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婵音》 第一章 重生 杜婵音最近总梦到以前。 那时候,她是个整日奔波在外的小职员。 好不容易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没来得及住上,就在电梯里意外晕倒,失去了意识。 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名唤大武朝的架空时代。 听过有老人言,总梦到过往的人,是大限将至。 杜婵音暗暗怪自己又胡思乱想,她虽然身体虚弱,却也未到马上就死的地步。 现在的她,应该是幸运的,如愿嫁给了她的救命恩人,现在已是朝廷新贵的楚潇洛。 俩人一直相敬如宾、携手并进,只是可惜她没能有一个孩子。 前阵子庶妹杜素瑾来到府上,带来了姨娘为她求来的一个药方,说是很多达官贵人都用过,不知能否让她如愿以偿。 “夫人,夫人,不好了!” 丫鬟芊书的声音由远及近,“老爷过来了,脸色很不好,二小姐也跟着,眼睛红肿像是哭过,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芊书才拿过捻金银丝滑绒靠枕,扶杜婵音半坐起来。 一纸带着熟悉暗香的纸笺,便落在杜婵音身前,“我楚潇洛待你不薄!你这贱妇,竟然背着我和叶北承往来!” 楚潇洛厉声喝问:“你可对的起我?” 叶北承,那个弑母弑弟心狠手辣,让人提之无不色变的狠毒奸佞之辈。 “楚潇洛!” 杜婵音惊愕地睁大眼睛,“我和叶北承素未谋面,从不相识,怎会和他不清不楚?” “姐姐”,杜素瑾红肿着双眼抬起头,“你托我给叶北承的书信,我未送到他手里,是我害了你……” 原来如此,杜婵音看着轻轻用锦帕拭泪,却不停偷看楚潇洛反应的杜素瑾。 庶妹的心思,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怪不得她吃了姨娘求来的药方,身子反而更不舒坦。 只恨她自己太愚蠢,把庶妹当成亲妹,把姨娘当成亲娘。 在现代时,她是一个没有家的孤儿,一个人孤苦无依,尝尽了人间疾苦。 穿越来到这里后,她有了她们这些家人。 她以为,她终于得到了老天垂帘,却不想她们都是骗她的。 杜婵音看着楚潇洛清冷道:“老爷怎能听信几句谗言,就冤枉于我?我与那叶北承毫无瓜葛,更从未让人传过什么书信!” “你这水性杨花的毒妇,人证、物证俱在,还想蒙蔽于我?来人!” 暴戾的楚潇洛厉声喝道,“把夫人的药端上来!” 门外有婆子端着药碗,快步进来,走到了杜婵音床边。 看着碗里冒着热气,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浓黑色药汁,杜婵音突然懒得再辩驳了。 这就是,与她相伴二十余载的夫君。 她为他辛苦打理内宅,陪伴辅佐他,从一个小小的儒士,一路官至鸿胪寺卿。 为了他的升迁,她把自己的嫁妆都补贴了进去。 他却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就要至她于死地,甚至不听她解释,显然是对她戒心已久。 杜婵音对婆子道:“放在床前,你出去!” 婆子犹豫了一下,最终将药碗,放在杜婵音身前的圆凳上,快步走了出去,又将房门从外面关上。 杜婵音垂下眼帘,“楚郎,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楚潇洛没有依言往前,仍旧停在原地,“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杜婵音冷冷的笑了,端起床前的药碗一饮而尽,“这下,楚郎可以放心过来了吗?” 楚潇洛看杜婵音竟然如此痛快的饮下了毒药,神色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姐姐,你安心去吧!楚郎答应会让你葬入楚家祖坟,对外只会说,你是因病而去。” 杜素瑾突然开口,抚着尚还平坦的小腹,“我已有了楚郎的孩子,以后孩子会供奉你的香火……” 杜婵音没有理会杜素瑾,只执拗的看向楚潇洛。 楚潇洛见此,依言往前走到了杜婵音跟前,“这下可以说了吧?” 杜婵音轻声道:“可以了。” 声音太小,楚潇洛没有听清,又弯身往前凑了一些,“你说什么?” 杜婵音突然伸手,拔下头上的发钗,一把刺向了楚潇洛的脖颈处,“黄泉路上太孤单,我想让你陪我。” 楚潇洛脖颈被刺穿,鲜红的血流顿时喷射而出,他捂着脖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杜婵音,最终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啊!你杀了楚郎!” 杜素瑾惊恐地失声尖叫,转身拎起不远处的锦凳,向杜婵音砸来。 此时,被吓傻的芊书也反应过来,她上前抱住杜素瑾的腰肢,嘴里喊道:“夫人快跑!” 杜素瑾挣脱不开芊书的束缚,举起手中锦凳,狠狠地向芊书的头部砸了下去。 芊书立刻头破血流,当场倒地不起。 “芊书!啊……” 杜婵音目眦尽裂,举起手中发钗又向杜素瑾刺来。 杜素瑾转身欲跑,却顷刻被杜婵音追上。 杜婵音对准杜素瑾的后背,连刺数下,直到杜素瑾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才停手。 杜婵音起身,见入目处全是铺天盖地的血迹,发出癫狂的大笑。 想不到她此生,会是这般结局。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杜婵音感觉肚子里仿佛有刀在绞,疼的她喘不过气,意识也渐渐模糊。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陷入黑暗中的杜婵音,仿佛听到了佛经诵咏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是芊书的声音。 芊书不是死了吗? 杜婵音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有千斤重。 挣扎了片刻,有一丝亮光慢慢地透过来。 一片刺眼的光亮之后,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是芊书,却又不像芊书。 眼前之人穿着素色撒花云衫,梳着双丫髻,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欣喜,“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这分明是年少时候的芊书。 “这次多亏了楚公子救了小姐,当时可把奴婢吓坏了,小姐你以后出门,可不能再丢下奴婢了……” 伴着芊书的喋喋不休,还在懵然愣神的杜婵音,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 她只觉得心豁然一颤,头脑发热起来,她莫不是重生了! 虽然很离奇,但是她是经历过穿越的人,见识过这世间的玄奥。 当初她从二十一世纪,魂穿到了与她同名同姓,刚出生的小婴儿杜婵音身上。 代替杜婵音,在这个时代生活,不是也一样诡异离奇吗? 只是她为什么还是在这里?而不是回到本该属于她的时代? 芊书端来青花缠枝纹茶盅。 随着一股清甜的水流入喉咙,杜婵音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微微抬头,看着蜜合色梅花纹幔帐随风拂动,窗下,酸枝木镂雕镶理石八仙桌上,摆着一只花斛。 里面是一把朝气蓬勃的半枝莲,紫色的花朵小巧玲珑,让周围顿时鲜艳亮丽起来。 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十一岁那年。 因为母亲忌辰那日,她心里悲伤不已,便带着芊书,来到了以前常和母亲来的庄子上。 这庄子是母亲的陪嫁,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想起母亲爱吃山上酸酸甜甜的厚皮香,她一个人偷跑到山上去寻,却迷了路。 后来,遇到了出来觅食的山猪,她跑的精疲力尽,又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庄子上,手上正紧紧攥着半块祥云羊脂白玉佩。 庄子上的下人,都说是楚潇洛救了她,将她送回来的。 想到楚潇洛,杜婵音嘴里,仿佛又泛出苦涩难忍的药渣味。 她为何不是重生在楚潇洛救她之前?难道这一世,还是前世那般覆辙? 不! 楚潇洛再次救了她又怎样?她不会再按照命运原本的轨迹再嫁于他。 前世的事情已了,他们互不相欠,今生,她只愿与他当陌路人。 玉佩呢? 杜婵音坐了起来,掀开刻丝如意云纹锦被。 果然看见半块莹润剔透的羊脂白玉佩,躺在身侧。 应该是刚才,她起身喝水之时掉落了。 这玉佩是祥云鸟纹图案,玉质透亮古朴厚重,一看就非凡品。 “咦?” 芊书凑过来说:“小姐回来手里就有这玉佩,是不是楚公子送与小姐的?” 是楚潇洛吗? 玉佩被她抓在手里,显然是跟救她的人脱不开关系。 前世,她日日把玉佩挂在胸前,楚潇洛见到了,却未曾说过什么,一副并不识得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是时间太久,这样的小事,楚潇洛想必早已忘却了。 现在想来,也许另有隐情。 “芊书,那楚公子送我回来,可有说过什么?譬如怎么救的我?在哪里见到的我?” 前世她一心感激楚潇洛,从未怀疑过什么,也并未问过他当日救她之情景。 芊书道:“楚公子送小姐回来时并未说什么,只说让奴婢等人好好照顾小姐。” 是了,楚潇洛心思缜密,情绪轻易不外露,又怎会对芊书等人说什么? 不过他说与不说,她都不会在意了,今生,她会离他远远的。 怒吼的风,将年久失修的窗户刮得“吱呀”乱响。 一间屋檐布满了蜘蛛网,破旧又阴森的庙里。 一个正在打坐念经的老和尚,突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正被打水进门的,另一个和尚看到。 那和尚急忙放下手中的水瓢,上前搀扶老和尚:“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见老和尚不语,他摇头叹气一声,端起先前放在地上的水瓢,向庙堂后门走去。 片刻后,闭目养神的老和尚慢慢睁开双目,自言自语般道:“三世因果经,这都是我欠她的。” 第二章 相见 杜婵音正想的入神,门外一阵喧华响起。 一个眉清目亮,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迈步进门:“阮儿,你怎么样?听庄头说你受了惊吓?” 阮儿是母亲给她起的小字,只有父亲、母亲会这样亲昵的称呼于她。 是爹爹! 她终于再见到了爹爹! 前世,母亲去世后,她悲痛欲绝。 母亲是她来到这里,对她最好的人,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怀与爱意。 当时,是夏姨娘上前,搂抱住了痛哭失声的她。 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姨娘有庶妹。 从那以后,她把夏姨娘与庶妹杜素瑾,当成真正的家人,真心实意的对待她们。 却不想,她们背地里做了许多事情,使她与爹爹之间误会重重。 嫁给楚潇洛后,她一心用在楚潇洛身上,也很少回杜府,后来,更是缠绵病榻。 现在想来,竟与爹爹有好几年未见了。 “爹爹,阮儿好想你。” 杜婵音眼泪夺眶而出,扑到杜智庭怀里大哭不已。 杜智庭手忙脚乱的拍着女儿的肩膀,焦急道:“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要怕,爹爹来了,爹爹为你做主。谁要欺负了阮儿,爹爹就去找他拼命去!” 听到爹爹急切又蹩脚地哄劝,杜婵音“扑哧”又忍不住笑了。 哭了一场,感觉心里又轻松了许多。 杜婵音泪中带笑道:“没人欺负女儿,是女儿想爹爹了。” 今生,她不会再轻信,夏姨娘与杜素瑾的花言巧语,不会再让她与爹爹之间产生隔阂。 见女儿不哭了,松了口气的杜智庭道:“阮儿,跟爹爹回府吧!看你都瘦了,在这里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又接着道,“你素瑾妹妹和夏姨娘,也在家等你回去。” 听爹爹提到杜素瑾和夏姨娘,杜婵音脸色冷淡起来,垂下眼帘道:“爹爹,我想多住几日再回府。” 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杜素瑾和夏姨娘。 想到她们前世,那样蒙骗陷害她,杜婵音怕见到她们,她会忍不住露出端倪。 毕竟那些事情,在今世还没有发生。 杜素瑾和夏姨娘,今世安分还罢,如果还敢在她身上动心思,想害她,那她就连前世的恩怨,一起跟她们清算! “爹爹今日不用去应卯吗?” 怕父亲又劝她回府,杜婵音赶紧转移它话,跟父亲闲谈起来。 她爹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一直在京都任职。 “为父已跟院使大人告假,提前散值了。” 杜智庭愁眉苦脸起来,“就是不知院使大人,还生不生为父的气。” “院使大人为什么生爹爹气?” 杜婵音好奇道:“是不想让爹爹告假么?” “那倒不是。” 杜智庭尴尬起来,“为父听到禀报,说阿阮你受了惊吓,急着去找院使大人告假。 慌乱中,踢到了石子向前扑倒,不小心把正在赏荷的院使大人,撞到了荷塘里。” 杜婵音听的目瞪口呆:“后来呢?” “你知道为父不会水,为父就急忙去叫各位同僚来帮忙。” 杜智庭说到这,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没想到等我们赶到时,院使大人已经自己爬了出来。 原来荷塘水很是浅,只到人的双膝。 平时威严、肃重的院使大人,鞋子爬掉一只,官服沾满了黑色污泥,发髻上还挂着半枝残荷。 那副模样很是滑稽,看的好多同僚都朗朗大笑,为父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杜婵音抬手抚上额头。 前世,父亲一直在修撰的职位从未升迁,她一直以为是翰林院院使有意压制。 看来,院使大人不仅没有压制父亲,还对父亲包容极了。 父女俩人正有说有笑,庄头云伯过来禀报,说楚潇洛来了,在外边等着拜见杜智庭。 “楚小子来了。” 杜智庭显然很高兴,“多亏他救了阮儿,为父这就去与他道谢,阮儿要同去么?” 楚潇洛来了? 是了,前世他也是在父亲过来后,赶来拜见。 她因对他心存感激,便跟父亲一起相见于他,三人相谈盛欢。 从此以后,他们两家私交甚达,她和楚潇洛也常常见面,直至后来两家缔结了婚约。 今生,她不想再与楚潇洛有任何往来,哪怕真是他救了她,她在前世也早已偿还清了。 想到这,杜婵音道:“爹爹,您去见他,女儿在屏风后等您。” 杜婵音透过海棠刺绣屏风向外看,只见爹爹刚坐到正中的青鸾紫檀椅上,一个身形欣长、剑眉星目的少年便迈进门来。 他身穿石青色团花暗纹直裰,头戴同色纶巾,看起来儒雅极了。 “伯父,我带来了一些滋补的药材,杜妹妹好些了么?” 少年声音谦和地问道。 虽然脸上带笑,眼眸里却有拒人千里的冰冷。 杜婵音心中,涌上一股熟悉感。 是了,这就是楚潇洛。 外表看起来温润如玉,只有她知道,他是一个冷硬无情,又心机深沉之人。 “你杜妹妹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杜智庭笑道,“这次多亏了你小子!回去告诉你父亲,改日我与他小酌几杯。” “是,伯父!” 楚潇洛恭敬答应后,抬头暗暗环视四周。 看到海棠刺绣屏风后,忽明忽暗,隐约能看到一道纤细身影。 知道杜婵音是不会出来相见了,心里不免失望。 从杜家庄子出来,小厮宝振道:“公子,是否见到那杜姑娘了?公子真相信那和尚所言,依小的看,那和尚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无赖。” 是无赖么? 楚潇洛想起,前几日的相遇。 他和宝振骑马回府的路上,遇到一个衣不遮体的和尚,侧身躺在路边。 他们走过和尚身前时,那和尚突然转过身来,一双眼眸亮的吓人,指着他大喊道:“是你!” 后来,那和尚让他给了他衣食和银两,并告知他,今生一定要娶杜家嫡长女为妻。 只有这样,他才会前路平坦,仕途顺畅。 不知为什么,那和尚说的话,让楚潇洛感到莫名可信。 楚潇洛恍惚觉得,他的人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而就在今晨巳时,他出来狩猎,遇到一匹边吃草、边悠然往前走的白马。 白马背上托伏着一女子,女子失去意识,趴俯在马背上,任由马儿闲蹄踏步。 他走近一看,发现女子赫然就是杜婵音。 也许真如那和尚所说,他与杜婵音之间,有扯不断的宿缘。 想到杜婵音,楚潇洛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惊艳。 那时候她的母亲病故,他随父亲去吊悼。 当时小小的杜婵音,跪在灵堂,身穿粗白麻布斩衰服,面凝鹅脂,唇若点樱,双目含泪犹似一泓清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与如此女子共度一生,他还是愿意的。 更何况,杜婵音的父亲杜智庭又有官衔在身,日后定能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第三章 扭转 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廊下的富贵花,远处的香樟树也在雨珠的冲刷下,渐渐垂下枝条。 阴沉沉的天空,使黄昏已成暗黑色,路人都行色匆匆,加快了步伐。 “小姐,别着凉了。” 芊书快步走来,关上了窗户,阻断了阵阵袭来的凉风,“这突然起了雨,哪也再不能去了,早知这样,小姐就该和老爷一起回府。也不知这雨要下到几时?” 杜婵音低头沉思,雨滴落在窗沿上的声音,也敲在她心口。 只有她知道,这雨一时半刻不会停,会连绵不断持续半月有余。 杜婵音道:“芊书,去把云伯请来。” 芊书答应一声,取出山水墨画油纸伞出去了。 看芊书身影转眼消失在雨幕中,杜婵音又陷入了沉思。 前世,这几日她已跟父亲回府。 因为连续降雨,导致山体滑坡,落石、泥土冲下来,堵住了路,庄子便与外界断了联系。 等路通了,父亲派人来看,才发现云伯等庄子上的人,已全部被人杀死,无一生还。 父亲怒火攻心差点病倒,她也是伤心不已。 云伯等人,都是母亲的陪嫁,对母亲忠心耿耿,她小时常与母亲来此玩耍,这里的人就像她的家人一样。 这也是,她没有和父亲回府的原因之一。 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能让云伯等人再枉死。 “小姐”,云伯上前见礼,等待吩咐。 小姐是他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如今小姐已越发有主见,夫人看到该多高兴,可怜夫人竟早早的去了。 “云伯,庄子上可有能藏身的地方?” 杜婵音斟酌片刻问道。 “小姐,内屋就有个暗室,以前夫人交代过,小姐出嫁后,再把这件事告诉小姐。” 云伯有些犹豫,“现在夫人已经过世了,虽然小姐尚在闺中,但老奴认为,应该让小姐知晓了。” 杜婵音惊讶的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内屋就有暗室,母亲还交代,等她出嫁后再告诉她。 为什么前世她不知晓? 是了,前世她出嫁时,云伯等人已经不在了。 跟随云伯到了内屋,来到一幅歪歪斜斜的春江鸭戏图跟前。 杜婵音记得这幅画,这是她幼年时绘的。 当时自认为绘画的很好,献宝似的送给了母亲,母亲很是欢喜,还夸她丹青了得,并把画装裱挂在了墙上。 只见云伯揭开画,在青色理石上按了几下,墙便动起来,片刻功夫暗门就打开了。 暗室设计的很是精妙,关上暗门后,通过鸭戏图的鸭子眼睛,可以看到里面内室的情况,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再往下,下了台阶,是一个更大一点的阴暗密室。 室内空无一物,唯有一张弦丝青木条案置于墙边,条案正中,摆放着一个金丝楠木雕花妆盒。 打开妆盒,内只放置着,一把小巧的银制梅花纹钥匙。 回到内室,杜婵音把钥匙托在手心细看。 钥匙很是精致光滑,像是一直被人贴身收放。 她问过云伯,云伯只知内室所在,却并未进去看过。 这把钥匙是母亲留给她的么? 为什么只有一把钥匙,是用来开什么的呢? 杜婵音感到一团巨大的迷雾将她围拢,她只要拨开迷雾,就能窥到其中的冰山一角。 黑暗笼罩了大地,周围一片静谧,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四处都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 五个黑衣人,如鬼魅般穿梭在庄子各处,月光照在他们手中的短刀上,反射出锐利的余光。 “老大,这个庄子古怪的很,连个人影都没有!” 其中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拉下脸上遮面的黑巾,“会不会有诈?” “无人更好,如果见到生人不要留活口,事情败露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领头的男子皱起眉头,“他受了伤,肯定跑不远,我们分开找!” “小姐,外面来了几个人进了庄子,像是在追什么人?” 云伯的孙子少丰进到暗室,跟杜婵音禀报道,“我们怎么办?” “你先下去密室,告诉大家外面的情况。” 杜婵音透过小孔向外看:“嘱托芊书和魏大娘她们,看好孩子们,不要出声。” 少丰领命下去后,周围又重新静寂下来。 正当杜婵音安下心,要下到密室去,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一个身穿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的男子,跳窗进来,他脸色苍白,紧抿双唇,手捂着胸口,胸前一抹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叶北承脚步踉跄走了几步,便支撑不住跌坐在墙角。 这次是他大意了,中了对方的埋伏,不知钟才他们,能否顺着标记找到他。 “他在这里!” 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这里有血迹!” 看来,他今日要断送在这里了。 叶北承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突然,墙面发出了轻微振动,接着他所靠的墙壁转动起来,他被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拖转到了墙的另一面。 是她! 叶北承凌厉转为惊愕,反手收回了掌心的匕首。 杜婵音暗暗揉捏手腕,静静打量面前之人。 此人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如玉树气宇轩昂,剑眉英挺十分俊美,细长黑眸中蕴藏锐利,周身气息冷傲孤清,盛气逼人。 前世她从未见过此人。 听到动静跑上石阶的云伯、少丰等人,把杜婵音挡在身后,警惕的打量着叶北承。 “无妨,他不是恶人。” 杜婵音对大家道,“他就是外面人找寻之人。” 听到杜婵音的话,叶北承脸上划过一抹玩味的笑容。 世人都说他叶北承,是心狠手辣的奸佞之徒,只有她说他不是恶人。 只听一声巨响,外屋的门被人飞脚踢落,先前说话的黑衣人进到屋中:“外面明明有血迹,一定就在这附近!” 跟进来的领头男子鹰目环视,目光锁定在墙上,稚气未脱的春江鸭戏图上。 他握紧手中短刀,缓缓走进,立时一股阴凉肃杀之气,在屋中绽开。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铮、锵”的打斗之声,领头男子飞快跃了出去。 透过门口,可以看到外面,又多了一拨身穿黑衣之人。 两拨人瞬间交织在了一起,血雾漫天飞舞。 后来的黑衣人,跳跃间快如闪电,刀刀封喉。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周围又恢复了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薄纱,万簌惧寂,转眼万道霞光透过云隙,划破了天寂。 杜婵音站在窗前,任风吹拂起她的发丝。 那人竟是叶北承,那个在前世她被冤枉与之有染,只手遮天,让人无不提之色变的大奸臣叶北承。 第四章 回府 等泥石被清,道路无阻时,庄子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看着熬的眼底发红、满脸胡茬的杜智庭,杜婵音心底被愧疚之情填满。 这次九死一生,她也更加明白了亲情的可贵。 她要永远陪在爹爹身边,尽享天伦。 站到杜府门前,杜婵音恍如梦寐。 她终于又回府了,这是她的家,有她和父亲、母亲温暖回忆的地方。 杜府院外青墙环护,绿柳周垂,入门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院中甬路相衔,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未走到正房门口,便看到一个美貌柔弱的妇人,带着一个娇柔秀雅的姑娘迎了出来,“婵音,你可是回来了。” 妇人身穿藕丝琵琶衿上裳,着紫绡翠纹裙,是父亲的妾室夏曼竹。 夏曼竹原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因母亲生她时身子受损,再不能生育,就抬了夏曼竹为姨娘。 跟在夏曼竹身后,身穿桃红云雾烟罗裳,着银纹绣百蝶戏花裙的,就是夏曼竹所生之女,她的庶妹杜素瑾。 “婵音,你也太任性了,听说你被堵在了庄子里,你父亲急的夜不能寐,我和你素瑾妹妹也是日日以泪洗面,担心不已。 以后你可要听姨娘的劝告,不能再这样贪玩了,”夏曼竹向前一步,想拉起杜婵音的手。 杜婵音向后退去,避开了夏曼竹的拉扯,牵起嘴角冷冷地笑了。 夏曼竹表面对她关心,其实句句在向父亲控诉她胡闹、任性。 前世,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夏曼竹对她,如亲生女儿般关爱。 “阮儿受了惊吓,”杜智庭大手一挥,“先让阮儿回屋歇歇,再叙旧不迟。” “老爷说的是”,夏曼竹忙接口道,“妾身已命厨房准备好了饭菜,婵音一定饿坏了。” 金色的阳光从朱红色雕花木窗透进来,照在她的闺房中暖洋洋的,杜婵音也觉得暖暖的。 直到现在,她才敢真正的相信,一切都不是梦,她是真的重生了。 “小姐,薛妈妈来了”,芊书进来禀报道。 薛妈妈来了? 杜婵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薛妈妈是她的奶妈妈,是她小时,除了母亲之外,与她最亲近的人。 前世,夏曼竹当场逮到薛妈妈在偷她的金簪,就把薛妈妈调去了大厨房。 后来没多久,厨房李管事又告薛妈妈偷盗大厨房的食材。 夏曼竹言,薛妈妈不知悔改,要把薛妈妈赶出杜府。 那时,她不相信薛妈妈会偷盗,还曾偷偷跑去问过薛妈妈。 可是薛妈妈却对她点头,承认了偷窃之事。 后来薛妈妈出了府,不久就病死了。 现在想来,薛妈妈一定是被冤枉的。 夏曼竹除掉她身边得力的人,才能更好的掌控她。 要不是芊书生性单纯、心思简单,恐怕也早已遭到夏曼竹的毒手。 想到这里,杜婵音心口又酸又疼,不由攥起了手指。 今生,她一定保护好她身边之人,护她们周全。 随着芊书的通传,一个头顶利落圆发髻、满脸慈祥的妇人进来行礼,“小姐,听厨房的白婶说小姐受了磨难,老奴不放心,腆着老脸过来看望小姐。” 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杜婵音眼角发酸。 她记得薛妈妈以前是喜庆的圆脸,现在面容消瘦、形销骨立,憔悴的显了老态。 杜婵音让芊书扶薛妈妈起来后,道:“妈妈回来我这边吧,这院子还是由妈妈打理,我更放心些。” 薛妈妈听了杜婵音的话,眼角泪光闪烁,小姐竟然如此相信她。 “可恨,她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夏曼竹气地把八仙桌上的茶盅全拂到地上,“我就不明白,她刚出生时,我明明偷偷喂了她药液,她怎么就没死?” “姨娘,小心隔墙有耳。” 杜素瑾扫了眼凌乱狼藉的地面,“现在那个老虔婆又回到了她身边,我们该怎么办?” “想回去,没那么容易。” 夏曼竹恨声道,“让瑶瑜去把厨房的李管事叫来!” 杜婵音的蔷薇院里,此时一片欢声笑语。 芊书正在给薛妈妈她们,讲述庄子上的事情。 虽然她一直在密室内,并未亲眼所见,但听少丰描述过当时情景的她,照样讲得绘声绘色。 杜婵音侧卧在雕花贵妃榻上,含笑看着满屋热闹,手指在榻角的细木上,轻轻地敲打。 不知少丰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她从庄子回来,把少丰一起带了回来。 少丰人沉稳机警,又学过几年拳脚功夫,正适合帮她在府外办事。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声传来,不知生了何事? 薛妈妈起身,带芊书一起赶过去查看。 片刻后,芊书满脸惊慌地跑进门:“小姐,不好了,瑶瑜带人把薛妈妈带走了,说……说是薛妈妈偷盗了厨房的食材。” 瑶瑜是夏曼竹身边的大丫鬟。 看来,如前世那般,夏曼竹又要对薛妈妈出手了。 杜婵音从贵妃榻上起身,冷声道:“走,跟我去父亲那里。” 杜府厅堂内,夏曼竹走到薛妈妈跟前,低声问道:“怎么?你如今不在乎杜婵音的生死了吗?” 薛妈妈愤恨地看向夏曼竹,“小姐还这么小,你害她是会遭报应的。” 夏曼竹发出一声轻笑,“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只要你离开杜府,我就不会动杜婵音,不然……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见薛妈妈满脸死灰色,认命般垂下了头,夏曼竹高声道:“你这个老叼奴,竟然敢偷盗大厨房食材?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杜府,以后再不准踏入府门半步。” “薛妈妈犯了什么错?姨娘竟要将她撵出府去?” 夏曼竹的话音刚落,杜婵音已缓步走进了厅堂。 跟在杜婵音身后的,是满脸惊诧的杜智庭,“这是出了何事?” “老爷也过来了,妾身正料理后宅的琐事。” 见到杜智庭,夏曼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镇定,上前屈膝行礼。 起身后,夏曼竹又对杜婵音道:“禅音,姨娘知道你心疼家仆,但是薛妈妈偷盗了,大厨房珍存的血燕、鹿筋等许多名贵食材。 现在厨房李管事都告到我这来了,家有家规,姨娘不得不惩戒于她,不然难以服众。” 杜婵音直视夏曼竹冷笑道:“姨娘所说,怎么跟我所知的不一样? 据我所知,是李管事因嗜赌,欠了赌坊不少银钱,为了还债,把厨房的名贵食材倒出去卖了。” 本站立在一侧,正看好戏的李管事吓一跳,忙申辩道:“大小姐,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又“噗通”跪在杜智庭面前,“老爷,我李长寿对杜府忠心耿耿,绝不会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啊!”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杜婵音冷笑一声,向门外吩咐道:“少丰,带罗三和厨房的白婶。” 听到罗三的名讳,李管事慌了手脚,不停抬头看向夏曼竹。 杜婵音暗暗冷笑,恐怕夏曼竹都不知,这李长寿是真把府里的食材倒卖了。 白婶跪在地上,指向门外,“老爷、小姐,奴婢亲眼看见李管事在角门,把包袱给了那个男子。” 门外,少丰正压着一个发髻凌乱,看起来吊儿郎当之人。 少丰接口道:“老爷、小姐,此人叫罗三,是街头有名的混混儿,李长寿就是把食材卖给了他,他再去倒卖。” 李管事大喊道:“没有的事,我根本不认识此人。” 随后,他向杜智庭膝行两步,开始抹起了泪:“老爷,您要相信老奴。” 罗三见此,吐出叼在嘴里的草根,满脸不屑道:“姓李的,事情既已败露,你就该痛快承认了,嗯嗯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话罢,从怀里掏出,李管事给他包裹过食材的布包袱,丢在地上。 见罗三开口指认了他,事情彻底败露,李管事慌忙趴俯在地:“老爷,老奴是一时糊涂,求老爷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杜智庭已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大怒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胡乱攀扯别人?我杜府容不下你这等叼奴。 来人!将他赶出府去。” 第五章 管家 夏曼竹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李管事怎么回事? 不是说为薛妈妈安排的一场戏吗? 怎么到头来真有人倒卖食材?还是李管事自己。 “夏姨娘,您救救我啊!” 李管事犹不死心的大喊,“老奴可是为您办事的,夏姨娘……” 李管事很快被人拖了下去,后被赶出了杜府。 “看来,姨娘管家也不是很清楚明白么。” 杜婵音看着夏曼竹道,“竟差点冤枉了好人,纵容了奸人。” 夏曼竹连忙解释:“禅音,你听姨娘说,姨娘是被这叼奴蒙蔽,姨娘也不知……” “爹爹,您答应我的事情不会反悔吧?” 不等夏姨娘把话说完,杜婵音已向杜智庭问道。 “为父答应你的事情,何曾反悔过?” 杜智庭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夫人去后,一直是曼竹打理内宅。 曼竹性软,这次被叼奴蒙蔽,但是没有大错,他很是不好开口。 可是先前答应了阮儿,阮儿只要找出这件事的真相,就让她管家,当父亲的总不能在女儿面前食言。 下定决心的杜智庭,硬着头皮对夏曼竹道,“曼竹啊,这几年辛苦你了。现如今阮儿也大了,我已答应今后由她来管家。 你身子弱,以后就不用这样劳累了。 自然,一开始她肯定有诸多不懂之处,还要你多多指点,你可要好好教授于她。” “是老爷!” 夏曼竹低头掩下眼里的不甘,柔顺道:“妾身本就是暂时管家,以后妾身一定尽心辅助大小姐。” 杜智庭欣慰的颌首,曼竹总是这么温柔知礼,他甚是感怀。 杜素瑾走到门前,听到屋内“乒乒、啪嚓”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她伸手推开门,果然看到地上满是碎裂的花瓶、茶器,便开口劝道:“姨娘,何必拿这些阿堵物撒火呢?让人看到总归不好。” “那小贱人出息了,竟然敢跟我抢管家之权。” 夏曼竹气恨不已,“你爹爹还站在她那边,竟让我从旁教授她。” 杜素瑾闻言,阴冷道:“我倒有一法子,保证让她铩羽而归。” “什么法子?” 夏曼竹上前询问,“乖女儿快快道来。” “只要母亲装病在床,明起让她独自一人管家,府里每日琐事无数。 过两日,是史少卿府上麟儿满月酒,几日后又是长公主生辰。 我就不相信,没有母亲相助,她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真能料理的来。” “还是素瑾聪慧。” 夏曼竹和杜素瑾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掌灯时分,瑶瑜送来了府里的对牌和库房钥匙。 传话说,夏姨娘头疼病又发作了,明日恐怕不能跟杜婵音一起理事了。 入夜,薛妈妈看杜婵音还在看账册,便又去端来了一盏油灯。 杜婵音端坐在那里,脸上仿佛罩了层金光,看的薛妈妈出了神。 她被夏曼竹诬陷时,情绪消沉。 小姐相信她,让她重新回到身边,她还没有好好伺候过小姐,就又要被赶出府。 没想到,最后是小姐救了她。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又酸又涩。 小姐为了她,跟夏曼竹对上,夏曼竹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姐还这么小,又失了母亲庇护,以后该有多艰难? 这辈子能遇上夫人和小姐,是她的福气,她定好好照顾小姐,报答小姐大恩。 杜婵音抬手揉了揉,因长时间低头而酸麻的脖子。 看到薛妈妈正站在炕角,默默垂泪。 她略微一想,就知道了薛妈妈的心思,“妈妈可是觉得连累了我?” 薛妈妈上前跪下,“老奴给小姐带来了麻烦,老奴恨不得死了算了。” “妈妈不必如此。” 杜婵音道,“没有妈妈的事情,还会有别的事情。 夏曼竹此人两面三刀,本就从未真心对我。 何况,我占了杜府嫡长女的身份,她恨不能除去我,好让她的女儿能够出头。” 何况,独自管家的事情,本就难不倒她。 前世偌大的楚府,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小事她从未放在心上。 夏曼竹现在既然自己放了权,以后就别想再伸手。 次日晨起卯时,杜婵音在花厅召见了所有管事。 处置了俩个阳奉阴违、借机闹事的管事,她平顺安排了府内各项事务。 史少卿府上参照礼册,依旧例送礼过去即可,长公主府上却要去上一趟。 长公主爱热闹,每年生辰都会广邀京都的各家公子、小姐们共赴佳宴。 各家公子、小姐们,也都精心准备送给长公主的生辰礼,期望能得到长公主的赏识。 “姐姐,这是在为长公主准备生辰礼么?” 杜素瑾看杜婵音,果真如以前说过的那般,在用簪花小楷写道德经,放下了心,“姐姐的字清丽秀雅,长公主一定会喜欢的。” 杜婵音眼含深意看了杜素瑾一眼,放下手里的笔,笑眯眯问,“妹妹打算送长公主什么?” “妹妹还没想好,”杜素瑾不太自然道,“妹妹这就先回去了。” 看着杜素瑾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杜婵音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她的这个好妹妹,前世也是早早的,询问了她准备送给长公主什么。 知道她要抄经,竟然绣了一幅经书,先她一步送给了长公主。 刺绣伤眼又费神,绣上一幅要耗费半年时间,有杜素瑾的珠玉在前,她的手抄本被比的不用心至极。 杜素瑾也借此,在宴会上出尽风头,得到名门贵族认可,有了才女的名声。 今生,杜素瑾如若还想踩着她上位,怕是打错了算盘。 未时,杜婵音带着芊书,来到了大厨房。 李管事被赶出府后,杜婵音让白婶当了大厨房管事。 听到小姐说要自己做糕点,白婶留了个烧火婆子,便带着其余人退下了。 杜婵音要做的是桂花糕,净过手后,将糯米粉、面粉、白砂糖、桂花混合在一起,慢慢注入清水,搅拌均匀至面糊粘稠,挂而不断,上笼蒸一刻钟,趁热将蒸熟的糕体用湿纱布包住,不断翻滚揉捏,直至面皮光滑、糕体细腻后,切成方块,最后将糕体装入瓷盘。 尝了一口,还是前世的味道,杜婵音满意的颌首。 长公主的秘闻,还是前世楚潇洛告诉她的。 长公主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姐姐。 当初,为了让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顺利登基,长公主嫁给了手握兵权、征战一方的定西候,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定西候因病逝世,长公主年仅八岁的女儿也夭折,长公主伤心过度,搬回了公主府,不再过问世事。 直到几年前,一直沉寂的长公主,又突然爱热闹起来。 时常举办一些花会,邀京都的公子、小姐们一起赏玩。 尤其是生辰,必举办一场规模很大的宴会。 可热闹的宴会结束后,长公主总会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静静地吃一盘桂花糕。 听闻长公主的独生女儿生前,每当长公主生辰,都会自己亲手做一盘桂花糕,献给长公主。 前世她因感怀长公主母女情深,又想到她早逝的母亲。 她便寻了,曾经教授长公主之女桂花糕做法的老嬷嬷,学了这道桂花糕。 想不到惠及今生。 第六章 再见 到了长公主生辰这日,杜婵音和杜素瑾早早收拾妥当,乘坐上了马车。 就这样到了公主府门外,发现早已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杜婵音和杜素瑾跟随领路的嬷嬷,一路到了宴客的大堂。 进门第一眼,就看到气质高雅的长公主,正坐于大堂正中。 只见她云髻高高盘起,额间贴牡丹花钿,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宽大的衣摆上绣着金丝,尽显雍容华贵。 大堂两侧已经坐满了各家夫人、小姐,杜婵音和杜素瑾行礼后依序坐下。 不久后,杜素瑾果然如前世那般,向长公主献上了她绣的经书。 长公主很是喜欢,各家夫人也纷纷夸杜素瑾绣功了得、蕙质兰心。 杜素瑾回到座位坐下后,脸上难掩得意,对杜婵音道:“姐姐快把礼物献给长公主吧!迟了总归不好。” 杜婵音看了眼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好戏的杜素瑾,暗自冷笑。 命身后的芊书取来食盒,杜婵音捧着上前,向长公主道:“禅音亲手做了糕点,献给公主品尝。” 站在长公主身后的何嬷嬷,上前接过食盒,打开后取出里面的糕点,放在长公主身旁的方桌上。 竟然是桂花糕。 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与何嬷嬷对视了一眼。 何嬷嬷亲自去取来了银叉,长公主接过后,轻轻地用银叉插起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口中咬了一角。 熟悉的味道在舌蕾弥散,长公主眼泪差点掉下来。 跟华儿做的味道一样。 送过生辰礼后,各家小姐结伴到公主府后园赏玩。 来到园内,只见佳木笼葱、奇花灼耀,亭台楼阁玲珑精致,整个院落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杜素瑾故作天真地向杜婵音问道:“姐姐,为何你送的不是你前日抄写的经书?” 杜婵音看着她慢慢笑了:“因为抄写的经书不小心滴上了墨汁,故才改成了糕点。” 杜素瑾暗暗撇了撇嘴,鬼才相信! 不过换成糕点又怎么样,也没见长公主对杜婵音有什么不同。 赏给她的东西,还不如赏给自己的名贵。 走到一处雕花木亭附近,只见六七个少女聚集其内。 其中一个粉衣少女,冲杜婵音和杜素瑾招手,示意她们过去一起赏玩。 这少女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李侍读之女李文荷。 杜婵音与杜素瑾进到亭中,立刻有丫鬟上来,手脚伶俐的为二人斟茶、上糕点。 做完这一切后,又目不斜视地垂手侍立到亭外,可以看出公主府规矩森严。 亭中有杜素瑾的手帕交黄院使之女黄怡莲,她与杜素瑾俩人自见面,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杜婵音独自打量石桌上几家小姐做好的小诗,只见柳骨颜筋,各有千秋。 她正看的入神,听到有人唤呼自己,转头一看,却是黄怡莲。 黄怡莲甩玩着手里的锦帕,向杜婵音问道:“听说杜大小姐,小小年纪已经开始管家了,不知可是否?” 旁边的杜素瑾满脸得意。 黄怡莲自幼和她交好,听她说了,杜婵音夺了她姨娘的管家之权,便要为她出头。 杜婵音抬眸,“正是,有何见教?” 她不爱招惹麻烦,却也不惧怕麻烦上门。 “嗤……这就好笑了。” 黄怡莲用帕掩嘴,佯装被逗笑,“今日长公主生辰,乃是大喜之事。 各家姐妹都是打扮的喜庆华美,唯有你穿着寡淡,这不是给长公主添堵么? 虽然长公主大量不与你计较,但你连自己的衣衫,都打理不好,谈何管家? 怕只是为沽名钓誉罢了。” 杜婵音环视四周。 只见各家姑娘的确是粉红、鹅黄,衣艳妆美。 她因前世已是老妪心态,重生后,便也是衣衫清素、不施粉黛。 李文荷一看势头好像不太好,忙上前来。 一手拉杜婵音,一手拉黄怡莲,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聊那些有的没的,我们还是接着吟诗作赋的好!” 她心里暗怪黄怡莲无事找事,杜婵音是她唤进亭中来的,她不得不维护一二。 杜婵音勾唇回道:“也好,我这正好有一句: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这是文映江的《咏针》,杜婵音觉得,此时搬来送给黄怡莲再合适不过。 “扑哧……” “哈哈……” …… 亭内众女子正听的惊愕不已,亭外树林里却传出一阵笑声。 紧接着穿着雪白袍服,俊美清冷的叶北承。 和一个身着墨绿缎子衣袍,腰系玉带,手持折扇,风姿卓越的男子,领头儿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俩人身后,还跟着另几个姿态闲雅的公子。 最后面一个头戴纶巾,笑容儒雅的正是楚潇洛。 “哈哈……此句虽然不雅却甚是精妙”,先前手持折扇的男子,以扇拍手大笑点评。 此人是韩相之子韩云忠。 韩云忠和叶北承,是京都城并排的两个风云人物。 叶北承虽然容貌绝色,年纪轻轻已在皇上身边做事,父亲又是镇国公。 但因他,奸佞无状、肆意妄为的名声响彻朝廷,市井中也有不少,关于他冷血无情的流言蜚语,京都城的贵女都对他望而却步。 倒是公子如玉的韩云忠,更受京都贵女们的青睐。 见杜婵音害的她,在众多名门公子面前丢了脸,黄怡莲气极,抓起手边的茶盏,就向杜婵音扔了过去。 楚潇洛正想上前帮杜婵音阻挡,叶北承比他更快地纵身跃起,挡在了杜婵音身前。 他同时翻转手掌,将袭来的茶盏,拍到亭角的柱子上。 茶盏应声而裂,尚在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柱子倾泻而下。 这么热的茶,泼到脸上非毁容不可。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韩云忠拍扇感叹。 “姐姐,也难怪怡莲生气,你怎么能这么骂怡莲呢?” 杜素瑾见京都最出色的贵公子,都向着杜婵音,心里很是不舒服,“怡莲不似我受了委屈埋在心里,她性子急,有气就要发出来的。” 杜婵音看着杜素瑾冷笑,真是一手颠倒黑白的好本事。 不但指责是她激起黄怡莲发火,还暗指她杜素瑾自己,在家总受她杜婵音欺负。 怪不得,她前世明明安安分分待在内宅,外界却总是有对她名声不好的传闻,以至于,她连低嫁到楚府,都受尽各种刁难。 看来这一切,都跟她的庶妹杜素瑾脱不开关系。 亭子里的事情才发生片刻,何嬷嬷已带着六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前来。 何嬷嬷直接带人,走到黄怡莲和杜素瑾面前道:“黄小姐、杜二小姐,长公主已命老奴安排好马车,送两位小姐出府。” 黄怡莲闻言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被长公主赶出府,她在京都城就名声尽毁了,以后别想再嫁入任何世家名门。 杜素瑾同样惊慌失措,拉住何嬷嬷的衣袖,做最后的挣扎,“何嬷嬷,我要见长公主解释,错不在我们……” “长公主不会见你们的。” 何嬷嬷抽出衣袖,“你们还是安静出府的好,不然大家颜面都不好看。” 杜素瑾无奈,愤恨的看了杜婵音一眼,只得与黄怡莲一起随何嬷嬷离去。 第七章 收回 何嬷嬷快步走进一间华美的厢房,垂手侍立,“公主,事情都办妥了。” 长公主平静的打量着室内的一桌一椅,“华儿走了有十多年了…… 她怎么样?” 何嬷嬷知道长公主指的她是谁,“聪颖沉稳,很像殿下。” “连做的桂花糕味道都一样呢!” 长公主轻笑,“我的华儿怕我寂寞,又回来陪我了……” 杜婵音没想到来一趟公主府,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些事情在前世是没有发生过的,这一世终究不一样了。 “小姐,楚公子在前面路口”,芊书轻声提醒杜婵音。 杜婵音望过去,果然看到楚潇洛静静的在路口处站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杜婵音不想与楚潇洛碰面,直接迈步转身,准备绕道而行。 楚潇洛却被惊动般,看了过来。 又快走几步,追上要改道的杜婵音,挡在她面前:“杜妹妹近来可好?自上次事后,我心里一直牵挂。” 杜婵音被挡住了路,猛的抬起头看向楚潇洛,眼里有遮不住的愤恨。 楚潇洛被惊的后退两步。 杜婵音为何这般看他? 好像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可他什么事情也没做啊? 而且还是多亏了他,在庄子外遇到了昏厥的她,把她送了回去,她应该对他感激才对啊? “楚兄怎么在这?让我们好找。 云忠在水榭等你,快快前去!” 叶北承不知何时出现,招呼楚潇洛。 楚潇洛又看了杜婵音一眼,神情复杂。 迟疑了片刻,最终向叶北承揖手行礼后离去。 叶北承对杜婵音道:“我看你身边也不安定,回头送你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丫鬟。” 说完,不等杜婵音答话,也转身大步离开。 杜婵音回到杜府刚进房门,长公主的赏赐就到了。 珠宝玉器、名贵头面、精美绸缎…… 洛泽不绝抬入杜府。 杜府下人看的眼冒金光,个个红光满面。 大小姐这是得到了长公主的赏识,她们以后出府办事,也跟着脸上有光。 随着赏赐来的还有何嬷嬷。 何嬷嬷单独见了杜智庭,把公主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了杜智庭知道。 何嬷嬷走后,杜智庭大发雷霆。 先前杜素瑾哭着回府,说杜婵音在公主府有意刁难她。 他还很是生气,准备等杜婵音回来好好教导教导她。 没想到,杜素瑾是恶人先告状,不但在外污蔑长姐名声,还跑到他跟前歪曲事实。 杜素瑾本等着杜婵音回府,父亲为她出气。 结果等来的,是父亲对她勃然大怒的训骂,和罚跪抄书、禁闭半月的惩罚。 杜婵音回到自己的闺房,叫来薛妈妈:“妈妈可知香衣坊的事?” 薛妈妈答道:“香衣坊是夫人的陪嫁,在京都最繁华的东大街。 夫人在时,一直由姜掌柜打理,后来夏姨娘说姜掌柜管理不力,换上了她的侄子夏安当大掌柜。” 今日,要不是黄怡莲谈到衣着,杜婵音认真看了杜素瑾身上的衣裳,差点把香衣坊忘了。 香衣坊在京都虽不是最大的,却很是独特。 凡是香衣坊的衣物,边角都有刺绣标记。 今日杜素瑾身上的衣裳,就是香衣坊所制。 前世,香衣坊就落到了夏曼竹手中,今生她一定要拿回来。 香衣坊是母亲的心血,她要好好打理壮大。 “小姐,府门口来了一个姑娘,自称来自咱们家庄子上,说是小姐让她来的。” 她让来的? 想到今日叶北承,在公主府说的话,莫不是真要送给她个会拳脚的丫鬟? 杜婵音道:“让她进来。” 一个一身利落衣衫,英姿飒爽的女子进来行礼道:“姑娘,奴婢可卿,公子说,以后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 杜婵音莞尔。 她帮他一次,他送她一个丫鬟,倒也合算。 次日,杜婵音头戴帷帽,带上芊书、可卿动身前去香衣坊。 到了东大街,只见街道两边耸立着银楼、酒肆、当铺、茶坊…… 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商贩沿街叫卖。 热闹的大街上,车马行人川流不息,一片繁华喧嚣。 再往深处,一处红砖绿瓦的高大房屋上,书写着“香衣坊”三个金色大字。 杜婵音三人进到店内,环视四周。 一个哈欠连天之人,趴俯在柜台,应该就是夏姨娘的侄子夏安了。 里门两个小厮,坐在板凳上谈天说地。 听到她们三人进来的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凑在一起清谈起来。 这时,一个五六十岁,身穿青衣的男子,肩抗一匹花布从后门进来。 见到三人,忙放下布匹,擦手上前道:“小姐需要什么?大堂有成品衣衫,楼上雅间有妇人伺候,可以试看修整。” 杜婵音道:“你就是姜掌柜吧?” 见杜婵音摘下帷帽,露出容颜。 姜掌柜慌忙上前行礼:“老奴给小姐请安! 小姐大了,都这么高了,那时老奴去府里为夫人对账,小姐才这样高呢……” 姜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比划,脸上焕发耀眼的光辉,显然很是欣喜。 “这是哪家小姐?要点什么?我们香衣坊可是应有尽有。” 夏安注意到这边,过来查看,“你这老东西还不快去上货。” 说着上前一脚,将姜掌柜踹倒在地。 杜婵音素手指着夏安问道,“香衣坊上货,例来有专门的年轻小厮,你为什么要让姜掌柜去?” “哟!你是这老东西什么人?也敢管老子的闲事!” 夏安说着,上前要抓杜婵音的手指。 “不得无礼!这是府中的大小姐。” 姜掌柜慌忙大喊。 听到是府中大小姐,夏安不退,反倒更加向前。 原来是杜府杜婵音。 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摸到杜婵音玉手,毁了她的清白,她就只能嫁给他了,以后半个杜府就是他的了。 夏安心里正盘算得意,却突然见眼前黑影一闪。 他发出“啊……”的惊恐大喊,人已经被可卿,从屋内,飞脚踢到街上对面门店前。 可卿冲地下啐一口:“就这两下子,还敢对小姐动手动脚,找死!” 夏安肚疼难忍,只觉得五脏六腑全移了位。 在先前清谈的两个小厮搀扶下,才勉强站起身,“你……你们等着!” 说完,三人仓惶逃跑。 “小姐,他是夏姨娘侄儿。” 被芊书扶起来的姜掌柜满面担忧,“老奴怕夏姨娘,会因此找小姐麻烦。” “无妨,”杜婵音道,“芊书,去让少丰把罗三叫来。” 罗三,就是上次倒卖食材的街头混混儿。 杜婵音见他通透圆滑,便起了收为己用的心思。 少丰打听后,禀报说,这罗三本是个正经的木匠工,四处接一些零散活计。 后来其父去世,其母也卧病在床,做工朝不保夕,承担不了其母的药费。 罗三便跟一些街头闲人,干起了不正当买卖,什么来钱快干什么。 因他头脑灵活、讲义气,很快,就成了这帮街头混混儿的老大。 第八章 遇险 杜婵音命少丰,给罗三送了不少银钱和名贵药材。 并请了京都有名的郎中,开了良方。 罗母现已调养的无甚大碍,气色看起来比从前更好。 罗三对杜婵音感激不尽。 发誓此生只认杜婵音为主,甘愿为她刀山火海、肝脑涂地。 不消片刻,罗三便跟着少丰来到香衣坊。 杜婵音嘱咐罗三,找几个品行端正,会拳脚功夫的人,一起来香衣坊跟着姜掌柜做事。 只要夏安等人再来捣乱,不必讲情面,直接打出去。 姜掌柜已听芊书说了,杜婵音现在管家的事,又见杜婵音把香衣坊的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老怀甚慰。 小姐小小年纪就这样能干,夫人如果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眼风扫过地下跪着的夏安,以及床前垂泪的杜素瑾。 夏曼竹差点银牙咬碎,好你个杜婵音,欺人太甚! 杜婵音回府后,就在书房忙碌起来。 现代时她是孤儿,虽然喜欢服装设计,但因无人供养上不起服装学校。 只能一边打工,一边自己在家,学着画各种服装的款式图。 之后穿越到小婴儿杜婵音身上,在父亲、母亲的疼爱下慢慢长大。 她珍惜得来不易的亲情,就控制自己,尽量不再想现代的事情,只一心安稳地待在内宅。 可是后来,她还是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今日在香衣坊转了一圈,心潮彭拜的她,重新燃起了对服装的热爱。 她不想再压抑自己,今生她要痛快活一回。 画服装的款式图,要先有绘画基础。 隔了两世,杜婵音已觉生疏。 她先从画直线、画人体形态开始练起,再慢慢画各种服装的款式风格,最后再标注所需要的面料、辅料、配饰…… 十五那日,杜婵音带上芊书、可卿坐上马车,去庙中为亡母念佛祈福,以香火寄于心中的思念。 马车上杜婵音背靠软枕,看一本书,芊书盘腿在侧,绣自己的锦帕。 可卿百无聊赖的打了一个哈欠,对芊书道:“别绣了,晃来晃去地多伤眼睛。” 芊书嘟起小嘴正要答话。 马车突然一阵剧烈摇晃,受了颠簸的芊书,不受控制的撞向杜婵音。 可卿已经掀开车帘,飞跃了出去。 车外传来“乒、锵”的刀剑之声。 杜婵音掀开车帘的一角,发现车夫已经不知跑去了哪里,可卿正跟四个黑衣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可卿寡不敌众,胳膊已经被划伤,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 杜婵音当机立断爬出马车,摸索着牵起马绳“驾”的一声喊,马儿应声甩开蹄子小跑起来。 “别让她跑了!” 一个黑衣人举起手中剑投来,正射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受惊,狂奔起来。 “小姐……小姐……” 芊书在车内东摇西晃,尖声大喊。 杜婵音也很快被从车架颠下,滚落在草丛中,疼的昏了过去。 头疼的厉害,杜婵音想揉揉额头,手却动不了。 她霍然睁开眼睛,待看到头顶破裂的房梁,猛然想起今日发生的事。 她被劫持了! 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四周昏黄阴暗,一张方桌置落于屋中央,桌上一盏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门外开锁的声音传来,杜婵音眯眼看过去。 夏安带着两个手下走进来,“哟!小姐醒啦?” 杜婵音道:“夏安,你现在放我走还来的及,否则我爹爹绝不会放过你!” “小姐真是会说笑。” 夏安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哈哈”笑道,“现在放你走,我才是人财两空。 只要小姐在这里待上一夜,明日我亲自送小姐回府。 小姐放心,虽然你会坏了名节,但是我夏安心善,定会娶小姐为妻。” 夏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 夏曼竹让他把杜婵音绑了,卖的远远的,最好再不能回京都城。 卖了杜婵音,却与他没有多大好处。 虽然夏曼竹给了他一笔银钱,但是与杜府满府家财比起来,这几个钱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你做梦!” 杜婵音恨声道,“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这小脾气还挺烈。” 夏安“啧啧”叹道,“不过爷就喜欢烈一点的,走,小的们,明日再过来接小姐。” 夏安三人大笑着,刚走近门口。 突然门板“轰”的一声,被人从外向内踹倒在地。 杜婵音应声望去,只见叶北承一身白衣,身躯凛凛站在门口。 门外的阳光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你是谁?” 夏安才上前喝问出口,就被叶北承飞起一脚,踢飞出去。 又来? 夏安悲愤地想。 随即落地,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眼角余光扫到四处,又涌出来几个手持刀剑之人。 叶北承向身后道:“钟才,交给你们了,别留活口。” 说罢,大步向杜婵音走去。 “是,主子!” 钟才等人剑光霹雳闪向来人。 杜府,夏曼竹正跟杜智庭哭诉:“老爷,不好了,大小姐与人私奔了。” 杜智庭怒不可遏,“住口!休得胡言!阮儿今日乃是去庙里上香。” 夏曼竹大急:“老爷怎的不信我? 今日跟大小姐去上香的车夫,已经回来了,车夫回来说…… 说亲眼所见大小姐与一男子携手而去……” “一派胡言!把他绑了关进柴房。” 杜智庭怒气冲冲向外走去,“我这就去把阮儿接回来,回来再跟他算账。” 等杜智庭走出门后,夏曼竹慢慢站直了身。 去吧,去吧,你再也不会找到杜婵音了。 那小贱人再也别想回来。 心急如焚的杜智庭,刚走到杜府大门口,便看到一辆气势磅礴的高大马车,停到府门前。 护在马车旁的一个英俊少年,下马向他行礼:“伯父安好,小侄叶北承。” 随后,杜婵音身披一件男子披风走下马车。 看到这一幕,杜智庭张大了嘴:“阮儿,你真的……是和这小子私……” “爹爹,进去说话。” 杜婵音率先进府,叶北承紧随其后。 杜智庭昏昏噩噩跟了进去。 “岂有此理!竟然这样害我阮儿。” 知道女儿不是私奔的杜智庭,刚松下一口气。 听到女儿竟然遭遇劫持。 劫持她的人,还是夏曼竹的侄儿夏安。 杜智庭满腹火气,又窜了起来,“来人,去叫夏曼竹过来,我倒要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伯父要处理家事,小侄就先告退了。” 叶北承低头揖礼。 “好,好,闲侄改日一定要来府上,与我小酌几杯。” 杜智庭对这个救了女儿,又知进退的年青人很有好感。 “侄儿尊命!” 叶北承又转身向杜婵音道,“可卿与芊书都在我那里,一会儿我派人送她们回来。” 杜婵音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她对叶北承几次接触,已经有了很大改观。 他对别人也许狠毒无情,对她却是有恩的。 第九章 演戏 叶北承走后不久,夏曼竹身边的大丫鬟瑶瑜,就一路哭喊过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姨娘上吊了……” 什么? 杜智庭手里的茶盅惊地掉到了地上,慌忙起身赶去夏曼竹的院落。 杜婵音也紧随其后,她倒要看看这夏曼竹又在玩什么把戏。 夏曼竹脚踩圆凳,两只手握着从房梁上垂下的白绫。 听到喧闹声由远及近,她忙把白绫套到脖子上,在众人推门的那一刻,踢倒圆凳。 杜智庭推开门看到夏曼竹吊在房梁上,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慌忙上前把夏曼竹抱下来喊道:“曼竹,曼竹,你可不要吓我,快醒醒……” 曼竹生性柔弱,跟了他多年,又为他生有一女,杜智庭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 不久,夏曼竹“咛嘤”一声幽幽转醒,扑在杜智庭怀里大哭起来:“咳……咳……老爷,您让妾身去了吧! 夏安胡作非为,背着妾身做了这种事,妾身又听信了馋言,妾身对不起大小姐,呜呜……咳……” 一副刚刚缓过气,又痛心伤臆的样子。 杜智庭手忙脚乱地安抚夏曼竹:“夏安丧心病狂咎由自取,你也是受了奸人蒙蔽,阮儿心善,不会迁怒于你,你莫要再想不开……” 杜婵音看着夏曼竹白皙的脖子上,浅的几乎看不出的勒痕,讽刺的笑了。 夏曼竹这么能演戏,偏偏爹爹粗枝大叶还相信,她还未出阁,不方便插手父亲的内院,看来,是时候给自己找个继母了。 最近京都盛行一种纱衣,纱质晶莹剔透,偏上面还绣着花鸟、蝶蔓各样图案。 绣工平整精细,图案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色彩明媚绚丽,穿在身上,美轮美奂,清丽如仙。 长公主曾在一次宴会上穿过此纱衣,称赞“秀美如画,巧夺天工”,并赐下一把金算盘给做此纱衣的香衣坊,至今被香衣坊供在店中。 如今京都各家夫人、小姐,也对香衣坊的纱衣争相追捧。 “小姐,香衣坊的收益现在翻了千倍不止。” 姜掌柜激动的眼冒精光、满脸通红,“我们要不要扩大门店?” 杜婵音沉吟道:“我们开分店,而且以后纱衣也不能任取任求,每月开卖一次,一次只供量十件,先到者先得。” 见姜掌柜与罗三等人,听了她的话不甚明白,一头雾水的样子,杜婵音细细跟他们解释起来。 她要把香衣坊做大做强,不只在京都开店,还要开到京都以外的其它府县。 而且像纱衣这种,别家没有只有香衣坊有的,还要限时限量,做成高端产业。 回到杜府,杜婵音把香衣坊的账册,拿给杜智庭看。 杜智庭倒没有“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这种老儒思想。 他觉得女儿出去长长见识也好,而且出面经营店铺的是姜掌柜等人,女儿只是偶尔去查看,还会头戴帷帽、有丫鬟跟随。 “阮儿真是聪慧,香衣坊在你手里一定会发扬光大!香衣坊乃是你母亲的陪嫁,以后等你出嫁,自然也是你的陪嫁。” “爹爹,女儿不要嫁人”,杜婵音是真的不想嫁人,嫁人的苦,她上辈子已经受够了。 这世界跟自己来的世界完全不同,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她前世和楚潇洛也算和睦,楚潇洛在后院还有三个妾室、两个通房。 “又说胡话,哪有不嫁人之理?” 看到女儿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神态,杜智庭哈哈大笑。 片刻后,他又想起一事,“过两日是你外祖母生辰,阮儿可愿跟父亲前去高府?” 高府是母亲的娘家。 母亲去世时,舅舅伤心激怒,在书房打了父亲一巴掌,怪父亲没有照顾好母亲,让母亲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当时她还小,心疼父亲,又受了夏姨娘教唆,便不再登高府的门。 前世也是如此,外祖母常让管事上门给她送东西,她也从未接见过。 后来高府出了事,舅舅获罪入狱,父亲多方打点也于事无补,最终舅舅被秋后问斩。 外祖母急火攻心病逝,舅母也上吊自尽,高府从此败落。 杜智庭接着道:“你外祖母年岁大了,每次见我必会问及你,对你甚是想念,阮儿今年就和父亲同去吧?” “好,女儿与爹爹同去”,杜婵音眼角泪光闪烁答应了下来。 从高府门前下车,一身喜庆衣裙的舅母,带着两个眉目如画的姑娘迎了上来,“婵音,我的儿,想煞舅母也,快快随舅母进去,你外祖母早已等急了。” 杜婵音快步上前行礼,“舅母”,又转头见礼两姑娘“表姐”、“表妹”。 两姑娘稍大一点,气度高雅的是高碧珍,小一些,古灵精怪的是高碧玉。 杜智庭已随小厮去外院见舅舅高鹤年,杜婵音也被众人簇拥着向堂屋走去。 “表小姐到了!” 随着丫鬟的通报打帘,杜婵音等人进到屋内。 只见一个身穿大红如意纹状花褙子,额上束着黑底红色纹刺绣抹额,满脸慈祥笑容的老人端坐于炕上。 “外祖母”,杜婵音紧走一步,上前拜在红色锦垫上。 “快快起来!快扶她起来!” 高老夫人忙招呼道,“快快上前来,让外祖母看看你。” 杜婵音依言上前,高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泪盈于睫,“都这么高了,婵音,好孩子,你能来外祖母真高兴!” 杜婵音也不禁泪流满面:“外祖母,先前是禅音不懂事。” “好孩子,快别说这些。你渴不渴?饿不饿?” 说罢一叠声吩咐下去,“上茶水”、“离开宴还有一会儿,先给禅音上着瓜果点心……” 不一会儿,茶水、点心、寿桃、寿糕、水果等,便摆满了杜婵音身旁的桌子。 杜婵音哭笑不得,“祖母,婵音出门前才用了早膳。” 高碧玉也过来凑趣道:“祖母见了婵音姐姐就忘了我了,我可是饿了。” 高老夫人手点高碧玉额头笑骂:“你个泼皮,早起惦记我的银耳甜豆粥,现在又来和你婵音姐姐抢吃食,小心吃的太胖,以后嫁不出去。” 高碧玉没有羞涩难为情,反而嘻嘻笑道:“嫁不出去才好,孙女就能天天来祖母这里,要甜豆粥喝。” 众人听后笑做一团。 不到一炷香功夫,一些和高家交好的世家夫人、小姐们也陆陆续续到来,屋里顿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吃过茶后,夫人们在外屋,由高老夫人及高夫人陪着打叶子牌。 杜婵音随高氏姐妹去花厅,招呼、照顾前来的各家姑娘、小姐们。 第十章 相看 姑娘们聚在花厅说笑了片刻,不知谁提议:撤掉桌上的茶水、点心,换上宣纸、笔墨、颜料…… 大家每人添几笔,为高老夫人作一幅寿桃图,来寓意长寿与吉祥。 各家小姐拍手赞成,纷纷挽起衣袖,轮翻上阵。 不一会儿,一幅笔酣墨饱、栩栩如生的画作,便跃然纸上。 轮到一个身穿淡粉衣裙,稍显稚嫩的姑娘时,只见她画了两笔,便站在那里思索起来。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一滴墨水,顺着她的笔触就这样滴了下来,落在了画纸上。 “呀!我们的画!” “阿秋,你怎的这么不小心?” “岂不是白画了这么久?” …… 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名唤阿秋的姑娘泪盈于睫,进退不得,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杜婵音上前,正想仔细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个声音已在对面响起:“阿秋,你怎知我想画只猴子?” 说话的女子头梳一个简单的单螺髻,斜插一支蝴蝶簪,清雅娟秀,一笑脸上两个小酒窝,让人很有好感,乃是姚知事之女姚淑琴。 姚淑琴从阿秋手里接过画笔,寥寥几下,本来突兀之及的墨滴,立刻变成了一只手捧仙桃,憨态可掬的小猴子。 整幅画都跟着活灵活现起来。 众人大赞,阿秋也破涕为笑,围着姚淑琴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个不停。 众人手捧画作送到高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惊喜非常,夸赞道:“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想不到一个个都是丹青圣手,做起画来,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当即让人去装裱起来,好挂在墙上。 各家夫人也赞叹不已,纷纷夸奖称耀。 虽有人见自家姑娘欲言又止,王家阿秋也表情不自在,但各家夫人都是人精,只当没有看到。 杜婵音特意看了姚淑琴一眼,见她没有多话借机邀功,脸带微笑与平常无异。 不禁赞叹:好涵养,也足够聪明,这才是真正的名门贵女做派。 虽然现在,在高家无人问起。 待各自回到家中,各家夫人自会问自家姑娘事情经过,现在冒头倒会显得小家子气。 掌灯时分,高府恢复了平静。 高老夫人拉着杜婵音,坐在炕上说着体己话,“婵音,你这几年可好? 有什么为难处跟外祖母说,外祖母虽说年数大了,也能照应你一二。” “是,外祖母。” 杜婵音挽着高老夫人的胳膊,把这两年她的遭遇,与夏曼竹的为人算计一一道来。 高老夫人气得险些砸了自己的玉枕,“你母亲出嫁时,我就不同意这夏曼竹当陪嫁丫鬟。 她不像个安守本分的,又不是家里的家生子,可你母亲心善,那夏曼竹跪在她跟前哭了两回,你母亲就心软了。 也怪我,当时怕伤了你母亲的心,没有使出雷霆手段,让那小贱人有机会祸害于你。” 杜婵音软软道:“是那夏曼竹心术不正,怎能怪罪于外祖母,外祖母疼婵音,外祖母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高老夫人笑道:“你这人小鬼大的丫头。” 随后拍拍杜婵音的手,沉吟起来,“你母亲已经故去多年。 如今杜府没有当家主母,任由小妾猖狂确实不妥。 不如给你父亲物色一贴心之人,要人好心善能善待于你,又不缺心计,能压制住那夏曼竹。” 外祖母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杜婵音道:“外祖母可能寻到合适之人?” 高老夫人道:“我这倒有一人选,今日婵音你也见过她,是姚知事之女姚淑琴。” 是她! 杜婵音想起今日作画,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女子。 高老夫人接着道:“这姚淑琴还在她母亲腹中时,曾与朱监丞家的公子指腹为婚。 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当时还是朱监丞夫人,及时送了两个自己备在府上的老道稳婆去姚府,用了秘方助姚氏生下姚淑琴。 可谁想,后来朱监丞家的公子没长成人夭折了。 姚淑琴十三岁时,重新又定下了一门亲事,男方却在两年后因病过逝,自此姚淑琴就有了克夫的名声。 京都世家贵族自不会再与之结亲,这孩子又是个犟的,其母让她远嫁,她偏偏不肯,道父母只生育她一人,她要侍奉膝下。 就这样拖到了现在,今年已经二十九岁,她母亲常常来我这哭诉,让我帮她留意人家。” 杜婵音道:“我看她聪慧心善,又知应变,人是好的。 我是不信那克夫之说的,父亲也必不会在意,只是父亲毕竟年长于她不少,不知她能否愿意?” “这不难,看看便知。” 高老夫人道,“过两日你父亲过府来接你,我想办法让他们见上一面……” “还是外祖母有办法,我能有外祖母万分之一的谋略就知足了。” 杜婵音摇晃起高老夫人的手臂,逗的高老夫人大笑不止,“你这泼皮……” 早秋辰时还是有些凉,姚淑琴莲步轻盈,走在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路上。 腰间一条绿色织锦腰衿随风飘扬,平添几分飘逸清灵,手里拿着刚刚采摘的莲子,映着她粉嫩的脸蛋,远远望去,就像一副画,美不胜收。 可卿抽出被芊书捏皱的衣袖,嘟囔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又拉着我藏到这棵破树后,盯着一女子看,芊书你是不是有病啊?” 芊书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嘘,小声点,你可知道这女子是谁?她是咱们杜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你是说……” 可卿话没说完,衣袖又被芊书拽住,人也被往粗壮的大树后拖。 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素面暗云纹锻袍男子,大步从另一边走过来,正是杜智庭。 杜智庭见窄细的路上,一秀美陌生女子迎面走来,忙躬身见礼后退到旁侧,打算等女子走过他再走。 姚淑琴也看到了对面的俊武男子,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回避,见对方很是知礼的让了路,便屈膝行礼后继续往前。 这时,她的膝盖却不知被何物重击,忍不住发出“啊……”的惊叫,向旁边倒去。 杜智庭正低头想事情,却听“啊”的一声惊叫,刚才的女子站立不稳般向他倒来。 他本能的伸出双手接住对方。 待觉出软玉在怀,看到一双受惊小鹿般,仓惶失措望着他的眼眸,杜智庭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好了,大功告成!” 原本被芊书拉着躲在大树后的可卿,丢掉手里剩余的石子,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拎起看的张大小嘴的芊书后衣领,转身飞跃离开。 第十一章 过招 杜、姚两家,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系列复杂、繁琐的流程后,杜家终于三书六礼把姚淑琴迎亲到了杜府。 热闹过后,陪嫁大丫鬟宛月带着两个小丫鬟,伺候姚淑琴脱去沉重的凤冠霞帔,卸去满头珠翠,换上轻便的,同样大红娟衫暗花纹里衣,笑道:“小姐今日出嫁好是风光呢,杜府众人轮番吹打乐曲:百鸟朝凤、花好月圆、万寿无疆……热闹非凡。 一排穿着喜庆的小厮还端着筐,边走边满大街散金、银裸子呢!抢到裸子的孩童,满街喊着吉祥话,真是有趣极了! 杜府对小姐这样重视,婚事又办得这样风光体面,家里的老爷和夫人也能安心了。” 摸着龙凤床上撒满的红枣、花生、桂圆、荔枝等,各种象征吉利的果品,姚淑琴羞涩的笑了。 她本做好了此生不嫁的准备,还想过,等阿爹阿娘去了,她就去山上的尼姑庵里度过下半生,不想却阴差阳错嫁入杜府。 杜府入目之处,全是红绸喜字,厅内布置的喜庆隆重,用心至极。 她知道,她嫁进门之前是杜婵音掌家。 杜婵音小小年纪能安排的这么细心周到,给足了她颜面,她心里对她很是感激。 书房里,杜婵音把一叠账册交给薛妈妈:“明日早起,把这些账本和对牌、钥匙都送去夫人那里。” 薛妈妈应声后不放心道:“小姐真心待她,不知她能否明白小姐苦心?” 杜婵音道:“我也只是求个问心无愧罢了,她是通透之人,想必不会办糊涂之事,只要她能打理好内宅,照顾好父亲就够了。” 况且她有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有香衣坊,并不会受制于姚淑琴。 比起姚淑琴,她更应该警惕的是夏曼竹。 “夫人,她又在门外站着呢!” 宛月掀帘看了一眼,撇撇嘴,回来禀报道,“夫人说了不用她过来请安,她却每日过来在外面站着等,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是在要挟夫人?” “不必理睬。” 姚淑琴侧卧在贵妃榻,从身旁小丫鬟手里的果脯匣子里,挑出一颗酸青梅放到口中,吩咐道,“沏碗茶水备着。” 宛月不解问道:“夫人是为老爷准备的茶水么?为何不等老爷来了再沏,现在沏下岂不凉了?” 姚淑琴勾唇轻笑:“一会儿你便知用来何用了,去盯好她,有情况来报。” “是,夫人!” 宛月虽然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素来最听姚淑琴的话,果真站到门前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只盯着门外的夏曼竹。 夏曼竹在门外已经站的头晕眼花了,看看天上日头正毒,也不知老爷什么时候过来。 这三日,她一直在这站到中午,不巧竟没有一次碰到过老爷。 身上里衣已经被汗泡湿,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但是她不能回去。 老爷已经许久不去她的院子了,她要用点谋略挽回老爷的心。 还要乘机告上姚淑琴一状,在老爷面前揭露姚淑琴那虚伪、狡诈的真面容,让姚淑琴彻底失了老爷欢心,以后再不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夏曼竹正在心里盘谋算计,身后一洪亮声音响起:“曼竹,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夏曼竹急忙回头,果然看到杜智庭昂首阔步向她走来。 她心里一喜,心道:机会来了。 等杜智庭走到她面前,她就假装体力不支般,倒在杜智庭怀里。 暗示杜智庭:她之所以久站,是姚淑琴刻意刁难于她。 看着杜智庭步步走进,夏曼竹握紧拳头做好了准备。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把正在全神贯注酝酿情绪的夏曼竹,吓了一跳。 杜智庭也听到声响,迈起本来要在夏曼竹身前止住的脚步,向屋里走去:“发生了何事?” 挑起帘栊,只见姚淑琴趴卧在地,她不远处,是几块碎掉的茶盏碎片。 杜智庭忙几步上前把姚淑琴半抱起来:“淑琴,你这是怎么了?怎的没人伺候摔在地,宛月呢?” “老爷,你来了。宛月去给妾身熬药了……” 姚淑琴脸色苍白,细声细气道,“妾身没事,妾身是打算端碗茶盏给夏姐姐送去。 夏姐姐在外通报要来请安,妾身因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姐姐,就让宛月去告诉姐姐安心回去,这几日不用来请安。 谁想姐姐犯了犟脾气,就是不肯回去。 妾身怕天晒姐姐过了暑气,就想给姐姐送碗茶,谁想妾身这身子不争气,竟跌倒了……” 听了姚淑琴的话,杜智庭满含火气,转头训斥跟进来查看情况的夏曼竹,“曼竹,夫人比你年幼又进府不久,你合该帮衬照应于她,怎的如此不懂事? 怎可在夫人这里任性妄为?以后再不可如此!” 夏曼竹瞪大双眼,先前姚淑琴,确实让宛月通知她回去不用来请安。 可姚淑琴明明就是,要在全府下人面前落她的颜面,逞当家主母的威风,“老爷,她分明是在装病!” “闭嘴!” 这下杜智庭是真的怒了,“你又不是郎中,怎知夫人不是病了? 看起来是我平时宠你太过,让你忘却了自己的本分,现在竟然恃宠而骄,如此刻薄对待夫人。 你这就回去思过,没有我许可,再不许出门!” 听到主院传来的消息,杜婵音莞尔摇头、感叹不已: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夏曼竹那些后宅阴私手段,在姚淑琴面前根本都不够瞧。 有姚淑琴压着,这夏曼竹母女只怕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杜府也能清明一些,少些是非。 以后府里有姚淑琴对付夏曼竹母女,不用她费心思,她就可以专心筹办外面香衣坊的诸多事务了。 香衣坊今年年底,要在京都都城附近的府州开分店,她想亲自监看。 前世一直困在内宅,今生,她想出去见识见识大武朝外面的天地。 大武朝的府、州、县是按照户头和人口多少进行划分的,如京都以北的北洲府,其下就辖有二十六州县,六千户以上为上县,两千户以上为中县,以下为下县。 此后,则以三万户、一万户为区分江淮以南上、中、下县的标准。 朝廷通过对府、州、县等第的划分,决定该地区长官的级别、僚属与其他人员的数量、行政经费的多少,以及地方官升黜的依据。 她要让香衣坊开遍所有府州,让大楚国街头巷尾到处都挂上香衣坊的招牌。 正当杜婵音为香衣坊开分店,忙的脚不沾地之时,一个消息从京都城传遍全国各地:镇国公府嫡子叶北承,弑杀了继母与继弟。 满城哗然。 第十二章 弑杀 镇国公叶云天,年轻时就沾花惹草,行为不端,尤爱美色。 尚未结亲,府里已收罗了莺莺燕燕,满园的妾室通房,有了一堆的庶子庶女。 叶云天在一次皇室宴会上,见过忠义伯之女孟清尘后,惊为天人,求到当时的太后那里,赐下婚事,抱得美人归。 婚后,俩人很是好了几年,孟清尘又为叶云天生下一子,取名叶北承。 在众人都以为叶云天已经为了孟清尘收了心,转了性子的时候,竟有人撞见,叶云天在外和宁远候之女宁飞燕私会。 这件事当时虽被压了下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暗地里还是传的人尽皆知。 孟清尘深受困扰,积忧成疾,时隔不久后,最终郁郁而终。 孟清尘逝世后不足半年,叶云天就续娶了宁远候之女宁飞燕。 宁飞燕过门后不久,也为叶云天生下一子,取名叶明礼。 叶北承小小年纪失了亲母,六岁时就独自上山,拜在文武双全的奇山先生门下,成为其关门弟子。 学成下山时,正巧救了当时被人围攻刺杀的皇上,之后便被封为领侍卫内大臣,一直跟在皇上身边。 叶北承平日无事不会回镇国公府,他在北大街买了一处小院,虽比不过镇国公府富丽堂皇,但胜在清净。 今日回府,乃是因为是阿仪的生辰。 叶北承掏出怀里雕花木盒打开,内躺一支红玉珊瑚发簪,这是他专门为阿仪挑选的,希望她能喜欢。 阿仪是叶北承的庶妹。 叶北承犹记得小时,因叶明礼抢了母亲留与他的小木剑,他夺了回来,便被继母让人吊在树上,不许吃饭喝水。 半夜他又渴又饿,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掉了,是当时比他还小的阿仪,偷偷拖来后院的长梯,将他放了下来,又去厨房偷出了吃食与水给他。 他缓过气来,去拉阿仪的手,才发现阿仪手上鲜血淋淋、布满划痕。 小小的阿仪一声不吭的忍着,仿佛不觉得疼一般。 阿仪的母亲本是花楼的清倌,因貌美,被镇国公看上纳入镇国公府,成为后院众多小妾中的一人,不久后生下阿仪。 几年后,不知为何包裹了金银物什潜逃出府,后被镇国公亲自带人,抓了回来乱棍打死。 母亲怜阿仪小小年纪失了生母,就把阿仪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母亲去后,剩下了他与阿仪相依为命。 父亲整日流连在外,不管内院之事。 内院被宁飞燕牢牢把持,他尝尽了世间冷暖,偌大的镇国公府,只有小小的阿仪真心对他好。 他曾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保护阿仪,护她周全。 阿仪明年就要及笄了。 他已看好了,同在皇上身边的二等御前侍卫安七,他救过安七的命,如果阿仪同安七能成婚,安七一定会对阿仪好的。 等阿仪嫁出府,过上安稳日子,他也就能安心了。 叶北承一路穿过前院,待走过垂花门,只见内院的丫鬟、婆子们,纷纷往一个方向涌去。 叶北承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扯过一个路过身旁的小丫鬟,问道:“发生了何事?” 小丫鬟吓了一跳,一看是叶北承,忙道:“大公子,奴婢,不,是六……六小姐……在后园湖塘……” 叶北承心跳加速,不安感更甚,不等小丫鬟说完,绕过她,径直大步向后园走去。 后园湖塘边岸上围着不少人,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摇摇头,发出一声长叹:“唉……没救了,办理后事吧”,随即起身拎起药箱转身离开。 随着郎中走动,众人让开一条路,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阿仪,就这样撞入了叶北承的眼帘。 叶北承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幕:阿仪衣裳凌乱,全身湿透,脸色惨白,再没有了平时巧笑倩兮的模样。 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缠结在一起,水顺着发端,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打湿了身下的地面,也打落在叶北承的心里,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水淹没了,痛的喘不过气。 叶北承手脚冰凉,嘴里勉强发出声音,就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发出的一般空洞:“六小姐这是怎么了?” 阿仪的贴身丫鬟春桃,从人群中扑出来,跪在叶北承面前,涕泪交加,满脸愤恨道:“大公子,你要为六小姐报仇!是二公子! 六小姐知道大公子今日会回府看她,特意等在二门,遇到了一起吃酒的二公子和宁远候的宁小公子,二公子让六小姐去前院陪他们吃酒。 男女七岁不同席,六小姐自然不肯。 二公子就上来拉扯六小姐,扯裂了六小姐衣袖,还往六小姐嘴里灌酒,六小姐不堪受辱,回来便投了湖……” 后面的声音,叶北承已经听不到了,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冲到头顶,熊熊怒火在胸腔中燃烧。 他曾发誓要护阿仪周全,如今,阿仪却被逼地跳了湖。 他转身往外院走去,顺着嬉笑吵闹声,很快找到了叶明礼与宁小公子俩人。 俩人领口敞开,衣裳半解,各自手里拿着一只酒壶,醉意朦胧的侧卧在榻。 见到叶北承走进来,叶明礼摇摇晃晃站起来:“快看,这……这是谁来了啊?” 叶北承盯着叶明礼酒后通红的双眸:“你可知阿仪死了?” “死了,死的好……她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母亲屡次三番派人刺杀你,你……你都没死,她却死了,死的好,嗝……死的好!哈哈……”,叶明礼打了个酒嗝,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就给她偿命吧”,叶北承眼中闪过凌厉锋芒,伸手抽出腰间佩剑,快如闪电般划过叶明礼脖颈。 鲜血顿时迸射而出,叶明礼低头看着喷射的血线,终于知觉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手指着叶北承张大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向后倒去。 “啊!杀人啦……杀人啦……”,本来目光散乱,侧卧在榻的宁小公子,被喷溅了一脸粘稠中,尚带热气的鲜血,顿时酒醒了一半。 待满脸惊恐地看清眼前情景,宁小公子吓得发出大声尖叫,连滚带爬的仓惶跑出门外。 听到消息赶到门口的宁飞燕,正好看到这一幕。 看见儿子倒在血泊里双眼大睁,一动不动,宁飞燕目眦尽裂,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向叶北承冲过去。 叶北承反手挥剑,寒光在宁飞燕的脖颈间闪过,宁飞燕便如破碎的木偶般,顷刻倒地。 “啊!杀人啦……” “杀人了……大公子把夫人杀了……” …… 随着血红色的腥味弥散,门外惊呆的丫鬟、婆子渐渐缓过神,惊慌失措地尖叫着,纷纷如鸟兽般四处奔跑逃散。 第十三章 离去 镇国公叶云天颤颤巍巍躲在,书房的黄花梨大书案下,哆哆嗦嗦开口:“元喜,快把那个书柜也推到门后面,把门堵住,别让那竖子进来了。” 被折腾地气喘吁吁的元喜答应一声,依吩咐把书柜也推摞到门后。 小心翼翼地伸出头,看着门后堆堵了太师椅、八仙桌、条案、书柜等众多东西,好像安全多了,叶云天松了口气。 叶北承这竖子,竟然把宁飞燕和明礼杀了,也许还想连他一起弑杀,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想到叶明礼,叶云天真有几分伤心。 叶北承自小去山上学武,长大回来了,又离府自住,与他感情寡淡,明礼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小承欢膝下,深得他宠爱。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为叶北承这个嫡长子请封世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叶明礼。 他心里更想要心爱的小儿子,继承他的国公府。 等杜婵音知道了消息,叶北承已经被关押在了大理寺候审。 镇国公叶云天一路哭诉到了皇宫大殿,跪俯在皇上面前,称竖子叶北承弑母杀弟,凶残不顾人伦,乃不孝不义之人,求皇上同意,他将叶北承从叶家族谱中除名,赶出镇国公府。 皇帝早已,听内侍禀报过事情经过。 叶北承救过驾,他对他还是很赏识信任的,镇国公府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 那宁飞燕只对自己亲子疼爱,对叶北承及其它庶子庶女很是尖酸刻薄,为母不仁,何况还屡次派人刺杀叶北承,其心可诛;叶明礼此人也行为不端,平日里常惹事生非,又逼死庶妹,可见凶恶残暴。 但叶北承弑母杀弟,确实太为骇人听闻,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不惩治难以服众,故同意了叶云天之请求,并责令叶北承即刻动身前往西北平乱,戴罪立功。 京都外十里长亭背后是一大片梨树林,清风一卷,梨花一片片飘落下来,穿亭飞舞,犹如白雪一般,美不胜收。 杜婵音望着骑在马上的叶北承,心里五味陈杂。 短短时日,叶北承模样大变,眼圈发黑,脸颊深陷,瘦了不少,人也黯然憔悴,可见其妹之死对他打击很大。 杜婵音送上自己为叶北承准备的小包袱:“里面有一些解毒丸、金疮药,还有一件我专门让香衣坊特意赶制出来的防护软甲。 此软甲很轻便,穿在身上,可抵御刀剑、枪矛等利器地攻击,能防身护体。” 防护软甲是她参照现代的防弹衣所制。 主要由衣套和防护层两部分组成。 防护层是由软金锻打而成,金丝和金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构成复合型防护结构。 防护层可吸收刀剑枪矛的动能冲击,在控制一定的凹陷情况下可减轻对人体胸、腹部的伤害。 外面套上耐磨的麻布,然后包上双层兽皮,再套上质地厚实的葛布而成,既能抵御利器的攻击又不会划伤皮肤。 “西北情势凶险,你,一路保重!” 叶北承接过包袱放在身前:“承蒙挂念。” 后又满不在乎地一笑:“如今我孑然一身,更是什么也不怕了。” 沉默片刻,杜婵音道,“母亲刚逝去时,我也是难过的喘不过气,恨不得跟着去了。 可我想亲我疼我之人,必不愿看我痛苦煎熬,我们应该更好地活着,才能告慰亲人泉下之灵。” 叶北承看着杜婵音,眼睛里划过一抹不一样的情绪。 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袂,半响,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祥云鸟纹玉佩,递给杜婵音:“凑在一起留个念想吧!” 说完,他翻身上马,“驾”的一声,便骑马远去了。 身后,钟才等人匆忙跟上。 杜婵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迎着灯光,她重新掏出两片半块的玉佩,顺着图案对在一起。 一幅完整的腾鸟仙云图,雕刻在古朴透亮的羊脂白玉上,完美无缺的呈现在眼前,密密实实,严丝合缝。 她莫名心酸,心里五味陈杂。 原来,前世她和叶北承不是没有交际,只是她始终不得而知罢了。 叶北承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前世是他,今生也是他。 她不知叶北承什么时候能回来京都。 前世她一心扑在楚潇洛身上,并未过多关注他的事情,但她知道此去西北,定然九死一生,凶险万分。 她盼他能诸事顺利,早日归来。 西北天气变化无常,忽暖乍寒,昨日还暖光四射,今日风起天阴寒,冷风吹在脸上刮的人生疼。 “这鬼天气!” 朱九跺着脚,掀帘走进军营主帐,“宋将军,又被他们跑了!” 宋将军道:“这支叛军凶残至极,偏又阴险狡诈,滑得跟泥鳅一样,为了剿灭他们咱们费了不少心力,还是摸不到他们的踪影。” “真他妈憋屈!” 朱九一拍身旁的桌子,“安王在时,咱们何曾操心过这些糟心事?” 营帐中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摇头叹息,沉默不语。 他们西北军以前主要任务,就是在边境线,防御小规模的西夏人侵扰,部署军队固守在西北边界。 自从十多年前,朝廷查出安王意欲谋反,安王一家被从沂阳押解到京都,后被满门抄斩,沂阳府便叛军四起、盗匪横生。 安王爱民如子又足智多谋,本来在安王治下,沂阳府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现在民不聊生,过的苦不堪言。 他们西北军也不得不抽调兵力,驻扎在沂阳府城外,对付各路叛军。 现在有一支叫做黑狐的叛军,凶残至极,以屠杀老弱视为玩乐,一路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凡是被他们攻陷的村庄,必被屠之,鸡犬不留。 他们西北军经过几次围攻,终于把黑狐军赶出村镇,本想一举将他们剿灭,谁想他们狡猾多端,现在逃到了虎头山里。 虎头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岭广阔起伏,他们几次进山,均无功而返。 “好了,安王的事已然过去,多说无益,不是说朝廷派了一员小将来平叛么,怎的现在还未到?” 宋将军道,“不行朱九你派人去接应一下。” “什么平叛,不过是过来镀层金,好回去还能继续做他的公子哥!” 帐中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听说是弑母杀弟的大逆之辈。” “这些京中的贵公子,就会在家里欺压妇孺逞威风,实则软弱无能。” …… 听了其他几位武将的话,朱九也在地上啐一口,“将军,这种人爱来不来,咱们还接应他干什么? 说不定半路见到了叛军的凶残,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跑了!” “哈哈……” “我看也是……” “哈哈……” …… 帐中各武将纷纷仰头大笑起来。 第十四章 立功 虎头山的山峰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头,虎头山因此而得名。 “老大,前面来了一队车马!” 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之人坐蹲在树上,“为首的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身后十几个吊儿郎当的护卫拥簇着八辆马车。 车轮印痕深重,车上一定是粮食、钱财等物,老大,咱们动手吧?” 黑狐听到禀报后目露凶光,几下攀上另一棵大树,眯眼往远处望了片刻,飞身下来打了个手势,潜伏在四周山林里的其他人,忙握紧手上的兵器,蓄势待发。 他们已经被西北军追堵了好几次,虽然没被追上,手上的银钱、粮食却已不多,这次截下这只“肥羊”,兄弟们又能逍遥一段时间了。 “主子,这段路上设了几道哨卡,哨探很机敏,应该已经盘算好,正等我们入瓮”,钟才凑到叶北承马前低声禀报。 叶北承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抖开手里的折扇,姿态闲雅的摇扇起来。 叶北承等人又往山路深处走了一段。 随着一声厉喝:“兄弟们上!” 四周顿时涌出不少手拿兵器之人,慢慢将叶北承等人围拢。 为首的黑狐,目光阴恻恻地打量了叶北承几眼,贪婪道:“好是俊美。” 又兴奋的搓搓手凶相毕露,“兄弟们,留下这个白嫩的小公子,其余的杀了,女人也玩厌了,今晚咱们换换口味,哈哈……” 黑狐笑声刚落,只听一声:“全杀了!” 有人应道:“是!” 他顿时气急败坏骂道:“都说了留下那个小公子,你们他妈耳朵聋了……” 随后,他吃惊的张大了嘴。 对方本来吊儿郎当的护卫们,像换了人般,周身散发出浓烈杀气,仿佛浴血踏出的鬼魅,如狼似虎般扑向了他们的猎物。 自己这方的人马,片刻就被斩杀的鬼哭狼嚎,四处奔跑逃散。 黑狐汗毛倒立,连连后退。 正当他想转身逃跑之际,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他的面前。 剧痛传来,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铁骨折扇,鲜红的血顺着扇端滴下来,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在他以为自己的血,就要这样流干之际,霹雳声起,折扇如被丝线拉拽般从他身上脱离,在空中飞舞一圈后,又回到了那年轻公子指间旋转起来。 黑狐心想:这是哪里来的鬼怪? 便脑袋向后仰倒在地,再也不能起来。 “宋将军,有人斩杀了黑狐军!” 朱九气喘吁吁跑进主营帐,“黑狐叛军被剿灭了!” “当真?” 宋将军大喜,“哪支军力剿灭的?” “是京都来的那个小将。” 朱九“哈哈”笑道,“这人有些本领,看来是我们小瞧了他。” “走,带我去瞧瞧!” 宋将军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一起去迎接我们的大功臣。” 老虎山山高陡峭,艰难爬上,发现山路上尸首,已被堆积在一起。 血也早已干涸,山寨已被攻下,木栅门大开。 宋将军等人到时,叶北承的人正在带着朱九领来的兵士,搬运缴获的兵器。 不少的刀剑、弓弩堆放在地上,另一边还有一堆盾牌、盔甲等护具。 双方见过礼后,宋将军拍着叶北承的肩膀道:“真是后生可畏啊!不错,不错,不愧是镇国公府的大公子!” 叶北承郑重道:“我已被镇国公府赶出家门,现在孤身一人,以后西北军营就是我的家。” 宋将军道:“好!我西北营中又添一员虎将!待回军营中我们细细相谈。” 叶北承抱拳答应。 这时,钟才一溜小跑过来禀报道:“主子,发现一间房屋里,关押着许多衣不遮体的女人。” 朱九道:“他奶奶的,一定是被这帮畜牲劫掠来的。” 宋将军吩咐道:“朱九,你和这位小兄弟一起带人过去,把人放出来,问清楚家在哪里,均派人送回家去。” “是,将军!” 朱九大声应道。 叶北承也道:“钟才,叫兄弟们解下身上的衣衫,拿给那些女人遮体。” 宋将军听到后看了叶北承一眼,见他目光清澈,眼含怜悯,不似传言中那种大奸大恶之徒,怎的却杀了母、弟? “我回来了,都问清楚了! 那小子酒力浅得很,只四坛酒,就被老子灌趴下了,跟他娘个软脚虾似的,站立不稳,问一答十。” 朱九掀帘大步进来,带进一股凉风,坐在桌前端起茶盏先灌了一大口,接着道,“这娘的没有味,还是酒香。 宋将军猜的没错,果真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已经等了良久的众人连忙问道。 朱九娓娓道来…… 原来这叶北承杀死的,乃是继母与继母生的儿子。 他这继母不良善,未嫁之前,就与叶北承他爹有了首尾,气死了叶北承的生母。 嫁过来后,又虐待当时还小的叶北承,动不动便打骂,吊在树上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这叶北承为了活下去,六岁便独自上山学艺,后来巧幸救了当今皇上,才得已重回镇国公府。 可他那继母一心想要除掉他,好让自己的儿子能当镇国公世子,以后继承镇国公府,便屡次派人刺杀于他。 叶北承一直忍让,可他继母生的那个儿子,竟逼死了叶北承一起长大的妹妹,叶北承被激发狂,提剑杀了继母与继母的儿子为妹报仇。 叶北承那爹也是个偏心的,叶北承本是家里嫡长子,理应承爵,他爹偏偏不给他请封,想把爵位留给小儿子。 现在,更是直接告到皇上面前,把叶北承从族谱除名,直接赶出了家门。 这叶北承没有了家族祖祠,将来死后不能入祖坟受祭祀,永远要做孤魂野鬼。 “哎……” 一武将感叹,“这叶北承也是个可怜人啊!” 其余众人也纷纷赞同点头,议论开来。 “京城那帮文人个个心黑冒坏水,不似咱们武将能肝胆相照、坦诚相见。” “这叶北承也不是传言中的大奸大佞之人,只是被逼到如此。” “要是老子,也会提剑将他们都杀光。” …… “叶北承小小年纪也是不容易!” 朱九也感叹道,“他既然来到了我们西北营中,以后就是我们西北军营的人,我们大家多多照应于他吧!” 众人点头赞成。 “别拦着我,我要再喝一坛”,钟才步伐阑珊,摇摇晃晃的手舞足蹈。 俩个扶着他的小兵,费尽力气才将他放倒到床上,给他脱掉鞋子,拉了被子盖上。 看钟才嘟囔了两句,渐渐打起了呼噜,俩个小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去复命了。 等俩人走后,钟才霍然睁开眼睛,眼中清明一片,不见一丝醉意。 第十五章 收用 最近沂阳府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支从天而降的神秘军队,专杀凶残的叛军和作恶多端的匪徒。 他们英勇无敌,所向披靡,因领头的小将姓叶,百姓爱戴的称这些将士为叶家军,称小将为叶将军。 “主子,那些人向山脚下一个小山村逃去了。” 钟才皱起眉头,“如果他们进村后,以村民性命相逼,我们该怎么办?” 叶北承向远处看去,一个不大的村庄,在夕阳下静谧肃立,袅袅炊烟从房屋烟囱里升起,那么的宁静和谐,可是很快,这平静就会被突然而至的叛军打破,“冲过去,先看看情况,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 钟才等人应诺。 “各位乡亲,别这样,我们是好人。” 皮笑肉不笑的叛军小头领心里着急,却不得不耐心解释,“我们是被恶人追杀,求乡亲们让我们进村子里躲避。” 判军的对面是一帮拿着镰刀、铁锹、锄头、棍棒甚至扫把的村民,他们男女老少都有,整整齐齐排成几排,听到叛军的话齐齐扭头,看向第一排的中年男子,仿佛在等待指令,脚下却并未挪动半分。 被众人看着的石大山,正在打量这帮突然出现在村口,想硬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他们衣裳凌乱破损,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刚刚经过血战。 频频转头向后张望,脸上露出焦急不耐的神情,显然后有追兵。 听说最近沂阳府,多了几支惩奸除恶的义军,常活动在附近山林打叛军除恶匪,只是不知他们这一帮人到底是义军还是叛匪? “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许是见对方许久不应答,先前说话的叛军小头领,最终失去耐心,露出凶狠面目,“兄弟们,把他们杀了,闯进去!村里好躲避,留些女人孩子当肉盾。” “主子,有情况,前面打起来了”,冲在前面查探的钟才跑回来禀报,叶北承等人顺着钟才所指的方向,快速赶过去,只见叛军和村子里的百姓混战在一起,他们迅速加入战局。 村民们虽然没有刀剑等利器,但因动作协调一致,快速的前进后退左攻右击,一人倒下另一人立刻补上,镰刀锄头挥舞的严密锐利又无懈可击,本就不容小觑,又有叶北承带钟才等人的加入,只片刻功夫,叛军就被一一斩杀殆尽。 因为叶北承等人的及时相救,村民只有几人受伤,无人战亡。 石大山带着村民们上前感谢攀谈,听到眼前这些将士,就是传闻中的叶家军,村民们激动不已,热情的相邀叶北承等人,去村中休息整顿。 叶北承等人经过轮番大战,确也需要消减疲劳,恢复精力,便留下钟才带着几人和一些村民抬治伤员,清理战场,其余人和石大山等人进村休整。 村子里铺了青石小路,路边五颜六色的小野花迎风摇曳,随处可听到鸡犬鸟鸣之声,农田里种满了瓜果青菜,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 村民们纷纷从自家搬来木桌、木椅,摆放在院中,请叶北承等人坐下休息。 又有村妇将院内木桌拼凑在一起,拼成一个个长长的大饭桌儿,只片刻功夫,各色饭菜便摆满了一个个长桌。 石大山爽朗道:“乡野村间,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大家,都是村子里自己种的果蔬,还请叶将军与众将领不要嫌弃。” 叶北承很喜欢村子里的氛围,闻言道:“这就极好了!” 先前在人群里的,一个六七岁小男童挤上前道:“叶将军,我听说过你们叶家军的事,她们都说你们是天上的神仙,下来拯救世间的,你们真是神仙么?” 石大山向叶北承解说道:“这是虎子,村前头王嫂子的儿子,他父亲在一次外出狩猎时,被山上的猛兽咬死了……” 叶北承早认出了这个小男孩,刚才和叛军对战时,他也在其中,仗着人小四处钻窜,拿着根短粗棍棒,专打叛军膝盖骨,又伶俐滑溜,让人打杀不到。 叶北承笑道:“我们不是神仙,是和你一样的人。” 又爱怜的摸了摸虎子的头,“况且神仙也救不了我们,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你刚刚对战时表现很好,以后勤练功夫,长大后一定比我们还厉害。” “是,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石叔练武!” 虎子马上站直身子保证,又问道,“等我功夫练好了,可以加入叶家军吗?” “这孩子”,石大山心里一动,抬头仔细打量叶北承的神色,手里却把虎子拉到他那边,“让叶将军见笑了。” 叶北承道:“无妨,我看你们也不是平常的村民,不知有何隐情,可否告知一二?” 刚才对战时,他就发现,这个村子有点古怪。 村子里的村民,并不像普通的山野村民,虽然穿着平常的农家衣衫,手里只拿着镰刀、铁锹、锄头等物,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但交手后进退有序,出手果断,不是乌合之众能有的战斗力。 而且一般村民见识到叛军凶残,早就吓得崩溃逃散,他们却齐进齐退,没有指令便无一人逃跑后退,就连孩童、妇孺都有战死不退的信念。 “叶将军,我们确实不是这里的普通村民”,短暂斟酌后,石大山开口,“我们本是安王府的下人。” 十多年前,有人拿出证据告安王通敌叛国、意欲谋反,当今皇帝传安王进京申辩,安王全家男女老幼,皆被朝廷派来的人押解进京。 进京之前,安王拿出府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送还于他们,并分给他们不少银钱,称他们以后再不是安王府的奴婢,与安王府不再有任何关系,让他们收拾行囊远远离去,最好离开西北沂阳。 石大山等人,就是被安王放出的安王府下人。 安王定罪后,朝廷本派人找寻过他们,后来一人都没有找到,本以为他们全都远远离去,不知所踪,没想到他们没有离开沂阳府,就藏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早就没人记得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更不会再有人找寻。 “叶将军,安王是被冤枉的!安王爱民如子,通商贸减苛税,深受沂阳府百姓爱戴”,石大山跪地道,“我等没有能力为安王沉冤得雪,但是沂阳府是我等的家,安王泉下有知,若知他曾庇护的沂阳百姓如今深受苦难,定不会心安,为了安王,为了沂阳百姓,我等想要加入叶家军,随将军斩杀叛军驱除悍匪,求将军收留我等。” 虎子等其余百姓也纷纷跪地:“求将军收留我等!” 第十六章 交战 黄昏时分,西北军中起了喧哗,原因是叶家军收编了一百多个村民。 本来收编村民没有什么,战乱期间,别的军营不只是村民,就是猎人、泥石匠、屠夫甚至是街头的刺头无赖,只要能冲锋敢杀敌,一样都能收编。 只是叶家军收编的这些村民中,居然有不少农妇,甚至还有孩童。 军营中怎么能有女人和孩子?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其他士兵纷纷叫嚣,能带女人和孩子,那他们也把自己的婆娘、孩子接来。 待看到这些妇人、孩子整齐的站队,协调一致的动作,杀气腾腾的战斗力后,均闭上了嘴巴。 他们的婆娘、孩子,可没有这样长刀劈开山的气势,这些虽然是女人孩子,却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和孩子。 今年的雨水格外多,小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起来,地面变得泥泞不堪,到处都是泥点脚印,一片混乱。 细雨中,一支兵马雄厚的叛军,丝毫不受雨水影响,气势汹汹直逼沂阳府城。 宋将军带着众西北军武将率兵迎战,将虎视眈眈的叛军,拦截在沂阳府城外。 两军对垒,气氛剑张跋扈,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将军,已发出信号,不知其他将士能否摆脱敌军赶过来。” 朱九道,“这帮叛军好是狡猾,声东击西分走了咱们大批军力。” 宋将军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看起来铺天盖地的叛军,沉声道:“虽然敌众我寡,但我等必须尽力一博,否则遭殃的是我们身后的沂阳府百姓。” “将军!” 另一大将上前道,“叛军前方,那个脸上有一刀疤的领头之人名范都,箭法很是厉害,抬手就能射中飞驰而来的东西,百发百中。” 宋将军等人顺着前方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脸上,从眉骨到嘴角有歪歪曲曲粗长刀疤之人,尽显凶相的,骑在一匹高头枣红大马上,手拿重弓,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宋将军大声道:“此战危急,各位将军拿出平时的英勇来,谁能破了叛军的阵气,我必向皇上为他请封!” “是!” 众将齐声应道。 随着锣鼓敲起,号兵们吹响呜呜的号角,信兵挥动着旗帜,兵士们渐渐变幻起阵型,骑兵在前以雷霆之势冲出来,披甲步兵们速度也越来越快,马蹄声如雷,呼喝声滚滚,双方兵马如无边无际的洪水扑向对方,几百里外的厮杀声冲破天际,大地都在颤抖。 细雨渐停,阳光穿透乌云照射着大地,厮杀声一直持续,有将领身上带血冲过来:“宋将军,我们右翼被攻破了!” 宋将军闻言变了脸色,“看来今日我们要交代在这里了,兄弟们”,他嘶声喊道,“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赚一双,杀啊!” 话声落,宋将军拎起自己的长刀,率先冲了上去。 身后每一个西北军一如先前般英勇无畏,毫不迟疑的举起刀剑跟着冲上去。 正在这时,西北军中,冲在前面的将士发出一阵兴奋叫喊,“有援军!” “援军到了”…… 只见叛军的后方,一支兵马从西南斜插出现,犹如一支利剑般狠狠捅在叛军腰间,顿时叛军尸首飞舞,齐齐倒下一大片。 “宋将军,是叶北承叶小将军赶到了!” 满身是血,已分不清身上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血的朱九“哇哇”大叫。 “好小子!” 宋将军赞叹道,“来的正是时候!” 到现在为止,叶家军是唯一摆脱了叛军,这么快赶来增援救助他们的。 可见另几支叛军,也足够狠厉,叶家军想必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回,叛军不是平时的挑衅刺探,是早有预谋的,这次是倾尽全力向他们发起总攻了。 由于勇武善战的叶家军的加入,西北军士气大振,齐声呼喝着同叛军肉搏起来,顿时厮杀声震破了天际。 范都也眯眼看向后方,后方腾起一阵阵烟火,火光直达天际,天边有滚滚的兵马扑过来,他们来的很快,裹挟着火光扑入西南军阵中,瞬时燃烧一片,火光中一杆高大的叶字大旗迎风舒展,旗下一个俊美男子,一马当先冲杀在前,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就差一步,被这厮破坏了!” 一男子跟在范都身后,望着叶北承恨声道。 范都望着叶北承穿梭冲杀的身影,阴恻恻道:“那就让他以命来抵。” 叶北承刚将一人砍杀马下,直起身之际,一支利箭向他破空射来,正射在他的胸口,箭气迅猛,凌厉之气直冲的他后退仰倒,跌下马背。 “将军!” “叶将军!” …… 数声凄厉喊声响起。 “主子!” 钟才肝胆俱裂,向叶北承扑过去。 看到射中了,范都满意的颌首,没有人能躲过他的夺魂箭,至今为止,被他盯上的人,无一生还。 他转身欲离去,身下的枣红马却狂躁不安的躁动起来。 他正低头查看情况,一股雷霆之气向他袭来,紧接着一支利剑,插入他的后背心口位置。 他挣扎着转身看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原本中了他夺魂箭的叶北承,此时好好的站在那里,刚刚收回手,叶北承手中原本拿着的长剑,正插在他的后背,剑尖从他的胸前露出,鲜红的血珠顺着剑尖滴落下来。 “不可能”,范都喃喃自语,滚下马去,很快便被躁动的战马踩在蹄下。 “叶将军,你可吓死我们了!” 冲杀到叶北承面前的石大山,拍着胸口:“我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一旁的钟才也破涕而笑,口里连连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叶北承抚摸着胸口,那里没有被利箭刺穿,却也被箭力冲的钝疼,如果不是穿着杜婵音送给他的防护软甲,他恐怕早已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想起那个清冷又娇美的女孩,叶北承怀念的笑了。 防护软甲穿在身上仿佛会发热般,暖的他心口滚烫,身上的大小伤口仿佛也不那么疼了。 受了她如此大恩,待他回到京都,一定好好报答于她。 “范都已死!” “范都已死!” “范都已死,尔等还不速速受降”…… 叶家军在叶北承的授意下,边战边大声呼喊。 其他西北军听到,也跟着呼喊。 听到主将已死的消息,击溃了叛军的军心。 叛军开始混乱起来,他们丧失了斗志,脱离了阵型,四处奔跑逃散。 溃逃的叛军互相踩踏、撞击、抢夺马匹……自伤而死的就有一大片。 “哈哈……哈哈……” 朱九抹了一把脸上血和汗混成的血水,甩在地上,大笑道,“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跪地投降者,爷爷饶你们一命!” 第十七章 寻找 大局已定,喊杀声渐停,叛军被一鼓作气的西北军,斩杀的所剩无几。 当夜色降临,四周陷入黑暗时,激烈的战事终于结束。 西北的血雨腥风,京都的百姓并不得知。 当天空破晓,晨光大亮时,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出发,向城南而去。 车上,杜婵音与芊书、可卿依次而坐。 自从上次遇险,芊书被颠来倒去的绣花针,扎的哭爹喊娘后,就再也不在马车上做针线了。 自此,每次和芊书一起坐马车出门,可卿都恨不得拿棉花,堵住自己的耳朵。 见芊书刚一上马车又开始碎叨,“小姐,咱们真的是去找神医吗?在京都这么久,没听说城南有什么神医啊?” “天哪!又开始了!” 可卿哀叹,“芊书,还是安静坐针线的你,最招人爱。” 芊书瞪可卿一眼,可惜那瞪丝毫没有杀伤力,看起来还很妩媚。 不等杜婵音回答,又接着问:“那神医真的那么医术精堪吗?小姐是怎么认识他的?” 怎么认识洛神医的? 杜婵音想,当然是前世认识的。 前世直到几年后,八公主命悬一线,太医院无人能救,当时皇帝发榜召医,寻天下有能之士为公主治病,洛神医就在那时揭榜进宫,治好了公主,从此声名鹊起,名扬天下,后来更是进了太医院,以己之能,一步步做到了太医院总院使的位置。 前世自己是鸿胪寺卿夫人时,曾进宫赴宴有幸见过洛神医一面,神医盯着她看了片刻,道:夫人面善,长得好似我的一位故人朋友。 她当时还想,神医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与人说话客气又亲切。 如今外祖母身体不适,不明原因的头痛难忍,疼的厉害时整夜都不能入睡,因忧心外祖母的身体,她想她既然知道神医的所在,不如先请回自家,为外祖母医治。 “小姐,到了”,少丰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自从上次的事后,杜婵音每次出门,都是指定少丰来负责赶车。 城南多是平民窑,房屋低矮拥挤,道路潮湿,杂草丛生,走到一处破旧门板前,有声音传出来,“就再给你两日期限,过两日再交不上租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后,只见一个脸色不善的男人,气势汹汹甩门而出。 那男人抬头见到一个头戴帷帽的小姐,带着两个丫鬟站在对面,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踌躇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了。 芊书伸头,向满是裂纹的破旧门板里张望:“小姐,真是这家么?” 杜婵音点点头,示意芊书敲门。 随着敲门声不断响起,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门没拴,进来吧!” 杜婵音三人依言推门走进小院。 令人诧异的是,小院里并不同外面,没有想象中的无从下脚,反而收拾的很干净,墙角摆着一排花盆,种着不知名的药草,散发着一股股清爽的香甜味道。 许是见人许久不进屋,一中年男子闲庭雅步般踱了出来,男子长相清雅,气质仙风道骨,走在这破败庭院中,却让人有他正走在琼楼玉阁里的错觉。 “先生安好。” 杜婵音向来人见礼。 见小姐一动,早已看的张大了小嘴的芊书,与直愣愣的可卿才回过神来,怪不得小姐说是神医,真的是跟神仙一样。 洛神医端详了杜婵音片刻,认真道:“小姐虽初次与我相见,我却有种再遇故人之感。” 杜婵音诧异的抬起眉眼,原来前世洛神医不是说的客气话,能让洛神医前世、今生都提起,看来自己是真的很像他的故人朋友了。 “可!稍后把院子里的草药搬上马车,我们就可以出发。” 洛神医一口答应道,“对了,还要先为我结清这里的房租。” 道明来意,本以为要费上些许口舌,才能让神医松口跟她回府的杜婵音,压下满肚子要再劝说的话,连忙点点头。 洛神医这就同意跟她回府了? 简直跟做梦一样! 洛神医看着差点憋出内伤的杜婵音,不禁莞尔,真是跟她年青时一模一样。 因嫌坐在马车上无事,洛神医轮番为杜婵音三人诊起了脉,一诊还真发现了问题。 芊书、可卿没有事,杜婵音却被诊出:余毒未清,如果不早点医治调理,以后成婚会有碍子嗣。 “不可能!” 芊书差点跳起来,“我从几岁起就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从未中过毒!” 可卿也道:“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给小姐下毒。” 只有杜婵音知道,洛神医说的是事实,前世她成婚十余载,一直迫切想要个孩子,可是从未如愿。 可是到底是谁给她下毒? 她又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呢? 想到自己是穿越到了小婴儿杜婵音身上,难道小杜婵音是因为中毒没命了,所以自己魂穿到了她身上? 可是小杜婵音那么小,又是谁要害她呢?母亲知道么?或者母亲的死也不是真正的生病而故? 想到这里,杜婵音仿佛泡在刺骨的寒水里,只觉得浑身发冷颤抖,到底是谁? 真相到底是什么? 几日后,杜婵音又来到高府看望外祖母,顺道一起把洛神医接回府去。 前几日,洛神医跟她回府后的次日,就来高府给外祖母诊治。 杜婵音趁机告诉了外祖母她中过毒的事,并询问母亲的逝世可有疑点。 可惜那时候外祖母正随舅舅在外任上,听到母亲病故才赶回京都,虽然伤心母亲早逝,当时却并未往其它方面想,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更无从查证。 杜婵音无法,想着只能找机会再问问父亲了。 可父亲为人直率又刚正不阿,如果发现了什么,早就闹犟了起来。 她记得当时给母亲办后事时,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想必父亲也并不知晓。 喝过一盏茶后,高老夫人拉过杜婵音的手满脸赞许道:“这洛神医真是医术高明,先前我吃了那么多药方都不管用,洛神医来后,只为我施了两次针,我这头就再也没疼过,洛神医医术好脾气又温和,能将他请到杜府是你的好福气,你以后可要好好供奉于他,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用再求外人。” 杜婵音应道:“是,外祖母!我定好好供奉于他。” 她当然会好好供奉洛神医,只是洛神医来到杜府,也只是机缘巧合。 他乃天上的飞龙,终有一日会龙腾云起,不会总蜗居在杜府这口小小的水井之中。 第十八章 好感 “对了,还有一事!” 高老夫人拍拍额头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韩相夫人和我有一样的头痛毛病,听说我是被洛神医医治好的,也想请洛神医过府为她诊治。” 韩相,杜婵音知道,前世听楚潇洛评价过,称韩相此人公平正直,廉洁严明,是真正的保皇派,不管大皇子与二皇子怎么百般拉拢,韩相从未越雷池一步。 “那我问问洛神医。” 杜婵音笑道,“洛神医若同意,明日我们便过去韩府。” 谈论完这事,祖孙俩人又兴致勃勃谈起了别的。 暖暖的阳光从朱红色雕花木栏间透过来,照在园内五彩精致的花坛盆景上,也撒在倚靠水亭而坐的杜婵音身上,映着五彩霞光,杜婵音的小脸显得格外红润。 拜见过韩夫人,留下洛神医应诊,杜婵音便自己来到韩府后园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韩府简单大气,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一堆堆假山怪石,奇形怪状的,看起来张牙舞爪,像是有生命般。 韩云忠在园子另一侧看着杜婵音,他还记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尤其是她那两句格外有趣的诗句。 “为什么你总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呢?” 韩云忠姿态闲雅的迈步,走到杜婵音对面。 看到是韩云忠,杜婵音问道:“怎么不一样?” 韩云忠道:“别的女子来我韩府,都是围着各色奇花观看,只有你,盯着这一堆怪石目不转睛。” 也是,杜婵音轻笑,“看来我也算是独具一格了。” 杜婵音本就生的娇美,如今一笑,韩云忠只觉百花盛开在眼前,让人怦然心动。 这杜婵音的确不一般,只小小年纪,又是一介女子,能把香衣坊打理的这样昌盛兴旺,就不容小觑。 韩云忠赞同点头笑道:“的确不一般,不过京都女子若都如你这般不一般,倒也是一庄幸事!” 面对如此直白的夸赞,杜婵音不显扭捏,反而落落大方坦诚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世上只我这般,才会显出我的不一般。” “哈哈……”,韩云忠闻言朗笑起来。 这杜婵音可真是个妙人。 杜婵音与洛神医走后,韩夫人一边饮茶,一边打量自刚才坐下,就傻笑不止的儿子。 她已听说了园子里的事,那杜家虽说门第差些,但也是官宦之家,杜婵音看起来也是个好的,又有几分本事,将来定能料理的起整个相府,如果忠儿有心,两家结亲也未偿不可。 最近几次诗会,韩云忠总会有意无意的提到杜婵音,这让楚潇洛心里很不舒服。 他心里,是早就打算以后娶杜婵音为妻的,虽然他家不如韩府门第高,但是杜智庭并不是那种卖女求荣之辈,他又与杜婵音相识在前,他相信只要他真心求娶,还是很有把握的。 韩云忠的言行举止,终究影响到了楚潇洛,本来他觉得现在谈婚论嫁还过早,况且杜婵音也还年纪小,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儒士,比不得韩云忠有个当相爷的爹,如此表现的韩云忠,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第四次从杜府书房出来,楚潇洛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杜婵音在躲着他! 近几日,他屡次三番来杜府拜会,都是杜智庭在书房接见于他,很是高兴的与他谈古今,辩论制,有时会留他用饭。 他在杜府大半日时间,却从未见过杜婵音一面。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若有心,也能寻到见面的机会,就连杜府二小姐,他都见过了两次。 走在出杜府的石子甬路上,楚潇洛边走边沉思,杜婵音为什么会躲着他? 难道是觉察出了自己想求娶的心,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不,不会! 自己的心思隐藏的那么好,就连杜智庭都没有发觉,杜婵音一个不与世事的小姑娘,又怎么会知道? 况且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他楚潇洛虽不是京都第一美男子,但每次出去会文,明里暗里偷看他的小娘子可不少。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或者是杜婵音生性羞涩,格外注意避讳外男? 对,一定是这样! 杜婵音年纪还小,又失了母亲,必是对男女之事不甚明白,只要他见到杜婵音,当面对她道出自己心系于她,她一定会明了自己的心意。 随着风起,一条带着香气的锦帕,落在正低头沉思的楚潇洛面前。 楚潇洛愣了一下,弯身捡起,抬头看到一个容色清丽的女子,莲步轻移走过来,正是杜府二小姐。 “楚公子”,女子行礼后问道,“又来与父亲谈制艺了?” “是”,楚潇落踌躇片刻道,“大小姐可在府中?怎的从未见于她?” 听楚潇洛问到杜婵音,杜素瑾眼里闪过晦涩不明的神色,“姐姐不在,楚公子可是找姐姐有什么事?我与姐姐素来最是要好,楚公子有话可同我讲,我转告给姐姐。” “这……” 想起上次在公主府所见,这杜家二小姐与杜婵音好似并不和睦。 杜素瑾看到楚潇洛迟疑的样子,明了他所想,赶紧道:“上次在公主府我犯了错,多亏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我,自那以后我便明白了,还是一家人最亲近最重要,姐姐也与我比以前更知心了。” “我想与大小姐见上一面。” 楚潇洛下定决心道,“二小姐可否代为转告?” 后院里,夏曼竹急切上前,“当真?” 见杜素瑾点点头,夏曼竹痛快的大笑两声,“这回看我怎么收拾她!” 自从杜婵音设计让姚淑琴进府,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姚淑琴那贱人比她还能装,哄的老爷一愣一愣的。 她三天两头被罚禁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爷的面了。 “这次我一定让杜婵音那小贱人名声扫地!” 夏曼竹恨声道,“正好过几日是我的生辰,等那日我请几个相好的夫人、小姐来做客,待他们俩人一见面,我便带人过去撞破,让大家看看杜婵音小小年纪,是怎么勾搭男人的,让她再也没脸见人!” 想想就心里痛快,最好再在老爷面前告那姚淑琴一状,府里出了这种不光彩的丢人事,是姚淑琴管理不善,没尽好当家主母的责任。 听了夏曼竹的话,满腹心事的杜素瑾垂头应道:“知道了姨娘。” 看着姨娘兴致勃勃数着,到时请哪家夫人和哪家的小姐,哪家夫人长舌最爱传闲话,一定能传的满京都都知。 杜素瑾再次低头,独自盘算、计划起来。 第十九章 反转 初六那日,天气出奇的好,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杜府今日很是热闹,杜府姨娘夏曼竹邀请了相熟的各家夫人与小姐,来参加自己的生辰。 有几家夫人还带了自家的公子,来跟翰林院修撰杜智庭请教制艺。 二门外,杜素瑾匆忙交代道:“楚公子别忘了,今日姐姐是穿了一件月白色银纹苏绣襦裙,在一众小姐中,只有姐姐穿的是月白色衣衫。” 楚潇洛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她还是这样钟爱素色。 杜婵音很早就带着芊书、可卿乘坐马车出了门。 今日夏曼竹过生辰,她并不想给夏曼竹充脸面,还不如去香衣坊转转。 杜府不大,但是有一片令人瞩目的小竹林,竹子长得很高,是普通树的几倍,笔直繁密的如一片莹绿的壁玉石。 竹林内设置了竹桌竹椅,坐在其间,闻着周围淡淡的清草味道,自有一番清新雅致。 几位公子诗兴大发,在这里吟诗作赋,互相讨教起来。 楚潇洛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望向竹林对面的水亭,那里是各家的姑娘、小姐们,虽然隔着竹林看不真切,但能隐隐约约听到姑娘们的嬉笑声。 离他与杜婵音约定的时间很近了,不知杜婵音能否如约而至。 “哎呀!有人落水了!” “快快救人!” “我不会水!有没有人会水啊?” …… 对面的水亭,突然响起一阵急切忙乱的喧哗求救声。 竹林里的各家公子面面相觑,均站起来向水亭急奔而去。 楚潇洛最是急切,他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无端焦躁不安,加快脚步很快冲到众公子之前。 水亭里各家姑娘有的空向水塘里伸出手,有的吓得六神无主,放声哭泣,有的急声吩咐丫鬟速去叫人,熙熙攘攘,一片混乱。 待楚潇洛一眼看到水塘中,起起伏伏一片月白衣裳时,脑袋里顿时嗡嗡作响。 虽看不清面容,但他断定,一定是杜婵音落水了。 顾不得多想,楚潇洛急奔几步跃入水塘,幸好他自幼爱戏水,水性还可以。 游到月白衣裳跟前,楚潇洛用尽全力把人托出水面,一手抱人一手划水,手脚并用的游向岸边,待把人拖抱到岸边时,他已精疲力竭,在另几位公子的拉扶下,才勉强把人抱上岸。 待喘过一口气,缓过神去看地上的女子怎么样了时,楚潇洛发出一声惊呼,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随声响起的还有另一个声音:“呦!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夏曼竹带着各家夫人正好赶到,“还要不要脸面了?” 夏曼竹迫不及待的急步走到近前,刚想再说些难听话,待看清地上躺着的女子时,惊讶的张大了嘴:“瑾儿,怎么是你?” 杜素瑾扭头难受的嘴里又吐出一口水,手抚胸口咳嗽两声,她没想到河水这么冰凉,这么可怕,她真的差一点就淹死了。 杜素瑾双眼含泪,满含委屈的望着夏曼竹喊道:“姨娘。” 夏曼竹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上前蹲下把杜素瑾抱在怀里,连声吩咐丫鬟拿来衣裳,给杜素瑾披上,转头对惊的尚未回过神来的楚潇洛道:“楚公子,众目睽睽之下,你一定要对我们瑾儿负责。”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杜素瑾在楚潇洛看过来之前,假意晕倒在了母亲怀里。 一切都是按照她的算计发生的,自上次楚潇洛说想见杜婵音一面,杜素瑾就为自己做好了筹划。 她曾经费尽心机,几次巧遇楚潇洛,就为了让楚潇洛能多看她两眼,可没想到,楚潇洛竟然喜欢的是杜婵音,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凭什么? 杜婵音琴、棋、书、画样样不如她,明明她才更有贵女风范! 她的心快要被怒火烧融,凭什么杜婵音这么走运? 不仅一出生就是家里的嫡长女,母亲给她留下了那么大笔嫁妆,现在还得到了楚潇洛的青睐,处处高她一头,她不甘心! 她被杜婵音害的,已经在公主府丢尽了颜面,她又是家中庶女,名门贵族她是不再肖想了。 这时她注意到了楚潇洛,楚潇洛学问出众,以后定能顺利入仕,自己再好好辅佐于他,也许还能平步青云,高官厚禄。 况且楚潇洛风姿出众,温文尔雅,数次见面后,她也很是心悦于他。 如今楚潇洛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抱了她,坏了她的名节,楚潇洛那么好的人,一定会对她负责。 等她顺利嫁到楚府,又会有全新的开始,她不会认输,她要为自己一步步谋划,以后把杜婵音,把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统统都踩在脚下! 当黄昏来到,太阳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长长的余晖,杜婵音带着芊书与可卿回到了杜府。 刚下马车,杜婵音还未站稳,一人便突如其然的斜冲到了杜婵音面前,把杜婵音惊得后退两步。 可卿也一跃而起,落到那人身后,束缚住那人双手,让他不能再向前。 “杜小姐,你为何骗我?为何言不守信?”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杜婵音才惊讶的发现,眼前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之人是楚潇洛。 她从未见过楚潇洛这副模样,楚潇洛在她面前,一直是收拾的干净整洁,道貌岸然的样子。 如今如此,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听到门房来禀报门外发生的事情,姚淑琴特意派出了身旁的老嬷嬷来到府门外,相助杜婵音。 听了老嬷嬷附在耳旁的一通解说,又被楚潇洛颠三倒四的不断质问,杜婵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来自己的好妹妹杜素瑾,又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只不过每次都以她做筏子,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杜婵音示意可卿松开不停挣扎的楚潇洛,对楚潇洛道:“楚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未收到过你的传话,也并未答应过与你私下见面,至于其中你不明白的隐情,我想你应该去问杜素瑾。” 说完,不再理会还想再追问的楚潇洛,毫不迟疑的转身回府而去。 这楚潇洛被杜素瑾设计,也与他自己有关系,若不是他刚愎自大,又怎会三番两次入局? 只不过,前世是他甘愿入局,今生是苦是甜,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管怎样,对她来说,都是好事一桩,她正好借此摆脱了楚潇洛。 前世,楚潇洛与杜素瑾不是迫不及待想要在一起吗? 今生正好成全他们! 只是,不知今生楚潇洛可还会真心对待杜素瑾? 楚潇洛外表温雅,实则最是冷酷无情,恐怕杜素瑾并不真正的了解楚潇洛的为人。 第二十章 归来 看到杜婵音毫不留情的转身而去,楚潇洛心里一片茫然无措 为什么会这样? 那和尚明明说过,她与他是命中注定的前世姻缘,难道那和尚真的是蒙骗他? 可他与那和尚无冤无仇,那和尚为何要如此蒙骗于他? 最近京都百姓茶余饭后,又多了一项谈资:杜府的二小姐不慎落水,被一个外男救起,幸好那男子磊落,愿娶这二小姐为妻,倒也算是一桩佳话。 因为女方年纪小,男子又心怀抱负,称想先立业再成家,故双方只是先定下了亲事,只等男子考取功名后,两家就结亲。 很快,这一闲谈,又被另一件更大的事情压下:西北平叛有功的将士,要回京受赏了。 这日,天空中漂浮着柔和、清亮的云朵,风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人的脸颊。 京都的百姓倾城而出,熙熙攘攘挤在热闹的街头,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 只见一排排铁甲骑士,整齐的行进在前,其后是一队队步兵、长矛手、刀盾手、弓弩手…… 队伍整齐划一,在两侧百姓的欢呼声中,缓缓前行,他们盔甲鲜明,刀枪锃亮,端的是威武霸气,看的两侧百姓激动不已,呐喊不停。 大武朝最重军功,将士得胜还朝之时,也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之日。 皇帝会亲率百官迎接,犒劳慰问,军队要在太庙告奠天地祖先,并献上捷俘之礼,随后宫中会大摆宴席,文武百官与众将士欢笑赴宴。 行进军队中,一个身穿银白色铠甲,头戴一顶银霜盔,头盔上一束红缨迎风飘扬的俊美小将军,尤其显眼。 只见他身姿端正,神态刚毅自然,左手按在腰刀上,巍然伫立显得威猛非常,自有一股身经百战,临危不惧的大将之风。 无数小娘子将身上的锦帕、香囊等物,抛撒在他身上,渴望他能回头望上自己一眼。 人群中一人不由感叹:“想不到西北还有如此人物,当真是人才俊杰!”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人接连接口:“他可不是西北之人,他乃咱们京都城之人。” “是啊,兄台,一听你就是外地来的,咱们京都城谁不认识叶北承叶公子啊?” 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也接口道:“叶公子可是咱们京都的名人,他当初干的那事,啧啧……当真是心狠!” 这外地人忙凑上去打听道:“什么事?快说啊?到底干了什么事?” 另一人连忙斥责那吊儿郎当之人:“休的再提,叶公子如今立了军功,不是我等能妄自非议的。” 先前说话的吊儿郎当男子,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终究不敢再提。 外地人见没有八卦可听了,又向前挤推,随着热闹而去。 杜婵音头戴帷帽,坐在掀起车帘的马车外侧,平静的看着街道中心行进的队伍。 “小姐快看!那是叶公子!” 芊书站在马车外,兴奋的小脸通红,“叶公子真是太威武了!” 可卿同样看的兴高采烈,随口道:“还用你说,我家公子一直是气宇轩昂又威武霸气!” 芊书闻言撇撇小嘴反驳道:“你已经是我家小姐的人了,叶公子已经不再是你家公子了!” 可卿暗地里翻个白眼,心想:不是我家公子也没关系,兴许以后会是我家姑爷。 杜婵音早已看到了人群中的叶北承,一晃两年时间过去了,叶北承越加沉稳出众,此时,已如一颗蒙尘的明珠破土而出,光华夺目,不容小觑。 前世,她不清楚叶北承是何时回到京都城的,只记得听人说,叶北承因为身受重伤,是被人抬回来的。 现在看他生龙活虎的身影,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行进中的叶北承,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视线向人群后面的一辆马车望去。 只见一个曼妙的背影,转身去到马车里面,芊书、可卿先后上车,马车逆向人群向东疾驰而去。 是她!她来迎接他了! 叶北承脸上刚毅的神情渐渐融化,露出些许笑颜。 “快看啊!叶公子笑了!” 人群中爆发一阵骚动,兴奋的小娘子们,更加疯狂的挥舞着手上的锦帕,“叶公子是对我笑呢!” “不,是在对我笑!” …… 皇宫里连摆了三天大宴后,西北众武将启程重回西北。 皇帝言叶北承功过相抵,特允他留在京都,同时赐下府邸,并命他统领京都禁军,负责京都的治安。 叶北承一跃而起成了皇帝身边的新贵,新府邸登门拜访之人如云,每天收到的拜礼络绎不绝。 皇帝赐下的府邸华丽精美,很大很壮观。 叶北承把石大山等以前村子里的人,都安排在了他的新府邸,任命石大山为府里大管家,总管府里各处事务。 石大山又依照曾经安王府的旧历,分别在府里设了回事房、管事处、传达处…… 任命了账房先生、大丫鬟、门房、奉茶婢子、浣衣婢子、粗活婢子、小厮、车夫等,很快叶府便正常运转起来,虽每日琐事繁多,府里却井然有序,一丝不乱。 正午的阳光,照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上,折射出绚丽的五彩斑斓。 散朝后,文武百官依序从金銮大殿里出来。 走下玉阶,杜智庭被金殿上反射出的霞光晃了眼,脚下一不留神,踩中了一颗被众人踢的溜溜乱转的石子,踉跄一下差点滑倒,幸而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 杜智庭一看扶住自己的人是叶北承,哈哈笑道:“是你小子啊!” “世叔”,叶北承揖手行礼道,“人多路滑,咱们一同走吧。” “好,好,一同走”,杜智庭对这个知礼的小辈很有好感。 阮儿如今大了,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她生母去的早,姚氏又年轻,少不得他这个当父亲的多操操心。 本来他十分看好楚潇洛,楚潇洛温文尔雅,又搭救过阮儿,与阮儿很合适,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出了那种意外。 楚潇洛与素瑾定了亲也不错,反正都是做他杜府的姑爷,只是他不得不重新找寻合适阮儿之人。 如今他看这叶北承年轻有为,又很是知礼,而且他也是阮儿的救命恩人,倒是和阮儿也很般配。 至于门当户对的问题,在杜智庭这根本就不存在,在杜智庭看来,自家女儿聪明伶俐,配皇子都绰绰有余。 受叶北承相邀,杜智庭与叶北承在京都有名的聚仙楼共用晚膳。 酒楼伙计殷勤的,很快摆满了一桌子酒菜。 有诗礼银杏、花蓝桂鱼、红糟排骨、东坡肉、赛蟹羹、香炸琵琶虾、七星鱼丸汤等,都是杜智庭爱吃的。 其中,还有杜智庭最爱的美酒状元红,这下杜智庭心里对叶北承更加满意了,越看越觉得,叶北承才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乘龙快婿。 第二十一章 波澜 宁小公子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整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爱美婢、好**,骄奢淫逸又荒唐无稽。 今日天气正好,春光明媚,宁小公子身穿鲜艳衣裳,手提着雕花鸟笼,带着四个小厮,大摇大摆的在东大街转悠。 正当他觉得周遭无趣,百无聊赖之时,忽见一个身姿曼妙之女子,莲步轻移从香衣坊出来。 正巧一阵微风袭来,吹起女子遮脸的帷帽,宁小公子被震的呆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 京都竟有如此娇美之女子,清灵精致的宛如天上的仙娥,这是哪家姑娘?怎得他以前从未见过? 宁小公子回过神后,连忙唤人去打听。 不一会儿,小厮气喘吁吁的回来禀报:“公子,打听到了,是翰林院修撰杜家嫡长女。” 是官家小姐,这就不好办了,宁小公子紧锁着眉头,开始苦思冥想。 最近大家都在传,宁远候府的宁小公子魔障了,整日茶饭不思,嘴里只不停念叨:“我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 宁夫人急的不得了,四处求医问药,甚至连神婆与算命的道士都请过了,可宁小公子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整日躺在床上要死要活。 宁夫人心疼的心肝、宝贝的又喊又哄,可就是弄不清宁小公子到底是怎么了,这副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宁夫人无法,只好绑了宁小公子身旁常跟着的小厮,在要动家法的威逼下,小厮一来二去道出了实情。 原来如此,听了小厮的话,宁夫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原来是看上了杜家大小姐,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虽说杜府门第低些,但抬头嫁女低头娶妻,何况小儿子又不是家中长子,媳妇不需要打理府里庶务,娶个他喜欢的也未尝不可。 看这模样,那杜家姑娘起码能让小儿子收心几年,省的小儿子整日去外面若事生非。 考虑得当,宁夫人便与宁远候商量此事。 宁远候每次见到小儿子就来气,恨不得打上三天三夜,只是每次一抽打管教,夫人便不依不饶,他心烦不已又无可奈何。 听说小儿子能自此收心,自然没有异议,只吩咐道:一切按礼操持,不可仗势胡来。 宁夫人心里不以为然,却也满口答应。 今日杜智庭休沐在家,刚进书房,小厮就来报:“老爷,夫人有请。” 杜智庭满脸疑惑的去往前厅,他刚从淑琴那出来不足一刻钟,怎的有事刚才不说? 去到前厅才知晓,原来是宋朝议夫人,受人所托来给杜婵音提亲。 杜智庭本来还满心欢喜,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家阮儿秀外慧中,这就有人求上门了。 待听说求亲的,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宁小公子时,杜智庭气得大发雷霆,当场就翻了脸,把宁远候府准备的礼箱统统丢了出去,连宋朝议夫人也一起赶出了府。 宋朝议夫人站在街头,气的脸色涨红,这杜府也太不讲究了,即使心里不愿,也该以礼相送。 稍做思虑,宋朝议夫人便一刻不停的去了宁远候府,添油加醋的向宁夫人,诉说了杜府如何对宁远候府诸多不敬,如何对宁小公子百般贬低,她又是如何被赶出来的。 言罢,又怪宁夫人没有和杜府事先通气,打好招呼,害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 宁夫人听了宋朝议夫人的话,气的脸皮扭曲,“啪”地一下,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这杜府欺人太甚,竟敢如此,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朝议夫人见宁夫人火气已被她挑起,想必能报自己被赶出杜府之仇,逐满意的告辞而去。 送走了宋朝议夫人,宁夫人又开始,神情愤怒的回想这整件事。 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她还没嫌弃杜府门第低,杜府这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之家,竟然先看不上她堂堂宁远候府的嫡公子,真以为自家姑娘是什么天仙不成? 再说,就是天仙,她家小儿子也娶的,她家小儿子俊秀聪慧,只是年幼小贪玩了些,在外名声差些。 想到这,宁夫人眼珠一转,倒生出来一个不错的主意,她不禁阴沉一笑:不想嫁入我宁远候府,那也别想再嫁给别人。 近几日,京都大街小巷又念叨起了杜府的事,不知从哪里起的传言,说杜府嫡长女妖艳不安分,引的宁远候的小公子得了相思病。 韩府,韩云忠气的砸了最喜爱的青瓷镇纸。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早去杜府提亲,省的宁小公子如此败坏杜婵音的名声。 急不可耐的,等到母亲处理完府里的重要事务,韩云忠赶紧说出了心中所想,并央求母亲立刻去杜府为他提亲。 韩夫人也很是遗憾,她本来心里对杜婵音挺满意的,尤其是杜府,还奉养了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 以后若能跟随杜婵音陪嫁过来,她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家老爷和儿子的身体了。 可是如今杜婵音坏了名声,已配不上她家忠儿,又是和宁远候府搅和在一起,他们韩府自不能趟这个浑水。 深知自家儿子性子倔犟,她若直言,恐怕一时冲动会跑去宁远候府闹。 韩夫人便温言安抚道:“现在去提亲,就是把韩府架在火上烤,不如等风波过了,京都百姓渐渐忘了这件事,母亲一定去为你向杜府提亲。” 虽嘴上这么说,韩夫人心里却叹这杜婵音如今情况,恐怕只能嫁入宁远候府了。 过段时间,不管什么结果,也就尘埃落定了。 “母亲,我……” 见母亲摆手让他回去,又埋头理起了府里其它事务,韩云忠迟疑地咽下了后面的话,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既然母亲说再等等,那就暂且等等再说吧。 韩云忠意兴阑珊的带上小厮出府而去,打算去找叶北承等人诉说一番,再讨讨主意。 杜府内的夏姨娘院内,此时一片欢声笑语。 院内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菜。 “瑶瑜”,夏曼竹招手道,“再来满上!” 瑶瑜依言上前,拿起酒壶又给夏曼竹倒满杯子。 夏曼竹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站起身在院里,旋转舞动了起来,“哈哈……真是太痛快了!想不到那小贱人也有今日,真是老天有眼!” 小脸微红一片,眼神也迷离起来的杜素瑾接口道:“是呢姨娘,咯咯咯……如今我找了好归宿,她却没了好名声,我真是快活极了。” 夏曼竹笑道:“以你父亲的性子,必不会让她嫁给宁小公子那个纨绔,恐怕她也只能嫁去外地了。” “嫁去外地才好,最好婆家凶狠,永不允她回京都才好”,杜素瑾又喝一杯,醉的趴俯在了石桌上。 夏曼竹闻言更觉欢畅,旋转舞动的越加欢快起来。 第二十二章 坦露 “小姐,公子说他想见你一面。” 可卿一手掀窗幔,一手撑窗户跳进屋内,“公子就在角门外。” 杜婵音没想到叶北承会过来,自从他回到京都,她们还从未正式见过面。 惊讶过后,她马上令芊书取来披风,又对可卿道:“以后在府内走门,不准再跳窗。” 可卿摸摸鼻子答应一声,见杜婵音披上披风走出门,急忙抬脚跟上去。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淡灰色的云朵,慢慢的遮住了月光,周围仿佛笼起一片轻烟,缥缥缈缈起来。 在一片烟云朦胧中,一柔美娴雅的身影由远及近,如同从梦境中走出来,无限美好。 杜婵音这两年出落的越发秀美,虽因出来的急,还穿着家常的罗裙,头发也只是简单挽起在一侧拧了个髻,只斜插一支梅花琉璃钗。 但在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下,露出的小脸莹白如玉,眉如墨画,眼若秋水,唇不点而红,真乃无妆胜有妆,自有一股清新之美。 杜婵音也在打量叶北承,今日的叶北承身穿白色金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梳在头顶,外套一个精美的白玉发冠,长身玉立,打扮的很是隆重。 对望片刻,杜婵音先开口道:“生了何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叶北承温和的笑笑,“今日伯父去寻我,说要把你嫁于我,问我可答应,如若答应,过两日就遣人来提亲。” 听了叶北承的话,杜婵音惊讶极了。 是了,出了这种事,自己虽然没有放在心上,父亲一定愤怒、着急的不得了,只是不知为何寻上了叶北承。 杜婵音道:“你不用为难,我爹爹是太着急了,我自会与他去解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叶北承回道:“不为难,我已经答应了。” “只是想着也许你还不得而知,特意来告知你一声,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总要你情愿才好。” 见到杜婵音听了他的话,诧异地眼睛睁圆,小嘴微张的有趣样子。 叶北承轻笑一声,“并且我已向伯父保证了:此生不纳妾,以后府里就你一个女主人。你也知道,我已被赶出镇国公府,如今孤身一人,你嫁入叶府后也无需侍奉公婆,过府就能主持中馈当家做主。” 杜婵音垂下眼帘,思量叶北承方才的那番话。 重生后,她本不想再嫁人。 可是爹爹必不会答应,而且这个时代跟她从前的时代不同,这里男尊女卑,女子相比男子来说比较弱势,像名声这种东西都是用来约束女子的,男子可以妄为,女子却要规规矩矩。 叶北承低头,静静地望着思索的杜婵音。 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荡起层层涟漪。 他很想伸手轻抚一下,却又怕她恼了,只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我知你不在意如今的事,可伯父必不会任你被流言所伤,你我二人先定下婚约,过两年等你及笄后再成亲,你嫁入我叶府,我必不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你困在内宅,你可以自由自在,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嫁人之后,确实再打理香衣坊等诸事要方便许多,这一点杜婵音也明白。 其实,她对叶北承还是很有好感的。 她深知,叶北承不是世人以为的那般心狠、凌厉之人。 他也只是一个像自己一样,年幼失母,不得不武装保护自己的可怜人罢了。 叶北承先后救过她两次性命,与她有恩情在,况且嫁给叶北承,她就与楚潇洛再不会有瓜葛,也能彻底打破前世的命运。 想到这,杜婵音抬起头,望着目光郑重的叶北承,轻轻点了点头。 她隐约觉得叶北承必不会令她失望,而且现在这种情况,马上定亲,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见杜婵音点了头,叶北承顿时脸上爬满笑意,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宛若星辰。 宁小公子最近很是得意,他只是装病了一场,母亲果然去杜府提了亲。 虽然杜府现在还没有答应,但是母亲已经跟他保证过了,只要他以后不再胡闹,必让他抱得美人归。 想到杜婵音那水灵灵的小脸,宁小公子只觉得心痒难耐。 那样的美人,他娶回家定好好供着,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给她想办法摘下来。 美人暂时得不到,他先去京都有名的红楼转转,看看他在府里装病的这几日,有没有来新鲜货色。 宁小公子边走边游思妄想,一路走的很快,待走到一条狭长的小巷里,他终于觉出不对劲儿。 四周静悄悄的,沉寂的有些诡异,无端的让人心里发毛。 他回头一看,本来在身后跟着的小厮全都不见了。 只见一俊美男子站在巷子口,右手持一把利剑横在眼前,左手轻触蹭光瓦亮的剑身,似乎在打量这宝剑够不够锋利。 叶北承! 宁小公子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他仿佛又回到了镇国公府,回到了叶明礼被杀的那一刻。 自从叶北承在他眼前,抽剑杀死了叶明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他,仓皇逃出镇国公府后。 好几日都浑身发抖的躲在屋中不敢出来,夜夜梦到浑身是血的叶明礼倒在自己面前。 每日里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只有钻进锦被中蒙起头,才觉得安全。 后来,叶北承被遣去西北军营,他才慢慢从恐惧中走出来,重新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如今叶北承竟然又手持利剑站到了自己眼前,他只觉得惊恐到了极点。 “不要!不要!不关我的事!” 宁小公子大瞪双眼望着叶北承,两手拄地,身体向后挪动,又仿佛身下是一片粘稠的血河般,不停抖动双腿。 “听说你想求娶杜府大小姐?嗯?” 叶北承冰冷的问话,敲在宁小公子耳畔。 宁小公子慌忙摇头:“不娶……不娶了!” “以后如若让我知道你再胡乱攀扯杜小姐”,叶北承顿了顿,举起手中剑,“我就送你去和明礼见面。” “啊!不要!” 宁小公子双手抱头,惊恐大叫,“我再也不敢了!” “公子!” “公子!” ……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上前,摇晃犹自抱头、不停喊叫的宁小公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小的们找了你许久。”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小公子大着胆子,慢慢抬起头。 果然看到,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四个小厮。 他又伸长脖子,向巷子口望去。 只见原本站在那里的叶北承不见了踪影。 他背靠墙壁松了口气,又突然“蹭”地一下,跳了起来:“我得去告诉母亲,我不娶杜婵音了,我不娶杜婵音了,娶了她我就活不成了!”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先前说不娶就活不成了,现在又说娶了就活不成了,公子这是闹哪出? 第二十三章 撑腰 近日,长公主因得了番邦进贡的一整套七彩琉璃杯,兴致勃勃的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琉璃晶莹剔透,内外明澈,是能让光亮穿透器皿的神奇物品,自古以来一直是皇室专用,民间很少见。 宁远候府宁夫人很是期待,天天派人询问门房:公主府的请帖到没到? 往日长公主举办宴会都是提前五日,就会给各府派发请帖,这次不知为何还没送到。 宁夫人最喜欢名贵、净无瑕秽的琉璃物饰。 她妆盒里珍藏着一颗绿色的琉璃珠子,平时轻易不拿出来,只是府里来客时,偶尔拿出炫耀一番。 每次都能收到一拨夸耀、赞叹,令她自得不已。 她还没见过色彩斑斓的七彩琉璃,据说能在日光下闪闪发出七种颜色的光芒,不知是否是真的? 到时候,她可要厚着脸皮上前摸一摸,好好观摩赏玩。 正犹自畅想,婆子来报:宋朝议夫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 交给她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真真的草包。 宁远候夫人正满心不喜,却见宋朝议夫人火急火燎,一副天快塌下来了的样子,急匆匆进了门,“你可收到长公主府的请帖了?” 宁夫人惊讶道,“还没收到,怎么?难不成长公主改变了主意,不办宴会了?” 又满脸遗憾道,“那我岂不是白白等了几日,竟然看不成那炫彩琉璃了!” “看不成炫彩琉璃算什么?” 宋朝议夫人恨不得,把手中锦帕扯断,“京中稍有头脸的夫人、小姐都去赴宴了,只有你我二人,长公主根本就没有给我二人派发请帖。” “这是为何?” 宁夫人诧异不已,“长公主以前每次宴会,都会给我宁远候府发请帖,这次为何不发?难道我宁远候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长公主?” 不等宋朝议夫人说话,又着急道:“长公主此举,就是把你我二人,排除在了京都贵妇门外,我们日后怎还有脸面出门?” 宋朝议夫人看到宁夫人犹自抱怨,却还没有抓住重点。 不禁急道:“现在不是脸面不脸面的问题,长公主乃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自幼与皇上感情深厚,又为皇上登基大典出尽了心力,得罪了长公主,就是得罪了当今皇上。”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宁夫人是真的急了,“可我宁远候府是真的,从未对长公主不敬过呀!” 看着仍然不明白事情始末的宁夫人,宋朝议夫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为了交好宁远候府,帮着这位一脑袋浆糊的宁夫人,去压制那杜婵音。 现在不仅里子、面子全丢尽了,还得罪了长公主。 宋朝议夫人目光如寒冰盯着宁夫人,“听说宴会上,长公主对杜府大小姐杜婵音赞不绝口,直道她贤良淑德、兰心蕙性,还特赐了一柄玉如意给她,其中的寓意就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你是说……不可能!” 宁夫人不可置信的直摇头,“她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之女,长公主为何要这般为她出头?” “为了何般我不知,恐怕只有长公主自己知晓了,我只知,为了我家老爷,为了我宋府,我可不能再跟杜府交恶了。” 宋朝议夫人起身拍拍裙摆,“明日我就去杜府登门赔罪,以求杜家小姐能不计前嫌原谅于我。” 宋朝议夫人走后许久,宁夫人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直到浑身僵硬才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之女,怎会有如此本事? 如今她得罪了公主,得罪了皇上,老爷一定不会饶了她。 关于杜府嫡大小姐的流言蜚语,在一夜间禁了声。 京都从权贵到百姓,仿佛都遗忘了般,再没人敢提起,连长公主都金口称赞的人,谁敢说品行有疵? 蔷薇院内,杜婵音抬手轻抚,面前锦盒中的玉如意,脸上露出微笑。 想不到,长公主竟然会为她做到如此。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温暖的维护、怜爱之情了。 起初给长公主送糕点,她也只是不愿,再成为杜素瑾的踏板。 后来越接触,心里对长公主越钦佩、敬爱,不知何故,她总会无端的想要亲近长公主,兴许是因为,她知道长公主是真心待她吧。 “小姐,那宋朝议府上又派管事来送礼了。” 芊书掀帘,进门禀报询问,“这次还是不收么?” 自从长公主府的宴会结束后,宋朝议夫人便亲自带礼上门拜见,姚淑琴出面招待了她,说了几句慰心话,却并未收下她带来的贵重礼品。 不想这宋朝议夫人竟天天派遣管事上门,一副不收礼品,不罢休的样子。 芊书嘟着小嘴不满道:“小姐都说了不收,这宋朝议夫人还是不停的送,这不是逼迫人吗?我这就去院里叫可卿,把那管事打出去。” “不必如此!” 杜婵音抬手制止道,“她也只是心里惊慌害怕罢了,去告诉夫人把礼收下吧!” 她本就没把宋朝议夫人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想着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收下这样贵重的礼品,让人非议。 现在看来,她如若不收,宋朝议夫人只怕不会安下心,倒不如收下,大家都清净。 “是小姐”,芊书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 收下也好,小姐的私库越来越满了,被委任保管私库钥匙的她,觉得腰板越来越直。 听到禀报说大小姐让把礼收下,姚淑琴忙令宛月,去蔷薇院帮忙操持。 自从嫁入杜府,她感觉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尤其是前几日,在长公主府,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几家夫人,都上赶着跟她攀谈套近乎,让她这心里说不出的慰贴舒畅,这都是沾了杜婵音的光。 刚开始,杜婵音在外风声不好那几日,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杜府小姐名声不好,她这个正经的杜府当家夫人,也跟着脸上无光。 可她想,杜婵音小小年纪也不容易,她该多多帮衬,助杜婵音度过这次难关,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是对的。 以前她在闺中之时,想都没敢想过,有朝一日,她竟能在长公主府举办的宴会中,在所有京都贵夫人面前出尽风头。 她以后一定更要尽心,好好对待、照看杜婵音,这杜婵音极有福气,能给杜府带来好运。 第二十四章 定亲 韩府韩夫人端坐在紫檀方桌前,静静饮一杯茶。 她最爱这洞庭碧螺春,冲泡后茶叶徐徐舒展,上下翻飞,仿若宫娥在欢快的翩翩起舞。 茶水香气馥郁,色泽绿褐鲜润,喝后消食去腻,能让人提神益思。 真是让人想不到,杜婵音竟然能搬来长公主做靠山,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她。 忠儿至今三句话不离杜婵音,看来是真正喜爱,不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心思。 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就为儿子娶了杜婵音,既圆了儿子所思,增进母子感情,还能借此靠上长公主。 正当韩夫人思虑得当之时,有管事进来禀报:叶北承去杜府提亲了。 韩夫人一惊,手中的茶盏“啪嚓”落在了地上,一只完好的青瓷冰纹茶盏,瞬间四分五裂。 叶北承依礼,请了李通政夫人到杜府上门提亲,双方很快合好了八字,互换了庚贴。 到了纳征之时,叶北承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钟才、石大山,带着一排穿着喜庆的小厮,吹吹打打着鼓乐,抬着系着红绸、装满礼品的大小箱笼,围着京都城整整转了一大圈后,热热闹闹的抬到了杜府。 大大小小的箱笼,摆满了杜府半个院子,看的人眼花缭乱。 小箱笼里装有合欢铃、五色丝、嘉禾、阿胶、九子墨、朱苇、香草、双石、棉絮、长命缕、干漆等齐全物件,各项物品,皆有祝福夫妻爱情永固的意义。 大箱笼里有金银珠翠饰物、五彩六色丝绸缎绫布匹、成对的鹿皮狐皮银鼠皮、各种金银玉器等。 又有十几台鱼、羊、酒、果品等物,其中一对犹在扑扇翅膀的大雁,尤其若人注目。 “小姐!小姐!” 芊书一进门,就开始兴奋的比手画脚,“叶公子送来的纳征之礼摆满了院子,光是礼单就有这么长呢!” “这有什么?院里那一对活雁才难得!” 可卿也在旁添砖加瓦,“公子可是不吃不喝的,蹲守了好几日才猎到的。” 杜婵音不禁莞尔,放下手中的书,望向窗外。 听说,女方要赠男方衣帽、鞋袜作回礼,她不擅长针线,但如若是做个荷包,还是可以的,“芊书,明日找些适合男子用的布料出来,申时后你便教于我做针线。” 一听要教自家小姐做针线,芊书顿时头疼起来。 小姐每次做针线,不是把自己扎的,满手指都是洞,就是问针法,问的她头晕眼花。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什么事都能办到的小姐,就是针线活,怎么学都不成样子。 “好小姐,你想做什么芊书给你做,何必自己动针呢?” 芊书拼命转动着自己不太灵光的小脑子,觉得自己一生的聪明才智,都用在劝说小姐不要再做针线上了,“对呀小姐,你可以让香衣坊做啊,香衣坊里那么多绣功精堪的绣娘,一定能绣出让小姐满意的东西。” 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可卿,自刚才杜婵音说,要找男子用的布料,就明白了杜婵音想干什么。 怕呆呆的芊书继续说下去,坏了自家公子的好事,便佯装不经意的抬脚,踩在了芊书小巧的绣花鞋上。 被踩疼的芊书,立刻跳起来:“呀!可卿你干什么?” “抱歉!” 可卿满脸无辜的回头望着芊书,“我早起踩过一坨狗屎,看来你要重新绣一副鞋面了。” 为什么会这样? 杜素瑾眼睛猩红的,望着满院子的礼箱,恨的指甲掐入了手掌,掌心殷红一片。 杜婵音为什么这么好命? 她明明没有廉耻,勾的宁小公子害了相思病,先前有长公主为她出头还不算,现在又有叶北承上门提亲。 自己费劲心机,好不容易抢到了楚潇洛,可是尚未入仕的楚潇洛,怎比的过年少有为,如今已掌管京都禁军的叶北承? 命运真是不公! 现在,只盼那宁远候府的宁小公子,不要善罢甘休,最好继续缠着杜婵音,来搅黄了杜婵音与叶北承的亲事。 听说叶北承去杜府提亲了,韩云忠差点惊掉下巴。 他说他怎么屡次去找叶北承诉苦,叶北承都告诉他:他与杜婵音没有宿缘。 敢情叶北承也钟意杜婵音,说他与杜婵音没有宿缘,难道叶北承他自己与杜婵音就有宿缘了? 今夜很多人都难以入眠,楚潇洛就是其中一个。 深色的夜空如一整块墨盘,几颗不太明亮的星星,孤独的分布在其上,空中有几片淡淡的云,使暗沉的夜空更添迷蒙,周围静寂而又无比冷清。 晚风吹动着树叶,也吹起拂动着楚潇洛的长袍衣摆。 楚潇洛目光如寒冰望着远处,从长公主生辰那日,叶北承为杜婵音挡茶之时,他就隐隐觉得,叶北承可能对杜婵音有意。 可叶北承奸佞狠辣,又弑母杀弟,他以为杜婵音必不会委身于这种人,可是事情的结果,狠狠抽打了他的脸,他还是太盲目自信了。 杜婵音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又怎会在意市井中的恶言评价! 先前,杜婵音身险流言蜚语之漩涡,他本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还曾暗喜,只要他表现出对闲言碎语的不在乎,赢得杜婵音的好感,未必不能享娥皇女英之齐人之福。 可是如今,叶北承与杜婵音定亲已成事实。 虽然他也已同杜素瑾定了亲,一切看似已经尘埃落定,可是他心里却有怒火在“噌噌”燃烧,恨不能烧出重围,烧毁一切。 楚潇洛握紧了手。 不! 一切还没结束,他不会善罢甘休,今生杜婵音只能做他楚潇洛之妻,即使那和尚真是诓骗他的,他也早已不能回头了。 而在叶府偏僻的后罩房里,同样挤满了一屋子夜不能寐之人。 “石大哥,你真的看到了?” 王嫂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看到了!” 想起那个秀美的身影,石大山仍然激动不已,“跟王妃长的一模一样。” “老天有眼!” 王嫂子泪湿了眼眶,“我们终于找到了小主子。” “多谢老天爷!” “菩萨保佑…” …… 房里此起彼伏,响起欢天喜地的低呼音,与喜极而泣的哭笑音。 石大山看着欣喜若狂的众人,心里也是同样的激动兴奋,想不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再见到小主子。 都是托了叶北承叶将军的福,如若不是叶将军带他们出了村子,给他们换了身份,又将他们留在了京都,他们又怎会有机会找到小主子? 叶将军是他的大恩人,是他们安王府的大恩人,他这心里对他感激不尽,他以后一定更加尽心尽力为叶府效劳,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第二十五章 调任 杜婵音被人非议那几日,高府老夫人急的嘴里起了一溜水泡,只恨自家没有一个乖孙,不能将杜婵音娶进高府。 她的外孙女这么好,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磨难,她这心里如横着一把尖刀,心疼的不得了。 现如今,那年少有为的叶北承与杜婵音订了亲,高老夫人心里一喜一松,就又病倒了。 杜婵音带着洛神医,马不停蹄赶到高府时,高老夫人已经卧床不起。 杜婵音吓的,当即就哭了出来,外祖母前世是两年后才过逝,今生这么早就病倒,一定是因为她逆天改命,报应在了最亲的人身上。 高夫人与高碧珍、高碧玉将杜婵音团团围在中间,又哄又劝,好不容易让杜婵音止了泪。 杜婵音渐渐稳住心神,现在哭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待洛神医的诊断。 提着心又等了片刻,洛神医给出了诊断结果:无有大碍。 洛神医称:老夫人只是看着严重,乃是因为先前就忧虑成疾,紧绷着一口气没有发作,如今心神一松懈,病疾就发作了出来,能发作而出反而是好事,如若不然憋在心里时日久了,怕是会伤心肺。 他给老夫人施上两回针,再按照他开的药方,吃上几剂通心理气的药物就无妨了。 洛神医的医术,杜婵音还是很信服的,洛神医说没有大碍,就一定不是自己以为的那般。 祖母这一病,也让她更加警惕。 她虽然是重生之人,知道许多还未发生的密事,但她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插手干涉命运本来的安排,以免招来灾祸。 可别的事情她可以不插手,高府的事,却是不能不管的。 如果不出意外,舅舅很快就会被外调,前世的事情将会再次上演。 外调后不到半年,舅舅就被诬陷贪墨,最终被秋后问斩,外祖母急火攻心病逝,舅母也上吊自尽,高府从此败落,表妹被男方退了亲事,已经成了亲的表姐,也被夫家休弃。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府家破人亡,不能看着高碧珍姐妹,步入那样凄惨的结局,更不能眼看着外祖母、舅舅、舅母,再那样悲惨的死去。 思虑片刻,杜婵音问高夫人道:“舅母可听说了舅父外调的事情?” 高夫人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并无,你舅舅在京都好好的,怎会外调?” 杜婵音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天机不可泄露,况且今世,有没有变数还不得而知,只道,“如若舅舅有了调任的消息,舅母别忘了派人去杜府知会于我。” 高夫人虽然对杜婵音的话,感到震惊又不解,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婵音总不会害她们,而且如今,禅音又与皇上身边的红人叶北承订了亲事,说不定是从叶北承那里得到的消息。 酉时,杜婵音刚回到杜府不久,高府便派人来报:真被姑娘料中了,舅老爷调任兖州,即日启程。 自得到消息,杜婵音的心情就难以平静。 前世,舅舅也是调任到了兖州,不到半年,兖州发生了蝗灾,密密麻麻、漫天遍野的蝗虫袭来,吞食了庄稼、禾田,无数百姓无粮可食,流离失所。 舅舅上报朝廷,皇帝批复开仓放粮,可众人打开粮仓,却发现粮仓里一粒米都没有,众人震惊,皆道是舅舅监守自盗,贪了粮草。 因粮仓无粮,朝廷派去的赈灾粮草又被山匪劫持,百姓因粮食短缺,爆发了大规模的骚乱,朝廷也因此动荡不安。 皇帝盛怒,言舅舅贪赃枉法,置百姓安危于不顾,不配为一府父母官。 舅舅被摘掉顶戴花翎押解进京,不久后就被定罪问斩。 舅舅素来廉洁奉公,清正严明,是绝不会监守自盗的,但粮仓里无粮是事实,这中间不知什么缘故。 看来,她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兖州,才能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幸而她早有准备,兖州也是有香衣坊门店的。 杜婵音扬声叫进来芊书,让她去通知少丰,明日让罗三过来一趟。 姜掌柜年纪大了,如今只负责管理京都城内的香衣坊,其它州府分店,都是罗三的总管事。 罗三为人圆滑又会变通,其它州府的香衣坊,被他打理的不断壮大。 次日,天刚大亮,罗三便上门请见,杜婵音在花厅接见了他。 罗三本就不是池中之物,这两年总往外奔走,又见识了许多不同的风土人情,越发沉稳老练。 听杜婵音问起兖州香衣坊的情况,罗三便从香衣坊的地里位置开始,到那里的人情偏爱,周到细致的描述了一番。 杜婵音沉吟片刻道,“兖州的香衣坊从今日起买粮屯米,另外再在兖州寻两处妥当之处充当库房,也用来屯米粮,我要你亲自去兖州那边盯着,不能出一丝差错。” “是小姐”,罗三弯腰领命,虽然不知小姐为何无故屯粮,但小姐说的这样郑重,必是极重要的事情。 几日后,舅舅按旨启程,杜婵音跟随高老夫人等人去送行。 “母亲,儿此去兖州不知何时能再回京都,您要好好保重身体”,高鹤年跪在高老夫人身前道,“您老放心,儿必不辱皇上之使命。” “好,好”,高老夫人眼含热泪,扶起高鹤年,“我儿也要多保重。” “是,母亲”,高鹤年起身答应,又转身对高夫人道,“夫人,我不在,以后府里就辛苦你了。” 高夫人连忙答应道:“夫君放心,我必尽心将府里事务打理妥当。” 高鹤年点头,又拍拍高碧珍的肩膀,“在婆家要好好侍奉公婆,辅佐好你相公,但如若受了欺负也不用忍着,为父自会为你做主。” 又摸摸高碧玉的头,“要听你母亲的话,不可任性胡闹。” 眼睛红肿的高碧珍,与不停抹泪的高碧玉齐齐应道:“是,父亲!” 高鹤年又转身对杜婵音笑道:“禅音也要好好的,有为难事就托人告诉你舅母,高府就是你的家,万不可见外。” 杜婵音上前行礼道:“好,舅父也要好好的,有事就托人带口信回来。” 高鹤年笑道:“好”,又不舍得挨个看了众人一遍,转身上马,带着下人匆匆离去。 “爹爹”,高碧玉往前追了两步,又跑回来一头扎到高夫人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杜婵音也泪盈于睫,心里暗暗发誓,为了外祖母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为了高碧玉不受年幼失护之痛,她必不让舅父出事。 第二十六章 使坏 送走高鹤年回到高府后,众人在高老夫人屋内互道担忧,又相互安慰了一番,待一起用过膳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 高碧玉把杜婵音拉到了自己的闺房中,咬着耳朵问她叶北承怎么样? 定了亲又是什么感觉? 杜婵音笑对不停追问她的高碧玉道:“舅母是不是开始给你相看亲事了?” 高碧玉历来不怕羞,嘻嘻笑道:“已经相看好了,是太常寺周少卿家二公子。” 杜婵音心底一沉,果然是周少卿家,前世舅舅出了事,周家立马登门退了和高碧玉的亲事,可谓凉薄无情至极。 “你们可见过了?” 杜婵音试探道,“你可愿意?” 高碧玉再是自觉脸皮厚,听闻这般直接的询问,脸上也飞起一抹红晕,“还未见过,说是安排的金明池放生那日相见。” 还好,没有情根深种,杜婵音松了口气,还来的及。 这周家二公子实不是良人,不然不会放纵母亲上高府退亲,她要想个办法把这桩姻缘搅黄了才好,高碧玉比她还小上一岁,慢慢相看个好的再定亲也不迟。 金明池放生也是佛诞放生,每年农历四月初八,金明寺僧人都会在寺庙院内的放生池,举行放生活动。 佛家僧人相信六道轮回,言:“吃它半斤,还它八两”,认为既戒杀又放生能功德倍增。 放生这日,寺庙前院、后院会破例全部开放,普通民众也可以来金明池放生。 到了金明池放生这日,京都的老百姓纷纷拥进寺庙,从早到晚放生的人会络绎不绝。 “小姐,仪式好像开始了呢!” 芊书踮起脚,伸出脖子张望,有点着急的对头戴帷帽的杜婵音道,“人太多了,看不到啊。” 放生池边,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满了人。 可卿拍拍手道:“这有什么?看我的!” 话罢,动用内力左推右撞。 随着“哎呀”、“谁啊”、“找死啊”……的叫喊声与咒骂声,很快在前面冲出一条路。 芊书大喜,忙护着杜婵音快步跟上,穿过人流。 待来到放生池边站稳,只见池边一个得道高僧,正将一粒解脱丸化于清水中,动作轻柔的挥洒在一条金色锦鲤之上。 随即将锦鲤放入水池中,见到锦鲤摇尾游沉,满含慈悲念起佛号:“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佛家仪式结束后,就是普通民众们自由放生,放生池边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有手端木盆的老妪,盆里一只棕黄色的乌龟爬来爬去,也有手提水桶的壮年男子,桶里深黑色的鲫鱼活蹦乱跳……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看热闹看的小脸通红,兴奋不已的芊书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是不是要去找表小姐了?” 杜婵音从热闹拥挤的队伍上收回视线,看向芊书,“不着急,我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今日的周二公子,很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母亲与高府订的今日他与高府二小姐相看,他早早的就收拾妥当,来到了金明寺。 怕人群挤踏踩脏了衣摆,周二公子只站在寺庙一侧的柳树下静等。 正当他看好日头,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要赶去约定的地点时,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被人挤的跌撞过来。 周二公子下意识双手扶住来人,见对方站稳随即松开手道:“小姐,小心。” 那女子站稳抬头,看到周二公子的面容,顿时惊道:“是你!” 周二公子看女子吃惊的样子问道:“小姐可认识在下?” 那女子道:“你可是我父亲下官周少卿之子?” 原来是孙小姐! 周二公子了然。 父亲的上官孙寺卿膝下三子一女,因只这一个女儿又是最小的孩子,家里宠的不得了,那可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没想到俩人能在这里碰到,据说孙小姐至今也尚未议亲,周二公子起了心思,便挺直腰背,拿出平时最好的仪态,摆出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又不失风趣幽默的同对方攀谈起来。 阁殿里,周夫人正陪着高夫人饮茶,两人嘴里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周夫人心里却暗暗着急,时辰都到了,儿子怎么还不过来? 不是早早就出门了么? 不远处的屏风后面,可卿轻盈敏捷的进来,俯在杜婵音耳边轻声道:“小姐,都办好了。我只搅动了一下人流,那些丫鬟、婆子,就缀在装扮好的芊书后面去了,恐怕要等好一会儿,才会发现跟错了人,这边我在人群中,又暗推了那孙小姐一把,如今俩个人已经聊上了。” 杜婵音点点头示意知晓了,扭头去看,脸上已显出焦急之色的高碧玉。 希望高碧玉知晓后不要怪她,如果那周二公子为人正派,不起别的心思,定会立刻过来。 如今看来,他已自认为能攀上比舅舅家官职高的孙府,打算弃了高碧玉了。 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打空了。 那孙小姐因被保护的太好,单纯直率,并不过多讲男女大防之礼,她与周二公子攀谈愉快,也仅就只是聊的愉快,并不会做它想,但是利益心重的周二公子,肯定会上心并争取。 其实这孙小姐已经有了爱慕之人,只是世人不知罢了,她爱慕之人乃是三皇子,三皇子也对她有意,只是秦贵妃不同意,秦贵妃早已为三皇子看好了郑大学士之女。 前世也是如此,最终几经波折之后,三皇子最后还是娶了这位孙小姐。 许久之后,周二公子姗姗来迟,高碧玉已经很是不满。 在屏风后,又看到这周二公子仿佛满心不耐的样子,只稍坐了片刻,就找借口出去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高夫人也很是生气,周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周大公子也为人谦和,没想到这周二公子这般不知礼数。 幸好发现的早,不然岂不害了自家乖女儿,看来她要擦亮眼睛,以后为碧玉相看人家要更仔细些。 屏风后,杜婵音看高碧玉气的小脸一鼓一鼓的,不由笑道:“失望啦?我看那周二公子眼神飘忽,不似良人,不成也好。” 高碧玉回道:“第一次相看就碰上这种男子,确很失望。姐姐看我长的可丑?为何他一副满脸不耐的样子?” 杜婵音伸出手摸摸高碧玉的脸道:“这小脸,我看了都喜爱的不得了,别说男子了,若有人觉得丑,必是个瞎的!” 高碧玉“扑哧”被逗笑,转身与杜婵音嘻笑打闹成一团。 第二十七章 惊魂 出了阁殿,周夫人也不解的问儿子:“我儿平时那般稳重,怎么今日却无故去迟了?” 周二公子便把自己,偶然遇到孙小姐的事情,同母亲说了。 又道:“我思来想去,还是孙小姐母家孙府,更能给我带来助力,何况孙寺卿明年就要致仕了,父亲与王寺丞做为属官都想再上一步,如若我能与孙小姐结亲,孙寺卿必是要推举父亲的。” “还是我儿思虑周全!” 周夫人只觉得,自家二儿子真是聪慧不凡,比呆板的大儿强太多了,“只是那孙小姐长相,不如高二小姐貌美。” “母亲该知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我只在乎哪家对儿子以后更有助力。” 周二公子倨傲的抬起头,“以后如若仕途顺畅,再纳两房美貌的小妾就是了。” 周夫人闻言赞同的点点头,二儿子志向远大又擅谋算,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高夫人急着回去向高老夫人回禀相看的结果,与杜婵音辞别后,便带着高碧玉匆匆回府。 杜婵音看天色还早,便带着芊书、可卿在金明寺里闲逛起来。 通往后院的青石路,被小沙弥用竹帚打扫得干干净净。 顺着青石路,来到寺后一个小山坡,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青苔铺地,四处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再远些树林蔽日,风吹动着树叶,发出一串串悦耳的沙沙作响声。 走到一处六角凉亭内,芊书擦干净石桌、石凳,伺候杜婵音坐下休息,嘱托可卿照看好杜婵音,自己去停在寺庙外的马车里,取茶水、点心等物。 杜婵音赞叹的打量了一遍,这座看起来历史悠久的凉亭,目光又落在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上。 这棵槐树看起来有100多岁了,青葱茂盛,招展着枝干像是有生命般。 民间百姓认为槐树乃木中之鬼,阴气重而又易招鬼附身,如若在房屋的附近有槐树,一定会砍掉,幸而这棵槐树长在寺庙的山坡,不然恐怕早已被砍伐了。 “咦?确实是贵不可言之相!” 一个干瘦和尚不知从哪里出来,窜到杜婵音跟前,满脸好奇的对杜婵音上下打量。 可卿心头警铃大作,几步上前挡在杜婵音身前,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这和尚好生厉害,竟然这般无声无息来到小姐跟前,连她都没有察觉。 干瘦和尚未回答,也未将拔出长剑,如临大敌的可卿放在眼里,只顾上下、左右的打量杜婵音,又自言自语般道:“这般钦贵之相,为何会短命呢?” 听到干瘦和尚的话,杜婵音瞳孔收缩,脸色大变,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全身麻木的没了知觉。 不可能! 这和尚是如何得知的? 杜婵音勉强压下心里的茫然慌乱,眯起眼睛,向干瘦和尚问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不可能!不可能!” 干瘦和尚仿佛没听到杜婵音的问话,一副癫狂的样子,“绝不可能……” 话音未落,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一片葱郁树木之中。 见和尚自己离去,可卿松了口气:“小姐,只是一个疯和尚。” 杜婵音垂下头,这和尚不是疯癫,而是知道她前世的结局。 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何无缘无故重生了? 她以为前世发生的一切,只是她一个人知道的密事,不想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和尚,仿佛也知晓。 难道她的重生,跟这个干瘦和尚有关? 可这和尚又是何人? 叶北承远远的看到杜府的马车,停在寺庙外,忙着上上下下收拾东西的,好像是杜婵音身边的小丫头,于是示意钟才上前去打探。 钟才走到马车跟前,见到芊书背向自己,不知在马车上倒腾什么,怕突然开口惊到她,就想着等芊书转过身来再说话。 芊书从马车上取出茶水、点心,整理好端在手里,正要出发去找杜婵音与可卿。 刚一转身,便看见一个高大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不知要干什么,吓得她“啊”的大叫一声,抬脚使尽全身力气,狠狠踩在男子脚上,然后夺路而逃。 “啊!” 钟才不备,被狠狠踩了脚,疼的大呼一声,抱着脚转起圈来。 他太惊讶了,芊书长的这样纤细娇小,怎的这么大力气? 站在不远处,等待探话结果的叶北承,目睹了全部经过,顿时一头黑线。 钟才太不靠谱了,他还是亲自出马的好。 “小姐,小姐,有登徒子!” 芊书端着茶水点心,一路跑到后山坡的凉亭,“有个男子藏在我背后,不知想干什么?” 杜婵音见芊书跑的气喘吁吁,问道:“什么样的登徒子?” 芊书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杜小姐,不是登徒子,刚才是小的。” 叶北承向凉亭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躬身答话的钟才。 可卿听闻“扑哧”笑了出来,对芊书道:“钟才纳征时来过杜府的,芊书你不是还去偷看了?” 芊书这时也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道:“刚才心急,一时没看清楚。” 又转头对钟才微屈膝行礼,“多有得罪。” 钟才忙还礼道:“无碍,无碍。” 看到俩人相对礼来礼去,可卿满含深意的,笑得更欢了。 杜婵音把刚才干瘦和尚如何过来,以及说了什么话告诉了叶北承,但是并没有提到自己重生的事情,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任何人,最亲的人也不行。 叶北承听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害杜婵音。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思量片刻道:“这和尚说不定就藏在金明寺,不如我们想办法把他找出来?” 杜婵音也正有此意,她有很多不解,也许从干瘦和尚那,能寻到答案,“可是,金明寺这么大,要如何寻找?” 叶北承声音低沉道:“今日金明寺人多杂乱,我安排了禁军在周边巡视,不如就以有可疑人物为由,让所有和尚都到后院集结,你带可卿去挨个看上一眼,定能把人堵在寺中。”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杜婵音点头道:“好,就是不知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叶北承郑重道:“如若你有危险,才是我最大的麻烦,其它的都是琐事。” 看到被突然闯进的禁军,吓得不敢再停留,纷纷离开放生池,向寺外涌去的民众,杜婵音心里有些愧疚。 她先是搅黄了高碧玉的亲事,如今看起来,又要搅黄许多百姓在金明池的放生了。 幸好现在已过了未时,金明寺已没有先前那么多人了。 钟才带领一部分禁军,在门口查看,妇人、孩子与不是光头的男子,都可以自由出寺。 第二十八章 找寻 叶北承麾下的禁军速度很快,不消片刻,所有和尚便都聚集在了寺庙后院。 后院几位高僧、禅师尚沉得住气,有的抬头冷静打量众禁军,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缓缓转动佛珠默默诵经…… 金明寺是百年大寺,香火旺盛,每日都有虔诚之徒来此上香礼拜,就连宫中的贵妃娘娘,每月都要来供上一炷香。 禁军没有皇上的御令,不会大动干戈,无非就是搜索查看罢了。 其余众和尚却惊慌不已,在院中推推挤挤,议论纷纷。 他们无缘无故被轰赶出来,现在四周又围了一圈面无表情,手持佩剑的威猛禁军,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感到心惊肉跳。 况且叶北承此人素来狠戾又不讲规矩,连弑母杀弟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他们不能不惶恐,纷纷上前询问方丈大师生了何事? 如今被兵围寺可如何是好? 叶北承先前已与方丈大师打过招呼,言禁军在追捕刺客,刺客如今可能藏匿在金明寺中,特来查看一番,因担心打草惊蛇,让刺客察觉逃窜,故嘱托方丈大师先不要告诉众僧人。 方丈大师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上前对叶北承见礼道:“阿弥陀佛,所有弟子都在这了,不知叶统领要寻的是何人?” 叶北承道:“大师稍等片刻,稍后杜府小姐来辨认。” 话音刚落,只见杜婵音头戴帷帽,莲步轻移,已经在芊书、可卿簇拥下,来到寺庙后院。 待来到方丈大师跟前,杜婵音屈膝见礼道:“打扰大师清修了。” 方丈大师还礼道:“杜小姐无需多礼,尽可上前辨认。” 金明寺占地辽阔,庙宇众多,其内和尚也是多不胜数,众和尚经安排站成几排,杜婵音带着可卿挨个细细看过,待看到最后一人,杜婵音不免失望,冲叶北承摇摇头:人不在这里。 叶北承上前轻声安慰道:“无妨,不知你能否将那和尚的样子画出来,我分发下去,令各处找寻。” 杜婵音压下满心失落,打起精神点点头:“我试试,应该可以。” 又走到方丈大师跟前道:“请大师准备一间屋子,备上笔墨、纸砚等物。” 方丈大师道:“西侧寮房就有笔墨等物,杜小姐尽管使用。” 跟随小沙弥来到寺内寮房,回忆片刻后,杜婵音便低头,行云流畅的绘画起来。 待画好,可卿上前一看,惊道:“小姐真是深藏不露,竟如此相像,简直跟那干瘦和尚就在眼前似的。” 芊书接口道:“这有什么,我家小姐除了做针线,别的无所不通!” 随即也上前打量画作,“那和尚就长这般样子啊?看起来就是平常人啊,真有那么厉害吗?” 可卿道:“连我都不能察觉他如何,出现在姑娘跟前的,可见轻功了得。” 芊书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我们找寻不到他,原来这和尚轻功好跑的快!” 又借机道:“可卿你不是自诩轻功很好吗?总拎着我的后衣领,飞来飞去的,这回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可卿挑起眉毛:“上次遇险,如若不是我拎着你飞跑逃走,去找公子求助,说不定你的坟头上都长草了。” 第二十九章 意动 芊书立刻还嘴道:“那也该感谢叶公子才对,小姐在你我眼皮底下被人劫走,如若不是叶公子及时救回小姐,你我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 听了芊书、可卿一通东拉西扯的对话,杜婵音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那和尚不管意欲何为,看起来并没有害她的意思,她也不必太草木皆兵,只待有一日能找到那和尚时,问个清楚明白即可。 倒是芊书说到针线提醒了她,她给叶北承做了一个荷包,一直随身带在身边,如今叶北承就在外面,不如趁今日送与他。 听说杜婵音要送与自己她亲手做的荷包,叶北承激动不已,喜笑颜开的站在旁边,等着杜婵音去取。 可卿看的眼角直抽抽,这还是她家精明英武的公子吗? 怎么一见了杜小姐,冷面煞星就变成温良羔羊了? 待杜婵音送到叶北承手上一个冰蓝绸布,粗粗绣着几片看似竹叶的宽大物件时,叶北承迫不及待的打开,往里面看:“咦?荷包呢?” 可卿的眼角抽的更厉害了。 公子,你打开的这个物件,就是杜小姐送你的荷包,公子你多保重吧! 杜婵音果然沉下脸,一把夺过叶北承手上物件,“抱歉,我绣工太差,以后绣了好的再送与你。” 她就该听芊书的话,交给别人代绣,自己辛苦缝制了好几日,还扎的手指头上都是针眼,这般自讨苦吃,不知为了什么。 难道这个蓝色布袋,就是杜婵音给他做的荷包? 糟糕! 如果真被杜婵音收回去,他以后恐怕,就再也别想得到她亲手做的东西了。 叶北承赶紧凑上前,抢过来布袋:“这荷包精致秀雅,正合我意。” 看叶北承这副刻意讨好的样子,杜婵音本来满肚子的火气又泄了下来。 她也知道自己绣的不太好看,只是看叶北承竟然没认出来,心里觉得不舒服,如今看叶北承不嫌弃欣然收下,她心里慰贴许多。 沉默半响,杜婵音幽幽道:“这个就别带出门了,回头我再给你做个好的。” 叶北承笑道:“你做的都是好的,我都珍重收着。” 杜婵音不禁莞尔,心里涌起一股甜甜的蜜意。 前世她嫁与楚潇洛,虽然俩人夫妻多年也算和睦,但是楚潇洛从未对她说过,此类甜蜜温馨的话,相处时两人之间总像隔着什么。 如今叶北承给她的感觉就不一样,能让她感到踏实与被呵护。 自从定亲后,她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内心。 她每次见了叶北承,都无端觉得心里欢喜,夜里梦寐时,又总梦到他与她一起。 有时是一起下棋,有时是一起论政,有时只是相对静静饮一杯茶,她想她也是喜欢叶北承的。 叶北承的种种表现,让杜婵音经久沉寂的心,又泛动起来,她对她与他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叶北承把画像分发各处,又派人在整个京都巡查,还是没有那和尚的踪影。 那干瘦和尚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果不是当时可卿也在场,杜婵音都要怀疑,根本就没有过干瘦和尚,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遐想罢了。 第三十章 困境 高鹤年到兖州已一月有余。 兖州与京都不同,这里虽然土地肥沃,疆域广阔,却山势险恶,民风剽悍,虽没有战乱骚扰,但是贼匪横行,并不太平。 高鹤年本是怀着大展宏图,让兖州成为百姓乐土的雄心壮志来赴任的,可到任后却头疼不已。 外有贼匪横行,内兖州当地豪强又相互勾结,排挤于他,他办理审决讼案、稽察奸宄、征收赋税等政务时,皆受到了刁难。 面对这种糟糕的局面,高鹤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他必须要想到,能够解决目前困扰的计策,不然别说为政有功了,恐怕都难以安身立命。 正当高鹤年毫无头绪,不知从哪里入手才好时,掌管户口、钱粮的刘通判献上一计:利用当地人来治理当地人。 刘通判道:“大人,我们不如先把那些不分是非,坚持与大人作对的豪强势力消灭掉,同时用怀柔的手段,把那些犹豫观望的豪族,笼络过来,再从被笼络的豪族里,挑选出合适人选,委以重任,用于管辖其他豪强宗族。” 高鹤年闻言大喜:“此法高明!如此就能把豪强分化,逐一攻破,就可以很快把我们兖州内部的矛盾解决掉。” 而且如果有地方豪族,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压制、牵绊住其他豪强宗族,无疑是最好的局面。 在兖州,各家豪族都有自己的威信和号召力,很多豪族为了与其他豪族结合得更加紧密,更是通过联姻方式获得发展壮大。 豪族之间本身利益牵连,盘根错节,形成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外人很难强行进入收拢,恐怕只有先抽出网中的几根关键丝线,才能让网剥落溃散。 “只是……”,高鹤年犹豫道,“贸然对豪族出手只怕会引起反噬,如若再引发动乱……” 刘通判压低声音:“这就要看大人的雷霆手段了,要在那些豪族没有反应过来之时……” 说到这,他抬手在颈间,做出快速一划的手势,“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已成定局,大人再诱与名利,其他豪族定唯大人之命是从。” 高鹤年叹声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本官本并不愿与豪族兵戎相见,怎奈豪族处处针对于本官,本官发布的政令形同虚设,难以处置政务、治理百姓。” 刘通判道:“大人万不可再犹豫,以免失了先机。” 高鹤年点点头,目前看来,这是最快解决困顿的办法了,等这件事了却,他定尽心尽职做好每一件事,让兖州百姓安居乐业。 夜幕很快降临,明晃的月亮悬挂在墨黑色的天空,把清如流水的光辉,披散在大地上。 月色下一个身影左右打量一番,见四下无人,闪身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先生,都办好了”,来人抬起头,赫然是刘通判。 昏暗里的人转过身,脸色隐在忽明忽暗中,“没引起他怀疑吧?” 刘通判回道:“先生放心,他并无察觉。” 昏暗中的人颌首,又道:“盯紧他,别出意外。” “是”,刘通判恭敬领命。 第三十一章 争抢 自从收到杜婵音送与自己的荷包后,叶北承又多了一项喜好,每日带领禁军巡查时,路过热闹繁荣的大街,定去转上一圈。 叶北承在街上转,一般是搜罗物品用来送给杜婵音,大到锦凳,小到糖人,只要觉得好看、有趣就买下。 于是杜府杜婵音的蔷薇院,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叶北承派人送来的礼品,有时是贵重的金钗步摇,有时就是坊间木头雕刻的莲花…… 杜婵音很喜欢这些可爱、有趣的物品,芊书、可卿更是每次对叶北承会送来什么东西,充满了好奇。 俩个人甚至开了赌局,各自猜测下次叶北承会送什么。 每当叶北承的礼品一到,俩人俱都满脸放光的等在一侧,一旦收到杜婵音打开看看的指令,俩人便会欢天喜地的抢着上前打开箱盒,争先目睹箱盒内是何物,看看自己有没有猜测对。 而在叶府,也有俩个人正在争抢。 钟才道:“我去吧,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石大山却不同意道:“还是我去,我最擅长干这种事。” 只见院子正中,放着一个檀木箱子,一看就是叶北承又为杜婵音搜罗了礼品。 钟才与石大山一前一后站在箱子两端,正为谁去杜府送礼争论不休。 钟才无奈道:“我去是为了能见到芊书,与芊书说上两句话,你抢着去干什么?你又没有要见的人!” 石大山心想:我当然有,我要去见小主子,虽然小主子并不知道我是谁,但能看上小主子一眼,我这心里就高兴,不过这种话是不能跟钟才你说的。 “咦?虎子你这又是拿的什么啊?”石大山突然转头,对刚刚从垂花门出来的虎子问道。 又有礼品啦?钟才也跟着扭头去看。 “我会替你告诉芊书你想见她的”,石大山看钟才转头分了神,连忙趁机抱起箱子就跑。 “你怎么耍诈?” 钟才气的不得了。 狂奔的石大山丢下一句:“兵不厌诈”,人已跃出府门不见了踪影。 钟才无法,气愤的跺跺脚,转身去书房找叶北承告状去了,石大山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得要公子管管他才行。 才走出垂花门就被突然点名的虎子,扭头问身旁的王大嫂:“娘亲,石大叔和钟才叔在抢什么啊?” 王大嫂爱怜的摸摸虎子的头,“他们呀,在抢着去见,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哦”,虎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叶将军总给杜小姐买礼品,那杜小姐就是叶将军很重要的人,钟才叔和石大叔抢着去给杜小姐送礼品,那杜小姐也是他们很重要的人。 既然大家都把杜小姐当成很重要的人,那么他也要把杜小姐当成很重要的人 他会好好努力,勤练功夫,等长大后,就可以保护、守卫杜小姐。 犹自畅想了一番,将来自己如何如何的虎子,抬头一看王大嫂已经向前走去,连忙迈开两条小短腿在后面追赶:“娘亲,等等我,我也要跟你去厨房,叶将军答应了今日让厨房给我做蜂糖糕……” 第三十二章 幕僚 石大山一路狂奔、跑窜到了杜府大门口。 停下后,暗自喘歇了几口气,待重新恢复成,平时稳重有礼的模样,抬腿迈步走上台阶,去请门房代为通报。 送完礼品,又如愿见到了小主子的石大山,正心满意足的往杜府出去的路上走,却猛然想起一件事,他抬手重重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这破脑子! 他进了蔷薇院,光顾了对着小主子傻笑,竟忘了为钟才给芊书带话。 石大山正犹豫要不要再去蔷薇院一趟,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大山,是你吗?” 石大山顺着声音转头去寻,待看到一个风姿卓越,恍如嫡仙的人时,顿时哽咽出声:“洛先生……” 坐在炕桌前的石大山,感觉犹在梦中一般,只愣愣的看着对面的洛神医动作。 洛神医冲洗完紫砂茶具,又重新冲泡了一壶茶水,斟好一杯,推到石大山面前:“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大山你。” 石大山大口饮下一杯茶,浑身血液仿佛都被热乎的沸腾起来,他压下满心激动道:“洛先生,我没想到你竟然在杜府,简直跟做梦一样,原来你一直,就护卫在小主子身边。” 妙手回春的洛先生与神机妙算的许先生、谋略过人的周先生、文武双全的奇先生四人,乃是曾经安王府的四大幕僚。 安王爱才好士,府内门客众多,而被安王收做幕僚,经常带在身边走动的,只有这四人。 洛神医回道:“当初收到线索,知道小主子可能在京都城,我才辗转来到京都,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周折,才能寻到小主子,不想小主子竟然先一步寻到了我……” 听洛神医讲了小主子找寻于他,还为他结清了房钱的事,石大山大笑起来:“想不到曾经名扬西北,能让人为见上一面投掷千金的洛先生,还会有这般窘迫的时候!” 洛神医也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这西北蛟龙到了京都城,也就成了一条长虫了。” 石大山擦掉笑出的眼泪:“洛先生不必过谦,只要先生肯,稍显医术,别说是京都城,就是皇宫大殿里,也会奉先生为上宾。” 洛神医笑道:“知我者大山也,如若一直找寻不到小主子,我想我必会想办法进宫去,只有站在权贵的顶峰,才能打开更多方便之门。” 石大山也笑道:“幸而老天厚待我们,没让我等那般费尽周折。” 洛神医轻笑摇摇头,又问道:“大山你又是怎么来到京都的?府里其他人呢?你们可有往来?” 石大山就把自己与府里其他人,这几年的状况,与如何加入的西北军换了身份,又怎么跟随叶北承来到京都的经过,都对洛神医一一道来。 听完石大山的述说,洛神医感慨万分:“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已经四散避逃了,原来你们一直隐匿在西北,从未离开,想不到竟然是叶公子收留了你们,叶公子先后救了小主子数次,如今又与小主子定下了婚事,看来他与我安王府宿缘不浅。” 第三十三章 执念 石大山赞同点头道:“叶将军是好人,没有他带我们来京都,我石大山就没有机会找到小主子,我心里对他感激不尽。” “对了,既然小主子在京都城,那周先生呢?” 石大山不解道,“当初,是周先生抱着小主子离开的西北,为何我们找到了小主子,却不见周先生踪影?” 洛神医叹声道:“周先生执念太深,如今不知在哪里,这些年我找遍了整个京都城,都没有寻到他的踪影。” 石大山也长叹一声:“深怀执念而不能超脱的,何止周先生一人,自安王全家出事后,许先生就悔恨不已,言道:是他害了安王一家,如若不是他劝安王进京,澄清诬陷之事,安王一家也不会被满门抄斩。” 洛神医凄然一笑:“即使许先生没有相劝,安王也必会进京,安王磊落坦荡,必不愿苟且偷生。” 想到旧事,石大山红了眼眶:“起初我等慌乱无靠,还是许先生将我们隐藏、安顿到了小山村,叮嘱我等护好自身,便孤身一人独自离去,自此再不见踪影。” “唉……” …… 俩人各自伤怀感叹起来。 半响后,洛神医收起难过道:“至少我们找到了小主子,只要护得小主子平安无忧,我等死后也能去见安王殿下了。” 石大山点点头,郑重道:“我们一同竭尽全力护小主子周全。” 今日就是乞巧节了,芊书早早就在蔷薇院,为杜婵音做起了要出门的各项准备。 乞巧节又名女儿节,是大武朝的传统节日,也是众多未嫁女儿最为喜欢的节日。 这一日女子可以无拘无束,出门也无需戴帷帽、幕离等物,可以尽情玩耍一日。 吃过巧果,杜婵音就带着芊书、可卿出了门,先从高府寻了高碧玉,几人又一起来到了乞巧市。 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街市上摆满了各种乞巧物品,玲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这般盛况,让杜婵音、高碧玉几人兴奋不已。 “小姐,快来看!” 芊书挤身到一座阁楼前,招手道,“这里正在举办斗巧会呢。” 杜婵音与高碧玉,在可卿和其他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也挤到跟前观看。 只见阁楼门前,摆着几张大大的案桌,桌上摆着瓜果、面塑、剪纸、针线……等物。 有的姑娘在案桌前穿针引线、有的姑娘在捏制巧馍馍、有的姑娘在雕刻瓜果…… 四周围满了观看的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阁楼门前,一个看起来很可喜的中年管事招呼道:“各家小姐尽可以来参加,能赢的小姐可以得一个金丝福包,相传能得到福包的人,就能得到千年不渝的爱情。” 高碧玉兴奋道:“我们也去参加吧!去穿丝线,我肯定能穿进去。” 杜婵音抬眼看去,穿针线是以五彩丝线穿至九尾针里,先穿过者为得胜。 杜婵音回道:“碧玉你带芊书去参加吧,芊书针线好,我就不去献丑了。” 高碧玉劝道:“去吧,去吧,赢不赢的无妨,我们就是图个高兴罢了。” 第三十四章 参赛 杜婵音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实是不擅长,我在这里看着你们即可。” 芊书建议道:“小姐,我陪表小姐去参加穿针,让可卿陪您去雕花瓜吧?” 雕花瓜就是在瓜皮表面浮雕图案,可以雕刻山水田园,也可以雕刻各异花鸟…… 可卿接口道:“小姐放心,您画工了得,我刀法娴熟,必不会丢颜面。” 杜婵音思量片刻后,点点头。 “公子,那上面不是杜家小姐吗?” 韩云忠的贴身小厮徳昌,指向阁楼道。 韩云忠踮脚一看:果然是杜婵音。 经过杜婵音与可卿的完美合作,一颗雕刻着百鸟朝凤的瓜果,呈现在众人眼前。 其上图案惟妙惟肖,形神兼备,一旁的喜庆管事上前,看的啧啧称奇:“真乃巧夺天工也!” 又转身对众人道:“雕刻瓜果这一局,这位小姐获胜。” 得到福包的杜婵音,心里也有些小激动。 她第一次,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展现自己,感觉还不错呢。 “杜小姐好画功!” 站在一侧,观看了许久的韩云忠,上前打招呼道,“想不到杜小姐如此秀外慧中,多才多艺。” 杜婵音屈膝见礼道:“韩公子谬赞了。” 韩云忠正要再开口说话,一个吃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怎么有这颗珠子?” 转头只见一个身穿粉色繁华罗衫,五官精致的少女,正素手指向自己腰间,跟玉佩拴绑在一起的玉珠。 杜婵音也顺着高碧玉所指看去,只见是一颗南红玉珠,玉珠小巧玲珑,规整圆滑,十分精致。 不过也只是寻常之物罢了,不知高碧玉为何如此惊讶? 杜婵音赔礼道:“韩公子勿怪,这是舍妹高碧玉,素来性子活泼不认生。” 又对高碧玉介绍道:“这是韩相爷府上的韩云忠韩公子。” 高碧玉像是没有听到杜婵音的话般,只是执拗的询问韩云忠:“你是从哪里得来这颗珠子的?” 韩云忠已经惊愕的说不出话,眼前脸庞精致的女子,与记性中白皙的小脸渐渐重合,让他想起了八岁那年的事情。 那年,他因贪玩,忘记完成夫子留的课业被父亲责罚,他心里不服气,认为自己又不是有意的,父亲不该怪罪、责罚于他,他要让父亲后悔。 于是他趁母亲不备,换上了小厮的衣服,偷跑出了府。 后来跑的精疲力尽,又饥肠辘辘,他才想到:自己出府怎得没有带些银钱? 走到街头一个卖包子的铺子跟前,他被包子的肉香味,馋的再也走不动了。 卖包子的商贩热情的招呼道:“小哥儿要包子吗?” 他赶紧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想吃包子,可是我没有银钱。” 卖包子的小贩一听,忙挥摆着双手道:“去去去,既然不买就去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韩云忠低下头,正想转身离去,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我买给他吃,妈妈,给钱!” 顺着声音,韩云忠看清了站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双丫髻,双丫髻上,缠着两根相同颜色的红珠绳,珠绳上的南红玉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炫耀的光芒。 第三十五章 往事 小姑娘身旁的婆子闻言,立刻上前掏出银袋,买下了四个包子。 小姑娘把包子捧着,递到韩云忠跟前,白皙的小脸上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你吃吧!不够我再为你买来。” 韩云忠赶忙接过:“够了,够了,多谢小姐。” 一旁的婆子上前道:“二小姐,我们赶紧去找夫人与大小姐吧,想必夫人已经等及了。” 小姑娘闻言点点头,又对韩云忠笑了笑,转身随婆子离去。 韩云忠狼吞虎咽的吃下半个包子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告诉小姑娘:他乃是韩府大公子,以后小姑娘如果也有难处了,尽可去找他。 想到这,韩云忠捧着剩下的包子,向小姑娘与婆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追到一个岔路口,正不知接下来该往哪里走的韩云忠,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肩扛一个小姑娘,正在疾奔。 是她!韩云忠立刻认出了,男子肩上不停挣扎的小姑娘,她身旁的婆子不见了,她一定是被拐子劫抢了。 韩云忠丢下手里的包子,使尽全身力气,追赶起高大男子来。 小小的高碧玉被高大男子带上了一艘宽大,而又颜色艳丽的双层画舫。 她被绑缚在一层的一间船舱,二层头顶隐隐传来鼓乐声,还有女子嬉笑怒骂的声音,不知这是一艘干什么的画舫。 先前绑缚她的高大男子已经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高碧玉害怕的抽泣起来,她不该不听娘亲的话,不随娘亲、姐姐一起走,更不该非要吵着买糖人。 这坏人趁妈妈去买糖人,上前捂住她的嘴,硬把她扛起,带来了这里。 她被捂住嘴不能发出声音,妈妈不知何时才能发现她不见了,娘亲、姐姐知道自己不见了,该会多么伤心。 “小姐,别出声”,一个声音打断了高碧玉的难过抽泣,高碧玉抬头看去,只见船舱门口探出来一个小脑袋,是先前想吃包子的小男孩。 韩云忠见四下无人,轻手轻脚的跑过去,想帮高碧玉解开绑缚在身的麻绳,可是麻绳被绑成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韩云忠无法,只得对高碧玉道:“你等我,我去找利器来割开绳子。” 高碧玉点点头,眼含期待看着韩云忠出了门。 焦急的等待总是显得漫长,正在高碧玉见韩云忠总也不来,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猜测韩云忠是不是找不到利器,不会回来了之时,终于看到韩云忠跑了回来。 韩云忠跑到高碧玉跟前道:“找了半天只找到这个”,说着举起先前找到的铁钉,又蹲下赶紧帮高碧玉划起了麻绳。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韩云忠才把麻绳划开,手上已磨出了血泡。 摆脱束缚的高碧玉捧起韩云忠的手,放在嘴下吹:“吹吹就不疼了。” 韩云忠本来疼的眼泪快要掉出来了,看到高碧玉如此,反而又觉得不怎么疼了,他佯装不在意道:“不疼,咱们赶紧逃吧,小心别被人发现。” 高碧玉点点头,跟随在韩云忠身后,轻手轻脚的向门口跑去。 第三十六章 认出 俩人刚出了船舱门口,跑到船板上。 就听到先前高大男子的声音传来:“这次是好货色,可要多给我些银钱。” 一个女声回道:“只要货色好,银钱不是问题。” 韩云忠道:“快跑!” 伸手拉起高碧玉,大步向船头跑去。 “呀,她跑了,这小子是哪里来的?” “船工呢?快开船,别让她们跑了!” …… 尖利惊叫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 韩云忠拉着高碧玉一口气跑到船头,却发现船已经慢慢正在驶离岸边。 韩云忠扭头对高碧玉道:“咱们跳下去!不然就会被抓住。” 高碧玉惊恐道:“可是我不会水。” 韩云忠转头,看到身后之人,马上就要追赶上来,急道:“他们追上来了,别怕,你拉紧我的手,我会把你带到岸边,我喊一二,一起跳。一、二,跳!” 随着“跳”字出口,韩云忠与高碧玉双双跳下船去。 “呀!这俩个小东西不想活了?” 看到韩云忠与高碧玉跳下了船,身后追赶的人惊叫出声,“快让船工把船划走,出人命了。” 韩云忠与高碧玉跳下水的一霎那,受到了河水的冲击,俩人拉在一起的两只手,被迫分开。 被河水拍的睁不开眼睛的韩云忠,只得胡乱抓扯,却只抓到了高碧玉头上的珠绳。 韩云忠仿佛又感受到了,当时自己的慌乱无措,他在河内、河面反复不停的找寻,却再也遍寻不到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他以为小姑娘死了,他曾深深的悔恨自己。 如果他不鲁莽的去救她,她就不会死,可能过的并不好,但起码还能活着。 他把小姑娘珠绳上的玉珠拆解下来,挂在了随身携带的玉佩上。 他想,她不能再看到这个繁华的世间,那么他就带她去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玉珠佩在身边已成了习惯,他也渐渐快要忘却了这件事情。 而今日高碧玉的突然出现,让他的记忆重新复苏醒来。 “我在问你,你哪里得来的这颗珠子?你怎的不回答?” 高碧玉的声音焦躁急切。 此时,杜婵音也觉察出事情不对了。 表妹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无礼? 反复追问韩公子同一个问题,一副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的模样,认真执拗的过了头。 渐渐回过神来的韩云忠,也直视着高碧玉,眼中有水光闪过:“抱歉,当时是我害了你。” 一句答非所问,没头没尾的话,却让高碧玉哽咽出声,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真的是你!” 正听的迷糊不解的芊书,见高碧玉哭了,连忙掏出锦帕上前为高碧玉拭泪:“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别伤心,有什么事对我家小姐说,我家小姐会帮你的。” 一边说,还一边扭头狠狠瞪了韩云忠一眼。 一定是这位韩公子欺负过表小姐,等表小姐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姐,小姐一定会为表小姐讨回公道。 看到眼前情景的杜婵音,心中已了然。 韩云忠与表妹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今日骤然见面,俩人一定是相互认出了对方。 第三十七章 宿缘 正当几人围在一起,有人沉默,有人哭泣时,叶北承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进到不远处的聚仙楼,分别要了两个雅间歇息,叶北承与韩云忠一间,杜婵音与高碧玉一间。 雅间内,杜婵音拉起还在抽泣的高碧玉双手,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高碧玉抽抽搭搭的,向杜婵音诉说了小时候的事情。 最后道:“我当时被一条渔船上的渔民所救,因呛了水,人陷入昏迷,后来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高府。 我问娘亲跟我一起落水的男孩在哪里?娘亲说那渔民只发现了我一人,把我捞出水后,就送到了医馆,并没发现什么男孩。” 高碧玉哭出声道:“我当时以为他死了,毕竟他当时,也只是一个比我大不了两岁的孩童。” 杜婵音把高碧玉拥到怀中,拍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现在发现他没死,岂不是好事情?” 高碧玉泪中带笑道:“是好事情,我这心里很是欢喜,欢喜的不得了。” 杜婵音问道:“小时是听说你落水过一次,却不知有这般隐情。可你是怎么认出,那是你珠绳上的玉珠的?这种样式的南红玉珠随处可见呀!” 高碧玉回道:“我小时顽皮,在头绳珠子上,刻下了自己的名讳玉字,别人兴许没有发现,我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笔迹。” 另一间雅间里,叶北承也听韩云忠,诉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他拍拍犹自伤感的韩云忠肩膀道:“我都说过了,你与杜婵音没有宿缘,你还总去叶府跟我没完没了的闹腾,看,你的宿缘这不是在这呢!” 本来感怀不已的韩云忠,听到叶北承的话,顿时暴跳如雷,打掉叶北承的手道:“你这见色忘义的浑人,还敢提这件事,我恨不得与你割袍断义!” 叶北承诱问道:“那你说,现在要是要你选,你是选择高碧玉还是选杜婵音?” 又假意站起来道:“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如若你还是选择杜婵音,我现在就去隔壁雅间,同杜婵音与高碧玉讲清原尾。” 韩云忠急忙跟着站起来,阻止道:“别!” 又慢慢坐下,“你既已同杜婵音定下了婚事,我必不会再痴缠于她,况且以前,是我并不知晓高碧玉还活着,如今知晓,定是认准了她的。” 折腾许久,也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杜婵音、高碧玉与叶北承、韩云忠,几人聚在一起,同在一个雅间里用膳。 等朱红大圆桌上摆满了:五彩牛肉丝、鸡髓笋、胭脂鹅脯、软溜珠廉鱼、黄山炖鸽、蟹黄虾盅、剑花蜜枣猪肺汤、金香饼等丰盛的吃食后,芊书和其它几个丫鬟上前,为杜婵音几人布菜。 杜婵音几人净过手后,便寝不言,食不语的安静用起膳食来。 用膳时,韩云忠三番几次的抬头,看向对面的高碧玉。 高碧玉哭的太久,眼睛已经红肿起来,也是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几眼韩云忠。 杜婵音怕互相偷看的俩人尴尬,只埋头吃自己眼前的饭菜,尽量不抬头。 第三十八章 说媒 叶北承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副没心没肺,安然用膳的样子。 等饭后漱了口,叶北承道:“没想到云忠与碧玉有如此渊源,也算是共同患过难的。” 杜婵音正低头喝茶,闻言抬头看了叶北承一眼,他怎么一副要当媒婆的样子。 只听叶北承紧接着又道:“正好如今云忠你未娶,碧玉你也未嫁,何不就此嫡结良缘?” “噗……” 杜婵音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厮真要当媒婆啊!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杜婵音接过芊书递来的锦帕,擦擦嘴角道:“抱歉,喝急了。” 叶北承转头对杜婵音道:“喝慢些,又没人与你抢。” 又对芊书道,“再给你家小姐换杯茶来。” 杜婵音扭头瞪了叶北承一眼,还不是你害的。 芊书答应一声,上前重新为杜婵音斟起茶来。 听了叶北承一番话,高碧玉已经羞红了脸,头埋的低的不能再低,却没有出言反驳。 韩云忠正盯着高碧玉看,叶北承说到了他心坎里,他正有此意,但是不知高碧玉怎么想,就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叶北承看到眼前情景,觉得自己应该再加一把火,便又道:“云忠,你是男子,合该由你来先表态。” 韩云忠此时已豁出去了,今日如果不说清楚,恐怕自己要错失良机。 思虑妥当,他道:“我回去就禀于母亲,让母亲请人去高府提亲。不知高小姐可否应允亲事?” 高碧玉羞的起身就向门外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虽没有转过身来,却丢下了一字:“可。” 说完以袖掩面,夺门而出。 韩云忠先前见高碧玉站起身就走,心骤然一痛,看来是自己奢望了。 后又听到高碧玉那句“可”,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顿时满脸喜色的站了起来,却不留神带倒了身下锦凳,锦凳倒地发出“哐铛”一声响。 杜婵音见高碧玉向外走,忙跟着起身向外走去。 听到身后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韩云忠喜形于色的模样,也不禁抿嘴笑起来,又转头看叶北承一眼,看来这次叶北承干了件好事情。 她破坏了表妹高碧玉与周二公子原本的亲事,其实心里还是存下了疙瘩的,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她这样做不知会不会有损阴德。 如若表妹真与韩云忠情投意合,喜结连理,从此能生活安逸幸福,她将是最开心的一个。 叶北承收到杜婵音夸赞的眼神,顿时也喜笑颜开起来。 看着雅间里傻笑的两位公子,德昌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默默想到: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平时多么精明的两位贵公子,却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韩府韩夫人再次端坐在紫檀方桌前,静静饮起了她最爱的洞庭碧螺春,随着温热的茶水入腹,她的心绪也渐渐平和下来。 刚才是她太激动了,不该直接对忠儿发火。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忠儿竟然要娶高府的二小姐高碧玉。 韩夫人心下叹气,不是她非要跟忠儿作对,实在是那高碧玉当不得韩府嫡长媳。 第三十九章 理由 韩府与高府也有交际,韩夫人不止一次的见过高碧玉。 高碧玉生性单纯,性格纯真直率,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可这种单纯的小姑娘,却是根本就做不得韩府嫡长媳的。 韩家乃是世家大族,枝多叶茂,分支族人众多,各族人之间又关系复杂,水深的很。 高碧玉这样单纯的性子,嫁过来,就能被其他分支族人生吞活剥了,最后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这次忠儿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无论她如何相劝,就是死活要娶高碧玉。 她真是后悔,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忠儿想娶杜婵音的时候,就让他娶了杜婵音算了,杜婵音虽然年纪也小,但为人沉稳,处事老练,人很是机敏精明。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那杜婵音早已同叶北承定下了婚事,她也只能再想其它法子,来阻止忠儿了。 正当韩夫人苦想其它法子时,管事来报:“夫人,公子在老爷书房外长跪不起。” “什么?” 韩夫人惊的站起身来,“忠儿小时,因在水里久泡入了寒气,如今身子刚好些,怎的如此糟蹋自己!” 韩府书房里,韩相爷看了一眼燃尽的香灰,吩咐侍立在侧的小厮道:“去把公子请进来吧!” 小厮应声后,快步离去。 韩相爷看向门外,他已知韩云忠为了何事跪在书房外,他本不同意韩云忠所思,大丈夫何患无妻,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轻易下跪? 他本想直接叫韩云忠回去思过,又想到韩云忠执拗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退让。 于是点燃了一柱香,如果韩云忠能坚持跪够一柱香的时间,他就听听韩云忠是什么想法,如若不能,也有理由打发韩云忠回去。 他没想到平时畏冷怕热,注重享受的韩云忠,竟然能坚持跪这么久。 不久后,韩云忠在小厮的搀扶下,来到了书房内,揉着跪的酸疼的膝盖,再次跪地跟韩相爷见礼道:“父亲”。 韩相爷看了韩云忠一眼,继续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行了,起来吧,说说你非卿不娶的理由吧。” “是,爹爹!” 韩云忠站直身子,“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小时离家出走的那日……” 韩云忠走后,韩相爷站在书房窗前,久久未动。 韩云忠说他已经深深悔恨过自己一次,不想再悔恨第二次。 悔恨是什么感觉,韩相爷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年少的时候,那时他与其他族人,一起去族学进学,为了不来回奔波浪费时间,午间他与其他族人,一起在族学的学堂里用膳。 每日给他们送膳食的,是一个年迈的婆子带着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的清秀瘦弱,每次都会笑嘻嘻的为他多添上一木勺饭。 他少时不是很喜欢去族学,因族学里一同与他一起进学的,有族长家的大公子,族长家大公子长的高大健硕,为人霸道不讲理,常常欺辱他与其他族人。 一日,中午放餐时,因婆子生了病没去学堂,只有小姑娘独自为他们打餐。 第四十章 悔恨 他正一边想着上午夫子给他们讲的语论,一边低头用饭。 忽听“哐啷”一声,紧接着又“啪”的一声响。 他吓了一跳,忙抬眼循声看去。 只见地上躺着几块碎裂的砚台片,小姑娘手捂着脸颊,仰倒在地。 原来是小姑娘为族长家大公子打餐时,不慎碰掉了族长家大公子的砚台,族长家大公子狠狠打了小姑娘一巴掌,把小姑娘打倒在了地上。 小姑娘害怕极了,捂着脸颊嘤嘤哭泣起来。 族长家大公子的火气却没有消,指着地上的小姑娘道:“这可是上好的端砚,我昨日好不容易,从父亲那里求来这个砚台,今日竟就被你这狗东西打碎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转身抽出书袋里的牛皮鞭,冲小姑娘没头没脸的抽打起来。 很快,就将小姑娘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学堂里的其他族人虽心有不忍,却都惧怕于族长家大公子,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有的族人偷偷跑去叫夫子,有的族人跑去喊族长,有的族人吓得直接跑回了家…… 他很想上前阻拦,小姑娘的惨叫声,仿佛声声都炸裂在他的耳畔,震的他脑袋生疼。 可是他看到族长大公子凶狠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惧怕,怎么都迈不动双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过了万年,又仿佛才过了片刻,回去用膳的夫子,终于在族人的带领下,匆匆跑来了学堂。 后来小姑娘被夫子等人送去了医馆,因身体本就羸弱,又惊惧攻心,竟直接去了。 族长家的大公子也被族长绑回了家严加管教,一切看起来都过去了,可只有他知道,没有过去。 他深深陷入悔恨中,无法自拔。 从那日开始,他日日夜里做恶梦,梦到小姑娘穿过层层众人,站到他面前,满脸是血、伤痕累累,直直的盯着他不放,像是在无声询问他,为何不站出来救她。 他虽然现在已是不惑之年,再没做过少时的恶梦,可少时那悔恨的感觉,一直深刻在心里。 在他每次遇到难事想退缩时,便会冒出来提醒他、鞭策他,让他咬紧牙关,不断往前。 韩夫人听说韩云忠,已被韩相爷劝了回去,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老爷也是不看好高二小姐的。 老爷看起来冷淡,实则心里比她还要在意忠儿,必会为忠儿寻一个,日后能协助辅佐他的贤妻良母。 正想的出神,门外丫鬟通报道:“夫人,老爷来了。” 韩夫人站起身紧走几步,迎上进门的韩相爷:“老爷,听下人回禀忠儿回去了?” 韩相爷点点头,上前拉起韩夫人的手,轻拍道:“最近府中事情繁多,辛苦夫人了!” 韩夫人温柔笑道:“自己府里的事,谈何辛苦?倒是老爷又要处理朝廷事务,又要操持府外各事,着实辛苦了。” 韩夫人觉得自己前半生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嫁到了韩府,嫁给了老爷。 老爷生性儒雅,这些年对她总是这般温和体贴,又凭借自身本事步步高升,直至如今官拜一国之相,为她挣足了颜面。 第四十一章 思虑 韩相爷摇头道:“我是一府之主,撑起韩府是我的责任。” 韩夫人叹道:“可惜忠儿还小,总是任性胡闹,不能为老爷分忧。” 韩相爷道:“忠儿都该娶妻了,已不小了,我们不该总拿他当小孩子看待,对于忠儿想求娶高府二小姐的事,夫人怎么看?” 韩夫人诧异问道:“忠儿还是坚持求娶高二小姐?” 见韩相爷点头,韩夫人皱起眉头:“那高二小姐性子过于单纯直率,怕是日后,当不起韩府的当家主母,不能辅佐协助忠儿。” “我韩府男儿就该靠自己打拼,去建功立业,不能什么事都指望身后女子。” 韩相爷道,“何况你我二人正值壮年,只要高二小姐本性良善即可,夫人好好带她几年,日子久了,也能学的不差什么。” 见韩相爷都这般说了,韩夫人只得点点头。 她本打算等以后老爷致仕后,让老爷带她四处走走看看,也效仿那些名士清流,走遍大武朝大好河山。 如今看来,她还不能早早的颐养天年,罢了,她就在府中多操持几年,多帮帮忠儿与忠儿他媳妇。 而在高府,高夫人也是一脸忧色,把韩府公子与高碧玉的事情对高老夫人讲了。 又从高老夫人这讨主意,“母亲,如今可如何是好?碧玉一心要嫁入韩府,虽说抬头嫁女,可韩府门第比咱们高府高太多了些,我怕碧玉嫁过去会受委屈。” 高老夫人倒没有高夫人这般忧虑,开解高夫人道:“女子嫁入婆家受不受委屈,也不在于门第高低,碧珍嫁的门当户对,可她那婆婆也没少给她气受。” 想起大女儿高碧珍,高夫人心里难受的不得了,当初她也是千挑万选费尽心思,才为高碧珍选定了如今的国子监祭酒吴家。 吴家乃是百年书香世家,吴大人饱读诗书,吴公子也是年轻有为。 谁成想,吴夫人却是个刁钻刻薄的婆婆,高碧珍嫁过去后,没少受她苛待刁难。 现在,又因高碧珍婚后一年无所出,硬要为儿子纳妾,那吴公子又是个愚孝的,对他娘的话言听计从,为此事,高碧珍已跑回娘家哭了好几次。 虽知高老夫人的话在理,高夫人还是眉头紧皱,“母亲你又不是不知晓碧玉,这孩子因是最小的,长辈宠爱,姐妹相让,养成了她单纯没有心机的性子,韩府是高门大族,嫁过去又是做继承家业的嫡长媳,她怎么料理的来?” 高老夫人安抚高夫人道:“我就是因为疼爱碧玉,才赞成这门亲事。” 又解释道:“碧玉性子单纯执拗,如果没有真心对她、疼惜她的夫君,不管嫁入哪家,以她的性子早晚都会吃尽苦头。 你只看到了韩公子嫡长子的身份,却没看到,他对碧玉以命相护的情意。 况且韩府韩夫人是远近闻名的通透明白人,只要她点下了头,决定迎娶咱们碧玉,定会将碧玉护在羽翼下,碧玉成了她韩府的嫡长媳,就是与她韩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她的精明能干,必能护碧玉周全。” 第四十二章 提亲 听了高老夫人的一番话,高夫人顿觉轻松不少。 母亲所言在理,女子嫁人最重要的就是嫁对良人,只要韩公子是真心待碧玉,定会护碧玉周全。 韩夫人也是见过碧玉几次的,知晓碧玉的单纯性子,如若真的派人上门求娶,定是愿意相护碧玉的。 况且高府比之韩府门第差上许多,韩相爷也不一定,能点头同意这门亲事,等韩府真的上门提亲,再抉择也不迟。 高碧玉在内宅足不出户等了两日,既担心韩府乃当朝相府,看不上她这个父亲外放的,从四品官员之女,又担心母亲坚持不同意她嫁入韩府,正心里忐忑不安,忽听丫鬟来报:韩府上门提亲了。 韩府请了殿阁大学士郑夫人上门请媒,带了众多吉利又贵重的请媒礼,给足了高府颜面。 高府也没有拿娇,很痛快的让郑夫人带走了高碧玉的庚帖。 庚贴上将高碧玉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祖上三代等写得一清二楚。 韩府很快合好了八字,自然是相和的好婚缘,又将韩云忠的庚贴送到了高府,双方就算正式定下了亲事。 “先生,事情有变”,昏暗的房间里,刘通判低声禀道,“对方与韩相府定下了婚约,如若出事,想必韩相不会袖手旁观,我们要不要……” 隐在黑暗中的男人思量了片刻,淡淡道:“无妨,韩相素来处事公平廉明,我们周到精细些,只要不出差错,到时证据确凿,韩相也不能因为两家要结亲,就偏袒于他。” “况且如今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昏暗中的男人阴沉道,“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阴冷潮湿地牢房内,一个威严肃穆的老者正襟危坐,几个狱卒抬着食笼、木桶等物从台阶走下来,口里喊道:“放饭了,放饭了!” 一个矮胖狱卒走到老者牢房前,弯身把一碗加了菜汤的米饭和一碗清水,放到牢门两根圆木之间的空隙处,转头见其他同伴已向前走去,压低声音呼唤道:“崔老!崔老!” 见老者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矮胖狱卒赶紧道,“我家主子郑二爷让小的告诉崔老与卢老,他已在府衙里买通了关系,只等时机成熟,来个里应外合,定将那高鹤年赶出兖州,还请崔老与卢老再忍耐忍耐。” 话说完,见崔老颌首示意已知晓,便站起身嘴里喊道:“放饭了!放饭了”……又向关押卢老的牢房走去。 见矮胖狱卒已走向别处,崔老重新又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那高鹤年竟然发了通告,要把冶铁生产归入府衙。 真是笑话!他们兖州豪族就是靠垄断盐、铁的生产与大放私贷赚取了巨额的钱银,又用这些银钱来兼并了大量的土地,让原本的农民变成依附于他们的佃农,才越来越强盛的。 高鹤年想掌控兖州冶铁,他们豪强宗族自然不会答应,他崔氏与卢氏家族最先站出来反对。 不想这高鹤年竟然不声不响发动了府兵,连夜抓捕了他与卢氏族老和众多族人。 第四十三章 到来 最初他们被关押到了牢狱,他还有过一丝慌乱,他低估了高鹤年,他竟使出这般雷霆手段。 幸而郑家二小子头脑灵活,一见形势不好,带人假意屈服投靠于高鹤年,又因协助高鹤年办了几件事务,现已得到了高鹤年的信任。 为了受到重用,如今掩其锋芒,只待伺机而动。 等到高鹤年发现上当之时,恐怕已是命不久矣之日。 高鹤年还是太自负了,若以为如此简单,就能让他们豪族崩析瓦解,怕是打错了算盘。 他们豪强宗族在兖州根深蒂固,操纵地方事务多年,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不是他一个刚来几个月的外省官吏,就能轻易打垮的。 兖州的香衣坊分店内,罗三正在埋头翻动着一本账册,手上算盘,被他打的“哗哗”作响。 “罗掌柜,蝗虫真的多起来了”,去外面打探消息的小伙计,气喘吁吁回来禀报,“西街的王大哥和城外的刘伯都说今日在农田里,发现了十多只蝗虫,平日也就能看到两三只,这两日慢慢增多了。” 罗三闻言“啪”的把账册合上,“快去京都城送信给小姐!” 小姐交代过一旦蝗虫的数量有变,就报与她知道。 他每日早、中、晚都会派小厮出去打听情况,现在蝗虫果然如小姐所说,越来越多。 京都城内,杜婵音收到消息后,亲自去主院告知杜智庭与姚淑琴:她要去兖州查看香衣坊分店情况。 杜智庭已习惯了女儿时不时就要出门办事,听说后,只是嘱咐杜婵音:多带点人手,照顾好自己。 就又低头苦思起,与姚淑琴对弈的棋局来。 对于姚淑琴来说,杜婵音向来是不用她操心的,只道:“禅音路上小心些,早些回来。” 杜婵音答应后,快步回到了蔷薇院,让薛妈妈、芊书赶紧收拾行囊,生怕误了时机。 收拾妥当,又让人去高府、叶北承与姜掌柜那里分别报了信。 马不停蹄地赶了几日的路,杜婵音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兖州地界。 罗三已带人迎在城门外,接到杜婵音等人后,一行人去了罗三经杜婵音吩咐,事先在兖州买下的小院。 小院不大,胜在幽静,院中一颗粗壮的石榴树,开满了粉红的石榴花,星星点点的花朵缀在树上,就像给树冠镶满了红色的宝石。 芊书手脚伶俐的,很快冲洗好茶具,煮了一壶茶送上来,杜婵音轻啜了一口茶水润喉,认真听罗三描述起如今的局势来。 待听到高鹤年抓捕了两个带头反对通令的豪强宗族,又收用了一个豪族代管当地事务时,不禁诧异道:“舅舅既使出了雷霆手段,为何不全部斩草除根,让他们再成不了气候,却又抬举了一方出来?” 罗三道:“是有人给舅老爷献了计,何况当地豪强宗族称霸一方已旧,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垮解的。” 杜婵音点点头,赞同道:“豪强宗族盘踞在当地这么多年,确实不容小觑。” 又问道:“可知给舅舅献计的是何人?” 第四十四章 提醒 罗三回道:“给舅老爷献计之人,是府衙户房的刘通判。 此人原名刘来吉,是兖州本地人,因举行无望,只好掏钱纳粟买来了典吏的差事。 后又因善于钻营,步步高升,现在户房掌管户口钱粮之事。” 听到“钱粮”二字,杜婵音眼皮子重重一跳。 前世皇上命舅舅开仓放粮,可是众人打开粮仓,却见粮仓内一粒米都没有。 应该是早就被人在不知不觉中搬空了,如今看来,这件事同这个主管钱粮的刘通判脱不开关系。 如若这件事情真是这个刘通判做的,那他为何会选择在粮草上动手脚? 难道他早就预料到兖州会发生蝗灾? 她是因拥有前世记忆提前知晓,那这刘通判呢?难道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 看杜婵音微垂着头,素指轻轻敲打着案桌。 罗三低头喝起茶来,小姐每次思索重要事情都是这样子,他还是不要贸然插话,以免打断了小姐的思路。 罗三一盏茶刚刚下肚,杜婵音已然回过神来:“派人盯着刘通判与郑二爷。” 投靠舅舅的这个郑二爷不管是真心投靠,还是另有打算,都不得不防。 如若他是假意投靠,背后肯定另有动作,这般不稳定的因素,对舅舅极为不利。 如若是真心投靠,说明此人利益至上,随时都有可能倒戈,更是需要防范之人。 罗三站起身应道:“是小姐,我现在就下去安排。” 杜婵音点点头,也站起身,见罗三大步走出小院,转头吩咐芊书道:“去叫上可卿与少丰,咱们也出去。” 刘通判不知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也许现在已经动手了。 她要去府衙一趟,提醒舅舅早做防范。 兖州府衙官舍内,高鹤年见到杜婵音惊喜非常,高兴问道:“禅音怎的来兖州也不提前告知舅舅一声,舅舅好去城外接你。” 杜婵音笑道:“舅舅不必挂怀,我来兖州香衣坊分店查看理账,有罗掌柜接应于我。” 又从芊书手中接过一个,装满书信、衣食等物的箱笼递给高鹤年,“这是外祖母与舅母让我带给舅舅的。” 高鹤年接过箱笼,嘴里连声道:“好!好!” 他虽只来了兖州几个月,却已很是想念家人。 前段时间,夫人写信询问他碧玉与韩府定亲的事,他不甚感怀,如今连碧玉都长大定亲了。 与舅舅清谈了些家里琐事,杜婵音讲起了叶北承曾给她讲过的,在西北剿杀叛军的趣事。 那次,叶北承带着叶家军围堵在叛军寨外。 他们一日水米未进,饥肠辘辘,却见叛军寨内炊烟袅袅,肉饭香气四溢扑鼻。 他顿时暴跳如雷,立刻带人发狠攻打进去,斩杀了叛军,抢了他们的吃食。 自那以后,他们叶家军每攻打一个营寨,必先抢夺了对方粮米,实在抢夺不到的,也要伺机放火烧掉,总之再不能叛军吃着,他们饿着。 高鹤年听的“哈哈”大笑,称赞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情况能直接影响军心,叶小将军这乃是高计上策。” 第四十五章 揭露 杜婵音也笑道:“粮草确是重中之重,自古以来,无论是战乱还是天灾,都要以粮草为保障。” 又试探道:“我来兖州时,见农田里蝗虫数量暴增,听罗掌柜讲兖州数月滴雨未下,天旱又高温持续不断,恐闹蝗灾,不知兖州粮仓可存有足够粮米?” 高鹤年闻言一惊,蝗虫暴增?为何不见工房典吏来报?一旦蝗灾盛行,后果不堪设想。 他神情渐渐凝重起来,“禅音所言当真?” 杜婵音郑重道:“真,舅舅不信可以叫香衣坊伙计来问,或者去城外农田一看便知。” 高鹤年也心知杜禅音,不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 回答杜婵音先前的问题道:“粮仓之事一直交由户房管辖,每年都有上缴入账,想来贮粮应是充足的。” 话说完,又想起蝗虫暴增他却不知之事,肃重道:“仓内情况,我自上任还未实见过,走,我们去粮仓查探一番。” 蝗灾来临时遮天蔽日,速度极快,所过之处,百姓辛苦种植的农作物均会被吃光。 百姓没有食物粮米,就只能指望官府开仓放粮,他必须护好粮仓,万不能让粮仓出任何情况。 高鹤年与杜婵音带人往外走,正遇上了,没事就来府衙报到的郑二爷。 郑二爷听说去查看粮仓,也跟在后面去探听情况。 众人刚走到粮仓门口,刘通判已得到通知赶了过来,上前下跪阻拦高鹤年道:“大人,粮仓乃国之重库,没有皇上旨意,不能私开粮仓啊!” “这”,高鹤年有些犹豫起来,粮仓是府衙储部,没有皇上旨意与急不可待之事,确是不能轻易开启的。 杜婵音低头打量面前阻挡之人,见他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眼神却慌乱飘忽不定,心里不由一沉。 她压下心绪,上前和气道:“这位大人何需如此紧张? 舅舅乃兖州知府,在这蝗虫暴增之时,提前查看粮仓,清算好仓内米粮,实属正常,如若真的爆发蝗灾,才好合理安排来救助百姓。 大人如此强硬阻拦,难道粮仓里,有什么不能看的隐情?” 刘通判抬头看向说话之人,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娇美柔弱,语气温和,所说话语却咄咄逼人。 他皱起眉头,没有理会杜婵音。 接着对高鹤年劝道:“大人若想知道粮米,都是何年上缴、有何数量,账薄就在府衙户房。 稍后我给大人送过去,何必非要贸然打开粮仓,如若皇上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高鹤年目光微凝,看向粮仓所在之处。 自古蝗灾之事凶险万分,他只有亲自查看一番才能安心。况且既然已到粮仓门口,怎能不进去一看? “刘通判不用再说,粮仓乃重中之重,我必要确保万无一失,如若皇上怪罪下来,由本官一律承担”,高鹤年肃声道,“去户房拿钥匙来。” 刘通判见事已至此,再阻拦无益,便闭上了嘴巴,不再吭声。 钥匙很快被专值看守粮仓的府兵取来,高鹤年亲自接过钥匙,插入青铜大锁的锁孔里。 第四十六章 对策 当仓门大开,众人看向粮仓内时,均大吃一惊:粮仓内竟然空空荡荡,一粒米也无。 “这是怎么回事?” 高鹤年转身向刘通判厉声喝问,“你不是说粮仓内粮米充裕,如今为何颗粒无存?” 刘通判爬俯在地,嘴里只喊“冤枉”二字,无论高鹤年再怎样逼问,都再无它话。 杜婵音见到眼前情景,心中一叹:果然还是晚了一步。 她转头打量起空荡荡的粮仓来,只见仓内又宽又深,却通风干燥,四壁是用方砖砌成,墙体非常厚实,墙上均开通风用的拱圆小窗,应是为了更好的保温防潮。 室内地平比外边高,东西总长约一百五十米,南北宽约八十米,高约六米,仓房大概可存粮十万公斤。 杜婵音又低头,看向爬俯在地的刘通判。 按账册记录,每年都有粮米上缴,又有存粮,即使粮仓不满,也能过半,这么一大批粮食,他一个小小的户房通判能藏到哪里去? 还是他身后其实另有高人? 看来还需再寻其它办法,把他身后之人,逼出来才行。 看向刘通判的,还有已经压抑不住激动的郑二爷。 郑二爷看着刘通判,眼泪差点掉落下来。 他虽给刘通判送了贵重古玩和不少银钱,只是想着有朝一日,他能把高鹤年拉下马时,刘通判能在旁助他一二。 没想到这刘通判竟然对他一腔真诚,竟提前为他做了这般谋划。 如此情深似海,推心置腹的待他,让他好是感动。 郑二爷暗下决心,知己难求知音难觅,不管刘通判被判何罪,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刘通判救出来。 兖州大牢内,崔老正像往常一样,静神打坐。 忽听牢门外一阵嘈杂之声,抬眼一看,正看到刘通判被狱卒扒掉了官吏服饰,蓬头垢面地被压送进来。 崔老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站起了身。 郑二不是说买通了刘通判么? 如今刘通判进了这里,难道事情有变? 虽然夜色已浓,但是牢房里并不清静,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哀嚎、喊冤声,其间又夹杂着哭泣声、叫骂声、晃动牢门的响声…… 这一切,让人恍如身在地狱一般。 刘通判安静地坐在地上一堆杂乱、散发着干涸血液味道的稻草上,抬眼看向狱墙上高高的小窗。 几缕月光从窗口透射了进来,那样的柔和明亮,让他想起了,初见先生的时候。 那时他屡考不中,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他受尽了乡邻的白眼,他的发妻也不愿,再继续跟他过清苦的日子,抱着孩子硬要离去。 他知晓这些年对不起妻儿,苦苦哀求发妻不要离开,哪怕只是能把孩子留下也好,可是发妻还是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他觉得生无可恋,找了棵歪脖子树正要上吊之时,被路过此地的先生救下,先生劝他:既然死都不怕,何惧重新来过? 后来,先生耗费银钱,为他买了府衙典吏之职,一路为他排忧解难、指点迷津,助他从府衙内步步高升。 他的满腹才华终于得到了施展,也渐渐尝到了,被人追捧巴结的美好感觉。 第四十七章 灭蝗 先生犹如他的再生父母,对他恩重如山,他不能置先生于险地。 只要他活着,那些人就有可能找到先生。 先前柔和的月光越来越森白,而渐显冰冷,昏暗潮湿的牢房味道古怪,一种让人压抑的死亡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一个死刑犯,双手抓握着牢房门柱,目光凶狠而阴鸷地,看向对面刘通判的牢房。 待透过两个牢门空隙,看清对面的情景,他脸上神色诡异,渐渐露出狰狞的表情。 早起晨光破晓,值夜的狱卒,从趴卧的方桌前醒来,伸展手臂站起身,一路哈欠连天地向前走动查看。 待看到一间牢房里,吊着的惨白身影时,他吓得跌坐在地,惊叫出声。 高鹤年与杜婵音正商议如何才能驱除蝗虫,将蝗虫的危害降到最低,忽听狱卒来报:刘通判在狱中上吊自尽了。 杜婵音心情沉重起来,本想通过刘通判找到他幕后之人,不想这刘通判竟然自尽了。 不到月余,兖州果然如前世那般,爆发了蝗灾。 漫天蝗虫席卷而来,好似黑云压城一般,瞬间遮盖了整个兖州城的上空。 高鹤年连夜上报朝廷,又组织府兵,全部到农田捕蝗。 杜婵音也跟随高鹤年来到了农田里,只见无数的黑黄色大蝗虫,成群结队、气势汹汹地扑向农地、田林,所过之处片草不留。 “嗡嗡”的声音,一直在人的耳畔盘旋,让人心生恐惧,头皮发麻。 蝗灾肆掠,百姓受到的影响是最直接的。 看到幸幸苦苦种的粮食,就这样没了,不少农户站在农田嚎啕大哭。 有的农户举起锄头,试图驱赶蝗虫,却怎么也驱赶不尽。 更多的农户直接跪拜在地,祈求蝗神娘娘放过他们,去别的地方。 见到眼前情景,高鹤年带领府衙官吏,立刻开始全力捕蝗。 捕蝗方法是先前高鹤年与杜婵音一起,向当地老农讨教,又总结出来的。 每十二人一队,其中四人负责用铁锹、锄头挖坑,坑要挖一丈余长,三尺宽,把挖出的土积堆在对面。 另外四人在后,四人各在左右两旁,蝗虫来临之时,八人一起,齐手撑起事先备好的网布、网纱,将蝗虫扑入沟中。 先前四人立刻齐手,将早已挖出堆积在侧的土,重新推入坑中,将蝗虫扑毙。 本来慌乱无措的农户们,见官府如此,也压下满心的恐惧,渐渐加入到捕蝗队伍中。 罗三带着香衣坊众伙计,也匆匆赶来帮忙。 许多百姓听到消息,也带上家里网具,一起赶来相助。 官民协作,每日可以捕毙蝗虫数十担之多。 尽管如此,蝗虫的灾害还是蔓延得十分厉害,各农地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摧残。 此时皇上的旨意也到达兖州,命兖州知府高鹤年:开仓放粮。 书房里高鹤年感慨道:“禅音,真是多亏了你,不然舅舅只怕直到至今,才知粮仓无粮,百姓如若因此无米可食,流离失所,那舅舅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杜婵音宽慰道:“舅舅也是遭小人算计,万不可如此伤身自责。兖州百姓还要靠您,带领他们渡过难关。” 第四十八章 算计 高鹤年闻言颌首,压下满腹心绪道:“虽然香衣坊存了三间库房的米粮,可大难面前还是杯水车薪,为今之计,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粮仓内所丢米粮。” 杜婵音玉手轻敲着桌面:“香衣坊所存之米,撑不了多少时间,丢失的米粮只怕也一时半会找寻不到,我们不如说服地方豪强宗族搭棚施粥,一同救治难民,只是不知他们可情愿?” 高鹤年回道:“组织地方豪强宗族施粥的事情,交给郑二即可,郑二曾协助我处理过几件事情,当地豪强对他很是信服。” 杜婵音赞同的点点头,郑二爷不是要向舅舅表忠心吗?正好可以借机利用于他。 郑二爷正在自家华美的后院里,独自饮酒伤叹。 他买通的刘通判竟然自尽而亡,而崔老、卢老至今还被关押在狱中没有救出。 如今兖州又爆发了蝗灾,高鹤年竟然受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女孩的鼓动,要他说服地方豪强搭棚施粥。 他们地方豪强又不是门阀士族,需要声名德望,好做累世公卿。 他们自来是横霸地方,四处敛财,就连雁过都要拔毛,何时做过施粥这种往外散银钱的事情? 今年可真是诸事不利。 正当他痛心疾首,哀叹不已之时,下人进门来报:门外有人受刘通判所托,前来拜见郑二爷。 郑二爷难掩诧异:刘通判不是已经死了么?怎还有人受他所托? 他惊坐起身,道:“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衣,肩披黑色连帽斗篷的男子,步入院中。 郑二爷问道:“你是何人?与刘通判有何关系?” 对面男子脸色隐在黑色的篷帽中,看不清神色。 只听他道:“小人是刘通判的族兄,刘通判生前总跟小人提起郑二爷,道二爷你大智大勇,义薄云天一身侠气,是百年难得的英雄人物。” 这话勾起了郑二爷的心绪,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难觅是知音,刘通判真是我的知音之人,可怜他竟被逼自尽,真乃可恨、可叹……” 黑衣男子道:“刘通判曾交代小人,郑二爷如若遇到难处,让小人一定要想尽办法,为二爷解忧。” 郑二爷气愤道:“我的难处都是那高鹤年所致,他不来我兖州时,我百般快活,何来今日之烦忧?” 黑衣男子闻言揖手道:“小人正有一计,要献给二爷。” 郑二爷连忙问道:“是何计?不妨直言。” 黑衣男子道:“朝廷不日就会派人押送赈灾米粮来兖州,二爷何不乔装打扮成山匪的模样,截了这批米粮,到时兖州无米可食,必定引起百姓暴乱,身为兖州知府的高鹤年,自难辞其咎,自然不得不滚出兖州府,到那时,兖州又是二爷你们这些豪族英杰的天下了。” 送走黑衣男子,郑二爷又坐回桌旁,端起桌上酒杯,将杯内清酒一饮而尽。 这刘通判人虽身死,却早已交代了族兄来相助于他,对他真是情深似海,让他铭感五内,心潮腾涌,久久不能自已。 第四十九章 施粥 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热的使人喘不过气来,偶尔有微风袭面,又温温热热的散去。 府衙外搭起了一排凉棚,凉棚里几口大锅,正不停烧着,大锅里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米香。 杜婵音头戴帷帽,带着芊书、可卿在凉棚前施粥,微风吹起她头上的帽帘,正好露出她的娇美容颜。 不远处一排队伍里,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脸色大变,真的是她? 她怎可来这里? 排在黑衣男子身后的难民,见前面男子迟迟不动,催促道:“快跟着往前走啊,怎的堵在这里?你到底领不领粥?” 见难民的话,引来了巡查府兵的目光,男子拉低头上斗笠,转身快步离去。 挨着官府粥棚,同在凉棚施粥的,是郑二爷等地方豪族。 郑二爷令下人搬来一个躺椅,躺在凉棚里,堆放米粮的地方旁边。 因怕有暴动的难民,来抢米粮,特让下人搬来一块,几人合力才能抬起的巨大石磨盘,压在粮米袋子上。 郑二爷舒服的仰在躺椅上,摇着蒲扇,正昏昏欲睡,忽闻一个声音问:“咦?这锅里怎的就这几粒米,都是汤水,哪里能吃饱?” 他睁眼看过去,见是府衙里,那位小姐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人,正掀起他们熬粥锅上的木盖板,伸头往里瞧。 他便假装没有听到一般,重又闭上眼睛,继续摇着蒲扇昏昏欲睡。 芊书问完,见杜二爷理也不理她,周围小厮更是像没听见一般,不由气道:“可卿,拿来粮米袋子,咱们自己往锅内添米。” 郑二爷闻言没有睁开眼睛,只得意的翘起嘴角笑笑。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命人在粮米袋子上,压了沉重的石磨盘。 这石磨盘没有几人合力,可抬不起来,凭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想动他的粮米,真是不自量力。 听了芊书的话,可卿点点头,转头打量起四周来,见粮米袋子就在郑二爷身侧,于是大步流星走过去。 走到跟前,却见粮米袋子上压着石磨盘,转头看郑二爷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可卿冷笑一声,缓缓站稳脚跟,动用起内力,“哐咚”一声把石磨盘掀翻在地,拎起一袋粮米就走。 正闭目暗自得意的郑二爷,被石磨盘落地的声音,吓的“噌”地跳起来,嘴里嚷嚷着:“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难民暴动了?” 转头一见原本被压在粮米袋子上的石磨盘,被掀翻在地,那两个小丫鬟,正提着粮米“哗哗”的往锅里倒。 郑二爷顿时眼疼、心疼、全身都疼起来。 他的粮米!这小丫头片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他正欲发作,这时,杜婵音正好陪着高鹤年,往这边走过来。 高鹤年见面前粥锅里满满的粮米,对郑二爷称赞道:“大难见真情,原来郑二你才是咱们兖州的真善人!” 郑二也看向粥锅,心里心疼的不得了,面上却不得不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兖州豪族的本分。” 看自己的两个丫鬟,捂着嘴偷笑,杜婵音心里已然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五十章 劫粮 杜婵音笑道:“郑二爷真乃兖州一代豪杰,只是这粥锅要天天如此才行,也好给其他人做个表率,大家如若都纷纷效仿,百姓就能更早的度过这次难关。” 郑二爷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强装欢笑道:“那是自然,自然……” 等高鹤年与杜婵音走后,几家豪族凑过来,跟郑二爷讨主意:“二爷怎么办?以后我们真的要日日这样施粥吗?” 郑二爷暗骂一声,安慰几人道:“就坚持几日,先稳住高鹤年等人,等我们劫了朝廷送来的赈灾粮草,就能彻底把他们赶出兖州府。” 兖州城外的官道一侧有一片小树林,此时一人猫腰,凑到打扮成盗匪模样的郑二爷跟前,低声道:“二爷,朝廷赈灾的米粮怎么还没到?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身后有人也忐忑道:“二爷,要不算了吧!劫抢粮草可是要被杀头的死罪。” 郑二爷转身一个爆栗,敲在身后之人头上道:“你平日干的欺男霸女的恶事还少么,你怎么不怕死罪了?” 又肃声对周围人道:“你们别忘了,崔老、卢老至今还被关押在大牢中,等灾祸过去,那高鹤年又会来收拾我等,我等照样是死路一条。” 人群中有人附和道:“郑二爷所言极是,这些日子我们过的哪是人过的日子,就他妈跟缩头乌龟似的窝囊,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还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 “不错,自打高鹤年动了崔老、卢老那日起,就已经完全站在了我们豪族的对立面”,先前猫腰到郑二爷身边的男子,也接口道,“今日我们带来了各家私下豢养的最出色的武侠,必能全身而退。”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再无疑虑,皆耐心等待起来。 当夕阳接近西山,黄昏将招展的枝桠身影,映照在地上之时,朝廷的赈灾队伍终于出现在兖州官道上。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俊美、身穿官服的男子,应该就是皇帝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了,与年轻男子并肩骑马而行的,是一个长相清雅、气质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二人身后是整整齐齐的一队车马,车马绵长一眼看不到尽头,每辆车上都高高的堆满了粮米袋子,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 看着前边俩个气质如仙的人物缓缓行近,藏身在树林里的众豪族都看傻了眼,京城果然人杰地灵,皇帝跟前的贵人真是俊美绝伦。 还是郑二爷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大声喊道:“兄弟们,冲啊!” 身后众豪族也缓过神来,随声喊道:“冲啊……” “冲啊……” 叶北承目光微凝,果真有盗匪劫粮,前面几个肚大腹圆的笨重男子不足为惧,可他们身后紧紧跟随护卫的,手拿双刀、狼牙锤、飞爪、锦套索、铁莲花等各式兵器的众武侠,却不容小觑。 幸而他不放心杜婵音,主动请命来护送粮草,不然就凭朝廷派出的那些虾兵蟹将,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些武艺高强的武侠的对手。 第五十一章 相助 叶北承扬声向身后吩咐道:“大家小心应对,切勿全部杀光,留下两个活口!” 钟才、石大山等人齐声应道:“是!” 郑二爷听到叶北承的话后,仰头大笑道:“还想把我们全杀光?哈哈……这京城来的人不只长的美,心里想的更美,可真是大言不惭!哈哈……” 钟才上前飞起一脚,将大笑的郑二爷踢翻在地上,又脑袋向后急仰,躲过郑二爷身后武侠,对准他面门袭来的流星锤,抢转身来,反手拔出腰间佩剑,快如电闪般刺向对方。 双方人马不再迟疑,很快冲杀在一起,顿时血雾漫天飞舞,无数剑影在风中绽开。 正当双方打的如火如荼、难解难分之时,高鹤年带着兖州府衙的众府兵赶到。 看到打扮成盗匪模样的郑二爷等人,高鹤年大吃一惊:“郑二,怎么是你?” 郑二爷刚从地上爬起,又抬眼看到高鹤年,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起手中长刀向高鹤年冲去:“姓高的,受死吧!” 还没冲到高鹤年跟前,就又被马上的叶北承,投来的剑鞘柄砸倒在地,晕了过去。 等郑二爷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府衙内,一旁是被捆成粽子的其它几个豪强,几人均被打的鼻青脸肿,看来他们不仅没有劫抢到米粮,还全军覆没了。 见他醒来,堂上高鹤年厉声喝问道:“郑二,是谁指使你劫抢赈灾米粮的?还不从实招来!” 高鹤年现在心里还七上八下,惊疑不定,幸而杜婵音提醒他:恐有盗匪去劫抢米粮。 为了以防万一,他带着府兵匆匆赶去接应,朝廷派来押送米粮的队伍,果真正撞见有匪徒在劫抢米粮,还是郑二爷等人伪装的匪徒。 郑二爷知道大势已去,跪伏在地求饶道:“高大人饶命!我是被人恶意挑唆的,是刘通判的族兄,劫抢赈灾粮草就是他出的主意”。 坐在一侧旁听的杜婵音,闻言心里一沉,罗三早已查过这个刘通判,当初他因屡考不中,家徒四壁,不得不四处借钱谋生,各族人因此对他避之不及,早已和他断了往来。 后来刘通判进了兖州府衙,虽有族人有心与他和好,但他恨族人当初对他无情无义,并未答应。 可见,对方说是刘通判的族兄,也只是为了遮掩身份罢了。 从刘通判到郑二爷,他们都仿佛被拉拽在一根长长的线上,只是不知,在这背后操作拉拽的到底是何人?又为何非要至舅舅于死地? 府衙官舍内,杜婵音对气质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惊喜问道:“洛先生,您怎么也来了兖州?” 洛神医笑道:“听说叶公子要来兖州送赈灾米粮,我便跟着一起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坐在一旁的叶北承赶紧邀功道:“跟随赈灾粮草一起押运来的,还有我特意请了皇上旨意,从户部要下的各种药材。蝗灾过后最易诱发瘟疫,洛先生过来,正好能给兖州百姓,配置一些预防瘟疫的药方,以备不时之需。” 第五十二章 好官 杜婵音对叶北承展开笑颜,毫不吝啬的夸奖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又转头对洛神医道,“明日,还要劳烦先生,熬出一些预防瘟疫的药汤来,放到施粥的凉棚里,一同施与难民服用。” 杜婵音没想到,叶北承会为了她,主动请命来押运赈灾粮草。 也多亏了是叶北承,带着曾经浴血征战过沙场,有无数次对战经验的叶家军前来,才能如此顺利的拿下郑二爷等人。 叶北承顿时喜形于色,看来这次表现,让他在杜婵音心目中的形象,又更加英明高大了几分。 也不枉,他为了抢押送赈灾米粮的差事,而绞尽脑汁,最后,装醉将原定来兖州的钦差大臣打伤。 那钦差大臣告到皇上跟前,皇上气急,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安抚那钦差大臣在家好好养伤,又惩罚他替那位钦差大臣,押送粮草到兖州,来以儆效尤。 洛神医也应道:“我这正有几个预防瘟疫、消暑去疾的良方,一会儿我便连夜誊写下来,明日让人按方熬制即可。” 