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1章 争吵 乐安县,青山村。 “哎,你们听说了没?老秦家的大山子捡回来一孩子,说是要把这孩子当闺女养呢。” 正值傍晚,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女人们回到家里也不得空,要伺候自家的菜地。有担水浇菜的,有拿着锄头松土除草的,还有趁天色未暗抓菜虫的。 村里的菜地大多集中在这一小片地方,一家连着一家,有几个妇人一边给的菜地浇水,一边唠嗑八卦,为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繁重的生活中添加些许趣味。 只是谁也没想到,今儿个会冒出这一重磅话题,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个惊诧不已,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说话之人。 有人觉得不可信,就提出了质疑: “真的假的?这老秦家田地不多,还供着个读书人,一大家子勉强饿不死罢了,大山子凭空捡个孩子回来养,他家其他人能乐意?” 话说的在理,剩下的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不说别的,去年秦大叔做主养了亲妹子的孙女儿,就惹得他家老二媳妇满肚子埋怨,这再养一个还不闹翻天啊!” “谁说不是呢,就算大山子两口子想通了要抱个孩子养老送终,那也得抱个男娃娃啊,捡个女娃娃回来顶啥用。” “可不是这个理!就算喜欢女儿喜欢女娃,这家里有个现成的,还是沾亲带故的表侄女不养,跑去捡一个当闺女,没人会干这傻事吧。” 说起来大山子两口子没福气,都成亲七八年了没落个一儿半女。要说大山子媳妇有毛病不能生就算了,偏偏怀了四五个愣是一个也生不下来,统统在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小产了。 为这事两口子没少焚香烧纸拜山头,可惜送子娘娘看不到两口子的一番诚心,近几年别说赐他们个娃娃,大山子媳妇儿的肚皮干脆没了动静,眼看着就要断后了。 不是没人劝两口子从兄弟那儿抱一个,只是两口子不信邪一定要自己生,没想到这会子竟然听说大山子捡了个女娃娃养,这人怕是乱说的吧? 被质疑的妇人不高兴了,大声嚷嚷道:“我跟老秦家就隔道墙,他家顿顿吃啥我都能闻到,那女娃娃是我亲眼看到大山子抱回家的,要当女儿养的话也是我亲耳听到大山子跟他媳妇说的,你们要是不信自个儿去问就是,我骗你们有啥好处!” 她是喜欢说张家长李家短的,但是从来不会乱说啊。她跟老秦家又没仇,那林秋娘生不出孩子整日愁眉苦脸的,她瞅见了还会安慰两声儿,绝不像有些人面上一套,背地里骂人家是不下蛋的鸡。 听她说的信誓旦旦,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由得信了几分,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我看这事儿悬,秦老二家的肚子都八个月了,前几天我还听她说要是这一胎是个男娃,就过继给她大哥大嫂当儿子,咋也不能让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女娃娃抢了吧。” “确实悬,不光是秦老二家的不好惹,怕是冯家听说了也要上门闹。” “切,他们闹啥?自家的女儿女婿没了,不肯养外孙女也就算了,还不要脸的把外孙女塞到拐了几道亲的老秦家去。人家大山子别说养一个闺女,就算养十个八个也跟他冯家没关系!” 整个青山村,谁不知道冯家干的那点子破事。真有脸上门闹,村子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看他们还有没有脸出门见人! 几人说的口干舌燥,猜测着老秦家会不会认下大山子抱回来的女娃,压根没发现有个人担着桶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 往常这个时候,老秦家会跟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趁着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晚饭,顺便聊聊地里的庄稼,安排明天的活计。 只是今天的老秦家很不一样,低矮老旧三面透风的灶房锅冷水冷,烟囱里不见一丝烟火气;天天伸长脖子追着人叽叽喳喳要吃要喝的鸡崽们,也安安静静的窝在角落里;就连宽敞平整的泥巴院里也不见孩子嬉闹,仅仅堂屋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气氛压抑的厉害。 这一切变化,皆是由秦家老大秦山跟人进山挑木头,结果意外捡了个女娃娃回来,还要把女娃娃当女儿养引起的。 屋子里,秦家男女老幼都在。大人们俱是面容严肃,脸上不见半点笑容。几个小孩儿或不安,或茫然,或好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惹来大人们的叱责。 年近半百,头发花白的秦老爷子目光沉沉的看着站在跟前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黝黑干瘦、皱纹深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底所想。 秦山摸不准亲爹的意思,却不妨碍他早就下定的决心,便主动开口道:“爹,儿子二十六了,跟秋娘望了八年都没望出个娃,我认命了,不折腾了,就想把那娃养大,不想哪天到了地底下连个上坟烧纸的人也没有。” 不是亲生的又咋地,只要好好疼她,好好把她养大成人,她还能不亲他这个爹?就是不亲也没啥,肯定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教好,他认了就是。 这些年,他想娃快想疯了! “大哥,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不等秦老爷子说话,秦家二媳妇赵草儿不顾自家男人秦川的阻拦,挺着高耸的大肚子扯着嗓门叫起来:“之前咱家就商量好了,只要我肚里这个是男娃,就过继给你当儿子,眼下我这肚子都八个月了,你却从外头捡个野种回来,有这么办事的吗?” 自半个时辰前,秦山抱着个孩子回来,赵草儿就意识到不妙。 赵草儿嫁到秦家六年,生了二儿一女。两个儿子是她的心头宝,是她在秦家的底气,她舍不得过继出去;女儿嘛,长大了总要嫁人的,过继了她就捞不着彩礼钱,吃亏的事她可不会干。 本想着要是能生下第三个儿子,就过继给老大两口子当儿子,把两口子造下的家业拽到自己的手掌心,结果就真的怀上了,前两天找稳婆看了,断定肚里的是儿子。 好了几番口舌,好不容易把两个老的说动了,只等老四落地就过继,哪能想到会闹这么一出,把她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哼,秦家的一切合该是她儿子的。那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想抢她宝贝儿子的东西,没门! 秦山不是个好脾气的,一听赵草儿的话,冷哼一声不留情面的撅回去:“我跟爹说话,轮得到你插话?老二,管好你婆娘!” 最后一句话是对亲弟弟秦川说的,对纵容自己婆娘乱插话的秦川很是看不上。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脸色愈发严肃,可见心里对二儿媳妇胡乱插话同样不满。 “你、你,唔~”赵草儿气得脸色涨红,正要继续再说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你给老子闭嘴,再敢乱开口,小心老子揍你。”秦川面色难看,恶狠狠地说道。他不想阻止自己的媳妇,但是他更怕大哥的拳头。 秦家的男人不会直接教训犯错的儿媳或弟媳,把儿子或弟弟揍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秦川鲜少说狠话,一下子就把赵草儿镇住了,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秦山不傻,知道这两口子在打什么主意,索性借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过继的事儿,你们是跟爹娘提了,我跟你们大嫂可没有点头!现在我们两口子也有女儿了,你们生的娃,自然该你们自己养。” 说罢,他不看老二两口子骤然变化的脸,转头期待的看着秦老爷子:“爹,您看啥时候跟族长打声招呼,给囡囡上族谱合适?” 青山村是个杂姓村,村里仅仅五六十户人家就有七八个姓。不过秦是大姓,占了全村三分之二的户数,有族谱,有族长,早前还有族学。只是族里一直没有出息的人才,族学也就没能继续办下去。 一般族里不会给女孩上族谱,不过如果哪家只有女孩没有男孩,且女孩留在家里招赘,将来生的孩子跟女孩姓,那么女孩的名字也能出现在族谱上。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大儿子,突然询问坐在一旁的老伴儿苗老太:“这事你咋看?” 秦家是秦老爷子当家,只要他拍板的事就不会过问别人的意见。一向以夫为天的苗老太压根儿没想到老头子会问自己,愣了一下才犹豫的说道:“老大家的没个孩子确实不成,他想通了愿意养孩子我心里也高兴,只是……” 说着,她看了眼赵草儿的肚子,显然更想大儿子两口子过继二儿子的孩子,毕竟是嫡亲的侄子,有血缘关系在,总比养外人好一些。 秦老爷子点点头,目光落在大儿子大儿媳妇两口子身上,沉声道:“老大,老大媳妇,你们打定主意要养那孩子?” 两口子眼睛一亮,心知老爷子这是同意了,正要点头说“是”,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急迫地高喝声:“慢着——” 很快,一行四人出现在了秦家人的视野里。 第2章 不要脸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秦家人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垮了下来,秦山更是冷冷一哼,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厌恶。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拿外孙女当借口,隔三差五到秦家找麻烦的冯家人。 打头的是冯家老太太胡氏,但见她一头稀疏的头发梳的水光油亮,衬的额头越发尖窄;想来是经常皱眉的缘故,眉心刻着两道深深的竖纹;颧骨高耸,下巴尖细,单看面相就不是个好说话的。 胡氏身后,紧跟着的是一对年约三十,相貌寻常的夫妻,自进门两双眼睛就没有老实过。在看到自家没有的物件或是比自家的物件好时,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嫉妒来。 这两人男的是冯家的儿子冯安,女的是他婆娘朱氏。 落在最后的,是一个耷脑耸肩,形貌畏缩的老头。他的头没有抬起来过,就只能看到他秃了一半的头顶,正是冯家明面上的一家之主,实则是个透明人的冯老根。 每次冯家找上门来,必定是全家齐出动,连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也一模一样。 “外公外婆,你们咋来了?”秦家这边,一个约莫四岁的小姑娘仿佛没有察觉到大人们的异样,惊喜又疑惑的迎上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喊另外两个人。 “外婆的乖宝儿哦,我们不来,你就要让人欺负死了!”胡氏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刻薄的脸上硬是扯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好像外孙女已经被欺负了一样。 小姑娘长得漂亮可爱,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听了外婆的话,懵懵懂懂地说道:“外婆,没有人欺负绣绣呀。” 胡氏却没有回答,以保护的姿态把外孙女拉到身后,挺直腰板矛头直指秦老爷子:“他叔,当初你收养绣绣,是咋当着全村人的面跟我冯家保证的?这才短短一年,你忘了不成?” 秦老爷子直接无视叫嚣的胡氏,目光越过她落在冯老根身上:“冯老哥,你来说。” 冷不防被人拎出来,冯老根总算抬了抬头,却是看了看胡氏,干巴巴的说道:“秦、秦老弟,不是啥大事,就让老婆子跟你们说吧。” 说着,又默默地低下头,俨然一副一切凭胡氏做主,他不会过问的态度。 秦老爷子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既唾弃冯老根的懦弱无能,毫无主见,又厌恶咄咄逼人的另外三个人。 整个冯家,只有冯老根是个明白人,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但凡他能硬气一次,这一年来,不至于让另外三个人隔三差五的上门闹,白白让人看笑话,让他秦家也跟着丢人。 胡氏不知道秦老爷子的想法,以为他想欺负自家老头子老实,好名正言顺的占便宜,于是愤愤道:“你不记得,老婆子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秦家人冷冷地看着胡氏,心里已经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一个个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说起秦家跟冯家之间的纠葛,不得不从秦老爷子那一辈说起。 秦老爷子父母早亡,与唯一的妹妹秦姑奶奶相依为命,靠自己的双手和村里人的接济,兄妹俩才平安长大,是以兄妹俩感情极好,就算之后各自成家了也没有改变。 秦姑奶奶的婆家是隔壁赵家村的,她是个聪明有成算的女人,嫁的男人也是个吃苦耐劳的。在秦姑奶奶的鼓励和支持下,男人成为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夫妻俩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好在没过几年就积攒了不少家底,在县城里开了一间小杂货铺,还有了一个头脑聪明的儿子,成为赵家村人人羡慕的殷实人家。 本以为一家人就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下去,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秦姑奶奶如此命苦。就在前年,儿子儿媳在拿货回家的路上,被一伙流窜到乐安县辖内的匪徒残忍的杀死了。 一夜之间,秦姑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老伴儿更是承受不住丧子之痛,一下子病倒了。在花光了家里多年攒下的积蓄,把县城的铺子转让出去,也没能救回来。 接二连三的噩耗,击垮了坚韧的秦姑奶奶。就在去年,秦姑奶奶意识到自己活不久,果断的卖掉了家里的没盖几年的大房子,带着卖房得来的三十两银子,将唯一的孙女赵绣锈托付给亲哥哥一家。 论起来,赵绣锈是冯家的外孙女,托付给冯家似乎更合适。可是跟冯家打了几年交道,秦姑奶奶早就看穿了儿媳妇的娘家是些什么人,她根本不放心由他们教养孙女。 冯家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家,得知秦姑奶奶花三十两银子托孤,就摆出各种奇葩的理由上秦家闹腾,逼秦家交出三十两银子,由他们抚养赵绣锈这个外孙女。 唯一的妹妹不久于人世,秦老爷子悲痛难当,亦不想妹妹走的不安心,索性叫来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当着全村人的面,赌咒发誓,会把赵绣锈抚养成人。 等赵绣锈嫁人之时,那三十两银子就是陪嫁,绝不昧下一文一毫。 虽然当时把胡搅蛮缠的冯家压了下去,但是冯家依然没有死心。这一年来,上门闹了不下十次,夸张到赵绣锈自己不小心蹭破了一点油皮,也要指责秦家人对赵绣锈不尽心的地步。 不知情的以为冯家多么看重赵绣锈这个外孙女,实则不过是想给秦家扣上虐待赵绣锈的屎盆子,好名正言顺的接管赵绣锈,以及那三十两银子罢了。 胡氏以为秦家人心虚了,语气越发的尖酸刻薄:“去年你是当着你那要死的妹子还有全村人的面赌咒发誓,保证把那三十两银子用到绣绣身上。怎么,你亲妹子尸骨还没烂,你们秦家就想用绣绣的银子,养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野种?” 话音刚落,秦山就暴跳如雷的喝骂道:”死老婆子,你在骂谁野种?有种你再说一遍?“ 秦山的脾气是不好,但是护短这一点像足了秦老爷子。他心里已经把那孩子当作女儿了,岂能容忍有人骂她野种? 看着秦山那副像要吃人的模样,胡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嘴上不甘示弱:“咋地,你们秦家干得出用孤女的银子养野种的丑事,还怕人说?秦家姑奶奶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欺负她唯一的孙女,怕是要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们算账!” 眼见胡氏落入下风,躲在她身后的冯安朱氏两口子眼珠一转,朝着大门口高声嚷嚷起来:“快来人吶,老秦家打人了!” 第3章 取名 眼下正值双抢时节,大家忙的恨不得多长出两双手来。在田地里忙活了一整天,出力又出汗,早就饥肠辘辘了。 秦家的邻居们正趁着余辉未尽吃晚饭,听见冯家两口子的叫喊声,仅仅筷子停顿了一下,接着就跟没听见似的,甩开膀子继续风云残卷。 有脾气暴躁的汉子,被打断了吃饭的兴头,直接朝着秦家的方向破口大骂:“闹闹闹,天天闹,不要脸的东西!” 不怪这些人反应冷淡,实在是冯家闹腾的次数太多了。一开始,大家还会抱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心态,捧着饭碗往秦家院子里凑。结果冯家闹来闹去,反反复复就那么点鸡毛蒜皮的破事,次数多了都看腻了。 有几个顽皮的娃,不仅学会了冯家翻来覆去的那几句骂人的话,还改编一番学戏子的腔调特意跑到冯家人面前唱,差点没把冯家人气死。 嗓门都叫干了也没叫来半个人,冯安朱氏两口子在秦家人扎人的目光下,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只敢拿眼睛瞥胡氏,盼着老娘(婆婆)能给力点。 看着胡氏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秦山“呸”了一声,冷笑道:“死老婆子,老子有手有脚养得起闺女,没指望任何人,你要是再骂老子闺女一句,老子就敢断了这鳖孙的第三条腿!” 他凶狠地拿手指冯安,眼睛不怀好意地瞥向冯安的裤裆。 冯安跟秦山同龄,幼时他嘴贱的很,跟胡氏一样爱挑拨是非,因此没少被秦山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欺软怕硬的性子半点没变,被秦山阴测测的一瞥,吓得两腿一软兔子似的蹿到了冯老根身后。 “哼,个狗东西!”秦山不屑地啐了一口,不再理会他。 “混账——你个混账,休要欺负我儿子!”宝贝儿子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羞辱,胡氏气得直抚胸口,指着秦山的鼻子破口大骂:“真是有娘生没娘养,连长辈都敢——” “够了!” 秦老爷子一声暴喝,声如洪钟。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胡氏,隐忍着怒火说道:“你要是嫌他骂的难听,你打哪来就回哪去,我老秦家的地盘儿,容不得外人吆五喝六!” 人老了,年轻时候的暴脾气也收起来了,不然秦老爷子才不管胡氏是谁,早就揪着冯老根一顿揍了。 他不打女人,却会打管不住自己婆娘的男人。 看着眼前面露不善,分明一个鼻孔出气的秦家父子,胡氏嚣张地气焰一下子萎了。 只是今天过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哪里肯放弃,声音僵硬道:“秦老弟,之前咱们让你家老大过继绣绣,是你家老大自己不乐意,可回头你家老大就捡了个女娃娃回来,嚷嚷着要当女儿养,这传到外头去,旁人还当绣绣有个啥,你让她一个小姑娘咋出门见人?” 说到这里,胡氏觑了眼秦老头的脸色,见他没别的反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依我看,绣绣由我家来养更合适,我不嫌弃她克父克母。” 明明冯家跟赵家是姻亲,绣绣是冯家的外孙女,那个老东西却瞒着他们把三十两银子给了秦家。那可是三十两银子啊,够起五大间青砖瓦房了! 五间青砖瓦房就这么没了,胡氏心里恨得牙痒痒,再次诅咒起已经去世的秦姑奶奶。 “没错,绣绣没爹没娘,我们才是她的亲人,绣绣就该让我家养才是。”缩在冯老根身后的冯安伸长了脖子嚷嚷,见秦山瞪过来,又立马缩了回去。 秦老爷子脸色一沉,对胡氏道:“老妹临终前托我养绣绣,直到我点头又当着全村人的面赌咒发誓,老妹才安心闭眼。你想养绣绣,可以,只要老妹同意,你现在就能带绣绣走!” 对于胡氏的算计,秦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他摸着懵懵懂懂、似乎被吓到的赵绣绣的头顶,对这个没爹没娘的外甥孙女更心疼了。 他没有发现,眉眼低垂的赵绣绣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惧和怨恨,这完全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该有的。 “秦老弟,你啥意思?你这不是为难人吗?”胡氏一下子炸了,愤怒地瞪着秦老爷子,那双深嵌在眼窝里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出来。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压根儿不拿正眼看胡氏:他就是故意为难,咋地? 看着油盐不进的秦老爷子,再看一旁攥紧拳头,随时准备动手的秦山,想到自家那两个没出息的男人,胡氏还真不敢咋地,只咬紧了一口黄牙,恨不得扑上去挠死这对不要脸的父子。 然而形势比人强,气势汹汹而来的胡氏,最终满心不甘的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秦家。她不知道,她要是继续胡搅蛮缠,秦山的拳脚将会毫不犹豫的落在她的宝贝儿子身上。 这家伙,哪怕就要当爹了,也是青山村无人敢正面刚的刺头,不然早些年也不会得了个“洋辣子”的外号。 打发走胡氏等人,秦家人也散开各干各的事了。 秦老爷子在院子里磨镰刀,发出“嚓嚓嚓”的摩擦声;苗老太在灶屋里准备一大家子的晚饭,切菜切的咄咄响;秦川和赵草儿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孩子们则点燃水蜡烛,到处熏嗡嗡乱叫的蚊子。 秦山和林秋娘也回到了房里,只见秦山小心翼翼地、用并不熟练的姿势抱起放在床上的小婴儿,献宝似的对林秋娘说道:“咱们囡囡就是乖,到家老半天了一声没哭!” 林秋娘没有孩子,对丈夫捡回来的便宜闺女一点不排斥。见他姿势别扭,怕小家伙不舒服就自己抱了过来:“趁还没上族谱,咱们给囡囡取个大名儿吧,总不能一直‘囡囡’的叫。” 小家伙的名字,秦山在深山里抱起她,在看到她冲自己笑的那一刻就想好了,于是脱口而出道:“笑笑,秦笑笑,咱们囡囡的名字!” 成亲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他却没想过要养别人的孩子。只是今天跟其他人进山给族里的祠堂选梁,无意中在山沟沟里发现囡囡时,他心跳的很快,对囡囡有股莫名的亲切感,总觉得囡囡就是他的孩子。 不然,走在前面的那几个人,咋就跟眼瞎了一样谁都没有发现囡囡呢?肯定就是戏文里唱的,囡囡跟他秦山有父女亲缘,囡囡合该是他秦山的闺女! 第4章 认清现实 笑笑? 林秋娘默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好记,寓意也好,就欣喜的说道:“是个好名儿。” 秦山挺起胸膛,得意道:“那是,给咱囡囡的名字,能不好?” 说罢,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奶团子的小脸儿,露出一个傻爹式的笑容:“囡囡,喜欢这名儿不?喜欢的话就给爹笑一个。” 林秋娘忍不住笑了,正要说他又在犯傻,就看到两眼紧闭的奶团子缓缓地绽放出一个让人甜到心坎儿的笑容,不由得怔住了:“笑、笑了,囡囡笑了!” 肯定是巧合吧?哪有这么小就能懂话的娃娃,更何况娃娃还睡着了,听不到他们在说话。 秦山也傻眼了,下一刻猛拍大腿说道:“不愧是我闺女,就是聪明,这么小就能懂话了。” 林秋娘嘴角抽了抽,低头继续看奶团子,懒得理会他这副傻样。 她的目光被奶团子瘦小的脸蛋和身量吸引住,微微掂了掂手,不禁心疼起来:“囡囡怎么着也有两三个月大了,可抱着半点不压手,也不知道她爹娘咋照顾的。” 前一刻还在笑的秦山听了这话,瞬间换成了愤怒脸:“他们能做出把囡囡扔进山里的事来,咋会好好照顾囡囡?哪天让老子知道猪狗不如的东西是谁,定要揍他们一顿给囡囡出气!” 捡到囡囡的地方,是他都不敢轻易进去的深山啊!那山里多的是蛇虫鼠蚁,豺狼虎豹,他不敢想象,要是今天没有进山,囡囡会咋样。 光是这么想,他就心肝疼。 林秋娘心细,想的就更深了:“不一定就是囡囡的爹娘扔的,你想想看,你要是想扔孩子,会养几个月再扔?” “放屁,老子才不会扔孩子!”秦山心里正难受,林氏的话一下子触动了他的爆点,嗓门就没有压住吼了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沉睡的奶团子已经被他吵醒了。她张开粉嫩嫩的小嘴儿打了个哈欠,黑珍珠似的眼睛跟新出炉的爹爹对了个正着。 被吓到的林秋娘一看,顿时忘记了先前的猜测,柔声哄道:“不怕哦~,囡囡不怕哦,爹爹没有凶你,不怕哦~” 不管囡囡是谁扔的,现在囡囡是她和山子哥的孩子。私心里,她一点也不希望囡囡的家人找过来。 秦山懊恼极了,脸上赶紧扯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握着奶娃娃的小手小声道:“囡囡,是爹不对,爹不是凶你哈,不怕不怕~” 不知道是夫妻俩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没有受到惊吓,奶团子看了看眼前的便宜爹娘,只是皱紧小眉头并没有哭。被裹在包被里的小身子微微扭动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啊呜声,似乎很难受。 秦山一看,紧张兮兮:“秋娘,囡囡这是咋了?是不是病了?” “可能是尿了。”林秋娘随口说道,立即将奶团子放到床上,双手轻快的解开包被,往奶团子的小屁股那里摸去。 果然,触手湿润。 秦山看到包被上那一块儿深色,就松了口气,催促道:“快,快给囡囡换尿布。 他倒是想亲手换,奈何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弄,怕没个轻重,伤到奶团子。 房里没有现成的尿布,林秋娘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遍,最后只好将自己冬天穿,质地相对柔软一点的亵衣拿了出来,叠成尿布的形状垫在了奶团子的小屁股下。 秦山见状,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老二房里肯定有尿布,我先跟他们借,回头扯块新布还给他们。” 秦川和赵草儿养了二子一女,老四也快呱呱坠地了,尿布包被之类的确实都准备齐整了。 林秋娘张了张嘴,想说以老二两口子的性子不容易借,可是晚上肯定还得换尿布,老拿衣服垫也不是个事,便没有开口任他去了。 此时,挺着大肚子靠在床头的赵草儿正在跟秦川说大房的坏话:“……亲侄子不养跑去养别人不要的赔钱货,我看他们两口子就是脑子有包!” 秦川脸色阴沉:“爹娘不反对,他们脑子有包咱们也管不着。” 一提这茬,赵草儿就来气了,激动道:“之前明明跟爹娘说好的,结果大哥一开口,爹娘的口风就变了,我看他们就是偏心,半点没把咱们二房放在心上。亏得我生了大宝二宝,不然这家里怕是连咱们站的地儿都没有。” 这话说的就昧心了,老秦家是秦老爷子说了算,对待几个儿子向来一视同仁,绝对做到了一碗水端平,至少明面上看不出他更偏向谁。 秦川知道赵草儿夸大了,没心情跟她争辩,接受现实的说道:“过继的事你就别想了,以后在家里也不准提,惹恼了大哥我又得挨揍。” 赵草儿郁闷的捶了他一拳:“你就不能像个男人,把你大哥压着揍一顿,让他再也不敢揍你?” 秦川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赵草儿:“要不你上?看在你大着肚子的份儿上,大哥应该不会下狠手。” 换成他就不一样了,只要老头子不发话,大哥能把他揍的三天下不了地。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赢过大哥。哪天做坏事被发现了,老头子还会跟大哥一起揍他。 赵草儿倒是想自己上,给自家男人报这么多年的挨揍之仇,可是一想起他被大哥踩着揍的惨烈场景,就忍不住抖了抖,不敢再怂恿男人报复回去了。 就在两口子认清现实,暗叹命苦时,房门被敲响了,紧跟着是秦川的大嗓门:“老二开门,我找你借点东西。” 一听是借东西,两口子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就要说“没有”,又想到真没有大哥也不会来借,就不敢吱声了。 秦川不敢让秦山久等,只好起身去开门。 秦山避嫌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对秦川说道:“你侄女没尿布,你先借我几块用用,回头我让你嫂子扯块新布还你。” 尿布不是啥贵重的东西,秦川的嘴巴先脑子一步,说道:“大哥你等着,我去找……” 没成想,靠在床上的赵草儿尖着声音打断了他:“大哥啊,不是我们不肯借,你也知道我这就快生了,尿布就那么几块,实在是匀不开啊!” 第5章 奶羊下山 赵草儿没有说谎,她准备的尿布将将够用确实匀不开。可是离她生产还有一两个月,足够她再准备一批了。 而且秦山说的是借,回头会扯块新布还给他们,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占二房的便宜,新布的价值肯定比几块尿布高。 这一点,赵草儿不是不知道,实际上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理,她已经准备借了。几块尿布而已,她孩子多,穿烂的衣裳还有好几件,再做几块尿布不成问题。 之所以说匀不开,无非是借此让秦山低头,好好出一口心头的郁气罢了。 可惜,她只想到秦山不占人便宜,却忽略了他直肠子的个性。 “不想借就直说,扯那些作甚。”秦山黑了脸,扭头就走,打算去村里另一户快要生孩子的人家借。 赵草儿傻眼了,急忙辩解:“大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走啊!大川,你个呆子,还不快把大哥拦下来。” 她的新布啊,可不能这么没了。至于脸皮……脸皮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哪有将要到手的好处重要。 在秦川的阻拦和赵草儿的一番赔小心下,秦山到底没有跑去外头跟别人,最后拿着赵草儿翻出来的几块尿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场闹剧,林秋娘听的清清楚楚,等秦山回来就没说什么,接过尿布放到床头,方便夜里给奶团子换。 尿布问题暂时解决了,两口子就坐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着一会儿伸手,一会儿蹬腿的奶团子,想不起要干别的事了。 就在这时,奶团子毫无预兆的哭了:“嘤嘤嘤——嘤嘤嘤——呜哇——呜哇——” 一声叠一声的哭泣,直把两口子哭的难受了。秦山下意识的去**团子的小屁股,发现是干的并没有尿,手足无措的问林秋娘:“这是咋回事?好好的咋就哭了?” 林秋娘急道:“肯定是饿了,咱们吃的东西囡囡还吃不得,这可咋办呐。” 她急,秦山更急。 看着连哭都没啥力气的奶团子,秦山想到了法子,就把奶团子往林秋娘怀里一放,说道:“我去找娘要几个鸡蛋,你拿着鸡蛋带囡囡去找二棍子媳妇,请她帮帮忙。” 林秋娘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催促道:“你快去吧,两三个鸡蛋就够了。” 二棍子是秦山的族弟,只是两家早就出五服了,关系跟其他村民没什么两样。年初棍子媳妇生了个儿子,眼下村里就只有她在奶孩子,便只能找她了。 奶团子是秦老爷子认同的孙女,那就是秦家人了,苗老太自然不会舍不得几个鸡蛋让孙女饿肚子,于是很痛快的就拿出五个鸡蛋交给秦山。 秦山直说要不了这么多,要拿两个出来。 苗老太阻止了他,叮嘱道:“前儿个还听二棍子娘说二棍子媳妇奶水不够,这次请人家帮忙奶囡囡怕是不乐意,待会儿让你媳妇给二棍子媳妇多说几句好话,好歹把今晚对付过去。” 今晚过后,明天该怎么办,就只能明天再说了。 秦山默默地接过鸡蛋,为奶团子今后的口粮担心。 拿好五个鸡蛋,林秋娘抱着被饿哭的奶团子匆匆忙忙地去了二棍子家。二棍子媳妇见到她怀里的孩子,倒是没怎么惊讶,也猜到了她的来意,脸上就露出几分不乐意来。 今日跟秦山一道进山的人有好几个,傍晚秦山捡了个孩子回来的事,很快就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尽管二棍子媳妇不想给奶团子喂奶,怕夜里没奶饿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林秋娘又送上了五个鸡蛋,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见婆婆和丈夫没意见,她接过奶团子去了里屋。 林秋娘忙跟了进去,听从婆婆的叮嘱,不住地说二棍子媳妇的好话。 二棍子媳妇哪能看不出林秋娘的心思,她答应奶奶团子一次,不代表她会奶第二次,就委婉的说道:“林嫂子,这孩子就三个来月,过了半岁才能喂点米汤,这中间还有三个月呢,你们要咋弄?” 林秋娘同样知道让人家一直奶闺女不现实,不禁发愁道:“我们也不知道咋弄,实在不行也只能喂米汤了,总不能让孩子干饿着。” 二棍子媳妇也是当娘的,不乐意喂奶团子,不代表能看着这么小的孩子饿死,就真心实意的建议道:“你们抽空去城里转转,运气好说不定能买到奶羊。等这孩子断奶,还能把羊卖掉换钱,总共花不了几个钱。” 她知道秦家的情况,就没说出雇奶娘的话来。 且不说奶娘贵的很,三个月至少得花六两银子,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从来只有大户人家会用。就算秦家咬咬牙雇了,秦家二房能不闹?更别说秦家还供着个读书人,弄不好,这好好的一家子就要散了。 “你说的对,买奶羊是个好法子。”林秋娘眼睛发亮,思考着买奶羊的可行性。 越想越觉得可以这么干,就像二棍子媳妇说的,等孩子断奶了还能把羊卖掉将花出去的银子还回来,想来老二两口子也没话说。 就是奶羊难得,养羊的很少会卖奶羊,除非家里急着用钱。不然就算小羊死了,也会留着奶羊继续下崽,真卖的话还会连着小羊一起卖,那花费就贵了。 不管怎么说,买奶羊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总要试试才行。 谢过二棍子一家,林秋娘就抱着吃饱喝足的奶团子离开了。 苗老太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林秋娘回来开饭。其他人没说什么,只有赵草儿抱怨了几句,说是饿着了她肚里的孩子。 不过,都知道她的性子,懒得跟她计较。 饭后,林秋娘主动揽了洗碗的活儿,让苗老太回房休息。等灶屋收拾干净了,她就回到房间跟秦山说了买奶羊的事。 秦山正愁闺女的口粮,被林秋娘这么一提,懊恼的拍了拍头:“我真笨,咋就没想到这个呢。买,必须买,明天一早我就去城里。” 青山村离乐安县有一段距离,坐马车的话约莫一个时辰就能到,走路至少得两个时辰。秦家没有马车,靠两条腿来回,就得费一整天了。 秦家没有分家,钱财由秦老爷子管。买一头奶羊不便宜,少说要准备二两银子。秦山和林秋娘手头上没有这么多,于是秦山就找到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二话没说,丢给他几个银角子:“等卖了羊,你再还回来。” 秦山揣着银角子美滋滋的回到房里,凑到奶团子跟前在她白生生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囡囡,明儿个爹一定把奶羊买回来。” 睡的昏天黑地的奶团子砸了咂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无人深入的大山里,一头失去幼崽,正备受涨奶煎熬的盘羊,突然受到了某种牵引,一头撞进了漆黑的夜幕里,朝着青山村的方向飞奔而来…… 第6章 恶意(小修) 鸡叫三遍,秦山就起来了。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睡在最里侧的秦笑笑。 昨夜,秦笑笑饿醒过一次。不知道是没力气哭,还是懒得哭,哼唧了两声就在两口子的抚慰声中睡去了。 倒是林秋娘白天干了一天农活,夜里又给秦笑笑换了两次尿布,就没能睡个完整觉。秦山起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秦山没有叫她,见她身侧的秦笑笑睡的正香也不敢乱动,将银钱贴身放好就蹑手蹑脚的出门了。 天色尚早,朦朦胧胧的勉强能看到黑黢黢的影子。 秦山站在院子里打了个哈欠,正要去开院门,突然听到角落的鸡埘处传来一阵响动。 秦山一惊:进黄鼠狼了? 担心黄鼠狼祸害那几只鸡,秦山摸到一根棍棒,悄悄地寻摸过去,准备给不长眼的黄鼠狼来一棒。 结果,等他靠近了,才发现闹出动静的压根儿不是什么黄鼠狼,而是一头有比他腰还要高几分的大盘羊! 那一对标志性的大角,就是盘羊最好的身份证明,秦山曾在邻村的猎户家里见过。 “咩~” 盘羊生性胆小,但是性格温和,乍一见到秦山,吓得一个劲儿往角落里缩,没有朝他发起攻击。不然,光凭这一对大角,就够秦山喝一壶了。 “哎呀娘咧——” 自家的院子里莫名出现这么大一头盘羊,秦山恍然的以为自己在做梦,重重地掐了一把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下一刻,秦山搓着手两眼放光。 这哪里是盘羊,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得,他闺女的奶羊钱省下来了! 天色太暗,秦山没有发现这是只哺乳期的盘羊。生怕盘羊跑了,他不敢再耽搁,三步并两步奔到老两口的房门前,把门拍的啪啪响:“爹、娘,快出来,出大事啦!” 这一捶一喊,不仅惊醒了老两口和与老两口睡一个屋的赵绣绣,其他房里的人全被吵醒了。 赵草儿薅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烦躁的哄着被吓哭的二儿子二宝。二宝才三岁,跟比他早出生一刻的姐姐雪丫是龙凤胎。 雪丫也被吓哭了,一个劲儿的往赵草儿怀里缩,被赵草儿不耐烦地推开了。 一个赔钱货,哪有她可怜的二宝要紧? 很快,所有人聚集到了堂屋里。昏暗的油灯,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秦老爷子瞪着秦山,虎着脸问:“你不赶快进城,大早上的鬼叫个啥?” 秦山一点不怵秦老爷子,咧开嘴乐道:“羊,咱家院子里进了一头大盘羊,咱得赶紧去抓羊!” 说着,抓起挂在门后面的绳索,第一个往院子里跑去。 盘羊个头太大,劲儿也不小,要不是他一个人掐不住,怕把盘羊吓跑了,也不会把所有人都叫醒。 其他人为家里来了头盘羊震惊不已,顿时顾不得抱怨,忙不迭的往外跑,连刚刚止住哭泣的二宝雪丫姐弟俩也好奇的跟上了。 怕盘羊伤到孩子,苗氏和抱着秦笑笑的林秋娘把几个孩子拦在屋檐下,不让他们凑近看。赵草儿更是忍着好奇,抱着肚子躲在孩子们身后,只探头探脑的往鸡埘那里看。 奇怪的是,看到秦家爷仨围上来,盘羊既没有躲闪逃跑,也没有发起攻击,只四个蹄子不安地跺着地面,张嘴“咩咩”叫唤。 爷仨以为盘羊被他们吓住了,于是抓住机会猛扑而上:秦老爷子抓前蹄,秦川抓后蹄,秦山力气最大,则抓住了两只大角,防止盘羊暴起伤人。 直到爷仨分工合作,将盘羊的前蹄后蹄用绳索捆紧,盘羊也没有多做反抗,整个抓羊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 爷仨诧异之余,没做多想,只当这头盘羊是个傻的,不然也不会闯到自家院子里,还被逮了个正着。 见没有危险了,林秋娘等人才敢挑着油灯凑近看。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这羊、这羊是刚下过崽吧?你们快看它的肚皮。”林秋娘看着盘羊饱胀的奶袋,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看向怀里的秦笑笑,心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昨晚她才跟山子哥商量好买一头奶羊,今天院子里就出现了一头涨奶的盘羊,这是不是太巧合了?难道笑笑有啥来头,这盘羊是她自己招来的? 不止是她,其他人心里也升起了类似的想法。 特别是抓羊的秦家爷仨感触最深,他们没使多少力就把大盘羊拿下了,这要是传出去,谁会相信盘羊老老实实任他们抓? 只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们没怎么放在心上,更多的觉得这是巧合。 唯有站在林秋娘身侧的赵绣绣变了脸色,目光隐晦的看向被抱着的秦笑笑。她个头矮,踮起脚尖也看不见秦笑笑长什么模样,只能看到大致的身形,却让她眼底流露出深深地痛恨以及……嫉妒! 原来这么早,你就福运加身了么? 上一世,她模模糊糊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但是始终没有把盘羊的到来和秦笑笑联系在一起。如今看来,秦家意识到秦笑笑的不一般,才那般疼她么? 那她自己呢?她自己又算什么? 这一世,明明有听奶奶的话,没有任性妄为,没有听从冯家的挑拨,而是安安分分的待在秦家,努力的讨好秦家每一个人,却依然不能被秦山和林秋娘收养,成为名正言顺的秦家人。 可是秦笑笑呢,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赔钱货罢了,凭什么再次越过自己,又一次成为秦家大房的姑娘? 想到上一世,秦笑笑不仅讨得三表叔的欢心,成为秦家最受宠的姑娘,最后还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她自己却落得个被卖作童养媳,不得好死的下场! 就凭所谓的福运吗? 不,她不服! 什么福运,什么气运,还不是爹娘不要丢进山里喂野兽?就算没死在野兽嘴里,如今不过是个没长牙的奶娃娃,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问题。 这是她欠自己的,是时候还了! 一想到这一世能亲手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赵绣绣一脸快意,盯着秦笑笑的眼里是彻骨的冰冷。 林秋娘只觉得背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将秦笑笑抱紧了些。 第7章 变脸 有了现成的奶羊,就没必要进城买了。 秦山怕二房打盘羊的主意,就先跟秦老爷子通了声气。秦老爷子嫌他啰嗦,打发他去割草。 秦家没有猪,没有牛,这草自然是拿来喂盘羊的。 山脚下的野草多的是,达到目的的秦山挑着最鲜嫩的割了满满一筐。 秦家没有养过羊,村子里也没有。秦家的几个孩子第一次见到羊,因此对被捆在角落里的盘羊十分好奇,一个个蹲在盘羊跟前,一会儿摸摸羊角,一会儿扯扯羊尾巴,玩的很是欢乐。 看到背着一筐青草回来的秦山,二房的长子、才六岁的大宝跑过来,憨笑着说道:“大伯,爷爷说咱家要养着盘羊,以后割草的活儿就让我去吧。” 秦山放下筐子,欣慰的摸了摸大宝的脑瓜:“不错不错,咱们大宝懂事了。” 大宝被夸的很不好意思,又很开心,就跟在秦山的屁股后面转。见秦山要给盘羊松绑,连忙凑上去要帮忙。 说来也怪,秦山一发脾气,秦川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偏生大宝兄妹仨对这个大伯很亲近,平时就算他板着脸也不怵,还敢嬉笑着跟他闹。 秦山把大侄子推到一边,吓唬道:“这畜生凶着呢,你带弟弟妹妹一边去,别让它给拱了。” 大宝是个听话的孩子,二话不说就牵着龙凤胎的手退到了一边。 龙凤胎还小,不知道害怕,一个劲儿的往前凑,想看看松绑后的盘羊到底有多厉害。 秦山先解开了盘羊的一条后腿,给拴在另一条腿上的绳子打个死结,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院里枯了一半的老枣树上,最后才把前腿的绳子完全解开,这样就不怕它跑了。 别看这家伙看起来笨重,攀跳的功夫可不赖,昨晚就是从泥巴墙外跳进来的。 跟被抓的时候一样,在松解的过程中盘羊一点没挣扎。被松开后,不等秦山喂草料,就主动凑到筐里吃起来。 秦山暗暗纳罕,把青草倒在它面前,去灶屋拿了个饭盆,蹲在盘羊跟前尝试着挤羊奶。 可是前一刻还在老实吃草的盘羊突然变了脸,不等秦山的手碰到它,两条后腿腾空就朝着秦山的脑袋重重蹶过去。 将近三百斤的重量,盘羊这一蹶子落实了,秦山不死也得重伤。 “啊——”大宝三兄妹惊恐地大叫起来,胆子最小的二宝直接吓哭了。 幸好秦山反应快,又提防着盘羊,在盘羊强有力的后蹄即将碰到脑袋时,飞快地往后一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娘咧,吓死老子了。”秦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一阵后怕,背后早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一击不成的盘羊没再吃草,它警惕地瞪着秦山,前蹄用力的蹬着地面,一旦秦山有不轨之举,会毫不犹豫的发起二次攻击。 孩子们的惊叫声、哭泣声,惊动了秦家其他人。 赵草儿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径直的奔向大宝几个,脸上是未散去的害怕。难为她挺着大肚子,还能跑的这么快,倒是把紧随其后的秦川等人吓得够呛。 看着对峙的一人一羊,众人哪还不明白?秦老爷子一巴掌扇在秦山的后脑勺上,骂道:“蠢东西,有你这样办事的?” 赵草儿搂着两个宝贝儿子,愤愤的表达不满:“大哥,瞧你干的好事,把大宝二宝都吓坏了。” 这一次确实差点就出事了,秦山无可辩解,捂着脑袋不说话。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跃跃欲试的盘羊,琢磨着要怎样才能挤到羊奶,囡囡的小肚皮可等不得! 只是盘羊受到了惊吓,这会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让想再次把它捆起来的秦老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咋了?绳子咋松开了?没伤着人吧?” 就在这时,林秋娘抱着秦笑笑走过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就紧张的问。 刚才秦笑笑拉了,林秋娘正在给她洗屁股,没能立即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笑笑睡饱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东看西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挥舞着小拳头开心的咯咯笑,瞬间冲淡了院子里紧张的气氛。 大宝已经缓过来了,听得大伯娘这么问,前言不搭后语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囫囵。不过,也能听懂了。 得知盘羊的蹄子差点蹶在丈夫的脑袋上,林秋娘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抱着秦笑笑走过到秦山跟前,半关心半埋怨道:“你也是的,想挤羊奶松一条后腿就行了,干啥把前腿也解了。” 她没有发现,原本准备随时发起攻击的盘羊,在她走过来的那一刻,突然恢复了正常,连眼神也变得温顺,伸长脖子直直的盯着她怀里的秦笑笑看。 一直盯着盘羊的秦山第一个发现了它的变化,他没有理会林秋娘,蹭的一下站起来伸手接过秦笑笑,故意抱着往屋里走。 果然,盘羊的视线随着他移动而移动,紧紧地黏在他的,哦不,是秦笑笑身上,还发出急迫绵软的“咩咩”声,听着更像是在呼唤自己的崽崽。 其他人看到秦山的举动,还以为他生气了,直到听见盘羊的叫唤,尤其是在秦山去而复返,它叫的更欢快后,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秦山却是暗暗震惊,想到昨晚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家,眼下又是这副反应,他想不往闺女身上联系都难。 “山子哥,你这是干啥?”看到丈夫抱着闺女靠近盘羊,林秋娘大惊失色,快步冲过去阻止。 其他人也被秦山疯子一样的举动吓到了,秦老爷子更是暴跳如雷,捡起一旁的锄头对准了盘羊的脑袋。 一旦盘羊攻击人,这一锄头砸下去,能要了盘羊的半条命。 只有赵绣绣,死死地握着拳头,祈祷盘羊发疯,最好能一羊角顶死秦笑笑。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只见盘羊人立而起,比秦山还有高一个头。它镰刀似的大角极具杀伤力,却没有攻击秦山,而是低着头温柔的看着秦山怀里的秦笑笑,伸出粉红色的长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包被。 似乎觉得口感不对,盘羊“咩咩”叫了两声,试图去舔秦笑笑的脸颊,一个粉嫩嫩的小拳头伸出来,打在了盘羊的嘴巴上。 这一次,被“冒犯”的盘羊没有生气,越发激动地冲秦笑笑叫唤,不停地用脑袋轻轻地蹭她的身子,表达自己的善意和亲近。 整个秦家,从年近半百的秦老爷子,到刚满三岁的龙凤胎,全都看傻了眼…… 第8章 图谋不轨 秦家闯进一头大盘羊的事,很快就在青山村传开了,引得不少人上门看稀奇。 这种事情瞒不住,秦家也没有刻意隐瞒,但是在秦老爷子的再三告诫下,所有人都将那个猜测死死地埋在心里,免得传出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村民们羡慕秦家好运气,要知道一头大盘羊能值不少银子,早前隔壁村的猎户打到一头,卖给了县里的酒楼,可是赚了足足五两银子呢,再添点都能买一亩中等水田了。 得知秦家不卖,要留着给大房刚收养的闺女挤奶喝,也没觉得意外。毕竟孩子一断奶,盘羊照样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人跟秦老爷子开玩笑:“莫不是你孙女有啥来头,为报恩给你家招来了这头盘羊?” 秦老爷子笑着打哈哈:“啥来头?真有来头不会落到我这穷窝窝里。” 这话倒是不假,秦家在整个青山村不算最差的,至少咬咬牙能供一个读书人,农忙时节每天能吃上两干一稀三顿饭,但也仅限于此了,一大家子想沾点荤腥就只能等过年过节,平时炒个鸡蛋都要纠结是炒两个还是三个。 正是秦家境况不好,赵草儿对大房两口子收养秦笑笑没少发牢骚,多次在林秋娘面前暗示他们就算要收养,也该收养赵绣绣。 在她看来,秦家是一定要养着赵绣绣的,不如就给大房当女儿养,这样就没必要收养秦笑笑。多一口人,那就得多耗一份口粮啊! 暗示的次数多了,林秋娘烦不胜烦,直接怼道:“你养了大宝兄妹三个,这第四个也快出来了,我跟你大哥都没嫌你孩子多,你嫌弃笑笑是啥意思?” 这番话,差点没把赵草儿气得早产。 可是再怎么生气,她也不敢说出自己生的娃流着老秦家的血,秦笑笑只是个捡来的野孩子的话来。这要是让秦老爷子和秦山知道了,定会狠狠地削秦川一顿。 回头秦川就得削她赵草儿了。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秦山和林秋娘正兴致勃勃的给秦笑笑喂羊奶。 有秦笑笑出马,秦山顺利的挤到了羊奶。这盘羊没了幼崽,积蓄的奶水特别多,第一次就挤了半个面盆。 羊奶是个好东西,就是腥膻味太重。不过这难不到林秋娘,她在煮羊奶煮开的时候,撒了一小把茉莉花,腥膻味就没有了。 担心秦笑笑不喜欢羊奶,林秋娘就先用调羹沾湿了她的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秦笑笑倒是没有排斥,动了动小舌头就把嘴边的羊奶舔干净了,还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在催促似的。 秦山看的高兴,摸摸她的小肚皮说道:“总算不怕饿着了。” 林秋娘也松了口气,又连试了几次,确定秦笑笑喜欢喝羊奶,就把调羹换了个方向用调羹柄来喂她:“肯吃就好,不出两个月,咱们一定能把囡囡养的白白胖胖。” 之所以用调羹柄喂也是没办法的事,三个月大的婴儿嘴巴太小了,调羹不能整个放进嘴巴里。如此一来,羊奶容易顺着嘴角流出来。调羹柄相对较细,刚好能伸进嘴巴里面,也不用担心量多了让她呛到。 就是调羹柄盛的羊奶量很小,喂饱秦笑笑要费不少时间。 地里的农活儿还没有做完,两口子不可能都留在家里喂孩子。于是在看到秦笑笑连喝几口没有吐奶后,秦山叮嘱了林秋娘几句,就拿着镰刀出门了。 秦家其他人,包括赵草儿已经先下地了,家里就剩下林秋娘和几个孩子。等喂饱了秦笑笑,林秋娘也要下地干活去,等到吃中饭才能回来。 林秋娘不清楚秦笑笑的胃口有多大,喂下去的量加起来约莫有七八调羹,她就不敢再喂了。 见秦笑笑咂摸着嘴,一副还想吃的模样,林秋娘笑着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头次喂羊奶,娘可不敢给你吃太多。” 喝不到好喝的羊奶了,秦笑笑也没有闹,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林秋娘看。等到打了个奶嗝,眼睛渐渐眯起,有些昏昏欲睡,一只小手却紧紧地攥着林秋娘的衣襟。 林秋娘心头发软,低头在秦笑笑的满是羊奶味儿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眉宇间是满满的慈爱。 成亲多年没有孩子,是林秋娘的一大遗憾。虽然这两年,她渐渐接受了现实,但是如果能有个孩子,这辈子就再没有遗憾了,她一点不介意收养一个。 只是之前一提这事,秦山就不作声,后来她便不提了。没想到,就在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时候,竟然就有了个女儿。 “笑笑,囡囡,娘的宝儿!”看着秦笑笑的天真无邪的睡颜,林秋娘怎么也看不够,情不自禁的用脸颊轻轻蹭她的脸蛋,无比期盼着她能平安长大,张着小嘴巴喊自己娘。 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 心里再怎么不舍,地里的活计不能耽搁,林秋娘只好把奶团子放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薄被。 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林秋娘小声招来正在院子里跟弟弟妹妹们玩耍的大宝,交代道:“妹妹睡着了,你帮大伯娘看着些,别让妹妹从床上摔下来,知道不?” 庄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别看大宝才六岁,从去年开始就能带好弟弟妹妹了,不然大人们也不会放心的下地干活。 等明年几个小的再大点不用人看着,大宝也得下地,做一些捡麦穗、丢种子的活儿。 大宝挺起小胸脯,认真的说道:“放心吧大伯娘,我一定看好妹妹。” 林秋娘摸摸他的头,夸道:“好孩子,下次你大伯去城里,让他给你买糖吃。” 到底是个孩子,一听说有甜滋滋的糖吃,大宝咽了咽口水,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留着给妹妹吃。” 林秋娘笑了笑,又夸了大宝几句。 大宝是个靠谱的孩子,等林秋娘一走,他就把弟弟妹妹们叫回屋里玩,自己则来到房间看小堂妹。 见小堂妹老老实实的睡在大床中央,他有些不放心,干脆把弟弟妹妹们叫到房间里玩,叮嘱他们不要大声说话,免得把小妹妹吵醒了。 雪丫和二宝还算听话,只是房间太小了又没什么好玩的,他们待了没多久就闹着要出去,任大宝怎么哄都没用。 就在这时,赵绣绣说道:“大宝哥哥,你带二宝雪丫去玩吧,我来守着笑笑妹妹。” 第9章 大猫相救(捉虫) 在大宝眼里,赵绣绣才比二宝雪丫大一岁,也是个需要自己照看的妹妹,尽管这个妹妹太懂事听话了些。 因此,一听赵绣绣这么说,大宝下意识摇头:“不行,咋能让你照看小妹妹。” 赵绣绣暗骂大宝多事,嘴上认真无比的说道:“大宝哥哥,我就在床边看着,只要不让笑笑妹妹掉下来摔着就好了,这不难的。” 大宝看着吵闹不休的二宝雪丫,觉得再闹下去小妹妹就要被吵醒了,他可哄不住这么小的奶娃娃。 于是他想了想,对赵绣绣说道:“那我就带二宝雪丫到大门口玩,要是小妹妹哭了闹了,你就大声喊我,我能听见。” 赵绣绣巴不得他快点滚,迫不及待地点头:“嗯嗯,我知道的,大宝哥哥你快去吧,再闹下去笑笑妹妹要醒了。” 大宝没有办法,只好牵着弟弟妹妹就往外走。末了还有些不放心,扭头叮嘱已经坐在床边的赵绣绣:“有啥事,你一定要大声喊我哦。” 赵绣绣很不耐烦,却也只能点头。 等大宝带着两个小的走远了,赵绣绣立马换了副面孔,阴沉沉的盯了睡熟的秦笑笑一会儿,然后下床将窗户和房门关紧锁死。 本来她还想把东面墙敞开的窗户也关上,只是为防有蛇虫鼠蚁从窗户爬进来,造房子的时候窗户就修的很高,大人也要踮起脚才能开窗关窗。 赵绣绣个头就那么点,哪怕搭着凳子也够不上,倒是有梯子可以用,可是几十斤的梯子她压根搬不动。 左右对面的人家全家出动下地干活了,就算房间里有什么声音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赵绣绣就没管那扇窗户。 再次来到床前,赵绣绣看着浑然无知的秦笑笑,她脸上浮起一抹残忍的笑。配着她那张稚嫩的脸,显得格外违和诡异。 她慢慢地爬上床,掀开秦笑笑盖着的薄被,一只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攀上了她细嫩柔软的脖颈,眼里尽是疯狂:“秦笑笑,是你抢了我的爹娘,抢了我在秦家的位置,抢了我的人生……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不该来到这世上!” 此时,她没有发现,一道胖乎乎却过分灵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跃上了东面墙的窗户,将屋子里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胖乎乎一边悠闲的舔着爪爪,一边往屋子里张望,那黄色的兽瞳满是疑惑,似乎在思考这两只小小的两脚兽是不是在练习捕杀技巧。 没出窝的时候,它也经常跟兄弟姐妹们练习锁喉呢。它最厉害了,其它兄弟姐妹死的死残的残,它还好好的活到现在。 啊——好香,好饿,好想吃! 鼻息间溢满了让胖乎乎垂涎三尺的香味,胖乎乎就是循着一股很香、很想吃的味道找过来的。可是明明这屋子里的香味最浓郁,为啥就只有两只在打架两脚兽? 睡的正香的秦笑笑不知道危险临近,就在脖颈上的那只手越手越紧,让她难受的不自觉的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窒息感越来越强,让她难受的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又圆又亮,没有惊恐,没有害怕,透着幼儿独有的清澈,像是一湾没有任何污浊的清泉。 偏偏对上这双眼睛,竟是让赵绣绣心底升起一股强烈地难堪,仿佛这双眼睛,能看穿她内心深处最肮脏的东西。 这股难堪来的莫名其妙,让她十分暴躁,她冲着秦笑笑低声咆哮:“不准看!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嘴上说着狠话,掐在秦笑笑脖颈上的手却渐渐松开了力道。 赵绣绣掐秦秦笑笑的脖子,本意是想趁秦笑笑不晓事,又不会说话,好好折磨一番。哪怕她巴不得秦笑笑去死,也不敢亲手杀死她,因为她没法儿跟秦家人交代。 谁知,还不等她的手彻底离开秦笑笑的脖颈,变故突生: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房间里回荡,就见赵绣绣捂着右脸翻滚到了地上,一丝丝鲜红的血液沿着指缝渗出来,触目惊心! “喵嗷——” 罪魁祸首一屁股坐在床上,舔着爪爪居高临下的看着满地打滚的赵绣绣:讨厌的两脚兽,胆敢抢自己看中的猎物,哼,挠死你! 如果有大人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只凶残的家伙是山里常见的黑野狸。这种皮毛呈灰黑色的野狸长得跟家养的狸花猫十分相似,个头却比狸花猫大多了,且要凶残的多,专吃野鸡野兔。 早年这一片闹雪灾,就有饿的受不了的黑野狸下山袭击家禽。这黑野狸十分厉害,连最能斗狠的大鹅也敢捕杀,还捕杀成功了。 舔净了爪爪,胖乎乎不再看打滚哀嚎的赵绣绣,踩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凑近秦笑笑,低头在她的脸上嗅来嗅去,以确定这只两脚兽是不是诱惑着自己的猎物。 喵嗷——好香,是她,是她! 胖乎乎围着秦笑笑转了两圈,它没有急着下嘴,而是惬意的眯起猫眼,打着小呼噜在秦笑笑的身上蹭来蹭去,粗长的尾巴时不时的扫过秦笑笑的脸颊,软软的,痒痒的。 这副陶醉的模样,比它在山里偶然遇到猫薄荷时更甚,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吸蹭秦笑笑更让它快乐的事了。 “咯咯!” 别样的触感,让秦笑笑笑出了声,眼睛随着猫尾巴的移动而转动。她忘掉了先前被掐脖子的痛苦,伸出一只小手捕捉扫来扫去的毛尾巴。 偶尔抓住了,胖乎乎也没有生气,跟逗她玩似的,故意把尾巴尖往她小手里送,又在小手抓过来前使坏的抽走。 本来在院子外面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不知不觉走远了些的大宝听见赵绣绣的哭声,惊惶失措的带着两个小的往家里跑。 只是房门被赵绣绣锁死了,他推了半天也推不开,急得哇哇大哭,飞奔着去地里找大人。 赵绣绣倒是想打开门逃走,谁知她一动,头顶上就传来胖乎乎恐怖的叫声,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秦山林秋娘正在地里挥汗如雨,一听说大宝说妹妹在哭,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秦笑笑,吓得镰刀都掉了,拔腿就往家里跑。 秦山脚程更快,先林秋娘一步到家。等他用力的撞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皮肉翻起,满脸是血的赵绣绣,而是床上玩的不亦乐乎的一人一猫。 第10章 颠倒黑白 看着体型比狗子小不了多少,正在幼小瘦弱的女儿身上“踩来踩去”的胖乎乎,秦山目眦欲裂:“畜生,放开我囡囡!” 胖乎乎沉溺于吸奶团子,连房门被撞开的巨大声响也没能唤醒它。可是跟它玩耍的秦笑笑却是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奶团子的哭声,惊醒了胖乎乎。紧接着秦山的暴喝声,彻底唤回了它的理智。 “喵嗷~” 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秦山,胖乎乎第一反应不是跳窗逃走,而是迅速地伸出尖利的爪子,勾住秦笑笑的包被把她翻了面,张嘴去叼她的后颈皮,意图带她一起走。 秦笑笑是人,后颈没有柔软坚韧的皮毛,跟它以前叼过的猎物截然不同,又哪是它能叼住的。 这一举动,却是吓坏了秦山,他攥紧拳头扑过去,朝着胖乎乎重重揍去。 胖乎乎身子灵活,轻易地躲了过去。只是这一躲,同样失去了叼走秦笑笑的机会。 秦山心忧女儿,没有追过去打。他一把抱起秦笑笑,匆忙地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血,也没有伤口,哭声还挺大,顿时松了口气。 看着已经跳到柜子上,两眼死死地盯着女儿的胖乎乎,秦山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它一跃而下,伤害到怀里的女儿。 胖乎乎舍不得浑身冒香气的秦笑笑,想带她回到自己的窝里,每天蹭着她睡觉。衡量了一下它跟秦山之间的体型差距,确定自己没把握打赢后,它烦躁的甩了甩尾巴,嘴里发出“喵嗷”声,很是不甘。 秦山不想跟它耗着,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就落在了一旁的三脚凳上。他腾出一只手,抓过凳子就朝着柜子上的胖乎乎砸去。 纵有再多不甘,胖乎乎也不敢扛下这一击,于是顺势跳蹿到东面墙的窗户上,愤怒地朝着秦山喵嗷乱叫。 “哇啊,呜哇——” 见好玩的“玩具”要跑了,秦笑笑哭的更凶了,一只小手朝着胖乎乎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秦山误以为她在害怕,气得更狠了,再次举起三脚凳砸过去。 胖乎乎终于放弃了,在凳子砸过来之前,它最后看了秦笑笑一眼,然后一跃而下逃离了这个对自己充满威胁的地方。 秦山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将窗户关紧,以防胖乎乎去而复返。 就在这时,林秋娘秦老爷子等人也急匆匆地赶回来了。见秦山抱着秦笑笑,脸上并无多少担忧紧张,纷纷松了口气。 可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哭嚎的赵绣绣身上,看到她皮肉外翻右脸和血淋淋的手时,齐齐变了脸色。 只见赵绣绣的右脸从耳际到鼻梁,有三道血肉模糊的挠伤。这挠伤又细又深,不可能是人的指甲挠的,瞧着更像是被猫抓了。 “这是咋回事?绣绣的脸咋成了这样?”苗老太惊呼道,急忙上前将赵绣绣扶起来,却是不敢碰她的脸。 看着赵绣绣的惨状,对她不怎么上心的秦山也面露不忍:“我撞开门进来,就看到床上有只黑野狸,绣绣的伤口应该是黑野狸挠的。”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不难想象到黑野狸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绣绣的脸挠成这样。 秦老爷子面沉如水,对秦川吩咐道:“快去叫方郎中,让他带上最好的伤药!” 方郎中是青山村人,祖祖辈辈都是郎中,在医术上尚有几分积累。传到方郎中手上,看别的病很一般,对接骨、治疗外伤倒是很在行,是这十里八乡颇有名气的郎中。 秦川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去了方家。 赵绣绣猛地扑到秦老爷子的身上,刻意露出被毁掉的右脸嚎啕大哭:“舅爷爷,好疼,绣绣好疼!” 这一声哭,一半是做戏给秦家人看,一半是真哭。赵绣绣不是真正的小孩,十分清楚右脸的伤势如何严重。她是个姑娘家,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姑娘家而言多么重要。 前世她活得那样艰难,也正是这一张不错的脸,才能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这一世,要是容貌被毁,她哪能嫁得如意郎君,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重来一次岂不是又白遭了? 她不能毁容,一定不能! 秦老爷子不知道赵绣绣心里所想,分外心疼这个老妹子唯一的孙女。 只是活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见的多了,他面上并未显露,缓和了声音安慰道:“绣绣别怕,那坏东西已经跑了,不会再害你了。” 赵绣绣装作被安慰到的样子,扬起小脸儿不安地问:“舅爷爷,真的吗?它真的不会再来咬笑笑妹妹了?” “绣绣,你……”将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秦山和林秋娘脸色一变,正想追问赵绣绣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被秦老爷子瞪了一眼,只能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秦老爷子摸了摸赵绣绣的头顶,声音越发的亲和:“来,告诉舅爷爷,那坏东西咋伤你的?” 他一直在青山村过活,黑野狸没少见,只知道它饿极了会下山偷猎家禽,从不知还会入室伤人。听绣绣的意思,那黑野狸原是想害笑笑的,他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黑野狸下山伤人只是偶然还好说,要不是,那一定是大山里出了变故,他得知会族长做好防范,免得有更厉害的东西跑出来再次伤人。 房间里就只有绣绣跟笑笑两个孩子,笑笑一个奶娃娃什么都不知道;房门被闩住把大宝挡在了外面,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大宝也不清楚,如今就只能问绣绣了。 不等赵绣绣开口,挺着肚子扶着腰身的赵草儿嘴快的说道:“那黑野狸该不是笑笑招来的吧?哎哟,要真是这样,这罪过就大了,瞧把绣绣的脸弄的,这是生生要断了一个姑娘家的前程啊!” 看似心直口快不过心的话简直诛心,完全将赵绣绣毁容一事,推到了不会说话,不会辩解的秦笑笑头上。 “你他娘的闭嘴!”秦山满眼猩红,仇人似的盯着赵草儿:“不会说话就装哑巴,再让老子听到你说笑笑的不是,老子削了你的嘴!” 赵草儿吓了一跳,抱着肚子躲在了苗老太的身后。她愤愤的想说什么,对上秦山杀人似的目光,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似的,吐不出半个字来。 第11章 怼 见赵草儿消停了,秦山紧紧地抱着停止哭泣的秦笑笑,对沉默不语的秦老爷子说道:“爹,笑笑只是个奶娃娃,她啥都不懂啥也不知道。我看今日这事就是个意外,跟她没有任何没关系。” 他不信黑野狸是笑笑招来害人的,更不能让笑笑担上毁了绣绣的脸的恶名。不然传出去村里人咋看笑笑?要是绣绣的脸治不好,等他的笑笑晓事了,不是要亏心一辈子? 不管咋地,他都要护好他闺女,绝不能让她平白担上害人精的名声。 秦老爷子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目光紧紧地盯着长子怀里的小孙女,在思量着什么。 看着一心一意维护秦笑笑的秦山和摸不透想法的秦老爷子,赵绣绣眼里闪过深深地嫉恨,又迅速恢复了正常,只有眼泪不要钱似的刷刷往下掉,意图让所有人看到她的委屈。 咸涩的泪水流到伤口上,刺激的越发疼了。赵绣绣忍着刺骨的疼痛,心里再次把还自己毁容的“罪魁祸首”秦笑笑恨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秦川带着方郎中回来了。 看伤要紧,秦老爷子顾不得询问事情的经过,带着赵绣绣快步走到堂屋里,让方郎中医治。 “咝,怎的伤成这副模样?” 方郎中行医数十年,治伤无数,再狰狞的伤口落在他眼中,也不能让他失态,但是如此严重的挠伤出现在脸上,且仅仅是个四岁女娃娃的脸上并不多见。 秦老爷子心里一紧,问道:“方老,这伤可要紧?可有法子不留疤?” 方郎中没有说话,让赵绣绣右脸朝着大门,就着外面的光亮仔细检查赵绣绣的伤口。 事关自己的容貌,赵绣绣急忙收住自己的眼泪,表现的十分配合。 检查完伤口,方郎中心中有数了,他打开携带的药箱,从里面翻出好几种药水药粉。 他先是用药水给赵绣绣洗净伤口,然后在她的脸上撒了一层厚厚的药粉,渐渐地没有鲜血再渗出来。 不知道这药是怎么配的,撒在脸上冰冰凉凉十分舒服,让赵绣绣没有感觉到疼痛,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方郎中收拾好药箱,才对秦老爷子:“这伤口深可见骨,瞧痕迹是猫抓的。幸好这孩子还小,只要不抓挠,少晒日头,等结痂了我再给她配一副药膏,好好养些时日不会留疤。” 一听不会留疤,秦老爷子松了口气,说道:“家里没养猫,这伤是黑野狸挠的。” 方郎中一听,呵斥道:“胡闹,怎能放这么小的娃上山?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些。” 方郎中比秦老爷子的辈分高,被他这么呵斥,秦老爷子没有不满。 待他正要解释,赵绣绣似是看不得舅爷爷被误解,抢先说道:“不关我舅爷爷的事,是黑野狸跑到家里了,它想咬笑笑妹妹,我扑过去赶它,它就挠我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变了脸色。 尤其是秦山和林秋娘,想说这一切跟自己的闺女无关,可是赵绣绣受伤是事实。眼下还没有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算不愿意秦笑笑被牵扯进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赵绣绣真是为了救秦笑笑受的伤,那他们就更不能昧着良心替秦笑笑否认。 方郎中一进门就发现秦山抱着个孩子,听了赵绣绣的话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出于医者父母心,本能的问道:“这孩子没受伤吧?” 秦山摇了摇头:“没有。”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说来也怪,从大宝去地里叫人到我赶回来,约莫有一刻吧,那黑野狸竟是没有害笑笑。” 要是像绣绣所说的,黑野狸想害的是笑笑,绣绣一个四岁的娃娃能拦住?要是能拦住,绣绣肯定不会只伤到脸;要是拦不住,笑笑也会受伤。 现在所有人看到的就是,绣绣身上没有第二个伤口,笑笑更是一点事也没有。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难为秦山一个大老粗,为了不让女儿的名声受损,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违和的地方。 被秦山这么一提醒,秦家其他人也觉得奇怪。他们没有想过才四岁的赵绣绣会撒谎,只是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锁在院子里的那头盘羊,总觉得家里出现黑野狸一事十分诡异。 唯有赵绣绣,眼神变得格外阴郁。 她有几分小聪明,知道自己这身子才四岁,要是硬把自己受伤的事往秦笑笑身上扯,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佯装没有听懂秦山的话,没有多说什么。 方郎中对赵绣绣受伤的原因不在意,但是跟秦老爷子一样,担心山里出了变故致使黑野狸下山,脸上就慎重了几分:“这两日我家小子没有进山采药,回头让他去看看。” 秦老爷子收起其它念头,提议道:“山里危险,还是跟村长说一声,让他找几个年轻人跟你家小子一起去。” 青山村的村长,就是秦氏的族长。青山村秦氏人口最多,村长的位置就多是落在秦氏族长头上。 “成,正好要路过村长家,我跟他说一声。”方郎中自然不舍得让自家孙子冒险,对秦老爷子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 付了药钱,秦老爷子亲自送方郎中出去了。 屋子里,赵草儿正在心疼刚刚付出去的三百文的药钱,就阴阳怪气的对赵绣绣说道:“绣绣啊,你要好好听方郎中的话,千万不要抓伤口,也不能跑出去晒太阳,不然脸上要是留了疤,这钱就白花了。” 赵绣绣心里厌恶至极,脸上适时的露出惶恐不安来:“二、二表婶,我、我知道了。” 赵草儿瞥了眼秦山怀里的秦笑笑,拍拍赵绣绣的脑瓜说道:“别怕,你救了你笑笑妹妹,就算你大表叔和大表婶砸锅卖铁也会治好你的脸。” 这话跟直接嚷嚷着让秦山和林秋娘掏银子给赵绣绣治脸没什么两样,只是刚刚在房里被秦山凶了一顿,赵草儿不敢说的这么直接。 林秋娘听的很是不安,拿眼睛看秦山,想知道他是咋想的。 秦山看都不看赵草儿,抬腿就踢了秦川一脚:“你媳妇肚里揣的是你的种,你就是把裤衩子当了,也得给她请最好的稳婆,天天买鸡炖汤喝。” 第12章 找茬 黑野狸入室伤人,让秦家人都很不安。 家里的孩子都太小了,对上黑野狸就只有挨挠的份,很怕那只逃走的黑野狸会再来。 送走方郎中,秦老爷子没有急着下地干活,他把赵绣绣叫到自己跟前,询问她黑野狸伤人的一些细节,希望能看出些什么。 赵绣绣咬死了自己是为救秦笑笑才被黑野狸挠伤,对动手掐秦笑笑脖颈一事只字不提。 见问不出什么,秦老爷子有些失望。 这时,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大宝突然问道:“绣绣,当时你在房里照看小妹妹,为啥要把门窗都闩上?你要是没把门窗都闩上,说不定我能早点听到你的哭声,赶回来救你和小妹妹。” 大宝问这个问题,完全是出于疑惑。 他一个六岁的孩子,尚未领教过人心险恶,就为没来得急救两个妹妹,他就内疚的哭肿了眼睛,压根不会想到赵绣绣想害秦笑笑,怕被他们兄妹或是其他人突然闯进来看到,所以才把门窗都闩死。 乍然被问,赵绣绣心头发虚。她竭力保持镇定,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说辞:“笑笑妹妹睡着了,你们在外面叫的很大声,我怕笑笑妹妹醒过来,就把门和窗户闩上了。” 大宝一听,心里更内疚了,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呜呜,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带弟弟妹妹出去玩,呜呜……” 赵草儿心疼坏了,把大宝揽在怀里,安慰道:“不关你的事,那只黑野狸又不是你放进来的,就算你在也打不过它。” 没成想,大宝哭的更伤心了:“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没用了,才没有保护好弟弟妹妹,呜呜……” 赵草儿:“……” 我的傻儿子哎,你顾好你自个儿就成了,老娘可不想你为了外人让自己受伤。 秦山一把拽过大宝,抬手粗鲁的给他抹眼泪:“男子汉哭啥哭?谁说你没有保护好妹妹了?今天要不是你机灵,跑去地里喊大人,说不定你小妹妹也要受伤。” “呜呜,嗝!” 大宝还担心自己没有听大伯娘的话,好好看着小妹妹,大伯和大伯娘会怪自己呢,没想到竟然得了大伯的夸奖,不由得打了个哭嗝,哭不下去了。 “真是蠢死了!”秦山笑骂了一句,让他不准再哭,暗道二房两口子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养的大宝却教人疼到了心坎。 从赵绣绣那儿问不出什么,秦老爷子就吩咐大宝带他们几个小的去别处玩了,又问其他人对野黑狸伤人的看法。 秦山还是原来的想法,觉得黑野狸闯进家里是事实,却不是想害他闺女。 至于绣绣受伤,又说是为救闺女才被挠的,他猜测绣绣误以为黑野狸要害闺女,她惊惶之下前去阻止惹毛了黑野狸,才惹的黑野狸挠了她一抓。 不然解释不通黑野狸为何只伤了绣绣,却没有害他闺女一丝一毫。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 昨天在山沟里捡到闺女的时候,他就看到有啥东西从闺女身边蹿了出去,一下子没入了树丛里不见踪影。 当时他一心系在闺女身上顾不上其他,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蹿东西应该就是黑野狸。这让他怀疑今日跑进家里来的黑野狸,就是昨天待在闺女身边的那只。 秦老爷子和其他人也是跟秦山一样的猜测,几人一起合计了一番,最终秦老爷子拍板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要是有人问起绣绣的伤,你们就说是黑野狸进屋了,别的莫要多提。” 不是他袒护自己的孙女,是他根本不确定当时的情形。贸然跟人说绣绣是为救孙女才受伤,外人会咋想?会不会跟老二媳妇一样,认为黑野狸是孙女招来的,才给家里带来祸患? 既然认下了这孙女,就不能不为她着想。绣绣也是个好孩子,他能做的就是治好她的脸,照顾她平安长大。以后两个孩子还要做姐妹,将来绣绣嫁去了婆家,多个人给她撑腰也是好的。 秦老爷子都发话了,自然没人敢不应。 就是赵草儿不着调,没忍住多了句嘴:“要我说,这黑野狸是笑笑招来的也不奇怪,她昨儿个不是还招来头盘羊嘛!” 这话可不是胡说,赵草儿是真觉得秦笑笑邪性,来到家里不到一天的工夫,各种事就没断过。 先是冯家闹上门,两家不欢而散;接着就是大半夜里家里来了一头盘羊,险些伤到人;这一次就更厉害了,大白天的竟然来了一只黑野狸,把人挠伤了不说,还破财没了三百文钱。 鬼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招来更奇怪的东西! 秦山额角暴跳,正要怼回去,秦川就扯了赵草儿一把,训斥道:“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赵草儿撇了撇嘴,嘟哝道:“我又没说错。” 秦老爷子面色一沉,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行了,都给我下地干活儿去,到了外面,谁都不许多嘴!” 说罢,他警告的看了赵草儿一眼,显然这话就是专门对她说的。 赵草儿最怕的就是这位公公,哪里敢不听。在秦老爷子迫人的目光下,跟有鬼撵似的快步往外走:“还有半亩地的种子没撒,我、我先走了。” 秦川急忙追了上去,很怕她摔着了。 秦老爷子不放心几个孩子,就把苗老太留在了家里,叮嘱她看好赵绣绣,怕赵绣绣受到惊吓再出个什么事。 秦山也不放心,本来想找来背带将闺女背在身上,只是外面的日头太烈了又热的很,他舍不得让她在太阳底下暴晒,就只能对苗老太叮嘱再三。 苗老太被说烦了,就要跟他换。 她下地干活,秦山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孩子。 秦山倒是巴不得,可是地里的活计繁重的很,他干的又是最费力的活儿,哪舍得让老娘受累,最终还是跟林秋娘一道走了。 傍晚时分,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踩着夕阳的余晖,三三两两往家里走。 早在中午就听说老秦家进了一只黑野狸,还把赵绣绣的脸挠伤了的冯家人,连家门都没进,带着农具招呼了几个本家亲戚,就直奔秦家兴师问罪…… 第13章 扫把星 昨天上秦家闹却大败而归,让胡氏很是郁郁。睡觉前,她总结了一下失败的经验,竟然真让她总结出了几条。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自家人少力单,看起来太容易欺负,没人会放在眼里,一旦动手就只有吃亏的份儿。 中午一听说赵绣绣受了严重的伤,胡氏自以为抓到了秦家的把柄,誓要趁这个机会带人把三十两银子,啊不,是赵绣绣给要回来。 于是,趁中午回家休息的工夫,她就找到冯老根的几个堂侄,叫他们过来壮胆。 青山村里冯姓人口不多,在村子里没什么话语权,这就让他们比别的姓氏更团结。不管内部有什么龃龉,也不妨碍他们一致对外。 好在这几个人有分寸,知道老秦家不是好惹的,背后还有占全村人口一大半的秦氏,没傻到胡氏说啥是啥的地步,只答应给冯家壮声势,不会对秦家人动手。 一行七八个人用一副“我们去找茬”的姿态往秦家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走在最前面的胡氏分外得意,有种自己就是威风凛凛的山大王的感觉。 有好事者猜到接下来会有一场大热闹可看,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了,尾随在冯家一行身后,一道往秦家去了。 此时,秦家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从地里回来了。除了到山脚下割草喂羊的秦山,其他人都在家里各干各的事,对冯家人上门一事没有意外,只有厌烦。 要是哪天,赵绣绣有点什么事,冯家人没有过来闹,秦家人倒要奇怪了。 于是,尴尬的一幕就出现了。 等胡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进秦家的泥巴院,院子里的老老少少就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干活。 没有一个人出声招呼,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人,只是几只不值得施舍一点余光的蚂蚁。 秦家人的反应完全在冯家人的意料之外,一帮人面面相觑,纷纷拿眼睛看打头的胡氏,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萎了一大截。 秦家人拒绝配合的姿态,又一次把胡氏怄的胸闷气短,心里不住的问候秦家的祖宗十八代。 最后,是赵绣绣顶着一张涂满红红绿绿的药粉的脸,从角落里跑出来扑到胡氏怀里,甜甜的问:“外婆,你咋来了?是来看我吗?” “哎哟,我的娘哎!”胡氏被赵绣绣那张面目全非,看不清原样的脸吓了一跳,手快脑子一步,一把推开了赵绣绣。 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胡氏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急忙上前抱紧了僵住的赵绣绣,哭天抹泪起来:“老天爷啊,我可怜的绣绣啊,遭天杀的把你的脸害成了这样,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可咋办呐!” 埋首在她怀里的赵绣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泪却随着胡氏的哭骂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外婆,你别哭,舅爷爷已经给我找方太爷爷看了,方太爷爷说会给我治好的。” “你这孩子,被欺负到这个份儿上,还来安慰外婆,外婆心疼啊!”胡氏哪肯不哭,她就是要哭的所有人知道,她的外孙女在秦家受了欺负,只有她这个亲外婆才能照顾好。 赵绣绣很满意胡氏的上道,嘴上却说道:“外婆,没有人欺负我,我的脸是让黑野狸挠的。” 胡氏心里同样觉得赵绣绣上道,拍着大腿哭的越发大声了:“绣绣啊,都这个份儿上了你还瞒着,这伤明明是你为救那个野种才让黑野狸挠了,如果不是她,你哪会伤成这样。我看那野种就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 这话被秦家人听了个明明白白,不由得看向了正在安慰胡氏的赵绣绣。除了赵绣绣自己说的,胡氏不可能知道她是怎么伤的。 可是就算知道,也没人会责怪赵绣绣。她只有四岁,就是以为自己是为救人才受伤的,就算给她讲道理也讲不明白。 这时,秦家的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好几人。听得胡氏的哭骂,纷纷跟旁人打听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应该不是真的。” “肯定不是真的,胡大娘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她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信了就是真傻!” “……” 这些人都听说了秦家进了黑野狸,还伤了赵绣绣的事,并没有听说跟秦家刚收养的秦笑笑有关。被胡氏这么一嚷嚷,他们议论了一番,觉得胡氏的话不可信,对她的扫把星之说更是嗤之以鼻。 这娃娃要是个扫把星,那头拴在歪枣树上的盘羊能进得了秦家?早就被她克的不知道去哪家了,还轮得到让秦家被他们羡慕嫉妒恨? 外面的议论声不大,没有传进胡氏等人的耳朵。 倒是赵绣绣一直留意着那帮人的动静,见他们交头接耳,隐隐分辨出了“扫把星”几个字眼,让她误以为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嘴角的笑意泄了出来。 突然,林秋娘抱着秦笑笑从斜地里冲出来,两眼喷火似的瞪着胡氏:“你骂谁扫把星?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她抱着闺女看盘羊吃草,又没招谁惹谁。先前见公公没有理会冯家,便也无视了冯家人,没有想到,胡氏竟然这么不要脸,拿她的闺女作筏子。 林秋娘气得连婶子也不喊了,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我家囡囡才三个月大,这个年纪能懂啥?亏你还是个长辈,平白无故就骂人闺女,礼数都活到狗身上了。” 在秦家做了几年媳妇,村里人人知道林秋娘是个脾气再软和不过的人了。可是龙有逆鳞,人有软肋,如今秦笑笑就是她的软肋,怎能容忍别人往秦笑笑身上泼脏水。 “啥?你说啥?你给老娘再说一遍!”胡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活到这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晚辈骂,气得抬手就要打林秋娘的耳光:“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女表子,敢拿狗跟老娘比,老娘今日就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林秋娘哪会站着任她打,抱着闺女急忙往后躲。 没想到,秦笑笑睁大的眼睛却跟胡氏狰狞如恶鬼的脸对了个正着,直接吓的张嘴大哭:“哇——呜哇——呜哇——” 就在这时,一泡恶臭四溢的鸟屎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挂在了胡氏天生凸起的脑门上,看起来分外滑稽。 第14章 撕破脸 胡氏快被气死了! 先是出师不利被秦家人无视,好不容易借着赵绣绣的伤扳回一局,就被一个小辈当面羞辱,跟狗作比;没等一巴掌找回场子,一坨鸟屎好死不死的砸在额头上,一下子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扫把星,这野种就是扫把星!”胡氏狠狠地抹了一把额头,朝着哇哇大哭的秦笑笑破口大骂,显然是把头上挂鸟屎怪到了秦笑笑身上。 她满是恶意的想,一个爹娘不要扔进山里的赔钱货,就该让野狗恶狼一口咬死,啃的渣都不剩,免得祸害人。 “够了!”秦老爷子把编了一半的草鞋重重地掷到胡氏身上,冷漠的说到:“这里是秦家,不是你冯家能撒野的地方,再让我听到你骂我孙女一个字,就别怪我不客气!” 自觉吃了大亏的胡氏气得满脸涨红,指着不远处的林秋娘质问秦老爷子:“她是你秦家的媳妇吧?她对我这个长辈不敬,你这个做公公的是不是该管教管教?” 秦老爷子重重一哼,满脸嘲讽:“敬老爱幼,你做不到爱幼,找上门骂我孙女是扫把星,还想我儿媳妇敬你?你胡氏是长了多大的脸!” 众人瞠目结舌,谁都没想到秦老爷子寸步不让,直接跟胡氏硬刚,简直就是指着她鼻子骂她不要脸。 要知道,之前冯家人每次上门闹,秦老爷子从来都是不软不硬的挡回去。既不让自家吃亏,也不会让冯家面上太难看。这也是两家闹了多次,始终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的主要原因。 秦老爷子懒得管旁人怎么想,他一把拉过呆住的赵绣绣,对着气得浑身发抖,瞠目而视的胡氏继续说道:“看清楚,这是你女儿唯一的血脉,是你胡氏的亲外孙,今日咱们两家就当着绣绣的面,把所有事断个清清楚楚!” 胡氏脸色大变,色厉内荏道:“你想干啥?你休想挑拨我跟绣绣的祖孙关系。”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抢赵绣绣。 秦老爷子快一步将绣绣藏在自己的身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了胡氏的伪装:“你屡屡上门闹,为的不就是我那老妹子留给绣绣的三十两银子?绣绣和银子你可以带走,但是你要把全村人都叫到一起,像我一样当众赌咒发誓,你敢不敢?” 这话一出,场面一静。 秦姑奶奶留了三十两银子的事不是秘密,本来这笔银子是给秦家的,算是抚养赵绣绣的费用。秦老爷子看重兄妹情分,只答应代收这三十两银子,等赵绣绣出嫁了会作为她的陪嫁。 就为这件事,村里无人不赞秦老爷子厚道。且秦老爷子还当众发下毒誓,就更不会有人怀疑他会私吞了。 这一年来,赵绣绣在秦家过的什么日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以说秦家养赵绣绣,跟养大宝兄妹几个没什么两样,是把她当作秦家的孙女来养了。 虽然这一年来,冯家屡屡上门闹,让秦家也被看了笑话,但是大多数人心里有杆秤,很清楚赵绣绣待在秦家比待在冯家好。就冯家那德行,哪天私吞了三十两银子,再把赵绣绣卖了换钱,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不得不说,这些人都真相了! 所有人看的出秦老爷子不想再忍冯家了,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胡氏,想知道她到底敢不敢。 此时,胡氏的脸色青红交加,变来变去。她想要那三十两银子不假,可是一想到当初秦老爷子发的那个毒誓,她就头皮发麻,根本不敢接话。 秦老爷子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不吱声,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到底敢不敢?不敢就给我滚蛋,以后也不准再上门闹,我不会再像今天这么好说话!” 被这么一激,胡氏装不下去了,梗着脖子说道:“为啥要发誓?我要养自己的外孙女,为啥要发毒誓?” 人群中,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老爷子不意外冯氏的回答,脸上的嘲讽更甚,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赵绣绣的脑袋,心里很是为这个外甥孙女心疼。 要不是看在绣绣的面子上,他何至于忍冯家忍到现在? 绣绣的至亲都不在了,亲戚也就只剩下他们一家和冯家,就血亲上来说,冯家跟绣绣还要跟亲一些。之前他对上冯家总留有余地,就是怕一旦彻底撕破脸,绣绣夹在中间会为难。 只是这一次,胡氏闹上门公然骂他孙女是扫把星,继续放任冯家胡闹,自家被人看笑话是小,毁掉名声是大。他们秦家一家还要在村里过活,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今日,他定要绝了冯家的念头,逼冯家彻底放弃打绣绣的主意。 赵绣绣紧紧地抱住秦老爷子的胳膊,却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前世她就是太蠢了,才会听信了冯家的花言巧语,以至于误解了舅爷爷的苦心,还做出那件彻底伤透舅爷爷心的事。这辈子不会了,她绝不会再信心如蛇蝎的冯家人一分,绝不会再走上那条路。 就在这时,外出割草的秦山回来了,见自家院子外面围着不少人,很是莫名。等他踏进院子,看到冯家人,又听见女儿在抽泣,脸色就沉了下来,问面色同样不好看的林秋娘:“咋回事?” 林秋娘看到他,就有了主心骨,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胡氏骂秦笑笑扫把星的话更是愤愤不已,没有漏掉一个字。 秦山还没听完,就攥紧拳头就冲了过去:“死老婆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当老子的闺女好欺负了!” 这一刻,秦山是真有了一把捏死胡氏的念头。外人怎么看他都没关系,却无法容忍有人这么诋毁还在襁褓里的女儿。 “啊——杀人了,杀人了——”看着杀气腾腾的秦山,胡氏吓的面色青白,惨叫着连连后退往人群里躲,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 冯氏那帮人亦是头皮发麻,有两个胆大点上前拦住他:“大山兄弟,你冷静点,我婶子这把年纪可经不起你一顿打,把人打坏了你也落不了好不是!” 秦山只想暴揍胡氏一顿,替襁褓里的闺女出一口恶气。见他们阻拦,恶声说道:“让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揍!” 第15章 天上掉下个马蜂窝 见秦山这么不给面子,那两个人恼羞成怒,强硬道:“秦山,你别太过分了,今儿个你这拳头要是敢落在我婶子身上,那就是跟我们整个冯氏结仇!” 这么多人在场,要是还让秦山揍了胡氏,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村子里混?恐怕是个人都敢上来踩一脚了。 秦山长这么大就没怂过谁,见这两个人不识好歹,拳头攥的咯咯:“结仇就结仇,老子还怕了你们几个怂包不成!” 等揍趴了这几个逞强的,再去收拾那个老不要脸的,好好教她怎么做人! “好,你秦山有种!”那帮人成功被激起了怒火,纷纷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干架。 “哼,老子本来就有种,还用得着你说?”秦山也扎紧了裤腿,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秦老爷子终于出手,止住了欲扑过去的秦山:“你闺女就在旁边,你要让她亲眼看着你逞凶斗狠?” 本欲挣开继续上的秦山一听这话,下意识的看向被媳妇抱着的闺女,好巧不巧就对上了闺女的笑脸。 看着她甜软的笑,秦山突然就不想跟这帮人打架了。要是打起来的动静太大,说不定会把闺女吓哭,觉得他这个爹太凶,以后再不肯跟他亲近,那多不好啊! 如此想着,秦山略微纠结了一会儿,就彻底放弃了。他收回手,对那帮人傲慢的说道:“收拾你们几个狗杂碎,我还嫌脏了我闺女的眼!” 对面那帮人再度气了个半死,可是秦山已经罢手了,他们要是不管不顾的收拾秦山,那肯定不占理,到时候村长要为秦山出头收拾他们几个,也就一句话的事。 几人掂量再三,最终没有动手,各自心里早把秦山虐的鼻青脸肿了。 秦老爷子没理会他们,再次对上了缩在人群后面的胡氏:“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当众发誓,绣绣和银子你随时带走。你要是不敢,从今以后,你们冯家不许再踏入我秦家半步!” 胡氏两眼喷火的瞪着秦老爷子,却始终畏缩着不肯出来,叫嚣道:“凭啥?你凭啥让我发毒誓?我就不发,你能咋地。” 那种毒誓她咋敢发?要是应验了咋办?她可不想临老了落个死前无人奉养,死后不入祖坟的下场! “爹,这死老婆子就没安好心,她哪敢发那样的毒誓。”秦山鄙夷的看了胡氏一眼,从角落里拿来了专门用来扫院子的大扫把:“咱们直接赶人得了,以后他们来一次,咱们打一次,打怕了自然就不敢来了。” 反正今天闹了这一出,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也不用再顾忌啥。 看着胡搅蛮缠的胡氏,秦老爷子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冲着秦山点头:“赶吧,把他们都赶到院子外头去。这里是咱家,我看谁敢赖着不走。” 秦山大喜:“好嘞!” 说罢,他兴奋地挥舞着大扫把,直奔胡氏而去:“滚,都滚出我家,不然别怪我这扫把不长眼睛!” 刚才没能揍胡氏一顿,如今有这机会,秦山哪会放过。 胡氏哪能想到秦老爷子不按理出牌,秦山更是说动手就动手,一时愣住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大扫把劈头盖脸的打了个正着:“哎哟,我的脸,我的脸……”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其他人也纷纷被扫把尾扫到,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往外跑。 明明知道秦山是故意的,他们也没法儿报复回去,谁让这里是秦家的地盘,人家要撵人,他们就得麻溜的滚蛋。 秦川看的痛快,也拿起另一个小点的扫把扑过去撵人:“让你们闹,让你们闹,今儿个就打到你们怕了为止!” 胡氏被打的最狠,那用细软的竹枝做的扫把,抽在脸上别提多疼了。秦山的力气又大,很快就在胡氏的脸上留下了数条血楞,有些还被抽破皮了。 冯家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窝蜂似的往门外冲,根本不管被撵着打的胡氏。 林秋娘心里痛快至极,恨不得拍手给兄弟俩鼓劲儿。秦笑笑也看的咯咯笑,笑声满院子回荡,哪里还看的出前一刻才哭过。 直到把所有人都撵出了大门,秦山站在大门口,冲着落荒而逃的冯家人喊道:“有种你们就再来,你们来一次,老子扫把伺候一次,不把你们打怕了,老子跟你们姓!” 冯家人恨不得远远的逃离这里,哪里还敢回头找麻烦。只有满脸是伤的胡氏,极尽恶毒的咒骂秦家,问候着秦家的祖宗十八代。 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顶着饿的咕咕叫的肚皮,安慰了秦山两句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反正今晚饭桌上的谈资有了。 这一场闹,冯家人颜面无存,连过来给他们壮势的四个人也十分窝火。他们迁怒冯家,不肯跟冯家人一起走,一个个怒气冲冲的走在了前面。 胡氏没有放在心上,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骂着,声音大到半个村子里都能听到她粗俗不堪的骂声。 就在他们一家四口穿过一片杂乱的树林时,朱氏突然停了下来,问一旁愤愤难平的冯安:“听到啥声音没有?” 冯安哪有注意到什么声音,不耐烦地说道:“麻雀都落窝了,能有啥声音。快些走,回去还要烧晚饭。” 不就是个小破林子,能有啥声音?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从这里走,平时就几只鸟在上面飞来飞去,总不能听见鬼叫了吧? 这懒娘们,就喜欢神神叨叨没事找事。 朱氏一边走一边细耳听,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她终于意识到那奇怪的声音是什么时,她脸色大变,朝着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大喊道:“快跑,有马蜂,这里有马蜂!” 可是已经晚了,等胡氏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足有面盆大小的马蜂窝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了胡氏的头上。 那么大一个马蜂窝,马蜂的数量可想而知! “啊——救命,救命啊——”胡氏首当其冲,数不清的马蜂嗡嗡叫着将她团团围住,蛰的她满地打滚…… 第16章 倒血霉 马蜂很毒,一旦被蛰,轻则疼痛发热,重则致死,但是马蜂不会主动攻击人或者动物。只有它们感觉到人或者动物“冒犯”了它们的领地或是破坏它们的巢穴,才会不管不顾群起攻之。 于是,被马蜂视为入侵者和蜂巢破坏者的冯家人悲剧了! 面对成千上万、不要命的马蜂,毫无防备的冯家人哪里是对手,不过片刻的工夫,四人就被蛰的遍体鳞伤。其中尤以胡氏最为严重,有过半的马蜂围攻她。 最后,要不是冯老根及时拖着浑身剧痛的胡氏,果断的跳进不远处的水塘里,恐怕再耽搁一会儿,胡氏就要被马蜂活生生的蛰死。 小树林就处在村子里的中心位置,冯家人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很快就引起了周边几户人家的注意。等他们举着火把纷纷过来救人的时候,冯家四口已经跳进了水塘,整个身体都藏在了水里,连头都不敢露。 无数只马蜂在水面上盘旋,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冯家人也不敢露面,在水里憋狠了,才敢偷偷露出口鼻换气。 就着火光看到水塘里的情形,村民们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忙找来干稻草、柏树枝等物在上风向处点燃了,很快呛鼻的浓烟弥漫了整个水面。 马蜂畏火怕烟熏,没过多久,水面上就浮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马蜂。更多的马蜂则是逆风而逃,浓烟之下再不敢靠近半分。 等冯家四人被救上岸,胡氏已经口吐白沫、陷入半昏迷状态。她的身子就跟泡过水的馒头一样,膨胀的把衣服都快撑爆了,整张脸更是肿的看不出人样,吓哭了好几个好奇心重、不顾大人的告诫凑上来看的孩子。 谁都知道被马蜂窝蛰,极有可能会出人命。看着胡氏这副惨样,在场所有人吓的不轻。几个村民手忙脚乱的将胡氏抬到了方郎中家,把正在吃饭的方家人也吓坏了。 相比胡氏的惨状,冯老根冯安朱氏三人就好的多,浑身上下疼归疼,肿归肿,好歹神志还算清醒,被人搀扶着勉强能行走。 到了方家,方郎中的孙子小方郎中费了一番工夫给三人拔除了身上的蜂针,又按照方郎中吩咐给他们抓了药。 不出意外,这三人夜里会发高热,不用猛药压下去可能会出大事。 胡氏蛰伤严重,就由方郎中进行救治。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紧急治疗,方郎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胡氏身上的蜂针一一拔出,让朱氏给她涂上了专门对付马蜂蛰伤的药膏。 只是胡氏伤的太重了,又发起了高烧,情况十分凶险,方郎中又下了一剂重药,才勉强将病情控制住了。 该做的都做了,胡氏能不能挺过来,方郎中心里也没底。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满头肿包的冯老根说道:“把你媳妇儿带回去吧,要是明天她能醒过来,你们再来找我。” 要是没有醒,就准备后事吧! 后一句话方郎中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人从他的脸色中就能看出一二,不由得感叹胡氏是倒了血霉,好端端的竟然会被马蜂窝兜头,以至于没了大半条命。 冯老根沉默不语,对方郎中的话没有半点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身形一下子佝偻了不少。他没什么表情的对站在胡氏的病床前,面露哀戚的冯安说道:“回去把门板拆了,咱们抬你娘回家。” “爹……”冯安抹了一把脸,惶恐不安:“不会有事,娘不会有事是不是?” 作为一个事事靠老娘拿主意的娘宝男,冯安在胡氏的庇护下,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大事。眼看胡氏就要不行了,他迷茫又恐慌,急需别人给他胡氏会活下来的希望。 冯老根抬起手,慢慢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方郎中没让冯安回家拆门板,从自家的杂物房里找来了一副木制担架,让冯家父子抬胡氏回去。 没想到,父子俩刚把胡氏抬到担架上,就有一群人风风火火的闯了院子,隐隐夹杂着老人孩子的哭声,还有人扯着嗓门高声喊:“方老,救救我当家的,快救救我当家的,我当家的砸破头流了好多血,咋都喊不醒啊!” 方郎中一听,顿时顾不得休息,急忙让孙子将胡氏躺过的病床收拾干净,自己将治疗外伤的药一一找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这时,一群人一窝蜂的挤进了方家小小的诊室,很快屋子里就溢满了一股浓烈的恶臭,这股恶臭分明是粪坑才有的,竟然还是从被他们抬着进来的伤者身上传来的。 “嗯?大牛媳妇?哎呀,咋会是大牛啊!”就着昏暗的烛光,有人认出叫嚷着救人的妇人,再一看被抬着的浑身糊满大粪,只有脸是干净的人,顿时惊讶的喊出声。 其他人一听浑身恶臭、昏迷不醒的人竟然是同村的大牛,不约而同的看向已经被抬到床上的人,见真的是大牛,一个个忍着满屋子的臭味,七嘴八舌的问大牛的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忧丈夫的大牛媳妇哭的很伤心,断断续续的说道:“下、下午干完活儿,当家的让胡婶子叫去帮忙,回来的时候火气特别大,连晚饭都没吃就躺下了。等我收拾好碗筷,想叫当家的起来单独给他做点吃的,就听到茅房那里有响动,我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茅房倒了,当家的大半个身子都泡在粪坑里,人已经昏过去了咋叫都不醒。” 家里的顶梁柱不省人事,可把一家子老小吓坏了。等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大牛从粪坑里拖出来,才发现大牛的后脑勺磕开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汩汩的冒血,急的大牛媳妇叫来邻居抬着人就往方郎中家里来了。 听着大牛媳妇的话,众人眼神诡异的看向被大牛一家挤到角落里的冯家人:这也太巧了吧! 更巧的还在后面,没等方郎中处理好大牛的伤口,外面再度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喊声。很快,又有三波人争先恐后的涌进了方家的院子,哭喊着求方郎中救人。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今儿个到底啥日子,咋连受伤都赶趟儿了? 第17章 邪性(捉虫) 这一夜,整个方家可谓人仰马翻。方郎中一直忙到后半夜鸡叫,才把包括冯家四口在内的八个伤者都送走了。 看着累的眼睛都要睁不开的爷爷,小方郎中很是心疼,忍不住抱怨道:“就他们冯氏事多,连受伤也要凑到一起,倒是连累旁人跟着遭罪。” 方郎中摇了摇头,教导孙子:“身为医者,自然以治病救人为重。今日咱们要是不出手,那胡氏的性命定然不保。” 虽然一番救治也不一定能保住她的性命,但是好歹留有一分生还的希望。 小方郎中今年十八岁,尚有几分少年意气。一听这话,撇撇嘴说道:“我看是他们冯家坏事做多了,不然受伤的怎都是今日去秦家胡闹的几个?” 方郎中面色一沉,呵斥道:“胡说啥?不管他们几个为人如何,只要上门求医,为医者,便不能把人拒在门外。以前爷爷教导你的,你都忘干净了不成?” 眼见爷爷生气了,小方郎中纵然不以为意,也不敢再顶嘴,急忙说道:“爷爷,我错了,再也不胡说了。” 方郎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孙子哪哪儿都好,就是心性差了点。罢了,总归他还有几年好活,有他盯着总能把这傻小子带出来。 事实上,不止小方大夫觉得今晚的事处处透着邪性,那些帮忙的村民回到家后,也纷纷跟家里人说起了这事。小部分人觉得冯氏那些人跑去秦家闹,惹恼了秦家的先祖,才招致了这一场祸事。 不然,怎么解释冯家四口被从天而降的马蜂窝兜头,另外四人全部遇到茅房垮塌,浑身泡在粪坑里,要么伤到后脑勺,要么伤到额头,还一个个昏迷不醒? 几人中受伤最重的还是胡氏,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 要知道今日大闹秦家是她带的头,也数她闹的最凶,不仅骂秦家的孙女是扫把星,差点对秦家的长媳动手,末了还大骂秦家的先祖,把秦家得罪了个彻底。 那几个掉到粪坑伤到脑子的,看起来伤的不轻,其实就是一点磕伤,养个三五天就又活蹦乱跳了,比冯家另外三个被马蜂蛰的人还要轻的多,想来他们只是受了胡氏的牵连。 如此一想,秦家的先祖还挺憎恶分明。 但是大部分人认为胡氏说的没错,秦家收养的孙女就是个扫把星,会给冒犯或得罪过她的人带来祸事。不然以前冯家上门闹怎的什么事也没有,这一次就变成了这样? 无论这些人怎么猜测,都只是跟家里人议论两句,没人会拿到外面跟外人说。 且不论鬼神之说不可捉摸,毕竟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过,说出去难以让人信服;再则,秦家也不是好惹的,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爷几个能抄着家伙上门打砸,这谁不怕? 早已安眠的秦家人不知道,一夜之间,自家就被村里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有好事的邻居跑过来,绘声绘色的给他们冯氏那些人遭遇祸事的始末,秦家人才知道昨晚撵走冯氏那些人后,竟然遭遇了这等倒霉事。 有外人在,秦老爷子表现的十分淡定,没给对方八卦的机会,一句“哦,知道了”就把人打发了。 堂屋里就剩下秦老爷子爷仨,气氛诡异的沉寂下来。 秦山觑了眼沉默不语的秦老爷子,忍了忍没能忍住,索性说道:“爹,这件事太邪门了,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 一旁的秦川难得认同,附和道:“是啊爹,这事不禁想,一想我就头皮发麻,怕一出门就遇到啥不能预料的倒霉事。” 说着,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看样子是真被吓到了。 其实秦山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他向来好面子,不会表现出来,免得以后在秦川这个面前摆不起长兄的款儿。 “你们是这么想的?”秦老爷子反问了一句,见两个儿子齐点头,就继续说道:“你们都这么想,村里人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说不定外头已经有咱们家的传言了。” 秦山秦川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事跟他们家有啥关系? 秦老爷子见状,恨不得拿鞋底子抽他们的脑袋:“蠢!那几个出事的没别人,全是昨晚跟咱们家闹过的。” 被秦老爷子一提醒,秦家兄弟俩“恍然大悟”。 秦山兴奋地一拍巴掌,咬牙说道:“现世报,这就是现世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上咱家闹。” 秦老爷子一听,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倒是秦川想的更深,略显忧心的说道:“爹,这件事确实太邪门,怕是犯了很多人的忌讳,说不定已经有人把咱家当洪水猛兽防着了。” 邻里之间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起来的还少吗?一个村的,就算打一架也不会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可要是其中一方啥都不做,另一方就家破人亡倒大霉,换成谁都忌讳,不愿意跟这家人往来了。 秦老爷子看着秦川,面露赞许,然后又嫌弃的看了眼秦山,指使道:“看看笑笑醒没醒,醒了就抱过来。” 眼下农忙,大人要早早起来干活,小孩就任由他们睡到自然醒。这会儿大人都起了,几个孩子还在各自的房里睡着。 “哎,这就去。”秦山以为老爷子想孙女了,屁颠颠的跑去房间看自家香喷喷软乎乎的闺女。 这会儿秦笑笑已经醒了,正嗦着手指头往东面墙的窗户看。 窗户被关死了,她期待的新玩伴黑野狸,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从这里窜进来陪她玩耍,这让小家伙很是失落。 秦山可不知道闺女危险的想法,见她醒来了,就笨手笨脚的给她裹上了包被,小心地抱到了堂屋里。 从未抱过任何孙女的秦老爷子,在秦山见鬼的目光中接过了秦笑笑,用一种教人琢磨不透的眼神,盯着她那张讨喜的笑脸看了许久。 就在秦山怀疑老头子要跟自己抢闺女的时候,秦老爷子就将秦笑笑还给了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孩子有福,你们两口子要好好待她。” 进了他秦家,就是秦家人,外头的人想啥关他屁事! 第18章 歹毒(捉虫) 如秦家父子所料,等他们吃过早饭,前往地里干活时,路上就遇到好几个村民旁敲侧击问起昨晚胡氏等人遭遇的怪事。 秦老爷子面露沉痛,懊恼万分:“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该让他们进门闹,兴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这话不全是虚情假意说说而已,虽然不待见胡氏那帮人,但是两家到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胡氏被马蜂蛰的快死了,秦老爷子再硬的心肠,也说不出幸灾乐祸的话来。 那些村民见状,反倒安慰起来:“唉,这都是命啊,跟你们家可没啥关系。”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指着秦川说道:“早上知道这件事儿后,这小子就被吓到了,死活不肯出门,怕头上掉马蜂窝,怕脚下踩到蛇。” 秦川:“……” 爹,我是被吓到了,也是怕遇到您说的倒霉事,可是您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真的好么?我不要面子啊! 咋不见你拿大哥说事?难道大哥是您亲生的,我就是您捡来的? 秦川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要装作一副后怕的模样来。不陪老爷子唱好这一出,回头又得挨一顿骂。 秦山就没有这份默契,以为这弟弟还在害怕,于是拍了拍秦川的肩膀,煞有其事的安慰道:“别怕,你一看就不是干大事的料,就算真有个啥,还有爹跟我在你前头顶着。” 秦川:“……” 再次无语凝噎。 父子仨这么一唱一和,那几个原想打听点什么,要不要避讳着秦家的村民们突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没看人家自己都被吓到了,而且也没对胡氏那帮人幸灾乐祸,说明他们本身就没有坏心,压根儿不用担心跟他们来往会给家里招来祸患。 再说了,他们对秦家又没有歹心,就算昨晚是秦家列祖列宗显灵,也不可能逮个人就惩罚吧?以前不都好好的啥事儿都没有? 想通了这一点,几个村民就少了那份小心翼翼,对待秦家人的态度就变的跟原来一样了。 秦老爷子人老成精,轻易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变化,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决定稍后没人的时候,好好夸一夸两个蠢儿子。 他不在乎外人咋想,但是能不被当作瘟神自然更好了。 …… 今日,苗老太依然被留在了家里。她是个勤快人,将碗筷洗刷干净后,就准备把全家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到水塘边去洗。 秦家没有水井,日常用水就得去附近的水塘里担。洗衣服太费水了,与其一趟趟的往家里担水洗,直接去水塘边洗更便宜。 脏衣服有不少,全部洗完要费不少时间。苗老太牢牢记着大儿子的叮嘱,没敢放小孙女一个人在房间里,于是就找来一个大提篮,往里面垫了一层干稻草,又铺了几件旧衣裳,就把小孙女放了进去。 赵绣绣看到这一幕,连忙凑过去说道:“舅奶奶,我跟您一起去吧,您在水边洗衣服,我就在一旁看着笑笑妹妹。” 这个时节乱七八糟的虫子多的很,这么小的奶娃娃,就算被蚂蚁多脚虫钻到耳朵鼻孔里,也不是稀奇事不是? 赵绣绣摸了摸脸上尚未结痂的伤口,低头看着提篮里的秦笑笑,满是恶意的想。 秦笑笑刚被娘亲喂的饱饱的,这会儿正眯着眼睛打盹,对面前站着的不安好心的赵绣绣没有任何反应。 苗老太看不到赵绣绣的表情,还以为她对小孙女没有任何芥蒂,心里便十分欣慰,却还是劝道:“绣绣啊,你是个好姐姐,可你的脸不能晒太阳,舅奶奶不能让你去。” 赵绣绣抬起头,有些急切的说道:“舅奶奶,我不怕的,我会戴好草帽,不让太阳晒到我的脸。” 在赵绣绣强烈的恳求下,苗老太最终没能拗过她,只好给她找来一顶草帽,又给她的脸上蒙上一块汗巾,才放心的带着她出门了。 苗老太左手拎着满满一桶脏衣服,右手拎着大提篮走在前面,赵绣绣拿着小马扎紧紧地跟着。 等到了水塘边,苗老太就将大提篮放在了大树下的一块石板上,让赵绣绣坐在边上等着,叮嘱她不要靠近水塘边,免得一不小心滑进水里。 赵绣绣一一应下来,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等着。 水塘边上有个很大的水埠头,这个水埠头是村民们为方便取水用水,特意从山里找来山石铺就的。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山石早已经变得平滑,在上面洗衣服十分干净方便,不用担心洗着洗着就被泥水溅污了鞋子。 苗老太费力的洗着衣裳,时不时的抬头看大树下的两个孩子。见赵绣绣一直守着小孙女,小孙女也没有哭闹,暗道两个都是省事的孩子,就加快了洗衣服的速度,想早点洗完早点回去。 如此一来,就没像之前那样频频往大树下看了。 赵绣绣抓住机会,两眼不住地在草丛里看,想找出几只大蚂蚁来。可是不知道是地方不对,还是她运气不好,别说大蚂蚁,竟是连小蚂蚁都没看到一只,干净的让人难以置信。 赵绣绣不信邪,跑到树荫之外翻找,结果毫无所获。 “怎么可能?这里怎么可能没有蚂蚁?”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地面,恨不得给瞪穿了。明明家里的院子时不时的还会爬进一只大蚂蚁,为啥到了外面反倒没有了? 没能找到大蚂蚁,赵绣绣依然不肯死心,又开始找起多脚虫来,不知不觉就远离了水塘边,来到了一处潮湿茂密的草丛里。 让她惊喜的是,有好多多脚虫在地上爬来爬去。她连忙解下蒙着脸的汗巾,捡了一根枯草枝去挑一条条的多脚虫包进汗巾里。 多脚虫看起来恶心,长得有点像蜈蚣,但是个头比蜈蚣小的多,且没有毒性,但是真让它钻到小孩的鼻孔或是耳朵里,定然会给鼻子和耳朵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赵绣绣恨透了秦笑笑,做梦都想折磨她,亲自动手在秦笑笑身上制造伤口,她害怕被秦家人发现,就只能想到利用虫子这等歹毒,又不会让人怀疑到她身上的法子了。 第19章 致命追杀(捉虫) 多脚虫有很多只脚,爬的倒是不快。赵绣绣忍着恶心,很快挑到了七八条。 就在她挑起最后一条多脚虫包进汗巾里,起身准备离开这里时,前面的草丛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她下意识的抬头,就与一双冷幽幽的眼睛对上了。 那是一条蛇,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是野外十分常见的土布袋蛇! 最关键的是这蛇有毒,剧毒,一旦被咬,若不及时救治,极有可能丧命。 “啊——”鲜少有人不怕蛇,更何况还是一条毒蛇。赵绣绣吓得汗毛倒竖,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转身就逃,连包着多脚虫的汗巾也顾不得了。 奇怪的是,通常不会追人的土布袋蛇见她跑了,竟然吐着信子,扭动着蛇身迅速追了上去。 它身长约四尺,在土布袋蛇之中,是当之无愧的大个子,跑起来也非常快,很快就追上了赵绣绣,离她只有短短的丈余。 赵绣绣知道蛇不会追人,等她气喘吁吁的逃出土布袋蛇所在的那片草丛,正打算停下来喘口气时,余光无意间瞥见了土布袋蛇高高扬起的蛇头—— 这是一种攻击的信号! “啊——救命,救命啊——”赵绣绣脸色变得惨白,拼命的奔跑着大喊救命。 为什么,为什么这条蛇会追着自己不放?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蛇会追着人咬,可是今天就亲眼见到了,被追着咬的还是自己。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绣绣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巨大的恐慌让她只想逃命,唯有“为什么”三个字牢牢的占据在她的心头,让她几近崩溃。 她很清楚,如果这条蛇不肯放弃,她一定会被追上,被咬伤,说不定会死。 不,她不能死,她要活下来,舅奶奶就在不远处的水埠头洗衣裳,只要把她叫过来,她就能得救了。 还在水塘边洗衣服的苗老太听见小孩子的哭喊,吓了一大跳,连忙扔下洗了一半的衣裳站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逃命的赵绣绣。 “绣绣,咋了,你这是咋了?”由于角度和视线的原因,除了痛哭流涕的赵绣绣,苗老太并没有看到别的东西,不由得浑身发毛,提着棒槌慌张的迎了上去。 “舅奶奶,救命,有蛇追我,它要咬死我!”看到手握棒槌的苗老太,赵绣绣迸发出所有的潜能,朝着她飞奔而来。 至于这一举动会不会连累的苗老太被咬,赵绣绣根本就没有想过。或者她潜意识里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她更想要自己活命,就自动忽略了。 被赵绣绣一提醒,苗老太定睛细看,终于发现了在她身后穷追不舍的土布袋蛇。 看着土布袋蛇的个头,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看着赵绣绣就要被追上了,她根本来不及救她,也顾不得想为啥蛇会追着绣绣跑,急中生智的大声喊道:“往水里跳,绣绣,往水里跳。”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都知道,土布袋蛇会游水,但是极厌恶水,轻易不会往水里去。 赵绣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顾不得跳水后会不会对脸上的伤口有碍,一个飞扑就跳进了一旁的水塘里。 所幸水塘边很浅,跳下去仅仅只到她的胸口,可是掀起的巨大水浪,却湿了她一身,连受伤的右脸都没能幸免。 差一点点就咬中赵绣绣的土布袋蛇疯狂的扭动着身子拐了个弯,才没有在惯性的作用下随着赵绣绣一同落到水里。 土布袋蛇确实讨厌水,它冷冰冰的蛇眼盯着水里的赵绣绣跃跃欲试,很想扑进水里咬她一口,可是厌水的习性又让它不愿意下去,一时间进退两难,就趴在岸边一动不动。 “天呐,咋会这样?难不成这冯家真的撞了邪,还连累到了自家外孙头上?”一个拎着水桶过来取水的老妇目睹了这一幕,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把眼前这件诡异的事,跟昨晚胡氏等人遭遇的祸事联系在了一起。 苗老太哪有心思理会那老妇,见土布袋蛇竟然不肯走,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不得已挥着棒槌吓唬道:“快走,不准咬我家绣绣,不然你也别想活命。” 都说蛇有灵性,更何况还是一条会追人的蛇。苗老太不敢跟它讲狠话,更不敢动手打它,怕招来报复。 “咝咝——” 不知道这蛇是真有灵性,还是自己放弃了,苗老太话音刚落,它竟然真的吐着信子掉头爬走了。 那老妇见状,眼睛瞪的越发大了,看向苗老太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 瞧瞧,不愧是有列祖列宗保佑的人,连这么厉害邪门的蛇也能驱走。 “绣绣,快,抓紧棒槌,舅奶奶拉你上来。”苗老太趴在岸边,将棒槌的另一头递给了水里的赵绣绣。 赵绣绣确定土布袋蛇已经走远了,才敢抓紧了棒槌,被苗老太和那名老妇一起拉上岸。 此时的赵绣绣十分狼狈,不仅浑身上下湿透了,右脸的伤口也再次崩开,鲜血渗出来流到了下巴,又沿着下巴滴到了灰白色的衣襟上,衬着她煞白煞白的脸,看起来格外恐怖。 “瞧这孩子,真真可怜。”老妇还没有走,见赵绣绣这副模样,不由得同情:“你啊,以后就跟着你舅爷爷舅奶奶好好过,没啥事啊别往你外公外婆跟前凑,弄不好就连累的你连小命儿都要丢了。” 赵绣绣起的晚,好事的邻居过来说事时她还没有醒。等她醒来吃早饭的时候,秦老爷子等人已经下地干活了,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冯家出事的事。 苗老太又是个没有主见的,赵绣绣在她眼里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没有秦老爷子发话,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胡氏快要死的事。 所以到了现在,赵绣绣尚不知道冯家人遭遇的祸事。 如今被老妇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外公外婆可能出事了,心里顿时一突,顾不得脸上的伤口,急忙问苗老太:“舅奶奶,我外公外婆他们咋了?” 她对冯家人没有一点好感,对朱氏和冯安两口子的痛恨更是不比秦笑笑少多少。她只是讨厌这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迫切的想要知道冯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20章 反目 被赵绣绣这么一问,老妇才知道自己多嘴了,讪讪的对苗老太说道:“我孙子一个人在家,我得赶紧回去,就不等你们了。” 说着,不等苗老太回话,就到水塘取了一桶水,提着飞快地走了。 水塘边就剩下苗老太、赵绣绣和躺在大提篮里睡得人事不知的秦笑笑。 看着满脸焦急的赵绣绣,苗老太不好再瞒着她,把昨晚冯家人离开后遭遇的一切细细地说了一遍。 担心赵绣绣受不住,就安慰道:“这都过去一夜了,冯家没啥坏消息传出来,你外婆应该没啥事。舅奶奶不洗衣服了,先送你去方郎中家上药,再送你去冯家看你外婆。” 就算跟冯家彻底闹翻了,冯家还是绣绣的外家。如今胡氏很可能挺不过这一关,不可能拦着绣绣不让她尽孝,不然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然而,听完始末的赵绣绣浑身如坠冰窖,脑子里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苗老太的话了。 她不敢相信一夜之间,造成她前世一生不幸的源头,竟然就这么一家子伤的伤,还有一个快要死了。 明明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好好的,时不时拿她当借口到秦家闹一场。她清楚的记得,八岁还是九岁那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家闹得特别厉害,甚至大打出手。那次之后,除了舅爷爷以外,秦家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下来。 那时她不懂事,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姓秦,只是个寄居在秦家的外人,有个越来越受宠的秦笑笑作比较,渐渐地也对秦家生出了隔膜,没过多久就被冯家骗了去,还对秦家做出了那件事,最终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为何这一世就变成了这样? 还有,前世她的脸一直好好的,秦家没有出现黑野狸,她的脸没有被挠伤,也没有被毒蛇逼到跳水,为何重来一次,她就与冯家一样,接连遭遇这么多的祸事? 今日如果不是她跑的快,听了舅奶奶的话及时跳水,是不是她已经被土布袋咬了,像外婆那样躺在床上等死? 想到这一点,赵绣绣猛地打了个寒颤,满头冷汗的从封闭的意识里挣脱了出来。 苗老太担心赵绣绣落水着凉,回家换衣服后还要立马把她送到冯家,就没有留下来继续洗衣服,将洗干净的没洗干净的一股脑塞进了桶里。 像来时那样,苗老太一手拎着桶,一手提着大提篮,带着赵绣绣往家里走。 赵绣绣魂不守舍的迈着步子,还在想自己和冯家遭遇的事。要不是有上一世的经历,她都要认同那老妇的话,怀疑冯家撞了邪,顺带着连累了她。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苗老太带笑的声音:“哟,小丫头睡饱了?” 赵绣绣就看到苗老太低着头,一脸慈爱的看着大提篮里已经醒过来的秦笑笑。 秦笑笑长得白嫩,瞧着跟糯米团子似的。她的五官长得又好,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眼珠黑黑亮亮,十分漂亮。她又爱笑,一笑就两眼弯弯跟月牙一样,让人甜到了心底,仿佛能忘却一切烦恼。 看着无忧无虑,一笑就能勾人欢心的秦笑笑,赵绣绣内心深处的嫉恨再次如野草一般疯长。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看向秦笑笑的目光阴狠如毒蛇,面目狰狞不似人。 还是个奶娃娃的秦笑笑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嫉恨了,冲着离她最近的赵绣绣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赵绣绣比苗老太矮的多,视觉上离笑笑更近,非bug)。 可是这个笑容,却让赵绣绣猛地想到了什么。她不可思议的瞪着秦笑笑,刚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再度变得惨白,心底的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道,自己跟冯家遭遇的祸事,竟是由这个小贱人而起么? 冯家遭遇的祸事,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只是胡氏都快死了,平时再不待见她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诅咒她早死。 胡氏还没有脱离危险,冯家就爆发了一场激烈的矛盾,矛头就是被苗老太送过来的赵绣绣。 “滚,让她滚,以后不许她再踏进咱家半步!”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正发着高烧的朱氏跟疯子一般,声嘶力竭的冲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的冯安大喊:“她就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你让她滚,让她滚啊!” 昨晚从方郎中那里回来,被马蜂蛰的满身包的朱氏就一直在想问题出在了哪里。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赵绣绣身上。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赵绣绣跑到家里,跟婆婆胡氏说自己在秦家受了委屈,胡氏就不会找来人去秦家替赵绣绣出头,也就不会在秦家受辱还挨了扫把。 要是他们没有去秦家,就不会路过那个小树林,也就不会被那个马蜂窝砸头,弄得全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仅是自家,还有那四个被叫来帮忙的族人,也不会这么倒霉,去趟茅房,茅房不仅塌了,塌下来的泥砖还把人砸流血。 这分明都是赵绣绣那个扫把星招来的,不然哪有这么邪门的事。 指不定那赵家家破人亡,就是让这个扫把星给克的。 摸着肿胀剧痛的脸,朱氏将门外的赵绣绣恨到了骨子里。至于他们为了三十两银子,才频频找秦家麻烦,她选择性的遗忘了。 “好好好,赶她走,我赶她走,你别生气。”冯安本来就没有主见,胡氏不能管事了,他就听朱氏的,一见朱氏发火,他想都不想就妥协,全然不管赵绣绣是他嫡亲的外甥女。 就在冯安起身去赶人时,一直跟透明人似的冯老根突然发话了:“她是你妹子唯一的孩子,是你娘的外孙女,你娘就要不行了,得让她进来看一眼。” 话音刚落,朱氏一下子蹦起来,指着大门尖声说道:“今儿个谁要是敢放那个扫把星进门,我立马带着孩子回娘家,你们就跟那个扫把星一块过吧!” 第21章 蛰伏 在朱氏的竭力反对和冯安的劝说下,最终冯老根妥协了,没有让赵绣绣进门。 冯家的土胚房隔音很差,朱氏扯着嗓门嚷嚷的话,让门外的赵绣绣和苗老太听得清清楚楚。 苗老太气得脸都红了,想冲进去跟朱氏理论。只是她向来与人为善,从未跟人红过脸,担心自己笨嘴拙舌说不过,反倒让赵绣绣更难堪,就略微迟疑了下。 “舅奶奶,咱们回家吧!”赵绣绣牵着苗老太的手,已是双目通红,眼泪在打转了。 “不哭不哭,绣绣不哭啊。”苗老太心疼极了,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转身就走:“咱们回家,咱们这就回家,舅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去。” 赵绣绣低着头不说话,不住地拿手抹眼睛。 这一幕看在苗老太眼里,就是赵绣绣伤心了。 赵绣绣伤心吗? 不,她一点都不伤心。如果不是怕在秦家人眼里落个冷血寡情的印象,她根本不会过来看望胡氏。眼下的一番做作,不过是装给苗老太看的罢了。 不仅不伤心,反而很高兴。从今以后,她将彻底摆脱冯家,午夜梦回之时,再也不用担心被冯家蛊惑,走上前世的那条不归路。 虽然这跟她一开始的计划有出入,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势走下去了。她会安安心心的待在秦家,努力的融入秦家,讨得舅爷爷的欢心,在秦家彻底站稳脚跟。 不过就是三十两银子,就算真被秦家花用了也不是多大的事,用不着再借冯家的手,去护着这点子东西。 更何况他日三表叔金榜题名,改换门庭,她就是秦家正正经经的表小姐,多的是人捧着讨好,不再是前世那个人人可以肆意欺辱的小可怜。 到那时,前世欺凌过她,害过她的人,她定会百倍千倍的奉还,让他们亲自尝一尝前世她曾经历过的痛苦! 想通了这一点,赵绣绣顿觉清明,自重生后萦绕在心间的焦灼、彷徨、不安,一下子远离了。 可是等她随着苗老太回到家里,看到大宝怀里抱着的秦笑笑时,内心深处的恐惧再度汹涌而来,打击了她对未来所有美好的设想,让她险些尖叫出声。 她就是再傻,接连两天遭遇的伤害和危险以及胡氏等人的下场,也能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冲动之下,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这个前世抢夺了她一切的小贱人就是她的克星,她不敢赌,不敢拿自己命去赌,她害怕再次出手,不仅不能弄死小贱人,还会彻彻底底的害死自己。 有了这个觉悟,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赵绣绣别说像之前那样加害秦笑笑,连靠近都不敢。她就如一条毒蛇,在遭遇寒冷之时蛰伏起来,等待时机,至少不敢亲自对秦笑笑出手了。 中午,下地的人回来了。 苗老太悄悄地将水塘边那惊险的一幕告诉了秦老爷子,不等秦老爷子消化完,又将赵绣绣去冯家看望胡氏,结果被拒之门外,还被朱氏大骂扫把星的事也说了。 后面那件事,秦老爷子早有预料,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倒是前面那件,纵然经历过不少风浪,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活到这把年纪,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蛇追人,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形如何惊险。想到老妹子唯一的孙女差点出事,他的后背不禁渗出一层白毛汗。 这两天发生的邪门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秦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苗老太:“绣绣一向乖巧懂事,你嘱咐她别乱跑,她不会不听,事后你有没有问绣绣为啥会跑远?” 苗老太说道:“问过了,她说看到了一只好看的蝴蝶,就追着蝴蝶跑远了,然后惊动了草堆里的土布袋,一直追着她咬。”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难道那条土布袋是见绣绣年幼好欺负? 苗老太有别的想法,试探着说道:“这两天绣绣受了不少惊吓,先是让黑野狸挠伤了脸,今儿个又让条土布袋追着咬,我琢磨着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想带她到寺里拜拜。” 朱氏骂的那番话,到底在苗老太心里落下了痕迹。她是真心心疼无父无母的赵绣绣,却也真怕赵绣绣从哪儿招来了晦气,就想着到寺里拜拜才能安心。 同床共枕几十年,秦老爷子哪能不知道苗老太的想法,想到绣绣确实倒霉的很,到寺里拜拜让她安安心也不错,便说道:“拜拜也好,替绣绣添点香油钱。对了,把老大家的小丫头也带上,让她也沾沾佛气。” 苗老太没有多想,点点头笑道:“这丫头能吃能睡,长得又好,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秦老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古板的面容缓和了些,叮嘱道:“去的时候看仔细些,莫要让两个丫头离了眼。” 苗老太自是应了下来,就算没有老头子的提醒,她也会小心谨慎的。 去寺里的事急不得,眼下农忙走不开,冯家的事又闹得村里人尽皆知,这个节骨眼去了,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认定了秦笑笑和赵绣绣有问题。 就在村里人猜测胡氏能不能挺过来的时候,当天下午冯家竟然传出了胡氏醒过来的消息。 经过方郎中的再次诊断后,确定胡氏没有了性命之忧,但是得仔细养上一段时日才能彻底康复。 休养不是躺在床上就好,还要配合药物才行。这么一来,花费就大了。 冯家好不容易攒了点家底,准备秋收之后将屋顶的茅草换成瓦片,结果被这么一折腾,那点家底就耗光了。 为此,朱氏怄得不行,不仅大骂赵绣绣是扫把星,还把赵绣绣的爹娘和爷爷奶奶的死,全部推到了赵绣绣身上,直言她是克父克母克亲族的扫把星。 不知道是到阎王殿走了一遭吓怕了,还是信了朱氏关于赵绣绣是扫把星的一番言论,胡氏既不阻止朱氏对赵绣绣的所作所为,也不允许赵绣绣进门探望。 渐渐的,村里人都知道冯家跟赵绣绣断了关系,不少人信了朱氏的话,认定赵绣绣就是扫把星,猜测秦家会不会也被她连累。 赵绣绣对秦笑笑的算计彻底失败了,还将扫把星的帽子扣到了自己头上,当真是自作自受! 第22章 种子 赵绣绣才四岁,在秦家人眼里就是个不晓事的孩子。看着她小小年纪就被人肆意扣上扫把星的帽子,秦家的大人们没有一个不生气的。 秦老爷子是个有脾气的老头儿,在某次亲耳听见有人说赵绣绣是扫把星后,借机把赵绣绣领到那人的家里,当着一帮看热闹的人的面狠狠地发作了一通。 那人面上过不去,就把朱氏抖了出来,想让秦老爷子跟冯家刚起来,看两家的笑话。 秦老爷子没让那人失望,领着赵绣绣就去了冯家。 不知道跟冯家说了什么,之后朱氏就没有再说赵绣绣是扫把星的话。只是扫把星的帽子不好摘,直到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才让那些议论声消停了。 经过十多天的辛苦劳作,秦家人总算在下一轮的雨季到来前,将粮食晒干入库,地里也安上了新苗。只要下半年风调雨顺,就不用担心庄稼歉收,来年的日子便会好过许多。 除了个别懒汉,勤劳的庄稼人没有真正清闲的时候。 地里安上新苗后,要除草,抓虫,追肥,松土……不然野草疯长起来不仅会与庄稼争夺肥力,还妨碍庄稼吸收阳光和水分;猖狂的害虫能将庄稼连根带叶啃个精光,到时别说歉收,能不能收回种子都成问题。 相比繁重的双抢,除草抓虫就轻松了许多,至少干了一天活,不会累的手都抬不起来,时不时的能窝在家里歇个一天半天。 秦山和林秋娘得闲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着秦笑笑串门子,跟所有初为人父(母)的人那样,同别人炫耀自家的孩子。 夫妻俩确实有炫耀的资本,谁让整个青山村就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可爱更乖巧的奶娃娃呢?每回她对人一笑,就没人会不喜欢,不自觉的想抱抱她,捏捏她。 相比初来秦家时的瘦弱,如今十多天过去了,在香喷喷的羊奶的喂养下,秦笑笑出落的越发白嫩,身上也覆盖了一层小软肉。夜里睡觉时,两口子都要为带她睡觉而争抢一番,多数是秦山赢了。 秦山也从一个大老粗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奶爹,半夜换尿布、煮羊奶都不在话下,比林秋娘还要精心仔细。 唯一让两口子糟心的是,自家闺女特别能招猫。 不仅招山里的黑野狸,还招村里的家猫。某天夜里,秦山半睡半醒间伸手去探闺女,怕她被子没盖好会着凉,结果就摸到了一只软绵绵,毛绒绒的大肥猫,可把他吓得够呛。 那只大肥猫就睡在秦笑笑的身侧,一只猫爪子还搭在秦笑笑的身上。看在它没有伤害秦笑笑的份上,秦山只是拎着它的后颈皮丢出去了,不然才不管它是不是村里人养的,老早就一脚踹飞了。 还有好几次,秦家人在自家的院墙和屋顶看到黑野狸出没,夜里还有黑野狸焦躁的喵嗷声和挠门窗声。要不是村长组织了人手去山里查探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秦家人都要以为黑野狸无家可归,要下山跟人抢地盘了。 就为这件事,即将临盆却被吵的睡不好的赵草儿没少发牢骚。 直到有一天,苗老太大早上的起来,在门口捡到了一只被咬死的大野鸡,从大野鸡脖子上的齿印来看,分明是黑野狸干的。 起先苗老太不敢拿,怕拿了这只野鸡,那黑野狸就要把小孙女叼走。还是秦老爷子亲自烧水拔毛,给料理干净了。 吃着香喷喷的土豆炖野鸡,赵草儿就换了一副笑脸,没事人似的跟林秋娘说道:“爹说的对,咱们笑笑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然我都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野鸡肉。” 林秋娘心疼闺女太小,吃不上这顿肉。听了赵草儿的话,也只能抱着闺女笑了笑,盼着这炖肉能彻底堵住她的嘴,别再叨叨她闺女。 只是赵草儿的话,让吃得满嘴流油的大宝听进了心里,直接将小妹妹与大野鸡画上了等号,求着秦山这个大伯要抱妹妹,渴望着哪天妹妹能再变出一只野鸡来。 秦山哪敢让大宝一个毛孩子抱自家的宝贝闺女,被缠的狠了,就板着脸凶了他一顿。 这一幕被赵绣绣和雪丫看在眼里,赵绣绣用一副羡慕的口吻对雪丫说道:“笑笑妹妹真厉害,舅爷爷舅奶奶喜欢她,连大宝哥哥也最喜欢她这个妹妹。” 雪丫才三岁,分辨不出赵绣绣的话里的险恶用心。一听大哥哥最喜欢的妹妹不是她,就急红了眼:“不对,雪丫,大哥最喜欢是雪丫。” 每天晚上,都是她,大哥哥,二宝一个被窝里睡觉呢,大哥最喜欢的妹妹肯定是她;每次爹娘凶她,都是大哥护着她,大哥最喜欢的妹妹咋会不是她呢? 赵绣绣盯着雪丫,笑的甜美无害:“不是哦,以前大宝哥哥确实最喜欢你,可是笑笑妹妹比你更加漂亮可爱,他现在最喜欢的是笑笑妹妹。” 见她这么笃定,雪丫动摇了,红着眼睛啪嗒啪嗒的跑到大宝面前,扯着他的手问:“大哥,你最喜欢的妹妹是雪丫对不对?” 大宝正愁怎么讨好大伯,让大伯给他小妹妹抱呢。听得雪丫的话,他马屁精似的说道:“那可不,大哥最喜欢的就是笑笑妹妹和雪丫了。” 雪丫“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指着秦山怀里的秦笑笑大声喊道:“讨厌你,雪丫讨厌你——” 说完,转身就跑了。 “大伯,雪丫咋了?我没欺负她呀!” 大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不知道他那句把笑笑妹妹排在亲妹妹前面的话,在亲妹妹的心里从此埋下了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 秦山也没把小孩子之间的官司当回事,想把大宝这个缠人精打发走,于是骂道:“反正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的错。” 说罢,他赶紧抱着秦笑笑走了,生怕走慢了又被大宝缠上来。 大宝越发迷糊,挠着脑瓜子嘟哝道:“小丫头就是难伺候,还是小妹妹最乖了,从没哭闹过。” 不远处的赵绣绣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慢悠悠的去到外面找雪丫了。 第23章 见面礼 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 这段日子滴雨未下,地里干涸的厉害,秦家的男人们每天都要下地浇水。这活儿三个大男人做的来,女人们就留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 赵草儿闲得慌,挺着九个多月大的肚子来找林秋娘唠嗑。 林秋娘正在给秦笑笑洗小屁股,看着赵草儿颤巍巍的肚子,声音下意识的放轻了些:“你这就要生了,二弟有找三婆子吗?” 赵草儿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扶着肚子,慢慢地坐下来:“找好了,三婆子这两天会抽空过来摸一摸,看看啥时候生。” 青山村没有稳婆,有人要生孩子,要么就自家老人接生,要么就到隔壁村找稳婆三婆子。赵草儿前面生大宝三兄妹,都是找的三婆子,这一胎也不劳二主继续找的她。 “三婆子稳当,你这又是第三胎,肯定顺顺当当。”林秋娘没有生过孩子,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就专挑赵草儿爱听的说。 赵草儿的脸上果然有了笑容,看着被她放到床上的秦笑笑,再次话不过脑子:“还是大嫂好,不用像我这样受罪就白得了个闺女。” 林秋娘心头一堵,专心的给闺女擦屁屁,裹尿布,懒得搭理赵草儿。 要不是知道赵草儿是啥人,她又是个脾气软和的,换个人怕是已经跟赵草儿吵起来了。 偏偏赵草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见秦笑笑皮肤白嫩的晃眼,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脚丫:“这丫头长得可真好,比我家那赔钱货强多了。” 闺女长得好看,林秋娘心里很得意,嘴上谦虚道:“就是个没断奶的娃子,谁知道后面是啥样。雪丫三岁了,能看出眉眼长得像你,长大了定是个俊丫头。” “咯咯咯,大嫂说话就是中听。”被夸漂亮的赵草儿开心极了,又对秦笑笑的滑溜溜的小脚丫捏了好几下。 拉了会儿家常,赵草儿突然想起了正事,问道:“明儿个老三就该到家了,后天又是爹的生辰,桃花和桂花肯定会过来,你说他们几个会给笑笑啥见面礼?” 林秋娘一听,就知道她爱比较的老毛病犯了,淡淡的说道:“笑笑就是个丫头片子,哪值当让老三桃花他们给见面礼。再说了,他们还不知道我跟你大哥有了笑笑,也来不及准备啥。” 前阵子忙着双抢,两口子收养秦笑笑的事,就没有特意向亲朋好友声张。 最近得闲了,又临近月中,不仅在县里求学的秦老三秦河会休假回家,恰逢秦老爷子的生辰,秦家两个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儿也会回来,夫妻俩就想在老爷子生辰这天,将收养秦笑笑的事正式告诉他们。 赵草儿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说道:“笑笑可跟一般的丫头片子不一样,我家那赔钱货就比不过。就算他们没来得及准备,回头也肯定会补上。” 林秋娘不愿跟赵草儿争这个长短,也不想她老是拿雪丫跟自家闺女比,话里就带着几分劝诫的意味:“有啥不一样的,只要咱们当爹娘的把闺女当宝贝疼,闺女自然用不着眼热旁人的东西。” 