你一点虚假到不行的爱,你就把他当成你的救命稻草。我原本很可怜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算计你不该算计的人。” “啊啊!!他不在乎我,他不爱我?不爱我为什么要说爱我?我每天都很痛苦。我把他当成我的全部。兄长,我把你当成我的全部。可是你不愿意救我…呜呜呜” 幽不弃看了眼前的人,想到昔日凭着木拓将军义女身份而无比风光的锦鲤仙子,如今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在他前面哭到泪眼模糊,这世事无常,还真难预料。 “本尊今日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其实你该感谢本尊,帮你承认这一切。” 说完之后,幽不弃又施法把浮在上空的魂魄全部打进清音的身体里,清音根本就无法承受这样巨大冲击的力量,直接晕了过去。 幽不弃见了她的惨状,她的双手双脚都因为剧烈挣扎而磨的伤痕累累,长发披散在她佝偻着的上半身,说不出多么的凄惨。 这令他想到了一些往事,突然有些唏嘘。清音太相信世事,也太软弱。身处乱世,不想被吞噬,不想仰人鼻息,就要变的比别人更强,依附别人,太幼稚了。 在牢房外面一直守着的邛树和绿绿听见了清音一阵阵的嚎叫。虽然他们听不见他们俩到底说了些什么?幽不弃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他俩知道清音今天一定很惨。 原本绿绿还想等幽不弃出来了,她再去补几脚的,可是听了牢房里的动静,她吓得心都是颤的,也不想去补几脚了,反而有些可怜她了。 邛树在一旁,也不吱声。其实他心里也默默的为清音点了一把蜡烛,落在大人手里可太惨了。不过这终究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但是他刚才感受到牢房里面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在涌动,他没有见识过那么雄厚的灵力。 他知道幽不弃是先魔君的义子,法术肯定是得到亲传的,不过他原先以为卜离有离火庇护,又是先魔君亲子,应该比幽不弃更上一层楼的。可是现在看来,卜离要是不用离火,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不知道大人身上还有多少惊喜? 幽不弃从牢房里面出来,就看见心事重重的邛树和绿绿还站在原地,便上前说道:“今天的事情不用告诉卜卜了。把她扔出魔界吧。” 邛树赶紧回道:“是” 绿绿听了,有些为难,卜离才是她的主子,那么大的事情应该告诉主子的。可是大人又想瞒住这件事,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听幽不弃的吧,卜离太心软了,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会影响她和大人的感情。 想通了以后,她也轻轻回了声:“是。” 幽不弃听了,便拂身离去了。 邛树看幽不弃走了,就跟绿绿多吩咐一句:“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别说漏了嘴。” “嗯,我知道轻重。邛树,我想去看看她。” 绿绿伸出手指了指关押清音的牢房,邛树看了直接抓住她的手把她带进去。 绿绿感觉到满手的温热,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吓得一声惨叫:“啊…” 邛树赶紧握住她的嘴,给她使眼色,看绿绿稍微平静了,才放开她。 绿绿睁开束缚之后,再看着眼前的狼狈不堪的清音,哪里还有一点白天的泼辣神气样,全身都像被掏尽力气一样。干裂的嘴唇还在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她不知道怎么了,觉得清音很可怜,不知不觉她眼睛里已经噙了泪水。 邛树看了,心想这小丫头刚才还对人家咬牙切齿的,现在又心生怜悯了,女人啊,好复杂啊。 绿绿不知道怎么了就往前走了几步,想听听清音到底在嘟囔什么?邛树看了刚想拦住她,不过他转念一想,清音都伤成半死不活了,也没什么威胁了,就放任她去了。 结果,绿绿凑近了,压着心头的恐惧俯在清音嘴边,听见她在说:“兄长,兄长…” 原来她是在喊清澜神君啊,她对清澜神君倒是用情至深。但是她为什么要欺负主子,要是不欺负主子,大人也不会对她下此狠手? 过了一会,邛树看见清音微微挣了眼,已经有些意识了,就把人放下来,扔出了魔界。绿绿非要一起去,他便让跟着,结果他看见绿绿那个心肠软的,还给清音塞了药,还脱下了自己的外裳给她披上。 哎!他也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绿绿披在身上。要不然一个姑娘家,衣装不整,被人撞见了,不知道会传些什么风言风语? 这边幽不弃办完事直接回了无忧阁,到了寝殿里,看见大床上,卜离已经滚到了床沿,被子也已经踢到了一边。 他才想起来,自己走的匆忙,忘记给她放点东西挡着点! 他怕卜离会掉下去,就赶紧走过去。结果走近了,才发现这小妮子竟然流口水了,那么大了,还在流口水。 他伸手替她拭了拭,把被子放在一边,又把卜离往里面抱抱,给她重新盖上被子。而卜离依旧睡的很沉,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今晚,大概只有她才能睡的那么香。 〈五十五〉〈不能打扰魔君〉 梦之和魇之在天界上好好的被北辰秀了一把骚操作,原本他俩是来揶揄嘲笑天君的,可是天君一点都不生气,好像还在跟他们炫耀什么。 既然人家根本就没有气急败坏,那他俩也就无从嘲笑。最令人费解的是北辰最后的那几句话,什么意思呢? 也不知道魔君到底送了他什么稀罕物,让他说出那么肉麻的话,尤其是他俩临走的时候,北辰脸上还洋溢着醉人的春风,好声好气的给他俩赏赐,可是他俩考虑到两界的关系,就没敢收。 而且梦之在天界上确实有失礼之处,天君看在他们主子的份上,没有追究,可他俩也不能得寸进尺啊。但是天君对这丹药的反应,确实值得推敲推敲。 魇之和梦之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两根绑在一起的红线回到了魔界,急急匆匆直奔卜离的无忧阁。 结果,刚刚进到魔殿就看见了不穿外裳的邛树和披着邛树外裳的绿绿,但是这两人也并未多想,管他俩的衣服咋穿呢?裸着也跟他俩没关系,还是解开红线最重要。 邛树刚和绿绿一起送走了清音,打算把绿绿送回她自己的房间休息的。 结果,迎面撞见魇之、梦之急匆匆的过来。邛树知道他俩是去天宫办事了,难不成是此行有什么意外情况?原本他还担心魇之、梦之看见他和绿绿的衣服会多想,可是现在看来他担心的太多余了,因为他和绿绿好像被无视了。 一旁的绿绿看魇之、梦之从天宫上送礼回来,看见了她和邛树一个招呼也不打,就觉得怪怪的。 然后她回头看看,发现那两人好像是奔着无忧阁去的,这都大半夜了,而且大人才忙完清音的事情回去陪主子,可不能被这俩人给打扰了。 她想此,赶紧跑过去拦在魇之和梦之前面,邛树见了也急忙走过去。 他俩一下被绿绿拦住,赶紧解释:“绿绿姑娘,我俩找魔君有要紧事。” 要紧事?她不信,就算天塌下来在他们魔界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那也不行,有什么要紧事不能明天再说,主子和大人都歇息了。” 要是没歇息,那就更不能打扰了。 梦之听了,急得捶胸顿足,赶紧拉着绿绿的手跟她说:“真的是要紧事,我和魇之的终身大事,你行个方便,给我们禀报一声。” 他俩是男子,无忧阁守门的侍卫也都是男子,自然不便去闯。而且这守门的侍卫都是听花花绿绿这两个姑娘的,要是绿绿不同意,他俩今天还真见不到魔君。 “终身大事也不行,你俩的终身大事还能有大人和主子的终身大事重要?” 魇之觉得绿绿说的话也没错,自然是主子的终身大事重要,可是他俩的终身大事有些特殊啊。 三个人正在僵持着,邛树过来走近一步,直接把梦之的手从绿绿手上拿开,说道:“既然是终身大事等一等也无妨,不如你们明天一早再来吧。” 邛树觉得这俩兄弟既然说是终身大事,那应该就是在天宫里看见了哪个女仙,被勾走了魂,想请魔君做主呢。这事,自然不必急于一时,也不是今天说了,明天就能把人娶回来的。 梦之的手被邛树打落,又听见邛树这不痛不痒的话,一下就气的跳脚,对着绿绿跟邛树说道:“你是有女人了,老子还没有呢,谁敢拦老子,老子跟谁急。” 绿绿听了这话,眼眶马上就红了,她是在追求邛树,可是邛树并没有回应她,而且她什么时候成了邛树的女人了?她是主子的奴婢,终身大事也要主子点头才行。 虽然大家都觉得他俩是一对,可是他俩是未婚男女,直接就被梦之这样说,甚是不妥,一旁的魇之也觉得梦之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人家绿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话要是被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绿绿的名声肯定就毁了,邛树那个死脑筋,平时闷不做声的,真到关键时刻,还是很疼绿绿的。梦之这样说话,肯定会惹恼邛树。 果然,下一秒,邛树直接拔剑,指着梦之说道:“今天谁敢过去,我就给他一剑。” 梦之刚才也是无心之失,话赶话赶出来的,现在才觉得说的有些不妥。可是他原本就是个急性子,现在又被这红线的事情弄的心烦意乱,根本不会低头向邛树服软。 “好,邛树,有种你就弄死我。” 月光下,一把泛光的银白长剑直接指到梦之的咽喉,也许只一寸的距离,今夜的月空就会被血染红。可他还在激怒那拔剑之人,眼睛里只有火气和倔强,魇之转头看着身旁的少年,他俩出生多久就认识多久,从小到大,第一次他觉得梦之那么有血性。邛树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从来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其实梦之要是死在邛树剑下,这红线也就解开了,可是魇之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可能是习惯了和这个大傻子一起出双入对吧。 其实他并不确定魔君真的能解开这红线,要是解开了,以后他和梦之各自成家,不知道这无数沧海桑田他俩还能不能待彼此就像少年时候,但要是解不开,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这六界的流言蜚语,能不能忍心让梦之和他一起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 涂山灵族的前辈身为一族之长,尚且不能,更何况他?哎。 魇之压下了自己心里的各种顾虑,把梦之往后拉退一步,拱手说道“邛树将军,绿绿姑娘,今夜是我们二人莽撞了,我们的事情明日再说。” 说完,就直接把梦之拉走了。邛树见了,也收起了长剑。 转身跟正在委屈着的绿绿说:“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绿绿也只能轻轻应声“好”,其实她也知道梦之是无心之语,只是觉得有些自己这样倒贴邛树太丢卜离的脸了。 邛树是世家大族,而自己只是一个奴婢,他俩的身份悬殊。所以之前卜离许她嫁人的事情她才会如此高兴,但是不知道邛树什么时候才愿意娶她?会不会娶她做正妻? 〈五十六〉〈半夜出发〉 卜离今天白天原本就歇息过了,晚上又睡了几个时辰,再加上她感官奇灵。 刚才梦之和魇之在无忧阁外面闹的那一出已经把她吵醒了。不过她并没有听仔细他们几个说的什么话,还以为他们几个在闲话家常呢,她还听见什么终身大事,心想,难不成他们几个大半夜在畅谈人生吗? 她醒了以后,微微眯开了眼睛,感觉旁边的人睡的还沉,就轻轻的翻翻身,活动活动筋骨。结果幽不弃直接说道:“你醒了,还睡吗?” “啊!你吓我一跳。你怎么没睡啊?”卜离冷不丁被吓一跳,一抬头发现幽不弃瞪着俩眼瞅着她,一点都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应该是他根本就没睡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幽不弃想起来自己今天背着卜卜干了两件事,件件足够他送死啊。清音还好说,毕竟她和卜离积怨已深,教训一下也无妨,再说他已经吩咐邛树把人扔出魔界了。倒是花花,万一他想的不对,花花并没有忍气吞声,而是破罐破摔,直接跟卜离全盘托出,拉他当个垫背的,又或者那个奴婢恶人先告状,挑拨离间呢?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心,就没有睡成,就想着等卜离醒了以后直接把她带走,让她见不着花花,也就无事了。 哎,要不是顾及卜卜的想法,他又何必这样畏首畏尾,教训人家的时候挺爽,教训完了还怕卜离教训他啊。 “你要是不睡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她看着幽不弃低着头那一脸渴求的样子,兄长干嘛啊?刚睡醒的俩眼睛充满了大大的迷惑。 她是不困了,可是有那么急吗?还要半夜出发,再说她还想跟花花绿绿告个别呢,尤其是花花,不知道她心情怎么样了? 她赶紧揉揉眼睛,抓着幽不弃胸膛“现在吗?明天一早再走吧,我还想跟花花绿绿告别呢!” 跟花花告别,那就很有可能露馅哎。幽不弃听见,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又把卜离的衣服给她扔在床上,说:“你不是说,凤凰心脏的事情很重要吗?我前几天就跟南苏姑姑传信了,说我们马上就到人间跟她汇合。可是这都几天,我们还没离开魔界呢?” 卜离一想也对,自己就是太磨蹭了。不能让南苏姑姑一个人在人间苦苦寻觅,寻觅了几千年了,哎。 “南苏姑姑有眉目了吗?她是靠什么方法去寻凤凰心脏的啊?” 幽不弃穿好衣服,赶紧伺候卜离穿衣服,听见卜离问这事,自己也想到了一事,说道:“南苏姑姑说她是靠法术一点点在人间排查灵力聚集之处,凤凰心脏的灵力纯净,只要凑近了就可以感知到。对了,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了,前两天南苏姑姑传信过来,说她已经有喜乐的消息了。” 卜离坐在床上,让幽不弃给她穿鞋,听幽不弃说已经有喜乐的消息,一下就瞪大眼睛了。断情已经在她身体里了,她感觉最近内力大增,而且离火对她的煎熬已经有些减弱了。兄长说的对,万物相生相克,凤凰心脏可以帮助她完全运用离火之力而且不用受到反噬。这次凡间之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凤凰心脏一定要到手。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对了,绿绿给咱们收拾的东西你带着。”说着,卜离扣好了衣服,从床上一跃而起,用手赶紧抓抓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幽不弃看卜离一点都没有怀疑,赶紧去里间拿行李。结果看见绿绿给他俩收拾的两个超级大的包裹,不禁有些好笑,绿绿该不会真的以为他俩是去凡间游山玩水的吧? 还好可以将行李放在他的储物袋里,不然就这两个大包裹就够搞笑的了。 他拿出自己的储物袋,将两个大包裹放在储物袋里,出来的时候看卜离已经收拾好了。 跟她说:“找凤凰心脏这事,我有一个想法,觉得可以一试。南苏姑姑用排查灵力的方式收效甚微,但是断情已经在你身体里了,那你是不是就可以运用断情的灵力去感知其他几窍凤凰心脏呢?” 用断情去找其他几窍心脏,这事情卜离原本没有想过。可是被幽不弃一提也觉得可行,上次断情就可以召唤回来离火,那就说明它本身是存在着召唤能力和感应能力的。 “我也觉得可行。上次的离火就是断情召唤回来的,那它既然可以召唤出离火,就应该能够感应到其余几窍。毕竟它们可是一个整体,还在凤凰体内活了多年,彼此之间就像离火一样应该是有依附能力的。” 幽不弃走到她面前,替她捋捋头发,小声跟她说:“凤凰心脏跟离火的相克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此去,要是泄露了行踪,就对外宣称,我们是去凡间修行的。记住了吗?” 卜离听了,想起来上次在梅苑的时候,她就差点说漏嘴,赶紧一口答应了。 “好,我一定记住。还有要是有人知道我们再找凤凰心脏,就说我是拿来把玩的。反正上次我就是跟穷图这样说的。” 对了,这小妮子还背着自己跟穷图结亲了,要是穷图真的要娶她来促成两界结盟,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想完,他抓起卜离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一下,宠溺的看着卜离,无奈的说一句:“你就会惹事啊。以后再敢不经过我,你信不信我直接废了你。” 他要篡位?太好了,他终于要篡位了,那她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处理政务了,哈哈哈…嗝,太好了。 卜离抑制不住心里的狂喜,赶紧揽住幽不弃的脖子,直接跳到他身上:“太好了,你赶紧废了我吧。” 卜卜、额那么主动吗?幽不弃有些不适应了,明明刚才她很怕的啊。 幽不弃啊幽不弃,卜卜主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还真是挑剔! 他在心里埋怨自己一句。赶紧伸手接住了她,托住他的屁股。 结果没想到,卜离窝在他肩头,用一种讨好商量的语气说:“兄长啊,等咱俩回来你就废了我吧。你来当魔君兼任大祭司。好不好啦?” 好吧!原来卜卜是这个意思,亏得他还脑补了好多情节。 “好啦,走了。那么晚了,就别影响别人了。我直接带你出魔界吧。” 卜离还沉浸在传位的喜悦中那,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听差了,开开心心的说了一声“好”,下一秒幽不弃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直接抱着她出了魔界,她都不知道原来兄长那么厉害啊。 〈五十七〉〈魔君走了〉 第二天一早,绿绿起床梳洗好了就去花花的房间敲门叫她。 她知道昨天她说的话惹到了花花,怕花花还生她的气,就小声小气的讨好着问:“花花,你起来了吗?咱们该去伺候主子了。” 花花在晨昏殿待了一夜,那几个暗卫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可是要她衣衫不整的跟几个男子待在一起,还待了一夜,她被那么多男子看过了,她的清白全毁了。 绿绿敲门的时候,她才刚刚被放出来。原本现在她心里就不喜卜离了,又听见绿绿说要去伺候卜离,就更加憋屈了。 卜离把她害成这样,她还要赔着笑去伺候她,跟卜离作对,受委屈的从来都是别人。就是因为卜离有别人没有的身份背景,有那么多人宠她爱她,而自己只是想当大人的一个侍妾,通房也可以,卜离就是不允许,大人为了讨好她还给了自己那么大的难堪。 绿绿一直在敲门,也没见花花出声答应,马上心里就担心了,她心想,昨天花花哭的泣不成声,会不会出事了? “花花,你在吗?你还好吗?能给我开门吗?” 花花把自己闷在被子小声的哭着,她不敢让绿绿知道。绿绿知道了一定会给卜离说的,她虽然是个手下败将,但是她才不会让卜离逮着机会嘲笑她呢。 她憋憋了哭声,轻轻的清了下嗓子,跟门外的绿绿说:“我有些不舒服,想再睡一会,你自己去吧。” 绿绿听了花花有些哽咽的声音也没有怀疑,只当是昨天把嗓子哭坏了。 “那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就吃些药。” 说完,她赶紧去了无忧阁,打算伺候卜离。 结果到了无忧阁外面,看见梦之和魇之早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她想起昨天梦之说的终身大事,邛树后来跟她说了,大概是这俩兄弟在天界遇上了倾心的女仙,想请魔君做主呢? 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急,昨天不让见,一早就来等着了。也是,他俩都不小了,娶媳妇的事情自然是大事。魔界和天界通婚,确有几例,只要不是跟人界通婚,魔君应该会同意的。只是现在魔君跟天君好像没有小时候玩的好了,也不知道人家天君愿不愿意把女仙嫁给他们呢? 在门外等着的梦之早就急得不行了,要不是魇之拦着他,他早就闯进去了。 这会子是等的火急火燎,好像这红线的事情再不解决他就真的要跟魇之厮守终生了一样。 魇之看了他这副跳脚的样子,不自觉的好像有些生气,他也想把这红线解开,可是也没有像这家伙急的一夜没睡啊。 梦之就这样讨厌自己吗?一点也不想跟自己绑在一起。哎,那么多年,白疼他了,白眼狼。 绿绿看见梦之急得都要转圈圈了,赶紧走过去,想帮这俩兄弟通报一声:“你俩来的挺早啊?” 梦之听见声,一转身就看见满脸含笑,穿着青绿,又有些别致的绿绿姑娘,赶紧拜了一拜:“绿绿姑娘,昨天我说错话了。求你包涵,求你赶紧去通报一声吧。我快疯了。” 魇之听了,眯着双眼,全身的气压骤降,双手背到背后,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两根绑的死死的,代表着一生一世的红线。他昨天还想着要是这两根红线解不开,他就跟梦之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做一辈子的光棍。可是他没想到,原来梦之跟自己绑在一起都快疯了啊。 他就那么想女人吗?呵呵!!女人有什么好? 哎,不对啊,不对不对,女人当然好了,又软又糯又可爱又会撒娇,自己怎么突然讨厌女人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自己不能讨厌女人。 “绿绿姑娘,拜托了。”魇之清了清嗓子正声说道。 绿绿看了他俩火急火燎的样子,赶紧进去内殿了。 到了寝殿之后,她敲了几下门,却没有人应。 但是她已经答应魇之跟梦之赶紧禀报了,不知道大人和主子有没有穿戴好,她这样直接进去行不行? “主子,我是绿绿,我直接进去了?” 还没人应,这就奇怪了。就算主子睡的沉,可是大人不会啊。难道他俩出事了。 绿绿赶紧推开门,跑到床边,发现床上倒是凌乱的很,可是并没有卜离和幽不弃的踪影。 “来人啊!!!出事了…” 等在殿外的魇之、梦之和守门的侍卫听见绿绿的喊叫,也来不及多想,赶紧跑了过去。看见寝殿里面只有绿绿一个人急得原地转圈圈,根本就没有卜离跟幽不弃。 “魔君和大人呢?”梦之抓着绿绿的肩膀问她。 绿绿一想到卜离和幽不弃在她眼皮底下失踪了,马上就哭了。 “我不知道,都怪我。呜呜呜…昨天没有让你们进来,要是让你们进来了主子和大人就不会失踪了。” 魇之看绿绿一个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赶紧把梦之的手打下去。 “魔君和大人武功高强,没人能害的了他俩。他俩应该是自己走的。绿绿,你去看看他俩有没有带行李?” “嗯嗯,是我收拾的。我马上去看”绿绿赶紧跑到里间,结果并没有看见她昨天收拾的两个大包裹,才放下心来,破涕而笑。 走出来跟他们几个说:“行李没有了,应该是主子和大人连夜出发去人间了。” “什么?那我和魇之怎么办?什么大事要连夜出发,肯定是魔君窜弄的大人。”梦之想到那两条棘手的红线,一时间口不择言就秃噜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我还说是你家大祭司把我们家主子拐走的呢?” “我们家大祭司从来不会这样,只有魔君才会不计后果,想一出就是一出。” “你…你…梦之,你血口喷人…”梦之正着急上火呢,声音又大,从气势上就压倒了绿绿。而且绿绿还真不敢确定是不是卜离窜弄幽不弃连夜出发的,她觉得这事好像更像卜离做出来的,说话间不觉得就心虚了几分。 梦之还不依不饶的,绿绿吵着吵着就哭出声来了。 魇之扶额,不禁无奈啊。这个混蛋,竟然敢当着绿绿的面对魔君不敬。虽然说魔君不一定会在意,可是那么多侍卫都听见了,万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呢?再说,他还敢惹绿绿哭,邛树可不是吃素的啊。 “行了,梦之。绿绿姑娘,是梦之失言了,我替他向你道歉。”魇之说罢端端正正向绿绿作个揖,绿绿的怒气方消去了一些 “老子不用你道歉。老子还没说邛树的事情呢,昨天要不是他拦着,这事早就解决了。老子现在就去找他。” 说完,梦之怒气冲冲的往悦绿殿去找邛树的事情了。 “此事与邛树何干?…” 绿绿一听他要去欺负邛树马上就追出去了。邛树素来不善言辞,肯定说不过梦之的,她可不能让邛树受委屈。 只有魇之明白,邛树怎么可能会吃亏呢?吃亏的一定是梦之。让那个傻子长点教训也行。不过,魔君走了,那就说明这红线一时半会解不开了。万一魔君去个几万年不回来,他怕他支撑不住啊。 〈五十八〉〈哪来的狐狸〉 昨天半夜,幽不弃抱着卜离绕开魔界所有耳目,连夜赶到人间西荒之地。因为这西荒之地的气候特异,又有四季影响之故,与魔界有些时间不符,导致他们来到明照国地界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 这西荒之地的晚间,烟霞万里,漂落在沙漠赤壁,映照着狼烟直起,也别有一番风味。 幽不弃原本想和卜离好好欣赏一番,可是怀里的人来到人间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天黑了,睡觉了。” 没办法,他也不想再吵醒她了。反正只要离开魔界,他干的那些事卜离就不会知道。等到他们办完事情,再回到魔界,就算卜离那时候知道了,毕竟过去那么久了,他再好好哄哄,自然也不会有多生气。 不过幽不弃没想到的是,他此番的心血来潮,算是把魇之、梦之坑的死死的。 昨天他的衣服不仅沾染了卜离的口水和眼泪,还沾染了血污等浊物,所以他特意换了一身衣服颜色与卜离相配的淡蓝色长衫。这西荒与魔界相似,民风开放,他俩这一身,别人看了,就知道是一对。要不然他还真害怕卜离未经世事,会卷进这人间的风月之中。 他低下头看,狭长温柔的双眼,错落两行的睫毛投射着暖暖的光,充满了笑意和对女孩的宠溺。此刻晚霞残照,点点破碎的霞光照在女孩脸上,她感觉到微微的炙热和闪眼,自觉的往人怀里钻。 幽不弃感觉到卜离一个劲的靠近他,他可以感觉到女孩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就像小时候,那时卜离还不会说话,也还没有讨厌他,卜离只让自己给她洗澡,也只让自己陪她睡觉。 那时候,可乖可乖了。现在除非自己发火了,蛮横一点,卜离才会怕他。 “兄长,兄长…” 这妮子嘟囔什么呢?他凑近听听,将自己的耳朵靠近卜离的嘴巴,听见她说:“兄长,兄长,睡觉觉了~床呢?” 哎!他俩现在刚进到西荒,四周都是沙漠,哪里来的床啊? 不过既然卜卜都提了要求,他自然要满足。而且这妮子睡着觉还知道撒娇管用,一个劲的抠弄自己。 幽不弃赶紧抱紧了一些卜离,小声跟她说,生怕吵走了她的困意:“乖,我马上就带你飞到街市上,到时候就有床了。” 怀里的人隐隐约约听懂了这些话,一转头沉沉睡去了。 幽不弃又抱着她连夜飞到街市,找了家客栈,把她放在床上。 把卜离安置好了以后,他又施法给南苏传信,告诉南苏他们已经来到了西荒,让她速速来集合。 凌晨时分,卜离在人间客栈的床上微微醒来,可是她起床的一般顺序是醒了先不睁眼,要先打个滚翻到幽不弃身上蹭他,从头蹭到脚,跟他撒娇,让幽不弃伺候她起床。 结果今天她一个滚翻过去。 “啊!!” 这声音,不像兄长的啊。卜离刚到人间,不敢放松警惕,现在要是醒来,幽不弃又不在身边,万一不是那人的对手,怎么办?而且六界早有古老到她也不知道多少年的约定,不可以对凡人擅动法术,扰乱人间秩序。 她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比较陌生的味道,仔细一闻,她心里一下就放松了。 原来不是凡人,是个狐狸哎。这股子狐骚味,别人闻不到,可逃不过她的鼻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狐狸,竟然敢戏弄她。信不信她把狐狸毛给他烧个干净。 这公狐狸被卜离这个突如其来的翻身吓了一跳,原本他只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魔君?就凑近观察了一下,看看她跟老魔君长的像不像,结果他还没看见长相呢,就被卜离扑在了床上。 他被吓得小声叫了一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结果看见卜离还没醒,自己也不敢擅动,其实卜离现在心里在想到底是炒狐狸好吃还是炖狐狸好吃? 她都没吃过,还是先把这狐狸制住,等兄长再做决断,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去哪里了? 卜离悄悄翻动手掌,调动她身体里的离火,打算直接用离火直接把狐狸毛烧光。 可是,她一调动离火的力量,就感觉到她身体里的离火连带着断情都在骚动着,这种炙热就像上次离火自动回归她身体的感觉一样。难道,这人身上有凤凰心脏?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了。 她想好了,一把把那狐狸推到床下,打算动手。 那狐狸被推到床下,看到卜离手上已经燃起了离火火焰,这六界之中能燃起离火的只有现任魔君一人,看来这床上之人就是魔君卜离了。 当日卜离的继任典礼是他孪生哥哥去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卜离。只知道年纪不大,现在也只有五万岁而已。 可是他没想到,这让六界闻风丧胆人人不敢轻视的魔君,竟然那么小,就像没长开的小孩子一样,肉滚滚的小圆脸,一双杏眼色眯眯的瞪着他,嘴角的两个酒窝嵌的一深一浅,饱满丰盈的嘴巴微微张着,又可爱又娇气,倒是那眉毛轻轻扬起,为她增加了一些狡黠的味道,还有她在床上开胯的坐姿,像个气哄哄的小媳妇。这那里是混世小魔王啊,这就是一个小可爱啊。 “好好看啊,又娘又俊…”卜离在心里狠狠的夸了一下这狐狸的样貌,男生女相,果然要命啊。怪不得人家都说狐狸是祸国映民的坏家伙,坏家伙长的如此俊美,再坏也忍得。 不过,这狐狸虽然是和兄长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是她已经有兄长,而且凤凰心脏一定要到手。哎,只能委屈这个狐狸下肚了。 狐狸原本看见卜离色眯眯的眼,还以为她被自己的样貌所惑,不会对自己动手了。结果他看见卜离低下头沉思再三,痛苦摇头,然后手上又燃起了离火火焰。哎,看来他低估这小魔君了,她还是有些定力的。 不过,这被离火烧一下可不是小事,他还是赶紧坦明来意吧。 “涂山嫡系九尾狐一族涂岩拜见魔君。”涂岩屈膝半跪,拱手说道。 涂山的狐狸?涂山一族是天下第一灵族,实力不容小觑,不知道这狐狸是敌是友。 〈五十九〉〈献“喜乐”〉 “原来是涂山灵族的九尾狐啊。你们族长我是见过的。”既然这狐狸已经说了拜见,也行了礼,那就是知道她的身份,来做好的。那她这魔君的架子就得做足了。 涂岩看见床上原先气哄哄的小可爱往上撸了撸她的头发,从肩膀下顺下来一圈秀发揉捏在手里,侧着脸朝他说话。 这小魔君是在耍威风吗? “涂山灵族族长涂簪是我孪生哥哥,我哥哥曾有幸得见魔君一面。魔君少年英雄,我家哥哥每每提起总是赞不绝口。” “咳咳…这个倒是不敢当,你家哥哥缪赞了,本君只是个寻常的魔。”这狐狸是涂山一族的二殿下,身份也十分贵重。不过,他在卜离面前做低伏小的夸赞她,喜的她马上放下了手里的头发,正对着他同他说话。 “魔君太过谦虚了,今日涂岩有幸得见魔君一面,此生无憾。”他恭恭敬敬站在下方回了话,睁着两剪明净的秋水一般的眸子,定睛看着卜离。 卜离的心跳马上就加快了,恐怕惹了笑话,又用内力悄悄压了去。 “嗯、嗯,不知、二殿下来人间所为何事?今日又为何闯到我的房间?”卜离挑着眉头,微微翘起了下巴问他。 卜离知道他身上有凤凰心脏,可是他身份非同一般,要是抢要的话,恐怕魔界跟灵族的梁子也就结下了。涂山氏九尾狐乃天下灵族之长,能动嘴就不能动手。思考到这一层,卜离绝不敢再乱来了,对这狐狸客客气气的。 “涂岩此行是为了向魔君献上凤凰心脏—喜乐。”他说着,从怀里拿出凤凰心脏,散发着红色的光芒,照应着男人苍白细腻的皮肤,修长秀气的双手,而这双手,却紧握着手里的灵物,向卜离奉上。 “你要把喜乐给我?”卜离都打算以物易物了,结果这狐狸竟然愿意把喜乐给她,这可是上古遗物哎。 涂岩听了卜离大声发出的疑问,微微笑了一下,又朝着她点头示意。 卜离看见这狐狸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的床边,弯着腰向她奉上凤凰心脏。 天啊,真的要给她!难不成她的人格魅力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就连美人一抓一大把的九尾狐族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吗? 算了,别管这狐狸咋想的。反正不要白不要。 卜离把喜乐拿在手上,身体的离火疯狂的在她血脉中游走,还有断情已经镶嵌在她的心脏里,此时她也可以感觉到心脏里散发出的灼热。 她赶紧弯手,把喜乐藏在自己心脏里,俩窍凤凰心脏瞬间紧紧贴合,这东西到了她手里,除非她死,就没有人能拿走了。 她平息一下身体里瞬间强大十倍的内力,想到以后自己要是得到四窍凤凰心脏不就六界无敌了嘛!一时间没有按耐住自己的兴奋,直接笑出声音来。 “恭喜魔君,不知魔君何时去寻别离苦?”这喜乐已经献给她了,那该提提他的正事了。不过,瞧这魔君的行事做派,应该不像忘恩负义之徒。 “别离苦?哪是何物?” “魔君不知吗?凤凰心脏有五窍,断情,天孤,喜乐,悲愁,别离苦。” 这小魔君竟然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别离苦没有流落在凡间吧! “你是说凤凰心脏有五窍,本君一直以为是四窍,从来没有听说过别离苦。” 床上的女孩被惊到了,一双好看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似在思考着什么:幽不弃跟她说过,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如凤凰心脏和离火,那离火既然有五味,为了自然平衡,那凤凰心脏应该也有五窍。她怎么早没想到?笨啊。 “别离苦在哪?你既然知道它的存在,就应该知道它的所在吧?” “是,别离苦的所在,是我涂山一族嫡系的绝密,目前我族中也只有我和我哥哥知晓。它就在最后一只凤凰身上。” 现在他把这绝密告诉魔君也实属无奈,毕竟这六界只有卜离一人才能帮助他完成父亲的遗愿。 “最后一只凤凰,那只粉红色的凤凰,它竟然没死?”不是凤凰一族嫡系凤凰早已绝种吗?难道有人瞒天过海,欺骗了整个六界? 床下的男人听了,思绪飞到了几万年前。他的父亲生前,日日在涂山东南谷站着,有时一站就是一天,可是他又不敢迈出那一步,有时候做错了一个取舍就是一辈子。 他想到此,脸上爬上了淡淡的愁容,声音也低沉的像冰湖里十月渐冻的冰。 “五窍心脏只剩下一窍在体内,虽是没死,又如何能说活着呢?” 卜离听了这凤凰的现状,心情马上沉了下去。 原先她以为凤凰已经死了,凤凰心脏是无主之物,她想要,去争去抢就是了。可是现在她知道凤凰没死,那这凤凰心脏就是有主的,现在断情和喜乐已经融合在她的心脏上,那她不就是占了那凤凰的东西吗? 若是她凑到了四窍心脏,说不定这四窍心脏可以重回凤凰体内,助他重生。但是那样,岂非要生生的从她心脏里把凤凰心脏挖出来,那她应该就活不成了。 想到此,她沉沉问道:“若是本君凑齐了那四窍心脏,那它们可否重新回到凤凰的身上,让凤凰重生。” 涂岩听了,微微的有些吃惊。这凤凰心脏之于离火,如此重要。这小魔君不赶紧据为己有,还想着那只凤凰。 要是换了旁人,说不定拿到别离苦就立刻毁了那凤凰的肉身。 “魔君大义,涂岩自愧不如。只是先父曾经说过,凤凰心脏只要离开了凤凰的体内,就不会再重新回归本体了。不过这凤凰心脏却可以在其它的宿体内重新聚合在一起。” 说完,他低头又思考了一下,朝卜离说道:“想必现在断情和喜乐已经聚合在魔君的体内了吧。” 卜离知道,这狐狸比她知道的多的多,便也不想瞒他。 应了声“是。” 涂岩听了这声实诚的回答,又说道:“其实,并不是所有凤凰都会生出五窍心脏的,生出五窍心脏在凤凰一族中万年难得一遇。而且,这世上,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有一颗五窍组成的凤凰心脏,若是出现了新的,旧的自然也就消失了。不过现在凤凰已经绝种,魔君手上的凤凰心脏是无可替代的。” “此话当真?” 涂岩正色回答:“当真。” 卜离蹙眉问道:“那最后一只凤凰到底在哪?” 〈六十〉〈只有离火印才能打开〉 “涂山东南有一处凤凰谷,里面住的就是凤凰一族。凤凰族内有一处水晶宫,最后一只纯种凤凰就沉睡在那里。” 听说这涂山九尾狐一族和凤凰一族乃是世仇,两族互不来往,水火不容。不知道涂岩愿意告诉她凤凰的所在是何意?难道是想和魔界结盟灭了凤凰一族吗?但是这狐狸又确实对她说了这许些的秘闻却只字不提结盟之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本君这些事?又为何献出喜乐?涂岩,你想要本君做什么?直说吧。” “涂岩别无他意,只是想见凤凰一面,先父有些话,生前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亲口告诉他。临终那日,让我完成他的遗愿。” 不过是想见凤凰一面,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啊? “凤凰一族跟你族离的如此近,你避开凤凰一族的耳目,去水晶宫见一面不就得了。” 难道这狐狸还想明目张胆的见啊?凤凰一族的那些鸟还不得弄死他。 因着穷图的生母孔雀公主,这凤凰一族多多少少跟妖界也是有些血缘的,要是这两族真的打起来,拼个你死我活的。就凭孔雀公主的面子,穷图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魔君不知,撇开凤凰一族的耳目不是难事,这水晶宫乃是凤凰的居所,凤凰喜静,原本就无人把守。只是,这水晶宫四周都被布下了天然的法阵,除非凤凰领路,要不然就连凤凰一族的其他物种,和凤凰血缘相近的孔雀,大鹏等等,皆无法进出。” 这也就是他费尽心思拿到喜乐向魔君献宝的原因,他一人之力,是无法进入到水晶宫的。 “你既说了除非凤凰领路,才能进入水晶宫,本君也不是凤凰,和凤凰也没有什么血缘,如何能进入呢?” 这狐狸一定是听说她法力高强,想让她以强力打开水晶宫的法阵,可是像这种天然的法阵,大多都有反噬之力。这狐狸为了他父亲的遗愿是想让她去送死啊。 虽然她也十分想见见最后一只凤凰到底是何种丰姿峻玮,但是吧!!到底还是命重要啊。 只是她刚刚收了人家的礼,现在翻脸不认人,好像有损她魔君的威严。 ……嘿嘿,她顾虑那么多干嘛?这喜乐到了她身上,有谁能证明是这公狐狸送的呢?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魔君,这法阵虽然有反噬之力,也只有凤凰才能进入。但是这打开法阵的秘诀我涂山嫡系却知晓。”涂岩看卜离面露难色,赶紧说出这法阵的秘诀。 呵呵,原来有秘诀啊。不早说,害的她脑补那么多。 “什么秘诀啊?你放心,要是有需要本座的地方尽管说来,本座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涂岩含着笑,看着床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小可爱,觉得这小魔君长就像孩童一般,让人没由得感到一股亲切感,十分平易近人。他自然不会怀疑她会忘恩负义。 “魔君自然不会做出此等小人行径。” 卜离听了,心里一阵心虚,只能痴痴的向涂岩傻笑。 “这秘诀的确需要魔君一臂之力。先父告诉我和哥哥,这打开法阵的秘诀就是离火印。所以,这当今六界,也只有魔君一人才能打开法阵,领我进入水晶宫完成先父遗愿。” 嗷呜,哈哈!太好了! 卜离心里犹如万马奔腾,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得事情,差一点就跑路了。 原来只需要她印下离火印便可,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涂山嫡系既然知道离火和凤凰心脏的种种秘闻,那他们又怎么会对凤凰心脏无意呢?只要他们拥有了凤凰心脏,就相当于克住了卜离,牵制住了魔界。 卜离还真不相信,这只九尾狐只是因为完成他父亲的遗愿就愿意把凤凰心脏拱手相让,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你告诉我那么多事,帮助我拿到凤凰心脏,当真只是为了完成你父亲的遗愿?要是你是敌非友,等到本座打开水晶宫集齐五窍凤凰心脏的那一天,岂非白忙一场?你既然知道凤凰心脏与离火的秘密,难保你不会使其他的法子将凤凰心脏据为己有,本座不敢轻易相信你。” 这小魔君思路还是挺清晰的,不过他真的对凤凰心脏无意,在意它的人已经死了,他要来何用?不如给了这小魔君,也算灵族卖她个人情。 涂岩拱手正色道:“九尾狐涂岩愿以涂山氏先祖忠烈之名起誓,我涂山一族对凤凰心脏无意,涂岩今日字字属实,不敢有瞒魔君,更不敢玷污先祖清名。” 涂山氏一族的清名,她也曾听说过。 传说人间有一男子名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恐时之暮,失其度制,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乃有白狐九尾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之证也。”后禹娶涂山氏女娇,涂山九尾狐一族入世助禹安抚流民,成就盛世,便得正义忠烈之名。 他竟然愿意以涂山氏先祖起誓,看来他真的对凤凰心脏无意,只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遗愿了。 而且她早年听说过,这涂山一族和凤凰一族的梁子其实是因为风月之债,看来就是这桩韵事了。 卜离想通了以后,莞尔一笑说道:“涂岩,本座信你,定会助你完成先父遗愿。” 涂岩听了,随颔首陪笑。 他此行之前,他哥哥向他安排过,凤凰心脏的事情跟涂山有关,父亲的遗愿也一定要完成。只是不允许他参与六界纷争,也不能把涂山一族置于六界纷争之中。 这小魔君既然愿意相信他,也是个性情中人。他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不如一次性说个明白。 便说道:“魔君,这六界皆知,灵族虽然和六界大都有些姻亲。可是我们灵族却是无意于六界纷争。涂岩刚刚和魔君说就的事情,只是我一家之事。望魔君…” “好了,本座明白。此事是本座与你涂岩的约定。与灵族无关,与你九尾狐一族自然也无关。” 涂岩听见床上那人的明朗高声,不禁感叹她的心胸光大。 若是换了旁人,九尾狐一族有求与他,自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灵族这个盟友。而且如今魔界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竟还愿意答应他将灵族置身事外,看来这小魔君是个讲义气的。这朋友他得交。 “涂岩多谢魔君体恤。为了表达在下的诚意,此次凡间之行涂岩愿意为魔君鞍前马后,将魔君以主待之。” 〈六十一〉〈涂山的狐狸抢了喜乐〉 以主待之?他俩属于各取所需,此事对她也毫无坏处,不用涂岩这样大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要认我为主?” 涂岩原本想着,此事完了他就回去灵族跟哥哥复命,所以才说是此行认她为主,没想到这小魔君听漏了。 不过他看着床上的小可爱瞪着俩眼等着他的回话,让人一点都不忍心拒绝,而且他待在灵族十几万年,被自家哥哥照顾着,也想寻寻这世间其他的滋味。 想到此,他也不想再多做解释了。 认主就认主吧。 “是,九尾狐涂岩愿认魔君卜离为主。” 卜离听了,赶紧托着下巴想了想。 她刚刚回到魔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没有得力的下属。其实她心里知道,魔界的各个部族,几万年来相安无事,不是因为她卜离,而是因为幽不弃震慑着他们。在那些长辈眼里,她只是个没资历没功勋的小丫头。 现在涂岩既然愿意投诚,她为何不接受呢?虽然说这是涂岩一人之事,与灵族无关。可是有了涂岩这一层,灵族应该不会与魔界为敌。 还有她现在,基本上是被幽不弃架空了。所以她只能日日夜夜的被他压着,没法反抗。现在收了涂岩,别的不说,至少在凡间的时候能在幽不弃面前长长脸。 “那就多谢了。” 哈哈哈!!!涂岩以为这小魔君思考了那么久,会说句多有内涵的话呢!没想到就来句这,不过,哎,算了。 这是他自己选的主子,憨就憨点吧。 不过他没想到,这小魔君谢完她之后,还说了好大一堆话啊。 “本君第一次收狐狸当属下,那个,都是第一次,多多担待。” “那啥吧,你们狐狸不知道活的精致不精致?我们魔吧,那是出了名的糙。” “不知,你这一个月要多少奉银?” “…” 南苏好不容易才在西荒发现了凤凰心脏喜乐的踪迹,结果中间被清澜插一脚。 不过清澜的修行折损近半,伤势未愈。她本可以胜券在握,拿到喜乐的,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喜乐竟然被一只九尾狐狸夺走了。 哎,她原本想着她好歹是卜离的长辈,一万年没见那丫头,就连卜离继任君位她都没回去,就是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宝贵的礼物,想拿到一窍凤凰心脏当作贺礼的。 结果却失手了,要是让她找到了那个臭狐狸,她一定拔光他的狐狸毛,才能解心头之恨。 “南苏姑姑,你回来了?” 幽不弃刚从厨房端了饭过来,就看见南苏在客栈里气哄哄的样子。 “不弃,卜卜哪?” “在房间呢!我正要给她送饭。不知道起了没起?姑姑随我一同去吧,卜卜一定想姑姑了。” 她和卜卜那妮子,从几万年前就不对付。可是现在她和幽不弃却成了卜离最后的亲人。其实,南苏也想卜离,只不过她没有替卜离拿到凤凰心脏,在凡间几千年却一事无成,心里就觉得有些愧疚。 幽不弃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开口问道:“姑姑怎么了?姑姑,之前是卜卜太小了,不懂事。对姑姑多有冒犯,希望姑姑不要介意才好。” “我怎么会介意呢?她好歹叫我一声姑姑。只不过,哎…” 不是卜卜的事,那是什么? 幽不弃想起来上次南苏跟他传信就说已经有喜乐的消息了,难不成是中途出岔子了? 幽不弃笑道:“姑姑,是不是喜乐没有拿到?无妨,姑姑不是已经知道喜乐在哪了吗?我们一起去寻便可,姑姑不必忧心。” 南苏听了幽不弃宽慰的话,说道:“我原本是可以拿到喜乐的,可以受到了清澜的阻拦,结果我们俩打斗的时候喜乐被一只九尾狐狸给抢走了。” “九尾狐狸,是涂山的吗?涂山一族的族长我识的,为人宽厚,应该不是有意的。我们等会叫上卜卜,去涂山拜访一下他。” 南苏听了,方宽了宽心。反正这九尾狐狸一定是灵族的,她已经记住了那狐狸的真身和相貌,去涂山一问便知。 说话间,幽不弃和南苏就走到了卜离的房间外,南苏伸手打算敲门。 可是这边的幽不弃一手托着饭食,另一只手直接就推开了房门。南苏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平常,反正她知道他和卜离一向是同吃同住的。 南苏一进门,就看见了房间里笑的一脸灿烂的涂岩,认出他就是夺走喜乐的那个狐狸。 直接移到他面前,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喜乐在哪?你想对卜卜做什么?” 涂岩一时不察,就被掐住了命门,这婶子好大劲。 不过他听懂了,合着这婶子和魔君是一伙的啊,他真不知道啊。 幽不弃看了这情况,赶紧把饭食放在桌子上,跑到床边去查看卜离的情况。 “没事吧?卜卜,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卜离赶紧解释:“没有啊,他已经把喜乐给我了,还认了我当主子。而且他是涂山的二殿下,涂岩。咱俩见过他哥哥的。” 南苏听了,忙转头问道:“他当真把喜乐给你了?” 卜离赶紧朝着她点头。 涂岩被掐着脖子,断断续续的向外吐字:“真的,真的。我真的已经把喜乐给魔君了,还认她当了主子。我不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南苏听了,方放开他,去床边看卜离。 涂岩突然被她一松,直接掉落在地上,满脸涨红,大口的喘着粗气。 南苏走到床边,看见床上的卜离,原以为一万年没见,她会长大些。没想到这样子竟然一点没变,不知道会不会是她的体质影响了她的生长速度? “卜卜,伤都好了吗?”南苏关心的问。 卜离大笑的回她:“都好了,我已经重新修炼出新的身体。而且现在有了两瓣凤凰心脏,修炼更是事半功倍。姑姑不用担心了。” 南苏看了卜离对她一脸亲昵的样子,虽然有些不自在,可是心里却很高兴。 其实也怪她自己,之前跟卜离和她娘亲呕气,没有在卜离面前做好一个长辈的样子。难的这孩子心善,没有跟她一般见识,以后她得替南皓哥哥好好护着他唯一的血脉。 〈六十二〉〈神秘人〉 幽不弃看了两人的神情,就知道她俩已经不言而喻,自动和好了。 之前也不过只是些小打小闹,而且南苏和卜离都是爽朗心善之人,自然不会抓着彼此的一点过错不放。 他含了笑,开口问道:“姑姑,你刚才与我说,清澜在跟你抢夺喜乐是吗?” “是,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片凤凰的羽毛,可以感知到凤凰心脏的灵力。不过他身上有伤,修为折损过半,不是我的对手。” 卜离知道清澜的伤是如何弄的,就是因为几千年前清澜把真身让给了她,之后又给了清音。所以伤势才一直未愈。 这段时间,她心里虽然嗔怪清澜,可是听见南苏说起他的伤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伤感。 幽不弃看了卜离低着头闷不做声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着清澜,到底是清澜在凡间陪了她一万年,旧情难忘啊,连凤凰心脏的大事都忘了。 他开腔提醒道:“清澜来寻喜乐,那就说明天界已经知道了此事。卜卜,大事要紧,不可不防啊。” 卜离被他一说,方回过神,说道:“嗯嗯,我知道了。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离火与凤凰心脏的事情,他们涂山嫡系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们无意争抢凤凰心脏,也无意于六界纷争。还有就是这凤凰心脏有五窍,第五窍叫别离苦,涂岩知道在哪,他可以带我们去找。” 幽不弃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们?狐狸狡猾,难保他存有别的心思?” 南苏听了,也觉得幽不弃说的不错。 这边倒在一旁的涂岩觉得他们几个好过分哎,当着他的面还质疑他,就不能背地里说别让他知道吗? 卜离瞥眼看了涂岩一脸无奈的样子,也觉得这样当着人家的面就说坏话好像有些猖狂了。 而且这小狐狸已经认她当主子了,她就得护着他才好。 所以她又赶紧跟南苏还有幽不弃解释凤凰的事情和涂岩先父遗愿的事情。 又说道:“而且涂岩还愿意以他先祖之名起誓字字属实,你们就相信他吧!我觉得他是个好狐狸,而且现在又是我的下属,你们可不能欺负人家。” 幽不弃和南苏都比卜离大,这凤凰一族和涂山一族的事情他俩也是听说过的,便信了卜离的说辞。 这边的清音昨夜被丢在魔界外面,又身受重伤,整整昏迷了几个时辰。 她醒来之后,脸色苍白,遍体鳞伤,浑身还在颤抖着,她紧紧抓住盖在她身上的那一件浅绿色的衣服,上面还绣着好看的花色,她摸到衣服里面还有一瓶伤药,当时她已经有些意识,她知道那是绿绿给她的,她想起那个从小跟她就不对付的绿绿,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她真的不敢相信,昨夜用抽魂伤她的那个人就是幽不弃,他俩认识几万年,她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不知道卜离知不知道幽不弃真正的实力,她现在冷静一下,觉得卜离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个发现竟然让她有一些窃喜:“卜离,看来幽不弃对你也不过如此,还有我兄长对你,天君对你,都不是全心全意的。” 她有一种把卜离拉下神坛的快感,她最讨厌的就是卜离身边有很多对她好的人,现在她想想,这些人也很自私。 那岂不是说明卜离跟她一样,都是一个可伶虫吗? “伤成这样还在笑,锦鲤仙子还真是大度?” 她正打算站起来离开,眼前却有一道黑影飘然而下,这个男子一身深黑,脸上戴着漆黑的面具,只露出一个俊俏的下巴,又苍白的有些过分,面具露出的那双眼,幽深的像口井,又不带一点感情,他像是地狱里索命的使者,没由得让她胆战心惊。 “你既然知道我是天界的人,便让开,别挡了我的路。”清音提提力气试探的说道。 “我挡了你的路,六界挡了我的路。哼!清音,告诉我,谁用抽魂伤的你?”男子冷冷的声音传来。 清音赶忙问道:“你竟然知道抽魂?” “那是我族的禁术。” 卜离曾经说过这是魔族的禁术,难道这男子是魔? “你是魔族的?” 黑衣者略带伤感的说道:“魔族,哼!一群鸡鸣狗盗之徒,偷了我族的法术,还据为己有。就算我族只余我一人,也定要报此仇。” 魔族偷了他族的法术,他族还只余一人,那他… “你、你,你是幻族?怎么可能呢?幻族不是被灭族了吗?” 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 清音颤抖着后退,她刚才一时激动竟然说出来了,如果是真的,那这个男子就是整个六界的仇人,他要报复整个六界,自然也包括她。 男子上前一步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并没有参与那场大战,当时我还未出生。你要报仇去找他们,跟我没关系。” “脸上的伤是离火伤的?” 清音下意识的抚着她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她的脸已经这样了,这人还要对她做什么? “是魔界的魔君做的,你不是跟魔界有仇吗?我跟她也有仇,我恨不得弄死她…” “啊,好痛,好痛,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清音并不知道卜离身上也有一半幻族的血脉,原本她觉得这人跟魔界积怨已深,她想先用这层关系保住自己!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可是这男子却直接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感觉到男子一点点收紧他的力气,他在一点一点折磨自己,她快要窒息了,这人要杀了自己吗? “别、别、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都可以,别杀我。”清音赶紧跟他求饶,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且这人放着那些一界之主不杀,为什么要偏偏杀她这个无名小辈,肯定是想用她做什么。 男子慢慢说了一句:“哦,做什么都可以?” 清音张大了瞳孔,颤抖着回答:“嗯,都,都可以,求你了。” 男子听了她的答复,松开了手,慢慢悠悠的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方帕子,细细的擦了自己手,擦完之后,直接扔在了地上,落在清音的眼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六十三〉〈佛座,别来无恙〉 清音咽下满心的不甘与怨恨,胆怯的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男人阴笑着看着她说道:“我要你当我的一条狗。” “你,你别过分。我是天界的仙子,怎么?你一人之力就要跟天界宣战吗?”清音提起自己的力气,勉强站起来,跟他吼道。 “凭我一人之力,别说天界,就算是整个六界也不在话下。” 男人张狂的话落下,清音被他震撼到,但同时心里是不敢相信的。就算这人是幻族余孽,可是幻族只有他一人,那法术岂非早已失传? 这男子应该只比她大几万岁,幻族被灭的时候,他应该还小,又如何习的那些精妙的法术呢? 该不会是诓她的吧? 要是这男子当真法力无边,她跟他就跟了,就算是仰人鼻息但是可以保命啊。但要是这男子法力一般,那她跟着他岂非与整个六界为敌?恐怕会身首异处,不得好死啊。 “你要我当你的狗?你有这个能耐当我主子吗?” 她颤颤巍巍的说道。 “一条狗,还那么多要求?啧啧啧,本座就给你一点恩惠。” 男子从后面抽出自己紧握的手,在清音面前施法。 强大的灵力瞬间笼罩了清音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可是脸上却火辣辣的痛。 她伸出手,去抚摸自己脸上的伤痕,却发现那道伤痕在慢慢的痊愈。 她一下喜极而涕,摸着自己脸上没有任何瑕疵,完美如初的皮肤。而且她感受到那个男人的灵力在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体力,她充满感激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收了法术,淡淡的说道。“我在你体内留下了一些灵力,你可以继续修炼。” “谢谢你,谢谢你治好我的脸,谢谢…” 她知道自己的脸是离火伤的,所以丹老试了很多的法子都治不好。