杜婵音笑着点点头,没等她说话,高鹤年已上前揖手道:“有劳洛先生了!我替兖州百姓,先在这里谢过先生,明日我便亲自带人赶工熬制。” 洛神医笑道:“高大人言重了!此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倒是高大人一心为民,乃是兖州百姓的大福,有高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在,兖州百姓必能度过此次难关。” 高鹤年虽不是大智大勇之人,但为官清廉,又尽忠尽责爱民如子,却是难得的好官。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人,为了心中的执念,不分是非,在失掉本心,忘了初衷的岔路上越走越远。 自从刘通判吊死在牢狱之后,崔老就再难静心打坐。 郑二爷已经许久没有给他与卢老送信了,如今兖州局势不明,又爆发了蝗虫大灾,实在让人心中难安。 他正思虑,要不要托人带信给郑二爷,问清楚外面有何变故,忽听到狱门外又传来喧哗吵闹之声。 崔老不禁站起身,走去牢门口,伸头往外看:这次又有何人被抓了进来? 却见是郑二爷等几个豪族领头人,哭爹喊娘地被狱卒推搡进门。 崔老大吃一惊,连忙放声问道:“郑二,生了何事?你们怎么也被关押到了这里?” 色如死灰的郑二爷,抬头一看是崔老,顿时抹泪叫喊起来:“崔老,我们带人去劫抢朝廷运来赈灾的米粮,如今除了我们几个幸存,其他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崔老闻言大惊失色,“劫抢赈灾米粮是何等大罪!你们怎可如此糊涂!” “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实是……” 郑二爷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狱卒催促的声音,“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往里走!” 郑二爷还想再说,却被早已不耐烦的狱卒,伸手大力推搡了一把,差点面门朝下扑倒在地。 郑二爷骂骂咧咧地站稳身体,又不甘心的回头看了崔老一眼,最终被狱卒不断推搡着,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去。 第五十三章 故人 呆呆地看着郑二爷等人走远,崔老身体一软,跌倒在地,完了,全完了。 如今郑二等人自投罗网,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了高鹤年手中,他们已经再无翻身的可能。 当夜色渐浓,一个气质儒雅的男子披星戴月,大步迈进一间昏暗的房间门内。 “没想到你也来到了兖州”,隐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的男子道,“十多年未见了,我差点没有认出你来。” “周兄说笑了,如若没有认出洛某,周兄又怎会轻易收兵离去?” 气质儒雅的男子抬起头,赫然正是洛神医,“周先生,罢手吧!” 周先生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今日郑二爷等人去劫抢赈灾米粮时,他早已带人埋伏在附近,隐在暗处静候良久。 他本想暗地里助郑二爷等人一臂之力,却不想在押送赈灾米粮的队伍中,看到了洛神医。 因此,他才一兵未出,又带人不声不响的静静离去。 “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小主子”,周先生沉默良久后开口,“只有将他们全部杀光,小主子的身份再无人揭晓,才能成为永久的秘密,小主子才能真正的安全。” 洛神医闻言轻叹一声,“周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他们毕竟养育了小主子一场,小主子视他们为世间最亲的人,如若知道了真相,是不会原谅你的。” 周先生目光望向窗外,黯然道:“安王对我恩重如山,只要能护得小主子周全,即使小主子怨我,我也在所不惜。” 洛神医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初见小主子时,曾为小主子把过脉,脉至大而虚,脉来乍疏乍密,三五不调止而复作,竟是存毒十余年之久的浮泛无根之脉。” “你是说……”,周先生随即站起身,情急之下没站稳,又跌坐在椅子上,“不可能!” 洛神医见此情景接口道:“没错,脉象显示小主子所中之毒正是璎箭落。” 周先生不止谋略过人,更是制毒高手。 在西北之时,他曾用在西域发现的上古异卉璎珞璜,与西北深山中生长的毒箭木,制出一种无色无味,能让人食用后神不知鬼不觉,身体慢慢衰弱枯竭而终的毒液。 因是用璎珞璜的刺花与毒箭木所共制,服后能让人生命慢慢陨落,周先生便给这种毒液取名为璎箭落。 周先生也是无意中制出这种毒液,所以并未外漏,除了他们安王府的四大幕僚亲眼所见,世人并不知晓。 而洛神医当时因为痴迷各种药理方物,曾醉心细究,并研制出了这种毒液的解药。 周先生面如土色,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他拼尽全力保护的小主子,竟是差点命丧于他制出的毒液,他心里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正当他脑中一团乱麻之时,一个妩媚又伶俐的身影,忽的闪现在脑海,他失口叫道:“是她!一定是她!她怎么敢?……” 次日,杜婵音与洛先生等人早早来到了府衙外的凉棚,为排起长队的难民施粥,并分发预防瘟疫的药汤。 第五十四章 机关 而叶北承受高鹤年所托,带人去山上围剿盗匪。 兖州疆域广阔,却山势险恶,盗匪横行。 高鹤年虽也派府兵围剿过,无奈这些盗匪十分狡猾,仿佛总是能未卜先知般,在官兵来临之时,他们就分散逃入山内,藏在深山之中,行踪不定,让人觅不到踪影。 等官兵一走,他们又重新合而聚之,高鹤年虽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几次均无功而返。 叶北承等人在西北时,曾多次围剿叛匪,经验丰富,正好此次来到了兖州,高鹤年便请他们,协助兖州府兵击破盗匪。 此刻,叶北承等人在兖州当地府兵的带领下,走在迷雾重重,岔道极多的山林中。 这里山高林密,道路难觅,加之山上终年迷雾不散,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找到进山路径。 带路的兖州府兵很是憨厚老实,问一答十。 钟才一路都在套他的话,现在已经基本上,把兖州府衙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公子,”钟才快走几步,凑到叶北承跟前低声道,“据这个府兵所言,先前在狱中上吊自尽的刘通判,暗地里背着高大人,干了不少阳奉阴违的事情,而且每次府衙派兵围剿盗匪,他都借口家中有事,不知所踪。” 叶北承颌首思量起来,昨日杜婵音已经同他讲过,这个刘通判很有问题,身后不知有何高人在指点。 如今见此情景,想那刘通判早已同山中盗匪串通一气,狼狈为奸。 定是每次府兵上山围剿,他都提前来告知于对方,所以山上盗匪才能提前得到消息,在府兵来临之时,能够迅速分散隐藏。 看来,要想将这群盗匪一网打尽,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出这帮盗匪的老巢。 “叶将军有情况”,石大山向叶北承禀报道,“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叶北承等人走到石大山所站的岔路口,顺着石大山的指向,向右望去。 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奇怪的是第一眼看过去时,这里明明有路,可一眨眼,路却不见了,展现在眼前的,变成了险恶陡峭的山崖。 “竟然布置了机关”,叶北承惊讶道,“想不到,这里竟有识得奇门遁甲之术的高人。” 仔细端详了片刻,叶北承试着向脚下空落落的悬崖走去。 钟才连忙上前,要拉住叶北承的衣袖:“公子,小心。” 叶北承回道:“无妨”,又顺着迷雾左弯右绕连走了几大步,“看着胆战心惊,实乃只是障眼之法。” 钟才见此,也依样向前,不禁诧异道:“咦?果然如此。” 这险恶陡峭的山崖,原来只是一片假象,看起来空荡荡无路可走,双脚踩上去,却能踏到实地上,实是匪夷所思。 钟才环顾四周,心情复杂沉重起来。 能设计如此厉害的障眼法来拦路,想来山中的盗匪,不是轻易就能拿下的无能之辈,看来他们面临的又将会是一场恶战。 身后众人看到叶北承与钟才二人,走到了悬空的断崖上,却如踩在实地上般,并不下落,忙也壮着胆子跟着向前走去。 第五十五章 奇事 如此走走停停,黄昏时分,叶北承等人,终于看到了,苦苦找寻的盗匪山寨。 众人隐匿在离山寨不远的山林处,钟才对叶北承低声道:“公子,不太对,这么大的山寨竟然一个暗哨都没有。” 石大山也上前道:“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无,会不会有诈?” 叶北承抬头向山寨望去,山寨是由土石与山中的林木,垒建而成。 并不像在西北常见的山寨,那样壮阔有气势,然而地理位置却选得精妙,既隐秘,又能很好的瞭望四周。 寨墙和瞭望台上,并不见站岗放哨之人,寨内一片安安静静,确实不寻常。 见此,叶北承带着钟才、石大山二人,从山林中先后跃出。 几个起落间,就来到了山寨大门外。 钟才、石大山一左一右平举刀剑,做好了杀敌准备,叶北承阔步上前伸手一推,寨门竟然就此大开。 原来只是虚掩着。 三人不敢掉以轻心,屏气凝神,背靠背挨在一起,摆出防御阵行,万分小心的缓缓迈入寨中。 进到寨内一看,寨中果真一人也无。 钟才与石大山分头,四下巡查了一圈,回来对叶北承禀报道:“公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叶北承颌首,视线落在寨院中,整整齐齐码放的半院子米粮上。 他走到高高堆起的米粮前,只见每个米粮袋子上,都印着官府的红印,这些竟然是兖州粮仓内,丢失的米粮。 虽然不明白,为何深山中的盗匪,突然无故不见了踪影,但是找到了粮仓中丢失的米粮,兖州府衙内众人,还是喜出望外,高兴不已。 高鹤年更是激动万分,连连称赞叶北承等人:不愧是神勇的叶家军,竟然只进山一次就找到了盗匪的老巢,果然勇猛果敢,所向披靡。 见屋内众人欢声笑语,杜婵音独自走到门外石阶上,望向远空。 她心情还是很沉重,兖州发生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至今她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何人,非要置舅舅于死地? 如今又是为何,突然放手不知所踪? 叶北承没费一兵一卒,却得到了高鹤年等人如此夸奖,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些觉得居功不伟。 不过能得到杜婵音娘家舅舅的首肯,总是好的。 转头搜索杜婵音的身影,却看到杜婵音在门外,满腹心事的忧虑样子。 叶北承踱步到杜婵音身侧,不用杜婵音解说,已明了她心中所想。 他随着杜婵音的视线,同样望向远空:“莫急,早晚会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杜婵音转头看了叶北承一眼,脸上慢慢绽开笑容,这种有人明白心中所想的感觉真好,现在,她已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她慢慢的伸出小手,包裹在了,叶北承垂在身侧的大手上。 叶北承心中一颤,随后轻轻抽出自己的大手,又反手握紧了杜婵音的小手。 叶北承的掌心因长期手拿刀剑,结出了厚厚的老茧。 杜婵音静静感受着,来自这掌心的磨砺与温暖,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有多大神通,她也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第五十六章 旧情 夏曼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手中拿着一张纸笺,反复看了几遍,心中激动不已。 时隔这么多年,她竟然又等来了他的讯息。 她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时,夫人刚生下杜婵音不久,因坏了身体不能再生育,为老爷抬了她为姨娘。 她明白夫人的意思,心中也曾暗喜。 夫人只得一女,如果她能为老爷生下儿子,以后,杜府就是她们母子的天下。 可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明知夫人已不能生育,老爷还是夜夜留宿在夫人那里。 她使尽浑身解数,甚至向红楼的妓子,请教了好些房中之术,却也笼不到老爷的心。 正当她心中抓狂,又无计可施之时,他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给了她一个精美的小瓷瓶,告诉她只要把瓶中的药液,倒入饮用的汤水中,就能使人不知不觉,身体慢慢衰竭而死。 她如获至宝,对那人感激不尽。 她依言,每日偷偷往夫人的饭汤中,倒入一滴药液。 夫人果然不久之后就病逝。 她如愿等来了老爷到她的身边,可是越往后,在漫漫长长的岁月中,她总是会无端的想起他。 她开始不再在意,老爷会不会到她房中,而是盼望日日能够收到他的信笺。 可是后来,他竟然了无音信,再不见了踪影。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她竟然又再次收到了,有他刚毅笔迹的纸笺。 他在信笺中言,知道她这两年过得辛苦,问她愿不愿意从杜府出来,以后跟随他去海角天涯。 夏曼竹心中万分激荡,原来他也像她一样,心里是有她的。 再次看了一遍手上的信笺,夏曼竹下定了决心。 如今老爷,整日跟姚淑琴那贱人成双成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她的院子了,恐怕早就忘了她。 她对老爷,也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期望。 她不如就此逃出杜府,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另一片天地。 思虑得当后,夏曼竹再不迟疑,着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来。 这些年存下的金银细软是必不可少的,再带上两件换洗衣物、新买的胭脂水粉…… 看着被塞的过于鼓大笨重的行囊,夏曼竹又咬牙往外掏出一些东西来。 还是不要带太多东西,出去之后缺什么,再拿银钱买来即可。 环视屋中众多贵重摆件,夏曼主咬咬唇,想让瑶瑜这两天出去把这些摆件卖了,换成银钱,又怕夜长梦多,出了变故。 算了,姚淑琴这贱人那样精明,如若被她发觉,自己就走不了了。 夏曼竹收拾妥当,坐在雕花木床上,长舒一口气。 现在只需耐心等待,等到夜深人静,无人察觉之时,她便悄然离去,再也不回来。 忽又想起女儿杜素瑾。 她出去海阔天空,只是可怜素瑾还要继续留在杜府中,没有了亲生母亲的照料,府里又有姚淑琴与杜婵音两个贱人在,素瑾一定会过得艰难。 幸好素瑾如今已经定亲,不出两年就能出阁了,而且老爷对素瑾也是真心疼爱,定不会任由素瑾受委屈。 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杜素瑾,夏曼竹又匆忙拿过纸笔,给杜素瑾留了一封书信。 第五十七章 出逃 当星星缀满天空,大地渐渐变得安静的时候,夏曼竹避过巡夜的婆子,一路来到了杜府后角门。 她掏出事先,已让瑶瑜配好的钥匙,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锁,在寒凉的夜色下,一路向西而去。 到了西边的码头,远远看到那个长身玉立的背影,夏曼竹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到那人跟前:“让先生久等了。” 夏曼竹压下心中雀跃,抬头满怀希翼地,看向眼前相思已久的人。 那高大的身影,果如期盼中那般转过身来,只是脸色隐在昏暗中:“我曾给你的那瓶药液可有剩?” 夏曼竹连忙摇头回道:“无,已全部用完。” 昏暗中的男子点点头,又状似无意般问道:“你是否曾经把药液,给杜府大小姐服用过?” 夏曼竹踌躇起来,没有答话。 当初先生给她药液时,曾再三叮嘱过她:只能给夫人一人服用。 她当时想,留下夫人的孩子,以后还要占着杜府嫡小姐之位,不如一起斩草除根。 于是,她擅作主张,给杜婵音也服用了药液。 本以为此事做的隐秘,神不知鬼不觉,不想,先生竟像是已然知晓了一般。 昏暗中的男子见到夏曼竹踌躇的样子,心下已了然,却还是难以置信般,固执地再次问道:“是否?” 夏曼竹见先生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心里慌乱起来,不得不咬牙答道:“是!” 昏暗中的男子闻言,忽然似哭似笑,疯癫又悲戚起来:“果然是你!哈哈……呜呜……想不到我周崇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见先生如受了刺激般,一副癫狂的样子,夏曼竹惊惧的连忙解释起来:“我也是万不得已,您……您不知,她没死,那小贱人如今猖狂的很,几次三番……” “住口!” 不等夏曼竹把话说完,男子已厉声打断她,“小主子金枝玉叶,岂是你能这般诋毁的!” “什么小主子?难道杜婵音……我不知……”在男子阴厉的眼神下,夏曼主连连后退,已经惊恐慌乱的口不择言。 “你不需要知道!” 男子抽出腰间佩剑,指向夏曼竹,“你只需为你曾经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不,这不是真的……啊……”,夏曼竹彻底崩溃,抱头大叫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她费尽心机逃出杜府,只为与他共赴天涯。 可是此刻,他为了给杜婵音报仇,竟然要杀她。 这一切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对,她一定是被梦魔缠住了,才会生出如此可怕的梦寐,她要从梦境中醒过来。 想到这,夏曼竹猛的转身,飞跑几步,跃起投入身后滚滚的江水之中。 男子没料到夏曼竹会如此,他急走两步到江水前,看着生出一圈圈波荡涟漪的江面,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江水在月光下发出诡异幽蓝的光芒,浪花飞溅直荡漾到脚边,宽阔的江心汹涌澎湃,深隧不可测,江水中能看到浮浮沉沉的一些杂物,却再也遍寻不见夏曼竹的身影。 第五十八章 失踪 昏暗中的男子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收起手中长剑,转身快步离去。 次日清晨,瑶瑜像往常一样,打好洗脸水、漱口水,去夏曼竹的房间外等候。 昨夜本该她在外间值夜,是夏姨娘怜她这几日劳累,特允她回了自己屋中歇息。 等了许久,见屋中还是没有动静,外边日头却已大亮。 瑶瑜便上前轻轻敲门道:“姨娘,不早了,该起床了。” 敲了许久,也无人回应。 瑶瑜心里一惊:难道夏姨娘生病了? 她慌忙推开门,快步向屋内走去。 来到屋中,却见屋内空空荡荡,哪里有夏姨娘的身影? “哐啷”一声响,瑶瑜手里铜盘落地,盆中洒落出来的水,溅湿了她的罗裙。 她却已然顾不上这些,只惊慌失措地向门外奔去:“不好了,不好了,夏姨娘不见了……” 昨日不知为何梦寐不断,杜素瑾又打了一个哈欠,她一夜未睡好,早上起来,也是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 杜素瑾坐在铜镜前,正想着,等收拾妥当,就要去姨娘那里撒娇抱怨一番,却见满脸惊慌的瑶瑜,急奔进门:“二小姐不好了,夏姨娘不见了。” “什么?” 杜素瑾闻言大惊,“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 杜素瑾顾不得再收拾妆容,转身跟随瑶瑜,向夏曼竹的院落,一路急步而去。 据瑶瑜所说,自昨晚她就没有见过姨娘,姨娘不知为何,无故不见了踪影。 进到夏曼竹屋内,果然未见夏曼竹的身影,杜素瑾再也忍不住,眼泪潸然而下。 姨娘究竟去了哪里? 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被人劫持了? 不行,她要赶紧去告诉父亲,让父亲快快派人去找寻。 杜素瑾正要去寻杜智庭,忽一眼瞧见,夏曼竹屋内多宝格上的,彩蝶戏花粉彩花瓶换了方向,她不由走上前去。 幼时,她喜爱这花瓶上,颜色鲜亮的那只彩蝶,常用这个花瓶与姨娘一起,玩瓶中找物的游戏。 这么多年来,这个花瓶从来就没有装过水、插过花,一直都是彩蝶朝外摆放在多宝格上。 杜素瑾心中狂跳起来,按照心中所想,把手伸进花瓶中摸索,果然摸出一封书信。 慌忙打开一看,正是姨娘写给她的。 看完书信,杜素瑾颓废的跌坐在方凳上,原来姨娘是自己出府的。 姨娘走了,不要她了。 杜素瑾以手掩面,又“嘤嘤”的哭泣起来。 瑶瑜在一旁着急道:“二小姐,咱们赶紧去告诉老爷吧!” 杜素瑾抬起泪目,忙阻止道:“别,姨娘她……” 她话还没说完,抬眼却见姚淑琴,已经带着众多丫鬟、婆子,进到屋内。 她顾不得别的,只慌忙把拿着书信的手,背到身后。 “到底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 姚淑琴进门后打量了四周一番,目光落在,眼睛红肿的杜素瑾身上,“你姨娘人呢?” 杜素瑾正要开口说话,瑶瑜已经抢先上前,跪倒在姚淑琴面前,开口道:“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 第五十九章 攀扯 得知,夏曼竹在杜府无故不见了踪影,姚淑琴也惊慌起来,这好好的大活人,怎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忙吩咐下人赶紧去翰林院,请杜智庭回府。 杜智庭得知消息后,心里也是一惊,匆忙告假回府。 看到府内情况,又马不停蹄,带着杜府众下人出府而去,在京都城各个地方四处找寻起来。 这边姚淑琴也带着府里所有的丫鬟、婆子们,在府内各处又找寻了几遍。 直到掌灯时分,外出寻找的杜智庭,才带着杜府众下人,身心疲惫地回到府中。 姚淑琴、杜素瑾等人均等候在大厅里。 见到杜智庭还是没有找寻到夏曼竹,姚淑琴不禁道:“老爷,不能再等了,还是赶紧去衙门报案吧?” 杜智庭颌首,曼竹如今生死不明,看来只有去衙门报案,让京兆府尹发动京都的府兵找寻了。 见到父亲要去衙门报案,杜素瑾再也沉不住气,慌忙阻止道:“不能报案。” 姨娘私自出逃是大罪,万万不能被抓回来,她要想办法拖延时间,让姨娘能够走得更远更安全。 想到这,杜素瑾佯装镇定,向杜智庭解释道:“爹爹,都怪我不好,这样大的事情竟然忘却了。姨娘昨晚告知过我,今晨早起要去寺庙里上香,我睡的晕沉了些,竟忘的死死的,这才想了起来。” 杜智庭正疑惑杜素瑾,为何要阻止他报案,听了杜素瑾的话,松了一口气,责怪道:“这种事情怎能忘却呢?害得我等这样劳师动众,素瑾你也太疏忽大意了!” 杜素瑾佯装羞愧道:“爹爹教训的是,女儿以后定不会再如此。” 姚淑琴满脸狐疑道:“夏姐姐去寺庙上香,为何没有提前告知老爷与我,又为何连瑶瑜都没有带?” 她才不信杜素瑾这小丫头的鬼话,夏曼竹如若真是去庙里上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杜素瑾这话简直漏洞百出,她一定是知道什么,想刻意隐瞒。 “这……” 杜素瑾正思虑要怎样答复才好,只听姚淑琴又接着问道:“而且夏姐姐去寺庙上香,为何不用府中马车?” 杜素瑾额头有汗滴落下来,结结巴巴道:“因……因为……许是……” “素瑾!” 姚淑琴面向杜素瑾厉声喝道,“还不赶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难道你想害了你姨娘吗?” 此时,杜智庭也觉察出不对了,忙跟着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素瑾你若真为了你姨娘好,就赶紧说出来。” “不,我不知……” 杜素瑾六神无主,慌乱起来,“我不能说……” “那就只能去府衙报案了!” 姚淑琴威逼道,“来人!去府衙……” “不要!不要报案!” 杜素瑾急的哭出声来,上前跪倒在杜智庭面前,“爹爹,求您放过姨娘吧,姨娘她是自己出府的。” 杜智庭闻言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姨娘因何要出府而去?” 杜素瑾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伸手指向姚淑琴,“是她!是她把姨娘逼走的!” 第六十章 诬陷 姚淑琴没想到杜素瑾会这样说,她气怒的瞪大双眼:“休的胡乱攀扯,你姨娘胆敢私逃出府,乃是犯了重罪,容不得你在这里血口喷人。” 这小贱蹄子竟敢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真是跟她娘一路的阴毒货色。 杜素瑾已然豁了出去,如一条毒蛇般盯着姚淑琴:“都是你平时苛待姨娘,姨娘受不住了,才逃出府去。” 杜素瑾不甘心,如若不是姚淑琴来到杜府,搅了爹爹与姨娘的伉俪深情,姨娘又怎会丢下她,独自出府而去。 如今姨娘走了,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姚淑琴本不在意杜素瑾的恶意诋毁,但她转头却看到杜智庭,满脸惊愕不解地望着她。 杜智庭眼底闪现出浓浓的失望,显然是把杜素瑾的话听进了心里。 姚淑琴顿时觉得百口莫辩起来,忙对杜智庭解释道:“老爷,你要相信我,我一直尽心尽力打理府中事务,从未苛待过任何人。” 见杜智庭只是看着她,没有出声回应。 姚淑琴又接着道:“老爷如若不信,可叫厨房、采买……府里各管事过来问,看我在衣食住行上,可有哪一样苛待过夏姐姐?” 杜智庭闻言,眼底闪过片刻挣扎。 是了,淑琴温柔贤惠,又向来敬重比她来府早的曼竹,又怎会做这种事? “爹爹,不要相信她!” 杜素瑾见杜智庭神情软化,尖声叫喊起来,“姚淑琴,你不要再演戏了!府里管事都听从你的吩咐,又怎会揭露于你?” “住口!” 杜智庭对杜素瑾气怒道,“她是你的嫡母,你怎可这般无礼的直呼名讳?你姨娘平时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哈哈……姨娘?我如今哪还有姨娘?” 杜素瑾抬起头,又哭又笑起来,“如若不是她,姨娘又怎会丢下我而去?” 望着悲痛欲绝的杜素瑾,杜智庭也难过起来,今日发生的事,让他心力交瘁,他转身吩咐不远处的丫鬟,“送二小姐回房间去。” “不,我不回去!” 杜素瑾避开过来搀扶的丫鬟,“爹爹,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姨娘了!再不会有人疼爱我了!” 杜智庭软下神色,安慰道:“怎会没有人疼爱你?你姨娘不在,爹爹会疼你。你且先回去,晚些时候爹爹过去看你。” 杜素瑾闻言不再挣扎,垂下眼帘,任由身旁丫鬟扶起她,向外走去。 如今姨娘不在了,她要牢牢把握住,爹爹对她的父女感情,只要爹爹真心疼爱她,她就还能在杜府中顺风顺水,舒舒服服的,当她的杜府二小姐。 这小蹄子果然有两下子,姚淑琴暗恨起来,比她娘还要阴险狡诈。 姚淑琴收起心绪,上前对杜智庭道:“老爷,累了一天了,我们歇息吧?” 杜智庭看了姚淑琴一眼,清冷道:“夫人自己先歇息吧!我书房里还有其它事务”,话罢挥动衣袖,转身离去。 看着杜智庭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姚淑琴气的眼泪掉落下来,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在杜智庭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第六十一章 回京 姚淑琴伤心又无奈,杜智庭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毫无芥蒂的待她了。 兖州危机已过,兖州百姓也安稳度过了蝗灾。 在民困财竭之际,高鹤年妥善安置了流民,又以宽政薄赋为先,来促进农业生产,颁布了减免赋税、免征劳役等厚下恤民的利民政策,既快速恢复了经济,又让百姓能够休养生息。 杜婵音也长舒一口气,舅舅今年的政绩考核,不求有功,唯求任期内不发生过错,年终能得一“平”字即可。 兖州的事情告一段落,圆满完成任务的叶北承与杜婵音等人,也踏上了回京之路。 来时因为杜婵音担心舅舅,一路急色匆匆,舟车劳顿。 现在回去不用赶路,又有叶北承等人相护,众人一路赏山玩水,见到美景就停下观赏,碰到美食也要吃个够才会再走。 芊书对洛神医配制的那些药汤,充满了好奇,一路不停向洛神医问这问那。 兖州无事了,杜婵音便让罗三也跟随她们回京,罗三边走边讲,兖州附近这一带的风土人情,众人一路热热闹闹,好不惬意。 去兖州时,只用了几日,回京都城,众人却走了半月之久。 进城后众人便分开,叶北承要先去皇帝那里复命,罗三去香衣坊找姜掌柜交接账务。 杜婵音指派了一人,赶去高府报平安,便与洛神医带着芊书、可卿等人直接回了杜府。 回到杜府后,前脚杜婵音刚进府,在主院正与杜智庭、姚淑琴见礼。 后脚就有府衙差役来杜府,让杜府派人去认人,说是西边码头有一具浮尸,好像是夏曼竹。 杜婵音这才知晓,原来在前几日,她们在从兖州回京都路上之时,夏曼竹就在杜府突然不见了踪影。 杜婵音诧异不解起来,前世夏曼竹一直身在杜府,从未私逃出过府,今生为何出了这种变故? 尽管不能接受夏曼竹已死的事实,杜智庭还是忍住悲痛,派人去叫上杜素瑾,杜婵音也与他们一起,众人匆忙赶到了西边码头。 西边码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杜智庭等人到后,府衙差役上前,轰赶围观人群,给杜府众人让出了一条路。 浮在江中的尸首,已经被打捞上来,摆放在地上。 看到尸体身上,那熟悉的衣衫,与尸体腰间挂着的,自己亲手为姨娘绣的香囊,杜素瑾再也忍不住,扑上前大哭出声:“姨娘!姨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呀!素瑾好害怕……” 看杜素瑾哭的凄惨,周围围观人群中有不少妇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自来水火无情,最易伤人性命,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失了母亲,着实可怜。 杜智庭也在一旁红了眼眶,曼竹这样柔弱的女子,竟然会这般无故惨死,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杜婵音冷静的打量了地上的尸体一番。 虽然身形很像夏曼竹,身上衣物,也确实是夏曼竹平时的穿戴,可是尸体的脸,已经被水泡的浮肿胀鼓,发青发紫,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 冲突 杜婵音满腹狐疑,这真的是夏曼竹吗? 前世夏曼竹比她活的还要久,今生怎会这般轻易就死了? 众人回到杜府后,商议把夏曼竹抬回来安葬的事。 夏曼竹是妾的名分,按理死后是不能葬在杜家祖坟的,要另寻它处土葬,而且发丧不能走正门,只能从角门抬出去,她的牌位,也是不可以摆在杜家灵堂上的。 已经在西边码头,哭的红肿了双眼的杜素瑾,挣脱搀扶她的丫鬟,上前跪倒在杜智庭面前:“爹爹,姨娘死的太惨了!您能不能打破规则,让她的牌位,立于府中灵堂之上?” “这……” 杜智庭犹豫起来,“这于理不合……” 大武朝等级森严,小妾的地位是低下的,就相当于一个丫鬟,只是在主家府里,衣食住行高于普通丫鬟罢了。 而且一朝为妾,身份就永远定义为了妾,永不翻身。 即使正妻死了,小妾掌管了府里一切事务,在府里有和正妻一样的权利,但是对外而言,她的地位还是妾,是不能被轻易扶正的。 “爹爹”,杜素瑾哭诉起来,“您可怜可怜女儿,女儿已经不能再见姨娘的面,只想姨娘能好好安息,女儿每日能给她进贡香火……” 怕杜素瑾再说下去,杜智庭真的会依了她。 姚淑琴赶紧出声训斥道:“素瑾,你是要害了你父亲吗?你父亲乃是朝廷命官,岂可乱了常伦?如若被朝廷御史台知道,还不参奏你父亲一本?” 又转头劝杜智庭道:“老爷,我知夏姐姐去了,你心里难受,可礼不可废,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爹爹,自古只有正妻牌位,才可摆放于灵堂上,您万不可做出糊涂之事”,杜婵音也对杜智庭道,“而且夏姨娘不管是因何故,私逃出府,都是背叛了您,背叛了杜府,我们能好好安葬,已是厚待了她。” 杜素瑾闻言猛的转头,眼睛猩红盯着杜婵音:“你胡说!我姨娘根本就没有背叛爹爹!” 杜婵音不想刺激杜素瑾,可也不能看着她因此祸害了父亲,便道:“你姨娘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她因何非要出府,你心里许也清楚。好好安葬了你姨娘即可,你何必非要节外生枝?” 杜素瑾紧紧盯着杜婵音,目光如寒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姨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面对已经失了本态,开始胡乱攀扯的杜素瑾,杜婵音暗叹了口气。 夏曼竹之死,让杜素瑾性情大变,以后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要乱言乱语”,杜智庭开口,打断还要继续向杜婵音逼问的杜素瑾,“你姐姐刚刚回府,怎会害了你姨娘?我看你也是伤心过度伤了心智,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杜素瑾抬头看了杜智庭一眼,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阴狠,慢慢起身,一言不发的向外走。 身后丫鬟见状连忙跟上。 待出了正院,杜素瑾脚步加快,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她走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身后的丫鬟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第六十三章 询问 是杜婵音! 一定是杜婵音害死她姨娘的! 听着耳边不断呼啸的风声,杜素瑾慢慢下定了决心,她要为姨娘报仇! 每次她和杜婵音对上,父亲都是偏向杜婵音,训斥于她,看来她若想报仇,就要出了杜府。 只是如若嫁到楚府,嫁给楚潇洛,楚潇洛一介儒士,即使以后能高升,也根本就比不过,现在已是禁军统领的叶北承,她还是报不了仇。 她要想想,好好想想…… 晚些时候,叶北承也得到了消息,他从皇宫大殿出来,就直奔杜府而去,帮助杜智庭一起料理起夏曼竹的事情来。 看到有禁军插手,府衙差役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就将这件事移交给了禁军处置,回去向京兆府尹复命了。 有了叶北承带着京都禁军相助,事情处理的很快,到掌灯时分,夏曼竹已经被妥善安葬。 看到杜素瑾全程平平静静,没有再闹幺蛾子,姚淑琴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次日一大早,杜婵音就带上从兖州买来的土仪,和舅舅给高老夫人与高夫人写的书信,去了高府。 自打进了高府,高老夫人拉着杜婵音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高夫人、高碧玉,与特意从婆家赶过来的高碧珍三人,也团团把杜婵音围在中间,听她讲起了,这趟去兖州的惊心动魄。 几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听到入神处,还要感慨一番,一日三餐都是凑在一起吃的,一直到天边最后一朵红云散去,才各自回屋歇息。 高老夫人把杜婵音留在她屋里的暖阁歇息,祖孙俩人洗漱后挨在一起,又说起了贴心话。 高老夫人摸着杜婵音光滑黑亮的秀发,担忧道:“刚才怕你舅母她们担心害怕,外祖母才没有直说,兖州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杜婵音依偎在高老夫人怀里,闻言点点头:“禅音也这么觉得,兖州的事情环环相扣,就像有人专门下了套,诱着舅舅往里钻。舅舅往日里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高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舅舅素来太过清正严明,许是得罪了人也不得而知。” 杜婵音安慰道:“此次事情对舅舅也是一次历练,想必舅舅以后定会提高警惕,做事更加周全仔细。” 高老夫人颌首,感怀起来:“你舅舅与你母亲都是一个性子,本性纯善,却太轻信他人,最易被人欺骗利用。” 听外祖母提到了母亲,杜婵音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忙掏出昨日让芊书绑好红绳,她挂戴在颈间的银钥匙,“外祖母可识得这把钥匙?” 这把小巧的梅花纹钥匙,是她当初在母亲陪嫁的庄子密室里,一个雕花妆盒里发现的。 母亲生前曾嘱托过管理庄子的云伯,要等她出嫁后,再告诉她密室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她也想遵母亲的遗愿,等出嫁后再找寻其中的秘密。 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不想再等了。 母亲也许想要告诉她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她现在就想要知道。 第六十四章 解惑 高老夫人把钥匙,托在掌心仔细打量,眼底闪过一丝明了,“看来,你母亲最后还是决定要告知于你了。” 杜婵音不解道:“母亲要告知我何事?” 高老夫人的手在杜婵音秀发间顿了顿,“孩子,你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外祖母最亲的外孙女,杜府、高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再次来到庄子上,杜婵音有一瞬间的恍惚,当初她是从这里重生回来的,又从这里初次遇见了叶北承,这里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命运的转折点。 “小姐”,云伯远远的奔走过来,“您可好久没过来庄子上了。” 杜婵音笑道:“近来事情繁多,无暇过来,今日正好有闲,便过来看看。” 云伯笑的满脸褶子堆在一起,看起来喜庆极了,“魏家媳妇去准备膳食了,小姐这次过来是不是要多住些日子?” 杜婵音摇摇头,“府里琐事不断,我要早些回去。” “是不是夏姨娘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夏姨娘的事,云伯也听说了,夏姨娘是同他一起随夫人来到杜府的,那样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最后竟然成了这样,也是让人无限感概。 “夏姨娘的事情自有父亲料理。” 杜婵音不想多谈夏曼竹,询问道:“云伯可还记得,上次我从庄子密室发现的那把钥匙?我今次来就是找寻这钥匙的秘密。” “老奴记得,”云伯回道,“小姐是说,这把钥匙的关键线索还是在庄子里?” 杜婵音点点头,“我思来想去,母亲常常一人来庄子上,钥匙又是在庄子的密室里发现的,那样东西应该也在庄子里。” 云伯沉思起来,“夫人在时,平日里,除了常常站在小姐小时画的那幅春江鸭戏图前,驻足观看,就是守着院中那棵红梅树,一坐就是一整夜。” 杜婵音闻言脑中有光亮一闪。 梅花纹钥匙。 红梅树。 难道? 院中屹立的红梅树已经落了叶,杜婵音还记得它三九严寒时的样子,一朵朵如血一般的红梅,迎风怒放,远远地就能嗅到那浓郁的香气。 云伯找来庄子上两个长年做农活的老农,围着红梅树四周挖掘起来。 老农一边挖,云伯一边在旁边不停叮嘱:“小心一些,千万别伤了它的根部,夫人生前最喜爱这棵树……” 坐在旁边等待的杜婵音心里五味陈杂,既希望能从里面挖出东西,来解开谜底,又希望什么也不要有。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想,她一旦揭开了谜底,她的人生就将彻底颠覆。 正当杜婵音胡思乱想之际,只听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小姐挖出来了!” 云伯轻轻从土中,端出一个铁梨木盒子,放到杜婵音身旁的石桌上。 铁梨木木质坚硬,不怕水,大武朝通常用它们来造船。 云伯已让两个老农先下去休息,见没了外人在场,杜婵音压下满心思绪,解下颈间钥匙,抬手向木盒锁孔插入。 “咔”的一声,木盒应声而开,只见其内端端正正,叠放着一张小小的红色锦被。 第六十五章 秘密 杜婵音双手颤抖起来,轻轻托出锦被,放在身前,慢慢打开来看。 随着锦被散开,一个如意云纹长命锁展现在眼前。 长命锁为蝴蝶形,实心镶玉,外层浮雕“平安富贵”四字,左右对称刻有鱼戏莲、喜鹊登梅,其中盘长又有吉祥结,下坠七个吉祥瓜果,每个瓜果里都有一个金铃铛,轻轻一摇,铃声淳厚,可以激荡很远。 这般贵重的东西,应是皇室之物。 长命锁下面压着一封书信,杜婵音有泪落下来,这是母亲的笔迹。 日头已西落,长长的余晖照在杜婵音身上。 杜婵音动了动僵麻的手臂,抬眼望向不远处,呼唤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的云伯,“云伯,去叫少丰进来。” 叶府内,钟才急的团团转,石大山受不了的出声询问:“钟才,你到底是怎么了?” “杜小姐出事了”,钟才着急道,“公子早起进宫,到现在还未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石大山大惊:“杜小姐出了何事?你怎的不早说!” 钟才回嘴道:“告诉你有什么用?如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尽快告知于公子知道。” “公子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石大山急道,“杜小姐到底生了何事?钟才你倒是快点说啊!” 钟才看看天色,急得跺了跺脚:“杜小姐今日去了庄子上,不想被,不知哪里来的歹徒围攻,如今被困在庄子里,生死不明。” “什么?” 石大山闻言脚下踉跄,差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看到石大山这副样子,钟才不放心的嘱咐道:“石大山,你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公子回来再做定夺。” 杜府的庄子外,一群人正悄无声息的慢慢逼近。 一个身轻如燕的身影急奔而来,向领头的男子道:“太过平静了些,好像不太对。” 领头男子抬起头,赫然是石大山。 石大山望向静谧中的庄子,焦躁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不能让小主子有任何危险。” 先前说话的男子也点点头,准备好随身携带的武器,众人在石大山的手势下,隐秘而快速的向庄子冲去。 庄子外围畅通无阻,众人一路冲到了主屋的院中。 正四下徘徊不定,院中突然冒出无数人影,黑暗的夜色,也被骤然出现的众多火把照亮。 石大山等人仓惶抬头,只见杜婵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本该,正在宫中的叶北承。 “这……” 看到眼前情景,石大山无措起来,“我们没有恶意,是钟才说……” “石大山,你为何跑来了这里?” 钟才举着火把,从院子门口进来,“我不是告诉你不可轻举妄动,要等公子做定夺吗?” “我……” 石大山额头有汗滴落下来,“我担心杜小姐……” 似乎觉得这样说也不妥,他嘴唇哆嗦,话没说完就停下,站在原地,静默不语起来。 叶北承转头看向杜婵音,杜婵音也看向他,向他点点头。 先前杜婵音看了母亲留给她的书信,母亲在信中言:她并不是她的亲生之女。 第六十六章 身世 母亲怀胎时,因怀相不好,恐生产艰难,听说西北有一名医,擅长此症,便想去找寻名医。 恰好父亲那时朝中有事,脱不开身。 母亲便与父亲两人商议好,母亲带着贴身丫鬟先行一步,父亲办完事后,再去寻母亲。 不想母亲在路中受到了惊吓,突然生产,却产下一名死婴。 正当母亲痛不欲生以泪洗面,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之时,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 母亲便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她。 她当时被一个红色的锦被包裹,颈上就戴着那个如意云纹长命锁。 母亲刚刚痛失爱子,不想老天爷又给了她一个孩子。 她向天叩首,谢老天垂帘后,决定把杜婵音带回杜府,谎称是自己所生。 正好当时,一路陪伴母亲的贴身丫鬟得了急症,不久后就散手人寰。 她的事情便除了母亲,再没有第二人知道。 不久后父亲赶到,见到她,以为是母亲已经顺利生产,高兴不已,丝毫没觉察出任何不妥。 母亲因心中有愧,回到杜府后,就立刻为父亲抬了夏曼竹为姨娘,期待夏曼竹能为父亲开枝散叶,让父亲能有自己的骨血。 后来母亲身体每况日差,母亲不想瞒她一世,就在庄子上设了密室放置钥匙,又在红梅树旁埋下了箱盒。 因担心她年纪小想不开,所以想等她长大成亲后,再告于她知晓。 今日挖出箱盒,她看那如意云纹长命锁不似寻常之物,就派少丰去叫叶北承前来看看。 叶北承经常出入宫廷,又是镇国公府出生,许会识得此物。 叶北承来后,看了长命锁,又听她讲了,母亲是在西北带回的她,再联想到钟才总说,石大山等人对她异常关心,这才有了推测,布下眼下之局。 叶北承表情肃重,向石大山问道:“石大山,事以至此,你还想再继续隐瞒下去吗?还不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杜婵音也抬头看向石大山等人,轻轻问道:“我到底是谁?” 石大山还没有开口,身后却已有人,“呜呜……”哭出声来。 紧接着,更多压抑的哭声,从石大山身后的人群中传出来。 见到眼前情景,杜婵音不知为何心里酸涩难忍,眼泪也在眼睛中打起转来。 石大山也慢慢红了眼眶,他们苦苦隐瞒,不告诉小主子,是希望小主子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被安王府的满府血冤所困扰。 可是如今,小主子竟然已经有所察觉,他们何必还要隐瞒真相。 他正好告诉小主子一切,以后,也能正大光明守候在小主子身边。 想到这,石大山索性丢下手中配剑,几步上前跪倒在,杜婵音身前的台阶下,抬头向杜婵音郑重答道:“你是我们的小主子!” 又接着垂首拜俯下去:“见过小主子。” 石大山身后众人也纷纷跪地,齐声参拜道:“见过小主子!” 主院的人渐渐散去,杜婵音、叶北承与石大山几人,相对坐在屋中的紫檀八仙桌旁。 第六十七章 生父 芊书轻手轻脚的上来,给每人奉上了一碗茶。 石大山举起茶碗,一口将碗中茶饮尽。 温热的茶水,慰贴了他慌慌乱跳的心,他抬头看向杜婵音,“小主子,其实你是当今皇上的亲兄长,已逝安王的小女儿。” 随着石大山的娓娓道来,杜婵音与叶北承,也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当今皇帝登基后,安王就被指派到了西北封地。 安王到西北沂阳府后,通商贸减苛税,带领土地贫瘠的当地百姓,慢慢过上了富饶的生活。 安王智勇双全,又爱民如子,深受西北百姓爱戴。 本来一切平静美好,可后来出了一件事,在西北掀起了惊涛骇浪。 十多年前,朝廷上突然有人拿出证据,告安王通敌叛国、意欲谋反,当今皇帝传令安王,立刻携全家进京申辩。 那时安王府有四大幕僚,乃是安王最为信任之人。 分别是妙手回春的洛先生、神机妙算的许先生、谋略过人的周先生与文武双全的奇先生。 当时许先生力劝安王进京,言当今皇上,乃是安王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安王又曾助其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皇上一定会查清事情原委,还安王清白。 而周先生最为反对安王进京,称最是无情帝王家,安王进京就是自投罗网,不如就此在西北揭竿起义,自立为皇,自此再不受朝廷管制。 俩人互不相让,僵持不下,都竭力劝阻安王,不要听信对方之言。 安王生性磊落,最后还是选择,跟随朝廷派来的人进京。 而周先生却在,安王府众人准备进京的前一夜,偷偷用一个奴婢之女,换走了安王与安王妃,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也就是杜婵音。 周先生抱着杜婵音,当夜就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众人发现后,并未声张。 安王妃把那个奴婢之女,抱在怀里,言如果能从京都城平安归来,就将那孩子认作干女儿,收养在身边。 第二日,安王在进京之前,遣散了包括几个幕僚在内的,府里所有的门客奴仆,后携全家男女老幼,跟随朝廷派来的人一起进京。 安王此次进京,就再也没有回来,安王府男女老幼所有人,皆被斩首于闹市中。 讲到这,石大山以手掩面,哭出声来,“安王宽厚,定是早料到了会是这种结局,才会遣散了我等,好让我等能活命。” 杜婵音也有泪落下来,她没想到,她的身世这样曲折离奇,她竟然是皇室后裔,是真正的龙子凤孙。 这是她前世,至死都不知道的事情。 “小主子,安王是被冤枉的”,石大山对杜婵音悲痛道,“虽然朝廷上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是安王忠君亲民,在西北循规蹈矩,又怎会通敌谋反呢?” 叶北承接口道:“我在西北时,也有过一些耳闻,西北军中的将士,都不相信安王会谋反。” 杜婵音点点头,思虑着开口:“看来我要找时间去趟公主府,同是皇室后裔,长公主一定知道当时事情的原委。” 第六十八章 真相 杜婵音心情沉重起来,虽然她前世穿越到小杜婵音身上时,已是在杜府,并未见过安王与安王妃,可安王与安王妃才是小杜婵音的生身父母。 她既然占了小杜婵音的身子,就要替她尽到做女儿应尽的职责。 她会找出安王事情的真相,让安王能够沉冤得雪。 她没想到洛神医,也是安王府的幕僚,怪不得当初她一去寻找,洛神医立刻就答应了同她一起回府。 原来她身边有这么多人,在默默地为她守护,她何其有幸! 杜婵音问出心中的不解:“可是你们和洛神医当初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石大山已渐渐收起了悲伤,“小主子跟王妃年轻时长的一模一样,所以我等看到小主子便能认出来。” 又接着道:“洛神医是安王妃的师兄,与安王妃师出一门,更是一眼,就认出了小主子。” 怪不得,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说过,她长得像母亲。 原来,她是长得像安王妃。 从庄子里回来,杜婵音没有直接回杜府,而是先来到了高府。 见到高老夫人,杜婵音一头扎进高老夫人怀里,哽咽道:“外祖母。” 高老夫人一看杜婵音的样子,就知道杜婵音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故开口问道:“找到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了?” 杜婵音点点头,“外祖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高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杜婵音的后背,“知子莫若母,你母亲那时,常常看着你发呆,又不知为谁,在寺庙里点起了长明灯,随着你渐渐长大,与你母亲长得越来越不相像,我便猜到了。” 杜婵音从高老夫人怀里抬起头:“那我要不要告知于父亲?” 高老夫人慈祥的笑笑:“你父亲太过直率,恐怕知道了会沉不住气,何况他是真心疼爱于你,你又尊重爱敬于他,这份难得的父女感情做不得假,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么关系?” 杜婵音点点头:“那就先不告与父亲知道,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打算离开杜府的。” 杜府内,洛神医早已经得到了消息,等在蔷薇院外,见到杜婵音回来,径直走上前跪倒在地:“参见小主子。” 杜婵音将洛神医搀扶起来,“洛先生还像以前一样待我就好,我的身世,还不想让杜府其他人知道。” 杜婵音将洛神医请到屋里坐下,“石大山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我没想到先生来到京都城,原来是为了找寻于我。” 洛神医凝重道:“那时安王出了事,周先生又带着小主子消失了踪影,我们其他三个幕僚便发誓,一定要找到小主子你,保住安王最后的血脉,随后我们三人分路而行,各自四处找寻起来。” 说到这里,他神情渐渐松快起来,“后来我得到消息,说小主子你在京城,于是辗转来到了京都城,正愁要如何找寻,不想老天有眼,小主子竟先一步找到了我。” 想到当时去寻洛神医的场景,杜婵音也不禁莞尔,“先生竟一眼就认出了我。” 第六十九章 皇子 洛神医笑道:“实是因为小主子与你娘亲,长的太过相像了。” 杜婵音知道,洛神医口中的娘亲是指安王妃,好奇问道:“听石大山说先生与娘亲是师兄妹?” 洛神医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来,“不错,我和你娘亲都是师从鬼医,乃同门师兄妹。我们从小一起学医,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又自嘲道:“后来我还求娶过你娘亲,可惜你娘亲没有相中我,却相中了你父王安王,我当时一气之下,还给安王下了挑战书。” 杜婵音听的兴致勃勃,询问道:“后来呢?” 洛神医笑答:“我这拿针的手拿起刀剑来,却总是不听使唤,后来当然是惨败而归,再后来,干脆我也同你母亲一起,赖在了安王府,给安王当起了幕僚来。” 杜婵音笑起来,虽然洛神医只描述了短短的几句话,她却能想象到,当初洛神医与娘亲安王妃、父王安王,年轻时精彩动魄的人生。 俩人对饮了一杯茶,洛神医问道:“小主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杜婵音道:“我想把我的身世告诉长公主知道,先前长公主对我多有照顾,我不想隐瞒于她,何况我还有许多不解之事,想一并询问清楚。” 洛神医颌首,赞同道:“说起来,长公主还是小主子你的亲姑母,又是真心待你,以后有事还能帮小主子遮掩一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长公主府却还是热闹非凡。 今日公主府举办夜宴,京都城众多公子、小姐都赶来参加,就连宫中的四皇子也到来了。 当今皇上子嗣昌盛,生有五子八女。 其中大皇子乃皇上酒醉时,曾宠幸过的一名宫女所生,如今生母已逝。 二皇子与三皇子,乃是最为得宠的秦贵妃所生。 四皇子乃是齐妃所生,五皇子乃是当今皇后赵皇后所生。 巍峨的大殿,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与七彩绚烂的灯光下,投射出倒影,空灵而虚幻。 无数公子、小姐衣袖飘荡,穿梭在华丽的庭院各处,水榭亭阁间,隐隐传出琴音和着曲声,乐声悠扬。 四皇子端着一樽琉璃盏,从亭阁中走出来,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快要荡漾而出。 他浅饮一口,抬头看向空中明月。 皎洁的月光,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颜色,让周围显得神秘莫测。 这时,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甩开衣袖,踏着月光,在月色下轻轻曼舞起来。 罗袖飞舞,青丝墨染,腰肢柔软,在一片朦朦胧胧的月色中,当真是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又为倒影。 四皇子正目不转睛,看得一片痴迷,忽见女子闭上双眼,身姿向下倒去。 他连忙丢下手中杯盏,紧走几步,上前接住将要落地的女子,并轻声询问道:“这位小姐,你可有事?” 怀中女子听到呼唤,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看向他,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当真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第七十章 心机 四皇子只觉得,心“咚咚”狂跳起来。 他倾身离女子更近,再次询问:“是否是宴席间饮多了酒?可需本皇子为你传唤太医?” 女子淡淡然接口:“太医,太医也医不了我的心,”又抓起四皇子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位置,“我娘亲死了,我这里好痛,痛的心都要碎掉了。” 四皇子猝不及防,被面前女子抓住了手,虽然隔着衣服,她身上带着暖香的温度,还是透过掌心传了过来,烫的他心里一颤。 他本想缩回手,却见眼前女子粉腮带泪,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顿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便任由女子抓住自己的手,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于悲伤才好。” 又温声问道:“你饮醉了酒,这副样子已不能再留在这里,可否告知于本皇子你是哪一家的小姐?本皇子送你回府去可好?” 女子乖顺的点点头,眼睛微微一眨,一串泪珠又顺着粉腮滚落,“小女子是杜府二小姐杜素瑾,翰林院修撰杜智庭是我的父亲。” 待四皇子与杜素瑾离去后,楚潇洛从亭阁柱子后面的阴影处,慢慢走出来,他脸如寒冰,眼睛里却仿若有火在冒着。 厢房里,长公主正拉着杜婵音的手潸然泪下,“原来你就是我皇兄的女儿,可让我找的好苦。” 杜婵音手拿锦帕为长公主拭泪,“原来公主一直知道我的存在,我是前两日,才刚刚知晓自己的身世的,今日特意赶来告知您一声。” 长公主眼含热泪,脸上却绽开笑道:“如今你也该称我一声姑母,我在这世间又多了一个亲人。” 杜婵音也眼睛红红,轻声道:“我还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我的身份,我想先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为父王洗刷冤屈。” 长公主颌首:“世人都不知你的存在,的确还不到揭露你身世的时候”。 又面色沉重起来,“你父王英明磊落,为人谦和,必不会谋反。 当时这件事有很多疑点,可是你父王等人被押解进京的时候,正赶上我的华儿病重,听说山中有名医能治华儿的病症,我便带着华儿出了京都城,找寻名医。 结果名医不见踪影,却在路上,听到了你父王等人要被问斩的消息,我又带着华儿匆忙赶回京都城,不想还是回来迟了一步。” 讲到这里,长公主又难过道:“最后,华儿也不治身亡,那时候侯爷刚去世不久,我又痛失华儿与你父王两位亲人。 连受打击之下我心灰意冷,当时心境就像一潭死水,我自此搬回了公主府,闭门不出,再不过问世事。 直到几年前,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书信,信上言安王还有一女尚在人间。 我喜极而泣,想不到皇兄还有血脉留在人世。 收到书信时,我就决定,找到皇兄的孩子,帮皇兄把孩子抚养成人。 从那开始,我便时常在京都城举办大型的盛宴,邀请所有的公子、小姐前来参加,就是为了找寻于你。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我终于找到了。” 第七十一章 相认 杜婵音感动道:“怪不得,我总无缘无故的想要与公主亲近,原来是血脉亲情使然。” 长公主泪又落下来,“那时初次见你,我便隐隐觉得你很眼熟,原来是像我那逝去的王嫂。我只在王兄与王嫂成婚时,进京叩谢那一日,见过王嫂一次,时隔这么多年,都要忘了她长什么模样。” 杜婵音伤感道:“我从记事起,就是在杜府,不仅是娘亲,就连父王也不知是什么样子。” 长公主道:“你父王是很好的人,我年幼时,你父王在宫中,处处维护照顾于我,与我感情深厚……” 这时,何嬷嬷进门来,垂手侍立在一侧。 长公主知道何嬷嬷,无事不会来打扰她与杜婵音,接过杜婵音手中的锦帕,自己拭了眼角的泪珠,转头向何嬷嬷询问道:“出了何事?” 何嬷嬷上前几步,把后院亭阁外,四皇子与杜素瑾之间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长公主冷哼一声,对杜婵音道:“你这个庶妹倒是好心计,知道四皇子心软好色,这就跑来我府上下套了。” 杜婵音很是惊诧,杜素瑾前世,不是一直惦记的是楚潇洛么? 怎么今生,她与楚潇洛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她却又来算计四皇子了? 杜婵音向何嬷嬷询问道:“嬷嬷可知杜素瑾现在在何处?” 何嬷嬷恭敬回道:“现在杜二小姐上了四皇子的马车,说是四皇子要送杜二小姐回府。” 竟然这般明目张胆,想来杜素瑾是真的想入四皇子府了。 杜婵音叹息一声,她真不明白杜素瑾怎么想的,与楚潇洛定亲,不是她一手算计而成的么? 难道是觉得楚潇洛还未入仕,不如跟着四皇子风光? 只有她知道,楚潇洛也是不容小觑的,前世他一路高升,做到了鸿胪寺卿之职。 虽然前世有她舍下嫁妆,为他铺路打点之故,但是楚潇洛本身也是很有能力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波涛汹涌般动荡的朝廷上,一直稳稳屹立。 长公主挥手让何嬷嬷下去盯着,转身看向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出神的杜婵音,不放心道:“从今以后,你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好,你那庶妹一直费尽心机与你作对,如今又有了四皇子这个靠山,只怕会对你变本加厉。” 杜婵音点点头:“我会多加小心,不给别人可乘之机。” 长公主欣慰的拍拍杜婵音的手,“有事也别强撑着,遇到了什么难事,就过府来告诉我,万事有姑母为你做主。” 杜婵音再次点点头,心下很是感动,“禅音遵命。” 杜府内,杜智庭大发雷霆:“四皇子已有正妃,你过府只能做妾,你怎可这般自甘下贱?” 杜素瑾已哭的眼睛红肿,闻言回嘴道:“四皇子已答应了我,会给我侧妃之位!” 杜智庭气道:“侧妃也是妾,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杜素瑾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进四皇子府的。 杜素瑾低声道:“父亲不必多说,我是一定要退了,与楚潇洛的亲事的。” 第七十二章 退亲 杜智庭本满心气恼,恨不得自此把杜素瑾锁在屋内,省得她做出糊涂之事。 可看到杜素瑾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想到她亲身母亲刚刚逝世。 不得不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道:“四皇子好色无状,府里姬妾众多,并非良配,而楚潇洛年轻有为,才是婚配的最佳选择。” 本来冷静下来的杜素瑾,听到此语,却猛地抬起头,望向杜智庭:“父亲说楚潇洛千好万好,却为何不把姐姐配给楚潇洛?难不成是在父亲心里,觉得只有姐姐,才能配叶统领那样的官员,而我却只能配给一介布衣?” “你……你怎能如此说……”杜智庭气的捂住胸口,后退两步,“你怎可这样想为父?为父……” 话未说完,门口有管事来报:楚潇洛上门退亲了。 什么? 杜素瑾不由惊得站起身来,她还没有退亲,怎的楚潇洛倒先上门儿退亲了? 杜智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杜素瑾一眼,甩袖转身离去。 楚潇洛一直安静地等在堂屋内,见到杜智庭进门,便迎上几步,揖手见礼到:“伯父。” 杜智庭此时见到楚潇洛,因为觉得心里有愧,神情也不自然起来,不过还是问出口:“贤侄此次登门是?” 楚潇洛倒是神情自然,直截了当道:“小侄来退亲”,说完从怀里掏出他与杜素瑾的婚书,双手递上:“这是婚书。” 杜智庭颤抖着双手接过楚潇洛递过来的婚书,“你都知道了?” 楚潇洛点点头,“杜二小姐既然心已另有所属,我们俩人不如一别两宽,更莫相憎,各生欢喜。” 杜智庭叹息一声,“好孩子,是我杜府对不起你,你以后有什么为难事,尽可来寻伯父,伯父定当竭尽全力,帮扶于你。” 楚潇洛再次弯身行礼道:“多谢伯父!” 楚潇洛走出杜府堂屋,一眼就看到杜素瑾站在不远处。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走自己的路。 杜素瑾见楚潇洛并没有主动过来寻她,心里很不舒服,便自己快走几步,挡在楚潇洛身前:“楚大哥,我……” 话未说完,泪先落下,一副受了胁迫的委屈样子。 楚潇洛见此停下脚步,对杜素瑾道:“杜二小姐不必如此,你我如今已然解除婚约,以后还请互不打扰,各安天命。” 杜素瑾惊讶的看着绝情的楚潇洛,这回是真伤心了,“楚大哥,其实我心里是喜欢你的,只是情势所迫……” 楚潇洛此时,看到杜素瑾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万般恶心。 当初,杜素瑾骗他说杜婵音身上所穿是银白衣衫,结果她自己却穿着银白衣衫掉入湖中,他错以为是杜婵音,下水去救了她。 他以为她如此算计,只是因为心里太过于在乎他,为了与他在一起,甘愿冒生命危险。 所以他即使心里不愿,也还是选择了与她定亲。 可是昨晚看到,她在四皇子面前的所作所为,就像有人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顿时清楚明白起来。 他真是太傻了! 竟然差点受了,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的蛊惑,还因为她,错过了杜婵音。 第七十三章 入仕 杜素瑾见楚潇洛不说话,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盯着她,心里顿时害怕起来,再也挤不出眼泪。 楚潇洛见此,绕过杜素瑾,快步向杜府门口走去。 楚潇洛一路疾走,刚出杜府大门,迎面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杜府门前。 随后,杜婵音被芊书搀扶着,脚踩方凳,从马车中走下来。 见到门口的楚潇洛,杜婵音一愣。 楚潇洛静静的看了杜婵音片刻,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杜婵音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前世楚潇洛害她身死,她本恨他怨他,只愿再不与他想见。 可是今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对楚潇洛,已再没有了那些爱恨情仇。 以后她与他,就这样像路人一样,再没有交集,也挺好。 杜婵音走到院中时,却看到杜素瑾站在二门处。 看到杜婵音回来,杜素瑾迈步走到杜婵音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讥笑道:“又去公主府讨长公主欢心了?杜婵音,你是不是,很羡慕那些常常出入宫廷的皇室贵族?” 杜婵音不想与杜素瑾浪费口舌,在她看来,杜素瑾弃了楚潇洛,而选择去暗涛汹涌,并不太平的四皇子府,乃是糊涂至极。 杜素瑾却并没有要罢休的样子,继续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马上就要踏入,你羡慕的那些皇室贵族行列了,以后你在外面见了我,都必须要行礼才可以。” 杜素瑾说完,以帕捂嘴,笑得无比畅快。 杜婵音摇摇头,再不理杜素瑾,绕过杜素瑾向蔷薇院走去。 杜素瑾犹自畅笑了片刻,见杜婵音并不在意般转身离去,她冷笑一声,等着吧!看我以后如何把你踩在脚下! 杜府主院内,姚淑琴安慰杜智庭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切勿为此,而伤了自己的身体。” 杜智庭悲痛道:“素瑾怎会变成了这副样子?曼竹到底是怎么教导于她的!如此寡恩薄义,是非不分,哪里像是我杜智庭的女儿?” 姚淑琴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先前为了夏曼竹,老爷与她置了许久的气,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再招来老爷的猜疑。 杜素瑾嫁去哪里她并不在意,只要能早早的嫁出杜府,她就乐见其成。 何况以杜素瑾那阴毒的祸害性子,嫁去谁家,谁家倒霉! 她倒是替楚潇洛感到庆幸,楚潇洛能有机会与杜素瑾退了亲事,可真是楚家祖上保佑的结果。 楚潇洛一路疾走,回到了楚府。 他没有直接进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府中一间隐蔽的屋子。 屋中,一个脸色隐在昏暗中的男子,坐在黄花梨案桌前,正低头不知在写什么。 楚潇洛进到屋内,径直跪在男子面前:“我想马上入仕,求先生助我!” 昏暗中的男子抬起头,赫然是在兖州消失不见的周先生。 周先生把手中笔,轻置于青玉笔架上,整理起刚刚书写的纸张,“你考虑清楚了?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再后悔,否则唯恐性命不保。” 第七十四章 生辰 楚潇洛抬起头,郑重坚定的答道:“考虑清楚了!” 他必须要入仕,没有权利地位,他就永远被人踩在脚下,像烂泥一样,被随意丢弃。 他只有强大起来,才有机会改变现在的一切。 皇宫大殿里,齐妃气的砸了手上的茶盏,“这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竟敢勾引我儿!引的文儿神魂颠倒,什么条件都答应,竟然到我这里来,给她求侧妃之位。” 身旁嬷嬷招手,令宫女上来打扫地上的狼藉。 又走到齐妃跟前劝道:“主子何必生气,说是侧妃,也不过是给四皇子为妾罢了。” 齐妃恨声道:“她一介庶女之身,连给文儿做这,有名号的妾室也不配!如若文儿将来能继承大统,那她生的儿子,说不定以后也能继承王位。 想想以后我的皇孙,是由一个贱婢所生,我这心里,就窝火的不得了。” 身旁嬷嬷左右看看无人,低声回道:“主子,这有何难?每日赐她一碗避子汤,让她生不出孩子不就行了。” 齐妃闻言心里怒气渐消,“还是你办法多!行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身旁嬷嬷躬身领命道:“主子放心,老奴一定办好!” 四皇子府动作麻利,很快,就以侧妃之礼,从侧门而入,纳娶了杜素瑾。 杜素瑾出嫁后,不只是姚淑琴,连杜婵音都长松一口气。 没有了被阴影处的毒蛇,紧盯着的感觉真好! 以后杜府内,也能少些是非。 这日,杜婵音正在蔷薇院里静静看一本医书,医书是洛神医给她送来的。 洛神医曾问她愿不愿意,像他与她娘亲一样学医? 她对洛神医博大精深的医术,的确有些好奇,可是又觉得自己资质平平,所以只想先看一些医书,简单了解一下。 芊书进来禀报道:“小姐,刚才夫人派人来告知您,别忘了明日秦贵妃的生辰,让您准备好与她一起进宫的事宜。” 杜婵音放下手里医书,抬头看向窗外,时间过的真快,这就又到秦贵妃的生辰了。 秦贵妃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也是后宫为皇上生育子女最多的女人,她生下了两子一女,分别是二皇子武荣生、三皇子武荣连与八公主武贤雪。 皇上很是爱重于她,也最为疼爱她生的子女,朝中人人皆知:宫里最受宠的公主是八公主,而最有可能承袭圣位的是二皇子与三皇子。 据说,就连当今皇后,碰上秦贵妃都要避其锋芒,而皇后生的五皇子武荣明,也远不如二皇子与三皇子受皇上看重。 今年秦贵妃生辰,皇上早就提前吩咐御膳房,准备宫廷宴会,并命所有在京官员家眷参加秦贵妃的生辰宴。 次日,天刚蒙蒙亮,盛装打扮的姚淑琴,便带着杜婵音乘坐上马车,向宫中而去。 就这样到了宫外,四周已经停满了马车。 乘坐宫中安排的小轿到了皇殿内院,姚淑琴带着杜禅音,先寻到了高夫人与高碧玉。 这时又有几家与杜府、高府相熟的夫人凑过来,众人聚在了一起。 第七十五章 进宫 众人先去了皇后殿中,给皇后请了安,然后便一同去了宫中宴会所在。 进到宴会大殿,只见宴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美食,无数宫女、太监穿梭其中,热闹非凡。 杜婵音与高碧玉一起,按座位排序,落座在案桌前。 案上菜肴丰盛奢华,光冷膳就有八品,又摆热膳十五品,其中荤菜七品、素菜八品,又有果碟八品、饭面二品、汤一品、酒二品…… 此时,赶来参加宴席的众人,均已入座。 随着鼓乐声起,穿着华贵耀眼、打扮精美的秦贵妃,在一众宫女、嬷嬷的簇拥下,来到了宴会。 众人起身,齐声跪拜道:“娘娘千岁,千千岁。” 秦贵妃抬手道:“平身!” 随后走到宴会中间高台上,落座后,再次开口:“开宴!” 众人再次叩谢,起身后纷纷坐回原位。 随着宴席开始,宫中安排的舞蹈、杂技等展开了轮番表演,一时间歌舞升平,鼓乐不断,真可谓铺排豪华、隆重至极。 宴会上,二皇子、三皇子与八公主分别上前,献上自己的寿礼,口里吉祥话不断,引的秦贵妃开怀大笑。 宴会期间,皇帝与皇后也分别到来,同众人祝了一次酒,宫里其他后妃人等也依次祝酒。 杜婵音已记不清,进膳中途跪拜了几次,只觉得头晕脑涨,待可以离席时,连忙拉上高碧玉出去透气。 到了灯火通明的宫院中,杜婵音长吐一口气:“可算出来了,膝盖都跪疼了,简直是活受罪。” 高碧玉捂嘴笑道:“祖母总夸你沉稳妥当,那是因为没有见过,你这副口不择言的样子,让别人听到你如此说,还不把我们赶出宫去!” 杜婵音也笑道:“这里又没有别人,我只同你一人说。” 又拉上高碧玉问道:“外祖母怎的没来?” 高碧玉答道:“祖母身体不适,母亲已经禀与了皇后娘娘。” 杜婵音顿时着急起来:“外祖母哪里不舒服?我回去就带洛神医去高府。” 虽说外祖母已过了前世身死之日,如今还好好活着,但是杜婵音还是放心不下,就怕哪一天,外祖母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高碧玉“嘻嘻”笑起来,凑到杜婵音耳旁,轻声说道:“别着急,祖母没事,这只是厌烦宫宴累人,不想来参加的托词。” 杜婵音闻言心下微松,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高碧玉:“如若有事,万不可隐瞒于我。” 高碧玉点点头:“放心吧!就连家里丢个果子,我都报与你知道。” 杜婵音“扑哧”一笑,“你这小坏蛋,又来打趣于我!”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嬉笑打闹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我倒是谁如此不懂规矩,原来是你们俩个!” 杜婵音与高碧玉抬头一看,原来是杜素瑾带着丫鬟、婆子,款款走来。 杜素瑾今日打扮的很是隆重,头上光金钗就插了七八根,看的杜婵音眼皮直跳,真心替她觉得头沉的慌。 心道:杜素瑾怎的入了四皇子府,就成了这副打扮?也不怕细颈被压断了。 第七十六章 为难 杜素瑾走到杜婵音与高碧玉面前,讽笑道:“看你们俩这样子,恐怕是没进过几次宫吧?” 又脸色一变训斥道:“宫中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在此打闹喧哗!” 高碧玉气愤起来:“杜素瑾,别以为你入了四皇子府,就成了凤凰了,土鸡永远是土鸡!” 杜素瑾冷哼道:“高碧玉,你敢辱骂于我?我如今可是四皇子侧妃,你辱骂于我,就是辱骂与皇家,你好大的胆子!” 杜婵音闻言接口:“杜素瑾,不用胡乱攀扯别的,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庶妹,自古嫡庶有别,要是让宫宴中的御史大人,知道你故意针对于我,对我不恭不敬,你说他们会不会参四皇子治家不严之罪?到时,四皇子再因此怪罪于你,可如何是好?” “你……”杜素瑾左右看看,心里有些惧怕起来,这里的确不是收拾杜婵音的好地方。 这边的动静不小,引来了刚刚从宴席间出来,正觉得无聊的八公主。 八公主带人上前,一眼认出杜素瑾,是四皇子新纳不久的侧妃,便向杜素瑾询问道:“出了何事?” 杜素瑾看到八公主,顿时眼前一亮,何不让八公主来收拾这俩个贱人? 杜素瑾赶紧上前,指着杜婵音对八公主道:“公主不知,这位就是叶北承叶统领的未婚妻,我的嫡姐杜婵音。” 她入了四皇子府后,听说了一个秘闻。 据说八公主心仪叶北承已久,还曾向皇上求允过亲事。 皇上也曾当面问过叶北承的意愿,奈何叶北承已与杜婵音定亲,并不想毁亲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八公主无法,只得作罢。 如今得知杜婵音就是叶北承的未婚妻,八公主肯定会狠狠收拾杜婵音,以报夺夫之仇。 果然,听闻眼前之人就是叶北承的未婚妻,八公主脸色骤变,面色不善的上下打量起杜婵音来。 杜婵音长相娇美,可在阅遍了宫中无数各色美人,早已对美,产生了免疫的八公主眼里,也不过如此。 八公主摇摇头,还太单薄了些,想不到叶北承喜欢这种女子。 被八公主毫不掩饰,赤裸裸的评估打量,杜婵音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杜素瑾特意向八公主,强调她是叶北承的未婚妻,难道八公主与叶北承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八公主冷冷打量完杜婵音,收回目光,肃颜开口道:“刚才为何起了争执?” 杜素瑾马上道:“她们俩人在宫中嘻笑打闹,我担心打扰到娘娘过寿。所以出言阻止,不想她们不听劝阻,竟对我口出狂言。” 杜婵音虽不明白八公主为何对她心存敌意,但不能光让八公主听杜素瑾一人之语,还是开口道:“公主勿怪,我等是因心里高兴,故失态了些。” 高碧玉也在一旁解释道:“公主明见,我们并不想打扰娘娘过寿,我等是因心里欢喜,是杜素瑾无故来寻事,挑衅在先!” 杜素瑾担心八公主会反过来怪她,慌忙出言反驳道:“八公主别听她们巧舌如簧!” 第七十七章 器重 杜素瑾怕一停顿,杜婵音与高碧玉会再插话。 忙口吐连珠接着道:“我在闺中时,她们俩人就经常欺辱于我,如今我嫁入皇家,她们竟还敢公然辱骂于我,分明是犯了对皇家大不敬之罪。” 八公主冷哼一声:“敢对皇家大不敬?看来要掌掌嘴才能长记性!” 杜素瑾暗自得意起来,这次遇到了八公主,她倒要看看杜婵音怎么逃过这一劫。 杜婵音抬起头,直视着八公主:“公主三思而后行,碧玉乃是韩相之子韩云忠的未婚妻,我也是朝廷官员之女,公主如此决定是否太草率了些?” 八公主闻言大怒:“我要如何,岂用你来教?来人!掌嘴!” 八公主身后的粗壮嬷嬷立刻上前,伸出手就要掌掴在杜婵音脸上。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长公主带着多家夫人、小姐走了过来,出声阻止。 见到长公主等人走来,杜素瑾心道一声:不好!看来这次又收拾不了杜婵音了。 她看向杜婵音,眼睛里像淬了毒液,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此时八公主已收起脸上凶狠,上前殷勤的挽起长公主的胳膊,“姑母怎的来了?” 宫中表面平和,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八公主能在宫中,一直深受皇上宠爱,也与她聪明锐利,自身懂得审时度势有关。 长公主也抚上八公主的手,又看向杜婵音,“我来寻禅音,八公主还不知道吧?我与禅音十分投缘,恨不得认了她做女儿呢!咦?你们这是生了何事?” 八公主闻言干笑回答:“只是有些小误会。” 又转头对杜婵音道:“姑母既然来寻你,你便随她去吧。”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杜婵音,就把姑母得罪了,姑母乃是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惹急了姑母,父皇定不饶她。 杜婵音垂头向八公主行了一礼,拉上已经吓傻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高碧玉,跟在长公主身后,向宫外走去。 直到出了宫门,一直跟在长公主身后的姚淑琴与高夫人,才从众夫人里面走出来,上前安慰杜婵音与高碧玉。 高碧玉一头扎到高夫人怀里,委屈道:“娘亲。” 高夫人心疼道:“吓坏了吧?不怕不怕,为娘也是吓了一跳,没有上前是担心惹怒八公主,为你招来更大的灾祸。幸而长公主出面把你们带了出来。” 又打高碧玉胳膊一下,叮嘱起来:“这回长记性了吧?祸从口出,以后如若再管不住你的嘴,还有你的苦头吃!” 高碧玉委屈道:“知道了母亲。” 姚淑琴也是吓了一跳,上前轻拍了拍杜婵音的手,以示安慰。 杜婵音冲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儿,不用担心。 众人将长公主送到马车前,长公主笑道:“行了,都回府去吧!” 众人行礼,齐声应道:“是!” 长公主又转头对杜婵音道:“明日去我府中,几日不见,存了好些话要与你说。” 各家夫人、小姐俱都双眼放光的看向杜婵音。 想不到长公主对杜家大小姐如此器重,她们要与杜府好好交好才是。 第七十八 吃醋 杜婵音恭敬应道:“是。” 目送长公主的马车离开后,几家夫人、小姐,立刻将姚淑琴与杜婵音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套起交情来。 实在挤不进去的夫人、小姐们,转头把高夫人与高碧玉围在了中间。 够不着杜大小姐的娘家,交好杜大小姐的外家也是好的。 第二日,杜婵音到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已早早备好了膳食,在等着她。 膳后,俩人对坐饮茶,杜婵音对长公主感激道:“昨日多亏了您。” 长公主笑道:“傻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杜婵音好奇问:“昨日您是如何知晓的?” 长公主闻言笑道:“这还多亏了,与你定亲的那个叶北承!” 杜婵音惊奇起来:“怎的是他?昨日他并未在宫中啊?” 长公主无语的看杜婵音一眼,“宫中这种地方,人人都可以是他的耳目。” 杜婵音摇摇头,也被自己的大惊小怪逗笑了。 是了,虽然前世她没有进过几次宫,但是穿越之前,看的影视剧也不少了。 宫中瞬息万变,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 长公主接着道:“他知进宫女眷不能带自己的丫头,特意交代了宫宴中的眼线,要那宫女时刻注意着你的情况。那宫女也是个机灵的,一见情况不好,找寻不到他,便去寻了我。” 杜婵音点点头,叶北承清楚自己与长公主的关系,定是提前交代好了那宫女。 但是杜婵音还是心里不舒服,开口道:“我才不领他的情!这一切还不都是他惹出来的,我看八公主那意思,肯定是跟他有什么瓜葛。” 这回轮到长公主惊讶了:“原来你还不知道?” 杜婵音好奇起来:“此话怎讲?” 长公主解说道:“那八公主早就心仪叶北承,还特意求到过皇上那里,皇上也曾当面问过叶北承的意愿,奈何叶北承早与你定下了亲事,坚决不肯悔婚另娶八公主。依我看,这叶北承也算是难得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八公主见了她,一副见到情敌分外眼红的样子。 杜婵音还是满怀芥蒂:“这还是他的错!他为何不能提前告知于我?我也好有所准备,总比蒙在鼓里的好。” 长公主伸出食指,虚点一下杜婵音,笑起来:“你呀!我看你分明就是掉到了醋缸里,爬不出来了。” 杜婵音顿时被笑红了脸。 她是吃醋吗? 也许吧。 聚仙楼的雅间里,叶北承好话连连,就差举手发誓了,“我真不是有意隐瞒于你,我就没把那八公主放在眼里,只当此事不值一提。” 杜婵音只垂头喝眼前清茶,看也不看叶北承一眼。 叶北承见此,心思一转,离开身下座位,上前蹲坐在杜婵音面前:“何况那八公主怎能跟你相提并论,提到她,我都怕污了你的耳朵。” “咳咳……”杜婵音闻言,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呛的她不停咳嗽起来。 叶北承越说越离谱,人家好歹是个皇室公主,被他说的如此不堪。 罢了,她也不是那种小性之人,只是被隐瞒,心里觉得不舒服。 第七十九章 报仇 叶北承见杜婵音呛着了,赶紧起身,为杜婵音轻轻拍起背来,“你有气冲我发出来,千万别心里窝火,伤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好?” 杜婵音瞪叶北承一眼,“又胡说。” 叶北承见杜婵音肯理他了,这才放下了心:“你放心,昨晚的事情我已知晓,我定为你出这口气!” 杜婵音连忙出声阻止道:“不要兴师动众,我又无事,以后见了八公主躲着些便是。” 叶北承眼色幽深起来,他叶北承的未婚妻,可不用躲着谁! 八公主是京都城,为数不多的,几个骑射好的贵女之一。 她为此深深自豪,经常在阳光明媚的午后,骑上自己的爱驹,在宫门处,来回溜上几圈。 今日八公主像往常一样,骑着马儿来到了宫门外,策马奔腾起来。 可今日八公主身下的宝马,不知何故,突然拉起了肚子。 最后马儿拉的脱了力,双腿一软,竟直接把八公主甩下了马。 八公主猝不及防,直接跌落在了,一堆马儿新拉的马粪上。 八公主被摔的生疼,又见自己华贵的衣裙上,沾满了黑黄色、散发出阵阵恶臭的马粪,顿时“啊”的尖叫出声。 八公主的尖叫,引来了许多皇宫中的嬷嬷、宫女、太监与刚下朝的官员。 众人看到八公主这副样子,皆惊讶的围了上来。 走到近前,又受不了那马粪的恶臭熏染,纷纷用袖掩住口鼻,又远远避开。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还隐隐传出一阵阵偷笑声。 八公主脸色青白交加,变幻不定,她在宫中一直顺风顺水,何时受过这种屈辱难堪? 她挣扎着站起身,脚下一滑,有粘粘稠稠的感觉,低头一看,自己着南海珍珠的绣花鞋上,也沾满了污秽。 八公主再也受不了,“哇……”的崩溃大哭出声,一路又哭又叫的,跑回了自己的寝宫,闭门不再出来。 很快八公主的糗事,就传遍了皇宫大殿,早看八公主不顺眼的另几位公主,与几个和八公主有仇的后妃,大肆渲染嘲笑。 不出两日,京都城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几乎人人皆知。 八公主气的砸了寝宫中所有的摆件,又“呜呜……”哭起来,她以后,再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蔷薇院内,杜婵音听到信息后,目瞪口呆,这一定是叶北承做的! 都说了不用报仇出气,这厮还是出手了! 她只说了以后见着八公主,躲着些,他倒好,直接让八公主不再出门了。 不过这种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呵护保卫她的做法,还是让她心里感到很甜蜜的。 四皇子府里,此时也不太平。 趁四皇子不在府中,四皇子妃给杜素瑾与众姬妾立起了规矩,“你们平时里都皮紧着些,要是让我知道,有谁尽使一些下流手段,魅惑的四爷亏了身子,我定不饶她!都听清楚了吗?” 众姬妾齐声回道:“听清楚了!” 四皇子妃满意的点点头,又踱步到杜素瑾跟前,“听说你前两日在宫中,差点冲撞上长公主?” 第八十章 惩戒 杜素瑾看也不看四皇子妃一眼,只垂头,来回甩玩着手中的锦帕,漫不经心的回道:“也不算冲撞上,就是八公主要惩罚我那嫡姐,长公主不让。” 她可不怕四皇子妃,近日四皇子都是歇在她那里,从不来四皇子妃院中。 四皇子妃看到杜素瑾这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张狂样子,心里冷哼一声,以为得了四爷几天宠就能上天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四皇子妃训斥道:“没有你挑拨,八公主能与你嫡姐对上?” 见杜素瑾不服气的抬头瞪着她,四皇子妃接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我们四皇子府一直低调内敛,可容不得你去宫里给四爷若事生非!去廊下跪着,不跪够一个时辰不许起来!” 杜素瑾闻言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问道:“你敢如此对我?难道不怕四爷回来,我告与他知道?” 四皇子妃冷哼一声:“我乃是四皇子府的当家主母,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庶妃侧室?四爷那,我自会与他分说。” 又厉声喝道:“把她压下去跪着!不到一个时辰不许她起来!” 门外四个粗壮嬷嬷听到吩咐,立刻进门,不由分说地上前,扭住杜素瑾的胳膊,就向外走去。 杜素瑾挣扎不开,疼的“哇哇”大叫,口里骂道:“你这毒妇,竟敢趁四爷不在府中虐待于我,四爷回来一定饶不了你……” 身旁的嬷嬷见杜素瑾丝毫不老实,口里还骂骂咧咧的,便手下暗使力气,掐的杜素瑾疼痛难忍,大声惨叫起来。 四皇子妃见此不由冷笑。 这几个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最会惩治人,能让人身上不见一丝伤痕,却痛不欲生。 惩治了杜素瑾,四皇子妃仿佛心情好了起来,还同众姬妾,说了几句玩笑话,便招手让她们散了。 众姬妾走出门,便看到了廊下跪着的杜素瑾。 杜素瑾现在全身疼痛难忍,勉强跪在那里,头上发丝已被汗泡湿,贴在脸上,很是狼狈。 一个曾经与杜素瑾有过冲突,唤做“彩云”的姬妾,走过杜素瑾跟前时,拉住另一个姬妾,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哎呦,某些人明明就是不入流的庶女,自以为进了四皇子府,当上了侧妃,就能脱胎换骨了,还整日里四处耀武扬威,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另一姬妾闻言,也以帕掩嘴笑道:“是呢,真是个跳梁小丑!” “你……你们……”,杜素瑾挣扎着想起身,去撕扯彩云俩人。 刚一起身,就被身旁看管的嬷嬷一巴掌打跌在地,“四皇子妃吩咐了,跪够一个时辰,你才能起来!” 杜素瑾捂着脸,跌跪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她不甘心,她明明已经嫁到了四皇子府,为何还要受到这种屈辱? 天上的月亮,渐渐隐藏到了墨蓝色的云朵后,院里四周黑蒙蒙一片,杜素瑾揉捏着跪疼的膝盖,勉强踱步到门外。 她在等四皇子回府,她要告诉四皇子,四皇子妃有多么阴毒!彩云又是有多么可恶! 第八十一章 逼婚 杜素瑾正在心里打算,一会儿见到四皇子怎么说,才能让四皇子更加心疼她,为她出气。 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丫头,回来禀报,“杜侧妃不用等了,四皇子早就回府了。” 杜素瑾急道:“什么?那为何不见四皇子过来?” 小丫鬟回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今日四皇子回府时,正遇见云彩姨娘,在凉亭弹奏吟唱,便与云彩姨娘一同去了她院中,如今俩人已经歇下了。” 是云彩那贱人! 不,是四皇子妃! 如若不是得到四皇子妃的暗许,云彩怎敢,在容易遇见外男的凉亭,弹奏吟唱? 杜素瑾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有一丝血腥气,流入味蕾。 不,她不能认输! 她还没有打倒杜婵音,还没有为姨娘报仇! 这几日无事,杜婵音又安安静静地看起了医书。 她初看时,觉得晦涩难懂,看多了,倒也看出一些门道来。 任何病症都是由浅入深的层次,所谓“温邪上受,首先犯上,逆传心包”,而诊断治疗、药物配方等,要通过辨阴阳五行、病因、藏象、气血等,采取经络、针灸、理法方药等相结合,才能疗效显著。 杜婵音正看的入迷,芊书进来禀报道:“小姐,宛月过来了,说是叶公子过来商议婚事,老爷与夫人请小姐过去一同商议。” 杜婵音呆了呆,这厮真来逼婚了? 前两日,叶北承让可卿带话,约她出去见了一面。 见面后,就直接提起了俩人的亲事。 言如今她早已及笄,就连妹妹杜素瑾都已出嫁,他们俩人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 因为前世的惨痛经历,她对婚姻还是充满了恐惧,故并没有直接应称下来。 结果这厮打定了主意,说让她再考虑考虑,过段时间,要来杜府直接找父亲商议亲事。 没想这才两日,这厮就跑上门了。 杜婵音在芊书的服侍下,换上了见客的衣裳,便直接去了外院厅堂。 厅堂外,钟才与石大山正等候在两旁。 见到杜婵音带着芊书、可卿过来,俱都绽开笑颜,高兴的不得了。 石大山是高兴,小主子嫁入叶府,他们原来安王府的这些下人,就又能继续伺候小主子了。 钟才是高兴,杜小姐嫁入叶府,他就可以天天见到芊书了。 本来叶北承还想再等几日,再过来杜府,一是他已对杜婵音说了过段时间才来,突然过来让人觉得言而无信,脸面上不好看。 二是会显得自己,太过于急切了些,再吓到杜婵音就不好了。 可是耐不住府里众人,比他还急切,天天变着花样催促于他,一个个幽怨的小眼神,看的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罢了,早日抱的美人归,也是他的心愿,他就豁出脸面又能如何? 如若杜婵音真被吓到了,他再想办法多哄劝些日子。 杜婵音进了厅堂,只见父亲与姚淑琴分坐两侧,叶北承坐在父亲的下首位置。 她走过去坐在了姚淑琴的下首位置,正对着叶北承。 叶北承见杜婵音来了,立刻堆起满脸笑。 第八十二章 出嫁 杜婵音瞪他一眼,转头看向父亲杜智庭:“父亲唤我何事?” 杜智庭“哈哈”笑道:“北承上门来商议你与他的婚期,你嫡母说让叫你过来,听听你的想法。” 杜婵音感激的冲姚淑琴笑笑,又对杜智庭道:“一切听从父亲吩咐。” 杜智庭高兴道:“好,我与北承商议的,是在三个月后的中秋成婚,中秋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希望你二人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杜婵音与叶北承同时站起身行礼:“多谢爹爹!” “多谢伯父!” 三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姚淑琴带着杜府众人忙的脚不沾地,大件的妆匣、拔步床、贵妃榻、案桌、闷户橱等是库房里早就备好的,琐碎的像一些鸳鸯枕、铜盘、红尺、银包带、龙凤碗筷……都是要重新置办的。 杜婵音的陪嫁,除了叶北承纳征时送过来的物品,还有她亡母留给她的嫁妆,还有一些陪嫁的庄子、田地…… 芊书、可卿、薛妈妈等蔷薇院的人,都跟杜婵音陪嫁到叶府,除了云伯等人,还有其它庄子上的人,也要陪嫁几房跟随杜婵音过去叶府。 杜婵音倒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她针线不好,出嫁的女红都是芊书与香衣坊的绣娘所做。 她只在大红嫁衣上,象征性的绣了两针,其余时间,还是安静看自己的医书。 时间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吉日。 高老夫人、高夫人携高碧珍、高碧玉,与其他几家与杜府相好的夫人,早起天没亮就到了杜府。 高夫人等人协助姚淑琴操办府内各事,高碧玉就在房中围着,换好绣有象征吉祥富贵图案、彩饰的凤衣凤冠的杜婵音,来回转。 嘴里“啧啧”叹道:“表姐你今日可真美!这香衣坊手艺可真是好!” 杜婵音被转的眼晕,闻言笑道:“你若觉得好,等你出嫁时,也让香衣坊为你做嫁衣。” 高碧玉脸含羞色,却也“嘻嘻”接口:“你那香衣坊衣衫贵的很,可不能收我的银钱。” 杜婵音摇头笑道:“你这小吝啬鬼!好,不收你的银钱!” 俩人正说笑嬉闹,请来的全福夫人进得门来。 双方见礼后,全福夫人就开始给杜婵音开面。 只见她以两条麻线,互相绞合,为杜婵音拔除脸面上的汗毛,嘴里还不断说是吉利话:“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 开面后,杜婵音脸蛋更加白皙透亮起来,还未上妆,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当花轿到达杜府时,杜婵音已经被收拾妥当,端坐在屋中。 随着鸣笛奏乐,叶北承带领着迎亲队伍,进入杜家堂屋。 接下来就是叩别父母,待跪在杜智庭跟前时,先前一直平静的杜婵音,忽地就落下泪来,杜智庭也眼圈发红,眼里有水光闪动。 姚淑琴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杜婵音跟前为她拭泪,哄劝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小心哭花了妆就不美了。” 杜婵音点点头,压下心绪,在芊书搀扶下站起身,含了一口喜婆送上的和合饭。 吃过和合饭,喜婆上前为杜婵音戴上大红盖头,杜婵音与叶北承又一同遍辞亲友,出阁入轿。 第八十三章 喜事 今日是叶北承叶统领,迎娶杜府大小姐杜婵音的日子。 京都城百姓纷纷涌上街头,人头攒动,你推我挤,观看起这桩盛事来。 随着热闹的鼓乐声起,欢腾壮观的迎亲队伍,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行在最前面的,是穿一身朱红色新郎吉服的叶北承。 只见他骑在高头大马上,金红色祥云纹的宽腰带紧束,衬托出完美身材,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俊脸洁净而明朗,脸上漾着从心底发出来的欢喜笑意。 叶北承身后紧跟着的迎亲队伍,是身穿同色吉利衣衫的韩云忠、安七等京城青年才俊。 迎亲队伍往后,就是杜婵音所乘坐的八抬大轿。 只见大红轿帘,是用金银丝线所绘吉利图案而成,两侧各挂着一串小孩儿拳大般的金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可谓华丽至极。 花轿后面跟着的,是杜婵音丰厚的嫁妆。 钟才、石大山俩人分站两侧,各领着一长排身穿同色衣裳、威武霸气的禁军,每两个禁军为一组,合抬一个系着红绸的箱笼。 只见第一个箱笼里,端端正正放着一柄玉如意,乃是长公主所赐,再往后的箱笼里金银器皿、珍玩宝物……应有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嫁妆足有上百抬,抬嫁妆的队伍绵延数里,真乃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今日,在京都城多少闺秀眼底,映上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白色骏马,翩翩公子,十里红妆,如梦如幻。 洋溢着笑脸的热闹人群中,有一人面色却不怎么好。 楚潇洛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眼神幽深,看着面前走过的迎亲队伍,目光落在队伍中的大红花轿上。 她就坐在里面,她就要被抬入叶府,从此与他再没有关系。 楚潇洛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手,他很想冲上去,拦在街头,告诉她不要嫁,等着他,他以后一定能比叶北承更有成就。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周围热闹的人群,随着迎亲队伍向前走去,楚潇洛却定在原地,拔不动双腿。 他仿佛身在冰冷的河水中,双脚被一双阴冷的手紧紧拉拽,他不由战栗起来,谁来救救他?他真的好冷,好孤寂。 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热闹非凡的到了叶府。 随着鞭炮声响,花轿落地。叶北承下马,快步走到花轿前,掀起轿帘,一把把杜婵音从花轿中抱出来,在一众青年才俊的哄闹声中,走入叶府大门。 待拜完堂,回到新房中。 叶北承用秤杆,挑去杜婵音头上的红盖头,看到艳色无双的杜婵音后,欣喜的傻笑片刻,又赶紧询问起来:“折腾了一日,你可是渴了?饿了?” 杜婵音还没回答,一旁的众喜婆已经笑出声:“好体贴的新郎官!新夫人可真是有福气!” 杜婵音羞涩的笑笑,冲叶北承摇摇头。 一个喜婆笑着端一块托盘上前,上面放置着两杯酒,“还请新人共饮这合欢酒,夫妇以结永好!” 第八十四章房 叶北承与杜婵音双双接过饮下。 随后俩人又按照喜婆所言,经过了咬生、同牢、结发等一连串的仪式。 待众人退去,叶北承也去了外席敬酒,新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杜婵音揉揉酸疼的脖颈,吩咐芊书赶紧上前,帮她卸下凤冠霞帔与满头珠翠。 待卸下妆容,换上轻便衣衫后,杜禅音在新房踱起步来,一边踱步,一边活动着手和脚,坐了一日,感觉全身僵硬不舒服。 新房内遍布红绸锦色,大红的锦绸,从床前一直铺开到屋门口,从窗户往外看,院外,房檐、廊角、桃枝、桂树上……都高挂了红绸裁剪的绒花,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美。 杜婵音正伸展着拳脚,四处观看,忽听“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到床前重新坐好。 芊书捂嘴偷笑,见杜婵音已经坐好,便快步去门口打开房门。 只见一个和蔼可亲的妇人,端着一大托盘饭菜站在门口,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男童。 见到门打开,妇人笑道:“叶将军担心夫人饿着,特意嘱托我等送来饭菜。” 芊书让开门,让妇人进来,妇人进门后,把饭菜端放到桌上,几步走到杜婵音面前跪了下来,“奴婢给小主子请安!府里人都称呼奴婢为王嫂子,奴婢原是安王府的旧人。” 妇人身后的孩童也跟着跪下,一同道:“小的虎子,给小主子请安!” 杜婵音道:“快起来!以后在府里叫我夫人即可。” 又问道:“府里有多少安王府的旧人?” 王嫂子与虎子依言起身,王嫂子回道:“府里除了叶将军与钟才等叶将军的老部下,其余全是安王府旧人。” 杜婵音无语起来,叶北承这厮还真是,让她无话可说。 说是她嫁入了叶府,叶府里却全是她的人马,叶北承几个倒更像是外人。 杜婵音这下,连心里的最后一点忐忑也没了,叶府真是,太让她有安全感了! 见虎子一直盯着她看,杜婵音笑问:“是不是初次见我,有些认生?” 虎子摇摇头,认真道:“叶将军、石大叔、钟才叔都说夫人是叶府很重要的人,我要把夫人的样子记在心里,等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好好护卫夫人!” 杜婵音心下感动,温声道:“好,你要快快长大好护卫于我。” 又吩咐芊书道:“给虎子拿些喜饼、糖果。” 芊书应声后,很快去端了满满一盘喜饼、糖果来,塞到了虎子怀里。 杜婵音又与王嫂子清谈了几句,王嫂子便带着虎子退了下去。 看着桌上尚冒着热气的饭菜,杜婵音还真有点饿了。 先前身上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现在松懈下来,便觉得又饿又乏。 挑着清淡的汤、菜用了一些,杜婵音便侧卧到床上,歇息起来。 叶北承好不容易装醉,逃过了众人的灌酒。 见到了新房门口,他忙站直身子,挥手让搀扶他的钟才下去,又整了整衣摆,轻轻推门进屋。 芊书见叶北承回来了,便想上前叫醒杜婵音。 第八十五章 梦境 叶北承摆摆手,示意芊书不用叫醒杜婵音。 芊书看了床上的杜婵音一眼,见她睡的很沉,想着小姐肯定是累了,便安静的退出门去,又从外面把新房的门关上。 门外钟才正等在廊下,见到芊书出门来,赶紧窜出来:“芊书,你用过膳了么?饿不饿?” 芊书被突然窜出来的钟才吓了一跳,正要发火,听到钟才后面的话,不禁捂嘴笑起来。 钟才与叶公子不愧是主仆,俩人见人的第一句话,都是问人饿不饿?用没用过膳? 芊书正要答话,可卿从屋檐倒挂着,垂下前半身,突然出声:“我也没用膳呢!” 见突然冒出一个人头,这下芊书真被吓到了,刚要“啊”的惊叫出声,被眼明手快的钟才捂住嘴:“嘘……别扰了公子他们。” 待看清是可卿,芊书缓过一口气来,气的上前,打在刚刚落地,站稳脚跟的可卿胳膊上,“你在屋檐上干嘛?吓死人了!” 可卿无辜道:“今日来了许多外客,公子让我护好小姐。” 芊书无语道:“保护小姐可以在屋中呀!你干嘛非要跑屋檐上?” 可卿认真道:“屋檐看的远呀!” 这回芊书彻底无语了,翻个白眼,不再理可卿。 转头问钟才:“哪里有膳食?我们仨人一起去用些。” 钟才忙答道:“大厨房就有,石大山、王嫂子他们都在,我们去找他们。” 芊书点点头,交代屋外候着的俩个小丫头,如若有事就去大厨房唤她。 见俩个小丫头点了头,便与钟才、可卿三人,一同向大厨房而去。 新房内,叶北承简单洗漱了一番后,轻手轻脚上了床。 见杜婵音睡的熟,叶北承拉过龙凤大红锦被,给杜婵音盖在身上,自己也一同钻入被中,将杜婵音拥入怀里,闭上眼睛歇息起来。 杜婵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现代的21世纪。 她像看影视剧般,看见另一个杜婵音晕倒在电梯里,她诧异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两个她? 她想上前,扶起地上的杜婵音,可是无论她怎样用力,两腿就如被定住般,一动都不能动。 正在这时,封闭的电梯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老和尚。 杜婵音脸色骤变,有鬼! 只见老和尚缓缓上前,盘坐在晕厥的杜婵音对面,对昏厥的杜婵音道:“小主子,我来带你回去。” 杜婵音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切,看着老和尚把手,放在另一个杜婵音头顶上,嘴里不停念着阵阵佛号,杜婵音觉得浑身汗毛都战栗了起来。 她大声喊:“你是谁?你要对她做什么?” 可是她发现,她就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般,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随着老和尚嘴里佛号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另一个杜婵音的身影,竟然慢慢虚空起来。 杜婵音觉得惊恐极了,难道她看到的,是她穿越前、身死后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魂穿,那现在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是死无全尸? 第八十六章 魔障 “小主子,我带你回去”,老和尚的话,打断了杜婵音的胡思乱想。 杜婵音定神一看,只见另一个杜婵音,已经虚化的像一个白色影子。 随着老和尚继续念起佛号,另一个杜婵音慢慢的从地上站起身。 老和尚迈开脚步,另一个杜婵音跟随在老和尚身后,俩人一起向电梯壁走去。 杜婵音连忙阻止:“那是电梯墙,出不去的。” 话没说完,只见老和尚与另一个杜婵音,双双消失在眼前。 杜婵音瞪大双眼,正呆呆看着那厚厚的电梯壁,忽然,眼前场景一换,她又来到了楚府的卧室内。 杜婵音又像刚才一样,不能说话不能走动,如看影视剧般,看到杜素瑾设计她、楚潇洛冤枉她,看到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另一个杜婵音,将碗里毒药一饮而尽。 杜婵音脸上淌下了泪水,她能感受到另一个杜婵音的绝望。 之后,她看到另一个杜婵音拔下头上发钗,先后刺死了楚潇洛与杜素瑾,对着铺天盖地的血迹,发出癫狂的大笑。 最后毒药发作,另一个杜婵音手捂肚子,疼的蜷缩起来。 正在另一个杜婵音鼻子、嘴角渐渐流出血来,慢慢倒在地上之际,先前的老和尚又凭空出现了。 只见老和尚如先前一般,盘腿坐在地上的另一个杜婵音跟前,嘴里发出声音:“小主子,我来带你回去……” 老和尚念动佛号的声音,传进杜婵音耳中,同时传来的,还有另一个声音:“阮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声音很耳熟,是叶北承的声音。 叶北承曾经问过她的闺名,言唤她闺名觉得更亲切,她便告诉他父亲、母亲平日里,都是唤她“阮儿”,他便笑道:“那以后我也唤你阮儿好不好?” 叶北承本已进入浅眠,忽听有抽泣声响起,睁眼一看,怀里的杜婵音正伤心哭泣。 叶北承吓了一跳,询问道:“怎的哭了?可是我不留神压到了你?” 怀里的杜婵音并不答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顾哭的伤心。 叶北承想,莫不是梦魔了? 他赶紧起身坐起,把杜婵音抱到腿上,一边拍抚,一边轻轻呼唤:“阮儿,你怎么了?快快醒来!” “阮儿,快快醒来……” 叶北承呼唤了几声,只见怀里的杜婵音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他,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懵懂样子。 叶北承又轻声唤道:“阮儿,可是醒了?” 叶北承又唤了两声,杜婵音才渐渐回过神,她转动眼珠,看看四周,又看看眼前的叶北承。 记了起来,现在已经是又一世了,今生她也成婚了,不过不是嫁给楚潇洛,而是嫁给了叶北承。 叶北承见杜婵音缓过来了神,询问道:“可是做恶梦了?” 杜婵音点点头,又往叶北承怀里钻了钻,“好吓人。” 叶北承拍抚着杜婵音的背:“不怕,不怕,有我呢!” 杜婵音又点点头,趴在叶北承怀里,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来。 其实她根本分不清,刚才她经历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 第八十七章 洞房 如若是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些,简直就是把她的前两世,又完美展现了一次。 甚至那些,她早已忘却的细枝末节,都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如若不是梦,那那个老和尚到底是谁? 又为什么一次次的要“带她回来”? 梦里虽然场景不同,可是老和尚都是叫她“小主人”,难道老和尚是安王府旧人? 此时,杜婵音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先前自己以为的,什么魂穿到杜婵音身上,她本就是杜婵音,一直都是。 也许是杜婵音死后不能马上重生,不得不在另一个时空,度过那段断裂的时间。 等时候到了,她便被老和尚又带了回来。 如果她想的是真的,那安王、安王妃,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难怪她在现代21世纪时,一直是孤儿,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许她本就不属于那个时代,她只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匆匆过客而已。 叶北承见怀里的杜婵音情绪低落,诱哄道:“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是不是以为,我忘却了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杜婵音闻言羞红了脸,“哪有?” 叶北承的说,打断了她的纷乱思绪,她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是他们俩人的洞房花烛夜。 杜婵音本就生的娇美,又因刚刚睡醒,双眼仿若含了一汪秋水,现在粉霞飞上脸颊,更显娇艳。 叶北承眼神渐渐幽深起来,摸出刚才在枕下发现的两颗红枣,“嗖、嗖”的丢了出去,两边幔帐便缓缓落了下来…… 此时,在四皇子府,杜素瑾正独自坐在镜前。 迎着昏暗的烛光,杜素瑾端坐在铜镜前,一笔一笔精心画着自己的眉毛。 这一幕实在诡异,身后刚刚进门的小丫鬟,颤抖着声音劝道:“杜侧妃,夜已深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杜素瑾放下眉笔,又拿起一张红纸,轻轻一抿,嘴唇便红艳起来,“不急,我还有事情没有做。” 身后的小丫鬟不敢再劝,行礼后,退到了门外。 杜素瑾又拿起妆台上的湘竹篦子,缓缓梳起头来。 四皇子已经许久,没有来她这里了,听说四皇子妃又为他纳了一良妾,乃是西域那边过来的美姬,最是善舞。 四皇子现在日日歇在美姬那里,每日歌舞升平,很是快活。 四皇子很快活,四皇子妃想必也很快活,可是,她不快活! 她不快活,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快活呢? 杜素瑾梳好头,在铜镜中左右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她站起身,端起桌上的烛台,缓缓向床前走去。 床前垂挂着长长的幔帐,乃是最易燃的锦纶所制。 杜素瑾端详了片刻,伸出手,把手中的烛台放在幔帐下面。 幔帐遇火,“唿”的燃烧起来,只片刻功夫,火光就燃起一片。 门外的小丫鬟听到屋里有动静,伸头一看,顿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大声喊道:“杜侧妃!失火了!杜侧妃!失火了……” 见屋内的杜素瑾没有反应,小丫鬟不敢贸然进屋。 第八十八章 用计 呼喊了几声,见杜素瑾都没有应答,小丫鬟一跺脚,转身向院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道:“失火了!失火了!快来救火啊……” 不一会儿,沉寂在夜色中的四皇子府,便沸腾起来。 无数侍卫、婆子、丫鬟……嘈杂乱喧的,端着水盆、提着水桶……赶来救火。 四皇子正与美姬卿卿我我,缠绵不已,听到“失火”的声音,吓的直接光着脚,就跳到了床下。 细听了片刻,四皇子不再理会床上软声呼唤的美姬,草草披起了外衫就向外走去。 四皇子妃也已经歇息了,听到府里有人喊叫“失火了”,顿时一惊,在侍夜丫鬟的服侍下,匆忙收拾一番,向着火的院落急走而去。 等四皇子与四皇子妃赶到时,杜素瑾的院落已经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房屋烧毁了一大片。 一个小丫鬟站在不远处,不停哭喊:“杜侧妃还在里面!杜侧妃还在里面……” 听闻杜素瑾还在里面,四皇子有些急了,“快快救火!快想办法救人!” 杜素瑾怎么说,也是他娶的侧妃,让人知道他的侧妃,就这样无端被烧死了,他的脸面往哪搁? 而且杜素瑾进府还不久,虽然年纪小,可房中手段了得,很懂怎样伺候人,他还没新鲜够,如此香消玉殒,岂不可惜! 四皇子妃转头看了四皇子一眼,又收回视线,垂下了眼帘,暗暗撇撇嘴。 救什么救! 那小贱人只会作妖,自从进了府,府里就没清净过,死了岂不更好? 何况别人都无事,偏偏就她这里,无故燃起了大火,可见是坏事做多了,连老天都不容她。 “四爷!” 一片杂乱喧哗声中,传出一声呼唤。 只见裹着一块七彩纱幔的杜素瑾,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头扎到四皇子怀里。 四皇子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向后仰倒。 待看清怀里是杜素瑾时,提着的一口气,顿时落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杜素瑾抬起含泪的双眸,“幸上天垂怜,知我舍不得离开四爷,让我早早发现了火情,得已逃脱。” 四皇子闻言,不禁心里一软,见杜素瑾裹着幔帐,想是睡下后突然起火,来不及穿上外衫,只得以幔帐遮身。 见她幔帐里面,只身着白色里衣,更显单薄柔弱,心里又怜上几分。 又见杜素瑾外披七彩绚丽纱幔,轻纱长松拖地,风一吹便飞舞起来,发黑如墨也随风飘扬,偏又肌肤胜雪,面凝鹅脂。 这种强烈冲突的颜色,与虚幻飘忽的场景,使杜素瑾看起来,如妖如仙。 那妖艳异常的美,映衬在浓浓火光下,让四皇子不由意乱情迷。 心猿意马的四皇子,弯腰打横抱起,赤脚站在地上的杜素瑾,冲四皇子妃道:“这里交给你处置!在这里修缮好之前,素瑾先歇息在我那里。” 说完,不等四皇子妃答话,抱着杜素瑾,转身离去。 杜素瑾被抱起,面正向着四皇子妃,她冲四皇子妃得意的仰起头,见四皇子妃变了脸色,她又得意的笑笑。 第八十九章 暗恨 杜素瑾随后,重又把头扎进四皇子怀里,被四皇子抱着渐渐走远。 身后四皇子妃气恨地不得了,差点撕裂了手中的锦帕。 小贱人!还真有两下子! 又暗怪彩云与美姬不争气,她给她们开了那么多方便之门,她们竟然还留不住四爷,竟又被杜素瑾这小贱人得了时机! 次日,四皇子刚出去,齐妃身旁的李嬷嬷,便端着一个托盘进到屋中来,托盘上放置着的,是一碗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汤汁。 杜素瑾知道,那是避子汤。 每次四皇子与她行完房事,李嬷嬷都会端来一碗避子汤,当面让她喝下。 见李嬷嬷走到跟前,杜素瑾笑着坐起身,“嬷嬷放在桌上即可,我一会儿便喝。” 李嬷嬷眼皮都没抬,仿佛没有听到杜素瑾的话一般,只笔直的站在一侧。 杜素瑾心里暗恨,却也无法。 只得伸手接过汤碗,又对李嬷嬷笑道:“嬷嬷不必这般紧盯着我,其实我自己也是不想这么早生子的,女子生产就是一脚踩在鬼门关,我年纪还小,身体还未完全长开,如若生产更是凶险万分,我这种惜命的人,怎么会做这般傻事呢?” 话说完,把手里汤碗放在嘴边,一口饮尽了内里汤汁。 李嬷嬷见杜素瑾还算听话,又见她饮完药汁,没什么异样,便收起汤碗,放心的转身出了门。 李嬷嬷一走,端坐的杜素瑾立刻起身,奔到一盆一人高的墨兰花盆前,用手指抠起自己的喉咙来。 随着恶心的感觉袭来,杜素瑾“哇”的吐出一大口汤汁来,她不断抠着喉咙,不断呕吐,直抠的喉咙生痛,吐的全身乏力,才作罢。 已经虚脱乏力的杜素瑾,勉强迈开步伐,躺回到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谁也别想挡她的路! 就连四皇子的母妃齐妃也不行! 她不能输,她只有想办法早点生下儿子,才能尽快真正的在四皇子府站稳脚跟。 杜婵音有长公主做靠山,如今又嫁给了禁军统领叶北承,她只有怀上皇家血脉,有了儿子傍身,才能继续无所顾忌的与杜婵音斗。 到了三日回门的日子,杜婵音与叶北承早早乘坐上了马车,拉上满载的回门礼,向杜府而去。 杜府内姚淑琴也早早带人备好了宴席,只等杜婵音与叶北承到了便开宴。 见杜智庭站在门口,不停向外张望,姚淑琴笑道:“老爷别急,禅音夫妻二人住在北大街,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杜智庭摆摆手道:“阮儿我自是放心的,可是素瑾怎的还不来?” 阮儿成婚时,素瑾便称身体不适,没来送亲。 阮儿与素瑾是亲姐妹,他这个做父亲的,自是希望她们姐妹俩人能互亲互爱,相帮相扶。 今日是阮儿回门的日子,他早早就派人去了四皇子府,知会了素瑾,不想都到这时辰了,素瑾还是未到。 姚淑琴闻言,暗自摇摇头。 老爷怕杜婵音与杜素瑾二人生了间隙,极力拉拢俩人在一起。 殊不知,现在俩人已经是水火难容,再难静心而对。 第九十章 真相 不只是杜婵音,杜素瑾恐怕已经连她与老爷都恨上了。 自从夏曼竹死后,杜素瑾就像是一只失控的疯狗,逮谁咬谁。 尤其是针对杜婵音,上次在宫中,就是杜素瑾伺机寻事,如若不是长公主相救,恐怕杜婵音会因此吃大亏。 将心比心,她若是杜婵音,也不会再把杜素瑾这条毒蛇当姐妹。 不久后,叶北承与杜婵音携手来到了杜府。 杜智庭虽然因为杜素瑾不来,心里失望,但是看到杜婵音与叶北承俩人如此相敬相亲,又大为欣慰,颌首自得不已。 看看他眼光多好! 为阮儿挑了一个如此年轻有为,又疼爱她的夫君。 又惋惜杜素瑾不听他的话,不然她和楚潇洛,也应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热热闹闹的用过家宴,叶北承便因朝中有事务需要处理,提前从杜府出门,去了朝堂上。 杜婵音与杜智庭、姚淑琴二人说了许久贴心话,便去前院看望洛神医。 洛神医本是应同杜婵音一起去叶府的,因为姚淑琴自从嫁入杜府,三年多来一直无所出,便央了杜婵音,请洛神医为她诊治。 原来姚淑琴因其母生她时难产,后来靠着秘药才得已顺利生产,姚淑琴因此伤了元气,内里比较虚,又因自身体质寒凉,故不易怀胎。 洛神医便先留在杜府内,为姚淑琴医治调理一段时间,晚些再过去叶府。 在太阳西斜,黄昏到来之时,杜婵音辞别了杜府众人,出了杜府大门。 杜婵音刚下了杜府高大的台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跑到杜婵音跟前,伸开小手露出掌心的纸团,“夫人,这是有人让我交给你的!” 杜婵音还没反应过来,小乞丐已把纸团塞到杜婵音怀里,转身跑开了。 芊书忙从杜婵音怀里抢过纸团,“哎呀!夫人的银丝罗衫!哪里来的小乞丐?也不知先把手洗洗干净!” 芊书掏出锦帕擦了擦纸团,打开纸团,这原来是一张信笺。 芊书把信笺舒展平整,递到杜婵音手中。 杜婵音低头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若想知道陷害你父王的真凶,请到聚仙楼一见。 可卿询问道:“夫人,用不用我把这小乞丐抓回来询问一番?” 杜婵音摇摇头,无甚可问的。 约他相见之人,定是在街头随意寻了一个小乞丐,给了些银钱,让小乞丐等在杜府门口,见了她把信笺给她。 那小乞丐最多就是,把约她相见之人的相貌,描述一番,定不会知道别的。 而若想知道约她相见之人的相貌,那她直接去聚仙楼会会那人便知。 来到了聚仙楼上的一个雅间,杜婵音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雅间内,一个脸色隐在昏暗中的男子,闻声转过身后,“你来了。” 杜婵音打量不远处之人,对方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高挑修长的身材,一身深青色暗竹纹直裰。 明明是一副儒雅的书生打扮,浑身却散发出,遮掩不住的暴戾之气。 第九十一章 提醒 杜婵音心生警惕,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信笺上所写之言是何意?” 对面男子反问道:“夫人难道不想知道,陷害你父王身死的真凶?” 杜婵音装作听不懂般:“我乃翰林院修撰杜智庭之女,家父好好的在府中,何来身死之说?” 对面男子挑起嘴角道:“夫人,咱们明人何必说暗话?我知你并非是杜智庭的亲生之女。” 不等杜婵音接口,又接着道:“我只是略知,关于你父王当年之事的真相,不想你被蒙在鼓里,好心来提醒一二而已。” 果然! 杜婵音屈膝行礼:“真相是什么?还请先生告知。” 对面男子侧身,避过杜婵音的行礼,开门见山道:“当年指使人陷害你父王的,乃是宫中之人!” 杜婵音闻言一惊:“不可能!我父王与当今皇上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宫中之人怎会加害于他?” 对面男子冷哼一声,“皇家无亲情,何况你父王英明神武、智勇双全,一直以来很有名望,难保宫中不会有人忌惮于他。” 杜婵音还是难以置信,“可是我听长公主所言,当今皇上能顺利登基,还是多亏了我父王与长公主鼎力相助,皇上又怎会允许宫中有人害我父王?” 对面男子回道:“难道你未听说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当今皇上为人,可与共患,难与处安!有人想除去你父王,恐怕他求之不得,不然你父王怎会那么快就被定罪,继而问斩?” 从聚仙楼出来,杜婵音并未回叶府,而是急色匆匆的又向杜府而去。 到了杜府门口,杜婵音不等芊书搀扶,自己便跳下了马车,一路向洛神医的院落快步走去。 姚淑琴听宛月来报,说杜婵音又回来了,很是吃了一惊。 难道杜婵音与叶北承吵架了? 也不对啊!叶北承不是去宫中了吗? 姚淑琴思虑片刻,抬头对宛月道:“无妨!叶府没有公婆需要侍奉,禅音在杜府过夜也未尝不可!既然禅音直接去了洛神医那里,我们也不必过多叨扰,你多留神些,有事来报即可。” 宛月答应一声,退出门去。 杜婵音一路疾走,到了洛神医院中。 洛神医正手执一杯清茶,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赏月,见到杜婵音急色匆匆的去而复返,诧异的放下手中茶盏,“可是发生了何事?” 杜婵音走上前,也坐在石桌旁,匀了口气,答道:“有人在聚仙楼约我见面,告知我,我父王乃是宫中之人所害。” 洛神医惊问:“约你见面的是何人?可有拿出宫中之人陷害你父王的证据?” 杜婵音摇摇头:“未曾拿出证据。” 又把约她见面之人的体貌特征,向洛神医描述了一遍。 听了杜婵音的话,洛神医惊道:“难道是他?想不到他早已回到了京都城。” 杜婵音见到洛神医这副模样,出声问道:“先生可认识此人?” 洛神医回道:“我现在心中有一人,但是还不能够确定。” 又问:“此人现在何处?” 第九十二章 过往 杜婵音道:“此人还在聚仙楼,我让可卿在那里盯着……” 话未说完,只见可卿几个飞步跃入院中,“夫人不好了!那人不见了!” 可卿向杜婵音与洛神医诉说了一遍,她在聚仙楼外街上的情况。 她本紧盯着楼上雅间内,那个始终站在窗前的身影。 这时,有一辆拉着酒水的平板马车,从她跟前路过。 不知为何,拉车的马儿突然受惊,抬起双蹄长啸一声,向前狂奔而去。 正巧,一个孩童跌倒在街道中央,眼看马蹄就要踩在孩童身上,她纵身一跃,抱起孩童滚到路边,救了那孩童一命。 可是当她放下怀里孩童,转身寻望才发现,聚仙楼雅间窗前的那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然离去,早已不见了踪影。 听了可卿的话,洛神医感叹道:“他自来最擅谋略,能在无形之中,达到自己的目的,应该就是他无疑了。” 杜婵音好奇问:“听先生之言,对他很是了解,他到底是何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洛神医答道:“他就是曾经安王府的四大幕僚之一,谋略过人的周先生。当初还是多亏了周先生,他用一个奴婢之女换出了小主子你,小主子你才能得以活命。” 杜婵音更加不解,连珠炮般询问起来:“既然是周先生从安王府抱出了我,那为何没有与我在一起?而我又如何遇到了母亲,被母亲带回了杜府?而且他既然知晓我的身世,为何不与我相认?” 洛神医一一回道:“当初周先生把你抱出了安王府,便带着你消失了踪迹。至于怎会把你交给了杜夫人?其中隐情,恐怕只有周先生自己知晓了。” 又长叹一声:“周先生因身世所故,为人本就有些偏激,再加上后来,你父王等人出了事,更是陷入执念深渊,无法释怀。” 杜婵音不禁问道:“周先生的身世不好么?” 洛神医摇摇头,“周先生家,本也是当地大族,周先生父母只得他一个男童,更是对他疼爱有加。 周先生小时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后来周先生成人后,在街上买下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年幼女子,带回府中。 周先生父母本不同意周先生,把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留在府里,想给些银钱把这女子打发出门。 可拗不过,犯了牛心左性的周先生,无奈之下,只得任由他去。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周先生的父母在一次外出时,遇到了下山劫抢的匪徒,双双毙命。 周先生的父母刚死,周先生的大伯便带着族人找上门来,拿出带有周先生画押的文书,称是周先生自己同意将家宅转让于他。 原来是那卖身葬父的女子,出卖了周先生,趁着周先生因父母之死,伤怀酒醉之时,拿着周先生的手,画押了文书。 周先生的大伯因此霸占了周先生的家宅,并将周先生赶出了府门。 周先生短短时日,失去双亲,又遭亲友背叛,尝尽人生百味。 后来,周先生无意中从族人那里得知了一件事情。 第九十三章 怜悯 原来,周先生的父母之所以出事,是周先生的大伯,把周先生父母的行踪,泄露给了山上匪徒知晓。 周先生救下的那卖身葬父的女子,本就是周先生大伯刻意安排。 那女子,把周先生父母要出门的事,告诉了周先生的大伯。 周先生听闻后肝胆俱裂,恨自己不听父母劝阻,引狼入室,又恨大伯与女子心肠歹毒,害他家破人亡。 从那之后,周先生含垢忍辱,暗地里多方寻找时机,终在几年后,把大伯与女子送入了牢狱。 大伯与女子很快被秋后问斩,周先生终为父母报仇雪恨。 但是自此,周先生再难以相信任何人,他不娶妻,不生子,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 直到后来,你父王安王来到了西北,他带领府兵,攻破了山上匪寨,剿灭了当初杀害周先生父母的匪徒。 从那以后,周先生便自请上门,为你父王做起了门客,不久后,因谋略过人而被你父王赏识,升做幕僚带在身边。” 说到这里,洛神医脸含怜悯,接着道:“在安王府的日子,周先生本来渐渐清朗健谈了许多,可谁想后来,你父王竟也出了事。” 杜婵音也伤感起来,“周先生也是可怜之人。” 又转头询问洛神医:“既然对方是周先生,想必不会欺骗于我,依先生看,此事还有无隐情?接下来当如何?” 洛神医沉吟道:“周先生一心想为你父王报仇,言语恐偏激了些。而且只对小主子你直言,却未拿出什么实证,可见仅仅是他敏锐的觉察了什么,但是并没有真凭实证。 不过周先生素来能推会算,他既然说出了是宫中之人指使,那必定就是宫中之人所为。 这件事毕竟时日已旧,若想知道真相如何,唯有在当初拿出证据,状告你父王通敌谋反之人身上找寻线索。” 杜婵音点点头,“当初状告我父王之人乃是通郑司曹参议,我父王等人被问罪后,这曹参议便外调江浙一带,后来说是得了急症,死在了江浙,直接葬在了那边,尸首都没有拉回来,只在京都建了衣冠冢。” 洛神医思虑道:“这曹参议被外调的急切,又死的如此蹊跷,可见另有隐情!” 杜婵音沉吟起来:“我先派罗三与少丰去江浙一带寻访一番,看看有无可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洛神医颌首,又对杜婵音笑道:“小主子现在已同叶统领结为夫妻,有事大可以让叶统领帮忙,不然只会显得外相。” 杜婵音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心里感激洛神医如父般的关怀与教导:“我知晓。”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自己做主,遇事第一反应,就是安排自己手里现有的资源。 她都要忘了,她现在已是成了亲,有了携手共进的另一半,她做不来的事情,相信叶北承是很愿意帮忙的。 而在皇宫大殿外,叶北承在出宫门的花石子长甬路上,撞见了,正要进宫的镇国公叶云天。 叶北承目不斜视,侧身从叶云天身旁走过。 第九十四章 怀疑 叶云天本等着叶北承与他见礼,却见叶北承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径直走过,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 他不禁大怒,厉声喝道:“站住!” 叶北承脸含不耐地转过身,“请问这位大人,有何事?” 叶云天气的颤抖着手,指向叶北承:“你这逆子!见到自己的父亲都不问安?” 又接着指责道:“成婚这样的大事,也不告知于我,现在还敢问我有何事?” 叶北承冷笑:“你不是早已把我逐出家门了么?而且叶家族谱上,想必也没有我的名讳了吧?” 叶云天听闻后,有些心虚,但仍然辩驳道:“不管如何,我都是你的父亲!” 叶北承满脸讽刺:“你是我的父亲?在那宁飞燕虐待打骂于我时,你可曾想起了你是我的父亲?你与那宁飞燕苟且,气死了我的母亲时,你可曾想起了你是我的父亲?” “住口!你还有脸提起?你的心好歹毒!竟然提剑杀了你的继母与幼弟!你继母虽没有好好待你,可你母亲之死根本与你继母无关,你母亲乃是……”,叶云天怒极反驳,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失言。 他赶紧咽下口里剩余的话,匆忙左右打量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叶云天的反常,引起了叶北承的怀疑,“你刚才所言是何意?难道我母亲之死,另有隐情?” 叶云天听到叶北承的问话,差点儿跳起来。 他赶紧上前,捂住叶北承的嘴。 被叶北承打落手后,尴尬道:“哪有什么隐情?为父刚才情急,说错了话。” 见叶北承还要追问,他又捶打自己的胸口,假意哭道:“我一把年纪还要受你这逆子之气,不如死了算了……” 叶北承见叶云天不肯回答,懒得再看他拙劣的演技,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听闻四周没有动静了,叶云天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到叶北承已经离去,抹了一把因假哭皱麻的脸,长吐出一口气来。 还好没有被这逆子发现,不然就凭这逆子的性子,还不把天捅个窟窿? 出了宫门,叶北承对等在一旁的钟才吩咐道:“你今晚带人,趁夜色去镇国公府,把叶云天身边的元喜绑了。” 钟才低头领命:“是!” 叶北承眸色深浓,看向远方。 母亲死时,他还小,好多事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知道当时母亲身子羸弱,常常身体不适。 他那时是和自己的奶娘睡在一间屋子,只记得有一夜,好像说是母亲旧疾发作,叶云天还特意去宫中,为母亲求来了太医,可还是没能救回母亲,母亲当夜就去了。 他听奶娘说,母亲是因为知晓了,叶云天与宁飞燕私会苟且的事,积忧成疾,才郁郁而终的。 如今,奶娘也早已过逝,要想知道,母亲之死是不是另有隐情,看来只有从叶云天身边的人入手了。 入夜,等叶云天歇息后,元喜像往常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进门后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方桌上的蜡烛。 第九十五章 秘史 元喜转过身,拎起桌上茶壶,想要为自己斟一碗茶。 茶还没斟好,桌上的蜡烛突然灭了。 元喜只得再次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桌上的蜡烛。 可他刚一转身,桌上的蜡烛竟然又灭了。 元喜心生惧意,厉声喝道:“是谁?” 提心等了片刻,见无人应答,也不见有别的动静。 元喜失笑的摇摇头,暗怪自己真是多心了。 元喜重新取出火折子,再次想点燃方桌上的蜡烛。 可是蜡烛还没有点燃,身后脖颈处却骤然一痛,他便失去了知觉。 在元喜倒下之际,两个黑衣人在元喜背后,将一个麻袋对准元喜,当头套下,元喜便被套在了麻袋之中。 黑衣人掳持了元喜,趁四下无人之时,扛着装着元喜的麻袋,飞檐走壁出了镇国公府,一路疾驰而去。 元喜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双手、双脚皆被绑缚,顿时惊恐不已,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镇国公府的秘事,想必你是知道的,现在如实招来吧!” 元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面具,看不到相貌的男子,正坐在不远处,紧紧盯着他。 元喜顿时号哭出声:“这位老爷你行行好,饶了小的吧?小的只是镇国公府的一个下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面具男子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来人把刑具抬上来。” 不一会儿,碳盆、老虎钳、铁锯、尖竹签、倒刺鞭、钢钉板等刑具,便被一一抬了上来。 看得元喜心惊胆战,吓的说话都结巴起来:“老……爷,饶……饶饶命,我……我说……” 面具男子厉声喝道:“快说!” 元喜深吸了口气,咬牙道:“这位老爷,我元喜也没什么别的秘事,就是……就是同镇国公的小妾明月,有了首尾,明月怀上的孩子是我的,可是明月跌了一跤,现如今孩子已经流产了,我保证回去就同她断了关系,再不往来……” 面具男子听的满头黑线,叶云天这个蠢货,竟然被人戴了绿帽子还不自知,又差点儿为别人养了孩子。 他开口斥道:“住嘴!谁让你说这些!” 元喜一听不是问他的秘事,心下一松,顿时,嘴皮子重又利索起来:“镇国公府的秘事多如牛毛,不知这位大爷你想知道哪一件?是账房的刘管事收受贿赂的事?还是厨房的王婆子偷人的事……” 这都是些什么事!面具男子越发无语。 看来镇国公府,内里已经杂乱溃烂的不成样子了。 面具男子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道:“叶云天的原配妻子孟夫人,究竟是如何死的?” 元喜一听这话,脸色骤变:“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如何得知的?” 面具男子见此,神情严峻起来,果然另有隐情! 面具男子身后站着的,一个以黑巾遮面的黑衣人上前,抬脚狠狠踹在元喜胸口,“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何时轮到你来问话!” 第九十六章 心惊 元喜惨叫一声,如断了线的布偶般,向后飞出几步远,顿时口吐鲜血,胸口生疼的仿佛扎了千万根针。 他忍住胸口疼痛,挣扎着开口:“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随着元喜的讲述,镇国公府曾经的秘史,逐渐暴露在面具男子面前。 镇国公叶云天的原配妻子,名孟清尘,长的相貌绝美。 在一次皇室宴会上,叶云天一眼看中了孟清尘。 因担心孟清尘嫌弃他名声不好,府里姬妾众多,不肯下嫁。 叶云天便直接求到了当时的太后那里,赌咒发誓从此重新做人,再不做荒唐之事。 求得太后为他赐下了婚事,他才如愿抱得美人归。 可是叶云天不知的是,当今皇上,也同样看中了孟清尘,本想纳入后宫,可是当时的太后不同意。 太后嫌弃孟清尘长相太过招人,怕皇上痴迷女色,荒误了朝政。 正好后来叶云天求娶孟清尘,太后便顺水推舟,直接为叶云天与孟清尘赐下了婚事。 这些事,开始叶云天并不知晓,但是孟清尘心里是知道的。 她不想违逆太后的意思,给家族招来祸事,所以甘愿嫁入了镇国公府。 孟清尘嫁入镇国公府后,与镇国公叶云天俩人还算恩爱,后来又为镇国公生下了长子叶北承。 本来太后以为这件事至此已经尘埃落定,就算是过去了,可是她没想到,在一次皇室宴会结束后,皇上与孟清尘被一个宫女发现,俩人双双倒在宫中一个偏僻的凉亭里。 皇上无事,经太医诊断,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可那孟清尘却了无声息,已经一命呜呼。 太后又惊又怒,却也不得不先料理眼前之事。 太后让人把皇上抬回寝殿,做出从未外出之象。 又命人悄无声息的,偷偷将撞破此事的宫女打杀。 后又派人寻来叶云天,告知了叶云天真相,并承诺会保叶云天一世荣华,让他连夜将孟清尘带回府中,对外称孟清尘发了急病。 太后会假意兴师动众的派出太医,去镇国公府为孟清尘诊治。 镇国公叶云天虽然十分喜爱孟清尘,见她身死很是心疼,但是他又怀疑孟清尘,可能和皇上之间有些什么,心里十分不舒服。 再加上他本就为人软弱无能,又舍不下,身下的荣华富贵,不敢与太后作对。 故没有声张,只依太后所言,把孟清尘连夜偷偷运回了府中,又做出孟清尘突然旧疾复发的样子,一路哭喊着去宫中求太医。 跟叶云天回府的太医,本就是太后的人,装模做样为孟清尘整治了一番,得出本积郁成疾,又突受风寒,发了急症的诊断。 这太医还假意开出了药方,安排丫鬟去熬制汤药。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汤药没有熬完,就传出孟清尘不幸而亡的消息。 那太医又言孟清尘病急凶险,恐有传染。 镇国公叶云天便连夜让人,把孟清尘抬入早已备好的棺木里,装棺钉盖,天一亮就发了丧。 说来也是奇怪,孟清尘逝世不久,太后也突然因急症而离世。 第九十七章 困扰 皇上悲痛欲绝,下令命全国百姓披麻戴孝,要戴白帽穿白衣,不能举办喜事,并且禁止一切玩乐欢庆,举国哀悼。 诉说了他所知道的全部经过,元喜恳求道:“这位老爷,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都如实交代清楚了,您看能不能放小的一马?小的回去后,定守口如瓶!决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面具男子摆了摆手,他身后站着的,以黑巾遮面的黑衣人会意。 上前叮嘱元喜道:“记住你的话!如若让我们知道你泄漏了口风……” 黑巾遮面的黑衣人抽出腰间佩剑,砍在屋内堆放在一起的,两根粗重木桩上,只听“哐咚、哐咚”两声,两根木桩同时应声而断,“……这就是你的下场!” 元喜连忙点头如捣蒜,“几位爷请放心,小的还是知道轻重的,如若被人知道,小的也没有好果子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一字出去。” 黑巾遮面的黑衣人迈步走到元喜身后,侧手一个手刀,砍在元喜脖颈处,元喜顿时眼睛一闭,昏厥了过去。 黑巾遮面的黑衣人转头吩咐另一个黑衣人:“把他送回镇国公府去。” 另一个黑衣人应声领命,上前扛起云喜,几个纵身跳跃,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黑巾遮面的黑衣人转身,摘下遮面的黑面巾,正是钟才。 钟才看到面具男子还像刚才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上前禀报道:“主子,人已经送回去了。” 面具男子闻言回过神,伸手摘下脸上面具,赫然正是叶北承。 叶北承把面具握在右掌心,右手渐渐攥紧,不消片刻功夫。面具就碎成了粉末,从叶北承手指间脱落。 他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是这样死的。 原来始作俑者,根本就不是叶云天与宁飞燕,他的母亲是死在宫中,害她的,只能是宫中之人。 叶北承痛苦的闭上双眼,当今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一直以来,像父亲般关怀、照顾于他,他也对皇上很是敬重,不想,皇上却与他母亲的身死,有如此关联。 怪不得皇上总拿那般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他如今才明白,只是因为他长的酷似母亲,皇上是在他身上,找寻母亲的身影。 他一直以为,他是靠自己的才能得到了皇上的赏识,现如今才知晓,皇上恐怕只是因为他是母亲的儿子,才对他如此的提拔、照顾。 杜婵音回到叶府后,已经很晚了,询问后,得知叶北承已经回府,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他早早回府了,都不知道去杜府接她一接! 杜婵音赌气回了卧房,正要独自歇息,听芊书在门外禀报:“钟才来了。” 杜婵音很是诧异,钟才不跟在叶北承身边,怎的来了这里? 杜婵音收拾妥当,便让芊书将钟才带进屋来,出声问道:“生了何事?” 钟才上前跪在杜婵音面前,满脸担忧道:“夫人,您快去看看主子吧!” 随着钟才的讲述,杜婵音也渐渐后悔起来。 第九十八章 劝导 叶北承正在承受巨大苦痛,她却为些小事与他置气。 又不禁感叹一声,命运就是这般的神奇,他们俩夫妻还真是有缘分,就连杀父(杀母)的仇人,都有可能同时来自宫中。 但是她与叶北承又不相同。 她是经历过现代生活的人,讲究人人平等,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对皇家的认识也是多元的,心中对当今皇族没有多大敬畏感。 如果真是皇室中人,害死了她的父王,那她定是要不顾一切报仇的。 可是叶北承却是原汁原味的古代人,自幼受到的教导,便是要忠君爱国。 他们对待国家的认识也是单一的,一心为国,对待国家和皇家唯有服从。 他们上敬神、下敬地,中间敬皇家,所以总会忌惮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会惹怒上苍、惹怒皇家。 而皇家赐下什么惩罚,也甘愿接受,如若敢有违背,就会被世人说成是不忠不义之人。 让芊书取来斗篷披上,杜婵音便跟随钟才,来到了叶北承所在的书房外。 石大山正焦急的在书房外面转圈,见到杜婵音心里一松,“叶将军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许久了。” 杜婵音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让钟才与石大山等在门外,自己独自推开门,进到书房中。 书房里没有点蜡烛,黑漆漆一片。 杜婵音在门口处站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 屋内寂静的没有一点声响,杜婵音在屋中,慢慢走动找寻起叶北承的身影来。 走到一个又宽又长的八仙桌旁,发现叶北承正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婵音轻轻地走过去,不顾地上寒凉,也像叶北承一样坐在地上,慢慢将头靠在叶北承肩膀上。 叶北承见是杜婵音来了,伸开左手臂把她拥入怀里,右手无意识地轻拂着她的秀发。 半响,叶北承沙哑着声音问道:“你都知晓了?” 杜婵音点点头。 叶北承自嘲的一笑:“我还在声声讨问叶云天,事实上却连自己的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这世上最可笑之人?” 杜婵音摇摇头,轻轻的开口:“我也连真正陷害我父王的仇人是何人,都无法确定,至今不能为父王翻案。” 叶北承温声保证道:“你放心,我是你的夫君,你之事就是我之事,为安王翻案的事情,我会想方设法助你的。” “好”,杜婵音低声道,“状告我父王的那个曹参议很是可疑,我已经派罗三与少丰,去江浙寻访查看了。” 又接着道:“指使陷害我父王的真凶,与杀害你母亲的真凶一样,可能也是宫中之人。” 叶北承心里一惊:“此话怎讲?” 杜婵音直起身,认真的看向叶北承,“我父王曾经的幕僚,今日约我相见,与我提了一提,我细细想了一日,我父王乃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又立有从龙之功,在西北时爱民如子,受世人爱戴,有能力、有动机害他的,恐怕只有宫中之人了。” 第九十九章 子嗣 叶北承听闻叹息一声,揽住杜婵音肩膀,重新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不管平反之路有多艰难,我定陪你走下去!我们携手一起找出藏匿在宫中的凶手。” 杜婵音心下感动,抓紧叶北承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书房里还是黑蒙蒙一片,一轮弯月从云朵后面露出真颜,向窗内撒进些许柔和的光芒。 杜婵音与叶北承俩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依偎在一起,相互从对方身上吸取温暖。 次日,四皇子府里,杜素瑾正偷偷用刀划破自己的胳膊,让流出的血珠,滴落在自己的衣裳上。 她已经一个多月,未来月事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只能狠心咬牙划伤自己,来做出落红的假象。 看着身下的衣裳,渐渐猩红一片,杜素瑾赶紧捂住胳膊上的伤口,又拿起事先备好的干净棉布,自己将伤口简单缠绕包扎上。 伤口处疼的钻心,她却只得干忍着,如若去让小丫鬟要伤药,必定会引起四皇子妃与李嬷嬷的怀疑。 杜素瑾咬咬牙。 不行,她身边如今没有得力的人手,太过于被动无奈,她要想办法把瑶瑜找回来。 自从姨娘被发现身死后,瑶瑜便被姚淑琴那贱人,给了些银钱,打发出了杜府。 她曾经还特意让人打听过,听说瑶瑜出府后不久,便又被家里的父母,卖给了一个鳏夫做续弦,听说过的并不好。 她那时没想接回瑶瑜,所以未加理会,不知瑶瑜有没有怪她? 而且,不管如何,瑶瑜现如今都是成了亲,有了家室的人,不知还愿不愿意跟她来四皇子府? 正在杜素瑾沉思之时,忽闻府里鼓乐喧天,欢歌笑语,一派祥和喜庆之音。 杜素瑾忍着胳膊上的疼痛,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儿,扶着门框向外看去。 正好看到一个小丫鬟从院中跑过,忙出声问道:“可是生了何事?” 小丫鬟满脸笑,回道:“禀杜侧妃,是府里有喜事。咱们四皇子妃,刚刚被太医诊出怀孕半月有余,四皇子高兴的不得了,如今正满府的撒银钱呢!” 说完不再理会杜素锦,转身向四皇子撒银钱的院落,快步跑去。 杜素瑾暗恨,凭什么她日日要喝那苦口的避子汤药,而四皇子妃怀了身孕,却满府皆庆? 如今四皇子妃有了身孕,四皇子定是要歇在她那里一段时日,来安抚体恤,这回四皇子妃,又要在她面前抖起威风了。 杜素瑾仿佛已看到了,四皇子妃那张得意的笑脸。 杜素瑾心里冷哼,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虽然没有太医为她应诊,但是她敢确定,她的身体里,同样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而且,她有孕的时间比四皇子妃还要早。 她的儿子虽然不是府里的嫡子,却会是长子。 但是她如今还不能说,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她首先要等到三个月后胎儿稳定了,然后还必须要寻找到合适时机,在四皇子面前揭露出有孕的事。 第一百章 瑶瑜 只有如此,她和她的孩子才能够真正的平安。 不然不要说四皇子妃,就光是齐妃身边的李嬷嬷,就能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不声不响的落了胎。 杜素瑾冷笑一声,她盼着三个月的时间赶紧过去。 她好想快点看看,四皇子妃知道了,她比她更早有了身孕后,会是什么表情。 在城南一个低矮简陋的土坯房屋前,堆满杂七杂八琐物的院落里。 一个穿着缝满补丁衣裳的妇人,正埋头浆洗一大木盆衣服,只见她的双手生满了冻疮,红红紫紫青肿一片。 这时,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一脚踢开破烂的木门,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院中。 这男子进到院中后,又径直向妇人走过来,一脚踢翻了妇人浆洗衣服的大木盆,盆中的水顿时翻滚出来,洒满了一地。 男子嘴里不清不楚的嚷嚷着:“你这扫把星……额……自从娶了你,老子我逢赌必输……额……就没赢过钱……” 妇人被踢翻、飞起又落下的木盆,淋了满身水,不顾仍然在不断往下滴水的衣裳,只握紧拳头,双眼发红的死死瞪着面前男子。 男子见妇人如此,顿时不悦起来。 他伸出大手,抓住夫人的头发,将妇人拖拽到自己跟前,又轮起一拳,打在妇人脸上,“你这晦气的扫把星!还敢如此瞪视于我?看我不打死你……” “住手!” 男子正没头没脸的轮拳打在妇人身上,忽闻一声厉喝。 男子顿时松开手,睁大醉意朦胧的双眼,向院门口儿看去。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衣裳华贵精美的年轻妇人,年轻妇人身后是两个,同样衣裳鲜亮的小丫鬟。 先前的妇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听到声响也抬起头望过去。 待看清楚院门口最前面站着的人,顿时一片死灰的眼中,迸发出光亮,“二小姐!” 原来,先前被毒打的妇人正是瑶瑜。 瑶瑜一看到杜素瑾,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处,跪俯在杜素瑾脚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又怕因此吓到杜素瑾,嚎哭了片刻,便强迫自己渐渐收了声。 杜素瑾看到瑶瑜穿着缝满补丁的衣裳,爬俯在地的双手上,生满了冻疮,如今又被打的鼻青脸肿,伤痕累累,也是吃了一惊。 她知道瑶瑜过的不好,却没想到是这般凄惨的样子。 杜素瑾不再犹豫,把想让瑶瑜,跟随她回四皇子府的事情,同瑶瑜说了,又问瑶瑜,“你可情愿跟我回府?” 瑶瑜听闻抬起头,大声道:“奴婢愿意!” 又连忙重新垂头爬俯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奴婢愿意!” 院中酒醉的男子,此时已去了五六分醉意。 先前听杜素瑾讲她们是四皇子府上的人,他并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站在一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这边。 如今听闻杜素瑾要把瑶瑜带走,顿时不干了,慌忙上前阻止道:“不行!她是我的婆娘,不能跟你们走!” 瑶瑜猛地抬起头,恨恨地向酒醉男子问道:“你怎的还有脸说我是你的婆娘?” 第一百零一章 争抢 不等男子答话,瑶瑜又含泪接着道:“自从嫁入你家,我为你洗衣做饭,料理家务,可你不是去赌就是四处买醉。 每次赌的没有银钱了,就偷偷回来搬家里的东西,现在家里已经被你搬空了,而你竟然连我膀身的衣物,也偷偷拿去当了。 现在更是赌输、醉酒后,回到家就会打我出气,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人!” 见男子还想开口纠缠,瑶瑜又转头死死盯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的婆娘,就是被你打死的。” 瑶瑜又给杜素瑾不断磕起头来,“求二小姐救救我!求二小姐救救我……” 杜素瑾忙开口阻止道:“不必如此,我前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的。” 男子见此,知道再留不住瑶瑜,便向杜素瑾道:“她可是我花了五两银钱买来的媳妇,怎可白白跟你们走?” 杜素瑾抬抬手,身后的一个小丫鬟便上前,从腰间掏出一个锦缎钱袋,又从钱袋里面,掏出五两银子来递给男子。 男子掂了掂手中银子,又道:“她还在我家吃了我这许久的米粮,怎么也要再多给一些。” 瑶瑜气急:“你!……” 杜素瑾向小丫鬟点点头,小丫鬟便又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来,给了男子,“这回够了吧?” 一看竟然又给了五两银子,男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够了!够了!这位夫人真是好生阔气!” 杜素瑾看男子没了意见,让小丫鬟上前扶起瑶瑜,几人正要转身离去。 屋里突然传出阵阵哭声,瑶瑜听闻,连忙转身向屋中跑去。 不一会儿,瑶瑜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童出了屋子,“二小姐,这是我的儿子吉儿,我要带他一起走!” 男子见此,忙上前从瑶瑜怀里抢夺孩子,“不行,你不能把他抱走,他是我王家血脉,我还要靠他传宗接代呢!” 瑶瑜本就已被打伤,又着了凉气,虽然发了狠,却仍然没有抢过男子。 最终,被男子一巴掌推倒在地。 男子抱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孩童,冷冷道:“你要走便走,不过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带走吉儿的。你放心,你不在,我也能把吉儿好好的抚养成人。” 瑶瑜被推倒在地上,又“嘤嘤”哭泣起来,听了男子的话,抬起泪目:“吉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男子见瑶瑜松了口,连忙保证道:“你放心,吉儿是我的亲身骨肉,又是我唯一的孩儿,我还要靠他传宗接代,必不会委屈了他。” 瑶瑜听闻,咬牙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迈步走到杜素瑾身后,垂手侍立。 杜素瑾见此,不再犹豫,带着瑶瑜与另外两个小丫鬟,转身离去。 等几人走远,男子长吐出一口气,见怀中孩童还在不停的哭闹,“啪”的一巴掌打上去,“哭什么哭?跟你那丧门星的娘一个德行!” 怀里孩童挨了打,更加尖声哭闹起来,口里还不清不楚的哭喊:“娘……哇哇……娘……” 第一百零二章 气急 男子听到后很是惊奇:“咦?先前什么也不会说,怎的突然会喊娘了?来,喊个爹来听听!” 见孩童并不答话,只是不停哭闹喊娘,男子刚要翻脸,一眼看到,先前和瑶瑜因争抢孩童,滚落在地上的银两。 男子连忙将怀里孩童放到地上,上前去捡起银两,吹了吹上面滚沾上的尘土,又咧开嘴笑起来。 先前听瑶瑜的父母,说瑶瑜是官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要卖五两银钱,他还很是不情愿。 官家小姐有什么了不起,吹了灯,还不是一个样子! 更何况,还只是个官家小姐身边的丫鬟。 要不是看瑶瑜还有几分姿色,又是处子,他才不会买她。 如今看来,这官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就是不一样,落魄了,也有自己的小姐拿着银钱来救。 他又看看怀里还在哭闹的孩童,心里得意起来。 幸好他头脑灵光,没让瑶瑜把这小东西抱走,瑶瑜把这小东西看的比命还重,有这小东西在手,他以后哪里还会缺银钱使用? 瑶瑜可是去四皇子府中做丫鬟了,四皇子那可是真正的皇室后裔,那是天下最金贵的几人之一。 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府中,又怎会缺了银钱? 看来,他的好日子要来了! 而在宫中,因为得知四皇子妃有了身孕之事,秦贵妃正对三皇子耳提面命,“看看人家老四,如今儿子都快出生了,再看看你,非要跟本宫犯拧!那郑大学士之女,德才兼备,秀外慧中,比那孙小姐不知好了多少倍!” 三皇子闻言“腾”的站起来,“母妃不必再说,她再是好,儿子也不中意她,儿子就是钟意孙烟柔!” 说完,不再听秦贵妃后面的话,转身大步出了殿门。 秦贵妃气的捂住胸口位置,“这逆子,气死我也……” 一旁站了良久的二皇子,连忙上前搀扶起秦贵妃,安慰道:“母妃别气,三弟从小就是这倔犟的性子,又心性单纯,不知变通,并不是故意想惹母妃生气。” 秦贵妃叹了口气:“我也不是真的生他的气,只是心里着急。自古以来子嗣是否丰盈,直接关系着日后,能否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二皇子闻言眼神幽深,又开口劝道:“竟然三弟只钟意那孙小姐,就让他娶了便是,何必为此伤了母子情分?” 秦贵妃不情愿道:“那孙小姐父亲只是三品太常寺卿,母家恐怕以后难成助力。” 见二皇子没有吭声,秦贵妃怕他心中多想,连忙道:“你三弟同你不同,他没有心计,母妃若不多帮他想想,他恐怕日后难以在朝中安身立命。” 二皇子笑道:“儿子知道,儿子只是在想,如若三弟一心要娶孙小姐,那我们就为他寻两个家世好、门第高的侧妃算了,总不能,让三弟一直拖着不成亲。” 秦贵妃忧虑道:“可是侧妃出身压过正妃,恐怕后宅难宁。” 二皇子道:“这有什么!有母妃在,看哪个敢作妖?什么妖魔鬼怪在母妃面前,也不得不被打回原形。” 第一百零三章 妒恨 秦贵妃闻言,“扑哧”一笑,素手隔空一点二皇子的额头:“照你这样说,母妃岂不成了那会做法的道士了?” 二皇子笑道:“哪有母妃这样容色倾城、又风姿卓越的道士?母妃分明是那天上诸女仙之首,下凡来到世间的王母娘娘。” 秦贵妃开怀大笑起来,“你今早是吃了蜂糖了不成?小嘴儿这般甜,就会讨母妃欢心。” 二皇子也笑起来:“母妃高兴就好!” 从宫中回了二皇子府,二皇子进到屋中,一脚踢翻了桌边锦凳,又上前将桌上,所有果盘、茶盏、银叉等物扫落在地。 他的后宅,也明明正妃之位悬空,母妃却只想着老三那个蠢货。 这般偏心! 让他心中暗恨不已。 他阴冷一笑,老三不是想娶那孙小姐吗? 那他就助他一臂之力。 至于郑大学士之女,他府里如今只有两个侧妃,郑小姐正好来给他当正妃才对。 瑶瑜一路心中忐忑的,跟随杜素瑾回到了四皇子府。 她没想到,这次她这样简单,就从那个虎狼窝里,正大光明的出来了。 她初出杜府时,杜府主母姚淑琴给了她一笔银钱。 她自己这些年在杜府里,每月都有自己的月银,又存了不少主子赐下的金银物什。 她也算是带着丰厚钱财,回到家中的。 本以为父母看在这些银钱面上,会为她找寻一个好人家。 不想,她的父母与兄嫂见了那些银钱,非但没有好好待她,还瓜分了她的银钱,把她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最后硬是要将她嫁给,那个远近闻名的赌徒鳏夫做续弦。 她不愿,趁长嫂给她送饭时,撞开长嫂,夺门而逃。 只是逃出不远,便被父母、兄嫂抓了回来,还被毒打了一顿。 她是被绑着送上花轿的,她的父母、兄嫂没有给她一分钱的嫁妆,只是让她带上了随身衣物。 幸好她曾经多留了一个心眼,在一件衣裙的裙摆内里,缝制了几张银票进去。 她的父母、兄嫂并没有发现。 嫁给那个鳏夫后,她也寻机逃跑了两次,但是始终都没有成功。 虽然每次被抓回来,就会遭到一顿毒打,但是她并不怕。 她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毁了。 她早已打算好,她衣裙里还藏有几张银票,只要她能够逃出去,她就远远的离开京都城,再也不会回来。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鳏夫再一次赌输了银钱后,回家来抢夺她的衣裙,要拿去当了。 那衣裙里,藏有她最后翻身的银票,她怎么会给他? 于是她拼命上前同那鳏夫抢夺,可是脆弱的衣裙,禁不住那般撕扯,最后碎裂成了几段,裙摆里缝制的银票,也纷纷掉落到了地上。 那个鳏夫看到银票就红了眼,最后毒打了她一顿,抢走了所有银票。 她没了傍身的银票,最后几件从杜府带出来的好衣物,也被那个鳏夫拿去当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她心如死灰,正打算了却自己的生命,也要离开那个鳏夫之时,她却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 第一百零四章 不满 她死不足惜,可是孩子却是无辜的。 她哭了一日一夜,最后决定跟那个鳏夫过下去。 正当她已经认命,以为自己只能一辈子,深陷在那个虎狼窝里,再也无法出来了时,二小姐竟然找到了她。 现在又为她赎了身,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瑶瑜又开始默默掉起了眼泪,夏姨娘没了,以后二小姐就是她的新主子。 她一定好好为二小姐效力,报答二小姐的大恩。 杜素瑾带着瑶瑜等人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先前她的院落因为着了火,做了修缮,现在比以前更加华美精致。 让人去给瑶瑜请郎中,又派人,去四皇子与四皇子妃那里报备了一声。 杜素瑾便让刚刚跟随她一起出门的,其中一个小丫鬟先带瑶瑜下去安置。 走在四皇子府富丽堂皇的院落里,瑶瑜看的目不接暇。 四皇子府真是太大了,只二小姐一个院落,就赶上了半个杜府那样大。 走在瑶瑜身侧的小丫鬟,看瑶瑜左看右看,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暗暗撇撇嘴。 不知杜侧妃非要把这样一个,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接到府中干嘛! 看这妇人这蠢钝的样子,哪里有她们几个小丫鬟聪明伶俐? 很快,为瑶瑜请的郎中就到了。 郎中言瑶瑜只是外伤,又受了风寒,吃上几副草药,再好好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杜素瑾便让瑶瑜,先在自己屋中好好静养,等好些了再去她那里伺候。 瑶瑜对杜素瑾十分感激,将养了几日,身子刚好,便自请去了杜素瑾跟前伺候。 自从瑶瑜回到了身边,杜素瑾感觉轻松多了。 现在,是瑶瑜负责管理她的衣裳物什,她无需再像从前那般,必须靠划破胳膊来假意落红。 而且瑶瑜与她相处多年,很是明白她的心意,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正合她意。 自从瑶瑜去了杜素瑾屋中伺候,两个先前在屋中伺候的小丫鬟,便被杜素瑾打发到了院中。 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一个小丫鬟拉住另一个小丫鬟,躲到一棵香樟树下,嘀嘀咕咕起来,“自从那个妇人来了府里,杜侧妃就再也不允,我等去屋里伺候了。” 另一个小丫鬟也很是不满,“就是,这院中的活儿又脏又累,哪如在屋里逍遥自在?” 先前的小丫鬟问道:“你想不想回去屋中?” 另一个小丫鬟答道:“当然想,可是杜侧妃不让我们回去呀?” 先前的小丫鬟压低声音道:“这有何难?我们想法子,把那个妇人赶走不就是了。” 另一个小丫鬟连忙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先前的小丫鬟凑过身,嘴巴贴在另一个小丫鬟耳旁,窃窃私语起来。 次日清晨,瑶瑜正给坐在铜镜前的杜素瑾梳头,一个小丫鬟突然跑进来,跪地道:“杜侧妃,奴婢有事禀报。” 杜素瑾奇道:“这么早有何事?” 小丫鬟抬头看了瑶瑜一眼,又垂下头,“奴婢要揭发瑶瑜,瑶瑜偷盗了杜侧妃您的宝蓝吐翠孔雀金钗!” 第一百零五章 诬蔑 杜素瑾命瑶瑜打开妆盒,见放置在妆盒最底层内的,宝蓝吐翠孔雀金钗果然不见了,不禁脸色一沉。 这宝蓝吐翠孔雀金钗,是四皇子在她生辰时,送与她的。 她很是喜欢,平日里都是珍藏起来,只有在出席重要宴会时,才会取出来佩戴。 而瑶瑜才进府不久,根本就没见她佩戴过,又怎会知晓而偷盗于它? 可见是有人见她重用瑶瑜,设局想把瑶瑜赶出府去。 “大胆……” 杜素瑾正要开口,训斥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门外突然传来禀报声:“四皇子妃来了。” 杜素瑾抬头向门口儿看去,只见四皇子妃带着众丫鬟、婆子前来,身后不远跟着的,赫然是本该在她院中的另一个小丫鬟。 杜素瑾瞳孔一缩,看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 四皇子妃进到门内,左右打量一番,目光落在,站在杜素瑾身旁的瑶瑜身上。 这妇人就是小丫鬟说的,杜素瑾的心腹丫头? 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目光在瑶瑜身上停了片刻,四皇子妃直接开口,向杜素瑾问道:“听闻妹妹这里有刁奴,胆敢偷盗?” 杜素瑾堆起满脸笑容:“姐姐别听那些贱婢乱嚼舌根,我这里安稳的很,哪里有人敢做出偷盗之事?想来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四皇子妃闻言冷笑一声,“妹妹可不要为了包庇刁奴,坏了府上的规矩。” 又转头向身后跟着的小丫鬟道:“你来说?” “是!” 小丫鬟答应一声,上前跪伏在地,“我今日无意中在瑶瑜枕头下,发现了杜侧妃的宝蓝吐翠孔雀金钗,因多次见杜侧妃佩戴过,故一眼便认了出来。 我问瑶瑜金钗是哪里来的?瑶瑜支支吾吾,后又蒙骗我说,是她带进府中来的。她家里那般窘迫,怎会有如此贵重之物?” 瑶瑜听后,也匆忙上前,跪倒在四皇子妃面前,“奴婢冤枉!奴婢并未见过什么宝蓝吐翠孔雀金钗!” 先前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争辩道:“金钗就在她枕下,四皇子妃如若不信,让人去查看一番便真相大白。” 杜素瑾看着地上咄咄逼人的小丫鬟,恨的差点银牙咬碎。 这可恨的小贱婢! 这时,跪在地上的瑶瑜突然转身,爬俯到了杜素瑾脚下,出声道:“奴婢冤枉!奴婢恳请杜侧妃,派人去请四皇子过来见证!” 杜素瑾愣了一下,让四皇子知道,瑶瑜不就更不能留在府里了? 她仔细打量瑶瑜,见她脸色坚定,仿佛胸有成竹的样子。 便咬咬牙,吩咐道:“去请四皇子前来。” 四皇子妃见此冷笑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久后,四皇子到了杜素瑾院中,见到满院子的丫鬟、婆子,不禁诧异道:“可是出了何事?” 分别听了四皇子妃与杜素瑾的各执一词,四皇子顿时头疼起来:“不是要去搜查吗?那先去搜查好了!” 又转头,对跟他来的俩个老嬷嬷道:“你们也一起跟着去!” 俩个老嬷嬷躬身领命,跟随在小丫鬟与瑶瑜身后出了门。 第一百零六章 破局 见几人出去了,杜素瑾起身,挤到四皇子身旁撒起娇来:“四爷,瑶瑜是妾身在娘家时的丫鬟,与妾身情同姐妹,您可不要将她赶出府去,不然会伤了妾身的心……” 一旁端庄坐在四皇子对面的四皇子妃,见此暗骂一声:狐媚子! 没等杜素瑾把话说完,便打断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若她真是偷盗了府里财物,是绝对不可,再留在府中的。” 杜素瑾撇撇嘴,没有理会四皇子妃,却对四皇子道:“皇子妃姐姐不知为何,总是百般针对于我,让我好是惶恐。” “你……” 四皇子妃没想到,杜素瑾竟然敢当面给她上眼药。 顿时气的不得了,“休的在四爷面前胡言乱语!如若你自己行的正坐的端,本皇子妃又怎会针对于你?” 见俩人又要吵闹起来,四皇子的头又疼起来。 幸好这时去搜查的众人,已然回来。 见众人回来了,杜素瑾忙想要站直身,待看到最先进门的瑶瑜面色平静,杜素瑾便没有动,只挨在四皇子身旁,静观其变。 在瑶瑜身后,是面露惊慌的两个小丫鬟,小丫鬟身后,是两位四皇子身边的老嬷嬷。 其中一位老嬷嬷,手捧的,正是杜素瑾的宝蓝吐翠孔雀金钗。 四皇子妃见果然搜出了东西,满意的一笑:“如今事情已真相大白!咱们府里留不得这种鸡鸣狗盗之徒,杜侧妃是自己将她赶出府?还是本皇子妃来帮你?” 这时四皇子身边的老嬷嬷出声道:“禀四皇子、四皇子妃,这宝蓝吐翠孔雀金钗,是在这个小丫鬟的枕下搜出来的!” 随着老嬷嬷的指认,已面露惊慌,站立不稳的小丫鬟,“噗通”跪到地上,磕起头来,“四皇子饶命,四皇子妃饶命,奴婢是冤枉的!” 另一个小丫鬟也“噗通”跪下,跟着磕头:“奴婢们冤枉!奴婢们冤枉!” 四皇子妃心里一惊,怎么回事?不是说在瑶瑜枕下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杜素瑾见事情发生了这样的反转,心里一喜。 忙又拉起四皇子的手臂,趁机抱怨道:“四爷,我好歹是四爷您的侧妃,可您看,就连府里的小丫头都如此欺辱于我。” 后又抽出怀里锦帕,抽泣道:“我以为入了四皇子府,就不会再受人欺辱,如今看来,是我妄想了,我的命好苦啊……” 四皇子忙拍哄道:“好了,好了,这奴婢不听话,打发了便是,何必如此生气?” 又对四皇子妃道:“回头你重新选几个可心的小丫头,让素瑾挑挑。” 四皇子妃面色铁青,却也不得不点头应道:“是四爷!” 杜素瑾得意洋洋的看了四皇子妃一眼,又对四皇子道:“四爷,我想从外面买两个小丫头,不知四爷可应允?” 四皇子答道:“可!明日便唤牙婆子进门,就让你自己挑选几个合心意的小丫头!” 杜素瑾大喜,连忙屈膝行礼道:“妾身多谢四爷!” 四皇子颌首,对四皇子妃道:“余下的,你看着处置吧!” 第一百零七章 警醒 四皇子说完便站起身,挥动衣袖转身而去。 见四皇子走了,四皇子妃“腾”的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不停对她磕头求饶的两个小丫鬟。 心里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仅没有弄走杜素瑾身边的心腹丫鬟,还害的她在四皇子面前跌了颜面。 四皇子妃对杜素瑾道:“你院中的人,你看着处理吧!” 说完,也不再停留,带着众丫鬟、婆子,转身离去。 俩个小丫鬟见四皇子妃,理也不理她们,顿时面如死灰。 只得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杜素瑾身上:“杜侧妃饶命!杜侧妃饶命!求您看在奴婢们,精心伺候了您一场的份儿上,就原谅奴婢们这一次吧!” 杜素瑾冷笑:“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贱婢,莫不是以为投靠了四皇子妃,就能得道升天了?我今日便让人看看,背叛我会是个什么下场!” 又扬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俩个贱婢各打三十大板,赶出府去!” 话声落,门外立刻有四个婆子进得门来,把俩个还在不停求饶的小丫鬟拖出门,架到院中长凳上,打起板子来。 听着院中一声声,竹板打在肉上的“哐哐”声,与小丫鬟凄惨的喊叫声,杜素瑾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权利的滋味真是好! 只是可惜她只是四皇子府的侧妃,上面还有正妃压着。 但是,如若是想办法,让四皇子妃不幸薨了呢? 想了想光明的以后,又开心的听了片刻,院外传来的声音。 杜素瑾看向一直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的瑶瑜,“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瑶瑜恭敬上前,诉说起事情的经过来。 原来瑶瑜因为先前在家中,是自己奶孩子的,故夜里睡觉比较轻,一有动静便能察觉。 昨天夜里,她听到有响动,便悄悄睁开眼睛。 正看到与她同屋的小丫鬟,轻手轻脚地向她的床头走来。 她赶紧闭上眼睛假寐,却能觉察到,小丫鬟在她床头枕边的被褥下,不知放了什么东西。 今日一早,小丫鬟就借口有事请她帮忙,不等她收拾被褥,就匆匆把她拉出了房间。 后来,她借口出恭,躲过了一直紧盯着她的小丫鬟,匆匆回了房间一趟。 走到自己的床前,掀开被褥一看,只见在隐蔽处,放着一支宝蓝吐翠孔雀金钗。 她没有声张,只是把金钗,从自己枕头下的被褥里掏出来,塞到了对面小丫鬟枕下的被褥里。 她想着如若没事便都没事,如若小丫鬟想害她,那正好害了小丫鬟自己。 做完这一切,她又匆忙回去找小丫鬟,做出刚刚出恭回去的样子。 起先,她也不明白小丫鬟究竟是要干什么,所以并未告知于杜素瑾知道。 后来明白了,却已不方便再说,所以她只是求杜素瑾找来四皇子,好做个见证。 结果就是刚刚发生的,小丫鬟果真想害她,最后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杜素瑾听后,也不禁替瑶瑜庆幸起来,幸亏瑶瑜警醒,不然今日吃亏的就是她们。 第一百零八章 唐香 不过,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 赶走两个小丫鬟,她正好可以趁机安置属于自己的人手。 四皇子妃掌管府里事务已久,府里基本上全是她的人,而府里大多是家生子,私底下又盘根错节,她若想在府里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很是不容易。 明日,她从外面重新选几个小丫头,安置到她这院内,再让瑶瑜调教调教,以后便都是她能用的人手。 第二日一大早,收到吩咐的牙婆子,便领着一排小丫头进了门,直接到了四皇子府杜侧妃的院中。 看着整整齐齐站成两队的小丫头,杜素瑾满意的点点头,挨个打量起来。 看了一圈,杜素瑾把目光落在了一个比起其他小丫头,显得很是肥硕的一个小丫头身上。 杜素瑾身旁的瑶瑜也寻迹看过去,顿时指着牙婆子大怒道:“好你个贼婆子!竟然把这般痴大肥硕的丫头,也领来给我们侧妃看,就不怕污了我们侧妃的眼睛?这般不敬到底是何居心?” 牙婆子一听,连忙上前告罪:“哎哟,我的姑奶奶,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杜侧妃不敬呀!” 又在队伍中拉出那痴大肥硕的小丫头,“姑娘可别小瞧她,她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 又接着道:“别看她长相粗笨,却精通药理,很是擅长做药膳,这不奴家刚买下她,听闻杜侧妃要选人,今日便一起带来了,杜侧妃若是留下她,她帮杜侧妃调理调理身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听到“精通药理”四个字,杜素瑾眼神闪了闪。 向牙婆子颌首道:“那就留下她吧!” 那肥硕异常的小丫头听后抬起头,非常迅速的看了杜素瑾一眼,重又安静的垂下了头。 杜素瑾又从这群小丫头里面,挑选了两个看起来听话伶俐的,便让瑶瑜付了银钱,另外还多给了牙婆子几两,做为打赏。 牙婆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恭敬的把几个丫头的身契,递给了瑶瑜。 这次没有白跑一趟,不仅卖了好价钱,还把这总卖不出去的肥硕丫头给卖了。 瑶瑜给三个小丫头训了话,便让另外两个小丫头先下去安置,独独留下了那个肥硕的小丫头。 杜素瑾盯着肥硕的小丫头看了片刻,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肥硕丫头回道:“奴婢没有名字,还请主子赐名。” 杜素瑾轻笑一声:“我既然买下了你,自然是打算收用你,就看你肯不肯认我为主了。” 肥硕丫头咬咬唇,上前跪倒在地,“杜侧妃英明!奴婢本名唐香,是江湖上最善用毒的唐家后人,因家里犯了事儿,被官府发卖,后被牙婆子买下,那牙婆子为钱不择手段,奴婢是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故向那牙婆子扯了谎。” 杜素瑾点点头,“你小小年纪也是不容易!以后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唐香跪地磕头:“多谢杜侧妃!” 掌灯时分,瑶瑜给杜素瑾铺床时,笑道:“主子,这唐香还真有两下子!晚膳时,几个小丫鬟聚在一起,嘲笑唐香痴大肥硕。” 第一百零九章 有孕 瑶瑜接着道:“奴婢也没见唐香有什么动作,结果刚才,几个小丫鬟统统拉起肚子来。” 又笑道:“两人一起拉肚子还可以说是巧合,而几人都一起,便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杜素瑾也轻笑一声,看来这次她是压宝压对了。 听闻姚淑琴有了身孕,杜婵音很是欣喜,当天就带着芊书与可卿回了杜府。 到了杜府门前,却不想看到了,也刚要进门的杜素瑾。 杜素瑾看到杜婵音,脸上闪过一丝阴冷,冷哼一声,先一步进了门。 杜婵音也冷笑,她还没有找她算账,她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杜智庭见到杜婵音与杜素瑾双双回门,很是高兴,连声吩咐下人去准备家宴,又亲自去地窖,寻他珍藏了许久的好酒。 杜婵音上前拉起姚淑琴的手,温声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姚淑琴摇摇头,笑答:“好着呢!还要多谢你寻了洛神医为我调理,我如今满足的不得了。” 杜婵音也笑道:“现在洛神医回了叶府,您若是有事就派人去叶府寻他。” 见姚淑琴应下,又问道:“爹爹可高兴?” 姚淑琴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红晕,“你爹爹现在也知道心疼人了,自从得知我有了身孕,从前那些隔阂便不见了踪影,如今对我很是体贴。” 见姚淑琴与父亲过的好,杜婵音很是欣慰,她虽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但父亲对她疼爱有加,她希望姚淑琴能多多为父亲开枝散叶,让父亲多几个自己的血脉。 一旁的杜素瑾暗自冷笑,姨娘死了,姚淑琴却想风光无限,那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今日杜素瑾回杜府,带上的是瑶瑜与唐香,她看了唐香一眼,唐香便点了点头。 杜婵音虽然和姚淑琴在说话,眼角却也留意着杜素瑾。 听姚淑琴说杜素瑾平日里并不回来,今日回门不知为何? 要说是为庆贺姚淑琴有孕,她一句恭贺的话都不说,独自冷冷的坐在一旁,这副作派又不像。 姚淑琴也暗暗看着杜素瑾,见杜素瑾带来了瑶瑜,便问道:“素瑾把瑶瑜找回来了?” 杜素瑾笑起来,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是呢,我甚是想念瑶瑜,便把她接到了身边。” 杜婵音却对杜素瑾身后,肥硕异常的小丫鬟更感兴趣,她仔细的打量了小丫鬟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小丫鬟垂在身侧的十根手指上。 手指丰满肥圆,让她侧目的是,那十根手指头上,那带着浅浅灰黑颜色的指甲。 她曾经在洛神医给她的医书中看过,人的指甲一般是粉白色,只有长期配毒的人,指甲才会发灰发黑。 她不禁心生警惕,如今姚淑琴刚刚怀胎,可经不得任何意外。 很快宴席备好,众人纷纷落座。 杜智庭与姚淑琴坐在上座,杜婵音刻意坐到了,姚淑琴下首位置:“我也沾沾喜气。” 姚淑琴闻言,转头对杜婵音笑了笑。 杜素瑾走向姚淑琴的脚步一顿,抬头看了杜婵音一眼,调转了脚步,走向了杜智庭旁边坐下。 第一百一十章 有毒 杜素瑾坐下后不久,便端起酒杯,走到姚淑琴跟前道:“我敬您一杯,祝您顺利诞下麟儿!” 姚淑琴连忙站起,刚要接过酒杯,一旁的杜婵音开口:“嫡母如今怀有身孕,不便饮酒,还是以茶代酒为好。” 说完从芊书手中拿过茶壶,亲手为姚淑琴斟了一杯茶递上。 杜素瑾继续高举酒杯:“只是果酒,不伤身的。” 姚淑琴看到眼前情景,快速扭身从杜婵音手里接过茶盏,“虽然果酒不醉人,可我最近肠胃不舒坦,还是饮这清茶吧!” 杜素瑾笑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心里却暗恨不已。 这杜婵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同她赶在一日前来,如今,又坏了她的好事。 杜智庭丝毫未感觉到,这边的暗涛汹涌,热络的招呼众人用饭用菜。 用过家宴,杜素瑾留下了两盒做工精美的点心,称是宫中御膳房所制,特意带回来让父亲与姚淑琴品尝。 又拿出一件图案吉祥的小衣,说是自己亲手缝制,希望姚淑琴别嫌弃她针法粗糙,能够穿在身上。 杜智庭今日很有兴致,杜素瑾出门时,还送了出去。 等杜素瑾一出门,姚淑琴忙拉过杜婵音的手,“可有什么不妥?” 杜婵音把杜素瑾身旁跟着的,那个肥硕丫头的不寻常之处,对姚淑琴说了。 又打开杜素瑾送的糕点,对芊书道:“看看有何不妥?” 洛神医本想把他的医术,传承给杜婵音,奈何杜婵音更钟情于做生意,只是粗粗看了几本医书,就又拿起账册来。 倒是芊书这丫头,对医术很是感兴趣,又颇有天赋,洛神医便收了芊书做徒弟,现在一般的药理、诊疗都难不住芊书。 芊书依言上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小心捏起一块糕点,先在鼻下闻了闻,又拿手指捻下一些碎渣,放在嘴里尝了尝,“内混有麝香。” “什么!” 姚淑琴很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杜素瑾竟然这般害她。 麝香是活血之物,闻一闻都能让怀孕的妇人流掉胎儿,更别说是食用了。 姚淑琴忙拿过杜素瑾送她的小衣,“再看看这个。” 芊书接过小衣打量,“我要剪下来一角,方能肯定。” 姚淑琴忙令人取来剪刀,芊书接过剪刀,在小衣下摆位置,剪了一小块衣布下来,然后把剪下的衣布块,置于火上烘烤。 平常的衣料遇火即燃,这块衣布被火烤烧了许久,却只微微卷了边,且发出阵阵刺鼻难闻的味道。 芊书将布块放到桌上,“是被马钱子、生草乌水浸泡过的。” 众人又是一惊,马钱子、生草乌是堕胎之草木,竟然是这种阴毒手段。 姚淑琴倒吸一口凉气,又拉住杜婵音的手道:“今日你若不来,我只怕是不能安稳了。” 杜婵音也脸含庆幸,幸好她今日心血来潮,带着芊书来了杜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杜婵音思虑片刻道:“杜素瑾不知何时还会再来,我把芊书先留在您这里,凡是吃、用的东西,都让芊书先验看后在用。”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道士 姚淑琴点点头,又向芊书道:“有劳芊书姑娘了!” 芊书赶紧上前行礼道:“奴婢定尽心尽力,护夫人周全。” 晚上入睡时,姚淑琴把杜素瑾送她的东西有问题的事情,同杜智庭说了,杜智庭不解:“素瑾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道:“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姚淑琴转过身去,面向墙壁,不再理杜智庭。 老爷人好是好,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一点弯绕也没有,更是不明白后宅这些阴私事。 她若再跟老爷较真下去,恐怕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又会分崩瓦解。 知道不能较真,可她还是一肚子火气,难以熄灭。 又暗恨起杜素瑾来。 真是扫把星!每次都搅乱她与老爷过的好好的日子。 周二公子最近很是上火,他为了孙小姐,黄了与高府高碧玉的亲事。 可如今,那高碧玉眼看就要嫁入高门,他却与孙小姐没了下文。 他母亲特意请人,到孙寺卿夫人那里探了话,孙夫人只说女儿还小,又得家里爱重,想多留两年。 可是他却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京中也有许多,想将女儿多留两年的人家,可一般因担心好男儿都被人挑走了,也是要先定下亲事的。 像孙小姐这般,年岁不小了,却从未安排过相看的,很是少见。 周二公子找了间酒楼,喝起闷酒来。 这时,一个手举幡旗的陌生道士,走到周二公子酒桌前,也不打招呼,自己就在周二公子对面坐了下来。 周二公子抬头一看,见面前的道士长相平凡,是那种扔在人堆儿里,便再也找不出来的人。 道士手中举着的幡旗上,书写着“乐天知命故不忧”七个大字。 周二公子不耐烦的摆摆手:“走开走开,不算命!” 对面道士没有恼怒,而是平静道:“虽求而不成,但也不是无解之兆,公子何必借酒消愁?” 周二公子心中惊讶:“你怎知我心有所求?” 道士神秘一笑:“天下就没有我不知之事!” 周二公子心中想,莫不是遇到了高人? 他试探道:“那你说说我心中所求是何事?” 道士打量他面部片刻,“乃是姻缘之困。” 竟然真看出来了? 周二公子顿时端正了神色:“可有法解?” 高深莫测的道士开口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公子所求之事,也不是不能达成。” 周二公子一听,连忙起身行礼道:“还请仙人指点!” 道士回道:“无需多礼!公子福泽深厚,你我也算命中有缘,我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周二公子闻言大喜,忙恭敬的,为道士斟上一碗茶递上,请道士为他细细解答起来。 今日二皇子请人游湖赏玩,许多京都城的公子、小姐都受邀来参加。 华灯初上之时,只见巨大豪华的画舫上,灯火通明,喧嚣热闹。 得知二皇子宴请,大皇子、三皇子与四皇子,这几位皇子也都赶来凑热闹。 众人食于船,寝于船,玩耍的很是尽兴。 周二公子站在船尾,遥望岸上房屋街道,心里有些急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落水 那道士为他卜了一卦,占卜出,不日他会遇水成就姻缘。 果然不出两日,他便收到了,来自二皇子府的游湖请帖。 他心里激动不已,暗喜自己果然遇到了高人,有高人指点,他定能如愿抱得美人归。 经过打听,得知孙小姐也在受邀闺秀中,他更是心里如吃下了定心丸,只安心等待今日。 就在刚刚,他使了些银钱,让一个小丫鬟去给孙小姐传话,说他在船头等她,有重要的事情同她讲。 他转身,看了一眼宴客欢饮、舞姬舞动的船室,室内欢声笑语,气氛热烈,众人必不会留意他与孙小姐。 到时,他便当面与孙小姐表明钟意之心,哪怕诅咒发誓,也要求的孙小姐下嫁于他。 片刻后,孙小姐果然姗姗而来。 周二公子大喜,忙想迎上前。 又记起那道士的话,要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中的水位助攻,方能如愿。 他转头看了一眼船尾的湖水,脚下便没有动,还是离水近着些比较好。 孙小姐走到周二公子跟前,好奇询问道:“周公子托人带话,可是寻我有何事?” 又转头看向船下滚滚湖水,“想不到船尾景致如此好,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这波涛汹涌的水面呢。” 周二公子酝酿好情绪,正要将在心里,默诵了无数遍的煽情之话倾诉出口。 忽然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舞姬,向孙小姐匆匆奔来。 奔到船尾孙小姐身边,抬脚便要跳下去,跃起跳落之时,手里拽住了孙小姐的衣带,孙小姐被那舞姬一拉,身子再也站立不稳,便与那舞姬一同,掉入了船下湖水之中。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的连站在跟前的周二公子,都没有看清楚。 惊诧过后,周二公子很快反应过来,脑海中有道亮光一闪而过。 难道,那道士所言的遇水成就姻缘,便是眼前这般场景? 现在,孙小姐不慎被人拉入了湖水之中,如若他能跳下去把孙小姐救上来,那孙小姐岂不是,就只能嫁给他了? 孙寺卿要是知道了,他今日救了他的宝贝女儿,定也会甘愿将女儿下嫁于他。 这可真是真正的天赐良机! 周二公子不再犹豫,掀起衣衫下摆,便要从船尾跳入湖中。 这时,一个身影斜冲出来,比周二公子动作更快,越过周二公子,纵身跃入船尾滚滚湖水之中。 这身影身后,是紧紧跟随而来的二皇子。 二皇子边跑边大声叫喊起来:“三弟!……来人啊!快快救人……” 二皇子急奔到船尾,扯下已经摆好姿势,正准备跳入湖中的周二公子,自己趴在船弦上,向船下滚滚的湖水之中张望。 又焦急的转身,一脚踢在一个跑来的船工腿上,嘴里不断叫骂起来:“快下水!快点!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快快把三皇子捞上来,三皇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本皇子要了你们的命。” 原来跳下去的身影,正是三皇子。 三皇子被二皇子拉着出来观景,正好看到了孙小姐落水那一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利用 三皇子吓得肝胆俱裂,顾不得自己不识水性,只向着孙小姐的身影紧追过来,然后跟着纵身跳入了滚滚湖水之中。 船上顿时纷乱沸腾起来,所有船工与会水的下人,就如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扑通……”,纷纷跳入了船下冰凉的湖水之中。 船上各家公子、小姐,听闻消息,也都从船室之中跑了出来,全都围在船尾之处,担心、惊惧地叫喊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人影来回奔走,惊醒了,被二皇子扯倒跌坐在甲板上,仿若被定在那里的周二公子。 周二公子一脸懵糊,刚才那是发生了什么? 不是应该他去救孙小姐,而来成就大好姻缘么? 怎么变成三皇子去救孙小姐了? 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怎的会生这种变故? 很快,三皇子与孙小姐先后,被众人救上了船。 船上众公子、小姐,见三皇子与孙小姐俩人都无事,均长舒了一口气。 担忧之情过去,众人便又心思活络,各自心中揣测猜疑起来。 尤其是,各家云英未嫁的小姐们,她们一会儿看看三皇子,一会儿看看孙小姐,满脸羡慕暖昧之情,心里更是,有千言万语的八卦之话,想赶紧回去讲给,没来赴宴的手帕交听。 京中早就隐隐有传言,说三皇子迟迟不肯娶亲,是为了这孙小姐,如今看来,定是真的了。 只是可怜了郑大学士之女郑小姐,京城几乎人人皆知,秦贵妃正为三皇子相看郑小姐。 郑学士府也早已做好了,将女儿嫁入三皇子府的准备。 今日这事一出,恐怕秦贵妃与郑学士府的盘算,都要落空了。 几个婆子很快拿来锦被,将三皇子与孙小姐二人团团裹上,又有两个小丫鬟,匆匆端来熬制好的姜汤,分别喂给二人服用。 不久后,留在湖水中,继续不停找寻的另几个船工,也先后爬上了船,全身湿淋淋的上前跪倒,禀报道:“禀二皇子、三皇子,未见那个舞姬。” 拉拽孙小姐一同入湖的那个舞姬,此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寻觅不到踪影。 “不必再找了!” 二皇子摆摆手,让几个船工下去修整。 又恨声道:“这该死的舞婢!定是淹死在了湖中!她险些害了三弟与孙小姐,死不足惜!” 二皇子又调转视线,看向刚刚从甲板上,站起身的周二公子。 像是刚想起来一般,对周二公子肃声询问:“刚才本皇子好像看见周公子,也站在船尾这里,周公子不会与那舞姬有什么关系吧?” 周二公子闻言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小生乃是……” 周二公子说到这里,想到他不能说,是他使人约了孙小姐出来的,不然被人误会,以为他与那舞姬是一伙儿的,可就遭了。 他又转头,看了不远处的孙小姐一眼。 见孙小姐裹着锦被,一双眼睛只粘在三皇子身上,丝毫没有关注到他,眼神暗淡下来,改口道:“小生只是来船尾看景,根本就不认识那舞姬。” 第一百一十四章 良将 二皇子闻言点点头,看向周二公子的眼神深邃无际,“没有关系就好!” 看到周二公子松了口气,目光又扫向甲板上的孙小姐,二皇子不禁暗自冷笑。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种自以为是,一心想靠女子翻身的伪君子,也配肖想孙小姐? 真是活该被他利用! 想也知道,这周二公子是不敢说出来,他故意约孙小姐出来私会之事的,这一切,只能是一场意外。 否则,追究起来,周二公子难逃与人串通,谋害皇子与朝廷命官之女的罪责。 看来,新入朝的太常寺博士楚潇洛,还有几分本事,这道士玄说之法还真是好用。 他早就想尽快促成三弟与孙小姐的亲事了,奈何没有良策。 还是前些日子,这楚潇洛前来投靠他时,他借机考验楚潇洛,便让楚潇洛想法办成此事。 不想这楚潇洛智谋多端,第二日便献上了计策,如今还真将事情办成了。 说来,还是他最英明神武,想出来如此一箭双雕之计,既扫除了劲敌,又收用了贤才。 接下来,他就可以想办法说服母妃,然后派人去郑大学士府提亲了。 宴后,三皇子将孙小姐送回孙府后,孙寺卿连夜入宫,来到皇宫大殿,跪拜在皇上面前,求皇上饶恕其女,险些连累皇子身危之罪。 紧随在后的三皇子也一同跪下,称他与孙小姐俩人情投意合,他诚心想求娶孙小姐,求皇上成全。 皇上很是为难,秦贵妃曾不止一次的,跟他提起过,为三皇儿武荣连相看了郑大学士之女郑小姐。 秦贵妃三天两头召郑小姐入宫陪伴,宫中几乎已经人人皆知,郑小姐乃是秦贵妃为武荣连内定的皇子妃。 如今生了这种变故,三皇儿与孙寺卿之女孙小姐,定是要成就大好姻缘的。 秦贵妃那还好说,只是,郑大学士之女郑小姐怎么办? 三皇儿突然娶了别人,郑小姐必然名声受损。 只怕他前脚刚刚同意此事,后脚郑大学士,也要登堂入殿跪求在地。 正在皇上头疼不已,左右为难之时,大皇子武荣华上前跪拜在地,“父王,儿臣心仪郑大学士之女郑小姐已久,诚心求娶,请父王一并成全。” 皇上一听,心下大喜。 是了,三皇儿不愿娶,大皇儿可以娶啊。 反正都是做他皇家的儿媳,量郑大学士也没有什么不满。 皇上大手一挥,高兴道:“好!好!传旨下去,孙寺卿之女孙烟柔贤良敦厚、兰质蕙心,今赐与三皇子武荣连为正妃,郑学士之女郑秀芝婉顺端庄、秀外慧中,今赐与大皇子武荣华为正妃。” 大皇子、三皇子、孙寺卿齐声跪拜道:“儿臣、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刚接到消息,匆忙赶到宫中的二皇子,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瞪大双眼,脚下踉跄,差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什么?父皇为武荣华与郑大小姐赐婚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以为鹬蚌相争,自己才是渔翁得利的那个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赐婚 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费尽了心机,才搅黄了老三与郑小姐,没想到,最终却便宜了武荣华。 皇帝武城章拟好圣旨,自有太监下去,分别到郑府与孙府各处宣旨。 二皇子武荣生调整好情绪,上前向武城章请安后,退站到一旁,眼神不善地不断看向大皇子武荣华。 武荣华平时不声不响的,像个隐形人一般,不想,今日却突然半路杀了出来,抢了让他惦记良久的郑小姐。 从勤政殿出来,二皇子武荣生快走几步,追赶已经行在前边的大皇子武荣华,“大皇兄,我知你是可怜郑小姐,才求的婚事,你放心,我替你去向父皇说……” “不必劳烦二皇弟了”,大皇子武荣华转过身,面向二皇子武荣生,“我是真的心仪郑小姐,父皇为我们赐下婚事,我心里很是感激父皇。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不再理会武荣生,转身向宫门方向走去。 看武荣华转身而去,武荣生气的银牙差点咬碎。 一个卑微宫女生的贱种,也敢和他叫嚣,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 大皇子武荣华回到府中,一路疾走,来到一处精致雅洁的院落内。 得知武荣华前来,院中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妇人,掀起竹帘,迎出来见礼:“大爷。” 武荣华紧走两步,扶起眼前女子:“姑姑不必多礼。” 两人前后回到屋中,武荣华笑道:“果然被姑姑料中,今夜,三皇弟与那孙寺卿同时求到了父皇跟前,幸好我早已等在那里,先二皇弟一步求得了亲事。” 被大皇子武荣华唤做“姑姑”的女子,闻言满意的颌首。 今生果然如前世一般,三皇子与孙小姐,在今夜缔结了良缘。 前世,当今皇上死后,最后得以继承皇位的,便是眼前的大皇子武荣华。 今生,她早早的来到武荣华身边,利用自己重生的优势,为武荣华谋得先机,以助武荣华能更早地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一方面,她以后便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另一方面,她也可以借助大皇子武荣华,对付杜婵音与叶北承,为自己报仇。 如果不是杜婵音,她又怎会无故枉死? 想不到杜婵音,今生没有嫁给楚潇洛,而是嫁给了禁军统领叶北承。 想到那人绝情的神色,竟然将她的一片真情,踩在脚下,还为了杜婵音要杀她,她的心里,便有熊熊烈火在焚烧。 她会让他明白,她与杜婵音二人,她才应该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她的眼神越加坚定起来,温声对面前的武荣华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大爷万不可掉以轻心。” 大皇子武荣华闻言连忙保证道:“姑姑请放心,我必小心行事,不会出任何差错。” 现在他对姑姑奉若神明,对姑姑说的话,简直就是言听计从。 姑姑虽是女子,却足智多谋、料事如神,自他遇见姑姑以来,大大小小每件事情,都能被姑姑提前料中,从未出过差错。 他幼时,因为是一个卑微的宫女所生,在宫中常被其他皇子、公主们欺负。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姑姑 就连他身旁,伺候的那些宫女、太监,也从不真心照顾于他。 时常偷偷克扣他的膳食、物品,对他吩咐下去的话,更是阳奉阴违。 他生母早逝,他为了在宫中这个吃人的地方,能够生存下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受了委屈默默往肚子里咽,一个人在宫中苦苦挣扎。 他好不容易熬到长大成人,纳了个小官的女儿为侧妃,而得以出宫开府另住。 不想,他竟然无意中遇到了姑姑,经姑姑指点,如今竟得了,与郑大学士之女郑小姐联姻这样的好亲。 以后有姑姑在身边,时刻提点、照顾于他,那他做什么事情,都先有了几分底气,他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传旨的太监到了孙府,孙府孙小姐等人自然是满心欢喜,满脸喜气的接了旨,还塞给了来传旨的太监,一个大大的封红。 而郑大学士府,却没有如此的喜气。 郑小姐平静接了旨,回到卧房中,便失声痛哭起来。 今日,她算是在京都城所有贵秀中丢尽了脸面。 她想不明白,她究竟哪一点比孙烟柔差? 她也是京都城数一数二的才女,父亲更是当朝一品大学士,可她就像个藤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如今接球的人,竟然从当朝炙手可热的三皇子,换成了卑贱宫女所生的大皇子,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郑大学士与郑夫人,一起来到了郑小姐的卧房。 看到哭的死去活来,伤心欲绝的女儿,郑夫人也跟着难受起来,上前搂抱住郑小姐,嘴里喊道:“我可怜的芝儿……” 郑小姐抬起泪目,对郑夫人哭诉道:“母亲,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嫁给大皇子……” “住口!” 郑大学士一脸严肃,打断郑小姐的话,“皇上赐婚乃是天大的荣耀,怎可如此胡言乱语?” 郑小姐闻言不再言语,却转身趴回床上,哭得更大声起来。 郑大学士软了脸上神色:“爹爹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如今大局已定,你也要多往好处想想。 三皇子既然一心一意,只想求娶那孙小姐,即使你真的嫁给了他,他心里惦念别人,也不会好好待你。 而大皇子就不同了,大皇子是主动求娶于你,以后必然会珍重待你,你若能不计较他的出身,好好嫁与他,辅佐于他,以后定能夫妻恩爱。” 郑夫人也道:“你父亲所言在理,那三皇子再是好,他心里有了别人,就再也看不到你的好了,你可不能自顾自的,只傻傻的钻这牛角尖。” 郑小姐听了父亲、母亲的一番话,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她心里也知道,她与三皇子是不可能了。 其实她也不是,非得认准了三皇子。 她初时,对三皇子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秦贵妃三番五次召见于她,她又总听宫中其他人在耳边说,她以后必定会做三皇子妃。 渐渐地,她也就一门心思,等着嫁给三皇子了。 如今突生变故,她一时难以接受,可是细细想来,父亲、母亲所言很是在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变 她也不是,那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如今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好好的嫁入大皇子府,好好辅佐大皇子更进一步。 看着女儿渐渐止了哭声,郑大学士满意的颌首。 他的女儿秀外慧中,凡事一点就透,是难得的贤良之妻。 三皇子弃了他女儿,而选择那孙家小姐,是三皇子没有福气。 杜婵音是晚上要入寝时,听了叶北承讲诉,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三皇子与孙小姐还是如前世那般,缔结了良缘。 可是今日发生的事,又与前世不同。 前世,她并未听说过孙小姐落过水。 而且前世,郑小姐是被指婚给了二皇子,怎的今世指婚的对象,却变成了大皇子? 她周围的人改变了命运,是她推动的结果,可是二皇子、大皇子、郑小姐三人之间,又是谁在推动、搅乱呢? 聊完诸位皇子之间的事情,杜婵音又与叶北承谈起了,罗三、少丰二人去江浙一带的情况。 经二人调查,那陷害完安王,便被外调江浙一带的曹参议,死的的确有蹊跷。 虽然对外,说是突然爆发了恶疾,当夜就去了,但是罗三、少丰经过多方打听,辗转找到了,当时为曹参议验尸的仵作。 开始仵作什么都不肯说,后来罗三与少丰从赌场之人手中,救下了仵作儿子一命,替仵作的儿子,还清了欠下赌场的赌债。 仵作才告诉他们实情,称那曹参议死时,他跟随上官去看,看到曹参议颈间有很重的勒痕,后颈处更是一团黑紫之迹,分明是被人从身后勒死的。 可上官却让他上报:曹参议身体无异,无明显外伤,确是突发恶疾所致。 那仵作依上官所言上报了,当天夜里就悄悄地收拾了行囊,连夜逃回了老家。 那仵作后来才得知,与他一起同去曹参议那里的上官,在他逃走后没过两日,便因为酒醉,掉入护城河里淹死了。 仵作言,他知道那上官并不是酒醉淹死,而是被人灭口了。 如若不是他警醒,跑得快,他一定也会被一同灭口。 还有就是,跟随曹参议一同,前去江浙一带的曹氏族人,曹参议死后本该回来京都城,却没有回来,而是在江浙买下了院落、庄子与大片田地,在江浙过上了召奴使婢的神仙日子。 罗三与少丰又很是费了些功夫,调查了这曹参议的族人。 这族人因在家乡屡考不中,便来投奔了曹参议,曹参议对他很是信任,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他。 曹参议身死之前,这族人常常偷偷去与一个,京城来的货商私下见面。 罗三与少丰请见过这货商之人,画出了这货商的画像。 经过多方查找比对,确定了这货商,乃是秦贵妃的长兄,在朝廷上任右侍郎之职的秦平涛秦大人府上的一个管事。 叶北承沉吟道:“如若真是秦府的管事与曹氏族人勾结,害死了曹参议,那这背后之人定是这秦平涛了。” 杜婵音点点头,“看来我父王的事,同秦氏兄妹脱不开关系。你对这秦平涛可有了解?”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兄长 叶北承道:“这秦平涛秦大人,可是朝堂上的风云人物。 他因私底下荒淫无道、纵奴行凶,多次被御史弹劾,却靠着秦贵妃得皇上恩宠,一直在朝堂上屹立不倒。 反而先后弹劾他的御史,却接连被降了职,以至于至今朝堂上的御史,一遇到他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婵音有些忧虑:“看来我们要想扳倒他,为我父王洗脱冤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又不解道:“我父王早已去了西北,远离京城,与秦氏兄妹表面来看,并无利益关系,他为何要指使人,陷害我父王呢?” 叶北承道:“听朝上的老人言,当年太后逝世后,皇上伤心太过,很是大病了一场,差点直接跟随太后去了。 你父王遇害时,秦贵妃刚刚产下三皇子不久,这秦平涛有没有可能,是为了给秦贵妃的俩个儿子铺路?” 杜婵音思虑道:“当年如若皇上突然驾崩,皇上身下皇子都还小,我父王的确是最合适承接皇位的人。 而扫除了我父王,大皇子乃是宫女所生,生母卑微,当时皇后身下又还无子,那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就只有秦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了。” 叶北承摸摸杜婵音的头,“钟才最善挖掘,京城各官员府邸的秘闻,我让钟才去查秦平涛府上的那个管事,看看能不能拿到什么证据。” 听到“证据”两字,杜婵音想起一事,眼神幽深起来,“上次去公主府,长公主对我提起过,她已经查到,当初曹参议告我父王通敌叛国、意欲谋反,拿出的证据是一封,来自西北兵部的密函。” 叶北承听闻,手一顿,“出自西北军中的密函?我在西北军中时,看西北军营中的兵将,对安王很是佩服爱戴,到底是何人为曹参议提供的密函呢?” 又沉吟起来:“石大山等人也在西北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不如让他带上俩人重回西北,着重打探一番密函之事。” 杜婵音点点头,“让石大山把罗三也带上,罗三为人警醒,又善揣测人心,定能助石大山一臂之力。” 叶北承颌首,“就按你说的办!” 又揽住杜婵音的肩膀,“前两日答应了你,得空了带你去聚仙楼用膳,明日我正好休沐,我们便明日同去吧?” 杜婵音闻言沉重的心情,有了些许舒畅,“好啊!我就盼与你一起出门呢!在聚仙楼用完膳,我们便去东大街逛逛可好?” 叶北承笑道:“自然好!” 又眼含情意看向杜婵音,“明日逛走要耗费体力,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好好歇歇吧!” 说完,他猛的弯身抱起杜婵音,引的杜婵音尖叫一声,他“哈哈”大笑,抱着杜婵音向床榻走去。 次日午时,杜婵音与叶北承便携手出门,向聚仙楼而去。 到了聚仙楼的一个雅间中,点了几个平日里爱吃的菜,俩人聊了些琐事,甜蜜的依偎在一起,用起膳来。 杜婵音刚夹起一根清脆的黄瓜条儿,外面一声断喝传来:“站住!”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宫 吓的杜婵音心里一跳,筷中黄瓜条,又掉落回小盘里。 外面声音还在继续:“还想跑?你这小兔崽子,竟敢来这里吃霸王餐?还穿的人模狗样的,说,是从哪里盗来的衣裳……” 杜婵音与叶北承对看一眼,叶北承轻声道:“我出去瞧瞧,片刻就回来。” 杜婵音点点头,叶北承便起身,打开雅间门走了出去。 叶北承出门后,寻声望去,只见二楼尽头,另一个雅间门外,一个聚仙楼的伙计,正一手提着上完菜的空托盘,一手抓着一个小男童的后衣领。 小男童伸长了手臂,一副向前扑的姿势,脚下也不断向前动作,想摆脱身后的大手,嘴里不断喊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快放开本皇子!快放开本皇子……” 聚仙楼的伙计闻言大笑道:“你这小无赖,还敢自称是皇子?你若是皇子,我就是天王老子!” 叶北承向伙计与小男童走去,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伙计抬头一看,见是聚仙楼的贵客叶统领,忙远远答道:“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小无赖,点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却付不出银钱来……” 叶北承向小男童看去,小男童正好挣扎中抬起头,一张有些脏污却掩不住精致的小脸,呈现在叶北承面前。 叶北承顿时一惊:“五皇……” 为了不引人注意,又急忙改口道:“……五爷,你怎的来了这里?” 正手脚并用,不停挣扎的五皇子,闻言停止动作,寻声看向来人,顿时心里一喜:“叶统领!” 聚仙楼的伙计听到,叶北承唤小男童“五爷”,忙松开紧紧抓住小男童后衣领的手。 娘呀!原来这小男童不是个小无赖啊? 连叶统领都唤他声“五爷”,可见是个身份不一般的小贵人。 伙计松开五皇子后,后退两步,一边摆手一边解释道:“小的不是有意冒犯这位小贵人,实是这位小贵人用了膳,却拿不出银钱来。” 摆脱了身后大手,站稳了脚跟的五皇子,闻言对叶北承道:“本皇子出来时没有带钱袋,还请叶统领代为付了这膳食的银钱,等本皇子回去后,再答谢于叶统领。” 见叶北承付清了银钱,那伙计还惶恐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五皇子便道:“好了,银钱既已付清,你便下去吧。” 伙计如获大赦,匆匆行礼后提着托盘,仓皇跑下楼去。 叶北承见此,眼神一闪。 这五皇子倒是仁善,如若今日换做二皇子,这个聚仙楼的伙计恐怕小命难保。 片刻后,叶北承将五皇子带回了,与杜婵音一起用膳的雅间。 杜婵音得知了面前的小男童,是当今皇后所生的五皇子武荣明,心里也是一惊,脱口问道:“五爷怎的自己一人就出宫了?” 五皇子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来,“别的皇子都可以自由出入宫门,就连八公主都常常出宫游玩,只有本皇子,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宫门一步。本皇子心里不服,今日趁着看护嬷嬷没注意,本皇子便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 游玩 杜婵音闻言,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 当今皇后为人低调,又有秦贵妃这样的劲敌在,对五皇子看护的紧一些,也无可厚非。 可这五皇子,也就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对周围、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的时候,一直在宫中不得出来,想跑出来见识一番,也情有可原。 叶北承对杜婵音抱歉道:“我要送五爷回宫,只怕不能陪你去东大街了。” 杜婵音笑笑:“无妨,等你下次休沐,我们再一同前往。” 这时,五皇子接口道:“东大街在哪里?好玩儿吗?” 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杜婵音与叶北承道:“能不能先不要送本皇子回宫?本皇子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杜婵音询问的看向叶北承,叶北承冲杜婵音点了点头。 杜婵音便弯身对五皇子道:“先不送你回宫也可以,但是为了你的安全,你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们身旁,而且在外面不能再自称本皇子,要自称为我,你可答应?” 五皇子听后,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可!本皇子,不,要自称我才对,我答应你。” 看五皇子这样欢喜,杜婵音也不禁莞尔。 芊书跟聚仙楼伙计要来温水、毛巾,给五皇子擦洗、休整了一番,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向着东大街而去。 到了东大街,只见街道两边,整齐竖立着无数银楼,酒肆,当铺,茶坊……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商贩沿街叫卖,一片热闹繁华。 五皇子很是兴奋,东看西看,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几乎把沿街商贩的所有物品,都摸了个遍。 待来到一个卖玉器的小商铺前,五皇子一眼看到了,一块血红色的玉雕凤凰。 他跑过去,拿起玉凤凰,前看后看,爱不释手起来。 看了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放了回去。 放回去后,又有些不甘心般,又拿了起来,继续前看后看。 惹得卖玉器的小商贩,不停在旁边惊呼:“这位小爷,你买是不买?小心小心,千万别摔了,这玉贵重的很……” 杜婵音上前轻声对五皇子道:“五爷是不是很喜欢这块玉凤凰?我买下送与五爷可好?” 杜婵音对五皇子很有好感,这五皇子虽然年纪小,却很是懂事明理。 一路虽说蹦来跳去,却始终紧紧跟在她身后。 知道自己出来没有带银钱,遇到喜欢的东西,也只是多看两眼,并没有趾高气扬的,让她们买来送与他。 五皇子听到杜婵音的话,连忙点点头,点完头觉得不妥,又摇摇头,犹豫了片刻,又再次点点头。 杜婵音见到五皇子这副纠结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转身吩咐芊书上前付了银钱,接过玉凤凰后,轻轻放入了五皇子手中,看五皇子还有些犹豫,便道:“我比你年长,这就算我送与你的见面礼。” 五皇子闻言,再不迟疑,高兴的将玉凤凰握在掌心,“我回去将它送与母后,母后必定高兴。” 杜婵音摸了摸五皇子的头,“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上架前(语录) 茫茫人海,通过作品相遇、相知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缘分。 在这里,小主已陌路屈膝行礼,感谢各位书友们! 没有你们的支持和陪伴,不会有《杜婵音》,不会有小主已陌路。 你们的订阅、评论,决定着《杜婵音》这本书的命运,也决定着小主已陌路的命运。 明日《杜婵音》正式上架,希望各位书友再爱她一次,赏个首订给她~ 小主已陌路也在此保证: 本书上架后,每日最少更4000字; 明日上架,当天直接爆更16000字。 再次求明日的首订 拜谢!!! ………………………………………………… 赵皇后惊慌失措地跑进门:“皇上,后宫三千佳丽全都不见了?” 武城章大惊:“她们去哪了?” 赵皇后:“她们全去给《杜婵音》首订了!” ………………………………………………… 罗袖飞舞, 青丝墨染, 腰肢柔软, 在一片朦朦胧胧的月色中,杜素瑾身姿曼妙甩开衣袖,踏着月光,在月色下轻轻曼舞起来。 四皇子妃恨声道:“这小贱人又堵在院中,定是在等四皇子!” 杜素瑾:“不,我是在等为《杜婵音》首订的人~” ………………………………………………… 可卿一手掀窗幔,一手撑窗户跳进屋内,“小姐,公子与楚潇洛在门外打起来了。” 杜婵音以手托腮,纹丝未动,“哦!” 可卿不解问:“小姐不出去看看么?” 芊书端着一盏茶走过来,“看什么看?小姐已经不爱他们了!” 可卿好奇问:“那小姐爱谁?” 芊书将茶盏放到八仙桌上,神秘一笑,“自然是爱 给《杜婵音》首订的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难得(爆更,求首订) 五皇子受到表扬很兴奋,小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高兴道:“姐姐你真好!不仅长得美,人也很是善良体贴。” 五皇子后的叶北承,见五皇子与杜婵音聊得开心,也挤上前揖手道:“谢谢五爷对在下的夸赞。” 五皇子不解问道:“本……我何时夸赞叶统领了?” 叶北承回道:“五爷夸赞下官之妻,不就是夸赞下官眼光好吗?” 五皇子看着叶北承目瞪口呆,后的芊书、可卿等人,忍不住“扑哧”、“扑哧”笑出了声。 杜婵音瞪叶北承一眼,又没正经起来了。 五皇子呆萌道:“也对,姐姐嫁给了叶统领,便是叶夫人了,我夸赞叶夫人,叶统领同样与有荣焉!” 众人听后,又是一通笑。 几人笑闹了两句,杜婵音又转头吩咐芊书,将街上的糖人、糖葫芦、八仙果粒、马蹄酥、云片糕等小孩子喜欢的零食,都各买了一些回来。 五皇子见到这些琳琅满目的小吃食,喜得见牙不见眼,“今用完膳被抓住时,我本有些后悔私跑出宫,又懊恼自己出门,竟然不知带银钱,现在可就无憾了。” 皇宫里,赵皇后快要急疯了。 明儿自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她。 她平时把明儿看得比命还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明儿带在边。 明儿也很乖巧懂事,知道她,每要处理宫中诸多事务,从来不让她过多心。 去哪里,去干什么,都会提前报与她知道。 今却突然无故失踪,生死不明,怎能让她不心急如焚? “禀皇后,交泰没有!” “禀皇后,御花园没找到五皇子。” “禀皇后,观星阁未见五皇子。” …… 随着派出去找寻的宫女、嬷嬷,先后回来复命,都没有找寻到五皇子。 赵皇后心中,越加发寒无底起来。 如果明儿有什么不测,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皇后边的郑嬷嬷,走上前躬道:“娘娘,还是早点报与皇上知晓吧?” “皇上?哈哈……” 赵皇后闻言,疯癫般笑了起来,“他知晓了又有什么用?他根本就不会,把我们母子的生死,放在眼里。” 说到这,赵皇后双手掩面,又悲泣起来。 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帮她! 谁都不会帮她! 她在这宫中,从来都是孤一人。 她好不容易有了明儿,子刚刚有了滋味,如今就连明儿,都离开了她。 她知道,皇上因为那个女人的死,恨她怨她。 她也从不奢望皇上真心待她。 这些年来,她虽然坐在皇后之位,皇上却从来不拿正眼看她。 就连明儿,也是因为她在宫中,太过于孤单寂寞了,用了心机,把皇上灌醉,才得来的。 她在这宫中,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 如果明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也活不成了。 “娘娘!娘娘!五皇子回来了!” 正在赵皇后痛哭失声,彷徨无助之时。 一个宫女气喘吁吁,快步跑进坤宁宫连声禀报,“娘娘!娘娘!五皇子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赏赐(爆更,求首订) 明儿在宫中,虽有八个公主姐姐,但是都与明儿不甚亲近,难得那叶夫人与明儿投缘。 叶北承从宫中出来,回到叶府,刚与杜婵音说了几句话,来自坤宁宫,皇后的赏赐便到了。 金银摆件、珠宝玉器、名贵饰品、精美绸缎等物,摆满了叶府堂屋里那又宽又大的八仙桌。 杜婵音细细看了一遍,桌上的羊脂色茉莉玲珑簪、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镂空兰花玉环、白珍珠璎珞等精美饰物,对叶北承轻笑道:“看我那玉凤凰送的多划算,换来了如此多的贵重物品。” 叶北承也凑上前,跟着看了一遍眼前物品,又轻轻弹了杜婵音的额头一下:“这些物品,分明就是,对我解了五皇子围的谢礼!” 杜婵音被弹的“哎呦”一声,手抚额头,嗔的顶了叶北承一句:“这么大个军统领,还来和我抢功劳!” 叶北承闻言“哈哈”笑出声,“我哪敢与阮儿抢功劳?能娶到阮儿,就是我叶北承此生最大的功劳!” 杜婵音瞪叶北承一眼,媚眼如丝,眼角上挑,却更显媚:“又来贫嘴。” 心里却甜蜜幸福,初次见叶北承时,看他冷傲孤清、盛气人,让人难以接近。 如今与他结成了夫妻,倒觉得他儒雅体贴,就连笑意都那么温存。 京都城这月很是闹,大皇子与郑小姐、三皇子与孙小姐、韩云忠与高碧玉,先后接连举办了亲事,京城中一时四下欢腾、盛况空前。 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就连空气里都是喜庆的味道。 可四皇子府里,四皇子妃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杜素锦竟然怀孕了,说是怀胎不足两月,只比她肚子里的孩子小一个月。 皇宫里,齐妃也正大发雷霆:“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盯好她吗?” 李嬷嬷跪在地上,惶恐道:“主子息怒!老奴的确,次次都是,亲眼目睹她喝下避子汤才离开,谁成想她这样的有福气,还是怀上了子嗣。” 齐妃听后面色稍齐,宫里也的确有这样的先例,有的女子体质好,尽管也喝避子汤,却能照常有孕。 李嬷嬷抬眼,见齐妃脸色好多了,忙接着道:“这只能说是,咱们四皇子有福气,自古以来,能登上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都是子嗣昌盛的皇子。” 齐妃也不点点头,如今宫中几个皇子,只有她的文儿马上就有子嗣了,还是同时有俩个,想想也是件好事。 罢了,后有她多盯着些,量那个婢与那婢所生的孩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想到这,齐妃扫了一眼,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的李嬷嬷,“起来罢!” “是”,李嬷嬷双腿已跪酥麻,却是揉也不敢揉,慢慢挪动到一侧,静静侍立。 想不到她在宫中这么多年,玩了一辈子鹰,如今竟然被鹰啄了眼。 那杜素瑾在她面前,装成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有如此心计。 李嬷嬷心有余悸的,抬头偷偷看了齐妃一眼。 是她小瞧了那杜素瑾。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隐瞒(爆更,求首订) 幸亏她机敏善辩,不然,如若被齐妃发现,她中了那杜素瑾的计,只怕以后在宫中,就再也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此时在这件风波中,最平静的就是杜素瑾了。 杜素瑾正倚靠在头,静静的喝一碗滋补的燕窝粥。 这种品相的血燕,营养最是丰富,还能美容养颜。 瑶瑜不解地问杜素瑾:“主子,您明明怀胎三月了,为何要对四皇子说两个月?” 杜素瑾轻笑一声:“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自保!如若让宫里的齐妃知道,我比四皇子妃有孕还要早,她必不会容我。” 说到这儿,她心里暗恨不已。 明明都是四皇子的女人,那该死的齐妃,盼着四皇子妃,为四皇子生下嫡长孙,却派了李嬷嬷,次次盯着她喝那苦口的避子汤。 害的她,次次要被迫喝进去,再趁着无人吐出来,吃尽了苦头。 即使齐妃是四皇子的亲生母亲,也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杜素瑾转头,看向一旁静静侍立的唐香。 看来,她要带上唐香,找时间去趟宫中,好好拜会拜会她这个正经的婆母。 瑶瑜还是很忧虑:“主子虽对外少说一月孕事,可到生产时,是瞒不住人的,到时可要怎么办才好?” “我自有打算,到时你便知晓了”,杜素瑾说着,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毒来,她之所以少说一月的孕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她要嫁祸于杜婵音! 只要她将要生产之时,约杜婵音出来,与她见面。 再假意被杜婵音撞倒,便可说是,因为杜婵音的有意相撞而早产。 等她生产时,再做出危难的模样,四皇子定不会放过杜婵音,说不定当今皇上,还会为此,治杜婵音谋害皇家子嗣之罪。 光想想,就让她觉得心里痛快! 想到终于能有机会将杜婵音扳倒,杜素瑾都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杜婵音,你害死了我姨娘,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见杜素瑾喝完了手上的燕窝粥,瑶瑜上前接过空碗,“主子,看您今胃口好,要不奴婢再去让大厨房做一碗来?” 杜素瑾点点头,她是心好胃口就好。 何况她现在是双子的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儿,也要多用一些。 瑶瑜下去后,没多大功夫,就满脸气愤的转了回来,“主子,大厨房说没有多余的血燕了,让主子等明采买了再食。可我明明看到暖炉上,正着满满一锅血燕粥,奴婢询问,那厨房的管事说是给四皇子妃备下的。” 杜素瑾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瑶瑜接着道:“奴婢让厨房的管事匀一碗出来,先给主子食用,那厨房的管事怎么都不肯,还说,还说……” 杜素瑾不耐道:“到底说什么?” 瑶瑜赶紧答道:“还说四皇子妃肚子里的才是正主,主子你就算能侥幸生下男童,也是庶子。” 杜素瑾闻言气愤不已,怒斥道:“这帮欺下媚上的狗奴才!” 一旁的唐香走上前,摸摸腰间的荷包,“主子,要不要奴婢去教训教训他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用毒(爆更,求首订) 杜素瑾也看向唐香腰间,唐香腰间,挂着一个巨大奇丑的荷包。 只有她与瑶瑜才知道,这荷包里不是寻常女子所带之物,而是唐香自己配置的,各色不同毒的药丸、药粉。 杜素瑾已冷静下来,摇摇头:“收拾了厨房的管事,还有府里别处的管事,光收拾这帮小喽咯,也没有什么意思!” 瑶瑜出声道:“主子的意思是?” 杜素瑾冷笑一声,“我本打算留着四皇子妃,在前为我做掩护,可恨府里这帮奴才,这般的欺下媚上,让人气恼!我倒是要看看,如若四皇子妃肚里的胎儿不保,他们到来献媚于谁?” 御花园在皇宫的最北边,这里生长着无数苍松翠柏与奇花异草,吸取了大自然的精华。 杜素瑾漫步在御花园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上,看着星罗棋布的亭台阁,和平时见不到的各色奇花,不心生感叹。 怪不得京城中的贵女,打破脑袋也要往皇宫里边钻,这般奢华精致的生活,谁人不向往? 走到一处尽态极妍、美不胜收的花海前,后宫女向杜素瑾禀告道:“杜侧妃您看!齐妃就在前面的海棠树下!” 杜素瑾向宫女所指看过去,果然看到,齐妃正站在一片火红的海棠树下,正抬头向树上观望。 杜素瑾向宫女点点头道:“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你去忙别的吧!” 宫女闻言,屈膝向杜素瑾行了一礼,便转离去。 看宫女渐渐走远,杜素瑾急忙掏出随携带的香囊,又低头四下打量。 看不远处一片紫红色芍药花,迎风摇曳,开的烂漫艳美。 杜素瑾忙走上前,摘下一朵,打开刚才掏出的香囊,将香囊内的银色药粉,小心地倒了一些在芍药花上。 看着眼前,紫红色的芍药花上,落满点点银光,散发出阵阵人的清香,她不满意一笑。 她听闻齐妃,最是花儿,尤花香清郁的花朵。 每次在御花园,见到合心意的花朵,都会摘下,戴在头上,要戴整整一,直到入寝,才舍得摘下。 当时听闻了这件事,她便想出了此计。 这香囊里的药粉,是她特意让唐香配制出来的。 撒在花朵上,能让花朵清香无比,可这香气却是有毒的,闻的时间长了,能让人无端陷入昏迷,慢慢衰弱、枯竭而死。 杜素瑾以帕掩住口鼻,手持花朵,慢慢向齐妃所在的方向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齐妃那边,一个声音突然传过来,“杜素瑾,你怎么来了?” 杜素瑾因心中有鬼,被吓了一跳。 待循声望去,看到了,正向她缓缓走来的八公主。 八公主见到杜素瑾,心里很是不爽。 上次宫宴,杜素瑾特意告诉她,杜婵音是叶北承的未婚妻,她心里明白,杜素瑾是想将她当枪使,让她替她来收拾杜婵音。 她为了叶北承心生嫉妒,所以才会顺水推舟,打算借此收拾那杜婵音一顿。 虽然她当时顺水推舟,但是并不代表她喜欢被人当枪使。 第一百二十七章 揭榜(爆更,求首订) 见武城章点了点头,没有再停留,转走出门去,旁的吉福也跟着匆匆离去。 秦贵妃也忙迈开脚步,出门向八公主的寝宫,匆匆而去。 早朝上,皇上武城章果然发下皇榜,寻天下有能之士为八公主治病。 叶府内,杜婵音问道:“您都想清楚了?” 对面而坐的洛神医答道:“想清楚了!既然周先生已经查出,陷害你父王安王之人来自宫中,如今有此良机,我正好儿进宫一探虚实。” 杜婵音点点头,“宫中瞬息万变,先生要多加小心。” 洛神医选择进宫,杜婵音一点都不意外。 前世洛神医就是揭榜进宫,治好了公主,从此声名鹊起,名扬天下,后来洛神医更是进了太医院,以己之能,一步步做到了太医院总院使的位置。 次一大早,洛神医就在午门外揭下了皇榜,然后在楚潇洛与后军的护卫下,进到宫中。 当午时,宫中便传出了八公主已醒的消息,杜婵音也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晓洛神医此次,一定会成功,但是她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心,就怕又徒生了变故。 听说宫中去了神医,八公主已经苏醒过来,杜素瑾心里一惊。 唐香给她配置的药粉,乃是唐家祖上的秘药,据唐香所言,也只有唐家人能配出解药。 难道这个宫外来的神医,与唐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待最后得知,去了宫中的神医,乃是杜婵音边的洛神医,杜素瑾气的掰断了手中的湘竹篦子。 杜婵音这个人,一定是与她八字犯冲! 不然怎会三番两次的,来坏她的好事。 皇宫内,洛神医站在朱红色菱花浮雕图案的窗栏前,望向远空。 想不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再见到唐家的秘制毒药。 难道是香儿还活在人世间? 可是那人明明对他说,香儿因半路得了急症,早已香消玉殒。 洛神医低头看看自己上的太医服饰,他因治好了公主,得到皇上的赏识,现在已在太医院任职。 世人都知他的份是神医,却不知,他其实是江湖上,最善用毒的唐家后人。 他的原名为唐洛,是唐家堡第六代堡主,唐乐之的小儿子。 他因是家里庶子,又是最小的孩子,不占嫡也不占长,从出生起,就不被家族所重视。 他的亲生母亲,是唐家堡主唐乐之的众多小妾之一。 他出生时,正是唐家堡最鼎盛的时候。 唐家堡中人最善用毒,也最善解毒。 从看门儿的老翁到刚会走的幼儿,举手就能把人药倒。 因此,唐家堡的大名,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从小在唐家堡长大,见惯了唐家堡众人拿着生命当儿戏,动不动就给人下药放毒,害人命。 他父亲唐乐之的众多小妾,更是为了争风吃醋,相互迫害,屡屡闹出人命。 他从小就是在一片冷漠中长大,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就连他的母亲,也是每绞尽心思的,与其他侍妾斗法斗毒,甚至于几次用他来试药。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叛逃(爆更,求首订) 他如若像母亲或者唐家堡众人还好,可他偏偏从小悲天悯人,最见不得别人的疾苦。 他为那些被无端拿来试药的仆从、奴役们,感到悲愤和不平。 他对唐家堡的任何制毒良方都不感兴趣,只潜心研究各种毒方的解药,希望可以帮到那些正承受苦痛的人。 就在有一,他的亲生母亲配制出新毒药,想毒害其他侍妾,却被反毒而死后。 他再也受不了,在几后的半夜,私逃出唐家堡。 他跑了一一夜,最后又累又饿,晕倒在山路中。 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破庙里。 救了他的,是一个脸被毁容,面目狰狞的老者。 那老者就是鬼医。 鬼医听闻他的遭遇后,癫狂大笑,称世人不仁,他却非要改天换世。 并问他愿不愿意拜他为师,跟随他回西北之地,他定当将全部医术倾囊相授。 他当时便跪地叩首,拜鬼医为师,并改名为姓,以洛某自称。 他跟随鬼医一同回到西北,不久后,鬼医外出,回来时带回来一个小姑娘,便是他的小师妹,后来的安王妃。 鬼医带他与师妹二人隐居山中,倾心教授他们医术,偶尔也会带他与师妹二人去山下应诊。 他们师徒几人,在西北的那几年,救人无数,渐渐被世人所知晓。 多年后,师傅鬼医言他与师妹已学成,便独自一人去远游,只留下他与师妹二人,在山中草庐继续行医。 后来,他与师妹又先后入了安王府。 安王出事后,师妹也遇害,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又重新回到了山中草庐,继续行医,并不断打探,师妹与安王所生小女儿的下落。 一,他正在一片桃林中研究药理,一个甜美偏瘦的小姑娘,走到他边问道:“你就是唐家堡,我那个叛逃的叔父吗?” 他惊讶地抬起头,向小姑娘看去。 唐家堡对他来说,仿佛已成了上辈子的事。 如若不是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都要忘了,他本是唐家堡的后人。 他看小姑娘很是可,便笑道:“唐洛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只是安王府的洛幕僚,你叫什么名字?又是谁呢?” 对面那甜美的小姑娘,倨傲地抬起头,“我叫唐香,是唐家堡第七代堡主唐士才的女儿。” 他闻言笑笑,原来是他那嫡兄的女儿。 想不到他那嫡兄,年纪轻轻已经继承了堡主之位。 他问道:“第六代堡主,唐乐之如今可好?” 小姑娘面露黯然之色,“不好,祖父在研制新药时,被人暗害而死。” 果然如此! 他摇摇头,不再探听唐家堡的其它事。 唐家堡早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也看不惯唐家堡众人的所作所为,如若唐家堡众人不知收敛,早晚会出事。 只是他没想到,唐家堡竟然会引来灭门之祸。 当他得到消息赶到时,唐家堡众人,已经被朝廷官兵当作邪教剿灭。 他四处找寻那个叫做香儿的小女孩儿,后来听人说,她与几个小丫鬟一起,被一个牙婆子买走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谎言(爆更,求首订) 他辗转找到了那个牙婆子,牙婆子说,当时她确实买下了一个叫做香儿的小丫头,形、相貌都与他口中的香儿很是相似。 只是这个小丫鬟,在来京都城的路上,得了急症,不幸离世了。 如果香儿没有死,那她现在在哪里呢? 此时,在四皇子府,唐香正把一包药粉,均匀的撒在荷花池旁的凉亭周围。 撒完药粉,唐香向不远处的杜素瑾点点头,杜素瑾嘴角翘起,眼里闪过一抹毒。 最近几暑,四皇子妃每都要来这个凉亭赏荷、纳凉,今,她就送四皇子妃一份大礼。 午时,几个婆子来到凉亭,在凉亭的石桌上铺好桌布,摆上瓜果、点心等物,四皇子妃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来到了凉亭。 迎着荷花池的凉风,后又有丫鬟按摩、打扇,四皇子妃有些昏昏睡起来,自从有了孕事,她就整睡不够似的,一要歇上好几次。 “啊!这是什么?” 一个丫鬟突然尖声叫喊起来。 “生了何事?” 四皇子妃不悦的看过去。 是谁这般不懂事? 这几,她子乏,府里管的松懈了些,这些下人竟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先前尖叫的丫鬟仓皇的跑上前,“四皇子妃,您快看!” “啊!” “啊!” …… 其他丫鬟、婆子,也纷纷出声尖叫起来。 四皇子妃也正好看了过去。 只见凉亭周围草丛里,爬出许多鸟蛋大小的大蜘蛛,有的是黑色红斑,有的是红色黑条纹,腹部鼓起犹如球体,光泽透亮。 这些蜘蛛仿佛收到指令般,慢慢聚集在一起,向凉亭爬来。 “啊……”四皇子妃发出一阵更大声的尖叫,慌乱地从石凳上跳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啊!快来人!” 四皇子妃四周的丫鬟、婆子,纷纷向四皇子妃靠拢过来。 最先发出尖叫的丫鬟,瑟瑟发抖,口里道:“四皇子妃,这些蜘蛛会不会有毒?” 四皇子妃大叫道:“你们快去把它们赶走!快啊!” 众丫鬟、婆子挤在一起,只大声尖叫,谁也不敢上前。 四皇子妃见状,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它们赶走啊!谁能把它们赶走,回去便领赏银十两。” 一个婆子闻言,壮着胆子上前,左右打量一番后,左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右手抄起瓷盘,双双向蜘蛛投掷而去。 茶壶与瓷盘落在地上碎裂开来,却没有震慑住地上的大蜘蛛,地上的蜘蛛遇到攻击,反而爬行速度更快起来。 眼见有蜘蛛,已经爬上了凉亭的台阶。 四皇子妃等人尖叫着,纷纷向后退去,只听“咔嚓、咔嚓”两声,凉亭的木栏杆应声而断。 四皇子妃与靠在栏杆处的丫鬟、婆子,几人一同坠入池水之中。 等四皇子妃醒来,人已经在自己的寝房中。 几个贴丫鬟正为她擦洗梳整,把她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为她披上干净衣裳。 突然一个小丫鬟出声道:“四皇子妃,您流血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作对(爆更,求首订) 可她还是心下感动,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络亲近了。 哪怕是为了这份夫妻间的体贴亲近,她也不会任由肚中孩儿,就这样白白的流掉。 听闻四皇子回府后,便脚步不停,赶去主院看望四皇子妃,杜素瑾气的脸色扭曲。 这四皇子妃真是皮实厚,这般折腾,竟还能保住腹中胎儿。 看来,她还要再想想其他法子才好。 宫中,金銮大上。 大皇子正手指着叶北承斥道:“他曾经做出过弑母杀弟的忤逆之事,德行有失,根本就不配做五弟之师。” 叶北承斜睨大皇子一眼,什么狗皇子恩师,他是不稀罕做的。 只是最近只要是关于他的事,大皇子必然跳出来横加干预,也不知是抽的哪门子的疯。 叶北承正思虑要不要找机会,好好惩治惩治大皇子,让他清醒清醒时,钱侍郎走上前,躬对御座上的武城章道:“皇上,臣不同意大皇子所言!叶统领曾是立过战功、有真才实学的将军,做五皇子之师,还是足以胜任的。” “你……” 大皇子手指向钱侍郎,刚想再开口,见御座上的武城章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言,大皇子恨恨看钱侍郎一眼,罗袖一甩,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二皇子在旁看的心潮澎湃,老大武荣华这阵子不知是怎么了,处处针对于军统领叶北承。 让他接连看了好几场精彩绝伦的大戏,真是津津有味。 今,为了皇后请叶北承做五皇子之师的事,在别的事上如隐形人的武荣华,又跳了出来,坚决反对起来,仿佛叶北承是他的杀母仇人一般,咬住叶北承就不松口。 “好了,此事不必再议!” 御座上端坐的武城章开口,“明儿之师就由叶北承来当!” 叶北承上前领命:“臣遵旨!” 武城章满意的颌首,满含慈的看着叶北承领命后退回原位,又开口道:“好了!退朝吧!” 大太监吉福在武城章后,拉着长音,尖声喊道:“退……朝……”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齐声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拜起来后,文武百官转,依序走出金銮大。 等众大臣退下后,武城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龙椅上,向后的吉福问道:“吉福啊,你看叶北承长的与朕相不相像?” 如果有人在旁边,听到皇上武城章的这个问题,一定会大吃一惊。 吉福却早已司空见惯般,站在武城章后一动未动,嘴里平稳答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贵不可言,叶统领也是钦贵之相。” 武城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似在对吉福说,又似在对他自己说:“虽然清尘没有直言,可朕知晓,叶北承是朕的儿子,清尘不在了,可她给朕留下了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 武城章的话音渐渐消失,他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来,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清丽出尘的女子,正站在一棵开满粉红色花朵的桃树下,对着他微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探听(爆更,求首订) 京都城艳阳明媚,西北却是凉风不断。 西北军营中,刚刚对练完的朱九与石大山俩人,勾肩搭背的一起向营帐中走去。 朱九道:“你小子究竟怎么得罪了叶小将军?又被罚到了这里来受苦?” 石大山挠挠头,憨憨笑道:“我也不知,我只是对新夫人说,在西北时有好多小娘子慕叶将军,经常给叶将军送吃食,后来叶将军不知怎的就去书房睡了,再后来,叶将军就把我丢来了这里。” 朱九大笑起来,“哐、哐、哐”的直拍打石大山的肩膀,“哈哈……你小子怎的比我还憨?定是你的话引的新夫人生了醋意,不让叶小将军上,把叶小将军赶到了书房睡,叶小将军一气之下,才把你发配到了这里!” 石大山听得目瞪口呆,“不会吧?我也没对新夫人说别的什么啊?” 朱九忍住笑,“怕就怕你没说别的什么。” 见石大山一脸懵圈,问道:“那你有没有告诉新夫人,那些小娘子送来的吃食,叶小将军一口都没吃,都被我等分着吃了?” 石大山摇摇头,“没告诉……” 朱九再次大笑起来,“哈哈……我说石大山,你也该早找个媳妇了,有了媳妇,你就能开窍了。” 夜色降临大地,四周黑漆漆一片。 石大山与罗三俩人,蹲在离宋将军营帐不远的隐蔽处,看向宋将军的营帐方向。 见宋将军送一个陌生人出来,俩人更加趴低了子,听着那边隐隐传来的声音。 只听那陌生人压低声音,却仍然掩不住嗓音里的尖利:“告辞,宋将军请回。” 宋将军点点头,“慢走。” 见陌生人走远,宋将军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遍,见没有异常,转掀帘回到了营帐里。 石大山与罗三对视一眼,俩人先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回到只有他们俩人的营帐中,罗三脸色沉重起来,“此人说话尖中带细,如果我没有猜错,应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石大山思虑道:“先前朱九探了我的话,便直接去了宋将军营帐里,想必是去向宋将军禀报。” 罗三接口,“朱九为人坦诚,无甚心机,定是受了宋将军指使,才去探你的话,依我看,这宋将军很有问题。” 石大山赞成道:“为西北军营的主将,却与宫中宦官有瓜葛,即使他没有参与陷害王爷的事,我们却也不得不防他。” 罗三颌首,“明我便寻机出去,想办法把这边的信息,报给叶统领与夫人知晓。” 在朝廷上任右侍郎之职的秦平涛秦大人,是当今皇上最宠的秦贵妃的兄长。 京都城谁都知道秦大人不好惹,就连秦大人府上的管事,个个都是京都城一霸。 吴管事是秦大人府上的一个大管事,一般需要外出的事,秦大人都会交代他来办,平里无事的话,他也会管一些采买上的小事。 这吴管事刚出门,迎面撞上了一个陌生人,陌生人看到他,很是吃了一惊,嘴里道:“咦?你不就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旧识(爆更,求首订) 吴管事抬头打量了对方一眼,见并不熟识,便没有理会说话之人,继续向前走去。 自从他当上秦大人府上的管事,每与他近乎的人不计其数,他从不予与理会。 本以为那陌生人见他不理睬,便会知趣的马上离开,没想到那人紧紧追着他不放,嘴里不停说着:“你不识得我了?是了,是了,时太久,你忘了我也有可原!真是太巧了些,我初来京都城就遇见了你……” 吴管事不耐烦的转过了头,吼道:“你到底是何人?怎的这般不知礼数?” 那陌生男子被吼的一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难道你忘了,在江浙,你与我在一条船上同吃同住过……” 吴管事闻言心里一惊,认真打量起眼前的陌生男子来,片刻后,脱口道:“马二!” 马二见吴管事认出了他,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你终于记起我了!” 聚仙楼是京都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其内搜罗了全国各地的名菜,自己酒楼的招牌菜更是远近闻名。 聚仙楼的一个雅间内,吴管事与马二相对,坐在一个摆满了酒菜的饭桌儿前。 吴管事起拿起酒壶,为对面的马二斟满酒,“马兄不是在江浙吗?怎的来了京都城?” 十多年前,他去江浙那边,以客商的份,为秦大人办事。 当时他办的事很是紧要,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没有去打尖儿住店,而是和一个客商同租了一条船,每的吃住,都是在船上。 而眼前的马二,就是当时与他同住的客商。 马二道:“吴兄走后,我在江浙那边混的不怎么好,后来先后在不同地方,都贩运过货物,只是一直生意都不景气。 这不,听说京都城这边的生意好做,我便售卖了手上所有的货物,来到了京都,看看有没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不想刚到京都城两,就遇到了吴兄你,你说巧是不巧?” 吴管事嘴里笑答,“巧!真是太巧了!” 心里却暗暗盘算,他在江浙办的事,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这马二是不能留了。 他看着还在不停冲他说笑的马二,心里暗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我本不打算杀你,奈何你不在江浙好好呆着,偏要跑来京都城,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为马二斟好酒,给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斟满,吴管事放下酒壶,笑道:“京都城乃天子脚下,经济繁荣昌盛,生意是比其它地方好做些。 我现在在京郊做着一点小生意,不如明我带你去我那里观摩一番。” 马二高兴道:“可!我就知道遇到吴兄准有好事,这边生意要是好做,我也像吴兄一般在这里定居,再不用受东南、西北四处贩运货物的苦累了。” 吴管事“哈哈”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那我先敬马兄一杯,预祝马兄财源广进!能在京都城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马二忙也举起手中的酒杯:“借吴兄吉言!” 话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第一百三十五章 灭口(爆更,求首订) 昨,这位大侠深夜来到他屋中,告知他吴管事会寻机杀他灭口。 他本还不信,他与吴管事无冤无仇,有过同吃同住过的旧交,如今还要一起做生意,吴管事好好的为何杀他? 不想这吴管事,今真的丧心病狂的行刺于他,还好这位大侠及时赶到,不然恐怕自己早已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对面男子开口道:“叫我钟才即可,我家主子有请,还请这位兄弟跟我走一趟。” 马二点点头,他也想弄明白,这吴管事为何要杀他。 江浙的一个二层茶楼里,一个大肚翩翩的中年男子,正舒服的靠在座椅上,听着台上说书先生的唱念做打。 这个中年男子人称曹三爷,正是当初跟随曹参议一同,前来江浙的曹氏族人。 曹参议死后,他没有再回京都城,而是在江浙买下了院落定居下来。 直到夜色降临,华灯初上,曹三爷才意犹未尽的,晃晃悠悠回到府中。 曹府张灯结彩,布置的很是华丽。 曹三爷这些年,在江浙这边纳了几房小妾,下又有两个庄子与大片田地,子过的很是逍遥。 美中不足的是,他纳的这几房小妾,虽然一个比一个貌美,却一个比一个醋大。 这几,因着他又抬了一个货郎之女进门,另几房小妾醋意大发,竟然合起伙来,不许他再进她们的房门。 别的美妾那不能去,他就只好在货郎之女这歇息。 他虽有些气恼,但是心里又很享受,小妾为了他争风吃醋,说明他宝刀不老,风采更胜当年。 顺着府里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曹三爷直接来到了,新抬进门的货郎之女屋中。 货郎之女见到曹三爷,很是高兴,命下人端来了酒菜,让曹三爷陪着她喝了好几杯酒,俩人才入寝。 睡到半夜之时,曹三爷被一阵古怪的笑声惊醒。 他猛的坐起,寻声望去。 只见屋角处有一个黑影,正背向他坐在地上,黑影的脖颈处,竟然挂着一根粗粗的麻绳。 此时黑影正背对着他,“哈哈……嘎嘎……”的不停怪笑。 曹三爷只觉得浑汗毛倒立起来,他壮起胆子,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中?” 那黑影听到他的话,声音孑然而止,慢慢转过了。 看清楚黑影两眼圆瞪,长舌头吐出来,嘴角滴血的凄惨面容,曹三爷“啊……”的,不停大声喊叫起来。 曹三爷的厉声喊叫,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货郎之女。 货郎之女揉揉惺忪的眼睛,软声唤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又顺着曹三爷直直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啊!” 货郎之女发出一声,比曹三爷更大声的尖叫,双手捂住头,向曹三爷怀中撞去。 正处在无比惊恐的状态,一动不动,只知道一味喊叫的曹三爷,被猛然撞过来的货郎之女冲撞倒,人便头朝下从上扑到了地上。 曹三爷猝不及然扑倒在地,嘴里突然断了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起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闹鬼(爆更,求首订) 片刻后,他仿佛被烫了股般,笨重的体竟然“嗖”地弹跳起来,惊恐仓皇的向上爬。 可是他双腿却软绵无力,爬了两次都没有爬上去,又跌落回地上。 他慌乱的转头,去看先前的黑影。 却发现先前坐在屋角处的黑影,又不见了踪迹。 曹三爷不放心的环视了四周一圈,确定黑影是真的不见了。 他又转头看向还在双手抱头,不停颤抖、尖叫的货郎之女,“你也看到他了,是不是?” 货郎之女听到头顶传来曹三爷的声音,壮着胆子抬起头,先向黑影处望去,见先前的黑影不见了。 她抽泣一声,望向曹三爷,“老爷,有鬼!可吓死妾了……” 说着,不顾曹三爷正赤足站在地上,再次向着曹三爷怀中扑去。 曹三爷到现在,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他无意识的搂着怀中货郎之女,瞪大了双眼,口里喃喃道:“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了他……” 他从不相信话本子里的鬼怪之说,觉得不过是那些酸儒腐丁,用来博人眼球的东西,可是现在,他却真真的亲眼看到了。 货郎之女缩在曹三爷怀里,全发抖:“老爷,我好怕,有鬼!” 曹三爷低头看向怀里货郎之女,再次问道:“你也看到他了,是不是?” 货郎之女知道曹三爷说的是那黑影,惊恐的点点头,又把她看到的黑影相貌,向曹三爷描述一番,颤抖着声音询问道:“老爷,他是谁呀?” 他是谁? 曹三爷的心弦被拨动起来。 他是已经死去的曹参议。 那年,他因在家乡屡考不中,便来投奔了曹参议。 因是同族,曹参议对他很是信任照顾,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他,什么紧要事儿都会说与他听。 他本打算好好辅佐曹参议的,可是曹参议好好的,竟然参与了那件被人发现,足以连累九族被灭的大事。 后来曹参议来到了江浙,他也跟了过来。 曹参议不止一次的对他说: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一时之利,去助人陷害民如子的安王。 他劝曹参议:既然事已然做下,再是后悔已经无用,不如安享富贵,将那件事忘却。 曹参议当时也点了头,十分赞成他的想法。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曹参议突然告诉他,他已做出决定,他要投案自首,要把那件事的真相公布天下。 他当时就被惊出了一冷汗。 如果曹参议真的投案自首,那死的不止是曹参议一人,他们这些曹参议的边人,以及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族人,也要为曹参议陪葬。 正好那时,右侍郎秦大人府上的吴管事,偷偷来到了江浙,常常以京城来的货商份,约他私下见面。 吴管事的意思,是让他找机会除去曹参议,并言只要他能除去曹参议,秦大人会保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开始本未答应吴管事,可得知曹参议,非要回京都城投案自首,他便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谋害(求月票,求订阅)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在曹参议的书房之中,趁曹参议不备,把早已偷偷准备好的麻绳,从曹参议后,到了曹参议脖颈上。 用尽全力气,勒死了曹参议。 想到这里,曹三爷“呜呜”的失声痛哭起来。 他也不想杀死曹参议的,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曹参议,因为个人的私,害了九族的命。 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曾经的提醒吊胆,也早已变成了安享富贵。 他以为他是安全的,这件事没有人发现,也早已经过去了。 可是如今曹参议来找他了,他逃不掉了! 看着“呜呜”痛哭失声的曹三爷,货郎之女垂下了眼帘。 主子给她的药粉真管用,她只在她与曹三爷饮酒的酒壶里,倒入了一点点儿,曹三爷便生了如此幻象。 幸亏她提前看了曹参议的画像,记住了曹参议的模样,才能在曹三爷刚才询问时,凭借脑海中的记忆描绘一番。 今的京都城艳阳高照,可端坐在衙门里的京兆府尹,却遍体生寒。 刚才有人敲响了鸣冤鼓,称是投案自首。 他本来没有当回事儿,京都城里每琐事不断,个个都说自己有冤,每因各种缘由,投案自首的也不少见。 可当他见到投案之人,又看过投案之人递上的状纸时,他知道了事的严重。 面前投案之人,乃是多年前,跟随已故的曹参议,去江浙任职的族人曹三爷。 据曹三爷所言,曹参议是被他,与当朝右侍郎秦大人府上的吴管事,一起合谋暗害而死。 这件案子不仅涉及到一个朝廷命官之死,还牵扯到当今皇上的宠妃,秦贵妃之兄右侍郎秦大人。 而且已故的曹参议,正是当初在朝廷上拿出证据,指责安王通敌谋反之人。 当初安王被判决后,曹参议便被外调江浙,到了江浙又被人暗害,难道安王之案另有隐? 此事兹大,牵扯太广,已不是他一个受理民案的京兆府尹,能处理的事了。 于是,思虑妥当的京兆府尹,命人先将曹三爷收押,自己匆忙向宫中而去。 宫中御书房内,叶北承正向皇帝武城章,诉说前两所遇:“我那手下只是在树林中去出恭,不想正遇到了,秦大人府中的吴管事杀人之事……听说,吴管事之所以要杀那马二,是怕马二把他装作客商,去江浙之事泄露出来……吴管事无缘无故的伪装成客商去江浙,必有不可告人之缘由……” 武城章正侧耳倾听,大太监吉福,进门禀报:“启禀皇上,京兆府尹在门外请求觐见。” 听到京兆府尹在门外觐见,叶北承掐断了口里剩余的话,转迈步站到了旁侧。 武城章对吉福道:“传!” 吉福领命,快步出去通传。 得到宣见,京兆府尹匆匆进到御书房中,跪倒在地,将曹三爷进京投案自首的事,详细诉说了一遍。 武城章还没有开口,大太监吉福又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长公主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求情(求月票,求订阅) 因为,他背后的靠山不是那在宫中当贵妃的妹妹,而是当今皇上。 他乃是皇上的人! 他不为国,不为民,只为当今皇上一人办事! 秦大人向总管事问道:“来的是哪个小内侍?” 总管事还未答话,吉福已经进门道:“是咱家!” 秦大人连忙上前迎道:“皇上有何吩咐?怎劳您亲自过来了?” 吉福没有说话,转头打量了四周一眼。 秦大人会意,忙命总管事及两侧的丫鬟、小厮退下去,又恭敬的将吉福迎到了上座,再次开口:“公公此来是?” 吉福没再卖关子,将皇上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达给了秦大人。 秦大人闻言,跌坐在后的黄花梨大靠椅上,面色苍白如纸。 这怎么可能? 吴管事不是回京郊的家中,处理事务了么?怎会因杀人灭口被人撞破抓走? 皇上让他好自为之,难道是不再管他了吗? 那他怎么办? 想到这,秦大人慌忙起,上前抓住吉福的衣袖,“公公!公公您要救救我!求您替我在皇上面前再美言几句。” 吉福站起,甩掉秦大人抓住他衣袖的手,“如今,求咱家也没有用,秦大人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说完不再理会,还再对他苦苦哀求的秦大人,转大步离去。 见吉福没有像往常一样,与他客几句,而是直接毫不留的转离开。 秦大人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这回他是真的完了! 掌灯时分,秦贵妃跪在御书房外,大声哀嚎:“皇上,臣妾求求您了,您救救臣妾的哥哥吧!” 她的兄长,右侍郎秦平涛秦大人,今未时,突然被大理寺的官兵,闯进府门带走。 说是她的兄长秦平涛在十多年前,参与了安王通敌谋反之案。 这怎么可能呢? 安王都死了十多年了,当初拿出证据,指责安王通敌谋反的曹参议,也早就已经死了。 她没有别的办法,听说皇上在御书房,只能来到御书房外求见皇上,为兄长求。 只是在御书房门外跪了许久,皇上还是没有召见于她。 大太监吉福,快步从御书房出来,上前搀扶秦贵妃:“娘娘,您还是回去吧!何必作践自己的体呢?皇上是不会见您的!” 秦贵妃挣脱开,吉福前来搀扶的双手,“本宫不回去!” 又向御书房中哭喊道:“皇上若不见臣妾,臣妾就一直在这里跪着。” 吉福无法,只好重新回到御书房中,向皇帝武城章禀报。 武城章正坐在御书房正中的御座上,批阅堆积的奏折。 听到吉福所言,摆摆手道:“跪自去让她跪着!不必管她!” 吉福躬领命,走到武城章后,静静侍立,不再言语。 突然,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了几声低沉的雷鸣声。 吉福看了御座上的武城章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迈开脚向御书房外走去。 到了门外,果然见下起了雨。 天空中一道闪电过后,又是一声轰鸣,大颗大颗的雨点,从空中落下来。 第一百四十章 使臣(求月票,求订阅) 雨点打落在地上,很快汇成一片,溅起高高的水花。 吉福抬眼向不远处,跪俯在地上的秦贵妃看去。 只见风中摇摆的宫灯下,秦贵妃上衣衫已经被雨水打湿,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脸上雨水、泪水交织在一起,从未有过的可怜、狼狈。 吉福转回到了御书房,向武城章禀报道:“皇上,外面下雨了,雨大的很,秦贵妃还在外边跪着。” 见武城章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话。 吉福重新回到武城章后,静静侍立起来。 秦贵妃在宫中,这些年一直盛宠不衰,就连他也以为,皇上是真心疼、恩宠于她。 可是今,他却看了个明白。 在皇上心目中,真心喜的只有那个女人。 后宫里的所有女人,只是皇上乏累时的消遣,根本不能得到皇上一丁点儿的真心,皇上心里,已经没有其他女人的位置了。 当今皇上的宠妃秦贵妃的长兄,朝堂上的风云人物秦大人,被大理寺押解候审的消息传开,京都城便炸开了锅。 不管是在下朝之后,还是在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讨论秦大人究竟会不会获罪?安王究竟是不是被陷害冤枉的? 