可惜赵草儿没能听出林秋娘的话外音,只觉得她虚伪的很,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心思:“行了行了,都知道你家的丫头片子是宝贝!本来我还琢磨着给这丫头做双鞋,想来做了你也看不上,那就算了。” 说罢,她撑着床沿艰难的站起来,扶着肚子悠悠的走了。 林秋娘气结,想追上去解释又怕赵草儿误会她眼馋新鞋子,索性什么都没说,抱起闺女出门遛弯去了。 第二天上午,一个月不曾归家的秦家老三秦河果然回来了,还是秦山到山口接的人。 秦老爷子和苗氏一共育有三子二女,其中长子秦山,次子秦川,长女秦桃花,幼子秦河,幼女秦桂花。兄弟姐妹五人中,只有秦河尚在求学,没有说亲。 秦河今年十九岁,模样随了苗老太,长得眉清目秀,是庄户人家颇不喜欢的白面书生模样。他性格内敛又倔强,像极了秦老爷子,却又没有秦老爷子年轻时的暴脾气。 虽然喝过几年墨水,在学堂里是先生的得意弟子,但是秦河丝毫没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觉悟,每回休假回家,都抢着干活,最主要的是心细,是秦家三个儿子中最体贴老两口的那一个。 秦河的人品、学问,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在先生的看重下,十六岁那年就开始下场,可是四年过去了,至今连个童生也没有捞着。 不是秦河学识不够,实在是运气差到了极点。第一年下场,人还没有走到考场,就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晕过去,错过了当天的考试。 第二年下场,人倒是顺顺当当的入了考场,不曾想早上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直接倒在了考场上。当年的童生试,自然是又不成了。 第三年,秦河仔细了又仔细,小心了又小心,奈何运气差就是运气差,分到了一间漏雨的考棚,直接把他刚答完正准备上交的答卷给打湿了,再作答已然来不及了。 第四年,也就是今年二月,秦河顺顺利利的进入了考场,顺顺利利的答完所有的试题,又顺顺利利的交了答卷。 本以为霉运终于过去了,哪曾想阅卷的官员在看到他几近完美的答卷后,一时激动拍案而起,结果把油灯给撞翻了,将秦河的答卷化为灰烬…… 要是换个人,恐怕早就被这甩不掉的霉运折腾疯了,再不济也放弃了。可是秦河心性坚定,立志要考中进士光宗耀祖,哪肯轻言放弃。 在知道答卷被烧,又一次与功名无缘后,他回到了学堂继续发奋读书,让学堂里一众同窗万分佩服,倒是激励了他们的进取心。 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小侄女,秦河很为大哥大嫂高兴,对未曾谋面的小侄女先天多了几分好感。 等秦山献宝似的将秦笑笑抱出来,秦河仔细地打量了许久,然后一脸真诚的对自家大哥说道:“大哥好福气,要是你自己生,定是生不出如此有灵气的孩子。” 等着被夸的秦山:“……” 第24章 见亲 因为不是整寿,秦家就没有大张旗鼓的邀请亲朋好友来家里给秦老爷子贺寿,这天会来的人就只有已经出嫁的秦桃花、秦桂花以及她们的夫婿和孩子。 在一众兄弟姐妹中,秦桃花排行第三,她出生于桃花盛开之时,今年二十一岁,夫家是赵家村的,就是赵草儿娘家的所在的村子,且她的丈夫赵大柱还是赵草儿的隔房堂哥。 有这一层关系在,秦桃花跟赵草儿的姑嫂关系还不错,每次一见面有说不完的话,相对来说比林秋娘这个大嫂要亲密的多。 秦桃花和赵大柱成亲五年,已育有一子一女。夫妻俩感情尚可,小家里也是秦桃花说了算,几年下来,倒是纵的秦桃花的性子比出嫁前强势了不少。 秦桂花是秦家幺女,今年十七岁,夫家是胡家村的。她性格柔软,言语不多,未出嫁前就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幸得秦家上下对她很疼爱,不然换个人家怕是要受不少委屈。 秦桂花跟丈夫胡有树成亲两年,去年冬生下了女儿胡晴晴,如今已有七个月大了。只是胡家重男轻女的厉害,婆婆又不是个好相与的,让母女俩很是遭罪了一番。要不是后来秦家得了信,到胡家大闹了一场,还不知道会怎样。 跟胡家做亲时,秦家老两口想到胡家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胡有树是独子,性子又老实,不会欺负同样老实的闺女。 哪曾想,胡有树确实老实,成亲两年没有动过秦桂花一根手指头,可是他还愚孝,对那个爱糟践儿媳妇的老娘言听计从,眼里根本看不到媳妇所受的委屈。 每每想到秦桂花在婆家遭受的委屈和苦难,秦家老两口就长吁短叹,后悔不跌。 今日两个出嫁女回娘家给秦老爷子做寿,离的近些的秦桃花一家先到了。 一进门,秦桃花就看到了被秦山抱着的秦笑笑。 赵家村和青山村相隔不远,两个村有什么稀奇事,不出三五天就能传到另一个村里去。虽然秦家没有特意给秦桃花递消息,她还是听说了娘家大哥大嫂收养了一个女婴的事。 秦桃花扭着腰身上前,语气夸张地说道:“哟,这就是我那小侄女吧,长得可真俊!” 说着,就要上手去抱,却被秦山侧身避开了。 “你手上抹了啥?一股子刺鼻味,熏着我闺女咋办。”秦山嫌弃的说道,他家囡囡爱干净的很,他身上有点汗味儿就不给抱。 秦桃花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左手摸右手,用看土鳖的眼神看着秦山:“抹了点新买的香膏,老贵了,可香着哩。” 秦山没有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指了指被妹夫赵大柱牵着的两岁的外甥女说道:“别整日的只顾着拾掇自己,把闺女弄的跟个小乞丐似的。” 小丫头名叫赵银银,只见她一头杂乱的头发多日没有梳洗,瞧着跟鸡窝一样;脸上也脏脏的似乎很多天没洗过,就连衣裳也是又脏又破,脚趾头都漏了出来,可不就跟个小乞丐似的。 被大舅舅一指,赵银银瑟缩着往爹爹身后躲,只敢露出个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大人们。 看着女儿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秦桃花气不打一处来,两眼一瞪伸手就把她拉了过来:“躲啥躲,你大舅舅能吃了你不成?” 奈何小丫头就是害怕嗓门大、气势又足的大舅舅,她红着眼眶死死地扒拉着娘亲的大腿,就是不敢往上凑。 还是秦山看不过眼,瞪着秦桃花斥责道:“她一个小娃娃懂啥,这么小的胆子肯定是让你给吓成这样的。” 说罢,他冲外面叫了声,把大宝招了过来:“带你银银表妹出去玩,不许欺负她。” 大宝很有兄长的风范,听了大伯的吩咐,他试探着牵起赵银银的手,温和的说道:“走,跟表哥到外面掏知了洞,等掏出了知了咱们烤着吃,可香了。” 一听说有好吃的,赵银银舔了舔嘴,也不怕这个有些陌生的哥哥,奶声奶气的说道:“好,掏知了。” 大宝兴致勃勃的拉着她走了,到院子里跟弟弟妹妹们汇合。 没过多久,秦桂花也抱着女儿胡晴晴到了,没有见到她夫婿胡有树的踪影。 秦桂花体态瘦弱,面色暗黄,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领口、袖口有明显磨损的痕迹,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没什么精神,跟大四岁却衣着鲜亮,肤色白里透红的秦桃花完全不能比。 两人站在一处,倒是她看起来更像姐姐。 就连她臂弯里的孩子,头发稀疏,脸色黄黄,也瘦弱的很,看起来比秦笑笑大不了多少。 对于胡有树没来这事,秦家人没有意外。去年秦老爷子苗老太生辰,也不见他的人影,都知道他是自个儿老娘压在家里不让来,就是为下秦桂花这个儿媳妇的脸。 当着秦桂花的面,秦家人绝口不提胡有树。倒是秦桃花没忍住,戳着秦桂花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太软和了,才让一个土埋半截脖子的老婆子骑在头上。” 秦桂花只是朝着大姐软和的笑了笑,默默地咽下所有的苦涩。 林秋娘跟秦桂花这个小姑子一直处的很好,见母女俩都是一副身子亏损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算计着到了给女儿喂奶的时间,她从还在跟妹夫献宝的秦山那儿接过秦笑笑,带着秦桂花母女一道去了自己的房间。 羊奶就在灶屋里温着,取来了直接就能喝。知道秦桂花已经没有奶水了,林秋娘特意准备了两碗羊奶,硬塞了她一碗:“这羊奶养人,你喂晴晴喝一些。” 秦桂花急忙推辞:“这咋行呢,晴晴哪能喝笑笑奶。” 林秋娘又推了回去:“盘羊的奶水很足,灶屋里还温着一大碗呢,够笑笑喝了。” 秦山对盘羊很上心,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每天雷打不动的准备两大筐青草,生怕把盘羊饿着了。 这盘羊也争气,每天早上都能挤下两大碗羊奶,秦笑笑根本喝不完。当天的羊奶不会留着过夜,给秦笑笑留出晚上要喝的,剩下的羊奶就大多进了大宝几个的肚子。 “谢谢,谢谢大嫂!”秦桂花推辞不过,十分珍惜的接过碗和调羹,慢慢喂女儿喝。 看着在家只能喝米汤的女儿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羊奶,秦桂花眼睛一红,泪水滚滚而下。 第25章 真心假意 二房的屋子里,赵草儿和秦桃花坐在床头拉家常。 秦桃花的脸上没了笑容,盯着赵草儿问道:“大哥大嫂咋想不开捡个赔钱货养?该不是你跟二哥反悔了,不想把肚子里的这个过继,才逼得大哥大嫂才这么干的吧?” 赵草儿一听,不禁想起那天的不愉快来,怄得压不住嗓门:“是大哥大嫂嫌弃我肚里的孩子,才捡了个丫头片子养,关我和你二哥啥事,你可不能冤枉我。” 秦桃花很了解赵草儿,见她急眼了就知道是真话,撇撇嘴说道:“大哥大嫂真是的,就算不想养你肚子里的这个,也该捡个男娃回来养才是,养个赔钱货顶啥用。” 赵草儿翻了个白眼:“你当男娃是大白菜,想捡就能捡到啊!” 说罢,她坐直了身子好心提醒秦桃花:“在爹娘还有大哥大嫂面前,你可别说那丫头是赔钱货,小心他们跟你急。” 秦桃花嗤笑道:“咋地,就那丫头金贵,我说都说不得了?” 没想到赵草儿认真的点头:“对,那丫头就是金贵,你没见你大哥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就连爹他老人家也时常逗她玩,你几时见爹逗过别的孙子孙女了?” 秦桃花大吃一惊,这完全超出了她对自己亲爹的认知。 在她的印象里,也就是大宝刚出生那会儿,她爹很乐呵的抱过。后来二宝雪丫这对龙凤胎出生了,她就没见她爹抱过一次。结果,现在竟然会逗一个丫头片子玩,这丫头片子还是个捡来的。 见她这副反应,赵草儿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这丫头不简单,爹娘偏疼些也正常。说实话,瞧着她那张招人疼的小脸儿,我都舍不得再骂她赔钱货了。” 看着秦桃花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就将秦笑笑来到家里后,家里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大致的说了一遍。尤其是家里隔三差五会多出一只野鸡,一只野兔,或是几只死老鼠的事。 野鸡野兔,都是黑野狸夜里送来的。除了第一次一家人惊惶不安外,后来都习以为常了。死老鼠么,就是家养的猫送的了,时不时的还附带两只死麻雀。 本来大家还担心收了这些东西,黑野狸和家猫会不会趁人不注意偷孩子,没想到它们每次送完东西,嗷两嗓子就走了。 只有秦笑笑被抱着出现在外面的时候,身后会尾随几只家猫,被发现了就躺地上来回打滚,让人不忍心驱赶它们。黑野狸倒是鲜少露面,也就夜里会在屋顶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踩碎几片瓦,要人上去补上,不然一下雨准得漏水。 自家的这些事,秦老爷子三令五申不让传到外头去。赵草儿是个憋不住话的,又觉得秦桃花不是外人,就没啥顾忌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 赵草儿说的都是真的,听在秦桃花耳中,那是一点也不信:“得了得了,我不说那丫头是赔钱货就是了,你编这些故事糊弄我干啥。” 赵草儿摆摆手,没想跟她争辩:“不信就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被她这么一说,秦桃花反倒将信将疑,琢磨着去问问爹娘。 姑嫂俩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外面苗老太敲门喊吃饭了,两人才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头。 不信归不信,但是看到坐在首位的秦老爷子动筷前,还要先问林秋娘秦笑笑有没有吃饱,秦桃花心里到底没敢轻视秦笑笑。 等中午饭菜端上桌,看到桌子上有红烧野鸡肉,香辣野兔肉,不禁想起了赵草儿说的那些话,频频看向林秋娘怀里的秦笑笑。 秦笑笑不饿,精神头很足,时不时的咧嘴冲人笑,正巧就被秦桃花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暗暗纳罕:这丫头,确实招人喜欢,难怪连二嫂都舍不得骂她赔钱货。 林秋娘注意到秦桃花的目光,疑惑道:“桃花,你咋不吃饭?”光盯着她闺女看啥?她闺女又不能当饭吃。 秦桃花收回视线,冲林秋娘笑道:“这次过来,没来得及给笑笑准备见面礼,就想看看她的脚长,回头好给她做两双鞋,算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一番心意。” 林秋娘惊讶不已,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客气道:“你在家也不得闲,何苦费工夫给她做,她还小,做了也穿不上。” 秦桃花就是随口一说,没想真去费神做鞋子。见林秋娘这么识相,她假惺惺的找补了两句,很是可惜的说道:“我的手艺确实不好,不怪大嫂瞧不上。” 林秋娘眼皮子一抽,正要说什么,坐在她另一边的秦桂花有些局促的说道:“大嫂,鞋子我来做吧,就做那种软底的,等天凉了笑笑正好能穿。” 今日回娘家,秦桂花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小侄女。刚才秦桃花一说见面礼,她心里就慌了。她不当家,身上没有一文钱,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但是给小侄女做两双小鞋子,她想想办法还是能成的。 林秋娘哪能不知道她的情况,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娘家几个嫂子那里有不少小孩的软底鞋,回头拿来就能穿,不用费神费料做新的。” 林秋娘上头有两个哥哥,下头还有个弟弟,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跟哥嫂弟妹关系处的都不错,回去要他们的孩子穿剩的软底鞋,确实能要过来。眼下是不想让秦桂花为难,才故意这么说的。 “没事的大嫂,小孩子的鞋不费啥,回头做好了我就送过来。” 秦桂花是真心想给小侄女做点什么,她未出嫁前,家里几个侄子侄女的鞋子都是出自她的手,不想到了小侄女这儿就漏掉了。 见小姑子执意这样,林秋娘知道再推辞下去,她心里会难过,就只好应下来,赶紧招呼她吃菜。 这一桌菜,被苗老太和林秋娘拾掇的色香味俱全。 赵大柱好奇野鸡野兔的来历,就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起。 秦家其他人不知道赵草儿已经把自家事都跟秦桃花说了,只道野鸡野兔是前几天秦山到山里布置陷阱抓到的。 赵大柱没有怀疑,看向秦山的目光闪闪发亮:“大哥,这野鸡野兔好逮吗?回头你教教我,我也去山上逮几只回来,给你外甥打打牙祭。” 这要是能打到卖掉,就都是银子啊! 第26章 暴风雨 秦山对赵大柱这个妹夫感官还不错,要真是他自己布置陷阱弄到的猎物,肯定会毫无保留的将法子说出来。 可是,野鸡野兔都是黑野狸抓来的,跟他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这让他怎么教? 不想让赵大柱认为自己藏私,秦山含糊着编造了一些逮兔子野鸡的技巧。怕赵大柱真跑去山里试,还提醒道:“兔子野鸡不好捉,我是运气好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赵大柱很失望,大舅哥所说的技巧,都是他以前就知道的,这么做能逮到兔子野鸡,确实得撞大运才行。 一旁的秦桃花心里嘀咕,又忍不住瞅秦笑笑:难不成二嫂说的都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她记着赵草儿的嘱咐,没有在饭桌上当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 没过多久,秦桂花就提出要走。 胡家对她苛刻,能抽出半天时间回娘家,已经是她哀求了许久的结果。要是再晚些回去,不知道要被胡家的老婆子骂多么难听的话。 苗老太抹着泪说道:“好不容易能回家松散些,就不能多住几天?你跟晴晴就好好住着,回头让你大哥送你们回去。” 秦桂花面色凄苦:“娘,还是不了。我要是带晴晴住下,外头该有人说咱家的闲话了。” 秦山脸色一沉,大声道:“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住下,老子看谁敢说闲话!还有你那个没用男人,他要是敢找过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秦桂花自然想住下,可是她真的不敢,不想看到娘家为了她,又跟婆家起冲突。只是看着抹眼泪的娘和怒气冲冲的大哥,她抱着女儿嗫嚅着想说什么,一直没发话的秦老爷子一锤定音:“留下,就当是为了晴晴。” 最终,秦桂花还是留了下来。 她在胡家吃不好,睡不好,才弄的早早没了奶水,只能让胡晴晴喝米汤。米汤又哪里抵得了饿,两个月过去了,胡晴晴的体重几乎没有长过。 要不是现在天气暖和,秦桂花又细心照料,这么小的孩子,怕是很难顺遂长大。 留在秦家,至少能让女儿吃饱点,这是秦桂花这个当娘的最简单的心愿了。 秦桃花一家没有留下来,就是赵银银小丫头跟表哥表姐们疯玩了一天,很是依依不舍。跟二宝雪丫拉勾勾,约好下次再抓知了后,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爹娘回家了。 家里多了秦桂花母女,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秦笑笑,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宝宝,好奇心空前高涨,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就围着胡晴晴这个小表姐打转了。 偏偏胡晴晴对秦笑笑也是“一见如故”,只要把两人凑一块,小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在了一起,咿咿呀呀的说着大人们听不懂的话。 胡晴晴七个月大,已经学会翻身了,就是力气不够,还不能坐起来,不过侧着身子扭着小屁股,靠近小表妹在小表妹的侧脸上来个亲亲,糊一脸口水完全没有问题。 两个小姐妹的情谊,就在这一刻结下了。 这有趣的一幕看在大人眼里,怎么看怎么有趣。看在赵绣绣眼里,却是分外刺眼。 明明前世就是个爹不疼,爷奶不爱的赔钱货,结果靠巴结着秦笑笑这个小贱人,这个臭丫头就过上了许多人怎么挣扎煎熬都求不到的好日子,这世间果真没有公平可言。 赵绣绣心底的愤恨丝毫不影响这对小姐妹沟通感情,晚上临睡前,两个小家伙还要睡在一起,谁想把她们分开就跟谁急,张开嘴巴嗷嗷哭个没完。 心疼闺女的秦山就把外甥女留在了房里,夜里跟林秋娘一起照看两个小的。只是没想到的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白天还晴空万里,到了夜里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直接把两个小家伙吓哭了。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受到巨大惊吓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总是那个让她最有安全感的人。 于是秦笑笑大哭着找那个让她熟悉有安全感的怀抱,很快就被秦山抱起来哄;秦桂花睡在另一个房间,胡晴晴找不到娘,任凭林秋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最后还是秦桂花被雷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听到女儿的哭声,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将女儿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对小姐妹,一个找到了爹,一个找到了娘,小脑瓜里瞬间把彼此的存在清空了,可以说十分“翻脸不认人”了。 没过多久,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声,入夏后最大的一场雨倾盆而下。 担心给盘羊搭的草棚子挡不住****,把盘羊给淋病了,等秦笑笑止住哭声睡着了,秦山把她交给了林秋娘,自己赤着脚冒着大雨冲进院子里,将浑身已经湿漉漉的盘羊牵进了堂屋,系在了门边的角落里。 “这雨下的太急了,要是一口气下个不停,明天一早得去田里排水。”秦山接过林秋娘递来的干帕子,擦着满身的雨水说道。 庄稼人就是这样,老天爷不下雨,担心庄稼会被干死;老天爷下大雨,又担心秧苗被涝死。所以庄稼人有事没事总爱扛着锄头到田间地头转转,就怕一个疏忽把一年的收成给弄没了。 “我看这雨下的好,要不要排水等天亮了才知道。”林秋娘抱着睡的不安慰的秦笑笑,一边轻拍着在房里慢慢走动,一边小声应着男人的话。 秦山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点点头道:“这雨就下一个晚上最好,明儿个要送老三去学里,要是不早些停下来来,这路滑就不好走了。” 青山村四面环山,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山道。虽然离县城不远,但是山路不顺畅,弄不好就遇到拦路的狼或是别的东西,是以每次秦河回来,秦山都要到山口去接。走的时候,也是他去送。 这一接一送,就是十年。 哪怕运气好,从来没有遇到过狼,秦山不放心让弟弟一个人走那条山路。 可是,这场又急又猛的暴雨,哗啦啦的像是倒水一样,竟是直到天亮也没有停下来或是减弱的迹象。 第27章 示警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秦家的院子变成了一滩烂泥。雨水顺着被浸透的地面慢慢向原本干燥的墙基蔓延,墙面也被打湿了一尺多高。 要不是土墙夯实,房子的年数不算久远,平时维护的也好,大雨一直这么下下去,早晚会把墙基泡坏,到那时离坍塌就不远了。 不仅如此,院子里的那棵枯了一半的老枣树,也被雷击中了,直接从中间一分为二。枯死的一半,被击落在地,另一半倒还好好的竖着。 这棵老枣树确实很老了,已经有七八年不曾开花结果,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炎热的夏季,给秦家人提供一片树荫 如今被雷劈成了两半,也不知道另一半还能不能活下去。 秦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秦山不放心他去地里排水,自己起了个大早,穿好蓑衣扛着锄头就出门了,直到要吃早饭时才回来,还带回一条约莫三斤重的大白鲢。 大白鲢是上水的时候,被排水的秦山看到给活捉了。 “哇,是鱼,好大的鱼!”大宝喜得蹦起来,忙不迭的迎上去要把鱼接过来,结果小手就被鱼尾巴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背瞬间变红了。 大宝不敢下手了,巴巴的围着大伯来回转圈。要不是早饭已经做好了,他定要央着奶奶把鱼炖了。 其他人也很高兴,这么新鲜的大白鲢,中午拿大酱炖了,一家人能美美的大吃一顿呢! “排水都做好了?没积水吧?”等秦山脱了蓑衣,换了一身干衣裳来到饭桌前,秦老爷子顾不得吃饭,关心起地里的庄稼来。 “都弄好了,问题不大。”秦山力气大,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一个早上就把排水做好了:“就是这雨一直这么下的话,早晚得烂苗。” 他们村地势不低,地里的排水做好了就不会积水。问题是雨太大了,泥土都泡软了吸饱了水,时间长了秧苗的根会受不了。这个时候烂苗,补苗也晚了,减产不可避免。 “没事,这雨下不了多久。”秦老爷子不愧是种田的老把式,一早起来就看过天色了,几乎不会判断错。 秦山放心下来:“那就好,下午还得送老三出去,一直这么下路都不好走了。” 秦河正在喝粥,闻言就说道:“无妨,这天气耽搁两天,先生不会怪罪。” 吃完早饭,依然不见雨停。一大家子只能闷在屋子里,编草绳的编草绳,做针线的做针线,看书的看书,时不时的抬头说两句话,倒也不觉得无聊。 大宝几个坐不住,偷偷溜到屋檐下玩水,最后被赵草儿骂骂咧咧的揪着耳朵扯回屋里。最后大宝又嚷嚷着要去抓鱼,让秦山这个大伯带他去,被秦山一脚踹在屁股上,终于安分了。 秦笑笑却是真待不住,想要像以前那样出去玩,一双眼睛盯着屋外咿咿呀呀的说着话。 这种天气,秦山可不敢带她出去,连站在屋檐下看雨,也怕水汽冲到了她,就抱着她蹲在水盆边上,看甩动着尾巴的大白鲢。 “咿——咿咿——” 秦笑笑第一次见到鱼,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看看大白鲢,又看看爹,好像在问这是什么。 对着闺女,秦山的耐心比任何时候都足,指着大白鲢认真的解说:“囡囡,这是鱼,在水里啥都吃,所以才长的这么肥。它滋味不错,油炸,油煎,水炖,火烤,都好吃。等你能沾荤了,爹到青湖里,抓一条更大的给你开荤。” 青湖是一个天然湖,紧挨着青山村。青湖很大,水很深,就算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旱情,青湖也从未干涸过。正是靠着青湖,青山村才能不惧干旱,在灾荒年里,收获的庄稼也能糊口,不至于饿死。 秦笑笑哪里听的懂,却也很给爹爹面子,咿咿呀呀的一通叫,把胡晴晴也给招过来了。于是,两个奶娃娃就对着白鲢热热闹闹的“聊”开了,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倒是把大人们也逗笑了。 中午,苗老太就把翻起肚皮的大白鲢炖了。 大白鲢出自于青湖,肉质细腻鲜嫩,放一勺大酱,顿时整个屋子都溢满了咸香诱人的味道,勾的大宝几个不住的往灶屋里跑,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锅里。 等满满一盆鱼端上桌,不仅大人们的馋虫被勾起来,就连秦笑笑和胡晴晴也不住的淌口水,不一会儿就把胸前的口水兜打湿透了。 见闺女馋成了这样,秦山很是心疼,用筷子蘸了一点汤汁,抹在了她的小嘴巴上。 林秋娘看到了,嗔怪道:“囡囡还小,哪能吃这个。” “就一点,没事。”看着津津有味砸吧着嘴的女儿,秦山露出一脸慈父笑,忍了又忍才没给她再来一点。 见小表妹吃上了,胡晴晴不干了,在秦桂花怀里闹腾着要吃。秦桂花没有法子,只好也拿起筷子,蘸了一点汤汁给她尝尝味。 “哇哇——哇哇——” 好吃,好吃,好好吃! “呜呜——呜呜——” 要吃,要吃,还要吃! 两个奶娃娃喝惯了淡而无味的羊奶和米汤,第一次尝到别样鲜美的味道,哪是这一滴鱼汤就能满足的?这不,等不到爹娘的投喂,她们不约而同的扯开嗓子嚎起来。 如果说一个奶娃娃的哭声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两个奶娃娃的哭声,绝不亚于一千只鸭子的威力。两个小家伙儿丝毫不能体谅大人,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能哭! 最后,秦老爷子把“罪魁祸首”秦山狠狠地骂了一顿,让林秋娘和秦桂花把两个小的抱到房间里喂羊奶,才终于止住了她们如魔音穿耳般的哭声。 让人高兴的是,下了整整一夜外加一上午的暴雨,竟然在两个奶娃娃的哭声中止住了。虽然太阳暂时没有出来,但是头顶上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散开来,想来不会再下了。 雨停了,太阳也要出来了。秦河吃完饭,就回房收拾好笔墨纸砚和换洗的衣物,准备出山前往县城。 可是就在他和秦山要走出大门时,明明喝完羊奶就睡过去的秦笑笑,突然毫无预兆的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厉,让人心悸…… 第28章 惊魂 秦笑笑鲜少哭,就连中午要鱼汤喝,也是来到秦家后第一次哭成这样。眼下凄厉的哭声,跟要鱼汤时又不一样,让第一个跑到房里的林秋娘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悲伤。 只是她不觉得一个四个月大的闺女会伤心,会难过,单纯以为自己想多了。 “不哭不哭,囡囡不哭哦~”林秋娘迅速掩下心头异样的情绪,抱起嚎哭不止的女儿,一只手探向她的额头,以为是不舒服了。 “奇怪,不烫啊。”林秋娘纳闷道,又去摸女儿的小屁股。屁股是干的,尿布也没湿。 找不出女儿痛哭的原因,没有养孩子经验的林秋娘慌了,急忙抱着秦笑笑去找苗老太。 还没走出房门,就被退回来的秦山焦急地接了去:“我来看看。” 此时,秦山十分自责,觉得是中午喂的那滴鱼汤喂坏了事。他的囡囡这么小,就算哪里不舒服,也说不出来,这该多难受才会哭成这样啊。 可是神奇的是,一到秦山这个爹的怀里,小家伙的哭声立时止住了,睁着一双被眼泪浸染过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爹爹看,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小嘴里咿咿呀呀个没完。 林秋娘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酸溜溜的说道:“这丫头,该不是知道你要送三弟,舍不得你出门吧?” 秦山正疑惑着呢,一听媳妇儿的话,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囡囡这是黏我,跟我这个当爹的亲呢!” 却是选择性的忘了,之前一下地就是大半天见不到人,也没见他闺女像刚才那样哭。 这时,其他人也被秦笑笑异常的哭声吸引过来了。 秦老爷子问道:“孩子没事吧?刚刚咋哭成那样了?” “没事,估计是梦靥了。”秦山还没厚脸皮到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他的宝贝闺女舍不得他走。 见秦笑笑已经不哭了,精神头也足的很,秦老爷子等人关心了几句就散开了。 只有赵绣绣,离开前皱眉看了看秦笑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囡囡没事了,你赶紧送三弟吧!”林秋娘接过女儿,见她老老实实的没有再哭的迹象,觉得刚才有可能是真梦靥了,于是就催促起秦山来。 秦山不舍得摸了摸闺女的毛脑袋,在她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囡囡,爹送完你三叔就回来,可不许再哭了。” 刚下过雨,山路难行,花费的时间比天晴时多的多。要是耽搁久了,天色暗下来路就更难走了。 “呜哇——呜哇——” 没想到,秦山前脚还没跨出大门,秦笑笑又扯开嗓门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儿更是一颗颗滚滚而下,看起来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林秋娘一时麻爪,急急地喊道:“山子哥,不对头,这不对头,咋你一走囡囡就哭啊!” 秦山哪知道啊,他忙掉头去抱闺女。结果,一到他手里,小家伙又立马不哭了,跟刚才一样冲他咿咿呀呀给没完。要不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泪珠,他都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秦河走过来说道:“大哥,小丫头舍不得你,这一次你就不用送我了。” 秦山两眼一瞪:“那哪成,出事了咋办。” 秦河笑道:“那条道走了千百次,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能出什么事。” 秦山说什么都不答应,也不放心让弱鸡似的秦川去送。于是他花了点时间哄闺女,终于将小家伙哄睡了。 悄悄地把小家伙放到床上,见小家伙没有醒,秦山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蹑手蹑脚的往外走。直到两只脚都走出了大门,也没有听见小家伙的哭声。 看着有些失落的大哥,秦河不由得好笑:“幸而只是送我一程,要是哪天有事不得不外出几天,大哥要怎么办。” 秦山丝毫不觉得舍不得闺女有什么不对,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老三,等你有了闺女你就知道了。” 在见到囡囡前,他哪能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一定是囡囡太可爱了。要是哪天真要出门个三五天,他一定想办法把囡囡也带上。 秦河正要说什么,赵绣绣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拦住了他去路:“三表叔,我有话要跟你说。” “绣绣,怎么了?”秦河疑惑的问。他跟绣绣相处不多,想不出她有什么要跟自己说的。 赵绣绣眼底闪过一抹算计,仰起头担忧的说道:“刚下过大雨,路上一定很难走。还有那些山石之类的,说不定会被雨水冲下来,三表叔走路的时候莫要只顾脚下。” 秦河一听,暗暗打量着眼前的表外甥女,总觉得有股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雨后山石会松动,大人知道这一点不奇怪,可是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这么会知道? 想到这个表侄女刚来家里时,就是一副乖巧懂事,身上丝毫不见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难道心肝天生就比别人多一窍? 赵绣绣为讨好秦河,才追出来提醒,一时忽略了自己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见秦河不作声,还以为他没听进去,就急道:“三表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小心呀。” 秦山一向粗神经,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就这么点事哪值得你踩着泥巴跑出来。放心吧,我跟你三表叔会留意头上,不会让石头砸了脑袋。” 说罢,就催促秦河:“咱们赶紧走吧,刚才已经耽搁了不少工夫。” 秦河点点头,又对赵绣绣温声说道:“我会小心的,你快回去吧。” 赵绣绣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冲着秦河挥了挥手。 秦河冲她点了点头,掩住心底的疑惑,就同秦山一道走了。 看着兄弟俩渐渐远去的背影,想到前段时间被钉在自己身上的扫把星之名,赵绣绣脸上的得意不加掩饰:秦笑笑,前世你靠着救了他们,变成了秦家所谓的福星,这一世,这“福星”的名头,我要定了。 大雨过后的山路确实难行,兄弟俩小心翼翼地行走着,都顾不上说话了。等快要走上最险峻的那个叫卧虎坎儿的地方,秦山喘着粗气说道:“那里最险,待会儿你小心些。” 那段路紧靠着一座陡峭的大山,天晴时就时不时的有山石滚落,但凡从这里经过,就没人不提心吊胆。有胆小的,还会在头上顶个筲箕,以防被砸头。 “嗯,大哥也小心些。”秦河甩了甩裤腿上的泥泞,抬起头看向那个路段。可是下一刻,他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大、大哥,快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座陡峭的大山,如同被一把巨斧从中劈开,以催枯力拉崩倒之势倾覆而下,瞬间淹没了那条窄窄的、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山道…… 第29章 福星 送走了丈夫和小叔子,担心闺女再次梦靥,林秋娘就一直待在床边守着,将之前做了一半的针线捡起来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间,一个半时辰过去了,秦笑笑睡得脸蛋儿红扑扑的,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倒是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胡晴晴醒了,被秦桂花抱了过来。 见小侄女还在睡,秦桂花压低声音说道:“大嫂,笑笑这一觉得睡到啥时候?” 林秋娘笑道:“快了,平时睡个把时辰就醒一次,今儿个兴许是哭累了,就多睡了会儿。” 秦桂花摁住怀里很不安分的女儿,无奈的说道:“还是小点乖巧好带,我家这个越大越闹腾。” 林秋娘摇了摇头,眼热的看了眼外甥女:“我倒是希望囡囡长快些,看着她满地撒欢儿,欢喜的喊我一声‘娘’。” 说着,还给秦桂花看了这阵子抽空做的针线:“囡囡现在小,能捡大宝几个的旧衣裳穿,这些衣裳得等她周岁后才能穿。你大哥前几天还托人买了块鲜亮的大红布回来,要我尽早把囡囡过年穿的衣裳鞋袜做出来。” 秦桂花抱着闺女的手紧了紧,喃喃说道:“笑笑命好,遇到了大哥大嫂这么好的爹娘。” 不像她的晴晴,在亲爷爷亲奶奶眼里不存在也就算了,连亲爹也不愿多看一眼。长这么大,竟是没有被这三个人抱过,就只有她这个当娘的心疼了。 “是我跟你大哥命好才对,囡囡就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宝贝。”林秋娘没有察觉到小姑子的情绪,目光柔和的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女儿,内心无比的安宁和满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过多久秦笑笑就醒来了,冲着林秋娘咯咯直笑,把之前闹人的恶劣行径忘光了。 林秋娘取来两碗羊奶,跟秦桂花一起喂两个小丫头喝了下去。 两个小丫头吃饱喝足,精神头更足,并排躺在一处,又开始咿咿呀呀的说着话。不知道是着恼了还是太兴奋,胡晴晴时不时拉高嗓门嚎一声,倒让两个大人唬了一跳。 秦桂花更能感受到女儿的情绪,欣慰道:“晴晴比在家里机灵多了,这两天咿咿呀呀说的话,比过去一个月都多。” 林秋娘趁机说道:“那就多住一阵子,让两个小家伙多处处,长大了更容易亲近。” 秦桂花的笑容淡了些,没有应声。 如果可以,她也想在娘家多待一阵子,让女儿也多开心一阵子。可是如今胡家才是她的家,她不可能在娘家久住不走。 林秋娘知道小姑子的难处,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秦老爷子诧异的声音:“你们俩咋都回来了?是不是路上出啥事了?” 林秋娘一听,跟秦桂花对视一眼,各自抱起闺女就走了出去。 院子里,秦山和秦河的脸色无比难看。 听到秦老爷子的问话,秦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颤音:“爹,卧虎坎儿崩了!” 秦老爷子猛地站起来:“啥?你说啥?卧虎坎儿崩了?” 秦河面色煞白,比秦山镇定些:“是崩了,我跟大哥亲眼所见,约莫两百余丈的山道,全部堵实了。” 亲眼看着卧虎砍儿崩塌,才惊觉那一幕多么凶险。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跟大哥就要被滚滚而下的土石深深地埋在地底下了,再也不可能站着出来了。 秦老爷子震惊的忘记了说话,秦山却是已经扑到林秋娘跟前,一把抱过了闺女,一脸后怕的蹭着她的脸:“囡囡,爹的好闺女,你救了爹的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秦山以及他怀里的秦笑笑,不明所以。 赵绣绣见状,心头大恨。她看着秦河,佯装天真的说道:“三表叔,幸好你跟大表叔没事,不枉我那番提醒。” 秦老爷子等人一听,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赵绣绣身上。 秦河看着赵绣绣,心里的那股违和感又来了。 赵草儿好奇极了,抢先问道:“老三,绣绣提醒你啥了?难不成这丫头猜到卧虎砍儿要崩了,才让你们逃过了一劫?” 秦河压下那股违和感,实话实说说:“我跟大哥走之前,绣绣跑出来提醒我们留意山上滚落的山石。” 其实就算没有绣绣的提醒,他跟大哥也会留意。更何况,卧虎坎儿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崩塌,如果正巧走到那里,就算再怎么小心,也躲不开被埋进去的命运。 幸好,幸好错开了。 之所以能错开,全赖他的小侄女,跟绣绣的提醒没什么关系。要不是小侄女突然哭闹,大哥为哄她耽搁了出发的时间,按照行程来算,那会儿他们正好走到卧虎砍儿。 当然,秦河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只以为秦笑笑的那番哭闹是巧合。也是这一番巧合,才真正救了他们兄弟的性命。 其他人却完全误解了秦河的意思,还以为真是赵绣绣一番提醒的功劳。 一时间,大家看向赵绣绣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感激。 赵绣绣心里得意极了,面上却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可惜,她的得意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宠女如命的秦山打破了:“爹,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多么凶险,要不是囡囡给我示警,我跟三弟不可能活着回来。” 秦山紧紧地抱着闺女,激动的跟家人说起了卧虎坎儿崩塌的经过,还将之与秦笑笑异常的哭闹联系了起来。 秦家人听完,一个个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看向秦笑笑的目光炙热无比,哪里还顾得上赵绣绣。 毕竟就当时的情形来看,有赵绣绣的提醒也没有用。卧虎砍儿整个都崩了,生死就是瞬间的事,两条腿根本躲不过。没看两百余丈的山道都被堵死了么! “怪不得,怪不得你一抱她就不哭,你一松手,她就哭成那样。”林秋娘冷汗都冒出来了,紧紧地握着闺女的小手不放。 秦山亦是红了眼眶:“是啊,差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回不来了,囡囡就是我的小福星!” 边上,赵绣绣的脸彻底垮了下来,看向秦笑笑的眸子仿佛生了毒钩…… 第30章 福祸 经历了卧虎坎儿崩塌一事,秦家人越发肯定秦笑笑不一般,对她的态度却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倒是赵草儿,对待秦笑笑的态度夸张到让人侧目,从之前不再骂她赔钱货,到后来恨不得把她抱到自己房里养,言语间时常流露出对大房的羡慕嫉妒恨。 在自己房里,赵草儿也数次叹息自己命不好,生了个真正的赔钱货,而不是秦笑笑这样的小福星。说这话的时候,她压根不管雪丫是不是在场,会不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心理阴影。 秦家人向来低调,没有把这件事对外声张。秦老爷子只让秦山到村长家,说了卧虎坎儿崩塌一事,绝口不提秦山秦河遭遇的死劫,又是如何渡过去的。 卧虎坎儿崩塌,堵住了周边数个村子通往山外唯一的道路,不可能就放任着这么堵下去,势必要早日疏通开。至于怎么个疏通法,那就得看这些村子的村长们怎么商量的了。 疏通山路是大事,没过两日,村长们就商量出了结果:每家每户出一半的劳力,男女不论;每日辰时动工,酉时结束;自备干粮。 通常四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不算劳力,孕妇也不算。毕竟疏路是重活儿,要出大力气,不适合让老人、孩子以及孕妇去干,不然出了什么事,没人能担起这个责任。 刨除这几项限制,秦家就只剩下秦山、林秋娘、秦川、秦河四个劳力。按照劳力出一半的原则,也就是说每天得有两个人参与疏路。 卧虎坎儿崩塌,掩埋的山道长达两百余丈,堆积的山石最高点更有四五丈,疏通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周边数个村子的劳力加起来约莫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出动一半的话就只有七百多人。顺利的话,二十天一个月左右就能疏通完,要是不幸遭遇几场前几天的暴风雨,两个月也不一定能疏通好。 幸好自家人可以相互轮换,不然任谁接连干至少二十天的体力活也会受不了。 秦笑笑还小,又太容易招猫,秦山和林秋娘不放心让家里其他人带,商量过后,就由秦山去疏路,要是他的身子受不住,再换林秋娘去。 至于秦川和暂时去不了学堂的秦河,他们的体力比不上秦山,俩人就互相轮换。 就在村里其他人家也在热火朝天的商量怎么安排出工时,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传言渐渐地在村子里传开了。 “不会吧?之前冯家还说她是扫把星,咋一下子就变成秦家的福星了?” 茶后饭余,几个最爱说长道短的妇人凑在一起,分享近日来所得来的八卦,其中就有人说起了秦家的事,或者说是赵绣绣的事。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卧虎坎儿崩了那天,正好让秦家兄弟俩遇上了。听说秦河亲口承认,是那小丫头提醒了才躲过一劫。” “哎呦,这说来,这丫头真是个好命的?那之前冯家为啥说她是扫把星?” “嗐,就胡氏朱氏那种人,吃了那么大的亏,能不怨到别人身上?他们冯家确实是为那丫头出头,才弄成这么一副凄惨样儿,说那丫头是扫把星也没错。” “……” 几人说的唾沫横飞,谁也不能说服谁。直到看到苗老太远远走过来,就有人一拍大腿说道:“咱们争来争去有啥意思,苗婶子人就在这儿,问问她不就得了!” 苗老太要去菜地里摘菜,冷不防被人拦了下来。 听她们问起卧虎坎儿崩塌,自己两个儿子是不是被外甥孙女提醒才躲过一劫,苗老太面上闪过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头子不让说实情,她又不善于说谎,这要她咋回答?况且,那天绣绣确实提醒过两个儿子,要是承认了,是不是就能帮她摘掉扫把星的帽子? 想到这些日子,外甥孙女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敢出去找小伙伴玩了,苗老太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那些妇人的催促下,吞吞吐吐的说道:“算、算是吧,绣绣这孩子,确实、确实提醒了。” 那几个人自动过滤掉了“算是”两个字,“确信”就是赵绣绣的提醒才让秦家两个儿子躲过一劫。 有人酸唧唧道:“苗婶子,看来你那外甥孙女是个福星啊,你们老秦家指不定有大福享呢!” 苗老太自动代入了小孙女,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笑容:“啥大福小福的,只要孩子们能平平安安,我就满足了。” 等苗老太一走,那几个人又凑在一起议论起来。都是连大山没走出去过的妇道人家,见识有限,对神神叨叨的事颇为信服。 看苗老太亲口承认了赵绣绣的功劳,便觉得赵绣绣不像是冯家所说的灾星。赵绣绣住到秦家一年了,真要是扫把星,秦家早克完了。 倒是冯家,屡屡上秦家闹腾,一看就是不安好心。怕是上一次闹狠了,才招来这般祸事,谁能说不是赵绣绣的爹娘在天有灵? 再说这一次,赵绣绣才四岁的毛孩子,应该是真有点啥,不然哪能提醒秦家的两个儿子。 几人越说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各自回家后,就将自以为的真相跟家里人说了,还交代他们不要再提赵绣绣是扫把星的话。 不管这事多少人信,事情传开后,背后议论赵绣绣是扫把星的人确实变少了。村里的小屁孩们,也不会在看到赵绣绣后,指着她大骂扫把星。 苗老太回到家后,就把这事跟秦老爷子说了。 秦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眼里是沉淀的睿智:“就这么着吧,对两个小丫头来说,不是啥坏事。” 苗老太放心下来,笑道:“以后两个小丫头懂事了,再跟她们提起这事,没准儿感情就更好了。” 如果赵绣绣听到这话,定会嗤之以鼻:她跟秦笑笑之间,这辈子只有你死我活,不可能有姐妹情的那一天! 不过,此时的赵绣绣正在为自己即将摘掉扫把星的帽子而自鸣得意。 焉不知,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她千方百计算计秦笑笑福星的名头,摆脱了扫把星之名,保不准哪天福星之名,就变成了一柄对准自己的利剑…… 第31章 梅花鹿 周边数个村子每家每户要出一半的劳力疏路,在娘家住了四五天的秦桂花必须得回去了,可是她放心不下胡晴晴。 秦桂花的公公婆婆尚未满四十岁,算上她跟胡有树,胡家就得出两个劳力。 胡家对秦桂花苛刻,定会让她出工,且不会轮换她。这样一来,胡晴晴就没人照顾了。她舍不得背着胡晴晴出工,让年幼的胡晴晴顶着烈日暴晒。 秦老爷子对眼睛红红的秦桂花说道:“晴晴留下来,你娘会照顾,等路疏通了你再来接。” 苗老太心疼女儿,当然没有意见。 秦山三兄弟无所谓,胡晴晴是他们的外甥女,只要小妹同意,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 林秋娘知道秦桂花心里有负担,就劝道:“晴晴留下来,正好跟笑笑作伴,你前儿个不是还说晴晴待了几天机灵了许多?” 只有赵草儿很是不满,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晴晴这么小,哪离得了亲娘。” 原本有些意动的秦桂花一听,就知道二嫂是嫌弃女儿了,急忙说道:“还是算了,晴晴夜里闹腾的很,离了我肯定不习惯。” 赵草儿开口的时候,秦老爷子的脸就黑了。只是他一向不跟儿媳妇计较,便狠狠地瞪着秦川:“咋地,晴晴喝的是盘羊的奶,割草喂羊的是你大哥,用不着你出粮出力,你还容不下她?” 秦川膝盖一软,忙不迭的否认:“没有,爹,我没有,晴晴是我嫡亲的外甥女,我哪会容不下她!” 说完,他悄悄地扯了扯赵草儿的袖子,让她别乱说话。 秦老爷子都发火了,赵草儿哪还敢再反对,讪笑着给自己描补:“爹,我人笨不会说话,是真担心晴晴才这么说的,您别见怪。” 秦老爷子哼了一声,又看向秦桂花:“就这么说定了,回头要是没人轮换你,你也别傻愣着干,要是把自己累垮了,你要晴晴咋办?” 秦桂花的眼泪一涌而出,哽咽着说道:“爹,我、我知道了,您、您不用担心。” 秦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懊悔,又分外无力。 苗老太也背过身去抹眼睛,不知道女儿何时才能媳妇熬成婆,再不受那些委屈。 秦桂花舍不得女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胡晴晴不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里,要见不着娘亲了,正躺在床上跟秦笑笑玩的开心。 疏路确实累人,每天有挖不完、搬不完的土石,比双抢时要累的多。几天下来,原本高高壮壮的秦山就瘦了一大圈,变得黑黑瘦瘦,让林秋娘心疼极了,坚持要去替换他。 秦山始终没有同意,每天天还没亮,就先去山下割一筐青草回来喂羊,等母女俩睁眼的时候,人已经扛着工具出工了。 林秋娘没法子,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他吃,还偷偷地把两个奶娃娃喝不完的羊奶也留了下来,给男人喝了补身子。 就为这事,赵草儿又不满了,觉得大房占了他们二房的便宜,把本该属于大宝几个的羊奶给独吞了。 可是也不想想,盘羊是秦笑笑给自己找的羊奶娘,喂羊的事又是秦山一手包办,他们二房啥都没出,几个孩子就白喝了一个多月的羊奶,分明是他们占了大房的便宜。 只是便宜占久了,就真觉得那是自家的了。 林秋娘才不理会赵草儿怎么想,每天除了干完自己的活,就是照顾秦笑笑和胡晴晴。 一开始见不着亲娘,胡晴晴很是哭闹了几回。后来不知道是忘性大,把亲娘给忘了还是知道哭闹无用,没过两天就跟以前一样,吃吃喝喝玩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的好了,过了几天,小丫头竟然就能坐起来了。 尽管坐的不稳当,小身子东倒西歪的,还是让秦家人开心不已。 秦笑笑就还是老样子,四个多月的奶娃娃啥都不能干,每天的乐趣就是跟胡晴晴唠嗑吵架,再就是去看盘羊,或是外出串门子。 村里的猫们依然喜欢跟着她,只要她一露面,林秋娘的视野里必然有四五只大小不一的狸花猫。有胆子大的,直接从草丛里逮只大蚂蚱摆放在林秋娘的脚下,冲她讨好的喵喵叫。 林秋娘未出嫁前,就喜欢猫猫狗狗。看着猫咪可爱的模样,自然很想停下来撸一撸。可是秦笑笑太小了,她不敢真的这么做,怕这些猫咪没个轻重,伤到了女儿。 等秦山出工回来,林秋娘就跟他讲起了这事,提议道:“要不咱们养条狗吧,以后囡囡会走会跑了,没有大人在跟前看着,有条狗在也就不怕那些猫了。” 秦山对猫猫狗狗没啥想头,不过事关宝贝女儿,他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村里没人养狗,回头要是遇到好苗子,就弄一条回来。” 跟能抓老鼠虫子自给自足的猫不一样,狗的食量大,需要粮食投喂,村里大多数人家只能勉强果腹,哪会养吃的比人还多,又没有多大用处的狗。 是以,想寻一条好狗来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秋娘很高兴,摸了摸秦笑笑的小脑瓜,开玩笑道:“看你爹这么疼你,你也要疼疼你爹呀,你爹出工这么辛苦,得好好补补才行。” 秦笑笑抓住娘亲的手指,双目晶亮:“咿咿,咿咿……” 林秋娘没能理解她的吱应,轻拍着她的小身子哄她睡觉。 没过多久,小家伙就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看着闺女可爱的睡颜,劳累了一整天的秦山就不觉得辛苦了。跟林秋娘唠叨了几句,很快也在周公的召唤下,搂着秦笑笑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是知道爹爹疏路辛苦,还是“领悟”到了娘亲的话,睡梦中的秦笑笑就梦到了一头长着树杈一样的大角,穿着一身花衣裳的梅花鹿。 那梅花鹿一点不怕人,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看着秦笑笑,蹦蹦跳跳着朝着她飞奔而来…… 当天夜里,秦家那挡不住小人的院门哐当一声巨响,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 第32章 贪心不足 巨大的响声第一个惊醒了觉浅的苗老太,她慌张下床,挑灯出门一看,就看到自家院门口躺着一头膘肥体壮的梅花鹿。 这梅花鹿用力太猛,不仅把木门撞倒了,头上的一对大角也撞成了两节,生生将自己撞死过去,可见力道之大。 苗老太又惊又喜,围着梅花鹿转了好几圈,都忘记了该干什么了。 等她回过神来,没舍得喊白日要出工的几个儿子,快步冲进房里,把睡的沉沉的秦老爷子给叫醒了。 家里突然撞进一头梅花鹿,就算有盘羊的例子在先,秦老爷子还是惊了一下,毫不怀疑这头鹿是小孙女招来的。 “把老二叫起来,这鹿今晚就得收拾了。”秦老爷子对苗老太说了一声,自己回屋拿刀和板凳了。 这鹿要是活着,秦老爷子说什么都舍不得宰了吃,可是这鹿已经死了,这么热的天不赶紧处理了很快就会臭掉。 要是山路没有被堵住,秦老爷子还会想办法拉到城里换钱。眼下路还没有疏通,自然是去不成了,就只能自家处理干净,论斤两卖给乡邻们。 苗老太明白了秦老爷子的打算,忙去叫人了。 白天干了一天活儿,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会儿秦川睡的正香呢。冷不防被喊醒,一下子就火了,冲着苗老太嚷道:“娘,大半夜的你干啥呢,还让不让睡觉了。” 苗老太对儿女们一向包容,好脾气的说道:“家里撞进了一头鹿,你爹让你起来跟他一道收拾,明儿个你就有鹿肉吃了。” “鹿?娘哎,这运气……我这就起来。” 竟然有鹿撞上门来,那是天降横财啊!一听老爹还要把鹿宰了吃肉,秦川激动地瞌睡都没了,忙不迭的跳下床,鞋子都顾不得穿了。 苗老太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儿子的鞋子就要追出去。 “娘,等等,我也去看看。” 赵草儿肚子大了,这两个月也浅眠。刚才那一声巨响,同样把她给吵醒了。只是她身子重懒得动,就没有出去。 这会儿听苗老太说撞进家里的是头鹿,也跟秦川一样激动地不行,嚷嚷着要去看。 等婆媳俩来到院子里时,秦老爷子和秦川已经把梅花鹿抬到了板凳上,正在卸梅花鹿的两只大角。 梅花鹿的角是一味珍贵的药材,秦老爷子割的很小心,不住的可惜这角被撞断了,不然就这大小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一想到整头鹿都是白得的,又很快高兴起来。 “呀,这鹿可真大。”赵草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就着不算明亮的油灯,将板凳上的梅花鹿看了个清清楚楚,默默地盘算着能卖多少银子。 “确实不小,我跟爹抬的时候估摸一下,怕是有两百斤呢!”秦川兴奋地直搓手,两百斤啊,就算去掉皮毛内脏,带骨的肉也不会低于一百三。 要知道,这么大的鹿整头卖可比同重量的羊贵的多,要是拿到城里卖,少说能卖八两银子。可惜路堵了,只能卖给乡邻,怕是卖不上价了。 这年头,不是逢年过节,村里人连猪肉都舍不得买来吃,更何况是这么昂贵的鹿肉。 割下了鹿角,秦老爷子打发苗老太去灶屋烧热水,自己又开始剥起鹿皮来。 这鹿是自个儿撞到门上撞死的,皮毛完好没有一点破损。只要能完整的剥下来,改日路疏通了拿到城里卖掉,也能值不少钱。 尽管秦老爷子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秦山、林秋娘以及秦河还是被吵醒了。看到梅花鹿,三人也吃了一惊。 尤其是林秋娘,想到睡前对闺女说的话,一时间脑子里发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山同样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认定这鹿就是闺女招来给他这个爹补身子的,只恨不得跑回屋抱起闺女抱举高高,再绕着后山跑三圈 多了秦山几个帮忙,整治起梅花鹿来就快多了。忙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整头梅花鹿连同下水都处理好了。 秦川拿来一杆秤,跟秦山称带骨的鹿肉,居然有一百三十六斤,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这些肉不可能全部卖掉,秦老爷子挑着最好的部位留下五六斤肉,和下水单独放在一处,剩下的一百三十斤才是拿来卖的。 “爹,这鹿肉咋卖?卖便宜了咱吃亏,卖贵了怕是没人买。”看着自家留出这么多肉,秦川的咽了咽口水,就想到了定价问题,一时颇为纠结。 秦老爷子沉吟了片刻,拍板道:“每斤比羊肉贵十文,一两起卖。” 前些日子,城里的羊肉三十五文一斤,自家的鹿肉卖四十五文一点也不高。要是没人舍得掏这钱,他就把村长家的船借来,将鹿肉送到湖对面的华清苑,那位孙管事应该能吃下大半。 大家对这个价钱没有异议,唯有赵草儿觉得这个价钱太便宜了,郁闷的说道:“唉,这鹿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要是在卧虎坎儿崩了之前来,咱家就能多得一大笔钱了。” 这话说的,好像能控制鹿一样,想它什么时候来,就能什么时候来一样。 其他人听得十分无语,都懒得说她贪心不足。 可是赵草儿心里没点数,拉着林秋娘的热切的说道:“大嫂,你平时没事就跟笑笑多唠叨唠叨,等路通了让她招些值钱的野物到家里来,靠这这些野物,咱们啥都不干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这话说的更让人无语了,别说林秋娘,连秦川都臊的慌,直接上前将她往屋里拖:“赶紧回房睡觉,别累着我儿子。” 赵草儿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哪会觉得累啊。她冲着秦川大声嚷嚷:“你别拉我,我还没说完呢!” “哼,等你说完?等你说完老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秦川不理会赵草儿的挣扎,一口气把她拖进了房里,还把房门闩上了。 其他人又好气又好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唯有秦老爷子担心二儿媳妇嘴上没把门,日后可能要坏事,觉得很有必要紧紧二儿子的皮。 第33章 卖光了 第二天早上,趁孩子们还在睡觉,秦老爷子特意交代其他人,让他们不要声张梅花鹿的来路,对外就说梅花鹿是秦山早上到后山割草,从一个大坑里捡到的。 没办法,前段时间家里跑来一头大盘羊,已经有人打趣秦笑笑是秦家捡的宝贝疙瘩。这一次要是又让村里人知道梅花鹿是自己送上门的,怕是会认定秦笑笑有神异之处了。 “爹,笑笑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秦山和林秋娘齐声说道。 身为秦笑笑的爹娘,秦山和林秋娘恨不得将闺女的神异之处捂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晓,免得有人对她起歹心,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梅花鹿的来路。 “嗯,笑笑是咱秦家人,肯定得护好她。”秦川和赵草儿也连忙保证。 两口子懂得闷声发财的道理,他们很清楚,只要家里有秦笑笑这个小侄女,秦家就不会缺肉吃。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谁知道会不会干出偷孩子的事来。 纵然赵草儿有心显摆,还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但是被秦老爷子私下里说明了厉害关系,她就不敢做什么了:秦家人里,她是最不敢触怒秦老爷子的那个。 剩下的苗老太和秦河就更不用说了,嘴巴比谁都严实,只要秦老爷子不让对外说的事,母子俩就绝不会对外传一个字。 秦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对孩子们也不可多说,免得他们不懂事被人哄着说出去。” 其他人自然是应下来,就算秦老爷子不说,他们也不会在孩子们面前提。 秦山和秦河要出工,整个白天都不在家里,卖鹿肉的事就靠秦老爷子和秦川张罗了。 鉴于本村户数有限,买得起鹿肉的人家更是少之又少,父子俩就决定分开卖:一小部分鹿肉留在家里,供给本村人;剩下的就由父子俩带着到外村去卖。 天气太热了,鹿肉不能久放。秦老爷子不确定一天内是否能把所有的鹿肉卖掉,于是第一站就打算去青湖对面的华清苑碰碰运气。 拿了一些下水,秦老爷子去了村长家,跟村长说了自家捡到一头鹿的事,顺势提出了借船的请求。 青湖里有不少鱼虾,村长的儿子闲暇之时非常喜欢捕鱼,就请木匠造了条小船。村里人要是需要借船,也多是到村长家里借。 村长惊讶于秦家的好运,痛快的把船借给了秦老爷子,并表示要去秦家买鹿肉,给家人补身子。 船有了,父子俩背着鹿肉就来到了青湖边,将鹿肉放好后,就划着船直奔对岸的华清苑…… 秦家捡到一头鹿,并且要卖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就以村长家为中心,传遍了整个青山村。大多数人跟村长一样,惊讶于秦家的好运气,也有少部分人阴阳怪气,言语间充斥着浓浓的酸味。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桩稀奇事,很多不出工的人跑到秦家看热闹,想知道秦家靠这一头白捡的鹿能挣多少银子。 对于村里人来说,鹿肉是个好东西,但是四十五文一斤同样不便宜。因此上门看热闹的多,真正掏钱买肉的很少。 除了村长家大方的买了整整两斤鹿肉外,只有三个人各买了二两,拿回家混着青菜啥的做汤喝。 看着筐里剩下的大半鹿肉,苗老太急的不行:“这卖不掉可咋办,到了下午该臭了。” 林秋娘心里也急,却劝道:“娘,这肉本来就是白得的,就算卖不掉咱们也不亏。大不了送给亲戚赶人情,不会放臭白白浪费掉。” 秦笑笑大概以为娘亲在跟自己说话,伸出一只小手抓住她胸前的盘扣,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被这么一宽慰,苗老太心里就好受多了。瞧见小孙女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去捉她软软的小手,对林秋娘笑道:“你说的对,本来就是笑笑送给咱们补身子的,大不了咱们自个儿吃掉。” 等最后一批看热闹的人也散去,才卖出了五斤鹿肉,苗老太已经对卖掉鹿肉彻底不抱希望了。只盼着老伴儿和二儿子那儿能卖光所有的鹿肉,多换一点银子回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老爷子和秦川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带出去的将近九十斤鹿肉竟是全部卖完了。 秦川咕噜噜的喝下一大碗水,一抹嘴就兴奋的说起卖肉的经过:“……你们不知道那孙管事多大方,见咱们的鹿肉新鲜,连价都不压一口气买下了五十斤,说是山路堵了没法儿去城里卖肉,这鹿肉正好给苑里的人打牙祭,还说下次得了好东西,就直接送到他那儿去。” 至于剩下的四十斤肉,就被父子俩分销到青湖对面的几个村子。 这阵子家家户户出工疏路,干的都是重活累活,不吃点肉实在是撑不住。山路堵了没法儿去城里买猪肉,能买点鹿肉补补也不错了。 说到最后,秦川的话头又回到华清苑孙管事身上,羡慕的说道:“这别苑修了七八年,就没见他主家过来住过,他手下管着二三十号人,自个儿跟主子没啥两样。关键是还有钱,出手花二两多银子买鹿肉,都不带犹豫的。” 苗老太和林秋娘听的羡慕不已,赵草儿却是心里酸唧唧,又不想承认自己嫉妒了,就讽刺道:“再有钱也是个奴才,小命儿都捏在主人家手心里。再说了,他就一个别苑管事,能不眨眼的掏这么多钱卖肉,指不定这钱是贪来的。日后被主家发现了,他能落得了好才怪。” “话不能这么说,孙管事的主家从没来过,没准儿是别苑太多压根儿忘了这地儿,兴许最后这别苑就落到孙管事手上了。”秦川只看孙管事有钱,活得又潇洒,哪管他是不是奴才,钱是不是贪来的。 秦老爷子见他们俩越说越不像话,呵斥道:“那座别苑的一切跟咱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说的这些话要是传到孙管事耳中,咱们谁也别想好。” 能在湖对岸建那么大一座别苑,里头的装点更是普通人做梦都想不到的,这别苑的主人能是普通人?就算只是个奴才,那孙管事也不是自家能得罪的。 第34章 长命锁 一百三十斤的鹿肉,一个上午就销掉了九十五斤,剩下的三十五斤,秦老爷子打算吃完中饭就去剩下的两个村子转转,能卖出多少是多少。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刚吃完午饭,竟然有两个人找上门来,表示要买鹿肉。 原来,这两个人就是秦老爷子打算要去的那两个村子里的。他们一个要给儿子办满月酒,另一个要给祖父办七十岁大寿,偏生去县城的路堵了,想买肉都不行。 两家人正着急上火,就听隔壁村里的人说,上午有青山村的人买卖鹿肉,当即就动心了,连饭都顾不得吃就赶到了青山村,一路问到了秦家。 最后,本以为会很难销出去的三十五斤鹿肉,不到一刻就被这两个外村人包圆了,彼此皆大欢喜。 一百三十斤鹿肉,一共买了将近六两银子。这对于一年忙到头,刨除掉一切开支后,能攒个二两银子就算好年景的秦家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秦老爷子一向公平,他认定梅花鹿是小孙女招来的,就不会抹掉她的功劳,于是拿出二两银子交给林秋娘:“等路疏通了,让老大去城里给笑笑打一把长命锁。” 林秋娘连连推拒:“爹,不成,这银子我们不能要。” 秦老爷子一沉:“这是笑笑该得的,不是给你们的。” 在赵草儿灼热的目光下,林秋娘只觉得银子烫手的很,求助的看向苗老太,希望她能做主把银子收走。 苗老太摆了摆手:“你爹都发话了,你就收着吧,打一把长命锁,保佑笑笑长命百岁。” 林秋娘无法,只好把银子收起来。 赵草儿心里又泛起了酸泡泡,羡慕嫉妒恨的说道:“真羡慕大嫂,我咋就没有笑笑这么能耐的闺女呢!” 林秋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冲赵草儿笑了笑,借口要回房看孩子,没有留下来听她的酸言酸语。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还有别的事,也各自忙活去了。 赵草儿讨了个没趣,气不顺的拧了秦川一把:“都怪你,种不好,生下的孩子都比不上个捡来的。” 秦川疼的龇牙咧嘴,又被她的话气笑了:“这苗好不好,不光看种子,还要看地,你咋不说你这块地太孬!” “啥?你说啥?你竟敢嫌弃我?”赵草儿气得够呛,追着他就要打。 “是你自个儿说的,我可没嫌弃你。”秦川不想跟她吵,也不想挨打,泥鳅似的溜了。 堂屋里就剩赵草儿一个,她跺了跺脚,抱着肚子愤愤的回房了。 傍晚,干了一天活儿的秦山和秦河回来了。跟兄弟俩一起回来的,还有秦桂花以及秦桃花赵大柱两口子。 家里得了好东西,秦老爷子没忘记两个出嫁的女儿,早上就交代秦山,下工后叫他们到家里吃饭。 秦桃花和赵大柱大两口子还好,秦桂花却瘦了很多。胡家没把她当人看,没人跟她轮换出工。这些日子熬下来,瘦了十斤不止,风大一点就能把人吹走了。 看到又黑又瘦的秦桂花,苗老太又伤心了一场。吃晚饭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添鹿肉,让她多吃点好好补补。 多了鹿肉和下水,秦家的晚饭就显得格外丰盛。肉香味顺着风飘出去老远,直把隔壁的邻居馋的端着碗,嗅着肉香味下饭,后悔没有狠下心,买个二两肉回来。 一道辣炒鹿肠,让一家子老小直呼过瘾,畅快淋漓的吃下一大碗饭;一盘红烧鹿肉,更是让十几双筷子穿梭个不停,不一会儿就连汤汁都不剩一滴了;另有一盆鹿心汤,上面飘着鲜嫩的青菜,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鲜香又解腻,满满一盆很快就见底了。 期间,秦笑笑嗅着满屋子的香味,口水不要钱的往下淌,又闹着要吃。 这一次,秦山可不敢乱喂了。在小祖宗张嘴要哭之前把人抱到了外面,抓了一只死命叫的知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好歹把人哄住了。 倒是胡晴晴有口福,她快八个月了,可以喝一点没油没盐的肉汤。苗老太放油放盐之前,特意给她留了一点,好歹让她尝到了一点肉味,她便没有像上次那样学着秦笑笑一块闹。 赵大柱摸了摸鼓起的肚皮,又看了看什么都不剩的桌面,很是意犹未尽。不过他还要点脸面,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只是心里对岳父家的好运羡慕极了。 倒是秦桃花没啥顾虑,大咧咧的问苗老太:“娘,鹿肉还有剩吧?你给我装一点,我拿回去给你外孙补补,他好久没尝到肉味,最近都瘦了。” 苗老太一听,就心疼起了外孙,于是看向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说道:“装半斤鹿肉,把鹿肺也添进去,带回家给金金和银银炖汤喝。” 不是秦老爷子小气,统共就留了六斤鹿肉和一些下水,晚饭下水做了一大半,鹿肉也做了三斤,剩下的这点子东西,自家人都不够吃的。 要不是天气太热,鹿肉放不住,秦老爷子定会多留一点。在吃上面,他一向大方,就怕在吃上抠索了,把一大家子的身子给熬坏。 “谢谢爹,谢谢娘,回头我好好跟两个小的说道说道,让他们记得你们的好。”秦桃花可不觉得少,刚得了大便宜,一张嘴就格外会说话。 赵大柱笑得合不拢嘴,盘算着待会儿回到家就把鹿肉鹿肺做了,再美美的喝两口小酒。 只有赵草儿,看着又吃又拿的秦桃花和赵大柱,只觉得格外碍眼。想跟林秋娘嘀咕两句,又怕被其他人听到,一时间浑身难受极了。 等秦桃花赵大柱两口子摸黑走了,秦老爷子私下里对秦桂花说道:“鹿肉就不分你了,这两天你就住在家里。” 秦桂花哪能不知道父亲的用意,羞愧的说道:“爹,是我没用,让您操心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怜惜的摸了摸小女儿的头:“是爹对不住你,给你许了这么个人家。你要是性子烈一些,他们也不敢如此过分,却是我跟你娘,把你养成了这副性子。” 秦桂花慌忙的说道:“爹,是我不好,是我太没用了,不关您跟娘的事。”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深深地愧疚始终萦绕在心头。 第35章 怨愤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大家依然顶着烈日,汗流浃背的疏通山路。 幸运的是,疏路的这段时间里,零星的下了几场不算太大的阵雨,既滋润了庄稼,也没有妨碍到疏路。于是在七月下旬,阻塞了将近一个半月的山道,终于疏通了。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秦家和赵绣绣再次成为村里人茶后饭余谈论的话题。 秦家好运的得了一头鹿,卖了一大笔银子的事,在村子里不是秘密。村里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秦家为什么这么好运。 从一开始的盘羊,到上门闹事的冯家人倒霉,到卧虎坎儿崩塌,秦山秦河兄弟躲过一劫,再到这一次捡到梅花鹿大赚一笔,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村民们私下里琢磨来琢磨去,不知道怎么的就七弯八拐的联想到了赵绣绣头上,觉得赵绣绣就是摆脱了倒霉的冯家人,好运势就显现出来了,帮助秦家避过灾祸,得到一大笔意外之财。 这个猜测,在某天赵绣绣亲口对一个玩伴说出,她“心疼每日出工干重活的几个表舅,做梦都想几个表舅能吃到好吃的补补身子,结果夜里就梦到一头梅花鹿,第二天家里就真的捡到一头梅花鹿”后,进一步得到了印证。 甚至有人说,秦山和林秋娘这把年纪,能够想通收养个孩子,还恰好又见到了秦笑笑,也是赵绣绣的功劳。还在喝奶的秦笑笑长大了,应该感激她这个表姐,不然指不定就死在山里了。 这番猜测传到秦老爷子耳中,他没有对外反驳什么,只是私下里问赵绣绣,是不是在家里捡到鹿的前一天夜里,她梦见了一头梅花鹿。 对上秦老爷子平静无波的眼睛,赵绣绣的心里不似面上那般镇定,她忍着不安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道:“是啊舅爷爷,本来梦里看到这只梅花鹿,我就想着要是能逮到它就好了,没想到等我醒过来,大表叔就真的捡到鹿了。” 秦老爷子看了赵绣绣好一会儿,直到赵绣绣不自在的低下了头,他才说道:“绣绣,你还小,舅爷爷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是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赵绣绣一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故作迷惑的看着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也看着她,第一次用严厉的口吻告诫道:“有时候张扬绝非好事,上次你大表叔和三表叔遭遇山崩和这次捡到梅花鹿这两件事,一次两次就罢了,外人以为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可哪天秦家又撞大运,可能会有人对你起歹心,你还是个孩子,遇到坏人没有任何办法脱困。”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这孩子跟笑笑一样,是个有厚福的孩子。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想让外人知道,给这孩子带来麻烦。 然而,明明是一番肺腑之言,听在赵绣绣的耳中,却觉得刺耳的很,心里头一次对秦老爷子生出了深深地怨愤。 前世,秦笑笑那个小贱人仗着一身福运,比任何人都张扬,村里人一见到她,就变着法的讨好她,眼巴巴的盼着她能到家里坐一坐,给自家带来福运。 那时,怎不见你苦口婆心的劝她收敛? 这一世,我不过是想捡个漏,不想走上前世的老路,你却偏偏跑出来阻拦,想毁掉我的谋划?可见嘴上说心疼我,心里还是偏着那个小贱人,不就是因为她姓秦,我姓赵吗? 此时,赵绣绣没有想过,她是借秦笑笑的福运,意图给自己塑造一个“天生福运”的命格,可是假的就是假的,秦笑笑能张扬,靠着真正的福运自然能够化解一切厄难,可是她一个冒牌货,能吗? 更何况,前世秦笑笑那么小,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才被村里人看出端倪,跟如今的情况大有不同,怎能相提并论。 面对秦老爷子,赵绣绣不敢表露出真正的情绪,她故作害怕的说道:“舅、舅爷爷,绣绣、绣绣听不懂您说的,是不是绣绣说错话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没有,绣绣没有说错话,舅爷爷只是想让你以后莫要把家里的事告诉给外人,免得有人对你起坏心。” 赵绣绣一听,内心的怨愤再次汹涌而来。她暗暗吸了口气,竭力控制着面部的表情,只想结束这个话题,于是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说道:“舅爷爷,您别生气,我、我再也不敢把家里的事说出去了。” 秦老爷子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有些内疚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怕,舅爷爷是为你好,并不是在怪你。” 赵绣绣迅速的点着脑袋,摆出一副您说什么我听什么的样子。 秦老爷子以为她真的听进去了,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让她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法子,扭转村里人对赵绣绣的看法,只把她当个普通的孩子…… 山路一通,秦山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送秦河出山到县城的学堂,然后揣着银子直奔银楼。等傍晚回来的时候,他不仅带回了家里缺少的油盐酱醋,还有精致的长命锁,手镯和脚镯。 对上一大家子吃惊的目光,秦山自以为干了件聪明事,得意洋洋的说道:“囡囡这么小,用二两银子打一把银锁太重了,不合适给她戴,我看人家银匠做的手镯脚镯不错,干脆把手镯,脚镯都凑齐了。” 林秋娘第一个明白了丈夫的用意,摸着同样精致的手镯和脚镯连连点头:“好好好,这样好,这手镯脚镯的圈口可大可小,囡囡长大了也能戴。” 长命锁保佑囡囡长命百岁,手镯和脚镯护着囡囡,不让她被脏东西拉走,不怕她哪天不小心走远了,会忘记回家的路。 越是了解女儿的神异之处,林秋娘心里就越是不安,害怕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哪天又突然没了。 给秦笑笑戴上手镯脚镯,心里多少安稳些。 “那是,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得到了媳妇儿的夸赞,秦山要是有尾巴,怕是已经高高地翘起来了。 第36章 赚钱(一更) 秦山正是抱着跟林秋娘一样的祈愿,才想到要把手镯和脚镯一并打齐了。他满目温柔的抱着女儿,默默地盼着她快快长大。 其他人对秦山的大手笔就有些无语了,尤其是秦老爷子,他给二两银子,确实是给秦笑笑这个孙女的,只是他清楚打一把长命锁一两银子尽够了,剩下的银子能留着慢慢花,没想到被秦山这个憨货儿子一下子给霍霍光了。 不过,除了赵草儿依旧羡慕嫉妒恨,说了几句酸话外,秦老爷子等人就算觉得秦山太会花钱,倒也没觉得给秦笑笑买手镯脚镯买错了。 相反,看着精致美观的手镯脚镯,不住的夸秦山眼光好。要知道,以前让秦山买点布料什么的,他能把人家铺子里最丑、卖不出的料子买回来。 秦山让银匠打的三样银饰确实用心了,他先让秦河在纸上写好秦笑笑的名字,在银匠打好三样银饰后,又让人家照着秦河的字,把“秦笑笑”三个字刻在了银饰的内侧。 可以说,为了这三件小东西,他琢磨了又琢磨,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费神的做一件事了。 担心闺女太小会被勒到,秦山不敢直接把长命锁戴在她的脖子,就另外买了条红绳,让林秋娘打了个结将长命锁固定在了手镯上,这才一并给戴上了。 戴脚镯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往秦笑笑嫩嫩的脚丫子上一套,再缩小圈口就成了。 “咿咿——呜哇——” 手上脚上多了点东西,秦笑笑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第一眼就被手腕上颜色鲜亮的红绳吸引住,咿咿哇哇的说着话,时不时的看看爹娘,笑的很是开心。 “就说我有眼光,瞧咱闺女多喜欢。”秦山又开始自卖自夸起来,在闺女长了不少肉的小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是是是,就你眼光好。”林秋娘觉得好笑,倒是很给面子的夸了一番。 秦山却突然变得沮丧,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还是太穷了,今日到城里逛了一圈,看到城里的孩子穿戴讲究,跟村里的孩子完全不一样。要是咱们有这个条件,囡囡就不用跟着咱们吃苦了。” 尤其是上午走到一家银铺,铺子里的伙计见他穿的衣裳有补丁,竟是二话不说就把他当乞丐一样往外赶。 虽然最后他把人凶了回去,另找了一家没有狗眼看人低的铺子,但是这世上先敬罗衫后敬人的大有人在,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他带着囡囡高高兴兴的逛街游玩,却让囡囡被人耻笑,他就难受的慌。 林秋娘没料到丈夫会说这样的话,安慰道:“咱们庄户人家,确实不能跟城里人比。可是咱俩还年轻,又只有囡囡一个孩子,只要咱们勤快些,以后总能让囡囡过上好日子。” 秦山就是一时难过,被媳妇儿这么一安慰,很快就振作起来:“你说的对,咱们还年轻,别的不会干,一把子力气是用的,等秋收忙完了,我就到城里找活儿干,能挣一点是一点,至少在闺女长大前,将招女婿的钱攒出来。” 以前没有孩子,就没有感觉到压力,秦山就没想过要到城里找活儿干。今日在城里待了快一天,他就留意到街头有一帮人候着,一旦哪个铺子需要人手给客人送货,这些人就会一哄而上抢活儿干。 等活儿干完了,这些人就能立马领到工钱。要是东西多又重,能领到五文到八文不等,要是一些小东西,也能赚到一两文钱。 他觉得这种活儿,他也能干。反正力气他有的是,又不要啥本钱,不用担心亏本。 “那、那我呢?” 见丈夫这么上进,已经想到给闺女攒招女婿的钱了,林秋娘也心动了。只是她是个女人家,就算力气也有,人家也不会要她。她又不会做别的,倒是真不知道用什么赚钱了。 秦山指了指床上嗦手指的小丫头:“囡囡这么小,离不开人,还是先把她带到能跑能跳吧!” “咿咿——” 好像知道爹爹在说自己,秦笑笑松开嘴,朝着爹娘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她眉眼弯弯的可爱模样,把两口子的心都暖化了,只觉得为她付出再多都值得…… 这天,赵草儿挺着大肚子,满腹心事的来找林秋娘。 林秋娘见她的脸色似乎又变差了,一边扶她坐下来,一边关切的问道:“咋了,昨晚又没睡好?” “唉,这胎位正不过来,我哪里睡得着啊!”赵草儿借着林秋娘的力,艰难地坐在了床头,露在外面的一对脚踝,已经肿的没法儿看了。 “别担心,兴许明儿个就正过来了。”林秋娘也害怕妯娌这一胎会不好,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早在半个月前,赵草儿的肚子就该瓜熟蒂落了,可是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孩子时不时的动一下,都要让人以为出什么事了。 起初,赵草儿还没怎么放在心里,觉得孩子在肚子里多待两天,会长得更壮实。生育过五个孩子的苗老太却不放心,坚持让秦川把隔壁村的三婆子请来,再给赵草儿摸一摸肚子。 三婆子之前就给赵草儿摸过一次,推测出了大致的产期。结果到了产期,赵草儿的肚子却没动静,她也很纳闷。只是秦家没有来请人,她也不好主动上门。 那天秦川上门请人,三婆子还以为赵草儿要生了。来到秦家后见赵草儿好好的坐着,心里就生出了不妙。果然,等她一摸肚子,脸色就变了:“娃娃的胎位变了,得先把胎位调正了再催产,不然再等下去娃娃要闷着了。” 这话可是把秦家人吓得够呛,秦老爷子二话不说就掏钱让三婆子给赵草儿正胎位。 好在三婆子确实经验丰富,一连几天来家里给赵草儿正胎位,好歹起了些作用。就是这孩子会动来动去,始终不能调整到最理想的位置。 对此三婆子也没有法子,实在是不行,也只能喝催产药硬生了,否则拖久了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赵草儿并不是个坚强的女人,被林秋娘这么安慰,心底积攒多日的恐惧瞬间被激发了出来。她死死地抓住林秋娘的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大嫂,我、我会不会死啊!” 第37章 难产(二更) “呸呸呸,啥死不死的,莫要胡说自己吓自己。”赵草儿的状态明显不对劲,那一句“会不会死”更是让林秋娘陡然变了脸色,狠狠地呵斥了她。 赵草儿的眼泪流了满脸,整个人濒临崩溃:“大嫂,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可是这胎位、这胎位又一直正不过来,我怕啊,我怕难产,我怕死啊!” 她的大宝二宝那么小,她死了他们咋办?大川才二十出头,她要是死了肯定不会为她守着,到时候再娶了媳妇生下孩子,她的大宝二宝怕是连站的地儿都没有。 林秋娘也是女人,很理解赵草儿的恐惧。她握住赵草儿的手安慰道:“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你连雪丫二宝这对龙凤胎都顺利的生下来了,这一次肚子里就只有一个,肯定会顺顺当当。” 赵草儿惨白着脸,低头看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会吗?会没事吗?可是为啥胎位正不过来,它为啥不肯出来?” 难道不是个讨债的,来讨她的命吗? “你自个儿身子好好的,孩子肯定也好好的,你看大宝几个不都好好的?”林秋娘的声音愈发的轻柔,不想赵草儿胡思乱想,反倒伤了身子。 对于这个小毛病一大堆的妯娌,林秋娘对她说不上讨厌。相比村里一些人家,妯娌之间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鸡飞狗跳,她觉得心直口快藏不住事的赵草儿更容易相处。 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两人偶有矛盾,但是大体上过的去。林秋娘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盼着她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不想看到几个侄子侄女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不知道是林秋娘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赵草儿自己想通了,她渐渐止住了眼泪平静下来,只是眼底依然带着抹不去的惊惶。 这时,抱着秦笑笑出门遛弯的秦山回来了。不知道秦笑笑又做了什么,惹得秦山哈哈大笑,满院子都是他愉快的笑声。 进门看到赵草儿也在,秦山愣了一下,为避嫌就退回到堂屋里。 赵草儿见状,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跟林秋娘说了两句话,就准备起身回自己房里。 “慢点,我来扶你。”林秋娘忙过去搀住赵草儿,看着她硕大的肚子就有些心慌。 可是下一瞬,赵草儿两腿一软身子就矮了一截,指甲不自觉的抠进了林秋娘手背的肉里。她面带痛苦道:“大、大嫂,我肚子痛,我肚子好痛!” 林秋娘一惊,急忙往赵草儿的下身看去,就看到她灰白色的裤子上,沾上了一抹鲜红。怀疑她这是要生了,急的大声喊道:“山子哥,快,快去叫二弟,弟妹可能要生了!” 秦山一听,顾不得细问,抱着秦笑笑就往外跑。 苗老太正从菜园子里摘完菜回来,险些跟秦山撞上。一听说二儿媳妇要生了,吓得扔下手里的菜篮子就快步跑进房里,跟林秋娘一起将赵草儿扶回她自己的床上。 秦川就在村头的大树下,跟一帮大老爷们吹牛打屁,一听自家大哥说媳妇儿要生了,他还愣了一会儿。 待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家里跑,被秦老爷子一脚踹在了屁股上:“快去找三婆子!” 赵草儿确实要生了,只是胎位尚未正过来,必然凶险至极。 听着赵草儿一声叠一声的痛呼,秦家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大宝几个也被吓的要哭不哭,趴在产房门前不肯走。 等秦川背着三婆子一路跑回家,三婆子一摸赵草儿的肚子,就知道要坏事了。 “看这胎位,怕是脚会先出来,你们心里得有个数。”三婆子打开房门匆匆的说了一句,就继续给赵草儿接生了。 三婆子的这番话,让秦家人俱是变了脸色。尤其是秦川,脸色煞白煞白,靠着墙才勉强站稳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关口的凶险程度就取决于胎位。要是胎儿头朝下,个头也不大,一般可以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出来。要是胎位不正,屁股先出来,就有难产的危险。如果稳婆有经验,产妇的盆骨够大,问题倒也不大。 最凶险的就数单脚或是手先出来的,一旦胎儿被卡住出不来,就很容易落得一尸两命。有些产妇遇到这种情况,婆家为了保全孩子,就直接让稳婆剖腹取子,让孩子一落地就没了娘。 如今赵草儿面临的就是这样的险境,三婆子让秦家人心里有个数,其实就是让他们做好保大还是保小的准备。 秦老爷子沉着脸,回房取了银子交给秦山:“去城里请位带下医,要快!” 秦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把秦笑笑往秦老爷子怀里一塞,接过银子就往县城的方向跑去。 秦老爷子接住小孙女,看着她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糟乱的心情意外的平静了些。 产房里,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难闻的羊水味,让人几欲窒息。 赵草儿几乎要痛的晕死过去,她的嘴里紧紧地咬着一块帕子,两手死死地抓着床单,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压抑的呻吟声,让人头皮发麻。 “弟妹,你坚强点,万万不能睡过去。”林秋娘不停地给赵草儿擦汗,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在不停地发抖。 她不是第一次帮赵草儿接生,却分明感觉到这是最艰难的一次。单看在正胎位的三婆子的脸色,还有那只已经卡了半个时辰、任凭三婆子怎么努力都纹丝不动的小脚,她就知道这次要不好了。 “呜——呜呜——” 赵草儿疼的死去活来,已经没法儿听清楚林秋娘的话了。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在快速的流逝,连神志也在慢慢远离,她知道自己可能挺不过这一关了。 她想看看几个孩子,她不想临死前连孩子们的面都见不到。她流着泪的看着林秋娘,想要说出自己的祈求,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一道响彻天地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她精神一振,双目晶亮的看向忙碌的三婆子,以为孩子快要出来了。 房外,秦笑笑突如其来的哭声,不仅将抱着她的秦老爷子吓了一跳,连心揪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秦川,也被吓到了。 紧接着,秦川就被秦笑笑哭出了火气,猩红着眼睛冲上来吼:“不哭,不准哭,你快给老子闭嘴!” 第38章 警告 哭声总是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赵草儿正逢生死关头,秦笑笑突然放声大哭,无怪秦川反应这么大。 “哇啊——呜哇——” 秦笑笑没有被秦川的吼声吓到,两只小手攥的紧紧的,卯足了劲儿哭的更大声了。 秦老爷子见不得秦川这副天已经塌下来的样子,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冲不到一岁的侄女发火,你秦老二出息了啊!” 被这么一踹,秦川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的双手死死地揪住头发,身子顺着土墙慢慢蹲下来,压抑的哭声充斥在空旷的堂屋里。 秦老爷子又怎会不心疼儿子,只是看着臂弯里哭声震天的小孙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安慰秦川,抱着小孙女就快步往外走。 “老头子,你……” 苗老太端着一盆刚烧好的热水往产房里去,看到秦老爷子往外走,刚要问他去哪儿,人已经飞快的跨出院门了,只给她留了一个急匆匆地背影。 说来也奇怪,秦老爷子前脚走出大门,后脚秦笑笑就不哭了,咿咿呀呀的跟秦老爷子说着什么。 可惜秦老爷子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心底越发肯定了那个猜测。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就凭着直觉一直往前走。 等他走到一个小岔路,正要往自家田地的那条路走去时,秦笑笑又一次毫无预兆的哭了。 秦老爷子立即退了回去,试着朝通往村外的那条路走去:“笑笑,是往这个方向?” 秦笑笑答不出来,却是止住了哭声,又朝着秦老爷子大叫了一声,似乎在怪爷爷为何这么笨,刚才连方向都弄错了。 秦老爷子放心下来,抱着她往村外走去。 路上遇到村里人,大家识趣的没有多问,只当秦笑笑太小,在家里闹到了产妇,秦老爷子才把她带出来。毕竟都知道赵草儿这一胎不大好,在这关口确实马虎不得。 走了没多久,祖孙俩就来到了青湖边。 见小孙女没有异常,秦老爷子便继续往前。约莫走了小一里路,再次遇到了一个岔路口。 这个岔路口,前面那条道是通往县城的山道,右侧那条道则通向另一个村子,秦老爷子随便选了一条,走上了右侧那条道。 “哇哇,哇哇……” 秦笑笑第三次哭出声来,相比前两次,这一次的哭声十分短促,仿佛前面有什么,在催促秦老爷子走快点。 秦老爷子不敢耽搁,再次退回来走向那条通往县城的山道,步子比之前又加快了些。 等祖孙俩拐过一个弯道,秦老爷子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两个人。他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清楚的看到其中一人背着个药箱。 这一刻,秦老爷子彻底明白小孙女带自己出来的用意了。想到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二儿媳妇,他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抱着秦笑笑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大夫,等等,等等——” 秦老爷子带着大夫急匆匆的赶回家的时候,三婆子正在催促秦川做决定,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要是晚个片刻,赵草儿腹中的胎儿怕是已经被剪刀活生生的绞成一堆烂肉了。 也幸好大夫来的及时,赵草儿的情况还没有到彻底不可挽救的地步。一个时辰后,在三婆子的配合下,这位医术精湛的带下医帮助赵草儿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就是这一次着实凶险,赵草儿还是伤到了根基,以后很难再怀上孩子。 “大夫,谢谢,谢谢您!”秦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救了他妻儿的大夫磕了三个头。 别看他总是跟赵草儿拌嘴,对赵草儿嫌弃的不行,当年却是他对赵草儿一见钟情,求着秦家二老把人娶回家的。哪怕赵草儿有种种毛病,那也是他孩子的娘,是他放在心里的人。 不然,刚才在那样紧要的关头,也不会对三婆子说出保大的话来。 带下医是位女大夫,她不好去扶秦川,连忙侧身让到一边:“身为大夫,救人是本分。你要谢,就该谢谢你父亲。” 秦川一听,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对秦老爷子砰砰砰磕下三个响头:“爹,儿子谢谢您!替草儿,替三宝,谢谢您!” 秦老爷子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孙女俯视着二儿子,冷哼道:“你该好好谢你侄女!” 旁人听的一头雾水,秦川也是不明所以,旋即就想起小侄女的神异之处,不禁猜测这一次父亲能这么幸运的巧遇下乡看病的大夫,应该是小侄女的功劳,一时间懊恼极了,悔不该在乱了方寸之下,冲着小侄女发脾气。 只是有外人在场,他不好问个究竟,讪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已经决定要好好疼爱救了妻儿性命的侄女了。 不得不说,赵草儿母子能够脱险,确实是秦笑笑的功劳。不然等秦山从县城里请回大夫,黄花菜都凉了。 等家里没有了外人,秦老爷子将几个孩子打发出去后,就同家里人说了秦笑笑如何“指引”他,巧遇了下乡问诊的女大夫的经过。 末了,他盯着秦川,严厉的说道:“笑笑是你侄女,你不用刻意谢她,不过你要记住,今日是她救了你妻儿的性命!” 秦川茫然的看着父亲,不知道他为何特意提醒这一点。他当然会记住小侄女是自己这一房的恩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她。 只是父亲从来不会说废话,尽管心里不太理解,秦川还是郑重的应下来:“爹,您放心,笑笑的大恩,我跟草儿这辈子都会牢牢记住!” 秦老爷子微微颔首,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然后再次叮嘱道:“这件事,你们也不要宣扬出去,要是有人问起,直接推到我身上就是。” 众人无不应是,保证不会透露一个字。 门外,本该同大宝他们一道出去的赵绣绣偷偷地跑了回来,躲在角落里偷听。当听完这一次赵草儿能脱险,又是秦笑笑的功劳后,又嫉妒又可惜。 嫉妒的是秦笑笑诡异的能力,可惜的是没能像上一次那样抢得先机,把这份“功劳”抢过来。不然能借助这件事,在青山村彻底坐实福星之名。 第39章 疼爱 赵草儿产后醒来,就被秦川告知了母子平安的原因。她抱着秦笑笑又哭又笑,是死里逃生后的庆幸和喜悦。自此之后,对秦笑笑的疼爱全然出自真心,比对待亲生女儿雪丫要好的多,也没有了先前的小算计。 只是在知道自己伤了身子,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孩子后,就把刚刚出生的三宝迁怒上了,竟是不肯给饿的哇哇大哭的三宝喂奶。 其实迁怒三宝,不全是为自己不能再生育,实则产前胎位不正,产时又遭遇难产险些丢掉性命,让赵草儿认定三宝就是个讨债鬼。心里有了如此深的芥蒂和忌惮,哪怕是对亲生血脉,她也很难亲近起来。 最后是秦川、苗老太、林秋娘轮番开解劝说,秦老爷子发了脾气,赵草儿才肯给三宝喂第一口奶。 尽管肯喂养三宝了,对待三宝的态度却很差劲。三宝闹了尿了都是直接扔给秦川了事,反正她是能不抱就不抱,能不看就不看。 在赵草儿的影响下,秦川对待三宝的感情也越来越复杂,以至于三宝在二房的待遇不仅比大宝二宝两个哥哥差远了,跟雪丫这个姐姐也没法儿比,成为二房最不受待见的小可怜。 秦家其他人看在眼里,心疼幼小的三宝,但是又没办法指责赵草儿什么,只能多多留意,不让三宝饿着冻着。 夏去秋来,在秦笑笑萌出两颗小米牙中,整个青山村迎来了大丰收。 这一年算是风调雨顺,不仅冬小麦丰收了,就连两季的稻子也没有遭遇虫害,旱灾,水灾,在村民们的喜笑颜开中,被收割入库,不用担心来年饿肚子了。 秦山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忙完秋收之后,他带着几根绳索和一条扁担,就风风火火去城里找活干,为给闺女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而努力。 还别说,他的运气不错,第一天去就找到了一份还算稳定的活计:给一个有钱人家造房子。 他没有造房子的手艺,能做的就是给人家拉砖搬砖搬木料之类的。尽管这活儿不轻松,但是主家很大方,给的工钱不低,且包吃包住,一天纯赚二十文钱。 就是主人家计划在寒冬到来之前把房子造好,时间就变得十分紧迫,他不得不收拾了几件衣裳,暂时告别妻女家人住进了主人家安排的屋子里。 有付出就有回报,两个多月后,主人家的房子终于造好了,秦山也顺利的领到了一千三百多文的工钱以及主人家额外发的一百文的喜钱。 秦山还是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劳动得到这么大一笔钱,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等吃完主人家的上梁宴,他就迫不及待的收拾好包袱,揣着银子直奔县城最繁华的街道,给宝贝闺女买东西。 闺女还小,能给她玩的用的东西不多,秦山想了想就挑着实用的的买。很快,他就挑好了两样玩具:拨浪鼓和布老虎。 想到如今已是十月底,天气越来越冷了,闺女只能穿侄子侄女们穿剩的又硬又不保暖的旧棉衣,秦山又奔去布庄,一番挑挑拣拣后,狠狠心花了三百文钱买了一块细致柔软的棉布和两斤新棉花,足以给秦笑笑做两套厚实的棉衣了。 带着这些东西,秦山心满意足的直奔青山村。 窝在墙角处晒太阳的村民们乍一看秦山,纷纷上前询问他在县城的经历,明里暗里打听他这两个月赚了多少钱。更有眼尖的发现他背着的包袱,暗暗猜测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好东西。 秦山只想快点回去抱闺女,哪里有心思跟他们唠叨,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只说改天再聊。 秦家人见秦山回来了,也是高兴不已。只是见他包袱还没有放下,就嚷嚷着找闺女,都理解的笑了。 特别是看到他特意给秦笑笑买的东西,觉得他对这个女儿也太好了些。不过想到秦笑笑可爱招人疼的样子,又觉得正常,连赵草儿都说出要是有笑笑这样的女儿,她也要这么疼的话来。 当爹的这么疼闺女,赚了点辛苦钱还不忘给她买好东西。可惜两个月不见,这闺女早把他忘到脑后了。 “咿!” 看到胡须拉茬的秦山,秦笑笑看向他的目光陌生又疑惑。等看到他伸出双手要抱自己,更是眼露惊恐,小胳膊死命的抱紧娘亲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往后躲。 秦山见状,一颗慈父心差点碎成了两半。好在他使出绝招,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拨浪鼓和布老虎:“闺女,爹给你买的,喜不喜欢?” “啊啊——哇哇——” 看到叮叮咚咚的拨浪鼓和色泽艳丽的布老虎,八个月大的秦笑笑,还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小玩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两个月不见爹爹而产生的陌生感一下子就不见了,主动伸出小手去抓爹爹手里的玩具。 “快,快叫爹,叫了就给你玩。”秦山故意把玩具拿开了些,诱使她喊爹。 “啊呜——啊呜——” 秦笑笑能翻身,能坐起,还会爬,可就是不会喊人。见爹爹不肯给,不禁急眼了,挥舞着小胳膊扯着小嗓门一通叫。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闺女的,囡囡这么小,你让她咋喊?”林秋娘看不过眼,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拨浪鼓塞到闺女的小手里。 秦笑笑如愿以偿,肥嘟嘟的小胖手摇动着拨浪鼓,给了娘亲一个甜甜的笑。 诱使失败,秦山又用布老虎逗女儿,对林秋娘说道:“我闺女聪明的很,多教教她肯定会比别家的小孩儿先张口。” 林秋娘面露无奈,其实心里很理解丈夫的想法。这段日子,她也偷偷地教闺女喊娘呢,就想让闺女喊的第一声是“娘”,让丈夫羡慕嫉妒,看他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嘚瑟闺女更亲近他。 奈何闺女太小了,教了好几天还是不行。 秦笑笑体会不到爹娘的小心思,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拨浪鼓。 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她甜甜的笑声悠悠的传出老远。睡在屋顶上的晒太阳的猫咪们惬意的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她…… 第40章 长大 两年后 “大黄——大黄——天黑了,回家啦——” 夕阳夕下,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站在田埂上,两只嫩生生的小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朝着青山绿野高喊。 金色的阳光照在她漂亮可爱的脸蛋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一身浅蓝色的衣裙,也染成了金澄澄的颜色,华丽又耀眼,整个人像是踩在巨大的黄金毯上的小仙童。 在小姑娘的身后,站着一头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大盘羊。 那盘羊抬起头,顺着小姑娘的喊声看过去,嘴里叼着一把青草美滋滋的嚼着,屁股上的短尾巴一甩一甩的,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这一人一羊,可不就是秦笑笑和下山奶她奶到一岁的大盘羊? 在地里干完活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村民们听到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喊声,纷纷笑了。 二棍子,也就是秦笑笑的隔房堂叔故意逗她:“笑笑,跟叔叔回家,叔叔帮你打走坏猫,不让它们咬你。” 秦笑笑的小脸儿瞬间变得通红,明明心里害怕的不行,可就是不肯承认:“叔叔,我、我不怕猫猫!大黄待会儿就来了,它要是看不到我会着急的,我得等它一起回家。” 谁能想到,那么招猫喜欢的小丫头,随着年岁的增长,竟然怕猫怕到腿软走不动路,哭都不敢哭出声来的地步。从来不敢一个人出门,也不敢一个人回家。只要她在的地方,身边有么有大人,要么有大黄。 不然一落单,必然会有猫咪尾随。要是来不及驱赶,那些猫还会追着她跑,一定要在她的身上蹭一身毛才肯离开。 二棍子见她快要哭了,顿时不敢再提猫了:“那叔叔就陪你一起等大黄,要是太阳下山了大黄还不来,叔叔就送你回家。” 秦笑笑大大的松了口气,稚嫩的小脸儿上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叔叔!” 二棍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暗道小丫头可人疼,不怪她爹娘万般宠着,要啥给啥,说啥就是啥。 就拿这头盘羊来说,小丫头一哭不让卖,秦家当真就不卖了,白白没了一大笔银子不说,一喂养就是三年,说是这盘羊奶了小丫头一场,要给它养老。 几年养下来,这盘羊也养熟了,绳子都不用拴,每天就跟着小丫头进进出出,跟大黄一样通人性…… 就在二棍子想七想八的工夫,有什么东西朝着这里飞奔而来,脚爪极速奔跑带起的破空之声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朵里。 “大黄,是大黄回来了。”秦笑笑听见了,高兴地叫喊起来。 下一瞬,一条背呈黄色,腹面白色,四肢粗壮的大黄狗出现在视野里,能清楚的看到它的大嘴里叼着一只灰扑扑的肥兔子。 所谓黄狗白面金不换,说的就是大黄这种品相的猎犬了。大黄是秦笑笑满周岁的那天,赵草儿的娘家作为生辰礼物送给秦笑笑的。 这样的好狗寻摸起来不容易,是赵草儿的兄长费了不少人情,托人从别处找来的。 也幸好及时养了大黄,不然日益怕猫的秦笑笑一个人连门都不敢出。 “大黄,原来你又去抓兔子了。”秦笑笑欢喜地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见它的鼻子边上的毛发汗哒哒的就知道是撵兔子撵的,不由得心疼道:“天越来越热了,不许再抓兔子,要是热病了我会心疼哒。” “呜呜。” 大黄像是听懂了,摇摆着大尾巴,轻轻地蹭了蹭小主人的手,像是在说自己没事,让小主人不要担心。 被它叼着的兔子还没有死,一条后腿时不时的蹬一下,两只大耳朵也在迎风招展,瞧着有些好笑,又十分可怜。 “笑笑,你家大黄就是能耐,隔三差五能逮到一只兔子。”二棍子还没有走,看到大黄嘴里少说有四斤的肥兔子,羡慕极了。 秦笑笑挺了挺小胸脯,自豪地说道:“是哩,大黄很厉害!”说着小大人似的又叹了口气:“就是不太听话,总喜欢乱跑。” 爹爹说,大黄长得这么壮,跑远了会被人抓走吃掉。可是大黄有四条腿,她只有两条腿,大黄跑远了,她想追也追不上呀! 唉,真愁人! 二棍子不知道小姑娘的担忧,对她的话很是无语:大黄要是不乱跑,能撵到兔子? 这狗要是他家的该多好,这样就能时不时的吃到肉了。 秦笑笑不知道二棍子叔叔看上了大黄,她软软的小手拍了拍大黄的头:“走吧,咩咩也吃饱了,咱们回家啦。” 咩咩是她给盘羊取的名字,只要一喊“咩咩”,盘羊就会回以“咩咩”声。 “呜呜……”大黄呜咽一声,立即叼着兔子打头阵,好驱赶村里那些胆大包天的拦路猫们。 秦笑笑背着小手走在中间,盘羊坠在后面,防止有猫从背后偷袭。 一人一犬一羊,只要一起出门,必然是这么排序。 二棍子显然知道这一点,自觉地落在了盘羊的后面。看着前面的狗—人—羊,怎么看怎么想笑。 到了村口,秦笑笑礼貌的跟二棍子道别,带着大黄和咩咩继续往家里走。 可是,就在距离秦家不足五十丈的地方,人狗羊遭遇了七八只拦路猫。不仅有本村的三五只,居然还多了几只别个村的。 “喵呜——”这些猫看到秦笑笑,顿时两眼冒绿光的往前凑,那副渴望的模样像是要把她嗷呜一口整个吞掉似的。碍于大黄和盘羊都在,猫咪们跃跃欲试却始终没有直接上前。 “呜汪——汪汪——”大黄吐掉肥兔子,前肢低匐,后腿蓄势待发,冲着拦路猫们龇牙咧嘴。那白森森的尖利的犬牙,能够轻易地洞穿猫咪柔软的身子。 这两年,拦路猫们跟大黄交手无数次,没少吃大黄的亏,以至于鲜少有机会真正能够蹭到秦笑笑。可以说,大黄对拦路猫们恨的牙痒痒,拦路猫们对大黄又何尝不是这样? 此时的秦笑笑,早已经在七八对绿油油的猫眼下,两腿发软的靠在盘羊身上,上下牙不受控制的在打架,已是恐惧到了极点。 第41章 养兔子 “笑笑!” 就在猫狗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道略显急切的男声插了进来:“今天咋这么晚,吓得爹还以为出啥事了!臭猫,走远点,别吓唬我闺女!” 双腿无力站不稳的秦笑笑听见爹爹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张开双臂踉跄着扑进正在驱赶猫猫的爹爹的怀里,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爹!” 秦山心疼极了,双手一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不怕不怕,那些猫猫不咬人,爹把它们都赶走。” 秦笑笑紧紧地抱住爹爹的脖子,小脑袋依赖的埋进他的脖颈里:“嗯,有爹爹在,我就不怕啦。” 秦山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跟大黄咩咩一起驱赶意图围上来的家猫:“以后笑笑不要出门放羊,爹给咩咩割草吃好不好?” 秦笑笑抬起头,看着爹爹认真的说道:“不好,咩咩更喜欢自己吃草,我也喜欢跟咩咩一起找草吃。” 待在家里是不用害怕猫猫拦路,可是她更喜欢外面的蓝天白云青草地。她还要克服怕猫猫的毛病,不能再让爹娘他们担心啦。 她的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秦山。秦山心里酸酸软软的,既希望女儿能够克服对猫的恐惧,又害怕她被猫吓出个好歹。 没有继续说猫,秦山说起了另一件事:“明儿个爹要去城里卖鸡蛋,顺便接你三叔回来,笑笑跟爹一起去好不好?” 秦笑笑眼睛一亮,在夕阳的映衬下灿若星辰:“真的?爹爹肯带我去城里啦?” 秦山心里愧疚,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嗯,不过笑笑今晚得早点睡,明早要是起不来,爹可不会等你哟!” 秦笑笑猛点小脑袋:“嗯嗯,一定起,一定起!” 长这么大,她都没有去城里看过哩!让爹爹答应带自己去可不容易,明天说什么都不能睡懒觉。 赶走了拦路猫们,父女俩踩着夕阳的余晖,说说笑笑着往家里走去。多是秦笑笑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城里的事,秦山耐心地回答。 这两年,秦山一得空就到城里找活儿干。秦笑笑黏他黏的很,自从开口说话后,每次都要跟着一起去。奈何秦川干的都是力气活,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哪舍得带她去受苦。 秦笑笑对山外的一切充满了向往,想知道爹爹所说的三层高楼长什么模样,长长地街道有多长,专门卖糖的铺子是不是堆满了糖……这些陌生的事物,都是她的小脑瓜想象不出来的。 回到家时,苗老太已经做好了饭菜。大宝眼尖的看到了大黄嘴里叼着的兔子,猴子似的蹿了上来,嗷嗷叫唤:“有兔肉吃喽,有兔肉吃喽!” 自从两年前秦笑笑怕起了猫,秦家人一看到屋前屋后出现的黑野狸,就会想尽办法恐吓驱赶,连它们带来的野鸡野兔也不要,扔到屋顶任其腐烂发臭。 加上大黄鼻子厉害又凶猛,只要黑野狸闯入秦家的范围,就会被它毫不留情的追逐撕咬。时间久了,那些黑野狸渐渐地就不来了,自然就没有了野鸡野兔。 虽然大黄很能捕猎,时不时的就能抓到兔子或是野鸡,但是那是它给自己找的口粮,除非哪天抓到了两只,它吃不完了才会带一只回来。 秦家上回吃肉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不怪大宝这么激动。 可是,下一刻秦笑笑的一句话,残忍地打破了他吃肉的渴望:“大哥哥,这只兔子是活的,肚子里还有兔宝宝,咱们得养着生小兔子,不能吃。” 大宝急了,指着大黄嘴里的肥兔子说道:“你咋知道它肚子里有兔宝宝了?你又没有扒开它的肚子看过!” 秦笑笑比大宝还疑惑:“为啥要扒开兔它的肚子看?扒开肚子它就要死了,咱们就不会有兔宝宝了。” 大宝无力的重复道:“……你不扒它肚子,咋知道它有兔宝宝?” 秦笑笑总算领悟了大宝的意思,笑眯眯的摸了摸大黄支楞的毛耳朵:“因为大黄没有咬死兔子呀!之前跟大黄说过了,只要抓到的兔子有兔宝宝,就不能咬死。” 养着兔子生兔宝宝,家里就会有更多的兔子。兔肉可以吃,兔皮可以卖,就像春上奶奶孵小鸡一样,小鸡长大了,母鸡能下蛋换钱,公鸡能卖肉换钱。 唔,她真是太聪明了!就是有兔宝宝的兔子不好找,都两三个月了,大黄才抓到一只呢! 大宝听完,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下,耐心地跟小妹妹分析道:“大黄又听不懂你说的话,肯定不知道你要有了宝宝的兔子。这一次大黄没有咬死兔子,一定是它自己想留着吃新鲜的,真是太狡猾了!” 为了一口兔肉,大宝也是拼了,不遗余力的抹黑大黄。 正在享受小主人抚摸的大黄不明所以,听见小主人的哥哥叫自己的名字,就摇了摇尾巴,压根儿不知道被“污蔑”了。 秦笑笑皱起了小眉头,替大黄辩解:“大黄聪明着呢,我说啥它都懂。反正这兔子不能吃,得养着生小兔子。” “嗷!”大宝费了半天的口舌,依然得到这么个结果,哀嚎一声失望极了。 其实已经九岁的他,只要是小妹妹提出的要求,家里的大人就没有不应的。别说这只兔子肚子里可能有小兔子,就算是只公兔子,小妹妹说养,就不会有人反对。 秦家人其他人都在,一个个乐呵的看着兄妹俩掰扯。 见大儿子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赵草儿笑骂道:“你眼里就看到兔肉,咋不学学你妹妹的聪明劲儿?这脑子,白白多吃了六年的饭。” 遭遇双重打击的大宝:“……” 娘,我真是您亲生的么?这世上有第二个这么嫌弃亲儿子的娘? 秦老爷子咳了一声,给了大宝一个更大的“打击”:“这只兔子就由你来养,等生了崽你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养。” 大宝震惊的看着秦老爷子:“爷爷,不带这样的,您就不怕我偷偷把兔子烤了吃了?” 让他守着一只肥兔子,他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啊! 第42章 三宝 秦笑笑看出大哥哥的不乐意,觉得对不起大哥哥,于是找准大宝的脉门,跟他保证:“大哥哥,只要你能把兔宝宝养大,最肥的那只就是你的!” 大宝先是眼睛一亮,旋即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好养,兔子不好养,以前我爹捉到过几只小兔子,全让他养死了,肉还进了他的肚子。” 看热闹的秦川冷不防在小侄女面前,被儿子揭穿养兔子的糗事,羞恼的抽了大宝一巴掌:“小兔崽子,你妹妹让你养你就好好养,哪来那么多废话!” 大宝捂着脑门,哀怨的瞅着亲爹,觉得自己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秦笑笑抿嘴笑,从大黄嘴里接过肥兔子,认真的说道:“大哥哥,放心吧,这一次你肯定能养活兔宝宝。” 大宝刚想回一句“不可能”,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妹妹那双明亮透彻的大眼睛。 在这双明亮的大眼睛里,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被寄予了无穷的信心,让他蓦地觉得自己真能养活一窝小兔子,得到最肥的那一只。 等大宝回过神来,肥兔子就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一只手正好落在肥兔子的腹部,触手圆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角落里,才两岁多的三宝羡慕的看着大哥,脸上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想养兔子的渴望。 秦笑笑瞧见了,走过去问道:“三宝也想养兔子?” 三宝猛点小脑袋:“想,三宝想。” 比三宝仅仅高出半个头的秦笑笑,学着大人摸她脑瓜的样子,摸了摸三宝的:“那好呀,以后大哥哥负责割草,你负责喂兔子。” “对,咱们哥俩就这么分工。”大宝抱着兔子走过来,很心疼这个不得爹娘欢心的小弟弟,却没有办法改变爹娘对小弟弟的不喜。 三宝激动的小脸儿都红了,大眼睛变得特别亮。 大宝也摸了摸三宝的小脑瓜,又让他摸了摸兔子,算是兄弟俩共同养兔子的一个仪式了。 秦家人都很高兴,他们无所谓这一窝兔子养大了能不能赚到钱,却希望大宝他们真能掌握养兔子的门道,指不定以后就能靠着养兔子的手艺吃饭呢! 更何况,笑笑都说大宝能养活兔子,那就一定能养活。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赵绣绣和雪丫了。 雪丫亲眼目睹了长辈们对秦笑笑的纵容,还“强迫”哥哥养兔子,恨不得冲出去大骂秦笑笑害人精,可是她不敢,只得恨恨的说道:“瞧把她能的,咋不自己养,非要祸害大哥。” 赵绣绣就站在她的旁边,闻言眼里划过一丝阴险:“没办法,舅爷爷他们都宠她,自然是她说啥就是啥了,二表叔和二表婶也没有反对呢!” 雪丫却是更生气了,看着给那个臭丫头擦脸,还笑得温柔的娘亲,仿佛那个臭丫头才是她的女儿。她心里又酸又涩,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血痕也不知道:娘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好过。 赵绣绣看着雪丫脸上的痛恨,故作心疼的搂住了她,没有继续火上浇油,怕一不小心就烧到自己头上。 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赵绣绣抽条长个,脱离了幼童的稚嫩,长成了一个眉宇间颇有几分精明伶俐的姑娘。 期间她不顾秦老爷子的再三劝告,屡次不着痕迹的借助秦笑笑的福运,在村子里经营自己“天生福运”的名头,倒是让不少人相信她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秦家人在秦老爷子的示意下,没少跟人辩解。可是秦家的运道一点点变好是有目共睹的事,人家根本就不相信他们的辩解,还觉得秦家不想太张扬故意这么说。 如今赵绣绣依然不敢对秦笑笑做什么,只是自两年前成功的挑拨了雪丫后,她就把雪丫当作了手里的一把刀,平日里“精心”打磨着,只等适当的时机,给予秦笑笑致命一击。 小小的青山村,容不下两个“天生福运”之人! 敲定了养兔子的事,趁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就将饭桌搬到了院子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晚饭了。 这两年,因为秦笑笑的关系,秦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不仅田地的收成比别家多收两成,时不时的还有野物下山撞开家门,让秦家得到一笔意外之财。 不过这些事都被秦家捂的死死的,反正地里的收成只要自己不说,不会有人知道。野物也多是半夜出现在秦家的院子里,只要在隔壁邻居们起来前把猎物弄去城里处理掉,就不会被人察觉。 一家人坚定的守着秦笑笑的秘密,不会仗着秦笑笑的气运,诱导她做什么。这一点,连赵草儿都做到了。 只有赵绣绣,一心想要“天生福运”,好几次“不小心”说漏嘴,让村里人知道秦家又得了好东西,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让村里人以为秦家的好运,全是她带来的。 日子好过了,饭桌上就丰盛了许多。拿鸡蛋来说,多炒两个也不会纠结了,家里哪个孩子想吃,当天就能吃到。 某一天,苗老太无意中发现,家里有了小孙女后,养的鸡就特别爱下蛋。于是去年春上,她就让三只母鸡同时抱窝,每只母鸡二十个蛋,二十来天后就得到了六十只毛茸茸的小鸡。 如她想的那般,这六十只小鸡在生长的过程中一只也没有折损,小母鸡半年就下蛋了。不仅家里能敞开了吃,还换回了足够一家人吃的油盐酱醋。 饭后,一家人拉了会儿家常,就各自回房睡觉了。秦笑笑跟爹娘说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 秦家的孩子不少,住的屋子就不太宽裕,空余的房间就只有秦桃花和秦桂花出嫁前住的那间。要住下六个孩子,还得在一个月回一次的秦河房里多加一张床才行,因此谁都没有独立的房间。 大宝和二宝睡在秦河的屋子里,秦笑笑、三宝、赵绣绣以及雪丫,就睡在那间空出的屋子里。 秦笑笑跟年龄相仿又十分黏她的三宝睡一张床,赵绣绣就和雪丫睡另一张。 此时,三宝已经在床上了,看到秦笑笑进来,小手欢快地拍着身侧的空位喊:“笑笑,快过来。” 第43章 冲突 秦笑笑走过去,戳了戳三宝的脑门:“叫姐姐!” 三宝摸着脑门嘿嘿笑,就是不肯改口。 他有亲姐姐,有表姐姐,有好几个姐姐,可是笑笑只有一个。在他的心里,笑笑跟其他的姐姐是不一样的。 秦笑笑拿这个小堂弟没有办法,脱掉鞋子爬上床,小声问道:“明天爹爹带我去城里,你想要啥,我给你带回来。” 三宝也没有去过县城,对县城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他很想问笑笑可不可以带他去,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笑嘻嘻的问道:“要啥都可以吗?” 秦笑笑摇头,戳着他的肉乎乎的小脸儿说道:“不可以哦,只能选择糖块点心和小玩具之类的。” 太贵太好的东西,等她长大了赚到钱要自己买呢! 三宝歪着脑袋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说道:“笑笑买啥?要跟笑笑一样。” 秦笑笑很为难:“不好吧?” 她要买的东西,三宝肯定不会喜欢。 “就要一样。”三宝固执的说道。 秦笑笑只好说道:“好吧,要是买回来你不喜欢,可不许跟我闹。” 三宝急忙道:“不闹不闹,笑笑买啥我都喜欢。”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瓜,悄悄地叮嘱道:“那你不能跟大哥哥他们说哦,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大哥哥他们要啥,哭求一番二叔二婶就给买。三宝太胆小了,想要啥也不敢说出来。唉,这么可爱的弟弟,身为姐姐应该多多爱护才行。 “嗯嗯!”三宝的眼睛骤然一亮,重重地点头。 在笑笑心里,他也是不一样的呢! 姐弟俩悄咪咪的说着话,没有留意到赵绣绣和雪丫进来了。 看着他们俩叽叽咕咕,两颗小脑袋恨不得粘在一起,雪丫不禁又想到了饭前让她难受的一幕。 暗中磨牙,雪丫到底没忍住,冲过去一把拉开了三宝,朝着他大声说道:“我才是你的亲姐姐,你天天黏着她干啥。” 三宝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用力的挣脱了雪丫,紧紧地抱住小堂姐。 秦笑笑也懵着呢,见雪丫脸色不对,急忙解释道:“雪丫姐姐,我跟三宝一样大,才跟他一起玩,你不要生气。” 一直知道雪丫姐姐不喜欢她,对她从来没有笑脸。不管雪丫姐姐多么讨厌她,也不能对三宝发脾气呀。 雪丫就是讨厌秦笑笑,见她竟然还敢撞上来,自觉抓住了出口恶气的机会,故意刺她:“三宝是我弟弟,我教训他关你啥事!” 秦笑笑很生气,憋红了一张小脸儿:“三宝没有犯错,你教训他就是不对。” 雪丫一噎,蛮横道:“那也是我俩的事,你管不着。” 秦笑笑急道:“三宝也是我弟弟,我为啥管不着?要是你没有犯错,大哥哥却教训你,你会咋想?” 当然会伤心,会委屈了! 雪丫这么想着,忍不住看向三宝。见三宝害怕的躲着自己,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的赵绣绣插了进来,对雪丫说道:“别跟笑笑吵了,要是把大人招来,你又得挨骂了。” 明明是劝解的话,可是从赵绣绣嘴里说出来,就是不对味。 原本快要放弃争论的雪丫听罢,心里对秦笑笑积压已久的不满,再次不受控制,朝着秦笑笑大喊:“那你去跟大人告状,让他们来教训我呀!” 秦笑笑从来不是告状精,见雪丫明明害怕,偏偏又说出这种话,纵然不能理解,还是说道:“雪丫姐姐,这是咱们之间的事,不用跟大人说。” 雪丫直接甩了她一对大白眼。 要不是以前吃过亏,她还真信了这臭丫头的鬼话。怪她以前低估了这个臭丫头的狡猾,才让她前脚欺负了这个臭丫头,这个臭丫头后脚就跟大人告状了,害得她没少挨骂。 见雪丫不相信,秦笑笑只当她太讨厌自己,就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哼,懒得理你!” 尽管心里还有气,雪丫倒也不敢再为难秦笑笑了。她后脑勺的两根辫子一甩,扭头走向自己跟赵绣绣的床铺。 赵绣绣添了一把火,还想继续看戏呢。见雪丫竟然这么没用直接走了,不禁皱了皱眉,旋即又笑着对秦笑笑说道:“雪丫就是羡慕你跟三宝感情好,不是想跟你闹,你就别跟大人告状了。” 相比雪丫,秦笑笑自晓事后,就对赵绣绣有着天然的防备。见她这么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再次说道:“我不会跟大人告状,只要绣绣姐姐也不说,大人就不会知道。” 赵绣绣心里一突,怀疑秦笑笑知道了什么。只是看秦笑笑已经躺下来,背对着自己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只得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这一场姐妹间的小冲突,已经歇下的大人们并不知道。 秦笑笑是个不记仇的性子,哪怕睡前跟雪丫闹了不愉快,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睡眠。就是三宝的睡相不太好,要是半夜有人过来看,就会发现小家伙整个巴在秦笑笑身上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秦笑笑就被秦山悄悄地叫醒了。 为了不吵醒三宝,秦笑笑很是费了点工夫才摆脱了三宝的缠缚。等她轻手轻脚的来到爹娘的房间,床头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她今日穿的衣裳鞋袜。 这是一套大红色的夏衣,整个秦家,也就秦笑笑有这个待遇,能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各有一套新衣服穿。 不过新衣服得来不易,也就出门走亲戚或是进城才能机会穿,平时都是压箱底。 秦笑笑长得白嫩,跟青湖里的白藕一样。这套大红色的衣衫格外适合她,显得愈发白净有精神。配着她颈项的长命锁,手腕上的银镯和脚腕上的脚镯,越发像菩萨座下的童子。 “哎呀,我闺女就是好看!”秦山喜得抱起闺女,在她的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秦笑笑难得害羞了,两眼亮晶晶的:“是娘做的衣服好看。” 林秋听得这话,开心极了:“小孩子家家的,嘴巴总跟抹了蜜一样。” 秦笑笑搂住娘亲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啵了一个:“嘻嘻,都是真话,不骗娘。” 第44章 去县城 有个漂亮可爱又贴心的闺女,是秦山成亲这么多年来,最为得意的事了。 于是秦山带着秦笑笑来到村口,跟村子里其他几个要进城办事的人汇合后,特意把秦笑笑拉到人前,名为提醒实则显摆的说道:“我闺女人小走不快,待会儿赶路你们不用迁就我俩。” 那些人早就见识过秦山的这副德行,一个个都懒得理他,反而热情的招呼小仙童似的秦笑笑:“笑丫头饿不饿?到叔叔这里来,叔叔给你吃水煮蛋。” “小家伙,伯伯这里有喷香的烙饼,你拿一块垫垫。” “笑丫头,这是叔爷爷种的甜瓜,甜着哩,给你吃。” “……” 看着眼前的煮鸡蛋,鸡蛋饼和甜瓜,秦笑笑连连摆手,将背上的小背篓卸下来,指着里面冒着热气的油饼说道:“六爷爷,三伯伯,幺叔叔,我娘给备了吃的,这些您们留着自己吃,可不能饿着肚子呀!” 六爷爷没有听,直接将甜瓜放进她的小背篓里:“六爷爷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的,等你路上渴了吃。” 秦笑笑为难的看向爹爹,见爹爹点头,她奶声奶气的说道:“谢谢六爷爷。” 六爷爷笑眯了眼,粗糙的大掌摸了摸她的头:“乖~” 另外两个人也要把煮鸡蛋和烙饼往小背篓里放,被秦笑笑捂着背篓拒绝了。只因煮鸡蛋和烙饼是这两个长辈的中饭,她要是接了人家中午就吃不饱了。 几个长辈又把秦笑笑夸了一通,直道老秦家会教孩子,把秦笑笑教的这么好。 闺女这么招人喜欢,秦山心里越发得意,比人家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待最后一个要进城的人也到了,一行五人加秦笑笑一个孩子,踩着璀璨的朝霞往村外走去。 五个大人没有一个空手的。秦山背的一篓鸡蛋得去集市上卖掉,六爷爷要卖的是一筐甜瓜,其他人要么是一筐青菜,要么是家里不下蛋的鸡……总之能卖完最好,卖不完还得大老远的背回来。 是以,大家才会早早起来,就是想早点赶到集市,占个好位置,尽量把带来的东西全部卖掉, 秦笑笑人小腿短,就算步子迈的不慢,还是难以跟上大人的步伐,渐渐地就跟父亲落在了后面。其他人刻意将就着父女俩,倒也没有落的太远。要是有个什么,他们能及时回头搭把手。 “笑笑,累不累?让爹抱你好不好?”见女儿走的辛苦,秦山很怕把她累着了。 要不是背着满满一篓鸡蛋,不方便把秦笑笑背起来,他哪里舍得让她走这么难走的山路。 “爹,我不累。”秦笑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努力的坚持着,不想再增加爹爹的负担。 只是坚持赶了四五里路,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嫩嫩的脚丫子也磨的生疼。 秦山心疼坏了,将秦笑笑的小背篓托给其他人拿着,然后抱着她继续赶路。 秦笑笑愧疚极了,后悔不该跟过来。只是赶路的艰辛,是年仅三岁的她想象不到的,不能怪她任性要跟来。 不用就着秦笑笑的小短腿,一行人加快了脚步,约莫两个时辰就来到了乐安县高大的城门下。 “好高,好大!” 秦笑笑惊叹的看着跟家里的一堵墙那样高大宽敞的城门,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尤其是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听着城内嘈杂的声音,让她能够想象到里面多么繁华热闹。 路过的人听到秦笑笑的惊呼声,先是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小娃娃,还是一个漂亮的小娃娃,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 秦笑笑发现了陌生人的目光,才知道自己少见多怪了,不禁羞红了脸,向爹爹提出自己下地走。 城里的路面自然平坦宽敞,秦山确定女儿的脚走路没问题,就把她放下来了,牵着她的小手随其他人一起往集市走去。 乐安县是隶属于京城的八大县之一,距离京城仅五个时辰的车程,每天往返于县城至京城的商旅车马不计其数。因此,相比那些偏远的县城,乐安县要繁华热闹的多。 小小的秦笑笑挤在摩肩擦踵的人群里,一双眼睛看的最多的就是一条条大腿。偶尔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街道两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摊位,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就已经被秦山拉走了。 尽管如此,第一次来县城见世面的秦笑笑还是觉得眼睛看不过来,那股新鲜劲儿始终没有散去。 秦山一直留意着闺女的反应,见她欢喜的东看西看,就说道:“等爹卖完鸡蛋,跟你三叔汇合了,就带你好好逛逛。” 秦笑笑收回视线,笑眯眯的说道:“咱们家的鸡蛋个大又好吃,一定能很快卖光哒!” 秦山心里一喜,确定其他人没有注意他们父女的谈话,他小声的叮嘱道:“待会儿爹卖鸡蛋,你就在旁边看着,啥都不要说。” 秦笑笑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已经习惯被家人这么叮嘱了。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秦山紧紧地牵着闺女的手,防止她被人流冲散。好不容易来到能自由摆摊的集市,地段好点的位置已是人流不通,被人占满了。 一行人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个偏僻点的地方,将带来的东西连筐放在了地上,等待买主的光顾。 这个集市,卖买的主要是瓜果蔬菜,牲畜禽类,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第一次来这里的秦笑笑被熏的有些头晕。 她连忙从小背篓里掏出六爷爷给的甜瓜,嗅着甜瓜浓浓的香味,总算好过了些。 可是就在这时,她无意中发现了角落里有一只毛绒绒的爪子。那爪子她最熟悉不过了,吓得手一抖,险些把瓜掉到了地上。 秦笑笑强忍着恐惧,才没让自己失控的叫出声来,只一个劲儿的往父亲的身上靠,恨不得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 “笑笑,咋了?”秦山察觉到不对劲,顺着闺女的视线看过去,就跟一只领着一群猫小弟的大黄猫对上眼了。 第45章 机智 大黄猫高傲的看了秦山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了秦笑笑身上。它舔了舔嘴,猫眼里迸发出比看到小鱼干还要热切的光芒: 啊,好香——这只两脚兽幼崽,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察觉到大黄猫不怀好意,秦笑笑的小身子抖的更厉害了,眼里包着两泡泪祈祷快来个人,把她家的鸡蛋全部买走—— 城里太可怕,她想要回家,呜呜! 见闺女吓成了这样,秦山捡起一片烂菜叶子就朝着大黄猫丢过去:“走开,不然揍你!” 大黄猫往右一扑,灵活的避开了烂菜叶子。它跳到了对面的院墙上,炯炯有神的盯着秦笑笑看,轻甩着长长的尾巴在打鬼主意。 它的一帮小弟们也有样学样跳上了围墙,齐刷刷的盯着秦笑笑,圆溜溜的猫眼闪烁着绿光,别提多渗人了。 秦山见状,没心思理会它们,蹲下身用袖子给女儿擦眼泪:“别怕,咱们这么多人,那群猫不敢靠近你。” 在猫猫们跳上院墙后,秦笑笑就已经没那么怕了。只是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沮丧的说道:“猫猫明明不会咬我,可是只要一看到它们的眼睛,我就忍不住害怕!” 秦山听的心酸极了,大掌贴着闺女的后脑勺安慰道:“没事儿,谁还没个害怕的东西!像你爹我,就害怕毛毛虫,要是在地里瞧见了,肯定躲你娘身后哭了。” 为了哄好闺女,当爹的不惜自黑也是拼了。 果然,秦笑笑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惊讶的问:“爹怕毛毛虫?还会躲在娘的背后哭?” 在小丫头心里,爹爹力气大,一只手就能跟她玩举高高,就没有比爹爹更厉害的人了,很难想象爹爹会怕小小的毛毛虫,还会躲到娘身后哭的场景。 蹲在边上的几个村民笑的直抖,见秦笑笑发问,立马替秦山圆谎:“没错,你爹就是怕毛毛虫怕到哭,叔叔亲眼见过哩,这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编出一些自己害怕的东西来。 “哇,原来大人也会害怕呀!”秦笑笑辨不出真假,大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突然觉得怕猫也不是什么大事,脸上重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见闺女笑了,秦山松了口气,朝那几个村民感激的笑了笑。 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不是什么大事,纯粹是小丫头招人喜欢,不想看到她难过。 街头,正带人前来采买食材的刑理无意中看见秦笑笑的笑容,原本烦郁的心情不知怎么的就好了不少。 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见地上摆着一篓子大小均匀的鸡蛋,就问道:“这蛋怎么卖?” 秦山连忙回道:“跟别家一样,一文钱一个。” 刑理随手拿起几个鸡蛋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蛋壳,满意的点点头:“这一篓多少个?我全要了。” 秦山大喜,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个,都是这个月下的,保证新鲜!” 听到鸡蛋的数量,刑理的脸色又好看了些,数都没数直接让身后的随从拿出三百一十文钱递给了秦山:“多出的十文算是买背篓的钱。” 秦山反应过来,直接把十文钱退回去:“背篓是自家编的不值钱,就算个搭头送给您了。” 刑理诧异的看着秦山,确定他说的不是客气话,就将那十文钱接了过来。 等随从背起鸡蛋,一行人打算离开时,秦笑笑突然甜甜的问道:“伯伯,我六爷爷的甜瓜,三伯伯的老母鸡,幺叔叔的青菜,大牛哥的干木耳都很好呢,您要买吗?” 正在羡慕秦山运气好,碰到了不压价的大主顾的六爷爷等人没想到秦笑笑竟然会想着他们,一个个感动极了。 瞧瞧,多么贴心的小丫头,哪能不招人喜欢。 刑理本来就觉得小丫头讨喜,见她不怕生竟然敢跟自己吆喝生意,不禁想逗逗她,于是说道:“这些东西家里用不上,我为何要买?” 秦笑笑想过人家会拒绝,就是没想过会被这么问。 她歪着小脑瓜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纯净透彻的大眼睛一亮,口齿伶俐的说道:“伯伯,天气这么热,鸡蛋容易坏掉,但是伯伯一下子买这么多鸡蛋,一定是有很多人要吃,所以不担心会放坏对不对?” 刑理自问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幼小而机灵的孩子,一时间颇有几分感叹。他点点头,古板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你说的对。” 东家新开了一家酒楼,今日就是开张的大喜日子。本来采买的事用不着他来管,没想到下面的人中了小人的算计捅出了大娄子,让他也跟着受到牵连,遭了东家的厌弃,只能窝在新酒楼里当个采买管事。 秦笑笑偷偷的松了口气,转动着小脑瓜继续说道:“很多人要吃鸡蛋,肯定不能只吃鸡蛋,那这些青菜、老母鸡、干木耳都能用上呢。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再吃一块好吃的甜瓜去去腻,多好呀!” 这下子,不止刑理惊呆了,就连秦山等人也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笑笑。他们是亲眼看着秦笑笑长大的,可是今日秦笑笑的表现,依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真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秦笑笑没有察觉到大人们的震惊,她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大主顾,见他半晌没有说话,她眼珠一转,使出了哄人的大招:“伯伯,您一看就是个大好人,本来我爹带来这么多鸡蛋,要是卖不完还要辛苦的背回去,可是您一来就全部买走啦,我和我爹也能早点回家,不然走夜路会遇到可怕的野兽。” 嗯,猫猫就是野兽,好可怕哒! 听到这里,被夸是大好人的刑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个宝贝!” 最终,刑理掏钱买下了其他四人所有的东西,跟买鸡蛋一样痛快没有故意压价。临走前,他特意问秦山:“这丫头是你的亲生女儿?” 从模样到头脑,完全不像父女,难道小丫头随了娘? 秦山误解了大主顾的意思,立马抱紧了闺女,满脸警惕:“自然是亲生的!” 第46章 小富婆 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和手上的钱串子,六爷爷等人依然跟做梦似的,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把带来的东西卖光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进城卖东西,以前哪次不是顶着大太阳卖到下午?有时运气差点,甚至还卖不完,只能背着被人挑拣剩的东西回家去。 “大山,今天咱们能这么快回家,多亏了你家笑丫头。”三伯伯将钱揣进怀里,笑容满面的把秦笑笑夸了一通。 秦山一挺胸脯,得意道:“那是,我秦山的闺女,能不厉害!” 三伯伯嘴角抽了抽,不想暴露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他摸了摸秦笑笑的小脑瓜,豪迈的问道:“伯伯有钱了,笑丫头想吃啥?伯伯给你买去。” 秦笑笑摆摆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兜儿:“三伯伯,我带钱啦,不用您买。” 秦山怕其他人也要给自家闺女花钱,故意说道:“就是,我这个当爹的还在呢,你可别想用小恩小惠哄走我闺女。” 没成想,秦笑笑不理解爹爹的用意,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儿:“我又不是小傻子,哪会让三伯伯哄走,爹太小看人啦。” 其他人被小丫头逗乐了,纷纷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丫头,咋就这么聪明呢!” 秦笑笑不理解大人们的笑点,挠了挠头一脸懵。 随后,就有人问秦笑笑,怎么就想到人家买光鸡蛋是给很多人吃的。 秦笑笑用一口软绵绵的小奶音说道:“每次村里谁家有喜事,婶婶们都要准备好多好多的菜给客人吃。我就想那位伯伯买这么多鸡蛋,应该也是给好多好多人吃哒。” 听完小丫头的解释,六爷爷等人只觉得不是秦家人教的好,是她天生就这么聪明。不像他们家的小毛孩儿,一个个除了玩泥巴要吃要喝,没给大人添乱就不错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只是想到这孩子是秦山捡的,他们心里又诡异的平衡了不少,生出了跟秦河当年类似的念头:瞧,也幸好是捡的,让大山自个儿生,定是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孩子! 六爷爷等人没工夫逛街,打算买好家里所缺的物件就回家,于是说了会儿话就跟秦家父女分开了。 “笑笑,咱们先去跟你三叔汇合,再一起去逛街好不好?”秦山一身轻松的抱着闺女走出乱糟糟的集市,询问她的意见。 秦笑笑的视野范围扩大了,正兴致勃勃的这儿瞅瞅那儿看看,对爹爹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好呀,先找三叔。” 秦山笑了笑,加快脚步往学堂的方向走去。父女俩对尾随而行的大黄猫视而不见,反正大街上人来人往,这猫胆子再大也不敢像村里的猫那样赖在路上不走。 今日是秦河休假的日子,上个月他回家的时候,秦山就说了这个月会带秦笑笑一起来城里,让他就待在学堂里哪里都不要去,到时候他们三个汇合了再一起回家。 此时,秦河正在宿舍里看书,听同窗带话有人找,就知道是大哥和小侄女,忙把书本放回书箱,带好要拿回家的东西快步朝着大门走去。 看到站在树下的一大一小,秦河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他快步走过去,两手一抄就抱起了小跑着迎上来的小丫头:“一个月不见,笑笑可有想三叔?” “想哩,可想哩,都想瘦啦!”秦笑笑哄人的功夫不掺半点假,不光嘴上说想,还歪头用嫩嫩的小脸儿贴秦河的脸,任谁都能看出见到亲人后满心的喜悦。 秦河果然被小侄女哄住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块糖,塞到她嘴里。看她吃眯着眼睛吃的香甜,笑容更柔和了:“待会儿到了街上,叔叔给你买好吃的,把你补回来好不好?” 秦笑笑不是个贪嘴的孩子,对吃食没有特别热衷,但是被叔叔关心的感觉太好了,她眉开眼笑的说道:“好~” 秦山看着腻歪的叔侄俩,颇有些嫉妒的说道:“上次托人给这丫头捎回一包点心,她尝了个味儿就藏起来,说是要留给你吃。” 秦河感动坏了,摸了摸藏在袖间的钱袋,只想把这一个月来抄书攒的钱,全部用在小侄女身上。 得知大哥想带侄女好好逛逛,秦河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兄弟俩带着秦笑笑直奔乐安县最繁华的街道,轮流抱着她逛遍每一个摊位和角落。 没过多久,秦笑笑就从两手空空,到左手一个糖人儿,右手一只竹蜻蜓,还把整个小背篓都塞满了。不仅有她这个年纪玩的小玩意,还有她给家里的长辈以及兄弟姐妹带的小礼物。 像秦老爷子竹制捶背,苗老太、林秋娘和赵草儿的木制发簪,秦山三兄弟的头巾,大宝二宝的滚圈,赵绣绣雪丫还有胡晴晴的头花等。就连大黄和咩咩也没落下,给它们买了肉包子和白馒头。 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花的却都是她自己积攒的压岁钱,坚持不肯让爹爹和叔叔掏钱出来,说这是她自己的心意,让爹爹和叔叔掏钱就不一样了。 要说秦家的小辈中,就数秦笑笑最有钱。 不仅逢年过节会得到长辈们的压岁钱,秦山农闲到城里赚到钱了,也会偷偷的给她一些让她藏好。 秦笑笑一直在村里,拿着钱也没处花,又不像大宝几个,每每得了压岁钱第二天就要上交给爹娘,所以两年攒下来,竟是攒了一百多文。 只是今日这一花,把她攒的钱全部清空了。 秦笑笑迎风抖着不剩一文钱的布兜子,希冀着能抖出点什么来。可惜花光了就是花光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耷拉着小脑袋十分忧伤。 秦山秦河兄弟俩难得见到她这副表情,不仅没有安慰,还哈哈大笑起来。 秦笑笑不明所以,正想问爹爹和叔叔笑什么,突然耳尖的听到前面传来热闹的锣鼓声。看热闹的意念占了上风,她立马指着前面,急急地说道:“那儿,那儿!” 秦家兄弟哪有不应她的,抱着她就往前去了。 往那里跑的人很多,隐约听见他们说前面新开了一家酒楼,主家为讨个吉利弄了个开张彩头,才引的这么多人跑去碰运气。 第47章 彩头(一更) 新开的酒楼名为得意楼,门面装点的十分气派,整个三层都是它的,就开在乐安县最繁华的街道上。可见酒楼的主人不缺钱也不缺势,弄出来的开张彩头必定不会差,不然也不会吸引到这么多人,将整个路段堵的水泄不通。 秦山和秦河都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见酒楼前的空地上挤满了人,担心人多生乱就没有凑过去,而是到对面的二楼茶舍里,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让秦笑笑瞧个够。 要不是为照顾闺女,秦山可不舍得花一百多文钱进茶舍。可是看着闺女脸上的笑容,他就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幸好秦笑笑懂事早,知道爹娘养育她的艰辛和不易,从来不会仗着爹娘的宠爱放纵自己的言行,不然早晚被宠成个让人讨厌的熊孩子了。 “爹,三叔,好热闹呀!”秦笑笑靠窗坐着,两手趴在窗台上,津津有味的看着下面人声鼎沸的场景。