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样轻松的就给她治好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这样丑陋了,她最骄傲的就是自己那张脸,这是她唯一比的过卜离的地方。 卜离伤她,天界弃她,只有这个男人宛如神袛一般降临在她的生命中,让她看到希望,就算是深渊,也值得一试。 而且这个男人的灵力,比幽不弃还要强大还要霸道,他的确有俯视六界的资本。 幽不弃说的对,她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她一无所有,所以她害怕失去她拥有的一切,可是她拥有的一切只是别人施舍给她的。 她要变得强大,她不要别人的施舍,她要自己给予自己,自己成全自己的一切。 就算她成了人家的一条狗,以后也只有她施舍别人的份,也只有她抛弃别人的份。 她想通以后,双眼噙着眼泪,在夜晚熠熠发光,对着眼前的男人俯首称臣。 “主子在上,请受清音一拜。” 黑衣明白这个女人有野心,不过她的野心这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可以自主而已。 其实这乱世之中,都是被数不清的仇恨和野心推着走,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魔界的那个小丫头也是。 女人到了多大,都是爱做梦的年纪。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将变成黑夜里的一道鬼魅,带着血海深仇与满腹的不甘,打碎六界每一个人心中的春秋大梦。 这太平盛世,六界祥和之中充斥着他族无数的鲜血,那场屠杀也终将用鲜血才能告慰。 许久许久,他遮掩了自己飘飞的思绪,面具之下已经溢满了泪水,说道:“起来吧,随本座去个地方。” 清音知道这男人现在出现,是已经准备开始报复六界了。 不过她没想到这男子竟然带着她先去了佛界。 为什么不从目前实力最弱的魔界开始呢?不过,她既已经认了他当主子,自然不能违背了他的意思。 佛界妙华殿中,伽弥独自一个人在运功,试图排除自己体内的浊气。 当日他于魔界灵玉阁中不慎走火入魔,修为毁于一旦,内力游走全身却无法聚拢修炼。 这段时间,他仔细想想,觉得那日之事颇有蹊跷。可那是在魔界出的事,他也无从查起。 回到佛界之后,他一直闭门谢客,希望可以将修为重新拉回正轨。他知道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六根不净,所以才一直无法参透佛法的精妙之处。 不过,这六界之中,又有谁是四大皆空的呢? 他想了想,便重新尝试聚气,却发现有两道陌生的气息出现在他的殿中。 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以他如今的身体,恐怕… 再者,若是他受伤入魔的消息传出佛界,那佛界危矣。 他静了静心神,慢慢端起茶几上的青色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朝着殿中笑然说道:“不知是哪两位阁下大驾光临我界?” 说音刚落,正殿中就出现一男一女。女的他识的,是天界的锦鲤仙子,不过已经一万年没见过了。 这男子,却如鬼魅一般,寂静的站在那里,让他心生寒意。 他压了压自己的不安,说道:“锦鲤仙子,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没想到,一万年没见了,伽弥佛座还认识她。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改幡异帜了。 “我家主子找佛座有事。” 说完,清音转头看了黑衣一眼。 主子?看来这位锦鲤仙子已经不属于天界了。 伽弥收起自己心中的疑惑,笑道:“应该就是这位阁下了。不知阁下找本座何事?” 听了此问,一直沉默的黑衣才发了腔:“佛座,别来无恙。” 伽弥心中略有些疑惑,问道:“本座不记得曾在哪里见过阁下,更何况阁下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淡然一笑说道:“今日本座来找你,是为了一件十万年前的旧事。” 十万年前?十万年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啊。 除了、除了那一件,他夜夜梦魇的那一件。 不过,那件事是整个六界的隐晦,不会有人主动提起的,六界之人,何苦去揭开自己的伤疤! 除非,这男子并不属于六界。可是他也不像是灵族之人,那就是…不不不,怎么会呢?他不敢相信那场屠杀竟然还有活口,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安慰着自己,试图平息自己的呼吸。 可,发出的声音,已经有些颤了。 “十万年前,本座一直深居简出,鲜少出佛界,不知阁下说的是何事?”说完,他攥紧了手上的茶杯,茶水在他的力气之下荡漾出了一圈圈细细的纹。 〈六十四〉〈我是我佛最虚假的信徒〉 黑衣闻言上前走了几步,脚步声在殿中无比的清晰,就像来索命的地狱使者一般。 他说道:“十万年前,佛座曾经莅临我族,带走我族数万生灵之性命。” “嘭”的一声,伽弥手中的茶杯被他自己狠狠捏碎,茶水洒在桌上的佛卷上,又漫到了他的衣裳里,不过他没觉得烫热,也忘记了拂去。 他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波涛,却终将站起身来吼道:“你胡说,本座乃佛家子弟,怎会残暴如此?什么生灵?什么性命?无知小儿,大言不惭!” 黑衣淡淡一笑,遮去自己眼里的不屑,轻轻说道:“呵,怎么会是胡说呢!当年在下虽然年纪尚小,可也有幸亲眼得见佛座是如何的英姿勃发,骁勇无双。你那钵鱼里不知盛了我多少族人的鲜血?” 伽弥听见黑衣渐渐冰冷无情的声音,突然头脑欲裂,内力在他体中不断的游走,仿佛想要冲破他身体的束缚。 他浑身都失了力气,却只能强忍着疼痛,瘫坐在榻上,不敢直视那双幽深至极的眼睛。 一会儿,黑衣放缓了声音,双眼微动,似是在告慰空中无数的怨灵,悲然问道:“无妄,十万年了,你可曾悔过?” 无妄?这个名字有多久没人叫过了。 时间长了他自己都忘了。 他还是当年让南人瞩目回头看的小和尚吗?他不是了。 可是为什么不是了呢? 他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伽弥想到此,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参透心里这无数的迷津。 自从南洲那夜… 自从南洲那夜… 扒手偷了他的佛物,烟雨污了他的袈裟,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从此就一概不知了。 黑衣看伽弥双手紧紧扶住自己的脑袋,仿佛陷入那段记忆不可自拔。 刚想说话,却看榻上的伽弥突然站起,仰天大笑,满眼仓皇,好不凄然。 直指着他吼道: “哈哈~哈哈哈…” “你问我是否悔过?我怎会知道?”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啊?” “天下大势如此,我顺应天命,有何不可?” “我们手上都沾了血,为何他们可以活的心安理得,我却夜夜梦魇?” “为何啊?你说啊,你说啊!!” “…” 清音站在后面几步,看见当年一派清风之姿的佛座,现在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双眼盈满泪水,对着空中狂笑。 心里万千感慨,她深刻的认识到六界已经到了变天的时候了。 许久许久,伽弥吼出自己全部的力气之后,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跟黑衣说道: “当年那一场屠杀简直就是一场盛宴,是一场血的盛宴,满满的都是欲望,都是杀戮。你问问那些人,他们可曾悔过?嗯?” 伽弥堪堪站稳身子,猩红的两眼盯着这个来索命的恶鬼。 “死不悔改。” 黑衣咽下满腹的仇恨,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 看着茶几前满目茫然的伽弥,眉眼间都和当年他所见的如出一辙,脑海中重新浮现出了他当年的所见所闻,他已经压制这些记忆几万年了,日日夜夜痛苦难耐,如同梦魇一般纠缠他。 他无法再披着另外一层皮囊仿佛什么都不知的活下去,仇恨也不会随着时间而变淡,只会经年历久,与日俱增。 他施下法术,将他数万年来的不敢忘却的记忆,映照在空中。 狠狠咽下心中苦涩的泪水,去看伽弥的反应。 伽弥刚刚发泄过,一直设法压制住自己体内胡乱游走的内力,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他的异样? 但是,他要是再不压制住,他会被逼疯的。 可是,他快要成功的时候,突然看见大殿的空中出现了一个幻象。 里面有一个身穿袈裟,手拿钵鱼的年轻佛者,踏着尸山尸海而来。孱弱的妇人老者,年幼的孩童,全部死在他的钵鱼下,那佛者名为无妄。 就在他后面,一堆尸体的隐匿处。十万年了,他才看见,那里有一个孩子在死死的盯着他,那孩子见证了这一切,见证了当年那场屠杀他在其中扮演的是怎样麻木的角色。 那太真实了,真实的与他的记忆严丝合缝。 不不不,那不是幻象,那绝不是幻象,那就是真的,就是真的,他一刻也没有忘却过。 他稳坐佛座之位后,一刻也不曾忘记那场屠杀。 这男人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他来找自己报仇了,来找自己报仇了。 只有鲜血才能洗涤鲜血,他早该明白。 不不不,他早就明白,佛早告诉过他,是他自欺欺人,不愿信。 他终于承受不住自己心里狂乱的声音,不再去压制他体内游走的内力,任自己的力量散乱在他全身,仿佛这样才能展现出他的全部,以及他心底所有的忌讳。 他撕开自己所有不堪的伪装,将自己的懦弱展露无疑,拿起茶几上的那卷半湿的经书,高高扬在空中,掩面大笑,朝他俩喊道: “哈哈哈!!这一天终于到了,终于到了。” “我总觉得会有这一天,会有人说出这一切。” “我等了好多好多年,有谁知道我日夜煎熬…” “顺势而为是错,逆势而为也是错。” “哈哈哈…” “我佛说,有因就有果,是小僧没看透,是小僧没看透啊…” 伽弥狠拍着自己的胸脯,发疯似的喊道: “我早该死在二十几万年前,死在南洲,死在那人的剑下。白活了数十万年,只是徒增杀孽…哈哈…” “啊啊啊!!我读这经书无用,无用啊,哈哈哈…我是无妄,我是我佛最虚假的信徒。” 清音看见大殿上,伽弥癫狂不堪,自言自语,心里一阵唏嘘。 佛座明显不对劲,恐怕已经身受重伤了,不知道主子还要对他做什么? 她走上前来,轻轻问道:“主子,佛座他?” “他入魔了。” 黑衣转头看见清音看着伽弥的眼睛中竟然有些许怜悯。 心里不免好笑,当年他整族被灭,也没有别人流下一滴泪水。同样是生命,难道他的族人就命如草芥吗? 伽弥晃晃悠悠踏下阶梯,走到下方,走到那个幻象面前,指着里面身染鲜血的佛者,痴笑道:“哈哈哈,那是我,那是我啊。哈哈…” “噗…” 他终于承受不了身体里逆行的经脉,直接一口鲜血喷在那幻象上,染红了当年那片不褪色的记忆。 这血又刚好破了那幻象,点点的鲜红飘飞在空中,最终化为虚无。 〈六十五〉〈佛座不用渡我〉 伽弥看了,倒在地上,双目空洞,不见一点亮色,痴痴的说,又带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果然,只有鲜血才能洗去鲜血。咳咳咳…” 他朝着黑衣那边爬过去,抬头痴痴的望着黑衣,满脸的狼狈夹杂着嘴角鲜红的血迹,呆呆笑一声,带着真心的渴求,说道:“阁下,可否原谅小僧?” 原谅?若是原谅那些刽子手,他这十万年来日夜修炼,苦心经营,屈辱蛰伏又为何般? “你杀了我族多少生灵?凭什么要我原谅你?像你们这样的刽子手,不,是整个六界,都不配心安理得的活着。” 黑衣说着,脸上令人哀恸的悲伤慢慢变成阴狠毒辣,不带一点感情。 他不需要别人向他乞求原谅,因为幻族无数枉死的生灵在看着他,他不能谅解任何人。 “那就请阁下取了小僧的性命吧。”伽弥长嘘一口气,放弃了他奢侈的请求,压下自己心头所有的畏惧,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就算这人不原谅自己,可这一死以谢罪,就如当年的魔君南皓,也多少能消些因果。 这日日夜夜的梦魇,今天又无比清晰的重新呈现在他面前,他早就受不了,也许一死才是他最大的解脱。 当年他口中念了无数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却最终胆怯,弃了他心里的佛,犯下了第一个杀孽。 今天他才明白,当年他就做错了,他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 黑衣慢慢走到他面前,看着静待死亡的伽弥,一副清风自在的模样。 心里的不甘又爬上了满脸,他紧握着拳头,青筋爆出。 当年他的族人在绝望和背叛中死去,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朋友惨死刀刃之下,鲜血淋漓,无比惨烈。 凭什么这罪魁祸首可以死的这样云淡风轻? 他想要解脱吗?想用一死来弥补他犯下的杀孽,凭什么啊? 没有任何人可以获得原谅,就算是自己的原谅也不可以。 他压住心中想把这人撕成几块的快感,猛然松开自己紧握着的拳头,薄唇中,狠狠吐出几个字:“今日我取你一魂一魄,我会时刻监督你,你每一刻都要活在悔恨与痛苦中,如若没有,我会日日提醒你。” 男人掷地有声的话传来,伽弥听见他如同诅咒一般的话,睁大满是恐惧的双眼,瞬间泪眼婆娑。 他说服自己静待死亡的来临,可最终逃不过命运的魔咒。 没有人不怕死,他也一样,但是有时候死却是一种奢望。 在泛着白色的法术之间,他承受着魂魄慢慢割裂的痛楚,他知道这人在故意放慢法术的进度,就是想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从来都不知道身体里的魂魄除了自己,竟然有人可以用强力分离开。 这人使的一定是幻族的法术,这法术如此厉害,只这一招,就足以让整个六界胆战心惊。 十万年了,他才真正明白,为何六界会沆瀣一气屠戮幻族,甚至要杀光杀尽,不是因为野心,而是因为恐惧,对强大力量的恐惧。 此时正值夜半,他听见佛界的梵音四起,想起了那日在魔界看到的漫山遍野摇曳的佛花,那些惨死在他手上的生灵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只是换了一片山川风月。 有谁知道?他痴痴的在那里念了一整天的往生咒! 他又想到那日卜离气势汹汹前来向他讨要钵鱼,他为了灵玉阁里的尸体把钵鱼给了卜离。 卜离拿走了他的钵鱼,又何尝不是把那满钵鱼的鲜血要走?又何尝不是在救他一救? 这世上,真的会有魔渡佛。 他不禁笑出了声,微胖的脸上泛起了慈祥与平和。 黑衣看了他这副样子,心中更是恼怒,又暗暗用力用法术狠狠掐住他的魂魄。 伽弥吃痛,脸上却不改笑意,欣然说道:“小僧、小僧,余下两魂两魄,用一生忏悔,阁下可否释然一二?” “呵呵!!”黑衣惨笑两声。 这人到了这种地步,竟然想渡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愤然说道:“就算六界生灵皆死,也释然不了我心中仇恨一二,佛座不用渡我。” 他将伽弥的一魂一魄抽出来,直接用强力打进清音的体中,清音一时不堪重负,倒在地上。 她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赶紧坐在地上运功调息。 而此时的伽弥,原本就因为走火入魔而受伤,现在又失了魂魄,满身狼狈的晕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清音调息好了,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多谢主子,清音以后一定忠于主子,绝无二心。” 伽弥的魂魄跟她体中那些在人间聚集的魂魄不一样,清澜为她在人间找的魂魄,大都是凡人之躯,只有些微灵力。 还有一些修炼的精怪,可最多也只是几千年的修行而已。 现在黑衣直接给了她伽弥的一魂一魄,抵得上她体内之前所有的魂魄。 她在感叹黑衣强大灵力的同时,对他也充满了感激。 他是幻族,这个消息足以震惊六界,可是他却丝毫不避讳她,在她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 更何况他还治好了自己脸上的伤,给了自己灵力和修为。 他如此真诚的对待她,就算是当一条狗,也比那些虚情假意来的好。 “我现在在你体内种下一个法术,有事自会唤你。你可以自行去修炼,反正你之前是天界的人,不如就回天界吧,也算有个居所。” 说完,他施法在清音额头间种下了法术。 “属下遵命。主子,有用的上属下的地方尽管吩咐。属下一定会勤加修炼,不会辜负主子的栽培。” 黑衣淡淡应了声“好”,就直接消失了。 清音赶紧拱手送他。 她原想也是回到天界上的,一是她熟,也不会被人揭露身份。二是要是日后有事,她在天界上也可以当黑衣的内应。既然认了主子,他又是她的恩人,就得知恩图报。 在人人唾弃她的时候,他帮她认清现实,虽然血淋淋的,不过她明白这是好意。 就连幽不弃,在讥讽报复她的同时,也想帮她一把。 看来,她前几万年,活的终是太傻了。 她转头看见地上的伽弥,在一点点往那卷经书的方向匍匐着爬动,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曾经应该也和他一样可怜。 仿佛懂得了,又装作糊涂。 明明糊涂了,却又无比的清楚。 仿佛得到了,可是从来没有拥有。 明明失去了,却总想抓住。 〈六十六〉〈别叫我殿下了〉 黄昏时分,祷杌站在药尊的圣药苑外,闻着苑子里散发出的药香味,倚着朱红稍微有些斑驳不平的大门,看着在那边一心一意辨认药材的姑娘。 她穿着淡紫色的衣裳,微蓝色的绣鞋。 衣袖上还绑上了好看的袖带,还是他亲自给她绑上的,因为她说,这样干活利索点。 她的脸很小,还没有他的一只手大,不过这只是他目测的。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是一个化了人形的兽,有时候他多看她一眼,就恨不得打死自己。 “祷杌,你来了。” 女子柔柔的声音穿过夕阳洒下来的余晖,传到他耳中,他赶紧走过去,在她面前行了礼。 含着笑道:“殿下,祷杌来接你回去了。” 女子听见他像往常一样客气的话,稍微有些不喜与失落,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扬着头,轻轻的回了他:“我去跟药尊说一声。” 祷杌微微点头,锋利的剑眉也变的十分柔和,说了声“好。” 他俩回到了自己的居所,祷杌搀扶着女子让她坐在了软榻上。 弯着腰说道:“殿下,我去打水。” 女子坐在软榻上,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她好怕他一去不回,但是祷杌不会。一去不回的只有她,她是多活了一万年的凡人。 一万年对于她这样的凡人来说很长很长,可是对于祷杌,可能只是弹指一瞬间。所以她拼尽全部的生命,最终也可能只是祷杌漫长一生的繁华一瞬。 她悄悄咽下了泪水,手指抠着软榻上的花纹。 祷杌打水回来,看见榻上的女孩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大步迈到她面前,把水盆放在一旁。 双手扶着她,蹙着一双眉头,心疼的问道:“是不是不舒服了?是不是心脏?” 她遮掩了自己的思绪,扯开满脸的笑意,跟他说:“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生气。” “生气?谁欺负你了?”男子愠怒的声音传来。 她撇了撇嘴,定睛看着祷杌,认真说道:“你。” “我?” 祷杌满腹的疑惑表现在他黝黑的脸上,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可是,殿下既然这样说,那一定是自己的不对。 他赶紧半跪在地上,正色道:“殿下,是祷杌的错。可否,请殿下明示,祷杌以后也可多加注意。” 女孩看了地上半跪着的男人,瞬间就落下了泪,又赶紧用手抹去。 委屈的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殿下了,你叫我的名字行吗?” “不,祷杌不敢。” 说着,男子把头叩的更低了。 “我早就不是公主了。一万年前都不是了。一万年没回西荒,估计我的母国都亡了。”女孩略带着哭声说道,记忆飞到一万年前遥远的西荒。 而祷杌可不敢伸手给她拭去泪水,只说道:“在我心里,殿下永远是公主,祷杌永远是你的仆,守护你是我的宿命。” 女孩放松了自己紧绷的情绪,低下头跟他说:“祷杌,你每一次叫我殿下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来在西荒经历过的那些伤心事。你真的不想让我忘记那些事吗?你不想让我快乐吗?” 祷杌听了,垂在地上的双手瞬间紧握,如果不是女孩在这里,他早就打死自己了。 他一直觉得小小是公主,自己也想仰慕着她,把她永远当成公主,可是他却忽略了小小的感受。 他当然希望小小可以忘了那些事情,所以一万年了,他都不敢带小小回到西荒,没想到,日日提醒小小那些伤心事的是自己。 自己真是个蛮兽,就是没脑子。 他想通了以后,压制住想痛打自己的冲动,从地上起来,弯着腰,看着小小的脸跟她说:“对不起。” 这话说完之后,他还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点啥了。 榻上的小小看了他一脸局促的样子,“噗”的一声笑出来,问道:“你对不起谁啊?” 祷杌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他还不至于呆到这种地步。只是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一时间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等了好大一会,他才慢吞吞的叫了一声:“小小。” “那今天你给小小洗脚吧?” 小小轻飘飘的话传来,他一下又跪到了地上。 “祷杌不敢。” 女孩一下就沉了脸,他对自己的称呼是改过来了,不过行为举止却还以前一样。 她只能自己脱下了鞋袜,盘在软榻上,跪在地上的祷杌见了,赶紧转过身去,膝盖直接从地上转过了一圈,小小看了都替他疼。 他平常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兽”的说自己,可是这人间的伦常他守的比自己这个凡人还狠。 都一万年了,人间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不能看女子脚的礼俗?就算有,她也不想守着了,活的时间长了,不该顾虑的就无须记着了。 她想了想,心生一计。 既然祷杌守着这礼,那她就按着这礼制他。 她偷偷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脚,够到祷杌的肩头,轻轻的点了点。 祷杌感觉到肩头上的肌体,还在轻轻的按压他,还以为是小小叫她有事唤他,便转过头。 结果他一转过身,女孩一只洁白无瑕的秀足直接横在了他面前,他一时忘记了反应,就听见女孩狡黠的说道:“看清楚了吗?” “我,我,我不是,我没有。小小,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小小看见羞红脸的祷杌跪在地上跟她摆着手支支吾吾的解释,好笑又好气。 撇着嘴问他:“祷杌,我是问你,看清楚了吗?” “我,我,…嗯,看清楚了。” 看了女子的赤足,相当于毁了她的清白,祷杌真想一刀捅死自己,自己竟然玷污那么好的小小。 可是自己不能以死谢罪,他还要去人间给小小找合适的心脏。 要是自己死了,妖界就没有照顾小小的义务了。 他想了一下,认真的在地上扣了个头,沉声说道:“小小,等你康复的那一天,祷杌以死谢罪。” 他宁愿以死谢罪,也不愿意娶她。 祷杌抬起头来,看见榻上赤脚的女孩,哭的泪水涟涟,心疼的想要立刻把她拥入怀中,可是他不敢。 也不敢再安慰她了,只能任着她哭。 〈六十七〉〈你娶我吧〉 许久许久,小小鼓起了勇气,小声的说:“你娶我吧。” 她的身体替换过很多次心脏了,每一次都是对她身体的一次耗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能明天就死了。 临死之前,她想和祷杌近一点,再近一点。 祷杌被她的话惊住了。 他心中最最高贵的公主殿下要让他娶她,可是自己只是一头丑陋的兽。 他抬起头问道:“公主,你知道祷杌的样子吗?没化人形的样子。” 小小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抿着笑说:“记得,书上说过的。” “那你害怕吗?” “不害怕。” 真的不害怕吗?她说谎。 “小小,你见过我的原形的。当时你可怕了,你说‘这是哪里来的丑陋的野兽?’” “我,我不记得。我真的见过吗?可能我忘记了。不过我现在一定不怕了,要不然你现在变原形,你看我怕不怕?” 小小大些声音跟他说道。 祷杌想起那一次小小看见的情景,那时候小小还是个孩子,可能真的忘了。 既然已经忘了,那就不要再让她看见了。 他怕,现在和他相处一万年的小小要是还害怕他的原形,说出跟当年一样的话,他该怎么办? “祷杌,我没觉得你丑。如果我之前真的说了不好的话,那我告诉你,我说错了,说错了。祷杌好看,祷杌最好看。” 跪在地上的祷杌,听见女孩明显糯糯而讨好的话,就像一点点挠在他心上一样,但是他忍下自己心中的波澜,嘘了一口气,依然面不改色的回答她:“小小休息吧,祷杌先退下了。” 说完,不等女孩有反应,他就直接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小小以为他还在因为她小时候说的话而耿耿于怀,赶紧下了榻去追他。 祷杌听见再他身后一步,有一双脚追了上来,他怕他关门的力气伤到她,就在门口停了下来。 可他没想到,后面的女孩竟然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他,软软的感觉接触着他的后背,活了几万年,第一次有人抱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样任她抱住,越抱越紧。他觉得不妥,刚想轻轻挣开。 听见女孩抽泣着说道:“祷杌,你觉得我还可以活多久呢?” “我不会让你死。” 他只要一直去凡间找合适的心脏,换在小小的身体里,小小就不会死,药尊医术高超,小小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终究是凡人,终有一死的。” 祷杌听见,转过身紧紧抱住哭泣的女孩,力气大的想揉在他心里一样。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妖王会有办法的。” 他看着女孩的脸,勉强含着笑,安慰她说:“天界还有丹老,他是六界的丹药祖宗。要是药尊没办法,我就去天界求医。” “别去了,求医他们也不一定有办法。生老病死,是凡人的宿命。” 而且,她不想让祷杌一直为人驱使。他是西荒沙漠洒脱的风,因为她在妖界困了一万年,够了。 凡人的宿命,这是小小的宿命吗? 他咳了咳,咽下自己腥咸的泪水,摸着她的脸,哽咽道:“我陪你,祷杌会陪你。” “我不要你陪我。我,我想让你同意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同意,我都听你的。” 小小红着脸,犹豫了一会说道:“我想要个孩子,咱俩的孩子。” 他跟小小的孩子,什么意思?小小是想… “不行,不行。” 小小以为她表现的那么明显,祷杌会随了她的意,结果他就这样直接摇头拒绝了。 一下伤心的眼泪就下来了,含着哭腔问他:“你,你是不是嫌我是多嫁之身?” “没有,没有,真没有。你别哭,别哭。” 祷杌真奇怪,这眼泪怎么还越擦越多,小小从小娇生惯养,自然比其他女孩柔弱些。 都怪他自己,老是说错话。 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了,直接把小小抱起来,放在软榻上。 结果,他不小心摸到女孩那双冰凉的脚。 原来她刚才是光着脚跑下去的,自己真是太粗心了,赶紧抓着榻上的褥子盖上去。 可是,心疼归心疼。 孩子的事,他真的不能松口。 五界早有规矩,不可与人界通婚,虽然自己并不属于任何一界,但是他终究不是人类。 他俩生的孩子恐怕在六界之中,也是个异类。小小不清楚此事,他可不能犯糊涂。 “小小,你身体不好。孩子的事先不要想。要不然,我去凡间抱个孩子,你养着玩。” “你宁愿去偷别人的孩子,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祷杌听见女孩失魂落魄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就算他不顾及那些人的非议,他又怎么配的上小小呢? 男人一脸为难的样子落在小小的眼中,她觉得祷杌是喜欢她的,而且他说了不嫌弃自己是多嫁之身。 那为什么还不愿意呢? 难道是不好意思,矜持吗? 她想到自己在西荒当公主的时候,比现在霸道多了,也胆大多了。 今天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她就绝不能再退缩,她得好好耍一耍当年公主殿下的余威,祷杌就吃这套。 她想到此,手指在榻上轻轻点了几下,利索着说道:“祷杌,我命你,把我抱到床上去。” 祷杌听见女孩命令的话,直接弯下腰,重声说道:“祷杌遵命。” 说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 便迷茫着一张脸抬头去看小小,结果看见小小一脸笑意的也在看着他。 “祷杌,遵命啦。还不照办?” 这,他犹豫了一下,慢吞吞说了声“好。” 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把她脚上的褥子拿走,轻轻的把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小小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两道“嘭嘭嘭”的心跳声在灼烧着她的身体,一道是她的,一道是祷杌的。 走到床边,祷杌一手托着她,一手把被子掀开,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 刚想起身,去帮她盖被子。 可是女孩的双臂却紧紧的束着他的背,还用力把他往下压。 一下他就乱了心神,原以为小小已经打消了孩子的想法,没想到… “祷杌,你娶我吧。” 〈六十八〉〈我会努力治好你〉 一早醒来,祷杌看见自己粗壮的臂弯处含着笑沉睡的女孩,还未施粉黛的女孩,长长的头发稍微有些潮湿,一缕一缕的粘在他俩的身体上。 女孩的手还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腰身,而他的手也在抱着女孩的腰身,很细很软,仿佛自己一用力就能把它掐断一样。 他还想再多摸几下,最好稍微用点力气去捏捏,他真的是个混蛋。 他一头兽,就足以让整个上古凶兽群体蒙羞。 他记得,昨天他把小小放在床上,仔细给小小掖了被子,可是却有一双秀丽的小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裳,不让他走。 而且小小还说“要嫁给他”,还主动亲近自己。 那一刻,他就像着魔一样,真的顺着小小的手压了下去,白日里那些顾虑,那些自卑,好像全部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他太混蛋还是小小太有魅力呢? 两者都有吧,他第一次知道女孩那么好。 可是,再过一会,小小就该起床去圣药苑帮忙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跑吗? 不行,小小会伤心的。 还是跪吧。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把女孩缠在他身上的身子移开,又一根一根的捋顺粘在他身上的头发,把自己的身体从被窝里面移走,又重新掖好被窝,然后小心翼翼的跪在了床上。 床上沉睡的女孩,感觉到床榻上微微起伏的动静,还以为又… 好看的柳叶弯眉泛着淡淡的粉红,身上的不适感让它们紧紧蹙在了一起,一翻身却发现扑了个空。 她还以为祷杌公务繁忙先走了,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是她也不好说什么。 祷杌是为了她的病才在妖界任职的,为此他的好兄弟们,也就是另外几头上古凶兽还狠狠的鄙视过他贪名逐利呢。 她犹豫了一会,感觉快到时辰了,就坐起来伸个懒腰,结果一睁眼就看见光着身子、低着头跪在床上的祷杌。 他跪在这里干什么? 祷杌发现她醒了,心里的羞愧更甚,把头低的更底了。 “祷杌,你怎么了?是我有哪里不好吗?” 小小抓着被子捂在胸前,露出圆润洁白的肩头,有些委屈的弯着身子问他。 祷杌听了赶紧摆手,抓着小小胸前的双手跟她说:“不,小小很好。是我玷污了小小。” 女孩被抓着的手腕,经过昨天一夜,上面布满了红痕。 祷杌见了,就更加埋怨自己了。自己虽然人形了几万年,但是有时候比如昨天,还就是个禽兽。 他想了一会,以他平日里的深情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嫁给一个好看的男子,无论是人形还是真身都好看的。而且他还得能治好你的病,让你活的久一点。而不是嫁给一头蛮兽,每天看着你痛苦,却束手无策。” 从他把小小带离西荒,已经一万年了,却还是没有办法让小小的心脏彻底痊愈。只要小小的心脏痊愈了,自己就可以把一半修为给她,让她快乐的活下去。 可是一万年了,他都没有做到。他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去人间寻找适合的濒死之人,生生挖出他们的心脏,让小小续命。可是每一次的换心之痛,都要她自己承受。 小小知道祷杌是什么意思。 他在自卑,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了。她根本就没忘,她撒谎了,祷杌在她面前的自卑,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可是现在她没觉得她足以让祷杌自惭形愧,她知道的太晚了。 可是在祷杌心中,他的小小那么好,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伤心了?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治他。 小小马上换了一副哭啼啼的样子问他:“那你是不认昨夜之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祷杌摇晃着脑袋说道。 小小把被子拿过来,贴心的裹在了他身上。 说道:“你是觉得我反正是嫁了几次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睡一次也无妨是吗?祷杌。” 怎么可能呢?小小这是误会他的意思了吗? 他吓得也不知道先说些什么好了。 一着急直接隔着被子把人抱在了怀里。怀里的女孩直接撞上那坚实的身体,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小小才觉得祷杌像个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莫名的可爱。 她悄悄揉了揉自己撞疼的鼻子,扯满了笑容,趴在男人的怀里。 祷杌措好了辞赶紧给她解释:“不不,不。小小,我没有。我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而且他昨天才知道,小小都嫁了几次了,竟然还是清白之身。 他虽然没接触过女孩,但是他在人间活了几万年,他还没傻到这地步。 不过,他也不敢问这事,怕小小多想。 可是现在小小明显已经多想了。 祷杌啊,祷杌。 小小看的起你,愿意跟你在一起,你还畏畏缩缩的干嘛? 一万年了,他是不是该勇敢一把,就像昨夜在她身上那样勇敢蛮横。 他可是整个上古凶兽群体里最有种的兽。 他想了想,打定了主意。 低下头郑重的跟怀里的女孩说:“小小,我,我想,我没想干嘛。” 说完之后他急躁的挠了一下自己的头,跟怀里的人说道:“我想跟你说,我会努力的,努力配上我的小小,努力找到更好的法子治好你。” 小小听见祷杌终于开窍了,抬起身子高兴的在他脸上亲一口。 又应了一声“好。” 祷杌憨憨的笑了一声,摸着自己脸上被亲的地方,低头看见小小身上布满红痕的胸口,里面却是一个即将死亡的心脏。 他隐下了自己的笑意,捋着她的头发,轻轻跟她说:“小小,这心脏又该到时间了。我去跟妖王说一声,告个假。” 小小闻言,浓厚的忧愁爬上了她的脸,她悄悄敛下了。 祷杌辛苦的为她续命,自己绝不能再杞人忧天让他担心了。 更何况,现在她和祷杌更进一步了,她想努力多活一段时间。 活到她和祷杌有孩子的时候,到时候就算自己死了,祷杌也不至于太孤独。 “祷杌,你一定要记得。只能取将死之人的心脏,少犯点业果,对咱俩以后的孩子好。”小小扬着头跟他嘱咐。 祷杌听了,一时间有些呆了。 〈六十九〉〈去人间吧〉 昨天小小就说孩子的事,今天他一时给忘了,他和小小真的会有孩子吗? “那要是有孩子,就像你就好。像我不好看,男孩还行,女孩就…还是半兽半人,我怕她嫁不出去。” 半兽半人?有这样形容自己孩子的吗?也太直接了吧。 小小一想到可爱到爆炸的孩子被祷杌这样形容,马上就不开心了。 滑下自己原本搭在他肩头的手,悄悄转到他胸前,狠狠的抓一把。 祷杌吃痛,不解的看着她。 “以后不许这样形容我们的孩子了,他会不开心的。”小小撇着小嘴嗔怪他。 她想了想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的母爱光环,又说道:“说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呢?” “有了,那么快?” 祷杌说着就马上趴到小小的肚子上面,把脑袋凑上去。 小小气的赶紧推开趴在自己肚子上听声的祷杌,她刚才就是夸张了一下,怀孕哪有那么快的? 祷杌被推开了以后,又赶紧爬过来,给小小裹上被子。 还委屈的跟她抱怨:“没声啊,小小。” “哎呀,怀孕哪有那么快的?我就是举个例子,夸张一下嘛。只是说不定,再说就算昨夜有了,现在也听不出来啊。” 祷杌听了,觉得有理。 才发觉自己刚才失态了,羞涩的憨笑。 不过他是真的不清楚这生育之事,自己是天地孕育的凶兽,无父无母。 现在有了小小,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一个家一样。 之前他一直想当人,现在觉得当兽也不错。 小小看了他这个样子,心里觉得要是有孩子了,智商可不能随他,时不时的就犯憨。 祷杌看小小一直不言语,自责的问道:“小小,你是不是生气啦?” 几句话的事情,自己还不至于生气吧。 不过她还是蛮喜欢看祷杌为了自己犯傻的样子,随即轻笑一声,又趴在祷杌的怀里,微微起了身子,将自己的嘴巴放在祷杌的耳朵处,慢慢的,带了妩媚撩拨的神态,说了一句话。 下一秒,祷杌的整个身体都泛起了红色。 抱着女孩光滑细腻的后背,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是,你刚才不是说,没那么快吗?” 结果他说完这句实话之后,低头看见小小嘟着一张嘴,好像有些生气。 赶紧抓住小小打算推开他的手,说道:“我听你的,我努力,我努力,别生气啊。” 结果他看底下的女孩没反应了,只能顶着迟到的压力,又努力了一回,方起床。 往日里都是吃完饭,祷杌就先把小小送到圣药苑,自己再去忙自己的。 今天也是和以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俩是牵着手的。 小小主动牵祷杌手的时候,祷杌还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想要挣脱开,结果被一只软呼呼的小手一把抓住。 他生怕小小生气,也就随她了。 不过,这光头化日的,来来往往好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俩瞅。 虽然说这妖界的人从前都以为他俩是一对,可是他和小小从来都没有在人前亲近过。 不不,是从来就没有亲近过,人前人后都没有,除了昨天。 小小一脸含笑,又略有些羞涩的牵着祷杌,往圣药苑走去,远远就看见几个祷杌的下属笑眯眯的看着他俩,还往他俩的方向走。 这几个侍卫走到祷杌和小小面前,笑着问了好:“将军好,姑娘好。” 祷杌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马上红的透透的,被牵着那只手也局促的很,支支吾吾的回了声“嗯”。 倒是小小,看见他们几个,表现的落落大方,恭敬的福了一礼。 说道:“几位兄弟巡逻辛苦了,我和我家将军正要去圣药苑呢?” 这几个侍卫听了小小春风荡漾的说“我家将军”,就知道这事不一般了,都心有灵犀的开始起哄。 “都我家将军了?不知道什么办事啊?” 另一个侍卫也赶紧接茬,说道:“什么时候办事,得请大家喝一杯啊?” “看来以后祷杌将军每天都要迟到一会了,哈哈。” 小小原本是想秀秀恩爱的,但是这会听了他们几个的调侃,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起来今天一早,她和祷杌把话说明白以后,他俩又腻歪了好一阵。 祷杌真的很好,很温柔,很真诚,她也得努力才行,争取配上她家的祷杌。 她正低头想着呢,身旁的祷杌被他们几个调侃的满脸骚红。 说声喊了一句:“都,都赶紧巡逻去,喝酒的事,到时候会通知你们的。” 这几个侍卫看祷杌不好意思了,听了话就赶紧巡逻去了。 一旁的小小原先以为祷杌害羞成这样,会搪塞了酒席的事情,没想到他还想着这事呢。 这样一想,她心里有些雀跃。 祷杌转头,看见小小脸上还有些绯红,便担忧的跟她解释:“这话是他们说的,跟我没关系。小小别生气,以后,以后我指定就迟到这一回。” “噗!” 小小听了他的解释,一下就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看来祷杌是以为她生气了啊。 定了一会,她笑够了,挽起他的胳膊,说道:“我没生气,咱走吧。” 祷杌这才放下心来,把小小送到了圣药苑。 安排好小小以后,他并没有去处理他的公务,而是直接掉头去了妖王的崇华殿。 崇华殿里,穷图刚刚接到魔界的消息,卜离和幽不弃竟然都去凡间了。 最过分的是从魔殿传来的消息是说他们去过二人世界了。 这个小丫头,真当他这个未婚夫是死的啊!气死他算了。 他还以为跟卜离的婚约一订,只要自己不去退,卜离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因着这层婚约,这小丫头也会多少注意一点自己的言行。 她和幽不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事,从前她未许亲,也就算了,他可以不在意。可是现在她竟然还这样,还有,这天上地下谁不知道幽不弃是她义兄? 在整个六界面前公然与自己的兄长乱伦,让他的脸往哪放? 想到这里,书案旁的男人直接拿起那张纸条捏的粉碎。 〈七十〉〈听闻人间好风光〉 “启禀主子,祷杌将军求见。” 门外传来了士兵的话声,他勉强压了压自己的怒气,像即将怒吼的鲨潜伏在深海里,拿起书案上的一折奏疏,看了起来。 看了两行,方轻轻的回了一句:“请将军进来。” 门外的祷杌觉得穷图犹豫了好大一会,以为穷图有事,不便见他呢。 结果听见他在里面气定神闲的发了话,方放下心来。 门口守着的侍卫得了令赶紧给祷杌开了门。 祷杌进去以后,看见穷图正在看折子,只是脸色有些不好。 他想起来上次他从魔界回来跟穷图复命的时候,穷图就这个脸色。 不过他说的可是幽不弃的原话哎,再者,他也听说过魔界的小魔君从来没有主过事,这大大小小的政务都是幽不弃一手包揽。 更何况魔君和幽不弃还有兄妹的名分,家中长者都不在了,幽不弃身为兄长,替她做主其实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两人肯定不单纯,他一只兽都看出来了,那妖王殿下何其睿智,一定气疯了。 看来这次,说不定还是他俩的事情? 不过这跟自己没关系,他也管不了,还是赶紧告个假去人间给小小找心脏吧。 祷杌一边走一边想着,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快走到妖王跟前了。 妖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一双丹凤眼里尽是数不尽的山峰沟壑一样深邃,没由得让他有些怵。 他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拱手说道:“殿下,小小的心脏该换了,我想再跟你告个假,去一趟人间。” 哦,原来是这事啊。 穷图听了,轻轻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放在书案上,铺展开来,拿起一旁满蘸着红墨的朱笔,注了几个字,注好之后,再一抬头,原本有些愠怒的脸突然换上了爽朗的笑意。 向底下有些不安的祷杌说道:“呵,本王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将军每隔百年不都要去一趟吗?小事一桩,而且妖界近来也没有大事。” 祷杌听了,方放松了心里紧绷的弦,刚才穷图犹豫那么长时间,他还以为穷图有什么事情吩咐他呢? 是自己多想了。 他含了一笑,先是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再直身说道:“多谢妖王,祷杌这就出发。” “等等,将军。” 他刚转身走了一步,没想到,穷图突然走下来留他,一回头就看见穷图满脸积笑的站在他面前。 跟他说道:“听闻人间好风光,本王近来无事,就随将军一同去吧。” 额!! 他还真不信,穷图会为了看风光就随他去人间,不过既然穷图不想明说,他就没多问,只答了声“好。” 天宫紫宸殿中。 “你是说,喜乐被灵族的九尾狐抢走了?”北辰略有些疑惑的声音传来。 下方的清澜赶紧拱手回道:“是,那日我用凤凰羽毛搜寻到喜乐的踪迹,可是等属下赶到的时候喜乐已经被魔界长郡主南苏拿到,我们俩打斗之时,有一只九尾狐狸抢走了喜乐,而且那只狐狸法力不低。” 他就是觉得灵族这事非同小可,他不敢大意,才亲自回来禀告一声。 果然,上方的男人,听了这事情的经过,也十分不解。 灵族素来不参与六界的争斗,平白无故去抢夺凤凰心脏干嘛? 那不成这凤凰心脏和离火相克的秘密九尾狐一族也知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针对魔界呢? 清澜看北辰皱着眉头,沉思不得样子,便出口说道:“殿下,是清澜办事不利。不如我去一趟涂山吧?” 过了片刻,北辰沉声回道:“不用去了,本君真是糊涂,这六界纷争是跟灵族无关,可是这凤凰心脏为何会流落人间却跟涂山九尾狐一族脱不了干系。他们不是为了针对卜离,是为了凤凰。” 原来是这样,清澜听了北辰的分析,才恍然大悟。 当年灵族那事自己也有所听闻,没曾想过了几十万年了,这事还没完。 他正色道:“殿下,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北辰闻言,沉默了一会,压制了一下自己心烦的情绪,走下来,拍了拍清澜的肩膀,轻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他的伤前前后后拖了一万年了,久病不医。 不过他知道北辰这是真的关心他,毕竟他俩是相交数万年的兄弟。 想到此,他微微一笑,换了一种温和轻松的口吻说道:“还没好,恐怕要想彻底痊愈不容易了。” 北辰闻言也有些一丝尴尬,毕竟清澜身上的伤是因为他。 “当年我要你耗费自身修为给卜离疗伤,你有没有怪我?” 清澜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一只手直接打在他肩膀上,还微微使了些力气。 北辰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继而又大笑一声,说道:“哈哈,莫怪我,当了一万年的天君了,说话难免官腔了些。” “知道错就好,阿辰,你把我当兄弟,我也是,支持你是我的责任,而且当年是我自愿下界的,不管怎么说,卜卜都是我们的小妹妹。” 是啊,卜卜是他俩的小妹妹,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认不认了? 一时间,他俩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在他们眼前亲热的叫着哥哥的小女孩,还有自己对她的伤害,都沉默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还是北辰回过了神,后背着双手,朗声说道:“这些天我该忙的,都忙完了,日日在天宫上也着实无聊,也想去人间看看,这次咱俩就一起去吧,顺便尝一尝人间的美酒,有没有魔界的酒香?可好?” 当年卜离她娘亲酿的酒可是魔界一绝,他俩喝过不少,还时常被卜离拉着去偷酒喝。后来听说她娘亲自尽了,魔界最最受宠爱的小殿下,一天时间,失去了父母双亲,还被打落凡间。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机会告诉卜离,自己替她吊唁了双亲。 哎,世事难料啊。 “当然好了,说实话,下凡几天,我还没有来得及喝酒呢。你这样一说,确实有些心痒了。”清澜笑道。 “但是吧,去人间之前,你这伤也该治治了,去丹老的清华阁一趟吧,顺便看看你妹妹。” 清澜听了此话,想到当日他把清音送过来,清音被离火重伤,不知道怎么样了? 自己还真是担心,便赶紧告退,去找丹老了。 〈七十一〉〈云华生病了〉 清澜走了,只留北辰一个人还在原地,想着那些令人心伤的往事。 他发觉,他总是在卜离身上错失一次次的机会,卜离情窦初开的时候,自己没有让她先爱上自己;卜离可以许婚的时候,自己不去求父王和先魔君赐婚,就因为卜离的拒绝而心灰意冷;卜离被整个六界针对的时候,幽不弃和她一起跪着,自己却不敢违背父王站在卜离身边,护她周全;卜离被打落凡间的时候,自己在天宫上继承了君位,却不敢下去陪她;等到卜离终于回到了魔界,自己却不肯主动跟她和解。 上次在魔界他看见幽不弃那么亲昵的抱她,卜离一点也没有抗拒,他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 原来他低估了自己这几万年来对卜离的感情,就像卜离低估了自己对幽不弃的习惯成自然。 他防着幽不弃,幽不弃防着他,却都是当局者迷。 不知道这次去人间会不会见到她? 扶桑从外面踏步进来,就看见北辰站在殿中,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直到自己走到他面前,北辰方回过了神。 北辰心里撇过一丝尴尬,略有些心虚的问道:“何事?” 扶桑方拱手回道:“启禀殿下,云景宫差人来报,说是云华公主身体不适,感染风寒,请殿下过去看看。” “云华生病了!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北辰惊讶道。 这几天他都没有见到云华,连她生病了自己都不知道。 他赶紧吩咐说:“本君先过去,你去清华阁,别,罢了,去找个太医就好。” 清澜刚刚去了清华阁,丹老应该忙着给他疗伤才是,而且云华只是感染了风寒,找个太医瞧瞧就好。 扶桑看见北辰这样在乎云华,便压下了心里原本想说的话,回了一声“告退”,便去找太医了。 扶桑走后,北辰直接一个人就急急忙忙去了云景宫。 宫门外的碎玉见了北辰大步流星的过来,就知道这事成了一半,赶紧迎上去。 焦急的说道:“殿下,您终于来了,小公主一直吵着要父王呢!” “云华在哪?”北辰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问道。 “在娘娘的寝殿里面,娘娘都快急疯了。”碎玉哭哭啼啼的说。 北辰原以为云华只是小病,可是这会子,听见碎玉的说辞才觉得云华应该是病的不轻了。 万一云华有个三长二短可怎么办?她是自己唯一的子嗣。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碎玉了,直接大步往云贵妃的寝殿里面跑。 等到北辰走进云贵妃的房间的时候,门外的碎玉破涕为笑,直接就把门关了。 这计是她给娘娘出的,现在成了,就是她的功劳,不知道娘娘会赏她什么宝贝? 要是娘娘今夜得了欢心,她就请娘娘做主,让她做个侍妾,陪在殿下身边,就好了。 这边的北辰着急忙慌走进了里间,由于他一心想着云华,觉察到碎玉的动作也并没有多想。 可是,当他越走越近的时候,却觉得有些奇怪,刚才碎玉还说云华哭闹不止,一直吵着见自己呢! 可是这会子并没有听见云华的声音啊,反而是里间床幔处浓浓的透着一股香味。 难不成是云贵妃故意诓他来此的? 怪不得刚才扶桑那个表情,原来扶桑早就猜到了,只是自己关心则乱,没有注意到罢了。 这个云贵妃啊,自己给了她尊崇,给了她子嗣,不好好感恩戴德在云景宫好好待着,教导云华,反倒接二连三的给他生事。 更何况,今天她竟然敢用云华的身体健康撒谎,云华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床上穿着清凉的云贵妃看见北辰越走越近,心里一阵羞涩,忐忑。 诓殿下来此的计谋是碎玉给她出的,这衣裳也是碎玉给她出的主意,原先她还有些害羞与不安。 可是刚才她隐隐约约听见殿下焦急的声音,心里就满是期待了。 碎玉说得对,只要有云华在,殿下心里就会有她,就算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可是殿下是个男人,自己都这样讨好他了,他断不会拒绝的。 只要得宠了,跟殿下的关系缓和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可是,她却没想到,北辰还没有走到床边的时候,就停下来了。 这样一来,她就更不安了,下意识的拢拢自己身上单薄到不行的衣料。 却始终遮不住床上一览无余的大好春光。 她肯定没有想到,北辰之所以停在那里,是他在顾念着云华的情分,想让她下来认错。 可是这会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承宠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又怎么会轻言放弃呢? 过了一会,云贵妃在床上急的不行,抱着自己胸前的被子,微微的挪过身子,想去看看北辰的反应。 结果,北辰看见床边探出一个脑袋,真的是云贵妃不是云华,原本就气的不行。 又看见云贵妃身上,被子没有包到的地方,那几根带子,遮不住一点该遮的地方,当场就气炸了。 呵呵,她平日就是这样给云华做的榜样是吗? 他越看越气,而且这女人看到自己还不知错,竟然一个劲的对他抛媚眼,卖弄自己的下贱。 她真是想把自己气死啊。 “哼!!” 床上的云贵妃,侧着半拉身子极力的勾引北辰,原以为她能得偿所愿的呢。 结果却看见,男人直接大哼一声,就转身走了。 一时间她也手足无措,回过了神之后,赶紧拉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跑下床去追北辰。 北辰听见身后的声响,停了下来,回过身就看见云贵妃,身上只穿着大红色的肚兜、亵裤,外面也只有一件红色的薄纱,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不安的看着他。 他站的太远,有些看不清,便上前走了两步。 对面的云贵妃还以为自己失败了呢,结果看见北辰回过身看见她的穿着,直接就看呆了,眼都没晃一下,还一直往自己胸前看,她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 果然殿下也和其他男人一样,逃不过这“食色性也”。 〈七十二〉〈云贵妃献媚〉 男人聚精会神大步走到她面前,一双眼睛好像沾染上了春色,直直的盯着女人的胸口看。 女人此刻穿着清凉,又被他热热的眼神盯着,心一下一下的跳着,仿佛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连带着身子也是颤颤的,原本洁白无瑕的身子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云贵妃含着声音,压制着自己的呼吸,轻轻的叫了一声“殿下。” 可是北辰还是盯着她的胸口,并不同她说话。 云贵妃见了,倒是有些无奈,她知道自己胸大,可是殿下这样是不是也太明显了。 还是她主动主动吧,要不然殿下什么时候才能进行下一步哎。 想罢,她还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胸,仿佛要让它们冲破肚兜的束缚,抬起自己的一只纤细如葱管般细腻的手臂,轻轻搭在北辰的胳膊上。 面前的北辰没有注意到她挺胸的动作,只知道自己在看肚兜的时候,差一点被一片一片的腻白闪瞎了眼,下一秒自己的胳膊就被人挽住了。 这下,他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了,直接甩开云贵妃的双手,把云贵妃甩倒在地上。 朝着地上狼狈的女子,大喊:“谁让你穿这个花色?嗯?” 地上的女人颤颤巍巍,委屈的说道:“什么啊,什么花色啊?殿下?” “合欢。”男人从嘴里生硬的吐出这几个字。 云贵妃也意识到自己肯定是闯祸了,要不然殿下不会动手的? 可是这合欢,她是真的不知啊。 “殿下,妾身真的不知道什么合欢啊!殿下明察,妾身真的不知。” 听了云贵妃的辩解,北辰稍微平息一下自己的怒气,才觉得这女人应该真的不知。 毕竟这合欢是凡间的花,她这肚兜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不过他一看见这肚兜就想起紫宸殿里卜离给他的那一个,同样也是大红色,也是绣着合欢的花色。 