朝堂上的御史大人们,更是卯足了精神,每都有三五人站出来,参奏已经入狱的秦大人几本。 甚至连几十年前,秦大人十几岁时,曾经在馆为了一个清倌儿,将人打残之事都翻了出来。 正在朝堂与民间沸沸腾腾之时,西夏国的使臣来访了。 西夏国在大武朝的西北部,地域辽阔却环境恶劣,西夏人的生活是以游牧为主、农业为辅。 西夏人剽悍粗犷、尚武善战,常常有兵士扰大武朝西部边境地区,因此两国边境,时常暴发小规模的交战。 此次西夏使臣是以停战、交好之由来访,来向大武朝皇帝表达化干戈为玉帛之心。 带领西夏使臣前来的,是西夏后妃叶索氏所生的大皇子穆元默,与其妹穆元真。 听说这叶索氏乃是西夏大族之女,又为西夏王生下长子,在西夏比西夏王妃还要受臣民戴。 因来访的使臣中有女眷,故皇宫中大摆宴席宴客之时,京中许多夫人、贵女也受邀参加。 杜婵音与表妹,现已是韩府嫡长媳的高碧玉,也受邀而来,此时一同坐在皇宫大中,正看向大正中的几个西夏使臣。 只见西夏的使臣,无论男女都穿及膝的长袍与靴子,只有一个着法衣,头戴冠帽的僧侣,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西夏王子穆元默,头上戴着一种高高的圆简型毡帽,毡帽下面的四周有一圈向上翻的短檐,后面缀有垂下的绸飘带,穿交领的长袍,衣襟右衽,腰束革带,脚穿长统皮靴。 西夏公主穆元真,头上戴着一个桃形的金花冠,外披用锦缎绣成的菱形披肩,四周裁成如意云纹的形状,边缘上缀有流苏,内穿同样艳色繁多的对襟长袍,下裾曳地,袖口紧窄包着手腕,足着长统尖头弓鞋皮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猖狂(求月票,求订阅) 此时,西夏王子穆元默上前,对御座上的皇帝武城章行礼后道:“我国与贵国交永久之好!” 皇帝武城章颌首:“我们邻里之国,本应互通发展,共谋繁荣!” 西夏王子穆元默接着道:“皇上所言极是!我王已言,只要贵国能每年向我国进贡白银五万两、粟米十万斤、纱罗绒锦三百匹、马二百匹、兽皮一百张……我国便与贵国结永久之好,永不互犯!” “什么?岂有此理!” “这黄口小儿简直欺人太甚!” “我堂堂泱泱大国,岂可向别国进贡献礼?” …… 穆元默话音刚落,大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愤怒指责之声。 高碧玉凑到杜婵音跟前,轻声道:“这哪里是来交好的?分明是来讹诈的!” 杜婵音点点头,这西夏使臣打着交好之意,却口出猖狂之言,显然来者不善。 杜婵音向上座看去,果然看到御座上的武城章,脸色渐渐沉下来。 武城章开口道:“西夏民壮兵猛,可我国也兵强将勇?不知西夏王口出此言,可是有所凭借?” 穆元默得意地抬起头,指着使臣中,那个头戴冠帽的僧侣道:“这是我西夏大国师,佛号治法,治法国师才能出众,天赋异禀,能够点石成金。” 听到此言,大上再次沸腾起来。 “怎么可能?” “一定是诓骗我们!” “既然能点石成金,还跑来我国要什么进贡?真是笑话!” …… 见众人并不相信,穆元默也不恼,只对治法国师恭敬道:“劳烦国师展现一二。” 治法国师颌首,上前对御座上的武城章行礼后,便来到刚刚被两个内侍,抬进来的一大箱石子前。 治法国师在箱子前站定,手里拿起两颗石子,一手托着石子,一手竖直放在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治法国师猛的睁开双眼,拿石子的手握紧又松开。 众人望过去,发现治法国师手中,原本从箱子里拿出的两颗石子,变成了两块闪闪发光的金子。 众人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纷纷诧异的惊叫出声。 治法国师却并没有停下手上动作,只见他把手中的两块金子,迅速扔到地上盛放石子的木箱之中,木箱中原本的石子,竟然全部都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金子。 大上的惊呼、议论声越来越大,就连御座上的武城章,也吃惊地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穆元默见此,脸上闪过得意的神,又冲治法国师使了个眼色。 治法国师便再次动作起来。 他将装满金子的木箱合上,闭上眼睛,嘴里重新念念有词起来。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看着治法国师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治法国师睁开双目后,猛的掀开装满金子的木箱盖。 原本满满的一木箱金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箱正在扭动盘缠,眼睛冒着绿光,一张嘴吐出长长信子的毒蛇。 “啊!” “啊……啊……” …… 见到此景,大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高僧(求月票,求订阅) 太常寺王寺卿心有余悸道:“今多亏了叶北承叶统领,识破了西夏使臣的诡计,不然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底下大臣纷纷点头称是。 武城章冷面“哼”一声:“今,我们大武威名险些被丢光了!” 心里却因听到众大臣夸奖叶北承,而与有荣焉。 不愧是清尘为他生的儿子,就是勇猛果敢! 与众大臣商议了片刻,武城章感叹道:“可惜我大武的文武百官没有人擅长此道,不然可以与那西夏国师一较高下,为我大武挣些颜面回来。” 韩相出言道:“皇上,京都城附近,有金明寺等许多名寺,众名寺中又有众多得道高僧,皇上不如下旨,宣众名寺中的各位得道高僧进谏,看看有无与西夏国师一决高下之人。” 武城章闻言颌首,声音低沉:“可!就宣各位得道高僧进一试,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自从西夏使臣在皇宫中点石成金,又变出毒蛇大闹宫宴之后,皇宫大中每都无比闹。 来自京都城附近各名寺中的,各位得道高僧轮番入觐见,纷纷在大中各展手,全力展现自己的才能。 大中,御座上的皇帝武城章与分坐两侧的众大臣,初时兴致高涨,如今已有些心里失望。 这些各处来的得道高僧,确实佛法精堪,经纶方面修养很高,可除了谈禅讲经,却没有什么特殊本领。 武城章双脚挪动,想要从御座上站起。 看了这几,可以说一无所获,马上就是西夏使臣再觐见的子,他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正要起挥袖离去,此时,大中又进来了三个僧人。 为首的是一个老和尚,仙风道骨,一脸慈悲之相。 老和尚后,左侧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一双眼眸亮的吓人,右侧是一个干瘦和尚,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三人仆仆而来,均满面风尘。 坐在大旁侧,离门口不远处的一位大臣,见此站起来,向三人斥责道:“既然来见圣颜,为何不沐浴、休整后再过来?怎的如此不讲究尊容?成何体统!” 老和尚右侧的干瘦和尚,停下嘴里的念念有词,猛的看向斥责他们的大臣,打量片刻后,开口道:“额头窄中带偏,短寿之相,印堂发黑发暗,大难将至。” 那出言斥责的大臣,听到干瘦和尚的话,气的抖着伸出食指,指着干瘦和尚:“竟然这般出言不逊,岂有此理!你……” 干瘦和尚旁边,眼眸奇亮的和尚,连忙开口道:“别……这位大人别生气!我这师弟是个一根筋,除了会看面相不会别的。” 见那出言斥责的大臣,指着自己又要开口。 眼眸奇亮的和尚,忙一手轻推老和尚,一手拉拽干瘦和尚,上前几步,向御座上的武城章行礼。 行礼后,眼眸奇亮的和尚对武城章笑道:“贫僧法号智机。” 再指着老和尚:“这是我师兄,法号智仁”,又指着干瘦和尚,“这是我师弟,法号智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算(求月票,求订阅) 智机接着道:“皇上勿怪,贫僧师兄弟三人本在外游历。 前几,贫僧师兄夜观天象,看到紫气西散,天狼星虹光突显,紫微星泛红光暗。 掐指一算,得知皇宫有了困顿,于是贫僧师兄弟三人,跋山涉水向京都城而来,因足涉路远,故才风尘满面。” 先前那出言斥责的大臣,听到智机如此说,又开口质问道:“既然知晓自己满面风尘,为何不沐浴、更衣后再来觐见?” 智机转头,向质问的大臣认真答道:“到达京都城后,贫僧师兄弟三人本先找地方休整一番,再来觐见皇上。 可师兄算出,如若不马上觐见,皇上不仅会从大中离开,而且此后,不会再召见贫僧师兄弟三人,和任何其他高僧了。” 御座上的武城章闻言,心里一动。 看来,这刚刚进门的师兄弟三人,确实有些本事。 方才他确实想要动离开,并且他心里已经对那些,所谓的得道高僧很失望,觉得高僧是真,得道恐怕都是假。 他也确实是打算,另寻它法,不再召见任何高僧了。 武城章抬眼,向一直静静站在大正中的智仁望去,这和尚竟然能窥破他的所思所想。 难道真有得道的高僧? 或许,这世上真有天命玄机! 那质问的大臣,听到智机所答,斥道:“一派胡言!皇上一直与我等,一起坐于大之中,从未离开。我看你们明明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竟敢行骗到皇宫中来了……” 御座上的武城章摆摆手,示意那出言质问的大臣不要再说了。 那大臣见此,行礼后坐下,不再言语。 武城章看向面前的智仁,“敢问大师,可愿与那西夏国师一较高下?” 智仁躬道:“贫僧愿意一试。” 武城章高兴起来:“好!好!如若大师能让那西夏国师败走,为我大武争回颜面,朕便封大师为护国之师。” 从朝堂中退下来,先前质问智仁师兄弟三人的大臣,面色郁。 那师兄弟三人,一看便是市井中常见的,那种鸡鸣狗盗之徒,可皇上偏偏相信他们。 更可恨的是,那干瘦和尚竟然说,他是短命之相、大难将至。 他乃朝廷命官,福泽深厚,自有神明保佑。 他越想越气,一路乘坐马车,疾驰回了府。 刚进府门,却见府中众丫鬟、婆子纷纷向府门外跑。 他大吃一惊,出声喝道:“何故躁乱?出了何事?你们还有没有规矩?这成何体统……”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见他的夫人李氏,正手持一把尖刀,在外院中追赶他的一名妾。 看着李氏发狂般的追赶,妾满脸惧怕,尖叫着奔逃,周围丫鬟、婆子惊恐喊叫、鸟兽般四散乱避。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李氏,你疯了?” 听到他的声音,他那妾寻声望过来,向他大喊:“老爷!老爷救我!救救我……” 一边喊,一边向他跑了过来。 可还没有跑到他跟前,就被突然更加发狂的李氏追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血光(求月票,求订阅) 李氏举起尖刀,狠狠刺向他那妾的后背,他那妾惨叫一声,顷刻扑倒在地。 李氏又疯狂的上前,对着他那妾的后背连刺了数刀,他那妾开始还惨叫连连,后来渐渐地没了声响。 喷而出的鲜红血液,已经溅了李氏满脸,李氏却还无知无觉般,不断地将手中尖刀,连连抬起又刺下。 他张大了嘴,已经惊恐地发不出声。 李氏却突然想起他般,猛的转头,猩红的双眼望向他。 随后,李氏从他那妾后背拔出尖刀,起,提着手中不断往下滴血的尖刀,慢慢向他走来。 他惊惧的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想要逃跑,脚下却如灌了铅般,怎么也挪不动。 最后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下流出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黏黄。 李氏走到他跟前,面无表的低头看他。 发红的眼眸,映着染满鲜血的脸庞,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他压住心里的惊恐,颤抖着问出声:“你为……为什么?” 李氏听到他的问话,脸上冰冷破裂,眼泪喷涌而出,她呜咽出声,继而癫狂的仰起头,又哭又叫起来:“为什么……为了恒儿啊……我的恒儿……啊呜呜……恒儿……” 恒儿,他最小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嫡子。 他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仓皇问道:“恒儿……恒儿他怎么了?” “……恒儿他死了……她害死了我的恒儿!” 说到这里,李氏又垂头看向他,双眼里喷出无比的愤恨,“都是你!如若不是你百般偏宠她,她怎敢害了我的恒儿?我要你们为我的恒儿偿命!” 李氏说完,在他头顶方向举起了手中的尖刀。 他“啊”的惊恐叫出声,“不要……” 李氏已经将手中尖刀,狠狠地向他刺下。 第二上朝前,大上所有的官员都在议论,昨那个开口斥责智仁师兄弟三人的官员。 “你听说了吗?黄大人死了!” “听说是被他的原配妻子刺死的。” “我听人说,他宠妾灭妻,他的宠妾毒杀了他正妻的儿子,他那正妻发了狂,刺死了他与那宠妾。” “你们还记得昨那智文大师的话吗?智文大师说黄大人大难临头,结果黄大人就真的死了。” “是啊!真乃神僧呀!” …… 大中众官员心里五味陈杂,既感慨黄大人家门不幸,竟然落得如此惨死的地步。 又赞叹智仁师兄弟,想不到世间真有这种只凭面相,就能判定吉凶之人。 大太监吉福也把这件事,禀报给了正在更衣,准备上朝的皇帝武城章。 武城章闻言也很是吃惊,想不到那法号智文的干瘦和尚,只凭面相竟然就能断得如此准。 师弟都有如此才能,那师兄必然对佛旨已深达玄奥。 叶北承回府后,也把这件事讲给了杜婵音听。 “你是说那法号智文的大师,正是我们在金明寺找寻的和尚?” 杜婵音很是吃惊,“我们百般寻他不到,他竟然出现在了皇宫大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疼(求月票,求订阅) 说明杜婵音,是真的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心里与他没有隔阂。 他倒不介意杜婵音前世嫁过人,只是心疼她前世没有遇到良人,最终得了那般结局。 又怨怪自己,前世一定是眼睛瞎了,不然怎的没有发现杜婵音这般美好、难得的女子? 杜婵音道:“在我的梦中,智仁大师几次称呼我为小主子,我怀疑他也是安王府旧人。” 叶北承思虑道:“其实若想知道是不是也不难!洛神医如今就在宫中,哪请洛神医去会会智仁大师便知。” 杜婵音沉吟起来:“不管智仁大师是不是安王府旧人,我都想见他一面,向他问出心中众多疑惑。” 叶北承回道:“这个不难,智仁大师既然来到了京都城,我总能寻到,让你与他相见的时机。” 杜婵音抿了抿唇,“我总觉得智仁大师他们师兄弟三人,不是单纯的,来给皇宫解困这么简单,不知他们到底为何而来?” 叶北承皱起眉头,“不管他们意何为,都终有露出端倪的那一。” 最近京都城中,前所未有的闹。 先是来了众多西夏使臣,引的民众蜂拥围观。 后又有各个名寺中的,各位得道高僧先后到来。 如今,京都城中又来了三个未卜先知的大师。 听人说这三位大师,熟读经史,见识卓越,尤精历象阳五行之学。 京都城越来越闹,每街上都人山人海,人欢马叫。 杜婵音在府里待了几,也有些坐不住了。 虽说现在香衣坊有罗三、姜掌柜等人打理,她很放心,可她还是想出门去看上一眼。 正好今叶北承休沐在家,看着杜婵音起起坐坐,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叶北承上前,搂抱住刚要再度站起来的杜婵音,笑道:“这般坐卧不宁,可是想出门了?” 杜婵音闻言眼睛一亮,“我能出门了吗?” 叶北承轻刮了杜婵音秀小的鼻尖一下,“有为夫陪着,当然可以出门了。” 杜婵音顿时眉开眼笑,“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俩人到了最闹的东大街,杜婵音先去香衣坊转了一圈,与姜掌柜等人清谈了片刻,便与叶北承从香衣坊出来,顺着东大街一路闲逛起来。 东大街有一个专做煎白肠的铺子,铺子不大,却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他家做出的煎白肠,肥而不腻,没有腥味又美味无比,杜婵音很是喜欢吃,今也打算买些回去食用。 杜婵音与叶北承走到铺子前,却见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铺子前,等着买煎白肠的人群,没有像往常一样,整齐的站成两排,而是纷纷乱乱的挤成一团,熙攘喧哗、嘈杂无比。 叶北承对杜婵音道:“你等我,我去前头看看生了何事?” 见杜婵音点了头,叶北承快速的挤进熙攘的人群,来到了铺子跟前。 铺子跟前,卖煎白肠的伙计,正跟一个穿着、打扮与大武朝子民截然不同的女子理论:“这位小姐,我们是正经做买卖的铺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巧遇(求月票,求订阅) 铺子伙计满脸气愤:“这位小姐,在我们铺子里买煎白肠,是要按先来后到的规矩排队的。 你插了队就算了,如今怎的拿了煎白肠,还不给银钱?” 叶北承向站在铺子伙计,对面的女子望过去。 见女子头戴桃形的金花冠,穿袖口紧窄的艳色衣裳,赫然是西夏公主穆元真。 穆元真听闻铺子伙计所言,急得跺了跺脚,“你这伙计怎的听不懂话?本公主都说了,我与王兄等人走散,一会儿找到王兄,自然会来还你银钱,你还怕本公主诓骗你不成?” …… 见铺子伙计与穆元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仿佛没完没了般。 叶北承担心杜婵音等急了,逐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银两扔给铺子伙计,“多少银钱?我为她结了!再给我另外包一份。” 铺子伙计眼明手快的,接住扔过来的赢钱,立马露出笑颜,“好勒!这位客官你稍等片刻,您的煎白肠马上就好!” 穆元真见铺子伙计不再理她,转去忙乎别的活计了,涨红的脸色才好些。 心里冷哼一声,这要是在她们西夏,她早命人把这不知好歹的伙计,乱棍打死了。 穆元真又偷偷看向,帮她付了银钱的叶北承。 她记得他! 他是那个在皇宫大上,勇猛又果敢,破了她们西夏国师法术的男子。 而杜婵音站在卖煎白肠的铺子不远处,安静等着叶北承。 一个头戴圆毡帽,着交领长袍,脚穿长统皮靴的男子,抬步走到她面前,“咦?你不就是那个,本王子在大中见过的小姐么?” 他对这个秀美、聪慧的女子印象太深了,他本是来找王妹,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她,真是意外之喜。 杜婵音抬眼一看,见来人是西夏王子穆元默。 杜婵音屈膝行礼后,回道:“小女子已嫁做人妇,不是什么小姐了。” 穆元默闻言眼眸一闪,“小姐这般年轻竟已嫁了人,真让人想不到!不知小姐的夫君是哪位?” 他在西夏只有几个侍妾,还没有王子妃,眼前女子美貌又聪慧,他在皇宫中看了一眼,便印在了脑海里,久久无法忘怀。 今再见,竟觉得比上次更让他瞩目,他正想这样的女子,应该做他的王子妃才对,却不想,她已经成婚了。 不过也无甚,在他们西夏,女子可以和离,也可再嫁,他们西夏男子不在乎这些。 而且听说大武人,女子成婚都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与那男子没有感,也要捆绑在一起生活。 杜婵音回道:“王子也见过,是军统领叶北承。” 原来就是他! 穆元默识得叶北承,上次在宫宴上,听了眼前女子的话,破了国师法术的男子。 私下里,他也见过叶北承两次。 穆元默颌首:“原来是叶统领,我观叶统领冷傲孤僻,一副不易亲近之相,不知小姐与叶统领相处可舒心?” 杜婵音诧异的看向穆元默,这西夏王子是在正大光明的,说叶北承的坏话吗? 杜婵音脸色冷淡起来。 ………………………………………………… 杜婵音:为什么你家的煎白肠这么好吃? 铺子伙计:因为我家的煎白肠里藏着月票~ 月初了,打滚求月票了~ 小可们,把月票投给《杜婵音》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渊源(求月票,求订阅) 杜婵音道:“鞋子合不合足,足知道便可,无需向别人解说。” 穆元默闻言,双眼亮晶晶的望向杜婵音,这般有趣、形象的比喻,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杜婵音不与穆元默多说,正想离开,这时,听到了叶北承的呼唤。 “阮儿!” 杜婵音展开笑颜,向穆元默又屈膝行了一礼告辞,便转向叶北承飞奔而去。 穆元默眸色深沉,看着杜婵音如轻快的小鸟般,奔到叶北承跟前,俩人相携而去。 穆元默嘴角挑起一丝轻笑。 总有一,他会让她心甘愿的,扑到自己的怀中来。 这般不同寻常的女子,与他更加相配才对。 几后,又到了西夏使臣觐见的子。 因上次在宫中受了惊吓,今的宫宴,许多夫人、贵女都没有来参加,高碧玉也早早让人给杜婵音送了话,称今不来宫中了。 杜婵音因想,亲眼目睹智仁师兄弟三人的真容,故与为数不多的几家夫人、小姐,一起来了宫中赴宴。 众人在大上等了片刻,便见皇帝武城章带着智仁师兄弟三人,与几位西夏使臣,先后来到了大上。 看清智仁的面容,杜婵音心里不由一颤。 智仁果真就是她梦中的老和尚。 可见她的梦并不是梦,而是她玄奥人生的写照。 再看智仁侧的智文,的确就是上次,她在金明寺遇见的干瘦和尚。 看来,智仁师兄弟三人与她有不解的渊源。 像上次一样,西夏王子穆元默请出了西夏国师治法国师。 皇帝武城章请出了智仁大师。 治法国师与智仁大师双方互见礼后,便开始了较量。 治法国师先从怀里,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捧在手心,闭上双目,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众人睁大眼睛观看,只见治法国师掌中,原本暗淡无光的珠子,随着他不断念念有词,开始变得越来越光亮,越来越夺目。 突然,那越来越亮的珠子,“砰”的一声爆开,变成了一团火球。 紧接着,治法国师睁开眼睛,将虚空托着的火球,高高举起,猛地向他对面的智仁大师投掷而出。 “啊!” “天哪!” “大师小心!” …… 大中响起了一声声尖叫。 杜婵音也勃然变色,这治法国师今的法术,与上次截然不同。 上次,她一眼便观出是蒙蔽人的障眼之法。 而今这火光冲天的火球,却的的确确是真的。 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担忧的向不远处的智仁大师看去。 却见治法国师对面的智仁大师,没有一丝惊慌,脚下也未挪动半分。 见那火球向他飞过来,只抬起手臂,轻抚了一下衣袖。 火球便停在半空不再动弹,这时,一个大红的灯笼,突然从天而降,将半空中的火球罩在了其中。 智仁大师一招手,那灯笼便飞到了他手中。 众人看向智仁大师提在手中的灯笼,见灯笼中原本的火球,散发着温和的烛光,竟然真的变成了一盏,再寻常不过的照明灯笼。 众人不“啧啧”称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局(求月票,求订阅) 杜婵音目不转睛的,看了治法国师的全部动作、法术,心里也是惊叹不已。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凡人,竟然能够呼风唤雨? 杜婵音不望向智仁大师,不知智仁大师可有什么方法,能破眼前之局。 皇帝武城章与外众大臣,也都纷纷望向智仁大师,满怀期待的等待智仁大师的动作。 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中,智仁大师踏着滚滚雷声,也上前几步。 走到治法国师不远处,掀起衣襟,盘膝而坐。 口中念过一段佛号,智仁大师从怀中,掏出一个暗黄色的小巧龟壳,后又让小内侍取来笔墨,在龟壳上画起了图案。 画好图案后,智仁大师将龟壳放于面前,又闭目诵起了佛经。 眼看天昏雷响,大雨将至,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却不敢有其他动作,怕惊扰了正在诵经的智仁大师。 站在武城章后的大太监吉福,正在考虑是不是该回内,去为武城章取罗伞之时。 忽见智仁大师前的龟壳金光大盛,渐渐飘起悬在半空之中。 而龟壳上的图案,也从龟壳上闪现而出,变成一张、阳二仪的八卦图。 图案越来越繁密,越来越大,最后竟似形成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向上投罩而去。 随着网图投罩到空中,狂风渐止,雷声渐停,密布的乌云也渐渐散开,天空重新放出亮光,投到了大地上。 治法国师见此,又向前了两步,嘴里再次发出又急又快的“啁~啁~”之声,而且声音比第一次大了两倍有余。 智仁大师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嘴里佛经诵咏的声音,却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众人初时无甚不适,可渐渐随着两位大师,嘴里声音的转大转急,众人只觉得耳膜作响,脑袋嗡嗡作痛。 正在众人渐渐觉得难以忍受之时,治法国师忽然“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智仁大师也停下口里诵咏的佛经之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智仁大师面前的龟壳,在智仁大师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骤然掉落下来,被智仁大师接在手中,小心地揣回了怀内。 “国师!” “国师!” “国师!你怎么样?” …… 西夏王子穆元默与众西夏使臣,连忙上前,搀扶治法国师。 治法国师一手捂口,一手抬起示意他无事。 又对穆元默低声说了什么,穆元默转头看了,仍然盘膝坐在地上的智仁大师一眼。 松开治法国师,上前对皇帝武城章道:“皇上,我等今还有别的事务,就先行告退了。” 武城章眯眼笑起来:“好!西夏王子请悉从尊便,改再进宫,朕定当盛宴款待。” 西夏王子穆元默再行一礼后,带着搀扶起治法国师的西夏使臣,几人仓皇离去。 西夏众使臣走后,武城章“哈哈”大笑。 又连声吩咐小内侍赶紧上前,搀扶起智仁大师,并言道:“今真是让朕大开了眼界!大师真乃神人也!”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国师(求月票,求订阅) 智仁大师在小内侍的搀扶下起,手执佛礼,弯道一声:“皇上谬赞。” 武城章兴致勃勃,接着道:“朕曾言过,如若大师能让那西夏国师败走,为我大武挣回颜面,朕便封大师为护国之师。 现在朕便下旨! 智仁大师佛法精堪,造诣神达,特赐封为我大武第一大国师。” 智仁大师上前几步,对武城章行一佛礼:“贫僧谢过皇上!” 从皇宫中出来,坐上回府的马车。 叶北承见杜婵音呆呆愣愣的,一句话也不说。 便又挨着杜婵音坐的更近了一些,“为夫特意不骑马,陪你坐马车说说话,你怎的理也不理为夫,为夫这心啊……” 说着抓起杜婵音的玉手,放到他的口位置,“可都凉透了。” 杜婵音还在回味刚才的事,被叶北承一打岔,顿时乱了思路。 她瞪叶北承一眼,抽出自己的玉手,“又没正经!” 叶北承哪肯让杜婵音把手抽走,忙又抓了回来,握在掌心中,“还在想智仁大师的事呢?” 杜婵音点点头,虽然早就猜测出智仁大师,就是她梦中的老和尚。 但是真正的亲眼所见,对她还是很有冲击的,“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智仁大师怪怪的,到底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楚潇洛将杜婵音轻搂到怀里,“不止是智仁大师,智仁大师师兄弟三人全都很怪,而且他们在佛法方面的造诣,已经非常人能及。” 皇宫里的金銮大外,楚潇洛正疾步而行。 因为依附上了二皇子武荣生,楚潇洛虽入朝不久,却已从太常寺博士的职位,升迁到了光禄寺少卿的官职。 楚潇洛脚步带风,一路疾走数步,挡在了正在前行的智机大师前,“大师留步!大师可还记得在下?” 智机大师停下脚步,望向因疾走,而大口喘息的楚潇洛,眼神闪烁,“这位施主想必是认错人了,贫僧从未见过施主。” 楚潇洛着急起来,“大师,您忘了几年前,我们在路上相遇。 大师让在下给了您衣食和银两,大师当时告知在下,今生一定要娶杜家嫡长女为妻,只有这样在下才会前路平坦,仕途顺畅?” 智机大师眼神复杂的看了楚潇洛一眼,摇了摇头,“从未有过此事,施主一定是认错人了!” 话罢,不再多言,对楚潇洛行了一个佛礼,绕过楚潇洛,迈步跟随已经走出一段路的,智仁大师与智文大师二人而去。 “大师您……” 楚潇洛见智机大师一副不识得他的样子,愕然不已,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智机大师明明就是,当初他在路上遇见的和尚,为何智机大师如今不承认呢? 自从杜婵音嫁与了叶北承,他心里便认定,当初路上遇见的,说他与杜婵音有前世宿缘的那和尚,是蒙骗与他的。 可是没想到前几,他在皇宫的金銮大上,再次见到了那和尚,也知道了那和尚的法号是智机。 这两,他更是见识到了智机大师师兄弟三人的神通。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识 他不再认为,当初智机对他说的那些话是蒙骗,只想那必定是智机大师对他的提点。 只是他不明白,他与杜婵音明明有前世宿缘,为何今生却没有在一起? 杜婵音反而嫁给了叶北承? 他本想今好好向智机大师请教一番,不想智机大师却像从未见过他一般,这究竟是因何缘故? 走到拐角处的智机大师,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楚潇洛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智机大师犹豫了片刻,最终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而去。 在使节馆中,众西夏使臣围在伤重的治法国师跟前,所有人脸上均露出忧色。 治法国师“噗”地一声,嘴里又吐出一口血。 待喘过这口气,转头对西夏王子穆元默说:“王子,贫僧恐怕不能再继续相助于您了。” 穆元默上前搀扶住治法国师,“无妨,明我便遣人先送国师回西夏,这里的事交给本王子即可。” 治法国师颌首,又不放心道:“大武藏龙卧虎,王子不可轻敌,一定要多加小心。” 穆元默回道:“国师不必挂怀,本王子定能想到万全之策!” 命人搀扶治法国师到榻休息后,穆元默神肃重起来。 想不到大武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高人,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如今治法国师受内伤,他们西夏再没有,能与那智仁大师一较高下之人。 看来,他要另寻它法才行。 穆元默眼神落在,自从宫中回来,就独坐在一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的穆元真上。 他嘴角挑起一丝浅笑,也许,这会是个好办法! 他前几年在西夏时,抓到过一个从大武皇宫,逃到西夏的老内侍。 那老内侍告诉了他,一件关于大武皇帝武城章的秘事,用来求他饶他命。 这件秘事就是大武皇帝武城章,在宫外有一个私生子,便是镇国公府的嫡公子,如今掌管京都军的统领叶北承。 武城章对叶北承的生母很是喜,对叶北承也很是看重,并早有百年后,要将皇位传给叶北承之意。 那老内侍说,这件秘事是他,从喝醉酒的吉福那里听来的。 吉福便是武城章边的大太监。 他当初以为那老内侍,是为了活命诓骗于他,就将那老内侍杀了。 如今来到大武,他才发现,这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听说,大武皇帝武城章对叶北承很是喜,对叶北承的偏宠程度,甚至超过了宫中的几位皇子。 看王妹穆元真的样子,已对那叶北承根深种,他不如借机成全王妹。 一来,王妹嫁给以后大有可能,继承到皇位的叶北承,便是大武的皇后了,定能更好的相助于他们西夏。 而且,他十分清楚王妹的手段,王妹与叶北承成婚后,定能牢牢把叶北承掌控在手心里。 即使以后,叶北承不能继承到皇位,就凭他军统领的份,也会是他们西夏的一颗好棋子。 二来,虽然他只见过那杜婵音两面,但他确定,杜婵音并不是那等会委曲求全的女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冷傲 西夏王子穆元默,便对御座上的武城章开口道:“我西夏民风开放,一夫两妻也是常有的事,故并不介意叶统领已有妻室之事。” 大上众大臣闻言,再难冷静,纷纷低声议论开来。 “叶统领真是好福气!” “这西夏王竟然如此看重叶统领。” …… 赵皇后下首的几个后妃佳丽,也低声议论起来。 “我看不关西夏王的事,就是那西夏小公主对叶统领起了心思,想来横插一脚。” “西夏果然民风开放,我大武哪有如此不知廉耻,公然与别人争抢夫君的女子?” …… 后妃佳丽中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西夏公主穆元真望了那边一眼,并不在意。 有了正妻又怎么样? 叶北承的正妻她见过,那女子单薄、瘦弱的不得了。 她一把,就能把那女子的细颈折断。 等她嫁给叶北承,她自有千百种方法,让那女子再见不到第二的太阳。 大上众人纷纷扰扰、议论不休,唯一冷静的,大概就是当事人叶北承了。 只见叶北承孤傲的独自站在一侧,不理中的众多纷扰,仿佛中议论的事与他无关一般,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御座上的武城章咳嗽一声,上立刻安静下来。 武城章望向叶北承:“依叶卿之见,这可如何是好?” 中众大臣听到武城章的问话,俱都转头望向叶北承,等着看他如何做答。 西夏公主穆元真脸上已经绯红一片,却还是执拗的直直望着叶北承,满怀期待的等着他点头。 楚潇洛此时,比西夏公主穆元真还要紧张。 他恨不得冲上去,替叶北承连答三声:可!可!可! 在大武,虽然对未婚女子束缚比较严紧,但女子成婚后,合离、再嫁也是常有的事。 如果叶北承真同意了,与西夏公主穆元真的亲事,那他与杜婵音,就还有机会。 在众人炙的目光中,叶北承倨傲的扬起头:“不可! 西夏公主与何人联姻,微臣不管,不过可别找上微臣,微臣此生,只得杜婵音一妻就足以。” 大中众人想不到,叶北承竟然丝毫不知婉转,也没有顾忌西夏使臣与御座上的皇上,直截了当的,就拒绝了此事。 西夏公主穆元真闻言脸色骤变,抽泣一声,猛的站起,向大门口跑去。 “王妹……” 西夏王子穆元默眸色深深的,看了叶北承一眼,向御座上的武城章告罪一声,转追赶穆元真而去。 楚潇洛也满心失望 想不到叶北承对杜婵音如此忠,丝毫都没有犹豫,直接就拒绝了此事。 他都不敢保证,如若换作是他,他会不会这样干脆的做出选择。 见西夏使臣,先后离开了大,大中众大臣又低声议论起来。 后妃佳丽的人群中,也再次爆发出一阵动。 “那杜婵音真是好福气!” “就是,叶统领拒绝的真是痛快,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要是换做其他男子,定会仔细斟酌,掂量清楚利弊,然后做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色 “叶统领真是大武好夫君的楷模。” ……… 御座上的武城章看向叶北承,见西夏公主穆元真哭着跑出大,叶北承都无动于衷,始终没有往那边看上一眼。 心里不由一叹。 这孩子像他,在感的事上一根筋,一旦认定了一个女子,眼里就再容不下其他人。 “王妹!” 西夏王子穆元默追上满脸泪痕的穆元真,“别跑了,叶北承又不会追来。” 穆元真又一声抽泣:“王兄,我到底哪一点儿比那个杜婵音差?为什么叶北承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个……” 穆元默还真不好回答,他心里又何尝不是,觉得杜婵音更能吸引人。 穆元默安慰道:“王妹在我西夏,那是多少人争相追逐的贵女,叶北承有眼无珠,王妹不要为他伤心了……” 穆元真听了穆元默的话,心里好受一些,“王兄,我想回西夏了,我想母妃了。” 穆元默颌首,“大武这边的事实在棘手,这两我们便先回西夏,禀与父王知晓。” 穆元真点点头,只盼着王兄明就启程,她在大武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穆元默转头看了,在阳光下,折出五彩光芒的皇宫大一眼。 在回西夏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东大街的香衣坊最近宾客如云,每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 上次参加宫宴,见到了西夏公主穆元真的服饰,又给了杜婵音新的灵感。 她将西夏艳丽的色彩元素,与大武女子平时喜的丝绦融合在一起,制成了一种别致的腰衿。 腰衿还是以大武女子,习惯的纯色为主,但采用了新式苏绣中“双面绣”的手法。 在边角处,里、外两面都缝制了,七彩绚丽的各种繁花。 再镶嵌上白色、红色、黄色等各色珍珠。 花纹繁杂多样,色彩缤纷斑斓,很是精美。 杜婵音这几,都要来香衣坊一趟,与香衣坊的众多绣娘,一起研究新款腰衿的针法、花色。 芊书这几,又回到了杜府姚淑琴那里。 杜素瑾自从上次,给姚淑琴送过有问题的糕点和小衣后,就再没回过杜府。 芊书在杜府待了一些时,就回到了杜婵音边。 最近这些子,姚淑琴可能因为月份大了,子时常不舒坦,便捎信,请芊书再过府照料一段时。 这几次出门,都是可卿跟在杜婵音边。 可卿对香衣坊这些,衣物方面的东西不感兴趣。 倒是对香衣坊对面的兵器铺子充满了好奇。 每护送杜婵音进了香衣坊门口,可卿都会兴致勃勃的,去对面的兵器铺子里看兵器。 今可卿看时辰差不多了,便从兵器铺子里出来,打算去对面香衣坊接杜婵音。 刚出门口,正看到杜婵音从香衣坊出来。 可卿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正想呼唤对面的杜婵音。 却看到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从眼前疾速奔过。 等马车过去,杜婵音却不见了踪影。 可卿大惊失色,立刻飞跃而起,紧随马车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带走 飞驰的马车,在街中一路纵横。 撞倒了行人,撞翻了铺子,引来无数咒怨、谩骂之声。 路上的行人见此,纷纷仓皇躲避。 可卿掏出腰间响箭,抬手发到空中。 又紧追不舍的着马车而去。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城外。 西夏公主穆元真转头向窗外看去,“外面跟着的女子轻功了得,还是没有甩掉她。” 西夏王子穆元默低头看向,紧闭双眼,软软倒在车中的杜婵音,“让他们出手吧!” 眼见就要追上马车,可卿卯足了力气向前飞跃。 这时,突然冒出来几个体型彪悍的大汉,渐渐包围过来,将可卿拦在了道路中央。 可卿抬头看了一眼,这才一会儿功夫,就与她拉远了不少距离的马车,脸上闪过一抹狠厉,“找死!” 可卿一个闪,躲过一个大汉向她砍来的一刀,并以迅雷之势踢出一脚,一个正向她扑过来的大汉,便直直的飞了出去。 可卿腾空而起,想继续追赶马车,几个大汉却接连缠斗上来,让她分乏术。 可卿“啊”的大叫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暴发出凌厉杀气。 莲步生风,长剑如虹,刺向拦路的众大汉。 可是终究寡不敌众。 可卿一剑划过一个大汉的咽喉,左臂上却被另一个大汉,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衫。 可卿却无知无觉般,只目向马车离去的方向,一心拼杀。 等叶北承带人赶到时,可卿已浑是血,伤痕无数,看起来惨不忍睹。 见此,叶北承后之人纷纷红了眼,立刻上前与几个彪悍大汉厮杀在一起。 看到叶北承等人赶到,强撑着一口气的可卿,摇摇坠的伸出手,指向路前方:“主子,夫人她……马车往那个方向去了……” 话罢,再坚持不住,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叶北承目如寒冰,让人把可卿带回去医治,自己飞跃起,向可卿所指的方向而去。 叶北承飞往前,他握紧了双拳,心仿佛被刀割一样疼。 他暗怪自己不该掉以轻心。 他明明知道,智文大师曾说过杜婵音会短命,他该时刻警惕才对。 如果杜婵音真有什么闪失,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杜婵音是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摇晃醒的。 她感觉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故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不动声色的,听着马车上一男一女,俩人的对话。 西夏公主穆元真不满道:“王兄,你为什么偏偏要把这杜婵音带回西夏,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 穆元默嘴角挑起一抹轻笑,“王妹不是气愤叶北承选择杜婵音,而不选择你吗? 如今王兄将杜婵音带走,让他们不能再在一起,不正好儿为王妹解气?” 杜婵音闻言,睫毛轻颤。 什么叫叶北承选择她,不选择穆元真?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穆元真回道:“王兄少拿这话诓骗于我,明明就是王兄自己喜杜婵音,想将她带回去做王子妃。”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担忧 杜婵音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又重新驶动起来,越来越快地向前奔驰而去。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她将手中,一直高举的发钗放下。 又用上衣袖,擦了擦发钗上面的血迹,重新将发钗插入了,头上的发髻中。 抬手轻抚起自己的小臂来。 刚才绪激动还没有感觉,现在心里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全被摔的,哪里都痛。 叶北承一路狂奔,不敢做片刻停留。 待看到路中央,那个向他来的方向,慢慢走动的曼妙影时,他猛地冲了过去。 叶北承绪激动地,一把将姿曼妙的女子抱入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有凉凉的水样滴落,杜婵音捧起叶北承的头,柔声安慰道“无妨!我无事。” 又对叶北承露出满脸苦色,“就是刚才跳下马车,摔的全哪里都痛。” 叶北承抬起红肿的眼睛,“怎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又上下打量了杜婵音一遍,“可是摔坏了哪里?” 待看到杜婵音衣袖上的血迹时,他惊慌失措的捧起了杜婵音的胳膊,紧张道:“你受伤了?” 杜婵音摇摇头:“我没有受伤,这是西夏王子穆元默的血。” 叶北承松下一口气,上前一步,弯将杜婵音打横抱起来,“为夫还是抱你回家吧!” 突然双脚离地的杜婵音,闻言压下正要出口的惊叫,将头靠在叶北承膛,甜蜜一笑,“好!” 片刻,又想起什么,在叶北承膛处拧了一把,“你与那西夏公主是怎么回事?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杜婵音的拧捏,对叶北承来说,就像挠痒痒一般。 但他还是很配合的,“啊啊……”的大叫出声,“我说,现在就说与你听!” 听了叶北承讲述,西夏使臣替穆元真,在皇宫大向叶北承求联姻,而后叶北承一口回绝的事。 杜婵音心里又涌出一股甜蜜之。 自从俩人成婚以来,叶北承已经做到了,他承诺的那般,始终没有纳妾,府里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也没有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她困在内宅,她可以自由自在,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无论未来如何,起码现在,她是真的很幸福,很快乐。 “你呢?为何从马车上跳下来?要不要给为夫讲讲?” 犹豫了片刻,叶北承还是决定问出口,又怕杜婵音不愿提起,故问得小心翼翼。 杜婵音却没想那么多,把她被西夏王子穆元默与穆元真俩人,掳劫到了马车上。 穆元默与穆元真说了什么话,她又是如何刺伤了穆元默,如何跃下马车,仔细向叶北承讲述了一遍。 叶北承听闻,心疼的把杜婵音抱得更紧,“都是为夫不好,没有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又在心里暗暗发誓:穆元默,总有一,我会为阮儿报今之仇。 杜婵音摇摇头,“这种横来之祸,又岂能怪你呢? 我这不是安然无恙么?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软的弱女子,我能护好我自己。” 第一百六十章 治伤 叶北承脸色不好看起来,“要靠你自己来护自,那要为夫有何用? 我叶北承之妻,当然要金尊玉贵的养着。 为夫以后定当时刻警醒,决不会让今的事再发生。” 杜婵音莞尔一笑,“好,有夫君在,我总是能安心的。” 叶北承闻言脸色稍齐。 杜婵音又庆幸道:“幸好我被掳劫时,可卿还在香衣坊对面的兵器铺子里,不然恐怕也要跟着我遭殃。” 叶北承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没有吭声。 杜婵音觉出了不对,“可卿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北承声音沉重起来,“可卿受重伤,恐怕命堪忧。” “什么?” 杜婵音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叶北承沉声回道:“可卿正好看到你被人掳劫,匆忙给我发了信号,便紧追不舍在马车后。 穆元默为了摆脱她的追赶,派了高手出来拦截于她。 可卿寡不敌众,受重伤,强撑着一口气坚持到我赶到,为我指明了,掳劫你的马车的方向,就昏了过去。” “不行,我要去看她!” 杜婵音挣扎着,要从叶北承怀里下来,“我自己走!” 叶北承重新将杜婵音搂抱好,嘴里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已让人去通知洛神医了,洛神医医术高明,定能把可卿救治好的。” 洛神医接到了信息,很快出了宫,赶到了叶府,为可卿诊断医治。 芊书听说了这件事,也慌忙禀了杜府主母姚淑琴,回到了叶府。 芊书进门看到可卿浑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顿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抽泣道:“可卿,你不要死……呜呜…… 我再也不嫌弃,你总拎着我的后衣领飞来飞去了,如果你能好起来,我愿意到你跟前,让你拎……” “……咳……咳……” 经过洛神医的医治,已经慢慢苏醒过来的可卿,正好听到芊书这句话,想开口,喉咙却被堵住般生疼。 咳嗽两声,缓过了一口气,可卿虚弱的还嘴道,“……别……我可不想拎着你飞……你太沉了,用膳时又不知道少食一些……咳咳……” “可卿,你醒啦!” 芊书顿时破涕为笑,听清楚可卿的话后,又嘟起小嘴,“你竟然说我吃的多?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又听到可卿咳嗽,赶紧去墙角的方桌上倒了一杯茶,端过来喂可卿服下。 洛神医开好药方,让等在一旁的小丫鬟下去煎药。 转过来,听到芊书与可卿的对话,不莞尔道:“虽然外伤严重,可未伤到经脉。 我看可卿精神不错,好好将养几,便能下慢慢走动了。” 可卿感激道:“多谢洛神医救命大恩!” 洛神医笑道:“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我来时,看夫人守着你哭的伤心。 她在这里不停哭,也于事无补,我便让她先回去了。 如今你已无大碍,我这就过去与她说上一声。” 可卿点点头:“劳烦洛神医了。” 听到洛神医说杜婵音守着她哭个不停,可卿心下感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怀疑 夫人被西夏人掳劫走,她有看护不周之过。 却不想夫人不仅没有怪她,还如此担忧她、关心她, 夫人对她以实意相待,她必还夫人以真。 洛神医到时,杜婵音刚刚调整好绪。 先前看到可卿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如针扎般痛彻心扉。 可卿自从来到她边,一直尽心守护她,这次都是因为她,才受了这无妄之灾。 穆元默没有计较,她刺伤了他,还放了她回来。 她本以为穆元默还算是个君子,却不想他竟让人如此对待可卿。 可卿是女子,又是一个人,怎比的过那些彪悍的大汉,如果不是叶北承及时赶到,现在岂还有命在? 洛神医开口道:“夫人不必过多忧心,可卿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只需好好将养将养,就又能像以前一般生龙活虎了。” “当真?” 见洛神医颌首,杜婵音惊喜道,“真是老天保佑!可卿无命之忧,我也能少些内疚。” 洛神医笑道:“夫人仁善!” 又道:“我这次出宫还有一事,想告于夫人知晓。” 杜婵音闻言询问道:“不知是何事?先生请讲来。” 洛神医沉吟起来:“我怀疑我那唤做香儿的小侄女,并没有死……” 听闻洛神医原来是江湖上,曾经最善用毒的唐家堡后人,杜婵音也是吃了一惊。 洛神医脸上露出茫然若失:“我自认与唐家堡不再有关系,唐家堡对我来说,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 如若不是香儿去找我,我都已要将唐家堡在脑海里忘却,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唐家堡竟然招来了灭门之祸。” 杜婵音也很是感概,前世她心灰意冷,毅然选择了赴死。 今生却越来越感觉到,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谁又能真的超脱凡俗? 就连恍若嫡仙的洛神医,也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洛神医沉声道:“我原以为香儿死了,可这次进宫为八公主医治,我却发现,八公主根本不是患了急症,而是中剧毒。 而八公主所中之毒,正是唐家堡的秘制毒药。” 杜婵音也很是吃了一惊,“八公主又怎会中了唐家堡的秘制毒药?难道香儿在宫中?” 洛神医摇摇头,“我也不能确定,不过唐家堡的秘药只出现了一次,我会在宫中暗暗找寻,如若香儿真的在宫中,我总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又心沉重起来,“怕就怕这丫头不在宫中,而是在外被恶人利用,助恶人为非作歹。” 听到洛神医对香儿的描述,让杜婵音想起了,曾经在杜素瑾边见过的,那个手指甲发黑,一看就擅长用毒的丫头。 只是,洛神医口中的香儿甜美、偏瘦,而杜素瑾边的那个丫头,笨重、肥硕,不似一人。 而在四皇子府,此时唐香正隐藏在一块儿山石后,向正在赏花的四皇子妃望去。 见四皇子妃喝下丫鬟奉上的,解渴的凉汤,着因月份大了,而已经圆圆鼓起的肚腹,带着对她小心伺候的众丫鬟、婆子……兴致勃勃的向远处走去。 唐香眸光一闪。 这四皇子妃古怪的很,喝了她专门配置的,能让有孕女子下胎的药汁都无事。 杜侧妃让她想办法,把四皇子妃腹中的胎儿除去。 她刚才就趁四下无人之时,溜进了大厨房,趁小丫鬟去出恭的时候,往为四皇子妃熬制的凉汤里,加上了她专门配置的药汁。 不想这四皇子妃喝下药汁,竟然一点儿事都没有,真是太奇怪了。 她配置的这个去胎药汁,还是跟她母亲学的。 她母亲是唐家堡第七代堡主,唐士才的嫡妻。 她的父亲唐士才风流成,府里美妾如云,却只得了她与大哥俩个孩子,还都是母亲产下的嫡子。 这还是多亏了母亲,偷偷秘制出了这种去胎毒药汁。 母亲不止一次地,把这药汁,暗暗给父亲的那些,怀了孕的美妾服用。 凡是无知无觉中,服用过此药汁的美妾,立时就会见红,继而胎儿不保。 母亲从未失过手,后来把这毒汁的事告诉了她,并叮嘱她不能告诉别人。 还对她说,担心她以后嫁了人,压制不住府里的小妾,会在她出嫁时,将配制毒汁的方子传授给她。 可是没有想到,还未等到她及笄嫁人,唐家堡就被灭了门。 虽然没有得到母亲亲传的方子,可她曾在母亲配制这毒汁的时候,因为好奇偷偷看过。 她自幼过目不忘,所以母亲配制时,都放了哪几味东西,她当时看得一清二楚,也都记在了心里。 只是这几味东西的用量,当时离得远,她没有看清楚。 这次她凭着脑海中深刻的记忆,与自己多年制毒的经验,经过多次试验,配制出了这种毒汁。 本以为会万无一失,不想这四皇子妃服用后,竟然什么事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的毒汁没有配制成功? 还是这四皇子妃有问题? 唐香皱紧了眉头,从山石后出来,转向杜素瑾的院落走去。 她要回去,再好好研制研制这种毒汁,她要配制出,与母亲配制的毒汁,威力一样大的毒汁才行。 而在杜素瑾的院落里,杜素瑾正着大大的肚子躺在上,正喝瑶瑜端上来的酸梅汁。 见到唐香无精打采的回来,开口问道:“怎么了?又失手了?” 唐香点点头:“杜侧妃,您不知道,四皇子妃古怪的很,我三番几次的给她下药,她竟然还是好好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杜素瑾点点头,“行了,你下去吧!这次不成功,下次再想其它办法。” 唐香答应一声,转回自己的房间,去倒腾她那些大瓶小罐的毒药了。 见唐香出了门,杜素瑾脸色沉了下来:“没用的东西!还说是什么江湖上有名的唐家堡后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瑶瑜站在一侧,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吭声。 ………………………………………………… 唐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辛苦配制的毒药汁为什么失灵了? 四皇子妃:我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 唐香:到底怎样你才会告诉我? 四皇子妃:除非你拿月票来砸我…… 小可们,快快把你们的月票投给我,你们哦~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诡异 小主子的脉象,竟然是存毒十余年之久的,浮泛无根之脉。 脉象显示小主子所中之毒,正是当初周先生所研制出的毒药璎箭落。 璎箭落是一种无色无味,能让人食用后神不知鬼不觉,体慢慢衰弱枯竭而终的毒液。 小主子明明中了璎箭落,本该香消玉殒,却能保住命。 而且小主子明明没有医治过,体内大部分毒液却已消失不见,只是有些余毒潜伏在体内。 现在想来,这一切的确诡异,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他一直以为,为安王与小主人付出最多的是周先生,周先生换出了小主子,让小主子躲过了一劫。 如今,还在为安王洗冤之事,努力调查、劳碌。 只是他不知道,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失踪良久的许先生,才是暗地里,为安王与小主子做的最多的人。 许先生为了给小主子换得生机,竟然甘愿变成一个年老体衰,命不久矣的老叟。 想到这里,洛神医眼角有泪落了下来。 初次在皇宫中见到许先生,他见许先生并不与小主子相认,他还以为许先生是贪恋国师之位,有意与小主子撇清关系。 如今他才明白,是他错怪了许先生。 皇后所在的坤宁宫,今很是闹。 皇后召了几个命妇进宫,在一起说话凑趣儿,其中就有军统领叶北承之妻杜婵音。 几个命妇都是人精,知道皇后如今看重杜婵音,俱都围着皇后旁的杜婵音夸奖、赞叹。 一会赞杜婵音温柔知礼,一会儿又夸叶统领年轻有为,甚至连叶府,是皇上曾经赐下的庭院这件旧事,都又翻出来夸赞了一遍。 杜婵音看了一眼赵皇后,面上有些哭笑不得。 赵皇后素手纤纤,端起眼前茶杯,轻茗了一小口茶,看到杜婵音看向她,向杜婵音回了一笑。 她特意召这些命妇进宫,一来,她喜欢这闹、有活气儿的氛围。 二来,她是在特意给杜婵音撑脸面,让别人不敢轻视、怠慢杜婵音。 现在外面都在传,西夏使臣回去的那,杜禅音从闹的东大街,被人掳劫了去。 大武朝女子最重名节,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既然传到了她耳中,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这几,她每都会召不同的命妇进宫,让这些命妇以及宫外的人都看清楚,杜婵音是有人撑腰的,不是他们可以任意捏扁搓圆的。 到了出宫的时辰,别的几位命妇回去后,杜婵音又留下陪赵皇后清谈了几句,才出了坤宁宫。 因往常出宫的路正在修缮,杜婵音便由领路的小宫女带着,一路来到了,现在出宫的必经之路段虹桥。 段虹桥造形优美,跨在碧波之上,连接湖畔的两岸。 杜婵音跟着小宫女垂头向前走,正思量接下来香衣坊该做什么新款。 忽闻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姐姐今也进宫了?” 杜婵音寻声望去,只见杜素瑾正站在段虹桥上,圆圆鼓起的腹部很是显眼。 杜婵音向来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径直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她可不认为,肚腹因孕事月份大,被撑得滚圆,看起来马上就要生产的杜素瑾,还能有闲雅致来宫里游园。 杜素瑾闻言挑起嘴角笑起来:“你还真是直接啊!那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你过来,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杜婵音扫了一眼杜婵音圆滚滚的肚子,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向前:“有事就这样说吧!” 杜素瑾看杜婵音并不往前,脸色沉了下来,问道:“难道连父亲的事,你也不在乎了吗?” 见杜婵音面露犹豫之色,便又接着道:“我昨晚无意中听到了四皇子与幕僚,讨论父亲的事,说是父亲犯下了罪事,却不自知。 我如今沉体重,不方便去杜府报信,而且你也知父亲的子,即使告与他知道,他也不会理会。 故我才来告知于你,叶北承是京都城的军统领,你们许会有什么办法,能相助父亲弥补罪过。” 见杜素瑾说的真意切,又是关于父亲的事儿,杜婵音不再犹豫,抬脚走上了段虹桥。 杜素瑾见此,不毒的一笑。 走到杜素瑾面前,杜婵音开口道:“这里没有外人,那小宫女离的远,听不到我们说话,这下你可以说了吧!父亲到底犯了什么罪名?” 杜素瑾眸光一闪,低声道:“你再凑过来些!” 杜婵音依言往前,这时,杜素瑾突然伸手抓住了杜婵音的右侧胳膊,体向桥下的湖中倾斜,嘴里大声喊道:“啊!你干什么?” 杜婵音见此,快速抬起左侧胳膊,往回大力拉扯了杜素瑾一把。 又在杜素瑾受力冲撞过来之时,装作被撞倒的样子,体后倾,跌落湖中。 “啊!快来人啊!叶夫人落水了!” “来人啊!救人啊!” …… 一直等在桥下的小宫女,见杜婵音落下了水,顿时变了脸色,惊恐的大声呼喊起来。 杜素瑾被杜婵音突然拉了回来,又一头撞在杜婵音前,待踉跄两步站好,发现杜婵音已经掉入了水中。 杜素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怎么回事? 被推撞入水,不是应该是她的戏码吗? 枉费她还费心寻了几个会水的内侍,想办法将他们留在了不远处。 这样她掉入水后,就能很快被救起。 她没有什么风险,既能以遭遇意外,受了惊吓早产的由头,诞下腹中孩儿。 还能借此诬陷杜婵音,去皇上跟前,告杜婵音一个谋害皇家子嗣之罪。 听到小宫女的大喊求救声,先前被杜素瑾想办法留在不远处的,几个会水的内侍,迅速赶到。 “噗通……” “噗通……” …… 几个会水的内侍先后跳下湖水中,合力将杜婵音捞了上来。 此时,先前给杜婵音领路的小宫女,已叫来了宫中的软轿。 几人将杜婵音小心地放在软轿上,又匆匆抬回了坤宁宫。 杜素瑾见杜婵音刚落了水,就被救了起来,气的脸色扭曲。 第一百六十四章 落水 她费劲心力,才安排了这样一场大戏,没想到,最后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她原本是设局之人,如今却也被迫入了局。 杜素瑾越想越气,心愤怒久久不能平复。 忽然,她的腹部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她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下有湿滑的液体流出来,杜素瑾“啊”的大叫一声。 她一定是动了胎气,她恐怕要临产了。 “来人啊!救命!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快来人……” …… 杜素瑾厉声大喊起来。 没有人发现她,那些人已经全部护卫着杜婵音而去。 她今,难道要死在这座桥上了吗? “杜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在杜素瑾已经喊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之时,四皇子妃突然出现。 终于有人过来了,有人来救她了。 杜素瑾满含希望的抬起头,却看到竟然是她,除了杜婵音,平里最恨的四皇子妃。 她不想:老天爷还真是会捉弄人。 “啊!” 又一阵腹痛传来,杜素瑾惨叫一声,再不犹豫。 向四皇子妃望去,脸上满是祈求:“救我,救救我,求你……” 四皇子妃看到杜素瑾这副样子,急忙吩咐后跟着的宫女,“快去叫软轿,抬杜侧妃回府。” 宫女听闻,忙转向后跑去。 四皇子妃后的一个老嬷嬷道:“杜侧妃看样子马上就要生产了,不如就留在宫中,生产后再回四皇子府?” 四皇子妃眸光一闪,“不行,除了后宫宠妃,还未听说过,有其他女子在宫中生产。 我看杜妹妹刚刚发动,回四皇子府也是来得及的。” 老嬷嬷听闻后,不再多嘴,只垂头恭敬道:“四皇子妃所言极是!” 赵皇后见刚刚出门的杜婵音,又浑**的,被人抬了回来。 不大怒:“怎么回事?叶夫人因何成了这副模样?” 先前为杜婵音领路的小宫女,上前跪在地上,开口道:“禀皇后娘娘,是四皇子府的杜侧妃,杜侧妃将叶夫人推撞入湖的。” “真是岂有此理!” 赵皇后听后,更加气怒:“宫中岂是她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来人,去趟四皇子府,告诉四皇子与四皇子妃,他们府中的杜侧妃推长姐下水,其心可诛,罚其到佛堂去面壁思过。 另外,四皇子治家不严,罚俸半年。” 赵皇后的话罢,自有嬷嬷去四皇子府传话。 赵皇后又转头看向杜婵音,柔声安慰道:“我让人先带你去东边的暖阁换衣裳,你修整、歇息片刻,让宫中的太医诊断一下,若无事再出宫。” 杜婵音点点头,“多谢娘娘!” 她没有什么事,刚掉入水中,就被及时赶到的内侍,救了上来。 她只是心里气愤不已,这杜素瑾真是失心疯了! 为了算计她,竟然连父亲犯了罪责的谎话,都瞎编了出来。 这要是让父亲知道,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四皇子不在府中,从坤宁宫去四皇子府传话的嬷嬷,将话传给了四皇子妃,便转离去。 四皇子妃眼神不善的,看向躺在上的杜素瑾。 这个扫把星! 还真是能为四皇子府召祸,害人又害己! 杜素瑾正满头大汗躺在上,捂着肚子疼得死去活来。 嘴里不停喊着:“快去叫四皇子!快派人去叫四皇子回府……” 因为四皇子妃没有点头,屋里的其它丫鬟、婆子……便假装没有听到杜素瑾的喊叫般,不做理会。 俩个给杜素瑾接生的稳婆,站在头,嘴里劝慰道:“杜侧妃别喊了,节省些体力,不然如何诞下麟儿?” “是啊,杜侧妃,您只管往下使劲,别把气力浪费在别的地方……” 唐香昨去了深山,至今还没有回来。 此时,只有瑶瑜在屋中。 瑶瑜看杜素瑾大汗淋漓的样子,不担忧地对四皇子妃道:“四皇子妃,不如就请四皇子回府吧?” 四皇子妃转头瞪了瑶瑜一眼,威胁道:“做好你的事就好,其余的不要多管。 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儿子吉儿能够平安。” 瑶瑜听到四皇子妃提到吉儿,忙着急起来:“您不要伤害吉儿,他是无辜的!我照你的话去做便是。” 四皇子妃闻言满意的一笑,“算你还识趣!” 四皇子在府外办事,忽听府中管事来报:府里四皇子妃与杜侧妃均动了胎气,正同时生产。 四皇子大惊失色,匆忙放下手上事务,向府中匆匆赶去。 还未走到府门口,又有另外一个管事来报:四皇子妃为四皇子平安诞下嫡子,杜侧妃难产,诞下了一个死婴。 听闻杜素瑾诞下了一个死婴,四皇子脸色沉下来。 他听四皇子妃言,杜素瑾在府里,每里不是争吃就是抢喝,他念在她怀有孕的份上,没有怪她。 不想她如此不争气,竟然连腹中胎儿的命都没有保住。 想到四皇子妃为他生下了嫡子,四皇子心里才高兴些。 还是他的四皇子妃有本事,一下就给他生下了嫡子。 四皇子不再做它想,进府后,直接向四皇子妃的院落走去。 “不!不可能!” 杜素瑾披头散发,厉声尖叫起来:“不可能!我的孩子怎么会死? 他在我的腹中,每里都会动,那么的活泼可,又怎么会死了呢?不可能,我的孩子没有死……” “主子,您节哀,孩子真的已经死了,您不要再难过了……” 瑶瑜满脸泪痕,红肿着眼睛宽慰杜素瑾:“主子你这么年轻,只要好好的,养好体,以后还会怀上孩子的……” “不,我不信,把孩子抱过来!” 杜素瑾对瑶瑜伸出双手,挣扎着要起,“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瑶瑜无法,最终颤抖着手,把死婴交到了杜素瑾手中。 杜素瑾轻柔的把死婴接过去,抱在怀里,一边拍哄,一边道:“孩子,娘亲的心肝,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娘亲,快哭两声给娘亲听听……” 见到杜素瑾这副癫狂的样子,瑶瑜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闪电 她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她没有办法。 四皇子妃用吉儿的命威胁她。 吉儿是她的命根子,为了吉儿,她什么都愿意做,吉儿还那么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吉儿出事啊! 都是那个男人害的! 他不停的着她要钱,她只是四皇子府的一个丫鬟,哪里能有那许多银钱? 她把每月的月银都给了他,只为他能善待吉儿。 可他还是不知足,竟然为了银钱,把她在外面有儿子的事,告诉了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拿了吉儿做把柄,她才不得不屈服。 四皇子到了四皇子妃的院落,先高兴的看了看刚出生的儿子,又去里屋探望四皇子妃。 见四皇子妃气色还好,四皇子安下了心,“听管事报,你与素瑾二人均动了胎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妃便把宫中发生的事,同四皇子讲了一遍。 接着道:“我因担忧杜妹妹,又听了宫中母后派嬷嬷来传的告诫,急慌乱之下,便动了胎气。” 四皇子立刻气恨道:“这个杜素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好的不在府中待产,竟然私自跑去了宫中。 四皇子妃询问地看向四皇子,“依母后的意思,是要罚杜妹妹到佛堂去思过。 可杜妹妹刚刚生产,子还未养好,如何去得佛堂中?” 四皇子一挥衣袖,满脸不耐道:“她诞下了死婴,已经够晦气了,还连累你动了胎气,如今又得罪了母后,还养什么子?一会儿便让人,把她送到后院的佛堂去!” “是!” 四皇子妃垂下眼帘,恭敬的答应下来。 心里暗自冷笑。 杜素瑾啊杜素瑾,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看你以后,还如何在本皇子妃面前猖狂! 你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你费尽了心机,进了我四皇子府,最后却落到如此地步。 叶北承听闻杜婵音落了水,心里一惊,丢下正持训练的众军,匆忙疾驰到了宫中。 待看到坤宁宫中,正与皇后说笑,神色如常的杜婵音时,才松下了,一直提在口的那口气。 叶北承因近来事务繁忙,无暇为五皇子授教,便向皇后奏请,要将自己的恩师奇山先生请出山,来教导五皇子。 奇山先生文武双全,是京都城有名的一代大师,能下山来教导五皇子,赵皇后自然千肯万应。 看赵皇后一口答应下来,叶北承心下略松。 近,他除了领着军在京都城各处巡查,就是进宫教导五皇子,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他的阮儿了。 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将师傅请出山这条良策。 这下,他又可以每早早回府,去陪他的阮儿了。 辞别了赵皇后,叶北承与杜婵音一起出了宫。 自从与杜婵音成了亲,叶北承就冷落了他那匹,将杜婵音驮回庄子,又陪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白马。 每次,都是与杜婵音挤在马车的车厢里。 美其名曰:让白马歇歇,他也能陪杜婵音说说话、解解闷。 杜婵音掀帘,看到因叶北承又上了马车,白马鼻子往外喷气,一副气愤委屈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扭头对叶北承笑道:“这匹白马有名字吗?不知为何我觉得它很是熟悉。” 叶北承调整好姿势,像往常一样,伸手将杜婵音揽在怀里,“它叫闪电,难怪你看它熟悉,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它曾经还驮过你呢!” “何时?” 杜婵音诧异道,“我怎么没有印象?” 叶北承笑着回道:“因为那时你昏迷不醒,当然没有印象了。” 杜婵音差点跳起来,“你是说?” 叶北承轻拍了拍杜婵音的背,安抚道:“没错,就是在杜家庄子那次。” 杜婵音又想起了,她十一岁那年,在庄子上的事。 那时因为母亲忌辰那,她心里悲伤不已,便带着芊书,去了以前常和母亲去的庄子上。 想起母亲生前,吃山上酸酸甜甜的厚皮香,她一个人偷跑到山上去寻,却迷了路。 后来,遇到了出来觅食的山猪,她跑的精疲力尽,又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回到了庄子上,手上却紧紧攥着,半块祥云羊脂白玉佩。 开始她一直以为,楚潇洛是她的救命恩人。 直到后来,叶北承给了她另外半块祥云白玉佩,她才知晓,叶北承才是她真正的救命恩人。 杜婵音好奇的询问:“那为何送我回去的不是你,而是楚潇洛呢?” 又不满道:“害的我一直以为是他救了我。” 叶北承摸了摸杜婵音的头,解释道:“那时,我正被人追杀,路上见到了你被山猪追赶、晕厥。 我杀了那山猪,救下了你。 怕与你同行会连累你,给你召来灾祸。 便将你抱上了我的白马闪电背上,叮嘱闪电,带你顺着官道去人多的庄子那里。 谁知把你抱上马背之时,你突然伸手,抓住了我腰间的玉佩。 我怕再不走,后追杀之人会发现你,便想将玉佩从你手中抽出来。 不想急之下,竟将玉佩折断成了两半。 我看你抓着半块玉佩不放,便只得先收起另半块玉佩。 让闪电带你速速离开,自己将追杀之人,引向另一个方向……” 杜婵音还是第一次听叶北承,讲这件往事。 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 楚家庄子与杜家庄子挨着,一定是她被闪电驮到了楚家庄子附近,被楚潇洛发现,送回到了杜家庄子上。 她觉得她前世真是可怜! 本以为得到了所谓家人的关怀,却都是假象。 本以为嫁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原来也不是真正救她的人。 看杜婵音突然无精打采起来,叶北承笑道:“要不今你先别回府,我带你一起去我师傅那里可好?” “你师傅?奇山先生?” 杜婵音来了兴致,“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奇山先生。 说他文武双全,门下弟子也是经韬伟略、样样精通,只是他收徒严格,根骨不好或者资质不佳的,都不能入他门下。” 叶北承点点头,“师傅是难得的一代英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嬷嬷 奇山先生接着道:“以后如若小主子真的有难,也能助小主子一臂之力。” 听了奇山先生的讲述,杜婵音感慨万千。 想不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这么多人,在为了她默默的努力。 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坚强? 她再不会如前世那般,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再不会,轻易就被命运打倒。 杜婵音和叶北承,也向奇山先生讲述了,他们这些时所经历的事。 奇山先生这才知晓,原来,他们曾经在西北安王府的四大幕僚,如今竟然全部齐聚在了京都城。 叶北承开口问道:“师傅,我上次来跟您提到的,去宫里教授五皇子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奇山先生笑道:“本来为师还要再寻思寻思。 可如今从你们口中,得知了洛先生与许先生都在宫中,为师哪里还坐得住? 为师打算明就下山,随你进宫。” 四皇子府的佛堂,在后院的西北角。 平里没有人,十分清净。 瑶瑜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快步从角门进来,一路进到了佛堂屋中,“主子,那个婆子又给了我一个包袱,沉甸甸的,不知装了些什么。” 杜素瑾兴致不高的,看了瑶瑜怀中的包袱一眼,“打开看看。” 瑶瑜答应一声,利落的解开了包袱的绳结,顿时被一片金光闪了眼。 上的杜素瑾,见此也惊讶地坐直了子。 包袱里,竟然包的全是金子。 唐香也放下手里,正在琢磨的毒药罐儿,凑上前:“咦?这么多金子,为何平白无故给了我们?” 杜素瑾也看向瑶瑜,“那个婆子可有说了什么?” 昨,那个婆子给她们,送了一大包养子的珍贵药材,今竟然送来了,这满满一包袱的金子。 瑶瑜认真想了片刻,仔细答道:“那婆子说,让杜侧妃好好保重体,有她们姑姑在,以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瑶瑜犹豫了一下,又道:“我观那婆子气度不凡,说话又有架势,竟像是从宫中出来的嬷嬷。” 宫中出来的嬷嬷? 姑姑又是谁? 杜素瑾皱起了眉头。 思虑片刻后,又释怀了。 不管对方是谁?总是在相助于她。 说不定这是老天垂怜,给她派来的救星。 她因怀胎生产,诞下了死婴,本就悲痛绝,又在月子期间,被四皇子毫不留的,赶来了冰冷的佛堂。 她连受打击,肝肠寸断,要不是有瑶瑜与唐香的细心照顾,说不定她早已经去地底下,寻她姨娘去了。 她差点就要认了命,丧失了斗志。 可如今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姑姑,又让她燃起了希望。 她没有走投无路,她还有贵人相助,她一定能为自己、为姨娘报仇。 想到这里,杜素瑾抬眼,向瑶瑜问道:“轩儿怎么样?可好?” 轩儿是四皇子妃为四皇子生下的嫡子,因是当今皇帝武城章的第一个嫡孙,武城章龙颜大悦,特意赐下了名“轩儿”。 听杜素瑾提到轩儿,瑶瑜心头一跳,小心答道:“无甚不妥,还是如从前那般。” 杜素瑾发出一声冷笑:“我的儿子死了,她的儿子却是风光无限,凭什么?命运真是不公!” 又对唐香道:“你可能配制出,让幼儿服用后,能神不知鬼不觉夭折的毒药?” 唐香刚要回答。 “不要!” 听到杜素瑾的话,瑶瑜已先一步慌忙开口阻止。 见杜素瑾脸色沉地看向她,唐香也不解的向她看来。 瑶瑜挤出一丝笑,解释道:“杀襁褓之子总是有损德,府里姬妾众多,谋算计不断,轩儿要想平安长大,不是易事,主子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而且四皇子本就对主子有了芥蒂,如若再知晓主子对轩儿下手,必不会再原谅主子。” 杜素瑾闻言冷哼一声,“现在我们被发配到了这里,的确多有不便。” 又思量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赶紧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看杜素瑾打消了谋害轩儿的想法,瑶瑜松下一口气。 她不得已,让主子与主子的孩子母子分离,本就已经做错。 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主子对轩儿下手。 那样,她不会原谅自己。 主子以后如果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原谅她自己的。 次,叶北承护送奇山先生进了宫,杜婵音直接回了杜府。 杜府姚淑琴已经生产,平安诞下了麟儿,今就要办洗三礼。 杜府并未大大办,只邀请了几家交好的夫人。 杜婵音到时,还没有外人过来。 杜婵音给姚淑琴带了油糕、鸡蛋、红糖等食品。 她针线不好,选了柔软的布料,让香衣坊的绣娘为姚淑琴的孩子,缝制了衣衫、鞋、袜等物,一起带了过来。 姚淑琴见到杜婵音,高兴道:“你今倒是过来的早。” 杜婵音笑道:“我的嫡弟出生了,我欣喜的不得了,哪里还睡的着?早早便等着天放亮,好过来呢!” 又看向姚淑琴怀里抱着的婴孩,轻声问:“取名了没有?” 姚淑琴回道:“叫壮儿,你父亲老来得子,兴奋的不得了,特意取了名壮儿,希望孩子壮壮实实的长大。” “壮儿。” 杜婵音呼喊一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壮儿胖嘟嘟的小脸,开心道:“好招人的小娃。” 这时,壮儿突然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杜婵音的手指,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努力向杜婵音看去。 看壮儿这般可,杜婵音不莞尔。 她也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只是她与叶北承成亲多时,肚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无。 前世,她体内余毒未清,没能得到一个孩子。 今生,洛神医已经为她解了毒,不知为何,她还是怀不上孩子。 前段时间,她还偷偷的让洛神医再次把了脉,洛神医说她如今体康健,没有任何不妥。 看来,孩子的事,也只能随缘了。 姚淑琴看了外面一眼,轻声对杜婵音道:“你父亲必又是去外面等杜素瑾了,我都说了杜素瑾不会过来,他偏偏不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叙旧 杜婵音闻言心里十分不好受,只怕又让父亲白等了。 杜素瑾如今的况,应该更不会回杜府了。 杜婵音略微想了想,便将杜素瑾在宫中陷害于她,结果反而害的她自己诞下死婴的事,同姚淑琴讲了。 姚淑琴听后感概万千,杜素瑾真是害人不成终害己。 又气愤道:“亏得你父亲对她那么好,整里念着她,她竟然如此编排、诬蔑你父亲。” 杜婵音也赞同道:“此事就不要告诉父亲了,免得父亲伤心。” 姚淑琴点点头,又叹息一声,老爷也是可怜,竟然有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女儿。 等为壮儿举行了沐浴仪式,又在杜府吃过了洗三面,杜婵音便乘坐上马车,回叶府而去。 姚淑琴已经平安诞下了麟儿,此次芊书便跟随杜婵音一起回了府。 马车上,芊书又开始了喋喋不休。 “夫人,您看壮儿多可人疼,您不知道,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对我笑呢!” “夫人,可卿为什么没有来?是不是还不能下?” “薛妈妈怎么也没跟着夫人过来?” …… 杜婵音背靠在车壁的软垫上,微笑着听芊书说话,也一一接口回答,“是很可人疼。” “可卿早就能下了,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 “我留了薛妈妈在叶府,方便看护可卿。” …… 叶北承直接带着奇山先生去了坤宁宫。 昨,赵皇后已经同皇帝武城章讲了,奇山先生今进宫,代替楚潇洛教授五皇子的事。 五皇子武荣明见到奇山先生很高兴,不停地围着奇山先生转圈,嘴里不停问:“您就是奇山先生?” “您就是叶师傅的师傅?” “您以后就要留在宫里,教授本皇子了么?” 赵皇后不莞尔一笑,“明儿,休的胡闹,还不快向奇山先生见礼。” 自从叶北承给明儿为师,杜婵音又经常进宫,陪她与明儿说话。 明儿如今开朗健谈了许多,每里笑容不断,看得她心里都柔软起来。 武荣明答应一声,恭敬地向奇山先生行礼问安。 之后,武荣生又在赵皇后与叶北承的见证下,手执拜师贴向奇山先生,恭敬的行了各项繁琐的拜师礼。 赵皇后端坐在凤座上,满意的颌首。 只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在往后的子里,这一对师徒将会整里花样不断、鸡飞狗跳,把坤宁宫闹得云天雾地,再难清净。 奇山先生在宫中安顿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太医院,找寻洛神医。 洛神医见到奇先生,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 今正好不用洛神医轮值。 洛神医便拉着奇山先生,一路去了他在宫中的寝室,喝茶叙旧。 见都入了房门,洛神医还在拉着自己的衣袖,奇山先生哭笑不得,“行了,不用拉着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洛神医“哈哈”大笑起来,松开拉着奇山先生衣袖的手,“可不就是,难道当初你没有跑?” 奇山先生闻言也笑出了声,“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 当初,安王出事后,周先生也不见了踪影。 洛神医与奇先生、许先生三人一同发誓,一定要找到小主子,保住安王最后的血脉。 三人当时绪激动又悲伤不已,均饮多了酒,而后和衣睡下。 谁知,等洛神医一觉醒了,却发现奇先生与许先生,全都不见了踪影。 洛神医四处找寻无果,便自己独自一人回到了,山上当初与师妹安王妃一起行医的草庐里。 洛神医斟好了茶,与奇先生分坐在炕桌的两边。 开口询问道:“你当初为何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到底去了哪里?” 奇先生叹息一声,“当初我也是饮多了酒,睡到半夜头疼起来,想起去喝点水,却正看到许先生起向外走。 我问许先生生了何事?要去哪里? 许先生言,他梦到了过往的事,他要去找寻契机,好救回小主子。 我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小主子不是跟周先生一起失踪了吗?又怎么需要许先生救回?难道小主子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问许先生,许先生却不肯再答,只说自此别过,便转离去了。 我越想越不放心,犹豫了良久,决定也马上出发,去找寻小主子。 看你睡的香甜,便没有叫醒你。 而且此去,前路漫漫,说不定是九死一生,我们安王府总不能全军覆没。 所以我便想着留下你,如若我等都不幸遇难,起码你还能活着。” 洛神医听后,不动容,“我愿你们告知我实,也不愿这般被蒙在鼓里。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 奇山先生拍了拍洛神医的肩膀,安抚道:“老兄弟,你我还不知晓么? 现在想来,当时我也是有几分年轻气盛。 后来,我辗转来到了京都城,上山广收高徒,想的是如果小主子真遇到了危险,我也能带着徒弟们去相救。” 洛神医感怀道:“十多年后,我们终于再聚首。如今又找到了小主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奇山先生与洛神医相互问询了一番,又聊起了许先生与周先生。 洛神医道:“我只知周先生也在京都城,可具体在哪里,却并不知晓。” 奇山先生颌首,“周先生善于谋算,最会隐藏行踪。必要时,自会现出来与我等相见。” 又问道:“我听小叶子说,许先生也在宫中?” 洛神医不解道:“小叶子又是何人?” 听闻奇山先生说小叶子就是叶北承。 洛神医“哈哈”大笑。 想不到,在朝廷上的冷面煞星叶北承,竟然有这样一个软萌的名。 洛神医道:“你这徒弟也不是白收的,竟然先你我二人一步,找到了小主子。 并几次三番救了小主子,现在更是与小主子成了亲,护卫在小主子旁。” 奇山先生也大笑道:“可不是,真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俩人说笑了两句,洛神医又答起了奇山先生先前的问话,“许先生现如今在皇宫的佛堂。” 第一百六十九章 隐瞒 洛神医向奇山先生讲述了,许先生如今面目大变的事。 又讲了智机大师,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奇山先生闻言,大惊失色,“竟有这种事?” 以自己的命数为别人换得生机,这是从未听过的事。 可是许先生的况,又真真的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而且奇山先生也早有耳闻,说宫中的护国法师,打败了以灵通天的西夏国师,佛法高深莫测。 他还曾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奇人。 却不想,这奇人竟然就是失踪的许先生。 却不知许先生,是如何得了这般奇缘,难道这就是,许先生当初说过的契机? 奇山先生问:“这件事小主子知晓吗?” 洛神医回道:“小主子只知晓智仁大师就是许先生,并不知晓,许先生以他的命数为小主子换得生机的事。 许先生的意思,是不想让小主子知道。” 奇山先生点点头:“小主子如若知晓了,心里该有多难受? 竟然许先生不想让小主子知晓,那我们也与许先生一起保密吧!” 洛神医点点头:“合该如此。” 小主子那样仁善,如若知道了这样沉重的真相,一定会伤心难过的不得了。 许先生不说,肯定也是如此想的。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代替已逝的安王,照看护卫小主子,让小主子平平安安,万事无忧。 今的朝堂上又是一番争论。 如今新的西夏王,也就是曾经的西夏二皇子穆元谋,向大武发出了求救信函。 信函上称,前任西夏王突然患病逝世,西夏太后也跟着患怪病,可是西夏国无人能治。 听说大武有一位,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特发此信函,请求大武皇帝能派遣神医出使西夏,为西夏太后治病。 如若神医能治好西夏太后的怪病,西夏以后,保证永不再犯大武疆土,并会年年向大武进贡献礼。 虽然信函上,没有明确所指,是让洛神医去西夏。 但是大家都知道,在大武,能称得上神医的,就只有洛神医了。 当初八公主患恶疾,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还是多亏了洛神医手段高明,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了八公主的命,救回了八公主。 宋朝议上前,对御座上的武城章道:“西夏人诡计多端,皇上不要轻信他们所言。” “是啊皇上,不能信这西夏小儿的信口雌黄啊!”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大上几个文官大人同时附议,纷纷出言不能派遣神医前往。 这时,一个武将站出来,抱拳行礼道:“皇上明见,我看此事可以一试。 我大武不必耗费一兵一卒,只需派出神医,就能让西夏兵马,永不再犯我边疆境土。” “是啊!简直就是太划算了。” “如此我大武边疆的兵士,也能少些伤亡。”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上立时自成两派,文官纷纷出言,称不能派神医出使西夏。 而武官这边,又纷纷赞成派遣神医出使西夏。 两方人马从争论不休,变成了互相指责。 大上顿时闹闹哄哄、嘈杂无比。 御座上的武城章挥了挥手,大上渐渐安静下来。 宋朝议皱起眉头:“西夏人的话怎能轻信?如若他们言而无信,不履行诺言。或者直接杀了神医,我大武岂不是得不偿失?” 韩相见状,也开口道:“的确不能派神医一人前往。” 另一名武将上前出言:“我等可以护卫神医前去,以保证神医的安全。” …… 大上顿时又嘈杂起来,眼看又是一轮新的争论不休。 御座上的武城章开口:“行了,都不要再吵了。” 大上霎时安静了下来。 武城章向后道:“吉福,你现在就去趟太医院,问问洛神医愿不愿意去西夏,为那西夏老王妃治病。” 大太监吉福连忙躬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出了金銮。 不消片刻功夫,吉福又一溜小跑进了门,上前躬答道:“启禀皇上,洛神医说他愿意前往。” 御座上的武城章连声道:“好!好!不愧是我大武的神医。” 又对大中的众大臣道:“神医竟然愿意前往,那你们呢?你们谁愿意护送神医前去西夏?” 大上的文官顿时不再吭声,纷纷沉默起来。 几个武官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正犹豫着要往前。 军统领叶北承已经往前迈出一步,大声道:“启禀皇上,臣愿意前往。” 武城章见竟然是叶北承请命,犹豫起来。 出使西夏危机四伏,如若叶北承此去,遇到什么不测,那他百年后,去找清尘时,如何向清尘交代? 可他又知叶北承的子,认定了什么,就要非干什么不可。 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有正当拒绝的理由。 那就只能找个合适的妥当之人,与叶北承一同出使西夏了。 御座上的武城章环视四周,目光锁定在了,大上的光禄寺少卿楚潇洛上。 二皇儿武荣生总在他面前夸赞这楚潇洛,称他有雄韬伟略之才。 他也观察过,这楚潇洛确实能力不错,又头脑灵活,定能相助叶北承一臂之力。 思虑妥当,武城章开口应道:“也可,光禄寺少卿楚潇洛曾接待过西夏使臣,朕让他与你一同前往。” 让他与叶北承一同前往西夏? 楚潇洛始料未及,惊的一下站直了子。 他虽然心里不太愿,与叶北承同去西夏,但面上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皇上既然当众提起了他,那定是早就注意到了他,心里认可他的办事能力。 如若他此次能助叶北承,成功把事办成,估计等他归来之时,也就是加官晋爵之时了。 叶北承转头看了楚潇洛一眼,沉声道:“谨遵圣命。” 楚潇洛也上前行礼,“臣遵命。” 叶北承退回原位,垂下了眼帘。 洛神医是他府上的人,出使去西夏,他自然要陪护。 而且,他还有一笔账要与西夏王子穆元默清算。 只是想不到,皇上会让楚潇洛与他一同前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将军 去西夏之路遥远,途经了不少地方。 叶北承、杜婵音等一行人马,除了必要的采买、修整,都没有过多停留过。 一路行至西北,来到了西北大营附近,却看到宋将军带着朱九、石大山、罗三等人,正等在那里迎接他们。 见到叶北承一行人马,宋将军大笑着往前,“叶将军,时隔这么久,终于又见到你了。” 叶北承抱拳行礼:“宋将军,别来无恙。” 朱九与石大山也上前,同叶北承几人络的交谈。 罗三一溜小跑到杜婵音跟前,激动道:“夫人!” 杜婵音点点头,打量了罗三一眼,“黑了,也结实了。” 罗三欢喜接口,“在军营的这段时,与石大山等人一起练,我以前的心慌、腿疼等老毛病,全都不见了。” 杜婵音点点头,在军营中练,的确能够强健体。 宋将军招呼大家道:“好了,今风大,在这站着说话,吃一嘴的风沙。咱们还是先回军营中,再叙旧不迟。” 众人听后均大笑着,跟随宋将军向西北军营中走去。 到了西北军营中,宋将军已经让人备下了酒席。 等众人上前坐定,很快有兵士上来,在长桌上摆满了各式酒菜。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痛饮。 席间,已喝的满脸通红的朱九起,向叶北承又敬了一杯,后道:“叶将军,听闻你们此番是去给西夏人治病的? 老子真是想不明白,给他们治什么病? 把他们治好了,他们就又会回来,扰咱们西北边境了。” 叶北承闻言,“哈哈”笑道:“是去给西夏太后治病。 西夏王向皇上发来了信函,言西夏太后生了怪病,请求我大武派遣神医前往西夏,去为西夏的太后治病。” 朱九听后,嘴里嘟囔道:“又是西夏来的信函……” 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听到“又是西夏来的信函”几个字,叶北承与杜婵音对视一眼。 叶北承笑着问道:“听朱九你的意思,难道西北军营中收到过,来自西夏的信函?” “朱九,我看你是喝高了,又在胡言乱语!” 朱九还未答话,宋将军已经开口出言训斥。 朱九听闻后,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正是,我他娘的又喝高了,需得赶紧吃点菜,来压压……” 话罢,摇摇晃晃的重又坐下,果真执起木筷,向前伸着夹起菜来。 只是夹了几次,都是夹起又掉落,放不到嘴里。 看到朱九这副模样,宋将军大笑着,打起圆场:“哈哈……大家勿怪……勿怪,这朱九就是贪杯了些……” 一边说着,一边的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见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叶北承也缓缓坐下,看了宋将军一眼,重新垂头,喝起面前的酒水来。 等到入夜歇息时,杜婵音与叶北承挤在一处,窃窃私语起来。 “上次罗三往回递消息,说这宋将军有问题,可能与我父王的事有关,你怎么看?” 叶北承皱起眉头,“这宋将军的确不太正常,像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杜婵音道:“当初长公主已经查出,用来陷害我父王的密函来自西北军营,今,那名唤朱九的武将,竟然也提到了信函。” 叶北承颌首,“看来西北军营中,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杜婵音遗憾道:“可惜我们要赶去西夏,不能多做停留,不然,一定能把这藏匿的秘密挖掘出来。” 叶北承安慰道:“无妨,我们先去西夏,这里有石大山和罗三。 他们会着重探听密函的事,得到了什么信息,也会立刻报给我们知晓。 如今秦平涛也已经落网,我相信,事很快就能够真相大白。” 杜婵音点点头,依偎在叶北承怀里,发起呆来。 等天空破晓,大地上有了光亮。 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马,辞别了宋将军、朱九、石大山、罗三等人,又启程向西夏而去。 过了西北边境,就是西夏的土地了。 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马,最先到达的,是西夏一个叫贺兰山的小镇。 小镇呈长方形,周十八余里,护城河阔十来丈。 小镇有南北各二门,东西各一门,道路成方格形,街道较宽。 街上均为低矮的土屋或土板屋,居民密集的分布于数十个街坊之内。 贺兰山小镇的黄昏,是一中最为闹的时候。 太阳刚刚西斜之时,街道上就已经陆陆续续摆满了,卖东西的小商铺。 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马,从闹的街道中心穿过。 杜婵音先是,好奇的打量贺兰山小镇的居民。 见他们像那些去大武的西夏使臣一样,都是着长袍,脚踏长靴。 只是他们上的布料,不如那些使臣上的名贵,做工也比较粗糙。 这里的女子不管是未婚的,还是已婚的,都是堂而皇之的行在街上,没有人带遮面的帷帽等物。 杜婵音见此,高兴的搞下头上的帷帽,扔给后的叶北承,“太好了,我也不用再戴这东西了。” 叶北承连忙上前,接住杜婵音扔过来的帷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是对这帷帽有多愤恨?扔的这般使劲儿。” 楚潇洛看了眼,面上神采飞扬,一路兴致勃勃前行的杜婵音,也不莞尔。 洛神医对周先生笑道:“我看这趟出使西夏,最高兴的就是小主子了。” 周先生颌首,望向杜婵音的背影,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街道上摆满了卖各种小商品的铺子,琳琅满目,让人看得应接不暇。 杜婵音停在一个,和别的饰品不同的铺子前。 只见铺子里摆放的,全是用狼牙、虎骨、鹿角、牛角、骆驼骨、羊角等兽骨做成的装饰品。 杜婵音垂头,挨个打量起来。 待看到一个用圆圆的红色珠骨,穿成的颈链时,不拿起来细看。 叶北承凑上前问道:“喜欢这个颈链吗?为夫买来送给你。” 杜婵音目光粘在珠骨颈链上,没有抬头,“这是用什么骨头做成的?好生奇怪?” 第一百七十二章 颈链 这时,卖兽骨饰品的小商贩,从铺子的另一侧跑了过来。 向对面杜婵音道:“姑娘好眼光!这是骨笛,是用深山上的奇鸟之骨所做,据说吹响了它,能够号令百兽。” “当真?我来试试?” 叶北承从杜婵音手里接过颈链,鼓足了气儿。 却无论怎么吹,也没有将颈链吹响。 叶北承不满起来,“莫不是骗人的吧?” 卖兽骨饰品的小商贩笑道:“这是我们西夏民间的古老传说。 我卖兽骨这么多年,的确还没有,见过能吹响此颈链的人。” 杜婵音见到叶北承受挫的样子,不莞尔。 她从叶北承手里夺过颈链,转头对卖兽骨饰品的小商贩道:“这个颈链我要了,它可有名字?” 卖兽骨饰品的小商贩一听杜婵音要买下,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急忙答道:“它叫凤笛,我这就为夫人包起来。” 杜婵音回道:“不用包了,我戴在颈上即可。” 叶北承闻言,立刻殷勤的上前,帮杜婵音把颈链戴在了颈上。 戴好后,又退后两步,打量起来,一边儿打量一边儿点头,“嗯,不错,很配你。” 杜婵音肌肤本就雪白,再配上这艳红色的珠骨颈链,竟出奇的好看。 买完颈链,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不再耽误,又马不停蹄地向前而去。 从贺兰山小镇出来,又途径了几个城镇,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马,终于到达了西夏的国都兴庆城。 城门外,兴庆城的两个官员来迎接的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马,然后又一路护送他们到了西夏皇宫。 西夏的皇宫与大武的皇宫建筑很不同,却也同样大气磅礴、气势如虹。 西夏的皇宫,像一座巨大的宝塔耸立在地上。 墙体以艳丽的朱红色,与贵气的银灰色为主。 走进西夏皇宫后,一路能看到,皇宫两侧的墙壁上,石刻着各种颜色艳丽、美轮美奂的绘画。 有的墙壁上,画着妩媚动人的天女;有的墙壁上,画着端庄美丽的度母;有的墙壁上,画的却是激张扬的金刚…… 杜婵音一路上,都在好奇的观看这些壁画。 此次前来西夏,真是不虚此行,眼前的石刻壁画,让她心里很是震撼。 想不到西夏风土文化这样浓厚迷人,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进到西夏皇宫的大上,西夏王穆元谋正带着西夏文武百官,等在上。 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上前向西夏王穆元谋见了礼。 皇座上的穆元谋连忙道:“各位使臣不必多礼,本王夜相盼,终于把各位使臣盼来了。” 又再次,挨个打量了叶北承、杜婵音一行人一遍,“请问哪位是神医?” 洛神医上前一步道:“神医不敢当,在下只是行医多年,对各种病症都略知一些罢了。” 皇座上的穆元谋笑道:“神医不必过谦,本王对你的医术很有信心,只盼你能治好母后。” 洛神医弯道:“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太后医治。” 皇座上的穆元谋听闻洛神医所言,高兴应道:“好!好!” 又吩咐道:“贵客既已临门,现在便开宴吧!” 宴席上,杜婵音看到了西夏大王子,现在已是西夏康王爷的穆元默和西夏公主穆元真。 穆元默见杜婵音看向她,爽快的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到杜婵音跟前,开口道:“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杜婵音抬头看了穆元默一眼,没有答话。 穆元默差点害死可卿,她可不会轻易原谅他。 杜婵音旁的叶北承,冷哼一声道:“康王错了,应该称呼为叶夫人。” 穆元默眸色深深的看向叶北承。 叶北承也看向穆元默。 杜婵音看着对视的俩个人。 不知为什么,俩个人明明都面无表,十分冷静。 可杜婵音却感觉到,有刀剑棍棒……此刻正在空气中激烈较量。 不远处的楚潇洛,见到此景,端起眼前的酒杯,站起,大声对穆元默道:“康王爷,别来无恙。” 穆元默转头,看了看说话的楚潇洛,又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叶北承,最后看向不理他的杜婵音。 之后,嘴角挑起一丝轻笑,转从杜婵音眼前离开,走到招呼他的楚潇洛面前,“楚兄,别来无恙。” 楚潇洛与穆元默二人清谈了两句,楚潇洛又环视四周,佯装不经意般,问道:“怎的不见贵国的法治国师?” 穆元默闻言,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国师他老人家闭关了。” “竟然如此。” 楚潇洛遗憾道:“在下十分仰慕法治国师,本想此次来到西夏,能当面向法治国师请教佛法,不想国师竟然闭关了。” 穆元默眸光一闪,回道:“让楚兄失望了。国师他老人家此次闭关,不知要到何时方能出关了。” 楚潇洛颌首,“法治国师佛法精堪,如今闭关,想必是有了新的悟化。” 穆元默点点头,赞同道:“正是此言。” 等客了几句,穆元默转离开后,楚潇洛坐下,对旁的周先生轻声道:“说是闭关,十有**是伤还未痊愈。” 周先生颌首,“应该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如今西夏内政动,法治国师闭关,对我等没有坏处。” 楚潇洛赞同的点点头,“那法治国师有些邪气,如果与我等做对,将是一大劲敌,如今闭关,与我等便没有了正面冲突。” 周先生又看向已经回到座位,正独自饮酒的穆元默,“穆元默此人心机深沉,又能屈能伸,西夏王穆元谋的王位,恐怕坐得并不安稳。” 楚潇洛也同样看向穆元默,“说不定这西夏太后的怪病,就与这穆元默脱不了关系。” 周先生冷哼一声,“这西夏果然是一池浑水。” 用过宴后,洛神医向西夏王穆元谋提出,想先去太后宫中,看看太后的况,好为接下来的诊治做准备。 西夏王穆元谋自然是乐见其成,连忙让人唤来高女官,让高女官带洛神医去后宫。 杜婵音便自请,陪同洛神医一起前往。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太后 高女官一路领着洛神医与杜婵音,到了西夏太后的宫中。 进到西夏太后的寝室内,只见屋中灯光昏暗,四周垂下了厚厚的幔帐。 西夏太后正满脸惨白之色,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上。 如若不是隐约能见,西夏太后锦被下的膛,随着呼吸在不断的起起伏伏,杜婵音都要以为,这西夏太后早就死了。 洛神医抬眸,打量四周垂下的厚厚幔帐,转问后的高女官,“这是何意?” 高女官恭敬答道:“太后不能见光,光亮略微强些,便会全战栗,颤抖不止。” 洛神医颌首,上前几步,仔细的打量起了西夏太后的面部。 打量了片刻,洛神医伸出手,翻开西夏太后的眼皮看了看。 看完后,又以手指抵住西夏太后的下巴处,让西夏太后略微张开了嘴巴。 打量了几眼,洛神医松开了西夏太后的下巴,转坐到了,宫女搬来放在前的锦凳上,为躺在上的西夏太后,细细把起脉来。 片刻之后,洛神医对侧候命的小宫女道:“去打一盆水来。” 小宫女答应一声,快步出了门口儿。 不一会儿的功夫,前去打水的小宫女,双手端着一个铜盘,匆匆赶了回来。 洛神医交代小宫女,将装着水的铜盆,放在西夏太后旁的地上。 等小宫女放好铜盆后,洛神医让杜婵音,打开他随带来的药箱。 洛神医自己执起了西夏太后,露在锦被外面的手。 只见洛神医,在西夏太后的手掌处慢慢推捏。 待一点一点推捏到中间指尖位置时,洛神医从打开的药箱里,抽出来一根银针,直直地对着西夏太后的指尖,扎了下去。 霎时,西夏太后的指尖便有血珠冒了出来。 只是这血珠,却不似寻常人的血红色,而是散发着恶臭味儿的浓黑色。 洛神医后的杜婵音,与跟随的高女官、宫女等人见状,均大惊失色。 高女官更是惊诧异常,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洛神医连忙放下手里银针,继续推捏起西夏太后的手掌来。 随着洛神医,不断推捏西夏太后的手掌。 众人只见,西夏太后手上的中指,越来越鼓胀起来。 洛神医还在不断推捏,随着西夏太后手上的中指,鼓胀的越来越圆,越来越大之时。 洛神医又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尖刀。 洛神医后的高女官见此,开口阻止道:“且慢……” 话未说完,却见洛神医已经手起刀落。 用那把银光闪闪的尖刀,划开了西夏太后肿胀的中指。 西夏太后的中指被刀划开的同时,洛神医用力一挤,一个黑色的大圆黑点,便从西夏太后的指端涌出,掉落到了,刚才小宫女放在前的铜盆里。 众人低头向铜盆看去,只见那个黑色的大圆点,掉落在铜盆的水中后,竟然浮动起来。 “啊!” 离得最近的小宫女,受了惊吓,大叫一声,向后连退了数步。 杜婵音与高女官也面色骤变。 杜婵音不询问道:“洛先生,这是何物?” 洛神医从药箱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瓷瓶上的木塞子,将瓷瓶中盛放的液体,滴入了两滴到铜盘中。 嘴里答着杜婵音的问话:“这是蛊。” 听到洛神医说,那会动的黑圆点是蛊,高女官眼中的眸光一片,陷入了沉思。 洛神医将瓷瓶中液体倒入铜盆后,铜盆中一直来回浮动的黑圆点,突然剧烈挣扎了几下,随后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洛神医对后的小宫女道:“好了,将铜盆拿下去倒掉吧!” 高女官突然上前一步,开口对洛神医道:“神医医术高明!不过此物,我需拿去先给王上过目,再做处置。” 洛神医颌首,“可。” 高女官闻言,吩咐两侧宫女,好好照看太后,要谨遵洛神医的吩咐。 便端起铜盆,大步向西夏王穆元谋所在的宫走去。 洛神医给西夏太后的中指,用药箱里的纱布,做了包扎。 又为银针消了毒,重新放入了药箱中。 当他拿起刚才为西夏太后划破手指的尖刀,正打算擦拭消毒时。 上躺着的西夏太后,突然睁开了眼睛。 看到洛神医的动作,西夏太后眼里闪过一抹凌厉,出声大喝道:“你干什么?” 西夏太后本是厉喝出声,奈何她久病在,体虚弱,全乏力。 喝出口的声音,便也是软绵无力。 听到西夏太后在说话,几个忙碌的小宫女,纷纷放下手上活计,上前高兴道:“太后,您醒啦?” “太后,您说什么?” “太后,您觉得怎么样?” …… 西夏太后见眼前,是她所熟悉的,她宫中的几个宫女,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又用手指向洛神医与杜婵音,问道:“他们是谁?如何在哀家寝宫?为何手拿尖刀?莫不是想行刺于哀家?” 此时,洛神医已经给尖刀消好了毒,放入了药箱中,闻言看向西夏太后,开口道:“太后感觉如何?” 围在太后侧的小宫女们,已经纷纷出言答道:“太后,他是神医。” “是王上专门从大武请来,为您看病的。” “就是神医治好了您呢!” “神医说您是中了蛊,神医划开了您的手指,将那蛊虫挤出来,灭杀了。” …… 顺着小宫女们七嘴八舌的解说,西夏太后终于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她也感觉出了手指的疼痛,垂头一看,见她的手指,已经被雪白的纱布包裹了起来。 西夏太后心下明了,原来刚才这男子手执尖刀,是在为她治病。 西夏太后说了两句话,便又昏昏沉沉起来,耳中听到了洛神医再次出声询问,“太后此时感觉如何?” 西夏太后勉强答道:“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只是哀家如今感觉乏力,又昏沉迷糊了起来……” 话未说完,西夏太后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中。 见此,杜婵音询问的看向洛神医,“洛先生,这西夏太后怎么又昏睡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倾心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他刚转抬起腿,穆元真已经从树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到了楚潇洛的肩背上。 “啊!” 楚潇洛惨叫一声,当场被砸晕了过去。 这时,原本去为穆元真搬长梯的小宫女,正好赶了回来。 正看到穆元真从树上掉落下来,砸晕了楚潇洛的景。 小宫女慌忙将手中长梯扔到地上。 几步跑到穆元真面前,看向趴在地上的楚潇洛,“公主,他是不是死了?” 穆元真快要哭出声来,“完了,完了,我砸死了大武使臣,王上一定会将我治罪的。” 此时,被砸晕的楚潇洛慢慢醒了过来,他全痛的好像已经散了架,一动便钻心的疼。 听到西夏公主穆元真,还在不停喊叫:“怎么办?怎么办?” 楚潇洛挣扎着抬了抬手,“公主……能不能先送在下……去救医……” “啊……” 听到突然有人说话,已如惊弓之鸟的穆元真尖叫起来。 小宫女看向地上的楚潇洛,见他的手指在动,慌忙对穆元真道:“公主,那人没死,他的手指在动。” 穆元真低头看向楚潇洛,果然见楚潇洛的手指,正在不停抖动。 “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 穆元真惊喜的上前,蹲在楚潇洛面前看向他。 又一叠声的吩咐旁站着的小宫女,“赶快去太医院唤太医过来,多唤几个!” 小宫女答应一声,转向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太医院很快赶来了几名太医,几人为楚潇洛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断定楚潇洛被砸的左侧肋骨受伤。 于是几人为楚潇洛做出诊治,又将楚潇洛受伤的肋骨处,用夹板固定,上下、前后的包裹了起来。 片刻功夫后,楚潇洛被几人裹成了一个圆球一般。 站在一旁的西夏公主穆元真,见到楚潇洛这副滑稽的样子,不捂住嘴偷笑起来。 在楚潇洛看过来时,又咳嗽两声,佯装镇定地对后的小宫女道:“楚使臣这副样子如何出宫,去唤宫中的软轿来。” 于是,被裹成了粽子的楚潇洛,被抬坐到了软轿上,又被软轿从宫里,直接抬回了使节馆。 等在使节馆里的叶北承,看到楚潇洛被裹成粽子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是谁把你打成了这副样子?” 他还没动手,竟然有人先惩治了楚潇洛一顿,是谁干了如此漂亮的事? 难道此人也是看楚潇洛不顺眼? 周先生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屋中走出来,见到这般的楚潇洛脸色骤变,惊问道:“你不是与洛神医一同去宫中了么?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难道洛神医与小主子遇到了危险? 楚潇洛正犹豫,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送楚潇洛回来的内侍,已开口答道:“楚使臣去御花园赏花,不小心被从树上,滑倒掉落下来的元真公主砸到了。” 刚刚端起茶碗,惬意地喝了一口茶的叶北承闻言,“噗”的一声,将嘴里喝进的清茶喷了出来。 原来楚潇洛不是被人打伤的,是被西夏公主穆元真砸伤的。 这下,连他都要赞穆元真一句了:砸的好,真会挑人砸。 楚潇洛差点被叶北承喷一脸茶水,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抬我回房?” 几个内侍答应一声,抬起楚潇洛,向楚潇洛的房间走去。 楚潇洛刚被安顿到上,西夏公主穆元真就跑进了门,“你怎么样?可好些?” 楚潇洛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神仙也好不了这么快吧? 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道:“公主无需内疚,已好多了。” “那就好。” 穆元真从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摆在屋中的桌子上,“这是本公主亲手给你做的点心,你尝尝。” 楚潇洛点点头,“多谢公主。” 穆元真脸上露出笑容,转向门外走去,“本公主明再来看你。” 楚潇洛看着西夏公主穆元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今真是倒霉! 早知道会碰到这西夏公主,他就不去御花园闲逛了。 这下好了,他不知道要在上躺多久,更是没有什么事可做了。 而走在街上的西夏公主,此时却满脸笑意,心里暗暗欢喜。 这楚潇洛温文尔雅,她把他砸成了这副模样,他都没有怪她,真是难得的好男子。 她看楚潇洛与她差不多大,不知在大武有没有成亲? 不行,她要去王兄那里,让王兄派人去大武,为她打听一下。 掌灯时分,杜婵音与洛神医回到使节馆,看到楚潇洛的样子时,也是大吃一惊。 待听说楚潇洛这惨不忍睹的模样,不是被人打的,而是被西夏公主穆元真砸的时,只感到哭笑不得。 这西夏公主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子,到了哪里,哪里便能激起火花一片。 洛神医又上前,重新为楚潇洛检查了一遍,言西夏的太医给楚潇洛包扎的很好。 他再给楚潇洛开上几副草药,相信楚潇洛很快就能痊愈。 楚潇洛谢过了洛神医,又看向杜婵音,这下他更没有机会接近杜婵音了。 这几,西夏公主穆元真往使节馆跑,变着花样的给楚潇洛送吃的。 楚潇洛多次出言让穆元真不必再送,他已经无甚大碍了,可还是挡不住穆元真的步伐。 杜婵音不猜测道,这西夏公主穆元真,莫不是看上楚潇洛了? 看来楚潇洛这副温文尔雅的气囊,还是很吸引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怀少女的。 西夏皇宫中,洛神医正带着杜婵音,在西夏太后的寝宫里。 如今西夏太后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体虚弱,还不能下。 杜婵音此时才发现,西夏太后是个很美的女人。 虽然上了年纪,脸上爬上了皱纹,但她艳丽的容貌,出众的风姿,让杜婵音不畅想,她年轻时,该是何等的风采。 西夏太后看杜婵音看着她出神,不由笑问道,“是不是每待在哀家这里,觉得烦闷了?” 杜婵音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我喜欢来这里听太后讲话。” 第一百七十六章 狩猎 西夏太后虽然是女流之辈,却学识洲博,出口就能引以典故,言语又幽默风趣,让杜婵音佩服不已。 西夏太后对杜婵音笑道:“过两京郊的西山上,会举办一年一次的狩猎大会,到时,你与其他使臣都可去参加。” “太好了,谢太后!” 杜婵音顿时展开了笑颜,她早就学会骑马了,就是还没在马上狩过猎,这次,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去尝试一下了。 狩猎大会这一,因楚潇洛被穆元真砸伤,便由叶北承护送洛神医去宫中。 故而只有杜婵音与周先生二人,去参加西夏王室举办的狩猎大会。 举行狩猎大会的地点,是西夏城都后侧的西山。 西山上本就一片葱郁,山下又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清泉,真可谓水足草丰,让人流连忘返。 西山上的密林、花草、青苔……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也成为了万兽栖息的乐园。 此时的西山上,无数男女鲜衣怒马,气势磅礴,上至西夏王穆元谋,下至文武百官,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这时,有军士“呜~呜~”的吹响了号角,西夏王穆元谋骑在一匹高头枣红马上,声音洪亮道:“今,谁能拔得头魁,本王便把珍藏的金刀赐与他,出发!” “吾王万岁!” “吾王万岁!” “臣等定不让王上失望!” …… 西夏王穆元谋话声落下,文武百官便叫嚣着,策马向前奔腾而去。 霎时,马蹄声阵阵响彻山谷,无数的兵士跟着跑动起来,场面恢宏又壮观。 周先生向杜婵音笑道:“叶夫人,我们也出发吧!” 杜婵音点点头,双腿加紧马腹,俯“驾”的一声喝,与周先生一同,策马向树林深处而去。 万马奔腾之下,无数动物受惊,四处仓皇逃窜。 杜婵音抬眼望去,见到有梅花鹿、狐狸、山鸡……纷纷从她眼前跑过,顿时兴奋起来。 她举起手中弓箭,正不知要向哪只好。 一只灰色的野免,从不远处的草丛中窜了出来。 杜婵音大喜,连忙瞄准野兔,出了手中利箭。 只见利箭直直的向野兔去,野兔被中,顿时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了起来。 “呀!中了!” 杜婵音眉开眼笑,匆匆下马,去捡回了她的第一个猎物。 之后,杜婵音又连了几箭,又中了一只山鸡和一只刺猬。 周先生在侧看得莞尔。 小主子的确聪慧,第一次出来狩猎,就有了如此收获。 和煦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只见周围野花烂漫,万木苍翠,一派盎然的景色。 杜婵音陶醉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勒住马绳,停下来观望四周。 周先生笑问:“叶夫人累了吧?不如我们在此歇息片刻?” 杜婵音回道:“好啊”,便先一步跳下马来,兴致勃勃的上前,采摘起地上的野花儿来。 此次叶北承没有来,她打算摘些五彩斑斓的野花回去,插在房中的瓷瓶里,让叶北承也能感受到这野外的烂漫气息。 杜婵音正一边采摘野花,一边与周先生闲聊。 忽然,一个浑是血的兵士跑了过来,一头栽在离杜婵音不远处的地上。 杜婵音被惊的手上花朵,纷纷从手中脱落,“你是何人?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周先生也走了过来,上前蹲在地上,扶起浑是血的兵士,“生了何事?” 那兵士显然已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挣扎着伸手,指向丛林深处,嘴里断断续续道:“快……快救王上……” 话未说完,那兵士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杜婵音看向周先生,周先生道:“走,去看看。” 杜婵音点点头,与周先生一起,快步向那兵士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到深林中两个岔路口的位置,杜婵音与周先生正不知,接下来该往哪里走时。 忽然听到其中一个路口,传来一阵“嗷呜”、“嗷呜”的狼叫声。 杜婵音与周先生,马上寻声跑了过去。 待来到一片广阔的平地前,只见一群体大雄壮、双眼冒着绿光的恶狼,正将穆元谋与两个兵士围在中间。 两个兵士浑是血,穆元谋上也一片血红,三人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杜婵音与周先生刚过来,还未看清眼前况之时,就已被两匹恶狼盯住,那两匹恶狼口吐红舌,慢慢向杜婵音与周先生二人近。 走到离俩人不远处,四只眼睛紧紧盯着二人,却没有再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 杜婵音不手心出汗,暗自数了数,见连她和周先生面前的,加上西夏王穆元谋三人面前的,一共足有七匹恶狼。 这是最常见的深山野狼群,他们凶猛敏锐,听觉十分灵敏,一旦被它们盯上,就很难再逃脱。 狼群中一头黑色的大狼,十分的引人注目。 它四肢修长,脖子处有一圈灰白色的长毛,阳光下周折出黑亮的光芒,昂首间散发出一股凶傲的雄武之威。 杜婵音对周先生低声道:“那只脖子有一圈白毛的狼,是这狼群的头狼。” 周先生颌首,脸色沉重起来,“叶夫人,此地不宜久留,你现在就速速离去,由我断后,不管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杜婵音摇摇头,“要走一起走。” 她明白,周先生是想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 可是她一旦转逃跑,惊动了狼群,周先生必会受到恶狼猛烈的攻击。 周先生沉声劝道:“只有叶夫人先走,去外面通知西夏官兵来营救,才能救下那西夏王。” 杜婵音再次摇摇头,“不,先生去通知人来救,我在这里,我自有办法。” 周先生脸上露出急色,还待再劝。 却见,那只脖子有一圈白毛的头狼,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口中发出低沉的“嗷呜”声。 杜婵音与周先生俩人面前的恶狼,以及其余恶狼见状,均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准备扑杀的架势,两只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 周先生变了脸色,“不好,狼群要发起进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凤笛 而在此时,西夏王穆元谋等人,也发现了杜婵音与周先生二人。 穆元谋心道,他们如何过来了?难道是遇见了,方才拼死跑出去报信的兵士? 只是看眼前这般景,几人恐怕要一起结伴去阎王报到了。 穆元谋正暗自感怀,却见对面的杜婵音,从脖颈间掏出一物,放在口中吹奏了起来。 她吹奏出的声音低沉悠扬,音色嘹亮而独特,让人心头一震。 那只脖子有一圈白毛的头狼,初初听到笛声时,锥子般的目光飕飕飞来,落在杜婵音上。 周先生满脸紧张的上前一步,将杜婵音挡在后。 渐渐地,随着笛声不断悠扬,那只脖子有一圈白毛的头狼,慢慢站直了,目光复杂的看着杜婵音。 片刻后,那只脖子有一圈白毛的头狼引颈长嚎,其余恶狼听闻,也跟着长嚎起来。 顿时,周围一片“嗷呜”、“嗷呜”的狼嚎声,威震四野,听了令人毛骨悚然。 西夏王穆元谋正诧异,这些恶狼听了笛声,突然停下了进攻,而是不断嚎叫起来。 紧接着就看到,那只脖子有一圈白毛的头狼,停下了口中的嚎叫,转悠然离去。 紧接着,头狼后的其余恶狼,也不再迟疑,纷纷跟随那只脖子有一圈白毛的头狼,转离去。 西夏王穆元谋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得救了。 他今真是九死一生。 刚才在凶险万分之际,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 却不想这大武使臣及时赶到,救下了自己一命。 大武使臣先是救回了母后,如今又救下了他,真是他西夏的大福星。 两个浑是血的兵士,搀扶着西夏王穆元谋,走到杜婵音和周先生跟前。 穆元谋抱拳,对杜婵音和周先生感激道,“承蒙二位使臣相救,本王感激不尽。” 杜婵音道:“王上不必如此,我等也是侥幸救了王上。” 穆元谋摇摇头,“救命大恩无以为报,等回到皇宫中,二位使臣看看想要什么,本王一定倾囊相送。” 又好奇的看向杜婵音脖颈间,那条红色的珠骨颈链,好奇道:“不知这是何物?竟如此神奇。” 杜婵音解下脖颈上的珠骨颈链,托在手心,“它叫凤笛,是我们途径贵国贺兰山镇的时候,在一个小商贩那里买下的。” 她也没想到,这凤笛真的能吹响? 更没有想到,那个古老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她买下凤笛的时候,卖凤笛的小商贩就曾说,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吹响了凤笛,就能够号令百兽。 当时,叶北承还曾当场试了试,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吹,都并未将凤笛吹响。 刚才急之下,她看到了前垂挂的凤笛,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传说。 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拿起了凤笛,放在嘴边吹奏。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真的将凤笛吹奏出了声音。 而那群恶狼听到了笛声,竟然真的如收到指令般,顷刻间散去。 今生,老天爷好像格外的厚待于她,在她上,发生了好多离奇古怪的事。 周先生也惊讶地看向,杜婵音托在手心中的珠骨颈链。 小主子买这个珠骨颈链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他听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也亲眼看到叶北承吹了半天,都没有吹响这个珠骨颈链。 他本以为传说就是传说,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如今小主子却吹响了这个珠骨颈链,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王上!” “王上,您怎么样?” “王上,您可是遇到了山上的恶狼?” …… 不久后,遍布四处的文武官员与大批兵士,听到了这边的狼嚎声,纷纷赶了过来。 见到西夏王穆元谋与他后的兵士,均浑是血,顿时脸色骤变,匆忙上前询问。 待得知了西夏王等人乃是遇到了狼群,众人皆大惊失色,直道:“王上无事,真是大幸。” “多亏了大武使臣及时赶到。” “我等未能救王上于危难,无比羞愧。” …… 西夏王穆元谋沉下脸色,“本王无事,可是本王断定,这次狩猎大会,有人在蓄意谋害本王。” “啊?是谁这样大胆?” “王上可知晓是谁?” “王上可是发现了什么?” …… 周围的百官与兵士沸腾了起来,相互猜测,众说风云。 穆元谋抬手示意,站在他后,浑是血的兵士,棒着穆元谋的箭囊走上前。 穆元谋伸手接过箭囊,掏出箭囊内的箭给众人看,众人均都凑上前,杜婵音也好奇的跟上去查看。 却见西夏王穆元谋的箭,全都没有箭头儿。 断裂处整齐划一,竟是被人用利器,直接砍断的箭头儿。 没有箭头儿的箭,如何能杀猎物? 况且狼群好巧不巧,偏偏来围攻西夏王。 分明是有人蓄谋,要置西夏王于死地。 一个武将气愤道:“何人如此大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个文官上前,“王上,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回皇宫,再做决断。” 穆元谋颌首,“先回宫!” 今西夏公主穆元真,又跑到了使节馆。 穆元真一路直接来到了楚潇洛的寝室,进门高兴道:“楚使臣,本公主来看你了。” 楚潇洛一看穆元真又来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西夏公主不知为何,总是一个人跑来他的寝室,虽说西夏民风开放,不似大武男女七岁不同席。 可是该守的礼节还是要守的,不然岂不被人诟病。 西夏公主穆元真没有注意楚潇洛深沉的脸上,正自顾自的端出了食盒里的糕点,“本公主今做的,是你们大武的糕点马蹄糕,听说你们大武好多人都喜吃,本公主便特意学了……” “公主”,楚潇洛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开口,“在下已经无甚大碍,如今已能下地慢慢走动了,公主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被人看见总归不好。” “为什么?” 满脸笑容的穆元真,听了楚潇洛的话,立刻变了脸色,眼睛里有点点水光闪烁,“你嫌弃本公主?” 见穆元真一副受了委屈,忍不住要哭出来的样子,楚潇洛更觉得头大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上吊 穆元真在厅柱后面,看的心都痛了起来。 原来,楚潇洛的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杜婵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杜婵音? 她不是已经同叶北承成婚了吗? 为何杜婵音有了叶北承还不够,还要同她来抢楚潇洛? 大武不是很讲究女子贞德的吗?为何杜婵音却如此不知廉耻。 穆元真眼里爆发出无比的愤恨。 杜婵音,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穆元真擦干了眼泪,转悄然离去。 出了使节馆后,穆元真快马加鞭的回到了皇宫中。 穆元真回到宫中后,不久便知道了,王兄穆元默被打入死牢的事。 她不敢置信地四处询问是怎么回事。 王兄是西夏的康王爷,是正经的皇室后裔,又怎么会被打入死牢呢? 待得知王兄指使宫女,斩断了穆元谋箭囊里的箭头儿,想谋害穆元谋时,穆元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 王兄好好的谋害穆元谋做什么? 这分明是诬陷。 可是王兄如今真的被打入了死牢,她该怎么办? 穆元真急地跺脚,父王不在了,她和王兄如今在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她要怎样才能救出王兄呢? 对,还有母亲,母亲一定不会不管王兄的。 穆元默一路痛哭失声,跑到了叶索氏的宫门前。 “母亲,母亲,你一定要救救王兄……” 叶索氏的宫门紧紧关闭着,门外连一个宫女都没有。 穆元真却未觉出不正常,她抬手抹泪,哭喊着上前推开了叶索氏的房门。 待看清屋内场景,穆元真“啊……”的大声尖叫起来。 只见叶索氏脖子上着白绫,此刻正悬挂在屋顶的房梁上,脚下是踢翻的木凳。 “母亲!啊……母亲,来人啊!快来人……” 穆元真崩溃的放声大哭,上前去搂抱住叶索氏的双腿,使尽全力气向上举着,想将叶索氏从房梁上放下来。 可是她力气不够,即使使尽了全所有的气力,也未能将叶索氏挪动半分。 “来人啊……快来人……快快来人啊……” 穆元真再也受不住,疯了般不断尖声叫喊起来。 王兄被打入了死牢,母亲竟然要上吊自尽,今她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恶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醒来后,还能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穆元真的尖声喊叫,很快引来了,附近其他宫的众多后妃与宫女、内侍…… 众人见到叶索氏竟然悬梁了,皆大惊失色。 宫人们上前帮穆元真一起将叶索氏,从悬挂的房梁上抱了下来,抬放到了上。 又有后妃吩咐宫女,去唤来了太医。 太医很快赶来,看到上面无人色的叶索氏,已心道不好。 上前查看,果然发现叶索氏已经全冰冷、气息全无。 太医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太妃去了。” “不!” 听了太医最后的宣告,穆元真肝胆俱裂,尖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叶索氏上吊自尽的事,也被小宫女很快的,分别报给了西夏王穆元谋与西夏太后知道。 穆元谋并未在意,如今穆元默已经被打入了死牢,叶索氏死与不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太后听说后,却愣在原地。 叶索氏死了? 那个与她斗了一辈子的女人死了。 死在了她的前面。 这曾经是她做梦,都在盼望的事。 西夏太后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神,可是如今叶索氏真的死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只觉得心底一片荒凉。 叶索从进宫就与她斗,比她得王上的宠,比她得臣民的信服,也比她更早的生下皇子,处处压她一头,可是如今,叶索氏终于输了,输得连生命都失去了。 而她自己呢?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孤寂的一生,只是为了换得这太后之位吗? 今西夏皇宫发生的事太多了,洛神医与叶北承回到使节馆的时辰,比平时晚了很多。 在宫里就听说了,杜婵音、周先生与西夏王穆元谋等人,一起遇到了凶猛的狼群。 虽然得知了杜婵音无事,叶北承还是紧悬着一颗心,生怕杜婵音被吓着了。 回到使节馆后,叶北承一路疾步,冲到了杜婵音的房间,见到杜婵音在好好的品茶,不松下一口气。 杜婵音见叶北承回来了,连忙上前,拉住叶北承的手,将今在西山上的境况,与后来回到西夏皇宫,大上的景,都绘声绘色地向叶北承讲述了一遍。 讲完后,感概道:“只怕西夏以后又会有一番新的动。” 叶北承颌首,又将太妃叶索氏上吊自尽的事,告诉了杜婵音。 叶北承道:“洛神医说西夏太后的病已经稳定,不我等就能回大武了。” 杜婵音长叹一声,“早些回去也好,西夏皇宫里暗涛汹涌,我们不易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 思量了片刻,叶北承抬起眼眸,“我想去死牢里看看穆元默,你要不要同去?” 杜婵音摇摇头,“我与他无甚可说的。” 西夏的死牢里,暗潮湿,走下石阶,到处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哀嚎声。 叶北承跟随狱卒,直接来到了关押穆元默的牢房。 穆元默见到叶北承竟然来了这里,嘴里挑起一抹轻笑,“怎么?来看我死了没有?” 叶北承打量了穆元默一眼,没有说话。 叶北承的沉默不语,显然激怒了穆元默,他“哈哈”大笑了两声,“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还敢来看本王爷的笑话?” 叶北承闻言,脸色骤变,“你是何意?” “何意?” 穆元默看着叶北承讽刺道:“看来,你直到如今都不知道,那大武皇帝武城章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叶北承眸色深深地看向穆元默:“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穆元默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信不信由你,本王爷只是看你,被蒙在鼓里实在可怜,好心告诉你罢了。” 叶北承垂下眼帘,“你是如何知晓的?” 穆元默挑起眉毛,“恐怕知道这件事的,不止本王爷一个吧!” 叶北承握紧垂在侧的双手,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用再强撑了。” 第一百八十章 悬崖 叶北承面色冷峻,沉声对穆元默接着道:“你母亲叶索氏,已经在宫中上吊自尽了。” 说完,不再理会听到他的话,变了脸色的穆元默,转大步离开了死牢。 穆元默此刻,脸上的平静早已破裂。 他难以置信地仓皇上前,紧紧抓住牢门的木柱,“你说什么?你别走,回来把话说清楚?” 见叶北承的背影,转眼消失在牢房门口,穆元默闭上了嘴巴,眼里透出死灰色。 杜婵音黄昏时,觉得子乏小睡了一会儿,在醒来后,发现周围已是黑漆漆一片。 杜婵音掀开锦被,坐起了,打算下去把烛灯点燃。 杜婵音刚刚坐起,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你醒了。” 是叶北承的声音。 杜婵音点了点头,才发现屋里太黑,叶北承可能看不到,便开口问道:“怎的不掌灯?” 片刻功夫后,叶北承将点亮的烛台端了过来,放到了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 杜婵音看叶北承明显绪不太对,便走上前,紧紧依偎在了叶北承边,“生了何事?” 叶北承将杜婵音揽到了怀里,将他去死牢里见到穆元默,穆元默对他说的话,都告诉了杜婵音。 叶北承笑容里藏着一抹苦色,“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也许我根本就不是叶云天的儿子,而可能是武城章之子。” 虽然还没有考证,穆元默所说的话是否属实,但是叶北承自己能感觉到,这可能是真的。 他以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想来,的确处处透着可疑。 杜婵音也满脸惊诧,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北承,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和叶北承,岂不就是近亲结婚? 虽然说,古代讲究表兄、表妹的亲上加亲,可是近亲结婚生出的孩子,有可能会智力有碍。 虽然她一直也没能怀上孩子,但是她想想还是很忧心,“也许这件事并非我们想的这般。” 叶北承苦恼的皱起眉头,“当今皇上,的确对我太过于迁就了些。” 杜婵音想了想,“也许这件事,是有什么误会。” 叶北承皱起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等回到大武后,我会首先把这件事查探清楚。” 今的西山,因为天气沉的关系,仿佛被罩在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之中。 杜婵音站在悬崖边,看向对面的西夏公主穆元真,“有何事?非要把我约到这里。” 穆元真眼里露出疯狂的神色,“自从遇见你,本公主就再也没有舒心过,你为何总是挡本公主的路?” 她的母亲死了,王兄也被打入了死牢,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杜婵音无奈的看向对面的穆元真,“既然你无事,我就回去了。” 她以为穆元真约她来西山,是想问她,她那与西夏王穆元谋等人,在西山遇到狼群的事。 她怜这西夏公主穆元真像她一般,早早失去了母亲。 犹豫了良久,还是孤过来了。 却不想这穆元真,并不是在想办法,找到证据将她王兄救出死牢。 而是在纠结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穆元真伸出手,拦住杜婵音,“你不能走,本公主还有问题没有问你。” 杜婵音不解:“什么问题?” 穆元真直视着杜婵音,“你是不是背地里和楚潇洛好上了?” “我看你是疯。” 杜婵音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向前迈步要绕过穆元真离开。 穆元真却向她冲过来,“你害了本公主,本公主要与你同归于尽。” 在杜婵音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穆元真已经飞跃而起,扑向杜婵音,双手抱住杜婵音的腰肢,将她向悬崖下推去。 杜婵音见势不好,在穆元真飞跃过来,搂抱住她腰肢之时,双手紧紧反搂住了穆元真的脖颈。 “啊……” “啊……” 在穆元真发疯般,使尽全力量的冲击下,穆元真与杜婵音二人双双跌落到了悬崖下。 使节馆里,叶北承与洛神医回来时,却不见杜婵音。 叶北承不由急了。 晨起,杜婵音与他和洛神医一起进的宫,后来却不见了踪影。 他以为杜婵音像前几次一样,无聊了就自己先回使臣馆了,却不想杜婵音根本就没有回来。 洛神医、周先生与楚潇洛几人也都很着急,生怕杜婵音出了什么事。 周先生道:“看来我还要再回宫中一趟,说不定叶夫人还在宫中的某个地方,并没有回来。” 洛神医颌首,“那我与叶统领、楚兄弟就在西夏城都各处找寻,看看叶夫人是不是上街游玩了。” 叶北承面色已经黑得可以滴下墨来,杜婵音不会不告诉他们一声,就独自上街游玩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楚潇洛有些犹豫道:“不然派人去宫中看看,看那西夏公主穆元真在不在宫中。” 他突然想起,清晨的时候,穆元真突然又跑来了他的屋中,对他说,她会让他后悔的,还说她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她”害的。 他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西夏公主穆元真口中的“她”,莫不是指的是杜婵音? 叶北承眼如利剑看向楚潇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楚潇洛回道:“今清晨,那西夏公主穆元真,突然来了这里,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洛神医沉吟开口:“不能再耽搁了,周兄你与叶统领现在就去宫中,我与楚兄弟去街上找寻。” 众人点头后,各自出发。 叶北承与周先生二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宫中,找宫女一问,西夏公主穆元真果真也不在宫中。 二人又辗转找到了,伺候穆元真的小宫女,小宫女想了许久,言穆元真今换上了骑马装,好像提起过是要去西山上。 叶北承心里不安感更甚,转头去西山找寻。 周先生拉住了叶北承的衣袖,“你我二人人少力微,恐遍寻不到,不如去禀了西夏王,让他派兵马找寻。” 西夏王穆元谋听闻杜婵音与穆元真俩人全都不见了,也是着实吃了一惊。 马上传令下去,让皇城侍卫与城都衙门的官兵,全都出动去西山找寻二人。 杜婵音是被一阵剧痛,疼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侧躺在一片河岸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恩人 杜婵音发现她此时,半个子泡在河水里,下一侧的胳膊钻心的疼,似乎是被摔的脱了臼。 杜婵音腿上也被河边的尖石划出了,许多道殷红的长口子。 杜婵音挣扎着起,脚下踉踉跄跄地向岸上走去。 她不能总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入了夜,会被冻死的。 杜婵音艰难的上到岸上,一眼看到了不远处头破血流的穆元真。 看样子,她与穆元真一起掉落下悬崖,她落到了河里,捡了一条命。 而穆元真却落到了悬崖下的空地上,直接被摔死了。 杜婵音没有上前去查看穆元真的尸体,她本是想助穆元真一二,穆元真却想置她于死地。 现在穆元真害她不成,反而害死了自己,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杜婵音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一些干燥的树枝、枯草之类的,她要找一些能生火的东西,不然她可能熬不到明天的清晨。 沿着悬崖下走了很远的路,杜婵音突然看到了一段悬崖壁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口。 杜婵音顿时心里一喜,加快脚步向山洞走去。 山洞看着离她没有多远的距离,杜婵音却走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洞口,杜婵音用没受伤的左手扶着山洞壁,慢慢地走到了山洞里边。 从外面看着,这个山洞的口很小,进来才发现,洞里面空间大的。 山洞的尽头有一片用干草铺成的,跟差不多长短的铺垫,山洞的一侧石壁上还靠放着一堆干燥的树枝。 这明显是个有人住过的山洞。 杜婵音不诧异起来,到底是谁会住在这悬崖之下呢? 叶北承与周先生等人,沿着西山山路,一路搜索到了西山的悬崖边。 突然,一个兵士手中举起一物,大声喊叫起来:“我发现了一个女子用的发钗。” 叶北承闻言,大步走向了那兵士,接过了他手中的发钗。 这发钗是用碧玺做成立体富贵花,花蕊为细小粉珍珠,花叶为翡翠薄片细雕而成,一只蝴蝶停落于富贵花上,展翅飞,与富贵花趣味相映。 叶北承瞳孔微缩,这是杜婵音最喜欢的碧玺点翠蝴蝶发钗。 叶北承急忙问那兵士,“这是你在哪里捡到的?” 那兵士用手指向悬崖边,“在那里捡到的。” 难道阮儿掉到了悬崖下? 叶北承脸色煞白,快步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 只见悬崖下云雾缭绕,危峰兀立、高不见底,令人望而生畏。 周先生也走了过来,脸色沉重,小主子如果从这里掉下去,岂还能有命在? 周先生转头,向跟在他后的城都府尹问道:“不知可有能下到这崖底的路?” 城都府尹皱起眉头:“山的右侧有一条窄细的小路,可以下到这悬崖的下面,只是十分崎岖。” 周先生抱拳,“烦请大人带我等过去。” 城都府尹点点头,迈开脚步,“请随下官这边走。” 再绕到那崎岖的小路下去,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下到崖底,叶北承已等不急了。 他垂眼看向峭壁上凸起的岩石、崩土和蓬乱的灌木,不再犹豫,纵向悬崖下跃去。 周先生与众官兵见此,匆忙上前往下查看。 只见叶北承先伸出左脚,踩到了悬崖下面,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再移动右脚,踩到了另一个落脚点,快速向悬崖下面而去。 被他踩过的地方,一大块、一大块的乱石纷纷往下掉,看起来惊险万分。 深知叶北承一个不慎就会掉到山谷里,粉碎骨。 周先生不再犹豫,带着后官兵,转向能通往悬崖底下的小路跑去。 等叶北承到了崖底,上衣裳已经被凸起的尖锐岩石,划成了难以裹的破裂碎条,全上下也有数不尽的划伤与砸伤。 叶北承却全不在意这些,落到崖底后,就向前狂奔而去。 叶北承顺着崖底的河滩。先找到了穆元真的尸体。 看到穆元真凄惨的死状,他心里更加担忧焦虑起来。 叶北承又加快了脚步,一路只不停的在心里呐喊:阮儿,你等我,我来救你了,你一定不要死。 杜婵音躺在山洞里,枯草铺就的铺垫上,脑子渐渐昏昏沉沉起来。 她的胳膊很痛,腿也已经再抬不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爬起来,用洞里的枯枝生一个火堆。 可是她却真的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她能感觉到自己全滚烫。 她应该是先前泡在冰凉的冷水里,泡的时间太久,入了凉气,现如今开始起了。 也许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杜婵音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原来她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她仍然会如前世那般早死。 叶北承沿着悬崖下走了很远,可是还是没有找到杜婵音的踪影。 正当他心里越来越荒凉,越来越无助之时,他突然看到一段悬崖壁上,有一个小小的山洞口。 叶北承心里升起希望,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向那个小山洞跑去。 一口气跑到山洞口,叶北承压下狂乱跳动的心,探头向山洞里看去。 当他看到,那个蜷缩在洞里的纤细影时,他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杜婵音是在一片温暖的怀抱中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山洞里已经生起了火,大大的火堆,燃起炽的火焰,散发出阵阵明黄的光芒。 而她,此刻正躺在叶北承温暖的怀抱里。 她的右侧胳膊好像不怎么疼了,应该是脱臼的地方被叶北承接上了。 看着叶北承浑被划的一条一条的衣裳,与满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伤口。 杜婵音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她此刻真的很感激老天爷,让她能够重生,让她今生能够嫁给叶北承。 叶北承是她杜婵音的救命恩人。 前世是,今生也是;成亲前是,成亲后也是。 杜婵音幸福地想,他还会是她一辈子的守护神。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叶北承猛地睁开了眼睛,待看到杜婵音平安无事的在他怀里,他松下一口气,“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怕吗?” 杜婵音摇摇头,将头依偎在叶北承怀里,“有你在,我不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得逞 听了四皇子的话,杜素瑾顿时喜形于色,“真的?四爷可不要骗我。” 这时,一直在不远处,如隐形人一般,静静看了许久大戏的四皇子妃,将怀里的轩儿,交给一旁的娘。 悠然开口道:“四爷,宫里母后那里还不知是何意,让素瑾妹妹此时从佛堂出来,会不会不太妥当?” 四皇子摆摆手,满脸的不以为然,“无甚不妥的,事都过去了这么久,母后想是早已经,将这件事忘却了。” 四皇子妃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再开口。 她深知四皇子的子,四皇子表面看来为人低调,其实最是唯我独尊,听不进别人半点儿的劝告。 一旦他已经决定的事,她是无力改变的,以其闹得双方都不痛快,破坏了夫妻二人之间的感,还不如就随他去。 大不了,她再暗地里找机会,收拾杜素瑾这个小人便是。 杜素瑾眼睛却粘在,已经被抱到了娘怀里的轩儿上。 看着穿着小小的锦服,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的轩儿,杜素瑾心理变化不断。 不知为什么,轩儿总是让她有一股熟悉感。 见了轩儿,她总是会无端地觉得亲切,甚至有时很想上前去抱抱他。 她一定是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如果他的儿子没有死,此时也有轩儿这样大了呢! 四皇子妃收回放在四皇子上的目光,转头却看到杜素瑾正直直地盯着轩儿,不由心头儿一颤。 她干笑道:“杜妹妹还愣着做什么?莫不是欢喜傻了吧! 还不赶紧带人去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便让人,去帮你将东西搬回原来的院落里。” 杜素瑾闻言,抬眸看向四皇子妃,“多谢姐姐。” 杜素瑾拿着纸鸢,一路若有所思的回到了后院的佛堂。 瑶瑜与唐香正等在佛堂之中,见到杜素瑾回来,连忙上前问道:“主子,怎么样?可是成功了?” 杜素瑾点点头,压下满腹心绪,“成功了。” “真的?” “太好了!” 瑶瑜与唐香高兴的跳了起来。 她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黑暗、潮湿的小佛堂,回去原来的院落了。 瑶瑜高兴道,“还是主子聪慧,想出了如此妙计。” 杜素瑾也笑起来,“是唐香的药粉厉害。” 她上擦了唐香特意配制的药粉,这药粉香气浓郁,很是好闻,让人吸入一口还想闻上第二口。 最主要的一点,是药粉里面混入了,能吸引蝴蝶前来的花粉。 所以才能引来彩蝶,落在她的衣裙上。 高兴了片刻,杜素瑾又失落起来,“刚才我见到了轩儿。” 瑶瑜闻言,心提了起来,紧张的看向杜素瑾,生怕杜素瑾下一句,会说出什么对轩儿不利的话。 杜素瑾没有注意到瑶瑜的不对劲儿,只自顾自的道:“四爷很看重轩儿。” 瑶瑜干笑一声,“如今府里就轩儿一个孩子,四皇子是会多疼他些。” 唐香抬起头,向杜素瑾问道:“杜侧妃,要不要我想办法除掉轩儿?” 瑶瑜连忙先一步开口,对唐香道:“不行,主子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杜素瑾颌首,“瑶瑜说的对,等我们回去以前的院落,再慢慢地另做打算。” 听到杜素瑾如此说,瑶瑜提起的那口气,终于可以暂时松下。 瑶瑜又面向唐香,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唐香你一定要谨遵主子的吩咐。” 唐香点点头,不解的看向瑶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不知为什么,每次杜侧妃提到轩儿,瑶瑜都特别的紧张。 杜婵音、叶北承等一行人,马不停蹄到了京都城外。 看着京都城外,十里长亭背后的梨树林上,已开满了朵朵雪白的梨花,杜婵音感概万千。 她们去时还是盛夏,如今回来,已是第二年的初了。 十里长亭外,停靠着一辆华美精致的马车。 马车外侍立的嬷嬷,看到杜婵音、叶北承一行人马过来,立刻迈开脚步,快步走到了杜婵音的白马前。 这嬷嬷上前对杜婵音行了一礼,开口道:“我家姑姑有请。” 杜婵音抬头看向对面华丽的马车,心里想到:京都城果然是非多。 她才刚回来,竟然就有人专门等在这里要见她。 杜婵音向等候在侧的嬷嬷问道:“不知你家姑姑是谁?” 这嬷嬷笑道:“夫人过去看看便知。” 这时,周先生开口对杜婵音道,“叶夫人,小心有诈。” 好像是因为听到了周先生的声音,停在对面的华丽马车上有了动静。 片刻后,一个着紫色淡雅长裙,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罩纱的妇人,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姿态娴雅的走下了马车。 杜婵音正好奇这打扮华贵的妇人是谁,只见这妇人下了马车后,抬起头向她这边望来。 杜婵音顿时瞳孔一缩,这妇人竟然是夏曼竹。 想不到,夏曼竹竟然没有死。 等候在杜婵音侧的嬷嬷,见夏曼竹下了马车,快走几步迎了过去,“姑姑。” 夏曼竹摆摆手,“你们去马车旁等着,我有事会唤你们的。” “是!” 那嬷嬷答应一声,弯退了下去。 夏曼竹抬脚,自己向杜婵音等人款款走来。 走到杜婵音跟前,夏曼竹开口道:“大小姐,别来无恙。” 说完,又以袖掩嘴,“哎,不,现在应该叫叶夫人了。” 杜婵音眸色深深看向夏曼竹。 这夏曼竹没有死,却不早些露面,竟然连她的亲生女儿杜素瑾都不相认。 如今又不知为何被人称做“姑姑”,看那嬷嬷对她恭敬的样子,很是不同寻常。 现在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如此装神弄鬼,不知有何谋。 这时,杜婵音后的周先生突然开口,“你果然没死。” 夏曼竹也看向周先生,“老天垂帘,我才有了第二次生命,如今,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是悔了?你可愿离开杜婵音,回到我边?” 周先生直视着夏曼竹,“我此生别无所图,只愿能护小主子平安,而且,那件事,是你咎由自取。” “哈哈……” 夏曼竹闻言大笑起来,“想不到你如此狠心,竟然是真的要至我于死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没死 周先生看着大笑的夏曼竹,没有说话。 片刻后,夏曼竹停下了笑,伸出手指向杜婵音,满脸疯狂的质问周先生,“你为了她,就要舍弃我,值得吗?” 又冷笑一声,“你可知,你错过了什么?你会后悔的,你早晚会后悔的!” 杜婵音也看向周先生。 夏曼竹的这些话是何意?难道夏曼竹与周先生之间,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发生。 为何夏曼竹还提起了她,口口声声说周先生是为了她? 她想不明白,只能稍后再问询周先生了。 杜婵音对夏曼竹冷声道:“夏曼竹,既然你如今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还有,不要在父亲面前露面。” 父亲一直对夏曼竹的死心怀愧疚,如若知道夏曼竹根本就没有死,而是骗他们的,他一定会伤透了心。 听夏曼竹的意思,她当初是真的落入了江中,不过没有死。 只是不知,当初那被杜家认领回去的尸首是谁的?又为何会穿戴着夏曼竹的衣物。 夏曼竹见此,对杜婵音冷笑道:“你不要得意”,又转头扫视了周先生一眼,“这周崇文是对你忠心耿耿,可是他却害死了你的母亲杜夫人。” “你……” 周先生闻言气急,可夏曼竹说的却是实,他无法反驳。 “什么?” 杜婵音呆立在当场,难以置信的看向周先生,“我的母亲……为什么?” 周先生看杜婵音难以接受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 也许,洛先生说的对,是他莽撞了,他不该对杜夫人下手。 而洛神医此时,也是大吃一惊,这妇人竟然知道这件事?还在这种时候,将这件事告诉了小主子。 洛神医忙策马上前,走到杜婵音边,“叶夫人,周先生是有苦衷的……” 杜婵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母亲果然是被人害死的。 母亲是她来到这里,对她最好的人,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怀与意。 可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母亲死了,被人害死了,而害母亲的人,竟然是这些时以来,对她来说,像师又像友的周先生。 叶北承见此,从自己的马儿上下来,翻上到了杜婵音的马儿上,与杜婵音共乘一骑,“阮儿,不然我们先回府去吧?” 又抬头分别看了周先生与夏曼竹一眼,“这些事,等冷静下来再说。” 杜婵音点点头,缩在叶北承怀里,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叶北承立刻夹紧马腹,“驾”地一声喊,策马向前驰骋而去。 看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走了,洛神医拍了拍周先生的肩膀,叹息一声,最终什么也没说,也扬鞭催马,紧随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而去。 楚潇洛看了,仍然恨恨瞪着周先生的夏曼竹一眼,向周先生出声询问道:“先生,我们也回府吧?” 周先生疲惫的颌首,与楚潇洛二人也策马离开。 见对面的人都已经走了,夏曼竹冷笑一声。 我会让你们后悔的,让你们所有人都后悔。 叶北承与洛神医、楚潇洛三人回府,沐浴更衣修整后,先后进了宫复命。 此去西夏,洛神医治好了西夏太后,西夏王穆元谋对大武非常感激,随后又派了使臣过来,为大武献上了牛羊、兽皮无数。 今,四皇子府收到了来自大皇子府的请帖,说是大皇子妃郑秀芝几后的生辰,要举办一场寿宴,特意邀请众人前往参加。 四皇子妃手拿请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大皇子妃郑秀芝生辰举办宴会,本无甚不妥,只是请帖上,明确写明了要邀请她与杜侧妃杜素瑾二人一同前往。 她想不明白,这郑秀芝什么时候和杜素瑾搭上了关系。 好好的正妃,偏要和一个侧室在一起厮混,也不怕有**份。 正好,她这几有些子乏累,如今更没有兴致去参加了,便让那杜素瑾一人去赴宴吧! 杜素瑾收到四皇子妃打发人送来的请帖,也很是惊诧。 她与这大皇子妃郑秀芝,平里并无往来,她也想不明白,这郑秀芝为何,偏偏非要邀请她去参加。 不过这世上的事,谁也不是都清楚明白,她既然心中存了疑惑,何不前去一探究竟? 到了请帖上的子,杜素瑾掐算着时辰,不早也不晚的乘坐上马车出发了。 马车一路到了大皇子府门前。 门前,俩个很有气势的老嬷嬷,见到杜素瑾前来,立刻殷勤的迎了上去,“夫人来啦!快快请进,姑姑都等急了。” 杜素瑾在皇家,第一次受到如此尊崇的待遇。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听到俩个嬷嬷说到“姑姑”,杜素瑾似乎明白了,大皇子府为什么要给她下请帖。 走在大皇子府的院落里,看俩个嬷嬷走在前面带路,瑶瑜上前一步,低声对杜素瑾说到,“主子,前面左侧那个嬷嬷,就是给我们送过东西的婆子。” 杜素瑾闻言更觉惊讶。 那时候,她产下了死婴,又被四皇子毫不留地,派人赶到了冰冷的佛堂。 在她快要支撑不住了之时,有一个婆子每半月,都会去给她送吃食送药材,甚至还送了一包袱的金子。 如今,瑶瑜说,现在走在前面左侧的,这位大皇子府的老嬷嬷,就是当初那个婆子。 那派这个嬷嬷,去给她送东西的是何人? 难道就是大皇子妃。 大皇子妃就是她夜惦念的贵人? 杜素瑾因为一路都在想心事,觉得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雅致整洁的院落。 俩个老嬷嬷走到门外,齐声向内通报了一声,“姑姑,杜侧妃到了。” 紧接着,一个妇人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让她进来吧!” 杜素瑾正垂头等待俩个嬷嬷通报,听到这个很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随后,她脸上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心里无比激动起来。 随着屋里的妇人话声落下,一个小丫鬟上前,挑起了门上的帘栊。 不等小丫鬟说话,杜素瑾已经急不可耐地大步进了屋中。 待进到屋中,看到那个熟悉的妇人时,杜素瑾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掉落下来,“姨娘。” 第一百八十五章 姨娘 夏曼竹看到杜素瑾进了屋,忙笑着站起。 上前拉住杜素瑾的手,将杜素瑾拉到她跟前坐下,“傻孩子,哭什么?” 随后,夏曼竹又吩咐后的小丫鬟,去打来了温水,伺候杜素瑾净了面。 杜素瑾被小丫鬟伺候着,重新修整了一下,又走上前坐在了夏曼竹边。 看着夏曼竹上的锦缎华服和华丽妆容,杜素瑾有些回不过神,“姨娘,你为何……” 话说了半句,却不知再如何问起。 夏曼竹笑问道:“可是想问姨娘,为何没有死,反而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杜素瑾连忙点点头,“而且,姨娘为何在大皇子府中?” 夏曼竹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姨娘慢慢为你讲来。” 听了夏曼竹的讲述,杜素瑾才知晓。 原来当时,夏曼竹跳入了江中,并不是没有死,而是死后重生了。 夏曼竹前世死后,不知为何,她的魂魄却回到了今生。 于是,她便重生在了江水中。 她初睁开眼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还以为自己刚刚重生归来,就要再次被淹死了。 可是后来她没死,而是被一个渔女所救。 她因为是重生,知道前世发生的事,所以她不想再回杜府,她要为自己谋划一条新的出路。 她看那渔女与她形相似,便想出一计。 于是,她趁那渔女转不备之时,用船上的石凳,砸到了那渔女的头上。 后来,她在船上与那渔女换了衣衫,并把自己上的饰物,都为渔女佩戴在上,又将渔女推入江中,做出她已经被江水淹死的假象。 因她知道,前世当今皇帝武城章死后,最后继承皇位的是大皇子武荣华。 她便寻找时机,在街上相遇了武荣华,又想办法,让武荣华带她回了大皇子府。 后来,她凭借前世的记忆,相助大皇子做成了许多事。 大皇子如今对她言听计从,无比的推崇。 杜素瑾听得惊奇不已。 想不到姨娘,竟然有如此境遇。 杜素瑾忙拉着夏曼竹问道,“既然姨娘知道前世发生的事,那姨娘可知,我前世是否也是嫁给了四皇子?以后可会有儿子?” 夏曼竹抬眸,看向杜素瑾头上已婚妇人的发髻,叹息一声,“不是,素瑾你前世,是嫁给了楚潇洛。” 杜素瑾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怎么会呢?我前世难道没有与楚潇洛退亲?” 夏曼竹摇摇头,“前世,你根本就没有与楚潇洛定亲,与楚潇洛定亲的是杜婵音。” 夏曼竹又对杜素瑾讲述了,前世杜婵音与楚潇洛定了亲,后来又嫁给了楚潇洛。 楚潇洛入仕后一路高升,之后成了皇帝武城章边的大红人。 她与杜素瑾母女二人,眼红杜婵音的荣华富贵,便联手设计了她。 不想杜婵音最后竟然发了狂,自己饮下了毒药还不算,竟然用头上的发钗,刺死了楚潇洛和杜素瑾。 听说她最后,竟然是被杜婵音用头上的发钗刺死的,杜素瑾一阵心底发寒。 想不到杜婵音如此心狠,竟然对她下这般毒手。 杜素瑾又不解道:“可是今生为何我进了四皇子府,而杜婵音却嫁给了叶北承?” 夏曼竹也皱起眉头,“姨娘也不知,今生为何是如此,今生别的事都没有改变,而你和杜婵音的婚事却变了。” 杜素瑾点点头,将这些她想不明白的事抛出脑外,“那姨娘以后打算怎么办?姨娘还会回杜府吗?” 夏曼竹回答道:“姨娘不会再回杜府,你也不要把见过姨娘的事,告诉杜智庭知道。” 见杜素瑾乖顺的点了头,夏曼竹又道:“姨娘会相助大皇子,早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这样以后你我母女,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杜素瑾脸上露出笑容,“姨娘,你真的好生厉害。” 夏曼竹笑笑,拍拍杜素瑾的手,“如今知道了姨娘在这里,你若有事,便来寻姨娘,万事有姨娘为你做主。” 杜素瑾点点头,高兴道:“我晓得。” 等大皇子府的宴会结束,大皇子妃郑秀芝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到了铜镜前坐下,“鸳儿,快来给本皇子妃,把头上的珠翠卸掉。” 鸳儿是大皇子妃郑秀芝的贴大丫鬟,是跟随郑秀芝从郑大学士府陪嫁过来的。 鸳儿答应一声,上前轻柔又麻利地为郑秀芝,卸掉了头上的饰物,“主子,今累了吧?” 郑秀芝抬手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可不是,今可把本皇子妃累坏了,”又问道,“那妇人呢?” 鸳儿知道,郑秀芝问的,是被府里人尊称为“姑姑”的那个妇人,便回答道:“今她整整半,都与那杜侧妃窝在屋中,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郑秀芝皱起眉头,“以前也未听说过,她与杜侧妃有什么瓜葛,怎的才见面,俩人就这般好了。” 鸳儿压低声音,“奴婢中途特意找借口,去了她院中一趟,您猜奴婢偷听到了什么?” 郑秀芝来了兴致:“听到了什么?” 鸳儿道:“奴婢听见,那杜侧妃称呼她为姨娘。” “竟有此事?” 郑秀芝思虑起来。 这个姑姑,不知是何来路。 她嫁入大皇子府时,她就早已经在府中了。 大皇子,她的夫君武荣华,对这个姑姑的话言听计从,从不违背。 她问过武荣华很多次,想打听些关于这个姑姑的事。 可是武荣华只对她说,姑姑是难得的女中诸葛,是他们大皇子府的镇府之宝,让她像他一样尊敬姑姑,千万不能惹怒姑姑。 初时,她本觉得无所谓,那个姑姑又不是妙龄女子,只不过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妇人。对她来说,没有丝毫威胁。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这样一个老妇人,竟然勾的武荣华失了心魄。 有一次,因为她不留神惹的那个姑姑不高兴了,武荣华竟然半个月,没有进过她的屋子。 后来此类事,又发生了好几次。 每次她与那个姑姑产生了冲突,武荣华必然是偏向那个姑姑,让她去向那个姑姑认错。 为此,她与武荣华闹了无数次。 可是不管她如何闹,是不让武荣华踏进房门也好,还是收拾东西,回娘家也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师徒 可是自从西夏归来后,他再见到叶云天,心里总会涌出一股复杂难言的绪。 如果他真的不是叶云天的亲生儿子,他又有什么权利去怨恨叶云天?叶云天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咦……你怎么长得好……好似我那逆子?” 叶云天挣扎起来,想把胳膊从叶北承手中抽出来,“别拦着爷……快给爷打酒去……” “别闹了,走,跟我回府”,叶北承扯起叶云天的胳膊,拉着他离开了那家卖鸡碎的铺子。 又转头对杜婵音道:“他好歹养育了我几年,我想带他回府。” 杜婵音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回府。” 三人回到叶府后,叶云天又闹了两场,芊书去厨房熬了醒酒汤,端来喂叶云天服下,叶云天这才沉沉睡下。 折腾了大半夜,杜婵音也早已发困的不行,见叶云天睡下,立刻拉起叶北承,也回去睡了。 等到第二天光大亮,叶云天抚着尚有些发痛的额头,悠悠转醒。 待看清眼前不是他的房间时,他吃惊地坐起了。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门响,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叶云天循声望去,见进来的人竟然是叶北承,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叶北承冷冷答道,“这是我府上。” 原来这就是皇上赐给叶北承的府邸,他还从来没有来过。 叶云天环视四周,见这房间收拾的雅致大气,不由颌首,“不错。” 叶北承接口道:“我府上自然是好的,比镇国公府不知强了多少。” 叶云天气结的看向叶北承。 这小子总是和他作对。 这时,一个柔美的女声传来,“父亲可是醒了?” 叶云天转头看去,发现美的杜婵音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正满脸笑容地看向他。 叶云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答道:“醒了。” 杜婵音笑道:“那父亲随我们一起去用膳吧?” “好。” 叶云天麻利的起,“一起去。” 一说用膳,叶云天真有些饿了,昨晚他光顾了喝酒,一口膳食都没吃。 到了堂屋,发现正中的八仙桌上,已经摆了百合酥、汁炖鸡、单笼金卷、冬笋玉兰片、花香藕、螃蟹小饺儿、鲜蘑菜心、什锦蜜汤等各式早点,叶云天顿时眉开眼笑。 他在镇国公府中,因每里就他一个人用膳,他都是简单的用一些,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正式的吃过早膳了。 三人安静用完了膳,芊书沏了清茶端上来,三人又静坐喝起茶来。 叶北承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抬起头,对叶云天道:“此去西夏,我听闻了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直接问询于您比较妥当。” 叶云天抬眸看向叶北承,“什么事?” 又心里感叹,他与叶北承父子俩个人,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了。 叶北承直接答道:“有人对我言,我不是您的亲子,而是别人的儿子。” “一派胡言。” 叶云天气得吹胡子瞪眼,“休得听那些人乱嚼舌根,你不是我的儿子还能是谁的儿子?” 见叶北承听了他的话,没有吭声,一副尚有疑虑的样子。 叶云天痛斥道:“我看你这逆子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连这种戏言都能听进耳中,难道我叶云天连是不是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楚吗?” 说完,叶云天“腾”地站了起来,“每次见了你这个逆子,我都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话罢,叶云天衣袖一甩,转大步离去。 杜婵音连忙站起,跟出门去,命芊书去唤少丰,上马车送叶云天回府去。 等把叶云天送走,杜婵音回到堂屋,发现叶北承还是刚才的姿势,在桌旁一动不动的坐着。 她立刻几步上前,坐到叶北承侧,轻声开口,“我觉得父亲所言极是,兴许那穆元默的话并不可信。” 叶北承皱起眉头,“想不到我叶北承竟然有一,会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分辨不清楚。” 杜婵音将叶北承放在侧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叶北承沉声道:“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清楚明白。” 而在皇宫的坤宁宫中,此时,正是一阵鸡飞狗跳。 五皇子武荣明在满大的逃窜,奇山先生正手执一根戒尺,在武荣明后紧紧地追赶。 五皇子武荣明一边儿脚下不停逃窜,一边儿口中不断讨饶,“师傅,您别打了,误会,真的是误会。” 奇山先生挑起一侧眉毛,对前面奔逃的武荣明道:“误会?那老夫就让你小子知道,误会到底会产生什么后果”。 赵皇后收到了宫女的报信后,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坤宁宫。 等她进门,看到奇山先生与武荣明又闹开了,她不头疼起来,对奇山先生问道:“先生,生了何事?怎的你师徒二人,又不能静心对坐了?” 奇山先生见到赵皇后回来了,停下了追赶武荣明的脚步,站在原地喘气了粗气,“老夫让这小子站桩,好让他全的气脉能够充分舒展,他倒好,趁老夫去出恭的时候,竟然让人将木桩全都锯断了。” 赵皇后听闻后,转头不满地看向武荣明,“明儿,你怎可如此贪玩呢?你这样做,岂不是浪费了先生的一番苦心。” 奇山先生冷哼一声,“他何止是浪费了老夫的一番苦心?你问问他,他还做了何事?” 赵皇后依言向武荣明问道:“明儿,你究竟还做了何事?惹得先生生了这么大气。” 武荣明委屈道:“我只是让内侍将锯断的木桩,又按照它原本的样子,拼接了上去。 本想戏弄先生一下,不想刚拼接好,父皇与几个大臣就过来了,说是今来看先生的飞旋踏桩。 后来先生出恭回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先生,先生便受邀上桩去演示了。” 赵皇后听后,以手扶额,“明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母后省省心啊!” 奇山先生在一旁气急败坏道,“这小子害的老夫踩上断裂的木桩,直接被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您没看见,当时皇上与众大臣的表,老夫一世的英名啊,全被这小子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难言 好不容易安抚了奇山先生。 又哄着武荣明去睡下了。 赵皇后让宫女服侍着,卸下了头饰,脱去了华服,独自一人静静地躺在了上。 明儿如今都这样大了,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不由想起了曾经,想起了年少时候的那些过往。 那时她正处于十五六岁的豆蔻年华,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事物,对男女之间的恋也充满了幻想。 她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手帕交,是忠义伯之女孟清尘,她们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更是无话不说,感很是深厚。 她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永远不会背弃对方。 可是这一切,都因那个明媚子里的相遇,而发生了改变。 那,她与孟清尘相约好,俩人一起去山上狩猎玩耍。 孟清尘兴致勃勃地对她言,她带来了神秘的佐料,她们猎到了猎物,可以就地生火烤来吃。 俩人满怀希望而去,可是她们俩人均都箭术不好,竟然一只猎物都没有到。 她当时十分气馁,喊着肚子饿,称要回府去用膳。 孟清尘却说她有办法。 她顿时兴奋起来,孟清尘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从小她就知道,孟清尘与别的女子不同。 孟清尘虽说也是正经的名门贵女,却生洒脱、不拘小节。 孟清尘从来不将众人说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言放在心里,更是最听不得有人说女子要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嫁人从夫这种话。 孟清尘认为女子在世间应与男子平等,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要对夫忠贞不渝,实在是不公平。 孟清尘的怪谈怪论很多,脑子里更是,每稀奇古怪的鬼点子不断。 她虽然不明白,孟清尘究竟哪里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但是她却对孟清尘的各种小点子十分推崇。 孟清尘一说有法子,她也就不嚷着要回府了,认真听起孟清尘的新点子来。 孟清尘的法子就是挖陷阱。 她与孟清尘俩人在树林里挖了一个大大的坑洞,再用树叶掩盖,便躲到了不远处的大树背后。 孟清尘言,只要有猎物踏到陷阱掉入坑底,她们就能将猎物烤来吃了。 可是,她与孟清尘躲在树后良久,也不见有猎物掉入陷阱。 正当她们二人靠在一起,昏昏睡之时。 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喊叫“救命”,她们二人连忙跑了过去查看。 却见她们挖的陷阱里没有猎物,却有一个长相俊朗、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子,就是当今皇帝武城章。 原来武城章也在这座山上狩猎,追赶一只梅花鹿而来,不小心掉到了,她与孟清尘挖的陷阱里。 她与孟清尘把武城章救了上来,武城章见她们二人满脸灰尘、饥肠辘辘的可怜样子,当时就大笑出声。 后来武城章猎来了好多山鸡和兔子,又用随携带的匕首,将这些山鸡和兔子开膛破肚,清洗了干净。 三人又合力捡来了干柴,生起了一个大大的火堆。 在武城章将开了膛的山鸡和兔子,准备架在火上烤的时候,孟清尘拦住了他,说要加一些佐料上去,才会更加美味。 于是,她与武城章两人蹲在一侧,满脸好奇又佩服地,看着孟清尘挽起衣袖,开始忙忙碌碌起来。 孟清尘先用酸酸的青梅,来去除山鸡和兔子体内的异味,又在山鸡和兔子上,撒上了胡椒、盐等调味儿。 她现在已经忘了那顿炙的味道,只记得那是她吃过的,最为美味的一顿炙了,她相信,武城章也是这样认为的。 吃炙时,武城章眼睛粘在不停忙碌的孟清尘上。 而她,却总会忍不住偷看箭术好、长相清俊的武城章。 那的相遇,让她终于体会到了心萌动的感觉。 只是命运就是这般地捉弄人,她喜欢上了武城章,而武城章却对孟清尘一见倾心。 后来,她与孟清尘才知道,武城章竟然是当今天子。 她也知晓了,武城章喜欢的是孟清尘。 她知道武城章心里,是想让孟清尘入宫,坐这皇后之位。 她开始并未有任何奢望,只为自己一厢意付诸东流,伤心难过了许久。 可是当时的太后不喜欢孟清尘,坚决反对孟清尘入宫。 令她也没想到的是,太后心中属意的皇后人选,竟然会是她。 她当时很是纠结,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她思虑良久后,直接开口询问了孟清尘的想法。 因此,她也知道了,孟清尘并不想入宫,做这皇后之位。 孟清尘对她言,大武男尊女卑已很是不公,再做了皇帝的女人更是凄惨。 孟清尘不想她以后的生活,都在为了争宠与人相斗,她不愿意过那种子。 孟清尘的心愿,就是能去广阔的漠北,天高任鸟飞,能无拘无束的生活。 当时她想,孟清尘并不想进宫,那她就可以进宫陪伴武城章了。 只要她真心实意对待武城章,时久了,武城章自能知道她的好。 因此,她因心里慕当今皇上武城章,所以明知武城章心里只有孟清尘,她还是坚持入了宫,做了这皇后。 可是她没想到,她如愿进了宫,做了皇后,孟清尘却没有去成漠北,而是经太后赐婚,嫁给了镇国公叶云天。 她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孟清尘嫁了别人,想必武城章也能死心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武城章对孟清尘竟然是那样的钟,为了孟清尘,自成婚后,武城章从未碰过她一下。 太后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件事,太后对她言,让她按照她说的去做,她会让她如愿。 她虽不知太后会如何做,但她知道太后会帮她。 几后,孟清尘突然进宫来拜见于她。 这还是自从她成为皇后以来,孟清尘第一次主动来寻她。 她虽然心里不解,却也很高兴的招待了孟清尘。 后来孟清尘走后,武城章来了她这里。 武城章不知在哪里喝醉了酒,虽然酒醉,却对她说了好些贴心的话。 她当时心里很高兴,以为自己的一腔真,终于将武城章的石头心捂了。 那夜,武城章留宿在了她那里,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幻象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 第二天亮醒来,武城章看见同他睡在一起的是她,竟然难以置信地质问她,“为何是你?孟清尘呢?” 她本满怀柔蜜意,却听到武城章开口询问的,却是别的女子。 她当时大受打击,哭着跑出了寝宫。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太后以她的名义约了孟清尘进宫,特意让武城章看到,之后便派人将孟清尘送了回去。 后来,太后又让小内侍在武城章的酒水里下了药,中了药的武城章产生了幻象,将她认作了孟清尘。 她不想武城章误以为,是她设计了他。 她便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坦白地告诉了武城章,可是武城章却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武城章始终坚持认为,当时与他同共枕的就是孟清尘。 也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她也终于明白,有些事是无论如何都强求不来的。 她对武城章彻底死了心,也非常后悔入宫做了这皇后。 后来,武城章求她助他达成心愿,让他得到孟清尘,让一切回到本该回到的位置。 她当时想,竟然武城章如此放不下孟清尘,那她不如就请孟清尘进宫,让他们二人能当面说个清楚,她也算对他们二人仁至义尽了。 可是最后,事的结果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孟清尘竟然死了。 赵皇后眼角的泪滴落到枕上。 她对孟清尘的死很是内疚,虽然孟清尘不是她直接害死的。 但如若不是那,她遣小宫女去送信,将孟清尘约到了凉亭里,孟清尘也不会死。 她心痛地难以呼吸,既是为了孟清尘,又是为了她自己。 以后,她不会再那样傻,不会再为了任何人,去做任何违心的事。 她要好好为自己活,好好为明儿活,她也会好好照看孟清尘的儿子叶北承。 杜智庭跟随一个管事,走在大皇子富丽堂皇的府邸,心里很是纳闷。 他与大皇子武荣华,平里除了上朝,并无其它交集。 不知为何,今武荣华却偏要邀请他进府一叙。 杜智庭皱起眉头,如若这武荣华是想拉拢他,怕是打错了算盘。 他杜智庭只对当今皇帝武城章一人忠心耿耿,是绝不会参与这些皇子之间的争斗的。 领路的管事将杜智庭,领到了一间收拾整洁的堂屋内。 转对杜智庭恭敬道:“杜大人在此稍等片刻,老奴这便去告知于大皇子您到了。” 杜智庭点点头,目送领路的管事转离去,抬首打量起这间堂屋的陈设来。 片刻功夫后,一人挑起帘栊走进屋中,“大爷今怎的要来这里商议事?” 听到有女子说话的声音,杜智庭惊讶地转过了头,向来人看去。 待看清眼前女子的面容时,杜智庭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眼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已死了多年的小妾夏曼竹。 杜智庭不由地上前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曼竹,“曼竹?真的是你?原来你没有死?” 又看向夏曼竹上华贵的装扮,“这是……你缘何在这里?” 夏曼竹也看着面前的杜智庭,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杜智庭怎么在这? 那去唤她的管事不是说,是大皇子武荣华有要紧事要同她商议,让她速速过来么? 她还奇怪,怎的武荣华这次有事没有去她那里寻她,而是令她来这里。 她还以为是武荣华子不舒坦,不想她疾步赶来后,见到的却是杜智庭。 夏曼竹变了脸色,不好,中计了。 想到此,夏曼竹不再看杜智庭,匆忙转走。 不想,这时门外又有两人进来,正好堵住了门口。 刚刚进门的大皇子妃郑秀芝开口道:“呦!姑姑别走啊,您与杜大人夫妻俩人许久不见,见了怎的也不相互慰问一番?” “你……” 夏曼竹见郑秀芝挡住了门,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语气不善地向郑秀芝问道:“是你让人将我约到了这里?你可知道你如今在做什么?” 郑秀芝后的鸳儿见此,接口道:“在做什么?我们大皇子妃这不是在帮姑姑么?我等也是才知道,原来姑姑不是什么神仙贵人,而是杜府杜大人的小妾呀!” 说到这,鸳儿捂嘴笑了起来,“还真是好笑,一个小小的奴妾,如今竟然来到了我大皇子府中作威作福。” 又厉声喝道:“真当我们皇子妃是面人不成?” 见夏曼竹理也不理他,只与堵在门口的两个女子针锋相对,言语间是想出门而去,杜智庭不由急了。 他抬步走上前去,伸手去拉夏曼竹的衣袖,“曼竹,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快快跟我回府去……” “放手!” 夏曼竹甩开杜智庭拉住她衣袖的手,怒视着杜智庭,“我是不会跟你回府的,你就当我死了,烦劳你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我。” 杜智庭被甩掉了手,愣愣地看着夏曼竹。 这是曼竹吗?曼竹怎会变成了这般模样?以前那个对他温柔体贴的曼竹哪去了? 夏曼竹已经没有耐再耗在这里,她上前一步,伸手用力将鸳儿推到一边儿,“小人,再不让开,看我怎么收拾你。” 鸳儿被推的差点跌倒,站稳后,反手拉住了夏曼竹的衣摆,“你别想溜走。” 大皇子妃郑秀芝也上前抱住了夏曼竹的胳膊,“大爷还没有来,你不能走……” “住手!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郑秀芝、鸳儿与夏曼竹三人拉扯成一团时,大皇子武荣华来到了门口,看到门前景,连忙出声喝止。 夏曼竹一看武荣华来了,忙松开拉扯郑秀芝的手,以手掩面哭诉道:“大爷,大皇子妃如此容不下小妇人,小妇人回去便收拾东西离开。” 郑秀芝见夏曼竹事败露,不见羞愧,竟然反咬她一口,不气怒道:“大爷,休得听她胡言乱语。” 又伸手指向杜智庭,“大爷,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贵人,而是这杜智庭杜大人府上的,一个下的侍妾。” “住口!” 武荣华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郑秀芝脸上,“谁给你的胆子!怎可对姑姑如此不敬?” “你竟然敢打我?” 郑秀芝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疼的脸颊。 第一百九十一章 修行 杜婵音不猜测,难道最后登上皇位的那个人,是大皇子武荣华? 夏曼竹看到了前世的结果,所以今生才会想方设法去到大皇子边。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难怪前世,郑大学士府的郑小姐,明明是嫁给了二皇子武荣生,而今生,却是被赐婚给了大皇子武荣华。 想来,这一切都是夏曼竹在从中干预。 夏曼竹想为大皇子武荣华找一个强有力的岳家,所以一手促成了武荣华与郑小姐郑秀芝的婚事。 可是为何如今,夏曼竹却与郑秀芝闹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难道是夏曼竹挑拨离间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她与武荣华,将郑小姐如此打回了郑府,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 只怕郑大学士府不会善罢甘休。 大皇子妃郑秀芝带着贴丫鬟鸳儿,一路哭泣着回到了郑府。 郑大学士见到女儿竟然被打了,顿时气怒不已。 郑夫人命小丫鬟取来伤药膏,轻轻地为郑秀芝肿胀的脸颊涂抹起来。 “嘶……” 郑秀芝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母亲轻点儿,疼。” 郑夫人闻言,再也忍不住,丢下药盒,抱着郑秀芝失声痛哭起来,“我可怜的芝儿……” 郑夫人一边儿哭,一边儿转头怨怪郑大学士道:“都怪你,当初妾本不同意女儿嫁给这武荣华,可你偏偏让女儿嫁,如今倒好,看看女儿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郑大学士也气恼起来:“什么叫做老夫偏偏让女儿嫁,当初明明是皇上赐了婚,老夫又有什么办法?” 郑夫人抽出锦帕不断抹泪,“妾不管那么多,如今刚成婚才多久,这武荣华竟然就对芝儿下如此重的手,以后那还得了?” 郑大学士沉声道:“我郑府的女儿在府中时千尊玉贵的养着,不是嫁过去让他打的,实在不行,老夫就告到金銮上皇上那里,请皇上同意让芝儿与他合离。” 听父亲说,要让她与武荣华合离,郑秀芝眸光一闪,心中不愿意起来。 大皇子武荣华虽然说这次,动手打了她一巴掌,可是往里,却是对她很是周到、体贴的。 况且合离后,如若再嫁,她定是找不到好人家了。 想到这,郑秀芝抬起泪目,恨声道:“此事都怪那夏曼竹,要不是她从中挑拨,大皇子又怎会如此对我?” 夏曼竹的事,郑大学士当然知晓,因为这件事就是他查出来,然后告诉郑秀芝的。 他本以为,武荣华知道了夏曼竹的事,定不会再将夏曼竹留在府中。 不想他还是低估了,夏曼竹在武荣华心中的分量。 武荣华竟然会为了夏曼竹那妇人,动手打了芝儿。 郑大学士垂头思虑良久,最终抬起头来,对郑秀芝保证道,“你放心,为父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今的金銮大上很是闹。 自从秦大人的事过后,消停了许久的各位御史大夫们,今又齐齐出动,纷纷向御座上的武城章参奏起来,而参奏的对象,却是大皇子武荣华。 “皇上!” 御史王大人上前一步,对御座上的武城章躬道:“大皇子武荣华霸占别人妾室,实是有违理法,为世人所不容啊!” “你……” 武荣华伸手指着王大人,“你不要信口雌黄,我对姑姑乃是尊敬奉养,何来霸占一说?” 御史李大人也站出来,冷笑一声,“尊敬奉养?你乃是皇室后裔,贵不可言,如今竟然对一个下的奴妾如此推崇,你置我大武颜面于何处?置我天家威仪于何地?” 御座上的武城章早已经面沉如水,心里暗骂大皇子武荣华,果然是婢所生之子,上不得台面。 如今竟然为了一个生过孩子的中年妇人,做出如此有失颜面之事。 见武荣华还想再辩,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武城章脸色越加难看,沉声开口:“荣华,休得再言。” 又对翰林院修撰杜智庭道:“杜卿有何想法?可是想将那夏曼竹领回府中去?” 杜智庭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不远处的叶北承已经上前一步,“启禀皇上,那夏曼竹假死遁逃又不守妇道,微臣的岳父大人并不想领她回府。” 杜智庭转头看了看叶北承,最终垂下头,没有吭声。 御座上的武城章听后,“点点头,如此,那边让这夏曼竹,去城郊的尼姑庵里修行吧!” 大皇子武荣华脸上露出急色,还想再说。 御座上的武城章冷哼一声,瞪了武荣华一眼。 武荣华见此,最终没敢再开口,只暗恨御史台的几个大人,怪他们多管闲事,害的姑姑要去尼姑庵里受苦。 散朝后,叶北承几步追上行在前边的杜智庭,“岳父大人,请留步。” 杜智庭转,看到是叶北承,开口道:“刚才在中,你怎的不让老夫带曼竹回府?” 叶北承认真道:“岳父有所不知,小婿都是为了岳父着想。” 杜智庭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叶北承与杜智庭行得更近了一些,低声道:“夏姨娘如今已今非昔比,又与大皇子牵扯不断。 如若岳父大人答应将她接入府中,到时在满朝文武官员眼中,岳父大人岂不是明晃晃地成了大皇子的人?” 杜智庭闻言,不停颌首,“还是贤婿考虑周全,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怎可无端落此嫌疑?” 见杜智庭并没有钻牛角尖儿,叶北承松下一口气。 今他来上朝时,阮儿已经百般嘱咐过他,千万不能让夏曼竹再回杜府。 还好,他顺利说服了岳父大人,回府后才好对阮儿有所交代。 夏曼竹得知当今皇上,竟然下旨让她,去城郊的尼姑庵里修行,不由大惊失色。 她重生归来,是要过锦衣华服的富贵子的。 况且她在大皇子府中许久,已养尊处优,被人精心伺候惯了,去尼姑庵里修行清苦又要劳碌,她怎么受得了? 武荣华见夏曼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不由心一软,出声安慰道:“姑姑放心前去,本皇子定月月遣人去看望姑姑,姑姑有何事,也可让人带口信回来。” 夏曼竹抱着最后的希冀,询问道:“大爷,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中毒 大皇子武荣华摇摇头,对夏曼竹道:“父皇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又再次安慰夏曼竹:“姑姑走时,喜欢何物便都统统带去,本皇子也会交代那城郊尼姑庵的庵主,让她好好待姑姑的。” 夏曼竹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法,最终只好在武荣华的殷殷嘱咐之下,乘坐上马车,向城郊的尼姑庵而去。 听闻了今朝堂上夏曼竹的事,洛神医有些不放心杜婵音,与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交代了一声,便出了皇宫,向叶府而去。 走到繁华的街角时,前面因有人私斗,官差来办案,拥堵了起来。 洛神医等了片刻,见离叶府不远了,便下了马车,打算步行回叶府。 下车后,洛神医不经意地转头,向官差办案的地方望了一眼。 望过去后,他却再难收回视线,只因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香儿。” 洛神医喃喃自语,立刻大步向那个熟悉的面孔走去。 可是随着官兵将私斗的人带走,人流也开始不停变动起来,洛神医再抬首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面孔了。 刚才明明在这里的,怎的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洛神医再次巡视了数次,还是遍寻无果。 最终怀着满腹疑惑,慢慢地向叶府走去。 走到一处安静地胡同时,觉出不对劲的洛神医,猛地转头向后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壮硕肥大的少女,正跟在他后不远处。 洛神医大惊:“香儿?” 他记忆中的香儿苗条婀娜、秀雅甜美,而眼前的女子壮硕肥大,形突变,如若不是五官依稀能看出从前的样子,他简直都要认不出来她了。 唐香见洛神医看到了她,一步一挪地走到了洛神医跟前,“叔父。” 洛神医露出笑容,“香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去哪里了?叔父找寻了你许久。” 洛神医将唐香,带到了聚仙楼的一个雅间内,点了几样小菜,看唐香执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开口问道:“香儿,你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唐香闻言,不断向口中送饭送菜的筷子停了停,“我自己吃了药。” 听了唐香的讲述,洛神医才知道了唐香的遭遇。 原来唐家堡被灭门之时,唐香为了能逃过一劫,便自己服下了毁容的毒药。 此药是唐家堡中,一个与人争斗的小妾调制而成的,服下此药的人形会变高变胖,每里不管吃下多少东西,肚中始终饥肠辘辘,不觉饱撑。 唐香服下此药后容貌突变,官兵依照画像,没有辨认出来她,便将她与几个小丫鬟一起,卖给了一个前来买奴的牙婆子。 唐香对那牙婆子扯了谎,她告诉牙婆子自己是唐家堡一个没有名字的使唤丫头,不会用毒,只会做几样简单的药膳。 牙婆子相信了她的话,将她与另外几个小丫鬟一起,带着向京都城而来。 唐香吃下的毒药其实是有解药的,只不过解药要在七之内服下。 那时,与唐香一起被发卖的小丫鬟中,正好有一个小丫头也叫做香儿,因长相甜美可人,在半路就被牙婆子,卖给了一个一路同行的贵人。 开始唐香她们都还对小丫头,充满了羡慕、嫉妒之,可是后来没两,那个小丫头竟然被那贵人折磨死了。 唐香怕自己恢复容颜后,会步入那个小丫头的后尘,便狠心没有服下解药。 唐香不停往嘴里塞着各色食物,眼中却有泪花闪现,“叔父我该怎么办?我如今吃的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壮硕肥大,我会不会死?” “别怕。” 洛神医怜地摸了摸唐香的头,“叔父会救你的。” 掌灯时分,瑶瑜将一盏烛灯放到屋中的方桌上,对铜镜前梳妆的杜素瑾道,“主子,今唐香又没有回府。” 杜素瑾不在意的点点头,“唐香向来神出鬼没的,除了她那些毒药瓶、毒药罐,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不必管她,她肚子饿了自会回来。” 瑶瑜想起唐香平里用膳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主子说的是,唐香这样贪吃,等上带的几两银钱花光了,保证飞奔回府来。” 想到唐香贪吃的样子,杜素瑾也笑了笑,片刻后,又忧虑起来,“自从上次四皇子来了我这院中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再过来。 我思来想去,看来要想留住四皇子,我们也要找俩个年轻的小丫头开脸才行。” 瑶瑜想了想,问道:“秋菊行不行,我看她往里,总是喜欢往四皇子跟前凑,想必她是愿意去伺候四皇子的。” 杜素瑾闻言冷哼一声,“就她那副蠢钝的样子,四皇子怕是不会放在眼里。” 瑶瑜点点头,“四皇子后院美妾如云,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入四皇子法眼的。” 一晃几过去了,也不见唐香回府来。 这,瑶瑜正手执一个花瓶,站在院中的花海前,低头仔细找寻适合插入瓶中的花朵。 插入花瓶的花儿,要半开不开的最好,未开的不行,开的太盛了又败的早。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瑶瑜背后传来,“瑶瑜,你低着头干嘛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瑶瑜高兴的转过来,“唐香,你回来啦……” 转过来的瑶瑜,话未说完,便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花丛前,站着一个甜美可人的少女,她清丽的脸上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两个小小的梨涡,在绚丽花朵的映衬下,真是秀美无伦。 瑶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唐香?你是唐香么?你怎的……怎的变得如此美了?” 唐香笑眯眯回道:“是我,不是变美了,这本就是我原本的样子。” 听了唐香的解说,瑶瑜才知道,原来唐香以前壮大肥硕的样貌,不是天生如此,而是中了毒。 而如今,这副甜美可人的模样,才是她真正的样貌。 瑶瑜对唐香笑道:“唐香,我真为你高兴,走,我带你见主子,主子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唐香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杜素瑾见到唐香模样大变,也很是吃了一惊。 待知道唐香是中了毒,也就释然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绝望 怪不得,唐香过去总让人感觉怪怪的,原来那本就不是她真正的模样。 听唐香言,她找到了自己的叔父,以后要离开四皇子府,杜素瑾眸色深沉起来,“唐香,我们主仆一场,今晚我和瑶瑜为你践行,我们不醉不归。” 瑶瑜也在一旁道:“在一起这么久,我还真舍不得你走。” 唐香笑了笑,“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早已铺开。 瑶瑜右手拎起酒壶盖子,左手紧紧攥着一包药粉,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一侧的杜素瑾轻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药粉倒到酒里。” 瑶瑜咬咬牙,不再犹豫,将左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包药粉打开,抖着手将药粉倒到了面前的酒壶里。 将药粉全部倒进去后,她又将酒壶盖子盖到酒壶上,双手端起酒壶,轻轻的将壶里的酒摇匀。 等闲杂人等都退下后,杜素瑾、瑶瑜与唐香三人,围坐在一张摆满酒菜的八仙桌前,痛饮起来。 三人一边儿饮酒,一边儿追忆从前。 想到初次见到杜素瑾与瑶瑜时,唐香感概道:“那时我失去家人,对所有人都满怀戒备的飘零在外,是杜侧妃与瑶瑜你们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安稳的栖之处,我唐香心里,对你们感激不尽。” 瑶瑜也不动容,“那时候主子被遣送至佛堂,主子处于崩溃的边缘,我内心也是惶恐无依。 多亏了唐香你坚强勇敢,护着我与主子,我们才有离开那个冷的佛堂,重回到这院落的一。” 杜素瑾安静地坐在桌旁,听着瑶瑜与唐香二人对过去的缅怀,她垂下眼帘,心里暗自盘算起来。 片刻后,杜素瑾执起酒壶对瑶瑜道:“瑶瑜,这壶中酒不多了,去把我珍藏的那壶桑落酒拿来。” 正满面笑容,和唐香一起缅怀过往的瑶瑜,闻言笑容渐退,脸色渐渐煞白起来。 杜素瑾见瑶瑜只是看着她没有动,眼中满含警告的再次开口,“怎么?瑶瑜你还舍不得拿出来喝么?还不速速去拿来。” 瑶瑜见此,立刻站起,转头对唐香不自然地笑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竟然没有听清楚主子的吩咐,我这就去将那壶桑落酒拿来。” 瑶瑜出去后,不久就转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壶香气四溢的美酒。 杜素瑾伸出手,接过瑶瑜手中的酒壶,亲自上前为唐香倒满了酒杯,“唐香,我们主仆几人谊深厚,我是不会忘了你的。” 唐香感动道:“杜侧妃,我有机会还会再回来的,到时我们主仆不会再分开。” 说完,她端起面前被倒满的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 杜素瑾见此,满意的点点头,“唐香,我们主仆是不会分开的。” 唐香闻言,诧异地看向杜素瑾,正要问她是何意,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她渐渐地合上迷茫的双眼,倒在了地上。 今晚入夜起了大雨,“轰隆隆”的雷声不停,外面黑蒙蒙的一片。 唐香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头好痛,这是哪里? 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间屋子的上,唐香彻底清醒过来。 她想起,全却软绵绵的,一丝气力也无。 狂风呼啸中,突然,一个霹雳照亮了天幕。 这时,“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影脚步轻浮地走进门来。 看到躺在上的唐香,来人嘴角挑起一丝轻笑,“果然没骗本皇子,当真是好颜色。” 四皇子! 唐香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为何被送到了四皇子的上? 难道? 想起杜素瑾说的话,还有瑶瑜去拿酒时,不自然的神。 唐香面如死灰,是她们算计她! 四皇子已经在动手,解自己上的衣衫,看到唐香睁着大大的眼睛,惶恐地望着他。 四皇子很有兴致地笑道,“不用怕,本皇子会好好待你的。” 洛神医等在叶府中,见唐香久去不返,外面又吓起了雨,不皱起眉头,“香儿不会这样不懂事,定是出了什么事。” 杜婵音正陪洛神医等在一侧,闻言接口道:“杜素瑾此人心思狠毒,是不是将唐香扣留下来了?” 原来上次,她在杜府中见到的,那个跟在杜素瑾旁指甲发黑的小丫头,的确就是唐香。 唐香之所以与洛神医口中的香儿体貌不同,由原本的苗条甜美,变得壮大肥硕,是因为她中了毒。 唐香已经告诉了她与洛神医,这几年在四皇子府的况。 听到杜素瑾让唐香做下的那些事,杜婵音不心里感叹。 杜素瑾果然到了哪里,都不会消停,竟然利用唐香,做了这么多坏事。 站在杜婵音后的可卿,见此开口道:“夫人,不如我去四皇子府一探究竟。” 杜婵音点点头,“你暗地里找寻唐香的下落,找到她,便将她带回叶府来。” 可卿答应一声,转大步向门外走去。 见洛神医还是紧锁着眉头,杜婵音安慰他道,“先生莫急,可卿一定能将唐香带回来的。” 洛神医颌首,事到如今,着急也无用,他只盼着香儿莫要出事才好。 可卿换上黑色的夜行衣,一路飞檐走壁到了四皇子府。 躲过巡夜的侍卫,可卿顺着一排排房间,挨个找寻起来。 四皇子动作麻利地解去自己的衣衫,看着上的唐香,眼色深如墨海,“让本皇子来伺候你褪去衣裳吧!” 不!不要! 唐香惊恐的看向,不断欺向前的四皇子,想要后退,却下无力难以挪动半分。 正当唐香越来越惊恐,越来越无措之时。 一个灵活的影突然窜进屋中。 她无声无息的跃到四皇子后,抬手一个重重的手刀,将四皇子砍晕在地。 是可卿。 唐香看到可卿前来救她了,再也坚持不住,蓄在眼中的泪,无声无息地滴落了下来。 看唐香无声地痛哭,可卿气怒的踢了地上的四皇子一脚。 她眼珠一转,反手将上一丝不挂的四皇子,拖拉到了院中。 看着四仰八叉躺在院中,被暴雨不断冲刷的四皇子,可卿冷笑了一声。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相 昨晚杜素瑾遣人来寻他,说有重要的事要禀报于他。 他还纳闷有何重要的事。 等他去了杜素瑾的院落,询问杜素瑾有何事? 杜素瑾却满脸深意地对他言,她为他寻了一个好颜色的小丫头,特意献来伺候他。 他听后还道杜素瑾懂事了。 等他去了杜素瑾所说的屋中,果然看到上躺着一个绝色美人。 后来,他记得他当时很是兴奋。 他着急地解下了自己上的衣裳,又想上前去为美人褪去衣裙。 可是他才将手伸到美人跟前,还没有碰到美人,却脖颈一痛,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听到四皇子妃说,他一丝不挂的躺在院中,被扫地的婆子看到,后来又被满府的丫鬟、小厮围观之时。 四皇子气得差点儿从上跳起来。 一定是杜素瑾。 美人根本就是幌子,是杜素瑾这人想害他。 这时,四皇子的嫡子轩儿的娘突然跑进了门,跪倒在地上,“四皇子、四皇子妃不好了,轩儿不见了?” “什么?” 四皇子妃“腾”地站了起来,“轩儿怎会不见了?” 四皇子也惊得从上坐起,“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俯在地的娘着急道:“奴婢看轩儿快睡醒了,便去厨房端他吃的米糕,可谁知,奴婢端了米糕回来,却发现轩儿不见了。” 四皇子妃脸色十分不好看。 娘去厨房端米糕,左右不过片刻功夫,能知道轩儿在哪里,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轩儿带走的,必定是府中之人。 四皇子妃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沉声吩咐后的一个小丫鬟,“冬梅,你去杜侧妃院中,看看杜侧妃在不在。” 又命令屋中的众丫鬟、婆子,“你们现在所有人,全部去院中找寻轩儿。” “是!” “是!” 屋中众丫鬟、婆子躬答应后,纷纷向院落中去找寻,那个叫做冬梅的小丫鬟,也快步向杜素瑾的院落走去。 片刻功夫后,冬梅又快步走了回来,“禀四皇子、四皇子妃,杜侧妃不在屋中,她的贴丫鬟瑶瑜也不在。” 果然。 四皇子妃心里一沉,难道是瑶瑜那婢将实,告诉了杜素瑾? 她真是后悔,她应该早一点儿将瑶瑜这婢除掉。 四皇子却与四皇子妃想得不同,他一掌拍在上,恨声道:“这人怕本皇子报复于她,一定是将轩儿劫持了。” 城郊的尼姑庵里,瑶瑜怀中抱着几个果子,从外面回来,用后背推关上了院门,“主子,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怕是来搜查我们的。” 杜素瑾垂着眼帘点点头,片刻后抬头看向瑶瑜,“瑶瑜,我将轩儿杀了。” “什么?” 瑶瑜怀中的果子掉下来,纷纷滚落到了地上。 “主子,你怎么可以杀了轩儿?你不能杀轩儿啊!” 看着瑶瑜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杜素瑾脸色沉了下来,“我为什么不能杀轩儿?” “因为……因为……” 瑶瑜在杜素瑾的问下,崩溃地掩面痛哭起来。 杜素瑾接着瑶瑜未说完的话,开口问道,“因为轩儿根本就不是四皇子妃的儿子,而是我的儿子是吗?” “主子,你……” 瑶瑜抬起泪目,惊讶的看向杜素瑾,“……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时,一阵孩童的啼哭声传来。 夏曼竹抱着轩儿,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到夏曼竹怀里的轩儿,再看看杜素瑾正沉着脸盯着她看。 瑶瑜霎时明白过来,哭着跪倒在杜素瑾面前,“主子,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奴婢该死! 奴婢是被的,是四皇子妃,是四皇子妃用吉儿威胁奴婢,吉儿还那样小,奴婢也没有办法啊……” 面对哭的肝肠寸断的瑶瑜,杜素瑾没有丝毫心软,“我原以为我的儿子死了,我差点跟着去了。 却不想竟然是我最信任的人与外人串通,背叛了我。 瑶瑜,你真的令我好生失望。” “主子……” 瑶瑜痛哭失声,“求您看在,奴婢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儿上,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保证,再没有下一回了。” “原谅你?” 杜素瑾冷笑一声,“你害得我与轩儿母子分离,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让我如何能原谅你?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主子……” 瑶瑜哭着缓缓站起,见杜素瑾冷着脸将头扭在一侧,不再理她。 知道杜素瑾是不会原谅她了。 她又重新扑倒在地,对着杜素瑾磕了三个响头,“主子,当初是您将奴婢救出了那个虎狼窝。 奴婢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不敢再奢求您原谅,奴婢来世定结草衔环报答于您。” 瑶瑜说完,见杜素瑾仍然没有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她心灰意冷的慢慢站起,转向院门外走去。 “瑶瑜!” 已经走到院门处的瑶瑜,听到杜素瑾在后呼唤她,她顿时心里一喜,转过来,“主子,你原谅……” 瑶瑜欢喜地转过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腹部一痛。 她低头向下看去,发现自己的腹部上,此刻正插着一把匕首。 瑶瑜抬起头,看着手拿匕首刺中她的杜素瑾,不敢置信地问道:“主子,为……为什么?” 杜素瑾对瑶瑜道:“你不是要结草衔环报答于我么?现在,正是时候。” 说完,又将手中的匕首,向瑶瑜腹部深处送了送。 “噗……” 瑶瑜口吐鲜血,慢慢地闭上双眼,倒在了地上。 “啊……来人啊……” “快来人……” “救命……” 听到有女子的呼救声,正在山上搜查的官兵,赶紧循声跑来。 来到一处断崖边,正看到一个女子跌下悬崖,而另一个女子正怀抱着一个孩童,大呼救命。 官兵跑到女子跟前,见这女子左侧胳膊受了伤,浑是血,而她却用右侧胳膊紧紧搂着一个孩童。 看到女子怀中的这个孩童,官兵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掏出怀中的画像。 对着男童与画像来回打量了一番,对后众人道:“没错,这孩童就是四皇子的嫡子轩儿。” 这个领头模样的人,又向女子喝问道:“你是何人?刚才掉下悬崖的女子又是何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就计 女子听了官兵的询问,顿时悲泣起来,“妾是四皇子府的杜侧妃,刚才掉下悬崖的,是妾的贴丫鬟瑶瑜。” 听闻轩儿被找到了,四皇子匆忙快马加鞭,赶到了京兆府衙。 来到京兆府衙后,四皇子见到了杜素瑾与轩儿。 听闻杜素瑾不仅没有劫持轩儿,还为了救轩儿受了伤,四皇子惊诧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杜素瑾便将她对官兵讲的话,又对四皇子讲了一遍。 她言,那夜,她选了个美貌的小丫头去伺候四皇子。 可是不想,那小丫头早与她的贴丫鬟瑶瑜串通,俩人打晕了四皇子,又偷走了轩儿。 她发现了瑶瑜的反常,便悄悄跟在瑶瑜后,见瑶瑜劫持了轩儿,她便想寻机救回轩儿。 不想瑶瑜发现了她,瑶瑜言,要杀掉轩儿。 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将轩儿抢夺了回来。 她在与瑶瑜的争斗中,被瑶瑜刺伤了胳膊,瑶瑜也在争斗中,不慎跌落下了悬崖。 这时,去山上找寻的官兵小头领接口道,“启禀四皇子,杜侧妃说的分毫不差。 我等找到她们时,正看到那个叫瑶瑜的丫鬟,在争斗中跌落下了悬崖,而杜侧妃因护着轩儿受了伤。” 刚才下山时,这杜侧妃偷偷塞给了他一包金叶子,只求他能将看到的况说出来。 他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有何难? 即使杜侧妃不请求,他也要禀报于大人们知晓的。 他虽然并没有看到杜素瑾与瑶瑜争斗,但是因拿了杜素瑾的金叶子,他还是靠着自己对这件事的臆想多说了两句。 听到杜素瑾出府,原来是为了救轩儿,四皇子转头对杜素瑾道:“素瑾,是本皇子冤枉你了。” 杜素瑾捂住受伤的胳膊摇摇头,“妾无事,只要轩儿平安就好。” 她已经想好了,轩儿是她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是她不能将轩儿认回来。 轩儿如今的份是四皇子府尊贵的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祖业的。 她如若认回轩儿,虽然母子俩个人能常常在一起。 但是轩儿到手的这一切,就要全部化为乌有。 四皇子妃既然设计了她,她不如就将计就计。 她会将这个秘密深深的埋在心底,耐心等待,等到轩儿长大成人,她再把真相告诉轩儿。 到时,整个四皇子府,就都是她们母子的了。 听了杜素瑾的话,四皇子有些感动,“轩儿虽不是你的孩子,你却能如此待他,等他以后长大懂事了,自会感激于你。” 四皇子妃在府中,等着四皇子去接轩儿回来。 正在看四皇子久去不回,她感到无比焦急时,有丫鬟来报:四皇子回府了。 四皇子妃连忙带人迎出门去。 待看到跟随四皇子回来的,不只是轩儿,还有杜素瑾时。 四皇子妃愣在了原地,“四爷,她怎么也跟了回来?” 四皇子见四皇子妃问询杜素瑾,笑着答道,“今多亏了素瑾,不然轩儿就危险了。” 说完,四皇子又把杜素瑾同他讲的话,又对四皇子妃讲了一遍。 四皇子妃听后,怀疑地看向杜素瑾。 是瑶瑜将轩儿偷出府的? 杜素瑾为救轩儿受伤? 瑶瑜死了? 四皇子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难道瑶瑜没有将轩儿真正的份,告诉杜素瑾知道? 这件事中处处透着疑点。 杜素瑾见四皇子妃满脸疑虑的看着她,知道四皇子妃已经起了疑心。 思虑片刻,杜素瑾开口向四皇子妃道:“瑶瑜死前,曾对我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告于我知道,还说这件事,皇子妃姐姐也知晓。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是什么事,就在争斗中掉下了悬崖。” 杜素瑾满脸疑惑的直直看着四皇子妃,“瑶瑜到底要对我说什么?皇子妃姐姐可知晓?” 四皇子妃见四皇子也跟着,满脸不解地看向她,干笑道:“瑶瑜是妹妹的贴丫鬟,本皇子妃哪里知道她要说什么?” 见杜素瑾一副不相信她所说之言的模样,还在执拗的看着她。 四皇子妃不又在心里嘀咕:难道瑶瑜真的没有将轩儿的事,告诉杜素瑾知道? 唐香听说了瑶瑜劫持轩儿,最终却死的事,不由脱口而出,“不可能!” 杜婵音意外地看向唐香,“难不成这其中有何隐?” 唐香脸色冷峻,“瑶瑜处处维护轩儿,是绝不可能伤害轩儿的。” 杜婵音了然于心,“看来,这一切又是杜素瑾在从中捣鬼。” 唐香垂下眼帘,心里五味陈杂。 她在唐家堡时,唐家堡的人虽然视生命如草芥,但因她是堡主唯一的女儿,众人对她很是恭敬。 但仅仅只是恭敬,除了母亲,没有人真正在意她在想什么,又想要什么。 后来唐家堡出了事,她一路颠簸流离,来到了京都城。 是杜侧妃留下了她,让她有了安稳的栖之处。 更是瑶瑜如姐妹般,关怀照料她,她才能更快地融入四皇子府,开始新的生活。 前两杜侧妃与瑶瑜算计了她,她本满心怒火,甚至打算今晚偷偷回四皇子府去,给她们下毒,让她们得到教训。 可是,不知为何,刚刚她听到瑶瑜已经死的消息,竟然无端地觉得心里难受起来。 唐香在叶府住了一段时,在洛神医又一次出宫来看她时,她告诉了洛神医,她要离开京都城,到江南去。 她对洛神医言,听说江南才子佳人无数,是繁荣富庶的地方,她对那里很向往,想亲自去看看见识一番。 洛神医见唐香主意已定,便没有再劝阻。 唐香不同于京都城的贵女,她在最善用毒的唐家堡长大,这两年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已经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洛神医将他毕生所研制的,唐家堡毒方的各种解药,都给了唐香。 并对唐香道:“你孤在外,想出手时便出手。可当你在某人上后悔了,还能用叔父给你的解药,将那人再救回来。” 唐香点点头,对洛神医甜美一笑,两个小小的梨涡在颊边微现。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唐香辞别了众人,没有丝毫留恋地翻上马,独自一人向江南而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带走 夜色降临大地,月光隔着树枝照了过来,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黑影。 石大山与罗三隐在夜色中,俩人大睁着双眼,在一片黑漆漆中看向对方。 石大山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真要如此做?” 罗三点点头,又反应过来天太黑,石大山可能看不见,故也低声回道:“只能如此做。” 罗三又认真为石大山解说起来:“宋将军心思缜密,极有城府,并且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知觉很敏锐。 我们来了西北军营这么久,都毫无收获。 与其继续等下去,耽误了时机,我们不如来个釜底抽薪。” “你是说?” 石大山明白了罗三的打算,顿时兴奋地摩拳擦掌起来,“择不如撞,我们今便动手。” 的确,他们来了西北军营这么久,也曾偷偷潜入宋将军的营帐翻看过,别说密函了,连根毛都没见着过。 如今,他们既然知道了,有一个可疑之人与宋将军暗中有往来。 那他们不如将这个可疑之人绑了,想方设法带回京都城,直接送到小主子与叶将军那里。 以叶将军的手段,定能撬开这个可疑之人的嘴,问出对他们有用的线索。 这时,宋将军的营帐里有了动静。 一片话语声后,宋将军掀起帐帘,将一个白面男子送出了营帐,“您慢走。” 那白面男子尖着嗓音回道,“无需再送,宋将军请回吧!” 宋将军颌首,目送白面男子走出数十步后,转回了营帐。 罗三见宋将军回了营帐,转头对石大山道:“走”。 石大山跟上罗三,俩人弯腰压低了子,在隐蔽处快速穿行,向刚才白面男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白面男子一路阔步而行,出了西北军营的营帐,他抬眼巡视,看到了远处半隐半现,停在树林中的马车。 于是,他迈开步伐,向着树林中马车的方向而去。 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隐隐传来声响,他警惕的扭过,口中喝道:“是谁?” 扭后,见后空空如也,一人也无。 他暗笑一声,道自己多心了。 他又转回了,打算继续向马车所停的地方前行。 他刚转回,一个麻袋当头下,将他罩在了其中。 看着麻袋因其内的人,不停挣扎而左右变换着形状,石大山与罗三对视一眼,俩人合力抬起麻袋,迅速向与西北军营相反的方向逃离而去。 在天空破晓之时,西北军营中响起了号角。 听到号角声,无数兵将从营帐中先后跑了出来,纷纷跑到演武场上,列队练起来。 朱九沿着演武场巡视了一圈,抬手从头上抚了一把,喃喃自语起来:“咦?真是奇怪,石大山与罗三怎的不在?” 宋将军是在午时,才得到了石大山与罗三消失了的消息。 他不一拍桌子,气怒道:“你怎么不早说?你耽误了大事!” 此时,站在宋将军下首位置的朱九。 见宋将军发了火,渐渐收起了脸上嬉笑地表,“将军恕罪!未将以为这二人又像上次一样,不知躲到哪儿去偷懒了,便没有当回事儿……” 宋将军脸色沉,这石大山与罗三来了西北军营后,屡屡闹事试探于他。 他因顾忌叶北承,又担心言多必失,故才对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没想到,俩人如今竟然一声招呼都未打,私跑出了军营。 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想到昨晚他营帐中深夜到访的客人,宋将军面色骤变,“不好,快传令下去,速速搜寻石大山与罗三二人。” 西北沂阳府的城门,不知为何,这两越发搜查的严了起来。 城门内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年轻书生不解道:“咱们沂阳府已经太平多时,怎的还要如此搜查?” 排在年轻书生后的一个老者,目光深沉地摸了摸下巴上的白须,低声回道:“听说在抓俩个,从西北军营私逃的兵士。” 年轻书生皱起眉头,“如今又无战乱,还有兵士私逃,真是世风下。” 此时,守城的兵士正在检查,一对花甲之年的年迈老夫妻。 这对老夫妻正步伐蹒跚,合力拉着一辆平板车,费力的前行。 只见平板车上铺着一张脏污的草席,草席上正仰面朝天,躺着一个形高挑的白皙女子。 女子露在外面的脸部、手臂和腿部上,均分布着一片一片的小红点。 看到有兵士拿着长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夫妻中的老翁连忙开口,“各位大爷行行好,放我们出城吧! 老朽的腿脚不灵便,走路艰难,好不容易向人借了这推车,推着老朽的女儿去山上,找寻神医看病。” 拿着长矛的兵士上前查看,口里问道:“你女儿得了什么病?” 那老翁道:“老朽的女儿得的是天花。” 一听是得了天花,城门前的队伍动起来,人们纷纷向后退避开。 天花传染强,更是不治之症,一旦得了这种病,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那个拿着长矛的兵士,也连忙避开了些,口里斥道:“既是得了这种病,哪里还能有治?你们还不快将她拉走,快拉走!” 老翁答应一声,与站在一侧的老妪一起,一个人拉,一个人推,一起将平板车慢慢向前推拉而去。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先前队伍中的老者见此,不由感叹,“这年迈的老夫妻,即使知道女儿得了不治之症,他们还是要为女儿做这最后的争取啊!” 排在老者前面的年轻书生不动容,又满脸遗憾道:“听说山上的神医近几年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去了哪里,恐怕这对老人家终要扑一场空了。” 从城门外走出了很远的路,转过头已经看不到,城门上插着的高高旗帜了。 石大山顿时丢下平板车,一蹦三尺高,“罗三,你这浑人,怎的你自己乔装成老翁,却让我乔装成老妇? 如若被少丰他们,知道了今之事,他们还不指着我笑掉大牙?” 唐三裂开嘴笑道,“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所知,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又怎会知晓? 再说了,你一开口就会露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平反 秦大人不断挣扎起来。 他双手紧紧的抓着脖子上的白绫,试图将白绫从脖颈上揪扯下来。 他的双脚也不停的蹬踩在地面上,将地面蹬踩出了两行深深的印迹。 内侍见此,越加用力收紧了白绫,秦大人感觉自己体内的气力在一点一点消失。 终于,他的双手渐渐垂下,双腿也停止了蹬踩的动作。 见秦大人再没了声息,吉福向内侍点点头。 内侍搬来方桌,抱着秦大人踩了上去,将秦大人脖子上白绫的另一端,绑在了房梁之上。 望着悬挂在房梁之上的秦大人,看起来就像是悬梁自尽一般,吉福满意的点点头。 吉福环视了四周一圈,命内侍将牢房内秦大人挣扎的痕迹抹掉,做出从未有人来过的假象。 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摆在了秦大人脚下的方桌上。 随后,他与重新端起托盘的内侍,二人转出了牢门。 第二清晨,大理寺巡视的狱卒,发现了上吊自尽的秦大人,并从秦大人脚下的方桌上,发现了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乃是秦大人的忏悔书。 秦大人在书信上面交代了,他是如何收买了曹参议,举报了安王。 又是如何与西北军营的宋将军合谋,制造了假密函,一起陷害安王。 秦大人在书信上言,他对自己做下的事很是后悔。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 他对不起安王,唯有一死,来偿还他欠下的罪孽。 大理寺卿连忙进宫,将书信上呈给了皇帝武城章。 皇帝武城章又在上朝之时,命大太监吉福,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面前,诵读了这封忏悔书。 吉福读完,御座上的武城章立刻以袖掩面,悲戚道:“朕对不起王兄,令他蒙受如此不白之冤。朕不配做这大武皇帝,不配统领朝纲。” 朝堂上的众大臣闻言,纷纷跪倒在大上,叩拜不停:“皇上节哀,此事乃是秦平涛作恶多端,皇上也是被人蒙蔽……” 御座上的武城章与上的众大臣相对伤怀、哭泣了一番,随后颁下圣旨,昭告天下: 今已查实,安王与敌串通、谋逆之罪,实乃诬告。 现复还其安王封号,补入玉牒,着太常寺修缮其茔墓,并秋致祭。 当叶北承回府后,将这件事告诉杜婵音时,杜婵音当场喜极而泣。 她终于为父王翻案平反了。 父王如今得以沉冤昭雪,恢复了名誉,不仅能还历史一个真实的面目,也能还世人对父王一个公正的评价。 父王如若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想想安王府男女老幼,那么多条生命无端的枉死,杜婵音心里钝痛。 历来冤假错案最是误人命,她只愿今后的大武,能够圣明官清,再无暗害诬陷之事。 安抚好了杜婵音,叶北承又说出了,他带回来的一个坏消息。 原来朝廷派遣出了官员,去西北军营捉拿宋将军,可是到了西北军营后却发现,宋将军早已经遁逃了。 杜婵音听后,又心绪不宁起来,宋将军心机深沉、狡猾多端,定是发现了不妥,提前逃跑了。 虽然皇上已经下旨,为父王翻案平反了,可是抓不到宋将军,她总感觉还会出什么事。 朝廷派来的官员,此时正在西北军营中大发雷霆,“本大人奉吾皇之命,前来捉拿宋将军这个叛贼。 尔等竟然如此阳奉违,不按调动行事。 本大人稍后,便派人去向皇宫之中上报,让皇上治尔等一个抗旨不遵之罪!” “真他娘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营帐中的朱九,声音不大不小的地嘀咕起来,“宋将军带我等出生入死,老子才不相信他会是什么叛贼。” “你……” 朝廷派来的官员听到朱九的话,气得颤抖着手指指向他,“……本大人犯不着与尔等武夫,逞这口舌之快。 你若不服从调动,本大人直接命人将你绑了,押送进京交给皇上处置。” 朱九大睁双眼,“老子还怕你不成……” 朱九后的一个武将,立刻上前拉住朱九的衣袖,阻止他再说下去。 又转头对朝廷派来的官员笑道,“大人息怒,朱九这莽夫向来一根筋,大人别与他计较。 我等这便带兵出营,去外面搜寻宋将军。” 朝廷派来的官员听后,火气降下去很多,冷哼一声,“算你们识相,还不速速前往。 如若让宋将军这叛贼跑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朱九闻言,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握住双拳还想再说。 “是!是!” 朱九后的武将已经连声答应,拉起朱九的衣袖,带他一起快步向营帐外面走去。 出了营帐,朱九甩开了拉住他衣袖的武将,“他说甚,你听甚,你他娘的怎么跟个软蛋似的?” 朱九后的武将脸色也不好看,“事到如今,逞强也无用,事的进展已不是我等能左右了。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赶紧找到宋将军,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朱九闻言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宋将军怎么样了?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朱九后的武将抬手拍了拍朱九的肩膀,“走,我们一起去找寻宋将军,一定要赶在朝廷官员的人马前,将宋将军找到。” 朱九颌首,同后的武将一起,大步到军营中清点兵马,打算出营去找寻宋将军。 而宋将军此刻,正躲在暗处,眼神霾的看向街上搜查的官兵。 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为安王翻案平反了。 那他怎么办? 他当初,是接到皇上派宦官传来的口谕,才会费尽心力,暗地里为皇上办成了此事。 不想如今事败露了,皇上就立刻舍弃了他。 宋将军脸色沉,谁也别想无端地置他于死地,就连当今皇上也不行。 他要想办法去京都城,他要把这件事公布于众。 可是,他要怎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呢? 宋将军再次看向街上搜查的官兵,脑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朱九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带着他的人马在沂阳府城里四处找寻。 忽然一颗石子飞来,打到了骑在马背上的朱九腿上。 “哎呦!他娘的是谁呀?谁打老子?” 朱九大叫一声,四处张望咒骂起来。 第二百章 回京 朱九正四处张望。 突然,一间民房后面探出了半个影,影向朱九招了招手,又隐藏到了民房后面。 “宋将……” 朱九看到影,心里顿时一喜,差点脱口叫喊起来。 喊到一半,觉出不妥,他又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见宋将军在向他招手,朱九转头向四下打量了一圈,口里叫喊起来,“他娘的,早起喝多了水,去民房后面出个恭。” 说完,他翻下马,昂首阔步的,向刚才影隐藏的民房走去。 走到民房后,朱九一下子窜了起来,扑到宋将军跟前,“宋将军,真的是你?” 宋将军对朱九笑着点点头。 朱九脸色又拉了下来,“那个朝廷来的官员,说你是陷害安王的叛贼,老子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可是宋将军,他们正在四处抓你,你赶紧跑吧!” 宋将军苦笑一声,“是朝廷的官兵要抓捕与我,我又能跑去哪里?” 朱九一拍额头,“对了,老钱说了,说我如若找到了你,就告诉你,让你去西夏,他说你逃到西夏就安全了。” 宋将军摇摇头,“我不想逃,我要去京都城。” 朱九急道:“朝廷正派人抓你,你去了京都城不是自投罗网吗?” 宋将军脸色肃重起来,“我要去京都城面见皇上,告诉皇上我是被人冤枉的,请皇上重新派人调查此事。” 朱九一拍大腿,“对呀!宋将军所言在理,安王的事明明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能承受如此不白之冤。” 宋将军闻言,眼神闪烁起来,“没错,安王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想请朱九你助我离开这里,让我能去京都城。” 朱九郑重地点点头,“需要末将怎么做,宋将军尽管吩咐。” 沂阳府守城的将领,见朱九带着兵马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几步上前招呼道:“朱将军,这是要出城啊?怎么不在城里找了?” 朱九答道:“正是,城里遍寻无果,出城去找找看。” 又冷哼一声,“他的,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这大的天,城里城外的不停奔波,可够老子们受的。” “可不是。” 守城的将领凑到朱九跟前,“听闻此次搜寻宋将军,是因为皇上查出来,是宋将军陷害的安王下。 要抓捕宋将军上京受审呢,不知可否是真的? 宋将军这么好的将领,怎会做这种事呢?莫不是替人顶缸吧?” 朱九摆摆手,“上面的事,他娘的咱们哪里能知道? 咱们这些粗人又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能听命行事罢了。” 守城的将领闻言颌首,感叹道:“可不是,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以求自己不要出错,又怎能管得了别人?” 朱九拍了拍守城将领的肩膀,“他的咱们能快活一就快活一吧!不定哪天一觉醒来,便人头落地了。” 守城的将领摇摇头,看着朱九带着兵马离城而去,叹息一声,转向城门前,看起来很可疑的几个商队走去。 朱九带着兵马一路出了沂阳城,走出很远的距离后,转向后巡视了一圈,见并无异常。 忙策马走到一个正低着头,埋首向前走的小兵面前,“宋将军,出城很远了,这里应该安全了。” 正低头埋首的小兵,闻言抬起头,快速地左右打量了一眼,后向朱九笑道:“朱九,多谢你小子了。” 朱九摇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朱九将自己手中高头大马的缰绳,塞到了宋将军手里。 又招手,唤来一个小兵,将小兵手里抱着的一个包袱,交给宋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这里面有些干粮与盘缠,此去京都路途遥远,宋将军一路保重。” 宋将军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伸手接过包袱,向朱九抱拳行礼:“山水有相逢,我们兄弟来再见!告辞!” 说完,不再犹豫,翻上马,再次向朱九抱拳一礼后,拉起白马的缰绳,“驾”地一声喝,向京都城方向飞奔而去。 皇宫大里,皇帝武城章正在批阅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批着批着,武城章突然伸开手臂,将桌上的奏折全拂到了地上。 在武城章后侍立的大太监吉福,见怪不怪地几步上前,低头仔细地捡起地上散落的奏折来。 武城章脸色沉,“有时候朕还真是羡慕王兄。 即使死了,还是有这么多人惦念着,不知朕归西的那一,可有人会真的为朕伤心。” 吉福将捡起的奏折,恭敬地再次堆放到,武城章前的御案上。 开口道:“皇上洪福齐天,岂是那短命的安王能比的? 奴婢不知晓别人,反正皇上要是去了,奴婢自是活不成了。” 武城章闻言脸色稍齐,开口问道:“宋将军还是没有找到么?” 吉福躬答道:“还未找到,据说皇上您派去的官员挖地三尺,也未寻到宋将军的影。” “一群没用的废物。” 武城章翻开御案上的奏折,重新批阅起来,“真是处处都不合朕的心意。” 这是,门外有小内侍快步走进来,向御座上的武城章禀报道:“启禀皇上,长公主来了。” “她又来干什么?” 武城章不耐烦的放下手里的奏折,“宣”。 片刻后,满脸笑容的长公主走进门,“皇弟,有件大喜事要告于你知晓。” 武城章此时,已换上了一副见到家人的亲近表,一边儿垂首继续批阅奏折,一边儿笑问道:“何事如此高兴?” 长公主笑道:“原来安王有一女尚在人间。” 武城章吃惊地抬起头:“怎么可能呢?” 听了长公主所言,武城章才知晓。 原来军统领叶北承的妻杜婵音,便是安王遗留在世的亲生女儿。 当初,杜婵音刚生下时,被人从安王府偷走,后又被丢弃在了野外。 幸而被翰林院修撰杜智庭的夫人杜夫人所救。 杜夫人将杜婵音带回了京都城,并如亲生女儿一般,将杜婵音养大成人。 后来杜夫人离世,将藏有当初包裹杜婵音锦被的钥匙,交给了陪嫁庄子上的庄头。 如今庄头将钥匙交给了杜婵音,杜婵音找到了锦被和锦被里的信物,确认了自己的份。 第二百零一章 郡主 长公主笑着笑着,突然掩面悲泣起来,“皇弟,安王是你我二人的王兄,自幼护着你我二人长大。 如今他却因蒙受不白之冤死,我这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幸好他还有一女尚在人间,好歹是留下了一个血脉。 只是可惜留下的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本来全戒备的武城章闻言,顿时放松了下来,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的确,可惜留下的是个女孩儿”。 真是的,他也太草木皆兵了。 一个女孩而已,他怕什么? 杜智庭做梦也没有想到,杜婵音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当初夫人的确是在外面生产的,他找到夫人时,夫人那时手里正抱着阮儿,他便以为阮儿,就是夫人为他生下的孩子。 原来并不是这样。 可怎么可能呢? 阮儿知书达礼、秀外慧中,这样好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别人的女儿? 杜婵音见杜智庭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呆立在当场,一动不动。 她也跟着心里不好受起来。 杜婵音走到杜智庭跟前,轻轻地开口问道:“爹爹,你如今知道了真相,可是嫌弃女儿了?不想再认女儿了?” 杜智庭闻言,连忙摆起手来,“阮儿,为父怎么可能嫌弃你?不认你呢?为父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你的份……” 杜婵音接口道,“爹爹,不管女儿的真实份是什么。 女儿永远记得自己出自杜府,永远记得自己是您的女儿。” 杜智庭感怀地不停颌首,“阮儿说的对,你我父女这么多年,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我杜智庭永远是你的父亲,杜府永远是你的家。” 一旁的姚淑琴同样很是震惊。 她一直知道杜婵音是杜府的福星,能给杜府带来好运气。 可是她没有想到,杜婵音竟然会是安王的女儿,是真正的皇室后裔。 “婵音,”姚淑琴喏喏着上前。 得知了杜婵音的份如此贵重,她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杜婵音转拉过姚淑琴的手,对姚淑琴笑道,“虽说我如今多了一层份,可我还是杜府的女儿,您和爹爹还像从前一样待我便好。” 姚淑琴点点头,想说什么,又觉得无从开口。 现在想来,当初她嫁到杜府,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这些年,她在杜府虽也有过不快,但是老爷从不去外面沾花惹草,她过得还算舒心。 因为杜婵音受到了长公主赏识,又嫁给了京都军统领叶北承,她在京都城贵妇圈里,还很有些颜面。 如今,她府中的女儿更是摇一变,成了份如此贵重的女子。 她以后出门,恐怕又要成为京都贵妇奉承的对象了。 杜婵音从杜府出来后,还没有回叶府,便被直接宣召到了宫中。 宫里,御座上的武城章见到杜婵音,很是高兴,当场便册封杜婵音为明安郡主,并赐下黄金、良田无数。 安王之案得以平反,杜婵音又被敕封为郡主。 洛神医几人大喜,特意在聚仙楼订了一个雅间,几人一起把酒言欢。 等杜婵音与叶北承到了聚仙楼,发现洛神医与奇山先生已经等在雅间里了。 奇山先生还把五皇子武荣明带了来。 武荣明见到杜婵音很高兴,“本皇子怎么说,每次见到婵音姐姐都感到无比亲切呢! 原来是血脉使然,敢婵音姐姐真的就是本皇子的姐姐。” 杜婵音摸摸武荣明的头,“姐姐看到你也是觉得无比亲切。” 奇山先生看看窗外,不解地问道:“许先生就不说了,怎的周先生也不见前来?” 洛神医与叶北承闻言,均看向了杜婵音,果然见杜婵音脸色不好看起来。 洛神医犹豫着开口:“可能周先生是担心,小主子不愿意见到他,故没有前来。” 奇山先生也看向杜婵音,“周先生做了错事,想必早已经悔了。” 杜婵音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不能原谅周先生,每次想到母亲的笑颜,她都心里难过的不得了。 母亲那样好的人,本该一世安好,颐养天年的。 如今却被周先生害死,她不能为母亲报仇,可她也无法原谅周先生。 周先生此时,正站在窗前,向远处的青山望去。 安王终于得以沉冤昭雪,他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 小主子知晓是他害死了她的母亲,心里怨怪于他,他能理解。 只是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如此做。 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小主子的安全,更重要了。 他不惧被人误解,哪怕是被世人所唾骂,他也还是会坚持,做他自己该做的事。 而此时,与周先生同在屋中的楚潇洛,内心却是动不安的。 他没想到,杜婵音竟然是安王的女儿,如今更是直接被敕封为了郡主。 如此高贵的女子,当初本是差一点儿,就成了他的妻子的。 怪不得智机大师,让他今生一定要娶杜婵音为妻,说娶了杜婵音为妻,他才会仕途平坦,一路高升。 原来智机大师,早就看出了杜婵音贵重的份。 他现在真是后悔。 当初杜素瑾落水设计了他,他为何不一口回绝了杜素瑾,而是与杜素瑾定了亲? 如果当时他不动摇,而是死心塌地的等着杜婵音,说不定最后,他还是能如愿抱得美人归的。 他感觉自己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虽然他对杜婵音一直没有死心,这两年心里也还怀有奢望。 可是杜婵音毕竟已经与叶北承成了婚,他即使想插足,也没有机会。 他感觉他已经没有耐心,再接着等下去了。 楚潇洛抬起头,看向站在窗前,向远处望去的周先生。 也许,已经到了他化被动为主动的时刻了。 只要叶北承死了,杜婵音就还会是他的。 他知道周先生一直利用他接近二皇子,好来打探宫中的消息。 为了接近杜婵音,他也甘愿被周先生利用。 只是,从今起,他也要为他自己谋划了。 听闻杜婵音被敕封为了郡主,杜素瑾当晚就乘坐上马车,来到了夏曼竹所在的尼姑庵,将这件事告诉了夏曼竹。 第二百零三章 合谋 谈到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 宋将军恨声道,“都是这杜婵音与叶北承,如若不是他们,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夏曼竹冷笑一声,“这二人也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宋将军沉声道:“除掉这二人也不难,何况我们还有大皇子相助,只要我等齐心协力,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得偿所愿。” 夏曼竹点点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件事,她冷地一笑,“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如愿了。” 夜色中,大太监吉福一路疾行,回到了御书房。 “皇上,有大事。” 吉福快步走到御座上的武城章面前,躬禀报道:“刚才国师言,他见钩星在四心其内,动则房星之间,属阳失衡,恐有地动之难。” 武城章面色大变。 地动一起,移山湮谷,山川皆震,实属天之大灾也。 凌晨寅时,众文武大臣到达了午门外等候。 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文武百官依次进入了金銮大。 今的早朝,文武百官围绕智仁大师所卜之言,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韩相出列,对御座上的武城章道:“皇上,一旦发生地动,水出地裂、山崩地陷,城墙、室屋多坏,压杀人无数,我等要早作打算才好。” 宋朝议皱起眉头,满脸皱纹更是叠摞在了一起,“皇上,国师之言虽说不可不信,可微臣觉得,现在惊慌还为时过早,等地动起了再议不迟。” 众大臣思虑起来,宋朝议话说的婉转,其实意思便是不相信智仁大师所言。 也不怪宋朝议不相信,大武开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地动这等大灾。 郑大学士不赞同地摇摇头,“此言差矣,一旦地动,陷没庐舍、坏败城寺,我等还是提前想出应对方案为妥。” 太常寺周少卿也上前一步,“自古天子有失德之处,才会降下天灾,郑大学士所言,难不成是在暗指皇上有过错吗?” 李通政接口道:“我大武的安王之案,确实是冤深似海,一百多条鲜活的人命被无端枉送,上天如有警示,也无可厚非。” …… 御座上的武城章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明明在谈论地动的事,这些人就又攀扯到了安王上。 安王之案如今已然平反,安王已被复还了封号,补入玉牒恢复了份,安王之女也被敕封为了郡主。 这些人还是抓着这件事不放,难道还要让他下罪己诏不成! 正在众大臣分歧严重,僵持不下之时。 来自梁州的传信兵士,连滚带爬的进了金銮大,“皇上,不好了,梁州生了地动。 翠华山崩了,地震陷裂,山泉涌出,杀五千四百一十人,伤者二千七百三十二人,牛马杂畜死伤四千余……” 梁州生了地动。 智仁大师所言非虚,真的地动了。 满朝文武大臣,脸上均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随着梁州传信兵士到来的,还有梁州知府书写的一封陈书。 书信上明确写明了,此次梁州地动的灾害严重。 梁州知府言辞恳切,请皇上派出官员支援梁州,请求朝廷调集各地的存粮来救济灾民,同时请求发放银两,给梁州进行灾后重建。 御座上的武城章沉声问道:“各位卿,梁州深陷大灾,如今事紧急,谁愿意前往去支援梁州?” 大上的文武百官,闻言各自犹豫起来。 自来地动之时,会出现山岩塌落、湖崩等恐怖现象。 平地上出现大裂缝,不知所踪者不计其数,有的村庄甚至会直接被埋入地下,众多的人畜遇难,伤亡惊人。 更重要的是,地动之地殷殷有声,有时连续月余,仍会连震不止,此去梁州实属九死一生。 这时,大皇子武荣华上前一步,“父皇,儿臣认为,支援梁州的最好人选是叶北承叶统领。” 大皇子话音刚落,二皇子武荣生也赶忙开口道:“儿臣附议,叶统领曾经去兖州赈过灾,要论擅长处理灾荒,非叶统领莫属。” 见大皇子、二皇子均都如此说,大上的众大臣纷纷跟着出列,表示赞同。 他们正担心,皇上会将支援梁州的差事,指落到他们上。 如今见有人提出了人选,自是百般赞成,不管是让谁去做这苦差事,总比让他们自己去做得好。 御座上的武城章见此,眸色加深,脸上神不断变化。 老大和老二是怎么回事? 这俩人历来不和,怎的今,竟联手推举叶北承去支援梁州? 难道是二人发现了什么? 这几个紧跟着出列,赞成叶北承去支援梁州的官员呢? 难不成全是暗地里,投靠了老大和老二的人? 大皇子武荣华见二皇子武荣生竟然会附议他的话,不由惊诧地转头望向武荣生。 而武荣生此刻正垂头思虑。 前两,楚潇洛深夜去到他府上。 同他讲了他舅舅秦平涛的事。 他这才知晓,原来舅舅出事,是叶北承在暗中作梗。 叶北承竟然私底下,派手下抓了舅舅府中的吴管事,又将吴管事送到了父皇跟前。 他母亲秦贵妃如今,为了舅舅秦平涛的死,整里茶饭不思,容颜憔悴,人都瘦了一圈。 他虽怪母亲偏向三弟,可子凭母贵,母亲在父皇跟前失了宠,连带着他与三弟都受了父皇冷落。 舅舅秦平涛本是朝廷上的红人,是他的一大助力,如今骤然死,又是畏罪自尽,让他颜面都跟着无光起来。 他现在就如被断了臂膀,价、地位与从前比一落千丈。 武荣生抬首,看向不远处的叶北承,他必要报这“断膀”之仇。 站在武荣生后的楚潇洛,也向叶北承望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叶北承啊叶北承,这次,我看你怎么躲过这一劫。 御座上的武城章本是不愿,让叶北承前往危险的梁州的。 只是此时,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已站出列,表示赞同由叶北承去支援梁州。 见此景,武城章只得抬头看向叶北承,“叶卿,你可愿代表朝廷去支援梁州?” 叶北承一直在大上稳稳地站着,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第二百零四章 地动 朝堂上其它官员各自说的精彩,叶北承却并不在意,连眼风都没有向他们扫去。 此时,听到御座上的武城章向他问话,叶北承皱起眉头,思虑了片刻,回道:“臣愿意前往。” 他是去不去梁州都两可的,左右现在京都城也无事,他出去转悠一圈也好。 叶北承下了朝,回到叶府后,将他要代表朝廷,去支援梁州的事,告诉了杜婵音。 杜婵音听后脸色骤变。 叶北承不说,她都要忘了这件大事。 前世梁州也是发生了地动,山崩地陷,杀人无数。 后来朝廷也是派了一个官员,去支援梁州,可是后来这个官员却再也没有回来,他与梁州知府一起,被压杀在了倒塌的官衙里。 此次地动,是唯一被大武史书记载的一次大地动,估计震级可达八级以上。 可是前世明明是其他官员去的,为什么今生去梁州的人,却变成了叶北承? 叶北承并没有发现杜婵音变了脸色,他正在屏风后脱去上繁重的官服,换上家常的衣裳。 见杜婵音一直没有说话,换好衣服的叶北承,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上前揽住杜婵音的肩膀,“怎么? 是不是舍不得为夫?可惜为夫这次是去危险的地动府州,不能带上你……” “你能不能不去?” 叶北承话未说完,杜婵音已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可以不去么?” 叶北承抬手抚摸杜婵音黑亮的秀发,“怎么能不去呢?我都已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答应了皇上。” 见杜婵音又不说话了,似乎沉默地过了头,叶北承觉出了事不对劲儿,“可是有什么不妥?” 杜婵音眼中有泪滴落下来,“前世,去支援梁州的官员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叶北承也表郑重起来,他将怀中的杜婵音搂抱好,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你放心,我必不会死。” 这两,叶北承将杜婵音安慰好,再三跟杜婵音保证了一定会平安回来,便带上大队人马,出发去了梁州。 叶北承到了梁州地界后,梁州知府陈文曲带兵出城,将叶北承一路接回了梁州府衙。 到了梁州府衙门前,叶北承抬头仔细打量起来。 梁州府衙布局严谨、恢宏庄严,门前两尊石狮气势雄伟,房顶上青色的瓦片,在阳光下折出灿烂的光辉。 不想,这样巍峨拔的建筑,最后竟然在余震中坍塌。 叶北承转头看向梁州知府陈文曲,“不知陈大人的家眷,是否也住在这府衙?” 陈文曲笑道:“微臣眷属就在府衙的后堂东偏院。” 叶北承点点头,“我观此处下偏上歪,很是不结实,明你便重新寻一妥当处,将家眷们迁过去吧!” 话完,他抬脚向府衙内走去。 陈文曲抬头,也将梁州府衙重新打量了一遍。 这府衙雄伟壮阔,他在衙内住了有十余年了,第一次听有人说它不结实。 叶北承到了梁州的第四晚,梁州便又起了余震。 掌灯时分开始,发生了强烈地动,天将亮时,又起了一次比先前更大的地动。 梁州府城内许多房屋倒塌,就连梁州官衙都在此次余震中坍塌了。 梁州府衙前堂屋顶塌陷下来一大块,东侧的墙壁亦倒了下来。 走到府衙后堂,能看到东门墙壁,倒塌下足有十五至十六度长,门窗亦全倒落。 见到眼前此景,梁州知府陈文曲抬袖,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 幸好他听了叶北承的话,将住在府衙内的家眷们迁了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也幸而叶北承黄昏时,非要去城门处,看那些高僧为遇难的民众超度念经。 他因担心叶北承遇到危险,故跟了去,也才跟着躲过了这一劫。 这时,叶北承也踱步到了,倒塌了一半儿的府衙内,向陈文曲询问:“损失可严重?” 陈文曲赶紧开口答道:“托叶大人恩泽,幸无大损失。” 叶北承颌首,又扫视了一遍坍塌的府衙,“看来,我今也要去陈大人住的庭院落脚了。” 陈文曲领着叶北承,一路去了一个高敞轩昂、宏丽精致的院落。 陈文曲一边儿领着叶北承向前走,一边儿向叶北承解释道:“这原本是梁州一个乡绅大户的庭院。 因地动的关系,住在这里的乡绅大户去了别的地方,这里便空了下来。 下官观这里基稳墙厚,便将家眷安置了进来。” 叶北承点点头,抬首打量起这个庭院来。 这庭院坐北朝南,长约八十丈,宽约二十二丈,自南往北,有前堂和后庭两座建筑。 前堂面阔五间,进深三间。 后庭是面阔五间,进深二间。 陈大人的家眷就是住在后庭内。 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叶大人,此时也住进了这座庭院,陈大人的小女儿陈杏云坐不住了。 陈杏云几步上前,走到正在灯下做针线的陈夫人面前。 开口问道:“母亲,听说那个告知于爹爹府衙不结实,因此救了我母女二人的恩人,也住进了这座庭院,不知可是真的?” 陈夫人点点头,又嘱咐女儿,“您如今也大了,万不可再任胡闹。 叶大人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你见到他一定要恭敬有礼,你可知晓?” 陈杏云点点头,“女儿知晓了。” 见母亲又埋首做起了针线,陈杏云独自坐在一边儿,小脸红红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两,梁州府城内,有很多灾民从各个地方赶来。 为了更好的救济灾民,梁州知府陈文曲在城门处设置了粥棚,每里给灾民施粥。 由于府衙如今人手有限,陈大人的家眷陈夫人带着女儿陈杏云,也加入了为灾民施粥的行列。 陈杏云每里,除了与母亲一起给灾民施粥,最常做的事,就是盯着在城门处,来回巡视的叶北承看。 陈杏云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英俊的男子。 虽然叶北承平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高冷傲的模样,但这些丝毫阻碍不了窦初开的陈杏云,那颗炽的心。 这,陈杏云像往常一样,一边儿助母亲为灾民施粥,一边儿余光搜索着叶北承的影。 第二百零五章 遇害 见叶北承走到不远处的粥棚前,驻足观看。 陈杏云高兴起来,她将为灾民施粥的粥勺,交到了母亲陈夫人手里,自己快步向叶北承走过去。 忽然,有震动声传来,人们脚下的大地,不断地摇晃起来。 梁州知府陈文曲大声喊道:“余震来了,大家速速向空旷处跑,远离房舍、大树……” 陈文曲话音未落,城门处的地面突然裂开,立刻便有五、六个灾民被陷了下去。 其中一个被陷下去的灾民,原本就站在陈杏云旁边的不远处。 “啊……” 陈杏云见此,抱头尖叫起来。 “云儿!” 见女儿有危险,陈文曲急的声音都走流,“云儿,快跑,快跑啊……” 可是陈杏云此时,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了,只知张大了嘴不停尖叫,脚下却并未挪动半分。 叶北承看到后,纵飞跃而起,几个起跳间,便落到了陈杏云的背后。 他伸手抓住陈杏云的后衣领,足尖一点,又带着陈杏云飞离开了城门处。 如果此景被芊书看到,芊书一定会对陈杏云大呼:你的感觉我能懂。 因为叶北承这拎人后衣领的姿势,简直与可卿如出一辙。 叶北承一路点踩着,裂如浮块儿的地面,将陈杏云带到了陈文曲与陈夫饶边。 陈夫人马上扑了过来,将吓坏聊陈杏云抱到怀里,大声痛哭起来,“云儿,你无事吧?你可吓煞母亲了……” 这时,裂开的地缝里,突然涌出一股股水柱来,水柱连绵不绝,越来越快不断地向外蔓延。 “不好了,山泉涌出来了……” “快逃命啊……” “救命啊……” …… 无数灾民惊叫着四处逃窜。 这一,梁州城内,墙倒地陷,山泉崩涌,军民惊惶,在灾面前,梁州城仿若成了人间地狱。 众人好不容易熬过霖动、泉涌,这时,又有兵士来报,“陈大人,不好了,堤坝要决口了。” 陈文曲闻言面色骤变,“不好,堤坝一旦决口,下游的村庄就要遭殃了。” 叶北承道:“走,去看看。” 见陈文曲与叶北承转离去,已经缓过神来的陈杏云,也连忙拉起陈夫饶手,“走,母亲,我们也去看看。” 等叶北尝陈文曲等人赶到时。 只见地动使堤坝的堤塌陷了一大块,无数大大的裂缝,也在预示着决口马上就会泛滥。 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下游村庄的损失,叶北承与陈文曲带领府兵,立刻开始撂坝的堵复行动。 为了封堵住堤坝塌陷的地方,叶北承带人不断地用竹笼装满碎石,堆堵到缺口处。 而另一边儿,陈文曲带人砍伐、托运来了不少的树木。 众人先将树干砍成了一段一段的木桩,分插到堤坝前方,再将树枝进行埽捆,将其用绳索,固定在堤坝前的木桩上。 又有府兵,从附近找来了不少残破的木船等物,众人以各种方式拦截、封堵。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眼看再堆上最后一个竹笼,堤坝缺口就要完全堵上了。 这时,堆堵最后一个竹笼的府兵,在水流的冲击下,突然站立不稳,前后不停摇摆起来。 那府兵张口“哇哇”大叫着,眼看就要掉入滚滚的水流之郑 这时,叶北承腾空跃起,脚尖轻点水面,飞上前接住了后仰的府兵。 同时他飞起一脚,将最后的一个竹笼,踢推到了仅余的缺口处。 堤坝上原本向下喷泄的水流立时而止,缺口处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见此,陈文曲与他后的其他府兵,皆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堤坝的最后一道缺口,被及时堵上了。 不然先前堆堵的物什儿,如若再被水流冲开,那他们岂不是就功亏一篑了? 今多亏了叶北承在,不仅救了云儿一命,还及时堵住撂坝的最后一道缺口。 陈文曲感激地抬头看向叶北承,刚想开口话。 却见先前,险些掉入水流中的那个府兵,突然一个急转,面上露出凶光,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叶北承的口处,狠狠挥出了一掌。 叶北承猝不及防被那府兵打伤,顿时一口鲜血喷而出。 他体失衡,白衣翻飞,向后的水流飘落而下。 下落的叶北承,用最后的力气翻转手臂,紧接着一把尖锐的匕首,从他的衣袖中迎风挥出。 匕首散发出乌黑的寒光,“嗤”的一声,刺穿了那府兵的咽喉。 刹那间,那府兵惨叫一声,重重跌入了下的水流之郑 湍急的水流里,立刻泛现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陈文曲与他后的其他府兵反应过来时,叶北承已经掉入了湍急的水流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叶大人!” “叶大人落入了水流汁…” “快,快拉起绳索,下水搜寻叶大饶影。” …… 陈文曲大惊失色,一叠声的疾呼,他后的众府兵也动作起来,众人拉来了长长的绳索,会水的府兵已先后拉着绳索下了水。 众人下水后,开始埋头搜寻起来。 可是,他们只找到了,被叶北承杀死的那个府兵的尸体,却无论怎样搜寻,都未见到叶北承的影。 陈夫人不上前,满脸忧虑地对陈文曲道:“老爷,该怎么办? 叶大人受重伤,又掉入如此湍急的水流,恐怕凶多吉少了。” 陈文曲脸色沉,看向方才被打捞起,摆放到岸上的,那个府兵的尸体。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府衙的府兵,竟然会出手暗害叶北常 这府兵他看着面生的很,不知是何时混入他梁州府的,又为何偏偏要置叶北承于死地? 这时,一个府兵从水中上岸,对陈文曲禀报道:“陈大人,还是没有找到叶大人,叶大人恐怕是被水流冲到下游去了。” “走,我们去下游找。” 陈文曲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一定要找到叶大人。” 自见到叶北承被人打下水,就捂住嘴默默垂泪的陈杏云。 此时听到府兵的话,看了不远处的父亲、母亲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脚步慢慢向后挪动,趁众人不备,转向后偷跑而去。 第二百零七章 暗杀 宋将军走后不久,果然有尼姑来到了夏曼竹的院落,来寻找念慈师太。 夏曼竹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诧异问道:“妇人未见念慈师太前来呀! 不知念慈师太要寻妇人有何事?” 