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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穿着棕色打补丁衣裳，年约三十的中年男子正不停搓着手掌，一双倒三角眼死死盯着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上的少女，嘴边似有可疑的液体流出，“都说侯府大小姐顾明心是江南第一美人。没想到这侯府二小姐也是个小美人儿啊！看那小脸儿多粉嫩，鼻子多挺翘，嘴巴多殷红” 只见床上的少女年约十三四岁，上身穿杏黄流水绣丝锦盘扣斜襟褙子，下面套着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少女肌肤如玉，光滑细腻，泛着莹润的光泽，但是又比玉石多了几分温度，透着隐隐的暖意，琼鼻挺翘，小嘴殷红。 少女似乎熟睡了，美眸紧闭，只有那长而卷翘的睫毛时不时轻颤，令人想要伸手触摸，感受睫毛划过手掌心的微微痒意。 少女正是忠勇侯府嫡次女顾明卿。 男子身旁还站着一身形矮小，穿着暗绿色褙子的老妈妈，她没好气地打断中年男子的称赞，冷声道，“二狗，夫人喊你来是做什么的，你心里得有数！还不赶紧做事，否则仔细你的皮！” 被称作二狗的男人立时回神，对着老妈妈讨好一笑，“李妈妈你放心，我二狗办事你还能不放心？我这就来！” 二狗说着，朝顾明卿伸出他那黝黑干瘦的手，手才伸出一半就被李妈妈打落，“你脱自个儿的衣裳，我脱二小姐的衣裳，这样快些。二狗，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夫人只吩咐你和二小姐脱光衣裳抱在一起睡上一觉，没吩咐你做其他事。你要是敢起什么坏心眼，怕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二狗心里那点小九九在李妈妈的疾言厉色下，如烈日下的露珠瞬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妈妈教训的是，我二狗哪里敢有其他心思，能抱着侯府二小姐睡上一觉，这就是我天大的福气了。其他的，我是什么也不敢想。” 李妈妈薄薄的起着皮的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二狗，这才慢悠悠道，“你心里明白就好。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脱衣服！” 二狗嘴角一撇，似乎是在不服气地嘀咕，手上脱衣裳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不到片刻，他浑身已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李妈妈这才上前两步，打算为顾明卿宽衣解带，手还未触到顾明卿的衣裳，就忽然被一只纤细好看的手抓住。 只见一直紧闭着眼睛的顾明卿忽地睁开了眼，在她睁眼的瞬间，她的眼底似乎涌进了万千星辰，深邃迷人，一望无垠。 李妈妈和二狗皆吓了一大跳。 顾明卿一个翻身，坐在床上，手还一直抓着李妈妈的手腕，不曾松开，殷红的嘴唇轻启，“李妈妈，你带一个男人进我的闺房，你想做什么？” 被顾明卿质问的李妈妈，心里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二小姐还是赶紧松开老奴。老奴劝二小姐一句，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只要二小姐你乖乖配合，老奴保证二小姐不会出事。要不然二小姐你身骄肉贵的，万一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李妈妈的话明着恭敬，实则句句透着威胁。 顾明卿眼波一转，潋滟的光芒随之流转荡漾，“李妈妈，你难道就不担心我大叫，把人喊过来吗？” 李妈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老树皮似的脸笑得一抽一抽，小眼睛里满是得意嚣张之色，“二小姐想喊就喊。老奴不怕跟二小姐你说实话，就算是二小姐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一个人过来的。二小姐，你还是赶紧放开老奴吧。” 李妈妈边说边想挣脱顾明卿，但是明明瞧着是弱质女流的顾明卿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抓着她手腕的手就跟铁箍似的，怎么都挣脱不了。 李妈妈急了，冲着一旁的二狗道，“二狗，还不过来帮忙！” 二狗连连点头，朝着顾明卿跑来，还未靠近顾明卿，就被顾明卿一脚踢飞在地，痛得二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哀叫连连。 李妈妈被眼前的变故吓到了，一时间目瞪口呆，连话也忘记说。 “李妈妈的话，我现在能还给你了。这会儿就是李妈妈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所以李妈妈你还有现在躺在地上的二狗，你们两个就是我砧板上的肉，我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顾明卿清丽的瓜子脸上的笑容甜美无害，可是落在李妈妈眼中，这就是恶魔的笑容！吓得她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二——二——二小姐，老奴告诉你，这次是夫人要整治你，你除了乖乖听话，你没其他选择！侯府里，夫人最大，就是侯爷也没有夫人大！”李妈妈强忍着心中的惧怕，一字一句地说道。 顾明卿点了点脑袋，也不知有没有将李妈妈的话听进去，“照李妈妈的意思，因为侯府里，夫人最大，所以就是夫人要害我，我也得笑着接受，你是这意思吧。” 李妈妈一噎，明知道对方要害自己，不恨死对方就不错了，还笑着接受？顾明卿这说的明显就是反话！ 就在李妈妈惊疑不定时，顾明卿忽然转移了话题，“我记得李妈妈你丧夫有十多年了吧。” 李妈妈不想回答，顾明卿抓着李妈妈的手腕忽地用力。 “哎哟！” 李妈妈疼得冷汗直流，只觉得被顾明卿抓着的手腕几乎断了！ 顾明卿好像很满意李妈妈痛得几乎扭曲的老脸，还特地伸手拍了拍，“李妈妈，我问人问题，不喜欢对方不回答，要不我会很生气的。我一生气，会做些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老奴丧夫十二年了。”李妈妈忍着疼回答。 顾明卿可有可无地点头，“我还记得李妈妈你四十多岁了吧。” 这一回李妈妈想也不想地回答，“老奴今年四十有三。” “都说三十如虎，四十如狼。李妈妈你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偏偏李妈妈你运气不好，早早死了丈夫，你说说你这十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李妈妈，我真是心疼你啊。 李妈妈，我刚才摸你的脸，啧啧——手感真是太差了，跟老树皮似的，摸的我手疼。李妈妈你说你明明才四十多，怎么瞧着跟五十多岁的女人一样呢？” 顾明卿说着，忍不住皱起了如远山薄雾的秀眉，不等李妈妈回答，顾明卿就自己找到了答案，“我明白了。这是因为李妈妈你缺少男人的滋润啊！李妈妈你看看那二狗，虽说长得丑了一点，但是他年轻力壮啊，一定能满足李妈妈你的，还能让李妈妈你重新焕发青春呢！ 李妈妈，你不用太感激我为你找了个男人哦。我特别喜欢乐于助人。” 李妈妈大惊，“你敢！二小姐，老奴告诉你，我宁死不屈，我就是死——” 顾明卿没好气地打断李妈妈的话，“不用你死。李妈妈看着我的眼睛，我叫你看着我的眼睛！” 李妈妈不想听顾明卿的话，但是顾明卿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种魔力，诱使人不由自主地去听，然后跟着话里的指示去做。 李妈妈猛地撞入顾明卿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仿佛藏了一对剧烈旋转的旋涡，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渐渐的，李妈妈的神智逐渐迷失，脑袋一片空白。 顾明卿满意地勾唇一笑，“记住了，你今天来就是跟二狗偷欢的。等到侯爷和夫人进来，你就停止，将夫人吩咐你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还有忘记你见过我。” 李妈妈神情呆滞，接着便开始脱衣裳。 顾明卿在催眠李妈妈后，又催眠了二狗。 顾明卿催眠完李妈妈和二狗两人，便转身离开，任由后面洪水滔天。顾明卿虽然没看到李妈妈和二狗大战的场面，但是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 真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顾明卿也没走远，只是去了距离她闺房不远的一处假山，那里有五六座假山，形状各异。 这处假山是去顾明卿闺房的必经之路。 顾明卿找了处舒服位置，整个人窝在假山石洞里，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阳光倾泻在顾明卿身上，将她如玉的肌肤照得愈发的美丽，蝶翅般的睫毛轻轻颤动，高挺的琼鼻时不时轻吸两下。 顾明卿就像是一只慵懒高贵的波斯猫，整个人说不出的惬意悠扬。 现在正是春天，天气暖和，偶尔拂过的清风里似乎也含着青草的清香，闻着令人昏昏欲睡。 如此好的天气，顾明卿还真想卧在这儿睡一场，可惜不能。 顾明卿闭着眼睛，心却跟旋转的陀螺，不停转动着。 上一世忙忙碌碌一辈子，这辈子成了侯府嫡次女，原以为能背靠大树好乘凉，过过潇洒舒心的小日子，结果原主的身份尴尬，现在的处境也很是不妙。 第2章 尴尬身份 不妙处境 原主原是一普通的农家女，父亲沈茂倒是有几分才情，读过几年书，考上了秀才。后来沈茂外出游学，结果说是遇到贼匪，没了小命。 只剩下原主，母亲高氏以及年老的奶奶俞氏相依为命。一家子孤儿寡母，连个男人都没有，日子可想而知是有多难过。高氏最后是为了原主和俞氏生生累死的。等到高氏去世，只剩下俞氏和原主两个，一老一幼，日子更是难过。 这时，死去的沈茂死而复生。原来沈茂被贼匪打落山崖，不过他运气好，挂在一棵树上，后来还被顾琴救下，顾琴也就是忠勇侯府的小姐。 接下来的故事就更加俗套了，沈茂狗血的失忆了，顾琴看中了沈茂，这时，忠勇侯府需要男丁入赘，而沈茂为了报答顾琴的救命之恩，于是就入赘侯府。 要说这顾琴，她在嫁给沈茂前，是嫁过一次人的，还嫁到了京城。可惜顾琴的命不好，丈夫早死，而她也只生下一个女儿。这时候，她的父亲还有兄长去世，忠勇侯府眼见着断了香火。 顾琴的母亲不想过继族中的孩子继承侯府，正巧顾琴丧夫，就想让顾琴回到侯府招婿入赘。顾琴也是一个能狠得下心的人，只为丈夫守孝了一年就带着女儿回到忠勇侯府。 沈茂就这样娶了顾琴，入赘了忠勇侯府，成了侯爷。没两年，顾琴的母亲去世，而顾琴也为沈茂生下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这时，沈茂很奇迹地想起了往事，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原主和俞氏就这样被接进了侯府。顾琴为了显摆她的大度和善良，让原主改姓顾，还跟着侯府姑娘起名。顾琴跟前夫生的女儿是侯府大小姐，取名顾明月。跟沈茂生的一对龙凤胎，男孩儿叫顾明航，女孩儿叫顾明心。原主改了姓，还排了明字辈，取名顾明卿。 原主在这侯府可以说是非常尴尬的存在，生父沈茂一心只惦记着顾琴生的一对龙凤胎，心里压根儿没有原主，任由原主在侯府自生自灭。顾琴对顾明卿又能有多少真情，不过是面子上好看。 顾明月看不起原主，还总是喜欢带着原主出去交际，话里话外都在说顾琴有多大度，同意原主姓顾，让她成为侯府小姐。顾明卿从小在乡下长大，举止有些瑟缩，性格又有些懦弱，每次顾明月拿着她做筏子，她只会怯懦地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更令原主成了江南贵女圈里的笑话。 顾明月就是那高高在上的明月，纯洁无瑕，美丽动人;原主就是地上卑微下贱的狗尾巴草，任人践踏，被人嘲笑。 顾琴生的一对龙凤胎对原主也没多少好感。顾明航还好，男女有别，跟原主没有多少交际。但是顾明心被宠坏了，看不起原主这个乡下丫头，总是嘲笑辱骂原主。两个月前，顾明心竟然将原主推到池塘中，害的原主被救上来时就已没命，顾明卿就是这么穿过来的。 结果顾明心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顾琴一句明心年纪小，只有八岁，不懂事，这件事就轻飘飘过去了。除了俞氏抱着顾明卿哭了一场，侯府里不会有任何人心疼。 顾明卿穿过来后，身子刚刚养好，结果更加狗血的事情发生了。原来顾琴的祖父曾经受了重伤，被个太医救了。也不知顾琴的祖父是怎么想的，竟然跟对方定下了婚约，还将贴身的玉佩给了对方。不过后来那太医一家逐渐落寞，也不知去了哪里，这件事就渐渐淡下去，忠勇侯府的人更是早就将这件事忘记了。 谁知在十天前，一老妇带着她的二儿子唐立孝，拿出了当年顾琴祖父的贴身玉佩，说她的三儿媳就是那太医唯一的后人，现在她要替三儿媳所生的孩子求娶侯府千金，要求侯府履行婚约。 那老妇就是一乡下老婆子——老张氏。忠勇侯府当然是不惧怕老张氏和唐立孝，但是老张氏和唐立孝的运气不错，竟然一到江南就遇到了武安侯。 武安侯跟忠勇侯府素有嫌隙，听了老张氏的话后，立即帮他们撑腰，同时将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忠勇侯府想赖账，可以，到时候忠勇侯府的里子面子全没了。要是忠勇侯府随便认一个义女搪塞老张氏，这也会落人话柄。 所以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有一个忠勇侯府的正经小姐嫁过去了。忠勇侯府只有三个小姐，顾明心只有八岁，她首先排除了。然后就是顾明月和顾明卿。顾明月可是江南第一美人，人家要嫁的必须得是皇亲国戚，做那人上人，如何能嫁进农家呢？ 所以只剩下顾明卿了。 一向懦弱的俞氏这一次为了顾明卿是彻底豁出去了，她在察觉顾琴想要将顾明卿嫁过去后，在府里大吵大闹，逼着沈茂不许将顾明卿嫁过去。于是事情就僵持下来了。 今日李妈妈带着二狗进顾明卿的房间，一定是顾琴的主意。顾琴想着二狗和顾明卿赤身裸体地抱在一块儿，再被许多人看个正着，到时候顾明卿的名声就毁了。顾琴就能拿捏住顾明卿，将顾明卿嫁进农家，俞氏为了顾明卿的名声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顾琴端的是好算计啊！要是原主，还真的会被顾琴得逞，但是顾明卿不是原主。 想到眼前的一堆烂摊子，顾明卿长而卷翘的睫毛不禁颤抖得愈发厉害，深邃迷人的眸子里漾着点点精光，她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这些事情可真是全都凑到一块儿了。你道武安侯为何如此好心仗义帮老张氏和唐立孝出头，又道顾琴为何如此在意名声，连认个义女打发老张氏都不愿，生怕顾明月的名声受到一丁点损害？这自然是有原因的，不就是—— 忽而，顾明卿白皙如玉，精致小巧的耳垂动了动，有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顾明卿潋滟的殷红嘴唇渐渐向上勾起，心里道了一句，来了。 顾明卿伸了个懒腰，她也是时候可以出去了，这场好戏怎么能少了她呢？ 第3章 打脸 “老爷，您说明卿怎么会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呢！我真是想想就觉得心痛啊！”说话的妇人正是顾琴。 顾琴虽说已是年逾三十，但她保养得宜，容貌艳丽，脸上眼角找不到一丝皱纹，乍一看，好像只是二十五六的年纪。 顾琴嘴里说着担忧顾明卿的话，那双风流妩媚的眼里却闪烁着点点兴奋，不过那一丝丝的兴奋被顾琴死命压抑，叫人难以察觉。 沈茂薄而性感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向温润的眼里难得迸射出利剑般的凌厉之色，浑身散发着凛凛冬日的寒气。 顾琴见状，心下愈喜。 等来到顾明卿的闺房，在听到不该在此时发出发出的声音时，顾琴心里一咯噔，她不是对李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二狗对顾明卿做什么，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顾琴自然不是在意顾明卿的清白，而是顾明卿若是失了清白，被那老张氏察觉，到时候闹开来，她的明月也会被连累！这是顾琴万万不想看到的。 沈茂心里没有那么多想法，在听到屋内传出的声响，他最后的理智也被怒火燃烧的一点不剩，抬脚狠狠一踹，门顿时被踢开！ “你这孽女——”沈茂大喊一声，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忽地响起，如春日清风拂起的柳叶枝条，仿佛能荡到人的心坎里，“父亲，母亲，你们来找女儿有何事？哎呀！他们是谁！” 沈茂整个人都愣住了，骂声戛然而止，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好一会儿，沈茂才僵硬着身子缓缓，转头看向顾明卿。 在看到顾明卿的那一刻，沈茂还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顾明卿。 顾明卿早在看到李妈妈和二狗的瞬间，就侧过脸，白皙的双手捂着眼睛，露出的白皙侧颜染上了一层绯红，如天边的晚霞，红得似乎能烧起来。 早在沈茂开口的瞬间，李妈妈和二狗手忙脚乱地爬下床，朝沈茂跪下来。 李妈妈拼命磕着头，不到片刻，她的额头便已泛青，“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一切都是夫人吩咐老奴做的，是夫人要害二小姐！” “李妈妈！”被眼前一切惊呆的顾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慌乱打断李妈妈的声音。 事情完全不在顾琴的掌握之中！她所预想的一切都没发生，李妈妈甚至还敢出卖她！ 顾琴的脑袋一片混乱，好像有一记重锤狠狠砸向她的脑袋，思绪涣散，乱成一片，令她无法思考。 顾琴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起，尖尖的指甲刺进手掌心，传来的疼痛令顾琴清醒冷静起来。 “好一个刁奴，先是存了害明卿的心，如今又来诬陷本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把这两人拉下去活活打死！”顾琴发了狠，保养得宜的脸上扭曲一片，宛如地狱爬上的恶鬼，恨不得将李妈妈和二狗撕成碎片下肚。 立即就有下人上前扭住李妈妈和二狗。 李妈妈挣扎起来，嘴里还是不依不饶，“夫人，是您说的，不能叫那老张氏挡了大小姐的路。还说二小姐不识抬举，本就是农家女，当了这么多年的侯府二小姐就该知道感恩，应主动提出嫁给老张氏的孙子。谁知老夫人和二小姐都不识趣，您就只能——” “放肆！你们全是死人啊！还不赶紧把她的嘴巴给我堵上！”顾琴怒道，伸手颤巍巍指向李妈妈。 顾琴今日穿的是藕荷色绣芍药交领长裙，裙上绣着的大红芍药，艳丽妖娆，如火般热烈，跟顾琴此时通红的面容十分相称。 下人得了顾琴的吩咐，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团白布，立即塞住了李妈妈的嘴巴。李妈妈还想再说，好几个下人早就齐心将李妈妈和二狗扭了出去。 顾琴手里紧紧捏着淡蓝色绣着水仙花的帕子，小心翼翼地觑着沈茂。 只见沈茂的嘴唇比之前抿得更加紧了，温润的眼眸仿佛结了一层又一层寒冰，冷得叫人发颤。顾琴离沈茂近，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沈茂身上撒发出的寒气。之前的寒气是对着顾明卿的，而现在的寒气则是对着顾琴的。 顾明卿泪水涟涟，雪白的贝齿轻咬着殷红的嘴唇，身子微微轻颤，宛如随风摇摆的落叶，瞧着好不可怜无助，“母亲，李妈妈说的是真的吗？是您吩咐李妈妈将二狗带进我的房间，您——” 顾琴尖声打断顾明卿的话，声音尖锐地仿佛能冲破云霄，震人耳膜，“你浑说什么！我是你母亲，我能对你做出这样的恶事不成？你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岂能轻信下人的胡言乱语，反倒来质问我这个母亲！” 顾明卿好似被顾琴吓到了，清瘦单薄的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好像下一刻就会支撑不住倒下去，“可——可——” “明卿，你母亲说的很是。下人的胡言乱语，有什么好听的。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为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沈茂收敛了一身寒气，对着顾明卿温柔开口。 要说沈茂对顾琴是寒冬烈风，那么对顾明卿就是暖春和风了。 只是沈茂这次实在是被气得厉害，哪怕再温和，他眸中的冰冷也难以完全消散。 顾明卿惊喜地看向沈茂，又带着小心翼翼和试探，“真——真——真的吗？父亲您真的会给我一个公道吗？” 触到顾明卿那无助害怕又含着期待的眼眸，沈茂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曾几何时，他也是将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爱的，这些年在侯府，女儿的日子过得是好了，可是他对女儿却——沈茂难得的对顾明卿起了愧疚，还有隐隐的自责。 “是，这一次，为父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第4章 顾明月 沈茂的公道自然不是当着顾明卿的面给。 沈茂这里又安慰了顾明卿一番，便转身离开，顾琴连忙抬步追了上去。 顾明卿见状，潋滟的红唇向上勾起，水眸微转，丝丝异样的光芒在其中流转波动，须臾归于平静。 沈茂气急，大步向前走去，根本不顾及后面的顾琴。 顾琴穿的衣裙盖过双脚，需要一步一步慢慢行走，这才凸显贵妇风范。这时，为了追到沈茂，顾琴只能提起裙裾，小跑去追沈茂。 穿过月亮门，越过花园，步过石桥，沈茂回到了他在外院的书房。顾琴也紧赶慢赶地追上了沈茂，停下脚步后，她面色泛红，香汗淋淋，微微喘着粗气。 沈茂背对着顾琴，抬手挥了挥，吩咐在书房伺候的下人都离开，不许靠近书房。 沈茂的书房布置的清幽明洁，满是书香气息。只见花梨木的博古书架靠在墙壁，分隔成四格，其间书籍满满。红木书桌置放在房中央，书桌左侧的书籍摆放整齐，右边有青玉笔筒，上面绘着小儿进学图案，里面插满了各色毛笔。临窗处有一半人高的雕花小几，上面有一尊三足兽耳青铜香炉，缕缕香烟从细碎密集的镂空小洞中溢出。 沈茂在书房向来喜欢点能令人头脑清醒的香，此时香炉中燃烧的正是这样的香气。平时沈茂闻着这样的香气只觉得心旷神怡，令他的疲惫烦闷一扫而空。可是现在，这香气好似点燃了沈茂压抑的怒火，就像炮仗，一点火，立马就炸了。 顾琴紧紧捏着帕子，白皙的手上青筋毕露，一双美眸忐忑不安地望着沈茂的背影。明明顾琴和沈茂之间只隔了短短的几步距离，顾琴却觉得这几步距离就跟天堑似的横在她与沈茂之间，她怎么都跨不过去。 顾琴心里一边恼怒李妈妈办事不利，甚至还将她供出来。一边又气沈茂不念夫妻之情，夫妻多年，他从未跟自己红过一次脸，难道这次为了顾明卿，他要跟自己翻脸不成？一边顾琴又担心沈茂会真的跟她彻底翻脸，心里七上八下的。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又难言的古怪气氛。 好一会儿，还是顾琴率先开口，沈茂没回头，所以看不到顾琴脸上那僵硬而又讨好的笑容，“侯爷，妾身真没想到李妈妈胆大包天，竟然敢对明卿下手，这一次我——” 顾琴话说到一半，沈茂猛地回头呵斥，打断了顾琴的话，“够了！顾琴，你真当我沈茂是傻子不成！” 夫妻多年，沈茂从未连名带姓地喊“顾琴”的名字。 更令顾琴伤心的是沈茂此刻的表情。 在顾明卿的院子里，沈茂还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但沈茂眼中流露出的冷意便足已令顾琴心惊。 现在书房内只有顾琴和沈茂两人，沈茂无需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沈茂看向顾琴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宛如冬日寒霜，冷得叫人发颤。 顾琴被沈茂这样的眼神盯着，因为小跑而跳动剧烈的心竟有一瞬间的停滞。很快，顾琴既心惊，又难受，委屈难过下张口就想与沈茂对峙吵闹。 顾琴张口的瞬间，紧闭的书房大门被打开。 只见书房门口站着一妙龄女子。女子正是忠勇侯府大小姐顾明月。 顾明月真不愧是江南第一美女，她的五官随了母亲顾琴，偏艳丽妖娆，她的眉眼却显得清丽无比，含着丝丝高冷清贵，这是随了她的生父。艳丽妖娆和清冷高贵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但是这两种美在顾明月身上却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顾明月穿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裙，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缥缈的青烟中，她背对着太阳，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使其愈发神圣高贵，恍若九天下凡的仙女。 都说江南出美女，但是顾明月一人好像将江南所有的灵气美丽都集于一身，令人不能不感叹，老天爷实在是太过偏爱顾明月。 顾明月转身先是将书房的门关上，然后快走几步来到沈茂面前，袅袅娜娜跪倒在地，伏身磕头，“父亲明鉴，母亲是一时糊涂才对二妹做下这等天理难容的错事。但是母亲所为皆是为了明月。父亲若是要怪，便请父亲责怪明月。” 顾明月声如黄鹂，音色动听，此时可能是包含歉意羞愧，她的声音听起来隐隐有些颤抖，更是令人怜惜。 顾琴来到顾明月身边，打算扶起顾明月，她还难受着沈茂的绝情冷漠，张口就要驳斥，“明月，你起来，这与你有何关系，明明是你父亲——” 顾明月不曾起身，推开顾琴要扶她的手，盈盈水眸氤氲着莹润水光，如蝶翅的睫毛颤抖得厉害，“母亲，错了就是错了，何必狡辩呢。” 顾琴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顾明月，才经历过丈夫的冷酷无情，这会儿女儿又不了解她，更是令顾琴心如刀割，甚至存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豁出去闹腾算了。 顾琴想要豁出去大闹时，正好瞥到顾明月给她使了个眼色，谩骂吵闹声顿时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差点没憋死顾琴！ 顾琴知道顾明月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于是干脆将所有事情都交给顾明月，她在一旁看着。 见顾琴不说话了，顾明月这才重新看向沈茂，美眸里的莹润水光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正色，好似雨水洗过的天空，澄净透明，“父亲明鉴，这一次的确是母亲做错了。好在大错尚未铸成，二妹平安无事。” 沈茂闻言，冷哼一声，他如何不知顾琴为何好端端地朝顾明卿下手，不还是为了眼前的顾明月，“照你所言，因为明卿没事，所以这件事就放下了？从此不提？” 顾明月好似没听懂沈茂话中的讽刺，音调不变，眸光不闪不避地直视沈茂，“女儿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母亲做错事，自然该罚。该如何罚，这得由父亲做抉择，女儿不敢多言。 女儿只有一句话，只望父亲在处理这件事时，想想二妹妹。