因着年份的关系,有些暗淡,没有她身上的这个艳丽罢了。 他平静了一下,自动忽略掉地上哭哭凄凄的女人,转过身去,沉声说道:“把肚兜脱了。” “殿下,我真的不知道这肚兜上的花色是合欢,殿下要是不喜欢,我以后绝不会再穿了。” 云贵妃哭道。 到了这会子,她早就想明白了,殿下让她脱肚兜肯定不是为了宠幸她。 可是自己好歹也是他亲封的贵妃,怎么能受此大辱? 云贵妃见他没回话,赶紧爬过去,从后面拽着北辰的衣角,哀求他原谅。 “殿下,妾身知错了,妾身不应该欺骗殿下,求殿下看在部族的面子上饶我这一次吧。” “你不脱,我就让人进来扒。”北辰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直接把云贵妃吓得松开了自己拽住他衣裳的手,瘫坐在地上。 云贵妃只知道北辰生气了,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他俩好歹夫妻几千年,就因为自己穿了他不喜的花色,他就让人进来扒她的衣裳。 原来殿下心里从来就没有他们的夫妻情分。 想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北辰被她哭的心烦意乱,他只是不喜欢这女人和卜离穿一个花色的肚兜,让她脱了而已。 她骗自己的事情他还没处罚呢?至于哭成这样呢? 有云华在,自己又不会杀了她。 他便心烦的说道:“还不赶紧脱。” 地上的云贵妃抽抽涕涕的,她还想着自己哭成这样,北辰会不会饶了她这一次。 果然是她想多了,殿下对她从来就没有感情可言,她要是执意不脱,殿下一定会让人进来扒的。 想到男人无情的种种表现,她含着满眼的泪珠,把自己身上的肚兜脱了。 刚脱下来,就听见北辰说道:“递过来。” 哼!他就这样讨厌自己吗? 连看一眼都怕脏了自己的眼,之前的殿下从来不会这样绝情的,也不会这样侮辱女人。 殿下就算不喜欢她,可是却很尊重她,对女仙们也是十分客气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一手拿着自己脱掉的肚兜,一手捂在自己胸前,伤心的问道:“殿下,是不是今日妾身穿的肚兜和别人的冲撞了,所以?” 身后传来女人委屈的话,北辰知道云贵妃大概已经猜出来他生气的原因了。 不过这种时刻,他不想提起卜离,也不想让云贵妃说道他跟卜离的事情。 就冷冷回了一句:“多事。” 听到这话,云贵妃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定是自己穿的花色跟那个魔头撞了。 为什么呢?殿下为什么对她这样好?好到眼里放不下任何人。 既然她今日已经难堪到此了,她就一次性说个清楚吧。 想到这里,云贵妃从北辰身后爬过来,拉住他的衣裳,光着上身,跪在他的面前,哭的一脸泪痕,痛声说道:“殿下,我们几千年的夫妻,我还给你生育了云华,可是卜离,她离你很远很远,你看不着,摸不着,也得不到。我要的很少,真的很少,我只想要你的一点关心,我只想你每隔几年,甚至百年,来看看我。殿下,你想想,但凡你给我一点爱,我会这样吗?我会这样不知廉耻的勾引你吗?我会骗你云华生病了吗?殿下你爱我好不好?呜呜呜…” 听着女人哭着跟他倾诉,北辰心里也没有什么怒气了。 此刻跪在他面前卑微的云贵妃又何尝不是当年的他? 若是可以,他也想爱她,他也想和她和云华,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可是,自己就是喜欢卜离,越发的喜欢卜离,卜离跟他的一滴一点他都记的无比清楚。 而云贵妃,自己竟然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 是自己不爱她,还娶了她,让她在宫里守活寡,是自己的错。 北辰轻轻弯下身子,把云贵妃从地上搀起来,面前的女人仿佛受宠若惊一般,硬生生从泪痕之中扯出一丝丝笑意。 北辰伸手挽住她身上半掉的薄纱,给她包好。 然后说道:“是我的错,辜负了你,他日你若有心仪的,我会把你封为郡主,让你风光大嫁,至于云华,我不会亏待她。” 说完,他拿过云贵妃手上的肚兜,直接撇开女人的身子,踹门而去。 他听见身后的女人由于伤心而重重的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可是他只觉得愧疚,并没有心疼,也就是爱与怜的区别,自己不能再错了。 云贵妃说得对,自己离卜离太远了,可是他愿意终其一生走到她面前。 〈七十三〉〈世外高人〉 这边的清澜走到清华阁的时候,只看见了丹老和他的一群徒子徒孙在聚精会神的炼药,并没有见到清音的身影。 便恭恭敬敬的上前问道:“丹老好,不知舍妹可还在这处?” 背对着他的丹老一听这个声音,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捏紧了手里的药材,顿时有点心虚。 没想到清澜神君那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他口中的舍妹已经被自己诓走了。 怎么办呢?这一时半会他犹而未决,也不敢转身,生怕清澜看出什么破绽。 老头慢悠悠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药材,伸出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去撸他脸上的花白胡子,大脑飞速运转。 想了一会,觉得还是实话实话比较好,撒谎的话,要是日后被人揭穿了,他岂非晚节不保? 而且,虽然说清音出走这其中是有他的推波助澜,但是是她自愿走的啊,不是他逼着走的。 他想通了以后,便放下了自己手,垂在身侧两旁,笑眯嗤嗤的转回了身,微微鞠了一躬,清澜见了,也赶紧回他一礼。 丹老起身后,方顿顿的说道:“神君有所不知,清音仙子目前已经不在我处了。” “不在这里了?”清澜惊讶的问道。 她身上还有伤,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丹老看了清澜一脸担忧的神色,赶忙说道:“神君放心,清音仙子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是这脸上的疤痕老夫试了诸多方法,却都去不掉啊,这清音仙子又爱美,听说魔界有炼丹的高手或许可以恢复她的样貌,所以她去着急忙慌的,去魔界求医了。” 说到“魔界”这处,丹老稍微有些心虚,其实他还真的拿不定,卜离会不会给清音治伤? 万一没有给她治伤,而是做成了水煮鱼,清蒸鱼,剁椒鱼头,可咋整? 果然,清澜一听见清音去魔界求医这话,一个字也没有再说,直接心急如焚的掉头就走。 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一句银铃般响亮的话传来。 “兄长,你回来了?” 清音刚进来迎面就看见自家兄长心急火燎的样子,赶紧迎了上去。 说道:“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急忙过来了,兄长你下次再去哪就让我陪你一起可好?” 想到原本清音是想同清澜说一下幽不弃的事情,可是又觉得幽不弃对付自己只是为了给卜离出气,那么她既然已经受到了惩罚,幽不弃应该就不会再做什么了吧。 而且她和兄长的事情,她不想让外人插手,他俩的事情只有自己清楚。 女子欢快而甜腻的声音传来,清澜急忙抓住她的手,问道:“丹老说你去魔界求医了?” 一旁的丹老看见清音脸上光滑细腻的皮肤,心里有些惊讶,而后又觉得肯定是魔界的那个高人出手了。 要不然她的脸不可能恢复如初,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如人家哎。 清音含着笑摸一下自己的脸,跟清澜说道:“我原本是打算去魔界求医的,可是我还没有走到魔界的时候,就遇见了一个世外高人,他说我脸上的疤痕实属罕见,他想试试给我治疗,结果他真的帮我把疤痕去掉了。” “世外高人?什么高人啊,可有什么特征?”清澜略有些担心的问道。 而面前的女孩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低下了自己的头,默了一会,方扯开满脸的笑容,回他:“特征啊?我没太注意,世外高人肯定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清澜看了她这个表情,瞅了她一下,而后轻轻的摸一下她的脸,笑着说道:“对,你说的没错。只要你没事就行。” 清音感受到面前的男人略有些粗糙的手掌在温柔的抚摸她光滑洁白的皮肤,一时间有些异样。 可是她心中的感动只持续了片刻,便消失不见,她想起那天幽不弃在地牢里面跟她说的话,他说的没错,兄长不过是可怜她罢了,兄长只是施舍给了她一点好,她竟然差一点就动摇了。 现在她已经不是已经的清音仙子了,也不在单纯的是兄长的义妹,她已经当来别人的一条狗。 清音抬头看见眼前的男人依旧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一双修长美好的手轻轻放在她脸颊旁,摸着她柔顺至极的头发就像摸着稀世的珍宝,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她要的爱,纵然很像,很具有迷惑性,可是并不是。 她赶紧欢快的笑了一声,以此来掩盖她内心不为人知的秘密,狠狠咽下了心里想回应他的冲动。 身后的丹老感觉这两人的粉红泡泡已经弥漫到了他全身,这清澜神君和清音仙子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却让他感觉他俩周围好像有屏障一般。 哎,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看了一会,他自己倒是有些尴尬了,那么大年纪还看人家谈情说爱,便心虚的张望四周。 发现他的徒子徒孙比他还过分,眼都看直了。 便大咳一声:“咳咳”打破了此时的氛围。 清澜听见,也有些不自然的把手放下。 这气氛终于恢复正常了,丹老急忙从后面凑上来,问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根本没有见到魔界的那个医者了?” 清音看见眼前这个面露疑惑的小老头,生怕他会看出端倪。 万一黑衣给她疗伤的法术,被丹老看出来是哪种法术,可怎么好? 想到此,她赶紧挽了清澜的胳膊,向外面走去,然后回过头讥笑一声,高声说道:“对啊,我根本就没有见到他,不过小老头这世上比你厉害的多了,我要是你啊,就直接跳进丹炉里面闷死自己算了。” 丹老听见,她这讥讽的话,也无话可说,人家说的没错啊。 他原想从清音这处打听打听的那个炼丹的人,好与人家切磋切磋,没想到清音她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家,还偶遇了一个医术高超的世外高人,看来他真是能力有限啊。 想到这里,小老头心里一阵苦涩,便转头看看丹炉里面他给北辰炼的壮阳药,这药他用尽了毕生所学,希望天君大人能给他叫个好吧。 哎!!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打击。 〈七十四〉〈兄长,你们要去哪啊〉 清音挽着清澜回到将军府之后,两人寻了一个凉亭坐下。 看着眼前和从前一样对自己万般欢喜的妹妹,清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因着对她的愧疚,他想极力弥补,可是却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面前的女子看见他面露难色,赶紧倒了一杯茶水端过去,略有些担忧的说道:“兄长,怎么了?是不是天君他派了什么难事给你?” 他赶紧双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寻个东西罢了。” 清音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又急忙遮掩着,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也抿了一口,抓住了清澜放在桌子的一只大手,撒娇的说道:“兄长,天君让你寻的是什么物件哎?难不成是个价值连城的宝物?” 男人听了她的问话,动作有一些停顿,被紧握着的那只手也慢慢褪了下去,清音只好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激起了一点水纹落在桌上,有些自嘲的说道:“兄长你这是信不过我了,我多问一句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吗?” 清澜听见这句讥讽的话,也深感不妥,急忙抓了她的手,却被清音甩开,他只好起身走到她面前,把人温柔的揽在怀里,说道:“我何曾信不过你,只是怕你知道的太多,会有危险。” “危险?那东西那么重要啊?” 清音从他怀里抬起头,惊讶道。 继而讨好似的笑了一声,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又言道:“就算有危险又怎么了?不是有你保护我吗?你是不是还要去人间,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男人决绝冷酷的声音传来,怀里的女人听了直接委屈的落下了泪。 十指交缠的两手瞬间松开,滚烫的泪珠直接滴在他手上,又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清澜略有些无奈。 哎呀,怎么养个小妹妹这样娇气? 他最见不得女孩哭了。 急忙蹲在地上,与清音平视,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痕。 “我不让你一起去真的是怕你有危险,你在天界上,有那么多侍卫守着,还有丹老,他能时时照看你的身体情况。若你随我去了人间,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兄长真的怕会再一次保护不了你。” 说完之后,清音的心情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听见她嘴里发出一声一声的哭泣,他心里有些急躁,又放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这次,阿辰也会一起去,我们两个大男人,带着你不方便,我怕阿辰心里不自在。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别出去乱说。” 听完这话,清音瞬间平静下来,瞪着两双挂着晶莹泪珠的眼睛看着清澜,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 清澜见她这个神情,还以为她不相信这事,急忙抓了她的手跟她保证。 其实,清音心里在想,清澜说“两个大男人带着她不方便,怕阿辰不自在”,那当年他们两个瞒着众人带着卜离出去玩的时候,怎么那么方便呢? 还有天君,带着她去人间会不自在,可是之前他化成龙形,让卜离骑在身上,遨游天际的时候,笑的就跟花一样。 她记得有一次,卜离又跟北辰要求,让北辰化成龙形,带她去看日落。 当时她心里有些吃醋,同样是叫哥哥,同样在一起玩耍,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她就跳过卜离直接跟北辰说她也想一起去,可是没想到卜离的耳朵那么灵,竟然听见了。 不过,卜离却并没有让她难堪,而是一个健步冲上来,骑到北辰的龙形上,然后往前坐坐,一只手抓了北辰的龙角,另一只手亲昵的抓了她的手,跟北辰说:“让姐姐和我们一起去。” 当时她真的有些被卜卜感动了,一脸渴求的看着北辰,可是北辰说:“不行,我才不驮你,只有小公主才能骑我的龙形,你想看你可以自己飞啊。” 说完,他就驮着卜离走了。 而卜离也只是给自己说了一声“抱歉”,就消失在烟霞万里之间。 她由于心有不甘,回去以后,偷偷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先天君,后来就听说那天晚上天宫的小殿下做错了事情,挨了天君几十鞭子,卧床不起。 她以为北辰受了罚,就不会再驮卜离了,她自己坐不成,她也不想让卜离坐。 可是,没隔几天,北辰伤好了之后,就邀请他们几个去天庭玩,他们玩到晚上的时候,北辰就说要驮着卜离,去看六界最圆的月亮,临走之时,还当着清澜和十几个侍俾的面跟她说,他只有卜离一个妹妹,天界和魔界也只有卜离一个公主,要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不许再叫他哥哥了。 她当时直接就哭了,卜离听见了这话急忙去吼北辰,说了好多要对清音姐姐好的话,还说清音姐姐是因为她才化形的。哎! 殊不知那些话落在那些侍俾眼里,落在天庭各路神仙眼里,只会觉得她这个将军义女的身份是徒有其表,只会觉得卜离在可怜她,只会一次次想起她从前只是个精怪。 当年他们都还小,可能他们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也忘记了曾经给过她的难堪,可是她却能记一辈子。 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呢?而自己只是一个吃了她扔的金丹而化成人形的鲤鱼。 清音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他们和卜离之间如今支离破碎,可是对待外人依旧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自己永远也融入不了。 曾经一起经历的几万年,他们和卜离却拥有独一份的记忆,而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唯一的作用就是见证他们之间的少年情重。 她想到这里,心里满满的苦涩,却不敢在清澜面前表现出来。 “怎么了?妹妹,是哥哥的不是,别哭啊。” 清澜看见眼前的女孩一直沉默,又含了一脸笑,说道。 “没事,我知道兄长是为我好,我只是好奇你们要去寻什么物件哎?” 清音支支吾吾的试探他,见他没反应,又抓了他的衣袖一个劲的摇,跟他撒娇。 过了一会,清澜便有些不忍了,觉得告诉她也无妨,就微微起身,紧贴她的耳朵,吐出一圈圈滚烫的热气,说道:“上古灵物,凤凰心脏。” “凤凰心脏?为什么要找凤凰心脏?”清音转头看见紧挨着她脸的兄长,有些羞涩的问道。 清澜闻言,并没有立即搭话,而是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为难的说道:“这是阿辰的秘密,兄长不能告诉你。” 清音原本还想再追问一句,可是清澜都说是天君的秘密了,那必然不会告诉她。 再者,要是她表现的太过急切,恐怕还会惹他怀疑,便不好再做声了。 〈七十五〉〈属下不是什么文化人哎〉 清澜安慰好了清音,跟她告别了以后,又去了清华阁。 正好赶上丹老的新药出炉,恰让他闻了一股子浓浓的药香味。 只不过,这药味充斥在他的鼻腔里,好像沸腾了他全身的器官一样。 看来应该是延年益寿的好药了,只是没想到的是,闻见这药味,他有点想卜离了,自己把她伤的那么重,还没有说过对不起呢。 等下次见到她,得好好赔礼道歉。 丹老听见身后一阵缓慢却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从旁边拿起早就已经预备好的药盒子,把悬浮在丹炉上的几粒药丸,放在了里面。 又好好的把这药盒子藏在自己的衣袖里,方转身看来者。 “哎,不知神君为何去而复还啊?”丹老眯着一张老到耷拉的眼晴,疑惑的问道。 清澜礼貌的拱个手,笑答:“早些年在凡间,受了些伤,特来向丹老求医。” 听见“求医”这两字,丹老不禁心里乐开了花,这段时间,他受的打击太多了。 今日这清澜神君既然如此信任他,他就得好好给他治,施展一下他高超的医术,展示一下六界丹祖的大家气度。 “哈哈,神君客气了,客气了。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老夫定然竭力而为。”丹老堆着满脸的笑意说道。 清澜看着眼前笑到浑身颤抖的小老头,心里犹如万马奔腾,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丹老至于笑成这样吗? 若是因为一句“求医”,他就骄傲意满到如此地步的话,那未免太失大家风度了? 想到此,他方顿顿的说一句:“那,就有劳丹老了。” 治过伤之后,丹老凝着愁容说道:“神君啊,你这伤积的时间太长了,本就不好痊愈,又没有真身顶着,老夫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清澜听见,也有些落寞,只是他的真身在清音那里,他不可能会跟她再要回来,所以他身上的伤,怕是好不了了。 丹老那日给清音治疗的时候,就发现了清音的魂魄是寄居在桃树里,这桃树不用想,也知道是清澜的。 他自然也明白,清澜是不会取回自己的真身的。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没有真身也无妨,只要好生疗养,别再让自己受伤就行。”丹老思考了一会,语重心长的说道。 “清澜谨记。” 过了片刻,丹老想起一事,又言:“刚好,我这里还有些疗伤圣药,恐怕神君还要去下界办事,就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吧。” 说完,丹老转身给他的一个徒子示意拿药。 过了一会,徒子果然拿着一个檀色的药盒,走了过来,站在丹老旁边,双手奉上。 丹老拿了那药盒,一拂手让徒子退下,转手就把药盒给了清澜。 说道:“老夫总共也就炼这几粒,神君都拿去吧。” “多谢丹老。”清澜弯腰说道。 “无妨,小事一桩,刚好老夫要去求见天君,不知神君要不要同行啊?”丹老笑道。 清澜原想一口答应,自己已经收拾好了,正打算和北辰一起去凡间呢。 不过,他余光瞥到,面前的丹老有一只手偷偷缩回了衣袖里,衣袖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他在摩挲着什么? 看丹老骄傲到不行的样子,难道是炼了什么稀罕的好药,打算献给天君? 那正好,自己跟过去开开眼。 紫宸殿里,没错,北辰还在处理公务,只不过旁边还加了一个小板凳,扶桑一脸心力交瘁的坐在那里。 哎,天君大人要去凡间了,说是找凤凰心脏,那也就骗骗天君他自己,扶桑心里清楚的很,北辰去凡间一定是为了找魔君,自从他把魔君下界的消息告诉天君,天君魂都没有了。 天君去谈情说爱就去呗,竟然还不带他,不带就不带呗,权当自己放假了。 可是扶桑没想到,天君大人竟然要自己模仿他的笔迹,替他处理政务。 心都要碎了,什么叫重色轻友啊,这就叫重色轻友。 “殿下,你别逼我了好吗?我是武将啊!!”扶桑抓耳挠腮的说道。 教了那么长时间,扶桑竟然还没有学会,真的要气死他了。 “你认真些行不行,亏我从小到大那么信任你,写几个字都不行。” 北辰心烦的说道。 扶桑托着腮帮子,作委屈状,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慢吞吞的说道:“我最怕的就是写字了,殿下啊,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文化人啊!” “谁让你有文化了?写几个字而已。哎呀,那就这样,降低要求,若无大事,你就在折子上写两个字‘已阅’就好。”北辰瞪着他说道。 过了片刻,扶桑强鼓起心里的勇气,小声的说道:“殿下,属下根本就不会写‘阅’。” 说完,扶桑怕北辰生气,狠狠的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脑袋。 但是还是没逃过,下一秒一个爆栗子直接打在他头上。 “‘阅’你都不会写,你是卜卜啊?不认字?”北辰站起来,劈头盖脸的说道。 说完之后,又伸手拿起桌子上,扶桑刚刚练字的纸张,看了一眼那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吐血的心情都有了。 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这还没有卜卜的爪子抓的好看呢?” 就这字要是写在折子上,文武百官一定笑掉大牙了。 听着自家殿下嘲笑的话,蹲在小板凳上的扶桑满满的不忿,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写字是不好看,但是魔君的字他从前也是见过的,也没比他好看到哪里去! 魔君的字也只有天君大人看的下去,现在说人家是用爪子抓的,前些年,都把人家的字快夸成花了,说什么“一撇一捺,有文人风骨”,还说什么“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之类的话,马屁都拍到天上去了。 还有人家魔君是用爪子抓的,他何尝不是啊?天君自己,不也是用龙爪抓的吗? 真是没想到啊,他为天君挡过刀,流过血,好几次命悬一线,今天竟然因为一个文化的事,天君把他训的跟个小娃娃一样。 丢人啊,悲哀啊。 〈七十六〉〈气死我算了〉 清澜和丹老来到紫宸殿的时候,看见北辰站在龙榻上叉着腰气的不行,一个劲的训蹲在地上的扶桑。 这情景,他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天君和扶桑越看越像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架的两口子。 底下的扶桑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看见,清澜和丹老走进来。 他赶紧跑了过去,一溜烟的跑到清澜面前,红着一张脸急匆匆的说道:“清澜,殿下他疯了,你劝劝他,兄弟我先下去了。” 说完,不等清澜反应,他已经跑到没影了。 北辰无奈的从榻下蹦下来,走到他俩面前。 长吁一口气,平息一下自己的怒气,说道:“说吧,何事?” 丹老听见问话,才回过了神,发觉自己刚才忘记行礼了,弯下身子打算去行礼,北辰看见,忙伸手去拦,说道:“丹老年纪大了,以后行礼这事,免了。” “谢天君,折煞老夫了。”丹老受宠若惊的说道。 一旁的清澜,看着眼前的北辰却总有一种看见卜离的错觉,又联想到去凡间的事情,心底了然一笑。 看来阿辰还是不死心啊。可是卜卜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这次凡间之行,他有种舍命陪君子的预感。 想到这,他又顿了一会,换了一副羡慕的表情,说道:“殿下,我没什么事,只是丹老应该有宝贝献给你。” 宝贝?北辰听了,心中一喜,要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宝贝,自己就借花献佛,送给卜离让她开心开心。 想到这,他满脸希冀的看着丹老。 “什么宝贝?拿来瞧瞧?” “这,这…” 这了好久,丹老也没有这出来啥。 他是打算把这壮阳的药丸献给天君,可是不知道清澜神君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他的药自然是好药,费尽了无数的好药材,但是看着天君渴望的样子,他心里总觉得有点七上八下。 过了许久,丹老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北辰有点急了,一旁的清澜也有点不解。 说道:“丹老,你衣袖里难道不是献给天君的宝物吗?” 丹老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狠狠的抓着袖子里的药盒,药盒上的花纹都快被他给磨平了。 清澜轻笑一声,又说道:“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丹老是给天君的,原没想到,是打算自己独占的。” “不不不,天君大人,老夫没有独占啊。”丹老急得慌忙摆手,表述自己的忠心不二。 北辰自然也知道他的忠诚,不过还是佯怒道:“不打算独占?还不赶紧拿出来?” 这小老头,磨磨蹭蹭的,怪急人的。 “对啊,丹老,拿出来让我也跟着开开眼。”清澜看了北辰一眼,有些戏谑的说道。 丹老被他俩两面夹击,一时无法推脱,为难了好大一会,方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拿出来那个檀色药盒,清澜见了,一把抢过来打开。 丹老见了,欲言又止。 “奥,丹老献给天君的宝物就是刚才炼的丹药啊。”清澜嗅了一口药香,恍然大悟的说道。 刚才这药他闻了,顿时神清气爽,一定是难得一见的好药。 “这是什么药啊?丹老?”北辰闻着药香味问道。 “这,这,老夫前几日听闻天君有些不适,特炼了这药。”丹老微抬头说道。 “不适?我什么时候不适了?嗯?几万年都没有不适过?”北辰笑道。 当然除了被先天君打的那几次,现在他都成年了,谁敢说自己当年挨打的怂样他就跟谁急? 最近也不知道这天宫上都传些什么风言风语,出去走一圈宫婢也是窃窃私语的,他原以为那些婢子是在谈论他的俊美,没想到是在说他身体不适,哎,人红是非多,真是天天都有他的传说啊。 “老夫是听魔君的使者说的,说是天君有…隐疾,我才炼了这男子壮阳的药。”丹老疑惑道。 事已至此,保命要紧,还是把事情推给魔君吧。 “隐疾…?” 呵呵!! 北辰从嘴里硬硬的吐出这两字。 他真它妈的怀疑,一个个的是不是真的要把他气死才算。 一个气不死,两个来气他。 清澜听见,无视北辰气的发绿的脸,“噗”的一声笑出来。 原来是魔界使者造的谣啊,顿时他觉得手上的药盒有些烫手了。 “荒唐!荒唐至极!”北辰愤愤的吼道。 那两个使者造他的谣,是因为自己宠幸云贵妃卜离吃醋导致的。 当时他也没多想,也没觉得真的会有人觉得他有病。 现在都几天了,不知道天宫上已经传成什么样子了? 难道云贵妃勾引他是因为听了谣言,想试试他? 呵呵,这臭老头,还给自己炼药,也不看看他的身体情况,壮的像头牛,像是有病的吗? 他有病,云华哪来的? 清澜笑着,看着气到跳脚的北辰,觉得自己真的是看了场好戏。 真没想到,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北辰竟然被人说有隐疾,就算是有隐疾,也应该是他吧,毕竟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北辰是有女人的。 丹老知道自己闯祸了一直深深的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北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沉声说道:“滚。” 听了这话,丹老赶紧抱着自己的拐杖跑了。 清澜回头一看,影都没了,这不是能跑吗?还拄什么拐棍啊? “你还笑?还不赶紧把药扔了?”北辰背着手,气的满头大汗,瞪着清澜说道。 “没笑,没笑,我怎么敢嘲笑天君呢?天君啊,这药就别扔了,丹老那么大年纪好不容易炼的,万一哪天真的有人需要呢?哈哈。” 说着,他还轻轻的作了揖,讨好的说道。 可是面前的男人还是一肚子的气,嘴里愤然说道:“都是卜卜造的谣,气死我吧。” 听见卜离的名字,清澜神色一顿,继而拍着北辰的肩膀,说道:“别气啊,阿辰,本来身体就不好。” 说完,他的手直接被重重的拂开,还收获了一个恶狠狠的眼刀子。 “哈哈,好了,别气了。我都收拾好了,现在出发吧。”清澜又道。 其实北辰也都收拾好了,只不过扶桑这字,算了,去人间找卜卜,不是不是,找凤凰心脏才是大事,至于这折子上的字,丑就丑点吧。 〈七十七〉〈水月庵〉 西荒有一处尼姑庵,名曰水月庵,高立在荒山之上,香火却十分鼎盛,每日的来此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里面的住持名为水月师太,乃是一个妙龄女子。 今天一早,水月师太用了斋饭,回到了自己的禅房,打算打坐。 盘腿之时,却发觉自己心脏处一阵阵的热,她赶紧放下了手里捻了一半的檀色佛珠,捂在自己的心口。 一双好看的远山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这种仿佛要冲破身体束缚的热浪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力量她熟悉的很,是故者在召唤她。 不知道是何人拿到了凤凰心脏,还懂得运用这凤凰心脏的力量? 看来重聚的一天已经到了。 在西荒活了几十万年,她就是怕自己会沾惹上人间的风风月月,不敢回头,这才当了尼姑,不见外客。 可是这天终于来的时候,她兴奋之余,倒是有些凄苦,脑海中浮现出的记忆让她痛不欲生,这些记忆,只有她记得。 这是她的宿命。 今天要是五窍归一,她就会忘的一干二净,这也是她的宿命。 “可是,若连我也忘了,还有谁记得凤凰?” 她喃喃自问,像是想到了什么,脑海里抑制不住的滔天恨意爬上了满脸,顷刻间恰似寒霜般冰冷的杀气盈满了她的一双眼眶,又抓起榻上的佛珠将它捏的稀碎。 她希望那个拿到凤凰心脏的有缘人,可以许她一件事。 让她去趟涂山,她想替凤凰问句话。 在人间几十万年,她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就如当年的凤凰一样明明心痛欲绝,却一句话都不说,就转身离去。 现在到了这一步,仿佛天下大势都要汇聚一处,说不清的爱恨情仇,道不完的恩恩怨怨,她也要为凤凰添上一笔彩,或是一抹血,别让人忘了。 她想到此,打定了心里的主意,平息一下自己心中翻涌的气血,向门外喊道:“静秋,你进来一下。” 门外的小尼姑听了唤,轻轻的推门进来,看见榻上打坐的水月师太,隐约透着些凄凉,心里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发问,问道:“师傅,有什么吩咐吗?” 水月看着她,方换了一副平和的样子,说道:“今日不开山门,不接香客,等有缘人来访。” 静秋听了,忙弯腰问道:“敢问师傅,弟子要如何识得师傅口中的有缘人?” “你问他,可是断情便可?” 她和喜乐素来不对付,还是和断情更配些。 喜乐和断情忘的干干净净,可是她平素却是个记仇的。 想到此,不免有些好笑。 静秋看了自家师傅摇头浅笑的样子,就更加好奇了,上山十几年了,还没见过自家师傅笑过,染的她也轻笑了一声,试探着问一句:“师傅,是想到了何事呀?” 水月听了,便停下了笑意,但是声音里已经比平日柔软许多了。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 静秋听了,知道师傅不想说,就赶忙退了下去,吩咐其他人去办事了。 这边的卜离,幽不弃,南苏和涂岩吃了早饭以后就出发去找“悲愁”了。 幽不弃说的对,风凰心脏之间有感应,“断情”和“喜乐”感应到了“悲愁”就在附近。 原先卜离还以为这凤凰心脏毕竟是上古灵物,应该是在哪一处灵气聚集的宝地好好待着,享受着世人的供奉。 又或者镇压在某一处穷山恶水之中,被几头凶兽守着,恐怖如斯,神秘如斯。 可是,当她体内的两窍凤凰心脏指引着他们四个来到一个尼姑庵的时候,这一切的幻想,都破灭了。 “卜卜,你确实是这个地方吗?”南苏一脸疑惑的问她。 卜离心里真的不敢确定啊。但是她感应到了,就是这个地方啊。 只能轻笑一声,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站在她右手旁的涂岩附在她耳边小声的问她:“主子,是不是凤凰心脏出家了?” 呵呵!! “你觉得呢?” 卜离也转过去,颇有些无奈的问她这个脑回路不一般的属下。 “属下觉得有可能。不过主子放心,属下身上有人间的银两,足够咱们添香火钱了。” 涂岩颇有些骄傲的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认主,可得好好表现。 所以他逮到机会,就跟卜离表表忠心。 比如今天早上,卜离下床吃饭,幽不弃刚弯下一半身子打算给她穿鞋,就被涂岩给抢先了。 等到他们吃完了饭,卜离砸吧砸吧了小嘴,幽不弃刚想接下碗,就又被涂岩给抢先了。 幽不弃不甘示弱哎,刚弯身掏出了自己的蓝色帕子,打算给卜离擦擦嘴,一抬头,涂岩已经给她擦好了。 所以幽不弃总结了,这狐狸认主是假,来砸场子是真。 他之前一直觉得应该防着卜离跟凡人有纠葛,却没曾料到,此次凡间之行,自己要防的却是个骚气无比的公狐狸。 这半天时间,南苏倒是自顾自的,没在意这三人之间的不正常。 涂岩和卜离两人也一点没有注意到有一道恶狠狠的眼神在盯着他俩,还是正常的相处。只有幽不弃心绪起伏,心潮彭拜,想拔光人家的狐狸毛。 幽不弃看见身后,卜离跟涂岩聊的热火朝天,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以前都是他跟卜离走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卜离左边是南苏姑姑,她是长辈,幽不弃不敢言语。 他站在右边就好,可是还没等自己站过去,就被一把狐狸尾巴给扫花了眼,等他看清楚,卜离的右边已经没空了。 站的还是一个娘们兮兮的九尾狐狸。 还一脸神秘的撩拨卜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笑的事? 原本卜离收涂岩当属下他是没意见的,涂岩的确帮助他们很多。 而且和涂岩交好,就相当于笼络到了灵族。 尤其是卜离有了属下以后,在他面前一脸得意的样子,他也不忍心打破。 可是现在看着他们,越看越气人。 真想不明白,现在卜卜的审美怎么这样了? 难道他这一身坚硬的肌肉,和英俊无比的脸已经过时了吗? 他想到此,心里一阵烦闷。 出声打断了窃窃私语的两人:“说什么呢?正事要紧。” 南苏姑姑听了,迎面看见幽不弃一张浓云密布的脸方反应过来。 原来不弃这孩子是吃醋了啊。作为姑姑,她得跟不弃统一战线。 便赶紧附和着说道:“不弃说得对,正事要紧。不过你们看,这水月庵山门紧闭,这个时辰,不应该啊。” 众人听了,方抬头看见。 几十个青石阶梯之上,参天密林之间,有木鱼声缓缓而来,侵染着这一道古老的山路,正上方,水月庵山门禁闭,说不出的凄惶。 〈七十八〉〈你是涂山?〉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门。” 涂岩说完,就走了上去,一身白袍在石阶上沾了些青绿,到了门口,他抬头看去,正中间的牌匾上写着“水月庵”三个俊秀的字,只是这字迹,他好像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没由得心里有些不安。 涂岩上前几步,使了些力气,重重的叩了几下门。 卜离他们也紧随其后,走到了门前。 刚走到,便有一个十分清秀的小尼姑从里面打开了门,狐疑的看着他们几个。 静秋看着他们几个,都是上好的样貌,也都面生和善,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像是西荒的人啊。 便微微有些怯,合了手掌,轻轻鞠了一躬,问道:“施主们好,请问可是断情来寻?” 卜离听了,赶紧上前答到:“是是是,是断情来寻。” “小师傅,可否带我们去找与你说起这断情之人啊?” 幽不弃含了笑问道。 原来他们真是师傅口中的有缘人啊,静秋便放松了警惕,回了他们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说起断情之人,就是我师傅,水月师太,也就是住持师傅,你们随我来吧!” 他们几个听了,忙回她一躬,答了声“好”,便跟着静秋进去了。 静秋领着他们往里走,回头轻轻的跟他们说道:“师傅在大堂等各位施主许久了。” 南苏刚才听到静秋说起“断情”,便觉得此事有些怪异。 这水月师太竟然知道她手中之物是凤凰心脏,还知道是身有断情之人来寻她,而且这静秋身上… 他们几个也早已看出,不过没有说破而已。 看来这水月师太一定不是寻常人了。 不过,听这小尼姑说话,好像这水月师太就是在等着卜离来寻她,便交于“悲愁”的。 这样一来,就轻松多了,不知这水月师太是哪路高人?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静秋领着他们几个刚刚走到大堂,迎面就看见师傅站在大堂外,着急忙慌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她还以为自家师傅是等急了呢,便赶紧上前禀报:“师傅,有缘人到了,就是他们几位。弟子先行退下了。” 水月闻言,想着大事要紧,便立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姿容,点了下头,顺着目光看去。 大堂下方立着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的年轻人,长的很是俊朗,许多年不见外客,这一时间看着心中有些欢喜,不过这少年眉眼间的愁苦,与不甘,瞒得了他人,瞒不了自己,都是红尘痴傻人,看透不说透罢了。 这少年后面,还站着一个年纪微大些的女子,穿着打扮都利利索索,看起来也是英姿飒爽,看到南苏,她就心生喜欢,感觉这样活着多惬意啊。 旁边还站着一个应该还没有及芨的小姑娘,脸圆圆的,个头小小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女孩。 卜离没有心情去看这师太打量自己的目光,只在乎自己心脏处一阵阵的悸动,看来“悲愁”就在这师太身上了。 水月打量过卜离,心里撇过一丝嫌弃,再往旁边看去… 呵呵!!怪不得她闻见一股子狐骚味,原来有只狐狸在这 这狐骚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记得清清楚楚。 这人间如此大,这狐狸偏偏来她水月庵,这不是平白无故来找不自在的吗? 不知道这小狐狸和涂山九尾狐一族有没有关系? 她往下走两步,绕过幽不弃,走到涂岩面前。 幽不弃抬起的打算作揖的手,讪讪放下。 哎,好受伤哎,卜卜的审美变了,连尼姑的审美也变了,这人间,还有他的容身之所吗? 水月走到涂岩面前,摆了摆她的拂尘,冷冷问道:“狐狸,哪里来的?” 看来这师太真的不是一般人,直接就看出了涂岩不是人类。 不过,这狐狸哪里来的又何妨呢? 他们几个觉得水月问的话好奇,便都转头去看,只看见这师太冷冰冰的站在涂岩面前,把涂岩吓得低着头,弯着腰,不敢言语。 涂岩刚才想了好久,才想起门口“水月庵”这三个字的字迹自己为何会觉得熟悉,因为他见过,就在他父亲的书房里,有一张珍藏了许多年的粉红色的书信,上面的几行俊秀的字,跟那三个字很像。 原本他就觉得这个师太不对劲,现在听了她的问话,基本上就已经猜到了。 他真是吓的不敢抬头,因为他长的太像他父亲了,若是他猜想的没错。 别说拿到“悲愁”了,说不定会见血哎。 水月见他,一直深低着头,不说话。 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怒气冲冲的问道:“可是涂山的九尾狐?” 算了算了,躲不掉了。 这风月之债,若不能身死弥消,便能抵一点是一点吧。 想到此,他深嘘一口气,抬起头,拱手正色道:“涂山九尾狐拜见水月师太。” 结果面前的师太见了他的脸,两眼呆滞了片刻,像是看透眼前的到底是梦非梦,接着两滴豆大晶莹的泪珠直接滑落在地,滴出了两声清脆的音。 继而痴痴的问:“九尾?” 水月不敢相信涂山竟然会在这里,自己记恨了几十万年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他为什么一点不老? 而且自己为何要哭?她以为那么多年了,应该都是恨了,可是自己却哭了,甚至想对着他哭,甚至想要他安慰。 涂岩看着面前的水月,把他认成了自己的父亲之后,竟然哭了,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他赶紧伸手扶住摇晃不稳的水月,听见水月嘴里轻轻的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卜离见了他们俩,好像久别重逢又相互埋怨的恋人一般,好生奇怪。 刚想上前,还没走上前,就被幽不弃和南苏一人抓一手,制住了。 幽不弃转头跟她说:“这个师太有问题,对于凤凰心脏,涂岩比我们更清楚,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卜离无奈,也生怕自己要是胡乱参与坏了事,便安分了。 这边的水月师太感觉到涂岩的碰触,记忆瞬间被拉回了几十万年前。 那一年十里红妆有佳人嫁与,那一年涂山大喜白狐背信弃义,那一年凤凰生生裂开了自己的心脏从此长眠水晶宫。 她想到水晶宫这些年该是多少寂寞,一下子就发了狠,运用内力,直接把没有任何准备的涂岩掀翻在地。 然后用拂尘直指着地上的涂岩,猩红的两眼看着他,合着脸上已经冰凉的眼泪,狠狠说道:“涂山,你可错?” 地上的涂岩看了她发狂的样子,心里满是愧疚,只能强忍着身上的痛感,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抹去嘴角殷红的血迹,跟她说道:“在下是涂山一族二殿下涂岩,先父涂山生前若是与前辈有不快之处,可否身死债消?” 说完,他深深的弯下了腰。 〈七十九〉〈他死了,我为何般?〉 “先父?他死了?” 水月颤抖着身子,从嘴里硬生生吐出这几个字,还沾着流到嘴里的眼泪。 涂岩依旧深弯着腰,咽下嘴里腥咸的鲜血,带些浓浓的愁苦,轻声回她:“先父一千年前就已经身去,望师太节哀。” “一千年前就已经死了,涂山死了,他竟然死了。” “哈哈哈…” 涂岩以为水月师太听了会打他骂他,来发泄自己的情绪,甚至想要去涂山掘了他父亲的坟。 可是他没想到,面前的人听见他父亲已死的消息,愣住了一刻,然后仰天大笑。 他直起身子看她,一身素白道袍,包裹着纤细的身子,长发只被一条淡蓝色的丝带挽着,堪堪在风中不被吹散,看似一身的灵动脱俗,因为沾染上了风月,显得满身狼狈。 她的笑声里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开心,也没有丝毫的痛快,只有无奈与不甘,仿佛自己一生的执念不过是一个笑话,不过是自己活着的信仰,不过是天地生死轮回的弹指一瞬间。 水月再看他那张脸,讥讽着一脸的笑意,用手里的拂尘指着自己的身子,痴痴问他: “他死了,那我几十万年来不敢走出这山门,到底为哪般?” “白狐死了,凤凰长眠,只有我记得这些恩恩怨怨,只有我还记得,到底为何?” “我还没有替凤凰问出那句话?” “你问我,可否身死债消?如何可消?若想消又为何作孽?我宁愿他死在我的拂尘之下,我宁愿他死在我的手上。” “呜呜呜…哈哈哈…” 水月控制不住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就如她眼眶的泪水夺眶而出,不可收拾,亦如她也控制不住自己体内胡乱游走的灵力。 属于最后一只凤凰的灵力布满了她全身,她继承了凤凰绝大部分的灵力,也继承了凤凰的记忆。 她想到此,拼命散尽自己体内的灵力,像是要摆脱她一生不解的宿命,奔赴一场迟到的盛宴,以这样的方式祭奠凤凰的死亡。 伴随着她头顶几声凤凰的啼鸣,山门前书写着“水月庵”的牌匾,青青绿绿的上万节石阶,旁边站立着的满脸关心却不敢上前的静秋,以及整个水月庵,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粉红色的灵力飘飞在空中,也盈满了她的全身。 这水月庵的一切,不过是她在忍受不甘与怨恨的漫长岁月里用法术变出来的罢了。 久了,久了,她自己都快忘了。 一旁的卜离在满山荒野之处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共鸣。 她回到魔界之后,也想问问北星叔父,当年为什么不可以饶过她? 她把北星当做自己至亲的长辈,可是他却给了她重伤,还用一脸不屑与仇恨的眼神看她。 她也好想问他一句,但是他死了,仿佛这几万年来对她的关心以及最后的伤害都没人在意了。 就像此刻的水月,卜离不知道水月为什么好像知道曾经的一切,不过卜离心里明白的紧。 水月记忆里藏了数十万年的伤,却被涂岩打破。 涂山死了,这就相当于有人直接告诉水月,没有在乎你的记忆,没有在乎你的仇恨,你这人间许多颠倒,都是白过,你这人间许多磨折,都是白捱。 涂岩看见她竟然要自行散去所有的灵力,直接跪倒在地。 重重的叩了几个头,说道:“请师太节哀,九尾狐一族有负师太,涂岩愿意偿罪。” 可是,这眼前的人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涂岩一时无法,只能硬冲上去,却被十分强大的灵力弹开,直接被重击倒在了地上。 水月那条淡蓝色的丝带睁开了三千秀发的束缚与留恋,落在涂岩的身前。 涂岩拿起后,转头去看一旁的魔君,看见卜离的左手被南苏紧紧握住。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能让水月以这样的方式消失,这是他涂山一族的债。 “魔君!!” 一旁的卜离听见涂岩这声嚎叫,看见他满脸乞求的神色。 这水月身上蔓延的灵力她感觉到了,竟然那么强大,远在她之上,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怯的。 而且她只是想要凤凰心脏,若是水月就此殒命,灵力散尽而亡,与她好像也无甚关系。 只是…娘亲与幻族,她与北星,还有水月与涂山,太像了,无数的片段在她心里交织,最终却融为一处。 魔的寿命如此长,恐怕就是要拿来任性与抉择的。 她想好了以后,给涂岩一个安慰的眼神,直接挣脱掉南苏的束缚,飞到了水月身上由巨大灵力聚集成的法阵面前。 幽不弃一时不察,就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从他身边飘忽而过,吓得他心脏仿佛停止了一般,松开了自己紧握的两拳。 朝卜离喊道:“卜卜,躲开。” 下一秒,卜离在空中直接撞开了水月身上的灵力法阵,水月根本就承受不了两种灵力以及离火和凤凰心脏的冲击,昏倒在地上。 而卜离直接被撞成重伤,吐了一口鲜血,在半空中就开始慢慢变回原形。 幽不弃赶紧飞过去接住她。 等南苏和涂岩赶到卜离身边的时候,破烂的衣裳碎片从半空中落下,卜离已经完全变成原形了,巨大的尾巴缠在幽不弃的身上。 涂岩一时有些呆了,没想到这小魔君的原形如此…威武啊。 卜离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自然愧疚万分,不过他知道幽不弃会好好照顾她,所以他赶紧掉头去看倒在一旁的水月。 南苏看了卜离这样子,深皱着眉,似有一丝怒气,不过终究是心疼,赶紧从怀里拿出她疗伤的药丸,给卜离吃下,这药丸可以暂时抵御一阵卜离的伤势。 卜离承受着身体巨大的痛意,模糊着意识,眯着一条眼缝,咽下了喂到嘴边的药丸。 她是不是又做错了? 原来离火与凤凰心脏相克时竟然可以把她伤成这样,好痛好痛啊。 她看着抱着她的幽不弃,一脸恨铁不成钢又无比心疼的眼神,顿时一阵的心虚。 她刚想伸手,摸摸他的脸,想向他卖个乖。 结果一抬起来,却发现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已经变成了锋利无比的爪子。 刚才痛的她都没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原形。 她苦着一张脸,忽略了他们俩个在她面前叽叽喳喳的问话,将两只爪子拿到自己眼前,流下了两行清泪。 “呜呜呜呜…让我死吧。” 说完,直接痛晕在幽不弃的怀里。 〈八十〉〈失去了法术〉 古香古色的人间客栈里,两扇粉红色的珠帘被扯开挽住,时不时碰撞出一点细碎的声响,一个十分乖巧可爱的小怪兽安静的躺在床上。 幽不弃看见床上变成原形之后四不像的卜离,心里五味杂陈。 没想到,这妮子昏倒了之后,竟然一点一点的变小了,看来是伤的太重了。 他已经尽力给卜离治伤了,可是要想彻底痊愈还得她自己慢慢修复,没个三年两载,怕是不行哎。 想到此,床边的男人脸上满是懊悔,自己明明知道她心软,为什么还要松开她的手? 他总是在至关重要的时候让她受伤。 幽不弃低头看见卜离耷拉在一旁的小爪子,爪子上野蛮生长着几道锋利而小巧的指甲,变小了以后,竟然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憨态,特别像一只刚刚养熟正在酣睡中的小奶猫。 幽不弃轻轻拿起那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放在自己的薄唇边,送进自己的嘴巴里含住。 既然卜离还相信之前他的信口胡诌,愿意相信口水可以止痛这样的说辞,那他就用自己的口水,希望可以减轻一点她的痛苦。 床上原本熟睡的小怪兽隐约之间感觉自己的一只爪子怪怪的。 会是他吗? 他在用口水给自己疗伤吗? 可是,他明明不喜欢自己的原形哎,她记得幽不弃第一次见到她原形的时候,不仅没有认出她,连佩剑都吓掉了。 意识还有些混沌的卜离原本还觉得这人不一定是幽不弃。 直到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 “卜卜,卜卜…” 慢慢的,卜离在他的呼唤中恢复了一些意识。 幽不弃发觉卜离快要醒来了,便放心了她的爪子,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调匀了呼吸,重新端坐在床边守着她。 他坐好之后,从自己怀里掏出淡蓝色的帕子,轻轻的给卜离的小爪子擦干净了。 哎,男人啊,还是一个单身数万年的男人,真是够够的啊。 床上的小怪物脑子又迷糊了一会,方慢悠悠的醒来。 一睁眼就看见心疼到不行的幽不弃在床边守着她。 看到他担心的表情,她心里有些高兴,就顺着幽不弃伸给她的宽大的手掌,把自己的小脑袋凑上去,将他手中的纹路摩挲了几下,憨憨的讨好他。 但是幽不弃看到卜离那种对自己手掌垂涎欲滴的表情,心里有些担心,变成兽形的卜卜会不会一使劲咬他一口? 而且卜离是什么物种他也不知道也没见过,万一咬一口就一命呜呼可咋整?不过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是很关心的问道: “卜卜,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耳朵处弥漫进男人关心的话语,卜离笑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用尾巴支撑着自己,往幽不弃身边挪挪。 结果一抬头看见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有一个十分丑陋的小怪物身处于丘陵之间,被细细的风吹着,浅浅的嵌在一潭明水之中,它还在微微的动着,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向前张望着,打破了那如同山风般冷肃的氛围。 好久好久,卜离终于意识到那小怪物是变小的自己,又想到自己受伤之时的情景,直接就哭出了声,用自己的小爪子指着他的眼睛说:“呜呜呜…那是窝…呜呜呜…窝好丑…” “乖,不丑不丑…”幽不弃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惊了一下,也来不及多想,就赶紧把她揽到怀里小声安慰。 “真的一点都不丑,你最可爱,你最漂亮…” 哎呀,刚才卜离醒来就一直盯着他看,他还以为这小妮子也想跟自己亲热亲热呢! 结果是把他的眼睛当成镜子了啊。 “呜呜呜…幽不弃,你睁着眼说瞎话…呜呜呜…窝好丑…” 听了幽不弃安慰的话,卜离却哭的更凶了。 而且变成原形的她眼睛很大,这一哭,幽不弃感觉到自己的胸前马上就湿了一大片。 “我没有睁着眼说瞎话,真的。”天知道,他是闭着眼说的,太机智了。 幽不弃轻轻的拉着她的爪子,放在自己的胸口,就像卜离还是人形的时候一样。 悄悄的再次闭上眼说:“卜卜,真的不丑,你先变回来吧,我给你仔细检查一遍。” 卜离听了他的话,慢慢停止了哭声,抽抽嗒嗒的应了他一声。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的清,这次伤的太重了,还是让他检查一下比较好。 可是,当她正打算变回人形的时候,发现她的法术竟然使不出来了,连人形都变不了。 “我,我变不了啊,我的法术好像用不了了!” 〈八十一〉〈快气死的小怪物〉 卜离一边说着,一边在床上急的跳尾。 幽不弃赶紧脱了自己的黑色鞋子,爬到床上,拽着她的一只小爪子说道:“你别急,你再试试。” 听了幽不弃的话,卜离才镇静下来,掰开他抓住自己的手,两爪聚拢,长吁一口气,又再次施法。 “哎呀,还是使不了啊!可是我的修为明明还在啊。” 她连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使用法术,就直接放弃了。 气的她一尾巴卧下去,绞着自己的两爪,气哄哄的说人家水月的坏话。 “哼,好好的,自残啥啊?” “哼,你想死好歹把话说清楚啊?你好歹说一句‘都别拦我,我心意已决’啊!” “哼,那么强大的灵力说散就散,你不想要,可以给窝嘛。” “…” 说着说着,她越想越委屈,“哇”的一声直接大哭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乖。” 一旁的幽不弃也没有什么法子,只能轻声的安慰她。 没想到,这次的灵力冲击竟然直接让卜卜重伤至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了卜离急道:“离火呢?卜卜?” 卜离听了,赶紧一尾巴跳起来,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伸出爪子尝试从自己身体里聚敛离火,离火还在她身上,她可以感受到,但是当她尝试祭起离火的时候,竟然连一株小火苗都没有,看来她使用离火的能力和自己的法力一起消失了。 小家伙越想越气,尤其是她想起来,当她撞上那个灵力法阵的时候,两种相克的力量基本上都是冲着她来的,现在她重伤,那个臭水月估计没事。 越想越不得劲,直接就爆发了。 “啊啊,怎么都用不了了,啊啊啊!!!臭水月,我要弄死她。” 卜离因为自己法力尽失而急的焦头烂额,上下翻滚。 幽不弃赶紧把在床上滚来滚去气哄哄的小怪物拉到自己眼前,赶紧给她撸撸毛,让她平静一下。 “没事的,卜卜,只是暂时的,不要急。”他揉着卜离的头温柔的说。 