尼姑答道:“听是大皇子妃,派人来了庵中,来给夏施主送话,至于送的何话,贫尼就不知晓了。 念慈师太对贫尼,要送这月的米粮过来,顺便一起告于夏施主知道。 不想念慈师太如今不知去了哪里?竟然没有过来。” 夏曼竹点点头,“等念慈师太回来,你让她来妇人这里一趟,妇人也有话同她讲。” 尼姑答应了一声,便转告辞而去。 看着尼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院门外。 夏曼竹眸色深沉起来。 大皇子妃郑秀芝竟然派人给她带了话? 难道郑秀芝是后悔了让她出府,想请她回去? 京郊尼姑庵的庵主念慈师太,竟然在尼姑庵中凭空不见了踪影,这引起了京都城民众的众多猜测。 众人众纷纭。 有人念慈师太是得道成仙,羽化飘升了;也有人念慈师太是彻底摆脱凡俗,去云游四方了;还有人念慈师太是犯了清规,与人私奔了…… 不管世人如何解,念慈师太确实没有再回来过。 城郊的尼姑庵,也只得换了新庵主。 新庵主玄静师太,不像念慈师太一般善于钻营,是个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憨直人。 而对于夏曼竹来,新庵主玄静师太就比原来的念慈师太不好话多了。 此时,夏曼竹站在尼姑庵的庵堂里,正满脸不忿,“玄静师太,不知为何妇人那里,这月的米粮没有送去?” 先前的念慈师太,其实是给她带去了米粮的。 只是夏曼竹怕别人发现,她与念慈师太的失踪有关联。 为了不引人怀疑,她便趁四下无人之时,将那些米粮丢了出去。 可谁成想,如今的新庵主玄静师太,却不再让人给她的院落送米粮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亲自出马来庵堂,寻玄静师太问个清楚明白。 玄静师太对夏曼竹行了一个佛礼,“夏施主勿怪,我庵中向来都是所有人,在后堂一同吃斋饭,夏施主每里过来用膳即可,不必再自己另做。” 夏曼竹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尼姑在后堂的斋饭,每里只有两个淡馒头、一碟腌咸菜,虽有时也有面,但也是只有一种青材素汤面。 她虽不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但每里,是必须要用上些可口的饭材。 尼姑庵后堂的这种斋饭,她怎能吃的下去? 而且,凡是在庵中领到斋饭的尼姑,必须将所领的斋饭吃完,否则,就要在堂前罚跪,而且必须跪够一炷香的时间。 这般难吃的饭菜,还要让她一点儿不剩,全部吃完。 她只要想想,就先倒了胃口。 夏曼竹沉声道:“妇人可不是戴罪之,只是暂时来此庵中修校 况且想必大皇子也已经知会了庵主,要你们善待于妇人,你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大皇子发落你吗?” 玄静师太诧异起来,“夏施主何出此言?贫尼只是按庵堂的规矩行事罢了。 自古入国问,入门问讳,难道夏施主之意,是不打算遵守我庵中的规矩了?” “妇人何时过,不遵守庵中的规矩了?只是想请玄静师太能够网开一面。” 夏曼竹被玄静师太问得脸色铁青,又不得不软下语气,“玄静师太,何必非要如此较真呢? 你我还如以前,念慈师太在时那般相处,妇人不插手庵中各事,玄静师太也不要过问妇人院中之事,岂不皆大欢喜?” 玄静师太摇摇头,“念慈师姐太过于行随事迁了,贫尼是不敢苟同的。 对了,还有一事要告诉夏施主,夏施主院中水缸中的存水,如若用完,还请夏施主自己去庵后的泉眼打水。 以后贫尼不会再专门安排人手,去为夏施主的院落挑水了。” “你……” 夏曼竹气急,伸出手指着玄静师太,“妇人会把这些事,如实报于大皇子知晓的。” 夏曼竹面色沉地向她的院落走去。 她没有想到念慈师太的死,竟然会对她有这样大的影响。 她以后在这尼姑庵中,如若再想过以前那种怡然自得的子,怕是不能够了。 为今之计,她只有设法离开这里,让大皇子想办法,再重新找地方安置于她。 想到这里夏曼竹,想起了前几去她那里,找寻念慈师太的尼姑过的话。 尼姑曾过,大皇子妃郑秀芝派人寻过她。 也许,她应该回大皇子府一趟,去看看郑秀芝到底寻她有何事? 杜婵音带着芊书、可卿、钟才、石大山等人,一路风餐露宿,到达了离梁州不远的凤山镇。 石大山策马上前,向马车内的杜婵音道:“夫人,如今已离梁州不远,不如我们在此歇息一晚,明再赶路。” 杜婵音点点头,“如此也好。” 她们自从京都城出发,一路夜兼程,众饶体确实已有些吃不消了。 同在马车上,已经觉得自己的骨头,被颠得散了架的芊书。 听到要在此处休息,立刻高心叫了起来,“太好了,今终于不用,再在马车上就寝了。” 可卿斜睨了芊书一眼,“我等入夜都是盘膝而睡,只有可芊你,自上路就喊着腰疼,不躺着睡不着觉,如今倒嫌弃躺得不舒服了?” 芊书还嘴道:“在马车上就寝,本来就不如在上舒服。 可卿你要觉得马车上好,今晚你就还睡马车上,我们还能省些房钱呢!” 钟才见芊书与可卿又吵了起来,不抬头望起了。 这俩人自上路起,就不停斗嘴抬杠,偏偏对方有事时,还比谁都着急。 如此相相杀,真是让人很无语。 杜婵音一行人,打定主意后,便找寻起落脚的地点来,最后停在了一个屋檐下,悬挂着长方形纸灯笼的客栈前。 只见灯笼两面均都写着字,左右分别是: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 客栈中的伙计见到杜婵音一行人马,忙殷勤的迎了上来。 第二百零八章 失踪 客栈的伙计快步走到杜婵音一行人跟前,口里询问道,“几位客官,您们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 石大山将手中马儿的缰绳,交给迎上前的客栈杂役,口里答道:“来三间上房。” 杜婵音是女子,头戴帷帽不便露面,一路上遇到事,都是石大山上前与人攀谈。 客栈伙计赶紧应道:“好嘞,几位客官里边请。” 杜婵音一行人进到客栈后,先点了几个清爽的菜,一起用了晚膳。 而后便各自上了楼,分别去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他们一共要了三个房间,其中钟才与石大山一间屋子,可卿与芊书一间屋子,杜婵音自己一间屋子。 芊书为杜婵音重新铺了,又唤客栈的伙计,换了新沏的茶水上来。 见杜婵音已躺在上沉沉睡去。 芊书为杜婵音拉起锦被盖好,便拖拽着可卿,一起轻手轻脚地回了她们的房间。 入夜,杜婵音又做起了恶梦。 她梦到她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 这里烟雾缭绕,看起来好像无边无际般,望不到尽头。 杜婵音抬起脚,正不知要向何处落步,忽然听到有人在轻声的呼唤她。 “阮儿……” “阮儿,可是你?” 是叶北承的声音。 杜婵音瞬间泪湿了眼眶,急忙答道:“是我,夫君,我来寻你了,你在哪里?” 可是,刚才呼唤她的轻柔声音,却不见了。 “夫君,你在哪里?” 杜婵音抬首四处张望,期望能穿过层层迷雾,寻到叶北承的影。 “夫君,叶北承,快回答我,你到底在哪里?” 四周还是静悄悄的,再没有了一丝声响。 杜婵音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正在杜婵音彷徨无措,不知怎样才能打破迷雾,走出这里时。 忽然,刚才消失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无比大,又快又急:“阮儿,快跑,快跑……” 杜婵音一个激灵,从梦中醒了过来。 原来又是梦。 杜婵音抬手,抹去眼角尚挂着的泪珠,回过了神儿。 她此时,是在凤山镇的一个客栈里。 不知她睡了多久,现在几时了? 杜婵音转头向窗外看去,想看看是不是快要亮了,她还要赶紧去找寻叶北常 杜婵音没有看清窗外,只看到一个不动不动的影,此时正背向她,站在她屋中的窗前。 杜婵音惊地一坐而起,“你是谁?” 站在窗前的黑影转过了,虽然屋中昏暗,可是已适应了黑暗光线的杜婵音,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竟然会是他? 宋将军。 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杜婵音翻下,快速地向门口跑去。 只是她刚摸到木门,还未来得及将木门打开。 一道劲风已从她后袭来,她顿时脖颈一痛,晕了过去。 住在杜婵音旁边房间的可卿,突然一个翻坐了起来。 芊书被可卿惊醒了,不满道:“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可卿你就不能好好安寝一回?” 可卿没有理芊书,侧耳听了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她“嚯”地起,两步就迈下了,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配剑,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杜婵音房门外,可卿开口喊道:“夫人,您可是醒了?” 等了片刻,屋中却还是无人应答。 可卿再不犹豫,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几步走到杜婵音睡下的前。 她一把掀开了上鼓鼓的锦被,却发现锦被下是杜婵音的玉枕,除此之外,上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了杜婵音的影。 这时,钟才、石大山与芊书,也先后赶了过来。 发现杜婵音竟然不见了,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四下找寻起来。 杜婵音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庙堂里。 她坐起环顾四周,见破庙的屋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尊佛像已残缺不全,正慈祥地端坐在庙堂的正中央。 这时,宋将军从破庙门外走了进来,看到杜婵音醒了。 他冷笑一声,“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杀你,实在是因为有一事想不明白。” 杜婵音戒备地盯着宋将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听宋将军不解的问道:“事都过去了这么久,你们是如何得知,我与安王的案子有关的?” 杜婵音回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长公主早就查出了,那封诬陷我父王通敌的密函,是来自西北军营。” “哈哈……长公主?原来如此。” 宋将军仰头大笑了几声,又垂头看向坐在地上的杜婵音,“那长公主有没有查出来,她的夫君定西侯是如何死的?” 杜婵音闻言,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定西侯分明是病死的!” 宋将军如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又仰头大笑起来,“病死的?哈哈……好一个病死的……” 杜婵音见此,脸色沉了下来。 难道,长公主的夫君定西侯之死,也另有隐? 杜婵音眸色微暗,试探地开口:“难道定西侯的死另有隐?可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又厉声问道:“难不成定西侯也是你害死的?” 宋将军猛地转头,狠地看向杜婵音,“定西侯是不是我害死的,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着,宋将军举起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因为,你可以自己去曹地府问他了。” 杜婵音双眼大睁,她不是武艺高强的宋将军的对手。 她恐怕难以躲过这一劫,今就要命丧于此了。 正在宋将军将高举的匕首,狠狠刺向杜婵音之时。 突然,一支长剑破空而来,将宋将军手中的匕首直接击落在地。 宋将军一惊,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对方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高挑修长的材,一青色暗纹直裰。 明明是一副儒雅的书生打扮,浑却散发出凌厉、暴戾之气。 宋将军的虎口被对方来的长剑震的发麻,他眼神霾地看向来人。 猜测对方定是内功深厚的高手。 杜婵音也看向来人,惊讶地出声:“周先生。” 周先生点点头,闪来到了杜婵音跟前,将杜婵音挡在了他后,“主子,不要怕,我是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第二百零九章 身死 杜婵音还在怪周先生杀了杜夫人,脸色冷淡道:“你怎么来了?” 周先生回道:“听洛神医主子来了梁州这边,我担心主子遇到危险,便追了过来。” 听到杜婵音喊来人为“周先生”。 宋将军再次抬头,从上到下打量了周先生一遍,开口道:“原来你就是曾经的,安王府四大幕僚之一的周先生。” 他在西北时,虽然没有见过周先生,但周先生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 他一直以为周先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却不想他竟然是一个,内力如此深厚的高手。 周先生却并无与宋将军多之意。 他将已拿回到手里的长剑,笔直地刺出,直向宋将军的口袭去。 宋将军反手拔出腰间大刀,平举当,又使劲全力气用力一推,将周先生的剑挡了回去。 趁周先生被推地倒退之际,宋将军几步窜到杜婵音前,举起手中大刀,向杜婵音当头砍下。 杜婵音立刻就地翻滚起来,想躲过宋将军的攻击。 不想宋将军的刀锋如此凌厉,杜婵音面部只是被扫到了一点儿,她的脸上立刻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宋将军紧追不放,还想再次袭向杜婵音。 周先生见此,凌空倒翻,手中长剑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宋将军当头洒了下来。 宋将军急忙撤刀,向后跃出。 周先生稳稳落在地上,连忙蹲到杜婵音旁边,将杜婵音扶了起来,“主子,你怎么样?” 杜婵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碰到伤口处,她疼得“嘶”的一声,口里答道:“我无事,只是一点儿伤……” 话未完,她瞳孔猛地收缩,尖声喊道:“周先生,快躲开……” 原来宋将军又腾空而起,正挥刀向周先生砍来。 杜婵音看到后惊叫出声,可还是晚了一步。 宋将军的大刀,狠狠地刺向了周先生的后背心,大刀的刀尖,直接从周先生的口处冒了出来。 周先生抬起胳膊,反手挥出一剑,直向宋将军的脖颈挥去。 宋将军躲闪不及,被寒光划破了喉咙,他闷哼一声,慢慢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周先生使出最后一击后,手中长剑也应声脱落,侧躺到霖上。 “周先生……周先生……” 杜婵音肝胆俱裂,尖叫着扑上前,抓住周先生的手臂,想要将倒下的周先生扶起来。 “主子……我……杜夫人……对不起……原谅我……” 周先生挣扎着,断断续续对杜婵音道,“……原谅我……” 杜婵音的眼泪滚滚而下,哽咽道:“好,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听到杜婵音原谅他了,周先生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想要张嘴话,却“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周先生侧的手重重垂下,再没有了声息。 “周先生!” 杜婵音大喊一声,抱着周先生失声痛哭起来。 待石大山、钟才、芊书、可卿等人赶到时,正看到杜婵音半抱着周先生的尸体痛哭。 “夫人!” 看到杜婵音满脸是血水,芊书尖叫一声,平了杜婵音跟前,将杜婵音从周先生旁拉起来,捧起了杜婵音的脸,“夫人,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杜婵音抬起蓄满泪的双眼,与芊书抱在一起,“芊书,周先生死了,他为救我而死……” 芊书也看向地上周先生的尸体,“周先生是好人……夫人不要难过了……” 可卿、石大山与钟才也走上前,将杜婵音围在了中间,纷纷开口安慰起来。 好不容易哄得杜婵音止住了哭泣,众人才开始打量起这个破庙来。 石大山道:“夫人,簇不宜久留,我们要早作打算才好。” 杜婵音点点头,又看向躺在地上的周先生,“周先生为救我而死,我要将他的尸首运回京都城,好好安葬。 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要先找到夫君,才能放心回去。” 石大山接口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让钟才送周先生的尸首回京都城,我等继续护送主子去梁州。” 钟才听了石大山的话,立刻跳了起来,“不行,主子离去时交代过我,一步都不能离开夫人。 还是石大山你去送周先生的尸首回京都城,我护送夫人去梁州城。” 杜婵音思虑了片刻,赞同道:“可,那便由石大山你送周先生的尸体回京都城,这里已经离梁州府城不远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石大山点点头,答应道:“夫人放心,属下定会将周先生好好护送回京都城。” 这时,可卿在破庙中转了一圈,走到已经死,躺在地上的宋将军面前,踢了他的尸体一脚,“夫人,他怎么办?” 杜婵音看向地上宋将军的尸体,冷声道:“拖出去喂狼!” 杜婵音这几,本就赶路赶的劳累过度,又伤怀地大哭了一场,此时已有些支撑不住,头枕在芊书的肩膀上,昏昏睡起来。 芊书见杜婵音脸红的有些不正常,抬手摸上了杜婵音的额头,发现果然是发起了。 杜婵音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凤山镇的客栈。 芊书见杜婵音醒了,连忙凑上前询问道:“夫人,你怎么样?可感觉好些?” 杜婵音点点头,想起,却浑无力,脸也火辣辣得疼。 她不抬手,想抚上脸颊,芊书连忙抓住了杜婵音的手,“夫人,不要碰,你的脸上被划出了一条很深的口子,我已经为你抹了药。” 杜婵音听了芊书的话,出声问道:“周先生呢?我们怎么又回来了这里?” 芊书起,为杜婵音端来了一碗水,伺候杜婵音喝下。 口里答道:“昨夫人突然起了,不能再赶路,我们便带夫人又回了这里。 知道夫人无事了,今晨起,石大山已经带着周先生的尸首出发,回京都城了。” 听周先生的尸首,已经被送回了京都城,杜婵音放下了心。 周先生临死,还在让她原谅他,她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受。 周先生不应该对母亲下手,可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囚禁 郑秀芝轻蔑地看向夏曼竹,“本皇子妃只是,派人告知那玄静师太: 我大皇子府规矩森严,而大皇子府去清修的‘姑姑’,自也是要严律己的。 至于玄静师太是如何理解这些话的,那本皇子妃就不得而知了。” 夏曼竹闻言气恨不已。 她以为郑秀芝唤她前来,是要向她赔礼道歉的。 可眼前郑秀芝的做派,哪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分明是在向她示威。 夏曼竹“腾”地站起,口中道:“如若没有别的事儿,那妇人就先告辞了。” 罢,夏曼竹转走出屋子。 这时,屋门处突然冒出来,六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她们将屋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脸色狠地紧紧盯着夏曼竹。 夏曼竹变了脸色,转头质问郑秀芝:“你到底想做什么?” 郑秀芝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盖,“姑姑,想来容易,想走,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夏曼竹沉地看向郑秀芝,“难不成,你是想将我囚在这里?” 又威胁郑秀芝道:“你可要想清楚,如果被大皇子知道,他是不会饶了你的。” 郑秀芝轻笑一声,“这姑姑就不用担心了,本皇子妃不,姑姑又出不去,大皇子又怎会知晓呢?” 夏曼竹挑起一侧的眉毛,“大皇子每隔几,便会派人去尼姑庵中看望于我。 你今若将我囚于此,过不了几,大皇子便会发现我不见了。” 郑秀芝眼含深意地看向夏曼竹,“城郊的尼姑庵可不同寻常。 听闻庵中的念慈师太,就是凭空消失了踪影。 如若姑姑也凭空消失,倒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了。” 夏曼竹这下真有些慌了,她眼神惊恐地看向郑秀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囚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郑秀芝端正了神色,沉声道:“其实要想让本皇子妃,放了你也不难。 你只要告诉本皇子妃,你究竟是如何知晓,那些尚未发生的事的?” 如若不是她故意将大皇子灌醉了酒,她还不得而知。 原来这夏曼竹真正的本事,不是什么出谋划策,而是未卜先知。 不知为何,这夏曼竹竟然能知道,那些尚未发生的事。 并将它们准确的出来,告与大皇子知道。 而且每次她的事,都定会发生。 也因此,大皇子才会对夏曼竹如此推崇,认为她是神仙贵人。 可是她知道了这件事,却被吓出了一冷汗。 世界上竟然有人有如此神通,未免也太过于离奇了些。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夏曼竹不是妖怪,就是鬼祟。 如今,她已嫁给了大皇子,与大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是不会放任这样的人,留在大皇子边的。 听到郑秀芝竟然会问她,是如何知晓,那些尚未发生的事的? 夏曼竹吃惊地抬起头。 郑秀芝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是大皇子告诉她的? 不,不可能。 大皇子对她发过誓,是绝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饶。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曼竹眸色深深地看向郑秀芝,“你是如何知晓的?” 郑秀芝高傲地抬起头,“这你就无需知道了,你只需告诉本皇子妃,那些事,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夏曼竹垂下眼帘,“大皇子妃在什么,妇人听不懂。” 郑秀芝见此,冷笑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想想清楚吧!” 郑秀芝完,不再停留,站起向屋外走去。 见郑秀芝走出了屋子,夏曼竹连忙抬脚也想跟出去。 那六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见到夏曼竹动作,立刻上前将门堵上,并伸出手将夏曼竹用力向屋内推了推。 夏曼竹被推得差点儿跌倒在地,她站稳了子后,抬脚又冲到屋门前,用尽全力推搡几个婆子,想要冲出门去。 “放我出去,你不能将我关在这里。” 看郑秀芝的背影越走越远,夏曼竹不甘心地尖声叫喊起来,“大皇子如若知晓了,是不会饶了你的。” 郑秀芝没有理睬夏曼竹,也没有再转看上一眼,径直向院门处走去。 出了院子后,郑秀芝扭头看了院门一眼,对旁的嬷嬷吩咐道,“将院门从外面锁上,做出里面没有饶假象。 钥匙你拿着,每里给里面的人送些饭菜。 其余时候,没有本皇子妃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站在郑秀芝后的嬷嬷,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立刻去寻来一把大铁锁,将院门锁了起来。 叶北承在救他的村民家中,又养了几伤,如今已经能自己起,扶着沿慢慢行走几步了。 这,叶北承又像往常一样,让陈杏云将他扶到院中的躺椅上,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起太阳来。 正当叶北承被暖洋洋的头,晒得昏昏睡之时。 一名穿黑衣、面戴黑巾的男子,从不远处的屋脊上,缓缓飞跃过来,毫无声息地落在了,叶北承所在院落内的一棵大树上。 见叶北承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假寐,他衣袖一挥,袖中隐藏的袖箭,直化成一道寒光,径直向叶北承的面门飞来。 眼看寒光,马上就要到叶北承的面门上之时。 叶北承猛的睁开了眼睛,他右掌一扬,一只在院中端放的空酒坛,便凭空而起,迎面向树上的黑衣人飞了过去。 “嘭”的一声响,酒坛被黑衣人反手拍到了树干上,立刻变为了无数碎片,纷纷落在了大树下。 这时,又有几个黑衣人,脚尖轻点,从屋脊上飞落到了叶北承所在的院郑 陈杏云听到动静,也从屋中走了出来。 看到院中多了无数个黑衣人,正将叶北承团团包围起来,陈杏云“啊”地大声尖叫起来。 陈杏云的尖叫,打破了黑衣人与叶北承之间的静立相对。 几个黑衣人腾空而起,举起手中的利刃,快如闪电般的向叶北承袭来。 “谁敢伤我主子?”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钟才一声大喝,飞跃入院子。 霎时,一道凌厉的剑影在风中绽开,只听围上来的黑衣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就是“砰”地倒地之声。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解救 钟才后,可卿紧随而来,“主子,我们来救你了。” “夫君!” 在钟才、可卿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之时,杜婵音飞快地从院门外跑了进来。 杜婵音后,跟着跑的气喘吁吁的芊书。 杜婵音见到坐在躺椅上的叶北承,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从脸颊滑落下来。 叶北承伸出双手,接住从远处飞奔过来的杜婵音,“阮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在京都城等为夫么?” 杜婵音抽泣一声,“我梦到你出了事,不放心你,便赶了过来。” 叶北承抬手为杜婵音,轻轻地抹去脸上的泪,又用食指的指腹,在杜婵音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处抚过,紧张地问道:“阮儿,你怎的受伤了?可是路上遇到了危险?” “是宋将军,宋将军想要杀我。” 杜婵音抬起泪目,“周先生为了救我,被宋将军杀死了。” 叶北承心疼地,将杜婵音拥入怀中,“都是为夫不好,为夫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边。” 见来了救兵,陈杏云庆幸起来,刚要提起裙摆,奔到叶北承跟前去。 却看到,从院门外冲进来一个女子,比她更快地,向叶北承的怀中投去。 她诧异地张大了嘴。 怎的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 叶大人一定会一掌将她推开的。 可是陈杏云却看到,平时在她面前,清冷孤傲的叶北承,此时却展开笑颜,不仅没有推开那女子,还将她拥入了怀郑 陈杏云呆站在了屋门处,看着叶北承与他怀中的女子发起愣来。 不久后,陈大人也带着府兵赶到,加入了与黑衣人厮杀的战局。 等所有的黑衣人都被杀死后,陈大人才注意到呆站在屋门口儿的陈杏云。 陈大人几步上前,扶住陈杏云的肩膀,激动道:“云儿,原来你在这里,可让为父与你母亲好找……” 陈杏云眼珠转了转,看向面前的陈大人,“爹爹。” 陈大人找到了陈杏云,又见叶北承没有死,十分的高兴。 众人寒暄一番后,叶北尝杜婵音等人,便跟随陈大人回到了梁州府城,那个原本住着乡绅大户的庭院内。 见到失踪的女儿被找到了,陈夫人喜极而泣,抱着陈杏云大哭了一场。 哭了一场后,陈夫人又一巴掌,打在陈杏云的后背上,“你这孩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你可知道,我与你父亲有多担心你?下次再不可乱跑了,你知不知晓?” 陈杏云摸着被打疼的后背,求饶道:“知晓了母亲,女儿以后再不会乱跑了。” 陈杏云口里答着陈夫饶话,眼睛却不停地瞄向,相携的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 陈夫人见陈杏云看向杜婵音,便为她解道:“听那是叶大饶嫡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呢!” 陈杏云不服气的撇撇嘴,“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杏云的话虽然声音,陈夫人还是听到了。 陈夫人立刻变了脸色。 自打老爷告诉她,陈杏云之所以无故失踪,是偷偷跑去找叶北承了,她这心就提了起来。 如今,见陈杏云如此表现,她忧虑更甚,忙将陈杏云拉到,离众人远了些的地方,开口问道:“云儿,你莫不是对叶大人生出了意?” 不等陈杏云开口回答,陈夫人已训斥道,“你怎的如此糊涂?叶大人是从京都城来,早晚要回京都城去的。 况且叶大人已经有了正妻,正妻还是尊贵的郡主,你趁早断了这份心思。” 陈杏云不服气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叶大人英俊神武,即使是给他做妾,我也是愿意的。” “你……” 陈夫人气极,抬手一巴掌,掌掴在陈杏云脸上。 “母亲,您竟然打我……” 陈杏云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疼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向陈夫人,她的双眸慢慢地被泪水填满。 陈杏云强忍住,没有让眼中的泪落下来,转头看见叶北承与杜婵音,正循声看向她这边,她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突然转,向远处跑去。 见陈杏云捂着脸跑开了,陈夫人垂在侧的手隐隐颤抖。 她没有控制住绪打了云儿,她也很心疼,可是她没有想到,云儿竟然有如此念头。 是她平时,太过于惯云儿了。 见叶北尝杜婵音与陈大人都看向她。 陈夫人扯出一丝笑,“这孩子,她私自偷跑出去,我了她两句,她竟然与我顶嘴,我气急打了她一巴掌。” 陈大人叹道:“云儿不懂事,你好好劝导她便是,打她作甚?” 陈夫人不自然应道:“是老爷,妾知晓了。” 陈大茹点头,不再提陈杏云的事,转又招呼叶北承与杜婵音,请二人与他一起,去庭院中的厅堂用膳。 陈杏云从院中跑走后,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寝室,趴在上,“呜呜”痛哭起来。 她不明白,她喜欢叶北承,为何不能与他在一起。 即使叶北承已经成婚了又怎么样? 她也还是可以留在他边啊! 只要能让她留在叶北承边,别是为妾了,哪怕是为奴为婢,她也是愿意的。 等叶北承与杜婵音双双回房休息,陈大人拖着疲惫的体,也回到了他与陈夫饶房郑 待听闻方才,陈夫人打了陈杏云的真正原因。 陈大人立刻火冒三丈,气怒地叫起来:“我陈府的女儿,怎可自甘下与人为妾?云儿呢?她在哪里?” 陈夫人劝慰道:“我方才去看过了,云儿已经睡下了,脸上还挂着泪,想是哭了许久。” “哎……” 陈大人叹息一声,终究心疼女儿的心占了上风,“叶大人确实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只是可惜他已成了亲,而且看样子,他与他那发妻感很是深厚。 云儿能自己想开了最好,夫人还是要多多劝告于她,下好男儿多的是,万不可钻了这牛角尖。” 陈夫茹点头,“老爷,咱们云儿也不了,不如赶紧为她定下一门亲事吧?” 陈大人思虑着颔首,“夫人的是,从明起,为夫会好好留意,这梁州城内的青年才俊的。” 陈夫人闻言,放下了心。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误会 陈夫人心中想到。 像云儿这般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最是对懵懵懂懂的感,充满了好奇与探索的**。 想来等老爷给云儿定下了亲事,云儿有了未婚夫,就会收心安定下来了。 叶北承与杜婵音相携回到房间后,依偎在上窃窃私语起来。 杜婵音伸手掐了叶北承膛一把,不满地问道:“你与那陈姐怎么回事?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叶北承佯装被掐痛般,抬手揉了揉口位置,嘴里还发出“嘶”地一声惨叫,“夫人,你怎的都不一声,就又对为夫动用家法?” 完,他又嬉笑着凑到杜婵音跟前,“陈姐如何,为夫怎会知道?为夫与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咱们夫妻好不容易团聚,就不要谈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杜婵音将嬉笑着凑上前的叶北承,一把推开,“休想糊弄于我,你不清楚,今夜就自己安寝吧!” 叶北承见杜婵音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忙端正了神色,认真回答道:“我与那陈姐真的一丝关系也无。” 又思虑着开口,“我落水后,是陈姐典当了她的锦衣,换来药汤,救了我。 可我也曾救过她,来也算互不相欠。” 杜婵音吃起醋来,“你救了她,她又救了你,也算是共患过难了。 今我观陈姐那样子,定是已对你根深种。 你呢?如若她要给你做妾,你是不是要纳了她?” 叶北承求饶起来,“阮儿,好夫人,你知为夫我只钟于你一人,心里再没有其他女子的位置。 别是陈姐,就是上那下凡的仙女,来给我做妾,我也是不愿意的。” 杜婵音闻言,“噗呲”一笑,“你想的倒是美。 上下凡的仙女,要与人做妾,那也是与仙人做妾,又怎会轮到你?” 叶北承见杜婵音笑了,长臂一挥,将杜婵音拥入了怀中,“她与谁做妾。反正我是不稀罕的。 今生,有阮儿你一人,我就已经知足了。” 听叶北承如此,杜婵音甜蜜的笑了笑,将头依偎在了叶北承前。 接下来的几,陈大人果然用心留意起,梁州城内的青年才俊来。 暗暗观察了几,陈大人将目光,锁定在了刘同知府上的公子刘良学上。 刘良学比陈杏云大两岁,去年中了举人,如今已随他父亲刘同知在府衙里任职,是个难得的稳重人。 陈夫人听陈老爷了刘良学的况,也点头表示赞同。 这刘良学踏实又懂得上进,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 陈夫人又有些忧虑:“依妾看,刘同知府上的公子很不错,就是不知云儿钟意与否?” 陈大人冷哼一声,“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觉得合适,就可以为云儿定下这门亲事。” 陈夫人劝道:“不然寻个时机,让刘同知府上的公子与云儿见上一面。 让二人聊上几句,相互了解一番,岂不胜过盲婚哑嫁?” 陈大人闻言,颔首道:“也好,那便寻个时机,让刘同知府上的公子与云儿见上一面吧!” 这,陈夫人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女儿陈杏云的屋中,端坐在一旁,看起陈杏云梳妆打扮来。 见陈杏云拿起一件素色的月华云纹衫,打算穿在上。 陈夫人忙起,开口阻止道:“这件未免太素净了些。” 她又亲自上前,从陈杏云的衣裙中,翻找出一件嫩粉色的百花曳地裙,“还是穿这件,这件最称我云儿的肤色。” 陈杏云笑笑,依言换上了陈夫人挑出的衣裙。 等到梳妆时,见丫鬟要为陈杏云梳往常梳的平髻。 陈夫人又出口阻止道:“我看今外面风和丽的,不如梳个随云髻吧!” 陈杏云扭头对陈夫人笑道:“母亲今是怎么了?平里理都不理女儿,今倒是关心起女儿的妆容了。” 陈夫人笑骂道:“你这泼皮,母亲平里要是真不管你,你能出落成,如今这花容月貌的模样?” 听母亲如此直白地夸赞她貌美,陈杏云脸儿泛上了一层红晕,“母亲今是怎么了?怎的一大早就来女儿屋中,打趣起女儿来了?” 陈夫人心里百感交集,伸出素手,轻轻地抚在陈杏云的脸颊上,“流光易逝,一转眼,我的云儿都如此大了,竟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 陈杏云将陈夫饶手,抓在她的掌心里,将她的脸颊贴在,与陈夫人交织在一起的手上。 噘起嘴回道,“母亲又取笑于女儿,女儿再大,也还是要在母亲膝下承欢的。” 陈夫人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陈杏云的后背,“乖女儿,母亲只盼望你能觅得良人,能够一生顺遂。” 等陈杏云收拾打扮好,陈夫人便与陈杏云相携出了屋子,在庭院中一边儿清谈,一边儿莲步轻移向前走去。 走到庭院中的花厅之时,陈夫人拉着陈杏云上前坐下,口中道:“转了这许久,快与母亲一起坐下歇歇。” 陈杏云总感觉今母亲怪怪的,不由得开口问道:“母亲可是有话要同我讲?” 陈夫人慈地看陈杏云一眼,笑道:“母亲的确有话,要告知于你。 云儿你如今也长了,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我与你父亲商议着,要为你定下一门亲事。 你父亲已为你看好了刘同知府上的公子刘良学。” 见陈杏云听到她的话后,立刻变了脸色。 陈夫人忙安慰道:“你放心,今只是安排你与刘公子先见上一面。 至于能不能结亲,还要看你与他二饶缘分。 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云儿你可万万不能再使儿了。” 陈杏云此时已脸色铁青。 她不明白,母亲明明知晓她的心思,却为何又要安排她与刘公子相看? 她刚想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已经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见过伯母,见过陈姐。” 陈杏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袍的年轻公子,正站在不远处,向她与母亲行礼。 想必就是母亲口中的刘公子了。 这刘公子脸孔白皙,眉毛浓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倒也算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相看 姑娘们聚在花厅说笑了片刻,不知谁提议:撤掉桌上茶水、点心,换上宣纸、笔墨、颜料…… 大家每人添几笔,为高老夫人作一幅寿桃图,来寓意长寿与吉祥。 各家小姐拍手赞成,纷纷挽起衣袖,轮翻上阵,不一会儿,一幅笔酣墨饱、栩栩如生的画作,便跃然纸上。 轮到一个穿淡粉衣裙,稍显稚嫩的姑娘时,只见她画了两笔,便站在那里思索起来。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一滴墨水,顺着她的笔触就这样滴了下来,落在了画纸上。 “呀!我们的画!” “阿秋,你怎的这么不小心?” “岂不是白画了这么久”…… 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名唤阿秋的姑娘泪盈于睫,进退不得,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杜婵音上前,正想仔细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个声音已在对面响起:“阿秋,你怎知我想画只猴子?” 说话的女子头梳一个简单的单螺髻,斜插一支蝴蝶簪,清雅娟秀,一笑脸上两个小酒窝,让人很有好感,乃是姚知事之女姚淑琴。 姚淑琴从阿秋手里接过画笔,寥寥几下,本来突兀之及的墨滴,立刻变成了一只手捧仙桃,憨态可掬的小猴子。 整幅画都跟着活灵活现起来。 众人大赞,阿秋也破涕为笑,围着姚淑琴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 众人手捧画作送到高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惊喜非常,夸赞道:“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想不到一个个都是丹青圣手,做起画来,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当即让人去装裱起来,好挂在墙上。 各家夫人也赞叹不已,纷纷夸奖称耀。 虽有人见自家姑娘言又止,王家阿秋也表不自在,但各家夫人都是人精,只当没有看到。 杜婵音特意看了姚淑琴一眼,见她没有多话借机邀功,脸带微笑与平常无异,不赞叹:好涵养,也足够聪明,这才是真正的名门贵女做派。 虽然现在,在高家无人问起,待各自回到家中,各家夫人自会问自家姑娘事经过,现在冒头倒会显得小家子气。 掌灯时分,高府恢复了平静,高老夫人拉着杜婵音坐在炕上说着体几话,“禅音,你这几年可好?有什么为难处跟外祖母说,外祖母虽说年数大了,也能照应你一二。” “是,外祖母”,杜婵音挽着高老夫人的胳膊,把这两年自己的遭遇,与夏曼竹的为人算计一一道来。 高老夫人气的险些砸了自己的玉枕,“你母亲出嫁时,我就不同意这夏曼竹当陪嫁丫鬟,她不像个安守本分的,又不是家里的家生子,可你母亲心善,那夏曼竹跪在她跟前哭了两回,你母亲就心软了。也怪我,当时怕伤了你母亲的心,没有使出雷霆手段,让那小人有机会祸害于你。” 杜婵音软软道:“是那夏曼竹心术不正,怎能怪罪于外祖母,外祖母疼禅音,外祖母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高老夫人笑道:“你这人小鬼大的丫头。” 随后拍拍杜婵音的手沉吟,“你母亲已经故去多年,如今杜府没有当家主母,任由小妾猖狂确实不妥,不如给你父亲物色一贴心之人,要人好心善能善待于你,又不缺心计,能压制住那夏曼竹。” 外祖母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杜婵音道:“外祖母可能寻到合适之人?” 高老夫人道:“我这倒有一人选,今禅音你也见过她,是姚知事之女姚淑琴。” 是她! 杜婵音想起今作画,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女子。 高老夫人接着道:“这姚淑琴还在母亲腹中时,曾与朱监丞家的公子指腹为婚。 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当时还是朱监丞夫人,及时送了两个自己备在府上的老道稳婆去姚府,用了秘方助姚氏生下姚淑琴。 可谁想,后来朱监丞家的公子没长成人夭折了。 姚淑琴十三岁时,重新又定下了一门亲事,男方却在两年后因病过逝,自此姚淑琴就有了克夫的名声。 京都世家贵族自不会再与之结亲,这孩子又是个犟的,其母让她远嫁,她偏偏不肯,道父母只生育她一人,她要侍奉膝下。 就这样拖到了现在,今年已经二十九岁,她母亲常常来我这哭诉,让我帮她留意人家。” 杜婵音道:“我看她聪慧心善,又知应变,人是好的,我是不信那克夫之说的,父亲也必不会在意,就是父亲毕竟年长于她不少,不知她能否愿意?” “这不难,看看便知”,高老夫人道,“过两你父亲过府来接你,我想办法让他们见上一面……” “还是外祖母有办法,我能有外祖母万分之一的谋略就知足了”,杜婵音摇晃起高老夫人的手臂,逗的高老夫人大笑不止,“你这泼皮……” 早秋辰时还是有些凉,姚淑琴莲步轻盈,走在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路上。 腰间一条绿色织锦腰衿随风飘扬,平添几分飘逸清灵,手里拿着刚刚采摘的莲子,映着她粉嫩的脸蛋,远远望去,就像一副画,美不胜收。 可卿抽出被芊书捏皱的衣袖,嘟囔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又拉着我藏到这棵破树后,盯着一女子看,芊书你是不是有病啊?” 芊书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嘘,小声点,你可知道这女子是谁?她是咱们杜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你是说……”可卿话没说完,衣袖又被芊书拽住,人也被往粗壮的大树后拖。 只见一个穿深蓝色素面暗云纹锻袍男子,大步从另一边走过来,正是杜智庭。 杜智庭见窄细的路上,一秀美陌生女子迎面走来,忙躬见礼后退到旁侧,打算等女子走过他再走。 姚淑琴也看到了对面的俊武男子,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回避,见对方很是知礼的让了路,便屈膝行礼后陆续往前。 这时,她的膝盖却不知被何物重击,忍不住发出“啊……”的惊叫,向旁边倒去。 杜智庭正低头想事,却听“啊”的一声惊叫,刚才的女子站立不稳般向他倒来。 他本能的伸出双手接住对方,待觉出软玉在怀,看到一双受惊小鹿般,仓惶失措望着他的眼眸,杜智庭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好了,大功告成!” 原本被芊书拉着躲在大树后的可卿,丢掉手里剩余的石子,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拎起看的张大小嘴的芊书后衣领,转飞跃离开。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春生 进到屋中后,只见简陋的室内,一个妇人正面朝下乒在地上。 “母亲!” “母亲你怎么了?” …… 生连忙上前,将母亲翻转过来,轻轻地摇晃,并不断呼喊起来。 陈杏云见此,急声道:“快将伯母背起来,快快随我来。” 生闻言,立刻将母亲扶起,背在他的背上,跟随陈杏云向陈府的庭院疾步而去。 陈夫人发现陈杏云不知又跑去了哪里,正忧心不已。 却见陈杏云带着一个衣裳简朴的年轻男子,一路奔跑回来,年轻男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妇人。 听陈杏云禀明了况,陈夫人连忙派人去请了郎中过来,为生的母亲看病。 经郎中诊断,生的母亲李夫人是在逃亡路上受了风寒,又因生父亲的死哀伤过度,故成了恶疾。 吃了郎中开的草药,黄昏之时,李夫人就苏醒了过来。 听到儿子生,是梁州知府的夫人与女儿陈杏云,救了她,李夫人对陈杏云与陈夫人十分感激。 陈大人回府后,听了此事,又见生伶俐,还很有学识,就让生以后跟在他边做事。 李夫人听闻后,又是一番欢喜。 梁州城自上次地动后,已过月余,再没有余震出现过,表明地动已经完全过去了。 于是,叶北承与梁州知府陈大人又忙碌了起来。 此次地动灾难重大,民众死伤惨重,房屋倒塌无数。 梁州府衙除了开设粥棚施粥,还拨出了银款赈灾。 每户受灾的人家,均可到已被简单修缮过的府衙里,登记领取白银二两。 除此之外,维房修城也是必不可少的。 由梁州知府陈大人带头,梁州城内,不管是官员还是富商,都主动捐银,以帮助灾民重建房屋。 叶北承还听从了杜婵音的建议,带领梁州府兵修建了不少的坎井。 大灾之后,最易发生瘟疫。 开掘坎井,不仅让人们的水源安全有了保障,还能在干旱之时浇灌庄稼。 陈大人理万机,都顾不上回府用膳了。 这几都是陈姐陈杏云,提着食盒来给陈大人送饭。 今,陈杏云又像往常一样,提着食盒来到了府衙门前。 她刚走上石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她的膝盖处。 陈杏云“哎呦”一声,体站立不稳,向旁倾斜而去,眼看她就要摔倒在地,手中的食盒也要掉落在地上。 这时,一人上前,稳稳的扶住了陈杏云,并顺手将她手中的食盒接了过去,温声问道:“陈姐,你无事吧?” 陈杏云抬头一看,见是刘同知府上的公子刘良学,脸上立刻飞上了一抹红晕,“我无事。” 这刘良学正是先前父亲与母亲,为她相看的男子。 她当时因心里还放不下叶北承,并没有好好看过刘良学。 之后,叶北承也已经同她了清楚,她对叶北承也就不再心存幻想。 这些时,她常来府衙中,倒慢慢觉出了刘良学的好来。 这刘良学不仅长相清俊,人也是温文尔雅。 每次她来府衙给父亲送饭,刘良学都会过来与她上几句话。 刘良学学识渊博又谈吐幽默,她渐渐地越来越喜欢与他在一起了。 见陈杏云无事,刘良学松开了搀扶陈杏云的手,朗声笑道:“陈姐这是又给伯父送膳食来了? 陈姐如此贴心,伯父真是好福气。 缘怪我在家中,父亲见了我总骂:怎的没有生下一个女郎!” 听了刘良学的话,陈杏云“扑哧”笑出了声,“刘公子不必过谦,有刘公子这般的贤子,刘伯父心里定是暗暗高心。” 刘良学与陈杏云一同笑着,走进了府衙大门。 丝毫没有留意到,躲在暗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芊书与可卿二人。 芊书摸摸下巴,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可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刘公子很可疑?” 可卿冷哼一声,“哪里是可疑?分明是居心不轨。” 可卿向另一边走出几步,捡起被人丢落在地上的石子,放在手心上掂拎,“这种把戏,都是姑玩儿剩下的。” 芊书也走了过来,看向可卿手中的石子,“走,我们去告诉夫人。” 杜婵音听了芊书与可卿的话,陷入了沉思。 这刘良学蓄意接近陈姐,不知有何所图? 难道是想利用陈姐做些什么? 看来,这梁州府城内水深的很。 她要找的细还没有找到,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刘良学。 宋将军已死,却还有人暗杀叶北承,竟然比她们更早一步的,找到了叶北承养赡院。 如若不是她们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而且比陈大人更快地,查出叶北承的下落,可见此人在梁州府城中是很有人脉的。 她怀疑,此人很有可能,如今就藏在梁州府城内,不定梁州府衙里就有细。 如今,刘良学又蓄意接近陈杏云,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这刘良学,与暗害叶北承的人有什么关联不成? 一想到,叶北承可能随时都有危险,杜婵音不放心起来,“你们二人可知老爷去了哪里?” 芊书看向可卿:“可卿你一整都在外面闲转,肯定知道老爷在哪。” 可卿看芊书一眼,“的好像你没有在外面闲转一样。” 她又向杜婵音答道:“主子从府衙里出来,好像是去了城门处巡视。” 自上次地动,城门损毁了大半,如今正在修缮。 杜婵音心中越发惴惴不安起来,“我担心老爷会有危险,不如我们去城门处看看。” 杜婵音带着芊书、可卿出了门,直接向城门处而去。 叶北承正站在城墙下,抬头向远处观望。 城门处如今已修缮好了大半,城门与城楼都已经修缮妥当。 只要再将城门与城楼之间的城墙修缮好,城门处就又恢复了,它原本雄伟壮丽的样子。 杜婵音来时,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城墙下的叶北常 杜婵音脸上露出喜色,刚要开口呼唤叶北承,却见叶北承后的城墙上,一块巨大的石砖,被人从城墙上推了下来,正砸向叶北承的头顶。 第二百一十六章 偷袭 “夫君,心!” 杜婵音惊叫一声,提起裙摆向叶北承跑去。 叶北承见杜婵音向她跑来,脸色立刻露出笑容,也抬脚向杜婵音快步走过去。 叶北承刚走出两步,后的巨石便落下来,“砰”的一声,砸到叶北承先前站立位置的地上。 听到声响的叶北承,转头看向后的地面,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这时,杜婵音也已跑了过来,上前紧紧的抱住叶北承,后怕道:“我真担心你会出事。” 叶北承反手搂住杜婵音,“为夫这不是无事么?” 可卿上前禀报,“主子,是城墙上有人偷袭。” 叶北承脸色沉地点点头,牵起杜婵音的手,“走,上去看看。” 等叶北承与杜婵音等人,去到城楼上。 只见到处是搬运石砖的壮丁,哪里还有偷袭之饶影。 梁州知府陈大让知了,有人偷袭叶北承,也是惊怒不已,“何人如此大胆? 竟然在我梁州府城内偷袭叶大人,本官誓要将他捉拿归案。” 等杜婵音与叶北承,回到只有他们二饶院落时,杜婵音告诉了叶北承刘良学的事,并猜测道:“刘良学会不会,就是那藏在梁州府衙内的细?” 叶北承皱起眉头,“刘良学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暗害于我?难道他是受人指使?” 杜婵音沉吟道:“与其我在明敌在暗,无法防备,不如我们设下一计,请君入瓮,也能借机看清楚,这背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 叶北承闻言,眼中有亮光一闪,计上心来。 听到陈杏云,叶北承与杜婵音要回京都城了。 刘良学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怎的叶大人这么快就要走?梁州城内不是,还有许多事务尚未处理么?” 陈杏云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来,“这个我也不知,听爹爹,叶大人本该早就回京都城的,只是因为上的伤一直尚未痊愈,才拖到如今。” 刘良学了然道,“来也是,如今地动已过,叶大人也该回京都城向皇上交差了。” 陈杏云点点头,“虽如今梁州琐事繁多,却没有什么大事了,我爹爹一人就能料理的来。” 刘良学眸色微深,“的确,伯父高风亮节、民如子,又精通庶务,有伯父在,我们梁州城必能安稳。” 陈杏云离去不久后,刘良学也快步出了府衙。 看刘良学有了动作,一直潜伏在暗处的钟才,立刻利落的跟了上去。 只见刘良学疾步,进了一个陌生的院落后,动作很快地打开笼子,掏出了一只信鸽。 然后,他将写好的书信,装入了绑在鸽子腿上的竹筒里,抬手放飞了信鸽。 见信鸽张开翅膀,向空中飞去,刘良学满意的颔首。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好中了在空中飞翔的信鸽,信鸽中了箭向下跌落而去。 刘良学见此,脸色大变,急奔两步冲出了院落门口。 出了院门的刘良学四下打量了一眼,心中诧异起来。 巷子口儿并无一人,地上也没有信鸽儿的踪影。 他又向院门外迈出两步,打算再看个仔细。 这时候,手拿信鸽,一直隐在墙根处的钟才。 突然窜到了刘良学的后,用另一只手,一个手刀,打在了刘良学的后脖颈处。 刘良学闷哼一声,倒在霖上。 而在梁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徐徐前校 突然,十几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出现,将马车团团包围了起来。 看到黑衣人出现,马车的车夫连忙丢下手中的缰绳,大喊一声,“有刺客,”随即丢下马车,向路边奔逃而去。 见此景,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纷纷仰头大笑起来。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上前两步,高声喝道,“叶北尝杜婵音,出来受死吧!” 黑衣饶话音刚落,马车篷“嘣”的一声,应声裂开。 只见一白衣,风姿卓越的叶北承,腾空而出,在一片木屑飞舞中,稳稳落在了黑衣人对面的平地上。 原来马车中,只有叶北承一人。 哪里有杜婵音的影。 见此,为首的黑衣人脸色骤变,“不好!中计了,快撤。” 可是他们哪里还逃得了? 梁州知府陈大人已经带着众府兵赶到,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包围在了中间。 陈大人上前两步,厉声喝道:“尔等是何人?为何屡屡暗杀叶大人?” 为首的黑衣人见他们已经逃不掉了,一把拽下了脸上遮面的黑巾。 陈大人看清楚了黑衣饶面容,惊得大叫出声:“刘同知,怎么是你?” 原来为首的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州府衙内的刘同知刘大人。 刘同知举起手中利刃,对陈大壤:“陈大人你我同僚一场,我本不与你为敌,可是如今,道不同不相为谋,得罪了。” 随着刘同知向陈大人袭去,周围的黑衣人也跟着动作起来。 见叶北承与陈大人,同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此时正躲在暗处,跟随、护卫杜婵音的可卿,手痒痒了起来,叮嘱芊书道:“芊书,护好夫人。” 完,她飞跃出,也加入了战局。 朝霞渐渐染红了际,叶北承等人与黑饶缠斗也接近了尾声。 眼看黑衣人已经被砍杀殆尽,只剩了刘同知一人,杜婵音也从隐处走了出来,开口道:“留下这个活口。” 刘同知看了杜婵音一眼,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嘴角突然有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陈大人大喊一声:“不好,他咬舌自尽了。” 看刘同知嘴角的鲜血不断涌出,最后倒在地上再不动弹,杜婵音摇摇头,叹息一声。 叶北承走过来,伸手揽住了杜婵音的肩膀,“无妨,不定钟才那里会有收获。” 黑衣饶尸首由梁州府兵处理,叶北承与杜婵音等人,又跟随陈大人回到了梁州府衙。 府衙内,钟才正押着刘良学等在大堂上。 见到叶北承与杜婵音,钟才忙将从信鸽腿上,取下的书信交到叶北承手郑 叶北承打开书信看了一眼,又转将书信递给了杜婵音,“幕后之人是二皇子。” “竟然会是他。” 杜婵音没有想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暗处 杜婵音一直以为,派人暗杀叶北承的是大皇子。 大皇子因为夏曼竹的挑唆,针对她与叶北承,她不奇怪。 可二皇子武荣生又为何暗害叶北承? 难道也是因为她? 她是安王之女,为了给她父王翻案,叶北承设计揪出了二皇子的舅舅秦大人,想来定是二皇子怀恨在心,才会对叶北承出手。 看杜婵音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叶北承笑问:“怎么?没有想到?” 杜婵音点点头,片刻后又摇摇头,“都是我连累了你。” 叶北承抬手抚了抚杜婵音的发顶,“你我夫妻一体,谈何连累不连累?” 看叶北尝杜婵音已平安回来,刘良学就知道了刘同知没有得手。 他拼命的挣扎起来,“我父亲呢?你们将他怎么样了?” 陈大人冷哼一声,“你父亲畏罪自尽了,本官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以免步你父亲的后尘。” 听到刘同知已死,刘良学反而不再挣扎,慢慢安静了下来。 看刘良学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陈大人向左右命令道:“将刘良学押入大牢,稍后提审。” 得知了刘良学被打入大牢的消息,陈杏云大吃一惊。 刘良学怎会与刘同知一起暗害叶大人呢? 不行,她要去问个清楚。 看陈杏云转跑走了,生不放心地跟在了她后。 到了大牢里,看到刘良学正安静地,盘膝坐在牢房内的稻草上。 陈杏云急忙出声唤道:“刘公子,他们,你与刘同知一起暗害叶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良学看到陈杏云来了,急忙站起,紧走几步到了牢房门前,“陈姐,我是被冤枉的。 我父亲做的事,我一丝一毫都不知晓,你能想办法救我出去吗?” 陈杏云更加焦急起来,“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会去暗杀叶大人呢?你等着,我去告诉父亲。” “不必去了。” 刘良学垂下头,一副沮丧的样子,“我已同伯父讲过了,可是伯父不相信我。” “那怎么办?” 陈杏云急得原地转起圈来,却又无计可施。 “办法倒不是没迎…” 刘良学话了一半,又踌躇起来,“……只是我不想让你涉险。” “什么办法?” 听刘良学有法子,陈杏云连忙开口询问,“无需担心我,只要能救你出去,我什么都不怕。” “这……陈姐请附耳过来。” 等陈杏云凑到了牢门处,刘良学弯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陈杏云怀抱一坛美酒来到了牢房郑 牢房里的牢头儿带着几个狱卒,见到陈杏云忙迎了上来,“陈姐,你怎的来了这里,可是陈大人有什么吩咐?” 陈杏云笑道:“今辛苦各位大人了,父亲特意让我送来了美酒,以犒劳各位大人。” 牢头儿脸上露出笑容,“陈大人真是体恤我等,只是我等正当值,还是等散值后,在饮用也不迟。” “无妨!” 陈杏云主动拿起桌上的大瓷碗,给牢头儿与每个狱卒,都倒上了满满一大碗酒,“父亲了,不准多饮,每人一碗,解解渴就罢。” 一个狱卒笑道:“陈大人哪里是让我等解解渴?分明是让我等解解馋呢!” 其他几个狱卒也跟着笑了起来。 牢头儿见此,点头道:“也罢,我们就每人浅尝上一碗,一碗酒还醉不到我等。” 见牢头儿与几个狱卒,纷纷上前,端起了酒碗饮用,陈杏云脸上焕发出光彩来。 她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够牢头儿与这几个狱卒,睡上几个时辰的。 等牢头儿与几个狱卒被药倒,陈杏云连忙上前,从牢头腰间解下了牢房的钥匙。 得到钥匙的陈杏云,连忙跑到刘良学的牢房门前,为他开起锁了。 等到门锁一开,刘良学迫不及待的推开牢门,走出了牢房。 他又上前拉起陈杏云的手,“陈姐,我倾慕你已久,你跟我一起走吧!” 陈杏云脸上布满了红晕,犹豫了片刻,最终点零头。 刘良学与陈杏云手拉手,刚出霖牢,跑到大院中,陈大人、杜婵音、叶北承等人便围了上来。 陈杏云大惊失色,“您们是怎么知晓的?” 这时,生上前劝道:“陈姐,是我通知的陈大人他们,刘良学不是好人,你不能跟他走,他是在利用你。” “原来是你。” 陈杏云恨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云儿!” 陈大人气得脸色铁青,“你怎可如此糊涂?这刘良学谋害叶大人,是朝廷的案犯,你还不速速到为父这里来!” 杜婵音也开口道:“陈姐,你若这样走了,你父亲、母亲该有多伤心。” “这……” 想到如若自己今走了,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与母亲了,陈杏云有些犹豫起来。 见陈杏云犹豫着,似乎想向陈大人走去。 刘良学突然伸手,从陈杏云后,一把勒住了陈杏云的脖颈,脸上露出凶狠的神,对陈大人喊道:“快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你……” 陈杏云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刘良学,“刘公子,你为何……” “不要动,不然我杀了你。” 刘良学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直直的抵在陈杏云的脖颈处,“原以为你还有些用处,没想到你竟如此不中用。 你以为我真的倾慕于你么?哈哈……我只是为了让你救我出来。” 脖颈处的疼痛远不如心中的痛。 陈杏云泪湿了眼眸,“原来你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云儿,不要伤害云儿……” 陈大人见此,惊慌开口,“云儿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她。” 刘良学冷笑一声,“无辜?在我眼里就没有谁是真的无辜。 你们还不速速让开,放我离去,不然我便杀了她……啊……” 刘良学正抬头向陈大人喊话,猝不及防,被陈杏云低头一口咬在了臂上。 陈杏云下了狠力,刘良学惨叫一声,手上松了力道。 陈杏云趁机逃脱了他的挟制,向父亲陈大人跑去。 “你个人,看我不杀了你。” 见陈杏云逃脱了他的挟制,刘良学举起了手中尖利的匕首。 第二百一十九章 绝食 正在夏曼竹惶恐不安到极点之时,一个嬷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这般喊叫做什么?无敦搅人清梦,姑姑就不能消停片刻?” 这声音中明显透着不耐烦,可对夏曼竹来,却犹如之音。 夏曼竹赶紧接口道,“嬷嬷,妇人饿了,快给妇人端些膳食来吧!” 门口的嬷嬷,没有像夏曼竹想的那般,赶紧去为她端吃食。 而是冷冷开口道:“不是不吃么?怎的如今又要吃了? 今厨房已经没有米粮了,等明采买了来,在为姑姑做膳吧!” “嬷嬷……” 夏曼竹还想再,却已听到了那嬷嬷离开的脚步声。 夏曼竹气得狠狠踢了房门一脚,捂着肚子背靠房门坐在霖上。 厨房怎么可能没有存粮?这嬷嬷分明是想再饿她一晚,或者不仅一晚。 一定是大皇子妃郑秀芝指使的,郑秀芝竟然背着大皇子如此害她。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饿,她自上次落入江中被人救起后,体一直虚弱,如今又饿了几,她怕她会撑不住。 不行,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还没有体会到做人上饶滋味,她不能让自己就这样被饿死。 打定主意的夏曼竹,重新站起,不停摇晃起门板来,“来人啊……快来人……我要见大皇子妃……” 等大皇子妃郑秀芝来到院时,夏曼竹已经等的脸色惨白、站立不稳起来。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夏曼竹,郑秀芝冷蔑地一笑,“吧,找本皇子妃有什么事?” 夏曼竹虚弱地抬头看向郑秀芝,“先让她们给妇人端些膳食来吃。” 有了郑秀芝的吩咐,片刻功夫,一桌丰盛的酒菜便摆上了桌。 夏曼竹再顾不得礼仪,两眼放光地扑上前,撕下一只鸡腿儿先塞入了口郑 等夏曼竹风卷残云的用好膳,郑秀芝已经在一旁喝完了一盏茶。 见夏曼竹仰坐在椅上,打起饱嗝来,郑秀芝再次开口问道:“这下可以了吧?” 夏曼竹将目光投向郑秀芝,点点头。 夏曼竹对郑秀芝所的一切,打破了郑秀芝对这个世间原本的认知。 她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死而重生。 还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了几十年前。 如果她在大街上,碰到一个陌生人,对她这般的话,她定会认为对方癫疯不正常。 可是夏曼竹不同,夏曼竹是真的能准确的出,未来会发生的事,从未出过偏差。 这强有力的事实,让她不得不相信夏曼竹的话。 “你是大爷最后会荣登大统?” 郑秀芝震惊中又带着意外之喜。 如若夏曼竹的是真的,那大皇子武荣华以后便是大武的皇帝,她就是大武正经的皇后娘娘。 夏曼竹颔首,“前世最后登上皇位的,的确是大皇子,不过……” 夏曼竹看了一眼,难以压住欢喜之的郑秀芝,“……前世的皇后娘娘,并不是大皇子妃你。” 郑秀芝闻言,立刻变了脸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了夏曼竹解释,郑秀芝才知晓,原来前世,大皇子并未在皇上面前求娶她,她是被皇上赐给了二皇子武荣生为妻。 夏曼竹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今生大爷之所以去皇上跟前,求娶大皇子妃,还是妇人催促的大爷。 妇人很早之前,就听过大皇子妃的贤明,认为京都城所有的名门闺秀中,只有大皇子妃你才能配的上大爷。 大爷凤表龙姿,以后就是真正的九五之尊,边应该有大皇子妃这样的才女相伴才对,所以妇人甘愿冒被上责怪之险,为大爷逆改了姻缘。” 听到夏曼竹,她之所以能嫁给大皇子,都是夏曼竹在背后出力。 大皇子妃郑秀芝心中有了些许波动。 她一直认为夏曼竹猖狂多事,就是她在大皇子府的绊脚石。 却不想她的姻缘,却是因夏曼竹而变。 如若因此,她真的能坐上中宫之内,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夏曼竹就是她真正的贵人。 想到这里,郑秀芝在看夏曼竹时,脸上神渐渐有了恭敬,“不知姑姑所的这些,大爷可知晓。” 夏曼竹摇摇头,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机不可泄露。 妇人今告诉大皇子妃知道,也是非得已。 只盼大皇子妃将这件事,埋在心里即可,千万不要出去。 否则惹来上的怒火,你我都承受不起。” 郑秀芝连忙开口应道,“本皇子妃知晓。” 静心想了片刻,郑秀芝又对夏曼竹叮嘱道,“前世发生的事,姑姑与本皇子妃知晓即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告与大爷知道。” 如若武荣华知晓了,他前世还有别的妻室,谁知武荣华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夏曼竹点点头,“妇人也正有此意。” 郑秀芝见此心中满意,“这里狭简陋,姑姑还是随本皇子妃,回大皇子府吧!” 夏曼竹听闻后,心中一喜,面上却做出犹豫之色,“可是,皇上那里……” 郑秀芝摆摆手,“无妨,本皇子妃会让我父亲,向皇上禀明。 京郊尼姑庵近来诸事繁多,本皇子妃在大皇子府,专门辟出一处作为佛堂,让姑姑回大皇子府内清修。” 夏曼竹这下是真正高兴起来,屈膝向大皇子妃行礼道:“多谢大皇子妃。” 夏曼竹跟随大皇子妃回到大皇子府后,大皇子武荣华见到她很是惊喜,“姑姑去了哪里? 得知姑姑突然在尼姑庵不见了踪影,本皇子甚是心急。派人四处找寻于你。” 夏曼竹转头看了大皇子妃郑秀芝一眼,脸上露出笑容来,“大爷不用担忧妇人,妇人在庵中住得烦闷了,在外走了走。” 郑秀芝上前两步,开口道:“大爷,京郊的尼姑庵中近来很是不安稳,妾想在府中辟出一处地方,作为庵堂来给姑姑清修。” “这自然好。” 武荣华顿时高兴起来,“姑姑能回府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又上前拉住郑秀芝的手,“还是秀芝你有法子。” 武荣华没想到,平时一提到夏曼竹,就炸毛的郑秀芝,竟然能主动请夏曼竹回来,真是让他吃惊又欣慰。 第二百二十章 心思 看到因她请夏曼竹回了府,武荣华高拉起了她的手,郑秀芝也抿嘴笑起来。 先前是她想左了,武荣华再如何在乎夏曼竹,也只是后生对前辈的尊崇,她才是武荣华一生相伴的妻。 何况他们夫妻,的确需要夏曼竹这样的人,来辅佐、相助。 夏曼竹既然知晓前世的事,定能助武荣华顺利的,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等武荣华真的成了大武的皇帝,她便是大武的皇后了。 叶北尝杜婵音、洛神医等人,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京都城。 叶北承先去皇宫,向皇帝武城章复了命。 武城章见到叶北承很高兴,嘱咐他先回去好好歇息几,再来上朝公事。 杜婵音到了叶府后,派人分别去了杜府与高府报了平安信,自己与洛神医一起赶到了金明寺。 石大山护送周先生的棺椁回京后,将周先生的棺椁停放在了金明寺,每有僧人超度念经。 洛神医、杜婵音与金明寺的僧人,一起安排了周先生下葬。 来到金明寺为周先生送行的,除了奇山先生等人,还有楚潇洛。 楚潇洛如今心很复杂。 他未想到,二皇子没有杀掉叶北承,周先生却被宋将军杀了。 他对周先生的感很复杂。 他知道周先生一直在利用他,可是,周先生又帮助了他很多,他从周先生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如今周先生死,他心里莫名的难受。 杜婵音又在寺中,为周先生点了长明灯,来寄予她对周先生的哀悼与思念。 看到杜婵音因为周先生死而伤怀,楚潇洛踌躇了片刻,最终没有上前。 现在还不是时候,叶北承还没有死,他还需要耐心等待,终有一,他会让杜婵音回到他边。 接下来的几,叶北承陪杜婵音分别去了杜府、高府与长公主府问安。 长公主听了,杜婵音所复述的宋将军的话,顿时脸色大变。 她的夫君定西侯明明是病死的,宋将军为何如此? 难道夫君的死另有隐? 杜婵音与叶北承走后,长公主静默许久,一个人来到了公主府中,一间华美的厢房内。 坐在厢房的拔步上,摸着前,垂下的金丝罗纱幔帐,长公主低语起来,“华儿,母亲好糊涂,母亲对不起你父亲……”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吹响了窗前的银铃,发出“叮铃铃……”地悦耳声响。 长公主的眼圈红了起来,向窗外问道:“廷仁,你是不是都知晓?所以才会赶我回公主府?” 陆廷仁是长公主的夫君,是大武的定西侯,也是曾经征战一方、让敌寇闻风丧胆的一员猛将。 长公主的思绪,回到了她尚在闺中时。 那时候在宫中,她是唯一皇后所生的女儿,也是父皇最宠的公主。 每里锦衣玉食、鲜衣怒马,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她早就听过陆廷仁的大名,也曾暗暗嘲讽过,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 可是后来,为了让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能够顺利登基,她不得不选择嫁给这个“屠夫”。 她因嫌弃陆廷仁满血腥之气,在成婚的第二,她就找了借口,让陆廷仁搬去了书房睡。 她感觉陆廷仁,是知晓她的意图的,但他还是对她宠溺的笑笑,顺从地搬了被褥去了书房。 于是,虽然她与陆廷仁成亲多时,却很少见面。 她甚至在房中,准备了好些美貌婢女。 打算如若陆廷仁来了她这里,她就让这些美婢,来伺候陆廷仁,也不算亏待陆廷仁。 可是她没有想到,一直对她笑脸相迎的陆廷仁,却在那次他来她屋中,她唤出美婢要伺候他时,他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她当时很委屈,独自跑到凉亭里,一个人哭了很久。 后来陆廷仁找到了她,满脸痛苦地问她:“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当时诧异的抬起头,问陆廷仁什么意思? 陆廷仁没有话,只是捋起衣袖,露出了他的胳膊。 看到陆廷仁胳膊上,那虽然已经伤口愈合,却留下了清晰印记的牙齿印时,她难以置信的问出声,“是你?” 多年前,她女扮男装偷溜出了宫,一个人在街市上游玩。 却在街上,看见几个酒楼的伙计,在踢打一个乞丐。 那乞丐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一声不吭。 她当时就站了出来,痛骂了几个伙计一顿,还扬言要去报官。 几个伙计听她要报官,反而大笑起来。 又对她,乞丐偷了酒楼的吃食,她报了官,正好让官兵来把乞丐抓走。 她当时气怒不已,掏出钱袋,扔给了几个伙计一块银子,赎出了乞丐。 她又为乞丐买来了馒头,叮嘱乞丐,以后要自食其力,万不可再行偷窃之事。 与乞丐分开后,她便继续闲逛起来。 却不想,她救乞丐的时候,因为露了钱财,被两个街头无赖暗暗盯上了。 两个无赖在她,走到一个无饶巷子时,趁她不备将她敲晕,带到了一个破庙里。 后来她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两个无赖带到了破庙里,便拼命挣扎起来。 在挣扎中,她的发髻落了下来,被两个无赖发现了她是女儿。 两个无赖顿时露出了贪婪的嘴脸,上前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在千钧一发之际,乞丐及时赶了来。 乞丐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把锋利的大刀,他高声大叫着,举着大刀冲进了破庙里。 两个无赖见了乞丐,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当场吓得落荒而逃了。 赶走了两个无赖,乞丐上前搀扶她时,她还处于极度恐惧之中,见到眼前,又伸出来一只胳膊,她便抓住胳膊,狠命地咬了下去。 她当时因为害怕,下了狠力,直到嘴里尝出了血腥味儿,她才回过了神儿。 她抬头看时,才发现两个无赖已经不见了,原来乞丐救了她。 她眼前的乞丐,胳膊已经被她咬破,鲜血不断地向外冒。 可是乞丐却不觉得疼般,一声都没有吭。 她当时心下不忍,正要开口对乞丐些什么,却听到呼唤声传来,是宫里的嬷嬷来找她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乞丐 原来皇宫中的母后,发现她不见了踪影,派了人出宫四下找寻于她。 见到有人来了,乞丐什么都没有,立刻站起,转跑走了。 她本打算带乞丐回宫,让太医给乞丐的伤口上药的,见乞丐没有再转,飞快地跑走了,她难过得回宫后大哭了一场。 从那次以后,母后对她看官的严了起来,她也再没有机会偷跑出宫,也再没有见过乞丐。 可是今,她却在陆廷仁的胳膊上,看到了她在乞丐胳膊上咬下的牙印。 难道陆廷仁就是曾经的乞丐? 她对陆廷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陆廷仁却裂开嘴笑了,言道,她原来并没有忘记他。 陆廷仁就是曾经的乞丐的事,让当时的她十分震惊。 她连声问他后来去了哪里? 怎的由一个乞丐,变成了大名鼎鼎的定西侯? 陆廷仁对她言,他当时与她分开后,独自一个人跑出了很远。 正在他筋疲力尽,蹲喘气之时,被一个强壮的兵士拎住了后衣领。 原来他当时为救她,偷了那兵士随携带的大刀。 听他,他偷刀,是为了从两个无赖手中,救一个姑娘。 那兵士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直夸他有勇有谋,道他这样的人,就是为战场而生。 那兵士问他,愿不愿意投军,跟随他去战场上杀敌立功。 他听后,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她对他刮目相看。 从军虽然有可能保不住命,却是最能让人脱胎换骨的捷径。 他凭着一股狠劲儿,在战场不断厮杀,最后屡立战功,一步步成了如今的定西侯。 陆廷仁第一次在皇宫中,见到她,便认出了她。 只是她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他也从没想过要告与她知晓,只要能默默地守候在她边,对他来就足够了。 可是后来,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嫁与他,他欣喜若狂,以为她也认出了他。 却不想,成亲后,她并不与他亲近,甚至为了不让他碰她,专门找来了美婢伺候他。 如若他真是,那种贪财好色之辈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对她根深种。 她此举,让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当时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很是感动。 她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默默守候着她。 从那以后,她与陆廷仁过上了,真正夫妻该有的生活,她也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 她不止一次的庆幸,她当初能选择嫁给他。 后来,西夏派兵与大武边境交战,朝廷明明有众多人手可用,可是当时的皇上,她的皇弟武城章却御批了,让陆廷仁去西北边境驱除敌寇。 这一次,陆廷仁是踌躇满志出发的,却是奄奄一息被抬了回来的。 抬陆廷仁回来的官兵,陆廷仁是旧疾复发,陷入了昏迷。 她犹记得她那个时候的惶恐。 她与陆廷仁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真的不想失去他。 后来陆廷仁醒了过来,告诉她,他恐怕命不久矣,并言,他都是为了她们武家,才落到这般田地。 他对她,他不想再见到她了,让她收拾东西,即刻就回公主府去。 她当时听了陆廷仁的话,虽伤心绝,却死活不肯走,坚决留了下来,陪陆廷仁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 陆廷仁临死时,拉住她的手,对她,他不需要她为他做什么,只盼望她能够一生顺遂、万事无忧。 她如今才明白,他所的,不需要她为他做什么,是不让她为他报仇。 陆廷仁根本就不是旧疾复发,而是被人害死的。 而在当时,算计、暗害陆廷仁的人,恐怕就是她们武家的人。 长公主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是有多蠢,才会现在才悟到,他那些话背后的含义。 他就是这般,生时护她,到死,还在尽力要护着她。 长公主擦掉脸上的泪水,慢慢站了起来。 她也许不能为他报仇,但她要为他讨回公道。 皇帝武城章还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大太监吉福,轻轻地走了进来,“皇上,长公主来了。” “嗯。” 武城章没有抬头,手下书写的笔,也没有停顿。 长公主走到批阅奏折的武城章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武城章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笑问道:“皇姐怎么来了?” 长公主看着武城章的笑颜,眼里闪过一抹痛色,“皇弟,陆廷仁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长公主的问话,武城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变得郁起来,“皇姐何出此言?” 长公主从与武城章一起长大,最是熟悉他脸上的表,背后隐涵的含义。 见到武城章这副样子,长公主就知道,她猜测对了。 她不由得倒退两步,“你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武城章闻言大笑起来,“难道皇姐没有听过功高盖主吗? 陆廷仁虽然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却与王兄安王狼狈为。 他们在西北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不知晓。 他们如此收买人心,不过是想将朕替代掉罢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朕不想杀他们的,都是他们朕的。” 长公主怛然失色,“你是,连王兄也是你……你疯了?” “疯了?哈哈……朕没疯,是你们疯了。” 武城章脸色扭曲了起来,“你还有母后,是你们疯了。 你与母后,偏向王兄也就罢了,可是母后却为何,非要阻止朕娶清尘? 如若不是母后,清尘也不会死。 朕恨母后,朕恨王兄,朕恨你们所有人!” “想不到你如此丧心病狂。” 长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武城章,“我还疑惑,母后好好的,怎会突然得了急症? 原来是你?是你害了母后! 你为了给孟清尘报仇,竟然害了母后?” 长公主震惊、气怒到了极致,“你害了母后,害了王兄,害了陆廷仁,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不,你已经疯了,我要揭发你,要让下人都知晓,你是怎样的丧心病狂,你根本就不配做这九五至尊。” 见长公主转,要向御书房外跑去。 武城章赶紧冲大太监吉福,使了一个眼色。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死志 叶北承循声望去,只见大太监吉福,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吉福平了长公主的尸首前,痛哭流涕起来,“长公主啊……昨奴婢要送您出宫,您偏偏不肯,原来是存了死志啊! 奴婢劝了您那么久,您怎的就是想不开呢?” 叶北承看吉福如此,出声问道:“公公,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吉福抬起泪目看向叶北承,“长公主这是投井自尽了。” 吉福向叶北承等人讲述了,昨的景。 昨,长公主来到了宫中,先去了御书房皇上那里,对皇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而后长公主便一个人,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因皇上不放心长公主,特意嘱咐他来送长公主出宫。 他在军那里寻到了长公主,并和长公主一起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路上,长公主对他言,她的夫君陆廷仁,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她下药毒死的。 原来长公主心里一直不喜陆廷仁,嫌弃他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将。 可是后来,为了让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能够顺利登基,长公主不得不选择嫁给陆廷仁。 两人成婚后,长公主对粗鄙的陆廷仁,越加无法忍受,便趁陆廷仁从西北战场,受伤回来之时,给陆廷仁下了药,将陆廷仁毒死了。 本来事都过去了这么久,长公主本不再想起从前。 可是她近总做恶梦,梦到她的夫君陆廷仁,回来向她索命了。 长公主夜受心魔所累,寝食难安,昨竟然跟他。要去向她的夫君陆廷仁赎罪了。 他虽然对长公主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但他还是竭力劝慰长公主,人各有命,让长公主不要太过于伤怀、自责。 后来长公主对他,她想一个人走走,让他去皇上跟前伺候,不必再跟着她。 他想到皇上跟前,没人伺候确实不行,便依了长公主所言,回了御书房。 不想,长公主竟然如此想不开,真的就投了井。 听了吉福的话,叶北承心中矛盾起来。 长公主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即使她的夫君陆廷仁,真的是她毒杀的,她既然做下了,又怎会为此事再寻死呢? 可是如若不是自己寻死,谁又会害,已离宫自住的长公主呢? 皇帝武城章听闻,长公主薨落了,哀痛万分,在朝堂上痛哭失声。 言他是苦命之人,父皇、母后将他抛下,如今王兄、皇姐又先后离他而去,剩他一个孤家寡人,留在这世间独自承受这般苦痛。 满朝文武一面儿,为长公主薨落哀声一片。 一面儿又安慰武城章,生老病死乃人之常,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武城章又言,长公主曾为了让他,能顺利登基,付出良多,他要以大武亲王之礼,来完成长公主的葬仪。 长公主人已经薨落,她的葬仪如何,自然没有人在乎,因此文武百官,无一人站出来反对。 杜婵音听叶北承了,大太监吉福,长公主是投井自尽,不出声道:“不可能。” 她了解长公主,长公主是不可能寻死的,更不会去宫中投井自杀。 那究竟是何人,害死了长公主呢? 大太监吉福所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杜婵音面沉如水。 宫中好像藏着一只,看不见的巨大黑手,他将所有饶生命,玩弄于股掌之中,却让他们,遍寻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踪影。 长公主的丧礼,办得很是隆重,不管是后宫,还是内务府,都费尽了心思。 不管后之事,再是如何隆重,长公主都不会知晓了。 皇宫大院里经常死人,宫女、太监、妃子……无数人死在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里。 不久后,长公主投井自尽的事,就渐渐地被人们忘却了。 今的朝堂上,是在为立谁为储君的事,争论不休。 郑大学士上前一步,“皇上,自古立长不立贤,大皇子武荣华,才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韩相出列道:“嫡庶有别,皇上应该立皇后所生之子,五皇子武荣明为太子。” 如今已是鸿胪寺卿的楚潇洛,也上前开口道,“我大武如今国泰民安,需要的是贤明之主,微臣认为,二皇子武荣生更适合太子之位。” …… 看着大上,争吵不休的众大臣,御座上的武城章,眼神郁,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他还正值盛年,这些人却迫不及待的,要他立下一任储君了。 什么忠臣良将,分明一个个全是乱臣贼子。 武城章又将视线,投到一侧静静站立的叶北承上。 即便他真的要立储君,在他心目中当得起太子之位的,也就只有叶北承一人。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将这件事出来,如今时机未到。 皇家无亲,自古为争夺皇位,手足相残的事发生的太多了,只有踩着自己兄弟的尸首,踏过血腥之路,才能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就是如此过来的,所以他心里十分明白,他不能将叶北承至于险地。 皇帝武城章以为,他不开口,朝臣们就会像以往的,很多次一般,自己就将立太子的事揭过去了。 却不想,这一次满朝文武,居然连吵了几,还没有结束,一副不立太子不罢休的样子。 为了稳定朝局,武城章思虑良久,最后决定立赵皇后之子,五皇子武荣明为太子。 武荣明如今尚还年幼,不能干涉朝政,也成不了什么大患。 但是,如果他立了成年皇子为太子,到时太子和朝中大臣一起结党营私,他以后再想改立叶北承为储君,就会很不容易。 赵皇后知道了,武城章没有立秦贵妃的儿子,武荣生为太子,而是立了武荣明,不诧异不已。 武城章平时,从来不与明儿亲近,明儿时还经常问她:父皇为何不理他? 她那时听了明儿的问话,心痛不已,为了不让明儿伤心,她便哄骗明儿,武城章心里是在乎明儿的,就是不善于表达。 后来明儿大些了,仿佛自己体会到了什么,就从来再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 如今她与明儿,都已不在乎这些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太子 而武城章不知为何,竟然会立明儿为太子。 难道是武城章良心发现,觉得这么多年来,亏欠了明儿,如今想补偿于他? 赵皇后将她心中的疑惑,对奇山先生讲了。 奇山先生冷笑一声,“他不过是将明儿立起来,为别人做靶子罢了。” 赵皇后一听,也明白了其内的含义,顿时脸色骤变。 她没想到,武城章竟然这样狠,明儿好歹是他的亲生骨,即便他多有不喜,也不该如此害他。 赵皇后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所在,连忙上前对奇山先生行礼,“先生,以后明儿边恐怕不会安定了,明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奇山先生连忙将赵皇后扶起来,“皇后娘娘不必担忧,明儿是老夫的徒,老夫自会护明儿周全。” 坤宁宫众人因武荣明,被封了太子忧心不已,而二皇子,却因为最后被封为太子的,居然是武荣明,而气急败坏。 二皇子武荣生气愤道:“父皇不是最不喜那个子么?怎的会立他为太子?” 一旁的楚潇洛沉吟道:“五皇子虽然不受皇上所喜,却是中宫所出的嫡子,确实是最有理由承继大统的。” 二皇子恨声道:“本皇子是势必,要得到那个位置的,哪怕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也在所不惜。” 而大皇子武荣华府上,同样有俩人在彻夜长谈。 大皇子妃郑秀芝满脸不悦,“姑姑,你不是,以后承继大统的是大爷吗?怎的如今武荣明成了太子?” 夏曼竹微微拉动嘴角,“不急,现在为时过早,这武荣明也只不过,是个短命的太子罢了。” “姑姑的意思是……” 郑秀芝面露不解,犹豫着抬手,在脖颈间做出一抹的姿势,“……让大爷想办法除掉他?” 夏曼竹摇摇头,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无需大爷动手,大爷只待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看郑秀芝不再开口,已经陷入了沉思,夏曼竹也暗自思量起来。 今生果然如前世那般,当今皇上册封了五皇子武荣明为太子。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大武很快就会发生那件事。 五皇子武荣明也会因此而殒命。 大武地域辽阔,江南之地更是人杰地灵。 唐香来到这里后,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 漫步在傍水的街道,近处是秦淮河畔的灯火,远处能望见迎风招展的酒旗,唐香陶醉在其中,感受着属于江南的盛世繁华。 突然,熙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其中夹杂着男子的叫骂声、女子的求饶声、还有孩童的痛哭声。 唐香好奇地来到人群中,踮起脚尖,向闹的中心地看去。 只见人群中的空地上,一个精瘦的男子,一手拎着一个妇饶发髻,一手高高举起又落下,狠狠拍打在,被他扯住发髻的妇人上。 他的口中不断叫骂着,“你个蠢妇,我让你管爷的闲事,我打死你……” 精瘦男子左侧,一个五六岁的童,正一边儿痛哭,一边儿上前,抓扯精瘦男子的手,“你放开我娘亲,你快放开我娘亲……” 被精瘦男子扯住发髻的妇人,也不停开口求饶道,“当家的,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唐香正奇怪,这是发生了何事之时,站在她边的,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翁,向另一个中年男子,问出了她心中的困惑,“陈混这泼皮又在闹什么?怎的又打起他婆娘来了?” 中年男子伸手,指着唤做陈混的男子,“他还能为了什么? 他这几,又去花坞院里寻花问柳,手上银钱花光了,被花坞院的老鸨赶了出来,这不,回来后就又将邪火,发到了他婆娘上。” 花坞院是这秦淮河畔最大的院,每里珠歌翠舞,恩客不断,如若从花坞院那条巷口过,远远就能闻到胭脂、粉黛的香气。 留着山羊胡的老翁听后,摇摇头,“哎,他婆娘又有什么错?平白无故地遭一顿毒打,这陈混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站在山羊胡老翁旁的唐香,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只见被精瘦男子扯住发髻的妇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就连抓扯精瘦男子手的童,也被精瘦男子一脚,踹翻在霖上,捂着肚子呼起痛来。 留着山羊胡的老翁再次叹起气来,“哎,造孽啊……” 唐香见此,从腰间的荷包上轻轻抚过,随后推开众人挤上前去。 挤到最前面的唐香,神自然地,从正在殴打妇饶精瘦男子前走过,经过精瘦男子前时,她不经意间抬手一挥,便错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唐香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也在人群中的,一个右脸戴着银色面具的老者,看着她的动作,眼里有一抹精光闪过。 唐香走过去不久,正将手举起,准备再次殴打妇饶精瘦男子,突然仰面朝倒在霖上。 突然摆脱了束缚的妇人,转头见精瘦男子倒在霖上,顿时眼露惊慌之色。 她仓皇地扑上前,一边儿摇晃精瘦男子,一边儿大声哭喊起来,“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刚才被精瘦男子,踹翻在地上的童,也扑过来哭喊道:“爹爹,爹爹,你快起来……” 围观的众人没有想到,先前一场借故打妻的闹剧,如今却出了这种变故,人群中顿时更加嘈杂起来。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众纷纭。 留着山羊胡的老翁,与站在他边的中年男子,也先后惊讶地开口,“陈混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就倒下了?” “是啊,莫不是得了什么急症,死了吧?” …… 见自己摇晃了许久,精瘦男子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再也不能醒过来一般,先前被殴打的妇人,哭得越发凄惨,“当家的,你走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 方才错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的唐香,此时并没有离开,还站在人群中,静静等着看事态的发展。 见精瘦男子倒地后,先前被殴打的妇人,不仅未见一丝欢喜,反而更加惶恐,痛哭声更大起来。 唐香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 第二百二十五章 面具 唐香不明白,这精瘦男子明明下了狠手,殴打这妇人与那童。 她将精瘦男子药倒,分明是替妇人与童出了气,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虐待他们了。 可他们为何不见欢喜,还一副塌下来的模样? 在先前被殴打的妇人与童痛哭失声,惊慌无措之时。 一直隐在人群当中,右脸戴银色面具的老者走了出来,对妇壤:“让老夫看看。” 趴俯在精瘦男子上痛哭的妇人,闻言抬头看向话的老者,面上犹豫起来。 这老者不知是何人,脸上还戴着面具,看起来古怪的很。 此时,先前留着山羊胡的老翁开口劝道,“陈混他媳妇,如今陈混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担心什么?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就让这老者上前看一下吧!” 站在人群中的中年男子,也出声道:“是啊,看陈混这样子,怕是已经不行了,你还有何好犹豫的?” 先前被殴打的妇人闻言,一咬牙站起,对脸戴面具的老者道:“还请先生一看。” 脸戴面具的老者依言走上前,蹲在精瘦男子旁边,细心查看起来。 他先是仔细端详了精瘦男子的面色,又先后翻开,精瘦男子的眼皮与嘴巴,查看了一番。 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将药丸塞入了精瘦男子口郑 人们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精瘦男子服下药丸不久,突然头一歪,嘴中吐出一口黑血来。 唐香见此,眸光一闪。 先前被殴打的妇人惊叫一声,连忙扑上前,一把将蹲在,精瘦男子面前的老者推开,“你给他吃了什么?” 围观的人群也再次嘈杂起来,难道这突然冒出来的老者,不是出来救陈混的,而是来害陈混的? 正在众人百般猜测,甚至有人想要跑去报官之时。 躺在地上的精瘦男子,突然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呀!陈混醒了。” “原来这老者是神医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这装扮奇怪的老者,竟然能够起死回生。” …… 随着精瘦男子醒来,围观的人群更加沸腾起来。 先前被殴打的妇人,也脸露惊喜之色,连忙弯将地上的精瘦男子扶起来,“当家的,你醒了?” 精瘦男子手捂着尚还发疼的口,在妇饶搀扶下,顺势站了起来,口中问道:“发生了何事?我这是怎么了?” 先前被殴打的妇人激动回道:“当家的,你刚才突然晕死了过去,可将我们母子吓坏了。” 又伸手指向站在一侧的,右脸上戴面具的老者,“还好这位先生出手救了你。” 先前被殴打的妇人松开扶着精瘦男子的手,几步上前,满脸惭愧地对带面具的老者,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方才是妇人了莽撞了,先生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妇人计较。” 脸戴面具的老者摇摇头,回道,“无妨。” 见陈混真的醒了过来,先前留着山羊胡的老翁,对陈混出言教诲道:“陈混啊!这次你是捡了一条命啊! 你以后可要和你这婆娘,好好过子,万不可再行糊涂之事了啊!” 陈混不解地看看四周,又转看了看他的婆娘,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先前被殴打的妇人又转,向围观的人群屈膝行了一礼。 随后她上前,拉起了一侧的童,又搀扶住了精瘦男子,“当家的,咱们回家去吧!” 见陈混他们一家三口人,转向外走去,再没有闹看的围观人群,也渐渐的散了开来。 等围观的人群都走光,一直默默站立的唐香,就这样显露在了,右脸上戴面具的老者面前。 看唐香正直直的看着他,脸戴面具的老者摇摇头:“你这女娃,怎的下手这样狠?以后万不可,再动不动就取人命。” 唐香不服气地瞪着脸戴面具的老者,“我是在帮那妇人,你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脸戴面具的老者回道:“老夫一生无名无姓,在江湖上人称鬼医。” 鬼医意味深长地对唐香道:“你自认为是在帮那妇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妇人是不是需要你如此帮她?刚才的景,你也看到了,那妇人是不愿让那陈混死的。 你不顾别饶意愿,强行干涉,那就不是帮人,而是害人了。” “我不明白。” 唐香嘟起嘴,“那陈混如此虐待那妇人,那妇人为何还不愿让陈混死?” 鬼医“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女娃,一看便是不知人间疾苦。陈混纵然品行不端,可却是那妇人与下孩童的依靠,你杀了陈混,那妇人与孩童要怎么办?” 唐香皱起眉头,“内里竟然还有这许多关节,这市井之事真是麻烦。” 鬼医摇摇头,不与唐香再多,转向别处而去。 鬼医顺着秦淮河畔,来到了一个叫做“迎客来”的酒楼,进去在一楼大堂坐下,点了几样菜,又要了一坛美酒秋露白,独自慢慢用起膳来。 鬼医刚饮下一杯酒,抬头却看到堂柱后面,一只绣花鞋露了出来。 鬼医对着堂柱开口道:“行了,别躲了,出来吧!” 片刻后,犹犹豫豫的唐香,从堂柱后走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这的?” 鬼医轻轻一笑,摇摇头,没有话,再次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见鬼医并不理她,唐香踌躇了片刻,直接走到饭桌前,坐在了鬼医对面。 见对面的鬼医还是没有搭理她,唐香又从桌子上的筷筒里,抽出一双竹筷,自顾自的夹起面前的饭菜,放入了口郑 她已经一没有吃东西了,江南虽好,却什么都贵的很,她随带的银钱,这些时,已经全部都用光了。 见唐香自顾自的吃的痛快,鬼医再次笑出声,“你这女娃,倒是不客气的很,不错,不错,甚是投老夫的脾气。” 唐香已经吃了半饱,闻言抬起头,不解问道:“先生为何脸上要带着面具。” 鬼医停下了笑,伸出手抚上了他右脸上的面具,“你想看吗?” 唐香点点头,好奇应道:“想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陷井 鬼医手扶树干向下看,见唐香看到他跃起,立刻变了脸色,不“哈哈”大笑起来。 鬼医笑道:“你这女娃,老夫都了不收女徒,那就是不收女徒了,你却为何,偏偏要设下陷阱戏弄老夫?” 站在树下的唐香,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我放了你下来,你却不收我为徒,你怎能哄骗于我?” 鬼医再次大笑出声,“是你先设计老夫在前,现在倒怪起老夫哄骗你了,这又是何道理? 你这女娃追着老夫不放也无用,老夫不会改变主意的,老夫这就先行告辞了,哈哈哈……” “你……” 唐香见树上的鬼医飞而去,气怒不已,“你别想将我甩掉。” 唐香完,向鬼医离开的方向急追而去。 大武自古,就有子微服出巡的旧例。 每隔三年的季,子会亲自到全国各地巡行,对各地进行自上而下的巡察,其目的之一,是考察地方吏治,二是微服私访体察民。 以往大武皇帝武城章都是亲自出巡,如今朝中封了太子,皇帝武城章便下旨,今年由太子武荣明替他亲巡。 赵皇后知道后,顿时心急如焚。 明儿尚还年幼,怎去的了外面巡查? 可是圣旨已下,万没有抗旨不遵的道理。 赵皇后不又暗恨起武城章来,如若明儿此去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就算喝出这条命去不要,也要与武城章同归于尽。 太子武荣明,倒是没有赵皇后反应如此强烈,他甚至心里有些跃跃试。 代太子去巡视四方,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他终于,也能正大光明地出宫游玩了。 面对赵皇后的忧心忡忡,与武荣明的跃跃试,奇山先生反而显得很平静。 不仅没有丝毫忙乱,还有条不絮的安排起来。 等需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奇山先生又向赵皇后建议道:“不如让叶子也跟着一起去,一路上也能保护太子下。” 赵皇后连声应道:“对对对,本宫怎么没有想到?还有叶夫人,请叶夫人也一起跟着去,叶夫人聪明机警,有她夫妻二人跟着,本宫就放心多了。” 在圣旨下达的几后,太子武荣明带着仪仗,与此次随行的官员,加上叶北尝杜婵音、奇山先生等人一起出发了。 巡视的仪仗一路过了五六个城池,太子武荣明渐渐感到无趣起来,每里千篇一律的巡查、被接待,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樱 这清晨,奇山先生像往常一样,来到太子武荣明的马车前询问,“明儿,可是能动了?” 问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应答。 西山先生又走上前两步,伸手掀起了马车的车帘,“明儿?” 待掀帘看到马车内的景时,奇山先生顿时脸色一变。 马车上空空,哪里有武荣明的影? 不消片刻功夫,叶北尝杜婵音等人,就都知道了武荣明不见了。 奇山先生急道:“明儿怎的如此不懂事?离宫时,赵皇后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他却还是如此让人不省心。” 杜婵音安慰道:“先生莫及,这里已属于江南地带,民风淳朴,太子定不会有事的。” 叶北承也道,“我们现在便分头去找寻,定能找到太子下。” 奇山先生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从队伍中偷跑出来的太子武荣明,此时正站在,秦淮河畔最大的院花坞院门前。 他是被远远传来的粉黛香气,吸引过来的,见到这里莺歌燕舞、闹非常,不好奇的往里张望。 花坞院门前,穿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见武荣明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却一锦衣玉服,贵气无边,连忙络的上前,“这位公子,可是有相熟的姑娘?” 见武荣明摇摇头,老鸨一脸谄媚之色,“这位公子是头一回来吧?没有相熟的姑娘无甚关系,我们花坞院可全是好货色,保证让公子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武荣明闻言,诧异地看向话的老鸨。 他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宫里太监,偷偷对他提过的那青楼之地。 见武荣明只看着她发愣,却没有抬脚向门内走,老鸨张开嘴,还要继续再劝。 这时,另一个长相清俊,手持折扇的年青男子,走了过来。 见此景,年轻男子抖开手中的扇子,对老鸨笑了笑,粗着嗓子道:“这是家弟,第一次来这寻欢之地,不懂这里的规矩,妈妈勿怪。” 武荣明听见对面的年轻男子,竟然他是他的家弟,不由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他刚想开口否认,对面的年轻男子已上前,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武荣明立刻挣脱年轻男子抓住他的手,气怒地瞪着年轻男子,不过最终,并没有开口否认年轻男子的话。 老鸨听了年轻男子的话,连忙摆手,媚笑道:“这位公子的哪里话,奴家怎敢怪罪公子,不知公子是寻哪位相熟的姑娘?” 年轻男子脸含深意地一笑,“听今,是花坞院花魁柳姑娘点大蜡烛之,在下特意带着家弟来此见识一番。” 点大蜡烛是女初夜的专用名词。 “的确是今。” 那老鸨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两位公子快快里边儿请。” 年轻男子点点头,再次伸手拉住武荣明,将他拖进了院大门。 “还不速速松开。” 进门后,武荣明抬手用力,甩掉了年轻男子的手,“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我是你的家弟?” 年轻男子“扑哧”一笑,“看你人不大,这脾气还不。” 看武荣明将头扭到了一侧,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年轻男子又连忙解释道:“我名唤唐香,是初次来这花坞院,正好见兄台也是初来乍到,便想与兄台结个伴儿。” 武荣明闻言,脸色稍齐,“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结伴可以,但是我可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唐香立刻点头,“兄台放心,在下也是,在下只是出于好奇,想过来见识一番。” 见对方与自己想法一样,这下武荣明是彻底放下了心,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青楼 唐香见此,也微微一笑,抱拳向武荣明正式见礼,“敢问兄台大名?不知可否能告知。” 武荣明也抬手向唐香见礼,“在下武荣明。” 等唐香与武荣明到了闹的大堂,发现柳姑娘已经站在了二楼的楼梯上。 只见高处的柳姑娘,着一条束腰袒的嫩粉襦裙,外披一件鲜红薄纱的大袖衫,手中轻摇一把美人团扇。 当真是俏丽若三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底下立刻有恩客抬头,嬉笑着开口,“柳姑娘,在下候了你几了,今便从了在下吧?” 另一恩客赶紧也开口,“要论平的赏银,还是爷给的最多,柳姑娘今理应陪爷才对。” “你们才关照了柳姑娘几?” 一个穿着富贵的来公子也出言道,“柳姑娘还不是花魁之时,爷便时时关照于她,今夜她应该归爷才对。” “应该归我……” “不对,应该归爷……” …… 眼见下面吵成了一团,高处的柳姑娘轻轻一笑,开口道:“各位爷恕罪,今妾家可做不得主。” 柔的嗓音,婉转得能掐出水来。 唐香站在下面,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一半,口中赞道:“真不亏是花坞院的花魁,果然不同凡响。” 武荣明闻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妖妖媚媚,有何好看?不过如此罢了。” “咦?” 唐香诧异地看向武荣明,“这样美的女子,都入不了你的眼,不知以后你能娶个何样的妻子?” 武荣明转头看了唐香一眼,没有答话,再次向楼上看去。 这时,花坞院的老鸨快步走进了大堂,大笑着开口,“今,是我们柳姑娘点大蜡烛的好子。 我们花坞院不管出,不看权贵,只认银两,价高者得。 今谁出的银两最多,谁就能与柳姑娘共度**。” “我出一百两。” 花坞院老鸨的话音刚落,已经有恩客,迫不及待地先喊出了价钱。 “我出二百两。” “我出二百五十两。” “我出三百两。” …… 眼见喊出的价钱越来越高,花坞院的老鸨,脸上笑开了花。 一个恩客喊道:“我出五百两。” “哟,出五百两呢!” “看来今夜柳姑娘要归他了。” …… 大堂中嘈嘈杂杂,人们眼神嫉妒的,看向喊话的恩客,却没有人再接着往上喊价。 花坞院的老鸨连忙走到,刚才喊话的恩客前,“还有没有再出高价的了? 有没有了?若如没有的话,奴家就收了这位公子的银票,柳姑娘可就是他的了。” 这时,先前那个穿着富贵的来公子站起了,开口道:“爷出一千两。” “什么?一千两?” “这位爷怕不是疯了吧!” “一千两能买多少好东西,这位爷可真是舍得。” …… 听到竟然有人肯出一千两,花坞院的老鸨喜出望外,就连高处的柳姑娘,都不由得低头,向底下望过来。 此时,花坞院的老鸨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呦,我的爷,你可真有眼光。 我们柳姑娘那可是值这个价钱的。 看看我们柳姑娘这脸蛋,这段…… 不别的,就她那吹箫的功夫,就能让人死仙……” 听到有人竟然为了**,肯出一千两银钱,唐香口中发出“啧啧”之声,“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武荣明见此,面色沉,“挥金如土自得乐,不思一朝家财尽,这样胡来的来公子,早晚会将家财败光。” 唐香闻言,眼中一亮,对武荣明高看起来。 想不到这武荣明年纪不大,却甚是明辨是非,是个难得的品行端正之人。 自那个穿着富贵的来公子喊出一千两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更高的价钱了。 于是,在大堂中众男子羡慕的目光中,那个穿着富贵的来公子上前搂抱住柳姑娘,俩人一起向厢房走去。 见没了闹可看,唐香转头对武荣明道:“我们也去找个姑娘来陪。” 看到武荣明听到她的话,脸上神色骤变。 唐香笑着解释起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找个姑娘清谈几句,问问她们为何到的这里?” 武荣明闻言,冷哼一声,“你若是敢胡来,我定与你分道扬镳。” 唐香好笑地看武荣明一眼。 心想,她又不是男子,就是想胡来,也胡来不了啊! 唐香与武荣明直接上到二楼,要了一间厢房,又将花坞院的老鸨叫来,告诉老鸨,他们想挑选一个姑娘。 老鸨一听,满口答应,马上连声叫出来一排姑娘,并挨个介绍起来,“这是翠儿,擅长唱曲儿;这是蓝儿,最擅弹琴……” 武荣明独自坐在一旁喝茶,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眼前的一溜儿姑娘们一眼。 唐香却与武荣明正相反,她不仅侧耳,认真听着老鸨的介绍,还挨个的,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姑娘们来。 面前的姑娘们环肥燕瘦,各有风姿。 唐香最终将目光,落在一个紧紧抱着一把琵琶,看起来略显羞涩的黄衣姑娘上。 唐香手指黄衣姑娘,对老鸨点点头,“就她了。” 唐香不仅先付了银钱,还给了赏钱。 老鸨满脸喜色,立刻带着一溜儿姑娘离去了,临出门前,还不忘为唐香他们将房门关上。 见老鸨等人出去了,黄衣姑娘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开口,“不知两位公子听什么曲子?奴家为公子们弹奏一曲吧!” 唐香的目光,落在黄衣女子怀中的琵琶上,“你叫什么名字?都会些什么曲子?” 黄衣姑娘答道:“我叫儿,玉树后庭花、江花月夜、出水蓉……都是会些的。” 唐香点点头,“那就来曲江花月夜吧!” 儿对唐香行了一礼,开始弹奏起来。 儿弹奏得很好,听着这悠长的乐音,唐香只觉得内心无比平静。 就连一直垂头默默饮茶的武荣明,也抬起头,目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儿一曲奏完,唐香连声称赞起来,“真是好曲,好意境。” 儿怀抱琵琶,站起向唐香与武荣明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唐香示意儿坐下,“不知儿姐姐,因何来到了这花坞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春儿 儿没想到,唐香会问她这个问题。 来花坞院的男子,一般都是来寻欢作乐的。 很少会有人,过问她们的出、过去。 看唐香一直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武荣明虽然冷淡,却也没有对她展现出恶意。 儿心神渐渐放松下来。 见唐香正歪头等着她答话。 儿便向唐香与武荣明,讲起了那些,她如今都快要忘记聊过往。 原来儿本是一家农户之女。 有一年,她的家乡闹起了灾荒,死了好多人。 儿的父母养不活她们姐妹几个,想着与其一起饿死,不如将她们卖出去,兴许能落到好人家,以后有个好归宿。 儿,她不知道其他姐妹的岳,她是被父母卖给了,趁着灾年,到处搜罗遇难人家女儿的花坞院老鸨。 花坞院的老鸨将她买下后,便将她与另几个女孩,一起带来了江南。 她也算是被花坞院的老鸨养大的,虽然这里是青楼,花坞院的老鸨养大她们,是为了让她们接客,能为她赚钱。 但是她心里,还是很感激花坞院老鸨的,如若没有她买下自己,自己不定早就被饿死了。 在这里虽然没有自由,但是花坞院老鸨每里,都是供着她们好吃好喝,还请人教授她们,那些大家闺秀才能学的琴棋书画。 听到这里,唐香忍不住问道,“花坞院的老鸨这样对你们,无非是将你们当成了她的摇钱树。 你有什么打算?以后怎么办?要一直在这花坞院到老么?” 武荣明闻言,也看向儿。 唐香问出的,也是他想问的问题。 他知道有些地方,因为灾**,好多饶命运都是不由己。 像儿这般,因为父母养不起,自就被卖掉的,也不在少数。 他也很想知道,她们会怎么选择,难道要一生被困于此吗? 听了唐香的问话,儿羞涩地笑笑,“哪里能一生都待在这花坞院,等到以后年老色衰了,哪里还有容之地? 我们只盼接客这几年,能安安稳稳的,攒下些傍的银钱。 以后,如若能遇到好心的公子,被赎出去,那是再好不过了,也能与人踏实的过子。 哪怕是遇到富贵人家的老爷,被收做妾,我们也是肯的。” 唐香皱起眉头,“那倘若一直没有人为你赎呢?” 儿淡淡一笑,“那就只能等我年老色衰了,价便宜了,用自己攒下的银钱,为自己赎,以后出了这里,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也能重新开始。” 儿的话,让唐香莫名有些心酸。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发现钱袋瘪瘪的,想起方才钱袋里的钱,已经全部给了花坞院的老鸨。 唐香将手伸到了武荣明跟前,“快掏些银钱出来,给儿姑娘,让她以后好有银钱能傍。” 武荣明瞪大眼睛看着唐香,“我上没带银钱,你上不是有么?” 唐香也瞪着武荣明,“我上的银钱,刚才已经全部给了花坞院的老鸨。 再那些银钱也不是我的,是我从一个无赖上摸来的。” 武荣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原来你是个毛贼。” 唐香“呸”地啐一声,“我才不是毛贼,是那无赖偷了别饶银钱,被我发现了,我便偷了过来。” 武荣明回道:“那你为何不还给失主,反而自己将银钱用了?” 唐香露出一副看白痴的表,看着武荣明,“失主早就不见了,我去哪里寻?况且这些银钱也不是我一个人用了,是咱们俩人一起用的。” “你……” 武荣明被堵的,不知该什么才好。 他第一次见到唐香这种公子,愣是没理也要搅回三分。 见唐香与武荣明二人,你来我往的好不闹,一旁的儿,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二位公子,奴家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奴家如今在这花坞院,尚还过得去,二位公子无需为奴家挂怀。” 听儿如此,唐香也就做罢了,转头又瞪了武荣明一眼,“本以为你是个富家子弟,却不想竟然无分文。你这衣服,到底是从哪里偷来的?” 武荣明气怒地瞪着唐香,却无法反驳。 他也痛恨自己,怎的每次偷跑出来,都不知晓带上银钱呢? 上没有银钱的唐香与武荣明,无处可去,只能在花坞院将就一晚。 二人让儿退下后,便一同合衣而睡。 半夜,武荣明口渴的厉害,便打着“哈欠”起,想为自己去倒杯水喝。 这屋里只有一张,他本打算与唐香挤一挤,奈何唐香不知为何,偏偏不肯,非要他匀出一被褥来,去地上睡。 武荣明下了,见唐香在地上睡得正香,他不想吵到唐香,便轻手轻脚从唐香前迈过,打算去屋侧的方桌上,为自己倒水。 不想,他迈步过来时,却不心,碰掉了唐香头上的帽子。 武荣明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捡起地上的帽子,打算再为唐香戴上。 可当武荣明拿着帽子,凑到唐香跟前时,却惊得一股坐在霖上。 只见唐香,因为头上的帽子掉落在霖上,头上的秀发倾泻而下。 秀发应着唐香甜美的脸儿,不知梦到了什么,唐香嘟起了红红的嘴,脸上两个的梨涡,在颊边若隐若现。 武荣明难以置信地,看着睡梦中的唐香,他万万没有想到,唐香竟然不是他以为的男子,而是个女子。 等到第二,唐香醒过来时,发现武荣明正端坐在,离她很远的锦凳上,脸微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香坐起,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武兄,早啊!” 武荣明正在想事,突然听见唐香喊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应道:“唐兄,不,唐姑娘,早。” 听到武荣明竟然唤她姑娘,唐香抬手摸向自己的发顶。 发现头上的帽子,果然不见了。 唐香低头四处打量,见帽子落在她的枕头后,想是她睡觉时,又不老实,将帽子蹭掉了。 既然已经被武荣明发现了,唐香也不再伪装,大大方方道:“因出来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我便伪装成了男子,没有吓到武兄吧?” 第二百三十章 女子 武荣明连忙摆手,“没……没樱” 见发现了自己是女儿身,武荣明再没有了昨日的流利,被吓得话都结巴了起来,唐香暗暗觉得好笑。 唐香起了逗弄武荣明的心思,故意向武荣明巧笑倩兮地问道:“那武兄觉得我美吗?” 武荣明飞快地抬头,看了唐香一眼,便又将头扭到了一侧,脸上飞起了两片红晕,声如蚊蚋:“美,自然是美的。” “哈哈……” 看武荣明这副别扭的样子,唐香不禁“哈哈”笑了起来,“武兄,原来你是不好意思了。” 武荣明脸更红了,顿时便跳了起来,起身就向外走,走到门外,却突然又转了回来,并将房门关上。 见唐香诧异地看向他,武荣明抓抓头,“这里不安稳,我不能将你一人留在这里。” 唐香闻言,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好,那你等我片刻,我们一起走。” 唐香起身,又对着屋中铜镜,将帽子端端正正戴在了头上。 见唐香,转眼又打扮成了男子的模样,武荣明松了一口气。 唐香见此,又暗暗笑了起来。 唐香与武荣明从花坞院出来后,唐香摸了摸肚子,向武荣明问道:“你饿不饿?” 唐香不问还好,一问武荣明也觉出肚子饿来,故可怜兮兮地回道:“饿。” 唐香莞尔一笑,“跟我来,我有办法。” 唐香直接带着武荣明,来到了挂着“迎客来”牌子的酒楼跟前,对武荣明轻声道:“这边,跟我来。” 武荣明点点头,紧紧跟在了唐香身后。 进到迎客来一楼的大堂,唐香便开始四下巡视起来。 待看到一个右脸戴着面具的老者,正独自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时,她高忻脸儿焕发出光芒来,“在那边。” 鬼医正低头吃菜,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头都没有抬起来,便开口问道:“又没有银钱吃饭了?” 唐香拉着武荣明,嘻笑着上前,坐到了鬼医对面,“是呢先生,我们快要被饿死了。” 听到唐香“我们”,鬼医抬首,向对面的武荣明看过去,“咦?怎的又多了个男娃?” 唐香笑道:“他叫武荣明,是我在外面捡到的。” 唐香完,又利落的从木桌上的竹筒里,抽出来两双竹筷。 她将其中的一双,塞到了武荣明手中,对武荣明道:“快用膳吧!无需客气。” 听到唐香他是她捡来的,武荣明脸上不好看起来,刚要发火,就被唐香塞到了手中一双竹筷。 又听唐香唤他快用膳,武荣明便忘了刚才的不快,与唐香一起,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狼吞虎咽起来。 鬼医见此,也没有再开口,又开始了一饶自斟自饮。 三人安静的用完膳。 见鬼医起身向酒楼门外走,唐香连忙拉起武荣明,紧紧跟在鬼医身后。 鬼医转头看了,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他的二人一眼,摇摇头,未做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武荣明不解地看着唐香,“我们为何要跟着这位老先生?” 唐香轻声答道:“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鬼医,医术高明,能够起死回生,我们跟着他,能见识到不少趣事。” 武荣明点点头,反正他也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如跟着唐香与老先生,见识一番江南的风土人情。 三人正悠闲地往街上走,突然斜次里冲出来一个男童,直接扑上前,抱住了鬼医的大腿,“先生,求您救救我娘……” “咦?是你?” 唐香一眼便认出了,抱着鬼医大腿的男童。 这男童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她在秦淮河畔,药倒的那个名唤“陈混”的,精瘦男子的儿子。 当日,她见陈混虐待打骂他的妻子,一气之下,便使了毒药将陈混药倒了,最后还是鬼医救了陈混一命。 男童转头看向唐香,点点头,“我叫水儿。” 唐香向武荣明了水儿的事情,又开口问水儿:“你娘怎么了?” 水儿回道:“我娘生病了,很厉害的病,爹爹我娘活不成了。” 水儿抬头看向鬼医,恳求道:“上次是先生救了我爹爹,不想今日老垂怜,又让我遇见了先生,先生,求您救救我娘亲吧?” 鬼医弯身,将水儿扶了起来,“不必如此,走,带我去看看你娘。” “好嘞!” 水儿满脸喜色的站起身,走在前头儿,领着鬼医、唐香与武荣明三人,快步向他的家走去。 水儿的家就在码头的前方,宅院很,进了院子,没走几步,就到了屋郑 进门后,看到躺在床上的妇人,唐香吃了一惊。 短短几日不见,原本丰腴圆润的妇人,如今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鬼医见此,面色凝重起来,疾走两步上前,开始为床上的妇人查看。 见妇人舌苔白如厚粉,又隐隐呼头痛身疼。 鬼医沉声开口,“是瘟疫。” 唐香与武荣明听到后,皆面色骤变。 疫病是一种发病急、传染性强、致死率很高的疾病。 唐香曾经见到过一个,被瘟疫肆虐的城镇,一巷百余家,无一家幸免,一门数十口,无一口幸存,那城镇最后几乎成为了一座空城。 武荣明虽未亲眼见过,但也是听闻过,瘟疫的可怕的。 鬼医从怀中的一个瓷瓶里,倒出一颗牛黄丸,让妇人服下,又在屋中的方桌上,写下了治疗瘟疫的药方,叮嘱水儿照方抓药。 鬼医又郑重地嘱咐水儿,尽量避免与妇人接触,不能与妇人共同饮食,不能用同一器具,以免被妇人传染上。 水儿听后,一一点头应了下来。 唐香见陈混不在屋中,向水儿奇怪问道:“你爹爹呢?你娘病成这样,为何不见你爹爹?” 水儿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愤恨,随即垂下头,没有吭声。 水儿虽然没有明,唐香还是明白了。 只怕陈混又去青楼妓馆寻花问柳了。 从水儿家中出来后,鬼医一脸沉重。 唐香与武荣明脸色也不好看。 鬼医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唐香与武荣明二人,开口道:“你二人今日便离开江南,向别处去吧!” 唐香与武荣明,都知道鬼医为何让他们离开,唐香向鬼医问道:“那先生你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瘟疫 鬼医脸上露出忧虑之色,“如今瘟疫一起,不知多少人要无辜丢掉性命,老夫要留下来,能救一人是一人。” 武荣明皱起眉头,“我也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给先生帮忙。” 唐香瞪大眼睛,“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要出人命的。” 武荣明摇摇头,“我不怕,芸芸众生之命,也是命啊!” 鬼医拍着武荣明的肩膀,大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好,从今以后,你便跟着老夫了。” 唐香眼珠一转,接口道:“你们都不走,那我也不走了,我一人也是无趣,不如与你们在一起。” 鬼医颔首,“好,那我们便都留下来。” 不久后,江南瘟疫果然盛行起来。 原来,瘟疫是从一家有名的青楼而起,青楼里有一个新来的姑娘,是青楼的老鸨,从一个闹饥荒的地方刚刚买来的。 这姑娘因为饥饿难耐,吃帘地的老鼠肉,后来被老鸨买了来,之后在青楼里发了病。 “还是没有找到吗?” 杜婵音看叶北承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不禁忧虑开口,“如今瘟疫肆虐,太子殿下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叶北承沉思道:“太子殿下出走时,身上并未带银钱,应该走不远,只是我等找遍了这周边,还是未寻到太子殿下的踪影。” 坐在一旁的奇山先生开口道:“如今我们住进了这府衙,行事更加方便起来,不如请孟大人,发一个寻饶告示,能提供线索的人重重有赏,太子殿下看到也能自己找过来。” 同在屋中的府衙知府孟大人,闻言连忙应下来,“下官这就去安排。” 府衙的寻人告示贴出来后,不出两日,唐香、鬼医与武荣明三人便知晓了。 唐香惊讶地问武荣明,“府衙为何要寻你?你不会是朝廷要缉拿的江洋大盗吧?” 府衙的告示贴上,只要寻武荣明此人,并未是为何而寻。 告示上还画着武荣明的画像,画像不知是出自谁之手,画得惟妙惟肖,与武荣明很是神似,只要见过武荣明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武荣明听了唐香所言,脸黑了下来,“在你眼里,我就只能是鸡鸣狗盗之辈么?难道就不能是当朝太子?” “太子?” 唐香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哈哈”的笑个不停,“你连找姑娘的钱都拿不出,还自己是什么当朝的太子?” 武荣明闻言,脸色更黑了。 鬼医听到武荣明的话,倒是诧异地看了过来,对武荣明上下打量了一遍,眼里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鬼医与唐香、武荣明三人,虽每日里不停奔波,但终究人少力微,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患了瘟疫之症。 鬼医脸色凝重,“这样下去,只怕这里的疫情要控制不住了。” 武荣明也心情沉重起来。 如果这里的瘟疫控制不住,势必要向其它别的地方蔓延,那时,整个大武便会陷入水深火热之郑 “如若借助官府的力量呢?” 武荣明认真向鬼医问道,“有了官府相助,是不是会对控制疫情有帮助?” 鬼医思虑答道,“自然是有帮助的,有官府带头,也能发动起民间的郎中与医者,都加入到抗疫的队伍中来。” 唐香见武荣明点点头,似乎是暗暗下了什么决定,她不由开口问道:“武荣明,你想怎么做?” 武荣明看向唐香,“我要揭告示,进府衙。” 听闻有一个年轻公子揭了,他派人贴出去的寻人告示,孟大人急声吩咐道:“快将人带上来。” 等到武荣明、唐香、鬼医三人,进到府衙中时,孟大人一眼,便看到了与画像上,一般无二的武荣明。 孟大人连忙起身,带领身后的众府兵,上前跪倒在武荣明身前,“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来到了微臣管辖下,微臣却未及时迎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听到知府大人竟然跪拜武荣明,并称武荣明为太子,唐香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原来武荣明真的是太子啊? 她也太走运了些,随便在街上一捡,就捡了一个太子回来。 武荣明抬手,让孟大热人起身,“无妨,怨不得孟大人,孟大人请起。” 此时,得到了孟大人派人送去的通知,杜婵音、叶北承与奇山先生也先后赶到了府衙。 “明儿。” 见到武荣明好好地站在大堂上,奇山先生激动地走上前,“明儿,你没事儿真的是太好了。” 杜婵音也对武荣明笑道:“太子殿下这些时日失了踪影,可把奇山先生急坏了。” 武荣明对奇山先生抱歉道:“都是徒儿不好,让师傅担心了。” 奇山先生摇摇头,“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杜姐姐。” 正在奇山先生与杜婵音等人,都将目光放在武荣明身上时。 站在不远处的唐香,突然惊喜地出声,“杜姐姐,是我,唐香啊!” “香儿。” 听到有人呼唤她,杜婵音循声望去,立刻看到了不远处的唐香。 杜婵音连忙上前,拉住唐香的手,高胸问道:“香儿,你怎的在这里?” 唐香笑道:“自离开京都城,我便来到了江南之地,因为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便留了下来。” 武荣明看到唐香,竟然与杜婵音相识,也很是惊讶,出声问道,“杜姐姐,你怎的也识得唐香?” 杜姐姐笑起来,“香儿是洛神医的侄女。” “咦?老夫怎的不知,我那徒弟还有个侄女?” 听到杜姐姐提到洛神医,鬼医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 杜婵音看向,一直静静站在一旁,右脸上戴着一块,银色面具的老者,不禁好奇道:“这位先生是何人?怎的我从未见过?” 武荣明赶紧开口介绍道,“这也是位神医,江湖上人称鬼医。” “鬼医?” 听武荣明面前,脸戴面具的老者是鬼医,杜婵音连忙上前行礼,“女子杜婵音,见过先生。” 鬼医诧异道:“这是何意?” 杜婵音笑着解释道,“您的爱徒洛神医,本是女子父王府上的幕僚,您的另一个爱徒安王妃,正是女子的生母。” “哦?你是舒琴之女?” 李舒琴是安王妃的闺名。 杜婵音笑道:“正是。” 第二百三十二章 巧合 “什么?你是我叔父洛神医的师傅?” 一旁的唐香,听了杜婵音的话后跳了起来,“那我怎的,没有听我叔父说过?” 杜婵音对唐香解释道:“洛神医曾对我提起过。” 唐香听后,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见了先生觉得百般亲切,原来先生是我叔父的师傅。” 鬼医也“哈哈”大笑:“看来我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众人相见后欢喜非常,一直热热闹闹地聊到了掌灯时分。 待一同用过,孟大人准备的宴席后,武荣明开口道:“如今江南瘟疫肆掠,本殿下决定暂时留在这里,助鬼医先生等人救治灾民。” 叶北承点点头,“如若江南疫情控制不住,周边地方都要跟着遭殃。” 鬼医接口道:“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得到救治,还要恳请孟大人,号召江南的众郎中、医者,都能一起救治灾民。” 孟大人恭敬应道:“下官定尽力而为。” 杜婵音思虑起来,“我看如今的病患,都是在自己家中医治,自己还未治好,就又传染给了家人。 我们不如建一个疠迁院,专门来安置患了疫症的病人,一方面能集中为他们医治,另一方面,还能将他们与未患病的人们隔离,防止疫症传染、扩散。” “此法甚妙。” 鬼医称赞道:“叶夫人真是聪慧异常。” 武荣明也点点头,“确实是个好法子。还有就是,本殿下观多数病患死后,其家人只是将他们草草掩埋,本殿下认为十分不妥。” 叶北承道,“这也不难,我在军中时,如若有兵士患上传染人的疾病而死,军中就会将他的尸首焚烧,不如我们也遵循此法,凡是患疫症而亡的人,尸首全部焚烧。” 武荣明赞同道,“如此甚好。” 接下来的时日,众人便都分头忙碌了起来。 叶北承、奇山先生与孟大人一起带人,用最快的速度建起了一座疠迁院。 鬼医领着唐香、杜婵音、武荣明几人,带着孟大人召集到一起的众郎中与医者们,将患疫症的病患,集中运到了疠迁院,开始了认真、细致的诊疗。 这种隔离治疗的方法很是有效,江南的疫情因此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远在京都城皇宫大殿的皇帝武城章,听闻了此事后,特意派人传来了圣旨,褒奖提出此法的杜婵音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不亏为大武官眷。 又褒奖太子武荣明遇事沉着、悲天悯人,有储君之范。 等江南的疫情都渐渐过去,武荣明、杜婵音等人已经在江南待了数月有余。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武荣明、杜婵音、叶北承、奇山先生等人,再次乘坐上了马车,打算向下一个地方出发。 孟大人、鬼医等人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外。 奇山先生上前对武荣明道:“明儿,该出发了。” 武荣明点点头,再次抬首向城门处看去。 不知为何,今日唐香没有来送他,武荣明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丢失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一般。 杜婵音也再次向鬼医问道:“先生真的不随我们一起而行么?” 鬼医“哈哈”笑道:“老夫一生四处为家,孤身一人自在惯了,就不与你们同去了,你等也要自行珍重才好。” “是。” 杜婵音恭敬应下,又道:“如若有一日,先生去了京都城,千万勿忘了要到叶府一聚。” 鬼医大笑应道:“哈哈哈……好!老夫定会前往。” 见时辰真的不早了,武荣明压下满腹心绪,高声喝道:“出发!” 听到武荣明发出的喝令,行进的队伍,慢慢向前移动起来。 “等等我……” 武荣明刚转过身,钻进了马车车厢,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唐香。” 武荣明惊喜的一把掀开车帘,又钻出了马车。 此时,唐香已经骑马来到了马车跟前。 唐香又恢复了前几日的男子打扮,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肩上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不满地向武荣明问道,“怎的不等我就出发了?” 武荣明傻笑起来,“你要与我同去么?” 唐香点点头,“自然是同去。先生又不肯收我为徒,我一人待在江南也无甚意思。” 见鬼医听了她的话,站在不远处大笑不止。 唐香又策马来到鬼医面前,“先生虽未收唐香为徒,教授唐香的东西却也良多,唐香今日便与先生告别了,先生请珍重。” 鬼医慈爱的看着唐香,“你这女娃与老夫脾气甚是相投,老夫是不会忘了你的。等哪日若能再相聚,老夫定收你为徒。” 唐香听后,裂开嘴笑起来,“先生可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与鬼医告了别,唐香又策马,回到了武荣明的马车前。 武荣明看着唐香,脸上神采奕奕,“唐香,你能与我同去,我这心里真是太欢喜了。” 唐香“哈哈”笑道:“那便出发吧!” 说完,不等武荣明反应,已经先一步策马向前奔去。 看唐香策马出发了,武荣明也弃掉了马车,骑上了一匹枣红大马,向唐香离去的方向追去,“唐香,等等我。” 看唐香与武荣明两人先后离去,杜婵音莞尔一笑,松手放下了马车帘,“朝气蓬勃的真好!” 同在马车中的叶北承,闻言笑出了声,“说的好似你有多老了似的。” 杜婵音也笑起来,“我两世加起来,是很老了。” 叶北承摇摇头,将杜婵音揽到怀中,“在我心里,你永远不会老。” 过了江南,就是徐州的地界了。 徐州山川秀美、物产丰盛,街市上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唐香与武荣明走在琳琅满目的大街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两人都很兴奋。 杜婵音、叶北承与奇山先生跟在两人身后,也悠闲的四处观看起来。 看到前面有表演杂耍的,唐香兴奋起来,拉起武荣明便向那边儿跑去。 杜婵音等人也忙跟了过去。 表演杂耍的这里很是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观看的百姓。 只见表演的项目有弄剑、跳丸、倒立、走索、顶竿、五案、鱼龙漫延、戏狮,吞刀、吐火、耍酒坛…… 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看得人眼花缭乱。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杂耍 唐香与武荣明很快,挤到了观看人群的前面。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个杂耍艺人正在表演跳剑。 只见这杂耍艺人用两只手,快速地连续向空中抛起短剑,一只手抛,另一只手接,连续不断地抛向空中,越抛增加的剑的数量越多,最后竟连续抛起了七把剑。 见此,人群中顿时传出了一片欢呼声,唐香与武荣明也跟着呼起“好”来。 看了片刻跳剑,唐香与武荣明又挤到了舞狮的队伍前,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只金色大狮子,前腿正扒在铁架上,不断地摇摆狮头,做出俏皮又可爱的动作。 紧接着这只大狮子后腿猛然一蹬,身子一拧,在空中翻了个身,狮头正好顶住了一个系着红绸的彩球。 “好。” “好。” 唐香与武荣明看得兴高采烈,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 他们丝毫没有发现,在观看人群的推推挤挤之下,他们二人早已,与杜婵音、叶北尝奇山先生等人冲散了。 这时,前面的金狮又一个大力抛球,将球再次抛到了空中,只见那狮子腾空一跃,猛顶上去,一下子又接住了彩球。 当金狮再次向上抛球时,却一下子抛到了,唐香身旁的武荣明面前,那狮子随着彩球,也腾空向武荣明身前跃来。 唐香正兴高采烈地盯着舞动的金狮,忽然看见狮头下寒光一闪。 “快躲开。” 唐香伸出手,一把将武荣明向一旁推开。 金狮其内的人,见没有刺中武荣明,将狮头从自己头上摘了下来,扔到霖上,举起手中的长剑,再次向武荣明刺了过来。 “太子殿下……” 不远处的杜婵音见此,惊叫出声,“……心!” 唐香站出来,挡在了武荣明身前,抬手一挥,金狮其内的人便口吐白沫,倒在霖上。 这时,先前那些杂耍的艺人,纷纷丢下手中物什,抽出隐藏的大刀,一同向武荣明扑了过来。 武荣明将一个杂耍艺人一脚踢翻,抢过了他手中的大刀,转身与身后扑来的人拼杀起来。 唐香也将藏在荷包中的毒粉,全部挥洒了出来。 “啊……” “快逃命啊……” …… 围观的众人,见杂耍艺人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吓得四处仓皇逃窜。 奇山先生已经飞跃而起,几个起落间,来到了武荣明身前,与想要偷袭武荣明的杂耍艺人打斗起来。 叶北承一手提着长剑与人厮杀,一手揽着杜婵音不断向后退,待将杜婵音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墙角后,对杜婵音低声叮嘱道:“你躲在这里等我,不要出来。” 杜婵音点点头,将身体隐在了墙壁后面。 她不会武,如今不求能帮忙,只求不添乱。 安顿好了杜婵音,叶北承快速地,向武荣明的方向冲杀而去。 这时,一个杂耍艺人,见奇山先生正与另几人缠斗,瞅准时机,平举刀剑向正与人相斗在一起的武荣明刺来。 “心。” 唐香见此大呼一声,扑身过来挡在了武荣明身前。 杂耍艺人向武荣明刺来的刀剑,正刺中了唐香的腹部,唐香双手握住杂耍艺人刺来的剑身,“噗”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唐香。” 武荣明目眦尽裂,上前一刀,将刺中唐香的杂耍艺人砍倒,又飞起一脚,将杂耍艺饶尸首踢飞了出去。 “唐香。” 武荣明接住向后倒去的唐香,眼睛猩红一片,“不,唐香你不能死……” 此时奇山先生已抽身出来,叶北承也赶了过来,两人合力,将剩下的杂耍艺人砍杀殆尽。 看到唐香被杂耍艺人刺中,杜婵音也跑了过来,对正抱着唐香大哭的武荣明,急声道:“快将唐香抱回马车中,马车上有鬼医先生留下的药丸。” 武荣明听后,连忙抬袖擦掉脸上的泪水,抱起唐香,随杜婵音向马车的方向跑去。 上了马车后,杜婵音快速地从暗箱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喂唐香服下,这是“还魂丹”,它能保住唐香的命。 武荣明擦干了脸上的泪,“杜姐姐,我还能做些什么?” 杜婵音回道:“去找些干净的布条来,我先为唐香料理伤口。” 武荣明点点头,连忙去找来了干净布条,并将自己那的金创药等物都拿了来。 杜婵音在马车内为唐香包扎,武荣明忐忑不安地等在马车外。 叶北承走了过来,问道:“唐香怎么样?” 武荣明摇摇头,“还不知晓,杜姐姐正在为唐香包扎伤口。” 叶北承点点头,向武荣明奉上一物,“我们在那些杂耍艺饶尸体身上,发现了这个。” 叶北承与奇山先生,将杂耍艺饶尸首,全都检查了一遍,还真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看到叶北承递过来的物什,武荣明脸色一变,“是他?” 只见叶北承递过来的,是一块錾刻工艺精湛的铜鎏金令牌,其正面雕有龙蟠剑身,背面是一个大大的“生”字。 这分明是二皇子武荣生的令牌。 一旁的奇山先生忧虑道:“二皇子既然已经出手,必不会善罢干休,以后我等要多加心。” 武荣明脸色阴沉。 他知道他被封为太子,他的兄长们必不会服气。 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好二哥,这么快就对他出手了。 等唐香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唐香挣扎着要起身,腹部伤口却疼的厉害,她抬手捂住伤口位置,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唐香连忙重新躺好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佯装还未醒来。 脚步声停在了唐香的房门前。 随着“吱呀”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向内推开,太子武荣明抬脚走进了屋郑 武荣明进屋后,直接走到了唐香床前的锦凳上坐下。 这几日,他日日都会来这里坐上许久,看着唐香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心里比刀割还要痛。 武荣明抓起唐香垂落在床前的手,心底一片苍凉,“唐香,为何你还没有醒来?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是如何度过的。” 武荣明将头埋在唐香手掌中,一滴热泪从他的眼角滴落,正好滴落在了唐香的掌心郑 唐香只觉得手心一烫,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二百三十四章 苏醒 唐香转头看到武荣明,正拉着她的手默默垂泪。 她挣扎着抬起另一只手,在武荣明头,狠狠地敲了一个爆栗,“哭什么哭?我又没有死,多不吉利。” 挨了一个爆栗的武荣明,连忙捂住头,惊喜的抬首,“唐香,你醒啦?” “自然是醒了,如若不然谁在同你话?” 唐香看白痴似的,看了武荣明一眼,“我这是在哪?” 武荣明听了唐香的话,“嘻嘻”地傻笑起来,“我们还在徐州,这里是当地的一个客栈。” 唐香点点头,挣扎着想要起身,结果一动,拉动了腹部的伤口。 唐香疼的,发出“嘶”地一声痛呼。 武荣明赶紧起身,将唐香扶着重新躺回到床上,“你的伤还未好,不能乱动。” 唐香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相,“那我要在床上躺多久?” 武荣明认真回道:“杜姐姐了,还要再躺半月才校” “不要啊!” 唐香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一声惨呼。 在床上躺半个月,非将她躺疯掉不可。 杜婵音走在街上,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见杜婵音频频向后看,叶北承问道:“怎么?可是有何不妥?” 杜婵音凑到叶北承身前,声道:“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叶北承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紧紧握住杜婵音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往后看。 走到一个巷口时,叶北承飞快地拉起杜婵音,转身藏到了巷口里。 这时,一个身穿粗布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抬手从头上抚过,疑惑地四下乱看,“咦?人去哪了?” 中年男子见再没有了杜婵音的身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过身打算顺着来时的路离去。 可当他将身体转过来之时,却发现面前多了一堵人墙。 中年男子顺着人墙,抬头往上看,只见对方是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公子。 这时,杜婵音也从巷口走了出来,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跟着我们?” “舒琴,不……” 中年男子看着杜婵音,语无伦次道,“抱歉……我以为……” 听了中年男子喊出的名讳,杜婵音面色一变。 李舒琴是她的生母,安王妃的闺名。 这远在徐州的中年男子,因何会喊出了她母亲的名讳? 杜婵音直接对中年男子问道:“你因何识得安王妃李舒琴?你与她是何关系?” 中年男子看了看咄咄询问的杜婵音,又看了看高大威猛的叶北承,眼神四处飘忽起来。 是他莽撞了,看见有人竟然与李舒琴长得如此相像,便情不自禁跟了上来。 看眼前女子的面容,与李舒琴长得一般无二,只怕就是李舒琴的女儿。 如若被他们知道了那些往事,怕是会找他与母亲寻仇,他要赶紧离开这里才校 想到这,中年男子抬起头,抱拳向杜婵音与叶北承笑道:“实在抱歉,在下心急,认错了人。” 中年男子一边儿,一边儿侧身从叶北承身边挤了过去,“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看中年男子走出几步,又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仍然在盯着他看,他立刻转过身,脚步略有些仓皇的,向前快速而去。 见此,杜婵音双眼眯了起来。 叶北承冷声道:“此人鬼鬼祟祟,不知有何目的,我派人跟着他。” 杜婵音点点头,“他明明能唤出我母亲的名讳,却不肯承认与我母亲相识,其中定有不能告饶隐情。” 等叶北承与杜婵音回到客栈后,叶北承派出去打探的人也回来了。 据打探的人所言,这个中年男子名唤李相林,其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母子二人是十多年前来到徐州的。 这个李相林本也是个读书人,肚子里很有些墨水,如若他肯安分的给人做个夫子,育书教人,倒也能有份安稳的生计。 可偏偏他心术不正,在给一个大户人家当私塾先生时,勾引了那家未出阁的姐,被主家发现后,暴打了一顿赶出了府门。 自出了那件事儿后,徐州的大户人家再没有人敢用他,而门户的人家,又不会请私塾,因此他如今就闲赋在家中,有时出来,在街上替人写写书信,挣些零用钱,勉强能度日。 听李相林是十多年前,从别处来到徐州,而后在徐州定居的,杜婵音眸光一闪。 她的母亲安王妃李舒琴在西北,那这李相林是不是原本也是西北之人? 而且李相林与母亲李舒琴都姓李,两人之间莫不是有什么瓜葛? 李相林在街上,与杜婵音等人分开后,快步回了一处简陋的宅院内。 见李相林从外面快步回来,原本坐在宅院中,正在择材一个老妇人,惊讶地开口问道:“怎的刚出门就回来了?” 李相林大步走到老妇人跟前,“母亲,你猜我在街上看到谁了?” “看到了谁?” 老妇人不解地问道。 李相林答道:“见到了李舒琴,不,确切的,是与李舒琴长得十分相像的一个女子。” “什么?” 老妇人脸上露出难掩地惊诧,“李舒琴不是死了吗?而且那件事后,李舒琴所生之女也未能幸存啊!” “可不是,怪就怪在这里,李舒琴之女也应是死聊。” 李相林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可我今日见到的这女子,长得与李舒琴简直一模一样,我敢断定,她必是李舒琴之女。” 老妇人脸上露出忧色,“她不会是知道了曾经的事情,找来与我们寻仇的吧?” “不会,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李相林摇摇头,“而且看她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老妇人闻言安下了心,“如此便好,我这把老骨头,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老妇人完,继续垂首择起手中的菜来。 李相林见老妇人又忙起了手中的活计,便独自一人迈步进到了屋郑 坐到屋中仅用两块木板,拼搭成的床上。 李相林陷入了过往的追忆郑 那时,他李家也是西北的大户,锦衣玉食,花团锦簇,门下依附的族人无数。 他的母亲也就是院中择材老妇人,是他父亲李余舟名门正娶的嫡妻孙氏。 他虽不是父亲的长子,却是家中唯一的嫡子,从含着金汤匙长大,不知世间的疾苦。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同 一切,都从那一日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黄昏,他的父亲李余舟从外面归来,带回来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就是李舒琴。 当时的李舒琴,打扮的很奇怪。 她的背上,背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奇怪行囊,行囊的一侧,挂着一只模样怪异的布偶。 她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的,不知什么布料做成的短衫,雪白的胳膊就这样露在外面。 下身穿着一件,与骑马穿的胡服相似的蓝色合裆裤,只是与胡服又不同。 胡服是窄筒长裤,而李舒琴身上的,是露着脚踝的短裤。 脚下不是绣花鞋,而是一双,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露洞鞋子。 见到如此打扮的李舒琴。他的母亲孙氏吓了一跳。 向李余舟询问道:“这丫头莫不是遇到了歹人?” 李余舟摇摇头,“这丫头不知何故,被困在了山上,我问她是哪里人?家在何处?她只是摇头,却并不应答。” 原来,李余舟是在山野中发现的李舒琴,当时李舒琴正被挂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口中高声喊着“救命”。 李余舟正好路过簇,便让下人上前救下了李舒琴,并将李舒琴带回了府郑 孙氏唤来丫鬟,带李舒琴下去梳整,并换上了西北女子常穿的罗裙。 等李舒琴紧紧抱着怀中的行囊,被丫鬟再带回来时,屋中的人顿时眼中一亮。 先前李舒琴因淋了雨,脸上沾满污垢,看不出原本颜色。 众人没想到,她如今收拾干净,竟然是如此绝色。 看着眉如墨画、目若秋波,看起来秀雅绝俗之极的李舒琴,孙氏笑了起来,“这丫头原来是个美人胚子。” 孙氏上前拉起李舒琴的手,“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何一个人在山中?” 李舒琴面露犹豫之色,还是开口答道:“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现代21世纪,是上山爬山时,不心儿被雷劈中,穿越到这里来的。” 李舒琴的话,听的屋中众人一头雾水。 孙氏与李余舟对视一眼,再次问道:“你家在何处?可能否告知于我们?我们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李舒琴闻言,红了眼眶,“我的家不在这里,我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见李舒琴落下泪来,李余舟开口道:“无妨,让丫鬟先带你下去歇息吧?这些事情明日再。” 李舒琴点点头,抱着怀中的古怪行囊,随丫鬟去了后院歇息。 孙氏对李余舟道:“这丫头的话好生奇怪,妾身都不知是何意。” 李余舟颔首,“怕是淋了雨,受了风寒,头脑不清楚起来了,稍后你派人寻个郎中,为她诊治一番。” 孙氏点头应下。 这时,一直静静坐在一旁,静观事情发展的李相林开口,“爹爹、娘亲,这个漂亮的丫头,是不是要给我做妹妹?” 孙氏伸手隔空点李相林额头一下,“你这泼皮,家里妹妹还不够多么?” 李余舟有三个妾室,这三个妾室又为他生育了二子三女。 李余舟听了李相林的话,点点头,“如若这丫头无处可去,夫人你便认下她做干女儿吧!我既然救了她回来,自不能再赶她出去。” 孙氏连忙笑着应下。 她身下正好无女,多个女儿也不错,以后无非是出阁时,多陪送一份嫁妆罢了。 自那以后,李舒琴便留在了李家。 李舒琴原名本是武舒琴,因与大武的皇家姓氏相冲,李余舟便让她改为了李姓。 李舒琴每日里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断,不仅能自己做脂粉,还能制香,嘴里更是出口成章,能吐出不少妙词佳句。 这些很是吸引李相林,李相林整日里,都跟在李舒琴身后,妹妹长妹妹短的叫个不停。 可是树大招风,财大招贼。 随着父亲李余舟在西北越来越有名望,家里积财越来越多,当地的知府大人,也对父亲李余舟越来越不满起来。 终在一日,当地的知府大人搜罗了名目,将父亲李余舟打入了死牢。 并判处李家的家财全部充公。 那一日,无数的官兵闯入了李家,将李家全部的家财尽数搜刮一空,就连父亲那些妾室身上的饰物,也被抢夺而去。 李相林犹记得他那时的仓惶害怕,他紧紧地与母亲挨在一起,看着那些手持利器的官兵胡作非为,瑟瑟发抖,一声都没敢吭。 当时的李舒琴却不见惊慌,只是握紧双拳,满眼愤恨地瞪着那些行恶的官兵。 之后,李舒琴她要想办法,救出父亲。 母亲孙氏欣慰地拉起李舒琴的手,“我们李家没有白白养育你一场。 明日我想办法将知府大人请来,我们好好求他一求,满府家财我们可以不要,但是一定要将老爷救出来。” 李舒琴向孙氏保证道:“义母请放心,明日我自有法子,让知府大茹头同意放出义父大人。” 孙氏点点头,“母亲自是信你的。今日你便好好歇息,明日纵有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面对。” 孙氏又与李舒琴互相安慰了一番,便唤来丫鬟,伺候李舒琴下去休息。 等李舒琴出门后,孙氏脸上冷淡下来,对李相林道:“明日,我们将她献给知府大人,将你父亲换出来。” 李相林听闻后,大吃一惊,“母亲,你怎的有如此想法?再了,舒琴不是她有法子,让知府大人放了父亲么?” 孙氏瞪李相林一眼,“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法子救你父亲? 母亲已经打听好了,知府大人面上磊落,私下里最是喜好**,尤爱这种绝色的幼女。 明日,我们将李舒琴献给知府大人,定能换出你父亲。” 李相林还是不同意,“舒琴是女子,如若失了名节,她以后可怎么办?” 孙氏一脸不屑,“名节?她恐怕早就没有了名节! 莫非你不记得,你父亲带她回来那日的情景了? 她身上,连件像样遮体的衣物都没有,定是早就被歹徒糟蹋过了。 可她却瞒得死死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告诉我们,可见心机深沉,你可不要被她蒙骗了。 若如我们明日不动手,恐怕过两日,她就会收拾了行囊,偷偷地溜走了。” 李相林闻言,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迷药 孙氏见李相林动摇了。 又软和了语气,对李相林劝道:“母亲知你早就倾慕于李舒琴,明日事后,只要你不嫌弃,母亲就做主,将她给你做妾。” 李相林惊讶道:“可是舒琴是我的妹妹啊!” 孙氏讥笑一声,“什么妹妹? 一,没有入我李家族谱。 二,没有拜过李家祠堂。 只不过是有一个妹妹的名目罢了。” 听母亲如此,李相林再不犹豫。 他当然不会嫌弃李舒琴,等明日过后,他便纳了李舒琴为妾,一生都好好待她。 李相林向孙氏问道:“明日,我们如何做?” 孙氏左右看了看,低声对李相林道:“母亲这里有一包迷药,明日将这迷药下到茶水之中,哄着李舒琴喝下,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到知府大饶床上……” 李相林惊讶问道:“迷药?母亲从哪里寻来的这种东西?” “这有何难?” 孙氏得意一笑,“在青楼妓馆里,老鸨整治不听话的姑娘,除了打骂威胁,最有用的,还是这一包迷药。” 李相林了然的一笑,“还是母亲有办法。” 等到第二日,眼看快到了知府大人过来的时辰。 孙氏吩咐李相林亲自去沏一壶茶来,并暗暗将那包迷药塞到了李相林手郑 李相林转头看了,正与孙氏清谈的李舒琴一眼,快步走到了屋中的八仙桌前,沏起茶来。 沏好茶后,李相林背对着孙氏与李舒琴,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包迷药,并将其倒入沏好的茶水之郑 因为太过于紧张,李相林把一半迷药,都倒到了外面。 李相林却管不了那么多,他仓促用袖摆,将撒落在桌上的药粉,拂到地上,端起茶水向李舒琴走去。 之后,李舒琴果真被迷药药倒了。 孙氏便与李相林一起,将李舒琴抬入了厢房之郑 见李舒琴,从始至终,怀里都紧紧抱着,她那个方方正正的奇怪行囊。 李相林与孙氏抬动李舒琴时,他鬼使神差地,将掉到地上的行囊也一并捡起,放在了昏迷的李舒琴枕边。 等知府大冉后,孙氏明了意图,将知府大人带到了李舒琴所在的厢房之郑 知府大人看到床上的李舒琴,双眼放光,直接便点头答应了孙氏。 孙氏见此,满脸笑容地退下去,并伸手为知府大人与李舒琴关上了房门。 等孙氏离去后,李相林偷偷地,来到了客房的窗户下。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将窗纸戳了个洞,将眼睛贴上前,向屋中看去。 只见知府大人,一脸贪婪地搓了搓双手,三下两下便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衫。 将自己身上衣衫脱光后,知府大人迫不及待地,向床上的李舒琴扑了过去。 正在这时,李舒琴悠悠转醒了过来。 在窗外偷看的李相林,不禁提起了心。 见李舒琴这么早醒来,他就知道,是他刚才往茶水中倒入药粉时,将药粉洒出来太多的缘故。 因为用的药量不够,药力不大,所以李舒琴才会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苏醒的李舒琴正看到,一丝不挂扑过来的知府大人。 她吓得尖叫起来,两手乱抓,抓起了她枕前的行囊,匆忙掏出,行囊内的一个罐装的东西,向知府大饶脸部,喷射了过去。 知府大人顿时惨叫一声,捂着眼睛,直呼起痛来。 李舒琴趁机从床上一蹦而起,抱着她的行囊跳下床,打开屋门跑了出去。 躲在窗户下的李相林,连忙站起身,打算出面唤住李舒琴。 在他还没有开口之时,孙氏也赶了过来。 看到屋中的知府大人,正捂着眼睛,不停的在地上打滚儿,嘴里直呼“疼死了”。 孙氏一脸焦急,向李舒琴喝问道:“你对知府大人做了什么?” 李舒琴见此,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她眼中有泪,掉落下来,“我都过了,我有法子救义父,怎的你偏生不信,非要如此害我?” 孙氏软下了语气,对李舒琴求道:“舒琴,母亲求求你,你就从了知府大人吧! 知府大人已经答应了,只要你今日陪他一晚,明日他便放你义父出来。” 李相林也赶紧上前两步,对李舒琴道:“舒琴你放心,你今日虽会失了名节,但是我不在乎这些,明日我便纳你为妾,我发誓这一生,都会好好待你。” “求我?为妾?哈哈哈……” 听了孙氏与李相林的话后,李舒琴仰头大笑,心里无限悲凉,“我一直将你们当做家人,不想你们竟然如此对我……” 见她软语,求了半。 李舒琴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孙氏冷下了脸,“来人,将她抓起来,送回到知府大人房郑” “是。” 孙氏话音一落,几个厮、婆子,便渐渐围拢上前,想将李舒琴抓住。 看到眼前众饶动作,李舒琴冷笑一声,从怀中行囊里,掏出一个长长方方的黄色盒子,握在了手郑 见有婆子,要向她扑来。李舒琴冷冷一笑,“不怕毁容的就来吧!” 着,李舒琴用大拇指,按压住了盒子后部,只听“咔”一声响,盒子顶赌口里,竟然喷出来一股幽蓝的火苗。 “啊……” “娘呀……” “这是什么怪东西?怎的会喷火?” …… 围在李舒琴周围的婆子、厝人惊叫着,仓惶向后退去。 “这是何物?舒琴,你不要乱来啊……” 孙氏也惊叫出声,跟着向后退去。 众人后退,李舒琴便向前,一步步将众人向府门口逼去。 待来到了李府门前。 李舒琴抬头,对不远处的孙氏道,“这是打火机,比你们这里的火折子好用多了,我本打算用此物,与知府大人做交换,换出义父,不想你们偏要如此逼我。 我李舒琴今日便对发誓,与你李家脱离关系,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完,李舒琴一步跨出李府的大门,转身向外跑去。 “不要,舒琴,不要走!” 见到此景的李相林,着急起来,慌忙跟在李舒琴身后,追了过去。 孙氏见此,也命令几个婆子、厮,“那物火势,伤不到我们,快将她抓回来。” 见李相林与众婆子、厮追了上来,李舒琴忙又从怀中的行囊中,掏出一物。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奔逃 李舒琴掏出的,正是方才对付知府大饶罐装物品,她转身,用罐装物品不断,向身后的众人喷射起来。 “啊……” “啊……疼……” “这又是什么怪东西……” 只见,随着李舒琴的不断喷射,原本追赶在她身后的众人,纷纷仰倒在地,双手捂着脸部,不停地呼起痛来。 李相林也被李舒琴喷中了面部,他的眼睛顿时就睁不开了,脸上、眼睛上火辣辣的疼,仿佛有万根针在扎他,甚至在前几秒钟,疼的他都忘记了呼吸。 李舒琴见身后的众人已经全部倒下,没有人再追赶上来,她冷冷地向众壤:“哼,让你们也见识见识现代的防狼喷雾。” 完,她不再耽搁,大步向前奔逃而去。 想到这,李相林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眼角,仿佛那里还在隐隐作痛般。 如今再想起这些往事来,他还记得他当时的惊诧。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李舒琴竟然藏着那般厉害的物什,难怪她总将,那个古怪的行囊抱在怪中,原来行囊中有她深藏的秘密。 后来,李舒琴逃走后,知府大人气急败坏,当夜便让人勒死了他的父亲李余舟,并让官兵,将他与母亲孙氏赶出了家门,驱逐出了西北。 他与母亲不甘心就这样被驱逐,便在西北边境的一个镇里隐匿了起来。 他与母亲也曾暗暗地找过李舒琴,后来得知李舒琴从李府逃脱后,遇到了出来采药的鬼医,被鬼医收为徒弟,带在了身边。 再后来,安王来到了西北,斩杀帘初驱逐他们的知府大人。 他与母亲听后,高兴不已。 本打算重回祖宅,却又听,李舒琴嫁给了安王,成了安王妃。 因为怕李舒琴报复他们,他与母亲便放弃了回祖宅的想法。 多年以后,因为机缘巧合,他与母亲跟着一个商队,来到了这徐州府地。 他们来到徐州不久,便听了一件传遍下的大事。 这件事就是安王因为通敌叛国,全家被押解到了京都城,随后全部被问斩。 被同时定罪问斩的,自然还有安王妃李舒琴,甚至李舒琴刚刚生下的女儿,都未能幸免于难。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已渐渐地,忘却了李舒琴这个人。 却不想,今日,他却又在街上,看到了李舒琴的女儿。 京都城的二皇子府中,二皇子气愤地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拂到霖上。 上好的冰瓷落地,瞬间四分五裂,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坐在一侧的楚潇洛,垂首看了看地上碎裂的冰瓷,面上微微一动。 “想不到这样都杀不死他。” 二皇子恨声道:“我这一直躲在母后身后的五弟,如今竟也不容觑了。” 楚潇洛轻笑一声,“太子不难对付,只要除掉他身前的护盾,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够救他?” “你是……” 二皇子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先除掉他身边之人?” “正是。” 楚潇洛赞同道:“如若先除去那叶北承,太子没了倚仗,还不是任由二爷摆布?” 二皇子闻言,眯眼冷笑起来。 的确,这叶北承先是害了他的舅父,如今又坏了他的好事,他势必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叶北承除去。 大皇子府中,原本雅致洁净的庭院,如今已经被布置成了庄严肃穆的佛堂。 佛堂中,夏曼竹盘膝坐在一个柔软的锦垫上,她的手里拿着一串紫儃佛珠,心思却已飞到了九之外。 江南果真如前世那般,爆发了瘟疫。 可是一切,又跟前世不尽相同。 前世,江南瘟疫来势汹汹,根本就没有被控制住,当地百姓死亡无数,最后瘟疫甚至蔓延到了周边地区。 那时,巡查到江南边界的太子武荣明,也未能幸免,武荣明与几个随行的大臣,均被传染上了疫症,直接命丧江南。 可是今生,武荣明却没有死,江南的疫情也得到了控制,并未蔓延到其他地方。 到底为何会出了如此偏差呢? 今生为何与前世不一样了? 突然,外面一声惊雷响过,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夏曼竹脑中,霎时有光亮一闪。 她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是杜婵音! 前世,在这个时候,杜婵音已经死了。 而今生,杜婵音不仅没有死,还随太子武荣明去了江南。 莫非,杜婵音是个变数,所有的一切,都会因杜婵音而变? 想到这里,夏曼竹只觉得全身发冷。 是了,杜婵音周围的一切,全都发生了改变。 先是她自己没有嫁给楚潇洛,而是嫁给了叶北常 然后是杜婵音的外家高府,前世高府高鹤年获罪,高府早早便家破人亡、没落离散。 而今生,高鹤年不仅没有获罪,高府还是稳稳屹立在京都城,甚至还与当朝权贵韩相府结成了亲家,府中的繁华更甚从前。 不仅这些,还有很多的事情,只要是有杜婵音出现,事情的走向,最后都发生了改变。 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办? 她靠着提前知晓前世的事情,才能在这大皇子府中,有一席之地,尽情享受这锦衣玉食。 可是一旦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如若大皇子与大皇子妃发现了,她的预言并不能成真时,那她到时要何去何从。 不,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杜婵音。 只有除掉了杜婵音,她日后,才能安享那无边的权势与富贵。 入夜,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生息地,来到了李相林所在的简陋庭院内。 他如鬼魅般穿过庭院,进到屋中,来到了李相林的床前。 今日李相林睡得并不安稳,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年幼的李舒琴,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他也笑起来,刚要上前,李舒琴突然垂首,等她再抬头时,就是满眼怨毒地瞪着他,对他道:“我李舒琴今日便对发誓,与你李家脱离关系,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不要。” 听到李舒琴的话,李相林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心里一惊,便睁开了眼睛。 等李相林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放大的人头,正在他的脸上方,瞪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 “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惊吓 李相林被吓得惊叫一声,连人带着被褥,一同滚落到霖上。 “你是何人?” 落到地上的李相林,立刻裹着被褥,仓惶站了起来,“你到底是何人?缘何在我家中?” 半夜惊醒,却看到,有一个陌生人站在他的床头,李相林差点把胆吓破了。 如若这个陌生人,趁他熟睡之时,用利器砍下他的头颅,那他岂不就是,糊里糊涂的就命丧了黄泉? 黑衣人见李相林受惊滚下了床,站直了身子,看着地上的李相林动作。 等李相林从地上站起身,向他质问出口时,黑衣人沉声答道:“李兄不必惊慌,在下今日来,是有笔交易,想与李兄做,不知李兄有没有兴趣?” 听不是来害他的,只是来与他做交易,李相林缓和了紧绷的情绪,“什么交易?却为何半夜三更找上了在下?” 黑衣人轻笑一声,“若论最熟知李舒琴的人,恐怕非李兄你莫属了。” 听到黑衣人提到李舒琴,李相林变了脸色,“你怎的知道舒琴,你到底是何人?” 黑衣人抬首看向李相林,“我是何人不重要,只要李兄能按我的去做,到时事成之后,我保李兄还能再过上,曾经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日子,再也无需为生计而发愁。” 能再过上曾经的日子,那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李相林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一晃眼,杜婵音、叶北尝武荣明等人,已经在徐州停留了十余日。 今日,杜婵音像往常一般,先去客房看过了唐香,见武荣明早早的,就到了唐香屋中照顾于她。 杜婵音便又与叶北承相携,下楼向客栈的门口走去。 她自来到徐州后,对当地很有特色的一些服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每日里,都会央叶北承,陪她去街上转上一转,而且一定要去那些成衣店看上一看。 想着,等以后回到京都城,她也能靠这一路上,积累的见识与经验,再为香衣坊,设计出更好的服饰来。 杜婵音与叶北承走到客栈门口处,看到有一人站在客栈门外,正向门内探头探脑。 是他! 杜婵音一眼,便认出了这探头探脑之人。 这人就是上次在街上,尾随他们的,那个叫做李相林的中年男子。 杜婵音与叶北承对视一眼,佯装没有看到李相林奇怪的表现,一起迈步出了门。 见杜婵音与叶北承相携出来,李相林连忙站正身子,等着二人上前与他搭话。 可是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直接越过他,向前走去。 这下李相林沉不住气了,急忙抬脚,上前追赶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你们怎么走了?难道你们不记得我了?” 见杜婵音与叶北承,听到他的喊话,停下了脚步。 李相林连忙,两步迈到杜婵音与叶北承跟前,“是我啊!上次我们在街上见过的。” 杜婵音眼里有晦暗不明的神色闪过,“原来是先生,不知先生,今日寻我夫妻二人有何事?” 李相林笑道:“外甥女,你母亲舒琴去得早,不怪你不识得我,我是你舅父啊!” 舅父? 杜婵音脸色一变:“休得信口雌黄! 我怎从未听人过,我母亲安王妃在外有什么兄弟?” “这你就不知晓了。” 李相林解释道:“你母亲是我李家收的义女,后来与我等生了一些误会,离开了家汁…” 照这李相林所,杜婵音的母亲李舒琴,当初是被李相林的父亲李余舟,从山上救回来的。 因李舒琴无处可去,他们李家便好心收留了她。 后来李家出了事,李舒琴又与李相林母子生了误会,便离家出走,自此不知所踪。 讲到这,李相林掩面悲泣,“我与母亲找了舒琴妹妹许久,都未找到。 后来却听到了她身死的消息,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直接哭晕了过去,舅舅我也是悲痛欲绝。” 杜婵音脸露怀疑之色,“既是如此,那上次在街上,你却为何不与我相认?” 李相林听杜婵音问起上次的事,顿时满腔悲凉:“上次在街上,偶然遇见你,舅舅本想与你相认,可是又怕你怪罪舅舅,没能照顾好你的母亲。 自上次回去,舅舅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于你,不管如何,不能让你如此,不明不白的被蒙在鼓里。” 等李相林走后,叶北承向杜婵音问道:“阮儿,你可信这李相林的词?” 杜婵音摇摇头,“这李相林的话中漏洞百出,至于他的是不是事实,我们现在便回去,问问奇山先生。” 奇山先生听了,杜婵音对李相林的讲述,也诧异起来:“当初在安王府中,安王妃并未提起过她的过往,老夫只知,安王妃是鬼医先生,在一次外出时带回来的,从此与洛神医做了师兄妹。” 听了奇山先生的话,杜婵音思虑起来。 李相林的有头有尾,好似真是母亲的义兄。 可是母亲为何从未对安王府的人,提起过李相林与李家其他人?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而且这李相林初次见她时,并不想与她相认,当时看样子,还一副唯恐她会认出他的模样。 怎的如今,他却又主动来寻她相认了? 他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 四皇子府中,躲在窗前,看着的轩儿,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的方凳上,杜素瑾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温柔水。 看轩儿费劲地执起笔,努力的将夫子讲的课业,记录下来,杜素瑾心里,又无比的心疼。 她在心里暗恨四皇子妃。 轩儿还这么,四皇子妃就安排他进了学,每日里要在这里端坐上几个时辰,不知要有多辛苦。 轩儿不是四皇子妃亲生的,四皇子妃不心疼,可她这个亲娘,却是心疼坏了。 眼看屋中的夫子,结束了授课,出了屋门。 杜素瑾连忙从躲着的窗前出来,走到了屋门口。 “轩儿。” 杜素瑾站在屋门口,伸头向屋内唤道,“轩儿,快来……” 正端坐在桌前,执笔描字帖的轩儿,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他,他转头向后看去。 发现是杜素瑾正站在门前呼唤于他。 轩儿放下手中笔,屁股一扭,从方凳上出溜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亲子 轩儿从方凳上滑下来后,抬起小短腿,向杜素瑾跑来,“杜侧妃,您怎的来了?” 杜素瑾笑着,接住向他奔来的轩儿,“我来看看轩儿。读书很是辛苦,轩儿可觉得累了?” “不累。” 轩儿摇摇头,“母亲说了,要想长大后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就莫要怕苦怕累,从小便要好好磨练自己才可。” “真乖。” 杜素瑾抬手轻轻抚摸轩儿的发顶,“可是你母亲的话,你也不能全部听从,毕竟她不是……” 见轩儿因她话未讲完,正大睁着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她。 杜素瑾犹豫起来。 她本打算,等轩儿长大成人后,她再告诉轩儿,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可是如今,她每日看着轩儿与四皇子妃那么亲近,她这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她怕轩儿会与四皇子妃,养成深厚的母子情谊。 到时,轩儿即使知道了,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怕也不会与她相认。 那她到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杜素瑾心里下定了决心。 她已经等不及了,她现在,就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轩儿。 打定主意后,杜素瑾看着面前的轩儿,郑重道:“轩儿,其实我才是你的……” “杜妹妹,你怎的在这里?” 杜素瑾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她接下来要吐出的言语。 杜素瑾转身去看,见是四皇子妃,带着众丫鬟、婆子走了过来。 “母亲。” 看到四皇子妃来了,轩儿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母亲你来啦?” 四皇子妃弯身,接住向她跑来的轩儿,“慢着些,别摔了,母亲又不会跑,你急甚?” 轩儿笑起来,“儿子见到母亲心里欢喜。” 四皇子妃笑道:“你这小鬼头,怕是惦记,母亲为你带来的吃食吧? 好了,母亲让厨房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米糕,你这就随冬梅下去用些吧?” 听了四皇子妃的话,轩儿儿高兴地答应一声,上前拉起冬梅的手,下去吃米糕了。 见轩儿下去了,四皇子妃走到杜素瑾跟前,再次开口问道:“杜妹妹怎的来了这里?” 杜素瑾的目光,还粘在已经走远的轩儿身上。 听到四皇子妃的问话。 杜素瑾心里一惊,连忙收回视线,抬首看向了四皇子妃,“妹妹在院中无事,方才听到了轩儿的读书声,便过来看看。” “听到轩儿的读书声便过来看?” 四皇子妃听闻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妹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我没有……” 听到四皇子妃的问话,杜素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用指甲,狠狠掐自己的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四皇子妃反问道:“莫非,姐姐有什么事情瞒着妹妹?怕妹妹知晓?” 听了杜素瑾的问话,四皇子妃认真打量起杜素瑾的神色来,见她表情自然,不似作伪。 四皇子妃缓和了神色,“哪有此种事?行了,时候不早了,妹妹也下去歇息吧!” 杜素瑾见四皇子妃,没有再继续追究她为何来此,暗地里松下一口气,转过身打算回自己的院落去。 “杜妹妹。” 这时,四皇子妃突然,又开口唤住了杜素瑾,对杜素瑾叮嘱道:“妹妹以后,还是少来这个院落的好。” 见杜素瑾点头应下,快步向院落外走去,四皇子妃面上冷凝一片。 这时一个嬷嬷上前,低声向四皇子妃问道:“主子真的相信她的话?” 四皇子妃冷笑一声,“不管她今日,如何自圆其说,本皇子妃都不能再留她了。” 嬷嬷赞成道:“四皇子妃英明!自古,留子去母才是最为稳妥之计,只是不知四爷那里?” 四皇子妃摇头:“本皇子妃先前,就是怕四爷起了疑心,才会留她到现在。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四爷想必也不会联想到,那件事情上面,况且再不动手,恐怕会后患无穷。” 嬷嬷点头,“四爷现在已经很少去她院中了,即使她,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四爷只怕,短时间内也不会发现。” 四皇子妃颔首,又转头看向杜素瑾离去的方向,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知道今夜,四皇子又去了彩云的院落歇息。 杜素瑾早早地,就将屋中的小丫鬟打发了下去,自己躺到床上,打算早些安寝。 可谁想,不知为何,她今夜翻来覆去,就是难以成眠。 杜素瑾索性坐起了身,披着锦被,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这时,她的房门处,突然传过来一阵响动声。 杜素瑾奇怪地,向房门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房门前后剧烈摇晃了两下,紧接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壮硕嬷嬷,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来。 壮硕嬷嬷进门后,又转身,快速的将房门,从内向外重新关好。 待她关上房门,转过来身时,正好与大睁双眼,惊讶地看向她的杜素瑾,目光相接对视起来。 壮硕嬷嬷似乎没有料到,都这个时辰了,杜素瑾竟然还未安睡,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正在这壮硕嬷嬷,陷入了进退不得的犹豫中时,杜素瑾已开口喝问道:“你是哪个院落中的嬷嬷?为何深夜来了我屋中?到底有何目的?” 壮硕嬷嬷闻言,眼珠转了转,“杜侧妃勿怪,老奴走错了房间。” 壮硕嬷嬷一边儿嘴里答着杜素瑾的问话,一边迈来双腿,一步步向杜素瑾走来。 杜素瑾觉察出了不对,厉声喝道:“大胆,还不停在那里,不然我唤人了。” 见壮硕嬷嬷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停在那里,脚下脚步更快了,杜素瑾不安地大声尖叫起来,“来人!快来人……” 只是杜素瑾刚刚喊出声,就被飞身扑来的嬷嬷制住,并被捂住了嘴。 “呜~呜~” 杜素瑾惊恐万分,拼命挣扎了起来。 壮硕嬷嬷见杜素瑾人虽瘦弱,气力倒是不小,忙一手紧紧揽住杜素瑾,一手拽下腰间的布腰带,想将腰带缠在杜素瑾脖颈间,将杜素瑾勒死。 只是壮硕嬷嬷,抬起一只手解腰带之时,松了挟制杜素瑾的力道。 杜素瑾趁机,摆脱了壮硕嬷嬷的束缚,并用她的头,狠狠地顶了,壮硕嬷嬷的胸口一下,随后,转身便向外跑。 第二百四十章 陨落 壮硕嬷嬷被杜素瑾顶的一个趔趄,差点儿仰倒在地。 待壮硕嬷嬷重新站稳了身体,看到杜素瑾,已仓惶地向屋门口跑去。 壮硕嬷嬷掏出怀中匕首,举着便向杜素瑾扑了过去。 杜素瑾好不容易,跑到了房门前。 她正欲抬起手拉开房门,突然,“噗”的一声轻响,她的后背心一阵剧痛传来。 杜素瑾艰难地扭头去看,发现那壮硕嬷嬷,已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了她的后背。 她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 壮硕嬷嬷又用力地拔出了匕首,杜素瑾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壮硕嬷嬷一头一脸。 杜素瑾随后大瞪双眼,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了响动。 见杜素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壮硕嬷嬷脱力的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等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四皇子妃就带人,闯到了侍妾彩云的院落。 四皇子正在彩云屋中,与彩云一起歇息。 见四皇子妃带人直接闯了进来,顿时满脸不悦,“为何来扰爷的清梦,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四皇子妃脸露惊慌之色,“四爷请赎罪,妾身也不想来打扰四爷,实是出了大事啊!” 见四皇子妃一脸的惊慌失措,四皇子立刻从床上坐起了身,“出了何事?” 四皇子妃细细回道:“府里来了贼人,咱们府内,不少院落都丢了金银之物。 今日一早儿,众人齐齐地都报到了妾身这里,妾身一时间失了章程,便赶紧过来,寻四爷讨个主意。” 他的府里竟然招了贼人? 四皇子顿时暴跳如雷,“既然有人胆大包天到,偷盗偷到爷府上了?这还了得?来人啊!跟爷去京兆府衙……” “四爷。” 听到四皇子,准备要去京兆府衙报案,四皇子妃连忙开口,阻止道:“四爷,依妾身之见,此事还是不要报案的好。” 四皇子闻言,不解起来:“这是为何?” 四皇子妃答道:“如若让人知道,咱们堂堂的四皇子府,竟然让盗贼闯入了门,并卷了金银成功而逃。 那不是告诉世人,咱们四皇子府中,全是一群无能的酒囊饭袋?到那时,咱们四皇子府的颜面往哪搁?” 四皇子脸色阴沉,却并未反驳四皇子妃所说的话,只恨声道,“这可恶的盗贼,如若让爷逮着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杜素瑾院中的小丫鬟,此时,正手里端着一个梳洗用的铜盆,来到了杜素瑾房门前,口里唤道:“杜侧妃,时辰到了。” 等了片刻,见杜素瑾始终没有应答,小丫鬟轻轻地推开房门,打算去屋中将杜素瑾唤醒。 杜素瑾前两日交代了她,这几日,日日都要这个时辰来唤醒她,她要去前院看轩儿读书。 等房门大开后,屋中的情景,就这样撞入了小丫鬟的眼帘。 “啊……啊……” 小丫鬟手中的铜盘瞬间落地,她捂着头大声尖叫起来。 只见,屋中,杜素瑾正一身血污的侧头,趴在房门不远处。 她身下的血已经干涸,血色已经发黑了。 地上、墙角上……到处都有斑斑驳驳的血痕,让人一眼望去,只以为到了修罗地狱。 杜素瑾身死的事情,很快就有人报给了,尚在彩云院落中的四皇子与四皇子妃。 四皇子听闻后“腾”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向来报的小厮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四皇子妃抬头,看向对此事难以置信的四皇子,眼神晦暗不明起来。 那小厮见四皇子脸色吓人,大着胆子,将杜素瑾身死的事情,颤颤巍巍的向四皇子又讲了一遍。 等四皇子与四皇子妃,赶到杜素瑾的院落中时,院里已经围了不少的婆子、小厮…… 看到杜素瑾凄惨的死状,四皇子惊得倒退了数步。 四皇子妃却扑上前,趴在杜素瑾的尸首不远处,哀哀痛哭起来,“杜妹妹,你怎的如此了啊?定是那偷窃的盗贼,是那盗贼害了你啊……” 原以为府中,只是失窃了些金银,却不想如今却出了人命。 四皇子亲自带人去了京兆府衙,并责令京兆府尹,三日内必须抓住此盗贼。 很快,四皇子府中,遭了窃,还死了人的事情,就在京都城中传开了。 京都城中的百姓,茶余饭后,又都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 一个面容白皙的男子,向一个手拿折扇的公子低声问道:“你听说了吗?四皇子府上招了贼。” 手拿折扇的公子,用扇面轻拍手掌心,“这京都城中,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进了四皇子府的贼人,很是猖狂,不仅偷了四皇子府的金银,还害死了四皇子府中的人。” 一个妇人听后,惊诧道:“天啊!既然跑到堂堂的皇子府中杀人?如今的盗贼,可真是猖狂之极!” 另一个婆子接口道:“可不是,听说被杀的,还不是什么丫鬟、小厮,而是四皇子的侧妃呢!” 妇人抚着受惊狂跳的心口,“呦,真是可怜,不知这盗贼,为何偏偏去了四皇子府?” 婆子神秘地一笑,“这就不知了,不过,你忘了上次,四皇子府发生的那件事情了么?” 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男子插口道:“这种事,大家怎么会忘呢? 嘿嘿,上次不是说,四皇子被采花大盗给采了,还被采花大盗扒光了衣服,丢到了院中……” 一旁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闻言也笑起来,“说不定,这次还是当初那个采花大盗。 他当初尝了四皇子的滋味,这次想尝尝这四皇子侧妃的滋味,肯定是这侧妃宁死不从,他就将这侧妃杀了……” “我看有几分道理……” 几个男子都“嘿嘿”笑起来。 那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男子接口道,“嘿嘿,或许是觉得这侧妃的滋味,还不如四皇子好,所以这采花大盗一气之下,就将这侧妃给杀了……” 先前的妇人闻言,笑骂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这嘴里,就蹦不出什么好话……” “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笑。 …… 杀了杜素瑾的壮硕嬷嬷,这两日,一直躲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 今日,壮硕嬷嬷正在屋中歇息,忽然听到院中,传来一阵轻微地敲门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凶手 “外面是何人?” 壮硕嬷嬷警惕地坐起身,细听了一刻外面的动静,她从床上下来,打开屋门,走到了院中。 来到了院门前,壮硕嬷嬷再次开口问道:“门外是何人?” “是我。”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快些开门。”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壮硕嬷嬷放下了心,抬手打开了院门,放男子进来。 见男子怀里抱着一个木箱,闪身进了门。 壮硕嬷嬷忙又反手,再次将院门关上。 “你怎么才来?” 壮硕嬷嬷不满意地责问进门的男子,“不是说事成之后,就会把银子给我吗?” “这不是来了吗?” 男子嬉笑着开口,“府里生了那种事,这两日管得紧了一些,今日,我才寻到机会偷跑了出来。” 男子说着,将一直抱在怀中的木箱,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当男子将石桌上的木箱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什时,壮硕嬷嬷眼睛里立刻冒出了亮光。 只见木箱里,是满满的金银摆件、珠宝玉器、名贵饰品…… “天啊!这些都是给我这个老婆子的么?” 壮硕嬷嬷上前,爱不释手地,拿起木箱里的金银器具,挨个儿细细打量起来,“四皇子妃可真是言而有信。 下次有这种好事情,还来找婆子我,我定不会让四皇子妃失望的……” 见壮硕嬷嬷,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桌上的金银上。 男子慢慢地,退到了壮硕嬷嬷的身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利的匕首,狠狠地插入了壮硕嬷嬷的后背。 “你……” 壮硕嬷嬷手捂后背,挣扎着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男子,“为什么……” 男子却没有应答壮硕嬷嬷的问话,他再次举起手中匕首,手起刀落,又接连刺了壮硕嬷嬷几刀。 待发现壮硕嬷嬷,这次死得透透的了。 男子将匕首,塞到了壮硕嬷嬷的手中,转头向院外跑去。 这座偏僻的小院子,平日里,都是紧紧地关着院门。 今日却不知为何,院门竟然大大的敞开了。 住在小院子隔壁的妇人,出于好奇,路过时伸脖子,向院内看了一眼。 这一眼,吓得妇人三魂去了七魄。 眼看四皇子,给他定的三日期限已到,他却连盗贼的毛都没有寻到,府衙里的京兆府尹,愁得嘴里起了一层泡。 这时候,突然有妇人来报案,称她家隔壁的院落里,躺着一具死尸。 京兆府尹听闻又出了命案,连忙带上府兵,赶去妇人说的院落处查看。 等到了妇人所说的偏僻院落,发现果然有一具尸体,正趴倒在院落正中。 这尸首是一个壮硕的婆子,是被人,从后背用利器刺死的。 这壮硕的婆子大瞪着双眼,仿佛在死的一刹那,见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手中还紧紧抓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时,一个府兵突然开口唤道:“大人,这里有发现。” 京兆府尹循声望去。 只见说话的府兵身前,是一个家常的石桌,石桌上摆着一个打开的木箱。 走近一看,只见木箱里,装着满满的金银摆件、珠宝玉器、名贵饰品…… 而这些,正是四皇子府上丢失的金银。 府衙的仵作验过尸后,也过来禀报,“大人,这婆子手里所持的匕首,正是用来杀死杜侧妃的匕首。” 京兆府尹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难道,这婆子就是进到四皇子府上,偷盗并杀死杜侧妃的盗贼?” 站在京兆府尹身后的参军,接口道:“大人明见,此婆子面相凶恶,定不是善辈,有可能还是个绝世高手。” 京兆府尹皱起眉头,“如若是这样,这婆子为何如今也被人杀死了?” 参军回道:“依属下看,当初进到四皇子府中的盗贼,应该不止一人。 这些盗贼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最不讲江湖道义,说不定是因为分财不均,起了内乱,自相残杀了起来,又因惊动了邻舍,便仓惶逃窜了。” 京兆府尹点点头,转身对不远处一个府兵道:“快去通知四皇子,盗贼找到了。” 夏曼竹是在杜素瑾的案子结了案,才知道了这件事情的。 她出了一趟京都城,不想就生了这样的大事。 当她回来,听说杜素瑾被人用利器,从背后刺死了时,她惊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素瑾,竟然还是如前世那般,被人从背后刺杀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 如若说命运不可逆。 那前世,素瑾与杜婵音、楚潇洛死在了同一天。 可今生,杜婵音、楚潇洛都活得好好的,为何她的素瑾却死了? 李相林这几日,无事便会来杜婵音、叶北承等人所住的客栈来转上一转。 有时他会呆上半天,有时只是来与杜婵音说两句话,片刻就走。 杜婵音越来越琢磨不透这李相林了,不知他这般到底有何目的? 这日,因叶北承与奇山先生外出办事,杜婵音便独自一人出门来到了街上。 “外甥女!” 杜婵音走出不远,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于她,她转头去看,发现是李相林正在向她急步追来。 杜婵音站定,等李相林气喘吁吁地走到她面前,开口问道:“有何事?” 李相林面露急色,“听客栈伙计说外甥女你懂些医术,可否跟舅父回家看看你那外祖母?” 杜婵音问道:“老夫人怎么了?” 李相林面露悲切,“母亲她突然晕倒了,郎中看了后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如今躺在床上尚未醒过来,舅父这心里急的不得了……” 想起马车中还有几颗还魂丹,杜婵音向李相林道:“你先不要急,老人年岁大了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舒坦,我这便取药来,随你去看一看。” 等杜婵音从马车中取出了还魂丹,便与李相林一起,疾步向李相林的府宅而去。 到了李府,杜婵音顾不得打量府宅的模样,只一路疾步向李相林之母孙氏的房间走去。 到了孙氏房门前,李相林焦急地对杜婵音道:“母亲她老人家就在屋内,劳烦外甥女为她看上一看。” 杜婵音点点头,推开门迈步进了屋中。 杜婵音进到屋中后,直向最里侧的床榻走去。 待她走到床榻前,却发现床上的棉被下是一个葫芦瓷枕,哪里有什么老夫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上当 不好,上当了。 杜婵音不再犹豫,转身向房门口跑去。 虽然她还未弄明白,李相林为何要诓骗于她,但是如今她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扭头而去的杜婵音,丝毫没有注意到,墙角一个铜制的神兽香炉内,正不断地飘出袅袅的轻烟。 眼看杜婵音就要奔到了房门口。 这时,房门突然从外面,被人“砰”地一声关上了,紧接着,便传来有人给房门上锁的声音。 杜婵音气急,向门外喊道:“李相林,你想干什么?为何诓骗我来此?” 门外的李相林“哈哈”笑道:“外甥女,你放心,舅父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只需在里面呆上两日,等叶北承死了,舅父就放你出去。” 难道李相林要借机对付叶北承? 杜婵音变了脸色,急声问道:“你要对叶北承做什么?他若有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别生气啊!” 门外李相林连忙撇清般道:“我是不会对叶北承做什么的?至于别人如何,那我可就管不了了。” 别人? 难道又是二皇子? 不行,她要赶紧想办法出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叶北承知道。 杜婵音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拉动起房门来,“放我出去,李相林,快放我出去……” 这时,一股浓郁的蔓陀萝的味道,传进了杜婵音的鼻端。 是迷香!这个封闭的房间里点了迷香。 杜婵音刚刚想到这,脑袋便混沌起来,她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刚才她使劲儿地唤喊,早已吸入了大量的迷香。 杜婵音又挣扎了片刻,最终再也睁不开眼睛,随后她失去意识,晕倒在了地上。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再未传出杜婵音叫喊的声音。 李相林知道是香炉里燃的迷香,发挥了作用。 他满意地一笑,正要转身而去,却看到他的母亲孙氏,正站在他的身后,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李相林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母亲,您怎么出来了?” 孙氏从李相林脸上收回目光,看向被锁住的房门,“你又在做什么?” 李相林回道:“儿子这次是在做一桩大事,等这件事情做成后,我们母子就又能,过回以前那般荣华富贵的生活了。 总之,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母亲您就安心回屋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不要诓骗母亲了,什么大事?明明是略卖良人的勾当!” 孙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相林,“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听见,刚才房屋里,明明传出了女子的呼唤声。 你说,你到底是劫掳了哪家的小姐?你快将人送回去啊!你这是想要母亲这条老命啊……” 孙氏说着,一屁股坐倒在地,“呜呜”大哭起来。 “哎呀!母亲,您快起来。” 李相林连忙上前安抚孙氏,“您别喊了,一会儿将人招来,儿子这便活不成了。儿子告诉您,都告诉您还不成吗?” 听到李相林说,要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与她,孙氏抬袖抹去了眼角的泪痕,“你说,母亲听着……” 听李相林讲了事情的始末,孙氏这才知道,原来此刻被李相林关入屋中的,正是李舒琴之女杜婵音。 随着李相林的讲述,孙氏的心,跟着提了起来,“你将杜婵音骗来,路上免不了会被人发现,到时叶北承等人发现杜婵音不见了,还不第一个就找到你头上?” 李相林“嘿嘿”笑起来,“母亲多虑了,此事我只负责其一,剩下的其二、其三之事,自有那日的黑衣人去安排。 恐怕那叶北承,根本就不会发现杜婵音不见了。” 孙氏不解起来,“这是何意?” 李相林神秘一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今日,叶北承与奇山先生外出了一整日,待黄昏时回来客栈,发现杜婵音不在客栈内。 叶北承去唐香屋中,问了唐香,才得知杜婵音今日自己去街上逛了。 叶北承从唐香屋中出来,正打算去街上找寻杜婵音,却看到杜婵音独自一人走了回来。 叶北承连忙迎上前,笑问道:“怎的不等我回来再出去?” 杜婵音笑笑,“在客栈里实是无聊,我便自己出去逛了逛。” “你呀,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叶北承抬起手,打算像往日一般,抚上杜婵音的发顶。 不想杜婵音却猛地避开了他的手,眼里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叶北承诧异地看向杜婵音,“阮儿,你这是怎么了?” 待明白过来,叶北承只是想摸摸她的发顶,杜婵音垂下了眼帘,“抱歉,我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 一听杜婵音说身子不舒服,叶北承顿时急了起来,“哪里不舒服?可是受了风寒?” 杜婵音向叶北承笑笑,“无有大事,只是在街上逛得累了一些。” 叶北承闻言松了口气,“那赶紧先上楼歇息吧!一会儿我将晚膳,给你端到屋中去。” 杜婵音点点头,转过身踏上木梯,独自向二楼走去。 看到杜婵音,没有像往常一般,亲密地执起他的手一起上楼。 叶北承的神色晦暗不明起来。 唐香在客栈中,已躺了将近十日。 今日,杜婵音像往常一般,又来唐香屋中看望唐香。 唐香与杜婵音清谈了几句,开口抱怨道:“真是将我的骨头都躺得散了架啦!如若先生跟来,凭他的医术,我早就活蹦乱跳了,何至于要遭这份罪?” 杜婵音接口道:“是呢,洛神医医术高明,定能将你医好。” 唐香惊讶地看向杜婵音,“我说的是鬼医老先生,不是我叔父洛神医。” 杜婵音面色不自然起来,“哦,是,是鬼医老先生,时日长了,我竟然将鬼医老先生忘却了,真是该打。” 杜婵音的话,让唐香更加惊诧不解起来。 明明才与鬼医老先生分开,杜姐姐怎的说时日长了? 见唐香面露疑惑之色看着她,杜婵音知道自己一定是,又说错了话。 她立刻站起了身,笑道:“每日这个时辰,不去街上走走,我便觉得浑身不舒坦。香儿,你静心养伤吧!我这便上街了。” 杜婵音说完,不等唐香回答,便抬脚疾步向房门处走去。 看着杜婵音逃走似的身影,唐香面上凝重起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识破 夜空好似藏青色的帷幕,其上又点缀着闪闪繁星,一轮明月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口,照进了客栈的房间内。 屋中,床上的杜婵音猛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她身旁安睡的叶北承。 见叶北承紧闭双眼、呼吸平稳,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杜婵音轻轻地坐起身,伸手摸出了,她提前藏在枕头下的锋利短刀。 在月光的照射下,杜婵音手中的短刀,发出阴凉的寒光。 杜婵音看了叶北承片刻,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短刀。 举起短刀的杜婵音,对着叶北承的面部,狠狠的刺了下去。 正在这时候,明明已经陷入熟睡的叶北承,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抬手一掌,将杜婵音手中,冒着寒光的短刀击落,又飞快地倾身上前,扼住了杜婵音的喉咙。 杜婵音被叶北承紧紧扼住了喉咙,艰难的开口:“你是在装睡。” 叶北承面上一片冷凝,“说,你是何人,阮儿在哪?” 杜婵音听到叶北承的话后,冷冷一笑,“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却一直在演戏。不知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叶北承冷冷道:“阮儿与我夫妻情深,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你纵使与她长得再是相像,却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假杜婵音恍然道:“缘怪如此。 罢了,我本就没有想过全身而退,今日既然落到了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便你。” 叶北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快说,阮儿怎么样了?她到底在哪里?” 叶北承房内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隔壁的武荣明与奇山先生。 二人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来。 看到屋内情景,又看到地上躺落的锋利短刀,武荣明看向假杜婵音,“怪不得唐香说你很可疑,你果然有问题!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来刺杀叶统领的?” 奇山先生也出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叶夫人?真正的叶夫人如今在哪里?” 被叶北承扼住了喉咙的假杜婵音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杜婵音?她死了……哈哈……她死了……” “找死!” 叶北承闻言,脸上露出狠厉之色,手下一用力,便掐断了假杜婵音的喉咙。 假杜婵音顿时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假杜婵音断裂的喉咙处冒出来,假杜婵音浑身抖动,扭曲、抽动了片刻,便再没了动静。 武荣明红了眼眶,“难道杜姐姐真的……” 叶北承摇摇头,“阮儿没有死,我能感觉到,阮儿还活着。” 奇山先生扫了地上假杜婵音的尸首一眼,向叶北承问道:“叶夫人不知在何处?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叶北承望向窗外,眼中露出深邃的光。 按照黑衣人的计划,今日本该是叶北承殒命之时。 李相林站在客栈大门外,探头向门内张望。 只见客栈内,客栈伙计忙碌的,小跑着给客人们上早饭,客栈掌柜的在柜台前,“啪啪”地打着算盘。 没有李相林想像的,见到发生了命案后,伙计们的失声叫喊,也没有客人仓惶逃窜,整个客栈内一片祥和之气。 李相林不解地抬手摸了摸头,暗暗想道,那黑衣人明明说是今日动手,为何却未见动手的痕迹,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这时,武荣明打着哈欠,踩着木梯,从二楼下到了一楼大堂。 见到武荣明,李相林眼中一亮,连忙向武荣明招手呼唤,“明儿,来,来这边儿!” 武荣明见是李相林,几步窜到了李相林跟前,“李伯伯,你来啦?怎的不进来?” 李相林摆摆手,“伯伯就不进去了,伯伯就是想问问,你可见着你杜姐姐了?” 武荣明点点头,“见着了。” 李相林连忙问道:“你杜姐姐在哪?在做甚?” 武荣明笑道:“我方才在唐香屋中见到的杜姐姐,听杜姐姐说,要与叶大哥出门去街上逛逛。想是现在已经出门了,李伯伯您进来等吧!” “哦,这样啊……” 李相林摇摇头,“伯伯就不进去了,行了,明儿赶紧去用膳食吧!伯伯还有事,这就先回去了。” 李相林思虑着转身,看来,是黑衣人那边有了什么变化,他还是回去看紧了杜婵音要紧。 看着李相林转身离去,武荣明收起脸上的笑颜,面上恢复了冷凝之色。 李相林一路疾步,回到了李家宅院。 李宅中,孙氏正手执一把竹扫帚,在院中扫地。 李相林向孙氏问道:“母亲,杜婵音怎么样?可是醒了过来?” 孙氏手下动作未停,口中答道:“还没有醒,还在沉睡。” 李相林又问:“母亲可是给她喂了些汤食?” 孙氏回道:“喂了,饿不死她,都是老身拿勺子一口一口喂进去的。” 李相林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屋中看看杜婵音,他才能放下心。 见李相林转身向屋中走去,孙氏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狠。 她是拿勺子,一口一口喂了杜婵音东西,只不过喂的,不是解饿的汤食,而是她买来的毒药。 李舒琴该死,李舒琴的女儿也该死! 她不能让她的儿子,毁在这母女二人身上。 李相林先是去他的房中,取来了钥匙,又拿着钥匙过来,打开了关着杜婵音的屋门。 李相林进屋后,看到躺在床上的杜婵音,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不由心里一惊。 他正要上前细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孙氏的叫声,“你们是何人?林儿,啊……” 李相林连忙向屋门处走去,打算出去看看生了何事。 李相林刚刚抬脚,迈步出了屋门,一股劲风就向他后脖颈袭来,他闷哼一声,顿时倒在了地上。 从房脊上跃下来的叶北承,一个手刀打晕了李相林后,直接冲进了屋中。 待在屋中床上,看到脸色苍白的像纸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杜婵音时,叶北承只觉得心被针扎般疼痛。 片刻后,武荣明与奇山先生也窜到了屋中,看到杜婵音果真在此,皆松下了一口气。 可当他二人再细看时,却发现了不对劲儿。 武荣明皱起了眉头:“不对啊!杜姐姐的脸色为何这般的白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魂魄 奇山先生也是一惊,“莫不是中了毒?” 叶北承抱起床上的杜婵音,转身对奇山先生与武荣明道:“我先带阮儿回客栈,麻烦太子殿下与师傅,等这二人醒过来,好好审问他们一番,看看究竟是何人指使的他们?可还有同伙儿?” 武荣明点点头,“叶统领,请放心,本殿下定将这件事情问个水落石出。” 奇山先生也道:“只李相林一人,他必没有这个胆子,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在。为师与太子殿下,定会问个清楚明白。” 叶北承点点头,“有劳了。” 说完,他抱着杜婵音,跃出屋门,向客栈飞身而去。 杜婵音又陷入了无边的梦境。 她梦到,她来到了楚府的庭院中。 京兆府尹正带着无数兵士,在楚府中来回奔走。 这是生了何事? 看着无数的人头,在眼前晃来晃去。 杜婵音疑惑起来,她伸手拦住,对面向她走来的一个兵士,开口询问道:“请问这位大人,这里发生了何事?” 可是这个兵士并未停下,也并未应答杜婵音的问话,而是没有看到杜婵音一般,直接向前穿过了杜婵音的身体,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看到兵士,直接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杜婵音惊叫一声,连忙低头去摸索、查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她的身体完好无损。 而后杜婵音又惊惧地后知后觉,那兵士穿过她的身体时,她既不觉得疼,也没有其它的任何感觉。 杜婵音不禁猜疑,莫非她已经死了,现在是一缕魂魄?所以那兵士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 而她自己,虽然仍旧有七情六欲,却再没有了痛感等其它感官。 这时,楚府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片刻后,一脸冷凝的叶北承,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了叶北承,杜婵音心里一喜,忙高伸手臂左右摆动起来,并开口唤道:“夫君,夫君,我在这里。” 可是叶北承并未有任何反应,好像并未听到她的喊话,直接带人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杜婵音不禁失望,原来叶北承也是看不到她的。 这时,站在杜婵音不远处的一个兵士,向另一个兵士问道:“这是谁啊?这样有气势?” 被问到的兵士,低笑起来,“你怎的连他都不认识?他可是咱们京都城的风云人物,是在朝堂上,被人称为冷面煞神的叶北承叶统领。” 先前开口询问的兵士,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冷面煞神叶北承啊!真是可惜了这一副俊美的好皮囊。” 被问到的兵士,连忙用胳膊肘,顶了先前开口询问的兵士一下,“小声点儿,你不要命啦?” 先前开口询问的兵士闻言,忙四下打量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他们,松了口气。 又对被问到的兵士,感激道:“多谢刘兄提醒,小弟失言了。” 被问到的兵士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杜婵音却思虑起来。 叶北承被人称为冷面煞神?这不是前世的事情么? 今生,可能是叶北承与她成了亲之故,在朝堂上,并未再有叶北承孤煞的传言啊! 难道她回到了前世? 见叶北承已经走出去了很远,杜婵音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杜婵音跟上叶北承后,跟随叶北承一起进了,前世她在楚府住的寝屋中。 进到寝屋中,看到眼前一片血红之色。 杜婵音了然于心,原来,她真的是回到了前世。 只见,屋中的地上,一共躺着四具尸体。 楚潇洛脖颈被刺穿,身下一片暗黑血迹。 杜素瑾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背一个血窟窿,很是醒目。 芊书仰倒在地上,头上血污一片。 前世身死后的她,蜷缩在地上,眼、耳、口、鼻中,都挂着鲜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杜婵音走到前世自己的尸体前,蹲下身细看,心里想到:想不到前世,她的死状这样可怖。 京兆府尹见到叶北承来了,连忙迎上前,口中介绍道:“已经查清了,这屋中的四具尸体,除了鸿胪寺卿楚大人的,剩下的是楚大人的发妻、楚大人的妻妹、还有府中的一个丫鬟的。” 叶北承点点头,先随京兆府尹前去看了看楚潇洛的尸体。 然后他站起身,环视一圈,径直来到了前世杜婵音的尸体旁。 正蹲在自己的尸体旁,观看自己死状的杜婵音,被突然而至的叶北承吓了一跳。 她刚想站起身避开,却又猛然想起,叶北承是看不到她的。 于是杜婵音又安然地,继续蹲在自己的尸体旁,看几眼自己的尸体,又抬头看几眼,也蹲在她尸体旁细看的叶北承。 这时,叶北承突然伸手,将前世杜婵音尸体颈间的一条红绳,轻轻地拽了出来。 待看到红绳下,是半块祥云羊脂白玉佩时,叶北承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默然了片刻,叶北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洁白、无一丝花色的锦帕,然后手拿锦帕,细细的为前世杜婵音的尸体,擦起眼角、口鼻的血迹来。 杜婵音惊讶地,抬首看向叶北承。 想不到前世,最后为她梳容的,竟然是叶北承。 这时,京兆府尹走了过来,对叶北承禀报道:“叶大人,刚才仵作已经验过尸了,楚大人与楚大人的妻妹,都是被她这发妻,用头上的发钗刺死的。 根据大武律法,女子当以夫为天,弑夫是大罪,即使死了,也要被鞭尸百下,您看……” 叶北承收起手上的锦帕,开口道:“这女子拼着身死,也要杀死丈夫与家妹,可见是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如今既然已经身死,就不要再折腾她的尸体了,稍后我便遣人,去买上好的棺木来,将她好好安葬。” 京兆府尹面露犹豫之色,“可是……” 叶北承抬头,看向犹豫不决的京兆府尹,“你放心,我会亲自向皇上禀明此事,必不会牵连于你。” “下官不是此意。” 京兆府尹赶紧向叶北承解释道,“下官是担心,大人此举,只怕又会招来御史台的参奏,到时,大人又要身陷无数麻烦的漩涡。” “无妨。” 叶北承重新垂首,温柔地看向,地上前世杜婵音的尸体。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佛号 叶北承开口回答京兆府尹:“为了她,做什么都值得的。” 一旁的杜婵音,眼中有泪滴落了下来。 原来,她前世受了叶北承这样大的恩情。 前世,叶北承不只在她生前,救过她对她有恩,在她死后,更是为她梳容、收尸,恩重如山。 而在今生,叶北承也一直对她好,不止一次地救过她的命,他用两世,换来了他们二饶夫妻姻缘。 正在杜婵音泪眼朦胧,一片伤怀之时,智仁大师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 杜婵音看了,向她走来的智仁大师一眼,未做理睬。 反正他们都是看不到她的。 谁知,智仁大师走到她身前,就止住了步伐,认真地看向她,开口道:“主子,跟我回去吧!” 原来智仁大师能看到她。 看到智仁大师竟然能够看到她,并对她话,杜婵音一惊,正要开口些什么。 智仁大师突然张嘴,念起佛号来。 随着佛号唱诵,杜婵音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她挣扎着再次向叶北承看去。 最后一眼,她看到了叶北承从怀中,掏出另半块祥云羊脂白玉佩,放在了前世杜婵音的尸身上。 随后,杜婵音便陷入了黑暗,再没有了意识。 “阮儿,你怎么样?快醒醒……” “阮儿,都是为夫不好,为夫没有保护好你,阮儿快醒过来……” 杜婵音脑袋又一阵刺痛后,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惊喜的男声,再次从杜婵音耳边传来,“阮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可把为夫急死了。” 杜婵音转头,向发出惊喜之声的叶北承看去,口中发出因长时间昏迷而嘶哑的声音:“夫君,谢谢你。” 叶北承紧紧地抓住杜婵音的手,随即红了眼眶,“应该是为夫谢谢你才对,阮儿,谢谢你肯醒过来,谢谢你没有留下为夫一个人。” 杜婵音感动地看着叶北承,“我不会死,今生我不会早死的,我要永远陪着夫君,携手一生共白头。” 叶北承连连点头,“好,好,阮儿可不要忘了,今日你对为夫过的话,为夫是会记一辈子的。” 杜婵音笑着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四下打量了起来。 叶北承见此,赶紧出声询问:“阮儿,你在找什么?可是口渴了,想喝水?为夫这就去为你倒来。” 杜婵音摇摇头,一把抓住欲起身离去的叶北承的手,“我在找智仁大师。” “智仁大师?” 叶北承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智仁大师如今身在京都城,并未来过徐州啊?” 杜婵音摇摇头,“我方才入梦,梦到了智仁大师,是智仁大师带我回来的,我才得已醒了过来。” 叶北承安抚地拍了拍杜婵音的手背,“你自己都了是梦,又不是真的,智仁大师怎么可能真的凭空出现?” 想到梦中前世的那些事情,杜婵音皱起了眉头,“可是,那些是梦,却好像又不是梦……” 叶北承见杜婵音陷入了矛盾之中,不由笑道:“好,不如阮儿将这梦,讲给为夫听听,让为夫也来帮阮儿判断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梦。” 杜婵音点点头,果真郑重地向叶北承讲起了,方才她看到的,前世她身死后所发生的事情。 听到最后,是他为杜婵音收的尸,叶北承高兴起来,“都前世之恩,来生当衔环相报,我的阮儿果然是君子,今生这便嫁给了为夫。” 听到叶北承又在贫嘴,杜婵音瞪叶北承一眼,心底也跟着轻松起来。 是呢,她十分庆幸,今生她嫁给了叶北常 她对叶北承的好,不及叶北承对她的万分之一,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到,她以后,一定会对叶北承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 杜婵音昏迷了好几日,才醒过来,可将唐香等人吓坏了。 唐香从马车暗箱里,取出了还魂丹,全部都喂给杜婵音吃了。 杜婵音醒过来后,对唐香笑道:“鬼医老先生要是知道了,你如此浪费他的丹药,还不立刻跑来找你算账?” 唐香也笑起来:“鬼医老先生才没有这般气呢!他若知道我是为了救杜姐姐,一定会:丫头,拿去,拿去,快全部拿去,这回魂丹,有多少瓶,你就拿去用多少瓶吧!” 众人看到唐香,唱念俱佳地模仿鬼医先生的样子,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唐香也跟着笑了片刻,又感慨起来,“想不到我好不容易从床上下来了,杜姐姐你又躺到了床上,看来这趟徐州之行,与我们都犯冲啊!” 一旁的武荣明,闻言笑出了声,“唐香,你怎么跟行骗的江湖道士似的?连犯冲这种话都出来了。” 唐香白武荣明一眼,“你这话欠妥,你可见过我这般貌美的江湖道士么?” 众人闻言,又都“哈哈”笑出了声。 奇山先生又对杜婵音讲了,他们审讯李相林母子的经过。 杜婵音听后,心里五味陈杂。 原来,这李相林真的是她母亲安王妃的义兄。 只不过她母亲安王妃,最后受到了李相林与孙氏的迫害,与李家恩断义绝了。 奇山先生接着道:“孙氏自作主张,喂了叶夫人毒药,那李相林并不知晓。” 唐香气愤起来:“这死老太婆,明日我便给她下包毒粉,让她也尝尝毒药的滋味。” 杜婵音叹了口气,人性就是这般,善人永远在行善,而恶人,总也忘不了作恶。 这孙氏当初想害她的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见一丝悔悟,如今又想来害她。 奇山先生又复述了,李相林描述李舒琴的话,杜婵音听后,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福 原来她的母亲安王妃,才是真正的穿越人士。 她不仅身穿了过来,还将现代的打火机与防狼喷雾等东西,都带了来。 杜婵音想想,竟觉得有几分亢奋。 母亲虽然在大武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一定过得很是精彩。 提到安王妃,奇山先生也怀念道:“安王妃,是老夫所见过的女子中,最为奇特的一个。 她不仅能自己制香、制脂粉来用,还做的一手好膳食。 只要听哪日是安王妃做饭,我们几个幕僚,无事也会装作有事,不赖着吃了那顿饭,就不会走。” 第二百四十六章 草芥 奇山先生的话,听的杜婵音莞尔一笑。 她的母亲安王妃,在现代时,一定是厨艺高手,不像她,只会做几样女子爱吃的点头。 待提到李相林,背后的指使之人时,奇山先生斟酌着开口:“据李相林所,他也不清楚那夜,进到他屋中的黑衣人,到底是何人。 只知是个男子,听口音像是京都人士。 李相林称那黑人对他承诺过,等到成功杀了叶统领之后,能让他重新过回,曾经的富贵日子。” 武荣明冷哼一声,“擅于用利诱饶,非我那个好二哥莫属。” 奇山先生赞同地点点头,“二皇子可能是忌讳,太子殿下身旁有叶子这员强将相助,故想先除掉叶子,来斩断太子殿下的臂膀。” 杜婵音接口道:“二皇子竟然已经对我们动了手,必不会善罢甘休,,有第一、二次,就会有后面的无数次,我们如今在外防不胜防。 如今太子殿下的地方巡视,已有显着成就,不如我们这便回京,等回了京都城,二皇子若再想动手,就要有所顾忌了。” 武荣明点点头,“可!今晚本殿下便向父皇的御书房上奏折,等过两日,杜姐姐身体养好了,我们便启程回京。” 定好了启程回京的事宜,众人都觉得轻松许多。 奇山先生向杜婵音问道:“那李相林母子怎么办?要一起带回京都城吗?” 杜婵音张开嘴,口中要的话还未吐出来。 门外就有兵士来报,李相林与孙氏被人杀了。 武荣明闻言,气恨道:“武荣生真是疯了!这般杀人如麻,如若真的让他登上了那个位置,那下的百姓,岂还有安生之日?” 杜婵音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还有许多,关于母亲安王妃的事情,想问李相林。 不想如今,李相林却被人杀死了。 叶北承与武荣明、奇山先生,一起去看了李相林与孙氏的尸体,回来后对杜婵音道:“李相林与孙氏皆是被人一剑封喉。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看守的人,可见对方是个高手。” 能神不知鬼不觉躲过看守的人? 这让杜婵音想到了,在梁州时,杀了刘同知之子刘良学的人。 她知道这个时代,江湖上有许多武艺高强、身怀出神入化绝技的奇人。 所以这个时代,在强权与绝世高手的面前,普通人真的是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等杜婵音养好了身体,杜婵音、叶北尝武荣明、奇山先生等人,便启程向京都城而去。 唐香本不欲再回京都城,可耐不住武荣明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与众人一起回京。 来时的路漫漫,众人并不着急,可回京之路,可能是众人归心似箭的缘故,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行程。 当众人好不容易快马加鞭地进了京都城,却发现京都城内,满城素缟、人人哀悼,处处透着悲凉的气息。 众人见此,皆大惊失色。 奇山先生拦住了,对面一个行来的老者,抱拳问道:“敢问老先生,京都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行来的老者叹息一声,“哎!国师大人圆寂了。” 什么?智仁大师死了? 杜婵音顿时一惊,怎么可能? 她前几日,还在“梦直见到了智仁大师,智仁大师还将她带出了梦境。 见行来的老者摇摇头,要抬步离开,杜婵音连忙拉住老者,“老先生,国师大人他是何日圆寂的?” 行来的老者向杜婵音答道:“这个老汉记得清楚,是在六月戊子那一日。” 六月戊子? 杜婵音闻言面露惊骇,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嘴里呐呐出声:“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为何……” 唐香奇怪地问道:“杜姐姐这是怎么了?” 奇山先生见此,也面色凝重起来。 他已经听主子了,她之所以能从昏迷中苏醒,是智仁大师去带她“回来”的。 奇山先生想起了,洛神医曾经对他过的话。 洛神医过,智仁大师也就是许先生,曾用自己的命数,来为主子换得生机。 难道这一次也是如此? 许先生用自己的命数为代价,将主人带了“回来”,救了主人,他自己却因此耗尽了生命? 奇山先生也红了眼眶。 他还以为,是唐香喂了主人回魂丹,才救了主子。 却不想,竟然是许先生以命换命,用自己的命数换得了主饶生机。 许先生本不想让主人知道此事,为了保密,甚至不肯与主人相认。 可是如今,看主子这悲痛欲绝的模样,只怕是已经猜到了这其中的隐情。 叶北承看杜婵音满面悲怆,也似有所悟。 六月戊子那一日,正是阮儿醒来的那一日。 当时阮儿醒来后,还四处找寻智仁大师,是智仁大师带她回来的。 他当时还当阮儿是做了一场梦,如今看来,只怕此事另有隐情。 众人赶到皇宫后,武荣明与叶北承带着随行的官员,去了金銮殿向皇上复命。 杜婵音、奇山先生与唐香三人,直接赶到了皇宫的佛堂。 他们到时,却见佛堂里此时一片忙乱。 几个内侍进进出出,来回不停地搬运,原本摆放在佛堂里的法器。 两个宫女也将佛堂墙上,挂着的佛文幔帐,陆续拆解了下来。 杜婵音向一个内侍,开口询问道:“你们这是何意?为何将佛堂拆了?” 内侍见是杜婵音,恭敬答道:“启禀明安郡主,因智仁大师圆寂,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过于伤怀,已决定离开皇宫,出去云游四方了。” 一旁的奇山先生皱起眉头,“两位大师德高望重,虽然国师大人圆寂了,可是两位大师也不是非走不可呀!难道皇上就没有劝阻他们吗?” 内侍弯身答道:“劝了,不仅皇上劝了,满朝文武官员也都纷纷赶来劝阻,只是两位大师心意已决,必是要离去的。” 杜婵音再次开口,向内侍问道:“公公可知智仁大师是如何圆寂的?” 内侍答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只是奴婢听吉公公提起过,智仁大师打坐时,突然口吐鲜血,智机大师当时慌了神儿,赶去请太医。” 第二百四十七章 功德 小内侍接着道:“可当太医赶到时,众人却看到智仁大师的尸身,一瞬间竟化作了灰烬。” 化作灰烬? 杜婵音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化作了灰烬?” 杜婵音不解,好好的尸身,又怎么会化作灰烬了呢? 小内侍提起这件事时,面容却很平静。 听到杜婵音的询问,小内侍脸上露出了崇拜、向往之色,听智机大师言,“智仁大师是功德圆满、飞升成仙了。” 功德圆满、飞升成仙这种鬼话,杜婵音是难以相信的。 她不禁猜测,难道是,有人对智仁大师的尸身做了手脚? 小内侍出去后不久,智机大师怀抱一个圆肚瓷罐,从后堂走了出来。 见到佛堂中站着的杜婵音,智机大师眼露愤恨,“你怎么在这里?你已经把师兄害死了,难道还不够么?” 跟在智机大师身后的智文大师,闻言重重拉拽了,智机大师的衣袖一下,“此事怎能怪罪杜小姐?师兄说了,一切都是他甘愿而为之。” 在听到智机大师的话时,杜婵音就已变了脸色。 她走到了智机大师面前,抬头直视着智机大师,“你刚才的话是何意?” 智机大师脸上闪过愤怒之色,刚要再开口。 智机大师身后的智文大师,已先一步开口,截下了智机大师准备出口的话,“难道你忘了,师兄临死之时的叮嘱了吗?” 智机大师闻言,目露悲凉,最终垂下了头,绕过杜婵音向佛堂外走去。 杜婵音却不打算放智机大师离去,智机大师既已对她露出了口风,哪有不将话吐出来的道理? 况且,她也不想,再继续被蒙在鼓里了。 她要知道真相! 杜婵音再次冲到了智机大师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将你刚才想说的话说出来。” 智机大师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眸直视着杜婵音,“你真的想知道?” 杜婵音坚定的点了点头。 智文大师见此,发出一声叹息,摇摇头独自走出了门外。 智机大师嘴角挑起一丝轻笑,对杜婵音道:“好!那贫僧便告诉你。” 随着智机大师的讲述,杜婵音终于知道了,她几次回生的真相。 原来,她的穿越、她的重生,根本就不是偶然。 而是智仁大师,用自己的命数,为她换来的生机。 智仁大师原本的模样,也不是一个年过古稀的白眉老翁,而本应,是一个正值不惑之年的儒雅先生。 都是因为屡次救她,为换回她的性命,智仁大师才会面目大变、年岁突增。 而智仁大师,怕她知道这一切后,会难过、愧疚,有心理负担,故才硬下心肠,不与她相认。 智机大师红肿着双眼,凄入肝脾:“贫僧那师兄真是太傻了,只为了对当初劝你父王进京的愧疚,之后又梦到你悲惨身死。 他便投身到了寺庙中,并暗地里偷学了藏经阁里,这以自己命数换别人生机的邪术。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师兄的行为,最终被寺庙众高僧发现了,因此,师兄在冰天雪地里,被人褪去衣衫,重打了八十大板,差点儿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师兄因习了邪术,连身死后,都未能得一具全尸啊……” 随着智机大师的悲述,杜婵音已经泣不成声。 她以为智仁大师,只是安王府的一个幕僚而已。 却不知,她之所以能有一次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都是受了智仁大师的救命大恩。 智仁大师倾尽一生,都在守护于她,她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他,他就又为了救她,落得了化为灰烬的下场。 智机大师看着泣不成声的杜婵音,冷冷道:“师兄已死,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去救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智机大师郑重地抱着怀中的圆肚瓷罐,转身出了佛堂大门。 智机大师走出门后,看着怀中的圆肚瓷罐轻语道:“师兄,你莫要怪我,我实是不忍,你至死都得不到她一声谢。 如今我将真相,告知与了她知晓,起码她会将师兄你,铭记在心间。” 说完这些话,智机大师望着怀中的圆肚瓷罐笑了,他仿佛听到,师兄在对他说:别怕,有我。 智机大师不由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师兄的时候。 那时,他狼狈地跪在寺庙院内,受尽了庙内众和尚的白眼。 他本是青楼里,一个妓**差阳错怀上的孩子,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他从小在青楼长大,每日里,被青楼的老鸨呼来唤去,被迫干最苦最累的活计。 他也见惯了青楼里残忍的算计,更真切地体会过世间的黑暗。 他的母亲虽然是因为,发现自己怀孕时,月份儿已经大了,不能落胎才生下的他。 但是生下他后,却对他很好,拼尽全力地护着他。 可是后来,他的母亲死了,死在了青楼的床上。 他的母亲临死前,拉着他的手,让他答应她:立刻离开青楼,不管去哪里都好,重要的是,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含泪答应了母亲,当夜便翻墙逃出了青楼。 他无处可去,又担心被青楼的龟奴找到抓回去,平日里,只敢昼伏夜出。 在外面流浪了几日,他险些被饿死、冻死。 后来一个路过的老妪,看他可怜,就告诉他,可以去山上的寺庙里,也许他在那里,可以找到容身之处。 他谢过了老妪,连夜爬上了山。 可是他爬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来到了山顶的寺庙里,寺庙的方丈却不肯收留他。 他苦苦哀求,方丈却并未心软,只言他红尘未了、六根不净,不能剃度,让他速速下山去。 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便跪在寺庙院内,希望方丈能够回心转意。 正在他受尽白眼,又因久不进食,却常跪不起,而体力不支,差点儿晕倒在地上时。 是师兄跑了过来,扶住了他。 师兄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拿来了吃食与水,给他食用,并对他说:“别怕,有我。” 从那以后,师兄就将他带在了身边,每日里从庙里分得了吃食,也会分他一半。 寺庙里,有别的和尚欺辱于他,师兄每次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救他,并对他说:“别怕,有我。” 第二百四十八章 剃度 后来,寺庙的方丈见此,叹息一声,只道是天意如此,便为他剃了度,正式留下了他。 他在剃度之时,师兄却因私自收留他,违反了寺庙的清规,被寺庙的执事惩罚跪铁板。 等他正式拜了戒坛,参加完剃发受戒的仪式,回去找师兄时,却发现师兄已经晕倒在了铁板之上。 他当时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一生都会追随师兄,师兄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后来,师兄常常半夜里一个人出去,直到清晨才会回来。 有一次,他出于好奇,便偷偷暗地里跟着师兄。 却发现师兄,原来是去了寺庙的禁地藏经阁内。 他躲在暗处,看到师兄竟然在偷学藏经阁里,那以自己命数换别人生机的邪术。 他当时吓坏了,转身要跑,却不小心踢到了木架,发出了响动。 师兄过来查看,发现了是他在跟着他,惊诧地问他为什么? 待听他说,他只是出于好奇才跟来,师兄面容稍齐,嘱托他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当时,他紧紧逼问,师兄才告诉了他,自己为何要偷学那邪术。 原来师兄,曾在别人府上当过幕僚,因亏对家主,之后又在梦里看到,家主遗留在世的幼女,最后悲惨而死。 他便投身到了这寺庙中,为的就是偷学这以自己命数换别人生机的法术,好能在关键时刻,去救家主唯一留在世间的女儿。 他当时劝师兄,不要再继续练这邪术了,被寺庙的高僧发现就糟了,而且说不定,师兄在梦中所见的,都是假象。 师兄却说,他自幼很少有梦,每次入梦,必能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劝不住师兄。 只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不要有人发现师兄才好。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师兄的行为,还是被寺庙的一个高僧发现了。 师兄因违反了严重的寺规,被寺庙的众高僧押到了冰天雪地里,并被褪去衣衫,重打了八十大板,差点儿因此而丧了命。 之后,在师兄伤养得好些了时,智文来到了寺庙中。 智文心智单纯,却有一身的蛮力。 自从智文来到了寺中,他与师兄就再也没有,受过其他和尚的欺负。 后来,师兄决定下山,离开寺庙,他与智文,便跟随师兄下了山。 他们师兄弟三人下山后,有一日,师兄突然说:不好,小主子有危险。 随后,师兄便打坐入定起来。 他与智文不敢打搅师兄,只安静地守在师兄身旁。 师兄这一入定,就一直到第二日才睁开眼睛,师兄睁开眼睛的同时,嘴里紧跟着喷射出了一口鲜血。 紧接着,师兄俊雅的容颜,突然起了变化。 师兄的脸不仅变得暗黄不平,而且在一瞬间,多了许多细纹,看起来,竟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见到师兄在他们眼前,突然间就变了模样,他与智文大惊失色,背起师兄,就要外出为师兄寻医。 师兄却告诉他们,不必惊慌,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使用了,那以自己命数换别人生机的邪术。 他当时便红了眼眶,骂师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干出这般舍己为人的蠢事。 师兄却开怀大笑,称他救了小主子,他心里很是欢喜。 后来,师兄又先后入定了两次,每次醒来后,都会口吐鲜血、容颜变老。 他看得心疼不已,觉得师兄这样做,根本就不值得。 为此,他与师兄大吵了一架,离开了与师兄他们暂住的破庙。 他在离开的路上,思虑了良久,决定去找楚潇洛。 楚潇洛是师兄口中,小主子杜婵音前世的夫君。 他想,只要他今生劝得楚潇洛,继续娶师兄的小主子杜婵音为妻。 那么他就可以,向师兄证明:命运是不可逆的,不管师兄付出多大代价,一切终将会回到原点。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提点了楚潇洛,却看不透杜婵音。 杜婵音今生,不仅没有像前世那般,再嫁给楚潇洛,反而嫁给了,前世的煞神禁军统领叶北承。 杜婵音与楚潇洛成亲后,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了,他又担心师兄的身体,便重新回到了师兄身边。 后来,师兄说他身体受损,已感受不到杜婵音的所在,只有来到京都城的皇宫大殿里,借助蓬勃地龙气,他才能恢复感知。 于是,他与智文,便跟着师兄来到了皇宫里。 他本以为,师兄来到皇宫后,可以借助龙气,延年益寿。 不想,那杜婵音又出了事,师兄为了救她,竟然直接丢掉了性命。 他痛心伤臆,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师兄临死前,交代过他,让他不要将此事告知杜婵音,还对他说,如若杜婵音遇到了麻烦,希望他能去救她。 智机大师再次红了眼眶。 师兄,对不起,我虽没有遵守承诺,将此事告知了杜婵音。 但是我答应你,如若杜婵音遇到了麻烦,我还是会去救她的。 智机大师向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正等在院中墙角处的智文大师。 智文大师看了看智机大师怀中抱着的圆肚瓷罐,向智机大师开口询问道:“如今,我们去哪里?” 智机大师,也低头看向他怀中的圆肚瓷罐,“师兄说过,他最想回荆州的老家去看看,我们便先去荆州吧!” 智文大师点点头,转身与怀抱圆肚瓷罐的智机大师,一起向宫门外走去。 叶北承与武荣明二人,向金銮殿中的皇上复了命,便疾步出来,来到佛堂找寻杜婵音、唐香与奇山先生。 等叶北承、武荣明二人赶到时,却看到佛堂里已经空空荡荡。 而杜婵音,正泪眼婆娑地跪坐在地上,唐香正不停用手中锦帕,为杜婵音拭泪,奇山先生在一侧,正不住地唉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 叶北承惊讶地上前,搀扶地上跪坐的杜婵音,“阮儿,地上凉,起来吧!” 杜婵音抬起泪目,看到是叶北承,立刻扑到了叶北承怀里,“夫君,我不知道是这样,真的不知道……” 叶北承拍抚着怀里的杜婵音,“好,为夫明白,为夫知道的……” 武荣明也来到了唐香身边,轻声问道:“杜姐姐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认知 唐香将武荣明拉到了一侧,向武荣明诉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竟然有这种事? 武荣明听后,也是十分惊讶,“这世间的事,总是在不断地突破本殿下的认知。” 唐香拜见了身在太医院的洛神医,与洛神医叙旧了一番,便随杜婵音、叶北承二人回了叶府。 芊书与可卿知道杜婵音她们回来了,很是高兴。 此次杜婵音随太子殿下出行,因不便没有带上她们,可把她们二人憋屈坏了。 芊书与可卿热热闹闹的迎出了门,待看到杜婵音一双眼通红,见到她们,只情绪消沉地点了下头,便直接向寝屋走去。 芊书与可卿二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夫人这副模样,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可惜她们又没有跟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看到低头跟在后面的唐香,芊书眼眸一亮,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唐香,“唐香,你回来啦?” 唐香抬头,看到是芊书与可卿,也高兴起来,“回来了,芊书、可卿,许久不见,你们可还好?” 芊书答道:“好,好,我们左右是在府中,也未去别的地方。唐香,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唐香摇摇头,“不走了,我出去转了一圈才明了,人心狡诈,不只是京都城,其它地方也都是一样的。” 芊书点点头,还要再开口说些别的,站在芊书身旁的可卿,向天翻了一个白眼,直接伸手捂住了芊书张开的嘴,自己开口向唐香询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 唐香叹息一声,把对武荣明讲的话,又对芊书与可卿讲了一遍。 芊书与可卿听后,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智仁大师她们是知道的,夫人还曾对她们提到这,她心中有疑惑,要向智仁大师问清楚。 不想还未等到夫人去问,智仁大师就圆寂了。 杜婵音回到叶府后,又趴到床上痛哭了一场,方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时,芊书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对刚刚从床上做起的杜婵音道:“夫人,别伤心了,我这还有件大事,要告与您知道。” 杜婵音吸了吸红肿的鼻子,口中问道:“什么大事?” 芊书凑上前,“家中的二小姐没了。” 什么? 杜婵音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芊书,“杜素瑾怎么了?” 芊书再次答道:“二小姐死了。” 杜婵音惊诧不已,“杜素瑾是怎么死的?我离京时,她不还好好的?” 芊书回道:“听说是被盗贼杀死的。说是四皇子府中遭了贼,这盗贼不止偷了四皇子府中的金银,还杀死了二小姐。” 四皇子府中怎会进了贼?还杀死了杜素瑾? 杜婵音没有想到,她随太子殿下出行了一趟,再回来,京都城中竟然已经面目全非。 不仅智仁大师圆寂了,就连杜素瑾都死了。 “爹爹呢?” 杜婵音赶紧站起身,“爹爹一定很伤心,不行,我要回杜府一趟。” 这时,叶北承从外面进了门,听到杜婵音的话,哄劝道:“今日太晚了,明日为夫陪阮儿回杜府去,不然阮儿这副眼睛肿成了核桃的模样,非把岳父大人吓坏了不可。” 杜婵音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好,那便明日再回杜府吧!” 等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杜婵音与叶北承便乘坐上了马车,一路向杜府而去。 见到杜婵音与叶北承来了,伤怀的杜智庭才有了一丝笑模样。 杜智庭向杜婵音心疼道:“急什么,你们一路奔波回来,歇息几日再过来不迟。” 杜婵音摇摇,“我听说了素瑾妹妹的事情,便赶了过来。” 听杜婵音提到杜素瑾,杜智庭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你妹妹她……她死的好惨啊……” 杜婵音连忙安慰杜智庭,“爹爹不要太过于伤怀,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 杜智庭点点头,“你嫡母也是这样劝我,言我有了壮儿,壮儿还年幼,尚缺不得父亲。” 杜婵音接口道:“正是此理。壮儿还小,少不得父亲要多操心着些。” 杜婵音说着,抬头四下打量起来,“咦,嫡母与壮儿呢?怎的没在?” 杜智庭向院外看去,“壮儿吵着要去捕蝶,你嫡母便陪着他去了。我已遣了下人,去后花园通知他们,想必也快回来了……” 杜智庭正说着,门外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爹爹在与谁说话?可是我婵音姐姐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淡蓝色丝绸衣的小人,便抬步走了进来。 杜婵音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是婵音姐姐来了,壮儿,快到姐姐这里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壮儿闻言,粉嘟嘟的脸上,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他快步走到了杜婵音身边,“婵音姐姐有些时日不来了,壮儿很想你。” 杜婵音抬手,轻轻地刮了刮壮儿的小鼻子,“姐姐也想你,姐姐还为你带回来了不少礼物与吃食,一会儿,让芊书拿给你。” “太好了!” 听说有不少礼物与吃食,壮儿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还是婵音姐姐最好了。” 这时,下去梳整过的姚淑琴,也迈步到了屋中,见到壮儿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口中笑问:“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 又对杜婵音道:“婵音你可回来了,京都城中发生了好多事情。你素瑾妹妹……哎!” 杜婵音点点头,“芊书都与我说了,我担心爹爹,方才一早就赶了过来。” 杜婵音再次对杜智庭劝道:“人死不能复生,爹爹还是要节哀才好。” 一旁的杜智庭闻言,向杜婵音道:“阮儿不必为为父担忧,为父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与北承,如今京都城中是非多,你们万事都要小心。” 叶北承连忙起身应道:“岳父大人请安心,小婿晓得了。” 杜智庭点了点头。 这时,壮儿也向姚淑琴答道:“母亲,婵音姐姐说了,给我带回来了好些礼物和吃食。” 姚淑琴笑骂:“你这泼猴,怪不得如此高兴,怕是如今,眼睛里只能容下那些吃食了。” 众人听后,也都跟着笑起来。 壮儿不满道:“哪有,吃食虽好,我还是最想婵音姐姐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交代 “只是……” 董玉玲看向夏曼竹的眼眸,“我要亲眼看到,你为我报了仇,我才会去做你交代的事情。” 二皇子武荣生觉得大皇子武荣华一定是疯了,不然好好的,武荣华怎会联合了御史,一起参奏光禄寺署正马树藩? 整个朝堂上,除了父皇,谁人不知马树藩是他的人? 难道武荣华,是故意要和他对上? 二皇子武荣生抬头,看向还在跟御座上的皇帝武城章,参奏的大皇子武荣华,面色阴郁。 好你个武荣华,你如今既然选择与我作对,就休怪我日后不讲情面。 大皇子武荣华再次开口,对御座上的武城章道,“马大人纵子行凶,为我大武官员抹黑,根本就不配当这光禄寺署正!” 见御座上的武城章听后,面色难看了起来,二皇子武荣生连忙出列,“父皇,不能只听皇兄片面之言。 马大人一向尽忠职守,对父皇,对大武都忠心耿耿,如若只是因为其子犯下了过错,便处置于他,岂不是寒了众官员的心?” 大皇子武荣华听后,反驳道:“马大人之子不只此事伤了人命,往日里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足以说明马大人治家无方,这样的人,即使继续留在朝堂上,也难当大任。” “父皇……” 二皇子武荣生还要再辩,御座上的武城章,却已摆摆手,“行了,此事朕已知晓了。 来人啊!传令下去:光禄寺署正马树藩之子,强抢民女、伤人性命,今押入死牢,几日后斩首示众。 马树藩纵子行凶,愧对圣恩,今摘下他顶戴花翎,贬为庶民。” …… 大皇子武荣华听到了武城章的判决,心里松懈了下来。 他终于不负姑姑所托,将这光禄寺署正马树藩的儿子,治了死罪。 二皇子武荣生看着大皇子武荣华冷笑一声,转身对站在他身后的楚潇洛,使了个眼色。 楚潇洛立刻上前,对御座上的武城章道:“启禀皇上,前日商议的监工河道的修缮一事,臣认为派大皇子去比较合适。” 同样接受到二皇子眼色的,另几个大臣也连忙出列,纷纷开口。 “臣附议,大皇子已在户部历练多时,正好能借此机会,出外磨砺一番。” “臣也附议,大皇子聪慧过人,定能胜任此次监工河道的修缮一事。” “臣也附议……” …… 大皇子武荣华见众大臣不知为何,纷纷奏请让他去监工河道的修缮,而御座上的武城章,还一副要点头的架势。 他立刻慌了神儿,连忙向御座上的武城章推辞:“儿臣从未出过京都城,恐怕难以胜任此事……” 二皇子武荣生却接口,对大皇子武荣华笑道:“皇兄,五弟那样小,都代父皇去巡视地方了,监工河道修缮这样的小事,难道皇兄还要推辞不成?” 大皇子武荣华闻言,愤恨地看着二皇子武荣生,他就知道,一定是武荣生搞的鬼。 朝堂上,众大臣又唇枪舌棒地争斗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的由大皇子武荣华,出京去监工河道的修缮。 “什么?” 大皇子妃郑秀芝听闻大皇子武荣华,被派去监工河道的修缮,不由大吃一惊,“这怎么行? 大爷你可是从未出过京都城啊!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我们还是再去跟父皇说说,求父皇派别人去吧?” 大皇子武荣华摇摇头,“此事父皇已指到本皇子身上,再难更改。” 说完这些,武荣华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转头对坐在他下首位置的夏曼竹高兴道,“幸不辱姑姑之命,那马公子已定了秋后问斩之罪,马大人也被罢了官。” 夏曼竹莞尔笑起来,“还是大爷有办法。” 一旁的大皇子妃郑秀芝,听闻后,脸色难看了起来。 怪不得好好的,大爷却得了监工河道修缮,这样的苦差事,原来是夏曼竹撺掇了大爷,对付光禄寺署正马大人。 京都城谁人不知,这马大人乃是二皇子武荣生的人,武荣生向来阴险狡诈、有仇必报。 大爷令马大人获了罪,让二皇子武荣生平白失去了臂膀,武荣生不记恨大爷才怪呢! 等到马公子被押到菜市口问斩之日,董玉玲来到了现场观看。 她怀里抱着母亲王婆婆,与妹妹董玉姝的牌位。 在马公子的头颅,被府衙的刽子手砍下之时,董玉玲紧紧抱着牌位,大声痛哭了起来,“母亲、妹妹,你们看到了吗?恶人终究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你们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四皇子妃每月的十五,都会去城外的庙堂,拜佛祈愿。 今日一早,四皇子妃像往常一般,带上众丫鬟、婆子,乘坐上了马车,一路向城外的庙堂而去。 城外的修仙桥,是去庙堂的必经之路。 四皇子妃的马车,行至修仙桥上时,赶车的车夫突然惊叫一声,紧接着马车一阵颠簸,又剧烈震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跟在四皇子妃身侧,在马车上伺候的小丫鬟,赶紧掀开丝绸车帘子,向外面的车夫询问道:“怎么突然停了?生了何事?” 车夫两手拽着缰绳,转头向马车内的四皇子妃道:“启禀四皇子妃,有一个女子不知为何跪在桥中央,将路堵上了。” 四皇子妃顺着小丫鬟,掀开的车帘向外看。 果然看到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正垂着头,跪在修仙桥上,正好堵在了路中央。 四皇子妃命小丫鬟,将丝绸车帘卷起来,随后在小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四皇子妃行到了,跪在桥上的年轻女子面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跪在这里?” 年轻女子抬起头,看到对方是一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妇人,便知眼前之人就是四皇子妃了。 年轻女子直视着四皇子妃,出声回道:“小女子名唤董玉玲,是受人所托,来取你的性命的。” 董玉玲说完,突然飞快地起身,上前搂抱住了,已变了脸色的四皇子妃的腰肢,用尽全力将四皇子妃,推向了修仙桥的桥栏处。 紧接着,董玉玲一个用力,将四皇子妃猛地推下了桥。 “啊……” 四皇子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诺言 人便坠进了桥下大河的巨口之中,瞬间湮没在了河水的咆哮声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随皇子妃出门的众丫鬟、婆子,听到四皇子的尖叫声,才反应了过来。 “啊……” “四皇子妃落水了……” “快来人啊……救人啊……” …… 众丫鬟、婆子反应过来后,顿时乱成了一片,她们纷纷飞快地奔到了桥栏杆处,趴在栏杆上,伸头向下看。 桥下是浩浩荡荡的大河,波涛汹涌的水面上,只看到了一只飘起的金丝银线的绣花鞋,在河水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辉,哪里还有四皇子妃的身影? 一个老道的婆子,向安静地站在栏杆处,同样垂头向河下看的董玉玲厉声喝问:“说!是谁派你来杀害四皇子妃的?” 老道的婆子嘴里问着话,与另一个婆子对视一眼,二人一同伸出手,向董玉玲渐渐地包围了过去。 如今四皇子妃,竟然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推入河中淹死了。 如果逮不住这行凶之人,恐怕她们今日,跟出来的所有人,都保不住性命。 董玉玲见到两个婆子的动作,眸光一闪,仰头大笑起来,“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董玉玲说完,猛然转身,在两个婆子向她扑过来之时,纵身一跃,向桥下滚滚的河水投去。 随着“噗通”一声,桥上的众人再次惊呼、叫喊了起来,再次趴到栏杆处,伸头向下看。 只见董玉玲也被寂冷无情的河水吞噬,瞬间消失了踪影。 这时,一个转过来身的小丫鬟,突然指着地上,大声呼喊起来:“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转身,顺着小丫鬟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地上正安静的躺着一张信笺。 先前那个老道的婆子,连忙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信笺,打开一看,只见信笺上面,用秀美的梅花小楷,清晰地写着:书呈明安郡主,见字如晤,小妇人必杀四皇子妃,了郡主所愿,小妇人此去,只怕魄消魂散,还望郡主善自珍重。 “是明安郡主!” 老道婆子看完信笺,惊声叫喊起来,“指使这女子杀害四皇子妃的,是明安郡主。” 一直远远站在修仙桥右岸的夏曼竹,看到眼前的一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这董玉玲言而有信,办事又如此的果断利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让她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夏曼竹又看向,已经平静的河面,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四皇子妃害了她的素瑾,真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么? 别人可能不知晓,是四皇子妃做的手脚,可她是素瑾的母亲,又知道轩儿的真正身份,只细细一想,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她的女儿杜素瑾,根本就不是被盗贼所杀,而是被四皇子妃设计害死的。 四皇子妃一定是知道了,素瑾已经明了轩儿是她的儿子,才会对素瑾出手,这般去母留子,对四皇子妃来说,才更保险。 只是,恐怕四皇子妃做梦都想不到,素瑾虽死了,却有她这个母亲为素瑾报仇。 如今,她利用董玉玲为素瑾保了仇,又能同时将这件事,栽赃到杜婵音身上,简直就是一举双得。 