女儿家的名声大于天，这其中万一出了差错，届时二妹妹怕是会受伤。” 第5章 来齐了 俞氏 顾明月话落，沈茂眼底的寒霜有一瞬间的凝滞，藏在宝蓝水纹广袖的双手悄然紧握成拳，紧抿的薄唇翕动，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顾明月美眸微闪，察觉出沈茂的异样，再次要开口时，紧闭的书房大门竟再次被打开。 “母亲，竟真的是你要害我？！” 沈茂，顾琴和顾明月纷纷朝着书房门口看去。书房门口站着的女子不是顾明卿又是谁。 顾明卿眼底氤氲着盈盈水光，涂着胭脂的脸惨白一片，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殷红的嘴唇，甚至还咬出了血珠。顾明卿可能是控制不住眼底汹涌澎湃的泪水，豆大似的泪珠一滴又一滴落下，顺着脸颊缓缓而下，有的甚至直接掉在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声。 “你怎么会在这儿！”顾琴一看到顾明卿，脱口质问。 顾明卿没有回答顾琴的问题，双眼通红，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动静稍微大一点，似乎就能吓走她。顾明卿双手不停搅着衣摆，恨不得将衣摆扭成一团麻花，她只是用怯懦流着泪的双眸偷偷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顾明月。 所有人都明白了顾明卿的意思，顾明月可以自己来书房，她为什么不可以？ 沈茂看了眼顾明卿，不期然撞入了顾明卿泪意蒙蒙的双眸。沈茂从那双眼里看到了顾明卿对他的质问，她好像在问，父亲你现在知道是母亲要害我，你答应了要给我一个公道，你会如何做？ 沈茂忽然不敢接触顾明卿的双眸，好像世间所有的黑暗、肮脏还有不堪在这双清澈的眼里都会无所遁形。沈茂不能否认，他在听了顾明月的话后，的确是想过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没见到顾明卿时，沈茂可以骗自己，他是因为担心事情闹大，会影响顾明卿的声誉，所以才会这么做，他做的一切全是为了顾明卿着想。 但是在见到顾明卿后，沈茂为自己找的借口忽然骗不了自己了，他想息事宁人，委屈顾明卿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最主要的还是不愿意惩罚顾琴。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和顾琴当了多年的夫妻，他不舍得惩罚顾琴。更别提，他就是想惩罚，又该如何惩罚？ 顾明卿望向沈茂的眼底原本含着浅浅的荧光，那是希望之光，希望沈茂这个父亲能站出来为她这个当女儿的出头，给她一个公道。顾明卿看懂了沈茂眼底的意思，泪眼中那一点点光亮逐渐淡去，如蜡烛烧尽，只剩下一片灰烬，说不出的黯然，道不尽的忧伤。 顾琴和沈茂夫妻多年，夫妻之间往往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在明白沈茂的态度后，顾琴顿时得意不已，下巴高扬，眼里又是一片神采飞扬。 顾明月看到顾琴的变化，美眸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喜。 “明卿，这次的事全是李妈妈自作主张要害你，为父——” “你这个当父亲的不愿意给妞妞讨公道，我这个当奶奶的有这个资格吧。” 今日，沈茂的书房真是热闹的很，就连沈茂的母亲俞氏也出现了。 俞氏穿着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梳着圆髻，只用了一根翡翠碧空寿字纹的扁方固定住，容貌苍老，皱纹满布，依稀能从她的五官中看出俞氏年轻时是个美人。此时俞氏的眉眼间阴沉一片，就是明媚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也驱散不了半分。 一眼看去，谁都会当俞氏是养尊处优的贵妇老太太，近一看，就会发觉俞氏的装扮似乎和她很不服帖，说不出的别扭。俞氏身在乡下，长在乡下，只在侯府住了几年，但是几年的侯府生活，没有令俞氏身心愉悦，反而令她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明显。 顾明卿对此是最有发言权的，俞氏在侯府这几年，过得并不开心，脸上的皱纹好像被人深深往里推了一下，眼中的愁色更是从未消散过。 顾琴在看到俞氏时，眼神一慌，眼底哪里还有得意，猛地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沈茂，你给我跪下。”俞氏看向沈茂的眼里不含一丝感情，冷冷吩咐。 沈茂是孝子，尽管心中疑惑，但还是撩起衣摆，坦然朝着俞氏跪下。 见沈茂跪下，俞氏这才看向顾琴，眼神比看向沈茂时又冷了三分，“顾琴，我儿子是入赘，而我只是个乡下老婆子。我不知你有没有将我当婆婆——” 俞氏的话真是太严重了，顾琴慌乱抬起头，忙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您是侯爷的母亲，自然就是我的婆婆。我心里是将您当成亲婆婆一样对待。” 俞氏也不知有没有信了顾琴的话，语气仍然冰冷，“好，你既然把我当婆婆，那你也给我跪在地上。” 顾琴有心不跪，她从重新回到江南起，就从没跪过任何人，过年时祭拜祖宗不提。在顾琴心里，是从未看起俞氏这么个乡下老婆子，不过是碍着沈茂的面子，好吃好喝好用的全都往俞氏那儿送，对俞氏也就是面子情。现在要顾琴跪俞氏，她心里是百般不乐意。 这时，顾明月暗暗拉了下顾琴的裙摆。顾琴回过神看向顾明月，见顾明月清丽的眸中已然是厉色一片，对顾琴的警告不言而喻。 真的要跪吗？顾琴心里恍恍惚惚，不知所以。 顾琴久久不跪，沈茂也看向了顾琴。 顾琴一咬牙，直挺挺跪了下来，冰冷的寒意透过春日薄裙，直直往膝盖钻，那滋味儿真是不好受，除了身体的不舒服，顾琴更多的是心里不舒服，她竟对一个乡下老婆子下跪，这真是奇耻大辱！ 现在，沈茂，顾琴还有顾明月三人全都跪着，只有俞氏和顾明卿两人站着。 顾明卿伸手要搀扶俞氏，后者避开顾明卿的手。 俞氏颤巍巍地伸手摸向顾明卿的脸，眼里有怜惜，有愧疚，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含泪哽咽道，“妞妞，是奶奶对不起你！” 顾明卿在乡下的小名就是妞妞，哪怕后来取了顾明卿的名字，俞氏仍然只是喊她“妞妞”。在侯府，从来都是“祖母”、“母亲”、“父亲”这样的称呼，但是原主坚持喊俞氏奶奶。 俞氏的手很粗糙，满是茧子，有些地方甚至裂开了口子，摸得顾明卿的脸有些疼，但是顾明卿没有躲开，反而伸手抓住俞氏的手，来回在她白皙细腻的脸上来回游移，“奶奶，您没有对不起我，您对我很好。有您这样的奶奶，是顾明卿最大的幸福。” 这是原主顾明卿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第6章 质问 羞愧 “沈茂，你知道你死讯传来后，我，高氏还有妞妞三个女人是咋活的？” 沈茂哪怕跪着，他的脊背却挺得直直的，正如他身上白色锦袍上绣着的一节又一节青竹，毅然挺立，风姿卓越。但是俞氏的质问声一落，沈茂犹如青竹的脊背微微一颤，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弯曲，温润的眼底浮现出愧疚之色。 顾琴没有错过沈茂的变化，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沈茂在她之前娶得高氏，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也是沈茂心中的一根刺。顾琴是因为不喜在她之前有个女人占据了沈茂妻子的名分。而沈茂对高氏更多的是愧疚。愧疚到沈茂根本不愿意提起，甚至是想起高氏这个人。 这些年，顾琴和沈茂都下意识避开高氏这个人。原主的性子软弱，她也不敢在沈茂的面前提起高氏。至于唯一敢的就是俞氏。但是俞氏心疼沈茂这个儿子，所以从进侯府起，她也不曾提起过高氏。但是今天，俞氏提了，就在沈茂和顾琴的面前提起高氏。 俞氏好像没看到沈茂的变化，布满皱纹，老态备显的双眸望向了那雕花窗棂，像是在看外面的景色，又像是在追忆以往。 “你肯定不知道吧。因为我没跟你说过，妞妞也没有，而你也不敢去查。沈茂，你是我的儿子，我心疼你，所以不跟你提从前的事。可是！” 俞氏平淡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的追忆迷惘散去，眼神变得狠厉而又坚决，一只手紧紧抓着顾明卿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跪在她面前的沈茂。 “可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你的死讯传来，家里就只有我，高氏还有妞妞三个女人！我老了，干不动活，说白了就是个拖累！还有妞妞的年纪小，她也是啥都做不了，家里只剩下高氏一个女人撑着！” 沈茂弯曲的脊背不禁更弯了，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沈茂的身子一边浸在阳光中，另一边则处在背光的阴影中，半明半暗，令人看不真切。 “儿子对不住高氏。”沈茂沉闷的声音响起。 顾明卿忽然觉得好笑，潋滟的水眸里划过丝丝嘲讽。 “对不住？你知道高氏是咋死的？你以为高氏是得病死的吗？不是！她是活活累死！活活饿死的！你当着侯爷，吃香的喝辣的。你知道我们三个女人吃的是啥？ 野菜！那野菜真苦，只加了那么一点油，加点盐巴一拌，在侯府，就是最下等的下人也不会吃！为了不活活饿死，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吃！妞妞年纪小，吃不下去，我和高氏只能抱着妞妞流着泪，哄着她吃。 我和妞妞还能沾点盐巴油水，高氏就是直接吃用水烫过的野菜，一点盐巴和油水都没有。” 想起以往的辛酸日子，俞氏浑浊的眼底泪意涌动，面色悲戚。 沈茂弯曲的脊背不禁更弯了，好像青竹被重石压得生生弯曲。 顾琴见状，心里既是心疼沈茂，又痛恨俞氏提起高氏，忍不住撇嘴低声道，“侯爷当初受伤失忆，他不记得——” 顾琴话说到一半便被俞氏打断，声音铿锵有力，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能说的，因为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好多年了，只是借着机会说出来。 “对！沈茂你失忆了，你啥也不记得！这就能抹掉过去的一切？高氏是个好儿媳，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母亲！她是为了我这个老婆子和妞妞活活饿死累死的！我这个老婆子欠高氏一条命！沈茂，我是个乡下老婆子，我没读过啥书，不懂啥大道理，但是我知道做人得有良心！ 现在你好好拍拍自己的胸口，你问问你自己，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你对得起死去的高氏不！高氏救了你老娘和女儿啊！你是咋对高氏唯一留下的女儿的！你说！一句失忆，一句忘了，你就能把高氏对你的恩全都忘了嘛！” 俞氏说着，眼底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落下，一声比一声高，每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小刀子，一点一点割着沈茂的心。 沈茂的背脊彻底弯曲，头伏在青色描金瓷砖上，冰冷的凉意从瓷砖透过额头传遍全身。沈茂觉得这点冷完全比不过他心里的冷，眼角隐隐有晶莹的泪光闪烁，身子微微颤抖。 看着沈茂这样，俞氏这个当亲娘的，很心疼。这也是俞氏这么多年来从未提起高氏的原因。 如果沈茂真的是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畜生，那么俞氏的话自然不会对沈茂造成影响。问题是，沈茂是有良心的，他从小学习的就是孔孟之道，他知道何为礼义廉耻，也一直用圣人之道来约束自己。 平时不提高氏，甚至刻意忘记高氏。沈茂可以当这些事不存在，可以忘记自己有多对不住高氏。可是现在俞氏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在他面前，让他无法逃避，无法抵抗，愧疚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难受是不？是不是觉得我这老婆子的话太狠了？可你看看你干得都是啥畜生不如的事！高氏只留下了妞妞一个孩子啊！从她进侯府起，你有关心过她吗？你有问过她一句吗？ 没有！你沈茂啥也没做！沈茂，你自己说你对得住高氏，你对得住妞妞，你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嘛！” 沈茂终于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身子颤抖得厉害，垂在地下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不停敲着地上的瓷砖，好似感觉不到痛。 泪水混合着瓷砖的凉意，好像冬日屋檐下垂挂着的尖尖冰棱，直直刺入沈茂的心，刺得他浑身哆嗦得更加厉害。 顾明月清丽的眉眼低垂，对沈茂的失态毫无所动。 “母亲的话，请恕儿媳不能认同！明卿的确不是儿媳所生，但是儿媳敢说从明卿进府后，儿媳不曾亏待过她。明卿吃的，穿的还有用的，跟明月是所差无几，儿媳甚至还将明卿的名字记在我顾家族谱上。儿媳实在不知自己到底有哪里对不住明卿！” 顾琴被俞氏说的心头火起，心里的怒火好像火山喷发，一发而不可收拾！忍不住了，顾琴干脆不忍了，红着眼，高声驳斥俞氏。 第7章 放狠话 “是，你给老婆子我还有妞妞的东西都是好的，吃的，穿的还有用的都是。看看老婆子我身上的衣裳，真好看啊，真光滑啊。在乡下的时候，我老婆子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穿上那么好的料子。” 俞氏说着，抬起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小心而又温柔地来回抚摸手臂上的料子。 要说顾琴对俞氏和顾明卿的表面功夫做得的确是好，凡是吃的，用的，穿的，外人能看到的地方，她给俞氏和顾明卿的都是最好的。比如俞氏身上穿的料子就是蜀锦，这可是作为贡品上贡的好东西，顾琴也能眼睛都不眨地给俞氏做衣裳穿。 俞氏摸了好久，才慢慢放下双臂，继而冷笑道，“顾琴，你心里想的啥，我个老婆子明白的很。你不就是想借着我这个老婆子和妞妞两个来刷你的好名声，让别人知道你顾琴有多善良多大方，最重要的是让沈茂看看你这个当儿媳妇，当继母的做得有多好。我老婆子说的对吗？” 这自然是顾琴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但是看破不说破！这一说破，顾琴顿时尴尬不已，她动了动嘴巴，连忙要反驳，俞氏却不给顾琴这机会。 “我知道顾明月每次带妞妞出去，处处贬低妞妞，借着妞妞抬高她。这些我全都知道。可我一次都没有管过，因为我知道做人得知足，我和妞妞就是乡下人，能有现在的好日子，是得谢谢你。所以哪怕我再心疼妞妞，我也没开口说过一次。” 神情一直未曾有过变化的顾明月，右眼的眉毛向上一挑，粉嫩的嘴唇眼见着就要张开，俞氏却不耐烦道，“你别开口说话，我老婆子有没有冤枉你，你心里清楚的很。” 顾明卿眼见着顾明月绝美的小脸长得通红，不禁觉得好笑。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吧。顾明月就是有满肚子的大道理，但是对着俞氏这种压根儿不愿意听她话的人，怕是施展不开来。 “你顾琴也没把我个乡下老婆子当婆婆，你不过是面上敬着我，私底下看不起我，就是伺候我和妞妞的下人也看不起我们两个。这些我全知道，但是我不计较。还是那句话，做人得知足，本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你们这些高贵人看不起，我能理解，我也不在意。” “儿子不孝！儿子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正痛哭的难以自抑的沈茂突然朝着俞氏猛磕头，哪怕额头磕青了，他也毫不在意。现在的沈茂真是狼狈极了，脸上的泪水鼻涕水混在一起，原本散落的长发用白玉冠固定着，整齐飘逸。这会儿因为哭得太厉害，白玉冠向右歪倒，头发不知是沾上了鼻涕水还是泪水，有的粘连在一起，瞧着十分恶心。 顾琴着急地朝着沈茂的方向挪动膝盖，着急解释，“侯爷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母亲是误会我了，我——” 沈茂冲着顾琴怒吼，“你闭嘴！” 顾琴被沈茂吼得一愣，夫妻多年，沈茂从未如此对过她。顾琴的心倏地落下，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而去，她拼命想要伸手去拿回来，可是那东西却离她越来越远，她的心也越来越空荡荡。 俞氏颇有些心灰意冷地摆手，脸上的神色近乎绝望，再次开口时，声音都变得沙哑不堪，可能是方才喊叫地太过厉害。 “你现在知错有啥用。妞妞被你那八岁的女儿顾明心推进河里，差点没活活淹死！结果呢，顾琴一句顾明心才八岁，不过是个孩子，妞妞又没事，有啥好计较的。这件事就过去了，而你这个当爹的一句话都没有。” 这事，之前沈茂不觉得做错了，这会儿俞氏再提起来，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天灵盖上，几乎将他的三魂七魄都给打散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仿若身置云中，飘来飘去。 “不止是你这个当爹的没用，我这个当奶奶的不也是一样没用。要是那次妞妞真的出事，我这个老婆子会提把刀把你们一个一个给砍死，再砍死我自个儿！” 俞氏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沙哑不堪，声音很轻，甚至没有一丝激动。但是这话落在沈茂，顾琴还有顾明月的耳朵里，却无端使他们心里一寒，背后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好在妞妞没事，而我这个当奶奶的没本事护不住妞妞。一次，我可以原谅自己。两次，我也可以原谅自己。比如今天，顾琴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你竟想毁了妞妞的名节，逼着她嫁给那老张氏的孙子。” 顾琴一方面有些惊讶，二狗的事情才发生不久，俞氏是如何知道的，一方面脑子又在飞快运转，张口就是否认，“母亲，李妈妈胆大包天，居然敢背着我行事，儿媳已经——” 俞氏闭着眼，皱纹沟壑纵横的苍老脸上是满满的不耐烦，声音再次拔高，就跟老鼠在拉风箱里破声尖叫，声音破碎而又沙哑，“不要把我当傻子！事情到底是咋回事，老婆子我心里清楚！我现在只有一句话！你们给我听好了，妞妞是绝对不能嫁给老张氏的孙子，你们愿意嫁谁就嫁谁去，妞妞不成！ 我知道我这个老婆子在府里没地位，我说话，没人听！但是这一次，你们要是不听，或者还耍啥手段，我老婆子就一头撞死在侯府门口的石狮子上！我老婆子倒要看看，奶奶死了，就算不是亲奶奶，这当孙女的是不是不用守孝，在孝期就能去勾引男人！” 顾明月猛地抬头，淡然的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绝美的瓜子脸气得通红一片，红得几乎能滴出血。这完全是被俞氏的话给气的！ “母亲！”沈茂惊呼。 “我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顾琴你真当我不懂你为啥非要妞妞嫁给老张氏的孙子。不就是你和顾明月两个看中了皇上马上要带着皇太孙下江南，顾明月想嫁给皇太孙，这时候不能损了名节，所以你们就要逼着妞妞嫁过去。” 第8章 沈茂的决定 俞氏和顾明卿离开了，书房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沉重，空气流动的速度仿佛也在变缓，就连弥漫在书房内看不见的细粒尘埃好像也镌刻着浓浓的沉重和尴尬。 沈茂、顾琴还有顾明月三人并没有起身，仍然跪着。沈茂仿佛化身成了一尊雕像，保持着额头紧贴瓷砖的动作。 顾琴动了动嘴巴，想要劝沈茂，但是舌头似乎被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在书房内的三人来说，仿佛过去了半辈子。 良久，沈茂才慢慢抬起头，额头因为方才磕得太用力已经是青色一片，甚至隐隐有血迹渗出，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泪水，有些头发黏在脸上，瞧着邋遢狰狞极了。 沈茂的目光明明是看向了顾琴，但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空洞，那么的悲凉。 “明卿是不可能嫁给那老张氏的孙子的，明月也不能嫁。你就认个干女儿，然后打发老张氏吧。” 顾琴张口就回道，“你以为我不想嘛！是，明卿不是我生的，我对她是没有对明月和明心两个一样好。但是养了那么多年，好歹是有些感情在的。我也希望明卿能嫁个好人家，以后能好好帮衬明航。这要是有一丁点办法，我会做这样的恶事嘛！” 顾琴越说越委屈，先是被俞氏指着鼻子骂，如今沈茂又跟她离心，顾琴只恨不得就这么去了的好！ “只为了你女儿的名声，就要毁了明卿的一辈子？”沈茂的声音很轻，顾琴却听得心头一跳。 “我只是为了明月吗？我是为了这一大家子！咱们虽然还顶着个侯府的名头，实际上是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道？侯爷，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咱们朝中没人，所以你想往上爬就十分困难。明月出落得那么美，在外名声又好，这一次皇上带着皇太孙下江南，这就是极好的机会！ 只要明月能成为太孙妃，咱们一家子以后就有指望了！” 顾琴急切地说着，越说，声音就越响，她不止是在对沈茂说，更是在对自己说。她没错，她没错！她不是自私，她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这个家好！ 沈茂悲戚一笑，“原来全是我没用。就是因为我没出息，爬不上去，所以才需要依靠女儿才能往上爬？” “侯爷！您为何要这般冤枉我！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琴迫切地伸手想要去抓沈茂，当她的手触碰到沈茂衣袖的一刹那，沈茂冷冷避开，顾琴的手抓了个空。 抓空的不止是手，更是心。 “夫人，如果你非要牺牲明卿成全明月，那么咱们的夫妻之情就此了断吧。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不，我是入赘侯府，该是你给我一封休书才对。” 如果说顾琴之前还只是难过伤心，那么沈茂这句话就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将她打落无边地狱，受烈火焚身，千刀万剐之痛！ 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顾明月也诧异地看了眼沈茂。 顾琴双手紧紧抓着衣口的领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好像成了一条离了水的鱼，呼吸困难，似乎下一刻就会停止跳动。 顾琴死死盯着沈茂，一字一句地问沈茂，“夫妻多年，侯爷您就真的一点夫妻之情都不顾吗？” 沈茂悲凉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是一片清明以及坚定，“夫人，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了。我与你当了快十年的夫妻，咱们两人有了明心和明航两个孩子，夫妻间的关系也一直很好，你从未因我是入赘侯府，而看不起我。我感激你，同时心悦你。” 顾琴绝望痛苦的眼底划过浅浅的喜悦，沈茂的话无疑是将她从痛苦的地狱里救出来，光明仿佛就在眼前，只要沈茂愿意再伸手拉一拉。 很快，沈茂的话再次将顾琴推入痛苦深渊。 “我沈茂可以拍着自己的胸口说一句，我对得起夫人，但是我对不起我的结发妻子高氏，对不起我的亲娘，对不起明卿。以前这些事藏着掖着，我自己也不愿意去想，我可以当这些事不存在。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娘将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摊开在我面前，我不能再躲避了。 如果夫人一意孤行，非要牺牲明卿来保全明月的名声，那么咱们两人的夫妻之情就彻底尽了。” 短短的一番话，沈茂花了极长极长的时间才说完。这番话，沈茂也不想说，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狠狠缩一下，几乎是痛不欲生，伤顾琴，也在伤他。 顾琴彻底瘫软在地上，犹如烂泥，痛哭流涕，丝毫不顾忌自己侯夫人的身份。 这一刻，顾琴也没工夫顾忌身份不身份的，她只知道她的丈夫快不要她了，她顾琴马上就会成为一个弃妇！ 再说俞氏带着顾明卿去了她的明静院。 明静院是忠勇侯府朝向最好，占地最宽阔的院子，顾琴还在明静院里栽种了不少稀奇花卉，走进明镜院，便是一阵又一阵，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 进了院里，俞氏继续领着顾明卿朝她的主卧走去。俞氏的主卧布置得更是精致，只见一座以汉白玉为底，绣着百子千孙图的屏风竖在屋正中，将房间隔成了两部分。屋内的陈设更是样样精致，乍一看不显眼，但是只要是懂货的行家，就能立即看出屋内的陈设全是一等一的精品，小到一尊香炉，大到罗汉塌皆是如此。 俞氏拉着顾明卿坐到罗汉塌上，握着顾明卿的手却没有松开。一路走来，俞氏就一直这样紧紧握着她的手，现在两人交握的双手已是黏哒哒的一片。 “奶奶，您别怕，您看我现在好好的呢。” 俞氏不复在沈茂书房内的气势惊人，整个人跟戳破了的皮球，瘪瘪的。俞氏本就是个胆小懦弱之人，在书房发了那么一大通火，指着沈茂和顾琴的鼻子骂，那几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这会儿，顾琴和沈茂不在了，俞氏的勇气也没有了。 第9章 锦瑟倒霉 “你差点儿就出事了，差点儿就出事了” 俞氏一边不停重复着一句话，一边举起顾明卿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只有真真切切感受到顾明卿的温度，摸到她这个人，俞氏惊恐不安的心才能稍稍平复。 顾明卿懂明白俞氏的心结，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任由俞氏抓着她。 “老夫人，二小姐，你们二人是怎么了？”俞氏进屋前，叮嘱过下人不要进来，但是现在还有丫鬟进来，可见这进来的丫鬟胆子有多大了。 只见一穿着枚红色绣着桃花褙子的丫鬟掀开珠帘，发出一阵叮当响声，然后自顾自地来到俞氏和顾明卿面前，皱着眉头，不解问道。 这丫鬟是俞氏身边的大丫鬟锦瑟，她身材中等，相貌普通，鹅蛋脸，脸颊上有微不可见的雀斑，倒是为之增添了一分可爱。锦瑟今年十七，顾琴前两年将她给了俞氏当大丫鬟，从锦瑟服侍俞氏起，明静堂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由着锦瑟掌管。 明镜院内的丫鬟在俞氏好锦瑟两人间，更怕的不是俞氏，反而是锦瑟。锦瑟不止将明静堂管的有条不紊，她还敢管俞氏。俞氏就是个乡下老婆子，她不懂怎么当一个侯府老太太，吃饭，说话，甚至是睡觉，都不符合一个侯府老太太的身份。锦瑟就是顾琴特地调来教俞氏的。 这教导还真是教导。别看锦瑟平时对俞氏多尊敬，话里话外都尊称俞氏为老夫人，但是她语气里暗藏的高傲，还有眉眼间隐隐对俞氏的不屑鄙夷，俞氏和顾明卿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俞氏胆小怯懦惯了，她不懂怎么压下锦瑟，就是告状，她也不懂怎么告，就任由锦瑟一直这么管着她。原主顾明卿心疼俞氏，但她跟俞氏半斤八两，她也不知该拿锦瑟怎么办。 