没想到怀里的小怪物气性那么大,直接一爪子把他的手打掉。 然后拍着自己的胸脯,(应该是胸脯吧,原形的卜卜谁知道胸在哪啊?)跟他吼道:“我怎么不急?我堂堂魔君,一点法力都没有,还有离火,没了离火我怎么嚣张?我怎么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我还长这样子,连人形都变不了的魔君就是整个六界的笑话,呜呜呜…你啥都不知道…呜呜呜” 哎呀,都这份上了,她怎么还想着欺负人呢? “你放心吧,卜卜,谁敢欺负你,我就欺负他,再说,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你要相信我啊。” 幽不弃抓住卜离的身子跟她重重许诺。 “窝不听,窝不听,窝一点都不威武了。” 卜离推开他的手,趴在他怀里胡乱挣扎着,大喊大叫。 幽不弃无奈的说道:“你想要怎么威武啊?”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含着笑,换了一种商量的语气跟她说:“要不然你变成原形的这段时间,我就把你放在我头上,我顶着你,这样应该就比较威武了。如何?” 没想到他此言一出,卜离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直接挣脱开他的身子,颤颤巍巍往后移了两尾巴,用爪子指着他,痛心说道:“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我原本就担心有人看见我,嘲笑我,你不把我藏严实一点,还把我顶在头上,你居心何在?你就是想让人看见我堂堂魔君竟然沦落成这种模样,是吗?” 天啊,这可真是冤枉死人不偿命啊。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 吓得他赶紧往前移移,摸着卜离一张一合的翅膀正色道:“卜卜,兄长没有这样的想法,而且真的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噗”,卜离听见幽不弃一脸认真的跟她说不会有人认出她,心里直接喷了一口老血。 呵呵,她已经丑到没人认出了吗? “原来我真的已经丑到让人认不出来了?呜呜呜,好想哭。” 幽不弃看见眼前的卜离憋屈的样子,又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心里满满的无奈加无力。 真是说多错多啊,还是做吧。 他一个急起身,直接把想哭的卜离压在身上,底下的卜离被压的翅膀有些疼,刚想发作,推开他,就直接被抓住了爪,堵住了嘴。 “呜呜,你个混蛋,我是原形…呜呜呜~别~咬~窝” 亲热过之后,幽不弃半躺在床上,大敞着衣裳,两侧胸膛稍微有些汗迹,几滴晶莹的汗珠镶嵌在他红的发热的身体上,一旁的胸脯上还有一只肉乎乎的爪子在轻轻的挠着。 他低头看见卜离的翅膀双双张开,洁白透明的翅翼在轻轻摩挲他的身体,痒痒的。 虽然卜卜已经变成原形了,但是他亲的时候感觉差不多啊,可能在自己眼中她一直都是一个样子吧,一直都是当年在他床上尿尿的小可爱。 看见卜离乖了,他赶紧加把火,用一种无比温柔宠溺的口气说道:“卜卜,你放心吧,过不了几天就会恢复的,这几天我会一直把你抱在怀里。” 说完,他又俯身在卜离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卜离听见放心了不少,而且幽不弃说的对,只是暂时的嘛,这会子她也哭累了,也被亲的软软的,就平静下来了。 刚才幽不弃还想给她检查一下,不过一亲起来,自己身体里一团邪火压制了数万年,好像马上就喷薄欲出了,自己心痒难捱,在她身上一通乱摸,想着去熟悉一下卜卜现在的身体构造,也没注意她身上是不是有伤。 过了一会,他试探的说道:“卜卜,我想还是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比较好。你说呢?” “咋检查啊?要不然你去给我找个兽医吧?” 卜离窝在他胸口憋屈的说道。 “不行,还是我来吧,反正我基本上熟悉你的身体部位了。” 这妮子还想找兽医,哼!找别人肯定是不行滴,虽然卜离是原形,但是他也接受不了别人在卜离身上乱摸乱碰。 还是他来吧。 〈八十二〉〈水月就是凤凰心脏〉 幽不弃赶紧抱着卜离坐起身,自己蹲在一旁,一双大手把小小的卜离放在床上,两只不安分的翅膀给她摆好。 男人宽大而厚重的一只手直接放在卜离的胸口,含着满脸奸诈的笑容,不重不轻的按压几下,害的底下没有一点防范的卜离一声小小又娇媚的“嗯”呻吟出口。 幽不弃看了,轻轻笑一声,然后又按压了几下,看见底下紧紧合着嘴巴的卜离多少有些可怜。 “这里疼不疼?” 底下的女孩轻轻摇了一下头。 然后幽不弃的手继续下移,摸几下,看着卜离面色有些异样,装作一脸狐疑的问道:“卜卜,你抖什么?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这里疼不疼?” 那里,好像是穿小裤裤的地方,那么多年了,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原形,也不好意思跟幽不弃说。 就赶紧用爪子把他的手拂开,又重重打了他一下,张了张自己的翅膀来掩饰她身体的异样。 “不疼。” 男人无奈,只能忍下这打,继续去检查其他的部位。 “好,那尾巴呢?” 幽不弃抓住她的尾巴末端活动几下问她。 “嗯~有一点,有一个地方,就有点疼。” 一听见卜离说疼,幽不弃直接认真了起来,握着那条尾巴,仔细的端详起来。 果然,尾巴末端处有一处小小的红痕,大概是她没变小之前在地上蹭的了。 “没事了,有点破皮了,我给你疗伤。”幽不弃安慰的说道。 卜离轻轻的应了声“好”,结果在幽不弃给她疗伤的时候,就慢慢睡过去了。 另一间客房里,涂岩一脸愁容的守在床边。 床上躺着的貌美而病态的女子正是水月师太。 要不是他求了魔君,让魔君撞开了法阵,恐怕这一窍凤凰心脏现在就形同死物了。 一开始他们以为“悲愁”在水月身上,其实他们都错了。 水月师太就是“悲愁”,没想到,凤凰心脏竟然修炼成人形出家了。 而且他感觉到水月还继承了凤凰的记忆,所以水月看见他才会如此厌恶。 他想到水月听见他父已死之时的神情,水月多是不甘,她在为凤凰不平,爱之深,恨之切。 若是凤凰可以重生,不知道凤凰会不会为了他父亲的死而伤心?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也说不清,但是心里总归是有些感概。 若是他可以消解了水月的仇恨… 床上安稳躺着的水月其实伤的并不重,她自身修为深厚,灵力强大。 而且离火与凤凰心脏相克的力量都反噬在了卜离身上,所以她并无大碍。 涂岩看见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心里一喜,赶紧凑近去扶她,却直接被她推开。 下一秒,冰冷至极的声音从女子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巴里传来:“你无须管我,我和你们九尾狐一族势不两立。” 涂岩见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深感无奈,只好坐回自己的原位,见水月好好的倚在床边,才陪笑道:“你无碍便好。” 水月闻言,只扯开嘴角,讥笑一声,琥珀色的眸子中除了还未干透的泪痕,充满着对他的不屑。 当年伤人至深,导致她与其余四窍心脏生生被撕裂,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过了一会,水月咽下心中苦涩的泪水,微微转过头,瞥一眼涂岩,说道:“那个混蛋死前,可有话?” 不用想,她口中的混蛋就是自己的父亲了,不过的确是他父亲有错在先,如今被她称作“混蛋”,自己听见,也不好说什么。 涂岩想罢,低下身子,给她轻轻掖了被角,笑言:“先父对当年一事的确留了话,不过这话晚辈只能说与凤凰听,望师太莫怪。” 呵,凤凰。 凤凰长眠在水晶宫中,无人可以进入,他怎么说与凤凰听。 “你根本就进不去水晶宫,别说水晶宫,只要你胆敢踏入凤凰一族一步,你立刻就会身首异处。” 女子讥讽无情的话传来,涂岩只是淡淡一笑。 “没有凤凰领路我的确进不去水晶宫,可是这打开水晶宫的秘诀,我却知道。” 床上的女子听了大吃一惊,眉眼中尽是不遮不掩的欣喜之色,凑近他问道,声音之中还有些虚软的沙哑:“什么秘诀?快告诉我。” 涂岩轻笑一声,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半满的茶水,端到她面前。 水月将脸瞥向一边,并没有接下。 床下立着的人感觉到茶水的温热,却因为她的不屑一顾而心情低沉。 只将茶水端到自己面前,微微抿了一口,喉咙处传来一声富有弹性的吞咽声,水月听见了稍微有些不自在,却没有表现出来。 两个如同死敌的人表面上却像多年好友一般安静又温馨的相处,说不出的怪异。 过了一会,水月方忍不住了,将脸瞥过来,看着眼前容貌姣好宛如女子的男人,急问道:“那秘诀到底是什么?” 面前的男人听了,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而是起身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站在桌子旁边,背对着她。 “跟我去趟涂山,我就把秘诀告诉你。” 水月听见“涂山”两字,脸色骤变,双手紧紧抓住底下的床单,似有滔天的恨意就要喷薄而出,眼眶中明明噙着令人心疼的泪水,出口却像寒冰般决绝。 “哼!让我去涂山,是想让我掘了你父亲的坟是吗?” 涂岩转身,看见歪倒在床上,一脸恨意的水月,显得无助又心疼,紧握着拳头,压下自己想去安抚她的冲动。 “师太掘坟也好,鞭尸也罢,随我去趟涂山,我便把秘诀告诉你。” 床上的人听了,舒缓了自己狰狞的面孔,强忍着疲惫的身子,陷入了沉思。 她在凤凰体内数万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水晶宫的法阵,有打开的秘法。 如果这人没有骗她,那就是凤凰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涂山,涂山又告诉了他的儿子,没想到,凤凰竟然把这样的秘密告诉他。 思及此,她更加替凤凰悲哀,同时也觉得凤凰的爱,太傻了。 如今她继承了凤凰大部分的记忆,她替凤凰后悔,也替凤凰去恨。 可是她也想再见凤凰一面,去涂山就去涂山吧,负心之人又不是她,虽然涂山已死,她去涂山已无事可做。 但是,若她心情不好,当真有可能挖坟鞭尸。 〈八十三〉〈店小二送鸡汤〉 幽不弃给卜离疗好伤之后,刚脱下外衣准备躺下来休息一会,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缓慢的敲门声。 “不弃,我是姑姑。” 南苏在外面说道。 幽不弃听见她的声音,赶紧下床给她打开了门。 南苏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伸着头向里面瞅瞅。 幽不弃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卜离在床上睡的正香,还有一小截黑黝黝的尾巴伸出了被子,在一摆一摆的动着,说不出的憨萌可爱。 南苏见了,与幽不弃相视一笑,随即说道:“卜卜睡着了,我就不打扰她了。涂岩说他要带水月,也就是‘悲愁’,去一趟涂山吊唁他父亲,这两人的事情估计你也猜出来了,我有点担心他们,就想跟着他们一同去趟涂山,顺便拜访一下他哥哥。” 幽不弃听见南苏说水月就是悲愁的事情,心里有一些吃惊,稍一思考,就猜到了她心里的打算。 南苏必然是怕水月再寻短见,散尽了凤凰心脏的灵力,会影响卜卜日后的修炼。 不过,水月要真是悲愁,还知晓这灵族的往事,那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若是水月不愿意,丧失自己的神志,归于卜卜,恐怕涂岩不会站在卜卜这边,毕竟九尾狐一族有负于人家。 但是要是这次涂山之行,水月愿意身死债消,解开两族的梁子,也难保她会自愿回归本体。 幽不弃想到这里,只觉得此事难办,先不说卜离心肠软,愿不愿意强抢悲愁,让水月失去意识,就是水月心中延续了数十万年的仇恨,岂能说解就解? 南苏看幽不弃一直低头沉思,脸露为难之色,就知道自己的盘算瞒不过他,她也知道此事棘手,可是她还是想为了卜卜再努力一把,随即轻笑一声说道:“不弃,你放心吧,我和涂岩会尽力消解水月心中的仇恨,执念若消,就相当于水月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就算消不了,想个法子让她归于魔界调令也是好的。” 幽不弃闻言,轻叹一声,此事说来容易,做来费劲啊 数十万年的情债岂能说消就消,那被负之人,被伤之人,如何能甘,而获得平静呢? 他想罢,压下自己有些落寞的思绪,沉声说道:“既然姑姑想要一试,那就试吧,注意安全便好。” 幽不弃关心的神色落在南苏眼中,她瞬间受宠若惊,反倒显得有些慌乱,而后又急忙大大方方笑了一声,应了声“好”。 她和幽不弃认识几万年,只觉得这孩子心思不外露,性情寡淡,除了对卜离好,对其他人,包括卜离的爹娘,都是淡淡的,总像隔了一层似的。 哎,要不是兄长当年发动对幻族的那场战争,他也不会成为孤儿,南苏知道当孤儿的滋味。 她忽然联想到另外一件事,当年她和卜离她娘亲争风吃醋,大概也有她是孤儿这个原因吧。 自负又自卑,敏感又多疑。 她费尽心力,在南皓面前卖乖讨好,浴血奋战为魔界建立功勋,可是卜离她娘亲从来都不会与她算计,就好像在她眼里从来就没有自己的存在一般。 原来她是和自己的妒忌斗了数万年,何苦呢? 幽不弃看着沉默片刻,然后转身而去的南苏,衣袂飘飘,和着人间凌乱的风月,满满的凄惶,想出言安慰却不知如何劝说,每个人的曾经都要用自己或者他人的难忘却来一点一点偿还,自个尚且没看透,不必怜惜他人。 他轻轻关上门,回头看见卜离还睡的那样安好,可他眼中再无半分困意,连带着心中也清明的很。 只轻声往前走了两步,端坐在桌前,转身去看两排粉色珠帘之间,他心之欢喜的所在。 若无她,自己不知会掉在何处深渊? 过了片刻,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略有些急促。 难道是南苏姑姑去而复还吗? 幽不弃听见这声音又怕吵醒了卜离,存着心中的疑惑,赶紧打开了门。 打开门之后,只看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短小的店小二端了个托盘,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外,只是那嘴角的两撇八字胡为他增加了一丝狡黠的味道。 “客官好,有位南姑娘吩咐了,给你们端碗鸡汤。”小二猫着腰赶紧说道。 只是这客房里不是住了两人吗?另外一个姑娘呢? 小二心里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多问,这是客人的私事。 可二小这片刻的异样落在幽不弃眼中,就觉得这人不可不防,他也没来过凡间几次,对凡人也并不熟悉,还是稳重一些好。 他眯了一双狭长的眼,伸出一只手,打算去端那碗鸡汤,好好察看一番。 却被小二一个转脚闪过。 “使不得,使不得,客官,这碗烫手的很,若是伤到了你可怎么好?” 话说完,小二就自顾自的进了房,端着托盘,走到桌子旁边,轻轻的把碗放下了。 幽不弃进来,仔细一看,果然看见那碗中弥漫着很多的热气,刚才小二拿碗的那只手,已经微微的有些发红,这才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他虽然不怕烫,但是现在是在凡间,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不同吧。 也随即笑了一声,对那小二说了一句“多谢”。 小二听见了忙摆手,一嘴一个“折煞了小的”,猫着腰便要退下。 身后的幽不弃还没有等他走过房门,想了一下,跟他说道:“等一等。” 那小二听了赶紧转头,依旧是满脸的笑意急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幽不弃转过身,正色道:“以后天天送一碗鸡汤过来,熬浓一些。” 说完,又从衣袖中拿了一些银两,直接一挥手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扔给了他。 小二赶紧接住,看着手中发光的银子,两眼冒星,大喜过望,忙塞进自己的衣裳中,甩了甩自己的身上的抹布,痛痛快快的答了声“好嘞,客官你就请好吧。”,说完便退下了。 临走还双手把住两扇门,给他们轻轻合上了。 〈八十四〉〈给黑衣报信〉 将军府里,一年四季不败的桃花飘香,微微和着清风有些腻人的甜味。 清音一个人在桃树下踱步,昨天夜里清澜和北辰就瞒着众人出发去人间了。 清澜说的,此行去人间是为了找凤凰心脏。 这凤凰心脏虽是上古灵物,地位非凡不假,可是…还不至于重要到让北辰亲自下凡吧。 清音哪里知道,北辰说是找凤凰心脏,其实是为了找卜离罢了。 不过,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要是凤凰心脏还有其他的作用,可以帮助修炼,或者是个法宝,那她给黑衣通个信,岂不就是立功了? 黑衣帮了她那么多,她还没有为人家做过什么呢?可是这事情,她知道的的确不全,不知道黑衣会不会怪罪她没有打听清楚? 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终于打定了主意,还是赶紧给黑衣通信吧。 上次,黑衣在她额间种下了牵引的法术,这几日也没有召唤过她。 她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凝神,尝试着催动她额间的法术,法术所种之处,闪着艳丽的红光,像是个花色,微微有些烫。 过了片刻,有一道凌厉的气息降落在桃树下,连带着桃花香也仿佛过了一遍冷水似的。 清音睁眼一看,高大的男子,依旧一身深衣,带着隔绝人情味的面具,像是被铁链困在人世的游魂。 “主子,你来了?”清音惊喜的说,打算弯腰行礼。 黑衣轻抬起手,免了她的礼数。 上前一步,看着半空飘飞的花瓣,含着一丝笑意,像是回忆一段花样年华,带着久违的轻松。 清音发觉他的异样,只是静静的待在一边。 她无法忍下心去打扰他,也许刚才这一笑是他十万年来难得的软弱,是血色淋漓之间浇灌出的昙花一现。 过了片刻,黑衣缓缓低下头,将自己从花开的欣喜中抽离出来,嗓音中只剩下等待枯萎的死寂。 “何事?” 他狠狠扭动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像把每一条纹路刻在手心。 “主子,清澜和北辰下凡了,说是去找凤凰心脏,不过属下没有打听到他们为何去寻找凤凰心脏?” 清音略有些心虚的禀告,然后又说道:“属下猜想,这凤凰心脏既然是上古灵物,就一定有它的作用,不知主子可有意…?”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 男人冷冷的话传来,清音是有一些不解的。 这凤凰心脏既然是宝物,为什么不去争争呢? 还是说,黑衣觉得自己法力无边,不需要凤凰心脏的加持,或者觉得此事麻烦,不想躺浑水。 她想罢之后,上前走到黑衣面前,鼓起自己的勇气。 “要是主子有意的话,清音愿帮主子筹谋,拿到凤凰心脏。” “哦,如何筹谋?” 黑衣笑道。 “只要这凤凰心脏过了清澜的手,属下就有把握拿过来。”她自信的回他。 “呵,你的算盘打错了,这凤凰心脏清澜拿不到。” 黑衣微弯着腰,一双狭长的眼,笑着讥讽道。 面前的男人,连同他的影子,投射到清音的脸上,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过了一会,她慌忙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男人的注视,但是由于重心不稳而踉跄了一下。 “主子,敢问为何您如此笃定清澜拿不到?”清音站稳了以后,紧张的问道。 黑衣抬起身,看着躲他几步远,脸色不安紧张的女人。 此刻阳光强烈,照耀在女子俏丽的脸上,照耀在她一下下忽闪的睫毛上,照耀在她脸上的些许汗珠上。 是他亲手拔掉了她的刺,让她当他的一条狗,现在如愿了,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爽快。 他不仅拔掉了她的自卑,也拔掉了她的骄傲,让她变得和他一样,为了心里的不甘而活着。 他俩太像了,都有满腹的不甘,也有心底的柔软。 不过,他真想试试“爱情”对女人究竟有多重要。 “因为凤凰心脏与离火相克,卜离也在找它,你觉得有卜离在,清澜能拿到凤凰心脏吗?” 还没等清音反应,他双手背后,转过了身子,又说道:“就算是清澜拿到了,如果你和卜离同时要,你觉得他会给谁?再退一步,就算他谁都不给,呈给了北辰,你觉得北辰会给你还是卜离?清音,不要再自持过高了,也不要和她比。恐怕你在乎的那些人,在他们心中,永远都是卜离重要。明白了吗?” 黑衣说完,上前走了两步,扯开自己的衣摆坐在了圆桌前的石凳上。 他并不想伤害一个女人,只是这人既然诚心诚意叫他一声“主子”,他就该帮她认清现实。 被遗忘在桃花树下的美丽女子,听了男人讥讽的话,小巧的双手紧握,强忍着眼眶里面炙热的眼泪,最终刺痛了她脸庞。 一杯温热的茶水男人饮进咽喉,遮掩着住了女子轻声的哭泣。 饮罢,茶杯轻落,却还是敲下了一丝声响。 “主子,我有一事相求。” 清音淡淡的说,却难掩心中的失落,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也许说的就是她对清澜的一如既往,宁死不放。 “何事?” “我不知道主子您到底要做什么?我只求你,别伤害我兄长,我和他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清楚,他欠我的,也只有我们自己明白。” 她想到了一万年前的那件事,愤怒的说道。 黑衣闻言,修长秀丽,略有些薄茧的一只大手,伸开五根手指,放在石桌上缓缓敲击着。 他方觉得他真是愚钝,他想让清音看明白她在清澜眼中的地位,想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是她早就已经看清了,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愿承认,如今他强逼着她承认了,却又激发了她的怨恨不甘。 爱之深,恨之切。 不羡清风多洒脱, 我与世人皆如此。 过了片刻,他笑了一声,不知道在嘲笑别人还是自己,轻轻摇了几下头,看着茶杯里剩余的温水折射出的影子,被几条荡漾的水纹分割成几份,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像死神一般的男人陌生的很,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只是他被自己这十万年来戴着的渗入骨血的面具魅惑了心神。 “准了,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话罢,黑衣就消失在空旷的庭院,乱了满院飘扬的花瓣。 〈八十五〉〈坏人,不许过来〉 黄昏时分,金色的余晖落在大地上,照在朱红色的砖瓦上,也给街道上叫卖的人奉献了最后一点光亮。 客栈房间里,香炉里缓缓上升几缕烟气,桌子上还有一碗被喝掉一半的鸡汤,已经没有一点温度。 床上躺着的小怪物调皮的蹬了几下腿,却并没有醒来。 只听“嘶”的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一道小缝。 紧接着,一个穿着店小二装束的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眯着透着机灵算计的双眼,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了房间里并没有人。 就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子旁,把手里的一碗鸡汤匆忙放下。 床上的卜离早就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幽不弃弄的,并没有在意。 直到这人离她的床边越来越近,而且脚步声故意被控制的很轻。 她才觉得不对劲。 这是一道及其陌生的气息,而且好像是个凡人。 怎么办? 是醒还是装睡? 她一时犹豫不决,想看一下这人的情况,就装着熟睡的样子。 假装她在混床,慢慢扭过了头,悄悄的眯开了一条眼缝。 就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凡人,手中拿着一把发亮的匕首赫然站在她的床边。 吓得她顿时睡意全消,一个激灵站起来,一道刀光映在她的脸上,吓得她又赶紧后退两步。 “你,你,你…坏人,你不许过来…” 这人看见床上的小怪物醒了,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嘴里还在“吱吱”的乱叫着,两只爪子聚拢在腹部,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时也有些慌忙,镇静下来之后。 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蒙汗药,单腿挎在床上,一把拽过卜离,把蒙汗药捂在卜离的口鼻处。 可是这凡间的药物对卜离根本就没用。 被制住的卜离还以为这人要闷死她,两只爪子狠狠抓住他的胳膊,嵌在了他的肉里,想把他推开。 这男子没想到蒙汗药竟然不管用,以为这药是假的,嘴里碎碎的咒骂一声,又重新把药塞在怀里。 抬头看见,自己胳膊上的皮肉已经被卜离撕下一大块了。 实在吃疼的紧。 盛怒之下,就伸出一只手狠掐着卜离的腮帮子,不让她出声。 另外一只手直接一巴掌呼在她脸上泄愤。 当时就看见,这小怪物的嘴角流下了一道鲜红的血迹,连带了眼神也飘忽起来,脑袋转了几圈,然后昏倒在床上。 “小畜生,哼!还敢抓人了?要不是得用你换钱,老子直接把你打死。” 这男子恶狠狠的咒骂一声,看着床上昏倒的四不像的怪物,就像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 “呵呵!!” 不由得奸笑一声。 丝毫不见白日里送鸡汤时的憨厚热情。 白日里他来送鸡汤的时候,其实就看见了卜离。 当时就起了拐卖卜离的心思,只是惧怕幽不弃才没有显露出来。 不过刚才他亲眼看见幽不弃出去了,觉得他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这才干出了歹事。 只是可怜了卜离,堂堂魔君,被人用大布袋罩在头上,抱在怀里送人了。 半个时辰以后。 卜离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头痛欲裂、连带着脸上的疼痛感让她清醒过来。 这才发现,她被那个坏人扔在了一个厢房,面前有一道及其好看的屏风。 一边画着群山峻岭,好不威武,一边画着寒冬腊梅,凌厉至极。 卜离狠狠的摇晃几下脑袋,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下。 就听见屏风那侧传来几道细细碎碎的声音。 说什么“好宝贝”,“人到齐了”啥的。 她想了一下,自己和屏风那头的几个凡人的处境,总觉得有一种“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感觉。 “他们说的好宝贝不会是窝吧?” “呜呜呜,救命啊,幽不弃…” 屏风那侧的几个凡人,听见了卜离吱吱乱叫的声音,相视一笑,随即拉开了那道屏风。 就看见一个四不像的小怪物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几个,好像通了灵性一般。 那几个站在旁边的人顿时呆住了。 过了片刻,方回过了神,皆都对中间那人拱手笑道:“李兄,大能耐,今天你这东道主做的好啊!” “是啊,李兄,你这是从哪里淘的稀罕畜牲?”一旁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附和道。 中间那人,听了这几个的恭维,笑的像花一样,满脸的肥肉堆积在一起,摆着一双肉嘟嘟的手。 “不敢当,不敢当。” 说完,他慢慢合上了笑声,一只手放在了他腹部凸起的肥肉上,摩挲他腰间的盘扣,另一只手高扬着向其他人比划,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一百两啊,买这小畜生我花了一百两啊。” “李兄,大手笔啊,今天兄弟我必须饱餐一顿啊。” 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说完,抬起他的右手,用食指轻轻划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笑的一脸淫荡。 旁边那人见了他这副样子,一手指着卜离,一手笑嘻嘻的指着他,嘲讽道: “贺老弟,这是稀罕的小畜生,上了桌就是美味佳肴,可不是万花楼的美娇娘啊,贺老弟可别看花了眼。” “对啊,哈哈哈。” “…” 其他几人听了,也被这话逗的哈哈大笑,前俯后仰。 地上的卜离听到“饱餐一顿”这话,才完全反应过来。 不曾想,这几个人竟然要吃了她。 要吃了她,不是吃别人,是吃了她。 他们竟然要吃了堂堂的魔君,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一群怀仁。 “你们看,这小畜生挺活泛,还用爪子指咱们呢?” 说话的这男人长着些许短促的黄棕色胡子,眉眼间透着一股老奸巨猾的味道。 他说罢了话,转身走了两步,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往一个茶杯里倒满了水,走到卜离身边,弯下腰,一脸慈祥的看着她。 卜离以为这个年长的人大发慈悲,要放了她,高兴的赶紧游动自己的尾巴,走到他面前。 “救我,救我,…” 〈八十六〉〈翅膀被折断〉 凡人根本听不懂卜离的话,她自己也意识到了。 只能赶紧用动作表示。 卜离深深的弯下自己的腰,又摆动自己黑黝黝的尾巴向他卖乖讨好。 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上面还带着一点那店小二胳膊上的殷红血迹。 小心翼翼的抓住了他的一点缕金丝的衣袖。 这几人见了,没想到它竟然如此通灵性,都惊大了嘴巴。 之前那个姓贺的年轻人看了卜离这个样子,心里也觉得好玩的紧。 这长者心里也有一刻的恍惚,站在自己面前的像个娇滴滴的姑娘,而不是一个长相奇怪的小畜生。 不过,毕竟他年纪大了,比其他人沉的住气,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这小畜生也太像人了,还一个劲的拉着他的衣袖,心下实在尴尬的紧。 就一转胳膊,甩开了卜离的爪子复又抓住,紧接着他就把手中那一杯热水,直直的倒在她的爪子上面。 这长者站起身,回到了那几人中间。 被烫到爪子的卜离,才知道自己被他给骗了。 又因着爪子上的疼痛,直接哭出了声音,用嘴巴慢慢的给自己的爪子吹凉风。 那个姓贺的年轻人见了,心里更加好奇了。 就撇开那几人,走上来,蹲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卜离。 卜离被这个一身红袍,青黑的眼窝处略有些疲倦的男子,盯着心里发毛。 下意识以为他也是来骗自己的,就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抬头看见,这人在看她被烫红的那只小爪子。 吓得她赶紧把两只爪子背在身后,左爪子紧紧握住右爪子。 卜离不知道,她这番自然的表现,只会让这几个凡人觉得她是个通人性的小畜生,只会增加他们几个想欺负她的想法。 这人看见了她的反应,呵呵的笑了一声,也往前赶了两步。 “哎,小畜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能听懂人话?”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卜离的一只翅膀上,轻轻的抚着。 “你要是能听懂,就点点头!” “嗯嗯嗯…我能听懂,我能听懂,你救救我,我会报恩的。” 卜离一边叫着,一边使劲的点着自己的头。 “哦,是吗?你贺大爷我就喜欢欺负能听懂人话的!” 这人说完话,就一直蹲在卜离面前狠笑。 卜离一脸的不解,可是自己也问不口。 由于刚才被骗了,她也不敢再向他求饶了。 下一秒,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席卷了她全身。 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跌坐在地上,惨叫数声。 这人竟然生生折断了她的一只翅膀。 那只薄如蝉翼的翅膀从中间被人残忍的折弯,一半翅膀了无生机的垂在下面。 身体的疼痛让卜离疼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她紧缩着眉头。 她彻底明白了,这几个凡人,不仅要吃她,还要在吃她之前折磨她。 这里,没有一个是好人。 从前南皓跟她讲,人间的凡人是不修道法的。 当时她只是嗤笑一声,觉得凡人无用。 南皓见了她的反应,教训她道: 就算凡人不修道法,你也要躲着点,以不修道法孱弱之身躯,就能与其他五界共存千万年,轻看不得。 没想到,她五千岁那年听到的教诲,直到她五万岁的今天才懂。 凡人惹不得,不惹也要躲,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翅膀被折断的耻辱,倒是激起了她的志气。 她噙着眼里滚烫的泪水,抬起自己那只被烫伤的爪子,指着眼前的男人。 “你今天欺负我,我一定会欺负回来的,等到那一天,我一定活剥了你。” 卜离歇斯底里的叫喊着,也不管这几个人是否能理解她的意思。 这姓贺的男子见了卜离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听见从她嘴里慢慢吐出的嘶哑的叫声。 站起,转身,回头。 直接一脚踢在她的心口,把卜离踢倒在地。 狠狠骂道:“小畜生,你是在骂我是吗?要不是今天哥几个想打牙祭,我一定把你带回去弄死你。” “哎呀,贺老弟,你看你,为一个畜牲,动那么大肝火干嘛?” 其他几人,生怕这姓贺的年轻气盛,拂了姓李的面子,赶紧上前把他拉了回来。 “天色不早了,不如咱几个~开吃,如何?” “李兄,是想要清蒸还是红烧啊?” 站在中间的男子听了,也绽开了一脸的笑意。 “听你们的,李某随意啊。” “我觉得油炸好吃啊!!” “不不不,此言差矣,还是烧烤吧!!!” “清蒸更鲜美哎!!!” “…” “…” 被踢倒在地的卜离听见他们一个个都在商量怎么吃她? 虽然心里想着不能失了骨气,可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她现在法术全失,没有办法想把自己的魂魄从身体里提出来。 要是这样被弄熟了,被吃了,不知道她的魂魄会不会散?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像上一次那么幸运,大难不死?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重新修炼出新的身体? 要是她死了,兄长一定会想她的。 “呜呜呜,幽不弃,你去哪了?我快被人吃了?呜呜呜…” “救命啊,有人要吃了我!!” “呜呜呜,幽不弃,救我啊,你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 “呜呜呜呜,你再不来就见不到可爱的卜卜了…” “呜呜呜呜…我好怕怕…这样死也太搞笑了…整个六界都会嘲笑窝的…” 那几人正在商量菜谱呢,就看见卜离蹲在地上,一身的灰尘,一阵撕心裂肺的乱嚎。 这几人被她嚎的心烦,一个粗壮的男子随即上前一步。 “你既然能听懂人话,那就听好了,再叫唤,我就活活打死你。” “呜呜呜…幽不弃,有人要打死我,快来救我啊…”卜离依旧嚎着,希望幽不弃能够听见她的叫声,赶紧来救他。 “再敢叫唤?” 说着,那个粗壮的男子,顺手抄起一旁的四脚木制的椅子,直接扔在了卜离的身上。 顿时,她只觉得天昏地暗,原先的疼痛感已经麻木。 身体里翻涌起前所未有的疲倦感。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最终只是对着空气,喊出了一声小小的“救命”,就昏倒在地。 〈八十七〉〈你来了〉 外面,喧闹迷乱的走廊处,两个身穿白袍的俊美年轻人,仔细的寻觅着。 “清澜,你确定凤凰心脏在这吗?” 北辰看着走廊里衣裳不整的男男女女,满脸的疑惑。 “阿辰,凤凰羽毛就感应到了这里。” 清澜心虚的回了一句。 这里很明显就是青楼,但是真的不是他想来,真的是凤凰羽毛引路到这里。 “小澜啊,你孤家寡人一个,你要是想逛,随便逛,不用找这个借口吧。”北辰掩嘴笑道。 真没想到,他这个好兄弟,平日里装的人五人六的,还挺会享受。 不过,他得赶紧走,可不能多待。 这要是让卜离知道了他逛青楼,不得活剥了他。 有一次他俩来人间玩的时候,就因为有一个女孩过来跟他搭两句话。 卜离当时就发飙了,一把把人推倒在地。 害的他俩被那女孩的仆人追了好几条街。 想到卜离,他嘴角立刻扯开了一个满月,拍了拍清澜的肩膀。 “你在这好好逛吧,要是力不从心啊,别忘了丹老给的药。” “阿辰,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是孤家寡人,但是…但是,音儿要是知道了,可有得哄了!你是不知道啊,这女人…” 提起清音,他还想再跟北辰说一下他没有耐住清音的撒娇,把凤凰心脏告诉她的事情。 可是这时,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嚎声,像是个野兽的声音。 由于距离的远,那声音又嘶哑的很,他也听不清楚,只是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难不成是哪头误入人间的神兽被困此地? “阿辰,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唤?” 清澜四处张望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只能往那声源处挪了几步,希望可以再听清楚一点。 北辰听了,也马上闭住了嘴,不再嘲笑他了。 结果,空气中真的传来了某种动物的叫声,虽然听的不太清,但是好熟悉。 “这…声音,好熟悉?”北辰扶额说道。 “对,就是好熟悉,我觉得是不是天上的神兽误入了人间?” 清澜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可是北辰并不认同。 要只是头神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熟悉感。 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那声音没有了,像是被扼杀在空气中。 但是刚才那几声嘶哑的嚎声没由得让他心里一阵的慌乱。 他定定心神,转头急道:“清澜,我不放心,咱俩去看看。” 他俩隐形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面只有几个凡人的对话。 但是房间里面却弥漫着浓浓的魔气。 魔来到人间竟然没有隐去自身的魔气,那大概最可能的可能,就是她受伤了,很重的伤。 而且刚才那几声惨烈的嚎叫令他们感到无比熟悉。 难道…? “卜卜。” 他俩转头看着彼此,异口同声的说道。 “嘭”的一声,北辰直接现身,怒气冲冲的踹开了房门。 清澜见了,怕多生事端,连忙在房门处布下了一个隔绝的屏障,整个房间瞬间,笼罩着淡青的光。 房间里那几个凡人,被这突然而来的踹门声,吓了一跳。 再看来者,两个端端正正的年轻人大步进来,随即发怒。 “哪个不懂事的,扫了大爷的兴致,还不赶紧滚!!!” 那个粗壮的男子上前一步,拦住他们,高喝道。 其他几人,也都一副兴致被扫的样子,满脸愠怒的看着他们。 北辰并没有管这几个凡人,只是施法将这几人高高扔在空中,又一拂手,便将他们摔倒在地上。 这几人被这种超乎寻常的力量震惊了,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扶着房间里面的饰物堪堪站了起来,刚喊出几声“救命”。 就一个接一个的撇过清澜往房门处跑,结果他们几个一个箭步冲出去,立刻被清澜设的屏障给弹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几个年纪大的,又疼又吓的,被摔倒在地以后直接就晕死过去。 就剩下那个把椅子扔在卜离身上的人和那个姓贺的人还清醒着。 赶紧跪在地上,爬到清澜面前,瞪着惊恐的双眼,浑身打颤。 “大仙饶命啊,没干过什么坏事啊。” “我是良民啊…” “…” 走到前面的北辰,穿过这满房间的狼藉。 看见一个四不像的小怪物浑身都是伤痕,鲜血淋淋的躺在地上。 一只翅膀被人残忍的折断,流在地上的血,蜿蜒出一道斑驳的痕迹。 顿时,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连脚步也迟钝了下来。 这是卜卜,他认得她的原形。 小时候不懂事,还不知道谦让小妹妹,他驮了她很多次。 有一次他生日的时候,就跟卜离说,让她变成原形,也驮他一次。 就是那一次,他逼着卜离变成了原形,一个巨大的蛇尾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差点被吓晕。 结果卜离看见他的表情,撅着嘴,捂着脸跟他说: “你满意了吧,我都说我丑,你还不信,以后我不跟你玩了,咱俩绝交。” 然后卜离真的几天没有理他,他实在急得慌,就直接去了魔界。 变成龙形围着魔殿绕了一天,才把人给哄好,回去以后差点被父王打死。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在他面前叫着哥哥,气哄哄的小姑娘,那个魔界最最尊贵的小殿下,竟然有这样狼狈的样子。 上一次看见她狼狈是魔界战败的时候,他想起被她拒婚而受到的侮辱,而感到一丝的快感,可是现在只有心疼了。 他不要面子了,也不要求在这段感情中他能和卜离处在同等的位置上。 只要可以卑微的爱她就好了,最好可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好好保护她。 想到这里,那些令人拥有无尽回忆的珍贵往事。 北辰低下头,苦笑一声,伸出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 躺在地上的卜离,被房间里的求饶声,硬生生的吵出了一点意识。 可是身体上的伤痕,还有脑袋上被砸伤的地方,都巨痛,让她没有办法彻底清醒。 只能小声的嘤嘤:“救命,救命…” 北辰听见她说话,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把她抱起。 “卜卜,怎么搞成这样了?” 卜离听见有人在叫她,她拼着力气,眯开一条眼缝。 看见一双好看的眼睛在注视着她,眼睛里盛满了柔情与心疼。 太好了,兄长来救她了。 “你来了?” 说着,女孩忍着一个时辰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由于没有力气,只能在男人怀里小声的哭泣。 北辰听见她哭,心都要碎了,狠狠的把她抱在怀里,用衣裳包好。 都是他耽误时间,来的太晚了,让她被几个凡人欺负成这样。 “窝…要被人煮熟了吃啦?” 〈八十八〉〈药有效啊〉 卜离含着嗓子跟他委屈的告状,伸出那个被烫伤的爪子,往后一指。 那两人看见那个通人性的小怪物用爪子指他们,就知道它这是跟自己的主人告状呢。 吓得赶紧摆手,对着北辰磕头“不是我,不是我,大仙饶命啊。” “大仙啊,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您的畜牲啊。” “闭嘴。” 听见这一声“畜牲”,站在他们面前的清澜直接伸出腿接连踢在那俩人的心口。 之后,那俩人重重倒在地上,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失去了意识。 北辰用衣裳包裹着卜离,小声的安慰她。 没过多会,卜离就趴在他怀里安心的睡着了。 他走过来,看着地上那几个人,狠声说道。 “杀了。” 杀了?阿辰要杀凡人? 清澜心里有点担心,一时犹豫不决。 五界早有约定,不能对凡人擅动法术。 要是把他们杀了,他们的鬼魂到了冥界,要是说出了北辰,冥王一定会上报鬼帝。 要是只有他一人在此,杀了就杀了,是他的罪孽,之前他为了清音杀了不少恶人。 可是…北辰刚刚即位不久,没必要给鬼帝留下个把柄。 “阿辰,他们是凡人。” “我说杀就杀,干净一点,别让幽不弃看出来是我们动的手。” 他还想等卜离的伤稳定一点,带她回天界让丹老给她看看。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要跟卜离好好说清楚,再跟她求次婚,让卜离留在他身边。 他俩有几万年的感情,只要幽不弃不在,他有信心让卜离和他像从前一样好。 卜离太依赖幽不弃了,就像幼鸟离不开爹娘一样,是又爱又怕。 说是爱情,不如说更像是亲情。 可是,爱情可以从有到无,亲情却不会消失。 他与其要卜离纯碎的爱情,不如要她的亲情,爱情到头来可能是大梦一场空,亲情却可以一生相伴。 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取代幽不弃,让卜离完全离不开他? 想到这样,他心里有了一些盘算,抱着怀里的宝贝轻笑一声。 原本清澜是建议直接把卜离带回天庭疗伤的。 可是北辰担心卜离身上的伤痕太多了,还都在流着鲜血,不放心带着她飞天。 就把她安置在一家客栈里,给她疗伤。 他轻轻的把卜离放在床上,因为担心她会压到自己受伤的翅膀,就让她趴在床上。 又让清澜去打了热水,想着好好给她处理一下身上的血污。 “叩叩叩…” “阿辰,是我,热水打来了!” 清澜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外叫人。 北辰赶紧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让他进来。 “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我们吧?”北辰把架子上的毛巾浸在热水里,抬头看着清澜担心的问道。 “没有,我观察过了,这客栈里面都是凡人。不用担心。” 他顿一下,想到了丹老给他的药盒。 “差点忘了,丹老给了我丹药,丹老炼的疗伤圣药必然对卜卜大有好处。” “真的?”北辰喜道。 “我这就给她喂一颗。”清澜转头看向床边。 脚还没来得及离地,就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悬着。 他看见床上的卜离已经变成人形了。 洁白的后背上,一双翅膀由于疼痛还在张张合合的。 走到北辰身边,拽着北辰的肩膀上的衣服把他强硬拉起。 北辰只好先放下手里的毛巾,站起来狐疑的看着清澜。 “阿辰,卜卜变成人形了,你、你去给她盖上被子。” 清澜吞吞吐吐的说完。 惊的北辰赶紧转身冲去床边,扒开床两边的流苏。 就看见浑身赤裸的卜离趴在床上,身子有些倾斜,一双小脚不安分的蹭着床单,小脑袋压在自己的胳膊上,快蹙成一团的脸朝向他,大概是疼的。 “卜卜…” 北辰凑近她,小声的叫了几声,卜离却没有回应她。 只是小嘴里,一直嘟囔着“疼,好疼…” 卜离现在没有法术可以傍身,北辰生怕她冻着,只好拉过来床上的棉被给她盖着。 但是,他看见卜离的一双翅膀还在后背,没有收回,根本就盖不上被子。 也怕被子厚重,会压到她的翅膀,只能将被子盖到她的后腰处。 想了一下,赶紧拿起被他扔在一旁的外裳,先把卜离的上半身包裹着。 他抬头,看见清澜还在房间里,并没有离开。 想起来之前卜离暗恋清澜的事情,心里稍微有些吃醋。 就脱鞋上了床,把卜离抱在他怀里,紧紧的搂着她的胳膊,生怕碰到她的伤痕。 “清澜,你过来一下。” 清澜闻言,才慢慢走到了床边,看见卜离被北辰搂在胸口,就像搂着稀世珍宝一样。 抬头看见北辰异样的眼光,心里觉得天君好幼稚。 这个时候,他还在吃醋? 他吃就让他吃吧,还是卜卜的伤更重要。 他赶紧从储灵袋里拿出了一个檀色药盒,那是丹老给他预备的药,他还没来得及吃。 不过,丹老的药,一定是上品。 “你喂给她吃吧。” 他拿一颗药丸递到了北辰的手边。 北辰略有些迟疑的接下了药,心虚的看他一眼。 就掰开卜离的嘴,把药喂了进去。 察觉到嘴里又苦又涩的异物,女孩一双小巧的眉毛蹙在了一起,趴在男人怀里,小声的嘤咛着。 清澜伸出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是糖,卜卜,听哥哥的话。” 说完之后,抬头看见北辰的一双眼,略有些不快的看着他,只好赶紧收回了他的手。 卜离现在没穿衣服,北辰自然不喜欢清澜摸她,隔着被子也不行。 不过,趴在他怀里的女孩竟然因为清澜一句安慰的话,平静下来了。 看来女孩还得及时哄啊,卖乖认怂,一个都不能少。 怪不得清音被清澜吃的死死的,还是清澜有招啊。 “热…”卜离吃完糖之后,感觉到身体莫名其妙的发热,没忍住就哼出了声。 “热?嗷,那可能是药发挥效力了。” 〈八十九〉〈辰哥哥〉 北辰拍拍卜离的肩膀安慰她。 又看向清澜,急道:“药有效,再喂一颗。” 看见卜离有所好转,清澜赶紧又从药盒里,拿来一颗药丸递给了北辰。 北辰赶紧接住,掰开卜离的嘴,又给她喂了一颗。 他还学着清澜的样子哄她,拍着她的腰,跟她说:“卜卜,是糖,吃了糖就好了。” 卜离隐隐约约听见这话,还以为再吃一颗糖就不热了。 可是她没想到,吃了以后,更热了。 浑身发热,不,不是浑身,是浑身加浑心。 “热,还是热…” “看来这药有效。” 北辰看着清澜笑道。 清澜看了卜离这情况,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他赶紧去检查他的储灵袋。 结果看见他的袋子里,还有一个檀色药盒好端端的躺在袋子里。 不会吧? 他竟然没发现这两个药盒长的一模一样。 丹老那个死老头子啊,怎么不一头扎进丹炉里面闷死自己啊? 北辰刚才一心搂着卜离,没注意到清澜翻储灵袋的异样,只是这会子他也觉得卜离有点不对劲了。 刚才女孩只是一直喊热,这会子,却直接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口… 这身体的温度也太吓人了,这是吃药的正常反应吗? “清澜,这药你吃过了吗?丹老有没有跟你说可能会发热?” 听见北辰的问题,清澜心虚的低下了头,愣了几秒,才吞吞吐吐的说:“阿辰,我好像给卜卜喂错药了。” 说完,他抬起一脸的愧疚与自责看着卜离,想要得到她的原谅。 可是,卜离现在根本什么都思考不了,她只知道自己好热啊。 “喂错药了?刚才喂的什么药?有毒吗?” 北辰赶紧抓住卜离那一双不安分的小手。 “阿辰,刚才咱们给卜卜喂的药就是丹老啊…给你啊…炼的啊…那啥啊…” “那个壮阳药?”北辰瞪大眼睛看着已经把头低到腰上的清澜,大喊。 “我不是让你扔了吗?你非要留着?这,女人吃了会不会中毒?”北辰担心的问他。 清澜抬起头,看见浑身热到发红的卜离趴在北辰怀里。 已经把北辰的衣服解开了,一双手估计已经把北辰的胸摸个遍了。 “阿辰,有没有毒你还没感觉啊?” 北辰闻言,有一丝尴尬。 但是他也真的是担心这药会对卜离的身体有坏处。 “卜卜,你忍一会,我们带你去找丹老。” 他紧了紧包着卜离身子的外裳,又把卜离的一双手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拿出来。 低头就看见卜离半张着眼,微噙着唇,满面春色,委委屈屈的看着他,就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 这一瞬间,他就有了别的想法。 如果,他不带卜卜去找丹老呢?这药,又不是只有丹老炼的解药才能解开? 清澜刚打算和北辰一起回去,就看见北辰紧紧抱着卜离,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 他刚才知道自己喂错药了以后,只觉得北辰会怪罪自己粗心让卜离受罪,从来没有想过北辰会有其他的想法。 现在看来,阿辰好像已经动摇了。 “阿辰,我们赶紧回去吧,我怕再等卜卜会有危险。” 清澜上前一步说道。 北辰闻言,抬头看见清澜一双眼睛死死的审视着他,好像他真的想做什么坏事一样! 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不应该吗? 自己想了几万年的女人就在他怀里,而且还不会反抗他,还不允许他心猿意马一下了? 他定定心神,重重点了一下头,跟清澜说一声“嗯”。 结果刚把卜离用衣裳包裹好,从床上抱起来。 怀里的女孩一双玉臂伸出,扒着他胸前的衣服,跟他撒娇:“兄长,热,兄长,要抱抱…” 这一声兄长叫的,让他的心马上凉一半。 呵呵!! 合着她把自己当成幽不弃了,跟幽不弃可以抱抱,凭什么他要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而且,是幽不弃弄丢了她,自己又捡到了她,这就是缘分啊。 想到这里,他一屁股又坐回到床上,紧抓着卜离的肩膀,愠怒的说道:“睁眼,看清楚我是谁?” 卜离突然被吼了一声,有些被吓到,只好强撑着眼皮,去看眼前的人。 过了一会,卜离摇头晃脑的有点看不清楚,就直接上手去揉捏北辰的脸。 然后盯着他,狐疑的问了一句。 “辰哥哥?” 红润的小嘴里,一声“辰哥哥”叫出来。 北辰一听,刚才那点怒气马上就又消失了。 赶紧把人搂在怀里,小声的说:“对啊,是辰哥哥,是我救了你。” 是辰哥哥啊? 她还以为是兄长呢? “辰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卜离略提起些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变成人形了,只是翅膀还在,便施法收回了自己的翅膀。 看来她的法术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只要可以变成人形就行,兽形太不方便了,还差点被人当成野兽吃掉。 接着,她察觉到自己光光的被北辰搂着,想自己坐起来,可是却没有力气。 只能伸出手推开他一点。 “辰哥哥,我好热啊,我生病了吗?你带我去找兄长吧!” 卜离抓着北辰的衣裳央求他。 不过,她却没想到,北辰听见她喊的那一声“兄长”,马上就又翻了脸。 直接把她的爪子拿下去,拘在自己的怀里,一脸不快的看着她。 一旁的清澜,察觉到气氛的尴尬,轻轻说了一句:“卜卜,不止辰哥哥,清澜哥哥也在这。” 清澜? 卜离赶紧回头,果然看见清澜站在床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就像从前一样温柔。 可是…她的气还没有消呢? “你才不是我哥哥。” 说完,又转头去扒拉北辰,将自己的身子全部倚在他怀里。 “辰哥哥,好热啊,怎么会那么热?” 北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跟卜离说? 只听清澜缓缓说道:“卜卜,是我的错,是澜哥哥给你喂错药了。” “药?你要药死我?” “不行,我得跑。” 卜离一使劲直接推开北辰,想自己下床。 虽然说没穿衣裳,但是裸奔总比丢了小命要强啊。 北辰没料到,卜离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时失神松了手,差点害卜离摔倒。 只不过,被卜离这样一折腾,她身上的春光大泄,吓得他赶紧又把人包裹好,搂在怀里安抚她。 〈九十〉〈报应啊〉 清澜见卜离误会他了,赶忙解释。 “卜卜,我怎么会下药害你呢?我只是想给你喂点疗伤的丹药,不小心喂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专门的,特意的,想害我。” 浑身臊热的卜离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转过头嗔怪道。 北辰知道这事自己也有责任,原想跟卜离解释解释。 可是看了卜离的反应,觉得还是委屈一下清澜吧。 “你澜哥哥也不是故意的,我会罚他的,都怪他眼神不好使。” 北辰搂着卜离心虚的说。 哎? 阿辰这样说话是想把责任全部推给他啊。 他可不能认,原本卜离就跟他生气。 “卜卜,这两个药盒长的一模一样,我实在认不出来。还有,这药是阿辰亲自给你喂的,还喂了两颗。” 北辰听见,刚想给自己找补两句。 就听见卜离一声吼:“都闭嘴,你们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 北辰听见卜离的问话,是又心虚又疼。 吼就吼吧,为什么要掐他? 还掐胸!好疼啊! “卜卜,就是丹老炼的壮阳药。” 北辰赶紧伸手,给自己揉了揉。 “壮阳药?那个死老头子,他怎么不扎进丹炉里面闷死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炼这些花里胡哨的药?” 听着怀里女孩断断续续的骂人,北辰心里只有两字“报应”啊。 丹老为什么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炼壮阳药? 还不是因为她在天宫造谣,说他不举。 丹老为表忠心才炼了这药献给他。 没想到啊,因果循环,这药阴差阳错的被卜离自己吃了。 便宜都让他占了,心里还挺爽快。 过了一会,卜离强撑着,用自己糊糊涂涂的意识,终于想明白了。 狠狠的抓着北辰的胸口,大嚎一声:“报应啊,是窝…呜呜呜呜…” “窝想回去,人间好险恶。” “呜呜呜…窝好难受…” “呜呜呜…窝造了什么孽啊,窝为什么要认识你们?” “呜呜呜呜…热…热” “热…抱抱…” “…” 过了一会,卜离吼累了,软软的趴在他怀里。 小声的叫着“兄长”,低低的抽泣着。 因为燥热,一直在用身子蹭北辰身上的服饰,试图吸取衣裳上仅剩的一点凉意。 一双肉乎乎的手,一路七扭八拐,已经伸到了他的下腹,胡乱的摸索着。 …这药效好像完全上来了。 …紧接着,男人的一声闷哼传到清澜耳中。 卜离已经失去意识了,再不走,北辰的衣裳都要被扒光了。 就凭北辰对卜离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做柳下惠呢? “阿辰,冷静一点。先带卜卜回天庭吧。” “你出去!” “阿辰?这是卜卜。” “我命令你,出去。” 北辰对清澜摆出天君的架子。 清澜无法,只能遵命出去。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阿辰的兄弟,也是天君的臣。 只是,等到卜卜醒了,会不会怪他? 只是,他好像有些难过。 只是,从两万年前的那一夜,那株桃花落地枯死的时候,他就没有难过的资格了。 是他,亲手把卜离推给了北辰。 哎! 清澜站在门口,听见房间里渐渐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低吼声,说不出多么的落寞。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他和北辰以前一同拥有一个小妹妹,北辰是哥哥,他也是哥哥。 可是现在,他不再是哥哥了,小妹妹是北辰一个人的了。 他想起两万年前,卜离生日的前夕,小姑娘特意去天庭找过他。 羞答答的跟他说:“澜哥哥,明天是我的生日,你一定要过去,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哦,卜卜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现在不能告诉你,明天晚上拿给你。而且,这个礼物是只有你有的,花花绿绿,梦之魇之,邛树,扶桑,还有兄长跟辰哥哥,和清音姐姐,他们都没有,只有你有。” 当时他就知道了,原来卜离喜欢他。 可是,卜离为什么会喜欢他呢?陪伴在卜离身边的是幽不弃,和卜离门当户对、玩的最好的是北辰。 他什么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卜离到底是什么感情? 在他应该懂得这世间诸多感情的时候,他就被父亲的教诲给打乱了思维。 直到现在,心里仍有诸多疑惑。 可是有一句话,父亲说的一定没错。 —尊卑有序。 那天晚上,千万朵烟花绽开的时候,他跟清音告白了。 他看见,一颗老树旁边,小姑娘捧着一株无根无土的桃花,是打算送给他的礼物。 那桃花开的特别艳,血红色的,应该是她用自己的鲜血培育的。 花长伯伯跟他们几个说过,有一种培育鲜花的法子,要用自己的鲜血。 人欢喜,花不败,人心伤,花枯死。 那一夜,小姑娘哭的特别伤心,他第一次看见她流泪,那株桃花最终从她手上滑落,枯死在地上。 后来,他悄悄把那株桃花给捡了回去,可是再也没有开过花。 如果,当时不是北辰出现把卜离领走了,他想,他一定会忍不住过去安慰她的。 可是,却没有这样的如果。 他以为他的退出,可以成全北辰的痴心,成全两界的秦晋之好。 可是没想到,北辰和卜离竟然会不欢而散。 而且当天晚上,北辰就宠幸了他殿里的侍妾。 往后一千年,他们都没有见过卜离,不知道卜离疏远他们几个是因为他跟清音还是因为北辰? 他以为北辰素来骄傲,一千年没有去找卜离,大概已经忘情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们俩喝酒的时候,北辰喝的酩酊大醉,抱着他就哭。 “呜呜呜,我一千年没有见过卜卜了。” “呜呜呜呜,我好想她啊。” “呜呜呜呜,她是不是把我忘了?” “呜呜呜呜,我哪一点配不上她啊?” “呜呜呜呜呜,我用命对她好啊!” “小澜啊,你知道吗?父王给我找的侍妾长的有点像卜卜,这样是挺猥琐的。但是一开始我觉得挺好的,卜卜她瞧不上我,可是那两个侍妾能瞧上我,而且又跟她长的像。” “但是现在啊,我一身的不自在啊,送走她们吧,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们,不送走吧,我心里面可隔应了。” “你是不懂啊?哪一天出现一个长的像清音的,你就明白了!” “呜呜呜,咋整啊?早知道我就不跟她告白了,不告白我还是哥哥,一告白我就是一过路的。” 当天,北辰喝的不省人事。 他原本想把北辰送回紫宸殿的,可是北辰一个劲的嚷嚷。 “不行,小澜,我害怕,那两个侍妾还在紫宸殿,万一碰上了,呜呜呜呜~我的清白又不保了。” “你哪还有清白?”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把北辰安置在了他的将军府。 〈九十一〉〈变成了尾巴〉 结果,第二天早上,北辰青黑着一双眼,直接踹开他的房门,连洗漱的时间都没有给他,拉着他就去了魔界。 可是,他们两个并没有见到卜离,刚走到魔界入口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先魔后。 北辰一把撒开他,跑到先魔后面前,鞠躬请安。 “伯母好,卜卜在家吗?我来找她玩。” 没想到,先魔后却一改往日温柔之色,说出的话,让他铭记两万年。 “你流着一身肮脏龌龊的血,也敢觊觎卜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时,北辰就红了眼眶,毕竟还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北辰说:“我才不稀罕天鹅肉。” 说完,拉着他就跑了。 当时,他和北辰都以为先魔后那句话是在侮辱北辰的生母。 北辰的生母,原本只是一个打扫宫殿的婢子,有幸被先天君看上。 后来拼命生下了北辰,难产去世了。 天宫向来是六界最注重尊卑秩序的地方。 纵然先天君对北辰生母如此痴情,从未再娶,也只是追封了一个“妃”位罢了。 所以北辰生母的身份,一直是他心里的刺。 先魔后却不顾他们两家的情义,直言北辰身上是“肮脏龌龊”的血液,他自然生气。 再后来,他们几个不由自主的又和好了。 只是往后的每一次见面,卜离跟北辰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的不可开交,就差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了。 不过每一次,也都以北辰的铩羽而归而告终。 但是他现在再想想先魔后的那句话,总觉得不像是在侮辱北辰生母啊。 第一,先魔后和北辰的娘亲连面也没有见过几回,没有必要恶语伤人啊。 第二,先魔后也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听说是先魔君游历魔界民间的时候,和她一见钟情,直接就封她为后。 魔界虽然民风淳朴,可是也是注重尊卑的。 她也没有必要自揭伤疤啊。 可若是,她不是在侮辱北辰的娘亲,那就是她在辱骂先天君。 她为什么要辱骂先天君呢? 当时,魔界和天界一向交好,两界之主又亲如兄弟。 这事,还真不敢细想。 而且,卜卜跟阿辰已经… 逝者已矣,多说无益。 阿辰都已经愿意当那个吃到天鹅肉的癞蛤蟆了,那他还是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他压下回忆的思绪,抬头看见,客栈院落里的那颗大树上,有一只鸟在唱歌,声音婉转好听。 想起了在天庭上独自等待他的清音。 卜离身边永远都有人爱着她,永远都有人不曾放弃她,可是清音却只有他。 当日佳期鹊误传,至今犹作断肠仙。 过尽千帆终不是,不如怜取眼前人。 房间里。 卜离:“呜呜呜呜,辰哥哥,我好热啊。” 北辰:“呜呜呜呜,卜卜,我好疼啊。” 卜离:“呜呜呜呜,辰哥哥,我好难受啊。” 北辰:“呜呜呜呜,清澜,救命哇,我快不行了。” 卜离:“呜呜呜呜,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们这两个连药都能喂错的傻子啊?” 北辰:“呜呜呜呜,卜卜,辰哥哥再也不敢占你便宜了,太痛苦了。” 清澜现在肯定以为他享尽艳福,大刀阔斧,可是他心里苦啊。 刚开始还好好的。 他一直忍着,一直忍着,等到把卜离吻成一摊柔水的时候。 下半身突然就凉飕飕的,紧接着卜离的尾巴就从他的腰上开始缠,一直缠到小腿。 “卜卜,我求你了,你先松开我吧。” “你闭嘴,我好热啊。” 卜离光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热的翻来覆去,下半身紧紧的缠着他。 他没办法,为了不屈着她的尾巴,只能半蹲着。 他快坚持不住了。 要是卜离下半身没有变成尾巴,他早就把她拆吃入腹了。 “辰哥哥,抱抱~” 卜离从床上坐起来,顺着缠紧的尾巴拥抱着他,将他压坐在床上。 长发濡湿,粘在他两侧胸膛。 “卜卜,我快勒死了,我快喘不气了!” 北辰将手轻轻的放在卜离的后腰上,拘着那不堪一握的小腰。 他快忍不住了,好想变成龙尾啊,只要他变成了龙尾,就可以跟卜离… 不行,不可以那么粗鲁。 他还是想用人形跟卜离行周公之礼,那样显得文明些。 虽然他经常在卜离面前变成原形,可是在床上的时候,不可以。 他埋首在女孩的颈窝里,一点一点的亲吻着,安抚着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随即轻笑一声。 有一次他驮卜离去看日落,去看晚霞万里。 回去的时候差点被父王给打死,那一次,应该是清音告的状。 不过他考虑到卜离对清音的感情,就没有跟卜离说。 那天晚上,他把卜离送回魔界,回到紫宸殿的时候,父王把他叫到了祠堂。 让他脱下衣物,他心生疑惑,却不敢发问。 紧接着,父王直接拿起皮鞭抽了他几十鞭子。 父王说:“我是你父亲,也是天界之主,可是我从来没有让你在我面前跪下过,就算是当着列祖列宗,也从来不敢让你折膝。你可知为何?” 他忍着一身的疼痛,正色道:“因为男儿膝下有黄金。” “对,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折损半分志气。你将来是一界之主,你要带领天界走向繁荣,你要俯瞰六界,睥睨众生,这是父王对你的期待。” 他上前一步,噙着两眼热泪,说:“孩儿一刻都不曾忘却,今日不可为何又惹怒了父王?” “不曾忘却?好一个不曾忘却!不曾忘却你为何要屈于卜离胯下,任她驱使?” 他听见这话,才知道原来父王是为了他驮卜离的事情而生气。 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王,是因为他觉得这样不雅,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惹怒父王。 可是,卜离又很喜欢自己驮她? 他怕惹卜离不开心,就没有把他挨打的事情告诉卜离,还是照常驮她去玩。 每驮一次,父王就打一次。 后来父王打累了,就不再管他这件事情了,只是赏给了他几个侍妾。 有两个长的有点像卜离,他也就宠幸过那俩。 不过他现在一看见那两个侍妾,就无地自容,总觉得他用最龌龊的方法侮辱了卜离。 〈九十二〉〈回天庭〉 他现在才懂,父王打他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是因为父王知道,他永远都学不会帝王之道。 是因为父王早就猜到他会败给卜离。 原来,最先明白自己对卜离感情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父王。 父王早就知道他会对卜离情根深种。 弥留之际,父王抓着他的手,对着满朝文武临终托孤。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父爱。 那是一个濒临死亡的父亲对年幼儿子的关心与不舍。 他第一次在父王眼里看到柔软,看到乞求。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可是父亲却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不要太爱她。” 那日,父王与世长辞,他的眼泪久久没有落下。 因为他知道他可能放弃不了卜离。 卜离不是他的生命,可是除了生命,其他的一切,全部都是卜离。 曾经他和卜离分开一千年,他受不了,他太想她了。 最后却是,他把自己的尊严,把天界的尊严送到别人面前,让他们践踏。 后来,卜离被打落凡间,他想再试一次,给他自己一个忘情的机会。 卜离在凡间一万年,他没有去见她。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时间会冲淡自己对她的感情。 可是,不曾想,自己所有伪装的倔强都在听到她的那一瞬间砰然倒塌。 他投降了。 他不想挣扎了。 在这段感情中,一直蹦哒的不是卜离,而是他。 可是却以失败告终。 他对卜离的感情永远不会被冲淡,只会愈演愈烈。 “父王,孩儿努力过了,孩儿做不到。” “父王,我好爱她。” “只要她在我怀里,我不要六界了,我也不需要什么志气。” “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待,我想当癞蛤蟆。” 想到这里,他将手轻轻的放在卜离的后腰上,顺着她两侧可爱娇小的腰窝紧紧拥抱着她。 底下女孩由于燥热趴在他的肩头,重重的咬了一口。 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辈子,他认命了。 无论多少人阻挡,以任何借口,他在卜离面前也只能从心而为。 就是“怂”啊! “卜卜,我爱你。” 北辰说完之后,卜离在新一轮的热浪席卷自己之前,感觉到自己胸口被他印下滚烫的泪痕。 和着经年不曾忘却的记忆,和着那些羞羞涩涩的少年情愫。 她好像早就知道辰哥哥对她的感情,她享受着他的好,他的包容,却还想做一个任性而为的小公主。 在意识还没有彻底沉沦之前,北辰听见卜离趴在他的肩头,小声哽咽出声,回了他一句。 “嗯。” 男人狂喜过后,搂紧了自己怀里的女孩。 他就知道,卜离对他有感情。 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他之前什么都听卜离的,什么都顺着她。 甘愿变成龙形和她遨游六界。 几万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卜卜,你变回来吧!我给你解药,好不好?” 一丝惊喜闪过卜离的眼中,太热了,她真的受不了。 “真的吗?但是你不可以…” “好,我不动你的腿,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一些。你别反抗,也别变原形,行吗?” 女孩思考了一会,变回了两条细腻的腿,滑落在男人劲腰两侧。 轻轻的回了声“嗯”。 剩下的声音就被男人吞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过了一会,卜离渐渐在他的柔情中迷失了自己的意识,只能紧紧抱着他,小声的娇嗔着。 北辰听见自己肩膀上,一声声低婉诱人的呻吟。 他第一次,身心都想要一个女人。 “卜卜,你真的愿意?” “愿意什么?” 怀里的女孩支支吾吾的回他一句,却让他有些不解。 愿意什么?难道卜卜不知道?卜卜都五万岁了,竟然还不知道这些。 卜离从小就是幽不弃带大的,幽不弃又比她大不少。 难道幽不弃没有给卜离讲过这些男女之事吗? 看来是没有了。 怪不得卜卜今天这样听话,原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跟他在床上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幽不弃为什么不给卜离普及这些知识呢? 难道他骗了卜离?混蛋! “卜卜,他…” 算了,还是不说了。 卜离好不容易不囔囔着找幽不弃了,他就更不能再提那个混蛋了。 还是等药劲解了,再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没必要试探卜离的话风。 卜离的身体,恐怕她自己还没有他了解的多。 要是他试探的不好,让卜离以为她跟幽不弃有什么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嘛。 再者,卜卜明明还是处子… 反正卜离跟他已经有男女之实了,等药劲解了,他就带卜离回天庭。 一辈子都让卜离待在他身边,让她彻底忘记幽不弃。 大约一个时辰后。 衣裳凌乱的北辰抱着沉沉入睡的卜离推开了客栈的房门。 半空中独自发呆的清澜,听见底下的动静,一身白袍从翠绿的树上倏然飞下,惊起了枝丫上正在歌唱的鸟儿。 底下,北辰用自己的外裳包着卜离,珍贵的抱在自己怀里,两人的发丝因为潮湿而相连,好似密不可分。 女孩身上,没有被包住的地方,犹如乍泄的春光一般诱人。 热气消散后,洁白细腻的皮肤还有些汗迹没有褪去。 生出汗迹的地方,布满了欢愉过后的红痕。 “我刚才上树小憩一会,卜卜怎么样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好看高挺的鼻翼,遮掩了自己心里的落寞。 “药效散尽了,累晕了,带她回天庭。” 北辰含着一抹食足魇饱的笑,看着怀里的卜离,像是在向清澜炫耀什么,走在了前面。 清澜摇头轻笑一声,随即跟了上去。 〈九十三〉〈我要卜卜爱上我〉 回到天庭以后,北辰吩咐清澜去把清华阁的丹老和欢喜殿的月老请来。 清澜心里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去了欢喜殿请月老,又吩咐侍卫去请了丹老。 紫宸殿书房里。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老头各怀心事的站在一起,正是被叫来的丹老和月老。 右侧的月老,弓腰驼背的严重,一身大红长袍,直垂在地上,包裹着微胖的身子。 花白胡子遮住的嘴,一直不停的碎碎念,缠绕在手上的红线被他一圈圈的捻着。 他大概是史上最尽责的月老了,一刻都没有放松过,一直在为六界生灵牵线搭桥。 左侧的丹老,知道北辰找他有事,就一直洋洋得意的。 一顿小跑就过来了。 结果笑意盈盈的过来了,却没有看见天君。 只有清澜神君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还直直站在他面前,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恶狠狠的盯着他。 最近…他惹到清澜神君了吗? 嗷!! 大概是因为他给天君炼的那药,清澜神君吃醋了。 而且清澜神君和锦鲤仙子很明显就是一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看来这贺礼得提前预备了。 寝殿里。 北辰先是亲自给卜离清理了身子。 想着给她穿上衣服,可是紫宸殿里面并没有女性的衣服。 他想了一下,抱着卜离,把她放在了寝殿的大床上。 卜离被放到床上以后,翻个身子,就陷入了沉睡。 北辰生怕吵醒她,慢吞吞的挪到大床的里侧,拉开了一个朱红色的小抽屉。 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长方条盒子,上面还镌刻着年久的花纹。 他含着笑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就是之前卜离送给他的肚兜,他一直留到今天,上面还有花花给她绣的几瓣合欢花。 “…嘘…” 旁边传来了卜离轻轻的鼾声,她睡的太香了。 北辰注视着在床上熟睡的女孩,心里满是欣喜和幸福。 之前他只是拥有一件死物,而现在人就在他这里,这件死物也被派上了用场。 他挪到卜离旁边,轻轻把她抱起来,女孩感觉到旁边的热源,撒娇般的往他怀里钻。 北辰赶紧给她穿上了那个肚兜,又找了一身他的寝衣给她穿上。 把卜离往大床里面放了放,给她盖上被子,才放心的出去。 北辰满面春光走到书房,看见清澜黑着一张脸死盯着丹老,心里有些不自在,却没有表现出来。 敛下自己的情绪,一背手走到书房里的软榻处,端正坐着。 下面站立的清澜、丹老和月老慌忙行礼。 “不知天君大人召我等来此有何要事?臣欢喜殿还有许多要务尚未处理。” 丹老捻了捻手里的红线,总觉得今天这事有点不对劲,却不知如何发问。 北辰也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过了一会,方淡淡说道,语气中又带有些微的蛮横。 “劳烦月老,和丹老帮忙,我要卜卜爱上我。” “卜卜?魔君在这?” 丹老四处张望一下,却没有发现卜离的身影。 他一万年没有见过卜卜小殿下了,还真是有点想她。 “天君大人,这世间情缘皆由天定,老夫手里的红线也只是一个际会罢了,恕老夫无能为力。” 丹老说完,转身欲走。 却被北辰大声喝止。 “月老,本君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给我和卜卜造两根红线,要不然就死。” “阿辰,月老是三朝元老。” 北辰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而且还是对月老这样的老臣子。 清澜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便出言提醒一句。 却没想到,他这一句话直接激怒了北辰。 男人拿起书案上的茶杯,还有些温热的水氤氲了他的衣袍,而后重重摔在月老跟前。 月老慌忙转身,看见上方男人眼中燃起的熊熊杀意,不免有些恐惧,一身拖地长袍摇晃不停。 “天君大人,你今日如此威逼老臣,岂非有违先天君…” “住嘴!别提我父王。三朝元老如何?临终托孤又如何?今天坐在这高位上的是本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问你一句,这红线,你造还是不造?” 月老闻此,一时不决,陷入了沉思。 这红线他不是不能造,而是此法他从来没有试过,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对得起先天君的临终嘱托? 天君大人年轻气盛,不知晓这其中利害,他不能跟着犯糊涂啊。 可是,天君说的也没错,他是一界之主,是天界的君王。 此事他要是拦住了天君,看似是对天君好。 可是天君的威仪却尽失了。 既然天君想做,就得学会自己承担后果。 月老想到此,长吁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 “天君,老夫长你几十万岁,算是你的长辈。今天老夫把话给你说清楚。望天君听清楚此事利害之后,再做决断。” “月老请说。” 北辰闻言,收了收自己的怒气。 “天君,你和魔君皆非寻常之辈,这情之所归,老夫无法窥见。要想人为造出两条红线,不是不可。只是,一则这红线也只是为你们俩多造一些因缘际会,却无法左右魔君对你的感情。二则,此法老夫从来没有尝试过。若是有什么闪失,天君,可要承担?” “本君一力承担。” 只要卜卜爱上他,没什么不能承担的。 “好,那天君听好了。此法需要取男子生魄,女子血肉为引。” 月老铿锵有力的话落下冰凉的地面上,带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将众人击溃,一时无人做声。 过了片刻,清澜看北辰犹豫不决,出声劝道。 “阿辰,若你失去一魄,修为便将折损,你要为整个天界考虑啊。” “没什么好考虑的。小澜,你不懂,如果我从来没有机会抓住卜卜,我可能不会太执着。但是现在机会就在我面前,我不能放弃。” 他顿声又言,做出了他心中的决定。 “我给你一魄,至于卜卜的血肉,我亲自来取,你老眼昏花,手太重。” 说完之后,北辰心里一瞬间轻松了起来。 做决定的时候最痛苦,因为要想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可以舍弃什么。 做完决定之后,他仿佛如释重负。 那就说明他的选择没有错,他选择了他最不想失去的。 北辰含着笑,走到下方,站立在丹老面前。 “丹老?你也想让本君…” “不不不,老夫马上回去取药。”丹老慌忙打断了北辰的问话,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虽然他也不想害卜离,但到底还是命重要啊。 “只是…天君大人,有些话老夫还是先跟你说明白。” 〈九十四〉〈卜离醒来〉 丹老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月老做的对,有什么丑话得说在前头。 毕竟这药物影响感情之事,他也不敢打包票。 “天君大人想要魔君爱上你,那就需要压制魔君对其他人的感情与记忆,然后再扩大魔君对你的感情和记忆,再辅以催眠之术。只是,魔君修为高深,法力强大,这药吧,用轻了,不管用;若要不小心用重了,恐怕会影响魔君的心智啊。” “影响卜卜的心智?怎个说法?” 北辰担心的追问他。 丹老犹犹豫豫说道。 “就是,这药老夫是练过,但是放了许多万年了,却没有人试吃过,所以老夫也不敢确定,再者,这催眠之术,原本就存在诸多变数。不过以老夫之见,性情大变,疯癫痴傻或者暴虐异常,这都有可能啊。” 万一,魔君真的傻了,天君大人会不会把他扔进丹炉里面闷死啊? 哎,伴君如伴虎,此言不假啊。 北辰闻言,也思考了一会。 要是卜卜真的性情大变,那…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真是愚钝,再变也是卜卜,有什么好考虑的。 “只要对她的身体无害,疯了,傻了,我都可以接受。” 当晚,丹老和月老两个小老头就联合施法,让卜离爱上了北辰。 清晨 紫宸殿的大床上,微曦透过门窗照耀在金黄色的棉被上,盖着底下赤裸着的身躯。 过了一会,卜离翻身醒来,刚有了一点意识,就发觉自己腰窝处疼的厉害,疼痛之中又有些痒痒。 “嘶~好疼~” 她坐起身子来,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腰窝,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卜卜,别碰伤口,也不准挠,长肉呢!” 昨夜他想了好久,不知道从何下手?月老一直催促他。 没办法,才取了卜离腰窝处的一块血肉。 腰窝原本就是深陷的,缺了一块肉应该也不至于太明显。 卜离摇晃着脑袋,伸手打了几下自己的头,而后被男人轻轻拦住。 她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有一团浆糊一样,就像一团迷雾,让她无法彻底清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她这几天也没喝酒啊。 难不成是饿的了? 直到她放弃看清自己脑袋里的重重迷雾,眼前的人仿佛就从迷雾之中走来,定格在她面前。 “辰哥哥,你怎么在我床上?” “卜卜,这是我的床,紫宸殿,你忘了?” “哦,这是你的寝殿。” 卜离张望四周,有些熟悉的饰物闯进她的眼中。 这真的是辰哥哥的房间,她怎么在这? “那我怎么…” 卜离刚想问清楚北辰,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抬头,看见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只是脸色有一点苍白。 一双温柔的眉眼,有浅浅的笑意和万种风情在那间流转。 还有高挺的鼻子,以及红润的薄唇,微微的张开,仿佛含了糖一样。 再往下,还有… 她怎么突然馋辰哥哥的身子了? 卜离动情的表现,和她慢慢吞咽口水滑在咽喉处的动静,被北辰尽数收入眼中。 看来丹老和月老的方法有用,而且卜卜竟然不闹着去找幽不弃了。 卜离心中关于幽不弃的记忆已经被压制了,关于他的感情已经被放大了。 “卜卜,是不是饿了?” 从昨天到现在,卜离都没有吃过饭。 再不吃饭,他都要心疼了。 要搁在从前的卜离,估计他一说吃饭的事情,一定比谁都慌的紧。 可是,今天的卜离好像有点反常。 “饿~” 卜离支撑着自己还有些虚弱的身子,一步步凑近北辰赤裸的上身。 女人脸上微微生长着的汗毛,轻轻的摸索着他的身体。 北辰伸手把卜离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摸了摸她有些肉感的小腹。 “是不是该饿了?我让人传膳,吃点东西吧。” 吃东西? 相比肚子的饿,她好像心里更饿,好饿。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跟北辰说。 只是用被子包裹着自己,遮住了大片春光。 有些尴尬的向四周瞅了一下,想要遮掩住她此时的异样。 一只大手伸过来想摸摸她,眼尖的卜离马上就看见了男人的手腕处缠了两根绑在一起的红线。 颜色分外鲜明。 “辰哥哥,你戴红线干什么?” 北辰闻言,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却不知道找个什么借口搪塞一下比较好。 “是为了辟邪吗?” “对对,就是为了辟邪,卜卜好聪明。” 因为男人的一句夸奖,笑的像花一样的女孩突然扑到他怀里。 他赶紧张开双臂接稳她。 然后卜离就看见,北辰身后的地方,有一个大红色的肚兜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觉得有点眼熟,就抻着身子去够够。 拿到手里之后,才发现那不是她的肚兜吗?只是被人揉捏的厉害,上面布满了褶皱。 这是她第一个肚兜,上面还有合欢花,合欢花是她在人间看到的花,她特意让花花绣上的。 原来这几万年来,辰哥哥一直放着那。 想到此,她轻轻笑了一声,驱散了心里的尴尬与羞涩。 “我确实饿了,辰哥哥。” 北辰听见,打算起身穿上衣服,去让人传膳。 轻轻推开卜离,一起身,就感觉到自己的头皮有一丝的疼痛。 回头看见,卜离跪坐在床上,深低着头,两只爪子抓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摇晃着,跟他撒娇。 “卜卜,你抓我的头发干嘛?不是饿了吗?” 北辰凑近床上的女孩,好像心情不佳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还以为卜离的记忆出现问题了。 双手捧起她的脸,却发现女孩脸上的那个酒窝,已经嵌入了几滴晶莹的眼泪。 他最受不了她哭了。 “辰哥哥,我想吃你行不行?” 女孩娇媚的声音就像水滴岩石一样,又重新勾起了他昨夜好不容易才压下的燥热。 他紧紧把光裸着身子的女孩抱在怀里,力气稍微有些重的去捏她的后腰。 激起怀里女孩,小嘴中一声难耐的呻吟声。 他昨天才发现,卜离后腰处竟然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而且那胎记好像通了灵一般。 他跟卜离越亲近,那胎记就越发的红,发着妖艳的光芒,就像他怀里这个小妖精一样。 今天,他估计上不了朝了。 以后,估计也悬了。 要不然以后这早朝就改成午朝吧。 有一句诗说“芙蓉帐暖玉生烟,从此君王不早朝。” 从前只觉得这话荒唐,没曾想,发生在他身上了。 罢了,今天再让扶桑撑一天吧。 思及此,他托着卜离的腰,开始享用底下诱人的美味。 〈九十五〉〈第一次看日出〉 紫宸殿主殿。 文武百官,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也没有等来上朝的北辰。 下方站立的清澜,等了一个时辰之后,直接就甩袖走掉了。 其他官员见了,只觉得清澜神君脾气见长啊。 只是,这清澜神君跟天君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清澜能走,他们可不能走啊。 万一,等会天君来了,看见殿上已经没人了。 那就尴尬了! 一旁的扶桑,觉得自己真单纯,还痴痴的在这里等自家主子上朝。 还是清澜聪明啊,早就走了。 清澜肯定早就猜到主子今天是上不了朝的。 魔君在主子床上,别说上朝了,估计连饭都不用吃了。 就凭殿下对魔君的龌龊心思,憋了几万年的火,可得发一阵了。 凭什么自家主子可以牡丹花下尽风流,他只能天天过来干不属于他的工作啊。 而且那么长时间了,连一个子的奉银都没有涨,可能自家主子已经忘记他也是需要娶媳妇的吧。 哎,饱汉哪知饿汉的饥? “各位仙家,殿下这几日身体不适,恐怕要卧床不起了,有事直接上折子吧,散了散了。” 白白等了几个时辰的众仙家听见扶桑的解释,顶着一头雾水,大眼瞪小眼,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争论着。 “天君大人,卧床不起,这如何是好啊?” “没事的,天君大人的身体你还不知道,那是老天君一鞭子一鞭子打出来的,壮实的很,扶桑将军,夸大其词了。” “呵呵,你们都有所不知啊!我倒是听说,天君大人不上朝是因为迷上了一个凡间女子。而且这凡间女子还是清澜神君给他寻摸来的,听说漂亮的很。” “我也听说了,小道消息传啊,那姑娘小的很哎,估计年纪不大,天君大人真是会享受。” “不可能,不可能,咱家天君能为了一个女子不上朝?还小的很?那就更不可能了,咱家天君可干不出那事。” “怎么不可能?我也听说了,而且小道消息又传了,那女子身材娇小,长的近似魔君呢?” “像魔君?那完了,肯定完了。” “必须完了。” “看来天君大人没个一年半载的,是上不了朝了!哥几个回家奋斗二胎吧。” … 一个时辰以后,阳光照满的寝殿里,大汗淋漓的卜离躺在北辰怀里慵懒的卷着他的头发。 北辰低头在卜离红润的脸上印下一个吻,想起来他俩小时候的趣事。 “卜卜,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人间至东端看日出的事情吗?” 怀里的女孩,想起来那次的事情,满心旖旎心思一扫而光,咬着牙脱口而出。 “记得,差点没把我冻死。”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还没有学会御寒之术。再说,我不是想办法给你取暖了吗?” 北辰心虚的赶紧给自己找补两句。 结果卜离更生气了,把他的头发使劲往下一拽。 “你怎么取暖的啊?直接点了一把火,一股浓烟,差点没把我熏死。” 原本那次她洗白白,擦香香,准备去迎接太阳初升的神圣时刻,结果被他熏成了大花脸。 “对不起啊。我那时候还不是很精通那门法术。可是,我最后不是用身体给你取暖了吗?” “是,你刚把衣裳敞开,刚把我抱在怀里,就被一群赶来救火的村民看见了,说咱俩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奸夫**,影响村容,还拿着锄头恐吓我们,让咱俩有多远滚多远。” 那群刁民,竟然敢出言辱骂他的卜卜。 要不是卜卜拦着他,他一个神龙摆尾就把那些人给摆平了。 “卜卜,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哼,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受欺负。我好不容易跟那伙村民理论清楚,然后一个熊孩子就过来指认你,说‘这个大哥哥来的时候是光着的,躲在一棵大树下穿衣服,我看的一清二楚’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卜卜~被人看光的是我,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说完,他赶紧拉着卜离的手,跟她撒娇,扮可怜。 卜离抬头,看见上头赤裸的男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直接出手给他一个暴栗。 “有什么好心疼的,你小时候看光我多少次了?” “那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我还伺候你解过手呢,而且你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再敢说我穿开裆裤的事情,我就跟你急了。” 开裆裤也不是她想要穿的,要不是那时候小,她一定会拒绝那么幼稚的东西的。 一群小伙伴,就她年纪小,而且婴孩时期的魔生长速度又比较慢,只有她一个人穿着开裆裤,连解手都要叫人帮忙。 想想就感觉怂。 “别急,别急,我马上起床去给你打水洗身子。”北辰讨好的说。 北辰把水打来之后,给卜离清洗身子。 结果他听见浴盆里面,一阵“咕咕咕”的声音,还以为卜离放屁,当场哈哈大笑。 “不许笑,是肚子,我饿了,你再笑,把牙给你打掉。” “好好,不笑,饿了就出来吧,穿上衣服吃饭。” 卜离洗完澡以后,北辰就让人给她找了一身自己从前的衣裳,可是穿在女孩身上,还是出奇的大。 袖子很长,像是要唱戏的,连裤腿也拖地了。 他又弯腰给她绑了一截。 整体看来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 可是卜离明明已经五万岁了,北辰心里有点疑惑。 他想起昨天看见卜离身子的时候,当时就感觉怪怪的,只是没有多想。 现在再看看,他才突然意识到,卜离好像几万年都没有发育过了。 怎么会这样?天生的吗?魔的生长速度好像不是这样吧? 〈九十六〉〈吃的也太多了〉 “怎么了?辰哥哥,不好看吗?” 北辰一个劲的打量她,看的她心里毛毛的。 这是她第一次穿那么大的衣服,抬着头想要得到男人的一句夸奖。 北辰闻言慌了一下神,怕说出来让卜离伤心自卑,就把嘴头的话重新咽到了肚子里。 男人走过去,轻轻把女孩揽在怀里,摸了摸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女孩身上还残留着昨夜他们抵死缠绵的味道,味道很淡,但闻起来让他口干舌燥。 他生怕卜离发现他身体的异样,只能一直拥抱着她来遮掩自己的尴尬。 否则,卜离一定又有好多问题问他。 别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就算知道怎么解释,他也不会跟卜离说清楚的。 说清楚以后,卜离应该就不会让他碰了。 也不会再亲昵的叫他“辰哥哥”了,估计该叫“禽兽”了。 过了一会,他压制下身体的火热,夸了一句“好看”,弯腰落在卜离额头上一个轻柔的吻。 就去吩咐宫婢传膳了。 为了给卜离补充营养,他还特别吩咐了厨子多炒一些荤菜。 没多大功夫,几个宫婢就把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北辰刚刚落座,想着给卜离夹菜。 结果筷子还没落下去,桌子上的菜就已经被风卷残云的消灭了。 就剩几个大骨头了。 旁边的女孩看着他,砸吧砸吧嘴,满嘴发亮的油星子。 “我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了,特别饿,这菜不错啊,再炒几盘。” 她在凡间的时候,生怕表现的跟凡人不一样,就一直没有吃饱过。 北辰惊讶过后,只能安慰自己:卜卜应该在长身体吧。 他只能又让厨房炒了一桌菜。 原本他觉得卜离饭量大是好事,能吃说明身体好。 可是,这…吃一个时辰还不停嘴的,又快又猛的,正常吗? 虽然卜卜小时候饭量就大,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北辰看着桌子上狼吞虎咽,埋头扒饭的卜离,小声的问道。 “卜卜,我记得你是会使筷子的啊,我们使筷子好吗?这样会不会烫手?” “不用,使筷子太麻烦了,吃快一点就不烫了。” 那就说明还是烫手了,卜卜的手上原本就有伤。 想到这里,他赶紧施法给桌子上的饭菜降降温度。 女孩感觉他的暖心,凑上来朝着他的脸给了好多个亲亲。 看见男人那张英俊的脸,沾满了她嘴上的油星子,就像是她刻下了自己专属的印章。 “嘻嘻”的笑了两声。 然后就又开始扫荡式的疯狂吸入。 “…” “卜卜,你真的还饿吗?” “要是不饿,就别吃了,这些菜以后还有的,撑坏了怎么办?” “撑坏?怎么可能?我能把御膳房给你吃干净。” 女孩向他摆着手,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被她眯成了一条缝,狡黠着向男人夸耀着自己的饭量。 他倒不是怕卜离吃,只是忘记提前跟厨房说,他殿里多个人的事情了。 刚才卜离已经把他紫宸殿全部人一个月的膳食都吃完了。 估计厨房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就算急调,最快也是午后了。 就算调一次食物,估计也只够卜离一顿的。 别说那些宫婢,侍卫,花匠啥的没有吃饭了,他其实也好饿。 虽然神仙不吃饭也饿不死,但是饥饿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而且他昨天还出了那么大的力。 旁边站着的那几名宫婢,都对卜离的饭量大吃一惊。 这凡间的姑娘,都那么能吃吗? 可是,这紫宸殿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了。 殿下怎么还不阻止她? 令她们跌爆眼球的是,她们素来尊贵无比的殿下竟然拿起那女孩吃剩的大骨头开始啃。 那上面还有女孩的口水和手印呢! 不过,殿下吸骨髓的声音真诱人啊,一定很香。 好饿啊。 就这样一想,这几个宫婢嘴里马上就滋生出了口水,又怕影响主子用餐,只是一个劲的咽口水。 昨夜殿下回来,还带了一个昏迷的凡间女子,她们又伺候又烧水的,还被扶桑将军明示暗示的训了好长时间的话,忙活了半夜,连晚饭都没有吃。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光热水就烧了两次,而且殿下还不让那些侍卫进来,搬浴桶,抬水都是她们几个,又翻翻找找殿下以前的衣物。 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想吃顿饱饭。 结果,殿下一直不起床用膳,她们自然不能用早饭。 过了一会,北辰听见这几名宫婢吞咽口水的声音。 抬头一看,发现她们都在盯着自己手里的大骨头。 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好歹还有骨髓吃,这些宫婢还没有用餐呢。 便放下手里油腻的骨头,走过去,跟领头的宫婢明月说:“你去让厨房把剩下的食物做了,给卜卜端过来,多放点油水,然后整点瓜果啥的让她解解腻,要不然对肠胃不好。你再去找一趟食神,让他给殿里多调些食物,尤其是肉类。办好之后,你们就跟殿里的其他人去找小澜,他府上人口少,你们以后吃饭就去将军府吧。” “谢谢殿下,奴婢们快饿死了。” 明月赶紧行了一个礼,感激的说道。 “明月,卜卜你要照顾好,还有,别多说。” “殿下放心吧,她们几个不清楚,明月是打小跟着你的,卜卜殿下我一定会照顾好的。明月也不会多说什么,就算说,也是跟卜卜殿下说殿下有多疼爱她。” 这丫头,就是因为知道她聪明,也没有其他的心思,他才一直看重她。 “孺子可教,明月,你放心,你跟扶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明月马上去吩咐厨房。” 〈九十七〉〈返老还童〉 !又一个时辰,卜离终于吃完了紫宸殿所有的存货,才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刚才明月走之前,已经把桌上摆满了给她解腻的瓜果。 只可惜,她有点撑了。 只能待一会再临幸它们了。 “卜卜,这会吃饱了吧?” 再不吃饱,他堂堂天君只能去要饭来给卜离填肚子了。 “嗯,我很满意。”说着,腆着肚子走到水盆前,给自己净了净手,洗掉了手上的油渍。 顿时,整个水盆因为那双脏兮兮的小手,而严重污染,荡漾着一圈圈发亮的细纹。 北辰走过来,从背后拥抱她,用法术给她暖干了双手。 “卜卜,辰哥哥还有公务要处理,你自己先在殿里好吗?等一会那些婢子就回来,她们可以陪你玩。” 北辰柔声细语的同她说话,想要得到她的谅解。 刚才卜离吃饭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他想要爱卜离,想要所有人知道。 他的真心经得住任何人,任何事情的考验。 但是,他不能让自己变得懒惰,他要变的更加优秀。 一是,可以配上他的卜卜。 二是,人们往往喜欢把男人的堕落归咎于女人的柔弱。 他不能让别人说卜离是狐媚惑主,也不能允许自己会再一次保护不了她。 卜离不知道北辰的良苦用心,可是她知道北辰是天君。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干,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想了好久好久。 女孩终于松开了紧握着的小手,回过头,将身子挤在他怀里,蹭了蹭,吞吞吐吐的答了声“好”。 “不过,你要想我。” 男人含笑也答了声“好”,就松开她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卜离一个人在殿里,没一会就无聊了。 只能来来回回的走几圈,来打发时间,顺便消消食。 等她消好食,就可以把那些瓜果吃下肚子了。 过了一会,房门外,传来了一点细细碎碎的声音。 卜离听的不清楚,就听出来应该是两个宫婢在交谈,便以为是明月她们几个回来了。 等了一会,这房门外的人竟然还没有进来,就不免有些疑惑了。 “春儿姐姐,她们都去清澜神君那里吃饭了,我们也赶紧去吧。” 一个圆脸,略带些憨厚的女子问道。 她所说的“春儿”,正趴在房门上,眯着一双眼,撅着屁股,透着一股机灵劲,使劲的往前驽,去看里面的情况。 “小荷啊,你该不会真是个傻子吧?除了吃还是吃,殿下都多久没有宠幸过我们了?” 由于怕门里面的人听见,她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小荷撇着一张嘴,轻轻的拉了拉春儿的衣袖。 “春儿姐姐,你还说我傻,你问的问题就不对。” “我问的问题怎么就不对了?” 她们二人素来都是春儿说一不二,结果今天她让小荷给挑了毛病。 一时有些生气,转过头给了一个暴栗。 荷儿赶紧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春儿姐姐问的话就是不对。什么叫殿下多久没有宠幸过我们了?殿下根本就只宠幸了我们一次好嘛。” 然后,她忽略掉春儿已经发绿的脸色,又给了她柔软的内心重重一拳。 “至于一天算一遍吗?反正都几万年了,还计较那三年、五年的干啥?” 春儿无奈扶额,摊出双掌,往下顺了顺自己的气。 “就算殿下几万年没有宠幸我们了,但是殿下之前从来没有有过别人啊。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之前我们可以安慰自己殿下不太喜欢女人,前段时间我们可以安慰自己殿下是不举。但是现在,殿下有了房间里面的那个女人,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小荷继续追问。 “什么问题?” 春儿踱步两圈,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就是殿下只是不喜欢我们。” “害!!” 小荷闻言,深感自己前途无亮,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 扶着自己的腮帮子,思考她俩悲惨的人生。 春儿走上前,拉住她肩头的衣服把她拉起,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鼓气。 挑眉说道:“小荷,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殿下之前不喜欢我们,但是我们可以努力成为殿下喜欢的类型,殿下不就喜欢我们了吗?” “是啊!春儿姐姐,那殿下到底喜欢什么类型?” 唉,春儿心里深感无力,嘴角一抽。 要不是这几万年来她俩一直相依为命,小荷又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 她早就忍不住把小荷拐卖了。 就凭她的智商,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你觉得呢?” “…哦,是她,殿下喜欢她那个类型的。” 小荷想明白之后,跳起身子,给春儿一个大大的熊抱。 春儿赶紧接住,继续鼓励她。 “等会我们见了她,要不卑不亢,虽然现在她得宠,但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她得叫我们一声姐姐。你可不能低声下气的掉了份。” “对对对,我都听春儿姐姐的。为了殿下,我一定会努力的。她要是瘦的,我就减肥;她要是胖的,我就增重。这样的话,殿下就会喜欢我们了。” “叩叩叩” 卜离正奇怪着呢? 门外的婢子怎么还不进来? 然后,就听见了几声急促敲门声,带着些压迫的味道。 “进来吧。” 门外的春儿和小荷听见房间里传来的一道声音,软糯糯,又有些沙哑。 一听就是个狐媚子。 但是,现在她们有求与人,只能先忍下了。 互相整理了对方的仪容,轻轻推开了门,迈着小碎步就进去了。 走了两步,两人仿佛孪生胞胎一样,一齐抬头。 只见殿里所站之人,穿素白长袍,身量纤细,细腰被一道宽大腰带勒出,缀了许多翠绿的玉饰,妩媚而不自知,裤腿堪堪挽住一截,袖子很长,遮住了她的手腕,只露着葱白手指玲珑小巧,平白增添了几分调皮可爱。 还有那张脸,红润透亮,殿下滋润的真好啊。 那双眼睛,黑白发明,一直盯着她们看,圆溜溜,诧异中又有些许的媚态。 就像杏仁一样,嵌在了一汪春水之中,偶尔会起起伏伏,每一次起伏都是动人心魄的诱惑,时有根根的眼睫毛,错落点缀,扰乱了那一池春水,机灵的很。 春儿看了,一股嫉妒由心底而起,女人和女人天生就是敌人。 倒是旁边的小荷,直接哽咽出声。 “春儿姐姐,我可以减肥,我也可以增重。但是我没办法返老还童啊!” 这女人? 不,这女孩,也太小了吧! …殿下,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九十八〉〈我要活吃了你们〉 什么返老还童? 卜离听见她的话,一脸的疑惑,却没有发问。 只是,这二人打量她的眼神,让她十分不喜。 尤其是,她看着这两个婢子,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哪里? 在哪里见过她们? 卜离一时想不起。 “把水倒了,然后喂我吃水果。” 想不起就不想了,卜离直接吩咐出声。 春儿听见,才从刚才的震撼之中回过神,刚想顶回去。 就见旁边一个粉红的身影,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已经把水盆给端起来了。 “小荷,你干嘛?放下。” 春儿的责骂声传来,小荷才反应过来。 刚才她太伤心了,竟然差一点被人使唤了。 便赶紧放下水盆,回到春儿身边,两人站齐之后,一同往前气势汹汹的走了两步。 卜离心想:这两人是想要跟她干架吗? “喂,那谁,你该叫我们一声姐姐才是。” 小荷想起来春儿跟她说的话,不卑不亢的说道。 只不过,这话落在卜离心里,她却有另外一种担心。 …姐姐? …难不成父君生前给她创造了两个姐姐? …怪不得看她们两个熟悉,原来有一点像自己。 “你们真的和我是同父异母啊?” 看来她比这两人长的漂亮,只是因为她娘亲好看了。 想到这里,卜离心里倒是有点想乐。 “谁跟你同父异母?我们可是伺候天君的。” 春儿愤怒回道。 她和小荷虽然只是个侍妾,但是也是正儿八百的仙体,是长生之体。 怎么能和这凡间女子攀亲戚? 而且,春儿想到卜离是凡间女子这事,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 就算这女子长的美,可是只有数年的光阴。 她能陪殿下多久? 等到她人老珠黄,殿下一定不会再要她。 “既然不是同父异母,我为何要叫你们姐姐?天宫的侍俾都这个规矩吗?”卜离愠怒的说道。 转身坐在了凳子上,慢悠悠的拿了一颗葡萄放在自己嘴中,细细的咀嚼着,含着一脸轻蔑的笑看着她们。 “我们不是侍俾,我们是伺候天君的。”春儿迎上她的眼神,以更加不屑的语气说道。 “那不还是侍俾?” “我们是天君的侍妾。” 小荷接过了她的话,立刻收到了卜离一个冷漠无比的眼刀子,吓得她赶紧躲在春儿身后。 过了一会,卜离收回了自己全部的笑容,吐出一句话。 “哦,原来你们就是给他暖床的那两个侍妾啊。” 卜离故作轻松的说道,可语气中已经有了真真切切的怒气。 “你不也是暖床的?” 一个凡间女子,竟然敢看不起她们。 春儿被她气的咬牙切齿。 难不成殿下就喜欢这样目中无人又不自量力的女人吗? “殿下现在是宠你,也只是图你年轻貌美而已。但是你终究是凡人之躯,过了三年五年,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而且,从春儿看到卜离第一眼,她心里除了嫉妒,就有了另一个想法。 这个女孩明显没有成人,按照她们凡人女子来说的话,这人充其量才十三四岁。 现在殿下如此溺爱她。 是不是说明殿下有这方面的癖好呢? 可是,只要再等一两年,她就成人了。 自然也不会再得到殿下垂青了。 既然她和小荷没有办法返老还童。 那这一次,她得让这个狐媚子知道知道这天宫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我的确没有问过辰哥哥,等我不再年轻貌美的时候,他会不会再爱我?” 辰哥哥? 叫的还真亲。 春儿看见,这女孩竟然真的开始低头沉思的时候。 心里只有一个字“哦呸”。 殿下的年龄比她的曾曾曾…祖父都要大,她怎么有脸叫哥哥的? “哥哥!呵呵!原来你就是这样勾引我们家天君的。我告诉你,天界是不可能跟人界通婚的,我们两个再怎么样还有一个侍妾的名分,而你,连通房都不算,只能被殿下养在这里。你要是识相,就跟我们合作,让我们重获圣宠,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春儿气急败坏一口气说完了,小荷从她身后冒个头,小声附和道:“听春儿姐姐的话,识相,就、就饶你一命。” “那我要是不识相呢?” 凳子上的女孩,回头浅笑,挽住自己胸前的一缕头发,瞪着一双杏眼,挑衅道。 卜离真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想威胁她。 “怎么办?春儿姐姐,她不识相。” 小荷拽着春儿的衣袖,胆怯的在她耳边俯首低语。 “我自有办法,你别管了。你还不够丢人的呢?” 小荷闻言,赶紧又躲到她身后。 春儿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孩,心生一计。 这凡间女子,输给她的岂止是寿命,还有法术呢? 看来,得给她一个教训,让这狐媚子知道知道,她春儿姑娘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卜离正想知道,这两人会再说些什么话让她妥协呢? 不过,她没想到,那个叫春儿的竟然在她面前摆弄自己。 春儿原本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结果没想到。 这人身上竟然有那么多吻痕。 看的她是怒从心中起,恨从胆边生。 殿下从来没有亲过她。 这些年殿下一直不宠幸她们俩,她们时不时的就去殿下眼前刷刷存在感。 可是,殿下每一次都是赏赐给她们礼物,别说过夜了,就是牵手也从来没有过。 而且,殿下竟然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这个狐媚子,不就好看一点吗? 殿下怎么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的品味啊? 她俩真不敢相信? 呵呵!! 卜离看见她们打量自己的眼神,表示,不能忍。 身材没有她们好怎么了? 休想从这个方面来侮辱她,以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虚荣感。 过了一会,卜离从凳子上站起来,并没有系好自己的衣服,而是径直走到她们面前。 冷冷说道,不带一丝外露的表情:“你们今天洗澡了吗?” 洗澡? 春儿:“跟你有关系吗?” 小荷:“你问这个干什么?” 卜离:“因为我要活吃了你们。” 〈九十九〉〈三个女人一台戏〉 紫宸殿里,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排列在眼前。 就像狭窄的村落四周皆是群山峻岭,把高位上的男人围的水泄不通。 北辰不急不躁的正在批字。 忽然看见,他手里的那份折子上有一个工工整整的“离”字,就隐藏在一行小楷之中,千百字之中,尤其它最盛。 男人的眸色一顿,再也没有移开了。 直直盯了一刻钟的时间,也没注意到这折子上究竟说了什么事。 脑海中仿佛被一只大手一瞬间抽离的干干净净,然后又有另外一只手拿着许多五彩缤纷的花往里面填充。 等它填充好了,那些花都选择一个时间点朝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袭击,瞬间炸开。 手中的朱笔不自觉的已经在折子上胡乱画了几笔线条。 也没有一丝发觉。 因为他心里只剩下寝殿里一个人打发时间的小姑娘了。 北辰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和卜离那么近,那么近,近到同床共枕,近到朝夕相伴,近到呼吸相融。 这种感觉,除了幸福和兴奋之外,还有一些担心。 因为这一切显得好不真实。 但是,卜离又真真切切的被他拥有着。 她会和他撒娇,会亲昵的挽住他的手臂,会在他耳边娇嗔,会一遍遍叫他“辰哥哥”。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一个人在寝殿里面干什么呢? 有没有想他? 可怜自己还要批折子。 等他回过神,憨憨的笑一声,低头看见自己手上的奏折。 …那么多字,那么多废话,还写的那么小。 “这什么破折子,看不下去了。” …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北辰决定回寝殿看看卜离。 就看一眼,绝不多待。 寝殿里面,三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相互对峙着。 “你个狐媚子,活吃了我们?哈哈!小荷,你听见了吗?她要吃了我们。” 春儿听了卜离要活吃了她们的话,愣了一秒,立刻捧腹大笑。 “春儿姐姐,她才是傻子,吃我们,不怕撑死。” 她们俩个嘲讽的话音未落。 面前的女孩原本一双黑色的眼睛,瞬间变成血红色。 一张小脸,阴狠狠的笑着,充满了恨厉和毒辣,双手紧握,刚欲抬起。 她就听见房门外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卜离素来五感奇灵,光凭脚步声她就知道是谁来了。 