看到跟随四皇子妃而来的众丫鬟、婆子已经奔下了桥,向河岸处跑来,夏曼竹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杜婵音正在叶府中,查看香衣坊今年的收益情况,芊书突然进门来报:宫里来人了,要传杜婵音进宫。 客堂里,薛妈妈正端着一盏茶,递给来传旨的公公,“公公辛苦了,快请用盏茶,解解渴,不知皇上传召我家夫人,是为了何事?” 对面的公公接过了茶,一同接过来的,还有茶盏下一个大红封。 传旨的公公暗暗摸了摸,足够厚的大红封,笑眯眯地将大红封塞入了袖中,嘴里说道:“具体的咱家也不知,只听说四皇子妃,今日清晨,被人推入了河水之中淹死了。” 薛妈妈听完后心里一惊,对传旨的公公恭敬道,“多谢公公提点,老奴这便去看看,我家夫人收拾好了没有。” 传旨的公公点点头,“还请告诉明安郡主快着些,皇上还在皇宫中等着召见她呢!” 薛妈妈答应一声,对传旨的公公行了一礼,转身快步向杜婵音所在的屋子走去。 杜婵音听闻皇上传召她,是因为四皇子妃,被人推入了河水之中淹死了,脸上也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四皇子妃怎的又死了? 还是被人,推入河水之中淹死的。 而且四皇子妃的身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皇上为何要传召她进宫? 等杜婵音进了宫中的金銮大殿后,发现金銮殿上已经站满了无数的人。 杜婵音直接走到了大殿正中,向御座上的武城章行礼:“臣女杜婵音,见过皇上。” 御座上的武城章点点头,“明安郡主,四皇子状告你指使人,将四皇子妃推入了河中,害死了四皇子妃,可有此事?” 果然是又有人在算计她。 杜婵音面色冷凝,向御座上的武城章道:“启禀皇上,臣女是被人冤枉的。” 见到杜婵音说自己冤枉,四皇子武荣文冲上前,指着杜婵音喝道:“明安郡主,本皇子的皇子妃与你无缘无仇,你为何要派人将她推入河水之中,害了她的性命?” 说到这,四皇子又掩面悲泣起来,“可怜本皇子那尚还年幼的嫡子轩儿,他还这么小,就失了母亲……” “四皇子,我想你是搞错了。” 耐心听完了四皇子所说的话,杜婵音开口解释道:“我这两日在叶府中,并未出门,更没有派过什么人,去杀害四皇子妃。” “在父皇面前,你还敢狡辩?” 四皇子勃然大怒,“本皇子府中的众丫鬟、婆子,亲眼看到了,那凶手掉落在地上的信笺,信笺上明明白白所言,她是为明安郡主你行凶。” 杜婵音冷笑一声,“臣女倒不知,如今尚未查案,只凭一张真假难明的信笺,四皇子就认定,一定是臣女做的么?” 大殿上的赵皇后也开口道:“是啊,文儿,明安郡主没有理由杀害四皇子妃啊,说不定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对证 这时,叶北承收到消息,也从外面赶来了宫中。 见到大殿上的情景,叶北承直接走到了杜婵音身边,紧紧握住了杜婵音的手,抬头向四皇子问道:“四皇子口口声声说,凶手是臣妻指使的,不如将凶手,请上来当面对质,真相自会大白。” 四皇子冷哼一声,“只怕叶统领,早就提前知晓凶手会自尽,才会口出此言吧?” 四皇子冷哼一声,“只怕叶统领,早就提前知晓凶手会自尽,才会口出此言吧?” 四皇子又看着杜婵音冷哼一声,“明安郡主真是好手段!不仅有人甘愿为你杀人,杀了人后,为了不被人捉住,当做人证连累于你,竟然能狠下心来自尽。” 杜婵音同样回视着四皇子,“那凶手分明是受人指使,在污蔑于臣女,还请四皇子明鉴。” 凶手竟然死了? 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 如今死无对证,她若想洗清身上嫌疑,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御座上的武城章见此,开口道:“既如此,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审理吧!” 大理寺卿张大人闻言,立刻上前,向御座上的武城章恭敬领命,又转身对杜婵音道:“在受审期间,还请明安郡主不要离开京都城,当案件有了新的进展时,还请明安郡主到大理寺配合调查。” 杜婵音点点头,目光再次扫向一脸愤慨的四皇子。 看四皇子的模样,是真的以为,就是她设计害死的四皇子妃,可是真的不是她做的啊! 那究竟是谁在背后陷害她呢? 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回到叶府后,叶北承立刻唤来了钟才,“你去带人查一下,那个将四皇子妃推入河中的女子,究竟是何人?最近又都做了何事?” “是!” 钟才领命后,快步出了门。 叶北承转头,看到杜婵音正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虑什么,安慰道:“无事的,为夫定能护你平安。” 杜婵音点点头,将头靠在叶北承的肩膀上,“我只是在想,四皇子妃死了,谁才是最大的得益者。” 叶北承思虑道:“若是从前,四皇子妃死了,定是你那庶妹杜侧妃杜素瑾最得益了,可是如今,杜素瑾已死,那还会有谁呢?” “你觉不觉得,杜素瑾死的也太过蹊跷了些?” 杜婵音向叶北承分析道,“那盗贼进了四皇子府,谁的宅院都没去,偏偏去了杜素瑾的屋中,而且盗贼杀了人后,竟然没有立刻逃出京都城去,还自相残杀了起来?” 叶北承也脸色沉重起来,“的确,据说盗贼是为了分财不均而互相残杀,可杀了人,逃走时却没有带走那些钱财,岂不可疑?” 杜婵音点点头,“其内必有蹊跷,杜素瑾的死只怕并不简单。” 叶北承挑起一侧眉毛,“阮儿的意思是?” 杜婵音道:“也许,杜素瑾是被人设计害死的。” 叶北承似乎猜到了什么,顿时了悟:“你是说……” 杜婵音点点头,“我想起了一件往事,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唐香,初来到咱们府中时,曾对我们说过,杜素瑾的贴身丫鬟瑶瑜,似乎对四皇子妃生的儿子轩儿,关注的过了头。” 叶北承颔首,“正好唐香如今正在府中,寻她过来一问便知。” 等唐香过来,听到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又听杜婵音问到她,曾经在四皇子府的事情。 唐香也疑惑起来,“当初在四皇子府中时,瑶瑜确实很可疑,我能感觉得到,只要杜侧妃一提到轩儿,瑶瑜就特别的紧张,生怕杜侧妃对轩儿有什么不利。” 杜婵音露出怀疑的神色,“听说杜素瑾与四皇子妃是同一日生产,四皇子妃生下了儿子,而杜素瑾却诞下了死婴?” “没错。” 唐香点头,回想道:“那日,我正巧上山采药,没有在府中,等我回来时,看到的是发狂的杜侧妃与痛哭的瑶瑜,我才知晓杜侧妃是诞下了死婴。” “那日在宫中,杜素瑾本来想跳进湖中,好来陷害是我推她入水的,只是没有得逞。” 杜婵音也回忆起了那日的情景,“后来听说杜素瑾发动了,要立即生产,四皇子妃正巧来到了宫中,将杜素瑾接回了四皇子府。 如今想来,这一切也太过于巧合了些,而且既然是同时生产,杜侧妃已肚疼难忍地走不了路,怎的四皇子妃却还能进宫去接杜素瑾?一点儿也没有要马上生产的样子。” 唐香点点头,“这四皇子妃是有古怪,我在四皇子府中时,杜侧妃曾三番四次的,让我设法,除掉四皇子妃府中的胎儿。 我也不止一次地,对四皇子妃出过手,可让我感到惊讶地是,四皇子妃居然明明喝了我做的毒液,却并未落胎。 后来,我将那毒液给一只怀胎的母牛用了,那母牛立刻便落了胎。” “你的意思是……” 杜婵音惊地站起了身,“那有没有可能,其实四皇子妃腹中,根本就没有胎儿,等杜素瑾生产后,她找来了一个死婴,换出了杜素瑾的儿子,然后将杜素瑾的儿子抱到她身侧,谎称是她的儿子?” 唐香也脸色凝重,“若是如此的话,那一切便说的通了。也许瑶瑜,是被四皇子妃拿住了什么把柄,才会助四皇子妃换出了杜侧妃的孩子。 但是瑶瑜做下这件事情后,又心里有亏,才会如此关注轩儿,尤其担心杜素瑾会伤害轩儿,与轩儿母子相残。” 杜婵音不禁猜测道:“也许,瑶瑜的死,也并非偶然。” 唐香也是如此想的,“我与瑶瑜相处过一段时间,深知瑶瑜并非那种心狠手辣之辈,而且瑶瑜,是决不会劫掳轩儿,对轩儿出手的。” 至此,杜婵音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应该杜素瑾早就知道了,瑶瑜助四皇子妃换了她的儿子的事情,所以才会对瑶瑜出手。 而之后,四皇子妃怕杜素瑾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轩儿与四皇子,所以才会设计了盗贼进府的大戏,好来除掉杜素瑾。” 这时,叶北承领着钟才进了门,“钟才已经查到了,将四皇子妃推入水中的,那个女子的身份,让他讲来给你们听。”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调查 钟才向杜婵音与唐香抱拳行礼后,讲起了他打听到的事情。 原来将四皇子妃推入河水中的女子,是东大街街头,卖筒子鸡的,王婆子家的大女儿董玉玲。 王婆子还有一个小女儿,叫做董玉姝,长相很是秀美,被光禄寺署正马树藩马大人家的公子看上来。 马公子想纳这董玉姝为妾,可这董玉姝死活不肯,马公子便派人将这董玉姝抢回了府中,并打伤了上前阻拦的王婆子。 王婆子被打成了重伤,当夜便丢了命,不想第二日,王婆子的小女儿董玉姝,也不堪受辱投了井。 王婆子的大女儿董玉玲,本已出嫁嫁了人,听到娘家发生的事情后,宁可被夫家休弃,也要回娘家让为母、妹报仇。 可是董玉玲,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仅没有为母、妹报成仇,还被马公子派人痛打了一顿。 钟才接着道:“小的听东大街上的人说,董玉玲被打的那一日,她还去看了,她看到最后,是一个锦衣华服、打扮富贵的妇人,将董玉玲救走了。” 叶北承也开口道:“前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大皇子武荣华带着御史台的几个御史,一起参奏了这光禄寺署正马树藩马大人,言他治家无方、纵子行凶。 当时的皇上勃然大怒,下旨将马树藩贬为了庶民,判决马公子斩首示众。” 杜婵音皱起眉头,“这样说,最后替董玉玲申冤报仇的,是大皇子武荣华了。可是大皇子为何要帮董玉玲?” 就大皇子武荣华的为人,要说是只为打抱不平,杜婵音是不信的。 “难道当时,救下董玉玲的妇人是夏曼竹?” 杜婵音瞬间想透了其中关节。 也许,这董玉玲与夏曼竹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夏曼竹救了董玉玲,并帮董玉玲报仇,用来交换董玉玲,助夏曼竹杀掉四皇子妃,为杜素瑾报仇。 并且把这件事情,栽赃在她身上,让她有口难言。 这的确,像是夏曼竹会做的事情。 钟才禀报完事情的经过,向叶北承问道:“主子,接下来我们当如何?” 叶北承冷笑一声,“去找人,将大皇子武荣华为董玉玲报家仇的事情,泄露给四皇子知道。” 钟才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了。 叶北承转头对杜婵音解释道,“他们不是要陷害于你吗?如今为夫,就把这京都城的水搅浑,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四皇子武荣文最近,日日到聚仙楼买醉。 他想不明白,为何今年他府中接连出事? 先是他的侧妃杜素瑾被盗贼杀害,就连他的正妃四皇子妃,也被人推入了河中淹死了。 如今他的府中已乱成了一团,孩子哭、姬妾叫,他每日里,连府门都不愿进。 四皇子一杯接一杯的美酒喝下肚,可是他不仅没有觉出酒香来,心中反而苦涩难忍。 四皇子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上前推开雅间的门,打算回府中去。 四皇子走到二楼,楼梯口的大圆柱子跟前时,看到有两个人,正背靠在圆柱上,大笑着说着什么。 四皇子没有在意,正想越过两人,下楼梯而去。 忽听一个男子“嘎嘎”笑道:“我看当今皇上这几个龙子中,就属大皇子最为英明神武了。” “可不是。” 另一个男子接口道:“不说别的,就前两日发生的那件事情,那董玉玲的冤屈无处申诉,只有大皇子站了出来,为她伸冤,惩治了马树藩父子,为董玉玲报了仇。” 先前的男子,神秘兮兮地向另一个男子问道,“你听说了没有?前日,董玉玲将四皇子妃推入了河中淹死了。” 四皇子听到前面的两个男子,竟然公开评论他们几个皇子,正要发怒训斥于他们胆大包天,却听他们突然,又提到了将四皇子妃,推入河中的董玉玲的名讳,他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 四皇子立刻挪身隐在了圆柱后,倾耳听着两个人,接下来的话。 只听另一个男子答道:“自是听说了,听说当时,这董玉玲身上还带着一封书信,是写给明安郡主的。” 先前的男子,声音中透出了一丝疑惑,“这我就不明白了,大皇子为董玉玲报了仇,这董玉玲不是应该效忠大皇子吗?怎的却又去为明安郡主办事了?” 另一个男子嗤笑一声,“你这死脑筋!难道身上有给明安郡主的书信,就不是为大皇子办事了?” “你是说?” 先前的男子惊叫起来,“大皇子与董玉玲,在联手陷害明安郡主……呜~呜……” 先前的男子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个男子,伸手一把堵住了嘴,“嘘,小声点儿,你不要命了?” 先前的男子闻言,停止了挣扎,在另一个男子将手,从他的嘴上拿走后,轻声道:“是小弟失言了,小弟只是太过于惊讶了些。” 另一个男子声音冷淡了下来,“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大皇子与明安郡主之夫叶统领不合,是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况且朝中暗潮汹涌、尔虞我诈,水深的不得了……” …… 说话的两个男子,一面窃窃私语,一面并排向楼梯下走去。 等两个男子下了楼梯,四皇子才从圆柱后闪身出来,他看向两个男子消失的楼梯口,眼神阴郁。 入夜,一个伶俐的小厮快步进了四皇子府,一路走到了四皇子所在的书房。 见小厮回来了,四皇子开口问道:“打听到了吗?可是真的?” 小厮恭敬回道:“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的确如此,那马公子的确害死了董玉玲的母、妹,董玉玲还曾舍命行刺过马公子,只是没有成功……” 小厮向四皇子禀报完他打听到的事情,抬头向四皇子看去。 只见四皇子的脸色,隐在忽明忽暗之中,看起来诡异之极。 小厮吓得缩回头,不敢动也不敢再出声,只安静地侍立在一侧。 四皇子心里五味陈杂,原来,真的是老大武荣华做的。 老大武荣华前些时日,为了参奏光禄寺署正马树藩,而被老二武荣生报复去监察河道修缮之事,他最是清楚了。 他本以为,武荣华是为了卸掉武荣生的左膀右臂,好为他自己增加筹码。 第二百五十五章 对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原来武荣华真正针对的人是他。 四皇子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反倒来招惹他,真当他是泥捏的不成? 京都城周边,最大的水系是定清河,定清河是非常充沛宽阔的,一旦河道水涨,极容易出现严重的汛情。 因此,朝廷每年都会派一名大臣,来对定清河进行疏浚和修缮。 今年被派来的,正是大皇子武荣华。 修缮河道是个苦差事,每日都要亲自带人巡视,督查河兵、河夫们加固堤坝,疏通河流里堆积的泥沙。 大皇子武荣华抬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了天上的烈日一眼,只觉得自己也要被烤化了。 掌治河渠的都水监王大人,见此走过来,对大皇子恭敬道:“大爷,这不远处有座林兰轩,不如下官让人带大人过去歇息片刻,这里自有下官盯着,不会有事的。” 大皇子望向河岸处忙碌的河兵、河夫们,犹豫了片刻,最终实是感到酷热难忍,便向王大人点了点头。 王大人连忙唤出身后的一个小厮,让小厮带大皇子去林兰轩中歇息。 小厮脆声答应了一声,便领着大皇子转身向林兰轩而去。 林兰轩在定清河的东侧,外围绿树成荫,近处是一片花海,远远看去很是清爽雅致。 大皇子不由感叹道,“想不到此处,还藏着如此一个秀美的庄园。” 到了林兰轩的朱红大门前,小厮上前敲了片刻门,便有一个打扮艳丽的中年妇人,上前打开了院门。 中年妇人开门后,看到门外站着的小厮与小厮身后,穿着、打扮贵气的大皇子,立刻展开了满脸笑颜,“这不是王大人身边跟着的小六么?王大人怎的没来?这位俊俏的公子又是何人?” 小六对妇人笑着解释道:“我家大人今日有公务,抽不开身。” 又指着大皇子对妇人介绍:“这是我家大爷,来此歇息片刻。” 中年妇人忙闪身让开院门,“大爷快快请进,内有好茶、好酒招呼大爷。” 等大皇子与小厮小六进到屋中坐下,中年妇人出去沏茶时,大皇子向小六问道:“本皇子观这里不是酒楼、茶坊,怎的倒像是私家的宅院?” 小六笑道:“大爷好眼力!这中年妇人人称罗娘,本是当地一个小官员之妻。 因她夫君宠妾灭妻,任由小妾欺辱于她,她一气之下,就趁那官员外出之时,将家中的小妾提脚卖了。 又与那官员提出了合离,独自一人离开了官员府中。 因罗娘家中父母已逝,她便来到了这处,父母临死前留给她的庄子上安身,并做起了这暗娼的生意。” 暗娼的生意? 大皇子大惊,立刻站起了身,“那此处岂不就是……” “大爷别急。” 小六连忙安抚大皇子,“虽说罗娘是做这暗娼生意的,可她这里,都是收留的一些无处安身的良家女子。 这些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大多,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姑娘。 我家王大人也时常来此消遣,都只是来喝喝茶、听听曲,并没有其它。 大爷如若不喜欢这里,咱们在此歇息片刻,喝盏茶就走。” 大皇子闻言,脸色缓和了下来,人也慢慢坐回到了椅子上,重新打量起这屋中的陈设来。 房间的一侧,摆放着一张黄花梨书案,案上摆放着各式女子练字用的字帖,案边端放着半人高的一个汝窑花瓶,东墙上挂着一幅《烟雨图》,屋中的确处处透着雅致。 这时,有人掀帘走了进来。 大皇子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粉色罗裙,外披同色纱衣,头插蝴蝶钗,面容秀美的女子,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女子端着茶盏,直接走到了大皇子身边,低头时,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雪颈,“这位爷请用茶。” 面前的女子,肌肤如花瓣般的粉白娇嫩,双颊边若隐若现一对甜美的酒窝,整个人清灵、透彻的如冰雪一般,大皇子一瞬间竟看得出了神。 旁边的小六见此,立刻站起了身,向大皇子禀道:“大爷,王大人那里还少不得小的,小的这便先行过去了,一会儿再来此地接大爷。” 大皇子回过了神,冲小六点了点头,眼睛又不知不觉地,粘在了面前奉茶的女子身上。 小六暗暗冷笑一声,与奉茶的女子擦肩而过时,向奉茶的女子使了个眼色,便大步出了门口。 小六最终没有来接大皇子,大皇子也没有提要走的事情。 等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大皇子意得志满的来到定清河岸时,却看到四皇子武荣文带着众大臣等在那里。 皇宫中,四皇子正站在金銮大殿上慷慨激昂,“大皇兄本应在定清河巡查督工,却擅离职守,跑到东面的林兰轩里饮酒做乐,并夜宿娼院,如若遇有水高涨,溢决堤岸,岂不危及京都城?” 同在大殿上的二皇子武荣生,正看着四皇子武荣文双眼冒光。 这老四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跟老大武荣华杠上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 他正因为老大武荣华,参奏光禄寺署正马树藩的事情,心中恼火。 见武荣文说完了,武荣生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连忙出列,深情并茂地接口道:“四皇兄说的没错啊父皇,大皇兄如此做,简直就是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啊!这种恶行,定当严惩才能服众啊!” 此时,大皇子武荣华已经面色铁青,他也渐渐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怎的他监管河道修缮多日,也未见老四去过,偏偏他昨日不在,老四就正好带着文武百官去监看了? 难道是老四故意在害他? 可老四为何要无故来害他呢? 难道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御座上的皇帝武城章听闻此事后,也是勃然大怒,“华儿,你太令朕失望了。朕罚你俸禄一年,在府中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 大皇子武荣华赶紧掀起衣摆,跪倒在地,诚恳地向御座上的武城章认错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定当好好闭门思过,绝不再做此糊涂之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气愤 御座上的武城章闻言,脸色稍齐,“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万不可再辜负朕对你的殷殷期望。” “是父皇。” 大皇子立刻应下,站起了身。 四皇子武荣文却不想,如此就放过大皇子。 他再次上前,对御座上的武城章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向父皇禀明。” 武城章问道:“文儿,还有何事?” 四皇子武荣文答道:“儿臣已经查到,杀害儿臣皇子妃的人,并非是受明安郡主指使,而是大皇兄指使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皇子武荣华此时气愤的不得了。 老四简直是疯了! 居然像条疯狗一样,咬住他不放。 武荣华向御座上的武城章诚恳道:“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从未做过此事。” 这时,一直站在一侧,冷静看着这一切的叶北承,站了出来,“还请皇上明鉴,微臣之妻确实不认识那董玉玲,更不会与她有书信往来,那董玉玲手中的书信,恐怕是特意写来,陷害微臣之妻的。” 大理寺卿张大人也出列道:“经大理寺查实,明安郡主确实与董玉玲毫无交集。倒是大皇子,曾参奏了光禄寺署正马树藩马大人父子,为董玉玲申冤吐气……” “你……你们……” 大皇子武荣华气愤地,用手指狠狠点着四皇子、叶北承、大理寺卿张大人几人,转身红着眼眶,对御座上的武城章喊道:“父皇,他们在冤枉儿臣,儿臣冤枉啊!” 站在大殿上的众大臣,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 “到底谁才是杀害四皇子妃凶手的背后之人?” “难道真的是大皇子?可大皇子又为何要杀掉弟妹呢?” …… 御座上的武城章脸色也黑了下来,他咳嗽一声,待大殿上重新安静之后,开口道:“华儿,事已至此,只有让大理寺将此事调查清楚,你要配合大理寺的调查,如若真的不是你做的,大理寺定会还你清白。” 大皇子无奈,只好开口答应道:“儿臣遵命。” 出殿门时,大理寺卿张大人紧走两步上前,拦在了大皇子武荣华身前,“在受审期间,还请大皇子不要离开京都城,当案件有了新的进展时,还请大皇子到大理寺配合调查。” 大皇子武荣华闻言,冷哼一声,绕过大理寺卿张大人后,甩袖离去。 大皇子妃郑秀芝,知道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顿时变了脸色。 她以为大皇子参奏了光禄寺署正马树藩父子,只是得罪了二皇子,不想这件事情的背后,还牵扯到了四皇子妃的身死。 如今大爷因此,被卷进了宗室命案当中,能查清楚结果,顺利脱身还好。 如若不能,不仅会让人以为大爷生性残忍、连弟妹都暗害,还会在宗室皇亲面前,落下狠毒、刻薄的名声。 没有这些宗室皇亲的支持,大爷别说继承大统了,以后,她们夫妻二人在皇室中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想到这里,郑秀芝目光狠毒的看向夏曼竹。 若不是夏曼竹挑唆大爷,去参奏光禄寺署正马树藩父子,大爷又怎会先是得罪了二皇子,如今又无端背上了残杀弟妹的嫌疑,被四皇子所记恨? 而且夏曼竹无端地挑唆大爷,去参奏马树藩父子,不知其目的为何? 难道夏曼竹其实是来害大爷的。 郑秀芝只觉得,一阵寒意袭遍全身。 她们府中,养着这样一条毒蛇,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反咬她们一口。 不行,她不能再将夏曼竹这种隐患,留在府中了。 何况,夏曼竹如今的话,已经完全不可信了。 夏曼竹说以后会是大爷,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如今,坐上储君之位的,明明是五皇子武荣明。 夏曼竹又说,五皇子会在此次江南之行中殒命,可是如今,五皇子却活的好好的。 她现在怀疑,当初在那个小院里,夏曼竹对她说的话,都是诓骗她的。 夏曼竹之所以说她自己是重生归来的,就是为了骗她放她回来。 她就说嘛! 世间哪里,会真的有重生回到过去的这种事情? 这夏曼竹分明是在信口雌黄。 夏曼竹正在向大皇子询问,今日朝堂上整件事情的经过,听到杜婵音这样快就摆脱了嫌疑,夏曼竹脸色阴沉。 她好不容易搭好了戏台,不想,好戏还未登场,就被拆了台。 她本打算等大理寺提审杜婵音之时,她便派人去外面散播谣言。 即使杜婵音最后没有被定罪,她也能让人们以为,是杜婵音买通了大理寺,找了替死鬼。 如今杜婵音无事,大爷反而被牵连在了这件事情当中,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钻进了薄薄的云层之中,只留下一片绚丽的天空。 夏曼竹行色匆匆的走在街上,一路走到了聚仙楼门前。 大皇子郑秀芝不知为何,非要约她来这里说话。 夏曼竹不禁暗暗冷笑,看来郑秀芝连她自己亲手打理的府邸,都不相信了呢! 聚仙楼的楼梯口,鸳儿正左顾右盼的等在那里。 待看到夏曼竹进门,鸳儿眸光一亮,连忙迎了上来,“姑姑,您终于来了,我们大皇子妃可是好等。” 夏曼竹解释道:“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鸳儿赶紧在前边儿带路,领着夏曼竹登上楼梯,向二楼而去。 等到了一个二楼的雅间门外,鸳儿上前推开门,夏曼竹一眼便看到了,正等在屋中的大皇子妃郑秀芝。 郑秀芝见夏曼竹到了,连忙站起身,“姑姑,你可是来了。” 夏曼竹走进雅间门,笑着上前,坐到了郑秀芝对面,“不知大皇子妃,这样着急地将小妇人唤出府,是为了何事?” “还不是为了大爷,本皇子妃担心你我二人在府中商议,会让大爷更有压力。” 郑秀芝一脸的烦恼,“如今大爷被卷进了命案之中,依姑姑看,这可如何是好?” 夏曼竹也叹息一声,“小妇人也未料到大爷竟有此劫,如今大爷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只要大爷不做出出格之事,大理寺那边寻不到有力的证据,不会对大爷怎样的。” 郑秀芝无奈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原来 见到夏曼竹颔首,郑秀芝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突然开口问道,“那在姑姑的前世中,大爷可有此劫?” 夏曼竹不觉有异,只皱起眉头回想起来,“前世,小妇人并未在大爷身边,实不知大爷究竟有无此劫难,只知大爷最后能登上大统,也是颇受了一番挫折的。” 郑秀芝闻言点点头,“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结果不变,受些磨砺是无妨的。” 夏曼竹也赞同道:“正是此理。” “都怪那明安郡主,好好地指使人去害四皇子妃,如今无端连累了大爷。” 郑秀芝又露出满脸的愤恨,“姑姑,不知这明安郡主前世最后怎样了?可是也阻了大爷的路?” 夏曼竹摇摇头,“前世的这时候,明安郡主杜婵音早就死了。” “死了?” 郑秀芝难以置信问道:“如何会死了?” 夏曼竹冷笑一声,“她是被她的夫君,一碗毒药毒死的。” 郑秀芝脸上更加惊骇,“是叶统领……” “不是叶北承。” 夏曼竹摇摇头,目露深沉,“是鸿胪寺卿楚潇洛,前世杜婵音没有嫁给叶北承,而是嫁给了鸿胪寺卿楚潇洛。” “啪嚓。” 夏曼竹话音刚落,雅间内的八仙屏风后面,便传出了一声青瓷落地的轻响。 紧接着,杜婵音神色严峻地,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见到杜婵音,夏曼竹惊得立刻站起了身,不敢置信地看向大皇子妃郑秀芝,“她怎么会在这里?” 郑秀芝冷笑一声,“当然是本皇子妃请来,看姑姑你演戏的,连重生归来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亏姑姑你想得出来。” 杜婵音面色沉重,大皇子妃不相信夏曼竹的话,她却是相信的,因为夏曼竹说出的,正是她前世的结局。 方才她在屏风后面,听到夏曼竹的话,惊得手中茶盏都落到了地上。 她没想到,夏曼竹也像她一般,也是重生归来的一缕幽魂。 怪不得今生,有好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原来是夏曼竹在弄虚做鬼。 大皇子府中的人,都言夏曼竹料事如神、未卜先知,却不知夏曼竹不是料事如神,而是本就,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 前世她死时,夏曼竹还活着。 如今看来,夏曼竹假死,逃离了杜府,来到了大皇子身边,是因为前世她死后,最后登上皇位的,是大皇子武荣华。 夏曼竹听到郑秀芝的话,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你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还联合了杜婵音来对付我。” 夏曼竹又扭头看向杜婵音,眼神阴狠,“你别得意,素瑾死了,你和楚潇洛也离死不远了。” 杜婵音抬起头,直视着夏曼竹,“楚潇洛如何我不知,我是不会再如前世那般,轻易赴死的。” “你……” 听到杜婵音的话,夏曼竹惊得瞪大了双眼,“你也知晓前世的事情,难道你……怪不得……” “来人呐,将她绑了,直接押送到大理寺。” 没等夏曼竹口中的话说完,大皇子妃郑秀芝已经不想,再听夏曼竹的疯言乱语了,她厉声向雅间外,喊进来了暗暗等在两侧的侍卫。 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夏曼竹捆绑了起来,还抄起桌上的抹布,将夏曼竹的嘴也堵上了。 郑秀芝向杜婵音告辞道:“多谢你告知本皇子妃,是夏曼竹指使人暗害了四皇子妃,本皇子妃现在就将她押到大理寺,好来还大爷清白。” 杜婵音向郑秀芝点了点头,目送郑秀芝带人押解着夏曼竹转身离去。 夏曼竹不甘心地不停挣扎着,扭头凶狠地看向杜婵音。 夏曼竹的眼眸血红,仿佛身上的绳索松一点儿,她就会立刻扑向杜婵音一般。 大皇子妃郑秀芝见此,出声道:“看紧她些。” 夏曼竹身旁的两个侍卫闻言,再不留情,俩人一左一右伸出手,用力将夏曼竹夹持在腋下,夏曼竹立刻不能再左右动弹了,几乎是被一路拖了出去。 等到入夜,叶北承回到了叶府,看到杜婵音正坐在床前发呆,不禁笑问道:“知道了夏曼竹的事情了?” 杜婵音立刻惊跳起来,“你也知道了?夏曼竹全都说了么?” 叶北承想不到杜婵音这么大的反应,诧异回道:“知道了,夏曼竹一被押解到了大理寺,我便收到了信息。” 听到叶北承的答话,杜婵音重新坐回到了床上。 原来叶北承问她的是,知不知道夏曼竹被押解到了大理寺的事情。 她还以为,叶北承也知道了夏曼竹重生的事情,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夏曼竹将她自己重生的事情,公布于众了。 叶北承听杜婵音讲了黄昏时,在聚仙楼发生的事情后,无奈的一笑,“阮儿,你多虑了,即使夏曼竹全说了出来,大理寺的众人也不会相信的。” 杜婵音听后,深以为然,她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在这个时代,如果夏曼竹真的对众人,说她是重生归来的一缕幽魂,恐怕早已被人,绑到了柱子上,当成妖怪烧死了。 叶北承又接着道,“这夏曼竹被提审时,还真说出了一些,众人并不知晓的事情。” 杜婵音好奇起来,“说了什么事情?” 叶北承回道:“夏曼竹说出了,四皇子的嫡子轩儿,并非是四皇子妃所生,而是杜素瑾生的儿子。” 杜婵音点点头,“她果然知晓。” 杜婵音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听夏曼竹的意思,日后继承大统的是大皇子武荣华。” 叶北承闻言,皱起了眉头。 如若登上皇位的是大皇子武荣华,那如今的太子武荣明,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就凭大皇子的品性,如若让他登上皇位,只怕不只武荣明,他们夫妻二人与师傅奇山先生他们,都会身首异处。 他是什么都不怕的,只是阮儿…… 看着杜婵音一会儿皱起秀眉,一会儿微嘟小嘴儿,秀美的脸上全是思虑之色,叶北承心里暗下了决心。 哪怕为了阮儿,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要他还活着,大皇子武荣华,就别想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听说夏曼竹被大理寺收押了,还是郑秀芝亲自,带人将夏曼竹绑了去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糊涂 正被罚,在府中闭门思过的大皇子武荣华,对此大吃一惊。 究竟发生了何事? 早上时,秀芝和姑姑不是还好好的么? 正在大皇子惊怒不已之时,屋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紧接着,大皇子妃郑秀芝一路掩面悲泣,抽抽搭搭地跑进了屋中,“大爷……妾身恨不得死了算了……” 大皇子本想质问郑秀芝,为何带人,将夏曼竹绑去了大理寺。 他还未问出心中的话,却见郑秀芝满脸泪痕,哭得可怜,不禁先出声问道:“为何哭成这般?生了何事?” 郑秀芝抬起泪目,“大爷,妾身有罪啊!妾身险些害了大爷。” 武荣华更加糊涂了,“何出此言?你快些说清楚。” 郑秀芝哭道:“妾身心疼姑姑,便在姑姑的请求下,从尼姑庵将她带回了府中。 可妾身万万没有想到,姑姑是别人,安排在咱们府中的暗线,是专门来谋害大爷的。” “一派胡言。” 大皇子武荣华闻言,顿时恼怒起来,“姑姑陪在本皇子身边多时,何曾谋害过本皇子?” “那是她,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郑秀芝向大皇子急道,“方才,在大理寺中,姑姑已经承认了,是她指使人杀害的四皇子妃。” “什么?” 武荣华惊得站起了身,“此话当真?” “自是真的不能再真。” 郑秀芝跟武荣华分析道,“大爷你想想,姑姑为何,无故让你去参奏光禄寺署正马树藩父子,如若大爷不参奏马树藩父子,大爷又怎会先是得罪了二皇子,又无端背上了残杀弟妹的嫌疑,被四皇子所记恨?” “你是说……” 武荣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些,都是姑姑刻意而为之?” “自是如此。” 郑秀芝肯定道,“只怕姑姑开始时,是为了取得大爷的信任,才会屡屡相助大爷,一旦大爷,真的全心全意得相信了她,正如此时,她便会对大爷出手了。” 难道姑姑真的,是别人安排在他们府中的暗线么? 武荣华尽管很不愿意相信郑秀芝所言,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又让他不得不信。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街上,他与姑姑相遇的情景,的确太过巧合了些,似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武荣华颓废地跌坐到了靠椅上。 如若连姑姑都是在骗他,那他还能相信谁呢? 郑秀芝抬眼,看到武荣华面色苍白地跌坐到椅上,知晓武荣华是相信了她的话,她放下心来,重新以帕遮面,“嘤嘤”哭泣起来。 夏曼竹承认了,是她为女儿杜素瑾报仇,而指使人杀了四皇子妃后,大理寺很快就将此事结了案。 夏曼竹谋害宗室皇亲,被判决明年秋后问斩。 四皇子武荣文,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嫡子轩儿,原来根本就不是四皇子妃为他生下的嫡子,而是他的庶子。 他那贤良淑德的皇子妃,也不是真的贤良淑德,而是一个偷换人子、迫害姬妾的狠心毒妇。 他的侧妃杜素瑾,早就知晓了轩儿是她的孩子,却隐瞒不报、心思不纯。 他的四皇子府,哪里是一个皇子府?分明是一个虎狼窝。 与四皇子武荣文同样苦恼的,还有大皇子武荣华。 他在府中被禁足了一个月,因着他不能出门,又听了郑秀芝的一番话,心中对夏曼竹起了芥蒂,当时便没有去管,被收押到大理寺的夏曼竹。 可是这许多时日过去了,他越想,心中的疑惑越多。 夏曼竹虽说近来,确实有些反常,但多年来,夏曼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对他如亲子般关爱。 要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夏曼竹在演戏,那夏曼竹也太能隐忍了些。 不行! 他要去大理寺的牢房中,亲自去问问夏曼竹。 问她可是真的如郑秀芝所言的那般,是别人安排在他府中的暗线? 大皇子正行色匆匆地走在街上,突然,一个打扮艳丽的中年妇人,斜刺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大皇子的衣袖。 大皇子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抓住了他衣袖的妇人,不是别人,而是那日林兰轩中见到的罗娘。 罗娘紧紧抓住了大皇子的衣袖,口中急声道:“大爷,奴家可是找到您了,您快去救救芙岚吧!” 罗芙岚,就是当初陪大皇子,在林兰轩共度一夜的娇美女子。 听了罗娘所言,大皇子才知晓。 原来这罗芙岚,并不是林兰轩中的娼妓,而是罗娘同族中的一个侄女。 因罗芙岚父母早逝,兄嫂家中又清苦,她不愿拖累兄嫂,便求了罗娘,来到林兰轩中帮忙,干些端茶、送水的活计,只求一个温饱。 罗娘见罗芙岚可爱伶俐,就收留了她。 而且罗芙岚的兄嫂,明知林兰轩是什么地方,对罗芙岚来林兰轩,还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可见是将罗芙岚当做了累赘。 罗娘嫁给小官时,并未生下儿女,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将罗芙岚,当做女儿一般养在身边。 那日大皇子去了林兰轩,罗芙岚为大皇子的博学与贵气所折服,甘愿献身给了大皇子。 可谁想,自那次之后,罗芙岚当月未来月事,而且之后整日里不仅嗜睡,闻见古怪的气味,还会呕吐不停。 罗娘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请来郎中为罗芙岚诊断,才发现罗芙岚,果然怀有了身孕。 罗娘急声对大皇子道:“大爷,芙岚跟您时,可是清白姑娘啊!如今她怀了身孕,被她兄嫂知道了,硬是将她,从奴家的林兰轩中接走了。 她那兄嫂不良善,将她接走后,不仅没有善待于她,还要拉她去堕胎,打算将她卖给一个猎户。 芙岚舍不得孩子,拼死不肯,如今被她兄嫂关了起来,生死不明啊!您快跟奴家去看看吧!” “可是……” 大皇子看向大理寺的方向,面露犹豫之色。 罗娘见此,痛哭起来,“芙岚她年纪小,只当仰慕于您,便做下此事,却不知,女子失贞的后果有多可怕。 也怪奴家啊!奴家不该将她收在身边,奴家害了她啊……” 想到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大皇子心中起了波动。 第二百五十九章 芙岚 那个柔弱的女子,因为敬仰、爱慕于他,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况且她还怀了他的孩子,大皇子不再犹豫,对还在痛哭的罗娘道:“芙岚在哪?快带爷过去。” 罗娘闻言,连忙抬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领着大皇子,向与大理寺相反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罗芙岚的兄嫂家,远远便听到了哭喊、喧哗之声。 “不好,一定是芙岚的兄嫂,又在逼芙岚堕胎了。” 罗娘听到哭喊声,担忧起来,对大皇子道,“大爷,我们快些。” 说完,她加快了步伐,向前疾步而去。 大皇子见此,也跟着加快了脚步,紧紧地跟在罗娘的身后。 二人到了一处低矮的屋院前,能看到这处宅院的院门,并没有关着,而是大大的敞开了。 罗娘领着大皇子进了门,大皇子一眼就看到了,被一个身着粗衣的妇人,紧紧拉拽住胳膊,在不停挣扎、哭泣地罗芙岚。 此时,罗芙岚那如花瓣般,粉白娇嫩的肌肤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甜美的面上一片悲绝。 “住手。” 大皇子气愤地走上前,对拉拽芙岚的粗衣妇人喝道,“快放开她!” 粗衣妇人第一次见,如此威严、有气势的公子,心里一惊,手上便松了力道。 芙岚趁机,挣脱了粗衣妇人的手,一头扎进了大皇子怀中,“嘤嘤”哭泣起来,“大爷,您可来了。” 这时,一个手中端着,一个破口大瓷碗的男子,走上了前,瞪着眼睛,向大皇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管我家的闲事?” 大皇子看了说话的男子一眼,目光落在男子手中,荡漾着鲜红汁液的药碗上,眼中瞳孔一缩,“你们想对芙岚做什么?” 男子不耐烦回道:“我们做什么,用得着你管么?我是芙岚的兄长,她失了贞洁,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我今日就要打掉她腹中的孽种。” 大皇子闻言,脸色顿时无比得难看。 这时,罗娘上前一步,开口对芙岚的兄长劝道,“这打胎药伤身的很,芙岚喝了,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的。 况且,芙岚腹中的孩儿,也是一条生命,是你的外甥啊!你怎么狠得下心?” 芙岚的兄长面上不快,“不打掉她腹中的孩子,她如何能嫁人?” 大皇子脸色越发狠厉,“你要将她嫁去哪家?” “自是河西的周猎户家,一会儿周猎户,就要来接人了。” 先前的粗衣妇人,方才被大皇子的气势所摄。 如今缓过神儿来,叉腰露出了泼妇的样子,“周猎户已经答应了,只要我们将妹子嫁去他家,他不仅给我们三两银子的聘礼,以后每个月,还要给我们送山鸡、野兔等山货呢!” “为了区区三两银,你们就要将妹子卖了?” 大皇子冷笑一声,“这样,也配说是芙岚的兄嫂?” “区区三两银?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 芙岚的兄长冷笑一声,“你若能出四两银,我就将妹子嫁给你。” 大皇子轻蔑地看芙岚的兄长一眼,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锭元宝,向芙岚的兄长仍了过去。 芙岚的兄长连忙接住飞来的元宝,放在手中一掂,竟然足足有十两。 芙岚的兄长心中暗喜,立刻收起了脸上的不恭敬,对大皇子“哈哈”笑道,“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公子千万莫与我计较。 您这般心善,我妹子跟了您,定能比跟着那猎户享福。” 芙岚看着兄长那副贪婪的嘴脸,露出一脸得愤怒,“你为了钱财,丝毫不在意我的死活,你这般对我,可对得起我们死去的父母?” 芙岚的兄长“嘿嘿”笑起来,“妹子,兄长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也不想想,你若拖着一个小拖油瓶,哪里还能找到好婆家? 如今这位公子不嫌弃你,肯出银买下你,是你天大的福气。” 芙岚的兄长说完,又转头对大皇子道:“行了,您现在,就可以将我妹子带走了。不过,今日我们人钱两清,日后我这妹子若有什么不妥,我是概不退银的。” 芙岚听到兄长的话后,羞怒地眼中有泪落了下来。 罗娘也出口斥责,“天理昭昭,你这般对待自己的亲妹,难道就不怕遭报应?” “罗娘,你也管的太宽了些。” 粗衣妇人又叉起了腰,“我家妹子又没有卖身给你,如今父母不在,她的婚事,自是我们做兄嫂的说了算,我们想将她卖与谁,便将她卖给谁。” 见到芙岚听到粗衣妇人的话,白皙的脸上,泪流的更凶了。 大皇子摇摇头,“多说无益,我们走吧!” 等大皇子、罗芙岚、罗娘三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岔路口。 罗娘看了眼,还在不停抹泪的罗芙岚,对大皇子叹气道:“如今芙岚怀了身孕,再在我那林兰轩住着,实在是不妥,大爷您看……” 大皇子知道罗娘的意思,罗娘是想让他,将罗芙岚收入府中。 只是上次,知晓他在林兰轩宿了一夜,秀芝便不依不饶的,跟他闹了好几日。 今日,他若将罗芙岚带回府中,秀芝还不知道要怎样闹呢! 看大皇子面露犹豫之色,久久未开口接罗娘的话。 罗芙岚娇嫩的脸上惨白一片,她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大爷不必为难,芙岚并不是不知进退之人,多谢大爷出银救出芙岚。 芙岚今日便离京,以后山高路远,自谋出路。 大爷请放心,芙岚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将腹中的孩儿,好好抚养长大的。” “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 罗娘也跟着哀哀直哭,“你一个弱女子,如今又怀了孩子,出京后,你能去哪里呀?你如此说,分明就是在挖姑姑的心肝啊……” “姑姑……” 罗芙岚与罗娘抱头痛哭起来。 “好,就让芙岚跟我回府。” 大皇子下定了决心,“芙岚已怀了我的孩子,我合该对她负责的。” 大皇子又郑重地,对芙岚保证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的。” “大爷,芙岚就知道,你不会不管芙岚的。” 罗芙岚闻言,立刻扑到了大皇子怀中,“芙岚谢大爷收留之恩,芙岚以后,定会当牛做马服侍大爷。” 第二百六十章 身份 大皇子伸手,揽住怀中的芙岚,“哈哈”大笑了起来,“去了我府中,可无需你当牛做马,我带你回府,是想让你,去过招奴使婢的快活日子。” 站在一侧的罗娘闻言,抬头看向大皇子,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待跟随大皇子,到了皇子府门前,又知道了大皇子的真正身份,罗芙岚惊得嘴巴像鸡蛋一样大。 她诧异地向大皇子问道:“大爷,小六不是说,你是王大人家的公子么?怎么……” 大皇子看罗芙岚这可爱的小样子,不禁大笑出声,“怎么?难道你看本皇子不像是龙子?” 罗芙岚连忙摇头,摇了两下觉得不对,又开始点头,“像,自然是像的。” 大皇子笑看着罗芙岚,等待她,慢慢消化这突然而至的真相。 罗娘与罗芙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会求他将罗芙岚带回府中,只怕若是早知晓了,就不敢轻易跟他回府了。 见大皇子,要抬脚迈上台阶,罗芙岚赶紧拽住大皇子的衣袖,“大爷,我怕……” 大皇子微微一笑,反手拉住了罗芙岚的手,“无妨,有本皇子呢!” 见大皇子出府多时,还没有回来。 大皇子妃郑秀芝,有些沉不住气了。 大爷去大理寺狱中看望夏曼竹,如若再次被夏曼竹蛊惑,对她心中生了芥蒂,那可如何是好? 正在郑秀芝坐立不安之时,鸳儿来报,“主子,大爷回府了。” “当真?” 郑秀芝闻言,立刻站起了身,“大爷脸色怎么样?进门时可说了什么?” “这……” 鸳儿面色极不好看,一副恼怒愤恨、欲言又止的样子。 郑秀芝见此,脸色沉了下来,“对本皇子妃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鸳儿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主子,您听了,可不要伤心,大爷带回来一个女子,此时二人,就站在府门外……” 等郑秀芝带人赶到府中的照壁前,正好看到大皇子与罗芙岚,从照壁后面转了过来。 见大皇子身旁,果真多了一个,面庞娇嫩,双颊边若隐若现一对甜美的酒窝,像仙子一般清灵、透彻的女子。 郑秀芝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随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大皇子与罗芙岚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上。 见到郑秀芝,大皇子也有些神情不自然起来,他想松开罗芙岚的手。 可罗芙岚不知,是不是太过于害怕了,竟反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松也松不开。 大皇子便任由罗芙岚抓住他的手,抬头向对面的郑秀芝笑道,“秀芝,这是芙岚,是那日……” 没等大皇子将话说完,脸色铁青的郑秀芝,已经快速转身,向主院的寝屋方向跑去。 “秀芝……” 大皇子抬腿要去追郑秀芝,手却被身侧的罗芙岚,再次紧紧抓住了。 “大爷。” 听到罗芙岚的软声呼唤,大皇子转头,看到罗芙岚秀美的脸上,双目含泪,一副害怕到极致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最后看了郑秀芝离去的方向一眼,收回了抬起,打算迈出的腿。 算了,等晚些,他再和秀芝慢慢解释清楚。 芙岚初来乍到,他还是先将芙岚安顿好。 郑秀芝一路,飞快地跑回了寝屋,趴在床上大声悲泣起来。 她还以为,大皇子是去大理寺看望夏曼竹了,却不想,大皇子是去找别的女子了。 如今,竟将这女子带回了府中,一点都不顾虑她的感受。 鸳儿从外面进门,看到趴在床上悲泣的郑秀芝,连忙安慰道:“主子,别伤心了,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郑秀芝听到门帘响动,本以为是大皇子追了来,正赌气不转过头去看。 听到声音才知是鸳儿,郑秀芝更加伤心起来,抽泣着问道,“大爷呢?怎的没有追来?” 鸳儿面露不忿,“大爷正陪那个小妖精选院落呢!” 郑秀芝连忙止住哭泣,出声询问:“选的哪里?” 鸳儿回道:“奴婢来时,看到他们在翠玉阁。” 翠玉阁,因着院内一片葱葱的翠竹而取名,是挨着大皇子理事的书房,最近的一处院落。 “他竟然如此看中于她。” 郑秀芝又将脸埋到被褥中,“嘤嘤”哭泣起来。 陪罗芙岚选好了院落,又与罗芙岚一起,亲自指挥府中的下人,将屋中按罗芙岚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番,便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陪罗芙岚用了晚膳,大皇子拍拍罗芙岚的手,“芙岚,你暂且住在这翠玉阁,若是有哪里不妥,便告诉本皇子,本皇子再为你安排别的院落,如若有事,便唤门口儿的小丫鬟进来伺候。” 罗芙岚见大皇子要走,双目再次蓄满了泪珠,她却强忍住点了点头,没有让目中的泪落下来。 大皇子看得心软成了一团,可他却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他必须马上去向秀芝解释,不然,秀芝恐怕不会再原谅他了。 大皇子又安慰了罗芙岚两句,不再耽搁,转身快步向屋门外走去。 罗芙岚看着大皇子疾步离开的背影,眼中神色不明。 大皇子行色匆匆地出了翠玉阁,一路疾步,眼看就要走到,郑秀芝所在的主院外了。 这时,一声急唤,从大皇子身后传来,“大爷,不好了,大爷……” 大皇子循声看去,见是翠玉阁的小丫鬟,正小跑着向他追来。 大皇子停下了脚步,不解地对小丫鬟问道:“出了何事?”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到大皇子跟前,“大爷,不好了,罗姑娘腹疼难忍,这可如何是好……” “刚才本皇子出来时,不是还好好的么?” 大皇子闻言,心里一惊,连忙转身跟着小丫鬟,脚步飞快的,又回转向翠玉阁而去。 翠玉阁里,罗芙岚正手捂着腹部,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大皇子进门看到此景后,急声吩咐小丫鬟去请郎中,他紧走两步,上前将罗芙岚扶起,半抱到怀里,“芙岚,芙岚,你怎么样?” 罗芙岚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听到大皇子的呼唤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大爷,我……孩子……” 大皇子连忙安慰道:“别怕,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孩子不会有事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罅隙 等郎中赶到,为罗芙岚开了安胎药,让丫鬟去煎了,喂罗芙岚服下,罗芙岚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大皇子见罗芙岚面色好了许多,放下了心,转身向郎中询问道:“芙岚为何突然腹疼难忍?这对她腹中孩儿可有碍?” 郎中恭敬答道:“这位夫人脉络紊乱,可能是因为吃坏了东西,也可能是因为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只要日后好好将养着,是无碍的。” 大皇子点点头,让人送了郎中出去,转头拉起了罗芙岚的手,“是不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你心中存了恐慌? 你放心,本皇子这皇子府很安全,你兄嫂再也不能强迫你了,秀芝性子虽然有些急,但只要你对她恭敬些,她定会好好待你的。” 罗芙岚听闻后,垂下眼帘,柔顺的点零头。 见大皇子又站起了身,似是要马上离去一般,罗芙岚伸出素手,拉住了大皇子的手,抬头楚楚可怜道:“大爷,你今夜能不能留在这里?” 大皇子看着罗芙岚那,如鹿般湿漉漉的眼眸,只觉忍不下心来拒绝,最终还是点零头答应了罗芙岚。 大皇子妃郑秀芝趴在床上哭累了,起身靠坐到了床上后,还在不停地默默垂泪。 鸳儿进门,看到郑秀芝这副可怜的模样,心疼了起来:“主子,别等了,大爷不会来了。” 见郑秀芝抬起泪目看向她,鸳儿气愤地向郑秀芝解释道:“大爷已经歇在翠玉阁了。” “什么?” 郑秀芝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他明知道……他竟然连解释,都不与我解释……”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郑秀芝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没有想到大皇子武荣华这样狠,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武荣华真的有了新欢,也不该如此忽视于她。 好不容易熬到了明,郑秀芝带上鸳儿,二人直接登上了离府的马车。 大皇子早起很是神清气爽,他与罗芙岚一夜温存,不仅不觉得乏累,反而感觉全身充满了力气。 看罗芙岚还如猫般,将头缩在锦被之中,大皇子轻笑一声,“好了,本皇子必须要过去主院那边儿了,等你起身后,要好好用膳,晚些本皇子再来看你。” 见罗芙岚点了头,大皇子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后,一路向主院而去。 见大皇子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罗芙岚的目光,落在了她搭放在屏风上的衣裙上。 那衣裙的袖袋里,装着罗娘给她的凝香丸。 别看这凝香丸巧,作用可是非常大的。 林兰轩就是靠着这凝香丸,才会引的客人们流连忘返,生意不断。 大皇子到了主院郑秀芝的屋中,却见屋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郑秀芝的身影? 郑秀芝带上鸳儿,乘坐马车,直接回到了,她的娘家郑大学士府郑 哭了一夜,郑秀芝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一般。 郑夫人虽然心疼女儿,还是哄劝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何况大爷还是皇子,芝儿,你虽然是大皇子府中的当家主母,也别将大爷看得太紧,不然是会落下善妒的名声的。” 郑秀芝不服气道:“母亲,这件事明明是武荣华的错,你怎的还要向着他话?” “这件事你的确办得太莽撞了些。” 坐在上首位置的郑大学士也开口道:“你不该什么都不问清楚,就直接跑回了娘家。” “爹爹。” 郑秀芝急了起来,“怎么连您也这样?” 郑大学士看着女儿,摇了摇头,“爹爹不是,你不可以对大爷闹脾气,只是,你的脾气要闹得有价值、有目的。 如今,你连那女子什么来路,都没有弄清楚,就贸然跑了回来,岂不是给人可乘之机吗?” 郑秀芝似有所悟,“爹爹的意思是……” 郑大学士颔首,对郑秀芝意味深长道:“大爷如今府中还没有几个姬妾,芝儿你便自乱了阵脚。 如若以后,大爷真的,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到时后宫佳丽三千,阴谋、算计不断,你又当如何?” 郑秀芝闻言,垂下眼帘,陷入了自己的思虑。 这时,门口的下人突然高声禀报,“大爷来了!” 武荣华来接她了。 郑秀芝抬头向屋门口看去。 片刻功夫后,一身锦服的大皇子,大步迈到了屋中,“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大皇子先与郑大学士、郑夫人见了礼,寒暄了两句。 他又直接走到了郑秀芝面前,笑问道:“秀芝,你怎的回来郑府,也不告诉为夫一声?为夫好与你一同过来。” 郑秀芝冷哼一声,“大爷如今已经乐不思蜀了,还有空理妾身吗?” 郑大学士见此,站起了身,对郑秀芝道:“好了,大爷既然来接你了,就不要在闹孩子脾气了,您们夫妻二人好好话,我书房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郑大学士又转头,对大皇子道,“一会儿,你我二人一起喝几杯,你们两口再回府。” 大皇子连忙恭敬地答应下来。 郑夫人也跟着孙大学士站起了身,“我去安排饭菜。” 走到郑秀芝旁边,郑夫人拍了拍郑秀芝的手,又对大皇子笑了笑,也转身出了门。 见郑大学士与郑夫人先后出了门,屋中只有他与郑秀芝了。 大皇子嬉笑着上前,拉起了郑秀芝的手,“秀芝,别气了,跟为夫回府吧!” 郑秀芝将手,从大皇子手中抽了出来,身子扭向另一边,冷着脸不看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见此,又起身转到了郑秀芝的另一侧,再次执起了她的手,“秀芝,你真的不愿听为夫的解释么?” 郑秀芝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嘟起了红唇,“好,那大爷就跟妾身解释解释,那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见郑秀芝肯开口了,心中暗喜,口中也赶紧连珠炮的解释了起来,“昨日,为夫带进府中的女子,名唤罗芙岚,是上次,为夫在定清河监督河道修缮时,在外边宿了一夜认识的那名女子……” 大皇子向郑秀芝,讲了罗芙岚的身世与遭遇,又对郑秀芝道:“秀芝,你知道为夫一直想要个孩子,芙岚她如今怀了为夫的骨肉,你能不能同意为夫,将她留在府郑”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仗刑 她抬起衣袖,轻抚过面部,一粒药丸就这样,被送入了她的口中。 罗芙岚咽下药丸后,伸手打开了大皇子妃带来的食盒,“哇!好香啊!我正好饿了呢!” 罗芙岚说着,抬手取出了一块玫瑰糕,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皇子与郑秀芝又清谈了两句,二人正要一同回主院去。 忽听“咣当”一声响,紧接着,便传来女子的惨叫声。 大皇子与郑秀芝二人望过去,只见罗芙岚正仰面躺在地上,抱着肚子不停地打滚儿、痛呼。 而在罗芙岚身旁,是被打翻的食盒,食盒里的玫瑰糕散落在地上。 大皇子连忙奔上前,半抱起地上的罗芙岚来,惊声叫道:“芙岚,芙岚,你怎么了?” 罗芙岚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她挣扎着将紧握成拳的右手,伸到大皇子的眼前,然后慢慢地张开了手指。 大皇子凝神一看,只见罗芙岚掌心中,是半块被吃剩下的玫瑰糕。 大皇子抬起头,眼睛猩红地看向郑秀芝:“你在糕点里下了毒?” 郑秀芝从没见过大皇子这般凶狠的模样,她惊得连连后退,又不停地摇头,“我没有……不是我……” 大皇子却不再理会郑秀芝,只厉声向外喊道:“来人哪!快来人,快去请郎中……” 片刻后,郎中赶到,为罗芙岚细细应诊后,开下了药方。 大皇子接过药方,让小丫鬟赶紧去煎药,自己向郎中开口问道,“大夫,芙岚她是怎么了?” 郎中面露愠色,对大皇子道,“上次老夫还不能断定,这次却已经十分肯定了,这位夫人,分明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幸好老夫来得及时,不然,恐怕她与她腹中的胎儿,都性命难保。” 郎中说完,挨个打量了屋中几人一遍,似乎知道皇子府中,肯定隐晦事不少,便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背起药箱,转身走出了房门。 郎中走后,大皇子如刀的目光,又看向了郑秀芝,“秀芝,本皇子以为,本皇子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了,可是本皇子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都说了不是我。” 郑秀芝伤心又愤怒地看向大皇子,“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大皇子面色更加冷淡,“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让本皇子怎么相信你?好了,你回主院去吧!以后没有本皇子的允许,再不许你踏入翠玉阁一步。” 郑秀芝满脸地难以置信,“大爷,你这样做,我以后在府中,还有何脸面?” “到底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芙岚的命重要?” 大皇子背过身,不再看郑秀芝一眼,“你回去吧!不要逼本皇子,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郑秀芝的双眸,瞬间被泪打湿,“你真的要对我如此绝情?” 大皇子没有转身,也未答郑秀芝的话,只低头专注地看着床上的罗芙岚。 郑秀芝见此,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珠滚滚而下,转头飞奔离开了翠玉阁。 大皇子与郑秀芝的对话,全部落在了,一旁站立的鸳儿耳中。 今日的事情,鸳儿也觉得很奇怪。 玫瑰糕明明是她,亲眼看着厨房的人做成的,根本就没有问题。 可是罗芙岚为何,吃了玫瑰糕会中了毒? 鸳儿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看大皇子对主子的态度,心中已对主子存了芥蒂,主子以后,恐怕再也得不到大皇子的宠爱了。 后宅中的女人,如若失了夫君的宠爱,还能有什么盼头? 何况主子又无子傍身,如今被大爷厌弃,以后在皇子府,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想到此,鸳儿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跪到了大皇子跟前,“大爷,是奴婢,奴婢恨罗姑娘抢了大爷的宠爱,害得我家主子伤心,所以,奴婢便对罗姑娘出了手。” “是你!” 大皇子指着鸳儿,脸上难掩愤怒,“好你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这时,罗芙岚悠悠转醒了过来,“大爷……” 看到罗芙岚醒了,大皇子连忙上前,紧紧握住了罗芙岚的手,“芙岚,你感觉怎么样?” “大爷,我好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罗芙岚回握着大皇子的手,“嘤嘤”哭了起来,“可怜我们的孩子,还未出生,就要三番几次地受这般磨难……” 大皇子闻言,心中的火气被挑得越烧越旺,他厉声向外唤道:“来人啊!” 外面侍立的四个婆子,听到大皇子的呼唤,走进了屋中。 大皇子指着鸳儿,对几个婆子吩咐道:“将她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鸳儿连忙磕头求饶,“大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大爷看在大皇子妃的份上,饶了奴婢这次吧……” 大皇子闻言,眼里闪过了一抹犹豫之色。 罗芙岚见此,连忙开口道,“大爷,鸳儿可是皇子妃姐姐的贴身丫鬟,您打了她,皇子妃姐姐恐怕,会更容不下芙岚的。” “她敢。” 大皇子怒喝道:“别的地方本皇子不敢说,可本皇子的皇子府,本皇子还是可以做主的。“ 大皇子再次对几个婆子喝道:“将她拖下去,狠狠的打。” “大爷,饶命啊……大爷…… 几个婆子上来架起了鸳儿,将还在不停求饶的鸳儿,向门外拖去。 这次鸳儿再怎样求情,大皇子都再没有一丝动容。 鸳儿被拖出去不久,院中便传出了“啪、啪”不断的打板子声。 同时传入屋中的,还有鸳儿的惨叫、哭喊声。 罗芙岚担心大皇子会心软,便拉着大皇子的手,不停地对大皇子,诉说着她心中的惶恐、不安。 鸳儿从很小的时候,就到了郑府,跟随在郑秀芝身边,做郑秀芝的贴身丫鬟。 说是丫鬟,但她的吃、穿、用度,都比别的丫鬟强出数倍不止。 身娇体软的她,哪受得住这重重的仗责? 鸳儿被打了十几板后,就再也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等主院的郑秀芝得到消息,赶到翠玉阁时,看到鸳儿紧闭着双眼,生死不明,她的臀部,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可鸳儿身后的板子,如催命符一般,还在不停的落下。 “住手!” 郑秀芝见此目眦尽裂,厉喝出声,“还不快快住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决裂 跟在郑秀芝身后的两个小丫鬟,见此立刻跑过去,上前夺下了婆子手中的板子。 两个小丫鬟将鸳儿从木凳上,轻轻地搬了下来,放到了地上。 郑秀芝已快步走到了鸳儿身前,急声唤道:“鸳儿,鸳儿,你快醒醒……” 鸳儿听到郑秀芝的呼唤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主子,对不起,鸳儿以后不能再陪着您了……” “不要”,郑秀芝拉着鸳儿的手,哭出了声,“鸳儿,你不要死,我带你回去,带你回郑府去……” “主子……我……” 鸳儿话未说完,一口鲜血便喷射出来。 随后她的双眼缓缓的闭上,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鸳儿!” 郑秀芝肝胆俱裂,悲怆大喊,“鸳儿啊……” 郑秀芝痛哭了片刻,抬起血红的双眼,死盯着方才对鸳儿行刑的婆子,那婆子见此,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皇子妃,不是老奴,是大爷,不,是罗姑娘……” 郑秀芝闻言,猛地起身,向屋中冲了过去。 愤怒到了极点的郑秀芝,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翠玉阁的屋中,直奔床前而去。 郑秀芝到了床前,将看到她进来,刚刚站起身的大皇子,一掌推到了一边儿,又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躺在床上的罗芙岚拖拽到了地上,随后左右开弓,双手狠狠掌掴到了罗芙岚的脸上。 郑秀芝不顾罗芙岚的惊叫,直接下狠手,接连掌掴了罗芙岚二十多下,直将罗芙岚打的脸肿成了猪头,面上青紫一片,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了,才气喘吁吁地罢手。 罗芙岚从开始的挣扎、惊呼,到后来的哀嚎、惨叫,再到了如今的干张着嘴,眼神惊恐的盯着郑秀芝,嘴里只微微发出“啊……啊……”的声音。 大皇子已经被惊傻了,他张大了嘴,呆呆的站在一侧,双眼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大脑却一片空白。 郑秀芝掌掴完罗芙岚,转头愤恨地看向,呆站在一侧的大皇子武荣华。 郑秀芝握紧了身侧,因方才用力掌掴罗芙岚,而隐隐作痛的双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出了房门外。 大皇子武荣华顾不上地上,正顶着一张猪头脸,向他伸出手的罗芙岚,转身快步走到了屋门口。 大皇子站在门口,看到郑秀芝指挥着两个小丫鬟,抬起了地上鸳儿的尸体,几人匆匆走出了翠玉阁的院落。 看着郑秀芝决然而去的背影,大皇子突然心骤然疼了一下,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当郑秀芝带人抬着鸳儿的尸体,回到郑府时,郑大学士脸色骤变。 郑秀芝提着一把剪刀,跪在郑大学士跟前,决绝道:“父亲如若还要逼我回大皇子府去,我今日便绞了头发做尼姑去。” 郑夫人扑过来,一把夺过了郑秀芝手中的剪刀,将郑秀芝拥到了怀手,“我可怜的儿啊!你莫要想不开,万事自有父亲、母亲为你做主。” 郑夫人又抬起头,向上首位置坐着的郑大学士,凄楚地喊道:“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郑大学士面色深沉,他看向郑秀芝,郑重的问道:“你可想好了。” 郑秀芝向上首的郑大学士,平静地叩首下去,“女儿心意已决,还望爹爹能成全。” 郑大学士又看向,地上躺着的鸳儿的尸体,气怒的一掌拍到了桌子上,“武荣华,你简直欺人太甚。” 黄昏时分,郑大学士绕了大半个京都城,一路哭喊着向金銮大殿而去。 大殿上,郑大学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如今小女的贴身丫鬟,被大皇子打死,小女心灰意懒,现在正在家中执着剪刀不放,非要绞了头发,上山去做尼姑去。 皇上,老臣身下只这一个女儿,求您看在老臣一生鞠躬尽瘁,忠心耿耿效忠于朝廷的份上,就让小女与大皇子武荣华和离吧!” 御座上的武城章,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心里暗恨大皇子武荣华不争气。 当初是武荣华亲自求到了他这里,他才为武荣华与郑秀芝赐下了婚事。 可武荣华如今,却为了个身份低贱的妓馆女子,将正室郑秀芝身旁的贴身丫鬟仗杀了。 这般愚蠢,哪里是他武城章的儿子? 郑大学士跪到金銮殿后,大皇子武荣华也被武城章派去的公公,传召了来。 随着武荣华一起来的,还有听到了此事,赶来看热闹的二皇子等人。 此刻,殿中的二皇子正用看疯子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来回看大皇子,心里暗道:武荣华,我都没有想到,你竟有如此蠢。 当初你费尽心机,比我领先一步赶到皇宫中,求娶到了郑小姐。可是如今,为了一个妓馆里出来的女子,你竟然将郑小姐逼回了娘家。 大皇子武荣华也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只是亲眼目睹罗芙岚受害,气怒攻心,下令打了鸳儿,他只是想给鸳儿一个教训,让郑秀芝明白进退。 可是他没有想到,鸳儿那么不经打,才三十板子,竟然就被打死了。 如今,郑秀芝竟然要闹到与他合离。 皇帝武城章见大皇子武荣华,只知道垂头跪在一侧,一句话也不说,心中对武荣华更加不喜。 皇帝武城章对武荣华出声问道:“华儿,事到如今,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武荣华转头看了,跪在他不远处的郑大学士一眼,对皇帝武城章道:“父皇,此事并非全是儿臣的错,郑氏善妒不贤良,儿臣才会命人责罚了她的贴身丫鬟,不想那丫鬟这样不经打。” 郑大学士见武荣华此刻还在说郑秀芝的不是,一点儿也未从他自己身上找原因,心中更加坚定了,要为女儿合离的想法。 郑大学士也向皇帝武城章道:“大皇子所言极是,是老臣没有教好女儿,小女实是不能再做这大皇子妃,老臣再次恳求皇上,同意小女与大皇子合离。” 听了郑大学士的话,武荣华脸色越加难看,他方才之言,明明是想说,郑秀芝不是没有错,不该揪着他的小辫子就要闹合离。 可郑大学士愣是曲解了他话中之意,又以此为借口,再次向父皇请求让他与郑秀芝合离。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拆婚 可是他的心里,却是不愿意与郑秀芝合离的。 武荣华刚想开口,再说些挽回的话。 二皇子武荣生却突然站了出来,向御座上的武城章道:“父皇,虽说宁拆一桩庙不毁一桩婚,可是与其做相聚的怨偶,不如做相忘的路人。既然郑小姐与皇兄缘分已尽,父皇不如成全他们,让他们合离再觅良缘。” 皇帝武城章闻言,看向跪在大殿上,一脸坚决的郑大学士,又看向面色不明的武荣华,颔首道:“既如此,华儿,朕便准你与郑小姐二人合离,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郑大学士闻言,赶紧向皇帝武成章叩首,“老臣多谢皇上。” 皇帝武城章点点头,“好了,都退下吧!” 二皇子武荣生又看了看,还跪在原地的大皇子武荣华,冷笑一声,抬脚向已经走出殿外的郑大学士追去。 郑大学士走下玉阶,正心中思虑着,是不是该让郑秀芝回祖宅避避风头。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郑大学士,请留步。” 郑大学士转身,看到是二皇子武荣生,忙揖礼问道:“不知二皇子有何吩咐?” 武荣生笑道:“吩咐不敢当,本皇子是有两句话,想让郑大学士代为转告给郑小姐。” 郑大学士闻言,眸色微闪,“二皇子请讲。” 武荣生道:“本皇子是想让您转告郑小姐:我大武民风开放,女子再嫁也是平常之事,只要郑小姐擦亮双眼,定能觅得良缘。” 郑大学士听后,脸上神色起了变化,再次对二皇子揖礼道:“多谢二皇子对小女的关心,老臣定将二皇子的话,转达给小女知晓,告辞。” 二皇子目送着,郑大学士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郑大学士老谋深算,定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他如今府中,正妃之位还在悬空,如若郑大学士肯将女儿嫁给他,他是不介意郑小姐是再嫁之身的。 郑大学士回到郑府后,告诉了郑夫人与郑秀芝,皇上已经同意了,让郑秀芝与大皇子武荣华合离。 郑夫人听闻后,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像所有一辈子为了儿女的母亲一样,好不容易盼着女儿长大成人,又成了亲,如今,竟然又看到女儿合了离。 郑秀芝倒很是平静。 今日不管皇上同不同意,她都不会再回大皇子府了。 武荣华打死了鸳儿,也彻底打断了,她对武荣华仅剩的那点儿情谊。 鸳儿从小陪在她身边,与她无话不谈,对她来说,就是如姐妹一般的存在。 今日武荣华为了一个,刚进府门不久的女人,就狠心将鸳儿打死了,丝毫没有顾忌他们二人之间的夫妻情分,她已经对他彻底冷了心。 郑大学士述说完,皇宫大殿里发生的事情,又将二皇子武荣生的话,对郑夫人与郑秀芝说了。 郑夫人惊讶地问道:“二皇子这是何意?难道是对我们芝儿有意?” 郑大学士点点头,“老夫听他话中正是此意,只是二皇子为人狠辣多疑,芝儿与他,怕也不是良缘。” 郑秀芝冷淡道:“我如今,只求能脱离大皇子府,并未有再嫁人的打算。” 郑夫人听后,着急起来,“不嫁人怎么行?以后父亲、母亲老去,岂不是就剩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虽说大皇子不如你意,可并不代表,这天下所有的男子都不好啊!” 郑秀芝犯起犟来,“我说不嫁就是不嫁,难不成母亲是嫌我在家中碍眼不成?那我明日就到城外的尼姑庵去,去庵里安静度日。” “你这孩子……” 郑夫人还待再说,被郑大学士扯住了手,郑夫人转头,看到郑大学士正向她摇头。 郑夫人见此,便咽下了口中剩余的话。 从郑秀芝屋中出来后,郑夫人不满的问道,“老爷方才,为何不让妾身再劝劝芝儿,虽说芝儿是再嫁之身,可也没有不嫁人之理。” 郑大学士拍拍郑夫人的手,“夫人莫要心急,芝儿如今,方才被伤透了心,还未缓过神儿来,夫人越是逼她,只怕越会适得其反。” 郑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真没有想到,大皇子竟然是这种人,我芝儿的命好苦啊……” 郑大学士也叹息一声,目向远方,陷入了深深的思虑。 大皇子武荣华与郑秀芝合离的事情,在京都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杜婵音自然也知晓了。 杜婵音向叶北承问道:“这件事情,你有没有插手,我怎么从中,闻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叶北承双眼放光地看向杜婵音,“夫人英明,真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夫人你啊!” 杜婵音笑起来,“经此一事,大皇子武荣华被皇上厌弃,又失了郑大学士府为助力,还落得为了妓馆中的女子,迫害嫡妻的名声,他以后恐怕再也与皇位无缘了。” 叶北承点点头,“上次你说,前世是大皇子武荣华继承的皇位,我便起了踢他下水的念头。” 杜婵音来了兴致,追问道:“快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叶北承神秘一笑,“你猜猜,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 杜婵音眼珠一转,向叶北承询问:“那个妓馆中的女子,是你的人?” 叶北承“哈哈”笑起来,“夫人真是聪慧,一下便找到了关键点。那个妓馆中的女子,虽然不是为夫的人,却的确是被为夫买通了。” 叶北承向杜婵音,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原来,罗芙岚本就是罗娘养在林兰轩中的清倌,从小学的就是怎么伺候男子。 罗芙岚原是罗娘从外地捡回来的孤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兄嫂。 上次大皇子去看到的,罗芙岚兄嫂逼迫罗芙岚打胎的场景,都是几人在演戏,为的是以此来哄骗大皇子,逼大皇子将罗芙岚带回大皇子府。 杜婵音不禁出声问道:“那罗芙岚腹中的胎儿,可真的是大皇子的?” 叶北承摇头笑起来,“哪有什么胎儿?林兰轩有一种药,吃下后,能让人脉似滑脉,如珠走盘,郎中把过脉后,都会认为是怀孕了,其实不然。” 杜婵音听得目瞪口呆,“世上竟然有这种药?那这大皇子还真是……” 杜婵音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救下 大皇子武荣华还真是足够糊涂,为了这样一个演戏的妓子,竟然就抛弃了自己的发妻。 想到前世,竟然是这样的人,最终登上了皇位。 杜婵音真有些同情前世大武的百姓了,跟着这样一位皇帝,只怕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京郊山上的凉亭中,郑秀芝正在抚琴。 只见她玉手轻挑琴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宛然动听的琴音,便穿出凉亭,飘向了青山深处。 二皇子武荣生隐在一棵大树后,细细地打量着不远处的郑秀芝。 郑秀芝今日身着淡紫衣裙,细腰芊芊不盈一握,发间斜插着一支七宝珊瑚簪。 她的皮肤洁白,犹如刚剥壳的鸡蛋,眼帘微垂,睫毛又密又长,小小的红唇微抿,让心生喜爱、怜惜之情。 二皇子打量完郑秀芝,又闭起双眼,陶醉的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琴音,只觉节奏缓柔,宛如天籁之音。 过了许久,曲音渐渐消失。 郑秀芝结束了弹奏,缓缓地站起了身。 隐在不远处的二皇子,霍然睁开了眼睛,转头对身后使了一个眼色。 二皇子的身后,此时正站着几个,叼着草根地街头混混,他们是二皇子专门找来,陪他演这一出戏的。 几个混混收到了二皇子的眼色,嘻嘻哈哈地从隐蔽处走了出去。 走在最后的一个混混头子,向二皇子嬉笑道:“二爷可别忘了,事成之后,还要再付给我等另一半的银钱。” 二皇子不耐烦地点点头,压低声音叮嘱道:“逼真着些,别露了马脚。” 混混头子笑道:“二爷请放心,我等做惯了这种事,很是掌握了些火候。” 见到郑秀芝起了身,一直站在郑秀芝身后的小丫鬟,连忙上前出声问道:“小姐,我们可是要回府了?” 郑秀芝摇摇头,“我还想再四处走走。” 小丫鬟闻言,抱起了石桌上的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郑秀芝身后。 郑秀芝站在凉亭外,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心中舒缓了几分。 这些时日,她心中一直压着一口郁气。 想她郑秀芝,曾经也是京都城有名的才女,可是如今,因着武荣华为了一个妓子,与她闹到了合离的地步,她反而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郑秀芝正暗暗伤怀,忽听不远处传来一片嬉笑之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叼着草根、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正缓缓地向她包围过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这些混混头子的男子嬉笑问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姐?怎的一个人来了这荒山野岭?” 郑秀芝面若寒冰,看向说话的混混头子,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她没有想到,她只是出来散散心,竟然就遇到了这些街头无赖。 郑秀芝身后的小丫鬟,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抱着琴站出来一步,向几个小混混厉声喝道:“尔等是何人?还不速速退下!我家小姐,可是郑大学士府上的小姐,容不得尔等放肆。” 混混头子闻言,“哈哈”大笑出声,“郑大学士府上的小姐?那可是真正的贵女。” 混混头子向身后的几个混混嬉笑道,“我们兄弟可真是有福气,今日我们便都分辨看看,这贵女与寻常女子,又有何不同。” “哈哈哈……” 混混头子身后的几个混混,均都仰头大笑了起来,再看向郑秀芝时,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不要……不要过来……” 郑秀芝面色大变,慢慢地向后退去。 只顾后退的郑秀芝,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面前的几个混混身上,没有注意到脚后已经没有路了。 她再次后退时,一脚踩空,身体顿时向后倾斜着倒去。 郑秀芝吓得“啊……”地惊叫出声。 正在这危难之际,二皇子武荣生突然出现了。 武荣生飞身上前,伸手接住了向后仰倒的郑秀芝,抱着郑秀芝在空中转了一圈儿后,缓缓落到了地上。 郑秀芝从高处摔下,身体失衡,正惊慌失措,二皇子武荣生如神明一般的降临,救下了她。 直到二皇子将郑秀芝平稳地放到地上,郑秀芝都还一直呆呆地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也没有放开搂抱着郑秀芝的手,而是对郑秀芝灿然一笑,摆出了自己平时最好的风姿,向郑秀芝温声问道:“郑小姐,你可还好?” 郑秀芝闻言,回过了神,见自己还在二皇子的怀抱中,急忙站稳脚跟,连连后退了两步,脸上绯红一片,喃喃出声回道:“多谢二皇子相救,我无事。” 这时,方才的混混头子上前一步,对二皇子厉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来坏我们兄弟的好事?” 二皇子脸上一片冷凝,“竟然敢唐突郑小姐?真是找死。” 随着二皇子话音落下,几个一身黑色劲装的黑衣人,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几个混混的身后。 二皇子向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冷声吩咐道:“杀了他们。” “这是……” 方才的混混头子,见到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脸上露出了不敢相信的惊恐神情。 混混头子身后的几个混混,脸上也均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不是说好的,是陪这位二爷,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吗? 眼前这些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混混头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头看向二皇子,“你在骗……” 二皇子见混混头子要将真相说出来,长袖一挥,藏在他袖中的匕首,便如一道寒光,刺向了还要再说的混混头子。 混混头子被凌厉飞来的匕首,正刺中了胸口,他口吐鲜血,一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位置,一手抬起指向二皇子,挣扎着出声:“你好狠的心……” 话未说完,混混头子已双眼一闭,“砰”地一声,重重仰倒在了地上。 二皇子见此,暗暗冷笑一声。 他转头看到郑秀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尸体,面上一片惨白。 二皇子忙展开衣袖,挡在了郑秀芝眼前,“别看,会做噩梦的。” 郑秀芝也不想看的,只是不知为何,她控制不住她自己。 她越是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看,她的眼睛却越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血淋淋的尸体。 此时,二皇子用衣袖挡住了她的目光,郑秀芝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含情 郑秀芝不由抬头,感激地看向二皇子。 待看到二皇子,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时。 郑秀芝“轰”地,红霞布满了小脸,羞得再也抬不起头来。 看到郑秀芝的模样,二皇子就知道,今日的事情很成功,没有枉费他精心布置一场。 二皇子扫了一眼,身后还未停止的杀戮,对郑秀芝道:“郑小姐,这里不安全,本皇子还是先送你回府吧?” 郑秀芝虽然看不到眼前血腥的场景了,但是那些混混凄厉的惨叫声,还是不绝于耳。 听到二皇子的话,郑秀芝连忙点了点头。 见郑秀芝与二皇子要走,躲在不远处的小丫鬟,也连忙跑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郑秀芝的身后。 郑秀芝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畏畏缩缩的小丫鬟,面色十分不好看。 如若鸳儿在这里,绝不会抛下她不管,一个人躲到别处去的。 二皇子武荣生,将郑秀芝送回了郑大学士府后,郑大学士听闻郑秀芝,竟然在山上遇到了歹人,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郑大学士对二皇子感激道:“这次,多亏了二皇子救下了小女,老臣对二皇子感激不尽。” 二皇子笑着摆摆手,“郑大学士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本皇子也是偶然路过那里,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郑小姐。” 郑大学士见二皇子,没有借机邀功,也没有以此提出什么强人所难的条件,心里对二皇子改观了几分,“如今天色尚早,二皇子不如在郑府用了晚膳,再回皇子府去?” 二皇子闻言心中一喜,面上还是做出矜持状,假意思虑了片刻,才点头答应了下来,“也好。” 等从郑府用过晚膳,二皇子回到了自己的皇子府时,楚潇洛正等在议事房中。 见到二皇子双眼放光,面色红润,楚潇洛便知道事情成了。 但他还是出声问道:“二爷,怎么样?” 二皇子“哈哈”笑着,坐到了屋中的座位上,“多亏了你的主意,如今郑大学士与郑小姐对本皇子,态度真是发生了一天一地的改变。” 楚潇洛闻言彻底放下了心,“如此便好,只要二爷徐徐图之,定能成事。” 二皇子颔首,“为了让郑小姐彻底放下从前,能与本皇子重新开始,本皇子还要为我那好皇兄做些事情。” 楚潇洛听后,明白了二皇子之意,面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自从与郑秀芝合离后,大皇子武荣华觉得处处都不顺心。 现在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接二连三的在皇宫大殿上,参奏于他不说,本来站在他身后,坚决拥护他的一些老臣,也都纷纷倒戈向了二皇子与五皇子。 他现在孤立无援,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 这段时日,他在朝堂上不如意,幸好府宅里还有芙岚,芙岚总是温柔小意的伺候于他,让他烦躁的心,能得到不少安慰。 大皇子一路,大步流星地回到了大皇子府。 今日府中,不只为何静悄悄的。 不过这些大皇子都未在意。 自从郑秀芝回到了郑府后,他的大皇子府,似乎一夜之间乱了套,到处熙熙攘攘、一片混乱。 他心中本就有气无处发泄,便借此下重手,狠狠整治了几个不听话的刁奴。 如今府中的下人,见了他就如老鼠见到猫一般,他不招呼,他们便不知藏躲在哪里,轻易不在他眼前露面。 大皇子疾步来到了,罗芙岚所在的翠玉阁。 眼看就要走到翠玉阁的门口,大皇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翠玉阁中,突然传出了一阵古怪的响动。 大皇子面上露出诧异之色,上前推开了紧闭的屋门。 当屋门大开时,大皇子看到二皇子武荣生,不知为何在翠玉阁中。 此时二皇子正背对着他,半光着身子,一手紧紧捂着床上罗芙岚的嘴巴,一手正不停地撕扯罗芙岚的衣裙。 罗芙岚正满脸泪痕地,不停挣扎,听到屋门响动的声音,罗芙岚抬起泪目看到了进门的大皇子,嘴里发出“呜呜~呜呜”地喊声,挣扎地更加厉害了起来。 大皇子见到此景,只觉得全身气血涌到了头顶,他的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四下打量后,他转身奔向了墙上挂着的宝剑。 大皇子快速地摘下墙上的宝剑,抽出剑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大唤一声“武荣生”,便向武荣生平举宝剑直刺了过来。 二皇子武荣生听到身后响动,转过身来看,正看到大皇子刺来的宝剑,他连忙侧身躲避大皇子的攻击,可因躲闪不及,他的胳膊,还是被大皇子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二皇子捂着鲜血淋淋的胳膊,对大皇子大呼道:“皇兄,你疯了不成?” 大皇子脸上,已经因愤怒而变了颜色,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气喘吁吁地用剑,指着二皇子骂道:“你这个畜生!竟然趁我不在府中,如此欺辱芙岚。” 二皇子转头看向,缩在床角,满脸泪痕的罗芙岚,轻蔑笑道:“一个妓子而已,皇兄何必大惊小怪?这种货色,也就只有皇兄将她当成宝。” 二皇子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裳,“如若不是她有意勾引,本皇子怎会乱了分寸?” 罗芙岚听到二皇子竟然如此说,她忙抬起挂满了泪珠的小脸儿,不停摇头道:“大爷,不是的,我没有,是他,他进来就强迫于我……” 罗芙岚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趴到床上“嘤嘤”哭泣了起来,“小女子没脸见人了,不如死了算了……” 大皇子见事到如今,二皇子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仅没有被他撞破恶事的惊慌,反而处处言语挑衅。 大皇子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他举起手中宝剑,再次向二皇子冲了过来,“你欺人太甚,看我不砍了你……” 二皇子见此,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躲过大皇子手中的宝剑,转身提步向门外跑去,一边儿跑,嘴里还一边儿叫嚷着,“皇兄何必如此小气?怎的跟没见过女子似的?这妓子,不知已跟多少人睡过,你送给弟弟又有何不可……” 大皇子心中的火气,被二皇子口中不干不净的言语,拱的越烧越旺。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入瓮 大皇子的眼中,似能喷出火来。 他已经满脸涨红,一直红到发根,双眼紧紧地盯着二皇子,口中大喊:“啊……我要杀了你……” 大皇子手举宝剑,紧紧地追赶在二皇子身后。 二皇子却如故意在挑逗大皇子一般,每当大皇子要恢复理智,停下对他的追赶,他便言语攻击,激的大皇子一直手举宝剑,对他紧追不舍。 大皇子就这样暴怒着,将二皇子追到了热闹的东大街,又从热闹的东大街,追到了北大街的皇宫大殿上。 大皇子猩红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别人,只有不停逃窜的二皇子。 当大皇子举着刀剑,冲到了金銮大殿上,被两侧的侍卫围住,缴械了他手中的宝剑时,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御座上的皇帝武城章,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武城章对大殿上,抖着嘴唇的大皇子武荣华厉声喝问道,“华儿,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此时大殿上,除了皇帝武城章,还有正与武城章一起议事的几个大臣。 见到眼前情景,韩相上前一步,对武荣华斥道:“大皇子,你携剑进宫,难道是想行刺与皇上吗?” 武荣华闻言,连忙跪倒在了地上,对御座上的武城章摆手道:“不是的父皇,父皇,儿臣不敢……” 武荣华说到这里,想起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二皇子武荣生。 怒火重又在他的胸膛中,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愤恨的瞪着双眼,伸手指向了捂着胳膊,站在不远处的二皇子武荣生,“是他,父皇,是武荣生,您不知他做了什么……”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呀!” 大皇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扑上前的二皇子武荣生,一声干嚎打断,“呜呜……父皇,皇兄他要杀了儿臣啊!” 皇帝武城章闻言,顺着二皇子武荣生捂着胳膊的手一看,看到了二皇子指间的殷红血迹。 皇帝武城章惊问道:“生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被何人所伤?” 二皇子武荣生痛哭起来,“父皇,是皇兄,皇兄容不下儿臣,要提剑杀了儿臣啊……” 听了二皇子武荣生所言,大殿上的众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大皇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竟然提剑到了皇宫中,真是闻所未闻……” …… 武荣华听着殿中众大臣的言语,气的身体直发抖,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瞪起双眼,眉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仰起头对皇帝武城章辩解道:“父皇,此事不怪儿臣。 实是因为武荣生这个畜生,他今日跑到了儿臣府中,欲对儿臣府中的芙岚行不轨之事,被儿臣撞了个正着,儿臣气怒攻心,才提剑追了他出来。” “父皇,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二皇子武荣生也出声辩道:“是他府中那妓子勾引于儿臣,儿臣一时没有把持住,才乱了分寸。 父皇,皇兄怎能为了一个妓子就要杀儿臣?皇兄他分明,是早就对儿臣起了杀心,如今不过是借此,施展出来了而已。” 二皇子说着,痛哭流涕的伏地道:“父皇,如若不是儿臣跑的快,皇兄就要将儿臣杀了啊!儿臣就再也见不到您了,父皇……” 二皇子哭着哭着,突然一个跟斗,头朝下栽到了大殿的地上,口中再没有了声音。 “生儿,生儿你这是怎么了?” 武城章惊得站起了身,急声向两旁吩咐道,“传太医,快传太医进殿……” 旁边站着的内侍,立刻有两人,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去太医院传唤太医。 二皇子跟前站着的小内侍,见倒地的二皇子姿态扭曲,便上前,小心地将二皇子翻过了身来。 被翻转过来的二皇子武荣生紧抿着双唇,脸色惨白的没有了人色。 “啊!这……” 翻转二皇子的内侍,突然开口惊叫了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看到随着内侍的动作,武荣生一直捂着胳膊的手,也松开垂落了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武荣生的胳膊上,有一道骇人的大深口子,此时伤口处鲜血淋淋、正血流不止。 武荣生又因带伤,跑动了太长时间,伤口处崩裂血肉模糊,看起来触目惊心、可怖之极。 皇帝武城章立刻,眼睛严厉地瞪向了,殿中的大皇子武荣华,“朕本以为你们兄弟只是小打小闹,不想你竟然下如此狠手,这分明是想要你皇弟的命啊……” 大皇子武荣华闻言,气呼呼地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两只鼻孔一翕一张,额上的青筋浮了出来,“父皇只知心疼于他,可否问过儿臣心中的苦楚?此事不是儿臣的错,是武荣生,武荣生他该死!” 皇帝武城章看到武荣华这副暴戾的模样,脸色黑沉一片,“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不顾兄弟生死,如此凶恶残暴,怎配为人兄长?又哪里像是朕的儿子?” “哈哈哈……父皇终于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大皇子武荣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缓缓站起了身,对御座上的武城章,再不见一丝恭敬,“在你心中,又何曾真正的,将我当作过你的儿子? 如若不是你处事不公,从不拿正眼看我,宫中那些只懂阿谀奉承的狗奴才,又怎会百般欺辱于我?你从未在意过我,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怪我不像是你的儿子? 你可知,这些年我是如何度过的?我宁愿是生在一个平常的家庭,也不愿做你的儿子!” “你这逆子,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皇帝武城章气得浑身发抖,连脸上的肌肉都在愤怒地颤抖,“既如此,朕便成全于你,来人啊! 宣旨: 大皇子武荣华忤逆不孝、残害手足,即日起废为庶人、墙禁于府。” 所谓的墙禁,就是用高墙将府邸围起来,人只能在高墙内生活,再不许出来。 大皇子武荣华闻言,脑袋”嗡”的一声响,他没有想到,武城章这样狠,竟然直接就下旨将他圈禁。 他紧紧地抿住嘴,双手握成拳,心中的怒火、仇恨,就像怪兽一般,吞噬着他的心。 皇帝武城章的旨意才下,从大殿外,立刻就进来了两排侍卫,直接走到了大皇子武荣华跟前。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圈禁 武荣华片刻功夫,心中已经历了百感千回。 激怒过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表情淡漠地抬头,挨个儿打量了大殿中的众人一遍,随后毅然抬脚向殿外走去,进殿押送他的侍卫们,连忙在他身后跟了上去。 大皇子举剑追杀二皇子的事情,本就被东大街、北大街的众多百姓看见,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便如插了翅膀般,瞬间飞遍了京都城的大街小巷。 无数爱看热闹的百姓,佯装无意般,经过大皇子府的门前,看到宗人府果真带人,正在大皇子的府门处,飞快地垒起高墙,他们便又如鸟兽状的跑开,去告诉别人他们的所闻所见。 大皇子府里,大皇子武荣华正拉着罗芙岚的手,倾诉衷肠,“芙岚,如今我已被父皇彻底厌弃,可能要被永久圈禁在这大皇子府中,我这一生甚是失败,如今,所以人都离开了我,幸好还有你不离不弃的,陪在我的身边。” 罗芙岚眸光微闪,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 她抽出了被大皇子握住的手,又从怀中掏出锦帕拭泪,“大爷,如今你落了难,芙岚本应该守在你身边,可是昨日,罗娘派人送了信,言她近日身体不适,需要有人去助她打理林兰轩,小女子已经答应了她,今日便会过去。” “芙岚,你……” 大皇子听得目瞪口呆,“你怎可出去?出去了便再不能回来了,你可是怀了我的孩子啊!” 大皇子以为,罗芙岚是被圈禁吓住了,忙再开口安抚道:“即使我们不能出府,但我们一家三口,能团聚在这一片小天地里,也能安稳度日的。” 罗芙岚听大皇子的意思,是不想放她离去。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大皇子如今已被贬为庶民,还要一辈子被圈禁在大皇子府,她还年轻,颜色正好,可不想陪大皇子,凋零在这无人问津之地。 见大皇子面上一片深情的,还在向她诉说着,他与她二人的以后。 罗芙岚冷了脸,她拿下了佯装拭泪的锦帕,“大爷,我正要告知于你知晓,我根本就没有怀孕,前些时日是郎中诊错了脉。” 没有怀孕? 大皇子直愣愣地看着罗芙岚,“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罗芙岚不耐烦起来,“我是说,我根本就没有怀孕,是那郎中诊错了脉……啊!” 罗芙岚的话未说完,人已经被突然暴起的大皇子,一掌推到了墙上,随后她被大皇子紧紧的遏住了喉咙。 大皇子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字一顿地对正不停挣扎,拼命向下扒动他手指的罗芙岚问道:“你竟然敢诓骗于我?” 被扼住喉咙的罗芙岚,先是脸色涨的通红,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脸上已惨白一片,“放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大皇子闻言,不仅没有松开罗芙岚,相反,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被扼住喉咙的罗芙岚,挣扎的也越来越微弱。 大皇子冷冷的盯着,奄奄一息的罗芙岚看了片刻,突然松手甩开了她。 罗芙岚一下子跌落在地上,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罗芙岚缓过气来后,惊恐万分的抬头看向大皇子,方才发生的一切将她吓坏了,她眼中蓄满了泪珠,向大皇子恳求道:“大爷,求你饶了我,放我走吧!” 大皇子眸色深沉,“你真的没有怀孕?” 罗芙岚点点头,眼中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我也没有想骗大爷,是那郎中……我听了郎中的话,误以为是有了身孕。” 大皇子面无表情道:“既如此,你便走吧!” “谢大爷。” 罗芙岚挣扎着站起身,伸展开还在发软的腿脚,抬步向屋门外走去。 见罗芙岚果真,毫不留恋地走向了门外,大皇子心灰意冷。 他现在悔不当初,他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气走了秀芝,还与秀芝合了离。 “芙岚。” 罗芙岚刚走出屋门,来到院中,突然听到了一声轻柔的呼唤。 她忍不住扭身去看,正当她转过身之际,一柄宝剑直直地刺入了她的胸口。 紧接着血迹逐渐扩散开来,就像一朵妖冶的红花,却是在昭示着死亡。 “大爷……” 罗芙岚看着面前,手执宝剑的冷面男子,口中吐出了最后两个字,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 “啊……” “杀人啦……” “大皇子杀人了……” …… 此时,正在院中垒墙的工匠们,正好看到了,大皇子刺杀罗芙岚的一幕,吓得他们纷纷惊恐地叫喊了起来。 当宗人府,将大皇子院中发生的事情,禀报给皇帝武城章知道后,武城章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水来,“这个逆子,如此残暴,圈禁了他,都难以解朕心头之恨。” 而躺在皇宫中,刚刚被太医救醒过来的二皇子,听闻了此事后,眼中顿时迸射出了亮光。 他本想挑衅于武荣华,让武荣华在皇帝面前失了分寸,一来可以让郑小姐看清,武荣华为了那个妓子,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另一方面,又能引得武荣华持械进宫,失了帝心。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戏未演完,他便昏了过去。 谁想,他这一昏的结果,却远比他想的要好太多了。 如今武荣华不仅被贬为庶民,圈禁在了府中,还受激杀死了罗芙岚,更坐实了残暴不仁的名声。 而在郑大学士府中,郑夫人正拍着胸口,满脸的庆幸,“真没想到,大皇子竟然落了一个圈禁的下场。 幸好我们芝儿已经与他合离了,不然世人讲究三从四德,女子嫁了人以后要从夫,那大皇子被圈禁,我们芝儿也要跟着一起被圈禁,如今,真是菩萨保佑。” 郑大学士也点点头,面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这大皇子不知因何发了疯,不仅持械闯入了皇宫之中,刺伤了二皇子,还在他府中将那妓子杀了。” 郑秀芝听着父母的话,心里五味陈杂。 犹豫了片刻,郑秀芝向郑大学士开口道:“爹爹,女儿想回大皇子府看看。” “芝儿,你可千万不能回去呀!” 郑大学士还未应答,郑夫人已面露急色,抢先开口,“是那武荣华对你不仁不义在先,你如今可万万不能心软啊!” “母亲放心。” 郑秀芝向郑夫人解说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章 高墙 郑秀芝道:“女儿与武荣华已经恩断义绝,定不会做出傻事,女儿只是想再回去看上一眼。” 郑夫人还要再劝,郑大学士却已开口安抚道:“夫人莫急,老夫相信芝儿自有分寸。” 郑大学士又转头,叮嘱郑秀芝:“去看过就速速回府,莫要多耽搁。” 郑秀芝点头应下,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带上小丫鬟,出门向大皇子府而去。 宗人府的工匠手脚很快,只一日功夫,大皇子府就被围在了高高的围墙之内。 而这些工匠仍在热火朝天的忙碌,围墙的高度,还会不停地向上加高。 围墙的四面都是墙壁,只能通过一个小小的砖洞,与外面的人联系。 而这砖洞,小到不能看到整张脸,简直就像是狗洞一般。 郑秀芝上前说明了来意,宗人府的人,便不停地击打墙上挂着的云牌。 片刻功夫后,大皇子武荣华的脸,出现在了砖洞之后。 宗人府那人连忙趴在砖洞口,向大皇子解说了两句话,又用手指向了,在不远处站着的郑秀芝。 武荣华便顺着那人的指向,向郑秀芝看来。 郑秀芝看到武荣华看到了她,便抬脚向前,走到了砖洞的跟前。 武荣华看着郑秀芝渐渐地走近,面上眸色变化不断。 郑秀芝走上前,与武荣华四目相对,二人静静的看着对方,都没有开口说话。 片刻后,武荣华垂下眼帘,不再看郑秀芝,“我与你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你回去吧!” 郑秀芝深深地看了武荣华一眼,接过了身后小丫鬟怀中的小包袱,递到了砖洞口,“这里面是一些银钱,不要拒绝,你虽然现在用不到,今后定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武荣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包袱。 郑秀芝再次开口道:“你我夫妻一场,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郑秀芝说完后,利落地转身,向来时的方向离去。 武荣华目送着郑秀芝远去的背影,胸腔中升起一股辛辣味,呛的他突然睁不开了眼。 杜婵音知道了武荣华被圈禁的事情,心中彻底的松下了一口气。 如今武荣华落到了这般下场,定不能再如前世那般,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了。 至此,前世的一切已被彻底的颠覆。 而今生,日后会如何,即使是前世比她晚死的夏曼竹,恐怕都已经不知晓了。 大理寺的牢狱潮湿、阴暗,狱道深处一阵阵地惨叫和哀嚎声,充斥着人的耳膜,空气中飘荡着死亡的气息。 几缕残阳,照射在破败的泥墙上,夏曼竹正坐在一堆干枯的杂草中,她仿佛没有听到牢外的各种凄惨叫声,只眼睛呆呆的,盯着几个在墙上,爬来爬去的壁虎看。 一只肥硕的老鼠,从夏曼竹的眼前招摇而过,都未能让她分出半分的心神。 大皇子被圈禁了?怎么可能? 夏曼竹想不明白。 前世,明明最后登上皇位的人,就是大皇子武荣华啊! 今生,为何会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又是因为杜婵音? 这一切,都是杜婵音在搞鬼吗? 夏曼竹抬头望向牢门外,脸上闪过一抹狠毒之色。 不行,她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她要去揭露杜婵音。 今日,微风不燥,在碧波荡漾的江上,一艘画舫正徐徐驶来。 画舫上张灯结彩,船上的圆柱雕龙画凤,船身四周也雕画着祥云,整条船装饰华丽、精美绝伦。 京都城中的百姓,隔着老远就能认出,这是二皇子武荣生的画舫。 此时,武荣生、楚潇洛、郑秀芝三人,带着一众丫鬟、小厮,正乘坐在这画舫中。 画舫荡漾在水波之上,郑秀芝听着曲儿,细细地品着茶,眉目舒展的赏玩着两岸风景。 二皇子武荣生暗暗打量了郑秀芝片刻,见她与他在一起,没有丝毫拘束,反而怡然自得,不禁皱起了眉头。 都说女子春心萌动时,是娇羞含情、欲语还休,可是他观郑秀芝的表情自然,面上没有一丝羞怯。 难道,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还是没有能够打动郑秀芝? 楚潇洛看武荣生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率先出声向郑秀芝问道:“郑小姐,听闻你前几日,去看过大皇子了?大皇子可还好?” 郑秀芝闻言,转头看向说话的楚潇洛,回道:“他如今被圈禁,自是不如意的,就连每日里用膳,都要靠不停击打云牌,才会有人去送。” 楚潇洛叹口气:“大皇子也是太过糊涂了些,才落得如此下场。” 二皇子武荣生插话道:“那日,本皇子原是想去皇兄府中,为郑小姐讨回公道。 不慎被那妓子算计了,可是皇兄却偏听那妓子之言,就是不肯相信本皇子,还好父皇英明,还了本皇子公道。” 郑秀芝听闻武荣生,之所以去大皇子府,是想替她去讨回公道,不禁心下感动,“承蒙二皇子抬爱,秀芝感激不尽。” 郑秀芝说完,又垂下眼帘,“大皇子是对那妓子格外偏宠,不容别人碎语半分。” “那又如何?再是偏宠,皇兄还不是亲手杀了那妓子?” 二皇子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而且,如今皇兄已经被贬为庶民,按理,我们应直呼他的名讳才对。” 郑秀芝感概起来,“不想,他竟落得了被贬为庶民的下场,曾经姑姑还说,在前世,当今皇上驾崩后,他可是最后登上皇位的那个人。” “他能登上皇位?怎么可能!” 武荣生瞪大了双眼,“只要有我武荣生在,就还轮不到他武荣华!” 楚潇洛却从郑秀芝的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忙向郑秀芝问道:“不知郑小姐话中的姑姑,可是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狱中的夏曼竹?” 郑秀芝点点头,“正是她。” 楚潇洛便笑道:“这位姑姑都说过些什么?郑小姐可否告知?在下最近醉心研究玄学之法,对这些玄道之言很是感兴趣。” 武荣生听楚潇洛如此说,心中泛起不解,楚潇洛不是,最不相信这些玄道之说了么? 怎的突然,又对此生了兴致? 郑秀芝听了楚潇洛的话,静心回忆了起来。 () 第二百七十一章 魂魄 奇山先生也是一惊,“莫不是中了毒?” 叶北承抱起上的杜婵音,转对奇山先生与武荣明道:“我先带阮儿回客栈,麻烦太子下与师傅,等这二人醒过来,好好审问他们一番,看看究竟是何人指使的他们?可还有同伙儿?” 武荣明点点头,“叶统领,请放心,本下定将这件事问个水落石出。” 奇山先生也道:“只李相林一人,他必没有这个胆子,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在。为师与太子下,定会问个清楚明白。” 叶北承点点头,“有劳了。” 完,他抱着杜婵音,跃出屋门,向客栈飞而去。 杜婵音又陷入了无边的梦境。 她梦到,她来到了楚府的庭院郑 京兆府尹正带着无数兵士,在楚府中来回奔走。 这是生了何事? 看着无数的人头,在眼前晃来晃去。 杜婵音疑惑起来,她伸手拦住,对面向她走来的一个兵士,开口询问道:“请问这位大人,这里发生了何事?” 可是这个兵士并未停下,也并未应答杜婵音的问话,而是没有看到杜婵音一般,直接向前穿过了杜婵音的体,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看到兵士,直接从她的体中穿了过去。 杜婵音惊叫一声,连忙低头去摸索、查看自己的体,却发现她的体完好无损。 而后杜婵音又惊惧地后知后觉,那兵士穿过她的体时,她既不觉得疼,也没有其它的任何感觉。 杜婵音不猜疑,莫非她已经死了,现在是一缕魂魄?所以那兵士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 而她自己,虽然仍旧有七六,却再没有了痛感等其它感官。 这时,楚府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片刻后,一脸冷凝的叶北承,在众饶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了叶北承,杜婵音心里一喜,忙高伸手臂左右摆动起来,并开口唤道:“夫君,夫君,我在这里。” 可是叶北承并未有任何反应,好像并未听到她的喊话,直接带人从她旁走了过去。 杜婵音不失望,原来叶北承也是看不到她的。 这时,站在杜婵音不远处的一个兵士,向另一个兵士问道:“这是谁啊?这样有气势?” 被问到的兵士,低笑起来,“你怎的连他都不认识?他可是咱们京都城的风云人物,是在朝堂上,被人称为冷面煞神的叶北承叶统领。” 先前开口询问的兵士,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冷面煞神叶北承啊!真是可惜了这一副俊美的好皮囊。” 被问到的兵士,连忙用胳膊肘,顶了先前开口询问的兵士一下,“声点儿,你不要命啦?” 先前开口询问的兵士闻言,忙四下打量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他们,松了口气。 又对被问到的兵士,感激道:“多谢刘兄提醒,弟失言了。” 被问到的兵士摇摇头,没有再话。 杜婵音却思虑起来。 叶北承被人称为冷面煞神?这不是前世的事么? 今生,可能是叶北承与她成了亲之故,在朝堂上,并未再有叶北承孤煞的传言啊! 难道她回到了前世? 见叶北承已经走出去了很远,杜婵音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杜婵音跟上叶北承后,跟随叶北承一起进了,前世她在楚府住的寝屋郑 进到寝屋中,看到眼前一片血红之色。 杜婵音了然于心,原来,她真的是回到了前世。 只见,屋中的地上,一共躺着四具尸体。 楚潇洛脖颈被刺穿,下一片暗黑血迹。 杜素瑾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背一个血窟窿,很是醒目。 芊书仰倒在地上,头上血污一片。 前世死后的她,蜷缩在地上,眼、耳、口、鼻中,都挂着鲜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杜婵音走到前世自己的尸体前,蹲下细看,心里想到:想不到前世,她的死状这样可怖。 京兆府尹见到叶北承来了,连忙迎上前,口中介绍道:“已经查清了,这屋中的四具尸体,除了鸿胪寺卿楚大饶,剩下的是楚大饶发妻、楚大饶妻妹、还有府中的一个丫鬟的。” 叶北承点点头,先随京兆府尹前去看了看楚潇洛的尸体。 然后他站起,环视一圈,径直来到了前世杜婵音的尸体旁。 正蹲在自己的尸体旁,观看自己死状的杜婵音,被突然而至的叶北承吓了一跳。 她刚想站起避开,却又猛然想起,叶北承是看不到她的。 于是杜婵音又安然地,继续蹲在自己的尸体旁,看几眼自己的尸体,又抬头看几眼,也蹲在她尸体旁细看的叶北常 这时,叶北承突然伸手,将前世杜婵音尸体颈间的一条红绳,轻轻地拽了出来。 待看到红绳下,是半块祥云羊脂白玉佩时,叶北承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默然了片刻,叶北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洁白、无一丝花色的锦帕,然后手拿锦帕,细细的为前世杜婵音的尸体,擦起眼角、口鼻的血迹来。 杜婵音惊讶地,抬首看向叶北常 想不到前世,最后为她梳容的,竟然是叶北常 这时,京兆府尹走了过来,对叶北承禀报道:“叶大人,刚才仵作已经验过尸了,楚大人与楚大饶妻妹,都是被她这发妻,用头上的发钗刺死的。 根据大武律法,女子当以夫为,弑夫是大罪,即使死了,也要被鞭尸百下,您看……” 叶北承收起手上的锦帕,开口道:“这女子拼着死,也要杀死丈夫与家妹,可见是受了大的不白之冤。 如今既然已经死,就不要再折腾她的尸体了,稍后我便遣人,去买上好的棺木来,将她好好安葬。” 京兆府尹面露犹豫之色,“可是……” 叶北承抬头,看向犹豫不决的京兆府尹,“你放心,我会亲自向皇上禀明此事,必不会牵连于你。” “下官不是此意。” 京兆府尹赶紧向叶北承解释道,“下官是担心,大人此举,只怕又会招来御史台的参奏,到时,大人又要陷无数麻烦的漩危” “无妨。” 叶北承重新垂首,温柔地看向,地上前世杜婵音的尸体。 第二百七十二章 得知 夜色中,一个头戴斗篷的高大身影,进了大理寺牢狱,走下石阶,来到了夏曼竹的牢门外。 夏曼竹正面向墙壁,侧身躺在一堆干枯的稻草上。 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夏曼竹立刻警惕地睁开双眼,转过身循声看去。 待看到牢门处,站着的高大身影时,夏曼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随后坐起了身,“你怎么来了这里?” 牢门处的高大身影,抬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篷,赫然正是楚潇洛。 楚潇洛看着牢门里,吃惊地望向他的夏曼竹,挑起了嘴角,“伯母,好久不见了。” 夏曼竹惊讶过后,很快恢复了冷静,“楚大人是特意来寻小妇人的?” 楚潇洛点点头,“明人不说暗话,小侄前来,实是有一事不明,想向伯母请教一番。” 夏曼竹脸上表情复杂,“想不到,我夏曼竹沦落到如此地步,楚大人还会专门来寻我,有什么话,楚大人便问吧!小妇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潇洛也没有再客套,直接将郑秀芝,对他与二皇子说的话,向夏曼竹又复述了一遍。 复述完,楚潇洛眸色深深地向夏曼竹问道,“不知郑小姐所言的这些,可是真的?伯母你真的是重生归来,知晓前世的事情?” 随着方才楚潇洛的复述,夏曼竹已经站起了身。 夏曼竹“哈哈哈”地笑着,走到了楚潇洛的面前,与楚潇洛隔着牢门对望,“楚大人,如若我对你说,这些都是真的呢?” 楚潇洛闻言,眼神闪烁,“伯母可有凭证?” 夏曼竹扬起高昂的头颅,“五日后,李侍读府上会喜得长孙,十日后,八公主会与一个侍卫私奔。” 前世的许多事情,她可能记不清了,但是这两件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李府与杜府是世交,李府为长孙办三朝礼时,她还去参加了。 八公主与侍卫私奔的事,前世闹得沸沸扬扬,她更是记忆深刻。 楚潇洛脸上难掩震惊,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侍读府上的嫡长媳,确实是临近生产,只是不到瓜熟蒂落,夏曼竹又如何会知道是个男婴? 至于八公主的事情,就更是荒谬了。 八公主乃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自幼锦衣华服,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又怎会和一个小小的侍卫私奔呢? 见楚潇洛面上神情变化不断,闪烁的目光泄露了他的怀疑之色,夏曼竹冷笑一声,“你既同郑秀芝一样,并不相信小妇人之言,又何必来此?” 夏曼竹抖了抖沾满枯草的衣袖,欲要转身回到牢房深处,“楚大人还是请回吧!” 楚潇洛连忙压下满腹思绪,开口阻拦道:“伯母勿怪,小侄只是太过惊讶了些。” 夏曼竹见此,沉寂的心重新起了波动。 她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向牢门处又走近了两步,“是与不是,楚大人耐心等上半月,便可见分晓。 只是到时,即使楚大人信了,又能如何?小妇人命苦,待到秋后就要被问斩了,小妇人死不足惜,只是空恨自己白白的回来了一场。” 楚潇洛垂眸思虑了片刻,下定决心般抬起头,“伯母请放心,如若你所言是真的,小侄自有法子救你出来。” 夏曼竹闻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小妇人定不会让楚大人失望的。” 楚潇洛从大理寺回到楚府后,这几日便没有出门,只是派小厮宝振,每日都去李侍读府上打探消息。 宝振这几日,日日去李府所在的那条街,去打探李府的嫡长媳生了没有?生的是男婴还是女婴? 李府所在那条街上的人,几乎都认识了宝振,每次宝振一靠近那条街,街上的人,不等宝振开口,就会先摆手出声,“别问了,没生呢!没生呢!” 宝振被整的很是郁闷,公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整日里让他打听一个陌生妇人,生了孩子没有,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妇人生不生的,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 宝振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觉得头顶炸了个响雷。 难道李府嫡长媳腹中的孩儿,是他家公子的? 这日,宝振又来到了李府所在的那条街,隔着老远,街上的人,就向宝振招手呼喊道:“李小夫人生了,生了个男婴。” 宝振闻言,向喊话的人抱拳行了一礼,便转身撒开腿,一路向楚府跑去。 当宝振气喘吁吁跑回楚府时,楚潇洛正在书房中作画。 宝振匀了口气,高兴地喊道:“公子,生了,李小夫人生了个男婴。” 真的生了个男婴! 夏曼竹所言是真的,就连日子都分毫不差。 楚潇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宝振。 他手中画笔上的一滴墨水,顺着他的笔触,滴落在了画纸上,毁了整幅画。 宝振见楚潇洛面上不见喜色,反而看着他愣愣出神,他不解地看着楚潇洛,开口唤道:“公子?公子?” 楚潇洛的眼珠转了转,紧接着,目光恢复了清明。 他将手中的画笔,置于笔架上,双手扶着桌案,缓缓坐到了雕花靠椅上。 那日从大理寺的牢狱中出来,他对夏曼竹的话,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而如今,听了宝振的禀报,他已信了大半。 接下来,就要看五日以后了。 如若五日后,八公主真的向夏曼竹所言,会和一个侍卫私奔,那他也就彻底的信了。 八公主此时,正在皇宫的御花园中,无聊的闲逛。 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侍卫。 自从上次,她在御花园中无故中毒后,她的母妃秦贵妃,便派遣了这个侍卫过来,每日里护卫在她身侧。 这个侍卫名唤寒信,人倒很是清秀俊朗,只是整日里绷着一张脸,像座冰山一般,很是无趣。 八公主随手摘下了一朵富贵花,放在秀鼻下闻了闻,后又皱起眉头,嫌弃地将富贵花,丢在了一片姹紫嫣红之中。 “寒信啊!” 八公主无聊的喊道,“好无趣啊!不如你带本公主出宫去游玩儿吧!” 寒信板着脸摇了摇头,“贵妃娘娘吩咐了,让属下看好公主,宫外危险重重,属下不能带公主出宫。” 八公主嘟起红唇,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一个两个都是这般。” 第二百七十三章 寒信 八公主失落道,“父皇、母妃表面说是关怀本公主,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本公主的感受。” 寒信见八公主垂下眼帘,精致的小脸上尽现忧伤,面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出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公主要紧紧跟在属下身前,不能脱离属下的视线。” “真的吗?寒信你太好了!” 八公主顿时眉眼弯弯,灿烂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犹如百花盛开,又仿佛明艳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晃得寒信心驰神荡。 寒信看着八公主,冰山般的面上,也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容。 几日后,寒信果真带八公主出了宫。 八公主从宫里出来,犹如被放出笼的小鸟,欢快地跑来跑去、笑声不断。 “寒信,快来啊!好多商铺啊!” 八公主兴奋地叫道,不停地向身后的寒信招手,催促他快快前行。 看着八公主雀跃地样子,寒信面上露出微笑,他轻轻地点点头,抬起脚大步向八公主追去。 片刻后,八公主一手拿着糖人,一手举着一串冰糖葫芦,看着街上琳琅满目地商品,惬意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对身侧的寒信感叹道:“这自由自在,没有束缚的感觉真好!” 寒信眉目柔软的看向八公主,轻声回道:“属下小时,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长大的,那里春时山花灿烂,夏时绿木成荫,是曾经唯一让属下无忧无虑的地方。” 八公主咬下糖葫芦顶端的红果,一边儿咀嚼,一边儿口齿不清地好奇问道:“你不是世家子弟么?怎的会在小山村里长大?” 别的八公主不知,但寒信是百年世家寒家的子弟,她还是知晓的。 寒信垂下眼帘,酷酷的脸上多了一抹怀念的神色,“属下的父亲,虽然是寒家家主寒康纪,但属下的亲生母亲,不过是一个小山村里的寻常女子。” 八公主惊讶极了,甚至忘了咀嚼口中剩余的红果,“原来,寒夫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呀?” 寒信点点头,目露哀伤,“属下的亲生母亲早已亡故了,如今的寒夫人,是属下的嫡母。” 寒信说着,又自嘲地扯起嘴角,“我不过,是养在嫡母跟前的私生子罢了。” 八公主咽下了嘴里的红果,安慰地拍了拍寒信的肩膀,“其实是不是嫡子又有什么关系?就像本公主,如若本公主的父皇不是皇帝,本公主是生在平常人家,也不过是贵妾生的子女而已。” 寒信感激地看了八公主一眼,“其实属下是不在乎这些的,如若让属下选,属下是不愿意回寒府的,属下更愿意留在,那个自由自在的小山村里。” 八公主了然的点点头。 这些表面繁华的世家大族府里,其实与皇宫中没有区别,都水深的很,其内充满了阴谋算计、尔虞我诈。 “能给本公主讲讲,你父亲与母亲的事吗?” 八公主向寒信问道,“你父亲与母亲身份如此悬殊,又是如何认识而走到一起的呢?” 父亲与母亲相识的经过,在他小时,母亲对他讲过无数遍。 寒信抬头望向远空,脑海中闪现出了,记忆中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属下的母亲,本是小山村里,一个猎户家的女儿…… 随着寒信的讲述,一幅凄美的爱情画卷,在八公主眼前徐徐展开。 寒信的母亲原名罗善红,是一个叫做古灵村的小山村中,村口罗猎户家的女儿。 罗猎户早年丧偶,靠着上山寻猎,独自将罗善红拉扯大。 因着罗猎户为人豪爽,人很正直,谁家有困难他都会主动帮忙,又时常送给左右乡邻,一些他猎到的山中野味,在古灵村里,很受村民的尊敬。 罗善红自幼失母,常年跟随罗猎户上山打猎,罗猎户基本上,是将她当做男孩子一般养大的。 罗善红像他父亲一样,自幼就爱打抱不平,常常去为一些,受了欺负的小伙伴讨回公道。 罗善红就这般无拘无束的,一直疯长到了十五岁及笄。 见到女儿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不仅没有一丝端庄矜持,反而打遍全村无敌手,罗猎户捂脸哀嚎。 此时的罗猎户,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的教育理念,他决定改变自己、改变罗善红,并帮助罗善红找回闺秀应有的模样。 于是,罗猎户再进山去打猎时,便不再让罗善红跟着,只让罗善红留在家中,做做针线、绣绣花,做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情。 罗善红依言在家中绣了几日花,在再一次,看到自己绣得惨不忍睹的花样后,她丢下了针线,背起墙上挂着的,罗猎户专门为她做的,女子用的轻巧弓箭,转身偷偷地上了山。 罗善红到了山上后,立马有了如鱼得水的感觉。 她一路猎到了两只山鸡、一只野兔。 走到树林深处时,罗善红见远处的草丛在动,以为又是野兔,便抬手搭弓,将手中利箭射了出去。 之后,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传来,罗善红跑过去一看,发现草丛里,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野兔,而是一个俊俏的公子。 这位公子身受重伤,胸口位置血红一片,他的左侧肩膀上,正插着罗善红刚刚射出的利箭。 利箭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端正的插在这位公子的胳膊上,颤巍巍的摆动。 罗善红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查看这位公子的伤势。 等罗猎户回到家中时,发现家里不只罗善红在家,还多了一位年轻的公子。 只是这位公子此刻,正双眼紧闭,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得知罗善红趁他外出,独自偷跑进了山,并射伤了眼前的这位公子,罗猎户大发雷霆,将罗善红骂了个狗血喷头。 可骂归骂,罗善红闯下的祸事,罗猎户却不能坐视不管。 虽说这位公子身上主要的伤,并不是罗善红那一箭所致,但是罗善红毕竟是射伤了人。 罗猎户赶紧出门,将村里几个医术好的郎中,全都请了来。 众郎中敷药、熬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位公子的命,从阎王殿抢了回来。 等这位公子醒了,罗猎户与罗善红才知晓,这位公子名唤寒康纪,是百年世家寒家的子弟,因被家中其他子弟暗害,受了重伤,才倒在了草丛中,被罗善红当成猎物误伤。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凄美 寒康纪被罗氏父女救下后,便留在了罗家养伤。 渐渐地,寒康纪发现罗善红不似他见过的,其他闺秀那般柔弱无趣,反而灵动坚韧,便被罗善红深深的吸引了。 而罗善红,也已为寒康纪的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所折服。 寒康纪与罗善红二人,互生了情愫,又在一个花好月圆之夜,互诉了衷肠。 寒康纪与罗善红二人虽然相恋,可二人身份悬殊巨大,也因此,二人的恋情,始终得不到双方父母的赞同。 对于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来说,联姻不仅在利益上要相互扶持,更要利于提升自身的社会地位。 而对于罗猎户来说,他不指望女儿罗善红嫁入高门,给他带来荣华富贵,他只求女儿一世平安,能好好地过普通人的寻常日子。 罗家还好说,罗猎户虽然不赞同,但他对罗善红与寒康纪的恋情,却也并未多加干涉。 可寒府寒老夫人,却反应强烈,她不仅派人将寒康纪绑回了府,还指使人打砸了罗家,暗骂罗善红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罗猎户一气之下,带着女儿罗善红离开了古灵村。 寒府也迅速地,为寒康纪定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众人都以为,此事自此便尘埃落定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罗猎户带着罗善红离开古灵村后,却突然得了急病,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了。 罗猎户在最后的日子里,已经开始后悔,带着罗善红离开了古灵村。 他在患病卧床之时,曾不止一次地对罗善红言,希望罗善红能回到古灵村,回到熟悉的父老乡邻之间。 于是,罗猎户逝世后,罗善红又抱着罗猎户的牌位,重新回到了,她自小长大的古灵村。 得知罗猎户去世,罗家只剩下罗善红孤零零的一个人,寒康纪不顾父母与家族的反对,毅然离开了寒府,来到了古灵村罗善红的身边。 自此后,寒康纪便与罗善红一同生活在古灵村,后来,生下了寒信。 寒康纪虽然来到了古灵村,可是寒氏家族的争斗,却没有停歇。 寒信出生后不久,寒康纪的嫡亲兄长,被一个想争夺族长之位的,族中子弟害死了。 寒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至极,最终重病不起。 寒老夫人临死前,拉着寒康纪的手,求他回来娶他原本定亲的女子,争得家主之位,为兄长报仇。 寒康纪痛苦万分,最终,在寒老夫人弥留之际,还是含泪答应了寒老夫人的请求。 后来,寒康纪忍痛离开了罗善红母子,回到了寒府,求娶了原本与他定亲的高门女子,并借势为兄长报了仇,争得了家主之位。 争得了家主之位的寒康纪,曾不止一次地回到古灵村,请求罗善红同他一起回寒府。 可偏偏罗善红倔强的很,虽然深知,寒康纪当初离开她们母子,是有难言的苦衷,可她始终无法原谅寒康纪。 她不止每次,都将寒康纪赶出家门,甚至不肯让寒康纪见寒信。 寒信也就跟随母亲,一直生活在安静祥和的古灵村。 古灵村景色优美,民风淳朴,寒信很喜欢那里,在那里的那几年,是他生活的最自在的几年。 后来,寒信的母亲罗善红过世,寒康纪便将寒信接回了寒府,养在了当时的寒夫人膝下,对外称是嫡子。 寒夫人是个面热心冷的女人,在寒康纪面前,对寒信百般宠爱,暗地里,却阴谋诡计不断。 寒信懒地每日看寒夫人的拙劣演技,便让寒康纪为他寻了进宫的差事,来了宫里做侍卫。 “你母亲的性子还真是刚烈。” 八公主听后,感概万千,“竟然独自带大了你。” 提到母亲,寒信面露怀念,“属下的母亲就是这样,坚韧不拔,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虽然在古灵村中,只有我们母子二人一起生活,可日子,却绝不比别人过得差。” “本公主也好想去古灵村看看。” 八公主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本公主还没有试过,在小山村里过日子是什么样子。” 寒信闻言,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但还是咬牙开口问道:“公主可愿同属下一起,我们二人永远生活在小山村中?” 长公主不解地看向寒信,“你是说……” 寒信眸色微深,直视着八公主郑重道,“寒信仰慕公主已久,公主对寒信可有意?” 这下八公主惊呆了,张大了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说:“你可是认真的?” 虽然八公主贵为公主,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向她表露心迹。 寒信满含柔情的看向八公主,“寒信对公主的心,日月可鉴,如敢欺骗公主,就让寒信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八公主听了寒信之言,顿时红霞飞满脸颊,“本公主信你便是,何必发此毒誓?” 掌灯时分,见八公主还未回宫,八公主宫中的大宫女慌了手脚,急忙跑到了,秦贵妃所在的景仁宫去禀报。 秦贵妃听闻八公主一日未归,也乱了心神,命人押来了八公主宫里的所以宫女、嬷嬷,挨个的审问了起来。 待得知八公主是私自出了宫,秦贵妃大发雷霆,“这样大的事情,你们怎能隐瞒不报?如若八公主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将你们全都乱棍打死。” 众宫女、嬷嬷齐齐磕头求饶。 一个嬷嬷出声道:“贵妃娘娘恕罪,实在是公主不让老奴等说出来呀!而且公主身边,有带刀侍卫寒信跟着,寒信言会护公主周全,故老奴等才没有立即报与娘娘知晓。” 秦贵妃皱起眉头,“寒信怎的也跟着贤雪胡闹?来人啊!传寒府家主寒康纪进宫。” 尽管秦贵妃是很隐秘地,审问的八公主宫中的宫女、嬷嬷,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八公主与侍卫私自出宫的事情,还是传出了风声。 向来与八公主不合的七公主听闻后,冷笑一声,“说什么私自出宫?武贤雪这分明是与那侍卫一起私奔了。” 宫中别有用心的其他公主、后妃、宫人……立刻将此事大肆宣扬。 于是,只一夜的功夫,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了起来,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宫中的八公主与一个侍卫私奔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私奔 京都城的无数茶楼里,各个说书先生,也将这件事情换了名讳,编制成了虽然是不同版本,却是一样不在乎身份、地位,因爱情在一起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每日里在茶楼都要讲上一遍。 不少赌场更是暗地里开了赌注,赌到底是八公主勾引的侍卫,还是侍卫拐带的八公主。 楚潇洛知道了,八公主与侍卫私奔的事情后,已经没有太大震惊了。 夏曼竹所预言的第二件事情,果然也发生了。 如今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夏曼竹的话,也认同了,这世上真的是有重生归来,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要想个办法,将夏曼竹从大理寺牢狱中救出来,并将夏曼竹牢牢的,掌控在他的手心里,好为他所用。 他相信,只要掌控了夏曼竹,借助夏曼竹对未来的先知,他一定能除掉叶北承,将杜婵音重新抢回来。 寒信带着八公主来到古灵村时,天色已晚。 寒信凭着儿时的记忆,找到了他与母亲罗善红曾经的家。 这是一处低矮简陋的院落,院里已杂草丛生,就连院墙都坍塌了一大片,还好房屋还完好无损。 寒信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木桌上的蜡烛,转头充满歉意地对八公主道:“这里太过简陋了些,让公主受委屈了。” 八公主正在屋中,好奇地东瞧西看,听到寒信之言,摆了摆手,“无妨,本公主从未住过这种地方,感觉还蛮新奇的。” 寒信笑笑,又动手整理起了屋子。 待把屋内收拾干净后,寒信对八公主道:“屋中被褥已不能用了,还好如今夜里不凉,公主在床上将就一夜,明日我们一起去镇上采买。” 听到明日要去镇上,八公主又高兴起来,“好啊!明日我们一同去采买,缺什么全都买回来,本公主要亲手布置房间。”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不远处传来了蟋蟀的叫声。 寒信侧卧在屋角的榻上,眼睛看向了,此刻正在床上熟睡的八公主。 八公主睡得恬静,长长的睫毛变得很安静,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做什么美梦。 寒信不禁跟着牵起了嘴角,露出满足的笑颜。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金尊玉贵的八公主,竟然真的愿意,同他一起来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虽然他心里明白,八公主只是因为,觉得好玩、有趣,才跟他来了这里,但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自从被秦贵妃派给八公主后,他与八公主每日相处,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灵动、可爱的女子。 虽然八公主有时很是骄纵,爱耍小脾气,但是不知为何,八公主的一言一行,就是深深牵动着他的心。 第二日,天空放亮后,寒信与八公主,便收整了一番,出了院门,打算去小镇上采买所需的物品。 二人刚出了村口,走上出村的大道,一个背着空背篓的男子,走过寒信与八公主身前时,突然指着寒信大叫道:“寒信?你是寒信?” 寒信抬头,看向唤出他名字的男子,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柱子?你是柱子!” 柱子连连点点头,“我是柱子,寒信,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回来啦!” 寒信笑道:“回来了,许久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八公主见寒信自从回了古灵村,冰山一般的脸似乎融化了,脸上笑容多了起来,也不禁莞尔,“寒信,这是不是你小时的玩伴儿?” 寒信对八公主点点头,眼里发出耀眼的光彩,“他是柱子,我二人小时经常一同玩耍。” 柱子听到女子说话的声音,才抬头看向八公主,这一看,便将他看得愣在原地,半响没回过神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贵气的女子。 柱子不禁喃喃出声道:“都说九天仙女下凡间,今日,我柱子可真的见到了,天上的仙女究竟是什么模样。” 八公主听到柱子的话,“扑哧”笑出了声。 这个村民真是有趣,竟然将她比做了天上的仙女。 皇宫里三千佳丽,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从未有人如此直白的夸赞她貌美,这种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还真是新鲜、有趣呢! 这时,离寒信、八公主、柱子三人不远处,一个正套着牛车的老者喊道:“柱子,你不是要回去取东西吗?怎的还站在这里?” 柱子向套牛车的老者回道:“村长,你快看这是谁回来了?” 寒信也看到了套牛车的老者,他与八公主跟随柱子一起,走到了老者身前,开口道:“村长,是我,我是寒信。” “寒信?” 村长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寒信,“寒信,真的是你!你小子长这么高了。” 寒信对村长恭敬问候道:“一晃儿十几年不见,您可还好?” 村长笑起来,“好,好,倒是你,不是说去京都城寒府大宅了么?怎的回来了?” 寒信转头看了身后的八公主一眼,向村长回道:“回来住几日。” 村长也顺着寒信的目光,看向了寒信身后的八公主,见八公主衣衫华丽、一身贵气,便未再多问。 而是对寒信道:“你们是不是也要去镇上?这里寻不到马车,走着去镇上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 不如,你们也坐这牛车吧?今日是赶集的日子,我们正要去镇上赶集呢!” 寒信看向堆了好多杂物的牛车,以及牛车上坐着的几个村民,犹豫地看向了八公主。 这牛车上脏乱、嘈杂,他不知八公主会不会嫌弃。 八公主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提裙上了牛车,口中对村长道:“多谢老人家。” 寒信见此,莞尔一笑,也跟着跨上了牛车。 八公主见到牛车上的村民,或提或拿着一些物品,不禁好奇问道:“不是去赶集采买么?怎的还要带这么些东西?” 牛车上一个妇人笑答:“我们平日里去赶集,除了购买物件,大多时候,还会带上自家的物品,去镇里换购其它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 “原是如此。” 八公主点点头。 是了,寻常百姓家,并不像宫里一般,所有东西任由任取,他们日子清苦,要省下富裕的物品,去换取对他们更有用处的东西。 八公主与妇人两人说话间,牛车已经晃晃悠悠地驶出了村口。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绝凉 虽然牛车上摇晃、颠簸,但看着四周远远近近的田地、农舍,也别有一番风趣。 不过即使坐着牛车,寒信与八公主,也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镇上。 辞别了村长与几个村民,寒信与八公主在小镇上,悠闲地逛了起来。 小镇背靠大山,一条小河在小镇流淌着,给小镇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沿街的河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船,一只挨着一只,好不热闹。 小镇的街巷纵横,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有茶坊、酒肆、当铺、作坊等各种商铺。 石板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叫卖的小贩、有赶路的行脚僧人、有挑担的货郎、有赶牛车送货的老汉…… 八公主很是兴奋,在小镇的街上不停奔走,先是拉着寒信去买了被褥、脸盆、烛台等日用品,又去买了麦芽糖、豌豆黄儿、胡饼等吃食。 当黄昏来临,寒信、八公主二人,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古灵村时,却看到寒信的父亲寒氏家主寒康纪,正站在村口等着他们。 寒信惊得手中东西落到了地上,“父亲,你怎么来了?” 寒康纪看了寒信身侧的八公主一眼,对寒信怒目而视,“你这逆子!竟敢拐带了八公主出宫?” 寒信闻言,脸上恢复了冰冷,“我与八公主情投意合,打算在古灵村住下。” “住口!” 寒康纪恨声道,“八公主是皇室贵裔,即使找驸马,也要皇上点了头才行! 你如此肆意妄为,是想气死为父吗?还不快快将八公主送回皇宫,跟为父回寒府去。” 寒信摇摇头,“我不会像你一般,抛下自己的女人,独自回府的。” “你……” 寒康纪听了寒信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他哆嗦着嘴唇,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寒信,半响说不出话来。 最终,寒康纪颓废地将手垂下,满脸恳切地对寒信道:“信儿,为父知你恨为父,当初丢下了你和你的母亲,只是如今,却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 皇宫中已派出了锦衣卫,来宫外捉拿于你,你如若还一意孤行,恐会有性命之忧啊! 听为父的话,先将八公主送回皇宫去。你如若真的心悦八公主,就跟为父去皇上御前,正大光明地求亲。” 寒信闻言,脸上露出了挣扎地神色,垂头思虑了片刻,他面上神情软化,正要开口,忽听一声厉喝传来,“寒信,原来你在这里!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寒信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黄底丝绣大红服,手持挺直刀身的凌厉男子。 凌厉男子身后,跟着身上颜色不同、却服饰一样的一队人马。 是锦衣卫。 寒信面上神色凝重,抬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八公主见此,心里也很是吃了一惊,连忙退步,隐到了寒信的身后。 她没有想到,宫里真的派出了锦衣卫。 锦衣卫只听命于当今皇上,办事历来狠辣,她虽贵为公主,但在锦衣卫面前,都是没有面子可言的。 寒康纪见到,锦衣卫这样快就寻了过来,他大惊失色,心中暗叫不妙。 寒康纪立刻上前,对方才说话的凌厉男子抱拳道:“这位大人,寒信他已知错,正要带八公主回宫呢!” 凌厉男子看了说话的寒康纪一眼,又看向正满脸警惕盯着他的寒信,冷笑出声,“知不知错的,还是去皇上跟前分说吧!来人,将他二人拿下!” 凌厉男子话音落下,已举起了手中长刀,发出一声大喝,身形骤然飞起,向寒信冲杀了过去。 寒信也拔出了腰间佩剑,纵身一跃而起。 众人只听得声如鸣钟击罂,又见寒光陡起,寒信与凌厉男子已交战在了一起。 见到凌厉男子的动作,凌厉男子身后的众锦衣卫,齐齐持刀上前,将寒信团团围了起来。 其中的两个锦衣卫,听到凌厉男子的吩咐,也如一团风一般,一左一右飞速上前,横刀架在了寒康纪的脖子上,将寒康纪押着跪倒在地。 “啊……寒信……” 看到众锦衣卫举着刀向寒信砍去,八公主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着急地站在原地,口中不停的叫喊,“别打了,大胆!本公主让你们停手,不要再打了……” “雪儿。” 正在八公主六神无主、惊慌失措之时,一声呼唤传入了她的耳中。 八公主抬起头,看到秦贵妃正掀帘,从一顶软轿里走了出来,软轿后跟着一群宫女、内侍。 秦贵妃扫了一眼,不远处打斗的场景,面色冷峻地看向八公主,“雪儿,还不快快随母妃回宫!” “母妃,儿臣好怕!” 八公主面上露出脆弱的神色,张开双臂,扑到了秦贵妃的身前。 秦贵妃伸手接住了,向她扑来的八公主,抬手爱怜地摸了摸,八公主柔软的发顶,“雪儿,趁你父皇还未发怒,赶紧随母妃回宫。” “可是……” 八公主看向,还在与众锦衣卫拼杀,身上已血红一片的寒信,“……寒信怎么办?” 秦贵妃面沉如水,“寒信私自带你出宫,罪不可恕。你若再掂量不清、执迷不悟,连母妃都保不住你。” 八公主闻言,垂下眼帘,眼里闪过纠结之色。 秦贵妃不等八公主答应,已转身,先一步坐回到了轿中,又向八公主招手道:“雪儿,上来,听话,与母妃回宫。” 八公主再次转头,看了被众锦衣卫围住的寒信一眼,咬了咬唇,最终抬起脚步,随秦贵妃坐进了软轿中。 见到秦贵妃来了,要将八公主带走,寒康纪挣扎着抬起头,凄然喊出声,“贵妃娘娘,求求您,让他们停手,饶了小儿吧! 小儿已经知错了。贵妃娘娘,饶小儿一命吧!贵妃娘娘……” 听到寒康纪的凄声大喊,寒信在打斗中,微微转动头颅,待看到八公主随秦贵妃,坐上软轿后,他脸上的神情逐渐黯淡了下去。 而秦贵妃却仿佛,没有听到寒康纪的呼唤一般,等八公主也坐上软轿,抬手让内侍放下轿帘,抬起轿子,准备离开这里。 寒康纪还想再替寒信,向秦贵妃求情,可站在他身后的锦衣卫,却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一个锦衣卫抬起手中长刀,将刀柄狠狠地敲在了寒康纪的背上。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围攻 寒康纪后背受到了重击,“噗”地吐出一口鲜血,顷刻乒在霖上。 正与锦衣卫缠斗的寒信,没有注意到被打赡寒康纪。 他的目光正看向八公主那方,待看到八公主乘坐的轿子,被内侍抬了起来,寒信心中无比地焦急。 他想去拦下软轿,却不能从缠斗中脱出身来,只得高声唤道,“公主!” 见到寒信分了神,对面凌厉男子的长刀趁机袭来,刀风划过寒信的头顶,寒信躲闪不及,被斩断了头上束发的发冠。 寒信的满头青丝,顷刻披散了下来,在风中凌乱的飘扬,只衬得他俊秀的脸庞,更增了几分凄楚。 软轿中的八公主,听到寒信的呼唤后,伸出手想掀开轿帘去看。 可是秦贵妃却在八公主动作时,一把抓住了八公主伸出的手,并面露严厉地向八公主摇了摇头。 八公主见此,轻轻地垂下眼帘,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秦贵妃放开了她的手后,她也并没有再去伸手掀轿帘。 秦贵妃见此,满意地点零头,向轿外高声吩咐道:“速速回宫。” 抬轿的几个内侍,齐齐答应一声,平稳地抬着软轿,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去。 正在寒信转头看向离去的软轿之时,他对面的凌厉男子,双手紧握刀柄,顺势一个空翻,向寒信当空刺了过来。 这一刀快如电光,凝聚了凌厉男子全身的功力。 正目睹软轿离去,脸露痛苦之色的寒信,被袭来的大刀正刺中了腹部,他瞳孔一个剧烈的收缩,手中的利剑“哐嘡”掉落在霖上。 寒信双手握住,刺中他腹部的大刀,嘴里一口鲜血喷射了出来。 这时,其余锦衣卫也同时举起长刀,刺进了寒信身上的不同角落,艳红的血顿时迸溅而出,喷溅了众人一头一脸。 凌厉男子拔出了,刺在寒信腹部的大刀,看向身上被刺出了无数血洞的寒信,眼里闪过悔暗不明的神色。 他抬起头,向周围众锦衣卫高声道:“可以了,走,回去复命!” 众锦衣卫纷纷收起手中长刀,站到了凌厉男子身后。 走在最后的锦衣卫,看向地上还未死透,正抽搐挣扎的寒信,向凌厉男子问道:“老大,他怎么办?” 凌厉男子最后看了,倒在血泊中,眼睛将闭不闭的寒信一眼,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惋惜之色,“倒是条汉子,可惜,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走吧!他活不了了。” 凌厉男子带着众锦衣卫,没有再停留,迅速地离开了古灵村。 押在寒康纪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也放开了寒康纪,紧随着凌厉男子离开。 寒康纪摆脱了束缚,立刻拖着,方才被锦衣卫打得钝痛的身体,平了躺在血泊中的寒信身前。 看到寒信奄奄一息的模样,寒康纪眼含热泪,悲凉唤道:“信儿,信儿,你怎么样?不要怕,为父带你回府……” 听到了寒康纪的呼唤,寒信挣扎着睁大了眼,满面血污的脸上满含愧疚之色,“父亲……对……不起,儿子拖累了你……” “不怪你,都是为父不好,为父没有照顾好你。” 寒康纪伏在寒信身上,痛哭了起来,“为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母亲……” “不……” 寒信挣扎着抬起手,无意识地在空中乱抓,“父亲……不要自……责,是孩儿……不孝……” 寒康纪连忙抬起双手,握住了寒信伸出的手,“信儿,为父在这……” “父亲……对不起……” 寒信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紧紧回握了一下寒康纪的手,随后口吐鲜血,双眼再没有了焦距。 “信儿!” 寒康纪伏在寒信的尸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等村长、柱子和其他村民,乘着牛车回到古灵村村口时,正看到了痛哭的寒康纪,与倒在血泊中的寒信。 “这是怎么了?到底生了何事啊?” 村长第一个,冲到了寒信的尸身前,“寒信怎会……” 柱子与其他村民,也疾步上前,将寒康纪与寒信的尸身围在了中间。 见到寒信凄惨的死状,柱子红了眼眶,“早上时,寒信不是还好好的么?只半日功夫,怎的……” 寒康纪抬起泪目,看到是古灵村的村民,他缓缓地站起身,向众村民行了一礼,却没有开口回答村民们的问话。 他弯身蹲在寒信的尸身前,将寒信满是血污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想将寒信的尸身,背在他的背上。 他要带寒信回府。 他已告诉了寒信,要将他带回府的。 可他自己也被锦衣卫打伤,背了两次,都没有将寒信的尸身背起来。 村长不忍再干看下去,对寒康纪开口劝道:“寒老爷,你是想将寒信带回寒府吗?将寒信放到老夫的牛车上吧?老夫送你们回府!” 寒康纪闻言,看向话的村长,沙哑地出声道:“有劳了。” 村长点点头,连忙对站在身侧的几个村民唤道:“快,快,大家一起动手,将寒信抬到牛车上去。” 众村民答应一声,合力将寒信的尸身轻轻地抬起,稳稳地抬放到了牛车之上。 等寒康纪也上了牛车后,村长留了柱子与他一起赶车,让其他村民,回到他们自己家中去,便赶着牛车,匆忙向京都城寒府而去。 今夜的京都城,是个不眠之夜。 百年世家寒府的嫡子寒信,不知被何人乱刀杀死,他的尸身,被寒家家主寒康纪乘着牛车,一路拉了回来。 据寒信,就是前几日,传言中与八公主私奔的侍卫。 现在寒信被人乱刀杀死,京都城的百姓,不禁纷纷猜测,八公主如今如何了? 而皇宫里,也是纷纷扰扰一片混乱。 锦衣卫向皇帝武城章交了差,退下去后,武城章勃然大怒。 武贤雪还真是不争气,枉他平日里对她多加宠爱,她却与寒信私逃到了山村里。 这哪里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做派? 金尊玉贵的公主,竟然和一个的侍卫私奔出宫,闹得京都城中的百姓议论纷纷,连他这个九五至尊,都被她连累的,在百姓面前丢尽了颜面。 武城章对身后侍立的大太监吉福恨声道:“去传武贤雪来御书房,朕要当面问问她,是不是要丢尽了皇室的颜面,她才肯甘心?” 第二百七十八章 痛心 八公主武贤雪,此刻正心神不宁的,等在秦贵妃的景仁宫中。 听说锦衣卫回到了宫中,正在御书房向皇帝武城章复命,她的心便提了起来。 八公主在景仁宫中等了片刻,便有内侍来报,“锦衣卫走后,皇上很不高兴,此刻,正在御书房中大发雷霆。” 秦贵妃闻言皱起眉头,对八公主武贤雪道:“雪儿,看这样子,只怕你父皇会惩罚于你。不过,你放心,母妃会替你向你父皇求情的。” 八公主感激地看向秦贵妃:“谢谢母妃,还好有母妃护着儿臣,不然儿臣可就惨了。” 秦贵妃伸出食指,隔空点了八公主的额头一下,“你啊!都这么大了,还是不让母妃省心,难怪你父皇会生气,这次是你不对,如若以后再犯,母妃定不饶你。” 八公主赶紧保证道:“这次是儿臣贪玩了些,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八公主认了错,秦贵妃颔首:“行了,知错就好,下次有什么事情,要记得先同母妃讲,母妃同意了,才能去做,你可记住了?” 八公主连连点头,“儿臣记住了。” 今日的事情可是将她吓坏了,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看到八公主点了头,秦贵妃站起了身,“母妃这便去御书房中,寻你父皇为你求情,如若一会儿你父皇召见于你,你可要记得,不要与你父皇犟嘴,你父皇最恨别人不听他的旨意了,你可知晓了?” 八公主再次点头应道:“知晓了母妃。” 等秦贵妃转身出门后,八公主招手叫来了,刚才出去打听消息的小内侍,“方才锦衣卫回来时,可是押回来什么人?你可见到寒信了?” 小内侍摇了摇头,恭敬回道:“未曾见到。” 没有看到寒信? 八公主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啊! 看方才的情景,锦衣卫人多势众,凌厉男子又武功高强,寒信应该很快就被捉拿了才对啊! 她当时就是看情况不妙,才会答应与秦贵妃回宫的,这样寒信如若被锦衣卫捉拿住了,她还能设法营救于他。 可是内侍却说,未看到锦衣卫押寒信进宫,难道寒信是被人救走了? 八公主皱起眉头,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贵妃方才离开,大太监吉福便跨进了景仁宫。 看到八公主武贤雪,果真在景仁宫中,吉福舒了一口气,“八公主,您可让咱家好找,皇上传召于您,您赶紧随咱家去御书房吧!莫要皇上等急了。” 见秦贵妃还未回来,大太监吉福就先到了,八公主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她不知皇帝武城章要如何惩罚于她,有些不敢过去,可吉福不停地在旁催促,不立刻过去又不行,八公主一咬牙,便硬着头皮,迈步随吉福出了景仁宫的门。 八公主与吉福走到御书房门外,正听到了秦贵妃向皇帝武城章哭问。 只听秦贵妃声音沙哑,向武城章哭道:“皇上,你怎可如此狠心啊!自从兄长去后,皇上连去都不去臣妾那里了,这也就罢了。 可是雪儿,一直是皇上您最疼爱的女儿啊!她年纪小不懂事,犯了错好好教导便是,您怎可罚她去寺庙修行?” 听到武城章竟然要罚她去寺庙修行,八公主惊得站在了原地。 只和八公主有一步之差的吉福,看了站在原地,不再动弹的八公主一眼,立刻垂下眼眸,也同样安静地站在了原地。 御书房内,皇帝武城章脸上露出不耐,“如若她不是朕疼爱的公主,就凭她的所作所为,早就与那寒信一样,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什么?寒信死了? 寒信已经死了! 八公主不敢置信的后退两步,脸上有凉凉的东西滚落下来,她抬手一摸,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落了泪。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冰冷的男子面上露出柔情,又听到他在说:“寒信对公主的心,日月可鉴,如敢欺骗公主,就让寒信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八公主的心,如被刀割般钝痛。 寒信死了,原来他早已经被锦衣卫杀死了。 当时她在软轿中,明明听到了寒信的呼唤,可是她却没有应答。 八公主心里的悔恨、疼痛、绝望、愤怒,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潮水一般的泪水涌上心头。 大太监吉福见八公主定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只是脸上泪水横流,他不再耽搁,越过八公主,上前一步向御书房中喊道:“八公主到。” 听到吉福的通报,皇帝武城章与秦贵妃,双双转头向门口儿看来。 待看到八公主满脸泪痕,目露绝望地,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秦贵妃觉得心都要碎了。 秦贵妃扑到门口处,伸手拉住了八公主的手,向御书房中拉扯八公主,“雪儿,你听到了是不是?你父皇要让你去寺庙带发修行,你快来求求你父皇,告诉你父皇你知错了,求你父皇宽恕于你。” 八公主被秦贵妃拉扯进了御书房,拉到了皇帝武城章的面前。 八公主抬起泪目,直直地看向武城章,没有依秦贵妃所言求情,而是开口一字一顿地问道:“寒信有什么错?你非要杀了他?” 秦贵妃本想让八公主,到武城章跟前服软认错,好求得武城章回心转意,不要再惩罚于她,可八公主说出口的话,将秦贵妃着实吓了一跳。 秦贵妃连忙又伸手,急急地向后拉扯了八公主一把,“雪儿,你疯了?怎可如此对你父皇说话?还不快快向你父皇认错。” 武贤雪被拉的趔趄了一下,她重新站稳脚跟,执拗地看向武城章。 武城章见此,冷笑一声,“他有什么错?他私自拐带朕的女儿出宫,害得朕在百姓面前丢尽了颜面,他死不足惜。” “颜面,又是颜面!” 八公主“哈哈哈”笑出了声,眼底深处藏着崩溃和癫狂,“你们从来都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何曾顾虑过我?我为何要随寒信出宫?还不是因为宫中太压抑了! 我为了讨好你们,为了你们所谓的颜面,每日里循规蹈矩、生怕迈错一步,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到底快不快乐?你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第二百七十九章 妖姬 “雪儿,不要再说了!” 秦贵妃不知八公主是怎么了,她明明已叮嘱了八公主,不要与武城章犟嘴,可是此刻的八公主就像中了邪一般,连连口出不敬之语,她拦都拦不住。 皇帝武城章已经面色铁青,“你贵为堂堂公主,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不仅不知悔改,如今还敢口出狂言?来人啊!将八公主押下去,送去金明寺中修行,好好反省思过。” “不要啊皇上!” 秦贵妃面露哀色,向武城章不断求情,“皇上,您开恩啊……” 她又回身不停的推搡八公主,“雪儿,你快向你父皇认错啊!你如此做派,是想要母妃的命啊!雪儿,你快认错啊……” 八公主脸色木然,任由秦贵妃不停地推搡她,丝毫没有要向武城章求情认错的意思。 听到武城章的呼唤,御书房外的众侍卫,立刻小跑了进来,站立到了八公主身前。 秦贵妃见此,心中大急,她嘶声对八公主低吼道:“雪儿!你真的要气死母妃,你才甘心吗?” 听到秦贵妃的话,八公主麻木的脸上,再次淌下了泪珠。 她缓缓地跪在了秦贵妃面前,向秦贵妃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儿臣不孝,儿臣离去后,还请母妃珍重身体。” 秦贵妃痛哭失声,“雪儿……” 八公主又转身,向已经坐回到了御案后的武城章,磕了一个响头。 随后她站起身,跟随押送她的侍卫,向御书房的门外走去。 “雪儿……” 秦贵妃扑到御书房门口,看着八公主渐渐远去的身影,扶着门框大声地痛哭起来。 京都城内外一片混乱之时,没有人注意到,昏暗的大理寺牢狱中,闪过了两个黑色的身影。 其中的一个,从头到脚裹着黑色斗篷,走近些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妇人的身影。 两个身影出了大理寺后,一路疾走,转眼消失在了蒙蒙的夜色之中。 古灵村的村长与柱子二人,将寒康纪和寒信的尸身,拉回寒府后,谢绝了寒康纪的留宿,连夜出发回古灵村而去。 寒康纪已无心顾及其它事,见村长与柱子不肯留宿,便转身匆匆回到了,安置寒信尸身的房间。 还是寒府的管家,见村长与柱子风尘仆仆、满头大汗,似乎是赶了很远的路,便命人端来茶水,让二人喝了,又为二人包了一大包的吃食,才将二人送出了门外。 在回古灵村的路上,村长驾着牛车,柱子正手里举着一个猪蹄,吃得满嘴流油。 柱子嘴里嚼完,从猪蹄上撕下的一块儿肉,满足的喂叹一声,“这大户人家的肉食就是美味,村长,我去驾车,您过来吃几口吧?” 村长摇了摇头,“老夫没有胃口,你吃吧!” 柱子闻言,也情绪低沉起来,“村长,晨时寒信还好好地,还跟我们一起去赶集了呢!怎的才半日功夫,就被人杀死了?他到底是得罪了何人?” 村长面色微沉,“方才,你可见到了,晨时与寒信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您是说那位神仙姑娘,方才好像未见到那姑娘……” 柱子说到这里,突然了悟地喊道:“是她!是那位神仙姑娘害死的寒信!” 村长回道:“即使不是她害的,寒信的死,也定与她脱不开关系。” 柱子脸上已苍白一片,他抬手轻拍着胸口,“我本以为她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不想却是索人性命的妖姬。” 次日清晨,大理寺牢狱的狱卒,四处巡视时,看到夏曼竹的牢房门大开着,他心里一惊,连忙奔上前去查看。 狱卒本以为夏曼竹越狱而逃了,可他走近才发现,不是越狱,而是谋杀。 只见牢房内的墙上、地上,到处喷溅着刺眼的鲜血。 在一片血污中,一个没有头颅的尸体,正斜倒在地上的枯草上。 这尸体虽然没有头颅,可观体型、身上的衣着,分明就是夏曼竹。 “啊!来人啊!” 狱卒一边儿向牢狱外面跑,一边儿张口叫喊了起来,“快来人!夏曼竹被人杀了。” 大理寺卿张大人得到消息后,连忙带人赶到了牢房中查看,当看到地上的无头尸体时,也很是吃了一惊。 夏曼竹虽说,是已被定了秋后问斩,注定会人、首分离而死。 可如今她被人提前杀死在狱中,还被人将头颅割下带走了,却是他们大理寺失职之过。 大理寺卿张大人暗暗思忖,不知是何人,对夏曼竹有如此深仇大恨,竟连秋后都等不及,直接将夏曼竹斩杀了。 大理寺卿张大人一大早,就进宫请罪,称大理寺看守不严,杀害四皇子妃的夏曼竹,被人在狱中砍去了头颅。 当时正是上早朝的时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听后议论纷纷。 大理寺一向守备森严,这次不知为何,竟然被人潜入了牢狱之中。 而这潜入了牢狱之中的人,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还是杀一个,马上就会被秋后问斩之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二皇子武荣生转身,对身后的楚潇洛低声道:“这大理寺卿张大人,一直以坚如磐石、固若金汤,来标榜他的大理寺,这下可好了,连个人犯都看不好,他还有何颜面再自吹自擂?” 二皇子今早,本来心里极不痛快。 他的皇妹武贤雪,被他的父皇武城章连夜,送去了寺庙中修行,今日清晨他进宫后,他的母妃秦贵妃拉着他的手,哭诉了足有一个时辰,让他一定要想法子,将他的皇妹救出来。 父皇下的圣旨,他能有什么法子?他为此,心烦意乱的不得了。 可是如今,得知大理寺牢狱中出了这种怪事,不知为何,他这心里,竟然觉得畅快了几分。 “二皇子所言极是。” 楚潇洛表面在认真听二皇子讲话,实则心在狂蹦乱跳。 他的眼眸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看向跪在大殿中请罪的大理寺卿张大人。 同样盯着大理寺卿张大人看的,还有站在殿前的叶北承。 夏曼竹竟然在大理寺牢狱中,被人给斩杀了,连头颅都被人带走了,只有半个尸身留在狱中。 等下朝后,他要赶紧回府,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阮儿知道。 皇帝武城章对夏曼竹的死,没有丝毫在意。 第二百八十章 假死 如若不是大理寺卿张大人提到,是暗害四皇子妃的人,皇帝武城章根本,就想不起来夏曼竹是谁。 张大人再一次俯首请罪后,皇帝武城章开口道:“大理寺有看护不周之责,即日起,要提高警惕、加强戒备,大理寺卿张大人罚俸一月,其余人罚俸半月,以儆效尤。” 这已经是极轻的处罚了。 张大人连忙俯首叩头,“微臣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武城章抬手,让张大人起身后,又开始与众朝臣,商议起了别的事情。 下朝后,叶北承第一件事情,就是策马回到叶府,将夏曼竹被人斩杀的事情,告诉杜婵音知晓。 杜婵音听了叶北承讲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她静坐在八仙桌前,紧锁着眉头,手指不由自主地轻点着桌面,看起来心事重重。 叶北承见此,以为杜婵音对夏曼竹的死心存忧虑,不由开口道:“夏曼竹既也是重生之人,留在这世上,始终对阮儿你是一大威胁,如今她身死,为夫也能松下一口气。” 杜婵音秀眉微挑,“可是我这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福” 夏曼竹这次身死,也是这般的诡异,不由让她想起了,上次夏曼竹掉入江中,假死脱身之事。 她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叶北承闻言,也垂首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郑 几日后,夏曼竹被人在大理寺斩杀的事情,早已被人们抛到了脑后。 楚潇洛下朝后,一路疾步来到了,楚府中一个隐蔽的院落门前。 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楚潇洛推开院的院门,进到了院郑 院中,夏曼竹正以帕遮面,舒服地仰坐在,一棵香椿树下的躺椅上。 听到动静,夏曼竹抬手扯下了,面上遮阳的锦帕,转头看到是楚潇洛走进了院中,她微微一笑,“楚大人散朝了?” 楚潇洛点点头,环视四周后,走到了离夏曼竹不远的圈椅上坐下,“伯母,如今外面已经太平,关于伯母的流言也已消散,伯母能不能仔细地,对侄讲讲前世的事情?” 夏曼竹回道:“自然是能的,楚大人想听哪方面的事?” 楚潇洛急急开口,“我与那杜婵音,前世真的是夫妻?” 夏曼竹看向面露急色的楚潇洛,眸色微深,“我当楚大人,是要问自己日后的前程几何?原来楚大人,最在意的却是这件事情。” 楚潇洛也知,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了些,他暗自调整了气息,重新回复了冷静从容的模样,“前程几何,侄自然想知,只是因那日听了郑姐之言,心里对此事存了疑虑,故才不得不问。” 夏曼竹颔首,“杜婵音前世的确是楚大人之妻。” 夏曼竹抬首望向远空,将她所知道的,前世楚潇洛与杜婵音的事情,全部讲给了楚潇洛听。 楚潇洛听后,心中五味陈杂,喉头涩涩的,一时不出话来。 原来前世,杜婵音真的嫁给了他,还倾尽全力辅佐于他,用她的嫁妆四处打点,助他官运亨通。 可他却在功成名就之后,与杜婵音的庶妹杜素瑾有了首尾,还欲将杜婵音一碗毒药害死。 他简直难以相信,上辈子的他,真的是他吗? 他怎会如此狠心、绝情地对待杜婵音呢? 难怪杜婵音今生,会处处躲着他,最后更是舍弃他,直接嫁给了叶北常 夏曼竹见楚潇洛满脸的悔恨、不甘,轻笑一声,“起来,在前世,楚大人与杜婵音也算互不相欠了。 楚大人虽为杜婵音准备了毒药,最后却也是命丧杜婵音之手。 杜婵音硬心硬肠,又同妇人一样,都是重生归来,只怕在杜婵音心里,早已将楚大人,当成了需要防范的对手。” 楚潇洛闻言,面上冷凝一片。 如若是如此,那他与杜婵音,只怕今生就真的份断缘尽了。 可是,他并不甘心如此。 杜婵音前世,是他的妻子,今生,也只能回到他的身边。 楚潇洛眼中泛起层层涟漪,抬首看向夏曼竹:“伯母,叶北承设下计谋,将四皇子妃的身死,引到了大皇子身上,害得你被收押进了大理寺,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报仇?” 夏曼竹冷笑一声,“妇人自然是要报的。” 楚潇洛神色难辨,“不如你我二人联手?我助伯母杀掉叶北承,伯母助我得到杜婵音如何?” 夏曼竹意味不明地看向楚潇洛,缓缓的点零头,“可。” 见楚潇洛闻言,眼中射出闪亮的光芒,兴奋地摩拳擦掌起来,夏冒竹心中暗暗冷笑。 她当然要答应与楚潇洛合作,只不过,除掉叶北承之后,她也是不会放过杜婵音的。 夏曼竹的面上,闪过一抹癫狂之色。 她要让一切回到正轨,她的素瑾死了,她要让他们全都活不成。 杜婵音在叶府中,正安静地饮一盏清茶,细细思量夏曼竹之事,忽闻高府管事来报:高老夫人仙逝了。 什么?外祖母亡故了? 杜婵音手中的茶盏,惊得掉落在霖上。 她重生归来后,因为改变了舅舅高鹤年的命运,继而也改变了舅母与外祖母的命运,本应,在她归来二年后亡故的外祖母,一直活到了如今。 前几日她去高府探望时,外祖母还好好的,不想今日就亡故了,对她来,委实突然了些。 等杜婵音匆匆忙忙地,赶到高府时。 高府的门外,已挂起了一片白白的幔帐,两串长长的白灯笼,正在风中不停地摇曳。 进到高府的前院,只见院中已经设起了高高的灵堂,与高家相熟的人家,也早已陆续到来帮忙了。 杜婵音一路没有停顿,直接来到了院内的灵堂郑 肃穆的灵堂内,身着白色麻衣的高夫人,正带着高碧珍、高碧玉二人,低着头跪在灵堂前,往火盆里不停烧着纸钱。 见到杜婵音到了,已哭得眼睛红肿的高夫人迎了出来,“婵音,你外祖母……” 高夫人话未完,泪已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杜婵音神色平静,她越过高夫人,一步步走到了高老太太的棺木前。 看着散发着阴凉气息的黑色棺木,杜婵音抬起手,将棺木盖轻轻地推开向内看。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仙逝 待看到躺在棺木内,面容惨白、双眼紧闭的高老夫人时,杜婵音瞬间泪湿了眼眶。 “外祖母。” 睛重得抬不起来,杜婵音最终趴在棺材上,哀哀痛哭了一场。 高夫人连忙上前,揽过杜婵音的肩膀柔声安慰,又命下人,重新将高老夫人的棺盖合上。 只觉得肝肠寸断的杜婵音,哭了片刻,抬起泪目,不解地向灵堂中的众人问道:“前几日我来高府时,祖母还好好地,为何会突然……” 正默默地,守在火盆前垂泪,不停向火盆中投放纸钱的高碧珍。 闻言突然伏地“呜呜”大哭了起来,“都怪我,如若不是因为我,祖母也不会死。” 高碧珍说着,又抬手垂打起了自己的胸口,“是我没用,害死了祖母……” “姐姐,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高碧玉赶紧膝行上前,搂抱住高碧珍,也跟着痛哭起来,“不怪你,是那吴家,祖母知道的,祖母是不会怪你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婵音听到高碧玉提到吴家,止了泪,眸色深沉了起来。 前世舅舅获罪问斩,高府从此败落,当时已经成了亲的表姐高碧珍,立刻被夫家吴家休弃了。 高碧珍的夫家,是国子监祭酒吴家。 吴家乃是百年书香世家,吴大人饱读诗书,吴公子也是年轻有为,不想却做出了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见高碧珍只是哀哀痛哭,杜婵音向高碧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碧玉,你说!” 高碧玉抬起小脸,面上露出了愤恨之色,“那吴家嫌弃姐姐嫁过去多年,只产下了一女。 姐姐的婆母吴夫人,要抬姐夫吴世俊房中,产下了庶长子的贵妾为平妻。 姐姐一气之下跑回了高府,祖母本就昨日夜里着了风寒,诱出了陈年病症,知晓了此事后,竟气得一口气没缓上来,直接去了。” 杜婵音闻言,也恨的咬牙切齿,“吴夫人如此作派,难道表姐夫就任由她胡闹么?” 高碧玉回道:“吴世俊是个愚孝的,对他娘的话言听计从,不仅没有丝毫阻拦,还很是赞成此事呢……” 高碧玉恨声连连,竟是连声“姐夫”,都不肯对吴世俊叫了。 杜婵音脸色沉了下来。 平妻,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客商,两地安家抬出来的说词,京都城中,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都没有平妻之说的。 如此荒唐之事,吴氏一介妇人愚昧无知也就罢了,偏偏吴世俊,还处处对他母亲马首是瞻。 难怪祖母会如此生气,只怕祖母气恨的不只是吴府做派,而是悔恨她与舅母二人,没有为表姐选对良人。 见高碧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高碧玉安慰道:“姐姐,你莫要再伤心了,爹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等祖母的事情了了,我和爹爹陪你去吴府讨回公道。” 高碧珍闻言,抬起挂满泪珠的脸,“等爹爹回来,我便与吴家合离。” “珍儿啊,你怎可说出如此傻话?” 听到高碧珍说要与吴世俊合离,高夫人不赞同道,“你若合离,环儿怎么办?” 环儿,是高碧珍与吴世俊二人的女儿。 高碧珍抬袖抹去了脸上泪珠,“母亲,女儿想将环儿带回高府,求母亲应允。” 看到高碧珍满脸的认真之色,高夫人心里一惊,“珍儿,母亲知你心里苦,可是不管是为了何事,你都该与世俊二人解说明白,怎可轻易就将合离之话说出口?” “母亲不必再劝,”高碧珍的情绪,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女儿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高夫人见高碧珍一脸执拗,知道再多说无益,只得咽下了口里剩余的话,打算等高鹤年回来,再一起商讨该怎么办。 杜婵音看向一脸决然的高碧珍,倒是很赞成高碧珍的想法。 高碧珍的婆母吴夫人,是个刁钻刻薄的婆婆,高碧珍嫁过去后,没少受她苛待刁难。 高碧珍的夫君吴世俊,不仅没有护着高碧珍,还跟着他母亲一起苛待高碧珍。 这般薄情的人家,即使高碧珍愿意再回去,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众人正各有所思,却见到吴世俊随其父吴大人,来到了高府吊悼。 见到吴世俊,刚刚才平静下来的高碧珍,再度情绪崩溃。 “你还有脸来?” 高碧珍起身扑到了吴世俊的身前,抓着吴世俊的衣领,用力地摇晃起来,“你高府气死了我的祖母,我与你们没完,你还我的祖母来。” 吴世俊被高碧珍摇的站立不稳,不停向下拉扒高碧珍的双手,“放手,高碧珍,你疯了吗?” 站在旁边的高夫人、高碧玉以及吴大人见此,纷纷上前去阻拦。 吴大人对高碧珍安抚道:“碧珍啊!世俊要抬平妻的事情,老夫已经听说了,你放心,老夫会为你做主,定不会同意这逆子如此做的。” 杜婵音闻言,看向说出此话的吴大人,不禁暗自冷笑。 她不相信,吴世俊和高碧珍都已经,从吴府闹到高府来了,吴大人会不知道? 此时做出一副刚刚知晓的样子,不过是怕担气死外祖母之责,为了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罢了。 “珍儿,听母亲的话,快快松手。” 高夫人上前拉下高碧珍的手,将高碧珍搂抱到她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珍儿,你冷静一些,不要这般,不要吓母亲啊……” “母亲……” 高碧珍转身将头埋在高夫人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女儿的心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高夫人也跟着泪流满面,“我可怜的儿啊……” 吴大人悻悻的站在院中,扯了一下,正对高碧珍怒目而视的吴世俊,向高夫人抬手揖礼,“竟然碧珍不想见到我们,老夫与世俊便先回去,等碧珍想开些了,我们父子二人再过来。” 高夫人颔首,还未说话,高碧玉已抢先接口道:“恕不远送。” “你……” 吴世俊气得脸色铁青,在吴大人的不断推搡下,最终甩袖离去。 看到吴氏父子离开,高碧珍埋在高夫人怀中,哭得更大声了。 从高府出来,吴世俊气得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石子,“父亲,方才您也看到了,高家女儿这般无礼,哪里还配独做我吴世俊之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平妻 见吴大人只脸色阴沉,并未开口。 吴世俊接着道:“我觉得母亲所言很是在理,艳菊温柔貌美,又为我生下了长子,合该抬她为平妻才是。” 吴大人停下脚步,转身对吴世俊斥道:“妇人之见!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 吴世俊不满道:“父亲不是已经答应了我……” 吴大人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吴世俊,“如今的形势,你还没有看明白吗? 如若没有高老夫人这事,为父自是不会管你,可高老夫的身死毕竟与此事有几分关系,从今以后,你便忘了此事,再不许提抬平妻这话。 不仅如此,等高老夫人的事了了,你便马上来接高碧珍回吴府。” 吴世俊不甘心道:“为何?方才高碧珍如此对我,简直就恨不得将我吃了,我不想来接她,反正她自会回去的。” 吴大人摇摇头,“为父观碧珍今日的表现,恐是存了与你和离之心。” 吴世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她怎敢与孩儿和离?” “如何不敢?” 吴大人反问道,“别说她的父亲高鹤年,如今正官运亨通,她的嫡亲妹妹,嫁到了位高权重的韩相府,就连她的表妹叶夫人,不仅嫁给了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叶大人,又被封为了郡主,你说,她敢是不敢?” 吴世俊闻言,脸色沉得能滴下墨汁来。 吴大人再次对吴世俊叮嘱道,“高府如今已不似从前,不会再任由你们母子搓揉捏扁。 你母亲提的平妻之事,为父本就不是很赞成,如今又出了这种事,你万不可再任性胡闹,一定要想法子,哄得高碧珍回心转意,你可知晓了?” 吴世俊不情愿地应道:“儿子知晓了。” 等吴氏父子回到吴府,吴夫人与尤艳菊二人,正等在堂屋里。 尤艳菊是吴世俊与高碧珍成婚后,因高碧珍婚后一年无所出,吴夫人做主为吴世俊抬进门的贵妾。 尤艳菊的父亲,是一个不得志的老秀才,尤艳菊也算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闺秀,只因其父为了考举人,耗尽了家中银钱,家里窘迫贫苦,才会答应嫁给吴世俊为贵妾。 见到吴氏父子回来,吴夫人忙开口询问道:“怎么样?” 吴大人径直走到了上首位置坐下,“高家对我吴府存了成见,碧珍更是对世俊心存怨怪。” “她还有脸怨怪世俊?” 吴夫人气愤道:“要不是她私自跑回娘家,又怎会气死她祖母?” 吴世俊也上前一步,对吴夫人抱怨道:“还不止如此,母亲你不知,碧珍见了我,犹如见了仇人般,对我凶恶至极。” “这还得了?反了她了不成?” 吴夫人听后,顿时火冒三丈,“她不知悔改也就算了,还敢迁怒于世俊,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行了,莫要再说了。” 吴大人皱起眉头,打断了吴夫人的话。 随后,他又起身对吴世俊道:“跟为父来书房,为父还有话要叮嘱与你。” 吴世俊求救地看向吴夫人。 每次父亲唤他去书房,都是要训斥、教导他一顿的。 吴夫人眼神示意吴世俊,赶紧跟吴大人离去,不要惹吴大人生气。 吴世俊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吴大人向书房走去。 吴氏父子刚出去不久,环儿的奶娘便牵着不停哭泣,要找娘亲的环儿,走到了堂屋中,对吴夫人恭敬道:“启禀老夫人,小姐自睡醒后就啼哭不此,闹着要找夫人呢!” 吴夫人虽然苛待高碧珍,对环儿这个嫡孙女,却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她闻言连忙几步上前,蹲身将环儿揽在了怀中:“好环姐儿,不哭了,跟祖母吃米糕好不好?” “祖母,我不吃米糕,我要找娘亲。” 小小的环儿,用带着哭腔的稚嫩之声道:“祖母,娘亲去哪里了?环儿好想娘亲啊!” 吴夫人哄道:“你娘亲出去办事了,明日便回来,环儿先去找朝哥玩好不好?” 朝哥比环儿还小些,是吴世俊的贵妾尤艳菊生的儿子,也是吴府唯一的男童。 见环儿止了哭声,点了头,环儿的奶娘便牵起环儿的手,带环儿去了朝哥院中。 见环儿出去了,吴夫人还在不放心地,盯着环儿的背影不放,尤艳菊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只听吴夫人叹息一声:“这高碧珍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竟然丢下环儿就回了高府,当真是铁石心肠。” 尤艳菊接口道:“老夫人,环儿如今一人在主院中,委实不妥。不如妾身将环儿,带回妾身院中,环儿与朝哥为伴儿,也就不会整日里哭闹了。” 吴夫人满怀欣慰的点点头,“还是艳菊你懂事,碧珍要是有你一半知礼,也不会与世俊闹到如此地步。” 尤艳菊面上谦和道,“夫人娘家高贵,有些脾气是在所难免的。” 吴夫人冷哼一声,“她又不是皇家的公主,有何高贵可言?不过是看我们世俊心软,得寸进尺罢了。如今,她既私自跑出了吴府,就别想再轻易回来。” 尤艳菊闻言,垂下了眼帘,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等尤艳菊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吴夫人已经派人通知了环儿的奶娘,以后环儿就搬到尤艳菊的院落,在高碧珍回来之前,与尤艳菊住在一起。 等环儿的奶娘下去后,尤艳菊看着与朝哥坐在一处,正垂首玩九连环的环儿,面上露出一抹冷色。 高鹤年得知了,高老夫人去世的消息,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都城。 待回到高府,看到满府素镐,高鹤年瞬间红了眼眶,跌跌撞撞地,一路来到了灵堂。 见到了高鹤年,高夫人、高碧珍、高碧玉等人,如有了主心骨,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高鹤年进到灵堂后,径直跪在了高老夫人的棺木前,以头顶地,痛哭失声:“母亲,孩儿不孝,孩儿回来迟了……” 叶北承这几日下朝,也陪伴杜婵音守在高府的灵堂中。 见高鹤年长跪不起,叶北承上前几步,搀扶住了悲痛的高鹤年,“舅父请节哀,众人都在等舅父回来,主持府中事宜,舅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高鹤年闻言颔首,抬袖擦去脸上泪痕,起身随叶北承一起,向忙碌的外院而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掌掴 吴大人紧追了几步,见高鹤年转眼不见了身影,他满心气恼,转过身抬起右手,狠狠地掌掴了吴夫人一巴掌,“你疯了?” “啊!” 吴夫人惊叫一声,抬手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疼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向吴大人,“你竟然敢打我?” 吴大人气急,这一巴掌是很使了些力气的。 看到吴夫人的脸颊,顿时便肿胀了起来,吴大人抖着发麻地右手,气怒道:“你如此做,岂不是在断我吴府的门路吗?” 吴夫人听了吴大人的质问,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腿大哭起来,“呜呜~我嫁你之时,你家已衰败的不成样子,若不是我父亲帮扶,你能有今日? 如今你做了大官,有了达官贵人的名头,竟然就如此对我,我的命好苦哇……” 吴大人听的额头青筋直跳,不得不放软了语气:“可你明知与高府断了姻亲,对我吴府没有任何好处,为何还要如此作为?” 吴夫人抬起泪目,恨声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高鹤年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我们吴府打砸,糟蹋了多少好东西? 我们没有报官,就是便宜他了,他凭什么来我们府上耀武扬威? 再说,如若不是高碧珍在高鹤年跟前挑唆,高鹤年能来打砸我吴府吗?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怎么配的上我儿世俊?” 面对吴夫人的痛哭相问,吴大人叹息一声,最终摇摇头,转身向书房的方向蹒跚走去,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 而站在不远处的尤艳菊,此时已经兴奋得双眼放光。 她就知道,吴夫人舍不得放手府中的权力,故才出言相激。 吴夫人也果然没有令她失望,直接开口断了高碧珍回来的路。 如今高府、吴府两家,闹到了如此地步,看来就只有和离这一条路走了。 她谋划了这么久,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高鹤年回到高府,取了高碧珍的婚书后,立刻返回送到了吴府,这次,同高鹤年一起来吴府的,还有高碧珍。 高鹤年带着高碧珍到了吴府后,在吴大人、吴夫人与吴世俊三人面前,当面撕毁了婚书。 吴世俊不由对高碧珍冷笑道:“你我二人夫妻一场,想不到你竟绝情至此,罢了,我倒是要看看,离了吴府,你又会过成什么样子?” 高碧珍面上冷凝,“我日后会如何,自不用你来操心,我今日随爹爹过来,是要带走环儿的。” “不行!” 一旁的吴夫人听到了高碧珍的话,立刻开口拒绝,“你要走便走,我吴府庙小留不住你,可是环儿是我吴府的嫡孙女,她自是要留在吴府的。” 高碧珍急声道:“环儿还小,离不开母亲,我是不会将她留在吴府的。” 高鹤年也接口道:“环儿去了我高府,我高府自会好好将她抚养长大。” 吴夫人长袖一甩,“不行,我不同意,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让你,将环儿带走的。” 听高碧珍说要带走环儿,吴世俊面色早就不好看起来,他冷声道:“高碧珍,你不要得寸进尺。” …… 正在屋中气氛凝重,几人僵持不下之时,环儿的奶娘来报:环儿不见了。 什么?环儿竟然不见了? 高碧珍冲上去,扯住环儿奶娘的胳膊,急声问道:“怎会不见了?你说清楚。” 环儿的奶娘快要哭出声来,“夫人你去了高府后,老夫人便吩咐老奴,将环儿送到了尤姨娘的院中。 环儿平日里,同尤姨娘和朝哥一同住,老奴每日里会过去看看环儿,今日老奴像往常一般,去到尤姨娘院中,却发现屋中只有朝哥一人,环儿却是不见了。” 吴夫人插嘴问道:“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内院、外院可是都找过了?” 这时,尤姨娘牵着朝哥的手,一大一小两人哭着来到了主院。 尤姨娘进门后,就开始哭天喊地起来:“老太爷、老夫人、老爷,环儿不见了,都是妾身的错啊!妾身没有看好环儿啊……” 见尤姨娘哭的伤心,尤姨娘身旁的朝哥,也“哇”的大哭了起来。 朝哥这一哭,可是心疼坏了吴世俊与吴夫人。 吴夫人连忙上前哄道:“朝哥,好孩子,不哭啊,哭花了脸就成小花猫了。” 吴世俊也对尤艳菊道:“行了,别哭了,不怪你,赶紧的将朝哥哄劝好,莫要哭坏了身子。” 高碧珍见此,发出一声冷笑:“朝哥只是哭了两声,你们就心疼的不得了,环儿如今都找不到了,你们却还不急,这让我怎么放心,将环儿留在吴府? 我现在就去找寻环儿,找到环儿后,我便将她带回高府。” 高碧珍说后,再不看屋中众人一眼,转身跑出了门外。 高鹤年脸色阴沉的,看了屋中众人一眼,也转身随高碧珍出了门。 吴大人见此,对屋中众人吩咐道:“行了,都别愣着了,赶紧去找寻环儿要紧。” 屋中众人闻言,都连忙出了门去找寻环儿。 高碧珍仔细地找遍了吴府的每个角落,可还是没能找到环儿,她急得心中仿如五脏六腑在燃烧,一时焦躁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高碧珍再次回到吴府的主院时,发现只有奶娘,和正在低头,玩一个小木马的朝哥在屋中。 高碧珍心中无比失望,她正犹豫,要不要出府去找寻环儿之时,小小的朝哥突然抬起头,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高碧珍,“环姐找到您了吗?” 高碧珍闻言,惊讶地看向朝哥,“朝哥,你方才说什么?” 朝哥面上一片天真,“环姐不是说要去找您吗?她找到您了吗?” 高碧珍听了朝哥的话,眼中的泪差点滴落下来,她上前蹲身在朝哥面前,双手扶住朝哥的肩膀,轻声问道:“朝哥,环姐都对你说了什么?你能全部讲给母亲听吗?” 朝哥点点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环姐说,她昨日梦到母亲了,她要出府去外面找母亲。” 高碧珍急声问道:“那环姐有没有说,要到外面的哪里去找母亲?” 朝哥摇了摇头,“不曾。” 高碧珍又问:“环儿还说了什么?” 朝哥再次摇了摇头,随后垂首,重新玩起方才的小木马来。 见再问不出什么了,高碧珍匆忙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根结 高碧珍抬起头,感激的看向杜婵音,“婵音,谢谢你,如若不是遇到你,我们母女二人,只怕就再也不能相见了。” 高碧珍说完,又将环儿从怀中拉出来,向杜婵音的方向推了推,“环儿,快去谢谢你姨母。” 环儿依言上前,屈膝对杜婵音行了一礼,“环儿谢谢姨母。” “这是作甚?” 杜婵音连忙起身,一手拉起环儿,一手拉着高碧珍,将二人拉到座位上坐下,开口道:“表姐莫要见外才好,我是环儿的姨母,合该照应于她。” 环儿被杜婵音拉起,与杜婵音说了两句贴心话,又重新依偎回了高碧珍的怀里,“母亲,环儿好想你,你不要再离开环儿了好不好?” 高碧珍闻言,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她将环儿紧紧抱在怀里,连声保证道:“环儿放心,母亲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环儿了,母亲会与环儿永远在一起。” 听了高碧珍的话,环儿裂开嘴笑了起来,“环儿就知道,母亲是不会不要环儿的。” 高碧珍面上露出疑惑之色,“环儿就是母亲的心肝肉,母亲怎舍得不要环儿呢?环儿为何会如此说,是不是有人对环儿说了什么?” 环儿闻言,小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是尤姨娘,她诓骗环儿,说母亲你走了,再也不会要环儿了。 她还对环儿说,环儿没有了母亲,就是没娘的孩子了,让环儿以后在吴府中,要尊她为母,在外人面前唤她娘亲。 环儿不答应,她就不给环儿膳食吃,厨房送来的膳食,她与朝儿吃剩下的,她都不给环儿吃,还说女孩子要注意体态,不能太过丰腴。” 高碧珍闻言,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这尤姨娘太恶毒了,环儿正在长身体,不用膳食怎么行?她竟然如此苛待环儿。” 高碧珍将环儿搂抱在怀中,连声安慰道:“环儿不要怕,环儿寻到了母亲,母亲以后会好好照顾环儿的……” 环儿点点头,又对高碧珍道:“环儿才不怕尤姨娘,尤姨娘不给环儿东西吃,环儿就自己去厨房拿吃食。 只是尤姨娘很是奇怪,有一次,环儿去厨房寻吃食时,看到尤姨娘偷偷去了祖父的书房……” 杜婵音听了环儿的话,对高碧珍道:“听环儿之言,这个尤姨娘很是可疑,只怕暗地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高碧珍面上现出冷凝之色,“如今我已经同吴世俊和离,尤艳菊再是如何,我也不会在意了。” 杜婵音惊诧问道:“表姐真的与吴世俊和离了?那舅父可答应了?” 高碧珍点点头,“此事,还是爹爹为我做主的。” 随后,高碧珍将今日,高鹤年带着高府家丁,去吴府打砸了一通。 随后,她又跟着高鹤年去了吴府,在吴世俊与其父母面前,当面撕毁了她与吴世俊的婚书,与吴世俊和了离的事情,全部向杜婵音讲述了一遍。 杜婵音听得目瞪口呆,“舅父竟然打砸了吴府?那吴府如此简单,就同意了和离之事?” 以前世,吴府趋利避害的做派,如今高府如日中天,吴府应该紧紧抓住高府不放才对,怎的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和离之事? 高碧珍脸色黯然起来:“吴世俊巴不得早些休弃了我,好抬尤艳菊为妻呢!” 杜婵音心中忧虑起来,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吴府今世的做派,与前世大相径庭,真是太不正常了。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她一时又想不到根结所在。 等杜婵音将高碧珍母女,送回高府时,高鹤年也已回到了高府。 见找到了环儿,高鹤年放下了心,高兴地将环儿举过头顶,开怀大笑起来,“环儿,以后就跟外祖父,住在高府好不好?” 环儿被高鹤年举的高高的,也兴奋地又喊又叫,“好啊!好啊!环儿最喜爱外祖父了。” 高鹤年“哈哈”笑着,将环儿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走,外祖父带你去院中溜达一圈。” “好呀!” 环儿拍着小手,高兴道:“外祖父,我能看到好远的地方,指给您看……” 高碧珍面含柔色,看着高鹤年与环儿,祖孙二人走出了屋门,对杜婵音道:“不管吴府答不答应,我是一定要让环儿跟着我的。” 杜婵音赞同的点了点头,“表姐还是将环儿带在身边,更让人放心些。” 杜婵音正与高碧珍说着私房话,忽闻院中传来一阵嘈杂、喧哗之声,其中还伴随着环儿尖利地哭叫声:“……你们不要抓我外祖父……” 杜婵音与高碧珍心中一惊,匆忙站起身,疾步向门外走去。 杜婵音与高碧珍走到外院,只见一队手持刀剑、凶神恶煞的官兵,已经闯进了高府的院中。 见提刀的官兵,如狼似虎的闯入,高府的仆从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慌乱的来回乱跑。 而在一片混乱之中,高鹤年正被几个面相凶狠的官兵,面朝下押倒在地上。 高鹤年不停地挣扎着,“放开本官,你们是何人?快放开本官!” 旁边的环儿,正一边儿尖利的哭叫,一边儿扑上前拉扯一个,正押着高鹤年的官兵的胳膊,“你放开我外祖父,快放开我外祖父……” 那个被环儿拉扯住胳膊的官兵,正不耐烦地抬起手,欲将环儿推倒在地上。 杜婵音见到此景,心中气怒不已,她大声喝道:“都住手!” 环儿看到杜婵音与高碧珍来了,松开了拉扯官兵的手,向杜婵音、高碧珍哭着跑了过来,“姨母、母亲,他们要抓走外祖父……” 高碧珍连忙几步上前,接住了向她跑来的环儿。 这时,京兆府尹贾大人带着余下的官兵,迈步进到了高府院内,见到院中的杜婵音,他双手抱拳见礼道:“原来明安郡主也在这里。” 杜婵音冷声问道,“贾大人,不知你带着一群官兵,不分青红皂白的闯进高府来,意欲何为?” 京兆府尹向杜婵音回道:“郡主勿怪,下官也是奉旨办事。” 他又抱拳,对被押在地上的高鹤年道:“高大人,得罪了,跟下官走一趟吧!” “这是生了何事?” 京兆府尹的话音刚落,另有一个沉稳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抓捕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杜婵音心中一喜,她抬首望过去,果然看到是叶北承赶到了。 叶北承带着身后众禁军,走进高府的院门,看清了院中的情景后,惊诧地向京兆府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京兆府尹对叶北承,一向是有几分恭敬的,他快步走到叶北承面前,双手抱拳对叶北承解释道:“微臣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来高府抓捕杀人者高鹤年的。” 被押倒在地上的高鹤年闻言,大声喊道:“贾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怎会杀人啊?” 叶北承也奇道:“不知是说我舅父杀了何人?” 京兆府尹回道:“是国子监祭酒吴大人。” 站在一旁的高碧珍听后,惊叫出声,“不可能!今日我还见到公翁了,他好好地在吴府中。” 京兆府尹看了高碧珍一眼,回道:“没错,今日你们父女二人去吴府时,吴大人还好好的,可等你二人走后,吴夫人却发现,吴大人被人杀死在了书房之中。 如今,吴夫人与吴小公子,已经进宫告到了金銮殿上,求皇上抓捕高大人,要为吴大人申冤呢!” 高鹤年气怒地瞪大了双眼:“下官根本就没有杀吴大人,那吴氏与其子分明是在冤枉于下官。” 京兆府尹向高鹤年问道:“今日,你是不是带着府里的家丁,气势汹汹地去打砸了吴府?” 高鹤年回问道:“是又怎样?难道下官去过吴府,就是杀人犯了吗?” 京兆府尹挑起一侧眉毛,“今日,你带人去吴府打砸时,好多百姓都是看到了的。 而且据吴氏母子所说,你今日去了吴府两次,第一次是去打砸了吴府,第二次去,你气怒地撕毁了,你女儿与吴大人之子的婚书。 后来吴府的嫡孙女不见了踪影,她们分头去找寻,没有人留意到你,你因对吴府怀恨在心,便偷偷地去书房杀了吴大人……” “一派胡言!” 高鹤年断喝一声:“下官是随小女珍儿,去找寻我这外孙女环儿了,何时去杀了吴大人?” 京兆府尹叹道:“高大人,如今你与那吴氏母子各执一词,本官又接到了皇上的口谕,只能先将你押送去大理寺受审,不过你放心,等这件事情分辨清楚,大理寺自会放你出来。” 高碧珍忙道:“我也同去,爹爹当时,确是同我一起出了吴府,到街上找寻环儿。” 京兆府尹点头答应了,又转身向叶北承抱拳告辞,随后令官兵带上高鹤年与高碧珍二人,一同离开了高府。 叶北承走到满面忧虑的杜婵音跟前,安抚的对杜婵音道:“你安心等在这里,我跟去看看。” 杜婵音点了点头,看着叶北承出了高府的大门,赶紧派了一个下人,去将今日出门未归的高夫人找回来,又令人去了韩相爷府上,给高碧玉报信。 不久后,高夫人与高碧玉,先后回到了高府。 听闻杜婵音讲了今日之事,高夫人痛哭起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高府同吴府,本是结百年之好,可是吴府,如今却处处害我高府,如今老爷被他们抓了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高碧玉也恨得咬牙切齿,“这吴府简直是欺人太甚!竟然如此冤枉爹爹。” 杜婵音分析道:“虽然我们都知道,此事不是舅父所为,但是吴大人确实死得蹊跷,吴府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杀死家主来冤枉舅父。” 高碧玉面色凝重,“不知爹爹与姐姐离开吴府后,吴府中,到底又生了什么事情?吴大人又怎会轻易地就死了?” 杜婵音想起,今日环儿在聚仙楼说过的话,沉声道:“环儿说过,吴府的那个贵妾尤艳菊,曾经去过吴大人的书房,我觉得尤艳菊很有问题。” 高夫人一面用锦帕拭泪,一面哽咽接口:“我听珍儿说,尤艳菊很有心机,珍儿在吴府时,没少在她身上吃暗亏。” 杜婵音思虑道:“这尤艳菊不简单,等夫君回来,我让他派钟才去查查这个尤艳菊。” 高碧玉点点头,“如今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府中等消息了。” 高夫人闻言,又低声抽泣起来。 城西的平民窑内,尤艳菊正向一个,脸戴狰狞鬼怪面具的男子,低声禀报:“……趁众人都去找寻环儿之时,我潜入了吴大人的书房中,用匕首杀死了他,又握着他的手,在地上写下了一个‘高’字,吴夫人与吴世俊果然上当,如今一心认定,是高鹤年杀了吴大人,已经进宫告到了皇上那里……” 脸戴鬼怪面具的男子颔首:“接下来几日,你要小心行事,万不可暴露了行踪。” 尤艳菊点点头,“我晓得。” 见对面脸戴面具的男子,没有再开口说话,尤艳菊贝齿咬了咬下唇,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片刻后,她还是鼓足勇气抬起了头,对脸戴面具的男子轻声问道:“可以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尤艳菊不知道对面脸戴面具的男子,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但是,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从见到他的那日起,他脸上便戴着狰狞的鬼怪面具,从那以后,他们的每一次相见,他也都是戴着面具。 开始时,她也并不在意,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她突然很想看看他的脸。 想看看他面具下的容颜,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曾有过各种想象。 她甚至想过,即使这面具下,是一张面容丑陋、容颜尽毁的脸,她也是不会在乎的。 她在意的,是能否见到他真正的容颜。 如若有幸能够看到,她定将他的面容记在心里,永不忘却。 对面脸戴面具的男子,听了尤艳菊的请求,垂首犹豫起来,好似是有什么顾虑。 看着面前犹豫不决的男子,尤艳菊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那日的他,可是很果断勇猛的。 那日,没有春风拂面,也没有艳阳高照,有的,只是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的雷鸣暴雨。 她的母亲患了很重的急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可她的家中,因为父亲为考取举人,耗尽了所有银钱,家里窘迫贫苦,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钱,为母亲请郎中看病。 她的父亲,只知抱头缩在炕角。 第二百八十八章 悲凉 她的父亲抱头缩在炕角,连声骂自己没用,言是他拖累了家里,拖累了母亲。 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她擦掉了眼角的泪。 她知道她不能像父亲一般,干等下去,她要做些什么,努力让母亲能活下去。 她想到了,母亲为她存下的嫁妆箱子,里面虽然没有银钱,却有母亲为她积攒下来的绣品。 她找出了嫁妆箱子,从里面掏出了所有绣品,紧紧地抱在怀里。 之后,她不顾身后父亲的呼唤,顶着风雨,毅然跑出了家门。 她连跑了几家店铺,才将怀里的绣品卖了出去,可也只卖得了二两银。 她手里紧紧抓着,这得来不易的二两银,敲开了医馆的大门。 可开门的门童却对她说,医馆中的郎中出诊,必需要三两银才行。 她对门童言,先付二两银,请郎中先上门为她母亲看病,等她以后卖了绣品,再还与郎中。 门童做不得主,便去唤了郎中出来。 可郎中得知她只有二两银后,死活不答应,出诊去为她母亲看病。 她便将对书童说过的话,又对郎中讲了一遍,并做出一定会还钱的承诺。 可是郎中还是不肯答应,并让门童将她赶出了医馆,决然地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她在医馆外拼命地拍打门板,在雨中苦苦哀求,希望郎中能够可怜可怜她,打开门,跟她去救治她的母亲。 那日夜里暴雨倾盆,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街上早己经没有人了,只有她还在医馆门口,淋着雨不停地叫着门…… 豆点大的雨珠掉落下来,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就在她浑身湿透,心中比身上更觉寒凉,心灰意冷又无可奈何之时,脸戴鬼怪面具的他出现了。 他如救世主一般,从天而降,帮她踹开了医馆的门,揪出了郎中,又替她付了出诊的银钱,让郎中立刻去为她母亲看病。 他离去之前,还告诉她,如再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去城西的平民窑中找他,而后才转身离开。 后来,因为他的及时相助,她的母亲得以被救治,至今还好好地活在人世间。 她心里对他无比感激,不知该怎样报答他才好。 她去了他告诉她的,那个城西平民窑中的小院落。 发现那个小院落里,并不见他的身影,只有一个看门的白须老翁在。 老翁问她有何事,她便将他对她讲的话,对老翁讲了一遍,老翁听后,“哈哈”笑道:“你口中的人,是我们家主子,只不过他平时不住在这里,你如若有口信的话,可以留下,老夫定会告诉家主的。” 她点头应下后,便带着疑虑离开了那个小院。 后来,她真的又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便抱着希望,去小院中求助。 给她开门的,还是那个白须老翁。 她将自己的难处,对白须老翁说了,白须老翁让她回去等消息,言会将她的话,转达给家主知晓。 没有见到他,她心中很不安,但还是依言回到了家中等消息。 她没有想到,在她留下口信的第二日,那件事情就被很好的解决了。 后来她又一次次的,去了那个小院,每次去留口信求助,不久后,她的事情都会被妥善化解。 她知道,是他帮助了她。 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直到有一次,国子监祭酒吴家的当家夫人吴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她饱读诗书却家境窘迫,便请了媒人上门,为她的儿子吴世俊来提亲,说是要纳娶她为贵妾。 贵妾虽说比一般的小妾强些,以后正室死了,有可能会被抬为续弦,可是毕竟也是妾。 她堂堂的秀才女儿,又怎会甘心给人为妾? 况且,她在心里,已经深深地恋上了他。 虽然她并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晓,可这些,都不妨碍她爱他。 从他与她第一次相见开始,到后来他对她的一次次相助,如今他已经,一步步的走进了她的心中。 可是吴夫人被她拒绝后,却并不死心。 后来更是抬着一箱的白银,亲自登门求允亲事。 她的父母见到满箱的银钱,当时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她伤心难过的不得了,哭着跑到了小院中求助。 这一次,是他见了她。 他对她说,让她嫁。 她当时惊讶地都忘了哭泣,一直追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问她:“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想不想报恩?” 她连连点头,称自是想报恩的。 他便对她道:“那你便嫁吧!” 她当时尽管心里悲痛难忍,但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心想,不管他让她去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哪怕是为了他去死,她也是愿意的。 她虽然心中的人是他,可只要他说,她便去做。 即使她嫁了人,还是可以在心中想他的。 之后,她从小院回到家中后,答应了吴府的亲事,不久后,便被抬进了吴府。 她在吴府中,还是像从前那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便去小院中寻他,后来他也经常待在小院中。 她与他有时,能坐下好好地说一会儿话,对此,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在她的心里,他就像那雪山上的白莲,神圣不可侵犯,她对他的爱,也如飞雪对白莲的爱般,无声又无比的迷恋。 看到尤艳菊愣愣地看着他出神,脸戴面具的男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摘下了脸上遮面的面具。 见对面的男子有了动作,尤艳菊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子。 待见到面具被摘下后,露出的那温文尔雅的容颜后,尤艳菊双眼发出耀眼的光芒,继而甜甜地笑了。 他同她想像中的一样,玉树临风、英俊儒雅。 如若杜婵音,这时在这里,看到这面具下的容颜,一定会惊叫一声,“楚潇洛。” 没错,此时站在尤艳菊对面,刚刚戴下脸上面具的儒雅男子,正是楚潇洛。 尤艳菊心愿达成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小院,回了吴府。 等尤艳菊走后,楚潇洛抬手将手上的面具,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独自坐在了石桌前的石凳上。 看门的白须老翁,像往常那般,为楚潇洛端上来一壶老酒,笑着开口道:“老奴方才送尤姑娘出门,观她很是高兴的样子。”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回首 楚潇洛抬首看向门口处,脸上神色难辨。 白须老翁并不在意楚潇洛接不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完,便端着空托盘退了下去。 楚潇洛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禁也回忆起了从前,初次见到尤艳菊的时候。 那日,是杜婵音出嫁,嫁给叶北承的第二日。 杜婵音出嫁那日,他隐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杜婵音坐上花轿,被抬去了叶府。 他当时看得心在滴血,只觉得,仿佛身在冰冷的河水中,双脚被一双阴冷的手紧紧拉拽,说不出的心寒、孤寂,他掏出了怀里的鬼怪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觉得他已被恶鬼擒拿,他满面沧桑的样子,与鬼怪相差无几。 之后,他失魂落魄的游荡在街上,这一游荡,便游荡了一日一夜。 第二日的黄昏时,天上起了雨。 入夜后,雨越下越大,雨水一直流一直流,仿佛留在了他的心里,将他的心都淹没起来,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瓢泼大雨中,他一个人,如幽魂一般游荡在街上。 游荡到一家医馆门前时,他看到了同样没有打伞,孤零零地站在雨中,不顾雨水的冲刷,只抬手不停地,拍打医馆大门的尤艳菊。 在雷鸣暴雨之中,瘦弱的尤艳菊全身湿透,头上的发丝黏贴在她的小脸上,面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她的下颌流了下来,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他在看到尤艳菊的时候,仿佛是看到了他自己。 他又何尝不是同尤艳菊一样,是个无人问津的可怜人呢! 在这世上,没有人在乎他们,也没有在意他们的感受。 他们彷徨、无助、无奈、不甘……千万言语,都道不出他们心中的苦痛。 他当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了上去,抬脚踹开了医馆的大门。 他要为尤艳菊讨个公道,就像是为他自己讨回公道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像个蛮人一般,又是动武又是动粗,与他平时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 也许是因为戴着面具,他才能无所顾忌,从而借此痛快地发泄了一通。 他当时,心里对尤艳菊有几分怜惜,便告诉了尤艳菊,他在这城西院落的位置,让尤艳菊遇到了为难事,可以来此处找他。 他本是单纯的同情尤艳菊,就像在同情他自己。 可是后来,他没有想到了,国子监祭酒吴家的吴夫人,会去尤艳菊家里提亲。 吴家是高家的姻亲,而高家,正是杜婵音的外家。 他当时心里如云翻滚。 他明明知道尤艳菊不想嫁去吴府,他也能感觉的到,尤艳菊是喜欢他的。 可他却还是,自私的提出要求,让尤艳菊嫁到吴家去。 之后,尤艳菊依他所言,嫁去了吴家,成了他安置在吴府的一颗棋子,只待哪一日,他需要时,她便有了价值。 他知道这样对尤艳菊很不公平,所以这些年来,不管尤艳菊向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尽力满足于她。 有时他就想,他为了杜婵音,这样百般算计,到底值不值得? 杜婵音今生,已经嫁给了叶北承,而且对他很是冷谈,好似没有一丝感情。 可他心里就是放不下。 他不甘心。 杜婵音前世明明是他的妻子,今生怎能与别人共白首? 他要让杜婵音回到他身边,哪怕是赌上一切,他都毫不退缩。 吴氏母子去了金銮大殿皇帝那里,状告高鹤年杀害了吴大人。 皇帝武城章惊怒不已,责令京兆府协同大理寺审理此案,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 京兆府尹贾大人带领官兵,去高府捉拿了高鹤年,又将高鹤年押去了大理寺中,与吴氏母子当面对质。 在大理寺的公堂上,除了吴氏母子、高鹤年、高碧珍,还有跟来站在一侧旁听的叶北承、高碧玉之夫韩云忠和韩相爷。 听闻吴夫人在吴府的书房中,发现吴大人被人杀死之后,在吴大人尸首前的地上,发现了一个用鲜血书写的“高”字,所以才会认定凶手是高鹤年时,叶北承等人大吃一惊。 他们本以为,因高鹤年气势汹汹地,去打砸了吴府的府邸,吴氏母子才会认为凶手是高鹤年,不想其中还有血字这一说。 吴夫人跪伏在公堂上大哭道:“张大人啊!如若不是高鹤年杀了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又怎会,在地上写下他的姓氏?况且,他本就对我吴府怀恨在心,他带人气势汹汹的去打砸我吴府时,很多百姓都是看到了的啊!” 吴世俊也对堂上的高鹤年,怒目而视,“高鹤年你好狠的心,你我两家和离断亲,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你却缘何又怀恨在心,暗地里杀害了我的父亲?” 站在一侧的高碧珍闻言,回口道:“吴世俊,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爹爹与我一同上街去找寻环儿,何时杀了你的父亲?” 吴夫人用手指着高碧珍骂道:“你这毒妇,你不仅挑拨你父亲,前来打砸了我吴府,如今你们竟然合起伙来,将你的翁公都杀害了,我儿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呦!怎会娶了你这样的毒妇进门?” 这时,大理寺卿张大人重而威严地,将惊堂木霍然拍下,“肃静!” 等公堂上安静了,大理寺卿向吴夫人问道:“除了地上的血字,吴夫人可还能拿出,高鹤年杀害吴大人的证物?可有人证?” 吴夫人摇摇头,“我家老爷遇害时,我们都在四处找寻我那孙女,并未有人留意这高鹤年,不过我家老爷平时为人低调,处处谦和,除了这高鹤年,根本就不会有别人加害于他啊!” 大理寺卿闻言点了下头,表示他知晓了,随后又转首向高鹤年问道:“高大人,除了你的女儿,可还有其他人,能为你证明吴大人被人杀死时,你并不在吴府中?” 高鹤年皱起眉头,“当时下官从吴府出来,在街上并未遇见相熟之人,至于有没有人识出下官,这就不得而知了。” 大理寺卿点点头,又对堂上众人说道,“此案如今尚有太多疑点,稍后本官会再派得力的仵作,去现场细细勘察。 同时,本官也会发布通告,找寻看看今日事发之时,可否有人在街上看到高大人。” 第二百九十章 疑点 等大理寺派出的仵作,再次去吴府勘察时,叶北承与韩云忠也跟了去。 几人到达吴府后,直接来到了吴大人被杀害的书房中。 此时吴大人的尸首,已经被一块白布盖了起来,他的尸体旁,有一把沾满血迹,被凶手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匕首。 毫无疑虑,吴大人是被人用这把匕首刺死的。 待绕过吴大人的头顶,看到地上,那个刺眼的血红色“高”字时,叶北承转身向同来的,一个大理寺官员问道:“可否对照了笔迹?” 大理寺的官员回道:“对照了的,确是吴大人的笔迹无疑。” 此时,正隐在书房门外的,一众看热闹的吴府下人之中的尤艳菊,闻言眼神闪了闪。 她自从嫁到吴府后,就经常偷偷来吴大人的书房之中,翻看吴大人的书信,模仿吴大人的笔迹。 如今,她练就写出的字,已与吴大人的字如出一辙,所以大理寺的官员,才会认为地上的字,就是吴大人的笔迹。 听了大理寺官员的回话,叶北承颔首,抬脚又向别处仔细查看。 韩云忠看了一眼,方才答话的大理寺官员,疾步走到了叶北承身前,低声道:“我曾听父亲说过,有些人最擅模仿别人的笔迹,令外人难辨真假,此事诡异,肯定是有人,在蓄意陷害我岳丈大人。” 叶北承眸色微深,也低声回道:“陷害舅父的人,如今可能就藏身在这吴府之中,我们要设法将他引出来。” 叶北承对韩云忠说完此话,突然猛地抬头看向书房门外。 隐在人群中,正努力侧耳倾听屋中声音的尤艳菊,见到叶北承锐利的视线扫来,心中一惊,连忙隐在了一个高壮妇人身后。 叶北承抬首环视了四周一圈儿,视线重新落回了,站在他面前的韩云忠身上,又低声与韩云忠说起话来。 尤艳菊见叶北承,不再看她们这边儿,长松了一口气。 这叶北承不愧是京都城的禁军统领,真是好有气势,那目光如鹰般锐利,她方才整个人都被震慑住了。 韩云忠与叶北承说了两句话后,见叶北承四处查看起来,他也跟着迈开脚步,在书房中巡视起来。 吴大人的书房内陈设很是简单,屋中只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和四张红木椅,内侧靠墙还有一座古朴典雅的多宝阁。 韩云忠走到多宝阁前面,见多宝阁上放满了各种书籍,只有右上角一个小阁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小香鼎。 韩云忠满是好奇的,伸手将小香鼎,从多宝阁上拿了下来,打算放在掌中细看。 可他拿动小香鼎时,不知是触动了哪里,只听“咔嚓”一声,多宝阁突然动了起来,紧接着它的后面露出了一道扇门。 是密室。 韩云忠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吴大人的书房中,竟然有密室! 听到响动声,叶北承与大理寺的官员也看了过来,见多宝阁后面露出了,一个约有三尺宽,可容一个人通过的门洞,皆大吃一惊。 此时,站在吴大人的书房外,正看热闹的众下人,见此也起了骚动,“你们快看,密室!是密室!” “我的娘,老爷书房中竟然有密室……” “老婆子在吴府待了大半辈子,从来不知此事……” 隐在众下人之中的尤艳菊,听着众人的惊呼声,面上晦暗不明。 …… 听到书房门外的议论纷纷,大理寺的官员皱起眉头,转身吩咐跟来的官兵,“将他们全部赶走,休得在此地喧哗。” 几个官兵得了指令,上前挥舞着手臂,将看热闹的众人赶远了些,又“砰”地将书房的门,从内往外关了个严严实实。 见书房的门被关上了,吴府的众下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尤艳菊看了紧闭的书房门一眼,思虑了片刻,转身疾步离开了小院。 书房内,叶北承、韩云忠与大理寺的官员,已经依次进入了多宝阁后的扇门,走到了最里面的密室之中。 这是一个很大的密室。 密室里布置的富丽堂皇,其内摆放着各式的珍奇古玩,一看就知价值不扉。 密室内甚至还有不少的武器,与一些珍贵药材。 这密室可比外面的书房,奢华了几十倍不止。 韩云忠见此,冷笑出声,“好一个外表清廉,其内却藏污纳垢的‘好官’。” 叶北承也没有想到,这吴大人竟然私底下,收罗了如此多的奇珍异宝。 他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怎会有如此多的钱财? 这时,大理寺的官员,巡视了一遍密室中的珍奇古玩,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被众星捧月般的暗格上。 大理寺的官员走到暗格前,打量了片刻,从这个暗格上,拿下来一个看起来很贵重的匣子。 叶北承与韩云忠见此,也好奇地上前来看。 大理寺的官员,在二人灼灼的目光中,打开了手上的匣子。 只见匣子里,没有它物,只端正摆放着一封厚厚的书信。 书信的信封上,并没有署名。 大理寺的官员打开了书信的封口,抽出里面的一叠纸张,展开来细看。 韩云忠也将头凑上去同看。 见只是一封书信,叶北承便没有凑过去,他转头打量起了密室内的陈设。 可当他的视线扫回来时,却见方才,看了信纸上内容的大理寺官员,此刻正惊讶地看向了他。 埋头看信的韩云忠,此刻也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北承,从脑海中闪现的话脱口而出:“原来这满屋的钱财是你的?” 叶北承一个爆栗,敲在韩云忠头上,“什么是我的?你有没有脑子?” 叶北承看到,大理寺官员与韩云忠的反应,就猜到了匣子中的书信有问题。 他弯身从大理寺官员的手中,劈手夺过了书信,抖展平整看了起来。 原来这封书信是吴大人写的。 不过与其说这是一封书信,不如说这是一本账册。 其上清晰的罗列了,这密室中所有珍奇古玩的数量、价值、来处、得来的日期…… 值得注意的是,这书信的开头,端端正正地写着:“禁军统领叶北承私库入账”几个显眼的大字。 叶北承脸色阴沉。 他做梦也想不到,在吴大人的书房密室中,竟然会藏着这样一封书信。 第二百九十一章 珍奇 不管是何人,见到这封书信的第一念头,都会认为这密室内的东西,是吴大人替他叶北承搜罗、保管的。 可他根本就不知此事,此事跟他一丝关系也无。 大理寺的官员颤抖着伸出手,从叶北承手中将书信抽了回去,在叶北承的厉目看过来时,他额头渗出汗珠,强装镇定地对叶北承抱拳道:“对不住了叶大人,下官必须将此书信带回大理寺。” 大理寺的官员很快派人回了大理寺,将吴府书房内发现密室的事情,报于了大理寺卿知晓。 大理寺卿张大人得到消息后,亲自带了官兵过来,将吴府团团围住,又命众官兵将吴府密室内的奇珍异宝,通通搬了出来,运往了大理寺。 吴氏母子得知了,自己的府上竟然有密室,而密室内,竟然藏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时,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看到大理寺中的官兵,将这些奇珍异宝,从吴府统统拉往了大理寺。 吴夫人当即趴倒在地,痛哭失声:“这该死的老爷子,府里藏有这么多银钱,却不告于我知道。如今这金山银海从自家流到了别处,可真是要我的命啊!” 吴世俊也心疼得牙疼,“父亲真是魔障了,有如此银钱,却不拿出来让我们享用,难道是想带入棺材中不成?” 话说完,他又反应过来吴大人已死,确实要进入棺材了,吴世俊又气道:“如今倒好,想带入棺材中也不能够了。” 大理寺卿张大人看着从吴府抬出的,一箱箱金银珠宝,看的他眼皮直跳。 如若书信上说的是真的,那这些丰厚的钱财,就是禁军统领叶北承的私库。 叶北承在朝堂上的声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这混世魔王他可惹不起。 况且他们这些老臣都知晓,皇上对叶北承,那是相当偏爱的。 皇上对叶北承的看重,甚至超过了几个皇子。 等目睹从吴府搜出的钱财,一丝不剩地全部抬入了大理寺,大理寺卿张大人不再耽搁,执着先前的大理寺官员,交给他的书信进了宫。 大理寺卿张大人已经想得很明白,此事还是交由皇上亲自处置比较好。 大理寺卿张大人执着书信到了御书房,将书信交给了皇帝武城章。 武城章看到书信后,也很是吃惊。 想不到,在他大武朝的官员府上,竟然能搜出如此丰厚的家财,这甚至快比上一个小国库了。 而大理寺卿呈上来的,从吴府搜出来的书信上,却写明了这些家财,是叶北承的私库。 皇帝武城章看到书信后,冷冷一笑。 不知又是何人,将主意打到了叶北承身上? 别人不知叶北承,他还不知么? 就叶北承那清冷孤高的性子,又怎会私底下,藏金银这种阿堵物呢? 况且以后他的大好江山,迟早是要交到叶北承手中的,别说叶北承私底下不会敛家财,就是真的敛财了,他也是不在意的。 皇帝武城章垂首,看到大理寺卿还跪在御书房中,等待皇令,他沉声开口道:“起来吧!你先回大理寺中,此事明日再议。” “是,皇上,微臣告退。” 大理寺卿起身后,告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很远后,大理寺卿张大人转头,向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快步走下了眼前的石阶。 他知道皇上偏宠叶北承,却没想到,得知叶北承如此敛财,皇上竟然面上只见惊色,不见怒色。 分明是心里不在意,叶北承地所作所为的。 今日的事情,如若换成任何一位皇子,恐怕都不会善了。 只有叶北承。 只因为这件事情针对的是叶北承,皇上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如此明显的偏袒,他浸染官场多年,又怎会看不出来? 难道市井中的传言是真的? 叶北承其实是皇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大理寺卿不禁暗暗庆幸,幸亏他没有自以为是的,说一些大义凛然的话。 既然皇上都不追究此事,他自然不会,抓住叶北承的小辫子不放。 大理寺卿回到大理寺后,立刻命令众官兵,将方才从吴府抬出,抬入到大理寺的奇珍异宝,重新抬出来,运送到宫中充入国库。 大理寺的众官兵,闻言目瞪口呆。 他们将这些沉沉地足金足银,才从吴府抬出来,运入了大理寺,还未喘上一口气,就又要从大理寺中抬出来,运送到宫中去? 可是大理寺卿已经下了命令,众官兵还是很快行动起来,他们重新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搬入箱笼,一一抬入了宫中。 先前的尤艳菊,在见到叶北承等人,发现了密室后,转身疾步出了吴府,一路来到了,城西贫民窑的小院落里。 此时楚潇洛正等在院落中。 今日的楚潇洛,脸上没有戴那个鬼怪面具。 尤艳菊进到院中,看到楚潇洛没戴面具后,很是吃了一惊。 楚潇洛每次见她,都是脸戴面具的,今日这般不知为何? 楚潇洛对惊在原地,不再迈步的尤艳菊笑道:“以后我在你面前,都不会再戴面具了。” 楚潇洛的笑,看在尤艳菊眼里,说不出的温柔魅惑,让她着迷。 尤艳菊连忙接话道:“你能如此,自然是好的,不,我是说,你想怎样都好……” 楚潇洛看着语无伦次的尤艳菊,不禁再次莞尔。 尤艳菊也再次找回了,她少女怀春时的感觉。 她满脸胀红的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抬首,痴痴的望着楚潇洛。 楚潇洛笑着,请尤艳菊坐到了他对面,开口问道:“如今吴府中的情况如何?” 说到正事,尤艳菊脸上的红晕慢慢退却。 她凝神想了想,回道:“大理寺的官员与叶北承、韩云忠他们,倒是发现了密室,想必如今已经发现了,放在显眼处的书信。” 楚潇洛点点头,面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这么一大盆污水,泼到叶北承身上,这次他倒要看看,叶北承如何洗干净。 没错,他此次的计划,根本就不是扳倒高鹤年,而是针对的叶北承。 当初尤艳菊在吴大人的书房中,发现了密室这个秘密后,就来到小院中告诉了他知道。 他当时心中,便有了这个嫁祸叶北承的法子,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第二百九十二章 嫁祸 此次高府与吴府起了冲突,他便借此时机,命尤艳菊杀了吴大人,嫁祸给高鹤年。 为的是设法将叶北承拉下水。 尤艳菊已练就了吴大人的笔迹,外人很难分辨出真假。 尤艳菊杀了吴大人后,用吴大人的字迹,在地上写下了“高”字。 尤艳菊又将吴大人,藏在密室中的账册,翻找了出来,添上了“禁军统领叶北承私库”几个字。 大理寺这些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来吴府调查时,果然找到了密室,发现了嫁祸叶北承的书信。 楚潇洛沉声道:“明日我便集结御史台的御史,一起弹劾叶北承,定让这叶北承再无法翻身。” 尤艳菊点点头,看楚潇洛心情很好的样子,她也甜甜地笑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楚潇洛为何非要针对那叶北承,但只要楚潇洛想做的事情,她都会相助于他。 皇帝武城章在早朝时,本想将叶北承的事情,轻轻地一带而过。 谁知几个不长眼的,御史台的御史又冒了出来,纷纷在大殿上进言参奏叶北承。 “启奏皇上,臣有本上奏。” 说话的郑御史,从官服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本奏折双手奉上,“臣参奏叶北承叶统领利用职权,搜刮民膏、填充私库,简直是十恶不赦。” 站在另一侧的叶北承闻言,面容倏然冷凝起来,他厉眼看向说话的郑御史,冷笑一声,“郑大人,怎的你自打入了御史台之后,便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搜刮民膏了?” 郑御史气得吹起了胡子,瞪视着叶北承,“吴大人为你搜罗、保管了如此多的钱财,如若不是你搜刮了民膏,那这些钱财是从哪里得来的?” 此时,又有另一个御史出列道:“启禀皇上,叶北承目中无人,又敛财无德,实在是不配,再做这京都城的禁军统领。” 韩相爷见此,出列道:“叶统领任职期间,一直恪尽职守,从未出过差错,而且微臣相信叶统领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不见利忘义?” 一直注视着大殿中事情发展的朱御史,上前几步接口问道,“那昨日从吴府密室中,抬出来的无数奇珍异宝作何解释?” 叶北承用看白痴的冷蔑目光,看向朱御史,“仅凭一封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书信,朱御史就认定,从吴府密室中抬出来的钱财,是我叶北承的? 那如若明月楼中的青雨有了身孕,我是不是可以说是朱大人的?”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闻言,均“哈哈”大笑了起来。 青雨是明月楼中的头牌,也是众人皆知的,朱御史暗地里的老相好。 青雨既然是头牌,自然每日里接客无数,要是她真的怀有了身孕,还真说不清究竟是谁的种。 “你……” 朱御史气得面色涨红,随后他一甩衣袖,口中斥道:“简直有辱斯文。” 却也不敢再多言,转身回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 朱御史回去后,又有一位御史站了出来,“我们御史台是朝廷的监察机构,诸位御史们自然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如今叶大人如此蔑视我等,究竟是目无王法,还是做贼心虚,恐怕只有叶大人心里明白了。” …… 见叶北承与御史台的御史们相互杠上了,龙椅上的皇上武城章眉头紧蹙。 这些御史不知为何,今日便像是同叶北承有仇一般,死咬着叶北承不放。 见皇帝武城章只是面色难看地,平静看着大殿中的情景,却没有要开口处置叶北承的意思,楚潇洛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有官员私底下,竟然藏了如此丰厚、堪比国库的家财,皇上该大发雷霆才是。 怎的如今的皇上,虽然面色不好,却面容平静,一副浑不在意此事的模样? 难道是皇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包庇叶北承不成? 楚潇洛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花费了如此大的力气,舍了如此多的钱财,可不是只为了,让叶北承收几本无关痛痒地参奏的。 垂首思虑了片刻,楚潇洛上前一步,对皇帝武城章道:“启禀皇上,微臣也不相信叶统领会做出此事,只是如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 如今临安水寇横行,微臣恳请皇上派叶统领前去,剿灭水蔻再立新功,如此,叶统领也能有过功抵,无过加功。” 见到身后的楚潇洛出列,向皇上奏请,让叶北承去临安剿灭水寇,二皇子的眼眸闪了闪。 临安各处水道非常混乱,沿岸水寇数之不清,那里的水寇很是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动辄就要杀人越货,肆虐横行,连他们身在京都城,都是有所耳闻的。 楚潇洛表面是在向皇上求情,实则是在把叶北承向死路上推啊! 不过对此,他是十分乐见其成的。 叶北承不知坏了他多少好事,如今终于有机会,让他吃一些教训,他当然不能就此错过了。 看来,他要助楚潇洛一把才行。 于是等楚潇洛退回后,二皇子武荣生便出列道:“父皇,楚大人所言在理,临安百姓也是我大武子民,如今他们深受水寇之苦,朝廷合该派出得力将领,去剿灭这些罪大恶极的水寇啊! 不管书信之事,叶统领是不是冤枉的,儿臣认为,哪怕是为了黎明百姓,叶统领都应该去临安。” “是啊!皇上,正是如此。” “皇上,叶统领杀伐果断,定能让那些水寇闻风丧胆。” “皇上,临安之患时日已久,就如毒瘤一般,不除不行啊……” …… “这……” 皇帝武城章犹豫起来。 临安水寇横行,确实是朝廷的一大隐患。 只是让叶北承去应对,那帮穷凶极恶的水寇,他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水寇与旱匪不同,应对他们,就要在水里行军作战,与水寇交手变数太大,他担心叶北承会遇到危险。 见大殿上不断有官员站出来,赞同楚潇洛的提议,让叶北承去临安剿灭水寇。 皇帝武城章浓眉紧锁,看向叶北承问道:“叶爱卿,临安的水寇穷凶极恶,你可有把握能胜任此事?” 叶北承闻言,挺直了脊背,“皇上请放心,微臣定当不辱使命。” 叶北承如霜雪般,澄澈磊落的样子,让那些遇事,只知推给别人的官员自惭形秽。 第二百九十三章 水寇 听到叶北承应下了去临安的事,楚潇洛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他在心中暗暗冷笑,这下,他只要安心等待叶北承去送命即可。 叶北承下朝回到叶府后,将他要去临安剿灭水寇的事情,告诉了杜婵音知道。 杜婵音听后大吃一惊。 临安水寇猖獗、肆虐横行,他们虽然身在京都城,却都是有耳闻的。 叶北承此次被派去临安,简直就是要被送入狼穴。 杜婵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住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只执拗的望向叶北承,悲凉问道:“这次,我能不能与你同去?” 看到杜婵音眉宇间凝固着伤心,平日闪亮的双眼蒙胧起来,叶北承只觉得心中一痛。 他伸手将杜婵音揽进怀中,柔声安慰起来:“阮儿,临安没有你想得那么危险,况且为夫这次,本就打算要带你同去的。” “真的?” 杜婵音泪中带笑,“你可不能诓骗于我。” 叶北承抬手将杜婵音脸庞上,调皮跳出的发丝,别到了她的耳后,又用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 那里曾经被宋将军用大刀,划出过一道深深的伤口,虽然如今已养得,与别处的肌肤相差无几,但他还是轻易,能寻到那浅浅的痕迹。 叶北承再开口时,语气宠溺:“为夫何时诓骗过你?” 他在回府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此次出京,要带阮儿同去。 上次他孤身一人去梁州,阮儿不放心,孤身找了去,结果路上遇到了宋将军偷袭。 阮儿也因此脸颊被划伤,当时如若不是周先生舍命相救,阮儿恐会有性命之忧,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至今想起,心里还是后怕不已。 他不会再将阮儿,独自留在京都城了,临安虽然很危险,但他自信有他相护,定能护得阮儿平安。 听到叶北承要带她同去临安,杜婵音心喜地将头,埋在了叶北承怀里,心里的伤怀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使临安是龙潭虎穴,但只要他们夫妻二人携手,也定能降龙伏虎,踏出一片新天地。 况且,临安府也是有香衣坊的分店的,她们在临安如若遇到了什么事情,起码银钱上是不用愁的。 楚潇洛回到楚府后,也去了楚府后院的偏僻院落,将叶北承要去临安的事情,告与了夏曼竹。 夏曼竹闻言大笑出声,“你做得很好,这次叶北承是在劫难逃了。” 楚潇洛还是不放心,“我虽依伯母所言,将叶北承逼去了临安,可是临安水寇虽然猖獗,这叶北承却每次运气都很好,也许这次他也能平安无事的回京。” 夏曼竹摇摇头,面上露出一抹狠毒之色,“这次不同,不久后,临安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到时,叶北承不死也得死!” 楚潇洛听了夏曼竹的话后,眼里透出兴奋的光芒,“到底会发生何事?不知伯母可否告与小侄知晓?” 夏曼竹向楚潇洛招了招手,等楚潇洛将头靠近了些,夏曼竹便对楚潇洛窃窃私语起来。 楚潇洛越听,眼中的光芒越盛,最后竟兴奋地红光满面。 两日后,一个街上卖炊饼的小商贩,揭了大理寺的告示,去为高鹤年做了证,证明了吴大人死时,高鹤年正在街上找寻环儿,没有作案时间。 大理寺卿张大人,进宫面过圣后,回来不顾吴氏母子的哭诉,直接判定了,吴大人之死与高鹤年无关,将高鹤年放出了大理寺。 在京都城香衣坊门店中的罗三,也接到了杜婵音的指派,提前带人去了临安的香衣坊中压阵。 又过了几日,到了叶北承去临安任命的日子。 清晨,叶北承与杜婵音收拾好了行装,带上了芊书、可卿、钟才、石大山等人,启程前往临安府。 洛神医、唐香、奇山先生、五皇子武荣明、高碧珍、高鹤年夫妻二人、高碧玉夫妻二人、杜智庭夫妻二人……都来相送。 看着面前的亲眷们,杜婵音心中说不出的柔软,“好了,不必送了,都回去吧!” 唐香上前,将怀中一个小包袱,塞到了杜婵音怀中,“杜姐姐,这是我新研制出的毒药,你带上,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杜姐姐点点头,“多谢你,唐香。” 高碧玉眼中的泪,早就滴落了下来,“表姐,一路保重。” 杜婵音应道:“我会的,你们在京都城中,也要保重身体。” 杜婵音又再次上前,向父亲杜智庭、嫡母姚淑琴、舅舅高鹤年与舅母高夫人,一一行了辞别礼后,转身同叶北承一起,踏上了去临安府的路。 叶北承与杜婵音等人,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临安府。 临安府的知府马大人,带着身后众官员,赶到了城门处接应叶北承与杜婵音等人。 见到叶北承、杜婵音等人,马大人脸上笑开了花,一路殷勤地将众人,迎接到了临安府衙内。 马大人身后的官员,与马大人一样喜笑颜开。 他们临安府境内的凌烟湖,虽被誉为中原最大的淡水湖,但是沿岸水寇猖獗、肆虐横行,搅的两岸百姓痛苦不堪。 他们曾多次上奏宫廷,希望皇上派来将领,助他们临安剿灭水寇,如今皇上真的从京都城,派了官员前来,派来的还是,素有英武之名的叶北承叶统领,让他们怎能不心生欢喜? 看着临安知府马大人与他身后众官员,笑得合不上的嘴,芊书也不禁捂嘴笑了起来,对杜婵音低声道:“夫人,这几位大人看见您和老爷,此看到亲爹亲娘还要欢喜呢!” 杜婵音斥道:“不可胡言乱语。” 斥完芊书,她自己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一护卫在杜婵音与芊书等人身侧的,一个黝黑面庞,眼睛很大的武官,闻言“哈哈”笑起来,“这位姑娘说的也不错,叶统领与叶夫人能来,我等确实心里十分高兴。” 临安知府马大人,也捋着长须笑道:“孙守年此言不虚,临安水寇猖獗,我等都是深受其苦,如今叶统领奉了皇命前来剿灭水寇,实乃我临安百姓一大盛事啊!” 随行的其他官兵闻言,也纷纷点头称是。 芊书见此,笑得更加欢快了。 听到芊书银铃不断的笑声,可卿无奈地向天翻了个白眼。 第二百九十四章 水军 芊书自从出了京都城,就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 此刻芊书更是,像吃了唐香配置的狂笑丹一般,“嘻嘻”笑个不停。 她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 临安知府马大人,又对杜婵音说了几句,“叶夫人驾到,真是蓬荜生辉”之类的场面话。 随后知府马大人挤到了叶北承面前,笑道:“叶大人,下官已在府衙中设下了宴席,只等叶大人和叶夫人一到,便能开宴为叶大人接风洗尘。” 叶北承一路,都在打量临安城的布局,闻言对马大人问道:“这里离凌烟湖可远?” 马大人摇摇头,“不算远,骑马半日可达。” 叶北承点点头,“现在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先去凌烟湖一观,等回来再用宴不迟。” 见叶北承如此看重剿灭水寇的事情,马大人心中欢喜,自然是千肯万应的。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叶北承、杜婵音几人,跟随马大人与几个官员去凌烟湖,其余人跟随领路的官兵,先回临安府衙。 等众人策马到了凌烟湖,已经临近黄昏了。 凌烟湖烟波浩淼,在天空的五彩余晖照耀下,水纹袅袅、波光灿灿,美得如梦如幻。 杜婵音迎着吹来的微风,看着面前的美景,只觉得心旷神怡。 杜婵音向知府马大人问道:“不知凌烟湖的水师在哪里?” “水师?” 马大人和他身后的随行官员一愣,面上露出茫然之色。 叶北承见此,接口向众人解释道:“就是水军。” 杜婵音点点头,“正是。” 马大人等人恍然大悟,“就在不远处,下官带叶大人、叶夫人去看,请这边走。” 叶北承、杜婵音又跟随马大人等人,向开阔处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看到了马大人口中的“水军。” 只见凌烟湖岸边,停靠着一些长十米,高只有三米的兵船。 而在这些兵船上,有一些看起来黑瘦,与渔民相差无几的,穿着兵士服饰的男子,应该就是水军了。 见到眼前的情景,杜婵音大吃一惊。 她自从来到大武朝后,从未见过水军,原来这个时代的水军,是这样子的。 在她的感觉中,水军应该有豪华战舰和健硕的水兵,而眼前这些,简直就是小破船同一些瘦弱兵士。 叶北承同样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有觉出兵船有什么不妥,因为他见过的兵船都是如此,只是这船上的兵士,都是一些老、弱之人,如何行军打仗? 马大人似乎看出了叶北承的疑虑,解释道:“我临安水寇猖獗,以前组建过的水军,已被水寇斩杀无几。 所有人都认为参加水军是死路一条,临安府衙如今招募水军,已经招募不到了,没有人会甘愿来送死。 如今临安府的水军名存实亡,只剩一些先前的老弱兵士因无处可去,便留了下来,每日里看守船只,偶尔有百姓来求助,他们也会尽力一救。” 叶北承脸色严峻。 看来,要想剿灭临安府的水寇,比他想的还难得多。 临安府的形式,也远远比他想的要严峻得多。 等叶北承、杜婵音跟随马大人等人,回到临安府衙时,天夜已晚。 叶北承、杜婵音进到堂屋内,发现罗三正等在屋中。 杜婵音惊喜道:“罗三,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罗三起身向杜婵音见礼,“夫人,听说您与叶统领进了临安城,小的就赶了过来,不想您们去了凌烟湖,小的只得在此等候。” 先前黝黑面庞、眼睛很大的武官孙守年憨憨笑道,“这位小哥说是来找寻叶夫人您,下官就将他带了进来。” 杜婵音点头笑道:“多谢孙大人。” 孙守年连忙摆手,“举手之劳,叶夫人不必多礼。” 这时,知府马大人也进了门,对叶北承、杜婵音笑道:“叶大人、叶夫人请来花厅中用膳,宴席已经安排妥当了。” 等众人一同去花厅中用了宴席,便又回到了堂屋中,喝茶、商量事情。 杜婵音已经将罗三,介绍给了知府马大人认识。 知府马大人是识得罗三的。 他身为临安府城的知府大人,自然是会留意临安城中的大事、小事。 罗三是他们临安府城,最大的商户香衣坊的大管事,前些时日,从京都城来到了他们临安城。 听闻叶夫人竟然是罗三的东家,是香衣坊背后真正的主人,知府马大人惊得张大了嘴,半晌忘了合上。 原来眼前这位叶夫人,不仅长得绝美动人,还很有钱啊! 怪不得,能把被传为煞星的叶统领,牢牢的握在了手心中。 看到知府马大人,听说香衣坊是杜婵音的私产之后,很是吃惊的模样,随后又看向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叶北承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的有些不爽。 叶北承压下心里泛起的莫名情绪,开口道:“我等若想剿灭水寇,水军定是要作为主力的,可是如今,临安府的水军太过单薄。 而我带来的兵马,大多是旱鸭子,根本就不识水性,在陆地上还好,如若入了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剩下的兵士略微懂水,不过对眼前的局势来说,这几个兵士也如杯水车薪。我们要想办法,招些水性好的兵力才是。” 知府马大人面露为难之色,“叶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府衙中也招募过水军,可大家都认为做水军就是去送死,根本就无人前来应征。” 杜婵音接口道:“这个不难,我们只需要增加月银与抚恤金即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银钱到位,必有人前来应征。” 见知府马大人只张大嘴看着她,不说可,也不说不可。 杜婵音连忙又补了一句:“当然,这多出来的月银,由我香衣坊来出。” 知府马大人抬手将自己的嘴巴合上,又对杜婵音抱拳道:“叶夫人此举,是为救我临安百姓,叶夫人真乃女中豪杰也。” 知府马大人不禁感叹:有钱就是好啊!可以为所欲为。 杜婵音回道:“马大人不必多礼,方才我观停靠在凌烟湖岸边的,几乎都是民船,却没有专门对敌的战船。” 知府马大人声音沉重,“临安的水军,自来都是征缴民船,民船与水寇的广船相比,确实相形见绌。我们也因此,吃了很大的亏。”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军舰 叶北承听了知府马大人之言,皱起眉头,“民船确实比不过庞大的广船,也许我们可以开个船厂,自己做几艘战船?” 杜婵音点点头,接口道:“那开船厂、做战船的银钱,也由我香衣坊来出。” 知府马大人再次抬手,合上了他因惊讶张大聊嘴。 心中也再次感叹:有个有钱的夫人就是好啊!可以为所欲为。 临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京都城派来了,剿灭水寇的朝廷命官。 他们心里本没有太过在意,这些年,前来灭寇的官员也不少,却无一能成事,反而搅得水寇越来越猖狂横校 不想第二日,官府的府衙外却搭起了案桌,是要重新征募水军。 临安城的百姓听闻后,都是一笑而过。 他们认为官府不可能会征到人,如今就临安城这个情况,参加水军就是去送死,哪有人会嫌自己的命长? 屠户郑大也是如此认为的,他一边儿用刀柄为案板上,摆放的猪肉褪毛,一边儿摇头暗笑。 这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就是真,以为征募了兵士,就能去打水寇啦? 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先不征不征的到人还两,就那些老旧的兵船,几下就被水寇锤沉了。 可是郑大没有想到,只片刻功夫,临安城的百姓就炸了营。 郑大正暗暗出神、摇头叹息,忽见卖馒头的刘根,一脸急色的,从他的摊位前跑了过去。 郑大见后,心里一惊。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郑大连忙出声唤道,“刘根,你跑什么?” 刘根看到是郑大唤他,停下脚步解释道:“我得赶紧去报名参加水军,迟了就报不上了。” “参加水军?” 郑大瞪大双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刘根,“你莫不是疯了吧?参加水军那就是去送死啊!” “送死就送死,起码能给家里留下不少银钱。” 刘根摆摆手,一副丝毫不在意郑大话的模样,“再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也不一定会死,好了,不聊了,郑大你去不去?我得先去报名了……” 刘根话未完,人已经如一阵风般,跑得消失了踪影。 有什么不一样了?什么银钱? 听到刘根到银钱,郑大来了兴致。 因为水寇猖獗的关系,如今他这卖猪肉的买卖不景气。 清苦的人家,好不容易挣得了银钱,会去买米买面,却是舍不得买肉吃的。 而那些有钱的富户,因被水寇压榨的紧,大多都逃到外乡去了。 他每日里卖得的银钱,勉强够全家混口饭吃。 明年,他的儿子又要上学堂了,他连付给教书先生的束缚都凑不出来。 郑大犹豫了一刻,还是决定跟去看个清楚,他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垂首忙活手上活计的妇人喊道:“孩儿他娘,你盯着些铺子,我出去看看。” 妇人闻言,面露不解地抬起头,“孩儿他爹,活计还没忙完,你要去哪里?” 郑大完,却是等不及回答身后妇饶问话,也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郑大来到了府衙门外,见府衙门外,端端正正地摆着两个宽大的案桌。 其中一个案桌后面的墙上,贴着“征募水军”的字样,而另一个案桌后面的墙上,贴着“征募船工”的字样。 郑大询问了坐在案桌前,负责登记的官兵才知晓。 原来府衙中要征募两批人,第一批是水军,以后专门负责剿灭水寇,月银每月三两银子,如若不幸遇难,其家人再得五十两银子的抚恤费。 第二批是征募会木匠活的船工,专门负责为水军造战船,月银每月一两银子,午时管顿膳食吃。 官府招募水军,郑大不稀奇,稀奇的是竟然要造战船。 如若有了威猛庞大的战船,那他们临安的水军,也不必怕那些乱沙般的水寇了。 郑大激动地眼里喷射出光芒,他们临安城有救了。 这时一个男子挤到了郑大前面,对坐在案桌前的府衙官兵喊道,“我要应征船工。” 男子完,又担心官兵不要他似的,口中话连珠炮般蹦出来:“我是木匠,手艺很好的,这临安城中,大多数人家的橱柜等物,都是我打的……” 比郑大早来的刘根,见此向来应征船工的男子,出声调笑,“李木匠,方才我叫你,你不是不来么?这会子又急什么?” 李工匠转头,看到话的是刘根,便笑道:“方才是我没有弄清楚,如今知道了,自然是要来的。 我四处奔波揽活计,一日才挣五文钱,如今为水军造船,一月能得一两银,午时还管顿膳食吃,可比我到处揽私活强多了。 而且为水军造战船,助水军打水寇,也算是为我临安父老出份力,我若还不来,岂不成了卖油的梆子——挨敲打的货?” 刘根等百姓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出声道:“李木匠的没错,我临安好男儿,合该为官府打水寇尽一份力,我们还等什么?快啊!报名应征啊!” 这人话音落下,立刻有无数人出声附和,并纷纷涌向官府登记的案桌前。 坐在案桌后的官兵们,也兴高采烈,热火朝地忙碌起来。 郑大挤身到了,在一旁站立看热闹的刘根面前,拍了拍刘根的肩膀,“刘兄,你应征的哪一批?” 刘根见是郑大,伸手勾住了郑大的肩,“自然是水军,水军可是足有三两银的月钱呢!” 郑大一听三两银的月钱,也很是意动,可他还是有些犹豫,“银钱是真不少,只是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那一大家子妻儿可怎么办?” 刘根无所谓地笑笑,“郑兄你合该考虑清楚,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家里就一个老娘,如若我死了,我老娘也能得五十两银钱的抚恤费,足够她老人家,好好过下半辈子了。” 刘根完,拍了拍郑大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也该回去了,我还要回去帮家里老娘做膳食。” 见刘根转身离开了这里,郑大思虑了片刻,最终咬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转身向征募水军的案桌前挤去。 知府马大人翻看着登记簿,见仅仅一日,便招募了如此多的青壮年,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不禁心里暗道:叶夫人真是太聪慧了,想出了如此妙计。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岛 更重要的,叶夫人是真的有钱。 水军的月银竟然有三两,身故还有五十两的抚恤费,别说是百姓们,就是他,也想去应征了。 这般财大气粗,不愧是香衣坊的东家。 有了健壮的兵士,叶北承很快带人日夜操练了起来。 有了出色的木匠,杜婵音也很快带人动手做起战船来。 做战船的图纸,是杜婵音亲手绘制的。 她是仿照了现代,那些厉害的军舰绘制而成的,之后她又针对这个时代的特点,相应地对战船做出了一些改良。 她共绘制了两种战船。 一种体形高大、性能优良,她为它们起名为“福运船,”希望此船能为临安百姓带来福运。 福运船长二十二米、宽五米半,分上下两层,官兵巡守、作战在上层,划桨手在下层,船上大概可以载官兵和桨手一百多人。 福运船的作战威力很大,它首尾高大,势雄力厚,船体结构又十分坚固,作战时如若高速冲向敌船,能将敌船瞬间撞毁。 另一种船体修长、体积较小,她为它们取名为“鱼船。” 鱼船长九米,宽一米半,这是一种快速攻击致敌的战船,它行驶轻捷,能够进退自如,作战时可以冲杀在最前面。 知府马大人等临安官员看过图纸后,均“啧啧”称奇,一时对杜婵音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着官府的不断征募,船厂的规模一日比一日增加,水军的队伍,也一日比一日庞大。 这些时日,战船还没有做好,叶北承带领的水军,却已与水寇交过了无数次手。 因叶北承已经对征募来的新兵,做过了系统的训练,新加入的兵士已很是强悍。 所以几次交手下来,官府的水军不仅没有什么伤亡,还从水寇的手中夺了二十多艘广船。 知府马大人等临安官员,如今每日里都很兴奋。 他们看着杜婵音带人不断地制造战船,叶北承带人不停地精练水军、增强临安城的防御力,只觉得天都更蓝了,水也更清了,就连天上的日头,都越来越灿烂了。 在众人的殷切盼望下,船厂的第一艘福运船顺利下水了。 杜婵音、叶北承与知府马大人等官员,立刻兴致勃勃的登上了船,打算亲自感受一下这自己见证、制造的战船。 叶北承已经带领水军,将一些作战要用到的盔甲、刀剑、弩箭、长矛、长斧、长钩等兵器运上了船。 知府马大人也命令府兵,在战船的四个端角插上战旗,又在船头摆上战鼓,随后,众人便激动不已地开动了战船。 等威武霸气的福运船,展帆行驶在了凌烟湖上时,两岸的百姓们,已交耳相传了此事,并纷纷跑出家门来观望,一时之间,凌烟湖两岸鼓掌、欢呼的喜悦之声不断。 等战船行驶到了凌烟湖的开阔处,看到眼前是碧波千里,身侧不断地,有驾着小船划过的渔民,杜婵音开心地展开了笑颜。 叶北承看杜婵音高兴的样子,心里也很是喜悦。 他上前与杜婵音并排站在一起,同她一样迎面吹着海风,惬意的开口,“虽说凌烟湖水寇猖獗,这景致却是不错的。” 杜婵音点点头:“这一望无际的碧蓝湖面,真是太美了,让人心旷神怡。” 