顾明卿美眸横了一眼锦瑟，随即淡淡移开视线，开口时，语气里先带上了一分不悦，“奶奶还未进来时就吩咐不许人打扰，锦瑟你进来做什么？” 锦瑟像是见鬼似的打量顾明卿，记忆里的顾明卿胆小懦弱，平时就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敢，这会儿竟敢嘲讽她？ 锦瑟淡淡回道，“奴婢是担心老夫人和二小姐。” 顾明卿胆小懦弱的形象给锦瑟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哪怕顾明卿一时有所改变，锦瑟也并不当一回事。 顾明卿挑挑眉，典型的奴大欺主啊！顾明卿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寒意，正要开口时，白皙小巧的耳朵动了动，再瞥到窗外那忽隐忽现的人影时，心里暗暗划过一丝算计。 顾明卿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两分，“担心？你有何好担心的！这里就奶奶和我两个人，能出什么事！分明是你这个丫鬟不把奶奶放在眼里！这明静堂的主子到底是奶奶，还是你锦瑟！不是你锦瑟当丫鬟来服侍奶奶，而是我奶奶该给你当婆子服侍你吧！” 顾明卿这突然发火，着实是吓了锦瑟一跳，就连俞氏也吓了一跳。 锦瑟率先回过神，她从未将顾明卿放在眼里，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会如何暂且不提。 锦瑟被顾明卿气得双眼冒火，月匈口上下起伏。锦瑟的容貌不出众，但是这月匈还是很可观的，看这一起一伏，就跟波浪线似的。 “二小姐真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奴婢知道您从小生在乡下，长在乡下，但是你如今是侯府小姐！在乡下学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该扔了！否则出去会被人笑话！”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顾明卿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道，“你这话不止是在说我吧。在你锦瑟的心里，我奶奶也就只是个乡下婆子，只配被人笑话。你是这意思吧。” “奴婢不敢。” 嘴里说着不敢，但那散漫松懒的语气可完全不是那回事！ “你放肆！老夫人和二小姐面前哪里容得你大放厥词！”在屋外的沈茂再也听不下去，怒气冲冲地闯进屋内，抬手狠狠给了锦瑟一巴掌。 沈茂气急，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打得这一巴掌。锦瑟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受住这么一巴掌，竟被直接打翻在地。 不过片刻，锦瑟被打得脸上浮现了又红又肿的巴掌印，嘴角流血，此时她顾不得疼，挣扎着翻身朝沈茂跪下磕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奴婢不是存心对老太太和二小姐不敬，奴婢——奴婢——” 一时间，锦瑟找不出借口为自己推脱辩白。 顾明卿凉凉补充，“你不是故意，是有意。从你进了明静堂起，你就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对奶奶，对我。” 顿了顿，顾明卿又补充了一句，“难怪母亲把你送过来，怕是深知你的性子。” 这话就太扎心了，这不是明着说顾琴这当儿媳妇的不存好心，故意送锦瑟来为难俞氏。 沈茂原就难看的脸色更是添了浓浓的阴鹜，看向锦瑟的眼神更是杀气腾腾。 “母亲这给奶奶和我挑选丫鬟的眼光看来的确是有问题。比如今天中午，我的屋子里一个丫鬟都不在，要不是我正好出去，李妈妈和——”顾明卿意味深长，意有所指地说道。 沈茂转过头，不再看锦瑟，随意挥着手，就跟赶苍蝇似的，“回夫人那儿，老夫人这儿以后不用你伺候。” “侯爷，奴婢伺候老夫人向来是尽心尽力，奴婢从未——”锦瑟深知这一旦被送出去，肯定没她好果子吃，况且在明静堂当差多舒服，俞氏不管事，她就跟明静堂的主子一样。 沈茂不想再听锦瑟的声音，锦瑟求饶的声音对他来说就像是几百只苍蝇在他耳朵边“嗡嗡——”乱叫，听得他头痛！ “还不滚！来人啊，把锦瑟给我送去夫人那儿！”很快进来好几个婆子，压着挣扎的锦瑟离开。 锦瑟离开后，沈茂才一脸痛色对着俞氏道，“娘，锦瑟一个丫鬟对您不恭敬，您为何不告诉儿子！” 俞氏目光复杂地看向沈茂，然后低下头，低声说了一句，“因为你是我儿子。”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顾明卿听懂了，沈茂也听懂了。 第10章 羞愧 早膳 因为沈茂是俞氏的儿子，所以俞氏疼爱沈茂。 俞氏心知提起高氏，沈茂会难受，所以她不说;俞氏心知沈茂如果知道她被丫鬟欺负，他会难受，更会损了他和顾琴的夫妻之情，所以她不说；俞氏心知 俞氏是真的爱沈茂这个儿子，所以宁可自己委屈。再看沈茂这个儿子又做了什么？老母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被一个丫鬟欺负骑在头上，他竟一无所知。 相比之下，沈茂这个当儿子的，的确是太无心，更是失败。 “扑通——” 沈茂再次跪在俞氏的面前，拼命磕头，额头贴在碧蓝描花瓷砖上发出的沉闷声，听得人心头一跳。 俞氏没有阻止沈茂磕头，如果沈茂只是对不起她，那她作为母亲，可以原谅沈茂这个儿子，但是这一次顾明卿差点出事，俞氏怎么都没办法轻易原谅沈茂。 不知磕了多久，沈茂再慢慢停了磕头的动作，转而伏在地上哭泣。不同于在书房时的放声痛哭，沈茂此时是压抑着嗓音，发出低沉而又悲戚的呜咽声，听得人心里无端一沉。 “明卿这段日子就跟我一起住，她的那些丫鬟你看着办吧。”今日俞氏受的打击也不小，此刻真的是不想再见到沈茂。 俞氏颇有些心灰意冷地摆手，只恨不得沈茂立即从她的面前消失。 顾明卿就住在俞氏屋子的碧纱橱后。俞氏和顾明卿两人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黄梨木雕花隔扇门，对方那儿稍微有点动静，另一方立马就能知晓。 原本俞氏是想跟顾明卿睡在一张床上，还是顾明卿拒绝了俞氏。俞氏睡眠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立马就会醒来。顾明卿担心影响俞氏的睡眠，这才说服俞氏，她去碧纱橱睡。 第二日，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屋内，顾明卿便睁开了眼睛。因为才刚刚醒来，顾明卿眼底的睡意未完全消散，显出几分欲睡未睡，欲醒未醒的迷糊憨态。白瓷般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晶莹如玉，浓密卷翘的睫毛宛如蝴蝶的翅膀，眨个不停。 顾明卿醒来后没多久，俞氏也醒来了。 俞氏是知道顾明卿的作息，知晓顾明卿这会儿也该起来了，这才吩咐下人进来伺候梳洗穿衣。 顾明卿身边的下人昨日就被俞氏交给沈茂处理了，所以现在只能由俞氏的丫鬟伺候顾明卿。 在俞氏和顾明卿梳洗，穿衣后，丰盛的早饭也准备好了。 只见在一张圆红木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粉瓷彩金的碗碟，盛放着各色精致点心，还有最靠近俞氏的碗里盛着热乎乎的燕窝粥。这是俞氏特地吩咐的，每天早上拿上等燕窝和冰糖，用银铫子熬成粥，最是滋阴补气。俞氏的燕窝一年到头，未曾有一天断过。 俞氏将面前的燕窝粥递给顾明卿，柔声道，“妞妞，赶紧把这燕窝吃了。” 顾明卿立马将放到她面前的燕窝粥退还给俞氏，声音虽轻，却含着令人难以拒绝的坚定，“奶奶，这燕窝是给您补身子的，您赶紧吃了。您身体好，我才高兴。” 一碗燕窝被顾明卿和俞氏两个推来推来，最后还是俞氏将燕窝吃了。 顾明卿这才举起筷子夹了离她不远的绿茶糕，糕点一入口，轻轻一咬，浓浓的龙井茶味便溢满了口腔，还有牛奶的香甜，两者混合在一起，真是极佳的美味。 顾明卿吃着糕点，思绪却不禁散开。 要说顾琴对俞氏和原主的表面功夫做得真是不错，一日三餐从未苛待过俞氏和顾琴。 怎么说顾琴这个人呢，要说她私下折磨俞氏和原主，那真没有。顾琴将锦瑟这样大胆，不知尊卑的丫鬟送到俞氏身边，心里想的肯定不是折腾俞氏这个婆婆，而是希望俞氏能学会当一个侯府太夫人，最起码说话做事别一股子乡下土味。 不过顾琴的眼光不怎么样，选中的锦瑟真是心比天高，压根儿看不起俞氏。当然了，不排除顾琴根本没认真挑人，只要大体上能过去就成。 衣食住行，顾琴几乎将能给的全给了俞氏和原主。这也是俞氏为何一直受委屈，却藏在心里不说的重要原因之一。 顾明月踩低原主，抬高她自己，俞氏知道，不敢声张。 俞氏被锦瑟一个丫鬟踩在头上，俞氏委屈，不敢告状。 原主被顾明心害的落水，差点死去——不对，原主可不是死了，现在的顾明卿非原来的顾明卿。俞氏见“顾明卿”活着，仍旧选择忍气吞声。 顾明卿回想起她穿越到这具身体上，那时原主的意识还未完全消散，但是极为虚弱，她只留给顾明卿一句极轻而又虚弱的嘱托，“奶奶，帮我照顾奶奶。” 顾明卿想着，不禁有些晃神。 “妞妞你最近咋——” 顾明卿正想着事情，俞氏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 顾明卿转头看向俞氏，眼底清澈一片，只有些许的不解疑问，柔声问道，“奶奶，我怎么了？” 俞氏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听着那熟悉的嗓音，心里不禁暗暗责怪自己，她真是想太多了。 俞氏歉意一笑，“是奶奶想差了。奶奶总想着你最近的性子似乎是有些变了，奶奶老糊涂了，咋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顾明卿低垂着眉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圈下投下一片阴影，在俞氏看不到的地方，顾明卿如水的眸子逐渐变得深沉而又深邃。 俞氏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任哪个小姑娘知道自己要被继母算计嫁进狼窝，都会害怕，再软弱的人也要变得厉害。 吃完早饭，俞氏和顾明卿正端起青瓷绘山水的茶杯漱口，这时，一年约十二的丫鬟急匆匆，很有些慌不择路地跑了进来。因为太急切，她的左脚差点绊到右脚，险些摔倒！好在被一个年长的丫鬟扶住，这才没摔了个马大哈。 丫鬟来到俞氏和顾明卿面前，行了个礼，便说道，“启禀老夫人，二小姐，铁夫人带着铁小姐来了，铁夫人正跟夫人闹着。” 第11章 打沈茂一巴掌 铁夫人林氏是顾明卿的表姨，她是顾明卿死去母亲高氏的亲表姐。 林氏的母亲和高氏的母亲是亲姐妹，林氏和高氏这对表姐妹从小关系就极好，长大后，两人虽说没有嫁到同一个村子，但是两人的夫家离得也不远，因此林氏和高氏的来往一直挺频繁。 后来林氏的丈夫铁雄去参军，林氏跟着一起，林氏和高氏才失去了联系。等到顾明卿和俞氏来到忠勇侯府没多久，铁雄就调任到江南，林氏这才找到了顾明卿。 这时，铁雄也算是有了一点出息，成了江南的一个武将军官，到现在，铁雄已经是从四品的武官了。这些年，林氏对原主很好，比起亲女儿铁彤彤也差不到哪儿去。 顾明卿如春风般婉约柔和的秀眉轻轻皱起，不是说林氏带着铁彤彤去寺里上香，要在外面待上个三四天，按时间算，林氏现在不该—— 忽地，顾明卿看向俞氏，柔声问道，“奶奶，是您给表姨传信，让她来的？” 除了俞氏，顾明卿想不到第二个可能性。 俞氏也不否认，直接点头，沉声道，“奶奶没本事，担心自个儿护不住你。有你表姨在，你那母亲总不会做得太绝。” 果然是俞氏。 忠勇侯府正厅 “顾琴，老娘就知道你是个丧良心的！你这些年装得可真是好！别人说起你都要竖起大拇指，说你这个继母对不是自己生的继女也视如己出！我呸！有你这样丧良心的继母啊，为了你亲生女儿的名声就要毁了明卿的一辈子，你简直是蛇蝎心肠！我看要是把你的心肝挖出来，怕全是黑的！” 林氏双手叉腰，对着顾琴一阵猛喷，口水四溅！林氏原就是乡下村妇，性子泼辣。这些年当了官夫人后，尽量收敛脾气，装成贤良淑德的温柔人。 这次，林氏也是被气狠了，拿出了她当年在乡下跟人叉腰骂架的本事！ 顾琴哪里见过这样的泼辣无赖人，顿时气得身子发颤，嘴唇翕动。要说顾琴昨儿个受的打击真是不小，俞氏的暂且不说，最令顾琴伤心的就是沈茂的态度，以及沈茂亲口说出的要和离的绝情话。 话说昨晚沈茂和顾琴第一次分床睡，沈茂一人独宿在书房。顾琴一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直睁着眼直到天亮。 一大早，顾琴知道林氏来了，才吩咐婢女用胭脂细粉涂脸，整整用了一盒子，这才勉强遮住了难看苍白的脸色还有因一夜未睡而浮现的浓浓黑眼圈。 一夜未睡的顾琴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耳边林氏那泼辣恶毒的话语就像是点燃顾琴疯狂的火星苗子。 “林氏！我告诉你，这里是忠勇侯府，不是你铁府，轮不到你在这里放肆！” 林氏一愣，上下扫视顾琴，继而脸上再次挂起嘲讽的笑容，“脸皮厚的人，我见过不少，但是像你这般脸皮厚的，我还真是没见过！你当我稀罕来你这侯府？我呸！要不是明卿在这里，我才不稀罕来呢！ 顾琴，你少扯些有的没有的，你好狠的心啊，竟要毁了明卿的名声，逼着她嫁给老张氏的孙子，保全你大女儿顾明月的名声。你咋那么毒啊！” 顾琴紧紧抿着嘴，看向林氏的眼里再喷火。 如果换个人敢在忠勇侯府这么放肆，顾琴早就把人给打出去了！铁雄不过是个从四品武官！偏偏铁雄的身份有些特殊。 铁雄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子，仗着有一把子力气参军，这样没身份，没背景的人要想出头是很困难的。问题是铁雄运气好啊，他第一次上战场，那时候正值当今皇上孝康帝御驾亲征，结果铁雄真是运气爆棚，在一冷箭射向孝康帝时，铁雄生生为孝康帝挡了一箭！ 铁雄是孝康帝的救命恩人！这也是铁雄一个普通的农家子能爬的那么快的原因！这些年，孝康帝每年也会给铁雄一些赏赐，不说那些赏赐有多珍贵，只凭孝康帝还记得铁雄的救命之恩，这就足以大家对铁雄一家另眼相看了。 林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眼底隐隐有恶意流动，“皇上马上要带着皇太孙来江南了。当年我相公可是在战场上救了皇上！皇上这来江南，指不定就要召见我家相公。 我相公要是能单独见到皇上，我觉得我相公什么也不用说，只需要说一件事！有那恶毒的继母为了亲女儿攀高枝，转过头要去害继女，那么恶毒的妇人，生出的女儿能嫁给皇太孙吗？就是给皇太孙提鞋也不配吧！” 顾琴猛地睁大眼睛，看向林氏的眼神恨不得化成刀子，将林氏给千刀万剐了！ “林氏，难道你真的想和我侯府撕破脸不成！你别以为仗着你家相公救过皇上就能无法无天！我告诉你，我——” “我呸！谁无法无天啊！顾琴啊顾琴，难道只许你害人，就不许别人反击了不成！你想的未免太好了！我告诉你，别当明卿没人撑腰，我就是明卿的靠山！我表妹只留下明卿一个，我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害她！撕破脸就撕破脸！我不怕！” 顾琴生气，林氏比顾琴还生气！林氏并非做事完全只凭心意的人，这些年在江南交际应酬，她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话做事留几分情面余地。只是顾琴要毁顾明卿的名声，这就是触到了林氏的底线！林氏这才不在意完全和顾琴撕破脸！ 顾琴和林氏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火星四溅，噼里啪啦，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这时，沈茂进了厅内。 顾琴一夜未睡，在书房的沈茂也同样是一夜未睡。顾琴还能用脂粉遮住憔悴的脸色，沈茂是个大男人可没有用脂粉擦脸的喜好，所以沈茂难看憔悴的脸色就这样清清楚楚地映在所有人眼里。 沈茂一出现，林氏的注意力立即从顾琴转移到沈茂身上。 林氏的手脚比她的脑子反应快，只见一双淡青色绣鞋仿佛一缕青烟从眼前飘过，转眼间林氏就来到沈茂面前，然后抬手狠狠给了沈茂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厅内响起，传遍了每一处角落。 第12章 林氏 后悔 “侯爷！”顾琴惊呼一声，面色剧变，回过神后忙冲到沈茂身边，抬手想要轻抚沈茂脸上的伤痕，手伸到一半，却被沈茂推开。 林氏打沈茂的一巴掌真是用尽了全力，这一巴掌完全不下于一成年男子的重重一掌，没见沈茂白皙的面庞不到片刻就浮现一抹红红的巴掌印嘛。 林氏打完以后也傻眼了，当众打人耳光，这是对被打之人的极大羞辱。如果沈茂非要拿着林氏打他一巴掌说事，林氏也不能得好。 跟在一旁的铁彤彤瞪大眼睛，一双眼睛就跟她那圆圆的脸蛋一样圆，看向林氏的眼神满是敬佩，她娘好厉害啊！ 顾琴的关心被沈茂拒之于千里之外，心灰意冷，再加上快冲到天灵盖的滔天火气，顾琴立马对准了林氏，“林氏！你不要太过分！难道只仗着你家相公救过皇上的命，你就能这般糟践人不成！你竟然敢打堂堂的侯爷，你想做什么？造反不成！” 林氏立即不发虚了，抬头挺胸，不愿在顾琴的面前堕了气势，“我就打了，你能咋样？沈茂该打！” “你——” 沈茂抬手，阻止顾琴继续开口，接着郑重看向林氏，“铁夫人，你这一巴掌如果是为明卿打的，那这一巴掌我受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你打得对。” 提起顾明卿，林氏真是一点都不心虚了，只恨自己刚才为何没在脑子没反应过来前多给沈茂几巴掌，“沈茂，感情你还知道自个儿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啊！你说说，从明卿进忠勇侯府起，她受了多少委屈？你这当父亲的有问过明卿一句吗？ 现在顾明月要攀皇太孙那高枝儿，你们就非要毁了明卿一辈子，你还是人吗？你对得起我表妹嘛！你忘了我表妹是咋死的？明卿你可以不在意，但是你亲娘呢！要不是我表妹，你亲娘也早就死了！” 沈茂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抓住，反复地揉捏，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青色眼圈上的眼底泪意再次涌动，沙哑着嗓音道，“我是愧对明卿，但是夫人要做的事情，我是一无所知。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允许。我沈茂还有基本的做人底线。” 林氏心里对沈茂是一万个看不上，狠狠朝沈茂狠狠啐了一口，“呸！还底线！？你真是说的出口！要不是你平时对明卿不闻不问，就是借顾琴十个胆子，她敢做出那样毁明卿一辈子的狠事？” 沈茂的心再次狠狠一抽，林氏的话比她打自己的一巴掌还要重，几乎令他站立不稳。 顾琴看着这样的沈茂，心几乎要碎了，也顾不得林氏在一旁看笑话，眼泪簌簌而下，“侯爷，您别这样，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你骂我吧，你打我吧，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一点。” 沈茂没有看顾琴，声音极轻，状似在喃喃自语，但是距离沈茂不远的顾琴却将沈茂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说的对，说的一点都没错，归根究底，错的还是我，还是我” 顾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后悔！ 哪怕昨日沈茂对顾琴说出要和离的话，顾琴也只是气李妈妈和二狗办事不利，害的事情没办成，导致闹出那么大的风波。可是直到此刻，见到沈茂受到这样的良心谴责，顾琴才真的后悔了。 顾琴爱沈茂，所以她心疼，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沈茂这样子。 后悔了！后悔了！顾琴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顾琴一定不会对顾明卿使这样阴毒下三滥的手段。 最后还是俞氏派人将林氏和铁彤彤叫走。 俞氏知道林氏有私房话要跟顾明卿说，于是给她们安排了一处独立的屋子，只有林氏，顾明卿还有铁彤彤三人。 顾明卿和铁彤彤两人坐着，而林氏则在两人的面前来回走动。 顾明卿打量着林氏，因为刚跟顾琴吵了一架，林氏的面色泛着两坨红晕。林氏向那些江南官夫人学习穿戴，知道那些官夫人平时喜欢穿戴的都是素雅的衣裳，所以林氏平时的穿戴也尽量素雅。今日林氏穿的就是一件月白色绣着雏菊的褙子。 极红和淡雅的素色相配，真是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啊！顾明卿在心里腹诽着。林氏的身材倒是不怎么好，个子只是中等，还有那月匈也是平平的，都那么生气了，那月匈的起伏波动还不怎么明显，跟锦瑟真是没得比。 不知想到什么，顾明卿又看向坐在她一旁的铁彤彤。铁彤彤的发育就比林氏强多了，哪怕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但是这月匈已经发育起来了，只要后期的营养跟得上，保持正常发育，以后铁彤彤的月匈一定会非常壮观。 顾明卿正杂七杂八地胡思乱想着，林氏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 “明卿，这一次你可不能听你爹还有你那继母说的鬼话，他们要是逼你嫁给那老张氏的孙子，你就是死也不能答应！嫁人是女人一辈子的事！” 林氏停在顾明卿面前，双眸紧紧盯着顾明卿，用严肃的不能在严肃的语气叮嘱顾明卿。 顾明卿的心神却不在林氏的话上，而是在林氏头上插着的一只蜻蜓金簪。金簪上蜻蜓可真是栩栩如生啊，那蜻蜓的翅膀打磨得极薄，恍若透明。这么好的工艺，就是江南最顶尖的珠宝坊也是做不成的，这一看就是内造的手艺，此时那蜻蜓翅膀因为林氏的情绪激动，正跟着一颤一颤呢。 “表姨，我明白的。”顾明卿看了一眼，便淡淡垂眸，低声回道。 林氏是一点都不放心顾明卿，林氏对顾明卿的印象还停留在原主上，胆小懦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虽是你的表姨，但是也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就是在忠勇侯府过夜也不成。不过彤彤可以，在老张氏的事情解决前，彤彤就跟你住在一起。我就不信了，顾琴还能在彤彤跟着你身边时，对你下手！” 铁彤彤眼睛一亮，一拍手掌，兴奋道，一口应承，“好啊好啊！我也好久没跟表姐在一块儿了！娘，您放心，有我在表姐身边，保管表姐安然无恙！” 第13章 顾明心 铁彤彤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像个小战士，还颇为自信地拍了拍月匈脯。 顾明卿见状不禁觉得好笑，当个无忧无虑的姑娘真是幸福啊。铁彤彤在铁家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铁雄这么多年除了林氏外，也不曾有过其她女人，铁家的日子倒是平静安宁。 “都怪你表姨父，怎么早早地就给你表哥定下亲事，要是你表哥还没定亲，我就做主把你许配给你表哥了。只有你定了亲，顾琴也打不了你主意。” 林氏的语气很有些不高兴。 顾明卿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林氏生有铁军和铁彤彤两个孩子。铁军今年十五岁，铁雄早两年前就为铁军定下了他一个下属的女儿。 顾明卿可从未想过跟铁军结婚，他们两个的血缘关系近的很，近亲结婚可不好。 好在，林氏也就是这么说了一句，毕竟铁军到底已经定亲，再如何，也不能悔婚不是。 林氏离开了，铁彤彤留下跟顾明卿作伴。 第二日，还是阳光明媚的日子，铁彤彤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拉着顾明卿要去花园里逛逛。 顾明卿也不反对，换了身裙子跟铁彤彤一块儿去了忠勇侯府最大的花园。 这花园里有各种时令鲜花，五彩缤纷，姹紫嫣红，假山林立，奇形怪状。老忠勇侯还在这里开凿出一片池塘，那池塘的水很深，因为接的正是外面的活水河流。 顾明卿和铁彤彤就在百花中穿梭，感受着扑鼻而来的花香，迎着那温柔细腻的春风吹拂。 顾明卿穿了一件浅桃色的流光缎长裙，金色的阳光照在流光缎子上，折射出一圈又一圈浅浅的流动波光，裙角用银色丝线绣着层层叠叠的桃花花瓣，行动间，恍若桃花纷飞，真是美不胜收。 顾明卿微微扬起白皙的脖颈，微微眯着眸子，感受着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温暖舒适，耳边响着铁彤彤叽叽喳喳的声音。 铁彤彤不停跟顾明卿说着这段日子她在家学了什么什么，出去又交到了什么什么朋友，还有她又买到了什么好看的衣裳和首饰 “顾明卿你给我站住！” 这时，一道娇叱声忽地响起！ 一穿着浅紫色交领襦裙，头上扎着两个包包头，用紫色的流苏包裹住的八岁女孩儿挡在顾明卿和铁彤彤面前。 这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忠勇侯府三小姐顾明心。 顾明心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八个丫鬟，这架势真是比顾明卿和铁彤彤要足多了。铁彤彤和顾明卿两个人总共才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还全是铁彤彤的，顾明卿的丫鬟目前还没找好。 顾明心双手叉腰，瞪着顾明卿的眼神几乎在冒火！ 顾明卿美眸一闪，小孩子啊，就是不会隐藏情绪，你这幅“我就是特地来找你麻烦”的模样，真是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铁彤彤对顾明心没有任何好感，顾明心被宠坏了，性子傲，还总是欺负原主顾明卿，为了原主，铁彤彤没少跟顾明心杠上，双方的梁子是早就结了。 “顾明心，你的教养学到哪儿去了？我表姐是你的二姐，你竟对表姐直呼其名，没教养！” 十二岁的铁彤彤比顾明心要高多了，铁彤彤还故意用蔑视的眼神俯视顾明心，这更是快气死顾明心了！ “教养？教养也要看对谁！你们一个个的不愧是从乡下出来的泥腿子，身上的土味难闻死了，对你们这样的乡下泥腿子需要有什么教养？” 铁彤彤最恨的就别是别人说她是乡下泥腿子了，顾明心的话无疑是惹怒了她。 在铁彤彤撩起袖子，打算亲自狠狠教训顾明心时，顾明卿柔柔开口，声音如三月的春风，温和宜人，“三妹，乡下泥腿子？你是在说谁啊？你别忘记了，父亲原本也是农家子，你口中的乡下泥腿子是不是也包括了父亲。三妹，你是不是一直打心眼里看不起父亲？” 铁彤彤顿时得意一笑，斜着眼睨着顾明心，“哟！原来你不止是没教养，更是个不孝的东西！你竟然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就是不知道你父亲要是知晓你心里的想法，他会怎么对你这个女儿？” 顾明心气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满是气愤还有羞恼，同时还有小小的心虚，“你们少胡说八道！我才没有看不起父亲呢！我最尊重的人就是父亲！父亲才不是乡下泥腿子，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顾明卿淡淡说道，“什么是乡下泥腿子？不就是身在乡间，长在乡间，哪怕日后换了身份，在很多人眼里照样是乡下泥腿子。父亲不就很符合要求吗？” 铁彤彤眼睛一亮，重重一拍双手，“表姐你说的真对！” 顾明心动了动嘴巴，想要反驳顾明卿的话，但是她又觉得顾明卿的话哪哪儿都对，让她无处反驳，一时间不禁有些张口结舌！ 好一会儿，顾明心才恨恨瞪了眼顾明卿，“顾明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顾明卿扯了扯嘴角，美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深邃与冷意，那木讷胆小的原主早就没有了，正是拜眼前的顾明心所赐。 顾明卿不想理会顾明心，温暖如三月春风的声音陡然冷淡了几分，“三妹如果没什么事，我和表妹就先离开了。” 