尤其是那些喧嚣的锣鼓声,让她很好奇这么特别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这还不算啥,回头城里有人请戏班子唱大戏,那才热闹呢!”秦山往闺女嘴里塞了一小块点心,又喂她喝了点水,跟她说起有钱人家办大寿请戏班子唱戏,会有许多人从乡下赶夜路来看戏的事。 普通人的娱乐太少了,像一辈子生活在乡下的人,可能毕生都没有踏足过县城一步。听戏对他们来说,就如同小孩儿盼着过年,为看戏连觉都可以不睡。 秦笑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呢,她攥紧小拳头,志气满满的说道:“我一定要好好攒钱,攒好多钱,等爷爷奶奶过大寿,就请戏班子到村里唱大戏!” 想到比眼前还要热闹的场景,她自己先乐了。 “哈哈,好,我闺女孝顺,有志气!” 哼,就该让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看看,他秦山的闺女,就值得全家人护着宠着。 秦河跟大哥的想想法差不多,亦是慈爱的看着小侄女。他很清楚这些话是小侄女发自内心,不是有人教她说的。 相比家里那个同样心比别人多一窍的表侄女,还是小小年纪就有一颗赤诚之心的小侄女更加让人发自内心的喜欢。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对面得意楼的锣鼓之声停了下来,三楼的露台上出现了一群人。 打头之人是一个头戴银冠,身着锦罗的中年人,瞧着十分有气势,在场的人毫不怀疑这就是得意楼的主人。 不过,这人并不是主人,只是一个替真正的主人打理得意楼的大管事。 秦笑笑却是眼尖的发现大管事身后站着个熟人,兴奋地冲爹爹说道:“伯伯,是买光咱家鸡蛋的大好人伯伯!” 秦山在她出声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件事,笑着回道:“是那位大好人伯伯,看来他是这得意楼的采买管事,才会一口气买下咱们的东西。” 秦河在逛街的时候,就听大哥说了早上做买卖的经过,闻言就笑了:“倒是巧的很。” 秦山点点头,确实挺巧。幸好遇到这个大买主,不然这会儿他还蹲在街头顶着大太阳卖鸡蛋,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茶舍里陪闺女看热闹。 对面的得意楼里,那位大管事先是说了一番讨喜的话,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揭下了盖在牌匾“得意楼”上的红绸,然后在一片热烈的喝彩声中,向在场的人说了得意楼开业彩头的事。 大意就是得意楼的开业彩头设置了三个,分别是八十八文钱、八千八百八十八文钱以及八十八两银子。这些八加起来正好是八个八,取发发之意。 只要待会儿下面的人能接到他从三楼撒下来的六十六个小牌子,就有博得彩头的资格,有机会得到最低八十八文钱,最高八十八两银子的奖励。 在管事说到八十八文钱的时候,楼下的人没有太大的反应,等听到八千八百八十八文钱的时候,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热切的看着他,恨不得立马就开始,再等八十八两银子出来后,所有人都沸腾了,一个个呼吸粗重,面红耳赤。 就连秦山和秦河也震惊于得意楼的大手笔,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水。 钱帛动人心,八千八百八十八文钱就是八两多银子,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八十八两银子就更不用说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挣不到。 “爹,他们看起来好高兴呀!”秦笑笑对八十八两银子没什么概念,见楼下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不禁疑惑的问爹爹。 秦山回过神来,用通俗易懂的比喻跟女儿普及了一下八十八两银子是多少,然后才解释那些人为何高兴:“得意楼出的彩头太丰厚,只要他们有机会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就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八十八两银子的购买力让秦笑笑惊呆了,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双眼晶亮的问道:“爹,八十八两银子能请戏班子唱大戏吗?” 秦山以为她仅仅是好奇,随口回道:“当然可以,最多三十两银子就能让他们下乡唱三天大戏了。” 小丫头听完更激动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拉着两个大人的手就往外走:“爹,三叔,咱们下去讨彩头吧!” 秦山一听,险些被茶水呛到。他刚想说这么多人,他们很难讨到彩头,蓦地就想到了闺女的强大的气运,一时间沉默下来。 拗不过被激起兴致的小丫头,秦山和秦河只好陪着她下楼了。 可是得意楼前抢彩头的人太多了,兄弟俩担心秦笑笑被挤到,坚决不让她往人群里钻,就站在茶舍的台阶旁看着。 秦山想着能得到彩头固然好,得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没有损失,可要是宝贝闺女被挤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秦笑笑是个听话的孩子,见爹爹和三叔不让挤人堆,她就乖乖地被抱着,抬起头两眼亮晶晶的瞅着三楼,期待能接到一个被撒下来的牌子。 第48章 暗箱操作(二更) 得意楼下乌泱泱的站着几百人,撒下来的牌子仅有六十六块,且彩头只有三个,就算抢到了牌子,也很难得到彩头。 在场的人很清楚,能不能成功的得到彩头全凭运气。这一刻,不少人默默地求神拜祖宗,迫切的想要趁这个机会得到八十八两银子,说不定有了这一笔银子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看着他们念念有词的样子,秦笑笑觉得很有趣,小手合十,奶声奶气的学道:“求列祖列宗显灵,保佑我抢到牌子,得到彩头……” 秦山哭笑不得,轻拍着她的小脑瓜:“求祖宗还不如求你自己。” 秦笑笑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抱住爹爹的脖子不肯抬头,觉得爹爹在笑话自己。 这时,喧嚣的锣鼓之声再次响起,一只系着红绸的木匣子出现在了得意楼大管事手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位大管事解开红绸打开木匣子,里面装着堆放在一起的仅两寸长,一寸宽的薄木牌。这么小的牌子就算从三楼撒下去,也不用担心会砸伤人。 将小木牌展示给下面的人看了看,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大管事手一扬就把小木牌全部撒了出去。 秦山兄弟俩抱着秦笑笑站的太远了,那些小木牌根本到不了他们跟前。摩拳擦掌要抢小木牌的秦笑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百人激烈的哄抢着,听着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 终于意识到站在这里根本没法儿抢到小木牌,秦笑笑怨念的看着秦山,撅起嘴巴说道:“爹,你逗我玩儿呢!” 秦山哈哈大笑,揉着她的小脑瓜说道:“等哪天你长得像爹这么强壮,爹就不拘着你了。” “昂——”秦笑笑用小手比划着自己跟爹爹之间的体型差距,彻底绝望了,小脑袋无力的靠在爹爹的身上,打不起精神。 抢木牌很快就结束了,那些眼疾手快的人在抢到木牌后,为防止有人抢夺,第一时间就把木牌藏了起来。不然就凭得意楼只认牌子不认人,难保会被没抢到的人偷走。 没抢到的人摇摇头垂头丧气的退到一边,想看看到底是哪三个人最终能得到仅有的三个彩头。 接下来就是抽彩头的重头戏了,秦笑笑再次打起了精神,伸长脖子往人堆里看,余光无意间瞥见台阶的边角处有一个熟悉的小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不是自己看错了,偷偷地扯了扯秦河的衣服,指着地上小声的说道:“三叔,小牌子!” 秦河一听,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地上躺着一块小牌子,跟之前那一帮人哄抢的一模一样。 秦山也看到了,目瞪口呆:这样都行? 没人知道这块牌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总之,这块刻着“壹”字样的小牌子就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落到了秦笑笑的手中。 “大哥,笑笑的运气这么好,兴许真能得到彩头。”看着被小侄女把玩的小木牌,秦河同秦山开起了玩笑。 秦河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家里发生什么撞大运的事,通常在回家的时候听家里人说一嘴,并没有亲眼见识过秦笑笑那好到让人无力的气运。 以前家里人跟他说秦笑笑运气好,他以为是家人夸大了,如今亲身经历过,就觉得这小侄女运气确实不错。 秦山白了秦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三年你但凡肯听笑笑一次,早就考上秀才了!” 没错,在秦家收养了运气爆棚的秦笑笑后,秦河依然没能摆脱一考试就霉运附体的倒霉体质。就在前年临考之时,他没有拿刚刚学会走路的秦笑笑递过来的雨伞,不小心淋了一场春雨就病倒了,再次错过了童生试。 去年,又是相似的情况,不小心把秦笑笑塞给他的厚棉衣打湿了,自个儿冻病在考场上,答卷都没有写完。 今年就更倒霉了,他在参加其他学子组织的户外采风,路过一座小桥时,别人都顺顺当当的过去了,偏生他一上桥,那桥就塌了,掉进了冷冰冰地的河水里,以至于又病了一场,直到县试结束才病愈。 秦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自家大哥暴躁了,正要为自己辩解一番,那边得意楼的大管事又发话了。 原来得到小木牌的人,得按照木牌上刻的数字,从大到小依次从大门口摆放的只能伸进一只手的箱子里抽取一张纸条。只要抽取的纸条上写着“八十八文”、“八千八百八十八文”“八十八两”这三种字样,即可凭借纸条入酒楼内兑换对应的银钱。 秦笑笑捡到的木牌是“壹”,那么她将是最后一个抽取纸条的人。 这么好玩的事,秦笑笑坚持自己抽,不肯让爹爹和三叔代劳。可是就在她从秦山的身上下来,准备排队抽纸条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阵不可描述的感觉。 “爹,我要拉臭臭!”秦笑笑捂着肚子,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秦山跟秦河说了一声,抱起她就往茶舍的里冲。 茶舍的后院有茅房。 父女俩没有发现,他们刚一离开,就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蹿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蹲坑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等秦笑笑一身轻的从茅厕里出来,对面的得意楼正在到处找“壹”字牌。原来排在前面的六十五个人已经全部抽完了,就等她这个“壹”呢! “在这儿在这儿,小牌子在这儿!”秦笑笑屁颠屁颠的往酒楼大门处跑,还不忘挥舞着小手,露出攥在手里的小木牌,没有发现在场所有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 要知道,八十八文、八千八百八十八文这两个小彩头已经被前面的人抽中了,箱子里就剩最后一张纸条。也就是说,那最后一张纸条,就是今日最大的彩头——八十八两白银!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一块小木牌会出现在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满三岁的小娃娃身上。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娃娃居然能在一帮大老爷们手里抢到最值钱的木牌,才格外让人不能接受。 直到注意秦笑笑身后紧跟着的秦山和秦河时,有几个被巨额彩头蒙蔽心智,险些做出抢夺木牌之事的人陡然清醒过来,不敢再有不轨的举动。 三楼之上,目睹这一幕的大管事,脸色阴沉如黑炭,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重重一掷,摔了个粉碎。 第236章 见石头和大布竟然来到国子监等自己,景珩以为事情很严重,还算松快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只是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冲二人使了个眼色,就率先登上了马车。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府上,不等下人们上前询问用饭事宜,景珩直接带石头和大布去了书房。 “乐安的情况如何?是否如赵绣绣所言?”景珩坐在书桌前,略显焦灼的问石头和大布。 石头上前一步,回道:“公子,乐安一切如常,并未出现瘟疫。” 这几天,石头和大布花重金请不少人手寻找赵绣绣所说的破庙。破庙是找到了好几个,里面也确确实实住了乞丐,但是没有一个乞丐出现感染瘟疫的症状。 为防万一,他把十几个乞丐集中到同一个破庙里,并让人守住破庙,负责乞丐们的衣食,不让他们到处流窜。 景珩听罢暗暗松了口气,难得夸起了石头和大布:“不错!” 虽然没能印证赵绣绣的“预知梦”,但是小心谨慎总没错。倘若证实赵绣绣的预知能力不准,这种人就没有就在华清苑吃白饭的必要了。 想到这两个人误导了他,害的他以为出了大事,景珩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既然没有发生瘟疫,你们为何去国子监等候?” 石头和大布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石头吭吭哧哧的说道:“公子,这次去青山村带的人手太少,为了尽快把事情弄清楚,所有的银钱用光了还不够,还将您上次赏给小的的玉蝉当了,您看这、这……” 许是不好意思,他“这”了半天也没有“这”出一句完整的话。 要是别的东西,当了就当了,这玉蝉却是他的心头好,每天不离身的戴着,这下押在当铺里见不着,他总担心当铺的掌柜贪财,不等他筹够银子去赎就把玉蝉卖给别人。 “就为这点事?”景珩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很难理解他对玉蝉的不舍。好在他不是个苛刻抠门的主子,无语了片刻从抽屉里找出印章丢过去:“自己到账房支取!” 石头立即接住,喜笑颜开的行礼谢恩:“多谢公子!” 景珩不耐烦的摆摆手,起身往正院里走去。 月上中天,夜深人静。 一只胖乎乎的大黄猫追逐着一只肥硕的老鼠,穿梭在狭窄的巷子里。 巷子里杂物太多了,对肥猫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但是身为捕鼠小能手,它哪会轻易被难住,不一会儿,就把肥老鼠逼进死胡同。 “吱吱——”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肥老鼠发出凄厉的惨叫。 它像是不肯认命,竟是调转头来朝着天敌大黄猫冲过去,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简直跟疯了一样。 大黄猫似乎不耐烦了,一个飞扑上前摁住了肥老鼠,在肥老鼠死命挣扎之际,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肥猫饿得慌,正要一口咬破老鼠肥嫩的肚皮,吃掉它的内脏,没成想嘴巴刚一张开,它“嗷”的一声吐了,把之前吃的那点东西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第237章 休了快一个月的长假,秦笑笑兄妹仨习惯了赖床,哪怕知道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也磨磨蹭蹭着不肯起来,最后被苗老太用冰凉的帕子盖脸,才一个个惨叫着爬出了温暖的被窝。 苗老太能理解孙子孙女们不乐意上学的心情,于是早早起来和面调馅儿,包了三十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和十个皮薄馅多的包子,就为让他们吃饱吃好,开开心心上学去。 “奶奶,您做的包子饺子太好吃了,以后天天这样吃好不好?”秦笑笑一口气吃下五个饺子一个肉包,摸着发撑的肚子,满心期待的看着苗老太。 苗老太逗她:“是奶奶做的好吃,还是你娘做的好吃?” 秦笑笑的眼珠转了转,机灵的说道:“奶奶做的好吃!等娘也做了好多年的饭,就能像奶奶做的一样好吃了!” 在小丫头心里,确实是奶奶的厨艺更胜一筹,她想哄着奶奶,又不愿意踩娘亲,就想出了这么一套说辞,觉得哪天被娘亲知道了,娘亲也不会伤心。 苗老太能猜到孙女的心思,顿时笑开了花:“哈哈,你这小脑瓜是咋长的,咋就这么聪敏呢!” 秦笑笑也跟着笑,继续拍苗老太的马屁说:“是奶奶聪明,生的爹也聪明,我就聪明了……要是天天吃奶奶做的好吃的,我还会更聪明呢!” 苗老太心知小孙女在哄人,依然高兴的很,伸手亲热的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好,奶奶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啥奶奶就给你做啥。” 秦笑笑心满意足,立马在苗老太脸上亲了一口:“奶奶,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了!” 还在往嘴里塞肉包子的大宝看着这一幕,拿手肘悄悄的捅了捅二宝:“瞧见没,咱妹妹只用这一招,就能哄住所有人!” 二宝深以为然,突发奇想的说道:“要是妹妹在严夫子手下念书,能哄住严夫子不挨严夫子的手心板子么?” 大宝自信的说道:“当然能了,妹妹这么可爱,谁忍心打她。” 二宝当即反驳:“她先生就打了。” 大宝语塞,突然觉得自家小堂妹的先生,是个铁石心肠的狠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一时想不到他哄人的工夫不比小堂妹差多少,挨过的打却更多。 三十个饺子被四人消灭的干干净净,十个包子还剩下四个,也被苗老太用干净的油纸包了,塞到了兄妹仨的书箱里,让他们到了学堂后趁热吃掉。 大宝二宝带着今年的束脩去了学堂,苗老太锁好门就把秦笑笑送去徐府,等门房把秦笑笑带进府里才安心离开。 将近一个月没有到书房念书,秦笑笑多多少少生出了些许陌生感。不过这份陌生感没能持续太久,在看到徐则的冷脸时就荡然无存了。 一般开学后,夫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考校学生的功课。拜年那天,徐则就考校过秦笑笑,还给出“尚可”的评价,这一次他随意问了几个问题,见秦笑笑流利的答出来,便直接开始授新课。 与去年所授的“三百千”不同,这一次他拿出的是两本《世说新语》,前面记载的是历朝历代名人大夫的言行逸事。 第238章 脑子有毛病 《世说新语》不应该出现在启蒙阶段的教学中,徐则出于自己的思量,把这本书添加进来,希望能通过名人名士的言行逸事,对秦笑笑有所启发,向积极正面的方向进行引导。 正是真正关心秦笑笑的成长,徐则才有这番良苦用心。 只是对于字都认不全的秦笑笑来说,《世说新语》里的内容晦涩难懂,仅仅听徐则念了几句,她的小脑筋就开始打结了。 好在徐则知道她的理解能力有限,在给她念过两遍后,就用通俗易懂的白话同她细细解释,总算让云里雾里的小丫头理解了几分。 理解之后,她就向徐则提出疑问:“先生,孟相有父母有兄长,幼时受人欺辱为啥不让父母兄长替他讨回来,他是不是这里有毛病呀?”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瓜,难以想象有人这么傻,被欺负了还要感谢人家。 换作她被人欺负了,就算她人小打不过,也会找爷爷找爹爹找大哥哥帮忙,这可是爷爷教她的! 徐则脸一黑,呵斥道:“孟相乃是历史上三大名相之一,辅佐过三代帝王,‘永安盛世’便有他一半的功劳,岂会是个傻子!” 秦笑笑没少与徐则争论,也没少面对他的黑脸。见他没有举起戒尺,便放心大胆的质问道:“不是傻子,为啥不反击?” 徐则自觉这是引导她的好时机,耐心的解释道:“其一,孟相幼时家境贫寒,拿不出束脩只能在门外旁听夫子授课,他怕事情闹大被夫子厌弃,失去旁听的资格;其二,孟家势弱,即使父母兄长知晓,也无力为他出头,孟相亦不想让父母兄长伤心!这其中的种种,你可明白?” 秦笑笑听的很认真,小脑瓜也在不停地思考,渐渐明白了孟相的难处,对孟相生出几分同情来。 不过同情归同情,她依然没有放弃第二个疑问:“孟相高中状元,当了很大很大的官,欺负过他的人都害怕他,他没有报仇就算了,为啥还要感谢人家?” 她还是觉得孟相的脑子有毛病! 小丫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小脸儿上写的明明白白,看的徐则很想抽她两板子:“孟相心胸宽广,不屑为难幼时欺辱他的人!孟相才德兼备,方一步步身居高位,为天下百官之表率,受万人景仰,不然何来宰相肚里能撑船一说?” 这一番话,若是听在其他小儿耳中,可能会被说服,并以此为志向,做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秦笑笑的心胸很宽广,只要不是有人惹急了她,她通常不会跟人计较,这一次她把自己代入孟相的立场,果断的否决了徐则的话:“先生,孟相受的是胯下辱,他心里一定牢牢记住了这件事,您看他二十年后回到乡里,还认出了欺辱他的坏蛋,他心里一定很讨厌坏蛋才记了二十年,只是他怕别人说他小气,才忍着没有报仇!唉,一口气憋了二十年,才把孟相的肚子撑大了,能让船在里面游呢,换成我是孟相,肯定把肚皮都给憋破了!” ------题外话------ 文中的《世说新语》里的故事,都是假的,假的,作者糅合各种故事乱编的,一切为剧情服务。 第239章 君子和小人 徐则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理解“宰相肚里能撑船”。他看着对孟相面露同情的秦笑笑,罕见的没有指出错误。 倒不是被小丫头的一番歪理难住,而是小丫头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世说新语》第一篇,讲述的就是孟相的故事,其中一个细节便是孟相回乡探亲时,一眼就认出了幼年是欺辱过他的人。 如小丫头所言,二十年过去孟相依然记住这件事不奇怪,但是能记住此人确实很难。换句话说,这个人带给他的屈辱不仅仅激起他的雄心,也激起了他的恨意。 第一次读《世说新语》,徐则在夫子的教导下,认定孟相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在身居高位后没有报复欺辱过他的人,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因此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孟相真正的想法! 见徐则久久不说话,秦笑笑一时忐忑难安:“先生,我说的不对吗?” 徐则回过神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她:“依你的看法,孟相是怕旁人说他小气,才没有报仇?” 秦笑笑点了点小脑瓜:“嗯,就是这样!像我们村的花花后娘,她对时常打花花,但是又不想别人骂她坏,她只敢偷偷的打花花,不让别人知道!”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赵草儿同林秋娘八卦,被她听了一耳朵。 徐则听罢,板正的脸上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笑:到底是个孩子,看待问题委实天真。 不过也是这一份天真,在不经意间一语惊人,一针见血! 想到这里,徐则继续问道:“若你是孟相,可会惩治那人?” 秦笑笑毫不犹豫的说道:“一定会!” 徐则追问:“你不怕旁人说你小肚鸡肠,为一桩二十年前的事翻旧账?” 秦笑笑纳闷的说道:“别人欺负我,我欺负回去没有错呀?为啥他们不说欺负我的人坏,反过来说我小肚鸡肠?这不公平!” 徐则缓缓坐下来,直视这秦笑笑的眼睛说道:“于你看来,世人似乎对君子报以苛刻,对小人宽宥包容是不是?” 秦笑笑知道君子和小人各指什么,当即点头:“君子是人,小人也是人,小人这么可恶,世人却偏袒小人,这本来就是不对的!就好比我二婶,她疼大哥哥,不疼三宝,大哥哥跟人打架,就算是大哥哥不占理,只要大哥哥吃亏了,二婶就会带大哥哥上门讨说法,换作三宝跟人打架,明明不是三宝的错,是别人欺负三宝,二婶也会骂三宝不听话,尽给她找麻烦。” 小丫头打出这个比方,倒不是说大宝是小人,三宝是君子,而是觉得人很奇怪,心偏向谁谁就是对的,就跟会指责孟相小肚鸡肠的人一样。 徐则点了点头,慢慢说道:“你说的没错,君子亦是有骨有血的人,却要受世人套上的枷锁,但是你要知道,人套上了这层枷锁,方能变成君子。正是有了君子,才有了“礼”和“理”,有了礼和理,能让小人也变成君子!” 第240章 谁当小人谁是狗(修改) 秦笑笑歪头听着,好一会儿才理解徐则的意思,小眉头不自觉蹙起:“当君子要往肚里憋气,要憋的能撑船才行,好难呀!” 当小人就不一样,不用管别人说啥,自己开心就好。 徐则看出了她的想法,反过来问她:“你方才所说的花花娘,她在你们村子里风评如何?” 秦笑笑拧起小眉头,提醒道:“先生,您之前教我不可在背后论人长短,现在是您问我我才要说的,您不能凶我~” 徐则盯了她一眼,轻咳一声:“你如实相告,为师不凶你。” 秦笑笑放心下来,小嘴儿一张模仿起二婶赵草儿的话:“哎哟,那女人长得丑,心也跟她的脸一样丑,总觉着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个鳏夫吃了大亏,就可着劲儿的作贱花花。要说花花不是她生的,不把花花当亲生闺女疼也没啥,恶心就恶心在她贪图花花外家送给花花的好东西,在人家面前装的跟孙子一样,打量咱们不知道她是个芝麻汤圆儿……” 小丫头比苦命的花花小好几岁,两人玩不到一处去,但是对于花花的处境,她从其他小伙伴和大人们的议论中知道一些。 对于更不熟悉的花花娘的为人,也只能从大人们的议论和评价中了解一二。因此,小丫头就把赵草儿所说的话模仿了一遍,还别说,模仿的挺像。 徐则无言的看着自己的学生,总觉得她小小的脑瓜里装有太多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秦笑笑不知道他的想法,模仿完赵草儿就用自己的话总结道:“花花娘的心肠不好,对我们小孩儿也凶,村里好多人说她坏话,干啥事都不喜欢跟她一起。” 徐则点了点头,回归正题:“依你所言,花花娘便是不为人所喜的小人,你可想当这样的小人?” 秦笑笑急忙摇头:“不,我不想当!” 当小人会没有朋友,没有朋友就没有人玩儿,没有人玩儿那多没意思啊! 她和鲤哥哥说好了要做永永远远的好朋友,要是她做了讨人厌的小人,鲤哥哥一定会嫌弃她,不会和她做好朋友了,这可不行! 这个回答,显然符合徐则的期许,神情却渐渐变得严肃:“如你所想,当一个君子并非易事,为师不求你做到孟相那等地步,但愿你能谨守本心,行事问心无愧,切莫成为花花娘那等小人!否则,为师手中的戒尺,定不饶你!” 小丫头太小,君子与小人的道理,讲的太深了她很难理解,徐则只能引用花花娘的例子,让她知道君子难当,小人亦难为,把她那根尚未长出的“反骨”提前正一正。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在徐则眼里是个“问题学生”,她瞄了眼厚厚的戒尺缩着脖子放狠话:“先生,谁当小人谁是狗,我一定不当狗!” 这一刻,她是感激徐则的,至少徐则没有抄起戒尺威胁她务必当一个君子。在她看来,当君子太累了,只比当一个小人好米粒那么大一点。 总之她不会做小人,也不想当君子,反正不做违背良心的事就好了。 ------题外话------ 熬了两个月,好不容易熬到解封可以返程,结果离省要有目的地社区接收证明或者复工证明。 打电话给目的地社区,社区说他们没有这种证明不可能开,只要回去集中隔离十四天就能进小区;而月初就已经失业了,复工证明更加不可能有。 离省返程卡在了这里,这几天心态也是一崩再崩…… 第241章 讲完《世说新语》第一课,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秦笑笑被允许到院子里放风,她一出门就直奔墙角处的花丛,果然在那里发现了有气无力的摊成饼状的赖皮。 “赖皮,你咋了?是不是生病了?”秦笑笑忧心忡忡的蹲下身,摸了摸它扁了不少的身子。 “喵~”赖皮软软的叫了一声,支棱着前肢虚弱的爬起来,似撒娇似委屈的蹭着秦笑笑。 从昨晚起,赖皮就无法吃抓到的老鼠了。每次只要它张开嘴,就会毫无预兆的呕吐,把前一刻吃下的食物吐出来,吐到完全吐不出东西为止。 老鼠是赖皮的主要食物来源,在意识到不能进食老鼠后,赖皮伤心欲绝,不信邪的跑去抓了好几只肥美的大老鼠,结果无一例外张嘴就吐。 是以从昨晚到现在,食量颇大的赖皮饿了整整一宿,这会儿已经是只废猫了,完全失去了捕鼠的动力。 “你是不是饿了?”看着站起来后,肚子显得越发扁平的赖皮,秦笑笑发现了真相,赶紧起身往书房里跑:“你等着,我给你拿好吃的!” 赖皮甩了甩尾巴,艰难的迈开四条腿追了上去。跑了没两步,它又赶紧停下来,朝着书房的方向大声叫唤。 没过一会儿,秦笑笑就攥着一个油纸包跑了过来,当着赖皮的面把油纸剥开,露出胖乎乎的肉包子:“这是为奶奶做的,可好吃了!” 这肉包子原是苗老太包好塞到书箱里,让她到了徐府就吃掉。只是她早上吃的多,一时不饿就没吃了。现在见赖皮饿着肚子,便毫不犹豫的拿来给她垫肚子了。 “快,快吃,还是软的呢!”秦笑笑将肉包子一分为二,特意把露出肉馅的一面递给赖皮。 嗅了嗅肉香四溢的肉包子,赖皮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却犹豫着不肯张嘴吃。实在是昨晚吐的有阴影,肚子里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 “快吃呀,很好吃的~”秦笑笑以为赖皮不爱吃面皮,干脆用小手掏出里面尚有余温的肉馅,直接往赖皮的嘴里怼。 赖皮一时没有躲开,嘴巴瞬间沾满了肉汁。它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巴,竟是罕见的没有呕吐。 “喵嗷!”赖皮激动的大叫一声,原本黯淡无光的猫眼瞬间大亮。它像是要确认什么,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肉馅一口,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紧接着,不等秦笑笑投喂,它张开嘴巴就把汤圆大小的肉馅囫囵着吞进肚里,然后饿猫扑食,扑向秦笑笑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半个包子和面皮。 在秦笑笑的目瞪口呆中,赖皮三两下就把整个包子吃完了,舔吧着嘴冲她喵喵叫,竟是还想再来一个。 “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一个肉包子~”秦笑笑拍了拍手示意没吃的,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你没事就好,以后要好好吃饭,不能饿着自己了。” 说罢,她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赶紧提醒道:“别的能吃,不能吃有毒的老鼠哦,吃了会生病的!” 赖皮知道她在跟它说话,哪怕听不懂也甩着尾巴应了一声:“喵~” 第242章 耍心眼 从秦笑笑这儿混了个肉包子,赖皮以为它能像以前一样继续过捕鼠吃鼠的好日子。 于是在秦笑笑回书房念书的工夫,它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徐府的厨房,势要把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的肥老鼠抓出来吃掉。 等正午秦笑笑离开徐府回家吃饭,赖皮顶着恨不得拖地的肚子,溜溜哒哒的跟前跟后,同之前有气无力的模样判若两猫。 秦笑笑不知道赖皮的变化因何而来,只当它从别处吃到了好吃的,心情变好了才会这样。 她不知道,赖皮每天能抓到好几只老鼠,但不是所有的老鼠都会进入它的肚子里。 本着不能浪费和便宜别猫的想法,赖皮每次都把无法下咽的老鼠送到小院,讨秦笑笑欢心,弄的苗老太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挖坑拿火钳,把死老鼠深深地埋进坑里。 有一天早上,大宝实在是不想吃被苗老太夹到碗里的菜苔,故意夹起最肥嫩的一根问秦笑笑:“妹妹,你知道这菜苔为啥长得这么肥吗?” 秦笑笑以为大堂哥在考她,顿时放弃埋头苦吃认真的说道:“是菜园子的土肥,菜苔才长得肥!” 大宝眯着眼睛,笑的不怀好意:“那你知道菜园的土为啥肥不?” 秦笑笑朗声说道:“当然知道了,娘往菜园子里浇了好多肥,才把土养的这么肥。” 大宝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秦笑笑以为真有她不知道的肥地法子,好奇的问道:“大哥哥,另一半是啥呀?” 大宝冲秦笑笑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听。 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秦笑笑越发好奇,忙不迭的把小脑瓜凑了过去。 一旁的苗老太以为大孙子逗小孙女玩儿,笑眯眯的看着兄妹俩,不忘往他们的碗里添两筷子菜苔。 没想到,秦笑笑越听脸色越奇怪,最后干呕一声把饭碗推到一旁,哇哇大叫:“不吃,不吃菜苔,它们是死老鼠变的!” 苗老太吓了一跳,急忙搂住小孙女:“胡说啥呢,菜苔是地里长的,和死老鼠没有一点像,咋会是死老鼠变的。” 知道是大孙子捣的鬼,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安抚被吓坏的小孙女。 大宝捂嘴傻乐,不知道他的一番悄悄话,给小堂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不是的,菜苔就是老鼠变的!奶奶把老鼠埋进菜地里变成臭烘烘,菜苔‘吃了’臭烘烘就长肥了!”秦笑笑紧紧地盯着剩下的半盘菜苔,小脑瓜里不自觉的浮现起菜苔根深深地扎进死老鼠的身体里,“吃掉”死老鼠的血肉壮大自己的画面。 只要一想到吃进肚里的菜苔是这样长大的,她就觉得这些日子她吃下的不是菜苔,而是一只只腐烂的臭老鼠。 死老鼠腐烂的臭味,可谓臭不可闻,正常人很难受住这种臭味。 “奶奶,咱们不吃菜苔了好不好?”秦笑笑忍住涌到喉头的恶心,可怜巴巴的恳求苗老太。 苗老太可受不住小孙女这样,几乎没有犹豫就的答应了:“不吃不吃,咱们不吃了,待会儿奶奶就把菜苔铲掉,种上你爱吃的豆角。” 秦笑笑放心下来,巴巴的央求道:“不往埋死老鼠的土里种。” 苗老太有求必应:“不种不种!” 秦笑笑破涕为笑,总算放心了,将碗里的菜苔挑出来后,默默的吃起来。 始作俑者大宝斜眼笑,得意洋洋的收下二宝的拇指夸赞,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蒸蛋,决定下午下学回来的路上,给小堂妹带根冰糖葫芦压压惊。 第243章 积福(再修) 秦笑笑对菜苔有了阴影,短时间内不想看到菜苔上饭桌。 苗老太乐意纵容她,当真不再炒菜苔,只把它们掐了剁碎喂两只大鹅,或是送给家中人口多、菜苔不够吃的左邻右舍,倒是让她赚到了大方的名声。 最高兴的莫过于讨厌吃菜苔的大宝,在某天放学回来后,掏出两串红通通的糖葫芦塞到秦笑笑手里,甜的秦笑笑直嚷“大哥哥最好”之类的话,惹得大宝心虚不已,只想对她再好几分。 远在京城的景珩隔三差五向石头询问乐安的情况,一旦乐安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能第一时间知晓并上报。 他想破头也想不到,他所担心的瘟疫,其苗头早在去年一个偶然之下,被捕鼠小能手赖皮给掐断了。 本来其它被传染的老鼠,会在年后感染上越来越多的人,直至二月迅速扩散,造成京城以及京隶八县,街街巷巷俱挂白幡,也因为秦笑笑随口一句话,让这些老鼠全部命丧猫口,落得被坑埋肥菜园子的结果。 眼下已经到了二月中旬,景珩几乎肯定赵绣绣的“预知梦”不准,不可能出现她梦中可怕的情景。 他知道赵绣绣没胆子欺骗他,乐安没有出现疫病是她预知能力不足,所谓的预知能力可能根本不存在。 不过景珩更加趋向于前一种可能,毕竟赵绣绣确实预知到了小木的下落以及粮库暴乱一事。 于是在石头问他要不要解除对破庙那群乞丐的监管时,他略作思索后说道:“将他们打散送往各个别苑。” 说罢,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些鲤池该清淤了。” 景珩名下有好几座别苑,每座别苑都修有一处鲤池,养着几条到几十条不等的锦鲤。每年养这些锦鲤的花费,顶的上小富之家十年的花销。 也是这些别苑出产不错,每年有不少结余才无人敢说景珩玩物丧志,甚至多的是人讨好他,不惜千里从那边运来所谓的极品锦鲤送给他。 就是鲜少有锦鲤能入他眼罢了。 给鲤池添人清淤不奇怪,每到这个时节别苑的管事都会如此安排,但是景珩亲自添人就很奇怪了。 石头按捺住心头的诧异,连忙应道:“小的这就去办!” 景珩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等书房里没有第二个人,他拉开抽屉摸了摸手执糖人的小瓷人,自言自语:“下个月便是你五岁生辰,今日行善当是给你积福了!” 小瓷人眉眼弯弯,笑容憨甜。 时间如逝水,转眼就到了百花争春的三月。 没有那场恐怖的疫情,三年一度的春闱顺利落下帷幕。 早已经摆脱霉运的秦河凭借真才实学,力压同届的万千举子夺得会元,并且在殿试中表现出众,被今上钦点为状元,成为天元朝的历史上,第三个连中六元的人物。 就在秦河跨马游街看尽盛京繁花之时,大布遵景珩之命,骑快马赶到青山村,找到正在新房里铺设石砖的秦老爷子,当着十几个帮工的面高喊“恭喜”,告知秦河高中状元的喜讯。 第244章 要骂就骂老天爷去(大修,必看) 去年,秦河连中小三元,又在秋闱中高中解元,便无人敢质疑他的才识。外人在秦家人面前提起秦河,莫不夸他前途无量,有为官做宰的命。 虽然这样的话听了不止一箩筐,秦家人也幻想过秦河可能会达到这样的高度,但是真当这一天来临,他罕见的懵了,不敢相信传说里连中六元的人物,会是自己的至亲。 送走急着回京复命的大布,送走一群群上门道喜的村民,秦家人围坐在堂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大笑出声,笑声里是无尽的欢喜。 赵草儿笑的最大声,恨不得整个村子的人能听见:“哈哈,连中六元,这可是连中六元呐,像三弟这样的人物,天底下能找出几个啊!” 秦川激动的两颊涨红,拍着大腿说道:“老三就是争气,不枉咱家这些年勒紧裤腰带供他念书!” 赵草儿眼珠一转,十分自觉的将秦河高中状元的功劳,往自个儿身上揽了一份儿:“可不是,要不说人得有点远见,三弟倒霉的那些年,瞧瞧外头那些人咋说咱家的,但凡咱们动摇了,哪会有今天这样天大的喜事!” 她很清楚秦河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只要他越来越好,他们这一大家子或者说他们这一房就会越来越好。 她不敢把这番心思明明白白的袒露出来,却也忍不住提醒秦老爷子,怕秦老爷子看不见他们这一房的辛苦。 秦老爷子对两口子的想法心知肚明,他看着儿子儿媳们,难得说了番窝心话:“老三能有今天,一是他争气,二是有你们这样为他的前程着想的兄嫂。” 他很清楚,不管儿子儿媳们私心里有没有怨言,小儿子能有今天确实有他们的功劳。 当年他们若是不愿供小儿子念书,隔三差五的跟他们两个老家伙闹上一闹,他们为了一家和睦兴许就放弃了。 这些年最让他自豪的,并不是小儿子有了大出息,而是一家人能够齐心协力把劲儿往一处使,这样纵是遭遇再大的难事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直没有多言的林秋娘笑道:“爹,您这话就说反了,是三弟争气,才让我们做兄嫂的无怨无悔的帮他,三弟能有今天全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这话说的漂亮,既夸了小叔子,也没有抹掉自己的付出,不用担心得罪一心想邀功的二房。 就连脑子不太灵光的秦山,自觉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大咧咧的附和道:“没错,老三要是长了个榆木脑袋,傻子才劳心劳力供他念书。这些年送他进山出山,我这鞋底都走烂多少双了!” 听着大儿子的大实话,秦老爷子深深庆幸当年给他聘下了大儿媳妇,还不忘打击他一把:“确实,换作是你,老子就是把钱拿去买几头猪崽回来,也比供你念书强!” 秦山委屈坏了,冒着挨打的风险反击道:“我蠢能怪我?老天爷就是看不惯您把我生的蠢,怕我和秋娘生出个一样蠢的孩子,才开眼把笑笑赐给我,您要骂就骂老天爷去!” ------题外话------ 被封在老家两个月,终于返程回来了。打开电脑的那一刻,心情难以名状,在认真看了近期写的内容后,发现问题确实很多。 有关进展太慢问题,一个主要原因是近期更新太少影响节奏感,另一个原因是内容散乱没有重点。 这几天会以修文为主,修改过的章家,会在标题上标注,并在作话里提醒。 在此,蟹蟹美妞们的一路支持,爱你们づ╭~ 第245章 连捡来的都不如 秦老爷子心情好,到底没有把秦山摁住揍一顿。就是下午给新房铺设地砖的时候,把负责挑砖的秦河折腾的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公作美,除了二月里倒春寒下了场大雪,其它时候天气好的不得了,这就让秦家的两座新屋子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盖起来了。 如今秦家人要做的就是将作为秦河新房的地砖铺设好,把该添置的家具等添进去,好在吉日那天把新妇顺利接进门来。 乐安县离京城近,新出炉的进士榜单当天就送到了县衙。第二天上午,秦河高中状元的消息携裹着醉人的春风传遍整了个县城。 大多数人为乐安出了个连中六元的人物感到自豪,那些不认识秦河的人更是到处打听他的生平事迹,想知道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是如何养成的。 在知道秦河年纪轻轻,去年才定下一门亲事后,不少人竟是捶胸顿足,懊恼没有早日发现这个隐藏在身边的文曲星,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等正式的喜报由差役传至青山村,昨天就热闹过的小村子再次沸腾起来,恭喜恭维的话再次充盈着秦老爷子等人的耳膜,一个个笑的脸都麻了。 身为新科状元的亲侄子,大宝二宝感受到了同窗们前所未有的热情。 好不容易等到上课的锣声,摆脱了他们的“盘问”,耳根子终于亲近了些,兄弟俩又被屡试不中举的夫子们轮番“关爱”。 下午,兄弟俩精疲力尽的回到小院,看着精神抖擞、喜气洋洋的的小堂妹,不由得羡慕起来。 秦笑笑不知道哥哥们的羡慕,兴冲冲的说道:“奶奶说三叔中了状元,过些天就到京城接三婶回家,咱们也要一起去接呢!” 说来也巧,秦河娶亲的吉日是三月二十日,正好是秦笑笑的生辰。 这个日子是根据秦河以及他未婚妻的生辰找人算出来的,要是错过了这一天,两人就得等到明年腊月才能成亲。 鉴于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怕耽搁一年会有其他变故,于是两家商议过后就直接定下了三月二十。 虽然日子有些赶,但是女方的嫁妆等物早早就备好了,三书六礼的流程也在口头定亲后的这半年里低调的走完了,只等吉日一到就过大礼。 大宝早就巴望着去京城,顿时来了精神:“对,咱们都要去接三婶,爷爷之前就答应让咱们跟夫子请几天假。” 二宝看着秦笑笑,再次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你和三宝年岁正好,肯定要给三叔三婶当滚床童子和童女,到时候能得好多喜钱!” 之前秦川和赵草儿在房间里说起秦河的亲事,就提到了滚床童子和童女。 当时赵草儿很遗憾的摸着二宝的脑瓜,说他年岁太大不能当滚床童子,拿不到喜钱就不说了,还少了个讨好新人的机会。 二宝不懂机会不机会,但是很向往滚床的喜钱,因此那会儿没少懊恼爹娘把他早生了几年,让他当不了滚床童子。 和三宝一起给自家三叔三婶滚床这件事,秦笑笑很感兴趣,她开心的说道:“太好了!要是三叔三婶给喜钱,咱们就拿去买好吃的!” 来堂屋里喊孙子孙女吃饭的苗老太正好听到了,忍不住逗道:“滚床的喜钱是你爷爷给,你买了好吃的给不给你爷爷吃?” 秦笑笑一听,小眉头皱起来:“爷爷挣钱很辛苦,我不要爷爷给的喜钱了,让爷爷留着买好吃的和奶奶一起吃!” 见小孙女小小年纪竟然能体会到大人的不易,苗老太心里熨帖极了,又怕她真不要喜钱,连忙说道:“这喜钱接了才吉利,你拿着买好吃的分给你爷爷也一样。” 秦笑笑纠结了一下,勉强的点了点脑瓜:“好吧,等我长大了能挣钱,就给爷爷奶奶买卖好多钱买好多好吃的,爷爷奶奶就不用辛苦挣钱了。” 苗老太感动坏了,从兜里摸出几个铜钱塞到她手里:“笑笑乖,爷爷奶奶有钱花,你小人儿家家的好好长大就成了,哪用得着你操心挣钱的事。” 一旁的大宝二宝看着这一幕,就想起了前两天他们想从奶奶手里哄钱买零嘴,却一文钱也没哄过来的事。 眼下亲眼看着一毛不拔的奶奶往小堂妹兜里塞钱,他们心里泛起浓浓的酸意,深深怀疑他们是不是捡来的。 哦不,他们连捡来的都不如!知晓秦笑笑身世的大宝如实的想,不禁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第246章 说话不过脑子(3000字) 秦河参加完琼林宴的第三天,他的授官文书就下来了。同历届的新科状元一样,最终入了清贵的翰林院,成为一名从六品修撰。 按照规定,新科进士拿到授官文书后,有长达三个月的假期,以便他们回乡安排家事,好带着家眷走马上任。 三个月的假期看似很长,可是对于那些路途遥远的新科进士们来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能让他们与亲人团圆分享喜悦的时间少之又少。 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就被一场大雨或是别的意外拦在途中,无法顺利返程。因此有些人不敢冒险回家,只能修书一封送回家乡,让亲人们自己进京或是去他们上任的地方。 秦河就没有这种担忧,接到授官文书的当天,他登门拜访过准岳家和秦府后,第二天就乘坐准岳家安排好的马车,赶在日头落山之前回到了青山村。 入村的路上,秦河遇到了还在田间劳作的村民,不一会儿他归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引的大家伙儿索性扛起锄头追着马车跑。 更有机灵的小孩儿不等大人吩咐,就撒开脚丫子往秦家的新房里跑,离着老远就扯开嗓门嚷嚷起来。 秦笑笑正值放月假,今天上午到的家,这会儿拿着扫把有模有样的打扫院子。听清楚外面的叫喊,她丢下扫把就往后院里跑:“三叔回来啦!三叔回来了!” 秦老爷子等人在后院里栽枣树苗,听到小丫头的喊声,一个个急忙围拢过来:“你三叔回来了?人呢,人到哪儿了?” 秦笑笑忙摇头:“是外面有人喊,我不知道三叔到哪了。” 秦老爷子听罢,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抱起小孙女快步往外走。其他人见状,也赶紧放下锄头和枣树苗,一个比一个迅速的撵了上去,脸上俱是激动地红色。 等问过前来报信的小孩儿,众人急匆匆的赶到村口,就看到秦河被一大帮老老少少围在中间,问一些他们也很想知道的问题。 “修砖是啥?是帮人修补墙上破损的砖块?你一个读书人,好不容易成了状元郎,咋又去干泥瓦匠的事儿?”有个耳背的老大爷把修撰听成了修砖,十分紧张的瞪着秦河。 “是啊是啊,不给你个大官当当,咋能让你修砖呢,这太不像话了!”其他人只知道知县知府大将军等官职,没有听说过修撰,被老大爷这么一说,也以为秦河要去修砖,纷纷替他抱不平。 秦河哭笑不得,温声解释道:“是提笔编修史籍,并非修补砖块。” 村民们一听,知道是他们误会了,一个个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你堂堂一个状元郎,让你上墙修砖不是瞎扯么,原来是修书啊!修书好啊,这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 知道了秦河的官职,有人就问起官职的品级来。得知修撰是从六品,仅仅比乐安县令长一级,不由得失望:“状元郎多难得啊,这官职级别咋只比县令高一级呢?要是这样考个举人不就好了,听说咱们乐安的县令就是举人出身。” 这个问题不太好解释,送秦河回来的车夫就替他说道:“县令是地方官,修撰是京官,别看它们只有一级之差,这其中的讲究可大了去了。” 如车夫所言,修撰是品级不高,堂堂新科状元进去干的也多是些打杂的事,但是进翰林院者必须是进士出身,这就代表着这里聚集了天底下最顶尖的人才,是当朝天子也无法忽视的地方。 只要老老实实的熬资历,没有干犯忌讳的事,三年一升迁是必然的事。要是运气好得到外放的机会,一出去便是正四品道府官,比那些举人出身甚至是同进士出身的县令不知强了多少。 倘若运气再好一些,在地方上干出了一番业绩,五年八年的就能升任六部侍郎,乃至六部尚书,一步步进入朝堂的核心。 就算没有这等野心,这前程也比绝大多数举人光明的多,二者之间几乎没有可比性。 “原来是这样……咱们状元郎就是厉害呐!”听得车夫的解释,村民们对翰林院的地位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才知道这是个大好的去处,一时间看向秦河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仿佛他已经成了位极人臣的大官了。 秦河有些无奈,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匆匆而来的秦老爷子等人,当即拨开人群朝着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跪下来,深深地磕下一头:“爹、娘!” “快起来,快起来!”秦老爷子的神情难掩激动,亲自上前将小儿子扶起来。 苗老太踮起脚摸了摸小儿子的脸颊,喜极而泣:“好,好!” 秦山等人也红了眼眶,这一天他们等的太久了。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亦是感慨万千。 这一刻,他们突然庆幸秦家这些年来的坚持,正是他们坚持让秦河念书,才有了今天连中六元的状元郎,让他们秦氏一族乃至整个青山村受益。 道喜的机会多的事,知道秦家人关起门来有体己话要说,村民们很识趣的没有跟到秦家凑热闹,道了声“恭喜”就各自回家了,等明天再去秦家询问祭祖办酒席的事。 虽然在村口就知道了秦河被授官的事,但是秦家人还是兴奋地问了一遍又一遍。得知今上赐下状元府供秦河居住,众人更是激动的除了说好,就再也说不出其他了。 秦笑笑不知道御赐的状元府代表了什么,却知道这些日子爷爷奶奶在愁什么,她坐在秦河的膝头欢喜的说道:“三叔,你在京城有大房子住就太好了,之前爷爷奶奶还担心赁不到好屋子给你和三婶婶住呢!” 秦河羞愧万分,看着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说道:“是儿子不孝,让爹娘忧心了。”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能有御赐的府邸住是你争气,我和你娘只有高兴,没啥好忧心的。” 确实,状元府历来只有状元郎才有资格住。但凡秦河运气差点,落到榜眼或是探花的位置,都得自个儿掏钱赁屋子住,还不一定能赁到好屋子。 赵草儿迫切的想知道状元府的情形,急忙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三弟,这状元府有多大,能住下咱家这么多人么?” 这问题的意图太明显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齐齐皱眉,看的秦川直接骂起人来:“你个臭婆娘,家里刚起了三座砖瓦房还不够你住,还惦记老三的状元府来了!” 赵草儿噌的站起来,两手叉腰的喷回去:“啥叫我惦记老三的状元府?咱们又没有分家,状元府就是咱家的,我也是咱老秦家的人,自个儿家咋不能住了?” 秦川见老爹老娘的脸色不太对劲,急忙冲赵草儿使眼色,嘴上喋喋不休道:“考上状元的是老三,那状元府也是御赐给老三住的,有你这婆娘啥事儿?咱们这一大家子真住到京城里头去,家里的十几亩地咋办?老枣树还有新院儿里刚栽的几十棵枣树苗咋办?” 赵草儿瞪眼道:“这房子是爹娘盖的,咱们不也是一起住?再说地和枣树苗,从村里找两家靠谱的侍弄着,等有了收成咱们给钱就行了,还能落个轻松自在!” “……” 眼看两口子越吵越烈,且是因自己而起,秦河赶紧起身阻止:“状元府只有一座,仅新科状元能住。” 唱了半天戏的秦川和赵草儿一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顿时熄了声。其他人也不知道新科状元只能在状元府住三年,意外过后倒是很容易接受了这一事实。 只有心心念念住到京城去的赵草儿难受的很,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问道:“这状元府只给住三年?” 秦河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京城地贵,状元却是每三年有一位。” 要是每个状元都有一座长久住下去的状元府,那状元府怕是得盖到京城外面去了。再说御赐状元府,象征的是状元的身份,代表的是朝廷对人才的看重,多了反而没什么意义。 赵草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拍着大腿愤愤的嚷道:“咱们家供个状元郎出来容易么?咋就不能给个能长住的宅子?实在是太小气了!” 秦河脸色骤变,第一次严厉冲赵草儿喝道:“二嫂,慎言!” 秦老爷子也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脸色难看的走到门口,确定院子外面没有人,周围也没有四邻的声音,才暗暗松了口气返回堂屋里,只是脸色依然难看。 赵草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战战兢兢的对秦老爷子说道:“爹,是我嘴上没把门,我知道错了!”说罢,她重重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秦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狠狠的瞪了赵草儿一眼,替她求情:“爹、三弟,这婆娘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她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不是有心想给咱家招惹麻烦,回头我会好好教训她,你们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第247章 害群之马 无知则无畏。 虽然赵草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她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之所以自打嘴巴向秦老爷子认错,也是见秦老爷子生气,害怕被责怪而已。 这会儿秦川替她说话,赵草儿也赶紧为自己开脱:“咱们自家人唠嗑,不怕有人说出去,到了外头我肯定不会乱开口,给咱家招来麻烦!” 秦老爷子的面色没有缓和,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隔墙有耳的道理你们不是不知道,如今老三中了状元授了官,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没啥事的时候随你们说啥,哪天咱家落难了,你们以往说的混账话,便成了架在咱们脖子上的刀!这世道,从来不少落井下石之人!” 活了大半辈子,就算他为人谨慎,从来不做损人利己的事,也不敢保证没有得罪人。别的先不说,这几年秦家的日子过的一年比一年红火,外头的酸言酸语他又不是没听过。 越是得意,越要谨慎。 赵草儿吓得脸色一白,结结巴巴的说道:“爹,哪、哪有您说的这样严重,不、不就是随口一句话,哪值当喊打喊杀了……再说、再说三弟都成状元郎了,是要当大官的,谁会没眼色找咱家的晦气!” 一旁秦河暗暗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二嫂,在青山村甚至是乐安这一带,咱家确实无人会得罪,可是放到权贵遍地的京城,咱们什么也不是。若是你方才的话被人听见传到外面,大祸临门也不过瞬息之间。” 京城的菜市口,斩杀的从来不只是平民百姓。 这下,不仅赵草儿吓得坐不稳,秦川也吓得不轻,朝着赵草儿破口大骂:“早就让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嫌弃你是哑巴!以后再敢这样说话不过脑子,老子就休了你,省的哪天一家十几口让你害死!” “不敢了不敢了,要是再有下次,不用你们教训,我自个儿拿针把嗓子扎了!” 换作平时,秦川敢放出这样的狠话,就要做好顶着大花脸出门的准备。现在赵草儿却是缩着脖子头连连保证,一双眼睛更是疑神疑鬼的往外面瞟,生怕有人听见她之前说的大逆不道的话,给自家招来灭门大祸。 见赵草儿被吓得不轻,还说了自扎嗓子的话,其他人到底放过了她,没有再针对她说什么。 只是秦老爷子犹不放心,目光一一掠过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们,严肃的说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都应该明白。下次再让我听到不该听到的话,我秦家便没有这个人!” 除了懵懵懂懂的秦笑笑和三宝,其他人心里俱是一沉,异口同声的应道:“是,爹!” 如此这般的敲打了一番,秦老爷子的面色缓和下来,有意说些轻松的事,就说道:“老三高中状元是一喜,五日后成婚是二喜,这两喜就放到一起办,正好是双喜临门。” 说罢,他看向秦河,眼神透着征询之意。 秦河没有意见,耳根泛红的说道:“凭爹娘做主,儿子没有意见。” 见他这副神态,秦老爷子微微一笑,罕见的戏谑道:“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脸皮这样薄哪行。” 其他人见秦老爷子笑了,紧绷的神经跟着放松下来,也纷纷开起了秦河的玩笑:“就是,回头人家闹洞房,像你这样的,人家不得逮着你闹!” 秦河脸色爆红,强装淡定的说道:“新房的门窗坚固的很,到时锁紧了便是。” 一旁的秦笑笑哒哒的跑过来,趴在秦河的膝头说道:“三叔,你不要锁门窗好不好?我和大哥哥二哥哥还有三宝约好了,要趴在床底下看三叔三婶婶洞房呢,你把门窗锁紧了,屋子里黑漆漆的我们就看不见了。” 来不及阻止的大宝直跺脚,赶紧补救:“三叔,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没想躲床底下看你和三婶洞房!” 不等秦河说什么,秦笑笑就“无情”的拆穿了大宝的谎言:“大哥哥,这事儿咱们昨天就说好的呀,是你说洞房很好玩,我们才约好一起趴床底下看的,三宝和二哥哥可以作证的。” 被点名的二宝三宝齐点头:“嗯,就是大哥说哒!” 大宝简直要被这帮猪队友气哭,嘭嘭嘭的捶着二宝的后背,冲小堂妹叫嚷道:“明明是你问我小孩子咋被塞到肚子里生出来,我想让你自个儿看个明白才这么说的,你咋能全赖到我头上?有你这样坑哥的妹妹么?” 神仙塞孩子的说法大宝一点不信,他隐隐从大人们猥琐的玩笑话里猜出一二。 像这样的年纪,正是对某方面好奇心正强的时候,一知半解之下就越是想知道,于是跟同样好奇的秦笑笑一拍即合,就有了趴在床底下看洞房的主意,想知道洞房和生孩子究竟有什么联系。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宝知道看人洞房是不被大人们允许的,他怕被发现了挨秦川赵草儿的竹笋炒肉,拉上秦笑笑还不够,还把二宝和三宝也拉上了。 至于雪丫,他下意识的觉得这种事情不好,应该避讳女孩子,就没有把她拉上。 秦笑笑对大宝的感情半点不掺假,被大宝这么一说,她委屈坏了:“没有,我没有赖大哥哥,是大哥哥先说谎,我不要大哥哥说谎,说谎不是好孩子……” 大宝还委屈呢,瞪着她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你说完了,你就是个坑哥的小傻子!” 秦笑笑争辩道:“我不是小傻子,我没有坑哥!” “哼,你就是,你就坑了!” “我不是,我没坑!” “你是,你坑!” “……” 事关个人原则和挨揍与否,兄妹俩谁也不肯退让,就在全家人面前你来我往的吵起来。 从两人的争吵中,大人们大致拼凑出事情的经过,一个个不由得黑了脸,看向大宝的目光格外不善,明显是把大宝当作了害群之马。 刚犯过错的赵草儿想在秦老爷子面前挣表现,一把拉过大宝摁在膝盖上,朝着他的屁股啪啪就是两下:“臭小子,让你不带好头,带坏弟弟妹妹,看老娘不打死你!” ------题外话------ 今天在医院待了一天,好累好累,明天再多更 第248章 再提分家(4000字) 在赵草儿的铁掌之下,大宝声嘶力竭的为自己辩解,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还是被结结实实的胖揍一顿,即使有秦笑笑求情也不顶用。 揍完大宝,赵草儿神清气爽的到灶屋里烧晚饭。林秋娘劝住要去帮忙的苗老太,自己系上围裙进去打下手。 秦老爷子父子几个也没有闲着,带秦河到刚布置好的新房里转了转,看看他有没有要添置的东西。 三座新房的布局很简单,它们连成一排,各有四大间正房。撇开待客吃饭的客堂不算,另外三间正房能隔成六个小房间,够自家人住了。 除了正房,前院的院门两侧又分别做了两个小房间。这小房间能做柴火房和杂物房,就算做成客房也使得。 后院也正对着正房做了一整排小房子,其中三间用来做灶房,其它的小房子能养牲畜,也能装物,该做什么看自个儿的安排。 这么宽敞的大房子,还全部是用青砖青瓦做的,外墙上还粉刷了一遍,瞧着干净又敞亮。自打建好后,不知道引来多少人驻足,甚至有外村的人特意跑来看。 不过秦家攒了多年的家底,也几乎被这三座房子掏空了。 看完了屋前屋后,秦河走进了右手边的、属于他的新房。 可是当看清堂屋里上摆放的黄花梨八仙桌时,他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老爷子舌头打结的说道:“爹,这、这是怎么回事?您该不是……” 该不是为了给他做脸,跑去钱庄借印子钱了吧? 不怪秦河这么想,先不提品质上乘的黄花梨多么难得,单单是从千里之外的南边运过来的费用,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根本不是小门小户能承受起的。 秦老爷子哪里不知道小儿子的想法,摸着做工精良又气派的八仙桌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自己是宝,值得老子为你干这种糊涂事?这些都是景公子派人送来的,贺咱家新居落成之喜。” 不是没有推拒过,是他们根本拒绝不了。那天为了阻止他们把东西退回去,送东西过来的人都跪在地上磕头了,只道东西一旦退回,他们就会被景公子卖去北荒挖矿。 秦家人知道景珩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只在秦笑笑面前有所妥协。他们抗不过那些人的哀求,只好收下这些贵重的家私,以后再想办法把这份人情还回去。 秦河松了一口气,旋即皱眉道:“景公子看重笑笑才会如此大手笔,只是他亦是个孩子,他家中的长辈未必许可他这么做。” 他不怕景公子的家人上门找麻烦,怕只怕他们误以为自家利用小侄女诓骗了景公子,从景公子手里哄骗好东西,回头让小侄女受委屈。 秦老爷子听出小儿子话里的未尽之意,摆摆手说道:“景公子同笑笑相交快两年了,始终无人阻止他与咱家往来,定是知道景公子聪慧,不会轻易能让咱家哄住。” 如今老三成了状元,不出意外这官也会越做越大,自家也会越老越兴盛,欠景公子的那些好东西总会还上。 秦河成了状元郎,也还是信服秦老爷子的。被他老人家这么一说,心里压力顿减,能用欣赏的目光看待那些家私了:“黄花梨是好,木匠师傅的手艺更好!” 这些黄花梨,三座新房里各有一份。除了秦笑笑的床不一样,是十几个木匠赶制了两个月才做出来的拔步床,其它的别无二致。 由于时间太紧,眼下只有秦河的新房布置好了。秦河在秦老爷子的催促下,只好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却并没有要添置或是改进的地方,今晚想住进来都没问题。 就是另外两个屋子的地砖还有一大半没有铺,灶屋的烧火灶也没有做好,这些就只能等办完秦河的亲事再来弄了。 好在秦山秦川不急着住新房,反正屋子放在这里又不会长脚跑掉。这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兄弟俩就打算慢慢完善,等彻底弄好了再搬进来。 另一边,秦笑笑死死地抱着大宝的胳膊不松手:“大哥哥,是我不好害你挨打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大宝板着一张脸,气鼓鼓的说道:“不好!你放开我,离我远点儿!” “不,我不放,除非大哥哥原谅我!”秦笑笑耍起了赖皮,整个人直接挂在大宝的胳膊上,害得大宝失去平衡差点摔在地上。 “你、你快松手,不知道自己重的跟猪崽一样么?”大宝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小丫头的衣襟,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松开了,大哥哥原谅我好不好??”秦笑笑也怕摔着了,脚丫子赶紧落地,眼巴巴的看着大宝。 大宝摸了摸还在发烫的屁股,猛一甩头表示拒绝:“就这么原谅你,我这顿打不就白挨了!” 秦笑笑看到了希望,连忙承诺道:“只要大哥哥不怪我,我把剩下的压岁钱都给大哥哥买糖吃!” 大宝有些心动,随即摇头:“让爷爷他们知道了,指不定以为是我蒙了你的钱,那我又得挨一顿毒打了。” “不会的不会的,咱们不要告诉爷爷他们就好了。”秦笑笑迫不及待的向大宝保证,掉头就要跑回屋子拿压岁钱。 “行了行了,谁要你个小丫头片子的钱,传出去得让人笑话死!”大宝扯出小堂妹的后领,把人拉了回来,咬牙切齿的薅她的头发:“真是欠你的!” 秦笑笑知道他这是不怪她了,顿时喜笑颜开:“嘻嘻,我就知道大哥哥不会怪我,大哥哥最好啦!” 大宝哼了哼,把她的小揪揪揉乱了才收手:“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干坑哥的事,看我不收拾你!” 秦笑笑连连摇头:“不会不会,再坑大哥哥我就是傻子了!” 大宝嗤笑,戳了戳她的脑门:“本来就是个小傻子!” 秦笑笑不依,抱着大宝的胳膊撒娇,让他不许说她是小傻子。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大宝突然叹了口气:“还没看三叔三婶洞房就挨揍了,到了那天大人们肯定会防着,咱们没机会看了。” 秦笑笑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新房里有好多柜子,里面都是空的,到时候咱们藏在柜子里面好了。” 大宝无语:“说你是傻子你还跟我闹,大人们没看到咱们在外面晃悠,肯定知道咱们躲着使坏呢,你当他们不会打开柜子找么?” 秦笑笑挠了挠头,苦恼道:“那咋办?不能看三叔三婶婶洞房,大哥哥这顿打就白挨了。” 大宝无意识的揉着她鸡窝一样的发顶,脑子里翻涌着各种歪主意,没想到真让他想到了:“有了,咱们这么干!” 他猛一拍手,低头凑到秦笑笑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末了,拍着她的小脑瓜问道:“记住了没?” 秦笑笑两眼发光,猛点小脑瓜:“记住了记住了,大人们一定不会发现哒!” 大宝安慰道:“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啥,你抱着爷爷的大腿哭一哭,谁都不会怪你。” 话音落下,他心里冒起一股酸泡泡:一样姓秦,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晚上,赵草儿和林秋娘收拾出一桌好饭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开了。 几个大男人心情太好了,在秦老爷子的默许下罕见的拼起了酒。只是四人的酒量都不是很好,几碗黄酒下肚神志就迷糊起来,嘟嘟囔囔的诉说着陈年旧事。 说到伤感处,一向刚强的秦老爷子也红了眼眶。他端起酒碗,拍着秦河的肩膀豪气冲天的说道:“咱们秦氏没落了两百年,也盼了两百年,总算盼到你这个出息的,不愧是老子的种!” 秦河也想到了过去十数年寒窗所经历的种种,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端起酒碗跟秦老爷子碰到一处:“爹,儿子敬您!” 说罢,一饮而尽。 “哈哈,好!”秦老爷子大笑仰头,酒碗里一滴不剩。 秦山秦川也过来凑热闹,拉着秦河敬酒。最后几人菜没吃下多少,肚子里全让酒水灌饱了。 父子四个酒品不错,喝醉了也只是坐桌边发呆,没有借着酒劲儿发酒疯。最后被苗老太等人扶回房间里,一人一碗蜂蜜水灌下去,就鼾声震天的睡去了。 女人们还不能马上睡觉,她们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又烧水洗了澡才回到房间躺下了。 就在苗老太半睡半醒的时候,耳边的鼾声骤然停住,就听秦老爷子说道:“办完老三的亲事,就把家分了吧!” 苗老太的瞌睡瞬间被吓跑了,她猛地坐起来看向秦老爷子,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老头子,你是说真的还是在说胡话?” 前年秦老爷子就说过分家的话,当时苗老太就不赞同,认为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热热闹闹,也没有太大的矛盾闹到非要分家不可的地步。 只是她向来跟着秦老爷子的走,就没有明确的反对。现在秦老爷子又说分家的事,她心里就慌了,不愿接受分家这件事。 “老三就要娶媳妇了,大宝几个小的也一天天大了,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少不得磕磕碰碰吵吵嚷嚷,分开过都能自在些。”秦老爷子也坐起来,接过苗老太递来的衣裳披在肩头。 “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再说咱们家刚起了三座新屋子,老大老二老三一人一座谁都不吃亏,孩子们也住的开,不怕为间屋子争起来。”苗老太找着不用分家的理由,试图说服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饭前老二媳妇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她想攀着老三住到京城去。” 苗老太不觉得这是大问题,忍不住为赵草儿说话:“京城那样的地方,谁不想住进去。老三能有今天,也有他们两口子的一份功劳,她有这想法也不稀奇。” 秦老爷子语气加重:“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才不能让她黏着老三不放!” 说到这里,他缓和了语气:“老二媳妇人不坏,就是爱攀比,喜欢道人是非,这性子放在村里,咱们能替她兜住,放到京城里头,容易给老三招来麻烦。” 苗老太急道:“不让她进城就好了,哪用的着分家!” 秦老爷子笑道:“村里人都知道老三是咱们倾全家之力供出来的,不分家又不让老二他们跟着老三进城享福,你说外人会咋想老三?” 苗老太对几个儿子一向不偏不倚,不希望任何一个儿子有事。她能理解秦老爷子的顾虑,但还是有所埋怨:“你在这个时候把家分了,外人就该说你偏心老三了。” 秦老爷子豁达的说道:“都土埋脖子的人了,还用在乎旁人说啥!过几日新妇进门,能和老二媳妇处的好就算了,要是处不好,时间长了老二老三也好不到哪里去。” 近臭远香,虽然分家就是两家人了,但是老三是个重情的,只要他们兄弟间的情分还在,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大老二过苦日子。 这样一来,分家各过各的反而更好。 苗老太也是个通透的,被秦老爷子一说,也想到了之前被她忽略的事,一时沉默了。 秦老爷子继续说道:“老三的俸禄不高,咱家也给不了他助力,再有三年也买不起京城的宅院。等三年后老三从状元府搬出来,就只能花大价钱赁屋子住。要是一家子跟着住到京城去,就算老三没有意见,老三媳妇能没有意见?” 听到这里,苗老太彻底没话说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按捺下心头的怅惘,长长地叹了口气:“分吧,早晚都是要分的。” 秦老爷子拍了拍老伴儿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 其他人不知道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决定分家了,之后几天,一家人一边招待着携礼道贺的客人,一边忙着准备秦河的亲事。 三月二十日是正日子,这天秦河得带人到京城把新娘子接回来拜堂成亲。由于青山村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坐马车就需要六个时辰,因此秦河和接亲的人要提前一天出发。 第250章 又是你个野丫头(小修) 秦山和林秋娘毫无准备,不可能让秦笑笑两手空空的上门,于是替她谢绝了景珩的好意,只道日后有机会再带秦笑笑上门拜访。 景珩见秦笑笑急着上街玩也没有勉强,在秦山和林秋娘的叮嘱下把她带走了,同行的还有更着急的大宝兄妹四人。 京城不禁夜市,子时之前商铺往往都开着,街道上也会有不少摆摊的商贩,吸引了许多逛夜市的人,因此夜晚的京城比乐安县的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不过相比去年的中秋节,就显得冷清多了。 即便如此,大宝几个还是新奇不已,只要看到乐安没有的物什,必定驻足看个够。要是东西不贵又实在喜欢的紧,也会掏钱买下来。 鉴于兜里的银钱有限,买的最多的还是吃食。哪怕已经吃过晚饭,他们还是一人塞下了一碗桂花糯米圆子,一份豌豆糕,其他的小食也吃下不少,一个个撑的肚皮溜圆。 看着哥哥姐姐们大快朵颐,秦笑笑馋的直咽口水,老大不高兴的埋怨不让她吃的景珩:“连三宝都吃得,我为啥吃不得?你不让我多吃东西,我咋长得高高壮壮?” 不能长得高高壮壮,她哪有力气抱的动爹娘?抱不动爹娘,她不就失信了么?那咋行呀! 一旁的大宝咬下一口烤酥肉,含含糊糊的附和道:“就是,我妹妹又不花你的钱,你干啥不让她吃!” 二宝三宝和雪丫腾不出嘴来,却也齐齐点头赞同大宝的话,觉得景珩多管闲事。 奈何他们人小腿短,干不过强势的景珩,哪怕心疼吃不上东西的妹妹,也只能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吃。 景珩不许秦笑笑吃东西,是怕她夜里吃撑了难受。他没有同大宝兄妹解释,看着不满的瞪着他的小丫头,奇道:“你想长得高高壮壮?多高多壮?” 秦笑笑的小脑瓜里瞬间浮现出秦山的体型,当即指着街口牌坊的一根须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立柱说道:“得像它这么高这么壮才行!” 景珩看了看丈余高的立柱,又看了看刚及他胸口的小丫头,俊俏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丑死了!” 秦笑笑气成了小青蛙,更多的是伤心:爹爹果然没有说错,要是她长得又高又壮又丑,鲤哥哥就会嫌弃她,再也不跟她玩儿了! 呜呜,不玩就不玩,以后她只和哥哥弟弟他们玩好了! 心里如是想着,小丫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她撇过脸用力的抹眼泪儿,不肯再看景珩一眼。 在场的人都被秦笑笑的反应弄懵了,大宝将手里没吃完的烤酥肉一股脑的塞到二宝手上,搂着还在伤心的小堂妹气愤的指责景珩:“就算我妹妹长成柱子,那也是最好看的柱子,你干啥嫌弃她?她又没吃你家的粮食!” 二宝三宝以及雪丫同样有颗维护小堂妹的心,纷纷站到秦笑笑的另一侧,气咻咻的瞪视景珩:“丑又咋了,笑笑长成啥样,我们都喜欢!” 景珩又好气又心疼,推开欲要阻止他的大宝,将不肯抬头的秦笑笑拉到跟前,拿袖子在她哭成花猫的脸上粗鲁的抹了两把:“哭什么哭,你又不是真丑的跟柱子一样。” 秦笑笑哭的更凶了:“我还没长得像柱子你就嫌弃,等我长得像了你一定更嫌弃!” 景珩无语:“就算每顿吃下一头牛,你也不可能长得像柱子,这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秦笑笑立即反驳:“那你干啥不让我吃东西?你不让我吃东西,就是嫌弃我丑!” 景珩:“……” 就冲这丫头神奇的逻辑,谁还敢拦着不让她吃东西? 看着左手一串烤酥肉,右手一袋糖炒栗子,吃的眉开眼笑的小鬼,景珩深深的怀疑自己被套路了。 可是就算被套路了又能怎么样,还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夺过来扔掉吗? 扔掉是不可能扔掉的,到时候这丫头哭闹起来,妥协哄人的还不是他? 只是在看到小丫头把烤酥肉和糖炒栗子吃完了还不够,又开始怂恿大宝给她买芝麻饼,景珩看着都撑的慌,深深怀疑放任她这么吃下去,会真的吃成一根柱子! 怀着不可言说的嫌弃,景珩阻止大宝掏钱买芝麻饼的举动,说什么也不让秦笑笑继续吃下去。 不知道是胃口得到了满足,还是知道景珩为她好,秦笑笑没能吃到芝麻饼竟也没有再闹,乖乖的伸出小手让景珩擦干净,没有再琢磨着买别的吃食。 景珩高兴之下,许诺回去后让府里的厨娘给她做最拿手的点心,让她明天带回家慢慢吃。 秦笑笑也很高兴,少不得把景珩从头到脚夸一通,就差把“鲤哥哥最好”几个字挂在嘴边上了,把大宝几个酸的又吃下了不少零嘴。 明天一早,兄妹几个就要随大人一道去李家接亲,怕起不来耽搁了吉时,在逛了一个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就自觉的提出要回去了。 景珩心有不舍,但还是牵着秦笑笑的手往回走。走到状元府门口,他突然问道:“明日是你五岁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生辰礼物他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但是不知道礼物合不合小丫头的心意,就想问清楚。 “鲤哥哥,你要送我礼物吗?”秦笑笑欣喜的问道,又有些不好意思:“鲤哥哥都送了我好多好多东西,我都没送啥给鲤哥哥。” 景珩轻哼一声:“黑炭不就是你送的。” 不提黑炭还好,一提秦笑笑愈发不好意思:“黑炭不算,等鲤哥哥过生辰,我送鲤哥哥礼物。” 景珩有些开心,眼里含着期待:“你打算送什么礼物?” 秦笑笑还没有想好送什么礼物,老实的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 景珩也没有失望,见大宝几个在门内等候,就拍着她的小脑瓜催促:“先进去睡觉,等想好了再告诉我。” 秦笑笑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明天是我三叔三婶婶拜堂成亲,我家来了好多客人,还有好多好吃的,鲤哥哥来玩儿好不好?” 景珩想给小丫头一个惊喜,佯装为难:“最近课业很忙,抽不出时间去你家。” 秦笑笑失望极了,却没有缠闹:“那我把好吃的收好,等鲤哥哥来了咱们一起吃。” 景珩对她这份心意很受用,愉悦的点了点头:“好。” …… 吉时不能耽搁,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山等一众接亲的人就起来做准备了。将喜担、炮仗以及喜钱等清点了一番,确定数目没有问题,才放心的吃起了早饭。 早饭有粥有蛋有面有包子,是李家遣过来的厨娘大半夜起来做的,味道很是不错,众人吃的十分满足。 唯有秦笑笑嗦着长寿面,是林秋娘一早起来给她做好的,里面有一半肉丝,还放了一小勺香油,香的她把面汤也喝的一滴不剩。 秦山等人吃饱喝足,一个个挑着喜担、炮仗和喜钱等物准备出门往李家接亲,就在门口遇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景珩一行。 直到这时,秦笑笑才知道自己昨晚被骗了,却只有开心没有生气。等她上了景珩的马车,看到矮桌上放的一堆吃食和生辰礼物,心里就剩下猛拍马屁的念头了。 状元府离李家有一段距离,十一辆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阵热闹非凡的鞭炮声中徐徐停下。 景珩不是接亲的人,同李家并无往来,加上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就没有随秦笑笑下马车,只吩咐石头盯着秦笑笑,莫要让人冲撞了。 李家人口众多,沾亲带故的亲戚也有不少,今日前来道贺的宾客极多,想把秦河这个新郎官拦在新娘子闺房前的人自是不少。 好在连中六元的名头很能唬人,哪怕有不少人看不上秦河的出身,也不敢太过放肆。 更何况耽搁了吉时,就算秦河不找他们算账,好不容易找到合心意的女婿的李大人,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是以在秦河七步内作出一首上品催妆诗,赢得满堂喝彩后,新娘子的闺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看热闹的人特别多,几乎全是妇人小孩儿,石头不好往人群里站,便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看着秦笑笑兄妹几个往里挤。 大宝二宝雪丫倒是轻易挤进去了,秦笑笑和三宝人小力气小就被拦在了外面。姐弟俩只好站在院子里,一个个伸长脖子透过人缝往里看。 就在这时,几个同秦笑笑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打打闹闹的冲过来,眼睛根本没有看前面,也没有看地面。 其中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边跑,一边扭头朝着追赶他的两个同伴得意的喊:“嘿嘿,你们追不上小爷,小爷肯定第一个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自称小爷的男孩儿绊到在秦笑笑的脚踝上,惯性之下摔了个五体投地:“哎哟——” 秦笑笑感到脚踝一疼,面前就有个人飞了出去。等她发现面前趴了个哀哀嚎叫的人,她吓了一跳,急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绊小爷!”秦致宸四肢并用的爬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只是骂着骂着他的神情变成了惊疑,最后化作了肯定,恶狠狠的喝道:“又是你个野丫头!” ------题外话------ 今天带我爸做完磁共振回来,我自个儿浑身疼的坐不住站不稳,明明我还很年轻啊,啊啊啊 ps:这章有瑕疵,明天再改 第251章 凶残的笑笑 秦致宸能认出秦笑笑并不奇怪,他与秦笑笑景珩发生冲突仅仅过了半年,加上那天他被秦淮狠狠地收拾了,想不记得秦笑笑这个“罪魁祸首”都难。 秦笑笑一开始没有认出秦致宸,直到听到他开口闭口自称“小爷”,记忆就一下子打开了。 只是秦致宸的模样太凶了,她怕他冲上来打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这次我没有动,是你没看路撞上来的,不能怪我。” “就怪你,你要不站在这儿,小爷能撞到你?”秦致宸还是去年那个混不讲理的秦致宸,见秦笑笑身边没有大人,更没有比他还凶的景珩,他放肆的把锅扣在秦笑笑的头上。 “没错,就是你绊倒小宸的,我们都看到了。”追逐秦致宸的两个小孩儿也不是善茬,一左一右的站在秦致宸身侧,大声的指责秦笑笑。 “你们、你们不讲理,明明是他撞到笑笑的。”三宝看着欺负小堂姐的三个坏孩子,上前挡在她面前,小脸儿气得通红。 “哼,小爷就是不讲道理,你能怎么着!”秦致宸不以为耻,高傲的抬着下巴看着秦家姐弟,一副“你还敢打我不成”的表情,委实欠揍。 “你、你咋能这样!三宝,咱们走,不要跟不讲理的人说话!”秦笑笑也气红了脸,朝着秦致宸三人丢下这句话,带着三宝就往屋子里走。 这里只有她和三宝两个人,她担心秦致宸三人会对他们动手,他们俩会吃亏就想找大人。 “好你个野丫头,绊倒小爷竟敢跑,你给我站住!”秦致宸快步上前,拦住了秦笑笑和三宝的去路。 他的两个小伙伴有样学样,嘻嘻笑着拦在前面。 “你们让开!”秦笑笑愈发觉得他们都是坏小孩儿,会合起伙来欺负她和三宝,急得声音都大了几分。 “嘻嘻,小爷就不让!除非你们跪下来,给小爷磕头认错,再也不要挡小爷的路!”秦致宸看出秦笑笑在害怕,表情愈发得意,也愈发欠揍。 秦笑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气的牙痒痒:“我没有错,是你冤枉人,我才不要给你磕头认错!” 秦致宸三人齐声叫嚣:“那你别想从这里离开!” 三宝胆子小,被三人这么一吓,惶惶不安的看向小堂姐:“笑笑,咋办呀,他们不让咱们走。” “三宝不怕,爹娘他们在里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秦笑笑安抚着三宝,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秦致宸三人,怕他们突然动手。 “哼,不给小爷认错,你爷爷奶奶来了都没用,你知道小爷的爹是谁吗?” 秦致宸却不想招来大人,担心闹大了传到那个能毫不心软把他手心打开花的爹手里,于是吓唬姐弟俩:“小爷的爹就是‘玉面阎罗’,他一声令下就能把你关到大牢里,让老鼠自你嘴巴钻进去,吃掉你的心肝肺,再从你鼻子里钻出来,让你活活痛死!” 这家伙自然不知道秦淮对付犯人的手段,对秦笑笑说的如此血腥,也是外头对秦淮的各种传言里听来的。 他这副嚣张放肆的性子,见了秦淮如同猫见了老鼠,这便是更深层的原因。 好、好可怕!这世上咋有这么可怕的人! 秦笑笑信以为真,觉得能养出秦致宸这么坏的孩子,当爹的肯定更加凶狠! 她幻想着老鼠钻到肚子里吃心肝肺,又从鼻子里钻出来的场景,一张小脸儿顿时变得煞白煞白。 三宝就更不用说了,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但还是勇敢的挡在秦笑笑面前,瑟瑟发抖的冲秦致宸叫喊:“你、你要捉就捉我,不许捉笑笑!” 秦笑笑怕三宝挨打,急忙把他拉到身后,怒视得意洋洋的秦致宸:“我给你磕头认错,你就会放过我们?” 秦致宸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拍着小胸脯说道:“那是,男子汉大丈夫,小爷说话算话!” 嘿嘿,之前你这个野丫头害的小爷摔跤挨揍,这次又害得小爷绊倒,只磕头认错怎么够?小爷是小孩子,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可以说话不算话。 秦笑笑不知道秦致宸不要脸的打算,正在悄悄的对三宝说着什么。 只见三宝瞪大眼睛,用力的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就被秦笑笑捂住嘴巴,语气很凶的说道:“我是姐姐,你就要听我的话,你要是不听,就不是我弟弟!” 三宝吓得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是眼眶里的泪水越来越多。 秦笑笑松开三宝,看向不住的催促她磕头认错的秦致宸,悄悄后退两步,拉开了同他之间的距离。 “野丫头,你快给小爷跪下,别想着逃跑!” 秦致宸发现了秦笑笑的举动,刚想冲过去拉住她,突然眼前一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屁股猛地一疼,整个人就仰面倒在硬实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紧接着他胸口一沉,两只耳朵就被一双手用力的揪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你个坏家伙,自己绊倒了还怪我,还让我磕头认错,想得美你!” 秦笑笑借助惯性扑到了秦致宸,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屁股坐在他的胸口,两手揪住了他的耳朵:“等我揍你一顿,再给你赔礼道歉!” 这丫头,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谁又能想到,旁人眼里乖巧软甜的她,还藏着这样的一面。 “放、放手,你这个死丫头,快放手,小爷的耳朵快掉了!” 秦致宸胸口发闷,差点吐不过气来。只是耳朵被拧的太疼了,他顾得了耳朵,就顾不上坐在他身上的秦笑笑,一时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放,你这么坏,定是不听人教,要两只耳朵有啥用!”秦笑笑哪里肯听,在保证自己不会被掀翻的前提下,剩下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 “放手,你快放手!” 秦致宸的两个小伙伴被眼前的一幕惊傻了,反应过来后急忙扑过去推拉秦笑笑,想把她身下的秦致宸救出来,没有发现三宝抹了一把眼睛,往屋里跑去…… 第252章 云氏的惊疑 “哎呦,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院子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不是没有人留意到秦笑笑和秦致宸之间的纷争。只是这一个两个都是小屁孩,为点小事吵吵闹闹实在太正常了,就没有人出面阻止。 让她们没有想到的事,眨眼的工夫几个孩子竟然打成了一团,还是模样漂亮的小姑娘率先动手,把另一个小公子打的嗷嗷叫。 “快,快松手,别打了!” 诧异过后,有两个妇人急忙跑过来,一人试图掰开秦笑笑的手,拯救秦致宸快被拧掉的耳朵,一人试图把她抱开,拦住另外两个小孩落在她身上的拳头。 如此举动,引得更多人看了过来。发现是一帮孩子胡闹,就在一旁看着没有围拢过来。 秦致宸狼狈不堪的爬起来,顾不得满身的尘土和发热发胀的耳朵,指着秦笑笑愤怒的叫嚣道:“你竟敢打小爷,小爷不会放过你!” 秦笑笑挣开妇人的束缚,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你说我弄倒了你,让我给你磕头认错,我这不是听你的话,把你弄倒了么?” “啊啊啊,你这个野丫头,小爷要报仇!”秦致宸气得哇哇大叫,扑过去就要扯秦笑笑的耳朵。 大宝正好出来找秦笑笑和三宝,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急忙冲上前一手拉开秦笑笑,一手拦住秦致宸:“妹妹,这家伙是谁?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秦笑笑看到大宝,像是有了依靠,指着秦致宸愤愤的说道:“大哥哥,这家伙好坏,明明自己绊倒了,却怪我站在这里挡了他的路,还让我磕头认错!” 接着,她还将秦致宸要把她抓起来,往嘴里塞老鼠,让老鼠吃掉她的心肝肺,从鼻孔里钻出来的事也说了,让大宝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可恶。 大宝听罢,看向秦致宸的目光格外不善。他知道秦致宸做不到这一点,但是敢这么吓唬秦笑笑,足以让他有揍人的理由。 旁观的妇人们也与大宝的想法一样,都觉得秦致宸过分了,就算是吓唬人也不能这样吓唬啊。 秦致宸没有留意到旁人异样的眼神,恶狠狠的说道:“你敢撞小爷,拧小爷的耳朵,小爷还要往里嘴里塞毒蛇,让蛇咬死你!” 不用问,这种折磨人的法子,自然也是从旁人对秦淮的议论中听来的。不然他一个连蛇都没有见过的小屁孩,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你这么喜欢老鼠毒蛇,就让老鼠毒蛇陪你睡觉好了!”有大宝在,秦笑笑可不怕秦致宸,她躲在大宝身后,朝秦致宸扮鬼脸,深切的希望他被老鼠毒蛇吓一吓,让他再也不敢说这种话。 秦致宸背脊一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可恶的野丫头面前露怯,正要破口大骂,秦府的一个婢女焦急的跑了过来:“少爷,祖宗,你怎跑到这里来了!大人和夫人正在找你,你快随奴婢过去吧!” 李家老爷为官多年,与大大小小的官员少不得往来,秦淮便是其中一个。今日李家嫁女,收到喜帖的秦淮一早就携妻带子前来道喜。 来之前秦淮特意交代过秦致宸的两个仆从,让他们务必看好秦致宸,不要让他脱离了他们的视线,显然是熟知这个儿子热衷作妖的性子,提防他在主人家胡闹。 可是秦致宸作妖经验丰富,很快就摆脱了两个仆从,跟另外两个同样能作妖的小伙伴汇合,直接作妖到新娘子的闺房前,还要揭开新娘子的盖头,看看新娘子的模样。 追逐嬉闹之下,秦致宸一不留神就绊在了秦笑笑的腿脚上,才有了他认出秦笑笑,要找秦笑笑“报仇”一事。 就在他找秦笑笑麻烦的时候,秦淮也知道他甩开仆从偷跑的事。 他吩咐仆从寻找秦致宸,结果整个李家外院找遍了也没有见到人,就猜到秦致宸溜到了新娘子这里来了。 他是外男,不可能往内院找人,就找到夫人云氏,让她遣婢女进内院找人。 “什么?爹知道了?”秦致宸没想到他爹这么快就知道他偷溜的事,惊怕之下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急得团团转,一时忘了找秦笑笑的麻烦。 这时,从三宝口中知道有人欺负闺女的林秋娘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看到大宝在场,她悬起的心稍稍安稳了些,赶紧走上前拉过闺女仔细打量:“笑笑,你没事儿吧?” “娘,我没事儿,这坏家伙打不过我!”看到娘亲来了,秦笑笑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小模样得意的宣告她的“战绩”。 见闺女毫发无伤,林秋娘彻底放心了。看着衣着不凡、正在冲婢女发脾气的秦致宸,她心里一沉,已经猜到他是自家得罪不起的官家子弟。 虽然知道错不在女儿,但是眼下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面前这位小公子不再闹腾就算了,要是不依不饶,她也只能代女儿向他赔礼道歉。 秦致宸哪肯放过秦笑笑,他无视婢女的劝说,再次恐吓道:“野丫头,小爷的爹就在外面,不想小爷的爹把你捉去喂老鼠,你就乖乖的跪下来给小爷认错!” 担心婢女找不回儿子,便亲自过来的云氏刚踏进院门,就听到儿子仗势欺人的话,当即轻喝:“宸儿,不可无礼!” 说罢,她快步走上前,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秦笑笑的脸上,呼吸顿时一窒:这孩子的眉眼,怎与夫君长得如此相像? “娘,这野丫头撞倒宸儿,还骑在宸儿身上拧宸儿的耳朵,你快帮宸儿报仇!”秦致宸压根没有把云氏的呵斥放在心上,急声让云氏替他做主。 云氏却罕见的没有理会他的诉求,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盯着秦笑笑,越看越觉得她不仅眉眼像自己的夫君,连五官也莫名的相似,一时间各种杂念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 秦笑笑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下意识的躲在林秋娘身后:“娘,这位姨姨好奇怪。” 林秋娘亦是害怕云氏欲对闺女不利,忍着带她逃离的冲动说道:“这、这位夫人,您先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家公子所说的那样。” 云氏根本没有留意到林秋娘说了什么,对上母女俩惶惶不安的目光,她下意识的掩饰道:“这孩子的眉眼生的真好!” ------题外话------ 这一章反反复复修改了很久,推翻了三个版本才定下这一版……争取三万字内把笑笑拉扯大,养孩子真是太难了 ps:250章有bug,小修了一下,是新娘子的院子,除了新郎其他外男不能进入,所以笑笑和秦致宸吵架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第253章 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 知道云氏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有福气的人,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商户女,却因云父慧眼识才,让她早早与家境落魄、还不是秀才的秦淮定亲。 当年云氏年仅十四,没少有人笑话她有个除了脸外,一无是处的未婚夫,就连她的孪生妹妹也为她抱不平,极力劝说她不要点头,还要帮她一起说服云父。 云氏性子温顺,一向为云父是从,且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早在躲在屏风后面悄悄的见过秦淮后,就被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迷住了魂儿,因此,她并不在意外人的冷嘲热讽。 有了云父的鼎力支持,不需要秦淮操心家中生计,能一心一意念书的缘故,两年后秦淮连中小三元成为一名秀才,让当年笑话云氏的人瞬间息了声。 担心夜长梦多,在秦淮入京参加秋闱前,云父迫不及待的把云氏嫁给了秦淮,还把家中仅有的四间铺子,陪送了最挣钱的两间。 秦淮也不负众望,一个月后秋闱折桂,成为京隶解元,并于第二年的殿试中被钦点为探花。 在喜报传至秦家的那一刻,云氏一跃成为女人们艳羡的对象。更有人羡慕她有个慧眼识才的父亲,早早给她定下这个有才有貌,前途无量的夫婿。 不过不看好这段姻缘的也大有人在,觉得像秦淮这样的人中龙凤,未必会甘心守着云氏这个相貌普通、毫无助力的妻子,早晚会停妻另娶。 只是这样的猜测至今没有变成现实,秦淮别说停妻另娶,就连小妾通房丫鬟也统统没有,让云氏牢牢坐稳秦家当家夫人的位子。 从外人的角度看,云氏的日子可谓舒心极了,不仅夫婿出息步步高升,婆婆秦老夫人也不算太难伺候,就连儿子也健康活泼,几乎没有不好的地方。 可是云氏内心深处,却藏着一个无人知晓的遗憾,那就是唯一的孩子长相随了她,没有半点丈夫的影子! 不是不想再生两个弥补遗憾,但是她怀胎跤,以致早产生下秦致宸,还让她坏了身子再难生育,不然她说什么也要生个像秦淮一样的孩子。 如今看到长相酷似丈夫的秦笑笑,云氏第一反应就是丈夫在外面有人!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与秦淮做了六七年的夫妻,不说将秦淮的所思所想摸透了,也知道她根本无力阻止秦淮纳妾,秦淮犯不着在外面养小,更不可能让至亲骨肉流落在外。 想通了这一点,云氏暗暗松了口气,竟是羡慕起林秋娘来,对秦笑笑也平添了几分喜爱。 发现秦笑笑与林秋娘的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以为她的长相随了父亲。更何况世间宽广,出现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秋娘不知道云氏的想法,心里忐忑难安,正要说话就被秦致宸跳起脚打断了:“娘,这野丫头野蛮无礼,哪里长得好了!” 说罢,他愤愤的瞪着秦笑笑,又万分委屈:娘从来没有夸他好看,怎么能夸这个欺负他的野丫头呢! 云氏嗔了儿子一眼,面带歉意的对林秋娘说道:“这孩子被家里宠坏了,望夫人莫怪。” 林秋娘没想到云氏这么和气,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小公子耿直天然,夫人言重了。” 云氏微微一笑,对只露出个头的秦笑笑柔柔的问道:“小丫头,是不是宸儿欺负你了?” 身为秦致宸的娘,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要是哪天秦致宸出门没有闯祸,她反而会觉得奇怪。 “娘,都说了是她撞倒我,还骑在我身上拧我的耳朵,您怎么能说我欺负她?”秦致宸气急败坏的冲云氏嚷嚷,有种他要倒大霉的预感。 云氏轻轻地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怜爱的说道:“宸儿乖,娘会把事情问清楚不会冤枉你,否则把你爹闹来了,娘也没有办法帮你。” “……”秦致宸的哀嚎声瞬间堵在嗓子眼儿,与云氏如出一辙的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门口,生怕秦淮出现在这里。 见他老实下来,云氏的目光重新落在秦笑笑的小脸上,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秦笑笑被云氏的温柔所惑,觉得她不像是帮亲不帮理的人,于是指着秦致宸同她说道:“姨姨,他没有说谎,是我撞倒他,还拧了他的耳朵,因为他先欺负我的。” 接着,小丫头就把秦致宸怎么绊倒,又是怎么冤枉她,逼她磕头求饶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为自己动手的事辩解。 云氏听罢,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秦笑笑的目光愈发柔和,甚至想在她毛绒绒的脑袋揉一揉:“这件事情是宸儿不对,他理应向你赔礼道歉。” 一旁的秦致宸再次炸了,冲云氏叫嚷:“娘,吃亏的是我,你怎能让我赔礼道歉?” 云氏轻轻地打了他一下,正色道:“此事你无礼在先,理应赔礼道歉。” 秦致宸怎么可能给揍过自己的人赔礼,倔强的说道:“我不赔!” 林秋娘怕节外生枝,急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笑笑也有错,小公子不用道歉。” 秦笑笑意外的赞同,扯了扯云氏的袖子:“姨姨,他欺负我,我也揍了他,我们俩扯平啦,谁也不用赔礼道歉!” 说完,她瞅了眼气得乱叫的秦致宸,突然很同情云氏,觉得她太倒霉了,摊上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孩子。 云氏不知道自己被一个五岁的娃娃同情了,见秦笑笑小小年纪却进退有礼,不禁愈发喜欢:“真是个好孩子,宸儿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 秦笑笑对自己是个省心的好孩子这件事从不质疑,她开心的收下云氏的夸赞,还不忘扎秦致宸一刀:“姨姨,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一顿不行打两……唔唔……” 林秋娘一脸尴尬的捂紧闺女的嘴巴,又担心云氏怪罪,急忙说道:“这孩子胡说八道,望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说的俱是肺腑之言,何罪之有!”云氏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仅没有怪罪,还被逗的忍俊不禁,对林秋娘的羡慕快要透过眼睛溢出来了。 林秋娘松了口气,冲云氏笑了笑,又低头瞪了眼扒拉她手的闺女,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 秦笑笑连点小脑瓜,在嘴巴重获自由后自觉保持沉默。 云氏自知看不住秦致宸,怕他继续在主人家胡闹,便急着把他带出去交给秦淮,于是同林秋娘说了一声,还碰了碰秦笑笑的小脸儿,就带着秦致宸离开了。 就在母子俩离开不久,身着喜服的秦淮和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来。 “三叔接到三婶婶喽!”秦笑笑开心极了,拍着小手挤进去,同林秋娘一道提醒旁人莫要挤到他们。 大宝几个紧跟其后,却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不让人把她踩到了。 众人簇拥着秦河和新娘子来到正堂,在司仪的唱和声中,二人跪下来拜别李老爷和老夫人。 最后,在李夫人难以抑制的哭声中,新娘子被兄长背上了喜车。 透过车窗看着高大巍峨的城门渐渐远离,正在吃糕点的秦笑笑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老泪纵横的李夫人,突然觉得甜甜的糕点它不香了。 “不合口味?”景珩察觉到小丫头情绪不对,拿起帕子熟练的擦去她嘴角的点心末子,又从盘子里拿了块她往常喜欢的点心塞到她手里。 秦笑笑摇了摇头,没有接点心:“以后三婶婶住在我家,三婶婶的娘都不能天天看到三婶婶,该多难过呀。” 景珩没有多想,随口说道:“状元府离李家不远,想见就能见到。” 秦笑笑郁闷道:“不行的,娘说嫁人了就是婆家的人,不能天天回家,我娘就是嫁给了我爹,才不能天天回家看望外公外婆!唉,当女人太不容易了!” ------题外话------ 秦淮是个正正经经的凤凰男,云氏是个地地道道的颜狗,两人一个图财,一个图色,蛮配的 第254章 我娶你啊 秦笑笑突如其来的感慨,惹得景珩万般无语,戳着她的小脑瓜嘲笑道:“小小年纪就想着嫁人,不知羞!” 秦笑笑捡起一块糕点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怼道:“你是男孩子,不用离开爹娘嫁到别人家去,当然不会想了!” 景珩避开她喷出来的点心沫子,一脸嫌弃的给她擦嘴角:“又不是明天就要嫁人,自寻苦恼!” 秦笑笑觉得他完全不能体会她的心情,哼哼唧唧的说道:“今天是我三婶婶嫁人,明天会是别人的三婶婶嫁人,我为她们苦恼不可以吗?” 景珩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与她争论,不经细想的话脱口而出:“以后你嫁与我便是,我允你日日住自己家。” 说罢,他自己先愣住了。 秦笑笑尚不知男婚女嫁是件更严肃的事,直接将景珩的话当作过家家一样接受了,顿时喜出望外:“鲤哥哥,你说的是真的?等我嫁给你,你会让我住在自己家?” 景珩心里怪怪的,可是看着小丫头灿烂的笑颜,他觉得能把她哄开心也不错,于是点了点头:“嗯。” “哇哇,鲤哥哥真好,我最喜欢鲤哥哥啦……”秦笑笑一下子站起来,扑到景珩的身上又蹦又跳,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的往他身上堆。 “坐好,不准乱动!”景珩护着她的小脑瓜将她按在身侧的软垫上,防止马车颠簸磕到头。 秦笑笑乖巧的靠在他身上,美滋滋的啃糕点。 就在接亲的马车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的时候,在李家吃完喜酒的秦淮也带着妻儿回到了府中。 这会儿正值秦老夫人用午饭,恰逢胃口不大口,一家三口便又陪着用了一些。 饭后,坐不住的秦致宸跟屁股着火似的跑出去了,身后追着一连串的仆从,生怕一不留神就让这祖宗闯下大祸。 云氏侍奉秦老夫人净手面,佯装不经意的说道:“今日见着一个孩子,这孩子的眉眼与老爷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两人并排站在大街上,说他们不是父女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虽然云氏自我安慰,觉得秦淮不会在外面养小,但是秦笑笑与秦淮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像到她忍不住多想。 尤其是秦笑笑的年岁与秦致宸相当,她怀上身孕那会儿,恰逢秦淮外出查案,要是逢场作戏或是遭了谁的算计,在外面落下一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她觉得枕边人可能会欺瞒她,但是不大可能欺瞒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亲娘,因此她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并悄悄留意秦老夫人和秦淮的反应。 秦老夫人没有多想,惊讶的问道:“真有这么像?” 正在漱口的秦淮亦是来了兴趣,他将漱口水吐到盆里,拿帕子擦掉嘴角的水渍,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水,坐在茶桌前倾听婆媳俩的对话。 云氏没有发现异常,却不敢放弃试探,继续说道:“是呢,初初看到这孩子,媳妇也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秦老夫人知道云氏不是那等把三分说成十分的人,便忍不住问道:“这是哪家的孩子?若是下回遇到,就带到府里让我好生瞧瞧。” 秦淮也看了过来,显然是对那个与自己相像的小姑娘产生了兴趣,想知道她与自己究竟有多像。 他不知道去年中秋夜就已经见过了,只是满街灯火和皎皎月光哪里及得上耀眼的金乌,没能将秦笑笑的模样看个分明,仅仅觉得她面善而已。 云氏被问住了,呐呐的说道:“媳妇走的匆忙,一时忘记询问。” 秦老夫人有些失望,话语里就透露出几分责怪:“连这等事都能忘记,那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云氏心里委屈,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秦淮放下茶盏,起身对秦老夫人说道:“娘,儿子尚有公务要处理,晚些再来陪您用晚饭。” 秦老夫人一听,连忙说道:“快去快去,公务要紧。”说罢,又拉下脸催促云氏:“傻站着作甚,还不快去伺候老爷更衣?” 云氏急忙应道:“娘,媳妇这就去。” 说着,她朝秦老夫人行了一礼,急急忙忙的跟上秦淮。 “瞧瞧,瞧瞧,哪有半点当家夫人的样子!”秦老夫人嫌弃坏了,直接冲伺候她多年的刘妈妈表达对云氏的不满:“要不是看在宸儿的份上,我这老婆子说什么也要当一回恶人,让淮儿休了她另娶一个大家闺秀回来。” 刘妈妈劝道:“虽说大家闺秀是好,但是能像夫人这般伏低做小么?” 秦老夫人如何不知,却嘴硬道:“哼,淮儿孝顺我这个娘,谁进门都得敬着我。” 刘妈妈少不得夸赞秦淮一番,总算是把秦老夫人哄开怀了,将云氏惹她不快的事抛到一边。 院子外面,秦淮站在回廊下等候云氏。等她走近了,温声说道:“方才委屈婉娘了。” 云氏眼睛一红,摇了摇头:“孝顺娘是为人媳的本分,如何能说委屈。” 秦淮无视那些仆人,牵起云氏的手慢慢往前走:“夫妻多年,总归是为夫亏欠于你。” 听得这话,云氏心里仅存的那点委屈也散了:“既是夫妻,本应携手与共,又何来亏欠。” 秦淮握紧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多情而温柔,直教云氏面飞红霞,一颗心再也装不下其它。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接亲的车队下了官道,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驶入青山村。爆竹声响,新郎和新粮牵着红绸,跨过火盆来到了新房的堂屋,在司仪的唱和下拜天地。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穿戴一新的坐在上首,看着缓步走来的小儿子小儿媳,两人激动的坐直了身子,眼底隐隐闪烁着泪光。 这一天,他们等的太久了! 秦笑笑却不在场,她一下马车就被林秋娘拎到了红彤彤的新房里,同三宝一起滚喜床。 景珩对滚床有几分好奇,便没有答应秦山到堂屋里观礼,跟着秦笑笑母女一道过来了。见屋子里围拢着其他人,他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踏进了房里。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知道他身份不一般,倒是不敢凑近说什么,注意力全放在秦笑笑三宝姐弟身上。 不知道是穿了新衣裳的缘故,还是被满屋子的红迷了眼,她们越看越觉得姐弟俩漂亮可爱,不禁交口夸赞:“哎呦,瞧这俩孩子长得多齐整,长大了肯定也是俊俏的!” 景珩的目光落在秦笑笑的小脸儿上,想象着她长大后的模样,意外的觉得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没有说错。 林秋娘谦虚道:“就是面皮白净些,离长大还早着呢,谁知道会不会长成黑猴子。”说话间,就把姐弟俩的鞋子脱了,让他们滚一圈。 “嘻嘻,好玩,真好玩,软绵绵的。” 秦笑笑没有在意林秋娘的话,像是一只快活的红鲤鱼,在喜床上来回扑腾,一下子从床头滚到床尾,惊的景珩误以为她要掉下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三宝有样学样,跟着她一起滚来滚去,快活的不得了。 床尾处,有个六十来岁的老大娘高声吟唱滚床谣,曲调晦涩难懂,大意是祝福新人早生贵子,儿女双全。 景珩没有听懂,觉得无趣的很,只能耐心的等秦笑笑滚完,就带她到外面去。 “三弟妹,当心门槛儿!”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刚拜完堂的秦河和新娘子被赵草儿这帮年轻的媳妇子簇拥着走了进来。 老大娘正好吟唱到最后一句,唱完后连忙嘱咐林秋娘把喜床上到处滚的姐弟俩哄了下来。 秦河夫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喜钱,一人给了一份。这样一来,秦笑笑和三宝每人得了两份喜钱。 “谢谢三叔和三婶,祝三叔三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姐弟俩开开心心的接过喜钱,异口同声的说出之前记好的祝福语。 接下来就没他们俩什么事了,于是秦笑笑揣着喜钱,带着三宝和景珩兴冲冲的来到外面,就看到宽敞的大院子里,已经被几十张桌椅挤得满满当当,桌面上更是摆满了美味佳肴。 不算早上的长寿面,秦笑笑一整天就吃了几块点心。她闻着空气中飘散的菜香味,不等她溜到灶屋里找吃的,就见大宝站在角落里喊她:“妹妹,快过来。” ------题外话------ 可能是手生,也可能是脑子跟不上手,原来还有一千的时速,现在只剩下五百,吐血jpg 推荐好友锦瑟长思的新文《重生之农门旺媳》 算命的说她是福禄双全的好命格,一辈子不愁吃喝、姻缘美满、家庭幸福,可最后她却落得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凄凉下场! 好在上天垂怜,让她回到了十三岁那一年。 上斗偏心奶奶,下斗祸心堂妹,左撕贪心婶婶,右踹花心叔叔。 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又如何?凭借一身出色厨艺,在这个穷乡僻壤的穷山沟,她一样财源广进、扬名天下! 第255章 作怪 “大哥哥,啥事呀?”秦笑笑俨然忘记了前两天与大宝商量过的某件“大事”,蹦跶到大宝跟前问道。 “你跟我来,咱们悄悄说。”景珩和三宝都在,大宝怕他们俩听见了,拉着小堂妹的手就往角落里走。 景珩正要过去看个究竟,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秦山热情的往屋子里带:“景公子,马上就要开席了,你快随我入座。” 今天来秦家道贺的人实在太多了,三座新房摆不下酒席,才摆到了院子里。白日里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夜里就有几分寒凉了,自然是坐在屋子里吃喜酒更好。 远到是客,村民们自发的坐到院子里头,让秦家安排亲戚坐屋里吃。这会儿众人都纷纷入座了,主桌上就剩景珩的位置空着,于是秦老爷子就打发秦山出来找人。 随景珩一道来的剪刀石头布,则被主持坐席的人安排到了离主桌不远的席位上。 “秦叔叔,我不喝酒。”景珩不爱凑热闹,并不想跟一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喝喜酒,于是婉拒了秦山的好意。 “景公子,你大老远的过来道喜,咋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秦山以为景珩不好意思,直接上手拉住他的胳膊。 景珩忍了忍没有甩开他的手,又忍了忍没有说出自己不是来道喜的话:“秦叔叔,我不饿,稍后与笑笑一起吃便好。” 说罢,就要摆脱秦山去找秦笑笑。 秦山哪肯放他走,二话不说把人往屋子里拉:“那哪儿行,村子里谁不知道景公子是我家的贵客,没看到你入席都该骂我们不懂礼数了。” 纵是景珩自幼习武,力气比同龄人大的多,可也不是做惯力气活儿的秦山的对手,竟是直接被他拉到屋子里,摁在了摆在正堂的主桌的主位上,与李家送嫁的小舅爷李柯坐在一起。 景珩脾气骄纵,行事作为肆意惯了,却也知道礼数,做不出甩脸离席的事。只是主桌的十个人中,就数他最为年幼,且剩下的九个人中,他一个也不认识,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俊俏的脸上就显出了几分。 与景珩同坐主位的李柯是新娘的幼弟,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爱玩闹的年纪。看着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的景珩,他总觉得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景珩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又与他一起坐主位,便十分好奇他与秦家的关系,于是试探道:“小兄弟,你是我姐夫的舅家亲戚?” 景珩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按照主位的席位座次,景珩的位置确实该有秦山三兄弟的舅舅,也就是苗老太的兄弟来坐。 不巧的是苗老太唯一的哥哥早些年就去世了,有资格坐这里的邱夫子又不幸染上了风寒,今日没有来秦家喝喜酒。这位置总不能空着,安排坐席的人就把位置留给了景珩。 对此,秦老爷子等人没有意见,且不提景珩身份如何贵重,他送给秦家的那些孤本,就足以让秦家奉他为贵客。 见景珩不理人,李柯倒是没觉得尴尬,自来熟的说道:“你家长辈没有来?怎让你一个孩子坐在这里?” 景珩嫌他话多,不耐烦的说道:“与你无关!” 李柯摸了摸鼻子,旋即不可置信的说道:“难不成你是我姐夫的小老舅儿?不对啊,我也没听说姐夫有小老舅儿啊!” 景珩忍无可忍,呵斥道:“闭嘴!” 坐在另一边的老大爷都听不下去了,对李柯说道:“这是家住京城的景公子,是秦家的贵客,与状元郎的舅家没有关系。” 李柯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讪讪的拍了拍景珩的肩膀:“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是我没弄清楚。” 景珩看都懒得看他,没有吐出“蠢货”二字,已经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李柯看出景珩赤裸裸的嫌弃,他也是自幼被家里疼宠大的,哪里受得住这份羞辱,便想要理论几句。 话音刚落,他猛地想到什么,面色僵硬的询问正欲劝解的老大爷:“您说他姓景?家住京城?” 老大爷不明所以,忐忑的看向景珩,见景珩没有制止他的意思,才小声说道:“景公子确实住在京城,今天特意过来道喜。” 李柯心里一万匹马呼啸而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景珩了:我滴亲娘哎,我咋就不长眼睛,没有认出这位爷咧,这可是一言不合敢把太子的嫡长子压在地上揍的主儿啊! 想到刚才误把景珩当作秦家小老舅,还冲他咋咋呼呼,李柯缩了缩脖子,连看景珩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心里蓦地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这之后,李柯安静如鸡,不敢轻易开口怕惹景珩厌烦。就连同桌的大叔大爷们朝他敬酒,他也是默不作声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殷勤的帮嘴都不张的景珩挡了不少酒。 景珩看在眼里,压根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到了后面,李柯喝多了,不仅胡言乱语,还一个劲儿的扒拉景珩的肩膀,让景珩烦不胜烦,好险没一脚把这醉鬼踹到地上。 待秦老爷子和秦河各自端着酒给宾客们致谢后,忍到极点的景珩不等散席的爆竹声响起,就找了个借口让秦山替他坐在主位上,自己推开往身上倒的李柯,快步走出了正堂。 刚一出门,夹杂着酒香的清风迎面扑来,让景珩心底的烦躁消解不少。见吃饱喝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堆里没有秦笑笑,他脚步一转沿着院墙来到了后院,就看到秦笑笑和大宝鬼鬼祟祟的从对面的院墙处走了过来。 “妹妹,待会儿你脚步轻一点,千万别发出声响让三婶婶听见了。”大宝端着托盘一边走一边叮嘱小小堂妹,眼里兴奋藏都藏不住:“等进去了你就躲进最小的那个柜子里,肯定不会有人知道你藏在那儿。” “嗯嗯,我知道了,一定不叫三婶婶听到。”秦笑笑应了下来,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之前的那身红衣裳了。 第256章 骑虎难下 兄妹俩说的起劲儿,没有发现暗处站了个人。 等他们叽叽咕咕的说完了,大宝端着托盘里的羹汤小心的避开秦家人往新房里走。 秦笑笑尾巴似的紧紧跟上,一双大眼睛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发现她。毕竟前一刻她假装瞌睡来了,被林秋娘送回老屋里睡觉,现在又跑出来晃悠一看就是要搞事。 景珩听的没头没尾,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于是放轻脚步默默地跟了过去。 新房里,新娘子李莹然端坐在喜床上,透过盖头对两个忙前忙后的陪嫁丫鬟说道:“你们俩先去找点吃的,待会儿酒席散了怕是要帮忙收拾一番。” 两个丫鬟中,瓜子脸的叫吉梅,圆脸的叫吉兰,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伺候李莹然好几年了。 “姑娘还没有吃东西呢,奴婢先去厨房给您端点吃的来。”吉梅将一套红色常服拿出来挂在床头的架子上,一边抚平衣角上的褶皱,一边回应道。 “姑娘,您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去厨房。”吉兰欢快的说道,这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她也饿惨了。 “坐了一天的马车,实在没有胃口吃东西,等会儿再说吧。”李莹然动了动发僵的脖颈,凤冠上的流苏跟着发出轻微的叮咛声。 吉兰正要劝说,忽然听到房门被敲响了,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笑容满面的半大小子。 “三婶,我给你端了一碗酒酿圆子,你要不要尝尝?”大宝冲吉兰点了点头,就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气的酒酿圆子,放在了床边燃着龙凤喜烛的小方桌上。 “您是大少爷吧?奴婢正要去厨房拿点吃的,没想到大少爷先送来了!”吉梅态度恭敬又不失热情的与大宝说话,同时向李莹然道明大宝的身份。 秦李两家正式结亲之后,李家就打听过秦家的人事。作为陪嫁丫鬟,吉梅吉兰自然不能不知道,免得闹出张冠李戴的笑话,丢了自家主子的颜面。 秦家就五个孩子,年龄差摆在那里,是以听到大宝对李莹然的称呼,吉梅就知道他是谁了。 大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喊少爷,他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却也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便没有在称呼上纠结。 他指着酒酿圆子,对李莹然说道:“三婶,这是村里最会做酒酿的大娘做的,里面还搁了桂花,香香甜甜一点也不腻。” 李莹然没想到他一个男孩子会这么贴心,给她送吃的过来,温声说道:“这味道一闻就好吃,谢谢大宝。” 大宝连连摆手:“你是我三婶,给你端点吃的哪用的着谢。三婶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李莹然笑了笑,朝一旁的吉兰伸手:“听你的,三婶这就吃。” 她胃口不佳,没想吃东西。只是这酒酿圆子是大宝的一片心意,哪怕不想吃也要做做样子。 见自家姑娘肯吃东西,吉兰高兴坏了,连忙拿出一块帕子垫在李莹然的手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端起酒酿圆子:“姑娘,当心烫。” 李莹然对甜食没有特别喜爱,对这碗酒酿圆子自然没有太期待,没想到刚吃下一口,她的胃口奇迹般的被打开了,忍不住接连喝下好几口。 就是盖着盖头不太方便,要微微探首才不会沾到盖头上。即便如此,李莹然的一举一动依然赏心悦目,丝毫不显狼狈。 吉梅吉兰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更饿了,迫不及待的想来一碗填肚子。 大宝看了眼门口,关切的说道:“两位姐姐也饿了吧?灶屋里有很多盛好的吃食,你们赶紧吃一点,我留在这里陪三婶。” 吉梅吉兰对视一眼,有些意动。 李莹然轻轻搅动着酒酿圆子,隔着盖头说道:“快去吧,吃好了再来伺候。” “是,姑娘。”吉梅吉兰应了一声,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没有把房门关严实,也没有注意到藏在外间的那一堆嫁妆后面的秦笑笑。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走远了,秦笑笑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她来到房门口,正要抬脚挤进去,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吓得她魂儿都快飞了。 大宝正在与李莹然说话,嘎吱一声响房门被推开了。 李莹然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却因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面前的石砖地面:“谁进来了?” 大宝扭头一看,惊的眼睛都瞪圆了。反应过来后,他急忙对李莹然说道:“三婶,是风把门吹开了,我这就去关上。” 说罢,他狠狠地瞪了景珩一眼,旋即目光落在小鹌鹑一样的秦笑笑身上,显然以为是她把人带过来的。 景珩没有理会大宝的态度,在大宝刻意用力的关上房门之时,带着秦笑笑矮身藏进最大的柜子里面。 这柜子足有一人多高,专门用来挂衣裳,藏进两个半大的孩子绰绰有余,丝毫不显憋闷。 用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匠师傅的手艺也没得说,开合之时仅仅发出不太明显的响动。 恰好这时,院子里又响起散席的爆竹声,彻底把这异响掩盖住了,这让端坐在床前的李莹然根本不知道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大宝惴惴难安,总觉得多了景珩这个变数,会有倒霉的大事发生,开始后悔不该怂恿小堂妹做这种事,更不该帮她和景珩掩饰,眼下却是骑虎难下了。 第257章 惊吓 酒席一散,接下来的重头戏便是闹洞房了。很快,秦河就被一群年轻的汉子簇拥进了新房,还有几个小媳妇儿也来看热闹。 “大宝,你咋在这里?出去出去,赶紧出去。”看到大宝在场,赵草儿拉过他就往外推:“这热闹可不是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能凑的。” 众人大笑,打趣道:“大宝都十一了,过不了几年就要成亲,让他留下来看一看也没啥,兴许还能让二嫂子早早抱孙子呢!” 赵草儿啐道:“老娘费钱费力的送他念书,就指望像他三叔一样光宗耀祖,谁稀罕早早抱孙子!” 大宝刚念书那会儿,赵草儿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多认识几个字,将来能多一条出路,不用像老牛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是这一年多里,她眼睁睁的看着秦河从秀才考到状元,免了家里的田税,领官府的米粮银子,娶了官家小姐,还有数不清的人送礼巴结,她那颗望子成龙的心,就再也静不下来了。 而且大宝有天分,让她坚信大宝能像秦河一样有出息,也让她生出砸锅卖铁也要把大宝供出来的决心。 更何况,秦家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多吃个鸡蛋也要纠结的秦家了,根本用不着砸锅卖铁。 大家伙儿不知道大宝会不会有出息,但是乐意捧着赵草儿,于是纷纷夸道:“这孩子一副聪明相,肯定像咱们新郎官一样有出息,过几年就是咱们村第二个状元郎。” 赵草儿听的眉开眼笑,直接把走的大宝推到门口,拍着他的脑瓜温柔的说道:“快回去烧水洗脚,洗完了赶紧睡,后天就得上学了。” 大宝打了个寒颤,不知道她抽的哪门子风。 只是他心里正虚的很,也不敢留在这里直面柜子里的两个人被发现后,他所有承受的怒火,干脆选择了逃避:“行行行,我这就回去,反正夜里有啥事你们别吵我!” 赵草儿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又推了他一把:“这大喜的日子能有啥事,真有啥事把你吵起来顶啥用,赶紧回去睡吧!” 大宝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停住,在房门关上之前透过闹哄哄的人群,最后看了眼新房里的大衣柜,随即快步离开了。 此时,众人正在起哄,让秦河拿秤杆子掀新娘子的盖头,想看看这位官家小姐究竟长什么模样。 秦河却站在离喜床三步远的地方没有动弹,一双眼睛直直的落在李莹然的身上,意外的透着一股子憨厚,跟平日里大不一样。 方才挨桌敬酒,哪怕有秦山秦河兄弟俩帮忙挡酒,他也得意思意思的小抿一口,几十桌下来也喝了个半饱。 本来酒量就不大好,如今喝了这么多酒,脸上红的跟抹了胭脂一样。这会儿他迷迷糊糊的看着李莹然,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 “哎哟,瞧瞧咱们新郎官,看新娘子都看傻了。”有个妇人嚷嚷的格外夸张,这是故意说给李莹然听,在替秦河挣表现呢。 红盖头下,李莹然抿了抿嘴,清异秀出的脸上漾起一抹羞涩的笑容。 对于李莹然而言,早过花期的她嫁给秦河是最好的选择。只要秦河心里有她一分,那么她在秦家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三河哥,傻看着有啥用,你倒是掀盖头啊!”有人推了秦河一把,恨不得手把手的教他挑盖头。 “哈哈,都要洞房了,咱们状元郎可不能害羞,不然新娘子该恼了!” “就是就是,洞房这事儿还得你自个儿来,你要是不会趁咱们还能教教你,嘿嘿!” “……” 一帮人闹起来没个界限,嘻嘻哈哈的越说越暧昧,恨不得看新郎新娘子出糗才好。 “行了行了,今儿个是我三弟大喜的日子,你们别闹过头了。”赵眼见他们越说越露骨,赵草儿赶紧打圆场,让他们适可而止。 这也是她守在这里的目的,怕这帮人没个轻重,弄的彼此脸面上不好看。 黑咕隆咚的柜子里,秦笑笑哼了哼,小声的对景珩说道:“鲤哥哥,明明大人们也想看三叔三婶婶打架,可是不让我们小孩子看。” 打架?景珩莫名其妙:“你三叔三婶婶为何打架?” 秦笑笑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科普道:“为了生小宝宝呀!大人要生小宝宝,就要在床上打一架呢!” 景珩:“……” 虽然不知道小宝宝从何而来,但是这定与打架无关。 秦笑笑看不到景珩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发挥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爹说是神仙把我塞到娘的肚子里,一定是爹怕娘疼,就先把娘打晕了,再让神仙把娘的肚子挖个洞,把我种到娘的肚子里,就像挖坑埋种子一样。” 景珩:“……” 虽然不知道小宝宝如何孕育,但是这定与挖洞无关。 秦笑笑自认为猜的八九不离十,极力寻求景珩的认同:“鲤哥哥,我说的对不对呀?” 景珩深感无力,胡乱的点了点头。想到她看不见,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自辱智商的“嗯”。 他根本不知道小宝宝是怎么到母腹之中,自然无法在否认她的猜测后,给出正确的答案。否则刚才在外面,他也不可能被小丫头说动,并且做出躲在柜子里的荒唐举动。 此时此刻,景公子懊悔莫及。 秦笑笑哪管他悔不悔,兴致勃勃的说道:“待会儿咱们偷偷的看三叔三婶婶打架,等三叔把三婶婶打晕了,神仙就会跑出来给三婶婶的肚子挖个洞,再把小宝宝塞进去。” 只是这个过程太残暴太血腥了,小丫头忧心忡忡的说道:“三叔的力气没有爹和二叔的力气大,要是一下子打不晕三婶婶,三婶婶该多疼呀!” 景珩:“……”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任由这小傻子自言自语。 外面,秦河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拿起秤杆轻轻地挑起了李莹然的盖头。看清盖头下的容颜,一股燥热之气再次沿着脖颈慢慢上行,让他的脸变得更红了。 李莹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微低着头两手紧紧交握,众目睽睽之下根本不敢看秦河。 好在赵草儿撑得住场子,在夫妻俩喝完合卺酒后,二话不说就帮他们把闹洞房的人撵出了新房,自己也跟着出去了,不忘提醒秦河把门闩上。 不提秦河与李莹然如何从生疏无措到帮彼此宽衣卸妆,柜子里的秦笑笑不自觉的靠在景珩的身上,眼皮子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 昨天睡的晚,今天起的早,加上路上颠簸折腾,没有立马躺平梦周公,全凭看神仙挖洞塞小宝宝的意念支撑着。 景珩一手稳住她的身子,防止她东倒西歪,一手撑在柜子上,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突然听到李莹然发出一声惊呼。 昏昏欲睡的小丫头顿时惊醒过来,两只小爪子迫不及待的扒柜门,想把脑袋伸出去看个究竟。 “我来!”景珩眼疾手快的止住她的举动,并借助外面的响动,将柜门悄悄推开一条缝,结果就看到轻薄的大红喜帐里,秦河与李莹然正紧紧地抱在一起亲嘴。 秦笑笑也看了个正着,嘴巴张成一个圆:原来打架也有讲究呀,在打之前要先亲亲! 景珩不知道她脑瓜子里的想法,俊俏的脸瞬间变红,迫使他飞快的收回手,将院门再次关上,并捂住小丫头的嘴巴,不让她乱开口。 “唔唔!”秦笑笑压根不知道非礼勿视几个字怎么写,使劲儿的扒拉景珩的手,生怕错过了神仙降临塞小宝宝的经过。 “不许出声!不许乱动!”景珩怕小丫头闹出动静,惊动新房里的两个人。而眼下显然不是出去的好时机,只能等他们睡着了再悄悄退出去。 总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钻柜门,偷看到人家夫妻亲嘴的事! “唔唔。”秦笑笑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话,只想默默地看神仙塞小宝宝。 景珩松开手,在小丫头无声的催促下,又一次悄悄的推开了柜门。 这一次,直接看到秦河推倒了李莹然,看起来很像在压着人揍。 大衣柜正对着床,屋子里的光线也不好,且有纱帐棉被作遮掩,任凭秦笑笑的眼睛再大再圆,也没法清楚的看到秦山怎么揍李莹然的,只能从李莹然痛苦的呻吟声中,判断他下手狠不狠。 见自家三叔揍了这么久,也没能把三婶婶揍晕,小丫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三叔咋这样,没揍晕三婶婶就别揍呀,三婶婶哭的好可怜!” 景珩没有作声,无人看到他脸上那副怀疑人生的表情。这一刻,他相信秦笑笑所说的孩子是父母打架打出来的,不然他今晚的所见所闻,根本无法解释。 不提两人的所思所想,累的骨头都快散架的林秋娘担心闺女踹被子,特意抽空回了趟老屋,结果推开房门走进去,却见床上一团乱,根本没有闺女的影子。 她以为闺女摸去跟三宝一起睡了,于是悄悄到之前秦河住的房间里找,却只看到大宝二宝三宝头挨头的睡的正香,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笑笑,笑笑——” 第258章 人仰马翻 新屋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秦老爷子父子仨以及秦家的两个女婿赵大柱和胡有树,正在归拢擦洗干净的桌椅板凳,明日一早好给人家还回去。 苗老太、赵草儿、秦桃花和秦桂花在后院里洗刷锅碗瓢盆,顺便把借来的碗碟归类,明早跟着桌椅板凳一道还了。 为了操办秦河的婚事,一家人忙碌了整整两天,早已经腰酸背痛浑身乏力了。幸好手脚利索的吉梅吉兰也帮忙了,不然这堆成山似的碗碟得刷到半夜去。 “娘,您和爹先回去歇着吧,剩下这点活儿我们能干完。”秦桂花无意中看到苗老太得扶着一旁的板凳才能站起来,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让她坐在椅子上歇着。 “老喽老喽,越来越不中用喽!”苗老太苦笑连连,话里充满了无奈。 “娘,您干起活儿来比我们都利索,我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老太太。”秦桃花抬起头笑盈盈的奉承苗老太,手里的活儿一点没耽搁。 被她连夸带捧的一说,苗老太心底的失落消失大半,嘴上却说道:“换成以前干这些事儿,哪会累成这样,不服老不行了。” 赵草儿的嘴皮子也不赖,立即说道:“三弟成亲了,咱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红火,以后娘就用不着操劳,等我们这帮儿孙孝顺侍奉就好了。” 秦桂花连连点头:“再苦再累都熬过来了,以后爹和娘的日子就剩下享福了。” 不远处的秦山听的颇为感慨,一时孝心泛滥对悄悄捶腰的秦老爷子说道:“爹,该服老就得服老,咱们当儿子的又不会笑话您。” 秦老爷子看了大儿子一眼一个字也没有说,屈膝背起五六十斤的大圆桌走到墙角,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他不老。 秦山还想说什么,秦川急忙拿手肘捅他:“大哥,你快别说了,爹不肯服老就不服老,你把爹说毛了回头有得找咱俩的……” 不等他说完,林秋娘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嘶声喊道:“不见了,笑笑不见了,快去找笑笑,快去找啊!” 这一声喊,把满院子的人都惊住了。 回过神来,秦山第一个冲到林秋娘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笑笑咋会不见了,你之前不是说笑笑睡了?” 林秋娘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连站都快站不稳:“不见了,回去看她就不见了,里里外外找了几遍都没有,都没有啊!” 秦山慌了神,松开林秋娘就往外跑 “跑啥跑,没有头绪你上哪儿找?”秦老爷子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最先冷静下来,一把扯住了大儿子。 秦山根本听不进去,自顾自的说道:“定是有人盯上笑笑,趁笑笑一个人在屋里睡觉,把她偷走了,我要去找他,那人肯定没跑远!” 有小木曾被拐走一事,秦山很难不往这头上想。 尤其是秦笑笑回老屋睡觉的时候,大黄大黑以及小黄小黑都在这边讨吃的,有人摸到老屋里偷走了秦笑笑不是一件难事。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对秦川赵大柱还有胡有树说道:“你们先挨家挨户问问,看看这两天有没有生人来过村里。” 秦川一听就明白了秦老爷子的意思,二话不说就往外冲。赵大柱和胡有树朝秦老爷子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秦老爷子背在身后的手攥的发白,对赵草儿吩咐道:“大宝几个一个时辰前回的老屋,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发现啥异常。” “爹,我这就去!”赵草儿对秦笑笑的担心不比其他人少,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的往老屋里跑,期盼能问出点什么。 秦老爷子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大儿子大儿媳妇,抬脚就往外走:“随我到村长家借船,咱们去趟华清苑。” 秦山林秋娘如梦初醒,眼里簇起一丝希望:对,一定是景公子带走了笑笑! 这下不用旁人安慰,两口子就打起精神跟上秦老爷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长家跑去。 苗老太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咋会这样,咋会这样,笑笑啊,我的孙女啊!” “娘,您别急,会找着的,一定能找着的。”秦桂花红着眼睛苦劝,心里焦灼不已。 秦桃花六神无主,跟着一起劝:“是啊娘,笑笑定是偷偷躲去玩了,爹他们很快就能找到的。” 一旁的吉梅吉兰对视一眼,一人上前安慰苗老太,一人赶紧跑回屋里,敲响了新房的门。 秦河与李莹然睡的正熟,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两人同时惊醒。 待秦河打开房门,知晓秦笑笑失踪后,当即脸色大变,顾不得与李莹然说一声,就疾步往外跑。 “吉兰,更衣。”李莹然没有见过秦笑笑,却在出阁前就知道她是秦家上下的宝贝,于情于理都应该出去看看,于是吩咐吉兰给她穿衣。 吉兰利落的伺候李莹然穿衣,忍不住替她委屈:“今日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却闹出这种事!这笑笑姑娘若是让人偷走便罢了,若是自个儿贪玩跑出去,这不是存心折腾人吗?” 李莹然脸色微变,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我进了秦家的门,笑笑便是我的侄女,如今她不见踪影,不论是被人偷了还是贪玩跑出去,都轮不到你落井下石!” 吉兰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下来:“姑娘,奴婢知错了,望姑娘恕罪!” 李莹然的神情缓和下来,上前扶起吉兰:“旁人都道我下嫁,就连娘也说我嫁与秦家不会受欺负,但是凭借夫君的才能,秦家终有一天扶摇直上。” 吉兰听出这是在敲打她,再次跪下来郑重的说道:“姑娘,奴婢明白!从今往后,奴婢定会像恭敬你一样恭敬姑爷一家。” 刚才她胆敢说那种话,就是把秦家看低了,否则换作高门大户,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李莹然满意的点了点头,扣好衣襟处的盘口快步往外走。 吉兰松了口气,连忙跟上。 柜子里,同样被吵醒的景珩戳了戳靠在他上,睡的口水横流的秦笑笑:“是个聪明人!” 第259章 挽尊 李莹然在屋子里耽搁了一会儿,等她出来的时候秦河已经和秦桃花一起出去找人了,院子里就剩下苗老太和秦桂花。 李莹然主动提出帮忙,让苗老太和秦桂花感动不已,道她不熟悉村子让她好好留在家里,由她们去找人。 只是母女俩最终没能说服李莹然,于是带着她一起出门找人了,留下吉兰看家。 吉兰胆子小,又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压根不敢在院子里多留,很快就躲进了分配给她和吉梅住的屋子,收拾今日一道带过来的东西。 因此,她没有发信啊一墙之隔的新房里,悄无声息的跑出两个人来,更没有发现随意摆放桌案边的酒坛子少了一坛。 景珩牵着秦笑笑沿着光线黯淡的围墙摸到门口,快步消失在院子里。 “鲤、鲤哥哥,石头叔叔、石头叔叔他们都走了,你要、你要咋回家呀?”秦笑笑被景珩拖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了青湖边,把她累的跟撵完兔子的大黄似的。 浅淡的月光下,景珩看着对岸的华清苑,没好气的在她的脑袋上揉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秦笑笑没能理解他的话,纳闷的说道:“我回家就好了呀!” 说话间,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巴巴的说道:“鲤哥哥,今晚神仙都没有来,明天咱们还藏在柜子里看三叔三婶婶打架好不好?” 景珩脸色一黑:“不许再提此事!” 秦笑笑吓了一跳,嘟哝道:“为啥不许提?刚刚鲤哥哥也看了……” 景珩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却无力反驳。因为确实是他好奇心起,才做出这等有失体面的事。 为了保住颜面,他假装没有听到小丫头的嘀咕,吓唬道:“小孩子不能看夫妻打架,如果让你爹娘知道你躲在柜子里偷看你三叔三婶打架,他们定会责罚于你!” 秦笑笑一听,一下子想起上回大哥哥挨揍的事,果真吓坏了:“鲤哥哥,那、那咋办呀?爹娘、爹娘会不会揍我?” 景珩狠下心肠,继续吓唬:“做错事理应受罚!”不等小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他又补充道:“只要你肯听我的话,秦叔叔和林婶婶不仅不会责罚你,还会夸奖你。” 秦笑笑喜出望外,扒拉景珩的衣袖讨好道:“鲤哥哥,你快说吧,我一定听你的话!” 景珩拎起刚刚顺来的酒坛子,打开酒封任由酒香逸散在空气中:“能不能让你逃过责罚,就凭这坛子酒了。” 酒坛很小,只能装五斤酒。之前摆在酒席上,已经被喝的不剩多少,却足以让两个从来不曾饮酒的孩子醉死过去。 前往华清苑寻人,却得知景珩也不见踪影的秦老爷子三人以及剪刀石头布,连夜乘船返回青山村,打算恳求村里人帮忙,寻找秦笑笑和景珩的下落。 可是他们一下船,就被候在码头的告知人已经回来了。等他们激动地赶回秦家,只看到景珩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满脸通红的抱着秦笑笑死活不撒手…… ------题外话------ 今天有事,明天多更 第260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景公子 “鲤哥哥,你是人,不是猫!我也是人,不是鱼!”秦笑笑使劲的扒拉着腰间的两条手臂,不忘纠正景珩的醉言醉语。 为了让秦笑笑免受责罚,也为了隐藏自己躲在柜子里偷窥一事,景珩在青湖边上与秦笑笑商量好计策,就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小半坛酒,成功的把自己灌醉了。 “胡说,你分明是条鱼,别想逃出本公子的手掌心!”景珩越发用力的抱住秦笑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白嫩的脖子,似乎在琢磨从哪里下嘴好。 “我不是鱼,你见过有手有脚会说话的鱼吗?”秦笑笑吓坏了,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脖子,生怕真的被景珩当成鱼咬一口。 景珩一愣,意外呆萌:“对啊,鱼怎会有手有脚还会说话?” 秦笑笑松了口气,正要再次证明她不是鱼,就被景珩捧住脸蛋儿,只见他两眼发亮的说道:“你是鱼精,定是本公子养的锦鲤成精了,特意化作人形来向本公子报恩!” 秦笑笑:“……” 秦家诸人:“……” 剪刀石头布:“……” 谁也没想到,醉酒后的景珩会是这副模样,与清醒的时候完全像是两个人。要不是他皱眉说话的样子与平日一样,众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剪刀石头布太了解景珩了,定是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担心被秋后算账,三人立即上前“解救”出秦笑笑,好声安抚欲发脾气的景珩:“公子,笑笑姑娘不是鱼精,鱼精就在华清苑的池子里养着呢,您回去就能看到了。” “哼,竟敢蒙骗本公子?”景珩气势一变,又是以前那个骄矜尊贵的景公子,话说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子委屈:“本公子养的锦鲤成百成千,它们几时变成过有手有脚会说话的鱼精?” 小时候,他最期盼的就是它们能成精,能陪他说话玩耍,可是没有,一条也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他已经找到能陪他说话玩耍的人了,她叫……她叫什么来着? 景珩支着脑袋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出那个让他极为喜欢的人的名字来。 剪刀石头布面面相觑,摸不准自家公子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只是见他不再闹腾,便安安静静的守在他身侧,怕把人惊动了又要闹腾。 另一边,秦家人也在“盘问”秦笑笑,想知道这一个时辰里她和景珩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秦笑笑牢记鲤哥哥的叮嘱,睁着眼睛说瞎话:“鲤哥哥想知道酒是啥滋味,担心喝醉了胡说八道你们会笑话,就带着我偷偷躲到青湖边上喝……” 一开始秦笑笑不愿这么做,觉得这是撒谎。后来她能同意,也是景珩说让人知道他偷看人洞房,会被人耻笑抬不起头来,她就点头答应了。 为此,景珩十分开心,觉得在小丫头心里,他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不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于是,他忍受着辛辣,把小半坛酒喝光了。 秦家人听完整件事的始末,不约而同的看向景珩,脑子里回荡着他嚷嚷着秦笑笑是他饲养的锦鲤成精,前来报恩的话,一时间神情变得十分微妙。 要说在这之前,他们不会相信景珩能干出偷偷喝酒这事儿,现在么,亲眼目睹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想不相信都难。 见大人们不说话,秦笑笑惴惴难安,怕他们识破她的谎言,会狠狠地挨一顿揍。 “你这孩子,走之前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以为你让坏人偷走了。”林秋娘将闺女拉到怀里,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秦笑笑心虚不已,没敢像以前那样撒娇卖乖:“娘,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她再也不要说谎骗人,再也不要躲在柜子里看人家打架了。 