知府马大人也凑上来道:“叶大人、叶夫人有所不知,凌烟湖起初是很繁华绚丽的,湖面上渔船、民船不断,许多卖东西的小商贩,也都爱在这湖面上售卖商品,这里也因此,成了临安城最大的湖上交易集市。 尤其是到了晚上,各茶坊、酒馆、青楼的画舫不断,每个画舫上都灯光环绕、歌舞升平,那可真是五彩绚烂、景色迷人。 可是后来,凌烟湖起了水寇,水寇杀人掠货、无恶不做,凌烟湖也就再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杜婵音听闻后,感叹一声:“自古贼寇横行,最遭殃的便是百姓。” 知府马大人也感怀道:“正是此理,水寇猖獗,我临安百姓苦不堪言,每日里烧香拜火,只盼老天开眼,能够惩治这些无恶不作的水寇。” 说到这里,马大人又精神振奋起来,“不过如今就好了,叶夫人造了如此厉害的战船出来,叶大人又勇猛果敢,定能带领我们剿灭水寇。” 叶北承闻言,转头对马知府郑重道,“马大人请放心,我叶北承既然来到了临安城,定会倾尽全力剿灭水寇,不除水寇誓不罢休。” 马大人动容地,向叶北承抬手揖礼,“下官替临安城的百姓,谢过叶大人。” 这时,杜婵音看到凌烟湖的中心地带,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黑点,不禁诧异问道:“那是什么?” 知府马大人向杜婵音指的方向,抬头望去,沉声回道:“这是座小岛,听闻岛上聚集了千来个水寇,只是我等从未上过岛,每次官府的兵船,只要一接近此岛,定会受到无数的弩箭攻击,官兵们根本无法靠岸,此处一直是官府的心头之患。” 叶北承也望向小岛,“原来,这便是水寇、水匪的老巢。待我端了此处,这些水寇失了落脚之地,想必也就不足为惧了。” 知府马大人虽然很惊叹,叶北承强悍的战斗力和战略眼光,但还是不放心地出声叮嘱道:“叶大人,这个小岛上很是凶险,而且岛上有诸多强人,没有万全之策,还是不要冒然登岛的好。” 叶北承闻言,看向小岛的眼眸微深。 接下来的时日,又有几艘战船先后下了水,有了战船的助攻,这几次叶北承带领的水军,再与水寇对峙时,明显占了优势,好几次,都将水寇打的哭爹喊娘、落荒而逃。 临安水军也因此士气大振。 这日,叶北承经过与知府马大人、孙守年等官兵的仔细研讨,决定攻上凌烟湖中心的小岛,捣毁水寇、水匪的老巢。 这几日,叶北承一直在思虑此事。 硬攻伤亡太大,是不可行的,那就只有设法谋划了。 叶北承苦思两日无果,就在昨日,他无意中带人劫获了一艘盐船,这让他脑中灵光一现,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这艘盐船,乃是临安城的大商户姜家的盐船。 姜家一直做着这贩卖私盐的营生,并且是以舟船为主要运输方式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义 他们为了不被水寇杀人夺财,早已私下里与水寇串通。 他们不仅自家,每月要向水寇供奉不少财物买路过湖,还会将与他们争利的一些客商,何时出行的消息,偷偷告与水寇知晓,助水寇宰杀客商、得不义之财。 这次,叶北承扣下的这艘姜家的盐船,是由姜家的少东家姜公子,亲自押送的。 叶北承带人截住了盐船,也将姜公子与盐船上的所有仆从、船工,全部带回了水军的营帐中,看管了起来。 得知了姜家盐船被扣,姜公子被官府抓捕收押的消息,姜家的家主姜老爷子,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水军的营帐郑 姜老爷子在营帐里,见到了叶北承和知府马大人。 进门后的姜老爷子,连连向叶北尝知府马大人揖手行礼,“两位大人,我姜家有罪啊!老夫甘愿受罚,只求两位大人能开恩,饶老夫那孙子一命。” 知府马大人对姜老爷子斥道,“贩卖私盐可是要砍脑袋的,你姜家好大的胆子!” 姜老爷子告饶道:“如今日子难过,我们也是一时糊涂,求马大人网开一面。” 叶北承闻言,冷笑一声,“姜老爷子,这贩卖私盐,让你们赚了个盆满钵满吧?” 姜老爷子看向话的叶北承,眼神闪烁不定。 他早就听了,这个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叶北常 听闻叶北承勇猛果敢,又很善谋略,凌烟湖上的水寇们,可没少在他手里吃暗亏。 只是此时,叶北承这话是何意? 难道,叶北承其实是故意截下他姜家的盐船? 不是因为按律执法,而是因,看上了他姜府的万贯家财? 虽然没有听,叶北承有贪财之名,姜老爷子还是试探地向叶北承问道:“叶大人想要多少银钱?尽管开口。” 叶北承嘴角挑起一抹轻笑,“钱财我倒是不要,我要的,是姜老爷子你这个人。” “啊?要老夫,叶大人这是何意?” 他又不是妙龄少女,叶北承要他做甚? 姜老爷子诧异不已,“老夫不明白,还请叶大人明言。” 叶北承转过头,盯着不明所以的姜老爷子看了片刻,嘴角牵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了起来。 今日,又到了每月的初一,是姜家去给凌烟湖岛上的水寇,固定送买路财物的日子。 姜家在前一夜,已经将船上装满了猪肉、羊肉、果蔬、茶叶、酒水、玉器、绸董…等物。 刚蒙蒙亮时,姜家家主姜老爷子又命人,将几大箱子的金银,搬越了船上。 之后,姜家众人便乘上插着姜家商旗的大船,向湖心的岛启航出发了。 姜家的大船一直低速地,在一道支流中行走,转过了河弯的树木茂密处,便行到了开阔的湖面上。 到了开阔处后,姜家大船的船速,明显快了起来。 可是不久后,晴朗的空突然阴暗起来,紧接着,一阵轰鸣的雷声过后,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船尾处,一个船工的身上,转眼就被雨水打湿了,他不禁低声咒骂道:“这鬼气,真是变就变。” 另一个船工,向船上其他的船工、仆从看了看,又看了话的船工一眼,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今日这船上,诡异的很。 除了他,与方才话的那个船工,竟全是些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而且这些陌生男子,干事利落、下盘极稳,他竟从他们身上,隐隐看出了英武之气。 他不禁担忧的皱起眉头,他有一种感觉,马上,就会有什么惊动地的大事情发生了。 在飘泼大雨中,姜家的大船冒着雨,一路朝着湖中心前校 此时的船亭里,姜老爷子不安地回首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地,垂手站在他身后的俊美男子。 “叶……” 姜老爷子口中方吐出一个字,便意识到不妥,他及时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抬头环视了四周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他又降低声音,去掉称谓,接着出了口里剩余的话: “今日寒,您还是坐下来,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俊美男子抬起头,赫然正是伪装成啬叶北常 叶北承冲姜老爷子,肃面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也没有挪动,仍然垂手安静地站在原地。 姜老爷子又将头转向了另一边,这边站着的,是同样伪装成啬孙守年。 不等姜老爷子问出口,孙守年已经连连摆手,“我不渴,您老自己用便成。” 姜老爷子见此,回首重新在船桌前坐好,佯装镇定地喝起茶来。 然而此时大风大雨,这湖面上也从风平浪静,变成了惊涛骇浪。 大船就像一片孤叶一般,飘荡在大浪之中,慢慢的挪动前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出声喊道:“到了,快看啊!要到了。” 众人皆抬首看去,只见姜家大船的前方,一个岛隐隐出现了。 姜家大船上的船工见此,更加用力划起桨来,慢慢地,大船终于驶到梁的不远处。 先前话的船工,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甩在了船板上,用不大不的声音道:“终于快到了。” 这船工的声音刚落,一支利剑当空射了过来,正射在了离话的船工,不远处的船柱上。 “娘呀!” 船工惊叫一声,忙向越来越近的岛,伸脖子大喊道:“别射箭,是姜家!我家老爷又来给诸位好汉送酒菜啦!” 姜老爷子听到外面地动静,急忙从船亭里大步走出来,冒雨走到船头后,以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向岛上呼喊道:“诸位好汉别动手,是老夫,老夫来给大当家的送月供了,求诸位好汉让我等靠岸,也好避风避雨。” 似乎是听到了船上的呼喊声,隐藏在岛上的人,果然没有再射出第二支箭。 姜家的大船,便顺着一条深入岛内的细窄湖湾,顺利进入梁,随后停靠在梁的岸边。 此时,外边湖面上虽然是大雨喷薄,可进入绿树成荫的岛后,却觉得风雨不是那样大。 就在姜家的大船靠岸之时,岛上的一个房屋内,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向大大咧咧斜坐在屋中的,一个魁梧男子禀报: “还是像以前一样,来了一艘船,行在湖上吃水很深,定是装满了美食美酒。”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攻陷 贼眉鼠眼的男子接着,对屋中的魁梧男子道: “巡逻的兄弟们,正在暗地里跟着他们,的先回来给大当家您报信。” 眼前的魁梧男子,正是岛上水寇的头领魏积安。 魏积安颔首,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阴云密布的空,面上露出粒忧的神情: “今日,琪儿带人上了岸,如今外面突然起了风雨,看来她今晚会宿在外面,想来是不会回岛上了。” 贼眉鼠眼的男子闻言,回道: “大姐吉人自有相,况且大姐又带着不少人手,定不会有事的。大当家的不如先去收了货,也好早早打发那姜家人离去。” “也好,走!” 魏积安立刻站起了身,招呼贼眉鼠眼的男子,“跟爷去接货。” 贼眉鼠眼的男子答应一声,忙跟在魏积安身后出了门。 此时,外面的风雨已经渐渐停歇了。 等魏积安带人,到了姜家大船停靠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姜老爷子已上了岸,正站在姜家大船的不远处。 正翘首以盼的姜老爷子,同时也看到了魏积安,他忙双手抱拳,向魏积安笑道: “大当家的,别来无恙。” 魏积安也抱拳回礼: “姜老爷子还是如此守信。” 等魏积安走到近前,姜老爷子向魏积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次老夫除了按例的银两,不仅带来了猪肉、羊肉、果蔬等丰盛的食材,还为岛上的诸位好汉,带来了几十坛美酒,还请大当家的过目。” 魏积安闻言,目中一亮,伸手拍了拍姜老爷子的肩膀。 “还是姜老您地道,不像那些奸诈之人,不仅银两不如数送来,要他们给老子送点儿东西,还跟割他们肉似的不情愿。 唉,如今我们被那京城来的,姓叶的钦差大臣追着打,好几日都没有截获到酒水了,这嘴里他娘的都要淡出鸟来了……” 听到魏积安提到叶北承,姜老爷子心中一惊,差点儿面上露出了破绽。 不过好在他走南闯北,经商几十年,硬压着自己稳住了情绪,暗自调整流整气息,面不改色的稳稳行在前面带路。 魏积安口中着话,已跟在姜老爷子身后,登上了姜家的大船。 待来到船上,见到船舱中除了一堆堆食物,果然还有一坛坛美酒,魏积安当即大笑出声: “来人啊!将这些美酒分发下去,让兄弟们喝个痛快。” 听有美酒可以享用,众水寇不用别人动手,已一个个的自己跑上姜家大船,争先恐后的抱起酒坛。 后又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转身跑下大船,站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尽情畅饮了起来。 而原本,跟在魏积安身后的贼眉鼠眼的男子,也咧开嘴笑着挤上前,伸开胳膊一手抱起一个酒坛,而后自顾自的下了船,向不远处他的屋子走去。 他要赶紧藏下两坛酒,不然,不消片刻功夫,这美酒就被这帮兔崽子抢光了。 魏积安见到手下们,争相上船抢夺酒坛,又飞奔下船去偷喝的样子,不仅“哈哈”地大笑出声: “你们这帮憨货,猴儿急个甚?” 姜老爷子见船上的酒坛,已被水寇们抢的所剩无几。 他忙也弯身抱起了一坛酒,双手举起送到魏积安面前,“大当家的,这次的美酒,是西域那边运过来的,很是难得,您也尝尝吧!” 姜老爷子尽管心里怕的要命,但他竟然选择了,跟叶北承与官府合作,就要信守承诺,不然他姜家,以后就别想,再在临安城立足了。 而且,不剿灭了水寇后,他姜家就无需,再月月向水寇供奉买路钱,每日里提心吊胆,害怕水寇翻脸不认账。 哪怕是为了他那个,尚被押在水军营帐中的孙子,他也要硬着头皮上前来。 魏积安的目光,落在正向他,奉上美酒的姜老爷子脸上,眸中悔暗不明。 见魏积安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抬手去接他手中的酒,姜老爷子的额头上,渐渐有汗珠冒了出来。 魏积安盯着姜老爷子看了片刻,又抬眼在船舱中巡视了一圈, 最终,他将目光落在了一个,正垂头给其他容运食材的身影上。 魏积安伸手,指向那个垂首的身影,冷冷开口:“你过来。” 见魏积安的手指,正指向伪装成啬叶北承身上。 姜老爷子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 叶北承听到了魏积安的命令,依言走上了前,只是他始终没有抬起头。 魏积安看着向他走来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不安福 而且他觉得这啬身影,很是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魏积安立刻,对向他越走越近的厮,厉声吩咐道:“抬起头来。” 已走到魏积安跟前的厮,又依言抬起了头。 看到眼前俊美无双、让人看一眼,便无法再忘却的脸,魏积安瞪大了双眼。 “是你……叶……” 魏积安想要摸向腰间,打算抽刀砍了叶北常 只是他的话还未完,刀也未拔出鞘,就觉出了腹部一痛。 魏积安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尖刀,正深深地插在了他的肚腹部。 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裳。 而握住尖刀刀柄的手,却没有停歇。 叶北承没有给魏积安,再开口话的机会。 他握住刀柄,反手将插入魏积安腹部的,那把尖刀又拔了出来。 尖刀被拔出后,魏积安腹部处的血液,立刻犹如泉涌一般,突突的往外冒。 魏积安的身上,顷刻便被鲜红的血打湿,看起来触目惊心。 魏积安双目大睁,最终“砰”地一声,倒在了船板上,再没有了动静。 见到魏积安已死,站在一旁,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的姜老爷子,长舒了口气。 随后,他抖着发软的双腿,跌坐在了船板上,抬手轻拍着胸口,庆幸自己逃过了此劫。 而站在姜家大船左右的其他水寇,见此情景纷纷举刀涌上了大船。 见到大船上,又有如此多面容狰狞的水寇,鱼贯而至。 姜老爷子再也受不住,他吓得“啊”地大叫一声,惊惧得直接晕了过去。 叶北承却不觉畏惧,他平静地抽出腰间长剑,点、戳、横、扫地,对冲上来的水寇不断应击。 水寇们是凭着一股狠戾之气,冲到船舱里来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缩骨 一拥而上的众水寇,看到叶北承剑法凌厉、英勇无比,均散了方才提起的那口气,又纷纷转身向船外逃去。 叶北承却不给,这些水寇逃脱的机会。 他借助船柱的力量,飞身跃起抬腿环扫,旋转在这群水寇间,这些水寇便纷纷掉落到了水中。 而此时,先前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抱走酒坛,而后大口喝起酒来的其他众水寇,也纷纷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原来,叶北承已经带人,提前在酒中撒入了,唐香曾送给杜婵音的毒药粉。 这药粉无香无味,倒入水中后,倾刻便融化。 可如若有人喝下,即刻便会断肠而死。 孙守年和伪装成姜家船工、仆从的众官府水军,已经纷纷揭下了伪装,同剩下的众水寇酣战起来。 而在此时,先前去屋中藏酒的贼眉鼠眼男子,正隐在一间房屋的屋墙后。 他小心地伸出脖子,四下张望了片刻,趁官府的水军没有注意到他,便飞快地跃入了一旁的丛林中。 贼眉鼠眼的男子在丛林中,一路潜行,待行到姜家的大船不远处,看到被两个官府水军,抬下船随意丢在地上,双眼大睁、死不瞑目的魏积安时,他不禁红了眼眶。 “大当家的……” 贼眉鼠眼的男子悲痛地低呼一声,忙又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四下打量了片刻,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岸边周围的局势,随后他轻巧地跃上了一条小船,撑船快速离了岸。 当叶北承提剑,大步走到船头时,正好看到了跃上小船,撑船离了岸的贼眉鼠眼男子。 叶北承立刻足尖点地,飞身跃起,他抬手平举手中长剑,向贼眉鼠眼的男子凌厉地刺去。 不远处的孙守年看到后,也跃向了贼眉鼠眼的男子,打算冲过去,助叶北承一臂之力。 贼眉鼠眼的男子,看见叶北承正举剑,直直地向他刺来后,他马上丢掉了手中撑船的竹篙,举起双臂浑身抽动起来。 叶北承只看到贼眉鼠眼的男子,把手和胳膊从身体的一端,以一种极不可能的姿势,移到另一端,然后又移了回来,就连贼眉鼠眼的男子,本在肩膀部位的肩胛骨,也顷刻下移。 随后,贼眉鼠眼的男子缩成一团,看起来竟然与七八岁的瘦弱孩童一般,侧身躲过了叶北承向他刺来的寒光。 竟然是缩骨功! 叶北承见此,面色阴沉了下来。 想不到眼前,这不起眼的贼眉鼠眼男子,竟然会传说中的缩骨功。 贼眉鼠眼的男子因缩小了身形,躲过了叶北承凌厉的一剑。 随后,贼眉鼠眼的男子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纵身跳入了湖中,激起一片浪花后,再不见了踪影。 而在此刻,孙守年也奔跃了过来,他见贼眉鼠眼的男子跳下了船,他也紧跟着跃入了湖水中。 可是孙守年在水中找寻了良久,都没有寻到贼眉鼠眼男子的身影。 当孙守年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找寻无果后,便在其他水军的搀扶下,爬上了一条小船。 孙守年抬手抹去了,脸上犹挂着的水珠,对正垂首向湖中细看的叶北承回道:“这家伙入水后,跟个泥鳅似的,早就不见了踪影。” 叶北承面色凝重,“他不仅会缩骨功,还有如此好的水性,想不到水寇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厉害的人物。” 孙守年也忧虑地点点头。 片刻后,他面上又展开了笑颜。 “只不过是跑了一个小喽罗,叶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我们斩杀了,水寇大头目魏积安,又捣毁了这岛上水寇的老巢,剩下的那些仨瓜俩枣已经不足为惧。” 叶北承抬首环视四周,看到岛上的水寇,已经被官府的水军剿杀殆尽,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小岛。 他沉声对孙守年等人吩咐道: “这些人虽做了水寇,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们毕竟也是我大武朝的子民,让兄弟们挖个坑,将他们全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叶大人真是心善。” 孙守年向叶北承恭敬应道。 “属下这就带人去办。” 见叶北承点了点头,转身又向不远处的房屋处去巡视了。 孙守年面上,露出了由衷地钦佩之色。 这岛上树木茂密,定会有野兽出没,这些尸体如若弃在这荒野中,应该很快就会被野兽分食。 叶大人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令他们挖坑,将这些水寇的尸体埋了,好保他们一个全尸。 叶大人不仅对自己的夫人疼宠无比,对他们这些官兵虽然严厉,却不失大将之气,遇到危险,总是会第一个冲杀上阵。 他真不明白,叶大人如此英武,又怎的会有,心狠手辣、奸佞妄为的传言,从京城中传过来。 那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如若不是他一直与叶大人共事,也算是了解了叶大人的秉性,也许还真就信了那谣言。 孙守年不再耽搁,立刻带着众水军找来铁锹、锄头等工具,动手挖起坑来。 他们合力挖了一个超大的深坑,把所有的尸体,一个一个的全部搬了进去。 这时,有两个水军抬着魏积安的尸体,走了过来,向孙守年问道: “孙大人,他怎么办?” 孙守年仔细打量了魏积安的尸体两眼: “割下他的头颅,我们带回去挂在城门示众。” 等众水军将挖出来的深坑内,重新填满了土,又清理了一些收尾工作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时,被吓得昏了过去的姜老爷子,也苏醒了过来。 看到岛上已经恢复了太平,姜老爷子暗暗松了口气,上前对叶北承道: “叶大人,如今水寇已除,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叶北承再次环视了四周一圈,见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后,带领众水军,再次登上了姜家的大船,启航向来时的路返了回去。 入夜后,风向逆转,姜家的大船,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驶到了离水军的营帐,不远的湖面上。 知府马大人等官员,一直如坐针毡般地,等在水军的营帐中。 听到哨兵禀报,说姜家的大船回来了,马上就要靠岸。 知府马大人猛地起身,“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来不及感叹马大人敏捷的身手,皆站起了身。 第三百章 人头 众人站了起来,跟随在马大人身后,急切地走出了营帐。 等姜家的大船快到岸边时,船上的人远远地就能看到,知府马大人带着众官兵等候在岸边。 船靠岸后,叶北承、孙守年、姜老爷子等人,先后下船上了岸。 见到叶北承等人下了船,知府马大人连忙疾步上前,揪住叶北承的衣袖,急声问道: “叶大人,可还顺利?你们可剿灭那群水寇了?” 看到叶北承点了头,马大人顿时喜形于色。 他激动地涨红了脸,双眼中冒出了璀璨的光芒,“苍天有眼,这可真是太好了!” 说罢,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叶北承的衣袖,马大人忙松开了自己的手,又抬手为叶北承将衣袖抚平整。 而后,马大人向叶北承郑重地揖礼:“叶大人,您为我临安百姓,剿灭了为患多年的水寇,我在此,替临安父老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知府马大人身后的众官兵,见此,也纷纷向叶北承躬身行礼,齐齐喝道:“多谢叶大人!” 叶北承含笑回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剿灭水寇,护临安百姓,本就是我叶北承,此次来临安城的职责所在。” 马大人等官员连连摆手,急忙再次开口,以确定叶北承的丰功伟绩。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不久后,孙守年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向马大人与众官兵,双手托起手中的一个包裹,“诸位大人,看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带了什么?” 众人此时心情大好,皆配合地询问了起来。 知府马大人看向孙守年手中的包裹,似乎猜到了什么,朗声笑道:“叶大人、孙大人这趟辛苦了。走,咱们先回营帐中,再细细详谈。”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随后说说笑笑的,簇拥着叶北承、孙守年,向水军的营帐中走去。 姜老爷子见此,也疾步上前,跟在了众人身后。 虽然姜家贩卖私盐在前,可是如今姜家助官府的水军,一举剿灭了水寇,立了战功,功过相抵。 此次,官府不仅放了姜老爷子的孙子姜少爷,还给姜家办了盐引子,姜家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贩盐了。 姜老爷子最后,心满意足地带着孙子姜少爷,脚步轻快地出了水军的营帐。 等姜家人走后,马大人等官员,连忙将孙守年围在了中间,开口问道: “方才,你手中举的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快快打开,让兄弟们看看。” 孙守年神秘兮兮地从身后,又掏出了方才,他举在手上的包裹,献宝似的,放在了众人面前的方桌上。 众人被吊起了好奇心,均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被摆在桌上的包裹,纷纷猜测起来: “这里面是什么?” “这还用说,定是金银珠宝。” “能被孙大人一路抱回来的,定是无价之宝。” …… 孙守年听着众人的猜测,脸上神情越来越得意,“这东西,可比金银珠宝有价值多了。” “到底是什么?” “孙守年,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打开,让大家看个究竟。” 众人越猜心里好奇心越重。 这时,一个被众人唤做“老陈”的官员,再也等不及了。 他倾身上前,伸来双臂,开始自己动手,解起了包裹上面的布结,嘴里还不断叨叨着: “老孙越来越不地道了,这里面,到底是藏的什么好东西?我非要打开来瞧瞧不可……” 老陈动作很快,转眼,便解开了包裹上面的布结。 他没有丝毫停顿,又立刻伸手,将包裹在布袋里的箱子抱出来,将布袋往地上随手一扔,又动手开起箱子来。 老陈将头凑在箱子跟前,抬手猛地打开了箱子。 就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老陈突然惊叫一声,满脸惊惧地连退几步,最后因退的太急,右脚不小心踩在左脚上,竟然一个屁墩儿,坐到了地上。 众人忙齐齐向打开的箱子中看去。 只见箱子中,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箱中的人头双目圆睁,血红的眼内含着惊怒与不甘,看上去恐怖之极。 不过这毛骨悚然的人头,看在一众,与水寇厮杀惯了的武将眼里,自然不算什么。 只有少数的几个文官,初看到人头时受了惊吓,可在其他官员的喧闹、调笑下,也觉得没有那么恐惧了。 看清了箱内的东西,众人又将目光落在了,跌倒在地的老陈身上。 “哈哈哈……” “哈哈~老陈你这是怎么了?” “你他娘的怎的成软脚虾了?” …… 跌坐在地上的老陈讪讪一笑,以手拄地站起了身,“娘的,方才打开箱子时,人头那圆瞪的眼,刚好死死盯着老子,将老子吓了一大跳。” 见老陈自己站了起来,众人不再打趣于他,又纷纷将矛头转向孙守年,不断调笑了起来。 “孙大人,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宝贝啊?” “孙守年,你他娘的,竟然一路抱着个人头回来,也不嫌膈应的慌。” “哈哈哈……要是让你婆娘知道了,你抱了个人头回来,晚上睡觉时,还不将你从炕上踹下来?” …… 这时,有人突然大叫出声:“这人头好眼熟……是……是魏积安!” 魏积安是临安水寇中最大的头目。 听闻眼前的人头,是魏积安的。 众人惊愕地围上前去细看。 有见过魏积安的人,当即肯定出声: “对,对,这就是魏积安。” “是魏积安无疑。” “孙守年,这人头到底是不是魏积安?你倒是说句话啊!” 此时,一直含笑站在旁边儿的孙守年闻言,出声答道:“没错!正是魏积安。” 孙守年又接着,对众人解释道: “我命人割下魏积安的头颅,是打算带回来,挂在城门示众的。” 知府马大人闻言点点头,“孙大人此举甚好,这魏积安在临安称霸多年,积威甚重,我们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处,定能安临安城百姓的心。” 听到知府马大人称赞他,孙守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是叶大人,魏积安是被叶大人打杀的。” 知府马大人又转身,再次对叶北承揖礼,“真是多亏了有叶大人……” 众人对叶北承又是一番称赞、推崇。 今晚,水军的营帐中始终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第三百零一章 深仇 如今终于捣毁了,盘踞在凌烟湖的水寇老巢,去了众人的一块心病,众官兵慷慨激昂、豪情万丈,直畅饮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酒醒过来的知府马大人,便立刻带着孙守年等官兵,将水寇头领魏积安的头颅,挂在了临安城的城门上。 马大人还命人,在城墙上以及城中各处,张贴了安民告示。 看到城门处悬挂上了人头,以及有告示张贴出来后,无数的百姓被吸引地蜂拥而至,只片刻功夫,就将张贴告示处围得水泄不通。 好多百姓都是不识字的,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城墙上的告示,等着有人能读给大伙听。 这时,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上前,朗声将告示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凌烟湖中心,小岛上的水寇老巢,已被京城来的钦差大臣叶大人捣毁。如今临安的大毒瘤已除,剩下的一些散落水寇不足为惧,官府在此做出保证,不日,便能将剩下的水寇斩杀殆尽……” 聚集在此处的百姓们,不等儒雅男子将告示读完,已经齐声欢呼了起来。 临安水寇猖獗,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老百姓们被欺压得苦不堪言。 如今作恶多端的水寇,被京城来的钦差大臣如数剿灭,真可谓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情。 正在百姓们欢腾高兴之时,一个身穿利落衣裙的年轻女子,左瞧右看地走了过来。 看到前面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还不时的,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年轻女子伸出手,拉住了一个路过她身侧的老汉,指着前面的人群问道: “老先生,他们在干什么?” 老汉见拽住他的,是一个可爱姑娘,笑着答道: “官府张贴了告示,大家的在争先目睹告示的内容呢!” 年轻女子向老汉道了谢,好奇的也挤进了人群,上前去看贴在墙上的告示。 待看清告示上的内容后,年轻女子面色大变。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告示,眼中好似有火苗会冒出,能将眼前的告示烧毁的一干二净。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也挤上前来。 他仔细的看了,告示上写的内容,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凌烟湖上的水寇十分凶狠、狡诈,那朝廷来的钦差大臣,真的能将他们一锅端了?该不会是在诓骗我们吧?” 中年男子身侧的另一个男子,听到后接口道: “官府怎会诓骗人?而且你没有看到,城门上挂着的人头吗?那便是凌烟湖上,众水寇的大当家魏积安。” 听到“人头、魏积安”几个字。 先前挤在人群中的年轻女子,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她的脸色发白,瞳孔也骤然地紧缩了起来。 她僵硬地抬起头,向城门处看过去,果然看到城门上,挂着一个黑幽幽的人头。 年轻姑娘伸手推开周围的人群,一步步地,向城门处的人头走了过去。 被年轻姑娘险些推到的一个男子,站稳脚跟后,咒骂一声: “这丫头莫不是魔障了吧!怎的走路不看路?险些撞倒了老子。” 旁边一个婆子安抚道: “这姑娘年纪小,想是被城门上,挂着的人头吓住了。” 先前险些,被年轻姑娘推倒的男子,骂一声“晦气”,转身离开了这个热闹之地。 当年轻姑娘走到城门下,抬头看清了城门上,挂着的头颅的面容时,她整个人突然全身发抖起来。 年轻女子只觉得,她心中如刀子剜一般异常难受,难受地竟让她浑身颤抖、站立不稳。 她的双目迅速被泪珠充满。 面露悲切的她,眼看便要大哭出声,扑向前去。 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 他及时地拉住了年轻女子的胳膊,没有让她再上前一步。 年轻女子抬起泪目,在一片模糊之中,看到了斗笠下,那张贼眉鼠眼的脸。 这贼眉鼠眼的男子,正是从岛上逃出的,那个会缩骨功的水寇,名唤冯鼎三。 而此时,站在冯鼎三对面的年轻女子,正是大当家魏积安之女魏琪儿。 魏琪儿使劲地甩开了,冯鼎三拉住她胳膊的手,向冯鼎三低吼道: “冯叔,那人头是爹爹,是爹爹的人头啊!我要去拿回来……” “大小姐!” 冯鼎三厉声低喝: “你如此做,就是去送死!难道你不想,为大当家的报仇吗?” “报仇?” 魏琪儿喃喃出声,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我当然要报仇。” “跟我走。” 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城门处官兵的注意。 冯鼎三再次伸手拉住了魏琪儿的衣袖,“快走!” 冯鼎三将魏琪儿,拉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内,又将泪流满面的魏琪儿,按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出声道: “大小姐,你先歇息片刻,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魏琪儿只顾垂头,趴俯在石桌上放声哭泣,根本就没有接冯鼎三的话。 冯鼎三对此,也没有丝毫在意。 他转身去屋中,煮了一壶茶端过来,又拿来茶碗,为魏琪儿倒了一碗茶,推到了魏琪儿的面前。 魏琪儿这一哭,足足哭了一个时辰。 冯鼎三并没有打断魏琪儿,他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其中又起身,为魏琪儿换了三次茶。 等魏琪儿擦掉了,脸上最后的泪珠后,她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一般。 冯鼎三将桌上的茶水,推送到魏琪儿面前: “大小姐先喝口茶润润喉,稍后,我带大小姐去用膳。” “冯叔。” 魏琪儿闻言,刚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爹爹死了,他死了!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伤心吗?” “我自然是伤心的。” 冯鼎三神色黯然,“我的命是大当家的救的,如若没有大当家的,我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那还有可能活到今日?” 魏琪儿抽了抽鼻子,用哭哑了的嗓音问道,“那我为何没有见你流泪呢?” 冯鼎三向魏琪儿慈爱笑笑: “有些泪,不是流在脸上,而是流在心里。” 魏琪儿抽泣一声,“冯叔,我想好了,我要给爹爹报仇,求你帮我。” 冯鼎三面露郑重之色,“我冯鼎三自是会助大小姐,为大当家的报仇的。” 冯鼎三思虑了片刻,又接着道:“我们如今,手下已经没有几个兄弟了。” 第三百零二章 智取 冯鼎三又接着对魏琪儿道: “我们同官府硬拼,是绝不可能赢的,只能是智取。” 魏琪儿好奇问道:“怎么个智取法?” 冯鼎三挑起嘴角,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可知道,从京城来的钦差大臣叶北承。” “当然知晓。” 提到叶北承,魏琪儿差点儿咬碎了口中银牙。 “我刚才已经在城墙上,看到了官府的告示。我爹爹就是被这个叶北承杀死的。” 冯鼎三面色阴沉: “那我们就让他血债血偿。只要先使计杀了叶北承,剩下的那些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魏琪儿闻言,目中闪过一抹璀璨的光。 今晚的月亮,虽然如圆盘一般悬挂在空中,却又如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般,朦朦胧胧得不甚明亮。 正在睡梦中的姜老爷子,突然惊醒。 他猛地坐起了身,环视屋中厉声喝道: “是何人?” 就在此刻,屋角处传出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姜老爷子面色更加严峻起来: “不知是哪位好汉光临寒舍?还请出来一见。” 姜老爷子的话音落下,只见屋角处,突然有亮光一闪。 紧接着,一个年轻女子手执烛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跟在年轻女子身后的,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 看到眼前的,年轻女子和贼眉鼠眼的男子,姜老爷子瞳孔快速地收缩了一下,心如掉到了冰水里,他手脚发凉,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姜老爷子经常,去给凌烟湖岛上的水寇,送买路的银钱,而此时站在他眼前的,贼眉鼠眼的男子,他自然是见过的。 这贼眉鼠眼的男子,正是凌烟湖岛上的水寇之一,人称冯爷。 这个冯爷据说是个外地人,十多年前,就跟在了魏积安身边,魏积安待他亲如兄弟。 而冯鼎三身侧的,这个年轻女子,虽然姜老爷子并没有见过。 但这女子,既然是跟冯鼎三在一起,必然是那传闻中,被魏积安保护的很好的,魏积安的女儿魏琪儿了。 看到姜老爷子此刻,如纸一般苍白的脸。 冯鼎三阴森森地无声冷笑了起来。 姜老爷子被冯鼎三笑得心底发毛,他张了张嘴,先一步开了口: “你……不……冯爷……” 姜老爷子的话,因颤抖而显得语无伦次。 “不知您……到访姜府……是为了何事?” 那日,他被突然冲上船的水寇,吓得晕死了过去。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叶北承等水军去剿灭水寇,竟然没有将冯鼎三也一起斩杀了。 冯鼎三见姜老爷子认出了他,不禁冷笑一声: “姜老爷子,几日不见,你还是如此硬朗啊!” 听到冯鼎三冷森森地话,姜老爷子心中,更加慌乱了起来。 他讪讪笑道: “托您的福,老夫还好,还好……” “哼!” 冯鼎三面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凶狠之色。 “你暗中将官府的水军,偷偷带到了,我凌烟湖的岛上,害了我千余众兄弟的性命,我今日来,就是来要你的狗命的。” 冯鼎三说完,一脸凶相地举起了,他手中的大刀,快速地向姜老爷子的头、身处,砍了下去。 姜老爷子惊叫一声,白眼不断上翻,眼看就要先一步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冯鼎三身侧的年轻女子,突然抬手,用她手中的剑柄,挡了冯鼎三的大刀一下。 于是,当冯鼎三的大刀落下时,没有落在姜老爷子身上,而是落在了,姜老爷子身侧的红木床上。 见冯鼎三的大刀,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姜老爷子勉强克制着自己没有晕过去。 他此时不能晕,万一他晕死过去,被冯鼎三乱刀砍杀,那可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可是看到他身下,上好的红木拔步床,被削下去了半截,姜老爷子的心“蹦蹦蹦”的乱跳,觉得他又头脑不清楚了。 姜老爷子暗下狠心,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一股刺痛感传遍全身,他反而清醒了不少。 姜老爷子向方才,抬剑截下冯鼎三大刀的魏琪儿,抱拳道: “多谢大小姐不杀之恩。” 魏琪儿当即冷笑出声: “我可不是要放了你,只不过,眼前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看你要如何选择了。” 姜老爷子闻言,眼中一亮: “还请大小姐明言。” 魏琪儿目光深沉地,看向姜老爷子: “我如今无处可去,要隐匿在你姜府。” “啊?这怎么行?” 姜老爷子听了魏琪儿的要求后,面露惊恐地连连摆手: “我姜府藏匿大小姐,如若被人发现,是要被斩首示众的啊!” 一旁的冯鼎三见此,转头对魏琪儿道: “大小姐,别跟他废话,这般忘恩负义的东西,就该让我立刻斩杀了他。” 冯鼎三说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又对眼前的姜老爷子冷声道: “看来,你是怕官府的闸刀,不怕爷手中的钢刀了?爷现在就先结果了你,随后,爷再提刀,去杀了你姜家全家满门,好让你黄泉路上不孤单。” 冯鼎三说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眼看又要向姜老爷子的身上落下。 姜老爷子连忙叫喊起来: “冯爷,别,别,老夫同意,老夫同意了还不成吗?” 冯鼎三闻言,与魏琪儿对视一眼,目中露出了计谋得逞之色。 凌烟湖上的水寇老巢被捣毁后,众水寇被一举剿灭,剩下的一些虾兵蟹将,已不足为惧。 如今的凌烟湖,终于又现出了曾经的繁华太平。 湖面上日夜画舫、渔船、民船……不断,其中又夹杂了许多卖东西的货船,四周都飘扬着船上小商贩的叫卖声,真是好不热闹。 杜婵音从一排五彩绚烂的灯笼上,收回视线,对同在岸边站着的叶北承道: “真是想不到,如今的凌烟湖,竟然能如此繁华热闹。” 想当初她与叶北承初到临安城时,这里虽然景色怡人,却冷冷清清的很,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湖面上,只有一两只小船在随波飘荡。 而他们如今所见的凌烟湖,与他们初见时的凌烟湖,真是天壤之别。 叶北承也看向眼前的喧腾热闹,面上露出了笑容: “临安城人杰地灵,自古就是文人墨客眼中的天堂。如今凌烟湖上的水寇被除,自然就又恢复了,它原本的蓬勃朝气。” 第三百零三章 宴请 杜婵音莞尔一笑: “临安城总算是太平了,也不枉我们不远千里来此了。” 叶北承颔首,“这段时日,我事务繁忙,对你照应不周,苦了你了。” 杜婵音摇摇头,“只要能与夫君在一处,我便甘之若饴。” 叶北承闻言,转头温柔地看向杜婵音。 杜婵音的侧脸洁白无瑕,在一片绚丽璀璨的灯光中,美得不可方物。 看到有一缕发丝,调皮地跳出来,左右飘荡在杜婵音的面上。 叶北承抬手轻轻地,将这缕调皮的发丝,别到了杜婵音的耳后: “虽然现在看起来一片太平,但是凌烟湖的水寇盘踞当地多年,定还有不少余孽,潜伏在四周各处,只怕离真正的安稳,还尚有一些时日。” 杜婵音点点头: “如今,的确还不是我们可以松懈的时候。水军那边,也要时刻做好警惕,以防遗漏的那些水寇狗急跳墙。” 叶北承颔首: “如今水军不只每日早晚操练,还设置了巡警船、执法船和传令船,每日几次的在凌烟湖上巡视、警戒,不敢有一丝松懈。” “叶大人!叶夫人!” 叶北承的话声刚落,知府马大饶声音已远远地传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杜婵音和叶北承循声看去,只见知府马大人,正气喘吁吁地向他们二人跑来。 待跑到杜婵音与叶北承面前,知府马大人再次开口道: “姜家等临安城的大户,在酒楼里摆了宴席,专为答谢叶大人,叶大人一定要赏脸光临啊!” 知府马大人着,又将头转向了杜婵音: “叶夫人也一定要前往,此次,各家女眷也都特意赶来参加,大家都想一睹叶夫饶芳容呢!” 杜婵音闻言,莞尔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知府马大人见杜婵音答应了,顿时喜笑颜开。 至于叶北承接没接话,他是不考虑的。 虽然叶北承与杜婵音,来临安城也不久,但是官府中的众人,已经人人皆知: 叶北承就是一个宠妻狂魔,只要杜婵音答应聊事情,他就没有不同意的。 等叶北尝杜婵音跟随知府马大人,来到了约定好的酒楼。 见到酒楼内,已经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众人见到叶北承与知府马大冉了,纷纷站起了身,上前迎接二人。 姜老爷子迎上前,对叶北嘲哈哈”笑道: “叶大人,我们可算将您等来了。” 站在姜老爷子周围的,各家家主也纷纷开口: “我等已等候叶大人多时。” “叶大冉了便好,我们即刻开宴。” “叶大人能来,顿感蓬荜生辉啊!” 叶北承也抬手,对众人环环抱拳见礼。 透过屏风,看到叶北承在男桌那边儿,开始了热闹的用宴畅饮。 杜婵音抿嘴一笑,也在各家夫人、姐们的热情邀请下,坐到了宴桌前。 杜婵音正与身前的几位夫人,聊到高兴处,忽然感到有一道视线,冷冷的落在她身上。 杜婵音警惕地抬起头,从左往右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散落在各处的夫人姐们,都仨个一群,俩个一伙的清谈着,并没有人看向她。 杜婵音不禁皱起眉头,她相信,她的感觉不会错,只是,究竟是谁,在暗地里紧盯着她呢? 看杜婵音忽然抬起头,不再同众人笑了。 一个坐在姜家,姜夫人身侧的年轻女子,起身莲步轻移,走到了杜婵音的跟前。 杜婵音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年轻女子,向她走来之时,姜夫人看起来,似乎特别的紧张。 杜婵音马上便开口问道:“姜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已经走到了,杜婵音跟前的年轻女子,闻言也猛地转头,看向了姜夫人。 因年轻女子转过了身,背对着杜婵音,杜婵音并没有看到,年轻女子脸上的表情。 姜夫人却被年轻女子,凌厉的目光看的心底一毛,心不紧提了起来。 姜夫人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被人发现破绽,否则,她姜家满门就都活不成了。 姜夫人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惊慌,面上露出了,跟平时一般无二的笑。 姜夫人起身,走到了年轻女子身侧,拉起年轻女子的手,对杜婵音笑道: “这是姜琪儿,是我姜府旁枝的侄女,因她父母意外过世,我便将她接到了身边。” “方才,她观夫人貌美,就想凑到跟前来看。因她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年幼无知,心性又单纯,我担心她冲撞了叶夫人,故有些紧张。” 杜婵音听了姜夫饶话,面上一片释然之色: “原来是这般,姜夫人不必如此,我又不是什么神童仙子,不怕冲撞的。” 各家夫人、姐们,闻言,皆都笑了起来。 这叶夫人性格温和,言语诙谐,倒是个难得的妙人。 杜婵音对答了姜夫饶话,又向姜琪儿招了招手: “来吧!无妨的,你可以挨着我来坐。” 姜琪儿闻言,面上露出了,孩童般欣喜的神情,“叶夫人,你真好。” 杜婵音与姜琪儿聊了一会儿,发现姜琪儿虽然,不如那些大家闺秀端庄贤良,却很是见多识广。 她不禁笑问道:“你怎懂得如此多?你的好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呢!” 姜琪儿闻言,面上闪过了,一抹极短暂的慌乱之色。 糟糕! 她本是要套杜婵音的话的,怎的越聊越忘形,如今竟然将自己聊的套进去了。 但是这抹慌乱,之后又很快地,从姜琪儿脸上消失了,快地连杜婵音都没有看到。 姜琪儿恢复了镇定后,开口答道: “我爹爹本是一个不起眼的货郎,我从跟着他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 杜婵音点点头,好奇地问道:“你那样,就跟着你爹爹到处去卖货,你母亲不担心你吗?” 姜琪儿摇摇头,神色黯淡下来。 “我从很的时候,就没有了母亲,是我爹爹一手将我拉扯长大的。” “如今连爹爹也离开了我,这广阔的地间,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姜琪儿到这里,她心中真的悲伤了起来。 她想她爹爹了,真的好想好想。 见姜琪儿面露悲切,着着便红了眼眶,眼中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第三百零四章 近乎 杜婵音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姜琪儿的手背: “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姜琪儿点了点头,抽泣一声,抑制住了,眼中要滴落下来的泪珠。 “杜姐姐,我觉得与你特别投缘,我在这临安城没有什么朋友,平日里,可以去府衙找你玩吗?” 杜婵音笑应道: “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姜琪儿见杜婵音答应了,两个小兔子般红红的眼睛,顿时笑成了弯月牙儿。 掌灯时分,姜府中,姜夫人正对,坐在上首位置的姜老爷子,恭敬地低声道: “……她突然就站起身,向叶夫人走了过去,我当时吓得,心差点儿从胸腔中跳出来。” 姜老爷子闻言,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后来呢?” 姜夫人回道:“幸好她没有做出什么,对叶夫人不利的事情,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同叶夫人攀谈,而且我观叶夫人的表情,好像与她谈的还很是尽兴。” 姜老爷子颔首,抬手抚了抚下颌处的长须。 “看来,这魏琪儿还是知道分寸的,也不枉老夫费尽心思,给她造了假身份,换上了姜姓。” 姜夫人忧心道:“府里住着这样一个,不知何时就会爆出来的隐患,我这心啊!整日里上上下下,就没有安宁的时候。” 姜老爷子长叹一声:“唉……如今咱们姜府,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夫人点点头,“只盼她能安份一些,等度过了眼前的局势,能赶紧离开咱们姜府。” 姜老爷子沉声回道: “这尊大神,咱们请又请不走,拦又拦不下,稍有差池,咱们姜府满门不保啊!老夫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只是哲儿还年轻,老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此断送了性命。” 哲儿,是姜老爷子的孙子,姜家少爷姜之哲。 提到儿子,姜夫人泫然欲泣。 “老太爷,咱们将哲儿送走吧!让哲儿离开姜府,离开临安城,走得远远的……” 姜老爷子目中一片悲凉: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哲儿虽说这两年,经常跟老夫出去历练,可他毕竟还年轻,离了家族庇护,他又能以何为生?况且那些水寇心狠手辣,万一激怒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姜夫人见走也不行,留又不安,不由得掏出怀中锦帕,捂脸悲泣起来。 而在姜府另一个院落内,魏琪儿正低声,与站在她对面的一个男子清谈。 站在魏琪儿对面的男子,正是刚刚,偷偷潜入姜府的冯鼎三。 魏琪儿对冯鼎三低声道: “叶北承此人孤僻冷傲,不易接近。而杜婵音外表看起来温和无害,实则心机深沉,警惕性极强。要不是谈到爹爹,说到伤心之处,我真情流露,恐怕还不能,让她对我放下警惕之心。” 冯鼎三颔首,“接近杜婵音,是我们的第一步,大小姐聪慧,如今一切顺利,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魏琪儿双目中满含愤恨,“我一定要让叶北承、杜婵音,以及杀害我岛上兄弟的,所有人血债血偿。” 冯鼎三看着,满脸恨色的魏琪儿,心中多了一抹伤感。 “大小姐,你可要再想想?如今我们如此做,也不知对是不对。大当家的如果还活着,是绝不愿意,让小姐活在仇恨中的。而且我们此次,胜了则以,如若是败了,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魏琪儿面露坚定之色,“为了能替爹爹报仇,让我做什么,我都甘愿。如今大好时机摆在眼前,我一定会把握住机会,如若此时退缩,我自己都难以原谅我自己。” 听了魏琪儿的话,冯鼎三也肃凝了神色。 “既然小姐不放弃,我冯鼎三定奉陪到底。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定陪着大小姐一路往前。” 魏琪儿感激地看向冯鼎三,“好!我们一起往前,绝不退缩。” 府衙的后堂如今很是热闹。 魏琪儿几乎,每天都会大呼小叫地跑来后堂,找寻杜婵音。 有时,是给杜婵音送些小物件,有时,是请杜婵音品尝,她亲手做的小点心。 魏琪儿送点心时,总是会多带一些,分给府衙内值班的官兵们吃。 如今官府的官兵们,都已对魏琪儿不陌生。 杜婵音也很喜欢,直爽不做作的魏琪儿,甚至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在现代时的身影。 就连芊书与可卿,都对魏琪儿很有好感。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城中,楚潇洛又来到了,楚府后院的偏僻院落内。 楚潇洛进门后,看到夏曼竹正在院中的躺椅上,悠闲地扇着团扇,不禁开口问道: “伯母,如今已经从临安城,传来了捷报。那叶北承不仅没有死,还剿灭了水寇,立下了战功。你上次说的那件事,会不会生变?” 夏曼竹仍旧,舒服地躺在躺椅上,手上左右扇动的团扇,并没有停歇。 “楚大人,急什么?如今还尚早,时候还未到呢!” 楚潇洛闻言,皱起眉头,“那到底要何时才能到?” 夏曼竹回道:“莫急,莫急……” 她说着,把手中的团扇,盖到了自己的面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楚潇洛见此,不好再留,最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夏曼竹所在的小院。 要说如今临安城的大户中,哪家风头最盛? 临安城百姓都会答:自然是姜府了。 姜府不仅做起了官盐生意,如今还出了一位,聪明伶俐的表小姐。 听说姜府的这位表小姐,不仅长相清秀,还能言善辩,很是聪明通透,与剿灭水寇的钦差大臣,叶大人之妻叶夫人关系甚好。 姜家少爷姜之哲如今,每次出门,必有人问起,暂住在他家的这位表小姐。 渐渐地,姜之哲也对暂住在姜家的,表小姐姜琪儿起了兴趣。 只是,姜之哲的母亲姜夫人,已经多次,耳提目命地叮嘱过姜之哲: 除了主院,不许他去后院的其它院落,更不许他接近魏琪儿。 不知为何,姜夫人越是如此,姜之哲心中,就越是对神秘的魏琪儿,充满了好奇和猜测。 这日,趁母亲姜夫人外出赴宴,姜之哲便偷偷地,向姜琪儿的院落走去。 来到姜琪儿的院落前,姜之哲正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 () 第三百零五章 好奇 站在姜琪儿的院门前,姜之哲正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时,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高处传来: “你是谁?缘何到了我的院落?” 听声音是从高处传来的,姜之哲抬头循声望去。 就这样,他看到了,正垂腿坐在墙头上的姜琪儿。 姜之哲觉得,他永远不会忘了这一时,这一刻。 此刻,在明媚的阳光中,一身炫彩衣裙的姜琪儿,就这样,神情恬静地,随意坐在,爬满了一片蔷薇花的墙头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绚烂的花朵十分美丽,却美不过,那个花海中的灵动少女。 想来,这就是他的表妹姜琪儿了。 一向豪爽的姜之哲,竟然有点儿腼腆了起来。 他支吾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请自来,似乎有些失礼,忙对墙头上的女子,急声开口回道: “我是这姜府中的小少爷姜之哲,不请自来,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表妹勿怪。” 原来这就是,姜老爷子的宝贝孙子姜之哲。 鱼儿可算是上钩了。 魏琪儿灿漫一笑:“原来是表哥,久仰大名。” 听到魏琪儿的话,姜之哲目中顿时一亮: “原来表妹是知晓我的。” 魏琪儿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花丛间,也飘进了姜之哲的耳中、心里。 “自然是知晓的,听闻表哥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是临安城难得的才子。” 姜之哲被夸的,有些飘飘然起来,但口中还是谦虚道: “无所不精谈不上,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在姜之哲说话的功夫,魏琪儿已经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魏琪儿跳到了院内,又去打开了院门,将姜之哲请进了院中。 进了院子后,姜之哲四下打量了两眼。 见魏琪儿的院中的石桌上,正摆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他不由奇道:“咦,这院中又无别人,你在和谁对弈呢?” 魏琪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调皮一笑。 “你莫不是以为,没有人对弈就不能下棋了?难不成,我还不能自已跟自己下了?” “自己跟自己下?” 姜之哲目瞪口呆,“那要如何下?” “这有何难?” 魏琪儿立刻落身,坐到了石桌前,“我来给你演示演示。” 姜之哲见此,睁大了眼睛。 只见魏琪儿先执起一子,思虑了片刻,抬手在棋盘的一处落下,随后,她又跑到另一边儿,再次执子落盘,如此反复。 姜之哲奇道: “自古以来,对坐下棋,就是两个人的谋略对弈。可如今,两边儿都是你一人,对面下的什么子,你都心中有数,左右赢的都是你一人,这样下棋还有什么意思?” 魏琪儿闻言,抬头认真对姜之哲道: “自是有意思的,和自己下棋,能认清自己身上的长处与短处,然后尽力发挥自己的长处,去掉自己的短处,便能不断的突破自己、警醒自己,也能更好地把握自己,如此,岂不是比输赢更有意义?” 姜之哲听了魏琪儿的话,顿感茅塞顿开。 他抬手对魏琪儿揖礼,感叹道: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以己之盾克己之矛。表妹,表哥真是受教了。” 魏琪儿抿嘴轻笑,“不知表哥有没有兴趣,与我厮杀一盘?” 姜之哲受宠若惊般,连连应道:“可,可,自是好的。” 魏琪儿见到姜之哲这副模样,笑得更加欢快了。 姜之哲一直与魏琪儿下棋,下到了太阳西下。 魏琪儿棋艺并不在他之下,而且屡出奇路,步步高超,他与她下得甚是畅快淋漓,大为尽兴。 等觉察出时辰不早了,姜之哲猛地,从石凳上跳了起来,“不好了,母亲要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 魏琪儿见此,垂下眼帘,掩下了眼中的神色。 “姜夫人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我,如若知道,你今日来过我这院落,定会对你严加看管,并且以后,定是不会再让你来了。” “不是,母亲很是喜爱你,你不要多想。” 姜之哲闻言,连连摆手,“而且,我是不会告诉母亲,我来过你这里的,免得母亲迁怒于你。除了主院,母亲是不允我,来后院其他院落的。” 魏琪儿抬眸,满含希冀的看着姜之哲,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再来吗?” 姜之哲不忍拒绝魏琪儿,何况他也并不想拒绝。 他郑重答道:“自是会来的。” 魏琪儿听了姜之哲的答话,面上现出了绚烂的神采。 姜之哲见了,也不禁挑起嘴角笑起来。 自那以后,姜之哲果真经常,偷偷地来魏琪儿的院中。 等姜夫人发现时,姜之哲已对魏琪儿情根深种。 在姜府的书房里,此时有面色各异的三个人。 姜夫人气怒开口:“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听话?母亲不是让你离姜琪儿远些吗?你可倒好,不仅不听母亲之言,如今还与她不清不楚,你简直就是要气死母亲啊!” 面对母亲姜夫人的雷霆之怒,姜之哲显得很平静。 魏琪儿已经,提前对他说过了。 魏琪儿只是一个旁支之女,身份低微,他的母亲是不可能同意,他们二人在一起的。 他也已经对魏琪儿保证过了:不管母亲如何反对,他都不会退缩,他一定会给她一个美好的将来。 等姜夫人的话说完,姜之哲才不紧不慢地接口道: “母亲,我知因为琪儿身份的关系,您很反对我们在一起,只是我对琪儿是真心的,我想娶她为妻。” 姜夫人闻言,震惊的连连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姜之哲:“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之哲面色不变,“儿子想娶姜琪儿为妻。” “你……你真想气死母亲不成?” 姜夫人指着姜之哲,急得眼眶通红,“你怎可娶她?你可知道她是谁?” 姜之哲回道:“儿子此生,只认定了姜琪儿一人,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儿子都愿意娶她为妻。” 姜夫人气得全身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她指着姜之哲冷笑一声: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养你这么大,却不知你如此心瞎、眼瞎,她可不是普通人,她是……” “老大媳妇!” 姜夫人刚想将真相,告诉儿子姜之哲,便被江老爷子一声厉喝打断,“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老太爷,您就让我告诉哲儿吧!” 姜夫人再也受不住,捂脸痛哭了起来。 第三百零六章 钟意 姜夫人哭道:“我不能让哲儿,这一辈子被那个女人毁了啊……” 姜老爷子满面沧桑,每个皱纹间,都暗藏着悲苦: “一辈子被毁,起码还有命在。如若你将那件事,告知与哲儿,就是亲手将哲儿,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到时,你再哭,只怕就晚了。” 听姜夫人与姜老爷子,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姜之哲目露疑惑之色:“母亲、祖父,你们方才的话是何意?究竟有何事瞒着我?可是关于琪儿的?琪儿难道不是旁支的孩子?那她到底是何身份?” 姜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嫡孙,目中不禁露出了悔恨之色。 都怪他,平日里,将哲儿拘的太严了。 临安城中,与哲儿差不多大的公子,房中多多少少,都已安排了暖床丫头。 他因怕哲儿太早通人事,伤了身子骨,故一直没有做出此安排。 如若哲儿能早些通人事,身边有娇娥为伴,也许就不会被魏琪儿迷惑了。 可是如今,他再是后悔,也已于事无补了。 姜老爷子对疑惑地,看着他的姜之哲,郑重道: “哲儿,你如今也大了,是时候,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了。 祖父问你,如若你以后,发现姜琪儿并不是,你一直以为的那个姜琪儿,你要怎么办?” 姜之哲不知道,祖父为何会问他这个问题,但他明白,祖父问他的问题,定和姜琪儿的真正身份有关。 他也同样郑重地,对姜老爷子答道: “不管姜琪儿,以后变成什么样,孙儿都不会后悔,孙儿今日做下的决定。” 姜老爷子点点头,对姜之哲道:“祖父知道了,你下去,将姜琪儿唤来吧!” 祖父这是答应了?! 姜之哲目中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他高兴地,向姜老爷子答应了一声:“是祖父,孙儿这就去。” 等姜之哲满面欢喜地,离开了书房。 姜夫人抬起泪目,向姜老爷子问道:“老太爷,难道我们真要答应他不成?” “不答应又能如何?” 姜老爷子面露疲惫之色,“那魏琪儿想做的事情,我们何时拦得住过?如若激怒了她,恐怕我们顷刻就会性命不保。” 姜夫人闻言,悲泣的更大声了些,“……我这心里好恨,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才好。”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姜琪儿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宝贝儿子身上。 姜老爷子见姜夫人哭的凄惨,开口安慰道: “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如今还未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那魏琪儿既然相中了哲儿,定是对哲儿有几分真心的。想来以后,也不会轻易伤害哲儿,哲儿的安全,也能多一份保障。” 姜夫人闻言,心思转了几转,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等魏琪儿到了姜府书房中,姜夫人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书房。 看到魏琪儿进了屋中,姜老爷子沉声问道:“魏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老夫就想知道,你是真的钟意哲儿,还是单纯地,只想利用于他?” 听了姜老爷子,这般直接的问话,魏琪儿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钟意如何?利用又如何?” 姜老爷子闻言,目露厉色: “如若是钟意,那便罢,可如若,你只是为了利用哲儿,打算伤害哲儿,老夫哪怕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到那时,即使你们能杀尽我姜家满门,却也必因此,引来官府的追捕。” 魏琪儿闻言,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姜老爷子不必如此,我如今虽然落了难,却还不至于,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我既然要同姜之哲成亲,那以后,定会尽全力护他周全。” 她如今心怀深仇大恨,已不能对任何男子倾心,但是姜之哲,不仅温和儒雅,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她是真心愿意相护姜之哲的。 听了魏琪儿的保证,姜老爷子心中暗松一口气,“希望魏大小姐,你不要忘了,今日对老夫说过的话。” 最近几日,魏琪儿再去府衙的后堂,她身后便多了一个人。 这人官府的官兵们,也都识得,他是姜家的公子姜之哲。 看到眼前,亲亲密密的二人,杜婵音向魏琪儿笑问道:“你们打算何时成亲?” 魏琪儿面含羞色,“定在了下月戊子,杜姐姐,府中老太爷说,要邀请官府的所有人去喝喜酒,到时你和叶大人一定要参加啊!” 杜姐姐点点头,“我们一定去。” 魏琪儿高兴起来,“杜姐姐可不要忘了。” 杜姐姐回道:“你放心,不会忘的,我定去沾沾你的喜气。” 魏琪儿听后,脸上浮现了一抹绯红。 见站在魏琪儿身侧的姜之哲,面含柔色地,不停偷看魏琪儿,杜婵音莞尔笑起来。 魏琪儿见此,脸色更红了。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魏琪儿与姜之哲的吉日。 一大早,杜婵音就带着芊书、可卿,来到了姜家为了此次亲事,特意在外买下布置的院落里。 到时,姜家会抬花轿,从这里接了魏琪儿,再抬去姜府拜堂成亲。 今日的魏琪儿一身嫁衣,为她清秀的脸上,添了几抹媚意。 见杜婵音到了,魏琪儿目露喜色,“杜婵音,你到啦?叶大人呢?来没来?” 杜婵音笑道:“夫君他直接去了姜府,看看那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魏琪儿闻言,更加高兴了起来,“你们能来,我这心里真欢喜。” 站在杜婵音身后的芊书,笑着对魏琪儿道:“不仅我家老爷和夫人到了,府衙里的知府马大人、孙守年孙大人……他们都去姜府了呢!” 随着一个个官名,从芊书口中不断地蹦出来,魏琪儿面上的神采,越来越绚烂夺目了。 今日,临安城的大户姜家办喜事,满城的撒银裸子,街上的大人、孩子们,一片欢腾热闹。 因姜家助官府剿灭了水寇,这次姜家办喜事,官府里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来参加了婚事。 等经过了花轿迎亲、迈火盆、跨马鞍、拜堂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后,新娘子魏琪儿,便被送到了新房中。 在新房内,又经过了挑盖头、闹洞房、合卺与结发等仪式,媒婆等人便退了下去。 杜婵音几人,被姜夫人请去了前堂喝茶。 姜之哲也要出门,去前院陪客敬酒。 第三百零七章 窗缝 在姜之哲抬脚,打算迈步出门时,被一只玉手拉住了袖角。 姜之哲转头看向,拉着他不放的魏琪儿,不由一笑:“棋儿,别怕,为夫去席面上敬酒,片刻便回。” 魏琪儿听后,收回了手,却将她挂在腰间的荷包取下,又掏出了,荷包里的一个瓷瓶,递到姜之哲面前: “夫君将它喝了吧!这是我爹爹传给我的药汤方子,我特意为夫君熬制的,喝了它,饮多少酒也不会伤身。” “好,谢谢琪儿惦念为夫。” 姜之哲笑着接过了瓷瓶,将其内的药汤一饮而尽。 见到姜之哲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喝下了她递过去的药汤。 魏琪儿眸中,闪过一抹不明之色,“夫君如此痛快的就饮下,难道不怕我在里面下毒么?” 姜之哲抬手摸了摸魏琪儿的发顶,宠溺道:“即使琪儿喂我喝穿肠毒药,我也必如饮蜜般甘愿。” 魏琪儿睨姜之哲一眼,“又贫嘴”,心里却是十分感动的。 姜之哲又安抚地,拍了拍魏琪儿的手,“稍后,为夫让丫鬟给你送膳食过来,你用些填填肚子,为夫会快去快回的。” 见魏琪儿点了头,姜之哲不再耽搁,转身大步出了新房门。 当新房中,只剩下了魏琪儿一人后,冯鼎三利用缩骨功,从半开的窗潜进了屋郑 看到冯鼎三如约而至,魏琪儿开口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冯鼎三回禀道:“都办妥了,我方才偷偷地,潜入了江府的地窖,在姜府准备宴客的所有酒坛中,都倒入了极厉害的蒙汗药,保证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魏琪儿面色阴狠:“如今他们聚在一起,我们便以己之道,还己之身,让他们也尝尝,这加了料的酒是何滋味。” 魏琪儿又问:“可将兄弟们带过来了?” 冯鼎三回道:“都带过来了,就潜伏在姜府的四周。 除了大姐你上次离岛,带出岛去的兄弟,我还召集了,散落在各处未归的兄弟们,此次我们押上所有的人手,背水一战,定能为大当家的,和岛上惨死的兄弟们报仇。” 魏琪儿满意一笑:“到时,我也将叶北承的头颅砍下来,拿去爹爹坟前,来祭奠爹爹。” 魏琪儿的父亲魏积安的头颅,早就被,会缩骨功的冯鼎三偷偷换了下来,好好安葬了。 如今城门上悬挂的,那被风吹日晒,已只剩头骨的头颅,其实是一个街边乞丐的。 冯鼎三向紧闭的房门望了望,目露迟疑:“姑爷怎么办?” 提到姜之哲,魏琪儿脸上的阴狠消失了大半:“他无事,我刚才哄他喝下了解药。” 冯鼎三颔首,“如今,我们只需静等时机了。” 魏琪儿仰头看向窗外,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京都城中,躺在床上的夏曼竹,突然坐起了身,口中连连道:“到了,到了,终于到时候了……哈哈哈……” 安静的院落中,只飘荡着她癫狂的大笑声,几只落在院中树上的鸟儿,都被惊得纷纷飞了起来。 杜婵音几人,被姜夫人请到了前堂喝茶。 姜府的前堂中,此时入目之处,全是红绸喜字,厅内布置的十分喜庆隆重。 杜婵音与姜夫人清谈了几句,便有一个低眉顺目的丫鬟,端着红漆托盘走进了屋郑 丫鬟依次,给姜夫人与杜婵音分别上了茶,便安静地侍立在了一旁。 打开茶碗盖,一股茶香迎面扑来,原来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杜婵音正好,嘴唇有些干涩了,她伸出手,正要端起茶碗饮用。 一直站在杜婵音身后的芊书,突然上前一步,向众人笑道:“我家夫人近来口中发涩,饮茶时,是必要放颗蜜枣的。” 芊书着,从随身带的荷包中,掏出了一颗红彤彤的蜜枣,放入了杜婵音面前的茶碗里。 见到芊书的举动,杜婵音就猜到了,眼前的茶水有问题。 芊书随身带的荷包中,装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蜜枣儿,而是唐香,凭借多年制毒的经验,又细心研制了,洛神医给她的解毒手札,配制而出的百味解毒丸。 此丸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腌制的蜜汁枣,实则功效强大,能解百毒。 芊书跟随洛神医学医多年,又跟随她出去历练了几次,如今,一般的毒药,芊书都不会辨认错。 杜婵音万万没有想到,姜家为她奉上的茶水,竟然会有毒。 到底是何人,会在她的茶水中下毒呢? 难道是主家姜夫人。 杜婵音看向她对面的姜夫人,见她脸含笑意,神色自然,如若是装的,未免也装得太完美了些。 而且如若她在姜家出了事,姜府难辞其咎,姜家人应该不会,疯狂到在自己的府中动手。 杜婵音又抬头环视四周,看到方才给众人上茶的丫鬟,正偷偷地用眼瞟向她,看到她看向她,丫鬟立刻低下了头。 杜婵音见此,心有所悟,她转头,对同样站在她的身后,芊书旁边的可卿吩咐道:“去告诉老爷,让他少饮些酒。” 可卿闻言,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她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飞快的向外院的宴席处走去。 杜婵音又面上露出笑容,向她对面的姜夫人解释道:“我家老爷和我一样,这几日口涩上了火气,如若不遣人叮嘱他,恐他又会饮多了酒,夜里难受。” 姜夫人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叶大人对叶夫人关怀备至,叶夫人又处处体贴叶大人,你们二人如此恩爱,真是羡煞了旁人。” 杜婵音回道:“我平日里也是个粗心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周,要不是身旁,有芊书处处提醒着,哪里想得起来体贴别人?” 姜夫人笑道:“芊书如此能干,真是比我们,这些商户儿家中的姐,还强上不少呢!” 芊书闻言,对姜夫人屈膝行礼道:“姜夫人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一个的丫头,哪里比得上府中的姐?姐们金尊玉贵,奴婢就是那路边的草根。” 杜婵音笑着接口:“芊书的确处处知我心意,我如今,可是越来越离不了她了。” 芊书又将头转向杜婵音,娇嗔道:“怎的连夫人,也打趣起奴婢来了?难道是在埋怨奴婢,平日里话多嘴碎,不够娴静么?” 第三百零八章 美酒 杜婵音听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她一面笑,一面道:“不行了,不行了,可莫要再逗我笑了。我如今口干的不得了,容我先喝口茶润润喉。” 着,杜婵音伸出如葱的十指,轻轻地端起,方才被芊书加入蜜枣的茶碗,茗了一口,便又神色如常地,和她对面的姜夫人清谈了起来。 方才偷看杜婵音的丫鬟,见杜婵音饮用了茶碗中的茶,垂眸掩下了眼中神色,安静地退了下去。 在姜府的外院,众兵客也在姜老爷子,与姜之哲的热情相邀下,纷纷坐下入了席。 席间,一排排的丫鬟、厮鱼贯而入,他们手中赌托盘上,端放着各种美味佳肴,整个院落间飘香四溢。 其间,众厮又搬来了一坛坛的美酒,摆在了众人面前的案桌上,整个宴席更加热闹了起来。 姜公子姜之哲挨个,为众人举壶满上了酒。 他又举起了,他自己手中的酒杯,先对他的祖父道:“祖父,哲儿以前不懂事,平日里让您老人家操心了。” 姜老爷子动容回道:“哲儿,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如今成了亲,你也是为人夫婿的人了,以后做事,万不可再任性胡来,要以家族利益为重。” 姜之哲郑重答应了下来,又举杯向叶北尝知府马大人、孙守年等官员道: “感谢各位大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侄的婚事,侄敬各位大人一杯。” 叶北承看向面前,澄黄色的美酒,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 孙守年率先大声喊道:“今日是姜公子的大喜之日,我们敬新郎官一杯。” 众人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纷纷喊道:“敬新郎官一杯。” 众人齐齐地,一起饮尽了杯中酒。 众人笑笑,再饮了几番后,突然,有桌椅被踢倒的声音传出,随后有几人,先后跌倒在霖上。 叶北尝孙守年与另外好多人,直接被药倒,趴俯在了案桌上。 这时,有官员喊道:“不好,我们中了暗算!” 随后,喊话的官员,身不由己的瘫倒在地上,软作了一堆,再也爬不起来了。 姜老爷子尚未昏迷,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却是浑身无力。 他用尽全力,向站在不远处,呆看着这一切的姜之哲,大声喊道:“哲儿,你这是为何?你疯了吗?你如此做,岂不害了我姜府满门?” 姜老爷子是使劲了,全身力气在大喊,可最终发出来的声音,却犹如蚊蚋。 尽管如此,姜之哲还是听到了,姜老爷子的问话,他向姜老爷子连连摆手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知府马大人已经昏昏思睡,眼皮渐渐地,快要睁不开了,他慢慢抬手,使劲儿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总算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面含怒意,向姜之哲质问道:“如若不是你,为何我们饮了酒均软了身体,挣扎不起,而你却无事?” “我……” 听到知府马大饶质问,姜之哲猛然想起了,方才在新房中,魏琪儿让他喝下的药汤来。 “难道?不,不会的……” 姜之哲不愿意,去怀疑魏琪儿,也不相信,魏琪儿会如此做。 看到姜之哲的复杂表情,姜老爷子好似猜到了什么,他向姜之哲问道:“是不是姜琪儿?一定是她,是她让你如此做的,是不是?” “不,不是的,不会是琪儿的……” 姜之哲听了姜老爷子的质问,连连摇头,“不是琪儿,琪儿不会如此做的。” 他来回重复这两句话,似是在对姜老爷子,也似是在对他自己。 就在这时,一阵“哈哈哈……”地大笑声传来。 姜之哲、姜老爷子与知府马大热人,循声望去,只见冯鼎三带着一帮水寇,出现在了院郑 而站在冯鼎三身边,那个身形纤细,此刻面如冰霜的年轻女子,正是魏琪儿。 冯鼎三大笑着上前,对姜老爷子道:“姜老爷子何必如此,苦苦逼问姜少爷呢?眼前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姜之哲闻言,双目顿时瞪圆,他气得满脸涨红,伸手指着冯鼎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信口雌黄,冤枉于我?” 冯鼎三低笑一声,向姜之哲抱拳行礼,“姑爷,我来自凌烟湖中心的岛上,人称冯爷,你既然与我们大姐成了亲,咱们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凌烟湖的岛,那不是水寇的老巢吗? 姜之哲犹如被惊雷击中,全身麻木得仿佛不是他的,他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了,站在冯鼎三身旁的魏琪儿,口中喃喃细语:“不会的,不可能……” 方才,冯鼎三他们出现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魏琪儿,只是他的心里还是难以接受,乍然出现在眼前的一牵 如今,他侥幸隔着的,那层窗户纸被人捅破,逼着他不得不认清眼前的事实。 看到姜之哲震惊无比,目含悲痛,一副难以接受眼前事实的模样。 魏琪儿心中一软,向冯鼎三开口道:“冯叔,算了,不要再逼他了。” 冯鼎三闻言,目中一暗。 他本想逼姜之哲一把,让他认清现实,以后安份的,好好和大姐过日子。 只是他没想到,他才了两句,大姐就心疼了。 看来,大姐是对姜之哲动了真心,生怕他受到伤害。 如今大姐有了如此软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魏琪儿冷眼环视了四周一圈,冷哼一声:“您们上岛杀了我父亲,杀了我无数的兄弟们,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知府马大人惊骇喊出了声,“你是魏积安的女儿!” 听闻魏积安有一个女儿,被他保护的很好。 而且这个少女平时出门,都会乔装打扮一番,就连同在岛上的其他水寇,都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容。 魏琪儿看向知府马大人,回道:“没错,我就是魏积安的女儿魏琪儿。” 知府马大人难以置信地,看向姜老爷子,“你姜府竟然,敢藏匿水寇余孽?” 见事情败露,姜老爷子面如死灰,他知道,如今不管他再作何解释,知府马大人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但他还是出声,为自己分辨道:“他们以姜府满门的性命,威胁老夫,老夫也是迫不得已啊!” 第三百零九章 装晕 冯鼎三却没有耐心,再听知府马大人与姜老爷子,二人一来一回的口水官司。 他向跟在他身后的众水寇,厉喝一声:“兄弟们,为大当家的,和众位惨死的兄弟报仇,冲啊!杀了他们。” 知府马大人听到了,冯鼎三的喊话,心顿时一沉。 看来,今日他们就要葬送于此了。 相信不久后,他们临安城的官员,被水寇一锅端了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国各地。 他也会成为,第一个赴宴而死的憋屈知府。 而且他死后,一定会以这种另类的方式,扬名立万的,所有地方上的官员,都会以他为戒,好来督促自身,别做糊涂之事。 冯鼎三身后的众水寇,闻言,眼中冒出了嗜血的光芒。 他们面前这些人,起不来,动不得,有如待宰的羔羊,更是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戾气。 就在众水寇应声,冲上前去之时,本来被药倒,趴俯在案桌上的叶北承、孙守年等几个武将,突然一蹦而起,抽出腰间大刀,与冲上来的水寇厮杀了起来。 随后,又有无数的水军犹如从天而降般,突然破门而入,与众水寇战在了一起。 冯鼎三与魏琪儿见此,大吃一惊。 冯鼎三难以置信地,对叶北承、孙守年等人喊道:“不可能!你们明明也饮了酒,缘何会无事?” 叶北承懒得理会冯鼎三,孙守年却是个话多的。 他一面与水寇酣战,一面答着冯鼎三的话,“叶大人早就知道了酒有问题,提前告知了我们几个,并分给了我们解毒丸,我们之所以装晕,为的就是引出你们,将你们一网打尽。” 冯鼎三不相信地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又没有走漏风声,叶北承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聪慧异常的叶夫人,遣人告诉叶大人的。” 孙守年答完话,正好一刀砍杀了面前的水寇。 他纵身一跃,便跃到了问话的冯鼎三面前,与冯鼎三一面说,一面对打了起来。 知道叶北承、孙守年等人是装晕,他们不用死了,知府马大人差点儿喜极而泣。 他终于不用扬名了。 院中的战事激烈,魏琪儿也拔剑,加入了战局。 趁众水寇不注意,姜之哲偷偷将姜老爷子,与知府马大人,先后搀扶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隐蔽处。 当姜之哲再次转出来,目光搜索魏琪儿时,正看到一个官兵,正举着手中的大刀,向魏琪儿的后背砍去。 “琪儿!” 姜之哲大叫一声,飞身扑上前,将魏琪儿抱到了怀中。 官兵的大刀,就在此时落了下来,深深地砍在了,姜之哲的后背上。 姜之哲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公子,哪能经得住如此凶猛地砍杀?当即便口吐鲜血,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姜之哲!不!” 转头看到,眼前一切的魏琪儿,目眦欲裂,她反手砍杀了,那个举刀杀死姜之哲的官兵。 那个官兵被砍杀后,魏琪儿“扑通”跪倒在地,抱着姜之哲血淋淋的尸体,大声痛哭了起来: “姜之哲,你快起来,你不是说,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吗?你怎么能死?我不允许你死,你听到了吗?你快起来啊……” 想到初见时,姜之哲腼腆道,“我是这姜府中的小少爷姜之哲,不请自来,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表妹勿怪。” 又想到平日里,姜之哲对她温柔呵护的样子,魏琪儿只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她此刻心里无比的悔恨,如果她不是一门儿心思的,只想要报仇,也许,姜之哲就不会死。 她会和姜之哲,生活的很幸福,有好多好多孩子,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伴孩子长大成人。 可是如今,这些都不可能再有了,她如今为了报仇,害死了他,害死了这个,她错过会后悔终生的人。 魏琪儿趴俯在姜之哲的身上,大哭了片刻后,她突然又蓦地转头,阴狠地看向了,正在院中,与其他水寇打斗的叶北承。 不,不是她害死的姜之哲,是叶北承,是叶北承害死了姜之哲。 如若不是叶北承,提醒了其他官兵,并分给了他们解药,如今,这满院的官兵早就死了,她又怎会,冲上前与他们厮杀? 如若她不与官兵厮杀在一起,姜之哲也就不会为了救她,而被官兵砍杀了。 不,也不是叶北承,罪魁祸首是杜婵音。 如若不是杜婵音遣人,来知会叶北承,叶北承又怎会知晓,酒水中有毒? 她要报仇,她要去寻杜婵音报仇。 想到这里,魏琪儿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又温柔地,轻轻抚过地上姜之哲的脸。 随后,她猛地站起身,飞快地跑出了,官兵与水寇们打斗的院落,向姜府的前堂跑去。 而在姜府的前堂中,姜夫人早就不知了去向,只有芊书陪在杜婵音身边。 芊书将屋门从里面栓上了,犹觉得不安心,又推来了屋中的八仙桌,推挡在了门前。 听到前院,隐隐传来的打斗声,杜婵音十分不安,担忧道:“眼下,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夫君他们怎么样了?” 芊书忙安慰杜婵音,“夫人已经遣可卿,去通知老爷了,老爷定会无事的。” 杜婵音还是无法安心,“也不知是何人,会在茶水中下毒,夫君他们不知有没有中毒?” 正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传入了杜婵音与芊书耳中。 有人在屋外敲门。 芊书吓得心里一颤,抖着音问道:“是何人?报上名来。” 屋外静了片刻,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是我,姜琪儿,杜姐姐、芊书,快开门,让我进去,我好害怕。” 听闻说是姜琪儿,芊书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门前,扒着门缝,向门外看了一眼,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姜琪儿。 芊书忙挪开了,挡在门前的八仙桌,又打开了门栓,放了姜琪儿进来。 杜婵音见姜琪儿进了门,奇怪问道:“琪儿,你不是在新房吗?怎的来了这里?” 姜琪儿看向杜婵音,小鹿般的眼眸里,顿时积满了泪水,“杜姐姐,你听到外院的打斗声了么,我好怕,我不敢再一个人,待在新房里,故来此地找寻你们……” 姜琪儿答着杜婵音的问话,脚下一步,一步地向杜婵音走去。 第三百一十章 追杀 芊书重新将屋门栓上,正犹豫要不要,再重新将八仙桌推到门后,挡住屋门。 她不经意间抬头,却看到了姜琪儿裙摆处,有若隐若现地一片血渍。 随着姜琪儿的走动,那片血渍,也仿佛有了生命般,左摇右晃不停摆动。 既然是一直待在新房中,又怎么会有血渍在衣裙上? 不好! 芊书立刻向杜婵音大声喊道:“夫人,快跑!她在说谎。” 因为她喝的茶水,被人下了毒的关系,杜婵音本来就对所有姜家人,暗暗存了一份戒心。 听到芊书仓惶的喊话,杜婵音知道了魏琪儿有问题。 她立刻站起了身,转头就向屋门处跑。 此时,杜婵音心里是庆幸的。 幸好,她还保持着前世的习惯,平日里在府中,每日清晨,都会围着院中跑上几圈,如今,危急时刻,她也能够飞快地奔逃。 见到事情败露,姜琪儿快速地,抽出了袖中的尖刀,面色狰狞地,扑向了杜婵音。 芊书已经飞快地,抬手去掉门栓,打开了屋门。 她扭头见魏琪儿,正举着手中尖刀,在杜婵音身后紧追不舍。 芊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停地向门外大声尖叫:“啊!可卿!可卿你快回来啊!夫人有危险……” 魏琪儿听到芊书在呼喊,那个功夫很厉害的可卿。 魏琪儿不再追赶,跑得飞快的杜婵音。 她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尖刀,直接向杜婵音投掷而去。 杜婵音仓皇逃命,并没有看到身后的情景。 芊书却是看到了的,她“啊”地尖叫出声,大喊道:“夫人,小心……” 芊书一面尖叫着,一面向杜婵音跑去,想为杜婵音挡下身后的尖刀。 只是芊书还未跑到杜婵音跟前,杜婵音就已被投掷而来的尖刀,砸中了后背心处。 所幸尖刀飞向杜婵音,在空中旋转的时候,头尾已经翻倒,如今砸中杜婵音后背的,是尖刀的刀柄。 杜婵音在飞来刀柄的,巨大冲击下,直接被冲撞的面向下扑倒了。 扑倒的杜婵音,头正磕在了八仙桌的桌角上,顿时头破血流,直接晕死了过去。 “夫人!” 芊书见此,痛彻心扉,她举起身前,不远处的锦凳,就向魏琪儿冲了过去。 魏琪儿冷眼,看着芊书冲过来,她反手掏出了,暗藏在袖中的毒针盒,握在了掌心中。 打算等芊书靠近,她就发动铁盒里的机关,将毒针发射出来刺向芊书。 眼看芊书就要,冲到魏琪儿面前,魏琪儿也已经抬起手掌,顷刻就要对准芊书,射出毒针之时,可卿赶了回来。 飞身而来的可卿,一脚就将魏琪儿,踢飞了出去,而魏琪儿落地时,手压到了她掌心下的机关,瞬间,几根毒针便同时,刺入了她的掌心中。 魏琪儿吭都没有,来得及吭一声,顷刻就去见了阎王。 芊书看到魏琪儿,被可卿踢到墙角落下后,便嘴角流下黑糊糊的血线,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了。 不由奇道:“咦,可卿你何时如此厉害了?只一脚就将她踢死了?” 可卿打量了魏琪儿两眼,待看到魏琪儿掌心处,露出的银色光芒时,心下了然。 她口中却答道:“是她不经打。” 芊书看可卿的神情,知道其内另有玄机,但她却没有再细问,而是转身,飞快地跑到了杜婵音身前,掏出怀中锦帕,蹲下为杜婵音捂住了,额头上,尚还在冒血珠的伤口。 可卿此时,才看到趴俯在地上的杜婵音。 见杜婵音受伤了,她也赶紧奔到了杜婵音跟前,看到杜婵音血流满面的样子,她惊怒地向芊书问道: “夫人这是怎么了?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芊书眼中有泪,滴落下来,她恨恨的看向,垂头靠在屋角,已经死的,不能再死透的魏琪儿,“是她,是她害的夫人。” 可卿转头看向,魏琪儿的尸身,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她该庆幸,她死的快,否则,我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芊书抬手抹去脸上的泪,让可卿将杜婵音抱到了,隔壁厢房的拨步床上,然后又让可卿去烧开水,她自己去拿来了药箱。 等为杜婵音仔细地清理、包扎好了伤口,可卿连忙去了外院,想将杜婵音受了伤的事情,告知于叶北承知道。 此时外院中,方才激烈的打斗已经结束。 叶北承正和孙守年,安排善后的事情。 孙守年满脸的不甘心,“他娘的,又让那冯鼎三跑了。” 叶北承也面沉如水,“冯鼎三狡猾多端,又会缩骨之功,想要抓到他,并不是易事。” 可卿一路飞奔到了外院,待远远地看到,站在院中的叶北承,她连忙开口呼唤:“主子,不好了,夫人受了伤,您快去看看夫人吧……” 听到可卿说,杜婵音受了伤,叶北承不等听完,可卿口中剩余的话,也来不及与,正同他说话的孙守年打招呼,一阵风似地,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可卿见叶北承走了,也不再停留,立刻转身,紧跟在了叶北承身后离去。 看着一阵风似的,来了一个人,又一阵风似的,走了两个人。 孙守年呆站了片刻,又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去找寻知府马大人了。 他要去通知马大人,叶夫人受了伤。 叶北承一路飞奔到了,安置杜婵音的厢房。 进门看到躺在床上,额头上虽被精心包扎过,却依然有鲜红的血色渗透了出来,脸色如纸一般苍白的杜婵音。 叶北承的心,犹如被一把锐利的匕首,深深地挖剐,直痛的他,抬手紧紧地,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叶北承手捂着胸口,向躺在床上的杜婵音走去。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紧闭双眼的杜婵音,每迈出一步,心痛就加剧一分。 他好是痛恨他自己。 他为何没有护好杜婵音? 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到如此伤害。 他宁愿这些伤,是伤在他身上,也不愿意看到,杜婵音如此,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 叶北承走到杜婵音的床前,轻轻地拉起了杜婵音的手,将他的脸,埋在了杜婵音的手心里,无声痛哭了起来。 门外打水回来的芊书,看到屋中的情景,也不禁红了眼眶。 她不明白,小姐如此好的人,为何总是三番五次地遭遇磨难? 第三百一十一章 棺材 一直静静地站在,屋外不远处的可卿,见此,也垂下了头,目含悲色。 等叶北承在厢房中,看过了杜婵音。 便向芊书与可卿二人,问起了杜婵音受伤的经过。 待得知,是魏琪儿跑到了前堂,来行刺杜婵音的,叶北承面色阴沉。 他没有想到,本在外院的魏琪儿,会突然跑到前堂来。 听可卿说,魏琪儿最后,是被她自己,手中的毒针刺死的,叶北承冷笑一声,“她也算是罪有应得,走,带我去看看。” 等可卿、芊书二人,带着叶北承,到了隔壁的堂屋中,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在墙角处的,魏琪儿的尸体不见了,只留下了一片黑红色的血迹。 芊书惊得目瞪口呆,“咦?刚才明明就在这里啊?难道这姜琪儿的尸身,会飞不成?” 可卿四下打量了几眼,对叶北承禀报道:“有人来过。” 叶北承也冷冷地,打量了四周一眼,“是他,一定是他。” 可卿知道叶北承,口中的他,说的是谁。 她早有耳闻,水寇中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人称冯爷,不但武艺高强、身手敏捷,还会那缩骨之功,不仅能将自己收缩成孩童大小,还能在窗缝、门缝中穿梭自如。 冯鼎三潜入姜府的前堂中,偷出了魏琪儿的尸体,又一路乔装打扮,将装着魏琪儿尸体的棺材,用一辆又长又宽的平板车,拉到了城外的后山上。 冯鼎三拉着魏琪儿的尸体,来到了后山的山野间。 这里有一座孤坟,孤零零的立在天地间,只有满地荒草与它为伴。 冯鼎三从平板车上,取出了,早就预备好的锄头,在孤坟的旁边,快速地挖起坑来。 等将坑挖到,足以装下平板车上的棺材时。 冯鼎三又使尽全身力气,将装有魏琪儿尸体的棺材,小心地搬放到了地上,又慢慢地推送到了坑中。 等再次将挖出的土,填埋回去后,先前的孤坟旁边,便多了一个新坟。 冯鼎三转身,再次去平板车上,拿来了酒,然后倒了满满的一杯,恭敬地倒在了,第一座孤坟前的地上。 看着酒水渗入地下后,冯鼎三又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倒在了,第二座孤坟前的地上。 接着,冯鼎三又在两座坟前,点了白色的蜡烛、插上香,烧起了纸钱。 冯鼎三手上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大当家的,大小姐去寻您了,您可见到她了?是冯某没用,不仅没有替您报成仇,还没有护住大小姐……等以后……冯某再去地底下,找您负荆请罪……” 烧完纸钱,冯鼎三跪在了第一座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他站起身,静静地肃立了片刻,转身大步离去。 等冯鼎三离开后,一棵在老树的枯枝上,站立的一只野鸟,不停地嘶声鸣叫了起来。 知府马大人与姜老爷子等人,服下了叶北承派人分发下来,给他们的解毒丸后,很快恢复了,从前的生龙活虎。 看到孙儿姜之哲无辜惨死,江老爷子痛彻心扉,趴伏在姜之哲的尸身上,直哭得站不起来身。 知道杜婵音受了伤,知府马大人连忙,带着众官员去探望。 待看到往日里,巧笑倩兮地杜婵音,如今冷冰冰地躺在床上,众人皆面色沉重。 知府马大人痛声道:“叶夫人都是为了我们,才落的如此境地啊!这群该死的水寇余孽,连这么温善的叶夫人,都忍心伤害,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一直守在,杜婵音床前的叶北承,此时出声道:“马大人,如今临安城的水寇,已彻底剿灭,我想带着阮儿,即可便启程,离开临安,回去京都城。” 叶北承目中一片寒凉,吐出的话,一丝温度也无,仿佛杜婵音昏迷不醒,也将他的魂,带走了一般。 知府马大人听后,赶紧出声答应道:“应该的,应该的,如今临安城已太平,叶大人应该早些,带叶夫人回去京都城,京都城中,有医术高超的太医,定能助叶夫人早些醒来。” 叶北承颔首,便又将目光移回了,躺在床上的杜婵音脸上,再没有了,与众人言谈之意。 知府马大人见此,很识趣地,带着众官员退了出去,赶去外院忙乎别的事情。 等知府马大人等人,离开了厢房,叶北承再次,执起了杜婵音的手,口中轻喃: “阮儿,不要怕,为夫带你回家……” 几日后,叶北承抱着昏迷不醒的杜婵音,乘坐上了马车。 带着芊书、可卿等人,与从京都城跟来的官兵们,一起离开了临安城,一路快马加鞭向京都城而去。 就在叶北承等人出发后,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跟在了他们的车队后。 如若有熟识的人,不难认出,这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是从姜府,偷走魏琪儿尸体的冯鼎三。 因杜婵音一直昏迷不醒,叶北承等人,路上不敢耽搁,一路风餐露宿、顶风冒雨,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京都城。 待回到京都城,叶北承将杜婵音,在叶府中安顿好,便又一刻不歇地,进宫去请太医。 听闻,叶北承从临安城,平安回来了,而跟随叶北承同去的杜婵音,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楚潇洛大吃一惊。 楚潇洛立刻,赶到了楚府后院的,偏僻院落里。 推开院门,走到院中后,楚潇洛见夏曼竹,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院中晒太阳。 他不禁诧异地,抬脚向屋中走去。 进到屋内,只见夏曼竹正手持狐毫笔,心情很好地在练字。 楚潇洛直接,对夏曼竹问道:“伯母,你不是说,此次,叶北承会有去无回么?怎的,他如今却平安无事地,回到了京都城?” 夏曼竹闻言,将手中的狐毫笔,放置到笔架上,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开口答道: “前世,临安城的所有官员,包括朝廷派去,剿灭水寇的钦差大人,一夜之间,全被突然冒出的水寇,斩杀了个一干二净。 今生,不知为何,不仅叶北承这个钦差大人,没有被水寇杀死,就连原本应该被杀的,临安城的官员们,如今都还好好的活着。 究竟这期间,到底是出了何变故?我也是不知的。” 夏曼竹口中,遗憾地说着不知,面上却一片欢喜之色。 第三百一十二章 金兰 楚潇洛狐疑地,看了夏曼竹片刻,见再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转身离去,打算去二皇子府,打探打探消息。 目送楚潇洛离开了院落,夏曼竹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夏曼竹“哈哈哈”地,笑得开怀,直笑的眼中的泪,都落了下来。 真是太好了,叶北承虽然没有事,可是杜婵音却要死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比叶被承身死,还要好的好消息。 夏曼竹心里无比的欢喜。 比起叶北承,她更恨的是杜婵音。 如若不是因为杜婵音,周先生又怎会那样对她? 可杜婵音倒好,不仅没有好好地善待周先生,还害得周先生身死异乡。 更重要的是,前世,杜婵音明明是和素瑾,一日逝的。 今生,素瑾已经逝了,凭什么杜婵音还不死? 她不甘心,她要让杜婵音像前世一般,去九泉之下与素瑾作伴。 可她没有想到,不等她动手,杜婵音就已经被人行刺,卧床不起、昏迷不醒,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可真是好,太好了。 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脸上的笑容,想掩都掩不住。 不过,这些她是,不能告诉楚潇洛的。 楚潇洛对杜婵音情根深种,是绝对不会允许,她伤害杜婵音的。 她所要做的一切,是不能向楚潇洛透露一星半点的。 楚潇洛从二皇子府出来后,并没有马上回楚府,而是直接来到了,聚仙楼二楼的一个雅间内。 待推开雅间的门,看到坐在饭桌前,独自饮酒的贼眉鼠眼男子。 楚潇洛出声道:“你果真在这里。” 独自饮酒的贼眉鼠眼男子,正是偷偷缀在,叶北承等人马车后的冯鼎三。 冯鼎三抬头,看到是楚潇洛来了,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怎么?又要请我,替你去牢中杀人?” 原来这冯鼎三,就是那曾经无数次,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到牢房中,杀害人证的背后高手。 “难道我无事,就不能寻冯兄了吗?” 听了冯鼎三的问话,楚潇洛反手,关上了雅间的门,大步走上前,坐在了冯鼎三的对面。 楚潇洛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酒壶,为他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举了起来,对坐在他对面的冯鼎三道: “我楚潇洛平日里,最为佩服,冯兄这种江湖豪杰,我敬你一杯。” 楚潇洛说着,先干了自己手中那杯酒。 冯鼎三见状,也一口饮尽了他面前的酒。 放下酒杯后,冯鼎三对楚潇洛冷冷一笑: “咱们二人之间,本是钱货两清的交易。你如今,突然跑来与我套交情,却让我有些看不明白了。” 楚潇洛闻言,低笑一声,“因为此时,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是何人?” 冯鼎三毫不在意一般,随口问出了声。 随后,他抬手拿起酒壶,又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一饮而尽。 楚潇洛没有,回答冯鼎三的问题,而是出口问道:“冯兄不是,去寻你那恩公了么?怎的如今,却又回到了京都城?” 冯鼎三听楚潇洛,提到“恩公”二字,他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手中暗暗使劲,本在他手里的酒杯,便应声而裂,碎成了粉渣,从他手中纷纷脱落。 冯鼎三面容阴狠地,一字一句答道:“恩公死了,我此次回来,是来替恩公报仇雪恨的。” 楚潇洛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替恩公报冤仇,除怨恨,冯兄侠义,楚某佩服。” 楚潇洛又问道:“冯兄你的仇家,到底是何人?” 冯鼎三面色不明地,看向楚潇洛,口中慢慢答道:“是刚从临安回来的,京都城的禁军统领叶北承。” “果然是他!” 楚潇洛听到冯鼎三的回答,“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方才他去二皇子府,听二皇子讲了,叶北承上报,给皇帝武城章的密函内容,楚潇洛就猜到了此事。 二皇子早就,暗暗买通了,每日打扫御书房的小内侍。 今日小内侍,趁御书房内无人之时,偷偷的打开了叶北承呈上来的密函,熟记了上面的内容,随后报与了二皇子知晓。 二皇子自来,什么事情都同他商议,他也因此知道了密函的内容。 冯鼎三曾经为他办事的时候,对他说过,如有紧急情况,就让他去,凌烟湖中心的岛上,给他递信。 而叶北承呈上的密函上,写明了,叶北承剿灭的那群水寇的老巢,就在凌烟湖中心的小岛上。 他因猜出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故才来此寻冯鼎三。 冯鼎三狡猾多谋,又武艺高强,他要想法子,让冯鼎三能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 楚潇洛收了笑,抬眸见冯鼎三,正不解地看着他,他郑重地对冯鼎三道:“冯兄,我那不死不休的仇人,也正是叶北承。” “当真?” 冯鼎三似乎有些惊讶,随后也“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我二人,看来又要一起谋事了。” 楚潇洛也赞同地笑道:“你我二人联手,定能所向无敌。” 冯鼎三痛快道:“好!只要你能助我杀了叶北承,以后我冯鼎三,就任凭你调遣。” “调遣不敢当。” 楚潇洛重新,拿起了一个新酒杯,再次执壶,给空酒杯之中斟满了酒,推到了冯鼎三面前,“我楚潇洛愿意,与冯兄你结为兄弟,以后共谋大事。” 冯鼎三脸上露出笑容,“好,以后你我二人,便结为异姓兄弟,我虚长你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贤弟了。” 楚潇洛立刻,向冯鼎三抱拳唤道:“大哥。” 冯鼎三与楚潇洛,再次相对大笑了起来。 等与楚潇洛达成了协议,看着楚潇洛,转身出了雅间的门。 冯鼎三看向窗外,心绪波动,久久不能平静。 今日,他又与人结义了。 这让他想起了,他与大当家魏积安的义结金兰。 他小时是一个孤儿,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从记事起,他就一直跟着师傅,在一个杂耍班子里,靠做杂耍艺人谋生。 他的师傅,是杂耍班子的班主,他身怀的武艺与缩骨功,都是师傅传授给他的。 师傅对他谈不上好,他小时,每日里要不停的练功,稍有偷懒,便会被罚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他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第三百一十三章 艺人 他渴望能够,回到父母温暖的怀抱里,不用每日,再在严寒酷暑下练功。 他曾经,不仅一次地问过师傅,问他是怎么到杂耍班子的?他的父母又是谁? 师傅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师傅从人牙子手里,将他买了下来,带回来了杂耍班子,并不知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后来,他渐渐地长大了,也长成了杂耍班子的顶梁柱。 他照例每日,辛苦地跟师傅练功,只是在他心中,依然有那个,找到亲生父母的梦。 不久后,出了一连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改变了他和师傅,以及所有杂耍班子同伴的命运。 那日,从外面表演回来,他刚回到自己的屋子,阿甘就来到了他的屋门前,向屋内探头探脑。 阿甘是和他,一同在杂耍班子长大的伙伴。 阿甘长相俊秀,人又和蔼可亲,他很是喜欢他,几乎什么话都对他说。 他见到阿甘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些好笑,出声问道:“怎的和贼似的?快进来。” 阿甘笑着,走进了他的屋子,神神秘秘地对他讲,“今日表演,有人打赏了我几个银钱,我们一同去外面饮酒吧?” 他摇摇头,回道:“师傅严令禁止我们去饮酒,如若被师傅发现我们就惨了。” 阿甘笑道:“你怎的如此死脑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不告诉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又怎么会知道?” “可是……” 听了阿甘的话,他还是有几分犹豫。 紧接着阿甘又对他道:“再说,你不是一直,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吗?你总闷在班子里不出去,又如何能找到他们呢?” 听了阿甘的话,他彻底动摇了。 之后,趁着师傅出门没有回来,他与阿甘两人偷跑出了班子。 他平日里,都是白天练功,晚上回屋睡觉,除了外出表演,很少有出杂耍班子的时候。 倒是阿甘,经常会偷跑出来,比他的见识多多了。 他一路,跟着阿甘来到了热闹的大街上,他以往来到街上,都是专心表演,很少停下脚步,仔细感受街上的烟火气。 今日的街上很热闹,一路各色商人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之景。 阿甘带着他,到了一个小酒馆,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清酒,二人便吃喝起来。 他饮不惯辛辣的酒水,只浅尝了几口,便专心吃起面前的小菜来。 他正专心吃菜,忽闻一个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来: “胜儿,是你吗?胜儿?”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站了一个,身穿绸衣的男子,正不敢置信般地盯着他看,嘴里不停问道,“胜儿,我的儿,真的是你吗?” 他惊诧莫名,抬头看向阿甘,阿甘也正看向他,并且满脸兴奋地对他道:“师弟,难道他,就是你失散多年的父亲?” 父亲? 他当时脑袋仿佛被惊雷击中,一时愣愣地坐在了那里。 他一直想要找的亲生父母,难道就这样,突然的出现了么? 绸衣男子,听了阿甘的话,突然激动起来,绸衣男子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目中有闪闪的泪光。 “原来你真的是胜儿!都怪为父没有看好你,让你被人牙子拐了去,这些年,为父找的你好苦呀!你也在找寻为父对不对?” 听绸衣男子说,他的儿子也是被人牙子拐了去,同师傅对自己说的一样。 不知为何,他心里,犹如堵了一团棉花般,难受委屈的不得了。 之后,他与绸衣男子相认,互诉心伤。 后来,他更是经常,偷偷地跑出戏班子,与绸衣男子暗中见面。 开始绸衣男子,总会给他带一些吃食与小玩意,劝说他离开杂耍班子,跟随绸衣男子回到家中去。 他虽然很高兴找到了生父,但是他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养他长大的杂耍班子,还有师傅,故一直拖着,没有答应。 除了那些吃食放不住,他与阿甘分吃了。 绸衣男子送给他的那些小玩意,都被他珍重得收藏了起来。 可是后来,绸衣男子不再给他带东西,而是请他帮忙,去一些富贵人家“拿”东西。 他开始不肯,觉得师傅教会了他缩骨之功,不是为了让他去偷盗行窃的。 可是绸衣男子,在他面前哭的可怜,绸衣男子称做生意赔了银钱,如今要债的,整日都堵在家门外,因没有办法,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会让他出手帮忙。 绸衣男子还说,让他行窃的那些人家,大多都是,欺诈百姓的不仁富商,他们得来的全都是不义之财。 他将那些钱财拿出来,绸衣男子自己用一部分还债,剩下的,绸衣男子说会再分一些,给其他穷苦的百姓,那他们就不是偷盗行窃,而是劫富济贫的一种侠义行为了。 他最终,被绸衣男子劝动,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劫富济贫”。 有一次,他半夜外出时,被师傅发现,堵在了院中。 在师傅的严加逼问之下,他吐出了所有实情。 师傅听后,痛心疾首,大骂他:被猪油蒙了心,糊涂之极。 师傅告诉他,那个绸衣男子,是在蒙骗于他,绸衣男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他当时觉得难以置信,连连追问师傅,是如何得知的?是不是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可师傅,却不肯再多说一句。 后来,听他说,绸衣男子是,阿甘带他出去时,遇到的。 师傅起了疑心,当即将阿甘寻来,质问阿甘,是不是伙同外人蒙骗于他? 阿甘见事情败露,癫狂的大笑起来。 随后,阿甘伸手指着他,质问师傅: “我与他,都是你的徒弟,论刻苦,我不输于他,论相貌,我胜他百倍,你却为何,将全身的武艺,甚至连那锁骨之功,都只传授给了他,却不传授给我?” 他当时听了阿甘的话,心里五味陈杂。 原来,他曾经为之不甘的,日日都想摆脱的,那些艰苦的训练,在别人眼里,却是得不到的蜜饯。 师傅见到他与阿甘二人,皆痛苦心伤的样子,不紧叹息一声,最终对他们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他的亲生父亲,不是别人,正是一手将他带大的师傅。 他当时无比的意外,又不能理解,师傅既然是他的父亲,又为何不与他相认呢? () 第三百一十四章 偷盗 经过师傅的解说,他才知晓。 师傅本是一个村庄里,一户富商家的长工,后来与富商家的女儿,也就是他的母亲,互相爱慕,互生了情愫。 富商当时,激烈反对师傅与母亲在一起,并把母亲锁在了房中,不许他们二人相见。 可是富商不知,师傅曾经,跟一个街头的诡异老人,学过缩骨之功。 师傅利用缩骨功,从窗缝里,进到了富商的房间,偷出了钥匙,将母亲解救出了屋子。 随后,师傅与母亲,一起逃出了富商家,暂住到了别处。 师傅那时候年轻,与母亲私奔出来,无媒无聘的住在了一起,后来母亲又生下了他。 师傅自幼无父无母,了无牵挂。 可是他的母亲离开了父母、兄弟,又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生活,等和父亲的激情消退,便嫌日子困苦,想要回到家中去。 那时,师傅与母亲整日里吵架,往日恩情不再,母亲吵着,要抱着他回富商家,师傅迫不得已,便忍痛将他的母亲与他,送回了富商家中。 可是师傅没有想到,富商竟然丝毫不顾父女情意,认为母亲失了贞洁,便带着全村的人,要将母亲与他沉塘。 等师傅得到消息赶到后,险险救下了他,而母亲,却已被先一步沉塘溺死了。 后来师傅带着他,远走他乡,远远地离开了那个村庄。 因怕他得知,自己是私生子而自卑,又不知该怎样,对他解释他母亲的身死,所以师傅隐瞒了他的身世,只是默默守护在他身边。 听了师傅的话,他心中有喜有悲,原来他一直找寻的亲生父亲,其实就在他的身边。 阿甘却是痛哭失声,后悔不该因嫉妒,失去了理智,为了赶走他,而与街头的无赖合作。 待听到师傅说,那绸衣男子,也就是阿甘口中的无赖,唆使他去偷盗行窃之时,阿甘惊怒交加,大喊着那无赖,将他们二人全骗了。 可是此时,为时已晚。 就在他们师徒三人,将所有的误会,解说清楚之际,官府的官兵,已经暗暗包围了他们的杂耍班子。 外面的官兵一声令下,无数飞箭,向他们所在的院中射来。 飞箭铺天盖地而来,气势汹汹锐不可挡,紧接着就是遍地哀嚎,中了流箭的众杂耍艺人们,不停地倒地翻滚。 他呆愣愣地站在院中,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突然,他的耳边一阵冷风呼啸,师傅冲过来,扯住他的胳膊,不断地后退,最终飞来的流箭,重重地射到了,他面前的空地上。 师傅试图将他,带回到屋中去,好躲避流箭。 就在师傅,带着他不断后退之时,又有一只利箭,直朝着他与师傅的面门,破空而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甘突然冲出来,护在了他与师傅身前。 “砰”声过后,他抬头一看,只见飞箭,斜插在阿甘的胸口,箭尾尚还在摇晃着,而阿甘已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阿甘!” “阿甘!” 他与师傅同时,悲唤出声。 他抬眼,看到眼前,鲜血铺天盖地,如修罗场一般,他悔恨地痛彻心扉。 如若不是他,受人唆使偷盗行窃,也不会引来官兵,害了杂耍班子,这么多人的性命。 他用力挣脱了师傅,向着官兵冲去,并不断地大声喊道:“住手,你们要抓的人是我,我来了,放了他们……” 最终,官兵听到了他的呼喊,停下了手上拉箭的动作。 他只来得及,最后转身,看了老泪纵横的师傅一眼,就被几个扑上前的官兵,扑倒在地制住,随后被押送到了,官府的大牢里。 他因多次偷盗行窃,所盗物品贵重,而被直接判处了死刑。 就在他安静地,在牢中等死,追忆自己短暂的一生时。 与他同在一个牢房中的,一个少年对他道:“你别怕,稍后会有人来给我送钥匙,我开了牢门后,带你一起出去。” 这个要带他出去的少年,就是以后的水寇大当家,魏积安。 他当时听后,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以为这个少年,是被关的时间太长,头脑有些不清楚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当日下午,牢房中分发饭食时,竟然真的,有一个狱卒打扮的男子,在给魏积安递饭的时候,暗暗给他递了一把钥匙。 入夜,趁看守牢房的狱卒睡了,魏积安偷偷的用钥匙,打开了牢门,叫上他一起,二人一同逃出了牢房。 可当他逃出牢房外,走到墙壁拐角儿处时,一只伸出的手,突然拉住了他。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杂耍班的一个杂耍艺人,他不由惊讶问道:“你缘何在这里?” 那个杂耍艺人答道:“我随班主来救你啊!怎么就你一人出来了,班主呢?” 他当时听了,那个杂耍艺人的话,急火攻心,“师傅怎能来劫狱?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不行,师傅一定是被他们抓住了,我要去救师傅。”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魏积安,对他道,“不可,你不能就这样回去,这简直就是回去送死。” 他当时回道:“只要能救出师傅,我死也甘愿。” 魏积安听后大笑,“兄弟,你甚是投我的脾气,这样吧,我有一计,可以助你救回你的师傅。” 他连忙问道:“何计?” 魏积安答道:“火攻。” 于是,片刻之后,牢门外便已火光一片。 他与魏积安又在牢房外,不断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牢房中的狱卒,听到了外面的呼喊声,果然赶出来救火。 等守在牢房中的狱卒,出来了大半,他与魏积安又潜入牢房中,救下了正与几个狱卒打斗,已身上多处受伤的师傅。 他与魏积安将师傅救出后,师傅只对他说了一句:要好好活着。 就因伤重,不治而亡了。 他当时悲痛欲绝,埋葬了师傅后,便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跟随救了他,又助他救回师傅的魏积安,去了临安城。 后来魏积安,在凌烟湖做起了水寇,他也一直追随在魏积安身边。 魏积安侠义大气,对他十分慷慨照顾,他除了偶尔四处,接一些替凶杀人的活计,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凌烟湖,守在魏积安身旁。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他百密一疏,被叶北承钻了空子。 :。: 第三百一十五章 苏醒 想到叶北承,他又想到了,他当初见到,魏积安尸体时得震惊悲愤。 如若不是为了去寻,魏积安最放心不下的女儿魏琪儿,他当时非与叶北承,来个鱼死网破不可。 不过如今也不晚。 他一路跟随叶北承,到了京都城,就是为了再找到机会,杀掉叶北承,为魏积安报仇的。 而且楚潇洛不请自来,要与他合作,想必也是恨极了叶北承。 他如今身边无人可用,正好可以借楚潇洛,来达到他的目的。 而楚潇洛稳重深沉,又有二皇子做靠山,将会是他很好的一个助力。 自从在临安城受伤,直到今日,杜婵音就始终昏迷沉睡,一直没有苏醒过来。 叶北承一大早便进了宫,去求了皇帝武城章,将宫中所有的太医,都请到了叶府中,为杜婵音医治。 可众太医围着杜婵音转了半天,各种方法都试过了,还是诊治不出,杜婵音为何会昏迷不醒。 看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杜婵音,叶北承心疼的,都要无法呼吸了。 他这些时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日里,日夜守在杜婵音的床边,只盼望,能有奇迹出现的那一刻。 可是,没有,杜婵音始终不曾醒来。 他的希望破碎了一次又一次,心中已伤痕累累,只痛得快要滴下血来。 洛神医上前,对眼眶通红的叶北承道: “叶夫人如今外伤已痊愈,脉搏也正常,却一直沉睡不醒,不知是何缘故?我打算去江南,寻找师傅他老人家,师傅医术远远在我之上,定能有法子,治好叶夫人。” 叶北承点点头,“鬼医老先生的确医术高超,如今只能将希望寄予他身上了,希望他能早日赶回,救醒阮儿。” 听说洛神医要去江南,找寻鬼医,唐香开口道:“叔父,我知鬼医老先生会在哪?我带你去。” 洛神医颔首,“可,如此甚好。” 五皇子武荣明,听到唐香要去江南,不知为何,他心中不安又不舍起来。 他想要跟着一起去,又知母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故只是用幽怨的眼神,不停地偷看唐香。 唐香眼角的余光,早就看到了武荣明的幽怨,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丝毫没有回应武荣明的意思。 等商量好了,去江南的各项事宜,众人渐渐离去,屋内重新归于平静。 叶北承走到杜婵音的身前,抬手抚摸着杜婵音的脸,口中喃喃问道:“阮儿,你是不是不肯原谅为夫,才会一直沉睡不起?” 叶北承将因多日不打理,已经布满胡茬的下巴,抵在杜婵音的额头处,感受着杜婵音额头的温度,眼中的泪,顺着他的脸庞滴落下来。 晶莹的泪珠,沿着叶北承下巴处滴下,落在了杜婵音的脸上。 叶北承伤心地,闭上了双目,却没有发现,他身下的杜婵音,手指头动了动。 这日,因宫中有紧急事务,叶北承赶去处理,等从宫中出来后,他立刻赶回了叶府中。 可当他像往常一般,推开寝室的门走进屋中,却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的杜婵音,不见了踪影。 叶北承大惊失色,欲要转身去找寻,正看到芊书,双手端着一锅,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过来。 叶北承忙向芊书问道:“你们夫人呢?” 芊书不解地回答:“夫人她就在屋中啊!” 叶北承听了芊书的答话,知道芊书也不知晓,杜婵音去哪了,他不在耽搁,立刻转身去外面找寻。 芊书诧异地看着叶北承,急色匆匆地奔到了门外,不解地将药汤端进了屋中。 待进到屋中,看到床上的杜婵音不见了踪影,芊书瞪大了眼睛,“咦?夫人人呢?方才明明还躺在床上的?” 正在这时,刚练完功的可卿,满头大汗地走进了门来,“夫人今日怎么样?可有好些……” 待看到床上空空的,没有了杜婵音的身影,可卿比芊书眼睛瞪的还大,“这是……芊书,夫人呢?你不是一直看着夫人的吗?” 芊书急得快要哭出声来,“我也不知,方才我去为夫人熬药,结果回来夫人就不见了。” 可卿想到了什么,脸上有惊喜之色:“夫人莫不是醒了?自己出门了?” 芊书摇摇头,“夫人好了,也该寻你我二人才对,怎会自己一声不吭地出门呢?” 可卿抬手,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夫人向来机智沉稳,不会不告诉我们一声就出门的。” 看到芊书听了她的话,核桃般的目中,立刻溢出了晶莹的泪珠。 可卿赶紧又安慰芊书,只是她安慰的话,让芊书只恨不得揍她一顿。 只听可卿安慰道:“别哭,你哭起来太难看了,夫人她一定会无事的,不如我们也出去找寻吧!你快别哭了,一会儿上了街,吓到行人就不好了……” 芊书满脸的泪花,看着可卿咬牙切齿,“等寻到了夫人,我再找你算账。” 叶府中所有的人,都府内、府外地寻找杜婵音。 而此时的杜婵音,正一个人,如一缕幽魂一般,飘荡在街上。 一个躺在,街角破草席上的,袒胸露背的脏污乞丐,看到杜婵音如游魂一般,从他面前走过。 他被杜婵音的绝美相貌闪了眼,不由得从草席上爬了起来,偷偷地跟在了杜婵音身后。 待走到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时,脏污乞丐四下打量,见左右无人,便窜到了杜婵音身前,开口调笑道: “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要不要哥哥送你去啊?” 杜婵音本目无焦距地,一直向前走,待听到了脏污乞丐的话,她渐渐地回了神。 杜婵音定睛看向,正站在她面前,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的脏污乞丐,皱起了眉头,“你是何人?” 脏污乞丐见杜婵音答了话,笑容加深,话语也更加放肆起来: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来,小娘子,让哥哥抱抱……哥哥会让你,忘不了哥哥的好……” 脏污乞丐说着,便向杜婵音扑了过来。 杜婵音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头上的发钗。 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散着头发的,根本就没有梳发髻,更未戴发钗。 杜婵音眼神凶狠的,看向扑上来的脏污乞丐。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夫妻 杜婵音心中已想好。 脏污乞丐要是敢扑过来欺辱她,她就咬断脏污乞丐的脖子。 就在杜婵音打算好,要与脏污乞丐同归于尽之时。 一个身形欣长的儒雅公子,突然从天而降般出现,将她挡在了他身后。 与此同时,跟在儒雅公子身旁的,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上前一把,抓住了脏污乞丐的后衣领,并很大力地,将脏污乞丐提了起来。 脏污乞丐突然被人制住,双脚离地,他腿脚不停地上下乱蹬,口中大喊求饶: “好汉,好汉,放了我,放了我吧!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厮闻言,将脏污乞丐又提起两分,直接狠狠地扔了出去,口中斥道: “如若再让爷撞见,你还有下次,看爷不打断了你的狗腿。” 脏污乞丐被扔到了,不远处的地上,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仓惶地爬了起来,口中答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脏污乞丐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快速地逃走了。 看到脏污乞丐离去了,儒雅公子转过身来,赫然正是楚潇洛。 而方才跟在楚潇洛身后,赶走脏污乞丐的,正是楚潇洛的贴身小厮宝振。 楚潇洛看杜婵音,呆愣愣地看着他,连忙开口安慰道:“可是被吓到了?不要怕,我来了,没有人再能欺负你。” 杜婵音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眼中光芒璀璨,容颜艳丽无双,直看的楚潇洛呼吸一窒。 杜婵音扬起头,看着面前的楚潇洛,开心问道:“夫君,你今日怎的没有上朝?” 夫君?上朝? 杜婵音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将他认做了叶北承? 可他与叶北承,不管是身形,还是相貌,都差之千里,又怎么可能认错? 楚潇洛骤起眉头,仔细观察起了杜婵音的神色。 只见杜婵音,先是贝齿轻咬红唇,随后,面上又露出释然之色。 “夫君,你是不是瞒着我,上街来寻药了?你我成亲多年,一直膝下无子,你是不是同我一样,心里也很是不好受?夫君你放心,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姨娘派人给我送来了书信,说过两日,素瑾会来咱们府中小住,素瑾这次来,会为我带来一个生子的秘方,说是很多达官贵人都用过,很是灵验呢!” 成亲多年?膝下无子?杜素瑾来府中小住? 楚潇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这些话好熟悉,他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楚潇洛正皱眉苦思,杜婵音已上前,对楚潇洛笑道:“夫君,时辰不早了,出来了这么久,我又累又饿,咱们回府吧!” 楚潇洛心思转了几转,顺着杜婵音的话,一面答,一面问:“好,自然要回府,只是回哪个府呢?” 杜婵音不满地,睨楚潇洛一眼,“自是回楚府了,夫君虽说,这几日高升,做了鸿胪寺卿,却也不能,高兴地连自己的府邸都忘了吧?” 高升鸿胪寺卿?杜素瑾来楚府中小住? 楚潇洛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听杜婵音说的这些话,会如此熟悉。 杜婵音所说的这些,正是夏曼竹曾经对他讲过的,前世发生的事情。 那日,他请冯鼎三,用一个假尸体,将夏曼竹从牢中换了出来。 因怕被人发现了端倪,他还特意让冯鼎三,割下了假尸体的头颅,一起带了出来。 他将夏曼竹救出后,一直藏在他的府邸,并从夏曼竹口中,套出了不少前世发生的事情。 夏曼竹曾对他说: 在前世,他荣升做了鸿胪寺卿之后,杜素瑾来到了楚府小住,并好心地为杜婵音,带来了求子的良方。 随后,他与杜素瑾互生了爱慕之心,可谁知杜婵音极为善妒、自身又不检点。 杜婵音不仅背着他,偷偷地与叶北承不清不楚,甚至让杜素瑾去帮她,给叶北承送信,还在事情败露后,对他与杜素瑾二人狠下杀手。 夏曼竹言,都是因为杜婵音,他与杜素瑾二人,才会有那般悲惨的结局。 对于夏曼竹说的这些话,他虽信了不少,却也未全信。 虽说夏曼竹不止一次的,对他强调,他前世与杜素瑾是真心相爱,才会背着杜婵音,与杜素瑾在一起的。 但他还是从中,听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况且,他又怎会与杜素瑾真心相爱呢? 就杜素瑾那种,见利忘义的女子,他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爱上她的。 前世,杜素瑾一定是,看他荣升到了鸿胪寺卿之位,想攀附于他,才来楚府中小住,并设计陷害了杜婵音。 楚潇洛如今,已经自动忽略了,夏曼竹曾经对他说过的,是他命令婆子,为杜婵音端来毒药的。 在他的心里,他是不会背叛杜婵音的,前世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杜素瑾,是杜素瑾使出来的阴谋诡计。 此刻,楚潇洛的思绪一团乱麻,脑中不断地闪现出各种猜测。 他知道,杜婵音此次跟随叶北承去临安城,遭人偷袭,脑袋受了伤,回到京都城后,一直昏睡不醒。 他这几日还十分得担心,甚至想要找机会,偷偷潜入叶府,暗暗去看看杜婵音怎么样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传闻中,昏迷不醒,一直躺在床上的杜婵音,此时却出现在了街上,并且还口口声声,唤他做夫君。 难道杜婵音,是因为脑袋受了伤,忘却了今生的事情,只记得前世的事情? 想到这里,楚潇洛心中一喜。 如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许是老天可怜,他一心苦恋杜婵音,所以才会,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只要加倍努力,争取让杜婵音爱上他,从此以后再也离不开他,那杜婵音就永远都是他的了。 至于叶北承,楚潇洛讽笑一声。 如若杜婵音爱上他,自会甘愿为他,与叶北承合离的。 见到楚潇洛迟迟的,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又是皱眉,又是讽笑,仿佛是陷入了神游之中。 杜婵音再次开口唤道:“夫君?你怎么了?” 听到杜婵音的呼唤,楚潇洛回过了神。 他勉强压制住,狂蹦乱跳个不停,仿佛要就此跳出胸膛的心,又暗暗调整了一下气息,面上露出笑容,神色自然地回道: “夫人勿怪,近日朝中诸事繁多。”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凌乱 楚潇洛接着道:“为夫心忧国事,想着想着便走了神儿。咱们二人即刻便回府。” 杜婵音莞尔一笑,“好。” 杜婵音跟着楚潇洛,向前走了几步,见宝振没跟上来,杜婵音又转头招呼,仍然呆站在原地的宝振,“宝振,怎的还不跟上?” 听到杜婵音在呼唤他,宝振赶紧答应一声,抬起脚步,跟在了杜婵音与楚潇洛身后。 听到杜婵音,熟练地呼唤宝振的名讳,楚潇洛眸色更加深沉,脸上也笑意更深。 楚潇洛与杜婵音,一路说说笑笑地向前走,那亲密无间的模样,让人远远一看,便知道二人是一对夫妻。 而跟在楚潇洛与杜婵音身后的宝振,此刻却在风中凌乱。 宝振一会儿,抬手拍拍自己的脸,一会儿,又下狠力,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由于用力过猛,他将自己的大腿,掐的红肿了一大块,疼的他呲牙咧嘴,捂着嘴暗暗呼起痛来。 等痛意稍减,宝振心道:这样痛,应该不是做梦啊?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如若他神经没有错乱,杜府的大小姐杜婵音,应该是嫁给了,禁军统领叶北承才对啊! 怎的如今,杜婵音却唤自家公子为夫君? 而更为诡异的是,他家公子还默认了这件事情。 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宝振觉得,他的脑袋已经不够使了,他要好好冷静冷静。 在楚潇洛与杜婵音的一路说笑,和宝振的不敢置信中,三人很快走到了楚府门外。 见到了自家门前,楚潇洛装作不经意地停顿了两步,让杜婵音行在了前边。 看着杜婵音,熟门熟路的进了楚府,看似真的,在楚府生活了十几年一般,楚潇洛这下心中更加安定了。 这下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杜婵音是真的,忘却了今生的事情,只记得前世。 更重要的,是杜婵音忘却了叶北承,只记得他,而且如今只认他为夫君。 想到这,楚潇洛莫名的有几分开心,嘴角不由地挑了起来,再难落下。 杜婵音进了楚府的朱红大门,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甬路,一路向主院走去。 一面走,杜婵音一面诧异问道: “咦?怎的这里的花草被人移走了?” “那里的石缸,又为何不见了?” …… 楚潇洛落后杜婵音一步,微笑着回答,杜婵音的每个问题。 “这里的花草有些枯败了,我明日让人栽上新的。” “那里的石缸,我命人搬去了别处,你若不喜欢,我便让人搬回来。” …… 夏曼竹平时里,很少出她的小院。 一方面是因为,她如今无心闲逛,另一方面,是怕有人看到她,认出她来。 她好不容易,从死牢里头逃出来,可不想再被送回去。 今日,她是想自己做紫粉,想起在前院,看到过一大片葵花子,她便来到前院去寻找。 她刚走到,前院的那片葵花子前,转头正看到,楚潇洛与杜婵音,远远地走了过来。 夏曼竹慌忙躲到了,不远处的大树后,震惊的看着,并肩而来,有说有笑的二人。 杜婵音怎的和楚潇洛走到一起了? 夏曼竹百思不得其解。 她知道楚潇洛,心里一直惦念杜婵音。 可是杜婵音,不是一直不理会楚潇洛的么? 难道,杜婵音只是,在做样子给外人看? 其实她暗地里,是和楚潇洛有往来的? 这也不可能啊! 如若真是如此,楚潇洛又怎会,总摆出一副求而不得的模样?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夏曼竹隐在树后,看着楚潇洛同杜婵音,一起进了主院,面上神色复杂,开始细细思量起来。 等在主院安顿好杜婵音,楚潇洛又带着宝振,来到了外院中。 楚潇洛站在外院,巡视了一圈,让宝振将管家叫来后,交代宝振与管家二人: 从大门前开始,一直到整个院落,必须要布置成,杜婵音方才刚刚描绘出的,楚府“原本”该有的模样。 方才杜婵音,一路走,一路很奇怪地询问,今日的楚府,为何会同,昨日的楚府不一样了? 宝振在一侧听着,已经感到很纳闷了。 楚府,别说昨日与今日了,他是楚府的家生子,从小在楚府中长大,这楚府一直是这般模样,何时也未曾变过啊? 宝振尽管心里不解,但他明白,自家公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讨杜婵音欢心,他不能拖自家公子的后腿。 于是,宝振压下满腹疑虑,与同样一头雾水的管家,招呼起院中其他的小厮,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楚潇洛见到宝振他们,已经开始布置了,心下满意。 他正犹豫,要不要去夏曼竹的院落,询问一下夏曼竹,杜婵音在杜府时,爱吃些什么,他好交代厨房,做给杜婵音吃。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楚大人”地呼唤声。 楚潇洛转头一看,发现是他刚刚,还在心中想起的夏曼竹,正隐在不远处的大树后。 楚潇洛连忙向夏曼竹走过去,口中不满道:“伯母,你怎的来了这里?如若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楚潇洛说着,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到这边,他忙眼神示意夏曼竹,与他一起走。 夏曼竹跟在楚潇洛的身后,一路回到了她的院落。 进了院落内,关好了院门。 夏曼竹迫不及待地,向楚潇洛问道:“杜婵音怎会来了这里?” 提到杜婵音,楚潇洛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她失忆了,如今忘却了今生的事情,只记得前世的事。” “不可能。” 夏曼竹惊叫出声,“怎么可能?她莫不是装的?楚大人,杜婵音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楚潇洛收了笑,看着夏曼竹,“有没有目的,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她能清楚记得前世,楚府院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又怎会是装的?” 夏曼竹闻言,尽管心里仍然不是很相信,面上却也讪讪笑道,“楚大人勿怪,小妇人不是此意,小妇人只是太过于惊讶了。” 楚潇洛颔首,此事的确很匪夷所思,别说是夏曼竹了,就连他,如今都还有些心绪不宁。 楚潇洛想起,他本要寻夏曼竹的事情,忙开口问道:“伯母,杜婵音在杜府时,可有什么特别爱吃的?” 夏曼竹听后,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 第三百一十八章 撞见 夏曼竹挑起嘴角,认真回道:“小妇人记得,在杜府时,杜婵音最喜吃甜食,每次用完膳,是必要饮上一碗甜汤的。” 楚潇洛暗暗在心里记下,又与夏曼竹清谈了两句,便要转身离去。 夏曼竹却又突然叫住了,要出门的楚潇洛,笑意盈盈地问道:“今日,小妇人是不是要恭喜楚大人,终于能与杜婵音喜结连理,得偿所愿了?” 楚潇洛面色复杂地摇摇头,郑重答道:“除非杜婵音,心甘情愿爱上我,否则,我是不会碰她的。” 楚潇洛此刻,的确是如此想的。 他要的,不是一日、一夜,而是要杜婵音,能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 夏曼竹不解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与杜婵音在一起吗?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不牢牢把握住,难道不怕夜长梦多?” 楚潇洛回道:“不瞒伯母,小侄自是怕的。只是,我要的,是她的身、心都属于我,而不是,在这种不清不白地情况下,亵渎了她。” 楚潇洛说完,不再和夏曼竹多言,急色匆匆地转身,大步走出了夏曼竹的院落。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今杜婵音在午睡,他要去趁机做一些安排。 楚潇洛转身离开后,夏曼竹咬牙切齿地,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装什么正人君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你那些龌龊心思么?” 夏曼竹越想越气,她恨不得转身,砸了桌上的茶碗,又怕楚潇洛知道了,会对她心存芥蒂。 如今,她寄人篱下,不得不有所顾忌。 想到此,夏曼竹又恨起了杜婵音。 她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杜婵音害的。 如若不是杜婵音与叶北承,设计了大皇子,她如今好好地在大皇子府,过她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何必窝在这小院中遭罪。 夏曼竹在心里,不断地咒骂,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已经彻底忘却了,如若不是她,先设计杜婵音,又怎会引得叶北承对大皇子出手。 夏曼竹此刻,很不甘心。 她本想,促成楚潇洛与杜婵音的好事,等杜婵音失了身,她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杜婵音知道。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杜婵音失了贞洁,又怎还有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只是可恨,这楚潇洛竟然不肯碰杜婵音。 夏曼竹冷笑一声。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自是不会错过的。 楚潇洛怜香惜玉,不肯就范,那她就自己出手。 不管杜婵音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她都不会放过她的。 杜婵音在楚府主院的寝室,小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后,觉得口干难忍,便半坐起身,向门外的方向,呼唤起了“芊书”。 听到杜婵音的呼唤,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匆忙从门外跑了进来,向杜婵音询问道:“夫人可是口渴,想喝水了?” 杜婵音点点头,又叫住要转身,去为她奉茶的小丫鬟,“芊书呢?她去哪里了?” 小丫鬟眼中露出怆惶之色,慌忙垂下眼帘回道:“奴婢不知,奴婢去为夫人沏茶。” 小丫鬟说完,不等杜婵音再开口,匆忙转身出了门。 出门走出两步,小丫鬟又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抬手捂住了,仍旧“砰砰”乱跳的心口。 公子只嘱咐她们: 以后在府中,见了公子要叫老爷,见了方才的女子要叫夫人,可是并未告知她们,“芊书”又是何人? 她不明白,公子明明并未成过亲,却为何如今却做出,与方才那女子,已成婚多年的模样。 不过公子可是交代过了,谁要是不争气,露出了马脚。那他不会讲情面,直接将人赶出府去。 想到这里,小丫鬟不敢再耽搁,赶紧去隔壁的茶房,为杜婵音沏茶了。 见到小丫鬟,匆忙离去的身影,杜婵音皱起了眉头。 怎的她才睡了一刻,这楚府就好似换了个样子? 不仅这屋内陈设,被人动过,就连府中的小丫鬟,都变得如此没有规矩。 更让人奇怪的是,芊书哪里去了? 芊书从幼时,就陪在她身边,她出嫁时,也将芊书带来了楚府。 平日里,芊书都是侍奉在她跟前,不离她左右,怎的今日,却一直不见芊书的身影? 芊书不见了踪影,为何她的庶妹杜素瑾,也未如约来楚府? 难道是杜府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杜婵音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有好些日子,未回过杜府了,不知爹爹和姨娘他们如何了,不行,她要回杜府看看。 想到这,杜婵音匆忙下了床,向屋门外走去。 知道杜婵音就在楚府中,夏曼竹坐卧不宁,在屋中来回踱步了片刻,她最终一咬牙,转身出了屋门。 从小院出来的夏曼竹,一路来到了主院外。 她正犹豫要不要溜进去,探听探听里面的情况时,却见杜婵音一脚跨出了门外。 夏曼竹躲闪不及,惊惧地瞪大了眼。 如今,让杜婵音看到了她没死,一定会马上,再将她送回到大理寺的死牢中。 夏曼竹正想转身逃走,杜婵音却已看到了,院门外的夏曼竹。 见到夏曼竹,杜婵音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姨娘!你怎的突然来了?我正要回杜府,去看望您与爹爹呢!” 姨娘? 夏曼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杜婵音今生,自从在庄子上回来,就再没有,如此亲热的呼唤过她。 难道楚潇洛说的都是真的? 杜婵音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失忆了? 夏曼竹试探地开口,向杜婵音问道:“大小姐,你可还在怪姨娘?” 杜婵音闻言,面露不解,“姨娘此话是何意?我何时怪过姨娘?”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 夏曼竹垂眸,眼珠转得飞快,心中暗暗思虑妥当后,又抽出了袖中锦帕,将眼角按得通红。 “大小姐,小妇人只是怕,你与小妇人生分了。” 杜婵音见此,忙开口安慰道:“怎会呢?姨娘是真心对我好,我心里都是知道的。 上次我与素瑾妹妹同时落水,姨娘为了救我,拉我上岸,耽搁了救素瑾妹妹的时辰,素瑾妹妹如今一遇风寒,就咳个不停,我这心里,至今愧疚地不得了。” 听杜婵音提到这件往事,夏曼竹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杜婵音讲的,是前世发生的一件事情。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恶念 杜婵音讲的这件事情,夏曼竹也清楚记得。 只是杜婵音不知的是,那次,她根本就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素瑾特意,撞下水去的。 素瑾将杜婵音撞下水后,一转头,正好看到了,她与杜智庭远远地走来。 素瑾当时年纪小,心生胆怯,便随杜婵音一起跳入了水中。 当时,杜智庭没有看到发生的一切,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为了配合素瑾,不引起杜智庭的怀疑,便扑上前,不顾杜素瑾的生死,直接先去救了杜婵音上岸。 杜智庭见她如此待杜婵音,大为感动,更是放心地,将整个杜府,都交由她打理。 杜婵音也因为此事,与她更加亲近了起来。 之后,她又让素瑾,假装因为此事,落下了咳疾。 杜婵音与杜智庭果然,对她们母女更觉愧疚,也对她们母女更加百依百顺起来。 想到这里,夏曼竹心中了然了。 她方才还在奇怪。 怎的杜婵音,像是杜婵音,又不像是杜婵音。 杜婵音的外貌,自是没有变化的。 只是,今生原本的杜婵音,可能是因为,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变故,而变得杀伐果断,十分狠厉。 而眼前的杜婵音,与原本的杜婵音相比起来,却很是温良无害。 杜婵音见夏曼竹,收了伤心之色,放下心来,热情地将夏曼竹请到了主院内。 主院中的小丫鬟,已经沏了茶端上来,正奇怪杜婵音去了哪里,一转头,正看到杜婵音与一个,陌生妇人走进了屋中。 看到屋中的小丫鬟,一直盯着她看,夏曼竹面露不悦,对小丫鬟摆手,吩咐道:“行了,这里没你事了,下去吧!” 小丫鬟转头,看了杜婵音一眼,见杜婵音没有出言反对,便屈膝行了一礼,退出了屋子。 夏曼竹抬头,四下打量了起来。 她虽来楚府,已有些时日了,可是她怕别人认出她来,楚潇洛又对她明令禁止过,因此,她除了那个小小的偏僻院落,并未仔细打量过楚府其它的地方。 楚府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在京都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经算壮阔了,而这主院的布置,也很是堂皇大气。 待看到镂空窗前,可能因为动工草木,而放置的一根麻绳时,夏曼竹脸上闪过阴毒之色,心中起了歹念。 饮过了一盏茶,杜婵音抬首,向不知何时,踱步到了窗前的夏曼竹问道,“姨娘是专门,来楚府看望我的么?杜府未出什么事情吧?爹爹可还好?” 夏曼竹回道,“是,姨娘想你了,特来看你,你爹爹他很好,只是也有些惦念于你。” 想到杜智庭,杜婵音面上浮现了一抹柔色,“我也很是挂念爹爹,等夫君回来,我便让他安排,这几日我们一起回杜府,去探望爹爹他老人家。” 杜婵音又想起一事,向夏曼竹问道:“素瑾妹妹,不是要来楚府小住么?怎的今日,她未同您一起过来?” 夏曼竹在杜婵音,垂首喝茶时,已背向杜婵音,将窗沿上的麻绳,快速地塞到了她的衣袖中。 听了杜婵音的问话,她神色自然地,慢慢踱步到了杜婵音的身后,“你素瑾妹妹,如今,在别处等你呢……” 夏曼竹看着杜婵音,细白的后脖颈,右手伸进左袖中,慢慢地掏起了,她方才藏在左袖中的麻绳。 正当夏曼竹要将袖中的麻绳,趁杜婵音不备,掏出来,套在杜婵音的后脖颈上时。 一个声音,突然远远地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夏曼竹抬头望去,看到是楚潇洛从外面回来了,她忙将已抽出一半的麻绳,重新收回到了衣袖里。 楚潇洛大步进了门,看着夏曼竹,皱起了眉头:“你缘何在这里?” 他不是嘱咐过夏曼竹,好好地待在小院中么?怎的夏曼竹又跑来了主院? 况且,他能感觉到,夏曼竹一直,对杜婵音有隐隐的敌意。 如今,夏曼竹故意接近杜婵音,不知有何居心。 杜婵音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夫君这是怎么了?怎的对姨娘如此无礼? 杜婵音对楚潇洛不满道:“夫君,姨娘是专门来探望我的,你莫要如此无礼。” 楚潇洛闻言,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他知是怎么回事,而杜婵音却是不知的。 楚潇洛立刻,调整了脸上表情,笑着开口,“我只是太惊讶了些,我方才在街上碰到了岳父大人,他还问我,有没有见到夏姨娘呢!” 夏曼竹闻言,低下头,暗暗撇了撇嘴。 这楚潇洛可真能装,说的跟真的似的。 而且无人时,他还恭敬的唤她为伯母,人前又称她为夏姨娘了。 杜婵音闻言,立刻站起了身,“爹爹寻姨娘可是有事?” 楚潇洛连忙摇头,“无,只是询问一些,府上采买的小事。” 楚潇洛一面,答着杜婵音的话,一面暗地里,不停地对夏曼竹使眼色。 夏曼竹看到后,不情不愿的站直了身,向杜婵音开口告辞,“如今府中诸事繁多,我便先回去了。” 杜婵音点点头,“既然爹爹找寻,我便不留姨娘了,改日,我再回杜府,去看望爹爹和姨娘。” 楚潇洛向杜婵音笑道:“夫人放心,我送夏姨娘出去。” 等楚潇洛与夏曼竹,一前一后地出了主院的门。 楚潇洛转身,对夏曼竹道:“你不能再留在楚府了。” 夏曼竹闻言,冷笑一声,“怎么?你怕我将事情的真相,告与杜婵音知晓么?” 楚潇洛摇摇头,“如今你已在楚府下人,面前露过面,在楚府已经不安全了,你该明白,如若事情败露,被大理寺与皇上知晓,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夏曼竹也知,被人识破身份的严重性,故她并没有再坚持留下。 况且,她在楚府中,处处受楚潇洛的管制,日子过得并不舒心,不如自此出了楚府,再谋其它出路。 见夏曼竹点了头,楚潇洛道:“我在城西,还有一处小院,稍后我送你过去,你这些时日,便先暂住到那里吧!” 叶北承带人,几乎找遍了整个京都城,还是没有寻到杜婵音的身影。 叶北承急得快要疯掉了,他重金请来了,京都城最好的画师,让画师们照着,他描述地杜婵音的模样,绘出来了,几百张杜婵音的画像。 :。: 第三百二十章 遍寻 叶北承带着众军,一面四处,分发杜婵音的画像,一面沿街排查可疑人物。 他已经几几夜,没有合眼了,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带着好些血丝,嘴唇也因长时间的干燥,而裂出了许多口子。 一直跟在叶北承边的,钟才、石大山等人,也跟着熬得眼底发红。 呆站在街上,看了片刻,街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流,叶北承仰首,望向一望无际地空,不悲从中来。 几过去了,他还是未找到杜婵音。 如若再没有杜婵音的消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想到以往,他与杜婵音二人,相携相伴的那些美好岁月,叶北承的眼睛,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叶北承在心中,不断地呼唤着: 阮儿,阮儿,你到底在哪里?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唤,求你快些回应我吧! 正在叶北承眼眶发红,眼中沉重的饱满,就要抑制不住之时。 罗三满面喜色的,远远地跑了过来,一边儿跑,一边儿向叶北承大喊道:“叶统领,叶统领,有发现了,有发现了……” 如今,为了找寻杜婵音,香衣访已经关门好几了。 罗三、姜掌柜等人,更是带着所有伙计跑前跑后,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叶北常 叶北承听到了罗三的喊话,立刻抬步迎上前去,“可是有了阮儿的消息?” 罗三急忙点点头,缓了口气,快速答道:“这次是真的,有夫饶消息了,前面路口,有一个脏污乞丐,他曾见过夫人……” 不等罗三将话完,叶北承已抬脚,向罗三指的方向,飞快地奔去。 罗三、钟才、石大山等人,连忙在后面跟上。 就在叶北承离开后,一辆厚重的马车,正好从方才叶北承站立的地方驶过。 阵阵微风卷来,将马车的车帘吹了起来。 如果叶北承此时还在这里,一定会认出,马车中所坐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楚潇洛,而另一个,却是外界认为地,早已不在人世的夏曼竹。 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向城西的平民窑而去。 叶北承带人,赶到罗三所指的路口时,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破草席上的脏污乞丐。 脏污乞丐见面前,突然来了这么多,手拿佩刀的威武军。 他吓得一下便蹦了起来,双腿儿抖个不停,勉强站立在原地。 方才,要不是听那个,香衣坊的罗掌柜,提供消息者,可以得白银十两,外加香衣坊的衣物一。 他才不会出,他见过那个绝美娘子的事,为自己找这种麻烦呢! 叶北承见脏污乞丐,听了他的问话后,迟迟不肯开口,面上露出厉色,“为何还不答话,你莫不是想故意隐瞒什么?” “啊?没……没迎…” 脏污乞丐抬袖,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他不能让这些军发现,他当时,是想占那位娘子的便宜,才会偷偷地跟着那位娘子的。 他得把这罪责,推给后来出现的那两个男子。 脏污乞丐心思转了几转,打定主意后,嘴皮子反而利索起来,“……这位大人,我见到那位夫人时,她的确,是一个人在街上行走,可是后来,来了两个高大的男子,将这位夫人带走了。” 叶北承闻言,心中一紧。 阮儿莫不是遇到了危险? 罗三、钟才等人,也面色不好看起来。 看来,最坏的结果出现了,夫人真的是被人劫持了。 脏污乞丐又向叶北承等人,详细描述了,当时他见到的,那两个高大男子的模样。 听脏污乞丐描述,那个浓眉大眼,温文尔雅的高大男子外貌时。 叶北承心中,涌出了一股熟悉福 怎的他听,脏污乞丐描述的面貌,这样像楚潇洛? 难道是楚潇洛带走了阮儿? 只片刻的功夫,罗三已经跑回了香衣坊一趟,取来了笔墨纸砚。 脏污乞丐依叶北承之言,画出了所见男子的样貌。 等脏污乞丐画好后,叶北承接过来一看,顿时瞳孔微缩,面色骤变。 他毫不犹豫地转,向城北的方向大步而去。 而楚潇洛所在的楚府,就是在城北。 脏污乞丐绘的这张画像,虽然很是笼统,可叶北承与楚潇洛同朝为官多年,自是一眼,就肯定了这是楚潇洛无疑。 罗三匆忙,将早就准备好的银两和衣物,塞到了脏污乞丐的怀里,立刻追随叶北承等人离去。 见众军一个个地离开了,脏污乞丐呼出一口长气,心有余悸地抬手拍起口来。 还好他反应快,没有被军们发现,他当初的邪恶心思,不然,眼前这群如狼似虎般的军,非把他剁成酱不可。 垂首看到,怀里的银两与新衣,脏污乞丐满足地盘算起来。 这些银钱,足够他去上等的青楼馆,好好地耍上几了。 他先去混堂洗个澡,再换上这香衣坊的新衣衫,定能摇一变,成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到时,恐怕就连一直,不拿正眼瞧他的无双姑娘,都会对他刮目相看,甘愿投到他的怀中来呢! 脏污乞丐想到此,露出满口黄牙,“哈哈”大笑起来。 叶北承一路,心急火撩地来到了楚府的门前。 他本焦躁不安、急不可耐,可到了楚府门前,他却有些不敢上前,而且心如鹿撞,“砰砰”地跳个不停。 叶北承心里七上八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阮儿的消息,他的心也跟着活了过来,可是他又怕,这一切又是空欢喜一场。 楚府的门房,听到门外的动静,走出门来查看,见到自家府门前,站了一队凶神恶煞地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啊! 门房惊惧地想: 难道是他家公子,在朝中犯了什么事,引的军来抄家了? 只是他家公子刚刚出门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对了,府里不是多了个“夫人”么? 他去禀报夫人。 楚府的门房打定主意,刚要转向院内跑去,却见军统领叶北承,已大步从他边迈过去,径直走进了院郑 而跟在叶北承后的,罗三、钟才、石大山等人,见叶北承进了门,也急色匆匆地挤上前,紧跟着叶北承跨进了院门。 楚府门房,被众人挤得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一脸懵晕的,被人推趴到了墙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白住 看到杜婵音离开了,楚潇洛冷笑一声,回答起了叶北承方才的问话。 “叶北承,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你到底对杜婵音做了什么?竟将她硬生生地,到了我楚府?” 叶北承抬首,直直地盯着,对他面露讥讽的楚潇洛看。 楚潇洛被叶北承,凌厉如刀的目光,盯的体渐渐僵硬起来。 他的本意,是想一些难听话,将叶北承激怒,最好能让叶北承一气之下,立刻拂袖离开。 可是如今叶北承,完全放开上慑饶气势,竟让他心里一颤,上的毛孔,都不停地收缩了起来。 楚潇洛正犹豫要不要遣人,去二皇子府,请些侍卫来助阵,以防叶北承将杜婵音硬抢走。 他甚至还想到了,如若叶北承对他动粗,他一介书生,肯定不是叶北承,这个军统领的对手。 那么,他到时,就直接到皇宫中,去皇上面前哭诉,趁机告叶北承一状。 而且如若知道,叶北承将他打伤了,杜婵音一定会,更加厌恶叶北承的。 楚潇洛心思不停转动,正猜测叶北承,接下来会先怎样做。 他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叶北承,收了上的煞气,手脚动了动。 楚潇洛忙警惕地,盯着叶北承不放。 叶北承没有理会,楚潇洛的话,也没有像楚潇洛以为地那般,被激怒而离开楚府。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楚潇洛一眼,口中出了一句,楚潇洛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话: “给我准备一间房间,今开始,我要宿在你这里。” 叶北承完后,不再理会,已经被他的话,震惊地傻在原地,大张着嘴看着他,回不过神来的楚潇洛。 他径直转,向后的军走去。 走到众军跟前,仔细交代了几句,众军便齐声应诺,列队后离开了楚府。 见军们离开了,院中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罗三看了一眼,仍旧傻愣愣地,盯着叶北承看的楚潇洛,向叶北承询问道:“叶统领,要不要我回去,将芊书与可卿也接来?” 叶北承颔首,“可,如此甚好,芊书从跟在阮儿边,阮儿虽如今忘却了我们,可不定会记得芊书。” 罗三点零头,“那我即刻,回叶府去接她们二人。” 罗三随后转,向旁边的楚潇洛抱拳行了一礼,“如此,还请楚大人,多准备几个房间。” 罗三完,不等楚潇洛答应,已转大步,向楚府门外走去。 钟才与石大山二人面面相觑,随后,他们也一同,向楚潇洛抱拳行礼道:“烦请楚大人,再多准备两个房间。” 等芊书与可卿,跟着罗三到楚府后,已经是一炷香以后了。 楚潇洛自是,没有为众人准备房间的。 等他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一蹦三尺高。 他甚至,又跑到了叶北承跟前,了一箩筐的难听话。 奈何叶北承对此充耳不闻,丝毫不在意一般,甚至理都不理他,好似将他,当作了空气。 他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心有不甘,却又别无它法。 楚潇洛只能,叫来府中的管事,吩咐道:“不许给叶北承等人,准备被褥、安排房间,还有,交代大厨房里,不许给叶北承他们送饭吃。” 管事答应一声,连忙下去安排了。 可是让楚潇洛,没有想到的是,叶北承等人,本来就没打算用楚府的东西。 管事刚刚离去,方才,被众人,撞得晕头转向的门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怆惶地向他禀报道:“公子,不好了,刚才离去的,那些军又回来了,还抬来了好多家伙事儿,堵在了咱们府门口儿。” 楚潇洛闻言,跟着门房出去一看,才发现,军们几乎,将叶府中的所有物什,全都拉来了楚府。 其中不仅有被褥、枕头、盆缸、碗筷等用品,还有米面、粮油、果蔬、猪羊等吃食,甚至还拉来了一口大铁锅。 而在众军,从叶府向楚府搬运东西时,后面跟来了一溜,看闹的老百姓。 大家纷纷猜测,这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看闹看的兴起,不笑问道: “叶统领的叶府,与楚大饶楚府,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叶府倒将家伙事儿,全搬来了楚府,这是闹的哪一出?” 另有一人“嘿嘿”笑两声,向方才问话的人答道:“这有什么?如今,这些达官贵人之间,甚好男风。叶统领俊美英武,楚大人温文尔雅,倒是赏心悦目的一对呢!” 又有一人挤上前,拍了拍方才男子的肩膀,“张二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事我可是明白的。 这叶统领的夫人不见了,这几,叶统领在京都城,到处找寻他的夫人呢!如今他将东西,都搬来了楚府,想是他的夫人,是在楚府之郑” 被唤作张二哥的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了,震惊又兴奋的神,“我滴个娘哎!老子还以为,是叶统领与楚大人二人,有断袖之癖,却原来,是一妻二夫的大戏。” …… 芊书与可卿到了楚府后,直接奔到了主院,不顾门口丫鬟的阻拦,径直进到了屋郑 待看清,房间中的秀丽影,真的是杜婵音时,芊书的眼泪,顿时潸然而下。 芊书哽咽着跑上前,向杜婵音哭问道:“夫人,您怎的独自跑出了府,您难道不要芊书了吗?” 杜婵音看到是芊书来了,脸上霎时,展开了灿烂的笑颜,“芊书,你回来啦?你跑去哪里了?” 看到杜婵音是认识芊书的,可卿松下了一口气。 先前听罗三讲,杜婵音失去了记忆,谁都不认识了,她和芊书都受惊不,立刻跟着罗三跑来了楚府。 如今,见夫人神色如常,状态也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可卿也快步上前,利落地向杜婵音,抱拳行了一礼,开口道: “见过夫人,夫人,您出府的这些时,我与芊书寝食难安,生怕您出一点儿闪失,如今,可算是找到您了。” 杜婵音正与芊书,互诉离别之念,看到眼前,冒出一个风姿飒爽的女子,还口口声声也唤她“夫人”,她惊讶地转头,向还在抹泪的芊书问道:“她是何人?” 可卿听闻后,立刻黑了半张脸。 夫人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纠结 可卿满含怨念。 同样是贴身丫鬟,怎的夫人只记得芊书,却不识得她了。 芊书抬头,看到可卿黑如锅底的脸,不禁“扑哧”一笑,忙向杜婵音解说道: “夫人,您不记得可卿啦?可卿也是您的贴身丫鬟,是那时,老爷送与您的。” 杜婵音不解问道:“老爷?楚潇洛送的?” 芊书摇了摇头,“夫人,您的夫君,不是楚潇洛楚大人,而是禁军统领叶北承。” 见杜婵音震惊地看着她,芊书仔细地,将杜婵音当初,是怎么与叶北承相识的,又是怎么与叶北承成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杜婵音复述了一遍。 杜婵音听后,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怎的芊书口中,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与她记忆中的有偏差? 在她的脑海里,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叶北承,她是嫁给了,她的救命恩人楚潇洛。 当初,她在杜家庄子外的山上,遇到了危险,还是楚潇洛救了她,将她送回了庄子的。 听杜婵音说到,当初在庄子上的事情,芊书再次急急回道:“对呀夫人,当初在庄子,就是叶北承叶统领救了您,后来,您又在一群黑衣刺客手中,救下了他,如今想来,您二人真是,早就命中注定的缘分。” 杜婵音越听越糊涂了,她诧异问道:“当初送我回庄子上的人,不是楚潇洛么?明明楚潇洛才是救我的人啊!” 芊书摇摇头,“夫人,你不记得啦?这件事情,还是您后来,亲口告诉我的呢! 当初夫人独自跑上山,遇到了山里出来觅食的野猪,是叶统领,从野猪口中,救下了夫人。 后来,叶统领让白马闪电,将夫人送回庄子,而楚潇洛恰好路过庄子附近,看到了闪电,便将您送回了杜家庄子,夫人,您再好好想想……” 听了芊书的话,杜婵音脑中好似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她好似看到了,她与方才见过的,那被人唤做叶北承的男子,一起依偎在马车上,甜蜜的说着悄悄话。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她根本就不认识叶北承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啊!” 杜婵音尖叫一声,突然双手捂着头,口中大声呼起痛来。 芊书见此,知道是杜婵音又头疼了。 她忙拉着杜婵音的胳膊,嘴里着急劝道:“夫人,不要想了,没关系的,会好起来的,先不要再想了……” 可卿已奔出门外,去将此事告与叶北承知晓。 叶北承听到后,立刻进了宫,去请太医。 如今洛神医与唐香,去了江南找寻鬼医老先生,不能为杜婵音诊治,叶北承只能,另外再请其他太医。 等被叶北承,请来的老太医赶到后,杜婵音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楚潇洛正守在杜婵音身旁。 见到老太医到了,楚潇洛急忙开口道:“我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头疼难忍,晕了过去,烦请太医上前诊断。” 老太医闻言,惊讶地看了看楚潇洛,又转头看了看刚刚,跟随他进门的叶北承,暗自摇了摇头。 真是活久见。 如果他没有老眼昏花,这床上躺的女子,应该是叶统领之妻,明安郡主无疑。 可如今这楚大人又说,明安郡主是他的夫人,真是将他弄糊涂了。 不过他在宫中多年,时间久了,什么怪事没有见过? 所以老太医只是,心中暗自腹诽了一番,便面上一脸平静地,平稳为杜婵音把起了脉。 把过脉后,老太医对叶北承与楚潇洛道:“两位大人,明安郡主曾经脑袋受过伤,想来是,强迫自己想起什么事情,而头脑受了刺激,才会头疼难忍,只要明安郡主,以后能心绪平和,不再过度用脑,自是无有大碍的。” 楚潇洛听了老太医的话后,对叶北承怒目而视,责问道:“这下你满意了吗?你为何非要如此逼她?” 听到老太医说,杜婵音是因为要强迫自己,想起什么事情,头脑受不住才会头疼难忍的,叶北承垂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杜婵音,黯然的垂下了眼帘。 方才,他已经听可卿说过了。 杜婵音是认识芊书的。 而且在杜婵音的脑海里,只记得楚潇洛是她的救命恩人,并记得她与楚潇洛成了亲。 他听后,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杜婵音曾经对他讲过,她是重生归来的人。 而在她的前世里,便是将楚潇洛当成了救命恩人,并与楚潇洛成亲过了一辈子。 难怪,杜婵音会口口声声,呼唤楚潇洛为夫君。 杜婵音根本,就是把前世与今生弄混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记得,今生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前世的。 想到这里,叶北承的心,一阵刺痛,直痛的他捂住胸口,踉跄了两步。 他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难以接受,在杜婵音的记忆里,只有楚潇洛一人,而再没有他,一丝一毫的位置。 可是看着杜婵音受此磨难,他又心疼地难以呼吸。 他该怎么办? 他舍不得强迫她,必须要想起,她们曾经的那些美好岁月。 可如若让他就此放手,他却是做不到的。 送走了老太医回来,看到叶北承还站在屋中,面露痛苦之色地,看着床上沉睡的杜婵音,楚潇洛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很痛快。 曾几何时,他便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杜婵音与别人相亲相爱,心中犹如有刀在刮肉般痛苦。 如今,他曾经的那份痛苦,终于有人感同身受了。 楚潇洛上前几步,对叶北承冷声道:“你出去,今夜我守在这里。” 叶北承听后,抬头看向楚潇洛,“不,你出去。” 楚潇洛皱起眉头,“难道你没有听到,方才太医的话吗?杜婵音此时,再受不得刺激了。” 一旁的芊书见此,接口道:“你们都出去,我家夫人由我来照顾。” 楚潇洛看了芊书一眼,厉声道:“如若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他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见楚潇洛离开了,芊书转头对叶北承道:“老爷,您也回去歇息吧!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夫人照顾好的。” 叶北承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哀声叹息一声,他再次看了,躺在床上的杜婵音一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第三百二十四章 霸占 见到楚潇洛与叶北承,都出去了,芊书松了口气,口中喃喃低语道:“有一个老爷,已经够热闹的了,如今又多了一个,简直就要闹翻天了……” “芊书,你在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呢?” 可卿进到屋中,正看到芊书在喃喃自语,不禁好奇询问道,“可是又生了什么事情?” 芊书睨可卿一眼,“姑奶奶,你还嫌现在的事情不够多么?” 她又双手合十,向天虔诚道:“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再生,什么别的奇怪事了!” 可卿见芊书如此,无语地摇了摇头。 她上前,想去查看杜婵音怎么样了,却看到杜婵音,正大睁着双眼看着房顶。 可卿被吓了一跳,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问道:“夫人,您何时醒的?怎的也不出声?” 芊书听到可卿的话,也凑上前来,待看到杜婵音,果真醒过来了,她连忙惊喜问道:“夫人,您醒啦?头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杜婵音的目光,从房顶上收回来,看向说话的芊书,“芊书,你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梦呢?我如今,突然有些,不知自己该身在何处了。” 芊书看到杜婵音彷徨的双眸,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她家夫人自从,往庄子上回来后,从来都是坚强果敢的,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夫人,如此柔弱无助的模样。 看芊书眼中闪现着泪花,却并未开口接杜婵音的问话,可卿眸光闪了一下,站直了身体笑道: “夫人不必忧虑,真亦如何?梦亦又如何?只要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也就足够了。” 杜婵音闻言,面上露出一抹释怀,“是了,真也罢、梦也罢,我自无愧于心,唯愿如我衷。” 见到杜婵音想开了,面上重新现出了往日的光彩,芊书也破涕为笑。 她不禁对可卿,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 可卿看见后,得意的一笑。 她的这些话,还是跟着杜婵音以后,才心有所悟的。 杜婵音虽然,与从前大不相同,如今也记不起来她了。 可是她相信,只要她们尽心尽力地,陪伴在杜婵音身边,终有一日,杜婵音是会想起从前的。 楚府在京都城的,官员府邸之中,还算占地阔落的。 可是,自打叶府的众人住进来后,却显得拥挤、狭窄了。 楚潇洛看着,自家好好的后花园,如今被摆上了练武用的磨盘、道枪、剑戟,斧钺等物,眼角不停地抽搐。 他踱步来到了,刚练完功,正用一块白汗巾,擦额头上大汗的叶北承身边,沉声问道: “叶北承,你到底何时离开我楚府?” 叶北承抬头,看了楚潇洛一眼,懒懒地开口回道: “阮儿还未答应跟我回去,我自是不会离开的。 楚潇洛,你不会真的忘记了,阮儿到底是谁之妻吧? 即使阮儿因受伤失忆了,可满京都城的人,又没有全部失忆,你如今如此做派,难道是想逼我去京兆府,告你一个诱拐人妻之罪?” “你……” 楚潇洛气怒不已,“难道,你要一直赖在我楚府不成?你可不要忘了,当今皇上,是最恨官员结党营私的,你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于你吗?” 叶北承听了楚潇洛的话后,将手上的汗巾扔到了,等在一侧的钟才怀里,“楚大人这是怕了?” “我……” 楚潇洛的话,还未完全出口,一个小丫鬟赶来禀报,“老爷,夫人喊您去用膳。” 听闻杜婵音喊他用膳,楚潇洛顾不得,再与叶北承斗嘴。 他连忙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方才因急走,而有些凌乱的衣衫,正要转身,却看到叶北承,已大步错过他,向膳厅的方向走去。 楚潇洛急忙提起衣摆,追了上去。 他一面追赶,一面向无论他怎样追,都始终,快他一步的叶北承喊道: “音儿是在叫我,不是叫你,你去作甚?真是岂有此理!” 叶北承只顾埋头向前快走,理也不理身后的楚潇洛。 楚潇洛一路,跟着叶北承疾走。 等到了膳厅,气喘吁吁的楚潇洛,才发现,膳厅里,已经热热闹闹地,坐了两桌儿人。 其中杜婵音,自己坐在一个长桌前,而罗三、石大山等叶府的人,坐在另一桌。 楚潇洛见此,眼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这些叶府的人,就像幽灵一般无处不在,真是让他烦不胜烦。 看到叶北承已经先他一步,坐到了杜婵音的正对面。 楚潇洛佯装没有看到,叶府的这些人一般,也立刻径直走到了,杜婵音的正对面,紧挨着叶北承要坐下。 而叶北承见到楚潇洛,走了过来,要紧挨自己而坐,他立刻伸脚,将身侧的靠背椅,向远处踢推了出去。 楚潇洛看到了,却不在意一般,他自然地坐到靠背椅上,向对面的杜婵音殷勤道:“音儿,今日,我特意吩咐厨房,为你熬制了,你最喜爱的甜豆汤。” 楚潇洛说着,又命令候在一处的小丫鬟,“先为夫人添碗甜汤端过来。” 小丫鬟脆生答应后,上前用银勺盛了一碗,尚冒着热气的甜豆汤,随后端了起来,向杜婵音走去。 小丫鬟端着甜豆汤,走过叶北承身前时,叶北承突然伸手,一把将小丫鬟,手中的甜豆汤接了过来。 小丫鬟猝不及防,惊讶地呆立在了当场。 楚潇洛见此,立刻开口斥道:“叶北承,亏你还是读过书的朝廷命官,怎的一点儿礼数也不讲?厨房里还多的是,你何必要抢音儿这碗?” 叶北承没有理会楚潇洛,他从小丫鬟手中,拦截下甜豆汤后,即可用手中的银筷,细心地将汤碗中的豆皮儿,一一挑了出来。 杜婵音见此,眸光闪了闪。 她自幼爱喝这甜豆汤,却有些厌恶汤中的豆皮。 她的这个小怪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连从小伺候她的芊书,都是不知的。 叶北承又是如何知晓的? 叶北承将汤碗中的豆皮,挑干净后,又将汤碗,塞到了还呆立在,不远处的小丫鬟手中。 小丫鬟回过神来,看了叶北承一眼,抬脚将手中的甜豆汤,继续送到了杜婵音跟前。 看着杜婵音一脸满足地,喝尽了碗中的甜豆汤,楚潇洛暗自皱起了眉头。 第三百二十五章 往昔 楚潇洛转头看了,已经垂下头,安静用膳的叶北承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用过膳后,杜婵音带着芊书去后园散步。 楚潇洛与叶北承,也互相瞪视着对方,不远不近地,一同跟在杜婵音身后。 杜婵音等人一路游逛,最后停在了,楚府后园所置的,一个莲花形青花大缸前。 大缸里养了,红、黄、黑几种颜色的小金鱼。 小金鱼们在大缸中,有的在优雅地摇曳着,它们漂亮的鱼尾游弋,有的在大缸里不停上下窜跳,露出大大的眼睛,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见杜婵音停了脚步,芊书忙取出鱼食,交到了杜婵音手中。 杜婵音便在大缸前,悠闲地喂起金鱼来。 看着大缸里,来来回回游动的金鱼,楚潇洛感概道: “天下间,最悠然地,莫过于这缸鱼了,不愁饥寒、无忧无虑,真是让人心生向往。” 叶北承看了一眼,听到楚潇洛的话,表情并无变化的杜婵音,认真接话道: “这缸鱼看起来无忧无虑、与世无争,其实最是可怜不过。 它们失去了自由身,整日里,只能困在这狭窄的大缸里,不仅再见不到,海阔鸟飞的大千世界,就连锐利的齿,都在这狭小的缸中退化了……” 杜婵音闻言,惊讶地抬头看向了叶北承。 这时,她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片段。 那是一个陌生的院落里,她依偎在一个男子身旁,巧笑倩兮: “……这缸鱼最是可怜不过,它们被困在,这狭窄的大缸里,再也见不到海中的大千世界,就连锐利的齿,都在缸中退化了,再没有了反击力,真是可悲可叹兮……” 杜婵音想看清,那个坐在她身面的男子的脸,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仿佛有一团迷雾,挡在她的眼前,她纵是再心急,终也看不到。 “嘶……” 杜婵音痛吟一声,抬手扶住了她的额头。 楚潇洛见此,连忙关怀问道:“夫人,你莫不是又头痛了?” 叶北承也满脸紧张地,紧紧盯着杜婵音,生怕杜婵音再有什么不妥。 芊书见到杜婵音头又疼了,便对杜婵音道:“夫人,外面有些凉了,我们回去吧?” 杜婵音的头,在一阵刺痛后,痛感渐渐地消退了。 她舒了口气,轻轻地对芊书点了点头。 看到杜婵音,在芊书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这里。 楚潇洛对叶北承冷声道:“我劝你,不要再试图,想让音儿想起什么,这样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楚潇洛说完,不再理会叶北承,转身也大步离开了这里。 叶北承走到了,方才杜婵音站立的大缸前,看向缸内游来游去的金鱼,眸光黯然失色。 今日尤艳菊,因有事找寻楚潇洛,便又来了,城西平民窑中的小院落。 等敲响了小院的门,尤艳菊看到,今日为她开门的,并不是以往的那个白须老翁,而是一个中年妇人。 尤艳菊惊讶地,向陌生妇人问道:“你是何人?缘何在楚公子这里?” 妇人也同样诧异地,上下打量尤艳菊,口中回答着尤艳菊的问话: “小妇人名唤夏曼竹,是楚大人的朋友。” 夏曼竹将尤艳菊,请进了小院中,二人对坐,饮了一盏清茶后,略微熟悉了一些。 夏曼竹观尤艳菊,言语间对楚潇洛,充满了敬仰、爱慕之情,不禁动起了心思。 她试探地,对尤艳菊说道:“我本在楚府内,住的好好的,可是楚大人担心,惹来他那夫人的怀疑,便让小妇人搬来了这里。” 尤艳菊听闻后,果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回问道:“你方才说谁的夫人?楚公子的?” 夏曼竹回道:“自然是楚大人的夫人。” 尤艳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先前眸中的光亮渐渐消散,她低声喃喃道:“楚公子何时成了亲?怎的也未告知于我知晓……” 见到尤艳菊,这副情绪低落的样子,夏曼竹心思转了几转,再开口时,面上已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 “说来,楚大人还真是傻,她那夫人,本是个有夫之妇,不知是使了何狐媚手段,竟就骗得楚大人,甘愿为她担下诱骗人妻之名。” 听了夏曼竹的话,本暗自伤怀的尤艳菊,再次惊讶地瞪大了眼。 楚公子的夫人,竟是个有夫之妇? 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想到楚公子人那么好,如今,却被一个有夫之妇,连累了名声。 尤艳菊气愤地咬了咬牙,“这是哪里来的,不知廉耻的女子?一女怎能从二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夏曼竹挑起嘴角,看尤艳菊一眼,“这有什么,你可知这妇人是谁?她可是当今皇上,亲自册封的明安郡主。” “原来是个郡主。” 这就难怪了! 也只有皇室贵族,才敢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 在前朝,还有郡主私下里养面首呢! 如今,这个明安郡主想霸占二夫,倒也不算稀奇。 “只是……” 想到楚潇洛,那儒雅圣洁的模样,尤艳菊皱起眉头,“楚公子如此好的男儿,本该有更好的前途,更纯美的佳人相伴才对,怎可如此自毁前程?” 尤艳菊虽然心里爱慕楚潇洛,但她自从为了楚潇洛,嫁给吴公子后,心中便明白,她与楚潇洛是不可能了。 虽然她听到,楚潇洛有了夫人的事,会情绪消沉,但她还是能接受的,毕竟楚潇洛不可能终身不娶。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楚潇洛能在心里,为她留一个小小的位置。 楚潇洛如若是,正正经经地,娶个贤良的妻子,过日子也罢。 可是如今,听说楚潇洛的新夫人,竟然是个有夫之妇,她这心里,竟然无比地愤怒起来。 她珍藏在心底的人,怎能就这样被人污了名声? 尤艳菊悲愤低语:“楚公子为何如此糊涂?” 夏曼竹叹息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楚大人是男子,又怎明了那女子的诡计盘算?” 尤艳菊越想越气,最终“腾”地站起了身。 “不行,我要阻止楚公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害了他。” 夏曼竹见尤艳菊,果然沉不住气了,心里一喜。 她故作忧虑道:“好妹妹,我知你为楚大人抱不平,只是,楚大人如今,正入了那女子的魔障,只怕是不会听你劝说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谋计 尤艳菊不由泄了气,“那怎么办?” 夏曼竹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为今之计,只有除掉那女子,才能够保楚大人的声名。” 尤艳菊听了夏曼竹的话,惊问道:“可是,那女子是郡主,怎能是说除去便除去的?” 夏曼竹抬头,直视着尤艳菊,“怎么?你怕了?” 尤艳菊思绪纷乱,最终咬牙回道:“为了楚大人,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怕。” 夏曼竹闻言,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晨风和日丽,蓝色的天空,明净得像洗过一样。 杜婵音像往常一般,在楚府的花厅中修剪花枝。 芊书在一侧看了片刻,见杜婵音还要,再修剪上一阵子,便转身去茶房煮茶。 片刻后,芊书将茶煮好,端进了花厅,一边儿走,口中一边儿唤道:“夫人,喝口茶润润喉吧!” 可是,当芊书进到花厅后,才发现花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桌上放着一把,方才杜婵音在修剪花枝的金剪刀,厅中哪里还有杜婵音的身影? 杜婵音又不见了。 “夫人?夫人!” 芊书面色大变,手中的茶盏,也“哐当”一声,惊落到了地上。 芊书转身,向花厅外奔去,口中大声喊道:“啊!来人啊……夫人不见啦……可卿……夫人又不见了……” 金明寺占地辽阔、规格庞大,气势更是无比磅礴。 杜婵音站在金明寺的后山,打量了四周,静悄悄的丛林一眼,皱起了眉头,向站在她不远处的夏曼竹问道: “姨娘,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夏曼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杜婵音,嘴角挑起一丝轻笑。 这尤艳菊还真是言而有信,果真将杜婵音,从楚府带了出来。 看夏曼竹只是盯着她看,却并不说话。 杜婵音越发觉得有些诡异起来。 方才,她本在花厅之中,精心修剪花枝,有一个妇人急急地来禀报,说夏姨娘有急事寻她。 她跟着对方出了楚府,果真在街上的隐蔽处,见到了夏曼竹。 夏曼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讲,随后,便将她带来了,这金明寺的后山之中。 后山阴凉,一阵阵寒风吹来,吹的人身上毛孔,都颤栗了起来。 杜婵音正犹豫,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再说,却听夏曼竹呼唤道,“大小姐,您快过来看。” 杜婵音抬眸,看到夏曼竹正背向她,垂头向着脚下一处张望。 杜婵音见夏曼竹如此,好奇地依言走了过去。 夏曼竹看到杜婵音走了过来,嘴角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杜婵音来到了,夏曼竹身旁站定,也同样垂首往下看。 这是一个,很宽很深的土坑,坑里是…… 看清坑内情景,杜婵音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土坑,竟然是,一个特别深的毒蛇坑。 站在坑边,高高地向下看,能远远看到,坑里面是成百上千条,斑斓各色的毒蛇。 即使站的高,杜婵音也能清楚地看到,此刻,无数毒蛇吐着口中鲜红的信子,冷冷地眼眸,正紧紧地,盯着她与夏曼竹二人。 杜婵音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姨娘,这是……” 杜婵音欲转头,询问夏曼竹,为何要来这种恐怖的地方。 只是她的话还未完全出口,却突然有一只手,猛地在她背后用力一推,直接将她推了下去。 “啊……” 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杜婵音惊恐地,大声尖叫起来。 可是她的身体,已经在不受控制的向下落。 想象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杜婵音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夏曼竹将杜婵音,成功推入毒蛇坑后,阴冷的一笑。 杜婵音,这下你可是插翅难飞,不死也得死了! 生怕杜婵音的尖叫声,引来寺庙中的僧人,让她被人发现,夏曼竹不敢再停留,抬腿快速地逃离了这里。 杜婵音在下落时,正好被一棵伸出的枯树干,挂住了衣服,因此也止住了,她不断下落的身体。 感到自己不再下落,杜婵音大着胆子睁开眼睛,转头看到自己,此时正被,面朝下,险险地挂在树上,她庆幸地长舒了口气。 可是当她转回头来,仔细地向下一看,发现她已经,离地面上的毒蛇很近了。 近得她能清楚地看到,这些缠绕的毒蛇身上,有什么花纹、几个斑点。 而且,她身后的树干,也颤颤巍巍地,“咯吱咯吱”响起来,好像已经马上,就要经受不住她的重量,被折断了一般。 正在这时,杜婵音又听到,几不可闻的“嘶嘶”声。 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就像是,蛇吐信子时发出的声音。 杜婵音猛地,将头转向左侧。 果然看到,一条长长的,黑色花纹的毒蛇,正吐着蛇信子,粗大的蛇身,缠绕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阴冷地紧紧盯着她。 见到她转头看过来,这条毒蛇忽然有了动作,它那粗大的蛇身猛然扭动,在树上飞速游移起来。 “啊……” 眼看这条毒蛇,离自己越来越近。 杜婵音吓得,再次大声尖叫起来。 正在杜婵音,除了怆惶尖叫,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 一条红色的骨链,从杜婵音的脖颈间露了出来。 杜婵音虽然记不得,这条骨链,是从哪里来的。 但自从她睡了一觉醒来,这条骨链就一直,戴在她的脖颈间,她虽觉得奇怪,却也并未将它,从颈间摘下来。 如今,这条骨链,突然从颈间滑出来,杜婵音看到它时,一个熟悉的画面,从杜婵音的脑海中闪过。 画面中,一个卖骨饰的小商贩,认真地对她道:这是凤笛,是用深山上的奇鸟之骨所做,据说吹响了它,能够号令百兽。 号令百兽? 杜婵音福至心灵,她快速地,将脖颈间的凤笛拿起,放在嘴边吹奏了起来。 凤笛的声音低沉悠扬,音色嘹亮而独特,杜婵音自己都深深地陶醉在,这美妙的笛声之中。 那条本在树上,飞速游移的毒蛇,初听到笛声时,渐渐地停下了动作,锥子般的目光直直地,射落在杜婵音身上。 待笛声悠扬之时,这条毒蛇开始随着笛声,扭动曼舞起来。 不仅树上的这条毒蛇如此,就连坑中的其它毒蛇,也都随着笛声,伸展、扭动着细长的身体,沉醉在了曼舞之中。 :。: 第三百二十七章 熟悉 今日,二皇子武荣生和郑秀芝,也来到了金明寺。 漫步在金明寺后院的石子甬路上,郑秀芝好奇地,向武荣生问道: “听闻禁军统领叶统领之妻叶夫人,如今住到了楚府,二爷可知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武荣生回道:“楚潇洛倒是来过本皇子府中,告知过本皇子这件事,当时本皇子忙于其它事情,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并未在意,故也未询问始末,至于这其内有何缘由,本皇子也是不知的。” 郑秀芝点点头,“听说是叶夫人失忆了,忘却了叶统领叶北承,如今只认楚潇洛楚大人为夫。” 二皇子武荣生听后,“哈哈”笑起来:“这话本皇子也听说了。 这还真是京都城,难得一见的大趣事,本皇子只听说过,有人受伤失忆的,却未曾听说过,失忆后认他人做夫的,还真是荒谬绝伦。” 说到这里,二皇子武荣生眼中,冒出了璀璨的光芒。 “如今只要一想到,那一向高傲自大的叶北承,被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整日里罩在头上,本皇子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 如今朝中,别看表面一派平和,背地里,又有哪个不暗笑那叶北承,你是没有看到,叶北承那颓废不振地样子……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二皇子越说越高兴,再次仰头大笑了起来。 郑秀芝却并没有笑,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夏曼竹,并想到了,那日在聚仙楼中,夏曼竹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夏曼竹曾在聚仙楼中,对她说:在前世,杜婵音根本就没有嫁给叶北承,而是嫁给了楚潇洛。 她当时,因不再相信夏曼竹的重生之说,故听后只是觉得荒谬可笑。 可是如今,杜婵音失忆后,却偏偏认楚潇洛为夫,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这种巧合,又让她不得不多想了。 郑秀芝心中一团乱麻,对近日里发生的诸多事情,都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当郑秀芝思虑过后,无意中抬头看向远处时,恰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中年女子的身影,正从后山处跑了过来,转眼消失在了月亮门后。 夏曼竹? 是夏曼竹! 郑秀芝太过于惊讶,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 见郑秀芝停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月亮门的方向,不动也不说话,二皇子武荣生惊讶地问道:“秀芝,你怎么了?” 正愣神儿的郑秀芝,听到了二皇子的呼唤后,回过了神儿。 她不敢置信地对二皇子道:“二爷,我方才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好像……好像是夏曼竹!” “夏曼竹?怎么可能?” 二皇子武荣生再次“哈哈”笑起来,“秀芝,你一定是看错了,夏曼竹不是早就死在大理寺了么?只怕如今她的尸骨,都已化成灰了。” 听到二皇子如此说,郑秀芝也不确定起来。 她再次转头,看向方才的月亮门。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可是那个身影,真的好像是夏曼竹。 郑秀芝皱起了眉头。 她与夏曼竹,一同住在大皇子府多年,她对夏曼竹的身影很熟悉。 如若那个身影不是夏曼竹,那未免也与夏曼竹太像了些。 看到二皇子已经走到了前面,郑秀芝摇了摇头,不再为这件事情烦忧。 别说夏曼竹已经死了,即使夏曼竹没有死,如今大皇子已被圈禁,她也早已不是大皇子妃了,她与夏曼竹,也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二皇子武荣生见郑秀芝没有跟上,忙转身招呼郑秀芝,“秀芝,走快些,皇妹性子急,我们如若去迟了,她又要闹脾气了。” 郑秀芝点点头,加快脚步,跟上了二皇子的步伐。 今日,她与二皇子是受秦贵妃所托,来金明寺看望八公主武贤雪的。 八公主武贤雪,因与一个侍卫私奔,坏了名声,而被皇帝武城章,罚来了金明寺带发修行。 秦贵妃多次请求皇帝武城章,收回成命均都无果,只能日日以泪洗面。 而作为儿子的二皇子,一面要尽力劝解秦贵妃,一面还要来金明寺中,不断开导武贤雪。 秦贵妃已经告诉了二皇子武荣生,是因为武贤雪的顶撞,激怒了他们的父皇武城章,武城章才会执意要惩罚武贤雪。 如若武贤雪肯低头,向他们的父皇武城章认错,说不定武城章也就原谅了武贤雪,允她回宫了。 二皇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他是一定要劝得武贤雪服软,跟他去皇宫中,向他们的父皇武城章认错的。 为此,他还特意禀了母妃秦贵妃,将郑秀芝也一起带了来。 郑秀芝与皇妹武贤雪同时女子,郑秀芝又温柔贤良,很会开解人,有了郑秀芝的相劝,也许武贤雪能够听进去一些。 不久后,二皇子与郑秀芝,一同来到了一个清雅的院落。 二皇子武荣生,熟门熟路的推开了院门,领着郑秀芝走进了院中。 走到院中后,二皇子武荣生向屋内呼唤起来,“皇妹,皇妹,皇兄来看你了……” 呼唤了两声,见始终无人应答。 二皇子武荣生又走上前,将屋门轻轻的推开,再次开口唤道:“皇妹,雪儿,我来看你了,你在里面吗?” 待看到清雅、简洁的屋中,并未有八公主武贤雪的身影时,二皇子武荣生,与同样走上前来的郑秀芝,二人面面相觑。 此刻,杜婵音正陶醉在,自己吹奏的笛声之中。 杜婵音正专心吹奏凤笛,只听耳边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她发现,挂住她身上衣裳的树干,突然间折断了。 幸好此时,杜婵音离地面已经很近了,她下落后,摔在地上,只是被摔得有些疼痛,并没有哪里受伤。 杜婵音忍着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她掉落下来时,那些毒蛇很有灵性地,齐齐避了开来,给她留出了一块小小的空地。 看到杜婵音站起来,那些毒蛇也并未攻击她,只是大睁着阴冷的三角眼,直直的紧盯着她。 看到身下的地面上干干净净,所有毒蛇也都完好无损,杜婵音竟然感到很庆幸。 幸好这些毒蛇,没有“好心地”给她垫背,不然,如若让她见到,身下是一副蛇烂血溅地情景,她非被刺激得,直接晕过去不可。 第三百二十八章 蛇坑 杜婵音站起身后,再次将凤笛,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在悠扬的笛声中,杜婵音尝试着,向前迈出了一步。 那些毒蛇见杜婵音,向前走了一步,竟然齐齐的向后退了一些。 杜婵音见此,心中暗喜,更加尽情地吹奏起凤笛来。 杜婵音与众毒蛇,就这般。 她进,众蛇退,她再进,众蛇再退。 一进一退,很快,她就来到了土坑的一整面墙前。 看着面前的土墙,杜婵音抚摸着脖颈间的凤笛,不禁暗暗地“啧啧”称奇。 这凤笛还真是神奇,竟然真的能够号令百兽。 杜婵音不敢放松警惕,她一面用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这群让人毛骨悚然的毒蛇,生怕它们,在她背后偷袭她。 一面仰起头,打量起了这个深深的土坑。 如今站在坑中,杜婵音才更深刻地感受到,这个坑真是又大又深。 坑里有些潮湿,周围都是泥土,勉强能找到几块突出的泥块。 打量了片刻这个土坑,杜婵音便开始尝试,踩着这些突出的泥块向上爬。 只是泥块太过松软,杜婵音踩上去,脚下的泥块,很快就会碎裂脱落。 她不断尝试着,却一次次的失败了。 杜婵音渐渐地失去了耐性,她不能总待在这个土坑里,一旦天黑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吗?谁来救救我……” 杜婵音将手放在红唇两边,呈喇叭状大声呼喊起来。 “有没有人啊?这里有人掉到蛇洞了,快来救人啊……” 可是无论杜婵音怎样呼喊,四周都静悄悄的,不见有任何回应。 唯一的动静,就是脚下毒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杜婵音没有办法,只得再次尝试着向上爬,而这一次,似乎比前几次都顺利,杜婵音已经爬到了很高的位置。 就在杜婵音心中暗喜,以为自己终于,有望能爬上土坑的时候,脚下的土块一松,她再次跌落在了地上。 跌落在地上的杜婵音,很快从地上弹跳了起来。 她满面怒容,一脚踢在面前的土墙上,嘴里骂道:“这该死的土墙,好是不争气……” 就在杜婵音,对着土墙一阵,拳打脚踢地发泄之后,却不知是,碰触到了哪里的机关。 土墙突然“轰”地一声,自己动了起来。 紧接着,土墙向内一转,露出了一道门。 是门。 杜婵音惊得瞪圆了眼睛。 她白费了这么大力气向上爬,却原来,这蛇洞是有门的。 杜婵音立刻窜到洞门前,伸头向洞里张望。 洞门里有些黑,不知通向哪里。 杜婵音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进洞去。 也许这洞的另一端是出口,也许这洞门里是个更深的洞。 可是不管怎样,她都要尝试一下,总比一直待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 她可不想,一整夜,都与这些黏糊糊的毒蛇为伴。 打定了主意后,杜婵音抬脚,慢慢地向山洞里面走去。 走到山洞中,能感到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内阴森森的,有几分恐怖。 所幸山洞两侧的壁上,插着几个火把,看来,是金明寺中的僧人留下的。 杜婵音拔下一个火把,拿在手中,借助火把的光亮,在忽明忽暗的山洞里,缓缓前行着。 杜婵音举着火把,在山洞里一步步地向前走,山洞很深,杜婵音也不知道,她到底走了多长时间。 当她来到,一处凹凸不平的转角,杜婵音高举起火把,正打算跟着转弯时,她突然发现,对面的墙壁上,闪现出了一个黑乎乎的诡异影子。 杜婵音惊恐万分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另一只手中的火把,也跟着一颤,差点儿掉在地上。 杜婵音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对面墙壁上的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诡异。 就在对面的黑影,眼看就要扑面而来。 杜婵音再也受不住,马上就要惊叫出声之时。 一个曼妙女子,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看到杜婵音,女子诧异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杜婵音大睁着双眼看过去。 发现从转角出来的女子,不是别人,而是皇宫中的八公主武贤雪。 原来,墙壁上高大的恐怖身影,是八公主武贤雪,映在墙上的影子。 见到武贤雪,杜婵音立刻屈膝,向武贤雪行了一礼:“见过八公主。” 看到杜婵音如此作为,武贤雪皱起眉头,“杜婵音,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此时,八公主心中,在暗自绯腹: 杜婵音何时对她,如此客气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听了武贤雪的话,杜婵音惊愕地抬起了头。 “八公主所言,婵音不知是何意?不知八公主,是否对婵音有何误解?” 八公主闻言冷笑一声,“行了,杜婵音,这里又无外人,不必再装了,你难道是在记恨,上次在宫中,我差点命人掌掴了你?” “上次在宫中?” 杜婵音也皱起眉头,“婵音上次进宫,是随夫君楚潇洛进宫参加宫宴,可是,婵音当时并未见到八公主啊!” 看杜婵音的模样,不像在扯谎。 而且杜婵音明明是叶北承之妻,如今,竟然说,楚潇洛是她的夫君。 想起近日来京城中,沸沸扬扬的传言。 武贤雪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难道,杜婵音真的是失忆了? 看到八公主武贤雪,面上神情变化不断。 杜婵音知八公主,尚对她有疑虑,但她此刻,却没有心情探索。 杜婵音直接开口问道:“八公主,您缘何会在这里?” 武贤雪闻言,顿时气怒起来,“这金明寺处处透着诡异,我本来在后山散步,不想脚下一滑,竟跌落到了这里。” 杜婵音心下明了,看来八公主武贤雪同她一样,正在找出口,想要离开这里。 杜婵音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对八公主道:“我方才从那边儿过来的,那里是一个很大的毒蛇坑,不是出口。” 武贤雪点点头,“如此,就只剩那一条通道了。” 杜婵音连忙问道:“通道在哪里?” 武贤雪回道:“跟我来。” 武贤雪说完,正要转身,杜婵音突然惊叫一声,“八公主,小心!您的身后……” 听到杜婵音的惊叫,武贤雪转身一看。 正看到一条黑花的毒蛇,猛然从地上窜起,扑向了她的面门。 第三百二十九章 出手 武贤雪果断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一把扣住了,这条距离她的脸,只有几公分的毒蛇。 她又用另一只手,飞快地捏紧了,这条毒蛇的七寸处。 随后,武贤雪用力地,摇晃了蛇身几下后,直接将被摇晕地毒蛇,使劲砸在了,离她不远的一处尖石上。 毒蛇顿时脑浆迸裂而亡。 武贤雪制服毒蛇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杜婵音目瞪口呆。 想不到八公主,看起来柔柔弱弱,出手居然如此狠厉。 看到杜婵音惊讶地看着她,武贤雪拍了拍手,从新捡起了,方才情急之下,仓促丢在地上的火把。 “不用看了,这可不是好学的,我也是学了许久,才学会的。” 杜婵音合上了,因惊讶而张大的嘴。 她才不想学呢! 那黏滑滑地蛇身,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别说是让她抓了。 不过这山洞里阴森恐怖,两人说着话,还能互相壮着胆子。 杜婵音向武贤雪问道:“我观八公主,方才动作敏捷,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不知是跟何人学的?” 听了杜婵音的问话,八公主眸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是跟我的侍卫,寒信学的,只是,他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见八公主武贤雪情绪低落,杜婵音暗暗叹息一声,没有再开口。 虽然杜婵音没有,再向她追问寒信的事情,可是武贤雪此刻,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想向人诉说的欲望。 武贤雪对杜婵音问道:“你怎么不问,寒信是如何死的?” 杜婵音无奈问道:“那寒信是如何死的?” 八公主怅然若失地答道:“是被我害死的。” 杜婵音再次,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看着武贤雪。 武贤雪不等杜婵音询问,已经自顾自地讲述起了,她与寒信私奔出宫的事情。 待细细地讲完后,八公主自嘲的一笑。 “你不知道,知道寒信已死时,我是有多么地,厌恶我自己。” “我为了一己私欲,连累了寒信,甚至害得他,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看到武贤雪如此难受,杜婵音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你也是无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改变不了。” “不,其实那时,是可以改变的。” 武贤雪痛苦地低吼一声,“如若那日,我不跟母妃回宫,而是选择与寒信共进退,说不定,寒信就不会死。” “我原以为,我只要留住,父皇与母妃对我的疼爱,我就能救出寒信。” “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寒信根本,就没有等待被救的机会。”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的自以为是害死了他。” 武贤雪说到这里,突然将火把丢到地上,双手捂脸,开始“呜呜”痛哭了起来。 想到那个,如冰山一般的男子,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展开笑颜。 武贤雪只觉得,心如刀割一样疼,疼得她无法呼吸。 听了寒信的故事,杜婵音也是有些难过的。 只是如今八公主再是悔,再是怨,也都改变不了,寒信已死的事实了。 山洞中本就阴森恐怖,如今再加了武贤雪,“嘤嘤、呜呜”高低不一的哭声,更让人脊背生寒了。 杜婵音颤抖着音劝道,“八公主,别哭了,你在哭下去,可能会哭晕的,你如若哭晕了,我可背不动你……” 武贤雪本伤心的不得了,可听到杜婵音的话,不知为何,竟消了几抹悲伤。 武贤雪抽泣一声,回道:“只有我知道出口在哪里?我要是晕倒,你也别想出去。” 见到武贤雪不哭了,杜婵音松了口气,“我若是出不去,就只好在这里,长长久久地陪着八公主了。” “谁让你陪?” 武贤雪抬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你连自己的夫君,都分不清是谁,笨死了!” 杜婵音好奇问道:“公主怎也说,我不知自己的夫君是谁?我的夫君不就是,新晋的鸿胪寺卿楚潇洛么?” 武贤雪摇摇头,“看你蒙在鼓里怪可怜的,我便告诉你。你可听好了,你的夫君,不是楚潇洛,而是禁军统领叶北承。” 杜婵音听后,面色沉重起来。 怎么除了芊书,与那个唤作可卿的女子,就连八公主都说,她的夫君是那叶北承? 可在她的脑海里,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是与楚潇洛成婚的。 她甚至详细地记得,她成婚时的每个小细节。 以及成婚后,她与楚潇洛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她明明都记得,可为什么,八公主她们所说的事情,却与她的记忆不一样呢? 见杜婵音脸上神色复杂,一副纠结又不明所以的样子,武贤雪弯身,重新捡起了地上的火把。 “算了,你也是个可怜人。咱们还是赶紧地,去找寻那出口吧!” 杜婵音闻言,抛下满腹思绪,点了点头,快步跟在了武贤雪身后。 得知杜婵音又不见了。 叶北承与楚潇洛,匆忙从宫中,赶回了楚府。 楚府中,芊书正不停用锦帕抹泪,可卿站在一旁安慰她。 看到叶北承与楚潇洛回来了,可卿拉起芊书,将杜婵音不见了的经过,向叶北承与楚潇洛述说了一遍。 叶北承向芊书问道:“你确定,你去煮茶时,夫人还在花厅中?” 芊书睁着,哭得红肿的核桃眼,肯定道:“没错,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奴婢离去时,夫人是在花厅中无疑。” 楚潇洛此时,也将府中的管事与门房等人唤来,挨个地询问了一遍。 问到门房时,门房犹豫地答道:“晨时,尤姑娘来过这里,说是来找寻公子您,奴才告诉她,公子您上朝去了,尤姑娘便说,那她改日再来。 当时她还与奴才清谈了两句,她给奴才带来了一坛酒,奴才不敢当值的时候喝,便将酒放到了后罩房,等奴才回来之时,尤姑娘已经不见了。” 楚潇洛闻言,诧异道:“尤姑娘?她怎的来了这里?” 叶北承直视着楚潇洛问道:“这个尤姑娘是何人?她如今又在哪里?” 楚潇洛刚要开口回答。 钟才突然进门来报,称他们在楚府的墙外,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之人。” 叶北承吩咐钟才,即刻将抓到的人带上来。 等钟才将人带上来之时,楚潇洛惊讶地发现,被钟才带来的人,正是尤艳菊。 :。: 第三百三十章 难安 尤艳菊被钟才等人,押送进门后。 她一眼便看到了,正皱眉看向她的楚潇洛。 尤艳菊快走几步,“扑通”跪在了楚潇洛的跟前,仰面对楚潇洛解释道:“楚公子,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楚潇洛不敢置信地,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尤艳菊,“真的是你干的?你为何如此做?” 尤艳菊此时,已经开始后悔,听了夏曼竹的话,将杜婵音骗出去了。 她自从跟随了楚潇洛,还从未干过,任何违背楚潇洛意愿的事。 今是她第一次,背着楚潇洛私自行动。 清晨,她将杜婵音骗到夏曼竹那里,回去后,她感到坐立难安,所以她才会,再次来到楚府外,想探听探听况。 走到楚府外,她想进来,向楚潇洛坦白一切,又担心楚潇洛,会因此怪罪、远离于她,才会在墙外不停徘徊,却正好,被钟才等人抓了个正着。 尤艳菊俯地哭道:“是城西院中的那个妇人,她对我,只有除掉那个女子,才会保全楚公子您的声名,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儿,便听信了她之言。” 城西院? 夏曼竹! 楚潇洛脸色沉,对俯地痛哭的尤艳菊淡淡道:“你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 楚潇洛的话,犹如一道晴霹雳,狠狠地霹在尤艳菊上,她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楚潇洛,颤抖着声音问道: “楚公子,为了那个女子,您便不要菊儿了吗?” 楚潇洛一脸冷凝,他没有再理会尤艳菊,抬脚大步向楚府门外走去。 他要去城西的院中,找寻夏曼竹,夏曼竹一定知道,杜婵音在哪里。 看到楚潇洛,狠心地将她丢在这里,一人决然离去。 尤艳菊再也受不住,她向楚潇洛离去的地方,爬行了两步后,以手掩面,“呜呜”大哭了起来。 叶北承却没有丝毫同尤艳菊。 如若不是这个女人,阮儿又怎会,再次处于危险当中? 叶北承命令钟才等人,将尤艳菊拖下去,细细审问了一番。 待从尤艳菊嘴里,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叶北承立刻抬脚,也向楚府大门处而去。 钟才紧紧地跟在叶北承后,向叶北承询问道:“主子,她怎么办?” 叶北承转头,看了颓废地,瘫坐在地上的尤艳菊一眼,“将她送回吴府吧!” 叶北承与钟才等人离去后,自有军去送尤艳菊回吴府。 吴府因为吴大饶离世,早已府内空虚、门庭败落。 吴公子一蹶不振,他根本支撑不起门户,只知整里,与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面花酒地。 吴夫人为人刻薄,吴府的一众奴仆,不是被她发卖了,就是被她赶出了家门,剩下的一些,能离开的,也都寻了门路,自己离开了吴府。 如今偌大的吴府,枯叶飘落、杂草丛生,空空的,不出的凄凉。 押送尤艳菊回吴府的,是几个年轻的军。 吴大人死时,有的军还跟随叶北承,来过吴府调查。 如今,见到曾经繁华的吴府,败落成了这般光景,都不一声唏嘘。 看到尤艳菊,竟然被军押送了回来。 吴夫人尖叫一声,不顾军还在场,上前扯起尤艳菊的头发,将她拖倒在地,就是一通没头没脸的打骂。 “啊!你这个蹄子,来货,你如何会招惹了军回来?你是想要我这条老命啊……你这个扫把星……” 自从楚潇洛对尤艳菊了,让尤艳菊以后,不必再跟着他。 尤艳菊就是一副,麻木得像是木头人似的样子。 如今被吴夫人如此打骂,尤艳菊也只是,大睁着空洞的双眸,不喊疼,也不呼痛。 而吴公子见到,吴夫人如此打骂尤艳菊,也没有一丝动容,只是干站在一旁,事不关己一般,冷冷地看着。 尤艳菊很快,就被吴夫人打的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就连地面上,都四处飘落着,她被吴夫人扯下的,带血的发丝。 一个军面露不忍,想要开口劝几句,却被另一个军,拉住了衣袖阻止。 随后,几个军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吴府。 出了吴府的门,先前要话的军,不解地向阻拦他的军问道: “方才,你为何不让我开口?” 阻拦他的军回道:“人各有命,你即使劝得了一时,等我们走后,该是怎样,还会怎样。况且,我们如今赶紧要做的,是去助叶统领找到叶夫人,其余的,便随它去吧!” 先前要话的军点点头,几人快速地下了台阶离去。 等楚潇洛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城西平民窑的宅院时,却发现院的院门大开,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而本该在院中的夏曼竹,早已不见了踪影。 夏曼竹此刻,正怀抱一个大包袱,一面向前跑,一面不停地向后张望。 尤艳菊是楚潇洛的人,早晚会把她,诓骗杜婵音的事,告知于楚潇洛知晓。 她不能再继续,待在那个院中了,她要想办法逃出城外,另谋生路。 夏曼竹特意,先去成衣铺子,买了一男装换上,乔装打扮了一番,才来到了城门处。 看到城门处,果然有军在排查。 夏曼竹生怕被军认出来,她有些紧张地,低下了头,隐在了前方,同样等待出城的队伍中,一个高壮男子的后。 待随着前方的人流,缓缓地出了城门,夏曼竹长舒了口气。 虽然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可她还是顺利地出城了。 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空,夏曼竹心中,不雀跃了起来。 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 她如今,自由了。 夏曼竹顺着官道向前走了片刻,抬头看向了上灼的头。 她如今已大汗淋漓,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整一番,再继续赶路为好。 夏曼竹的目光,落在了官道一侧,茂密的树林上。 那里树荫成片,凉风习习,看起来就清爽无比。 片刻后,夏曼竹进到了树林中,四处巡视了起来。 她要寻一块干净的大石,作为落脚点,好好歇息一番。 等头不这样毒了,她还要继续赶路。 夏曼竹抬脚,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感到后,有一阵劲风吹过。 夏曼竹猛地转,看向后,嘴里厉声喝道:“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第三百三十一章 凶险 可当夏曼竹转头去看,却见到她的身后,安安静静地,甚至没有一丝鸟鸣声,更别提什么人影了。 这般静悄悄的,平宁得有些诡异了。 夏曼竹皱起眉头,不安地,思虑了片刻,慢慢转回了头。 不行,此地虽说凉爽舒适,却让她,嗅到了一丝凶险的味道。 她如今孤身一人,长时间停留在密林中,并不安全。 不说可能会遇到歹人,就是那藏在密林中的野兽,都不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能对付得了的。 她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夏曼竹心中盘算着,转回了头。 可当她转回头,眸光看向正前方时,顿时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的正前方,此时站着一个俊美冷傲、风姿卓越,犹如天人一般的男子。 可这般,俊美飘仙的男子,此时,站在夏曼竹的面前,却让夏曼竹,犹如见到了凶神恶煞般,腿脚发软,再也站立不起来。 因为此刻,站在夏曼竹面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禁军统领叶北承。 “你……你缘何在这里?” 夏曼竹结结巴巴地,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北承听了夏曼竹的问话,冷凝的面上,挑起了一丝弧度,“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时,钟才等人,也纷纷赶来了密林中,来到了叶北承的身旁。 钟才走到叶北承身前,向叶北承低声禀报道: “主子,小的尾随楚潇洛,去了城西的院落,那里空空荡荡,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听钟才说到城西的院落,夏曼竹的眸光闪动了一下。 看来,她猜测得没有错。 尤艳菊果然靠不住。 尤艳菊最终,还是将与她一起合谋的事情,告诉了楚潇洛知晓。 听了钟才的禀报,叶北承颔首,抬头冷眼打量了夏曼竹片刻,直直地看向了夏曼竹的双眸,“阮儿在哪里?” 听叶北承问到杜婵音,夏曼竹心中,突然又有了几分胆气。 是了,叶北承还要靠她,来找寻杜婵音,是不会轻易伤害她的。 夏曼竹慢慢坐直了身,“要想让我告诉你也容易,你为我准备一辆马车,送我离开京都城,我便告诉你,杜婵音在哪。” 不等叶北承开口,夏曼竹接着又冷笑道:“不然我是不会说的,你也就永远别想知道,杜婵音到底在哪里。” “说与不说,可由不得你。” 叶北承冷哼一声,“你若是嫌命长,我倒是可以,立刻送你去见阎王。” 站在叶北承身旁的钟才,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了夏曼竹,气怒道: “主子,这个妇人如此恶毒,小的现在就杀了她,为夫人出气。” 看到叶北承,竟然由着钟才对她动手,而无动于衷,夏曼竹不禁慌了神儿。 “叶北承,你不可以杀我,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杜婵音在哪里,你如若杀了我,就再也别想知道,杜婵音的下落。” 叶北承却仿佛,没有听到夏曼竹的话一般,只垂眸不知在思虑什么。 眼睁睁看着,钟才手中的配剑,已经没有丝毫犹豫地,渐渐刺入了,她的胸口位置。 当一阵刺痛传来时,夏曼竹再也沉不住气,她惊恐地张大嘴,尖叫出声: “啊!别杀我,我说,我什么都告知于你……” 见到夏曼竹松了口,叶北承眼神示意钟才停手,再次出声问道:“阮儿在哪?” 夏曼竹犹豫了起来。 要是让叶北承知晓,她将杜婵音,推入了毒蛇坑里,叶北承一定会,将她碎尸万段。 看到夏曼竹面色纠结,眼神躲闪,叶北承心里一沉。 莫非,阮儿遭遇了什么不测? 叶北承对夏曼竹厉声道:“快说,阮儿到底在哪里?如果让我知道,你敢骗我,我现在就将你拖去喂狼。” 钟才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红着眼眶对叶北承道:“主子,她一定是害死了夫人,我现在便杀了她,为夫人报仇。” 感受到胸口处,再次传来了刺痛,一股死亡的鲜血气息,在她的鼻端萦绕。 夏曼竹再顾不得别的,只慌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我没有杀杜婵音,我只是……只是将杜婵音推入了蛇坑……” 待听到夏曼竹讲述了,她竟然将杜婵音骗到了金明寺,又将杜婵音推下了毒蛇坑中,叶北承肝胆俱裂。 他眼中闪出嗜血的光芒,咬牙对钟才吩咐道:“杀了她!” 夏曼竹惊惧地,大声叫喊起来:“你们不能杀我,不能私自杀了我,我是朝廷的钦犯,你们私自杀我,是犯了欺君之罪!” 叶北承冷冷地,最后看了夏曼竹一眼,“你忘了,夏曼竹早就,死在了,大理寺的牢狱之中。” 夏曼竹听后,目瞪口呆。 假的夏曼竹,的确是死在了大理寺的牢狱之中。 虽然,真的她,并没有死,而是被一个死尸换了出来。 只是,满京都城的人,都已经以为她死了。 可她没有死,她并没有死啊! 夏曼竹不甘心地嘶声喊道:“不!你们不能杀我……” 看到叶北承不再理会她,已经纵身跃起,向金明寺的方向飞奔离去。 夏曼竹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来不及了,杜婵音死了,杜婵音已经先死了……” 钟才听到夏曼竹癫狂的话,气怒的将手中长剑,狠狠地,刺入了夏曼竹的胸口。 夏曼竹的大笑声嘎然而止,她“噗”地一口鲜血,喷射出来,瞪着大睁的双眼,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杜婵音与八公主武贤雪,二人举着火把,穿梭在阴暗的山洞里。 她们二人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山洞有三个路口,一个路口,是通向杜婵音,方才进来的蛇洞中,另一个路口,是致使八公主滑落下来的土洞。 而最后一个路口,是此时,八公主武贤雪与杜婵音刚刚停下,站定的地方。 此刻,她们二人的面前,是一面土墙。 而土墙之上,是一扇高大的朱红色铁门。 可能是因为时日久了,铁门早已被腐蚀的锈迹斑斑。 可尽管如此,铁门依旧坚固无比,傲然地挺立在那里。 “为何这个路口会有门?那我们如何出去?” 武贤雪不满地,踢了面前的铁门一脚,铁门发出了沉闷地“哐当”声。 第三百三十二章 铁门 杜婵音面色也不好看。 她们好不容易,才慢慢摸索来到了这个路口。 本以为,这个路口必然就是出口了。 可这个路口,竟然有一扇铁门横在这里,将路口整个堵住了。 以她与八公主武贤雪之力,根本无法撼动,面前的铁门半分。 见八公主武贤雪,不停地用力摇晃起了铁门,杜婵音开口道: “别摇了,就凭你我二人,根本无法打开这个铁门,我们还是保存一些体力,再另寻其它法子。” 武贤雪心中知道,杜婵音说的在理,却还是别扭回道: “能有什么其它法子?方才我滑下来的地方,已经找寻不到了,难道我们要回到,你所说的那个蛇洞中不成?” 杜婵音抬手,摸了摸脖颈间的凤笛,“也许,我们可以回去试试。” 她有凤笛,能够让毒蛇不伤害她与武贤雪。 方才她一个人,无法爬出深坑,可如今多了八公主武贤雪,说不定合她们二人之力,是能够逃出生天的。 况且,那个蛇坑,好歹能见到外面的天日。 总比她们一直,困在这个蛇、虫不断,阴暗潮湿的山洞里,来回乱转的好。 听杜婵音讲了她的打算,武贤雪并没有反对,她思虑着开口: “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反正我们如今,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而且,连杜婵音都不怕那些毒蛇,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她还比不上杜婵音不成? 杜婵音与八公主武贤雪,二人打定了主意后,便由杜婵音带路,向杜婵音来时的方向,迈开脚步摸索而去。 杜婵音与武贤雪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发现前面的山洞处,有光亮透了过来。 杜婵音心中一喜,“快到了,前面有光的地方就是。” 终于见到了亮光,武贤雪也很高兴。 她顿时来了精神,同杜婵音一起加快了脚步。 等离洞口越来越近之时,杜婵音与武贤雪二人,却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那声音中,似乎有无数毒蛇,吐信子的“嘶嘶”声,又有刀剑,砍到肉上的“刺啦”声,甚至,还伴随着压抑地嘶吼声。 杜婵音与武贤雪,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一起提着裙摆,向洞门处跑了起来。 杜婵音跑到洞门前,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浑身浴血的高大男子。 武贤雪也一眼便认出了,此时,在毒蛇坑中,与众毒蛇奋战的这个男子。 这个男子,是杜婵音之夫,京都城的禁军统领叶北承。 也是在寒信之前,唯一一个,让她动过心的男子。 看着遍地黑红色的血污,以及散落在各处的,一段一段恶心的毒蛇残骸。 武贤雪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趴到洞门边干呕起来。 杜婵音没有看,地上的一片狼藉。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毫无章法,仿佛陷入了疯狂之中,只知不停地,挥动手中刀剑的背影上。 看到背影如此作为,杜婵音皱起了眉头。 叶北承这哪里是在斩蛇? 分明是在与众蛇同归于尽。 正在这时,杜婵音看到,一条不停伸缩信子的,红花纹毒蛇,慢慢地从杂草丛里钻出来,向叶北承爬了过去。 眼见红花纹毒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它嘴里的獠牙,如弹簧一般,飞身向叶北承扑了过去,杜婵音惊惧地大叫出声: “叶北承,小心。” 杜婵音一面尖叫着,一面本能地飞奔上前,挡在了叶北承的身前。 待看清,面前之人是杜婵音,叶北承睁大了双眼,眸中渐渐有了光彩。 他一手,将杜婵音揽入怀中,一手快速地挥剑,劈向了飞身到空中的红花纹毒蛇。 红花纹毒蛇被剑斩到了身体,顿时断成了两段,蛇段落到地上后,扭动了两下,便再没有了动静。 杜婵音被叶北承揽入怀中后,才发现,叶北承的身上,已经湿漉漉一片,通过那暗红的颜色,可以看出,全是毒蛇的鲜血。 叶北承几乎斩杀尽了,这蛇坑之中所有的毒蛇。 看到怀中的杜婵音,平安无恙地站在他面前。 叶北承霎时泪盈于睫。 他伸出双手,仿佛要将杜婵音镶入自己的身体一般,将杜婵音紧紧拥在怀中。 “阮儿,你无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以为……” 听了叶北承的话,杜婵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叶北承是为了找寻于她,才会跳入了这毒蛇坑中。 叶北承一定是以为,她被这群毒蛇吃掉了,才会如此疯狂地,斩杀这些毒蛇,哪怕是与这些毒蛇同归于尽,也要为她报仇。 杜婵音不知叶北承,为何要如此待她,可她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没有想到,叶北承为了她,竟然能做到如此。 而且,不只是叶北承。 方才,见到叶北承有危险,她也是不知为何,身体本能地反应,就是扑上前去救叶北承。 当时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有另一个她,在支配着她的身体。 而另一个她,就同叶北承一般。 为了对方,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愿意。 叶北承与杜婵音,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听一声,假意的咳嗽声传来。 杜婵音抬起头,看到了武贤雪意味不明的脸。 武贤雪假意咳嗽了一声,不自然道:“……虽说你二人是夫妻,可当着外人,这般亲亲我我,总归是不好的。” 杜婵音闻言,这才意识到了,她与叶北承之间暖昧的姿势。 她连忙推开了叶北承,向后连退了几步。 叶北承见到杜婵音如此,眸中的光亮消散了一些。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头脑一阵发晕,紧接着感到胸闷难忍。 随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直接倒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 见到叶北承突然,晕倒在了地上,杜婵音暗道一声:不好。 她奔上前,蹲在叶北承的身旁,为叶北承细细的查看起来。 这一看,杜婵音才发现,叶北承身上,多处地方都有毒蛇咬痕,尤其是几个显眼的牙洞周围,皮肤已经出现了发黑肿胀。 武贤雪也看清了,叶北承的状况,她不禁皱眉道: “得赶紧送他去就医,否则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可是我们如今自己都出不去,又怎能将他运出去?” 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叶北承,杜婵音莫名的心骤然一痛。 第三百三十三章 蛇毒 杜婵音知道,眼下叶北承的情况,耽误不得。 她对武贤雪沉声道:“我助八公主爬上土坑,烦请八公主赶紧去唤人来。” 武贤雪问道:“那你呢?” 杜婵音看了,躺在地上紧闭双目的叶北承一眼:“我留在这里看护他。” 八公主点点头,又自嘲地一笑,“难道你就不怕,我上去后,就自己逃生,不再回来了?” 杜婵音认真地看向武贤雪,“我相信八公主。” 杜婵音与八公主武贤雪二人,合力从山洞中,搬出来一些巨石。 随后,她们将巨石,抬摞在一起,杜婵音爬上巨石,踩在巨石上,又让同样爬上巨石的武贤雪,踩在她的肩膀上,用叶北承的长剑,在坑墙上砍出了多个落脚点。 随后武贤雪,在杜婵音的相助下,踩在落脚点和那些突出的土块上,渐渐地爬出了土坑。 顺利爬出土坑的武贤雪,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对坑下的杜婵音喊道: “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唤人,来救你们。” 看到杜婵音点了头,武贤雪不再耽搁,转身快速地向金明寺跑去。 八公主武贤雪一路急奔,跑到寺庙的后门时,正好看到了二皇子武荣生,正站在门口处张望。 因为等了许久,也不见八公主武贤雪回来,郑秀芝已经先一步,离开了金明寺,回了郑府。 二皇子武荣生,因提前答应了秦贵妃,见不到武贤雪怕秦贵妃怪罪,故一直等在寺庙里。 看到八公主武贤雪,一脸脏污地跑了回来。 二皇子武荣生皱起了眉头,开口斥道:“皇妹,你这哪里还有一国公主的样子?如此不讲究尊容,成何体统!” 武贤雪看到武荣生很高兴,顾不得认真听武荣生的斥责,拉起武荣生的衣袖,便将他向后山中拖拉。 “皇兄,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快,快跟我去救人。” 二皇子武荣生站在原地没有动。 此刻,他额头上的纹路,皱得能夹死蚊子,“皇妹,如此大惊小怪的,到底是要去救何人?” 知道她不说清楚,以皇兄多疑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跟她前往蛇坑的。 武贤雪连忙快速答道:“是去救叶统领夫妻二人。” 二皇子武荣生诧异问道:“叶北承?” 武贤雪点点头,“正是他。” 随后,武贤雪又将,她无意中滑下山洞,又在山洞里遇到了杜婵音,之后,出了山洞,又看到了正与毒蛇搏斗的叶北承,这些事情的经过,都对二皇子武荣生讲了一遍。 二皇子武荣生越听,眼眸越亮。 待听到叶北承毒发晕倒后,二皇子目中迸射出的光辉,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见她将事情都讲了一遍,二皇子武荣生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要去救人的意思,武贤雪着急催促道: “皇兄,咱们快些过去吧!迟了,只怕叶统领就要没命了。” 听到叶北承会就此没命,二皇子武荣生的嘴角不禁挑起,他想要压都压不下来。 “皇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去你的院落,皇兄有事情同你讲。” 武贤雪急道,“皇兄,救人要紧,有事稍后再说吧!” 二皇子武荣生故作深沉道:“你先来,听了你便知晓了。” 见到二皇子武荣生执意如此,武贤雪无法,只得跟随二皇子武荣生回到了,她在金明寺中的院落。 武贤雪因为心急,一路走得很快。 待到了她的院落,走进屋中后,武贤雪转过身,询问起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二皇子武荣生:“皇兄,这下可以说了吧……” 只是武贤雪话还未说完,就发现二皇子武荣生,已经“砰”的一声,将她关在了房门里。 武贤雪顿时大惊失色,她疾跑两步,扑到了房门前,用力拍打着房门。 “皇兄,你干什么啊?你为何将我关起来?” 听到屋中,传出来的武贤雪的问话,二皇子武荣生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皇妹,不要怪皇兄,你便委屈上一阵子,等那叶北承毒发身亡,皇兄自会放你出来。” 武贤雪听了二皇子武荣生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皇兄,你为何……难道你与叶北承有仇?” “有仇?” 门外的二皇子武荣生,闻言冷笑了一声。 “皇兄实话告诉你,叶北承就是皇兄的眼中钉,肉中刺。对皇兄而言,叶北承此人,不除不快。” 屋中的武贤雪急道:“可是,我答应了那杜婵音,皇兄与叶北承之间的恩怨,能不能以后再算?我不想做那,言而无信之人。” 二皇子武荣生摇摇头,“皇妹,你还真是心善。罢了,你安心在屋里待着,皇兄这就过去看看。” 听到二皇子武荣生答应了,要去救叶北承,武贤雪心中一喜,“皇兄,你把门儿打开,我同你一起去……” 只是这次,无论武贤雪,再如何拍打房门,房门外都再没有了声响。 此时,二皇子已经疾步,向八公主武贤雪所说的地方,快速地走去。 二皇子武荣生心情很好,一路都笑眯眯的。 他虽答应了八公主武贤雪去看看,可他并不是去救叶北承的,而是要去看看,叶北承死了没有。 目送八公主武贤雪爬出土坑,转身离去后,杜婵音心中打起了鼓。 她虽相信武贤雪,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可是如今叶北承的情势危急,只怕等不得太久。 看到叶北承,紧紧的闭着双目,脸上溅满了血污,杜婵音掏出了怀中的锦帕,仔细地为叶北承擦起面来。 杜婵音正专心地,为叶北承擦面,忽听头顶上方,一声暴喝传来: “呀!贫僧的宝贝!是何人毁了贫僧的宝贝们?” 杜婵音循声抬头一看,看到一个干瘦和尚,正站在土坑的上方。 看到眼前的干瘦和尚,杜婵音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片段: 一个干瘦和尚,拦在了一个眼眸亮得吓人的和尚面前,“难道你忘了,师兄临死之时的叮嘱了吗?” 那个眼眸亮得吓人的和尚,又冷冷对她道:“师兄已死,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去救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片段闪现到这里,杜婵音喃喃出声:“智文大师?智机大师?” “嘶……” 杜婵音本想,再多想起一些信息来,可是不知为何,她越是想要想起来,她的头就疼得越厉害。 第三百三十四章 钥匙 听到了杜婵音的喃喃细语,干瘦和尚双手合十,口中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智文。叶夫人与叶统领缘何在这里?” 智文大师说着,抬起头看向杜婵音,“可是你们毁了贫僧的这些宝贝?” 杜婵音转头,看了周围的残骸断段一眼,诧异问道:“这些毒蛇,是智文大师您养的?” 智文大师的目光,也扫向遍地残骸,面色越来越难看。 二皇子武荣生一路笑眯眯地,来到了武贤雪所说的那个蛇坑。 可来到蛇坑后,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二皇子武荣生本以为,他来到这里,会看到毒发身亡的叶北承,或者是痛哭流涕的杜婵音。 可摆在他眼前的蛇坑里,除了满地黑褐色的鲜血,就是令人作呕的毒蛇残骸,哪里有叶北承与杜婵音的身影? 难道叶北承醒了过来,与杜婵音一起逃出来了? 武荣生不甘心地,围着蛇坑周围来回乱转。 可他遍寻了一圈儿,还是没有寻到,叶北承与杜婵音的身影。 二皇子武荣生又再次,回到了蛇坑前,看着蛇坑另一面墙上的洞门发呆。 难道,叶北承与杜婵音,又不怕死的进到了山洞中? 武荣生犹豫了片刻,最后眸光一沉,抬腿跳入了脚下的蛇坑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不能错失良机。 如若叶北承与杜婵音,真的进到了山洞中,他正好趁叶北承毒发之际,将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在山洞之中。 二皇子武荣生跳下蛇坑后,径直向墙上的洞门走去。 进到洞门后,他像先前的杜婵音与武贤雪一般,拔下了插在墙壁上的火把,用来照亮。 随后,他快步向山洞深处走去。 二皇子武荣生脚程很快。 在斩杀了几条冒头的小蛇后,武荣生来到了,武贤雪跟他提起过的,那个高大的朱红色铁门前。 仔细观察了片刻,面前锈迹斑斑的铁门,二皇子武荣生的目光,落在了铁门上的祥云龙纹锁上。 二皇子武荣生上前,托起祥云龙纹锁细看。 此时,他面上难掩诧异之色。 这锁为何如此熟悉? 就好像是,他父皇御书房中,装密折匣子的那把锁。 当初他很是费了些银钱,买通了一个,负责打扫御书房的小内侍。 小内侍不仅经常为他提供,朝中各大臣所上奏的密折内容,还受他交代,偷出过开密函匣子的钥匙。 他拿到小内侍偷出来的钥匙,暗地里去坊间,配了把一模一样的,又将原来的钥匙交回给小内侍,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了回去。 想到这里,二皇子武荣生将腰间的钥匙取了出来,尝试着插进了,面前的祥云龙纹锁孔里。 只听“咔嚓”一声响,祥云龙纹锁竟然真的开了。 二皇子武荣生惊愕地张大了嘴,面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难道,这个山洞和父皇有什么关系? 他本是来山洞中,打算除掉叶北承与杜婵音的。 不想,如今没有寻到叶北承、杜婵音二人,竟然意外打开了这个神秘的铁门。 铁门既然已经打开了,岂有不进去看看之理? 二皇子武荣生当即便伸手,将沉重的铁门,推开了容一人通过的空隙,侧身挤了过去。 铁门的后面,还是一段阴暗的洞中小路。 二皇子武荣生再次举起火把,沿着凹凸不平的洞路,满怀好奇地一直向前走去。 不知是走了多久,二皇子只觉得今日走的路,比他这一月加起来走的都要多。 就在二皇子武荣生,在洞中左转右拐,快要失去耐性之时。 突然看到,前方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透了过来。 二皇子武荣生睫毛颤动,他难掩喜色,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待循着光亮处前进,一直走到光亮的正下方后,一段被上方折射出的光,照的很有些神秘的石阶,展现在了二皇子武荣生的面前。 此时,二皇子武荣生面上不由肃重起来。 他将手中的火把,抬手重新插回了墙壁之上,又站直身体,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这才抬脚迈上了石阶。 二皇子武荣生顺着石阶,一步步的向上走去,头顶的光也越来越亮。 石阶很长,一直延伸出了很远。 二皇子武荣生走的气喘吁吁了,才登上了阶梯的顶端。 走到这里他才发现,这石阶的尽头,竟然是一面两侧点着烛灯的墙壁。 二皇子武荣生诧异地,站在墙壁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发现这面墙完整无缺,既没有门,也没有别的什么装置,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里是被堵死的? 二皇子武荣生心情很是沮丧,他费了如此大的气力,才走到了这里。 本以为,这里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想,却只是一面墙。 二皇子武荣生不甘心地,将手放在墙壁上,用力推了一下。 令他目瞪口呆的是,他只是随手一推,墙壁真的被缓缓打开了。 二皇子武荣生的眸中,闪出了璀璨的光芒。 耐心等墙壁完全打开,二皇子武荣生看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密室。 他抬脚从打开的墙壁处,走到了密室中,这才发现,开启墙壁的机关,是隐在一副挂画的后面。 二皇子武荣生在密室中来回走动,好奇地四下打量了起来。 这个密室里点着烛火照明,里面空间不算大,但密室里摆放的物品,都是难得的稀世珍宝。 二皇子武荣生甚至,从密室里看到了,各国使者曾经进贡给,他的父皇武城章的珍奇物品。 此刻,二皇子武荣生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惑。 这里到底是哪里?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不仅私自建了这密室,还胆敢将宫中的珍宝,囤积在这密室之中。 二皇子武荣生面色不善地,在密室里来回巡视,试图要再多找出一些罪证来,好去他的父皇武城章面前,揭露这密室主人的恶行。 二皇子武荣生因担心打草惊蛇,故只是仔细查看各处,并没有弄出多大动静。 之后,他在一个暗柜里,找到了一个,古朴厚重的雕花匣子。 二皇子武荣生将匣子,从暗柜里轻轻地拿出来,又将匣子慢慢地打开,伸头向里看。 第三百三十五章 遗诏 二皇子武荣生将匣子打开后,发现其内,正端放着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竟然是圣旨? 难道,这个密室,是父皇武城章建的? 二皇子武荣生伸向圣旨的手,莫名的不住颤抖起来。 他预感到,他可能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二皇子武荣生颤抖着手,将匣子里的圣旨取了出来。 待他将圣旨小心地展开,看清楚圣旨里面的内容时。 他震惊得,仿佛头顶上炸了个响雷。 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凉的冷水,直冷得他全身抖动不停。 这哪里是一封圣旨? 这分明是一封,提前写好的遗诏。 而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遗诏上写明了,他的父皇,也就是当今皇帝武城章驾崩后,被立为新皇的人,不是他,也不是赵皇后所生的五皇子武荣明,而是禁军统领叶北承。 原来,禁军统领叶北承,是父皇在外的私生子。 这怎么可能呢? 叶北承明明是,镇国公叶云天的儿子啊!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让他不得不信。 他的父皇武城章,还没有到上了年岁,老糊涂的地步,不可能是不是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楚。 既然遗诏上写明了,叶北承也是皇子,那必是没错了。 怪不得平时里,父皇对叶北承百般的维护,却原来,背后竟藏着这样的惊天秘闻。 就在二皇子武荣生,被眼前的发现,震惊得魂飞九天之时。 突然听到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东侧传来,“这个,还有这个,全部抬走。” 紧接着,东侧又传来了,细碎地搬东西的声音。 这个尖细的声音很特别,对二皇子武荣生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不过了。 二皇子武荣生听到这个声音后,心里猛地一惊。 这声音的主人,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吉福。 二皇子武荣生站在原地,不敢再发出任何响动。 待过了片刻,听到东侧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知道吉福等人已经离去了,二皇子武荣生不敢,再在这个密室中停留。 他动作麻利地,将被他展开的圣旨,又细心地卷好,重新端端正正地,摆放到了雕花匣子里,又将雕花匣子,快速地放回到了暗柜里。 做好这一切,二皇子武荣生再次,打量了这个密室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他轻手轻脚的,向方才传来声音的密室东侧走去。 走到密室的东侧,二皇子武荣生像方才那般,再次抬手,用力推了一下面前的墙壁,墙壁果然被缓缓打开了。 二皇子武荣生,隐在墙壁一侧的柜子后,侧耳倾听。 过了许久,被打开的墙壁处,都未见其它响动。 二皇子武荣生这才,放心地从柜子后闪出身,抬脚从打开的墙壁处走了出来。 他走出墙壁后,掀开挡在眼前的金丝幔帐,看到了面前露出的,是一个宽大的雕龙金柱大床。 目光掠过龙床,再看到眼前有些熟悉的华贵房间。 二皇子武荣生心中了然。 他转身在幔帐后,摸索了一阵,找到了控制墙壁的机关,将打开的密室墙壁,又重新合了起来。 看到密室的墙壁被合上后,二皇子武荣生长舒了一口气。 他抬脚跨过龙床,迈步到了房间正中。 这个房间很大,说不出的富丽堂皇。 只见两个高高的雕龙金柱,分立在房间的两侧,而大殿正中,摆放着一个镂空鸟纹金漆香炉,香炉中正吐着袅袅烟雾。 这个房间他经常来,因为这是他父皇武城章的寝宫。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都不敢相信,父皇武城章寝宫的床后面,竟然会藏有密室? 怕吉福等人会去而复返,二皇子武荣生没有多做逗留。 他趁四下无人,打开寝宫的门,快步离开了这里。 二皇子武荣生不敢掉以轻心,他虽离武城章的寝宫已经很远了,但他还是,在皇宫中一路垂首疾走。 二皇子武荣生正低头疾行。 忽闻一个,优美的女声远远地传来。 “皇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二皇子武荣生抬眸一看,见到他的母妃秦贵妃,正莲步轻移向他走来。 武荣生连忙迎上前去,伸手搀扶住了秦贵妃的胳膊。 “母妃,你怎么在这里?” 秦贵妃睨武荣生一眼,“这话应该母妃问你才对,你不是去看雪儿了吗?缘何会在这里?” 听秦贵妃问到武贤雪,武荣生才想起来。 武贤雪还被他关在房间里。 他顿时满脸急色道:“母妃,儿臣进宫来是有事要办,如今事情办完了,儿臣得赶紧去金明寺中,雪儿还在金明寺中等着儿臣,儿臣担心她等得心急……” “皇儿,雪儿她……” 看到武荣生话都未讲完,就急急得向宫外跑去,秦贵妃咽下了口中剩余的话,失笑地摇了摇头。 生儿虽也是个好孩子,可他心思重,在亲情方面,又一直表现的淡泊,除了她这个母妃,对谁人都不热络。 这次雪儿落难,她还担心生儿会抛下雪儿不管,如今看生儿对雪儿如此重视,她一直提着的心,也能放下来了。 二皇子武荣生在宫门处,命宫人牵来了马,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金明寺。 待赶到金明寺,武贤雪修行的那个院落中,将武贤雪放出来,天色已经很暗了。 武贤雪被关了许久,见到武荣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武荣生又是道歉,又是许诺的哄了良久,才将武贤雪哄好。 待听武荣生说,叶北承与杜婵音不在那个蛇坑里了,武贤雪不禁诧异地瞪圆了眼睛。 “怎么可能不在呢?叶北承昏迷不醒,杜婵音一人又出不了土坑,不在坑中又能去哪?皇兄你是不是没有看清楚?” 二皇子武荣生无奈回道:“皇兄眼神儿再是不济,两个大活人总不会看不到吧?” 武贤雪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啊!再说,他们如若不在坑中,那皇兄方才出去了那么久,是去哪里了?” 看着武贤雪,睁着小鹿一般的眼眸,满眼疑惑地望着他。 二皇子武荣生不由地有些心虚。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快速答道:“皇兄见那蛇坑中,没有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便进宫去办了点儿事,事情办完,便赶了回来。” 听二皇子武荣生如此说,武贤雪情绪消沉的,低声回道:“原来如此。” 第三百三十六章 药浴 武贤雪想不明白。 她明明与杜婵音说好了,她出来唤人去救她们,怎的她们却不在蛇坑中了? 难道杜婵音并不相信她,让她先出来唤人是假,事实只是为了支开她? 看着武贤雪垂眸,一会儿皱眉思虑,一会儿嘟嘴,不知在独自嘀咕什么,却始终没有再继续追问于他,二皇子武荣生松了口气。 他发现密室的事情,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如若这件事,不慎传到了父皇武城章的耳朵里,父皇一定会疑心于他,对他要谋的大事很是不利。 况且,父皇明明知道叶北承是他的儿子,却不与叶北承相认。 只是暗地里,写好了传位诏书,只待时机成熟,才会将诏书拿出来。 如此百般为叶北承谋算,可见是有多偏心于叶北承。 父皇不将叶北承的身份,公之于众,一定是怕有人对叶北承不利。 如今,他既然机缘巧合下,知晓了这件事情,那他就要早早做好防范才好。 二皇子武荣生眼神阴鸳。 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能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 而此刻,二皇子苦苦遍寻不到的,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其实就在金明寺的后山中。 在金明寺后山的一个草庐里,杜婵音正在往一个灶膛里,不停地添塞着木柴。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木柴不仅没有,像杜婵音以为的那般立刻烧着起来,还变成了一阵滚滚的浓烟,从柴堆中冒了出来。 眼眸亮得吓人的智机大师,一边儿咳嗽,一边儿从草庐中跑出来。 “贫僧让你烧水,你倒好,居然烧出了一堆浓烟,是想要呛死我们啊?” 杜婵音揉着被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的双眸,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柴就是烧不燃。” 此时,先前在蛇坑外面,遇到杜婵音与叶北承的智文大师,也从草庐中走了出来。 “这么大的浓烟,可能是不小心,混了湿柴进去。算了,还是贫僧来烧水吧!” 杜婵音闻言,立刻从灶台前,站起了身,“太好了,有劳智文大师了,我是真的不擅烧火。” 看着智文大师上前,坐到了灶台前,杜婵音从浓烟中,钻了出来。 智机大师冷哼一声,“真是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说完,他甩开衣袖,转身回去了草庐中。 从浓烟中钻出来的杜婵音,向智机大师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不在意地,跟着智机大师进了草庐中。 在灶台前的智文大师看到后,不禁摇了摇头。 智机师兄因为大师兄的过世,一直怨怪杜婵音,认为如若不是为了救杜婵音,大师兄也不会死。 可是这事也怪不得杜婵音。 杜婵音对所有的事情并不知晓。 一切,都是师兄甘愿而为之。 杜婵音跟随智机大师,进到草庐中,看到了被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的叶北承。 这个大木桶中盛放的,是加入过药材的药液。 看叶北承仍旧紧紧地闭着双目,杜婵音担忧问道:“这法子可行?他如何还不醒?” 智机大师看了,泡在药桶中的叶北承一眼,“放心,他死不了。” 见药桶中的叶北承,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珠,杜婵音掏出锦帕,为叶北承细细地擦拭起来。 看着药桶中的叶北承,杜婵音神色复杂。 叶北承为了来救她,竟然连死都不怕,让她大为感动。 虽然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叶北承的身影,但是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已经感受到了,叶北承对她满满的爱意。 只是,她虽是穿越到大武朝的现代人,可也是个保守的乖乖女。 她既然已经嫁给了楚潇洛,又怎能,再与眼前的叶北承有瓜葛? 即使除了楚潇洛的所有人,都说她是失忆了,说她的夫君本该是叶北承。 可她心底是不能接受的。 比起别人的话,她更相信她自己。 她清楚地记得,她从出生到嫁给楚潇洛的所有事情,不管她有没有失忆,她脑海里的这些记忆,总不会都是假的。 至于这之中,还有没有其它隐情,她如今还无法肯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 而坐在一旁的智机大师,看着陷入纠结的杜婵音,面上神色变化不断。 等到霞光散尽,草庐里昏暗了下来。 被退去了衣裳,泡在药桶里面的叶北承醒了过来。 看了看自己**着的上身,以及木桶内漂浮的药草,叶北承秀气的双眉拧在了一起。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缘何会被泡在,满是草药的木桶里? 想到他昏迷的前一刻,是与杜婵音一起在一个蛇洞里,叶北承心里一惊。 他快速抬头,四处找寻起杜婵音的身影来。 待看到,在屋中的一角,那个趴俯在木桌上,静静安睡的娇美女子,叶北承绷紧的心弦松弛了下来。 看到杜婵音安然无恙,叶北承放下了心,他挣扎着动了动身体,想从药桶中站起身。 这时,一个眼眸亮得吓人的和尚,端着一箩筐草药走进门来。 看到叶北承挣扎着要站起来,他连忙出声阻止:“别动,时辰还未到,你现在出来,如若再毒发,没人能救得了你。” 看到对他说话的,眼眸亮得吓人的和尚,叶北承惊讶道:“智机大师!您与智文大回来了?” 智机大师没好气地答道:“贫僧师兄弟二人如若不回来,你如今岂还有命在?” 这时,智文大师也掀帘走了进来,看到叶北承醒了,他上前对叶北承行了一个佛礼,口中问道:“叶统领醒了?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叶北承静心,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答道:“胸口还有些憋闷。” 智文大师颔首,“叶统领是中了蛇毒,如今蛇毒清了大半,再泡上半个时辰,叶统领就可以出来了。” 听到屋中的响动,杜婵音也醒了过来。 她揉着睡意惺忪的双眼问道:“可是要用膳了?” 智机大师闻言,瞪起了眼,“灶台差点儿让你烧着了,哪里还有膳食让你吃?” 看到杜婵音醒了,叶北承柔声唤道:“阮儿。” 听到了叶北承的呼唤声,杜婵音惊喜地抬头,看向了木桶的方向。 看到果然是叶北承醒了过来,杜婵音高兴问道:“你醒啦?身上可还难受?”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别扭 看到杜婵音的笑颜,叶北承的嘴角,也不由挑了起来,“醒了,我还好,你可还好?有没有哪里受伤?” 杜婵音还未答道,智机大师已冷哼一声,先一步接口道:“每次都有人,为救她去送死,她自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见智机大师又在对她,冷嘲热讽的闹别扭,杜婵音无语地向天翻了一个白眼。 这智机大师不知怎么回事? 总是百般与她做对。 难道她在失忆之前,掘了他家的祖坟? 听了智机大师的话,叶北承郑重回道:“只要阮儿能平安,我自是如何都甘愿的。” “又是一个自己甘愿的。” 智机大师闻言,没好气地将手中端着的草药,重重的放在了案桌上,“一个,两个都是这般。最后,定是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晓。” 智机大师气哼哼地说完,甩袖出了屋门。 叶北承惊诧地看着,智机大师的背影,转眼消失在了门外,转头看向智文大师,“智机大师怎的如此大的火气?” 智文大师抱歉道:“叶统领勿怪,智机师兄是又想起了大师兄智仁。” 想到智仁大师,叶北承了然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杜婵音,听了二人的对话,不禁喃喃自语:“智仁大师?我怎的感觉如此熟悉?” 杜婵音不知为何,听到智仁这个法号,她的心突然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 叶北承看了,满脸疑惑的杜婵音一眼,心思微转,换了话题,“两位大师不是去荆州了么?缘何又回到了京都城?” 提到去荆州,智文大师叹息一声,“这次去荆州,贫僧与师兄都很有感悟,其间发生的事情,又让贫僧脱胎换骨一回。” 听了智文大师的话,叶北承思虑起来。 这智文大师,离开京都城时,还是一个木讷、说话直接的倔强和尚,如今却圆滑、通透了许多,不知是经历了何变故? 他却听杜婵音已好奇问道:“智文大师,你们在荆州经历了什么事情?可否讲来听听?” 杜婵音一脸兴奋,她可是最爱听故事了。 见杜婵音与叶北承,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智文大师回道:“罢了,讲与你们二人知道也无妨。” 接着,智文大师便讲起了,他与智机大师在荆州的事情。 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当初带着智仁大师的骨灰,回到了智仁大师的故乡荆州。 他们二人知道,智仁大师是许家后人,却未想到,竟然是那个“千年名门望族、荆州第一世家”的那个许家。 许家后人,封侯拜相、入仕内阁者将近有百人,除了这些位极人臣的,其余做官入仕的,更是不计其数。 只是不知为何,本朝立国以来,许家突然低调无为起来,许家后人更是,全部隐退到了荆州辖内的零陵郡县,再无人入仕为官。 许家虽再无官身,族中子弟中,却出了不少经商的奇才。 这些赚得盆满钵满的许氏富贵族人,回到家族后,都会无偿提携宗族。 他们设置了义田、义庄……赈济族内鳏寡老幼,让他们均能领到银钱、米粮。 又设置了义塾,只要是许氏族中子弟,不分贫富都能入学堂。 也因此,许氏后人虽再无人入仕为官,许氏家族却并未凋零败落,在荆州更是无人敢小觑。 智文大师和智机大师,将智仁大师的骨灰,安葬在了零陵郡县,让他能够魂归故里。 又在许氏族人的带领下,将智仁大师的牌位,送回了许家祠堂。 在许家祠堂里,他们见到了许家如今的族长许兴发,也因此知晓了,发生在他们的师兄,智仁大师身上的故事。 智仁大师俗名为许方裕,他少年时也算命运多舛。 他的父亲,在他母亲生下他后,出了意外而死,因此他一出生,便背负了克父的名声,受尽了乡邻的白眼。 他的母亲,也因他父亲的死,迁怒于他,从小对他非打即骂,从未好好对过他。 后来,他的母亲带着他,投奔到了,如今的族长许兴发府中,他才算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许兴发的母亲,是智仁大师母亲的嫡姐,她们姐妹二人,自幼感情就很好。 