说着，顾明卿就打算跟铁彤彤一起离开，顾明心抢险一步挡在她们面前，阻止她们离去的步伐。 铁彤彤不悦道，“好狗不挡道！顾明心你难道不懂吗？” 顾明心眼珠子一转，顿时从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小丫头变成了可怜兮兮，惹人怜爱的小可怜，她嘟着嘴巴道，“二姐，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咱们单独去池塘那儿说话好不好？” “表姐你可不能去！这顾明心明摆着是没存什么好心思，你别理她！”铁彤彤说着，有些紧张地抓住顾明卿的胳膊。 顾明卿安抚地拍了拍铁彤彤的手背，柔声说道，“放心，不会出事的。就我和三妹两个人能出什么事呢？” 第14章 救顾明心 顾明卿和顾明心来到池塘边，铁彤彤不放心想要跟上，被顾明心的八个丫鬟拦住。 顾明卿一眼望去，对着铁彤彤安抚一笑，随后朝着铁彤彤挥了挥手，示意她安心。可能是顾明心早有吩咐，没一会儿，铁彤彤和她的两个丫鬟便被顾明心的八个丫鬟给带远了。 顾明心不开口，顾明卿也不催促，美眸凝望着眼前的池塘。 这一片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中间有一石桥拱立，金色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水面折射出点点金色的波光。池塘边围着栏杆，不过有一处栏杆因年久失修而倒下，因此这围栏是缺了很大的一块。 “我讨厌你！” 顾明卿正欣赏着眼前池塘的景色，顾明心压低着声音，却难掩尖锐的声音响起。 顾明卿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顾明心，此时顾明心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反而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浑身的毛发全都竖起来了。 “顾明心我真是讨厌死你了!就是因为你，母亲才会那么伤心，父亲才会生母亲的气！还有因为你，大姐才一直愁容满面，眉头不展。你就是个扫把星！害人精！” 顾明心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好几分。 “继续。”跟顾明心一个八岁的丫头争辩，顾明卿觉得这很没有必要。 顾明卿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更是刺激到顾明心了，顾明心从顾明卿的身上看到了对她的鄙夷不屑，顾明卿凭什么！ “顾明卿你要是老老实实听母亲的话嫁给那老张氏的孙子多好！父亲，母亲还有大姐就会跟以前一样！你就是扫把星，害人精！我没说错！” 顾明卿打了个哈欠，阳光懒洋洋的，眉眼间一片慵懒，“说完了，你要是说完了，那我走了。” 顾明卿说着，还真的打算转身离开，顾明心被顾明卿的举动给弄蒙了，忙道，“你站住！我允许你走了嘛！” 顾明卿停下脚步，转过身，好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为何要听你的？不想我走啊，可以啊，回答我一个问题啊，上次在外面，为何要害我落水。”这个问题不是为她问的，而是为死去的原主问的。 顾明心冷笑，这表情真不适合她一个八岁的孩子，“我才懒得害你。就是我的朋友好奇你要是落下水，会是个什么模样，所以我就让我的丫鬟绊了你一脚，然后我又推了你一把。” 顾明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的慵懒散去，一片冰色凝结其中。 顾明心的语气是那么的轻飘飘，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在顾明心心中，原主算什么？二姐？哈——顾明心刚刚对她说的才是真心的不能再真心的话吧，扫把星，害人精。 原主顾明卿可是被顾明心给活活害死了！ 顾明卿忍不住想，如果顾明心知道原主已经死了，她会后悔吗？她会难过吗？细想想，顾明心绝对是不会难过，因为原主的命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跟路边的阿猫阿狗怕是没有任何的区别。 “顾明卿，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乖乖地跟父亲和母亲说，你愿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否则我要你好看！” 顾明卿心里正为原主的死感到不值得，耳边又响起了顾明心这命令似的语气，嘴角扯了扯，淡淡道，“我不按照你说的，你能如何？如今这里可没有你的丫鬟绊我一脚，你更没有机会将我推进池塘。” “哼！你信不信我自个儿跳进池塘，然后把人喊过来，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把我推进去的，你要害死我！到时候你就倒霉了！” 真是好好的主意啊！要是顾明心一开始不说那么多的废话，而是干净利落地做，可能还有那么千分之一的机会成功，可是现在—— “不用了，我来帮帮你吧。” 顾明心还没反应过来顾明卿的话，就被顾明卿提起后衣领子，扔进了池塘。顾明卿扔人的动作很轻，很迅速，池塘内连大片的水花都没有掀起，顾明心更是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 顾明卿一只手死死按着顾明心的脑袋，不许她浮出水面，透过清澈的水面，她看不到顾明心挣扎痛苦的表情，因为顾明心的脸朝下，但就算看到了，顾明卿也不会心软，更不会因此放过顾明心。 别跟顾明卿说什么顾明心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古代的孩子早熟，她真的可能什么也不懂吗？顾明卿不相信，听顾明心那有条不紊，理所当然的话，顾明卿觉得她什么都懂，她只是没将原主的命放在眼里罢了。 顾明卿占了原主的身子，除了要为原主照顾好俞氏这个奶奶外，她还该为原主报仇！顾明心正是害死原主的凶手，她一点也不觉得她让顾明心一命偿一命有什么错。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这不能成为该原谅顾明心的理由！ 被顾明卿死死按在水里的顾明心，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水从四面八方朝着她涌来，将她的鼻子，耳朵还有嘴巴几乎灌满了水，水里那点微薄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顾明心的意识也渐渐变得薄弱。顾明心真的害怕她会就那么死了，才八岁的顾明心对死亡理解的不是很深刻，但是此时此刻，死神逐渐降临的滋味儿，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尝试。 顾明卿精致小巧的耳朵忽地动了动，有人来了！顾明卿的眼底划过一丝可惜，按着顾明心的手变成拼命拖顾明心上岸，害怕惊慌的表情取代了脸上的冷酷，她高声尖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救救三妹啊！” 这一叫，立即惊动了顾明心带来的八个丫鬟，铁彤彤也被惊到了，在她们赶来前，顾琴已经慌慌张张领着丫鬟，在看到顾明卿拼命拉水中顾明心的动作，她差点没有活活吓晕！ “快啊！还不赶紧去救明心！你们全是死人啊！”顾琴冲着身边的丫鬟怒吼，顾琴的丫鬟当即七手八脚地去帮顾明卿救顾明心。 好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顾明心救上来。 第15章 顾明心醒来 顾明心上岸后，顾琴就派人去请大夫，同时懂得急救的丫鬟开始为顾明心进行急救。 顾明卿站在一旁，捏着帕子擦着脸上的泪水，红彤彤的眼睛使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兔子，瞧着好不惹人怜惜。 早在顾明卿高声尖叫时，顾明心的八个丫鬟还有铁彤彤就急奔而来。顾明心的丫鬟赶来时，心里不禁觉得奇怪，按照顾明心之前的计划该是由她高声呼救才是，怎么这会儿顾明心没叫，反而是顾明卿呢？ 铁彤彤不知发生了何事，小脸上的焦急显而易见，一来到顾明卿身旁便着急问道，“表姐，你没事吧。” 顾明卿对着铁彤彤轻轻摇头，示意铁彤彤她没事。 顾明心这里被人急救，效果还是不错的，顾明心吐出了腹中的积水，咳嗽了好几声，顾琴在一旁喜极而泣。 顾明卿暗暗挑眉，顾明心肯定是死不成了。顾明卿也不失望，她不会因为顾明心是个八岁的孩子，就原谅她的“天真”害死了原主。 但是顾明卿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死手，她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一次死手已经足够了，顾明心要是死了，那就下地狱给原主赔罪。没死，也足以给原主一个交代了。 顾明卿的眼底瞧着是惊慌失措，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淡漠，好似平静的湖面，哪怕狂风涌动，也掀不起半分涟漪。 “妞妞！你没事吧！” 顾明卿循着声线看去，只见俞氏匆匆而来，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焦急。 顾明卿看向一旁的铁彤彤，后者直接点头，“是我派人喊老夫人来的。我担心侯夫人要趁机害你。” 俞氏来到顾明卿身边，上下打量，见顾明卿只是眼眶红红，身上有些水渍，没其他大碍，这才暗暗放心。 这时，顾明心也虚弱地睁开眼睛，不巧，虽然俞氏挡在她的面前，她的眼角余看到的却是顾明卿。 刚才在水底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中，四面八方的冷水朝着她涌来，鼻子，耳朵，嘴巴甚至是眼睛都灌满了水，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意识逐渐变得模糊，那种死亡接近她很近很近的感觉，好像只要迈出一步，就会踏进地狱，顾明心永生难忘！ 顾明心抬手指向顾明卿，眼底满是惊恐害怕，似乎顾明卿是什么可怕的怪物，“是顾明卿害我！是她害我！咳咳——咳咳咳——” 顾琴凌厉的眼神顿时看向顾明卿，俞氏挡在顾明卿身前，挡住了顾琴凌厉的视线。 “明卿，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报复就冲着我来！明心是你的妹妹啊，她只有八岁啊！你怎么能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顾明卿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身子隐隐轻颤，宛若风中的落叶，随风飘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顾琴，你凭啥只听顾明心的话就说是妞妞害了她！妞妞是个多善良柔弱的孩子，她会害人吗？妞妞从未害过人呢，从来都是你们一个又一个地来害妞妞！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 俞氏越说越急，声音越说越高，生怕顾琴真的将害顾明心的罪赖到顾明卿的身上。 “娘，您别着急，事情如何，儿子定会查明真相的。”沈茂匆匆来到俞氏身边，柔声劝道。 沈茂是被俞氏喊来的，俞氏不知这里发生了啥事，但她心里知道一点，只她一人肯定镇不住顾琴。沈茂虽然不中用，但是也总比没有的好，因此派人去喊沈茂过来。 顾琴抱着浑身湿哒哒的顾明心，见以往活泼可爱，充满活力的顾明心成了如今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模样，只觉得有一把刀子在割她的心，令她恨不得代替顾明心受苦。 “侯爷！明心也是您的女儿，是您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您看看明心如今的模样，有谁会算计别人，反而把自己害成这样！” 沈茂面色微微一变，在看到顾明心那苍白的小脸，他的心微微一抽，心疼怜惜瞬间涌上心头。 俞氏太了解沈茂了，见状，冷笑一声，脸上深深的皱纹也跟着一动，“呵——我真是个老糊涂，我咋能指望你给妞妞讨公道，你早就在入赘侯府后，一颗心就彻底偏了！” 铁彤彤也很气愤，指着顾明心厉声道，“表姐怎么害顾明心了！我和表姐好好地在花园逛着，是顾明卿故意带了八个丫鬟来堵我和表姐。 不止如此，顾明心还提出要单独跟表姐说话！从头到尾，全是顾明心要如何如何，表姐全是被动陪着！侯爷，如果不相信，大可以问问顾明心的丫鬟！” 铁彤彤该喊沈茂一声“表姨父”，但是铁彤彤真的是太讨厌沈茂这人了，偏心，从来不关心顾明卿，所以生疏地喊“侯爷！” 沈茂顿时看向顾明心的丫鬟，顾明心的丫鬟被沈茂一看，纷纷跪下。 俞氏想起顾琴以前是如何处置下人的，于是学着顾琴的样子，正了正身子，满脸厉色，声音不怒自威，“你们可都得给我说实话！谁要是敢说一个字的假话，老婆子我就把你们全家一起发卖了！发卖到最肮脏受苦的地儿！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沈茂也道，“老夫人的话，就是本侯的话，要是查出来你们说假话，本侯就将你们全家一起发卖。你是红衣吧，本侯记得你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你说，三小姐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红衣正是八个丫鬟李穿戴最好的，她的头上还别了一根镀金的莲花银簪，原本被俞氏的话吓得发抖的她，紧接着又被沈茂吓了，仅仅才十四岁时的红衣，早就被吓破了胆子，一股脑地将顾明心给卖了。 红衣慌乱地朝着沈茂磕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是三小姐说都是二小姐的错，才害的侯爷和侯夫人生了嫌隙，害的大小姐愁容不展。所以三小姐说要给二小姐一个教训！” 沈茂，顾琴，俞氏还有铁彤彤的面色立时大变！ 第1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琴率先回过神，厉声尖叫，声音尖锐，惊得天空中正好飞过的鸟儿猛地狠狠扑棱了两下翅膀，“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明心，来人啊，把她给我拉下去打五十打扮！狠狠打！” 眼见下人要将红衣拿下，红衣急坏了，嘶声辩解，“奴婢没有说谎，这真的是三小姐说的。不止是奴婢一个人听到了，伺候三小姐的下人有不少都听到了。 三小姐说她要引二小姐独处说话，然后自己跳进池塘里，再高声求救，等被救上来后，再污蔑三小姐，说是三小姐将她推入池塘的。 侯爷明鉴啊！奴婢说的全是真话，不敢有半字虚言！” 顾明卿在听到红衣说的，伺候顾明心的大多下人都知道她的计划，掩在手帕下的嘴角不禁抽了抽。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顾明心到底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你当她的心思能有多深，做出这样的蠢事也不奇怪了。 顾明心这会儿要是醒着，肯定会亲自动手，狠狠打红衣的耳光。不过顾明心被救上来，醒来后，强撑着说了一句是顾明卿害她，就又晕了过去。 沈茂冰冷的视线转向顾明心的其她丫鬟，那些丫鬟受不住沈茂的眼神，一个个哆嗦着跪下，不到片刻就将顾明心给供了出来，说的话跟红衣没有多少出入。 铁彤彤气得双眼喷火，两颊鼓起，跟个青蛙似的，“好一个顾明心，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之前就差点害死表姐。一次不成，就来两次！她的心怎么那么毒啊!” 俞氏更是抱着顾明卿哭了起来，要说她在看到顾明心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心里还有一点心疼，如今在知道顾明心对顾明卿做的恶事后，她那一点心疼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顾明卿，她竟然对要害顾明卿的恶人起了怜惜！ 俞氏红着眼，狠狠扫了眼被顾琴抱在怀中的顾明心，她的视线没在顾明心身上停留多久，很快又看向了沈茂，“每个人都要害妞妞，你们真是嫌不害死妞妞就不甘心！我个老婆子没本事救妞妞，我去死，我立马去死！我只盼着在我死后，你这个当爹的能有点良心去护妞妞！” 俞氏的话说得飞快，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就放开了顾明卿，挣扎着要去撞假山。 要不是顾明卿眼疾手快地及时拉住，俞氏怕是真的会一头撞死。 这一短暂的变故，吓了众人一跳。 顾琴差点将手中的顾明心丢出去，俞氏如果真的这么撞死在她面前，她和沈茂就彻底完了！传出逼死婆母的话，整个侯府也彻底完了！ 沈茂更是冲到俞氏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保住俞氏的双腿，痛哭道，“娘，千错万错全是儿子的错。您骂儿子吧，您就是打死儿子也成！儿子求您了，您一定得保住自己的身子啊！” 顾明卿此刻也有些心神未定，她是真没想到俞氏说要自杀就自杀，这真不是说着玩儿的，方才要不是她拉得快，俞氏会如何，她也不敢想了。 “奶奶，咱们回去吧。”顾明卿觉得俞氏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再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见着顾琴，顾明心还有沈茂这三人，她受的刺激怕是更大。 顾明心的房间里，顾琴，沈茂，顾明月还有顾明航都围在顾明月的床边，对着床上紧闭双眼的顾明心担忧不已。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顾明心的情况还好，只需要细细静养一个月，身子便能恢复，也亏得现在是春天，池塘里的水本就不冷，反而有些暖洋洋的，否则顾明心不说一条命没了，起码也会丢掉大半条命。 顾明月立在顾明心的床边，清丽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就像是一副极佳的绣作，无论是针法，还是布局全是一等一的好，但是偏偏有了一大点叫人难以忽视的大墨点，生生破坏了绣作的美丽，瑕不掩瑜，莫过于是。 顾明心的同胞弟弟顾明航，他身穿一件宝蓝色祥云纹锦袍，长得和顾明心有六分相似，但他的面容眉眼比起顾明心多了几分刚毅还有成熟。顾明航从四岁起就跟在沈茂身边，由沈茂为他启蒙。等到顾明航六岁，沈茂和顾琴又为他聘请了江南大儒教导。 沈茂那人虽说不负责任，懦弱，下意识地逃避责任，但他本身还是一个正直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俞氏提起高氏而羞愧地难以自抑。所以沈茂给顾明航启蒙，倒算是给他起了一个不错的头，再被江南大儒教导，八岁的顾明航，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已经确立得差不多。 顾明航在来的路上就将事情弄清楚了，在知道顾明心是故意自己落水，打算污蔑陷害顾明卿，顾明航是很生气的，他是真的没想到顾明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结果是顾明卿没事，反而要害人的顾明心眼瞧着没了半条命！ 这算是恶有恶报吗？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琴立在顾明心的床边，小声哭泣，她心里难受啊，她是真的没想到明心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不止是担心顾明心，更担心沈茂。到现在，她完全不敢看沈茂的眼神，生怕从沈茂的眼神里看到失望，鄙夷还有决绝。 沈茂对顾明心的看法又何尝不复杂，他最疼爱的女儿啊，却一次两次地要去害他的二女儿，这算什么？ “我不配当父亲，我这个父亲好失败。对明卿不管不问，对明心宠你过度，导致她一步一步走向歪路。” 良久，沈茂对着床上的顾明心才复杂出声，声音里难掩落魄还有自责。 顾琴心里一跳，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哭了，忙道，“侯爷，不怪你，不怪你！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嫉妒，我不愿意你想起姐姐，所以平时都不在你面前提起明卿。这一次的事情，是我千错万错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逼迫明卿嫁给老张氏的孙子，这件事再也不提了！” 第17章 怀疑顾明卿 顾明月阴郁的脸色顿时大变，涂着樱红唇脂的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眉眼间的郁色似乎更浓了。 “侯爷，我发誓，我——我——我对天发誓，我再也不会逼明卿嫁人了。我知道自己没教好明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严厉地教导明心。”顾琴慌乱地身处右手三个指头，做出发誓的模样。顾琴怕了，是真的怕了，她害怕会就此彻底失去沈茂。 顾琴因为急切，所以一时间没控制住声音，吵得床上紧闭双眼的顾明心不安地皱着清秀的眉毛，似乎想要挣扎着醒来。 沈茂只是深深看了眼顾琴，那一眼似乎很长很长，但是最后沈茂还是一言不发，只留下一句，“你好好照顾明心吧”便转身离开。 顾琴失魂落魄地望着沈茂离去的方向，她急速向前走了好几步，好像是要去追沈茂，但是到最后她还是停下了脚步，重新回到顾明心的床边。 顾明航眼看着父母落得这般生疏，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闷闷对顾琴道，“娘，您好生照顾妹妹吧。您跟父亲多年夫妻，父亲不会真的不顾多年的夫妻之情的。” 顾明航说完，见顾琴还是没反应，只有八岁的他，忍不住跟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接着跟沈茂一样离开了。 在顾明航离开后，顾明月幽幽开口，“娘，您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二妹变了吗？” 顾琴正是失魂落魄，心痛得难以自拔，听到顾明月的话，也只是随意应付了一句，“你说明卿？她怎么了？” 看着顾琴这要死不活的模样，顾明月狠狠皱了下眉头，心里无端升起了几分火气，“三妹的事情就很不对头。要说三妹打算自己故意落水，然后陷害二妹，这话我信。但是三妹不会蠢到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险些丧命吧。” 顾琴如今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全都纠缠在一起，顾明月的话就像是解开乱麻的剪子，让她微微醒神。 见顾琴将她的话听进去，顾明月满意了两分，但是萦绕在她眉眼间的郁色还是一丝不减，“不止是三妹的事，还有李妈妈和那二狗。就当二妹是因为碰巧出去，所以才让李妈妈和二狗扑了个空。那李妈妈和二狗除非是疯了，否则他们就是再糊涂也不会在二妹的房间就行那无耻之事。” 顾琴随着顾明月的话去想，真的是越想越觉得顾明月说的有道理。其实顾明月说的这些，顾琴不是想不到，而是这几天她受到的打击太多了，她太在意和沈茂的夫妻之情了，所以暂时没工夫去想这些事。 顾琴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跟明卿有关系？” “除了二妹，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顾明心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想起了她被顾明卿按在水里，差点窒息的场景，生生差点又晕了过去。 顾明月在发现顾明心醒来后，立即开口问她落水的事，同时将发生的一切也都告诉了顾明心。 顾明心此时顾不上害怕，怒火完全取代了害怕，她气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抓着身下的锦缎床单，恨不得将床单抓出两个洞！ “是顾明卿那坏人害我！我是打算陷害她，但我还什么都没做，顾明卿就把我扔到水里，她——她——她还按着我的头，不许我起来，我差点被活活淹死！” 作为顾明心的亲娘和姐姐，顾琴和顾明月是了解顾明心的，她们很清楚，此时的顾明心说的全是实话。 “娘，大姐，你们要为我报仇啊！我差点被顾明卿给害死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明月扯扯嘴角，冷冷道，“报仇？这仇你是别想报了。父亲是不会相信你的话的，要是母亲此时去说是顾明卿害了你，只会让父亲更对母亲失望。说一千道一万，你有证据证明是顾明卿害了你吗？你没证据，顾明卿那里倒是有证据证明是你要陷害她。” 顾琴苦涩一笑，只觉得浓浓的苦味在舌尖蔓延，苦得她恨不得痛哭一场，顾明卿害了顾明心，但是她连说理的地儿都没有！连讨个公道都不能！这种憋屈，不是当事人真的是无法体会！ 顾明心咬着苍白的嘴唇，满是不甘，“难道我的罪就白受了吗？” “娘，我也想问你，老张氏那儿怎么办？武安侯那儿正虎视眈眈的，难道您真的打算牺牲女儿吗？”顾明月直直看向顾琴，不容她逃避。 顾琴看着眼前顾明月那绝色的姿容，心里更是抽痛不已。她的明月是那么出色，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全是一等一的，皇太孙若是来了江南见到明月，以明月的本事一定能让皇太孙喜欢的，可是现在—— 顾琴吸了吸鼻子，忍痛不去看顾明月，“明月，娘没法子了。你也体谅体谅娘吧。娘为了你，跟你父亲差点决裂，娘真的是——” 后面的话顾琴没有说，顾明月却听懂了。 瞬间，顾明月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四面八方的寒气“嗖嗖——”地朝着她的心钻，冷得她那颗心几乎停滞跳动。 顾明月绝美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脸上几乎不带一丝血色，双手紧握成拳，尖尖的指甲抵在手心，传来尖锐的疼痛，顾明月却仿佛感觉不到。 “娘何必说的那么好听，不过是我这个女儿在您心中的分量比不上父亲罢了。” 顾琴冲着顾明月咆哮，“娘对你还不够好嘛！你当我不知，若是我对明卿下手，你父亲会恨我，可是为了你，我去做了！你还要我如何！难道你非要逼着我跟你父亲决裂，你娘我成为一个弃妇你才高兴嘛！” 这几天，顾琴受到的打击也真是够多了，倒霉事一件跟着一件，每一天她都睡不好，巨大的压力仿若泰山一般压在她的心上，她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如今就连她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大女儿也怪她！顾琴此时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第18章 愿意嫁 顾明卿和铁彤彤两人扶着俞氏回到院子后，顾明卿担心俞氏的身子会出问题，于是派人去请了个大夫来给俞氏看诊。 大夫给俞氏诊脉后道，俞氏只是一时伤心，惊怒，只要平复情绪后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喝上两剂安神汤就好。 第二日 林氏就风风火火地闯来顾家，当着俞氏，顾明卿还有铁彤彤的面，从沈茂，顾琴一直骂到顾明月和顾明心，骂得急了，不少乡村俚语都跑出来了。顾明卿听着觉得挺有意思。 林氏骂完后，愤愤灌了两杯茶才罢休。 林氏能那么快得到消息，自然是有人将昨儿个发生的事情通知她了，这人除了铁彤彤外，不做第二人想。 俞氏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在短短的时间内好像变得愈发深刻，整个人瞧着又苍老了不少，“是我这个老婆子没本事，我护不住妞妞。” 