林秋娘抱着闺女香香软软的身子,一颗心彻底落到了实处:“你是娘的命根子,你要是有个啥,娘也活不下去了。” 一旁的秦山摸了摸闺女的发顶,哪怕一个字也没有说,也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他与妻子是一样的想法。 “娘……”秦笑笑第一次知道她对娘亲竟有这么大的影响,愧疚之下险些说出实情。好在最后一刻她想起了对景珩的承诺,到底还是憋住了,闷不做声的偎在林秋娘的怀里。 鉴于主要问题出在景珩身上,是他一声不吭带走了秦笑笑,眼下又醉成这样,秦家人也不好指责他什么,自然也不会责怪秦笑笑,毕竟她一个五岁的孩子很难想的周到。 唯有大宝,看向秦笑笑的眼神完全变了。趁大人们送景珩一行出门之时,将秦笑笑拉到一旁偷偷说道:“妹妹,今晚这事儿,哥哥谢你!” 秦笑笑不明所以:“为啥谢我?” 大宝揉了揉她的脑瓜,只笑不语。 之前他怕秦笑笑和景珩躲在柜子里偷窥的事情暴露,故意对剪刀石头布说景珩想与秦笑笑玩,今晚要留宿秦家。 起初剪刀石头布不敢信,想找景珩确认一下,结果寻遍了秦家也没看到他和秦笑笑的踪影,才相信了他的说辞。不然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丢下景珩,自个儿返回华清苑。 后来林秋娘回到老屋没有发现秦笑笑,她惊惧之下忘了叫醒大宝,以至于没能及时让他们知道秦笑笑的下落。 等他被吵醒,他第一时间跑到新房的柜子里找人,就发现柜子里空空如也,人早就跑出去了。 眼下秦笑笑所说的“实情”正好与他忽悠剪刀石头布的说辞对的上,才没有受到大人们的责罚,不然今晚一顿“竹笋炒肉”绝对不会少。 第261章 分家(3000字) 送走了景珩一行,累极的秦家人把最后一点活计干完,就各自回屋歇下了,秦桃花秦桂花两家也随秦河与李莹然回到了新屋这边,在客房睡下来。 屋子里的龙凤喜烛静静的燃烧,给喜庆的新房笼上一层暧昧的暖光。 到底是新婚夫妻,哪怕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如今在清醒的状态下同被而眠,反倒不自在起来。 秦河想到今晚的事,怕李莹然心里不痛快,便主动说道:“为了找笑笑,让你受累了。” 李莹然心里一松,柔柔的说道:“笑笑亦是我的侄女,夫君何须与我见外。” 见她这么快就能把他的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秦河很是高兴,神情也愈发温柔:“几个孩子都是乖巧懂事的,今晚之事纯属意外。” 李莹然顿时想到了给她送酒酿圆子的大宝,赞同道:“咱们家家风正,孩子自然不会差。” 秦河听得出她说的是真心话,突然生出一股把人拥在怀里的冲动,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娘子,为夫定会好好待你!” 李莹然愣住,随即一朵红云飘到脸颊,心里泛起一丝丝甜意来,伸手回抱住这个让她托付终身的男人。 哪个女人不想在丈夫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又有哪个女人不想与丈夫举案齐眉。秦河肯许下这样的诺言,李莹然岂能不心动? 短短一夜的时间里,两口子的感情急剧升温。第二天一早来到老屋里敬茶,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十分欣慰,笑容满面的看着给他们敬茶的李莹然。 按规矩,新媳妇进门的第一天,要给公公婆婆敬茶,接受公公婆婆的训诫。苗老太不是恶婆婆,从来没有给林秋娘和赵草儿立规矩,这一次自然不会为难李莹然。 她痛快的喝下媳妇茶,对李莹然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娘没啥要训诫你的,往后你只管好好跟三儿过日子,早日为秦家开枝散叶。” 随后,她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红封,塞到了李莹然的手里。 李莹然两颊微红,羞涩的点了点头:“是,娘。” 说着,她就从吉梅吉兰手里接过两双鞋子并两套衣裳,分别交给了二老。这衣裳鞋子,都是她亲手做的,做工难以跟绣娘媲美,胜在心意难得。 随后,秦河和李莹然又正式给秦山林秋娘和秦川赵草儿见礼,并收下了他们的礼物。 秦家条件有限,能拿出手的礼物在普通人看来极好了,但是拿到李莹然面前就什么也不是。 原本他们担心李莹然嫌弃,直到看到李莹然珍而重之的接过,特意叮嘱吉梅仔细收好,便放下心来,对李莹然的印象更好了。 接着,就是秦笑笑几个小的同秦河和李莹然见礼,也分别得到了李莹然的礼物。 大宝二宝三宝各一套品质上乘的文房四宝,秦笑笑和雪丫各得了一套漂亮的珍珠佩饰。 “谢谢三婶婶,我好喜欢呀!”秦笑笑第一次看到珍珠,对这一颗颗圆润莹亮的珍珠爱不释手,捧着盒子连忙向李莹然道谢。 李莹然也很高兴,尤其是秦笑笑长得好,透着一股子惹人怜爱的娇憨气,让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喜欢就好,回头三婶婶给你找点更好的。” “三婶婶最好了,我喜欢三婶婶!”秦笑笑笑眯了眼,对李莹然的好感噌噌噌的往上涨,开始猛拍马屁。 李莹然不了解她的性子,见她嘴巴这么甜,愈发觉得她可爱:“笑笑也很好,三婶婶也喜欢你。” 秦笑笑同样被哄到了,小脸儿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就是心里多少有些虚,打定主意要把偷窥床上“打架”这件事烂在心里。 见完礼,林秋娘就和赵草儿到灶屋准备早饭了。 李莹然听说过小户人家新妇进门的第一天,要给婆家人烧饭吃的规矩,于是也来到厨房,给两个嫂子打下手。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长这么大几乎连灶屋的门都没踏过,哪里知道厨房里的活儿怎么干,结果菜还没洗干净,就已经打翻了两盆水,把整个地面弄的湿漉漉。 最后,李莹然被林秋娘和赵草儿以“看着几个小的,免得他们趁大人不注意到处捣蛋”为借口劝离了厨房。 看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赵草儿叹息道:“要不说人家会投胎呢,咱们劳心劳力一辈子也赶不上。” 林秋娘搅动着锅里的粥,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得看跟谁比了,跟村里的那些媳妇比起来,咱俩也是在福窝里躺着。” 赵草儿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 至少她们俩摊上了一对好公婆,有个没啥大出息却知道疼人的丈夫,还有个即将当官的小叔子。没准过几年,她们就能像李莹然一样,过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呢。 就在赵草儿畅想未来的时候,秦桃花秦桂花两家人“姗姗来迟”。 他们算不得秦家人,不用同新妇见礼,方才就刻意在新房子里耽搁了一会儿。 见李莹然在院子里陪几个小的玩,秦桃花皱了皱眉,对秦桂花嘀咕道:“咋没去烧饭?难不成李家没教她规矩?” 秦桂花倒是能体谅李莹然,为她辩解道:“人家一个大家小姐,哪会干这种粗活。真让她做出一桌饭菜,你敢吃吗?” 秦桃花撇了撇嘴,心里老大不痛快:“进了秦家的门,就是秦家的媳妇,不会烧饭还能做个好媳妇嘛!不行,我得找娘说说去,让她老人家好好立立规矩!” 说完,她假装没有看到跟她打招呼的李莹然,一阵风似的闯进屋子里。 秦桂花来不及拦,只好对神色尴尬的李莹然说道:“三嫂,大姐没有留意到你,待会儿我让娘好好说说她。” 李莹然不知道秦桂花说的是真是假,却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大姐不是有意的,小妹不用告诉娘。” 见她没有计较,秦桂花松了口气:“三嫂,我知道了。” 姑嫂俩说话的工夫,秦桃花已经蹿到了堂屋里,把收拾东西的苗老太拉到了房间,说出了让她给李莹然立规矩的话。 “咱家不兴给儿媳妇立规矩,哪天轮到莹然烧饭,她两个丫头也能替她烧,你就不用担心了。”苗老太不以为意,没把大女儿的话放在心上。 “娘,这哪能一样!趁她刚进门没有站稳脚跟,你就得狠狠杀一杀她的气焰,免得她仗着出身好不把您和爹放在眼里!”秦桃花急坏了,仿佛已经看到李莹然骑在二老头上作威作福。 “莹然这孩子挺好的,不会像你说的这般不懂事。”苗老太不想大女儿对小儿媳有偏见,就说起李莹然的好话来:“莹然要真是这样的人,我和你爹也不会点头应下这门亲事。” 秦桃花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好不好得处过才知道,哪是一双眼睛能看出来的,我这都是为了您和爹好!” 苗老太拍了拍她的手,慈爱道:“娘知道你是好心,可眼下莹然没有犯错,我摆婆婆的威风不是存心想闹的家宅不宁吗?到时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还是老三。” 秦桃花还是很疼爱秦河这个弟弟的,被苗老太一说,就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苗老太看了看门口,确定不会有人过来,又给秦桃花下了一记猛药:“莹然她爹是四品官,知道老三是李家的女婿,多少会给他几分颜面,对老三的仕途有好处。要是咱家惹恼了莹然,让她与老三离心,李家能实心实意的帮老三铺路?” 这其中的道理,苗老太想不到,都是秦老爷子同她说的。倒不是要让全家捧着李莹然,仅仅是在李莹然做不好事的时候几分包容罢了。 就像刚才李莹然不会洗菜,还打翻了水盆,真论起来就是件小事,没有必要借这件事敲打她,让她必须学会烧饭,好伺候一家子老小。 如苗老太所说,她自己不会烧饭,还有两个丫头代劳,她会不会做又有什么要紧? 听到这里,秦桃花彻底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有个得力的娘家,就是好啊!” 苗老太笑道:“不用眼热莹然,有老三这个出息的弟弟,你在赵家还不是横着走。” 秦桃花一听,就想到了这一年多里,在婆家春风得意的日子,心里的丝丝嫉妒突然就没了。 苗老太却告诫道:“你是赵家的媳妇,上面还有公公婆婆,只要他们没给你气受,你也别仗着有娘家撑腰在赵家胡来,老秦家的名声不能坏!” 秦桃花有些心虚,连忙应承道:“娘,我不会。” 苗老太点了点头,跟她说起了别的事。 吃过早饭,秦桃花一家和秦桂花一家就带着大包小包回去了。临走前,李莹然还给两家送上了礼物,让对她有偏见的秦桃花多少放心了些。 等林秋娘和赵草儿将灶屋里收拾干净,秦老爷子就把秦笑笑几个小的打发到外面玩,当着儿子儿媳妇们的面丢下一记重磅:“树大分枝,儿大分家,如今你们都成家了,这家也该分了!” 第262章 强势 所有人被“分家”两个字震懵了,连知情的苗老太也没想到秦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说分家的事。 “不,我不同意!”赵草儿第一个站起来反对,情绪激动的说道:“父母在不分家,咱家要是分了,外人定会说咱家的闲话!” 秦川反应过来,立即附和:“爹,别人家分家,要么是父母不在了,要么是兄弟不和,咱家哪点都不沾,干啥要分呐!这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秦山也是这个想法,不认同的看着秦老爷子:“爹,老二说的没错,咱家没必要分!这好好的日子,您在折腾啥呀!” 秦河同样不理解,说出了心里话:“爹,前些年日子难过,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熬过来的,以后家里日子还会越来越好。” 听三个儿子这么一说,苗老太也有些动摇了:“是啊老头子,几个孩子都孝顺,有咱们两个老东西好好看着,不会有事的。” 唯独林秋娘和李莹然没有开口,一个是清楚秦老爷子的性子,不会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另一个是刚过门的儿媳妇,知道这种分家大事不开口最好。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秦老爷子料到儿子儿媳会反对,不为所动:“我跟你们娘年纪大了,想过几天清静自在的日子,你们整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晃得眼睛疼。” 众人:“……” 这是什么鬼理由,以前咋不见您说眼睛疼? 赵草儿心念一转,模模糊糊猜到了秦老爷子执意分家的原因,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莫大的愤怒。 当着秦老爷子的面,她不敢把愤怒的情绪表现出来,只顺着心里的猜测说道:“爹,咱家好不容易把三弟供出来,结果三弟一成家您就急着分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弟不愿拉拔兄弟,想把咱们这些人当包袱一样甩掉,撺掇您这么干的!” 这话一出,秦老爷子等人俱是变了脸色。 读书人爱惜名声,若是不小心沾染一身骚,于科考有碍。秦河成了状元,倒是不用担心这一点,可要是传出他不孝不义的名声,轻则止步于从六品编修,重则丢官丢功名。 秦家人好不容易把秦河供出来,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毁了名声,没了前程。 “不会说话就闭嘴!”秦川重重的推了她一下,厉声呵斥道:“三弟重情重义,外人不清楚,你个当嫂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仔细老子揍你!” 赵草儿心里簇着一股邪火,胆子意外的大起来,两手叉腰与秦川对吼:“老娘说的是事实,你看外人会不会说三弟的坏话!” 秦川恶狠狠的瞪着赵草儿,却无力反驳的她的话。 秦河不愿兄嫂吵架,闹的夫妻不和,连忙劝说秦老爷子:“爹,二嫂的话在理!我能走到今天,全靠你们日夜辛劳,这些村里人也知道。若是就此分家,我确要背上不孝不义的……” 秦老爷子抬手打断他的话,看着儿子儿媳们:“要分家图清净的是我,话柄也只会落在我身上!今日这家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我在知会你们,用不着你们点头!” 秦家三兄弟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着对方有办法,能够改变秦老爷子的决定,虽然他们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赵草儿接受不可即将分家的事实,不甘心的问道:“爹,都是自家人,您老就给句实话,到底为啥要分家?”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捶背给自己敲起来:“嫌你话多。” 赵草儿一噎,差点暴走,殊不知道她这张破嘴,就是秦老爷子决意分家的原因之一。 分家一事,就在秦老爷子强硬的态度下定下来了。具体要怎么分,秦老爷子心里有成算,只等村长以及村里几个有声望的老人过来做个见证,就能把家彻底分了。 就在大宝去喊人的间隙,赵草儿气哄哄的把秦川拽进房里,“哐”的一声把房门甩上了,以表达对分家这件事的不满。 其他人心里都藏着事,也没工夫计较赵草儿的粗暴。 房间里,赵草儿气得直捶床,冲秦川低吼道:“见天儿的说爹一碗水端平,那是事儿没到份儿上!看看,看看,瞧老三出息了,胳膊肘就直往老三那里拐,生怕咱们拖累了老三,把咱们供老三念书的辛苦全忘了,有这样一碗水端平的吗?” 秦川心里烦躁,被她一说更烦躁:“你跟老子说这些有屁用,有本事你到爹跟前说去,让爹改变主意才算你能耐!” 赵草儿就是没这本事,才如此愤愤难平。见秦川不仅不体谅她,还一个劲儿的说风凉话,一屁股坐起来抬手去捶他:“老娘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哼,要是他们二房比三房厉害,她举双手赞成分家。 秦川把她贬低的话当作耳旁风,靠在床头冷笑道:“你有唾沫星子跟老子吵,还不如想想等会儿分家,咋让咱们这一房能占到便宜。”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赵草儿,她顾不得奚落秦川,看着屋子里陈旧的摆设,皱眉思索起来。 对面的大房里,秦山和林秋娘也在说分家的事。 秦山觑了眼媳妇儿的脸色,腆着脸说道:“咱们是长房,按理爹娘应该跟着咱们过活。” 林秋娘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没好气的说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不养公婆的恶媳妇?” 秦山赶紧赔笑:“哪能呢,整个青山村,谁不知道我媳妇儿最大方最孝顺,都说我能娶到你,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话自然是掺了水分,可是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林秋娘嗔了丈夫一眼,提醒道:“依爹娘的性子,在没有老的走不动路之前,不一定肯跟着咱们过活。” 秦山摆了摆手:“咱爹最不放心的就是笑笑,能守在笑笑跟前看着她长大成人,爹肯定乐意。” 林秋娘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我还担心家一分笑笑会闹,要是爹娘肯跟咱们过活,这丫头该高兴了。” 第263章 各有心思 说到闺女,秦山嫌弃道:“都五岁的大姑娘了,每次从城里回来还要黏着大人,真是拿她没办法!” 要是能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这吐槽就更有说服力。 林秋娘都懒得搭话,脸上浮现出几丝苦恼:“之前我还想着老三在京城做官,能把笑笑也带去,等明年徐先生回京了,还能接着教她,这家一分倒是不好开口了。” 自从秦笑笑跟着徐则念书,那是一日比一日长进,让秦家人欢喜不已,越发觉得徐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先生。 最难得的是,徐则把秦笑笑当男孩子教,不像其他私学教女孩们认字的目的,是让她们学习女德妇德,做一个人人称道的“好姑娘”。 虽然借着秦河这个状元郎的面子,在徐则离开乐安后,秦家肯定能给秦笑笑找到念书的地儿,但是照着徐则这样的找,几乎没有可能找的到。 “等徐先生回京复职,怕是公务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教笑笑念书。”秦山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家媳妇儿想的太美了。 林秋娘没有反驳,顺势问道:“那要咋办?咱们乐安这点地方,想找个好夫子太难了,别把咱闺女越教越傻。” 秦山皱了皱眉,不禁跟着苦恼:“确实是个问题,你有啥主意?” 林秋娘犹豫了片刻,到底说了出来:“等明年徐先生回京了,能不能把笑笑送到三弟的状元府,让三弟给她找个像徐先生一样厉害的夫子?我琢磨着京城这么大,总比乐安容易找到,就是这样太麻烦三弟了。” 这话秦山不乐意听,瞪眼道:“啥麻烦不麻烦的,这家分了老三就不是我兄弟,笑笑就不是他侄女了?” 林秋娘要的就是这句话,嘴上却说道:“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再说三弟也是成家了,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笑笑在他们跟前晃悠,我怕她招人烦。” 秦山难以理解林秋娘的担忧,略显不耐的说道:“你这娘们就是心眼多,一点小事也能让你担心这担心那!这事儿我会跟老三说,肯定不会让笑笑没书念,你把心放到肚里去。” 得到他的准话,林秋娘心满意足,也没有计较他话里的嫌弃之意:“行,你别忘了就成。” 秦山摆摆手:“这么重要的事,忘不了。” 林秋娘抿嘴笑,同他说起其他的事。 秦河婚前居住的房间里,小夫妻俩也说起了分家的事。 “娘子,除了咱们住的房子,家里的田地银钱我不准备要了,日后爹娘也会由我奉养。”秦河试着对李莹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担心她会反对。 其实秦家为了盖新房,给秦河操办婚事,已经掏空家底不剩什么钱了。分家的大头就是房子和田地,像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能分就分,不能分共用也行。 要不是盖房之前,就说好秦家三兄弟一人一座,秦河连房子也不想要。虽然有些话他没有明说,但是日后肯定会把亏欠爹娘兄嫂的还回去。 “夫君,你我是夫妻,奉养爹娘还用分你我么?”李莹然佯装生气的看着秦河,不意外他有这样的打算:“这些年家里为了供你读书,着实辛苦了爹娘兄嫂,田地家财留给他们理所应当。” 她能拥有这样出色的丈夫,与婆家秦举家供读的分不开,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反对。况且她嫁妆丰厚,为争这点小利与丈夫离心得不偿失。 在嫁进来之前,她就做好了一大家子一起住的准备。如今公婆主动分家,得利的是他们三房,也足以证明二老开明。以后与二老一起住,也不用担心处不好。 “娘子……”秦河感动坏了,情不自禁的握住李莹然的手。 李莹然羞涩一笑,回握住他的手,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另一边,苗老太也在抱怨秦老爷子:“……分家这么大的事,你一口气就说出来了,也不怕老大老二想歪,以为你偏心老三才这么干。” 秦老爷子老神在在的说道:“都是我的种,我还不知道他们?老大老二要真敢这么想,这家更要早分!” 苗老太愁的很,苦口婆心的说道:“早晚都要分,你就不能等等?老大两口子我不敢说,老二两口子心里肯定有疙瘩。这些年为了供老三念书,他们都吃了不少苦,眼见老三出息了,咱们立马就分家,这、这不就成了卸磨杀驴?” “哈哈!”秦老爷子被“卸磨杀驴”四个字逗笑了,在苗老太无可奈何的眼神下,说出了执意分家的另一个原因:“你也说了早晚都要分,为啥不早分?这人心呐容易变,这一大家子掺和在一起,你能保证老三不会把他们的胃口养大?” 苗老太想到小儿子的性子,一时沉默了。 秦河重亲情,总认为早前秦家日子过的苦,是勒紧裤腰带供他念书造成的。他对爹娘兄嫂有很重的补偿心理,但凡他们有所要求,他一定会竭力办到。 如果他是一个人,这么做问题不大。眼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就不能毫无顾忌的为大家着想了,否则时间长了小家难安。 小家难安,大家能不受影响? 虽然事情不一定会到这个份上,但是不得不防,更何况…… “……分家了他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老大老二真有难处,老三能不帮忙?”秦老爷子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才下定决心要分家:“不说别的,老三中了状元,能免咱们整个村的田税,老大老二的徭役也能免,这跟不分家没啥两样。” 苗老太被说服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原想着几个孩子都孝顺,咱家也跟村里那些闹分家闹的乌烟瘴气的人家不一样,能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过下去,还没到了就要分了。” 秦老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拍了拍苗老太的手:“都是土埋半截脖子的人了,还有啥想不通的?咱俩在闭眼前把家分了,也能看到他们一个个立起来,这是好事!” “倒也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苗老太也只能往好处想,心里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 没过多久,村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就被大宝请来了。一听秦家要分家,他们也是难以理解,一个劲儿的劝秦老爷子慎重。 奈何秦老爷子心意已决,任凭村长几个辈分比他高,也不可能干涉秦家的分家大事,最后只能留下来做个见证。 秦老爷子把装有银钱和田契的匣子放到桌子上,对三个站成一排的儿子说道:“家里的三座新房,你们兄弟一人一座;咱家的田地你们也清楚,七亩水田,三亩旱地;银钱也都在这里,一共就八两。我跟你们娘留一亩水田二两银子,其余的你们平分。” 这种分法不偏不倚,绝对公平公正。任是喜欢斤斤计较的赵草儿,也没有话说。 秦河却如他所打算的那样,主动放弃田地和银子:“爹,我如今是官身,没有工夫回来种地,这地我们就不分了。这些年家里供我念书花费无数,银子也不用分给我们。” 村长等人没想到秦河会不要田地和银子,仔细一想又觉得正常,不禁面露赞许,越发觉得秦家会教导孩子。 秦家人倒是没有意外,除了喜出望外的赵草儿和沉默不语的林秋娘李莹然,其他人俱是不赞同的看着秦河。 “老三,咱们分家产跟供你念书是两回事儿,这田地和银钱你该拿。”秦山拍了拍秦河的肩膀,真心实意的劝他改变主意。 “就是,咱们是亲兄弟,你这么见外干啥!”秦川也在一旁劝:“你也不用担心种地的事,我和大哥都会给你们拾掇好的。” 要说秦川对这三亩田地和二两银子没有一丁点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跟秦河的兄弟情义同样不掺假,仅仅是心动了一瞬而已。 秦老爷子看的分明,顿生欣慰,对小儿子说道:“听你大哥二哥的,是你的你就拿着,哪天不做官了还有几亩地能种种。” 秦河哭笑不得,心里涌出阵阵暖流:“爹,这田地和银钱我真用不上,家里还有几个侄子侄女要养,分给大哥二哥他们更好。” 秦老爷子不想跟他叽叽歪歪,直接对村长等人说道:“就按我说的分,明日到衙门把地契改一改就成。” 村长点点头,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水,就在纸页上写下来,避免日后扯皮。不过依照秦家的情况,扯皮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秦河说服不了秦老爷子,又阻止不了他和村长到衙门备案,只能退一步说道:“这些田地我们种了不了,那就给大哥二哥他们种,粮食我一粒也不要。” 秦老爷子早就想好怎么安排了,让村长写在纸上:“三亩田地租给老大老二,每年给老三两成收成。” 秦山秦川没有意见,甚至觉得给的有点少,想再多给两成,被秦河拒绝了,直道他们敢给四成粮食,他就把田地送给别人种。 至此,秦家三兄弟和睦分家。 第264章 你是不是还想继续揍我? 分完了田产和银钱,接着就是分老枣树的收益。跟田地银钱一样,被秦老爷子平均分成三份,每年卖完大枣再分钱。 秦家三兄弟对这分法没意见,秦老爷子就接着分家禽家畜。 秦家养了好几十只鸡,这些鸡和下的鸡蛋,每年能带来好几两银子的收入,是除了田地、老枣树之外,最多的一笔进项了。 过年时,秦家宰了几只老母鸡,昨天办酒席又宰了二十多只,眼下就剩下三十二只。不过月初家里的老母鸡孵化出四十只小鸡仔,加起来的数量也很可观了。 这一次,秦河依然不要老母鸡和小鸡仔,连秦山秦川给他的折价也不肯收。 秦老爷子依了他,把老母鸡和小鸡仔分成了两份,回头大房二房想混在一起养,还是分了各养各的就由他们自己商量。 至于咩咩和大黄一家四口……咩咩是怎么来的秦家人一清二楚,哪怕它能值好几两银子,也没有人敢打它的主意,因此咩咩毫无疑问的归了大房。 赵草儿没有半点意见,特意对林秋娘说道:“你和大哥要忙活地里的事,雪丫和三宝见天儿的混玩,以后放羊的事还是交给他们俩。” 自从秦笑笑长住城里,喂养咩咩的事就落到了雪丫和三宝身上。眼下分家了,赵草儿很担心秦笑笑的福运不会庇佑他们二房,主动提这件事,就是想卖一个好。 “多谢二弟妹,回头我给雪丫三宝做两身衣裳。”林秋娘确实愁咩咩的喂养问题,就没有拒绝赵草儿的好意。 “嗐,啥衣裳不衣裳的,我这么做又不是为了两套衣裳。”赵草儿大笑着摆摆手,决定过会儿好好到小侄女面前表表功。 咩咩的归属没有问题,就剩下大黄一家四口了。 秦笑笑幼时招猫,秦家人怕黑野狸害她,才托人四处找狗养,后来赵草儿的娘家兄弟就送来了大黄。 秦家养了大黄整整四年,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而且它又是陪秦笑笑一块长大,肯定会一直养着它,不会把它卖了换钱。 去年大黄自己找了大黑当媳妇,还生下了小黄小黑。现在秦家四条狗,每天耗费不少粮食。幸好大黄大黑会打猎,不然秦家地里出产的粮食,能有一小半进它们的肚皮。 这狗子不好分,且新房都盖在一块,跟老房子离的也近,秦老爷子就没有提分狗的话,只让大房二房一起喂养,猎到的野物两家平分。 以后大黑生下的狗崽,要是有人拿钱或是物来换,也归他们两家所有。 对此,秦山等人没有意见,反正他们都不会私下卖狗,惹急了秦笑笑那可不是好玩的! 最后分的就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主要是农具和厨具。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不值钱,但是再花钱置一套新的就很费钱了。 秦山自觉是兄长,小家攒的钱也给了他底气,就对秦老爷子说道:“老二家里的人多,把我家那份都给他们吧!” 说完,他后知后觉的觑了眼林秋娘,见她没有不高兴才松了口气,暗暗得意娶了个大方的媳妇儿。 林秋娘想笑,偷偷的在他的后腰上拧了一下。 “大哥,你、你……”秦川完全没想到时常揍他的大哥如此大房,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就在村长等人以为他太过感动才会这样,就见他哭丧着脸说道:“都分家了,你是不是还想继续揍我?” 小时候兄弟俩打架,秦川永远是被揍哭的那一个。他一哭,秦山就会觉得他可怜,给他塞一块糖或是别的吃食哄他。 是以在秦川看来,他哥这么大方的给他东西,就是提前哄他罢了,以后该揍他的时候还是会揍,不可能会因为分家而改变。 “想啥呢你?你哥我是这种人吗?”秦山没好气的给了秦川后脑勺一下,情绪突然低落起来:“今日咱们分了家,以后就各过各的日子了,以后想揍你也不方便了。” 尽管分家了依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尽管两家挨在一起能日日相见,但是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大哥,我、我……”秦川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差点就说出他们两家不分的话来,好在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行了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就别娘们唧唧的,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拿着!”秦山嫌弃的收回手,仿佛刚才煽情的不是他一样。 秦川:“……” 行吧,谁让你是大哥呢。 在秦山和秦河的主动退让下,秦家的小物件大多归了二房,为他们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说起来,秦家三房,今后日子最难过的就是二房。田地就那么多,还要供大宝二宝念书,就算有田地出产和卖枣的收入也很难。 不过只要他们三兄弟的感情还在,大房和三房肯定不会不管。这一点秦老爷子苗老太相信,前来做见证的村长等人也相信。 大人们在分家,几个小的在外面玩,正玩的起劲,景珩就过来了,面色很不好看。 “鲤哥哥,你咋了?”秦笑笑把手里的碎瓦片交给三宝,啪嗒啪嗒的跑到景珩跟前关切的问:“是不是还难受呀?昨晚不喝酒就好了。” 不说还好,一说景珩的脸色更臭了,抬手捏住她的小肉脸:“昨晚不喝酒,你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 秦笑笑连忙摇头,嘴巴因变形而口齿不清:“鱼哥哥,窝几道戳了,鱼坠好啦!” “哼,马屁精!”景珩松开她的脸蛋,给她揉了揉。揉完了,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昨晚喝醉酒,我做过什么,又说过什么话?” 酒醉后的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连怎么回到华清苑的也不清楚。等他一觉睡醒,都快到正午了。 醒来后,他敏感的发现剪刀石头布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直觉告诉他醉酒后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且不是什么好事。 他以为秦笑笑说漏嘴,让大家知道了偷窥的事。即便剪刀石头布说秦笑笑什么事也没有,他还是连饭也没吃,急匆匆的坐船来到青山村找秦笑笑。 看到小丫头安然无恙,他就更想知道醉酒后发生的事了。 第265章 前世今生 没人提醒秦笑笑,不能把景珩酒后的所作所为告诉他。等秦家人送村长等人出来,看到的就是又气又恼的景珩。 没等他们上前打招呼,景珩没有理会秦笑笑的挽留快步离开了。离开前,还狠狠地瞪了眼面色讪讪的剪刀石头布。 秦家人摸不着头脑,就问起了垂头丧气的秦笑笑。 秦笑笑以为自己说错话惹景珩生气了,偏偏又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就把她对景珩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希望大人们能指出来。 “哎呀,坏了!”赵草儿第一个叫起来,把秦笑笑吓了一跳:“昨晚景公子喝醉酒闹了笑话,他肯定不愿别人知道,可咱家全知道了!” 秦笑笑一脸懵,不能理解:“二婶婶,咱们没有笑话鲤哥哥。” 赵草儿摸了摸她的小脑瓜,万分可惜:“傻丫头,景公子不知道咱们没笑话他呀!这回景公子着恼了,这以后可能都不会来咱家了。” 景公子多大方的人呐,每回过来没有空手的。虽然带来的好东西大半给了秦笑笑,但是他们二房也沾了光。今日过后,这光怕是沾不上了。 秦笑笑把赵草儿的话听进心里,顿时红了眼眶:“我、我不知道呀……” 要是知道说出来鲤哥哥会生气,她一定不会说的。 恍惚间,她突然理解景珩为什么不让大人们知道他们躲在柜子里偷看秦河和李莹然“打架”了,因为他们会挨揍,大人们也会生气,不说出来对大家都好。 “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林秋娘安慰着闺女,给她抹眼泪:“景公子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也没有怪你,以后还会来的。” “嗝,真、真的吗?鲤哥哥没有怪我?”秦笑笑打了个哭嗝,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人怜爱。 “当然是真的了,咱们笑笑这么可爱,谁忍心怪你。”林秋娘夸着闺女,心里有些不得劲,总觉得闺女太重视景珩这个玩伴不是件好事。 秦笑笑不知道林秋娘的担忧,破涕为笑:“嗯嗯,等鲤哥哥来了,我跟鲤哥哥说咱们都没有笑话他。” 林秋娘笑着点了点头,打发她去玩了。 另一边,憋着一股气的景珩没有理会剪刀石头布的解释,直接跳到船上回到了华清苑。 只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正院,而是来到花园的锦鲤池边,隔着栏杆瞪着池子里悠哉悠哉的七八条品质上佳的锦鲤。 这些锦鲤丝毫不受影响,看到有人过来连忙往边上游,长大嘴巴向景珩讨食吃。 看着这一幕,景珩莫名想到了时常被他投喂的秦笑笑,气恼的脸色终于好转了几分。 他找出仆人存储在附近的鱼食,往池子里丢了一小把。看到有一条锦鲤被挤到边上怎么也抢不着食,不由得骂道:“蠢死了!” 骂完了,却特意往那里丢了一大把。 剪刀石头布不敢凑太近,就站在池子边上看着。发现景珩的脸色渐渐好起来,俱是松了口气。 不过三人放心的太早了,景珩撒完手里的鱼食,就把他们叫到跟前,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你们可会一连数年做相似的梦?” 剪刀石头布相互对视一眼,随后齐齐摇头:“回公子,不曾做这样的梦。” 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也不可能天天想同一件事。就算天天想同一件事,也没可能想数年啊。就算同一件事想了数年,也不可能天天做相似的梦啊。 景珩有些失望,失神的看着饱食后满池子撒欢的锦鲤们。 从他记事起,梦里时常会出现一只巨大无比的黄金巨猫。这只黄金巨猫很懒,每天有大半的时间在晒太阳睡懒觉。 在清醒的小半时间里,它会吞云驾雾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最后来到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池边,戏弄一条不足它一个爪子大的小锦鲤。 小锦鲤也是个傻的,被戏弄后也不长记性,下次黄金巨猫再来,它还是会上当受骗,被折腾的小半条命都没了。 在梦里,他能感受到黄金巨猫的所思所想。 不知道是不是被黄金巨猫所影响,他也喜欢饲养锦鲤,每当心情不好,只要看到池子里悠然自得的锦鲤,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昨晚喝醉酒,他对酒后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他又做了一个与黄金巨猫和小锦鲤有关的梦。 前不久,他才做过一个与黄金巨猫和小锦鲤有关的梦。梦里,小锦鲤告诉黄金巨猫,它就要渡劫成妖,脱离这片水域与黄金巨猫畅游四海八荒。 梦醒过后,他就很期待小锦鲤渡劫成妖后的模样。 没想到昨晚醉酒后,他居然失了神志幻想出他是黄金巨猫,而秦笑笑就是即将渡劫成妖的小锦鲤,还误把它当作了梦境,在秦家人面前闹出笑话,这让他十分羞耻! ------题外话------ 妖和精不一样,妖比精高级,能力强,能化形,更聪明 第267章 许诺 大概见多过别人分家,也知道自家早晚会分,大宝二宝和雪丫对分家一事接受良好,在面对赵草儿的抱怨时,兄妹仨还能态度一致的怼回去。 只有三宝躲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地哭了很久。等秦笑笑找到他的时候,一双眼睛肿的剩下一条缝。 知道三宝是为分家的事哭,秦笑笑伸出小手轻轻地给他抹眼泪:“三宝不想分家吗?” “嗯。”三宝抽了一下,眼泪又要流下来:“我想和笑笑分一个家。” 在他心里,小堂姐才是最亲的人。要是有得选,他只想跟小堂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傻三宝,分家了你也是我弟弟!等明年你到城里念书,咱俩还睡一张床!”秦笑笑安慰着小堂弟,认真的向他许诺。 “笑笑,分家了咱们也能像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吗?”三宝不敢相信,红肿的眼睛里却有了光彩。 “当然啦,我最喜欢的三宝,没有三宝在,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呢。”秦笑笑忽悠的话张口就来,哄人的本事一般人拍马难及。 “笑笑,我也最喜欢你,你不在家里,我也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三宝信以为真,有些害羞的说出他藏了好久的心里话。 被小堂弟澄澈干净的目光看着,秦笑笑莫名心虚,连忙说道:“等你上学了,咱们都能吃好饭睡好觉。” 三宝连连点头,正要说什么,斜地里突然冒出一番冷嘲:“家一分做主的就是娘,她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你还指望她送你去学堂念书?你是不是傻?” 姐弟俩俱是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秦笑笑急忙说道:“雪丫姐姐,二婶婶没钱给三宝念书吗?” 三宝也紧张的看着雪丫,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要被吓出来了。 “就知道哭,没出息!”雪丫没好气的戳了戳三宝的额头,恨他性子太软,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雪丫姐姐,三宝是弟弟,你别总骂他。”秦笑笑护着三宝,不满雪丫这么说他。 雪丫撇撇嘴,把话题转移到三宝念书的事上:“不是钱不钱的事,是娘不允许三宝念书!” 秦家不用缴粮税,每年卖大枣卖鸡卖鸡蛋也是一大笔收入。就算分家后落到各房兜里的钱不多,二房勒紧裤腰带再多供一个孩子念书,也不是特别困难。 难就难在赵草儿不喜三宝,秦川对三宝的父爱也是微弱有限,不太可能为了三宝与赵草儿起争执,因此明年三宝进城念书的可能性很低。 秦笑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攥紧小拳头:“大哥哥二哥哥能念书,三宝也一定能念!” 三宝紧紧地靠着她,难得没有难过的哭出来。他对母爱的奢望,早就在赵草儿的叱责怒骂中化作烟云了。 感受到小堂弟的依赖,秦笑笑再次许诺道:“三宝,要是二叔二婶婶不让你念书,我带你去找夫子好了,我有好多好多钱。” 以后她要把压岁钱攒下来给三宝念书,压岁钱不够还有夜明珠,爹娘说夜明珠值十几个屋子的炸糖糕,肯定够三宝念书。 第268章 过继 得到了秦笑笑的安慰和许诺,三宝不再为分家的事难过,对明年到城里念书,日日与秦笑笑在一起的吃饭睡觉的日子充满期待。 下午秦笑笑随苗老太回城,他第一次乐呵呵的送人出门,没有像以前那般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秦笑笑很是欣慰,拍着小堂弟的脑瓜说道:“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明年你到城里念书,咱们就能天天一起吃一起睡啦~” 三宝用力点头:“嗯嗯,我听笑笑的话!” 姐弟俩的对话被赵草儿听进耳里,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等秦笑笑一行走出家门,她立即关起房门对秦河说道:“咱家可没钱送‘讨债鬼’进城念书,要是明年爹提这事儿,你就给老娘哭穷,听见了没有?” 秦川皱了皱眉,语气不好的说道:“大宝二宝都念了,不让三宝念说不过去。” “有啥说不过去的?那‘讨债鬼’能跟大宝二宝比?”赵草儿没有掩饰对三宝的厌弃,只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大宝二宝每年至少花二十两银子,咱家哪还有闲钱送‘讨债鬼’念书?” 秦川对三宝的感情远不及对大宝二宝,一听供一个孩子得花十两银子,方才的犹豫顿时消散:“你说的对,咱家确实没有钱供三个孩子,想来爹也知道这一点,不会勉强咱们。” 赵草儿满意了,脸色好看了不少:“就这么说好了,别爹一生气你啥都应下。” 秦川神色凝重,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为三宝念书的事,他会被老父亲撵着揍。 赵草儿没有理会他的想法,自言自语道:“爹那边倒是好办,我就怕惹恼了笑笑,这丫头会为‘讨债鬼’念书的事记恨咱们。” 一想到会被小福星记恨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倒霉呢,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应、应该不会吧?”秦川也有些害怕,不太肯定的说道:“咱们是她的亲叔亲婶儿,平日里对她比对雪丫还好,逢年过节也不少她的压岁钱和新衣裳,她能为这点事儿记恨咱们?” 赵草儿白了他一眼:“这丫头认死理,她觉得咱们供大宝二宝念书,就应该把‘讨债鬼’也供上,不供就是不对。再说她跟咱们再亲,能亲的过‘讨债鬼’?” 秦川坐立难安,纠结了好一会儿说道:“要不、要不还是让三宝念吧,有笑笑这个福星在,咱们今年种在新屋里的枣树苗肯定能结大枣儿,到时候分到咱们手上的钱也不少,应该能供上三宝。” “供个屁!”赵草儿立马炸了,口水直接喷到了秦川的脸上:“供‘讨债鬼’”念书,还不如把钱丢水里,至少能听个响儿!” 说罢,她愤愤的骂道:“果真是个‘讨债鬼’,要是没有他,咱们一家四口的日子不知道多自在!” 这下不仅撇下了三宝,连雪丫也撇下了。也是,她一直把雪丫当作早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在她心里实际上就只有大宝二宝两个孩子。 秦川却从赵草儿的话里得到启发,眸光大亮:“把三宝过继给大哥大嫂,咱们就用不着烦扰了!” ------题外话------ 笑笑要长大了,暂时没想好怎么过渡,所以卡文了才更新少~ 第269章 怀疑 过继的念头生出来,二房两口子怎么也压不下去,脑子闪现的全是把三宝过继到大房的种种好处。 五年前三宝还未出生,夫妻俩就打着把三宝过继给大房的主意。那时,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让大房帮他们养孩子,并顺理成章的继承大房的一切。 后来秦笑笑被秦山捡回家,赵草儿为了阻止家里多个吃白饭的赔钱货,当着所有人的面闹了一场。要不是大房坚决不肯过继三宝,兴许三宝已经是大房的孩子了。 这一次秦川赵草儿的目的就“单纯”多了,仅仅是把三宝当包袱一样甩给大房,让大房养三宝供三宝念书,就当没有生过三宝,今后也不会要求三宝给他们尽孝。 两口子知道大房不会同意,决定从秦笑笑那里下手,先哄秦笑笑答应下来。这样一来,哪怕秦山和林秋娘不乐意也会点头。 正背着沉甸甸的书箱,迈着小短腿奋力的走在山道上的秦笑笑,哪里知道自己被叔婶惦记上了。 不过依她对三宝的感情,就算知道二房两口子的算计,她也会举双手赞成,还要撒娇卖萌使出浑身解数让秦山和林秋娘也同意。 绕过一条长长的弯道,视野陡然清晰了不少,二宝发现了什么,连忙问秦笑笑:“妹妹快看,前面的马车是不是景公子的?” 秦笑笑精神一振,抬眼看过去,顿时欢喜的大叫:“是鲤哥哥,是鲤哥哥的马车!” 说话间,人已经飞快的朝着马车奔去了,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书箱也跟着一上一下,发出急促的咵咵声。 “姓景的到底哪里好了,值得她高兴成这样?”大宝有些吃味,忍不住冲二宝抱怨。 二宝诚恳的说道:“景公子长得好看,能给妹妹许多咱们给不了的礼物。” 大宝心塞,却无力反驳,不由得瞪了二宝一眼,怪他揭露这残酷的现实。 送人的秦山看着乐颠颠跑远的闺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告诫起大宝二宝来:“你们才是笑笑的哥哥,必须把哥哥的位置占稳喽!平日里要好好看着妹妹,千万不能让她被人哄走了。” 大宝一听,抬手把胸口拍的砰砰响:“大伯放心,我一定看好妹妹,不会让她被不安好心的人哄走!” 对于他来说,景珩就是那个意图跟他争夺妹妹的“不安好心”之人。 “大伯,我也是。”二宝也赶紧附和,这傻孩子不介意小堂妹跟景珩关系好,要防的也是真正不安好心的人。 “好,不枉老子疼你们!”秦山欣慰的拍了拍侄子们的脑瓜,心里安稳了不少。 苗老太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 阳春三月,风和日暖。 已经等候一段时间的景珩,看着阳光下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秦笑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做过无数遍的一个梦。 梦里,每次黄金巨猫来到水池边,那条小锦鲤不管在水池何方都会极速游来,像极了眼前这一幕。 他忘了,每次黄金巨猫来找小锦鲤,都会给它带来许多有助修行的天材地宝,不然哪能在短短千年内修成一方大妖。 “鲤、鲤哥哥,你在等我吗?”秦笑笑满头大汗的跑到景珩面前,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鲤哥哥没有生我气!” 景珩拿出手帕在她的额头上用力的擦了擦,面露嫌弃:“跑什么跑,摔着了又哭!” 秦笑笑直接拿脸蹭他的手,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想快点跟鲤哥哥说话呀,要是鲤哥哥等不及先走了咋办。” 景珩心里一软,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门:“除了惹人生气,就知道哄人。” 秦笑笑把这话当作夸奖,抱着他的手笔轻轻一摇:“是我惹鲤哥哥生气,当然要把鲤哥哥哄好呀!鲤哥哥,我哄好你了吗?” 她不知道景珩并没有生气,他只是为自己醉酒后的言行所羞恼,一时无颜见人才会离开。此时景珩故意这么说,纯粹是想逗逗她,亦是想被哄罢了。 小丫头的撒娇谁顶得住,景珩傲娇的哼了哼,勉强点了点头:“嗯。” “鲤哥哥就像肚里能撑船的宰相,是我见过的心胸最宽广的人啦!”秦笑笑活学活用,立即把之前学过的《世说新语》第一篇用在景珩身上。 “马屁精!”景珩没能绷住,露出两个小酒窝。 有景珩主仆同行,苗老太就把秦山打发回家了,让他下个月十四再来山口接人。 马车很宽敞,坐三五个人不成问题。在景珩的邀请下,苗老太很不好意思的带着孙子孙女坐上了马车。 见车底铺着干净柔软的毯子,老太太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大宝二宝的教养不差,比老太太好不到哪里去。 最自在的就数秦笑笑,她跟景珩同坐一侧,一路上被投喂了不少零嘴。等马车抵达小院,她的肚子里早就塞满了各种吃食,连晚饭都省了。 “景公子,天色不早了,你们就在我家吃个便饭,明儿个白天再赶路吧!”苗老太觉得夜里赶路不安全,也想留景珩一行吃饭,于是下马车时就提了提。 “秦奶奶,我家中有事,今晚便要赶回去。”景珩婉拒了苗老太的好意,顺势把秦笑笑抱下了马车。 课业繁忙,能抽出两天时间看望秦笑笑很是不易,今晚没能赶回去下次再请假出来就难了。 “鲤哥哥,你啥时候再来呀?”秦笑笑很是不舍,拉着景珩的衣袖不放。 “近段时间不能来了,你好好念书多识字,我们就能书信往来了。”景珩捏了捏她的小爪子,眉宇间透着几分郁闷,不知道是郁闷没有假期,还是郁闷小丫头识字太少。 “鲤哥哥,我会跟你写信,不会写的字我会请教先生。”秦笑笑从来没有怀疑自己的智商,虽然没有写过信,但是她就有能写出来的自信。 对此景珩亦没有怀疑,点点头说道:“我会给你写信,让大布送来,你的信也交给他带回。” “嗯嗯,知道了。”秦笑笑愉快的应下来,对念书识字又有了新动力。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一声“喵”叫传了过来。 秦笑笑听出这是赖皮的声音,连忙寻声看过去,就在小院的墙角上看到了正瞅着他们的大黄猫。 “赖皮,快下来!”秦笑笑向赖皮招了招手,有六七天没有见面,还怪想的。 “喵~”赖皮又叫了一声,低头咬住它带给秦笑笑的肥老鼠,从院墙上一跃而下,颠颠的跑到她跟前,却是不敢靠近景珩半步。 景珩看着地上的死老鼠,满是嫌弃:“它日日给你送老鼠?” 秦笑笑一边给赖皮顺毛,一边回道:“是呀,赖皮可厉害了,有时候一天能抓五六只老鼠,吃不完的就送到家里来。” 说着,她摸了摸赖皮肉乎乎的肚皮,发现长肉了高兴的说道:“之前赖皮老是抓到有毒的老鼠,它一吃就吐,都饿瘦了。” 景珩多看了赖皮几眼,没看出它哪里瘦了,倒是对秦笑笑所说的毒老鼠产生了好奇:“你怎么知道那些是毒老鼠?” 秦笑笑说道:“人吃了有毒的东西会拉肚子会呕吐,猫猫也一样呀。那时候赖皮每天要抓好几只老鼠,它把没毒的老鼠吃掉,把有毒的老鼠送到我家了。” 景珩心念一动,一下子联想到赵绣绣所说的鼠疫,继而又想到了之前对秦笑笑的某种猜测,神情陡然一变。 从赵绣绣所谓的“预知梦”来看,这时鼠疫已经波及到整个京隶一带,甚至有往外扩散的趋势。 为防万一,之前景珩命人把乐安县内所有居住在破庙里的乞丐聚集起来。结果一连几个月过去了,根本没有发生赵绣绣所说的鼠疫。 本以为这鼠疫是赵绣绣为了摆脱囚困想出来的花招,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第270章 突发 官道上,快速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下来。 “公子,有何吩咐?”负责赶车的石头跳下马车,询问车内的景珩。 骑马跟随的剪刀和大布也靠了过来,随时听候差遣。 景珩看着三人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有忍住,问出这一路来思考的问题:“你们认为,赵绣绣所说的预知梦是真是假?” 剪刀石头布对视一眼,由石头说出了他们的看法: “主子,根据咱们之前掌握的情况,赵绣绣拥有预知能力是真,但是所做的梦不一定就是预知梦。” 说白了,就算赵绣绣拥有这种特殊能力,其准确性也有待商榷。 景珩没有说什么,继续问道:“依你们看,她预知的鼠疫是否存在?” 石头慎重道:“公子,按照预知梦的指示,鼠疫始发于乐安,泛滥于二月,但是乐安至今没有出现鼠疫,地方上也没有传来有关疫情的消息,想来是赵绣绣急于脱困臆想而来。” 景珩又问:“倘若存在被感染的病鼠,这些病鼠意外被猫或是人捕杀,间接阻断了一场瘟疫的可能性有多大?” 剪刀石头布一听,就想到了方才在小院门口秦笑笑说的一番话,终于知道自家公子为何突然停下来了。 “哈哈,这太玄乎了,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编!” 剪刀第一次发现自家公子还有如此天真的一面,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哈哈大笑:“真有这样的猫,小的定把它当祖宗供起来!” 石头拍了他一下让他收敛点,却也赞成他的话:“公子,猫碰巧抓到一两只病鼠正常,抓尽所有的病鼠阻断一场瘟疫,确实不大可能。” 大布点点头,赞成两人的说法。 景珩沉默不语,也知道这是异想天开,只是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想到小丫头身上藏有的某个秘密,他愈发怀疑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石头,你回青山村,将……算了,回京!”景珩的指令发到一半,又被他自行中止,退回车内迅速关上车门。 剪刀石头布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公子想的哪一出。他们不敢多问,更不敢耽搁回京,于是驾车的驾车,骑马的骑马,朝着前方行去。 马车上,景珩看着碟子里被啃了一口的点心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捡起残缺的点心面露嫌弃:“又傻又笨,差点被人坑死都不知道!” 小院里,正被两只大鹅追的满院子跑的秦笑笑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谁骂我呢。” 在摘菜的苗老太听见了,笑道:“定是你爷爷他们在念叨你。” 秦笑笑哒哒的跑过来,陪苗老太一起摘:“一打骂,二打念,我就打了一个喷嚏,肯定是有人骂我。” 苗老太放下青菜,摸了摸小孙女的手心,发现窝着汗就给她拢了拢衣裳:“刚出了汗,别招风受凉。” 感受到背心里黏答答的,秦笑笑不舒服的扭了扭,跟苗老太撒娇:“奶奶把洗澡水烧烫烫,擦擦就不会受凉了。” “行行行,奶奶给你擦。”苗老太自然依她,脚一伸把不远处的小马扎捞过来,让小丫头安生坐好,免得她又去招惹那两只呆头鹅。 之后的日子与往常没有多大的差异,秦笑笑依然每天早早起床到徐府念书,中午和下午被苗老太接回家吃饭休息。 期间,景珩给秦笑笑写过几封信,信上的内容十分单调,多是府中的厨娘做了什么新鲜吃食,街上又出现了什么新奇的玩物,惹得秦笑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当然,她识字不多,每次都是前来送信的石头念给她听。她的回信就简单多了,遇到不会写的字就请教石头。 这样充实简单又夹杂着某种期盼的日子,秦笑笑过的十分欢乐,却在某个酷热的下午戛然而止…… 第271章 质问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连不怎么怕热的秦笑笑也闷出一身痱子,夜里得苗老太打扇子才能睡着。 好不容易熬过立秋凉快了几日,又迎来了格外漫长的秋老虎,热得秦笑笑突发奇想,学大黄它们把舌头吐出来散热,笑倒了秦家众人。 徐则被来势汹汹的秋老虎折腾的没了脾气,干脆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把秦笑笑打发回家,让她等秋老虎过去了再来念书。 大宝二宝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按照夫子的话来说,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吃的了十年寒窗之苦,不如早早弃笔回家种地。 秦笑笑的假期很长,肯定要回青山村去。苗老太放心不下大宝二宝,不会随她一道回村,就到城门口等候来城里赶集的熟人,托对方给秦山捎个口信,让他来城里接人。 第二天上午,不仅秦山来了,林秋娘也来了,还带来了一身走亲戚才穿的好衣裳。 “……明儿个是孟婶子五十岁寿辰,请帖前些日子就递到了,赶巧笑笑得了假,正好带她过去凑个热闹。”林秋娘同苗老太说起进城的缘由,顺手把黏着她的秦笑笑推开了,嫌热。 秦笑笑嘟了嘟嘴,又跑去黏秦山。 秦山火力足更是怕热,干脆牵着闺女的手顶着大太阳往外走:“这天儿太热了,爹带你到后面的河里游水凉快凉快。” “快走快走!”秦笑笑乐坏了,拉着秦山的手迫不及待的往后河里跑。 这阵子热的厉害,后河里从来不缺游水解暑的人,她也没少跟大宝二宝往那里去。只是苗老太担心出意外,不许他们下水玩。 “老大,看紧笑笑别让她一个人玩水,早去早回。”苗老太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听见爷俩应了就没管他们,继续跟林秋娘说起孟家办寿的事:“这大热的天办酒席不容易啊!” 林秋娘笑道:“这日子特特找人算过,说是在明天办寿对孟婶子和孟家都好,连宝儿肚里的孩子也能得益。” 过大寿的讲究不比成亲少,老太太过大寿通常要提前办,也就是说过大寿的日子比生辰那天要早,除非生辰这天最吉利。 孟老太太办大寿的日子几个月前就定下了,遇到这酷热的秋老虎也是想不到的。 “宝儿快生了吧?这孩子不容易,总算熬出头了!”苗老太的注意力被怀孕的周宝儿牵走了,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后辈很是怜惜。 “快了,算了算下个月底就要生了。”林秋娘很为周宝儿高兴,兴致勃勃的说道:“孟家找产婆看过,产婆说十有八九是个男娃。” 苗老太连连点头:“男娃好,男娃好,得有个男娃傍身。”想到这话可能会让大儿媳妇不痛快,她找补道:“闺女也没啥,咱们笑笑就挺好,不比男娃差。” 林秋娘早就接受了现实,倒是没有不舒服:“都是您和爹开明,把笑笑跟男娃一样养,愿意让她上族谱,念书识字,换个人家就不成了。” 这话夸的苗老太心情舒畅,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孟家跟咱家不一样,宝儿的处境跟你的处境也不一样,一举得男她后面的日子就更好过些。” 林秋娘明白苗老太的意思,深以为然。 周宝儿是续弦,本身就比原配低了一头。加上没有能给她撑腰的娘家,她想彻底融入孟家在孟家站稳脚跟,最好的法子就是一举得男生下孟家的长孙。 虽然依周宝儿的手段,不靠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吃亏,但是她跟前竖着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继女,教养这个继女就成了她的责任。 后娘难为,若是对孟梦严加管教,周宝儿怕是会落个苛待继女的名声;若是不管不问,旁人又该指责她没把孟梦放在心上。 尤其是孟梦的外家就在乐安城里,孟梦这边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很快传到他们耳中,周宝儿拿捏不好分寸,很容易招致话柄。 要是有儿子傍身就不一样了,看在小孙子的份上,就算周宝儿哪里做的不妥当,孟家二老也不会苛责她,她也正好能以照顾孩子为由,把孟梦的教养问题推给其他人。 万一孟梦没有教养好,这责任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临近中午,大宝二宝下学回来了。 兄弟俩热的不行,一进屋就把衣裳脱了赤裸着上半身,最后喝下了大半瓢凉开水,瘫在椅子上不愿动弹。 这时,院子外面响起秦笑笑叽叽喳喳的叫喊:“奶奶,奶奶,爹抓了好多虾,中午咱们吃虾吧!” 大宝二宝顿时来了精神,猛地跳起来风似的往外跑:“抓到虾了,快看看有多少,够不够一碗。” 兄弟俩刚冲到院子里,就跟秦笑笑父女俩碰着了。 看到秦山同样打着赤膊,衣服里兜着一大包东西,兄弟俩眼睛一亮:“抓了这么多虾啊,大伯真厉害!” 秦山特意开了个口子让兄弟俩看个分明,得意道:“都是指头长的大马虾,你们两个兔崽子有口福了。” 大马虾肉嫩鲜美,干炒油炸蒸煮都好吃。像今天这样酷热的天气很影响胃口,可要是饭桌上有一盘大马虾,不用酸菜开胃就能吃上两碗饭。 “这么多虾,你咋抓的?”林秋娘拿来一个盆,将大马虾倒在盆里。见大马虾一个劲儿的往外蹦,赶紧倒了两瓢水。 “手抓的呗,你是不知道,河两边的草丛里,全是这玩意,手一摸就是四五只。”秦山朝着正抱碗喝水的闺女努了努嘴,连比带划的对林秋娘说道。 林秋娘了然,低声问道:“没人注意到吧?” 秦山摇头:“一开始都在玩水,后来见我抓到虾,就都跑来抓了,没人注意这丫头说了啥。” 林秋娘放心了,又拿来一个盆子开始清洗这些虾。 这些大马虾有四五斤重,就这么几个人一顿肯定吃不完。眼下天气太热,这虾也养不住,苗老太给左邻右舍送了点,剩下的分成两份,一份留着自家吃,一份留着送去孟家。 留下来的大马虾也有两斤了,一半水煮,一半油炸,吃的秦笑笑兄妹仨满嘴流油,嚷嚷着下午还要去河里捉虾,再炸上满满一盆当零嘴。 饭后,林秋娘带着大马虾去了孟家,秦笑笑也想去看看周宝儿,被苗老太拦了下来,让她明天收拾漂亮了再去做客。 秦笑笑爱美的很,就听了苗老太的话乖乖留在家里,不一会儿就趴在竹床上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苗老太坐在边上给她打扇子,驱赶那些烦人的苍蝇。 林秋娘一直忙活着新房和地里的事,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见着周宝儿了。看到肚子高高隆起、明显胖了一大圈的周宝儿,她差点没有认出来。 “气色这么好,想来这孩子没折腾你,你婆婆也把你照顾的不错。”放家里,林秋娘扶着周宝儿坐下来,由衷的为她高兴。 周宝儿摸着肚子,笑容温婉:“这孩子确实很乖,从刚怀上到现在就没有折腾过我。婆婆待我也极好,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林秋娘看着她大的有些吓人的肚子,委婉的提醒道:“想来这孩子长得也好,乍一看还以为你怀了两个。” 周宝儿眸光微闪:“这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我也愈发惫懒不爱动弹,吃下去的东西可不就全长肚子上了。” 林秋娘没有生过孩子,却也知道胎儿太大不易生产,便劝道:“下个月就要生了,能走动就多走动,等到瓜熟蒂落你能少受点罪。” 无人提过这一点,周宝儿自然不知道。此时听林秋娘这么说,她也有些吓到了,连忙说道:“秋姐姐,我知道了,这些日子我尽量少进食多走动。” 林秋娘点点头,又说了些其他要注意的事。周宝儿听的很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会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该说的话说完了,林秋娘便要回去了,周宝儿起身相送,没想到刚出房门就遇到了过来找她的孟梦。 “娘,今天弟弟乖不乖?”孟梦快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摸周宝儿的肚子。 周宝儿面色微变,护着肚子下意识往后退:“梦儿,弟弟很乖,你不用担心。” 孟梦被她的反应触怒了,竟是不顾外人在场,歇斯底里的质问道:“娘,你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你不让我同弟弟亲近?” 林秋娘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护住周宝儿。 第272章 大老虎 年初来孟家拜年,孟梦屡屡找秦笑笑的麻烦,就让林秋娘察觉到她不是个省心的孩子。此时见她如此咄咄逼人,担心她没个轻重伤到即将临盆的周宝儿,于是挺身相护。 孟梦被她的举动刺激到,情绪变得愈发激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所有人眼里只有你肚子里的这团肉,你是我娘却时时防着我,不就是怕我会弄死它吗?” 林秋娘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周宝儿,不知道她和孟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之前还算亲近的母女变成了这样。 “梦儿,你误会了,我没有防着你。”周宝儿的神色恢复正常,对孟梦的态度分毫不错:“刚刚你突然跑过来,我一时没有察觉被吓到了才会躲开,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梦根本不信周宝儿的话,朝她嘶吼道:“你就是在防着我,从那次我不小心撞倒你,你就防着我了!” 林秋娘不知道这件事,乍一听吓的冷汗都出来了,看向孟梦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赞同,觉得她太莽撞,也太无理取闹。 “梦儿,上次你并非有意撞倒我,我自然不会防着你,是你自己多想了。”周宝儿面色不变,眼底渐渐起了冷意。 回想起三个月前,被孟梦撞倒在地,腹中传来剧痛的那一刻,她险些以为孩子要留不住了,也让她第一次痛恨起继母这个身份。 她怜惜孟梦年幼失母,对她也是发自内心的爱护,但是人都有私心,孟梦害的她险些失去腹中的骨肉,她很难不对孟梦生出防备。 尤其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孟梦时常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真的让她难以像以前那样亲近这个继女。 “撒谎,你在撒谎,你就是防着我,怕我害了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孟梦不信周宝儿的解释,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一个个盼着你生出儿子,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丢下这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她抹着眼泪飞快地跑走了。 林秋娘目瞪口呆,随即担忧的看着周宝儿:“这孩子……” 周宝儿摇了摇头:“不知道谁在她面前乱嚼舌根,说我不是她的亲娘,等我生下自己的孩子,她又会变成没娘要的野孩子。” 林秋娘一听,就想起了多年不育旁人说的扎心的闲话,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也不怕日后下拔舌地狱!” 说罢,她提醒道:“明日你家客人多,能躲懒就躲躲,想来你公公婆婆不会计较……还有孟梦这孩子,最好让她爹多哄哄,这个年纪还是好哄的。” 周宝儿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婆婆已经说过了,不用我出面招呼客人,祝寿的时候我出来给她磕个头就成了。” 话里只字不提孟梦,想来哄劝的话没少说,只是没有起到作用。 林秋娘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山林秋娘拿着昨天买好的贺礼,就带着穿戴一新的秦笑笑前往孟家贺寿。 在穿过繁华热闹的长街时,秦笑笑一个摊位上挂着的一只比大人矮不了多少的超大布老虎吸引,撒娇卖乖的让秦山帮她买下来。 这大老虎是小商贩特意做来当招牌用的,压根儿没想过卖掉。最后秦山耐不住秦笑笑的缠磨,忍痛给了个高价才把大老虎买到手。 秦笑笑费劲儿的抱着把她遮的严严实实的布老虎,小脸儿在上面磨蹭:“好软好舒服呀~” “十二生肖都让你集齐了,平日里也没见你多喜欢玩,还买这布老虎干啥?”林秋娘没有劝住乱花钱的丈夫,就说教起闺女来。 “这布老虎是送给小宝宝的,等小姨生下小宝宝,布老虎就能陪小宝宝玩了。”秦笑笑也不嫌热,把布老虎抱的更紧了:“老虎最威武,能保护小宝宝!” “哟,闺女长大了,想的比咱们还周全!”秦山揉着闺女的后脑勺,总能找到夸她的理由。 秦笑笑小下巴一抬,得意道:“我是大姑娘了,当然要周全。” “哈哈,我闺女就是灵性!”秦山大笑,怎么夸都觉得不够。 看着笑闹不停的父女俩,林秋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闺女抱着的布老虎,省的把她热傻了。 孟家门口人来人往,除了少部分是孟家的亲戚,其他的大多是和睦共处多年的街坊邻居。 他们相互之间都认识,看到眼生还带着一只布老虎的秦家三口,他们被秦笑笑漂亮可爱的模样吸引,忍不住打听起来,想知道这是孟家的哪门亲戚。 秦河高中状元只是几个月前的事,这些人得知秦山林秋娘是新科状元的长兄长嫂,一个个十分热情的上前打招呼,把秦笑笑夸了又夸。 秦笑笑难得不好意思,害羞的挨着爹娘走,就怕遭不住这帮人的热情,把她偷回家藏起来。不得不说,小丫头自恋过头了。 一家三口被孟家父子客气的请到正堂喝茶,秦笑笑坐不住想把布老虎给周宝儿送去,就被林秋娘的带去了周宝儿的房间。 周宝儿正在房间里做针线,看到母女俩来了连忙将她们迎进屋,给秦笑笑端上一碟早上刚买回来的果脯。 “小姨,这是给小宝宝的布老虎,是不是很威风?”秦笑笑本想把布老虎塞到周宝儿手上,发现她高耸的肚子,又抱起来直接放到床上:“这大老虎可厉害了,能保护小宝宝呢!” 第273章 嫉恨 周宝儿没想到秦笑笑会惦记腹中的孩子,开心的搂着她亲了好几口:“谢谢笑笑,大老虎很威风,小宝宝很喜欢!” 秦笑笑信以为真,瞅着顶在她胸口的肚子说道:“小宝宝很喜欢大老虎?我咋没听见小宝宝说话?” 周宝儿笑道:“小宝宝还在小姨的肚子里,说的话只有小姨能听见。” 秦笑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小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小宝宝啥时候能出来呀?它要怎么出来呢?是不是像小鸡啄蛋壳一样,要在肚子上啄一个洞从里面钻出来?” 林秋娘哭笑不得,伸手将她过来:“老老实实坐好,等小宝宝出生,你问小宝宝就知道了。” 秦笑笑却叹了口气,一开口差点把人笑翻:“小宝宝都是小傻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肚子里出来的。大哥哥二哥哥是这样,雪丫姐姐是这样,我和三宝也是这样。” 这种“深奥”的问题,小丫头早就琢磨过了,认为刚出生的孩子都是傻瓜,只有长大了有人教才能慢慢变聪明。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的脑袋瓜整天想啥呢,哪有说自己的是傻子的……”林秋娘和周宝儿捧腹大笑,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秦笑笑不觉得好笑,两手叉腰表达不满:“本来就是小傻子,你们还是小宝宝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咋出生的呀!” 林秋娘和周宝儿面面相觑,无法反驳。 正堂里聚满了客人,有人留意到周宝儿不在,就问起了孟老太太。 知道孟老太太心疼儿媳妇,不让儿媳妇大热天的出来遭罪,就大声说道:“能有你这样体贴宽厚的婆婆,是你那儿媳妇的福气啊!” 其他人也纷纷夸孟老太太:“就是,像别人家遇到今天这种大喜事,儿媳妇可不敢躲懒,这周氏掉到福窝里了。”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有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可怜我那短命的小姑子没福气,没有享受到婆婆的好就没了,拼命生下来的闺女也要喊别人‘娘’,还不招人家待见!哎呦,我命苦的孩子哟!”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夸寿星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那妇人像是没有察觉到,自顾自把埋头不语的孟梦拉到跟前,开始拿帕子抹眼泪:“等你后娘生下你弟弟,就没心思再管你了……以后你要好好听你后娘的话,你后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莫要任性妄为,省得你后娘不喜……”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有人打起了圆场:“孔家嫂子,今儿个是孟婶子的寿辰,有什么话儿等事儿过了再说吧!” 孔家嫂子“终于”意识到她的话多么不合时宜,急忙擦净眼泪向面色发沉的孟老太太告罪:“婶子,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我说的那些话确实不合时宜,还望婶子勿怪。” 孟老太太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坏了心情,强忍着怒气说道:“周氏贤惠大度,对梦儿视如己出,你也不用担心周氏生下孩子后,会对梦儿不好!” 孔家嫂子赔笑道:“有婶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被她拉着的孟梦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闪烁着深深地嫉恨。 第274章 出事 被孟老太太连消带打一通,孔嫂子没有再说对周宝儿不利的话。等孟老太太招待来给她贺寿的老姐妹,她趁人不注意把孟梦哄到了房间里。 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孔嫂子又开始抹眼泪:“这些东西全是你娘的嫁妆,之前都摆在正房,如今你爹有了新人,把你娘的东西全扔出来了。” 这话明显带有挑拨的意味,明明孟家把孟梦的亲娘留下来的东西全部给了孟梦,偏偏被她说成了丢弃,生怕激不起孟梦对孟家,或者说对周宝儿的恨意一样。 见孟梦拉着脸不作声,孔嫂子以为她听进心里,用一副替她着想的口吻说道:“梦梦啊,你爹你爷奶全被那个女人笼络了去,他们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疼你了,等那女人一举得男,在孟家站稳了脚跟,定会想尽办法磋磨你!” 孟梦心生烦躁,不想听这些话。只是孔家对她确实疼爱,她忍着怒气没有发火,只语气不好的说道:“舅母不用担心,她不会磋磨我。” 孔嫂子面露担忧,摸着她的头说道:“梦梦,听舅母的话,莫要轻信那个女人的花言巧语,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尽心尽力对你好。以后你受了什么委屈,就来找舅舅舅母,舅舅舅母一定会为你做主!” 孟梦逆反情绪发作,拍开孔嫂子的手尖声说道:“自从娘怀了孩子,你们就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要不是你们这么说,我就不会跟她吵架,失手把她推到地上,让她就此讨厌我!” 孔嫂子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我是你舅母,你怎能如此说话?若是姓周的真心疼你,岂会为你失手一推就记恨上?她对你虚情假意,你却处处维护,你这么做对得起为你死去的亲娘吗?” 孟梦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不能接受她根本没有被周宝儿真心疼爱过的事实。 孔嫂子眼底划过一丝得意,语气缓和下来:“梦梦,你是你娘唯一的孩子,只有舅舅舅母才会真心疼你,只要你好好听舅舅舅母的话,把你爹和爷奶哄住,就算那个女人生下男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孟梦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孔嫂子也没有在意,继续在她耳边说着挑拨离间的话。这副嘴脸,明显不是真心为孟梦打算,倒是在怂恿她与周宝儿腹中的孩子打擂台,争夺孟家的家财。 今日的天气依旧酷热难耐,加上来贺寿的人不少,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禁让人心生烦躁。于是小辈们给孟老太太祝寿献礼后就开席了,以便客人们吃完了好早早回家。 秦笑笑倒是没嫌热,她乖巧的坐在林秋娘身侧,面前的小碗里盛着各种美味佳肴。她眯着眼睛吃的欢快,很快就把肚皮吃撑了。 散席后,客人们很快就离开了。秦家一家三口也没有久留,同周宝儿和孟修然说了会儿话就返回小院儿,准备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回青山村。 原本下午就可以回去,只是外面实在太热了,恐怕没到家就要被晒晕在路上。秦山和林秋娘不怕晒,就怕秦笑笑中暑。 秦笑笑在家里待不住,闹着让秦山带她到后河里捉虾。秦山也热得慌,痛快的带她出去了。 按理说这大热的天儿,河面都晒烫了,鱼虾也会藏到深处,不可能在草丛里溜达,但是父女俩一下水,鱼啊虾啊跟没头苍蝇似的,直往他们怀里蹦。 这样的奇观,不仅招来了在河边纳凉的人们,也招来了角落里的猫猫们,惹得他们也下饺子似的往水里蹦,围着秦家父女捉起鱼虾来。 有人好奇的问秦山:“你们是不是往水里撒了东西?” 秦山摇了摇头,佯装不解:“估计是天气反常,把这些鱼虾闹懵了。管它呢,咱们赶紧捉,多捉点回去下酒是正经。” 其他人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接受秦山的说辞。像女人们早上到河边洗菜洗衣服啥的,也会有鱼虾争相往水面跳,想来这会儿就是让糟心的天气给闹的。 河里的鱼虾不少,个把时辰的工夫,秦山就捉了满满一桶,比昨天上午还要多。为防止鱼虾蹦出来,他还在上面盖了一圈水草,好歹没让它们被日头晒死。 “爹,咱们快回去吧,让娘把这些鱼虾炸的香香的!”秦笑笑乐坏了,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把桶拎起来,只好把桶还给秦山。 “走,回家!”秦山拍了拍闺女的后脑勺,一手拎着桶一手牵着闺女开开心心的往回走。 走到巷子的拐角处,有几个老大娘坐在树下唠嗑。父女俩起先没在意,只是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那媳妇儿可怜呐,打小儿死了亲娘,好不容易在后娘的欺压下长大成人,偏生又让歹毒的后娘给卖了,真是造孽啊!” “唉,可不是造孽,虽说卖的是前头桂花巷的孟家,但是孟家二郎是个瘸子,前头难产去的媳妇儿还留了个闺女,说起来也不是良配。” “肯定不是良配啊,这要是良配,能纵容自个儿闺女把就要临盆的媳妇儿往地上推?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啊!”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周氏能不能挺过来,我打孟家路过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大夫进去了。” “……” 听到这里,秦山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几个大娘跟前急声问道:“你们说的事儿真是桂花巷孟家?那家的媳妇儿叫周宝儿,男的叫孟修然?” 秦山没少往小院跑,几个大娘也住在附近,对他有些印象,也知道他跟孟家熟识,一个个赶紧应道:“就是你认识的孟家,你还不知道他家出大事了?” 坏了! 秦山顾不得回应,拉着秦笑笑就往家里跑。 秦笑笑也知道出大事了,她人小腿短跑不快,急忙对秦山说道:“爹,你先回家,我自己走。” 秦山哪能放心,一把抱起闺女就往小院跑:“你周小姨出事了,咱们得赶紧过去!” 第275章 痛恨 秦山林秋娘带着秦笑笑急匆匆的赶到孟家,正逢孟老太太感激涕零的送杏芳馆的梅大夫出门。 梅大夫医术高超,之前救回了难产的赵草儿,也保住了秦桂花腹中的孩子,算是秦家的恩人。这几年里,林秋娘赵草儿有哪里不舒爽,也多是找她看病。 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林秋娘心忧周宝儿,急忙追上去问道:“梅大夫,宝儿她咋样了?” 梅大夫没有说宽慰的话,实事求是道:“大人暂且无事,孩子是否能保住,要看这两天里能否止血。” 林秋娘脸色一白,想起了数年前她每次胎像不稳,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没有一次能保住。 秦笑笑似懂非懂,拉着她的手催促道:“娘,小姨没事了,咱们快进去看小姨吧!” 林秋娘回过神来,冲梅大夫点了点头,又与孟老太太说了一声,就带着秦笑笑进了孟家的大门,朝着周宝儿的房间快步走去。 秦山是男子,不能随母女俩一道看望周宝儿,就在正堂里候着,隐隐听到孟老爷子的斥责声和孟梦的嚎啕大哭声。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鼻息间。周宝儿面色惨白的平躺在床上,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溢出,顺着眼角落下来,隐没在深色的枕头里。 床的最里侧,躺着上午秦笑笑送的布老虎。布老虎黄色的肚皮上,多了一块掌心大小的暗红色。 “宝儿……”孟修然跪立在床前,死死地握着周宝儿的手,脸上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松手!”周宝儿猛地睁开眼,血红的眼里充满恨意,更多的是悔恨。 “宝儿!”孟修然几乎跪立不住,愧疚和自责瞬间被惊惶取代。 周宝儿却是扭过头不肯再看他一眼,一只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又是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宝儿,等你和孩子好起来,你……”孟修然强忍着失去心爱之人的恐惧诉说着心里话,只是话说到一半,房门就被推开打断了他的话。 “小姨!”秦笑笑松开林秋娘的手,飞快的跑到床前,趴在床沿上伸长脖子看周宝儿:“小姨,你睡着了吗?” 林秋娘看清屋子里的情形,一时不好往床边走,便站在门口没有动。 孟修然知道妻子亲近秦家母女,便艰难的撑着床沿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林秋娘跟前:“秦大嫂,劳烦你陪宝儿说说话,她……”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着正在与秦笑笑说话的妻子,一下子红了眼眶。 “放心吧,我会与宝儿好好说道。”林秋娘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但是能猜到与孟梦有关。她没想插手夫妻俩的事,只想安抚好周宝儿,尽量把孩子保住。 “多谢!”孟修然感激的冲她行了一礼,又深深地看了眼周宝儿,才拖着沉重的双腿缓步离开。 “小姨,你哪里难受呀?”秦笑笑手脚并用的爬到床上,伸出小手摸了摸周宝儿的额头,见没有发热的迹象甚至有点凉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姨没事,小姨不难受,笑笑莫要担心。”周宝儿勉强打起精神,怕吓到小丫头,嘴角还扯出一丝笑容来。 秦笑笑分辨不出真笑假笑,见周宝儿这么说就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刚刚在门口碰到大夫,把我和娘吓坏了。” 林秋娘走过来,在闺女撅起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快下来,别闹你小姨。” 秦笑笑“哦”了一声,赶紧爬下来,趴在床边安静的听两个大人说话。 林秋娘仔细了看了看周宝儿的脸色,眼底含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宝儿,感觉咋样?有没有不舒服?” 周宝儿眼眶一热,又要落下泪来:“秋姐,孩子、孩子这么乖,它舍不得离开我的是不是?” 林秋娘急忙点头:“这孩子跟你有缘,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肯定舍不得离开你,不然你还能好好的躺着?” 秦笑笑看着周宝儿依旧高耸的肚子,不太明白她们的话:“小姨,小宝宝就在你肚子里,它没有离开你呀。” 林秋娘想到什么,急切的说道:“笑笑,你喜不喜欢小姨肚里的小宝宝,想不想它长大了跟你一起玩?” 秦笑笑连忙点头:“喜欢呀,我喜欢小宝宝才给它买大老虎,等小宝宝长大了,我就带它一起玩呢!” 林秋娘心头大定,安慰周宝儿:“都说小孩子的话最灵,这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母女俩的话安慰到,周宝儿顿时觉得身子轻了许多,肚子意外的没那么难受了。 她没有多想,握着秦笑笑的小手感激道:“今日我和孩子能逃过一劫,多亏了笑笑送的布老虎!” 秦笑笑很是意外,瞅着布老虎惊叹道:“原来大老虎这么厉害,能保护小宝宝,还能保护小姨这个大人呢!” 林秋娘不明所以:“这话咋说的?它一个不能动的布老虎能干啥?” 周宝儿眼底闪过一丝痛恨,语气意外的平静:“孟梦趁我没有防备,将我推倒在地,正好摔在布老虎上。要是没有布老虎垫着,我的肚子就直接撞到地上了。” 谁能想到孟梦好会突然发怒,将摆放在床头桌上的布老虎等一应物什全部掀翻在地。更是在周宝儿艰难弯腰捡东西之时,从背后下手将她推倒。 虽然孟梦辩解说她没有动手,但是屋子里除了她和孔嫂子,根本没有第四个人在场。最过分的是孔嫂子咬死是周宝儿自己摔倒,还是孟梦自己站出来承认的。 ------题外话------ 孔嫂子不会无故针对周宝儿,有深层原因。 第276章 筹谋 周宝儿没有娘家撑腰,哪怕发生被继女推倒险些一尸两命的大事,也无人能替她与腹中的孩子出头做主,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林秋娘能做的就是劝她放宽心,暂且以保住孩子为重。 周宝儿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为自己、为孩子讨个公道,向孟家争取最大的利益,还反过来安慰林秋娘,让她不用忧心。 林秋娘怕扰了周宝儿休养没敢久留,叮嘱她一番后,就带着秦笑笑出来了。看到候在屋檐下正紧张的看过来的孟修然,她暗暗叹了口气。 “秦大嫂,宝儿怎么样了?”孟修然担心妻子的情况会恶化,一直不敢离开这里半步,却也不敢再进去。 “女人生育犹如过鬼门关,你孟家不说悉心照料宝儿,却欺负她没有娘家撑腰险些害她一尸两命!亏得往日里宝儿说你体贴,说公婆慈善,竟全是哄骗人的!”林秋娘有怨气,一开口就直往孟修然心上扎刀子。 她与周宝儿亲厚,同孟家往来也是因周宝儿的缘故。如今孟家不占理,她定是要站在周宝儿这边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孟修然羞愧难当,几乎站立不稳:“确实、确实是我的错……” 是他没有教好女儿,是他没有在女儿第一次推倒宝儿的时候,对她严加责罚才让她有胆子再次伤害宝儿。 他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 林秋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宝儿对你有怨言,这两天必然不愿见你,为了她和孩子着想,你还是不要往跟前凑了。” 孟修然心头大恸,看着房门久久无言。 林秋娘摇了摇头,牵着闺女的手离开了孟家。 回去的路上,秦山说起了孟老爷子教训孟梦的事。说罢,轻拍着闺女的脑瓜感慨道:“瞧孟家没糊涂人,咋就教不好一个孩子呢?还是咱们笑笑好,打小就省心!” 秦笑笑晃着脑袋摆脱秦山的大手,气咻咻的说道:“小宝宝是孟梦的弟弟,孟梦咋能这么坏!” 小丫头心眼正,做不出无端伤人的事。她也疼爱三宝这个弟弟,连逗哭他都舍不得。以己度人,就格外想不通孟梦的心为什么这么狠,连还没有出生的小宝宝也能伤害。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不乏好人,也不乏坏人,没啥好奇怪的。”林秋娘趁机教导闺女,让她不要小瞧了人性:“以后走在外面,你要多长个心眼。” 秦笑笑神色凝重:“娘,我知道了。” 要是世上只有好人,没有坏人就好了,这样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不用天天提防这个提防那个。 唉,现在看着街上的小孩子,她都觉得他们不像好人呢! 秦山瞧的心疼,忍不住埋怨媳妇儿:“孩子还小,你跟她说这些干啥。” 林秋娘白了他一眼:“你嫌孩子小,坏人可不嫌,前年胡家村的事你忘了?” 秦山立马噤声,不再多言。 一家三口回到小院,苗老太就问起周宝儿的情况。 得知周宝儿差点胎儿不保,老太太后怕不已,愈发心疼周宝儿的不易,直道明天去街头买两只老鳖,送去孟家给周宝儿补身子。 秦笑笑知道老鳖是好东西,也知道河里湖里水塘里会有,就催促秦山到后河去捉,美其名曰帮奶奶省钱。 秦山是个女儿奴,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就没有不应的。他担心被人看出什么,特意带着秦笑笑到偏僻无人的河段下河捉鳖。 有秦笑笑在,自然没有捉不到的,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先后捉到两只足有脸盆大的老鳖。 只是等父女俩拎着老鳖兴冲冲的回到小院,苗老太突然想起这玩意活血,孕妇不宜食用。尤其是周宝儿差点小产,这东西更是碰都碰不得。 最后还是秦笑笑提议把老鳖卖掉,换几只老母鸡送去孟家,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么大的老鳖不常见,一只就能卖大几百文,要是遇到大方的主儿,卖个一两银子也不成问题。苗老太决定只卖一只,另一只让他们带回家。 这马上要秋收了,一大家子正好补补身子。 第二天一大早,林秋娘就拎着老鳖去了街上,不一会儿就带回四只老母鸡。她留下一只让苗老太炖着吃,剩下的三只就送去了孟家,还去看望了周宝儿。 相比昨天下午,周宝儿的气色好了不少,肚子已经完全不痛了。而且孟家请梅大夫过门看过,梅大夫也说情况在好转,还调整了一下药方消减了一味药性过重的药。 林秋娘放心了不少,托苗老太隔三差五去孟家看望周宝儿后,就同秦山带着秦笑笑返回青山村。 秋收在即,地里的活儿不能耽搁了。 “爷爷,我回来啦!”刚走到院子门口,秦笑笑就扯开嗓门喊,蹦蹦跳跳的往院子里冲,与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大黄撞了个正着。 “呜呜~”大黄激动坏了,两只前爪搭在小主人的肩膀上,伸出热乎乎的大舌头给她洗了把脸。 它的媳妇儿孩子也围着一家三口转,“呜呜”的直叫唤。 “哎呀,臭大黄,别舔了!”秦笑笑扒拉着大黄的脑袋,实在是受不住它的热情。 “笑笑咋回来了?”秦老爷子从灶屋里出来,一看是小孙女回来了,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欢喜。 “我太想爷爷了,就提前回来看爷爷!”秦笑笑摆脱黏黏糊糊的大黄,乐颠颠的跑到秦老爷子跟前撒娇。 秦老爷子乐意让小孙女哄着,牵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好孩子,快进屋解解暑,别热着了。” 偏偏秦山没眼色,毫不客气的揭穿了闺女的“谎言”:“爹,你别听她瞎扯,是徐先生受不住热,给她放了几天假。” 秦老爷子瞪了眼大儿子,指着灶屋指使道:“去,给老子把饭煮了!” “爹,让我歇歇吧!”秦山哀嚎,指望秦老爷子怜惜一下他这个儿子。这才顶着大日头从外面回来,嗓子都要冒烟了。 秦老爷子不理他,带着小孙女来到堂屋,给她倒了碗刚放凉的绿豆汤。 这明显的区别对待,让林秋娘忍俊不禁,对秦山好一番揶揄。 秦老爷子不知道一家三口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就简单的炒了个豆角,只煮了一个人的饭。 秦山不得不忍着灶屋里能把人蒸熟的热气,炒了个鸡蛋,拌了盆黄瓜,再往锅里添了三个人的米,总算在热晕之前,把饭菜收拾出来了。 吃过饭,林秋娘就到灶屋里洗刷碗筷了,秦笑笑蹲在山墙下和小黄小黑玩闹,只用一根鸡毛就把两条傻狗忽悠的团团转。 秦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才对秦山说道:“下个月枣儿就熟了,到时候你给老三送两筐去,把笑笑也带上。” 上个月秦河度完了三个月的假期,就带着李莹然去了京城上任了。虽然有旬假,但是每旬只有短短一天,不足以让他来回奔波。 “爹,我跑一趟就成了,咋还要带笑笑去?”秦山不明白秦老爷子的意思,冒着被骂蠢的风险还是问了出来。 秦老爷子果然没耐心解释,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老子跟你说不明白!” 秦山缩了缩脖子,不敢多问。 秦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就逗小孙女去了,跟这傻儿子唠嗑忒没意思。 等林秋娘洗刷好出来,两口子就带着秦笑笑往新屋那边去了。 早在上个月,秦老爷子就挑了个黄道吉日,把大房二房撵出老屋,让他们搬去新屋子了。他自己还是留在老房子里,只道他和苗老太老了动不得,再由三个儿子养老。 秦山和林秋娘在分家之时就做好了给二老养老的准备,奈何秦老爷子倔的很不肯去新屋,只有秦笑笑放假回来,他和苗老太才去大房吃饭。 正是这番所作所为,让村里人渐渐相信秦老爷子早早分家,就是为了图清净,对秦河种种不好的揣测也消失了。 路上,秦河对林秋娘说起了秦老爷子的吩咐。 林秋娘略微一想,就知道秦老爷子的心思,不禁心生感动:“爹这是为笑笑打算呢,你照爹的话去做就好了。” 秦山不解:“你把话说明白,这咋就为笑笑打算了?” 林秋娘看着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闺女,给他透了个底:“明年徐先生就要回京了,咱们闺女的新夫子还没着落,你带闺女到京城多走动,指不定就有了。” 自家就是种地出身,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想给闺女找个好夫子太难了。三弟妹却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出身,闺女在她面前多露露脸,兴许她就能给闺女找到好夫子。 哪怕找不到,让闺女跟三弟妹多亲近亲近总没坏处,李家在京城也称的上是大家族呢! 秦山想不到里面的弯弯绕绕,倒是想到了闺女强大的气运上,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要不说爹人老成精呢,想的就是比咱们长远。” 林秋娘无语:“有胆子你到爹跟前把这话重复一遍。” 秦山猛摇头,人老成精这种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老头子的面说啊! 第277章 真香! 晚上,林秋娘就把收拾干净的老鳖下锅炖了,满院子的鲜香味就把大黄一家四口馋的走不动路,扒拉着主人的脚要吃的。 这只老鳖实在太大,炖了足足两盆汤。秦山不仅叫来了秦老爷子,把隔壁的二房四口人也叫来了。 赵草儿吃的格外满足,一边剔牙缝一边说道:“自打笑笑到城里念书,咱们就很少吃到这种好东西了。” 可不,以前笑笑带着大黄咩咩漫山遍野的跑,带回来的兔子野鸡只能算小菜,野羊野鹿才能称的上山珍。而这些山珍,一年到头总能让秦家人捡到几次。 这一年里,秦笑笑鲜少在家,野鸡野兔只能靠大黄大黑死命的撵,山珍更是见不到踪影。就连前几年吃腻的鱼,也变得难以捕捉了。 这样明显的变化,秦家人都感受到了,但是他们本来就没指望靠秦笑笑的气运吃饭,对伙食变差这件事接受良好,就是秦川赵草儿嘴馋的时候少不得可惜两句。 秦笑笑没有听懂赵草儿的言外之意,啃着老鳖的一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让二叔下水捉,二叔不会我爹教。” 赵草儿揉着她的脑瓜哈哈大笑:“你二叔可没爹这样的本事。” 秦笑笑深以为然,自豪的说道:“爹很厉害哒!” 秦山挺了挺胸,那颗才被秦老爷子打击过的心灵再次找回了自信:蠢不蠢的没啥大不了,有个厉害的闺女就够了! 秦川赵草儿看的想笑,更多的是羡慕。他们要是摊上这么个闺女,哪用的着顶着火一样的日头,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刨食。 见秦笑笑费劲的往三宝碗里夹老鳖肉,赵草儿眼珠一转说道:“咱们笑笑真是个好姐姐,要是三宝托生到你娘的肚子里就好了。” 林秋娘不知道她唱的哪一出,替闺女回道:“子女缘分是老天爷定下的,三宝托生到你肚子里,就合该是你的孩子。” 赵草儿以为林秋娘看穿了她的打算,干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光咱们村子里过继这事儿就有两桩,过继后不就喊别人当爹娘了。” 林秋娘皱了皱眉,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直接说道:“孩子是自家的好,这爹娘也一样。但凡自家有孩子,就不会稀罕养别人的。” 赵草儿听出林秋娘完全没有再养一个孩子的意思,心里很是懊丧。她不肯轻易放弃,一把逮住要下饭桌的秦笑笑,开玩笑似的问道:“笑笑想不想要个弟弟?” 料不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原本在唠嗑的秦老爷子和秦山面露不悦,齐齐瞪着秦川。 秦川假装没有看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汤盆,拿筷子在里面捞残肉,惹得秦老爷子和秦山差点没跳起来揍他。 “三宝是弟弟,六斤也是弟弟。”秦笑笑瞅着林秋娘,很是担忧的模样。赵草儿来不及高兴,她就指着三宝说道:“他们俩都是我弟弟。” “哎呀,三宝是堂弟,六斤是表弟,跟自己的弟弟不一样……”赵草儿不知道小丫头这番话,是顾及林秋娘才这么说的,还以为她真的不想要,就说起弟弟跟堂弟表弟之间的不同来。 林秋娘听不下去了,轻轻地推了闺女一把:“饭前不就嚷嚷着要出去玩吗,趁天还没黑赶紧玩去。” 秦笑笑也不耐烦听这些,赶紧去拉三宝的手:“快走快走,待会儿天一黑,蚊子跑出来就不好玩了。” “嗯嗯。”三宝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丢到小黄嘴里,兴冲冲的跟着小堂姐出门了。 天快黑了,姐弟俩没打算走远,听到稻场的方向隐约传来嬉闹声,就朝着那边走去。 “三宝,二婶婶没有打你吧?”秦笑笑知道赵草儿不待见三宝,自从两家搬到新屋分开住后,她就老担心赵草儿打骂三宝。 三宝摇头:“她让干啥就干啥,不惹她生气。” 虽然不高兴的时候会骂他,还会拿东西吓唬他,但是姐姐会跟她吵,把他拉到外面去。笑笑不在家,姐姐会护着他,这样就很好了,比他想的好多了。 秦笑笑放心了,掰着指头数道:“现在是七月,还有六个月你就能到城里念书了,不用再担心二婶婶打你。” 三宝一听,情绪低落下来:“娘不让我念书……” 秦笑笑之前就猜到会这样,但还是问道:“二婶婶对你说的?” 三宝“嗯”了一声,把前些日子赵草儿说的话学了一遍:“你是老娘生的,老娘不让就是不让,你有本事就找个能让你念书的爹娘,老娘绝不留你’。” 哪怕不再奢望赵草儿的疼爱,可是这番无情的话依然让小家伙难过了好几天,还招来了雪丫的一顿臭骂。 “咋能这样,二婶婶咋能这样!”秦笑笑替小堂弟委屈,也气上了赵草儿。 三宝反倒没有什么感觉了,带着一丝遗憾说道:“我不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秦笑笑难过极了,安慰道:“不怕,二叔二婶婶怕爷爷,咱们找爷爷说去,他们怕爷爷揍,一定会让你念书的。” 三宝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见小堂姐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又开心起来:“嗯嗯,就和爷爷说。” 姐弟俩不再为能否念书的事困扰,在稻场上同小伙伴们玩到夜色深沉,才被出来寻人的秦山捉了回去。 秋老虎在持续,秦笑笑的假期也在延长,她的小日子跟念书前没什么两样,每天吃过饭就出门放羊,顺便让大黄它们撵只野鸡野兔什么的。 小黄小黑已经是威风凛凛的大狗了,它们在大黄大黑的教导下,成为两条出色的猎犬,撵鸡追兔的本领很是不错,缺的就是经验。 因此,秦笑笑在家的这段日子里,秦家的伙食水平蹭蹭蹭的往上涨。吃不完的猎物就卖给村里人,给大房二房添了一笔意外之财。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疯玩了七八天后,立秋后的第一场雨驱散了炙热的暑气。庄稼人忙着秋收,秦笑笑也再次返回城里,继续她的学习之路。 待秦家忙完了秋收,大枣儿也成熟了。 秦老爷子和秦川像往年一样,每天担枣儿到城里卖,秦山也按秦老爷子的吩咐,替秦笑笑向徐则请了几天假,带着她一道上京城给秦河送枣儿。 父女俩早上雇马车出发,傍晚才抵达状元府。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状元府,跟上次来相比没什么两样。父女俩敲开大门,向门房表明了身份,就被门房恭敬的迎了进去。 此时,秦河正与李莹然吃晚饭。一听自家大哥和小侄女来了,夫妻俩连忙放下碗筷出去接人。 “老三,爹让我给你们送枣儿来了。”秦山看到一个多月不曾见面的弟弟,咧开嘴快步走上前。 “三叔,三婶婶。”秦笑笑抱着小包袱,笑容甜甜的喊人。 “乖~”秦河揉了揉她的脑瓜,把她交给李莹然,欲上前接过秦山的担子:“大哥,辛苦你了,让我来吧!” “不用不用,这点东西你哥担的动。”秦山摆了摆手,怕这百十斤交给弟弟这个读书人,能把他压的直不起腰板。 秦河确实没把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哥越过自己,把大枣儿担进了正堂里。 李莹然命仆人把桌上的饭菜撤了,让厨房里再做几道好菜上来,并亲自给秦家父女俩泡茶,端上厨房新做的点心,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父女俩确实饿坏了,也没有同他们客气,就着茶水匆忙吃下两块点心,暂且消了那股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 “这些大枣儿咱们紧着好的大的挑了半宿,你们拿去赶人情也使得。”秦山指着角落里的两筐大枣同秦河两口子说道:“不是啥值钱的东西,胜在一个新鲜。” 李莹然很会做人,立即吩咐婢女:“快去洗一些上来,明日再给李家送半筐,让老爷夫人也尝尝鲜。” 她在李家锦衣玉食长大,对这些大枣儿确实不感兴趣,但是婆家人大老远的送过来不容易,要是表现出嫌弃来就是她失礼了。 秦山果然很高兴,对李莹然这个弟妹的感官更好了:“咱家的大枣儿打出了名气,今年的价钱比去年还要好,买上了十二文一斤的好价钱。等过两年院子里的那批枣树挂果,卖的钱会更多。” 秦河笑道:“大枣儿耐放,味道比别的果子不差什么,以后乐安销不了,大可以运到京城来卖。” 秦山点点头:“爹也是这个想法,要是那批枣树能挂果,爹还打算把咱们屋后的小山头买下来种枣树。” 秦河很是赞同:“这主意好,爹比咱们想的长远。” 当然,有秦笑笑这个福星在,他们坚信那批枣树能挂果。今年开春那会儿,也没少从老枣树上剪枝,早早为买山头种枣树做准备。 李莹然安静的听兄弟俩讨论,心里却不以为意。 直到婢女把洗净的大枣儿端上来,她随手拣起一个咬了一口,瞬间明白丈夫和公公他们哪里来的自信了…… ------题外话------ 这次进京后,笑笑就长大了…… 第278章 赴秦府 就在四人吃晚饭的工夫,仆人把客房也收拾好了。秦家父女俩赶了一天的路,周身疲乏的很,便没有与秦河夫妇多聊,洗漱后就回房歇下了。 夫妻俩也回到了房间,秦河与李莹然商量道:“好些日子不曾见到大哥,我想留他们在京城多待几日,只是近来翰林院事多不便请假,只能劳烦娘子了。” 李莹然嗔怪道:“都是自家人,我见到大哥和侄女也欢喜的很,你何须与我见外。” 秦河赔笑道:“是是是,我家娘子最是重情达礼,是为夫狭隘了。” 李莹然被逗笑了,忽而想起一件事就提议道:“后日张大人家办满月酒,这喜帖都收了不能不去,不如把笑笑也带上?” 秦河点点头:“笑笑喜欢热闹,你带她去定要高兴坏了。就是大哥这边最好安排个人,带大哥四处逛逛,正巧中秋要到了,该买些节礼给爹娘带回去” 李莹然一一记下,明日一早嘱咐管家去办。 说起来,状元府的仆人全是李莹然的陪房,得用的人没有几个。除了他们夫妻俩,能拿事的就是管家。李莹然是女眷,陪大伯子逛街于礼不合,只能交给管家去做了。 秦山倒是没想久留,按照他的计划是第二天带闺女到街上逛逛,带她吃够她惦记的吃食,第三天一早就启程回乐安。 他没耐住秦河夫妇的诚心挽留,便决定在京城多待一天。可是计划不如变化,等秦笑笑随李莹然去张府道喜,竟然遇到了同样来道喜的云氏。 看着越看越像丈夫的秦笑笑,云氏很难装作看不到。想到上次没能把小丫头带回家给婆婆瞧瞧,连着好些日子没得到婆婆的好脸色,她更想知道这孩子跟丈夫究竟有没有关系。 心念急转间,云氏向李莹然发出邀请:“我娘家给我捎了几盒南方的胭脂,都是京城的香粉铺里没有的,秦夫人若不嫌弃明日来看看吧!” 李莹然知道丈夫得过秦淮半年的悉心指点,他能一举高中状元,秦淮功不可没,说他是丈夫的半个老师也没错。夫妻俩返京后,还携礼到秦府拜访过秦淮。 此时得到云氏的邀请,以为是她娘家要在京城开香粉铺子,欲在她们这些官家夫人中间打出名气,便好声应道:“秦夫人诚意相邀,莹然理当赴约。” 云氏面上露出喜意来,指着秦笑笑迫不及待的说道:“你这侄女讨喜的紧,正巧我家有个皮小子,他们俩定能玩到一处,明儿个把她也带来吧!” 李莹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真的喜欢秦笑笑,不禁面露难色:“我大伯哥明日一早便要带这丫头回家,怕是不能随我赴约了。” 云氏心里一急,连忙俯身哄秦笑笑:“姨姨家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明日你来姨姨家做客好不好?” 秦笑笑对云氏已然没了印象,哪会轻易答应去陌生人家做客,于是礼貌的说道:“谢谢姨姨~我明天要回家呢,不能去你家玩啦。” 云氏不肯放弃,继续劝道:“正好过两天就是中秋,到时候京城不知道多热闹,不如就等中秋节后再回家?” 秦笑笑一听,脑子里就浮现出去年中秋节的热闹场景和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一时间颇有些纠结:“可、可明天要回家呀……” 还要念书呢,回去晚了先生一定会生气吧?先生生气太可怕了,一定会打她手心板子的。 “来京城一回多难得啊,晚两天再回去不打紧的。”云氏看出小丫头的心思,又加了把火。 “那、那好吧,我得问问我爹。”秦笑笑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到底没能受住诱惑,在云氏期盼的目光中答应下来。 “好,好,姨姨等你来。”云氏松了口气,已经盘算着明天把小丫头留下来吃晚饭,与下衙回家的丈夫见上一面,好把心头的怀疑弄清楚。 至于秦山让不让秦笑笑上门做客,她一点也不担心。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大人不能不懂。 吃过喜酒,秦笑笑就随李莹然回到了状元府。这会儿秦山也在,她就把云氏邀请她去玩的事说了。 秦山纳闷的说道:“人家赏胭脂,你去了能干啥?” 秦笑笑一脸茫然:“不是让我吃让我玩吗?” 秦山哈哈大笑,揉着她的小脑瓜对李莹然说道:“秦大人对老三、对秦家有恩,秦夫人都张口了,我不让这丫头去也不好,明日就麻烦弟妹了。” 李莹然连忙说道:“大哥,笑笑是个好孩子,带她出门我也高兴。” 秦笑笑一听,就知道爹爹这是答应了,插嘴道:“先生就许了咱们三天假,今日已经耽搁一天了,再耽搁一天先生会不会打我呀?” 秦山安慰道:“不怕,回去后爹会跟徐先生解释,徐先生不会怪你的。” 秦笑笑放心了,得寸进尺道:“后面就是中秋呢,要不就过完中秋再回去吧?” 秦山毫不犹豫拒绝:“不行,再耽搁两天,你爷爷该跑到京城揍你爹了。” 老头子比他还紧张闺女的学习,万万不能为了多玩两天被老头子追着打,他三十岁的人了也是要脸面的。 秦笑笑怏怏道:“我还想找鲤哥哥呢,鲤哥哥知道我来京城不去找他玩,一定会生气的。” 秦山无语:“咱们连景公子的家都不知道在哪儿,你往哪里找?” 秦笑笑振振有词:“就在大街上找呗,中秋节的晚上街上热闹,鲤哥哥肯定像去年一样逛街猜灯谜,咱们往热闹的地方找就好了。” 秦山懒得跟她鬼扯,摆摆手说道:“后天咱们必须回去,不然徐先生打你手心板子,我就不管了啊!” 秦笑笑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提多留两日的话,却还是忍不住抱怨:“要是爹早点让我知道这个月来京城,我就在信上告诉鲤哥哥了。” 秦山假装没听见,继续同李莹然说起明天去秦家的事。 看着嘴巴高高撅起的小侄女,李莹然掩唇偷笑,没有告诉父女俩她知道景珩的府邸在何处。 三朝回门那天,她的弟弟李柯就与她透过底,告知了景珩的身份。 她旁观景珩对待秦笑笑的态度,不像是个可有可无的玩伴,但是两人相识几年,整个秦家依然不知道景珩的身份,她就不好胡乱揣测,也不便在这个时候袒露景珩的住处。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笑笑就在秦山的千叮万嘱下随李莹然到秦府做客。所带的礼物中,还有一篮子大枣儿。 这篮子十分精致,把一个个大枣儿也衬的不一般,看着就想拣一个咬上一口。 状元府离秦府有一段距离,马车行驶了约莫三刻才到。两人下了马车,刚向秦府的门道明身份,云氏就带着一众丫鬟来接了。 李莹然掩住诧异,不好意思的说道:“竟是劳烦秦夫人亲自相迎,是莹然失礼了。” 论辈分,秦淮于秦河有师生情谊,云氏是长辈;论品级,云氏是四品恭人,李莹然是六品安人。李莹然到秦府做客,云氏根本不用出门相迎。 云氏收获落在秦笑笑身上的目光,浅笑道:“咱们两家亲厚,恰巧都姓秦,指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用不着那些虚礼。” 李莹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道:“秦大人与秦夫人也是乐安人士,兴许真是这样。” 云氏点点头,随口说道:“回头让我家老爷翻翻族谱,看看祖上是否与青山村秦氏有关联。” 两人说说笑笑往里走,云氏还主动牵着秦笑笑的手,问她喜欢吃什么,好让厨房的准备。得知小丫头喜欢吃各种甜点,当真吩咐婢女知会厨房做上几样新鲜的。 秦家有秦老夫人这个长辈,李莹然自然要带着秦笑笑过去问后一声,于是云氏顺理成章的带着她们来到了秦老夫人的院子。 昨晚秦老夫人就知道那个与自己儿子长得像的小姑娘要来做客的事,因此难得早起在屋子里候着了。 待看清一步步走到跟前,模样当真与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秦笑笑,不禁喃喃失声:“像,太像了!” 第279章 平地摔 “秦老夫人好!”秦笑笑没有听清秦老夫人的话,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朝着秦老夫人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好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秦老夫人对秦笑笑好感大增,热切的冲她招了招手,想把人拉到跟前看个仔细。 秦笑笑也不怕生,当真凑到秦老夫人跟前,漂亮可爱的脸蛋上露出讨喜的笑容。 秦老夫人保养得宜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眉眼,渐渐与脑海中儿子幼时的面容重合,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这丫头,该不是淮儿落在外面的种吧? 如此想着,她的神情变得愈发慈爱:“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秦笑笑脆声回道:“老夫人,我叫秦笑笑,今年五岁半了。” “五岁半了?哟,跟宸儿那皮小子同岁呢!”秦老夫人很是意外,深觉小丫头跟自家有缘分:“笑一笑十年少,这名儿也好听!” 秦笑笑自恋的很,重重的点了点头附和秦老夫人的夸赞:“是我爹取的名字!” 秦老夫人见秦笑笑毫不扭捏,对她又添了几分喜欢,便顺着她的话夸道:“你爹真厉害,给你取了这么个好名儿。” 秦笑笑笑眯了眼,同样觉得秦老夫人慈眉善目,还拍起了马屁:“老夫人也极好,笑起来像我家神龛上供奉的菩萨呢!” “哎哟,瞧瞧这张嘴儿,得吃了好几斤蜜才这么甜吧?”秦老夫人被哄的眉开眼笑,搂着秦笑笑喜欢的不得了:“叫老夫人多见外,你就叫我一声‘秦奶奶’,这样亲热。” 秦笑笑叫过很多人奶奶,自然不怕多叫一个,果断喊道:“秦奶奶!” “哎哎,好,我只有一个孙子,就缺个像你这样的漂亮乖巧的孙女。”秦老夫人高兴的不得了,突然觉得之前准备的见面礼拿不出手,立即吩咐刘妈妈:“去,到库房挑点好东西给这丫头当见面礼。” 秦笑笑跟秦老夫人不熟,不好意思要她的见面礼,赶紧说道:“秦奶奶,不用不用,我叫您秦奶奶不是要哄你的东西。” “哈哈,你这丫头实在是太逗了。”秦老夫人开怀大笑,见秦笑笑依然摇头不肯要,故意板着脸说道:“长者赐不可辞,送给你你就拿着。” 秦笑笑苦恼坏了,在秦老夫人的坚持下,只好说道:“谢谢秦奶奶。” “乖,这样才对。”秦老夫人恢复了笑容,冲刘妈妈使了个眼色。 刘妈妈笑着应下,拿着钥匙就去了库房。 秦老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笑笑,哪哪儿看着都满意,竟是想着有个长得跟儿子一样的孙女,是件天大的喜事,不由得拿出对待孙子的态度对待秦笑笑。 若是有外人在场,还以为这是一对亲祖孙。 李莹然暗暗称奇,她领教过小侄女讨人喜欢的功夫,只是见她三言两语就能把看起来并不慈善的秦老夫人哄的高兴成这样,不禁怀疑这世上没有她讨不好的人。 云氏也一样,更多的却是心酸。 在秦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得过秦老夫人的一句夸,更没有得到过秦老夫人发自真心的笑脸。 此时看到亲如祖孙的一老一少,她的心里止不住的惶恐,害怕秦笑笑就是秦淮流落在外面的女儿。如果真是这样,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云氏的惶恐,也是秦老夫人的怀疑。同秦笑笑亲香完,她就问起秦家的情况:“你爹娘叫什么名字?家里靠什么过活?可还有兄弟姐妹?” 秦笑笑一一回答,轮到最后一个问题,她把大宝兄妹四个以及胡晴晴赵银银等兄弟姐妹全算上了。 在李莹然的提醒下,她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便纠正了前面的说法:“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孩子,她想再生一个给我作伴儿,可是神仙太小气了,不肯让我娘多生一个。” 秦老夫人一愣,随即明白是林秋娘生不出来,又跟这丫头说不明白,就把锅甩到菩萨头上了。 想到林秋娘早早成亲,年岁也比儿子年长,不大可能与儿子有瓜葛,她一时不知道是放心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 压下心底的种种念头,秦老夫人又打听起其它事。得知秦笑笑小小年纪就拜了夫子,连连说道:“读书好,读书好,不管是男娃还是姑娘,多读书总没错。” 相传秦家祖上出过大官,秦家就一直以书香人家自居。即使到了秦淮这一辈,已经没落到要靠岳家的资助才能上进,读书这件事却牢牢渗入到秦家人的骨髓里。 只是这下子,秦老夫人几乎肯定秦笑笑与儿子没有任何关系,长得相像纯属巧合,不然哪有人会费尽心思供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娃娃念书。 一旁的云氏松了口气,她的想法与秦老夫人一样,都觉得秦笑笑是秦家的孩子,秦家人才会为她一个女娃娃做到这种地步。 虽然这样想,但是她还是想让秦淮与秦笑笑见上一面,证实两人确实没有关系,她才能真正安心。 接过秦老夫人送的见面礼,秦笑笑又陪她说了好些讨巧的话。最后秦老夫人精力不济,要回房睡回笼觉,她就随李莹然云氏离开了这里。 云氏手上确实有她娘家送来的南方胭脂,就带着秦笑笑和李莹然去了她的院子。 得知过府赏胭脂的人只有自己一个,李莹然心里的那股不对劲再次涌了出来。 再一见云氏魂不守舍,目光时常落在院子里与丫鬟玩的秦笑笑身上,她不禁怀疑赏胭脂是假,把秦笑笑招到秦府是真。 “姐姐,你们在哪儿呀,我都抓不到你们了。”秦笑笑不知道李莹然的想法,她被一条丝帕蒙着眼睛,正在与几个丫鬟玩摸瞎。 “姑娘,奴婢们在这里,你往前走就能抓到了。”几个丫鬟年岁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她们见秦笑笑没有一丝小姐的架子,也大胆的跟她玩起来。 “嘻嘻,你们别动,我马上就能抓到你们了。”秦笑笑循着声音往前探,两只小手在空气中抓来抓去,却总是在快要抓到的时候,人就从手边溜走了。 “娘,娘,有没有栗子糕,我快饿死了!”院子外面,秦致宸人未见声先至,不等院子里的人回过神,他就飞快的冲进来,与从角落里冒出来的秦笑笑撞在了一起。 “啊,抓到了,我抓到你了!”秦笑笑乐坏了,一手揪住秦致宸的衣衫,一手扯下眼睛上的丝帕。看清抓住的人是谁后,她大声叫道:“咋是你?” 小半年不见,她能一眼认出秦致宸,全凭秦致宸三分两次找茬让她加深了记忆,以至于看到人了想不认识都难。 “野丫头,放开小爷!”秦致宸也认出了让他屡屡吃瘪的秦笑笑,抬手用力的抽打她的手,发出一记响亮的啪声。 秦笑笑疼极了,下意识的松开手:“你咋能打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秦致宸也疼的缩回手,不忘对秦笑笑翻白眼:“谁让你扯小爷的衣裳?被打折你的手就算好的!” 秦笑笑气坏了,想跟他讲道理。意识到他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哼,我不跟没开化的野蛮人讲道理!” 说罢,她把丝帕还给陪她捉迷藏的丫鬟,抬头挺胸往屋子里快步走去。 她怕走慢了,还没开化的野蛮人恼羞成怒,扑过来揍她。 倒不是担心打不过秦致宸,她觉得这是人家的地盘,打赢了是她失礼,打输了是她吃亏,总归讨不了好,避开秦致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臭丫头,你给小爷站住!”秦致宸发现自己被骂了,气冲冲的找秦笑笑算账。见秦笑笑居然敢跑,顿时迈开两条腿飞快的追了上去。 秦笑笑吓了一跳,赶紧跑起来:“我又不是傻子,你有本事先别追我呀!” 院子里的丫鬟仆从怕两人真的打起来,也纷纷追上来阻拦:“少爷,笑笑姑娘是客人,您不能动手啊!” “有本事你别跑,你不跑小爷就不追!”秦致宸没有理会丫鬟仆从们的话,以从亲爹手心里逃脱的速度追赶秦笑笑。 “你不追我才不跑!”秦笑笑对秦致宸不信任,迈着小短腿跑的更欢了。发现脚下有台阶,她急忙跳上去,加快速度往屋子里跑。 “站住,你给小爷站……嗷——”秦致宸愈发生气,只顾着追人没有留意脚下,“噗通”一声来了个平地摔,额头撞在了最上面的台阶上,疼的他捂住头嗷嗷直叫唤。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几个丫鬟仆吓坏了,着急忙慌的扑过来扶起秦致宸,见他哭的稀里哗啦,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大包,一个个脸色惨白。 秦笑笑也吓得不轻,急忙折回来看秦致宸的情况:“你、你没事吧?” “嗷,疼死了,小爷要疼死了!”秦致宸疼的顾不上凶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可怜。 屋子里的李莹然和云氏察觉到不对,纷纷放下胭脂起身走了出来。 看清秦致宸的惨状,云氏心疼的眼泪直掉:“我的儿,你怎么这样了!” ------题外话------ 昨天舌头的背面出现了一道横着的裂纹,今天出现了一道竖着的裂纹,说话疼,吃饭疼,喝水也疼,有美妞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第280章 相克 秦致宸摔倒受伤一事,很快就传到了秦老夫人耳中。等秦老夫人心肝儿肉叫着过来看望宝贝孙子,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秦笑笑随李莹然站在边上,紧张的看着对秦致宸望闻问切的大夫,很担心听到秦致宸脑子被摔坏的诊断。 李莹然看出她的担忧,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他能哭能脑,瞧着也不像摔傻了。” 秦笑笑耷拉着脑袋:“三婶婶,给你添麻烦了。” 李莹然摇了摇头:“这是意外,错不在你。” 秦笑笑闷声不语,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决不会在院子里玩摸瞎,再往前倒流一天,她决不会去吃张府的满月酒。 幸运的是,经大夫仔细诊断后,只道秦致宸伤势无碍,这几日饮食清淡些,静候鼓包消下去即可,连汤药也不用吃。 秦致宸却哭闹不止,一个劲儿的嚷着头疼,还指责大夫医术不精,让云氏再给他找一个大夫来。 大夫无法,只好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交给云氏,每日给伤处抹两次,再按揉至发热,这样鼓包能消的快一些。 至于秦致宸能不能忍受按揉的痛楚,就不是大夫能控制的。 “祖母,都是这个野丫头把宸儿害成这样的,您要为宸儿做主!”大夫一走,秦致宸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朝秦老夫人告状:“您要重重教训她,宸儿的伤才会好!” 大概清楚云氏这个娘胳膊肘会往外拐,这一次他聪明的选择了秦老夫人。他也懂得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是秦淮,其次就是秦老夫人。 只要秦老夫人愿意帮他收拾秦笑笑,云氏也没有办法阻止,唯一能阻止的秦淮要到傍晚才能到家,就算知道前因后果也于事无补了。 “这……你笑笑妹妹不是故意的,你是男子汉就让一回好不好?”秦老夫人心疼宝贝孙子遭了大罪,但是对秦笑笑的喜爱也还在,就劝说起秦致宸。 “秦奶奶,我没有故意弄他,我也不知道他会摔倒……”忐忑不安的秦笑笑见秦老夫人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连忙把秦致宸摔倒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番话不是推卸责任,只是想摆明事实,让秦老夫人自行判断。 要是秦老夫人认定是她害的秦致宸受伤,要对她加以责罚,她也只能认下。她知道秦淮帮过秦河,品级也比秦河高,她不想这件事让两家交恶,最后连累秦河。 小丫头小小年纪能考虑到这一点,一半得益于她的聪明,一半得益于徐则的悉心教导。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拥有成年人的思维。 “好孩子,奶奶知道了,这不关你的事。”秦老夫人看出她的害怕,安慰道:“你别怕,奶奶不怪你。” 秦笑笑松了口气,却还是往自个儿身上揽责任:“秦奶奶,要是我没跑他就不会摔伤了,我还是有错的,您就揍我两下给他出出气,他不气脑袋就不疼了。” 秦致宸两眼发亮,极力怂恿秦老夫人:“祖母,她自己都认了,您快帮宸儿教训她,最好把她的脑袋也打出个大包!” 秦老夫人看着跃跃欲试的宝贝孙子,又看看乖乖等着挨打的秦笑笑,突然发现亲孙子他不可爱了。 她没有理会秦致宸的怂恿,和蔼可亲的说道:“奶奶又不是老糊涂,你没有错奶奶怎么能揍你?你别信这皮小子的话,他故意装的呢,等他爹回来就不疼了。” 秦致宸气得小脸儿通红,大声控诉:“祖母,您怎么能这样?您不疼我了?” 秦老夫人还是心疼孙子的,爱怜的摸了摸他脑门上的大包:“祖母再疼你也不能不讲道理,咱们宸儿也该做个讲理的孩子才好。” 秦致宸:“……” 并不想讲理的他气到自闭,恶狠狠地盯着罪魁祸首秦笑笑。想到一向疼他的祖母,被她这个野丫头笼络了去,他“哇”的一声哭成狗,发泄心里的委屈。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李莹然不好继续在秦家待下去,于是带着秦笑笑向秦家婆媳告辞。 婆媳俩忙着安抚孙子,一时忘记了招来秦笑笑的初衷,就吩咐丫鬟送秦笑笑二人出府。 被吉梅抱上马车,秦笑笑靠在车壁上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在车门即将关上之际,她无意中看见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一辆马车,车上正下来一个年轻的妇人。 待看清妇人的面容,小丫头困惑的挠了挠头:“秦夫人在家里呀,咋又从马车上下来了?” “什么?”李莹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车门却在这个时候关上了渐渐前行。她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往外看,堪堪与那夫人错过,仅仅看到一个侧脸。 粗略一看,这侧脸当真与云氏有几分相似。 李莹然清楚这妇人不可能是云氏,见秦笑笑还在看就说道:“想来妆容服饰差不多,才显得与秦夫人相像罢了。” 秦笑笑也觉得自己看错了,放下了帘子猜测道:“是秦夫人的亲人吧,大哥哥就长得像二叔呢!” “应该吧,这个时段来秦府,不是亲人就是亲戚。”李莹然不太确定,她婚前与云氏没有往来,婚后也就逢过寥寥几次,对云氏娘家的情况不熟。 是与不是,到底跟自己没有关系。婶侄俩讨论了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别的新鲜事上。 被婶侄俩议论的年轻妇人同样看到了刚刚驶离的马车,那张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脸,竟真的与云氏一模一样,仅仅右眼角多了一颗泪痣。 正是云氏的孪生妹妹云妤。 云妤示意丫鬟给了门房一钱银子的打赏,随口问道:“刚才过去的马车是哪个府上的?” 门房收下赏钱,恭敬的回道:“回太太的话,是状元夫人,今日我家夫人邀状元夫人赏胭脂。” 云妤想在京城开一家脂粉铺子,那几盒胭脂就是她送给云氏的。一听门房的话,以为云氏在为她筹谋,便继续问道:“除了状元夫人,还有哪家的夫人小姐?” 门房说道:“只有状元夫人,没有别人了。” 见云妤脸色不对,他赔笑道:“新科状元与我家老爷同姓,时常来府里向老爷请教学问,许是这样夫人待状元夫人比别人亲厚,今日便只邀请了状元夫人一人。” 云妤没有说话,抬脚往府里走去。跟随她的两个丫鬟瞪了门房一眼,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什么东西!”门房啐了一口,把赏钱揣进兜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商户,有几个臭钱罢了,在爷面前耍个屁的威风!” 往正院去的云妤自然不知道门房的鄙夷,她同云氏随意惯了,不等丫鬟进屋通报就径直的走进屋里,正好听到秦致宸嘶哑的哭声。 云妤心里一紧,快步往房里走:“宸儿,宸儿怎么了?” 云氏听到妹妹的声音,下意识的往外看。见妹妹真的来了,她连忙起身迎上去:“妹妹,你怎么来了?” 云妤惦记秦致宸,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我来看看你和宸儿,宸儿怎么了,为何哭成这样?” 不等云氏回答,本来趴在床上哭的投入的秦致宸突然蹦起来,赤脚扑到云妤怀里嚎道:“小姨,娘不疼我,祖母也不疼我,看着那个野丫头欺负我,呜呜,我好可怜,嗷——” 云妤心疼极了,紧紧地搂着他:“快别哭了,你哭的小姨心都碎了……是谁害你伤成这样的,小姨帮你出气!” 云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妹妹,别听他胡说,这鼓包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与别人没有关系。婆婆也是哭的头疼才走了,临走之前还让人给他买最爱吃的烤鸭,可没有不疼的。” 秦致宸炸毛了,抬起头控诉道:“就跟野丫头有关系,每次见到她就没有好事,她就是跟我相克!” 这是大实话,去年中秋第一次遇到秦笑笑,他被秦淮罚跪打肿手心;今年春上又在李家被秦笑笑“绊倒”,大庭广众之下摔了个狗吃屎;今日就更不用说了,平地一摔差点摔坏脑子。 三次见面,三次受伤,让秦致宸想不怪到秦笑笑身上都难。至于相克一说,则是他从秦老夫人讲的故事里听来的。 云妤却把他的话听进心里,神情变得格外冷厉:“姐,宸儿说的没错,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那个丫头命格不好,对宸儿有妨碍,咱们不能不防!” 云氏吓了一跳,犹疑道:“应该不会吧,那孩子瞧着一脸福相,连婆婆都喜欢她,不像命不好的。” 云妤冷笑道:“她命好,不表示没有克着宸儿,谁知道她是不是靠克着宸儿,才让自己的命变好?你就宸儿一个孩子,若她真的克着宸儿,让宸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信不信你婆婆第一件事便是让姐夫休了你?” 云氏的脸色变来变去,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儿子额头的鼓包上。 想到那张与丈夫酷似的小脸儿,又想到婆婆对秦笑笑的喜爱,她鬼使神差的怀疑是不是真的克着儿子,夺去了本该属于儿子的相貌。 思及此,云氏无法保持理智,对云妤说道:“以后我不会叫她来府里,不让她与宸儿见面。” ------题外话------ 从今天起,不熬夜了,以后争取在十点前发文,加更除外 大家也别熬夜了,伤害太大了! 第281章 意外来客 秦笑笑哪知道去了趟秦府,就被扣上克人的大黑锅。不过今日在秦府的遭遇,让她彻底打消留在京城过中秋的念头,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回乐安。 “爹,我回来了。”秦笑笑走到院子里,见秦山没有出门逛街,这会儿正坐在树荫下嗑瓜子,就默默地走过去赖在他的膝头不动了。 “咋了?是没吃好还是没玩好?”见闺女没精打采似乎不太高兴,秦山心里一堵急忙吐掉瓜子皮,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把。 “秦府的点心好吃,姐姐们也好玩,就是我差点闯祸了。”秦笑笑没想隐瞒,就要把秦致宸的摔伤的事告诉秦山。 “啥?你闯啥祸了?”秦山吓得不轻,以为闺女嘴巴不严实,到秦府说了给人家招祸的话。他最担心的不是来自秦府的打击报复,而是怕闺女的秘密让人知道了。 见爹爹吓成这样,秦笑笑低着头,小声的把秦致宸摔伤脑袋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嗐,你这丫头,差点吓死爹了!”秦山抚了抚胸口,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就这点小事儿,爹还以为你把人弄的头破血流缺胳膊断腿呢。” 秦笑笑以为他在开玩笑,瞅了瞅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幽怨的说道:“你闺女有这么厉害,还会让人家追着跑么?” 秦山哈哈大笑,得意道:“那小子回回欺负你,回回讨不到好,我闺女可不厉害着!” 秦笑笑惊讶道:“爹不觉着我有错吗?” 秦山摆摆手,从盘子里抓了把瓜子嗑的津津有味:“你有啥错?那小子欺负你,你不跑才有错!” 秦笑笑如释重负,踮起脚尖在秦山的脸上亲了一口:“爹,你真好!” 秦山傻乐,把她的脑袋揉了又揉:“傻闺女,我是你爹,不对你好对谁好。” 秦笑笑猛点头:“我是你闺女,我也对你好。”说着,小爪子认认真真的剥起瓜子,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到秦山手里。 秦山也不嗑了,美滋滋的等着闺女剥好的瓜子仁。 李莹然就在屋檐下吩咐管家准备礼物,着人送去秦府去给秦致宸压惊,把父女俩的对话听了一耳朵,再次感叹秦笑笑命好,有个一心一意为她好的父亲。 今日这事,换作别的父母,就算知道错不在子女,也会因为种种顾虑严加斥责,教导他们慎言慎行,切勿开罪他人,以后再发生诸如类似的事,不要只顾着逃跑,更不能反抗。 正如她幼时在外行走,爹娘就会叮嘱她,一言一行要捧着出身比她高的人,万一发生冲突也要竭力忍让。 虽然理解爹娘的苦心,但是有大伯哥作对比,哪怕知道他的话不妥当,也情不自禁的对一个晚辈生出几分羡慕。 秦府收下了李莹然让人送去的礼物,还回了两盒被李莹然称赞过的胭脂。不知道是忘记准备还是别的原因,同样受到惊吓的秦笑笑什么也没有。 秦家父女不知道大户人家送礼的讲究,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李莹然难免多想,等秦河傍晚回到家里,就同他提了一嘴。 “秦大人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会为这点小事为难咱们。”秦河安慰着妻子,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即便秦老夫人与秦夫人心里责怪笑笑,也不会对笑笑做什么。” 李莹然知道秦府不会为这点事记恨上他们,就是觉得有点可惜:“秦老夫人挺喜欢笑笑的,要是这份喜欢能够长久,兴许是笑笑的造化。” 秦河明白妻子的意思,暗道让笑笑与秦府亲近,谁是谁的造化还不一定。 心里这么想着,他没打算把秦笑笑的秘密告诉李莹然,含糊道:“今后笑笑如何有爹他们操心,咱俩顾好小家便是。” 李莹然听岔了,误以为丈夫担心吃力不讨好不愿管侄女的事,只好说道:“笑笑还小,以后如何眼下确实看不到,过几年再看也不晚。” 秦河点头,压力倍增。他没有忘记秦老爷子私下里对他的叮嘱,清楚他要努力的往上爬,将来给小侄女遮风挡雨。 华灯初上,四人吃过晚饭,准备到外面消消食。还没来得及出门,门房就请进几个人来,竟然是景珩。 原来昨天景珩得了一筐新鲜肥美的大蟹,他觉得秦笑笑会喜欢,就命人分出一半让石头连夜送去乐安。结果石头骑快马抵达小院,得到秦笑笑在状元府的消息。 石头留下大蟹,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告知景珩,于是景珩吃过晚饭就赶来状元府。 秦笑笑惊喜万分,抱着景珩的胳膊乱蹦乱跳,不敢相信景珩来状元府找她了。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心知景珩是为秦笑笑而来,与景珩打了声招呼就自觉的散开了,把正堂让给了他们俩。 “鲤哥哥,你咋知道我在这里?”秦笑笑挨着景珩坐好,眼睛里的欢喜仿佛要溢出来。 景珩板着脸把送蟹的事说了一遍,曲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来京城不与我说,没良心!” 秦笑笑委屈极了,巴巴的解释道:“我不知道爹要带我来京城,没法儿提前跟你说;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我找不到你呀!” 景珩依旧拉着脸,语气愈发不善:“数次邀你到我家你不愿,才让你不知道去哪里找我,这也是你的错!” 秦笑笑觉得不能这么算,但是她不想与景珩争论:“好吧,这次就当是我的错,那你想咋办?” 景珩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说道:“明日去我家,我让石头来接你,下次你再来京城,就不会找不到我。” 秦笑笑很心动,又很为难:“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去了,没工夫去你家玩。” 景珩脸色愈发不好看,扭过头不肯理她。 秦笑笑想到以前都是鲤哥哥大老远的到家里找她,总给她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她却一次没有找过鲤哥哥,连鲤哥哥的家也不知道在哪儿,不禁心里发虚。 “鲤哥哥,你别生气,我跟我爹说一声,我爹答应我就去你家好不好?”小丫头摇了摇他的胳膊,很懂得怎么哄人。 景珩脸色不变,声音也没软和:“秦叔叔不答应,你就不去了?” 秦笑笑正要点头,见他脸色不对忙摇头:“我爹会答应的。” 景珩勉强满意,抬了抬下巴:“现在就去说,或者今晚便随我走。” 秦笑笑压根没有把握说服秦山,被景珩一催不禁头大。只是刚答应好的事,头大也要去做,她应了一声好,就磨磨蹭蹭的去外面找秦山了。 果然,秦山根本不让她去景珩家。 一来他们已经耽搁一天,怕久久不回家里会担心;二来小丫头有秘密,担心被人察觉。最主要的是,他连景珩的身份都不知道,哪能放心让他把闺女带走。 秦笑笑缠着秦山,又是撒娇又是哀求,各种保证她会乖乖听话,不会胡言乱语,认个门就回来,才总算让秦山松口了。 秦山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景家,就把这事与秦河李莹然说了,让他们俩安排一个机灵稳重的丫鬟,务必寸步不离的跟着秦笑笑。 李莹然二话不说,直接安排了吉梅。 之前她以为景珩没把婆家放在眼里,才迟迟不肯表明身份,如今才知道是婆家不愿让秦笑笑去景珩府上。 她觉得秦笑笑去景珩府上做客是好事,要是能像投秦老夫人眼缘一样投了那位的眼缘,对秦笑笑来说才是真正的造化。 秦笑笑欢天喜地的跑到正堂,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景珩。 “好,明日一早,石头便过来接你。”景珩终于露出笑脸,已经在脑子里琢磨明天要怎么带她玩个尽兴了。 见他笑了,秦笑笑也笑了,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鲤哥哥,明天你不用念书吗?” 景珩笑容一滞,睁着眼睛扯谎:“后天是中秋,学堂放假了。” 秦笑笑想到了自己,可怜兮兮的说道:“先生就许了三天假,算上明天就耽搁了两天,先生定会生气打我板子。” 景珩皱了皱眉,吩咐大布:“与徐先生知会一声,再折去小院告知秦奶奶,以免他们担心。” 大布连忙应下,打算连夜出发。 秦笑笑放心下来,与大布道了声谢,就开始猛拍景珩的马屁:“先生可喜欢鲤哥哥了,之前还说我要是有鲤哥哥一半聪明,他就不用愁的掉头发了。” 景珩知道以徐则的性子,不可能说这种话,但还是被哄的心情大好。想到徐则最多只在乐安待一年,他心头一动,问道:“等徐先生回京,谁来教导你?” 秦笑笑愣了愣,情绪低落下来:“不知道,爹娘没有说。” 年初小丫头就知道徐则只能教她两年的事,为此她闷闷不乐了许久。尽管徐则很严厉,时不时给她一顿板子,但是她也从徐则那里学到了许多。 尤其是对比过大宝二宝学堂里的夫子,她更加清楚徐则的教导方式更适合她,至少从未因为学问上的争论,被徐则斥责打骂。 “放心,不会让你失学。”景珩心里有了主意,暂时没有言明。 第282章 怀疑暗生 今日衙门里事务繁多,秦淮比往常晚到家半个时辰。他没有直接到膳厅用饭,而是先回到房里褪去官袍,换上一身靛青便服。 他身姿颀长,容貌俊美,一身靛青更衬的他渊雅清逸,气度不凡。 膳厅里,云妤正在陪秦老夫人说话。云氏忙着安抚肚子饿,闹着要吃饭的秦致宸。听到守在门口的丫鬟高喊“老爷”,不约而同的往外看。 “姐夫。”云妤起身朝着秦淮福了一礼,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看着一双脚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嗯。”秦淮一进府就知道云妤来了,倒是不意外她在这里,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对云氏说道:“摆饭吧。” 说罢,来到秦老夫人跟前,扶她起身坐到饭桌前,自己也来到对面坐下。 秦致宸不敢造次,自觉来到秦淮身侧规规矩矩站好。作为晚辈,他要等长辈们都坐下来才能落座。 不过也只有在秦淮面前,他才会这么老实。 “妤娘也快坐吧,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礼。”秦老夫人见云妤站着没动,拍了拍左手侧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虽然对云氏这个儿媳妇不满意,但是再不满意云妤也是客人。怠慢客人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这点道理老夫人还是懂的。 “多谢老夫人!”云妤似乎真的放不开,她觑了秦淮一眼,向秦老夫人道了谢才拘谨的落座。 云氏吩咐丫鬟摆饭,就挨着秦淮坐下了。原本她应该伺候秦老夫人用饭,只是秦淮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站着,秦老夫人就不要求她伺候。 “今日的功课完成的如何?”趁饭菜没有上桌,秦淮照例问起秦致宸的学习,就发现他头上略显狰狞的鼓包,不禁蹙起眉头:“怎么回事?” 秦致宸神经紧绷,急忙说道:“不小心摔的,我没打架胡闹!” 见宝贝孙子在儿子面前如同猫见老鼠一般,秦老夫人忍着笑意替孙子说话:“是他自个儿摔的,淮儿莫冤枉了他。” 说着,就把他摔倒的经过提了下,重点却是放在了秦笑笑身上:“……你媳妇儿没有夸大,那孩子确实长得像你,眼下年岁还小模样没长开,再过几年定会更像!” 秦淮不知道婆媳俩会把人叫到家里来,此时听了秦老夫人的话,才知道那个长得与自己相像的小姑娘,就是去年中秋节猜灯谜时见过的秦家丫头。 他仔细回想小丫头的模样,只是记忆里那张讨喜可爱的小脸儿已然模糊了,便饶有兴趣的说道:“怎没把人留下来?” 秦老夫人心里也后悔呢,瞥了云氏一眼不满的说道:“宸儿摔伤头,我一时着急就忘记留人了,不然能让你亲眼见见。” 说到这里,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绝好的主意:“这孩子这么像你,还正巧姓秦,说明跟咱家有缘分,我琢磨着干脆认她做干孙女,也算是孙子孙女双全了!” “祖母!”最边上的秦致宸瞪大眼睛,刚要起身嚷嚷以示反对,又怕秦淮责骂他不懂规矩顿时不敢动了,只屁股上有针扎似的扭来扭去。 云氏也变了脸色,她对秦笑笑有了偏见,怀疑秦笑笑会克着秦致宸,哪里希望秦老夫人认干亲。 对亲子的担忧冲破了对秦老夫人敬畏,她扯出一丝笑容对秦老夫人说道:“娘,宸儿不喜那丫头,两人一见面就吵架,想来秦家也知道,不一定会愿意。” 秦老夫人不高兴了,瞪着云氏说道:“认了干亲,宸儿与笑笑就是兄妹,将来还能有个照应!你要是肚子争气,给宸儿生个弟弟妹妹的,老婆子我也不会有这个念头!” 云氏脸色一白,低着头不敢说话,眼眶却渐渐变红。 饭桌之下,秦淮默默地握住云氏的手,对秦老夫人说道:“娘,姝娘的顾虑有道理,秦家不一定会答应,且认干亲不是磕个头敬杯茶的事,还望娘慎重。” 见儿子竟然站在儿媳妇那边,秦老夫人彻底不高兴了,喘着粗气说道:“好,好,你们夫妻情深,是我老婆子没事找事!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回乐安老宅,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 说罢,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坐在旁边的云妤像是才反应过来,在秦淮起身之前拦住了秦老夫人:“老夫人,姐夫和姐姐对您最孝顺不过,他们的顾虑也有道理,何苦为个外人闹的家宅不宁!” 秦老夫人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哪会真的跑到老家去过孤零零的日子。 见云妤递了梯子也就顺势下来了,对其抱怨道:“那丫头真是个好孩子,长得跟你姐夫又像,认个干亲又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他们却连这也不答应!” 秦淮无奈道:“娘,并非不愿让您认干亲,确实是秦家不大可能答应这件事。” 秦老夫人认为他与云氏一个鼻孔出气,大声说道:“你是堂堂四品官,我也是四品诰命夫人,认干亲对那丫头只有好处,秦家怎会不乐意?” 秦淮正色道:“正是如此,认干亲一事愈要慎重,避免落下以势压人的名声。” 云氏插不上话,在一旁点头附和,希望秦老夫人能改变主意。 秦老夫人最听儿子的话,被他这么一说渐渐打消了认干亲的念头。只是当着云氏的面,她没有立即妥协:“哼,就知道编这种大道理诓我老婆子!” 见她有所松动,云妤干脆添了一把火:“老夫人,姐夫在官场上不容易,指不定有人在背后等着抓姐夫的把柄,这干亲能顺利认下就罢了,若是不顺恐怕会对姐夫不利。” 秦致宸的胆子也大起来,冲到秦老夫人跟前恳求道:“祖母,宸儿不喜欢那个野丫头,也不喜欢她当妹妹,您别认她当孙女好不好?” 秦老夫人心知云妤夸大了,但是事关亲子的前程,半点风险也不能冒,而且宝贝孙子也不乐意,她最终无力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那丫头再好,终究跟我没有祖孙缘分。” 云氏大大松了口气,看向云妤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如果云妤没能说服秦老夫人,她肯定会把秦笑笑命格不好,会妨碍秦致宸的话说出来。 云妤摇了摇头,目光隐晦的落在秦淮的脸上,在秦淮察觉之前垂下眼帘。 饭后,秦淮带着秦致宸去了书房,检查他今日的功课;秦老夫人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都在跟刘妈妈诉苦;云氏想与云妤说说知心话,就陪云妤来到了客房。 “幸好有你在,不然婆婆没这么好说服。”云氏庆幸道,对云妤这个妹妹感激不已:“爹在世时时常夸你聪明,让我多跟你学习。” 云妤的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似讥似讽:“聪明有什么用,要是能像姐姐这样好命,让我当个傻子也成。” “又在胡说!”云氏以为她在说笑,嗔怪的拍了她一下:“咱家就咱们姐妹俩,你要是个傻子,爹一辈子打下的家业都不知道该交给谁了。” 云妤心里烦躁,根本不想听这些。她直接转移话题,问出在膳厅时就想问的问题:“姐姐,那个丫头真与姐夫长得很像?” 云氏点头:“像,尤其是眉眼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然我也不会把她招到府里,给婆婆和你姐夫看。” 云妤心头微跳,继续问道:“她是状元郎的侄女,长得与状元郎可像?” 云氏见过秦河多次,知道他与秦笑笑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于是摇头:“不像,说起来我也见过那丫头的娘,母女俩也没有相似之处。” 云妤眸色深沉,不动声色的说道:“父母子女之间长相没有相似之处不奇怪,这丫头长得像姐夫,姐姐没有怀疑过?” 云氏苦笑:“怎能没有怀疑,今日招她来家里,就是想看一看你姐夫的反应,如今她极有可能克着宸儿,却是不敢再叫她来家里了。” “姐姐糊涂,不管她与姐夫有无关联,你都不该把她带到姐夫与老夫人跟前!” 云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云氏,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她与姐夫无关自然最好,倘若有关,你把她带到姐夫面前,姐夫定会顺势认下她,到那时你要如何自处?” 云氏吓了一跳,懊恼道:“是我太笨了,没有想到这一点。” 云妤眼里的鄙夷一闪而逝,语气缓和下来:“不能怪姐姐,是姐姐太在意姐夫,眼里揉不得沙子才会这样。” 云氏抓住她的手,六神无主:“如今你姐夫知道有她这个人,要是哪天心血来潮要亲眼看一看怎么办?她、她长得太像你姐夫了,我、我该怎么办?” 说到底,她再喜欢秦淮,也未能完全信任他。或许以前是信任的,随着秦淮的官位越做越大,秦老夫人愈发难伺候,这份信任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动摇了。 云妤安慰道:“不会的,那丫头家在乐安,不可能长居京城,姐夫公务繁忙,哪有工夫跑去乐安见她。你要是不放心,待我回到乐安就找人看着她,她要是来京城我便提前通知你。” ------题外话------ 太久没写坏人,卡的要死。 第283章 护国公主 找人盯住秦笑笑只是其一,打听秦笑笑的身世才是最紧要的事。云妤生性谨慎,哪怕心底的猜测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会极力求证。 第二天上午,云妤就借口生意繁忙,匆匆返回乐安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心腹秘密前往青山村。 对此,秦笑笑一无所知,她正与吉梅坐在马车上,一摇一晃的前往景珩家。 京城分为宫城、内城和外城,宫城即是皇宫,是天子及后妃居住之地;内城布局多样,划分为东西南北,有官署也有集市,有文武百官也有平民百姓;外城则是大片田地和庄园。 状元府居于内城东面,在最繁华的地段的边缘,位置不好不差,出行还算方便。 石头驾着马车绕过喧闹的集市一路向北,若是遇到相对行驶的马车,对面的车夫一看到镶在车顶的玄黄色标志,俱是靠边停下态度恭敬的让石头先行。 秦笑笑不知道到哪儿了,她好奇的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发现道路变得十分宽敞,但鲜少能见到行人和马车,两边俱是高高的宅院和一簇簇漂亮的花植,这是在状元府所看不到的。 “姑娘别急,很快就要到了。”吉梅以为她坐不住便出声安抚,显然李莹然把景珩的身份告诉她了。 “吉梅姐姐,咋知道快要到了?”秦笑笑放下帘子惊讶的问:“你知道鲤哥哥家在哪儿?” 吉梅笑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在城里待久了,知晓这条路通往何处。” 秦笑笑好奇道:“通往何处?” 吉梅卖了个关子:“待会儿姑娘就知道了,定不会教您失望。” “吉梅姐姐,你就告诉我吧,让我有个准备,免得人家以为我没有见过世面,背地里笑话我。”秦笑笑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拉着吉梅的手变着法儿的撒娇。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您的见识不比旁的小姑娘差。”吉梅被逗笑了,一脸认真的夸赞她。 秦笑笑不觉得没见过世面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是被人夸总是件高兴的事:“嘻嘻,我也是这么想哒。” 吉梅抿嘴笑,实在是太喜欢她的性子了,渐渐知道自家姑娘为何对她极尽耐心。看在姑爷的面儿是其一,主要还是自个儿讨喜。 如吉梅所说,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传来石头的声音:“笑笑姑娘,到了。” 