春儿的眸色一闪,总觉得刚刚面前的女孩有点不一样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嘭”。 卜离突然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 “呜呜呜~” 她们两个正感到奇怪呢,房门就从外面被踹开。 紧接着,她们几年没见到的殿下就从外面匆匆跑来。 然后,将地上的女孩小心的抱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她们。 “不是我们,殿下,是她自己倒的。” 春儿才明白过来,她被卜离给算计了,吓得赶紧解释。 “辰哥哥,她把我的衣服弄开了。” 卜离双手紧紧拉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故意露了一些春光落在男人的眼中,有些胆怯的跟他告状。 一看,就被人欺负的不轻。 “殿下,是春儿姐姐挑开了她的衣服,可是真的不是我们推倒她的。” 小荷走上前,大声说道。 想替春儿辩解几句,却没想到惹火了北辰。 “你挑开她的衣服干嘛?你信不信本君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卜离听见这句话,强忍着自己心里的笑意。 悄悄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吐出小舌头,狠狠的嘲笑回来。 “殿下,她笑了,她就是在冤枉我们。殿下,你不能让她得逞啊。” 春儿向北辰乞求道,眼里还有一些对他的希冀。 卜离看在眼里,又给她重重一击。 “辰哥哥,她们两个说我是给你暖床的,什么是暖床啊?” 怀里的女孩抬起头,看着他。 眼中隐约有些泪迹,一脸的天真无邪。 什么是暖床? 他不知道怎么跟卜离解释,还是晚上的时候再说吧。 不过,这两个女人不好好待在自己院子里,竟然敢跑到卜卜面前耍威风。 不知道卜离有没有发现这两个侍妾跟她有点像。 想到这里,北辰恼怒之余还有一些担心,担心卜离会联想到他。 还是先把人弄走吧。 “还不滚出去!!” 男人朝着她们沉声道,想让她们赶紧从眼前消失。 可是,春儿看了北辰的反应,觉得北辰是在偏袒她俩。 殿下根本就没有相信这个狐媚子的话,所以并不责罚她们。 “殿下,这个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才是她先恶语伤人的,还说要活吃了我们那!” 春儿鼓了鼓气,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直指着卜离喊道。 “是啊,殿下,春儿姐姐没有撒谎。是这个女人在骗你。” 小荷壮壮了气势附和她。 北辰原本只想着赶紧把这两个侍妾弄走,处罚的事情还没有想好。 没想到,这两人反而蹬鼻子上脸了。 卜离听了她们的指责,心里有一丝丝的心虚。 尤其是北辰的默不作声。 卜离觉得她诬陷人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就转回头,把脑袋藏在北辰怀里,伸出一只小手,悄悄的勾了勾男人的一根手指头。 春儿和小荷一看卜离心虚了,心里一喜,便又开口。 “殿下,这个狐媚子心虚…” 北辰听见“狐媚子”这三个字,神色一顿,忽然转头看着她们,把她们吓得往后一退。 “毒妇,竟然敢骂卜卜。” 卜离一听,事情又有转机了,马上又把头仰起来。 硬生生的逼出两滴眼泪,赶紧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刚才~呜呜呜~她们就一直骂我,还说让我识相一点。” 春儿一看事情不对,殿下又被卜离给骗了。 刚欲开口,就被卜离的声音给压了过去。 “辰哥哥,她说等我老了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听了卜离的话,春儿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女人也太会颠倒黑白了。 “殿下,春儿可以发誓…” “发个屁誓,辰哥哥你可不能相信她们,她们最坏了。” “她、她还说了,说让我跟你说她们的好话,要让她们重获圣宠。” 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说完了这段话,才发现男人的表情不对劲了。 她是不是表现的太急切了? 太急切容易露馅。 她真是太笨了。 冤枉人应该反其道而行之。 “殿下,春儿可以发誓,是她先出言挑衅的。” 春儿含泪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 抬起身子后,往后瞥了一眼。 小荷接收到她的眼神,也慌忙跪下。 “殿下,真的是她先说我们的。” 〈100章〉〈卜卜的表演欲〉 北辰真是无语了。 谁先说谁,他其实并不关心,而且他早就看明白了。 从踏入殿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他只是想让这两个侍妾早一点从卜离眼前消失,别让卜离看出来她仨的相貌有点像。 结果,他还没措好辞呢。 怀里的女孩突然抓他胸前的衣裳号啕大哭,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都已经流到下巴了。 他家卜卜,这表演欲也太强了。 还是让卜卜过一把演戏的瘾,再把人轰出去吧。 “呜呜呜,是我冤枉她们了,你去相信她们好了。” “我是个坏女人,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让人活活欺负死。” “是我冤枉她们的,辰哥哥帮我跟两位姐姐说,不要打我,也不要扒我的衣服,我没有法术,我也没有辰哥哥的疼爱了,只有一身辰哥哥的吻痕。” “呜呜呜~” 跪在地上磕头的春儿和小荷,想以此举求得北辰的信任。 结果她们的殿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女孩的声音压下来。 尤其是她们看见刚才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孩,趁着北辰不注意,眯缝着眼睛,又悄悄的向她们吐了吐小舌头。 一张小脸笑的合不拢嘴,哪里还有刚才的委曲求全? 顿时,她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还笑,就是你冤枉我们。” 素来直率的小荷,受不了卜离的恶人先告状,哭着站起来,指着卜离大喊。 “谁笑了?我明明在哭。” 卜离吼完之后,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慌忙闪躲了北辰的眼神,又逼出几滴眼泪。 赶紧埋在男人胸膛处,大哭。 卜离:“呜呜呜,我快被欺负死了。” 春儿:“殿下,真的是她先说我们的。” 小荷:“呜呜呜,殿下我也哭了。你不能只偏心她一个啊。” 卜离:“就是她们先说我的,就是她们,就是她们,就是她们,就是她们,就是…咳咳咳~” (春儿,小荷:和着她仨是在比语速吗? 北辰:三个女人一台戏,合着没我啥事。) 北辰搂着怀里娇滴滴,故意勾他手指的小姑娘,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着那两个侍妾沉声道:“你们两个听好了,今天的事情分明就是你们错了。” “殿下,真的是她先说我们的,春儿以性命起誓。” 浑身颤栗的春儿依旧跪在下方,冰凉的地面如同男人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的怜悯,即使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起誓。 她依然对北辰存有一点希望,即便发出的声音已经崩溃。 从来只有她拿捏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让人冤枉到这种地步。 这女人,手段太高明了。 偏偏殿下就喜欢那一套。 “就算卜卜先说你们,你们也活该,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跑过来挨骂。” 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卜离饱满红润的小嘴中一声”噗”,没忍着笑了出来,连带着口水沫子喷在了北辰脸上。 她现在才发现:原本辰哥哥还是个语言天才。 忍住了笑意之后,卜离赶紧换上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乖巧的倚在男人怀里,葱白的双手攀上北辰的胸膛,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然后,转过头显摆。 “呀,怎么办?两位姐姐,辰哥哥不相信你们啊。” “妹妹真是不好意思啊。” “谁是你姐姐?我们才没有你那么坏的妹妹呢?” 气的一直抹泪的小荷,自动忽略掉了眼前高大如山的男人向她们施压的狠厉眼神。 直接怼上卜离,放声大哭。 相比于小荷的聒噪,春儿此时并不言语。 北辰的话,把她心里仅存的希望浇灭了。 她才看明白,殿下偏心这女孩,不是因为信了这女孩的胡言乱语,相反,殿下可能一个字都不信。 也不是因为这女孩扮柔弱,更不是因为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殿下。 而是因为只是她,殿下喜欢她,不掺杂任何附加条件。 就这一条,她和小荷就输的一败涂地。 多说无益,没必要再逞口舌之快了。 现在这女孩是殿下的心头好,她们惹她,就相当于败坏了自己在殿下心里的好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思及此,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下了心里想把卜离撕成几块的怒气,缓缓从下方站起,走到小荷面前,扯了扯她的衣裳。 小荷委屈的转过了头,春儿却示意她噤声。 然后,弯腰向卜离行了一礼。 温声道:“姑娘,今天是我们两个打扰了,希望您能原谅我们。” 女人梨花带雨的悔过。 却一点都没有打动卜离。 卜离刚才看的仔细,春儿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淬毒了一般,像黑夜里匍匐而来又选择蛰伏在脚下的毒蛇,只等一个机会,那嘴里的毒牙就会朝向自己。 只一会时间,就变了一副天差地别的嘴脸。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可是魔界有史以来最没有人性的魔。 “辰哥哥,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她们了。”女孩傲娇的声音落下。 正中北辰的下怀。 卜离不想见到她们,这正合北辰的意。 “那好,我让她们住到将军府去。” 北辰想出这个让她们迁居的想法,慌忙向卜离献策,一时没有压制住自己的得意,直接笑出了声,把春儿和小荷伤的透透的。 春儿紧抓着小荷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一嘴银牙,已经快被咬碎,但是理智告诉她,要忍。 尤其是北辰对人不对事的态度,她们两个没有一点胜算,只能服软。 可是,她没想到。 她们俩个已经认怂了,卜离竟然得寸进尺。 “辰哥哥,我说的不想见到她们,意思是我要活吃了她们。” 春儿和小荷还以为卜离只是普通的凡人。 卜离这样说,也只是想侮辱她们罢了。 所以,并没有做声。 可是,北辰知道卜离是魔,生性凶残的魔。 他第一次在卜离眼里看到杀意,即便是一万年前那场大战,卜离眼里也只有泪水与倔强。 对上女孩那双眼睛里熊熊燃起的杀气,他有些疑惑,又向她再次确定。 “卜卜,你想活吃了她们吗?” “对啊,不可以吗?我肚子还可以撑。” 女孩牵着他的手,让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烂漫的笑容。 还朝着他撒娇,希望得到他的允许。 仿佛她要活吃的只是一个苹果,一串葡萄一样。 难道,这就是丹老说的性情大变吗? 〈101章〉〈我以后只偏心你一个,好不好?〉 “还不赶紧滚到将军府去。” 北辰想了一下,现在他并不清楚卜离被药物影响后的性情。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全方面了解卜离。 而不是让无关紧要的人参与进来,刺激她。 春儿和小荷听了北辰的吩咐,刚欲抬脚。 就被女孩大声喝止。 “不许走。” 卜离吼完之后,抬头看向上头的男人。 原本一双明媚的眸子,已经沾染上了一丝丝的湿润。 北辰见了,满是心疼。 可是,他不能让卜离的身体情况外传,就没有管她。 而是,看向泪水涟涟的春儿和小荷,蛮横下令。 “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就住到将军府去,小澜会照顾你们。” “殿下…” “还不滚。” 春儿知道,此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至少在殿下偏心这女孩的这段时间,她和小荷肯定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过几年,十几年,这女孩年纪变大,色衰爱弛,殿下回心转意,不再喜欢她了。 她们再申请回来。 反正,几万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年两年的。 她想通之后,在北辰没有注意的空挡里,给了卜离一个“等着瞧”挑衅的眼神,就拉着气哄哄的小荷走了。 这两人走后,北辰一口长气嘘出。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孩没有一丝波澜的脸上。 北辰原想,现在只有他两人了。 可以好好的同她说说话了。 可以好好的问问她的身体情况了。 还有活吃的事情也要好好批评她一下。 这妮子不知道,活体没有经过处理加热,都是不健康的吗? 万一以后,卜离背着他乱吃,吃坏了身子怎么办? 可是,卜离却直接把头扭向一边,并不与他有眼神交流,只留给他的一个冰凉无情的侧脸。 女孩娇气的样子莫名的戳中了他的笑点,还没笑两声,他就发现女孩好看的侧脸上,蜿蜒一道泪痕,流到了小巧的耳朵边,润湿了淡粉色的耳垂边一缕微卷的头发。 卜卜哭了。 他弄哭的吗? 他才开始心慌了。 “放我下来,我不用你抱。” 卜离抽泣了几声,小嘴里传来软糯的声音,又带一丝赌气的意味。 北辰抓住女孩打算推开他的小手。 卜离并没有拒绝他,而是乖乖的被他抓着,一圈圈在他手心里打滑。 她生气了,得哄。 北辰收到这无言的信息,赶紧抱着她走到床边,刚把人放下。 卜离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头哭泣。 卜离变化太大了,北辰从小就没见过她哭过几次,就算哭,也是装的。 可是现在… 看来女孩无论多强势,多活泼,都有柔软的时候。 “卜卜,生气归生气,别哭啊!你是不是又在故意惹我心疼啊?” 北辰含笑,弯下身子坐在她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以为,卜离哭了一会觉得无趣,自然就停了。 可是,卜离还在哭,声音又给哭哑了。 他才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没毛病啊。 难道那两个侍妾真的给她委屈受了? 不应该啊,卜离不欺负人家就不错了。 “卜卜,你是不是不舒服?卜卜,你抬头。” 男人焦急到颤抖的声音传入女孩的耳中。 她犹豫了一会,方慢慢抬起头来,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射在北辰震惊的眸子中。 卜离看了他震惊之后木讷的反应,就像有人往她的心里浇了冰水一样痛。 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作势就要下床离开。 却被男人一把抱住,接着就被北辰强硬的放在床上,胳膊被他死死压住,一头长发铺散在被子上,有几缕粘在了脸上。 北辰压着底下的女孩,她的眼睛依旧如同鲜血一样,渗着诡异的光,嘴唇张张合合,吞咽口水的声音让他心里发凉,就像黑暗里想要捕食的野兽。 他想起刚才卜离说要活吃了那两个侍妾的话,背后瞬间蒙上一层冷汗。 难道卜离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她是真的想吃肉,想吃活物? 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因为丹老的药,把她身上凶残的那一面激发出来了。 他差点忘了,卜离是魔啊。 六界都传,上古时期魔曾经蚕食各界生灵,本性凶残。 过了数百万年,他们才仿照人间,创立魔界,与各界通婚,和平相处,以德善教化后辈,才慢慢压制了本性。 他也不想让卜离受罪,可是,他也不能每天喂食卜离活物吧。 卜离已经化了人形了,就不能再如同野兽一样生活了。 过了一会,他心里有了盘算,压下身去,抱着底下的女孩。 “卜卜,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我错了,我以后只偏心你一个,好不好?” 他讨好的说完,卜离却并不做声,只是一个劲的看着他,一滴滴灼热的眼泪从红色的眼睛里流出,流在了他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继而又道:“卜卜真的很想吃她们吗?” 闻言,卜离就知道北辰已经心软了,就主动攀上他宽厚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带着吞咽口水的难捱。 “辰哥哥,我不吃她们了。她们是你的侍妾,你不舍得。我可不可以吃其他的东西,你去给我找找,好不好?” 女孩从他肩膀处滑落,伸手抱着北辰的脖子,一半的身子悬浮在空中。 尤其是一双眼睛里都是讨好和希冀,让他不忍心拒绝。 “卜卜,我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可是,你已经化成人形了,不可以再吃活物了。” 他伸手,落在女孩满是失落的脸上,替她擦去了泪水。 “可是,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呜呜呜~。” 被拒绝的女孩,埋首在他胸口,放声大哭。 他可以感受到卜离体内胡乱游走的内力,以及女孩拼命忍耐的痛苦。 再不喂她活物,恐怕她要变成原形了。 卜离知道他心软,一直讨好着他。 喘着粗气央求道:“就一次,就一次,辰哥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我好难受啊~” 体内游走的力量好像要冲破她的身体一样。 热的难受,她忍不住了,再忍就爆炸了。 北辰用袖子给她擦擦脸上的汗水,女孩衣带一直没有被系上。 他看见,卜离原本雪白的身子,变成了粉红色,全部蘸上了成滴成滴的汗水。 他伸手去摸,热的发烫。 卜离见他一直没反应,以为这次她触到了男人的逆鳞,男人是不可能允诺她的。 就狠心推开了他,掀开被子,一个人躲在里面。 北辰看见,被子里面鼓鼓的一团,女孩大声喘着粗气,小声的哭泣着,连身子都在一阵阵的颤栗。 过了一会,卜离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北辰也没有安慰她。 他已经走了,对她不管不顾了。 〈102〉〈上瘾了〉 身体的不适和心里的难受凝聚在一起,她一直忍着,一直忍着,却没有忍住,被层层袭来的痛苦与吸食血肉的欲望攻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 直到北辰钻到被子里,才看见卜离已经把自己的手咬破了。 手掌处流出鲜红的血迹,女孩微微含笑,用嘴巴一点一点吮吸着。 身体的痛感仿佛她完全感受不到。 “卜卜,你干什么?” “我吸食我自己,我不用你管。”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犹豫。”北辰忍泪把女孩从被子里捞出来。 她的身子就像刚刚淋过雨一样,很湿,很冰,他心疼坏了。 他赶紧脱去她的衣物,将她抱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暖着。 可是,也阻挡不住女孩一阵阵的颤栗。 “你不管我,我还不可以吸食自己吗?” 她使出全部的力气,也推不开北辰的禁锢。 只能在他怀里大声嚎啕,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却还是发出如同濒临死亡的野兽一样的叫声,仿佛有千万根铁链束缚着她,想要挣扎又无法脱身。 没办法了,他不能让卜离难受。 无论如何得随她一次。 “卜卜,就一次,你答应我,就一次。” “我答应,我答应。” 卜离抬起头,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惊喜的意味,又忍下身体的欲望硬生生扮出一丝乖巧。 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直立着,向他比划。 北辰看后,心疼的搂紧她,回了一声“嗯”。 她以为北辰的意思,是要为她去找活物解馋。 可是,她没想到,北辰竟然解开了自己的衣带,脱至腰间。 用法术在自己肩膀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瞬间鲜血流满了他的全身。 只这一副景象,卜离愣住之后,马上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一双眼睛慢慢恢复正常的颜色。 “不要用法术催,不要用法术催,我不吃了,我会忍住的。” 因着身体的疼痛,北辰额头上马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刚刚失了一魄,身体还没有恢复,就失去了那么多精血。 可是,为了卜离,他只能咬牙坚持。 爱卜离,是他自己选的。 卜离抱着光裸的男人,才明白自己的过错。 辰哥哥是天界的君王,她怎么能为了缓解自己的魔性而逼他去屠杀自己的子民呢? “我错了,我不吃了。” “已经流了,你不吃,多浪费啊。” “龙血应该会比其他活物好一些吧。” … 过了一会,女孩终于在他的劝说和血肉的诱惑之下,迷失了自己。 舔干了他身上所有的血迹,还是不满足。 然后,嗅着鲜血的味道,伸着舌头,趴在他肩头。 他感受到自己肩膀上,卜离两颗尖利的牙齿瞬间深深嵌入,一点一点贪婪的吸食他的血肉。 卜离下半身已经变成了原形,巨大的尾巴缠在他身上。 为了让她解馋,他只能一直用法术催着自己的血液流到肩膀处。 在阵阵痛感与眩晕感袭来之时,他抱着卜离,一遍遍重复。 “卜卜,我爱你。” 几万年前,她可以不信,但是现在,一定要信。 只是,卜离的饭量也太大了吧。 半个时辰后,卜离还趴在北辰的肩膀上。 肩膀上一道长长的口子,源源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 北辰跪坐在床上,紧紧抱着她。 脑袋里一阵眩晕,失血过多,他撑不了多久了。 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巴里,吐出几个字,怒气之中又带着满满的纵容。 “卜卜,坏孩子,说好不上瘾的。” 怀里的女孩察觉到他的抗拒,眸光一皱,有些生气。 然后,一双小手伸进他腰间没有松开的衣服里,不经意的放在他下腹,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再一口,龙血好香,再一口。” 卜离为了再多吸食一口鲜美的龙血,极尽媚态的撩拨他。 他好后悔,昨晚不应该骗卜离,结果这妮子把自己的弱点都摸透了。 就在他刚想松口允她的时候,身体上无法承受的疼痛又重新拉回了他的理智。 他拼着自己仅剩得一丝力气,推开了卜离。 女孩正吸食的美,突然被他推开,满心的不喜表现在小脸上。 “卜卜,别一口了,你这一口太大了,我撑不住了。” 卜离刚才一直被他抱在怀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北辰的脸色。 身体里的嗜血魔性也让她没有考虑到北辰的身体情况。 被推开之后,她才抬头看见,面前的男人苍白的很,虚弱的很,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北辰看见卜离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自责。 “对不起啊,你的血太好吃了,我没忍住,就多来两口。” 说着,卜离伸手去抓了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脸上,软软的。 女孩的主动让北辰脸上硬生生逼出一点喜色。 他流了那么多血,不能白流啊。 现在卜离正对他愧疚呢,他得赶紧再加一把火。 “没事,为了卜卜,流多少血都行,就是好疼啊。” 他斜眼去瞅,果然看见卜离心疼的样子,就紧握着拳头放在下巴处,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 动作还没做完,女孩就倒在了他怀里,还故意把动作控制的很轻。 “辰哥哥,以后你要是想吸血了,我就让你吸回来。” 卜离望着他,一双充满真诚有些湿润的眸子显得格外亮堂。 她希望可以用这个承诺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和愧疚。 听见卜离的话,北辰一时没有反应。 心想:是应该顺坡下驴直接答应了还是应该装病装疼惹她心疼? 然后,怀里的女孩嘟嘟囔囔来了一句“对不起”,紧接着身体上一阵湿润的感觉瞬间充斥到他的大脑。 没有力气的他,也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自然反应,喘着粗气,把伏身卜卜拉到眼前。 “卜卜,你干什么?” “你身上还有一点,我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顿了一下,卜离一脸心疼又跟他说:“龙血很珍贵的。” 说着又伏下身去,全然不管他的感受。 她还真是勤俭持家。 北辰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在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想着拉近他俩之间的距离。 他应该想着怎么在卜离的魔爪之下保住自己的小命才对。 就凭龙血对卜离的诱惑,要不是刚才他推开了卜离。 现在他一定会血尽而亡的。 看来,还是口腹之欲对女孩子更重要,男人算啥啊。 “那你快点。” “嗯嗯。” 〈103〉〈真傻了〉 等到丹老来到紫宸殿书房的时候。 一个俊美又病态的男人半躺在软榻上,一双眼睛冒着精光,直直的射向他。 吓得他赶紧弯腰行礼:“天君大人,不知召老夫来此有何要事?” “没什么要事,就是想弄死你。” “…额” 看着底下的老头吓得一愣一愣的,北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卜离疯了,傻了,他都能接受。 可是现在卜离竟然想要吸食血肉,要是再不采取措施,就凭卜离的饭量。 等到她凶性大发,控制不住的时候,天界就直接绝种了。 思及此,他双手按在榻上,撑着力气坐起。 然后,一阵暴风骤雨的吐槽。 “你炼的什么破药?你是往里面掺了木灰还是兑了水……” “殿下,你先别骂老夫,你先说说魔君的情况啊。” 丹老擦了擦额头的汗迹,颤巍巍的打断了北辰的训话。 北辰犹豫了片刻,觉得丹老应该不会到处乱说,就跟他说了实话。 “卜卜,她想要吸食血肉。” 丹老闻言,大吃一惊:“什么?魔很早以前就…” “我告诉你,不是让你感叹的。直接用药吧。” 他虽然也不想再让卜离吃那些破药,但是丹老的医术摆在那里。 估计卜离的情况也只有丹老有办法了。 从丹老进到书房,他就觉得北辰不对劲。 尤其是空气中一股子香甜无比的血腥味。 现在北辰告诉说,卜离吃了他的药,开始吸食血肉了。 如此看来,天君大人是把自己送到魔君面前当美味佳肴了。 他曾经以龙血入药,龙血闻着十分的鲜美,要不是得炼药,他自己就把龙血喝了。 怪不得天君大人苍白到这个地步,一定是卜离对龙血上瘾了。 只是,卜离的身体很奇怪,跟其他的魔好像有点不一样,只是奇怪在哪他也说不清。 但是,的确不宜再用药了。 “殿下,你听老夫说,这药不是不能用,而是卜卜小殿下的身体不允许啊。” 顿了一下,他强顶着北辰压迫的眼神,又解释道:“当时,老夫和月老施法的时候,魔君就已经身受重伤,再加上老夫下的药又比较重,所以才激发了魔君想要吸食血肉的瘾。现在要想再用药压制住她嗜血的想法,就要重新清洗她的意识。老夫怕,魔君可能会真傻了啊。所以老夫觉得还是对卜卜殿下加以引导才是上上之策啊。” 要是魔君真傻了,那不是害了魔君一辈子吗? 没想到,他一辈子治病救人,如今晚节不保哎! 重新清洗意识,北辰心里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了。 自从卜离被施法之后,性情已经变了很多了。 忽阴忽晴的。 要是这次再用药,万一再出现其他的纰漏,他该怎么办? 但是,加以引导就能让卜离不吸食血肉吗?这根本就不可能。 别人不知道她,他还不知道,卜离可不是什么会委屈自己的魔,把她逼急了,整个天界都要成为她的盘中餐了。 思量再三,北辰还是决定对卜离用药。 “丹老,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上房的男人,皱着疲倦的眉头,脸上有一些为难之色。 丹老闻言,就明白了。 北辰一定会让他给卜离用药的。 “殿下,依老夫只见,应该会影响魔君的心智,变的如同糊涂的老人,或者年幼的孩童一般。” “那你用药吧,现在她也没见得多成熟。” 北辰想好卜离的事情,就让丹老给她喂了药。 丹老看他脸色不好,便也让他服了一些疗养生血的药,还替他包扎了伤口。 “殿下,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 立在下方的丹老,心里直打鼓,紧张的晃晃悠悠,不知道此事该不该说。 可是,要是不说,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了。 “何事?” “殿下,你伤口处流出的龙血,可是入药的好药材,这已经流过了,不如就给了老夫。” 说完,老头感受到北辰要杀人的眼神,赶紧把龙血染红的棉花揣到衣服里,后退一步,鞠了个躬。 大喊一声“老臣告退”,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丹老走后,北辰看到床上刚刚“饱餐一顿”的女孩睡的正香,也生出一些困意。 就掀开被子,也躺下了。 小心的翻了一个滚,从背后拥抱着卜离。 过了一会,他就感觉身上重重的,好像有人制住了他。 身体上的压迫感,让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意味,刚抬起眼皮。 才发现竟然是卜离趴在他身上,圆滚滚的一双眼睛在仔细的打量他。 看的他心里毛毛的,紧张的拽紧了身下的床单。 今天,他总有一种别人看他就像看到肉的感觉。 万一丹老刚才给她吃的药不管用,卜离会不会突然变成原形一口把他吞了? 原来被人压在身下死死盯着是这种感觉,怪不得他压卜离的时候,她一直抖。 过了片刻,卜离憨憨的笑了两声,他心里的压迫感才少了一些。 “卜卜,你吓我一跳。” 说是吓他一跳,他还是不忍心责怪她。 强行平静了一下自己害怕到有些颤抖的身躯,搂了她的后腰,使劲将她压向自己。 女孩马上上手去揉捏他的脸,直到把他的脸揉成肉包子才罢休。 然后,脱口一句:“起来,陪我玩。” “玩?玩什么?”北辰有一些不解,这明明是午睡的时间。 “我们午睡好不好?”他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讨好的说。 “午睡,我们是朝阳哎,我们应该追赶太阳才对。辰哥哥,人生短短数十年,你不能虚度光阴啊。” “别闹了,卜卜,我们又不是人。” “天啊天啊!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借口。” 卜离直视底下男人满脸的不解和震惊,继而解释道。 不,应该是嘲讽道。 “辰哥哥,我真鄙视你,你竟然要午睡,那是小老头才干的事情吧。” 北辰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仔细瞅瞅,发现趴在他身上一脸傲娇的小人就是卜离。 如假包换,就是怎么怪怪的呢? 嗷,差点忘了,卜离吃的药会影响心智。 怪不得。 只是,这药竟然能把懒散的卜离变的勤奋。 丹老炼的药,除了那个让卜离误食的壮阳药,从来就没有对过症。 上头的小女孩看他一直没反应,马上就生气了。 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恰好拍到了他的伤口。 他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痛感,痛的呲牙一声,又悄悄忍下,不敢做声,让她担心。 卜离实在不理解他,大白天为什么要睡觉? 撅着小嘴又说:“辰哥哥,只有老成丹老那样的神仙才睡觉那,他午睡的时候我还给他烧过几次火。你才多大啊,就堕落成那样了,我真鄙视你。” 底下的北辰听了卜离的埋怨,脸上逼出一丝苦笑。 当条龙,怎么那么惨啊! “好卜卜,不要鄙视辰哥哥,辰哥哥两天两夜没睡了。你让我多活两年吧。” 这两天两夜,真是太考验他了。 从天界到凡间,又从凡间到天界,又帮卜离解药,又给她下药,又取魄,又献血。 空闲下来了,他感觉到身心俱疲啊。 〈104〉〈收拾东西回魔界〉 卜离生气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一张红润的小嘴里还想吐出一些字,他赶紧伸手捂住。 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紧紧搂着。 附在她耳边故作神秘的说:“辰哥哥其实不是在午睡,而是在炼一门及其高深厉害的法术,这法术只能在梦中炼,你现在也赶紧睡觉,咱俩就可以一起在梦中炼了。” “法术?我,我可以学吗?” 卜离张大了嘴巴惊讶道,又生怕她学习天界法术的事情外传,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四处瞅瞅,发现没有其他人,才放下心来。 辰哥哥竟然愿意把天界最高深的法术教给她,好感动啊。 卜离吃了药,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子,现在北辰竟然要教她法术,高兴的合不拢嘴。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以后,马上就趴他身上合上眼睛,乖乖睡觉了。 想到了一件事,又抬起了头,北辰看见马上就慌了神,还以为他的谎言被揭穿了。 结果,身上的女孩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拍拍。” 他愣了一下,想到丹老说的话,赶紧安慰她。 “好好,拍拍,睡觉啊。” 过了一会,女孩已经重新陷入了熟睡,嘴里流出了几丝口水,粘在她微胖的小脸上和他胸前的里衣上。 北辰苦涩的脸上由衷散发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卜离变成小孩子,好像也不错,比之前好糊弄了。 好困啊。 再不睡觉,他就是条废龙了。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北辰揉了揉依旧有些模糊的眼,大手往旁边一摸,却发现空荡荡的。 他想到卜离的情况,脸上染上焦急的颜色,赶紧穿鞋下床,刚站起来,就感觉鞋上一紧。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偷偷从床下伸出来,一把握住他的脚踝。 “啊!!” 殿外守候的明月听见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听着像是北辰的。 可是北辰没有发声让她们进去,她们也不敢进去打搅他们。 寝殿里面,北辰被吓得浑身冒冷汗,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额头上流下的汗水,一滴滴往地上滴去。 等他冷静下来,感觉这好像是个恶作剧。 一低头,果然看见卜离躺在地下,身子都藏在床榻下,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向他吐了几下舌头。 女孩看见他被吓到的样子,心里特别有成就,笑的花枝乱颤。 突然,他有一点心疼幽不弃了。 从小,又当爹又当娘,把卜离养了几万年,竟然还没有疯,也没有出现任何精神衰弱的现象。 真是佩服。 “还不赶紧出来。” “喏。” 卜离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慢慢把身子从床下挪了出来。 刚站好,就看见男人阴沉着一张脸,拉的老长,幽怨的瞪着她。 “我也不知道你会那么胆小啊。在我心里,你一向很高大的,没想到啊。” 女孩手拿着腰间的翠绿玉饰,轻缠在自己的手指上,悠悠的转了几下,嘴硬的替自己辩解。 北辰听的,脸都绿了。 果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像云华一样乖的。 真的好想打她一顿。 把他吓成这样,还让他担心,结果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错误,还阴阳怪气的嘲笑他。 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卜离现在的心智既然跟孩童无异,他就不能一直惯着她。 得教给她一些处事的道理才行。 不过像幽不弃的强硬教育式和父王的棍棒教育式显然都不太适合卜离。 思量再三,主要是考虑到卜离的武力值和破坏力,北辰决定还是放弃对她的教育吧。 一旁惴惴不安的卜离,知道是自己做错了。 就时不时的向北辰那边瞥瞥,发现他呆坐在床上,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只是脸上明显不是很开心,好像很纠结的样子。 …难不成,他是在想怎么报复自己吗? 秉承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行事原则。 卜离几个大跨步走到寝殿里的梳妆台面前,圆圆的小脸上粘了一些汗迹和一些灰尘,几根发丝缠绕在她脸上。 狼狈之中又有一些凌乱之美。 面前一张大大的铜镜记住了她的美貌,也见证了她的罪行。 女孩粗暴的拽开几个精致的长方盒子。 里面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股脑都拿起来往自己衣服里面塞,顿时叮叮当当响作一团,整个胸前被她塞的鼓鼓囊囊。 北辰心里刚确定好,对卜离还是宠好于管。 就看见卜离几个健步冲到梳妆台处,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他含着笑,洗去了刚才一脸的愠怒和严肃,打算去哄哄她。 刚走过去,看清楚情况之后,他眼睛都放大了。 女孩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赶紧把最后一个玉镯带在手腕上。 身后是一片狼藉啊。 卜离有些心虚的转回了身,由于动作太大,直直的撞在北辰身上。 北辰扶住她的肩膀,蹙着眉头,十分不解的问道:“卜卜,你是想要洗劫我吗?” “我才没有,我只是…收拾东西回魔都而已。” 由于心虚,女孩的小脑袋左摇右晃,不敢直视北辰。 然后,男人的一双大手强硬的板正了她的头。 意味深长的回答她:“卜卜,这些好像都是我的东西。” “什么叫你的东西?之前你哪一次来魔都不是又吃又喝,又拿又揣的,我说什么了?” “这个…” 真是失策了。 原本他只想着让丹老放大卜离对他的感情和记忆,却没想到就连他拿魔界东西的事情都被卜离记得一清二楚。 …卜卜这个抠门的,拿她一点东西竟然能记住几万年。 北辰片刻的语塞,让卜离更加得意了,刚才的一丝心虚一扫而光。 高挑着眉毛看着他,带着满满的审视。 不过,一晃神的时间,她脑袋就又不清不楚了。 一些残缺的场景走马观花一样出现在她眼前,好像有一个跟她特别亲近的俊美男人,还有一只好白好白的狐狸,还有一个寺庙,还有… 不过这些画面又都一闪而过。 忍下心里莫名的烦闷感与空虚感,卜离扶着自己的脑袋,看清了眼前的人,略有些狐疑的问他。 “辰哥哥,我是不是好长时间没有回魔都了?我怎么记不清了?” 〈105〉〈破财~好疼〉 北辰神色一顿,敛下心里慌乱的情绪,并没有着急与她搭话。 而是上前轻轻抱着她。 过了许久,才弯下腰跟怀里的小女孩说话。 “卜卜,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自己有点怪怪的。” 对上男人平静无波澜的眸子,她鼓起勇气,垫脚在他耳边小声的来一句。 “我好像生病了。你说,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卜离一句话,仿佛把北辰从天上摔到地狱。 完了完了。 卜离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北辰心里不禁埋怨起丹老来,因为他发现卜离吃完药之后,好像变聪明了。 北辰蹙眉深思的样子落在卜离眼中,她以为北辰和她想的一样,心里一喜,就越说越起劲。 全然没有发现面前的男人汗如雨下,强颜欢笑。 “辰哥哥,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你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咱俩跑吧。” “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要害我?趁现在我还知道辰哥哥是自己人,得赶紧把这个事情告诉你,你要赶紧去查啊。” 顿了一顿,卜离染上一些悲伤的神色,语重心长的说道:“万一哪天我人事不省了?辰哥哥,你一定一定…一定” “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让你担心。” 北辰赶紧拦下女孩的思绪,想把这个话题打断,却不曾想卜离直接气的跳脚,然后抬起脚来狠狠的踩了他一下。 “你太没良心了。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我啊,把我藏在安全的地方。等你解决了坏蛋我再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精神支持的。” 听完卜离的高谈阔论,北辰的喉结处生生咽下了几口唾液,半响只吐出一个生硬的字。 “额!!” 刚才卜离对他一脸担心的样子,他还以为卜离转性了呢! 这丫头,无论吃了多少药,就算真傻了,也不会亏待自己。 就知道坑他,从小到大,因为卜离,他挨了多少次打。 但是他从来不敢指责卜离,不指责她,她才勉强跟他玩,要是指责她,卜离就不会再理他了。 毕竟魔界男多女少,尤其是年轻一辈,八大部族只有卜离一个正经八百嫡出的公主。 卜离没了他,还有一群宗室哥哥跟幽不弃那个义兄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那些哥哥都是雄霸一方的尊主,可都不是好惹的。 每一个都是战功在身,尤其是邛树和他同母哥哥从小就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长大,是出名的悍将。 幽不弃身处八大部族之外,也是自小跟随先魔君南征北战九死一生才当了二把手。 只有卜离,这个八大部族长之首的魔君之位,来的是那么措不及防。 就算她如今贵为魔君,恐怕在她那些叔叔,哥哥眼里,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小丫头。 看在她年纪尚小,又有些血缘亲情的份上,才听命于她。 魔界好战,脾气暴,是六界出名的。同时他们也护短,看重血缘亲情,一般不会对自己人下手,只会一致对外。 还好一万年前南皓自尽前,给他们下了命令,让其他部族先行领兵撤退,不可生事。 要不然,恐怕他们会跟天界同归于尽。 现在,他既然想要娶了卜离,就得跟其他部族搞好关系,握手言和才是。 想了一会,他心里有了主意。 现在魔界元气在慢慢恢复,跟天界的关系也在慢慢缓和。 是该关心关心终身大事了。 卜离那些哥哥可都是单身多少万年的魔,只有邛树一直在魔都替她管理军务,跟绿绿好上了。 可是绿绿是平民之女啊,邛树哥哥估计不会同意她进门。 要是他可以联合卜离,每百年为魔界和天界的单身男女举办一场相亲大会,到时候两界子民亲如一家,谁家外甥会带兵攻打自己舅舅呢? 真是妙啊,魔界男多女少,天界女多男少,此举若成,必将造福万世啊。 不过,北辰想到昔年卜离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是觉得这个小孩坏坏的。 决定先不把这个妙招告诉她。 拉回自己的思绪,嘴角一瞥,双眼直直看向卜离鼓鼓囊囊的胸前。 那都是他的宝贝啊,价值连城的古董啊。 “你干嘛?”卜离伸手打掉了北辰鬼使神差伸到她胸前的大手。 然后,双手抱在自己胸前,神秘兮兮的跟他说。 “我这可不是为了自己拿的,你不是要抓坏蛋吗?万一误伤了这些宝贝怎么办?” 说着,给男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给你存着,你放心吧。” 看着面前那张阴沉沉的脸并没有丝毫好转,那就说明北辰并不明白她的“好意”。 卜离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都拿了是有些不好。 便慢吞吞的,一脸心疼的脱下了手上的那个翠绿玉镯,抓起男人的大手,想给他套上去。 可是,她这一使劲,北辰的手都被磨红了,那镯子还没有戴上。 北辰强忍着手上的疼痛,不开心的跟她埋怨。 “镯子都是给你准备的,可是那些玉佩,扳指都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大敌当前,你还跟我分这些有的没的?” “你好歹给我留一个,我上朝的时候什么都不戴,多没面啊。” “那好吧,我可以给你戴,但是你得先给我打报告,我同意了你才能戴。现在这些东西可都是我的了。” 说着,卜离从自己衣服里面拿出那些宝贝重新放在梳妆台上。 北辰看见,一脸的幽怨。 这是什么道理? 他的东西到她胸前转一圈,就变了主子了。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埋怨,可不敢在卜离面前说。 “明月,你过来。” 梳妆台被卜离搞得乱七八糟,北辰也不知道从何收拾,只能把明月叫进来。 明月怀着满心的疑惑,轻轻推开门,弯腰走了进来。 “把梳妆台收拾了。” 明月轻轻答了声“是”,就走到卜离面前去收拾东西了。 “明月姐姐,你可要小心一点,这些都是宝贝,是辰哥哥给我的。” 卜离软糯的声音传来,明月听着也觉得欢喜,就朝她点了点头。 转念一想,她家天君正在追魔君,她是不是应该替天君说一些好话呢? “卜卜殿下,我们家天君的宝贝可多了,你要是跟我们家天君在一起,以后这些宝贝都是你的。” 〈106〉〈做个有文化的魔〉 北辰闻言,一颗心七上八下,尤其是看见卜离那双听见宝贝以后发光的眼睛,觉得大大的不妙啊。 “咳咳咳…” “殿下,你怎么了?是感染风寒了吗?” 卜离和明月一起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也不好明说,只能偷偷向明月使个眼色。 明月看见自家天君对她挤眉弄眼的,还以为自己说对了,北辰让她继续夸呢。 便上前拉着卜离的手,夸张的说道:“卜卜殿下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天君可有钱了,我们家天君的宝贝足足放满了三个大库房呢,不过我们家天君特别节俭,一年半载也不花几个钱。奴婢原先还想不明白天君存钱,存宝贝干嘛?现在想想,一定是为了殿下。” 说完,明月在卜离的惊讶声中,悄悄向北辰发射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卜离听见明月说北辰竟然有三个大库房的宝贝,转身瞪着一双无辜又渴求的眼睛盯着他。 过了半响,只听见他们三个周遭传来一阵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北辰捂着自己的心口,伸手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红血液,强挤出一抹哭笑,向明月拂了拂手。 “去吧,把钥匙拿过来,反正我也活不了两年了。” … 被洗劫一空的北辰生无可恋的坐在书房里面批折子。 怀里娇滴滴的小姑娘还一直往他伤口上撒盐。 不,是撒辣椒水。 “辰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那个储物袋真的把宝贝都装下了,辰哥哥你放心吧,我把储物袋藏在自己的丹田处,就算我变成原形也不会弄丢的。我是不是很聪明?” “是,好聪明。我为你骄傲。” “我也为我骄傲…” 小姑娘在欢喜之余,瞥见男人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便凑上前,有些狐疑的问道:“辰哥哥,你是不是心疼了?” “没有,肝疼。” “肝疼?辰哥哥,你怎么一身都是毛病?” 卜离想起来他肩膀上的伤,伸手扶上去,心疼又生气的问他。 “我都忘了问,你肩膀上的伤是哪个王八蛋弄的?” 王八蛋? 卜离此言一出,倒是让北辰惊到了。 她为什么骂自己是王八蛋?看来卜离已经把吸食他血肉的事情忘了。 只不过…卜离如今存在的记忆为何都是对她自己有利的? 难道她有自动筛选记忆的功能? “哦,你午睡的时候,我睡不着去了一趟兽园,不小心让豹子抓了。” “这样啊。那我给你报仇,晚上吃豹子肉。看在你送我好多好多…宝贝的份上。” 北辰实在不想再听卜离眉飞色舞的谈那些宝贝的事情了。 心里实在太疼了。 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卜卜,你不是认识很多字吗?” 说着,他顺手拿起一本奏折握在手里打算递给她,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不过,他没想到,原本被他抱在怀里,斜躺的女孩,突然直起身子来一个鲤鱼打挺,坐在了他两腿之间。 顿时,他感觉到身下传来钻心的疼痛,想喊疼又不敢喊,只能憋在心里慢慢舒缓。 …要不然卜离又该问为什么了。 …呜呜呜,他的命怎么那么惨啊!他现在真的一身都是毛病!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幽不弃对卜离严格教育,把她训的一愣一愣的了。因为她该打。 女孩无辜的转头,看见北辰脸上又沁出了一层汗水,沉思片刻,语重心长的说道:“辰哥哥,我听丹老说过,好像喜欢出汗的人,还有神仙,一般身体都不好。你要多多注意啊。” “…是,我一定多多注意。”北辰忍着打她的冲动,咬牙切齿的回了句十分走心的话。 他原本的身体很好,真的很好,只是现在身心俱伤。 下一秒,一只微凉的小手伸到他的额头,轻轻的给他擦拭着。 他俩离的很近,可以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刚才卜离还在嘲笑他,现在却温柔给他擦汗。 女孩子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好害羞啊。 卜离不知道,自己一个随意的举动就把北辰给感动了,还把他弄脸红了。 只是…这身下,怎么怪怪的呢? 正感到好奇,想往身下看去,视线就被一本奏折给拦住了。 “卜卜,看折子吧,我正好教你识字。” 虽然说卜离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是最喜欢附庸风雅的。 北辰一跟她说识字的事情,立刻就把她的兴趣提起来了。 刚才身下传来的异样感觉她也不好奇了。 “好啊!我最会看折子了。” 北辰趁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抱着她的腰,轻轻的给她挪了挪。 抬头看见,卜离拿着那个折子已经看迷了。 小脸都快撮成包子了,估计有字不认识了。 哎,要不是当年在学堂他没拦住,卜离也不至于下学啊。 还害得他挨了南皓伯父的骂,说在他们魔界,哥哥管不住妹妹,是要受到鄙视的。 合着他从小是被鄙视长大的。 不过,他还以为南皓会给她单独请一个私塾先生,可是没曾想南皓直接把她扔给幽不弃管教了。 幽不弃又忙,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卜离的文化教育。 然后,就一直拖到现在,堂堂魔君,连折子上的字都认不全。 还得靠人口述。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面前刚刚批好的奏折,上面有一行及其好看的字,是他写的。 再看看旁边的卜离,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都快长到字上了。 忽然他感觉有些得意了,要是他跟卜离换换父王,卜离一定活不到现在。 女孩察觉到他有些得意的视线,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繁杂的折子,有些心虚的低了下头。 这折子上,有一大半字她都不认识。 可是,她又不想跟北辰服软。 瞥眼看见,北辰拿起了一支朱笔正在专心致志的批字。 便也随手拿起了一支朱笔,蘸上一些研好的红墨,打算下笔。 可是,这折子上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鱼人王”,什么叫“寸后”,什么叫“贝良啥啥”。 该写个啥呢? 要不然就写三个字“知道了”,但是这三个字不是相当于没说吗? 那么多字,感觉文绉绉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卜离想了一下,打定了主意之后。 “呵呵~嘎嘎!!”捂着嘴巴轻轻笑了几声,北辰听见了她的动静,转头看见卜离竟然在折子上批字了,她竟然能看懂。 看来是他小瞧卜离了,就没管她,随她去了。 卜离双手端着那个折子都快笑傻了,因为那折子上她批的那两个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转头看看旁边的男人还在忙公务,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丹田,里面有很多北辰送给她的宝贝。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觉辰哥哥对她如此好,那她把字写的难看岂不是有点对不起他? 折子上的字丑,就是丢辰哥哥的脸啊。 思及此,卜离赶紧拿起旁边的一摞白纸,摆在自己那侧的书案上。 拿着朱笔小心翼翼的又蘸了些墨水,把那两字一笔一划的写在了白纸上。 写好之后,她将朱笔放在砚台上,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拿着白纸,认真的对比一下。 …一模一样的难看。 …还是再练练吧。 〈107〉〈做个有文化的魔2〉 “卜卜,这是上好的纸,不可以浪费的。” 北辰捧着一摞被卜离浪费的纸心疼的说。 他批完折子才发现,卜离竟然在练字。 这纸都是很贵的,用起来也是比较好上墨的,卜离要是需得用纸他自然不心疼。 只是卜离每一张只写几个字,还都是重复的,这有些浪费啊。 他这条龙是条节俭的龙,而卜离这头魔却是头败家的魔。 他之前把自己存了几万年的零花钱都花在卜离身上了,就为了换一句“辰哥哥真好”,附带小姑娘的一个亲亲。 为了让小姑娘开心,他只能咬着牙说“买买买!” …哎,那钱都是他在父王的严格管理下一点一点从牙缝里面抠出来的。 结果,去一趟人间,卜离就挥金如土。 做男人难,做一条需要养魔的龙更难。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对啊,要是折子上的字太难看,别人一定会笑话你的。” 小姑娘撇着嘴跟他解释,说的他心花荡漾。 卜离竟然是为了他不让别人笑话才练字的。 他竟然不识好魔心,还一个劲的抠门。 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每一次觉得卜离坏的时候,小姑娘就给他暖心一击,骚的他又痛又痒。 只是…她为什么要写这两个字? 卜离手里的折子是他随手拿的,刚才他并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 万一那折子上真的是什么大事,卜离这样做,耽误了事情怎么办? “卜卜,我看看你手里的折子说的什么事,好不好?” “不行,你信不过我。” 对上男人温柔的眼神,她有些心虚的握紧了手里的折子,硬着嘴安慰他。 “辰哥哥,你放心吧。我有感觉,这折子上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谁家好事,要用得上“请求”两字? 既然是“请求”,那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好,我不看了。” 顿了一顿,北辰还是感觉有些不放心。 “要不然,你跟我说说那折子上说的是何事吧!辰哥哥有些好奇。” “就是鱼人王让你寸后。” 说完之后,卜离也觉得这句话有些不通顺,只是她只能看懂那么多。 “鱼人王让我寸后…” 北辰仔细的琢磨一下这句话,实在是想不通。 过了半响,方回过神,卜离一定是把字拆开读的。 原来是这档子事,卜离这样批字正好随了他的意。 