林氏气沈茂，但是还算知道好歹，俞氏真的是一心一意为顾明卿着想，没存半点私心。 “老夫人别把所有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待会儿就去找沈茂和顾琴，问问这两个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那么算计一个没娘的孩子，他们还算人嘛！” 林氏要不是心里记挂着顾明卿，哪怕铁彤彤说了顾明卿没事，但她不亲自看一眼，她就放心不下，她早就去找沈茂和顾琴两个人算账了！ 顾明卿忽然开口说道，“奶奶，表姨，我愿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 俞氏，林氏还有铁彤彤都惊呆了！ 铁彤彤傻乎乎地伸手，将手背贴在顾明卿的额头上，喃喃问道，“表姐你不会是发烧，把自个儿烧糊涂了吧。” 顾明卿好笑地扯了扯嘴角，抬手压了压铁彤彤贴在她额头的手，笑着问，“你摸了我的额头，你说我有发烧吗？” 铁彤彤由手背上感知的温度，很确定顾明卿没有发烧，讪讪放下了手，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表姐，你没发烧，怎么会说出这样糊涂的话。” 林氏回过神，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抬手狠狠点了下顾明卿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个糊涂丫头，你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嘛！” 顾明卿的脸上浮现丝丝愧疚不安，双手拧着那绣着荷花的衣角，喃喃轻声说道，“表姨，我很确定自己在说什么。这段日子，为了我的事情，闹出这么多事，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现在这侯府，真可以说是家不成家。奶奶更是为我这个不孝的孙女操碎了心，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俞氏听着顾明卿的话，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伸手将顾明卿搂进自己的怀里，老眼瞬间溢满泪水，哽咽道，“好妞妞，这些事跟你没关系，都是你那继母再作孽！你放心，只要奶奶活着一天，奶奶就不会叫人欺负你！” 顾明卿将手绕到俞氏的背后，轻轻拍了拍，依偎在俞氏的怀里，轻声道，“奶奶，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是能躲过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光这一次，就闹出了多少事？咱们又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挡住了那些层层算计“ 俞氏搂着顾明卿的手一紧，呼吸也重了两分。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允许顾琴算计害你！”林氏坚定的声音响起。 顾明卿从俞氏的怀里退出，幽幽看了眼林氏，“表姨，我知道您对我好，对我比对彤彤也差不到哪儿去了。您待我如亲生女儿，我待您也是跟亲娘一样的。 这里是忠勇侯府，您是铁夫人，您以什么名义插手侯府的事情呢？已经有不少人说您霸道，多管闲事了。” 林氏一噎，外面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她如何能不知道。只是林氏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 林氏硬撑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必管。” “表姨，我心疼您，所以我不希望您因为我而名声有碍，这会令我自责难受一辈子的。再退一步说，就算是躲过了这次的亲事，母亲认个义女打发老张氏，那武安侯定然会不依不饶，狠狠作践忠勇侯府的名声，更准确地说是作践大姐的名声。 母亲和大姐将目标定在皇太孙身上，若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大姐名声受损，而令皇太孙不喜，大姐因此失去成为太孙妃的机会。以大姐的性子，会不报复我吗？ 还有母亲，她现在只是暂时吃亏，等到时间久了，母亲是不是就会想起这些不顺心的事，到时候我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林氏挑起眉头，厉声道，“她们敢！” 顾明卿苦涩一笑，不止嘴边的笑容泛着苦涩，就连说出的话也泛着丝丝苦味，“她们敢不敢的，表姨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林氏一噎，可不是知道了！先是有李妈妈和二狗，如今又有顾明心，谁知道那些丧良心的还会做出什么！ 俞氏眼底浑浊的泪水滚滚落下，抬手细细抚摸着顾明卿的脸颊，这是她的妞妞啊，是比她性命还重要的妞妞啊！ “奶奶舍不得你啊！奶奶也不是希望你嫁到啥高门大户。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你虽顶着干侯门小姐的名头，实际上你就是个乡下丫头。但是那老张氏，奶奶也见过，不讲理，蛮横霸道。你要是真嫁过去，以后能有啥好日子！更别提你要是真的嫁了，离得那么远，咱们祖孙俩以后能不能有再见的机会都不知道了。” “奶奶，老张氏那样的人是不讲理，蛮横霸道，但说白了，她就是个乡下婆子，能厉害到哪里去？我再如何，也顶着侯府千金的名头，我要是真的嫁了，那就是下嫁，他们以后是要供着我的。况且我要嫁的人不是太医的后人吗？我虽未曾见过那人，但是想来有出生名门的母亲教导，那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铁彤彤撇了撇嘴，“有老张氏那样的奶奶，那孙子能有多好？” 这话算是说到俞氏和林氏的心里了。 顾明卿弱弱一笑，“就算那人不好，也是我的命，再如何也就是个庄稼汉，我嫁过去就当庄稼汉的婆娘好了。” 第19章 同意 林氏绷紧脸，咬着牙，恨恨道，“不行！我不舍得你嫁得那么远！还有那老张氏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的，她能生出多好的孙子？” 俞氏也劝道，“妞妞，你别管别的，有奶奶在，一定不会让你嫁那老张氏的孙子。” 顾明卿水眸划过一丝黯然，声音低沉了两分，涩涩道，“奶奶，表姨，其实我是怕的。要是这一次我真的不嫁给老张氏的孙子，母亲以后给我找亲事，是不是会找更差的。” 林氏瞪大了眼睛，厉声道，“顾琴敢！她要是真敢那么做，我非豁出去跟她拼命不可！” 俞氏没说话，但是面上露出的神色和林氏是一样的。 “找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这可不是什么难事。奶奶，表姨，你们就能确定一定能识破对方的真面目？” 林氏和俞氏一噎，两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顾明卿好像没看到林氏和俞氏难看的脸色，继续淡淡开口，“除此之外，我还担心父亲。别看父亲现在对我生母和我愧疚得很，但是那愧疚能保持多久？终有一日，父亲也是会厌倦的，陪伴父亲余生的是母亲还有弟弟。” 林氏承认顾明琴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林氏狐疑的目光投向顾明卿，似乎是想看到顾明卿的心坎儿里，“明卿，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的你——” 俞氏心里一凛，之前被她刻意遗忘的疑惑不安再次浮现心头，她的妞妞是变得有些让她认不出来。现在就连林氏都这样说，难道这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的吗？ 顾明卿眼眶一红，白皙的面庞涌上丝丝悲苦，咬着潋滟的红唇哽咽道，“我要是再像以前一样胆小懦弱，什么都不懂，我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句话，立时打消了林氏和俞氏的怀疑，只剩下对顾明卿的浓浓怜惜。 “父亲尽管忽略漠视我，但他到底生了我，养了我。我不忍因为自己而让父亲难做。奶奶，您就答应我吧。”顾明卿说着，站起身子，对着俞氏跪下，深深一拜。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顾明卿，俞氏只觉得心如刀割。 俞氏和林氏最终还是没直接同意顾明卿的请求。 入夜，顾明卿躺在床上，身旁的铁彤彤早已熟睡，她却毫无睡意。 皎洁的月光混着稀薄的星光透过窗户照在顾明卿的脸上，衬得她那双美眸如古井般幽深、深邃。 顾明卿一只手弯曲，枕在脑后，心里不停思量着目前的情势。 顾明卿今日提出愿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不是以退为进，更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做出了选择。当然顾明卿对俞氏和林氏说的那些话，没半分真心，为了沈茂牺牲她自己？拉倒吧，就是十个沈茂也不值得顾明卿牺牲自己。 顾明卿之所以愿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有很多理由。最重要的就是要远离俞氏和林氏。顾明卿对俞氏和林氏没什么意见，她们对自己的真心，她也能感受得到。 问题是俞氏和林氏的真心全是给原主的，不是给她顾明卿的。原主真的是太懦弱胆小了，说她的胆子跟针尖似的，这话一点不错。顾明卿刚穿越过来时，除了在床上养病，等能下床后，也是尽力模仿原主的一举一动。 顾明卿不是不能装，但要她这么憋屈懦弱地一直装着，她是真不乐意，太累了！照俞氏对她的疼爱，离她出阁嫁人，起码还要个三四年。 现在顾明卿只是稍微表达了一点自己的意思，别说俞氏了，就连林氏也能发觉不对头。可见顾明卿要模仿原主还是有困难的。这次若是不能嫁给老张氏的孙子，顾琴和顾明月定然会恨上她，就算一时碍沈茂不好发作，但时间长了，肯定还是会做些什么。 顾明卿不是那种别人算计，她还傻乎乎地不反击。可是只要反击了，就很有可能让俞氏发现不对。所以远嫁对顾明卿来说最好，天高皇帝远，自己就不需要小心翼翼，压抑本性了。 至于那老张氏，顾明卿觉得好对付的很，不过是个乡下婆子，也就是蛮狠霸道了点，这样的人反而比顾琴好对付多了，人家怕是连顾琴十分之一的心机都没，要说算计，老张氏还真是没那本事，顾明卿顶多只将老张氏当成个逗趣的乐子。 今天对林氏和俞氏将话说得那么清楚明白，顾明卿有把握，她们就是一时不会答应，但是过上几天，他们还是能想通的。俞氏就算钻牛角尖，但是林氏不会，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夫人，林氏该懂得其实早就懂了，所以她现在只要等着消息就成了。 顾琴和顾明月算计她，顾明卿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鬼话！这仇嘛，当然是越快报越好了。 忽深忽暗的幽光在顾明卿的眼底不停闪动，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显得格外诡谲。 忽然，躺在顾明卿身边的铁彤彤翻了个身子，接着又沉沉睡去。 顾明卿看了眼身旁的铁彤彤，能这么无忧无虑的，也是幸福啊！ 接下来的日子，顾明卿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陪伴俞氏，只是偶尔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垂眸不语，叫人只能看到她露出的凄哀神色。这样的举动多了，无论是俞氏，林氏还有铁彤彤都撞见过。 仅仅过去三天，俞氏那儿就同意了，顾明卿相信是林氏特地找俞氏说了，所以她才同意的。 俞氏看着原本如花儿般娇艳的妞妞，这几天却跟暴雨肆虐过似的，变得蔫蔫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怜惜更是充满了整颗心，几乎要溢出来。 “妞妞你真的想好了，你是真的要嫁给那老张氏的孙子？” 顾明卿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奶奶，我除了主动提出嫁给那老张氏的孙子，我还有其他路能走吗？” 俞氏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顿时无力地靠在绣着石榴纹的大引枕上，闭上眼，两行浊泪落下，“奶奶明白了，你表姨也是这么跟奶奶说的。” 第20章 给银子好了 顾琴的房间 顾明月此时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沉稳冷静，整个人如同轻快的小燕子朝着顾琴奔来。 顾琴正呆呆地靠在罗汉塌上，身上盖着一件鹅黄色葡萄纹薄被，听到珠帘掀起的叮当声，这才抬头望去，入目的是顾明月一张难掩喜悦的小脸。 这些日子，顾明月的脸阴沉沉的，就跟阴雨天时那灰蒙蒙的天空似的。此刻顾明月的脸就像是骄阳破开阴云，瞬间光芒万丈，金光照耀大地，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顾明月来到顾琴身边，没发现顾琴的不对头，兴冲冲地问，“娘，我听说二妹同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了？” 顾琴扯了扯嘴角，消息传得可真是快。 俞氏主动找了沈茂和顾琴，说了顾明卿愿意嫁给老张氏。沈茂在俞氏话落，想都不想地就拒绝。俞氏只是冷笑，还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她只淡淡问了沈茂一句“你现在能护着妞妞，能保证一辈子护着妞妞吗？能保证一辈子都不怨恨妞妞？” 俞氏每问一句，沈茂的头就多低一分，因为沈茂知道他保证不了，他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变，不能保证时间久了，他不会慢慢怨恨顾明卿。 顾琴在听到顾明卿愿意主动嫁给老张氏时，她是高兴的，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吗？可是直到从俞氏那里出来，被刺眼的阳光一照，顾琴就后悔了。 这一次顾明卿主动提出愿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这是她的牺牲，是她的委屈求全，是她怕了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也担心沈茂这个父亲不会一直站在她一边。 顾琴能想到的，沈茂自然也能想到。在顾明卿主动提出嫁给老张氏的孙子，并且这事情成了后，沈茂只会对顾明卿充满愧疚，甚至这愧疚会一直延续一辈子。可是顾明卿是远嫁，沈茂的愧疚之情如何弥补？ 无法弥补，每当见到害顾明卿远嫁的顾琴，沈茂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顾琴和沈茂两人再也无法回到以往的亲密无间。沈茂和顾琴就像是牛郎织女，一条波涛滚滚的天河横亘在他们之间，怎么都越不过去。 有那么一刻，顾琴都想转过身冲回去跟俞氏说，不用顾明卿嫁给老张氏的孙子，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顾琴还是按捺下了那股子冲动。 顾明月见顾琴傻愣愣的，也不回自己的问题，蹙着如远山薄雾般的秀眉，伸手推了推顾琴，又重复问了一遍。 顾琴回过神，这一次她听清楚了顾明月的话，点了点头，“嗯，你奶奶说了，明卿愿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顾明月如释重负，脸上明媚的笑意又浓了了两分，她以往的机智聪慧又重新回来，见顾琴脸色不好，开口安慰，“娘，父亲也就是暂时生您的气，时间一长，他会原谅您的。” 原谅？真的有原谅的一天吗？顾琴在心里问着自己。 这个话题明显触到了顾琴的伤心事，顾明月见状换了一个，“娘，二妹嫁给老张氏的孙子的确是下嫁了，给二妹准备的聘礼得丰厚一点，这样父亲看着也会高兴。”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二妹的嫁妆是得丰厚点。” 顾明月跟顾琴说了许久的话，顾琴渐渐打起了精神。在顾明月离开后，顾琴就去看沈茂，跟沈茂说起要给顾明卿丰厚嫁妆的事。 顾琴是希望借此能让沈茂心里舒服一点，对她的隔阂也别那么深。可惜顾琴说了半天，沈茂的脸上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顾琴最后泄了气，淡淡道，“侯爷，我打算三天后就请武安侯上门。” 上门做什么，自然是谈顾明卿的婚事了。老张氏和她的儿子唐立孝，顾琴是根本没放在眼里，中间要不是隔了个武安侯，她何必如此被动！ 当天晚上，沈茂就去找了顾明卿。 沈茂这些年从未单独找过顾明卿，如今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只见顾明卿上身穿着玫红色绣嫩黄缠枝玫瑰褙子，下身套着茜色珠光瑞草卷纹百褶裙，脸上不施粉黛，眼底的青色在暗黄的烛火映照下，衬得愈发明显。 顾明卿在看到沈茂的那一刻，背脊下意识一挺，然后起身给沈茂行礼，“见过父亲。” 沈茂心里一堵，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想扯出一抹慈爱的笑容，但是在面对顾明卿这个令她满心愧疚的女儿，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笑。 最后沈茂放弃了，对着顾明卿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坐下吧。咱们两父女说说话。” 在顾明卿坐下后，沈茂就坐到了顾明卿身边。 顾明卿和沈茂两人离得很近，沈茂因此更能感受到顾明卿的紧张。顾明卿就像是一只刺猬，浑身竖着刺，紧张而又小心地面对着他的敌人。 这样的认知令沈茂既难受又心酸，他的女儿竟然将他当成敌人，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在过来时，沈茂是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跟顾明卿说，但是现在见到人了，沈茂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说，怎么说了。 片刻的尴尬沉寂后，沈茂才重新找回了声音，他尽量温柔和缓地开口，“明卿啊，你母亲跟为父说了，这次你出嫁，嫁妆一定会为你准备得很丰厚。” 顾明卿听沈茂提起嫁妆这个话题，默默低下头，低声说了一句，“我不要嫁妆。” 沈茂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 顾明卿抬起头，黑黝黝的眸子直视沈茂，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要嫁妆。” 沈茂皱眉，不解道，“为什么？明卿赌气可不是这么赌的，你可知道嫁妆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你嫁到农家，你吃穿用住哪里不需要花钱，你不要任性。” “我不是任性。父亲也知道我嫁的是农家，以后我就要生活在那农家。您和母亲为我准备丰厚的嫁妆，让我花在哪里用在哪里？那一箱箱的嫁妆摆在那里，不过是惹人觊觎，也不实用。父亲和母亲若是真的想给，还不如就给我压箱底的银子好了。在乡下，什么也没有银子实用。” 第21章 私房钱 武安侯 女人的嫁妆除了压箱底的银票，金银，首饰，还有书籍，古董等，大件的物品就是家具，比如大床，梳妆台等等，还有宠女儿的人家，还会置办庄子，田地还有铺子。 沈茂一开始想的给顾明卿的嫁妆丰厚一点，考虑多的还是书籍，古董这些东西。女子的嫁妆要是全是金银，这样会叫夫家笑话俗气。 如今顾明卿把话挑明了，沈茂也反应过来了，的确，顾明卿需要的就是银子，那些华而不实的书籍还有古董，她要来做什么？首饰好歹值钱，起码能当了。 沈茂抬头看向顾明卿，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啊。在顾明卿出生时，沈茂很高兴，第一次为人父，他打破了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亲自抱了顾明卿，还记得小时候的顾明卿软软的，白白的，他都不敢用太大力气，生怕伤到她。 沈茂忍不住想，他哪怕没有遇到顾琴，入赘侯府当了侯爷，而是一直在乡下当个读书人，以他的水准不说考中进士，但是在顾明卿及笄前，他敢说一个举人绝对是跑不掉的。 举人的女儿会嫁给一个农家子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想到这点，沈茂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有些悲戚地闭上眼睛，他的确是太对不起顾明卿这个女儿了。 一时间，沈茂的喉咙好像堵了棉花，让他难发一言。 好一会儿，沈茂抿了抿嘴，艰难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为父考虑不周，还是多给你一些银票帮傍身，这才是正经的。除了府里为你准备的，为父私下再给你三千两。” 顾明卿暗暗惊讶，三千两啊！不是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到，而是按照沈茂的话，这三千两很明显就是沈茂的私房钱啊。顾琴倒是没有克扣过沈茂的用度，沈茂出去交际应酬，该给的，顾琴从来给的都很大方，沈茂能存下三千两的私房钱，这真是令顾明卿惊讶了。 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喜欢藏私房钱，真是一点不变啊！ 顾明卿抬头，美眸里水光潋滟，一脸感激道，“多谢父亲，我就知道父亲您是最疼我的。” 就沈茂对原主不闻不问那么多年，如今说是同意，亦或是被逼迫，他还是松口让顾明卿嫁给老张氏的孙子。这如果能叫好，那世上什么叫做不好？ 沈茂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完全是羞的，不好意思的！ “三千两想来还是有些少，为父再多给你一千两。” 又多了一千两，顾明卿更高兴了，“多谢父亲。” 说完了银票，沈茂就找不到话了，父女两人就这么坐着，颇有些尴尬。 沈茂搜肠刮肚地找话题，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蓦然一亮，“明卿，你还是得带点书籍，你未来的夫婿是个读书人，据说也有意考科举。为父这些天多给你收集一些对科举有用的书籍，到时候你带过去，应该对你未来丈夫有用。” 顾明卿那未来的丈夫是个读书人，这还是老张氏宣扬的，说什么，她的孙子是读书人，小时候读书多么多么好，长大后就更加出色，扒拉扒拉不过能不能信，那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顾明卿对沈茂要准备书籍的事情，也没什么意见，沈茂喜欢准备就准备呗。指不定沈茂心里想着要是她未来的丈夫在读书上有些天分，在科举上又考出了成绩，到时候水涨船高，她的身份也上来了。最重要的是沈茂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一点了。 顾明卿幽幽的目光扫向沈茂，想少一点愧疚？想以后过平静舒服的日子？可你怎么不看看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对女儿的，你以为给点银子，准备点书籍，就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自己的良心也能安了？做梦！ 沈茂被顾明卿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心里涌起不安，说话间，声音都紧了两分，“明卿你怎么了？” 顾明卿浅浅一笑，如春日枝头上的桃花悄然绽放，芳菲烂漫，妩媚鲜丽，“没什么，我是在想，父亲你对我那么好，我真是太感动了。”感动地必须得让你的日子不好过啊！ 转眼就到了三日后，武安侯带着老张氏和唐立孝来了忠勇侯府。 顾琴吩咐下人将人领到正厅，晾了武安侯一行人两盏茶的功夫，顾琴，沈茂还有顾明卿才缓缓而来。其实俞氏也是想来的，还是顾明卿劝住了。俞氏见一次老张氏就难受一次，何必呢。 顾琴和沈茂分别坐在主座一左一右的位置，顾明卿乖巧地立在顾琴身旁。 只见正厅内，在左手侧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穿着蓝色云翔符蝠纹锦袍的中年男子，他面容充满了肃杀之气，嘴边一圈络腮胡子，眼神颇有些凶神恶煞，很有点防止小儿夜啼的感觉。 这就是武安侯。 坐在武安侯第二个位置的老妇人，虽说穿着合身的绫罗绸缎衣裳，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那衣裳很不适合她。老妇人的眼睛从坐下起，就一直滴溜溜地四处乱转。这人便是老张氏，而老张氏身边坐着的就是她的二儿子唐立孝，身上也换上了锦缎衣裳，不过瞧着挺憨厚老实的。 武安侯见到顾琴和沈茂现身，铜铃般的大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爽朗一笑，“沈贤弟和弟妹终于出来了！也不枉本侯在这里等了那么久！沈贤弟啊，事情过去那么久，你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现在也该有个结论了吧。” 顾琴是看到武安侯就生气，如果不是他一直为老张氏撑腰，并且将流言传遍江南，哪里会有那么多事！顾琴心里冷笑一声，武安侯以为他那女儿关婉蓉能赢过明月，讨得皇太孙的喜欢，当太孙妃？做梦吧！也不看看关婉蓉的容貌才情能跟她的明月比嘛！ 顾琴对武安侯没有任何好感，同样的，沈茂对武安侯也没有任何好感，有的只是浓浓的厌恶。 沈茂淡淡扫了眼武安侯，声音冷冷，如冬日寒霜，“不劳武安侯操心了，这件事，本侯已经有决定了。” 第22章 公公好义 “哦？不知沈贤弟有何结论？虽说周太医家道中落了，只剩下一个女儿也嫁到了农家，成了农家妇。但是这婚事是老忠勇侯和周太医定下的，还有玉佩为证！总不能看人家落魄了，就悔婚吧，做人可不是那么做的。” 听着武安侯那大义凛然的话，顾琴真想狠狠啐他一口，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家舍得千娇万宠的女儿嫁到落魄人家去？就算真的有人愿意，要么是不宠女儿的，要么就是为了得一个好名声。 顾琴忍着心头的怒火，皮笑肉不笑道，“武安侯可真是会做人啊！” 武安侯懒得跟顾琴计较，扯这些有的没有做什么？要是绕远了，将这件事绕过去，他可不乐意！ “弟妹啊，咱们现在说的要说的是婚事，你说这些做什么？本侯的人品，本侯自己知道，别人也知道。” 坐在武安侯身旁的老张氏立即奉承武安侯，腆着一张讨好的笑脸奉承道，“那是！我个老婆子就没见过比侯爷你更好的人了！那话咋说来着，啥公公好义，侯爷你就是那公公！” 武安侯嘴角猛抽，沈茂和顾琴也忍不住笑了，顾明卿抬头看了眼老张氏，她想说的是急公好义吧，结果出了口就成了公公好义，公公是什么？那就是太监！对一个正常男人说你是太监，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对！对！你说的很是！”顾琴难得给了老张氏一张好脸，看向老张氏的眼神也隐隐有些赞赏。 唐立孝比老张氏懂得要多一点，拉了下老张氏的袖子，红着脸低声道，“娘，不是公公好义，是急公好义！” 老张氏哪里懂那么多，公公也好，急公也好，反正都差不多，不就差了一个字，有什么区别？ 老张氏不知道的是，这区别大了！ 武安侯现在总算是能明白他妻子武安侯夫人的郁闷了。自从老张氏和唐立孝住进武安侯府。唐立孝还行，住在外院，他人真老实也好，假老实也罢，但好歹人比较安分，没闹出什么事。 