秦笑笑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她挥挥手不让石头抱,拎起裙摆自个儿跳下马车,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她顺着两座石狮子之间的台阶往上看,就看到高大无比的门墙上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刻着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护国公主府 念了一年书,秦笑笑自然识得这几个字,也知道这五个字所代表的的意义,因为来京城之前徐则刚给她讲过这位文能安国,武能定邦、足以名留史册的护国公主的传奇故事。 护国公主与今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护国”这个封号,也是今上登基后,感念她为天元朝立下的赫赫战功加封的,是天元朝建立以来,第一个获得“护国”封号的公主。 只是护国公主十分低调,对外依然以先帝赐下的“端华”自称。 此时,她的脑子里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徐则说的话:“世间只有一位护国公主,为师希望你如护国公主一般,强而不悍,贤而不弱,韧而不刚。” 秦笑笑对护国公主极为崇敬,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到真人。如今站在护国公主府的大门前,她突然有种做梦的不现实感,当真合不拢嘴了。 公主府万花园的凉亭里,景珩神思不属频频往外看。见始终无人入内通禀,他渐渐有些坐不住了,想丢下手里的棋子,亲自到大门口接人。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容色逼人,气质绝佳的妇人。她一身淡青常服,头上发饰全无,明明再寻常不过的装扮,一举一动浑然天成,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傲然洒脱。 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护国公主将棋子一一收起,淡淡的说道:“急什么,人丢不了。” 景珩耳根一红,扭过头不肯承认:“她贪吃贪睡,我怕她晚到误了你的时间。” 护国公主哑然失笑:“每日不是赏花便是下棋,我多的是时间。倒是你,大清早着人到国子监请假,待在府里巴巴的等人过来,是怕我吓到她不成?” 景珩脸上的红色藏不住,直接冷脸掩饰:“哼,知道自己吓人,还强迫我把她叫来!” 这语气委实放肆,不像是对待母亲应有的态度,反而像多年的知心老友。 护国公主似乎生气了,拣起一颗白玉棋子朝他激射而去:“我想吓唬一个小丫头,十个你也拦不住!” 景珩出手利落,一把抓住堪堪碰到额间一根碎发的棋子,反手打了回去:“一把年纪尽想着欺负小辈,也不怕人笑话!” 护国公主拿起棋笥,利落的接住射过来的棋子。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碎裂的棋笥里棋子悉数而出,散落一地。 护国公主抚掉落在身上的棋子,眼含欣慰:“不错,内气又精进了。” ------题外话------ 状态不佳,明天多更。 离笑笑长大没几章了,如果不喜欢看这几章的内容可以忽略。 ps:秦淮和云妤没有不正当关系,大家不要再骂他了! 笑笑的身世再狗血,作者也是亲妈,怎么可能给她安排这样不堪的爹,e=))唉 第284章 趣事 万花园里除了景珩母子俩,就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嬷嬷和一个侍女。她们对母子俩的相处方式早已见怪不怪,就是老嬷嬷总是担心两人会受伤。 万花园外,吉梅被拦在了外面,恍恍惚惚的秦笑笑被侍女引到凉亭。 目光刚触及护国公主温和不失锋利的眼眸,小丫头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她没敢细看,急忙上前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跪拜礼:“拜见公主殿下!” 这是李莹然昨晚亲自教的,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见秦老夫人这样的老人家行福礼就好,见鲤哥哥的娘亲却要行繁复的跪拜礼。 如今亲眼见到让她崇拜敬仰的护国公主,这一跪也是跪的心甘情愿。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十几年前没有护国公主荡平敌寇,就没有她今日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起来吧!”在景珩忍不住欲起身扶人前,护国公主轻笑着让秦笑笑站起来。 “谢公主殿下。”秦笑笑紧张的爬起来,两眼发直的盯着地面,两只小爪子不自觉的绞着,手心黏答答的全是汗。 “本宫不吃小孩,你怕什么。”护国公主不喜畏畏缩缩之人,秦笑笑的长相意外的合她眼缘,于是难得多了几分耐心想逗逗她。 景珩看不下去,上前把小丫头拉到身边坐下来,顺便怼护国公主:“你长得吓人,她胆小禁不住。” 秦笑笑顺着他的话,傻乎乎的盯着护国公主的脸猛瞧,随即小声纠正道:“鲤哥哥,公主殿下长得不吓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这话出自她的肺腑之言,跟拍马屁没有任何关系。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护国公主确实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之一。 她没有忘记去年的中秋节,在灯谜会上见过的美人叔叔。 “哎,是个实诚孩子,比这臭小子强多了!”护国公主瞥了眼黑脸的儿子,也改变了对秦笑笑畏畏缩缩的印象,愈发想逗逗她。 “公主殿下,鲤哥哥也很好。”秦笑笑壮着胆子替景珩辩解,这话也是出自真心,可见这几年景珩的用心没有白费。 景珩的脸色果然好起来,从果盘里摘下一颗紫的发黑的葡萄,三两下剥去外皮塞到她嘴里:“随她说,不必理会。” 这一颗颗比秦笑笑的掌心还要大几分的葡萄,吃起来着实有些困难,她鼓着腮帮子艰难的说道:“窝、窝要寄几七。” 景珩没想到这一点,怕她被葡萄肉噎到,拿起果盘边上用来擦手的帕子在她嘴边接住:“吐出来。” “唔唔唔!”葡萄的滋味太过甜美,是秦笑笑在山间摘的野葡萄不能比拟的。她闭紧嘴巴连连摆手,不肯把已经吃到嘴的美味吐出来。 糟蹋食物,会遭雷劈! 景珩不敢跟小丫头说话了,提起茶壶倒了杯水放在她的手边。 护国公主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故意说道:“原以为小丫头怕你才与你做朋友,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说罢,还长长地叹了口气:”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竟是没有吃过你亲手剥的葡萄。” 景珩一怔,难得没有说什么,摘下一颗葡萄默默地剥起来。剥好后,又默默地递到护国公主面前。对上护国公主柔和的笑容,他略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唔,葡萄不错,很甜!”护国公主吃下葡萄,笑眯眯的赞了一句。 “嗯嗯,好好吃!”秦笑笑已经把葡萄吃进肚里了,嘴里弥漫的全是葡萄的酸甜味,让她不由自主附和起来。 “喜欢就多吃点,嫌麻烦就让阿鲤给你剥。”护国公主心情大好,对待秦笑笑愈发和颜悦色。 景珩哼了一声,剥葡萄的动作却没有停。 “阿鲤?阿鲤是鲤哥哥的小名?”秦笑笑知道景珩是大名,阿鲤这个称呼是她第一次听到,不由得好奇的问护国公主:“是因为鲤哥哥喜欢锦鲤,才取这个小名吗?” 不知不觉间,她摆脱了先前的紧张,能够无拘无束的同护国公主对话了。 护国公主也察觉到她的变化,乐意跟她聊儿子的趣事:“就是小名儿,也确实与锦鲤有关,你想不想听?” 话是对秦笑笑说的,目光却是落在景珩身上,想看看他的反应。 景珩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把剥好的葡萄塞到秦笑笑嘴里,好像护国公主要说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想,想听。”秦笑笑没有看出母子俩在“较劲”,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护国公主。 护国公主很遗憾没能看到儿子跳脚的样子,见秦笑笑眼巴巴的模样可爱至极,一时忍不住在她的脑袋上揉了,说起小名的由来: “阿鲤自幼脾气差,奶娘多给他喂口奶他都能闹个把时辰,有一回实在给他闹烦了,就把他抱到水池边,吓唬他再敢哭,就丢他下去喂锦鲤……” 说来也奇怪,不会走也不会说话的景珩奇迹般的停止了哭闹,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护国公主以为是巧合便没有在意,见他不哭了就想抱他回房睡觉,没想到一离开水池边他再次扯着嗓门嚎,比之前嚎的还要凶。 被他吵的没法子,护国公主不信邪的把他抱到水池边,他立马停止了哭闹,小手还指着水里的锦鲤冲护国公主笑,俨然是个乖的不能再乖的宝宝。 护国公主又试了几次,最终确定那些漂亮的锦鲤对景珩有莫大的吸引力,尽管谁也说不清这吸引力从何而来。 此后,锦鲤就成了景珩的止哭法宝。宫里的皇太后、皇上还怕不够热闹,派人搜罗了不少极品锦鲤送到公主府。 就连后宫的嫔妃们也为了讨好护国公主,让娘家四处寻找品相上佳的锦鲤,甚至有几家为了争夺同一条锦鲤闹到了金銮殿上,求今上裁决。 要不是护国公主警觉,坚决不肯收除了皇太后和皇上之外的人送来的锦鲤,这场闹剧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快一岁大的时候,护国公主每天教景珩学走路。不知道是太懒惰还是其它原因,景珩就是不肯迈开腿。 有一次,他坐在水池边上看锦鲤看的津津有味,不知道从哪里蹿进来一只野猫,跑到水池边捞起一条锦鲤就跑。 侍女们尚未反应过来,景珩急得跳下小凳子就朝着野猫摇摇晃晃的追过去,嘴里咿咿呀呀的大喊大叫,想让野猫把他的锦鲤还回来。 虽然没能追上野猫,也没能把锦鲤救回来,但是这场小意外让景珩学会了走路,并一日比一日走的稳当,为的就是下一次有野猫来偷锦鲤,他能及时追上去。 对此,护国公主郁闷又好笑,干脆给他取了“阿鲤”这个小名。等他好不容易张嘴说话了,蹦出来的第一个字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鲤鲤鲤”的叫个不停。 及至如今,景珩的脾气没变,依然跟小时候一样差;喜好也没变,十年如一日养锦鲤。 “咯咯,小时候的鲤哥哥太好玩啦!”秦笑笑合不拢嘴,带笑的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景珩看。 “好玩也好玩,就是太能闹了。”护国公主面露嫌弃,显然想起了那段被魔音穿耳折磨的日子。 景珩十分淡定,拣起一颗葡萄堵住秦笑笑的嘴巴,耳根的红色泄露了他真正的情绪,可见是把“阿鲤”这个小名的来由视作黑历史了。 护国公主像是没有说够,又挑了几件趣事说给秦笑笑听,让秦笑笑在脑海里重新勾勒出一个新形象来,无意间也她把自己的老底抖的差不多了。 一大一小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景珩不耐烦,同护国公主说了一声就带着秦笑笑跑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护国公主摇头失笑,问同样看过去的老嬷嬷:“嬷嬷觉得如何?” 老嬷嬷年约六十,自护国公主出生之日起便在跟前伺候了。十几年前护国公主亲率十万大军奔赴边疆御敌,也是老嬷嬷贴身伺候。 某次护国公主遇险,是老嬷嬷带人找到了她。虽是主仆,但在护国公主心里,老嬷嬷亦是长辈。 老嬷嬷慈和的说道:“能得公子优待,错不了。” 护国公主说道:“岂止是优待,府里把他当祖宗供着,他在外面供着个小祖宗。若不是亲眼所见,本宫这辈子都不相信他会亲自给人剥葡萄。” 老嬷嬷知道这不是酸话,笑道:“以前主子常说公子少了烟火气,像是来这世间做客的,这两年倒是不曾说了。” 护国公主渐渐没了笑容,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怅然:“终归是我对不住他,让他小小年纪移了心性。” 老嬷嬷心疼不已,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件事怪不得主子,如今公子走出来了,主子也该走出来才对。” 护国公主点了点头,脸上又有了笑容:“嬷嬷说的是,阿鲤好起来了,我也应该放下。” 说到这里,她叮嘱道:“小丫头不错,待她回去嬷嬷让人备份厚礼一并送去。” “主子放心,老奴会亲自准备。”老嬷嬷应下来,已经想好送什么合适了。 第285章 娶几十个媳妇(修改) 离正午不足一个时辰,景珩就带着秦笑笑逛公主府,打算吃过午饭再带她出去玩。 公主府占地极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眼望去,处处是景致,秦笑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鲤哥哥,你家太大太漂亮了。”秦笑笑走累了,被景珩带到廊檐下歇息。看着幽静精致的院落,再一次发出感叹。 “你可以搬到我家来。”景珩诱惑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种话了。 “不搬,我还是喜欢我家。”秦笑笑毫不犹豫的摇头,在景珩询问原因前说道:“我家没有你家大,也没有你家漂亮,但是我家有爹娘,有爷爷奶奶,有大哥哥二哥哥三宝……” 她掰着指头数了一大圈人,连村里关系好的小伙伴也算进来,最后总结道:“屋子不大不漂亮没啥啊,开开心心最好啦!” 景珩琢磨着她的话,再看了看这座住了十多年的大宅院,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后,他没好气的揉她的脑袋:“你怎不说这里有我,跟我同住一个屋檐,难道不能让你开开心心?” 秦笑笑捂着脑瓜,觑着他的脸色实话实说:“家里好多人,会给我好多开心;鲤哥哥就一个,只能给我一个开心,当、当然要选很多开心……” 景珩瞪她,无言以对。 他有自知之明,在小丫头心里,兴许他的地位比大宝都不如,又怎么可能取代得了她的爹娘至亲?这之间的差距,不是用吃喝玩乐那些外物能填补的。 “鲤哥哥,公主殿下可好了,你和公主殿下也有很多很多开心的。”秦笑笑怕他生气,连忙拿他和护国公主举例,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 景珩不置可否,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小傻子!” “公主殿下就是很好嘛!”秦笑笑以为他不相信,急忙为护国公主说话:“大人们才没有耐心跟小孩子说那么久的话,公主殿下就有!” 那句小傻子被她直接忽略了,毕竟得过徐则的夸赞,她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抱有极大的自信,不是被景珩说几次就能打击到的。 “走吧。”景珩不欲跟她争辩,起身牵着爱操心的小丫头继续逛,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她极好。” 两人走走停停逛了很久,寻过来的侍女见他们逛完了,才敢上前请他们到膳厅用饭。 护国公主也在,让秦笑笑挨着她坐。景珩本该坐在对面,见状就挨着护国公主坐在了另一侧,惹得护国公主看了他好几眼。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意交代过,饭桌上菜肴有一半符合秦笑笑的口味。她倒不曾拘谨,等护国公主动筷,她也拿起了筷子。 不过她手短胳膊短,需要侍女给她布菜。 侍女不知道她的喜好,每次布菜之前会特意问一下,这让秦笑笑愈发觉得公主府里都是好人。 殊不知侍女也是看菜下碟,她能与公主府仅有的两个主子同桌吃饭,本身就代表着她是公主府的贵客,给侍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怠慢。 饭后,秦笑笑就被景珩带出了公主府。除了随身伺候的剪刀石头布和吉梅,还多了撵都撵不走的黑炭。 一岁多的黑炭,个头堪比胖乎乎。估计年岁上还是“青少年”,远不到发胖的时候,显得很是矫健清瘦,上蹦下蹿极为活跃。 这一次,它很亲近秦笑笑,大脑袋枕在她的膝头打呼噜,尾巴一甩一甩的拍着景珩的手,像是在引诱他撸自己的尾巴。 秦笑笑笑眯眯的撸着它的大脑袋,直把它的毛撸的水光油亮。 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景珩带着秦笑笑动人,拿着身份令牌畅通无阻的登上了宫城的后山。 待秦笑笑气喘吁吁的爬到山顶上,庄严恢弘、富丽堂皇的皇宫清晰的呈现在她的脚下。 “皇宫真大!”秦笑笑极目远眺,将将能看到边缘的宫墙:“难怪皇帝要娶几百个媳妇儿,媳妇儿娶少了咋住的完这么多屋子!” “噗~”剪刀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见景珩皱眉,他急忙调整表情摆出一副不是他在笑的正经模样。 景珩却是没有工夫理会他,盯着秦笑笑问道:“谁跟你说皇帝要娶几百个媳妇儿?” 秦笑笑挠了挠头,泛起了迷糊:“不记得了,反正有人说皇上有睡不完的媳妇儿,一年到头都不带重样的。” 小丫头没有装,她就是某回走在路上,听几个唠嗑的大爷说的。当时她三观碎裂,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能有这么多媳妇儿。 就这个问题,她还特意问过徐则,徐则一抬戒尺,她就再也不敢问了。现在见到奇大无比的皇宫,她总算知道了“原因”。 什么乱七八糟的! 景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纠正秦笑笑的逻辑:“不是皇宫太大皇帝才要娶这么多女人,是有这么多女人才要修这么大的皇宫。” 秦笑笑并不认可,分辨道:“有屋子才能有媳妇儿,之前我三叔就是没屋子,爷爷才给三叔盖了新屋,再把三婶婶娶回来。” 景珩摇头:“如你所说,有屋子才能有媳妇,媳妇儿多了住不下,须得盖更大的屋子。之前你家只有一座房,后来人多住不下,你爷爷就盖了三座。” 秦笑笑若有所思,冒出一句让人喷饭的话:“那公主府盖的这么大,是要让鲤哥哥娶几十个媳妇,生几十个孩子么?太好了,人多热闹呀!” 景珩:“……” “噗~哈哈哈哈!”剪刀石头布再也忍不住,一个个顶着景珩的黑脸放声大笑,就连吉梅也憋不住,扭过头捂嘴笑起来。 “闭嘴!景珩曲指敲小丫头的脑瓜,到底没舍得下重手:“不许提媳妇!” 秦笑笑摸了摸头,不满的嘟囔道:“还凶我呢,是你说要娶我当媳妇儿的,等你娶几十个媳妇儿,肯定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想到给她的好吃的好玩的会分给别人,小丫头心疼坏了,下意识的想鲤哥哥不娶那么多媳妇儿就好了。 第286章 瞎猫碰到死耗子 后山上的小插曲,谁也没有放在心上。等秦笑笑欣赏够了脚下的风景,景珩就准备带她下山了。 “黑炭呢?黑炭哪儿去了?”秦笑笑没有看到黑炭,四下里看了看又唤了两声,还是没有看到它,有些担心的说道:“鲤哥哥,咱们快去找黑炭吧!” 景珩不见半丝担忧:“不用管,它知道回去的路。” 秦笑笑不放心,拉着他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还是等黑炭回来一起下山吧,说不定黑炭能捉到肥兔子呢!” 景珩嗤笑:“兔子捉它差不多。” 见秦笑笑不解,一旁的剪刀补充道:“黑炭不会捉兔子,它连池子里的锦鲤都抓不上来。” 反正养了一年多,他是连跟兔毛都没有见着,每次从外面回来,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可以肯定没有抓到过任何猎物。 秦笑笑不可思议,连比带划道:“不会呀,这么小的猫猫都能捉到兔子,黑炭咋不会捉呢?是不是鲤哥哥没给它吃饱饭,它没力气追上兔子?” 景珩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吩咐剪刀:“以后黑炭的吃食减半,一个月内捉不到猎物再减半!” 总之要减到黑炭能捕捉到猎物自力更生为止,倒不是偌大的公主府养不起一只黑野狸,是他不屑养一只除了喵嗷叫,什么都不会干的废猫! “鲤哥哥,这样不好,黑炭会饿坏的……”秦笑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把黑炭推入即将饿肚皮的境地,急忙为黑炭求情。 只是话到一半,黑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喵呜”叫着扑到她的怀里打滚撒娇。爪子上的泥土,把她的衣裳都弄脏了。 “黑炭,你有抓到兔子吗?”秦笑笑握住它的前爪,微微用力让它的爪子露出来,发现上面没有血迹,也没有兔毛,又掰开它的嘴巴看了看,依然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小丫头深觉对不起黑炭,拍着它的脑瓜鼓励道:“你一定会抓到兔子的,像你叔叔胖乎乎一样厉害!” “喵呜~”黑炭应了一声,翻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邀秦笑笑给它挠肚皮的意味十分明显了。 “真可爱!”秦笑笑乐意纵着它,小爪子在它的肚皮上来回撸了两下,不等第三下撸到尾巴,茂密的树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谁?”剪刀石头布惊觉的盯住草丛,右手紧紧地握住腰间的刀柄。 下一刻,一只灰扑扑的兔子蹿出来,“咚”的一声一头撞在了他们面前的大树上,后腿儿一蹬没了声息。 这时,躺在秦笑笑怀里黑炭猛地跳起来,一个猛冲扑到大树底下,钓起死去的肥兔子乐颠颠的跑到秦笑笑和景珩面前邀功:“喵呜~” 这得意的模样,好像兔子是它捉的一样。 “厉、厉害,黑炭真厉害。”秦笑笑言不由衷的夸着黑炭,顺势对景珩说道:“鲤哥哥,黑炭捉到兔子了,你就别减它的吃食了!” 景珩无语了片刻,对上秦笑笑期待讨好的笑脸,他灵机一动提出要求:“除非它每三天能捉到一只兔子,不然就让它饿肚子逼它捕猎!” 秦笑笑哪里知道其中的“陷阱”,拍着黑炭的脑袋瓜开心道:“黑炭,你要努力呀,三天捉一只兔子就不会饿肚子啦!” “喵呜~”黑炭蹭了蹭她的手心,又低头舔了舔兔子,像是听懂了一样。 从这以后,黑炭果真每隔三天带回一只兔子,而且这些兔子不是自个儿撞死在树上,就是生龙活虎的跑到它面前蹲下,然后老老实实的被它叼回家。 总之,别的黑野狸捉到兔子是全凭本事,黑炭能捉到兔子全凭瞎猫撞上死耗子。不得不说这家伙十分幸运,哪天被景珩扫地出门也不会饿死了。 正是如此,景珩几乎确定年初那场没有出现的瘟疫与秦笑笑有关,对她的能力也有了一定的猜测,也让他终于体会到了秦家人那种唯恐秘密曝光的焦虑。 等黑炭美滋滋的吃完肥兔子,一行人就带着肚皮溜圆的它下山了。 今年的小瓷人还没有做,景珩便带着秦笑笑到集市上买了两个小糖人,随后去了一个擅长做瓷器的手艺人家里,捏了一对与去年相似的小泥人。 只是捏的时候,黑炭趴在了秦笑笑的腿上不肯走,被人家一并捏好了,以至于捏出来的小泥人的腿,被黑炭过于庞大的身躯给遮住了。 约好两日后来取,景珩继续带着秦笑笑闲逛,一直逛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公主府。 吃过饭,景珩亲自送秦笑笑回状元府。到了状元府门口,他不忘叮嘱道:“下次来京城,记得到公主府找我。” 秦笑笑点头:“鲤哥哥,我知道了。”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瓜,想提醒她以后别轻易对人许诺,只是看着她刚及胸口的身量,最终化作简短的一句话:“以后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写在信上,不可随意对别人说。” 秦笑笑不解:“为啥不能说?爷爷奶奶爹娘也不能说吗?” 看着她懵懂无知的样子,景珩很是心累,故意沉着脸威胁道:“可以对你爷爷奶奶他们说,但是我也要知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告诉其他人,厨娘做的新吃食就没有你的份!” 秦笑笑最喜欢的就是公主府的厨娘做的各种吃食点心了,后面状元府的马车上还堆了不少呢。被景珩一威胁,她吓得点头如捣蒜:“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跟别人说。” 景珩稍稍安心了些,忍不住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小傻子,快点长大。” 秦笑笑听不出话里的忧虑,欢快的说道:“我会好好吃饭,很快就能长得像鲤哥哥一样高。 景珩难得笑了笑,没有骂她傻了。 翌日早上,秦笑笑就随秦山离开了京城。马车上不仅有秦河夫妇给秦家人准备的节礼,还有公主府送的礼物。 这些礼物秦河两口子没有要,全让父女俩带回去了。 傍晚,父女俩抵达乐安小院,意外发现秦老爷子也在,却是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287章 警觉 “啥?有人到村里打听笑笑的来历?”秦山噌的站起来,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会不会,会不会是抛弃笑笑的混账东西找来了?” “你小声点,别让笑笑听见了。”秦老爷子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见院子里跟赖皮玩耍的小孙女看过来,冲她挥了挥手示意没事:“不止到咱们村打听,还去了隔壁赵家村。” 幸好村里人向着秦家,没有把秦笑笑是秦家捡来的事说出去;更幸运的是,那人到赵家村打听,问的人正是赵大柱的堂兄弟。 亲戚一场,指不定将来有什么事求到秦家头上,赵大柱的堂兄弟自然不会说实话。 为了让那人相信,他还把那人臭骂了一顿,说他乱编状元郎的亲眷,是大不敬要把他拉去官府治罪,最后把人吓跑了,没敢再进村多找人打听。 秦山听罢,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压低声音愤恨的说道:“爹,我不管,笑笑是我闺女,就算是她亲爹亲娘让尿水滋醒了,想起笑笑这个女儿,我也绝不会把笑笑还给他们!” 刚收养秦笑笑那会儿,他还会纠结她的亲生父母要是找来了该怎么办。如今五六年过去了,他早就把秦笑笑视为命根子。现在有人要挖他的命根子,他不可能点头答应。 秦老爷子睨着他,泼了一盆冷水:“你有啥理由不还?要是人家告到官府,咱家也只有输官司的份!” 秦山梗着脖子,蛮不讲理的说道:“就不还,笑笑上了秦氏族谱,就是咱秦家的孩子!他们想把笑笑认回去,就先证明笑笑是他们的闺女!” 他自信无人能证明,五年前捡到秦笑笑的时候,除了一张薄薄的包被,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此外,秦笑笑浑身上下白白净净连颗痣都没有,只要秦家不认可对方的身份,他们想凭秦笑笑是秦山捡回来这一点就想带走她是不可能的。 如今秦家出了个状元郎,对方想强抢也行不通,除非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家,迫使秦家不得不交出秦笑笑。 “蠢了半辈子,总算聪明了一回。”秦老爷子赞许的看着大儿子,难得夸了他一回。 秦山傻眼了,随即欣喜道:“爹,您赞成这么干?您不是最见不得这种事儿?” 秦老爷子横了他一眼,打击道:“老子赞不赞成不重要,笑笑想认回生身父母,咱们谁也拦不住!” 秦山笑容一僵,看着院子里的闺女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也别急,那人不一定跟笑笑的生身父母有关。”秦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了另一种可能:“笑笑刚到咱家那会儿,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就算不喜笑笑这个女娃,没道理养两个月再往深山老林里送,咱们这一带可没有虐杀女娃求男娃的习俗。” 秦山听罢,脑子总算转过来一回:“爹,您的意思是,丢弃笑笑不一定是她的生身父母干的,而是他们的仇家?”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也是咱们的猜测,笑笑究竟是让家人丢的还是让仇家丢的谁也说不准。” 说罢,他看向蹲在院子里玩闹的小孙女,神情格外慎重:“那人没能探听到笑笑的身世,兴许会找到这里来,你暂且留在城里寸步不离的跟着笑笑,千万不要让她动用那种能力。” 秦山心头一紧,不自觉的攥紧拳头:“爹,我一定看好笑笑,不让任何生人接近她!” 第288章 长大 秦笑笑懵懵懂懂,既不知道自己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也不知道她是秦家捡来的孩子,更不知道至亲们为了保护她所做的一切,单纯的为秦山能够留在城里陪她而开心。 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里让秦家人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那个跑到村子里打听秦笑笑身世的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秦家人认为对方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或是发现秦笑笑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就放弃了,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也放开了对秦笑笑的约束。 他们不知道,暗地里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已经盯住了秦家,盯住了秦笑笑。 八年后。 群山环绕下的青湖,宛如一颗点缀在原野里的明珠。依山傍水的青山村,一如多年前的模样,宁静祥和,只有参天古树上的老鸦聒噪不止。 秦家的后山上,检查完枣树林的秦老爷子背着手,沿着扩宽至五尺的山道悠然的往下走,走到半山腰遇到了上山的俩兄弟。 “五叔,您家的枣树今年又是大丰收啊。”其中老大侧身让路,语气里透着不加掩饰的羡慕。 老二也恭敬的喊了一声五叔,神情透着几分讨好。 “还成,比去年强一些。”秦老爷子看了眼身后的枣树林,与八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和蔼的面容下曾经藏着一副暴脾气。 “您家的枣树出息,一年比一年挂的多!”老大愈发羡慕了,随即拍着胸口说道:“今年大枣儿还熟的早些,您哪天下枣儿只管说一声,我去您家帮忙!” 秦老爷子看出他是真心实意想帮忙,便一口应下来:“就这两天了,到时候我让你山子哥叫你。” “哎,保管随叫随到。”老大也很高兴,瞧着不像是去秦家出力干活,倒像是去吃酒席。 “天色不早了,你们忙完了赶紧下山,仔细蛇虫别踩到了。”秦老爷子叮嘱了一声,就摆摆手继续往山下走去。 兄弟俩默默地看着秦老爷子,直到秦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他们才拿着砍刀扁担往山上走。 看着把枝桠几乎压到地上的大枣儿,老大感叹道:“要不说五叔家风水好,几年的工夫就把这没人要的山头弄成了果园子,每年光卖枣儿都能挣几百两银子。” 老二酸唧唧的说道:“怕是把咱们整个青山村的好风水占去了才会这样!” 谁家能像秦家这般幸运,一道雷劈出棵摇钱树就算了,还出了一个状元郎一个秀才公,村里其他人家可没这么大的出息。 “你快闭嘴吧,这话是能乱说的?”老大脸色一变,狠狠地呵斥弟弟:“你别忘了,咱们院子里栽的两棵枣树还是从五叔家弄的,没有这两棵枣树,咱们能娶上媳妇儿住上大房子?” 老二哼了哼,不以为意:“那两棵枣树是咱家掏空家底买的,他秦家不收钱白送我就承这个情,把他们当祖宗供着。” 老大摇了摇头:“没有秦家的老枣树,你想掏空家底都没得掏。”丢下这句话,他加快脚步往山上去,懒得跟弟弟争论。 第289章 秦老爷子不知道两兄弟的争论,默默的估算着今年的收益。 几年前秦家从老枣树上剪下来的枣树枝绝大多数成活了,头两年陆陆续续卖出百十来棵,剩下的就移栽到新房的院子里。 这批枣树苗有三四十棵,全部成活不说,并在三年后顺利挂果,每年至少给秦家带来二百两银子的收入。 之后秦老爷子就让秦山三兄弟掏钱,把后面的小山头买下来全部种上枣树。如秦家人期待的那样,上百棵枣树悉数成活,结的大枣儿也一年比一年多。 相比起来,卖出去的那些枣树苗就不行了,尽管绝大部分成活了,但是挂果的枣树不足六成。 神奇的是,那些不挂果的人家,要么是品行太差遭人唾弃,要么是在背地里骂过秦家,其中尤以冯家最倒霉,借钱买的两棵枣树苗直接死去,差点让债主上门把房子给拆了。 虽然移栽的枣树能挂果,但无论是个头还是味道,都不能与老枣树结的大枣儿相提并论,因此价钱也相对要低一些。 几年前,景珩一时兴起把秦家的送的大枣儿送了一些到宫里,意外得到了今上的喜爱。自此之后,老枣树上结的大枣儿有半数送去了皇宫。 大枣儿之所以没有被列为贡枣,是景珩有意干扰的结果,对秦家来说却是有益无害。自此之后,秦家大枣儿名声大噪,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皆以买到秦家大枣儿为荣。 那些从秦家买枣树苗,且种活挂果的人家也获利不少,几乎家家住上了宽敞的新房,对秦家愈发感激,每到大年初一都会带条腊肉到秦家拜年。 秦家的日子一日比一日红火,今后也只会越来越好。 就在秦老爷子满怀憧憬之际,山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 只见她眉如墨画,鼻似琼珠,眼眸澄澈,灵动似波,尚未消去的婴儿肥也掩不住天生丽质的容颜,一袭蓝白纱裙更是衬的她体态修长,腰如约素。 眉眼间依稀可见幼时的可爱甜萌,不是秦笑笑又是谁? “爷爷,您怎么又一个人上山了?”秦笑笑提起裙摆,气喘吁吁的跑到秦老爷子跟前:“昨晚雨下的急,地上还湿着呢,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 “爷爷又不是七老八十,哪有那么容易摔倒。”秦老爷子不服老,也不想小孙女继续念叨,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二叔他们闹玩了吧?闹完了咱们就回去,没闹完咱们爷俩一起走走。” 秦笑笑哭笑不得,扶着秦老爷子往山下走:“爷爷,大哥不吃不喝两天了,他还指望您帮他说几句话,让他有个台阶下先把肚子填饱。” 秦老爷子睨着小孙女,哼道:“他要是真有绝食到底的狠劲儿,你二叔会在他饿死之前允了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昨晚偷偷给那兔崽子送了吃的,那兔崽子以绝食相逼,那就让他好好饿个够。 秦笑笑干笑两声,为大宝说好话:“爷爷,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不如就让他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往后是好是歹也怨不着二叔二婶。” 第291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大宝脑袋都磕伤了,秦川和赵草儿对他的心疼占了上风,暂时放弃了逼婚,把人弄到房间里躺下了。 秦笑笑借口要开解大宝,赖在房间里不肯走。等其他人出去了,她不客气的在大宝的红肿的额头上戳了戳:“对自己这么狠,也不怕真磕傻了!” 做了十几年的兄妹,谁不了解谁啊!昨晚偷偷给大宝送吃的,大宝就说过要好好吓一吓秦川两口子,刚才一看到他脑袋上的鼓包,秦笑笑就猜到这是他的苦肉计。 “哎哟,妹啊,你轻点儿!”大宝龇牙咧嘴的叫起来,看向堂妹的目光格外幽怨:“也不看看你哥这么卖力是为了谁。” 秦笑笑很想翻白眼,又在他的鼓包上戳了两下:“反正不是为了我,我还没有及笄,只要好好和爹娘说一说,爹娘定会打消买女婿的念头。” “呵~”大宝嗤笑,笑她不肯接受现实:“大伯和伯娘把你的名字记到族谱上,就是想你留在家里不用外嫁,不趁这个机会把那个模样性情才识与你相配的人买下来,以后上哪儿找去!” 前几天,李莹然带着孩子回来小住,同林秋娘闲聊之时说起了京中发生的一件大事,是某个一品大员因贪污巨额钱财被抄家法办了。 这件事本来跟秦家没有关系,但是林秋娘听说贪官的子女要被官府发卖,其中一个男丁正好与秦笑笑年龄相仿,模样才识俱是不错,就动了买回来当女婿的念头。 在她看来,高门贵胄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在向李莹然仔细打听过对方为人秉性后,她愈发觉得这人适合当女婿,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秦山。 秦山认为花个十几两银子能买个女婿才貌双全的女婿太划算了,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于是让林秋娘找李莹然问清楚,把人买回来后怎样才能脱奴籍。 李莹然听说后,整个人惊呆了,告诉他们这种罪臣之后被打成奴籍,跟卖身为奴的人不一样,不仅三代之内不能摆脱奴籍,就算三代之后成为自由身,也要三代之后才能考科举。 林秋娘被打击到了,碎碎念着要给秦笑笑找个能配的上夫婿——在父母心里,自个儿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尽可能的给他们最好的一切。 没想到峰回路转,李莹然告诉她,罪臣的外甥孙也在发卖之列,才学品貌不比先前那个差,但是他不是罪臣的直系血脉,也没有随罪臣的姓,脱奴籍不难,也不影响后代考科举。 说起来也是这人倒霉,他的奶奶是罪臣的亲妹妹,幼时家道中落无人教养被罪臣接到府中长大成人,算是罪臣的半个家人。这次罪臣的家被抄没,他也受了牵连。 林秋娘自是心动了,也相信李莹然不会骗她,准备随李莹然一道进京把人买回来再说。当然,这件事也没有瞒着秦老爷子等人。 秦家人依然把秦笑笑当作孩子看待,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最后还是雪丫告诉了大宝,大宝又把这事告诉了她。 秦笑笑尚未开窍,听得大宝的话,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就不找呗,我一个人也能给爹娘养老。” 说到这里,她看向大宝,一脸讨好的说道:“大哥这么好,将来定是子孙满堂,我就厚脸皮让侄子侄孙给我养老送终了。” 她的名下有田庄,有铺子,一年到头啥都不干,也能舒舒服服的过好小日子,不会亏待了给她养老送终的侄子侄孙。 大宝还不知道媳妇儿在哪儿呢,哪里想到堂妹已经惦记上他的儿子孙子了。 他无语了片刻,没好气的在堂妹的脑袋上敲了两下:“这话你和大伯他们说去,我还指望二宝三宝多生几个给我养老送终!” 说罢,他突然想到什么,贼笑道:“上门女婿多半不咋地,只要你哭一哭,大伯和伯娘肯定愿意把你嫁出去,哥看景珩小子就不错,你们俩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多好!” 这下轮到秦笑笑无语了,用一副看禽兽的目光看着大宝:“大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把鲤哥哥当亲哥哥一样,你居然怂恿我嫁给他,这不是乱轮吗?” 大宝额角暴跳,掀起枕头就朝着她甩过去:“臭丫头,你姓秦,那小子姓景,乱个屁的轮!” 秦笑笑接住枕头,走到床边把它放好:“这种馊主意你还是别再提了,传到鲤哥哥的耳朵里,我都没脸做人了。” 大宝 第292章 正值秋闱之年,离八月二十没几天了,秦川和赵草儿见以死相逼都没有用,也不敢耽误他参加秋闱,等额头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就迫不及待的让他滚蛋了。 眼不见心不烦,不外如是。 临走前,大宝找到秦笑笑贱兮兮的说道:“哥到了京城就找那小子问问,他要是愿意当咱们秦家的上门女婿,大伯和伯娘也不用折腾了。” 秦笑笑很想甩他两个白眼,可惜她做不了这个高难度动作,只好放下书无奈的说道:“大哥,你就别添乱了,鲤哥哥不可能当人家的上门女婿。” 大宝搓搓手,神情猥琐又激动:“不试试怎么知道,指不定这小子垂涎你的美色,一昏头就答应了。” 这小子年纪越大越讨人厌,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打是打不过的,只能做做白日梦,让这小子成为秦家的上门女婿,由他这个大舅子揉扁搓圆。 但是他又必须承认,这小子对妹妹极好,都快比他这个哥哥还好了。他不敢保证未来的妹夫对待小堂妹,能不能比这小子更好。 见大宝越说越没边,秦笑笑懒得废话,直接说道:“你问吧,被鲤哥哥揍了可别来找我诉苦。” 大宝一听,算是知道自家堂妹对景珩没有任何念头,一时又有些高兴:“行行行,哥不问了,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劝劝我爹我娘,让他们别整天惦记着给我找媳妇儿。” 秦笑笑无可奈何:“我尽力,二叔二婶肯不肯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大宝走上前,像以前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只要你说我早婚会克死妻子,他们肯定不会再逼我了。” 秦笑笑拍掉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你想都不要想。” 大宝心里一突,试探着说道:“就一句话的事,不可能变成真的,说说又没什么。你要是这么多大伯他们说了,指不定就不会给你买个夫婿回来。” 秦笑笑埋头看书,假装沉浸在荒诞离奇的故事里,没有理会大宝的试探。 大宝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提要求:“那哥走了,回来给你带张记的栗子烤鸡。” 秦笑笑没有抬头,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大宝眼角一抽,背着书箱怏怏的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离,秦笑笑盯着书本,却久久没有翻页。 大宝一走,二宝也回到了县城的学堂,而三宝在京城念书没有回来,秦家顿时冷清了不少。 没过两天,秦山就请了二十多个人帮忙下枣儿,秦川和赵草儿也没有工夫操心大宝的婚姻大事了。 老枣树结的大枣儿依旧最大最甜的,刚下完第一批,宫里就来了几辆马车把五六筐大枣儿拉走了。 这五六筐枣儿有两三百斤,按市价来算能卖八九十两银子,负责采买的公公则给了秦家二百两白银,还给秦笑笑带了点礼物。 不用想也知道,这礼物是看在护国公主府的面子上送的。虽然秦笑笑从未进过宫,但是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与护国公主府的景公子从小玩到大,感情非同一般。 第293章 喜欢猪都不会喜欢你 下完老枣树上的第一批大枣儿,秦家又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院子里和后山上成熟的大枣下完装筐了。 这一百多棵枣树,结的大枣儿一年比一年多,这两年更是没有低于五万斤。这么多大枣儿,由秦家挑到城里一斤一斤的卖太麻烦,干脆定下底价卖个了想买的商贩们。 因此每次下枣,会提前通知那些商贩,让他们过来拉货。今年也不例外,在秦家忙着下枣的时候,那些商贩就赶着牛车马车过来了,直接将一筐筐大枣儿过秤装车。 秦笑笑没有闲着,就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伏案记账,将每筐大枣儿的数量、去向以及货款明明白白的记在账本上,方便年底对账。 雪丫则飞快的拨弄算珠,噼里啪啦的报出一个个数字,与商贩们再三确认后,就把最终的数字报给秦笑笑。 姐弟俩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 等所有的商贩拉着大枣儿满意离去,雪丫一把拿过账本,眼睛落在最后一个数字上:“三十九两六钱?这么少?” 秦笑笑笑道:“这才第一天,下的枣儿不到三千斤,能卖这么多银子很不错了。过几日熟的大枣儿多了,翻上一番不成问题。” 雪丫抬起头,看着树上青青白白,色泽不一的大枣儿,眼底透着喜悦:“今年的大枣儿卖相比去年好,价钱也高出半文,兴许能卖过千两了。” 秦笑笑默默的算了算,脸上也泛出喜悦来:“应该没问题,到时候咱们跟爷爷讨个大红包。” 雪丫面露鄙夷:“瞧你那点出息!” 无人知晓她心里多么羡慕,羡慕这个跟她没有丁点血缘关系的堂妹。 她不仅得到了大伯和伯娘全心全意的疼爱,还让大伯和伯娘处处为她打算,把每年分到的银钱给她买田庄,买铺子。 就算今后这个堂妹一事无成,也会衣食无忧,这辈子注定不会为了钱财,变成一个斤斤计较,庸俗不堪,让人生厌的人。 秦笑笑习惯了雪丫时不时刺她几句的性子,故意说道:“雪丫姐姐不想要?那正好,我让爷爷给双份的。” 雪丫瞪她:“你想都别想!” 自个儿的钱匣子都装满了,竟然还想要她的红包,怎么会有这么贪得无厌的人。 “哎,雪丫姐姐真可爱!”秦笑笑支棱着下巴,欣赏着雪丫生动的表情,却说着气死人的话:“想要什么就大声说出来,你这样别别扭扭的别人怎么知道。” 雪丫心头一跳,总觉得这个臭丫头话里有话:“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命好,只要开口有的是人把好东西捧到你面前啊!” 原以为秦笑笑会谦虚两句,没想到她点点头直接承认了:“雪丫姐姐说的没错,我的命确实挺好,所以雪丫姐姐要努力,争取早日把好东西捧到我面前。” “你、你你你,你还要脸不?”雪丫指着秦笑笑,气得直结巴:“就算我有好东西,你也别想我会捧到你面前!” 秦笑笑眨了眨眼,伤心道:“原来雪丫姐姐最喜欢的不是我,所以不会给我好东西。” 雪丫一愣,正要辩解却发现她眼底的笑意,顿时意识到她在做戏,口不择言道:“你这么讨厌,我喜欢猪都不会喜欢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不由得懊恼的甩了甩头。 “雪丫姐姐,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没关系。”秦笑笑没有再逗她,神情变得正经起来:“你聪明又可爱,一定会成为别人最喜欢的人。” 雪丫心头狂跳,几乎肯定这个臭丫头知道了什么。 正欲询问,秦笑笑突然起身,快步略过她朝着门口走去:“爷爷,梯子这么重,把您累着了怎么办。” “不到百斤的东西能有多重。”秦老爷子扛着梯子走进来,拒绝孙女帮忙:“爷爷年轻的时候,两百多斤的水车扛起来就走,这梯子又算啥。” 秦老爷子确实没有老到不能搬重物的地步,尤其是这些年秦家的日子过好了,子孙懂事有出息,让他操心的事也少,看起来比同龄人健壮年轻不少。 只是再显年轻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筋骨远不及年轻的时候,一旦伤到很难再复原,吃苦受罪就不好了。 秦笑笑不敢说您老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的话,只好说道:“爷爷老当益壮,可外人看您这么辛苦,该说爹和二叔的不是了。” “成,剩下的几张梯子爷爷不搬了,让你爹他们搬去。”秦老爷子不想被小孙女念叨,笑呵呵的应下来。 等喝下秦笑笑端来的茶水,秦老爷子就问起今日的进账。 得知卖了将近四十两银子,他也高兴的很,对两个孙女说道:“这阵子忙完了,你们俩就去京城逛逛,有啥想要的就买,爷爷出钱。” 姐妹俩喜出望外,这比红包实惠多了,便齐声说道:“谢谢爷爷!” 这时,秦川和赵草儿回来了。听到两个丫头的笑声,赵草儿忙问是不是有啥喜事。 知道秦老爷子的许诺后,她僵着脸呵斥雪丫:“不缺吃不缺穿的,费那些银钱干啥!回头给你扯几尺布做件新衣裳就行了,别尽想那些花哨的东西。” 雪丫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面无表情道:“又没花你的钱!” 眼见赵草儿要炸,秦笑笑故作委屈:“二婶,我就喜欢那些花哨的东西。” 秦老爷子一听,不高兴的质问赵草儿:“是我让她们俩进京玩,你是不是还要怨我多事?” 赵草儿吓了一跳,急忙摇头:“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丫头心大,我怕她大手大脚乱花冤枉钱。” 秦老爷子没理她,对雪丫说道:“你就大胆的买,爷爷的钱不够会问你爹拿。” 雪丫心里一暖,重重点头:嗯。” 赵草儿还想说什么,被秦川一把拉住:“雪丫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哪会大手大脚乱花,可你要是把她惹急了,咱家要分的钱得全贴进去。” 依雪丫的性子,确实会做出这种事。赵草儿不敢再说什么,暗自不忿:公公也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赔钱货,对她这么好干啥。 第294章 过寿 见秦家下枣儿卖,村里种活了枣树还挂果的人家也忙活起来,将成熟的大枣儿卖个进村收货的商贩。 大枣儿比桃李之类的果子耐放,就算京隶八县耗不完,还能走水路运到其它州府卖,价钱一点也不比秦家老枣树上结的大枣儿便宜。 正是如此,哪怕周边几个村庄栽种的枣树够多了,每到春上到秦家买枣树苗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老枣树上能剪的树枝有限,秦家每年卖出去的枣树苗仅有百棵。除去那些种不活或是无法挂果的枣树苗,真正能让买枣树苗的人家摆脱穷困的将将超过半数。 秦家不是没有从二代枣树上剪枝扦插,但是种活的枣树苗没有一棵挂果,甚至连花都不曾开过,其他有二代枣树的人家也一样,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老枣树了。 大家一致认为老枣树是老天爷赐下来的宝贝,比普通的枣树有灵性,能够培育出二代枣树苗就不错了,不可能像大白菜一样种的到处都是。 对买了枣树苗的人家来说这是好事,只要枣树苗没有泛滥,脆甜多汁的大枣儿就不可能便宜。就是不知道老枣树还能活多久,二代枣树苗又能挂几年果。 村子里热闹了半个月,到了八月下旬树上仅有树梢上挂着零星几个大枣儿,商贩们也不再进村了。 如秦笑笑预料的那样,今年秦家卖枣儿的收益破了一千两,且已经减去了雇人除草下肥除虫等各种开支。 “爷爷,过两天咱们一起去京城吧,您和奶奶很久没有见过三叔了,趁这次机会好好看看。”秦笑笑将账本收好,就和秦老爷子说起进京玩的事。 “他有啥好看的,你们带两筐大枣儿过去就成了。”秦老爷子面色一沉,不见方才的高兴。 秦笑笑看了看神色焦急的苗老太,故作气愤的说道:“爷爷,您还是去吧,三叔太不像话了,您辛辛苦苦供他念书科举,他就只想着下放到地方搏功绩,您正好过去把三叔凶一顿,让三叔改变主意,老老实实呆在翰林院,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秦老爷子一听,眉头纠结到一起。 八年过去,秦河早就不是翰林院小小的从六品编撰,而是成了正五品的翰林待制。官阶上去了,公务自然也多。除了年假那半个月,他几乎没空回青山村。 前阵子李莹然带孩子回来看望秦家二老,还带回了秦河年后可能会下放的消息。这次外放秦河主动向吏部提出的,如果吏部没有意见,明年他就得携家带口离京了。 “老头子,咱们确实得劝劝老三,这事儿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苗老太年纪大了,就希望儿孙待在自己身边,至少能时不时的看到,于是劝说起秦老爷子来。 “爹,老三确实不像话,待在翰林院平平稳稳有啥不好,干啥非要往外跑。”赵草儿也急忙出声,迫切的希望公公能够阻止小叔子。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秦河待在京城,她能时不时的过去捞点好东西,或是帮娘家侄子讨个好差事。这人要是走了,以后再想这么干就难了。 秦山等人没有表态,他们觉得秦河待在京城有待在京城的好处,外放也有外放的理由,不会劝走也不会劝留,一切全看秦河自己的意思。 秦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问小孙女:“你想让你三叔留下?” 秦笑笑稳的很,眼睛都没眨一下:“三叔都是当爹的人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是我一个晚辈能置喙的。不过爷爷不一样,只要开口三叔定会乖乖听话。” 秦老爷子拍了下她的头,没好气的说道:“滑头!” “嘻嘻!”秦笑笑抱着秦老爷子的胳膊,猛拍马屁:“村里谁不说爷爷开明,三叔也最听爷爷的话,这点连我爹都比不上。” 无故被比的秦山:“……” 在秦笑笑的劝说下,秦老爷子最终答应一同去京城。最高兴的莫过于苗老太,这阵子她天天操心这事儿,都没睡几个好觉。 秦老爷子又何尝不是,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定下去京城的时间,秦笑笑就同秦山林秋娘忙活起另一件事——给外婆周老太做寿包。 年过花甲古来稀。 周老太五十岁时,林家没有条件给她办大寿,林秋娘这个女儿也没有能力为她操持。这几年在林秋娘的帮衬下,林家也种上了枣树,日子渐渐好过起来,没道理不给周老太办六十大寿。 第295章 咄咄逼人 青山村和湖西村之间只有一条蜿蜒狭窄的山路,马车不能行驶。好在村长家种上二代枣树没几年,就把自家的小舟换成大船,农闲之时青湖摆渡,方便两岸往来挣几个酒钱。 在周老太生辰这天,秦笑笑三人就带着满满两筐寿包乘坐船只抵达对岸,又走了两刻的山路,总算在林家的戏台子搭起来前赶到了。 “大哥,大嫂。” “大舅舅,大舅母。” 看到正在巷口接客的林春生和林大嫂,一家三口加快脚步走上前,同两口子打招呼。 “哎!这么早到,天将亮就动身了吧?快进屋歇歇。”林春生忙不迭的接过秦山担着的寿包,笑容满面的把人往家里带。 “坐船到的这边,统共没走几里路,不累。”秦山回着大舅兄的话,远远瞧见大门口站满了人,随口说道:“今儿个人来的不少。” 林春生笑容一顿,露出嫌弃之色:“是方家那边儿的亲戚,也不知道咋回事,整家整口的跑来凑热闹。” 这方家说的就是林家大房儿媳妇方氏的娘家,按理说方家是林家的亲家,今日过来给周老太祝寿不稀奇,怪就怪在方家的一众亲友也来了,他们跟林家可不是亲戚。 林春生不喜方氏这个儿媳妇,对方家这个不着调的亲家感官也极差,又怎么可能欢迎方家的一众亲戚。 “来就来吧,多添几双筷子的事儿,当是给娘她老人家添福添寿了。”秦山没有把方家人和方家的亲戚放在心上,还劝说起大舅兄来。 “唉,也只能这么想了。”林春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希望方家及他们的亲戚能安分点,别干出让人唾弃的奇葩事来。 身后,林大嫂一个劲儿的冲林秋娘说道:“咱们笑笑越来越俊了,以后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小子。对了,你跟妹夫有没有中意的人?” 秦笑笑低头故作害羞状,实则心底毫无波澜,默默的琢磨昨晚未看完的那篇铁口断案故事,猜测案件的最终走向。 “大嫂,别看这丫头个头快赶上我,还是一副孩子心性,我跟你妹夫想磨她几年。”林秋娘对秦笑笑的终身大事有了打算,怕林大嫂有做媒的意思,想用这个理由打消林大嫂的念头。 林大嫂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听得林秋娘的话,就知道她要说的事不成了,便识趣的说道:“也是,笑笑还没及笄,倒是不用急。” 林秋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闺女的终身大事,转而问起娘家对周老太大寿的安排。 林大嫂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到在稻场上搭台子的戏班子,就忍不住抱怨道:“这几年吉祥戏班名气大了,价钱也比别家高出一大截,前几年你们家老爷子过寿三十两银子唱三天,现在都要四十两了。” 林秋娘惊讶道:“涨了十两?你们请戏班子前没把价钱问清楚?” 林大嫂懊恼道:“戏班子是你大哥请的,想着吉祥戏班名气大,请来咱家唱戏有面子,还以为价钱跟之前一样就没有细问,昨儿下午人到了才知道。” 林秋娘猜测为这十两银子的事,大哥大嫂可能受了其他两房的气,便安慰道:“大嫂也说了,吉祥戏班名气大,请来唱戏咱家有面子,这多出十两银子咱家也不亏。” “我和你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老二老三他们有意见,嫌你大哥办事不利索。”林大嫂心里憋屈,知道林秋娘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就没有遮掩自己的委屈。 林秋娘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咱家的日子刚好没几年,他们也是心疼银子,不是故意指责大哥啥……” 林家尚未分家,之前是条件太差,没有多余的钱盖房子,就算分了也是一大家子挤在一起住,跟不分家没什么两样。 后来林家种了几棵二代枣树,这日子渐渐红火了,磕磕碰碰的事也少了。林老汉喜欢儿孙环绕膝下,就把老房子推了重新盖了大房子,一大家子便还是住在一起。 不过为了避免将来起纷争,七棵枣树挂果的第一年,就由林老汉做主把树分了,正好一房两棵,他和周老太占一棵。 大枣儿的收益是林家收入的大头,因此明面上林家没分家,实际上跟分家没有多大区别。哪天老两口不在了,三房人才会彻底分开。 像这次给周老太办大寿,就是林家三房一起出钱出力。林春生请戏班子多花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会分摊到三房头上,其他两房有意见有意见也不奇怪。 此时被林秋娘一劝,林大嫂的心情舒畅不少,很干脆的说道:“回头让你大哥出那多出来的十两银子,没必要为这点事闹的不痛快,也让你大哥长点记性。” 林秋娘刚要说没必要,就被秦笑笑拦住了,只听她说道:“怪不得外婆常夸大舅母做事大气,这事传出去外人只会说大舅舅和大舅母孝顺,外公外婆有福气。” 原本为损失了十两银子而割肉一样痛的林大嫂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瞧你这张嘴儿,还是这么会说话,难怪让你外公外婆天天念叨。” 秦笑笑一本正经道:“大舅母,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老林家有您这样大气的长媳,谁不说是老林家的福气。” 林大嫂被哄的找不着南北,握着秦笑笑的手对林秋娘说道:“还是你有福气,有这么个贴心会哄人的闺女,比生十个儿子都强。” 林秋娘也是这么想的,嘴上谦虚道:“别被这丫头哄住了,她招人生气的功夫也不差。” 秦笑笑不依,娇声道:“娘,当着大舅母的面,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呀!” 林秋娘睨着她,哼道:“你大舅母不是外人,用不着给你留面子。” “哈哈,你们娘俩快别说了。”林大嫂乐不可支,彻底忘记了割肉之痛,或者说她听进了秦笑笑的话,觉得多掏十两银子买个大气孝顺的名声很划算。 五人说说笑笑的走进到门口,很快就引起了方家以及方家那些亲戚的注意。 他们假装不认识秦笑笑三人,也没有出声打招呼,却在秦笑笑三人进门后,神情异常激动,尤其是那几个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小伙子,落在秦笑笑身上的目光黏黏腻腻,令人生厌。 林秋娘跟娘家的关系极好,加上这几年秦家对林家帮助良多,一家三口自然受到林家的热情招待。 这几年,林老汉和周老太时常被秦山林秋娘接去秦家,一住就是大半个月,与秦笑笑相处多了感情也就深了,对她的疼爱不再局限于她是林秋娘的依靠。 秦笑笑对二老也是敬爱有加,几乎秦老爷子苗老太有的礼物,她也会准备一份给他们,这也让林家二老愈发放心,确信她不会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众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聊的多是今年的收成。 在聊到粮食的价钱时,方氏掐着嗓子问秦笑笑:“去年姑姑姑父不是给你买了个田庄嘛,这田庄一年的收益有不少吧?” 秦笑笑看了她一眼,笑容浅淡疏离:“一般。” 她不记得四岁那年来林家拜年,被方氏抢夺披风勒脖子的事,但是她记事后领教过方氏的尖酸刻薄无理取闹,对她没有一丝好感,自然亲热不起来。 “一般?五十多亩的庄子能一般?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才不肯说实话?”方氏炸了,一双吊梢眼不满的瞪着秦笑笑。 林家人顿时变了脸色,林大嫂急声呵斥方氏:“你呼呼喝喝的干啥?你藏了多少私房钱,也没见你拿到台面上说,就别问不该问的!” 林春生也对大儿子林大志使了个眼色,让他管管方氏,别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林大志抱着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儿子,脸色难看的拉了拉方氏的袖子:“二枣儿饿了,你快喂喂他。” “啪!”方氏却不肯顺着台阶下,用力的拍开林大志的手,继续瞪着秦笑笑咄咄逼问:“咋了?你哑巴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第296章 你不过是个被人抛弃的野种 秦笑笑确定方氏在找茬,她没有惯人的喜好,不轻不重的怼了回去:“我担心实话实说会打击到大表嫂,故而只说一般,没想到大表嫂还是误会了。” 说到这里,她冲着脸色扭曲的方氏灿然一笑,怕她气不死一样补充道:“多亏我有一对好爹娘,才让我年纪轻轻有田庄有铺子,可没有资格瞧不起大表嫂。” 这话太扎心了,满屋子的人谁不知道方氏还没满月就被亲爹亲娘送人,直至家里的兄弟没钱娶媳妇儿,才被认回来匆匆嫁人换彩礼。 她在养父养母家的十几年,日子过的很不好,加上脑子缺根弦,慢慢就养成这么一副奇葩性子,看谁不如意就会咬谁。 她痛恨抛弃过她的爹娘,又极力渴盼爹娘的疼爱,对与她的命运截然相反秦笑笑嫉妒难抑,可悲又可恨。 “你、你也不过是个被人抛弃的野种,有啥资格在老娘跟前嚣张得意?”方氏哪里能忍受秦笑笑的冷嘲热讽,尖锐刺耳的谩骂脱口而出。 屋子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闭嘴!”林大嫂最先反应过来,她不敢看小姑子一家的脸色,抬手重重的抽了方氏一巴掌。趁方氏发懵的工夫,她冲大儿子吼道:“你还不快把这个胡说八道的东西拉出去!”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俱是又惊又怒,看向秦笑笑的目光忐忑难安,害怕她信了方氏的话,就此怀疑自己的身世。 林大志脸色发白,根本不敢看秦笑笑的脸色。他把小儿子往林春生怀里一放,拽着方氏胳膊往外拖。 关于秦笑笑不是秦山林秋娘所生一事,是他说漏嘴让方氏知道了。他之前千叮万嘱过,让她不要到处乱说,万万没想到她会当着秦笑笑的面嚷嚷出来。 “放开我,老娘要跟这野种掰扯清楚,老娘不走!”方氏回过神来,空出的那只手直接往林大志脸上招呼,瞬间就把他的脸挠出三道血楞子。 “闭嘴!”林秋娘忍无可忍,冲上去补了方氏一巴掌,正好与林大嫂抽的那一巴掌对称。她冷冷地盯着方氏,从未如此憎恶一个人:“再敢胡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你打我?你敢打我?”方氏不敢置信的瞪着林秋娘,跳起脚就想还手,被林大志捂住嘴巴死命的往外拖。 “唔唔,唔唔唔!”方氏剧烈的挣扎着,把林大志挠的满脸血,眼看就要制不住她了。 林大嫂心疼儿子,赶紧上前束住方氏的双手,同儿子一起把人往外拉:“把她拉到方家好好反省反省,咱们林家没有这种不积口德的媳妇!” 很快,方氏就被母子俩拖出去了。幸好这会儿戏台子搭好了,客人们几乎都跑去稻场上看戏。偶有几个没去的客人看到这阵势,即便好奇也没有乱打听。 方氏不着调的名声,早就在亲戚之间传开了,不管她在周老太的大寿上做出什么奇葩事,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屋子里,众人看着秦笑笑欲言又止。他们不是不知道这副心虚的表现,会引起秦笑笑的怀疑,但是方氏说的是事实,竟是无人敢保证在秦笑笑面前不会越说越错。 “你们怎么了?不会以为我会相信方氏的胡话吧?” 秦笑笑上前挽住秦山和林秋娘,假装没有发现他们浑身紧绷:“我又不是傻子,她分明在嫉妒我,才会胡说八道意图挑拨我和爹娘。” 林家人面面相觑,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哄人。 “对,她就是嫉妒你,故意恶心人的!”林秋娘激动的握住闺女的手,声音透着明显的颤音:“你别信她的话,你就是从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谁也不能胡说!” 秦山嘴笨,怕说错话招来秦笑笑的怀疑,只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林秋娘的话:“对,她没安好心!”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不会上她的当!”秦笑笑笑的没心没肺,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们:“她就是没有像你们这么好的爹娘才会嫉妒我,反正这辈子我赖定你们了,撵都撵不走!” 没有什么能比这番话安抚秦山和林秋娘了,他们忐忑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忙不迭的说道:“不撵,不撵,这辈子都不撵!” 秦笑笑抓住机会,急忙凑到夫妻俩耳边低声求道:“那你们别忙着给我买夫婿成吗?我都没有及笄,还是个小姑娘呢!” 林秋娘噗嗤一笑,抬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地拍了下:“再过小半年就十五了,还当自己是小姑娘,真是不害臊。” 秦山怕一个不答应,闺女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赶紧应承道:“行,不买,笑笑不喜欢,咱们就不买!” 秦笑笑松了口气,眼巴巴的看着林秋娘,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林秋娘无奈的说道:“娘不当这恶人了,都依你。” “哇,娘最好了!”秦笑笑一口亲在她的脸上,开心的像个得了糖块的孩子。 看着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林家人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认定秦笑笑心大,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世。 第297章 虽然秦山林秋娘恨不得撕了方氏,但是今日是周老太六十岁大寿,方氏也被撵回娘家反省了,两口子没有再为这件事置气,就是心里依然不痛快。 林家人也很不痛快,尤其是林春生和林大嫂十分愧疚,甚至动了让林大志休妻的念头。这些年方氏没少闹事,让外人看足了笑话,他们也受够了。 只是顾及几个孙子孙女,他们无法狠下心把方氏撵出林家,这一次方氏闹的太大了,让他们想睁只眼闭只眼都做不到。 时辰尚早,离拜寿还有一个时辰,秦笑笑陪林家二老说了会儿话,就被三房的一个表妹拉出去玩了。 这个表妹名叫林幼兰,是三房最小的女儿,比秦笑笑还要小一岁。她性子活泼,跟谁都玩的来,因此对一年到头来不了林家几次的秦笑笑也很热情。 “表姐,稻场上正唱大戏呢,唱的可好听了,咱们过去看看吧!”林幼兰自来熟的挽着秦笑笑的胳膊,兴冲冲的拉着她往稻场上去。 那稻场离林家不远,站在巷口就能清楚的听到热闹的戏曲声。 “你慢点,仔细脚下。”秦笑笑不太适应她这股热情劲儿,改为牵着她的手往稻场上走:“吉祥戏班要连唱三天,不用着急。” “我、我怕晚了抢不到好位置嘛!”林幼兰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整个人俏皮又机灵:“表姐,看戏太难得了,今儿个稻场上来了好多人,跟集市一样热闹。” 秦笑笑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那快走吧,吉祥戏班的戏不错。”花旦不仅长得美,嗓音也好听。 如林幼兰所说,来看戏的人确实很多,好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看到方家人为了争个好位置竟然在跟人吵架,两人默契的没有上前。 发现找不到合适看戏的地方,秦笑笑想了想,拉着急的额头冒汗的林幼兰朝戏台后面走去。 戏台后面另搭了个小台子,是戏子们上妆换衣的地方。此时,吉祥戏班的班主正在催促几个武生,让他们抓紧时间准备登台。 回头看到秦笑笑站在门口同守门的小童说什么,顿时满脸堆笑的走上前:“什么风把秦姑娘吹来了,您快请您快请!” “黄班主客气了。”秦笑笑微微一笑,指着林幼兰说明了来意:“这是我表妹,她找不到看戏的地方,所以就带她到这里看看,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 黄班主一听,连忙说道:“不打扰不打扰,我这就让人带这位姑娘过去。” 说着,他抬手招来一个武生,吩咐他把林幼兰带到了声乐师傅们弹奏的角落里。 这角落侧对着戏台,是离戏台最近的地方,不怕吵的话倒是个看戏的好位置,且有幕帘挡着,不会被台下看戏的人发现。 “谢谢表姐,谢谢黄班主。”林幼兰也不认生,向秦笑笑和黄班主道了声谢,就欢欢喜喜的过去了。 秦笑笑见她老老实实的坐着看戏,并没有打搅到声乐师傅们,不禁点了点头对这个表妹添了几分好感。 寒暄过后,黄班主才知晓秦笑笑是雇主的外甥,立即表示不收林家的钱,当是祝贺周老太花甲之喜,被秦笑笑客气的拒绝了,只道这是三个舅舅的一番孝心,不可辜负。 就在这时,台下响起震天的叫好声,黄班主眼珠一转,近乎谄媚的奉承道:“咱们吉祥戏班能有今日的光景,全是秦姑娘的功劳,要不是秦姑娘出手改了《孝子奉母》,吉祥戏班怕是已经没落了。” 秦笑笑无语,实话实说:“班主过奖了,有莺歌在,就算没有我改的《孝子奉母》,吉祥戏班成名是迟早的事。” 只有好戏曲没有好嗓子,这吉祥戏班也不可能有今天。之前她愿意帮吉祥戏班改戏,也是一时兴趣,没想到能让吉祥戏班有这般造化。 “秦姑娘太谦虚了,自打《孝子奉母》唱出了名气,不少人问我打听秦姑娘,要是让他们知道是秦姑娘,定会捧着银子求秦姑娘帮忙。”黄班主继续拍马屁,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秦笑笑假装不懂他的暗示,摇摇头说道:“我志不在此,不会再帮人改戏,更不会编戏。” 黄班主想说他会出高价,但是一想到她有个当官的叔叔,有个秀才堂兄,根本不缺银子使,不禁遗憾道:“秦姑娘大才,可惜了。” 秦笑笑倒不觉得可惜,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找黄班主。黄班主跟秦笑笑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忙去了。正好《孝子奉母》也唱完了,莺歌带着浓艳的妆容下场来到台后。 看到秦笑笑居然在这里,他意外了一瞬,脸上扬起真切的笑容:“笑笑姑娘!” 秦笑笑放下茶杯,站起身赞道:“几个月不见,你的戏更好了。” “笑笑姑娘谬赞了。”这样的赞美莺歌听的太多了,却依然为秦笑笑的一声“好”而高兴,浓妆下那张绝色的脸愈发生动。 在秦笑笑的记忆里,她与莺歌相识于苗老太五十大寿,被莺歌出色的容貌和唱功所吸引。由她改编的《孝子奉母》被莺歌唱出了名气,让她对莺歌又多了份惺惺相惜。 莺歌则不一样,他清楚的记得与秦笑笑第一次见面是在湖安村安家,他捉弄了秦笑笑。第二次见面是在京城的酒楼,秦笑笑救了陷入绝境的他。 单凭这份恩情,就足以让他记秦笑笑一辈子,哪怕她早已经忘记了。 ------题外话------ 大家还记得莺歌吗? 第298章 提点 吉祥戏班打出了名气,作为台柱子的莺歌不用像之前那样辛苦,每天最多只场三场。要是戏班接连数日被请去唱戏,一般唱两场就够了。 刚才他已经唱了一场,倒是不急着再登台,于是就陪秦笑笑聊起来。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短,但是两人对彼此算不上了解,也就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聊完戏曲方面的事就开始冷场了。 秦笑笑是个化解尴尬的高手,主动说道:“如今吉祥戏班在乐安一带成名,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在京城听到你的戏了。” 莺歌一听,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不好的回忆。他敛去眼底的异色,摇了摇头:“京城藏龙卧虎,吉祥戏班很难出头,班主也不愿凑这个热闹。” 哪是黄班主不愿凑这个热闹,十年前他就想让吉祥戏班在京城占据一席之地,于是带着年仅十六的莺歌前往京城找门路,意图靠他走捷径。 没想到门路没找到就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最终被迫退出京城。之后,更是靠着莺歌身后的靠山,吉祥戏班才能在乐安一带打转,不然早就被打压下去了。 其中的种种,莺歌没有明说,秦笑笑自然不知道,对爱财又势利的黄班主居然没有这份野心而感到意外。 她看着面前身形瘦削,比女子还要纤细几分的人,好奇的问道:“莺歌想成为红遍天下的名角吗?” 莺歌一愣,惑人的桃花眼里透出一丝疲倦,又隐含着期待:“只愿有朝一日能脱下这身戏服,寻个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入戏班非他所愿,登台唱戏亦非所愿,他摆脱不了当戏子的命运,却不愿继续沉沦下去。 秦笑笑不解:“既然不愿,大可以离开戏班,过你想过的日子。” 莺歌苦笑:“笑笑姑娘,我与戏班其他人不一样,我五岁那年被老班主买回戏班,如今卖身契在班主手上,如何能离开。” 秦笑笑若有所思,心底那份天然的善意冒了出来:“凭你功底和名气,给戏班带出个台柱子不难,想来黄班主也会乐意。” 莺歌快三十了,就算看起来年轻还能在台上唱十年二十年,也总有年华老去唱不了的一天。以黄班主的为人,不早做打算,早晚落个被戏班扫地出门的下场。 秦笑笑的提点,让莺歌眼睛一亮。他以为这辈子生是戏班的人,死是戏班的鬼,竟是没有想过能用这种交换的法子离开戏班。 黄班主的小女儿有几分天赋,把她带出来不难,想来黄班主乐见其成,且不会对她下手,把她往火坑里推。 莺歌心里有底了,整个人焕发出别样的光彩,起身朝着秦笑笑深鞠一躬:“笑笑姑娘,多谢!” 秦笑笑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客气。 有了脱离戏班的法子,莺歌心底的阴霾也散去了大半,情不自禁的对秦笑笑说起了自己幼时的一些事。 秦笑笑安静的听着,没有随意发表意见,只觉得莺歌确实是个值得相帮的人。 半个时辰后,林幼兰依依不舍的离开戏台,同秦笑笑往家里走,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分享着她看戏的心得体会。 末了她崇拜的说道:“表姐,你太厉害了,竟然认识人家戏班的班主,还能带我上戏台看戏,让美美她们知道了,肯定羡慕死我!” 这份孩子气让秦笑笑忍不住笑了:“正好跟班主认识,谈不上厉害。” 林幼兰摇头,对她的崇拜丝毫不减:“我娘总说你长得好看,脑子也聪明,念书比男娃念的好,要是男儿身定能考个状元回来,还让我跟你好好学呢。” 她没说的是,她娘还嘱咐她一定要讨好表姐,跟表姐做好姐妹,将来能靠着表姐过上好日子。 类似的夸奖秦笑笑听过无数次,并不以此自得:“做好自己就好,没必要学别人。” 林幼兰连连点头,激动的说道:“就是嘛,我觉得自个儿也挺好的,学别人多累呀!” “不错,是这个理。”秦笑笑觉得这个表妹讨喜可爱,心性也好,对她也多了几分喜欢。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林家,见大人们在准备祝寿的事宜,也赶紧上前帮忙。等准备的差不多了,在稻场上看戏的客人们也到了。 方家人和方家的亲戚发现林大志和方氏竟然没有过来招待伺候,竟是冲林家人发了好大一通火,嚷嚷着林家瞧不起人,不想跟方家做亲家。 换作之前,林家可能会赔小心,把人安抚下来,免得搞砸了寿宴,但是方氏差点捅了大娄子,林家人根本不会给他们脸面,只道方家诚心祝寿他们欢迎,要是找事就趁早离开,不然给方氏一纸休书,让他们一家自个儿热闹去。 方家还指望靠着林家从秦家弄几棵枣树苗种种,不可能真的跟林家翻脸。见林家硬气了,他们反而不敢嚷嚷,就胡乱找了个台阶让自己下来了。 到底是周老太的寿宴,林家人也不想闹的太难看,见方家消停下来便没有撵人,把他们安排到角落里坐下来。 林幼兰气不过,对秦笑笑嘀咕道:“大嫂没点大嫂的样子,平日里耀武扬威霸道的很,以前抢大姐二姐的东西不算,还抢到我头上来了,她以后都不回来家里才太平呢!” 秦笑笑看着林大嫂身后畏畏缩缩两个孩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个奇葩不着调的娘,最苦的是孩子。 若是林家休了方氏,对几个孩子不一定是坏事。不过依林家的行事,反而会看在几个年幼的孩子的份上,不会对方氏怎么样。 给周老太祝了寿,吃完热热闹闹的寿宴,秦笑笑陪林老汉和周老太看了两出戏,就在二老的不舍中同秦山林秋娘离开了林家。 路上,林秋娘看着前面被一群黑野狸追着跑的女儿,脸上渐渐被忧虑所笼罩:“山哥,你说笑笑会不会信了方氏的话,怕咱们伤心才说不信的?” 秦山闻言,眉头皱成了包子褶儿:“不能吧,这些年没人在笑笑面前提她是我捡来的事,单凭方氏一句话就怀疑了?” 林秋娘眼圈一红:“我养的孩子我知道,有些事她嘴上不说,心里早琢磨开了。这事儿经不起细想,她长得跟咱们没有半点相像,不知道实情的也没少拿这一点开玩笑。” 秦山用力的抓了抓头,嘴唇直哆嗦:“那、那咋办?要、要不把实情告诉闺女,让她心里有个数,免得日后知道了怨咱们瞒着她?” 林秋娘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摇头:“不,不能说,闺女知道了真相,咱们就留不住她了。” 秦山安慰道:“不会的,先不说闺女能不能找到亲爹亲娘,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不认咱们,这十几年来咱们一家的感情不是那点血缘能抹掉的。” 其实秦山的心里也没底,他不是觉得一手养大的闺女是白眼狼,只是太在乎了才会这样。 林秋娘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看着跟黑野狸闹作一团的女儿,过了好一会儿她干涩的说道:“先不说,咱们先不说,只要笑笑不问,咱们就不说。” 秦山也不想说,又怕闺女知道了会怨他们。只是看着媳妇儿没了魂的样子,他劝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行,先不说,等回去了跟爹提一下,看看爹的意思。” 林秋娘舒了口气,冰凉的手脚渐渐回暖,算是同意了丈夫的提议。 不远处,秦笑笑弯腰抱起一只断奶不久的小黑野狸,摸着它油光水滑的脑袋说道:“长得这么像胖乎乎,你是不是胖乎乎的崽儿?” “喵呜~”小黑野狸嫩嫩的叫唤,用力的顶了顶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唔,是不是不重要,记住是谁养大你就好了。”秦笑笑没嫌脏,在它的头顶蹭了蹭:“记不住不是好孩子哦!” “喵嗷!”像是回应似的,小黑野狸张大嘴巴嗷了一声。 在秦笑笑脚下团团转的一只大黑野狸应该是它的母亲,听到这一声叫,它立马作出回应,两只前爪扒拉在秦笑笑的腰间,脑袋用力的顶了顶小黑野狸的屁股。 “真乖~”秦笑笑笑眯眯的夸了一句,捏了捏小黑野狸的爪子:“喜欢吃鱼吗?奖励你吃大白鲢怎么样?” “喵呜~”小黑野狸奶声奶气的叫唤,抱着她的手用力的嗦她的手指。 等一家三口来到青湖边,秦笑笑就把小黑野狸放到水边,自己也蹲下来把手伸进水里。 下一刻,一条四五斤重的大白鲢就出现在秦笑笑手边。她两手捞起大白鲢,直接丢到了大黑野狸面前。 大黑野狸立即扑上去,死死的摁住活蹦乱跳的大白鲢,凶猛的咬在大白鲢柔嫩的肚子上,撕下一大口鱼肉。 小黑野狸也喵喵叫着跑过去,咬着大白鲢的尾巴颇有气势的呜呜叫,学着大黑野狸撕咬大白鲢的肉。 对上秦山林秋娘震惊的目光,秦笑笑甩了甩手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鱼昏头了,好端端的往岸边跑,碰巧让我捉到了。” 秦山林秋娘:“……” 第299章 入京 两年前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在子孙们的劝说下,终于同意从日益破旧的老屋里搬出来,跟秦笑笑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一回到家里,林秋娘以摘菜准备晚饭为由,挎着篮子带着秦笑笑去了菜园子,好让秦山同秦老爷子商量要不要对秦笑笑说出她的身世。 听完林家所发生的事,秦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第一次对林家生出不满:“娶妻不贤祸三代,这方氏不敬长辈,屡犯口业,你岳家当断不断早晚出大事!” 到底是自己的岳家,这些年来把自己当半子对待,秦山讪笑道:“岳父岳母年纪大了,就图个家和万事兴,不是谁都像爹这样有魄力。” 秦老爷子瞥了他一眼,说起正事:“你媳妇儿说的没错,笑笑这孩子心思细,想来已经怀疑上了。” 秦山接受了闺女已经产生怀疑的现实,犹豫的问道:“爹,那咱们告诉笑笑实情?” 秦老爷子望着天边的晚霞,摇了摇头:“不用了,笑笑没有问,要么是没有放在心上,要么是怕说穿了跟咱们生出隔阂,咱们也当没这回事,以后该咋样就咋样。” 秦山一如既往的信服秦老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就不说,除非这丫头自个儿问起。” 秦老爷子看出大儿子的心思,难得安慰道:“那年到村里打听笑笑身世的人,口音就是乐安这一带,笑笑的生身父母离咱们这儿应该不远,这十几年没有来找,以后也不大可能了。” 这话极大的安抚了秦山,却也让他红了眼眶:“爹,说句没出息的话,打一开始没养笑笑就罢了,这养到一半再给她生身父母还回去,我、我这下半辈子还有啥滋味儿。” 这一回秦老爷子没有说嫌弃的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突然脆弱的儿子:“你们拿笑笑当亲生的疼,笑笑也把你们当至亲,这就够了。” 秦山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睛。 随后他想到青湖边上发生的事,急急的说道:“爹,笑笑好像知道她身怀福运的事了,刚才在我和秋娘的眼皮子底下徒手捞了一条鱼喂黑野狸。” 秦老爷子看着大儿子,眼神跟看傻子差不多:“你现在才知道?” 秦山不想承认自己傻,振振有词的说道:“笑笑又没有说,我哪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秦老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怜惜的摸了摸大儿子的后脑勺:“是你娘不争气,只给了你傻大个,没有给你好脑子,这不能怪你。” 秦山:“……” 菜园子里,秦笑笑利落的把一条条绿油油的菜虫子抓下来扔进桶里,打算带回家喂鸡,不知道秦山因为她而被秦老爷子打击到怀疑人生。 大黄从别处跑过来,以为主人抓到了好东西,直接把脑袋伸进桶里嗅来嗅去,结果一时不察被一只食指粗的大青虫爬到了鼻子上。 它甩了甩头没能把大青虫甩下来,只好伸出舌头把大青虫卷进嘴里然后吐出来。 可是大青虫肉嫩皮薄一碰就坏,绿色的血液混合着黑色的内脏在大黄的嘴周糊了一圈,看着又脏又恶心。 “大黄,不许舔!”秦笑笑连忙握住狗子的嘴巴,不让它的舌头乱动,随手摘了两片菜叶子帮它擦嘴。 “呜呜~”大黄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任由主人动作,嘴边被绿色侵染的白毛渐渐恢复成原色。 “你呀,一把年纪了,好奇心还是这么重……”秦笑笑教训着狗子,动作轻柔又小心,怕把狗子所剩不多的几颗牙齿碰掉了。 “大黄咋了?”林秋娘担着水回来,看到女儿的动作有些紧张的问道。她清楚的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大黑老死在窝里,女儿抱着它痛哭的样子。 要是烧香拜佛有用,她恨不得到庙里求菩萨保佑大黄长命百岁,她不想再看到女儿难过的大半个月吃不下饭。 “没什么,就是乱吃东西把嘴巴弄脏了,我给它擦擦。”秦笑笑笑着回道,把狗子带到水桶边,把它的嘴巴洗了一下。 大黄老了,不仅毛色变白,眼神也变了,像是参透世事,但是在看秦笑笑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温顺柔和,从未变过。 秦笑笑似有所觉,在它的脑门上点了点:“你要听话,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叼,明年的春秋冬夏,你要陪我的。” “呜呜~”大黄摇了摇尾巴,脑袋轻轻地抵在她的腿上,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林秋娘看着这一幕,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母女俩一个浇水,一个抓虫,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算把活儿干完了。 回去时经过一片草木茂盛的坟地,一只肥硕的野兔被惊动了,撒开四腿从里面蹿出来,朝着往前面飞奔而去。 大黄反应慢了一步,想扑过去追逐已经晚了,只能呆呆的看着野兔越跑越远,半竖的尾巴渐渐耷拉下来。 秦笑笑揉了揉它的狗头,无声的安慰着想,不知第几次的在心里祈求狗子能陪她久一点。 …… 晚上回房歇息的时候,秦山就把秦老爷子的意思说给林秋娘听。林秋娘也松了口气,情绪明显好了不少:“咱们听爹的,笑笑不问,咱们就不说。” 秦山应了一声,随即问道:“这丫头早就知道自己有福运的事,偏偏没跟咱们说,你说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不是咱们生的?” 林秋娘铺床的动作一顿,低声道:“或许吧,村里人多嘴杂,说不定早就传到笑笑耳中了。” 秦山沉默了片刻,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挺好的,就这样罢。” 林秋娘也觉得这样挺好,笑着放下了帐子:“歇着吧,明儿个得早起。” 秦山灭了灯火,脱掉鞋子躺在床上:“今年分到手的钱有四百两左右,加上田庄和铺子的收益,再有三五年够买个百亩的大田庄了。” 林秋娘闭着眼睛,声音透着几丝困倦:“有合适的就买,我看笑笑也乐意当个地主婆。” 秦山哼道:“外头一些人劝咱们把田庄铺子银钱捏在自己手上,不就是觉得笑笑哪天被认回去,咱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么?我偏要让他们看看,咱们这么做没错!” 林秋娘看的很开,说道:“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除了留给笑笑咱们还能留给谁?你也犯不着跟他们较真。” “不较真不行,非得让他们没脾气不可,免得整日说酸话。” “行行行,你想咋咋地吧,我要睡了。” “再唠唠呗,这回去京城,少说要耽搁三五天,不唠个够咋能睡的着。” 林秋娘懒得理他,翻身卷着薄被睡去了。 秦山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直到自己也困的睁不开眼,总算闭上了嘴巴。 第二天早上,秦山驾着马车带着秦笑笑四人往京城驶去。 曲折的山路跟十年前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变得平整了许多。 这十年来,秦家每年会花一笔银子请人维护这条道路,一来方便自己和他人,二来是为积德。因为这一点,秦家的名声愈发好了。 一路畅通的抵达京城,马车踩着夕阳的余晖停靠在南城的一处府邸前。 京城居大不易,翰林院又是清水衙门,秦河的那点俸禄养活一家大小和几个仆从就所剩无几了。 李莹然的陪嫁不少,其中就有一处三进的宅子。只是秦河到底是官身,住妻子陪嫁的宅子难免遭人闲话,因此一家搬出状元府后,就租房住了三年。 好在有卖枣儿和卖枣树苗的收益,终于在两年前攒够银子买下了这处面积不大勉强够住的府邸。 不等他们下马车,门房就跑过来行礼:“奴才给大老爷请安!” 秦山摆了摆手,把鞭子丢给他:“你家老爷夫人可在家?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来了。” “在,都在,正要用饭。”门房回着话,快步来到马车前,同秦山一起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扶下来。 一行人从大门进去,刚走到院子里,秦河夫妇就带着三个孩子迎了出来。 “姐姐!”其中最大的那个男孩飞快的冲过来,扑进秦笑笑怀里:“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墨儿相思你啦!” 秦山被撞的后退两步,赶紧稳住小家伙的身子:“姐姐忙着给墨儿摘枣儿呢,前几天着人送来的大枣儿,就是姐姐一颗一颗给你挑的呢!” 秦书墨信以为真,急忙说道:“只要是姐姐摘的枣儿,墨儿不挑的,姐姐不用这般费神。” 第300章 苦涩(修改) 七年前徐则守孝期满,在回京复职的前夕来到秦家,向秦老爷子提出带秦笑笑进京,继续教导她念书学习。 秦笑笑不能参加科举,秦家也没想把她培养成才女,她需要的是有个人能引导她走上正途,倒是不用耗费太多时间来教导,否则徐则也这个世间。 秦老爷子等人自是喜出望外,虽然不舍得让秦笑笑离家这么远,但是秦河夫妇就在京城,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答应了徐则的提议。 只是秦笑笑舍不得家人,竟是不肯随徐则去京城。最后是景珩特意赶到秦家,让三宝到京城最好的书院——南山书院念书,才勉强让小丫头点头。 就这样秦笑笑来到了京城,和三宝一起住到了状元府。她白天自个儿学习,傍晚就去徐府念书,渐渐的也适应了这样的日子。 同秦河夫妇住了将近七年,秦笑笑见证了堂弟堂妹们的出生和成长。 秦书墨老大,今年七岁,是个活泼外向的孩子;老二叫秦书砚,刚满四岁,性子文静极易害羞;老三叫秦雪瑶,还是吃奶的年纪,刚学会喊爹喊娘。 这兄妹三个,秦书墨最黏秦笑笑,刚会说话嘴里蹦出的第一个称呼就是“姐姐”。为这件事,秦河夫妇还心酸了一阵。 此时,看着扒拉着侄女不放的长子,李莹然上前拧住他的耳朵:“没规没矩,还不快给爷爷奶奶行礼?” 秦书墨看到多日不见的堂姐,太过兴奋才会忘记行礼。被娘亲一提醒,他赶紧松开堂姐,乖巧的喊道:“爷爷好,奶奶好!” “好好,墨墨真乖。”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孙子了,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把路上买的吃食塞到他手里:“这是跟你和弟弟买的,回头饿了再吃。” “谢谢爷爷,谢谢奶奶!”秦书墨抱着吃食开心坏了,道完谢就凑到秦笑笑跟前,自以为小声的说道:“姐姐,我藏了好多好吃的,待会儿你都拿去吃。” 秦笑笑心里感动,同样小声的回他:“姐姐也带了银子,明天带你和砚砚去街上玩。” 秦书墨眼睛一亮,随即垮着小脸儿说道:“明天还要上学,去不了……” 说着,他眼巴巴的看着堂姐,希望堂姐说出等他放假了带他去街上玩的话。 秦笑笑如他所愿,揉着他的小脑瓜说道:“好,姐姐在京城多待几天,把你三哥哥也叫上。” “好耶!”秦书墨一蹦三尺高,抱着吃食又蹦又跳,把大家全逗笑了。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难得来京城,李莹然特意让厨房烧了几个大菜。等饭菜端上桌,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开了。 知道二老进京的缘由,饭后李莹然带着儿女离开了膳厅,秦笑笑也起身准备离开,秦老爷子突然说道:“笑笑留下。” 正往外走的雪丫脚步一顿,忍不住看向秦笑笑,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她没有多看,转身离开了膳厅,心里泛着苦涩的羡慕。 等膳厅里没有旁人了,秦老爷子寒着脸问秦河:“你当真要走?” 第301章 劝阻 秦河是建朝以来第三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作为吉祥物一样的存在,他的仕途十分顺畅,短短八年里升了三级。 要知道翰林院不比其他地方,在这里想要升职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人在编撰编修的位置上待上十几年也正常。 与秦河同榜的榜眼和探花,三年前才升到编撰,去年实在熬不住自求外放,力求在地方上做出一番政绩,为自己加官进爵铺路。 相比起来,毫无根基的秦河顺畅多了,只要不犯大错,保持三五年升一级问题不大。 只是他自觉在翰林院难以实现理想抱负,不愿在此耗费大好的光阴,于是没有同任何人商量,主动向吏部提出外放的请求。 面对秦老爷子的冷脸,秦河深吸了一口气,单膝跪在地上:“爹,之前儿子寒窗苦读是为改换秦家门庭、给自己求一个前程,如今却是起了贪心,想造福一方百姓。” 秦老爷子敏感的察觉到云城不一般,扭头问秦笑笑:“这是啥地方?” 秦笑笑明白秦老爷子的意思,看了秦河一眼如实说道:“云城位于南方,紧邻沧江。建朝以来沧江云城地段溃堤十二次,以十年前那次溃堤最为严重,致使八万人死亡,百万人流离失所……” 这场大溃堤引得朝野震荡,当今亲自下旨赈灾,命户部拨付八百万两赈灾,最主要是修筑河堤。 可是谁能想到,新修筑的河堤如此不堪一击,在第三年就被一场不大的洪水击溃,让尚未恢复的云城再次元气大伤。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随手在云城拉个人都不会相信。 “……前阵子户部尚书被抄,家中查抄出的白银多达千万两白银,想来与沧江再次溃堤一事脱不了关系。”秦笑笑看向秦河,一语道破了他的想法:“三叔选择云城,是想修好河堤吧?” 秦河没想到侄女对云城的情况如此了解,不仅把那桩震惊朝野的贪腐案与云城溃堤联系在一起,还猜中了他的心思,一时又激动又汗颜。 他没有否认,坦白道:“沧江屡屡溃堤,云城百姓深受其害,纵使不能彻底阻止沧江溃堤,也尽量上云城百姓少受水害。” “哼,河堤是那么好修的?”秦老爷子听不下去了,不客气的打击道:“你一个文官,在翰林院待了八年,工事上一窍不通,你去修河堤跟秀才打仗有啥两样?” 秦河哪里不知道其中的艰难,他努力说服秦老爷子:“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总能找到筑好河堤的法子。” 不等秦老爷子说话,秦笑笑突然:“三叔,你不合适。” 秦河脸色一变,却没有像反驳秦老爷子那样反驳秦笑笑。 秦老爷子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笑笑,你三叔真干不了这事儿?” 秦笑笑点点头:“跟咱家同姓的那位秦大人南下五年,才从下到上将那桩贪腐案查清楚,修河堤的难度比这更甚。三叔真有修好河堤的决心,那么五年后再看吧!” 第302章 偶遇 秦笑笑不赞成秦河治水,但是支持他到云城做官。 那场贪腐案云城官场牵连甚深,这次被连根拔除正是用人之际,以秦河的品级下放至云城,不做一把手的知府,也能谋得一个好位置,为百姓出力。 秦老爷子清楚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见孙女支持小儿子外放,他只能默认了。 苗老太万般不舍,人还没有走就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二老年近花甲之年,好不容易看着儿女成家立业,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就盼着儿孙绕膝安享晚年。 眼下他们的身子骨即便看起来硬朗,保不准哪天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秦河却要去千里之外的云城做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般一想心里岂能好受? 只是一个月前秦河就向吏部请求外放,兴许吏部已经有所安排,他再说不去就不合适了,苗老太也只能接受。 安慰了苗老太半宿,秦笑笑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客房时,意外发现雪丫尚未入睡,正靠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等她。 “爷爷奶奶劝住三叔没?”雪丫坐直身子,开口问道。 秦笑笑摇了摇头:“没有,爷爷奶奶没怎么劝,最后同意三叔外放。” 雪丫有些不信:“那爷爷把你留下干啥?” 秦笑笑面带困惑,选择装傻:“是啊,爷爷自个儿没劝三叔,也没让我劝三叔,留我下来做什么?” 雪丫翻了个白眼,刺道:“都夸你聪明,关键时刻你脑子就不管事了。” 秦笑笑没有生气,问道:“你不希望三叔外放?” 雪丫又白了她一眼:“废话,别的地方再好能有京城好?三叔安安心心的待在翰林院,前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知道是好是坏。” 秦笑笑理解雪丫的想法,笑道:“人各有志,三叔想去外面闯出一番新天地并没有错。” 雪丫撇了撇嘴,不满道:“你惯会奉承别人,顺着别人的眼色行事,反正哪天三叔后悔了,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秦笑笑不明白她对自己的误解从何而来,无奈的说道:“雪丫姐姐,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等老了徒留遗憾,三叔比咱们更清楚这一点。” 这话之前就对雪丫说过,现在看来雪丫没能明白。 雪丫确实不明白:“你嘴皮子一碰说的容易,就不怕做错了后悔都来不及?” 秦笑笑脱下外衣和鞋子,反问道:“做都没做,你怎么知道会错会后悔?‘错’也是有预兆的,要是明知道错了还要一条路走到黑,将来再后悔也不冤。” 雪丫被堵的说不出反驳的话,哼了一声面朝里侧:“好的赖的都让你说完了,能显得你多聪明一样。” 秦笑笑掀开被子躺下来,闭上眼睛提醒道:“雪丫姐姐,真正的聪明人懂得借助外力达到自己的目的,趁三叔还没走,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告诉三叔。” 雪丫浑身一僵,半晌没有吱声。等她回过神来想问个清楚,身侧的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笑笑与秦老爷子等人说了一声,就独身一人去了京城最大的书社。 相比官办的书局,书社里的书就“杂”多,既有难得一见的孤本古籍,也有读书人不屑的淫词艳曲。当然,孤本古籍这一类肯定买不到,只能花一笔重金买到仿本。 秦笑笑在京城待了将近七年,除去前面两年,之后五年里几乎每隔一旬来一次,每次至少带走两本书。 有个当官的叔叔,书社愿意把书租给她,不然光靠花钱买能把秦家的家底掏空大半。不过看到值得收藏的书籍,她也会花钱买下来。 五年下来,她收藏的书填满了整整两面墙的书架。这些书也很杂,天文地理,周易八卦,志怪话本都能找到,这也是她昨晚能准确说出云城情况的主要原因。 守门人认识秦笑笑,一看到她就忍不住说道:“秦姑娘有大半年没来了,前些日子章老还道你让鹰叼走了。” 章老是掌管书社的人之一,他喜好看书,平日里就待在书社里头,一来二去就与秦笑笑相熟了,是个学识渊博的老人,没少指点秦笑笑学问。 “这半年不在京城,便没能过来,劳章老挂念了。”秦笑笑微微一笑,继而问道:“今日章老在吗?” 守门人摇头:“今日有人设了文会,章老前去凑热闹了。” 秦笑笑心里遗憾,将准备好的两份小礼物递了过去:“这是潘记的新出的素食,劳烦您把这份转交给章老。” 守门人很高兴,双手接过来:“秦姑娘有心了。” 秦笑笑点点头,同守门人说了一声,缓步进入书社,直奔会摆放新书的那间屋子。 没有门路进不了书社,寻常的读书人只能去街市上的书肆买书看书,因此来书社淘书的人不多,一眼就能看到书架上摆放的密密麻麻的书籍。 秦笑笑挑出一本书不曾涉猎的书,带着一丝新鲜感渐渐沉入其中,压根没注意到身侧多了一个人。 直到看的脖子僵硬,两眼酸涩,她才不舍的抬起头,将书合起来打算直接买下来带走,结果一转身差点撞到那人的下巴。 第302章 父女 一个月前,秦淮带着云城一众涉案官员回京,协助刑部抓住贪腐案的主犯,并将其一一定罪后,便上书今上求了个长假。 眼看长假没几天了,昨天秦河推掉了几个同僚的邀约,独自一人来到五六年没有来过书社,想挑本书带回去看。结果书是找到了,却忘记往兜里揣银子,只好今天再跑一趟。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来晚了,看中的书正被一个小姑娘捧在手里。 这本书主要讲的是行军布阵,鲜少有女子会喜欢。起初秦淮以为小姑娘翻几页就会失去兴趣,于是就在一旁候着,想等她放下来再拿走。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小姑娘翻页,把昨天看过的内容看完了,还看到了几页新内容。 秦笑笑不知道身侧站着人,一转身差点撞到了,她自己吓了一跳,秦淮也是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吓到人家,秦淮歉意道:“小姑娘,某失礼了。” 秦笑笑原以为对方图谋不轨正暗自警惕,听得他的话不由得抬起头。待看清秦淮的面容,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十年前,秦淮是名震京城的玉面阎王;十年后,他俊逸不凡的容颜非但没有失色,反而多了几分儒雅雍容,见之忘俗。 身姿笔挺的站在金銮殿上,依然是文武百官面前最打眼的那一个。 秦笑笑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确定不认识这个人,才把这股异样压下去,对秦淮说道:“无碍。” 说罢,她冲秦淮微微颔首,就带着书准备到门口结账。 秦淮也看清了秦笑笑的容貌,他神色恍惚了一瞬,随即出声问道:“小姑娘,你要买下这本书?” 秦笑笑心念一转,就猜到他为什么会站在自己身后。 她觉得自己先拿到这本书的,又实在是喜欢,就把尊老礼让的美好品德抛到九霄云外,果断的说道:“是,这位老爷若是想买,可以再找找,里面应该还有。” 书社主营印刷,既印已有的书籍,也印其他书肆委托的书籍。每印完一批,就会留下几本,或卖或珍藏。 好卖的书籍会隔三差五印一批,不好卖的就等哪个书肆有需求了再印。这本行军布阵的书算是冷门,远不及才子佳人之类的话本流行,隔上三五年也不一定能印上一回。 刚才秦笑笑就看过了,书架上仅有这一本。她让秦淮回去找,是怕他抢罢了。毕竟能进书社买书看书的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她不一定抢的过,也不愿书社为难。 秦淮不知道秦笑笑的想法,也没有转身回去找,只是笑了笑跟着她一道往门口去。 秦笑笑抿了抿嘴,由他去了。 负责打理这间书屋的是个两个小伙子,收钱那个上个月才得到这份差事。 他不认识秦笑笑,也不认识秦河,见两人容貌相像,气质绝佳,又是一起来结账,便以为他们是父女。 收下钱后不等二人走远,他就对共事的同伴说道:“这对父女感情真好,姑娘买本书也要相陪。” 第304章 异样 以前秦笑笑与秦淮不曾同时出现在书社,秦淮也有好几年没有来过,书社的人便没有发现两人长得像。 如今被收钱的小伙子一提醒,他的同伴在脑子里仔细比对两人的容貌来,意外发现两人的五官眉眼惊人的相似。 他不敢说出来,也怕被没走远的秦笑笑和秦淮听见,低声呵斥道:“莫要胡说八道,秦大人和秦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收钱的小伙子傻眼了,根本不相信:“长得这么像,连姓氏都一样,没关系才见鬼了!” 同伴急忙看向门外,发现秦笑笑和秦淮脚步未停,以为他们没有听见,便松了口气:“秦大人与秦夫人伉俪情深,二人仅育有一子根本没有女儿。” 收钱的小伙儿眼珠一转,暧昧的说道:“指不定这伉俪情深是装给外人看的,我就没见过哪个大户人家的老爷没有红颜知己。” 这红颜知己嘛,可以是后院里的小妾或是通房丫头,也可以是外面养的小娘,显然他认为秦笑笑是秦淮养在外面的小娘所生。 同伴见他越说越没边,怕被人听见传到秦淮的耳朵里,他拣起一本书拍在同伴的后脑勺上:“闭嘴吧你,赶紧把新进的书整理到架子上,要是整理不完,章老该骂人了!” “说事就说事,干啥动手动脚。”收钱的小伙子摸着后脑勺嘀咕,但是“章老”两个字的威慑力太强大了,他老老实实的抱起桌子上沉甸甸的新书。 秦笑笑和秦淮已经走到了外面,并没有听到收钱小伙子后面的胡吣,但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方才看到对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不过八年时间对于仅有十四岁的秦笑笑来说太漫长了,长到她彻底忘记幼年时的一个中秋夜第一次见到秦淮。 那颗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照明的夜明珠,让她只记得有中秋夜猜灯谜这件事,“美人叔叔”彻底在她的记忆里消失了。 秦淮却记起早前母亲和妻子说过有个小丫头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事,那个小丫头是秦河的侄女,面前这个小姑娘也姓秦,若仅是巧合那就太巧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本书还请秦大人收下。”秦笑笑敛去心底的异样,也不好装傻不知道他的身份,便将书双手奉上。 在她心里,这人对秦河有恩,能敬着就敬着,不能得罪。 秦淮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近乎完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小姑娘,我若是接下这书,岂不成了小人?” 秦笑笑懒得猜他是逗她还是为难她,面上露出恭敬之色:“小女自幼受先生教导,尊老爱幼是美德,秦大人是长辈,收晚辈的孝敬与小人行径无关。” 秦淮额角微抽,下意识的摸了摸眼角:这丫头,是在说他老? 心里如此想着,他并未在意,只是对看似温和有礼的秦笑笑多了一层认知:“这书是你所买便是你的,好好收着吧!” 秦笑笑一听,就知道他确实不会收,便收回手提议道:“小女回去后就把此书誊抄一份,再派人将书送到秦大人府上。” 这番安排十分周全,既不会让自己落到与长辈争书的尴尬境地,也表明了对秦淮的尊重,让人根本挑不出错来。 秦淮暗暗赞了一句,也不好再拒绝,于是说道:“不必如此,你看完后着人送到秦府,会有人誊抄。” 秦笑笑乐得轻松,心情大好的说道:“多谢秦大人。” 两人分开后,秦笑笑就拿着淘来的书美滋滋的回到了秦府。秦淮也没有闲逛的兴致,慢悠悠的回到另一座秦府。 中午在膳厅用饭时,他将上午在书社的经历当作趣事说了出来。 “噗咚”一声,云氏的调羹掉在了饭桌上,发出难听的声音…… 第305章 (还没写完,勿订) 异常的响动引起了秦河的注意,见云氏脸色不对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云氏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急忙抓起调羹:“没什么,手滑了一下。” 秦淮看着她,像是能看到她的心底。在云氏不自觉的低下头后,他温和的说道:“没事就好。” 对面的秦老夫人难得没有刺云氏,只是不高兴的对秦淮说道:“那丫头小时候跟你长得极像,这几年模样长开了怕是更像,你怎么没把人带回来让我瞧瞧?” 说到这里,她颇有几分遗憾:“那回没让你瞧见,本来想再把她叫到家里做客,可这丫头接连几年没有来京城。” 就算对秦笑笑的长相再感兴趣,三番两次见不着人这份也会渐渐淡去。后来秦淮到云城查案,秦老夫人就更没有理由把人叫到家里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见不到人,不是秦笑笑没有来京城,是云氏根本没有派人去叫,每次以秦笑笑不曾去状元府来搪塞她。 异常的响动引起了秦河的注意,见云氏脸色不对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云氏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急忙抓起调羹:“没什么,手滑了一下。” 秦淮看着她,像是能看到她的心底。在云氏不自觉的低下头后,他温和的说道:“没事就好。” 对面的秦老夫人难得没有刺云氏,只是不高兴的对秦淮说道:“那丫头小时候跟你长得极像,这几年模样长开了怕是更像,你怎么没把人带回来让我瞧瞧?” 说到这里,她颇有几分遗憾:“那回没让你瞧见,本来想再把她叫到家里做客,可这丫头接连几年没有来京城。” 就算对秦笑笑的长相再感兴趣,三番两次见不着人这份也会渐渐淡去。后来秦淮到云城查案,秦老夫人就更没有理由把人叫到家里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见不到人,不是秦笑笑没有来京城,是云氏根本没有派人去叫,每次以秦笑笑不曾去状元府来搪塞她。异常的响动引起了秦河的注意,见云氏脸色不对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云氏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急忙抓起调羹:“没什么,手滑了一下。” 秦淮看着她,像是能看到她的心底。在云氏不自觉的低下头后,他温和的说道:“没事就好。” 对面的秦老夫人难得没有刺云氏,只是不高兴的对秦淮说道:“那丫头小时候跟你长得极像,这几年模样长开了怕是更像,你怎么没把人带回来让我瞧瞧?” 说到这里,她颇有几分遗憾:“那回没让你瞧见,本来想再把她叫到家里做客,可这丫头接连几年没有来京城。” 就算对秦笑笑的长相再感兴趣,三番两次见不着人这份也会渐渐淡去。后来秦淮到云城查案,秦老夫人就更没有理由把人叫到家里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见不到人,不是秦笑笑没有来京城,是云氏根本没有派人去叫,每次以秦笑笑不曾去状元府来搪塞她。 第306章 动怒(修改) 捧着新得的书看了一下午,秦笑笑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吃过晚饭,她也没有歇着,带上这半年里在学习上遇到的困惑扣开了徐府的大门。 不是不能向求和求教,只是秦河的理解总差了点什么,让秦笑笑生出更多的疑问。 出现这种情况,不是秦河学识差,是他阅历太少了,翰林院的环境又简单,使得他不能有理有据的说服秦笑笑。 此时,徐家上下已经用过晚饭了,秦笑笑先是来到后院看望徐夫人,同徐夫人聊了一会儿就来到书房,见到了正在看书的徐则。 不知道是心性有所变化,还是当了爷爷的缘故,徐则的面容柔和了许多,难见早前的肃然和刻板,更不会像八年前那样让秦笑笑一见就发憷。 “来了。”看到一步步走到案桌前的学生,徐则放下书朝她伸手:“叫你有疑问就及时来问,你倒是半年不曾踏进徐府的大门。” 秦笑笑将厚厚的一叠纸双手奉上,故意扭曲事实挤兑徐则:“之前是先生把我撵回家的,我以为先生不待见我,哪里还敢轻易找您。” 自然不是徐则把她撵回家,一来她年岁大了,到了可以相看的年纪,而徐则正好有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孙子,怕她频繁进出徐府于名声有碍。 二来她勤奋好学,才学见识不输南山书院的学子,徐则也没什么好教她的,就让她回家自学,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他。 徐则冷哼:“以前不见你这般听话。”说话间,他接过纸页一一看起来。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清清楚楚的将一个个疑问罗列出来,在问题的下面还写了自己的一番见解。 “不错,这里润色一番能当作一篇策论来看。”看到精彩的见解,徐则眉头舒展点评两句,看到见解不到位的地方,他会用笔圈起来留着稍后再讲。 只是等看到最后一个问题,他的脸色陡然沉下来,目光四下里找戒尺想抽这逆徒两板子。 “先生,君子动口不动手!”秦笑笑见势不对,立即退到安全距离:“若有不妥之处,您说出来就是,我又不是不听!” 这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 当然,听归听,会不会左耳听右耳出谁知道呢! “你还敢说!”没有找到戒尺的徐则气得吹胡子瞪眼,“啪”的一声把那两页纸拍在桌子上:“什么叫‘父不养,不堪为人;子不养,方成正道’?老夫看是违天反道,败伦乱礼!” 秦笑笑料到徐则会动怒,却没料到这么怒。 她继续往后退,确定徐则即便动手,她也能顺利逃走后,才与徐则辩道:“生而不养,老了无人送终,这不正是应了‘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我遵循的正是天道!” 徐则气得不行,又开始找戒尺:“子以父为天,自古如此!父不养亦是父,子不养便是不孝,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养才是正道!你个不孝徒,铁了心要气死老夫!” 秦笑笑可不敢戴上这顶帽子,再次往后退:“先生,您这想法与‘宽以待己,严于律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有区别哦!” ------题外话------ 云氏不是傻,能有几个人会防备从小到大都护着自己的亲妹妹呢 第307章 这场争论的源头,是秦笑笑无意中从一本律法案里看到的一个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家境殷实的男人,放着温柔贤惠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幼子不管不顾,一心一意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跟前转悠,还把家里的钱财拿去供养小寡妇和她的孩子。 后来为了讨得小寡妇的欢心,更是把妻儿撵到村头根本不能住人的破屋子里,把小寡妇娘俩接到自家的大房子里过起了自以为恩恩爱爱的小日子。 小寡妇的儿子靠着他的供养,天天有肉吃,月月有新裳,到了启蒙的年纪更是到城里最好的学堂念书,跟饿的只剩下皮包骨的亲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二十年后,寡妇的小儿子高中举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小寡妇卷走男人最后一点银子,去了垂垂老矣浑身是病的男人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等到男人快要饿死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被他抛弃的亲子,腆着脸去找寻想让亲子给他养老送终。 自幼受尽苦难,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的亲子恨他入骨,看到他落魄的不像人恨不得放上三天三夜的爆竹以示庆贺,哪里会让他黏上来。 男人在亲子身上看不到希望,竟也豁的出去,装成慈父养诉说亲子的不孝,意图靠街头巷尾的舆论逼亲子就范。 被他抛弃二十年的妻子如何容忍,为了儿子一家的声誉,直接在大街上跟男人对骂,诉说他薄情寡义,厚颜无德。 最后这件事情闹大了,被人告发到了官府。 知县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楚,还是想以此博个好名声为仕途添砖加瓦,竟然当起了和事佬,劝说亲子一家把男人接回家奉养。 亲子也是个狠人,放出到街上捡个乞丐当爹养也不会养男人。 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知县以“不孝”的罪名判他徒刑,他顾念着老娘妻儿只能妥协,憋屈的把男人带回家了。 当然,以书上对知县的大肆褒奖,不可能出现“憋屈”二字。秦笑笑却是在看故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怀着极大的愤懑写下了这篇差点把徐则气死的策论。 徐则发现自己根本辩不过秦笑笑,他放弃了找戒尺无力的说道:“你走吧,今日这番言论,老夫自当没听过!” 秦笑笑神色一正,说了句让徐则无以反驳的话:“先生,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如今这条律法分明有问题,总不能每次遇到这种事就和稀泥,让老实人吃亏吧?” 徐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往上数五朝,皆以孝治天下,要改掉这条律法谈何容易?” 秦笑笑知道不容易,所以她只能在会纵容她的徐则面前一吐不快。 能让徐则从之前的不接受,到认可她的观念,她已经很高兴了,于是一改先前的凌厉,笑嘻嘻的拍马屁:“先生,您这样的老古董都觉得不妥,总有一天这条错误的律令会改掉的。” 徐则瞪眼,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抽了一下:“不敬师长,忤逆徒!” 第308章 做亲 秦笑笑走后,徐则一个人在书房待了许久。 等他回到后院,徐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绪不对,调侃道:“怎么,又让小丫头气着了?” 徐则摆了摆手,深深地叹了口气:“气到是小事,这丫头年岁越长越不好教,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多,不好管啊!” 徐夫人奇道:“我瞧着挺好的,该不是你太死板了,才觉得小丫头难管吧?” 徐则懒得跟她争辩,干脆将他与秦笑笑为父与子之间的关系所引起的争论说了一遍。 徐夫人听完,总算理解了丈夫的忧虑:“小丫头的想法看起来离经叛道,可是换作谁恐怕都不甘心养个畜生不如的爹,小丫头以己度人,心正着呢。” 徐则越发忧虑:“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太过刚直容易吃亏。” 悉心教导秦笑笑八九年,对这个学生他真是操了当爹的心。 徐夫人安慰道:“这丫头才多大,以后你多费点心继续教就是。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徐则点点头,有几分苦中作乐的说道:“只能这样了,左右还有比我更操心的。” 徐夫人以为他说的是秦山和林秋娘,忍不住附和道:“也就秦家这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小丫头这样的孩子。” 说着,她觑着丈夫,见他心情好起来,就试着说道:“秦家的家风不错,子孙也有出息。听说小丫头的大哥今年参加了秋闱,不知道能不能中举。” 徐则没有多想,抚须说道:“那孩子性子跳脱,学识倒也扎实,秦家压了他三年,想来是有把握才许他下场。” 徐夫人面露喜色,开始探口风:“这阵子老二两口子为三娘的亲事愁眉不展,你瞧着配秦家大郎如何?” 三娘是老两口的三孙女,年初刚及笄,这半年里一直在相看人家。只是徐三娘内向怯懦,她爹娘担心她高嫁会受磋磨,就一直在同等人家里相看合适的二郎。 这看了快半年了,也没有看到合适的人家,却不知怎么的就想到秦笑笑有个念书不错的堂哥,于是就找到了徐夫人,想让徐夫人掌掌眼。 徐则一愣,随即皱眉不语。 徐夫人急了,推了他一把:“比起咱家,秦家的家世是低了些,可是老二也就一个举人,靠着你的门路才在了国子监挂了个闲职。要是秦家大郎中了举人,三娘许给他也不算低嫁。” 徐则无语:“之前你想让小丫头当孙媳妇,今日又想让秦家大郎当孙婿,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徐夫人白了他一眼:“秦家要留小丫头招上门女婿,可惜我做不得老幺的主,不然让老幺当秦家的上门女婿也没什么不好。” 徐则不想同老妻理论,把话题重新拐了回来:“秦家大郎千好万好,却不一定是个好夫婿。三两不适合高嫁,嫁给他也不见得合适。” 可见与他寥寥见过几次的大宝,没能给他留下太好的印象。也是,他性子严肃板直,觉得生性跳脱的大宝不靠谱也是情理之中。 第309章 在徐府待了个把时辰,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秦笑笑以为秦家人已经回房安歇,没想到走到院子里,意外发现正堂还亮着灯。 她以为秦老爷子苗老太不放心,所以在正堂里等她回来,于是提起裙摆快步穿过院子往正堂里去,刚要踏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道恰似流水击石的男声。 秦笑笑脚步一顿,随即娇俏可人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进去,冲坐在上首侧对着大门的人喊道:“鲤哥哥!” 十八岁的景珩,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自幼容色出众,如今亦是个剑眉凤目、美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此时,他正在认真的听秦老爷子说话。听到秦笑笑的喊声,他迅速看过去,深邃狭长的眼眸里是流淌的欢喜:“回来了。” 自从秦笑笑离开京城长居青山村,两人已经有半年不曾见面了。加上男女有别,顾及她的闺誉,平日里也没有书信上的往来。 虽然久不见面也没有联系,但是逾十年的感情做不得假,惦记着彼此。 景珩时常以公主府的名义隔三差五遣人给秦笑笑送书籍、零嘴之类的东西,“顺便”捎上两句话,多是关心她的起居,怕她苦夏,怕她无聊。 秦笑笑也会到青湖里钓上几条肥美的大鱼作为回礼,或是缠着秦山到山上碰碰运气,采些像竹荪鸡枞之类的山珍送去。 许久不曾见面,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他们没有避开秦老爷子,相互问候之后,就在正堂里聊着这半年里各自遇到的一些事。 倒是秦老爷子年纪大了,听了片刻就熬不住了,嘱咐丫鬟站在门口听候差遣,慢悠悠的离开正堂往后院里去。 苗老太等人早在景珩来寻秦笑笑之前歇下了,如今整个秦家沉浸在夜色里,唯有正堂和廊下的灯火还亮着。 “鲤哥哥,本想等你和三宝放旬假,咱们再寻个好天气一起玩,没想到你先找来了。”秦笑笑很清楚景珩的小脾气,秦老爷子一走她就止住话头,解释昨天到京后没有知会他的原因。 景珩来之前心里确实有点不高兴,这会儿秦笑笑一解释他就被顺毛了,哼道:“此次不与你计较。” 秦笑笑眉眼弯弯,不自觉的拍马屁:“鲤哥哥最是大方,怎会计较这种小事。” 景珩曲指敲在她的脑门上,没好气的说道:“惯的你。” 两人笑闹惯了,不觉得这动作有什么。秦笑笑像从前一样捉住景珩修长如玉的手,笑嘻嘻的说道:“鲤哥哥太好了,可不就把我惯坏了。” 景珩无可奈何,指着放在手边的匣子说道:“这是前天才到的书,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秦笑笑眼睛一亮,立马松开他的手,抱过匣子打开来:“这都是鲤哥哥遣人到南方寻的书?” 景珩 秦笑笑眼睛一亮,立马松开他的手,抱过匣子打开来:“这都是鲤哥哥遣人到南方寻的书?”景珩 第310章 争执 秦笑笑挑的很,虽然对任何类型的书感兴趣,但是能看进去的仅限于值得研究的好书。 之前靠着景珩的关系,她能从书局里借到外面没有的书。学无止境,看的多了,产生的疑惑就更多了。有时候为了理清一段历史,她能大半个月泡在书局里。 前阵子,秦笑笑对江南一带的人文历史产生了浓厚了兴趣,只是正正经经的史书上很难找到详尽的内容,她竟是想亲自到江南看一看。 江南有千里之遥,她知道秦家人不可能同意,自己也没有任性到妄为的地步,这个念头在心里过了一遍就放下了。 只是景珩遣石头到青山村送东西时,她忍不住托石头给景珩带话,想看看他那里有没有她想要的书。 景珩对她的事一向上心,在京城遍寻未果后,索性遣人往江南走了一趟。这一来一回花了数月的时间,总算搜罗到这一箱子书。 秦笑笑简单的翻了翻,发现有百本之多,发自内心的说道:“鲤哥哥,你真是太好来了!” 对上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景珩干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你先看,不够的话再与我说。” “嗯嗯,谢谢鲤哥哥!”秦笑笑热切的应下来,还不忘继续拍马屁:“鲤哥哥不仅长得好看,而且重情重义心胸宽广,一定能如愿以偿娶到喜欢的姑娘当妻子。” 自打去年起,景珩的婚事就被提上日程。护国公主倒是很淡定,原话是喜欢谁就娶谁,她不急着抱孙子。 宫里的皇太后和皇上却很急,趁着给皇子皇孙们挑正妃侧妃的机会,更是把所有大家闺秀的画像送到公主府让景珩先挑。 不知道是眼光太高,还是没有开窍,景珩随意将一百多张画像翻了一遍,就亲自去了趟皇宫,只道没有喜欢的,过两年再议亲。 待秦笑笑和景珩见面,这件事就被大大咧咧的剪刀嚷嚷出来了。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作为好朋友,她由衷的希望景珩能得偿所愿,也盼着她的能力帮他实现心愿。 “闭嘴,管好你自己!”景珩跟大多数未经人事的少年一样,提起婚事就羞恼。他微微扭过头,不让秦笑笑看到他越来越红的脸。 “鲤哥哥,娶妻生子是人伦大常,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秦笑笑笑嘻嘻的看着景珩,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来开解他:“待我明年及笄,我爹娘就要给我招赘,我都没像你这样呢。”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知羞!”景珩不愿被她小瞧,开口就是讽刺。只是话音落下,他猛地反应过来,盯着她问道:“你爹娘要给你招赘?” 秦笑笑纠正道:“不是现在,是明年。” 景珩皱紧眉头,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肯入赘的男子能有几个好的,你爹娘简直胡闹!” 秦笑笑不喜欢他这么说,忍着不高兴解释道:“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得留在家里给他们养老,若是嫁出去他们就无人照顾了。” 第311章 赐婚 景珩关心的是秦笑笑,从来没有替秦山和林秋娘着想过。听得秦笑笑的话,他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不由得心生烦躁:“麻烦!” 秦笑笑以为他说的是秦山和林秋娘,顿时也来了脾气:“这是我家的事,烦不到你头上!” 景珩莫名其妙,更多的是难受:“你嫌我多管闲事?” 秦笑笑暗暗吸了口气,摇头否认:“我知道鲤哥哥是为我好,但是爹娘视我如命,我亦不能为一己私心弃他们不顾。” 景珩盯着她,良久不语。就在秦笑笑快要扛不住从实招来时,他突然说道:“你若是男子便没这么多事了!” 秦笑笑:“……” 虽然是句废话,但是景珩意外得到启发,给秦笑笑出了个主意:“春闱之后无数举子落第,你大可以挑个顺眼的娶进门。” 总有人想走捷径,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只要这丫头看上谁,他便求皇舅舅赐婚,不怕对方不从。就算他们朝一日金榜题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鲤哥哥,这主意不错,我听你的!明年我大哥下场,正好让他留意一下。” 秦笑笑对招赘一事认识不深,她自觉相貌才识不比谁差,招个落第举子当夫婿不是件难事,压根不知道景珩只想以势压人给她弄个如意郎君。 “嗯,我也会替你留意。”景珩痛快的许诺道,心里已经琢磨起什么样的人才能与她相配了。 “谢谢鲤哥哥!”秦笑笑自是感激,之前被他激起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景珩没有久留,同秦笑笑约好过两日到郊外骑马后,就离开秦家回到了公主府。没想到护国公主居然没有睡,在正殿等着他。 “有没有见到笑笑?那颗东珠她喜不喜欢?说没说什么时候到府里玩?”容色依旧的护国公主一见到景珩,就丢出一连串问题。 这几年秦笑笑待在京城的时间居多,隔三差五到公主府玩,很快就讨得了护国公主的喜欢,成为公主府最受欢迎的客人。 连公主府的奴仆每次见到她都是笑脸相迎,皆因她的到来,不仅让过于沉寂的公主府变得热闹有朝气,而且唯二的两位主子也格外好伺候。 半年不见,护国公主想念的很。 “怎么还没睡?”景珩没有回答,神情透着不赞同:“熬夜伤身,容颜易老。” 护国公主眉眼微挑,似笑非笑:“我老不老不打紧,倒是你到了成家的年纪,大半夜的往人家小姑娘跟前凑,恐怕会招来非议。” 景珩黑脸:“送书罢了,谁敢非议!” 护国公主忍住笑意,继续逗他:“府里养了几百人谁不能送,偏你等不到天亮,知道人来了膳食都不用巴巴的跑去,以前我到皇庄住半年也不见你这般积极。” 景珩觉得她话里有话,一时又想不明白,便不想与她争论,索性转移话题说了秦笑笑明年及笄后招赘一事。 说罢,特意提醒道:“皇舅舅不一定会答应,到时还望母亲能够出面。” 第312章 “嬷嬷,本宫这是生了个傻子?”看着扬长而去的儿子,护国公主头疼不已,无力的对满头银发的老嬷嬷吐槽。 “殿下,公子还小,不急。”老嬷嬷慈爱的看着护国公主,苍老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明。 “他都要求皇兄给笑笑赐婚了,本宫岂能不急!”护国公主扶着老嬷嬷坐下来,绝美的脸庞覆上丝丝轻愁:“之前母后和皇兄给他挑的几个姑娘,他处处拿人家与笑笑比,不是嫌人家颜色寡淡,就是嫌人家性子木讷,这世上还能让他找出第二个笑笑不成?” 说到这里,护国公主就忍不住咬牙:“本宫以为这小子心仪笑笑,想拖上一年半载等笑笑及笄,没想到上回本宫特意提醒他,他竟然讽刺本宫!” 那天,景珩被护国公主“荒唐”的想法震懵了,反应过来后他气的面红耳赤,直道和秦笑笑是兄妹之情,做不出那等乱轮不轨之事,让护国公主慎言。 护国公主也气得不轻,好几天没有理他。后来是老嬷嬷从中调和,母子俩才别别扭扭的和好了,只是景珩不许护国公主“污蔑”他与秦笑笑的兄妹情。 “公子七岁认识了笑笑姑娘,是以兄长的身份陪伴笑笑姑娘长大,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实属正常。”老嬷嬷安慰护国公主,脸上不见一丝焦急:“来年笑笑姑娘招赘,公子定会为她掌眼,到时候自会明白。” 护国公主没有老嬷嬷的自信,幽幽的叹了口气:“希望如嬷嬷所言,本宫只盼着傻小子莫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嬷嬷笑容温和:“不会的,殿下放宽心。”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日,国子监、南山书院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书院学堂俱放了三天假,让埋头苦读一月的学子们放松放松。 这天一早,身着黑色骑装的景珩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直奔秦家,身后还带着一匹个头略小的白马。 这匹白马是三年前他送给秦笑笑的生辰礼物,也是他手把手教会秦笑笑骑马。只是秦家没有马厩,也不懂得养马,平时秦笑笑出行也用不上,于是这马继续由公主府养着。 剪刀石头布骑着各自的坐骑紧紧跟随,身后也带着一匹马,这是给三宝准备的。 自从秦笑笑长成大姑娘,每次与景珩一起玩都少不了三宝的身影。一开始景珩很不乐意,顾及秦笑笑闺誉才忍下来。 后来发现三宝没有大宝讨人嫌,就不排斥带着他玩了。 “鲤哥哥,你来了。”得到仆人的通报,秦笑笑放下碗筷迎了出来。看到英姿勃发的景珩,夸赞的话脱口而出:“鲤哥哥,你真好看!” 一股燥意顺着脖颈爬上脸颊,景珩不好意思与她对视,解下大红枣身上的包袱递过去:“给你准备的,先换上。” 秦笑笑当即解开包袱翻了翻,发现是一套银线绣锦鲤的白色骑装,不由得看了眼景珩的黑色骑装。 “不喜欢?”察觉到她的目光,景珩不知怎么的脸更红了,画蛇添足的解释道:“是绣娘自作主张,不是我让她们做成这样的!” 第313章 保护 “鲤哥哥,这身骑装很漂亮,我很喜欢!”秦笑笑一时新奇才多看了一眼,见景珩似乎误会了,她连忙表明自己的喜欢之意。 就是两套骑装的花纹样式一模一样,一黑一白实在太配了,待会儿一起骑马出城,旁人会不会生出误会? 这话秦笑笑没有说出口,怕惹恼景珩被扣上不知羞的帽子。 景珩心里高兴,决定傍晚回去重赏绣娘,于是催促秦笑笑:“你先去换装,我在这里等你。” “嗯嗯,我很快出来。”秦笑笑冲景珩一笑,拎着包袱踩着轻快的步子跑进屋里。路过膳厅时,不忘催促三宝回屋换衣裳。 得知哥哥姐姐要骑马出城玩耍,秦书墨眼睛铮亮,急忙爬下椅子抱着她撒娇:“姐姐,你带墨墨去吧,墨墨一定乖乖的不添麻烦!” 正在给女儿喂食的李莹然一听,呵斥道:“去什么去?昨晚你姐姐同你说好明天带你出去玩,今儿个你老老实实在家念书,才过了一晚你就忘了?” 秦书墨像是被吓到了,小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堂姐怀里缩,乌溜溜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一泡泪:“嘤嘤嘤,昨晚姐姐没说要出城哇……” 意思就是姐姐要是说了,他决不会答应今天念书明天玩。 李莹然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你堂堂一个男子汉,见事儿就往你姐姐怀里躲,你还好意思哭?” 秦书墨的嘴皮子半点不比秦笑笑幼时差,小脸儿愈发委屈的反驳:“你还是我的亲娘呢,都不让我一个小孩子出城玩,我怎么就不能哭了?” “噗~哈哈哈!”众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连李莹然也没有憋住,瞪了秦书墨一眼就笑了。 笑罢,秦笑笑到底扛不住堂弟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为他向李莹然求情:“三婶,今日就让墨墨随我出城玩吧,明日我留在家里督促他好好念书。” “这小子太能折腾了,带着他怕是会扫兴。”李莹然有些迟疑,她清楚大儿子的性子,强行把他留在家里念书,他也静不下心来;让他跟着去吧,又怕他惹人嫌。 秦笑笑知道她的顾虑,摸着堂弟的小脑瓜笑道:“墨墨很乖,三婶不必担心。” 秦书墨连连点头:“娘,墨墨会乖乖的,一定不给姐姐添麻烦!” 李莹然没有办法,板着脸点了点儿子的额头:“胆敢调皮捣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书墨喜出望外,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谢谢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 这话一出,众人很是耳熟。仔细一想,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秦笑笑身上,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秦笑笑俨然忘了“最好”二字曾被她时常挂在嘴边,不禁莫名其妙只能陪着他们一起傻笑。 景珩一行还在门口等着,秦笑笑三人不再耽搁,各自回房换衣裳换鞋子。不一会儿秦笑笑就换上了银线绣锦鲤的白色骑装,给自己梳了个干净利落的包包头。 来到前院时,三宝和秦书墨已经候着了。 看到蹦蹦跳跳走过来的秦笑笑,正要说话的三宝突然愣住了,微张着嘴巴忘记要说什么。 秦书墨更是夸张,瞪大压惊咋咋呼呼的扑过去:“姐姐姐姐,你好好看,墨墨好喜欢!” 与宽松飘逸的常服不同,骑装是为了让人行动方便,因此式样十分贴身,能将一个人的身型完美的展现出来。 秦笑笑的身量要比同龄女子高出寸许,不仅手脚比寻常人修长,腰身也是纤细柔韧盈盈一握,该长肉的地方更是不差分毫,端的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此时穿着分外贴身的骑装,玲珑有致的身材便藏不住了,愈发显得她仙姿玉骨,又美又飒,见之忘俗。 秦笑笑出来前没有照铜镜,并不知道自己换上骑装后的模样。但是她自觉秦书墨在哄她开心,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墨墨也好看,姐姐也喜欢。” 秦书墨难得没有自得,急急摇头:“姐姐最好看,姐姐最好看,好看的像、像……哎呀,就是好看!” 秦笑笑被他逗笑了,牵起他的手对注视着她的三宝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三宝回过神来,两颊微微泛红:“嗯。”说罢,他想到什么,又说道:“笑笑,先等等。” 说完,不等秦笑笑出声询问,他转身就往后院跑。等他再次出现,臂弯里挂着一件水蓝色单层披风。 “今日风大,待会儿骑马恐怕会冷,我给你披上。”三宝挥手抖开披风,将其披在秦笑笑的肩上,在她的领口处打了一个别致的结。 “三宝长大了,会疼姐姐了。”秦笑笑欣慰的看着三宝,感慨万千。 姐弟俩仅相差半岁,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上不比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差。以前是秦笑笑以姐姐的身份照顾三宝居多,如今换作三宝照顾她,让她蓦地生出一股“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成就感。 见堂姐的身形被宽大的披风遮的严严实实,三宝清秀的脸上绽开一个腼腆的笑容:“笑笑,我们走吧!” “嗯。”秦笑笑一手牵着秦书墨,一手牵着三宝,姐弟仨步履一致往门口走去。 第314章 巧遇 见秦笑笑套着披风,景珩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的包包头很感兴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被秦笑笑一巴掌拍开了。 对于黏着秦笑笑要一起出城玩的秦书墨,景珩明明白白的表达出自己的嫌弃。当着秦笑笑的面,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等到秦书墨缠着要与秦笑笑同乘一骑,他直接拽住秦书墨的后领子扔给了石头。 面对闹腾不休的秦书墨,秦笑笑意外没有反对,拍着他的小脑瓜说道:“石头叔叔的骑术比姐姐好,姐姐带你骑马可能会摔着你。” 秦书墨停止闹腾,小心翼翼的瞅了景珩一眼,害怕的问道:“景哥哥太凶了,他会不会嫌墨墨碍事,半路撇下墨墨?” 秦笑笑哭笑不得,安慰道:“依你景哥哥的性子,他要是不想带你去玩,根本不会给你担心这个问题的机会。” 秦书墨没听明白,歪着脑瓜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心里悬起的小石头顿时落回原处,冲着景珩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景哥哥,你真好!” 景珩嘴角微抽,对秦笑笑说道:“跟你小时候一样傻。” 秦笑笑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他在说自己,便扭头问闷笑不止的三宝:“我小时候傻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三宝想都不想果断的摇头:“不傻!” 实际上他比秦笑笑还要小半岁,哪记得她傻不傻。他只知道小时候两人一起玩,村里人多半会夸秦笑笑聪明。 一旁的秦书墨也猛点头:“不傻不傻,姐姐不傻!”说罢,他狠狠地瞪着景珩,义愤填膺的说道:“景哥哥才傻!” 眼看景珩冷着脸要对秦书墨伸出魔爪,秦笑笑立即把小家伙重新塞到石头跟前,拉住景珩的衣袖说道:“鲤哥哥,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出城吧!” 景珩并没有生气,就是觉得秦书墨和秦笑笑幼时太像,想吓唬吓唬他罢了。被秦笑笑一拉袖子,瞬间打消了吓唬小家伙的念头,将白马的缰绳递给她:“走吧!” 秦笑笑接过缰绳,轻轻地摸了摸白马顺滑的马背,随即左脚一踩马镫,利落的坐在了马鞍上,与景珩并驾齐驱。 三宝也上了马背,落后半个马身跟在秦笑笑身侧,听两人议论近日京城发生的一些大事,时不时插嘴补充两句。 秦书墨亲眼目睹了景珩变脸的全过程,再也不敢在也面前造次,乖乖的被石头抱上大马,乖乖的跟在秦笑笑三人身后。 一行人特意挑着偏僻人少的街道骑行,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东城门。巧合的是在即将出城之际,又有另一支人马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为首之人却是李莹然的幼弟李柯。 看到秦笑笑一行,李柯眼睛一亮,驱使着马儿快速跑了过来。不等他找茬,秦笑笑和三宝翻身下马向他行礼:“李舅舅。” 秦李两家是姻亲,逢年过节少不得走动一二。此时见到李柯,秦笑笑姐弟俩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秦书墨也被石头抱下来,迈着小短腿扑到李柯面前:“小舅舅!” 这时,随李柯一起出城的一行人也驱马走了过来,纷纷与景珩见礼,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秦笑笑身上,暗暗揣测她与景珩的关系。 ------题外话------ 最近不敢看评论区,也不敢回复任何留言,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更新少这个问题…… 卡文是表面原因,根本原因是写文进入倦怠期,加上疫情原因带来的难以就业的压力,让我日常焦躁,很难静下心来坐在电脑前码字。 自身负能量爆棚,也不想接收任何负能量,几乎连我爸的电话都不想接了。每次点了接听键,听到的一定是他像倒垃圾一样对我倒各种不满。 我想给你们一个永远天真无邪的笑笑,但是一开始就错了,只有把她写成一个傻子才能做到…… 锦鲤写了差不多一半了,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找回码字的激情,把剩下的内容写完。 第315章 今日是京城大大小小的书院休假的第一天,秦笑笑景珩一行与李柯一行在城门口巧遇不奇怪。 相互见礼后,李柯猛一拍景珩的肩膀,哀怨的说道:“好你个小子,前两日我约你到城外打猎,你说你有要事要办,没想到竟是想背着我偷偷玩儿,你说你对得起我么?” 他是自来熟的性子,八年前在秦家与景珩一见如故,他就顺着这点拐弯抹角的关系时常在景珩跟前转悠。 一开始景珩烦他烦的不行,碍于他是秦笑笑三婶的弟弟才没有给他难堪。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景珩没那么烦他了,两人算是成了能说上话的朋友。 当然,在李柯看来两人是年龄差了六七岁的好朋友,对景珩来说他只是个跟自己关系不错的熟人而已。 景珩面无表情的拍开李柯的手,不留情面的给予暴击:“你太烦了!” 李柯备受打击,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问同行的伙伴们:“他说我烦,我烦吗?” 这帮人年纪在十四五岁到二十岁之间,肯以李柯为首,要么是家世不如李家,要么是年岁太小,要么是真朋友。 若是其他人嫌李柯烦,他们说什么也要维护一二。可是嫌弃的人是景珩,他们不敢直接说“不”,干笑着打起圆场:“玩笑话而已,李哥不必当真。” 李柯找到了台阶,便顺坡下驴,对景珩挤眉弄眼道:“笑笑难得来京城,我这个‘小舅’不好好招待一番实在说不过去,要不咱们一起出城玩吧,人多才热闹不是?” “不……”景珩下意识的要拒绝,正要开口又突然顿住,侧头看向秦笑笑,目光带着询问之意。 这寻常的一幕看在李柯带来的那帮人眼里,就格外不同了。他们这才留意到秦笑笑的相貌,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艳之色,暗暗猜测她的身份以及与景珩之间的关系。 去年皇太后和皇上亲自为景珩选妻一事在世家权贵中间传开了,虽然景珩的出身不太光彩,已年满十八却毫无作为,但是他母亲是护国公主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权贵们心里的最佳女婿人选。 一旦景珩成婚,定会被赐爵。依护国公主的声望和皇上对他的宠爱,至少是个侯爵。只要他不干大逆不道的事,可保子孙三代富贵无虞。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景珩会拒绝赐婚,后院更是干干净净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去年冬天,京城的第一美人被他俊美无双的外表所惑,在他面前“不慎”落水,想来个英雄救美。 结果景珩倒好,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任由一个美人儿在齐胸深的水里冻晕过去。 这件事一经传开,景珩就得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加上他平日里从来不与这件事一经传开,景珩就得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加上他平日里从来不与这件事一经传开,景珩就得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加上他平日里从来不与这件事一经传开,景珩就得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加上他平日里从来不与 第316章 心疼 景珩连多带一个秦书墨都不情不愿,怎么可能带一帮不熟人的人玩。在李柯失望的小眼神下,一行人打马出城,直奔郊外。 人一走,李柯的同伴们就没有顾忌了,一个个好奇的向李柯打听秦笑笑的身份:“那小妞儿喊你‘李小舅’,跟你们李家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李柯脸色一沉,抬脚踹过去:“什么小妞儿不小妞儿,她是我三姐三姐夫的亲侄女,你称一声‘姑娘’会哑巴啊!” 这人侧身一躲避开了李柯的攻击,也知道了秦笑笑与李家的关系,嬉皮笑脸的说道:“之前不是不知道么,以后见着了定会恭恭敬敬的称一声‘秦姑娘’。” 见李柯脸色好转,他以奉承的语气试探道:“李哥,没想到你三姐夫竟然与护国公主府有往来,那位秦姑娘与景公子更是关系匪浅,以前那些嘲笑你家与农户结亲的人真是瞎了眼。” 其他人听罢,一个个面色不太好看。因为瞎了眼的人中,就有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甚至是他们自己。 李柯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图。他看着面前的酒肉朋友,嘴角噙着一抹笑:“瞎眼是小事,敢胡乱揣测护国公主府与秦家的关系……呵呵……” 这一声“呵呵”惊得酒肉朋友心里发毛,顿时不敢猜测秦笑笑与景珩的关系,急忙说道:“李哥,弟弟就是随口一说,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当弟弟放屁了!” 其他人闻言,亦是不敢竖着耳朵听了,把所有的好奇深深地埋在心底,也打消了回去后向家里叙说的念头,免得落下口舌传到护国公主府。 唯有一人欲言又止,还想再问什么。只是见大家闭口不语,他不确定问了会不会引起李柯的误会,于是决定待会儿找机会私下里问。 李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哥俩好的搂着酒肉朋友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咱们一帮大老爷们,娘们唧唧的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的多没意思!走走走,跟哥哥进山找乐子去!” 鲜衣怒马的少年们被激起了兴致,立即翻身上马:“走,今儿个咱们正好比比箭术,看谁猎到的猎物最多!” 一行人马挥舞着马鞭,呼呼喝喝的奔出城门,往东边的群山狂奔而去,在平坦的道路上掀起一阵阵黄色的尘埃。 另一边,秦笑笑景珩一行也飞奔在河岸边,惊飞了一群正在岸边栖息捕食的白鹭。见这里景色不错,他们下了马背沿着岸边慢悠悠的走着。 “鲤哥哥,以后你要是闷了,就找李小舅玩吧,他最会玩了。”秦笑笑掐了几根鲜嫩的水草,一边喂白马一边同景珩说话。 刚才她看出景珩不愿带李柯他们玩才没有点头,但是她不希望除了自己外,景珩没有一个能玩到一起的朋友。 景珩皱了皱眉,难掩嫌弃:“他一把年纪随时会成亲,一旦成亲就不会像今日这般自由了。” 秦笑笑福至心灵,突然理解了他的想法,不敢置信的问道:“鲤哥哥,难道是这个原因,你才不愿同李小舅做朋友?” 景珩随意“嗯”了一声,对上秦笑笑不可思议的神情,似呢喃似嗤笑:“早晚会失去,不如不曾拥有!” 秦笑笑一听,心里陡然泛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疼…… 第317章 秦笑笑以为景珩不愿结交朋友,是天生孤僻喜欢安静,根本没想到他是害怕失去,宁愿从来不曾拥有。 她不知道景珩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的从过往的一些蛛丝马迹中猜测与护国公主的驸马,也就是他的生身父亲有关。 看着状似不在意的景珩,六年前发生的一件事突然在秦笑笑的脑海里涌现。 那天,她带着准备多时的礼物,来到公主府给景珩庆生。当时她见府里的人都在,唯独没有看到驸马,出于疑惑她就问了一句。 当时众人的反应,她至今历历在目。 那些仆从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像是她犯了天大的错误;对她和蔼可亲的护国公主,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前一刻还在笑的景珩,脸色顷刻间阴沉下来,比任何时候都可怕。 之后发生的事,她已经没有印象了。这些年来,她也从未问起景珩的父亲,似乎潜意识在每时每刻告诉她,不能再提这件事。 暗暗吸了口气,秦笑笑露出一副被景珩逗笑的神情,揶揄道:“鲤哥哥,原来你也有怕的事,怕被人撇下呀!” 自知失言、懊恼不已景珩一愣,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鲤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秦笑笑敛起笑容看着景珩,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然传出去了,要与你做朋友的人能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到时候你朋友多了,一定不会对我这么好。” 