反应过来之后,抱着怀里惴惴不安的小姑娘,摸上她的肩膀,含着笑看着她。 笑的让卜离毛毛的。 “就是鱼人王让你寸后,就是这个样子的。” 卜离对上他的神情,依旧嘴硬的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没怪你,卜卜批的很好,字丑点就丑点吧。你也没上过几年学,不用如此认真的。” 卜离练字可以,但是明明知道写不好,还老练两个字这不是难为自己吗? 原本卜离启蒙的就晚,后来直接就下学了。 写字读书真的不适合她。 不过,卜离这头魔的确有些笨了,魔在幼年时期时生长速度是慢了一些,但是五百岁才学会使筷子,却是闻所未闻的。 他五百岁的时候,就已经跟着父王上朝听政了。 不过,他五百岁上朝听政要是听不懂就要挨好几鞭子,而卜离五百岁才学会使筷子得到的却是整个魔都的张灯结彩,争相恭贺。 哎!什么命啊!苦啊! “你不懂,我要是不练字的话,会被人说成是野兽的。” 小姑娘稍微使了些力气推了推他的胸膛,好像在跟他告状似的。 “谁说你是野兽了?” “小时候,我记得先生说过的。” 想起那个白胡子,手拿戒尺的老爷爷,卜离的记忆忽然冒出来一些,瞪大了眼睛跟他复述。 “先生说了,现在不是茹毛饮血的时代了,也不是凭着锋利的爪子就能横行霸道的时代了。” 说着,卜离还比划着自己的肉乎乎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脸。 看见北辰颇有些兴趣的样子,便转了转身子,胯坐在他腿上,好与他说话。 北辰察觉到她的动作,生怕悲剧重演,赶紧伸出双手从外由内撑起她的大腿,以减轻她身子下落的重力。 只见小姑娘换了一副老成的神情,用另一只手扶了扶自己下巴处原本就不存在的胡子,语重心长的跟他情景再现。 “我现在觉得先生说的话真对啊,大家都在进步,都在发展。如果我们不进步,不发展的话,那么别人就还会以为我们魔是白化了人形的野兽。” 想到这里,便上手抓着北辰的两只耳朵,嗔怪道:“你阻止我发展,阻止我进步,你是何居心?” “我没有,我说错了。卜卜要听先生的话,活到老,学到老。” “对啊,先生真是有大学问。有时间我一定要去探望一下他。” 闻言,北辰的手一顿,眼光微涩,慢吞吞的跟她解释:“算了吧,先生估计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 “因为你曾经用你那锋利的爪子…” 说到一半,北辰低头看见卜离还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高兴得意的看着他。 看来,卜离已经把她跟先生之后的事情忘了。 …还是哄哄小姑娘吧。 “因为你曾经用你那锋利的爪子跟先生握了个亲切友好的手,先生对你寄予厚望。你现在风华正茂,先生垂垂老矣,你去看他,不是在刺激他吗?” 听了北辰的分析,卜离思考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 就低头高高兴兴的应了声“好”。 又跟他说了好一会的话,耳鬓厮磨了许久,一张脸被他撩拨的骚红。 北辰正有兴致,第一次看见白日里的卜离也如同晚上动情时一样害羞。 虽然对于他的话,卜离有一大半根本就没听懂,但是总感觉不是什么正经话。 不过,是个魔就喜欢被夸,北辰对小时候的卜离太熟悉了。 就喜欢听好话,摆谱。 所以他总是先把小姑娘夸成一朵花,然后再伺机下手,卜离就糊里糊涂的从了。 “卜卜的字,我仔细一看,不能说是丑啊,丑字应该是扶桑那样的,七扭八拐,不成章法。” “卜卜的字是独特,卜卜真是天才之魔啊。” “就说这用墨,浓淡适宜,这下笔,有轻有重,有缓有促,这勾捺,有棱有角,似山若岭,透出一股浩然正气啊。” “不愧是我的小公主,就是比寻常的魔聪明。” “以辰哥哥之见啊,以后卜卜出一部字集吧,就取名‘卜卜字集’如何?” “其实我就随便一写喽,低调低调。” “但是,辰哥哥,‘卜卜字集’这个名字甚好。” 卜离捂着自己热到发烫的脸,抬头看了看北辰手里她练字的纸,突然感觉北辰说的有些道理,的确独特。 看来她以后真的要出部字集,以教育后世才好。 看了看北辰对她一脸崇拜的样子,越想越害羞,直接躲在他怀里,吱吱的笑着。 北辰搂着怀里软嗒嗒的小姑娘,觉得差不多了,就顺势把人压在了榻上。 等卜离从骄傲意满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衣带已经被扯开了。 “你…你,你亲亲可以,但是不许把我和我的衣服弄脏,我不喜欢。” “什么叫你的我的,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跟辰哥哥分这些有的没的?” 小姑娘被自己之前的言论噎住自己之后,就只能不情愿的点了头。 而后她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到处明堂堂,空荡荡的。 “会不会被看到啊?” “不会的,关门了。” “那…会不会被听到啊?” “…你别出声,就不会被听到。” 〈108〉〈这什么破字?〉 原本北辰只是随口一说,想逗逗她。 没想到卜离真信了,她那个脑袋啊,有时候狡猾的很,有时候又实诚的不行。 她竟然真的没有出声,呻吟声到了嘴边嘎然而止,被小姑娘强忍着生生咽下,只留在他耳边一圈圈喷洒的热气,激的他更加难耐。 原本卜离只是因为紧张会变成尾巴,他本来想用缚灵锁把卜离的人形锁住。 可是,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卜离的身体一定有问题,他还没有想到破解之法。 如果是真的,那卜离就是一头未成年的魔。 他绝对不能对卜离太过分,他已经无耻了,不能再下流了。 不过吃不了肉,喝点肉汤也行。 只是小姑娘的指甲这些日子没剪,快把他的肩膀掐烂了。 等到晚上,他就把卜离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全剪了。 亲热过之后,卜离喘匀了气,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有办呢。 赶紧擦了擦嘴角的水啧,把身上的男人推开。 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坐在了榻上一旁,狠狠拍了拍粉红的脸蛋,摒弃杂念,又开始练那两个简单无比的字。 等北辰整理好衣袍坐起来,看见卜离已经把白纸挥霍一空了。 小姑娘抓耳挠腮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卜卜,实在不行,你可以换两个字啊,意思一样就行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正愁着呢,北辰正好给她支了个妙招,高兴的她马上凑上前给个亲亲。 然后把那份奏折翻开,把朱笔一拿,把墨一蘸,把她先前写的那两字一抹。 又重新在旁边写了两字,写好了之后,小姑娘仔细端详了一下,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转头跟北辰叹曰:“没有达到我的心理预期。” “那卜卜就再换字呗。” 卜离思考了一下,终于想到该如何换字又能使意思不变了。 拿起朱笔,又抹掉了一个字,换了另外一个更加简单易写的字。 把奏折一合,笑的合不拢嘴。 扑到男人怀里。 “好了,我改好了,我饿了。” … “这根本就不是殿下的字。” 云贵妃把折子重重摔在地上,朝碎玉吼道。 原本她听说北辰迷上了一个凡间姑娘,想探探北辰的口风,就让她父亲联合其他几个水族的族长给北辰递了一个封后的折子。 她实在着急的很,这折子一批好,还没有送往鲛人族的时候,她就派碎玉直接拿过来了。 可是这折子上根本就不是北辰的字。 跪在地上的碎玉,听见云贵妃说这折子不是北辰批的,也是满心的疑惑。 不是天君的字,难道是扶桑将军的字? “主子,是不是扶桑将军的字?” 只是封后如此重大的事情,就算是扶桑将军看见了这折子,也应该呈给天君批阅才对啊。 “扶桑的字我见过,根本就不像他写的字。” 碎玉听的心里直打鼓,除了天君跟扶桑将军她的确想不到还会有谁呢? 就赶紧弯腰把折子捡了起来,一打开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震怒? 这折子好像是被用来给小孩子涂鸦一般,抹抹画画的,糟乱的很。 折子下面的空白处,最左边写了两字—‘没门’,只是被两横朱笔划掉了。 正中间也写了两字—‘不行’,只是那个‘行’字也被划掉了,旁边换上了一个字—‘中’。 这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的,倒像是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姑娘写的,的确不像是天君跟扶桑将军的字迹。 再者,天君大人一向尊重云贵妃,就算不同意封后,也不至于批个‘不中’如此直接吧。 听说天君大人在寝殿养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年纪不大,将将成年的样子。 难不成这折子是她批的? 碎玉抬头,看见自家娘娘圆目怒瞪,一嘴贝齿都要咬碎了,手里的茶杯也快被捏碎了。 一时有些犹豫了,自家主子这段时间心情非常糟糕,万一她说了,主子去找人家的不自在再惹怒了天君怎么办? 但是,转念一想,她觉得还是让云贵妃给那个凡间姑娘提提醒才好,这天界的后宫可不是小猫小狗都能进来的。 天君大人肯定考虑到这一层了,要不然也不可能不给人家个名分,只是养在殿里了? “娘娘,奴婢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说,事到如今,咱这云景宫都要成冷宫了,还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 云贵妃放下手里的茶杯,双手好像泄气一般落在腿上,两眼由愠怒转为哀怨。 “娘娘,这几个字看着像是个姑娘写的,你说会不会是殿下最近宠爱的那个凡间女子写的?” 碎玉的话音未落,惊的云贵妃直接站起来,拿起茶杯朝碎玉摔去。 “你说是那个狐媚子?” “奴婢觉得应该是她。” 碎玉自然的擦了擦手上滚烫的热水,跪着把底下破碎的茶杯片收拾了,拿在手上。 “娘娘,你想想,紫宸殿里只有几个宫婢是女眷,又没有小孩子,除了她奴婢想不到其他人了。” 云贵妃听了她的话,往后落了座,垂头深思起来。 碎玉赶紧起身,走过去,凑到云贵妃身边继续回话:“娘娘,现在殿下正宠她,让她去书房伴驾也情有可原。” “殿下真是糊涂,先王亲定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云贵妃咬牙切齿得说罢,一方手帕几乎被她绞烂。 她真是想不通,北辰为什么忽然移情别恋了呢? 原先她还以为北辰是三分钟热度,没有接触过凡间女子,想尝个新鲜,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为了一个女人,北辰既然连先君的规矩都不顾了。 那…既然北辰可以忘记卜离喜欢上别人,是不是说明她也是有机会的呢? “碎玉,你说殿下他是不是已经对那个魔头忘情了?” 云贵妃急忙抓着碎玉握满瓷片的手,满脸惊喜渴望的看着她。 碎玉跟在云贵妃身边时间长了,看了云贵妃笑的春风荡漾的样子,她就知道云贵妃在想什么。 “主子,奴婢说句过分的话,就算殿下之前是喜欢魔君的,可是都几万年了,看不见,摸不着,碰不得的,谁能耗住啊?” 话罢,她顿了一顿,张望了一下四周,才迎上面前那张笑脸。 附耳说道:“主子,奴婢去找天宫的老辈打听了,说之前魔君先看中的是清澜神君,后来不知怎地,跟她义兄好上了,咱家天君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主子你说,天君大人能不介意吗?” 〈109〉〈这不是给你的〉 云贵妃听了碎玉的一通分析,仔细琢磨琢磨,心情大好。 “有道理,有道理,殿下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不好受。怪不得,怪不得…” “娘娘,怪不得什么啊?” 碎玉接了云贵妃只讲一半的话茬问道。 闻言,云贵妃有一些尴尬,因为上次那个肚兜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碎玉。 北辰给了她那么大的羞辱,还让她改嫁,她怎么能跟外人说出口呢? 不过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事情有转机了。 细想想当时北辰看见那肚兜时的表情,好像是因为卜离才生气的,不是因为她。 还是说出来让碎玉给她参谋参谋吧。 “上次你给我准备的那个肚兜,上面绣的有合欢花的花色,殿下看见了生了好大的气,原是那花色是卜离穿过的,所以殿下看见了心里隔应。” 现在她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依旧想把卜离大卸八块。 碎玉才知道那天的计策之所以没成原来是因为一个肚兜啊。 一时有些盘算,却联系不到一起,便直起腰来,踱了几步,忽然惊呼出声。 又急忙捂了嘴巴,凑到了云贵妃身边低语。 “主子,咱们云景宫的好日子要到了,殿下已经放弃魔君了,而那个凡间女子,她能活几年,等她死了,殿下不就是主子的了?更何况我们还有小公主那。” “你怎么确定殿下放弃卜离了?” 殿下爱了她几万年,就算现在有了新欢,也不至于视若无睹吧。 万一死灰复燃?殿下选择跟魔界联姻,那后宫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主子,你刚才不是说了奴婢给你准备的肚兜跟魔君的撞了,那就说明殿下知道魔君穿的花色,说明他俩亲近过。” “你想了半天就为了跟我说殿下已经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了是吗?” 云贵妃撇嘴嗔怪道。 “哎呀,主子你怎么还不明白?既然殿下跟魔君已经有夫妻之实了,那为何殿下不娶她,还另结新欢呢?魔君既然跟清澜神君还有她义兄都好过,魔界又素来开放,那是不是说明魔君…已非完璧呢?” 云贵妃闻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坐在椅子上。 过了半响,方吞吞咽咽的疑道:“可是那日我看殿下还是对她有情的。” “这种事情就是越有情越难受的。旁人忍的,可是殿下是一界之主,天界又素来注重这方面,他又如何忍得?就算殿下依旧爱她如初,只要殿下过不了心里的坎,那魔君对你就没有任何威胁。” 将军府 清澜伸了伸懒腰,身心俱疲的往厨房走去。 他真是没想到啊,北辰竟然重色轻友到如此地步。 原本他这将军府只有他跟音儿,还有几个老仆,多安静啊。 北辰就是不愿意看他好过,不愿意让他和和美美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一个劲的往他府里塞人,就刚说吃喝,他都快破产了。 那些宫婢是吃完了就走,说得赶紧回去伺候主子,而且往他府里急调的人手还没有来到。 可怜他堂堂将军还要收盘子,收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清音办事呢。 一整天了,他就吃了碗清粥小菜。 还不如直接跟北辰请旨,让他饿死了算了。 饥肠辘辘的清澜刚走到厨房就闻见一股浓浓的香味。 在馋虫的驱使下,他一路嗅着味道走进了厨房。 踏进厨房之后,看见一个美貌无比的女子正在熬鸡汤,感动的他都要哭了。 “音儿,还是你疼哥,快给我喝一口。” 清澜大迈步走到清音身边,自顾自的从旁边抄起个青花瓷碗。 被发现开小灶的清音看着面前一脸渴求的大男人有些尴尬,思考了片刻,还是推开了他伸过去的碗。 低头看着锅里的鸡汤,并不直视自家兄长,吞吞吐吐的跟他解释。 “兄长,这不是给你的。” “音儿该不会想要独吞吧?” 清澜张大了嘴巴惊讶道。 这世界怎么了,阿辰不爱他,音儿也是,连一口鸡汤都不愿意分给他。 “兄长,明月不是说卜卜受伤了吗?她素来喜欢吃喝,我闲着也没事,就给她熬一锅鸡汤,算是为凡间的事情给她赔礼吧,也不枉她叫了我几万年的姐姐。” 清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砂锅,用木瓢小心翼翼的把鸡汤盛进去。 继而又说:“兄长,卜卜的饭量你是知道的,这鸡汤恐怕不能分给你。” “噢,那好。” 跟卜离道歉的确是要紧事,他也不能阻拦。 而且他也想消除了清音跟卜离两人的隔阂。 想通了之后,他含着笑跟自家妹妹央求道:“那等音儿回来,再给我熬一锅好不好?” 清音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所以并没有着急搭话,而是赶紧把盛鸡汤的砂锅放在食盒里。 一手仔细拎着,往门口走了两步,方回头残忍的说道:“这是咱府里最后一只鸡。” 呵呵!! 清音走后,清澜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想了好久好久,总算得出了一个答案。 …女人啊,善变。 不过,清音虽然把鸡汤拎走了,但是空气中的香味并没有马上消失。 他闻了几下,忽然一笑,然后赶紧走到灶台旁边掀开了锅盖。 果然看见锅底处还有一点汤汁,木瓢是舀不出来的,只能用汤匙一点一点刮。 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他赶紧拿了一个小汤匙,小心的刮出一勺鸡汤,刚打算品尝美味。 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大喊,直接把他手里的汤匙吓掉了。 “吧唧”摔碎在地上,就如同他破碎的心。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有些年长,穿着利索的仆人进来叫嚷。 由于着急,并没有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发绿的脸色。 清澜看着地上被撒掉的鸡汤,一脸心疼。 “本君都快饿死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老仆弯着腰无奈回道:“是天君大人的那两个侍妾,你先前说让我给她们挑个院子,我就安排了梅苑给她们。” “梅苑不挺好的嘛?” “原本她们没说什么,可是刚才她们偷偷去了小姐的荷香阁,非要让小姐给她们腾出来。” 原本他是想直接回绝了,小姐住的院子是最好的,小姐肯定不愿意让给她们。 但是那两个侍妾就跟泼妇骂街一样,大喊大叫,还拿天君说话。 他们几个仆人也没办法,只能来请示清澜了。 〈110〉〈奉旨迁居〉 清澜听见,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锅盖重重放下。 “让音儿给她们滕地方,谁给的那么大脸?” 老仆瞥瞥嘴,小声回禀:“那自然是天君,她们说她们是奉旨迁居,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天君个屁,阿辰真把我这里当成救济所了,让宫婢过来吃饭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侍妾送过来,睡她们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啊?” 清澜正在气头上,话到嘴边就秃噜出来了。 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妥。 然后,弯下身去,走到那仆人面前,试探的问:“本君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那老仆抬起头,直视着他,脸上憋笑。 “是,神君的确说了。” “千万别告诉音儿,我就随口一说,单纯是发泄一下对阿辰的不满。”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整个天界谁不知道,他清澜神君才是正人君子,天君那条龙,纯纯的色龙。 只是…很明显这老仆不信。 “主子,等这事情过去了,咱府里不忙了,就给我们几个放放假吧。” “你威胁我?” “不不不,老奴只是单纯的想放个假。” “准了。” 思考了一会,清澜直接答应了。 放假就放假吧,也比让清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好。 老仆达成了想法,看见自家神君吃瘪的样子,强强忍住笑意,换了平和的语气。 “那主子,我们怎么回她们啊?” “直接告诉她们,爱住不住,不想住梅苑可以住大街去。将军府里的事情都是小姐说的算,我妹妹要是看不惯她们,让她们搬了,那本君也绝不会有二话。” 说完之后,清澜想到北辰那个混蛋,到底还是得顾及他的面子。 方泄了泄怒气,小声的吩咐:“派几个人过去照顾她们,没事也不要管她们,想去逛街就去逛街,想买东西就买。” 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一眼地上的汤匙,摸了摸自己饿到发瘪的肚子,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挑眉说道:“她们两个闲来无事,没事的话带她们去街上逛逛,告诉她们,放心的买,大胆的买,千万别节俭,北辰有的是钱。还有她们两个的花销,你心里要有个数,到时候还是要报销的。” “是,老奴明白了。” 天君大人素来节俭,只听说过天君存钱,从来没听过他花钱。 主子这招,狠啊。 看来还是在为天君享尽艳福之时没有叫他而记仇喽。 没错,一定是这样子地。 这边心情大好的清音拎着府里最后一只鸡炖成的鸡汤走到紫宸殿的时候。 远远就看见云贵妃跟她身边的几个婢女已经在等着了。 她走上前去,并没有着急与侍卫搭话,而是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云贵妃也带了一个食盒。 不知道是来看北辰的,还是来探卜离的虚实? 守门的侍卫见了她,微微颔首,问了个好。 云贵妃和碎玉并没有言语,而是赶紧让侍卫通报。 “劳你们通报一声,就说本宫亲自炖了鸡汤,想跟殿下一起尝尝鲜。” 云贵妃说罢,碎玉赶紧把食盒递给了侍卫。 侍卫领了命拿着食盒赶紧进去禀报了。 因为好奇,云贵妃便用余光瞥了瞥清音,发现她也拿了一个食盒。 难不成是来巴结那个凡间女子的? 素来听说锦鲤仙子高傲,没想到也落了俗套。 不过,她心里突然冒出来个想法,便带人朝清音那边走了两步。 “锦鲤仙子好,不知仙子来此有何贵干?” 清音愣了一下,觉得不搭话也不好,人家毕竟是贵妃。 但是她要是说来看凡间女子的,那不免惹人怀疑卜离的身份,还是说个假话吧。 “兄长让我来看看天君。” “哦。” 一旁的碎玉听了,便猜到了清音说的是假话,悄悄的给云贵妃使了个眼色。 云贵妃朝她微微点头,而后又跟清音搭话:“仙子,不知道你跟清澜神君什么时候成亲啊?” 成亲? 她自己都不知道清澜什么时候才会向她求亲? 稍微下沉的眼皮,落下了一层阴影,清音下意识的抓紧了一些手中的食盒。 云贵妃将清音脸上些微的不快收入眼底,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丝毫不遮不掩。 提高了音量又说道:“这几日本宫听见一些流言,说清澜神君竟然爱慕魔界的魔头,想来真是荒唐。” 话音刚落,禀报的侍卫已经回来了。 走到云贵妃跟清音面前,拱手回话:“殿下有令,请清音仙子进去。” 然后,转头看着云贵妃,深弯着腰,又说:“殿下说了,娘娘的心意他领了。可是,天色已晚,娘娘的身体羸弱,更深露重的,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云贵妃听见北辰不愿意见她,却愿意见一条鱼,马上就发火了。 刚想发作,一只玉手被碎玉从后边紧紧抓住。 “娘娘息怒,咱们还是先回吧,殿下这是为你着想呢。”碎玉小声的劝她。 云贵妃无法,心下无策,只能被碎玉拉走。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清音在身后阴阳怪气的嘲讽她。 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难掩骨子里的清冷。 “魔界的魔头?这话,贵妃是说得还是说不得,心里竟然没数,想来也是荒唐。” 顿了一下,她盯着云贵妃略显丰腴的后背,因为生气而有些颤抖。 轻笑了一声,正色道:“我跟卜卜是有矛盾,互相不对付,但是我们好歹也认识了几万年。这谁亲谁疏,我分的清,就不劳贵妃费心思了。” 云贵妃闻言直接甩袖走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消失在拐角处。 站在原地的清音并没有直接走进殿中,而是愣了好久,心里有些失落。 云贵妃的话是伤到她了,不过不是因为卜离,而是因为清澜。 她们几个的感情,恐怕她是最先知道的,也是最清楚的。 清澜并不喜欢卜离,但是也并不喜欢她,或者说不够喜欢,更为适宜吧。 就算清澜说自己喜欢卜离,但是也放不下她。 同样,清澜说喜欢她,也放不下卜离。 所以几万年了,她跟清澜始终没有走到下一步。 清澜和卜离很像,太重感情了,以至于分不清友情、爱情还有亲情。 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 恐怕卜离自己都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清澜。 北辰似亲似友,幽不弃如父如母。 〈111〉〈把爪子炖了〉 …理清自己的思绪,清音拎着食盒,换上一副风平浪静的表情,走到了北辰的寝殿里。 刚进去,就被眼尖的卜离拉走了。 “清音姐姐,真的是你,你好久没有来找我玩了!” 卜离抓着她的手,并没有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拎的东西,一边拉她坐下,一边一个劲的埋怨她。 清音闻言有些尴尬,卜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吧。 而且经过了那么多事,就算不记恨她,也总有些不快吧。 她竟然还能跟小时候一样亲呢的叫她姐姐,绝对有问题。 “姐姐,我给你舀鸡汤喝,可好喝了。” 北辰在清音旁边落了座,趁卜离舀鸡汤的空挡,赶紧给清音使了个眼色,用及其微小的声音跟她说话,因为他知道卜离的耳朵太灵了。 清音先是一愣,有些疑惑,继而附耳。 “卜卜吃了丹老的药,心智有些影响。你别说漏,千万别提那个谁。” 连幽不弃这三个字,北辰都不敢提及,万一卜离真的听见了,问他幽不弃是谁,该怎么办? 而且,刚才侍卫来报,说清音求见。 他以为卜离已经把清音给忘了,正想着怎么给她解释呢? 可是,没成想,卜离竟然没有忘记她。 一句及其响亮的“清音姐姐”,敲在他脆弱的心田上。 那…既然卜离没有忘记清音,为什么单独忘了幽不弃呢? 大概是因为幽不弃在小姑娘的心里太重要了,所以丹老的药只压制住了卜离对幽不弃的记忆。 一想到,幽不弃那个王八蛋在卜离心里是最重要,最特别的。 他就满心的烦躁。 清音看了表情,意味不明的瞥他一眼,而后认真的点了个头,转头看见卜离已经给她舀好了鸡汤。 只是这丫头自己没有忍住诱惑,正在偷偷的尝一口,像一个偷油的小老鼠。 吓得她赶紧把碗拿过来,一只手直接拍在桌子上,把卜离吓得一愣。 “你们俩现在是情敌,她送的鸡汤你也敢喝。” 卜离在清音的威严之下,眨了眨无辜大眼睛看着北辰。 北辰笑道:“你放心吧,我在这,她不敢。” 别说云贵妃没胆子下毒,就算有胆子,也不会连着他一起毒吧。 清音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这鸡汤里面没毒。 但是卜离跟云贵妃肯定是仇人,吃人家的嘴软,万一以后这事成把柄了!卜离觉得喝一碗鸡汤就算承了人家的情,那不就平白无故的吃亏了。 卜离想不明白,北辰也不清楚这女人家的弯弯绕绕。 她自然得防着。 “那也不能输了骨气,卜卜,你愿意为了一碗味道尚可的鸡汤折腰吗?” “我愿意。” 说着,卜离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肉乎乎的爪子,上面还有几个小巧的肉窝,打算把够那个被清音拿远的碗。 清音真是恨铁不成钢。 卜卜怎么跟兄长一样,为了一口吃的,连骨气也不要了。 不过,她并没有伸手阻止,而是努努嘴,弯下腰,直盯着卜离伸出一半的爪子,吧唧了两下嘴。 面无表情的威胁她。 “再够,我就把你的爪子炖了。” “啊。” 吓得卜离赶紧缩回了手,紧紧的贴在桌面上。 清音姐姐今天好凶。 卜离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喝人家的鸡汤,而且她已经喝过一碗了,特别香。 便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拽拽了清音的衣袖,眼睛笑的快成了一条缝,特别像皇帝身边溜须拍马的太监。 这副讨好的样子,北辰看了心软的不行。 清音的食盒就放在他跟清音的中间,他特别想直接把食盒扔在桌子上,让卜离解解馋,但是这饭食是清音带的,还是让她俩说话吧。 她俩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 清音眼底的笑,做不的假,对卜离的关心,也情真意切。 毕竟是相识几万年,总是比旁人亲厚。 就是不知道她给卜离带了什么好东西?他也想尝尝。 “我也给你带了鸡汤,不比她的差。” 清音把她放在地上的食盒打开,弯腰把里面的砂锅端出来。 顿时,一股浓浓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天君大人,这鸡汤没你的份。” 只能闻味,不能吃。 北辰有些尴尬的放下了自己拿碗的手,另一只手够了一个苹果,就着鸡汤的香味,慢慢的咀嚼着。 清音轻笑一声。 转眼看见,卜离已经自动把云贵妃送的鸡汤推到了一边,拿了一个空碗眼睛巴巴的望着,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 这样子,跟清澜可真像,她现在怀疑,卜离跟清澜有一些血缘关系了。 不过,她要是知道北辰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气到跳脚。 自从清音来了,卜离就十分乖巧。北辰心想:难不成清音和幽不弃有什么血缘关系,他俩竟然都能把卜离训的一愣一愣的。 不知不觉,卜离已经喝完了鸡汤,美滋滋的砸吧了几下嘴巴。 仰着头,跟正在啃苹果的北辰说:“辰哥哥,你先出去,我跟清音姐姐要说话。” 闻言,北辰嘴里的一块苹果吧唧咬碎。 他这是失宠了吗? 但是卜离已经发话让他走了,他也不好死赖着,还是去吩咐明月给卜离抬洗澡水吧。 他刚刚站起,走了两步,没忍住回头一看。 卜离已经把自己的凳子拉到清音身边,咯咯的笑着,看见自己回头瞅她。 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他还真有点不放心,他不在这里。 万一清音说错了话? 外殿里的卜离,看见北辰已经回内殿了。 便赶紧凑到清音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清音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不对劲?” “啊?不对劲?没有啊。” 清音顿了一下,心虚的不行,眼神有些躲闪。 尤其是卜离那么相信她,把自己的秘密偷偷告诉她。 她竟然还撒谎。 “清音姐姐,你再仔细看看我。我肯定生病了。” 清音一笑,低头看俯在她腰间,憋屈到不行的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哪里生病了?白白胖胖,能吃能喝。” 〈112〉〈不要怀疑他〉 “可是,我连怎么来到天界的事情都忘了?我是从魔都过来找辰哥哥玩的吗?” 虽然辰哥哥对她很好,但是只要她一冷静下来,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而且她一定丧失了很多记忆,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 所以她刚才才把北辰支走,因为她发现她好像特别相信他,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只想他,依赖他。 心里什么都装不下了,好像有点傻。 想到这里,她张望了一下四周,才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清音看见卜离的动作,心里疑惑,还没来得及阻止,卜离已经把衣带解开了。 雪白的身子上布满了一道道暧昧的红痕。 清音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天君真是太过分了,卜离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了。 “卜卜,你同意他碰你了?” 清音眼神一顿,担心的问道。 “对啊,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我什么时候跟辰哥哥如此亲近了?从前只是会搂搂抱抱,更小的时候他倒是经常亲我,我也亲过他。但是你们几个都亲过我,我也亲过你们。可是,这一次,跟以前的不一样。” 卜离想起来这两天她跟北辰的各种接触,臊红了一张脸,凭着自己对男女之事仅有的一点理解,压低了声音跟她解释。 “这两天,我们是差不多脱光衣服的那种。而且我还特喜欢,我感觉我现在看见辰哥哥就跟狗看见骨头一样。” 卜离这个比喻还真生动,成功的把清音给逗笑了。 不过,清音心里还是纳闷,就算脱了几件衣服,北辰亲她几下,手重了一些,好像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该怎么问她呢? 想了半响,她只能在心里埋怨卜离的爹娘。 竟然把卜离扔给一个大男人养,该教的不教,打架斗殴,插科打诨倒是教的十足。 就算幽不弃不知道该怎么教她,也应该给她请个嬷嬷啊。 她也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跟清澜倒是搂抱过,也亲近过,可都是点到为止。 哪像北辰那样过分的? 想了一下,她瞅了瞅面前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吞吞吐吐的问道。 “那…卜卜,你疼不疼?” “疼?为什么要疼?我不疼,我可开心了。” 说到这里,卜离摇晃着小脑袋,无视清音那一脸的震惊与不解。想到她老掐北辰的事情,有些羞涩的笑了两声。 不好意思的又说:“他疼,他可疼了。” “他疼什么?” “我掐的。” 闻言,清音松了一口长气,笑道: “哦!!!那不是挺好的吗?你开心就好。” 卜离是很开心,但是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而且,之前她跟北辰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北辰把话岔开了了。那是不是说明他在心虚呢? 想了一会,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心里面的疑惑。 “你说,辰哥哥会不会害我?” 闻言,清音眼神一冷。 而后释然,放松了紧绷的表情,慢慢的把桌子上的砂锅收了,放在食盒里。 冷笑。 “你说这话,我都听不下去。他怎么可能会害你?” “可是,他心虚。我了解他…” 清音听见卜离说了解北辰的话,立马拂开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埋怨。 “你了解他什么?你什么时候了解过他?你有想过了解他吗?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你只觉得自己是小公主,你跟天君你们两家有世交之谊。所以他就应该对你好,应该对你处处包容。” 卜离觉得清音说的太片面了,瞪着眼睛,也提高了音量,跟她辩解。 “他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的。” “那如果有别人也对你好呢?你也可以让别人亲近你吗?感情是很自私的,是一对一的。” 卜离听了她的话,低头陷入了沉思,绞着自己腰间的玉石,并不抬头看她。 “卜卜,我虽然不知道在北辰心里,究竟是你更重要?还是天界跟先君的嘱托更重要?但是他对你付出的爱,是独一份的,是任何人都没有过的,包括他自己。先君对他有多严格,你是知道的。他从小就生活在先君给他圈定的格子里,可是,北辰却把自己所有的出格都给了你。” 说到这里,清音又想起来小时候她把北辰变成龙形驮卜离的事情告诉了先天君,害得北辰挨打。 从前,她只觉得不舒服,而现在却都是感动,如果清澜也可以如此珍视她该有多好。 清音平静了一些心绪,眼角亦然流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复拉起卜离的手。 “卜卜,你还记得北辰小时候驮你的事情吗?” “记得。” “那你知不知道?北辰每一次驮你,先君就会打他几十鞭子,有时候还会让他承受雷电酷刑。北辰的身世你是知道的,他生母出身不高,他努力的想让自己的爹爹看重他,努力的想让天界服气他这个少主。可是为了你,他一次次冒犯先君,不惜让先君对他失望。” 她真是说别人的事,流自己的泪。 卜离未哭,她已经泪流满面。 小姑娘看她一脸热泪的样子,用袖子心疼的给她擦去了。 她嘘了几口气,忍下了眼眶里的泪水。 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弯腰提起了食盒。 卜离赶紧站起来送她,清音回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卜卜,你记我一句话。爱,可遇不可求。只要他爱你,你开心,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计较了。” 清音抬脚走了,卜离并没有出去送她,而是呆坐在凳子上。 清音提着食盒,刚拐了一道门,还未出殿,就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子倚在门窗处。 北辰看见她,走上前,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清音并没有回他,也不想邀功。 她跟卜离说那些话并不是为了北辰,而是因为幽不弃并不适合卜离。 幽不弃从小就是孤儿,寄人篱下的生活在魔都,之后便南征北战,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他这样阴狠毒辣的人决不会只是卜卜的义兄这样简单。 而且那天在魔界地牢里,幽不弃的样子太阴森了。 如果卜离看见他的真实面目,还会把他当成至亲至爱之人吗? 北辰虽然已经有妻有女,但是他并不是滥情之人,又和卜离有几万年的感情,卜离也十分喜欢他。 他俩才是最适合的一对。 〈113〉〈一起洗吧〉 北辰刚踏进朱红色的门,就看见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呆坐在凳子上,嘴角的油星子也忘记了擦去。 直到他走到卜离面前,卜离才反应过来。 卜离站起身子,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俩认识了几万年,她的确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只会一个劲的索取他的爱,还不想着去回报他。 恐怕…也只有北辰才会爱她几万年,都不会改变吧。 想着想着,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睛里面滑落。 北辰心疼的想赶紧走上去抱抱,没想到卜离直接跳到他身上,双腿紧紧盘在他腰间,脑袋窝在他肩头,呜呜的哭泣。 刚才清音说的话,北辰都听见了。 虽然是为了他好,但是的确有一些重了。 看来是伤了卜离的心了。 “卜卜,我给你弄了洗澡水,我伺候你洗漱吧。” 卜离一听见北辰要“伺候”她的话,哭的更伤心了。 北辰好歹是一个天君,结果在她面前却日夜伏低做小,捏腰捶腿,铺床叠被。 她还没有一个好脸。 稍微伺候不周到,她就要发脾气。 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不能变成清音口中的坏女魔。 想了一会,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双手抓着他的衣襟,咽了咽口水。 凑上他的耳朵,嘴角上的油星子无意之中蘸上了一点。 自己看见了,“嘻嘻”的笑两声。 稍微有一点不好意思。 “辰哥哥,我把嘴上的油蘸你耳朵上了。” “没关系,我擦擦就好。” “你不洗洗吗?” 北辰思考了一下,压下了心头的旖旎心思,觉得卜离应该不会同意他的想法。 只托了她的屁股,轻轻拍了拍,委屈巴巴。 “那等卜卜洗好,我还是用你的洗澡水洗吧。” 卜离抬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他好呆,难道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一起~嗯嗯。” 小姑娘嘟嘟囔囔说了几个字,北辰只听见了一起,却没有听清之后的话。 不过,大概意思他是听懂了。 瞪大了眼睛,惊喜的逼问她。 “一起什么?” “就是一起洗呗。” “真的啊。” 卜离嘴里的那一句“真的”还没有吐出,突然身子被举起来转了好几圈。 转了几圈之后,北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面若桃花,一脸娇羞。 他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上次他给卜离洗澡的时候,卜离有一些反常,表现的很是拘谨,推着他不让他靠近。 他说了好久,也只能站在她的背后轻轻的给她擦头发。 现在清音跟她说了一通自己的好话,卜离就愿意跟他再进一步了。 还是女人更懂女人。 不过,一个浴桶好像坐不了两人。 “卜卜,今天不洗浴桶了。我带你去泡温泉吧,很舒服的,前几年新建的温泉,花了我好多钱。” 北辰一提起建温泉用的钱,就有些肉疼,不过要是卜离喜欢,花点钱就花点吧。 卜离正在兴头上,也想泡泡温泉解解乏,就点了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走进了北辰的圈套。 而且还是她兴高采烈的跳进去的。 温泉宫。 巨大的池子里面,热气氤氲。 一个慵懒又有些清瘦的男人坐在池子底下的台阶上,水面只到胸膛处。 此时此刻,北辰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刚才他抱着卜离刚到这里,卜离就马上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恨不得马上就投入到温泉的怀抱。 原本他还想跟她温存一会再洗,可是卜离着急忙慌的就要下去。 他便顺水推舟提出了帮她宽衣的想法,结果小姑娘大手一挥。 “辰哥哥,用不着那么麻烦。” “还是脱了衣服泡更好。” 闻言,卜离“噗嗤”一笑,弯下腰把自己的鞋子脱了。 然后抬头看着他,一脸的傲娇。 “那你脱吧,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卜离变成了小孩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竟然跟他比赛脱衣服,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 反正占便宜的都是自己。 北辰含笑,眼波流转,抿嘴看了她一眼,低头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巨大的长袍顺声垂地,不过这个声音不是他的衣服下坠的声音,而是卜离变成原形把衣服全然撑破的撕裂声。 然后,卜离就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黑黝黝的脑袋仰起,充满了对他的鄙视。 “辰哥哥,还是我快吧。你太笨了。” 这场景跟北辰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呆了半天,直到门窗处溜进的凉风,从衣服下摆吹进他的身体,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他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辰哥哥,你怎么还不下来?” 听到卜离的催促,他方慢吞吞的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故意把动作控制的很慢,把身形摆的很骚,就是为了小姑娘能多看他一眼。 可是,卜离根本就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只顾着自己在水中晃着尾巴,快乐的仰泳。 北辰坐在池子里面,精瘦的身形消失在热气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自己的身子,看着旁边非要“活动活动尾巴,清洗清洗爪子”的小姑娘。 苦涩的脸上,一分不甘,三分的寂寞,四分漫不经心,还有几分想冲过去打她一顿的暴躁。 卜离游了几圈以后,发现北辰的兴致好像有些低迷。 大大的脑袋里面满满的迷糊。 …说泡温泉的是他,不开心的也是他。 想了一会,卜离清洗左爪子的右爪子停了下来。 难不成北辰是因为比赛输了才不开心的? 真小气。 她是赢得不光彩,没有说清楚比赛规矩,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好“规矩是掌握在胜利者爪子中的。” 她明明赢了,北辰不夸她聪明也就算了,还跟她摆脸子。 还要让她这个胜利者去哄哄失败的一方。 “辰哥哥,我把你赢了,你是不是不开心?” 北辰正想着怎么样才能哄卜离变成人形的事情,还没想到办法。 只觉得肩膀上一重,伴随着骨头“嘎嘣”的声音。 卜离把大脑袋枕在他肩膀上,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喷洒在他脖子上。 由于蘸了一些热气,就像成千上万的小手在他心里瘙痒一样,激的他口干舌燥,浑身紧绷,却无从舒缓。 卜离就在他身边,死死盯着他,他自己不能有动作,而小姑娘偏偏又不变回人形。 还好他没脱亵裤。 在卜离面前,他总是留一件衣服,怕吓到她,想跟她慢慢来。 他真是上辈子欠她的啊。 这辈子他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才能还她一二。 〈114〉〈你们都不喜欢我的原形!〉 “没有不开心,输了就是输了。” 北辰话音一落,卜离就出言揭穿了他的谎言。 “你就是不开心,你脸都拉到水里了。你还骗我。” 看着面前义正言辞的小姑娘,北辰鼓了鼓勇气,挽了她一只锋利的爪子,细细的给她擦拭着。 讨好的说:“卜卜,尾巴你也活动过了。等我把爪子给你洗干净,你就变成人形好不好啦?” “哦~原来是这事惹你不开心了。” 卜离故意拉长了声音,来表达她的不满。 顿了一下,卜离推开他的手,锋利的指甲划过男人有些粗糙的皮肤,留下了几道红痕。 卜离生气的撇着嘴。 “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的原形?” 话罢,北辰还未曾接话。 卜离一个人就陷入了沉思:她为什么要说“们”? 还有谁不喜欢她的原形呢? 摇晃了几下脑袋还是想不明白。 “辰哥哥,‘们’在哪?” 北辰擦身子的手一停,伸出手给她指了指门口。 笑道:“等会我抱你出去。” 说完之后,北辰心虚的转过头。 还好他聪明,给岔过去了,要不然真的说不清了。 过了一会,他才敢回头去看卜离的情况。 一回头,就看见卜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人形,浑身赤裸,坐在台阶上,头发蘸湿了一半,粘在洁白的后背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水面只遮到了肩膀处,凝神苦思的小脸转过来看着他。 还是同一个问题。 “辰哥哥,‘们’在哪?” 问完之后,北辰为难的样子落在卜离眼中。 她想起来清音跟她说的话,让她不要计较太多。 想到清音,卜离才觉得自己过分了,为了脑海里面一个纠缠不休的人影和一些只言片语的记忆。 她就逼问北辰。 “辰哥哥,对不起。门在那,我给忘了。” 北辰放松了心情,轻笑一声。 挪到卜离身边,一只手从底下绕过她的膝盖,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间,把人抱到他腿上。 “没事,我说了,我抱你回去。所以,你不用知道门在哪。” 卜离想了一下,抱着他的脖子,双手落在他一侧肩膀上,一下一下的拂着。 “辰哥哥,我的原形是不好看,我也不想变。但是我们魔开化的晚,变成人形的时间也晚,我又没有脚,只有尾巴。所以平常维持人形蛮累的,今天的温泉特舒服,我就想变成原形松松筋骨。” 北辰听见,心底软的不行,卜离竟然为了他解释了那么多。 让他又感动又愧疚。 “卜卜,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的原形也不好看。我原本是想跟你亲近亲近的,不曾想你直接变成了原形。” “哦…这样啊。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啊。” 小姑娘一脸不解的盯着他,他俩还不够亲近吗? 就算是北辰想让她变成人形与她亲近亲近,也可以直接跟她说的啊。 “那,我说了,卜卜会答应吗?” “会啊。” 男人狂喜过后,直接把一脸懵圈的小姑娘抱起来,走出了池子。 直到卜离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下面铺垫了一层衣料,海藻般的头发铺散在地面上,被他强硬的压在身下。 她才明白…她好像上当了。 她还以为北辰只是想亲亲她,现在看来并不是。 北辰高举着她的手,埋首在她颈窝,一点一点吸允着,火热的感觉充斥到他的大脑。 今天,他是不是应该跟卜离更进一步呢? “卜卜,我衣服湿了,粘在身上了,有点难受。我想脱了行吗?” 卜离听见,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手腕处有些痛感,便呆呆的回了一句。 “嗯。” 第二天,清晨,紫宸殿。 卜离一觉醒来,想起来昨天的事情,一脸痛不欲生的盯着自己的右手。 那是她可以抓饭,可以拿馍的右手啊。 就为了让她使筷子,辰哥哥就这样惩罚她。 她不要待在这里受人欺负了。 卜离幽怨憋屈的样子,落在北辰眼中。 心里只觉得好笑。 跟卜离在一起,他也学的奸诈了。 昨晚,卜离问他为什么,他脱口而出,想了一个为了让她使筷子的高招。 “辰哥哥,我走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说着,卜离从男人里侧,越过他的身子翻滚到外侧。 回头看了一眼,北辰听见她要走的话,竟然不拦她。 还嘲笑她。 “我真的走了。我走了就绝不会再回来。” 闻言,北辰轻轻的点点头,故作轻松的回应她。 “一路顺风。” “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卜离也学了他的样子,仰着头跟他对上了。 表面上很镇定,心里面却在呐喊:快挽留我呀,快挽留我呀。 北辰不忍心再逗她了,便伸出手把人拽到他身上,用被子盖了,捋了捋卜离的头发。 挤出两滴清泪,希望卜离可以看到他感人的演技。 “呜呜呜,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 卜离收到这个台阶,清了清喉咙,正色道:“那我就可怜可怜你,不走了。” 说完之后,卜离想起来她悲催的右手,还是不甘心。 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可是,你以后不许再那样对我。” 北辰赶紧拿起她的爪子,给她缓缓揉着,舒缓一下酸痛。 含笑说道:“那不是卜卜自愿的吗?” “你再说一遍,我是自愿的吗?” 小姑娘的控告声传来,北辰心虚的笑笑。 昨晚,卜离一开始的确是自愿的,后来,慢慢发现不对劲了。 就开始挣扎,说要赶紧回去睡觉。 他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就趁她不注意,使了一点小法术,把她定住了。 然后,小姑娘就眼泪汪汪的看着北辰在自己身上实施兽行。 跑不了,又骂不停。 直到把嗓子哭哑,门口的明月听见了心里又难受又别扭,直接跑去找扶桑说北辰的坏话了。 完事之后,他赶紧把卜离身上的法术解开了,也给她擦干净了。 结果,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看看自己的手,看看他,看看手,看看他。 “哇”的一声哭出来,质问他为什么。 他只好说,为了让她使筷子。 “的确不是自愿的。我以后不会了,你别走了。”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但是你要把所有的钱都给我,我给你保管着,男龙有钱就变坏。” “好吧,我都给你。” “包括你鞋底里面和衣服夹层里面的银票。” “这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从小抠门到大。” 〈115〉〈云华小公主〉 下午时分,北辰和卜离午睡起床。 卜离被男人亲昵的抱到凳子上放好,一双大手从小腿揉到大腿。 “还有腰也不舒服。” 揉完腰之后,北辰刚打算站直,卜离的吩咐就传到耳中。 “晚上再给我来个足底按摩。” 看着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吃着葡萄的小姑娘,北辰只能宠溺的笑笑。 “好,晚上就给你按摩。辰哥哥先把奏折拿过来,就在这批。” 小姑娘并没有着急搭话,而是慢悠悠的咽下了嘴里甜滋滋的葡萄,才抬头答了声脆生生的“好”。 过了一会,北辰把奏折拿过来,放在桌子上,刚把朱笔和藏青色的砚台摆好,小姑娘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就看过来了。 这样平静的卜卜,北辰最害怕了。 卜离一平静,她肯定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卜卜,怎么了?不开心吗?” 小姑娘听见声音,抬头才发现面前站了个高大的身影,委屈巴巴的抱着他的身子,跟他诉苦。 “辰哥哥,刚才你走了,我好无聊啊。就一直跟这盘葡萄说话,说了好多你的坏话,说完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是不是傻?” 北辰心里只能“呵呵”两声,卜离背着他说他的坏话,为什么还要告诉他? 而且,他明明是受害者,到底来还要安慰这个罪魁祸首。 “这个…,不是傻,就是太无聊了,以后我每天都陪在你身边。” “那你是不是只爱我一个,只让我一个开心?永远都不会变!” 北辰听见无奈的笑了笑,捧起她的脸,轻柔的捏两下。 “我昨天不是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吗?” 卜离甩开他的手,不以为然的晃了两下头。 北辰看了她的样子,没办法。 他也知道他家的这个小姑娘是讲不得道理的。 只能懒懒散散真情实意的又说了一遍。 “我只爱你,也只会跟你一头魔亲近,那样的话,你也就只爱我,只跟我一条龙亲近。我们俩是彼此的唯一。” 卜离听了,害羞的把一整个脑袋藏在他衣服里,嘴里“咯咯”的笑着。 笑了好大一会,才软糯糯的站起来,双手绕在他脖子上,北辰握着她的腰际,用力把卜离抱起来,小姑娘挂在他身上,给他个亲亲。 这时候,明月从殿外急急走过来,天气炎热,女子脸上沾染了一些汗迹,轻轻推开内殿的门,从涌入的燥热中传来欢快的声音。 “天君大人,卜卜殿下好。云华小公主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明月说罢话,擦擦汗珠,刚刚抬起头,就看见北辰和卜离已经旁若无人的亲上了。 心里特别纳闷,也特别的别扭。 话说:这两位祖宗不是刚起床吗?午睡的时候他俩肯定亲热过了。 夏天,真的是燥热的季节啊。 她和扶桑,别说亲吻了,手都没拉过。 要是扶桑能有天君大人一半的温柔,一半的风情,该多好! 卜卜殿下命就是好,什么好事都让她摊着了。 在耳鬓厮磨的稀碎声音之中,卜离听见明月的禀报。 使劲推开了把她压在凳子上燥热至极的男人,瞪眼问他。 “云华公主是谁?” 北辰宽衣解带的动作一顿,云华是他跟云贵妃的女儿,卜离估计已经忘记这档子事了。 但是,他还是想让卜离跟云华好好相处,让卜离接受这个事实好像有些困难了。 可是,云华是他闺女,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卜卜,天气热,我先去外面把云华抱过来,你俩认识认识,好好相处。” 卜离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那个叫云华认识认识,还要好好相处? 不过,既然北辰说出来了,她也不好拒绝,就答了声“好”。 北辰听了,会心一笑,就赶紧出去把云华抱进来了。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脚步声,比平常的重了一些。 卜离没想到,北辰竟然抱了一个小女孩进来,小女孩一身粉嫩,一看就是从小养在温室里面的花骨朵,而北辰开心的像个大男孩。 卜离看见北辰看那小女孩的眼神,很温柔,很明亮,忽然间有些恍惚,就像看见了小时候北辰抱她的时候。 可是,她一直以为那种眼神只有她才能拥有,原来不是。 看来北辰一定很喜欢这个孩子,是他的什么人呢? 不过,辰哥哥喜欢这个孩子,那她也该喜欢这个孩子才好。 