老张氏就不行了，她真把自己当成了武安侯府的客人，要吃好的，喝好的，偏偏她的行为举止不要太粗俗可笑，还总爱跟武安侯夫人和武安侯府的小姐说话，偏偏她说的那些话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要是换个人，武安侯夫人早就把人打出去了！但是老张氏不行，武安侯还特地叮嘱，要她尽量好生待老张氏。结果就是武安侯夫人积了满肚子的火气，有时候受不住跟武安侯抱怨。武安侯只觉得武安侯夫人不识大体，不就是个乡下婆子，对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就成了，哪来那么多事。 但是今天见识过了老张氏的“公公好义”，武安侯终于感受到了武安侯夫人心里的憋屈难受。果然事情不落到自个儿身上就不知道难受！ 再看沈茂和顾琴脸上那明晃晃的略带深意的笑容，武安侯更心塞了，他又不能为这事跟沈茂和顾琴争论，争到最后丢脸的一定是他！所以这亏武安侯是只能咽下去！ “沈贤弟，咱们今儿个是谈婚事的！”武安侯丢了脸，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直接步入正题，“沈贤弟，当初老忠勇侯跟周太医定下婚约时，说的可是要将忠勇侯府的小姐嫁给他的后人！别随便来个什么阿猫阿狗就来冒充侯府小姐！” 老张氏立时附和武安侯的话，一双倒三角眼撑得极大，骂咧咧道，“就是！侯爷说的很有道理，我的乖孙儿要娶的可是忠勇侯府小姐，可不是啥阿猫阿狗！你们要是随便拿个阿猫阿狗来糊弄，我就出去哭！哭得所有人知道你们忠勇侯府背信弃义，欺负我们乡下人！” 顾明卿挑挑眉，“背信弃义”四个字倒是用的很好，这话应该是武安侯府的人教老张氏的吧。 顾琴冷笑，伸手拉过顾明卿的手，慢慢轻拍抚摸，一脸慈爱地望着顾明卿，“当年太祖封我家先祖为忠勇侯，看重的就是我家先祖的品性。我们这些后人不说完全继承了先祖的仁义忠勇，但是背信弃义的事，那是绝对不会做！ 不错，当年我祖父是跟周太医定下婚约，说要将我侯府小姐嫁给他的后人。我祖父虽然去了，但是那定亲的玉佩在，承诺也在！我们忠勇侯府自然是会遵守婚约！” 顾琴是抓着顾明卿的手说这番话的，武安侯自然明白了顾琴的意思，她是要顾明卿嫁给老张氏的孙子。 武安侯眯着眼睛，声音听着平静，但是却给人无穷的压力，好似泰山压顶，“难道弟妹是打算让顾二小姐履行婚约不成？本侯如果没记错，顾二小姐的身上可没流着半分侯府血脉。还有顾二小姐的头顶上还有顾大小姐呢。这姐姐没嫁，哪里有妹妹嫁人的道理。” 顾琴松开顾明卿的手，狠狠一拍黄花梨雕花桌子，拍的桌上的茶壶茶杯都跟着跳了跳，“武安侯的话可真是有意思！武安侯是想说明卿不是我侯府小姐不成？真是好笑，明卿一来侯府，我就将她的名字记在侯府族谱上，让她姓顾！如今都快过去八年了！ 明卿不是我侯府小姐，谁是！没有侯府血脉又如何，难道那些过继的就因为身上没有过继人家的血脉，他们就不能继承家业，不能延续子嗣不成！” 武安侯眉头一皱，他当然不能顺着顾琴的话说，要是说了，怕是全天下人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从顾明卿的名字记在忠勇侯府的族谱上的那一刻起，顾明卿就是忠勇侯府小姐，更别提她都当了八年的忠勇侯府小姐了！ 如果顾琴在老张氏找上门，要求娶侯府小姐，她随便找个人认义女，然后将那人的名字记在族谱上。武安侯自然有话说，大可以去传顾琴是想背信弃义，所以才匆忙找人应付。但如今这人是顾明卿，那问题就不存在了。 事情就只能这样了吗？武安侯可真是不甘心！他从始至终想针对的一直都是顾明月，可不是无法影响大局的顾明卿！ 第23章 嫁妆问题 老张氏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的，她只听懂了忠勇侯府好像是要眼前这小姑娘，叫顾明卿的嫁到他们家。不过这顾明卿好像不是侯府的血脉，那咋行！她好不容易来到江南，就是为了要娶一个侯府小姐进门的！没血缘，那还叫啥侯府小姐，那不成冒牌货了嘛！ “啥！这顾明卿要是没有侯府血脉，那我家孙儿可不会娶！我家孙儿要娶的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其他的阿猫阿狗不行！” 武安侯正为难时，老张氏的声音再次响起。武安侯第一次觉得老张氏的声音竟如此美妙动听！ 武安侯到底是外人，虽然打着为老张氏出头的旗号插手这件事，但是有些事情，他是不能说的，但是这些话由着老张氏说出来，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没有武安侯顶在前头，只有一个老张氏，顾琴是半点都不惧怕，更没将老张氏放在眼里！ “真是笑话！我忠勇侯府的姑娘，什么时候轮到你挑挑拣拣。当初我祖父是与周太医定下婚约，但是可没定哪个姑娘嫁过去！我就一句话，要么明卿嫁过去，要么这婚事作罢！ 武安侯如果想往外传我侯府背信弃义，就只管去，我不会拦着！世上愚昧无知的百姓虽多，但是还是有不少明理的，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公道不成！” 武安侯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紧握成拳，浓黑粗长的剑眉更是紧紧皱起，中间的皱痕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顾琴对着老张氏是完全放开了气势。这气势完全就是冲着老张氏去的，老张氏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不少，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游移的目光根本不敢跟顾琴对视，只能瑟缩地躲在武安侯身后。 “侯——侯——侯爷。”老张氏小声害怕道。 武安侯压根儿懒得理老张氏，真是没出息，被顾琴几句话就打回来了！ 顾琴现在的心情真是好啊，这些日子她受的憋屈难过，还有她的心酸，她只恨不得全都朝武安侯和老张氏发出来！ 顾琴欣赏了一会儿武安侯难看的脸色，还有老张氏那被吓破了胆的模样，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老张氏，现在你就给本夫人一句准话，这亲事你到底要不要结。不结的话，本夫人送你们一份仪程，派人送你们回去。” 老张氏没有回答顾琴，只是去看武安侯，想从武安侯这里得个答案。 一直沉默的沈茂忽然开口，“你一直瞧着武安侯作甚？虽说武安侯乐于助人，急公好义，愿意为你们出头。但是这亲事是你我两家，而不是跟武安侯！” 沈茂口中说出的“乐于助人，急公好义”，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 武安侯没好气道，“你看本侯做什么！没听到沈贤弟和弟妹的话吗？他们让你自己做决定！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要么是直接被送回去，要么是娶个侯府千金回去！赶紧做决定吧！” 武安侯所有的盘算算是毁了，这一次是别想打击忠勇侯府的名声，顾明月的名声也不会受到什么损害。但是武安侯不甘心费了这么大心思，忠勇侯府却能毫发无伤！武安侯非要忠勇侯府少个女儿不可！就是顾琴不心疼顾明卿这个继女，他就不信沈茂不心疼！ 从武安侯这里得不到答案，老张氏就跟唐立孝商量，现在她也只剩下唐立孝一个能商量的人了。 唐立孝对老张氏真是够无语了，在家里不是很横吗？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呢？咋就只会对自家人横，一面对外人就蔫了！ 唐立孝心里不满，但还是跟着老张氏小声商量起来。 顾明卿如今更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老张氏的水平真的是太低，等她嫁到唐家，以后的日子一定能自由舒服。这么一想，顾明卿垂眸间，潋滟的愉悦波光流转其中，嘴角还飞快翘了翘。 其实老张氏和唐立孝两人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是什么也没有的白来江南一趟，被人送回去，要么娶一个侯府千金。两条路，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一条。 很快，老张氏和唐立孝就商量出了一个结果。 “我愿意让这顾明卿嫁给我孙子。” 这个答案早在沈茂和顾琴的意料之中，他们两人就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沈茂道，“好，十日后，本侯会派人护送你们回乡。” 说完正事，沈茂便端茶送客，眼前的人，他是一个也不想见。 武安侯也一点都不想再留在忠勇侯府，多日谋算落空，他正是气不平的时候，但是老张氏还有话要说啊！ “等等！这亲事定下了，咱们得说说嫁妆问题吧！这侯府小姐出嫁，嫁妆肯定不能少吧，好歹得有良田百亩，庄子也一定得有，古董首饰，金银珠宝，这些也不能少！” 顾明卿挑挑眉，老张氏知道的东西不少啊。 顾琴被老张氏的话气笑了，真是好大的胃口啊！老张氏说的这些，顾琴是愿意好生为顾明卿置办的。不过沈茂说了，顾明卿嫁去农家，那些东西都不要紧，重要的还是银子。所以顾琴就将那些东西通通折算成现银，打算到时候给顾明卿带过去。 顾琴愿意给顾明卿是一回事，但是老张氏开口要又是一回事！ “好笑！我要给我女儿多少嫁妆，是我的事，你未免管的太多了！说到嫁妆，我还真想问问你们男方的聘礼又是什么！” 顾琴说起聘礼，完全就是怼老张氏，就他们这农家人，能出什么聘礼？是挑几担粮食，几个鸡蛋还是就只扯上几匹布料？那些东西放在乡下倒是够看了，但是放到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那就只能用寒酸，上不了台面来形容！ “啥？啥聘礼？我们是穷苦的乡下人家，哪来的银子弄啥聘礼！亏得你们还是侯府呢，眼皮子咋那么浅，反过来跟我们要钱！侯爷，你说话啊！你得为我这个老婆子主持公道啊！这侯府欺负人！欺负我个老太婆，我没法活了！真是活不了了！” 第24章 提点俞氏 老张氏这会儿是忘记害怕了，要她出钱，这不等于是要她的命！ 啥恐惧害怕都不如钱来的要紧！ 老张氏双手紧紧抓着武安侯的袖子，闭着眼睛就开始嚎，只差没一屁股蹲在地上打滚撒泼了。不过老张氏这样子，也实在是难看得紧。 武安侯恨不得将老张氏甩开，这老张氏怎么跟牛皮糖一样，一沾上就甩不开了！如今当着沈茂和顾琴的面，他肯定是不能直接将老张氏甩开，一张黝黑的面容不禁涨得通红，铜铃似的大眼睁得不禁更大，很是吓人。 沈茂实在是看不上老张氏这番作态，想到顾明卿以后要嫁到这么一户人家，心里更是烦躁不已。 “武安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指使老张氏这么做不成？如果是，武安侯只管说一声，我定会将小女的嫁妆准备得丰厚至极，保管能令武安侯你满意。” 沈茂的话清清淡淡，正如他这个人一样，但是这些话听在武安侯的耳里，只觉得刺耳的很！更像是一记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令他大为难堪！ 沈茂这是什么意思？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只当是他这个武安侯眼皮子浅，帮着老张氏要嫁妆！这要是传出去一丁点风声，他的脸就丢尽了！ 武安侯顾不得跟沈茂掰扯，狠狠一甩袖子将老张氏甩在地上！ “哎呦！”老张氏痛呼出声。 唐立孝忙蹲下身去看老张氏，“娘，你没事吧！？” 老张氏被甩痛了，正想骂武安侯。你要问老张氏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老张氏会很自豪地回答你，当然是武安侯给的，谁让她住在武安侯府时，武安侯一家都对她很和善。老张氏几乎都忘了武安侯是侯爷，武安侯一家全是她以前仰望不起的达官贵人！ 老张氏还没来得及张口，武安侯那冰冷肃杀的眼神便瞪向了老张氏，浑身的气势毫无遮掩，铺天盖地朝着老张氏压去，仿佛巍峨高山压在背上，叫人喘不过气！武安侯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他发起火来，真不是老张氏能受得住的，唐立孝也受不住，两个人哆哆嗦嗦地靠在一起，眼里满是惊恐。 武安侯冷哼一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武安侯敛起脸上的怒容，对着沈茂和顾琴温声说道，“沈贤弟还有弟妹说的是哪里话，你们当父母的要给女儿多少嫁妆，那是你们自个儿的事，旁人哪里有资格插嘴，本侯也同样没有。” 沈茂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非要武安侯难看，而是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武安侯大不了将一切都推到老张氏的身上，他是不会有丝毫损伤。 沈茂直接下了逐客令，“还请侯爷带着这两人离开吧。” 武安侯回道，“沈贤弟此言差矣。既然双方已经是亲家了，何必如此生疏呢？不如就让他们住在忠勇侯府好了。” 沈茂还没回答，顾琴就冷笑一声，“还是继续住在武安侯府好了，毕竟他们已经住了那么长时间了，想来也习惯了。况且这两人不是说武安侯你最好吗？武安侯你又如此热情好客。” 顿了顿，顾琴又加了一句，“武安侯不会是看这两人没用了，所以不愿意管他们了吧？如果是，那我自然是不会阻止这两人住在我忠勇侯府。” 什么话都被顾琴说完了，武安侯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只能带着老张氏和唐立孝离开。 顾明卿的婚事就这样定下了，但是事情还没有完。 顾琴前面一顿时间一直被武安侯压着，现在顾明卿和老张氏孙子的婚事定下了。顾琴自然不用再被武安侯给压着了，她开始给忠勇侯府贴金了。 比如忠勇侯府是多么的信守承诺，哪怕周太医一家落魄了，忠勇侯府仍然愿意将自家的千金小姐嫁过去 一时间，江南的风声瞬间转了个头，前段时间，因为忠勇侯府的默不作声，武安侯是毫不客气地将一桶又一桶脏水朝忠勇侯府泼。现在忠勇侯府翻身了，顾琴是可劲儿地刷名声，只差没将忠勇侯府说成天上地下第一好，举世无双的忠义人家。 顾明卿有时候听到外面的传言，嘴角抽了抽，顾琴这也是憋得狠了，还有就是为了给顾明月铺路吧，那么好的忠勇侯府出来的嫡出大小姐，那绝对处处优秀啊，配皇太孙那更是绰绰有余不是。 这一切都跟顾明卿和俞氏没关系。 从顾明卿的婚事定下，俞氏就一直愁眉不展，如果不是顾明卿和铁彤彤两个插科打诨，总是逗俞氏笑，俞氏怕是直一病起不了身。 “奶奶，我是嫁人，又不是怎么样，您得高兴一点啊。” 顾明卿说着，捻了一颗红彤彤的樱桃递到俞氏的嘴边，樱桃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瞧着更加诱人了。 俞氏没胃口，但这樱桃是顾明卿递的，她还是张口吃了进去，面上的哀愁却一分未消。 一颗樱桃，俞氏吃得很慢，许久才吐出一颗核。 “正因为你的婚事定下了，奶奶心里才难受。嫁的那么远，万一你要是出啥事，奶奶都不知道，没法子为你撑腰啊！” 顾明卿眼波一转，笑着道，“奶奶正是如此，您才应该振作。您想想我出嫁后，能为我撑腰的不就是娘家了。奶奶您说将来谁能为我出头？母亲生的孩子跟我隔了一层，大姐跟我毫无血缘关系。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父亲了。 父亲现在是对我愧疚，但是他的愧疚能维持多久？要是没人提醒，他怕是很快就会忘了我的，那一点愧疚更会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奶奶，您说是这个理吗？” 坐在顾明卿身边的铁彤彤眨了眨眼，小心而又不确定地问，“表姐，你说这个能提醒侯爷的人就是奶奶吗？” 俞氏一凛，顺着顾明卿的话去想，真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忽而，俞氏狐疑地看向顾明卿，“妞妞，你真是变了，以前的你肯定不会想到这个。” 第25章 巧巧 顾明卿微微翘起的嘴角落下，眼底划过丝丝落寞，如秋日飘零的落叶，无端令人伤感，“奶奶，我对远嫁又何尝不害怕。只是我如今没有其他路走，只能尽量在出嫁前，为自己多想想。” 铁彤彤眼眶一红，声音哽咽道，“表姐你好可怜啊。” 俞氏更是早就忘了顾明卿的不对头，她的妞妞都被欺负到这地步，要是再不多为自己想想，怕是真的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好，奶奶一定听你的。奶奶好好好活着，让你爹永远记着你这个女儿，他欠你，欠你生母。” 俞氏顿时斗志昂扬，消沉的气息一扫而光，人有了盼头，这精气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顾明卿看着俞氏的模样，心里十分满意，她就是远嫁了，也绝对不要沈茂过得好，有一个人时时在他的耳边嘀咕念叨他有对不起自己，就不信沈茂那样的人能过得舒心。 顾明卿再接再厉道，“奶奶，不止是父亲那儿，还有母亲那儿，您也不能忘记啊。我不是母亲生的，她自然不会疼我，怜惜我。不过奶奶，您是母亲的亲婆婆，这当婆婆的要给儿媳妇立规矩，谁都不能说是错吧。” 俞氏高昂的斗志瞬间凝固，整个人不禁有些蔫蔫的，还有些退缩，“给顾琴立规矩？她是侯府人上人，我就是个乡下婆子，我咋给她立规矩？还有你爹是入赘，我这婆婆到底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铁彤彤当即道，“奶奶，话不能这么说啊！就算侯爷是入赘，但您是顾琴的婆婆，这就是事实！您给顾琴立规矩，谁也挑不出错！像顾琴那样的恶毒女人，就该好好立立规矩，让她多吃点苦头！” 铁彤彤太讨厌顾琴了，私下里都连名带姓地喊人。 俞氏面上还是有些迟疑，就像是百米运动员，明明只要跨出一步，就能飞快冲刺，但是那一步对俞氏来说是怎么都跨不过去的。 “奶妈，您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让您当什么恶婆婆呢。我知道奶奶您是最慈祥和蔼的。我的意思是，您是母亲的婆婆，是侯府的太夫人，您得对得起自个儿的身份才是。 像是之前锦瑟对您不恭不敬，指手画脚的，您就该大声说出来，不该瞒着父亲。还有母亲这个当儿媳妇的给婆婆请安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 您不能因为爱清净，不想多事麻烦，就故意省了。长此以往，谁会记得您的身份。您立不住，我这个远嫁的人怕是更没有能记住了。” 顾明卿说到最后，声音陡然低沉下来。 俞氏浑身一抖，她可以不在意自己如何，但是绝对要保证妞妞过得好！ “好！好！妞妞你放心，以后奶奶就照你说的做。” 顾明卿见俞氏下定了决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顾明卿是真希望俞氏是那种蛮横不讲理，唯我独尊的厉害婆婆，也不用跟别人比，有个现成的人，那就是老张氏。俞氏要是能有老张氏的一半就好了，顾明卿在心里想着。 可惜啊，俞氏就是那么的软弱善良，从进忠勇侯府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从来不闹事，更不会仗着侯府老夫人的身份做什么。 顾明卿如此卖力地挑动俞氏立起来，一来是想给顾琴添添麻烦，二来也是真的为俞氏好。太没存在感了，很容易被人忽视，就像之前一样，被个丫鬟欺负埋汰，也没人知道。 俞氏没了消极的念头，开始想的事情就多了，“妞妞，你要嫁人了，这陪嫁的人选你想好了吗？” 俞氏在侯府呆了那么多年，好歹是长了不少见识的，这姑娘出嫁，肯定得有得力的嬷嬷和丫鬟陪着一起啊。 顾明卿垂眸，长长的睫毛轻眨，一圈阴影投在眼下，声音轻而浅，“奶奶，我是嫁到农家，那儿能有多少房子，能住得下什么丫鬟陪房吗？” 俞氏一噎，心又开始抽搐疼痛，伸手抓过顾明卿的手，将之紧紧握在手心里，“我可怜的妞妞啊！” 铁彤彤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撇了撇嘴道，“那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啊。表姐，难道你嫁人后，没有丫鬟婆子伺候，你还打算自己亲自动手干活不成？洗碗洗衣，这是你该做的吗？” 顾明卿也不想做，她愿意远嫁，最大的原因是为了自由，日子过得舒心，要是多个人伺候，她也是不会拒绝的。况且，这件事，顾明卿是早就想好了。 “一个都不带，这的确是不现实。不说在侯府里，我从未干过活，当初就是在乡下时，奶奶和娘疼我，也是不让我做什么活计。等我真的嫁人，我怕是真的干不了什么活计。带多了不现实，那就只带一个能干活的丫鬟好了。” 俞氏和铁彤彤同时皱起眉头，只一个丫鬟，那真的是太少了。可是多了，那也真的不现实。 “奶奶，我倒是看中了一个，是大厨房里的一个粗使丫头，叫巧巧的，今年十三，跟我同岁。”顾明卿说起了她早就看中的人。 俞氏有些不满意巧巧，虽然还没见过人，但是在大厨房当粗使丫头，还只有十三岁，这似乎不太合适。 俞氏的想法几乎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顾明卿哪能不清楚，笑着道，“奶奶，我要挑的丫鬟得要能干活，指不定有时候还得做一点粗活。您说府里这些娇养的丫鬟能行吗？她们大多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还有您看那巧巧是个粗使丫鬟，这说明她能干活啊。而且那巧巧虽说年纪有些小，但是她力气可不小，一个人曾经撂倒过三个体壮的婆子，就是吃的有些多。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反而更好。” 原主是不认识巧巧的，还是顾明卿穿越过来后，一次在侯府里乱逛，正好碰到躲在角落里哭的巧巧。很单纯天真的丫头，因为饭量大，厨房的婆子不给她吃饱，她心里难受委屈，这才找了个地方哭。 第26章 赢了 家宴 顾明卿知道巧巧力气大后，还特地让她表演了一下，她能抬起一块大石头，不过只知道用蛮力，不懂技巧。 顾明卿教了巧巧一些普通的招式，她学的也快。那时候顾明卿就对巧巧十分满意，还特地去跟大厨房的人说了，以后每顿都给巧巧吃饱，多出的份例都从她那儿取。 顾明卿这侯府二小姐，虽说在侯府没什么地位，但是在普通的下人眼里还是主子。况且只是让一个粗使丫鬟吃饱饭，这实在不算什么大事，一些想要讨好顾明卿的婆子当即老实照办。 当然，巧巧想每顿都吃好的，那是不可能，毕竟只是一个粗使丫鬟。可是自从顾明卿开了口，巧巧每顿都有白米饭和馒头吃，其中还夹着不少的粗粮，反正能混个饱。 俞氏顺着顾明卿的话去想，好像对顾明卿来说，一个粗使丫头比一个大丫鬟要有用多了，但是——俞氏的眼底还是有些迟疑。 铁彤彤见状道，“奶奶，不如把那巧巧叫过来，看看再说。” 俞氏深觉有理，便吩咐人去大厨房将巧巧喊过来。 巧巧只有十三岁，长得小巧玲珑，身上虽然穿着普通布料衣裳，但是脸上干干净净，目光纯净，一看就是个好女孩儿。 铁彤彤起身，绕着巧巧走了两圈，颇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表姐，这就是你说的力气很大的巧巧？虽说比我高了一点，但是就她这样的，怎么都看不出是个力气大的啊。” 顾明卿笑了笑，“表妹，你可别小看了巧巧，你要是跟巧巧动手，输的指不定是你。” 铁彤彤喜欢练武，从五岁起就跟着她父兄习武，虽说没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但也是很下了一些功夫练的。铁彤彤绝对比大多数闺阁女子强多了。 “我不信。巧巧，你跟我过两招，让我看看你的功夫。”铁彤彤起了好胜心，战意凛凛地开口。 巧巧摇摇头，坚定道，“奴婢不能跟主子动手。” 俞氏也想看看巧巧的本事，于是说道，“你就跟表小姐过几招，两人都别下狠手就是。” 俞氏发话了，巧巧自然得听话，屋内也宽敞，足够铁彤彤和巧巧两人过招。 铁彤彤将穿着的长裙打了个结系在腰间，便对着巧巧出拳，巧巧抬手挡住铁彤彤袭来的一拳，两人你来我往间打了起来。 在打斗过程中，铁彤彤是真的信了巧巧的力气大，这巧巧看着身子弱弱的，可她每次攻击她的掌或者拳头力气可真是不小，她要耗好大的功夫才能躲开。 最后还是巧巧绊了铁彤彤一下，铁彤彤右脚一屈，倒在地下。 铁彤彤倒是输得起，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坦然道，“我输了。” 巧巧能打败铁彤彤，这真的是出乎了俞氏的意料。 顾明卿对巧巧能赢铁彤彤，是半点都不觉得奇怪。铁彤彤遇到的如果是没有被顾明卿教过几招的巧巧，那赢的一定是铁彤彤。因为巧巧的力气再大，那也只是蛮力。可现在既有力气，又有几分招式的巧巧自然能很轻松地赢过铁彤彤。 俞氏温柔问道，“巧巧啊，二小姐要出嫁了，你愿意陪二小姐嫁到夫家吗？” 巧巧看向顾明卿，嘴角咧开一抹大大的笑容，重重点头，“嗯！奴婢愿意！二小姐对奴婢好，是奴婢的大恩人，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二小姐。” 俞氏对巧巧的回答很满意，能保护顾明卿还不够，还得忠心。现在这两样，巧巧都有了。俞氏之前还让人打听了巧巧的情况。 巧巧是个孤女，家乡发了大水，爹娘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远房的姑姑，那远房的姑姑一家也不愿意白养一个人，于是就将巧巧给卖进侯府。巧巧的远房姑姑也早就搬走，所以巧巧是独身一人，来去无牵挂，这样就更好了。 俞氏想了想说道，“巧巧年纪还是太小，要不要再找个老练的嬷嬷陪着你？多一个嬷嬷，我想应该也不妨事吧。” 顾明卿微微皱着眉头思索，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还是别了。哪个嬷嬷能不拖家带口的，就是家里没牵挂的，何必让她跟着我去乡下呢，这不是给人找罪受。就巧巧一个吧，这样就很好了。” 俞氏想想也是，便不再开口。 两日后 顾琴特地为顾明卿准备了家宴，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饭，也算是给顾明卿道别。尽管离顾明卿离开还有三日，这算是提前饯别了。 红木雕花的大圆桌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在其上，一眼看去，大多数菜肴都是原主喜欢吃的，比如那龙井虾仁，虾仁玉白，鲜嫩，芽叶碧绿，清香，色泽雅丽；还有那西湖莼菜汤，莼菜翠绿，鸡白腿红，色彩鲜艳；再有那松鼠鱼，色泽鲜艳，鲜嫩酥香，酸甜适口 饭桌上，顾明心在看到顾明卿时，除了一开始狠狠瞪了眼，接着就再也不往顾明卿的方向看一眼，瞧着似乎是有些怕了顾明卿。 顾明月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对着顾明卿点了点头，侯府嫡出大小姐的仪态尽显无遗；顾明航看向顾明卿的眼神里满是愧疚，那副欲说未说，欲歉未歉的样子，真是不知该叫人说什么是好。 等到一家人全都来了，顾琴才柔声道，“咱们一家人也很久没一起聚过了，今日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开心开心。” 顾明卿莞尔一笑，但是细细看去，她的笑容泛着点点苦涩，“是啊，咱们一家人好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吃过饭了。以后我怕是再也没机会能跟父亲，母亲一起吃饭了。” 顾明卿马上要远嫁，还是嫁到农家，可不是没机会再跟沈茂和顾琴一起吃饭了。 俞氏的老眼里立即泪光闪烁。 沈茂望向顾明卿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怜惜，自责还有浓浓的无奈。 顾琴一噎，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设这家宴，是希望能跟沈茂和好如初，可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似乎很难。 第27章 无用功 端午快乐！ 顾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是很快，她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朝身后的嬷嬷看了一眼，嬷嬷立即将一红木雕花匣子递到顾琴手上。 