景珩怔怔的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就在秦笑笑揣摩他的心思,想继续开解之际,他抬手“啪叽”一下拍在她的脑门上:“算你有自知之明,所以你要对本公子好一点。” 秦笑笑松了口气,笑嘻嘻的抱着他的胳膊直晃悠:“我还指望鲤哥哥给我挑个才貌双全的夫婿,定会像对待亲哥哥一样对你好!” 景珩知道这丫头说的是玩笑话,却还是生出一股不爽来:“哼,一个姑娘家整日把‘夫婿’二字挂在嘴边,不知羞!” 秦笑笑笑容不变,振振有词的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又不怕被人撇下,自然要早做打算先下手为强,免得如意的夫婿被人家抢走了!” 景珩神色复杂,不由自主的问道:“人心易变,你不怕千挑万选得来的夫婿有朝一日弃你如敝履?” 秦笑笑心里一动,豁然道:“鲤哥哥担心人家会变,焉知先变的不是自己?我的夫婿弃我如敝履,那我一定就是敝履吗?自鄙,人方鄙之;自爱,人方爱之!” 景珩心神巨震,那个缠绕在心头多年,让他挣脱不得的阴影,瞬间崩开了一道缝隙。 秦笑笑心里一动,豁然道:“鲤哥哥担心人家会变,焉知先变的不是自己?我的夫婿弃我如敝履,那我一定就是敝履吗?自鄙,人方鄙之;自爱,人方爱之!”秦笑笑心里一动,豁然道:“鲤哥哥担心人家会变,焉知先变的不是自己?我的夫婿弃我如敝履,那我一定就是敝履吗?自鄙,人方鄙之;自爱,人方爱之!” 第318章 难受(修改) 东城郊的山脚下有处占地极广的别苑,这座别苑曾是皇家别苑,后来修整一番后被赐给了战功赫赫的护国公主。 护国公主另有常居的别苑,这里倒是不常来,于是在年初景珩十八岁生辰时,把这座东郊别苑当作生辰礼物送给了他。 这座别苑依照江南的园林风格所建,不仅亭台楼阁精巧别致,还引下山泉水做成小桥流水,与奢华大气的护国公主府是两种截然不同美。 景珩知道秦笑笑对江南园林感兴趣,今日特意带她来这里观赏。 秦笑笑果然开心异常,在观赏完造型奇特的石山,来到凉亭里歇息的时候,她一边吃着景珩剥好的葡萄,一边羡慕嫉妒恨的说道:“鲤哥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一旁的三宝补充道:“光有钱不行,还得有势!” 无权无势能占不到这一大片风水宝地,更不能修超过规格的宅院。 秦笑笑心里更酸了,甘甜多汁的葡萄也压不住:“原琢磨着哪天有钱了,就照着不同的风格修上十座八座宅院,以后喜欢住哪座就住哪座,唉,全都白想了。” 景珩的嘴角弯了弯,嘲笑道:“出息!” 秦笑笑瞪着他,乌黑的眼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有人一出生就站在山顶上,轻易赏尽天下美景;有人费劲力气只能爬到半山腰,还不许人家抬头仰望啊!” 她也不是真的爱慕虚荣,要盖那么多漂亮的房子住。只是她对地方志里描写的建筑物太感兴趣了,仅凭想象难以满足她的好奇。 她不能亲自到实地看一看,只能想象自己有钱了,就买上一大片地,雇各地的能工巧匠给修上一座,让她好好赏个够。 “待你有了夫婿,便能携他阅尽天下美景。”景珩揉了揉她的头,鼓励道:“不用担心钱不够,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总不能看着你露宿街头。” 秦笑笑甩了甩头,耷拉着眉眼说道:“算了吧,等我有了夫婿,爹娘定会催着我生小宝宝,哪有工夫阅尽天下美景。” 景珩没想到她想的这么远,夫婿还没影儿呢就想着生小宝宝了。一时间竟是无法想象她怀里抱个娃,手里牵个崽儿的画面。 只是一想到成婚生子会占据她所有的精力,可能连搭理他的工夫也没有,心里蓦地生出一股被抛弃的感觉,让他觉得这画面十分刺眼。 景珩越想心里越难受,难受到后悔那天夜里答应给秦笑笑挑选夫婿,甚至恳求护国公主为她说情,向今上讨一封赐婚圣旨。 见他不说话,秦笑笑也没在意,拣起一颗紫的发黑的葡萄丢进嘴里,自个儿琢磨着找到夫婿前,说服爹娘先到江南走一遭。 唔,要是能说服鲤哥哥陪她去就更好了。仗着护国公主府的势,至少不用担心半路上被打劫呀! 景珩不爽归不爽,对待秦笑笑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等逛完别苑吃过饭,就带着她到演武场上教她箭术。 第319章 接触 在秦笑笑长大前,秦家的日子就好过了,用不着她下苦力干农活,连家务活也有苗老太林秋娘包办,她就更没有机会出力了,因此她的力气比村里小几岁的姑娘还小。 就这副纤细的身板,没有缚鸡之力的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拉开被她随手拿起的一石弓。 一石弓是六十斤,即便是从来没有练过弓的成年男子,想要拉开也要费一番力气,更不用说一个十四岁的丫头了。 “鲤哥哥,能不能帮我挑把合适的?”秦笑笑那双用力过度的手臂不自觉的抖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吁吁的问眉头紧皱的景珩。 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让景珩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单膝蹲下来,一手托着她的手腕,一手给她按揉可能拉伤筋骨的地方:“一石弓都拉不动,十四年的饭白吃了。” 换个人说这种话,秦笑笑早就一句“又没吃你家的大米”给怼回去了,但是她从小到大没少被景珩投喂,实在没有这份底气,只能弱弱的辩解道:“就是吃的太少,力气没长足,再吃上十四年应该够了。” 景珩无语,没好气在她小手臂内侧的一处穴位重重的按了一下,顿时一股酸麻胀痛的感觉直冲大脑。 “啊!”秦笑笑痛的小脸儿皱成一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渐渐起了一层水光:“鲤哥哥,有本事你教会我开弓,这样欺负人算什么。” 景珩早就习惯被她倒打一耙了,眉头轻挑换了个位置再次重重按下:“不识好歹!” 秦笑笑又是一声惨叫,却不敢指责景珩欺负人了。 在景珩的按揉下,她那两条酸软的胳膊渐渐恢复正常,甚至这两日隐隐作痛腰腹也不难受了。 秦笑笑终于明白了景珩的用意,开始猛拍马屁:“鲤哥哥,你太厉害了!文武双不说,连这样的技艺也会,能和你成为朋友实在是太好了!” 听她拍多了马屁,景珩有一定的抵抗力。他看了眼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马屁精,右手一用力直接把她拽起来:“天黑之前学不会开弓,今晚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 秦笑笑的笑容僵在脸上,瞅着景珩的小眼神格外幽怨。 景珩没理她,转过身时,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他走到兵器架上选了一把早前特意命人为她打造的半石弓,这种弓只需三十斤的力气就能拉开,对秦笑笑来说有一定的难度,不是不能做到。 秦笑笑知道景珩的性子,既然说要教她箭术,就算她一刻不停歇的拍上三年马屁,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只能怏怏的站在靶前,接过景珩递来的半石弓。 “左手抬高一寸,右肘平直下压!”景珩站在秦笑笑身后,手把手教她正确的开弓姿势,语气比曾经教她念书的徐则还要不近人情。 “是这样吗?”秦笑笑是个不学则矣,一学便会尽全力的人。她根据景珩的提醒,时不时的调整动作,摸索着如何利用手臂的力量来发力。 两人靠的太近,行动之间难免会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一开始,他们没有在意,可是渐渐的景珩的神情变得不对劲。 ------题外话------ 上一章末尾有修改 第320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 眼下正值初秋,早晚凉爽正午燥热。 秦笑笑穿的骑装略显轻薄,安安静静的待着不会感觉到热,这会儿她费劲力气拉弓,不一会儿身上就汗涔涔了。 她爱干净,即便没有出汗临睡前也会擦洗一番,因此淡淡的汗气散发出来并不难闻。 景珩靠的近,轻易嗅到了从秦笑笑身上逸散开的味道。他脸色一变,抓住她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你受伤了?” 秦笑笑莫名其妙:“没有,我好着呢!” 景珩鼻翼微动确定自己没有闻错,当即接过半石弓,将她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一遍。见她掌心微红,确实没有破溃出血,一时也不明白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从何而来。 “鲤哥哥,我真没事儿。”秦笑笑又蹦又跳,向疑惑不解的景珩表明自己安然无恙:“你看,这不是……嘶——” 话没说完,她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死死地捂着腹部,腰身弓的如同一只爆炒过的虾米。 景珩脸色剧变,二话不说抱起她疾步往外走,对守在一旁的剪刀石头布吩咐道:“叫大夫!” 刚才三人在闲聊,没有留意演武场上发生的事。见景珩的脸色分外难看,以为秦笑笑不小心受伤了,顿时不敢耽搁,急忙去找别苑的大夫。 “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景珩表面镇定的安慰着疼的脸色发白的秦笑笑,话里的颤音却泄露了他的不安。 他怀疑自己嗅到的血腥味与秦笑笑的腹痛有关,根本不敢想象怎样严重的病症才能造成这种后果。 “鲤哥哥,我、我没事,就是着凉了,歇会儿就好。”秦笑笑压下心底的恐惧,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安慰景珩。 “笑不出来就别笑,丑死了!”景珩低头看了她一眼,加快脚步往主院走,他嗅到那股血腥气更浓郁了。 “鲤哥哥,你别太过分。”秦笑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无意识的抠着他衣襟上的银锦鲤,有些虚弱的说道:“你嘴巴毒成这样,小心没有姑娘恋慕你。” 景珩的双臂无意识的加重力道,将她抱紧了几分:“本公子求之不得。” 秦笑笑败下阵来,腹部的剧痛让她忘记了男女大防,放任自己靠在景珩强有力的臂弯里:“鲤哥哥,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难受过,腹部像是有把钝刀在捅一样。她分明感受到某个羞人的地方涌出一股股热流,结合方才景珩的反应,她猜到那是什么了。 若不是得了绝症,肚子里怎么会有血流出来? 秦笑笑早就知道自己与常人不一样,还利用这份特殊默默的求了许多事。 例如,前年大黑病重快要死了,她求大黑好起来,后来大黑果然好了,虽然只好了一年。 例如,每年除夕全家祈福,她求家人幸福安康,家人果然无病无痛,和乐融融。 例如,年初闹春旱,眼看小麦油菜要干死,她求风调雨顺,让庄户人家有粮果腹,万里碧空骤然阴云密布下起了毛毛细雨。 …… 她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求,贪心到老天爷看不过眼,或者把她视作不该存世的妖孽,故而让她在毫无准备之下取她的小命。 “闭嘴!”景珩一双眼睛变得赤红,他死死地盯着秦笑笑,不许她再说任何不吉利的话。 秦笑笑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甜甜的:“鲤哥哥,虽然你嘴巴很坏,脾气也不好,但我还是很喜欢你。” 这世上除了爷奶爹娘他们,恐怕只有鲤哥哥会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了。平日里两人相处,看起来是她包容鲤哥哥,其实是鲤哥哥照顾她更多。 她已经记不清怎么和鲤哥哥成为好朋友了,但是鲤哥哥时常骂她没良心,爹娘也说是鲤哥哥送了她好多东西,她才慢慢接纳鲤哥哥的。 认真算起来,鲤哥哥对她的好,要比她对鲤哥哥多的多。 换作往常,听到小丫头的表白,景珩定会骂她“不知羞”。此时此刻,他紧紧地抱着秦笑笑,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回应道:“鲤哥哥也最喜欢你!” 秦笑笑一听,心里愈发羞愧:她着实当不得这个“最”字。 演武场离主院有一段距离,景珩不嫌累的抱着秦笑笑一路疾驰,吓得沿路的仆从以为出了大事,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等他小心翼翼的把秦笑笑放到床上躺好,剪刀石头布也架着吓得不轻的大夫进来了。 剪刀石头布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见过的血比杀了一辈子猪的屠夫还多,很快就察觉到了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 看着脸色苍白的秦笑笑,再看景珩难看的脸色,他们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第321章 虚惊一场 被一路架过来的大夫才是真的要哭了,他只是别苑里不起眼的小大夫,平日里就种种药材养养花,顺便给仆从们治治头疼脑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给贵人看病。 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坐在床头面沉如水的景珩,大夫吓得浑身直哆嗦,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的矮榻上,给疼的直冒冷汗的秦笑笑把脉,害怕把出什么不妥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大夫的神情渐渐变得怪异。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又换了个姿势重新把了一遍。 为慎重起见,大夫顶着景珩不满的目光问秦笑笑:“姑娘,今日可否食过大寒之物?” 秦笑笑昏昏沉沉的,一时没明白大夫的意思,景珩见状替她回道:“午膳用了几只蟹。” 说罢,他陡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阴沉:“蟹有问题?” 大夫连连摇头,收回手起身说道:“公子,蟹是大寒之物,女子癸水期间不可多食,这位姑娘腹痛难忍,便是吃蟹所致,并无大碍。” 癸水?景珩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不等他开口,略微安心的秦笑笑疑惑的问道:“大夫,鬼水是何物?”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吉利。 不怪她有此一问,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视癸水为不祥之物。 在那些大户人家,若是妻子来了癸水,丈夫连房门都不会进,因此不会有人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这……”大夫眼皮一抽,万万没料到秦笑笑会这么问。想到这位娇客第一次来癸水才有此一问,不禁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候在门口随时听候差遣的剪刀石头布也很尴尬,他们早就娶了妻子有了孩子,自然知道癸水是什么。 当着秦笑笑的面,他们也不好意思明说,怕她事后会难为情。 于是三人假装不知道,不等景珩吩咐就自觉的走了出去,还唤来一个有些年纪的婢女,让她进屋伺候秦笑笑。 大夫也是个妙人,如此这般的叮嘱了婢女一番后,恭敬的对景珩说道:“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景珩以为他故意卖关子意图邀功,心里顿生不满。只是事关秦笑笑,他无心计较这些旁枝末节,俯身对依然难受的秦笑笑说道:“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秦笑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了房间,自己默默的琢磨癸水是何物。 婢女得了剪刀石头布和大夫的嘱托,一边拿帕子给秦笑笑擦汗一边对她解释道:“姑娘,癸水又叫作月信,每个女子都会有……” 在婢女的科普下,秦笑笑总算知道癸水是什么,对她的成长有什么意义。她摸着还在抽痛的小腹,难以置信的说道:“月月流这么多血,不会失血过多而死么?” 婢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放心,奴婢活到这个岁数,未听说有谁因来了癸水丢掉性命。” 秦笑笑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总算安心下来。 没人知道在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这世上有她最牵挂的人,她舍不得死,更不敢想象自己死了,他们会怎么样。 好在是虚惊一场,并非老天爷要收走她的小命儿。 第322章 浮动 没过多久,又有婢女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显然是得了景珩的吩咐。 想到景珩已经从大夫那里知道自己来初癸的事,秦笑笑一阵羞窘,原本苍白的脸浮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拒绝了婢女的服侍,忍着腹痛爬下来来到里间准备清洗一番。只是等她脱下骑装,看到上面沾染的一大片红色,吓得她立即把裤子丢开了。 好不容易清洗干净,没了那股如影随形的血腥气,秦笑笑正要穿上干净的衣裳,却发现最上面放着一条长长的棉布带子。 这带子中间厚两端薄,便是女子来癸水时所用的月事带。这带子必须牢牢的系在腰间,避免走动间顺着裤腿掉下来。 刚才婢女告知过月事带的用法,秦笑笑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用上了。第一次用这种东西,她从头发丝到脚都不自在,却不得不用。 换好了衣裳,确定旁人看不出什么,她才放心的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刚刚躺过的床上换上的新被褥。 “姑娘,这是厨房刚刚做好的羹汤,您趁热用一些驱驱寒。”看到秦笑笑,婢女连忙将放在桌上的汤盅盖子揭开。 这汤也是景珩吩咐厨房做的,这盅汤能不能消除那几只蟹造成的寒气他不知道,只希望能够缓解秦笑笑的不适。 这份体贴让秦笑笑心头一动,坐到桌前接过调羹一口一口的喝起来:是她爱喝的鱼香豆腐羹。 一盅汤还没有见底,得到消息的景珩匆匆赶了过来。见她的面色恢复了红润,悬起的心落回实处。 可是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往日让你多走动你不听,如今多吃了两只蟹就要了半条命,出息!” 秦笑笑一口羹汤哽在嗓子眼,一小部分呛到气管里:“咳咳,咳咳——” 屋子里响起她惊天动地的咳起来,一张脸红的像喝多了酒似的。 景珩没想到会这样,掩住懊恼之色立即走上前拍打她的后背:“本公子又没有骂你,你如此激动作什么!” 秦笑笑很想甩他一对白眼,但是她真的不会这个高难度动作,便睁大眼睛瞪着她,一边咳嗽一边表示不满。 她不是被景珩的话气到,是一见到他就想起来癸水这件糗事,把没有做好准备的她吓的呛到了。不过这个小小的意外,倒是消去了她心底的尴尬。 在景珩的帮助下,呛入气管的羹汤很快就被秦笑笑咳出来,也总算让她有了怼回去的机会:“今日出城是鲤哥哥的主意,要来别苑玩也是鲤哥哥的主意,中午更是鲤哥哥剥蟹喂我,那我是不是该怪鲤哥哥?” 景珩气笑了,曲指敲在她的脑门上:“是谁说肥蟹不可辜负,否则遭天谴?自己贪嘴不知节制,却怪到本公子头上!” 秦笑笑哼唧道:“是蟹先勾引我的,这不能怪我。反正这蟹是你的别苑长的,就是你的错。” 景珩没有理会她的强词夺理,板着脸拿起汤盅里的调羹往她嘴里喂,心里为她恢复生龙活虎而松了口气。 第324章 见面 秦致宸的功课学的不怎么样,诗词歌赋更是样样不通。而这五年里,秦淮不在京城,便不能亲自教导并加以管束。 在秦老夫人和云氏的溺爱纵容下,他更是把所有的聪明劲儿琢磨在玩上,以至于正正经经的念了八九年的书,愣是连个童生也没捞着。 教导他的夫子没少捶胸顿足,为他没能继承到秦淮的天赋屡屡叹息。 此时被秦淮要求作两首与赏菊有关的七言诗,对秦致宸来说无异于登天。他涨红着一张脸,吭吭哧哧道:“爹,我、我怕作不好,会丢了您和秦家的脸面。” 秦淮脸上的笑意更浓,意外的点了点头:“不错,有自知之明。” 秦致宸心里惴惴,总觉得自己被亲爹讽刺了。想到亲爹的手段,他顿时打了个激灵,急急的说道:“爹,以后我会好好学,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见他识趣,秦淮也没有刻意为难,打开刚才看了一半的刑案书继续看起来。 秦致宸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该留下,想了想还是磨磨蹭蹭的坐在了云氏的下首,悄声问道:“娘,你真的邀请那个克星来家里赏菊?你和小姨不是说她克我吗?” 云氏连忙看向丈夫,见他沉浸在书里似乎没有听见,便松了口气拍了儿子一下:“什么克不克的,一会儿见到了不许无礼。” 秦致宸撇了撇嘴,再次见识到大人们的虚伪:“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丫头找了个大靠山,就算我想说也不会说。” 云氏一愣,紧张道:“什么大靠山?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跟朋友出城玩,在城门口碰到了。”秦致宸以为她担心秦笑笑找到大靠山会更加克他,没把她异常的反应放在心里:“她的大靠山就是护国公主府的景公子,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昨天随李柯出城玩的一帮人中,就有被朋友带去凑热闹的秦致宸。他七八年没有见过秦笑笑,早就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只是早些年云氏认定秦笑笑会克着秦致宸,就时常提醒秦致宸离秦笑笑远点,要是不小心遇到了一定不能跟她起冲突。 念叨的次数多了,秦致宸就把秦笑笑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也忘不掉她屡屡“克”他的事。 昨天不经意间听到李柯喊秦笑笑的名字,让他一下子想起命里有个可他的人叫秦笑笑。后来他找了个几乎单独与李柯打听,便确定秦笑笑就是幼年时克他的人。 刚才他给秦老夫人请安,意外得知云氏邀请秦家婶侄过府赏菊一事,这才急匆匆的跑过来向云氏求证,他着实不明白云氏为何要邀请秦笑笑。 “她一个乡野丫头,怎会与护国公主府扯上关系?”云氏大惊失色,一时没顾上身侧坐着的丈夫:“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秦致宸嚷嚷道:“我只是念书不行,又不是瞎子傻子,连那么大个人也能认错。” 云氏六神无主,神色惶惶,后悔那天没有说服妹妹,让她今日过府帮自己出主意。眼下她满心满眼被秦笑笑可能会仗着护国公主府的事,跟她的儿子抢爹的事来。 明明不确定的事,她就是难以相信两人长相酷似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一旁的秦淮早就将母子俩的对话听入耳中,也把云氏异常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刑案书上讲解的一桩换子疑案,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 秦府的位置不曾变过,秦家却是搬了几回,离秦府越来越远了。待马车到达秦府大门前,日头已经升了老高。 秦笑笑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府门上的牌匾,心里却意外的平静。她随李莹然拾阶而上,在门房恭恭敬敬的招呼声中踏进了秦府的大门。 李莹然不知道秦笑笑心中所想,侧首笑道:“你六岁那年来过秦府,且与秦府的少爷闹了一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秦笑笑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轻轻地摇了摇头:“太久远了,记不清楚。” 李莹然感慨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 秦笑笑笑了笑,附和她的话。 确实过的快,遥想曾经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自己,她也不敢相信小时候会是那副模样,无忧无虑的童年也确实教人怀念。 婶侄俩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遥遥看见云氏从对面迎过来,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秦夫人。” 云氏却在看清秦笑笑面容的那一刻,脸上的震惊根本掩饰不住:若说八年前,她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巧合,如今对上这张美极的脸,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5章 打击 幼时的秦笑笑,长着一张讨喜可爱的小圆脸,纵然五官眉眼与秦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较起来也有极大的差异。 当年屡屡到秦府求学的秦河,不是没有发现秦淮长得与秦笑笑相像。只是他满腹的心思放在科考上,没有过多的精力琢磨某个可能性,单单以为这是巧合。 如今秦笑笑的脸长开了,小圆脸变成了略带婴儿肥的心形脸,曾经溜圆的大眼睛变的狭长,不失灵动又透着几分小狐狸般的狡黠。 这样的变化,不仅让她的相貌与秦淮更像了,连气质上也有某种诡异的重合。 看着这样的秦笑笑,云氏根本无法保持镇定。她呆呆的看着走到跟前行礼的秦家婶侄,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不记得招呼她们。 “秦夫人,您怎么了?”李莹然很敬重云氏,见她神色不对忍不住出言询问。 一旁的秦笑笑也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心底那颗怀疑的种子却萌出芽来。 “没、没事。”云氏回过神来,勉强撑起一抹笑,看着秦笑笑违心的夸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这侄女出落的如此貌美,我这一见呐,眼里就容不下别的了。” 秦笑笑的相貌确实没得挑,李莹然以为她真心夸赞,便谦虚道:“秦夫人谬赞了。” 秦笑笑故作害羞的低下头,没有让云氏瞧见她眼底的冷淡。 云氏也不想看到她那张脸,假意夸了几句就携着李莹然往秦老夫人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她像是忘记了秦笑笑这个人,只与李莹然说的热闹。 秦笑笑慢慢的跟在后面,嘴角噙着[悠悠读书 ]一抹浅淡的笑容。她看着回廊两侧仅仅打了花苞的菊花,笑容渐渐扩大。 秦老夫人知道秦笑笑要来,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了。 秦淮也在,一边同秦老夫人说话,一边品尝丫鬟刚上的茶水。似乎这茶水很合他的心意,嘴角笑意渐起。 意外的是,秦致宸也没有溜出去找乐子,他坐在最末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盯着门外,脖子伸的老长。 “宸儿,待会儿来的客人,有个与你年纪相仿,小时候你们还见过呢。”秦老夫人看着孙子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想逗逗他:“当年你就是个小霸王,追着人家小姑娘欺负,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会娶不到媳妇儿。” 秦致宸狐朋狗友众多,其中与他同龄的都有通房丫鬟了。为此尚未通人事的他,没少被狐朋狗友打趣嘲笑。 眼下秦老夫人提到找媳妇儿,他面上一臊大言不惭的说道:“祖母,您孙儿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站在大街上一招手,想当您孙媳妇儿的保证从街头排到巷尾。” “唉,你要是有你爹三分相貌,这话祖母一百个信!”秦老夫人瞅着孙子那张酷似儿媳妇的脸,幽幽的叹了口气,着实说不出违心的话:“你啊,没有你爹的貌,没有你爹的才,再要脾气不好定是娶不到才貌双全的姑娘,祖母真怕咱老秦家的好根苗到你这儿彻底歪了。” 第326章 相互试探 秦老夫人倒没有说大话,秦淮的相貌长得像早逝的秦老太爷,据说他的祖父年轻时也因为长相过分俊美,害的一位姑娘起了相思病。 就连秦老夫人自己,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模样。她看不惯云氏,固然有云氏出身商户太过小家子气,也与云氏相貌普通有一定的关系。 秦致宸被打击的生无可恋,扑到秦老夫人的膝头假哭:“祖母,我是您的亲孙子,您就不能夸我两句好么!” 秦老夫人乐的不行,抚摸着他的脑瓜说道:“祖母夸再多,你自个儿不争气有什么用?你要是听祖母的话,上进知礼考个功名回来,过两年祖母豁出这张老脸,也给你求个天仙似的的媳妇儿。” 秦致宸脸色爆红,眉眼依旧傲娇:“不用祖母求,我要自己挑!” 年少慕艾,即便他不晓人事,通过狐朋狗友们的耳濡目染,也懵懵懂懂的对婚姻大事有所憧憬,哪会不喜欢美人? 不说别的,带出去跟狐朋狗友们炫耀也是桩极美的事! “好好好,你自个儿挑!”有自信是好事,秦老夫人没再继续泼孙子冷水,觉得儿子已经回来了,有的是时间敦促孙子上进,用不着她一个老婆子操心。 这时,守门的丫鬟快步走进来,福身道:“老夫人,夫人带客人给您请安来了。” 秦夫人稀罕秦笑笑那张脸,一时顾不上跟孙子说话,急忙说道:“快,快请。” 一旁的秦淮放下茶盏,深邃似渊的眼睛看了眼匆忙起身回到座椅上的秦致宸,便默默地看向门口,无人知晓他怀着怎样的心思才会坐在这里。 丫鬟领命退下,不一会儿秦笑笑和李莹然随云氏走了进来。待云氏给秦老夫人行过礼,婶侄俩才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秦老夫人受下这一礼,拉着李莹然说了两句话,便看向闷不做声的秦笑笑:“你这丫头小时候跟我亲热的紧,才几年不见怎么就生疏了?” 秦笑笑不记得来过秦府的事,也就不记得对秦老夫人是何种态度。 此时被秦老夫人用这副嗔怪的语气说出来,心里对她不禁生出些许好感,便笑道:“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如今长大了可不能在老夫人面前失礼。” “嗐,叫什么‘老夫人’,之前你都是喊我‘秦奶奶’!”秦老夫人眯起眼睛想把秦笑笑的面容看个仔细,奈何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便朝秦笑笑招了招手:“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是。”秦笑笑无法拒绝秦老夫人,只好走到她面前,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 云氏心里一紧,目光不自觉的在秦笑笑与秦淮的脸上来回,不曾想与秦淮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秦淮的目光没有什么不对,却看的云氏胆战心惊,让她怀疑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像,像,比小时候还要像!” 秦老夫人眯着眼睛喃喃自语,好半天才对秦淮说道:“你要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脸小一点,鼻子小一点,眉毛淡一点,再换上姑娘家的衣裳,跟这丫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罢,她想象着这一幕,自己乐呵呵的笑出来。 “娘……”秦淮无奈极了,收回落在秦笑笑脸上的目光,低声问坐在身侧的云氏:“夫人觉得可像?” 云氏脸色微变,语气僵硬的说道:“确、确实很像。” 秦淮似乎没有发现云氏的异样,嘴角渐渐上扬:“为夫也觉得像,若非确定与夫人只育有一子,为夫以为这孩子是你我流落在外的女儿。” 云氏喉咙发紧,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攥成拳:“老爷说笑了,宸儿才是我丢去半条命生下的孩子,是咱俩唯一的骨肉!” 这一刻,她不得不怀疑秦淮在试探她,想以认个与自己相像的义女为由,换个方式与秦笑笑相认。那个折磨了她几年的猜测,似乎也能确定了,只是她根本不敢放任自己去接受。 秦淮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在云氏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他倏然一笑:“确实,唯一!” 云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不相信轻易给出这样的许诺,还是说她一开始就误会了,那丫头与丈夫根本毫无关系? 秦淮却没有再看她,端起丫鬟刚刚斟好的茶水细细品尝。 夫妻俩刻意压低了声音,除了离的最近的秦致宸隐约听到两句话,秦笑笑、李莹然以及拉着她们俩说话的秦老夫人毫无所觉,不知道恩爱了十数载的夫妻俩之间,终于出现了一道难以愈合的裂痕。 第327章 天赐良缘 云氏以赏菊的名义邀请秦笑笑婶侄俩过府做客,要是无花可赏难免招来怀疑。于是婶侄俩陪秦老夫人聊了一会儿,就随云氏去了花房。 人一走,秦老夫人立即挥退几个婢女,还把秦致宸也哄了出去,只留下了刘妈妈。 她看着神色不动的儿子,不相信他心里没有怀疑:“淮儿,你跟娘说实话,当年你在外面究竟有没有……” 秦淮听出秦老夫人话里未尽之意,摇了摇头:“没有。” 秦老夫人追问道:“笑笑这孩子与你太像了,是不是你不小心着过人家的道?” 秦淮眼里明明灭灭,依旧摇头:“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之前他就按照秦笑笑的年纪推算过,那时他还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的编修,即使得到了上官的青眼,也不至于招来眼红之人。 若真是遭到旁人的算计,他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听到肯定的回答,秦老夫人也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松一口气:“唉,第一次见到小丫头,娘就觉得面善的很,想认她做干孙女,你和云氏都不答应,这事儿才没成。” 她倒是没有怀疑云氏捣鬼,为稳固当家夫人的位置,将秦笑笑这个女娃换成了秦致宸这个男丁。在她心里,云氏既没有脑子,更没有胆子干这事。 秦淮顿生愧疚,不禁说道:“不如我与秦家商议……” “不用了。”秦老夫人挥了挥手,打断了儿子的提议:“这丫头长得与你太像了,贸然认干亲定会招来怀疑,坏了她的名声。” 说到这里,她心念一动突然一拍椅子上的把手激动道:“宸儿正好与她年纪相仿,这不是天赐良缘么?” 纵是秦淮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万万没想到秦老夫人会来这一出。他毫不犹豫的否决:“不可!” 秦老夫人一听,老脸一拉:“怎么,八年前你不让娘认干孙女,八年后你还想拦着娘认孙媳妇儿?” “娘,这件事不妥……”秦淮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在。 总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大喇喇的告诉秦老夫人,她自以为的孙子不是孙子,肖想的孙媳妇儿才是亲孙女。 虽然说出来,秦老夫人极有可能会因为舍不得自小养在膝下的孙子,愈发想以娶孙媳妇儿的名义,把亲孙女认回来。 但是秦淮不是秦老夫人,他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旦心底的猜测变成事实,他绝不允许将错就错的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哼,今儿个你要是说不出个三五六来,别怪老娘到你爹的牌位前哭你不孝!”秦老夫人瞪着秦淮,竟是像个孩子似的胡搅蛮缠。 秦淮无奈至极,只好把已经溜达出去的秦致宸拉出来打击一番:“娘,小丫头的才识方才您也见过了,您觉得宸儿配的上她?” 秦老夫人脸色一僵,替宝贝孙子说话:“宸儿只是玩心重,不是真的蠢笨不堪,以后你好好教导定不会差。” 这一次,她没有拿出身来比较。她很清楚孙子是白身,能不能考中功名谁也不知道。眼下论才识和相貌,小丫头配孙子那就真是一朵娇花插在牛粪上,着实可惜了。 “娘,左右两个孩子还小,结亲的事暂且放一放,等宸儿中了秀才再说。”见秦老夫人有所松动,秦淮也退了一步先稳住她再说。 秦老夫人无可奈何,只好叮嘱道:“那你要多费心,最好能让宸儿明年中秀才,不然拖下去小丫头就给别人当孙媳妇了。” 秦淮松了口气,点头应下来。 花房里的秦笑笑不知道秦老夫人的想法,她不大喜欢花花草草,对李莹然和云氏交口称赞的几棵极品绿牡丹着实看不出哪里好。 “笑笑,我与秦夫人有话要说,你嫌闷的话就出去走走。”李莹然看出侄女的无聊,便找了个借口让她自个儿玩去。 秦笑笑求之不得,更是看出云氏不待见她,便向二人福了一礼:“如此我就不打搅秦夫人和三婶了。” 云夫人确实嫌她扎眼,听得这话立即遣了身边的丫鬟:“你带秦姑娘到院子里逛逛。” 丫鬟领命,恭敬地带着秦笑笑出了花房。 秦笑笑心里藏着事,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理一理,就对引路的丫鬟说道:“劳烦姐姐带我到方才路过的水榭,我到那里坐坐便可。” 丫鬟乐得轻松,很快就带着她来到了水榭。 这水榭坐北朝南,眼下日头渐渐爬到了头顶,在水榭四周洒下一片耀眼的光。 见水里有几尾锦鲤在盛放的睡莲间游来游去,秦笑笑一时手痒,忍不住让丫鬟给她找来了一盒饵料。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28章 调戏 景珩喜欢锦鲤,在他的影响下,秦笑笑对锦鲤也有几分喜爱。见几条锦鲤争先恐后的抢食,她又往水里丢了些许饵料。 这时,对面的游廊下传来秦致宸的嚷嚷声:“喂,你丢这么多下去,是不是想撑死它们?” 说罢,他快步朝着秦笑笑走过来。 慑于秦淮的威严,秦致宸被打发出来后没敢出府玩耍,就想到书房挑本书装装样子,碰巧看到秦笑笑投喂锦鲤的一幕。 他不在乎锦鲤会不会撑死,只想借题发挥寻秦笑笑的晦气。谁让秦笑笑克他,又得到了秦老夫人的喜爱呢。 秦笑笑微微蹙眉,将剩余的饵料还给了丫鬟,对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秦致宸说道:“不知道贵府的锦鲤如此娇弱,望秦公子勿怪。” 见她示弱,秦致宸以为她怕了,不禁有些得意:“哼,这里是秦府,就算是一根草,也不是你能碰的。” 看着他这副格外欠抽的表情,秦笑笑袖子下的手不禁有些痒痒:“秦公子所言极是,想来府里的一草一物都被供奉起来了,早晚各烧三炷香吧,否则显不出贵府的高贵!” 秦致宸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气急败坏道:“好你个野丫头,别以为攀上了护国公主府,就能在本公子面前放肆!” 秦笑笑不清楚他从哪里知道自己与护国公主府有往来,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依秦公子所言,是不把护国公主府放在眼里喽?” 秦致宸吓了一跳,见鬼似的连连后退:“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他不是被秦笑笑的话吓到了,而是她这副表情简直和他做错事,秦淮要严惩他时一模一样,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噗嗤”秦笑笑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秦公子不小了,想来知道谨言慎行四个字怎么写。今日本姑娘心情好,不与秦公子一般见识。” 对付秦致宸这种官宦人家出身的纨绔子弟,就该借势反击灭了他的气焰。狐假虎威这种事,秦笑笑做起来毫无负担。 “你”秦致宸肺都要气炸了,不敢相信秦笑笑如此嚣张放肆,明目张胆的借护国公主府的势来打压他,她就不怕招来护国公主府的叱责吗? 秦笑笑却是不理他,从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的丫鬟手里接过饵料,又往水里丢了一小撮,直把秦致宸气得脑子发昏,差点咬碎一口牙。 这一刻,秦致宸彻底信了相克之说,认定秦笑笑的存在就是来克他的! 在秦笑笑这里讨不了好,还差点把自己气吐血,秦致宸不敢与她起冲突,一甩袖子气咻咻的跑了,累的小书童撒开腿也没追上。 秦笑笑的心情很不错,放下饵料坐在边上看锦鲤们游来游去。只是没等她沉下心来想自己的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秦致宸去而复返想下黑手,猛地转身看过去。待看清来人,一丝错愕浮现在她的脸上:他看到了? 秦淮微微一笑,掀开下摆径自坐在她的对面:“很意外?” 秦笑笑沉默了片刻,疏离不失礼节的说道:“秦大人说笑了,这里是秦府,您在哪儿都不奇怪,倒是我打搅到您了,这便离开。” 说罢,她起身就走。 “笑笑!”秦淮忍不住出声喊住秦笑笑,那双同秦笑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小心:“不知你的生辰是何日?”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十分唐突,咳了一声描补道:“过两日你秦奶奶会去庙里拜佛,她想为你求一道平安福。” 第329章 蛛丝马迹 秦笑笑却被笑笑这个亲近的称呼震了震,回过神后面带歉意的说道:“秦大人,实不相瞒,我不信佛,怕是要辜负秦老夫人的好意了。” 她确实不信佛,信的是能让她心想事成的老天爷。 秦淮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竟也没有勉强:“是我想当然了,没有征询过你的意思便讨要你的生辰八字实属不妥。”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正要再次告辞,忽听秦淮问道:“笑笑,唔,你爹娘是这样叫你的罢?以后我能否如此称呼你?” 他的语气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与他“玉面阎王”的称号完全不相符。 秦笑笑不得不怀疑方才他不是真的想要她的生辰八字,而是为这个称呼做铺垫,好让她难以拒绝这个不过分的要求。 最让她烦躁的是,一个寻常不过的称呼罢了,他偏偏提到了她的爹娘。如果是那等爱占口头上便宜的人,她绝不会多想,但秦淮不是。 按捺住这股快要爆发的烦躁,秦笑笑的态度依旧恭敬:“秦大人随意。” 秦淮心满意足,顺着竿子往上爬:“‘秦大人’这个称呼太过疏离,笑笑唤我一声‘秦叔叔’如何?” 秦笑笑很想回一句不如何,她不喜欢秦府,不喜欢秦府的人,也不想与秦府有任何关系。可是她已经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了,这样的想法只能埋在心里。 对上秦淮期待的目光,她回以虚假的笑容:“怕是不妥,您与我三叔有师徒之情,我唤您‘秦叔叔’便是乱了辈分,爹娘知道了定会骂我不懂事。” 秦淮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在秦笑笑诧异的目光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啊!” 短短两个字充满了无奈,像极了一个老父亲面对自家调皮的孩子,却不知道该怎么教导。 秦笑笑浑身一僵,忘记躲开头顶上的大手。 这一幕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谁都不会怀疑这两张酷似的脸是一对父女,也不会看错秦淮眼里的慈爱。 直到秦淮离开水榭许久,秦笑笑似乎还能感受到头皮上残存的温度。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把这怪异的感觉甩出去,抓起还剩不少的饵料丢进了水里。 正在不远处游水嬉戏的锦鲤们一拥而上,很快将这些饵料吞食殆尽,在水面上掀起一阵阵涟漪,彻底搅乱了这一方宁静。 花房里,李莹然与云氏聊的十分投机,等二人出来的时候都快到正午了。 谢绝了云氏留饭的好意,李莹然带着秦笑笑离开了秦府,好赶在饭点之前回到秦家陪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吃饭。 云氏目送马车离去,刚要转身回府,眼角无意中瞥见一个人纵马而来。见这人是颇得丈夫重用的近侍,她便停下来关切的问道:“怎这么快就回来了?家里的事可安顿好了?” 近侍拱了拱手,恭敬的回道:“劳夫人挂念,家里一切都好,奴才便提前回来了。” 云氏点了点头,笑道:“快进去吧,你不在的这两日,老爷心里也惦记着。” 近侍憨厚一笑,等云氏带着丫鬟们进去了,他才急匆匆的赶去秦淮的书房,汇报这两日打听到的事。 第330章 查证 书房里,秦淮正在画画。见到推门而入的亲随,他抬头看了眼,便放下画笔冲他招来招手:“老林,看看。” 亲随姓林,已经跟了秦淮十多年了。老林能力出众,是秦淮的左右手。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是秦淮交代的,都能办的妥妥当当。 因此,老林很得秦淮的信重,与其他侍候秦淮的下人不一样。 “老爷,你怎么画起自个儿来了,还画成了穿女装的样子!”看清画上的人像,老林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想不通自家大人何时多了这种嗜好。 被老林误会了,秦淮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的十分开心:“这是笑笑,是不是与我年轻时长得很像?” 老林一听,立即仔仔细细的打量画像,渐渐地也露出了笑容:“要是大人再年轻个二十岁,与笑笑姑娘一样的打扮,奴才怕是认不出了。” 秦淮的笑容盛了几分,他端详了画像一会儿,重新提笔在“秦笑笑”的头上添了两笔。待墨迹边干,他将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锁进了书桌的抽屉中。 老林神色一正,开始向秦淮汇报这两日打听来的事:“如大人所料,青山村的人十分警惕不愿坦露秦家的事,奴才费了一番工夫,方从一个同秦家有旧怨的人那里,打听到笑笑姑娘并非秦家大房所生,而是十四年前从山里捡到的。” 前两天,老林按照秦淮的吩咐前往青山村查探秦笑笑的身世。由于秦淮怀疑云氏,为防打草惊蛇,对外只道老林家中有事,许他回去处理。 “山里捡到的……”秦淮低声重复这句话,俊美的脸上笑容渐无:“用这种方式斩草除根,掩盖自己杀人的事实么?” 老林没敢看他的眼神,继续说道:“秦家大房没有孩子,两口子对笑笑姑娘视如己出,据说还让笑笑姑娘上了族谱。听那人的意思,秦家想在笑笑姑娘及笄后为她招赘。” 听到这里,秦淮脸色稍霁:“秦家待她确实极好。” 说罢,他罕见的露出一抹苦笑:“有朝一日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恐怕也不愿回到身生父母身边罢。” 老林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忍不住劝道:“大人,恕奴才多嘴,夫人贤惠良善,不像会做出那等歹毒之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番话还有另一层意思,虽然笑笑姑娘与大人容貌相似,又不是秦家所生,但是凭这两点就相信她是自己的孩子,还怀疑自己结发多年的枕边人,委实武断了。 秦淮闭了闭眼,脑子里浮现的全是那日巧遇小丫头后,妻子种种异常的反应……他没有回应老林的质疑,淡淡的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且辛苦你再赴一趟乐安县,替我查探一个人的下落。” 老林不敢再为云氏说话,躬身道:“大人请吩咐。” 秦淮看着窗外苍翠的竹林,眼底闪过一道锋芒:“落霞!” 落霞,云府的丫鬟,自入府便贴身服侍云妤。十四年前,因对云妤才两个多月的女儿看顾不利,导致其病重夭折,被云妤撵出云府。 真相如何,找到落霞兴许就一清二楚了。 老林走后没多久,云氏便亲自来到书房叫秦淮到膳厅用饭。 秦淮对待云氏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夫妻俩肩并肩的走在一起,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快要走到膳厅时,秦淮想到了什么对云氏说道:“这次南下查案,为夫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想来是你和娘日夜拜佛的缘故。趁休假未完,我们一家到寺里还愿如何?” 云氏闻言,诧异道:“夫君,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秦淮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为夫不信,却想陪姝娘一起还愿。正好小妹也在京城,正好把她也带去陪你。” 云氏不知道丈夫对她起了疑心,也不知道丈夫让老林私下里做的事,以为丈夫真的为她着想,心里的郁结顿时消散大半:“夫君,你、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秦淮看着她,一语双关的说道:“只要姝娘没有做对不起为夫的事,姝娘永远是我秦淮的妻子,是整个秦府唯一的主母。” 云氏感动至极,落泪簌簌的往下掉:“夫君,我不会,我决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秦淮似乎也被她感动到了,不顾婢女在场轻轻地环住了她:“姝娘,不要让为夫失望。” “嗯嗯!”云氏早就被哄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只恨不得挖出一颗心来。 秦淮垂下眼帘,没有让云氏看到他眼里复杂的情绪。 第331章 秦淮的体贴安抚了云氏,饭后她迫不及待的来到脂粉铺子里,邀请云妤后天一道去寺里还愿。 云妤焦心等待了大半天,就想知道秦笑笑与秦淮究竟有没有关系,却等来了一堆无用的消息。 她忍住骂人的冲动,暗含讥讽的说道:“姐姐都有闲情去寺里还愿,想来那丫头与姐夫并无瓜葛了?” 云氏毫无所觉,看着妹妹苦笑道:“她与你姐夫有无瓜葛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姐夫没有动认祖归宗的念头,我便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这个人。” 她很清楚以秦淮今日的身份地位,想坐拥齐人之福甚至是废了她这个正妻,根本不会有人多说一个字。 秦淮承诺她是秦府唯一的主母,是他唯一的妻子,她觉得比起那些整日与小妾争来斗去的夫人,她已经很幸运了。 虽然秦笑笑的存在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喉咙里,但是于她而言能够忍受,并不希望因为这件事闹得夫妻不和家宅不宁。 “姐姐,你怎如此糊涂!”云妤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对云氏的态度更是不满:“倘若那丫头真是姐夫的种,一旦让她知晓此事,你以为她会放弃官家小姐的身份?真到了这一天,你堂堂秦府主母该如何自处?” 被云妤这么一说,原本决心不再理会秦笑笑的云氏不禁慌神了,不确定的说道:“应、应该不会,秦家待她极好,还有个做官的叔叔,她与护国公主府亦有往来,不会稀罕当一个身份有污的庶女罢?” 云妤不知道秦笑笑与景珩交好,毕竟当年她只是派人跟踪秦笑笑,好掌握她的行踪阻止她与秦淮相见。至于秦笑笑与谁交好她一概不关心,也就错过了知晓景珩身份的机会。 此时得知秦笑笑竟然与护国公主府有往来,云妤心里顿时生出不妙来:“姐姐,既然如此,咱们更应该小心,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仗着护国公主府的势对你不利!” 云氏一听,觉得这番担忧不无道理,立即说道:“妹妹,我知道了,定会小心提防!” 云妤要的就是这句话,露出一副为云氏好的嘴脸说道:“姐姐,宸儿是你下半辈子的依靠,这些年也是有宸儿在,老夫人纵然对你不满,也总会给你留几分颜面。总之你和宸儿要好好哄着老夫人,千万不能让她被那丫头笼络了去。” 云氏自然知道她能坐稳秦府主母的位置靠的是唯一的儿子,连连点头:“我会的。” 云妤看着她这副蠢样,心里一阵冷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完秦笑笑,云氏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还愿的事上。她看着云妤的肚子,试着说道:“你年纪也不轻了,膝下还空虚着,兴许到天国寺拜一拜就有了。” 云氏眼色一沉,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姐姐,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去便是了。” 她最不喜旁人提孩子的事,对拜佛更是没有兴趣。要不是知道秦淮也要去,她不可能答应后日一道去天国寺。 “好,好,到时候我派车马来接你!”云氏以为妹妹想开了,顿时喜出望外高兴极了。 第332章 实情 秦府之行让秦笑笑的心情多少受了些影响,吃饭的时候胃口就不如往常。 被秦老爷子等人看在眼里,以为是饭菜不合她胃口,特意吩咐厨房烧了两道她爱吃的菜。 家人的关切安抚了秦笑笑烦郁的心,当着他们的面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苗老太带她到院子里散步消食,在四下无人之时问道:“笑笑,你乖乖告诉奶奶,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 秦笑笑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被察觉到了,对上苗老太慈和的目光,埋在心底的困惑脱口而出:“奶奶,我……” 甫一开口,理智回归,她虚虚一笑,摸着小腹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我没有烦心事,就是觉得浑身难受。” 这话倒不是撒谎,从昨晚到现在,腰腹的不适也确实影响到了她的情绪,让她在秦淮父子面前像是另一个人。 “没事就好,你要记住,遇到啥解决不了的事,还有爹娘爷奶。”苗老太似乎相信了,话语里全是对孙女的纵容。 秦笑笑心头一暖,抱着苗老太的胳膊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奶奶,我记住了~” 苗老太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浮现出几丝忧虑。 祖孙俩又聊了会儿其它有趣的事,就各自回房歇晌了。 秦老爷子给老伴儿倒了杯茶,缓声问道:“小丫头没事吧?可有跟你说啥?” 苗老太摇头,感慨道:“丫头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啥事都愿意跟大人说。” 秦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丫头一向心大,能影响到她的事怕是不小。” 苗老太不确定的问道:“会不会是那件事?” 秦老爷子点点头,神色淡定的不像话:“有可能。”说罢,又补充了一句:“老三媳妇儿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过笑笑酷似那位秦大人么?” 苗老太先是错愕,旋即难以置信的说道:“碰、碰巧罢?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秦老爷子眉头紧锁:“丫头的气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大街上遇到亲爹亲娘都不稀奇。” 老两口没有见过秦淮,否则早就怀疑上了。今日李莹然背着秦笑笑,私下里同他们提起,心里也琢磨过秦笑笑是秦淮闺女的可能性。 她出身大家,权贵后宅的阴私事没少听。尤其是事后她回想起秦笑笑两次入秦府的“理由”,总算察觉到了牵强之处,哪能不怀疑! 苗老太彻底慌了神:“那咋办?要真是这样,老大两口子……” 秦老爷子摆摆手:“先不急,这是咱俩猜的,做不得准。不过咱们得尽早回去,跟老大两口子商量一下,把丫头的身世告诉她。” 苗老太犹豫不决:“老头子,让笑笑烦心的不一定是这事儿,你看她都没有主动问起,要不咱们先不说?” 秦老爷子反问道:“那要是就这个事儿呢?等丫头自己问出来,怕是心里对咱们有芥蒂了,你想这样?” 苗老太慌忙摇头:“咱们把她当亲孙女疼,哪里舍得她跟咱们离心!我就怕老大两口子不愿意。” 秦老爷子说道:“不愿意也得愿意,你不用担心丫头会撇下老大两口子,跑去找亲爹亲娘,她是咱们看大的,干不出这种事儿。” 苗老太不是不清楚孙女的秉性,但是事关大儿子大儿媳,由不得她担心。被秦老爷子一安慰,她也只能放下担忧:“唉,就按你说的来吧,只盼着咱俩的猜的不是真的。” 秦老爷子没有回应,那双饱经世事的眼睛里,同样透着某种担忧。 另一边,秦笑笑刚回到房里,就有丫鬟来报,说景公子找来了,她只好来到前院招待人。 刚到正堂,景珩就飞快的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步履轻快,面色红润,便知道她不似昨天那般难受,心里的那份担忧也跟着卸下去了。 “你怎么来了?”秦笑笑来到茶座的另一侧坐下来,见一旁放着两口大箱子,随口问道:“里面装的是书吗?” 景珩掩唇咳了一声,含糊道:“是些吃的,对你身子有好处。” 秦笑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刨根问底。 景珩却沉不住气,刻意叮嘱道:“做法吃法已经写在纸上了,你要记得做记得吃。你若是偷懒不愿做,你从公主府里挑个手巧的婢女带回去。” 秦笑笑愈发好奇了,忍不住要去开箱看一看:“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景珩立即伸手,将她拉回来摁在椅子上:“一些补品罢了,是我娘给你准备的。” 实际上,都是他根据太医开的方子,亲自命人到库房里一样样配齐的。 只是这些东西不是单纯的补身子,他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帮太医诡异的眼神。怕秦笑笑知道了也会难为情,他干脆一股脑的推到护国公主头上。 第334章 诺言 确定秦笑笑会参加半个月后的秋猎,景珩满意的离开了秦家。 秦笑笑对着两口大箱子,干脆叫来两个丫鬟帮忙整理。她准备自己留一点,其他的分成三份,秦家三房各一份。 得知这些东西是护国公主为秦笑笑准备的,小丫鬟恭维道:“还是咱们二姑娘能耐,这满京城可没有哪家的姑娘像您一样得到护国公主的喜爱。” 另一个丫鬟不甘落后,附和道:“是啊,以前二姑娘长居京城,护国公主时常召你入府做客,足见护国公主多么喜欢二姑娘。” 秦家分了家,平时在各家没什么,要是聚在一起,为防称呼重合引起误会,丫鬟仆从们便按照序齿来称呼。 秦笑笑在秦家的三个姑娘中排第二,只要来到京城秦家,丫鬟们就称她为二姑娘,雪丫就是大姑娘。 “这些话私下里说说就算了,千万别传到外头去!好了,快干活儿吧!”秦笑笑拍别人马屁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被两个小丫鬟奉承,脸皮的厚度开始不够用了,忙转移话题。 说完,她上前打开箱子,准备按照留存的方子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只是等她拣起写满好好几页纸的做法吃法以及用途后,粉白的脸瞬间爆红。 两个丫鬟不识字,不知道纸上写的什么。见秦笑笑突然脸红,二人面面相觑,神情渐渐变得诡异起来,怀疑这是景珩写给她的情书。 “这、这些东西暂时不用动,先搬到我的屋子里。”秦笑笑不知道两个丫鬟脑洞大开,怀疑她和景珩的关系不纯洁,她收起那一叠密密麻麻的方子,红着脸吩咐她们。 “是,姑娘。”两个丫鬟也不敢多问,抬起箱子往秦笑笑住的屋子里走。 见秦笑笑没有跟过来,两人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 “二姑娘有才有貌,就是出身差了点,不然和景公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是呢,你看护国公主对二姑娘多好啊,要是二姑娘能嫁给景公子,都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这你就别想了,虽说高嫁低娶,但是二姑娘的出身实在太低了,就算换作咱们的姑娘,想够上护国公主府也差的远着呢!”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护国公主和景公子对二姑娘这么好,将来二姑娘找的亲事肯定不会差。” “唉,千好万好的亲事,也不会比嫁到护国公主府好。” “……” 两个丫鬟议论的十分投入,根本没有发现秦笑笑跟过来了,还把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秦笑笑停在月门处,听着丫鬟们的议论声渐渐消失。 她无意识的掐下一片竹叶,自言自语道:“嫁给鲤哥哥好像真的不错呀,要是让鲤哥哥履行八年前娶我的诺言,他会不会以为我得了失心疯?” 说罢,她自己忍不住笑起来,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却不知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悄然无声的留下了痕迹。 繁华的街道上,一身银白的景珩骑马慢悠悠的往护国公主府行去,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看着头顶上悬挂的太阳,他皱了皱眉:要变天了? 第335章 不好的预感 如秦笑笑所料,虽然秦老爷子苗老太想早点回到青山村,但是他们更想第一时间知晓大宝是否中举。 秦笑笑也在为大宝紧张,她体会过念书的苦,便希望大宝一路高中,就此结束十年寒窗苦读,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其他人亦是关心秋闱的结果,雪丫更是夸张的连续好几晚没有睡好,在放榜这天揪着还想出门溜达的大宝吼道:“二十岁的人了,你可长点心罢!” 大宝笑嘻嘻的揉雪丫的脑瓜,说出来的话羞的雪丫直跳脚:“放心吧老妹,你哥稳着呢,等哪天你说了婆家,绝对能给你撑腰!” 说罢,还抛给雪丫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弄的雪丫脸更红了,不敢再拦着他不让他走,怕他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她心头所想悉数抖落出来。 只是在秦家人眼里,大宝性子跳脱不大着调,他这番话听在耳中更像是王婆卖瓜。 谁曾想,下一刻看榜的仆从光着一只脚激动的跑回来报喜,不大不小的秦家全是他的叫喊:“中了,中了,大公子中了!” 秦笑笑激动地跳起来,扑到大宝跟前大喊:“大哥,中了,你中了!” 秦老爷子的脸上也浮现出喜色,眼里闪烁着十年前秦河中举时一样的光。 “太好了,太好了!”苗老太眼含热泪,在李莹然赏了报喜的仆从喜钱后,自己又掏出早早准备好的银票交给了她:“有赏,府里人人有赏!” 李莹然知道怎么做会让二老更加高兴,痛快的收下银票笑盈盈的说道:“娘,过两日媳妇挑给好日子到寺里还愿,添些香油钱。” 苗老太拍了拍她的手,慈祥的说道:“你有心了。” 秦家其他人不是去了衙门,就是去了书院学堂。直到傍晚他们满心欢喜的回到家里,就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给大宝道贺。 秦河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的搂着也喝的熏熏然的大宝:“好、好小子,桂榜前、前十,给三、三叔挣大脸了!” 放榜后没多久,中举的名单就发到了翰林院。秦河的同僚们知道他有个参加乡试的侄子,在知道大宝金榜题名时,纷纷把他从头到尾夸了一通。 曾经他连中六元,得到过的夸赞奉承不计其数。不过世人更喜欢谦虚的人,他再怎么激动也不可能明晃晃的表现出来。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中举的是大宝,是亲侄子,在人前怎么夸赞,怎么表露喜悦都不过分。 “三叔,你、你别高兴的太早,我、我怕过几天你、你就把我吊起来打。”大宝伸出一条胳膊回搂着秦河,凑到他耳边“悄咪咪”的说醉话。 秦河没有放在心上,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不、不会,要、要吊也是你爹娘吊,我、才不费这股劲!” 大宝一听,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趴在秦河的肩头哇哇哭起来:“三叔哇,我、我爹娘会打死我,你、你一定要救我,呜呜!” 其他人愣愣的看着伤心哭泣的大宝,心里咯噔一跳,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336章 狼和肉 大宝醉的厉害,抱着秦河嚎啕大哭一场,就趴在他的肩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让其他人打消了追问的念头,等他清醒了再问个清楚。 第二天早上,秦老爷子把宿醉醒来的大宝单独叫到一旁,问他接下来是不是留在京城,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 大宝却支支吾吾没个准话,被秦老爷子问急了,只说要随他们一起回去,春闱的事不急。 秦老爷子心里发沉,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把他打发走,就回到屋子里找苗老太,正好遇到秦笑笑从屋子里出来。 她甜甜的喊了一声爷爷,就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蹦一跳的走了。 看着这样的孙女,秦老爷子恍惚间看到记忆里,那个还没有秧头高,蹦蹦跳跳的陪着自己到地里看庄稼的小丫头。 他紧锁的眉头意外的舒展了几分,踏进门里问苗老太:“这丫头跑来干啥了?” 苗老太如实说道:“再过十天半个月就是秋猎的日子,景公子要带她去玩,她答应了,刚才说的就是这事儿。” 秦老爷子一听,眉头再次皱起来:“你答应了?” 秦河去年年底才升的官,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秋猎,对他来说算是一桩新奇事。前些时日伴驾的名单下来了,他的名字正好在上面,吃完饭时顺嘴提了一句。因此老两口便知道了秋猎以及与秋猎相关的一些事。 苗老太知道秦老爷子担心什么,说道:“景公子的为人咱们清楚,凭他的身份不会让笑笑受委屈,再说护国公主也会去,让她好好玩玩也没啥。” “这丫头也到了能说亲的年纪,我怕她在人前与景公子太过亲近被人说道。”秦老爷子自然信的过景珩的人品,只是太在乎孙女免不了担心。 “她又不是傻,会主意分寸。”苗老太看的出自家孙女尚未开窍,对景珩的依赖皆出自兄妹之情,并不担心她会做出有损闺誉的事来。 秦老爷子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个两个的长大了,处处要人操心,想管也不好管了。” 苗老太失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之前你是这样劝我的,咋自个儿还想不开?” 秦老爷子一听,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不想了,让他们的爹娘老子操心去,咱们两个老家伙只管享清福。” 老两口不反对,秦家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就是雪丫心里酸溜溜的,很想跟着去见识一番,奈何随行的名额都定下来了,仅凭秦河的官位品级,不足以带她去。 如此一来,秦笑笑就留在了京城,只等启程那日,随秦河一道伴驾秋猎,在猎场与景珩汇合。 秦老爷子苗老太则带着大宝雪丫离开了京城,回到了青山村。 之前把爹娘闺女侄女送到京城,没待两天就回来的秦山,他还准备随时到京城接人,没想到爹娘侄子侄女自个儿回来了,偏偏念叨了好几日的闺女没回。 得知闺女被景珩勾着去秋猎,急的他差点跑去京城找人了。 相比秦家二老对景珩的信任,他对景珩一直心存警惕。 对他而言,这小子就是一头随时张嘴叼他闺女的狼。之所以还没叼,是没意识到这是肉。 第337章 准备 秦山的揣测,秦笑笑无从知晓。在秦老爷子一行离开后,她就开始为秋猎做准备。 其实该准备的东西,景珩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她要做的便是向李莹然学习礼仪规矩,免得面圣时失了礼数。 直到这个时候,李莹然才知道景珩带她到猎场的目的。尽管觉得九五之尊为一个小丫头破例赐婚的可能性很小,她还是教导的十分用心。 秦笑笑也很认真的学,她聪明的很,学什么都快,短短两天的工夫就学的有模有样了,看起来竟是不比高门贵女差。 出发的前一夜,李莹然与秦河闲聊就说起了秦笑笑,言谈间难掩赞赏:“笑笑这孩子太省心了,从小到大就没让大哥大嫂操过心。” 秦河暗暗好笑,想到妻子不知侄女的神异之处,含糊着附和道:“确实省心,要是这次能在圣上面前挂上名儿,大哥大嫂能更省心了。” 如果笑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就在乡里给她找个老实忠厚的侄女婿没什么难的。可是她自幼福运伴身,想普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且就算没有这一身福运,单凭才貌品性,随便找个人相配,不提这孩子心里怎么想,他们这些长辈也憋屈的慌。 若是能通过赐婚招个品貌与笑笑相配的夫婿,他们所有人都能松口气。 “唉,景公子与笑笑就很登对。”李莹然万分可惜的叹道,黑暗中她的神情流露出几分试探之意:“可惜大哥大嫂要把笑笑留在身边,不然凭护国公主对笑笑的喜爱,兴许会抛却门第之见认下她这个儿媳妇。” 秦河没想到妻子有这样的念头,慎重的提醒道:“这话你私下里说说就行了,莫要与大哥大嫂提起,本来大哥大嫂总觉得亏欠了笑笑,你这么说他们该难过了。” 李莹然起先不明白,反应过来后不禁说道:“笑笑从未嫌弃过自己的出身,对大哥大嫂亦是孝敬有加,我瞧着她对招赘一事不曾反逆,大哥大嫂不必如此。” 秦河无奈道:“正是笑笑千好万好,大哥大嫂才会愧疚。你也知道,肯当上门女婿的男儿,自身多半不怎么样。” 爱之深,责之切,只是大哥大嫂责的是自己。 “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对大哥大嫂说,就连笑笑我也没有提起过。”李莹然不是爱生事的人,感慨完秦山林秋娘的一腔爱女之心后,自是一口应下来。 夫妻俩说了些其他事,直到夜色深沉才闭上眼睛睡过去。 翌日,天未大亮,秦河就起来了。 见李莹然睡眼朦胧的醒过来,欲起身服侍,他连忙把人按下去:“继续睡,待会儿瑶儿醒来闹你,想补眠也不能了。” 虽然秦河能携妻儿一起去猎场,但是几个孩子太过年幼,带去了着实不能放心。因此一家五口仅有秦河去,李莹然留在家里照看孩子。 “夫君,到了猎场你小心些,也看着笑笑别让她离了视线。”李莹然努力睁开眼叮嘱丈夫,听到他的应和声,这才安心的睡去了。 秦河笑了笑,扣上最后一个盘口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他来到膳厅,准备与已经收拾利索的秦笑笑一起用朝食。 结果叔侄俩刚喝了两口粥,景珩就踩着夜色迫不及待的来接人了。 第339章 香饽饽 猎场位于京城西北,连着重峦叠嶂的崇明山。这一百多里的路程,快马加鞭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乘坐车辇就得一个白日了。 秦笑笑一行不急着赶路,便慢悠悠的驱马前行,欣赏沿路的风景。路过一个小镇时,还下马吃了小镇的特色美食。 抵达猎场的行宫之时,日头尚且高高挂在半空里。此时此刻,圣驾才刚刚出城,要到夜半抵达行宫。 “鲤哥哥,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待会儿安置好了再到大门处汇合。”看着小桥上层层把守的侍卫,秦笑笑自觉的抱着黑炭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了剪刀。 这行宫依山而建,占地极广,根据地势由高到底划分为内外两部分。内院和外院看似连在一起,实则中间有条自然形成的河流将其分开。 内院是皇亲国戚的居住地,外院则被分给了随驾大臣及其家眷。虽然秦笑笑是景珩带来的,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不可能跟随景珩住到内院去。 “好,她们俩会带你到住的地方,缺什么吩咐就吩咐她们去办。” 景珩倒是想拐她到内院住,却知道分寸不会真这么干,于是拿出护国公主府的牌令放到秦笑笑手里:“收好,带着这个出行会方便些。” “嗯嗯,我知道了,鲤哥哥你快进去吧!”秦笑笑收下牌令,顺便把赖在怀里的黑炭交给他,然后带着两个女护卫往外院的大门行去。 景珩目送她走远,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上马踏上小桥往内院行去。 守在桥上的侍卫们看到他,根本不用查验身份,立即恭敬放行,示意守在门口的属下打开了大门。 如景珩所言,秦笑笑拿着护国公主府的牌令,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她要居住至少半个月的院子。 听两个女护卫的意思,这个小小的独院,只有她一人居住。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景珩安排的,秦笑笑再次感受到了特权带来的好处。她在心里吐槽一番后,就可耻的投向了柔软的大床,陷在里头不肯起来。 不起来是不可能的,在两个女护卫的服侍下,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这衣裳也是景珩早早准备好,提前让人送到这里来的。每一件的颜色款式都符合她的喜好,穿在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不合身。 “笑笑姑娘,这是厨房刚做好的,你先垫垫。” 女护卫之一端来一碗清爽可口的鱼香豆腐羹,说了接下来的安排:“稍后公子会到猎场练练手,若是能猎到好东西,晚膳便在野外吃了。” 秦笑笑对这番安排充满兴趣,接过勺子说道:“我还没有见识过鲤哥哥的骑射之术,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 女护卫笑道:“公子的骑射之术得过圣上的亲口赞誉,定不会让笑笑姑娘失望。” 秦笑笑点点头,这点她还是相信的:“鲤哥哥擅长的技艺太多了,相貌又随了公主,这一次上了猎场,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姑娘的芳心。” 想到景珩可能像一块香饽饽一样被人争抢,她自个儿先笑了。 第339章 香饽饽 猎场位于京城西北,连着重峦叠嶂的崇明山。这一百多里的路程,快马加鞭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乘坐车辇就得一个白日了。 秦笑笑一行不急着赶路,便慢悠悠的驱马前行,欣赏沿路的风景。路过一个小镇时,还下马吃了小镇的特色美食。 抵达猎场的行宫之时,日头尚且高高挂在半空里。此时此刻,圣驾才刚刚出城,要到夜半抵达行宫。 “鲤哥哥,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待会儿安置好了再到大门处汇合。”看着小桥上层层把守的侍卫,秦笑笑自觉的抱着黑炭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了剪刀。 这行宫依山而建,占地极广,根据地势由高到底划分为内外两部分。内院和外院看似连在一起,实则中间有条自然形成的河流将其分开。 内院是皇亲国戚的居住地,外院则被分给了随驾大臣及其家眷。虽然秦笑笑是景珩带来的,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不可能跟随景珩住到内院去。 “好,她们俩会带你到住的地方,缺什么吩咐就吩咐她们去办。” 景珩倒是想拐她到内院住,却知道分寸不会真这么干,于是拿出护国公主府的牌令放到秦笑笑手里:“收好,带着这个出行会方便些。” “嗯嗯,我知道了,鲤哥哥你快进去吧!”秦笑笑收下牌令,顺便把赖在怀里的黑炭交给他,然后带着两个女护卫往外院的大门行去。 景珩目送她走远,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上马踏上小桥往内院行去。 守在桥上的侍卫们看到他,根本不用查验身份,立即恭敬放行,示意守在门口的属下打开了大门。 如景珩所言,秦笑笑拿着护国公主府的牌令,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她要居住至少半个月的院子。 听两个女护卫的意思,这个小小的独院,只有她一人居住。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景珩安排的,秦笑笑再次感受到了特权带来的好处。她在心里吐槽一番后,就可耻的投向了柔软的大床,陷在里头不肯起来。 不起来是不可能的,在两个女护卫的服侍下,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这衣裳也是景珩早早准备好,提前让人送到这里来的。每一件的颜色款式都符合她的喜好,穿在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不合身。 “笑笑姑娘,这是厨房刚做好的,你先垫垫。” 女护卫之一端来一碗清爽可口的鱼香豆腐羹,说了接下来的安排:“稍后公子会到猎场练练手,若是能猎到好东西,晚膳便在野外吃了。” 秦笑笑对这番安排充满兴趣,接过勺子说道:“我还没有见识过鲤哥哥的骑射之术,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 女护卫笑道:“公子的骑射之术得过圣上的亲口赞誉,定不会让笑笑姑娘失望。” 秦笑笑点点头,这点她还是相信的:“鲤哥哥擅长的技艺太多了,相貌又随了公主,这一次上了猎场,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姑娘的芳心。” 想到景珩可能像一块香饽饽一样被人争抢,她自个儿先笑了。 第340章 陷阱 猎场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光猎吃素的动物体现不出男儿本色,因此猎场按照动物的危险等级做了一定的划分。在最危险的区域,投放了十几只豺狼虎豹。 想猎到它们,不仅要有胆色,还要技艺武力。 景珩自然不会带秦笑笑到这等危险的地方,征询过她的意见后,就来到了一处山涧,这里是野羊野鹿等食草动物的地盘,它们每天会来这里饮水。 “鲤哥哥,在这里设一处陷阱吧,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能捡到一头鹿。”秦笑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指着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说道。 景珩看了一眼,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鹿又不傻,它们前来饮水必定寻老路,你在这里设陷阱没用。” 秦笑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俏皮的说道:“它们是不傻,可我比它们更聪明呀!” 说罢,在景珩不解的目光中,请求石头把几条绳索的一端,分别系在不远处的几棵翠竹上,又让剪刀大布帮她砍了几根小儿手腕粗的竹子,将其截成二尺长的竹棍,一头削尖。 在她的一番摆弄下,一个简易的机关渐渐成形。怕这机关不好使,她让景珩等人撤到远处,亲自动手试验了一番。 只见秦笑笑捡起石子往隐藏的机关上一掷,“嗖嗖”几声破空之声传来,那一排排尖锐的竹棍如同最利的箭矢,直插山涧边上的泥地里,深约三寸。 这里,正是野羊野鹿脚印最多的地方。 “哎呀我的娘哎!”剪刀夸张的后退两步,眼睛瞪的像铜铃:“这也能行?” 石头和大布亦是惊叹不已,看向秦笑笑的目光变得格外不同。 对他们而言,这种小机关不难做,难的是如何精准的控制力度和方向,能箭无虚发直指目标。 秦笑笑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啊,什么时候竟是学会了这些? 景珩更不用说了,他自诩了解秦笑笑,知道她所有的喜好,从来不知道她娇软的外表下,藏着这样的一面。 这一刻,一股浓浓的自豪油然而生。 “鲤哥哥,这是我第一次做,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所以咱们在这里挖个陷阱更有把握些。”被他们这样看着,秦笑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再次提出挖陷阱。 景珩哪有不应的,手一抬指挥剪刀石头布:“挖!” 说罢,他走到秦笑笑面前,轻捏她的脸蛋:“这一手你从哪儿学的?” 秦笑笑有些得意,眨巴着眼睛一副求夸的模样:“书上看来的,是不是很厉害?” 确实是无意中从一本专门讲述机关制作的书里看来的,之前她就拿布条筷子试过,知道该怎么做,今日正式派上用场还是第一次。 “还行。”景珩压下嘴角的笑意,傲娇的给出一个评价。 秦笑笑却很知足了,躲开景珩的手跑去拣竹棍:“力度还不够,我再试试。” 这泥地松软,竹棍能送入三寸不难,想洞穿野羊野鹿什么的就不容易了,这也是她在边上挖陷阱的原因,兴许能困住因受惊而慌不择路的猎物。 第341章 嗷呜 这处山涧处在猎场的边缘,地形地势不利于骑猎,一般不会有人跑到这里来打猎。 不过为慎重起见,秦笑笑准备明天一早就过来看一看。能抓到猎物最好,没有抓到她也会把陷阱和机关除去,以免伤到意外跑来这里的人。 做好这一切,一行人离开了山涧,来到一处开阔地带准备捕猎四处觅食的野物们。 “你在这里待着别乱跑,免得被箭矢伤到。”景珩把秦笑笑留在一棵大树下面,并让石头把带来的一些吃食和书留下来,让她打发时间,可以说十分体贴了。 “鲤哥哥,你小心点,打不到猎物就早点回来,咱们回行宫吃好吃的也一样。”秦笑笑自知帮不上忙,老老实实的应下来,还不忘提前安慰景珩。 “闭嘴!”景珩正欲大展身手猎来好东西,让小丫头知道自己的箭术不比她布置的机关巧技差,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被她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额,那祝鲤哥哥百发百中,收获多多。”秦笑笑识趣的改口,冲景珩讨好的笑。 “哼!”景珩冷傲的瞥了她一眼,带着剪刀石头布打马离开,暗暗发誓要猎到好东西,让她刮目相看。 目送他们消失在茫茫的丛林里,秦笑笑毫无形象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将食盒打开找好吃的,招呼守在身侧的两个女护卫:“你们也坐下来垫垫肚子吧,他们得一阵儿才能回来。” 两个女护卫推却不过,觉得这片猎场被清理过,不会有猛兽扑出来伤人,便对秦笑笑道了声谢,分别坐在她的两侧。 “喵呜~”嗅到食物的香味,在不远处观察环境的黑炭颠颠儿的跑来,伸出肥肥的爪子试着去勾已经被秦笑笑放到嘴边的炸鱼片。 “馋猫!”秦笑笑只好拿下来塞到黑炭嘴里,见它呼噜呼噜吃的格外沉迷,忍不住在它圆润胖乎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炸鱼片有不少,但是有个特别能吃的黑炭,落到秦笑笑三人肚里的反倒没几片,大半被撒娇卖萌的黑炭谋去了。 看着依旧活力四射的黑炭,秦笑笑不免想起了山上的胖乎乎它们。那是最早与她成为伙伴的黑野狸,这两年陆陆续续的不见了好几只。 她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已经不在世间了,就如去年一觉睡去再也没能醒来的大黑。 “喵呜~”似乎感受到了秦笑笑低落的情绪,埋头苦吃的黑炭突然抬起头蹭了蹭她的脸,顺势赖在她的怀里不起来。 “又想耍赖是不是?没有了,一片也没有了。”误以为它又要吃其它好吃的,秦笑笑赶紧盖好食盒,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继续往它嘴里胡塞。 “嗷呜~” 就在这时,一道似猫非猫的声音响起,引起了秦笑笑三人和黑炭的注意。 “是不是行宫的猫跑到这里来了?”确定这叫声不是黑炭发出来的,秦笑笑举目四望,想确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紧接着,又是一声奶声奶气的“嗷呜”声从后方的丛林里传来,顿时把秦笑笑的目光吸引过去。 第342章 那“嗷呜”叫着,从草丛里跌跌撞撞爬出来的小东西,竟是一只猫一样大的虎崽。 “这里怎会有虎崽?”秦笑笑飞快的站起来,警惕的看向四周,唯恐有只母老虎埋伏在四周,伺机把她们三人一猫作口粮。 “笑笑姑娘,这虎崽腹部垂扁,四肢无力,应该饿了好几天。” 女护卫之一扫了眼往这边“嗷呜”靠近的护崽一眼,很快判断出个大概:“想来是母老虎被驱赶到另一个猎场,不巧与母老虎失散了。” 这猎场每天有人巡逻查看,就是防止有猛兽为被清理干净,给参与射猎的人带来危险,因此这里不大可能藏着一只母老虎。 也幸得其它猛兽一并被清理了,才让这只毫无防身之力的小东西在没有母老虎的庇护下,尚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嗯,应是如此。”秦笑笑紧绷的神经松缓几分,见不远处的虎崽目光澄澄的看着这边,一副想过来又不敢的模样,她难免生出恻隐之心,打开食盒取出几块肉脯丢了过去。 “嗷呜!”饥肠辘辘的虎崽就是被她们吃炸鱼片的香味引出来的,此时嗅到肉脯的味道,它哪里还忍得住,一个虎扑上前,将几块肉脯压在掌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几块肉脯显然不能填饱小家伙的肚子,它舔着嘴角瞅着秦笑笑,试探着往她跟前靠,湿润的小鼻子微微动着,显然还想吃。 只是肉脯没几块,都给它吃了也填不饱肚子。 “黑炭,去抓只兔子回来好不好?”秦笑笑把试图上前的黑炭拖回来,拿起一块肉脯递给它,然后在它的脑瓜上拍了三下:“只要你能抓到兔子,待会儿鲤哥哥猎到好吃的,我让你吃个够。” 两个女护卫听的分明,不禁抿嘴偷笑,以为秦笑笑在开玩笑,毕竟黑炭不可能听得懂人话。 “喵嗷。”黑炭蹭了蹭秦笑笑的掌心,又围着虎崽转了两圈,把虎崽吓得瑟瑟发抖后,才志得意满的一头扎进了草丛里。 两个女护卫看着这一幕,一个个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笑笑姑娘,黑炭真的能听懂人话啊?” 秦笑笑摇了摇头,笑道:“黑炭很聪明,之前鲤哥哥教过一阵子,它就知道给吃的,再拍头三下便是抓兔子的意思。” 两个女护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公子果真教导有方,连桀骜难驯的黑野狸也能驯服。” 她们曾是护国公主的亲卫,前几年相继成亲护国公主就放她们相夫教子去了。 这次秦笑笑来猎场,景珩不能时时看护她,便挑了这两个人暂时充当秦笑笑的护卫。是以在这之前她们鲜少接触到黑炭,也就不太清楚这家伙的本事。 实际上,它哪是捉兔子,分明是捡兔子。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也全赖多年前年少无知的秦笑笑的一句话。 看着黑炭消失的地方,秦笑笑低声一笑,没有继续误导两个女护卫。 没过多久,黑炭就叼着一只肥兔子兴冲冲的回来了。它把兔子吐在秦笑笑面前,竖着粗长的尾巴蹭着她的大腿,叫声柔媚的撒着娇。 “嗷呜!”那只虎崽尚未断奶,但是已经吃过母老虎猎到的猎物。看到肥硕的兔子,它黄澄澄的虎眼都不知道眨了,撒开腿儿扑向兔子,毫不客气的开吃。 “喵嗷!”这一举动,却是把黑炭气坏了,抬爪就要往虎崽的脑袋上拍。 秦笑笑急忙拖住它,摸着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给它吃吧,好歹跟你长得像,说不定你们俩五百年前还是亲戚呢!” 黑炭可听不懂,委委屈屈的叫唤着:这兔子是本喵送给你的呀! 两个女护卫看得直乐,忍不住说道:“笑笑姑娘,这虎崽没了母老虎的庇佑,在这山上也活不了多久,倒是可以养一养,给黑炭作伴。” 秦笑笑看着凶巴巴的吃兔肉,沾的满嘴是血的虎崽,果断拒绝:“算了,一山不容二虎,要是带回去养,夜里就成黑炭的小点心了。” 要是遇到的是只大老虎,且有法子弄回去,她指不定就答应下来了。 眼前这个偏偏是个毛刚长齐的小东西,下锅炖了也没有几两肉,还得顿顿好肉的伺候着才能长大,这亏本的买卖做不得。 正埋头吃的不亦乐乎的虎崽突然打了个寒颤,它茫然的抬起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后,才放心的继续埋头苦吃,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小身板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儿。 兔子很大,虎崽吃完腹部最嫩的那块肉,肚皮就饱了。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饿狠了,它依旧趴在剩下的大半只兔子身上,不许任何人靠近。 见它护食成这样,秦笑笑愈发觉得不能收养。这家伙长得再可爱,也没有懂事听话的黑炭可心。 就在太阳即将下山之际,景珩一行满载而归。在剪刀石头布的马背上,挂着七八只个头不小的猎物,有鹿有羊还有一条成人小腿粗的大蛇。 第343章 突遭意外(3000字) “怎会有虎崽?你们去过隔壁那片猎场?”看到缩在秦笑笑身后,冒出一个虎头朝自己吼的虎崽,景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没有没有,是它自己从那边的草堆里钻出来的。”秦笑笑连忙摆手,她可不想挨训:“不信你问两位护卫姐姐。” 两个女护卫亦不敢让景珩误会,不等他发问就把虎崽意外出现的经过,以及对虎崽来历的猜测说了一遍。 景珩的脸色不见缓和,他拧眉盯了虎崽片刻,欲上前拎起这小东西,打算丢给石头让他处理掉。 “鲤哥哥,你别碰,要是这家伙沾上你的气味,它娘怕是不会要它了。”秦笑笑止住景珩,拿出前一刻准备好的藤蔓:“用这个套住它的脖子,把它牵到隔壁猎场去。” 既然不打算下锅炖肉吃,她就好人做到底把它回母亲身边。而且那头母老虎丢了幼崽,指不定会发疯发狂跑到这里来找,一旦撞上骑猎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你当它是狗呢!”景珩看了看绿油油的藤蔓,又看了看眼神无辜的虎崽,唇角微微一抽,不禁对这小东西生出几分同情。 只是同情归同情,他还是接过藤蔓,不顾虎崽的反抗套住了它的脖子。在这个过程中,他很小心的没有触碰虎崽的皮毛。 “嗷呜!”虎崽叫声凄厉的扒拉着脖子上的藤蔓,眼汪汪的向秦笑笑求助。相处了短短的个把时辰,小家伙已经把她当作最亲近的人了。 “把它送过去。”景珩把藤蔓交给剪刀,又吩咐石头道:“晚些回到行宫,你查查清理这片猎场的主事人是谁。” 石头心里一凛,躬身应道:“是,公子。” 秦笑笑心念一转,就明白的景珩的意思。瞅着嗷呜乱叫死活不肯走的虎崽,她捡起地上的纸条抚了抚它的脑袋:“乖乖跟着剪刀叔叔走,就能找到你的老虎娘了。” “呜呜~”虎崽哼哼唧唧的甩了甩头,湿漉漉的眼睛念念不舍的看着秦笑笑,不像之前那样抗拒剪刀的牵行了。 “快走吧,你的老虎娘等你回家吃饭呢!”秦笑笑朝它挥了挥手,夕阳的余晖镀在她妍丽的脸庞上,透着一股别样的美。 虎崽终于不再抗拒,乖乖的跟着剪刀走了,始终不曾回头。 看着秦笑笑怅然若失的神情,景珩以为她舍不得。 正琢磨着怎么安慰一番,就听小丫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善良的人了,这虎崽放锅里炖了也是一碗汤呢!” 景珩:“……” 突然不记得“善良”二字怎么写了。 不等剪刀回来,石头大布和两个女护卫就收拾起猎物来。 这一次猎到的猎物太多了,就这么几个人肯定吃不完。景珩便挑出一只鹿一只羊以及那条大蛇让他们收拾,剩下的打算带回去交给行宫的膳房。 “鲤哥哥,你太厉害了,一会儿的工夫就猎到这么多猎物。” 秦笑笑笑容真诚的拍着马屁,不忘抒发自己的可惜:“要是早点跟鲤哥哥学箭术就好了,这样就能和鲤哥哥一起打猎。” 景珩果然被哄的很开心,难得没有打击她:“急什么,行宫有演武场,无事的话也能教你。下次秋猎,便能上场了。” 秦笑笑喜笑颜开:“谢谢鲤哥哥!” 能不能上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必须大展身手给九五之尊留个好印象。真等到三年后的秋猎,指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石头等人的速度很快,仅仅花了小半个时辰就把一羊一鹿一蛇收拾干净了,还生了火堆架起了大锅,开始煮蛇羹烤全羊炖鹿肉。 这种方式糙归糙,胜在石头厨艺不错,火候掌控的也好,煮出来的蛇羹又软又鲜,烤全羊外焦里嫩,鹿肉也是香辣十足,直吃的剪刀大布直呼过瘾。 秦笑笑和景珩也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撑的没敢立即骑马回行宫,而是绕着一处平坦的草地走了好几圈,身后还跟着黑炭这个同样吃撑的跟屁虫。 夜色浓稠,凉风习习,秦笑笑隐约听到了一声虎啸。她细耳聆听了一番,确定这虎啸离的很远,不由得说道:“不知道虎崽一家团聚了没有。” 景珩望着远处黑黢黢的连绵不绝的群山,嘴角噙着一丝笑:“定是找到了,不然再让你遇到定逃不过下锅炖汤的命。” 秦笑笑摸着依然发撑的肚子,全然没了吃虎肉的兴趣:“那小东西太小了,怕是还没长出味儿来,若遇到的是它的老虎娘,我才不会好心的放它走。” “馋猫!”景珩捏了捏她的脸,完全没有质疑她这副小身板,能否镇住山中之王的大老虎。 “鲤哥哥,不要捏了,脸都让你捏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了,秦笑笑一时忘形踮起脚尖捏住了景珩的脸:“你脸上的肉少,该多捏捏才对。” 这是秦笑笑第一次捏景珩的脸,亦是景珩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捏脸。被两个带着烤全羊香味的手指捏住的那一刻,景珩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他俊颜一板,抬手就要捏回去:“没大没小,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 “鲤哥哥,你、你不能这样!”秦笑笑吓得身形一晃,躲过了景珩的手,提起裙摆快步往前跑:“你都捏我多少次了,我才捏了你一次,你好意思么?” 景珩脚步一顿,冷笑着继续追:“你就当本公子是混不讲理的恶霸罢!” 秦笑笑知道他不会真的对自己怎么样,只是这一个追一个跑的游戏颇有乐趣,使得她跑的更欢了:“鲤哥哥,亏我一直把你当好哥哥,没想到你骨子里竟是这样一个无赖!” 清楚小丫头这是在激他,景珩还是气得磨牙:“本公子亦把你当作妹妹,捏你几下又如何!” 秦笑笑回过头,张口就道:“男女授受不亲,我都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你这样捏我的脸,让人看到了定会说我……啊——” “小心!”看着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突然往前滚秦笑笑,景珩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猛扑过去,想要把人拉住。 结果人扑住了,却是一起滚下了山坡。 谁会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陡坡,让秦笑笑一脚踩空了。 景珩竭力护住她的后脑勺,连后背被尖利的石头硌伤了也不知道。等滚落到山坡底下,两人头发散乱,脑子里也嗡嗡作响,晕的睁不开眼睛。 “笑笑,有没有磕到?”景珩到底是习武之人,先一步恢复过来后,就紧张的问压在身上的秦笑笑,一双手开始检查她的手臂,怕滚落的过程中压断了。 “没,没事,鲤哥哥,我没事。”秦笑笑晕晕乎乎的想爬起来,只是受惊过度浑身上下的力气尚未恢复,两手一软又重新趴了回去。 景珩被压得险些岔气,咳了两声才无奈的撑着双臂坐起来,把小丫头放到了一旁。这样的举动,却是牵扯到了他背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鲤哥哥,你有没有事?”秦笑笑看不到景珩的脸色,紧张的抓着他的手问道。 “没有大碍,不用担心。”景珩自觉这点伤能忍受,对秦笑笑选择了隐瞒,并又问起她的情况:“你的脚有没有事?” 秦笑笑动了动脚腕,正要说没事,不成想右脚腕处传来一股痛意:“右脚好像扭到了。” 应该是刚才一脚踩空扭伤了,之前没有察觉到疼痛,是她受到了惊吓暂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看看。”景珩立即抓住她的右脚腕,在她的踝骨附近轻轻按压:“疼的话就叫出来。” “嗯。”秦笑笑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袖子,害怕伤到了骨头。 “放心,没有伤到骨头。”察觉到她的紧张,检查完毕的景珩松了口气,难得好声好气的安慰她。 他自幼习武,也扭伤过几次脚腕,大致能判断出伤势的严重与否。 “呼~那就好,要是变成个瘸子,有圣上赐婚都不顶用。”秦笑笑大大的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因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 景珩没想到她都受伤了,还念念不忘赐婚的事,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一股怒气。 只是没等他发作出来,刺小丫头几句,听到她那声惊叫的剪刀石头布就赶了过来,冲散了他的情绪:“公子,笑笑姑娘,你们有没有受伤?” 景珩的脸上不好看,语气生硬道:“无事!”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秦笑笑听出他的情绪不对,忙不迭的爬起来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奈何右脚不给力,刚一用力就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嘶——” 下一刻,景珩转身回来,扶着她破口骂道:“蠢死了!” 秦笑笑顿生委屈,不等她反驳,景珩在她面前蹲下,一用力就把她背起来,黑着脸往山坡上走。 “鲤哥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秦笑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背着了,感受到胸口紧紧地贴着景珩瘦而不弱的脊背上,“轰”的一下脸上涌起一股燥意,迫使她不得不下来。 第344章 秘辛 “老实点!”景珩非但没有放人,还恶声恶气的呵斥道:“再敢乱动,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狼!” 秦笑笑伸出双手自觉的环住他的脖子,小声的嘟囔道:“又在吓唬人,你才舍不得呢。” 景珩无言以对,只是牢牢捉住她的腿,防止她掉下去。 两个女护卫有心接过秦笑笑,替景珩把她背回去,被景珩拒绝了,便走在前面替他们开道,防止再次踩空跌倒。 剪刀石头布跟在后面,哪怕夜色下看不到景珩的神情,也能感受到他对秦笑笑的爱护之心。 “以前就觉得公子把笑笑姑娘当小媳妇儿养,今儿个看来咱们未来的主母都不一定有笑笑姑娘这待遇。” 剪刀暗戳戳的和石头大布咬耳朵,语气里对未来的主母颇有几分同情。 “小点声,别让公子听见了。”石头提醒好兄弟,心里很认同他的话:“公子没有兄弟姐妹,笑笑姑娘又是他看大的,这感情可不比亲兄妹差。” 大布看的更为透彻,咂了咂嘴面露兴味的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眼下公子对笑笑姑娘是兄妹之情,以后嘛……谁知道呢。” 剪刀和石头若有所思,耳朵里灌入的皆是自家主子与笑笑姑娘互怼的话语,突然明白大布的意思了。 若是摊上秦笑笑这样的主母,他们自是乐意的很。至少哪天办差出了岔子,能有个替他们求情且能说服景珩的人。 秦笑笑扭伤了脚腕,虽然伤势不严重,好好歇上一晚不影响明天走路,但是景珩不放心她自己骑马回行宫,就让她与其中一个女护卫同乘一骑。 要不是怕坏了秦笑笑的闺誉,他亲自载她最放心。 一行七人带着剩下的猎物回到行宫时,宫里和朝臣的车架尚未抵达。 景珩问了下时辰,就对秦笑笑说道:“皇舅舅的御辇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到,你先回屋歇着,等到了我让人知会你。” 此番知会,自然不是急着让秦笑笑在皇上面前露脸,而是同留守行宫的人一道接驾。 若是他们没来,哪天被有心人说穿,对景珩而言无关痛痒,对秦笑笑则是要命的过错。 “嗯嗯,我知道了。”秦笑笑不是个娇气的人,对脚腕带伤却要接驾一事没有任何不满,还生怕景珩忘记了,特意提醒道:“鲤哥哥一定要提前叫我。” 景珩佯装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剪刀解下一头鹿交给女护卫:“外院的膳房已经打点过了,你想吃什么就命他们做。” 秦笑笑笑眯眯的收下这份关心,朝着景珩挥了挥手就被女护卫背走了。 回到小院里,就着满屋的灯火,秦笑笑时挽起裙摆,查看右脚踝的伤势。发现踝骨处的肿胀不算严重,动一动也没之前疼了,顿时安心下来。 不多会儿,方才走开的女护卫进来了,手上拿着个小布包:“笑笑姑娘,这里头包的是冰块,我给你敷敷,这样会恢复的快一些。” 偌大的行宫修有冰窖很正常,秦笑笑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惊奇,伸手对女护卫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两位姐姐忙碌了一整天,快坐下来歇歇吧!” 两个女护卫拗不过秦笑笑,只好把冰块交到她手上,坐在一旁同她聊起天来。 得知二人的母亲,曾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出宫游玩的护国公主好心收留,继而渐渐成为护国公主亲卫队中的一员,随护国公主征战沙场立下过赫赫战功,秦笑笑敬仰万分:“正是有护国公主和两位姐姐母亲这样的巾帼英雄,方有今日的太平盛世!” 五岁那年,她就听徐则说起过护国公主的事迹。后来她更是通过景珩,拿到了史官们对护国公主的正史记载,清楚的知道今上登基之初,天元朝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浩劫。 可以说当年没有护国公主力挽狂澜,天元的江山怕是早就不姓连了。 “是护国公主大义,没有受章家的蛊惑,才顺利夺得章家的兵权,镇压乱臣贼子,平定战乱,保得天下太平,就是苦了公主和公子。” 两个女护卫亲眼目睹了景珩对秦笑笑的爱护,以为她知道有关护国公主府的秘辛,无意中透露出了秦笑笑所不知道的事。 秦笑笑心里一动,谨慎的说道:“是啊,鲤哥哥性子孤,不喜与人往来,与幼年遭受的打击脱不开关系。” 一听这话,女护卫之一愤愤的说道:“当年多亏公主求情,圣上才会网开一面没有诛章家九族,还放了章狗一马,让他与公主过安稳日子。没想到章狗不仅背着公主养外室生下野种,还在奸情撞破后拔剑刺杀堪堪三岁的公子,这种狼心狗肺之徒,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这番话透露的事太多了,多到秦笑笑忘记了伪装,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连冰块掉到地上也未察觉。 难怪,难怪她从未见过护国公主的驸马爷,难怪史书上也未出现过驸马的生平,难怪鲤哥哥没有随父姓章……有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爹,当真不如没有! 另一个女护卫见状,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种种,瞬间白了一张脸惶恐的拉了拉依然愤愤不平的同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笑、笑笑姑娘……”女护卫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我、我……都是我胡说八道,求笑笑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秦笑笑回过神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语气平稳下来:“两位姐姐放心,你们说的事我先前就知道了,不会向鲤哥哥求证,更不会对外透露半分。” 两个女护卫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凄慌,显然不敢完全相信秦笑笑的承诺。 秦笑笑却是没有心思继续安慰她们,脑子里翻涌的全是景珩被亲生父亲拔剑抵住的场景。 之前对他产生的心疼,再次密密麻麻的涌上心头,让她恨不得回到鲤哥哥的幼年,像这些年来鲤哥哥守护她一样去守护鲤哥哥。 ------题外话------ 写着写着就忘了朝代名称,不知道是天元朝还是天和朝,或者是大元朝,还记得的美妞们请告知一下,拜谢~ 第345章 内院里,景珩上身赤裸的趴在床上,露出了劲瘦的脊背,流畅的线条从肩颈沿着腰线而下,隐藏着强大的爆发力;残留的斑驳血迹,更是有种别样的性感。 “公子,小的要给您上药了,您忍着点。”大布小心的用药酒将他背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七八个石头扎出来的伤口擦洗干净,见他的肌肉绷的有些紧就提醒了一句。 “别废话,本公子受的住!”景珩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意,咬着牙想骂人,最后又忍住了。 大布立马闭嘴,拿起干净的药勺从药瓶里舀了少许药粉,均匀的洒在他的伤口上。 这药粉是好东西,能促使伤口迅速结痂,就是刚撒到伤口上时,会有被盐腌过一样的痛感。 景珩出身贵重,并不娇气。纵然被巨大的刺痛逼出冷汗,他也没有哼一声,只催促大布动作快点,以免耽搁了接驾。 剪刀第一次见到主子这副狼狈样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开起了玩笑:“公子,您这也算英雄救美了,按照话本里写的,笑笑姑娘该以身相许才能报答您的恩情。” 景珩一听,眼神犀利的盯紧剪刀,明显不悦到了极点。 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跟秦笑笑熟悉,剪刀竟是不怕被发配到别苑养锦鲤,继续笑嘻嘻的说道:“公子,笑笑姑娘多好啊,要是嫁给别人,您就不怕她受欺负么?嫁给您就不怕了,不然今晚您也不会不顾危险救笑笑姑娘不是?这世上除了笑笑姑娘的爹娘,恐怕就只有您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了。” 景珩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思考,居然觉得有道理。正要点头,突然剑眉倒竖的骂道:“放肆,本公子对笑笑是兄妹之情,你个狗东西竟然唆使本公子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见主子如此生气,剪刀吓得缩了缩脖子,大声喊冤:“公子,您误会了,小的是心疼笑笑姑娘没有亲兄弟撑腰,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不是想让公子当禽兽哇!” 景珩听罢,脸色略微好看了些,指着房门说道:“出去,今晚别让本公子看到你!” “是,是,小的这就走。”剪刀如临大赦,忙不迭的滚了。随手关上房门之时,还不忘对悄悄给他竖大拇指的石头挤眉弄眼。 少了聒噪的剪刀,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景珩不受控制的思索着剪刀的话,眉头渐渐皱紧,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个时辰后,御辇果然抵达了行宫。 得到消息的秦笑笑被女护卫搀扶着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率领行宫诸人先到一步的景珩,不知不觉间看了许久。 “傻愣着做什么?过来。”景珩唤小狗似的朝着她勾了勾手指,他所站的位置在最打眼的地方,待会儿御辇从此处经过,元和帝一眼就能看到。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用意,在行宫诸人好奇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边,伸手偷偷的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景珩低头看她,陡然想到了剪刀的话,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更是回避她的目光。 第346章 接驾 秦笑笑被景珩的反应弄懵了,愣了一下缓缓收回手,垂下眼睑默默地站开了些。 “我……我不是嫌弃你。”景珩意识到不妥,呐呐的解释道:“这里人多,我俩举止太过亲密会给你招来闲话,妨碍你找夫婿。” 秦笑笑似乎相信了,一边笑一边点头:“是呢,会妨碍我找夫婿,也会影响你找妻子。” 明明是这个道理,听在景珩耳中莫名不是滋味。他神色不太好的看着秦笑笑,语气有些硬邦邦的:“我是男儿无须担心。” 秦笑笑了然:这是不希望她多管闲事?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不明白刚才分开时两人还好好的,为什么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他的态度就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 这些年,景珩的心情再差,都不会把负面情绪转嫁给秦笑笑。 见她这样,景珩心里愈发烦躁。他抬起手想像以前那样揉揉她的头,又想起自己刚刚亲口说的话,不禁面露纠结揉不下去了。 秦笑笑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情,开始思索着明天是自己带着两个护卫姐姐去山涧收猎物,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一起过去。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也是他们相识十多年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石头和大布看的分明,也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 兄弟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心虚,不约而同的决定回去后把多嘴多舌的剪刀揍一顿。 在这沉凝诡异的气氛中,正午就从宫门出发的御辇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紧随其后的不是宫妃皇子们的车辇,而是打着护国公主府标志的马车。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行宫众人齐刷刷的跪下来,低下头屏气凝神的等候御辇驶入行宫。 景珩单膝跪在最前面,在御辇经过之前,他自然而然的回头寻找秦笑笑的身影。 见她稳稳的跪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的右脚上,低声说道:“忍一忍,等御辇过去就能起来了。” 秦笑笑的右脚腕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跪下来时还是需要两个女护卫的帮助。听到景珩的关心之语,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委屈。 她咬咬牙忍住几欲喷涌的眼泪,胡乱的点点头没有吭声。 景珩知道小丫头被自己方才的冷待伤到了,见她连话也不愿说,顿时心里懊恼不已。只是御辇就要过来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很快,御辇拐了个弯停在了景珩面前。 只见明黄色的帘子被侍奉两侧的小太监掀开,年过五十却精神十足的元和帝探出头来,在看到景珩的一刹那,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个堪比老父亲的慈爱笑容:“阿鲤,快起来!” “是,皇舅舅!”景珩谢恩后起身,下意识的走向秦笑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低声问她脚腕疼不疼,早把不能在人前亲近的话忘光了。 当着元和帝的面,这随意的举动着实逾矩了。元和帝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对被景珩扶起的秦笑笑更感兴趣,与护国公主一模一样的凤眸里划过一丝兴味。 第347章 一路上车马劳顿,元和帝早就乏了,提醒景珩稍后到正殿相陪后,就乘着御辇徐徐进了行宫。 接下来是护国公主的车架,不等秦笑笑再次跪下来迎接,护国公主撩开帘子笑道:“你这孩子,怎的到了外面反而与我见外了。” 秦笑笑屈膝行了个福礼,俏皮的说道:“私下里我与公主殿下随意不会有人知道,眼下在外面让人瞧见了,定会羡慕我有公主殿下的疼爱,到时候与我争宠怎么办。” 说罢,她眼巴巴的看着护国公主,这副模样弄的像是真有人要与她争宠一样。 “哈哈,这么大的醋劲儿,本宫可不忍心再宠一个。”护国公主被逗的直乐,要不是后面还有车马等候,她都想下来把小丫头搂在怀里好生揉一揉。 看着和乐融融的两个人,景珩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勾。 后面是宫妃们的车架,纵是累的坐不直身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行宫休息,在得知是护国公主与人叙话后,不仅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心里也没有埋怨。 虽然护国公主的手上没有兵权,这十几年来更是深居公主府鲜少露面,但是后宫也好,朝堂也罢,没有任何人敢小觑她。 尤其是元和帝日渐衰老,尚未立下太子的当下,育有皇子的宫妃们以及她们身后的势力,巴结护国公主还来不及,哪敢做出得罪护国公主的事。 护国公主无意让后面的车架久等,叮嘱了秦笑笑一番就放下帘子,随车架一道进了行宫的大门。 不等宫妃皇子们的车马过去,景珩直接带着秦笑笑离开了,亲自把她送到了居住的小院。 “你的脚受伤了,这两天最好不要四处走动,明日我会让石头到山涧收猎物,到时候给你送过来。”景珩检查完秦笑笑的伤势,并没有立即走人,拐弯抹角的找话说。 “不用了,脚腕的伤不重,歇一晚上不会影响明天走路。”秦笑笑面带笑容的拒绝了,从态度上看不出她是否在为方才行宫门口的事而生气。 景珩心里不得劲,没有底气像以前那样摆脸色迫使秦笑笑答应,只好说道:“那我也去,明天一早来叫你。” 秦笑笑确定他关心自己,终于忍不住说道:“鲤哥哥,你哪天嫌我烦了就直说,我好歹知道礼义廉耻,不会赖着你不放。” 景珩脸色一变,罕见的划过几丝慌乱:“不是,我,我不是嫌你烦……” 不等他解释完,一直盯着他看的秦笑笑“噗嗤”一声,突然笑出声来:“鲤哥哥,你在害怕对不对?” 景珩懵了,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小丫头戏弄了。他眼神一厉,抬手掐住了她的脸:“敢戏弄本公子,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秦笑笑没有感觉到疼,便懒得挣扎,含糊不清的说道:“捏先也窝桑心,戏弄捏又肿么样!” 景珩捏不下去了,松开手哼道:“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个小丫头计较。” 秦笑笑把话说开了,心里不再难受,也收起怼他的心思,开口撵人:“皇上在等你,你快走吧。” 这下景珩倒是听话,在她的头上揉了两把,才带着好心情离开了。 第348章 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秦笑笑的右脚腕果真好了大半。只要步子没有迈的太快,她就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也看不出受伤了。 大早上来接她的景珩放心下来,两人说说笑笑的赶往山涧,好在狩猎正式开始前赶回来。 不得不说秦笑笑的运气极好,几根绳子布置的机关加上一个陷阱,竟然让她收获了五只野羊,想也知道它们是一个族群。 这六只野羊被竹箭贯穿了三只,鲜血流了一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幸好这一片的食肉猛兽被清理干净了,否则这浓郁的血腥味非把它们引来不可。 另外两只跌入了陷阱里,它们倒是还活着,就是被吓得不轻,看到秦笑笑一行,一个个在坑底不安的跺着蹄子,发出无助的咩咩声。 秦笑笑说了句“好可怜”,转身就美滋滋的让石头大布把它们捞出来。回去的路上,她格外开心的说道:“鲤哥哥,这一次打赌我赢了。” 景珩假装没听懂她的暗示,一本正经的夸道:“不错,很厉害。” 秦笑笑瞅着他,不乐意道:“就这样?” 景珩咳了一声,忍着笑意反问道:“不然?” 秦笑笑无语望天,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你的记性差的与我奶奶一样了,硬是让你想起昨天的承诺倒是我强人所难。” 景珩哪里听不出这丫头在拐弯抹角的嘲笑他未老先衰,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如你所说,本公子的记性不如秦奶奶,连前阵子邀你来猎场的原因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秦笑笑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不禁傻眼了:“鲤哥哥,不带你这样的啊!” 景珩傲娇的看着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鲤哥哥,咱们就要到行宫了,你快快记起来好不好?”秦笑笑知道他在逗自己,不会真的一忘到底,却还是顺着他的意哄起来。 景珩见好就收,驱马靠近秦笑笑,正色道:“就这么急着让皇舅舅给你赐婚?” 秦笑笑没有细想他问这个问题的深意,难得羞涩的说道:“再有半年我就及笄了,明年又逢大比,若是能趁这次与皇上打好关系求来一张赐婚圣旨,爹娘爷爷奶奶他们也能安心了。” 景珩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剪刀昨晚那番话的影响,摸黑上门女婿的话脱口而出:“能考中举人才学不差,自有文人的傲气,定不会甘心做上门女婿,倘若一朝得势定会欺辱于你!” 秦笑笑一听,眼里闪过一抹凶残:“鲤哥哥,你放心吧,他若是欺辱我,我不会白白受着!” 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是个混不讲理的人。如果真能求来一纸赐婚,她会在赐婚之前问明那人的心意。 她想要赐婚圣旨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捆住一个人,而是想护住他的颜面,让外人以为他是迫于圣意不得不入赘。 倘若那人不甘心入赘,说明心里没有她。跟这样的人生儿育女,恐怕要一辈子在相互怨怼中度过了,着实没意思的很。 这不是她想要的良人,也不是她想过的后半生。 第349章 秦笑笑的回答,让景珩很不满意。两人回到行宫的时候,他的心里搓着一股不知名的邪火,面上便显露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护国公主正在膳厅里等他们俩,见儿子面色不善就问了出来:“没有捕到猎物生气了?” 景珩臭着脸不说话,一口气灌下两杯茶水。 秦笑笑琢磨了一下原因,替他回道:“昨天我与鲤哥哥打了个赌,鲤哥哥输了,把之后打到的猎物都输给了我。” 景珩根本不是为了这件事生闷气,当即怒道:“胡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是这等小气的人么?这丫头不知好歹,他一心为她着想,反而被她误会,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不是为这个,鲤哥哥干吗板着脸?总不会不想我招赘吧?”秦笑笑的双手支棱着下巴,乌黑的大眼睛怀疑的瞅着景珩。 结合回来的路上两人之间的对话,除了这个不大靠谱的原因,她还真想不到其他。 护国公主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暗暗揣测这傻小子是不是开窍了。 “你、你闭嘴!”景珩心头一跳,耳根处不受控制的浮起一片红色:“你一个姑娘家,整日把招赘挂在嘴边,真是不知羞耻!” “鲤哥哥,你也念了十几年的书,能不能换个词?”秦笑笑稀罕的盯着景珩慢慢爬到脸上的红晕,想动手摸摸那里是不是滚烫滚烫的。 “你!”景珩俊俏的脸彻底红了,是被气的。 “好了好了,都到娶妻的年纪了,还好意思和笑笑吵,我看你才是‘不知羞耻’的那个。” 看完热闹的护国公主怕两人真的吵起来,忍着笑意打起了圆场,就是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有点严重。 “哼!”景珩扭过头不理秦笑笑,自顾自的继续喝茶,脸上的热意渐渐消了下去。 秦笑笑没有也没有继续“找茬”,等侍女们端上精致可口的朝食,已经饥肠辘辘的她早把心里那点怀疑丢开了。 “小饭桶!”见她没心没肺吃的香喷喷,景珩心里再次不平衡起来,故意使坏往她碗里放了块她不怎么爱吃的早点。 “幼稚鬼!”秦笑笑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有样学样的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他不爱吃的配菜,然后看着他小模样得意的夹起不爱吃的点心,一口咬去大半。 景珩盯着碗里散发着恶心气息的配菜,差点一抬手把它挥到地上去。 好在他自幼被护国公主教导要爱惜食物,没有做出会被护国公主教训的举动,恨恨的把碗里配菜拢在一起,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全部扫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一旁的护国公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活到这个份上,已经鲜少有人事如此牵动她的情绪,但是每次看到两个小的斗嘴,看到儿子吃瘪,她就能从中得到快乐。 可以说,是亲娘了。 吃完朝食,秦笑笑就暂别景珩母子俩,准备回到小院里换一身衣裳,到辰时末再去行宫外的场地上汇合。 她带着两个女护卫走到外院门口,刚要拐弯进门,就有个人冒冒失失的从对面冲了过来。要不是女护卫眼疾手快提前将人拦住,定会撞到秦笑笑的身上。 “喂,你是不是没长眼睛,没看到本公子过来吗?”嚣张的男声响起,竟是恶人先告状喷起秦笑笑来。 秦笑笑总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很,抬手示意两个女护卫推开,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你?”秦致宸的个头与秦笑笑差不多,方才被两个女护卫一挡,他没能看清秦笑笑的相貌。 此时一见是她,语气愈发嚣张恶劣:“这里是皇家猎场,你一个村姑能来这种地方费了不少工夫吧?快跪下来给本公子磕头认错,否则别怪本公子把你撵出去!” 秦笑笑知道秦致宸脑子不好使,却不知道他蠢到了这种地步。 她看着秦致宸,一脸可惜的叹了口气:“秦大人而立之年便坐到了正二品刑部尚书的位子,可叹再过三十载,秦府的辉煌荣耀将不复存在了。” 这话赤裸裸的嘲笑秦致宸无才无能,秦府将后继无力,今日的一切会湮没在他的手里。 “臭丫头,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秦致宸勃然大怒,凶狠的瞪着秦笑笑。 他自认不比同龄人差,哪怕有人明里暗里说他坠了秦淮的名头,他也不会承认,还时不时把说这话的人整治一番。 今日被秦笑笑这个村姑毫不客气的说出来,他顿觉遭到了奇耻大辱,恨不得生撕了她。 “唉,真是可怜,原以为你只是脑子不好使,没想到耳朵也不管事,这样下去秦府的声望怕是连三十年都撑不住。”仗着两个女护卫拦在场,秦笑笑继续毒舌打击秦致宸。 “臭丫头,老子跟你拼了!”秦致宸暴吼一声,朝着秦笑笑扑来。 第351章 壮阳 秋猎持续半个月,在此期间元和帝会设一些彩头,以激励参与骑射的青年才俊。兴许正是这个原因,每次秋猎都会出现一两个表现出众的人。 一旦入了元和帝的眼,他们日后的前程不会差。一些胸有抱负但文不成、难以走科举路子的官家子弟,不会错过三年一次的秋猎,争取在骑射比赛中一鸣惊人。 今日是秋猎比赛的第一天,元和帝出的彩头十分特别,是护国公主十六岁初上战场之时,引箭射穿敌首脖颈的一把弓——破日。 相比流传于世、被习武之人追捧的三大名弓,非名匠所铸、材质也没什么讲究的破日着实算不上出色。 但是当年护国公主在天元将士节节败退,用破日射杀敌首于阵前,直接动摇了敌方军心,鼓舞了己方士气,成为扭转败局的关键。 护国公主一战成名,之后更是携破日率领千千万万的将士,将敌军杀的片甲不留,把敌人赶回了老巢,数年间不敢进犯边境。 破日意义特殊,得到它于己于家族,都是莫大的荣幸。在元和帝宣布彩头是破日后,在场的青年才俊们俱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策马扑向猎场,夺得今日骑猎头名。 “护国公主府的东西,自然不能让外人得了去,否则本公子的面子往哪儿搁。”带着秦笑笑直奔猎场的路上,景珩神情严肃的表明夺得今日头筹的决心。 今日元和帝拿破日做彩头,是他没有想到的,心里也清楚这是护国公主的主意。他不知道护国公主为什么要把伴随她多年的破日让出去,他不愿眼睁睁的看着破日落入别人手中。 “可是鲤哥哥,我也是外人呀!”秦笑笑心里窃喜景珩把她当作自己人,但是也没法儿厚脸皮认下来,故作苦恼的回道。 “哼,若不是打赌输给了你,本公子何苦借你的手保住破日!”景珩横了秦笑笑一眼,心里极不痛快。 就是不知道这不快是为赌输了不忿,还是对秦笑笑那句“外人”不满。 “鲤哥哥,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拿到头名,将破日赢回来。”拿到头名得利的是自己,秦笑笑不敢把景珩逗毛了,忙不迭的拍起了马屁。 景珩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看着秦笑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借你吉言。” 秦笑笑眼皮微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景珩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心虚”,特意策马靠过去,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放心吧,答应过你的事,本公子不会食言!” 秦笑笑以为他指的是赐婚一事,感激的说道:“鲤哥哥,谢谢你!” 景珩哼了哼,心安理得的收下她的谢意。 昨天一行人提前来到猎场,抓紧时间踩过点,大致知道哪个地方藏的猎物多。于是在其他人尚未摸清地势的时候,他们幸运的撞见了出来觅食的鹿群,一举猎到了两头梅花鹿。 “鲤哥哥快来,这里有头鹿吓傻了,滚到水里上不来了。”秦笑笑拉弓都费劲儿,只能在边上看着,顺便给景珩鼓劲儿拍马屁。发现有鹿滚到了水里,立即兴奋地叫喊起来。 正在远处捡猎物的景珩没有听清楚,误以为她遇到了危险,顿时猎物也顾不上了,神色紧张的策马冲过来,发现她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才松了口气。 为了彰显公平公正,参与骑猎的人可以带侍从帮忙,只是捕捉到的猎物得按人头均分。 鲜少有侍从的骑射之术超过主子,也没几个人能拉下脸皮蹭侍从的光,是以绝大多数人会单枪匹马的上猎场,或是与实力相当的人组队捕猎。 这一次剪刀石头布和两个女护卫都被拦在了猎场外面,不然景珩不会这么紧张,生怕秦笑笑出现意外。 “一头鹿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景珩瞥了眼吓昏头、傻兮兮的往这边游过来的雄鹿,没好气的戳了戳秦笑笑的额头,就同她一道守岸逮鹿了。 “鲤哥哥,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头鹿比你猎到的两头都要大。”秦笑笑自觉为这场捕猎出力了,很有底气的反驳景珩:“书上说雄鹿有壮阳的功效,这么大的雄鹿肯定是好东西,没准儿能顶的上别人两头呢,这样一来咱们赚大了。” 景珩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一听到“壮阳”二字,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厉声喝道:“闭嘴,这种话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 秦笑笑吓了一跳,顶着他的黑脸小声嘟囔道:“书上能写,我为什么不能说!” 景珩的额角突突直跳,万分后悔当初纵容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甚至特意为她寻来市面上见不到的书籍供她寻根究底。 早知道这样,应该多寻一些妇德之类的书给她看看,让她知道女儿家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第352章 截胡 在两人拌嘴的工夫,水里的雄鹿爬到了岸上,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该往哪里逃,最后被景珩用绳子捆住四蹄绑在了马背上。 如此轻易的捉到一头鹿,景珩不禁怀疑到秦笑笑头上。见她两眼放光的抚摸雄鹿那对大的出奇的角,一时想歪了耳根变得通红。 他自我羞恼了一番,连招呼也没打直接上马跑了,去寻那头被他一箭毙命、尚未来得及捡的猎物。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别扭,见他自顾自的跑了也没有在意。欣赏完雄鹿漂亮的大角,她爬上一个斜坡,站在大石头上四下里眺望。 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围捕一头不知是羊还是鹿的东西,她连忙对捡完猎物回来的景珩说道:“鲤哥哥,你要不要来一箭,说不定能射中呢!” 参与射猎比赛的人,所用的箭矢统一发放,并对应的有不同的标记。若是出现几方人射中同一只猎物,会根据射中的要害决定猎物的归属。 “射程太远,我这把一石弓力道不够,即便能中也杀不死猎物。”景珩无语的看着乱出馊主意的小丫头,干脆把自己的一石弓递给她:“你来试试?” 以他目前的臂力,虽然能拉开二石弓,但是准头奇差,因此这次参加秋猎便只带了惯用的一石弓,不然二石弓倒是可以试试。 “鲤哥哥,我拉半石弓都费劲,你这样不是存心欺负人么?”秦笑笑知道景珩在开玩笑,故作哀怨的瞪着他。 “哈哈!”景珩揉了揉她的脑瓜,愉悦的笑出声来:“你执弓,本公子来教你!” “嗯嗯,好嘞!”秦笑笑忙不迭的接过弓箭,按照之前景珩教的射箭姿势,有模有样的把箭矢搭在弓弦上。 景珩错开半步站在她的身后,手把手的教她瞄准了不远处正在逃命的猎物:“……我让你松手你便立即松手,能射中就好。” 他景珩打上印记的猎物,看谁敢抢! 秦笑笑目不转睛的盯紧目标,随口问道:“要是射不中呢?” 景珩哼道:“本公子不要蠢徒弟!” 秦笑笑闻言,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哼,徒弟学不好,定是师父没有用心教!” 景珩:“……”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 秦笑笑若是知道景珩的腹诽,丢出“你惯的”三个字又能把他郁闷个半死。好在她不知道,一心一意想射中不远处的那头猎物。 就在这时,猎物的一只耳朵被利箭射穿。它痛的发出“咩咩”的惨叫声,惊吓之下不着南北的朝着秦笑笑景珩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射!”在野羊进入射程的一刹那,景珩冷喝一声,与秦笑笑齐齐松开手。 两人配合默契,在秦笑笑的准头和景珩臂力的加持下,阳光下泛着冷芒的箭矢朝着野羊疾驰而去,下一刻便破开了野羊脆弱的脖颈。 “扑”的一声,飞奔的野羊扑倒在地狠狠地跌了个跟头,掀飞了一大片枯草叶。只见它出气多,进气少,蹬了两下腿已然不行了。 “草!”一路追过来、眼看就要把猎物收入囊中的青年们见状,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恨不得把截胡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第353章 闹翻 这帮结伴打猎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柯和他的狐朋狗友。 发现横插一脚夺走猎物的人是景珩,他们不敢再吐脏话,一个个换了副笑脸笑脸猛拍景珩的马屁,直把他的箭术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景珩不耐烦应付他们,把射中野羊的功劳全部推到秦笑笑头上,把李柯等人惊得两眼圆瞪,当场提出要与秦笑笑比划比划。 不过,这提议被景珩一口拒绝了。 李柯等人自然不相信秦笑笑一个小姑娘能拉动一石弓,只是见景珩参加骑射比赛也要带着她一起,就想通过她与景珩套近乎罢了。 被景珩拒绝后也没有意外,嘻嘻哈哈的要与他们俩结伴打猎,打到的猎物双方五五分。 李柯等人最擅长吃喝玩乐,对破日弓不感兴趣,参与骑猎比赛就是凑个热闹,享受捕获猎物的乐趣,对能分到多少猎物反倒不在意。 唯有落在人后的秦致宸愤愤难平,把马鞭狠狠地掼到地上:“我不同意!” 方才射中野羊耳朵、刺激的野羊选择错误方向逃窜的那一箭是他射的,原以为再补上一箭就成功了,结果被秦笑笑抢走了。 本来他和秦笑笑有过节,眼下秦笑笑不仅夺走了他的猎物,还有夺走他接下来的猎物,这下对秦笑笑的不满和愤恨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正在说服景珩答应下来的秦笑笑,压根没有把秦致宸的反对放在心上。她看都不看秦致宸,只是向李柯等人确认道:“五五分是真的吗?” 李柯也没有看秦致宸,笑嘻嘻的回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是真的!”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道:“秦姑娘,你放心吧,待会儿猎到的猎物,你都拿去我们也没有意见!” “不,我不同意!”秦致宸红着眼睛朝李柯等人吼道,脸上充斥着被背叛的愤恨:“你们这样,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李柯眼底闪过不耐烦,却还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咱们自然是朋友,不然也不会一起出来打猎不是?可是这与景公子秦姑娘结伴捕猎不冲突,今儿个玩的尽兴最重要嘛!” “哼,滚开!”秦致宸一把甩开李柯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捡起马鞭转手就走:“我秦致宸没你们这样的朋友!” 骂完,他直接翻身上马,在打马离开之时,愤愤的盯了秦笑笑一眼,显然把今日与李柯等人失和这笔账也算在了秦笑笑头上。 秦笑笑望着疾驰而去的一人一马十分无语,扭头问李柯:“李小舅,你们不去追吗?” 李柯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随他去吧,这小子小孩子心性,回头好好说两句就没事了。” 他肯带姓秦的小子玩,一来是这小子性子直,不是那等面上带笑心里藏刀之人,当个酒肉朋友也没什么。 二来么,这小子摊上一个好爹,那桩震惊朝野的贪腐案办的漂亮,前阵子连升三级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子,不带着一起玩也不好。 今日这小子如此没眼色,险些带累他们,且冷他一冷罢。 此时李柯不知道,这一冷,险些冷出人命来。 第354章 快跑 李柯等人的加入,让捕猎变得更加容易了。至少在秦笑笑发现猎物群时,他们能堵住猎物们的去路,尽可能多的捕获到猎物。 过了不到两个时辰,每个人的背上都背有一两头猎物,加起来有二十七八头。 这数量五五分的话,秦笑笑景珩俩能分到十四头,成为今日骑射比赛第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然骑射很有趣,打到这么多猎物也极有成就感,但是李柯这帮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着实累的慌。 他们面露倦色的看着尚在兴头上的景珩,一方面佩服他的体力耐力,另一方面暗暗叫苦,想提出回行宫歇息,却怕惹得景珩不痛快,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胆子说出来。 秦笑笑看了出来,对欲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的景珩说道:“鲤哥哥,都到正午了,要不咱们先回行宫歇歇,下午再来?” 被她一提醒,景珩才惊觉时候不早了。看着一脸期盼的李柯等人,他倒是没有讽刺他们体力差,微微抬了抬下巴:“回吧!” 李柯等人欢呼一声,忙不迭的拍马屁:“景公子好箭术,一上午就猎到这么多猎物,这次骑射比赛的头名非景公子莫属!” 景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盯着李柯等人骄矜的说道:“这些猎物是笑笑所猎,明白了吗?” 李柯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闹的哪一出。 秦笑笑知道景珩不会同他们解释,也不好说景珩打赌输给了她,免得在外人面前折了他的颜面,便连忙扯了个借口:“我很喜欢破日,鲤哥哥想帮我赢下它,所以……” 李柯等人恍然大悟,目光在秦笑笑与景珩之间流转,不约而同的想到:原来堂堂景公子也会为博人一笑万般讨好啊! 想到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事,他们心里生出一股诡异的兴奋,自觉与景珩拉近了关系,甚至琢磨着哪天将各自的丰富经验传授景珩一二。 与此同时,他们认定秦笑笑与景珩关系匪浅,哪怕已经知道她出身农户也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当然,经过短短两个时辰的相处,他们对大方爽朗不失体贴的秦笑笑很有好感。就算她与景珩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的出身而鄙夷排斥。 景珩没有理会他们,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小包袱递给秦笑笑:“里面有吃的,你先垫垫。” “谢谢鲤哥哥,还是你想的周到。”秦笑笑开心的接过小包袱,三两下解开了,拣了一块不是很甜的栗子糕随手递到景珩嘴边:“鲤哥哥,你也垫垫。” 景珩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无视李柯等人的存在,张口咬住了糕点。 目睹这一幕,哪怕知道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李柯还是惊了惊。 再一看恍然未觉、丝毫不知道这举动有多暧昧的便宜外甥女,他明智收回异样的目光,也悄悄提醒狐朋狗友莫要大惊小怪。 其他人识趣的闭紧了嘴巴,假装自己在看远处的风景。只是看着看着,他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跑,快跑!” 第355章 两只老虎 秦笑笑给景珩喂了块点心,正准备问李柯一行要不要吃点,冷不防几人大声叫喊,惊得手一松点心就掉在了地上。 “什么事?”景珩皱眉问李柯,将落在地上的马鞭捡起来,朝着李柯等人走去。他所站的位置较低,李柯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景公子,是老虎,那几个鳖孙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事,让两头老虎追着往这边来了!”李柯脸色发白的回应景珩,与同伴们快步往后退:“咱们得赶紧跑!” 那是两头大老虎啊,哪怕没有亲眼见识过老虎的凶狠,也总听人说起过老虎的恐怖。他们就是一帮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吃不得习武的苦,压根没有本事虎口逃生。 还是自个儿的小命要紧,着实没必要为了几个不熟的人,跟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干仗。 “上马!”景珩脸色一变,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对走过来的秦笑笑喊道:“回行宫!” 显然,他也没打算救那几个招惹了老虎,还被老虎追着跑的人。 “鲤哥哥,这片猎场怎么会有老虎,是不是之前没有清理干净?”秦笑笑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神色焦急的问景珩。 待调转马头,她清楚的看到远处有三四个人被两头大老虎追着跑,且随时有被老虎追上的危险,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不知道,有可能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闯入老虎的领地意图猎虎。”景珩神色紧绷,一鞭抽在她座下的大白马的屁股上:“快走,不用管他们!” 秦笑笑心有不忍,忍不住再次回头。只是她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根本无法从虎口中救人,也不可能勉强景珩李柯他们救人。 察觉到她的心思,景珩冷着脸说道:“我们这些人不一定是老虎的对手,若是能尽快赶回行宫找人前来营救,他们尚有一丝脱险的希望。” 秦笑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当即不再纠结:“鲤哥哥,听你的!” 景珩松了口气,脸色好了不少。 刚才他还真的担心秦笑笑会仗着自己的能力,一定要留下来救人。有李柯这帮人在场,他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另一边,李柯等人也找到了各自的坐骑,紧紧地跟随在秦笑笑和景珩身后。他们的坐骑不如二人的优良,疾行的速度自然比不上,渐渐的落下一段距离。 原本这样不妨事,左右老虎的目标不是他们,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被老虎险些追上的四个人中,有一人竟然是之前负气离开的秦致宸。 秦致宸也发现了李柯等人,声嘶力竭的喊道:“李大哥,李大哥,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李柯脸色大变,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不认识的人就罢了,哪怕他瞧不上秦致宸,到底一起吃过饭喝过酒,要对他的求救做到视而不见太难了。 “哥,怎么办?要不要回去救人?”其他人也听见了,与李柯一样纠结起来。 李柯的目光在兄弟们年轻的脸上一一划过,咬了咬牙抽了马屁股一鞭:“听景公子的话,咱们回行宫找人才能救的了人!” 第356章 咎由自取 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两头老虎,已经遍体鳞伤的秦致宸悔恨难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命丧虎口。 两个时辰前他负气离开,本想找其他人结伴捕猎,免得空手而归遭到李柯等人的嘲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竟然遇到了被护卫们护的严严实实的太子嫡长子连承裕。 太子乃早逝的元后所生,元和帝与元后又感情深厚,因此即使太子资质平庸远不及二皇子四皇子出色,背后有元和帝撑腰,他储君的地位依然坚若磐石。 作为太子的嫡长子,连承裕的地位自然不一般。日后太子顺利继位,他就是天元朝的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 秦致宸知道自己的斤两,科举的路子绝对走不通,将来只能靠恩荫谋得一官半职,一辈子活在秦淮的阴影下。 如今得到了结交未来一国之君的机会,有朝一日能让仰望的父亲高看一眼,他岂有放过的道理。于是不等连承裕问他是谁,他就自报家门禀明身份。 连承裕倒是好性子,主动邀请他捕猎,正中他的下怀。 秦致宸晕晕乎乎的做着位极人臣的美梦,在连承裕提出一同去隔壁猎场狩猎一头老虎作为礼物送给元和帝后,他非但没有恐惧害怕,还极力赞成。 在他看来,连承裕带了二十多个孔武有力的护卫,猎一头老虎手到擒来,根本没有危险。 正常情况下,他们确实没有危险,只需要安心候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护卫们将狩猎到的老虎奉上即可,真正有危险的是那些护卫们。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护卫们利用抓到老虎幼崽即将成功诱捕老虎之时,斜地里突然窜出野猪群,与两头赶来搭救幼崽的老虎一起,让毫无防备的二十个护卫死的死伤的伤。 之后仅剩的几个护卫带着老虎幼崽,一路护着惊恐万分的秦致宸和连承裕逃了出来。路途中又折损了两个护卫,最终只剩下他们四人。 也是连承裕不甘心狩猎失败,不愿就这样放掉虎崽,不然两头被激怒的老虎不大可能对他们穷追不放。 落到如此绝境,说他们咎由自取也不为过。 此时,秦致宸心里恨死了连承裕,但是在看到自己发出求救,李柯一行逃的更快后,他哪里还有恨人的念头,双目血红的朝着李柯高喊:“皇长孙殿下在此,李大哥你们怎敢不救!” 这一声喊,不仅李柯一行听的分明,连跑的更远的秦笑笑景珩也听见了。 “鲤哥哥,怎么办?”秦笑笑紧张极了,急忙看向脸色铁青的景珩。 她不知道皇长孙是谁,却很清楚这三个字的重量。如果这位皇长孙殒命于虎口,见死不救的他们,势必要承受来自皇家的怒火。 君子一怒,浮尸百万。这样的后果,没人能承担的起。 只听马儿嘶鸣,景珩猛地勒紧马缰。他看向秦笑笑,眼神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凌厉:“我去救人,你回行宫叫人!” 说罢,他立即掉头狂奔而去。 第347章 营救 李柯一行眼睁睁的看着景珩一身杀气的策马而去,回过神来一个个亦是面色如土,咬牙切齿的掉转马头准备跟上。 当年景珩骑在连承裕身上,把连承裕揍的鼻青脸肿,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元和帝都没有半句责怪,还在连承裕伤好后降旨责罚了一番,足见对这个外甥的宽宥宠爱。 眼下景珩都不敢保证连承裕出事,不会遭到来自元和帝和东宫的怒火,他们这几个于国于家没有半点用处,整日只知道招猫逗狗的纨绔,就更加没有这份自信了,只能冒着性命之忧前去救人了。 就算不能把人救回来,可能连自己小命儿也搭进去,但至少不会连累锦衣玉食供养他们长大的家族。 “李小舅,先等等!”秦笑笑翻身下马,拦在了李柯的面前:“您不会武功,箭术平平,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骑我的大白尽快回去报信!” 这番话着实扎心,李柯瞪着秦笑笑无力反驳:“我回去报信,难道你有本事替我救人?” “是,我去救人!”事态紧急,秦笑笑顾不得解释,神色凝重的看着李柯:“李小舅,你下来!” 李柯哪肯答应,见她如此不懂事的拦住去路,正要出声呵斥让她赶紧回行宫,前一刻安安静静的坐骑突然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将毫无防备的他摔下马背。 “哎呦!”李柯摔在了一片茂密的草丛里,好歹没有伤到哪里。等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只能看到秦笑笑的背影。 “李哥,现在怎么办?”其他人茫然的看着李柯,不知道该去救人还是该立即回行宫求救。 李柯却不敢耽搁时间,咬了咬牙翻身骑上了大白马:“兄弟们,哥这就回去报信,你们想回去就随我一起,想去救人便好生护着自个儿。” 说罢,他夹紧马腹,朝着行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调转马头朝着秦笑笑追去。 笑话,他们再弱,也不会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况且此番逃了,即便侥幸被天家饶得一命,京城也无他们的立足之地,还不如拼一把!