卜离呆呆站起身,发现北辰抱着云华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了。 神色有些慌乱,张张嘴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好了之后,张开了一张笑脸,赶紧拉了拉自己胸前的衣领,整理好之后,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串葡萄,利落的给小女孩递过去。 “葡萄,很甜的。给你吃。” 云华听了,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母妃派来打听事情的,还没有开始问,就被一串葡萄俘获了,是不是有点没骨气? 面前这个姐姐一直伸着手,还对她笑,这个姐姐她好像见过,只是记不清了。 她还没有见过这种葡萄呢,青色的,很小,也不是很圆,应该很好吃吧。 思考了一会,云华还是没敌过肚子里的馋虫,伸出一只粉嫩的小手,颤巍巍的接住了。 手上一空,卜离“噗嗤”一笑,连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转身坐在凳子上,用手指着那盘葡萄。 大声跟云华说:“还有好多,都给你。” 听了卜离的话,云华彻底放下了心底的顾虑,回了她一笑。 大喜过望的北辰赶紧用脚勾出了一个凳子,抱着云华,坐在了卜离旁边,亲了亲云华的小脸,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 笑道:“这葡萄叫马提子,很甜的,父王已经让人给云景宫送去了,云华刚刚应该是错过那箱葡萄了。” 听见“父王”这两个字,卜离一颗心马上提到了嗓子口,手里的那颗葡萄被她捏碎。 在北辰视线未及之处,几滴热泪从眼眶里面流出,用手悄悄抹了。 只是没有做声,也没有质问北辰。 北辰悄悄瞥了卜离一眼,发现卜离并没有什么动静,还在一颗颗的剥葡萄吃。 青色的葡萄薄皮被她放在小盘子里,手上蘸了一些葡萄上的水珠。 知道云华是他女儿,卜离竟然没有生气,北辰心里有些别扭,但是更多的是开心。 他可以只有卜离一个女子,但是云华他不能放弃。 他还真没想到,素来小气的卜离竟然一声不吭的就容下了云华,真是让他又痛又痒。 〈116〉〈云华小公主2〉 吃完了葡萄,北辰并没有再让人摆上,毕竟是凉的水果,吃多了也不好。 云华净过手,才想起来云贵妃嘱托她的事情。 双手扒在北辰的衣服上,有些心虚,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 “姐姐~” 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腮帮子就被自己的父王轻轻的掐住了。 “云华,不可以叫姐姐,要叫姨姨。” 面前的女子明显不大,云华还真不想叫她姨姨,叫姐姐不是更亲近吗? 卜离听见了北辰的要求,苦笑一声,发了一点小脾气,重重的打了北辰的手面一下。 北辰委屈的看她一眼,卜离淡淡说道。 “我喜欢她叫我姐姐。” 云华看了卜离一眼,有些嗔怨,因为那一下打的有些重了。 她清楚的看见,北辰手上马上出了一道红痕,她可心疼了。 可是北辰并没有说什么。 她也没有做声,只是用自己的小手包裹着北辰那只手,轻轻的揉着,看着卜离的眼神又幽怨又可怜。 北辰知道云华心疼他了,心软的不行,附耳说道:“姐姐撒娇那,一点都不疼。” 女孩悬着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笑意盈盈的问卜离:“姐姐,你是从人间来吗?” 卜离想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卜离话罢,云华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来的时候,云贵妃跟她说了,那姑娘是个凡间女子。 看来就是眼前的这个姐姐了,太好了,她没有问错人。 一着急,便卜离那边努了努身子,追问道:“那姐姐你要当父王的妃子吗?” “我…” 顿了一下,卜离眼神一冷,心里有些不快,眉毛一跳,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 “对啊,我就是要当你父王的妃子,最最宠爱的妃子,而且啊,我还要跟你父王生孩子,就按照你这样的,生十个八个。” “真的啊,我马上就有弟弟妹妹了吗?” 卜离没想到云华竟然是这个反应,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北辰看见卜离憋屈的样子,好笑的不行。 云华高兴过之后,又想起来云贵妃跟她说的话,抱着自家父王的脖子,伸出一只小手,拉了拉卜离的袖子。 “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可是,父王是你的,也是我和母妃的,你不能独占着他。是吧,父王?” 北辰原本只是觉得云华因为好奇才问了几句,直到云华说了这句话,他才觉得不对劲。 看来,他的云华小公主已经成了云景宫的先头部队了。 抬眼一看,卜离已经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自己在生闷气。 可是,云华只是小孩子,他该怎么给她解释他和卜离的事情呢?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三个周围,云华绞了绞手指,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北辰不好下场了。 看着自家父王发绿的脸色,云华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才吞吞吐吐的解释:“父王,云华错了。还是让姐姐陪你吧,反正姐姐也活不了多少年。” 说完之后,云华扒开北辰明显已经有些发软的手臂,离开北辰的怀抱,绕到了卜离面前,发现卜离已经泪流满面。 一下就急了。 赶忙给她擦泪。 “姐姐,你怎么哭了?我不是故意说你死的,是母妃说你是个凡人,只能活几十年的。姐姐放心吧,云华回去就跟母妃说,这几十年父王就是姐姐一个人的,我们俩都不来找父王了。” 解释过之后,卜离还是一个劲的流泪,由于着急和愧疚,云华也染上了一些哭腔。 “姐姐不哭了,以后等姐姐投胎转世了,我和父王就去人间找你回来。” 说完之后,云华赶紧又跑到北辰面前,拽着他膝盖上的服饰,想要把他拉起。 “父王,姐姐哭了。你快哄哄她。” 北辰褪去了柔和的神色,轻轻拂开她的手,正色道:“告诉父王,你母妃让你来干什么?” “我不能说,母妃会生气的。” 北辰平静下来,弯下腰,耐心的的劝她。 “告诉父王,父王不希望你变成撒谎的孩子。” 云华听了,很是为难,回头看了一眼卜离,方走到北辰腿间。 北辰用双腿圈住她,捋了捋她的头发,便听云华开口说道:“母妃她说,父王宠幸了一个叫狐媚子的凡人,让我过来问问狐媚子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有父王是不是打算封妃?” 云华小小年纪,竟然脱口而出“狐媚子”,让北辰的心一凉。 虽然云华并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但是云贵妃在孩子面前竟然也不避讳一点,以后时间久了,不知道云华会被她教成什么样子? “父王知道了,这些问题你母妃可以直接问我的,不必借你的口。父王马上过去回答她。” 北辰转身欲走,刚站起来,衣服下摆就被云华可劲的拉住。 “父王,你可不可以别告诉母妃我把她嘱托我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北辰赶紧弯下腰,扶着云华的肩膀,特意笑了几声,刮了刮她的鼻子。 “放心吧,我不告诉她,你跟姐姐在这里待一会。” 说完之后,云华拽住他的手依旧没松,心虚的抬头看看他,附耳又说:“还有弟弟妹妹的事情,父王千万别告诉母妃和碎玉姑姑,我想让姐姐给我生个弟弟妹妹。” “为什么?” “因为碎玉姑姑说,姐姐是不可以生小孩的,就像春儿姨姨跟小荷姨姨一样,都不可以给父王生小孩。碎玉姑姑还说,就算姐姐生了,也不是小公主,是个低贱胚子。” 她虽然不懂什么是低贱胚子,但是一想起来碎玉姑姑和她母妃说话时的表情,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意头。 愣住的北辰,过了许久才回过了神,他真没想到云贵妃竟然会在云华面前说出这些话。 她是真的不想要云华这个女儿了吗? 凡人所生骨血就是低贱的,可是他生母怀他之时也只是洗扫的宫婢。 恐怕在云贵妃眼里,如果不是他如今贵为天君的话,那就只是个低贱胚子了。 〈117〉〈你说过会对我好〉 北辰转身欲走,看了一眼卜离的方向,可是卜离并没有回头看他。 顿时,脚下就像灌铅一样沉重,他刚刚才对卜离许下了唯一爱她的承诺,就失约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跟卜离辩解,因为云贵妃的确是他的女人,云华也是他的孩子,在卜离没有来到天界之前,他曾经许多次想要跟云贵妃做一对恩爱夫妻。 嘘了一口气,他什么也没有跟卜离安排,只是低下头,跟只到他大腿处高的小女孩,轻声的嘱托:“父王去看看你母妃,你跟姐姐待在这里,先不要回去。” 说完之后,他也没注意到云华的反应,只看了一眼卜离的背影,就去云景宫找云贵妃了。 来到云景宫以后,男人的一张脸好像比严冬的寒冰还要冰凉。 云贵妃福身问安的时候,悄悄抬头瞥了瞥,发现北辰身后并没有云华的身影,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北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却也只是轻蔑一笑,并未搭话。 便无视云贵妃忐忑不安的表情,直接遣退众人,和云贵妃走进了寝殿。 云贵妃跟在北辰身后,在他身后停下,犹豫了一会,朱唇微启:“殿下,云华说想你了,去看看你。怎么?云华没有跟来吗?” 男人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一样,云贵妃一看到他这个表情,就想起来上次北辰逼她脱衣的事情,身体忍不住的打摆子。 云贵妃的不安与害怕,落在北辰眼里,先是勾起了一点不忍,很快就消散尽。 好长时间,北辰才下定决心。 “你收拾一下,回鲛人族吧。过两天,我就把休书送过去。” “休书…?你要休我?” 云贵妃颤抖的质问他。 “妾身犯了何错?夫君要丢弃我。” “口舌。” 顿了一下,北辰转身走了两步,坐在了她的绣床上。 正色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快些吧。” 云贵妃吸了吸鼻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北辰刚想过去把她扶起,又想到卜离还在紫宸殿等他,就忍下了。 有些许柔情,望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女人。 “本君会在休书上写明,我们是感情不合,你嫁我数千年,并无过错。此生,我只能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云贵妃愣住许久,也接受不了,北辰竟然会为了一个刚刚相识的凡间女子而休妻。 在那个凡间女子面前,北辰与她数千年的夫妻情分都做不得数了。 不过,北辰要休妻,没有那么容易。 女人伸手擦去了脸上的泪珠,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绣床上曾经对她承诺过白头到老的男人。 “好,你可以休我。但是云华我要带走。” “不行,云华是我女儿。” “呵呵!!”云贵妃大笑两声,摇晃着站起身子,伸手指着北辰。 “你的女儿?你还知道云华是你女儿。可,她是我生的。” 接近于嘶哑的声音传到北辰耳中,他只能紧握着拳头才能让自己忍下心肠。 他对云贵妃并非一点感情没有,他怜惜她,同时被她感动着,但是他已经答应卜离做彼此的唯一了。 要是强留云贵妃在宫中,她也只能守活寡,还不如给她自由。 北辰犹豫心痛的表情,被云贵妃尽收眼底,她知道北辰心软的毛病。 “你回到鲛人族之后,可以再嫁,找一个对你全心全意的夫君。本君会以公主之礼为你添嫁。” 女人摇晃一下身子,自嘲的说道:“我还嫁什么?夫君是不是忘了?我生云华的时候是难产,已经没有生育的能力了。夫君你为了一个刚刚相识的狐媚子,就不顾我的死活,你口口声声要我再嫁,一个二嫁又不能生育的女人,谁会要?” 当年鲛人族一遇,北辰亲口许她贵妃之位,虽然是妾室,可也是凤冠霞帔迎入云景宫的。 她曾经真的以为北辰对她是一见倾心,可是后来北辰就慢慢疏远她了。 女人控诉的话落下,像是捶在北辰的心里,倒上了一壶烈酒,让他五味陈杂。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来错了,因为犯错的不是云贵妃,而是他,一条滥情的渣龙。 口舌的也不是云贵妃,是他,当初他就不应该封她贵妃之位,他应该一口回绝才是。 北辰一个人坐在床上,面对云贵妃的指责,无从辩驳。 云贵妃直接扑过去,跪在他脚下,伏身在他腿上,呜呜的哭泣。 过了一会,方传来女子因为哭泣而有些不清的嗓音。 “夫君,你不要休我,不要休我。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让云华去问问那姑娘是不是要独占着你?你冷落我好久好久了。” 话音未落,她直起身子,看见北辰眼眶里渐渐湿润,赶紧抓了男人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 “夫君,当年你娶的时候说会好好对我的,我知道我一辈子可能只是你的妾室,但是我不怨,只要夫君心里有我就好。可是后来你慢慢就疏远我了,我很害怕。还好我怀上了云华,你知道的,我们鲛人一族产子凶险异常,一尸两命的数不胜数,可是我还是拼死生下了我们的女儿。你不能只要女儿不要我啊。” 北辰轻柔给她擦拭着眼泪,哽咽着声音。 “你为我生下云华,我很感激你,可是…你放心吧,云华依旧是你女儿,你可以时常来看她,或者让云华去看你,我不会阻断你们的母女情分。” “不行不行,我生云华那日,夫君说过的,以后会当一个好夫君,会疼我爱我。” 云贵妃紧握着他的手,脸上的妆容已然哭花,撕心裂肺。 “可是,夫君却没有遵守诺言,你骗了我。” 北辰听见“诺言”两字,才想起来,云贵妃生产那日,他的确对云贵妃许下过。 云贵妃疼了一天一夜为他生下孩子,他是感动的,也下定决心跟她好好过,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忘记了自己的诺言。 有时候他想看云华了,还都是让人抱到紫宸殿,这些年,不知道伤了多少次她的心? 〈118〉〈红色眼睛的怪物。〉 过了半响,快到黄昏时刻,金黄色的余晖照进门窗里,北辰伸手挡了一挡残阳晚照。 弯腰抱起底下的女人,把她放在床上坐好,用衣袖给她擦去了泪水。 有些落寞的说:“我错了,不休你了。” 女人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谢谢夫君,我以后不会再做错事情了。” 北辰顿了一下,还是伸出双手紧紧抱在她的腰间。 他心软了,他真的狠不下心。 云贵妃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柔情,破涕而笑。 她今天才明白,碎玉虽然衷心为主,但是她以后不能再听碎玉的话了。 就是因为北辰并不是真心爱她,所以她就更要安分守己。 只要她有云华,北辰就对她充满了怜惜和愧疚,北辰心里就有她的位置。 她不能一点一点把这些怜惜和愧疚给消磨掉,她要好好利用,让北辰跟她更亲近一点。 至于他宠爱别人的事,她不能再捣乱了,反正北辰注定是要妻妾成群的,她只需要巩固自己的地位便是。 “殿下,妾身以后会好好教导云华,不该跟她说的话,绝不会再说。” 说罢,她挪了挪身体,将自己的身子挤在北辰怀里,窝在他脖颈处。 北辰感觉到怀里的一团绵软,双手局促不安。 想了想,还是松开了她。 他还未有其他动作,云贵妃便出口询问。 “殿下,你要走了吗?” “我…” 他想说,卜离还在紫宸殿等他,可是一低头看见云贵妃眼里又沁出了泪水,充满了对他的不舍。 “殿下,你好久没有幸过我了。整整一百一十三年,我每天都数着,盼望着你能来看看我。” “我…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委屈你了,但是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云贵妃自己擦去了眼泪,笑道:“我不委屈,不怪殿下,怪我自己。我没有办法让你爱上我,但是我有信心,总有一天,殿下会知道我的好。” 继而,又讨好的说道:“今天殿下不走了行不行?陪陪我。” 思考了一会,北辰还是没有走成,吞吞吐吐的答应了她。 “好,我陪陪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好,谢谢夫君。” 话说完,云贵妃想起来她和北辰还没吃晚饭,原本是想让人传膳的。 可是,转念一想,就咽下了这个念头,万一吃完饭北辰又后悔了怎么办? 上次北辰就是吃完饭就后悔的。 犹豫了一阵,女人怯生生的把双手放在了北辰的衣领上,羞红了一张脸。 “那妾身给殿下宽衣。” “嗯…” … 云贵妃一觉醒来,已经是黑布满天,寝殿里面并没有点灯,幽暗的环境里她伸出葱白丰盈的手,一点一点拂过北辰的脸颊。 北辰睡的很沉,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原本他是想等云贵妃睡着了就走,可是躺着躺着,慢慢就睡着了。 云贵妃摸遍了他的脸,北辰还没有醒,只是感觉到痒痒,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然后转身把自己的身子窝在了云贵妃怀里,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云贵妃捂着有些苍白的嘴巴“嘻嘻”的笑两声,打算继续睡觉。 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淡淡的光照在脸上,透过眼皮叫醒了她。 好奇之下,她抬头一看,却发现寝殿的房顶缺了几块砖瓦,一缕月光照进来,照在他俩的身上。 只是,她看着看着,突然间两道红光撕破了月光的皎洁。 便努努身子,轻轻拂开了北辰的身体,坐了起来。 “啊!!” 一声尖叫吵醒了沉睡的男人,北辰一翻身,打算搂着继续睡。 意识朦胧之间,才想起来,他刚才搂的是云贵妃,不是卜离。 “殿下,快醒醒,有怪物。” 云贵妃颤抖着身子,去推北辰,北辰翻身坐起。 看见面前的女子吓的面如土色,脸色苍白,扑到他怀里。 北辰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安慰安慰才是。 “怎么吓成这样?” 云贵妃染上了一点哭腔,抽抽凄凄的哭诉。 “殿下,房顶上缺了几块砖瓦,妾身看见有一个红色眼睛的怪物在那。” 想了一下,她刚打算说,是不是哪个神兽跑过来了? 还没来得及说,北辰一把推开她,穿上自己的衣服,揣开门就跑了。 搞得她满身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清华阁内,丹老从床上翻个懒洋洋的身,霎时间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布满皱纹的手狠狠揉揉了自己的眼睛,刚把眼屎把被子上一抹,微微睁开眼皮。 就看见红眼睛的卜离,一身素白袍,披散着微卷的长发,浑身散发着黑色瘆人的魔气,拿着一把锋利发光的匕首坐在他床上。 “啊!!救命!!!” 卜离没想到,丹老竟然会胆小到大喊大叫,直接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上拿的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丹老摇晃着自己的双手,就像溺水一样,拥有坚强的求生意识。 万一魔君吃了他的药真的傻到六亲不认,他一定会死的很惨,尸骨无存啊。 “呜呜呜!!” “我可以松开你,但是你不许喊。” 小老头赶紧眨了眨眼睛,狠狠点了几下头。 卜离松开之后,嫌弃的在他被子上抹抹手。 “卜卜殿下,你怎么来了?” 卜离并没有回他,只是一滴滴红色的血泪从眼睛里面流出,滴在他床上。 搞得丹老这个孤家寡人又心疼又无措。 过了一会,丹老才打破这个氛围,试探的问。 “小殿下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想不想吃点活物?” 说到一半,丹老害怕着,颤抖着身子,还是凑了上去,小声的嘀咕。 “小殿下,你要是想吃,我去给你弄点活物,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告诉天君的。但是,就一次啊。” 卜离还是那个隔绝外界的样子,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只是把匕首横在自己眼前,用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看的他胆战心惊。 吓得丹老赶紧拽起半腰间的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 “小殿下怎么了?小孩子不能拿刀,先放下。” 话音未落,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把匕首扔在了一边,红着一双眼睛,扑到他怀里。 “呜呜呜,我失恋了。小老头,我喜欢他,我才发现我好喜欢他,可是他不爱我了,他再也不是只疼我只爱我的小跟班了。” 〈119〉〈辰哥哥跟别人将就了〉 “殿下是说天君啊?殿下肯定是误会了,天君多喜欢你啊,从小到大就喜欢你,除了你自己,谁都知道这个秘密。” 丹老捋着胡子,慈祥中,还有一些羡慕。 继而又劝: “天君从小就把小殿下捧在手心里疼,不像我这个糟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 卜离听见丹老说起她跟北辰小时候的事,心里更疼了,拽着他后背的衣服,扯出了几道褶皱,哭的泣不成声。 “你,说的是小时候,呜呜呜~可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再也不是他心里唯一的顾虑了。清音姐姐说,只要他爱我,我开心,就不要计较太多。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他也不像从前一般在乎我了。” 丹老听的,心里酸酸的。 捋着她披散的头发,持着暗哑苍老的语调,语重心长的说:“小殿下,老头子说句不中听的话。天君从前是爱你的少年郎,可是现在他是一界之主,他有自己的责任。天君可以三妻六妾,平衡各方势力。魔君也可以后宫三千,为魔界王族开枝散叶。” 卜离撇嘴,不满的抱怨。 “我才不要后宫三千,我~我养不起。” 过了一会,卜离先是推开丹老,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拿起旁边的匕首,泪眼中透着诡异的红光。 “他明明说过只有我一个的,可是他已经有妻有女了,还有侍妾。我很生气,我要去杀了她们,吞掉她们的血肉,让辰哥哥只有我一个。” “不行,不行,云华公主还是个孩子,殿下不能冲动啊,要冷静,总有解决办法。” 丹老赶紧凑过去,小心翼翼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按在了匕首上,皱眉劝她。 “你跟一头魔说让她冷静?明明就是辰哥哥骗我,他答应过我,把我当成他的唯一。” 丹老轻轻摇摇头,笑道:“是不是天君在床上跟你说的?” “你怎么知道?” 丹老还未回答,卜离睁大了双眼,重新把匕首横在他脖子上。 “你竟然偷看我们?” 小老头双眼微眯,嫌弃无比。 ”咦咦~,老夫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不至于那么猥琐。小殿下啊,有一句话叫‘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你不懂了吧?” …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这是什么意思? 卜离低头思考了一会,想通了之后,全身就像泄气了一样,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声呜咽,小声嘟囔。 “丹老爷爷的意思就是,辰哥哥也跟别人说过这样的话,也对她们许过承诺,他们之前也曾经有过美好的回忆和珍贵的感情。在我没有来到天界之前,辰哥哥就已经放弃我了。呜呜呜~我好难受啊,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 “我知道,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也失过恋?” 小老头轻拍卜离的手一顿,轻笑了两声,陷入了回忆。 过了一会,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热泪,自嘲出声。 “我要是不失恋,又怎么会孤家寡人了几十万年?年轻的时候不想将就,以为自己不将就就是爱她的证明,现在老了,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就是说,在没有我的时候,辰哥哥跟别人将就了是吗?” “对。” 说完之后,丹老觉得这样的话对卜离太残忍了,卜离一定不愿意待在天界上和她们共侍一夫。 “殿下也不用钻牛角尖,毕竟之前是你拒绝天君的。天君失恋了,他也难受啊,这两万年,他一个人寂寞,有几个女人也没什么。现在你回来了,天君心里肯定只有你了。” 面前的女孩听见他的话,抬起头,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一丝丝错落的泪痕,伸出手指指着他。 淡淡说道:“你刚才说过的,不将就才是爱的证明。原来辰哥哥不是不爱我,而是不够爱我。如果没有我,他固然伤心,可也会有其他的选择,也会幸福的生活下去。” 丹老赶紧压下她的手指,着急的结结巴巴。 “不是,不是,老夫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都明白了。” 卜离紧咬着自己的牙齿,忍住自己的哭声。 既然北辰并不够爱她,她也不可以再爱他了。 她要当一头骄傲的魔,而不是失恋的爱哭鬼。 云景宫外面的空地处,北辰张望四周,并没有发现卜离的身影,但是细闻之下,空气中的确有淡淡的魔气。 明月和扶桑刚跑到云景宫外面,就看见一脸焦急的北辰在四处寻觅。 明月赶紧冲过去跪下,拽着北辰的衣角,哭的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天君,奴婢把卜卜殿下弄丢了。原本,呜呜~殿下跟小公主玩的挺好的,奴婢,奴婢,想让她俩培养培养感情,就让人出去了。晚饭的时候,奴婢进去想问问,问问要不要传膳?一进去,只有小公主在床上睡着了,卜卜殿下已经没有了。” “你先别哭,到处找过了吗?” 明月知道自己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强忍着自己的哭声,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整个紫宸殿都找过了,旁边的宫殿也都找过了,就连温泉那边的水都放空了,床下,榻下,房梁上都翻过了。” 她走的时候,已经吩咐花匠把花园掘地三尺了,要是再找不到卜离,她就要疯了。 明月哭泣的声音,传到扶桑耳中,让他又怜惜又心疼,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明月需要他的安慰。 自己的未婚妻犯了错,他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卜离要走,明月也拦不住。 但是就连卜离什么时候走的,明月都不知道,最起码也是个失察。 扶桑走上前,不经意的望了一眼云景宫的方向,空气中的魔气传到他鼻腔里。 弯腰把撕心裂肺的明月扶了起来,揽在自己怀里,拱手说道:“殿下,刚才魔君是不是来过了?” 北辰低头,沉思了片刻,才轻轻回了一声“嗯”。 扶桑看向灯火通明的云景宫,心里有些疑惑。 明月跟他说,北辰去云景宫问罪了,估计云贵妃要倒霉了。 但是,现在看来,北辰并不是来问罪的,像是来幸她的。 “主子,既然魔君来过,那…是不是她看到了什么,刺激到了?” 话音未落,男人如鹰般的目光射向他,扶桑明白自己质问北辰,有些失礼。 但是,他还是觉得北辰这事做的真是有欠考虑。 魔君在紫宸殿待着,跟他浓情蜜意的,他怎么还不满足啊? 就算想来看看云贵妃,也得等魔君走了啊。 “主子,紫宸殿的宫婢都出去找魔君了,只留了一个看着云华公主。要不然我们回去看看吧,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 明月听了扶桑的分析,觉得有道理,抹了一把眼泪,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说不定卜卜殿下已经回去了。” 〈120〉〈我把你扔进丹炉里面闷死〉 “没,没,没回去。” 远处跑来一个年轻男子,穿的是清华阁的服饰,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北辰面前。 “天,天君,魔君去了我们清华阁,挟持,挟持了家师,快快快,再晚,就,就,没命了。” 北辰听见,一把拽起眼前的童子,直接把童子吓得腿软,怒气冲冲,问他:“没命了,丹老他打卜卜了?” 童子被北辰掐住咽喉,在接近窒息中努力说出事实真相。 “不,不,不是,是家师已经吓尿了。” 丹老:“呜呜呜呜,救命啊。” 只着里衣里裤的小老头被按在丹炉边壁上,脑袋朝下,胡须直垂,双脚乱瞪不着地,滚烫的感觉好像要烫化他的皮肤,抖如筛筣,哭的撕心裂肺。 旁边的徒子徒孙跪倒了一地。 徒子1:“魔君殿下,我是青叶啊。” 徒子2:“我是花木啊。” 徒子3:“我们几个和师父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可不能冲动啊。” 众徒子:“家师老胳膊老腿,可禁不起你这样折腾啊。” 众徒孙跪在最后面,几个年轻胆小的,已经被吓晕了。 早就听闻魔界的小魔君个头不大,脾气不小。 今天一见,个头果然不大,脾气果真不小。 竟敢挟持自家祖师爷,祖师爷可是六界丹祖,如今被她吓得已经尿裤子了。 这小魔君,在他们天界还不收敛一点自己浑身的黑色魔气,还那么横。 看来,外界都说这小魔君跟天君有一腿的事情是真的了。 高架之下,身下潮湿的小老头一脸郁闷加恐惧,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打了一辈子光棍,如今要死在风月之上了。 还是被一个半大孩子给扔进丹炉里面闷死的,这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了。 刚才卜离一直蹲在他床上哭,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他担心卜离会控制不住自己,最终酿成大祸,就说给她拿点药压压。 结果卜离突然间就发狂了,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到了炼丹阁,飞到了丹炉旁边的架子上。 然后,一手掀开锅盖,一手拎着他后背的衣服,把他往丹炉里面按。 这丹炉是他平常用来的炼药的,是阁里最大的丹炉,炉子刚起了新药,烫的很,里面的空间足足能放下几个成年男子,密不透风,幽暗异常。 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句话惹到了卜离? 丹老:“卜卜殿下饶了我吧!!老头子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卜离在他身后,微微弯着腰,愤怒说道:“站在我这边,还给我下药!赶紧把解药给我。” “这,这…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药了?” “你还敢狡辩,我的记忆少了一大半,脑袋也不清楚。除了你这个糟老头子,还有谁那么缺德?” 说完之后,卜离一怒之下,往上提了提他的身子,然后猛的往下一按,吓得众人呼吸骤停,丹老大喊一声。 “别,别,别~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卜离听见丹老服软的话,方提着丹老的身体,飞下了架子。 落地之后,往身后随意一扔。 丹老在众人的搀扶之下,勉强站稳了身子,看着眼前陌生到不行的卜卜殿下。 想到了自己跟北辰说过的话,他之前跟北辰说卜离可能会性情不定,或者暴虐异常,只是没想到暴虐到自己身上了。 以后,他可不能干这些害人缺德的事情了,都是报应啊。 但是天君的确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啊。 “卜卜殿下,你听我~” “废什么话?还不去拿药!” 卜离猛然转头看着他,红色的眼睛里,阴狠毒辣,杀气腾腾,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样子让他想起了卜离的父亲。 当年天魔一战,他们这些老头子全部披甲上阵,抵御外敌。 南皓自尽前,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们,杀气不减,不屑,鄙夷,可是最终却执剑向自己,裂开自己魂魄的那一刻,他也没有任何屈服的意思,而是高高在上的朝他们狞笑着。 不止他一个人看懂了,南皓绝不是畏罪自杀,畏罪自杀只不过是后来粉饰太平之词罢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牺牲自己的性命?牺牲整个魔界的安危? 从前他想不明白,今天好像忽然懂了,因为卜离的体质让他豁然开朗。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卜离的魂魄会有些浮散了。 因为卜离根本就不是寻常的魔。 她身上只有一半魔的骨血。 所以南皓死前才会看着魔界的方向而热泪夺眶,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子民,而是为了一个女人。 所以,当年南皓才一口回绝了先天君的联姻提议,当着他们这些老家伙的面让先天君下不来台,当众宣布要把卜离留在自己身边,绝不嫁与外界。 丹老努力把自己从过去的思维里拉出来,定睛一看。 卜离全身的魔气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离火火焰。 完了。 彻底完了。 卜离恢复了使用离火的能力,这下,就算天君来了,也挡不住她了。 本来,他还想拖延一点时间,等北辰过来。 可现在看来卜离的性情的确令人琢磨不透。 万一她真的去杀了天君的妾室还有云华公主怎么办? 还是让卜离恢复正常比较好。 丹老想明白了之后,就给卜离拿了解药。 看见卜离打算一口吞掉,赶紧去给她倒了水。 在卜离从清华阁飞回魔界之前,丹老拿了一盒药,赶忙追了出去。 清华阁外,一轮圆月照下,看着前面一身落寞的白袍女孩,丹老伸出了自己苍老的手,把药递给了她。 “卜卜殿下,解药你虽然吃了,但是催眠术还在你体内,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消。还有我前段时间炼了这药,送给你,你身体不好,以至于魂魄也有点散,这药能帮你固固。” 卜离顿了一下,还是接住了那药盒,放在自己的袋子里。 转身欲走,又听丹老小声说道:“卜卜殿下,要是以后身体不舒服,就来找我。千万别让别人给你看病。” “知道了。” 卜离背对着他淡淡说道,他听不出卜离的情绪,只是听见了眼泪滴在地上的叮咚声。 然后,卜离飘然而去,就好像青春年华离开了垂垂老矣,留给他无限感概与失落。 〈121〉〈因为卜离只有一半魔的骨血〉 丹老愣了一会,方觉得外面寒风刺骨,刚想回去,北辰和扶桑,明月和那个前去报信的童子就赶到了。 “丹老,卜卜呢?” “卜卜殿下刚才已经回魔界了。” 北辰听见,就要追出去,却被丹老拽住了衣服。 北辰疑惑回头,想赶紧挣开他去追卜离。 卜离身上有伤,一定没有走远。 丹老吩咐自己的徒儿回去,方正色道:“扶桑,明月你们去一旁等着,老头子要跟天君说话。” 北辰:“丹老有话,以后再说。” 丹老:“卜卜殿下的事情,必须现在就说。” 丹老如此坚持,北辰没法,也想知道卜离究竟跟丹老发生什么了,就示意让扶桑,明月去了一边。 “天君,你知道三万年前你父王去魔界求亲的事情吗?” “求亲?求什么亲?” “当年你父王特意领着我们几个老头子,带了丰厚的礼品,前往魔界为你求亲,让卜离下嫁与你,并且承诺以后天界之主必须出自卜离的腹中。可是没想到,南皓却一口回绝,说绝不让卜离嫁与外界。” 北辰听见,呆在原地,想起了从小到大一直鞭打他的父王。 他一直以为北星不喜欢卜离那样的性子,认为卜离会消磨他的意志,所以想要疏远他们。 却没想到,骄傲如他,竟然会拉下面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前去求亲。 但是南皓为什么不同意? 他真的很差劲吗? “原来父王这样爱我,曾经为我去求亲。那…南皓伯父为什么不同意?” 丹老吸了吸鼻子,凑近他,小声说道:“从前我也不知,只觉得是南皓只有卜离一个女儿,不舍得让她嫁与外界。这几天,给卜离瞧病,才明白。因为卜离只有一半魔的骨血,若是与仙体者生子,恐怕诸多变数,南皓不敢冒险,把自己的女儿置与风口浪尖之上。” “什么叫一半魔的骨血?卜离她娘亲不是魔吗?” 说到这里,北辰忽然想起来当年在魔界入口之外,卜离她娘亲跟他说的话。说他流的是肮脏龌龊的血。 难道这话不是在侮辱他的娘亲,而是在记恨他的父王? 那卜离她娘亲究竟是谁? 北辰想起之前卜离跟他说过的,让他不要在九月九去找她玩。 因为那一天她要罚跪一天。 从前一直想不明白,他现在才懂,九月九究竟是什么日子? 史书载,九月九那一天南皓一身喜袍带兵攻入了幻族,导致幻族整族被屠! 原来南皓打算迎娶的那一名女子并没有死在他的剑下,而是被他偷偷带了回去,还与她生育了卜离。 怎么会这样?? 他和卜离是这样错过的。 “天君,不如放魔君走吧?” 北辰凝神苦思之间,丹老劝他放弃卜离。 过了一会,北辰释然一般,拂开丹老的手,苦笑道:“丹老,我已经和卜卜阴差阳错错过了许多年,管她是什么,都一样。” 说完之后,一身白袍消失在天际。 奇怪的是,北辰从天界到魔界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卜离,以卜离的身体来说,她不可能走的那么快。 到了魔界入口,北辰前去询问。 守门的士兵却告诉他,卜离从去人间之后,就没有回过魔界。 北辰实在担心的慌,只能一路找回去。 此时,天界临近魔界的交界处,一所破庙里面。 卜离瘫坐在地上,抱紧一捆稻草,浑身颤栗。 真想一巴掌呼死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就算生气,她的法术还没有恢复,也不应该自己走,应该让北辰送她回去的。 结果,她竟然在自家门口被绑架了。 卜离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男人,在悠哉悠哉的烤火,他手里的烤肉好香好香。 这面具男使的法术,卜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刚开始交手的时候,卜离还以为他那是什么野狐禅,还想要教训一下胆大狂徒呢。 结果两招,就两招,她就没骨气的来了一句“好汉饶命”。 然后就被掳到这所破庙。 卜离扔开手里的稻草,往前慢慢挪了过去,一张狗腿般的笑脸凑到他眼前,面前那张漆黑的面具微微动了一下。 “壮士,我有钱,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啊。要不然你写个绑架信好不好?我让我哥来赎我。” “你哥?你不是独生女吗?” 面具男摇头浅笑一声,这孩子一定是想诓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独生女?” “魔君卜离。” 面具男定睛看她,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带有些审视的意味。 卜离吓得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刚才她一直不敢用离火,就是怕暴露身份。 再者,万一一击不中,她一定会被打的很惨。 没想到,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为财,不为色,他为什么要绑架她? 卜离清清嗓子,试探的轻拍了一下面具男的肩膀,后者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 她才大了胆子,重新用力拍了一下,站起身子。 “你既然知道我是魔君,看来你是想投奔我了。只要你弃恶从善,把我安全的送到魔界,我就原谅你对我的无礼,封你个大将军当当,每个月给你很多俸禄。如何?” 面具男听到她的话,浑身气压骤降,抬头苦笑。 “弃恶从善?那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这个问题听着很深奥,卜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想了一下,傲娇的跟他说。 “你要是继续绑架我,就是恶。放我回魔界就是善。你法术还不错,我一定会重用你的。” 面具男长吁一口气,把手里的烤肉撕了一块塞到嘴里,细细咀嚼着,然后把剩下的烤肉放到一边,拍了拍手。 “那我问你,背叛亲族是不是恶?勾结外敌是不是恶?滥杀无辜是不是恶?烧杀掳掠,屠遍全族是不是恶?” “你,你,你…说什么?” “你是谁?” 卜离重重瘫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庙门口挪,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结结巴巴的问他。 面具男轻“呵”一声,放缓了语速。 “怎么?表妹,你娘没跟你说过我吗?” “你,你,你是幻族王子,卜寂!你竟然没死!” 卜寂站起来,慢慢走到卜离面前,低头调戏她。 “表妹很希望表兄死吗?” “没,没有。” “表兄怎么舍得死呢?要死也得等履行了与表妹的婚约,与表妹春风一度再死才行。” 卜离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赶紧弯腰拿起地上的木棍横在他俩中间。 “表妹长本事了,想要偷袭表兄啊?” 卜寂一把甩开卜离手里的木棍,伸手掐住了卜离的脖子。 “咳咳~我,我没有偷袭你,哪里有那么直接的,直接的偷袭啊?。” 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收紧,男人面容狰狞,把她提到半空。 卜离强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出一句保命的话。 “表兄,你不能杀我。我,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122〉〈我为什么要摔死我媳妇〉 卜寂闻言,把卜离重重摔到地上,转身背对着她。 冷声道:“你真的要感谢你爹娘,把你变成了我唯一的亲人。要不然,你出生那一天我就应该掐死你。” 卜离压下心底的恐惧,咳嗽了几声,小脸涨红,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娘亲知道你还活着吗?” 卜寂转过身,重新凑到卜离面前,勾起她的下巴,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她当然知道。你出生那一天,她把你交到我手上,我差一点就摔死你了。你娘亲就冷眼看着,说要杀要剐随我便。” 听到他的话,面前的女孩流下了几滴泪,滑落在他手心里。 卜离持着哭腔,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摔死我?心软了?” 卜寂不以为然的笑笑。 苦涩中有一些傲娇。 “我才没有心软。我问你娘亲,咱俩的婚约还作不作数?她说作数,我为什么要摔死我媳妇?” “谁是你媳妇?” 卜离赶紧甩开他的手,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一脸嫌弃。 真是没想到娘亲竟然为了保住她的命,答应了婚约作数。 要是他俩真成亲了,卜寂一定会折磨死她的。 这桩婚约可不能认。 卜寂摇头一笑,一副浪荡公子样,低头质问她。 “呵!!我听说表妹的情史很丰富嘛!好一招红杏出墙。” “谁出墙了?我哪里情史丰富了?魔红是非多,那都是世人对我的污蔑。还有,这几万年你都不出现,我以为你死了啊。” “那你怎么不为了我守寡?” 守寡!! 男人一句话把卜离噎的死死的。 这男人是哪朝哪代的思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夫君,就要守寡! “表兄,咱俩连面都没有见过,守寡是不是不太合适?再说,我才多大啊,你就要我守寡,我可是你亲表妹。” “我不管,反正你娘亲跟我父王说过的,以后她要是成亲了,生个女儿的话,就送给我养,然后往过一娶,给我当小媳妇。” 卜寂说完,也不管卜离的反应,转身回了一旁重新坐着,享受美味的烤肉。 男人嘴里砸吧作响的声音传到卜离耳中,勾起了她一肚子馋虫。 卜离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唉声叹气。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说服卜寂把婚约取消掉。 怎么说服啊? 卜离赶紧逼出一张谄媚的笑脸,弯腰走到卜寂身边,坐在了男人身边的稻草上。 然后开始走心的恭维他。 “表兄,我听娘亲说过你,说你特别优秀,是天生的神童,是整族的骄傲。我呢?特别笨,还是个半魔,咱俩要是成亲生娃的话,万一娃随我,不就浪费你的好物资了吗?” 话音刚落,卜离还没来得及合上嘴巴,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大块烤肉,温热中一股肉香充盈在她嘴里。 “对啊!你身上为什么要有那一半肮脏的魔血?” 卜离忍着烫,咽下了嘴里的肉,赶紧趁热打铁劝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情绪已经低至冰点。 “那既然你嫌弃我,咱俩这婚约就作废吧。” “想跟我解除婚约?” 卜寂一只手紧紧掐住卜离的腮帮子。 圆滚滚的脸上肉都被挤到一处。 卜离第一次感觉到了肥胖的无奈,艰难出声。 “我,我觉得咱俩没感情,还是解除婚约吧,但是我,我会对你好。” “你想跟谁私通?” “你嘴里怎么没有一点好词呢?” 卜离说完,就想跟卜寂说说她跟幽不弃情投意合的事情,以此让卜寂知难而退。 还没措好词,就被男人一双狭长冷峻的眼睛逼退了。 下一秒,卜寂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出口询问。 “听说表妹有一个义兄,是个孤儿,叫幽不弃是吗?” “对对对。” 卜离还以为这男人要成全她,赶紧亲呢的挽了他的胳膊。 “我兄长可疼我了,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好吗?” 卜寂轻轻拂开她的肉爪子,又给她塞了一块烤肉。 “表兄真是想不通,你放着亲表兄不认,去认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难不成你俩有一腿?” “什么叫有一腿?你注意你的用词。” 卜离彻底被他的用词气炸了,故意往他脚下吐出一口肉沫子,有一点溅到了他的鞋面,往后一躺,靠在了稻草上。 没想到这个无赖转身压到了她身上,身后的稻草瞬间陷下去一大块。 卜离一脚踢到他的膝盖,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男人闷哼一声。 “赶紧给我起来!!” “我起来之后就马上去杀了那个奸夫。” 说完之后,卜寂怒气冲冲,真的打算起身,卜离赶紧一把抱住,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不许去!我,我哪里有什么奸夫?我跟他们每一个都没有关系。” 卜寂顺势看她身上压了压,就像异样的严刑逼供一般,审视着她又憋屈又心虚的小脸。 “老实告诉我,是幽不弃还是追你出来的北辰?” “都不是,我最讨厌他们俩个了,他们也最讨厌我了,我跟他们俩个之间清清白白,老死不相往来。” 卜离心想:北辰为什么会追她出来? 他现在不应该在别的女人床上吗? “哈哈!!” 身上的男人大笑两声,笑的她毛毛的,又害怕又不敢跑。 谁来救救她啊? 也不知道是北辰一个人追出来的还是带了帮手? 要是只有辰哥哥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卜离欲哭无泪,又狠狠的埋怨一下自己的冲动。 结果下一秒卜寂却贴近了她的耳朵,呼了一口热气,嘲讽道:“你说谎的时候浑身都在抖?” “我我我…我冷,我本来就跟他们两个没关系。” “是吗?” 卜离点点头,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却还是遮掩不住因为心虚而颤抖的身子。 然后身上一凉,衣带被人解开,长袍铺展在稻草上,有只大手从她里衣下摆开始往上摸,放在了她的腰间,时不时的摩挲一下。 “告诉我,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 受到逼问的卜离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巴,忍着被男人挠痒痒的笑劲,就是不承认。 “我,我就是跟他们没关系,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123〉〈我宁愿笑死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不过,很明显卜寂并不相信她的话。 看见女孩马上就绷不住的表情,男人放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突然加重了力气,猛掐她一下。 “哈哈哈,痒痒肉,哈哈~” 卜离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眼泪都飙在了两侧肉乎乎的腮帮子上。 她赶紧隔着衣服自己狠狠的挠了几下解解痒。 结果,还没挠好,双手就被卜寂另一只手高举之后压在了头顶,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 “那就快说实话!是幽不弃还是北辰?” “都不是,我跟他们没关系,你挠死我吧,我宁愿笑死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那我就挠死你。” “哈哈哈~” “哈哈哈,卜寂,你个混蛋。我笑死了,你就没有表妹了~” 身下的女孩由于忍受不住痒痒,浑身打着摆子,又哭又笑。 在稻草上笑到翻滚,枝草和头发连在了一起,又狼狈又可怜,也逃脱不了男人压下来的身躯和一双乱摸的大手。 幽不弃和北辰都是她的亲人,她可不能因为一点痒痒就害死他们。 但是她真的快忍不住了。 就在她快忍不住求饶的时候,卜寂突然停下了动作,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卜离还以为她通过了测验,长嘘一口气,打掉他的手。 “这下你信我了吧?” “我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卜寂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勾唇一笑,再次伸手把卜离原本就散开的衣袍脱至肩头,附身下去,开始一点一点亲吻她的脖子。 温热的感觉,和面具贴在肌肤上的冰凉触感让卜离打了个寒颤。 低沉的嗓音传到她耳边。 “既然他们俩个跟你都没有关系,那咱俩就履行婚约吧。”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俩根本就没有感情。” 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一点一点被印下重重的吻痕,卜离不争气的流了几滴泪。 她这是什么命啊? 在清华阁的时候她特意吃了一点消血淤的丹药,就是想把北辰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去掉,防止幽不弃每逢初一十五就要检查她的身体。 这下,北辰的吻痕刚去掉,又添上卜寂的了。 泪流满面的女孩子只能在心里面跟幽不弃默默道歉:“对不起,兄长,这次我是清醒的,但是我真不是自愿的。我本来是想保住你,说北辰的,但是我不想害他。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北辰虽然刚刚惹哭了她,但是北辰对她太好了。 在他的性命和自己的清白之间,她还是选辰哥哥的性命吧。 真是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能忍。 原本卜寂没想对她怎么样,只是想听一句真话,没曾想卜离竟然谁都不说。 为了逼她说真话,卜寂只能过分的侵犯她。 “呜呜呜~我可是你亲表妹啊。” “你娘跟我爹也是血肉至亲,她怎么对我爹的?咱们幻族,玩的就是大义灭亲。” “你就我这一个亲,你灭了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没了表妹,获得一个小媳妇,挺划算。” 说完之后,卜寂不顾她的哭泣,直接就堵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一刻钟之后。 男人双手握着女孩的洁白纤细的脚踝架到自己肩头,脚踝处已经被勒出了一道道的红痕。 卜寂看着底下泣不成声,被撕破衣裳的卜离,有一些心疼,停下了侵犯她的动作。 “别哭了,我也没动真格的啊。” 不过,回应他的依旧是一声声沙哑的呜咽。 “呜呜呜~” 他明明已经手下留情了,而且是她背弃婚约在前,隐瞒私情在后,不过就是亲她几下,手重一些,还哭个没完了。 分明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就凭她爹娘对幻族犯下的罪,别说他真的对卜离做什么,就算从小把她摔死了,也是应该的。 “你还哭,全家死光的是我。” “我全家也死光了。” “你活该。” “呜呜呜~” 卜寂实在受不了卜离这样哭,毕竟自家表妹是个女孩子,也不忍心她一直难过。 就又问了一次。 “快点告诉表兄,是幽不弃还是北辰?” 听到卜寂不耐烦的询问,卜离真的快受不了,但是她没法选。 是幽不弃还是北辰? 这怎么选啊? 选谁谁死啊!! 一定不能选兄长,但是她真的要选辰哥哥吗? 万一辰哥哥是一个人追她出来的,她这边一选,卜寂一出门就碰上北辰了,那北辰就完了。 束手无策的卜离朝着他大哭了几声,狠狠的骂了他几句“混蛋”,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我说过了我跟他们没关系,你问我多少次都是一个答案。” 说完之后,她一双哭红的眼睛就对上卜寂因为愤怒也有些泛红的眼睛。 瞬间,卜寂的耐心就被她消耗光了,狠劲在她脚踝处紧握成了拳头,然后一点一点摸索往上。 卜离知道,卜寂已经没有耐心了,男人接下来的愤怒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 但是她真的不能选。 而且为什么她还不变尾巴? 她这是什么毛病啊? 时人时兽的,该变的时候不变。 上方的混蛋还在咄咄逼人,卜离只能将脸埋在稻草里低低的哭泣,一双大手,从自己脚踝握到大腿。 所到之处,留下了一道道残忍的红痕。 感觉到男人压下的身躯,女孩眼中的泪水就是决堤一样流出。 “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咱俩定婚约的时候还没我那。” “我小你几万岁,你不能欺负我。” “呜呜呜~表兄饶了我吧!!” 不行,她想好了,绝不可以就此屈服。 她答应了幽不弃,只跟他一人亲近的,她已经违背诺言一次,她不可以再对不起幽不弃了。 “表兄,我欠你的,我知道。我会对你好的,你饶了我吧。” “我是你亲亲亲表妹啊。” 卜离微微抬起身子紧紧抱着他**的肩膀,哭诉着向他求饶。 卜寂知道,幻族被灭的事情其实跟她没关系,一开始定婚约的时候,也不是正式的,只不过是她娘亲逗他的随口一言。 但是,他就是想知道卜离心中到底最在乎谁? 她要说幽不弃那就说明她更看重北辰的性命,她要说北辰那就说明她更看重幽不弃的性命。 结果,他都把这丫头的衣服脱光了,她还不肯做出一个选择。 卜离要是再不屈服,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吓她了? 在这样的场合下,卜离又那么讨厌他。 真的动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卜离可是他唯一的表妹,唯一的小媳妇,但要是不动她,岂非让她看瘪? 万一这丫头看出来他只是想吓吓她,雷声大雨点小,以后她还不反了天了! 真奇怪了!要一句真话就嫩么难吗? 不过,这丫头怎么跟小时候一样胖?浑身都是肉嘟嘟的,就跟没长开的孩子一样,难不成跟她小时候一直喝羊奶有关? 说实话,他还是有一些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