顾琴接过红木匣子，打开后，里面赫然珠光闪耀，好不富贵逼人。 顾琴拿出匣子里的一串粉色珍珠项链，对着顾明卿柔声道，“明卿啊，你马上要出嫁了。虽说大件的嫁妆不方便为你置办，但是首饰什么的，我想还是不能少。 你看看这些，都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看看这粉色珍珠多圆润光亮，更难得是这颜色，你年纪轻，正配这样粉嫩的颜色。 再看看这金钗，看看这工艺，不比内造的要差。你看这玉镯水润通透吧，这可是上好的老坑玻璃种！还有” 顾琴拿了好几件上好的首饰，不停跟顾明卿介绍。 顾明卿敏锐发现顾琴的话虽是对着她说的，但是眼角的余光一直若有若无地瞥向沈茂，这是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如果只是为了顾明卿这么个跟顾琴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顾琴自然舍不得拿不出那么好的东西，顾琴是希望沈茂能看到她的一片心，能将之前的事情翻过去，夫妻重归于好。不过现在看来，这如意算盘似乎是打错了，沈茂一点也没有跟顾琴和好的心思。 见沈茂脸上的神色半点波动也无，顾琴渐渐冷了心，将手中拿着的镯子放回匣子里，将匣子重新盖好，颇有些灰心丧气，“明卿，你把这些首饰收下吧。” 白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要？顾明卿肯定是要的，“谢过母亲，巧巧。” 得了顾明卿的吩咐，巧巧当即上前从顾琴的手里拿了匣子。 顾琴继续强打起精神跟顾明卿说话，“明卿啊，你要远嫁，我这心里十分放不下你。所以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两万两银票。” 顾明卿暗暗挑眉，没想到顾琴那么大方，两万两银票啊！要知道一般侯府小姐的嫁妆左不过用一万两左右置办，现在顾琴是直接翻了个倍啊！还有沈茂给的四千两，顾明卿现在是真的不差钱。 顾明卿淡淡道谢，“多谢母亲。” 顾琴见沈茂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原本就灰了的心，不禁更加沮丧，“明卿啊，我想着除了钱和首饰，这田地铺子也是不能少。到时候我再派人去帮你在夫家那儿置办田地铺子如何？” 俞氏心里一动，她自然是希望顾明卿的东西越多越好，手里东西多了，才能把日子过好啊 田地还勉强可以，铺子—— 顾明卿微微一笑，“多谢母亲的好意。田地还好，到时候我可以租给别人耕种，到时候收租子也是一个进项。但铺子还是算了，我又没有陪嫁的人，找谁帮我打理铺子呢？要是找了别人，万一遇到那黑心的，我也没折，这样就不好了。” 沈茂闻言点头，“明卿说的很是，田地可以置办，铺子还是算了吧。” 沈茂发话了，顾琴自然是不会反对沈茂的话，“好，那就只置办田地，铺子就不置办了。田地我想着，就用一千两银子置办，到时候最少应该也能有个七八十亩，甚至说不定能置办上百亩。明卿你放心，这些事情，届时母亲会派人帮你打理好的。” 顾明卿再次向俞氏道谢。 沈茂见顾琴没话说了，这才发话，“开始吃吧。” 饭毕，顾明卿和俞氏回去，沈茂紧接着要打算回书房。 顾琴忽地喊住沈茂，“侯爷，您——您今天不回房吗？” 这话是当着顾明月，顾明心还有顾明航三人问的。 顾明月眉头一动，继而若无其事，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 顾明心和顾明航就有些尴尬了，他们虽说只有八岁，但是也懂了那么一点，此时只能跟木头桩子似的竖着，一言不发。 当着孩子的面，沈茂不能不给顾琴面子，只能无奈点头，表明他今天会回房。 顾琴心里一喜，沈茂愿意回房，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开始原谅她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顾琴心如鹿撞，好不激动。 顾琴直到回到房间，才知道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顾琴要上前伺候沈茂梳洗，沈茂全都淡淡拒绝，那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在面对陌生人，顾琴宁可沈茂冲着她大吵大闹，也好过这样。 等沈茂和顾琴都上了床，沈茂直接翻身背对着顾琴，这更是让顾琴满腔的话不知从何处说起，心头一梗，眼睛一酸，险些落泪。 直到此刻，顾琴才知道自己真是太过天真。和好，从来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沈茂是从未想过，起码是现在不曾想过。 顾琴望着沈茂那冰冷的背，明明她和沈茂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只要她抬抬手就能触碰到沈茂。可是顾琴不敢伸手，或者说她失去了伸手的勇气。 短短的距离，仿佛天堑一般横在顾琴和沈茂之间。顾琴有一种冲动，她想冲着沈茂喊，她反悔了，她不要顾明卿嫁给老张氏的孙子！ 话几乎冲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顾琴悲哀而又凄凉地闭上眼睛，她没有任性的权力。话都放出去了，现在谁不在夸赞忠勇侯府信守承诺，要是一旦反悔，现在侯府的名声有多好，之后就会有多糟糕。还有她的明月—— 自己酿成的苦果，果然是哭着都得吃下。 翌日，顾明卿听说顾琴为顾明月花了大价钱做的衣裳制成了，不禁扯了扯嘴角。 顾明卿听到消息时，铁彤彤也在。顾明卿的婚事已经定下，按说铁彤彤也该回铁家了，不过铁彤彤说了，以后顾明卿远嫁，怕是再难相见了，所以想要留在侯府陪伴顾明卿。林氏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 铁彤彤好奇道，“表姐，顾明月的衣裳到底有多好看呐，值得人将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吗？再好也不就是一件衣裳，难道还能镶金嵌玉的不成？” “你好奇啊？那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了。” 铁彤彤心动了，但还是迟疑道，“可以吗？” 顾明卿眼底划过一丝叫人看不懂的异样神采，看着有些诡谲莫测，“当然可以了。” 第28章 美丽的裙子 顾明月试穿了顾琴花了大价钱请江南最好的裁缝为她制成的裙子，然后将裙子小心翼翼脱下，正满心欢喜时，听到下人禀报说顾明卿和铁彤彤求见。 顾明月沉默片刻，又吩咐人将衣裳收起，这才吩咐人将顾明卿和铁彤彤请进来。 “大姐，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和彤彤听说母亲为你花大价钱做的裙子已经做好送来了。我和彤彤这不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所以特地来想来开开眼界，就是不知道大姐姐能不能满足我和彤彤这个愿望。” 顾明月招呼顾明卿和铁彤彤坐下后，顾明卿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顾明月一愣，她那件裙子是真不想拿出来示人，她是打算到时候一鸣惊人，令所有人吃惊，最好再令皇太孙一见倾心。 顾明卿看出顾明月脸上浮现出的难色，立即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巴，歉意十足道，“是我的要求无礼，令大姐你为难了。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大姐你不必在意。” 铁彤彤满心想看看顾明月那吹到天上的裙子是个什么样，没想到来了顾明月这里，也看不到，不禁大为失望。 铁彤彤只有十一岁，她可做不到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嘟着嘴巴，没好气道，“不就是一件衣服，怎么就不能给人看了。小气鬼！要是没有表姐，也不知道如今嫁去农家的人是谁了。” 顾明卿嗔了一眼铁彤彤，“说什么呢。” 铁彤彤努了努嘴，心里腹诽，说的实话。 顾明月绝美的瓜子脸上的笑容隐隐有些不自然，眼波一转，温声吩咐道，“是我狭隘了，铁家表妹说的很是，不就是一件衣服，对外人自然是该藏着瞒着，但是对自家姐妹，有什么好瞒着的。翠红，还不赶紧将那裙子取来。” 很快翠红便捧着一托盘而来，上面摆放的正是那裙子。 “展开吧。” 翠红得了命令，跟另外一个丫鬟一起，将叠放整齐的衣裙展开，瞬间屋内珠光闪耀，缤纷夺目，盖因这群上果然镶嵌了不少珍贵的玉佩，玉环，珍珠玛瑙。 顾明月这件裙子果然是美极了，裙上的图案是明媚动人，楚楚有致的海棠花。裙上的玉佩、玉环还有珍珠玛瑙不显突兀，反倒是为这裙子增添了不少的富贵之气，一明媚，一富贵，两者完美交织在一起。只要是个女子便会喜欢上这裙子。 顾明卿觉得这裙子的确是很适合顾明月，这裙子很符合顾明月的气质。裙子是明媚富贵交相辉映，而顾明月又何尝不是艳丽和清冷容和。 顾明卿感慨出声，“以金丝将玉佩，玉环还有珍珠玛瑙嵌在裙上的工艺，这是古法，没想到我竟有亲自看到的一天。在江南怕是只有早已隐居的刘老才有这样的手艺吧。大姐，不是说刘老早在五年前就放出话，他再也不会动手了吗？看来还是母亲有本事啊。” 顾明月微微扬起下巴，美眸中隐隐有得意之色，嘴里却谦虚道，“刘老当初的确是放出话不再接活，不过祖父曾经对刘老有恩，所以刘老这次才破格出手的。” 顾明卿笑笑，“那真是要恭喜大姐了，相信大姐穿上那么美的裙子，皇太孙若是看到，定然会十分喜欢的。” 顾明月俏脸一红，如天边绚丽的晚霞，美艳得不可方物，她轻咬嘴唇，抬手轻打了下顾明卿，“二妹真是愈发促狭了，这等话怎能随意说出口呢。” 铁彤彤看着顾明卿的作态，心里翻了个白眼，真做作！ “大姐，我能摸一摸这裙子吗？我真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啊。”顾明卿看着展开的裙子，眼露羡慕。 顾明月再次迟疑，欲言又止。 顾明卿笑着伸出双手，“大姐，我的指甲并不长，我的手上也不曾佩戴戒指之类容易划破衣裙的饰品。大姐不会是觉得我的手脏，不配摸大姐你的裙子吧。” 说到后面，顾明卿的声音逐渐低沉，隐隐有些失落。 顾明卿话都说到这儿了，顾明月自然是不能再不同意，一旁还有一个铁彤彤虎视眈眈。 “二妹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会那么想呢。不就是一件裙子，哪里有我们两人的姐妹之情重要。二妹想摸就只管摸好了。” 顾明卿这才重露笑颜，起身来到裙子边，伸出手小心抚摸着裙子，眼底满是赞叹惊喜。 拿着裙子的两个丫鬟，眸光紧紧盯着顾明卿，好似生怕她将裙子给摸坏了。 好久，顾明卿才收回手，对着顾明月感谢道，“真是得好生谢谢大姐，不仅让我见识了这么美的裙子，还许我摸了那么久。” “咱们是姐妹，说这些作什么。若是二妹实在喜欢这件裙子，我可以求母亲请刘老再出手为二妹你做一件。” 铁彤彤看不惯顾明月这做作样，冷笑道，“你怎么不干脆把这件送给表姐。那刘老能破例一次，可不一定会破例第二次。” “表妹你说的什么话，我和大姐的身量也不一样，大姐的裙子怎么能给我穿。况且这么好的裙子也只有穿在大姐身上才能物尽其用，展现真正的美丽。” 顾明月牵了牵嘴角，没说什么。 顾明卿和铁彤彤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去。 顾明卿走到门槛前，正要抬脚时，忽地转头朝顾明月看去，“看我这记性。大姐，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我希望大姐你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以大姐你的品貌定能得皇太孙的钟情。” 说完，不等顾明月有什么反应，顾明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明月皱着眉头，美人皱眉不语，也是惹人怜惜不已，“她这是什么意思？” 展着裙子的两个丫鬟在顾明卿走后就开始将裙子重新叠起来，一边小心叠，一边检查裙子有没有被顾明卿损坏。 听到顾明月的话，翠红想了想道，“可能二小姐就是为了巴结小姐您呢？” 是吗？除了这个答案，顾明月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的，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第29章 有良心的顾明航 明日，顾明卿就要跟着老张氏走了，这一走，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 林氏这天也来了忠勇侯府。 俞氏一直紧紧抓着顾明卿的手，不舍得松口，好像只要松开那么一下，顾明卿就会消失不见。 林氏见状，心里也是难受得不行，嫁得那么远，嫁的人家境还那么差，以后顾明卿会怎么样，还真是说不准。在林氏想来，顾明卿以后更多的只会是差，极少的可能才会好。 俞氏好一会儿才拿出她为顾明卿准备的，是一叠银票，每张的数目不大，就一百两，加起来也就两千两银子，“这些是你父亲这些年孝敬我的。妞妞，你把这些拿着。” 顾明卿怎么可能要俞氏的钱，坚定地将银票重新推回俞氏的手里，摇头道，“奶奶，这钱我不要。我手里的银子不少了，您这两千两就留着自己用，您好了，我才能放心。” 俞氏将顾明卿推回的银票又推给顾明卿，语气同样坚定，“这是我给你的，你赶紧收下。你是要嫁到农家，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奶奶住在侯府，哪里需要花钱。妞妞你听话，快将这钱收下。” 顾明卿只从两千两银票里抽出五百两，将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重新还给俞氏，“奶奶，我就拿这五百两，剩下的你拿回去。您要是再说，我这五百两，我也不要了。” 俞氏无奈，只能重新将银票收回。 继俞氏之后，林氏也拿出了一叠银票，她比俞氏有钱多了，那一叠银票竟有五千两银子。 “表姨，这银票您拿回去，我身上的钱够用了。” 林氏皱眉，有些不悦，“怎么，你那对父母的钱，你都能收，我个表姨的钱，你倒是不能收了？赶紧的，把银票收下。表姨可不缺钱，这五千两给你当嫁妆，其实还少了！” 林氏说不缺钱，真不是假话。武将发财可容易的很，打战要是没点额外收入，谁愿意拼命啊！还有铁雄曾经救过孝康帝。虽说铁雄的官职没往上升多少，但是孝康帝给的赏赐不少啊。拿出五千两给顾明卿，林氏是一点都不心疼。 顾明卿无奈，只从中拿了一千两，将剩下的也推还给林氏，“表姨，我只要这一千两，剩下的您拿回去。就当我给彤彤添妆的。以后彤彤嫁人，我怕是没机会见到。这四千两就当提前给的添妆。” 林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哪有这么算的，她又想张口时，俞氏开口了，“就听妞妞的吧，这孩子，以前还没发现她那么倔。” 说话间，有下人禀报顾明航求见。 林氏现在只要听到跟顾琴有关的人，她心情就不好，“他来做什么？怎么是嫌明卿不够倒霉，还想来踩上一脚不成！” “让他进来吧。”俞氏对着下人发话，紧接着对林氏道，“明航那孩子，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我那儿子把他教的还算不错，看人倒霉踩一脚啥的，他是不会做的。听听他是来做啥。” 很快，顾明航进来了。 顾明航穿着一件竹青色水纹锦袍，腰间陪着一羊脂白玉玉佩，虽然才八岁，但是已经能看出以后的温润如玉，翩翩俊朗了。不过此时顾明航的脸上有些局促不安，眼神闪烁不移，总是在偷偷看顾明卿，但是在顾明卿看来时，他又飞快躲开，不跟顾明卿对视。 林氏阴阳怪气道，“哟！不是你要进来的，怎么进来后一句话都不说？你想做什么？当哑巴啊！” 顾明航着急开口，“不——不是！二姐，我是想跟你说，你虽然嫁得远，但父亲会是你的依靠，等我将来长大，我也会是你的依靠。你如果在婆家过得不好，那就回来，父亲会为你做主，我长大后也会。将来你若是真的过得不好，我养你一辈子也行。” 一番话，顾明航说得又快又急，明明是气候宜人的春天，顾明航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大红脸。顾明航的眼睛比洛水还要来得清澈明净，从那黑白分明的眼里，顾明卿看到了顾明航的真心。 不止顾明卿看出来了，俞氏和林氏也看出来了。 林氏这才正视了顾明航几分，有些别扭道，“还算你有良心！不像你那娘还有——” 顾明航的脸更红了，林氏见状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她跟个八岁的孩子计较什么，况且这孩子的确不错。顾明航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他的品性。 顾明航对顾明卿真诚以待，顾明卿也回以真诚，“弟弟，我知道你说的全是真心话。时移世易，你今日所说，不代表会一直如此，但你今日的一片真心，我记下了。” 顾明航郑重保证，“二姐，我不会变的，我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我一定会做到的。” 顾明卿挑挑眉，顾明航做到也好，做不到也好，这其实跟她真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以后不会有交集了，毕竟离得那么远不是吗？ 俞氏对顾明航这个善良正直的孙子很难摆什么脸色，也很难迁怒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明航啊，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你先回去吧。记住，你要出人头地，就得好好读书，这样才能撑起侯府，为你的姐姐妹妹撑腰。” 顾明航重重点头，但是脚还紧紧扎根在地上，没有移动，他有些迟疑，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缓缓开口，“祖母，二姐，其实父亲真的是一个好儿子，也是一个好父亲，他——他是希望二姐好的，只是父亲也有他的无奈。” 顾明卿对顾明航的话不置可否，顾明航是由沈茂启蒙的，不能不说，沈茂给顾明航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起码顾明航的品性是真的不错。能教出品性那么好的顾明航，可见沈茂的品性也不错。 沈茂的确是个有良心的人，也知道礼义廉耻，可问题是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正视问题，愿不愿意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显然沈茂只有所谓的品性，却从未正视问题，并且去解决。 第30章 出发 转眼就到了顾明卿离开的日子。 这一天晴空万里，春光明媚，春风和煦，这样的好天气令人身心愉悦。 俞氏、林氏还有铁彤彤的心情跟这明媚的天气正是戛然相反，她们看着顾明卿的眼睛红彤彤的，眼底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武安侯、老张氏还有唐立孝就等在一旁。老张氏身上仍然穿着绫罗绸缎的衣裳，小小的眼睛四处乱瞄。 顾明卿朝沈茂跪下，行了个大礼，露出的眼角似乎微红，声音哽咽道，“奶奶，父亲，母亲，以后明卿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尽孝，女儿在千里之外也会惦记你们，会日日向菩萨祈祷，只愿奶奶，父亲还有母亲能够身体安泰，万事如意。” 俞氏听到顾明卿的话，再也控制不住眼底汹涌的泪意，仿佛水闸开泄，一发而不可收拾，“妞妞，你要好好的，你一定得好好的啊！” 沈茂的眼眶也不禁红了，一只手去扶顾明卿，后者借着他的手起身。沈茂深深凝视着顾明卿的脸，似乎想要将顾明卿的眼睛，鼻子、嘴巴，眉毛，甚至是细微的毛孔都牢牢印在心里。 “明卿，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要记住，你是为父的女儿，哪怕你嫁到千里之外，你也是为父的女儿。如果被人欺负了，或者遇到什么麻烦，只管写信送过来，为父定会为你撑腰。” 顾明卿美眸中水光闪烁，嘴角翕动，满脸的感激。 老张氏终于忍不住了，“嫁妆呢！” 老张氏的一声怒喝，打破了这临别依依的伤感气氛。 武安侯只是淡淡扫了眼老张氏，却一言未发。这几天，武安侯也真是烦透了老张氏这个人，没眼色，还总是说些叫人啼笑皆非，让人动怒的话。偏偏武安侯自恃身份，不好跟老张氏这么一个老婆子计较。 忍无可忍时，武安侯想过将老张氏直接送去忠勇侯府，问题是沈茂和顾琴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是拒绝啊！甚至对武安侯说，是不是嫌弃老张氏和唐立孝两个在武安侯吃的，用的太多。如果是，他们忠勇侯府可以把钱给武安侯。 听了这话，武安侯心里再难受，也只能硬生生忍着了，要真是拿了忠勇侯府的钱，他成什么人了？传出去不是被人笑掉大牙了！武安侯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将老张氏赶出去，真要那么做了，不也是给忠勇侯府把柄吗？ 老张氏又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被武安侯吓过没两天，又开始折腾了。武安侯通通不管，全都交给武安侯夫人，可就这样，有时候还是会闹到武安侯面前。 现在见老张氏问沈茂和顾琴嫁妆问题，武安侯就当没听到，他们双方爱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顾琴冷笑，“嫁妆是我们女方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侯爷，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让明卿早些赶路吧。” 顾琴压根儿没有跟老张氏争论的想法，跟那么个乡下老婆子吵架，平白地跌了身份！这种事情顾琴是不会做的。 老张氏最在意的就是嫁妆问题，她可是去县里见识过，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出嫁，可是有几个箱笼的。侯府的小姐出嫁，起码得有几十台吧！可她已经看了大半天，居然就那么两个箱笼，这比她预想的要少太多了！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没能借此发财的老张氏，简直快要发疯了，当场就要打滚撒泼，反正以前在村里，只要她使出这一招，她都能达到想要的目的。 老张氏还没来得及嚎就被唐立孝抓住，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令老张氏没好气地瞪向唐立孝，“你个不孝的东西还不赶紧放开我！” 唐立孝抓着老张氏的手并未松开，反而还又抓紧了两分，他凑到老张氏耳边小声道，“娘，您别闹了。真要闹翻了，没咱俩好果子吃！” 唐立孝比老张氏有脑子一点，他知道老张氏和他的身份，如果不是在来江南后，走狗屎运正好撞上了武安侯，他们是根本不会有机会进忠勇侯府。他们最大的依靠就是武安侯，现在武安侯都不管他们了，他们有啥资格跟忠勇侯夫人顶，指不定还没开口就要没命了！ 老张氏现在完全沉浸于发财梦破碎的痛苦中，她哪里能听得进唐立孝的话，拼命想要挣脱开唐立孝抓着她的手。 沈茂皱起眉头，眼底是浓浓的不满和不屑，这么个老婆子竟然是他女儿未来的太婆婆？实在是粗鄙得令人作呕！ 沈茂跟顾琴的想法一致，他不会跟老张氏吵，要吵也得找武安侯不是。 “老张氏一直住在武安侯府。老张氏讨要嫁妆，是不是武安侯你——” 武安侯厉声打断沈茂的话，“沈贤弟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本侯是什么人！本侯会做出这般无耻之事嘛！” 沈茂嘴角一扯，虽未言语，那双眼里透出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差点将武安侯气了个仰倒。 武安侯知道要是老张氏再闹下去，沈茂一定能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武安侯再次后悔利用老张氏来打击忠勇侯府，结果没坑到顾明月，反倒是把他自己坑惨了！ 武安侯之前就是存了他不好过，也让老张氏闹闹忠勇侯府的想法，所以才一直默不作声，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还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满肚子火的武安侯直接朝着老张氏怒吼，声如雷霆滚滚，“够了！你嚎什么嚎!沈贤弟和弟妹这么疼爱女儿的人，怎么可能不为女儿准备嫁妆。不过是女儿远嫁，所以这嫁妆是等到了地方再置办。” 武安侯没说的是除了到了地方置办，沈茂和顾琴肯定还给了顾明卿不少贴身的银子，不过这话他不高兴告诉老张氏。 老张氏眼睛一亮，顾不得手还被唐立孝抓着，急忙追问，“真的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老张氏的问题，还是武安侯没好气道，“是啊！你满意了吧!沈贤弟不是说要赶路，你赶紧给本侯老老实实上马车去！” 第31章 扫兴 送上门 沈茂不止给顾明卿安排了五十个护卫，还特地让董妈妈陪着顾明卿。这董妈妈是沈茂当了忠勇侯后，救下的一个可怜妇人。 董妈妈在丈夫死后，因为无儿无女被婆婆磋磨，险些丧命，是沈茂看董妈妈可怜，不到四十的年纪，满头青发就白了一半，于是便花钱从董妈妈婆婆的手里将董妈妈买下。董妈妈因此对沈茂感激不已，在侯府，只听沈茂一人的话，对沈茂是忠心耿耿。 不止沈茂特地派了人，顾琴和林氏也派了人。顾琴派的是黄真，外院的管事，很是能干，这次除了送顾明卿出嫁，还有就是为顾明卿置办田地。黄真的媳妇，人称黄真家的也陪同一起，操办婚礼上一些妇人需要出面的事情。 林氏派出的人是吴妈妈，他丈夫是铁雄手下的兵，吴妈妈是林氏身边的得力妈妈。吴妈妈最厉害的是手头上的功夫，据说她跟她丈夫都能过几十招。林氏派这么个会功夫的厉害妈妈陪在顾明卿身边，也是担心顾明卿出事。 顾明卿和巧巧一辆马车，顾明卿在马车上呆得无聊，便掀开轿帘，看看外面的风景。这么一行人，走的大多自然是官道，可是有些没修官道的路，那就只能走小道了。 此时，这队人马走的就是林间小道，茂密的树丛，绿得人心旷神怡，金色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春风吹拂，树叶嗦嗦作响，仿佛还带了一阵又一阵的青草香。 顾明卿从穿越起，就没有出门过，现在看到如此自然美丽的景色，不禁觉得身心都很舒服。在忠勇侯府，顾明卿一举一动都得模仿原主，尤其是原主是那种胆小懦弱，举止有些瑟缩的人，顾明卿每次模仿起来，都觉得有些累。 现在好了，不用模仿了，眉眼舒展了，可以尽情释放本性了！ 如今都赶了十几里的路，因为担心顾明卿的身子吃不消，所以队伍停下休息。 巧巧很积极地给顾明卿拿出糕点，还有水囊。顾明卿捻了一块桃花糕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桃花糕绵软可口，一咬下去，好似无数桃花在口里绽放飘舞。顾明卿吃得开心，又连着吃了两块。 吃完了糕点，顾明卿才拍拍手，将手中的碎屑拍掉，接过巧巧递的水囊喝了两口水，这才道，“剩下的糕点你吃了吧。” 巧巧双手齐摆，“糕点是小姐吃的，奴婢就吃点馒头饼子就成。” “让你吃就吃。”顾明卿说着捻了块桃花糕放在巧巧的嘴边，巧巧下意识地张嘴，那桃花糕就进了她的嘴里，就那么半含着，没有咬下。 看着巧巧那傻乎乎的模样，顾明卿灿然一笑，就连眉梢眼角也染上了笑意，“吃啊。我去外面走走。” 在马车呆了那么久，顾明卿还真是呆的有些累了，出去走走想来会很舒服，“你要是也想出去走走，就自己下来。” 这是顾明卿在下马车前对巧巧说的。 站立在枝叶繁茂的树下，感受那迎面而来的暖暖春风，顾明卿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这就是大自然的味道啊！ “顾明卿！我是你太婆婆！”顾明卿正感受大自然，心情愉悦舒服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美好自然。 