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众人生出莫大的勇气。察觉到座下的马儿躁动不安,似乎想把她摔下去,她抚着马背安抚道:“你乖乖的,事了后天天给你吃最好的草料。” 马儿似乎听懂了,它高高的扬起马头发出一声长嘶,加快速度带着秦笑笑直追前面的一人一马。 秦笑笑松了口气,集中精力看向前方。 发现一头老虎咬断了一匹马的脖子,正与摔下马的护卫缠斗在一起,她脸色一白,一只手却搭在了挂在马背上的箭袋,从里面抽出一根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李柯所用的弓是普通的弓箭,普通人也能拉的开。只要进入射程,未必不能对老虎产生伤害。 她选择与李柯换马,一来秦家与李家是姻亲,二来在京城念书的几年里,李柯待她不薄。如果救人失败,报信的李柯不会被追责,她也能尽力保全自己和景珩。 第358章 对峙 景珩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以为是李柯或是其他人便没有回头,并不知道那是秦笑笑。 被老虎追的如同一条死狗的连承裕却是看到了他,瞬间眸光大亮如同看到了救星,声音尖利的喊道:“小叔叔,救我!” 他只比景珩小一岁,但是两人差了一个辈分。小时候他嫉妒元和帝对景珩的宠爱,从来不肯称呼景珩为叔叔,甚至直呼他的名字。 后来元和帝无意中听到了,他没有训斥年幼的孙子,而是把太子叫到宫里教训了一番。太子惹了一肚子气,回到东宫就把连承裕揍了一顿。 这一顿胖揍给连承裕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哪怕他心里始终不忿景珩,明面上不敢继续无礼放肆,每回见到景珩,规规矩矩的喊他“小叔叔”。 见景珩竟然不顾生命危险来救自己,这一声“小叔叔”他喊的无比情深意切。 景珩根本不想搭理连承裕,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发现另一头老虎追了上来,随时会把连承裕扑下马,他立即拉弓搭箭射向老虎。 尖利的箭矢携着破空之声直指老虎,“噗”的一声射中了老虎的前肢。 “吼——”老虎吃痛扑倒在地,发出震天的虎啸。下一刻,它一个翻滚虎跃而起,更加凶猛的扑向了回头看的连承裕。 “啊——”连承裕吓得浑身发软,不等老虎强壮的脚掌落在身上,他自己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殿下!”仅剩的护卫浑身是伤,根本来不及反应,满脸惊恐的[ ]看着老虎扑向连承裕。 秦致宸一张脸白的更是不见人色,却是没有勇气下马救人,傻愣愣的看着杀气腾腾的老虎将连承裕摁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子。 这一口咬下去,连承裕绝无活命的可能。 “大猫,住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笑笑赶了过来,随手将手里的箭矢掷向老虎。 这根箭矢如同长了眼睛,好巧不巧的穿过老虎的嘴间的空隙,横亘在它的尖牙与连承裕的脖颈之间。 “嗷——”老虎再次发出痛苦的吼声,那重重的一咬,不仅没能让它咬断连承裕的脖子,上颚还被箭矢扎出个血洞。 “蠢货,上马!”景珩抓住机会,一个俯身用力的把瘫软在地、不知道作何反应的连承裕捞起来横在了马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狠厉瞪着秦笑笑:“你来做什么?快走!” 秦笑笑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拦住他们去路的老虎,无奈的说道:“鲤哥哥,你看我能逃的了么?” 景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难看无比。 这老虎满嘴鲜血,正是之前与那名倒霉的护卫搏斗的那头,显然那名护卫已经凶多吉少,怕是死在了它的虎口之下了。 此时它没有发起攻击,金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秦笑笑和景珩,颇具灵性的眼眸里似乎思量着什么。 另一头被扎伤上颚的老虎也顾不得伤势,和同伴一道一前一后的堵住秦笑笑景珩五人,同样没有发起攻击,只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恨不得一口咬断他们的脖子。 第359章 威逼利诱 “小、小叔叔,怎么办?”连承裕趴在马背上瑟瑟发抖,把逃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景珩身上:“你能对付这两头畜牲对不对?” “闭嘴!”景珩冷冷的喝住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动手:“再敢多一句废话,就把你丢下去!” 他没有自信能对付得了两头老虎,只能慢慢与它们周旋拖延时间,等行宫的人前来营救。 “小……”连承裕不死心欲要说什么,在景珩死亡凝视下吓得瞬间闭嘴,双手死死地抓紧马鞍,生怕惹恼了景珩真被丢下马喂老虎。 这时,李柯的朋友们也赶到了。看到眼前的一幕俱是吓得不轻,不敢驱马上前,怕他们这边一动,那两头虎视眈眈的畜牲就发起攻击。 “你包袱里是什么?”秦笑笑正在思索着要怎样才能摆脱险境,无意中瞥见那名护卫绑在腰腹间的包袱动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护卫下意识的捂住布袋,紧张的看着连承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给我!”景珩目光如炬的盯着他腰间的包袱,想到这两头畜牲正好一公一母,顿时与秦笑笑想到了一处,俊俏的脸阴云密布:“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话骂的可不是护卫一人。 “是……”护卫不敢有丝毫的反抗,急忙解下腰间的包袱双手奉上。 连承裕闭着眼睛装死,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鲤哥哥,我帮你拿。” 景珩刚要接过包袱,斜地里伸出一只纤白的手直接把包袱抢了去,不等他出声阻止,秦笑笑三两下就把包袱解开了,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不知道是在包袱里憋久了,还是一路的颠簸把小家伙吓坏了,它呆呆傻傻的看着秦笑笑,都不知道向不远处的虎爹虎娘求救。 “吼——”老虎夫妇看到自己的孩子,当即失去了先前的冷静,前肢俯卧朝着秦笑笑发出恐怖的咆哮。 这是威胁,也是它们即将发起攻击的信号。 其他人吓得愈发不敢乱动,甚至不敢直视两头老虎的眼睛,害怕成为第一个被它们攻击的人。 “小心!”景珩提醒秦笑笑,用力的握住手里的弓箭,这是他唯一携带的武器。若是今日带了那把惯用的长剑,这会儿也不会被两头畜牲逼的无法反抗。 “鲤哥哥,你也小心。”秦笑笑轻柔的抱着小虎崽,眼睛却盯紧了越来越烦躁的两头老虎,试图与它们打商量:“只要你们不伤人,我就把小家伙还给你们好不好?” 除了景珩,其他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怕是已经笑的抱着肚子满地打滚了。 “吼!”两头老虎更是听不懂人话,脚掌用力的抓挠着地面,很快就把面前的草地抓秃了,露出一道道深深地抓痕。 秦笑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轻轻的摸了摸虎崽的小脑瓜,神情庄重无比的对两头老虎说道:“只要你们放我们走,以后你们的孩子会有吃不完的肉!” 第360章 我嫌恶心 看着一本正经的同老虎讲条件的秦笑笑,连承裕等人的脸色变得愈发古怪,深深的怀疑秦笑笑的脑子有问题。 碍于景珩的关系,他们没敢表现出来,只是防备的看着两头大老虎,提防它们暴起伤人。 秦致宸却是怪上了秦笑笑,认为上午不是她出言讽刺,自己不会一气之下独自离开,更不会遇到偷偷跑到隔壁猎场猎虎的连承裕,也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此时看到秦笑笑这副蠢样,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他顾不得景珩在场,出言讽刺道:“呵,这两头畜牲肯听你的话,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 秦笑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说服”两头老虎,只是都到这种危急关头了,秦致宸竟然还想找茬,压根不肯惯着他当即怼了回去:“秦公子大可不必,我嫌恶心。” “你——”秦致宸气得头皮都快炸了,咬牙切齿的瞪着秦笑笑,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几个血窟窿。 秦笑笑懒得与他废话,抱着小虎崽就要下马。 “危险!”景珩猜到她要做什么,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不许胡闹!” 秦笑笑看了看逡巡不前的老虎,用所有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鲤哥哥,老虎不傻,见咱们有这么多人在,它们也不敢贸然伤人,只要放过虎崽,它们会自行离去。” 其他人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两头老虎没有直接发起攻击,不就是忌惮他们人多么。说不定把虎崽还回去,它们就不再纠缠了。 毕竟这两头畜牲是吃人的老虎,谁也不敢保证在营救的人到来前,它们会不会先咬断他们的脖子。 想到这里,被两头老虎吓破胆的连承裕也抛掉了心底的不甘,急切的说道:“小叔叔,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就让她试试罢!” “闭嘴!”景珩狠狠地瞪了眼罪魁祸首,随即伸手去捉秦笑笑怀里的小虎崽:“我来。” 自从八年前察觉到秦笑笑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他明里暗里试探过多次,几乎把她的特殊能力摸透了。即使如此,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秦笑笑以身犯险。 “鲤哥哥,这件事我来做最合适,要是它们不肯罢休,你正好有机会射杀它们。” 秦笑笑也不可能让景珩涉险,连忙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干脆利落的从另一边跳下马,直奔两头大老虎,澄澈如水的眼眸透着一丝狠厉。 “笑笑!”景珩神情骤变,想要下马阻止已然来不及了。他的左手死死地握紧了弓,右手飞快的从箭袋里抽出一根箭矢,对准了秦笑笑缓缓靠近的雌虎。 其他人暗暗佩服秦笑笑的胆量,也纷纷拿起弓箭对住了慢慢靠近雌虎的雄虎,再也不认为秦笑笑的脑子有问题了。 唯有秦致宸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不知道该祈祷秦笑笑成功,然后自己自打嘴巴,还是该顾及自己的颜面,祈祷秦笑笑失败被老虎一口咬死。 “小虎崽,看在昨天我放你们一家团圆的份上,你们一家三口也放过我们吧!”秦笑笑摸着小虎崽瘦弱的脊背低声说道,几乎确定它就是昨天下午被放生的那只小家伙。 想到可能是自己的一时心软,导致今日这场祸事,她的心里沉甸甸的,不希望看到在场的任何人遭到老虎的伤害,哪怕是最令人厌烦的秦致宸。 “吼——”看到缓缓抱着虎崽缓缓靠近的秦笑笑,雌虎发出低低的咆哮,警告她不许靠近。 随后,它的喉咙里发出另一道奇特的声音,微抬起头细嗅着空气里的气息,像是在辨认秦笑笑怀里的虎崽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嗷嗷~”被吓傻的虎崽听到母亲的呼喊,终于有了反应,张开嘴巴发出弱弱的呼喊。 似乎确认了这就是自己的孩子,雌虎和雄虎的喉咙里齐齐发出低呜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小虎崽。 “说好了,只要我把它还给你们,你们就离开这里不许伤人,否则——”秦笑笑忍着惧怕意凝视着两头老虎,心神不敢有一丝放松:“你们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片猎场!” 说罢,她谨慎的蹲下来,将哀哀叫唤的虎崽轻轻地放在地上,在它毛绒绒的屁股上推了一把。 “嗷呜~”出乎意料的,小虎崽没有立即奔向父母,而是踉踉跄跄的转过身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秦笑笑,最后伸出刺刺的小舌头在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背上舔了舔。 秦笑笑一愣,下意识的在它的脑袋上揉了揉,亦如对待黑野狸幼崽那般温柔:“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被人捉到了。” 说着,她看徐徐靠近的两头老虎,收回手不动神色的往后退,提防老虎突然伤人。 看到这一幕,景珩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掌心里全是汗,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第361章 赏赐 看到奔过来的小虎崽,两头老虎没有放松警惕,铜铃大的虎眸始终没有离开过景珩等人分毫。一旦他们有所异动,必将遭到它们凶猛的攻击。 “嗷呜~”小虎崽跌跌撞撞的跑到母亲跟前,仰着小脑袋不停地在它粗壮的前肢上蹭来蹭去,寻求母亲的安慰和庇护。 雌虎低下头细细的嗅着小虎崽,确定它是自己的孩子后,凌厉的虎眸渐渐变得柔和,伸出粗糙的舌头将小虎崽从头到尾舔了一遍,把它身上沾染的其它味道彻底清除。 雄虎挡在母子俩身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景珩等人,虎眸里的杀气分毫未减。 缓缓退到马下的秦笑笑见状,隐约猜到它的顾忌,便翻身上马对稍稍松了口气的众人说道:“这虎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提防着我们下黑手,不如先试试往后退。” 连承裕吓破了胆没敢拿主意,下意识的看向景珩,等着他拿主意。 其他人就更不敢了,眼巴巴的看着景珩。 景珩相信秦笑笑的判断,沉声说道:“后退!” 连承裕等人的心再次高高提起,却是听从景珩的话控制着马儿缓缓后撤,心里却恨自己平时没有好好习武,以至于一二十号人被两头老虎逼的连干一架的胆子都没有。 秦笑笑景珩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一边后退一边观察老虎的反应。见它们没有上前攻击的意思,就知道这么做是对的。 两人不知道,两头老虎最忌惮的便是景珩,在一行人主动撤退后,紧绷的身躯才渐渐放松下来。倘若方才景珩射出那一箭,它们指不定撇下孩子自个儿先逃了。 曾经景珩把一群黑野狸吓到炸毛,吓住比黑野狸的体型大上数倍的老虎倒也不奇怪。 一口气后退至二十丈开外,景珩发现两头老虎始终没有动静,他果断掉转马头:“走!” 众人策马狂奔,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发现两头老虎没有追过来,悬起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一个比一个用力的抽着马屁股往前狂奔。 秦笑笑也没有忍住,扭头看着不远处相互舔舐的一家三口,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景珩看出了她的心思,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猎场的老虎都是圈养的,平时自行捕猎,秋猎前会与豺狼野猪一起被驱赶到另一片猎场,再由行宫的人投喂生肉。 想要进那片猎场捕猎,须得提前上报,并有武艺高强的护卫相陪,以免发生今日这样的惨况。 这次连承裕没有知会看守猛兽猎场的人,自己偷偷带人进去猎虎,先不提里面有没有阴谋算计,死了这么多人不是小事,那两头老虎极有可能被处死。 走到半路,一行人就遇到了前来营救的一百多个侍卫,带路的正是急的满头冷汗的李柯。 见景珩和连承裕两位祖宗好好的没有受伤,侍卫们俱是松了口气。 得知伤人的老虎就在前方,侍卫长率领五十个护卫直接杀了过去,剩下的五十人护送秦笑笑景珩一行回行宫。 路上,连承裕收起了先前的怂样,又变成了不可一世的皇长孙。他看着与景珩低语的秦笑笑,施舍般的说道:“方才之事记你一功,赏你两千两白银够你吃喝不愁了。” 有秦紫宸在,他很轻易的打听到了秦笑笑的来历。 知道她出身农户,只是与景珩交好才会出现在这里,就觉得秦笑笑出身贫寒,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便想借她贪婪的丑态打景珩的脸。 景珩脸色一沉,不等秦笑笑开口就不留情面的讽刺道:“我倒不知堂堂皇长孙的命仅值区区两千两白银。” 秦笑笑也看不惯连承裕的嘴脸,原本不想与他计较(身份悬殊),见景珩毫不犹豫的替她出头,感动之余干脆补了一刀:“鲤哥哥,你别这么说,两千两银子能值五百头猪,不少了!” 第362章 百头猪,换个意思不就是连承裕是猪? 反应快的人“噗”的一声发出闷笑,又急忙憋住把头扭到一边,生怕被连承裕迁怒,只是耸动的肩膀泄露了他们真实的内心。 “放肆,竟敢骂爷是猪!”连承裕火冒三丈,料不到一个农家女如此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讽刺他,这口气他能咽下才怪。 “冤枉啊殿下,民女说的是事实,两千两银子确实能买五百头猪。”秦笑笑像是被吓到了,一边小心翼翼的解释,一边瑟瑟发抖的往景珩身后躲,把害怕恐惧表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她这副无辜的模样,连承裕不禁迷惑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不怪他这么想,以往走在外面被人知道了身份,谁不是低头哈腰的巴结他,暗送秋波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他对自己的魅力相当自信,很难相信身份卑微的秦笑笑不慕他的身份权势。 景珩却以为秦笑笑真被吓到了,二话不说挡在她面前讽刺连承裕:“哼,在救命恩人面前抖你皇长孙的威风,传出去也不怕丢了皇家的颜面!”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了,连承裕脸色一变,愤愤的说道:“小叔叔,你再不待见我也不该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帮一个外人!” 景珩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本公子帮理不帮亲,说你是猪都是抬举你了,猪可不会真蠢到往老虎堆里钻。” “你!”连承裕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的瞪着景珩,恨不得扑过去打一架,可是他不敢。 成功的转移了连承裕的仇恨,景珩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对秦笑笑说道:“我们快走,把破日拿回来。” 秦笑笑也不想看连承裕的脸色,欣然应道:“鲤哥哥,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到达行宫。” 景珩自然不会反对,在连承裕的黑脸中,二人快马加鞭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李柯等人恨不得有样学样立即跑回行宫,奈何他们头上没有像景珩这样的人撑腰,压根不敢这么干,怕被气得快要升天的连承裕迁怒。 好在连承裕自觉丢了大脸,不想看到李柯等人,他不顾被野猪撵,被老虎追所造成的摔伤,鞭子用力的抽着马屁气哄哄的跑了。 侍卫们怕这祖宗气昏头,又一头撞到老虎窝里去,忙不迭的打马跟上。 秦致宸有心捞一份功劳,于是连招呼也不打,急急的追了上去。 李柯等人松了口气,慢悠悠的任由马儿自个儿走,等连承裕一行跑没影儿了,才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以前就听说景公子与长孙殿下不和,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啧啧,岂止是真的,你们没看到在景公子面前,咱们的长孙殿下只有吃瘪的份吗?” “嘿嘿,可不止在景公子面前吃瘪,秦姑娘也是女中豪杰啊,敢当着长孙殿下的面骂人。” “要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恐怕景公子就是欣赏秦姑娘这份心气,才会屡屡替她出头撑腰呢!” “……” 已经快到行宫的秦笑笑勒紧马缰渐渐放慢速度,等景珩追上来就问道:“鲤哥哥,刚才我没忍住骂了长孙殿下,长孙殿下会不会找我茬?” 景珩轻哼道:“现在知道怕了?”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有鲤哥哥撑腰,我才不怕呢,鲤哥哥可比长孙殿下厉害多了。” 这马屁大大的取悦了景珩,一个没忍住在她的脑袋薅了两把:“不用担心,虽然这蠢货小肚鸡肠,但是你对他有相救之恩是事实,他不至于对你做什么。” 秦笑笑放心下来,自言自语道:“看来长孙殿下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嘛!” 景珩顿时不爽,只是他做不来长舌妇的事,不好在秦笑笑面前说连承裕的坏话,憋的自己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第363章 召见 连承裕私自前往猛兽猎场猎虎险些丧身虎口,且连累到景珩一事已经传遍了行宫。元和帝护国公主等人坐不住,焦急的来到大门口等候消息。 大臣们更是胆战心惊,暗暗揣测这仅仅是意外,还是针对东宫的惊天阴谋。 他们很清楚,护国公主唯一的子嗣和东宫唯一的嫡子,这两个无论谁出事,都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一个不慎就会打到自己身上。 直到快马加鞭赶回来侍卫禀报说景珩一行平安脱险,正在赶回行宫的路上,元和帝护国公主等人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继续留在门口等候。 太子夫妇很会做人,愧疚的向护国公主赔罪:“姑姑,都是裕儿任性胡闹连累了表弟,等这逆子回来,要打要罚全凭姑姑!” 护国公主神色淡淡的说道:“裕儿有错,倒也轮不到本宫管教。” 太子夫妇一听,就知道这位能左右父皇主意的姑姑着恼了,愈发恭顺的说道:“我们夫妇管教不严,才让那逆子闯出今日大祸,能得姑姑的教导,是那逆子的福分!” 后面的七八个皇子面色俱是一变,暗骂他们两口子阴险奸诈,想借这个机会与护国公主府打好关系,好借护国公主的手巩固东宫的地位。 要知道护国公主深居简出多年,早就不过问朝政时事了,也从不与哪位皇子公主亲近,让他们想讨好护国公主都没有机会。 皇子们能看出太子夫妇的心思,护国公主又岂能看不出来,状似认真的说道:“本宫不擅长教导孩子,若是你们执意让本宫教导裕儿,本宫少不得要把他丢到边关的军营里,好好历练两年。” 太子夫妇怎么可能同意,虚声道:“姑姑说笑了,那逆子到了边关少了长辈们的管束,怕是愈要无法无天了。” 护国公主笑了笑,不再言语。 太子夫妇对视一眼,也不敢再提让护国公主管教嫡子的话,生怕护国公主心血来潮答应下来,真把嫡子塞到边关的军营里。 元和帝像是没有听到,没有表露出任何意见,心底却是对太子有些失望。 没过多久,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待看清马上之人的面容,除了元和帝、护国公主以及秦淮秦河,无人不对景珩身侧那个身穿大红色骑装、容色绝姝的少女充满好奇,暗暗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元和帝没有给他们机会,秦笑笑和景珩下马后刚行完礼,就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让他们俩梳洗干净到正殿候着,显然要问清楚他们遇险的情况。 在两个女护卫的帮助下,秦笑笑很快就梳洗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拿着护国公主府的牌子畅通无阻的来到正殿门口,就看到连承裕一身狼狈的跪在中央,大声的为自己辩解。 没有元和帝的允许,她不能直接进去,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进去,于是安静的候在角落里,等待元和帝的召见。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元和帝斥骂连承裕一通,责罚他回京后禁足东宫三月不得外出,且二十多个护卫的伤亡抚恤金也要从他的例银里扣。 太子夫妇也被狠狠的斥责了,同样被罚了例银,这件事才算揭过了。 秦笑笑不关心元和帝对连承裕以及太子夫妇的处罚,从听来的信息里得出老虎一家三口顺利逃脱,没有葬身于侍卫们的尖刀利刃下。 私心里,她希望一家三口能够逃脱,可是死在虎口下的二十多个护卫也着实可怜。纵使他们的家眷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死去的人终究不会回来了。 就在秦笑笑想七想八的工夫,一个宫女小跑过来,冲她福了福礼:“姑娘,皇上召见,您快进去吧!” 第364章 功劳 正殿里已经没有了太子一家三口的身影,除了高高坐在正位上的元和帝,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分坐两侧的景珩母子。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笑笑跪下来低头垂目的向元和帝行礼,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元和帝没有叫起,他打量着殿堂上举止有度的少女,不怒而威的眼神透着一丝审视。 早在七八年前,他就知道唯一的外甥多了一个玩伴。起初他没有放在心上,认为小儿多变,要不了多久景珩便会将这玩伴抛诸脑后。 又过了几年,他宣景珩到宫里说话,没想到派去的人扑了个空,这小子同国子监请了几天假,跑到穷乡僻壤的山沟里给人家庆贺生辰了。 直到那时,元和帝才对秦笑笑生出了几分好奇,想知道究竟多么有趣的小丫头,能让冷清孤僻的外甥如此看重。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日理万机的不可能特意分出时间精力宣召一个小丫头进宫,于是就把这件事放下了,最多在见到外甥时调侃他两句。 后来元和帝宣见景珩,却时常见不到人,次数多了无需宫人细说,他就知道景珩去哪儿了。 去年趁给皇子们选妃的机会,他命人把家世相貌品性不错的姑娘的画像送去护国公主府,结果被景珩全部退了回来,这位一国之君就起了疑心。 前阵子从护国公主口中得知景珩邀秦笑笑参加秋猎,元和帝动了见一见她的念头。 一来是了却心里那份对秦笑笑积攒多年的好奇,二来想看看是不是秦笑笑对景珩有所企图从中作梗,拦着景珩不让他成婚。 见元和帝久久不让秦笑笑起身,景珩不乐意了,他无视护国公主的眼色拱手说道:“皇舅舅,地上寒凉,珩斗胆恳求您免了笑笑的跪礼。” 元和帝无语的看着护犊子一样的外甥,最终无奈的对秦笑笑说道:“免礼,赐座。” 秦笑笑的膝盖正难受呢,闻言赶紧谢恩:“谢皇上!” 起来时,她朝景珩眨了眨眼,以表谢意。 景珩的唇角勾了勾,又很快隐了去,重新坐回椅子上。 两人自以为很隐秘,不知道元和帝把他们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可是心头的疑惑却更深了。 “笑笑,快坐到我这儿来。”护国公主朝着秦笑笑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谢公主殿下!”秦笑笑朝着护国公主福了福身,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去,在茶桌的另一侧坐下来。 看出她的紧张,护国公主笑盈盈的说道:“别怕,皇上已经知道你不惧凶险,在猎场上救下阿鲤和裕儿的事了,召见你是要重赏你!” 说罢,她又开玩笑似的对元和帝说道:“皇兄,这孩子胆小,你可别吓着她。” 看着这一个两个的把自己当恶人,元和帝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胆敢虎口救人,你却说她胆小,难道朕比那恶虎更凶恶?” 话是这么说,他对秦笑笑到底少了几分猜疑,多了两分宽容。 元和帝很清楚,纵是外甥年少不识人心难测,谨慎多智的妹妹也不可能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迷惑。 听得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兄妹的话,秦笑笑渐渐放松下来,不好意思的说道:“皇上,公主殿下,今日要不是鲤哥哥在场镇住两头恶虎,民女万万没有胆量虎口救人!” 见她竟然没有借机邀功,元和帝不禁高看一眼,饶有兴趣的问道:“若是珩儿没能镇住恶虎,你就不打算救人了?” 景珩一听,眉头皱了起来,正要说元和帝为难人,就见秦笑笑面露难色的说道:“皇上,民女不知道该怎么说,怕说真话触怒圣颜,说假话罪犯欺君。” 元和帝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对她的猜疑又少了几分,神情也变得愈发温和:“说真话,朕恕你无罪。” 秦笑笑急忙起身,朝着元和帝深深地福了一礼:“谢皇上!” 说罢,她实话实说道:“如公主殿下所言,民女十分胆小,今日要不是鲤哥哥调转马头不顾危险去救长孙殿下,民女巴不得有多远跑多远。若是鲤哥哥没能镇住恶虎,民女会想办法尽力拖延时间,等来救援的人。” 这确实是她真正的想法,不顾危险的与李柯换马,与两头老虎谈条件,是不想景珩有个三长两短,不然她是嫌命长了才会这么做。 元和帝听罢不知想到了什么,朝面上没有多余表情的景珩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对秦笑笑说道:“倒是个坦诚的孩子。” 第365章 赏赐 元和帝似乎对秦笑笑很感兴趣,又问了她不少问题,很快就知晓了秦家的大致境况。 想到秦家能培养出一个六元及第的人才,倒是不奇怪秦家能养出像秦笑笑这样聪明通透的孩子来。 秦笑笑像是没有察觉他的试探之意,大方得体的应答一通,教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元和帝暗暗点头,末了和蔼的问道:“此番你虎口救人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秦笑笑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景珩,有些担心她提出的赏赐太过分,便想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景珩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来由的心里一堵,竟是撇过头没有理她。 护国公主看的分明,略略一想就知道秦笑笑想要什么了,看向儿子的眼神变得格外嫌弃,又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秦笑笑却懵了,不知道又是哪里惹的景珩不痛快,只好硬着头皮问元和帝:“皇上,什么赏赐都可以吗?” 元和帝看了眼别扭的外甥,也很想知道秦笑笑想要什么,微微颔首道:“朕金口玉言,不管你要什么赏赐,朕都允了你。” 秦笑笑心头安定了,微红着脸站起来鼓起勇气说道:“皇上,民女恳求一张赐婚圣旨!” 赐婚圣旨? 元和帝愣住了,显然这样的赏赐要求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你希望朕为你赐婚?” 秦笑笑点了点头,羞涩的解释道:“民女的爹娘只有民女一个孩子,民女要留在家中给他们养老,如此需得招一个上门夫婿。” 元和帝一听,隐隐猜到外甥为何不高兴。 他看了眼景珩,同护国公主一样起了看戏的心思,于是不动神色的问道:“依你的品貌家世,招个上门夫婿不难,你求朕为你赐婚,难道是你家中意的男子不愿意?” 秦笑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皇上,眼下民女家中尚未有中意的男子,只是民女不愿他日夫婿遭人嘲笑他入赘的身份,所以就……” 说到这里,她的脸愈发红了,似是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原来如此……”元和帝了悟,愈发觉得秦笑笑性子坦荡不拘小节,便痛快的说道:“好,朕答应你,他日你有了意中人,朕便下旨为你赐婚!” 说罢,他隐晦的瞥了眼景珩,见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不仅没有担心,还差点笑出声来。 “谢皇上!”秦笑笑喜出望外,连忙向元和帝谢恩,弯弯的眉眼格外可人。 “嗯。”元和帝亦是心情大好,为终于开窍的外甥。 唯独景珩不开心,等元和帝把他和秦笑笑打发走,留下护国公主说话,他臭着一张脸自顾自的往外走,没有搭理追上来的秦笑笑。 正殿里,元和帝和护国公主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时间过的太快了,一眨眼珩儿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咱们都老喽!”看着岁月不曾在脸上留下痕迹的妹妹,元和帝摸了摸自个儿脸上的褶子,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此时的他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皇兄得空了多出去看看,就不会觉得自己老了。”护国公主淡淡一笑,话里透着劝谏之意:“太子几个大了,让他们为你分担一二也好。” 元和帝脸色一寒,哼道:“太子担不起大事,剩下的几个也不成器!” 说罢,他看着护国公主不满的说道:“珩儿是个好孩子,要不是你拦着,他必定能为朕分忧!” 护国公主面色未改:“皇兄,阿鲤的性子你知道,他不适合官场。” 第366章 不欢而散 见护国公主的态度依旧坚决,元和帝只好打住说起了另一件要事:“珩儿似乎对那丫头有意,想来你也看出来了。” 护国公主点点头,颇为头疼的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咱们是看出来了,阿鲤自己还糊涂着呢!” 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元和帝皱了皱眉:“出身太低了,抬成妾室都委屈了珩儿。” 护国公主无语,为秦笑笑说话:“出身是爹娘给的,若是阿鲤出身平凡,该是他配不上笑笑了。” 不是她看低自己的儿子,论才识,秦笑笑不输于景珩;论相貌,秦笑笑和景珩相当;论性子,秦笑笑不知道比景珩讨喜多少。 至于出身门第这东西,重要也重要,却没有重要到蔑视其他一切的地步。单凭她喜欢秦笑笑这一点,就足以忽略秦笑笑出身上的不足。 元和帝不这样想,沉声说道:“珩儿是你的嫡子,是我的外甥,天底下的儿郎没有几个比他更尊贵,怎能配一个农家女子?” 护国公主不愿同他争论这种无意义的问题,直接说道:“皇兄放心,笑笑这丫头心心念念要招上门女婿,方才你也答应为她赐婚,哪天阿鲤开窍了,能不能娶到笑笑都两说。” 元和帝一噎,压根没想起还有赐婚这回事。过了一会儿,他不满的哼道:“珩儿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我倒不信她会看不上珩儿。” 护国公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笑道:“皇兄,话不能说的太满,容易打脸。” 这下轮到元和帝无语了,瞪着比自己小了一轮的护国公主:“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净想着看孩子的热闹。” 护国公主不在意的说道:“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了,皇兄你日理万机,自然体会不到这些。” 元和帝只觉得胸口中了一箭,郁闷的不想搭理护国公主了。 已经追到外面的秦笑笑不知道自己被这对皇家兄妹议论了一通,见四下里没有什么人,她一把拽住景珩的胳膊:“鲤哥哥,你到底在气什么?” 景珩也说不清他在气什么,明明之前答应秦笑笑向元和帝求一道赐婚圣旨,现在秦笑笑凭一己之力做到了,他反而不痛快了。 下意识的不想说实话,他一用力摆脱秦笑笑的手,语气生硬的说道:“没有气什么,今日你得偿所愿,应该很高兴。” 秦笑笑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耐着性子说道:“鲤哥哥,要是我哪里惹你不痛快,你大可以直说,你这样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景珩眉头皱起,烦躁的说道:“没有不痛快,也不关你的事。” 秦笑笑不是没有脾气,见他不说实话还给她脸色看,脾气也被激上来了:“那就好,这次多亏了鲤哥哥带我来猎场,才让我求来了赐婚圣旨,待日后我招到情投意合的夫婿,必当重谢。” 景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好,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之后半个月不必再辛苦狩猎了!” 说罢,在秦笑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大步离去,俊俏的脸上是滔天的怒火。 第367章 助攻 两人不欢而散,却是苦了李柯。 第二天上午,景珩主动约李柯去打猎,喜得李柯以为自己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感动了这位景公子。 结果景珩像是吃了火药,疯狂的狩猎那些猎物,李柯不得不追着他跑前跑后,一天下来累的跟条死狗似的。 如此这般过了三四天,景珩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阴沉,吓得李柯瑟瑟发抖叫苦连天,私下里同狐朋狗友们吐槽时,差点把自个儿委屈哭了。 见他这么惨,狐朋狗友们纷纷给他出主意,让他对症下药先弄清楚景珩不高兴的原因,不然就装病不去,随景珩怎么折腾。 李柯好不容易有了与景珩交好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于是他果断的选择了对症下药,在景珩再次约他去狩猎的路上,拐弯抹角的打听起来。 他倒不傻,这几天都没有发现秦笑笑的踪影,隐约猜到事情与她有关,便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景公子,怎么没见你用破日狩猎?是已经给笑笑了?” 景珩攥住缰绳的手一紧,正要骂李柯话多,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抿着唇沉默不语。 就在李柯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就见他语气不太自然的问道:“若是在你妹妹心里,夫婿比你重要,你是不是很生气?” 李柯一脸懵逼,他是家里的老幺,压根儿没有妹妹啊! 不对,你景公子也没有妹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恍然间对上景珩蹙起的眉头,他眼皮子一抖,如实说道:“景公子,自古以来夫为妻纲,女子以夫为天,夫婿本来就比哥哥重要,虽然当哥哥的会心酸,但是不大会为此生气。” 他没有妹妹,也没有妹夫,但是他有姐姐有姐夫啊。 一开始确实不舍得姐姐嫁人,不过看到姐姐受姐夫疼爱,受公婆信重,脸上的笑容不比未出阁时少,那点不舍就消失了,只盼着姐姐姐夫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哪会生气呢。 景珩听罢,眉头皱的更紧了:“若是哥哥很生气,不希望她嫁人,为此对她发脾气,这样是哥哥不对么?” 李柯惊恐的瞪大眼睛,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当、当然不对了,正常人都、都干不出这种事儿!” 啧啧啧,对亲妹妹有如此强烈的独占欲,搞不好是对妹妹有不可告人的企图!这哪是人呐,说他是畜牲都糟蹋畜牲了。 景珩不知道李柯心中所想,脸色阴沉的吓人:“为什么不正常?明明哥哥和妹妹有十几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男人?” 李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下意识的说道:“不能这么算,哥哥陪了妹妹十几年不假,可是妹夫才是真正能陪妹妹终老的人。” 说到这里,他隐约间明白景珩说的哥哥妹妹,可能是指他自己和秦笑笑。他不觉得景珩这种孤僻冷漠之人,会为别人的事着急上火。 想通了这一点,他在心里爆笑不已,好险没有笑出声来。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68章 了悟 景珩没有留意到李柯的辛苦,也不赞成他的话:“哼,只要妹妹不嫁人,兄妹一样可以相扶到老!” 这世间最不缺负心薄幸之人,他不信有哪个男子能比自己对笑笑还要好! “咳,咳咳,咳咳咳——”李柯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理直气壮的景珩,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不是这样啊兄弟,断妹妹的姻缘真不是哥哥能干出来的事儿!谁要是敢这么干,怕是要遭爹娘打断腿!”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分明是对笑笑动情了。可是他自个儿都没闹明白,还以为是兄妹情呢! 换作别人,李柯少不得要嘲笑一二,但是这人是景珩他就没胆子了,还得点拨一二让他尽快明白,免得哪天被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李柯眼珠一转,贼兮兮的说道:“景公子,这正常的兄妹之情,哥哥绝不会对妹妹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除非……” 景珩神色微动,下意识的问道:“除非什么?” “嘿嘿,除非——”李柯笑嘻嘻的看着景珩,拉长调子慢悠悠的说道:“除非哥哥对妹妹有非分之想,妄图自个儿娶了妹妹!” 景珩脸色一僵,清冷的眼眸里罕见的流露出几丝茫然,似乎不能理解李柯的意思。 李柯见状,赶紧说道:“当然了,亲兄妹相慕天理难容,像表兄妹青梅竹马啥的就不用担心了,亲上加亲那是一段佳话!” 啧啧,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景公子总该了悟罢?唔,要是将来这家伙和笑笑修成正果,他可是大功臣,定能上门喝喜酒。 哎呀呀,这样一来,景公子岂不是矮了他一辈,将来也要随笑笑唤自己一声“李小舅”?嘻嘻,不错不错! 李柯美滋滋的想着,越想心里越美,看向景珩的目光已经情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长辈看晚辈的慈祥。 这时,他压根没想过两人身份悬殊,极有可能无法修成正果。 景珩心里乱作一团,哪有工夫理会他,脑子里翻腾的全是与秦笑笑之间的种种,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秦笑笑生出非分之想。 明明,明明他一直把她当妹妹! 可是,真的只是妹妹吗? 他在心里小声的问自己,却根本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如李柯所言,正常的哥哥不会对妹妹有如此强烈的独占欲,他自知在秦笑笑心目中的地位,及不上秦山和林秋娘,也不大可能及的上秦老爷子爷爷和苗老太,却总想把大宝比下去。 现在他不知道在秦笑笑心里,他和大宝孰轻孰重,却绝不能容忍有另一个男子威胁到他在笑笑心目中的地位,更不想看到这个人与秦笑笑相扶到老。 想到几天前,他与秦笑笑不欢而散,那时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为秦笑笑请旨赐婚而生气,如今却是拨开云雾,总算明白那是出于嫉妒,嫉妒有人取代他,成为伴在秦笑笑身边的那个人!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景珩已经不再去想兄妹之情什么时候变成了男女之情,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折回行宫哄被他气到的秦笑笑。 第370章 奇景 秦淮夫妇说话的工夫,秦笑笑也看到了他们。 私心里她不想与秦府有任何交集,但是已经碰到了,扭头就走似乎不大妥当,只好上放下黑炭上前行礼:“秦大人,秦夫人。” 听着这个疏离的称呼,秦淮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随即熟稔的说道:“笑笑,可是去山脚下观瀑布?” 行宫背靠群山,最里处有一挂细细的瀑布,下面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这瀑布有个极美的名字,叫珍珠瀑,据说是瀑布坠落到深潭,掀起的水滴如同熠熠生辉的珍珠。 秦笑笑确实想见识一下珍珠瀑,见秦淮这么问就知道他们也要去那里,神色如常的回道:“回秦大人的话,珍珠瀑太远了,我就是随意走走。” 秦淮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和蔼的发出邀请:“珍珠瀑的景致不错,不亲眼看看倒是可惜了,笑笑能否给个面子,陪我们夫妇走一走?” 云氏何曾见过丈夫对一个晚辈这样说话,心里既不安又委屈,看向秦笑笑的目光格外不喜。 秦笑笑正要找借口拒绝,眼角瞥见云氏的脸色,顿时改变了主意,对眼含期待的秦淮说道:“是秦大人相邀是我的福分,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淮没料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意外之下依然俊美的脸上溢出了笑容,“得寸进尺”的说道:“还是唤我‘秦叔叔’罢,‘秦大人’是给外人叫的。” 秦笑笑神色不变,继续拿之前在秦府水榭旁说的话搪塞他:“唤您‘秦叔叔’乱了辈分,还是叫‘秦大人’较为合适。” 秦淮定定的看着她,突然伸手无可奈何的揉了揉她的脑瓜:“真是个倔丫头!” 秦笑笑浑身一僵,没反应过来。等她想起摆脱头顶上陌生的大手,秦淮已经把手收回去了,重新背在了身后。 看着这一幕,云氏差点咬碎一口牙,眼圈更是一下子红了,第一次对丈夫的许诺产生了怀疑。 之前秦淮对她说过,他们夫妇只有一个孩子。 秦淮仿佛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异样,带着云氏与秦笑笑并肩而行,看着随在秦笑笑身侧的黑炭主动挑起话题:“这是黑野狸?” 秦笑笑稳了稳心神,疏离的回道:“是。” 秦淮微微一笑,对沉浸在不安里的云氏说道:“那年你尚未诊出喜脉,就时常梦见有鲤鱼往里怀里跳,你担心这不是好兆头,还抱了只猫来养。” 云氏早就遗忘了这段往事,被秦淮一提醒,恍惚间竟是想起了几分:“是,是这样,我生下宸儿那日,丫头们说院墙上蹲满了猫,有几只胆大的一直往产房里跑,让他们拦下了……” 都知道猫招财,大家都觉这是好兆头。可惜她从昏睡中醒来,却没能见到这样的奇景。后来婆婆从寺里求佛回来听说了这件事,欢喜的不得了,直道宸儿有大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样的场景对于秦笑笑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她忍不住问道:“这些猫天天来吗?” 云氏心里膈应,没有理会她。 第371章 试探 看着态度冷淡的妻子,秦淮眼神一暗,对秦笑笑说道:“没有,那些猫蹲了两天就走了,后来再没有来过。” 事实上这些猫离开后,慢慢汇集到隔了两条街的云家。那时云妤也刚生了个女儿,只是过了两个多月,这孩子突发急症去世了。 当时消息传到京城,云氏还难过了一阵,日日守着不满三个月的秦致宸,害怕丫鬟们照顾有个好歹。 这些事秦笑笑自然不知道,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若有所思。 秦淮微微侧首看着她,眼里倾泻着不加掩饰的慈爱。 虽然尚未找到落霞,但是换子真相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唯一担心的事,便是秦笑笑不愿认祖归宗。 秦淮年纪轻轻就坐稳刑部尚书之位,心机手段样样不缺。见秦笑笑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你喜欢研读刑律,正好我府上有几本,回头着人送给你。” 秦笑笑想都不想,直言拒绝:“无功不受禄,多谢秦大人好意。” 秦淮再次露出无奈的笑容,温声说道:“这几本书结合历朝案例所著,其中一些案例不乏被人改编成戏剧,《换子记》便是由前朝的丰州换子奇案改编的。” 秦笑笑心头一动,冷淡的说道:“丰州换子奇案的涉案之人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换子记》为了迎合百姓们的喜好,将悲剧改成喜剧,倒是没什么意思。” 两年前她就看过《换子记》,当时就对结局不喜欢。后来从景珩那儿知道了丰州换子奇案,对男女老少都爱看的《换子记》更是恶心坏了。 明明是一出生就能享尽富贵的小姐,偏偏被为巩固主母地位的亲生母亲女换子,变成了贫穷人家随意打骂的赔钱货。 好不容易熬到十五岁,却让歹毒的养父养母卖给一个嗜赌的恶棍,从狼窝掉进了虎穴差点没了性命。 等这个不幸的姑娘好不容易从醉酒的养父口中知晓了真相,冒着被恶棍丈夫抓回来打死的风险,逃到风州城里寻找亲生父母,正逢人家大宴宾客。 原来那个与她错位十八年的人,年仅十八就中了进士,前途无量。 姑娘太急了,也太傻了,她当着满屋宾客的面,揭开了十八年前换子的秘密。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父母的惊喜,而是杀身大祸。 杀她的不是别人,是十八年前生了她的亲生母亲。 尽管最后真相大白,尽管歹毒的生母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是这个渴盼着母爱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生命的走向终点的那一刻,这姑娘定是悔的罢! 歹毒的生母,毁掉了她对母爱的憧憬, 秦淮认同的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确实没意思,” 尽管最后真相大白,尽管歹毒的生母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是这个渴盼着母爱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在生命的走向终点的那一刻,这姑娘定是悔的罢! 歹毒的生母,毁掉了她对母爱的憧憬, 秦淮认同的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确实没意思,” 第372章 心虚 这一问,饱含深意,云氏却没有听出来,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杜夫人换子确实不妥,可是她出身寒微被婆家不喜,如果不这么做,她在夫家难有立足之地……最后杜夫人也认回了亲生女儿,还让考中状元的养子纳了女儿,一家团圆皆大欢喜,这样的结局很不错了。” 同《换子记》中杜夫人一样,她在秦淮高中探花之后,秦老夫人就把对她的不喜摆到了明面上,有一次更是亲耳听到秦老夫人劝说秦淮休妻另娶,找个有助力的岳家。 那时,对秦淮母子有恩的云老爷子已经不在了,根本没有人给云氏撑腰。她在秦老夫人面前谨小慎微,连出大气都不敢,过得很是辛苦。 直到后来她被诊出喜脉,秦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才好了些,没有再劝秦淮另娶他人。待她生下秦致宸,秦老夫人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没怎么为难她。 当然,也鲜少有好脸色就是。 云氏把秦致宸当成了眼珠子命根子,不然当年不会因为云妤一句秦笑笑克秦致宸的话,她就背着秦老夫人对秦笑笑千防万防,不肯再让秦笑笑踏入秦府靠近秦致宸的机会。 正是如此,她对杜夫人的处境感同身受,不自觉的代入杜夫人这个角色。 秦淮听罢,神色未变,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秦夫人善解人意,非常人能及。”秦笑笑胸口憋闷的慌,广袖下的手攥的死紧:“换作您是杜夫人,也会这么做吗?” 这个问题问的十分突兀,配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甚至称得上尖刻,可是她就是克制不住心头的愤怒,脱口而出。 云氏一愣,随即心里对秦笑笑生出一股不喜来,觉得她太没规矩。 本来不想回答,但是担心秦淮误会,她只好说道:“怎么会,就算不喜欢女儿,那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别人的儿子再好也不是亲的。”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在云氏看来,《换子记》里的杜夫人要是没有换子,只会落得被夫家休弃的下场,生下的女儿落到继母手里,也很难有好结果。 换子后就不一样了,养子能让她在婆家站稳脚跟,哪怕后来事情败露,因养子太有出息而让婆家将错就错,无人指责她做的不对。 等亲生女儿找上门来,她让女儿给养子做妾,生下的孩子依然是夫家的血脉,这样对女儿、对夫家都是最好的,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云氏扪心自问,倘若当年她的处境如杜氏这样艰难,她会不会做出如杜氏一样的事,她也不敢肯定。 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她的说辞,秦笑笑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些,语气也恢复了先前的平和:“若是所有人像秦夫人这样想,丰州换子奇案这样的人伦悲剧就不会有了。” 秦淮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看向云氏的眼神恢复了昔日的温柔:“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了。” 云氏心头一跳,莫名的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想到方才心里所想,她不禁有些心虚,微低着头不敢直视秦淮的眼睛。 秦淮眸色一暗,若有所思。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73章 委屈 景珩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猎物也不打了,迫不及待的跑回来找秦笑笑。得知她去后山赏景了,又马不停蹄的跑过去,终于在珍珠瀑布下见到了人。 珍珠瀑布不负其名,自高山垂直而下坠入深潭,溅起的水滴在阳光下熠熠夺目,仿若珍珠,漂亮极了。 秦淮一时兴起,当即作诗一首,还邀请秦笑笑品评。 秦笑笑在诗词歌赋上没什么天赋,对诗词的鉴赏功力倒是不弱。 捱不过秦淮的坚持,她只好对这首颇具水准的诗作品鉴了一番,甚至改了个别用词让诗作更有灵性,让秦淮高兴不已。 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隔了一个辈分的两个人渐渐聊开了。 不知不觉间,秦笑笑对待秦淮的态度没有了之前的疏离,不知道这是秦淮刻意引导的结果。 相比之下,被冷落的云氏心里很不好受。只是在秦淮面前,她把自己看的很低,哪怕不高兴也没有表现出来。 看着珍珠瀑布下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景珩心里涌起一股莫大的委屈。他快步插入二人中间,冲秦淮微微颔首,绷着脸质问秦笑笑:“这几天你很开心?” 自从两人不欢而散,他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这股气不敢对着这丫头发,只能到猎场对那些猎物们发泄。 他以为这丫头会像他一样难过,结果就看到她像没事人一样。这丫头分明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半点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想到这里,贪心的景公子愈发委屈,觉得这些年对她的好,都喂给了白眼狼。 秦笑笑不防他会突然出现,先是一惊,接着就是生气:“你无理取闹乱发脾气,难道还要我默默忍受伤心难过?” 这几天她没少纠结要不要找他说合,可是一想到这些年来,总是她哄这个脾气差的家伙,想必正是这样才惯的他脾气越来越坏。 这一次她不想妥协了,就是要明明白白的让他知道,她是人,也会有脾气。否则继续这样下去,她早晚累的不愿哄,两人的关系也维系不下去了。 秦笑笑的反问,让景珩一下子想起那天确实是他乱发脾气在先,气焰顿时低迷下来,别扭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个中原因,我……” “我”到这里,他才想起有外人在场,便把接下来的解释咽了回去。 秦笑笑难得见到景珩这副模样,一时颇为新奇,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故意说道:“不管什么原因,你无故对我发脾气就是你不对!” 景珩恨不得立马把她哄好,让她忘记那天自己犯浑的事。只是他实在做不来伏低做小,于是抿了抿嘴低声说道:“那天是我不对,你消消气。” 秦笑笑惊讶的看着他,怀疑她在做梦:“鲤哥哥,你、你是鲤哥哥么?” 景珩恨不得立马把她哄好,让她忘记那天自己犯浑的事。只是他实在做不来伏低做小,于是抿了抿嘴低声说道:“那天是我不对,你消消气。” 第374章 挑明 景珩肯主动低头,着实惊到了秦笑笑。 本来有心晾一晾他,让他牢牢记住这次教训。不过她太了解景珩的性子了,不敢把人逼的太急,于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不再提那天的不愉快。 景珩松了口气,垂在身侧的右手迟疑了一下,随即缓缓的牵起她的手:“这里没什么可看的,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这只手他牵过很多次,却第一次感觉到与以往不一样,让他心跳加速舍不得放开了。 秦笑笑没有察觉到景珩的异样,任由他牵着:“去哪里?之前都没有听你说过。” 景珩瞥了秦淮夫妇一眼,语气不太好:“你第一次来这里,提前说了你也不知道在哪儿。” 这珍珠瀑布的景致极好,要不是有两个碍眼的人在场,他也不用另外找地方袒露心意了。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过去。”秦笑笑一口应下来,接着又客气的对秦淮说道:“今日与秦大人相谈受益良多,他日有机会定要再向您讨教。” 秦淮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明灭不定,而后认真的说道:“嗯,我等着,笑笑也不要忘记了。” 秦笑笑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要找他讨教学问。见他如此郑重,也只能干笑着应下来:“秦大人不嫌弃就好。” 秦淮温雅一笑,柔和的眉眼与秦笑笑愈发像了:“不嫌弃。” 求之不得,又怎会嫌弃! 景珩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秦笑笑,神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两人怎生的如此相像? 不怪他现在才发现,即便秦淮看起来年轻,岁月没有折损他的容颜,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与面容尚且稚嫩的秦笑笑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加上秦淮在官场上浸淫了十数年,又贵为一部尚书积威甚重,看到他的第一眼往往会被他的气质所吸引,反而不会太在意他的容貌。 这一次他和秦笑笑同时出现在景珩面前,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两人的眉眼五官惊人的相似。 换作熟悉他们俩的人也一样,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 告别了秦淮夫妇,秦笑笑和景珩离开了珍珠瀑布。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秦淮面无表情的背着手,久久没有动。 “夫君……”云氏突然有些害怕,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夫君,地处寒凉,待久对身子不好,我们也回去罢!” 秦淮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陪伴自己十多年的结发妻子:“姝娘,你对笑笑有成见。” 不是询问,是肯定。 云氏心里一堵,下意识的避开秦淮的目光:“夫君,你误会了,她一个小姑娘,我怎会对她有成见。” 秦淮定定的看着她:“姝娘,你就没有想过笑笑的容貌为何与我如此相似?” 云氏惊恐的抬起头,眼圈顿时红了:“你、你说过,你说过我们只会有一个孩子!” 秦淮闻言,心里隐下对她最后一丝怀疑:“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可是这个孩子不一定就是宸儿!”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75章 傻眼 景珩带着秦笑笑来打了行宫的后花园,让两个女护卫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然后寻了一处凉亭两人相对而坐。 “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看着院子里怒放的菊花,满怀期待的秦笑笑有些失望。 “咳,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珍品,你细细观赏便知其中的不同了。”景珩没想好该怎样袒露心意,怕秦笑笑闹着要走,立即找了话头吸引她。 “我对花花草草没兴趣,这一点你不是知道吗?”秦笑笑纳闷的看着景珩,总觉得他他有些不对劲:“鲤哥哥,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呀?” 景珩没想到被她看了出来,耳根子又开始泛红:“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别扭的说完,就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次道明心意的机会,一时间懊恼极了。 “鲤哥哥,你在撒谎~”秦笑笑目不转睛的瞅着景珩,很稀罕他这副懊恼的样子:“唔,我来猜猜鲤哥哥今日为何如此怪异……啊,我猜到了,鲤哥哥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否则依鲤哥哥的性子,就算知道那天是他的错,也不会直接明了的向她低头。换作以前,得她哄着捧着才会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事情揭过去。 “我没有,不许胡说。”景珩底气不足的说道,平日里笑着也会带有三分凌厉的眼眸,飘飘忽忽的不敢与秦笑笑对视。 两人相处十几年,感情上既像兄妹又像朋友,结果他却对秦笑笑生出了男女之情,说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似乎也能说的通。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秦笑笑摆了摆手,反正鲤哥哥不会害她,她也懒得刨根问底。 景珩一听反倒不乐意了,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你对我果然不上心!” 秦笑笑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怎么就和上不上心扯上关系了。 不过她不想再为这种事跟他闹别扭,只得无奈的说道:“鲤哥哥,你不愿意说,我才不多问的,这是对你的尊重。” 景珩的脸色没有缓和,哼道:“本公子无须你尊重!” 秦笑笑:“……” 又在无理取闹,还有完没完了! 好在景珩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两人磨了半天嘴皮子,心里的那份紧张也磨没了大半,终于能直视秦笑笑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心中的夫婿是何模样?” 秦笑笑在景珩面前,压根没有闺阁女子的矜持。听他这么问,也没有觉得奇怪,大喇喇的说道:“首先不能太丑,不然将来生的宝宝随了爹,宝宝会自卑的。” 景珩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第一次庆幸自己长了一副好皮相。随即他又有些郁闷,怀疑那年这丫头肯与他做朋友,看中了她这张脸。 他至今记得她那一声响亮的“漂亮哥哥”。 “这第二嘛,品行无损。”秦笑笑深知品行至关重要,尤其是做上门女婿的,品行和心性更是缺一不可。 景珩暗暗反省,看自己有没有做过品行有亏之事。 第376章 挖坑 在男女感情上,秦笑笑尚未开窍,对未来夫婿的期待也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因此仅浮于外貌、品行、性情等方面。 倘若在她及笄之后没有遇到喜欢的人,那么被她看中并招上门做夫婿的男子,她也只是跟对方搭伙过日子罢了。 景珩比秦笑笑好不了多少,他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前也没有喜欢过谁,就不知道秦笑笑所提的要求十分笼统,几乎跟没说一样。 正是不知道,他便一条条对号入座,瞬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不过景珩没有被这股兴奋冲昏头脑,他看着秦笑笑试探着问道:“若是有个长相、品行、性情与我相似之人心悦你,你会不会请求皇舅舅赐婚?” “不会!”秦笑笑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打死都不会!” 已经有个脾气差劲隔三差五要人哄的家伙在前,她是脑子有坑才会找个这样的人当夫婿。 景珩哪里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嫌弃,俊俏的脸顿时阴云密布:“为什么?”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秦笑笑意识到刚才的话也间接的误伤了他,心虚的说道:“鲤哥哥,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屑当上门女婿,我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景珩听罢,脸色好看了些:“你没有问过我,怎知我不愿意?” 秦笑笑没有意识到他说的就是他自己,无语的说道:“鲤哥哥,你又不能代表别人,你愿意有什么用。” 景珩瞪着她气恼极了,恼她该聪明的时候偏偏犯起了迷糊。 他忍住敲她脑瓜的冲动,继续说道:“倘若那个与我相似之人,愿意和你一起奉养父母终老,也愿意让孩子姓秦,你会请旨赐婚吗?” 说罢,他紧紧地盯着秦笑笑,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丝凶狠。 “这样啊……”秦笑笑纠结的蹙起眉头,很想说“不会”,可是顶着景珩极具压力的眼神,她违心的说道:“应该会吧。” 她又不是有权有势的公主,不信这样骄矜自傲的人愿意当上门女婿,除非是他脑子不好使。 如果真是这样,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下,招来当夫婿似乎也不错,至少有张看不腻的脸啊,将来也不用担心宝宝会自卑。 景珩不知道秦笑笑的想法,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日真的出现这样一个人,你不许反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笑笑自然不好食言,胡乱的点了点头:“不反悔不反悔,只要他愿意奉养我爹娘,孩子随我姓,我就不会反悔!” 景珩松了口气, 当年他弃了那个人的姓氏,就求皇舅舅给他赐了外祖母的姓。无论是章姓景姓还是其他姓氏,对他来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若是能与笑笑修成正果结为夫妇,他不会当秦家的上门女婿,但是他不介意他们俩的孩子姓秦。 秦家想让笑笑招赘,一则是为养老送终,二则是为后继有人。 这两点,他没有意见,也有把握说服所有反对的人。 心里有了成算,景珩心情大好,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秦笑笑没有多想,丝毫不知道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而且她还傻乎乎的往里跳。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77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好的两个人又开始结伴捕猎。 说是捕猎,其实是景珩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亲自教导秦笑笑箭术。几天下来,秦笑笑学的有模有样,射出的十支箭,有那么两三次能射中十丈外的箭靶。 作为奖励,景珩把元和帝赏下来的破日送给了秦笑笑。 虽然秋猎比赛第一天猎场上发生了那场意外,但是景珩依然是获得猎物最多的人,破日赏给他名正言顺。 原本他就打算把破日送给秦笑笑,结果那天闹的不欢而散,破日就没能送出去。后来两人和好了,他担心秦笑笑不收,就以奖励的名义送给了她。 以秦笑笑的臂力,暂时拉不开破日。她将破日仔细收起来,平时就用普通的弓学习箭术。 这天,秦笑笑咬牙练了半个时辰的臂力,直到手臂打颤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她放下弓箭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冲景珩撒娇:“鲤哥哥,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今天少练会儿吧?” 换作以前,景珩定会冷着脸拒绝,现在么,他直接把水囊塞到她手里:“累了便休息,不急。” “嗯嗯,鲤哥哥最好了。”秦笑笑喜笑颜开的接过水囊,打开塞子急切的喝起来。 她太渴了,喝的猛了些,有水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来,沿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隐没在浅色的领子里。 景珩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秦笑笑,不自觉的被那几滴流动的水吸引。看到水迹消失在她衣领间,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情不自禁的动了动。 “鲤哥哥,你怎么了?”秦笑笑喝够了,刚拿下水囊就察觉到了景珩的异样,疑惑的问出声。 景珩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伸到了秦笑笑的面前。他受惊似的缩回手,咳了一声硬邦邦的说道:“刚刚你头顶上悬了只蜘蛛,我正要帮你拿掉。” 秦笑笑抬起头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头顶,并没有发现蜘蛛的踪迹。见景珩脸色不太正常,狐疑的说道:“鲤哥哥,你脸红什么?” 景珩一听,脸色更红了,语气也越发僵硬:“热的。” 说罢,像是为了说服秦笑笑,格外嫌弃的补了一句:“你动作太慢,蜘蛛已经顺着蛛丝爬上去了。” 秦笑笑抬起头瞅着离地面有好几丈高的大树,恍然大悟:“难怪蜘蛛能长八条腿,原来是为了跑的快。” 景珩闭嘴不言,自打脸的滋味不好受。 却说当年两人为蜘蛛为什么会长八条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秦笑笑坚持认为腿越多跑的越快;景珩用蜈蚣反驳,认为蜘蛛腿多是方便快速织网,捕捉猎物。 秦笑笑想起了这件事,才会这样怼景珩。 休息了片刻,见天色不早了,却说当年两人为蜘蛛为什么会长八条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秦笑笑坚持认为腿越多跑的越快;景珩用蜈蚣反驳,认为蜘蛛腿多是方便快速织网,捕捉猎物。却说当年两人为蜘蛛为什么会长八条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秦笑笑坚持认为腿越多跑的越快;景珩用蜈蚣反驳,认为蜘蛛腿多是方便快速织网,捕捉猎物。 第378章 灾星 那天秦致宸随连承裕进入猛兽猎场,先是遭遇一群野猪的袭,后又遭到两头老虎的追杀,虽然他运气好没有死在猎场上,但是多少受了些皮外伤。 秦淮恼他行事不过脑子,担心他被人利用掺和不该掺和的事,就以养伤为名禁他的足,直至秋猎结束返回京城。 秦致宸没能理解秦淮的良苦用心,憋屈的窝在屋子里养伤,生了一肚子怨气。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云氏来找他,情绪很不对劲,紧接着抱紧他大哭起来。 无论秦致宸如何询问,云氏都不肯说出哭诉的原因。待云氏哭完了离开,他立即遣小厮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出秦淮云氏夫妻俩遇到秦笑笑后起了争执。 所为何事,无人知晓。 秦致宸同秦笑笑有矛盾,想当然的认为是她看自己不顺眼,趁机在秦淮面前说他坏话,云氏出言护他而被秦淮骂了。 正是脑补的太厉害,加上心里对禁他足的秦淮有怨气无处发泄,于是就恨上了秦笑笑,想着法儿的往外跑,欲找秦笑笑的麻烦。 守门的人可不敢违背秦淮的命令放秦致宸出去,直到今日他趁守门人打瞌睡偷偷溜出来,候在秦笑笑外出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此时看到秦笑笑悠然的走过来,新仇旧恨齐齐涌上秦致宸的心头。他攥紧拳头气势汹汹的冲上来,却被两个女护卫拦住了。 他不甘心的挣了挣,发现挣脱不过就朝秦笑笑凶恶的吼道:“臭丫头,竟敢在我爹面前告状,今日不好好收拾你,爷就不姓秦!” 秦笑笑莫名其妙,顿时没了好心情:“你又是哪根筋不对?我何时向你爹告状了?” 见她不承认,秦致宸气得更狠了:“臭丫头,敢做不敢认,不是你在我爹面前告状,我爹我娘怎么会吵架!” 秦笑笑没有多想,看向秦致宸的目光如同看一个白痴:“你爹娘吵架关我什么事?你这么想知道原因,自个儿问你爹娘去!” 说罢,她懒得跟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浪费工夫,抬脚就要离开。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秦致宸急的爆了粗口,使了个巧劲摆脱了两个女护卫,用力的抓住了秦笑笑的胳膊:“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灾星,遇到你准没好事!” 秦笑笑脸色一沉,拦住欲上前的两个女护卫,冷冷地盯着秦致宸:“你娘说我是灾星?” “没错,你、你就是个灾星,我娘、我娘早就知道了!”秦致宸被秦笑笑爆发出来的气势唬住了,不自觉的舌头打结,原本嚣张的气焰也萎靡下来。 “呵~”秦笑笑似笑非笑,目光变得十分玩味: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骂作“灾星”。 想起那天去秦府做客,秦老夫人说过的话,她突然意识到云氏没有说错,每次秦致宸遇到她,确实没有什么好事。 “既然你们母子认为我是灾星,那么以后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秦笑笑抬起手用马鞭轻轻地拍了拍秦致宸的脸,眼底是满满的恶意:“你离倒霉不远了!” 第379章 嫌弃 不知道是秦致宸走背运,还是秦笑笑的话起了作用,在他怀着满肚子怒气返回住处之时,一脚踩空摔进了水池里,泡了个透心凉。 当天下午,秦致宸就发了高热,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待秦淮特意为他寻了太医,他闭着眼睛胡言乱语,大骂秦笑笑是柯他的“灾星”,要找她算账。 秦淮的脸黑成了锅底,送走太医后,就从秦致宸的贴身小厮口中知晓了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气得差点把秦致宸拖下床来教训。 到底是在外面,他忍着怒气没有马上惩处秦致宸和侍候他的几个奴才。只是面对为秦致宸说好话的云氏,罕见的没给好脸色。 他自觉秦笑笑受了委屈,又心疼又愧疚,本想前往小院安慰一番,结果元和帝有事召见,他只好暂时按捺下来,打算回京后再到秦府看望她。 秦笑笑不知道秦家三口之间的矛盾,她心情极差的回到所住的小院,一个人在窗前呆坐了会儿才收拾好情绪,开开心心的和两个女护卫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景珩如来时那般,提前带秦笑笑离开了行宫,往京城的方向而去。三个时辰后,一行人就出现在了秦家门口。 许是明天就能回到自己家了,秦笑笑的心情很不错,笑容明媚的对景珩说道:“鲤哥哥,天色早着呢,进屋歇歇再走吧!” 看着她澄澈的眼眸里的倒影,景珩心里一阵悸动,不自在的撇过眼说道:“嗯。” 说罢,他利落的翻身下马,显得有些急切。 秦笑笑没想到他会答应,愣了一下也赶紧下马,随在他的身侧打趣道:“难得呀,以前你总是把我送到门口就走,生怕我赖上你似的。” 景珩的脸上泛起一股燥意,故作嫌弃的说道:“又馋又贪玩,怕被你赖上难道不是情理之中?” 秦笑笑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很气恼:“哼,咱俩一起走出去,明明是我人见人爱,你就是嫉妒我才这样诋毁我!” 景珩被逗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哪个姑娘比你的脸皮更厚了。” 秦笑笑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揉着脸蛋怼道:“说的好像你认识很多姑娘一样,真是这样,你还能一把年纪没有媳妇儿?” 一把年纪? 景珩敏感的抓住这几个字,俊俏的脸瞬间拉下来。他按捺住摸脸的念头,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嫌我年纪大?” 秦笑笑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认真的说道:“鲤哥哥,我没有嫌你年纪大,但是你未来的媳妇儿就不一定了。” 此言一出,景珩的脸彻底黑了,拽住她的手咬牙切齿的问道:“若是你未来的夫婿如我一般的年纪,你也会嫌弃?” 秦笑笑想都不想的说道:“鲤哥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找大我四岁的夫婿。” 听爹娘说过,年龄差距太大,到时候年纪大的那个极有可能会先走,剩下的人孤零零的就太可怜了。像爷爷奶奶、二叔二婶还有三叔三婶,他们夫妻之间就相差了两三岁。 在她看来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年龄差太多,想法上会有很大的差异,到时侯可能玩不到一起去。所以从哪方面看,她都觉得年龄越相近越好。 “好,好,记住你说的话!”景珩心里怄的不行,恼怒的瞪了眼秦笑笑,猛地掉转马头飞快的策马而去。 他怕再对待一下,会被这丫头活生生的气死! 剪刀石头布几个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石头看着摸不着头脑的秦笑笑,忍着笑意安慰道:“笑笑姑娘无须担心,公子就是这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秦笑笑点点头,不怎么担心景珩和她闹别扭。 只是一想到他会被自己的坏脾气连累的娶不到媳妇儿,她忧心忡忡的说道:“石头叔叔,你们在鲤哥哥身边待的时间长,若是鲤哥哥有不够成熟稳重的地方,还望你们多多提醒他。” 石头怎么可能答应,谦卑的说道:“笑笑姑娘,我们是下人,劝不动公子也不敢劝,但是你可以,公子最听你的话。” 剪刀和大布也连连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像石头一样怂恿秦笑笑改变自家公子。 秦笑笑则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觉任务艰巨几乎不可能完成。 眼看景珩已经跑远了,剪刀石头布也不方便与秦笑笑多说,同她道别后就调转马头朝着景珩追去。 两个女护卫也把秦笑笑的随身物品交给了秦家的仆从,带着大白马一道走了。 李莹然闻讯出来迎接,就只看到景珩一行离去的背影。见侄女面带苦恼,她上前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事?” 秦笑笑喊了一声“三婶”,就挽住李莹然的胳膊随她往屋里走:“鲤哥哥又恼我了,这次不知道会恼我几天。” 李莹然神色如常,随口问道:“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 这副语气,显然对他们俩隔三差五闹别扭已是见怪不怪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说了几句大实话,可能鲤哥哥以为我嫌弃他,就把自个儿气跑了。”秦笑笑郁闷不已,将方才与景珩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身为过来人,李莹然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想到景珩可能对自家侄女动了心思,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活络起来。 看着懵懵懂懂的侄女,那颗热切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她摸了摸秦笑笑的头,说出了与石头类似的话:“放心吧,景公子把你放在了心尖上,舍不得跟你闹太久。” 第380章 礼物 出来了快一个月,秦笑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青山村。第二天吃过早饭,她就辞别了秦河夫妇,坐上了李莹然安排的马车。 马车缓缓地穿过繁华的街道,秦笑笑时不时的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向外面,却始终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有些郁闷。 直到马车驶出西城门,正要踏上官道就被人拦了下来。 “鲤哥哥!”秦笑笑打开车门跳下来,欢喜的蹦跶到景珩面前:“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还以为你没消气,不愿意见我呢!” 景珩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脸色依然有些臭:“本公子大人有大量,懒得与你一般见识。” 说罢,他抬了抬手,示意剪刀石头布将一口大箱子抬上了马车。 “这些是什么?别又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秦笑笑瞥了眼大箱子忍不住问道,她还记得上次来初癸,景珩特意送来一箱子药材和食疗方子的事,可是让她害羞了一阵。 景珩也没有忘记,脸色微微一红,故作平常的说道:“一些补品,给秦爷爷秦奶奶还有你爹娘补身子用。” 以前逢年过节他没少往秦家送东西,但是大多送给秦笑笑,其他人是捎带,这次特意送秦老爷子等人补品倒是头一回。 “谢谢鲤哥哥,我替爷爷奶奶和爹娘收下了。”秦笑笑心大没做察觉出其中的不同,笑嘻嘻的说道:“过几天我家宴客,鲤哥哥要来呀,爷爷奶奶他们一定很高兴!” 大宝中了举人是件天大的喜事,秦老爷子激动之下,在喜报传回秦家的当天就翻起老黄历,亲自挑了个黄道吉日,要办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这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八,本来九月二十二也是个好日子,奈何秦笑笑和秦河要参加秋猎不能回去,只能把日子往后推一推。 “刚休了半个月,国子监不会再给假,那天不一定能去。”景珩没有立即答应,微皱着眉道明了缘由。 身后的剪刀石头布听罢,一个个眼角直抽。 只要您开口,国子监敢不给假?想让笑笑姑娘哄您去就直说,何必找这种烂借口。 “这样啊……”秦笑笑却是信以为真,失望过后又打起精神说道:“没关系,学业更重要,等鲤哥哥休假再来我家玩也不迟。” 景珩不防给自己挖了个坑,然而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不好意思收回来,只恨恨的捏了捏她的脸:“蠢!” 秦笑笑被捏的脸疼,幽怨的看着他,直把景珩看的不好意思,自觉地收回手。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景珩催促道:“你该走了。” 这副不耐烦的模样,弄的好像秦笑笑缠着他不走一样。 “是该走了,鲤哥哥也快回去吧,免得迟到挨夫子的骂。”秦笑笑没有计较他的态度,摆摆手转身上了马车。 景珩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目送马车驶到官道上,慢悠悠的走远了。 马车里的秦笑笑似有所觉,脑袋探出车窗向后看,见景珩一行还在,心里不禁暖暖的,朝着已经看不清面容的景珩挥了挥手。 景珩也不自觉的举起手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秦笑笑的脑瓜了才放下来。 第381章 抱怨 傍晚时分,马车驶入青山村的地界,在青烟袅袅中停在了秦家门口。 秦笑笑从马车上跳下来,正要转身取下自己的包袱,一抬眼就看到了迎出来的秦老爷子,顿时欢欢喜喜的挽住他的胳膊:“爷爷!” 看着一根毫毛也没少的孙女,秦老爷子的脸上露出笑容:“快进屋,你奶奶一天念叨你好几回。” 秦笑笑心里感动,一边随秦老爷子往家里走一边笑嘻嘻的问:“奶奶想我,爷爷就不想么?” 秦老爷子一把年纪,哪会把想不想的挂在嘴边。他眯眼看着调皮的孙女,违心的说道:“你没比别人多长个脑袋,有啥好想的。” 同样听到门口的响动,匆忙走出来的苗老太听到这话,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老伴儿:“你嘴上是没想,也不知道这两天是谁一吃完中饭,就坐在门口等着。” 秦老爷子面子上挂不住,干咳一声掩饰道:“这两天日头好,我在门口晒晒咋了。” 苗老太懒得同他争辩,笑眯眯的看着秦笑笑。 “奶奶!”秦笑笑立即松开了秦老爷子,如一只小乳燕扑进了她的怀抱:“奶奶,我可想您了!” “好好好,奶奶也想你。”苗老太乐呵呵的搂紧孙女,仔细的打量着。 见她没有瘦,精气神也好,遂放心下来慈爱的说道:“赶了一天路饿狠了吧?你娘烧好饭菜了,进去洗洗手脸就能吃了。” 秦笑笑连忙点头,挽住老两口往后院里走。 看到近一个月不见的闺女,秦山和林秋娘也分外高兴,还说了一堆看似抱怨实则关心的话,让秦笑笑哄了许久两人才放过。 很快隔壁的二房也知道秦笑笑回来了,他们干脆把自家的饭菜端了过来,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起了晚饭。 秦笑笑洗漱干净来到饭堂,同秦川等人打过招呼后,发现大宝不在就问道:“大哥呢?怎么没过来一起吃?” 赵草儿一听,愤愤的说道:“别提这个不孝子,见天的不着家,让他饿死在外面算了,省得让人操心!” 秦笑笑没有多想,安慰道:“此次乡试大哥中了前十,可见念书的这十多年下了苦功,好不容易能够放松一下,想去外面散散也没什么。” 赵草儿长吁短叹:“唉,我也不求当状元娘,你大哥能早日成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她翻来覆去说过太多次,一旁的秦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怕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他赶紧打断道:“笑笑刚回来,你说这些干啥?吃饭吃饭,别让那些糟心事败坏胃口。” 赵草儿也不想惹人烦,便掐了话头拍着秦笑笑的手说道:“你大哥肯听你的话,等他回来你帮二婶好好说说他。” 秦笑笑赶紧应下来:“嗯嗯,等大哥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赵草儿稍稍放心了些,忙把自家端来的好菜堆到她面前:“快吃快吃,这是你二叔早上杀的嫩鸡公,鲜嫩着呢,喜欢吃的话明儿个再杀给你吃。” 秦笑笑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味道确实极好,顿时对赵草儿又夸又捧,直让她眉开眼笑暂时忘记了困扰在心头的烦心事。 第382章 枣树枯萎 一桌子人边吃边聊,问了秦笑笑不少关于秋猎的事。 秦笑笑喜欢这种温馨又热闹的气氛,放松之下一时说瓢嘴,把“劝退”两头大老虎的事抖了出来,吓得秦老爷子等人变了脸色。 等众人缓过来,俱是严厉的教训了秦笑笑一通,告诫她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躲的远远的切不能拿自个儿的小命冒险。 秦笑笑怕极了大人们的念叨,竖起三根手指再三发誓不会有第二次,才勉强平息了大人们的怒火,保住了险些被秦山的咆哮声轰炸的耳朵。 担心大人们再次提起这件事,她不得不说出元和帝看在她救了皇长孙的份上,赏她一张赐婚圣旨的事,惊得秦老爷子等人老半天没有反应。 “哎呀呀,有了皇帝老儿赐婚,咱们笑笑的夫婿绝对差不了。”赵草儿率先反应过来,乐得两手一拍露出了牙花子:“这下大哥大嫂可以放心了!” 说罢,愈发觉得自家儿子不着调,要是能像侄女一样得到皇帝的喜爱赐个婚啥的,她就不用费心费力整宿睡不着了。 林秋娘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简直不敢相信:“笑笑,你说的是真的?皇上真的答应为你赐婚?” 秦笑笑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娘,是真的,您不信的话,哪天鲤哥哥来了,您问他就是。” “信,信,娘信!”林秋娘喜极而泣,紧紧地反握住女儿的手,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能得皇上赐婚是多么大的荣耀,成为她秦家的上门女婿根本不用担心会遭人嘲笑。这样一来,她不用担心找不到好女婿委屈了女儿。 “这……能得皇上赐婚,确实是件好事。”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纠结了一会儿,就接受了孙女自己请旨赐婚的事实,把“不合规矩”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人家皇帝老儿都开了金口给孙女赐婚,可见她提自个儿的亲事上不是伤风败俗,就算传到外面也没人敢嘲笑孙女。 身为父亲的秦山高兴劲儿一过,心里就变得酸溜溜的:“闺女啊,找夫婿的事儿不急,有皇上赐婚不愁找不到好的,你慢慢看,慢慢挑,知道不?” 即便招的是上门女婿,女儿依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是有种深深地不舍。一想到会有另一个男人取代自己的位置,护着女儿过完下半辈子,心里的失也油然而生。 “爹,我还小呢,当然不急~”不愧是贴心的小棉袄,秦笑笑一眼就看穿了秦山的想法,微低下头装害羞:“爹娘不急就好。” “不急不急,爹不急!”秦山忙不迭的说道,生怕说慢了让闺女误会。 这副急切的模样,把所有人看乐了。 一桌子人只有雪丫没有开口,她看着笑语嫣然的秦笑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烦心事,一时心下黯然,失了胃口。 大家没有察觉到雪丫情绪的变化,说了些秦笑笑不在家的一个月里所发生的新鲜事,这其中就有林家大房莫名枯了一棵枣树、林春生林大嫂两口子上门求助一事。 说起来也是奇怪,当初林家得了十来棵枣树苗,养活七棵后由林老汉和周老太做主,给林家三房人一房分了两棵,二老留下了他们挑剩的一棵。 这几年几棵枣树还算出息,让林家各房每年多出十几两银子的收入,因此他们把各自的枣树当祖宗似的侍候着,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本来一切好好的,今年结的大枣儿也下来了,不曾想就在大半个月前,林家大房的两棵枣树中的一棵,一夜之间树叶全部掉光,连枝枝也渐渐发干发枯,风一吹就折了。 林家大房慌了,火急火燎的来到秦家,想让秦山林秋娘过去看看是什么原因,能不能把濒死的枣树救回来。 毕竟秦家有个枣园,种了几百棵枣树呢,侍候枣树的经验肯定比他们丰富。 虽然方氏不做人,说了让秦山两口子恨不得撕烂她嘴的话,但是林秋娘和林春生是几十年的兄妹,她做不到置之不理,于是当天就同秦山去了林家。 两人绕着枣树转了好几圈,没有发现问题,就猜测是树根出了问题,让林家大房将枯萎的枣树挖开看看根部的情况。 果然,问题确实出在根上,竟是有一窝黄大仙掏空了枣树的主根,将其当作自己的巢穴。 这棵枣树救不回来了,那一窝黄大仙也在林家人下锄头时跑了个精光,只留下脱落的毛发和粪便。 林家大房对着枯死的枣树哭惨了。 看着心痛惋惜的林秋娘,秦笑笑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她的碗里,淡淡的说道:“娘,不是还有棵活着吗?大舅舅一家得了教训,定会好好看顾,不会再教黄大仙毁了。” 林秋娘一听,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面露难色道:“笑笑,你大舅舅家人多地少,他们的意思是让咱家来年春天留几棵枣树苗,他们掏钱买回去……” 秦笑笑摇了摇头:“娘,让大舅舅大舅母别费钱了,买再多回去他们也种不活。” 林秋娘大惊失色:“笑笑,你……” 秦老爷子等人面面相觑,不自觉的放下筷子注视着秦笑笑。 秦笑笑见状,笑容无奈:“那棵枣树的主根被黄大仙掏空,真的不关我的事;说大舅一家种不活枣树苗,也不是我诅咒他们,你们想想这些年在咱家买的枣树苗的,谁家种活的能超过三棵?” 众人一愣,仔细的回想村里人在自家买的枣树苗的种植情况,发现确实没有谁家养活的枣树苗超过三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咱家福运深厚才能得到老枣树,种出一片枣树林,但是别人家就难了。” 秦笑笑喝了口汤,压下泛起的油腻感,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大舅舅家的福运只能种两棵枣树,突然死了一棵是福运不够了,再种一棵也于事无补。” 那天到林家祝寿,她确实恼了方氏,打定主意不再与她往来。要说对方氏生出恶意盼着她倒霉倒也没有,那棵枣树死去也出乎她的意料。 第383章 及笄 听得秦笑笑的一番话,秦家人没有不信的,也猜到了林家大房突然死掉一棵枣树的原因。 不过在利益面前,林家不一定相信,不大可能放弃购买枣树苗。 林秋娘不愿娘家大哥大嫂误会,征询秦老爷子的同意后,决定来年春天送他们两棵枣树苗,让他们自己死心。 对此赵草儿完全没有意见,反正她娘家种的枣树够数了,再给十棵八棵枣树苗也种不出名堂来,没必要白费力气。 秦笑笑就更不会有意见了,她厌恶的是方氏,对林春生和林大嫂没有意见。纵使夫妻俩没能快刀斩乱麻料理了方氏,这也是他们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无权置喙。 吃过饭,秦川一家三口坐了一会儿,就收拾碗筷回去了;秦老爷子和秦山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同要在家里歇一宿的车夫闲聊;秦笑笑则与苗老太林秋娘一起洗洗涮涮,灶屋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等忙活完了,秦笑笑打了一桶热水回房洗漱。 林秋娘想跟她多说会儿话,就跟着来到了她的屋子,顺便拿了瓜络子给她搓澡。 母女俩聊着聊着,林秋娘突然想起正事连忙说道:“初五是晴晴及笄的日子,你小姑准备办一桌自家人吃个饭。” “娘,晴晴姐的生辰我记着呢,她的及笄礼我也准备好了。”秦笑笑在京城念了几年书,始终没有断过与胡晴晴的联系,自然不会忘记她的生日。 林秋娘笑道:“你记得就行,等初八忙完你大哥的酒宴,初十得去你银银姐家道贺,上个月初十,你银银姐生了个小子。” 秦笑笑皱了皱眉:“娘,不是说银银表姐这个月生么,怎么都要满月了?” 赵银银比秦笑笑胡晴晴长两岁,去年春一及笄就嫁去了县里的一户姓钱的殷实人家。她的婆家是做小生意的,还有几间门面收租。 当初秦桂花和赵大柱就是看中这一点,从求娶赵银银的十几户人家里挑中了钱家。 自从赵银银嫁了人,秦笑笑见她面的机会就少了。上次见她还是年初从京城回来,听闻她有了身孕,同林秋娘一起探望过一回。 “银银是头胎,提前十天半个月也正常。”林秋娘解释了一句,随即点了点闺女的额头嗔怪道:“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么多干啥?传出去人家该笑话了。”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这里就我和娘,不会传出去的。”说罢,她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娘,银银表姐在钱家过的好么?” 林秋娘想了想,说道:“娘统共去了两回,每回钱家都好生招待着挑不出错来,想来银银很得钱家的看重。” 秦笑笑心道,自家这边有三叔这位五品京官,还有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的大哥,钱家一个小小的商户自然不敢轻慢,从这一点看不出钱家对银银表姐究竟如何。 心里这么想着,她没有直接说出来,一边拿干帕子擦身子一边说道:“初十那天看看就知道了,若是钱家对银银表姐不好,咱们可不能放任不管。” 林秋娘觉得闺女想多了,随口应道:“放心吧,钱家敢对银银不好,你爹兄弟几个都不会饶了他们。” 秦笑笑满意了,暂时放下了对赵银银的担忧,琢磨起要送的礼物来,想来想去决定改天到银楼买一副头面再捎个长命锁。 头面送给赵银银,长命锁送给小宝宝。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五,这天除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留在家里,其他人便携了礼物一道前往胡家村。 走在弯曲狭窄不能通马车牛车的山道上,赵草儿嫌弃的蹭了蹭脚上的泥泞,对其他人说道:“等三弟回来,定要让他牵头把这路修一修。” 大宝翻了个白眼:“娘想修路自己牵头就行了,把三叔扯进来干啥。” 赵草儿瞪了他一眼,骂道:“老娘有这本事,还用得找指望你考状元?” 大宝吊儿郎当的说道:“娘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就别总想替人家拿主意。翰林院就是个清水衙门,三叔一年的俸禄还不及咱家卖枣儿的收益多,您让三叔牵头是想让三叔一家喝西北风吗?” 赵草儿气爆捶大宝:“老娘是让你三叔牵头,把走这条路的人家都召集起来,每家每户掏银子修路,没让你三叔一家掏。” 她赵草儿是这种坑自家人的蠢货么?这修路造桥可是大功德,小叔子张张嘴就能捞到一份功绩,这样的好事咋就做不得了? “行行行,就您聪明,等三叔回来您就找三叔好好说去。”大宝挨了两下,赶紧蹿到秦笑笑身后躲起来,放弃跟天真的老母亲争辩。 第384章 变化 这几年秦家的日子过好了,造桥修路的事没少做。村里有大小事需要出钱出力,秦家也是第一个响应。每逢遇到落难的人,也是能帮就帮。 如此一来,秦家不但有了名望,名声也极好。 赵草儿被奉承的多了,很热衷于做这样的人,当然不让她讨银子就更好了。 一路上,赵草儿和大宝时不时杠起来,多数时候是赵草儿找大宝的茬,逮着他狠狠地骂。大宝被骂烦了,无论她说什么都要跟她对着干。 其他人看的颇为无语,一开始还劝两句,见不起作用就随他们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现在了胡家村。刚走到胡家的那条巷子,远远看到门口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定睛一看,不是胡晴晴和六斤姐弟是谁? “舅舅,舅母!”胡晴晴也看到了秦家一行,一边挥着手高喊,一边蹦蹦跳跳的迎过来。 如今的她个子抽条了,模样也长开了,唯独清透的眼眸一如往昔没有多少变化,活脱脱的一个活泼大方的秀气姑娘。 “舅舅,舅母!”六斤跟着姐姐喊,像小狗似的老老实实的坠在姐姐身后,丝毫看不出他在村里其他小孩面前称王称霸的模样。 已经十一岁的他,样貌肖似胡有树,只是神态眉眼像足了方大嘴,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也好在从小到大都被胡晴晴压制的死死的,骄纵归骄纵心眼儿却不坏。 “笑笑!”胡晴晴跑的飞快,凑近后又挨个喊了一遍,然后一蹦三尺高抱住了秦笑笑:“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今儿个来不了呢!” “今日是晴晴姐及笄的日子,我就是远在天边也会赶回来!” 秦笑笑回抱住多日不见的表姐,也激动坏了:“初一到的家,本来能早点过来找你,可这几日家里忙着筹备酒宴,实在抽不出空来。” 胡晴晴压根没有怪她的意思,连忙说道:“没事,咱们姐妹快活的日子多着呢,不急这一天两天。” 秦笑笑闻言,低声调笑道:“不多了,及笄之后,小姑定会像大姑一样,急着把你嫁出去。” 胡笑笑脸一红,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胡说啥呢,我娘才不会这样!” 秦笑笑看的心动不已,伸出一指挑起她的下巴,如同一个登徒子:“啧啧,如此秀色可餐的姑娘,不如从了本公子,保证让你吃香喝辣。” 胡晴晴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一掌拍开她的手:“快别贫了!你要是个男子,不等你开口,我也会求了大舅舅大舅母,让咱俩来个亲上加亲。” 秦笑笑乐不可支,忍不住在她红的可爱的脸上猛亲了一口:“晴晴姐,你真是太可爱啦!” 一旁的六斤看到目瞪口呆,神色恍惚:夭寿咯,大魔星要是娶小魔星,他胡兴旺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啦! 在他心里,秦笑笑是大魔星,胡晴晴是小魔星。不管以前他怎么作妖,总会落败在这两个魔星手里,被收拾的哭爹喊娘。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他的童年阴影,哦不,是一辈子的阴影。 秦笑笑可不知道六斤脑子里的天马行空,与胡晴晴手牵手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秦山等人,一道进了胡家的大门。 正在灶屋里忙活的秦桂花听到动静,赶紧洗净手迎了出来。 一看来人是娘家兄嫂,不再年轻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大宝雪丫笑笑,你们快进屋坐,我给你们盛饺子,都是今儿一早包的新鲜的。” 秦山摆了摆手:“不用了,都是吃过早饭动的身,你们自个儿吃。” 秦桂花哪能答应,笑盈盈的说道:“特意为你们包的,煮了两大锅呢,你们先吃着,吃不完也没事儿。” 说罢,她把众人引到堂屋里坐下,就往灶屋里去,同方扁头一道将十几碗热腾腾的猪肉馅饺子端上桌。 这时,胡有树父子也扛着借来的桌椅回来了。看到正在吃饺子的秦家人,他们的脸上也笑开了,态度十分热切。 只是相比秦桂花,多了几分小心和奉承。 这些年秦家没少帮衬秦桂花,在确定枣树苗能结大枣后,就让秦桂花拿了几棵回来,最终种活了两棵。 靠着这两棵枣树,胡家的日子也好过起来。去年,他们扒了半砖半土的老房子,一口气起了五间大宽敞通透的大瓦房。 娘家越来越有出息,秦桂花的腰杆子也越老越硬。现在胡家的钱财出产被她抓的牢牢的,不仅胡有树不敢多言,胡扁头和方大嘴也老实下来。 如今的秦桂花自信了不少,很少看到昔日胆小怯懦的影子。只要胡家人不作妖,她也还是好妻子,好儿媳。 吃完饺子没多久,秦桃花一家也到了。 看到坐在人群中的秦笑笑,秦桃花加快了脚步,笑容格外夸张:“哎哟,笑笑啥时候回来的?咋没到大姑家坐坐?前儿个看望你银银姐,她还问起过你呢!” 第385章 方小红(大修) 秦桃花到了当奶奶的年纪,依然不改年轻时的风风火火。 她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在意识到秦笑笑会有大出息后,一改对“赔钱货”侄女一毛不拔的态度,成为一个热情大方的好姑姑。 这几年,她给了大宝二宝两个侄子什么,就不会少了秦笑笑那份,就连一向不得她正眼的三宝也沾了光,每逢过年都能得到和两个哥哥一样多的压岁钱。 秦笑笑不记得自己幼时被秦桃花嫌弃过,因此对这位过分热情的姑姑感官不错。 面对秦桃花一连串的发问,她很有耐心的一一回了,末了说道:“初十银银姐出月子,我定要过去看望她和小侄子。” “那感情好,你银银姐该乐坏了。”秦桃花笑的越发开怀,滔滔不绝的夸起了自己的小外孙:“你是不知道小元宝多乖多省心,除了饿了拉了哭两声,其它时候都乖乖睡觉,一点也不闹人,你见了一定喜欢!” 不知道是日子过好了,还是听进了秦老爷子苗老太的念叨,这些年她最看重还是儿子,但是对赵银银这个女儿她也不曾亏待过。 去年赵银银出门子,她不仅做主把钱家的彩礼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还添了十两银子的压箱银。 上个月赵银银生了孩子,她拎着家里养的老母鸡到钱家看过好几回,比起那些疼女儿的人家也不差什么了。 这会儿听到秦笑笑说要去看望女儿,秦桃花是真高兴,这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她知道秦笑笑手头有不少好东西,肯定不会空手看望女儿。 秦笑笑对奶娃娃没什么感觉,却也知道孩子省心好带,当娘的就能轻松不少,便真心实意的夸道:“这么乖的孩子确实少见,银银姐有福了。” 秦桃花连连点头:“可不是呢,都说这样的孩子让人少操心,长大了也孝顺。” 说着,她看向坐在身侧的儿媳妇洪氏扁平的肚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得个乖巧的孙子。” 秦桃花的音量不大,但是洪氏离的近,听的清清楚楚,脸色不由得一僵,低着头没有搭话。 她今年正月进的赵家的门,同赵金金的感情还不错。只是快一年了,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没少被明里暗里的催促,甚至有人怀疑她身子有毛病不能生。 自从赵银银生下了大胖小子,秦桃花没少在家里念叨。她担心自己真的不能生,私下里托娘家搜罗了不少偏方,日日祈祷能怀上孩子。 见洪氏脸色不好,秦笑笑怕秦桃花念叨个不停,连忙转移话题:“大姑姑,我单独给银银姐和小侄子准备好了礼物,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您先帮我看看。” 秦桃花眼睛一亮,嘴上却推拒道:“你是当妹妹的,用不着单独给他们娘俩准备礼物。” 秦笑笑一眼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笑道:“要的,我和银银姐好,单独送份礼物算不得什么。” “哎呦,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了。”秦桃花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拍着秦笑笑的手背格外亲热。 见婆婆忘记了催生这茬,洪氏暗暗松了口气,冲着秦笑笑感激的笑了笑。 秦笑笑眨了眨眼睛,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 这位表嫂文静话不多,每回见了却是礼数周到,她只是帮个小忙罢了。 在众人闲话家常之时,胡家其他的亲戚也到了,还都是齐家整口来的,同秦笑笑和大宝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有好几个。 秦笑笑跟胡家的亲戚不熟,随意看了两眼就被胡晴晴拉到房间里,姐妹俩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聊了没多久,一个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姑娘推门走了进来,亲热的拉扯胡晴晴的袖子:“晴表妹,屋子里多闷啊,你陪我去外面转转呗!” 她叫方小红,是方大嘴亲哥哥的孙女,与胡晴晴同岁。 别看现在她对胡晴晴的态度好的跟亲姐妹一样,以前她欺负胡晴晴、看着胡晴晴被方大嘴磋磨的时候,可是在一旁跳起脚拍手叫好呢。 “小红姐,我要陪我表妹实在是没时间陪你,不如你自个儿去玩吧,反正村子里的路你熟的很。”胡晴晴抽回自己的胳膊,略显疏离的对方小红说道。 方小红一听,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在下一刻又换成了笑脸:“晴表妹,咱们带着你表妹一起出去不就好了?人多也热闹嘛!” 说罢,她看向坐着没动的秦笑笑,眼底泄露出一丝嫉妒:“你是表婶的娘家外甥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你果然像姑奶奶说的一样漂亮!” 这样的夸赞秦笑笑听的太多了,她淡淡的回道:“过奖了。” 方小红没料到她的态度如此冷淡,一时被激起了满腔的火气。 只是想到自家的谋划,她不得不耐着性子虚笑道:“笑笑妹妹,这屋子里没啥好玩的,咱们结伴出去转转好好亲香亲香,你觉得怎么样?” 第386章 算计 “不怎么样!” 秦笑笑根本没想过给方小红面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小红姐,我表妹不喜欢热闹,外面也没啥好玩的,你就别勉强她了。”看着气得控制不住表情的方小红,胡晴晴心里暗爽,立马站在了秦笑笑这边。 她从来没有待见过方小红,不仅因为方小红屡屡在方大嘴面前挑事,还因为方小红数次看中了她的东西,想要抢夺走。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讨厌了,能够心平气和的跟方小红说话,已经是她脾气好了。 “你、你们太过分了!”方小红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秦笑笑和胡晴晴尖声道:“我要告诉姑奶奶,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说罢,她把自家的谋划抛到九霄云外,气咻咻的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哐”的一声将房门重重甩上,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的往下掉。 秦笑笑无语至极,看向同样无语的胡晴晴:“你有麻烦了。” 胡晴晴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脖子:“不怕,有你在,老太婆可不敢教训我。” 自从那年差点被方大嘴的一顿鞭子抽死,在她心里就没有方大嘴这个奶奶的。在人前她还能好好喊人,私下里就就是老太婆了。 “原来我还能当你的护身符啊!”秦笑笑乐不可支,对自己曾经为护着胡晴晴,对胡家人放下的狠话没有印象。 “那可不,外公大舅他们最疼你,谁敢欺负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老太婆怕的很呢。”胡晴晴得意洋洋:“我呢,她最多骂几句,动手是不敢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秦笑笑只以为这表姐自个儿能唬住方大嘴,便附和起来哄她高兴。 如胡晴晴所说,方大嘴听完方小红的告状,果然把胡晴晴一顿好骂,对秦笑笑提都没提,更别说冲到房里找二人的麻烦了。 方小红不满足,极力怂恿方大嘴教训姐妹俩,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坏话。 虽然方大嘴信了,气得不轻,但是经验教训告诉她,这两个人不是她能碰的,因此也只能好声安慰了方小红一番,绝口不提其他。 方小红失望极了,暗骂方大嘴没用。骂完过后,她只好去找方家人,又在他们面前哭诉了一通。 见计划没成功,还让方小红惹了一肚子气,方家人自然很不满。不过他们有点脑子,没有大喇喇的找秦笑笑二人的麻烦,就是故意凑到秦山等人面前,夹枪带棒的说了一番。 秦山等人完全帮亲不帮理,三言两语就把方家人堵的哑口无言,个个憋了一肚子火气。 离吃中饭还有一段时间,秦笑笑和胡晴晴窝在房间里说完话,就想出去走走。于是姐妹俩打开房门,同堂屋里唠嗑的秦家人说了一声。 雪丫不乐意待在屋子里,见她们俩要出去玩,当即提出一起去。 百无聊赖的大宝同样想出去转转,笑嘻嘻的对三个妹妹说道:“走走走,哥哥陪你们一起去,免得有不长眼的跑出来吓唬你们。” 秦笑笑不记得当年在胡家村遇险的事,一听大宝的话就笑了:“大哥想玩就直说,就算找借口也别找的这么敷衍呀。” 大宝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正色道:“大哥可没找借口,你们两个小姑娘出门谁敢放心。” 秦笑笑心里感动,拉着他的袖子说道:“那就走吧,咱们到村后头的小溪边上转转,说不定有好东西。” 大宝吐槽道:“大冬天的野鸡野兔都少见了,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像小时候那样,把蛇给召出来了。” 幼时的秦笑笑和三宝学着大人们到地头挖黄鳝,结果挖出一条蛇的事,大宝还记得清清楚楚,那蛇羹鲜美的滋味他至今难忘。 “大哥,好好的你提这恶心的玩意干啥。”雪丫不满的瞪着大宝,让他不要再说了。 前几年她被毒蛇咬了一口,当时人就晕在了地里。要不是有人及时发现帮她清理过蛇毒,恐怕这会儿她坟头上的草都三尺高了,是以格外怕蛇。 兄妹四个吵吵闹闹的出了院子,径直的往胡家村后面的小溪而去,没有留意到蹲在墙角下懒懒散散的晒太阳的胡家亲戚。 “小红,去,快去!”方小红的娘激动的推了方小红一把,兴奋地说道:“他们往溪边去了,是个好机会,你要抓住了!” 方小红袖子下的手攥的死紧,志在必得的说道:“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着,她红光满面的看向了另一个站起来的二十来岁的男子:“三表哥,你可要帮妹妹我呀!” “嘿嘿,哥当然会帮你!”男子面容油腻,搓着手猥琐的说道:“帮你就是帮哥哥自己嘛!” “那就好,多谢表哥!”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秦笑笑四人的背影,眼里泛着令人汗毛倒竖的精光。 第388章 无语 刚出胡家村,雪丫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方小红和杨威。想到在胡家时,方家人和方小红见到大宝的那股热乎劲儿,很容易猜到他们兄妹二人没安好心。 此时再一看方小红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她心里厌恶的很,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大宝跟前凑,说出来的话便格外不客气。 “我、我啥都没做,你别冤枉人!”冷不防被人揭穿了心思,方小红羞恼不已,故作娇弱的嗓音顿时破功,尖锐刺耳。 “哼,没做啥你心虚个什么劲?我有说啥吗?”雪丫尖酸起来连赵草儿都招架不住,她一脸嫌弃的看着方小红,目光分外刺人。 “你、你……”方小红被堵的哑口无言,一双吊梢眼渐渐覆上一层水汽。 她没有死心,目光越过雪丫看向她身后的大宝,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秦哥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仰慕秦哥哥的才华,想跟你说说话……” “别别别,你可别,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大宝像是遭受到巨大的惊吓,双手抱胸连连后退,这副小媳妇模样生怕被方小红染指了一样。 方小红惊呆了,一时忘记了哭泣,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等她从雪丫嘲弄的笑声里反应过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哇——” 原本和秦笑笑在边上看热闹的胡晴晴一言难尽,站出来说道:“小红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大表哥大表姐咋欺负你了?你这样冤枉人,不是故意破坏咱们几家的关系吗?” “哇——”方小红哭的更凶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难为她能像个几岁的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敞开了哭。 胡晴晴彻底无语了,索性懒得理她,对秦笑笑三人说道:“菩荠挖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让她在这儿哭个够。” 被方晓红这么一闹,秦笑笑几个确实没有了挖菩荠的心思,连连点头:“嗯嗯,回吧,正好也饿了。” 杨威看着旁若无人,自顾自的拣剩下的菩荠的几个人,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跟他们两家的预想截然相反。 他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小红毫无怜惜之意的大宝,恍如在看一个傻子。 就算他表妹的容貌比不上美的跟朵花一样的秦笑笑,那也小有几分姿色,这家伙竟然连送上门的都不要,还是不是男人了? 面对崩坏的现状,杨威尚有几分脑子,当即冲上去揪住大宝的领子,提拳就要揍他:“姓秦的,别仗着自己是举人,就随意欺辱我表妹!我告诉你,我们杨家和方家也不是好惹的!” 大宝没有被吓到,把菩荠扔到篓子里,抬手挡住杨威没什么力道的拳头,懒洋洋的说道:“原来你知道我是举人啊,那你知不知道对举人无礼是什么罪名?” 杨威一愣,还真的不知道。 大宝的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松开杨威的手无比温柔的说道:“以下犯上,要挨板子吃牢饭哟!” 第389章 算计 大宝摆出举人的架子,果然镇住了杨威,暂时打消了帮助方小红算计大宝的念头,却也彻底勾出了他们的贪心,对前途无量的大宝越发垂涎。 秦笑笑四人没兴趣揣测这对表兄妹的心思,他们把菩荠拣干净,锄头也还给了那对小兄弟,就提着满满一篓子菩荠来到水塘边,蹲作一排清洗菩荠上的泥巴。 如雪丫所说,这泥巴黏的紧,确实很不好洗;水也冰凉的很,不一会儿四人的手就冻成了红萝卜。 好在那对小兄弟自觉占了便宜,不仅把篓子送给了他们,还蹲在边上帮他们一起洗菩荠。这人一多,洗起来也快,不到一刻就洗净了半篓子。 方小红和杨威脸皮奇厚,自告奋勇的要帮他们洗菩荠,被雪丫冷嘲热讽的怼了几句,才无比气恼的消停了,只是磨磨蹭蹭不肯离去。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雪丫,方小红恨的直磨牙。随即她眼珠一转,对杨威低声说道:“都是这个死丫头捣乱,才让咱们的算计落空,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杨威也讨厌雪丫,有心给她一个教训。听方小红这么说,以为她有好主意,打起精神问道:“咋教训?” 方小红眼里划过一抹狠意,愈发小声的说道:“待会儿咱们假装回去,路过这死丫头的时候,你装作不小心滑倒,把她撞到水里去。” 杨威无语,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馊极了:“表妹,那死丫头是大宝的亲妹子,不管哥哥是不是故意撞她进水,都从秦家那儿讨不了好。” 方小红急了,忍着不耐烦继续怂恿:“怕啥啊,秦家还真能为了这点小事对你喊打喊杀?再说了,你不是要当秦家大房的上门女婿嘛,他们更不会对你怎么样。” 杨威摸着下巴权衡利弊,突然灵光一闪看向了秦笑笑,脸上泛起一个油腻腻的笑容,带着赤裸裸的算计。 不远处的秦笑笑背脊一寒,一股凉意袭上心头。她看着红通通的手,将洗干净的菩荠咬了一口:唔,又脆又甜。 “还没进九呢,这水也太冰了。”胡晴晴冻的受不住,起身甩了甩快半僵的手,准备搓搓再接着洗。 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小心!”秦笑笑眼疾手快,立马丢了菩荠稳住摔了个屁股墩儿、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水里滑的胡晴晴。 “呼~吓死我了!”胡晴晴脸色发白的坐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拍胸口:“这塘深的很,掉下去准没命爬上来。” 秦笑笑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安慰道:“放心吧,大哥会游水,肯定能把你捞起来。” 蹲在她左手边洗菩荠的大宝一听,甩了甩手没好气的在她脑袋上撸了一把:“小没良心的,这么冰的水,就不担心把你哥冻病了?” 秦笑笑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赶紧改口:“大哥说的对,这水太冷了,你的身子又不是特别健壮,受冻了确实容易生病,不能让大哥下水救人。” 大宝满意了,叮嘱几个妹妹和那对小兄弟:“你们小心些,千万别栽进水里,这天气冻病了会落病根。” 秦笑笑几个连忙应了,随手扯断几把枯草垫在脚下,以防万一。 在他们身后,正准备实施算计的杨威把秦笑笑和大宝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看着深不见底的水塘,杨威不禁犹豫,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儿冒险。 “表哥,你咋了?”方小红不知道杨威退缩了,见他没有动忍不住催促道:“快动手啊,眼下机会正好,错过了这一次以后不一定会有。” 杨威摇头:“再等等,现在不合适。” 方小红不高兴,低吼道:“咋不合适了?你要清楚咱们两家跟秦家没有往来,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杨威一听,就想到秦家的财富,秦家的权势,是他家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追上的,可是只要今日算计成功,他马上就能拥有这些,原本动摇的心思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他咬了咬牙,重重的说道:“好,就按刚才咱们说的办!” 方小红大喜,看向大宝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洗净最后一个菩荠,起身掂了掂了篓子的重量,对洗净手的大宝等人说道:“有七八斤呢,一半生吃一半煮熟也够吃了。” 大宝看着干干净净,散发着枣红色光亮的菩荠也很有成就感,笑眯眯的说道:“菩荠做成的糕点也好吃,回头咱们再上哪儿挖点,自己在家试试。” 秦笑笑这个小吃货觉得这主意极好,连连点头:“嗯嗯,大冬天的没什么事,正好做来打发时间。” 雪丫冷的慌,见他们叨叨个没完,不耐烦的催促道:“快走吧,这水边冻死人了。”说罢,她自个儿先走了。 秦笑笑几个见状, 第390章 落水 水塘的埂子上,原本是雪丫走在最前面,大宝提着篓子落在最后,结果那对小兄弟中的弟弟是个话痨,见秦笑笑大方好说话,小嘴儿嘚吧嘚吧的问了她好些问题。 秦笑笑见他的性子与秦书墨很像,便耐心的回答他的各种问题。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落了下来,与前面的大宝隔了一小段距离。 方小红自觉机会来了,朝着杨威使了个眼色,就快步上前硬生生的插到秦笑笑和小孩儿中间,笑容夸张的说道:“你们在聊啥呢这么开心,我也想听听。” 正说的兴起的小孩儿不满极了,扭头瞪着方小红:“我和姐姐说话,才不要说给你听!” 他还记得刚才方小红跟大宝雪丫兄妹争执的事,对方小红着实没有好印象,自然不可能待见她。 方小红心里一喜,故意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大声指责小屁孩:“你个没教养的小鬼,竟敢这样对我说话,都是你爹娘没把你教好!” 秦笑笑看不惯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无理插言在先,怎么能指责他没教养,还带上人家的父母?” 方小红愈发激动,指着小孩儿反驳道:“这小鬼要是好好说话,我能这样说他?再说我比他大,他这样对我说话就是不对,不是他爹娘没教好又是啥?” 小孩儿很爱自己的爹娘,见方小红屡次骂爹娘,顿时气红了眼:“你、你才没教养,你全家都没教养!” 方小红自觉时机差不多了,不轻不重的推了小孩一把:“谁没教养?你有种再我说一遍!” 秦笑笑连忙上前扶着被推的连连后退、差点掉到水塘里的小孩儿,语气带上了几分怒意:“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动手?要是把他推到水里怎么办?” 方小红两手叉腰,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不是没推进去么?再说了,这么不懂事的小鬼,就该好好教训教训,免得以后再被人骂有娘养没娘教!” 闻讯折回的大宝等人听到这番话,瞬间被方小红的厚脸皮惊到了。 看了眼被骂的嚎啕大哭的小孩儿,雪丫脸色难看的瞪着方小红,讽刺道:“你算老几,人家有爹有娘轮得到你教?这脸皮大的能把天遮了。” 胡晴晴点点头,附和道:“小红姐,本来就是你不对,你快给田田(小孩儿的名字)赔礼吧!” 方小红垂涎大宝,故而会让着雪丫,却是一向看不上胡晴晴的。 见她敢让自己赔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像只咯咯叫的老母鸡:“赔礼?陪啥礼?这小鬼就是欠收拾,我替他爹娘教训他,还没要他爹娘给我道谢呢!” 在一旁搂着弟弟安慰的弟弟的哥哥再也忍不住了,他轻轻地推开弟弟,攥紧拳头愤怒的扑过去重重的捶打方小红:“臭婆娘,让你欺负我弟弟,让你欺负我弟弟!” “啊——噗通——” 哥哥十一二岁的年纪,能吃能喝能睡,力气丝毫不比方小红弱。被他气势汹汹的捶了两拳,方小红吃痛大叫一声,不自觉的往后退。 不曾想,她的后脚跟绊在了埂子上,一个倒仰头朝下栽进了水塘里,噗通一声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看着在冰水里挣扎的方小红,秦笑笑等人傻了,候在不远处准备英雄救美的杨威也傻了……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91章 推人下水的哥哥懵了,反应过来后大哭着要下水救人,被弟弟死命的抱住了。 方小红不会游水,一冒头就拼命的挣扎着,却离岸边越来越远。 秦笑笑姐妹三个亦不会游水,及时用锄头去够方小红也没能够着。 大宝倒是会游水,情急之下本想脱下棉衣下水救人,被雪丫一把拦住。在问过杨威,得知他会水后,大宝二话不说将他踹进了水里。 在冰水的刺激下,杨威冻的差点闭过气去。他在心里咒骂了大宝雪丫一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着方小红爬上岸,自个儿也被方小红摁进水里呛了好几口,几乎丢了小半条命。 好在救的及时,方小红很快就缓过来了,在恐惧和寒冷之中,瑟瑟发抖的抱紧膝盖嚎啕大哭。 等二人狼狈的回到胡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了解完前因后果,方家和杨家直接崩溃了,哭天抹泪的咒骂着那对坏他们好事的小兄弟。 发泄了一通后,更是连饭都不吃了,气势汹汹的杀到那对小兄弟家里,要找那一家人算账。 要知道他们算计的是方小红嫁给大宝,让杨威“嫁给”秦笑笑,这下不仅算计落空,方小红还被杨威抱了摸了,以后哪有好人家肯娶她? 到时候方小红只能嫁给杨威,偏偏方杨两家对他们二人相互看不上……总之这两家有的扯皮的,弄不好就亲戚变仇人。 方杨两家倒是想借机赖上大宝,指责他把杨威踹下水,要害杨威的命以及方小红的名声。但是秦家不是好惹的,三两下就掐的他们偃旗息鼓,再也不敢拿大宝那一脚说事了。 好好的日子闹出这样的事来,秦山等人心里很不痛快。看在秦桂花的面子上,他们没有多说什么,草草的吃过午饭就离开了胡家。 路上,赵草儿喋喋不休的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方婆子惯会作妖,她娘家人也一个德行,竟敢借由头讹咱家的钱,真是坏透了!” 林秋娘深以为然,提醒秦笑笑几个:“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你们有多远离多远,千万别让他们沾上了。” 秦笑笑看了大宝一眼,笑嘻嘻的调侃道:“娘,二婶,这次你们误会了,人家讹的不是银子,是讹大哥这个人呢。” 雪丫能看出来的事,她也看出来了。不过和雪丫一样,她也没有看出方小红故意找茬,意图趁乱撞她入水,好让杨威“英雄救美”坏了她的名声,最后不得招杨威当夫婿。 “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赵草儿明白秦笑笑的意思后,当即破口大骂:“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下辈子都别想进我家的大门!” 骂完还不够,她瞪着大宝耳提面命:“你给老娘安分点,敢在外头招蜂引蝶,把这种下贱的玩意儿招到家里来,老娘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娘,您轻点儿,耳朵要让你拧掉了。”大宝咝咝的吸了两口气,一把扯下老娘的手,无力的吐槽道:“不知道之前是谁催命一样的催我找媳妇儿,现在又不许我招蜂引蝶,做人真难!” 说罢,他哀怨的看着偷笑的小堂妹,报复性的在她脸上揪了两下:“淘气。” “臭小子,老娘还不是为了你好!”赵草儿在大宝的背上捶了两下,絮絮叨叨:“早就让你娶媳妇儿,只要你娶了媳妇儿,哪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娘,我错了,您老可别念叨了。”大宝最怕她说这个,捂着耳朵跑开了:“你再这样唠叨个没完,我就绞了头发到当和尚去,和尚不用娶媳妇儿。” 赵草儿又炸了,两手叉腰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你去啊,你现在就去,大不了老娘也绞了头发当姑子!” 见他们母子越吵越不像话,秦川看不下去了,把大宝训了一通,又说了赵草儿几句。 不知道是哪句话不中听,赵草儿掉转火力跟秦川呛了起来。一来二去,两口子就吵上了,把过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全部翻了出来。 其他人见怪不怪,由着他们俩吵,反正隔三差五就来一回,吵几句自个儿就消停了。 秦桃花看了会儿热闹,又看了眼不远处同大宝说话的秦笑笑,对林秋娘说道:“大嫂,你得学学二嫂把笑笑看紧点儿,别让笑笑遭人算计了。” 林秋娘心里一紧,问道:“是不是有对笑笑不好的话儿传到你那儿了?” 秦桃花连连摆手:“哪能呢,这十里八乡谁敢说咱家的不好?这不是笑笑快及笄了嘛,有人摸到我这里想探我的口风。” 大哥家有钱,侄女模样又好,可不就成了那些娶不上媳妇儿愿意当上门女婿的香饽饽?要不是她有第二个儿子,都乐意让他“嫁”回娘家去。 林秋娘松了口气,露出几分期待之色:“找你探口风的人咋样?只要笑笑乐意,我和你大哥没有意见。”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93章 警惕 与秦淮有往来的是秦河一家,秦川一家三口从未见过。此时乍一看到秦淮,就发现他与秦笑笑的五官眉眼惊人的相似。 三人愣怔的工夫,秦淮下了马车,对秦川夫妇拱了拱手,温声说道:“在下秦淮,今日不请自来,贺令郎桂榜提名之喜。” 秦淮的大名时不时在秦家出现,大宝对这个名字半点不陌生,反应过来后他立即回了一礼:“原来是秦大人,大人光临寒舍,是我秦家的荣幸,多谢秦大人赏光。” 秦淮赵草儿更是诚惶诚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对,对,秦大人能来我家,是我家的荣幸,那荜生啥的……” 说罢,两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秦淮的脸上,透着深深地猜疑和警惕。 当年云氏看到年幼的秦笑笑,就怀疑起她与秦淮的关系;如今秦笑笑的模样长开了,容貌与秦淮更加相像,二人想不怀疑都难。 秦淮一眼就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他压下眼底的深沉,面上的笑意不变。 等秦河一家以及三宝下了马车走过来,一行人簇拥着秦淮往屋里走。秦川兄弟一左一右引着秦淮走在前面,中间是赵草儿李莹然妯娌俩。大宝带着三宝几个小的落在最后。 “咦,这人是谁?瞧着很不一般呐。” 秦淮身居高位,即使表现的再怎么平易近人,这一身气势也很容易让他显现出不一般来,很快就引起了院子里其他客人的注意。 “好像是跟秦大人一道来的,看秦大人对他的态度,应该也是当官的。” “肯定是,说不定官位比秦大人还要高。” “……” 听着周围的议论,赵草儿忍不住低声问道:“弟妹,秦大人咋会来咱家?前几天笑笑回来,也没听她提这茬儿啊。” “二嫂,我们也不大清楚原因……”李莹然心里也纳闷的很,见赵草儿一脸不信,只好将昨天丈夫告诉她的缘由说了一遍:“秦大人说是咱家风水好,接连出了丈夫这个状元郎和一个举人,就想过来看看。” 换个人用这理由,他们夫妇不会怀疑,但是秦淮是堂堂刑部尚书,每天有看不完的卷宗,哪有时间精力到这穷乡僻壤的地界儿看风水? 这理由就是个借口罢了,他们夫妇却无法拒绝秦淮来秦家道喜。 赵草儿看不透这一点,一听到“风水”二字,心里咯噔一跳,看向秦淮的背影愈发警惕:难不成这人知道笑笑有福运能旺家,在打笑笑的主意? 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李莹然心里浮现出一丝怪异:“二嫂,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赵草儿下意识的说道:“当然不妥了,这人说不定是冲着笑笑来的!” 说到这里,她猛地反应过来这话不妥。对上李莹然困惑的目光,她急忙掩饰道:“你、你知道笑笑不是咱家亲生的吧?你没看出这位秦大人的相貌跟笑笑很像么?” 李莹然一听,惊得眼睛都圆了:“二、二嫂,你、你怀疑笑笑是、是……” 秦家没有对她明说秦笑笑自带福运一事,秦笑笑长大后也懂得掩饰自身的能力,因此在整个秦家,她和除了大宝之外的小辈们,都不知道秦笑笑身怀福运一事,自然不会怀疑赵草儿的话。 至于秦淮与秦笑笑容貌相似这一点,她与秦河也提起过。虽然秦河也曾怀疑过,但是最终认为这是巧合。 赵草儿点点头,神情渐渐变得凝重:“以前就听你们说秦大人是乐安县人,要真是他们家十四年前弄丢了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李莹然迟疑道:“秦大人有个儿子,年纪和笑笑相仿,也未听说秦夫人当年怀的是双胎,想来秦大人与笑笑容貌相似是巧合罢。” 赵草儿觉得有道理,却更加觉得秦淮察觉到了自家侄女的不同寻常,找了个烂借口来家里想探个究竟。 想到这里,她猛一拍大腿,提醒李莹然:“弟妹,不管笑笑与秦大人有没有关系,同笑笑有关的事都不要说出来,大哥大嫂只有笑笑一个孩子,就算她的亲生父母都找来了,咱家也不可能认!” 李莹然本来就不是多事之人,与秦笑笑一家三口的感情也不错,当然不希望他们一家破碎,于是郑重的说道:“二嫂,我肯定不说!” 在妯娌俩说悄悄话的时候,后面的大宝也问了三宝类似的问题。 三宝长居京城,今日同样是第一次见到秦淮。面对大宝的询问,他把知道的说了一遍,倒是没有怀疑秦笑笑和秦淮的关系。 毕竟他不知道秦笑笑是秦家捡来的孩子,也从未怀疑过秦笑笑不是秦山林秋娘所生。 就凭这两人对秦笑笑的疼爱,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怀疑。 大宝听后,心里不安。他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发现秦笑笑的踪影,就对三宝说道:“今日客人太多了,家里准备的鲤鱼不大够,你去找笑笑,让她到湖里钓几条大鲤鱼。” 三宝一愣,笑道:“大哥忘了吗,笑笑钓不上鲤鱼。” “那是以前,说不定今日就能钓上来呢?别磨蹭,快去吧!” 大宝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催促刚回来的弟弟。 他当然没有忘记小堂妹从来钓不上鲤鱼的事儿,这不是找借口支开秦笑笑,不让她与秦淮面碰面么。 第393章 警惕 与秦淮有往来的是秦河一家,秦川一家三口从未见过。此时乍一看到秦淮,就发现他与秦笑笑的五官眉眼惊人的相似。 三人愣怔的工夫,秦淮下了马车,对秦川夫妇拱了拱手,温声说道:“在下秦淮,今日不请自来,贺令郎桂榜提名之喜。” 秦淮的大名时不时在秦家出现,大宝对这个名字半点不陌生,反应过来后他立即回了一礼:“原来是秦大人,大人光临寒舍,是我秦家的荣幸,多谢秦大人赏光。” 秦淮赵草儿更是诚惶诚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对,对,秦大人能来我家,是我家的荣幸,那荜生啥的……” 说罢,两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秦淮的脸上,透着深深地猜疑和警惕。 当年云氏看到年幼的秦笑笑,就怀疑起她与秦淮的关系;如今秦笑笑的模样长开了,容貌与秦淮更加相像,二人想不怀疑都难。 秦淮一眼就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他压下眼底的深沉,面上的笑意不变。 等秦河一家以及三宝下了马车走过来,一行人簇拥着秦淮往屋里走。秦川兄弟一左一右引着秦淮走在前面,中间是赵草儿李莹然妯娌俩。大宝带着三宝几个小的落在最后。 “咦,这人是谁?瞧着很不一般呐。” 秦淮身居高位,即使表现的再怎么平易近人,这一身气势也很容易让他显现出不一般来,很快就引起了院子里其他客人的注意。 “好像是跟秦大人一道来的,看秦大人对他的态度,应该也是当官的。” “肯定是,说不定官位比秦大人还要高。” “……” 听着周围的议论,赵草儿忍不住低声问道:“弟妹,秦大人咋会来咱家?前几天笑笑回来,也没听她提这茬儿啊。” “二嫂,我们也不大清楚原因……”李莹然心里也纳闷的很,见赵草儿一脸不信,只好将昨天丈夫告诉她的缘由说了一遍:“秦大人说是咱家风水好,接连出了丈夫这个状元郎和一个举人,就想过来看看。” 换个人用这理由,他们夫妇不会怀疑,但是秦淮是堂堂刑部尚书,每天有看不完的卷宗,哪有时间精力到这穷乡僻壤的地界儿看风水? 这理由就是个借口罢了,他们夫妇却无法拒绝秦淮来秦家道喜。 赵草儿看不透这一点,一听到“风水”二字,心里咯噔一跳,看向秦淮的背影愈发警惕:难不成这人知道笑笑有福运能旺家,在打笑笑的主意? 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李莹然心里浮现出一丝怪异:“二嫂,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赵草儿下意识的说道:“当然不妥了,这人说不定是冲着笑笑来的!” 说到这里,她猛地反应过来这话不妥。对上李莹然困惑的目光,她急忙掩饰道:“你、你知道笑笑不是咱家亲生的吧?你没看出这位秦大人的相貌跟笑笑很像么?” 李莹然一听,惊得眼睛都圆了:“二、二嫂,你、你怀疑笑笑是、是……” 秦家没有对她明说秦笑笑自带福运一事,秦笑笑长大后也懂得掩饰自身的能力,因此在整个秦家,她和除了大宝之外的小辈们,都不知道秦笑笑身怀福运一事,自然不会怀疑赵草儿的话。 至于秦淮与秦笑笑容貌相似这一点,她与秦河也提起过。虽然秦河也曾怀疑过,但是最终认为这是巧合。 赵草儿点点头,神情渐渐变得凝重:“以前就听你们说秦大人是乐安县人,要真是他们家十四年前弄丢了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李莹然迟疑道:“秦大人有个儿子,年纪和笑笑相仿,也未听说秦夫人当年怀的是双胎,想来秦大人与笑笑容貌相似是巧合罢。” 赵草儿觉得有道理,却更加觉得秦淮察觉到了自家侄女的不同寻常,找了个烂借口来家里想探个究竟。 想到这里,她猛一拍大腿,提醒李莹然:“弟妹,不管笑笑与秦大人有没有关系,同笑笑有关的事都不要说出来,大哥大嫂只有笑笑一个孩子,就算她的亲生父母都找来了,咱家也不可能认!” 李莹然本来就不是多事之人,与秦笑笑一家三口的感情也不错,当然不希望他们一家破碎,于是郑重的说道:“二嫂,我肯定不说!” 在妯娌俩说悄悄话的时候,后面的大宝也问了三宝类似的问题。 三宝长居京城,今日同样是第一次见到秦淮。面对大宝的询问,他把知道的说了一遍,倒是没有怀疑秦笑笑和秦淮的关系。 毕竟他不知道秦笑笑是秦家捡来的孩子,也从未怀疑过秦笑笑不是秦山林秋娘所生。 就凭这两人对秦笑笑的疼爱,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怀疑。 大宝听后,心里不安。他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发现秦笑笑的踪影,就对三宝说道:“今日客人太多了,家里准备的鲤鱼不大够,你去找笑笑,让她到湖里钓几条大鲤鱼。” 三宝一愣,笑道:“大哥忘了吗,笑笑钓不上鲤鱼。” “那是以前,说不定今日就能钓上来呢?别磨蹭,快去吧!” 大宝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催促刚回来的弟弟。 他当然没有忘记小堂妹从来钓不上鲤鱼的事儿,这不是找借口支开秦笑笑,不让她与秦淮面碰面么。 第394章 反应 “老哥老嫂子,还是你们的日子过的舒心,儿孙出息,媳妇孝顺,咱们这些老家伙可没有这个福分。” “现在是好,以前也苦啊,都是慢慢熬过来的,你们不也熬到头,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 “哎,说的也是,不过都是托了你们家的福,让大家伙儿种上了枣树,才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哈哈哈,这是托了老天爷的福,劈了一道好雷啊!” “……” 客堂里,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正在招待那些年长的老亲戚,一群老头头老太太坐在一起,聊的都是儿孙的那些事儿,言谈间俱是对二老的艳羡和感激。 直到秦川兄弟引着秦淮走进来,原本喧闹的客堂为之一静,一道道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秦淮的身上。 与院子里的客人不同,在座的大多是秦家的亲戚。一个陌生却气度不凡的男人,长得像他们看着长大的秦笑笑,哪能不惊讶不困惑。 看罢,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看向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只见秦老爷子脸色不变,起身迎了上去,苗老太赶紧跟上去,脚步略显凌乱。 上次去京城,二老就从李莹然那儿知道秦笑笑酷似秦淮。 只是他们没有见过秦淮,想象不出究竟有多像。今日见到人才知道模样像了七八分是其次,最像的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度。 “爹、娘,这位是秦大人,今日特意前来贺喜。”秦河快步上前,向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表明秦淮的身份。 秦老爷子眼里闪过惊讶,态度明显有了变化:“原来是秦大人,那年多亏秦大人指点小儿,方有小儿今日。本该由老头子向秦大人谢恩才是,却劳烦秦大人亲自过来贺喜,是我秦家失礼了。” “秦叔客气了,子谦能够高中状元,全凭自身的才华,晚辈只是点拨一二罢了。”秦淮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对待秦老爷子的态度极为谦逊,丝毫没有摆官架子。 秦老爷子心里一沉,面上适时的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秦大人谦虚了,快请上座。”说罢,做出请的手势,引着秦淮坐上主位。 秦淮眸光微闪,和煦的说道:“您是长辈,您先请。” 秦老爷子愈发谨小慎微:“秦大人是贵客,理应上座,” 两人来来回回推辞了一番,最终秦老爷子拗不过秦淮坐回了主位,秦淮则坐在了他的左下手,然后依次是秦河和秦川。 客人们没有看出其中的关窍,苗老太母子仨却知道秦老爷子对待秦淮的态度有异,一时间心里不由得忐忑。 不提秦老爷子和秦淮你来我往的打机锋,在自家忙活的秦山和林秋娘尚不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夫妻俩不得闲,一个辅助二宝上礼单,安排稍后的坐席;一个给客人们端茶倒水,陪几家姻亲聊天。这大冷天,愣是热出一头汗来。 直到过了会儿,有个女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还没进门就表情夸张的嚷嚷道:“哎呀,你们还忙活啥呢,快过去看看吧,你家老三带了位贵客回来,那俊俏的模样长得和笑笑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乍一看我还以为是笑笑的亲爹找上门来了。” 林秋娘心里一慌,面色剧变:“你胡乱嚷嚷啥呢,让贵客听见了还以为我秦家没脸没皮要攀贵亲,你这是要坏我秦家的名声!”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女人直接懵了。不等她争辩,秦山“啪”的一声将列席单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阴沉的盯着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女人吓的不轻,急忙压下看好戏的心思,抬手打了一下嘴巴赔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那人长得实在是太像笑笑,一时脑子发热说错了话,你们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见她赔礼道歉,林秋娘的脸色缓和了些:“确实不能乱说话,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的是,就之前去京城,还遇到个跟我像的小姑娘,难道我要抓着人家喊闺女?” 女人哪敢分辨这话的真假,连连点头:“是是,嫂子说的是,这天下的人千千万,有那么些相似的不奇怪,不奇怪。” 秦山冷哼一声,交代了二宝两句,就对林秋娘说道:“咱们也过去瞧瞧,看看那贵客多像咱们笑笑。” 林秋娘故作轻松,不让人看出丝毫端倪:“是得好好瞧瞧。” 被三宝带话要去湖里钓鲤鱼的秦笑笑,不知道秦淮的到来掀起了一场没有声息的风波,已经和三宝拿着鱼竿坐在了湖边了,身后是忙着掘草地挖蚯蚓的雪丫胡晴晴和几个跑来凑热闹的年轻姑娘。 看看三宝扯起一条两三斤重的鲤鱼,再看看自己手上一动不动的鱼竿,秦笑笑笑眯眯的问某个年轻姑娘:“钓鲤鱼吗?我大哥最喜欢吃鲤鱼哦!” 第395章 胡言乱语 秦笑笑的福运在鲤鱼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不仅自个儿钓不上,三宝也只能钓到别的鱼种。 她将鱼竿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在后面站着看。不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了,喜得接竿的姑娘连蹦带跳,兴奋极了。 见钓鱼这么简单,另外几个姑娘跃跃欲试,凑上去争夺起鱼竿来。一来是觉得有趣,二来么是想借此跟大宝说上话。 今日她们来秦家贺喜,可不就是冲着大宝来的。 三宝顺势把鱼竿让给其中一个姑娘,走到秦笑笑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开起了玩笑:“让别人看到你这副仇大苦深的样子,还以为我天天欺负你呢。” 三宝急忙摇头,正处在变声期的他,声音显得有几分粗噶:“笑笑,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笑笑见状,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咱们是姐弟,有什么事不好说的?”说罢,她看了眼雪丫等人,带着三宝走到不远处的大树下,确保她们不会听见。 三宝心里一暖,撇去了那份小心,慎重的说道:“今日秦大人亲自来家里道喜,是和我们一起出发的,我觉得有些奇怪。” 三叔品级不高,又是翰林院的,向上官请假不算太难。秦大人就不一样了,堂堂一部尚书,平日里跟自家也无往来,竟然会大老远的来道喜,着实让人困惑。 