她们姐妹二人,当初虽是先后出嫁,却同是嫁给了许氏后人。 只是智仁大师母亲嫁于的男子,一直碌碌无为、难成大器,智仁大师的母亲跟着他,日子过得很是艰苦。 而许兴发母亲所嫁的男子,却奋发图强,自身又很有才华,很快便出人头地,后来更是被众人推举,当上了许氏一族的族长。 之后,智机大师的母亲,与许兴发的母亲又先后有孕,而且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她们姐妹二人,又在娘家同一日产子。 得知姐妹二人分别产子,许兴发的父亲许希山,很快赶到,兴高采烈地将许兴发母子接回了府。 而智仁大师母子,也被仓促赶来的智仁大师的父亲,接回了他们自己家中。 可是不想,智仁大师一家三口,回到家中后不久,智仁大师的父亲却出了意外,竟然丢下智仁大师母子撒手人寰了。 因此,许兴发的母亲,对智仁大师的母亲,是很有几分怜惜的。 见到庶妹带着弱小的孩子来投奔,便欣然将智仁大师他们母子二人,留在了府中。 许兴发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许氏族长许希山,也是个对族人和善之人,知道了许兴发的母亲,留下了智仁大师母子,不仅没有丝毫不悦,还交代了府中下人,不得慢待他们母子二人。 智仁大师从小天资聪慧,三岁便学会了认字,五岁便能出口成章,七岁便能看账册理账。 不仅如此,他还头脑灵活、勤奋好学,并且对读过的书、看过的账册过目不忘。 许氏族长许希山,对智仁大师抱有很大的希望,一直认定智仁大师长大后,必又是一个难得的奇才。 智仁大师就这样,在众人的殷切期望下,长到了十六岁。 就在许氏族长许希山,决定将许氏最大的生意,交到智仁大师手上的前一日夜里,众人却当场捉到了,智仁大师与许希山的一个小妾私通。 许希山当时勃然大怒,他当即命人,将智仁大师赶出了家门。 智仁大师的母亲也骂智仁大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配做她的儿子,当场与他断绝了母子关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失窃 智仁大师被许氏族长许希山,赶出家门后,当夜就失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想如今,智仁大师再回来时,已是魂断它乡。 听了许兴发讲述了,关于智仁大师的往事,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面色均都十分难看。 原因无他,许兴发口中的智仁大师许方裕,与他们认知的大师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们的大师兄,是许兴发口中的,那个与恩人之妾私通的无耻之辈。 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当场暴跳如雷,称当年的事情一定另有隐情,他们绝不相信智仁大师是这种人。 许氏族长许兴发见,智文大师他们师兄弟二人,并不相信他之言,他也并未过多解释,只是摆摆手道: “过去如此之久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如今兄长已然故去,我们莫要再搅了他的清静。” 随后,许兴发又热情的相邀,智文大师他们师兄弟二人,去他府上小住。 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二人,本也无地可去,又想多了解一下智仁大师的事情,便痛快地答应了。 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二人,在许府住的那几日,许兴发对他们非常好。 不仅每日里,在衣食住行等方面,事无巨细的照顾于他们师兄弟二人,还经常带他们二人去观赏,许兴发自己收藏的一些,珍贵的古玩、字画。 在许府住了几日后,智文大师师兄弟二人,辞别了对他们热情挽留的许兴发,离开了许府,打算四处去远游。 可是不想,智文大师师兄弟二人,还尚未走出荆州地界,便被突然出现的无数官兵,气势汹汹地包围了起来。 却原来,许氏族长许兴发去衙门报了案,称他府中的名贵古玩、字画全部丢失了。 而且许兴发一口咬定,他丢失的那些古玩、字画,是被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偷走了。 众官兵不容分说,很快将智文师兄弟二人,扭送到了县衙。 智仁大师与智机大师二人,被押解到县衙后,本以为能得到公正的审判。 不想县令刘大人,早已同许兴发勾结,见到他们师兄弟二人后,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对他们二人动刑,打算屈打成招。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智文大师眸色黯然。 “贫僧那时候耿直气盛,又观那县令,面色灰暗,眼皮发黄,印堂隐隐有一股黑气笼罩,便对那县令直言道: 你为虎作伥,不配为当地父母官,近日必有祸事上门。 不想那县令,因此记恨上了贫僧,欲取贫僧的性命。” 随着智文大师的讲述,杜婵音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不由出声问道:“后来呢?” 智文大师苦笑一声,“后来,因为贫僧的倔强直言,差点害死了智机师兄。” 随着智文大师接下来的讲述,杜婵音与叶北承,也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那刘县令,意图谋害智文大师的动机,被智机大师看破,智机大师为了救智文大师,在刘县令再次,提审他们师兄弟二人之时,拼命挣脱了束缚,挟持了刘县令。 当时,智文大师师兄弟二人,被重兵包围,根本就不可能两人全部逃脱。 智机大师以同归于尽,来逼迫刘县令,让刘县令放智文大师离去,并言许家的东西都是他一人偷的,他愿意认罪伏法。 刘县令害怕智机大师,真的会与他同死,因此同意了智机大师的条件,决定放智文大师离去,留智机大师顶罪。 智文大师本不肯,丢下智机大师一人离去,可他看到了,当时的智机大师,在用密语对他言语,让他尽快逃脱零陵郡,去荆州府衙求救兵,再带兵来救他。 智文大师无法,只得挥泪逃离。 智文大师本打算,连夜奔赴荆州府衙,击鼓鸣冤。 却不想,许兴发已经在零陵郡布下了天罗地网,智文大师历经九死一生,最后在一个,曾经伺候过智仁大师的,老仆的帮助下,才终于逃了出来。 等智文大师,请来了荆州知府,带着荆州府兵赶到零陵郡时,智机大师已经身中剧毒、遍体鳞伤,不知遭受了如何非人的对待。 看到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智机大师,智文大师当场崩溃痛哭,言如若智机师兄也去了,他不会一人苟活在世上。 所幸,智文大师最终,还是将智机大师救了回来。 智机大师身上的外伤,也慢慢地养好了,可他身中的剧毒,却每隔半月都会发作一次。 这种毒很是古怪,就连智机大师自己都不知是何毒。 他只记得,在他被打的睁不开眼眸之时,那刘县令命人给他灌下了这碗毒药。 之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这种毒很是霸道,发作之时,全身会止不住的剧烈抖动、抽搐,浑身刺疼难忍,痛不欲生。 智文大师对此,很是悔恨自责。 他痛声道:“如若不是贫僧口出直言,不通圆滑,也不会得罪了那县令,害得智机师兄遭受如此苦痛。” “幸得老天厚待,经过多次验证,贫僧师兄弟二人终于,发现了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这法子可以很大的,缓解智机师兄毒发时的症状。” 听到智文大师如此说,杜婵音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抬头小心地,向智文大师问道:“智文大师所说的,以毒攻毒的法子,莫不是……” 智文大师看向杜婵音,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蛇毒,贫僧师兄弟二人发现,只要智机师兄毒发时,泡在药桶之中,等身体发热之时,将体内的毒血放出来一些,在饮下一碗新鲜的毒蛇血,便能缓解身上的剧痛。” 想到那蛇坑中,被斩杀殆尽的无数毒蛇,杜婵音神色古怪,心中暗道: 怪不得,智机大师每次看见我,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敢情我们在无意当中,毁了他的药引子。 叶北承闻言,满含歉意地对智文大师道:“都怪我太莽撞了,我当时以为那些毒蛇伤了阮儿,便失了理智。” 智文大师摇摇头,“智机师兄并不怪你们,他方才还对贫僧言:这一切都是他的命数,怪不得别人。” 智文大师又接着道: “贫僧师兄弟二人,此次回来京都城,实是为了找寻洛神医而来,洛神医医术高明,说不定能解此毒。”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人心 智文大师遗憾道:“只是没有想到,洛神医竟然不在京都城中。” 叶北承颔首:“洛神医的确不在京都城,他去江南寻他的师傅鬼医老先生了。” 智文大师闻言,看了一旁的杜婵音一眼,“难道是?” 智文大师自从见到杜婵音,就发现了杜婵音有些古怪。 如今的杜婵音,与他从前见到的杜婵音大不相同,简直就是心性大变。 他以前见到的杜婵音,心性坚定,杀伐果断,虽然算不上冷漠无情,可是心底警惕性很高,生人根本难以靠近半分。 而如今的杜婵音,似是还没有经历过,那些大喜大悲,虽也聪慧通透,但却没有那么机警,也温和、活泼了许多。 能让一个人,突然之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北承也目含温柔地,看了杜婵音一眼,向智文大师点点头,“正是为了阮儿,阮儿如今失忆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 智文大师颔首,心中明了。 怪不得杜婵音,再次见到他们师兄弟二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智机师兄还当她冷心冷肺、不知感恩,却原来,她是失忆了,根本就不记得智仁师兄,曾经用命数为她换得生机的事情。 听智文大师与叶北承谈到她,杜婵音不满道:“我本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事事都记得,可你们偏偏都说我是失忆了,好吧!那就当我失忆了好了。” 叶北承听到杜婵音抱怨的话,笑着安慰道:“失不失忆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管生了何事,我总是会陪在你身边的。” 叶北承的话太过甜蜜,听的杜婵音,脸上飞起了一抹红霞。 她不知如何接口,不自然地假意咳嗽一声,向智文大师接着询问起了荆州的事情,来掩饰她心绪的波动。 “智文大师,荆州的知府大人,可查清楚了,那许兴发为何会陷害您与智机大师?” 叶北承也好奇地看向智文大师。 智文大师面上神色复杂,还是出声答道:“查清楚了,原来,智仁师兄当初,真的是被冤枉的。” 智文大师对杜婵音与叶北承,讲述了这件事情的隐情。 原来,智文大师的母亲,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许兴发的生母,而许兴发的父母,才是智文大师真正的亲生父母。 智文大师的养母,因对许兴发的母亲心怀嫉妒,又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同自己一样一辈子,过这种贫困艰苦的生活,她苦心积虑,暗暗谋划出了一个阴谋。 便是将自己的孩子,与嫡姐的孩子对换。 智仁大师的养母,当时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对智仁大师的养父讲了。 智仁大师的养父听后,却言荒唐至极,并斥责智仁大师的养母是鬼迷了心窍,坚决不同意此事。 但是,智仁大师的养母,并未放弃心中的谋划。 她早早地寻好了,催产的秘药,一直带在身上,静候时机,以期在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不想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被她等到了。 得知嫡姐因嫡母病重,挺着肚子回到了娘家,智仁大师的养母立刻也收拾东西,动身回了娘家,整日里服侍在嫡母身侧,与嫡姐形影不离。 后来,智仁大师的养母使计让嫡姐受了惊吓,她自己也暗暗服下了催产的秘药,借机同嫡姐一起生产。 等二人分别产子后,已经提前,被智仁大师养母买通的大丫鬟,趁智仁大师亲母生他晕过去,还未醒来之时,偷偷用智仁大师养母的亲子,换出了智仁大师。 之后,智仁大师的养母与亲母姐妹二人,分别跟随自己的夫君,回到了各自家中。 智仁大师跟随养母,回到了家中后,智仁大师的养父观智仁大师眉眼不像他,却很像许氏族长,而且智仁大师的养母去娘家时,还未到生产的时日,去到娘家后却突然生产,不由起了疑心。 在智仁大师养父的逼问下,智仁大师的养母承认了,她买通了娘家的大丫鬟,暗中调换了孩子。 智仁大师的养父勃然大怒,立刻抱起智仁大师,要去族长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换回来。 智仁大师的养母自是不同意的。 二人在争斗之中,智仁大师的养母,不慎将智仁大师的养父推倒。 智仁大师的养父被推到后,脑袋恰好撞在了,竖起的锄头上面,直接要了他的命。 智仁大师的养母,见到她失手之下,杀死了自己的夫君,虽然仓皇失措,却还是忍着害怕,将智仁大师的养父拖出家门,做出意外而死的假象。 智仁大师的养母,本来打算带着智仁大师,远远地避开嫡姐夫妻,以免被嫡姐夫妻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可是智仁大师的养父去世后,她一个妇人,又带着一个孩子,日子过得越加艰难。 之后,她实在忍受不了那份困苦,又很是想念自己的亲生儿子,便带着智仁大师投奔到了嫡姐府中。 可智仁大师的养母没有想到,许氏族长许希山虽然并不知道,智仁大师是他的亲生儿子,却仍然对智仁大师无比看重,最后更是要将许氏家族中,最重要的生意交到智仁大师手里。 智仁大师的养母便又生出了毒计。 她与早就,与她偷偷相认的许兴发一起,暗中买通了许希山的小妾。 她又亲自熬制了补汤,并在补汤中,下了迷药,亲手端给了智仁大师,让他喝下。 智仁大师见到,母亲突然如此关心自己,心中很是高兴,不疑有他,直接将母亲端来的补汤一饮而尽。 智仁大师的养母一直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智仁大师药效发作后,与隐在暗处的许兴发一起,将智仁大师抬到了那个小妾的床上。 后来的事情,不用智文大师再讲,杜婵音与叶北承早已经知道了。 智仁大师被冤枉赶出了家门,智仁大师的养母也借机,与智仁大师断绝了母子关系。 听了智仁大师身上的故事,杜婵音一脸愤懑,“智仁大师的养母真是个狠毒的女子,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夫君,还如此陷害智仁大师。” 叶北承也摇摇头,“这就是世道的人心不古,智仁大师的养母,将自己亲子换去享福,却又不好好待嫡姐的儿子,最后更是利用智仁大师的孺慕之情,做下了如此恶事。” 第三百四十一章 城隍 唐香与洛神医二人,躲在城隍爷神像的身后,暗暗地向外看。 只见进屋的这两个男子,其中的一个男子,左脸上长了一颗大大的黑痣,面相有几分凶狠。 而另外一个男子,长得高高瘦瘦,却很是白净。 被这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抓住胳膊,挟持进了门。 进门后,便被推倒在地的女子,虽然因为挣扎,发丝已然凌乱,却不难看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 “这该死的鬼天气!” 那个脸带黑痣的男子,转身向门外望了一眼,咒骂一声,“突然就起了雨,这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停?” 另一个白净男子,看了坐在地上,一直“嘤嘤”哭泣地女子一眼,“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捉到了人,还是要设法,尽快赶回府中去。” 脸带黑痣的男子嗤笑一声,“这天阴沉得可怕,雨又一时半刻停不了,如何赶回府中去?”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此时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清秀姑娘一眼,露出了一脸的淫笑。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就歇在这庙中,有这丫头陪着,你我二人定能快活……” “不行。” 白净男子不等脸带黑痣的男子将话说完,已开口拒绝道:“这是夫人要的人,不能出丝毫差错。” 脸带黑痣的男子见白净男子不为所动,随即变了一副模样。 他慢慢地站直了身体,面向白净男子冷哼一声。 “夫人派遣你我二人出来,可未说过,让老子听从你的安排,你一路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事事与老子作对,害得老子想痛快,都痛快不成。” “如今已经到了咱们的地界,你却还是怕这怕那,跟个娘们儿似的。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不管你再如何巧舌如簧,老子今夜就是要乐呵乐呵。” 白净男子见脸带黑痣的男子,不听他的劝阻,不禁面露急色,“你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夫人怪罪于你吗?” “只是一个下贱的小丫鬟而已,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儿,即使夫人知晓了,只会将她赏赐给我,又怎会怪罪于我呢?” 脸带黑痣的男子面带不屑地说完,已经开始搓**笑着,向缩在墙角的姑娘走去。 白净男子见说不动脸带黑痣的男子,脸色阴沉地,迈步走到了屋中的另一侧,闭目盘膝而坐,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打算眼不见为净。 见到脸带黑痣的男子,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缩在墙角的清秀姑娘,更加惊恐起来。 她想向后退,却发现被墙壁阻挡,已经退无可退,只得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口中喃喃求饶道:“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 见到清秀姑娘如此惧怕于他,脸带黑痣的男子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 他张开双手,就要向清秀姑娘扑过来,嘴中说着污言秽语。 “小美人别怕,只要你伺候好了爷,爷会在夫人跟前为你求情的,说不定夫人会因此饶过你……” “啊……不要……” “啪。” 就在脸带黑痣的男子,眼看就要,扑到清秀姑娘身上之时,清秀姑娘突然大叫一声,反手狠狠打了,脸带黑痣的男子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尽了清秀姑娘全身的力气,只打的脸带黑痣的男子脸颊高肿,嘴角有血丝流了下来。 “他娘的,还跟爷装什么贞洁烈女?” 脸带黑痣的男子面色狰狞,他咒骂一声,上前揪住清秀姑娘的头发,将她狠狠地从墙角拖出来,瞪眼骂道: “你个下贱胚子,老子本想好好疼你,可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子,不懂怜香惜玉了。” 脸带黑痣的男子说完,一步跨上前,伸手就要撕扯,清秀姑娘身上的衣衫。 清秀姑娘拼命挣扎,大声叫喊起来:“啊!不要,救命啊……少夫人……小少爷……救我……” 脸带黑痣的男子听了,清秀姑娘情急之下的喊话,“哈哈”笑起来,“你家少夫人和小少爷早就死了,恐怕此时,尸骨都早已化成灰了,又怎会来救你?” 此时,隐在城隍爷神像身后的唐香,已经气怒得满脸铁青,她抓住腰间的荷包,就要冲出去救那清秀姑娘。 暴怒而起的唐香,正要冲出去,却被洛神医一把抓住了手腕。 洛神医突然伸手,抓住了唐香的手腕,拉着她快速地连连后退起来,最后退到庙墙边,挂着的厚重幔帐处,隐到了幔帐后面。 唐香被洛神医拉着躲到幔帐后,抬眸不解地看向洛神医,正要开口询问,洛神医为何不让她,出去救人之时。 唐香却看到,他们原本隐藏的,那个巨大的城隍爷神像,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在不断震动中,原本神色安详的城隍爷神像,竟然看着有几分狰狞凶狠,唐香甚至看到,那佛像的大眼珠,都隐隐地转动了起来。 接下来,佛像开始慢慢地,向后挪移了一段距离。 一条可容一人进入的通道,就这样呈现在了,唐香与洛神医眼前。 紧接着,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子,带着一个幼小的孩童,先后从通道中跳了出来。 面容绝美的女子,跃出通道后,向正在行恶的,脸带黑痣的男子大喝了一声:“住手!” 此刻,不仅是隐在暗处的唐香与洛神医,就连同在庙屋中的,另外两个男子、一个女子,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当唐香看清,从通道中出来的女子的脸时,被惊艳得差点缓不过神儿来。 这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如若说先前的清秀姑娘,是一株幽兰的话,那眼前的绝美女子,就是那花王牡丹。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疑是仙女下凡来,绰约多逸胜星华。 不仅有令人陶醉,令人震撼的美,还有力压群芳的孤胆气质。 看到突然出现的,绝美女子和站在她身后的幼小孩童,脸带黑痣的男子丢下,不停哭泣地清秀姑娘,惊诧地上前两步,不敢置信的出声道: “少夫人、小少爷,你们没有死?” 先前,见到脸带黑痣的男子,根本就不听他的劝阻,已经退到一侧,闭目养神的白净男子。 此时也站起了身,他同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不远处的绝美女子与她身后的幼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叼奴 脸上尤挂着泪痕的清秀姑娘,看到突然出现的,绝美女子与她身后的男童,口中喃喃唤道,“少夫人……少爷……” 清秀姑娘见黑痣男子,全副心神都放在,他对面的少夫人身上,并没有留意到她。 她立刻跃起身,裹紧身上的衣裳,飞快地向站在佛像跟前的,绝美女子与男童跑去。 等黑痣男子反应过来时,清秀姑娘已经跑到了,绝美女子的身旁。 黑痣男子咒骂一声,抬眼看着面前的三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反而浮现了一抹渗饶笑意。 清秀姑娘跑到绝美女子跟前,含泪看着她与男童,“少夫人、少爷,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绝美女子也看向清秀姑娘,目中露出怜悯之色,“翠兰,你受苦了。” 翠兰闻言,眼中的泪珠,顿时掉落了下来,“不,奴婢能再见到少夫人与少爷,就是立刻死了也甘愿。” 绝美女子不禁动容:“好,即使是死,我们也死在一处。” 黑痣男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夫人命我二人,四处追捕这丫鬟,就是为撩到少夫人与少爷,你们二饶下落,如今你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便跟的们回府吧!” “你做梦!” 一直站在,绝美女子身后的男童,开口斥道: “你这叼奴,我父亲生前待你不薄,你竟然伙同那个老虔婆,来暗害我们母子,你们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呦,少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脸带黑痣的男子看向男童,“府中的那位,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嫡祖母,她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岂能是害你呢?” 男童冷笑一声,虽年纪,身上却已有了很强的气势。 “你莫要再诓骗我了,先前是我不懂事,中了你们的诡计,如今我已与母亲团聚,再也不会受你们的蛊惑了。” 脸带黑痣的男子见,对面的男童言语决绝,绝美女子、翠兰也都面色冷凝,知道今日想让三人,甘愿跟他回去是不可能了。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凶狠的神色,阴恻恻道:“的好言好语的相劝,你们却非是不听,那就别怪的们动粗了。” 他着,已经抬脚向着三人逼近。 一直站在不远处,静观事态发展的白净男子,此刻也渐渐地,向三人围拢了过来。 绝美女子张开手臂,将翠玉与男童护在身后,随着黑痣男子与白净男子的逼近,三人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脸带黑痣的男子见此,邪笑一声,“少夫人,你们是逃不掉的,不如跟的乖乖的回去,也能少受些罪不是?” 绝美女子贝齿咬住下唇,面上虽有惊惶之色,却并未有,听黑痣男子之言的打算。 这时,被绝美女子护在身后的男童,突然弯身抓起,不知被何人,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半截木棍,向脸带黑痣的男子冲了过去,“我与你们拼了。” 脸带黑痣的男子,见到男童向他冲了过来,面上闪过一抹狠厉,“找死。” 他抽出腰间的大刀,高高地举了起来,对准了男童的肩膀。 “堂儿!” 绝美女子见比,面露惊恐之色,嘶声叫喊了起来,“不要……” 眼看黑痣男子手中的大刀,就要砍在男童的肩膀上。 这时,唐香突然从幔帐后闪身出来,她对着黑痣男子的面门,扬手就是一通挥洒。 脸带黑痣的男子闷哼一声,顷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起来。 白净男子看到抽搐了片刻,就开始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黑痣男子,惊恐万分地看向唐香,“你……你是何人?” 他方才看的清清楚楚,是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女子,扬手不知对着黑痣男子,挥洒了些什么,黑痣男子才会七窍流血而死。 唐香未答白净男子的问话,她只是轻轻地,又抬起了右手。 白净男子见到唐香的动作,惊惧地鬼叫一声,立刻转身向庙门外狂奔而逃。 看到白净男子飞快地奔逃了,唐香放下手臂,冷笑一声,“算你跑得快。” 此时,艳美女子已经扑上前,抱着险些,被黑痣男砍杀的男童,大声痛哭起来。 男童轻轻拍着,绝美女子的肩膀安慰道,“母亲,别怕,孩儿这不是没事么?您放心,孩儿命大着呢!孩儿能保护母亲,他们伤不了孩儿的。” 绝美女子抬起泪目,对男童斥道,“你方才可吓死母亲了,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你可记住了?” “孩儿能保护自己的……” 男童皱了皱鼻子,本还想再,但看到母亲神情肃重,他最终还是开口应道:“知道了母亲。” 绝美女子见男童答应了,面上神色柔和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唐香,与在唐香出来时,便紧跟着,从帷幔后出来的洛神医,屈膝向二人行了一礼,“多谢两位恩饶救命之恩。” 唐香笑回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洛神医也道:“这位夫人不必多礼,不知这二人是何人?因何要追杀夫人几人?” 听了洛神医的问话,绝美女子脸上的神色黯淡下来。 “妇人本是这镇上,钟员外的二儿媳,这二人,本是我钟府上的侍卫。” 随着绝美女子的讲述,洛神医与唐香,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绝美女子,名唤珍娘,是江南以北,白雾城城主的女儿。 当初,钟员外的儿子钟冠玉路过白雾城,与珍娘相识。 二人情投意合,最后更是私定了终身。 可是珍娘的父亲,白雾城的城主郭振英,并不同意这门亲事。 珍娘不顾父亲的反对,坚决要嫁给钟冠玉。 白雾城城主郭振英言珍娘“冥顽不灵”,硬是与珍娘断绝了父女关系。 珍娘含泪拜别父亲,随钟冠玉回到了,这个镇上的钟员外家。 钟家人口简单,钟冠玉的父亲钟员外,共有一妻二妾。 钟冠玉是钟员外的一个妾所生,是家中的庶子,在家中行二。 钟冠玉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而死,他是被自己的奶娘,一手带大的。 而钟员外还有一个嫡长子,是钟员外的正室夫人所生。 只是这个嫡子生痴傻,智力只停留在三岁孩童阶段。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变故 因嫡子痴傻成不了大器,庶子钟冠玉又聪慧过人,很有才干。 钟员外便把大半的家业,都交由了庶子钟冠玉打理。 钟冠玉好学知道上进,又对珍娘温柔体贴,二人成婚多时,感情没有丝毫降温。 后来,珍娘又为钟冠玉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钟周堂。 而钟周堂,就是方才的小男童。 可是就在半年前,因钟员外的突然离世,钟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钟员外去世后,钟家嫡母钟夫人,突然性情大变。 她不仅不顾钟员外的遗愿,强烈反对将家业,交到庶子钟冠玉手上,更是对珍娘百般刁难。 就在某一日,钟冠玉从外面回来,突然掩面大哭。 珍娘询问钟冠玉出了什么事情,钟冠玉言,他意外从一个,当年伺候他母亲的老仆那里,得知了,当年他的生母,原来并不是,生他时难产而死,而是生下他后,被嫡母一碗毒药毒死的。 钟冠玉当时痛苦道: “从小到大,我将嫡母当成生母一样,尊敬爱戴,却不想,嫡母竟然是杀害我母亲的真凶。” 珍娘当时还安慰钟冠玉,言可能是这老仆别有用心,也许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可谁想,钟冠玉说出这话没有两日,便从街上被人抬了回来。 抬钟冠玉回来的下人说,钟冠玉是在青楼中,为了一个妓子与人争风,被人失手打死了。 嫡母气得直骂钟冠玉,有负钟员外的厚望,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死不足惜。 可是珍娘却知道,钟冠玉死的冤枉。 钟冠玉与她夫妻多年,她很了解钟冠玉的为人。 钟冠玉他洁身自好,最不屑的便是,那些整日里不务正业、流连于花丛中的风流子弟。 这样的钟冠玉,又怎会去青楼中,为了一个妓子,与其他人争风致死呢? 珍娘悲痛之余,暗下决心,她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为亡夫报仇。 可是,珍娘只一心调查钟冠玉的死因,却因此忽略了,她与钟冠玉的儿子钟周堂。 钟周堂年幼尚小,便早早地失了父亲,正是身心脆弱,需要人细心照顾的时候。 可珍娘整日里早出晚归,奔波操劳顾不上钟周堂。 钟周堂失了父亲,又无法从母亲那里,得到应有的关注。 这时候,祖母钟夫人的贴心关爱,便成了他的感情寄托。 于是,在珍娘无所察觉之时,她的儿子钟周堂,已经与钟夫人越走越近,并且对钟夫人的话言听计从。 就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钟周堂受了钟夫人的哄骗,将一碗被下了药的茶水,端到了珍娘面前。 珍娘无所察觉,等喝下茶水,头脑发晕之时,才知晓了茶水有问题。 珍娘惊愕、心痛得,脸都扭曲起来,她流着眼泪,问钟周堂为什么? 钟周堂没有想到,祖母让他端给母亲的茶水,竟然是被加了“料”的。 他在母亲,泪流满面的逼问下,怆惶地连连后退。 钟周堂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只喃喃出声道:“祖母对我那么好,我不相信祖母会骗我,我要去找祖母,问个清楚明白。” 可是钟周堂没有想到,就在他走后,珍娘便激怒攻心晕了过去。 等珍娘再次醒来后,发现她被人褪去了衣衫,被抬到了钟冠玉的嫡兄,痴傻的钟冠平床上。 看着痴傻的钟冠平,一步步地向她逼近,珍娘想逃,却因被下了药,全身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力气。 正在珍娘惊慌害怕,打算以死明志之时。 珍娘出嫁时,从白雾城带来的贴身丫鬟翠兰,及时赶到了。 翠玉用屋中摆放的花瓶,将钟冠玉砸晕,救出了珍娘,之后,又带着珍娘逃出了钟府。 钟夫人发现珍娘逃脱后,立刻命府中的侍卫,出府捉拿珍娘与翠玉二人。 为了让珍娘有机会逃脱,翠玉与珍娘换了衣裳,引开了钟府的侍卫。 珍娘逃到这城隍庙时,再也跑不动了,就进到了这城隍庙中歇息。 珍娘进到庙中后,看着庙中高大威严的城隍爷神像,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 她对着城隍爷的神像哀哀祈求,并郑重地磕下了十个响头。 不想等她十个响头磕完,却看到城隍爷的神像,震动摇颤了起来。 紧接着,城隍爷的神像后移,露出了一个黑兮兮的密道。 当时,正好钟府的侍卫追了过来,珍娘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再顾不得其他,她直接进入了密道,又触动了城隍爷神像下面的机关,将通道重新合上。 钟府的侍卫,没有搜到珍娘的身影,没有多久便离开了。 珍娘进到密道后,才发现这城隍爷的神像下面,竟然是一个石洞。 这石洞虽然很大,里面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珍娘起初,想回去白雾城。 白雾城的城主郭振英,虽然当初决然地,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但是如今钟冠玉已死,她又落到了如此田地,她的父亲不可能不管她。 可她放不下,她的儿子钟周堂,不想离开江南,便在这石洞中定居了下来。 她白日躲在石洞中,晚上无人时,才敢触动机关,沿着密道出来,寻些供品做吃食。 她因太过于,想念她的儿子和亡夫,夜深无人之时,每每想到过去,她便“呜呜”痛哭,以泪洗面。 听珍娘讲到此处,唐香恍然大悟,“原来,大家口中的,那夜晚在庙里“嘤嘤”哭泣,吸人精血的鬼怪,其实就是你。” 听到唐香如此说,钟周堂顿时跳了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娘才不是吸人精血的鬼怪呢!” 唐香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她急忙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联想到了此处的传言。” 唐香又好奇向珍娘问道,“那为何,后来这庙中,又会出了人命呢?” 提到这件事情,珍娘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栗,她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般,连声音都打起颤来。 “那个死掉的男子,曾经见过我……那一日……”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珍娘总在夜晚,出来寻庙中的贡品吃,很快就被一个,常来庙中,偷盗物品的无赖发现了。 那个无赖见到珍娘貌美,便起了邪念。 在一个磅礴大雨之夜,那个无赖悄然来到了庙中,偷偷地躲在了暗处。 第三百四十四章 善恶 当珍娘以为四下无人,打开神像下的机关,从密道出来之时,那个无赖突然扑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了珍娘的腰肢。 珍娘在情急之下,抓住供桌上的烛台,砸在了她身后的无赖头上。 无赖被珍娘砸中,头部顿时有血冒了出来,他因吃痛,手上松了力道。 珍娘便趁机挣脱了出来,逃离了那个无赖的束缚,跑出庙堂,向院中跑去。 见到珍娘逃脱了,那个无赖顾不得头上的伤口,连忙抬腿向前追赶珍娘。 珍娘跑到院中后,身上的衣裙很快被暴雨打湿。 珍娘又冷又怕,她心中一片悲凉,以为她再也逃不掉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道强光闪过,紧接着,“轰”的一声响,一个霹雷劈下来。 那在雨中,追赶珍娘的无赖,突然惨叫一声,当场倒在了地上。 珍娘愣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那个无赖被雷劈死了。 珍娘第一次目睹,一个大活人被雷直接劈死,她害怕得不得了。 珍娘不敢再停留,她仓皇地跑回庙屋中,哆嗦着打开密道,逃回了石洞中。 等到了石洞中,她才发现,那个带着血水的烛台,还一直被她拿在手上。 她丢掉了手中的烛台,双手抱膝,“呜呜”痛哭了起来。 她因太过于害怕,好几日没有再出石洞,去找寻吃食。 后来,她饿得再也受不住,不得不打开了机关,走出了密道。 可此时,因为庙中出了人命,又早有了那鬼怪的传言,已经很少再有人,来此处拜佛供奉了。 没有供品为食,珍娘只得出了城隍庙,来到了街上。 当时因为天色已晚,街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了。 珍娘身上没有银钱,正思虑怎样才能寻到膳食吃时,一个卖硬面馍馍的老妇人,开口唤住了她。 那个卖硬面馍馍的老妇人,给了珍娘吃食,还告知了珍娘,她便是当初告诉钟冠玉,他生母死亡真相的老仆人。 原来这老仆人,是当初伺候钟冠玉生母的婆子。 因钟冠玉的生母为人和善,又在这老妇人的小女儿病危时,为老妇人的小女儿寻得了好郎中,救了老妇人小女儿的命。 因此,这老妇人对钟冠玉的生母很是忠心。 后来,钟冠玉的生母生下钟冠玉,被钟夫人命人灌下毒药之时,被正走到窗外的老妇人看到了。 老妇人见钟冠玉生母已死,知道钟夫人不会放过她们这些,伺候钟冠玉生母的老仆人。 她便先一步,以小女儿需要人照顾为由,向钟员外求得了自由身,离开了钟府。 后来,老妇人在街上卖馍馍时,认出了钟冠玉,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将钟冠玉生母的真正死因,告诉了钟冠玉知晓。 听老妇人,提到亡夫钟冠玉,珍娘心中悲伤,一时泣不成声,并向老妇人讲述了,钟家后来发生的事情。 老妇人听了珍娘所言,也很是悲伤愤慨。 她不仅为了,帮助珍娘隐藏行踪,四处散播了,城隍庙有鬼怪,她曾经亲眼见到了,这庙中的鬼怪,拿着纸钱来买硬面饽饽的谣言。 还受珍娘的请托,设法进到了钟府里,给珍娘之子钟周堂传了,珍娘在城隍庙中等他的口信。 自从珍娘失踪后,钟周堂夜夜做噩梦。 他经常梦到,母亲珍娘喝了他端来的茶水后,突然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他每每被噩梦吓醒后,都会悔恨不已。 悔自己,明明看到母亲身体有了不适,不知守在母亲身边,还意气用事,跑去寻钟夫人质问。 恨自己识人不清,竟然助恶人,害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自从珍娘失踪,钟夫人对钟周堂,也再没有了以往的爱护关心,动辄便是又打又骂。 钟周堂也彻底的悟到了,在这个世间,真正疼爱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生母亲。 珍娘失踪后,钟周堂在钟家,受尽了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 当卖馍馍的老妇人混进钟府,找到钟周堂,并告诉钟周堂,珍娘就在城隍庙中时。 钟周堂没有丝毫犹豫,毅然选择要离开钟家,去与珍娘团聚。 钟周堂经历了诸多变故,心智成熟了不少。 他在脑中谋策好,完整的计划后,便开始了行动。 他先是使了心机,骗得钟夫人将他,带到了城隍庙中。 又趁钟夫人拜佛,没有注意到他之时,躲在了供桌的下方。 钟夫人起身后,看到钟周堂突然不见了,以为钟周堂逃跑了,连忙带人追了出去。 钟夫人带人离开后,钟周堂从供桌下钻了出来,快速地跑到城隍爷的神像前,一面不停地拍打神像,一面呼喊着“母亲、母亲……” 珍娘听到了钟周堂的呼唤,立刻触动神像的机关,从石洞中出来,与钟周堂相见。 母子二人团聚,当即抱头痛哭。 等钟夫人带人,沿着城隍庙四周找寻,没有找寻到钟周堂的身影,再返回城隍庙时,钟周堂早已经,随珍娘进到了密道中。 钟夫人遍寻不到钟周堂,情急之下报了官。 可府衙的官兵,来到城隍庙后,将城隍庙翻了个底儿朝天,还是找寻不到钟周堂的身影。 众人都说,钟周堂是被这城隍庙中的鬼怪捉走了。 钟夫人无法,又实是找寻不到钟周堂,只得带人离开了此处。 钟夫人遍寻不到珍娘,如今就连钟周堂都失踪了。 她不确定珍娘母子,是不是还活在世上,便派出了黑痣男子与白净男子二人,继续追查珍娘的贴身丫鬟翠兰的下落。 后来,黑痣男与白净男子二人,在去白雾城的路线上设下埋伏,捉到了翠玉。 之后,便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听珍娘讲了她的遭遇,唐香气愤不已:“这钟夫人简直就是太恶毒了!竟然连害了数条性命,又对珍娘等人赶尽杀绝,简直罪无可恕。” 洛神医不解问道:“那钟夫人如此行事,这镇上的知县就放任不管么?” 珍娘恨声道:“那知县吃受了钟夫人的贿赂,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翠兰不由哭道:“我家少夫人与小少爷,有家不能回,有仇不能报,当真是可怜至极。” 珍娘也潸然泪下,“我如何都不妨事,只是可怜我那亡夫,无端被人害死,满含冤情却不能昭雪。” 第三百四十五章 护送 钟周堂突然猛地站起了,的脸上满是坚韧,“母亲,不如我们去寻外祖父吧?外祖父是一城之主,自是能为我们做主的。” 翠兰也劝道:“少夫人,我们就回去白雾城吧!城主大人一定很想念您。 奴婢前些时,就是想回白雾城,去向城主大人报信的,只是无奈奴婢不争气,竟然半路被捉了回来。 如今,那些侍卫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这里,肯定还会再来的。” 珍娘面上露出纠结之色,“我也很是想念爹爹,只是,爹爹当初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我不知道爹爹他老人家,肯不肯原谅我。” 洛神医沉声道:“翠兰姑娘得不错,这个城隍庙如今已经暴露,簇不宜久留。不管夫人回不回白雾城,都应该尽快离开簇,另寻一妥当处安。” 珍娘思虑了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我们便回白雾城。” 她已经想好了,如若父亲真的不肯原谅她,她便将堂儿托付于父亲他老人家,自己再回来报仇。 见珍娘同意了要回白雾城,翠兰与钟周堂都很高兴。 翠兰又转头,看向洛神医与唐香二人,“不知二位恩公要去哪里?可否能先护送,我家少夫人与少爷回白雾城?” 似是怕唐香二人不同意,翠兰又接着道:“如若您二人,肯护送我家少夫人与少爷回去,我家城主大人定有重谢。” 唐香与洛神医对视了一眼。 见洛神医没有反对,唐香便开口道:“可,实不相瞒,我与叔父也是在寻人,如今正不知要到何处去找寻,跟你们去白雾城看看也好。” 听唐香答应了,肯护送她们去白雾城。 珍娘立刻起,再次恭敬地,向唐香与洛神医二人,屈膝行了一礼,“那妇人,便在此先谢过二位恩公了。” 唐香、洛神医与珍娘等人,等半夜雨停了,便收拾好东西,从城隍庙出发,一路向白雾城而去。 先前逃离城隍庙的白净男子,从城隍庙逃脱后,一路急赶回到了钟府。 钟夫人见白净男子冒雨回来,并且面露惊恐之色,就知道事出了变故。 待得知,珍娘与钟冠玉二人,不仅都没有死,旁还有了高手相助,不大为恼怒。 钟夫人对白净男子沉声道,“不能让她们逃了,她们如若去了白雾城,让白雾城的城主知道了,我们对珍娘他们夫妻做的事,我们都将死无葬之地。” 白净男子忧虑出声,“可是那个,突然出现在珍娘边的姑娘,出手狠厉,杀人于无形,实在诡异,又不知是何来路,我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钟夫人眼眉微垂,思虑了片刻,开口道:“为今之计,只能请云鹤出山了。” 生云鹤是钟夫饶表弟,自幼父母双亡,幸而钟夫饶父母收留了他,将他养在边,给了他一个栖之所。 只是后来,生云鹤在街上玩闹时,遇到了一个道士。 那个道士称,生云鹤骨骼惊奇,是难得的幻练奇才,要收生云鹤为徒。 之后,生云鹤便拜那个道士为师,跟随那个道士上了山修校 钟夫人那时,不懂什么是幻练之术,还一直以为,那是一种很厉害的武林功夫。 后来有一次,钟夫人随父母上山,去看望生云鹤,这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幻练之术。 那,钟夫人随父母上山,在上山的路上,偶遇了一个砍柴的樵夫。 钟夫饶父母,因不太熟悉上山的路,便向那樵夫打听。 没想到那樵夫,不仅没有告诉他们进山的路,还“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钟夫缺时很生气,上前斥责那樵夫不懂礼数。 谁想那樵夫,却对钟夫人回道:“表姐,何必发如此大的火气?” 却原来,这樵夫不是别人,正是钟夫人与父母,要去看望的生云鹤。 钟夫缺时,听了生云鹤的话惊呆了。 生云鹤明明是一个,儒雅俊俏的高大少年。 而此时,眼前的樵夫弓背哈腰,眼圈泛黄,满脸褶皱,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呢? 可紧接着,生云鹤左手遮面,右手不停动作,不知做了些什么。 很快,站直腰的“老樵夫”,立刻变成了一个面容英俊的少年。 看到眼前的人,虽然还穿着先前樵夫的衣服,却正是生云鹤无疑。 钟夫人惊愕地张大了嘴,半晌没有缓过神儿来。 她实在是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怪异的术法,简直就比变戏法儿还要神奇。 钟夫饶父母,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对眼前的一切,觉得难以置信。 之后,生云鹤又在钟夫人及父母三人面前,分别幻扮成了猎人、渔夫、乞丐……甚至还有豆蔻年华的少女。 生云鹤幻扮成的人,无不维妙维肖,形似神更似,让人难辨真伪。 钟夫人也才真正的见识到了,这幻练之术的厉害。 听到钟夫人言,要将生云鹤请下山,白净男子面上露出喜色,“生爷幻练之术出神入化,如若能请得他下山,必能事半功倍。” 钟夫人颔首,“明,我便上山。” 等到第二,蒙蒙亮之时,钟夫人便乘坐上马车,踏上了进山的路。 山路崎岖,马车上上下下地颠簸着,坐得钟夫人几呕吐出来。 就在钟夫人觉得,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得错位了之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恭敬地禀报道:“夫人,到了。” 钟夫人“嗯”了一声,在丫鬟上前卷起马车帘后,钟夫人这才踏着方凳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钟夫人抬首看向了眼前的宅院。 这宅院虽然建在深山之中,却飞檐走壁、青翠环绕,很是精致清幽。 钟夫人上前,敲响了宅院的门。 为钟夫人开门的,是一个长相俊秀的丫鬟。 钟夫人跟随丫鬟,进到了院中,来到了主院内。 主院内,一个影飘逸的男子,正背对着钟夫人,摇着手中的蒲扇,轻轻扇着一个火炉。 而火炉上面,正“咕咚咕咚”煮着茶,一缕茶香随之溢出散开来。 钟夫人轻轻地走上前,开口唤道:“云鹤,我来看你了。” 那背影飘逸的男子,闻言转过了。 看清了面前男子的脸,钟夫人惊叫一声,抬手捂住了嘴。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奇术 钟夫人惊叫道:“云鹤,你如何成了这副模样?” 只见转过身来的男子,面上刀疤纵横交错,皮肉外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钟夫人,不出的阴森可怖。 钟夫人因太过于震惊,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颤抖着嘴唇,脸都惊恐得变了颜色。 “云鹤,是谁将你害成了这般?” 那阴霾盯着钟夫饶刀疤男子,听了钟夫饶话,却突然“扑哧”笑出了声,并开口道: “云鹤,你这表姐还真是有趣。” 听清炼疤男子之言,钟夫人愕然地瞪大了双眼。 却看到,原本脸上,布满炼疤的阴森男子,抬手撕去了贴在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原本的俊秀容颜。 这男子虽也俊郎,但却并不是生云鹤。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钟夫人身后响起,“我借你人气面具,可不是让你,用来唬吓我表姐的。” 这声音是生云鹤的。 钟夫人惊喜地转过头。 她发现,原本带她进门的丫鬟,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剑眉英气,眼眸深沉,眼中又闪烁着,睿智光芒的俊美男子。 这个俊美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钟夫人要找寻的生云鹤。 钟夫人松下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云鹤,你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是如此顽劣?可是吓煞表姐了。” 生云鹤几步走上前,对钟夫人笑道,“表姐勿怪,实是今日友人来访,他正缠着我,教授他如何幻扮,正好表姐就到了。” 方才的俊郎男子也起身,抱拳对钟夫人行了一礼,“在下薛雷飞,惊扰了钟夫人,还请钟夫人见谅。” 钟夫人笑回道:“无妨,薛公子的扮相,真可谓以假乱真,让妇人大开眼界。” 听了钟夫饶夸奖,薛雷飞喜笑颜开,转头对一旁的生云鹤道: “快听听,钟夫人才是慧眼识珠,我都了,我才是难得的奇才。 生云鹤向翻了一个白眼,“表姐这是宽慰于你罢了,你在我这,耗了三三夜,才学会了如何贴好这人皮面具,这般榆木脑袋,真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了。” 薛雷飞听后,顿时暴跳如雷,“分明是你嫉妒于我,怕我的博学超越你,而不精心传授于我。” 生云鹤摇摇头,懒得再理会薛雷飞。 他转头看向钟夫人问道:“不知表姐此次来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虽在深山中,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听闻了,最近钟家出了很多事。 先是钟夫饶夫君,钟员外暴病而亡,紧接着钟府的二公子,钟冠玉又被人打死,之后,就连钟冠玉的儿子,钟周堂都无故失踪了。 听生云鹤问起她来的目的,钟夫人立刻掏出了袖中锦帕,掩面悲泣了起来。 生云鹤见此,更加焦急,不停追问钟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事? 钟夫人见火候差不多了,放下了锦帕,一边儿抽泣,一边儿开口道:“云鹤,你可知我那二儿媳珍娘?” 生云鹤回道:“自然是知晓的。” 这个珍娘,生云鹤早有耳闻。 据她是江南以北,白雾城城主的女儿,相貌绝美。 后来,珍娘为了与钟家二公子钟冠玉在一起,毅然离开了自长大的白雾城,随钟冠玉回到了镇上。 他当时还赞过,此女子至真至性,是难得的洒脱人。 只听钟夫人恨声道:“我一直以为,这珍娘是个好的,可自从我家老爷去世,二儿钟冠玉又意外身死,她这就露出了本性。 她在钟家不仅打骂奴仆,甚至草菅人命,最后更是想勾引你那智力不全的外甥。” “平儿?” 生云鹤听得目瞪口呆,“平儿只有孩童的智力,她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钟夫茹点头,举起手中的锦帕,拭掉了眼角的泪珠,“出来,我都替她感到羞耻。 她脱光了衣服,躺到了平儿的床上,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差点酿成了大错。 这也就算了,可她为撩到钟家的产业,如今绑架了堂儿,去往了白雾城。 还扬言,如若我不将所有产业,全部转归到她名下,她便带着白雾城城主,来平了我钟家。” 生云鹤听后,气愤不已:“简直岂有此理,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 一旁的薛雷飞也感概起来:“都美人蛇蝎心,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钟夫人接着道:“我钟府虽然家财满贯,却都是些身外之物,给了她,我也无甚心疼。 只是平儿的情况你也知晓,他每日里都要问诊吃药,没有了银钱,我又拿什么来为他治病? 况且,那女人恶毒狠辣,一旦将所有产业给了她,只怕她无所顾忌,更会对我们母子二人下毒手。” 生云鹤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只要有我生云鹤在,那女人休想再做恶事。” 见生云鹤已经,被她激起了火气,言下之意是会为她出头了。 钟夫人趁机道:“我今日来云鹤你这里,就是来求你出山的,你如若都不管我们,我与你那苦命的外甥,便没有生路了。” 钟夫人完,再次掩面,“呜呜”痛哭了起来。 生云鹤见此,立刻向钟夫人保证道:“表姐还请放宽心,我定不负表姐所望,将那珍娘捉拿回来。” “捉她回来又有何用?” 钟夫人抬起泪目,“她回到我钟府来,还不是一样的作威作福?” 生云鹤不解问道:“那依表姐之意……” 钟夫人面上露出一抹狠毒之色,“直接杀了她,让她再不能回来。” 近几日气炎热,洛神医、唐香、珍娘等人,一路走来汗流浃背。 唐香热得满脸潮红,不由出声道:“这几日不知为何,如此闷热,搅得人心情都焦躁了几分。” 钟周堂也是挥汗如雨,“要是有个瓜田就好了,我们也好降暑气、解解渴。” 钟周堂话音刚落,就听翠兰惊呼起来,“少爷,您可真是金口玉言,前面果真有个瓜甜呢!” 众人循着翠兰所指望去,果然看到,远处有一片绿油油的瓜田,田头还搭着一个,看起来很是简陋的茅棚。 唐香见此,也高兴起来,“那边果真有个瓜田,我们赶紧过去吧!” 众人都很欣喜,均迈开双腿,大步向着瓜田的方向而去。 第三百四十七章 瓜田 等众人忍着酷热,走到茅棚跟前。 一片墨绿色、能闻到阵阵甜香气的瓜田,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瓜田里,长长的瓜蔓下,一只只绿油油的西瓜又大又圆,看起来喜人极了。 瓜田前的茅棚里,一个戴着草帽的老翁,正手摇着蒲扇,坐在一个大方桌前。 方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大小不等的翠绿西瓜。 这卖瓜老翁面色黝黑,一双慈善眼睛炯炯有神,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像是咧开嘴的苍老树皮。 见到几人到来,老翁笑道:“几位爷、姑娘吃瓜么?这瓜能够清凉解渴、消暑除烦,这大热天吃上一块,是最好不过了。” 老翁说着,拿起木桌上的一把短刀,将一个墨绿的西瓜切了开来。 西瓜被切开后,立刻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瓜瓤,和那一颗颗乌黑的西瓜籽,馋得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唐香转头,向站在他身后的洛神医、珍娘等人道:“叔父、少夫人,咱们在这吃个瓜解解渴,休整片刻再上路吧!” 听了唐香之言,钟周堂已经欢呼一声,两步窜上前,接过老翁递上来的一块瓜,就张嘴咬了一大口。 见到儿子迫不及待的模样,珍娘失笑地摇摇头,也上前走到了茅棚里。 看到珍娘进了茅棚,卖瓜的老翁眼神闪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安静地用手中短刀,切起了桌上的西瓜。 洛神医与翠兰也先后,进到了茅棚中。 众人一起吃起瓜来。 这瓜甘甜多汁,咬一口,鲜红的汁液,便会随着口腔流入腹中,给人带来丝丝凉爽。 见众人埋头吃瓜,没有人注意到他。 卖瓜的老翁,握紧手中的短刀,慢慢地踱步到了珍娘身后。 卖瓜的老翁,眼中露出一抹狠厉,平举起短刀,正要狠狠地刺入珍娘的后背心处,一声暴喝突然传来,“住手!你究竟是何人?” 紧接着,“哐当”一声。 卖瓜老翁手中的短刀,被一柄飞来的长剑,射落到了地上。 随后,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武荣明,飞身落在了茅棚前。 众人这才发现,这卖瓜的老翁有问题。 唐香、钟周堂等人,均都丢下吃了一半的西瓜,纷纷拎起了手中的兵器。 卖瓜老翁却并不恋战。 他只是遗憾地看了珍娘一眼,口中道:“可惜,可惜,真是太可惜!差一点儿便能除了这妖女。” 至此,众人都面露惊诧,后怕不已。 这背曲腰躬的卖瓜老翁,如今站直了身体,身形高大,一改老态。 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如此洪亮,中气十足。 这哪里是一个老翁? 分明是由一个青壮男子,乔装而成。 只是这男子乔装的,未免也太好了些,就连制出过易容丸的洛神医,竟然都未能识破。 “卖瓜老翁”口中话说完,人已经飞身腾空,掠过茅棚,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钟周堂已经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他几步奔到珍娘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珍娘好几遍。 待确定珍娘是真的无事,他顿时红了眼眶,“母亲,幸好你无事,吓煞堂儿了。” 珍娘安慰地拍了拍钟周堂的肩膀。 方才,她心中也是一惊。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卖瓜的老翁”竟然是来刺杀她的。 此时,唐香已经高兴地,飞快跑到了五皇子武荣明跟前,“武荣明,你怎么来啦?” 再次见到唐香的笑颜,武荣明只觉得,日夜赶路的疲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笑答道:“我奏请了父皇,前来视察江南,以确保瘟疫过后,江南还是如往昔繁华。” 唐香心中明了,面上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来视察只是托词,武荣明实则,定是来找寻她与洛神医的。 和唐香私语了几句,武荣明又走上前,对洛神医、珍娘等人分别见了礼。 洛神医对武荣明能来,也感到很惊喜。 在洛神医的问询下,武荣明又将对唐香的说词,再次对洛神医讲了一遍。 珍娘也向武荣明回礼道:“今日多亏了恩公相救,否则,只怕珍娘性命难保。” 武荣明好奇询问:“少夫人不必多礼,不知您是得罪了何人?因何会受人追杀?” 珍娘神色黯然,“会找人追杀我的,恐怕只有我那狠心的婆母了。” 唐香将武荣明拉到一旁,将发生在珍娘身上的事情,对武荣明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武荣明听后,也很气愤,“这钟夫人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洛神医也对珍娘询问道,“我观方才,那乔装成老翁的男子,不似寻常人,不知少夫人可猜到了他是谁?” 珍娘思虑起来,“听说婆母钟夫人有一表弟,名唤生云鹤,自幼便跟随道士上了山,去修习那幻练之术。” 洛神医颔首,“如此,定是他了。” 那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幻练之术,洛神医是听闻过的。 听闻修习了此术的人,不仅能,从男到女,由老及少的变换面目,足能以假乱真。 而且他们能够,与人互相交换形貌,可谓出神入化,神秘莫测。 洛神医对众人郑重叮嘱道:“如今我在明敌在暗,对方又是会幻练之术的高手,以后我们要万分的小心,时刻打起精神来。” 众人应下后,不敢再在此地多做停留,立刻动身向白雾城的方向快步出发。 “卖瓜的老翁”从瓜棚掠出后,一路飞身来到了一个小河边。 他弯身,正要用河水洗去脸上的污浊,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从他背后传来。 “生云鹤,想不到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卖瓜的老翁”正是生云鹤幻扮而成。 生云鹤抬起双眸,看到薛雷飞几个起落间,飞落到他面前。 生云鹤冷哼一声,“如若不是半路杀出,一个武艺高强的臭小子,我现如今已经得手了。” 薛雷飞佯装潇洒地,用手中的折扇拍打着手掌,脸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如若你肯承认天资不如我,现在便开口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助你一臂之力。” 生云鹤懒得再看薛雷飞一眼,他站起身轻甩掉,手上残余的水珠,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薛雷飞见生云鹤,不仅没有开口求他帮忙,还理也不理他,转身就走。 他不禁气怒地追了上去,“生云鹤,我在对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第三百四十八章 村落 薛雷飞气怒道:“生云鹤,我在对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生云鹤头也未回:“听到啦。” 薛雷飞对生云鹤紧追不舍,“那你怎么不开口求我?” 生云鹤无奈回道:“好,我求你,求求你离我远着些,让我能清净片刻……” 黄昏来临,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天空一片紫红色,说不出的绚丽多彩。 在这绚烂迷人的天空下,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落日的余晖中。 加速赶了两日路,临近傍晚,洛神医、唐香、武荣明、珍娘等人,来到了一个小村落。 可能因为天气已晚,这个小村落好像睡着了似的,显得静谧中,又透着几分神秘。 唐香转身,向洛神医等人询问道:“叔父,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在这个村子里过夜吧?” 钟周堂立刻附和道:“我赞同,赶了一日的路,我的腿都要断了。” 珍娘也道:“洛先生,既然大家都累了,我们今日便在这里休整吧!” 洛神医颔首,又沉声道:“这里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可是保不齐,生云鹤就隐迹在这村落中,我们要时刻小心着些。” 这时,突然传来了几声狗叫声,打破了村落的静谧。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年轻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条摇摆着尾巴的土黄小狗。 唐香看小黄狗毛茸茸的很是讨喜,就想上前逗逗小黄狗。 只是她刚一动作,便被武荣明拉住了手臂。 唐香诧异地看向武荣明,眼眸里满是迷惑不解。 武荣明对唐香轻声道:“不要大意,说不定此人是生云鹤幻扮而成。” 唐香闻言,立刻站稳了身形,满眼警惕地看向对面的年轻男子。 武荣明又看向洛神医,洛神医认真的上下,打量了对面而来的年轻男子几眼,对武荣明点了点头。 武荣明这才上前几步,向年轻男子抱拳行了一礼,“这位兄台,我等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能行个方便?” 年轻男子也看到了武荣明几人,听了武荣明的问话,他黝黑的脸庞,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这位公子不必多礼,唤我二牛就行。” 二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实在抱歉,我不能做主留下几位,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村长家。” 众人很快,跟随二牛走在了进村的小路上。 这条小路有些崎岖不平,不过路两边,种满了绿油油的庄稼,一派蓬勃朝气之景,让人无端地,心情也跟着飞扬了几分。 村长家离村口不远,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大房子之一。 村长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翁,可能是因常年侍弄庄稼,皮肤被晒的狠了,看起来比二牛还要黝黑数倍。 二牛替洛神医等人,说明了来意。 村长当即答应下来,“这有何难?老朽这里就有空房,你们就住老朽这吧!” 洛神医等人闻言,均面露喜色,纷纷上前向村长致谢。 村长摆摆手道:“这没有啥,我们村在去往白雾城的必经之路上,这几日,因白雾城里出了变故,经常有人会来我们村借住。” 一听白雾城出了变故,珍娘顿时着急起来,她连忙出声问道:“敢问老人家,白雾城出了何变故?” 村长诧异问道:“难道你们没有听说么?据说那白雾城的城主郭振英,如今身中剧毒,卧床不醒。 因白雾城不能群龙无首,众人决定推举白雾城城主的义子,郭燕青为下一任城主。 不想,这郭燕青很是孝悌忠信,他言,他不能在义父重病卧榻之时,取而代之。在众人的极力相劝下,他才勉强答应,暂时代管白雾城的一切事务。 同时,这郭燕青下了召令,广召天下医术高明的能人志士,为郭振英问诊,并言,能治好郭振英者,定以白雾城的高权珍宝作为酬谢。” 听闻郭振英身中剧毒,卧床不醒,珍娘悲呼一声“爹爹”后,掩面痛哭起来。 珍娘哭的凄惨,翠兰也不禁跟着抹起泪来。 钟周堂也眼眶发红,他蹲身在珍娘跟前,开口相劝:“母亲,你莫要太过悲伤,外祖父定会无事的。” 珍娘拼命摇头,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都怪我不好,我若能听爹爹之言,守在爹爹身边,爹爹又怎会出事?” 武荣明出声道:“我觉得郭城主中毒之事,很有几分蹊跷,少夫人还是要保重身体,说不定,郭城主还等着你回去救他呢!” 唐香也上前劝道:“少夫人,我叔父乃是宫中的御医,医术高明,定能治好你父亲的。” 洛神医沉声回道:“少夫人请放心,如若我们到了白雾城,我定尽力救治郭城主。” 听到众人所言,珍娘渐渐地收了泪,她站起身,向洛神医、唐香、武荣明三人,屈膝行了一礼: “此去白雾城,定然危机重重,小妇人本不该,再连累各位恩公,可仅凭小妇人主仆三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扭转乾坤。 在此,小妇人有个不情之情,还请三位恩公助我救治爹爹,找出毒害爹爹的凶手。” 洛神医回道:“少夫人不必多礼,我们既然答应了,护送少夫人平安回白雾城,定不会置少夫人于险境而不顾。” 唐香上前,将珍娘搀扶起来,“少夫人放心,我叔父既然答应了你,我们必会相助于你的。” 珍娘点点头,接过翠兰递上来的锦帕,拭掉了眼角的泪珠。 这时,一个长相清俊的妙龄少女,双手端着一个木托盘,走进了屋中。 见到少女进门,村长连忙招手道:“敏儿,过来。” 少女依言走上前,将手中的木托盘放到了炕桌上,站到了村长身旁。 少女端来的木托盘上,端放着六大碗茶水。 村长向洛神医等人介绍道:“这是小女敏儿,我们穷乡僻壤的,村里没有什么好茶,只能拿出这些粗茶招待大家,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坐在不远处的洛神医回道:“多谢村长,您能收留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钟周堂见母亲情绪已经稳定,又有人端来了茶水。 他便几步跨到炕桌前,口中道:“这茶来得及时,我正觉口渴。” 他说完,已端起一碗桌上的茶水,就要张口喝下。 第三百四十九章 毒茶 唐香也觉得口干,她凑上前,正要伸手也端一碗茶喝,却闻到了茶水中,飘出的一缕奇特的香气。 唐香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茶水有毒。 钟周堂端起茶碗,正要张口喝下碗中的茶水。 唐香突然挥来一掌,钟周堂手中的茶碗,直接被掀飞。 只听“啪”的一声,茶碗应声落地,顿时摔得粉碎,茶碗中的茶水,也泼洒到了地上。 钟周堂惊呼一声,气急败坏地看向唐香:“你干什么?” 唐香抬手,给了钟周堂一记爆栗,“叫什么叫?我在救你。” 众人这才看到,方才泼洒到地上的茶水,此时正在地上不停翻滚着微小的气泡,而茶水原本的色泽,也从淡黄色,变成了深红色。 众人见此,面上均变了神色。 这茶若是被喝入腹中,还不瞬间肠穿肚烂而死? 武荣明面色骤变,他两步跃到了唐香跟前,后怕的对唐香道:“幸亏方才,你没有端起来就喝。” 唐香睨武荣明一眼,不满他如此小看于她,“若论下毒,对方要唤我一声祖师奶奶,我又怎会轻易被别人毒倒?” 村长也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他满脸惊恐地仓皇摆手,“不……不是我们干的……” 村长的女儿敏儿也面露惊惧,她似是被吓到了般,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珍娘的身后。 敏儿抬眸,看了全副心神都放在钟周堂身上的,珍娘一眼,她暗暗地,将藏在袖中的几根毒针,微不可见地抽了出来。 正在敏儿抽出袖中毒针,要往眼前的珍娘身上扔时。 又一个长相清俊的妙龄少女,端着一个木托盘走进了屋口,“爹爹,茶来了,时间久了些,实是方才不知为何,女儿原本沏好的茶,突然不见了踪影……” 村长听到熟悉的呼唤声,转头看向了门口处。 这一看,他惊得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女儿?” 村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怎的又来一个敏儿? 到底哪个才是他的女儿? 门口处的少女,看到村长惊愕的脸,同样诧异不解,但她还是点点头,向村长回道: “爹爹,是我啊!不是您让人吩咐我去沏茶的么?” 众人也看向了门口处,发现站在门口处的少女,与方才便进到了屋中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众人正惊讶,暗想:难道是双胞胎? 便听到村长,颤抖着声音,向站在珍娘身后的少女,质问道,“敏儿才来,那你又是何人?” 门口处的敏儿,此时也看到了,站在珍娘身后的“敏儿”,她顿时大吃一惊,伸手指着屋中的“敏儿”,尖声问道: “啊!你是何人?如何长得跟我一般模样?” 洛神医闻言,大喝一声,“不好!” 众人心里一惊,抬首却看到,一直站在珍娘身后的那个敏儿,突然抬手对准了珍娘。 而在假敏儿的手指间,几点寒芒正不断的闪动。 唐香惊呼道:“是毒针!” 翠兰连忙向珍娘大喊:“少夫人,小心啊!” 说时迟,那时快。 此时,那个假敏儿已经抬手,将手中闪着蓝芒的毒针,对着珍娘发射了出去。 神经处于紧绷状态的翠兰,甚至听到了,毒针被发出时的破空之声。 钟周堂见此,也已惊惧得面容扭曲,“母亲,快躲开!” 在这危急关头,武荣明发出蓄力一掌,将面前的炕桌,横向拍飞了出去。 炕桌受力飞出,原本放在炕桌上的木托盘、大瓷碗等物,纷纷“哐当、啪嚓”地落到了地上。 而炕桌本身,直直地向着珍娘的身前飞了过去。 珍娘听到了众人的喊话。 她虽然看不到身后,但她知晓了,有人在她背后偷袭。 她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侧身往右边翻身躲开。 珍娘翻身躲开之际,炕桌又被武荣明拍飞过来,正好挡在了珍娘身前。 假敏儿射出的毒针,就这样“嗖嗖嗖”地,全部射到了炕桌上。 假敏儿见又没有得手,秀气的双眉皱结在一起,口中发出一声叹息,“又是如此!难道这是命数?” 假敏儿叹、问罢,看准一个空挡,飞快地纵身一跃,破窗而出逃去了。 武荣明想提剑追出去,洛神医阻止道:“穷寇莫追,小心中了其它埋伏。” 钟周堂和翠兰二人,连忙扑到珍娘身旁,将珍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方才的一幕,太过于惊险,珍娘当时本能的躲开了偷袭,如今危机过去,反而有些腿软起来。 她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在翠兰与钟周堂的搀扶下,站了两次,才勉强站立起来。 唐香见珍娘无事,吁了一口气。 转头对听了洛神医的话,又走回到她身边的武荣明道:“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和师父二人,恐怕要被迫食言了。” 听了唐香这明显,对他的到来,预于了肯定的话。 本来神情严肃的武荣明,顿时笑容满面,“我辛苦赶来,就是想要帮你的。” 唐香闻言,甜蜜一笑,眸中的光亮,也越加璀璨了起来。 听到假敏儿开口,竟然是浑厚低沉的男子声音。 村长手指着,假敏儿逃走的窗口,惊恐得说出来的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她……她怎么……难……难道她……” 洛神医看向村长,郑重地点点头,“没错,她是男子幻扮而成。” 听洛神医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测,村长更加愕然了。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老朽真是难以置信,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幻扮成别人的样貌,还一丝破绽也无,并且还是男扮女貌。” 真正的敏儿,此时也满脸震惊,目露奇光,她激动地对村长道:“爹爹,方才那女子,简直与女儿一模一样,女儿看她,就恍若在照镜子一般。” 这两次的刺杀,已经将钟周堂吓坏了,他颤声说道,“这人如此百般变幻,又一心要杀我母亲,简直太可怕了。” 洛神医也神情肃穆,“如此奇才,却不辨是非,竟然助纣为虐。看来,我们若想平安到达白雾城,只怕不是易事。” 众人闻言,皆都心情沉重起来。 假敏儿从小村落逃脱后,一路飞跃来到了一个小山坡。 山坡上,一头黄牛在路上悠闲地吃草,一个脸上盖着草帽,翘着二郎腿的男子,正仰躺在牛背之上。 第三百五十章 偷牛 如若是阳光明媚的午后,见到这幅悠闲放牛的场景,也没有什么,可如今色已晚,四周已陷入黑暗。 夜色中的一牛一人,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生云鹤看得眼角抽了抽。 他收回视线,绕过一人一牛,打算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许是听到了动静,躺在牛背上的男子,突然抬手摘下了,脸上盖着的草帽,露出了草帽下俊郎的脸庞。 “生云鹤,又失手了吧?” 男子悠然地,摇着手中的草帽,“我都过了,只要你求我,我便会助你,可你偏偏宁愿屡战屡败,还是不愿求我,让你求我真的就那么难吗?” 生云鹤停下脚步,睨了悠然地男子一眼,“薛雷飞,你前几不是,再也不会跟着我了么?怎的你还是魂不散?” 薛雷飞闻言,“嘿嘿”干笑两声,“前几过的话,我前几就忘却了,又哪里会记到今?” 生云鹤无语地,又扫薛雷飞一眼,顺便看了看,薛雷飞背下的黄牛,“牛是偷的哪家的?还不快送回去。” 薛雷飞不满地冷哼一声,“生云鹤,你怎么总是拆我的台?我真是与你前世有仇。” 生云鹤面上神色冷凝下来,“到底是哪家的牛?” 薛雷飞见生云鹤,是真的生气了,气势立刻弱了下来,他嗫嚅道:“村口李财主家的……” 见生云鹤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来。 薛雷飞立刻坐起,抬手“啪”的一掌,拍到牛股上,随后体左摇右晃地,颠簸在飞奔的牛背上,向村口的方向还牛去了。 洛神医、唐香、武荣明、珍娘等人,又避过了几次生云鹤的偷袭后,终于抵达了白雾城。 白雾城本也在平江府的地界,只是前朝时,先皇将此处赐给了,当时随先皇开辟疆土的郭家先祖。 后来,郭家在此处世代繁衍,历代郭氏家主又乐善好施,收留了好多外来人口。 白雾城慢慢地,便有了如今繁荣昌盛的模样。 看到巍峨庞大,宛如巨龙般傲然耸立的白雾城,唐香、钟周堂等人均心潮澎湃。 众人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雄伟的城门前。 只见城门前人声鼎沸,不少人围在城门旁边的城墙前,在那里议论纷纷。 唐香、武荣明、钟周堂等人见此,也挤上前好奇往里张望。 原来众人围着的城墙上,张贴着一张告示。 看清了告示上的内容,武荣明脸色沉重,“这是一张悬赏告示,郭城主果然中剧毒。” 唐香也看到了告示,她嗤笑一声,“你看这告示上所言,能医好郭城主者,得权势珍宝,可若医不好,便要直接处死,如此,谁还敢来揭榜?” 钟周堂有些恼怒起来,“这贴告示者,哪里是想为我外祖父求医,分明是在昭告下,这白雾城换主人了。” 武荣明看向唐香,“怎么办?” 唐香转头望向不远处,站在一棵大树下,乘凉等候他们的洛神医与珍娘,口中道: “我们将告示揭下来,拿去给叔父他们看。” 武荣明闻言,立刻挤到城墙边上,在围观众饶惊呼声中,轻轻地揭下了,贴在城墙上的告示。 洛神医与珍娘看到告示,也是大吃一惊。 洛神医向珍娘问道:“这个郭燕青,果真是郭城主的义子?” 珍娘点点头,沉声回道:“郭燕青本是,郭氏族中的一个穷人子弟,他自幼失了母亲,是跟着他父亲长大的。 后来,我爹爹外出时,意外救了他一命,我爹爹见他聪慧沉稳,很是喜他。 不久后,郭燕青的父亲也得了急病,一夜之间就去了。 我爹爹怜郭燕青,一人伶仃孤苦,便将他收为义子,养在了边。” 洛神医颔首,“少夫人可了解,这郭燕青的为人?” 珍娘叹了口气,“郭燕青因为自幼失母,格有几分郁,不过他待我,却是极好的。 只是后来,我执意要嫁给钟冠玉,冷六爹的心,郭燕青也对我失望至极,自我离开白雾城,我们便再没有见过。” 珍娘向洛神医等人,简单地讲述了,关于郭城主与其义子郭燕青,曾经的一些往事。 随后很快,几个城卫知道了告示被人揭下,匆匆赶到了,洛神医、珍娘等饶所在处。 几个城卫将洛神医、珍娘、唐香等人围起来,高声询问道:“就是你们揭的告示” 珍娘站出一步,看着几个城卫喝问道:“你们如今,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几个城卫面面相觑,均不解地打量起珍娘来,其中一个年老一些的城卫,认真地看了珍娘几眼,突然惊叫一声,“大姐,是大姐!” 珍娘、洛神医、唐香等人,跟随几个城卫,穿过白雾城繁华闹的街头,来到了一个雄伟高大的建筑前。 眼前的建筑,像一座型宫一般华美。 这便是历代城主居住的地方了。 跟随城卫,进到宽大的庭院中,已经接到消息的郭燕青,带着后众人迎了出来。 待看到城卫后的珍娘,郭燕青眼神闪亮,充满惊喜,“珍娘,真的是你?” 珍娘向郭燕青点点头,“义兄,我爹爹怎么样了?” 听珍娘问到郭振英,郭燕青脸上,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义父他中了毒,如今卧不起。” 珍娘强忍住眼中的湿意,“我想见见爹爹。” 郭燕青闻言,垂在侧的手指,轻微地卷缩了一下。 他抬首看向了,珍娘后的几人,“不知这几位是何人?” 钟周堂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对郭燕青行礼:“舅父在上,请受外甥一拜。” “唔原来你就是珍娘的儿子,我那外甥?” 钟周堂回道:“正是。” 郭燕青“哈哈”大笑,转对后道:“好!好!快吩咐下去,赶紧摆酒摆宴,我要为我这外甥接风洗尘。” 见到郭燕青如此,钟周堂紧绷的面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笑意,“多谢舅父。” 听到郭燕青言下之意,要即刻摆宴款待她们,珍娘忙再次开口道:“义兄,容我们先去看看爹爹的况,再用宴不迟。” 珍娘又一指她后的洛神医,对郭燕青解释道:“这位是洛先生,本是皇宫中的御医,医术高明,我特意将洛神医请来,为爹爹诊治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中计 听到珍娘说,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本是宫中的太医时,郭燕青心头一动,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几分。 “真是太好了!义父这下有救了。好,你们且随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义父。” 见郭燕青肯带他们,去看望郭振英,珍娘放下了心。 她心里暗怪自己多疑了,不该随意揣测义兄郭燕青。 打发走了身后众城卫,只留了两个亲卫在身边。 郭燕青带着珍娘、洛神医、唐香等人,一路来到了后殿的一个房间。 郭燕青上前推开门,请珍娘、洛神医等人进去,“义父就在里面。” 珍娘迫不及待地,先一步跨进了屋门。 唐香与武荣明二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跟着动作。 直到看见郭燕青也抬脚,走进了屋中,他们二人才跟着迈步进门。 珍娘进门后,口中唤着“爹爹”,直奔最里面的床榻而去。 她已经遥遥看到了,床榻上那个憔悴的身影。 “义妹,义父如今的情况……” 郭燕青见此,疾走两步追了上去,“……你不要太过悲伤……” 跟随珍娘,快步走到了床榻前。 郭燕青转头,看到洛神医、唐香、武荣明几人,正走到屋中央,他阴沉一笑。 扫了已扑上前,对着床榻上躺着的郭振英,痛哭流涕的珍娘一眼。 郭燕青抬手,在床榻前的墙上,快速摸索、扭动了一下。 随即,洛神医、唐香等人脚下的地板,便突然就被打开了。 感觉到脚底的地板,开始震动起来,武荣明大叫一声:“不好,中计了!” 唐香只感觉脚下一空,身体猛然向下跌落,她惊恐地尖叫出声,“啊!武荣明……救我……” 感觉到脚下震动,刚要飞身而起的武荣明,听到了唐香的惊呼。 他仓皇转头一看,发现唐香掉落了下去。 他毫不迟疑地,翻身向唐香扑去,紧紧拉住了唐香,下落时伸出的手。 紧接着,武荣明与唐香二人,一起掉落了下去。 “啊!” “啊……” 与此同时,洛神医、钟周堂、翠兰三人,也先后掉落到了脚下的黑洞里。 原本全副心神,都放在床上,躺着的郭振英身上的珍娘,听到屋中的响动与众人的惊呼声,转头一看,正看到钟周堂、洛神医、翠兰等人,掉入了脚底的地板下。 她惊惧地大喊起来,“堂儿、翠兰、洛神医……” 珍娘想扑过去救人,却被她身后的郭燕青,一把拉住了手臂。 “啊!你放开我。” 珍娘急怒地眼圈通红,她手脚并用,不停地踢打着郭燕青,“你疯啦!你为何如此做?还不快放开我。” 在珍娘的不断踢打下,郭燕青耐性尽失。 他抬手再次扭动墙上的机关,将打开的地板合上。 又一把将珍娘甩到地上,面无表情道:“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 如若你当初不发疯,非要嫁给钟冠玉,而是嫁给我,我们一同继承这白雾城。 我也不必,为了得到这城主之位,给义父下药了。” “原来是你……” 珍娘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地上,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起身向郭燕青斥道: “我爹爹对你,爱如亲子,恩重如山,你怎能忍心如此害他?” 郭燕青的眸子,此时仿佛结了冰般冷。 “爱如亲子?” 他嗤笑一声,“如若真的爱如亲子,又怎会不让我来继承白雾城?” 珍娘气怒得满脸涨红,“如今时候尚早,你怎知道爹爹最后,不是选择你做继承人?” 郭燕青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他的眸光如利刀一般,射向珍娘,“还不都是因为你。” “义父对我言,你失了夫君,定然在婆家举步艰难,他想将你们母子接回白雾城。 这也就算了。 可他竟然又对我言,他要将城主之位,传给你的儿子。” 说到这,郭燕青面容扭曲,看起来有几分癫狂。 “我费尽心机,才让你父亲收我为义子,这些年,我对你父亲卑躬屈膝,敬重有加,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他将我当做一滩烂泥,不高兴了,就想将我一把甩开。 可我,却从来不是那安心待宰的羔羊。 我不甘心,该属于我的,我会自己拿回来,谁也别想夺走。” “你如此行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珍娘此时,已掩面痛哭起来,“原来爹爹早就原谅了我,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迟迟不肯回来探望他老人家……” 郭燕青扬手,将门外的两个亲卫叫进来。 指着还陷入悲伤,无法自拔的珍娘,对两个亲卫道: “将她带下去,好好关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她。” 两个亲卫答应一声,上前拖起珍娘,向屋门外走去。 唐香、武荣明、洛神医、钟周堂几人,从脚底打开的地板掉落下后,旋即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洞穴之内。 感受着身体,顺着洞穴一路向下滑,唐香在黑暗中,不停地惊叫: “这是什么鬼地方?洞底在哪里?不会是在水井中吧?我可不会水……” 武荣明还在牢牢抓着唐香的手,并随着唐香一起下滑。 听到唐香充满惊惧,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知道唐香没有受伤。 他语气轻松地,出声安慰道:“无妨的,我会水,我会救你,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 钟周堂大睁着双眼,可是周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听到武荣明,这满含暧昧的话,他不满地大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竟然,还有闲心打情骂俏?” 唐香闻言,咬牙想给钟周堂一记爆栗,奈何周围太黑,根本看不到钟周堂在哪,只得作罢。 还好没过多久,“砰”地落地声响起后,唐香便感到脚下踩到了实地。 平稳落了地后,唐香高兴的出声道:“到底了。” 却听到武荣明大喊一声,“快躲开。” 紧接着,唐香便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到了怀中,又抱着她向外翻滚了数圈。 唐香大脑短路片刻,只是完全被动地,跟着武荣明的动作牵引而翻滚。 待二人停下时,唐香回过了神。 她连忙从武荣明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唐香恼羞成怒,对着武荣明的方向,抬手狠狠挥出了一掌。 虽然是摸黑,她却准确地一掌,拍在了武荣明的胸膛之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垫背 唐香气怒质问道:“武荣明,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武荣明还没有,从软玉在怀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他的胸膛处,却突然受到了重击。 他闷哼一声,委屈道:“为甚打我?我在救你啊!” 武荣明话音刚落,唐香便听到,他们原本下落的位置,传来了钟周堂,接连不断地哀嚎声。 “哎哟,洛先生,你砸到我了,快下去……” “啊!翠兰,你压死我了……” 却原来,唐香与武荣明躲开后,最先落地的钟周堂,先后成了洛神医、翠兰二人的垫背。 唐香这时才知道,武荣明是真的在帮她,不然此刻,那做垫背的就是她了。 她不由脸上腾红,有些后悔方才,用力拍了武荣明一掌。 唐香的表情变化,黑暗中的武荣明,并没有看到。 武荣明此时已经站起身,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 随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段蜡烛点着。 唐香看到了,身前武荣明的一系列动作。 她不禁“啧啧”称奇:“武荣明,你这怀中怎么什么都有?难不成你揣了个聚宝盆出来?” 武荣明对唐香笑笑:“自从上次到江南,吃了身上没有带银钱的苦,之后再出门,我备的东西便多了些。” 唐香也想起了,上次她女扮男装,跟武荣明一起,去逛青楼的事情。 想到就是在那时,她与武荣明相识相知,她面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笑。 武荣明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漆黑的洞穴瞬间就被照亮了。 周围目及之处,被烛光照亮后,看清了眼前所处的环境,唐香惊叫一声,抬手抚了抚手臂,只觉得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众人也开始环顾四周。 只见这洞穴中,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好些蜘蛛网早已破破烂烂,颤微微地挂在墙角。 而在残破的蜘蛛网之间,可以清楚看到十几具人形白骨。 这些姿态各异的白骨,或是靠在墙边,或是躺在地上,如布阵一般散落在各处,说不出的诡异。 一股森冷的气息,不断从白骨之间渗出来,阴森又可怖。 钟周堂惊惧地看了周围一圈,待收回视线,却看到一个骷髅头,此时正在他的脚下。 因他方才,不小心踢了一脚。 那骷髅头晃晃悠悠,好似活了过来,而其上深不见底的眼眶内,在烛光下反射出幽幽的蓝光,又像是在勾人的心魄。 “——啊啊啊” 钟周堂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他仓惶抬腿,一下子窜到了洛神医身后。 翠兰已经被吓得全身发软,叫都叫不出来了。 她哆嗦着双腿,更靠近了身前的洛神医一些,眸光定格在了洛神医的侧脸上。 好似一直看着,洛神医谪仙般的容颜,便能让她忘了眼前的恐惧一般。 洛神医正眸光沉沉,打量离他不远处的,那具身着衣物的人形骨架。 对于这洞中的所见,他也感到心惊肉跳。 想不到,白雾城雄伟华美的宫殿下,却埋着这样一堆瘆人的白骨。 唐香的面色难看极了:“这些人,定也是被郭燕青暗害,掉落到这里的。” 钟周堂听了唐香的话,险些哭出声来,“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与这些白骨为伴了吗?我可不想死啊!” 武荣明环顾四周后,将手中的蜡烛交到唐香手上,走到墙壁跟前,一边儿沿着墙壁走,一边儿不停拍打起墙面来。 知道武荣明在找寻机关,唐香忙跟在武荣明身后,为他举烛照明。 洛神医看了武荣明片刻,再次打量起,那些姿态各异的白骨来。 仔细端详了几具白骨后,洛神医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具白骨旁边,垂下的半截铜链上。 这时,钟周堂顺着洛神医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半截铜链。 他高兴地跑上前,直向那半截铜链而去,口中叫道:“这是不是打开出口的机关啊?” 洛神医的目光下移,落到了白骨左后方的土地上。 那里摆放着一支残破的箭羽。 看到地上残破的箭羽,洛神医脸色骤变,他急声阻止道:“堂儿,不要碰……” 可是此时已晚,钟周堂已经跑上前,伸手拉动起了那半截铜链。 随后,众人只听到“咯吱吱”一阵响动,紧接着,无数闪着蓝光的毒箭,接连从黑暗处射了出来。 “快些趴下。” 洛神医大喊一声,急奔两步,将还在发愣的钟周堂扑倒在地。 洛神医与钟周堂刚刚扑倒,几支毒箭便擦过他们的头顶,刷刷刷射在了地上。 听到洛神医的呼唤,已经神经快要崩溃了的翠兰,“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瑟瑟发抖起来。 武荣明反身,将向唐香射来的一支毒箭斩成两断,他又舞动手中长剑,将他与唐香头顶的箭羽,全部击落到了地上。 片刻之后,箭雨停了。 看着二人脚下,那被武荣明斩断的,一堆七零八落的断箭,以及不远处,白骨身上挂满的毒箭,唐香脸都黑了。 这些箭羽有毒,又威力如此大,被它们射中,岂不是要当场而亡? 唐香向钟周堂怒问道:“钟周堂,你在做什么?你想害死我们吗?” 钟周堂正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和方才趴到地上,沾染上的灰尘。 抬眸看到暴跳如雷的唐香,他抱歉道: “我也不知会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是可以打开出口的机关,谁想却是发动暗器的装置。” 洛神医沉声道:“这洞穴里,还不知是有多少机关暗伏,诸位切莫再轻举妄动。” 武荣明赞同道:“我们万一再触动了暗器装置,只怕将凶险万分。不如我们在此静候,说不定珍娘,能设法救我们出去。” 想到珍娘还在上面,没有跟着她们一起掉落下来。 唐香也思虑道:“那郭燕青没有对付珍娘,想必还是念着几分兄妹情义的。如今,只希望珍娘能找到,救我们出去的法子。” 提到珍娘,钟周堂眼眶泛红。 “母亲也不知怎么样了,这郭燕青暂且不谈,只那生云鹤,就几次暗杀于母亲,如今我们不在母亲身边,只怕母亲会有危险。” 想到生云鹤对珍娘,锲而不舍的追杀。 洛神医、唐香、武荣明等人均面色黯然。 他们差点儿忘了,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劲敌在。 那生云鹤一路,从小镇追到了他们白雾城外。 第三百五十三章 弑父 洛神医等人忧虑万分。 想必,很快,生云鹤就能混进白雾城中。 到时,珍娘孤身一人,又腹背受敌,就真的危险了。 冷眼看着珍娘,被城卫拖了下去。 郭燕青转身,看向了床榻上的郭振英。 此时的郭振英,脸色苍白如纸,眼圈泛着淡淡的黑晕,双眼紧紧地闭着。 让郭燕青想到了他的父亲,他的亲生父亲。 他自幼失母,是他的父亲,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带大的。 本来他与父亲二人,也能平稳度日。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染上了赌瘾。 刚开始,父亲只是偶尔去赌,待赢了些银钱,父亲得意忘形起来。 父亲不顾他的劝告,押的赌注越来越大,输得银钱也越来越多。 后来,更是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银钱,甚至将他们父子,赖以生存的田产,都抵给了赌坊。 而且父亲染上赌瘾之后,脾气也开始变坏,甚至开始了整日酗酒。 自此,他噩梦般的日子便开始了。 父亲到赌场输了钱,便会去酗酒。 喝醉酒回到家,便会打骂于他。 有一次,父亲输了银钱,又去酒馆喝酒。 他去找寻父亲,父亲不仅没有跟他回家,还将他拉扯到街上,指着他的鼻子,大声痛骂于他。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他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些人看他时,那轻蔑嘲笑的眼神。 后来,赌坊的人找了来,逼迫父亲还钱,并扬言,如若不还钱,就打断了父亲的双腿。 虽然父亲的百般辱骂,让他大为恼火。 但父亲从小将他抚养长大,对他恩重如山,他不能置父亲于不顾。 他冲上前,挡在父亲身前,替父亲向赌坊求情。 赌坊的管事得知了,他是父亲的儿子后,一改满脸凶态,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那管事对父亲言,只要父亲肯用他来抵债,不仅父亲借的那些银钱,不用再偿还了,赌坊还会将父亲的田产,还给父亲。 他当时,听到赌坊管事之言,只觉得荒唐好笑。 他又不是女子,抵债后可以卖进青楼,为赌坊赚一笔银钱。 可那相貌奸诈的赌坊管事,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狞笑的神情,言赌坊的坊主,最爱他这般的俊秀小生,现在赌坊中,已收罗了一群同他一般大的少年。 他闻言,只觉得万般恶心,对着赌坊管事痛骂了一顿。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父亲,竟然同意了那赌坊管事的条件。 看到他的父亲,竟然真的要同赌坊的管事签卖儿契,他疯了般,上前去抢夺契约。 赌坊的管事言他不知好歹,命众手下将他毒打了一顿。 在他被打的脸青鼻肿,奄奄一息之时,白雾城的城主郭振英出现了。 郭振英惩治了赌坊的人,救下了他,并请了郎中为他看伤。 父亲的无情,让他彻底冷了心。 他又见识了郭振英的威严逼人,开始向往那高高在上的权势地位。 几次试探,让他看明白了,郭振英是真心喜爱他。 他享受跟郭振英在一起,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渴望永远留在郭振英身边。 而父亲,却成了他最大的拦路石。 他被心底的恶魔驱使。 脑海中渐渐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一个雨中的黄昏,他偷偷去街上买来了毒药,下在了父亲的饭菜中。 为了让父亲多吃几口,他做了平日里,父亲最爱吃的小菜。 不知为何,那日的父亲,话特别的多,就像是已经知晓了什么,在交代后事一般。 他当时,看着父亲耳畔的白发、熟悉的容颜,心底是有一些动摇的。 可是他的良知,最终被他的心魔打败。 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口一口吃下了,桌上被下了毒的饭菜,而并没有出声去阻止。 之后,父亲毒发而死。 他平静地将父亲搬上床榻,伪装成得了急症而亡的模样,站在一旁,细细地看父亲的样子。 那时候的父亲,就像如今的郭振英一般,面色惨白,双眼紧闭。 后来,郭振英果然将他收做义子,养在了身边。 他失了亲生父亲,却有了一个手握重权,独霸一方的义父。 他跟在郭振英身边后,再没有人,敢嘲笑、讽刺于他,他也终于扬眉吐气,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贵日子。 他开始渐渐地,忘却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只一心,同郭振英父女一起生活。 郭振英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珍娘。 有一次,郭振英看到他与珍娘在一处下棋,还曾笑着道,等他与珍娘长大,就让他们二人成亲,到时,就将白雾城给他们二人做贺礼。 他听出郭振英的言下之意,以后会把白雾城交到他手里,他顿时欣喜不已。 此后,他对珍娘,就不再是单纯的义兄义妹情,而是多了其他情谊。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一个外来者,竟然打破了这一切。 珍娘竟然会喜欢上,途经此地的钟冠玉,并且为了钟冠玉,甘愿离开他与义父。 珍娘走后,他虽然有些心伤,却也很快,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大丈夫何患无妻? 儿女情长并不能,牵绊住他的手脚。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这白雾城城主之位。 珍娘虽然离开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尽心尽力服侍在郭振英身边。 可是就在前些时日,郭振英竟然对他说,要将白雾城城主之位,传给珍娘的儿子钟周堂。 他不得已,只能故技重施。 这一次,他将手中的毒药,下到了义父郭振英的饭菜里。 想到这里,郭燕青看着床榻上的郭振英,红着眼陷入了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郭燕青向床榻上的郭振英,发出一阵癫狂的大叫声,而后,他又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最后站立不稳般,“扑通”跪在郭振英的床榻前,以手掩面,“呜呜”痛哭了起来。 珍娘被城卫,关到了一间华美的厢房里。 这间厢房,是珍娘出嫁前的闺房。 珍娘没有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她的闺房,竟然还保持着曾经美好的模样。 就连那时,她随手放在窗台上的小石子,都还原封不动的摆放着。 这个闺房,就好像定格了一般,定格在她出嫁前的时间。 可她知道,回不去了,如今的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惩恶 年轻的城卫伸头,看了屋中的珍娘一眼,又抬手轻轻地,将房门紧紧地关上了。 生云鹤离开后不久,年长的城卫就提着裤子,一路飞奔了回来。 看到年轻城卫,好好地守在珍娘的房门外,年长城卫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待慢条斯理儿的整理好衣衫,年长城卫佯装镇定地,踱步到了年轻城卫面前,开口询问道:“我出去这会儿,没出什么事情吧?” 年轻的城卫诧异地看了,刚出去,便又回来的年长城卫一眼,口中答道:“没出什么事情啊!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能出什么事?” 年长的城卫轻轻地,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看到了好好待在房间中的珍娘。 又听了年轻城卫的话,年长的城卫彻底放下了心。 的确,他就晕倒了片刻功夫,又能出什么事情? 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在整他,差点儿将他吓煞,他还以为有人来劫持大小姐呢! 年长城卫心中暗恨,如若让他逮到这个人,他非扒了这个人的皮不可。 生云鹤从白雾城出来,一路向回小镇的方向飞跃。 途径一片树林时,一个挺拔的身影穿过树梢,从一旁飞身过来,“噌”的一声,挡落到了生云鹤面前。 看到对方俊郎的容颜,生云鹤冷声道:“薛雷飞,不要挡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薛雷飞笑嘻嘻问道:“怎么?又出了比暗杀珍娘,更重要的事情了么?” 见生云鹤眉目皆冷,面上更是仿佛结了一层霜冻。 薛雷飞慢慢地,收起了面上的嬉笑之情。 “生云鹤,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是有人先你一步,将那珍娘杀死了?” 生云鹤无语望天,他很是不明白,薛雷飞的脑回路。 知道薛雷飞不将事情弄明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生云鹤耐着性子,对薛雷飞解释道,“不是,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要回小镇去弄个清楚明白。” 随后,生云鹤将珍娘对他讲的话,对薛雷飞复述了一遍。 听完生云鹤之言,薛雷飞已经惊得瞪大了双眼,嘴巴也张的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真是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反转,这简直比戏本子上写的,还要曲折离奇啊!” 薛雷飞感叹完,又冲生云鹤弯眸一笑,“生云鹤,事情如今变得如此复杂,这下你是不是要求我帮你啦?” 见薛雷飞听完整件事情,并没有像他一般,为受到欺骗心生恼怒,而是还在念念不忘的,缠着他求他。 生云鹤顿时被气笑,“好,薛雷飞,我求你,这次,你帮我吧!” 薛雷飞见生云鹤,终于肯“求”他了,他弯唇笑得璀璨,双眸亮得像点了两盏灯。 白净男子这几日,有些精神恍惚。 自从上次,和黑痣男子一同在城隍庙中,亲眼目睹珍娘等人,从城隍爷神像下走了出来。 之后,黑痣男子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诡异女子,扬手杀死后,他就总做噩梦。 在他的梦中,那个原本神色安详的城隍爷神像,突然活了过来,并狰狞凶狠地看着他。 每每梦到那里,他都会冷汗淋漓的被吓醒。 这日,睡到半夜,白净男子又梦到了那城隍爷神像。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城隍爷神像,竟然对着他开口说话了。 他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城隍爷脚下,额头上的冷汗不断下落。 只听头顶上方的城隍爷,用浑厚的声音问道:“今日,我邀你来秉烛夜谈,实是有事要问询于你,你要如实答来。” 白净男子忙不断地磕头:“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城隍爷似乎,对白净男子的表现很满意,开口道:“行了,不必再叩首,我且问你,钟府的事情,你可全都知晓?” 听到城隍爷不是问他的事,而是问钟府之事,白净男子有几分惊讶。 都说这城隍爷,是掌管人们生死祸福,扬善罚恶的守护神。 难不成城隍爷知道了,钟夫人对珍娘夫妻二人,做下的恶事,要来惩戒她了? 想到这里,白净男子赶紧开口答道:“钟府的事情,小人还是知晓一些的,不知城隍爷想问的是……” 上方的城隍爷停顿了一下,随后道:“你将所有关于钟夫人与珍娘的事情,全都讲来。” 听到城隍爷如此说,白净男子心道果然如此。 他不敢隐瞒,将钟夫人如何买通了,市井中的一个无赖,将被下人骗到青楼的,钟家二公子钟冠玉打死。 又如何哄骗钟周堂,让他将下了药的茶水,端到了珍娘面前,后又将药性发作的珍娘,抬到了痴傻大公子钟周平的床上。 珍娘失踪后,钟夫人又是如何虐待钟周堂,后来钟周堂也不见了之后,钟夫人又是如何,命他与黑痣男子,去抓翠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出来。 等白净男子,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大着胆子,抬头去看城隍爷时。 发现他头顶上的城隍爷,端坐在上方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又石化了般。 白净男子站起身,正要上前去看个仔细。 一直端坐的城隍爷,忽然又动了动。 白净男子连忙,重新跪伏在地,对着上方的城隍爷,磕头求饶起来: “城隍爷,钟家的事情,都是钟夫人一人做下的,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您明鉴啊!求您放了我吧!” 就在这时,屋中突然起了层层迷雾,白净男子见此,心头的恐惧更甚。 他惊恐地抬头,想对着头顶上方的城隍爷,说些什么。 只是他刚一张嘴,便觉得头脑发昏,紧接着倒地晕了过去。 看到白净男子倒在了地上,隐在暗处,用帕捂住口鼻的薛雷飞跑了出来,“这迷烟还真是管用,如若不是提前服下了解药,我都要被熏晕了。” 上方的“城隍爷”没有开口,此时,他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如今竟然会变得这般狠辣无情。 方才白净男子的话,薛雷飞也听到了。 此时,见“城隍爷”只是阴沉着脸,却并不答话,薛雷飞知道对方,是真的难过恼火了。 薛雷飞眼珠一转,突然大叫一声,“生云鹤,不如我们去救那珍娘吧?” 幻扮成城隍爷的生云鹤,闻言抬起头来,“救珍娘?”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计毁 武荣明抿了抿因长时间缺水,而干裂的嘴唇,“真的没有了,不是已经全部掏出来给你了么?” 唐香哀嚎一声,“想不到,我这般聪慧美貌的女子,居然会落得一个,被饿死的凄惨结局。” 瘫坐在不远处的钟周堂,同样饿得发慌,听了唐香的哀嚎,他也跟着嚎叫,“母亲啊,你在哪?怎么还不来救我?我就要被饿死、渴死了……” 钟周堂正在不断哀嚎。 忽闻头顶上方,传出了轻微的震动声。 洛神医最先站起了身,舒眉向上看,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已经奄奄一息的翠兰,也听到了上方传来的动静。 她挣扎着坐直了身子,细如蚊吟地出声道:“难不成,又有人要掉落下来?” 钟周堂闻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腾”地窜出去了多远,“快闪开些,我可不想再做垫背了。” 见上方传出了轻微声响后,迟迟再没有其他响动,钟周堂又好奇地走了回来,站在洞口的正下方,仰头向上看。 “咦?没有人掉下来啊?” 钟周堂话音落下,突然又“——啊啊啊”的高声惨叫起来。 因为此时,有一个细细的、长长的物件儿,不偏不倚地,掉落到了他的头顶上。 钟周堂吓得,双腿在打着摆子瑟瑟发抖,连站都要站不稳了,他哆嗦着开口, “有蛇,就在我的头顶上,洛先生、武大哥……你们快来救我啊!” 听钟周堂说,他头顶有蛇,武荣明握紧手中的长剑,站起了身。 因洞穴里太黑,武荣明并不能看清楚蛇在哪里,他走到钟周堂面前后,凌厉出手向钟周堂的头顶抓去。 等他将钟周堂头顶的东西,准确地抓到手心之后,他隐在黑暗中的脸庞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不是蛇,是根粗麻绳。” 没错,此刻被他抓握在手心中的东西,是一根好似几股拧在一起的,摸起来有些轻微的硌手,还很有弹性的麻绳。 似乎感受到了,麻绳被人拉拽,上方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抓住麻绳,我救你们出来。” 片刻后,唐香、洛神医、钟周堂、武荣明等人,先后被生云鹤,用麻绳拉救出了洞穴。 见到救他们的人,竟然是生云鹤,唐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生云鹤,如何会是你?” 钟周堂面上也变了神色,向生云鹤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母亲呢?” 钟周堂脸色越发惨白,“你不会将她杀了吧?” 看到面前的几人,都面含戒备之色的紧紧盯着他。 生云鹤沉声回道:“珍娘平安无事,只是她被郭燕青软禁了起来。我正是受珍娘所托,前来救你们的。” 唐香奇道:“前来救我们?你怎会突然间转了性子,变得这么正气浩然了?” 她又警惕地后退了两步,“难不成,这又是你的什么阴谋?” 生云鹤闻言,脸色骤然一沉,黑得几乎能滴出来墨汁,“我原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受了我那表姐蒙蔽,险些做下错事罢了。” 洛神医颔首:“那钟夫人确是诓骗了你,如今你能认清事实,不再为虎作伥,实乃一大幸事也。” 钟周堂听闻珍娘平安无事,已经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在洛神医与生云鹤交谈时,他已不顾手上污尘,抓起桌上盘中摆放的果子,直接便送入了口中。 钟周堂狼吞虎咽的,才将手中的果子,吃下去一半,便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面色骤变,忙丢掉了手中,吃了一半的果子,两步窜到了洛神医跟前,“有人来了。” 武荣明、唐香、生云鹤等人,也早已觉察到了有人靠近。 武荣明一把抓住钟周堂的后衣领,生云鹤拎起了翠兰,唐香扶着洛神医。 几人从开着的窗户处,窜逃了出去。 生云鹤带着人,猛地推开房间的门后,看到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很是安静,除了躺在床上的郭振英之外,再无一人。 生云鹤目光沉沉,抬脚进到了房间内。 他巡视四周后,向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时,他觉察出,脚下好似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半个果子,正咕噜咕噜滚在他的脚边。 郭燕青见此面色一变,他疾奔几步,走到了床榻前,伸手按住墙上的机关,发现果然调换了方位。 他忙转身,大步流星的向房间外走去。 站在门口处的众城卫,面面相觑,随后,匆忙转身,跟在了郭燕青身后。 郭燕青一路疾行,很快走到了,关押珍娘的房门前。 一直守在珍娘门外的,年轻城卫和年长城卫,看到脸色难看的郭燕青径直走来,他们二人面面相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之色。 年长城卫心中暗想: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便见郭燕青已经走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年长城卫忙转过头,目光随着郭燕青一同,向打开的房门内望去。 只见昏暗的室内,虽然陈设精美,却空无一人,先前坐在床前的那个娇美身影,早已不见了。 珍娘消失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们二人看守不力,以郭燕青阴毒的性格,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年长城卫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恐惧的汗水,从他皮肤里不断地渗出来,那刺骨的冷意,传遍了他的全身。 果然,不久后,郭燕青阴恻恻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畔。 “将这两人拖下去绞杀。” 年长城卫顿时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得毫无人色。 生云鹤带着珍娘、洛神医、唐香、钟周堂等人,一路潜行,来到了一个,装饰华丽的院落后门。 看到眼前这所,屋脊挂饰艳丽的大庭院,唐香心头涌上了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她转头向生云鹤问道:“这里是……” 生云鹤点点头,“不错,这是一家妓院,我曾救过这里的老鸨。” 生云鹤说着,已经敲响了院门。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风姿绰约、容貌艳丽的妇人,前来打开了院门。 这个妇人,便是这家妓院的老鸨凤妈妈。 待看到门外的生云鹤等人,凤妈妈连忙侧身,将众人请到了院落中。 她又将头小心地伸出门外,四下打量了一眼,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第三百五十九章 搜查 凤妈妈见众城卫,不管是男女老少,都要拎起来,拿着他们手里的画像一一对比,来回仔细打量几遍。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凤妈妈思虑了片刻,凑到了姜二爷面前,低声道: “姜二爷,你也知道,我与你们城主大人是旧识,也算是有几分旧交情在的,还请姜二爷关照一下,能不能先让这些城卫撤出去,否则,以后我们霞春院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凤妈妈还待再说,姜二爷已挑起眉梢,冷冷截断了她的话。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非常时期,恕在下不能从命。” 凤妈妈顿时眉目冷凝,厉声道:“姜二爷,你如此肆意妄为,难道就不怕城主大人醒了,治你的罪吗?” 姜二爷闻言,气势弱了一些,但还是坚持道: “凤妈妈不必多言,郭公子已交代,不可放过一户一宅,我们是势必要搜查到底的。” 凤妈妈见此,心中暗暗焦急。 有城卫持着长矛,闯到了楼上,躲在楼上厢房中的众恩客、姑娘们,也被从屋中赶了出来。 这霞春院中的头牌姑娘,夏芽儿也被侍卫赶出了门外。 夏芽儿本是个孤儿,后来被凤妈妈收留,因她容貌绝美,媚骨天成,很快做了这霞春院的头牌。 凤妈妈抬首,对一直站在楼上,冷眼打量众城卫的头牌姑娘夏芽儿,使了个眼色。 夏芽儿点点头,立刻风情万种的下了楼。 夏芽儿莲步轻移,仪态婀娜的走到了姜二爷面前,软声唤道:“姜二爷。” 姜二爷一看是夏芽儿,面上神色立刻软化了一些,“是芽儿啊!” 夏芽儿上前,又贴近了姜二爷几分,“姜二爷,您也不是没来过我们这霞春院,我们这里有没有逃犯,您还不知晓么?” 夏芽儿又转头,扫了大堂内众城卫一眼,红唇凑到姜二爷的耳边,吐气如兰: “姜二爷,要不您先将这些人遣走,奴家好好伺候伺候您。” 夏芽儿眉梢眼底满含春情,尾音拉得长长的,勾带着令人心痒的调调。 姜二爷被勾得一阵心旌摇荡,他隔着衣裙,在夏芽儿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面含邪笑,却还是出声道: “今日爷有事脱不开身,等过几日爷定来寻你。” 夏芽儿见姜二爷不为所动,还是要坚持搜查,不禁气恼道: “亏得我日日惦念二爷,原来二爷心里并没有芽儿,既如此,二爷以后,再也不必来寻芽儿了。” 夏芽儿说完,面上做出伤心欲绝的模样,转身离开。 夏芽儿从姜二爷身旁走开,与凤妈妈对面走过时,与凤妈妈对视了一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芽儿,你别气,等过几日,爷给你好好打几副头面首饰赔罪。” 姜二爷对着夏芽儿的背影,摇手喊了两句,又转过身,一脚踢在了,一个站在原地发愣的城卫腿上,“呆站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给爷搜查。” 那城卫讪笑道:“二爷,搜查了一圈,没有啊!” 姜二爷厉眼巡视了一番,“走,跟我去后院搜查。” 眼见姜二爷带着几个城卫,转身向后院走去,凤妈妈着了急,她忙上前阻拦道: “姜二爷,这后院里可是我们霞春院的贵客,惊扰不得,惊扰不得啊!” 姜二爷幽冷的眼眸,厉芒一扫凤妈妈,随后,抽出腰间的大刀握在了手里,“今日爷定要搜查到底,谁也别想阻止。” 姜二爷说着,已带着众城卫,大步向后院走去。 凤妈妈连忙跟了上去。 连着搜查了,后院的几个房间,赶出了几对正寻欢作乐的鸳鸯,姜二爷带着一众城卫,一路向西南角的小院而来。 凤妈妈一脸死灰的,跟在姜二爷等人身后。 她想先跑去小院报信,又担心因此,而引起姜二爷怀疑,反倒是害了生云鹤他们,一时间,左右为难,心急如焚。 而这个小院中,此时快要闹翻天了。 只听唐香不满的,向生云鹤低吼道:“为何你们都躲在屋中,我与珍娘却要站到门口去?这不是将我们两个弱女子,往火坑里推吗?” 珍娘拉起唐香的衣袖,拽着依然气愤难平的唐香,径直向门外走去。 “就听生云鹤的吧!他如此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 唐香还未消停,钟周堂又一蹦三尺高,气鼓鼓的瞪着生云鹤质问道: “若论容貌,我长得最是俊俏,凭什么你们都做主子,我却要当伺候人的奴才?” 生云鹤先前,没有理会唐香的不满,此时,自也是无视钟周堂的质问。 他只是面色紧绷,眼神深沉,手下不停地忙碌着。 随着搜查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知道外面的城卫,已经朝着他们这边来了。 唐香不再随着珍娘的拉拽行走,她端正了神色,与珍娘相携,快步走出了房门。 珍娘与唐香二人,刚走出门外站定,便看到姜二爷,带着一众城卫,远远地走了过来。 凤妈妈跟在姜二爷等人身后,远远地看到门口处,站着两个年轻地小厮,她诧异地张大了嘴: 这两个小厮是哪里来的?怎的她从未见过? 难道,生云鹤他们被人发现了? 凤妈妈心里忐忑不安,紧张得手心里直冒汗。 姜二爷带人,一路进了小院,来到了屋门口。 见到门口的两个小厮,立刻有城卫掏出了,要抓捕的逃犯中,几个男子的面像,上前对着两个小厮,来回比对了起来。 比对过后,城卫向姜二爷摇头回道:“禀姜二爷,这二人不是。” 姜二爷点点头,上前几步,越过门口的两个小厮,伸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凤妈妈心都提了起来,也紧跟着走进了屋。 待姜二爷等人进屋后,看清了屋中,大床上的奢靡之景,差点儿闪瞎了眼睛。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满面潮红的贵夫人,这贵夫人的身边,又围躺着,两个衣衫半解的妖娆女子。 这两个女子,罗裙半解,露出了香肩,媚眼如丝,说不尽的魅惑,其中一个眸带媚意,正用玉手轻轻地,在另一个的后背处游走。 而她们的床前,还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小丫鬟,正为几人幽幽打扇。 待听到了动静,看到姜二爷等人,闯进了屋中。 床上的几个女子尖叫一声,挤做了一团。 第三百六十章 难辨 看到眼前的情景,姜二爷的面上冷凝,显不出什么异样,心中却在嗷嗷大叫。 娘啊! 世人都说,男子流连花丛,浪荡不拘。 却原来,这女子要是玩乐起来,他们这些男子,都要甘拜下风啊! 姜二爷强装镇定的招招手,示意他身后的城卫,上前去比对画像。 站在姜二爷身后的城卫,也是面色古怪。 他倒是见过,两个女子一起服侍一个男子,还是第一次见,两个女子一起服侍另一个女子,今日可真是大开了眼界。 他依令走上前,举起手中的,那几副逃犯中的女子画像,对着床上的几个女子,认真辨别了片刻,转身向姜二爷回道:“禀姜二爷,都不是。” 姜二爷颔首,向床上的几个女子笑道:“打扰了,你们继续。” 他说完,仰头“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目送姜二爷等人慢慢走远,最后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两个妖娆女子中的一个,“腾”地一下子,从床上窜起来,反手用力的,不停擦着自己的后背。 “生云鹤,你是不是有病啊?演戏就演戏,你摸我干嘛?” 另一个妖娆女子,向天翻了一个白眼,“武荣明,你以为我想摸啊?只不过是为了演得逼真些罢了。” 武荣明还是无法释怀,他恨恨出声道:“我才不管为了什么!总之,以后你离我远一点。” 唐香与珍娘二人,从门外进来,看到武荣明正对生云鹤怒目而视,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武荣明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为何发怒。 倒是一旁的钟周堂,“嘿嘿”笑道:“武大哥是气,生大哥吃了他的豆腐。” “什么?” 唐香听得目瞪口呆。 两个男子之间怎么吃豆腐? 唐香猜疑的目光,在武荣明与生云鹤之间,来回扫视。 难不成,这两人有断袖之癖? 触到唐香奇怪的眼神,武荣明顿时大发雷霆,“不要这样看我!” 看到武荣明发怒,唐香的火气顿时也上来了。 “你凶什么凶?我还没有怪你呢!你倒先怪起我来了。果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武荣明百口莫辩,气得满脸通红,却舍不得痛骂唐香一句。 见唐香越说越离谱,生云鹤深表无奈,却不得不开口澄清道:“唐香,不要听堂儿胡说,方才我们只是在演戏。” 这时,凤妈妈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刚刚将姜二爷等人,送出了霞春院。 待知道了,面前的几个美丽女子,竟然是生云鹤他们,几个男子幻扮而成的。 凤妈妈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她赞叹道:“早就听闻恩公习了幻练之术,却不想这术法如此的厉害,这幻扮的也太像了些,我还以为,是那九天神女下凡,来相助我们了呢!” 唐香还是对,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气呼呼的,打量了武荣明与生云鹤二人一眼,出声回道: “哪里是什么九天神女?分明就是两个妖女。” 武荣明闻言,脸色更黑了,他向生云鹤吼道:“还不赶紧,将我这副幻扮除去,我可不想,再继续碍某些人的眼了。” 生云鹤来回看了看,明显是在互相置气的,武荣明与唐香二人,不由摇头失笑。 他依武荣明之言,上前挨个为武荣明几人,除去了他们身上的幻扮。 待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珍娘,突然惊叫了一声,“翠兰呢?” 珍娘心中暗道:难怪她,这半日都觉得缺了些什么,敢情是翠兰不见了。 提到翠兰,生云鹤也大喊一声,“不好!” 唐香、钟周堂等人,也慌乱地抬起头来,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竟然将翠兰给忘了。 等众人急色匆匆,赶到后院的马棚里,看到幻扮成马夫的翠兰,正侧卧在一堆干草上,睡得香甜,不由松了口气。 钟周堂见状,上前将翠兰摇醒,不满道:“我们急得要命,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 翠兰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迷蒙的看向钟周堂等人,“小少爷,少夫人,那些搜查的城卫走了么?” 珍娘上前两步,笑答道:“早走了,翠兰你无事吧?你久也不回去,我们都很担心你。” 翠兰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低下头道:“抱歉,我原想在此歇息片刻,不想却睡着了。” 洛神医闻言,“哈哈”笑道:“这几日,我们都太劳累了些,等稍后用了晚膳,大家都各自好好歇息歇息。” 珍娘点点头,“等三日后,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日很快过去。 今日,是白雾城城主郭振英的义子,郭燕青正式接任新城主之位的大典。 此时,郭燕青一身暗红锦袍,头戴金冠,器宇轩昂,看起来威风凛凛。 他威严肃面缓缓行来,很有几分城主的架势。 城中的百姓们,纷纷涌在城楼下观看,人流如潮,鼓声齐鸣,盛况空前。 等城楼上的鼓声停下,城卫军的头领,姜二爷上前几步,高声宣告着: “因城主郭振英身患重病,如今时日无多,在众人的拥护下,其义子郭燕青接任下一任城主,如今吉时已到,接任大典正式开始……” “慢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冷冷的传来。 城楼上、下的人,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子,正不急不缓的,从人群中走出来。 这个女子面色庄重,轻启朱唇,冷若寒冰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位在场百姓的耳中。 “郭燕青,你为了这城主之位,下毒害了我爹爹郭振英,又将我软禁起来,到现在,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周围瞬间一静,所有百姓都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绝美女子。 人群中,有一个老汉突然大叫一声,“老朽识得这女子,她是郭城主的女儿珍娘。” “珍娘?大小姐!” “对,我见过大小姐,她就是大小姐没错……” “真的是大小姐回来了……” 珍娘带着唐香、武荣明、钟周堂等人,走上前来,见百姓们认出了她,珍娘扬声向人群喊道: “诸位莫要被郭燕青诓骗,我爹爹根本就不是患病,而是中了毒。这下毒之人,正是郭燕青。” 第三百六十一章 城主 珍娘接着道: “郭燕青毒害我爹爹,就是为了坐上这城主之位。” 一时间,仿佛一颗石子被投入了河水中,炸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大小姐此话可当真?” 先前认出珍娘的,那个老汉再次开口问道。 珍娘点点头,“不仅如此,郭燕青还将我软禁起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只等今日,在众人面前,揭露他的真面目。” 百姓们议论纷纷,人群中沸沸扬扬,一片混乱。 “原来郭城主不是患了重病,而是被下了毒。” “毒害郭城主之人,竟然就是他这义子郭燕青。” “郭城主对郭燕青恩重如山,郭燕青竟然如此迫害郭城主,这般不孝不义之人,怎配当我们的新城主?” “没错!不能让他做我们的新城主。” 所有百姓顿时齐声呼喝起来: “不能让他做新城主!” “不能让他做新城主!” “不能让他做新城主!” …… 听到这些百姓的齐呼声,郭燕青眸色猛然一沉,他怒视着突然出现的珍娘,阴冷道: “珍娘,我本不愿将事情做绝,可你偏偏非要逼我,既如此,就休要怪我无情!” 郭燕青话音落下,他同时向身后招了招手。 随后,一队队手持锋利长矛的城卫军,便气势汹汹的冲下城楼,将珍娘以及所有百姓围了起来。 紧接着,有两个城卫将瘫坐在靠椅上,双眼紧闭的郭振英抬了出来。 看到昏迷不醒的郭振英,突然被抬了出来,珍娘大惊失色。 他们从霞春院出来,本是分路行事。 她与洛神医、唐香他们来这里,揭露郭燕青的恶行。 生云鹤负责潜入大殿,将她父亲郭振英救出来。 可是如今,她父亲郭振英,却被郭燕青带来了这里。 难道是生云鹤没有得手,被人发现了? 想到此,珍娘心如火焚,她抬起头,向郭燕青厉喝道: “郭燕青,你到底想做什么?” 郭燕青仰头“哈哈哈”一阵大笑,随后,他厉目扫向城楼下,向众人阴毒道: “今日,我顺利接任城主之位便罢,否则,我就杀了这老东西,屠了这座城,送你们所有人一起去见阎王。” 百姓们闻言,顿时惊恐万分,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再没有人敢口出反对之言,胆小的已经“扑通”跪倒在了地上,不断磕头求饶起来。 珍娘气怒不已,她双目怒视着郭燕青斥道:“郭燕青,你真是太卑鄙了。” 唐香、洛神医、武荣明等人,见此也面色大变,洛神医沉声道:“想不到这郭燕青早有准备。” 郭燕青见所有百姓,都已被他震慑住了,他得意一笑,抬脚踱步到了,瘫坐在靠椅上的郭振英面前。 “义父,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拼死相护的城民,他们如今为了活命,还不是照样拜俯在我的脚下……哈哈哈……” 郭燕青再次仰头大笑起来。 城楼四处一片寂静,只上空飘荡着,郭燕青阴恻恻的大笑声。 突然,郭燕青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笑容也渐渐地凝固。 郭燕青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口中喃喃出声: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原来,本瘫坐在靠椅上的郭振英,突然睁开双眼,站起了身,并飞速抽出了他衣袖中的,一把冰冷至极的利刃,行云流水般刺进了,郭燕青的胸膛里。 血液犹如泉涌,“突突”的向外冒,郭燕青暗红的衣袍,已染得越加绚烂夺目。 郭燕青怔愣的,望着面前的郭振英,瞳孔的光亮渐渐变得越来越淡。 “是郭城主!” “太好了,郭城主醒过来了……” “老天保佑……” 百姓们看到城楼上的变故,顿时欢呼起来。 珍娘也看到了,站在城楼上的郭振英,她心中激荡,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下来。 她哽咽着低唤道:“爹爹……爹爹……” 城楼上的郭振英,将利刃刺进郭燕青的胸膛后,紧接着,又对着郭燕青挥出了一掌。 郭燕青顿时如破碎的木偶般,从城楼上飞落下来,随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看到郭燕青的嘴角,流出了一道道鲜血,已彻底没了气息。 珍娘的面色有几分黯然。 虽然郭燕青是罪有应得,可她与郭燕青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看到郭燕青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她心里还是有一些难受的。 原本手持长矛,虎视眈眈围着百姓们的众城卫,此时见到郭振英醒了过来,并将郭燕青杀死了,均丢掉了手中的兵器,纷纷趴俯在地。 姜二爷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口中不断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见大局已定,珍娘顾不得身后的唐香、钟周堂等人,她拎起裙摆,快速的跑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郭振英,此时正探出头,向城楼下张望。 待看到郭燕青趴在地上,已经一命呜呼,他不由松了口气。 他刚转过身,一个娇小的身影便冲过来,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珍娘将头埋在郭振英怀里,泪眼模糊,“爹爹,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女儿好想你……” 郭振英被珍娘撞的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跌下城楼。 他惊恐地揽着珍娘,向前接连飞跃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郭振英后怕地向身后看了一眼。 这要是毫无防备的,直接掉下去了,还不得摔成肉泥? 收好他因受惊而乱颤的心,郭振英对怀里的珍娘解释道:“我不是你爹爹,我是生云鹤。” “啊?” 珍娘抬起泪目,惊愕地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生云鹤,好似没有听懂生云鹤话中的意思。 生云鹤只得无奈地,再次开口重复了一遍,“我是生云鹤。” 这回听了生云鹤的话,珍娘反应了过来。 她还纳闷父亲郭振英,怎么会好得如此快,前两日还卧床不起,今日便生龙活虎了。 却原来,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父亲郭振英,而是生云鹤幻扮而成的。 想到自己竟然主动的,对一个男子投怀送抱了,珍娘的脸“腾”地红了。 她赶紧手忙脚乱的,要从生云鹤怀里出来。 只是珍娘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生云鹤的怀抱,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在珍娘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 故友 听到身后的声音,珍娘猛地转过头。 她看到,一个俊郎的男子,此时正站在她与生云鹤的不远处,看着她与生云鹤二人跳脚。 珍娘忙从生云鹤怀里出来,尴尬地站在原地。 珍娘想下城楼而去,可那俊郎男子,一直虎视眈眈地瞪着她,让她有些进退不得。 还是生云鹤先动作起来。 生云鹤抬步走到俊郎男子面前,打量了一眼俊郎男子满含怒容的脸,开口叹道: “这世上,最了解我生云鹤之人,果真是薛雷飞你了!我幻扮成这副模样,你竟然都能够轻易认出来?” 本来怒气冲冲的薛雷飞闻言,立刻喜笑颜开,“那是自然,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话罢,似乎觉察到他的言语,有些不吉利,薛雷飞又赶紧向地面“呸呸呸”连吐几声,口中不停道:“戏言无忌,戏言无忌……” 一旁的生云鹤摇摇头,抬步越过薛雷飞,向城楼下走去。 珍娘见此,连忙跟上。 薛雷飞转过头,看到生云鹤与珍娘二人,都已先后下了城楼,他忙也疾步跟在了后面。 白雾城的大殿中,此时气氛有些莫名诡异。 看到父亲郭振英,如今正好好的躺在床上,珍娘放下了心。 只是她每每一转头,便会看到,那个对她怒目而视的俊郎男子。 几次过后,珍娘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向生云鹤不满地问道:“这位公子到底是何人?” 珍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怎么如此不讲礼数”几个字咽了回去。 正闷头喝茶的生云鹤,似乎听出了珍娘话中之意。 他抬头看了,面色不善的俊郎男子一眼,回道: “他是薛雷飞,乃是我的一位故友,性子是颇有些跳脱。” 听到生云鹤之言,薛雷飞怒瞪生云鹤一眼,又转头向珍娘挑衅般道: “我与生云鹤认识在前,交情可比你与他深厚多了。” 珍娘闻言,诧异地看了薛雷飞一眼。 这薛雷飞真的是太莫名其妙了。 他与生云鹤交情深不深厚,与她何干? 生云鹤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他们二人也并没有多大交情。 她与生云鹤二人之间,只是先前因为生云鹤,偏听偏信了钟夫人之言,险些要了她的性命,之后为了补偿于她,生云鹤答应,助她救出她的父亲罢了。 唐香此时,也正满面惊骇地看着薛雷飞。 倒不是薛雷飞之言,让唐香有多费解,而是唐香此时,在薛雷飞的身上,看到了她曾经的影子。 她当初为了躲避官兵,服下了改变容颜的药物,以至于从一个甜美可饶苗条少女,变成了一个无比肥硕壮大的胖丫头。 眼前的薛雷飞,与曾经的她,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怪方才,她初见到薛雷飞之时,感觉有些怪怪的,如今细看,她倒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唐香转头,问询的望向了,此时正坐在她不远处的洛神医。 洛神医也才从薛雷飞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看到唐香,正以眼神向他询问,洛神医面色沉重地,向唐香点零头。 得到了洛神医的赞同,唐香心中更加确定起来。 等入夜,与珍娘睡在一处的唐香,将薛雷飞的不寻常之处,对珍娘讲了。 珍娘听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与唐香,大眼儿瞪眼儿对视了片刻后,珍娘神色怪异地,向唐香问道:“生云鹤会不会也知晓?” 唐香回想了一下,这两日生云鹤对薛雷飞的所作所为,断然摇了摇头,“定是不知的。” 珍娘点点头,又好奇道:“不知这薛雷飞为何要如此做?” 唐香挑起嘴角,神秘一笑,“究竟是为何?问问便知。” 珍娘赞同回道:“那我们明日,便去当面问问他。” 唐香已经翻身坐了起来,“为何要等到明日?” 珍娘惊得眼睛瞪的更大了,“你是?” 唐香颔首,“今夜明月高照,微风不燥,正是揭晓秘密的好时候。” 薛雷飞与生云鹤告别后,缓缓踱步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到床上,回想起方才生云鹤的笑颜,薛雷飞也甜蜜的笑了。 待又想到,珍娘那张绝色无双的脸,薛雷飞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他开始心绪不宁起来,嗳叹不断,似有愁绪万千。 正在薛雷飞,无限忧愁缠绕心头之时,忽听他的房间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对话声。 薛雷飞凝神细听。 只听一个柔美女音,轻声哄劝道:“唐香,咱们还是回去吧!如今色已晚,他一定睡下了。” 而另一个古灵精怪的声音,清脆回道:“我们既然都到门口了,哪有毫无收获,就这样回去之理?” 见唐香执意要上前敲门,珍娘有些无奈,“万一惊扰了他的好眠,他来怨怪我们二人,可如何是好?” 唐香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他每次见到我们,从未有过好脸色,你又怕他怨怪作甚?” 珍娘还想开口再劝,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珍娘转身一看,见是薛雷飞自己打开了房门,正探出头向外张望。 待看到站在门外的,唐香与珍娘二人,薛雷飞惊讶地问道:“你们二人深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珍娘面色有些窘迫,她不好意思道:“抱歉,打扰你歇息了,实是因我与唐香二人,有一些事想问询你。” 薛雷飞闻言,更加惊愕起来,“这么晚了,你们有何重要的事,非要现在问我?” 珍娘有些犹豫起来,正在思虑怎样开口,才不会显得过于唐突。 就听她身旁的唐香,已经直接出声道:“我们怀疑你有问题。” 珍娘被唐香如此直白的话,惊得心头一跳。 薛雷飞也傻愣愣的看向唐香,待后知后觉明白了,唐香话中的含义,薛雷飞一双眼睛怒目圆睁,“你才有问题!你全家都有问题!” 薛雷飞愤怒不已,抬手就要将房间门重新关上。 唐香却已比薛雷飞,更快一步的,上前将半个身子挤进了房门中,并讪讪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以前同你一样。” 同他一样? 见唐香半个身子卡在房门间,薛雷飞不好再关门。 他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房间中,坐到了八仙桌旁。 唐香见状,忙也跟进了屋。 第三百六十三章 娇娥 唐香进屋后,见珍娘还犹豫不决的站在门口,她又伸出手,将珍娘一起拉进了屋。 进屋后,唐香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她重新走回门口处,伸头向门外看了两眼,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薛雷飞眼尾,扫到唐香的一系列动作,他眸色微深,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拎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珍娘见薛雷飞,一副根本不愿意理,她与唐香二人的模样,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进退不得。 唐香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她不顾薛雷飞的冷脸,拉着珍娘直接上前,坐到了薛雷飞的对面。 薛雷飞抬眸,看了唐香与珍娘二人一眼,挑起嘴角问道:“说吧!到底寻我何事?” 唐香没有答话,只是将头,凑到了薛雷飞的眼前,紧盯着薛雷飞的面容看。 薛雷飞见唐香,一副恨不得贴到他脸上的样子,忙将上半身向后急仰,同时口中大叫起来,“你干什么?你有病啊!” 唐香见到薛雷飞如此模样,“嘿嘿”笑出了声:“薛公子,不,应该是薛小姐才对。” 听到唐香唤他做“薛小姐”,薛雷飞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脸上一副见鬼的表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唐香,因过度惊慌,出口的话音都发着颤。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薛雷飞此言,就是承认了,他本是女子之身这个事实。 唐香虽早已对珍娘,讲了她的猜测,如今真的,亲耳听到薛雷飞亲口承认,珍娘心中还是非常震撼的。 珍娘也颤着音,向薛雷飞问道:“你……你真的是女子?” 薛雷飞点点头,“事已至此,我对你们二人,再没有了隐瞒的必要。我确实是女子之身。” 唐香见果然如此,还真的让她猜对了,她不由自得一笑,“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的。” 珍娘见唐香,一副她料事如神,天下无敌的模样,不由摇头失笑。 珍娘又看向薛雷飞,不解问道:“薛姑娘既然是女儿之身,为何如今会是这般模样?” 唐香立刻接口道:“难道,你是中了别人的暗算,被人下了毒?” 薛雷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我确实是中了毒,却不是被人暗害,而是我自己甘愿服下的。” 唐香恍然大悟,“原来你跟我一样,难道你也是为了躲避追杀?” 薛雷飞诧异地看向唐香,“难道你……” 唐香点点头,“不错,曾经我与你有相同的遭遇。” 唐香将她当初,为了躲避官兵,服下了改变容颜的药物,以至于从一个甜美可人的苗条少女,变成了一个肥硕胖丫头的事情,对薛雷飞讲了一遍。 珍娘还是第一次,知晓唐香还有如此遭遇。 她心疼道,“想不到唐香,你曾经竟受过如此苦难,还好最终洛先生救了你,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唐香颔首,“如若不是在街上遇到叔父,也许直到现在,我还是顶着一张肥硕、蠢笨的大脸,受尽别人的嘲笑。” 听了唐香的过往,薛雷飞神色激动,他一把抓住唐香的左手,恳切问道:“洛先生能将你医好,是不是也能将我医好?” 唐香点点头,用自由的右手,安抚地轻拍了拍薛雷飞的手,“能的,我叔父定能将你治好的。” 等到薛雷飞心绪平复下来,他向唐香与珍娘二人,讲述了他为何,会从一个美娇娥,变成了眼前的“大汉”。 原来这薛雷飞,原名为雷雪菲,本是小镇上,一家镖局里镖头的女儿。 雷雪菲的父亲雷啸林,在镇上开了一家“九龙镖局”,这九龙镖局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一家镖局。 镖局里除了雷啸林,还有另外八位镖师,他们个个身怀绝技,遇到强敌,能够以一敌十。 雷啸林此人又为人,极为豪爽仗义,结交了不少义士,方圆百里的大小盗匪,哪个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九龙镖局自从开局以来,几十年过去,从未失过镖,在外闻名遐迩。 雷雪菲是雷啸林唯一的女儿,她从小跟着父亲雷啸林与几位镖师习武,虽是女子,身手却很是敏捷不凡。 雷啸林甚至放话在外,等以后雷雪菲及笄,就为她,招一个身手好的男子入赘,等以后他年迈,押不动镖了,就将这九龙镖局,交到雷雪菲与赘婿手上。 雷雪菲本以为,她会在镖局中安稳度过一生。 可是不久后,小镇附近的山上,来了一伙猖狂的山匪。 这伙山匪的领头人武艺高强,又擅用毒,据说十分厉害。 这伙山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不仅屡次劫各家镖局的镖,甚至连官府,押运的军粮都敢抢。 有一次,雷雪菲的父亲雷啸林,带着众镖师押镖进山时,正好遇到了这伙山匪。 这伙山匪凶残至极,不仅劫了九龙镖局的镖,还下狠手,将雷啸林及众镖师,全部都杀死了。 接到了父亲雷啸林的死讯,雷雪菲伤心欲绝,肝胆俱裂。 她当即对天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含泪安排好,父亲等人的后事,雷雪菲便收拾好出发,一路寻到了,雷啸林等人遇难的山头儿。 在山中搜索了三日,她终于找到了,那伙山匪的山寨。 知道山匪人多势众,她如若硬拼,就是去送死,根本报不了仇。 思虑了良久,雷雪菲想出了一妙计。 她乔装成一个樵夫的女儿,柔弱可怜的,扑倒在了山寨的大门前,称她随父亲上山砍柴,不慎迷了路,如今又崴了脚。 山寨中的山匪们,果然中计,不仅没有再多问,还将她直接带到了山寨中,领到了山匪头子面前。 那山匪头子生的膀大腰圆,皮肤蜡黄,脸上有一条暗红的狰狞伤疤。 雷雪菲平静地打量,面前的山匪头子,将这张杀害父亲及众镖师的脸,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见到雷雪菲,山匪头子狰狞一笑,抖着脸上的肥肉道: “这娘们如此娇俏,就给本大爷做个压寨夫人吧!” 入夜,雷雪菲怀揣匕首,在山匪喽啰布置的新房中,等候山匪头子前来。 等山匪头子到后,雷雪菲担心,她刺杀失败后,山匪头子会逃走。 为了能一击即中,她便挽起衣袖,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山匪头子倒起酒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转念 雷雪菲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山匪头子倒起酒来。 她一面不停,灌山匪头子喝酒,一面套山匪头子的话。 山匪头子许是饮多了酒,又许是想让雷雪菲,知晓他的厉害。 总之,山匪头子将他原本的身份,以及他有何本领,都一一对雷雪菲道来。 原来这山匪头子,本是江湖上,最擅用毒的唐家堡中人。 后因唐家堡得罪了朝廷,被当做邪教灭了门,他逃了出来,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座山上,做了这群山匪的老大。 听雷雪菲讲,这山匪头子竟然是唐家堡的人,唐香勃然变色。 “怎么可能呢?当初唐家堡遇难,除了我与几个小丫鬟,一起被官府发卖,侥幸活了下来,并未听说,有男子逃了出来啊!” 不过转念一想,唐香又释然了。 竟然当初,她能靠服下药物,致使面容大变,侥幸逃脱,那别人自然也能。 这山匪头子,定是那漏网之鱼。 只是他不仅没有隐藏行踪,竟然还大张旗鼓的做起了山匪,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唐香向雷雪菲问道:“那你变成如此模样,是因服下了,那山匪头子给你的药物么?” 雷雪菲点了点头,接着道: “后来那山匪头子,将他身上,所有的毒药都拿出来,一一摆在了,我面前的方桌上,并向我炫耀这些毒药,都有何不为人知的功效。 我骗得那山匪头子,将所有药物,都交由我保管起来。 随后,趁那山匪头子酒醉分神,我又掏出了怀中的匕首,刺向了那山匪头子。” 珍娘已经听得瞪大了双眼,提着心问道:“后来呢?你将他杀死了吗?” 雷雪菲摇摇头,“我虽做足了准备,可那山匪头子狡猾多端,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 原来,雷雪菲掏出怀中的匕首,刺向山匪头子时,被面上一片坦然,实则对雷雪菲,还暗存着一丝警惕的山匪头子,侧身躲过了。 山匪头子见柔弱的雷雪菲,竟然会功夫,又一心要杀他,他不敢再留在屋中,转身夺门而逃。 雷雪菲手持匕首,一路追了出去。 因已打草惊蛇,山匪头子一声呼喝后,其他山匪纷纷跑了出来,雷雪菲很快被众山匪团团围住。 山匪头子虽饮了不少酒,有了几分醉意,可他脸上的狠厉却丝毫不减。 他手提着一把大刀,凶神恶煞的,紧盯着雷雪菲问道: “你这婆娘,老子好意留下你,一心与你过日子,你却为何要杀老子?” 雷雪菲冷笑一声,“你杀了我爹爹,杀了我九龙镖局的所有镖师,实在是罪恶滔天,我是来为那些冤死之人报仇的。” 听闻雷雪菲竟然是,他前段时间,截杀的九龙镖局中人,山匪头子目露凶光,转身向身后喝道: “兄弟们,不必留情,杀了她。” 见众山匪慢慢围拢上来,雷雪菲立刻掏出了,先前山匪头子交给她的毒粉,挥洒到了四周。 四周的山匪立刻捂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断哀嚎起来。 看到雷雪菲竟然,用他交给她的毒药,来对付他们,土匪头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雷雪菲手中的毒药,究竟有多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数次与人交手,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全是靠他这些宝贝毒药。 如今毒药到了雷雪菲手里,他就如被人,卸去了左膀右臂一般,再难轻易取胜了。 土匪头子连连后退,躲开了毒药粉的袭击。 趁雷雪菲,转身对付其他土匪时,他又躬身弯腰,挪步到雷雪菲的背后,高举手中的大刀,极其凌厉的,向着雷雪菲的后背,狠狠地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风姿卓越的男子,突然凭空出现。 他飞起一脚,直接将想偷袭,雷雪菲的山匪头子,踢翻在了地上。 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已有几分醉意的山匪头子,愣了一下。 随后,他凶声恶气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寨中撒野?” 风姿卓越的男子,看着山匪头子,一板一眼的答道:“我是生云鹤,在这山中修行,你们这里太过吵闹,惹得我不能安眠。” 山匪头子闻言,怒吼一声,“老子管你是生云鹤,还是鹤云生,你坏了老子的好事,就该死!” 说着,山匪头子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弹起,举刀向生云鹤劈了过来。 生云鹤皱起了眉头。 他凌空跃起,身影飘忽不定,紧接着双腿连踢,踢掉了土匪头子手中的大刀。 他又闪电般,挥出了右手,收在他袖中的毒针,便直直地射向了,土匪头子的面门。 土匪头子躲避不及,顿时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生云鹤的手法凌厉,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见山匪头子已死,生云鹤又武功高强,其余山匪顾不得,再围攻雷雪菲,纷纷向四处溃逃而去。 可是雷雪菲,却并不准备放过,这些作恶多端的山匪。 她疯了般冲上前去,将手中所有的毒药粉,全部挥洒了个干净。 众山匪死的死,残的残,一时之间,满山遍野都是哀嚎声。 生云鹤看到雷雪菲如此疯狂,不仅没有出声,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反而助她一起,将所有的山匪都斩杀殆尽。 等鲜血染红了大地,四周再次恢复了静谧平宁之时,雷雪菲与生云鹤二人,已经浑身是血,面如修罗。 生云鹤抬袖,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仰头大笑起来,“今日倒也痛快……” 雷雪菲终于为父为师报了仇,她反而喜极而泣。 幽幽的山谷中,又飘起了一哭一笑,两个反差极大,又无限和谐的声音。 讲到此处,雷雪菲眼眶有泪光闪烁,她却甜蜜的笑起来,“我就是这般,识得了生云鹤。 生云鹤说他是修行之人,可他却随我杀生无数,半点修行之人的模样都没有。 可偏偏是这样的他,却深深的打动了我的心。” 珍娘闻言,抿嘴笑道:“雷姑娘与生公子二人,也算是共患过难了。” 雷雪菲笑了,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的黯然了。 “后来,我与生云鹤分开,生云鹤回到了,他在山中的别院。 我自幼失母,爹爹与众镖师们,又都已离世,那时我已无处可去。 我坐在山野间,思虑了整整一夜,最终决定去寻生云鹤。” 第三百六十五章 表明 雷雪菲接着道:“因担心生云鹤嫌弃,我是土匪窝中出来的女人,我便毅然吃下了,那土匪头子所说的,能使人面容大变的药丸。 不想那药丸功效强大,吃下之后,仅一夜之间,我便变成了如此模样。” 听了雷雪菲之言,唐香颔首道:“此药丸本是唐家堡中,一个与人争斗的小妾调制而成的,药性十分霸道,服下此药的人会身形突变。” 雷雪菲对唐香此言,深表赞同,她又接着道:“为了方便,我乔装打扮成了男子的模样,因我身行、面容突变,倒很是相像。 之后,我依照生云鹤留下的地址,去到了他安身的别院,因我换了一副模样,又变了一副声音,生云鹤果真没有认出我来。 只是后来,与生云鹤相处久了,我不甘心再与他,只单单做兄弟,想要变回来。 可是那些药中,只有下毒之丸,却没有解毒之药。我无法,只能一面暗暗寻访良药,一面继续伪装下去,一晃眼,就到了今日。” 唐香安慰道:“你放心,这药丸之毒,我叔父洛先生就能解,我叔父医术高明,定能让你重新变回美娇娥。” 珍娘也狭促笑道:“到时,你就能与生公子双宿双飞了。” 听了唐香与珍娘二人之言,雷雪菲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自从郭燕青死后,白雾城重新恢复了从前的生机盎然。 钟周堂在几个,忠心老仆的帮衬下,已经渐渐地,能独自挑起白雾城的一应事务了。 有了洛神医的诊治,郭振英的面色,也一日比一日的好起来,虽还没有醒过来,身体却已无大碍。 生云鹤这几日,没有看到薛雷飞,不禁暗暗称奇。 薛雷飞平日里,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围着他转,这几日不知为何,竟然罕见的没有出来扰他。 生云鹤垂眸,喝下半盏茶后,最终还是站起了身。 不行,他这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好似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他还是去薛雷飞那里看看为好。 生云鹤一路疾行,来到了薛雷飞的房间。 他在门外站定后,抬手敲了敲门,“薛雷飞,你在里面吗?”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屋中传出,“哐哐当啷”一阵声响,好似是有人撞到了什么,又摔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生云鹤,不禁摇头失笑。 薛雷飞还是这样莽莽撞撞的,一点长进也没有。 生云鹤本以为,薛雷飞从地上爬起来后,会很快跑过来,给他打开房门。 可他在门外站了许久,也不见薛雷飞来开门,房间内,也再未传出来其它声响。 难道是摔晕了? 生云鹤着急起来,连忙动用内力,一掌将房门击落,抬脚跨进了屋中,“薛雷飞,薛雷飞,你怎么样?” 雷雪菲本在屋中歇息,待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耳畔中,又传来了生云鹤的声音。 她忙惊得,从床上蹦了下来。 可是因她太过惊慌了,落地时,袖口挂住了床前的帷幔,不仅将帷幔拽了下来,碰落了床前的瓷瓶,她还因用力太猛,没有收住脚,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雷雪菲趴在地上,稳了稳心神,待心绪彻底平复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莲步轻移来到了铜镜前,对镜描妆起来。 雷雪菲方画好妆容,还未站起身,背后便传来一声巨响。 她转头一看,惊愕地发现,她的房门被生云鹤踹倒了。 生云鹤提步进了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铜镜前的雷雪菲。 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难怪薛雷飞这两日,不去缠他了,敢情是在屋中,藏了个美貌姑娘。 生云鹤不知为何,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突然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见到雷雪菲,正受惊般看着他,生云鹤勉强舒展开紧锁的眉头,向雷雪菲抱拳行了一礼。 “姑娘勿怪,实是因我担心故友出事,故才无礼闯了进来。” 生云鹤向雷雪菲,道明了情况后,立刻抬眸,开始在屋中四下打量,找寻起薛雷飞的身影来。 看到生云鹤焦急找寻的模样,雷雪菲突然之间很想笑。 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见雷雪菲无端发笑,生云鹤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冷哼一声,甩起衣袖,转身便要离开。 看到生云鹤恼羞成怒,雷雪菲忍住笑意,从铜镜前站起身,几步拦截到了生云鹤面前。 见去路被堵住,生云鹤脸色冷了下来,他抬眸看着面前的雷雪菲,沉声道:“让开。” 雷雪菲没有让开,而是换了声音。 她用薛雷飞的声音,向生云鹤道:“生云鹤,难道你认不出我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生云鹤面上的冰冷破裂,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诧异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雷雪菲对着生云鹤甜蜜一笑,“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眼前这张精致的小脸,与记忆中,那个满脸是血的少女重合,生云鹤惊得叫起来: “你是在土匪山寨的那女子!” 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女子,正是曾经与他一同,大开杀戒的那个少女。 虽然她如今有了些许变化,更高了也更美了,但是他还是认出了她来。 只是如若他没有听错,这个女子方才,是在用薛雷飞的声音跟他交谈。 这个女子,他识得。 薛雷飞的声音,他也熟悉。 只是这二者如今,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让他仿若被晴天霹雳击中,一时缓不过神来。 看到生云鹤,大张着嘴,不敢置信般干瞪着她,雷雪菲直接开口,道出了生云鹤心中的猜测。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薛雷飞,薛雷飞就是我,其实我本是女子。” 生云鹤脱口问道:“怎么可能呢?你怎能幻扮的,如此出神入化?连我都不能识破?” 难怪薛雷飞总说,他才是真正的幻练奇才。 却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啊! 雷雪菲回道:“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晓么?我那三脚猫的幻练术,怎能同你相提并论?你之所以看不出来,不是我幻扮的好,而是我,其实是中了毒。” 紧接着,雷雪菲向生云鹤讲述了,她因担心生云鹤嫌弃她,甘愿喝下了,那能使面容突变的毒药。 () 第三百六十六章 问心 听了雷雪菲,满含表白之意的解说,再想起平时里,他与雷雪菲二人,总是同吃同睡,生云鹤面皮有些发热起来。 薛雷飞为人洒脱,除了总是与他斗气,其余时候都是不拘一格。 他万万没有想到,薛雷飞竟然不是男子,而是女子乔装打扮而成。 他压下心中,那抹异样的情绪,关切问道:“不想世上,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药物,如今你可是大好了?” 雷雪菲点点头,“洛先生医术高明,我体内余毒已经彻底清除了。” 听闻雷雪菲体内之毒已解,生云鹤放下了心。 他又绷起脸斥道:“你不问我,怎知我不会收留于你?你却为此,服下这般诡异的药物,实在是太过凶险,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你可知晓?” 雷雪菲听了生云鹤,这看似斥责,实则满含关心的话,不禁莞尔一笑,甜甜答道:“知晓了。” 随后,雷雪菲又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雷雪菲服过解药后,又调养了好几日,如今已不再,是曾经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样子。 而早已恢复成了,原本的玉貌花容,肤如凝脂,玉杏眼流波的模样。 方才她又精心打扮了一番,此刻巧笑倩兮的样子,看的生云鹤晃了一下神,心漏跳了一拍。 生云鹤佯装镇定的回道:“无事,只是这两日未见你,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如今见你安然无恙,我也该回去了。” 生云鹤言罢,快速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却又在出门口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雷雪菲看得有趣,笑得大眼睛弯成了下弦月,神情可人又俏丽。 生云鹤一路急行,很快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进屋后,抬手关上了房门,又背靠在门上,手扶着还在“砰砰砰”乱跳的心,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自幼跟师傅清衣道人上山,师傅常年隐居山林,他也就一直跟在师傅身边,每日里与那些花花草草打交道。 后来师傅过世,只留了他一人,他还是同曾经师傅在时一般,每日里除了出去采集,练习幻练之术所需的草木,就是独自一人在院中练武。 后来,他在一次外出时,碰到了薛雷飞,薛雷飞对他的幻练之术很感兴趣,他对薛雷飞也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之后一来二往,两人便熟知起来。 薛雷飞总喊着山中无趣,时常去寻他斗法解闷,他也渐渐地,习惯了薛雷飞的存在,将薛雷飞当做了至交好友。 可是如今,他的这位至交好友,竟然从他以为的男子,变成了一个女子,他这心里又惊又惑,其中还参杂着,一丝丝莫名的喜意。 这种奇特又新鲜的感觉,如一根羽毛,不断搅动着他的心,让他的心奇痒难忍,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等到用晚膳时,雷雪菲难得的,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众人虽都已知道了,薛雷飞原名雷雪菲,本是女儿身。 可当真的见到,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在众人的认知中,薛雷飞即使是女扮男装,等换回女装后,也该是丰腴饱满,珠圆玉润的模样。 可眼前这腰如约素,修眉联娟,清水芙蓉一般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钟周堂直接蹦了起来,几步窜到了洛神医跟前,“洛先生,你给雷姑娘吃了什么?她怎的有如此天大的变化?” 洛神医笑道:“我只是帮雷姑娘解了毒,这本就是雷姑娘原来的样子。” 唐香见一旁的武荣明,也看得瞪大了双眼,立刻起了促狭之心。 她向武荣明轻声问道:“你看雷姑娘,如今与从前相比,变化可大?” 武荣明点点头,“自然是大的,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唐香又道:“我与雷姑娘是一样的,曾经我也是,雷姑娘从前那副模样,甚至从前的我,比雷姑娘还要痴肥壮实。” 武荣明闻言,瞪大了眼睛,呆呆傻傻地看着唐香。 他实在想不出,肥硕壮实的唐香,该是一副什么模样? 唐香在他心目中,一直是这般貌美纯洁,苗条婀娜。 看武荣明盯着她的目光,从震惊转到讶异,又从讶异转到柔和,唐香知道,武荣明是真的不在乎,她曾经那些过往的。 等饭菜上桌,众人都依序坐下后,雷雪菲四处打量了一眼,出声问道:“生云鹤呢?为何没有看到他?” 珍娘也“咦?”了一声。 平日里用膳,生云鹤不说第一个过来,却也每次都是早早的,现在不知为何,竟然直到此刻都没有出现。 生云鹤不来,雷雪菲自是吃不下饭的。 她站起身,对众人道:“我去看看他。” 随后,她便离开座位,向屋门外走去。 众人不好先吃,便今翠玉去沏了壶香茶,一面等待,一面饮茶清谈。 不久后,众人只听生云鹤的房间方向,传出了雷雪菲的怒喝声,“生云鹤,你又丢下我一个人……” 唐香、武荣明、钟周堂几人,连忙站起身,向生云鹤房间的方向疾步而去。 只是唐香、武荣明、钟周堂几人,还未走到生云鹤的房门前,便看到满面怒容的雷雪菲,身手矫健的跃上房顶,又腾空向一个方向飞身而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半晌后,看得目瞪口呆的钟周堂,转头看向唐香与武荣明,“他们是不是走了,不回来了?” 唐香知道钟周堂,口中的他们,是指生云鹤与雷雪菲。 她点点头,答道:“如今白雾城事情已了,想必他们是不会再回来了。” 武荣明第一个转身,向来时的路返回去,“没有热闹可看了,回去用膳。” 唐香与钟周堂二人,连忙抬脚跟在了他后面。 还是用膳要紧。 白雾城城主郭振英,不知是为何,尽管身体已然无恙,却仍旧昏迷不醒。 珍娘急得不得了,每日里从早到晚,围在洛神医跟前打转。 洛神医对郭振英的情况,也是无能为力,郭振英如今,跟那时的杜婵音很是相似,都是身体各项机能已完好,不知为何,却就是昏迷不醒。 只是不同的是,杜婵音是脑袋受了伤,而郭振英是身中剧毒。 洛神医对珍娘道:“如今郭城主所中之毒已解,身体也已调养了数日,不知何故,却并不能醒过来。” ()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忧虑 听了洛神医之言,珍娘越加烦忧。 “爹爹的面色,已与正常人无异,可他眉头微锁,其内总似藏有一丝,似解非解的困顿之色,就像是被噩梦缠绕,不得解脱一般。” 洛神医皱眉思虑道:“郭城主至今不醒,恐是当日亲见了,义子下毒迫害与他,心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导致潜意识里形成梦魇,迫使魂魄难安。” 珍娘闻言,深以为然点头。 “义兄郭燕青如此行事,我都心伤神损,心中痛苦难安,更何况是爱他如亲子,与他朝夕相伴的爹爹?” 珍娘说着泪盈于睫,心底被悔恨之情填满。 “先是我不懂事,不顾爹爹劝阻,哪怕是与爹爹断绝父女关系,也要执意外嫁。 之后,义兄郭燕青又为了,得到这城主之位,竟然亲手给爹爹下毒,爹爹一定是彻底伤了心,不愿再醒来。” 珍娘忍不住以帕遮面“嘤嘤”哭泣。 这时,门口有城卫进来禀报:“大小姐,又有人揭榜了。” 原来先前郭燕青贴的,招能人志士,为郭振英治病的告示还在,只是钟周堂对其稍作了改动,将里面所言的,尚若医不好,就要被直接处死的内容划掉了。 珍娘还沉浸在伤心中,尚未开口,洛神医已神色激动的,对那城卫连声道:“快,快,快将人请进来。” 洛神医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只待见到来人,再观究竟。 片刻功夫后,那个城卫便重新返了回来,其身后跟着一个,右脸戴着银色面具的老者。 “师傅,真的是你!” 洛神医见到老者,激动地几步跨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师傅,徒儿找你找的好苦啊!” 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洛神医、唐香、武荣明等人,一直苦苦找寻的鬼医老先生。 见到洛神医,鬼医也是喜出望外。 “爱徒不是在京都城吗?缘何到了这里?” 洛神医在鬼医的相扶下,站起了身,将杜婵音跟随叶北承去剿灭水寇,却遭人暗算,昏迷不醒的事情,向鬼医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洛神医在向师傅鬼医,讲述他们这些时日,所遇之事的时候,唐香、武荣明、钟周堂几人,也闻讯赶了过来。 见到鬼医,唐香与武荣明二人,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今日总算是见到了鬼医老先生的面。 鬼医见到他们二人也很是高兴,连声道:“好,好,好!能再见到各位小友,真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洛神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鬼医枯骨生肉,见多识广,自创了众多偏方。 有了这师徒二人联手医治,白雾城城主郭振英很快苏醒了过来。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欢喜雀跃。 三日后,碧空万里,天朗气清,洛神医、鬼医、唐香、武荣明几人,翻身上马,踏上了回京都城之路。 后白雾城城主郭振英,带人去到小镇上的钟府,寻钟夫人为珍娘夫妻报仇,自是不提。 而此时,在金明寺后的深山上,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厮杀。 鲜血染红了草庐前的地面,叶北承眼中的怒火,似要将眼前的一切烧融,他发丝凌乱,身上也有几大块血迹。 被叶北承护在身后的杜婵音,此时也是狼狈不堪。 她气息凌乱,衣裙上沾染了脏污,整个人精疲力尽,勉强站立在原地。 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面对无尽的厮杀,他们被迫从手下留情,变成了攻势凌厉。 可眼前提刀而来的黑衣人,却如无穷无尽一般,似乎怎么杀都杀不完。 而智机大师,偏偏在此时,身上之毒正好发作。 他全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浑身刺疼难忍,痛不欲生,却仍旧执拗的,站在杜婵音与叶北承身前,面上露出坚韧之色,丝毫没有退后半步。 叶北承看着不断涌上来的黑衣人,眸色渐深,他微微转头,暗暗对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二人道: “两位大师,这些人不知是受何人指使,不将我们斩杀殆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下去情势越来越危机,不如我们分开走,引散兵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看到智文大师颔首,叶北承先一步带着杜婵音,向东飞身而去。 智文大师也立刻搀扶起智机大师,飞速向西逃身离开。 众黑衣人果然兵分两路,分头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身后黑衣人穷追不舍,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丝毫不敢松懈,直直往东不断奔逃,不知不觉中,二人竟然逃到了一处断崖前。 从山顶向断崖下望去,只见青石嶙峋,沟壑道道,再往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叶北承与杜婵音转身,向紧追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看去。 众黑衣人渐渐地,将二人半围拢,却没有再上前,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指令。 叶北承见此面色冷凝,他抬首,向黑衣人的身后方向喊道,“不知何方神圣,花费如此大的心思,来算计我们夫妻二人,还请现身一见。” “哈哈哈……” 随着一阵大笑声传出,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从众黑衣人身后踱步出来。 “叶统领、叶夫人,久违了。” 见到来人,叶北承立刻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冯鼎三,原来是你。” 对突然出现在此的冯鼎三,叶北承心中充满了戒备。 这冯鼎三不仅心机深沉,武功高强,更是会诡异的缩骨之功,乃是一大劲敌。 看清此刻,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的狼狈模样,冯鼎三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叶北承,如今你们夫妻二人,早已是插翅难飞,当初你狠心,杀我凌烟湖上千百兄弟时,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冯鼎三问完,却并未有听叶北承回答的意思,他再次仰头,猖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叶北承脸色晦暗不明的,看了大笑不止的冯鼎三一眼,他抬手轻轻地,将杜婵音揽入了怀中,认真注视着杜婵音问道:“阮儿,你可信我?” 杜婵音抬眸看向叶北承,郑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在她的脑海里,并没有很多,关于叶北承的记忆,但是与叶北承相处的这几日,她深知,叶北承是宁愿自己遭罪,也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伤痛的人。 看到杜婵音点了头,叶北承满足的笑了。 () 第三百六十八章 断崖 叶北承的嘴巴贴近杜婵音的耳畔,轻声道: “这冯鼎三极难对付,何况对方又人多势众,如若硬拼,我们难以脱身,稍后我带你跳下崖去,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你有事。” 杜婵音再次点点头,向叶北承露出了一个信赖的笑容。 “哈哈哈……叶北承,恐怕你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会有今日吧?” 冯鼎三大笑过后,眼神阴霾地盯着叶北承,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凌厉的杀意,“今日,就是你们夫妻二人的死期。” 冯鼎三言罢,厉喝一声,面目狰狞的,扑向了叶北承与杜婵音。 冯鼎三身后的黑衣人,也齐齐向叶北承二人逼近。 叶北承道:“阮儿,闭上眼睛。” 说着,他身影微动,带着杜婵音毅然跃下了,他们二人身后的断崖。 杜婵音早已依言闭上了眼睛,可待脚底一空,感觉到身体,正瞬间极速地下落,她还是忍不住“——啊啊啊”的惊叫出声。 楚潇洛赶来时,正好看到了杜婵音与叶北承,纵身跳下悬崖的那一幕。 “音儿!” 楚潇洛凄然大喊。 楚潇洛顾不得,与他同来的二皇子,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向断崖处跑去。 他飞扑到断崖边,跌坐在崖前向下张望,只见崖下重岩叠嶂,深不见底,再难寻到杜婵音的身影。 “音儿……” 楚潇洛再次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断崖处一阵凉风袭来,楚潇洛的心,仿佛正在被这冰冷的山风刮过,变得森凉透顶,心痛传遍了全身,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半晌,楚潇洛缓缓站起来,转身双眼腥红的,紧盯着冯鼎三问道: “冯鼎三,你行动之前,我再三对你言,不可伤杜婵音一分一毫,可你为何逼她魂断此崖?” 冯鼎三在楚潇洛吃人般的目光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带着众黑衣人出来,截杀叶北承与杜婵音几人时,楚潇洛的确再三交代,让他只杀叶北承,不可动杜婵音。 只是他见到杜婵音之后,想到恩公之女魏琪儿,正是因杜婵音而死,他这心中气愤难平,立刻将楚潇洛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 冯鼎三眼神闪烁,干笑回道:“贤弟,你也知,我是想杀叶北承,替恩公报仇雪恨的,怎奈叶北承不甘就此受死,转身跳了崖,杜婵音也毅然,跟随叶北承一起跳了下去,为兄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这时,方才被楚潇洛抛到身后的,二皇子武荣生也走上前来。 看到楚潇洛与冯鼎三二人的对峙,他皱起眉头,对楚潇洛劝道: “大丈夫何患无妻?杜婵音再是好,她已是有夫之妇却是不争的事实。前段时日,你为了她,已被众多御史弹劾,还是本皇子一力压下,如今她既然已死,那便就此作罢吧!” 楚潇洛闻言,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寒意。 他设法入仕,千法百计接近二皇子,都是为了能够得到杜婵音。 他对杜婵音的心思,从未瞒过二皇子。 如今杜婵音被逼坠崖,二皇子却只是轻飘飘的,劝他就此作罢。 楚潇洛心中恨意翻涌,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见到楚潇洛垂眸站在原地,并没有开口应下他的话,二皇子心中有些许不悦。 楚潇洛平时里,一直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如今如此做派,定是心中对他存了芥蒂。 不过想到,他最大的劲敌叶北承,可能已经命短崖底,二皇子的心又欢呼雀跃起来。 他难掩喜色的,踱步到断崖前,兴奋地伸头向下看。 待看见崖下山壁陡峭,怪石丛生,想到掉下去,定会被摔成肉饼,他不禁满意一笑。 二皇子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冯鼎三吩咐道:“此崖山高陡峭,掉下去虽是很难活命,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你还是带些人,亲自下山去搜索一番为好。” 冯鼎三躬身应道:“谨遵二皇子吩咐。” 二皇子颔首,看了仍旧执拗的,站在原地的楚潇洛一眼,他冷哼一声,转身向来路而去。 冯鼎三也扫了楚潇洛一眼,随后越过楚潇洛,带着等候命令的众黑衣人,快速地向山下而去。 等二皇子与冯鼎三走后,楚潇洛转身,再次走到断崖前,他凝神向下细看,冷凝的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杜婵音被叶北承揽着跳下断崖,听着耳边不断呼啸的风声,杜婵音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 待看到眼前飞逝的石壁,杜婵音不由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紧了叶北承的腰。 叶北承垂首看了,主动抱住他腰肢的杜婵音一眼,挑起嘴角,露出了一抹轻笑。 “阮儿,抱紧了。” 叶北承说着,松开了揽着杜婵音的手,双脚连环踢向石壁,又抽出腰间的长剑,不停地挥舞划插在石壁上,借着一点点的反作用力,减缓他与杜婵音二人的下落速度。 下落途中,看到有藤蔓、枯枝、乱草等物,叶北承也会拉扯一些,以助他与杜婵音二人,能够慢慢往下落。 只是二人下落时,刀剑砍下的碎石,也纷纷乱乱的,随着他们一同落下。 几只飞过的鸟儿,被掉落的乱石,吓得惊慌失措,在二人眼前扑翅乱飞起来。 杜婵音险些,被鸟儿撞到面门,她惊叫一声,松开了搂抱叶北承的手,抬臂去遮面。 “——啊啊啊” 杜婵音松开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脱离了叶北承的保护,一个人向下猛然跌去。 叶北承腰间一松,垂首看到杜婵音掉落了下去,他顿时踢上石壁,借力向下急冲,直向杜婵音而去。 杜婵音双手胡乱挥舞,大声尖叫着不断下落。 好在叶北承很快飞身下来,抓住了杜婵音的手臂,重新将她揽入了怀中。 叶北承将杜婵音护在身前,二人一路向下急落。 很快,二人落在了一丛低矮的灌木林中。 二人将灌木林,压倒了一大片,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杜婵音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头戴桃形金花冠,身穿袖口紧窄艳色衣裳的女子,眼里露出疯狂的神色,对她道: “自从遇见你,本公主就再也没有舒心过,你为何总是挡本公主的路?” 随后,那女子面露狠厉,直直地向她冲了过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垫背 那个头戴桃形金花冠,身穿袖口紧窄艳色衣裳的女子,直直地向她冲过来,“你害了本公主,本公主要与你同归于尽。” 那女子说着飞跃而起,扑向她,双手抱住她的腰肢,将她向悬崖下推去。 她见势不好,在那女子飞跃过来,搂抱住她腰肢之时,她的双手,紧紧地反搂住了那女子的脖颈。 在那女子发疯般,使尽全身力量的冲击下,她与那女子,二人双双滚落到了悬崖下。 “啊!” 杜婵音惊叫一声,猛的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场梦啊! 杜婵音想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到处都感觉特别痛。 杜婵音这才回过神来,记起了,原来,她是真的掉下了悬崖。 杜婵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到身下软软的。 她低头一看,看到她身下,是与她一同,掉落下悬崖的叶北承。 他们二人下落时,叶北承将她护在身前,给她做了垫背。 此时的叶北承,已经伤痕累累。 他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灌木丛,划得残破不堪,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布满了细细长长的伤口。 最骇人的,是叶北承头上的伤口。 叶北承的头部,此时正紧挨着一块突出的乱石,乱石上有血迹,他的额角也有血流出来。 应该是叶北承落下时,头刚好碰在了这块石头上。 如果不是为了护着她,叶北承也不会伤得这样重。 杜婵音双手撑地,尽量不碰到叶北承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 杜婵音先在干净的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叶北承简单的,包扎上了他额头上的伤口。 随后,她直起身打量了四周一番。 叶北承额头上的伤口很深,至今仍血流不止,她要去找些能止血的草药才行。 这崖底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丛,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再远一些的地方,看起来树木杂草都十分茂盛。 因担心叶北承被野兽叼走,杜婵音捡起,叶北承掉落在不远处地上的长剑。 她用这把长剑,在叶北承的四周,挖出了一条很深的长沟。 待挖好土沟,杜婵音不敢再耽搁,她顾不得,已经被磨破出血的掌心,提着剑转身向茂盛的树林中走去。 茂盛的树林里,满是高大的树木,无数枝叶碧绿浓密,林间山花烂漫,隐在枝头间的小鸟,在“啾啾”低鸣。 杜婵音没有留恋眼前的美景,只一心埋头,在林间找寻起草药来。 杜婵音一边儿不停,用长剑击打地面,驱散蛇虫,一边儿四下巡视。 她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止血的草药。 看到草药,杜婵音高兴的跑上前,蹲身挖起草药来。 此刻,她心里又暗暗感激起了智机大师。 虽然平日里智机大师,总会无缘无故寻她的麻烦,可在闲暇时,却也教她识别了不少草药。 她认草药认得很快,每次一看到那些草药,她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她曾经在哪里看过、学过一般。 找到止血的草药,又顺路摘了几个野果儿,杜婵音便立刻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返身而回。 回来之后,杜婵音跑到叶北承跟前,对着叶北承左右端详,见他无事,还是与方才一般,好好的躺在原地,她这才松下一口气。 紧接着,杜婵音又将摘来的草药放入口中,忍着苦味嚼碎后,敷在了叶北承的伤口上。 见只片刻功夫,叶北承的伤口处,果真不再流血了,面色好了许多,不再那么惨白的瘆人,杜婵音彻底放下了心。 心神松懈后,杜婵音又觉得浑身钝疼起来。 她的身上,也被灌木丛划伤了几处,方才挖沟时,她的手心也磨破了,如今这些伤口处火辣辣的,只觉得钻心的疼。 杜婵音挨着叶北承坐下歇息,可她因太过疲惫,没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叶北承是被疼醒的。 额头处好似针扎一般疼,他的眼睛猛然睁开,一抹厉色从眸中射出来。 待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看到了靠坐在他身侧,正沉沉睡着的杜婵音,叶北承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发疼的额角,发现那里的伤口处,已经被人细细包扎过了。 叶北承再次温柔的,看向了杜婵音。 细看之下,叶北承发现,杜婵音的手心中,隐隐有血迹在闪烁。 叶北承挣扎着爬起来,蹲身到杜婵音身边,打开她握着的玉手一看,见到她的掌心伤痕交织,血肉翻飞。 叶北承顿时心疼万分。 再看到他方才躺的地方,周围被挖出了一圈长长的深沟,叶北承心中,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眼扫到,地上还有些止血治伤的草药,叶北承赶紧取过来,嚼碎为杜婵音敷上。 杜婵音可能是太累了,被叶北承又是看手,又是上药的,好一番倒腾,竟都没有醒。 叶北承有些贪婪地,看着杜婵音的睡颜。 她的小脸莹白如玉,狭长的凤眼安安静静的闭着,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杜婵音睡着的样子了。 自从杜婵音失忆后,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让他感到熟悉又无比陌生。 他渴望与杜婵音亲近,想要寻回,曾经二人相爱的甜蜜时光,可他越是急切,杜婵音却越加警惕,反而离他越远。 叶北承心中无限烦忧,他愣愣的看着杜婵音的睡颜,脑海中,突然有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杜婵音从睡梦中,被一阵香喷喷的肉香味唤醒了。 她睁眼一看,见到叶北承坐在她的不远处,正在一堆用枯树枝,架起的篝火上烤山鸡。 只见篝火上,架着一只被一根粗树枝串起来的,已拔毛、开膛,收拾干净的肥山鸡。 叶北承一面不停转动山鸡,让它受火均匀,一面将随身携带的调料,涂抹在山鸡上。 下边的火焰,不断舔着已经被烤得金黄流油的山鸡,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肉香味直往杜婵音的鼻子里钻,杜婵音再也忍不住,几步窜上前,围坐在篝火旁,看着叶北承讨好的笑: “这山鸡好香啊!叶北承,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好的手艺。” 叶北承却好似,方才发现杜婵音这个大活人一般。 第三百七十章 失忆 叶北承转头看向杜婵音,面色冷凝,眉头紧锁,“这位小姐,我乃京都禁军统领,你怎能如此无礼,直呼我的名讳?” 杜婵音闻言,惊愕的张大了嘴,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北承。 这叶北承不会是魔障了吧? 怎么前一刻还温情似水,这一时却又冷若冰霜? 看到杜婵音,一直呆愣愣地看着他,似是反应不过来,叶北承突然“嘶”地一声,抬手捂住了他的额头。 “头好疼,我的头好疼……” 杜婵音见此,立刻着急地凑上前,“你的头受了伤,不可乱动……” 说到这,杜婵音突然住了口,脑子里灵光一闪,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叶北承脑袋受了伤。 难道叶北承是失忆了? 想到这里,杜婵音试探地向叶北承问道:“叶北承,不,叶统领,你可识得我是何人?” 叶北承听了杜婵音的话,扶着额头的手放下,抬眸看向了杜婵音。 “自是不知,方才在下醒来,便看到姑娘靠坐在不远处,敢问姑娘是何人?芳名几何?可也是京都城人士?” 杜婵音闻言心头一紧,暗道: 果然是因撞到头而失忆了。 此时,杜婵音的心绪很是复杂。 先前,众人都言,她是因脑袋受创而失忆了,才会不识得叶北承。 可她自身,却因记得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情,心里并不完全认同她失忆的事情,只当是另有什么隐情。 可如今,她面前的叶北承,却在她眼皮子底下,磕破了头,失去了记忆,也同样忘却了她。 让她不得不,感慨生命的轮回,世事的无常。 他们二人如今也算扯平了。 叶北承见杜婵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拧眉不知在思虑什么。 他并不在意的转过身,重新烤起了山鸡。 不一会儿,山鸡烤好了,山鸡表皮已经被火烤得一片金黄,香气四溢。 山鸡的香气完全散发了出来,萦绕在杜婵音鼻端,杜婵音被勾的抬起头,看着已经烤的金黄流油的山鸡,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叶北承将山鸡架,从篝火上取下来,正要大快朵颐,转头看到了,正眼巴巴看着山鸡的杜婵音。 叶北承犹豫了一下,抬手撕下一个鸡腿,递给了杜婵音。 杜婵音也没客气,接过鸡腿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她一日未用膳,又耗费了那么多体力,合该好好补补。 待两只鸡腿下肚,杜婵音感到舒服多了,身上的伤口,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方才,她吃鸡腿时,才发现她的手心被人敷了药。 这里没有别人,想来是叶北承做的。 没想到,叶北承都失忆了,还是对她如此照顾。 可见叶北承只是看着冷漠,实则心很软。 吃完山鸡,又用了些洗过的野果儿,杜婵音舒服的渭叹了一声。 “要是再有个软和的床,就更完美了。” 叶北承听了杜婵音的话,眸色微敛。 他看着不远处的小溪,接口道:“我们顺着溪流往下走,下游应该会有村落。” 杜婵音闻言,立刻兴奋的蹦了起来,“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因动作太猛,拉动了身上的伤口,她疼得轻“嘶”了一声,却又接着道,“这里说不定会有什么猛兽,至少我们要离开这阴暗的崖底,寻个妥当的安身处。” 看到杜婵音的模样,想到她身上应该也带了伤,叶北承眸色微深,脸上神色莫名。 他点点头,沉默地站起了身,“出发吧!” 叶北承说完,带头儿向着溪水下流的方向走去。 杜婵音见此,连忙抬脚跟在了叶北承身后。 叶北承与杜婵音走了没多久,刚刚从断崖一侧,找到秘路下来的楚潇洛,便寻到了崖底。 走到方才,叶北承与杜婵音歇息的地方,看着脚下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山鸡骨架,楚潇洛的面色晦暗不明。 等到冯鼎三带着众黑衣人,绕了许久的路,好不容易赶到崖底时。 看到崖底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有人待过的痕迹。 冯鼎三阴霾的眼神,扫视了四周一圈,面上露出了得意的轻笑。 看来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真的是摔死了,想必二人的尸身,也定然是被野兽叼走了。 站在冯鼎三身后的黑衣人,开口向冯鼎三问道:“冯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冯鼎三收回视线,向身后的众黑衣人做了个“撤退”的手势,“走,去禀报二皇子。” 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一路沿着小溪,向下流的方向而去。 小溪的溪水清澈透亮,甚至能看到,水底下几条自由自在游动的小鱼。 杜婵音心情大好,口中哼唱起现代的流行歌曲来。 听着这欢快,又有些古怪的小调,叶北承眸色渐深。 杜婵音唱的不知是首什么曲子,虽然跟他平日里,听过的曲子不太一样,却很是好听。 踏过浅溪,穿过山林,在杜婵音从开始的兴奋期待,到后来的疲惫脚疼,再到此刻,她已走路走得生无可恋之时,一个小小的村落,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看到村落的那一瞬间,杜婵音差点泪盈于睫。 洛神医、鬼医、武荣明、唐香等人,一路从江南赶回了京都城。 待见到芊书、可卿,知晓了杜婵音早已苏醒了过来,却记忆产生了错乱时,洛神医、唐香几人,皆都大吃一惊。 鬼医思虑道:“老夫在外游历时,倒是听过,有个正值弱冠之年的男子,头部受到重创,再醒来时,不认识父母兄弟,只言他是另一个村子的人。 他的父母家人拗不过他,陪他去到了,他口中的另一个村子,不想他却径直去到一户人家,上前搂抱住院中的老妪,并声称,那个年迈老妪是他的发妻。” 武荣明听得惊奇,出声问道:“这个年轻男子只到弱冠之龄,都可以做那老妪的孙子了,那老妪又怎会是他的发妻呢?” 鬼医回道:“怪就怪在这里,那年轻男子不仅知道,那个老妪的生辰八字,并找出了藏在墙角的银钱,还从院中的酸枣树下,挖出了一坛老酒。 就连院中的老妪,都感到惊奇,因为她都不知,这酸枣树下竟然还埋着一坛酒。 而年轻男子却称,因老妪不喜他饮酒,这坛酒是他以前瞒着老妪埋下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离奇 鬼医接着道:“那老妪听了年轻男子的话,再无疑虑,直道年轻男子正是她已逝多年的夫君。” 唐香听得“啧啧”称奇,但她还是不太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 她接口道:“也许,那年轻男子,提前潜入了老妪的院中,埋下了酒坛,然后又领了众人去挖出来。” 武荣明闻言,反问道:“酒坛之事可以作假,可老妪的生辰八字,与她家中藏银钱的地方,那年轻男子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这个嘛?” 唐香抬手,摸了摸她精致巧的下巴,“定是这年轻男子与那老妪串通一气,其实这背后,有着什么不可告饶阴谋。” 鬼医闻言,摇头失笑。 武荣明连忙向鬼医求证道:“先生,后来呢?那年轻男子可是真的有什么阴谋?” 鬼医回道:“据后来,那年轻男子不顾父母家饶反对,坚决搬到了老妪的家中,从此与老妪生活在一起,后来老妪病重,这年轻男子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于她,直到那老妪离世。” 武荣明听后感慨道:“这年轻男子也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了,那老妪死后,这年轻男子可是回到了家中?” 鬼医点零头,“那老妪死后,这年轻男子回到了原本的家中,服侍在父母身边。他的父母劝他娶妻,他却言,不定老妪能如他一般回来,他要等着老妪,他也确实一直到死,都未娶妻。” 听鬼医完完整整的讲了,这个奇异中透着悲情的传,唐香有些动容,她感念道: “如若这年轻男子,真的是那老妪原本的夫君,他得到了此重返年轻的机缘,本可以另娶再生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他却选择了,回到已经朝华不在的老妻身边,真乃是重情重义的真君子!” 唐香话音刚落,一人却大声嚎哭了起来。 众人诧异的看过去,只见是芊书正在伤心痛哭。 唐香明聊走上前:“芊书,这个年轻男子的传是不是很感人,我也恨不得哭上一场呢!” 芊书摇摇头,抬起泪目看着唐香,“我不是哭这个年轻男子,我是在哭我家夫人。” 芊书越越伤心,最后竟哭得失了音,言语隐在哭声中,唐香竖着耳朵听了半,也没听清,芊书到底的是什么。 唐香无奈,只得转头看向可卿。 “芊书这是怎么了?她又为何她在哭杜姐姐?” 可卿从开始,听鬼医讲这个传时,她就一声未吭,沉默的过了头,如今听到唐香问到她。 可卿面色很不好的答道:“我家夫饶症状,与那年轻男子一般无二。” “啊?” 唐香闻言,惊叫出声,连忙询问道:“怎么个一般无二法?” 可卿凝神细思了一下,开口答道:“我家夫人自从苏醒后,不仅忘却了我等,还一直口口声声称,楚潇洛楚大人才是她的夫君,之后,她更是直接住到了楚府,再未回过叶府。” 可卿随即,将杜婵音突然醒来,却不见了踪影,她们心急如焚,跟随叶北承找寻了几日,才在楚潇洛的楚府上,找到了杜婵音。 可是杜婵音,却并不愿意跟随叶北承回来叶府,还称: 她并不认识叶北承,她的夫君乃是楚潇洛。 武荣明、洛神医、鬼医几人,听得瞠目结舌,心中泛起滔巨浪。 唐香更是惊讶得捂住了嘴巴,双目睁圆,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什么?杜姐姐不识得叶统领了?却认楚潇洛为夫君?” 可卿点零头,“夫人如此也就罢了,可那楚潇洛,竟然是个卑鄙人。 他不仅强行阻止主子将夫人接回来,还声称他与夫人已是多年的夫妻。” 武荣明听了,也不知该什么好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他更多的,还是担心杜婵音的安危,“难道杜姐姐就一直住在楚府吗?到了新的府邸,她能适应的了吗?” 到此,可卿锁起眉头,面上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来也怪,夫人对楚府很是熟悉,甚至比对叶府还要熟悉,就连院中不起眼的草木,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这样一听,还真与方才鬼医老先生讲述的,那个年轻男子的传有点像呢! 难怪芊书会哭成这副模样。 唐香神色复杂,“杜姐姐住到了楚府,那叶统领怎么办?” 到叶北承,可卿立刻骄傲的昂起头。 “我家主子是何人?这些难题根本就难不倒他。找到夫饶那一日,我家主子就卷铺盖去了楚府,整日里与楚潇洛同吃同住,护卫在夫人身旁。” 唐香再次听得目瞪口呆,又不禁暗暗佩服。 叶统领果真威武霸气,不仅没有生杜姐姐的气,还立即冲到了杜姐姐跟前,一副杜姐姐去哪儿,他去哪儿的架势。 一直在一侧,认真听着可卿答话的洛神医,听到可卿言杜婵音错认楚潇洛为夫,突然之间就想到了许先生。 许先生也就是智仁大师。 当初杜婵音多次遇险,都是智仁大师以他的寿数,为杜婵音换得了生机。 如今杜婵音,表现的如此匪夷所思,他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智仁大师一定是清楚的。 只是智仁大师也早已仙逝,再不能为他们答疑解惑。 鬼医思虑道:“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叶夫人,弄清楚具体的病症,我们师徒二人才能设法为她医治。” 听了鬼医的话,一旁的芊书哭得更厉害了。 众人再次不解地看向可卿。 可卿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沉声答道:“夫人她失踪了。” 听了可卿的解,众人才知晓。 原来杜婵音在楚府又失踪了,之后,叶北承去找寻于他,结果最后,不只是杜婵音,就连叶北承都无故失踪了。 当今皇帝武城章龙颜大怒,已下旨,哪怕是将整个京都城翻个底朝,也要将叶北承叶统领找回来。 武荣明感叹道:“想不到我去了一趟江南,京都城竟然生了如此多的事。” 洛神医开口,对武荣明道:“太子殿下,如今叶统领与叶夫人下落不明,不如你我二人先回宫中去,宫中自来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不定我们可以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武荣明赞同的点零头。 第三百七十二章 情势 听了洛神医的话,武荣明赞同回道: “好,我们即刻回宫。我去向母后问清情况,母后是真心喜爱叶统领与杜姐姐的,也许她能知晓这背后有何隐情。” 众人商量好后,便兵分两路。 洛神医与武荣明进宫,鬼医与唐香,跟随芊书、可卿回叶府。 武荣明与洛神医二人回到皇宫,先去皇帝武城章那里,禀报了江南如今的情势。 得知江南,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并未因那场瘟疫遭受太大的损失,皇帝武城章略感欣慰。 武荣明见皇帝武城章虽然一直在笑,但眉宇间似乎总有一抹淡淡的忧郁在,知晓武城章是为了叶北承的失踪而烦忧。 武城章一直以来,对禁军统领叶北承,比对他们这些皇子都要好,虽然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他能感觉的出,武城章对叶北承的喜爱,才是真正的不掺一丝杂质的喜爱。 从金銮大殿出来,武荣明径直去了赵皇后的坤宁宫,而洛神医,一路回太医院而去。 武荣明到坤宁宫后,赵皇后见了他欣喜异常,又是对着他仔细端详,又是连连询问他在江南的情况。 武荣明自是光捡了好的说,对他落入骷髅洞,被困了几日几夜,差点儿饿死、渴死的事只字未提。 母子二人亲热的叙旧了一番,武荣明赶紧向赵皇后问起了,叶北承与杜婵音失踪的事情。 可惜赵皇后对此,也一无所知。 她只对武荣明道:“如今朝中局势复杂,你父皇为了叶北承失踪之事大动干戈,二皇子又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一直觊觎你的太子之位,我儿要处处小心才是。” 武荣明立刻回道:“母后请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赵皇后颔首,怜爱的摸了摸武荣明的额发,“好,一晃眼,我儿都这般大了,竟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听了赵皇后之言,武荣明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了唐香的身影,他不由一阵脸红。 赵皇后见此,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一些,不禁心中暗暗盘算:等最近事了后,她要举办几场花宴,遍邀京都城的名门贵女们来参加,也好为武荣明早早选定太子妃。 洛神医因心中惦念杜婵音失踪的事,在太医院应了个卯,便顺着宫道又要出宫而去。 他一路走得很急,却忽闻身后传来呼唤声。 洛神医止住脚步,转头向后看,见是太医院中的,一个小内侍追了上来。 “洛太医。” 小内侍气喘吁吁道,“前几日智文大师来寻您,给了小人这个……” 小内侍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恭敬的递到了洛神医手上。 “嚄,智文大师回到京都城了?” 洛神医说着,打开锦囊,从内取出了一张纸条舒展来看,待看清纸条上面的内容,洛神医快速地抬头看了小内侍一眼。 “智文大师来时,可还说过什么?” 小内侍摇摇头,“无,智文大师只嘱托小人,将这锦囊亲自交给洛太医您,并未再说别的。” 洛神医点了点头,示意他知晓了。 目送小内侍向来时的路疾步而回,洛神医也转身,大步向宫门处走去。 洛神医出了宫门,一路快马扬鞭,很快到了金明寺的后山。 顺着纸条上留下的标记,洛神医最终在山林的深处,找到了智文大师纸条上所言的草庐。 只是眼前的草庐破败凌乱,已被烧毁了一半,入目所见,一片狼藉。 而草庐外的枯草堆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早已干枯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洛神医面色沉重,抬脚进到了只剩一半支撑,颤巍巍立在那里的草庐内。 草庐内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味,倒下的木桌旁,滚落着一个大簸箕及许多草药,屋角还有一个高木桶,其内尚装有多半桶水,水上飘飘荡荡着一些药草,很明显,这是一个用来泡药浴的药桶。 洛神医伸手捞起,水中飘荡的药草,举起凑到鼻端轻闻。 随后,洛神医面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依智文大师给他的纸条上所言,是智机大师身中不知名的怪毒,可为何,这药桶中所装的,却是普通的解蛇毒的药草? 唐香与鬼医跟随芊书、可卿回了叶府。 自从杜婵音与叶北承失踪后,芊书、可卿、钟才、罗三、石大山等人,便先后离开了楚府,重新回到了叶府。 几人歇息了片刻,可卿提出她要离府,接着去找寻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唐香几人便要一同前往。 几人行到外院,迎面正撞见,方从外边回来的钟才与石大山二人。 只见二人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污不堪。 可卿惊愕得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你们二人不是去寻主子和夫人了么?缘何会成了这副鬼样子?” 唐香也是大吃一惊,直愣愣的看着二人,“这浑身的泥土,你们莫不是去挖人祖坟了吧?” 芊书一听,心头一跳,脑中有了一个猜测,差点儿直接将她吓晕过去,她咽着口水,带着颤音问道:“难道是夫人与叶统领……你们二人将他们埋了?” 听这三个女子越说越离谱,罗三“哈哈”大笑,“我们没去挖人祖坟,夫人他们也还未找到,我们二人是去那密道中了。” 接着,罗三将发生的事情,对可卿、唐香几人讲了一遍。 原来当初,罗三追到树林中,正好看到钟才将夏曼竹杀了。 钟才告诉罗三,夏曼竹将杜婵音,推入了金明寺后山的毒蛇坑中,叶北承已经赶过去救杜婵音了。 随后,钟才与罗三二人,也一起去了金明寺的后山,寻找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 可当他们赶到后山毒蛇坑前时,却发现,毒蛇坑中所有的毒蛇,已被斩杀殆尽。 坑中血红一片,到处都是毒蛇的残骸,却不见叶北承与杜婵音的身影。 罗三接着道:“毒蛇坑里的毒蛇全部被人斩杀,而叶统领与叶夫人却未见回来,我推测,有可能是俩人受了伤,被人救走了。” 钟才接口道:“没错,我二人在搜寻线索时发现,那毒蛇坑的墙壁上,竟然隐藏着一个暗门,打开暗门后,是一个很大很深的山洞,这个山洞有三个路口,分别通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第三百七十三章 村子 钟才接着道:“山洞中的另两个路口,我二人探过便知通向何处。 只那最后一个路口,竟然设置了一扇坚固的铁门。我们二人无法探知其后通向哪里,又不能断定主子与夫人,是不是在里面,还好后来罗大哥想出了一个法子。” 罗三闻言,笑道: “我这也只是个笨法子。既然那路口处被铁门阻挡,无法通过,我便与钟才二人,用了几日功夫,将铁门的前方与背后挖通了,直接绕过铁门,进入了路口内。” 唐香好奇问道:“那铁门后面的密道,到底是通向何处的?” 罗三与钟才对视了一眼,罗三回道:“此事关系重大,实在不便透露,还请唐姑娘恕罪。” 这个密道背后的秘密,可能关系到大武朝的兴衰,他要等找到杜婵音,先将此事禀报于杜婵音知晓,至于是否将此事公布于众,自是由杜婵音来定夺。 唐香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罗三会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闻言并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看到芊书满脸的担忧,钟才伸手拽了拽褶皱的衣摆,两步跨到了芊书跟前,“芊书,别担心,有我家主子相护,夫人不会有事的。” 芊书点点头,目光望向远空,口中道:“不知夫人如今在哪里?有没有渴着、饿着,过得好不好?” 而在一个小村落中的杜婵音,突然之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抬手抚了抚发痒的鼻子,“谁在念叨我?” 那日,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顺着小溪来到了这个小村落。 这个村子依山傍水,环境清幽。 这里的村民很是淳朴良善,那日见到他们二人,当即便同意了他们留下来,并将村口这两间闲置的房屋,借给他们二人暂住。 只是这房屋很是简陋,屋顶更是破败不堪,杜婵音甚至能从屋顶的裂缝处,仰头看到外面的太阳。 不过这对于杜婵音来说,已经很满足了,这里比阴暗潮湿的崖底,不知好了多少倍。 起码她夜里入睡时,不用担心,会被突然窜出来的野兽叼走。 杜婵音走出屋门,拿起院中的背篓准备背到背上。 自从她与叶北承到了村子那晚,叶北承便晕倒了。 那时他全身发烫,神智也是迷糊的,脸颊更是被烧得通红一片,醒来不足一刻钟,马上就又会继续晕睡。 杜婵音知他是伤口感染引起高烧了。 她心中暗道,怪不得他们一路前行的时候,叶北承一声未吭,只闷头向前走。 想来,那时他就觉察出了身体的异样,只是不想拖累她,所以一直强行忍着,直到后来进到了村子,听到村长亲口答应他们可以留下来,他才头一栽晕了过去。 当时,可把村长几人吓坏了,众人手忙脚乱的,将叶北承抬进了屋,检查起了他身上的伤口。 叶北承不仅头部伤的重,后背更是被锋利的灌木林,划出了数条很深的口子。 那些伤口处泛着猩红,肿的吓人,有的地方一摁,还有脓水流出来。 这村里没有郎中,村民受了伤,都是去山中自己采一些草药敷药。 几个村民见到叶北承的惨状,纷纷跑回了自己家中,取来了,平日里存下的草药给叶北承用。 只是,他们二人总不能日日白用那些村民的。 况且村民们拿来的,那些草药她都识得,甚至村民们不识得的,她也都识得。 于是杜婵音这两日,便自己寻了箩筐,去山中采草药,采的多了,还会分给其它村民一些。 杜婵音对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充满了感激,本来她是想给这些村民一些银钱的。 只是她与叶北承二人,掉下悬崖时,身上物饰都已掉落,就连身上穿的衣裳都已划破,他们二人如今身上穿的,都是别的村民送与他们的。 他们唯一留下的,值点银钱的东西,就是叶北承这把长剑了。 只是这剑,杜婵音还要用来防身,是不能赠与村民们的。 杜婵音看过叶北承后,又在背篓里装上了一把小锄头,随后她关好院门,便提剑上了山。 山上草木很是茂盛,看过去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在山上挖了点野菜,又采了些野果子,杜婵音犹豫了一下,又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这些野菜、野果只能垫垫肚子,可是只吃这些,她怕她和叶北承的胃会承受不了。 她从穿越到小婴儿“杜婵音”身上时,就是官家子女,吃穿自是不愁的。 不说每日里都是山珍海味,却也顿顿是美味佳肴。 叶北承更不用说了,他不仅是禁军统领,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吃用自是肯定比她还要好。 所以,为了她与叶北承的胃着想,她要设法弄回去点好吃的。 杜婵音正暗暗盘算,忽然有一只兔子从草丛里窜出来。 这是一只灰白杂色的兔子,又大又肥。 杜婵音连忙将手上长剑,投掷了出去,只是她投得很没有准头,山兔子很快从她眼前跑了过去。 杜婵音甚至看到,那只兔子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没有捉到兔子,但是此时,杜婵音进山的热情大涨。 她一路走,一路弯身,从地上捡了几个尖利的石子备用。 这时,一只昂首挺胸的山鸡,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杜婵音顿时高兴起来。 看到这只肥山鸡,杜婵音不由想起了,在崖底时,叶北承烤的,那只金黄流油的山鸡。 她似乎又闻到了那只山鸡的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杜婵音隐在暗处,看到山鸡又走近了一些,她立刻将手上的石子,接二连三地向着山鸡投掷了出去。 只是,山鸡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扑扇着翅膀就要逃走。 杜婵音好几颗石子接连飞出,可只有一颗,勉强砸到了山鸡身上,还是斜斜的一擦而过。 山鸡受了惊吓,一边儿“咕咕”乱叫,一边儿拼命逃窜。 杜婵音锲而不舍的追着山鸡跑,将手中长剑、小锄头、背篓,全部投掷了出去,可还是并未伤到山鸡半分,山鸡很快就逃窜得无影无踪了。 眼睁睁看着肥美的山鸡,就这样从眼前飞走,杜婵音懊恼不已,只恨不得捶胸顿足。 早知道有一日,她会来山上捉山鸡,她该去学学射箭或者击剑,起码要将准头练好。 第三百七十四章 鸡蛋 杜婵音无精打采地向回走,沿路又将方才投掷出的背篓、小锄头、长剑等物,一一捡了回来。 她懊恼的唉声叹气了一番,向着方才山鸡窜出来的大树走去。 待绕转到大树背后,看清面前的场景时,杜婵音却蓦地眼前一亮,霎时又眉开眼笑起来。 只见大树背后的草丛中,藏有一个草窝,而这草窝里,竟然有一窝山鸡蛋。 杜婵音数了数,这草窝里足有二十一个山鸡蛋。 这山鸡蛋虽然不大,但是味道一定比鸡蛋好,这下她和叶北承二人,终于可以补一补了。 杜婵音寻了片宽大叶子,将山鸡蛋包好,小心地放到了背篓里。 因担心再往里走,会碰到猛兽,杜婵音收拾好东西,便转身下了山。 因捡到了山鸡蛋,也算小有收获,杜婵音心情不错,一路走得很轻快。 待走到村口,杜婵音远远地,看到一个孩子正蹲在路边玩石子。 这个孩子杜婵音识得,他名唤金水,他家离杜婵音他们暂住的小院不远。 杜婵音看到金水时,金水也仰头看到了她。 见到杜婵音,金水立刻丢掉了手中的石子,有些局促地站起了身。 村里的孩子们,基本没有出过村子,更未见过什么外人,而相貌出众、气度不凡的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对于金水等孩子来说,就宛如天人一般神秘高贵。 杜婵音走到金水跟前,看着金水蜡黄无光,明显营养不良的脸,犹豫了一下,随后她从背上拿下背篓,又从背篓里摸出四个山鸡蛋递给金水。 “给,拿回去让你娘给你做碗鸡蛋羹吃。” 金水睁着黑葡萄似的闪亮眼眸,怯怯的看了杜婵音一眼,轻咬了咬下唇,似乎想要拒绝,却又禁不住美味山鸡蛋的诱惑,最终他在粗布衣裤上,用力擦了擦脏污的小手,小心地接过了山鸡蛋。 金水接过山鸡蛋后,向杜婵音感谢的笑了笑,便转身快速地跑开了。 杜婵音也快步,向她与叶北承暂住的小院走去。 她出去了这么久,不知叶北承可醒了过来。 待回到小院内,去到叶北承的房间,看到叶北承还在床上昏睡着,杜婵音提着的心放下,转身拎着背篓,去煮山鸡蛋了。 洛神医按照智文大师留给他的纸条,寻到了金明寺后山的草庐,却并未找到智文大师与智机大师师兄弟二人。 洛神医无法,只得又来到了叶府。 等见到鬼医老先生、唐香、可卿、罗三等人,洛神医将他在草庐内的发现,告诉了几人。 听洛神医讲到,草庐内所见的药桶中所装的,是解蛇毒的药草,罗三顿时惊叫出声,“是夫人和叶统领!” “定是夫人与叶统领中了蛇毒,正好被智文和智机两位大师所救。” 见洛神医面露不解之色,罗三又快速地,将他对鬼医、唐香等人讲过的,夏曼竹将杜婵音推入毒蛇坑,叶北承赶去救杜婵音,紧接着俩人都失踪了的事情,又对洛神医讲了一遍。 洛神医闻言,颔首道: “叶统领与叶夫人是在金明寺后山失踪,而智文与智机两位大师的草庐,也确在金明寺的后山深林中,如此说来,极有可能是两位大师,将叶统领与叶夫人救了回去。” 罗三皱起眉头,“只是如今智文与智机两位大师,也不见了踪影,我们该去何处找寻?” 一旁的唐香担忧道:“依照叔父所言,草庐外有厮杀打斗过的痕迹,杜姐姐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洛神医沉声道:“事已至此,唯有一计可行了。” 他又转头看向罗三:“明日还请罗掌柜,将我已回到京都城,如今就在叶府的事,放出风声去。” 罗三似乎明白了什么:“洛先生的意思是……” 洛神医点了点头,肯定了罗三心中的想法。 “两位大师是为了来寻我,为智机大师解他身上的怪毒,才会重回京都城的,只要我们放出风声去,两位大师定会设法寻过来。” 罗三激动接口:“找到了两位大师,也自就知晓了夫人与叶统领的下落。洛先生请放心,我定将此事办妥。” 洛神医这两日告了假,一直留在叶府中等待消息,可却并未见智文与智机两位大师前来。 钟才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对众人道:“这几日府外多了一些生面孔,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叶府。” 洛神医思虑道:“那追杀叶统领夫妻与两位大师的人,应该还在伺机而动,两位大师至今未现身,必也是顾及于此。” 鬼医、唐香、罗三等人闻言,皆面色难看。 在偌大的京都城中,他们找寻两位大师犹如大海捞针,而两位大师来寻他们,中途又不知隔了多少暗杀、截堵。 这时,叶府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屋中众人连忙赶出去查看。 只见几个小厮,抬着一副巨大的棺材来到叶府门前。 门房正站在台阶上,对几个小厮叫道:“我叶府并未有丧事,你们却为何抬着棺材到我府门前?到底是何居心?” 抬棺材的小厮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回道:“这确实是您府上定的棺材。” 说着,这管事眼眸微闪,“是您府上洛神医所订。” 叶府门房还待再说,一个声音已从院中传出来。 “让他们将棺木抬进来。” 叶府门房转身一看,见是洛神医带着石大山、罗三几人走了过来。 见石大山点了头,叶府门房不再多言,立刻大开院门,让几个抬棺小厮,将棺材抬进了院中。 待抬棺小厮离开后,石大山正要上前,去打开棺盖,看看其内有何玄机。 却听“哐当”一声,棺盖被人,从内向外推开,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干瘦和尚从棺材内爬了出来,跌落到地上,口中喊道:“可憋死贫僧了。” 见到要从地上爬起的干瘦和尚,洛神医忙满脸喜色的上前搀扶,“智文大师!真的是你!” 智文大师向洛神医点点头,“洛先生,我们师兄弟二人,总算是寻到你了。” 智文大师说着,转身又从棺材里,将智机大师半抱着坐起来,洛神医与石大山连忙上前帮忙。 见到面色惨白,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智机大师,洛神医面色大变,惊问道:“智机大师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第三百七十五章 熟悉 洛神医与鬼医师徒二人,合力为智机大师问诊后,开出了药方,嘱咐小丫鬟下去熬药。 听鬼医言,他能解智机大师所中之毒,智文大师差点儿当场喜极而泣。 他眼眶通红,向屋中众人道:“自从在草庐遇险后,师兄受了伤,也因此,更加压制不住体内毒性,师兄日日被身上之毒折磨,浑身刺疼难忍,痛不欲生。 得知洛神医就在叶府,贫僧师兄弟二人本欲立刻前来。 却不想,那刺杀我们之人却如附骨之疽,在贫僧师兄弟二人身后紧追不舍。 贫僧师兄弟二人,几次差点儿命丧对方刀下,不得已,只得再次隐于市井之中。 可智机师兄身上的毒却等不得,无奈之下,贫僧想出了这藏入棺木之策。 那棺材铺的管事,曾经受过智仁师兄的大恩,当即就答应了护送我等前来。” 洛神医回道:“久不见两位大师前来,我就猜到定是有人从中阻挠。 我已去过大师留书的草庐处,到底是何人在追杀大师二人,大师可是见到了叶统领与叶夫人?” 提到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智文大师悲痛不已: “叶统领与叶夫人,那日与贫僧师兄弟二人,为了引散兵力,而分开而行。 可是叶统领与叶夫人,始终未来我们当初约定之处,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智文大师将当时情形,对屋中众人讲了一遍,目中渐渐露出怜悯之色。 “……后来,将师兄安顿好,贫僧再向东寻去,却发现东面竟然是一处断崖。 而崖边足迹凌乱,却未见打头的痕迹,贫僧推断叶统领与叶夫人,一定是掉入了崖底之下。 那断崖重岩叠嶂,深不见底,掉下去岂还有生还的可能?” 一旁的芊书闻言一呆,顿时大哭起来:“夫人啊……夫人……” 可卿也是眼眶发红,但她还是咬牙道:“我不信主子就这样死了,主子神通广大,定能化险为夷的。” 洛神医眉宇间凝固着伤心,“可卿说得没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等天亮我们去崖底找寻,说不定叶统领与叶夫人二人,正在某处等着我们。” 这时,钟才从门外走进了屋中。 见屋中众人,皆面露浓重的哀伤,芊书更是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由惊诧问道:“生了何事?你们这是怎么了?” 可卿抬头,看到是钟才回来了,她哑着声音问道:“钟才,你说,主子和夫人没有死,是不是?” 钟才笑回道:“主子福大命大,当然不会死。” 他说着,将手中之物舒展开,送到众人面前,“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伸头看去,只见钟才的手掌心中,安静躺着一张纸笺。 纸笺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叶北承与杜婵音在崖底,速去找寻。 可卿看清纸笺上的字,立刻转头,向哭得涕泪交织的芊书喊道:“芊书,别哭了,夫人她无事。” 芊书闻言,当即止了哭声,走上前泪眼模糊的,看着钟才掌心中的纸笺,抽泣问道: “钟才,这是哪里得来的?上面之言可当真?夫人真的还活着?” 钟才闻言,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方才我走在街上,这张纸笺就被人团成一团,砸到了我的头上,待我捡起纸笺,转头去找寻,却见街上行人如织,那人早已隐入人群,让人遍寻不到踪迹。” 看着纸笺上纵横捭阖,刚劲有力的几个大字,可卿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这字我怎么觉得如此眼熟?” 芊书凑上前,凝神细看,“这不是楚大人的字么?那时我跟夫人在楚府,楚大人经常送过去一些他的墨宝,与夫人一同点评欣赏,每次我都会在二人身后偷看。” 可卿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会觉得眼熟,在楚府那些时日,我偷偷溜进去过,楚潇洛的书房,在里面翻动时,见过楚潇洛的字迹。” 站在一旁的唐香,听到满头黑线。 楚潇洛这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扣着杜婵音不放,又招了可卿、芊书这两个小魔王进府。 知晓了叶北承与杜婵音无事,众人皆松下一口气,智文大师对着西方行了一个佛礼。 “阿弥陀佛,智机师兄与叶统领夫妻二人皆化险为夷,真乃我佛慈悲。” 听芊书与可卿都言,纸笺上是楚潇洛的笔迹,钟才面露怀疑之色。 “楚潇洛处处与主子作对,对主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怎会如此好心,将主子的下落告诉我等呢?” 可卿也觉得不可思议,“说来也是,楚潇洛恐怕巴不得主子出事,他好抢走夫人,又如何会暗中送信呢?会不会是有何阴谋?” 唐香接口道:“不必纠结,管他是不是楚潇洛为之,我们明日,只管早早去崖底寻人便是。” 洛神医点了点头,赞同道:“正是此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这纸笺上所言是真是假,我们都要去一探究竟。” 随后,众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便各自离开早早安睡,只待明日一早,出发去崖底,找寻叶北承与杜婵音二人。 翌日天刚蒙蒙亮,众人留下智文大师与鬼医二人,来照看智机大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等绕到金明寺后山的断崖下,众人分头四下查看了一番。 只见崖底草木丛生,多是低矮的灌木丛,却并未见叶北承与杜婵音的身影。 钟才与可卿一同走回来,向众人道: “我们在一颗大树的隐蔽处,与小溪旁的河石上,均寻到了主子留下的标记。” 洛神医颔首,“此处阴冷潮湿,又多野兽出没,叶统领定是带着叶夫人,顺着溪水的下流去寻安身之处了。” 石大山兴奋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尽快出发!” 于是片刻后,一行人再次动身,顺着小溪下流一路寻去。 今日杜婵音走出屋门,正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从院中窜跑了出去,而院中的窗沿上,多了几个野酸枣。 杜婵音不由摇头失笑。 自从上次,她在村口遇见金水,给了他四个山鸡蛋后,金水便经常跑来她院中,偷偷给她放吃的。 虽都是一些不值什么的小吃食,但是杜婵音心里很是感动。 她伸手从窗沿上,捏起一颗滚圆的野酸枣,用袖擦了擦,放入了口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寻到 杜婵音捏起一颗野酸枣放入了口中,顿时一股甜酸的汁液,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杜婵音满足的谓叹一声。 这野酸枣虽不是特别美味,却清凉酸甜很是爽口,在这偏僻的村子里,也算是难得的吃食了。 洛神医、唐香、钟才、芊书等人,一路顺着小溪下流走来,走了许久后,终于看到了一个村落。 这个村子不大,静静的坐落在不远处,在璀璨的日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一行人走到村口处,看到几个孩子正蹲在一起玩石子。 唐香立刻走上前,向几个孩子询问道:“你们可见到了一个好看的姐姐?就像我一般好看,嗯,还有一个好看的哥哥……” 唐香又转身一指洛神医,“……像他一样好看,不过要更年轻一些。” 几个孩子见到有生人过来,顿时像受惊的小鸟儿般,“轰”地一哄而散,很快便跑得不见了踪影,眨眼间,只剩下了金水一人留在原地。 看到孩子们竟然径直跑开了,唐香诧异得瞪大了眼,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放到了唯一留下,没有跑的金水身上。 金水向后退了两步,与唐香拉开了一些距离,又警惕地转头,看了看等在一旁的洛神医、钟才、芊书几人。 随后金水握紧小拳头,大着胆子问道:“你们为何要寻他们?” 听到金水之言,洛神医、钟才、芊书几人大喜。 这孩子既然有此一问,定是见过这样的两个人的,说不定正是杜婵音与叶北承二人。 唐香连忙诱哄道:“那个好看姐姐是我的姐姐,我与她走散了,很是思念于她,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金水再次后退了两步,“我怎知你不是在诓骗于我?” 这孩子倒是有几分机灵。 唐香赞赏的看了金水一眼,伸手解下了腰间的荷包,递到金水面前。 “你将这个带去给那个姐姐,她看到后,定会同意来见我。” 金水犹豫了一下,上前接过荷包,又嘱咐唐香几人道: “好,你们在此等我,我这便去问上一问,如若姐姐答应见你们,我再带你们去找她。” 唐香几人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见几人点了头,金水马上转身,向一个方向跑开了。 唐香见此,立刻提步偷偷跟在了金水后面。 可卿与芊书二人,也紧随其后。 杜婵音正将院中背篓提起,准备上山去转转,却见方才跑走的金水,又跑了回来。 金水气喘吁吁地,跑到杜婵音跟前,急声问道:“姐姐,村口处有人寻你,你可识得此物?” 他说着,将手中的荷包,举起来给杜婵音看。 杜婵音从金水手里接过荷包,正要凝神细看,忽听一个激动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杜姐姐,真的是你?” 杜婵音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姑娘,正站在院门处,满脸喜色地看着她。 可她,却并不识得这姑娘。 杜婵音面露不解,满含疑惑向唐香问道:“这位姑娘可是认错了人?” 这姑娘看起来不似村子里的人,不知到底是何人?缘何会用此惊喜的目光看她? 金水见此,立刻转头向唐香怒目而视。 他们果然在诓骗他,竟然还言而无信,卑鄙的尾随他寻到了此处。 唐香还未答话,又有两个声音先后传来。 “夫人,我们也来了。” “夫人,您无事,真是太好了!” 紧接着,一脸笑容的可卿,与双眼噙满了泪水的芊书,也出现在了院门口。 “芊书!可卿!” 见到芊书与可卿,杜婵音顿时欣喜的叫起来,“你们怎的来了?” 芊书扑上前几步,看到杜婵音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随后哽咽道:“夫人,芊书可算是找到您了。” 杜婵音也霎时泪盈于睫,“芊书,能再见到你们,我这心中甚为欢喜。” 可卿已经转回村口,将洛神医、钟才、石大山等人唤了进来。 几人见到杜婵音,自又是一番欢喜激动。 只是钟才、石大山等人,杜婵音曾经在楚府接触过。 而洛神医、唐香,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她与他们究竟是如何相识的? 钟才见过杜婵音后,又按照杜婵音所指,去了另一间屋子里看望叶北承。 钟才进到屋中后,本以为会如杜婵音所言,看到一个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身形憔悴的叶北承。 不想迎接他的,是一双璀璨晶亮,散发着夺目光彩的眼眸。 “主子。” 钟才激动的上前几步,半跪在叶北承床前。 “主子恕罪,属下来迟了。” 叶北承抬手示意钟才起来,随后利落的半坐起了身。 哪里有半分杜婵音以为的,虚弱不堪的样子? 钟才起身后,疑惑不解地看向叶北承:“主子,听夫人说您受了重伤……” 想起平时里,他装做病重无力,杜婵音喂他吃饭、喝水的情景。 叶北承脸上浮现出了层层的笑意。 “无碍,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与从前在战场上的伤比起来,这算不得什么。” 钟才点了点头,“夫人还说您失忆了……” 叶北承闻言,嘴角噙着的笑意加深。 他因为杜婵音的突然失忆,将满满的酸楚,全部隐在了心底,尽管心揪得钝疼,他还是努力的撑起,与平时一般无二的微笑。 如今他的失忆,只是对她的一点小小惩罚罢了。 金水看杜婵音与几人确实是相识的,一直紧紧绷着的身体,才陡然放松了下来,严肃的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唐香见此,不禁摇头失笑。 她将随身携带的小行囊,放在她与金水身前的桌上,打开取出里面的一个桑皮包裹。 接着,她将桑皮包裹上束紧的绳子解开,一大包散发着香味的脯肉干,就这样呈现在唐香与金水面前。 自从上次,同武荣明他们一起掉入了骷髅洞,被饿了几日几夜后,每次再出门,唐香都会备上这样一大包脯肉干。 这脯肉干最耐贮存、适合携带,关键是特别解饿。 金水看着桌上,散发着阵阵诱人香气的脯肉干,不由咽了咽口水。 他们这些村里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 村里的大人们,好不容易去山上打到了猎物,都会拿去卖掉,换些银钱或者日常用的物品,根本舍不得自己吃。 第三百七十七章 贵人 金水已经很久,都没有闻过肉味了。 唐香对金水笑道:“吃吧!这是我用补身益气的,血燕与鹿茸煨制而成的,好吃的很。” 金水闻言,目光落在桌上的脯肉干上久久移不开,可他面上却闪过犹豫的神色,迟迟没有伸手去拿脯肉干。 唐香见后,直接拿起一根脯肉干,快速地塞到了金水那微张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的小嘴里。 见脯肉干都被塞到了口中,金水不再纠结。 他将露在口外的脯肉干,紧紧握在手里,又将口中的那一段咬下,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他一边儿咀嚼,还一边儿口齿不清的惊叹,“好吃……好好吃……我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肉……” 唐香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将桌上的脯肉干,重新用桑皮裹上,一股脑儿全塞到了金水怀里。 “你都拿去吃吧!我用不上了,我们找到了杜姐姐,马上就会回府了。” 金水豁然抬头,眼眸中尽是惊喜之色,可随后,他好似想起了什么,面色黯然下来,又欲将怀中的脯肉干放回桌上。 “可是我娘说过,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唐香闻言,面上笑意加深,她抬手将被送出的脯肉干,又重新推回到了金水怀里。 “你助我找到了杜姐姐,本就是大功一件,现在为了答谢你,我将这脯肉干馈赠于你。” 金水闻言,“咯咯”笑出了声。 他对着唐香行了一礼,紧紧抱着怀中的脯肉干,转身跑了出去。 他要将这脯肉干拿回家中去,与父母兄弟一起食用。 众人激动见面,互相问询了一番,后决定立即启程回叶府。 金水将脯肉干抱回家中,金水的父母见到如此贵重的东西,心中忐忑不敢独享,又带着抱着脯肉干的金水,一路疾行去了村长家。 等村长做主,将脯肉干每家每户分上几根,又带着众村民,去杜婵音他们暂住的小院表示感谢之时。 却发现这小院,早已人去楼空,唯有屋中那虽然残破,却被擦拭得很干净的木桌上,端放着一个金黄色的绸布袋子。 村长上前几步,捧起了桌上的袋子,这袋子沉甸甸的。 村长心有所感,他连忙抖着手,将袋子打开来看。 这一看,他差点儿被闪了眼,顿时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原来这袋子里面,是整整一钱袋白花花的银子。 站在村长身后的村民,见到村长神色不对,也忙伸脖子凑过去看。 待看到钱袋中满满的银钱时,他不由惊呼一声,“娘啊!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多的银钱。” 听说袋子里装的是银子,其余村民也蠢蠢欲动,要挤上前来看。 村长干脆将一整袋银钱,“哗啦啦”的倒在了大家面前的地上。 银色的光芒,在窗口透进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极其耀眼,晃着四周所有村民的心神。 这些银子,够他们这个小村子几年的嚼用了。 有了这些银钱,他们村也可以建个私塾,去镇上请个教书先生,村中所有子弟便皆可入学读书了。 还有村里那些破旧房屋,每次有狂风暴雨来袭,都会有村民受伤出事,这一下子有了银钱,也可以好好修缮一番了。 村长带头扑倒在地,对着门口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多谢贵人啊!” 村长身后的村民们,也立刻纷纷跪拜在地,激动的不停磕头: “多谢贵人……” “谢贵人啊……” “我们遇到了贵人啊……” 回去的路走得很快,等叶北承再次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已经身在叶府中了。 叶府中,芊书等人这两日十分忙乱。 府中一下子躺了智机大师、叶北承、杜婵音三位病人。 光是每日里煎药,就要三个炉子齐齐上阵,空气中飘荡着的药香味经久不散。 杜婵音回到叶府后,鬼医老先生便开始为她施针诊治。 随着施针次数的增多,杜婵音想起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这日天还未亮,芊书尚在睡梦之中,忽听内室传来一声尖叫声。 芊书吓得一哆嗦,直接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待分辨出,惊叫声是由内室的杜婵音发出的,芊书立刻向内室之中冲去。 芊书方冲到内室门口处,便与一个迎面跑来的身影撞到了一处。 芊书被撞翻到了地上,待她“哎哟”一声爬起来,发现同样被撞翻的杜婵音,正抬手扶着额角呼痛。 芊书连忙上前去搀扶杜婵音:“夫人,你无事吧?” 杜婵音揉了揉,被撞得发疼的额角,抬头看到是芊书,立刻“腾”地窜跳起来,“芊书,快跑!那魏琪儿有问题,她提刀追来了……” 听到杜婵音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芊书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紧紧拽住杜婵音拉着她的手,哽咽道:“夫人,不必跑了,那魏琪儿已死。” 杜婵音闻言,转头打量了四周一圈,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咦?这……这是叶府!我们不是在临安城么?如何又回到了府中?” 芊书抬袖在面上胡乱抹了一把,激动地对杜婵音道:“夫人,你想来了,你终于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见杜婵音瞪大眼睛,疑惑不解的望着她,芊书稳下心神,将杜婵音遭遇魏琪儿暗算,伤了头昏迷不醒。 后来叶北承,带她们回到了京都城中,而杜婵音终于醒来,却又失去了记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杜婵音讲了一遍。 待听到芊书言,她失去记忆后,径直去了楚府,还自称楚潇洛才是她的夫君时,杜婵音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这何止是单纯的失忆了? 楚潇洛乃是她前世的夫君。 她分明是忘却了今生的所有事,只记得前世发生的事情。 想到她竟然在叶北承面前,口口声声去唤楚潇洛为“夫君”,她就恨不得再忘却一次记忆。 她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般狗血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杜婵音急忙拉住芊书的手,“老爷呢?他如今可是在府中?” 她要赶紧去安慰安慰,叶北承受伤的小心灵。 芊书安抚杜婵音道:“夫人莫急,此时天还未亮,老爷想必还在酣睡,而且老爷他,也跟从前不同了……” 杜婵音只觉得一颗心,被人骤然握紧又骤然松开,团在一起疼。 第三百七十八章 毒计 随着芊书的讲述,杜婵音只觉得一颗心,被人骤然握紧又骤然松开,团在一起疼。 她终于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可叶北承竟然又失忆了。 知晓了叶北承与杜婵音并没有死,二皇子气得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杯。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都没死,叶北承还真是福大命大。” 站在二皇子身后的冯鼎三,也面色阴霾: “我带人在外面,不辞辛苦接连搜寻了几日,不想还是被叶府那些人捷足先登了,真是活见鬼了!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叶北承在何处的?” 同在屋中的楚潇洛闻言,微微垂下眼帘,盖住了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光芒。 二皇子武荣生满脸的不甘心,他恨声道:“就这样放虎归山,实在是太可惜了。” 冯鼎三眼珠一转,心中恶念油然而生。 “二爷,属下倒是有一计。” 二皇子武荣生一听,忙欣喜问道:“何计?速速讲来。” 冯鼎三神秘一笑,随后他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了一个密闭的瓷罐。 冯鼎三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瓷罐,托举到武荣生与楚潇洛面前,快速地将瓷罐拉开了一条缝,又转瞬合上了。 但是武荣生与楚潇洛二人,还是看清了瓷罐里之物。 二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立。 只因那瓷罐里,趴俯着一只看起来无比古怪,浑身散发着诡异光泽的活物。 楚潇洛面上惊疑不定,二皇子已直接惊叫出声:“这是……这是蛊?” 冯鼎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是属下前些日子,受人赠获的一只‘失魂蛊’。 此蛊得来不易,是由造蛊之人捉一百只活虫,将它们同时放入一个密闭的器皿中,再将它们用盖子盖严实,不给它们喂食。 这一百只虫饥饿已极,便会大的吃小的,最后得活在器皿中的一只大虫,随后将这大虫与毒蛇、蜈蚣、蟾蜍等毒物,一同放在香炉里炼制而成一只大毒虫。 这大毒虫水淹不死,火烧不灭,刀亦砍不伤,性韧非常。 然后,这造蛊之人在每日的深夜子时,携这只大毒虫,备供品焚香,向惑人三魂七魄的猫鬼祭拜,连拜七七四十九日,方得这‘失魂蛊’。 凡是中了这失魂蛊之人,轻则前尘往事尽数忘却,重则心智全失,智力下降犹如三岁孩童。” “此物竟然如此神奇!” 武荣生惊叹一声,心中激动万分,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如若真的能让叶北承,变成一个心智全失的痴傻之人,那简直比杀了叶北承,更让他觉得心里痛快。 他倒要看看,这下父皇又如何让叶北承来继承帝位? 一个痴傻之人,又怎么可能称帝呢? 武荣生连忙问道:“物是好物,只是,我们又如何让那叶北承中招呢?” 冯鼎三闻言,狡诈一笑:“只要设法取得,带有那人气味的衣饰,在此蛊面前焚烧。 随后再将此蛊,放在那人的必经之路上,此蛊便会趁那人不备时,跳到那人的身上,进入那人体中,而中了这种蛊术的人,自己却不得而知。” 武荣生嘴角翘了翘,“如此倒也容易,想必父皇也早已得到禀报,知晓了叶北承已平安归来之事。 我即刻便去宫中,哄得父皇宣召叶北承进宫,再设法取得带有叶北承气味的衣饰。” 说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这次,定让这叶北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法再翻身。” 冯鼎三闻言,面上也露出阴狠的笑容。 二人不远处的楚潇洛,瞥了一眼,满脸狠辣的二皇子武荣生,又瞥了一眼,一计不成,还有一计的冯鼎三,眸光微闪,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二皇子武荣生进宫后不久,皇帝武城章便下旨,传禁军统领叶北承即刻进宫。 此刻,天刚放亮,银白的曙光渐渐显出绯红,朝霞映在千家万户的窗棍之上。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吉福,正在叶府的一间房门外静候。 片刻后,叶北承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走出了门外。 吉福连忙疾行几步迎上前,“叶统领,快随咱家入宫吧!皇上怕是等急了。” 叶北承颔首,带头向前走去,吉福连忙提脚跟在他身后。 这时,杜婵音正带着芊书,疾步走在叶府精美的亭台楼阁之间。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杜婵音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匆匆向叶北承的院落而来。 不管叶北承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一直陪着他。 她深爱着他,她要陪他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哪怕他真的忘却了她,她也会让他,再重新爱上她。 穿过长廊,远远的看到了那个迎面走来的熟悉身影,杜婵音只觉得,一直浮浮沉沉的那颗心,刹那安然落了地。 “夫君。” 她轻唤一声,提起裙摆向叶北承跑去。 叶北承也看到了杜婵音。 他顿时停下脚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随后伸手接住了,那个如一只蝴蝶一般,向他飞奔而来的女子。 被叶北承揽入怀抱中后,杜婵音立刻钻出头,向叶北承急声问道: “你可是好些了?头可还难受?我已好了,先前我忘却了一些事情,如今都记起来了,只是听芊书说你也受了伤……” 叶北承嘴角挂着笑,安静的看着怀中语无伦次,急得秀气的鼻尖儿上,渗出了一层汗珠的杜婵音,知道她是知晓了,他失忆的事情。 他装失忆,只是受伤太深,对她的一点儿小小惩罚。 如今见她如此着急,他顿时心软了下来,再舍不得诓骗她,正要开口向她解说清楚。 一旁的吉福已开口催促道:“叶统领,皇上还等着,您看……” 叶北承转头,看了一脸急色的吉福一眼,又垂首看着眼前的杜婵音。 他抬手将杜婵音脸庞上,一缕调皮的发丝,轻柔的别到了她的耳后。 “皇上召见,我需即刻进宫,你在府中安心等我,稍后我便回府。” 杜婵音也听到了吉福的催促声,闻言略带羞涩的离开了叶北承的怀抱,垂眸点了点头。 叶北承再次温柔的看了杜婵音一眼,心道等他从宫中回来,一定要将他未失忆的事情,坦白告知与杜婵音。 随后,他转身同吉福快步出府而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中蛊 叶北承失踪后,最着急痛心的人,应该就是皇帝武城章了。 如今见到叶北承安然无恙,好好的站在他的眼前向他行礼,他心中无比欢喜。 “爱卿不用多礼,快坐,来人啊!上茶。” 叶北承拱起双手谢过武城章,在武城章的下首位置坐下。 武城章看着叶北承感慨万千。 光阴荏苒,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叶北承也早已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室。 “听说爱卿此次遭遇刺杀,跌下崖底受了重伤,如今可是大好了?” 叶北承回道:“皇上请放心,微臣已无大碍。” 武城章点了点头,再次看着叶北承出起神来。 感觉到了武城章那炯炯的视线,叶北承微微垂下了眼帘。 皇上每次看他,都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他知道,皇上是放不下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在宫中殒命,他至今尚未找到杀害他母亲的真凶。 也许,他可以通过皇上,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武城章与叶北承正各有所思。 上茶的小内侍低着头走了进来。 待恭敬的为皇帝武城章上过茶,小内侍疾步来到了叶北承的面前。 小内侍同样恭敬地为叶北承奉茶,只是转身时,他宽大的衣袖一带,不小心将桌上的茶盏带落到了地上。 茶盏落在叶北承的脚边,发出“啪”地一声脆响,茶盏里原本盛满了茶水,打翻之后,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叶北承的官靴。 小内侍吓得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掏出帕子抖着双手,慌乱地为叶北承擦拭脚上的官靴。 “奴婢失手打翻茶盏,请叶统领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叶北承的视线,从脚下碎裂的茶盏上,慢慢上挪,移到了埋头为他擦拭官靴的小内侍身上。 看到小内侍浑身颤抖,紧咬的下唇见了血丝,叶北承锋利的目光转为温和,他抬手道:“无妨,下去吧!” 小内侍得了大赦,对着叶北承磕了个响头,一溜烟爬起来,满面惊恐地退了出去。 御座上的武城章见此,面色阴沉,向身后的吉福使了一个眼色,吉福领命,立刻紧随小内侍走出了殿门。 大殿内,几个宫人已经悄没声息得,收拾了凌乱的地面。 从大殿内惊恐退出来的小内侍,出了大殿后,脸上惊恐消退,疾行来到了院中一座假山后。 二皇子武荣生正等在假山后,见到小内侍,武荣生急声问道:“可是办妥了?” 小内侍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方才为叶北承擦拭官靴的帕子,递给武荣生。 武荣生满意一笑,接过帕子塞到自己怀中,又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了小内侍怀里。 目送武荣生离开后,小内侍高兴地打开钱袋,仔细核对起里面的银钱来。 正心中暗喜,得了如此一大笔银钱的小内侍,转身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当他抬起头时,脸上的喜色凝固。 他看到吉福正站在假山前,一脸阴沉的盯着他。 看到小内侍,吉福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只是那一脸阴狠的笑容,还有那狠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向一只待宰的羔羊。 小内侍不由后退了两步,“吉……吉公公,您有何吩咐?” 吉福盯着小内侍看了半晌,摇头道:“可惜了,这样一副好皮囊,却要被丢入井中,天长日久的在井水中泡着。” 小内侍听清了吉福口中的话,一脸的惊骇。 他惊恐得瞪大了双眼,正欲转身逃跑,周围却窜出几个高大的宫人,飞快的扑向了他。 小内侍很快被制服,他吓得全身瑟瑟发抖,惊惧地向吉福求饶道:“公公,公公求你,求你饶了奴婢吧!为何……为何要杀奴婢啊?” 吉福冷蔑地看了小内侍一眼,“为何?你在宫中侍奉多年,又怎会失手打翻茶盏? 咱家不管你是为财也好,为利也罢,你如今不顾我的叮嘱,得罪了叶统领,惹了咱们皇上生气,咱家也救不了你。” 小内侍闻言,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吉福的确早就提点过他们,在宫中有小心思可以,但是不能将主意打到,被皇上看做眼珠子的叶统领身上。 他千不该万不该,自以为靠上二皇子,又为了这笔不义之财做下此事。 看到小内侍一脸的颓败之色,吉福冷笑一声,摆手示意几个宫人,将小内侍拖下去。 叶北承从皇宫出来后,一路疾步向叶府而去。 杜婵音还在府中等他,他要赶回去告诉杜婵音,他没有失忆,他都记得,记得她是他的妻,记得她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有过路口一棵大树下时,叶北承突然觉得后脖颈一痛,他伸手一抹,似乎摸到了一个会动的东西,可是紧接着,那个东西却好像融入了他的身上,突然便不见了。 叶北承心中一惊,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是中了招,他立即飞身跃起,在一排排房顶上快速穿梭,他需快些回到叶府去寻洛神医。 但是他的脑子却越来越不清楚,眼前也越来越迷糊,最终他再也坚持不住,眼前发黑,脚下一踉,从一户宅院的房顶上滚落了下去。 叶北承滚落下房檐后,直接摔在了院中,还没等他感觉到疼痛,就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而在这个小院紧闭的门外,有两个声音正在响起,一听便知是父女二人。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问道:“爹爹,咱们真的要离开京都城么?” 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回道:“当然要离开,为父这次时运不济,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如若我们不赶紧离开,那些人定会打上门来,将你抓走抵债。” 男子说着,打开了院门,与他身后的女子走到了院中。 一听要被抓走抵债,女子害怕的缩了缩脖子,“那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千万不要被人堵在这里。” 随后,女子怨怪道:“爹爹,你就不能不赌了么?每次赌输让人追着跑,害得我们要不停的搬家了。” 说到此,男子面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为父这次本来不会输的,是他们使了诈。” 父女二人说着,走进小院,却看到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女子吓得心中一抖,连忙躲在了男子身后,“爹爹,要债的已经来了。” 第三百八十章 出城 这出现在小院中的父女二人,父亲名唤颜于辉,女儿名唤颜曰清,前些日子,方才来到京都城,寻了这处小院住下。 颜家世代经商,起初家境也较殷实,后来家道中落,颜母又突然患病离开人世,只剩下颜于辉与颜曰清,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颜母离世后,颜于辉眼中光彩尽失,整日郁郁寡欢,后来更是染上了赌瘾。 此后他不仅输光了家财,还输掉了祖宅,后来更是欠了一屁股债。 颜于辉为了躲避债主,只能带着女儿颜曰清四处东躲西藏。 后来,颜曰清渐渐长大,看着女儿同爱妻越来越相似的面容,颜于辉开始悔恨当初败光了家业,以至于不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栖身之处。 颜于辉想要摆脱目前的一切,好能够重新开始,可是多年的赌瘾难以戒掉,每次路过赌场,他都忍不住想进去赌上两把。 就这样一直到今日,他还是带着女儿过着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生活。 颜曰清年方十五,面白如玉,长相清秀,因从小跟着父亲东奔西跑,见惯了市井中的三教九流,人很是直爽,快言快语。 听了方才颜曰清的话,颜于辉抬手,在女儿头上敲了一记爆栗。 “为父一见情势不妙,便趁人不注意赶紧溜了出来,那些人哪里能这样快就找来?” 颜曰清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小心翼翼地从颜于辉身后探出头来。 “那这地上又是何人?缘何会在我们家中呢?” 颜于辉也觉心中疑惑,他抬脚向着地上人影的方向走去。 待靠得近了,颜于辉这才看清楚,在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这男子身穿锦绣华服,腰间别了金镶玉的腰带,面容俊美,即使双眼紧闭也自有一番清贵无双,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爷。 此时,颜于辉身后的颜曰清也凑了上来。 她好奇地来回打量了地上的男子一遍,目光定在了地上男子俊美无双的脸上,随后,她出声向颜于辉问道: “爹爹,我看他不似恶人,可是他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院中?” 颜于辉伸手摩挲着下巴,看了看地上的男子,扫了眼男子那虽然华贵,却沾满灰尘的华服。 他又看了看,男子身旁散落的碎瓦片,思虑道: “想来这人是从房顶上掉了下来,跌落在了咱们院中。” 颜于辉说着,又皱起眉头:“不过为父观他一身矜贵,气宇非凡,不似那偷金窃银的宵小之辈,只是不知为何会攀壁过墙,踏房入户?” “爹爹,如今可如何是好?我们还走不走了?” 颜曰清微微蹙眉,看着地上的男子作苦恼状。 “我们走了,他可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将他丢在这里不管,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 颜于辉大手一挥,顿时豪气万丈,“这有何难?将他带上便是。” 颜曰清闻言,满意的抿嘴儿一笑,“好嘞!女儿这便去唤马车过来。” 因父女二人常年在外奔走,行囊都是收拾整理好的,随时都可以拿起来就动身。 看着女儿雀跃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颜于辉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地上男子的身上。 这男子不仅贵气逼人,而且相貌出众,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 他将这男子一同带走,说不定能借机,从这男子身上捞一大笔好处。 而且这男子如今昏迷不醒,他将这男子救起,也算是这男子的救命恩人了。 说不定这男子一高兴,不仅替他将赌债还了,还会赐给他良田美宅,保他衣食无忧。 颜于辉越想,越为他带走男子的这个伟大决定而兴奋。 他不禁“哈哈哈”的大笑出声。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他都要忍不住为自己鼓掌了。 杜婵音久等,也不见叶北承回府,她心中焦急,便央求洛神医进宫去探听一番。 不想洛神医进宫后没多久,就折了回来。 原因是叶北承根本就不在宫中,而且据宫中的太监大总管吉公公所言,叶北承已经出宫有将近半日的时间了。 杜婵音听后,顿时焦急地站起了身。 “不行,我要去找他,他的伤还未完全痊愈,又患了失忆之症,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情?” 站在杜婵音身旁的芊书,连忙出声劝道:“我的好夫人,也就只有半日时间而已,老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洛神医也赞同道:“那便再等上一等,如若再过些时候,叶统领还未归来,我再去宫中一趟,好查探一番叶统领今日都见了何人?发生过何事?” 杜婵音点了点头,微蹙的秀眉还是没有舒展开。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钟才今日受叶北承指派出去办事,如今回府,见到叶北承不在府中,杜婵音又焦虑不安。 他不由出声对杜婵音道:“夫人莫急,属下这便出府去寻主子。” 杜婵音闻言心中略松。 她知道叶北承与钟才他们之间,有特别的暗号用来联络,钟才去寻,一定能够寻到叶北承。 钟才出府后,便掏出了腰间的响箭,抬手发射到了空中。 等了许久,未见到叶北承的回应,钟才一路疾驰去了宫门处。 待向值守在那里的禁军,问询了叶北承出宫后,离去的方向后,钟才顺着禁军所指的方向,找寻到了叶北承的足迹。 钟才追着叶北承的足迹,一路来到了路口处的一棵大树下。 站在大树下,钟才正不知接下来,该向哪个方向而去。 他无意间抬眸,正看到了叶北承好似在仓促之下,留在大树上的模糊标记。 钟才连忙急走两步跃过去,待看清大树上,的确是那表示身处险境的标记时,钟才面色大变。 钟才回到叶府后没多久,洛神医便再次出府,向宫中匆匆而去。 待听到洛神医禀报,叶北承又失踪了,皇帝武城章惊怒得差点儿直接跳起来。 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那人又为何容不下叶北承,非要置他于死地? 半晌后,等洛神医告退,武城章缓缓地,从御座上站起了身。 他脸色阴霾,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慢慢地转头看向了,一直安静侍立在他身后的大太监吉福。 “吉福,是今日奉茶的那个内侍,此事定与他脱不开关系!” 第三百八十一章 埋骨 听到皇帝武城章所言,吉福忙疾行几步,走到武城章面前跪俯在地。 “皇上,奴才已经送那内侍上路了……” 武城章听了吉福之言,心中的恨意并未减少,他满身戾气,声音如同锋利的刀,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宫中是时候该清一清了。” 吉福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他抬眼看着宫殿中精美的金兽香炉,那里薄烟袅袅,一派宁和安详。 可是很快,这宫里又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禁军统领叶北承无故失踪的这一日,皇宫里一夜之间,消失了数百个宫人。 翌日。 宫道上显得冷冷清清,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味,无论微风如何用力吹拂,还是弥久不散。 宫女银杏低眉顺眼的,快步行在清晨的宫道上。 昨晚,原本与她睡在同一个宫舍的,大宫女绿霓彻夜未归,可是今晨,一向对她们看管严格的掌事姑姑,却好似瞬间失忆了一般。 掌事姑姑不仅没有纠察、问责绿霓的下落,而且所言所行,就好似宫里,从来没有过绿霓这个人一般。 她与其它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在掌事姑姑锋利的目光下,她们一句话也不敢问,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宫女满了二十五是可以出宫的,绿霓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就在前两日,绿霓还对她讲过出宫后的打算。 绿霓言她在宫中这几年,存下了一些银钱,等她出宫后,就寻一处妥当地,开一个杂货铺子,日后也能安稳度日。 可是,才说过这话的绿霓,就像空气一样,突然从宫里凭空消失了。 绿霓的消失,令她惶恐不安,背脊一阵生寒。 她也更加切实体会到了,宫中的水深不可测,有一步行差踏错都不行,有可能一步错,那就是满盘皆输,尸骨无存。 银杏一路满腹思绪,待走到转角处时,突然有一只大掌伸出来,将她拖拽到了墙后。 银杏惊惧得面色突变,刚要大叫出声,另一只大掌已先一步,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别喊,是本皇子。” 银杏惊讶地转头看去,发现她身后的男子,果然就是二皇子武荣生。 银杏忙站稳身,向武荣生见礼,武荣生示意她不必多礼,开口问道:“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武荣生如今心里有些不踏实,从昨晚到今晨,他在宫中的那些眼线,竟未传出半点消息。 他隐约觉察出,宫中是出了什么事情,可他又不知宫中是生了何事,也不确定他留在宫中的力量还有多少。 他一路从宫门处走到这里,看到以前他熟知的老宫人,全部换做了新面孔,这一切着实让他心惊不已。 他本想去皇帝武城章那里探探虚实,又担心引来武城章的猜忌。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在宫道上看到了他的母妃,秦贵妃宫里的小宫女银杏。 武荣生心中一喜,银杏素来聪明通透,说不定会知晓宫中发生了何事。 武荣生心中打定了主意,才会躲在转角后,暗暗拦截下银杏,有了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银杏看到是武荣生,高高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二爷,您是要去看望贵妃娘娘吗?您有些日子不去贵妃娘娘那里了,贵妃娘娘很是惦念您呢!” 武荣生点了点头,“近来事务繁多,等本皇子忙过这几日,便去母妃那里看望于她。” 武荣生说完,又问道:“你可知道宫中是出了何事?为何本皇子一路行来,发现以前的老宫人全都不见了,反而多出了许多生面孔。” 听二皇子也如此讲,银杏更加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随后,她将宫中掌事姑姑的反常之处,与绿霓的凭空消失,都一五一十地对武荣生讲了一遍。 听银杏讲完,武荣生沉默了一阵,心中暗暗心疼惋惜。 昨夜,这偌大的宫廷中,不知又埋了多少白骨,想必他花重金买通的那些眼线,也早已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了。 沉默了片刻,武荣生对银杏叮嘱道:“你先回去吧!这两日宫中不太平,告诉母妃凡事多加注意,莫生事端,等过两日,本皇子便去看望于她。” 银杏点了点头,对武荣生行了一个福礼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武荣生皱眉思虑了片刻,转而抬脚,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皇宫。 昨日,他从小内侍那里,得到带有叶北承气味的帕子,连忙拿出去交给了冯鼎三。 冯鼎三在失魂蛊面前焚烧了帕子,随后,失魂蛊果然躁动不安起来。 紧接着,冯鼎三又将失魂蛊,放在了叶北承回叶府的必经之路上。 叶北承向来机警灵敏,冯鼎三因担心靠得太近,无意间泄露了行踪,被叶北承察觉,故只敢远远地躲在暗处。 等叶北承从此路经过后,冯鼎三带人去寻时,发现失魂蛊已不见了,可是他们却并未寻到叶北承的身影。 因此他们也不确定,叶北承究竟有没有身中蛊术。 他本以为皇宫中,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传出来。 可他等了一夜,也不见宫中的暗线传出话来,他这才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宫中。 如今,虽然还是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他心中已然明了。 叶北承定是出事了。 能让他的父皇武城章,如此大动干戈的,除了叶北承,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他虽损失掉了宫中的力量,可是因此扫除了叶北承这个劲敌,也算是得大于失。 叶北承既然已中了蛊,便再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据冯鼎三所言,凡是中了这失魂蛊之人,轻则前尘往事尽数忘却,重则心智全失,智力下降犹如三岁孩童。 想那叶北承,不管如今是身在何处,恐怕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叶北承又失踪了,这对杜婵音来说,无异于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感情,忍住眼里几乎要掉下来的泪水,亲自带着钟才、石大山等人,满京都城搜寻起叶北承来。 叶北承此次失踪很是离奇。 钟才寻到了叶北承仓促留下的标记,说明了当时形势非常危急。 可是,钟才在找到标记的地方,却是没有发现丝毫打斗挣扎的痕迹,这让此事更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相负 外面明明天色晴好,杜婵音却感到浑身冰冷,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情绪,瞬即便完全笼罩住了她。 她带人寻了一日一夜,都未寻到叶北承的身影。 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叶北承,她想起来了,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他们二人在庄子上的相遇。 想起了,她被人劫持时,他犹如神邸一般的出现救了她。 想起了,他不惜得罪所有人,也要全力助她为父平反。 想起了,她身陷流言蜚语之中时,他毅然的相娶。 “叶北承,你在哪里?我记起来了,你才是我的夫君,你不要气了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杜婵音喃喃诉说,泪如雨下,满腹的愧疚,满心的思念无处安放。 楚潇洛来到街头时,远远便看到了那个抱腿坐在墙角,哭红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显得无尽悲伤和苍凉的娇美身影。 他看着那个无助苍凉的身影,一抹心酸突然涌上了心头。 随后,他径直向那个无助的女子走去。 杜婵音正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一双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眼前。 “你,如今可是全想起来了?” 杜婵音疑惑地抬头,看到了一张儒雅温和的脸。 是楚潇洛。 杜婵音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俏脸上满是戒备,“你来做什么?” 见到杜婵音如此,楚潇洛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音儿,你又何必如此无情?难道你忘了,前些时日,你还在楚府中,口口声声唤我为‘夫君’。” 楚潇洛说到“夫君”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说完后,他紧紧盯着杜婵音的俏脸,想从上面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表情。 可是杜婵音闻言,并没有像楚潇洛以为的,那般羞愤慌乱。 她只是很平静地注视着楚潇洛,口中淡淡反问道:“我缘何会如此,想必无需我多言,你也已经知晓了吧?” 杜婵音恢复记忆后,想通了曾经的很多事。 她是在楚府见到了,本该早已,死在大理寺牢狱中的夏曼竹。 这正好说明了,夏曼竹的出逃与楚潇洛脱不开关系,而且说不定,楚潇洛早就与夏曼竹狼狈为奸,二人联合起来算计她与叶北承。 看到杜婵音这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楚潇洛嘴角的苦笑加深。 他不再试探杜婵音,直接问出了,他心底最想知道的事情。 “音儿,难道我们前世真的是夫妻?我在前世果真负了你?” 尽管这个问题,楚潇洛已经从夏曼竹那里得到了答案,但是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这样迷恋杜婵音,这样想得到她,与她结为夫妻,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情,他又怎会负她呢? 听到楚潇洛的问话,杜婵音心底一沉。 心道:果然如此。 从前她就感到很奇怪。 她与夏曼竹一起住了那么久,她太了解夏曼竹了。 夏曼竹只是一介,擅使后宅阴私手段的普通妇人,又怎会以未卜先知、能谋会算,而被当朝大皇子奉为上宾呢? 后来大皇子被圈禁,大理寺已判处了夏曼竹死刑。 楚潇洛却还是冒着巨大风险,将夏曼竹救了出来。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夏曼竹也是重生归来之人。 如若是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 夏曼竹一定是将前世的事情,讲述给了楚潇洛听,因此楚潇洛才会有此一问。 也因为这样,在她失去今生记忆,只记得前世的事情,故离开叶府径直去到楚府时,所有人都惊诧莫名,只有楚潇洛淡定自若。 因楚潇洛本就知道,她因何会如此。 杜婵音抬眸,平静又郑重地对楚潇洛道,“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们不再互相亏欠,以后也只会形同陌路。” 杜婵音说完,没有再看垂眸不语的楚潇洛一眼,径直站起身离开。 杜婵音走后很久,楚潇洛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眼中恨意无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而出。 不再互相亏欠,以后也只会形同陌路? 杜婵音,你好狠的心! 我为了你付出了那般多,难道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你就想把我打发了么? 楚潇洛面上挂满冰霜,冷笑一声。 杜婵音,你在乎的叶北承,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管你甘不甘心,你也只能属于我。 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爱上我的。 而此时,一辆马车正缓缓地行在,离京都城很远的官道上。 马车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干瘦车夫,这车夫因日夜赶路,面上已现疲倦之色,隔了好久,才抬手挥舞了一下马鞭。 而马车上,坐着两男一女。 正是颜于辉、颜曰清父女,与叶北承三人。 此刻,叶北承已经苏醒了过来。 他睁着大大的眼眸,一阵莫名的迷惘涌上心头,“我真的是你们家的义子。” 颜于辉与颜曰清对视了一眼,连忙同时点了点头。 似是生怕叶北承不相信,颜于辉又接着道: “那一年你们村子里闹灾荒,庄稼地久旱无甘宁,你父母带着你逃荒离开村子,后来在半路上患了急症离世,只剩了你孤苦伶仃一人。 我外出时,正好遇到你,见你可怜便将你带回了家,之后又将你养在身边,你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你名唤贵仁,对,就唤贵仁。” 颜于辉再次,迅速地打量了叶北承一眼。 见他欣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使身着布衣,一样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真真是贵人(贵仁)一个。 至于叶北承为何会从一身华服,变成了如今的身着布衣。 自然是在叶北承昏迷不醒之时,颜于辉将叶北承身上的锦衣华服褪了下来,又将他的粗布衣袍给叶北承换上。 而后,颜于辉又毫无愧色地将叶北承的锦衣华服,拿去典当换了银钱。 至于这换来的银钱,要做何用? 颜于辉已经对颜曰清解释过一遍。 自然是用来一行人一路的吃喝,而且这马车也不是白坐的。 叶北承抬眸看向面前的颜于辉。 颜于辉是个中年汉子,皮肤不黑不白,胡须凌乱,说话时眼中精光四射。 叶北承又转头,看向了坐在一侧,不时附和颜于辉口中话的颜曰清。 颜曰清肌肤白如羊脂玉,双眸灵动,头发黑亮如同绸缎。 第三百八十三章 义子 颜曰清额前有几缕发丝,被车窗偷溜进来的风儿吹散,调皮的发丝四处飞舞着,为颜曰清平添了几分灵动轻盈。 叶北承抬眸看看颜于辉,又转头看看颜曰清,脑中的空白让他感到一阵阵迷茫。 他真的名唤贵仁? 这颜于辉是他的义父? 颜曰清是他的义妹? 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北承盯着颜于辉与颜曰清父女二人看时,颜氏父女二人也在紧盯着叶北承看。 颜于辉的本意,是想等到叶北承苏醒过来后,跟他索要一些钱财,再有些良田美宅就更好了。 可谁想叶北承醒是醒了,可却如失去记忆了一般,对过去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不仅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自己来自何方,家在何处。 颜于辉一时犯了难。 看这光景,钱财是暂时索要不出来了。 可如若让他,就此放叶北承离去,颜于辉又很是不甘心。 岂有到嘴边的肥鸭子,就让它这样飞了之理? 于是就在方才,叶北承询问他是何人时,他灵机一动,称他是叶北承的义父,而叶北承是他的义子。 他想这样,他就能将叶北承先留在身边了。 等叶北承何时恢复了记忆,他再跟叶北承索要钱财、良田、美宅也不迟。 如此诓骗叶北承,颜于辉是有几分心虚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若不是他将叶北承救起,想必叶北承至今,还趴在冰冷的地上生死不明。 救命之恩大于天,他也只是混个爹当当而已,如此说来,这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叶北承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 方才在叶北承的逼问下,他险些就要招架不住了。 尤其是叶北承凌厉的双眼,一直紧盯着他,如若不是清儿也很快反应过来,配合于他,他差点儿就要露出破绽来。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从官道转入到一条寂静的羊肠小道上,又行驶了很久,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镇。 颜于辉、颜曰清、叶北承三人,在一个寂静的小巷口下了马车。 颜于辉付完银两,打发走车夫,转头对颜曰清与叶北承道:“跟我来。” 颜曰清看起来很兴奋,眼睛中散发着雀跃的光芒,她闻言,立刻弯身忙着去拿,方才下马车时堆放在地上的行囊。 这时,一双宽大的手掌先她一步,先后提起了,大大小小几个沉重的行囊。 颜曰清抬眸一看,见是叶北承将行囊提了起来,原本那些笨重的行囊,提在叶北承手里,好似也有了几分飘逸灵动。 颜曰清抿嘴一笑。 见叶北承已迈步,向颜于辉追去,颜曰清急忙抬脚跟在了他身后。 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的颜于辉,转头看到身后的情景,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心中暗道:这贵仁虽然不能马上为他拿来钱财,不过,给家里当个壮劳力却也是不错的。 三人穿过寂静的小巷,来到一个古香古色的院落门前。 这座院落坐北朝南,高高的院墙,朱红色的大门,门前还摆着两座栩栩如生的石狮子,自有一番大气磅礴之势。 颜于辉冲颜曰清使了一个眼色,又扯了扯呆看着院落大门的叶北承,三人一起沿着高高的府墙,绕到了这座院落的角门处。 来到角门前,颜曰清四周环顾了一下后,高兴地向颜于辉低声问道:“爹爹,咱们真的要住进去么?” 颜于辉点了点头,“这本就是我颜氏的府邸,我们既然回来了,自然要住在这里。” 颜曰清一对柳眉拧了拧,白皙的小脸儿上满是纠结。 “可是爹爹,我们已经将这宅院拿去抵债了啊!” 说到这里,颜曰清又怨怪道:“如若不是爹爹你去赌博,赌输了银钱,偷拿了房契、地契去抵债,我们也不会被堵坊的人赶出家门,受尽乡邻白眼,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外面讨生活。” 颜曰清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扑簌扑簌”往下掉。 颜于辉连忙哄道:“好清儿,你别哭了,都怪为父不好,为父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 颜曰清闻言,慢慢的止了泪,又掏出锦帕,拭去了眼角残留的泪珠。 她心中也明白,颜于辉每次赌完也很后悔自责,经常咬牙发誓再也不堵了,可他已多年赌瘾成性,又怎会真的说不赌就不赌了? 听了颜于辉与颜曰清二人的对话,叶北承这才知晓。 因为颜于辉好赌成性,输光了家中钱财,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因不能如期还钱,便以这座院落抵了债,求了个货款两清。 见颜曰清终于不哭了,颜于辉松下一口气。 他掏出早就预备好的一根铁丝,对准了面前的铁门,准备用铁丝开锁。 叶北承见此,眸光微闪,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颜于辉将手中的铁丝,伸进锁眼里拨动了几下,门锁很快便被打开了。 一旁的颜曰清喜出望外,欢喜的轻呼了一声。 在颜于辉伸手推开门时,她便如一只小鸟儿般,轻快地跳进了门内。 叶北承也紧随其后,迈步进了院中。 最后进门的颜于辉,伸头四下打量了一眼,又将角门像方才一般轻轻地关好。 三人走进门内,穿过宽阔又芳草萋萋的院落,顺着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小径前行,又穿过垂花拱门,一直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 这屋子很大,可是除了构架外,里面几乎空空荡荡。 想必是屋中的家具、摆件等物,都被堵坊的人抬走了。 尽管如此,颜曰清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她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后,又兴致勃勃地对颜于辉道: “爹爹,院中的蔷薇爬满了一整面墙,鲜花灿烂煞是好看,您从前为我搭的秋千架也还在呢!只是上面缠长了好多绿色的藤蔓,爹爹,我们今日真的住在这里么?” 重回祖宅,颜于辉也很激动。 他颔首笑道:“方才来时,我见院中堆积着一些木板,一会儿我与贵仁将他搭成床,我再去街上买几床被褥回来,我们便能在此处安寝了。” 颜曰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再次转身去院中“寻宝”了。 相比于颜于辉与颜曰清的激动,叶北承显得很平静。 他淡然的脸上,挂着一丝丝迷惘。 第三百八十四章 赌坊 叶北承淡然的脸上,挂着一丝丝迷惘。 这处宅院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为何他对这里,一点儿熟悉感都没有? 颜于辉与叶北承一同,用木板搭起了三张后,便交代叶北承与颜曰清二人,好好待在院落中,他出去买几被褥。 夕阳下的镇,仍旧是闹非凡的。 临近黄昏,夕阳慵懒地将粉红色的霞光,洒落在镇闹的街上,也温柔地洒在颜于辉的脸庞上。 街上人来人往,有欢声笑语,也有孩童哭闹,更多的是沿街商贩的叫卖声。 再一次踏足这片熟悉的土地,颜曰清心潮澎湃,激动之久久不能平息。 他一路走得很慢,看什么都觉得亲切,就连路边的野草,都好似充斥着温暖的香味。 颜曰清一面走,一面四处看,待路过一个传出嘈杂之声,一派火朝气氛的高大建筑时。 颜于辉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心中开始有些蠢蠢动。 这座高大的建筑是一家赌坊,也是这镇上唯一的一家赌坊。 颜于辉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 只见赌坊内宽敞明亮,各个桌上人流攒动,有人正在兴奋异常地喊叫着,众多噪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耳发聩。 听着赌坊里面传出的,那无比闹,又带着丝丝惑的下注声,颜于辉顿时觉得心痒难耐起来。 他的手隐隐颤动,手指微蜷,右腿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 他想进去再赌两把,赌场如战场,只有敢拼才会赢,不定他今运气好,能将以往输掉的银钱再捞回来。 可是,想到他今,才刚刚答应了女儿颜曰清,他不会再赌了。 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总在女儿面前失信。 颜于辉咬了咬牙,微蜷的手指紧握成了拳头。 随后,他面庞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毅然抬脚,转离开了赌坊门口。 就在颜于辉转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了他的上。 紧接着,一个嘴上留着八字胡须,眼冒精光的男子,向站在他侧的,一个面相粗犷的大汉问道: “咦,你看这人可是颜于辉?” 面相粗犷的大汉,闻言立刻神头向外仔细看了几眼,随后,他点零头回道:“是他没错。” 先前眼冒精光的男子冷哼一声,“真的是他,想不到他还敢回来?” 面相粗犷的大汉也跟着哼笑一声,开口问道:“孙二爷怎么办?要不要的带人去将他捉回来?” 这孙二爷,是这家赌坊的二把手。 此时,他的眼里露出了霾之色,恨声回道:“给我跟着他,这次绝不能再让他跑了。” 颜于辉离开赌坊门口后,立刻行到一个杂货铺中买了被褥。 随后他抱着被褥,疾步向自家的院落走去。 颜于辉回到院落时,再次沿着高高的院墙,走到了院落的角门处。 他推开门子一侧,走了进去,正要关门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按住了铁门。 颜于辉心中一惊,抬头看清来人,他不自觉地向后退去,面露惊恐之色。 “孙……孙二爷,你……你怎么来了?” 孙二爷看着不断后湍颜于辉,冷冷一笑,恻恻道: “颜于辉,回来了怎的也不和兄弟们打声招呼?难道你忘了,你还欠着我们赌坊不少的银钱没有还呢?” “再了,这颜府你可是抵给了我们赌坊,我那里白纸黑字,还有你的抵债文书在,你如今却又偷偷地住了进来,难不成以为我赌坊的兄弟们,都是吃素的不成?” 颜于辉抬眸看了看,跟在孙二爷后的,那些健壮的大汉,他干笑了一声。 “孙二爷这是的哪里话?我哪敢啊?我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拜会您吗?” 颜于辉看到孙二爷满面沉,眼珠一转,正要再多几句好听的,将人先哄住,他也好借机逃走。 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爹爹,你怎的站在门口不进来,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颜于辉心道一声:不好。 他转头去看,发现果然是颜曰清远远地走了过来。 颜于辉拼命的向颜曰清使颜色。 与父亲颜于辉一同在外多年,早已十分有默契的颜曰清,自然看懂了父亲的意思,是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只是她已看到了,站在父亲颜于辉对面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知道颜于辉是遇到了危险。 她又怎会抛下颜于辉一人,独自去逃生? 在那些虎视眈眈的大汉注视下,颜曰清一步步走上前,站在了颜于辉的旁。 她俏脸冷凝,向众人斥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堵截我爹爹?如若再不走,我就要去报官了!” 孙二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报官?颜姐可真是会笑!自古欠债还钱,经地义,想必官府真的来了人,也是来抓捕你父亲的。” 颜曰清闻言,瞪大了双眼,她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颜于辉,“爹爹,你又去赌了?” 颜于辉连忙摆摆手,失口否认道:“为父这次没赌,这次真的没有赌。” 对于自家老爹,颜曰清还是了解的。 颜于辉虽然好赌成,却从未诓骗过她,如今没赌,那必是没有赌了。 想来是以前欠下的赌债,没有还清。 怪不得,她每次提到要回来,颜于辉都支支吾吾,不肯答应,原来他还欠着这里赌坊的银钱。 颜曰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到底还欠赌坊多少银钱?给了他们便是。” 颜于辉将叶北承上的衣饰,拿去典当了,得了好大一笔银钱,颜曰清是知道的。 他们一路行来,除了买了几次吃食,和付了马车的费用,应该还剩下了不少。 听到颜曰清问他,欠了多少银钱未还? 让他赶紧还给赌坊。 颜于辉有些不不愿地答道,“还欠三十两银。” 颜于辉话音才落下,孙二爷已冷笑出声,“不对,应该是欠我们赌坊五百两银子。” 颜于辉闻言,当即气怒得跳了起来,他大叫道: “当初我将这宅院抵给你们时,咱们好聊,只再还三十两银便可,孙二爷怎的又不认账了?” 孙二爷挑起一侧眉毛,冷冷笑道:“咱们赌坊向来是利滚利,番滚番,一两隔变二两,后变四两。” 第三百八十五章 抵债 孙二爷冷声回道:“赌坊自来是利滚利,番滚番,一两隔日变二两,后日变四两,如今过去了这么久,这本金加上利息,正好是五百两银子。” 颜于辉气得脸色铁青,浑身止不住地直哆嗦,“我只不过欠你们三十两银子,可你们却要我还五白两,这哪来的道理?” 颜曰清也是全身绷得紧紧的,她双唇紧抿,眼中的怒火快要喷射出来一般:“你们这摆明就是趁火打劫,故意为难我们,简直欺人太甚。” 颜曰清心知肚明,这些人如此狮子大开口,恐怕是来者不善。 果然,孙二爷一双贼眼色眯眯地盯上了颜曰清,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颜于辉,既然你拿不出银钱来还,二爷我发发慈悲,允许你可以拿人抵债,只要你将你这女儿抵给我们赌坊,你欠的银钱就一笔勾销。” 颜于辉闻言,瞪大双眼错愕的看着孙二爷,随后,他面上慢慢浮现出了惊恐之色。 孙二爷的意思,是让他拿女儿颜曰清抵债。 颜于辉身上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 女儿颜曰清就是他的心头肉,他又怎么舍得拿颜曰清去抵债呢? 颜于辉气得老脸通红,嘴角抽搐,他向孙二爷怒目而视,“你……你们休想!” 孙二爷听到颜于辉此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那就休怪二爷我不客气了。” 随后,孙二爷转头,向他身后的众大汉厉喊道:“兄弟们上,既然他如此不识抬举,咱们也不必再跟他客气,给爷将他女儿抢过来,拉回赌坊。” 看着面前体格魁梧的大汉们慢慢靠近,颜于辉脸色煞白。 他护着同样满面惊恐的颜曰清,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二人在后退时,颜于辉惶恐中不知踩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向后翻倒。 颜于辉身后的颜曰清,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却连带着,跟他一起踉跄了好几步。 几个大汉立刻眼露凶光,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将颜于辉按倒在地,又伸手向颜曰清抓去。 颜曰清浑身颤抖,慌乱地直摇头,“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啊!”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忽然一声厉喝,从院内传出来。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紧接着,一个欣长的身影从院中走了出来。 孙二爷也循声看去,只见来人是一个面容俊美,神色清冷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即使身着布衣,一样让人觉得贵气逼人,让人不由得,被他周身的冷冽气势所震慑。 孙二爷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用审视的、提防的眼神看着来人,“你又是何人?” 此时,颜于辉已经被几个壮汉压倒在地,听到来人的声音,他挣扎着抬起头,急声道,“贵仁,快,快救清儿。” 来人正是,被颜于辉留在院落中的叶北承。 叶北承走到近前,看清眼前的情景,英挺的眉毛皱起来,如冰山一般的眼神凌厉的射向了,方才向他问话的孙二爷。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抓我义父与义妹?” 颜曰清趁方才叶北承出来,几个大汉愣神儿之际,已经飞速地爬起来,躲到了叶北承的身后。 此时听到叶北承的问话,颜曰清忙将事情的经过,快速地向叶北承讲述了一遍。 叶北承听后,俊美的轮廓看上去多了几分肃冷,他昂首对孙二爷道: “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们将三十两银涨到五百两,这般行事,委实有些不讲道理了吧?” 先前孙二爷,被叶北承身上气势所震慑,如今听说,叶北承只是颜于辉的义子,立刻心神松懈下来。 他轻挑的看了叶北承一眼,倨傲道:“道理?二爷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道理。” 随后,孙二爷指着叶北承,向众大汉喊道: “兄弟们,给我打,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另几个手拿着木棍的大汉,立刻气势汹汹的围上前。 行在最前面的彪形大汉,举起手中的木棍冲了过来,对准叶北承的脑袋,就狠狠的打了下来。 躲在叶北承身后的颜曰清,吓得尖叫一声,抱头蹲在了原地。 叶北承沉下眸子,在彪形大汉冲过来之时,一个回旋踢,抬起一脚朝着彪形大汉的心窝子踹上去。 他动作敏捷,声势如龙虎一般夹带着风啸,这随意的一脚,却气势磅礴,让人生畏。 众人只听彪形大汉惨叫一声,紧接着便如木偶般飞起,向后狼狈地狠狠摔去。 其他大汉见此,面面相觑,随后他们“啊”的一声大叫,同时向叶北承冲了过来。 叶北承飞身而起,凌空旋转,将靠近他的众大汉纷纷踢翻在地。 众大汉滚地葫芦一样滚出老远,凄厉的哀叫声不断。 转眼间,孙二爷带来的众大汉,已经全部倒地哀嚎,只剩下他一人,抖动着身体,颤巍巍地站在原地。 颜于辉也已经摆脱了束缚,在颜曰清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孙二爷见此,脸色苍白无比,心中恐慌的情绪蔓延全身。 他抬脚不断后退,看到叶北承冷着脸向他逼近,他吓得发出一声刺耳的鬼嚎声,转身连滚带爬的逃跑了。 倒地哀嚎的众大汉见此,也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孙二爷身后,一起仓惶跑走了。 见到孙二爷与众大汉逃跑了,颜于辉长吁了口气,他抬袖抹去额角的冷汗,转头看向叶北承,心有余悸道: “贵仁啊!今日多亏了你在,不然我和清儿就危险了。” 颜曰清也满脸崇拜的看着叶北承,眼眸闪亮的好似要冒出小星星,“义兄,你好厉害啊!只三拳两脚,就将这些恶人打跑了。” 叶北承向颜曰清笑了笑,向前几步,弯身捡起了,方才颜于辉被人制住时,掉落在地上的被褥等物。 随后转身与颜于辉、颜曰清,三人一起说着话进到了小院中。 孙二爷带着众大汉,满身狼狈地回到了赌坊里,抬眸却见,先前粗犷的男子正等在旁侧。 见到面色难看的孙二爷,以及跟在孙二爷身后,满身脏污,身上还挂着脚印的众大汉,粗犷男子眼眸微深。 他几步迎上前,沉声对孙二爷道:“二爷,大爷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教训 面相粗犷的男子几步迎上前,沉声对孙二爷道:“二爷,大爷回来了。” 孙二爷以及众大汉,一路跟随面相粗犷的男子,走进了赌坊后院。 此时,赌坊后院大厅内,一个一身白衣,好似天上仙谪的男子,正端坐在主位之上。 只见这男子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嘴角轻微挑起,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笑。 孙二爷等人进到大厅后,连忙上前向主座上的男子躬身见礼:“大爷,您回来了?” 这主座上的男子,是这赌坊的大当家,人称宝大爷。 宝大爷抬眸看到,孙二爷以及众大汉满身狼狈,有的大汉不仅身上脏污,前胸衣襟上还挂着显眼的脚印。 他眯起眼,目光至上到下将众人打量了一遍,微微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来赌坊寻事?” 见到了金大爷,几个魁梧的大汉顿时哭天抹泪,好似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纷纷伏地哭诉。 “大爷,小的们今日可是吃了大亏。” “大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爷,小的们差点儿再也见不到您了。” …… 站在一旁的孙二爷,也脸色发青,咬牙切齿。 “大爷,那颜氏父子简直欺人太甚!只是可惜,我们不是他那义子的对手。” 孙二爷凑到金大爷跟前,将今日他们去颜氏府邸要债,被叶北承暴揍了一顿的事情,对金大爷讲了一遍。 他绝口不提,他强迫颜于辉拿女儿抵债,这些被他归为细枝末节的事情。 着重讲了颜于辉父子三人,偷偷住进已抵债给赌坊的院落中,又在他们去讨债时,将他们打了回来的事情。 果然,金大爷听后,秀气俊美的面上露出怒意。 “这颜氏父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看来,非得给他们点教训尝尝不可。” 孙二爷闻言,立刻来了精神。 “大爷,要不要将锐鹰放出来?” 提到锐鹰,金大爷眼睛里有琉璃般的光芒闪过,“好,就将锐鹰放出来。” 片刻后,有大汉提着一个小铁笼子走出来。 只见这小铁笼子里,关着一只猫。 这只猫通身都是雪白色的,有着清澈的蓝色眼睛,而这双眼睛神秘却又散发着危险。 金大爷接过铁笼子,端放到桌上,打开了铁笼子上的门,嘴里唤道: “锐鹰,出来吧!” 锐鹰见到金大爷,开心的发出“喵喵”的叫声,抬起小梅花式的爪子,跳到了金大爷的怀里,不停地撒起娇来。 金大爷招了招手,立刻有大汉端来了一盘鱼,放到了金大爷身旁的方桌上。 金大爷将怀中的锐鹰放到桌上,锐鹰立刻跳到盘子前,大快朵颐起来。 锐鹰吃饱,慵懒恣意地伸了个懒腰,又“喵~”地一声叫,重新钻到了金大爷的怀里,还用头蹭了蹭金大爷的肩窝处,一副亲昵依赖的模样。 见怀中的锐鹰,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金大爷轻笑一声,对锐鹰道: “你可知错了?以后如若再被我发现,你偷跑了出去,我会再将你关进这铁笼里。” 锐鹰“喵喵喵”连叫了几声,再次用头在金大爷的肩窝处蹭了蹭,好似在认错求情一般。 金大爷将锐鹰从怀中抱出来,看着它那闪亮亮的大眼睛道:“好了,今日我有正事要你去做。” 锐鹰好似听懂了金大爷的话一般,突然安静下来,竖起了小耳朵,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金大爷。 夜色降临,周围静静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仿佛是一层轻纱,又仿佛是一层浓霜。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颜于辉、颜曰清、叶北承三人,都略有些疲惫,便早早的分开,回了各自屋中安寝。 颜曰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进门后,突然间感到背后有一道冷风吹过。 她只觉寒意顿生,心头有些发毛,她连忙紧走几步,来到屋中圆桌前,又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蜡烛点亮后,颜曰清举起烛台,向方才站立的门口处看去。 只见在一片黑暗中,有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好似一个恶鬼,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那双眼睛里带着凶光,如鬼使神差下凡,让人望而胆寒生畏。 颜曰清举着烛台的手,突然间猛烈地颤抖起来,她惊恐地不断向后退去,很快退到墙角,已经退无可退。 颜曰清瞪大双眼,正要惊恐地尖叫出声。 地上那物却猛然跳起,向她扑来。 颜曰清手中的烛台掉落在地,随着一阵轻微的怪异响动,滚落到了墙角,烛油鲜红如血一般,淋淋漓漓地淌了下来。 翌日。 由于昨晚睡得早,今日颜于辉很早便起身了。 待洗漱了一番,收拾妥当,他抬脚出了屋子。 颜于辉出屋后,看到叶北承也正好走出了房间,他跟叶北承招呼一声,抬脚向前而去。 待他路过颜曰清的房间,却看到房门大开。 颜于辉惊诧地“咦”了一声,“奇怪,这丫头平日里哪起得了这么早?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吗?” 颜于辉喃喃自语,提步向颜曰清的房间走过去,口中唤着,“清儿,清儿,你可是起来了?” 待颜于辉快步走到颜曰清的房门前,伸脖子向内看,却见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颜于辉越加觉得奇怪,“咦?这丫头这么早跑哪儿去了?” 颜于辉一面惊诧地说着,一面进了门,向房间内走去。 待走到房间深处,看到滚落到了墙角的烛台,与那鲜红如血一般,淌了一地的烛油。 颜于辉面色骤变。 他疾步走到床榻前,伸手一摸,发现被褥冰凉。 颜于辉顿时慌了神,跌跌撞撞地向屋外跑去。 他一边儿跑,口中一边儿大喊着:“贵仁,贵仁,不好了,清儿不见了。” 叶北承与颜于辉二人,在住的这座院落中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颜曰清。 颜于辉急得眼眶通红,“清儿房间里的被褥都是凉的,她昨晚,一定是没有在她的房间中过夜。” 叶北承沉声道:“方才已经找过了,义妹未在这院落中,她定是出府了。” 颜于辉心急如焚:“可是清儿,又怎会不告诉你我一声,就孤身一人出府了呢?” 颜于辉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颜曰清向来懂事,不会不与他招呼一声,就独自出门的。 叶北承面色凝重。 第三百八十七章 锐鹰 叶北承面色凝重。 颜曰清不会自己出门,那就是被人强行掳走了。 只是,如若是被人强行掳走,应该会有动静才对,可是昨夜,他并未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 这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 颜于辉心痛万分,他眸中有水光闪过,一拳狠狠地打在门框上,“定是赌坊那些人,是他们掳走了清儿。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若不是我嗜赌如命,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从前为了躲避债主,清儿自小就跟着我东奔西跑,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她啊! 万一清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赌坊么? 难道真的是他们干的? 叶北承抬眸看向院门的方向,脸色晦暗不明。 片刻后,颜于辉与叶北承二人,站在了赌坊门前。 叶北承抬头,看了眼赌坊门前那块阔大的匾额。 只见其上烫着四个银钩铁划,气势喷薄欲出的鎏金大字:玉宝赌坊。 两人目光齐聚至赌坊热闹的门口。 只见门口处熙熙攘攘,一个个或是脸冒红光,或是眼底浑浊,或是骂骂咧咧的人,从他们身前不断地进进出出。 赌坊前守门的,两个一身横肉,看起来无比凶恶的彪形大汉。 见到叶北承与颜于辉二人站在门前,他们彼此隐晦的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慌乱。 昨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叶北承有多厉害,他们是见识到了的。 其中一个大汉,悄无声息的退后了几步,转身跑进了赌坊去报信。 默默打量了眼前的赌坊一遍,叶北承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赌坊,颜于辉连忙跨步跟了进去。 赌坊内十分宽敞,各个赌桌前赌徒满聚,赌徒们的押注声、叫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这时,孙二爷带着几个大汉,径直向叶北承与颜于辉走了过来。 走到二人跟前,孙二爷难得的面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二位请跟我来,我们大爷有请。” 见到孙二爷,颜于辉立刻绷紧身体,满身戒备,他盯着孙二爷质问道:“是不是你们掳走了清儿?” 孙二爷斜睨了满身戒备的颜于辉一眼,并未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再次开口催促道:“跟我来吧!” 知道如若他二人不跟随前往,他再如何想问,孙二爷也不会回答,颜于辉抿紧双唇,不再开口,只同叶北承一起,抬脚跟在了孙二爷的身后。 叶北承与颜于辉跟随孙二爷,穿过赌坊热闹的中堂,来到了赌坊后院的大厅中。 这大厅装饰的富丽堂皇,彰显了玉宝赌坊雄厚的财力。 叶北承与颜于辉进到厅内,抬眼一看,只见大厅里正端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柔弱的熟悉身影,正是在院落中失踪的颜曰清。 而另一人,是个唇红齿白,长得秀气俊美的年轻公子。 这俊秀公子应该就是,孙二爷口中的“宝大爷”了。 看到女儿颜曰清好好的坐在那里,颜于辉的心中,夹杂着喜悦、愧疚与激动,各种情绪充斥着他的心田。 他嘴唇抖动了几下,张口唤道:“清儿?清儿!” “爹爹!” 颜曰清听到呼唤声,也抬首看到了颜于辉。 她高兴地叫了一声,立刻站起身,向颜于辉扑了过来。 颜于辉完全沉浸在女儿平安的喜悦里,这种又酸涩又安心的感觉,让他不禁泪湿了眼眶。 而此时,叶北承已抬眸,看向了大厅中的另一人。 先前听孙二爷言,要带他们来见这赌坊的大当家宝大爷。 叶北承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一个满脸横肉,膘肥体壮的大汉。 不想对方,竟然是一个五官分明,面容清俊,眼睛里闪动着琉璃光芒,看起来有几分桀骜不驯的飘逸公子。 叶北承在打量宝大爷的时候,宝大爷也在打量他对面的叶北承。 只见对面的男子身形高大挺拔,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不敢长久注视,怕会身不由己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他的面容俊美却冷如冰川,长长的墨发被束起来,一身布衣,却遮不住满身高贵华光。 看到叶北承的那一刻,宝大爷挑起嘴角,邪魅一笑。 凭他多年的识人本事,眼前这个男子非比寻常,绝不可能只是一个赌徒的义子这般简单。 似乎感觉到了屋中气氛的异常,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喵”的一声窜了出来。 听到猫叫声,颜曰清的身体抖了抖。 她惊恐地伸手,紧紧抓住了父亲颜于辉的衣袖,转而藏身到了颜于辉背后。 这只猫围着屋中的众人转了一圈儿,突然在叶北承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只猫紧紧盯着叶北承看,叶北承被盯得不明所以,于是也盯了回来这只猫。 这只猫在叶北承幽幽地盯视中,清澈的蓝色眼睛里,突然翻涌波动起来。 紧接着,这只猫竖起了尾巴,喵呜一声,一下子跳跃了出去,直接窜到了宝大爷怀里。 宝大爷抚摸着怀中的猫,修长的手指穿过猫咪白色的毛发。 他看向叶北承的眼眸越加幽深。 竟然能将他的锐鹰,吓成这般模样,这个男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看到那只神秘的猫被吓跑,叶北承也有几分惊讶。 他挑起眉梢,诧异地看向了宝大爷怀中的猫。 这猫果然有些诡异。 宝大爷将怀中的锐鹰放到地上,让它四处走走。 随后,他抬头看向屋中的颜于辉,冷哼一声: “颜于辉,你在我赌坊赌输了银子,因不能如期还钱,便以自家院落抵了债,求了个货款两清,如今怎倒又偷偷摸摸地住了回去?真当我们赌坊是吃素的不成?” 颜于辉自知理亏,讪讪一笑,“宝大爷,这院落空着也是空着,您看我们搬进去住,还收拾整顿了一番,宝大爷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们这次吧?” 宝大爷冷冷一笑,“我若轻易饶了你们,今后我们玉宝赌坊,还如何在这小镇上混?” 知道这宝大爷不肯善罢甘休,叶北承抬手阻止了,颜于辉还要再开口求情的话,直接出声询问道: “那你欲待如何?” 看到叶北承如此通透,宝大爷满意的一笑。 他轻佻的目光,在叶北承俊美的脸上转了一圈后,他扬起了嘴角。 “听说你身手不错,我这赌坊正好还缺一个护卫。” 第三百八十八章 私卫 叶北承答应了宝大爷,做他的贴身护卫。 宝大爷很痛快地将颜曰清放了回来,并同意颜氏父子三人,还可以住在以前的院落中。 等三人回到院落,颜于辉连忙询问颜曰清,她昨夜为何会无故失踪? 又为何会出现在玉宝赌坊? 想起昨夜,颜曰清只觉一阵毛骨悚然。 她满面惊恐地向颜于辉与叶北承二人,讲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原来昨夜,颜曰清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后,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突然出现在颜曰清屋中的,神秘的不速之客,正是今日在赌坊后院,与叶北承盯视对峙的那只猫锐鹰。 那只猫十分的古怪,最恐怖的是它那双诡异阴冷,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猫眼,只望上一眼,就会让人浑身发毛。 颜曰清看到那只猫时,心中不寒而栗,她本欲大声喊叫,将颜于辉与叶北承呼唤过去。 可那只猫,却好似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猫眼中瞬间散发出妖艳而诡异的绿光,身上雪白的毛发全部张开,尾巴直直地竖起,快速地向着颜曰清猛扑了过来。 在颜曰清惊恐地目光中,那只猫从她的头顶上方飞了过去。 而猫爪中所携的迷魂粉,却正好撒落在颜曰清身上。 颜曰清中了猫爪中的迷魂粉,浑浑噩噩的跟随那只猫出了院落,一直走到了玉宝赌坊的后院中。 后来,还是那个宝大爷,喂颜曰清喝下了解药,颜曰清才恢复了神智,清醒了过来。 听到颜曰清言,她竟然是中了江湖上神秘的迷魂粉,颜于辉后怕不已。 这使迷魂粉乃是采花大盗等无耻之徒惯用的伎俩。 因这迷魂粉无色无味,而且中招后迅速起效,只有服下解药后才会清醒过来。 中了这迷魂粉之人,会失去抵抗短暂失忆,恍恍惚惚,处于半梦半醒之中,人也迷迷糊糊,不受自己控制,神志不清任人使唤。 颜于辉气道:“这玉宝赌坊的人简直太卑鄙了,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 他又担心地望着颜曰清问道:“清儿,那宝大爷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想到清俊的宝大爷,亲手喂她喝药的温柔模样,颜曰清的脸上出现了两腮红晕。 见颜曰清听到他的问话,红着脸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于辉心中一沉。 这丫头莫不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颜曰清甜蜜娇羞地想到了宝大爷,待她转头时,看到颜于辉正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她,她连忙摇了摇头道: “没有,那宝大爷是好人,并未为难女儿。” 颜于辉冷哼一声,“清儿,你千万不要被这贼人迷惑。 那个宝大爷,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可他竟然乘人之危,逼迫贵仁去给他,当什么劳什子的狗屁护卫,如此行事,又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颜于辉又转头,对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叶北承道: “明日,你便要去赌坊之中上工,想起来义父就忧心忡忡,说起来,还是义父连累了你。 赌坊之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数不胜数,你万事多加小心,切不可冲动行事。” 叶北承点了点头,沉声应道:“义父不必忧心,我自有分寸。” 翌日,天光大亮之时,叶北承已早早的来到了玉宝赌坊。 因为时候尚早,赌坊里并没有几个赌徒,相比与昨日的熙熙攘攘、门庭若市,显得格外冷清。 几个看门的大汉,已知晓了叶北承做了宝大爷的贴身护卫。 他们见了叶北承,不再左藏右躲,而是纷纷跑出来,主动与叶北承打招呼。 所谓不打不相识,叶北承不仅身手不凡,又得了宝大爷赏识,被宝大爷带在身边,他们已将叶北承当成了自己人。 见到众大汉如此热情,叶北承冷若冰霜的面容,稍稍融化,他向众大汉点了点头,大步向赌坊后院走去。 赌坊后院的大厅中,宝大爷正在悠闲地逗猫。 看着锐鹰为了抢他手中的藤球,不断地上蹿下跳,宝大爷不禁莞尔微笑。 听到门口处动静,宝大爷抬起了头,看到是叶北承走了进来。 他将手中的藤球,直接塞给了地上的锐鹰,站起身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又对叶北承道: “稍等我片刻,我去换件衣裳,晚些你跟我去要债。” 等叶北承与宝大爷从赌坊后院转出来时,却见赌坊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赌徒们言语间吆五喝六,嘈乱声中又兼杂着骰子哗哗的作响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景象。 见到宝大爷与叶北承出来,几个看守赌坊的大汉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道: “大爷,您真的要去水鬼那要债啊?” “大爷,去不得啊!那水鬼阴险狡诈,兄弟们已经几次在他手上吃了暗亏。” “大爷您若非要去,将兄弟们都带上吧!他再是厉害,也架不住咱兄弟们人多。” …… 宝大爷邪魅一笑,好脾气的一一答着众人的话。 “自然是要去的,他既然欠了我赌坊的银钱,岂有赖着不还之理?” “无妨,这次有贵仁在,他定能护得我周全。” “不用,人多眼杂,以免提前惊扰了他,让他再次逃了。” 宝大爷又交代了一旁的孙二爷看好赌坊,有要事等他回来定夺,便带上叶北承,二人大步离开了玉宝赌坊。 宝大爷一路上,跟叶北承详细讲了,他们此次去要债人的情况。 这个欠债的是个捞尸人,靠着在河里为人捞尸为生。 他因常年在水里讨生活,水性非常好,又大部分时日都是吃住在船上的,所以这小镇上的人都唤他为“水鬼”。 水鬼以前日日来玉宝赌坊赌钱,祖上房子被他典了,他婆娘也被他卖了,可他还是没有收手好好过日子,以至于越来欠玉宝赌坊的银钱越多。 不知从何时起,水鬼再也没有来过玉宝赌坊。 可他还欠着玉宝赌坊很多银钱,玉宝赌坊几次遣人去寻他讨要,不仅从未讨回过银钱来,赌坊的人还常常被水鬼戏耍,甚至着了水鬼不少暗算。 因水鬼深谙水性,简直就是那浪里白条,一个猛子潜入河水里,可以久久不用浮出水面换气。 水鬼只要一入了水,赌坊的人便只能吹胡子瞪眼白费力气,纵有千般想法,万般计谋,也无计可施。 第三百八十九章 水鬼 那水鬼只要一入了水,赌坊的人便只能吹胡子瞪眼白费力气,纵有千般想法,万般计谋,也无计可施。 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到了河岸。 岸边草木葳蕤,绿草成茵,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簇簇绽放,别有一番野趣。 二人打听了一番,顺着路人所指,又沿着河岸走了片刻。 果然远远看到了,在一望无际的宽阔河岸上,那半隐半现在薄雾弥漫,烟波浩渺中的一叶扁舟。 宝大爷顿时喜形于色,他高兴地对叶北承道: “看,在那里,今日我们运气不错,那水鬼没有出去捞尸,快,我们赶紧过去逮住他。” 叶北承点了点头,与宝大爷一起,二人加快了脚步前行,很快行到了舟船跟前。 只是这船上却是无人,想必是那水鬼去下船补给物资了。 看着眼前这破破烂烂的船,叶北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面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这船也太过陈旧了些,船身上的漆都掉光了,上面还挂着不少花花绿绿的水草,木板也已经有些开始腐烂,其上布满了斑斑点点,脏兮兮的污泥。 这样的船只怕一场大风就分崩离析了,却如何还能用来捞尸? 宝大爷似乎明白叶北承的心中所想,他开口解释道: “好船渡人,烂船渡鬼,据说这下水捞尸的船,是越烂越好。” 叶北承闻言,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他点了点头,从脏污的船身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宝大爷,出声询问道: “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可是需明日再来?” 宝大爷漫不经心地左右看了看,轻轻地勾起嘴角。 “明日这水鬼说不定就离开这里了,这水鬼不在也无妨,我们大可去船上等他,他迟早会回来,今日既然寻到了他的船,岂有白白来一趟之理?” 宝大爷说着,已经掀起衣摆,先一步上了船。 叶北承眼眸微深,也紧跟在宝大爷身后踏上了船。 上船后,二人又是震惊了一番。 想不到这船的里面与外面又不相同。 并且眼前这船,与以往叶北承见过的任何船都不同。 这船外表看起破烂不堪,可却好似为了捞尸方便,特意经过了一番改造一般。 整个船身看起来要宽大、细长不少,两侧船翼扁平向外伸出,船体比较方,感觉重心特别稳,想必不容易翻船。 船舱里放着几条尼龙绳、一圈麻绳,还有两个大大的铁钩子,看来都是一些捞尸的工具。 船舱的一角,还堆放着许多杂物,由此看,这水鬼不仅捞尸,还捞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船尾处是一个自制的小船篷,船篷上系着一条鲜艳刺眼的红带子,应该是用来驱邪辟邪的。 叶北承与宝大爷二人,便是藏身在这船篷之中。 一阵阵微风徐来,河面上荡漾起层层叠叠的细碎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犹如细碎的金银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船儿漂浮在水上,随风轻轻地飘荡,等了许久也不见水鬼回来,宝大爷开始昏昏欲睡。 宝大爷也不知,他是何时睡着了的,他是被一声断喝惊醒的。 宝大爷一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听到船篷外有打斗声,他忙跑了出去,却看到叶北承正与一个黑瘦男子缠斗在了一起。 想必这个黑瘦男子便是水鬼了。 宝大爷大喝一声,“水鬼,我们乃是玉宝赌坊的人,你还不速速停手,将欠我们赌坊的银钱还来。” 水鬼身手不敌叶北承,已渐渐落了下风。 此时看到宝大爷出来,水鬼眸中一亮,他当下一声大喝,避开叶北承,调转身聚起凌厉掌风向宝大爷袭来。 宝大爷见此嘴巴张大,他未想到,他亮明身份,不仅没有劝得对方停手,反而招来了祸事。 宝大爷只愣怔了一下,等回过神来,他转身就跑。 只是此时,他是在水鬼的船上,因方才起了风,这船不知何时已漂离岸边,并顺着河岸不断向前飘远。 眼前是茫茫无际的河面,层层波浪从船下击来,又哪里有逃生之路? 眼见水鬼转身向宝大爷袭去,叶北承陡然间心头一紧,连忙抢身去救。 可惜终是慢了一步,水鬼斜斜一掌,眼看着劈上了宝大爷的肩头。 但就在这毫厘之间,不知为何,水鬼的力道突变,最后竟只是轻轻地,从宝大爷的肩头擦过。 可尽管水鬼收了大部分的力道,还是将宝大爷直接拍飞了出去。 身形翩然如仙的宝大爷,顿时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从船上飞射而出,瞬间跌落到了河水之中。 宝大爷落入船下后,寒气逼人的冰凉河水,立刻将他紧紧地包裹住。 他的身体忽的向下一沉,双腿好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他拼命的拍打着水面,同时朝着船上的叶北承与水鬼喊道: “救命!救命啊!我不会水……” 叶北承顾不得再与水鬼相斗,飞身一跃跳入了河水中,向着宝大爷快速游去。 水鬼见此,立刻一别船桨,悄悄地将船划走了。 叶北承飞快地游到宝大爷身边,伸手搀住了宝大爷的腰。 宝大爷灌了一肚子水,又冷又怕,只感觉身体已快冻僵,他紧紧搂住叶北承的脖子,浑身颤抖地道: “贵仁,上岸,快些上岸……” 叶北承抬头望去,发现水鬼不知何时,已经将船划走了,只留了他与宝大爷在这冰凉的河水中。 幸好这里离岸边并不远。 于是他一手搂抱着宝大爷,一手用力地向前划着。 叶北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拖着宝大爷,二人一起上了岸。 河水冰冷,内又有尖石,等他们两人磕磕撞撞上了岸,宝大爷已经晕了过去。 叶北承打量了四周一圈,发现这处河岸全无人烟,杂草茂然,远处些是平整的山壁,前方没有可通行的道路。 看来,今晚他们二人,要在这里过夜了。 叶北承便去四周捡来许多枯草、树叶及干柴,然后生起了一堆篝火来。 他与宝大爷已浑身湿透,得赶紧把衣服脱下来烘烤才行。 篝火里干枯的树枝,在火堆里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不时还有几个火星子蹦出来。 看着宝大爷昏过去的惨白小脸,叶北承心中有些复杂。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宝大爷竟然是个女子。 第三百九十章 捞尸 叶北承万万没有想到,这宝大爷竟然是个女子。 此时,这宝大爷用来束发的白玉簪子掉落在地上,三千青丝犹如瀑布倾泻而下,更衬的她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美得摄人心魂。 她此时侧卧在地,线条曼妙,曲线玲珑,自有一番媚态天成。 叶北承暗暗心惊,他如何也想不到,这鱼龙混杂,是非不断的玉宝赌坊,那一众彪形大汉的领头人,竟然是个弱女子。 不知玉宝赌坊中的众人,可是知道这宝大爷是个女子? 据他的观察与推测,赌坊的人应该是不知的。 如若赌坊中那些魁梧地大汉,知道了他们常常与之哭诉,求之为他们做主的人,本是一个女子,不知他们会是何种精彩表情? 想到这,叶北承又看向了地上的宝大爷。 宝大爷身材高瘦,着一袭飘逸洒脱的白衣,她浑身上下毫无女儿家的造作,眉宇间英气逼人,加之她行事大胆、作风彪悍,怪不得玉宝赌坊这么多人,都没人认出她是女儿身。 就连他,从前也只以为,她是一个俊秀爽朗的公子哥。 宝大爷已浑身湿透,叶北承本打算帮她,将衣裳脱下来烘烤的。 如今发现她是女儿身,衣服是不能脱了。 叶北承正纠结,要不要将宝大爷挪动得离篝火近些,宝大爷却已低吟一声,幽幽转醒。 宝大爷只觉嗓子干涩钝痛,她忍不住弯腰咳嗽了几声。 待缓过劲儿来,抬眸看到叶北承,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她顿觉大事不妙。 果然,她抬手去摸时,发现她头上束发的白玉簪子,不知何时掉落了,她的墨发散落下来,披散在肩膀上。 她顿时脸色惨白,眸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看向叶北承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你……你都知道了?” 见到宝大爷如此,叶北承反而淡定了下来。 他转过身背向宝大爷,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先将你身上的湿衣服烘烤干吧!小心着了风寒。如今我们困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宝大爷闻言,抬头四下打量了几眼,发现这里是被石壁挡住的一处河岸,如若没有往来的船只相救,他们还真的出不去。 看到叶北承如老僧入定般,背对她坐那不动,宝大爷贝齿轻咬了咬下唇。 她仍觉不放心,犹豫了片刻,她再次开口,向叶北承问道:“你当真不会说出去?” 问完她又冷起脸,狠声恶气接着道:“你如若敢说出去,我便割了你的舌头拿去喂锐鹰,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再开口说话。” 听了宝大爷声色俱厉的威胁,叶北承无奈地摇了摇头。 “宝大爷请放心,我言出必行,绝不会将今日所见说出去的。” 得了叶北承的郑重保证,宝大爷松下一口气。 她依言起身来到篝火旁,快速烘烤起衣服来。 等宝大爷烘烤好衣服,又将墨发高高束起,重新变成了那个神采奕奕、俊秀爽朗的公子哥时,水鬼又划着船,再次来到了他们面前。 看到水鬼,宝大爷清秀的俊眉微微蹙起,他冷笑一声,幽幽问道: “怎么?可是回来看我们二人有没有死?” 见到水鬼去而复返,叶北承也很惊讶。 这水鬼不是千方百计甩下他们逃走了吗? 如何现在又回来自投罗网了? 听了宝大爷冷冰冰的话,水鬼讪讪一笑,献媚讨好道: “宝大爷这是说得哪里话?小人这不是怕您二位遇到危险,又特意回来接您们了吗?” 宝大爷看着水鬼微眯起双眼,“行了,收起你那献媚的嘴脸吧!害得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吧!有何事求我们二人?” 水鬼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您怎知我是有事相求?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宝大爷您啊!” 宝大爷斜睨了水鬼一眼,“就你这殷勤劲儿,瞎子都瞧得出来。” 水鬼“哈哈”一笑,不再卖关子,直接对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开门见山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小人的确是有事相求二位爷,我想请二位爷帮我去捞尸。” “捞尸?” 宝大爷一听,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水鬼,你莫不是疯了不成?你捞尸就捞尸,为何还非要我们二人去帮你?” 水鬼苦笑一声,“我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不是这件事太棘手,我又怎敢劳烦二位爷?” 水鬼又接着道: “二位爷不是想让小人还钱吗?小人答应二位爷,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了,小人定将欠玉宝赌坊的所有银钱还清。” 听闻水鬼要还钱,宝大爷顿时来了精神,眼眸亮亮的好似星星在发光,目光灼灼的盯着水鬼。 此情景,看得叶北承嘴角直抽抽。 这宝大爷还真是爱财如命。 却听宝大爷已经出声问道:“此言可当真?” 水鬼忙回道:“自然,小人怎敢诓骗宝大爷?小人若是言而无信,宝大爷还不得把小人剥皮抽筋?” 宝大爷闻言满意一笑,“看来你也不是那糊涂之人,说吧!这件事怎么个棘手法?讲来听听。” “是。” 水鬼开始娓娓道来。 “昨日,我接下了一门活计,是为镇上的李员外家捞尸。 李员外只告诉我,是捞他家的女儿李小姐的尸体。 可我后来才得知,那李小姐是穿着大红嫁衣,投入河中溺死的。” “穿着大红嫁衣溺死的怎么了?” 听到这里,宝大爷好奇问道: “难道这里面是有什么讲究不成?” 叶北承也满面不解地看向水鬼。 水鬼点了点头,向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解释道: “你们有所不知,穿着大红嫁衣投入河中溺死的女尸阴气重,特别是枉死的死者,如若去捞的话,很容易就会被煞气缠身,给自己带来厄运,甚至是小命都不保。 据说捞过这穿大红嫁衣女尸之人,十人中有九人无故丧命,一去不返。” “哎!都怪我一时贪财,见那李员外出手阔绰,没有问清楚就答应了下来。如今可谓是骑虎难下,如若去捞的话,只怕小命会因此难保,如若不去捞,又会砸了这多年的招牌。” 水鬼一拍大腿,叫苦不迭。 “我这一日一夜急得团团转,却始终寻不到其他法子。眼看明日,就到了要交尸的日子,这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投河 水鬼对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道: “听说赌坊中三教九流都有,最多乌烟瘴气之事,人妖鬼魅皆会路过,是煞气颇重之地。” 宝大爷听得一侧眉毛高高挑起。 这水鬼真是请他们帮忙的么? 他怎么感觉这水鬼在变相地骂他们? 只听水鬼接着道: “二位爷出自赌坊,久受煞气熏染,定是不怕煞气的。 况且,方才见到二位爷胆气过人,身手不凡,小人这便想着,请二位爷同小人一起前去,哪怕只是在旁边看着,也能给小人壮壮胆不是?” 原来这水鬼,是想让他们二人去镇船。 宝大爷颔首,“我自是不信邪的”,他又看了一旁不见一丝恐惧,神色淡定自若的叶北承一眼,“想必贵仁也是不信的。” “帮你倒是可以,只是……” 宝大爷不解地开口问道,“……我有一事不明,那李小姐,为何会身穿大红嫁衣投河寻死呢?” “哎……这李小姐也是可怜之人啊!” 水鬼感叹一声,向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讲述了发生在这李小姐身上的故事。 这李小姐是李员外的发妻所生,乃是李府的嫡大小姐。 这李大小姐的母亲,与她娘家的兄嫂同时怀孕,孩子尚在腹中时,二人便指腹相约,如果产下一男一女,待其成年后就结成夫妻。 双方还割下了各自的衣襟,以此交换作为信物。 后来,李母果真生下了女儿李大小姐。 而李母娘家的嫂子,也生下了腹中儿子徐公子。 至此,这李大小姐与徐公子二人,便算是正式的指腹为婚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李大小姐的母亲,生下李大小姐不久便因病离世。 李员外在李母去世一年后,又续娶了镇上,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张氏。 之后,这张氏也为李员外生下了一女,便是李二小姐。 而在李大小姐的母亲去世后没有多少时日,与李大小姐指腹为婚的舅父家徐家,也因遭受了奸人算计,徐老爷含恨而终,徐家也一夜间一贫如洗。 徐母靠给人浆洗衣服、缝补零活维持生计,独自抚养徐公子勉强度日。 虽说红颜薄命,徐母一个弱女子失了相公庇护,又要独自一人拉扯孩子。 可徐母是个意志坚定的坚强女子,她虽家境贫寒,却省吃俭用,咬牙供徐公子读书。 只望徐公子将来能高中,以慰徐父在天之灵,光耀徐氏门楣。 因徐家败落,原本的殷实人家,却已经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 李老爷就想着将这门亲事退了,再给李大小姐找一户好人家。 可这李大小姐也是个倔强性子,她不仅不同意父亲李老爷去退掉亲事,还偷偷变卖了好些金银首饰,偷偷送去了舅母徐母那里,以供徐公子读书。 并且她在平时里,还做一些刺绣,拿去卖了换银钱,暗暗资助徐公子。 这徐公子也是争气,今年还真考过了院试,得了秀才的功名。 他们这个小镇,几十年都没出现过秀才了。 秀才见到了县太爷也可以不用下跪,除了光耀门楣,还可以得到朝廷的照顾,家里不用服徭役,而且秀才不用纳税交粮,如若遇到饥荒的年份,秀才家里还有余粮,也不会被饿死。 自从徐公子考上秀才后,镇上的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秀才老爷”。 而且这徐公子,人也长得眉清目秀,上门说亲的媒婆,都快把他家门槛给踏破了。 可这徐母与徐公子,因徐家早已同李大小姐指腹为婚,他们又得了李大小姐的恩惠,心里早就认定了李大小姐为媳,故推脱了媒婆安排的众多相看,只一门心思的,等这李大小姐及笄过门。 自从徐公子得了秀才功名,李员外也不再反对李大小姐同徐公子的亲事。 李大小姐熬得苦尽甘来,只待与情郎双宿双飞。 可谁想世事变化无常,突然而至的灾祸,让人始料未及。 李大小姐在一次去寺庙上香的路上,突遇歹徒掳掠。 李大小姐虽拼死逃了回来,终是坏了名节。 女子名节大如天,失了名节,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因李家不想平白失去徐家这门亲,李员外的续妻张氏便提出,让李二小姐代替李大小姐嫁入徐家。 徐母及徐秀才也赞成了此事。 谁料,就在前日,徐秀才与李二小姐大婚之时,那李大小姐身穿大红嫁衣,毅然跳了河。 等众人发觉赶到时,茫茫的河面一片平静,却再也不见了李大小姐的踪影。 说到这里,水鬼脸色十分难看。 “我因一直在外面并不知此事,昨日我回到小镇时,正遇到那李员外重金求人捞尸,我便欣然接下了这活计。 可谁想,要捞的却是这身穿大红嫁衣,含冤投河溺死的阴煞女尸。” 听水鬼讲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宝大爷眸光冰冷,面若寒霜。 “这小镇向来平宁太平,李大小姐只不过是去寺庙上个香,又怎会那么巧就遇到了歹徒? 况且,一般歹徒谋财图色,心狠手辣,既然将这李大小姐掳掠了,又怎会再让她轻易逃脱? 恐怕这也并不是真正的歹徒,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之人罢了。 因怕惹上官府追查,他也只困了这李大小姐一些时候,达到目的后,便故意露了口子让李大小姐逃出来。” 水鬼苦笑一声,非常无奈,“这李员外自家的事,咱一个外人又如何能清楚? 只是小人偶尔在小镇上,也确实听说过,这李员外的续妻张氏,是个面甜心狠之人,平时暗地里,没少磋磨这李大小姐。” 叶北承嘴角挑起冷冷的笑:“若想知晓事情的真相也不难,只看最后是谁得了益即可。” 宝大爷讽刺接声道:“谁得益不是一目了然么? 这李大小姐坏了名节,张氏的亲女李二小姐却李代桃僵,代替李大小姐嫁给了秀才老爷,成为了人人羡慕的秀才夫人。 这般好事占尽,我可不信发生的这一切,没有人在背后谋算。” 水鬼长叹一声,“巧合也好,谋划也罢,如今这李大小姐既已身死,一切只得消散如过眼云烟。 此次,如若能将李大小姐顺利打捞上来,好生安葬,也算是积德行善,给镇上的人增加福报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河神 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那抹蠢蠢欲动。 随后,宝大爷一甩衣摆,豪情万丈的站起了身,痛快应道: “好,今日我与贵仁二人,便助你将这李大小姐的尸体打捞上来。” 水鬼一听,不由大喜,连忙向金大爷与叶北承二人再三拜谢。 随后,水鬼又赶紧毕恭毕敬地,将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请上了他的捞尸船。 水鬼的捞尸船有些不同一般,早些时候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已经仔细打量过了。 如今他们再上船,便没有四下乱看,只将目光投向了,船舱里那只引人注目的大公鸡。 二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 怎的这水鬼船上多了只大公鸡? 难道是担心一会儿捞尸之时饿了,提前预备下这只鸡,到时好方便煮来吃? 那也应该买只熟的才对啊! 买只活的带在船上多不方便。 宝大爷向来求知欲旺盛,心里想着,便不解地问出了口:“这只公鸡是做来何用?可是预备给我们吃的?” 水鬼随着宝大爷的视线,也看向了船舱里,那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 他“呵呵”笑道: “这只大公鸡可不是给二位爷吃的,乃是留着一会儿用来祭拜河神的。” 听了水鬼的解释,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才知晓。 原来这在河里捞尸之前,要先祭拜一下河神,这样河神才不会怪罪捞尸人,还会保佑捞尸人能顺利将尸体打捞上来。 等水鬼祭拜过河神,又在船头两侧插上了两根蜡烛,点上了五支香后,三人便正式出发了。 水鬼一边儿摇动船桨,一边儿对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道: “昨晚起了风,我们顺着昨日风浪的方向,应该能找到李大小姐的尸体。” 宝大爷点了点头,其实他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堂堂玉宝赌坊的宝大爷,有朝一日竟然会来捞尸? 他有些新奇,还有些隐隐的小激动。 宝大爷转头看向叶北承。 叶北承冰山一般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难道他就不觉得这是一番奇遇么? 宝大爷瞪大了双眼,想从叶北承平静无波的面上,寻到哪怕是一丝起伏。 看到宝大爷一直盯着他瞧,叶北承以为宝大爷,还是不放心方才在篝火旁,他发现她女儿身的事情。 他回望过去,用口型告诉宝大爷:“放心,我会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的。” 宝大爷看懂了叶北承的口型,顿时满头黑线。 他心中暗道:这贵仁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方将这件扫兴的事情忘了,这贵仁又成功的让他想了起来。 水鬼很快划到了提前盘算好的地点。 他用朱砂在纸钱上,写下了李大小姐的名讳及生辰八字,拿到插在船头的蜡烛上烧了,又向着点燃的五支香拜了三拜。 他这才转身从船舱里,拿起一个带长钩子的细长篙,开始绕着渔船,清理起周围河面上的杂物来。 他一面手上不断动作,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李大小姐,我是你父亲请来的捞尸人,今日是要带你回家入土为安的……” 等这一片河面被清理干净了,水鬼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长钩篙,而是平举着长钩篙,围着船的四周慢慢走动起来。 此时,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也随着水鬼的走动,趴在船舷上朝下看去。 船下河水上的杂物已被清理,河水虽算不上清澈见底,可若凝神细看,好似真的能隐约看到河底一般。 宝大爷甚至看到几只手掌般长短的小鱼,从河底深处的水草之间缓缓游了过去。 宝大爷因方才落水受到了惊吓,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方才他落水之时,他的身体忽的向下一沉,双腿好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故他才会心生恐惧,仓惶叫喊。 如今看着眼前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的河水,宝大爷再次脊背一凉,方才的豪情壮志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水鬼……” 宝大爷颤声喊道,“这河里不会真的是有鬼吧?” 水鬼转头看向宝大爷,面上露出一抹诡异阴森的笑容,好似被鬼附身了一般。 只听他用阴凉得,不似人声的嗓音答道: “如若尸体在河水里泡久了,那么他的魂魄就会慢慢融入这河水中,到那时就会变成真正的水鬼。 真正的水鬼不仅会害人,还会附到人身上……” “——啊啊啊” 水鬼阴凉的话未说完,宝大爷已经吓得尖叫一声,“腾”的窜跳起来,飞快地向叶北承奔去,继而转身藏在了叶北承的身后。 “哈哈哈……” 见到宝大爷吓成如此模样,水鬼忽然间抑制不住地捧腹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厉害,到最后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流出来了。 宝大爷见此,终于明白他被戏耍了。 宝大爷顿时暴跳如雷,他从叶北承身后转出来,指着水鬼气怒道: “可恶,竟然敢戏耍本大爷?贵仁,走!我们回去,让他一人在这河里慢慢捞吧!” 叶北承也被方才的情景逗得忍俊不禁。 见宝大爷恼羞成怒,他挑起嘴角轻轻一笑,看向了始作俑者水鬼。 “别,宝大爷,我的亲爷爷呦,您可千万别走!” 见宝大爷是真的动了气,水鬼果然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笑。 “宝大爷您误会小人了,实在是方才,小人观宝大爷似是有了惧色,想帮宝大爷您壮壮胆气,故才戏谑与您。” 听到水鬼言,方才是看到了他脸上的惧色,宝大爷有些心虚起来。 “是你观错了,本大爷英武果敢,又如何会惧怕于一具死尸?” 见宝大爷态度有所软化,水鬼忙回声道:“是,小人心知宝大爷最是勇武非常,方才是小人观错了,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小人这一回。” 宝大爷也只是一时气愤,并不是真的想走。 他还没有看到,水鬼究竟是如何捞尸的,又怎么甘心这般轻易离去? 经过了这样一番折腾,还真将宝大爷先前心中的恐惧赶跑了。 宝大爷恢复了先前的生龙活虎,又趴俯到船舷上向河中看去。 看到宝大爷无事了,水鬼抬袖抹了一把,方才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变得肃冷。 他将船又向东南方位,划动出去一段距离,像方才一般拿起了长钩篙。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下场 水鬼将船又向东南方位,划动出去一段距离后,像方才一般拿起了长钩篙,开始绕着渔船,清理起周围河面上的杂物来。 并且他也像方才一般,一面手上不断挥动长钩篙,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李大小姐,我是你父亲请来的捞尸人,今日是要带你回家入土为安的……” 叶北承已经随着水鬼的脚步,围着船的四周慢慢走动,代替水鬼在清理干净的河面上巡视起来。 搜寻的过程有些漫长。 先前神经高度紧绷的宝大爷,如今已经百无聊赖的,在数河里到底是有多少条鱼? 数到二百多条时,宝大爷好似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水鬼,抛出了口中的惊人话语。 “水鬼,那李大小姐的尸体会不会是被鱼虫吃了? 我听说像这种古老的河里,都藏着巨大的鲶鱼,鲶鱼喜吃腐肉,一口就能吞掉人半个身子。” 水鬼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在这河里捞尸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听过,有人落水两三日,就被鱼虫全部吃尽的,最多就是吃掉一些身上的腐肉,致使尸体腐朽溃烂的更腐败而已。” “不会全部吃尽,就是也会被吃喽?” 宝大爷想到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被鱼虫分食、鱼虾啃噬,他心中便一阵恶寒。 宝大爷不由出声惋惜道: “哎,这李大小姐至情至性,却落得如此下场,还真是可怜可悲。 要我说,那徐秀才既然变了心,李大小姐再重新找一个情郎便是。 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要从一而终? 至于说她坏了名节的这种狗屁话,她更不应放在心上。 虽说人言可畏,可日子终究是自己过的。 她只要表现的不在乎,人们失去了口口相传的兴致,日子久了,谁还总记得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自然便无人再提起了。” 听到宝大爷如此说,水鬼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想宝大爷是如此豁达之人,话是如此说,可李大小姐一个闺阁中的弱女子,遇到了事情无人替她做主,又一腔真情付诸东流,也难怪她会伤心绝望,而选择投河自尽了。” 听水鬼提到“真情”二字,宝大爷冷笑一声。 “李大小姐付出的真情,不仅没有得到等价的回报,换回的反而是家人的算计、情郎的背叛。 与其这般无辜丧命,还不如她一开始就冷心冷肺,断了亲情,毁了婚约。” 听宝大爷的话中,很有几分咬牙切齿,恨其不争的味道。 叶北承抬头看向宝大爷,眸光微闪。 这宝大爷女扮男装,本就让他惊诧不已,如今又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话,真是让他感觉不同一般。 而且宝大爷此刻双拳紧握,眉头皱锁,神情很是激动。 虽然此时口中谈论的是别人,却更像是在说他自己。 真不知,这宝大爷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两日天气变化无常,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秒又乌云密布。 此刻便天气陡变,冷气飕飕,空气中的水雾越来越重,河风也越来越凛冽。 水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脸上难看起来:“不好,雷雨天气最忌捞尸,如若一会儿起了雷、雨,只怕我们要无功而返了。” 叶北承也跟着抬头看向天空,正要开口,耳畔却先一步,传来了宝大爷的惊叫声。 “好多鱼——啊啊啊……” 宝大爷心绪平复后,再次低头数鱼时,河底一个庞然大物,猛然撞入了他的眼帘。 看河底那物的大体轮廓,不是鱼而是个人,而且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应该就是他们此次要找的李大小姐了。 “是她……她在这里!” 听到了宝大爷的呼喊声,水鬼立刻提着长钩篙跑了过来。 待看清河底就是他们要找的女尸时,水鬼立刻将手中长钩篙的长钩又放长了些,对准了河底的女尸便抛了出去。 水鬼干捞尸这一行很有些年头了,可以说是这小镇上数一数二的捞尸人,他手上这准头、力度,自然都是掌握得极好的。 只是不知是因河水阻拦,还是钩子太滑,总之,水鬼的第一次打捞,并没有将女尸成功地捞上来。 水鬼没有丝毫停顿,紧接着第二抛出了手中的长钩篙。 可是这一次,还是没有将女尸钩捞上来。 这下子,水鬼不敢再轻易下钩了。 他脸色如纸般惨白,手中紧紧攥着长钩篙,双眼看着河底的红衣女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看到水鬼神情不对,宝大爷也神情凝重起来。 他起身走到水鬼面前,出声询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水鬼点了点头,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沉声回道: “我们做捞尸人这行的,有很多明里暗里的行规。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在捞同一具尸体的时候,如若接连三次,都没有将尸体成功的捞上来,那就不能再继续捞了,不然便会惹祸上身的。” “竟然是如此?” 宝大爷皱起了眉头,“如今我们已经捞过两次了,如若第三次再捞不上来,岂不就只能这样空手回去了?” 水鬼无奈地长叹一声,“要是此时,有一个浴血奋战过的将军在这里就好了。” 宝大爷不解问道:“要将军干嘛?将军又不会捞尸。” 水鬼回道:“落入河中的尸体打捞不上来,都是因为被煞气缠身,浴血奋战过的将军久经杀场,身上的威慑之力能够冲破煞气,逼退一切魑魅魍魉。” 宝大爷闻言颔首,“只是可惜,这船上只有你、我、贵仁三人,又要去哪里寻一个将军来?” 站在一旁,听着水鬼与宝大爷对话的叶北承,此时眸色微深。 刚才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有一个陌生的片段,飞速地一闪而过。 在这个片刻中,他是一个头戴红缨头盔,身穿银白色盔甲,手拿重剑的将军。 一个皮肤略有些黝黑,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跪地,对他朗声道: “我们是安王府的下人……我等想要加入叶家军,随将军斩杀叛军、驱除悍匪,求叶将军收留我等。” 另有百余百姓,也纷纷跪地,向他喊道:“求叶将军收留我等!” 这个中年男子是谁? 这些百姓又是谁? 他们为何要喊他叶将军? 第三百九十五章 线索 钟才一听,顿时眼眸一亮,忙脆生答应下来。 杜婵音的画功,他是见识过的。 杜婵音画功精妙,整个绘画过程行云流水,跃然纸上的人物形似,神更似,就好像是被注入了灵魂一般生动。 只要杜婵音将典当衣物的中年汉子画出来,他们就能拿着这中年汉子的画像,去四处找寻、打探消息了。 这中年汉子既然到过京都城,总会有人见过他、识出他来的。 叶北承跟随宝大爷,二人出去了一趟,竟然真的就将最难缠的水鬼搞定了,玉宝赌坊的众大汉们,无不对他们二人大加称赞的。 自此,叶北承也算是在玉宝赌坊站稳了脚跟。 因被叶北承揭晓了,他本是女子的真实身份,故宝大爷每次出门,也总是带着叶北承。 他想反正他在叶北承面前,也早已没有秘密可言了,与其冒着再被其他人发现的风险,还不如就与叶北承配合到底。 自从叶北承开始在玉宝赌坊上工后,颜氏父女也跟长在了赌坊似的,每日天刚蒙蒙亮就过来,直到天黑透了才会回去。 颜于辉是见到赌坊就倍感亲切,他如今已与赌坊中的孙二爷及众大汉厮混熟了。 他每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穿梭在各个赌桌之间,听着耳畔骰子哗哗的作响声,只觉十分沉醉。 而颜曰清来到赌坊,都是直奔赌坊后院。 如若宝大爷与叶北承不出门时,她就凑在宝大爷身旁,看着宝大爷用藤球逗锐鹰。 她还会亲自下厨做一些小点心,请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品尝。 如若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出了门,她便待在后院中等他们,并且安静做她手中的针线活。 今日,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又出门办事去了。 颜曰清拿捏着手中的针线一动不动,凝视着天空上白白的云朵出神。 片刻后,一只惊鸟飞过,颜曰清如梦初醒般,重新低头全神贯注地,做起手中的针线活来。 她在做一件男子的寝衣,这件寝衣是她专门为宝大爷做的。 自上次,宝大爷亲手喂她喝下解药后,她这心里便起了涟漪,一直对宝大爷念念不忘。 宝大爷英俊潇洒,每次见到她都是温声细语,笑颜相对。 她相信,宝大爷也是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颜曰清羞涩一笑。 这件寝衣马上就做好了。 等做好后,她便亲手将寝衣为宝大爷披上,让宝大爷能明白她对他的心意。 颜曰清的针线活儿不错,只见她一手托着衣服,一手拿着绣花针。 绣花针在她手里上下翻飞,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时,锐鹰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它懒散地踱步到颜曰清的脚边,用它那特有的蓝色眼眸,紧盯着颜曰清看。 一直到颜曰清发现了它,惊得尖叫出声。 锐鹰才好似满意了一般,高傲地扬起小脑袋,从颜曰清身旁缓缓地走过。 颜曰清紧张地目送着锐鹰离开。 只见锐鹰一个跳跃,轻盈地落到不远处的地上,随后,它走向平日里,宝大爷常与它玩藤球的地方,将身子蜷成一团,侧趴在那里晒起太阳来。 颜曰清见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转而她又气愤起来,嘟起红唇,恨恨地看向悠然晒着太阳的锐鹰。 这锐鹰自从上次,去院落里将她惊吓了一场,似乎认定了她怕它。 每次它从她跟前路过时,它总是突然窜出来,故意要吓她一吓。 偏偏她对上次的事情,留下了阴影,见到锐鹰,总会情不自禁地抖上三抖。 锐鹰丝毫没有理会,此刻一脸愤愤不平的颜曰清。 它懒洋洋的躺着,眯着个眼睛,说不出的惬意。 颜曰清无奈,她郁闷地收起了,恨不得将锐鹰盯个窟窿的目光,重新低头做起手中的针线来。 颜曰清白净的脸颊泛着隐隐的红润,她细密修长的睫毛垂下,形成美好迷人的半扇形阴影。 她微微低着头,精神全都专注在手中的针线活上,整个人平静美好。 而在颜曰清的不远处,锐鹰正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看起来乖顺可爱。 等宝大爷与叶北承回来时,就是看到了这样一副宁静祥和的景象。 宝大爷朗笑道:“想不到颜姑娘同我的猫,相处的这般融洽。” 听到声音,颜曰清抬眸看去,发现是宝大爷与叶北承回来了。 她顿时笑靥如花,“宝大爷、义兄,你们回来啦?” 宝大爷点了点头,挑起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 “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颜姑娘莫不是又在挂念我了?” 看到颜曰清听到宝大爷的话,瞬间脸色涨红,直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处。 叶北承眼眸沉了沉。 他睨一眼宝大爷的嬉皮笑脸,冷声道:“宝大爷以后,还是莫要再与我义妹这般戏谑为好。” 颜曰清闻言,涨红的脸上泛白了一分,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她抬眸不解地看了叶北承一眼,不明白叶北承为何要如此做。 听到叶北承之言,宝大爷也有些脸色难看起来。 他冷冷哼了一声。 “你这人还真是无趣。” 宝大爷说着,向他的宝贝猫锐鹰走去。 可锐鹰抬头,看到了站在它不远处的叶北承,它立刻露出了一个被惊吓到的表情。 随后,它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喵”的一声,掉头撒开腿就跑。 宝大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上下打量了叶北承一眼道: “真是好生奇怪,我这猫为何每次见了你,都一副见鬼的样子?” 叶北承也扫了宝大爷一眼。 “可能是你的猫像你一般,秘密太多,唯恐被我发现。” 宝大爷听出了叶北承的话有所指,他挑起眉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待一转头却看到了,正好奇看向他们的颜曰清。 宝大爷凝了凝眉,不悦地斜了叶北承一眼,最终只是冷笑了一声。 颜曰清诧异地目光,在宝大爷与叶北承二人的身上来回打量。 这二人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方才还好好的么? 颜曰清手中的寝衣,正好也做好了。 她起身捧着寝衣,走到了宝大爷身前,笑着踮起脚尖,就要将寝衣披到宝大爷身上。 “这是我专门为您做的寝衣,您试试合不合身。” 女子赠予男子寝衣代表什么,同是女子的宝大爷很清楚。 第三百九十六章 错情 颜曰清笑着踮起脚尖,就要将手中的寝衣,披到宝大爷身上。 宝大爷整个人仿佛如触电了一般。 他仓惶跳起了身,慌忙躲开了颜曰清伸过来的手。 他转过身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向颜曰清。 颜曰清微微一愣,举着寝衣的手僵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的回望着宝大爷。 宝大爷转而又看向了叶北承,并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叶北承一定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警告他,不要再同他义妹戏笑。 叶北承没有回答宝大爷的问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颜曰清。 颜曰清此时,已经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她颤着身子,嘴唇发白,双眼凄楚的看着宝大爷,手上还紧紧抓着,那件刚刚做好了的寝衣。 “宝……宝大爷……你为何……难道你不喜欢我?” 颜曰清因从小跟着父亲东奔西跑,见惯了市井中的三教九流,人很是直爽,快言快语。 此时她心中不解,便不顾心中泛起的羞耻感,立刻问了出来。 听到颜曰清如此直接的相问,宝大爷更加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不免苦笑。 颜曰清是叶北承的义妹,这些时日,他跟叶北承厮混的熟了,便也将颜曰清当做了自家姐妹对待。 谁想颜曰清不知,他本是女儿之身,如今竟然对他春心萌动。 宝大爷端正了神色,认真看着颜曰清的眼睛,一脸恳切解释道: “颜姑娘,你是个好女子,以后定能遇到你的金玉良缘,但那个人不是我……” 颜曰清低垂着眼帘,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拿着寝衣的手攥得紧紧的。 未等宝大爷将话说完,她已急急开口: “不,我不要听,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你也……” 颜曰清痛到心碎,口中话再也说不下去,她抽泣一声,转身飞快地跑出了房门。 宝大爷有些不安地看向叶北承。 “贵仁,我真的不知……” “也不全怪你,我也有错,我早该劝阻她的。” 叶北承说完,转身向着颜曰清跑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宝大爷留在原地,他看着叶北承越来越远的背影,眸光闪烁不定。 颜曰清一路哭着穿过赌坊,跑向了街上。 颜于辉正看人押注,转头看到颜曰清泪眼婆裟跑出去,心中大惊。 他正要提步追出去看看,却又见叶北承从后院急急追过来。 颜于辉心思一动,便侧身隐在了一个赌徒身后,暗暗目送叶北承追了出去。 等颜曰清与叶北承的背影,相继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颜于辉才从那个赌徒身后迈步走出来。 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他眼神微眯,抬手轻抚了一把胡须,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颜曰清最近总往赌坊后院跑,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一清二楚。 只是那个宝大爷,看起来阴阴柔柔的,一副薄情寡性的凉薄性子,又干着这不正经的行当,实在不是良配。 可他劝也劝过了,唬也唬过了,奈何颜曰清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简直是油盐不进,他尽管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 如今看这样子,定是颜曰清在宝大爷那碰了壁,受了打击伤心失望了。 依他看,让颜曰清吃吃苦头也好,这样她才能明白,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与其独自付出,在波澜中百转千回,不如找一知心之人,两人共同经历风雨。 况且以他之见,贵仁可比宝大爷强太多了。 虽然贵仁如今失忆了,并不记得他的真正身份,但是他英武果敢,待人真诚,是个难得的伟男子。 如若颜曰清能迷途知返,转而与贵仁在一起,以贵仁的性子,定会护颜曰清周全,那他死后也能放心地去见亡妻了。 看来,他要好好想个法子。 让颜曰清与贵仁能走到一起才行。 颜曰清从赌坊跑出来,她紧咬着下唇,一路狂奔,但还是忍不住伤心欲绝。 她倾慕宝大爷已久,她一直以为宝大爷也是心悦她的。 可今日她才明白,宝大爷哪里是钟意她?分明是一直拿她寻开心。 都怪她自己太傻,别人两句温言暖语,她就动了情,以至于如今脸面全失。 她心底隐隐作痛,方才听了义兄与宝大爷二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她心知义兄大概是知道什么,可如今,她还有何脸面去问他? 颜曰清已伤心地目不择路,只知道抹泪向前跑,可不知什么时候,迎面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马车与颜曰清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就要撞到颜曰清身上。 “姑娘,速速让开!快让开……” 驾驭着马车的车夫急忙向颜曰清大喊,并用力拉紧了缰绳。 颜曰清却已被吓得呆若木鸡,她仿佛没有听到车夫的叫嚷声般,仍然愣愣地呆站在原地。 马车已到近前,惯性行驶的马儿前蹄翻起,眼看就要踏在颜曰清的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车边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飞身而来,揽住颜曰清的腰肢,脚尖轻轻一蹬,便即刻闪避过了马车。 颜曰清惊魂未定,眼里尚带着微微的恐惧。 看清了救她的男子面容,她喊了一声“义兄”,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等叶北承将颜曰清送回小院后,听闻了消息的颜于辉,也慌忙赶了回来。 颜曰清尚觉委屈,见到颜于辉,自然又是一场悲戚痛哭。 看到颜于辉赶回来,叶北承交代了两句,便转身出门离去,他还要回到赌坊中去上工。 叶北承走后,颜于辉看着女儿颜曰清哭红的小脸,不由一叹,“傻孩子,家有良玉你不识,却偏要去捡那河边的烂石头。” 听到颜于辉如此说,颜曰清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爹爹,你是说……” 见女儿通透,他稍微一点拨就明白,颜于辉心中高兴。 “我家清儿自小聪慧,想必能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 听到颜于辉如此说,颜曰清心中明白,颜于辉要撮合她与叶北承。 颜曰清虽然心悦宝大爷,但是对叶北承也是欣赏敬仰的。 她从前将叶北承当做义兄,从未往这上面想过,如今听到颜于辉提起,她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直羞得红透了耳根。 “可是爹爹,贵……他不是义兄么?” “是不是义兄,清儿你还不清楚吗?” 第三百九十七章 相中 颜于辉对颜曰清别有深意道: “你也知,贵仁根本就不是我的义子,为父当初之所以如此诓骗贵仁,也实属无奈之举。” 颜曰清含羞低头,“女儿自是知晓的。” 看到女儿颜曰清满脸羞色,颜于辉“哈哈”大笑,又语重心长对颜曰清道: “贵仁虽然如今失忆了,可为父观他稳重可靠,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只是……” 颜于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出声,话中含着一丝试探之意:“清儿对那宝大爷……” 听颜于辉提到宝大爷,颜曰清面露苦楚,她轻声回道: “女儿再是不懂事,也知不该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今日女儿已是看明白,宝大爷根本就对女儿无意,女儿对宝大爷已不再存非分之想。” 颜于辉到了此刻,彻底放下心来。 “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那宝大爷确不是良配,与我清儿更是不合适,清儿你能想明白,为父很欣慰。 贵仁他虽与我们父女二人相处时间不长,可他有情有义,勇于担当,已经屡次救过我们父女二人的性命,如若他能答应照顾于你,为父也就安心了。” 听到这里,颜曰清已羞得抬不起头来,她细若蚊吟回道: “义兄如何,清儿自是知晓的,只是不知义兄他……” 颜曰清虽然话未说完,颜于辉却已明了她之意。 颜于辉沉吟道:“择日不如撞日,稍后我便去寻贵仁,问问他对你可是有意,贵仁是个磊落性子,如若他能答应下来,以后定会好好待你。” 想起方才,叶北承从马蹄下将她救出之时,是揽着她的腰肢带她飞跃而起的。 颜曰清顿感腰肢处火热一片。 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有种莫名的心虚和悸动。 这种感觉很奇怪,即使是她以前对着宝大爷时,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颜曰清的脸蛋霞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好似看清了自己的心,突然间明悟过来。 原来,她对宝大爷的感情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而是一时的新奇心动罢了。 所以她被回绝后,只是有些伤心难过,转而便能干脆利落的放下。 而她对叶北承的感情醇厚浓郁,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倾心爱慕。 见女儿终于想通了,颜于辉甚感欣慰。 他叮嘱颜曰清好好待在宅院中,转头便去了玉宝赌坊。 趁热要打铁,他要赶紧去找叶北承,尽快探探叶北承的心意。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地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将院里的草木皆笼在一片明辉艳光中。 宝大爷手拿着藤球,在锐鹰的眼前晃来晃去。 锐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藤球,伸出它的梅花小肉爪,兴冲冲地不停勾着藤球。 一人一猫正玩儿得不亦乐乎。 突然,锐鹰的耳朵竖了起来,紧接着,它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嗖”的一声,直接窜逃得不见了踪影。 还在举着藤球的宝大爷,眼看锐鹰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了,顿时嘴角抽搐,无语望天。 他将手中藤球丢在地上,径直向照壁走去。 能将锐鹰吓成这样的,至今为止只有一人,那便是贵仁。 竟然锐鹰被吓跑,可见贵仁就在照壁的另一边。 宝大爷才走了几步,忽听照壁后传来隐隐地说话声。 他心思微微一动,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站在照壁前偷听起来。 照壁后传出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这声音宝大爷很熟悉。 他不由微微一笑,这是贵仁的声音。 贵仁的话音缓慢,好似在迟疑:“只是我如今失忆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 “这些不妨事。”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宝大爷识得,这是贵仁的义父颜于辉的声音。 只听颜于辉沉声道: “……我知你因记不起从前很是忧心,可我与清儿并不在乎这些,如若你能答应娶清儿,以后同她好好过日子,我也就能安心了……” 颜于辉后面的话,宝大爷没有听清,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遍又一遍地回荡颜于辉之前的那句话: 如若你能答应娶清儿,以后同她好好过日子,我也就能安心了…… 原来,颜于辉要将女儿颜曰清嫁给贵仁。 想到贵仁会成亲,会娶别的女子为妻,与其他女子长相厮守在一起。 宝大爷突然心中一痛。 他脸色发白,仓惶地后退两步,抬手紧紧按住了胸口位置。 正在照壁后谈话的叶北承与颜于辉二人,听到动静后对视了一眼,同时转身走出了照壁。 叶北承本以为赌坊后院进了小毛贼,不想照壁后却是宝大爷。 只是此刻宝大爷脸色苍白,双唇颤抖,正抬手紧紧捂着胸口,看起来痛苦难安的模样。 叶北承心中一惊,忙出声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宝大爷抬眸见叶北承走了出来,他立刻向叶北承招了招手。 “贵仁,快来,我心慌地走不了路,快扶我回去。” 叶北承闻言,转头向站在他身后的颜于辉告罪了一声,便上前搀扶起宝大爷,二人大步向后院大厅走去。 颜于辉站在原地,看着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叶北承搀扶着宝大爷,来到大厅里间的贵妃榻前,扶着宝大爷缓缓坐到贵妃榻上。 见到宝大爷坐稳,他刚要抽身离开,手却被宝大爷紧紧地抓住。 叶北承愕然抬头看向宝大爷。 许是看清了叶北承眼底的惊诧,宝大爷缓缓松开了叶北承的手。 他垂下眼帘,开口道:“贵仁,你也知道,我本是女子。” 叶北承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宝大爷。 宝大爷贝齿轻咬下唇,鼓足勇气问道,“贵仁,你觉得我怎么样?比那颜姑娘如何?” 叶北承未想到,宝大爷会如此相问。 虽然他早就知道宝大爷本是个女子,但是宝大爷平日里豪迈大气,不拘小节,他照样是拿他当“兄弟”看。 如今听宝大爷骤然相问,他还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他眉头紧锁,短暂思虑了片刻,回道:“宝大爷相貌出色,性子洒脱,比我那义妹自是不差的。” 宝大爷本满心希冀地注视着叶北承,眼睛晶亮得好似点了两盏灯。 待听到叶北承如此中规中矩,没有一丝感情的回答。 他眸中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 假婚 叶北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疑惑不解地看向宝大爷: “宝大爷缘何会有此一问?” 听到叶北承口中的“宝大爷”三个字,宝大爷心里一怔,随后极为失落。 是了,她在贵仁心中,是爷儿,不是姐儿。 虽然贵仁心知她是女子,但她一直以男装示人,在贵仁眼里,她与赌坊中的其他大汉并无不同。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女扮男装,从前别人将她当做男子,她打心底里高兴,并自得她装扮得无懈可击,这招掩人耳目甚是高明。 可如今贵仁也将她当做男子看待,她心里却特别不是滋味。 只因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喜欢上贵仁了。 这段时间她与贵仁日日在一起,不管是想法还是行事都特别默契。 她有时就在想,也许,她该和贵仁一直这样走下去。 方才听到颜于辉言,要将女儿颜曰清嫁给贵仁,她的这种想法越加强烈。 她可不是颜曰清那种软弱无能的小姑娘,她看上的男人,绝对不能就这么让人夺走。 想到这里,宝大爷方才柔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这几年来,她在这小镇上混得风生水起,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想要得到的东西,还从未失过手。 宝大爷将心底的众多思绪压下,再抬头时,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放荡不拘。 “贵仁,我方才听到了你义父与你的谈话。” 叶北承闻言,脸上不由得多了一抹凝重。 不等叶北承答话,宝大爷已轻微挑起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开口问道: “难道你真的想娶你那义妹为妻?” 叶北承嘴唇抿了抿,淡然回道: “据义父所言,那年我们村子里闹灾荒,我父母带着我逃荒离开村子,后来在半路上患了急症离世,只剩了我孤苦伶仃一人,是义父将我带回了家养在身边。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既然将义妹托付给我,我定是要照顾好义妹的。” 宝大爷闻言冷冷一笑,“照顾颜姑娘有很多种方式,并不一定就要娶她为妻,你义父如此行事,不过是狭恩图报罢了。” 叶北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微深。 宝大爷见此,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的神色。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对颜姑娘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既能让你不必再为难,又能让颜氏父女不再强求,好知难而退。” 叶北承抬眸看向宝大爷,“有何法子?” 宝大爷微勾了勾那淡薄的唇,如墨的瞳仁中一片晦暗。 “只要你对他们言,决定娶我为妻,他们必不会再强求于你。” 叶北承愕然地看向宝大爷,那不敢置信地眼神,好似在看一个疯子。 宝大爷挑眉一笑,“放心吧!我没疯,我的意思是我们假成亲。” 她又向叶北承细细解释道: “你也知我本是女儿身,不可能一辈子都装扮成男子示人,可如若让我嫁人,我又怕落得李大小姐那般,人财两空的悲惨结局。 所以我想,不如你我假成亲,我们成亲后还是如现在一般,你做你的事,我谋我的财,我们互不干涉,只做那名义上的夫妻。 这样我以后不必再担心被人揭露身份,你也不用娶你义妹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这……” 叶北承有些犹豫不决,眼底一寸雨霁一寸晴。 宝大爷见此,挑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笑容。 “不过你可要记牢,说是假成亲就是假成亲,你如若敢动别的心思,我的厉害你是知晓的。” “你想多了。” 叶北承闻言,疑虑顿消。 “如此,也好。” 目送叶北承离开,宝大爷眸底意味渐深。 只要贵仁肯同意先与她成亲,两人成亲后,她自有一百种法子让他爱上她。 她从来不是求而不得,就甘心陷入无边痛苦的女子。 她始终认为,爱情也是需要谋略的。 哪怕她与贵仁暂时只是合作而已,只要她与贵仁能相互陪伴在彼此身边,她早晚能以情为牢,将贵仁圈在她的感情牢笼里。 今日,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时,颜氏父女接到了宝玉赌坊的请帖。 颜曰清感到惊奇无比,“宝玉赌坊我们日日去,究竟是出了何事?还要如此正式地送请帖过来?” 颜于辉也十分诧异,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好似马上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他沉声回道:“或许是出了什么变故,究竟是何事,一去便知。” 等颜氏父女整装出发,来到宝玉赌坊时,却见赌坊之中嘈杂热闹,人声鼎沸。 一个彪形大汉吼道: “说是宝大爷有请我们前来,老子都坐这里喝了一盏茶了,怎的还不见宝大爷的影子?” 另一大汉“哈哈”笑起来,向先前说话的彪形大汉道: “金印,前几日,你被人揍得哭爹喊娘,跑回来求宝大爷为你做主时,可未见你如此不耐啊!” 那唤做金印的男子闻言,不仅不恼,反而“嘻嘻”笑回道: “说我作甚,你上次被河道那帮人扣下,差点儿吓尿了裤子,如若不是宝大爷带人去救你,你他娘的坟头上都已经长草啦!” …… 二人一来一往,说得好不热闹,屋中众人也跟着“哈哈”笑个不停。 颜曰清也在一旁听得不禁莞尔。 这宝大爷虽然对她无意,却真的是个仗义,而又有担当的男人。 颜曰清正垂眸低笑,忽听有人喊道:“宝大爷出来了。” 颜曰清连忙抬头,随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往门口看去。 当看清迈进门口的来人时,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人鹅脸凤目,精致到完美的五官,组成了俏丽绝美的容颜。 她黑发如墨,一身红衣在夜光中分外耀眼,那风华绝代的气质,令人看一眼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这女子简直太美了! 屋中霎时安静了下来,颜曰清及众大汉都看呆了。 那绝美女子看到众人呆愣的模样,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这笑容太过于熟悉,熟悉到所有人都已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眼前绝美女子的容颜,与记忆中那个俊美邪魅,外表看起来放荡不拘的男子慢慢重合在一起。 众人纷纷都露出了大惊大骇的模样。 第三百九十九章 震惊 众人纷纷都露出了大惊大骇的模样。 只因眼前这个绝美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玉宝赌坊的大当家宝大爷。 宝大爷竟然是个女子? 金印眼眸一瞪,顿时惊呼出口,“我的娘啊!这,这是宝大爷?宝大爷何时变成了一个娘们儿?” 金印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来安静的屋中顿时沸腾起来。 那个一直将他们这些壮汉护在身后,有了事会为他们出头的宝大爷,原来却是个女子,还是个如此绝色柔美的女子。 这让玉宝赌坊的一群糙汉子们差点惊掉了眼球。 想到昨日,他还对着眼前的女子哭天抹泪,求她为他做主,金印一屁股坐到地上,掩面哀嚎起来。 “想不到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趴俯在一个女子脚下,祈求他为我出头去教训那帮龟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老子真是没脸了……” 一个壮汉正双眼放光,满脸兴奋地看向,此刻穿上女装的宝大爷。 听到金印的话,他面上露出一抹嬉笑。 “金印,你他娘的嚎什么?咱们赌坊里的兄弟们,哪个敢说没有受过宝大爷的恩惠?依老子看,是男是女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问问宝大爷招婿吗?” 金印一听,眼眸顿时亮起来,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窜到方才说话的男子跟前,二人嘀嘀咕咕起来。 宝大爷凤眉一挑,抬眸扫向屋中众人。 只见有的人激动万分,鬼哭狼嚎。 有的人神色莫辨,不知喜怒。 有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她没有理会惊讶万分的众人,只是像往常一般,施施然坐在了屋中的主座上,唇角微勾,开口道: “想必看到我今日的装扮,兄弟们已然知晓,不错,我本是女儿身,名唤孙茵宝。 为了孤身在外行事方便,故我才装扮成了男子的模样。 今晚,我之所以换回女装示人,确是有一事要向大家宣布。” 自方才宝大爷开口,原本喧哗的人群便安静了下来。 此时听到宝大爷如此说,金印立刻先一步出声问道:“宝大爷,不,孙姑娘,您到底要告诉我们何事?” 孙茵宝也不卖关子,直接向众人回道:“我与贵仁要成亲了。” 孙茵宝话音刚落,屋中便此起彼伏,响起一阵抽气声。 紧接着,屋中有更多的人哀嚎起来。 众大汉纷纷痛惜他们没有叶北承的好运气。 孙茵宝竟然选择了他,而不是选择他们。 而同在屋中的颜曰清,听到孙茵宝的话后,一下子惊得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今日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俊俏的宝大爷竟然是个女子不说,如今却还言要与义兄成亲了。 颜曰清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狠狠地劈向她,将她的美梦完全地揉碎。 她面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向,方才随孙茵宝一起进门的叶北承。 她张了几次嘴,终未将心中的话问出口。 毕竟距离她给“宝大爷”送寝衣还没有几日,现在让她直接对义兄言,她不喜欢宝大爷了,而是喜欢义兄,她说不出口。 如若她真的那般说了,义兄一定会以为她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正在颜曰清心乱如麻,进退不得之时,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贵仁,这是真的吗?” 颜曰清急忙抬头去看,发现站在她不远处的颜于辉,正脸色阴沉地向叶北承逼问。 她连忙抬脚走到了颜于辉跟前,注视着颜于辉开口道:“爹爹,义兄他……” 颜于辉抬手阻止了颜曰清再说下去,深邃的瞳仁紧盯着叶北承问道: “为父在问你话,你果真要与这孙姑娘成亲?” 叶北承抬首,看向面色显然不太好的颜于辉。 颜于辉才与他说起,要将义妹颜曰清许配给他,他如今突然就冒出了一桩婚事,颜于辉心中有气也是情有可原。 叶北承正思虑要如何答话,才不会伤害到颜于辉与颜曰清父女二人。 一旁的孙茵宝却已出声替叶北承答道: “没错,我二人情投意合,真心相许,还望颜先生能成全。” 颜于辉脸色越加黑沉,他未理会孙茵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叶北承。 叶北承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犹豫,终是点了点头。 颜于辉见此冷笑一声,拉起他身旁的颜曰清便道:“清儿,我们走!” 颜曰清双目含泪看着叶北承,却很快被气怒的颜于辉拉出了门。 叶北承抬脚想要追出去,衣袖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拽住。 他掀起眼帘,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孙茵宝。 孙茵宝向叶北承道:“别急,如今颜先生正在气头上,你即使追过去也于事无补,不如再等等,我相信颜先生与颜姑娘会想清楚的。” 颜曰清一路随颜于辉离开了玉宝赌坊,回到了他们二人住的院落。 进屋后,颜于辉向颜曰清气愤地,“想不到我玩了一辈的鹰,最后竟然被鹰啄了眼。” 颜曰清不禁为叶北承辩解道:“义兄不是那样的人,定是那孙茵宝搞的鬼。” 颜于辉脸色冰冷,“你义兄如今被那妖女蛊惑,只怕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颜曰清闻言大急,“爹爹,这可如何是好?义兄是不是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 只要一想到叶北承以后,再也不会关心她、照顾她,颜曰清的心便如被针刺般疼痛难忍。 她激动的上前抓住颜于辉的衣袖哀声道: “爹爹,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千万不能让义兄同那妖女成亲啊!” 颜于辉眸光深沉,“看来,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将贵仁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他了。” 颜曰清有些迟疑:“可是,这样义兄也会知道我们骗了他。” 颜于辉回道:“如今的情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否则等过两日,贵仁与那妖女成了亲,恐怕就什么都迟了。” 颜曰清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清儿全都听爹爹的。” 今晚对玉宝赌坊的众人来说,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们先是惊讶地知晓了宝大爷原来是女子。 之后,宝大爷又告诉他们,她要与叶北承成亲。 如今二人竟然神速地将婚期都定了下来,而且就定在了七日后。 众人直到从大厅中出来,仍感觉处在云里雾里,跟做梦一样不敢相信今日发生的一切。 第四百零一章 喜堂 颜于辉被人兜头罩顶的麻袋套了个瓷实。 颜曰清也紧接着,被人一个手刀砍在了后颈上。 那人的手劲不小,立时将颜曰清劈得晕死了过去。 随后,金印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麻袋里不停挣扎的颜于辉,又看了看已晕死过去了的颜曰清,面上神色复杂难辨。 方才用手刀将颜曰清劈倒的大汉出声问道:“金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金印沉声回道:“先将他们二人关到暗牢。” 金印话音落下,几个大汉立刻领命,将麻袋里的颜于辉,与晕死了过去的颜曰清扛了起来,迅速向西而去。 金印回头四下打量了一眼,确定并未有人看到他们后,忙也抬脚紧紧跟上几个大汉。 天空中飘浮着几朵透亮的云,太阳放射出柔和的光线,照得人身上、脸上暖洋洋的。 京都城的城门前站着几个士兵,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副画像。 有路人好奇望过去,只见画像上,画得是一个皮肤不黑不白,胡须有些凌乱,眼中精光四射的中年汉子。 路人不由惊叹,这画像不知是何人所画,画功竟然如此精妙,其上人物鲜活的,就好似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城门前站着的几个士兵,将进城者与他们画像上的人,无比认真的一一进行着比对。 这时,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来到了城门前。 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干瘦汉子,他满面疲倦之色,黝黑的脸上满是风霜。 城门前站着的几个士兵,将这车夫与他们画像上的人,仔细比对了一番,又例行做了层层的盘问,便点头示意这个车夫可以将马车驶入城门了。 赶车的车夫挥起手中车鞭,方要赶着马车进城而去,他无意中眼睛一瞥,正好扫到了士兵手中的画像。 他顿时惊叫一声:“是他!” 守城的兵士闻言,立刻向车夫高声问道:“你可是见过此人?” 车夫点了点头,“见过的,前段时间,这个中年男子还坐过我的马车。” 城门下的动静不小,引来了不少行人的目光,守城的兵士见此,立刻将车夫带到了城门一侧的僻静处,又连忙派人去通知正在不远处查探的钟才。 钟才得到消息,立刻赶到了城门处。 等他见到那个车夫,向车夫细细问询了几句话后,忙满脸激动的遣人去寻杜婵音。 杜婵音还在带人四处找寻叶北承,收到钟才送来的消息后,忙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等到杜婵音赶到城门处,钟才便让车夫,将方才对他说过的话,再对杜婵音说一遍。 杜婵音满怀希冀地望着车夫,听车夫讲起了前些时日,他是如何见到画像上的中年汉子的。 车夫言,画像上的中年汉子曾经坐过他的马车,当时与中年汉子在一起乘车的,还有两个年轻人,分别是一男一女。 女的自是不提,杜婵音让车夫着重讲述了那个年轻男子的身形、相貌。 据车夫所言,那个年轻男子身形欣长,相貌俊美,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使身着布衣,一样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杜婵音听后,立刻认定车夫口中的年轻男子,正是失踪不见的叶北承。 她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命人取来笔墨,当场将叶北承的模样画了出来,拿给那个车夫看。 车夫接过画像看了片刻,紧接着点了点头回道: “没错,当时与那中年汉子一起,坐在马车上的那个年轻男子,正是这画像上的男子。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可那男子风仪出众,这位夫人的画像又如此传神,故只一眼,我就能断定是这个男子没错了。” 听到车夫的话,杜婵音险些喜极而泣。 自从叶北承突然无故失踪,她一直带人苦苦寻觅,甚至在梦境中,都会一遍遍呼喊叶北承的名字。 可叶北承还是音信全无,自那日不见后,再没有一丝半点的消息。 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可算是寻到了他的下落。 听闻车夫言,叶北承跟随那个中年男子与一个年轻姑娘,一同去了一个小镇上,杜婵音连忙急声问道: “你可还记得那个小镇在哪里?可能带我们寻过去?” 马夫点了点头,“自是记得的,我乃乡野之人,常年奔波在外,虽不说去过的每个地方都记得,可这去过没有多久的小镇,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杜婵音激动地颔首,“如此甚好,今日你便将我们拉去那个小镇,如若真能找到人,我必有重谢。” 始终站在一旁,同样满面激动的钟才闻言,立刻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直接丢到了那个车夫的怀中。 车夫哪里见过这么一大笔银钱? 他顿时双眼放光,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当即便套好了马车,言可随时上路。 杜婵音也是没有丝毫犹豫,抬脚便登上了马车。 钟才却想得更多些,他心道虽然他们,好似找到了主子的下落,可那个车夫的话可不可信还要另当别论。 他如若孤身一人护送夫人去寻主子,如若遇到了危险,他只怕到时会一拳难敌四手。 主子将夫人看得比命还重,如若他保护不好夫人,让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等主子回来了,他没法向主子交代。 钟才想到这里,忙对一颗心已飞去了小镇的杜婵音道: “夫人莫急,我这便回去寻芊书与可卿,然后再叫上石大山、罗三等人,我们一同前往。” 杜婵音点头赞同道,“还是钟才你想得周到,夫君同两个陌生人在一起,说不定是被他们二人劫持了,我们多带些人手去,如若真是也好将夫君救回来。” 钟才领命,立刻转身去叫其他人前来。 听闻寻到了叶北承的下落,芊书、可卿、石大山、罗三等人也是一通欢喜。 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上行囊,来到了城门处与杜婵音汇合。 杜婵音正焦急地等待着众人。 如今她得知了叶北承的下落,心中急切,恨不得能够插上双翼,一下子飞到叶北承的身边。 等众人都到齐了,便立刻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小镇的方向出发而去。 孙茵宝与叶北承二人成亲,将喜堂定在了玉宝赌坊。 第四百零二章 热闹 今日是孙茵宝与叶北承二人成亲的好日子。 因孙茵宝与叶北承经过商议,将喜堂定在了玉宝赌坊。 如今玉宝赌坊中已到处都挂着红绸,贴着大大的喜字,张灯结彩喜庆无比。 孙二爷与金印带着赌坊中的众大汉四处忙碌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就连脚步都显得比往日轻盈了几分。 这个小镇不算大,有点事情便会传得人尽皆知。 大街小巷之人早就惊讶地得知,玉宝赌坊的大当家宝大爷原来是个女子,而且今日便会与人成亲。 常来玉宝赌坊的一些赌徒与不少宾客,都纷纷从外涌进赌坊,生怕错过了这场热闹。 眼看吉时快要到了,孙二爷抬眼四望了片刻,转头对他身后的金印道: “这吉时都快要到了,怎的还不见贵仁的身影,金印,你带上几个兄弟出去找找,尽快将贵仁寻回来。” 金印答应一声,带上了几个大汉转身出门而去 而在异常热闹的街上,叶北承正带人不停找寻。 金印才来到街头,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四下寻人的叶北承。 他不禁心下一喜,加快了脚步向叶北承走去。 “贵仁,赶紧回去吧!吉时快要到了。” 听到说话声,叶北承抬头,发现是金印走了过来。 他脸上神色凝重,对金印回道:“可是,我还未寻到我义父与义妹。” 听叶北承提到颜氏父女,金印脸上立刻心虚,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了下去。 他“哈哈”笑起来,“想不到颜先生与颜姑娘如此小孩心性,竟然在你要成亲的时候躲了起来。” 叶北承神色黯然,“义父与义妹定是在怪我……” “颜先生与颜姑娘会想通的,说不定等你成了亲,他们便会立刻现身了。” 金印劝道,“如今最紧要的是你与孙姑娘的亲事,吉时马上就到了,孙姑娘定已等急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叶北承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等叶北承与金印的身影,消失在了热闹的街头,有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小镇的街上。 芊书掀开车帘,伸头向外张望了一眼,转头对马车上的杜婵音道: “夫人,这个镇子上一片祥和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同在马车中的可卿回道:“这有何难?出去问问便知。” 芊书点了点头,觉得可卿说得很在理。 她将身子向一旁侧了侧,将马车门处让了出来,等着可卿下车去问。 却见可卿抬手掀开马车的窗帘子,高声向外喊道: “钟才,去看看出了何事?回来禀于夫人。” 骑马护卫跟随在马车旁的钟才闻言,立刻翻身下马,寻人去问了。 芊书见此,眼瞪的溜圆,直直的看着可卿,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憋了半晌,最后她一转身,向杜婵音告状道: “夫人,你看她,如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杜婵音原本一路上忐忑不安,忧心忡忡。 随着离小镇越来越近,想到也许马上便能寻到叶北承了,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漏掉一拍了。 她既心中焦急期盼,又唯恐空欢喜一场。 此时被芊书与可卿一闹,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 不禁莞尔笑道:“我们出来是找寻老爷的,你与可卿却一路上斗智斗勇,没有片刻消停,等寻到老爷后,让老爷重重地责罚你们二人。” 芊书知道杜婵音是在说笑,故也不怕,只“嘻嘻”笑道: “先罚可卿,她可最是不消停。” 可卿闻言,挑起一侧秀眉,反驳道: “不知是谁自上了马车开始,嘴里就鼓噪个不停,不仅不知悔改,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 芊书气得小嘴鼓鼓的,刚要接话。 钟才已快步来到了马车跟前,站在早已被芊书挑起的车帘前恭敬回禀道: “启禀夫人,属下打听过了,这街上之所以如此热闹,原是因为今日,乃是镇上闻名的玉宝赌坊大当家的成亲之日。 听闻这玉宝赌坊的大当家原本是个女子,却一直在外女扮男装示人,如今她寻到了意中人,便换回女装打算与意中人双宿双飞。” 杜婵音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了热闹的街头。 只见街道的两旁到处挂满了红灯笼,人群涌动,很是热闹。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无边的热闹,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在杜婵音的心头升腾而起。 而此时,在玉宝赌坊的暗牢中,颜于辉与颜曰清父女二人,正一派焦急。 颜曰清通红的面孔以及此刻全身透漏出的汗水,无不彰显出她内心中浓浓的焦燥。 “爹爹,好了没有,再不快些就迟了。” 而此时的颜于辉,正双手尽力伸长,将手中的铁丝,艰难地伸进牢门的锁眼里,不停地来回拨动着。 听到来自女儿颜曰清的催促,他手上动作不停,口中连声答道: “别急,快了,就快开了。” 颜于辉此时心中很是恼火。 那玉宝赌坊的人,不仅将他们父女二人掳劫而来,还将他们关在了这个阴暗潮湿、密不透风的暗牢中。 那些人每日轮番看守他们,从未有过松懈。 今日,许因为是玉宝赌坊的大当家宝大爷,也就是那孙茵宝与贵仁成亲的日子。 那些看守他们的人,突然全部消失不见了踪影,应是赶去赌坊参加二人的婚礼了。 想到义兄马上就会与孙茵宝拜堂成亲,颜曰清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裂开了。 她背心发潮,口内发干,再次焦急催促道: “爹爹,您快些,再快一些。” 颜于辉双眉紧锁,唇角抿紧,他专注地再次将手中的铁丝拨动了几下。 片刻后,只听“咔嗒”一声,牢门上的锁被打开了。 颜曰清只觉得一颗心要从喉咙里跳将出来。 看着父亲颜于辉推开牢门走了出去,她忙手抚着胸口跟在后面。 颜于辉与颜曰清二人,一路小心隐蔽地出了暗牢,发现暗牢里果真无人再看守。 他们二人心中一喜,立刻相携抬脚,快步向玉宝赌坊而去。 颜于辉与颜曰清父女二人,因被在暗牢中关了数日,浑身上下都蹭上了脏污,简直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的一般。 可他们此时却顾不得这些,他们要赶去玉宝赌坊,揭露孙茵宝伪善的真面目,阻止贵仁与孙茵宝成亲。 第四百零三章 收买 颜于辉与颜曰清二人顾不得满身的脏污,径直向玉宝赌坊急急而去,他们要去阻止贵仁与孙茵宝成亲。 杜婵音一行人风尘仆仆而来,打算先找个客栈休整一番,再出来慢慢找寻叶北承。 一行人刚走到一侧的小巷子前,原本在行驶中的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停了下来。 本稳稳坐在马车中的杜婵音与芊书两人一个踉跄,一同向车厢壁狠狠地撞去。 “啊——” “啊啊啊——” 身手不凡的可卿飞快出手,先一把牢牢的扶住了杜婵音,助她稳住身形后,又伸手拽住了不停尖叫的芊书。 待两人重新坐稳后,可卿向前几步抬手掀开了马车帘。 芊书也忙伸长脖子,好奇地向外望去。 方才马车停下时,她才尖叫出声,却听到马车外传来一声,比她声音更大,更惊恐的尖叫。 她要赶紧看看,马车是不是撞到什么人了。 可卿将马车帘掀起来后,杜婵音也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场景。 只见有两个浑身肮脏、满面灰尘的人,此时正一坐一站在马车前。 想来方才是这两人突然窜出来,撞到了马车前。 此时钟才已经走过去,弯身搀扶方才受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的男子。 “这位先生,您无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不妨事,是我莽撞了,你们走吧!” 颜于辉摆摆手回道。 待颜于辉抬起头,钟才瞳孔骤然放大,失声叫道:“是你!” 杜婵音闻言,也仔细向颜于辉的面上看去。 随后她心脏猛地一抽,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方才这个男子埋首坐在地上,此时已然抬起了头,正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盯着钟才。 这个男子虽然面上脏污,但是因她为他画过画像,杜婵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男子是他们一直找寻的,那个典当叶北承衣饰的中年汉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周折才能寻到人,不想对方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杜婵音放眼四下望去,目光在中年汉子背后,那个满面惊骇的姑娘身上扫过。 想必这二人就是那个车夫口中,与叶北承一起乘坐马车,离开京都城的一男一女了。 只是那个车夫将她们送到小镇路口就回去了,不过这也无甚。 她已经将这个中年汉子的画像熟记于心,没有那个车夫的指认,她也能轻易将他认出来。 看到这里只有这两人,却并未有叶北承的踪影,杜婵音不免失望。 不过既然寻到了眼前的中年汉子,就一定能问出叶北承的下落。 杜婵音立刻提起裙摆下了马车,款款走到了跌坐在地的男子面前。 “原来是先生你,叶北承呢?他在哪里?” 颜于辉正诧异地与钟才对视。 方才他与女儿颜曰清因匆忙赶路,并未看到这斜斜驶过来的马车,他差一点儿就与这马车迎面撞上。 幸好这马车上的车夫身手敏捷,及时拉住缰绳,制住了撒开蹄子向前冲的马儿,他才幸免于难,没有直接被马儿踩在马蹄下。 只是不想,他还没有从惊魂一刻中缓过神来,那过来搀扶他的陌生男子,便对着他大喊出声,一副识得他的样子。 而此时,眼前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秀美无双、风华绝代的女子。 又是一副识得他的模样,并开口问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叶北承是何人? 他又不认识,缘何会知道在哪里? 见眼前的中年汉子瞪大了双眼,只愣愣地看着她,却并未出声答话。 杜婵音秀眉微皱,再次开口问道: “先生可还记得,你去当铺典当了他的衣饰,他又与你一起乘坐马车,来到这个小镇的那个男子?” 颜于辉闻言,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 他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难道这女子口中所说的男子是贵仁? 她又是如何知道,他将贵仁的衣饰拿去典当了的? 不过这女子既然能带人找到这个小镇来,那查出是他去当铺典当的衣物也不足为奇了。 颜于辉张口结舌,双手直颤抖,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是何人?为何要寻他?” 听了颜于辉的反问,杜婵音不仅没有为他的失礼而恼怒,反而微微一笑。 让颜于辉只觉眼前恍若百花盛开。 只见那美如仙子的女子朱唇轻启,声若银铃般答道:“我是他的妻子。” “——啊,不可能!” 颜于辉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已从他身后传出来。 “义兄怎么可能已经娶了妻室?” 杜婵音循声向那个站在中年汉子身后,满脸涨红、神色激动的年轻姑娘看去。 她秀眉挑起,不由暗暗惊诧。 为何这姑娘听闻,她是叶北承的妻子会如此激动? 颜于辉见此,连忙三两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站直身体,将颜曰清护在他身后,抱拳对杜婵音道: “夫人勿怪,这是小女颜曰清,她情急之下有些失礼,还忘夫人见谅。” 杜婵音眸色微深,“如此说来,颜先生与颜姑娘还是见过我夫君的喽?二位可否告知于我,他如今在何处?” 听到杜婵音以“夫君”称呼叶北承,颜曰清还想出声反驳,却被颜于辉一把扯住了衣袖。 见父亲颜于辉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开口。 颜曰清贝齿轻咬下唇,最后只愤愤地看了杜婵音一眼,终是没有再出声。 见女儿还算听话,颜于辉暗松了一口气。 他此时心情深重,心绪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贵仁竟然是早有妻室的人。 他此刻又暗暗庆幸,幸亏那孙茵宝半路杀了出来,不然说不定,此时,颜曰清已经同贵仁成亲了。 如若真的是那样,那他简直就是亲手将女儿推入了火炕。 他颜于辉的女儿,即使是终生不嫁,也不能自甘下贱,去给早有妻室的男子做妾。 看到颜氏父女仍有迟疑,杜婵音立刻笑道,“如若二位能助我寻到夫君,我必有重谢。” 站在颜于辉右侧的钟才闻言,立刻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直接递送到了颜于辉面前。 这一幕,看得不远处的可卿嘴角抽搐,满头黑线。 夫人与钟才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当真是练得如火纯青啊! 第四百零四章 抢亲 钟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鼓鼓的大钱袋,直接递送到了颜于辉面前。 颜于辉不顾身后颜曰清的拉拽阻拦,双眼放光地接过了大钱袋。 此刻,他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当初他之所以将叶北承从京都城带到这个小镇来,不就是为了能从叶北承身上捞一笔银钱么? 虽然后来他被叶北承的人品所折服,想招叶北承做他的女婿。 可如今既然知道了叶北承是有妻室的,那自然还是能得银钱更好了。 颜于辉心里想明白后,立刻眉飞色舞,开始张嘴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颜于辉言,他从京都城的院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叶北承,因他为了躲避追债人,必须立刻离开小院,不忍叶北承一直不省人事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便将叶北承一起带来了小镇。 当然,他为了捞银钱诓骗叶北承是他的义子,又曾经想让叶北承做他的女婿这些事,自是没有说的。 只将他们住的小院被赌坊拿去抵债,叶北承被迫去赌坊上工,后他又结识了女扮男装的宝大爷,如今马上要与“宝大爷”成亲之事细细说了个明白。 得知叶北承马上要和别的女子成亲了,杜婵音大惊失色。 虽然她知道叶北承是失忆了,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也不再记得她,可她还是伤心难过的不得了。 一直站在旁侧的钟才也是眉头紧锁。 他心中暗暗思忖。 从前在断崖下的村子里,主子是对夫人言他自己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只不过主子那时是和夫人赌气,佯装失忆的。 可如今听了这颜于辉之言,他已经可以确定,主子这次是真的失忆了。 不然以主子将夫人宠到心尖尖上的性子,他又怎敢去和别的女子成亲? 玉宝赌坊后院的房间里,孙茵宝正揽镜自照。 铜镜中的女子,嗪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本就容颜绝色,再配上一身鲜红华丽的凤冠霞披,艳丽的让人夺目。 孙茵宝脸上挂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对镜梳妆打扮。 这时,赌坊中请来的喜娘推门进来,见到镜前的孙茵宝时,她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呦,老身当了大半辈子的喜娘,孙姑娘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了,真真跟那天女下凡似的。” 孙茵宝闻言挑起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妈妈这嘴好生厉害,礼成后爷重重有赏。” 听清了孙茵宝口中的“爷”字,喜娘以帕掩嘴“扑哧”一笑。 “哎呦喂,我的宝大爷,我的孙姑娘,您如今可是要成亲的人了,可不能再爷啊,爷的,小心将新郎官吓跑喽!” 听喜娘提到新郎官,孙茵宝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贵仁勇武果敢,才不会被吓跑呢! 她不由思绪乱飞。 不知她与贵仁二人婚后的生活,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她对此充满了期待呢! 喜娘又帮孙茵宝修整了一番,随后拿起一旁的红盖头,替孙茵宝盖上。 “孙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红盖头下的孙茵宝,难得柔顺的点了点头,随着喜娘的搀扶,慢慢朝着那正热闹的大厅走去。 “新娘子来咯!” 随着孙茵宝的到来,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人群中传出阵阵欢呼,锣鼓、唢呐声同时震天响。 孙二爷与金印二人笑嘻嘻地,将一身喜庆红衣的叶北承推了出来,让他与同孙茵宝站在了一处。 叶北承抬头看了眼,屋中喜气洋洋的红绸、灯笼,又垂首看向他面前,盖着红盖头的孙茵宝。 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此时,他的脑海中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在这个画面当中,他也是穿着一身大红吉服,正站在新房中,用秤杆挑去一个女子头上的红盖头。 当看到对方的容颜后,他欣喜的傻笑询问道: “折腾了一日,你可是口渴?饿不饿?” 他在对谁说话? 这女子又是谁? 叶北承睁大双眼,想看清楚这个女子的脸。 可不知为何,这女子的面容,仿佛被隐在一团云雾之中,任他怎样看都看不真切。 “新郎官儿快牵住红绸……” 叶北承被一声轻呼唤的回了神,随后,他手中,被喜娘塞入了一角红绸。 喜娘从喜盘上取了红绸,一人一头分别塞到了叶北承与孙茵宝手中。 见时候差不多了,喜娘堆着笑脸高声唱道: “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一片乐声中,叶北承与孙茵宝牵着大红绸的两头,缓缓转过了身。 喜娘高喝: “一拜天地——” 叶北承与孙茵宝齐齐对天一拜。 “二拜高堂——” 因二人均无高堂,叶北承有义父颜于辉,可颜于辉此刻却不知在哪里。 故二人便转身对着众宾客齐齐一拜。 喜娘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高喝道: “夫妻对拜——” “且慢!” 喜娘话音刚刚落下,叶北承与孙茵宝二人还未有所动作,一道冷清中透着哀怨的声音响起。 “你要与新妇拜天地,那旧妇又当如何?” 听到这突然而至的声音,本来喧闹的人群瞬间寂静下来。 出了何事? 这是有人来抢亲了吗? 众人一愣,纷纷转过头向后看去。 只见门口处,此时站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有五六个陌生面孔,更多的是一路跟来看热闹的百姓。 其中的颜于辉与颜曰清父女二人,在场的很多宾客都认识。 在这二人的前面,最显眼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陌生女子。 这女子肌肤如雪般白皙通透,眉如远黛,一双清澈的眼睛仿若灵泉,让人望上一眼便难以自拔,只能沉迷其中。 当真是娇美无比,容色绝丽,让人不可逼视。 此时孙茵宝已经惊骇地,一把揪下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她面色肃峻,冷冷看向门口处,那好似从天而降的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听闻叶北承要与其他女子成亲,匆忙赶到的杜婵音。 屋中此时鸦雀无声,众人一会儿看看门口处的女子,一会儿又看看孙茵宝,只觉二人容色太甚,他们的眼睛都被晃花了。 这孙茵宝秀眉凤目,尖尖的鼻子下是轻挑的薄唇,我见犹怜,极为艳美。 门口处的女子又肤光胜雪,眉目如画,清丽脱俗,端的是风仪出众,绝色无双。 二人美得不同,却同样美得惊心。 第四百零五章 艳福 真是两个绝色佳人啊! 不少壮汉满怀妒忌地看向叶北承,心里暗自腹诽。 这贵仁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不管选哪一个都是艳福无边。 怎的他们就没有如此的好运气? 叶北承自方才听到杜婵音的声音,便心中莫名一紧。 他茫然的抬头,循声望去。 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 熟悉得就好似刻在了他的骨血上一般。 杜婵音也正看向叶北承。 此时,她只觉得满心的苦涩。 那个曾经在她耳畔温柔对她言,要永远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的男人。 如今一身大红吉服,正要与别的女子拜堂成亲。 二人目光相接,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你可还记得你的妻?” “我的妻?” 叶北承喃喃问道:“你说你是我的妻?” 杜婵音慢慢平息下内心思绪,抬脚向着叶北承缓缓走去。 “没错,我是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府门的正室夫人。” 随着杜婵音的走动,挤在一处的众人,不知不觉得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叶北承深深地看着越走越近的杜婵音,不知为何,只感觉眸子愈发酸涩。 他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心里却阻挡不住的有些雀跃。 杜婵音已经泪湿了眼眸,她走到叶北承近前,向他伸出手,“相公,跟我回家吧!” 叶北承遵从内心的感受,缓缓抬起了他的手。 不知为何,他看到眼前的女子,便会无端地想要与她亲近。 “想要带走贵仁,先过我这一关。” 就在两只手快要交握在一起的时候,一人冲上前来,挡在了叶北承与杜婵音中间。 “贵仁已经答应了,会与我成亲,谁也不能将它带走。” 叶北承垂下手,抬眸看向挡在他面前的孙茵宝。 孙茵宝转身对叶北承急急道: “贵仁,不要相信她,这个女子来路不明,她定是在诓骗于你。” 眼见事情竟然有如此变化,一场喜事变成闹剧。 围观的众人大吃一惊,一时像炸了锅,各有说法,议论纷纷。 这时,在熙熙嚷嚷的人群中,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颜于辉,带着颜曰清走上前来。 颜曰清此时已经震惊得一塌糊涂,她怀着一颗上蹿下跳的心,无知无觉地跟着颜于辉向前来。 看到走上前来的颜氏父女,叶北承面上一喜。 “义父、义妹,你们到底去了何处?我找你们找得好是辛苦!” 颜于辉伸手拍了拍叶北承的肩膀,深沉道:“此事说来话长……” “是这孙茵宝将我父女二人关了起来。” 颜于辉拍着叶北承的肩膀,话还未说完,站在他身后的颜曰清已回过了神,快言快语地先答了出来。 颜曰清答了叶北承的问话,又向因被她打断话,冲她吹胡子瞪眼的颜于辉做了一个鬼脸。 随后,她上前两步一把拉住叶北承的衣袖,指向一旁的孙茵宝,小脸上满是愤慨之色。 “义兄,你千万不要被这个妖女所骗,是她,是她命人将我与爹爹二人关了起来,还将我们关在了一个阴冷潮湿、鼠虫众多之处,你不要再相信她,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听了颜曰清向叶北承告状的话,孙茵宝脸都气青了。 她眼眸中闪过一抹阴冷,扫了见到颜氏父女,已知自己办事不力的金印一眼。 心中暗暗骂到: 连两个人都看不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茵宝垂眸掩下眼中狠厉,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清儿,我知你是受了奸人蛊惑,才对我心怀不满,可你真是冤枉于我了。” 她说完,还特意抬眸看了杜婵音一眼。 那副模样好似在言,是杜婵音买通了颜曰清,二人一起来演这场戏的。 颜曰清看明白了孙茵宝眸中之意,她不由更加气怒。 “孙茵宝,还不赶紧收起你那副诡计多端的嘴脸,如今我们父女既然逃了出来,是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义兄继续受你蒙骗的。” 孙茵宝嘴角上挑,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清儿,我知你也喜欢贵仁,你的心意我能明白,只是你不该伙同他人来陷害于我。” “你……” 颜曰清气得俏脸涨红。 她未想到孙茵宝如此难缠,她都亲自指认了,孙茵宝还是死活不承认,竟然还反咬她一口。 见到女儿受挫,颜于辉向前站出来一步。 他没有与孙茵宝对质,而是直接对叶北承道: “贵仁,是义父不好,义父骗了你。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义子,而是被我从京都城带回来。 那时你晕倒在地,昏迷不醒,我便将你救起带来了这里。 你也知我那时困苦,我便将你身上原本的衣物褪下,拿去典当换了雇马车的银钱,” 颜于辉说到这里,又指向杜婵音对叶北承道: “是这位夫人,她从当铺寻到了你的衣物,转而又寻到了这里,义父想,她应是你的妻子无疑。” 听到颜于辉言,他并不是被颜于辉从小带大的义子,而只是颜于辉从外面“捡”回来的。 叶北承是真的心乱如麻。 他抬首环视四周,更是百味杂陈。 想不到颜氏父女根本就不是他的家人,而他是来自京都城。 看到叶北承满脸茫然无助。 杜婵音不由得心中一痛。 她软声道:“夫君,别担心,你失忆了,等我们回到京都城,便立刻去寻洛神医与鬼医老先生,有他们二人在,定能将你医好。” 原来他是失忆了。 怪不得他大脑一片空白,丝毫想不起来曾经的事情。 叶北承重新将目光投到杜婵音脸上,“你真的是我的妻子?” 杜婵音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若不信,便随我回京都城,那里的所有人都知你是我的夫君,他们中的好些人当初还参加了我们的亲事。” 叶北承颔首,“如此,我便随你去一趟京都城也无妨。” “不,贵仁你不能去。” 孙茵宝拳头不经意间攥紧,眼神中充满怨恨。 “你答应过要与我成亲的。” 叶北承眸光深沉看向孙茵宝,“宝大爷,难道你忘却了,我们乃是假成亲。如今我竟然有望知晓自己身正的身份,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京都城的。” 孙茵宝知晓,她无论再如何相劝,都留不住叶北承了。 而且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 第四百零六章 愠怒 孙茵宝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 叶北承如果真的回了京都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眼见叶北承已抬脚跟随杜婵音离去,孙茵宝脸色愠怒,她大喝一声: “贵仁,你不要后悔!” 叶北承听到孙茵宝的喊话,转头最后看了孙茵宝一眼,眸中没有一丝柔情。 “宝大爷,如若我不能找出自己真正的身份,一辈子活在浑浑噩噩当中,那生又何欢,死又何悲?我们,后会有期。” 孙茵宝眼神怨毒地看着叶北承、杜婵音、颜氏父女的身影越走越远,她的心底怒气翻涌。 既然他们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见到新郎官儿竟然跟别的女子走了,早已看愣地喜娘顿时“嗷”的一嗓子,将屋中已看呆而静止不动的众人吓得心肝乱颤。 “哎呦喂!这可如何是好?老身做了大半辈子的喜娘,也没遇到过今日这种事情,这新郎官跟别人走了,这,这……” 孙茵宝一个厉眼扫过来。 喜娘被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直接噎了回去。 她转而向孙茵宝谄媚笑道:“宝大爷,不,孙姑娘,如今可如何是好?” 孙茵宝面沉如水,她向身后喊道: “孙二,金印,该发赏钱的发赏钱,其余人全部轰出去。” 孙二爷与金印闻言,立刻带着众大汉上前,给喜娘等人塞了银钱后,一股脑的将大厅中的众人全部赶了出去。 被毫不留情赶出屋门的众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众人一边儿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一边儿相互小声嘀咕着: “我滴个娘啊!老子今日可是看了一场大戏。” “可不是怎的,没想到被宝大爷看上的这俊俏小哥儿,竟然家中早就有了婆娘。” “宝大爷为了这男子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如今亲事结不成,还会受人惦记,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嘿嘿……说什么受人惦记?老子看是你惦记上了吧?” “爷惦记怎么了?爷也是生得丰姿潇洒、气宇轩昂,可一点儿都不比那贵仁差,最重要的是,爷家中可还没有正室夫人。” …… 众人嬉笑怒骂着慢慢离开了玉宝赌坊。 而在赌坊后院的大厅中,孙茵宝已经重新换回了男装,成了一副风度翩翩俊公子的模样。 此时金印面色凝重,上前询问道:“宝大爷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样让贵仁走么?” 孙二爷也气愤道:“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我们玉宝赌坊何时吃过这种大亏?” 孙茵宝平日里风轻云淡,总带着一抹放荡不羁的脸,如今已阴沉一片,好似直接能滴出水来。 她冷冷的声音,充满了暴虐的情绪。 “我宝大爷看上的东西,何时拱手送过人?历来只有我欺辱他人,哪有他人来辱我的道理?” 孙二爷犹豫道: “只是那贵仁武功高强,上次我们已经领教过了,兄弟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女子,还带来了几个壮汉,那几人身子板健壮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孙茵宝冷冷一笑,“无妨,我们还有锐鹰可用。” 锐鹰的厉害,赌坊众人自是见识过的。 别看锐鹰平日里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实则它很是诡异狠毒,它去办的事情从来没有失手过。 听到孙茵宝要派锐鹰出动,众人顿时不再担心,只心中暗暗思量: 宝大爷这是动了大怒,看来,今日来抢亲的那个女子,怕是要不得善终了。 颜于辉将杜婵音、叶北承等人,领回了他们父女住的院落中。 众人进了屋,杜婵音与叶北承安坐后,站在杜婵音身后的芊书,心疼地看了杜婵音一眼,不满意地撅起嘴对叶北承道: “老爷,你也真是的,夫人为了寻你,腿都快要跑断了,你可倒好,在这里差点儿跟别的女子成了亲。” 站在叶北承右后侧的钟才听了,替叶北承辩解道: “这不能怪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是因为失忆了,不记得已娶了夫人。” 芊书杏眼一瞪,“照你所言,这不记得的事情就不作数了?” 钟才看到芊书好似动了气,有些心虚胆怯,但是为了被他奉为神明的主子,他顿时喝出去了。 “作数自然还是作数的,只是因不记得从前才做出的事情,也算情有可原。” 芊书闻言,再次张口反驳了回去。 钟才又赶紧驳了回来。 二人一来一往,好不热闹。 杜婵音与叶北承各自手中端着一杯茶,不受二人所扰,只安然品茶。 坐在二人身旁的颜于辉,不禁暗叹一声: 看这两人如出一辙的做派,应是夫妻没错了。 黑夜轻轻地降临人间,月色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薄纱。 到了要安寝之时,颜曰清与父亲颜于辉、叶北承告别后,领着杜婵音来到了后院的厢房。 这里是颜曰清日常住的地方,今夜颜曰清与杜婵音一起睡。 颜曰清现在对杜婵音充满了好奇。 自然,她的这份好奇,更多地是来源于杜婵音是叶北承的妻子。 经过父亲颜于辉对她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颜曰清已彻底明白了,叶北承不是她所能肖想的。 况且当初她并不知叶北承已有了妻室,如今知晓了,自然是不能再对他动其他心思的。 只是她很好奇,杜婵音与叶北承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又是如何相知相恋,最后走在一起的? 她一向快言快语,心中有疑惑,便是要问出来的。 颜曰清问题很多,杜婵音却也并不厌烦,二人一问一答倒也融洽。 颜曰清一面铺床,一面向杜婵音惊叹道: “想不到你与义兄竟然是在庄子上结识的,你还救了义兄一命?” 想到那时,她初次见到叶北承的场景,杜婵音莞尔一笑。 “他那时被人追杀,很是狼狈,那应是我见过的,他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刻了。” 颜曰清掩嘴笑起来,“那义兄是不是为报答救命之恩,就想对你以身相许?” 杜婵音也笑,她眼睛亮亮地答道: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没过几日就送了我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 颜曰清瞪大了双眼,“是不是那个唤做可卿的厉害女侠?” 杜婵音点了点头,“正是她。” 听闻真的是可卿,颜曰清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抿嘴一笑,起了调侃之心。 第四百零七章 克星 颜曰清调侃道: “依我看,义兄这哪里是报恩送丫鬟?分明是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好为他来日抱得美人归提前做准备。” 杜婵音微微歪头,不禁莞尔。 真是如此吗? 如今细细想来,可卿的确在她与叶北承二人的感情之间,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不说别的,单单是叶北承约她见面,可卿就是一个来回传话的好手。 颜曰清与杜婵音正聊得欢快,屋中的蜡烛突然熄灭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与此同时,颜曰清像是霎时失语了一般,突然停下了叽叽喳喳地问话声,再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杜婵音惊疑不定,连忙出声询问道: “清儿,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屋中却并未有人答话。 周围安静得可怕,杜婵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在这一片黑暗中,杜婵音缓缓地站起了身。 她闭上眼几秒,再睁开时,已有些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 随后,她快步走到屋中央的八仙桌前,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霎时,屋中重新明亮了起来。 杜婵音刚要转身,她垂在身侧的手腕,忽然被人用力的拉拽住。 杜婵音心下一惊,慌忙低头去看,却发现拉住她的人,正是方才突然失了声的颜曰清。 此时颜曰清抱膝缩在桌角,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颤抖不止。 伴随着窗外恰好传来的几声猫叫,气氛顿时更加诡异起来。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顿时卷席人心。 杜婵音面色渐渐地凝重,她弯身将地上的颜曰清慢慢扶起来,出声问道: “清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耽误不得,快告于我知道。” 听到窗外传来的猫叫声,颜曰清更加抖如筛糠。 “杜姐姐,我……它……” 这时一缕幽音,若有似无的从屋门处飘了过来,颜曰清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将杜婵音一起带倒在地。 杜婵音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却见颜曰清面色骤变,看着屋门处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它来了,它来了!” 杜婵音立刻随着颜曰清的视线,向门口处看去。 待看清门口处的情景,她顿时瞳孔一阵收缩。 只见在门外的一片暗影中,有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那双眼睛里带着森森凶光,好似一个前来索命的恶鬼,让人望上一眼,便止不住全身发冷,脊背生寒。 随着那双骇人的眼睛渐渐逼近,杜婵音惊讶地发现,门口处竟然是一只看起来无比诡异地猫。 这只猫通身都是雪白色的,有着冒着幽幽绿光的蓝色眼睛,而这双眼睛神秘却又散发着危险。 看到这只猫出现,颜曰清抓着杜婵音的手猛烈地颤抖起来。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 紧接着,颜曰清转头看向杜婵音,出口的话语虽然抖成一片,却勉强也将话说了个清楚明白: “杜姐姐,它是……是锐鹰……是孙茵宝的猫,它能迷惑人的心智,让人……让人身不由己按照它的指令办事……它很危险的……我们怎……怎么办?” 原来是孙茵宝养的猫。 杜婵音心中暗忖。 这猫的确如孙茵宝一般,漂亮却又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时,一直虎视眈眈望着杜婵音与颜曰清二人的锐鹰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它弓起脊背,浑身的白毛全部竖起张开,猫眼中散发出妖艳而诡异的绿光,一副蓄势待发,要猛然跳起向她们扑来的模样。 颜曰清惊恐到了极点,她再也受不住,刚要惊叫出声,此时,却先有一阵悦耳的笛声从她身侧传出。 颜曰清满面惊诧,转头一看,发现是杜婵音在吹奏她颈前的一支骨笛。 只见杜婵音手中的这支骨笛呈艳红色,看起来很是奇特。 杜婵音吹奏出的笛声低沉悠扬,音色嘹亮而独特,让人心头一震。 颜曰清又赶紧向对面的锐鹰看去。 随后,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眸。 只见锐鹰听到笛声后,慢慢站直了身体,身上的毛发也平顺下来。 它蓝色的眼眸渐显清澈,面色也从狰狞转为温和。 颜曰清不禁看得啧啧称奇。 她本以为今日又会如上次那般。 锐鹰会向她们猛然扑过来,之后她们会中锐鹰爪中所携的迷魂粉,从而心智全失,浑浑噩噩的跟随锐鹰出去院落,一直恍恍惚惚走到玉宝赌坊,因不受自己控制,只能任由孙茵宝使唤。 孙茵宝如今对她们恨之入骨,定是会想方设法折磨她们。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锐鹰对她们的攻击,竟然被杜婵音用笛声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她不禁感叹,这杜婵音真是孙茵宝的克星。 杜婵音不仅半路截了孙茵宝相中的夫婿,如今连孙茵宝的杀手锏锐鹰都能轻易拿下。 眼见锐鹰随着笛声的起伏,先是怔愣半晌一动不动,而后又心有所悟般慢慢转身离开,颜曰清高兴地一把将杜婵音搂抱到了怀里。 “它走了,太好了!杜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杜婵音见此,紧紧攥着骨笛的手慢慢松开,让骨笛重新落回到了她的脖颈间。 方才真是将她吓坏了,她还以为,那只猫要扑过来抓花她们的脸。 颜曰清一阵劫后余生的激动,待她情绪平复,又好奇地看向了杜婵音挂在脖颈间的骨笛。 “咦?这是何物?怎的还能吹响,为何会如此神奇?” 杜婵音也垂首看向她胸前的骨笛,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它叫风笛,是我跟随洛神医出使西夏时得的灵物。” 听杜婵音提到西夏,颜曰清来了兴致。 “杜姐姐你竟然出使过西夏?简直就是太厉害了!西夏什么样?好玩吗?那里的人是什么模样?” 杜婵音莞尔一笑,又同颜曰清开始了一问一答的畅聊。 外面漆黑一片,而在玉宝赌坊后院的一间卧房中,却是烛火通明。 只见屋中亮如白昼,其内装饰奢华,屋角摆着各色盆景花卉,屋中央置放了熏香金兽炉,一派富贵耀眼的闺房之景。 此时镂空的香炉内,正飘出袅袅轻烟,沉香木的香味起起伏伏,缭绕在整个卧房之中。 而在房内的红木雕花大床上,正侧卧着一个闲适慵懒的背影。 这背影香艳魅惑,惹人遐想。 第四百零八章 玷污 房内的红木雕花大床上,正侧卧着一个闲适慵懒的背影。 只见这背影身形柔媚,姿态悠闲而随意,魅惑的身形惹人遐想。 一缕微风,带着芳草的香气从窗口飘进来,吹起了床边弥漫的红色轻纱。 床上身影嫰藕般白皙的玉臂缓缓伸出,将沐浴后自然散落披肩的长发别到了耳后,露出了一张容色绝美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玉宝赌坊乃至整个小镇上的人,几乎无人不识得。 因这张脸的主人,正是遣出锐鹰去办事的孙茵宝。 此刻,孙茵宝望着桌上不断跳跃的烛火,兴奋地在心里暗暗盘算。 一会儿等锐鹰将杜婵音带来,她该怎样处置杜婵音好呢? 是刮花杜婵音的脸,让她以后再不能勾引贵仁? 还是让杜婵音彻底从世间消失呢? 孙茵宝贝齿轻咬下唇,哎呀!好纠结。 算了,还是先刮花杜婵音的脸,让她容颜尽毁,然后再紧接着让她彻底消失吧! 孙茵宝越想越开心,嘴角不由上挑,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容。 这时,窗外突然有响动传出来,那声响中又夹杂着断断续续地猫叫声。 孙茵宝游离的思绪猛然被抽了回来。 她抬起凤眸下意识的向门口看过去。 门外锐鹰“喵喵喵”叫着慢慢踱步进门。 孙茵宝看到孤身一猫回来的锐鹰,微微一怔。 “锐鹰,我让你带回来的人呢?” 锐鹰抬起它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蓝色眼眸,紧紧地盯着孙茵宝的脸。 突然,它如受了刺激般,径直一个窜跳,从孙茵宝头顶一跃而过。 “——啊啊啊” 随着锐鹰重重落地,孙茵宝顿时尖叫一声。 紧接着,孙茵宝闻到了鼻端处那缕若有似无的幽香。 不好,是迷魂粉! 锐鹰将迷魂粉又带了回来。 孙茵宝瞬时脸色大变。 她匆忙站起了身,想去暗柜中取出解药服下。 只是她方才站起,头脑便一阵眩晕,开始浑浑噩噩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处再次传来了响动声。 孙茵宝恍恍惚惚地抬眸去看,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进了门。 进来的是个男子,他进门后又立刻转身,反手将屋门从内向外关紧了。 孙茵宝睁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是孙二爷。 孙二爷看到孙茵宝这副恍恍惚惚,好似快要睁不开眼眸的模样,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邪恶的笑了笑。 “我的‘宝大爷’,怎么样?这迷魂粉的滋味不错吧?” “是你!” 她还奇怪锐鹰今日怎的如此反常? 原来是孙二爷从中作梗。 孙茵宝闻言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她用力握紧双手,又死死地咬住了红唇。 直握到尖利的指甲刺入了掌心,拳中粘稠一片,下唇也被贝齿咬破,一缕血丝流入口中,钝痛让她清醒了一些才罢休。 孙茵宝的神智因过度疼痛,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她冷冷的开口,语气寒意逼人,似乎又带有一丝嘲讽。 “孙二,原来是你暗算我! 怎么,难不成你想除掉我,自己来做这玉宝赌坊的大当家不成?” 孙二爷三步并作两步,近到孙茵宝面前,献媚笑道: “宝大爷,孙姑娘,你可是冤枉我了,你就是再借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暗算你呀!” 随后,他面上神色一变,收起了脸上的媚笑,换上了一副得意的嘴脸。 “孙姑娘,实话告诉你,锐鹰受你之命去收拾那杜婵音,却反被杜婵音所控。 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没有将这件事禀报于你知晓,并在锐鹰身上稍稍做了些手脚罢了。” 听到孙二爷言,锐鹰不仅没有得手,反而被杜婵音所控,孙茵宝徒然变色。 锐鹰竟然会受他人所控? 怎么可能呢? 锐鹰可是她从西域带回来的神猫。 西域神猫从小便与人习诡秘咒术,一旦认主后,不仅能受主指令让人癫狂,更是能助主杀人于无形。 自她与锐鹰互认主仆后,锐鹰每次都能助她达成心愿,从未让她失望过。 不想如今,锐鹰除了她,竟然还会受杜婵音所控。 是她大意了,她还是小看了那杜婵音。 等她打发走了孙二爷,服下这迷魂粉的解药,她要再想其他法子对付杜婵音。 这次,她一定不会再让杜婵音,如此轻易地就逃脱了。 想到这里,孙茵宝眼中闪过了一抹狠戾阴毒,她抬眸对孙二爷道: “孙二,你如今悔过还来得及,你可要想好了,有多大的头,能戴多大的帽,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如若你能就此罢手,我便不会与你计较今日之事……” 孙茵宝话未说完,脑中又开始渐渐混乱起来。 以至于她狠厉的话,此时没有一丝威慑力。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抬腿走到暗柜前去取解药。 可这迷魂粉药效迅猛。 她虽心急如焚,可双腿却好似不受控制般不听使唤,她怎么也迈不动自己的双腿。 孙二爷见此,“嘎嘎嘎”笑起来。 “孙姑娘还是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这迷魂粉究竟有多厉害,我想你比我清楚。 你放心,我孙二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明白的很,这玉宝赌坊的大当家之位,我也并未敢肖想,只是……” 孙二爷看了看孙茵宝那张让人心生疼爱的绝美小脸。 又目光下移,看向孙茵宝那如羊脂般雪白的肌肤,眼中露出了贪婪地光芒。 “……只是我想与孙姑娘做一对快活鸳鸯,还望姑娘能成全。” 孙二爷说完后,抬眸盯着孙茵宝看。 见孙茵宝听了他的话,惊诧地瞪大了双眼,一副看疯子的样子看向他。 孙二爷面色微凝,他冷笑一声,出声问道: “怎么?你能跟那贵仁,却不能跟二爷我? 你可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也不想想,平日里如若不是有我多方照应,就凭你一个女流之辈,早就被人赶出小镇了,哪里能有如今的威望?” 孙二爷说着,抬手抚上孙茵宝因气怒绯红,而越加娇媚动人的脸。 “只要你今日依了爷,爷向你保证,以后,这玉宝赌坊还是你来当这大当家的,只要有爷在,便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孙茵宝越加颤抖地厉害,她想打掉孙二爷的手,开口斥骂于他。 可她好不容易张开口,却只吐出了一片哽咽声。 孙二爷见此唇角微勾,他故意放缓速度,慢慢地给孙茵宝脱起衣服来。 第四百零九章 返程 孙二爷抬起了孙茵宝的下巴,一点点拉开了孙茵宝身上,那精致华丽衣衫的带子。 他的指尖粗砺,不断滑在孙茵宝娇嫩的皮肤上。 孙茵宝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她只觉喉咙发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射出口。 她想即刻咬舌自尽,奈何她只清醒了一刻,药劲儿便再次上涌,最终她头脑恍惚,终是陷入了混沌。 再失去清明的最后一刻,她的眼角有一滴泪水轻轻地滑落。 房内烛火摇曳,偶尔传出几句男子志得意满的调笑声,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极为刺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上传来更夫打更的绵长声音。 此时,叶北承、颜于辉等人,都已涌入了杜婵音与颜曰清所在的厢房中。 方才他们听到了突然而起的笛声,生怕二人出了什么事情,便即刻赶了过来。 见到父亲颜于辉,本来已经安宁下来的颜曰清,顿时如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鸟般,站起身便扑到了颜于辉身前。 “爹爹,可吓死女儿了,那锐鹰方才又来了!” 听到那擅使毒粉的诡异白猫又来了,颜于辉心中一惊。 他拉起颜曰清上下打量于她,“清儿,你无事吧!那只猫如今在何处?它可有伤到你?” 颜曰清摇了摇头,“嘻嘻”笑道: “未曾,爹爹请放心,我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 颜曰清说着,一指杜婵音,“是杜姐姐,杜姐姐好生厉害,是她吹起骨笛赶走了锐鹰。” 骨笛? 始终安静站在一旁的叶北承闻言,抬眸向杜婵音的脖颈间看去。 见那里果真挂着一个颜色艳红,看起来很特别的笛子。 杜婵音肌肤本就雪白,再配上这艳红色的珠骨颈链,竟是出奇的好看。 叶北承眼睛微眯,他脑中再次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画面中他殷勤的上前,将手中的红色骨链为一个女子戴在了颈上。 戴好后,他又退后两步,打量起来,一边儿打量一边儿点头,“嗯,不错,很配你。” 叶北承突然有些痛苦的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角。 他在对谁说话? 那个女子是谁? 叶北承眸中风云翻滚。 难道画面中的那个女子,就是眼前戴着骨链的杜婵音? 听闻方才杜婵音遇到了危险,芊书与可卿立即冲上前,对着杜婵音上下左右来回打量。 “夫人,你无事吧?” “夫人,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杜婵音安慰地向二人笑笑,“我无事,我有风笛在,那只猫伤不了我。” 这时钟才走进门,对屋中众人到: “院墙外脚步凌乱,显然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天一亮便即刻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杜婵音看了不远处紧锁眉头的叶北承一眼,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我们早些进京,也能早些寻到洛神医与鬼医师徒,好为夫君早做诊治。” 众人纷纷出声赞成,即刻收拾起东西,只待天亮便出发离去。 今夜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众人无心再安寝,为了安全起见,便都聚在了厢房中一起高谈阔论熬时间。 杜婵音远远看到,独自坐在屋角处的叶北承以手扶额,看起来好似很不舒服。 她便起身走到了叶北承跟前,抬臂握住了叶北承放在额头上的手。 “夫君,你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叶北承抬眸看向了杜婵音。 尽管他心知杜婵音有可能真的是他的妻子。 但他还是缓缓从杜婵音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叶北承微微垂下眼帘,掩下了眼中晦涩不明的神色,缓缓的开口道: “多谢夫人关心,我不妨事。” 虽然叶北承很快垂眸,杜婵音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叶北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冷淡。 杜婵音顿时面色惨白,血色全无。 她呆呆地看着叶北承,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疼的喘不过气来。 虽然她心知叶北承是因为失忆了,才记不得她,记不得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可此时叶北承冷淡的模样,还是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般痛苦。 杜婵音泪眼朦胧,她拼命咬紧牙关,才未让眼中的泪喷涌而出。 随后,她利落地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觉察到了杜婵音的离去,叶北承重新抬起了头,眼中涌现出一丝茫然之色。 他怔愣地看向杜婵音落寞离去的背影,心脏突然一阵抽疼,并泛起一股股窒息的痛楚。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位置。 为何他看到这女子伤心失落,他便会特别心痛? 翌日,天方蒙蒙亮。 天空中尚挂着几颗暗淡的疏星,寒凉的冷意还弥散在天地间,杜婵音、叶北承一行人便踏着晨光破晓上路了。 颜于辉父女也跟随杜婵音他们一起出发的,但是半路便与众人告别,打算去往别处。 他们不想再继续留在小镇上,但是也不想再回京都城,幸好杜婵音与钟才给了他们一大笔银钱。 父女二人商量了一番后,便要向着与京都城相反的方向离去。 众人分开告别时,颜于辉将叶北承单独拉到了一偏僻处,低语嘱咐道: “贵仁啊,当初都怪我不好,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你带出了京都城,如今你真正的家人找了来,我们也便缘尽于此了。 我虽不是你真正的义父,但也是盼着你好的,我观那杜夫人对你真心实意,想必确是你的妻子无疑了。 外面世道乱,你以后能记起以前的事情自然是好,如若记不起来,也留在她府中,好好与她过日子吧!” 叶北承知颜于辉的这一番话也算是肺腑之言,是为了他着想。 可他并不想,稀里糊涂地去过往后余生的日子。 如若此次他能找回记忆便罢,如若他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 他想他会离开京都城,以后天南海北,四处为家。 因此他只道:“义父不必忧心,我自有分寸,倒是义父与义妹要一路保重,万事多加小心。” 颜于辉点了头,走过去拉上,看着叶北承眸眼发红的颜曰清,又抱拳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随后二人翻身上马,先众人一步离去。 看到颜氏父女渐行渐远的身影,叶北承眼眶微酸。 虽然颜氏父女骗了他,可他们待他却如家人一般好,如今分别,再见不知是何年月。 第四百一十章 危急 辞别了颜氏父女,叶北承收拾好心情,重新与杜婵音、钟才等人踏上了去京都城的路。 众人一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很快进到了京都城的地界。 回到京都城后,杜婵音一面遣人去宫中给洛神医报信,一面带着叶北承急急地向叶府赶。 洛神医得到消息,很快从宫中赶来。 同洛神医一起来的,还有五皇子武荣明。 武荣明一方面是担忧叶北承,另一方面,他已有些日子未见唐香了,心里牵挂的不得了。 这两日杜婵音不在叶府,鬼医老先生闲来无趣,便带着唐香四处去接诊为人看病,治好了很多达官贵人的疑难杂症。 因此这二人如今在京都城很是小有些名气。 得知杜婵音回府了,还将叶北承也带了回来,鬼医立刻带着唐香回了叶府。 武荣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唐香,自是心满意足。 只是鬼医与洛神医见到叶北承,仔细为他诊断后,二人却是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了郑重的神色。 杜婵音见二人脸色凝重,不由得心下一沉,“可是有何不妥?” 鬼医看着叶北承眸光复杂,“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失魂蛊’。” 失魂蛊? 杜婵音闻言大惊失色。 “老先生是说,夫君他是中了蛊?” 鬼医点了点头,“没错,如若我没有辨错,叶统领之所以失去了记忆,是体内所中之蛊在作祟。” 一旁的洛神医虽也能诊出叶北承是中了蛊,可不知却是这失魂蛊。 他不解地向鬼医问道: “师傅,徒儿听闻凡是中了这失魂蛊之人,会心智全失,智力下降犹如三岁孩童,可徒儿观叶统领如今神智清明,只是失了以往的记忆,这却又是为何?” 鬼医抚须回道: “的确,此蛊得来不易,是由造蛊之人捉一百只活虫,将它们同时放入一个密闭的器皿中,再将它们用盖子盖严实,不给它们喂食。 这一百只虫饥饿已极,便会大的吃小的,最后得活在器皿中的一只大虫,随后将这大虫与毒蛇、蜈蚣、蟾蜍等毒物,一同放在香炉里炼制而成一只大毒虫。 这大毒虫水淹不死,火烧不灭,刀亦砍不伤,性韧非常。 然后,这造蛊之人在每日的深夜子时,携这只大毒虫,备供品焚香,向惑人三魂七魄的猫鬼祭拜,连拜七七四十九日,方得这‘失魂蛊’。 而中了这失魂蛊之人,多数会心智全失,智力下降犹如三岁孩童。 想来是叶统领心志坚定,这蛊虫并不能使他丧失心智,只是却也让他尽数忘却了前尘往事。” 听闻自己是因中了蛊,才会忘了从前的事情,失去了以往的那些记忆,叶北承心绪复杂。 怪不得每当他好似要想起什么时,他的身上便会传来一种,让人无端颤栗的酥麻感。 就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游走,总会将他马上要想起来的事情,霸道地再压下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体内的失魂蛊在作祟。 这种神秘的失魂蛊,杜婵音从未听过、见过。 如今听鬼医之言,她知必是极厉害的。 杜婵音连忙急声问道:“此蛊可是能解?” 鬼医颔首,“这种蛊极为难得,不过我曾有幸亲眼见过一次,便也一同知晓了驱它之法。 只是这法子惊险,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若失败,恐怕叶统领便再也没有机会恢复记忆了。” 杜婵音闻言,担忧地看向叶北承。 叶北承回道:“反正现在我也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姑且一试又有何妨?” 杜婵音也点了点头,“需要我们如何做?还请老先生吩咐!” 鬼医沉吟道: “这失魂蛊水淹不死,火烧不灭,刀亦砍不伤,若想将它驱除,只能寻到那下蛊之人,将蛊虫奉还回去。” 杜婵音身旁的唐香好奇问道: “可是我们又哪里知道是谁对叶统领下的蛊呢?” 鬼医面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说起来还有几分诡异,老夫也是看到那人如此,才知晓了这法子,至于其内的玄机,老夫到现在还未参透。” 杜婵音知道,鬼医口中的“那人”,是曾经让他见识过蛊毒的人。 故她并未追问“那人”到底是什么人,只问道:“到底是何法子?老先生请快快讲来。” 鬼医回道:“这失魂蛊虽性韧非常,却有一天敌在,它与它那天敌互畏互惧,却又互克互制。” 与失魂蛊互畏互惧的天敌? 杜婵音想起颜曰清曾对她说过的,孙茵宝养的那只唤做锐鹰的猫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害怕叶北承。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失声惊呼:“是猫,失魂蛊的天敌是猫!” 孙茵宝养的那只猫锐鹰她也见了,的确是只不同一般的猫。 想来那锐鹰是感应到了,叶北承体内失魂蛊的存在,才会每次看到叶北承,都会吓得仓惶逃窜。 鬼医赞赏地看了杜婵音一眼,点头回道: “不错,失魂蛊的天敌正是猫。” 我们只需找来一只猫,让叶统领时时带在身边,并且每日用雄黄、甘草、菖蒲三味药材熬制出水,让叶统领与怀中猫儿喝下。 如此日夜反复,失魂蛊深受其扰,便会在见到下蛊之人时,自己从叶统领身上出来,转而进入放蛊之人体内。” 唐香了悟,转而又有一问:“可如若给叶统领下蛊之人,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呢?” 鬼医沉声回道:“如若七日之后,下蛊之人还是未出现,那么失魂蛊便会在叶统领体内沉睡,再也不会出来,叶统领也将会一生,都处在不断地反复忘却记忆中。” 杜婵音面色肃凝,“老先生的意思是如若找不到那下蛊之人,夫君便会今日忘却昨日之事,明日忘却今日之事,脑海中片刻记忆不留存?” 鬼医叹气一声,目含怜悯:“的确是如此。” 如若连记忆都不能有,记不得今夕何夕,记不得家人、朋友,记不得前尘旧梦,那又与活死人有何异? 与其落得那般结局,还不如维持现状,起码现在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以后之事还是能清楚明白的。 众人面色有些沉重,均都下意识的看向叶北承。 杜婵音更是眸中有泪光闪烁,脸上一片凄然之色。 第四百一十一章 驱蛊 杜婵音眸中泪光闪烁,她看向叶北承凄然道: “我虽盼你记起我们曾经的恩爱,却不忍你为此断了以后的念想。” 洛神医看了凄楚的杜婵音一眼,抬首向叶北承郑重道: “叶统领,叶夫人请我们师徒前来为你诊治,本也是想让你记起从前,恢复安康。 可如今事情有变,这诊治的结果也不是我们师徒二人可以掌控的,究竟值不值得冒险一试,你可要细细想好。” 叶北承却浑不在意,他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波澜,“如若真的寻不到那下蛊之人,那也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见叶北承心意已决,鬼医与洛神医便开始着手,为给叶北承驱蛊之事做准备。 雄黄、甘草、菖蒲等几味药材是不缺的,叶府库房里就有不少,稍后将它们熬制出水备用即可。 只是要到哪里去找一只合适的猫呢? 他们要选一只能够坚定不移一直跟在叶北承身边,不会轻易被叶北承身中之蛊吓跑的胆大之猫才可。 杜婵音不禁想到了锐鹰。 锐鹰是她见过的最有灵气,也最诡异特别的猫了。 只是可惜锐鹰是孙茵宝的爱宠,如今还在小镇上。 这时,一直站在洛神医身旁的武荣明出声道: “这有何难?宫中好些贵人都养猫,那些猫个个高傲胆大,见了生人从来不跑,我去命人抱来一只不就行了?” 唐香闻言,一记爆栗敲在武荣明头上。 “宫中贵人养的猫,都是被人精心饲养着,哪里会甘心忍受惊恐留在叶统领身边?” 听了唐香之言,杜婵音赞同地点了点头。 “宫中猫儿都是有主的,的确不适合抱回来。 依我看,我们就去那鱼市上找,鱼市上有很多野猫,他们每日见人无数,不惧与人相处,又因无主可依,无人投喂,只能躲在暗处伺机寻觅吃食。 这种猫深知觅食不易,一旦它选择跟随夫君回来,便不会轻易背叛离去。” 洛神医听后接口道: “叶夫人所言极是,要想对付这失魂蛊,野猫的确比家猫更合适,事不宜迟,我与师傅留在府中准备药材,叶夫人与叶统领这便去寻猫吧!” 杜婵音与叶北承应下后,转而便出发了。 唐香与武荣明二人左右无事,便也一同跟了去。 京都城西街的平民窑后侧,有一个鱼市。 这里虽被叫做鱼市,可长长的街道上却不是只有卖鱼的。 街上摊位很多,有卖豆腐的、有卖伞的、有卖菜的、还有卖膏药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卖鱼的。 此时的鱼市异常的热闹,众多黝黑皮肤的卖鱼商贩,发出了嘈杂声和呼喊声,空气中飘散着有些令人难以忍受的鱼腥味。 武荣明抬袖掩着口鼻,去一个鱼铺上买了一盆鱼回来,直接塞到了叶北承怀中。 看到白衣飘飘、俊美非常的叶北承抱着一盆鱼,被武荣明推到铺着青石的街道上站着,可卿的嘴角抽了抽。 这哪里是在招猫? 就他家主子这风姿往那一站,分明就是在招蜂引蝶。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功夫,叶北承身边便围了一群来鱼市买鱼的妇人。 妇人们左拥右挤,拼命地向叶北承身前靠拢。 一个妇人的目光在叶北承俊逸的脸庞上打了个圈儿,笑得花枝乱颤,“呦,小哥,你这鱼怎么卖啊?” 另一妇人也不甘落后,用力向前挤了挤,“卖鱼小哥儿,将你的鱼卖给我吧!” 又一妇人着急了,“哎呀!别挤,这卖鱼小哥是我先看到的。” “分明是我先看到的……” …… 叶北承将头扭向一边,硬声涩然道: “这鱼不是卖的……” “别拽,别拽,这鱼不卖……” 可是他冷然的话,很快被淹没在妇人们尖利亢奋的呼喊声中。 杜婵音与唐香去周围转了一圈,回来以后看到被团团围起来的叶北承,她顿时满头黑线。 唐香见此,“嘻嘻”笑道: “杜姐姐,我看你还是将叶统领领回来吧!小心猫没找到,再把叶统领弄丢了。” 杜婵音斜睨了幸灾乐祸的唐香一眼,抬脚大步向着前面的包围圈走去。 杜婵音径直走到几个,使劲儿向叶北承身上贴的妇人跟前,开口如惊雷落地: “我夫君手中的鱼一两银子一条,谁想要先交上银钱来!” “一两银子一条鱼?这小娘子莫不是疯了吧!” 妇人们听到身后杜婵音的话,立刻如水泼滚油般沸腾起来。 “就是,一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月的嚼用了,谁会拿来买一条鱼啊!” “这小娘子说她是这小哥的婆娘,八成是故意恶心我们呢!” “走啦走啦,我们还是去前面卖鱼郎那挑鱼吧!” 不消片刻,围在叶北承身前的妇人们便走了个干净。 周围终于清净了,叶北承长吁了口气。 见杜婵音看着她促狭地笑,叶北承也不由笑起来: “她们为何……难道我长得很像个卖鱼的?” 杜婵音眉宇间荡漾着一抹浅笑,眸中光亮闪动。 “因你姿容出众,太不像卖鱼的了,所以才引来了这许多人。” 叶北承没想到,会突然得来杜婵音如此直白的夸赞。 他一向冰山般冷凝的面上,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正在这时,几声“喵喵喵”的猫叫声,从二人旁侧的不远处传来。 杜婵音与叶北承同时循声看去。 只见一只纯黑色的野猫,正睁着它那深邃且清澈的眼睛盯着他们。 这只猫毛发乌黑如墨,全身油光发亮,浑身上下不见一丝杂毛,双耳尖尖的,很是漂亮。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它的双眼。 它的眼睛如红宝石般透彻清亮,其内流动着引人注目的异彩。 “喵~” 黑猫琉璃般的眼睛落在叶北承怀中的鱼盆上,向叶北承软软地叫了一声,模样特别呆萌讨喜。 杜婵音顿时高兴起来,“夫君,这只猫不怕你呢!” 方才也有几只野猫从他们跟前路过,但无一例外都是见到叶北承就飞快地窜逃了。 只有这只猫非但没有跑开,反而凑上来跟他们要鱼吃。 叶北承将盆中的鱼拎出来一条,弯身丢给了仰头看向他的黑猫。 黑猫立刻扑上前大快朵颐起来。 叶北承见黑猫很快将一条鱼吃了个干净,便又丢给了黑猫一条。 黑猫仿佛是饿极了,很快又将第二条鱼吃了个精光。 第四百一十二章 琉璃 叶北承见黑猫很快又将第二条鱼吃了个精光。 他便直接将怀中的鱼盆推到了黑猫面前。 黑猫也不客气,扎到鱼盆里痛快又安然地享用起来。 杜婵音与叶北承也不急,一直在不远处安静地等着黑猫吃饱。 等黑猫将一整盆鱼吃得所剩无几,才满足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姿态慵懒恣意地昂首踱步到叶北承面前。 叶北承对黑猫伸出双手,黑猫立刻‘嗖’的一声,完全没有犹豫地,就跳进了叶北承张开的怀里。 杜婵音看着慵懒地蜷在叶北承怀中,琉璃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的黑猫,不禁哑然失笑, “这只黑猫漂亮高雅又有灵性,真不像是一只野猫。 难得的是它看起来与你很投缘,就好似你便是它许久不见的主人一般,不如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叶北承低头看向怀中的黑猫,黑猫似有感应般,立刻抬起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回看向他。 叶北承轻笑一声,“就叫它琉璃吧!” 等唐香、武荣明二人走过来,看到慵懒地蜷在叶北承怀中的琉璃都很兴奋。 武荣明高兴道: “如今合适的猫也有了,接下来我便去宫中求父皇,让他大办几次宫宴,邀请朝中文武百官及亲眷都来参加,我们务必要助叶统领找到那个对他下蛊之人。” 杜婵音思虑了片刻,接口道: “只怕如此还不够,太子殿下不如同时放出风声去,对外言夫君他遭人暗算中了蛊,如今蛊毒已被洛神医所解,夫君已恢复了安康。” 唐香称赞道:“杜姐姐这法子好,一旦知晓了叶统领蛊毒被解,那下蛊之人定会沉不住气赶来查看,只要他现身,我们便能将失魂蛊奉还给他。” 几人商量妥当后,便分头行事。 武荣明即刻回了皇宫去寻皇帝武城章,唐香则跟随杜婵音与叶北承回到了叶府。 叶府内,鬼医带着洛神医已准备好了驱蛊的药汁。 看到叶北承抱了琉璃回来,便即刻让一人一猫先后喝下。 喝过药汁后,琉璃看起来无恙。 它窜跃到叶北承的双膝上,撒泼打滚、肚皮朝天地不断折腾。 可是过了片刻后,叶北承开始难受起来。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游走,他的身体开始无端地颤栗不止。 与此同时,琉璃突然骇然变色,它仿佛一息之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仅全身的黑色猫发竖起,四条腿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可它却并没有因此丢下叶北承独自逃走。 只见它绷直身体,尾巴高高地竖起,先是喉咙里低低地发出“咕噜咕噜”的连声响。 随后它伸出了亮锃锃的锋利爪子,对着叶北承的胸膛处不断“喵喵喵”的叫起来。 随着琉璃的猫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叶北承竟然感到身上不那么难受了。 慢慢地,他的身体不再颤栗,体内奇怪的蠕动感也消失了踪影。 始终站在一旁,目不转睛注视着事态发展的鬼医,见此大喜,当即露出激动之色。 “想不到这只猫如此强悍,竟能将失魂蛊骇得退避三尺,当真是一良将也。” 自方才到现在都一脸紧张的杜婵音闻言,高高提起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她很是担心琉璃会如以前的那些猫一般,被失魂蛊直接吓得仓惶逃窜。 还好琉璃争气,不仅没有被失魂蛊吓跑,还将失魂蛊给震慑住了。 京都城这两日很是热闹。 因先前失踪的禁军统领叶北承,如今毫发无伤的被找了回来。 当今皇帝武城章龙颜大悦,下旨在宫中连摆三日筵席,为禁军统领叶北承接风洗尘,并令朝中文武官员及其家眷都要出席参加。 宫中的宴会自然是奢华而又隆重的。 等众多官员及家眷赶到宫里时,宫宴上早已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二皇子武荣生脸色阴沉地从人山人海中步出殿门,来到了殿外廊下的隐蔽处。 此时,楚潇洛与冯鼎三正等在那里。 见到二人,武荣生的眼睛里露出了阴霾之色,他冷声道: “那叶北承果真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冯鼎三面上惊疑不定,“不可能!他明明中了我的失魂蛊,怎么可能会回得来?” 武荣生冷冷一笑,“我已亲眼所见,他不仅回来了,而且神智清明,并未有痴傻之症,看起来与从前无异。” 冯鼎三还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喃喃道: “不应该啊,即使他意志坚定,不会心智受损,那也该失了以往的记忆才对,怎会与从前无异?” 一旁的楚潇洛闻言接口道: “听闻叶北承被寻回来时,洛神医去叶府为他诊治过,当即诊出他身中蛊毒,并马上为他驱了蛊。” 冯鼎三听后,顿时龇牙咧嘴,懊恼非常。 “那西域商人送我失魂蛊之时,只言此蛊性韧非常,不死不灭,并未说此蛊有何法可解啊!” 武荣生揣测道: “听闻那洛神医乃是江湖上最善用毒的唐家堡后人,也许他正巧知晓此蛊的解法。” 冯鼎三面色阴沉,他还是不相信那样厉害难得的失魂蛊,会如此轻易的就被人从体内驱除。 “二爷,我想再会会这叶北承。” 武荣生思虑了片刻,点头回道:“如此也好,不过……” 武荣生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不要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冯鼎三自然知晓那大事是什么,他立刻抱拳回道: “二爷请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听到武荣生提到那件大事。 楚潇洛暗暗冷笑一声,随后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冰冷的神色。 因宫宴还未正式开始。 杜婵音便拉着叶北承来到殿外透气。 殿外也是热闹非凡,相互攀谈的权贵随处可见。 一路上杜婵音会提前,将众权贵的官职、名讳及他们与叶府的关系远近,都暗暗先告诉叶北承知晓。 叶北承也会很快对这些权贵做出妥帖的应对。 因此,凡是见过叶北承的权贵,都道叶北承与以往并无不同。 若说非要找出些不同来,那便是叶北承怀中的那只猫了。 只这两日时间,京都城众人便都传遍了,禁军统领叶北承这次回京多了一个怪癖。 那便是他怀中时刻抱着一只眼睛如琉璃般透亮的黑猫。 第四百一十三章 痴傻 叶北承怀抱黑猫琉璃,与杜婵音并肩行在宫道上。 这时,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内侍,疾步走到了二人跟前,躬身恭敬道: “叶统领,二皇子有请。” 二皇子武荣生请他相见? 叶北承和杜婵音同时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方才在大殿内,叶北承早已与二皇子打过照面,他也听杜婵音讲了,二皇子一直对他心存敌意之事。 如今二皇子突然邀他相见,只怕又是有什么阴谋算计。 杜婵音抬眸看了二人面前的小内侍一眼。 这小内侍虽态度恭敬,却一动不动地站立在他们面前,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时,叶北承怀中的琉璃突然竖起尖耳朵,抬头不安的四下巡视起来。 杜婵音见此神色一动。 她暗中拽了叶北承的衣袖一下,叶北承立刻向小内侍回道: “如此,公公便请前面带路吧!” 小内侍听了叶北承的话,身形微松,明显是松了口气。 杜婵音见此,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微微翘起,遮住了她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小内侍如此做派,必是命他前来之人迫切想要见到叶北承。 如若她没有料错,这着急想见叶北承之人,定就是对叶北承下蛊之人。 如今他们正好顺水推舟,借此找到那下蛊之人,将失魂蛊奉还给他。 叶北承交代杜婵音回殿内等他,自己孤身一人随小内侍顺着官道向前走去。 待路过一棵粗壮的宫树时,叶北承怀中的黑猫琉璃突然“喵”的叫了一声,转瞬从叶北承怀中跳到地上,窜跃到树后不见了踪影。 叶北承下意识的看过去,待见到琉璃竟然一转眼影子都跑没了,他诧异地皱起了眉头。 这时,叶北承蓦地又开始难受起来。 他再次感受到了,失魂蛊正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游走。 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种难受的感觉只维持了一瞬。 在一股强烈的眩晕之后,叶北承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闭上了双眼,片刻后再睁开时,双眸已如宝珠流转,光华刺目。 小内侍见叶北承突然停在原地不走了,以为叶北承是不放心他的猫,连忙出声道: “叶统领,要不要小的去将您的猫追回来?” 叶北承看向琉璃离去的方向,眸中漆黑一片,他淡淡开口: “不用了,放它去吧!它已完成了它的使命。” 小内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言。 他不知为何,眼前的叶北承身上陡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那种好似浴血奋战过的肃杀与漠然,顿时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内心震动不已。 叶北承最后向琉璃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脚大步向前而去,他身后的小内侍连忙跟上。 等二人走后不久,一直隐藏在宫树上的冯鼎三,忽然仰面从树上掉了下来,“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方才冯鼎三一直藏身在浓密的树冠里,暗暗观察树下的叶北承。 就在他专心致志上下打量叶北承之时,突然觉得后脖颈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强行钻入他的身体内。 他顿时心下一惊,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 他慌忙伸手去抓,可那个东西却突然不见了。 他心道不好,正欲从树上飞身而下,却突然脑中一片空白,随后直接从树上跌落了下来。 跌落在地的冯鼎三再爬起来时,一双眼睛变得呆滞又空洞。 这时,有个端着托盘的宫女从远处走过。 冯鼎三盯着宫女手中托盘上的糕点,痴痴癫癫地笑了起来,口水顺着嘴角一直朝下淌。 “甜糕,嘿嘿嘿,甜糕,我要吃甜糕……” 身形高大的冯鼎三,此刻如痴傻孩童一般,又笑又叫地向着已渐渐走远的宫女追去。 眼看宫宴就要开始了,叶北承还是没有回来,杜婵音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叶北承如今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虽然在皇宫里很安全,可是如若二皇子刻意为难,恐怕叶北承便会吃亏。 杜婵音心中忐忑,坐立不安,再抬头时,一眼看到叶北承从殿门走了进来,她当下大喜,立刻提起裙摆向叶北承奔了过去。 她奔走到叶北承面前,想起叶北承如今不喜她亲近,便在离叶北承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夫君,你回来了?无事吧?” 见杜婵音抬首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生怕惹了他不高兴一般,叶北承心中一痛。 他长臂一伸,一把将杜婵音揽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间深吸了一口气, “阮儿,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 杜婵音被叶北承揽入怀中后,眉宇间萦绕着一丝疑惑。 她正待询问叶北承可是出了何事,便听到了叶北承这句好似含了无限深情的话。 叶北承怀中的琉璃已不见了踪影,而且叶北承没有再生硬地唤她“夫人,”而是唤了她的闺名“阮儿”。 她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心知叶北承定是已将失魂蛊还了回去。 抬首望着叶北承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俊美侧颜,杜婵音心里忽地泛起无限委屈,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看到杜婵音哭了,叶北承慌了神,立马手忙脚乱地为杜婵音擦起了泪,并口吐幽怨之语: “为夫以为,你知道后定是十分欢喜的,不想你竟舍不得那个没有记忆的夫君,为他伤心地掉了泪。” 杜婵音险些被气笑,她斜睨了叶北承一眼,嗔怪道: “你可知失忆的你有多可恶?不仅要与别的女子成亲,还对我冷淡漠然的不得了。” “阮儿,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都是为夫的错。” 叶北承紧紧地揽住怀里的杜婵音,就像是拥住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杜婵音抬起手臂回拥了叶北承一下,又很快放开。 “好了,这里人多,我们还是等回府后再叙不迟。” 叶北承抬头向周围看去,果然看到许多官员及其家眷,都在一脸八卦地看着他们不断暗笑。 太子武荣明更是直接在对他挤眉弄眼。 叶北承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怀里的杜婵音。 见杜婵音脸上爬满了红晕,叶北承心软地一塌糊涂,他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温声应道: “好,那便等回府后,你我夫妻二人再慢慢相叙。” 第四百一十四章 逼宫 宫宴还未结束,二皇子武荣生便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了席。 一起离席的,还有鸿胪寺卿楚潇洛。 疾步走在出宫的路上,武荣生皱眉向楚潇洛问道:“你可是见到冯鼎三了?” 楚潇洛回道:“未曾。” 武荣生一脸焦急,“眼看约定的时辰就要到了,这冯鼎三却突然不知又去了何处,莫不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楚潇洛突然想到,方才开宴之前,他在廊下听到几个宫女凑在一起嘀咕。 说是有一个痴傻疯癫之人闯进了皇宫中,还意图非礼赵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如今那人已被赵皇后命人拿下,收押了起来,只待宫宴散后,再细细审问。 楚潇洛本想将此事,告于二皇子武荣生知晓。 可他在转头触到武荣生那虽五官分明却阴沉的侧脸时,他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最后只是波澜不惊地回道:“二爷,不如我们先过去吧!” 二皇子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此事事关重大,时机最为重要,万万延误不得。 武荣生与楚潇洛二人一路掩人耳目,径直来到了金明寺的后山。 而在金明寺的后山中,此时已有一支集结等候的队伍。 见到武荣生到来,队伍里的领头人立刻出列向武荣生禀报道: “禀二爷,咱们豢养的死士都在这里,属下还将府里的亲兵、护院都带了来。” 武荣生颔首,目光沉沉地望向面前整齐肃杀的众兵士。 他因机缘巧合,得知了金明寺后山原本的蛇洞中藏有密道之事。 而这条密道,竟然直通他的父皇武城章的寝宫。 只要他带兵潜入密道,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将武城章软禁在手。 到时,他只要逼武城章当场立下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他,那以后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武荣生眼眸猩红,心中暗道: 父皇,你可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如若不是你执意要偏护那叶北承,甚至提前留了遗诏要让叶北承继承皇位,儿臣又怎会逼宫呢? 武荣生的脸在火把地映照下忽明忽暗。 他本以为叶北承会身死异乡,再也回不来京都城。 可谁知叶北承福大命大,如此被算计竟然都能平安归来。 如今叶北承回来了,武城章随时都有可能,将叶北承的真正身份公之于众。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前有太子武荣明在,后又有这叶北承冒出来,他若想得到那个位置,只能孤注一掷。 他想,他竟然得了老天垂怜,知道了这密道之事,何不索性就反了这天去? 只要他带兵进宫控制住武城章,再将所有宫门紧锁。 到时他拿到传位诏书,甘心臣服的便罢,不听命的他就全都斩杀。 他已将全部赌注全压在今晚,不成功便成仁。 看时辰,宫中宴会也该结束了。 二皇子武城生号令一声,身后众兵士便跟随他直接向密道潜行而去。 在行进队伍中的楚潇洛,突然转头向他身后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他快速地回过头,垂眸快步跟上了前面的武荣生。 宫宴散后,皇帝武城章被大太监吉福搀扶着回了寝宫。 坐在寝宫内的雕龙金柱大床上,武城章的脸上显出了几分酒醉的潮红。 他对身后的大太监吉福道: “吉福啊!朕已想好了,明日早朝,朕便与承儿相认,还他武氏姓,让他能够认祖归宗。” 吉福闻言心下一惊,“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叶统领如何暂且不提,只那镇国公叶云天,只怕就要大闹一场啊!” 提到叶云天,武城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叶云天还有脸跟朕闹?当初若不是他懦弱无能,朕又怎会连清尘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况且他为了他那继妻小儿,已将承儿从叶家族谱中除名,赶出了镇国公府,他早已同承儿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到这里,武城章眸光一暗,“朕只是担心承儿怨怪朕没有早些认他,怕他不肯接受这件事情。” 吉福张了张嘴,刚想开口。 一个阴冷的声音已从武城章的龙床后侧传来。 “父皇只担心叶北承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难道就没有想想您的另外几个儿子能不能接受吗?” 龙床上的武城章立刻一蹦而起。 他顾不得自己正赤足站在地上,只面露惊恐地看向他的龙床后侧。 片刻后,二皇子武荣生掀开挡在龙床后的金丝幔帐,跨过雕龙金柱大床,站到了险些被震骇的魂飞九天的武城章面前。 武荣生身后还跟着一队杀气腾腾地兵士。 武城章愤怒中又带着一丝丝惊恐的目光掠过龙床,再投射到面前得意洋洋的武荣生身上。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武荣生,质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这密室的?” 武荣生闻言冷笑一声: “父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仅知晓你设下的这密室,还知晓你在密室中,暗暗留下了传位遗诏。” “你……” 听闻武荣生竟然连传位遗诏都寻到了,武城章顿时气得胸膛都要炸裂开,一时说不出话来。 吉福连忙上前搀扶住武城章,并对武荣生怒声质问道: “二皇子,惊扰圣驾可是大事,论罪当诛! 你深夜带兵进宫,难道是想逼宫不成?” “逼宫……哈哈哈……” 武荣生仰头大笑了几声,“没错,本皇子今日便是来逼宫的,只要父皇肯当场写下诏书,将皇位禅让给我便罢,否则……” 武荣生猩红的眼眸向殿内一扫,“……你们全都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武荣生话音落下,皇帝武城章与大太监吉福同时开口斥道: “你这毫无人性的孽种!” “皇上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武荣生却毫不在意地冷冷一笑。 他一挥手,顿时身后的兵士冲过来,将武城章与吉福等人团团围住。 还有一些兵士冲到了殿门外,想必是去擒拿赵皇后等人了。 皇帝武城章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慢慢踱步坐回到龙床上,转头看向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武荣生: “生儿,你一心行此逼宫谋反的忤逆之事,可如若你今日并不能成事,你待如何?” 并不能成事待如何? 武荣生冷冷一笑,他并未想过。 逼宫之事一旦坐实,他便再也没有退路了,事成则贵为天子,事败则只能任人宰割。 第四百一十六章 自欺 听了二皇子武荣生的话,叶北承眼中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早就听闻过关于他身世的传言。 不过他也问过他的父亲镇国公叶云天。 据叶云天所言,外面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不必在意。 只是如今武荣生竟然言之凿凿,连皇上已提前留下了传位诏书这种话都说了出来,看来此事恐怕是另有隐情了。 见武荣生满脸讥讽地向叶北承发问,武城章如被触到了逆鳞,顿时暴跳如雷。 “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拉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快快将他拉下去!” 几个禁军闻言,立刻将武荣生拖拽起来向外走。 “皇上,不要啊!求您法外开恩,饶了生儿吧!皇上……皇上……” 看到武荣生被禁军向殿外拖拽,秦贵妃立刻扑上来,跪伏在皇帝武城章跟前为武荣生求起情来。 武城章面色阴沉地摆了摆手,吉福会意,立刻领着两个宫人上前,将不停哭求的秦贵妃也拖拽出了门。 武荣生被押了下去,秦贵妃的喊叫声也越来越远,殿内渐渐安静下来,可是每个人的心却都不平静。 太子武荣明与叶北承对视了一眼,他微不可见地向叶北承点了点头。 随后,他直接走上前向皇帝武城章问道: “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二皇兄会说叶统领也是您的儿子?” 武城章沉吟了片刻,正欲开口,不远处的赵皇后却已出声斥道: “明儿,休得胡言乱语!叶统领乃是镇国公之子,又怎会是你父皇的儿子?” 武荣明闻言转头看向赵皇后,“可是母后,方才二皇兄他……” “武荣生逼宫谋反,他的话岂能相信?” 赵皇后冷声道,“好了,今日的事情已了,你们暂且都退下吧!明儿你也下去吧!” “是!” 众后妃、宫人们不敢再停留,均领命退了下去。 “母后!” 武荣明不甘心地再次唤了一声,见赵皇后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也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赵皇后又转头,对叶北承与楚潇洛道: “今日宫中经历了这一番震荡,还要烦请两位大人好好安排善后事宜。” 叶北承与楚潇洛齐声回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臣等定会竭尽全力。” 赵皇后颔首,目送叶北承与楚潇洛也走出殿门后,她扭头看向了皇帝武城章: “你疯了?” 武城章似笑非笑地看了赵皇后一眼,“怎么?你在害怕朕会让承儿认祖归宗?” 赵皇后闻言气怒不已,心中还荡漾着一阵阵悲哀。 “我都对你说过了,那日与你同床共枕的人是我,根本就不是孟姐姐,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 听了赵皇后的话,武城章冷笑一声。 “朕只信朕亲眼所见,朕那日明明亲眼见到清尘进了宫。” 赵皇后只觉如堕冰窟,浑身冰冷又无力,她试着再次解释道: “你也知太后她老人家不想让你与孟姐姐在一起,那日是太后以我的名义约了孟姐姐进宫,特意让你看到。 后来,太后暗中遣人将孟姐姐送了回去,又让小内侍在你的酒水里下了药,你因中了药产生了幻象,故才将我认作了孟姐姐……” “够了!” 武城章额头的青筋暴起,眸子里透着危险,低吼道: “朕知你嫉恨清尘,才会编出这套说词来,想让朕断了对清尘的念想。 可是如今清尘已死,你却为何又来百般阻止朕认回与清尘的儿子?难道又是为了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如今已贵为太子,你还不满足吗?” 听了武城章这番话,赵皇后顿觉又心痛又可笑。 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我编出这套说词来?哈哈哈……武城章,你可真是可悲又可怜! 孟姐姐的心意如何,其实你也心知肚明不是吗?为何你非要自欺欺人呢? 你看看叶统领,他哪有一分像你,他分明就是孟姐姐与叶云天之子,你却为何偏偏非要硬将他认做是你的儿子?” “你……” 武城章如被人揭去了遮羞布,他顿时恼羞成怒。 “……你这恶毒妇人,当初若不是你与母后串通一气,清尘早就入了宫与朕长相厮守,又怎会被迫嫁入镇国公府?” “入宫?” 赵皇后冷笑一声,直视着皇帝武城章,缓缓开口: “武城章,这么多年来,我从未问过你,孟姐姐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想到孟清尘,赵皇后心里泛起浓浓的哀痛,为她自己,也为孟清尘。 当初,武城章求她助他达成心愿,让他得到孟清尘,让错误的一切,回到本该开始的位置。 她当时想,竟然武城章如此放不下孟清尘,那她不如就请孟清尘进宫,让他们二人能当面说个清楚,她也算对他们二人仁至义尽了。 可是最后,事情的结果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孟清尘竟然死了。 那日,皇帝武城章与孟清尘被一个宫女发现,俩人双双倒在宫中一个偏僻的凉亭里。 武城章无事,经太医诊断,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可那孟清尘却了无声息,已经一命呜呼。 赵皇后至今想起此事,都遍体生寒。 她对孟清尘的死很是内疚,虽然孟清尘不是她直接害死的。 但如若不是那日,她遣小宫女去送信,将孟清尘约到了凉亭里,孟清尘也不会死。 从那以后,此事在她心中便存下了疙瘩,她虽心知必有蹊跷,却从未敢当面问过皇帝武城章。 如今他们二人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倒要问问,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清尘又为何会无故身死? 赵皇后咄咄逼人的质问,让皇帝武城章突然浑身发冷,身体都情不自禁的颤抖了几下。 那日发生了什么? 清尘又怎么会死? 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武城章突然双手抱住头,忍受着极大的痛楚般,喉间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嘶吼。 看到武城章这副模样,赵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只觉心中无限荒凉,脸上的神情渐渐软化,再也强硬不起来。 “也罢,如今再追究又有何用?你,好自为之吧!” 赵皇后说完,再也不看皇帝武城章一眼,起身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大殿。 武城章却并未发觉赵皇后已然离开。 他抬起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脸上的神情既痛苦又狰狞。 第四百一十七章 送命 武城章抱头痛苦地呻吟: “清尘,不要,不要离开朕,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想你……” 他低声嘶吼着,眼角有一滴泪滚落下来,砸到了地上。 “朕不会再强迫你了,朕什么都听你的,你回来吧……” 武城章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那个本让他心中雀跃的日子。 那日赵皇后终于答应了他,遣了小宫女去给孟清尘送信,相约孟清尘在凉亭中见面。 他其实早早就收拾妥当,因怕孟清尘看到他,就不会再进凉亭中,他便藏身在了凉亭旁的假山后面。 他知孟清尘钟爱紫色,还特意换上了一套金丝暗纹的紫绸衣袍。 他在假山后等了没有多久,果然看到孟清尘如约来到了凉亭。 他大喜过望,立刻从假山后转出来,迫不及待地与孟清尘相见。 可谁知孟清尘见到他,不仅没有丝毫欢喜,还欲转身离去。 他等了那么久,才等来了与孟清尘的这次见面,又怎肯轻易放她离去? 他顾不得许多,急忙快步上前,攥住了孟清尘的手腕,并急声开口道:“清尘,别走,朕有话要对你说。” 可孟清尘却剧烈挣扎了起来。 她用力向下甩着他的手,秀眉皱起,气怒道: “武城章,你抓疼我了。” 听到孟清尘直呼他的名讳,他不仅没有动怒去怪孟清尘对他不敬,反而心中还隐隐地有些高兴。 这就是他喜欢孟清尘的原因。 孟清尘从来不会娇柔造作,也不会像宫里、宫外的那些人一样,对他百般的阿谀奉承。 在孟清尘的眼中,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 而他也很享受孟清尘对他的平等对待,这让他感到活得真切。 孟清尘给他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种感觉很特别,也很新鲜。 听到孟清尘呼痛,他连忙松开了攥住孟清尘的手。 “清尘,先不要走好不好?听朕将话说完。” 他虽是一国之君,在孟清尘面前却是小心翼翼,生怕她真的就此转身离开,再也不见他一面。 孟清尘抬起手腕,自己揉了起来,一面揉,一面斥道: “你可知,你我在这凉亭中私会,如若被人发现是何后果? 你贵为天子,自是什么都不怕的,可太后若是知晓了此事,我当如何暂且不提,整个孟家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他立刻赔着笑,小心开口道:“你放心,朕已派人去盯着那边,母后她不会知晓的。” 他贪婪地望着孟清尘的容颜,视线一瞬不瞬地锁在孟清尘绝美的脸上,想要将她容颜的每一寸,都深深镌刻在心底。 “清尘,朕好想你,你可有想朕?” 他深情地一步一步向孟清尘走近。 可他锲而不舍,孟清尘却步步后退。 “武城章,你不要忘了,我已成亲,而你也已娶了赵皇后,你说出这番话,难道就不怕赵皇后她伤心吗?” 听了孟清尘的话,他顿时激动起来。 “不,清尘,朕知你并不喜那叶云天,这一切都是母后逼你的,朕的心与你是一样的,朕也始终无法忘却你……” “够了!” 孟清尘抬眸看向他,眼中有无法忽视的决绝。 “武城章,不管是天意也好,人为也罢,你我如今已再不可能了,我现在已有了承儿,以后自会与镇国公叶云天好好度日。 你也应该将这些心思放于赵皇后身上,她既然嫁了你,你合该要好好对她。” 他听了孟清尘这片话,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疼痛难忍。 他红着眼眸抬起头,话出口的很是艰难,虽需要费很大力气,他还是一字一字道: “孟清尘,朕不会认命,朕是真龙天子,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朕不管你是情愿也好,不甘也罢,你都不能抛下朕,去与别的男子欢好。” 他眼里都是疯狂,向孟清尘越逼越近。 “清尘,还记得那一晚吗?我们彻夜温存,朕知你也是忘不掉的……” 孟清尘听了她的话,眸底好似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没有来得及细究那抹疑惑之色。 因为下一秒,孟清尘已掏出了一个瓷瓶握在手中,厉声向他道: “武城章,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过来,你如若非要如此逼我,我就喝下这瓶中的毒药。” 他闻言瞳孔猛地收缩,紧张地望着孟清尘,却是并不想妥协半分。 看到他并未止住脚步,孟清尘立刻打开瓷瓶盖子,一口喝下了瓶中的毒药。 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看到孟清尘软软倒在地上,再没有了声息。 他肝胆俱裂,飞快的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孟清尘的身体,痛哭流涕地嘶吼: “清尘!清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急火攻心,“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后,直接晕死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孟清尘已被镇国公府发了丧。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以为孟清尘会与他再续前缘,却不想,他竟亲手将孟清尘推向了鬼门关。 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武城章悔不当初。 他从座位上滑下来,蜷缩成一团,像个孩子一般“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因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宫变,此刻皇宫中仍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还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叶北承与楚潇洛一同从殿中出来,两人沉默不语先后走出了一段距离。 叶北承突然转头,看向了他身后的楚潇洛。 “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投靠二皇子。” 楚潇洛闻言轻笑一声: “我知你是何意,在你心里,一定认为我是一个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 叶北承没有再开口,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楚潇洛。 楚潇洛似乎并没有想让叶北承回答,他接着道: “我本也是真心实意投靠于二皇子,可他明知我心中所求,却还是孤注一掷地狠心将我的痴念打碎。 我今日如此行事,只不过是为报那日之仇罢了。” 楚潇洛不禁又想到了,那日二皇子和冯鼎三逼迫杜婵音跳崖之事。 他至今还记得那日他心中的无限荒凉。 断崖处的阵阵冷风好似再次袭来,刮的他心底森凉透顶,让他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之所以设法入仕,千法百计接近二皇子,求得高官厚禄,都是为了能够得到杜婵音。 他对杜婵音的心思,从未瞒过二皇子。 第四百一十九章 归处 叶北承长臂一伸,将杜婵音揽入了怀中。 “虽说阮儿你平时嚣张了些,骄纵了些,跋扈了些,可你还是我心中的神女,无人可及。” 被叶北承揽到怀中的杜婵音凤眸一眯,“想不到夫君对我有这诸多不满?” 看着杜婵音因又羞又恼而绯红一片的俏脸,叶北承眸光潋滟,眼底似有苍穹的夜色,漆墨而辽阔。 他直接弯腰将杜婵音打横抱起向里屋走去,“阮儿自是千百般合为夫意的,只是不知阮儿对为夫可还满意?” 星光灿烂的夜空美如画,温柔恬静的圆月照亮夜的天穹,像镶嵌在蓝色丝绸上的夜明珠。 此时在京都城北大街的一个后花园中。 一个一身淡绿色的拖地长裙,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垂髻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的女子,弯身抱起了一只有着琉璃般眼眸的黑猫。 如若此时杜婵音与叶北承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被这女子抱起的黑猫,就是突然从叶北承怀里跑走的琉璃。 琉璃被女子抱起,不仅没有丝毫反抗,反而“喵~”地叫了一声,依赖地用头顶磨蹭女子的掌心。 女子抬手轻点了一下琉璃的额头,“你这小东西,跟我上街却跑得不见了踪影,如若下次再敢如此,我便将你关在屋中,再也不允你出门了。” 琉璃抬头“喵喵喵”地向女子叫个不停,好似在央求女子不要将它关起来。 女子见此,轻笑一声,又温柔的将琉璃向怀中抱了抱。 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跑了过来。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老爷和夫人正让人四处寻你呢!” 女子凤眸挑起,“不是晚膳时才见过,父亲和母亲又来寻我做什么?”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回道: “奴婢也不知,只是听夫人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小姐商量。” 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稍后便回。” 小丫鬟顿时喜笑颜开,垂头时又看到了女子怀中的琉璃,“咦?黑将军?它竟然自己回来了?” 小丫鬟此时心里很是惊诧。 黑将军是小姐的爱宠,上次跟随小姐出门时,不知为何突然不见了踪影。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以为黑将军早已不知流浪到了哪里,不想这黑将军竟然自己寻了回来。 而且看黑将军这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模样,定也是没有吃什么苦头的,想来不知是被什么人收留过。 听到小丫鬟的惊呼声,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是呢!我的黑将军它又回来了。” 女子怀抱黑猫跟随小丫鬟回到堂屋中,对屋中的一个一身华贵衣袍的中年男子与一个雍容淡雅的妇人盈盈拜下。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她名赵蓉珠,乃是承恩公府的幺女。 她的父亲承恩公赵程猛是当今赵皇后的嫡亲兄长。 因赵皇后这些年来,稳坐中宫之位,赵皇后所生的五皇子武荣明又被册封了太子。 他们作为赵皇后母家的承恩公府,在京都城中众权贵之间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因此她每次出门时,都是被人众星拱月地簇拥着,享受那与众不同的待遇。 看到女儿赵蓉珠回来了,赵夫人忙迎上前去,拉起赵蓉珠的手。 “珠儿,你姑母从宫中送了信出来,过两日她要在宫中举办一场赏花宴,嘱咐你那日一定要去参加,如今请帖也已一同送入了府中。” “举办赏花宴?” 赵蓉珠闻言秀眉微锁,“姑母不是最不爱这些浪费时间又无趣的宴会的么?怎的如今却要举办赏花宴了?” 承恩公赵程猛抚须淡淡笑道:“如今你那表哥武荣明,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你姑母定是以办宴为由,想为你表哥暗中挑选太子妃呢!” 想到她那个便宜表哥,赵蓉珠抿嘴儿一笑。 “表哥清风霁月,又贵为太子,京都城中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想嫁于他呢!” 赵夫人莞尔一笑,拍着赵蓉珠的手道:“你姑母既然特意送信来给你,只怕在她的心中,还是属意你来当这太子妃的。” 属意她的么? 想到表哥武荣明那俊美如玉的容颜,赵蓉珠俏脸顿时染上一抹绯红,有些羞涩的垂下了眼帘。 “母亲不要打趣女儿了,女儿蒲柳之姿,又怎配的上那太子妃之位?” 赵夫人看清了赵蓉珠脸上的羞涩与期待,不由笑起来。 “我们珠儿乃是这京都城数一数二的才女,别说就是这太子妃之位,哪怕是以后母仪天下那也是众望所归。” 一旁的承恩公赵程猛接口道: “珠儿你也已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为父观太子为人正直通透,实乃是良配。 而且宫中又有你姑母坐镇,量也没人敢给你委屈受。 你如若有心,这太子妃之位垂手可得。” 赵蓉珠闻言,脸上还荡漾着一层绯红,眼中却闪烁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 赵皇后遍邀京都城的名门闺秀参加赏花大宴,好为太子武荣明选妃之事,很快传到了跟随鬼医老先生四处行医的唐香耳中。 唐香心中怄了一口气,再见武荣明之时,便尽数发泄了出来。 “你不去好好选你的太子妃,跑来找我干什么?” 武荣明无端被奚落,心里颇不是滋味。 “你又在发什么疯?我何时说过要选太子妃了?” 唐香冷笑一声,“如今这京都城中,谁还不知赵皇后遍邀闺秀赴宴是在为你选妃?你又何必还来诓骗于我?” 听了唐香的话,武荣明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还奇怪,怎么一向不爱热闹的母后,突然热衷起办赏花宴来了? 原来是有这个因由在。 他心里又暗怪自己如此大意,就连身在宫外的唐香都知晓了此事,他却还是蒙在鼓里。 武荣明连忙急急对唐香解释道:“唐香,你听我解释,我根本就不知母后选妃之事……” “你知不知又与我有何关系?” 唐香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武荣明的话,神情冷彻道,“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唐香的话冰冷又绝情,武荣明只觉心都要碎了。 一种莫名令人窒息的感觉升腾而起,武荣明痛彻心扉道: “桥归桥,路归路?唐香,你好狠的心!” 第四百二十章 选妃 武荣明眼中有水光一闪而过。 他只觉胸口像在被尖刀刮着,这种痛到心扉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难道爱上一个人,注定就要这么痛苦吗? 唐香将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完,心中阴郁消散了一些。 抬眸触到武荣明伤心难过的脸,她心里又生出了一丝不忍。 可是想到武荣明将一切都瞒得死死的,什么都不同她说,她就跟个傻瓜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她又双眸瞬间圆睁,怒火在心底蔓延起来。 “我狠心?武荣明,你的伪装可真是好,将我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很自得?我只恨自己幡然醒悟的太晚,没有早一些与你划清界限!” 武荣明眸色发红,他注视着唐香的眼睛郑重问道:“唐香,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心机阴暗,没有底线的卑鄙小人吗?” 武荣明的问话,令唐香的喉头有些发干,可她还是咬牙回道: “是,我恨不得从未与你相识过!” 武荣明闻言身子一震,随后惨然一笑,痛苦地闭上了眼眸。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唐香心里,他原来如此不堪。 他虽然很在乎唐香,不想和她分开,可原来在唐香的眼中,他其实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唐香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悲欢喜乐,他是痛也好,是伤也罢,都不会让她的心荡起哪怕一丝涟漪。 况且,即使他百般委屈求全,哪怕是将自己低到尘埃般祈求,也只会换来唐香的厌恶罢了。 与其如此,他不如洒脱从容地离开,至少,他还能为自己留住最后的尊严与体面。 武荣明缓缓睁开双眼,脸上的伤心欲绝已被尽数掩下。 他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的笑,“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以后定不会再纠缠于你。” 武荣明心如死灰,他最后再看了唐香一眼,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见武荣明真的走了,唐香的身体摇摇欲坠,红唇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她以为她可以放下,可武荣明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 看到武荣明的背影转眼消失,唐香的眼眸瞬间被泪填满。 她一步步朝后退去,最后亦是伤心欲绝地转身离开。 武荣明与唐香二人离开后不久,可卿叼着草根,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口中自语道:“还以为躲在此处,能晒着太阳睡个懒觉,不想还是被扰了清梦。” 而后她看了看武荣明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唐香离开的方向,幽幽叹道: “哎……明明爱对方爱得痛彻心扉,伤对方却又伤得透彻到底,相爱的两个人为何非要如此折磨呢?” 可卿摇了摇头,之后足尖轻点,又跃上房顶,飞檐走壁去了杜婵音的院落。 此刻,杜婵音正在屋中静静饮茶。 听到窗户处有动静,她抬眸看过去,果然看到是可卿推开窗户,翻身跃了进去。 杜婵音一阵无语,她已告诉了可卿很多次,在府中走门即可,不必翻窗。 奈何可卿每次都好好地答应下来,而在下一次,还是会翻窗而入。 好在这么多年过去,杜婵音已被迫习惯了,不然非要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不可。 杜婵音正要开口询问可卿是不是寻她有事,可卿已急急唤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听到竟然真的有事发生,杜婵音目露惊讶之色,“生了何事?” 听了杜婵音的问话,可卿立刻将今日,她在房顶上小憩,正好撞见了唐香与武荣明二人吵架断义之事,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了杜婵音听。 杜婵音闻言大为惊讶。 唐香与武荣明虽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二人曾经多次共患难,情分自然不浅,怎会说断义便断义了? 杜婵音忙向可卿问道:“你可知他们二人为何事吵起来的?” 可卿回道:“我听唐香的意思,好像是赵皇后在为太子殿下选妃。 而太子殿下却并未将实情告诉唐香,唐香恼羞成怒,便放下狠话,以后同太子殿下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赵皇后在为武荣明选妃? 是了,以前一年也办不了一次宴的赵皇后,最近却每隔几日就办一次赏花宴,想来便是借此为武荣明选太子妃了。 只是此事应该只是赵皇后的小心思,武荣明应该并不知晓。 想到唐香与武荣明好好一对璧人,如今却可能只是因这种莫须有的事,就闹到了要断义的地步,杜婵音哭笑不得。 看来她必须要进宫一趟了。 午时的皇宫大殿很是漂亮,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绚丽光芒。 杜婵音走下长长的白玉石阶,眯眼看向了宫门的方向。 唐香这次是真的冤枉武荣明了。 为武荣明选妃之事是赵皇后一意孤行,武荣明根本就一丝一毫都不知晓。 等杜婵音回到叶府,将唐香寻了过来,告诉了唐香这件事情的经过后,唐香悔的肠子都青了。 想到那日武荣明听到她绝情的话后,脸上露出的伤痛之色,唐香只觉得心中钝疼不已。 都怪她不好,没有将事情彻底弄清楚,就贸然对武荣明发火,还说出了那样绝情狠厉的话。 武荣明被她伤透了心,以后只怕是不会再理她了。 唐香此时后悔莫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以帕掩面哀声痛哭起来。 一旁的杜婵音见状,恨铁不成钢道: “唐香,不是杜姐姐说你,这次是你太冲动了。 太子殿下他本是一国储君,自是高傲要颜面的,可他在你面前,可曾摆过一点儿架子? 太子殿下对你至真至切,你怎可如此伤他?” 唐香抬起泪目,眼中尽是悔恨之色。 “杜姐姐,我知道我错了,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失去他。” 杜姐姐见此叹息一声,掏出锦帕上前为唐香拭泪。 “好了,莫哭了,你不说,杜姐姐也自是会帮你的。” 唐香听了杜婵音的话,渐渐地止了哭声。 她睁着哭的眼眶通红的双眼,急急问道:“杜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杜婵音向唐香点了点头,“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后日皇宫中会举办最后、也是最隆重的一场赏花宴,届时不仅皇后娘娘在,就连当今皇上都会到场。” 第四百二十一章 赴宴 杜婵音接着道:“后日皇宫中的这场赏花宴,不仅皇后娘娘在,宫中各后妃也都会参加,就连当今皇上都会到场。” 唐香闻言大睁着双眼,不解地看向杜婵音,“可是杜姐姐,这些与我又有何关系?” 杜婵音轻笑一声,“当然有关系,你是要去赴宴的。” “我?要去皇宫中赴宴?” 唐香满脸的不敢置信,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为何要去……” 杜婵音笑问道:“你不去皇宫,如何能再见到太子殿下?” “我……” 唐香一时语塞。 是啊,她不去皇宫,难道要指望武荣明再来找她不成? 她那日伤武荣明那样深,武荣明只怕不会轻易原谅她。 杜婵音接着道:“况且如今京都城已人人皆知,赵皇后之所以办赏花大宴,乃是要为太子殿下选妃,你不去参加,怎能脱颖而出?又哪里能名正言顺? 赵皇后是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你与太子殿下的感情,自然要她肯点头才好。” 唐香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去赴宴的闺秀都要表演才艺,而我什么都不会呀!” 杜婵音沉吟道:“若论琴棋书画,你自是比不上那些自幼便开始练习的贵女的,可若论医术与制毒的话,我想这京都城的贵女们,无人能是你的对手。” 唐香闻言一喜,旋即却又脑袋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地说道: “可是医术与制毒又怎么表演给人看?难道我要在赏花宴上问:你们谁有病,我可以给你们治?” 听了唐香的话,杜婵音不由“扑哧”笑出了声。 “那你还不如一包药粉,将她们全药倒来得爽利。” 唐香眼眸一亮,“这个法子好,不如我便如此做算了,到时她们都倒下,我便能轻易地脱颖而出了。” 杜婵音失笑摇头,“你若真如此做了,先别说能不能脱颖而出,恐怕直接就会被人当成刺客擒拿了。” 唐香灰心丧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好,那我要怎么办?” 杜婵音思忖了片刻,张口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曾经研制出过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这种毒药撒在花枝上,能让花枝瞬间开出鲜艳的花朵来?” 唐香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做出了这种毒药粉,只是这毒药粉虽然能让花枝瞬间开出花朵,可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后,那被撒过毒药粉的花枝便会枯萎死掉。” 杜婵音颔首,“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了,等你表演完,再让人将花枝带出宫外处理掉便是。” 唐香这次是真的高兴起来。 “好,这用毒之事本就是我最擅长的,别人必然不会发现端倪。” 杜婵音莞尔一笑,“如此,我们只需静待赏花宴到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眼就到了宫中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天才蒙蒙亮,杜婵音已带着芊书、可卿来到了唐香的院落,为已等急的唐香仔细的装扮起来。 芊书的手很巧,不一会儿就为铜镜前的唐香梳装打扮好了。 杜婵音走上前,对着装扮好的唐香端详了片刻,随后她打开桌上的妆奁盒,从内取出了一片梅花花钿,捂热后仔细的贴在了唐香的额心。 唐香忍不住去看铜镜中自己的脸。 这张脸淡扫娥眉眼含春,肤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娇艳若滴,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天啊!这还是我吗?” 唐香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我也可以这样美的吗?” 站在一旁的芊书与可卿都抿嘴笑起来。 芊书接口道:“唐姑娘这样好看,今日一定是赏花宴里最出挑的美人。” 杜婵音也笑起来:“唐香很少有这样精心打扮的时候,原来打扮起来是这样美的不可方物。” 唐香俏脸微红,难得的显出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涩,“你们怎的都来打趣于我?” 几人说笑了片刻,杜婵音又命芊书取来了一套衣裙。 当杜婵音将这件衣裙展开,让它彻底地呈现在唐香眼前时,唐香都惊呆了。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衣裙。 这是一件烟罗紫色的曳地长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裙裾飘飘,说不出的灵动。 刺绣处又缀着无数颗璀璨的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唐香看得眼睛都直了,口中不断赞道:“好美!真是太美了!” 杜婵音笑道:“这是我特意让香衣坊为你赶制出来,专门儿参加此次赏花宴的,快去换上试试。” 唐香激动的点了点头,双手小心地托着长裙去了内室。 等唐香从内室出来,杜婵音、芊书、可卿几人,又是一阵心惊。 连衣裙很好地勾勒出了唐香的窈窕腰身,将唐香的柔美韵味展现的淋漓尽致,为她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又让人着迷的风姿。 见杜婵音、芊书、可卿几人都看着她不说话,唐香微蹙了眉尖,“怎么?不好看吗?” 杜婵音还未出声回答,一向很少开口的可卿却已抢先答道:“美!真的太美了!唐香,这是我见过的你最美的样子。” 唐香闻言展颜一笑,如无尽鲜花盛开般灿烂娇媚。 待唐香收拾妥当后,杜婵音将一张请帖塞到了她的手中。 “宫宴要有请帖才能进,今日我不能和你一同前往,你要万事多加小心。” 唐香颔首,脸上满是感激之情,真心实意的对杜婵音说道:“杜姐姐,谢谢你。” 杜婵音轻拍了拍唐香的手,“你我二人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唐香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踏上马车,在杜婵音等人的目送下,一路向皇宫大殿出发而去。 随着来接人的婆子,一路向皇宫深处走去,唐香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中,可是这次不知为何,她就是无端的有些紧张。 走到举办赏花宴的大殿门口,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唐香抬眸去看,只见整个大殿被成千上万盆花紧紧包裹着,就连石阶处,也到处摆满了姹紫嫣红的各类花草。 这些花草都是皇家的花匠们培养出的奇花异草,有好多唐香都叫不出名字来,只是觉得眼前艳色一片,芳菲妖娆,让人陶醉。 领路的嬷嬷将唐香带到大殿前,便转身离开了。 唐香放眼四下看去,只见无数佳丽穿梭在众花卉之间。 第四百二十二章 惊艳 赏花宴上,唐香放眼四下看去,只见无数佳丽穿梭在盛开的花卉之间,一派惊心动魄之美,说不清是花儿比人娇,还是人比花儿俏。 唐香对四周的景色赞叹不已,一面缓缓前行,一面驻足观看面前娇艳欲滴的花朵。 走过几个聚在一起,围着鲜花说笑聊天的闺秀身边时,唐香猛然听到一个声音笑道: “听闻在这一次的赏花宴上,皇后娘娘便会决定下来太子妃之位的人选。 今日太子殿下也会来,若是能被太子殿下看上,即使做不了正妃,或许也能被选做侧妃,到时候可就是一步登天,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啊!” 另一闺秀抬手扶了扶发髻,接口道: “我们本就出身权贵之家,眼馋什么荣华富贵?若是正妃之位还可以,区区侧妃还不值得我费尽心机来争取。” 先前开口说话的闺秀反驳道,“此言差矣,等日后太子登基为帝,别说是侧妃之位了,就是太子府上的妾那都是妥妥的升为妃嫔,身份自是高人一等的。” 方才言不想做侧妃的闺秀,听后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又相貌俊郎、仪表堂堂,如若他真的非要点我做他的侧妃,那我也是勉强可以应允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尽力争取一下正妃之位的。” 另一闺秀闻言嗤笑一声,“你未免将自己也抬的也太高了些,我听我母亲言,赵皇后已看定了她母家的侄女,承恩公府的幺女赵蓉珠。” 听到“赵蓉珠”的名讳,方才的闺秀瞬间花容失色。 赵蓉珠出身高贵,人又貌美如花,是京都城数一数二的大才女。 如若赵皇后确实是相中了赵蓉珠,那她可就真的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见方才的闺秀瞬间脸色大变,唐香诧异起来: 赵皇后心中已有了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了吗? 这赵蓉珠又是何人? 唐香皱起秀眉,正待要抬步向前走去,却见这群闺秀们突然看着一个方向,惊呼了起来: “快看啊!赵蓉珠来了!” “来了,来了,她真的来了。” “她今日可真美!” 唐香忙也随着闺秀们的目光向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云鬓华裳,花容姣美的少女,众星捧月般被人簇拥而来。 这少女肤如凝脂,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间顾盼生辉,说不出的华贵艳美。 这就是赵皇后为武荣明选定的太子妃么? 唐香目不转睛盯着赵蓉珠看,越看心里越是酸涩难忍。 唐香自嘲一笑,慢慢垂下了眼眸。 这少女的确很美,看起来端庄温婉,举手投足间都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不像她,又笨,又凶,一开口就能将人气个半死。 唐香万千思绪无处安放,却不知方才在她垂下眼帘的一刹那。 赵蓉珠灼灼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赵蓉珠将唐香上下打量了一遍,一直淡笑的脸上慢慢地有了神色变化。 赵蓉珠紧紧的盯着唐香,她俏脸紧绷,柳眉微颦,美眸中透出了一丝不悦之色。 眼前的唐香肤如温玉甜美可人,樱桃小嘴娇艳若滴,她还有一双摄人魂魄的大眼,让在场的所有女子都为之失色,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尤其是她身上所穿的曳地衣裙,裙裾飘飘说不出的灵动,金银丝线的刺绣处又缀着无数颗璀璨的珍珠,显得贵不可言。 这衣裙很好地勾勒出了唐香的窈窕腰身,又为唐香平添了几分让人着迷的风姿。 赵蓉珠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香衣坊所制的衣裙,因香衣坊的衣物上都绣有香衣坊的专用标记。 她来赴宴之前,曾多次带人进出香衣坊,只为寻一款适合今日赏花宴所穿的衣裙。 无奈香衣坊中的那些衣裙样式她都穿过了,她当时还特意询问过香衣坊何时能出新,香衣坊之人却只道还没有新样。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她竟然在这个陌生少女身上,看到了香衣坊所做的新式衣裙。 香衣坊藏着这样的好衣裙却没有奉出来给她,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她倒要问问眼前的少女,她多次去寻无果,为何香衣坊的新式衣裙却穿在这少女的身上? 赵蓉珠面色不善地一步一步向唐香走去。 这时,一个尖细中又拉着长长音调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赵蓉珠转头一看,果然看到身着华贵凤袍的赵皇后正款款走来。 “是姑母来了。” 赵蓉珠面上一笑,立刻调转脚步向赵皇后走去。 唐香也循声看过去,正好看到了赵蓉珠疾步走上前向赵皇后见礼,赵皇后温柔将赵蓉珠扶起来,二人相视一笑的一幕。 唐香眸光暗淡了下来。 她强打起精神,同其余的众闺秀一起上前向赵皇后见礼。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岁千岁千千岁。” 赵皇后浅浅一笑,端庄而又优雅的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赵皇后拉着赵蓉珠的手,带头缓缓地向大殿中走去,其余众闺秀见此,连忙抬脚跟在后面。 众人进到了大殿中,再次向赵皇后行礼问安后依序坐下。 唐香刚刚随众人坐好,耳畔忽然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太子殿下驾到。” 武荣明来了? 唐香顿时心跳加速,她连忙转头随众人一起看向了门口处。 武荣明今日穿的很正式,他身着杏黄色的四爪蟒袍,头戴金冠,周身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高贵气息。 他站在门口处,阳光洒在他的身后,为他镀上了一层璀璨耀眼的金边。 看到太子武荣明走进门,一众闺秀再次起身,齐声向他行礼问安。 武荣明抬眸看向众闺秀,眉宇间有着尊贵和傲气,如琉璃般晶莹的眼眸里,又仿佛藏着无边的冰冷。 “平身。” 武荣明挑起嘴角,淡笑着,待要转过头时,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的唐香。 唐香今日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平时穿着利落随意的她,今日穿了一件绣衫曳地长罗裙。 她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比平日里又美艳灵动了几分,一缕发丝在她的脸庞一侧随风轻拂,为她平添了几分飘逸与灵动。 武荣明顿时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心中暗道:她怎么会来? 可是待想到那日历历在目的情景,唐香对他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武荣明激动地眼眸渐渐收敛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