想到秦大人那张与笑笑相似的脸,回来的路上三叔三婶含糊的对话以及大哥明知道笑笑钓不起鲤鱼,却催促自己把笑笑哄出来钓,他总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心里也异常的慌乱不安。 “他竟然来家里了?”秦笑笑脸色微变,声音不自觉的拉高了几分:“只有他一个人吗?” 见她反应这么大,三宝愈发不安:“是一个人!笑笑,是不是哪里不妥?” 秦笑笑深深地吸了口气,渐渐冷静下来:“没有不妥,秦大人与三叔有往来,怕是心血来潮想来家里做客罢,你不要多想。” 三宝哪能不多想,别人心血来潮很正常,秦大人就算了吧。 他在京城待了好几年,听了不少秦大人的事迹。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坐稳尚书之位,他觉得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强烈的目的性。 秦笑笑无暇顾及三宝的想法,恨不得马上回到家里。 她尚在襁褓中就被丢弃到山里,是爹把她捡回来救了她一命。她从来没有想过探寻自己的身世,只要爹娘不提,她就假装不知道,一辈子不会过问。 她不想爹娘难过,也不会让爹娘难过,可是她没想到会遇到秦淮,还让他起了怀疑。 如今秦淮来到家里,看到他那张脸,爹娘他们会怎么想?那些客人又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秦笑笑极为烦躁,心里对秦淮也生出一股怨怼来。 秦家的客堂里,秦山林秋娘看着容貌果真如女儿相似的秦淮,两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好在这些年两人风风浪浪的见过不少,也曾预想过有朝一日女儿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该怎么办,因此夫妻俩尚能稳的住,在秦淮主动起身朝他们拱手时,面色不变的回了一礼,不教人看出任何端倪。 “哎呦,姑姑啊,我那表妹和这位大人长得可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表妹的亲爹呢!”方氏不知道是脑子抽筋了,还是刻意膈应人,扯着嗓门大声嚷嚷起来。 此言一出,满室皆靜。 “方氏,你闭嘴!”林春生林大嫂脸色一变,齐声呵斥方氏,无比后悔让她来这里。 上次周老太过大寿,方氏口出污言得罪了秦家三口,损伤了两家的关系。 这次林家人本来不想让她来,怕她在这大喜的日子闹出事来招人恨,只是方氏求着林春生林大嫂夫妇,说是借这个机会为上次的事给秦家赔礼。 见她说的实心,唯一的儿子又为她说情,林春生林大嫂以为她真的懂事了,就让她跟来了,结果又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两口子哪能不气! “我为啥要闭嘴?表妹本来就是姑姑夫妇捡来的,和秦大人又长得这么像,傻子都会怀疑吧?”方氏跳起脚来同林春生林大嫂争辩,那自以为聪明的样子很招人厌恶。 “你、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林春生气炸了,指着方氏让她滚:“再给我多说一个字,我林家再没有你这个媳妇。” 说罢,他狠狠地瞪着把方氏往外拉的长子,昭示着自己的决心。 林大嫂向秦山林秋娘以及秦淮赔礼后,堵住方氏的嘴巴,和长子一起把方氏拉到了外面,不让她再有胡说八道的机会。 林家二房三房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 这些年因为方氏的存在,他们两房和大房的感情一年不如一年,也就是林老汉和周老太在世,他们还能维持表面的和睦。 “小辈心直口快说错话,还望秦大人勿怪。”秦山忍住对大舅兄一家的怒气,紧绷着脸向秦淮赔礼:“像您这样的人物,哪是我闺女能比的。” 哼,我闺女才是最俊的,谁都比不上。 “秦兄谦虚了,贵府家风好,教养出来的子孙必不会差。”秦淮无视那些客人八卦的目光,一句话就捧了整个秦家,有关秦笑笑的话半个字没提。 秦老爷子等人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秦淮究竟是不是孙女(侄女)的亲生父亲,眼下他的话滴水不漏,至少不会教旁人看秦家的热闹。 无论秦家人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对待秦淮对待秦淮的态度与其他客人别无二致。 而顾忌秦淮的身份,也没有人不长眼说不该说的话。 等秦山林秋娘借口有事要忙离开了堂屋,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夫妻俩的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慌。 “山哥,早知道这样,咱们应该听爹的话,把笑笑的身世告诉她。”林秋娘红了眼圈,无助极了。 秦山一咬牙,攥紧拳头说道:“现在告诉孩子也不晚,等她钓鱼回来,咱们就跟他说!” 第396章 庆幸 夫妻俩离开堂屋没多久,秦淮就以“闻秦家贡枣已久,有意见识一番”为由,在秦老爷子和秦河的陪同下,来到了秦家老宅。 自从秦老爷子苗老太搬走跟秦笑笑一家住,老宅已经空了五年了。房屋少了人气便容易破败,即便平日里仔细维护着,也还是显得萧索。 眼下老枣树的叶子几乎掉光,光秃秃的看不到一丝绿意,从树干处依稀能看到被雷劈开的痕迹,为老枣树平添了几分神秘。 “这是什么?”秦淮略过了老枣树,看着墙角处一高一矮的两个造型奇葩的小屋子,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东西做什么用,便问起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未语先笑,眼里透着浓浓的怀念:“这啊,是我孙女让她爹给砌的羊圈和狗窝,她养了一头羊一条狗。” 起先这羊圈和狗窝不长这样,是秦笑笑中了八十八两银子的“巨额”彩头后,撒娇卖乖闹着让秦山把四处漏风的羊圈狗窝扒了,重新砌了新的。 秦山一个大老粗砌的羊圈狗窝能有多细致,最后是秦笑笑端着小马扎坐在边上当“指手画脚”,才终于呈现秦淮看到的模样。 至于大黄和咩咩满不满意,小丫头认为它们满意就行了。 秦淮命人查过秦家,知道有一羊一狗陪着秦笑笑长大。听得秦老爷子的话,他能想象出三四岁的小娃娃为了这羊圈狗窝怎样劳心劳力,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很有趣。” 他的目光落在羊圈门口处那个小小的手印上,边上还有一个羊蹄印。他控制不住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脑子里满是小丫头满手泥的对着一头比她还要高大的羊嬉笑的画面。 矮矮的狗圈门口,同样印着一个小手印和狗爪印,见证着那一段天真无邪的时光。 “这是……”秦淮看到屋檐下的墙壁上,上下并行着两列黑色的线段,旁边能看到模糊的黑色小指头印,心里不由得一动,这痕迹很像幼时秦老夫人给他身高用炭棍描的记号。 秦老爷子深深地看了秦淮一眼,意识到他到老宅见识老枣树是假,想看看孙女成长的环境是真。 他眉目微敛心里有了思量,语气如常的说道:“笑笑和三宝比身高,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量一次。” 说罢,他指着右边的那一列说道:“这是笑笑的,她比三宝长得快。” 那时,三宝总也比不过仅仅比大半岁的秦笑笑,甚至为了长得快长得高好保护秦笑笑,硬生生的多吃了一碗饭,最后撑的肚子疼。 这样的经历对大人们而言很好笑,对三宝来说却是他对秦笑笑毫无保留的爱护。 看着那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划痕,秦淮的手再次放了上去,这一次他的动作更轻更小心,害怕破坏了唯一能让他看到秦笑笑成长的见证。 接着,他又发现了角落里摆放的几件秦笑笑用过的旧物件:断腿的小马扎,锈迹斑斑的小锄头,破了个大洞的小背篓……每一件都在诉说着充满童趣的、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秦淮站在落满枯树枝的院子中央,目光在每一寸土地上、每一个物件上滑过,似乎能够穿越时光,看到一个襁褓里的婴孩,在这个小小的宅院里,渐渐长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幼儿,又从幼儿变成活泼可爱的孩童,洒下了一地的欢声笑语…… 最终,画面定格成那个肖似自己的小姑娘,他恍然间回过神来,巨大的遗憾蓦地在心间翻腾,让他险些在秦家父子面前失态。 从老宅里出来,秦淮到村子里转了转,想知道秦笑笑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一路上,他很直接的向秦老爷子询问了秦笑笑小时候的一些事,仿佛不觉得这样多么奇怪。 秦老爷子竟然也没有糊弄他,拣着一些能说的事说了一番,“不经意间”夹杂着对秦笑笑的吐槽,呈现在秦淮眼前的就是一个胆大调皮,有几分任性的小姑娘。 也只有在被人悉心疼爱呵护的孩子,才会养成这样的个性。 一时间,秦淮不知道是该心酸,还是该庆幸,心里对秦笑笑是否愿意认祖归宗这件事也愈发没底。 就在一行三人绕着村子转的时候,心生不安的秦笑笑提前结束了垂钓,让雪丫和胡晴晴陪着那几个姑娘,和三宝先行回来了。 路上,两人遇到了几个村民,相互打完招呼,她走了老远,徐徐的寒风携着几人的议论飘入他的耳中: “确实太像了,你们说那位秦大人该不会真是笑笑的亲爹吧?” “不好说,秦大人是大官,不可能嫌孩子多养不起,大老远的从京城把孩子丢到咱们这儿来吧?” “嗯嗯,说的是,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看秦大人挺正派一人儿,实在不像干这种缺德事的人。” “……” 秦笑笑面无表情,闷头往前走。 七年前,她就是这样知道了自己是秦山捡来的事实。 “笑笑,他们胡说八道,你不要信!”三宝沉着脸,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笑笑是大伯的孩子,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秦大人怎么会是她的爹呢。那几个人定是嫉妒大哥中了举人,嫉妒秦大人上门道贺,故意散播这样的谣言,实在是太过分了。 “嗯,我不信。”秦笑笑长长的舒了口气,一脸轻松的拍了拍三宝的肩:“你也别气了,不管外人怎么说,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永远不会变。” 三宝一听,仔细的看着她,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真的?你真的不信?”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当然是真的,明知道他们胡说八道,我是傻了才会信,你对你姐也太没信心了吧?” 三宝松了口气,重重点头:“笑笑,我也只信你!” 秦笑笑心里感动,像小时候那样两人手牵手回到了家里。 此时,秦山和林秋娘已经决定袒露女儿的身世了,只是看到笑容灿烂走进家门的女儿,刚刚坚强起来的心房又塌了一角,不敢想象女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怎样。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397章 袒露身世 秦家的正房门窗紧闭,隔离了隔壁传来的阵阵喧闹声。 三宝蹲在屋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卧在身旁的大黄咩咩梳理毛发。他时不时看向屋里,眼底透着一丝担忧。 隔三差五的有人从隔壁过来找秦山夫妇主事,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让他们找赵草儿李莹然或是大宝拿主意。 屋子里,秦笑笑坐在凳子上,秦山林秋娘坐在床上,一家三口面面相对。 看着未语泪先流的林秋娘,秦笑笑无奈又心疼,起身坐到她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头埋进她的脖颈里:“娘,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林秋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反应过来:“笑笑,我、我和你爹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你……啥,你知道?你知道啥了?” 她震惊的看着女儿,一时间忘记了哭泣。 “闺、闺女,你知道我们要说啥?”秦山的眼睛也瞪的老大,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啥时候知道的?” 秦笑笑心里一阵酸涩,轻轻地握住他们的手:“爹、娘,我是你们从山里捡回来的,七年前就知道了。” 七年前?夫妻俩一脸呆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秦老爷子的一席话,他们就猜测女儿可能起了怀疑,却不知道他们苦苦守着的秘密,女儿七年前就知道了。 那时女儿才七岁啊,七岁还是个小孩子呢,她咋就能忍这么多年,既没有问他们,也一点痕迹也不露呢,到底是她太聪明,还是他们太糊涂了? “噗~”秦笑笑难得在爹娘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笑像是打破了什么,林秋娘刚止住的眼泪“唰”的一下又涌了出来。她在女儿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骂道:“笑,你还笑,你个小没良心的!” 秦山不乐意了,连忙捉住她还想拍第二下的手:“是咱们先大惊小怪,哭哭啼啼跟天塌了一样,你打孩子干啥。” 当了十几年的父女母女,他们早把彼此的性子摸的清清楚楚了。夫妻俩知道,女儿能默不作声的瞒着,现在还能不当回事的在他们面前坦白,就足以表明女儿的态度。 尽管如此,林秋娘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她轻轻地抚摸着秦笑笑的脸,忐忑的求证道:“笑笑,你不怪我们瞒着你?” 秦笑笑心里一痛,摇了摇头:“娘,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原本你们不说,我准备永远都不会提起的。” 七年前,她不知道什么生恩养恩,只知道没有爹娘就不会有她。如果爹娘对她不好,像二婶对待雪丫姐一样,她可能迫切的想知道亲生爹娘是谁,想要回到他们身边。 可是没有如果,爹娘把所有的爱给了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孩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没有去想亲生父母是谁,又会是什么模样,因为他们不会比爹娘更好了。那时她就坚信自己是爹娘亲生的孩子,也会像他们爱自己一样爱他们。 秦山却没有放松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女儿艰难的问道:“笑笑,你不想找回亲生爹娘吗?那位秦大人跟你长得像,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你爹。” 秦大人的官位比三弟还高,以前就听三弟说他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背后的靠山就是皇上。有个这样有权有势的爹,不比千百个他们这样的爹娘强? 秦笑笑一听,沉默了。 秦山林秋娘见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私心里他们不希望女儿离开,回到身生父母身边,可是女儿要走他们也不会拦,以免耽搁了她的前程。 当官家的千金小姐,比当泥腿子家的闺女能一样? 秦笑笑一看,就知道爹娘在想什么。她没有直接回答,就着话头说起了秦府的情况。 说完,对满脑子官司的爹娘,她笑了笑说道:“爹,娘,先不说秦淮是不是,就算他是,能把自己的孩子弄丢,这么多年也不见来找,就说明他不是个好父亲,认了也没意思。” 秦山林秋娘对视一眼,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喜。 秦笑笑干脆坐到他们中间,一手一个挽着他们的胳膊:“爹、娘,只有你们是我爹娘,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们了,要是你们不要我,我就没有家了!” 说罢,她眨了眨眼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小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笑笑,我的女儿!”林秋娘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女儿,再次失声痛哭:“娘哪会不要你,你就是娘的命根子啊!” 秦山一个大老爷们,也呜呜咽咽的抹起了眼泪,宽厚的臂膀将娘俩拥在怀里:“你娘不要你也没事,爹肯定要你,这些年爹攒了不少私房钱,能养活得了你。” 林秋娘一听,气得拧紧他腰上的软肉:“好啊,你竟敢偷藏私房钱,藏了多少?给我全部拿出来!” 之前两口子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给秦笑笑买了一个铺子和一个小庄子,这两年手里又攒了点,就想再买个大的庄子给秦笑笑攒着,只是钱有些不凑手差了不少,于是秦山就把攒了多年的私房钱贡献出来。 按照他的说法,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林秋娘也信了,结果今儿个他自己抖落出还有私房钱的事实,可不就让以前不管他私房钱的林秋娘炸毛了。 一家人抱头哭的气氛也顿时没了。 “疼疼疼,媳妇儿快松手,我错了,我错了……”秦山龇牙咧嘴的向林秋娘讨饶,挽救快要被拧下来的皮肉。 “哼,回头再跟你算账!” 林秋娘瞪了丈夫一眼,倒是松开了手,继而认真的女儿说道:“笑笑,你记住,有了你爹娘才有了一个圆满的家,只有有你喊爹娘的一天,这里就永远是你家。” 秦笑笑心里涌起一股股暖流,真正的红了眼眶:“娘,我记住了!” 林秋娘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秦山看着妻子女儿,一个劲儿的傻乐,对即将交出去的私房钱半点不心疼。 第398章 给你个交代 话说开了,秦山林秋娘已经能够淡定的面对秦淮了,不再纠结他是不是女儿的生父,也不再担心女儿会被他夺走。 秦笑笑更不用说了,顶着来自周围各种异样的目光,也能从容的称呼一声“秦大人”,让一些暗自激动的人大失所望。 聪明点的私下里会议论,亦有几个二愣子比照秦笑笑和秦淮的眉眼五官,拉拽着赵草儿刨根问底,被赵草儿唾沫横飞的怼了一通,很是没脸的躲开了。 就连几家姻亲问起,赵草儿也是咬紧牙关没有多说一个字,其实她心里的鼓敲的比谁都响。 秦桃花心里泛起了嘀咕,悄悄的拉着秦桂花问她咋看。 秦桂花哪敢乱说,只道这是巧合,千叮万嘱让她不要在兄嫂面前提起,免得惹兄嫂伤心,伤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感情。 得亏秦淮没有对秦笑笑表现出特别之处,且碍于他朝中重臣的身份,纵是旁人心里像是有猫在抓,也不敢议论太过。 开席后,他们围着桌子喝酒吃菜好不热闹,渐渐的就没心思琢磨秦淮是不是秦笑笑亲爹这件事了。 酒足饭饱,宾客散去。掌勺和帮厨的几十个人才开始吃饭,秦笑笑几个来不及歇息,忙着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她把碎肉骨头单独放到一边,等桌面全部收拾好了,就和三宝端着两大盆东西来到外面。 下一刻,蹲在院墙上,趴在角落里的猫猫狗狗们一窝蜂的蹿出来,一个个高高的竖起尾巴围着姐弟俩团团转: “喵呜” “汪汪” 这一群猫猫狗狗,都是被肉香味吸引来的。之前客人太多,它们不敢摸进屋讨食吃,已经在寒风里候了个把时辰了。 端着碎肉盆被一堆毛绒绒包围的秦笑笑连忙说道:“不要急,不要急,都在这儿呢,一定让你们吃个够。” 说罢,她将满满一盆碎肉倒在了干净的石板上。 三宝也被这群猫猫狗狗吵的脑瓜疼,赶紧将盆里的骨头倒在另一块石板上,招呼几条大狗过来吃。 这几年村里人靠着卖枣,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就不心疼喂给猫猫狗狗的那点粮食了。于是家里有老鼠的就抓猫崽养,担心偷盗的就到秦家抱大黄和大黑的幼崽养。 这样一来,村里的猫猫狗狗就多了起来,还格外喜欢到秦家串门子,顺便送上耗子麻雀或是兔子之类的小礼物。 看着吃的格外香的毛绒绒们,秦笑笑挨个儿摸了摸头就拿着盆准备和三宝回去。刚一转身,就看到不知站了多久的秦淮。 三宝看了看堂姐的脸色,接过她手里的盆子低声说道:“笑笑,我先进去,有什么事你就喊一声。” 秦笑笑点了点头:“你和爹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找。” 三宝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秦淮,这才走了。 “你很喜欢猫和狗?”秦淮看了眼冲自己龇牙的猫猫狗狗,他站在原地神情柔和的问。 “谈不上喜欢,只是它们合我心意罢了。”秦笑笑的语气很平静,说的也是大实话。对猫狗着实谈不上喜欢,在外面遇到不认识的猫狗她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见她没有对自己冷眼相待,秦淮受宠若惊。他无视猫猫狗狗的威胁,缓步走上前:“笑笑喜欢什么?我给你寻来。” 秦笑笑闻言,直视着他的眼睛的说道:“多谢秦大人好意,只是我所求不多,我爹娘亦能给我,就不劳秦大人费心了。” 这话简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秦淮,她有爹有娘什么也不缺,不稀罕他给的任何东西,纵使他权势滔天,她也没有任何兴趣。 秦淮闭了闭眼,忍着心口针刺般的难受,语气透着几分无奈:“笑笑,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勉强你什么。” 秦笑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不必如此,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淮微微一笑,突然说了一句让她猝不及防的话:“笑笑,你云姨有个孪生妹妹,当年她同你云姨先后有孕,在你云姨生子前三天生下一女,两个月后孩子夭折。” 秦笑笑猛地看向秦淮,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是她误会了,并不是秦夫人为保住秦府主母之位偷龙转凤?想到那天去珍珠瀑布的路上,秦夫人所说的话,她皱了皱眉没有打消心底的怀疑。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秦淮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是慈爱的笑,眼底却透着丝丝凉意。 秦笑笑攥了攥拳头,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你是圣上信重的臣子,是堂堂刑部尚书,若是真相如你想的那样,你要是给了我交代,就不怕被人耻笑?” 自己的血脉被人混淆十几年都没有发现,甚至极有可能替仇人养大了的孩子,这种事传出去所引起的震动,可不比被人戴了绿帽子小。 “笑笑,你在关心我?”秦淮的眼睛亮了几分,方才被拒绝的失落顷刻间消失无踪。 秦笑笑的嘴角微微一抽,否认道:“我是怕秦大人为了颜面,言而无信罢了。” 秦淮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放心,定不会让你失望。” 秦笑笑定定的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哄她,脸色好看了些:“拭目以待。” 认不认爹不重要,重要的是报仇。倘若把她扔到山里喂野兽的主使真的是秦淮说的那个女人,就算秦淮顾念秦夫人要轻拿轻放,她也绝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心情颇好的回到家里,看着爹娘欲言又止的模样,秦笑笑笑嘻嘻的扑过去:“就说了几句话,我都没怎么搭理呢。” 林秋娘拍了她一下,好笑道:“谁计较这个了?当你爹娘小肚鸡肠,连跟人说句话都不让呢!” 秦笑笑赶紧拍马屁:“哪能呢,这世上可没有比你们更善良更大度的爹娘了。” 林秋娘心里高兴,面上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快去你二婶的院子刷盘子,把你奶奶替下来。” 一旁呵呵笑的秦山说道:“闺女,走,爹和你一起洗,让你奶奶去烧水。” 秦笑笑应下来,父女俩手挽手去了隔壁。 第399章 惊恐 秦淮没有多待,留下送给秦家的礼物后,就乘坐马车离开了,倒是让除了秦笑笑和秦老爷子意外的秦家人摸不着头脑。 “行了,该干啥干啥,到了外头别乱说。”看着想问什么却不敢开口的秦川等人,秦老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然后就把秦山林秋娘叫去了自己的房里。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忍不住看向秦笑笑。 秦笑笑一脸茫然,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爷爷要跟爹娘说什么,待会儿爷爷出来了,我再去问问爹娘。”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摇头:“笑笑,不用打听了,你爷爷不想让咱们知道,咱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笑话,老爷子要说的事肯定和笑笑的身世有关,他们是疯了才会让笑笑打听。 唉,那位秦大人也真是的,来道喜就算了,还顶着这样一张脸,就不能打发家里的下人来送礼吗?可见是没安好心。 幸好笑笑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没有往那头上想,不然事情说开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不提众人心里怎么想,秦笑笑就当秦淮从来没有来过。帮着把乱糟糟的后院收拾干净后,她和三宝胡晴晴他们一道,带着好不容易回来的秦书墨秦书砚兄弟漫山遍野的晃悠。 临近傍晚,三大俩小收获颇丰的走下山来,在山脚下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景珩。 “鲤哥哥,你不是不来吗?”秦笑笑喜出望外,拎着兔子野鸡就奔了过去:“你来多久了?有没有吃饭?” 看着她满身的黑灰色软毛,景珩的眉头皱的死紧:“黑野狸不洗澡,你也不嫌它们脏。” 说罢,他嫌弃的捻去沾在她脸上的软毛。 “它们每天晒太阳舔毛,一点也不脏。”秦笑笑把兔子野鸡一股脑的塞给石头,拍打着沾满毛的衣摆,顿时一片绒毛乱飞。 有几根扑到了景珩的脸上和鼻尖,他浑身一僵,捻毛的手停在了半空。 “噗!”秦笑笑没忍住,当即笑出声来。在景珩不满的瞪视中,仰起头一根根捻去那几根毛发:“鲤哥哥,我帮你捻干净,别生气啦。” 鼻尖感受到指尖的微凉,景珩的身子愈发僵硬,低垂的眼眸落在了秦笑笑的脸上,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一层薄薄的绒毛。 两人靠的太近,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递来的温度,呼吸间也是熟悉的气息,这让景珩愈发不敢动,任由她刚抓了野鸡野兔的手在脸上动来动去。 “姐姐,姐姐,我的脸上也有,你也要给我捻!” 这时,不甘心被冷落秦书墨拎着肥兔子的耳朵颠颠的跑过来,仰着一张白嫩可爱的小脸儿巴巴的凑到秦笑笑面前。 “你也有啊,来来,姐姐给你捻。”秦笑笑捻掉景珩脸上最后一根软毛,注意力就落在了秦书墨的脸上,没有留意到那一刻某人的失落和郁闷。 只是不等她的手伸过去,景珩凉凉的对秦书墨说道:“你姐姐没洗手,碰到了你的脸会肿成肉包子,街上卖的肉包子就是用小孩儿的脸蒸的。” 信以为真的秦书墨遭受到巨大的惊吓,丢下兔子紧紧捂住肉嘟嘟的小脸儿:“不要!” 第401章 求证 看着焦急的妹妹,云氏眼里划过深思,泪水流的更凶了:“你姐夫、你姐夫不信我,说宸儿与他没有半分相像,怀疑我效仿了《换子记》里的杜夫人,将、将秦家女与宸儿换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崩溃了,抱着云妤痛哭不止。 云妤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连虚情假意的安慰云氏也做不到,急切的问道:“姐姐,好端端的姐夫怎会这样想你?是不是有人从中挑唆?” 云氏抬起头,哭声悲切:“我、我不知道,你姐夫说我临盆那日,他随上官在外地查案,婆婆也在寺里为他祈福,正是我换子的良机……他还说秦家女长得像他,而秦家女不是秦家大房的亲女,所以……妹妹,怎么办,你姐夫不信我,我该怎么办,呜呜。” 云妤眸光微闪,猛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姐姐,你和姐夫成亲十数载,从来没有红过脸,现在却这样怀疑你,实在太过分了!” 云氏听罢,哭的不能自已:“妹妹,你、你姐夫很好,这些年后院就我一个,不像别家的在外面拈花惹草,只恨那秦家女长得太像你姐夫,才让你姐夫生出这样的怀疑。” 云妤神情扭曲,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在云氏察觉前,她恢复成先前的模样:“姐姐说的是,姐夫自然好的,定是那秦家意图攀附姐夫,故意让秦家女在姐夫面前露脸!姐姐仔细想想,是不是在遇到秦家女后,姐夫才怀疑姐姐换子的?” 云氏想了想,连连点头:“对,就是在见过秦家女后才这样的,昨天甚至特意告了假去秦家道贺,我看道贺是假,想看秦家女是真!” 说到这里,她悲从中来,眼泪再次往下掉。 “秦家果然好算计,见姐夫前途无量便想黏上来,就算计谋失败顶替不了宸儿,看在秦家女那张与姐夫相似的脸上,姐夫也不会薄待她,以前老夫人不是还想人她做孙女么?” 云妤紧紧地把着云氏的肩膀,眼神变得凌厉无比:“姐姐,咱们不能让秦家的算计得逞,绝不能让秦家女登堂入室,否则外人不仅会怀疑你,连宸儿也会遭到质疑,你一定不想这样罢?” 云氏浑身一颤,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云妤皱起眉头正要询问,她抬起头有些迟疑的问道:“妹妹,你没有怀疑过吗?那天生下孩子我就晕过去了,你说会不会有人趁机偷换了孩子?” 云妤脸色一僵,移开眼避开了云氏的目光:“姐姐,你怎会这样想?宸儿长得像你,就是你生的。再说当年你在老宅产子,侍候的都是身边的老人,她们没道理做这种事。”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愧疚的说道:“当时我正在做月子,没法儿陪在姐姐身边,不然亲眼看着姐姐生下孩子,今日姐姐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听到这里,云氏的神色放松了不少,柔声说道:“这怎么能怪你?那会儿你也刚生下孩子,身子正弱,哪里顾得上我。” 云妤摸了摸腹部,神情一黯:“是我不争气,没给那孩子一个好身子……” 说着,她蓦地红了眼眶,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云氏愧疚极了,急忙安慰道:“都怪我,我不该提这伤心事。只是妹妹,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走出来了,好好跟妹夫过日子,兴许那孩子又会回到你的肚子里。” 云妤摇头苦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云氏也不敢再劝,陪着她默默地流了会儿泪。 待云妤的情绪稳定下来,云氏才带着婢女离开了脂粉铺子。 看着秦府的马车渐渐驶离,云氏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面色阴沉的吩咐婢女:“备车,即刻动身!” 起了疑心又如何,死人不会说话!只要她不承认,任凭他们怎么折腾,真相就永远不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另一边,云氏回到秦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招来了大管事,吩咐他去做两件事。 傍晚,吃过晚饭的秦淮回到书房处理公务,大管事悄悄摸了过来,将云氏吩咐他办的事如实相告。 “去吧,照夫人的吩咐做,不要打草惊蛇。”秦淮神色不变,挥了挥手将大管事打发走。看着左手边叠满的卷宗,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继续看起来。 优哉游哉的秦笑笑不知道这一切,她把闹着不肯回京的秦书墨哄走后,就被景珩接到了华清苑,两人正在锦鲤池边品着上好的桃花酒。 天朗气清,冬至日暖。这样的天气烧一炉炭火,摆两道小菜,温一壶美酒,与朋友把酒言欢,着实妙不可言。 “鲤哥哥,这桃花酒清冽甘醇,绵柔悠长,你在哪儿买的?”秦笑笑舔了舔嘴角的残酒,一边问一边给自己续了半杯。 她并不喜欢喝酒,受不了那股浓烈的酒气,刚才被哄着抿了一口桃花酒,意外的喜欢上了,就想买上一些回头跟家人一起品尝。 景珩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一些。” 秦笑笑闻言,以为这酒很贵,便摆了摆手:“不易买就算了,总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景珩皱了皱眉,不喜欢她跟自己计较的太清楚。只是他也知道她的性子,没有为此生气:“这酒是我命人酿的,不值钱。” 秦笑笑惊了,疑惑道:“没听说你爱喝酒啊,怎么突然琢磨起酿酒来了?” 还真给酿出来了,滋味也不错。 “哼,不是某人念了一首诗,就想尝一尝诗中所写的桃花酒的滋味,本公子犯得着费心?”景珩屈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极了傲慢的猫。 秦笑笑捂着头瞪大了眼睛,很快就想起前年还是大前年,她确实念了一首桃花诗,想到了桃花酒,却是没想到景珩听进了心里,真的把桃花酒酿出来了,实在是,实在是…… 看着她这副感动的小模样,景珩暗暗自喜,挺直腰板等着她说出那些拍他马屁夸他好的话。 可是下一刻,他的脸就黑了: “鲤哥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就像我爹对我一样好!” 第402章 醉酒 好好的气氛被秦笑笑一句话破坏的干干净净,看到景珩黑脸很不高兴的模样,她又是以酒赔礼,又猛拍马屁,总算把人哄住了。 之后她才知道几年前景珩得到了一个酿酒秘方,这酒方可不简单,是前朝名传天下的乌酒。 乌酒秘方的主人姓邵,当年因秘方一事遭人算计,险些家破人亡。邵家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就想把乌酒秘方卖给救了他们一家的景珩。 景珩对酿酒没有兴趣,却也知道这乌酒秘方代表着什么,于是就掏银子买下了一个濒临倒闭的酒坊,将打理酒坊的事一股脑的推给邵家,所得收益五五分账。 第二年乌酒重新问世,短短两年时间就把其它名酒压了下去,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酒。 不是没有人打过乌酒的主意,得知背后撑腰的是景珩,这些人就消失匿迹了,只能两眼发红的看着酒坊日进斗金。 今日两人品的桃花酒,就是乌酒坊所酿。当然,这几年景珩没少往秦家送酒。 “原来是这样……鲤哥哥,你真厉害!”秦笑笑两眼放光,对景珩又是一通猛夸,压根不知道当年这件事与她还有点牵连:“爷爷我爹他们很喜欢乌酒,每个月都要喝上一坛。” 乌酒不便宜,两斤一装的小坛就要六钱银子,这还是乌酒中相对普通便宜的酒,最贵的一小坛能卖出二十两银子的高价。 虽然她不知道酒坊每年能卖出多少坛酒,但是以乌酒的名气数量绝对不会少就是了,在她看来这都是钱啊。作为酒坊的半个东家,分到景珩手中的银子,她完全不敢想象。 “酒方是邵家的,酒也是邵家酿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景珩被她钦佩的小眼神取悦了,面上一副矜持的模样,很是不以为意。 “鲤哥哥,这就是你的厉害之处啊,有多少人能够掏点钱,就能像你这样什么也不做,等着人家把银子送上门来呢!” 秦笑笑越说越羡慕,心里汩汩的直冒酸泡泡。她也很想这样做个一本万利还不用操心的买卖,每天躺着数钱就好了。 “出息。”景珩看出了她的想法,好笑的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你喜欢的话,酒坊的分成我送给你便是。” 秦笑笑吓了一跳,猛的摇头:“不,我不要!” 说罢,她不赞成的看着景珩,恍若在看一个败家子:“鲤哥哥,你不要对人太大方了,不然人家得寸进尺,你会很麻烦的。” 景珩心道,你不是别人,我也不怕你得寸进尺。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注视着秦笑笑的眼睛,透着别样的认真:“除了你,我不会对第二个人如此大方。” 秦笑笑一怔,心口莫名的跳快了几分。她以为这份情绪出于感动,发自内心的说道:“鲤哥哥,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都有点心虚了!” 景珩奇道:“我对你好,你心虚什么?” 秦笑笑感慨道:“就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受之有愧啊!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想给你奉养终老都不成。” 景珩嘴角一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没指望这丫头突然开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她一直将他们之间的感情视作亲情,也着实让人无力。 满腹的情意无处表白,景珩苦闷之余不自觉的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看向秦笑笑的眼神复杂难言。 “鲤哥哥,这桃花酒难得,我陪你喝两杯。”秦笑笑嗅着酒香,也被勾起了馋虫,美滋滋的给他满上一杯。 这桃花酒是特意为她酿的,景珩自然不会阻止,只是提醒道:“你平时不喝酒,这次不能喝太多,免得难受。” 秦笑笑忙点头,指着酒壶说道:“里面的酒不多,咱门喝完就好。” 景珩估摸着酒壶里的酒仅有半斤的量,觉得她酒量不好也不太会醉,便应了下来,端起酒杯与她对饮。 “唔,桃花的香味很浓,也不辣口,比别的酒好喝多了。”一杯桃花酒下肚,秦笑笑眯起眼睛细细回味,像极了被满足的小猫咪。 景珩没想到她喝的这么快,无奈的说道:“慢慢喝,不然容易醉。” 秦笑笑自觉酒量不差,提起酒壶又满上一杯:“奶奶做的糯米酿我一口气能喝两大碗呢,桃花酒就比糯米酿的酒味重一点点,没那么容易醉的。” 景珩见她脸上白白净净,确实不容易上头的样子,就没有再劝只拿公筷往她碗里夹了小菜,免得伤胃。 可是秦笑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景珩也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样,等到满满一壶酒不剩一滴,她端着酒杯稳稳当当的站起来,却是闹着要到锦鲤池里取酒喝时,已经晚了。 “鱼儿能喝酒,为什么不让我喝?鲤哥哥太坏了!”秦笑笑瞪着拦在面前的景珩,大声的控诉着,这副口齿伶俐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她醉了。 “笑笑,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房休息好不好?”景珩头疼的看着小醉鬼,只能好声好气的哄她。 “不好,我不要休息,我要去湖里抓大鱼!”秦笑笑瞬间忘记了喝酒的事,转身就要往外走:“大鱼好坏好坏,它要把我吃掉,我要把它抓起来!” 天寒地冻的,景珩哪敢带她往水边去,更遑论去湖里抓鱼了,于是一把拉住了她:“笑笑,大鱼已经抓起来了,它不敢再吃你。” 秦笑笑一听,激动坏了:“真的吗?大鱼在哪儿,我要看看。” 景珩无法,只能继续哄她:“好,你牵着我的手,我带你去看。” 说罢,他对不远处候命的石头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池子里最大的锦鲤捞起来,假装是那条大鱼。 石头早就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哭笑不得的走了。 这头秦笑笑也答应了,乖乖的牵着景珩的手往外走。 结果还没走出锦鲤池的范围,她就停下来眼巴巴的说道:“鲤哥哥,脚好累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 景珩看着她这副模样,渐渐与脑子里幼年的那个她重合,不禁松开她的手认命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秦笑笑乐坏了,欢欢喜喜的扑到他的背上:“鲤哥哥,我太喜欢你了!” 景珩的心猛地一跳,耳根处渐渐泛红,彻底没了脾气。 第403章 赵绣绣 秦笑笑醉的不轻,爬到景珩的背上后,不再嚷嚷着要看鱼,也不肯回房休息,景珩只好背着她在院子里闲逛。 这样还不够,闹着要景珩给她讲故事,时不时要扯一下他的耳朵,嘟哝着听不清楚,让他说慢一点。 景珩不跟醉鬼一般见识,耳朵被扯红了也没有把她丢下,只是无奈的提醒她别乱动,免得掉下来摔着。 不知不觉来到最北面的一个角落里,刚学完猫叫的秦笑笑突然叫住景珩,指着一个地方问道:“鲤哥哥,这里的门怎么锁上了?” 景珩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神情微微一动:“里面关着犯错之人,所以要上锁以防她逃走。” 秦笑笑挠了挠头,好奇道:“鲤哥哥,这个人犯了什么错?你要关多久呀?” 景珩无意多言,含糊道:“与人勾结谋害他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 秦笑笑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这也太惨了吧!” 在这么个小屋子里关一辈子,怕是要关傻了。换作是她,在有书有消遣的前提下,恐怕最多能支撑三五个月,再长点得疯掉。 景珩扭头看着她,眼睛渐渐眯起:“你在说我狠毒?” 秦笑笑吓得酒醒了一半,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没有没有,鲤哥哥这么好,怎么会狠毒呢?定是这个人太坏了,鲤哥哥才会关她一辈子!” 景珩轻哼,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秦笑笑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鲤哥哥,要是我犯了错,你会不会也把我关起来?” 景珩有心想吓唬她一下,只是想到这丫头醉的厉害,恐怕分不清真假跟他闹起来,便打消了逗她的念头,语气罕见的温柔:“不会。” 秦笑笑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随即用力的搂紧了他的脖子,亲热的在他的脸上蹭了蹭:“我就知道鲤哥哥不会!” 夹杂着酒香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景珩浑身一僵,俊俏的脸顿时红的滴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笑笑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黏他。别说像现在这样撒娇让他背,连牵手也没有了。 这一蹭,可不就蹭的心头小鹿乱撞了。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害羞了,她打了个哈欠,脑瓜子埋进他的颈窝里:“鲤哥哥,我好困~” 景珩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也跟着变轻了:“睡吧,我背你回去。” 秦笑笑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小声嘟囔着什么,呼吸渐渐悠长。 景珩笑了笑,背着她慢慢的往回走。 经过那处小门时,“哐”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他置若罔闻继续前行,也忽略了那道模糊不清的呼喊:“放——唔——” 门后,一个衣衫单薄、长发凌乱的女子用力的拍打着,嘴巴不停地张张合合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出、去,放唔出去,呜呜——”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离,始终不见有人打开这座牢笼的门,她再次崩溃了,身子顺着门板滑落下来跪在地上,满脸是泪。 此人正是被关了将近十年的赵绣绣。 当年她帮孙家父子算计邵家的乌酒秘方一事被揭发,为了坑害秦笑笑,竟然在景珩面前污蔑秦笑笑是扫把星,继而彻底惹怒了景珩,将她关在了这座小院。 后来她受不了了,利用前世会发生的事假装自己有预知能力,想以此脱困甚至收拢景珩。没想到景珩并不买账,更是为了保住秦笑笑的秘密,根本不可能放她自由。 头几年她不是没有想过从这里逃出去,可是有两个聋哑婆子日夜看着,外面也有人层层把守,她想逃出去简直是做梦。 这座小院只有她和两个聋哑婆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十年下来,曾经的锐气和野心早就被磨灭的干干净净,更因为无人说话,她的语言能力也退化了,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时间久了,她的神志也变得不大清醒,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干什么。 刚才她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天空,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那一声“鲤哥哥”更是唤醒了她的神志,让她知道主宰她生死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然而没有用,景珩铁了心关她到死,她没有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可能。 “啊啊——”一个四五十岁的聋哑婆子快步走过来,将拿来的棉袄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试图将她扶起来。 “不、不……”赵绣绣死死地抓住聋哑婆子的手,整个人状若疯癫:“出、出去,我要出去——” 聋哑婆子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怜悯又慈祥。 赵绣绣再次崩溃了,嚎啕大哭:“错、错了,唔错了……” 她真的知道错了,只要老天爷肯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和秦笑笑作对,她会安安分分的待在秦家,靠着舅爷爷舅奶奶的疼爱长大,听他们的安排嫁个老实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再也不会做成为人上人的美梦了。百度一下“农女的锦鲤人生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04章 夜话 桃花酒的后劲很足,秦笑笑一觉睡到了日头下山。醒来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是懵懵的,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至于醉酒后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一概没有印象。见到要送她回家的景珩,小模样得意的夸自己酒品好,趁机把景珩带来的几坛桃花酒都要了过来。 景珩也没有拆她的台,只是提醒道:“你酒量浅,以后每次喝两杯就好,多了容易伤身。” “嗯嗯,第一次喝酒没经验嘛,以后肯定不会这么喝了。”秦笑笑乖乖的应了,毕竟醉酒的滋味不太好受。 景珩满意了,带她登上船,送她回秦家。 在麦田里清理完沟渠的秦山走到巷口,一眼瞧见了走在前面的秦笑笑和景珩一行。见两人肩并肩靠的很近,他脸一拉快步追了上来。 “笑笑,咋这时候才回来?”秦山自以为隐晦的瞪了景珩一眼,转脸就和蔼的问闺女,这变脸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爹,鲤哥哥带来了几坛好酒,我一时没忍住多喝了两杯就喝醉了。”秦笑笑没有察觉到老父亲的异样,直接把自己晚归的原因说了出来。 她没少去华清苑,但是每次都是吃过午饭歇一会儿就回来了,从来不会留在那里过夜,这一次确实回来晚了。 “你喝酒了,还喝醉了?”秦山本来就为闺女晚归一事对景珩心生提防,再一听说她竟然喝醉酒了,气得差点要揍人:“你个姑娘家咋能在别人家喝酒呢,出了啥事儿咋办?” 在他看来,闺女不喜欢喝酒,定是景珩怂恿她喝的;闺女喝醉了,也是景珩别有用心故意的。 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秦笑笑不知道老父亲的九曲十八弯的想法,以为他气自己喝酒,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讨好道:“爹,在鲤哥哥家喝酒能出啥事,这酒也是我嘴馋要喝的,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秦山哪里舍得跟闺女生气,见她下了保证,也只能收起怒意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两下:“这么大个人了也该长点心,你这样爹头发都要愁白了。” “爹,我知道了……”秦笑笑嘿嘿笑,轻言软语的哄了一番,总算把秦山安抚下来。 自始至终,景珩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言,像是不知道秦山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是在指责他。 人和酒送到了,景珩婉拒了秦家的留饭,跟秦笑笑道别后,带着剪刀石头布离开了秦家。 饭桌上,秦笑笑打开一坛桃花酒,给所有人倒了满满一碗,除了年纪小不能喝酒的小雪瑶。 明天初十,是赵银银出月子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日子,所以上午李莹然没有回京,只让秦河和三宝带走了要上学的秦书墨秦书砚两兄弟。 对秦老爷子父子三个来说,桃花酒不够烈,喝起来没劲儿,一碗酒下肚后就没有再续。苗老太婆媳几个却很喜欢,断断续续的喝下了小半坛,连雪丫也喝了三碗。 秦笑笑想偷偷摸摸的喝两口,奈何秦山一直盯着她,她就只能闻着酒香下饭,在心里嘀嘀咕咕了好久。 吃饱喝足,秦川一家三口和李莹然母女带着一身酒气回去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也洗净手脸回房躺下了。 林秋娘喝了不少酒,一时懒得动弹,就把刷锅洗碗的活儿交给了秦笑笑,自己扶着醉的更厉害的秦山回到了房间。 秦山呆呆的坐在床上,在林秋娘收拾床铺时一下子清醒过来:“媳妇儿,你说姓景的小子会给人当上门女婿不?” 林秋娘头也不抬的说道:“想啥了你,景公子身份贵重,娶公主都使得,傻了才会给人当上门女婿!” 秦山一听,愤愤的说道:“哼,这小子不会当上门女婿,还总是找机会黏着咱闺女,我看他就是对咱闺女别有用心!” 林秋娘无语:“景公子和笑笑一块儿长大,他来找笑笑玩不是很正常?你啊,就别瞎琢磨了。” 秦山烦躁的耙了耙头发,跟媳妇儿掰扯:“不是我瞎琢磨,是这小子一把年纪不找媳妇儿,咱闺女也长成了大姑娘,他这样不避嫌就是有事儿!” 林秋娘一听,默默地停下手:“不能吧,咱家招上门女婿这事儿,景公子不是知道么?” 秦山哼了哼:“他要真对咱闺女有想法,上不上门还不是他说了算?” 林秋娘心里一突,自我安慰道:“咱们自个儿琢磨的当不得真,再说景公子的婚事得护国公主做主,他对笑笑有啥想法也没用。” 秦山点了点头,庆幸道:“幸好咱闺女是个傻的还没开窍,不然早晚得让这小子哄去。” 说罢,他又提醒道:“咱们得把笑笑看紧点儿,最好少跟姓景的待一块儿。这村子里人多口杂,要是传出不好的话儿吃亏的还是笑笑。” 林秋娘深以为然,连忙应下来:“我知道了,改天会和笑笑说道说道,让她自个儿警醒些。” 秦山稍稍安心了些,脱下鞋子仰躺在床上长叹道:“要不说闺女难养,怕她不知事受人哄骗,怕给她挑错良人受委屈,怕她委屈无人撑腰,唉!” 林秋娘被他这副仇大苦深的模样逗笑了,将被子拉上来盖在他身上:“行了行了,赶紧睡吧,咱们笑笑有老天爷护着,定能顺顺遂遂,安乐无忧。” 秦山猛一拍大腿说道:“哎呦,我都把这个给忘了!”说着,他自个儿乐出声来,心里到底安稳了不少。 林秋娘摇了摇头,脱下衣裳上了床,吹灭了床头的油灯。 翌日吃过早饭,秦山就将马车套上了,秦川也套上了自家的牛车,等秦桃花秦桂花两家各自赶着牛车到了,一行人浩浩汤汤往县城驶去。 过了青湖大堤,驾着马车走在前头的秦山一眼看到了候在岔路口的景珩四人,不由得一阵牙酸。 身着月牙色长衣的景珩骑在高头大马上,越发显得器宇轩昂,俊逸不凡。哪怕怀疑这人对宝贝闺女不安好心,他也无法昧着良心贬低他。 景珩喊了一声“秦叔叔”,眉头紧皱的看向紧跟在马车后面的牛车,秦笑笑正坐在上面,跟雪丫胡晴晴俩聊的热火朝天呢! 第405章 今日艳阳高照,就是风有点大,坐在牛车上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只是唯一的马车容量有限,总不能让秦老爷子苗老太和小雪瑶在牛车上挨冻,于是秦笑笑不由分说的将林秋娘推上马车,自己拉着雪丫胡晴晴坐在二房的牛车上。 此时对上景珩不赞同的目光,她眼珠一转,拍着身侧的空位热情的招呼道:“鲤哥哥,你还没坐过牛车吧?快来快来,挺好玩的!” 景珩岂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驱马走过来解下身上厚厚的披风,兜头盖脸的扔过去:“披上。” 说罢,他没有理会秦笑笑的惊呼,掉转马头慢悠悠的走远了,对坐牛车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 秦笑笑罩在头上的披风扒拉下来,看到的就是他冷漠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嘟囔道:“一点也不好玩儿!” 话是这么说,她却很不客气的把披风裹上了,凉飕飕的跟有水泼似的后背渐渐暖起来。她穿的不少,奈何早晨的风跟刀子似的,厚厚的棉袄也防不住。 目睹这一幕,胡晴晴眉梢间全是八卦:“笑笑,景公子对你太体贴了,瞧着比大表哥还像哥哥。” “嗯,我也这么觉得!”秦笑笑很没良心的点头认同,十分肯定的说道:“大哥知道我冷,定会裹紧他的小棉袄,再得意的来一句‘幸好我穿的厚’!” 幸好大宝不在场,不然听到姐妹俩的对话,准得哭晕在茅坑里。天知道他每年得的压岁钱,至少有一半进了这个唯一的堂妹的嘴里,逢年过节的礼物更是没少买。 要说哪里比景珩差,确实是他神经粗,在体贴这一块完全被比了下去。 “唉,有个像景公子这样的兄长不稀罕,可是找个像景公子这样的夫婿就太难了!”胡晴晴凑到秦笑笑的耳朵边上,挤眉弄眼的说道。 相比懵懵懂懂的秦笑笑,她曾对隔壁村的一个小少年春心萌动过。可惜不到一个月,小少年长了满脸痘,她心里燃起的小火苗“噗”的一声熄灭了。 豆蔻少女的感情,就是这样来的莫明,去的奇妙。 “慢慢找,不要急。”秦笑笑误以为表姐在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本正经的安慰她:“瞎猫都能撞上死耗子,你不仅不瞎,还长得好看,一定能找到的!” 胡晴晴嘴角抽了抽,对她用瞎猫死耗子来安慰她的言论很是无语。 一旁的雪丫也翻了个白眼,怀疑这个不招她待见的堂妹究竟是真钝还是装蠢。 有人陪着唠嗑,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日头升到了头顶,一行人也抵达了城门口。 秦笑笑跳下牛车,将整理好的披风还给了景珩。 景珩接过来披上,感受到上面残存的体温和淡淡的馨香,脸上不禁腾起一股燥意。他不敢直视秦笑笑的眼,微微撇过头说道:“下次休假,我再来看你。” 秦笑笑忙点头,叮嘱道:“别忘记带上黑炭,它也好久没来玩了。” 景珩含糊的应了一声,掉转马头带着剪刀石头布策马而去。 第406章 异常 钱家的条件不错,在乡下有几十亩良田,城里有三间临街铺面,住的有宽敞的大宅子,还有三五个仆人使唤。 相比之下赵家就差了许多,当初两家议亲时,秦老爷子担心赵银银会受委屈,还曾劝说秦桃花和赵大柱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 只是秦桃花和赵大柱自觉有当官的弟弟(小舅子)撑腰,钱家人不敢给自家女儿气受,便没有听从秦老爷子的劝说,火速跟钱家定下了婚约。 在他们看来钱家是福窝,女儿嫁过去就是少奶奶,不仅不会给自家拖后腿,将来还能帮衬大儿子,实在是门极好的亲事。 赵家看中了两家结亲的益处,钱家愿意娶赵银银做媳妇,自然也跟做官的秦河脱不开关系。这一点,他们两家彼此心知肚明。 在赵银银嫁到钱家的一年多里,钱家老两口以及她的夫婿钱才待她似乎还不错。每回赵银银回娘家,也不见她抱怨婆家的不是。 秦笑笑一行来的不早不晚,在门口接待客人的赵银银和钱才远远看到打头的秦山,连忙整了整衣衫迎了上来。 不知是累着了还是其它,赵银银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走路的姿势也很不对劲,在下台阶时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着了。 “大舅舅!”夫妻俩齐声喊,小心的扶着秦老爷子等人下马车,然后又跟其他三家打招呼,吩咐仆从停好马车牛车。 “三舅母,您歇一歇,我来抱表妹。”钱才极有眼色,见李莹然抱着小雪丫有些费力,便殷勤的伸手去接。 他长着一副斯文正气的模样,一番言行并不谄媚,看起来讨人喜欢。 “不用了,这丫头脾气不好,认生的很。”李莹然没有松手,温和的拒绝了钱才的好意。 说话间,小雪瑶的小脑瓜果然扭到了一旁,朝秦笑笑伸出胳膊:“抱抱~” “就知道让人抱,不知道自己下来走,小懒猪!”秦笑笑捏了捏她的小手,认命的把她抱了过来,还掂量了一下,确定小丫头确实沉了。 被拒的钱才脸上丝毫不见尴尬,露出几分苦恼来:“小孩子都这样,元宝刚满月就会认人了,清醒的时候除了阿银谁也不让抱。” 听得这话,苗老太几个过来人纷纷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对精神有些萎靡的赵银银说道:“这毛病得改改,离元宝会跑会跳得好一两年,只你一个人抱着该多累啊!” 赵银银下意识的看了丈夫,小声说道:“元宝的身子骨不如足月的孩子结实,大夫说多睡觉才能长得好,要是我不抱着他不肯睡,哭闹起来更是谁都哄不住。” 刚满月的孩子多是吃吃睡睡,一天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可是小元宝不同,他是饿了哭,尿了哭,惊醒了也哭,一天下来,他总要哭个二三十回。 整个月子里,赵银银累的够呛,短短一个月就瘦了十几斤。她的月子也没有坐好,因为长久的抱着孩子,两条胳膊酸疼的厉害,有时连饭碗都端不稳。 众人皱了皱眉,既心疼她得不到休息,又心疼元宝这个早产的婴孩。 “你这孩子,之前来看你,也没听你提过,早知道这样,我还能找人想想法子。”秦桃花一边埋怨,一边飞快的想着谁家的孩子有一样的毛病,又是怎么解决的。 就在这时,一道响彻钱家的啼哭从正堂里传了过来,下一刻钱老太太就抱着一个婴孩焦急的跑了出来,嘴里高喊道:“阿银阿银,元宝又哭了,你快哄哄他!” 话音落下,她就看到院子里的秦老爷子等人,顿时欣喜的说道:“原来是老爷子老夫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她连忙将小元宝交给了伸出双手的赵银银,热情的招呼秦老爷子等人进屋,吩咐钱才到茶室里,拿最好的茶叶泡壶热茶过来。 秦老爷子等人的注意力却是让哭声震天的小元宝吸引了,跟钱老太太以及闻讯赶来的钱老爷子寒暄了几句,就争抢着要抱小元宝,不信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哄不住他。 现实却很打脸,十来个大人轮番抱着小元宝哄了一阵儿,不仅没让这小子的哭声停下里,还让他哭的满脸通红,差点闭过气去。 “元宝别怕,娘在这儿,别哭了好不好,哦哦~”赵银银急的不行,生怕他哭出个好歹,轻轻地拍着他的包被柔声哄着。 这次,她的怀抱也不好使,元宝哭的撕心裂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呜哇——呜哇哇——” 看着母子俩焦急可怜的样子,秦笑笑连忙将小雪瑶还给了李莹然,对赵银银伸出手:“银银姐,我来试试吧!” “笑笑,给。”赵银银六神无主,抱着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将小元宝交到表妹手里。见她动作生疏,出声提醒:“这只手放在这里,要托住他的屁股。” “这声儿可真大!”被小元宝的魔音近距离穿耳,秦笑笑的脑子不禁嗡嗡的。 她懒得跟一个听不懂话的小家伙废话,直接使出诱哄的手段:“元宝,我是你表姨,只要你不哭了,表姨就送你一样东西好不好?” 说罢,她对秦山说道:“爹,快把我给元宝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秦山二话不说,低头将她准备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方盒,里面是一个精巧的长命锁,上面雕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给。” 元宝属虎,是秦笑笑画了图样请银楼里的银匠做的,底部还刻有“长乐安康”四个字,一眼就能看出与普通长命锁的不同来。 “元宝,快看,这是表姨给你的礼物,现在表姨给你戴上,你要乖乖的不能再哭哦~”秦笑笑盯着小元宝溢满泪水的眼睛,将长命锁在他的眼前摆了摆。 见他的眼珠随长命锁的摆动而转动,于是将其放在他脖颈处的包被里,很小心的没有冰到他的脸:“好了,你收下了表姨的礼物,就要乖乖的听表姨的话,不许再哭喽!” 说来也是奇了,小元宝渐渐止住了哭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冲着秦笑笑露出了一个一个无齿的笑容,露出粉嫩的小舌头。 第407章 误会? 哭闹不休的小元宝被秦笑笑一把小银锁哄住,不一会儿就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看着他甜甜的睡颜,所有人的心软成了一片,却也无人敢伸手抱一抱,生怕又惊醒了他。 钱家人开心坏了,直道秦笑笑和小元宝有缘,把她夸了又夸。尤其是钱才,夸人的话说的格外漂亮,让秦笑笑都自愧不如。 赵银银也很感激,谢过秦笑笑后,小心的接过小元宝向钱老太太提出带他回房睡。毕竟今日客人来的多,前院后院都是人声,小元宝睡不安稳。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钱老太太也打消了在亲戚面前显摆大孙子的念头,摆摆手示意赵银银先照顾好小元宝,他们会好好招待她的娘家亲戚。 “银银姐,我也去。”秦笑笑从老父亲手里接过她给赵银银准备的礼物,快步跟上了母子俩。她来钱家道喜是其次,看望母子俩是真。 “我也去,你们等等我啊!”胡晴晴也巴巴的撵了上去,怕吵醒了小元宝,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最后雪丫觉得小元宝更有趣,不等赵银银出声招呼,她就拉着又被秦桃花絮叨的洪氏跟去了,得到洪氏感激的一笑。 钱家的宅子大,除去正堂饭堂等,另有三个小套院。最大的套院住着钱老爷子和钱老太太,赵银银和钱才住在左侧面积稍小的套院。 这小套院也不算小,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靠南的一间正房是夫妻俩的起居室,靠北的正房是钱才的书房,最中间的就是个小厅,用来招待关系亲近的客人。 秦笑笑四人自然不会没眼色的跑到主人家的起居室,于是就在小厅里坐着等赵银银出来。 好在小元宝很乖,被放到床上也没有醒来,不一会儿赵银银就出来了,给她们泡了一壶茶,又端来好几样瓜子蜜饯招呼她们吃。 钱家做的就是蜜饯干果生意,味道很是不错,秦笑笑几个一边吃一边问赵银银在钱家的生活,担心她性子软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赵银银感受到表妹们的心意,柔和的说道:“你们放心,公公婆婆明事理,我哪里做的不好他们会耐心的教导我,不曾借机寻我的不是。” 秦笑笑放心下来,笑眯眯的说道:“看来大姑姑大姑父的眼光确实好,给你寻了个好婆家。” 一旁的胡晴晴和雪丫跟着点头,她们见过村里的老人是如何磋磨儿媳的,儿媳没错也能被他们挑出错来。要是儿媳胆敢反抗,他们能哭天抢地大骂儿媳不孝。 这种事闹开了,鲜少有人站儿媳。即使明白是老人太过分,对儿媳来一句“他们再不对也是你公婆,你一个小辈让一让又不会少块肉”就算主持公道了。 洪氏却想到另一个问题,拉着小姑子的手问道:“姑爷对你好不好?月子里待你可体贴?” 赵银银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颤,低垂着头说道:“挺、挺好的,夫君会每日交代厨房做合我口味的饭菜,元宝闹起来也会帮忙带。” 就是……她想到了什么,原本憔悴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眼里闪烁着害怕。 洪氏心细,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这里没有外人,你对着我这个亲嫂子和几个妹妹也不肯说实话么?” 秦笑笑闻言,脸色一变:“银银姐,表姐夫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咱们不怕他钱家,表姐夫若是欺负你,我们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胡晴晴和雪丫也急了,异口同声的问道:“银银姐(银银),我们肯定帮你!” 赵银银眼眶一红,却是被嫂子和表妹们感动的:“没有,夫君不曾欺负我。” 见她们不信,她也急了:“是真的,有三舅舅和大表哥,公公和婆婆都让我三分,夫君也是如此。” 说罢,她小声对洪氏说道:“大嫂,笑笑几个还是大姑娘,有些事我、我不好说的太明白……” 洪氏一听,仔细打量着小姑子,就看到她高高的衣领下隐隐露出的丝丝痕迹,一时也有些尴尬。 见几个表妹一脸懵的看着她们姑嫂打哑谜,含糊道:“没事,银银没有受欺负,你们不用担心。” 两口子房里的那点事,确实不方便让几个小姑娘知道。就是这姑爷人不可貌相,看着斯斯文文,在那档子事上,让小姑子怕成了这样,险些闹出天大的误会来。 “哦哦,没受欺负就好。”秦笑笑三个稀里糊涂的,也知道不能继续刨根问底,只好叮嘱赵银银硬气些,受了委屈不要默默吞。 赵银银领了表妹们的心意,保证不会忍气吞声,才算把这个小插曲揭过了。 五人拉着家常,时间飞快的过去了。直到有丫鬟过来请她们去坐席,才惊觉已经到了正午。 “元宝第一次睡这么久,尿了也没有哭闹。”赵银银一边利索的给元宝换尿布,一边对秦笑笑感激道:“今儿个托了你的福,让我也安生了不少。” 秦笑笑轻轻地戳了戳小元宝的嫩滑的小脸蛋,夸道:“是咱们元宝懂事了,舍不得你这个娘受累。元宝,你说是不是?” 小元宝像是听懂了一般,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然后美滋滋的嗦起了手指。 等赵银银给小元宝喂了奶,见他精神头不错,几人就带着他一起来到了正堂。 喧闹之声难得没有影响到小家伙,被钱老爷子和钱老太抱去后,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哭闹,让二老很是欢喜,得意洋洋的在亲朋好友面前夸孙子乖巧懂事。 吃过热闹的满月酒,宾客们渐渐散去。 冬日昼短夜长,秦家人也没有多留,带着钱家回的喜蛋离开了钱家。 路上,众人少不得议论起钱家办的满月酒,言语间都是夸钱家做事大气,再夸秦桃花两口子眼光好,结了个不错的亲家。 秦桃花高兴又得意,向秦桂花两口子传授起挑亲家挑女婿的经验,听得秦桂花两口子入了迷,跟他们提起胡晴晴及笄后,托媒婆上门说亲的几户人家。 秦笑笑几个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嬉笑着打趣胡晴晴,羞的胡晴晴面红耳赤,嬉戏打闹之声撒了一路。 第408章 坑女的憨憨 天越来越冷了,刚进入冬月就连下了两场大雪,青湖里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最厚地方能容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汉子走来走去,一时间这里成为了小孩们的乐园。 秦笑笑闲来无事,会带着大黄和咩咩到湖面上走走,看小孩们嬉戏打闹。有时来了垂钓的兴致,便在冰面上凿个洞,仅用一根鱼线一个鱼钩和几条小蚯蚓,就能钓起一条条肥美的鱼。 每到这时,山上的黑野狸,村里的家猫,成群结队的往湖面上跑。秦笑笑解下来的鱼来不及往桶里扔,就被它们一爪子捞了去,叼到一旁大快朵颐。 体格瘦小的家猫们自然抢不过黑野狸,它们也不敢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秦笑笑喵喵叫。如果它们能说人话,定会开口让秦笑笑管管黑野狸,让它们不要太霸道,多少给它们留点。 好在黑野狸不算太过分,吃饱后就把位置让出来,到一旁晒太阳舔毛,等秦笑笑再钓上鱼就不会扑过去跟家猫们抢了。 一群大大小小的毛绒绒聚在一起的场面别提多可爱了,在冰面上撒欢儿的小孩们对它们油光水滑的皮毛十分渴望,总是忘记大人们的警告,悄咪咪的摸过来想和黑野狸玩。 黑野狸高冷的很,他们的手刚伸过来就龇牙咧嘴的哈气。等孩子们被吓跑了,它们的屁股都没挪一下,继续悠闲的舔毛,眯着眼睛享受宁静的时光。 “走喽,回家啦。”钓上几条想吃的鱼,秦笑笑收起了鱼线和小马扎,招呼了毛绒绒们一声,就拎着鱼桶往家里走。 大黄和咩咩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黑野狸和家猫们环绕四周随了一路。待秦笑笑仨到家了,它们喵了两声才四散而去。 “哟,这黑鱼肥的很,晚上就用它熬热锅子烫菜吃吧!”赵草儿刚从外面往屋里走,在门口遇到了秦笑笑。看着桶里四五斤重的大黑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向秦笑笑提议。 “好呀,这天儿太冷了,钓它上来就是熬热锅子吃的。”秦笑笑应下来,连桶带鱼递给了她,压低声音说道:“二婶熬的锅子比我娘做的好吃多了,今儿个辛苦二婶了。” 热锅子是前几年从南边传过来的一种吃法,用鱼或鸡鸭或猪骨加料熬成浓浓的汤底,在里面烫各种肉类菜蔬。大冬天的吃这个,暖胃又暖身,很受人喜欢。 赵草儿就想吃现成的,哪肯费神熬热锅子。可是秦笑笑太会哄人了,她眉开眼笑的把桶接了过来,得意的说道:“放心吧,二婶保证把锅子熬的的香香的,让你吃个痛快!” 秦笑笑也开心的笑了,又是一记马屁拍上去:“二婶也别熬的太好了,要是香味传开把村里人吸引过来,这些鱼可就不够吃了。” 赵草儿笑的更大声了,拎着桶走的飞快:“咱们把门闩上,没人这么没眼色的叫门。你也进屋吧,跟你爷奶爹娘说一声,晚上别烧饭,都来我这边吃。” “嗯嗯,前阵子鲤哥哥让人送来的海货还剩一些,我去洗了用来下锅子,再煮些米饭。”秦笑笑高声应了,提醒赵草儿不要煮饭。 赵草儿美滋滋的应了,直夸秦笑笑会来事。 秦笑笑笑了笑,带着大黄和咩咩进了自家的大门,然后就看到自家娘亲站在院子中央,老大不高兴的瞪着她。 她暗道要糟,赶紧走过去哄人:“娘,黑鱼滑溜腥味重,处理起来太麻烦了,我心疼您怕您受冻才哄着二婶熬汤底,不是您熬的锅子真的不如二婶。” 林秋娘将信将疑:“真的?” 秦笑笑急忙点头:“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不信您去问爹,爹可不会骗您!” 秦山正好从屋子里出来,听到这话随口问道:“你们要问我啥?” 林秋娘倒是想知道她和赵草儿谁熬的锅子好吃,抢在秦笑笑的前头说道:“你闺女说我熬的锅子不如二弟妹熬的好吃,你说呢?” “哈哈哈哈,这不是和尚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么。”秦山没有发现闺女疯狂的对自己使眼色,大笑着说道:“你熬的锅底最多叫汤,二弟妹熬的才够味儿。” 一旁的秦笑笑捂脸,她爹真是个坑女的憨憨! “行行行,你们父女俩就嫌弃吧,以后要吃热锅子自个儿熬去!”林秋娘很冷静,没有跟他们吵吵,丢下这句话就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秦山挠了挠头,一脸茫然:“闺女,你娘咋了?” 秦笑笑叹了口气:“爹,这几天咱俩勤快些,把洗衣刷碗的事儿都包了。还有娘指东,您千万别往西,别的我就帮不了您了。” 说罢,她放好小马扎和鱼线就去了灶屋,将那些海货收拾出来,该洗的洗该泡的泡,再将米洗净下锅,老老实实的煮起饭来。 傍晚,二房的灶屋里传来了一阵阵浓香,引得狗子们在门口探头探脑徘徊不去。大房这边也准备好了七八样菜肉以及米饭,直接从后院端去了二房的堂屋。 秦笑笑抱来两坛酒,一坛是桃花酒,一坛是乌酒。她给苗老太婆媳仨以及雪丫和自己倒了桃花酒,又给秦老爷子父子仨倒上乌酒,就围着沸腾的锅子热热闹闹的吃开了。 结果吃到一半,在外面浪了半个月的大宝就回来了。看到鲜香四溢的锅子,他兴奋地嗷嗷叫,端了把椅子坐下来,抄起放在边上备用的筷子大快朵颐。 赵草儿早就不待见他了,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骂道:“兔崽子,你还舍得回来,老娘还以为你冻死在外头了!” 大宝一口气喝下半碗酒,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儿子英俊潇洒才高八斗,要是冻死了老天爷都可惜。” 说罢,他一只手往锅子里捞吃的,一只手在怀里摸了摸,在赵草儿喋喋不休的骂声中,掏出一叠厚厚的东西“啪”的一声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啥?”赵草儿的注意力被这叠纸样的东西吸引住了,随手拿过来打开,下一刻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大宝的背上:“臭小子,你去打劫钱庄了?” 第409章 吵起来了 当年秦家分家,田地财物三房平分,每年卖枣树苗和卖枣的收益三房各占三成,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共占一成。 这些年来,大房和二房每年到手的银子相差无几,但是大宝二宝三宝兄弟三人的束脩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赵草儿又舍得在大宝二宝身上花钱,吃穿住用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 因此秦山林秋娘能把银子攒下来给秦笑笑买田庄买铺子,秦川赵草儿就没有这样的大手笔了,攒下的银子从来没有超过二百两。 这下大宝一甩手就掏出整整一千两银子拍在赵草儿面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钱的赵草儿怀疑他打劫了钱庄也说的过去。 大儿子不着调,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其他人亦是震惊了,怀疑大宝干了啥见不得光的事,毕竟半个月就挣到他们辛辛苦苦劳作将近一年才挣到的银子,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雪丫更是直言道:“大哥,这一千两银子,该不是你仗着举人的身份诓来的吧?比如诓有钱的老爷,你要当他女婿?” 大宝气笑了:“在你眼里,你哥我就是这种人?” 雪丫点点头,认真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大宝心塞不已,满怀希望对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秦笑笑说道:“妹啊,你肯定相信哥哥不是这种人!” 秦笑笑眨了眨眼,坚定的站在雪丫这边:“大哥,放弃挣扎吧,你就是这种人!” 别看她哥采风流,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但是内里根本不像个读书人。刻在读书人骨子里的清高,她哥是半点不沾。 他若是为了一千两银子,把自个儿送上门当人家女婿一点也不奇怪。 “你、你们”大宝放下筷子,捂住胸口摇摇欲坠,一副快要被气死的模样。 “别贫嘴了,你老实交代这一千两银子是咋回事!”秦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酒碗,盯着大宝严肃道。 其他人也纷纷放下筷子,想听大宝的解释。 他们相信大宝不会干作奸犯科之事,却怕他年纪轻受了旁人的蛊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要是不把这笔银子的来历问清楚,大家甭想睡个安稳觉。 “爷爷,这银子是我挣来的,绝对清白。”大宝也知道亲人们担心什么,难得恢复了正经,说明了这笔银子的来历。 原来他在学堂里结识了几个很好的朋友,这几个朋友读书的天赋一般,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中不了举人。 好在他们家境尚可,要么家里是做生意的,要么在乡下有百十亩田地,即便科举一途走不通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前年出了学堂后,几人各出了一笔钱合伙做起了生意。 这几个人看好大宝的前程,也看中了秦河京官的身份,想借他的势镇住生意场上对他们动歪脑筋的小人。于是就把还在求学的大宝拉入伙,许给他丰厚的回报。 大宝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正好手头上攒了一笔钱,干脆将这笔钱投了进去,万一哪天闹了不愉快散伙了,不至于落下话柄连累到秦河。 几个人脑子活泛,经过几番讨论觉得南货北销、北货南销是条好路子,就召集人手组成商队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他们运气不错,没有遇到杀人越货之事,顺顺利利的把南北的商路打通了。这样来来回回倒腾了两年,竟是真的倒腾出了名堂。 之前倒腾到的钱,被他们扩大商队重新投了进去,这一年多里大宝就没有钱过手。半个月前,有一笔大生意做成了,累积的利润直接破了万两。 眼下快要过年了,手里的货足够销到年底,他们年内不会再南下北上。在账面上留下五千多两银子,剩下的五千两就被包括大宝在内的五个人分了。 虽然大宝没有出力,但是出谋划策的都是他,让商队少走了不少弯路,因此分到他手上的也有一千两。 弄清楚了这笔银子的来历,众人彻底放心了,心里的震惊却丝毫没有减弱。 “乖乖,真不愧是我儿子,比你爹可能耐多了!”赵草儿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在看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 被媳妇儿踩了一脚的秦川,罕见的没有恼怒,笑容比赵草儿更加夸张:“好,好。” 秦山和林秋娘也真心实意的夸了大宝一番,他们没想占二房的便宜,只因为大宝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子侄,也盼着他有出息。 大宝得到了肯定,又开始抖起来:“那是,只要没跟他们拆伙,以后拿回来的银子只多不少!” 秦笑笑一听,不客气的说道:“大哥,今年过年,几包零嘴可打发不了我喽!” 大宝揉了揉她的脑瓜,豪气的说道:“成,哥带你去逛街,你看中啥哥给你买啥。” 雪丫也凑过来说道:“我也要,你给笑笑买啥,我就要啥。” 大宝刚要应下,赵草儿噌的站起来,破口就骂:“败家的东西就知道买,你哥挣的钱得留着讨媳妇儿,你想要啥就赶紧给我嫁出去,让你婆家买!” 这话一出,秦笑笑就尴尬了。 赵草儿后知后觉,急忙说道:“笑笑,我没有说你,你是咱老秦家的人儿,给你买东西没有便宜外人,买了就买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秦笑笑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热锅子里,根本不敢看雪丫的脸色:“二婶,我和雪丫姐就是说着玩儿的,您别当真。” 雪丫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哼道:“我可没说着玩儿,银子是大哥挣的,大哥乐意给,我为啥不能要?” 赵草儿又要炸,大宝赶紧拦下来:“娘,啥外人内人的,雪丫是我妹妹,将来她出门子咱家也得给她陪送一副嫁妆,就当我提前给她不成么?” 这理由够充分,赵草儿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个“不”字来。她自觉是举人老爷的娘了,不给女儿陪嫁外人也会笑话,她可丢不起这人。 尽管她心疼的在滴血,半点不想便宜了雪丫。 “哼,随你干啥,老娘管不了你!”赵草儿落下一句话,拉着一张脸坐回椅子上。 第410章 矛盾爆发 赵草儿和雪丫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要母女俩别闹过头,秦老爷子并不会干预。只是这样一来,秦川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通常会沦为赵草儿的出气筒。 谁让每次没理的是赵草儿,纵使她胡搅蛮缠也吵不过雪丫,还让自己憋了一肚子气,最后倒霉的不就成了秦川? 见母女俩消停了,秦老爷子对大宝告诫道:“行商终究不是正途,你走了科举的路子就好好走,别被一时利益迷了眼。” 赵草儿一听,顿时忘记了跟雪丫怄气,应和道:“你爷爷说的对,咱家不缺银子使,你就收收心闭门温书,来年给咱们考个状元回来,那状元酒可都给你准备好了。” 大宝拣筷子的手一顿,默默地收回手有些不敢看人:“这、这个不急,我还年轻,想缓两年再考。” 赵草儿一愣,急道:“缓啥缓,你夫子、你三叔让你秋闱缓缓,没有让你春闱也缓!” 一旁的秦笑笑心里划过不妙,她太了解大哥的性子了,确定他要搞事,而且事情不小,能让二叔二婶暴跳如雷,把他撵出家门的那种! “大宝,你到底想干啥?”秦老爷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大宝,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你秋闱的名次不低,一举高中进士不是不可能。就算这次你没有把握,下场试一试没有坏处。” 其他人也惊疑不定的看着大宝,不明白他怎么就不想参加春闱了。正如秦老爷子说的,哪怕发挥不佳中不了进士,涨涨经验也好啊。 “爷爷,我”大宝心虚极了,吞吞吐吐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缘由。 就在赵草儿等得焦心,抬起手要抽他的后脑勺,他终于蓄积好勇气,大声喊道:“我喜欢经商,要放弃科举,做一方巨贾!” 在大宝喊出声的那一刻,屋子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只有屋外的寒风呜呜的吹。 秦笑笑看了看沉默的爷爷和难以置信的二叔二婶,又看了看忐忑不安的大哥,竟是对他搞出的这件大事没有多少意外。 她模糊记起大哥在中秀才前,就靠着一手模仿字迹的本领,在学堂内外混的如鱼得水。他不仅给同窗们代笔,还把“生意”做到了其它几个学堂。 大哥每个月挣到的钱不比二叔二婶给的少,他从来不会把这些钱攒下来,而是趁闲暇之时带着她和二哥满大街买好吃的。 那时,大哥的豪言壮语依稀在耳,他说他要赚很多很多钱,带他们尝遍天底下的美食,看尽世间繁华。 想到这里,秦笑笑暗暗舒了口气,眼底泄露出担忧来。 大宝天资聪慧,只要好生备考高中进士入朝为官不是难事。虽然她为他不走这条路感到遗憾,但是还是希望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 良久,秦老爷子凝视着大宝,不带情绪的问道:“你考虑清楚了?” 大宝用力的握了握手,重重点头:“爷爷,我一直不喜欢念书,这些年我考秀才考举人,与其说是给自己谋前程,不如说是为我爹娘而考,我感兴趣的自始至终都是经商挣钱!” 要说他多么爱财不至于,就是喜欢赚钱的乐趣罢了。 “不,我不同意!”赵草儿如梦初醒,猛地站起来死死的盯着大宝:“经商有啥出息,你就是挣到金山银山,也不如一个芝麻小官!你要是敢弃考经商,老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秦川也站了起来,脸色难看无比:“大宝,明年的春闱你没把握不想考,我和你娘不会逼你,但是你要去当商人,我们绝不会答应!” 雪丫罕见的站在了两口子这边,劝道:“大哥,事关你的前程,你再好好想想吧!” 秦山和林秋娘也跟着劝道:“大宝,你寒窗苦读十几年,又有晋升的天分,放弃科举去经商实在可惜。” 苗老太张了张嘴,有心劝一劝孙子,却也心疼他不能做想做的事,只好闭上嘴巴,等候大宝最后的决定。 众人的反对大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执拗的看着秦老爷子,继续说道:“爷爷,我知道身为秦家的子孙,肩负着秦家的兴衰,可是人生在世有去无回,我不想留有遗憾!” 秦老爷子微微有些动容:“大宝,你想为自己而活没有错,但是你确定你选的这条路就是对的?” 大宝笑了笑,缓缓摇头:“爷爷,世间的路千万万,没有走到尽头谁也不敢保证自己选对了。” 秦老爷子深深的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子,点了点头:“随你。” 大宝眸光大亮,激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爹,你咋能点头呢!”赵草儿气炸了,撇下对秦老爷子的惧怕,跳起脚喊开了:“我不同意,我不答应,大宝是我儿子,他必须听我的!”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拣起筷子从热锅子里夹起一只大海虾,对咋咋呼呼的儿媳妇依旧只有两个字:“随你。” 赵草儿一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憋的一张脸通红。 秦川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这事儿没完,咱们私下里商量。” 被这么一番提醒,赵草儿总算想起已经分家了,二房是他们两口子当家做主,秦老爷子的意见可以不用采纳,于是心里便舒坦了些,决定晚点再好好劝一劝大宝。 秦山和林秋娘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想法,放弃掺和二房的事,免得落得里外不是人。 秦笑笑和雪丫则是松了口气,一个是举双手支持大宝,一个是不希望事情闹到不可开交,没有宁日。 一场足以掀翻屋顶的纷争,就这样暂时消停了。只是众人的胃口也没有了,草草的吃了几口就散了。 洗漱后躺在床上,秦山两口子少不得议论了一番,不知道大宝的事要如何收场。结果一墙之隔的二房吼声、骂声、哭声响了大半夜,直到鸡叫了才消停。 总之这一晚,所有人都没有睡好。 第411章 年礼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川和赵草儿对大宝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断绝关系的狠话都放了出来,但是对铁了心要弃从商的大宝根本不起作用。 见秦老爷子真的放手不打算管,两口子无法只好把关系好的亲戚全部叫到家里,希望他们帮忙劝一劝,说服大宝改变主意。 亲爹亲娘的打骂威胁都没有用,这些亲戚的劝说就更是撼动不了大宝的决定了。没过多久他要弃从商的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急的村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跑到秦家来了。 得知秦老爷子不反对,从爷爷那儿继承了村长之位的中年人生气的说道:“五叔,事关大宝的前程,你咋能任由他胡闹?”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冷淡的说道:“强按牛头不喝水,科考这种事是旁人压着就能考的?” 村长沉默了,半晌后纠结道:“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让他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 秦老爷子说道:“你也说了,这是他的前程,他要走经商的路子,立志当一方巨贾,那就不是儿戏。” 村长彻底无话可说了,怏怏的去了二房。 身为青山村的村长,又是秦氏一族的族长,他想的最多的就是让村里越来越好,让家族越来越风光,像两百年前那样,在这一方赫赫有名,走出去谁都高看一眼。 虽然秦家出了个秦河,但是多几个有出息的人才没人会嫌少。结果大宝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好苗子,竟然弃从商,他哪能不失望? 要是大宝是他的子孙,使尽万般手段也要逼他屈服,可是这人是秦家的,最主事的那个都不管了,他一个外人能干啥? 唉,就这样吧,大宝不成了,不是还有个三宝么?这孩子念书的天分不如他大哥,倒也不算差,将来未必不能中举中进士。 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了一番,村长心里总算没那么郁闷了,还反过来劝说了秦川夫妇一番,最后跟几个同样劝说大宝无果的族老离开了秦家。 见大宝态度坚决,秦川也没了法子,索性不再管他。赵草儿却不肯死心,一哭二闹三上吊全用上了,逼迫大宝就范。 大宝也是个狠的,赵草儿哭,他陪着哭;赵草儿闹,他陪着闹;赵草儿拿出绳子嚷嚷着要吊死在梁上,他找出一根更粗的绳子,打了个结直接把脖子挂上去。 这一挂,吓坏了赵草儿。等她哭喊着救命,跟秦川一起将勒的翻白眼的大宝救下来,她死命的捶了大宝几下,终于放弃了,同意大宝弃从商。 不过她提了两个要求,其一是大宝必须在一年内娶妻,否则彻底断绝母子关系,不认他这个儿子;其二是不能终断学业,一旦生意做不起来或是他自己放弃,就继续走科举的路子。 大宝知道这是她最后的让步,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保证明年娶妻,不让爹娘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学业也不会放松,接受三叔对他的考核。 这场闹腾了小半个月的矛盾,就这样在母子俩各退一步中还算圆满的解决了。 事后,秦笑笑悄悄问大宝:“大哥,你迟迟不成亲,就是为了今天?” 大宝揉了揉她的脑瓜什么也没说,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秦笑笑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大哥,你属狐狸么?” “哈哈,狐狸可没你哥聪明!”大宝大笑,得意洋洋的模样十分欠抽。 秦笑笑哼哼道:“大哥,你这样算计二叔二婶,就不怕他们真的同你断绝关系,把你撵出家门么?” 大宝的笑容落了下来,露出了几分愧疚:“确实是我算计了爹娘,仗着他们对我的疼爱,逼得他们同意我弃从商。” 事实上,在那天袒露想法前,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家人,尤其是秦川和赵草儿。他敢在二人面前撒泼打滚的胡闹,依仗的就是他们满腔的爱意,舍不得真的不要他这个儿子。 “大哥,既然你心里明白,那就努力成为一方巨贾,不辜负二叔二婶的期盼。”秦笑笑安慰大宝,心知这条路要是走不好,他们一家三口都会不痛快。 “嘿嘿,就凭哥的聪明才智,成为一方巨贾还不是轻轻松松?”大宝压下那份愧疚,又开始像只骄傲的孔雀得意起来。 秦笑笑无语,这副自大自狂的模样,着实欠一番毒打。 没过多久,大宝弃从商的事,就传到了秦河和邱夫子耳中。 邱夫子年事已高,许多事情都看开了。他特意把大宝叫到家里,问了他一些问题就把他打发回家了。 秦河则是急的不行,百忙之中向上官请了两天假,赶回家里对大宝进行了一番说教。 只是二房两口子都妥协了,他再三劝说后也不见大宝改变主意,也只能放弃了。回到京城对李莹然说起时,难掩痛心:“大宝机灵圆滑,比我更适合官场。” 李莹然理解丈夫的心情,劝道:“大宝志不在此,咱们说再多也没用。其实这事儿看开了就好,换作书墨书砚对科举无感,想走别的路子,我也不忍心逼迫他们。” 秦河顺着妻子的话想了想,发觉他也无法以父亲的身份,压迫两个儿子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对大宝弃从商的痛心渐渐消失了:“唉,还是爹看的通透,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走正途,想做什么就随他们罢。” 李莹然笑着点点头,赞同他的话。 时间一晃,渐渐走到了腊月底。在家家户户为迎新年做准备中,年味一天比一天浓。 这几年,秦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准备的年礼就越来越多了。往常都是秦山和林秋娘忙活,眼下秦笑笑闲在家里,这事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按照秦山林秋娘的话来说,她早晚得操办这些,正好提前熟悉熟悉。 几天下来,她将该送的年礼一一送出去了,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各家各户的回礼。就在她准备歇口气的时候,腊月二十八这天,远在京城的秦府竟然送来了满满一车年礼 第412章 不安 以前都是秦河夫妇给秦府送年礼,秦府给秦家送年礼还是第一次。 秦笑笑不想与秦府有往来,根本不想收下所谓的年礼。 可是拒绝的话没来及说出口,秦府的管事一挥手就同几个仆从风风火火的将年礼卸在了大门口,又驾着马车风风火火的跑了,像是有狗在撵似的。 看着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几口大箱子,赵草儿很好奇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好东西,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恨不得把箱子瞪穿。 秦川嫌弃的瞥了她几眼,见她丝毫没有收敛,就扯了扯她的袖子朝脸色不大好看的秦山夫妇努了努嘴:“今儿个嘴巴闭紧点儿,别说不该说的话!” 赵草儿收回目光,没好气的说道:“你当我是傻子,能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秦川心道你不是傻子,就是缺心眼而已。心里这么想着,他没敢把话说出来,默默的留意着秦老爷子他们的反应。 “爷爷,天色还早,把这些年礼还回去还来得及。”秦笑笑看着秦老爷子,语气不自觉的透着几分烦躁。 秦老爷子蹙着眉头,摇了摇头:“先收着吧。” 秦笑笑很不情愿,却还是听从了爷爷的话:“那我单独记个册子,哪天找机会全部还回去。” 秦老爷子摆摆手,让她自行安排。 等大宝兄弟仨将几口大箱子搬到一间闲置的屋子里,秦笑笑拿来笔墨和册子一一清点记录。 “妹啊,这一箱书不错,大半是书社书局买不来的。”大宝随意看了几眼,发现有一箱子全是书籍,且多是藏本,就知道这份年礼用心了。 秦笑笑不为所动,指使他报书名:“这些书我看过大半,没什么稀奇的。” 大宝摸不准自家妹子的心思,见她态度如此冷淡,也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就老老实实的打起下手,还让二宝三宝拿来笔墨帮着一起记。 除了书籍,最珍贵的是一箱书画。可惜秦笑笑对书画不感兴趣,就算这些东西不还回去,放在她这里也是压箱底。 此外还有名贵的补药,少见的干货等,同景珩历年送来的年货出奇相似。因此到了秦家这儿,就不显得稀罕了。 另一边,处理完公务的秦淮来到膳厅用饭,正好听到秦致宸缠着云氏,要求正月初二到云家拜年,住到正月十四再回京。 当年云妤听从云父的安排,招了自家铺子里一个老实本分的为婿。因此每年正月初二,秦致宸都会到云家给云妤夫妇拜年,在云家住上三五天才回来。 自从秦淮回到京城,秦致宸潇洒自在的日子就结束了。这半年里他过的无比痛苦,迫切的想要趁拜年的机会躲到云家,避开秦淮过几天松快日子。 “娘,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乖乖听小姨的话,绝不调皮捣蛋!”秦致宸拉着云氏的袖子撒娇,就差跪在她面前举手起誓了。 “宸儿,你爹不会同意的,我答应了又有什么用?”云氏摸了摸他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娘,你帮我说说好话呗。”秦致宸倒是对云氏很有信心,还搬出了早早过世的秦老爷子:“这几天祖母记挂着给祖父扫墓的事,我也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祖父。” “这”云氏刚要说话,秦淮就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了秦致宸的脸上:“你很想回云家?” 秦致宸吓了一跳,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遂觉得这是个机会,压根没有细想“回云家”和“到云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忙不迭的说道:“爹,小姨没有孩子,把我亲生的一样疼,我就想去陪陪她。” 说罢,他的神情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又有几分期待,巴巴的看着秦淮。 秦淮摸了摸他的头,欣慰道:“宸儿长大了!” 秦致宸心里一喜:“爹,您同意了?” 秦淮颔首:“你小姨确实疼你,你想敬一番孝心,我岂会反对。” 秦致宸激动地一蹦三尺高:“谢谢爹!” 说罢,他殷切的搬过凳子,十分乖巧的说道:“爹,您忙了一天累了吧?我来给您捶捶背。” 秦淮没有反对,顺势坐了下来。 一旁的云氏却是变了脸色,惊疑不定的看着丈夫,又看了看欢喜不已的儿子,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第413章 家暴 辞旧迎新,对于秦家来说,今年这个年没什么特别的,唯一让人伤感的是吏部通过了秦河的外放请求,等正月一过,他就要外放至云城。不出意外,三年内不会回来。 好在众人早有准备,伤感了几日就帮着夫妻俩收拾要用到的一应物什,将三房不甚宽敞的杂物间堆满了。 眼看东西就要堆到堂屋里,秦河满怀感动的同时,以路途遥远,不方便携带为由坚决不肯再收了,最后被大房二房强硬的塞下了一百两银子。 为此大出血的赵草儿很是心疼了一把,连续好几天偷摸着数大宝之前给的一千两银票,甚至琢磨着过了正月十五把秦川撵去城里打工,将给出去的五十两银子挣回来。 初九这天,秦笑笑备好两份礼物,同三宝秦书墨一道前往乐安,分别给孟家和钱家拜年。 自从他们这一辈长大了,拜年的事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按照大人的话来讲,他们小辈早晚要顶立门户,多走动更容易加深感情。免得老一辈走了,小一辈也断了联系。 昨天周宝儿和孟修然的长子孟卿来秦家拜年了,今天就轮到秦笑笑到孟家回拜。刚好初三那天钱才也来秦家拜访了三位妻舅,干脆两家一起回拜了免得大老远的跑两趟。 秦笑笑和三宝都会赶马车,姐弟俩轮流着赶了一个时辰就到了钱家。将马车交给钱家的仆人,三人在钱财热情的招待下来到了正堂。 “姐夫,银银姐呢?”给钱家老两口拜完年收下压岁钱,秦笑笑始终没有见到赵银银的影子,就问起了钱才。 “表妹,你表姐自从生了元宝,身子骨就弱了不少,这阵子又忙着招待亲戚累着了,我就让她卧床休息几天,这会儿她还在屋子里睡着。”钱才解释了一番,面上带着几分消散不去的忧心。 秦笑笑皱了皱眉,起身说道:“姐夫,我去看看表姐。” 钱才愣了愣,随即连忙说道:“好,我让人带你过去,你表姐看到你来了,兴许心情一好病就去了。” 秦笑笑笑了笑,嘱咐三宝看好秦书墨,别让他四处捣蛋,就随钱才指派的丫鬟来到了夫妻俩居住的小套院。 房门紧闭的屋子静悄悄的,她不禁怀疑赵银银病的很重,连起身都做不到,于是顾不得避讳伸手推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睡的并不安稳的赵银银听到声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床前站着的表妹,眼睛顿时亮了几分:“笑、笑笑!” 说着,她有气无力的掀开沉重的被子,挣扎着要坐起来。 “表姐,你不舒服就躺着吧!”秦笑笑连忙按住她的肩膀,要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骨头都快躺软了,我还是坐起来跟你说说话。”赵银银虚弱的笑了笑,借着秦笑笑的手执意要做起来。 秦笑笑闻言,只好使力把人扶起来。 一旁的丫鬟赶紧拿过厚厚的棉衣给赵银银披上,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这样靠在床头舒服点。 赵银银找了个由头打发走丫鬟,拍了拍床边对秦笑笑说道:“凳子上凉,坐床上来。” 秦笑笑没有推辞,顺势坐在了床边,担忧的问道:“银银姐,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看大夫吃药?” 赵银银摇了摇头,发干的嘴唇透着一丝苍白:“别担心,就是累着了,大夫开了副补药,我喝着呢。” 秦笑笑心疼极了,不满的说道:“钱家亲戚多,你招待不过来,姐夫他们就不帮忙吗,任由你累成了这样!” 钱家二老面色红润精神十足,看起来没有半点劳累,难不成钱家表面上看重表姐,私下里换着法儿磋磨表姐? “笑笑,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银银一看表妹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急忙解释道:“不全是拜年的亲戚多累到了,你、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秦笑笑摸不着头脑,见她害羞成这样也猜到原因约莫是她这个姑娘家不能听的,不由得嘀咕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钱家都不应该把你累成这样。” 赵银银心里感动,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笑笑,十年媳妇熬成婆,女人嫁了人就得担起主妇的重任,可没有当姑娘时那般自在。我这样已经不错了,公公婆婆和善明理,你姐夫你姐夫也很好。” 秦笑笑却没有留意到她说什么,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腕:“银银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姐夫打你了?” 赵银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腕,就看到那里紫黑一片,看起来十分可怖。她急忙缩回手,慌张的说道:“笑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413章 孟家 不仅是手腕手臂,赵银银显露的脖颈也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有些甚至破溃红肿,触目惊心。  尽管她再三否认,秦笑笑认定这些伤是钱才打出来的,气愤之下起身要去找钱才算账。  “笑笑,真的不关你姐夫的事,这事儿闹开了我可没脸见人了。”  赵银银死死的拉住秦笑笑,表情又羞又臊:“你、你还是个大姑娘,床笫间的事我不好跟你细说,等你、等你成婚就知道了!”  夫君是温柔了,对她对孩子很好,可是只要到了晚上,夫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在那事儿上十分粗暴,让她根本受不了。  每次她害怕的向夫君求饶,夫君就说别的小夫妻也是这样,她应该顺着他包容他,这样才是一个好妻子。  这种事她不好意思问别人,初三回娘家拜年她委婉的问过娘,娘说这是夫君疼她,是对她好,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小意温柔的服侍好夫君就行了。  这一次病倒,她也不知道是招待亲戚们累的,还是夫君太过粗暴伤到了。连着喝了两天药,身子依然难受的厉害。  这样的疑惑,她连对娘也不好意思提起了。  “表姐,你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秦笑笑不清楚床笫间的事到底是什么事,见她这么说只好坐回原处,忧心道:“只是身子是你自己的,要是姐夫让你难受了,你一定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结合满月酒那天赵银银的异状,她很难不对钱才有意见。村里的小夫妻她见了不少,就没有哪个小媳妇会像赵银银这般,身子虚脱的连床都下不来。  “笑笑,我知道了。”赵银银心里苦笑不已,嘴上很利落的答应了。  姐妹俩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钱老太太抱着饿哭的元宝过来吃奶,秦笑笑才惊觉天色不早了,她还得赶去孟家拜年,于是跟钱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又叮嘱了忙着奶孩子的赵银银一番,就离开了小套院。  婉拒了钱家父子留饭的好意,秦笑笑姐弟仨驾着马车离开了钱家,直奔另一个方向的孟家,好歹在午时到来前赶到了。  秦家二房三房与孟家没有往来,三宝和秦书墨就不方便去了,在离孟家还有半条街时,秦笑笑让他们到一家开门迎客的酒楼吃中饭,自己带着礼物走去了孟家。  昨天孟文卿就带回了秦笑笑今天要来拜年的消息,周宝儿一早就起来准备了。人到的时候,她刚烧好满桌的菜肴。  “笑笑,总算把你盼来了,你说你多久没来小姨家玩了?”周宝儿脚步匆匆的从灶屋里出来,语气透着三分埋怨的说道。  年近三十的她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气质却像是换了个人,少了几分尖锐倔强,变得柔和大气,莫名与孟修然有些像。  “小姨,刚好六个月,我都记着呢!”秦笑笑笑嘻嘻的走过去,亲热的挽住周宝儿的胳膊:“谁不知道小姨是个大忙人,我要是天天往这儿跑,小姨早该嫌弃我了。”  周宝儿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再晚点来,晚晚都要忘记你了。”  晚晚是她的小女儿,刚满五个年头在吃六岁的饭。不知道是秦笑笑招小孩儿喜欢,还是晚晚这小名儿是她取的,小丫头很喜欢她,每回一见面就抱她大腿撒娇。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一个嫩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笑姐姐,是笑姐姐到了,我听到声音啦!”  下一刻,一个身着粉丝衣裙的小姑娘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只见她小短腿迈的飞快,一边喊一边往客堂里跑。  在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十七八岁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模样与晚晚有几分像:“你慢点,别摔着了!”  这女子,便是孟梦了。 第415章 姐妹情 秦笑笑和孟梦打小不对付,长大后关系也没有好起来,不过两人心性成熟了,见到面倒是能够打声招呼,客客气气的寒暄两句。  在晚晚出生之前,秦笑笑一直以为孟梦讨厌小孩,尤其是周宝儿这个继母生的小孩,毕竟她对孟文卿这个弟弟始终很冷淡,从来不会抱他哄他逗他玩。  没想到晚晚出生后,她不仅会抱会哄,被拉了一身也不见发脾气,默默的给晚晚清理擦洗,把沾满污秽的尿布裤子清洗干净,可见是真的疼爱小妹妹。  那时孟家二老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就把生意交到了周宝儿夫妻俩手中。孟老太太更是没有藏私,将孟家秘不外传的印染技艺慢慢教给了周宝儿。  孟家到孟修然这一辈五代单传,在人单力薄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孟家二老根本不敢将祖辈传下来的印染技艺全部拿出来,免得招来麻烦,因此之前印染坊的生意不好不坏。  周宝儿知道二老的顾虑,学会印染技艺后也没有改进什么,凭借聪明才智和手腕魄力就将生意越做越大,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孟家印染的声名便传遍了京隶八县。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夫妻俩就变得越来越忙了,照料晚晚的重任不自觉的落在了孟梦的身上,毕竟奴仆再好也代替不了至亲的陪伴。  正是如此,晚晚格外黏孟梦,两年前孟梦嫁人,她难过的哭了许久,嚷嚷着要陪姐姐一起嫁过去,让人哭笑不得又十分心酸。  此时看着扑过来的晚晚,秦笑笑冲孟梦点了点头,弯下腰将小丫头抱起来,笑眯眯的问道:“刚刚晚晚去哪儿了,我都没有看到你。”  晚晚贼兮兮的瞅两人眼娘亲,抱住秦笑笑的脖子偷偷说道:“姐姐带我买糖吃了,笑姐姐不能告诉娘哦~”  秦笑笑忍住笑,同样小声的说道:“你把糖分我一半,我就不告诉你娘。”  晚晚一听,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她会提出这种要求。  一半的糖……姐姐就买了十块糖,分给笑姐姐一半,她就只有五块了。可是不分的话,糖给娘收走了,她就一块糖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小丫头一脸肉疼的点了点小脑瓜:“笑姐姐,我分你一半糖,但是你不能多吃哦,吃多了牙齿会长虫虫哒~”  “哎呀,晚晚真好~”秦笑笑乐了,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这丫头,实在太可心了!  小丫头顿时忘记了失去一半糖的难过,双手害羞的捂了捂自己的小脸儿,然后放下手轻轻的在秦笑笑的脸上回亲了一下,随即惊奇的叫道:“哇,笑姐姐是香的!”  秦笑笑哈哈大笑,学着她的表情语气,夸张的说道:“哇,晚晚是甜的!”  孟梦见状,也凑过来在晚晚另一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是甜的。”  小丫头开心坏了,一手一个搂住两个姐姐的脖子,咯咯直笑:“晚晚是糖,晚晚是甜哒!”  周宝儿看的眼热,在小丫头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果然跟你两个姐姐最亲,我辛辛苦苦生下你,从没见你主动亲过我。”  听完娘亲的控诉,晚晚愣住了。  孟修然是个慈父,一双儿女再调皮捣蛋,也没有对他们大声说过一句话。加上孟家二老惯会疼宠孙子孙女,周宝儿怕兄妹俩被宠坏了,只好充当了严母的角色。  虽然晚晚对周宝儿有孺慕之情,但是确实不像对待秦笑笑和孟梦这样亲密。  看着对自己笑的温柔的娘亲,小丫头突然不愿意她失望了,在周宝儿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软软香香的亲吻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亲罢,晚晚砸了咂嘴,小脸儿上溢满了惊喜:“娘也是甜哒!”  周宝儿惊喜万分,显然没想到女儿会真的亲她。正要趁机抱过女儿亲香一番,孟修然带着孟文卿走了进来,含笑问道:“什么是甜的?是不是又背着你娘吃糖了?”  晚晚下意识的看了眼娘亲,紧张的猛摇小脑瓜:“没有,我没有吃糖!”  孟修然并不在意闺女有没有,见她怕成了这样连忙安慰道:“没有就没有,偶尔吃一点你娘不会骂你。”  晚晚眼睛一亮,巴巴的看着娘亲。  周宝儿太了解她了,哪里不知道她就是偷吃了。只是刚得了女儿的亲吻,她不想为几块糖的事让女儿伤心,遂点了点头:“不要天天吃就好。”  晚晚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嗯嗯,我不会天天吃,姐姐给我买了十块糖,分给笑姐姐五块,剩下的五块我两天吃,不,三天吃一块!”  众人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俱是笑起来。  没过多久,孟家二老就遛弯回来了。待端上饭菜,孟家人热情的招呼秦笑笑,给她布爱吃的菜肴。  期间孟老太太无意中问起孟梦的夫婿,问他为什么没有一起过来。那一刻,孟梦的脸色不大好看,只道夫君太忙没有时间。  坐在她对面的秦笑笑看的分明,想到两年前她大喜之日发生的事,不禁摇了摇头。 第416章 反省 饭后,周宝儿带着秦笑笑来到房间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一边解一边说道:“这是年前我新染的料子,给你做了两身衣裳,过阵子天气暖和了就能穿。” 她对秦笑笑的承诺没有变过,哪怕这几年忙的连睡个整觉都是奢侈,依然雷打不动的给秦笑笑做衣裳鞋袜。 “小姨,我的衣裳多着呢,您别再费神给我做了!”秦笑笑既感动又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您再做下去,我就是再长两副身子也穿不完。” “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周宝儿拍了她一下,将叠好的衣裳轻轻抖开,在她的身上比划起来:“你是不是长高了?还好我多放了半寸。” 秦笑笑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身板,不太确定的说道:“可能吧,冬天吃的多睡的也多。” 周宝儿很高兴:“长高点好,穿什么都好看。” 秦笑笑嘿嘿笑,见新衣裳是她没有见过的颜色花样,好奇的问道:“小姨,您新染的料子要卖吗?” 周宝儿点点头:“买的,这几年生意做大了,孟家印染坊的名气也大了,适时的推些不打眼的新料子,招了一些人的眼也不碍事。” 秦笑笑不懂生意上的事,见她心里有成算便放心了。 两人聊了会儿印染坊的事,话题渐渐偏向了别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孟梦。 “初三那天夫妻俩来拜年,瞧着还好好的,不知道又闹了什么,今儿个一早独自一个人回来了。”周宝儿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当年孟梦受了舅母孔嫂子的挑唆,与周宝儿闹了起来。不知怎么的摔了一跤,正好撞到了怀胎六个月的周宝儿。 那一次格外凶险,险些一尸两命。虽然孩子保住了,也顺顺利利的降临人世,但是周宝儿始终没有原谅孟梦。 最后是孟家二老许诺,只要她生下孩子,就把孟家密不外传的印染技艺教给她,她才忍住没有对孟梦出手,将其毁掉。 时间一久,很多事都会淡去。后来晚晚出生,她看的出孟梦是真心疼爱晚晚,对孟梦的怨恨也渐渐消散了,却也不会把她当作自己人。 秦笑笑清楚周宝儿的态度,无意为孟梦说话,只是委婉的提醒道:“当初孔家伏低做小求娶孟梦,大喜之日却闹的两家颜面尽失,之后更是对孟梦百般挑剔,我这个外人瞧着都奇怪。” 周宝儿哪里听不出她的话外音,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在我面前,你这丫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 秦笑笑吐了吐舌,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周宝儿没有隐瞒,冷笑道:“孔家脸大如盆,想要那印染之法。他们求娶孟梦,是误以为老太太会将印染之法传给她,后来知道传给我了,可不就恼羞成怒怪起了孟梦。” 秦笑笑心里有此猜测,听罢并没有惊讶:“原以为他们对孟梦有所图,念在孟梦已故的亲娘的份上,对孟梦多少有几分真心,没想到……” 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 周宝儿摇了摇头:“孔家老太太对孟梦确实有几分心疼,可是比不过自己的儿孙。孟梦能被孔家算计,老太太‘功不可没’。” 秦笑笑一听,不禁有些同情孟梦。 周宝儿无意多说,很快话题就拐到了秦笑笑的及笄上。得知秦家会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给她办个正经的及笄礼,直言再忙也会去参加,还问了及笄礼的相关事宜。 不过眼下还早,具体事宜尚未安排,像正宾就没想好找谁。赞者就容易多了,是胡晴晴无疑。 秦笑笑惦记着两个弟弟,陪周宝儿说了会儿话,又抱着找过来的晚晚哄了哄,就告辞离开了孟家。 等她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找到三宝和秦书墨,姐弟三人开开心心的往青山村而去。 三人回来的不早不晚,正好赶上吃晚饭。吃饱喝足,秦笑笑端着空盘子摸到灶屋里,确定不会有人过来,她带着三分好奇,七分不解的对洗碗的林秋娘说了赵银银受伤的事。 林秋娘听罢一脸紧张,担心闺女学坏了,板起脸说道:“你银银姐说啥你就听啥,以后不知道的事别乱问!” 秦笑笑不带怕的,继续在她耳边叨叨:“原来夫妻床笫间就是打架么,丈夫把妻子打的越惨,就代表越是看重妻子?那当妻子的也太惨啦,幸好我招的上门夫婿,被揍的是他!” 其实她知道事实不是这样,这么说是故意刺激林秋娘,想通过她的话判断钱才究竟是看重赵银银,还是借床笫之事虐待妻子。 她始终不相信赵银银那一身伤,是所谓的夫妻恩爱。就算所有的夫妻都这样,也不代表这是正常的。 林秋娘无语至极,忍无可忍的拧住她的耳朵扯出了灶屋:“就你话多,站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罢!” 第417章 姐妹机锋 自己的担忧无人放在心上,还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通,秦笑笑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只是事关赵银银的隐私,她不好再对第二个人提起,便暂时放下了。待她到赵家做客,不忘提醒秦桃花洪氏婆媳多去钱家看望赵银银。 这样一来,若是钱才真的虐待赵银银,早晚能揪住他的尾巴;若不是,正好表明赵银银在娘家得宠,让钱家不敢轻待了她。 就在秦笑笑为表姐操碎了心的时候,也有人为了她夜不能寐。 “咳咳!” 乐安城东的一处宅院里,秦致宸虚弱的靠在床上,身上压着两床厚厚的被褥。只见他剧烈的咳嗽着,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一看就是染上了风寒。 “都怨我,昨天不该让你出门的,这样你也不会掉进水里。”云妤心疼又自责,接过丫鬟端来的汤药柔声哄道:“宸儿乖,这汤药里加了干草一点也不苦,你喝下去病就好了。” 秦致宸露出嫌恶的表情,直接把头扭到一边:“我不喝!咳咳!” 云妤无可奈何,眼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后天就是元宵节,晚上会有热闹的灯会,你之前还说要陪小姨一起看,这病要是不好可就看不了了。” 秦致宸依然不肯喝,又不想失信于对他千好万好的小姨,纠结之余看到云妤身后站着的云氏,连忙说道:“娘,让我娘替我陪你去看灯!” 云妤嗔了他一眼,继续哄道:“我让人给你买了蜜枣,你把这药一口气喝下去,再用蜜枣压一压,嘴里就不会有苦味了。” “不,就不喝!”秦致宸不爱吃甜食,蜜枣于他毫无吸引力,干脆使起了小性子,把被子一拉将自己整个藏起来。 云妤舍不得对他发脾气,又怕药凉了失了药性,只好求助观察了半天的云氏:“姐姐,你快劝劝宸儿,他这样不喝药怎么行。” 云氏深深地看着她,开玩笑般的说道:“瞧瞧你急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宸儿的娘。” 云妤心头微凛,表情有些不自然:“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没有孩子,宸儿就是我唯一的后辈,我心里确实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 云氏心里一沉,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来:“我都懂,你不用多解释。” 说罢,她没有看云妤的脸色,接过药碗拉了拉秦致宸的被子:“快喝药,不想喝的话咱们今晚就启程回京,你就当着你爹的面喝。” 秦淮的名头果然好用,躲在被子里的秦致宸手忙脚乱的弄开厚沉的被子,二话不说把药碗夺过来一饮而尽。 尽管汤药里加了干草,可是并没有压住苦味,这似苦不苦的味道,差点让他当场去世。 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嘴里的苦味,他苦着一张脸向云氏抱怨:“娘,爹不疼我了,连您也不疼我了么?” 云氏摸了摸他的额头,见那里还很烫,眼里难掩担忧:“又说傻话了,娘不疼你还会管你吃不吃药?” 秦致宸撇了撇嘴,嘟囔了两声重新拉过被子躺下来。 看到这一幕,云妤的眼底划过一抹暗沉,反而没有之前那般紧张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秦致宸喝完药没多久就起了睡意,缩在被窝里睡的正香。就是鼻子被堵住了,只能张开嘴巴呼吸,还打起了呼噜。 云氏给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会儿才叫了云妤一起离开了。 看着走在前面沉默不语的人,云妤没能沉住气,快步追上去试探着问道:“姐姐,你怎么有空亲自来接宸儿?” 云氏今天刚到云家,一进门就听说秦致宸落水冻病了,就急匆匆的赶到秦致宸的住处,正好看到云妤哄秦致宸吃药。 云氏停下了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妹妹不希望我来吗?” 第418章 姐妹对峙 云氏的话,惊的云妤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失声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接下来说的话不适宜被第三个人听见,她挥了挥手打发了随在二人身后的两个丫鬟,并让她们不许靠近这里半步。 确定两个丫鬟走远了,云妤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痛问云氏:“姐姐,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我哪里做的不对你直说就是,这般阴阳怪气不是剜我的心么?” 换作以前听到这番话,云氏必定俯首赔礼哄云妤一番。可是云妤的反应让她心头的怀疑更重,让她硬下心肠继续质问道:“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就如实告诉我,宸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看着面上难掩怒意的云氏,云妤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只是她不信云氏有这个脑子查出所有的真相,依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满脸不解的说道:“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宸儿是你豁出半条命生下的,自然是你的骨肉。” 云氏却不好糊弄,对她的话一个字也不信:“妤娘,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那我问你,落霞和环佩,她们现在在哪儿?” 落霞和环佩同为云家的丫鬟,其中落霞自小陪着云妤一起长大,后来因看顾小主子,也就是云妤所谓的女儿不利,导致小主子夭折,被云妤撵出了云府,从此不知所踪。 环佩则是云氏的贴身丫鬟,随云氏陪嫁到秦家。当年秦淮外出查案,云氏回到乐安养胎,她亲眼目睹云氏摔倒早产。 在云氏产子昏迷不醒之时,云妤查出是环佩嫉妒云氏,故意在云氏的鞋底抹了油,致使云氏险些一尸两命,她就替云氏做主将环佩撵走了。 云氏醒后信了云妤的说辞,伤心了一阵就放下了,也没有派人打听环佩的去向。 “姐姐,都十几年了,我没有见过这两个贱蹄子,哪里知道她们在哪儿。”云妤暗自咬牙,反过来质问云氏:“姐姐,你怎能怀疑我?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云氏已经把话挑明了,索性不与她绕弯子,直接把她这阵子查到的事说了出来:“既然你说不出落霞和环佩的去向,那我来告诉你,她们俩都死了,就在你把她们撵出云家的第二年,便先后落水坠崖而死!” 不等云妤开口,她冷笑一声接着道:“还有邹产婆,也是在给我接生的那一年夏天,失足坠到井里淹死了,你告诉我,这三个人的死,真的是巧合吗?” 云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妹妹会是个手沾人命的歹毒之人,然而在她派出去的人耗费三个月的时间,查出这三个人的去向死因后,她很难不怀疑是云妤杀人灭口。 因为这三个人死前有一个相同之处,那便是突然拿出一大笔银子盖房买地,让全家一举翻身从勉强吃饱饭,变成了乡里人人艳羡的富裕人家。 云妤没想到云氏竟然能够查出这三个人的去向和死因,心知抵死否认也无用反而会失去先机,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姐姐,你猜的没错,这三人的死确实不是意外!” 尽管料到这是事实,可是亲耳听到云妤承认,云氏还是变了脸色,痛心的说道:“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换了我的孩子,谋害三条人命?” 云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姐姐,没有我换子,没有这三条人命,你以为你能坐稳秦府当家主母之位?” 云氏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云妤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无端的教人心底发寒:“姐姐,在我面前你不用装傻,我做下这么多恶事,可都是为了你啊!” 云氏面色发白,连连后退:“你、你胡说!这是你自己造的孽,不是我让你做的!” 云妤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孽是我造的,得益者是姐姐你啊!” 云氏的身子摇摇欲坠,脸上再不见一丝血色。 云妤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慢慢的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柔的说道:“姐姐,爹临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他说你太傻了容易吃亏,让我好好护着你,你看,为了护着你,我的手上沾了三条人命呢,现在你得了所有的好处,难道要撇下我不管吗?” 云氏浑身直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恐惧:“你、你告诉我,笑笑、笑笑是不是我的女儿?” 云妤皱了皱眉,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当初我让落霞将她丢了,并不知道丢去了哪里。不过看她与姐夫的长相如此相似,想来是吧!” 云氏看着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崩溃般的吼道:“你怎么干这么做?那是我的骨肉,是你的外甥女啊!” 云妤完全没有把她的情绪放在心上,淡淡的说道:“姐姐,她两个月大的模样已经酷似姐夫了,当年若是留下她在云家长大,你当旁人看不出她才是姐夫的种吗?” 见云氏僵住没有言语,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将云氏的心中所想把控的死死的:“那死丫头是不是你女儿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想认回她吗?” “姐姐,别天真了,你已经不能生了,姐夫却是年富力强,即使姐夫不介意,愿意像前面十几年那样继续守着你一个人,难道秦老夫人会眼睁睁的看着秦家香火断绝吗?” 第419章 无情 当天正午,云氏连饭都没吃就匆忙的返回京城,还带走了尚在病中的秦致宸。 一路上她默默垂泪伤心欲绝,把半醒半睡的秦致宸吓得不轻,一个劲儿的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不想云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却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不知道是太过担心云氏,还是自身体质好,秦致宸反倒没那么难受了,打起精神对云氏嘘寒问暖自,为哄她高兴不惜逗趣自黑。 见他如此孝顺,云氏既暖心又伤感,轻轻的抱住了这个当了她十五年儿子,实则是她外甥的孩子,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母子俩的离去,在云妤的意料之中,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大方的赏了奴仆们一个月的月俸,喜得奴仆们跪地磕头,让她的心情更好了。 徐大勇从外面回来,见奴仆们喜气洋洋的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得知他们得了妻子的赏,心里也很高兴,于是带着特意为妻子买的礼物来到了正房。 他是云家的上门女婿,是云父在世时亲自为云妤挑的。那年他从一个小小的伙计一跃成为云家的女婿,不知道招来多少同伴的羡慕嫉妒。 可是上门女婿不是那么好当的,虽然云父很信任他很看重他,让他成为了铺子里的掌柜,但是也防着他,真正拿主意的还是云父自己。 云父一死,云家的田产铺子悉数归了云妤,从此云家的一切就掌控在了云妤手中,他这个掌柜就是名头好听,看似风光罢了。 好在徐大勇从来不介意,一心一意帮助云妤打理生意,从来没有想过夺权,因为他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在她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 “妤娘,啥事让你这么高兴?”看着坐在梳妆台前哼着小曲妻子,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将装有翡翠镯子的礼盒打开摆在了她的面前:“这是银楼刚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云妤瞥了眼,冷淡道:“色泽寡淡不顺眼,退了吧。” 徐大勇看了眼她手上更家寡淡的镯子,神色黯然:“留着吧,说不定哪天就看它顺眼了。” “嗤!”云妤笑的一脸讽刺,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水头上佳的翡翠镯子,接着就是一松,“啪”的一声镯子掉到地上,应声而碎:“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毁了才不会碍眼!” 徐大勇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几乎站立不住。 云妤却无心留意他的情绪,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高兴吗?今日姐姐来了,她已经知道我换子的事了,可是她选择了站在我这一边呢,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徐大勇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她。 云妤陡然沉下脸,冷冷地警告他:“当年你没有对姐夫说出真相,以后你也不许透露半个字,否则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徐大勇愣愣的看着她,神情似哭似笑:“夫妻之情,你对我还有夫妻之情吗?” 云妤不耐烦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徐大勇闭上眼睛,良久后才睁开:“好——” 云妤满意了,终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你去忙吧,后天几间铺子就要开门迎客,不能有任何纰漏。” 徐大勇双目无神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站在云家的门口,他举目四望,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灼目的日头,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北边缓缓行去,片刻后在一处小宅院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宅院的门开了。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莺歌先是一愣,随即高兴起来:“徐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坐,我刚烧好了饭菜。” 徐大勇恍惚了一下,朝着莺歌露出一个惨淡的笑,跟着他走进了小宅院。 莺歌什么也没问,默默地给徐大勇添菜斟酒。 酒过三巡,徐大勇醉醺醺的看着莺歌,又像是在看别人:“你好狠,你好狠的心……” 莺歌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透着一丝怜悯,然后像往常一样唱了他最爱听的曲子。 …… 云氏母子深夜才抵达京城,城门已经关闭了,他们只好在城外的一家客栈歇了一宿。第二天城门一开,他们就入城回到了秦府。 今日是元宵佳节,不用上早朝也不用到衙门点卯,秦淮洗漱完正要到书房处理公务,看到连夜赶回家的妻子,他微微诧异了一下,笑问道:“不是说要留在乐安过元宵,怎么回来了?” 云氏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妤、妤娘太忙了,我不好留下来多打搅,就带着宸儿提前回来了。” 秦淮看着她,嘴角的笑容不见了:“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云氏心里一慌,掩饰道:“宸儿病了,身边没个可靠的人,我哪能睡的安稳。” 第420章 失望 云氏掩饰的能力并不高超,秦淮一眼就看透了:“既然宸儿病着,就更不应该匆忙回来,路上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见丈夫即使怀疑宸儿不是亲生的,还是如此关心他,云氏愧疚的同时,隐隐松了口气:“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和宸儿不在家里陪你和娘实在说不过去。” 秦淮似乎信了她的话,笑道:“你去乐安接宸儿顺便在云家过节,是经娘点头的,不会有人说什么,倒是你匆忙带着宸儿回来,娘该担心了。” 云氏面露愧疚:“等我换身衣裳,我就去娘那儿请安。” 秦淮点了点头,交代她拿自己的名帖请太医过府给秦致宸看诊后,就要往书房里去。 “夫君!”看着丈夫挺俊的背影,云氏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秦淮回过头看着妻子,语气透着关切。 云氏闻言,内心的愧疚几乎掩藏不住。她暗暗吸了口气,缓步上前替他正了正衣领:“没什么,就是想亲手包点汤圆,问你想吃什么馅儿。” 秦淮看着反常的妻子,摇了摇头:“你夜里没睡好就歇着吧,昨天娘和刘妈已经包好汤圆了。” 云氏不是真的想包汤圆,神思不守的赞了一番婆婆的手艺,就试探着问道:“夫君,你怀疑宸儿不是我们的孩子,为何对宸儿还是如此关心?” 秦淮的眸光变得深沉,笑了笑说道:“养了十几年,总会有感情。况且稚子无辜,若是宸儿非你我的亲生骨肉,我也不至于跟他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云氏明显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夫君,宸儿不像你却有几分像我,他定是我们的孩子,不会有错的!” 此话一出,秦淮彻底明白了云氏的意思。他面色不变,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真的这么认为的?如你所言,笑笑又是怎么回事?” 云氏心里一慌,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这、这或许是巧合罢,你看她也姓秦,兴许两家祖上还是一家人。” 说罢,她佯装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激动的说道:“夫君,我们没有女儿,正好娘她老人家想认笑笑作孙女,不如我们认笑笑作义女罢?” 秦淮没有说话,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夫、夫君……”云氏脸色一白,打了无数次默稿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秦淮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宸儿不仅像你,也像你妹妹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他深深的看了眼脸色大变的云氏,继续说道:“是不是以为我没有证据,无法断定宸儿的身份,就能任由你们姐妹糊弄下去?” 云氏瘫倒在地,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秦淮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溢满了失望:“姝娘,我过你机会。” 说完,他不再看云氏,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夫君——”云氏惊慌失措的大喊,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抓到了空气。她双目无神的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421章 风波 秦淮怒气冲冲的出了正房,在院子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等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他才移步到书房处理公务。 就在这个间隙,他与云氏大吵一架的事在奴仆们之间传开了。 当时二人说话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秦淮负气离开在前,云氏失声痛哭在后,奴仆们就认为他们吵架了。 换作别人家夫妻吵架可能不稀奇,但是在旁人眼里,秦淮和云氏夫妻情深,再和谐不过了,因此哪怕秦淮治家严谨,各种猜测还是在府里流传起来。 老林听说后,隐隐猜了原因。他顾不得赴几个老友的约,匆忙来到书房求见秦淮。待看到人了,见他面色如常不像发生大事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猜错了。 “大人,您没事儿罢?”老林不放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秦淮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有事的难道不是你?” 老林嘿嘿一笑,凑上前说道:“府里都在传您跟夫人吵架了,奴才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秦淮执笔的手一顿,并没有瞒他:“她知道笑笑和宸儿被互换了,却只想以义女的身份认回笑笑。” 老林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夫人中邪了?” 说罢,他自觉不好,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尴尬的说道:“大人,奴才没有指责夫人的意思,就是觉得夫人被人蛊惑了,蛊惑她的人最歹毒!” 秦淮摇了摇头:“若非心有歪念,岂会受人蛊惑?” 之前他仅仅抛出自己的怀疑,引导姝娘亲自去查证,就是想确定她对换子一事的态度,以免草率认回笑笑,反而让笑笑对他们失望彻底不愿回来。 结果姝娘明明知道了真相,不仅半句不提罪魁祸首,还想将错就错打着孝顺母亲的名义,将笑笑认作义女! 一开始,便是他想错了。 “大人,您别怪奴才多嘴,其实夫人的想法也能理解,她不得老夫人的喜爱,若是没有宸少爷这个‘儿子’傍身,这府里难有夫人的立足之地啊!” 老林对云氏这位主母的感官不错,始终觉得她是一时糊涂才会这样,就忍不住为她说起了好话。 秦淮一听,脸色变的不好看:“在你眼里,我就如此无能,连自己的妻子也护不住?” “不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大人您可别误会!”老林连连摆手,极力否认:“只是您公务繁忙,后宅的事哪能一件不落的全顾上?” 这些年老夫人换儿媳妇的念头,可是一直没有停下来过。虽然回回被大人挡回去了,没有让夫人受到太大的委屈,但是一旦没有了宸少爷,老夫人就没有顾忌了。 而且换子的事还是夫人的娘家妹妹干的,老夫人必定迁怒到夫人头上,到时候使点小手段,让夫人自己退位让贤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软刀子不见血,扎起来更教人难受。 老林能看透的事,秦淮又岂能不知道?他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无声道:说到底是她不信我罢! 即使老林是他信重的人,他也不会向其诉说这种私事。整理好情绪,他对老林吩咐道:“查一查徐大勇,看他是否知道云妤换子一事。” 老林立即明白了他的打算,不由得说道:“依奴才看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把云妤抓起来往刑部大牢一投,不出三天铁定什么都招了。” 秦淮摆手,没有采纳他的提议:“按我说的做。” 公器私用是大忌,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刑部尚书这把椅子。若是被换子的是别人,对罪魁祸首刑讯逼供倒是无碍,换成他就可能是“屈打成招”了。 也是云妤太狠了,除了徐大勇,将其余知情的人杀了个干净。因年数久远,想从死人身上查出点什么都不可能。 老林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多言:“是,奴才这就去办。” 很快,的风言风语就传到了秦老夫人耳中。她让人把哭肿眼睛的云氏叫了过来,问云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氏哪敢说实话,又不敢糊弄秦老夫人,艰难之下帕子捂脸在秦老夫人面前哭成了泪人。 秦老夫人被她哭的脑仁疼,却难得没有说风凉话,赶紧挥挥手让她走了。而后一脸凝重的对刘妈妈说道:“云氏心虚的很,看来事儿不小!” 刘妈妈迟疑道:“要不请老爷过来问清楚?” 秦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让他们自个儿闹腾去,只要不是塌天的事儿,我懒得管了。” 刘妈妈一乐:“真不管了?” 秦老夫人两眼一瞪,没好气道:“宸儿快到娶孙媳妇的年纪了,让人知道我还管着淮儿夫妻的事儿,以后哪有好人家的闺女嫁进来?” 刘妈妈哄道:“是是是,老夫人最聪明,以后定能得个顺心顺意的孙媳妇。” “哼,那还用你说!” 第422章 谴责 正月一过,秦河夫妇就带着秦书砚秦雪瑶兄妹,在秦家人依依不舍和秦书墨的眼泪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京城,到千里之外的云城赴任了。 去年那桩震惊朝野的贪腐案,云城的大半官员牵涉其中。秦河有心治理云城的水患,向吏部上书自请外放。他原是正五品官,此番外放又升了一级,成为云城从四品通判。 通判之上是正四品知府,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秦河又是第一次外放,秦老爷子等人少不得担心他会被长官穿小鞋,没少向李家打听那位知府的脾性。 只是新上任的知府是从别处调过去的,之前一直在地方上任职,李家也不知道对方的为人秉性如何,同旁人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秦笑笑结合云城的现状,判断朝廷只会指派一个做实事的新知府,以改变千疮百孔的云城,只要自家三叔做好分内之事,就不大可能被长官穿小鞋。 不知道是相信她有理有据的判断,还是更相信她出口成真的能力,秦老爷子等人确实被安慰到了,不再为这件事担心。 他们不知道,新知府与秦淮是同榜进士,二人私下里有书信往来。早在秦河外放云城任通判一职的公文下发时,秦淮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去了云城。 看在好友的面子上,只要秦河不作死,即使能力不够,新知府也不会为难于他。 目送马车走远,直至再也看不到了,秦书墨扑进秦笑笑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道:“姐姐,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爹娘和弟弟妹妹呀?” 云城文风不盛,没有像样的书院。经过一番艰难抉择,秦河夫妇最终决定留下长子,只带走了年纪尚幼,需悉心照料的次子幼女。 照料看顾秦书墨一事,则被李家人抢先揽了去。说起来是李家二老感念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开明,没有把自家女儿留下来尽孝,让他们夫妻分离,因此乐得替秦家照顾外孙。 秦笑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像我这么大了,三叔他们就回来了。” 边上的秦山听不下去了,一把拉过即将崩溃的大侄子,粗糙的大掌在他的脸上抹了抹:“别听你姐胡说,等你再大点儿,就能自己南下看望你爹娘了。” 秦书墨顶着花猫似的脸,一脸希冀的问道:“大伯,大点儿是多大?” 秦山想也不想的说道:“像你姐这么大就好了。” 唔,男娃嘛,不比女娃娇贵,十四五岁也算是大人了,外出历练历练是好事儿。 “……” 秦书墨一脸懵,一时忘记了哭泣。等他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的更惨了。 三人这么一闹,萦绕在众人心间的离愁别绪被冲淡了不少。他们一边安慰着秦书墨,一边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秦笑笑父女。 秦书墨是个懂事会体谅人的孩子,被亲人们安慰了一番,慢慢接受了短时间内无法见到爹娘弟妹的事实,乖乖的跟着秦家人回到家里。 这副模样,却也惹得大家更加心疼,决定留在京城多陪他几日,等他彻底适应爹娘弟妹不在的日子。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半个月后,秦书墨被李柯接到了李府,秦家人也回到了青山村。 进入二月后,倒春寒就来了,连下了几场小雨小雪。雨雪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秦家人就开始准备秦笑笑及笄礼一事。 之前雪丫及笄,秦川和赵草儿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就这么囫囵着过去了,这让没有经验的秦山林秋娘很是麻爪,不想因为他们的失误坏了闺女的及笄礼。 秦笑笑自己倒是不在意,让爹娘依葫芦画瓢把流程简单的走一遍就完事,这样大家都轻省。 秦山林秋娘不仅没有采纳,还把她凶了一顿,不许她插手了。 最后还是秦老爷子备了一份礼物把两口子撵去了李家,让他们务必吸取李家给女儿办及笄礼的经验,将孙女的及笄礼办的漂漂亮亮。 两口子圆满完成了借鉴任务,信心十足的开始了各项准备,秦笑笑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一个,每天忙着钓鱼喂猫,放羊撸猫。 在此期间,胡晴晴频频过来找她玩,大多时候是在吐槽,吐槽的对象就是给她说亲的媒婆以及被她们说合的人。 “晴晴姐,媒婆给你说合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二三十个了,就没有一个让你中意的吗?”秦笑笑好奇的问,也摸不准表姐想找什么样的夫婿。 “笑笑,你不懂,那些媒婆太夸张了,一个劲儿的夸那些人多好多好,嘴里就没有丁点儿不好的,你觉得世间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么?” 胡晴晴大喇喇的仰躺在萌出嫩芽的草地上,脑袋枕着双手双目无神的看着漂浮着几朵云彩的天空:“最可怕的是我娘,巴不得今天媒婆上门,明天就赶我出门,生怕我错过了媒婆口中千里挑一的‘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