顾明卿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入目是老张氏那张面目可憎的老脸。 老张氏见顾明卿睁眼，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将她想了一路的话一股脑地全都说出来，“顾明卿，你是侯府千金，你该懂规矩，知道啥叫孝顺吧！你要是不知道，老婆子我告诉你！以后我是你太婆婆，你就得好好孝敬我这个老婆子！ 端茶倒水，伺候我吃饭，对了对了！你还得给我端洗脚水才行！” 老张氏把从武安侯府里听到的那些婆婆磋磨儿媳妇的手段全都说了出来，她是太婆婆，地位不得比婆婆高啊！ 老张氏的声音很响，队伍里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很气愤！ 无论是沈茂的人，还是顾琴的人，包括林氏的人都气得双眼喷火！ 老张氏说得开心得意，她还没察觉到众人看她的眼神，但是唐立孝感受到了，他只觉得这些人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他缩着脖子，紧张地吞咽口水，恨不得上去捂住老张氏的嘴。 顾明卿眯着眼看着老张氏，这是给她下马威？还是告诉她以后都要按照她的话去做？可能两样都有吧。 顾明卿摸了摸下巴，她还没想找老张氏呢，她倒是先找上门来了，嗯，这样也好。 “你是我太婆婆啊，我这孙媳妇的肯定得好生孝顺你。尽管我还没嫁给你孙子，但是这婚事到底已经定下了不是。” 听到顾明卿的话，老张氏更加得意了！在老张氏看来，顾明卿这就是同意她的话了！老张氏开始再次在心里琢磨起来，该怎么给顾明卿立规矩（在武安侯府学来的），还有一定得把顾明卿所有的嫁妆都弄到手才行！人都嫁进唐家了，那嫁妆不更该是唐家的！ 其他人听到顾明卿的话，心里有些不喜，毕竟是侯府小姐，怎么能被老张氏那么一个乡下婆子给拿住，这未免也太丢人现眼了。 就是黄真和他媳妇心里也十分难受，就算顾琴对顾明卿没有多真心真意，但是顾明卿顶着侯府小姐的名头，就不能被一个乡下老婆子欺负了！就算要欺负，也得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不是。现在他们全都看到了，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差点有冲上去教训老张氏的想法。 黄真家的脾气有些火爆，是真的想冲上去给老张氏一点教训，还是她黄真拦住她，淡淡道，“先看看二小姐怎么处理这事再说。” “吴妈妈，我记得你帮人按摩疏通经络是最有一手的，表姨也经常在我面前夸奖你这番手艺呢。来，吴妈妈，赶紧为我未来的太婆婆好生按摩，疏通疏通经络，这也是我对未来婆婆的一番孝心啊。” 第32章 折腾老张氏 被顾明卿的点到名的吴妈妈，右眼那浓黑的眉毛狠狠一挑，顿时显得有些杀气腾腾，十指交叉扭了扭，发出“咯咯——”的响声，皮笑肉不笑道，“是！小姐尽管放心，老奴我这帮人按摩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就连我家夫人也夸过奴婢呢！” 吴妈妈说着，大步朝着老张氏而来。 老张氏眼见着吴妈妈一步步朝着她靠近，她的心越跳越快，心里的恐惧如潮水般向她涌来。老张氏对危险的感知是敏锐的，她觉得顾明卿和这吴妈妈没憋啥好屁，她们是要害自己！ 短暂的思索间，吴妈妈已经来到老张氏身边，蒲扇般的大手放在老张氏的肩膀上，带给老张氏无穷的压力，仿佛放在她肩膀上的不是手，而是一座小山。 吴妈妈狞笑道，“来吧，让我好好帮你按摩按摩，疏通疏通经络，保管你舒服！” 吴妈妈说着，拖老张氏朝她的马车走去。 老张氏顿时挣扎起来，大吼大叫，“不要!不要！你赶紧放开我个老婆子，谁要你按摩，按啥摩！顾明卿你赶紧叫她住手！你听到没有！” 老张氏那点挣扎落在吴妈妈眼里就跟小孩子一样，她轻松就制住老张氏。 顾明卿撩起一缕青丝把玩，淡淡道，“未来太婆婆啊，吴妈妈是为你好，你只要好好享受就成了。” 眼见距离马车是越来越近了，老张氏又朝唐立孝求救，“老二！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来救我！” 唐立孝的脚往前迈了一步，顾明卿的清清淡淡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是我未来二伯，你是不是也想按摩按摩？” 唐立孝刚迈出的一只脚立时缩了回去。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帮老张氏的，于是老张氏就被吴妈妈给拖进马车，很快，马车的帘子放下，与外面隔绝，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不过能听到。 “你赶紧放开我！我告诉你，我可是顾明卿的太婆婆，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你就！啊——” 老张氏显然是想对吴妈妈放狠话，不过狠话放到一半，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就响起了。 老张氏的惨叫声简直比杀猪声还要响，直冲云霄啊！惊得在树上栖息的鸟雀也纷纷扑愣着翅膀飞走，还时不时发出不规则的鸟鸣声。 顾明卿听着老张氏的惨叫声，潋滟的嘴唇向上一勾，隐隐有愉悦之色在眼底流转，之前的景色大多是静态，经过老张氏那么一喊，顿时增添了几分动态美丽，真真能用动静结合来形容啊。 唐立孝听着老张氏的惨叫，则吓得脸都白了。 顾明卿看了眼唐立孝，开口时，声音里含了几分笑意，“放心，那可是我未来太婆婆啊，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呢，按摩对她是有好处的。” 可不是有好处，按摩的确是能疏通经络，对人身体好。不过按摩时的力道那得好好掌控啊。当然了，要是用的力气大，效果自然会好不少，但是那痛处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的。简直比酷刑还要酷刑啊！不信就听听老张氏现在这堪比杀猪的尖叫。 唐立孝觉得顾明卿虽说是在笑，但给人阴测测的感觉，真是太恐怖了，他咽了咽口水，小跑着远离顾明卿。 顾明卿见状，扯扯嘴角，又摸摸下巴，老张氏的中气很足啊，都叫了多少声了，声音一点也没降下去。 “二小姐，你这样跟老张氏撕破脸，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一道沉稳的女声在耳畔想起，顾明卿转头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淡淡道，“是董妈妈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董妈妈深深看了眼顾明卿，眼里有惊讶，也有丝丝的打量，“奴婢在府里时，总听人说二小姐温柔善良，就连说话也是细声细语，不过如今看来，二小姐的性子好像跟传传言中的有所不同。” “我嫁的那么远，嫁的还是农家，未来的太婆婆又是那么个难缠的性子。我要是再立不起来，我怕是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顾明卿幽幽说道。 董妈妈很快收回目光，垂着眼眸，敛声道，“二小姐能立起来，这自然是好的。不过二小姐，如今是有那么多人陪着二小姐，您才占据了上风。但是我们这些人不能一直陪在二小姐身边，到时候只有巧巧一个，二小姐又该如何呢？” “巧巧一个人对付我那未来太婆婆就够了。” 董妈妈皱眉，有些不赞同道，“二小姐，老张氏据说有四个儿子，其中三个都娶了儿媳妇，甚至连孙媳妇也有。”言下之意，对方的人比你多多了，一个巧巧是不足以应付的。 “那又如何？我在侯府活得憋屈，如今我是不想憋屈了，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董妈妈眉头一跳，张口还想劝，顾明卿已经抬手打断了董妈妈的话，“我知道董妈妈你要说什么，你是想劝我不要意气用事，只图一时痛快是吧。董妈妈，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图一时痛快，我要图以后都痛快。我相信我有这样的本事，而且我也能做到。” 董妈妈深深看了眼顾明卿，语气有些莫名，“二小姐真是跟奴婢所听到的二小姐，很不一样。” 顾明卿淡淡一笑，不再开口。当然不一样，她永远不可能跟原主一样，原主活得那么憋屈，她顾明卿是做不到的。 世上没有完全的两片树叶，也没有完全一样的人。哪怕顾明卿再努力装，别人还是能看出不一样。最了解原主的是俞氏，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顾明卿的性子稍微有些变化，俞氏自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还有俞氏根本不会想到什么借尸还魂之类的离奇事，顾明卿怕是早就露馅了。 离开了忠勇侯府，俞氏不在她身边，顾明卿才不愿意委屈自己，一个董妈妈，以前只跟原主见过几面罢了，她哪怕觉得顾明卿的性子跟侯府里传得不太一样，她也不会在意，就是稍微有点疑惑，她也会自己给自己找到借口理由，所以顾明卿压根儿没想过在董妈妈面前装，在离开忠勇侯府后，她就没打算装了。 第33章 初闻唐家 老张氏的叫声由一开始的中气十足，渐渐变得虚弱，到最后只剩下小猫叫似的“哼唧哼唧——”还是顾明卿的听力好，才能听到。 从吴妈妈拖着老张氏进了马车，大约过了有一刻钟，吴妈妈才神清气爽地掀开轿帘，对着顾明卿满脸笑意道，“小姐放心，奴婢可是好好伺候了您未来太婆婆一番。” 顾明卿笑着道，“我知道吴妈妈办事老练，你出手，绝对没问题。” 吴妈妈下了马车，唐立孝这才冲上马车。 只见老张氏整个人像是没了半条命地趴着，马车的光线有些暗，但是唐立孝也能看到老张氏后背的衣裳像是被水浸湿了，湿哒哒的。 老张氏穿的是绫罗绸缎制成的衣裳，这种衣服光滑漂亮，问题是不吸水，所以老张氏流出的汗就那么黏在身上。 唐立孝将老张氏扶起来，他发现老张氏不少头发都被汗水沾湿，黏在了额头或者脸颊上。 老张氏也就当天痛了一下，第二天，老张氏还真是觉得浑身舒服了不少，唐立孝高兴道，“看来这按摩还是挺有用的。” 老张氏点了点头，但是很快道，“有用是有用，那么痛，谁乐意按！反正就是被打死，我也不要再来一次!” 唐立孝对老张氏的话深以为然。 被顾明卿这么整治了一番，老张氏顿时老实了不少，有时候顾明卿的视线扫过来，老张氏就立即避开，吓得跟鹌鹑似的。 别看老张氏现在那么老实，她偶尔露出的不甘心和愤懑，顾明卿全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行了十天的路程，这一日，顾明卿一行人再次在路上休息，老张氏汲取教训，反正是离顾明卿是有多远就多远，唐立孝也不想惹顾明卿，同样恨不得离她十尺远。 顾明卿懒散的声音在唐立孝耳边响起，听得唐立孝恨不得离顾明卿再远一点，“二伯，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正好想跟你说说话呢。” 见唐立孝越跑越快，顾明卿挑挑眉，眼底飞快划过一丝笑意，单手撑着下巴，懒懒道，“二伯你这跑步的姿势有点不太对啊，是不是坐马车坐得累了？看我这脑子，可不是累了，吴妈妈，你赶紧帮二伯好好按摩按摩，松松筋骨。” 不等吴妈妈应声，唐立孝就飞快转身跑到顾明卿身边，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不用了，我——我好得很，不劳烦吴妈妈帮忙按摩了。” 顾明卿坏心眼地吓唬唐立孝，“真的不用？” 唐立孝差点没跳起来，忙道，“不用！不用！绝对不用！” “好，既然二伯说不用，那就不用了。二伯啊，我这快要嫁进唐家了，对唐家还不太了解，你不如跟我说说唐家的情况吧。” 唐立孝开始沉默，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打算在说的过程中夹一点东西，要么少一点东西。 “二伯你可知道这些人要陪我多久？我父亲说了，他们要在村里等着我嫁人，在我嫁人后呢，他们还得留那么一个月左右。一个月啊，这能做多少事情啊。” 顾明卿每说一句话，唐立孝的心就猛地收缩一下，等顾明卿进了村子，她差不多就能了解唐家的情况，自己要是欺骗她，她绝对能发现，到时候有那么多人，想整治他那还不容易吗？ 这下子，唐立孝是半点隐瞒的想法也没有了，实在是老张氏之前被整治得太惨了。 “我叫唐立孝，在家排行老二，我娘总共生了四儿一女。大哥唐立忠四十岁，我唐立孝三十八岁，三弟唐立仁三十六岁，还有四弟唐立义十六岁，最小的妹妹唐玉十三岁。四弟和妹妹是老来子，爹和娘最宠的就是他们。” 说到最后，唐立孝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愤懑不甘。 顾明卿则是可有可无地点着脑袋，“忠孝仁义，唐家是按照这四个字排名的吧。” 名字取得倒是不错，但是这人品好像跟名字挂不上钩啊。 顾明卿睨了眼唐立孝，这人瞧着忠厚老实，但是小心思可不少，要说孝顺——那还真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说别的，顾明卿让吴妈妈给老张氏按摩，老张氏那杀猪似的叫声唐立孝没听到吗？不，他都听到了，她一个眼神，唐立孝就望而却步，任由老张氏被折腾，这个孝顺真是—— 唐立孝被顾明卿那一眼看得心头发麻，心瞬间提起。 顾明卿慢悠悠收回视线，红唇轻启，“继续。” “大哥娶妻李氏，生了三个女儿，分别是唐盼睇十五岁，唐招娣十三岁，唐来娣十岁。” 顾明卿眨巴了下眼睛，语气有些古怪，“你大哥和大嫂是不是性子软弱，在唐家任劳任怨，而且一心想要生儿子。” 唐立孝惊道，“你咋知道的？” 顾明卿笑笑，没回答。咋知道的？这不是种田文女主的标配吗？父母是软包子，因为没儿子，所以一直自卑，在极品家里当牛做马。 想到这儿，顾明卿忽然问，“唐盼睇她们三姐妹的性情如何？” 唐立孝回道，“盼娣和招娣的性子差不多，跟大嫂一样，都是极为温顺听话的。就是来娣年纪最小，但是性子最泼辣，老是说家里不公平，她父母干得最多，她们大房得的却是最少。” 这跟穿越女主的性格很像啊！那唐来娣不会是—— 唐立孝紧接着就不屑开口，“那来娣也就只会嘴巴上逞凶，其他啥也不会，每次都被她奶狠狠收拾一顿，然后就老实了。不过老实没一段日子，又开始闹。” 唐来娣肯定不是穿越女了，哪有种田文穿越女那么没本事，被个老张氏打服，还只会干嘴仗。 “我婆娘赵氏，有个儿子叫唐三柱，今年十岁。还有个女儿叫唐娇娇，十四岁。我婆娘和我儿子女儿一样，都是最老实不过的。” 跟唐立孝一样，那就是满肚子小心眼，顾明卿心里默默道。 唐立孝偷偷看了眼顾明卿，见她脸上没异样，这才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就是你未来的公婆了。” 第34章 未来公公很厉害 顾明卿来了精神，白皙如玉的耳朵动了动，正如唐立孝说的，唐立仁一家跟她才是最有关系的，也是最值得她关注的。 “你未来婆婆你应该知道，是周太医的后人，也算是官家女儿吧，要不是落魄了，她还真不会嫁给三弟。” 顾明卿很赞同唐立孝的话，如果周太医一家没有落魄，周氏真不可能嫁给唐立仁，门不当户不对啊！ “其实当年娘是不同意三弟娶周氏的。” 顾明卿挑挑眉，“哦不同意？既然不同意，你三弟是怎么娶了周氏。” 唐立孝想了想回答，又偷偷朝老张氏那儿看了一眼，见离得远，这才对着顾明卿小声道，“我三弟那人厉害啊！我爹娘总共生了五个孩子，最厉害的一个就是他，爹娘两个人根本管不住他。” 顾明卿来了点兴趣，如水的眸子隐隐有细碎的星光闪耀，“怎么个厉害法？” “三弟敢跟爹娘顶着干，爹还好，虽然偏心，但是从没明着表现过。娘就不成了，明面上恨不得将所有好的全都给四弟和小妹。不过这样难受的日子也就这十几年，毕竟四弟和妹妹小我们那么多。 那时候四弟和妹妹还没出生，我们三个哥哥就下地干活，也都娶了媳妇，快的也有了孩子。除了下地，我们也能弄些额外收入，比如媳妇打的络子，做些荷包去卖，这也算收入。或者农闲的时候，挑点东西去镇上卖。要么去打短工，做些木工也成。 没分家，东西就全是公中的。娘狠啊，一开口就要我们把所有的收入都交上去。我们当然不愿意，但是有一个孝字压在头上，我们能咋样？” 唐立孝说到这里，嘴巴抿起，幽深而又怨恨的目光投向了老张氏，只是片刻功夫，就飞快将视线收回。 “你三弟做了什么？”顾明卿问道。 唐立孝回过神，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有钦佩又有些嫉恨，“大哥最老实，他不敢闹。我倒是想闹，但是顾忌着名声，担心被人指着骂。可是只有三弟敢闹，他说没分家，钱是可以交到公中，但是只能交一半。” 顾明卿淡淡道，“你爹娘肯定不愿意吧。”就老张氏那爱财如命的性子，你让她一下子少一半钱，那不如直接杀了她。 唐立孝点头，“嗯，的确是不乐意。我爹脸色难看，但还沉得住气，我娘就直接赖在地上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我和大哥都怕了，就三弟不怕，任由娘在地上闹腾。 等我娘哭哑了，我三弟才拿了一根绳子跑去村长家说要上吊，村里人都跑去看热闹，村子就那么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能听到风声。 我娘能哭能闹，三弟比他还能闹腾，他就在村里所有人面前哭，做着要上吊的样子，不是做样子，而是真的要上吊，说要爹娘两人给他一条活路。” 顾明卿笑了，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那唐立仁就是一个能豁出命的，老张氏真不是他的对手。有那么个公公，顾明卿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像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唐立孝也忍不住笑了，“最后的结果，想必你能猜到，我娘输了，而且在村子里的名声也有些那个，人人都说她要逼死儿子，说当她儿子太可怜。最后还是我爹发话，我们额外挣的钱只需要交公中一半。你说三弟那么厉害，那么有主见，他想娶周氏，娘不同意又咋样？反正三弟最后也娶了。 我和三弟是只交了一半的钱，但是大哥被娘拿捏的很，足足交了九成！要不是爹看不过去，或者是真的有些心疼大哥，连那一成也保不住。” 唐立孝说着不禁有些唏嘘。 唐立孝忽地看了眼顾明卿，“三弟绝对是唐家最有钱的。他交一半钱，每次都能交十两左右。有时候我也想不通，他到底是咋赚钱的。不过那十两肯定很虚，三弟赚的绝对不止这个数，不止我怀疑过，爹和娘全都怀疑过，但是三弟就跟泥鳅一样，叫人抓不住把柄，只能那么认了。 说三弟有本事，不止是他不怕爹娘，还能反过来威胁，赚钱也只是其中一样。三弟的朋友还真不少，三教九流的都有，衙门里也认识人。” 可能是怕顾明卿误会，唐立孝连忙加了一句，“但是我敢保证，三弟的钱来路肯定正，反正不会干啥作奸犯科的事。除了三弟，三弟妹其实也挺能挣钱，她绣一副大的绣作，能卖上好几百两。不过那钱三弟是一点都没交到公中。” 顾明卿好奇道，“为什么？” “三弟说，他答应过他媳妇，凡是他媳妇挣得，就全是她的私产，其他人通通不许动。娘当然不干了，还闹过，结果——结果不说了，反正最后他们都没赢过三弟。三弟妹也就绣过那么一次。绣一副大的绣作，三弟妹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那一次过后，三弟就心疼地不让三弟妹绣了。” 那么疼媳妇？在古代很少见啊！顾明卿现在对她那位公公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再说你未来婆婆。我是当哥哥的，总不能当着弟媳妇看，不过你未来婆婆嘛——一看就是官家小姐出生，跟乡下的婆娘不一样，那谈吐气度还有容貌，全是一等一的。” 唐立孝很快就绕过周氏，他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弟媳妇，“你未来婆婆就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唐大柱，今年二十了，也娶了妻子马氏。你那未来的大伯哥真是——咋说呢，他就不像三弟的儿子，三弟的聪明机灵，他是一点都没学到，反而跟你大伯一样，性子那是像了个十成十，你未来公公经常被唐大柱气得捂心口。” 唐立孝说着又看了眼顾明卿，“你该庆幸，你未来相公不是唐大柱。那马氏跟我娘沾了点亲，呃——你可以把她当成年轻时候的我娘，相貌是不咋像，但那性子挺像的。贪财，爱撒泼。马氏倒是有本事，或者说唐大柱太没用，反正马氏把唐大柱拿捏住了。不过你未来公婆可不会被马氏拿捏住。” 第35章 未来相公 唐立孝没说的是马氏何止没能拿捏住唐立仁和周氏，反而被唐立仁给压得死死的，连个屁也不敢放！ 唐立孝收起脸上唏嘘的表情，继续开口，“再说你未来丈夫。” 顾明卿美眸一转，似笑非笑道，“唐大柱有了，你儿子又叫唐三柱，我那未来相公不会是叫唐二柱吧。” “原来是叫这么个名字，不过等到他五岁上学堂后，他的先生就给他起了个正经名字，叫唐瑾睿。我记得是握瑾怀瑜的瑾，睿智的睿。当时你公婆听到这名字都很喜欢。自从取了唐瑾睿这个名字后，就再也没人喊你相公二柱了。” 唐瑾睿，顾明卿在心里念叨了几遍，这名字挺好听的，特别是有个“唐二柱”在前面杵着。 “瑾睿比你大一岁，今年也就十四。说到瑾睿，就得说说我那四弟唐立义了。他们两个是唐家唯二的读书人。不过四弟是靠着家里供着，瑾睿那孩子只靠你公婆两个供。” 顾明卿奇怪地看向唐立孝，“你儿子三柱怎么不读书？” 唐立孝嘴一撇，脸有些黑，“我就是个乡下庄稼汉，但我也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怕我爹娘不同意出钱供三柱读书，我这当爹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有书读，他不能读！我在他五岁的时候也咬牙送他去学堂读书，结果他屁股根本坐不住！在学堂没坐多久就逃课出去玩儿！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臭小子是一点都不听，让他读书就跟要他命似的！我逼着他在学堂混了两年，他就怎么也待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顾明卿在心里腹诽。 “四弟前年考中了秀才，原本打算一鼓作气去考举人，结果他落榜。瑾睿那孩子在我和娘启程来江南时，是打算考秀才的，听瑾睿的先生说，瑾睿的基础打得不错，只要没啥问题，考中是肯定的。” 唐立孝琢磨着，瑾睿就算考中了秀才，也没资格娶侯府千金不是。毕竟天下的秀才那么多，也没听说哪个秀才娶了啥高门大户的小姐，最多也就是个地主家的千金，能娶到举人千金就得烧香拜佛了。 顾明卿不知唐立孝心里的想法，她这会儿在想沈茂，她的箱笼里可有不少书籍，而且都是有关科举考试的，不少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是沈茂特地为顾明卿准备的珍本，更准确地说是为顾明卿未来的丈夫唐瑾睿准备的。没想到那唐瑾睿还真的能用到那些书。 唐立孝一直在偷偷打量顾明卿，他想看看顾明卿在知道唐瑾睿会是个秀才，她能有啥反应。结果顾明卿啥反应也没，面色沉静如水，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我四弟和瑾睿虽然都是读书人，但是他们两个真是很不一样。我看不上四弟，但是对瑾睿还是挺看得上眼的。” “为什么？难道是你爹娘太宠你四弟，你心里难受嫉妒？” 唐立孝嗤笑道，“我不否认你说到我心上去了，我就是嫉妒难受。我爹娘成天一副我四弟是文曲星下凡，将来一定会考中状元的样子，恨不得将我四弟供起来。明明都是亲生儿子，当爹娘的为啥那么偏心？有啥好的只惦记着四弟，从来不为其他人想想？ 我那四弟也是个清高的，读书开销多大，他每天除了读书，有为家里挣过一个铜板吗？我还从我那四弟的眼里看出来，他看不起我们一大家子，我那四弟的想法好猜的很，不就是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我们是乡下泥腿子，他也不想想，是谁供他读书的！” 唐立孝说着说着，声音陡然拔高，显然他对唐立义的意见不是一点点的大。 唐立孝说完，不禁有些讪讪的，他也发觉自己的是情绪太过激动，“瑾睿那孩子就不一样，家里是没出钱供他读书，只有你未来公婆出钱。但是瑾睿抽空都会抄书挣钱，得来的钱还会给他爹，娘，大哥还有嫂子买些小礼物，给家里的孩子也买些糖果。” 顾明卿挑挑眉，唐瑾睿挺会做人啊，她那未来的相公似乎挺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瑾睿那孩子可没瞧不起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光这一点，就不知道比我那四弟强多少了。” “我四弟的情况就不说了，你也该清楚。还有就是玉儿，她真是家里最小的姑娘，老来女，我爹娘很宠她。从小到大，都没让她干过一点活计，真是当千金小姐养大的，哪句话咋说来着——对了对了，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玉儿的脾气很骄纵。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玉儿会咋样，玉儿在其他人面前敢横，包括在我四弟面前，但是在你未来公婆面前是啥也不敢做，压根儿不敢发脾气。” “为什么？她在我未来公公面前吃过亏？” 唐立孝点头，“嗯。我记得那时候玉儿才七岁吧，仗着爹和娘的宠爱对我们几个哥哥都很不客气。大哥大嫂那窝囊性子就不提了，我和我婆娘又不想因为玉儿跟爹娘对上，所以一般能忍就忍。可是玉儿胆子大的竟然敢跑到三弟耍横。三弟对玉儿做了啥我是不知道，应该是没打人，反正没在玉儿身上看大啥伤痕，也没见她身上哪儿脏了。 反正三弟就带着玉儿出去一趟，玉儿回来就哇哇大哭，说了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到了晚上还吓病了。自此玉儿看到三弟就低着头，吭也不敢吭一声。” 顾明卿现在是对她那未来的公公越来越好奇了，她那未来的公公看来真不是省油的灯，不止这性子讨人喜欢，这手段也很不错啊。 “我全都说了，家里所有人的情况，我知道的，我全告诉你了。至于我爹娘，我娘你看到了，我爹嘛——别看他在家里不闹腾，但是我觉得他心思最深，他也偏心四弟和玉儿，但是他不说啥，只把我娘推到前面。”唐立孝想想还是说了下他亲爹唐栓。 “多谢了。你说的很全面很具体，我想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 第36章 到达青石村 唐立孝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他是真不想跟顾明卿待在一起，顾明卿给他的压力很大，让他恨不得有多远就离多远。 “等等。”就在唐立孝起身后，顾明卿的声音忽地响起。 唐立孝停住脚步，不解地看向顾明卿。 顾明卿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娘是如何从周氏的手里得到那定亲的玉佩？还有怎么知道周家曾经跟忠勇侯府有婚约的。是周氏透了风声，还是你娘从哪儿知道的。” 唐立孝也不是笨人，他很快明白了顾明卿的意思，她是想知道周氏有没有在其中插一手而已。 唐立孝现在就只存着一个心思，那就是尽量和顾明卿交好，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顾明卿指甲缝里漏出那么一点东西，都够他们一家子活得很好了，所以他才会把他知道的全说了，一点都没隐瞒。 “你想多了，我那三弟妹真是一个心思很正的人。我虽说是大伯哥，不好老是盯着弟妹，但是到底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几十年，我这双眼睛还不至于瞎了，连个人是好是歹都看不出。 至于我娘是咋知道周家和忠勇侯府定亲，并且咋从三弟妹的手里拿到那玉佩的。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跟你未来的大嫂马氏拖不了关系。” “多谢了。” 唐立孝知道顾明卿这下是没啥问题要问了，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来到老张氏身旁。老张氏就在大树下，其实她是很想听顾明卿和唐立孝在说啥，但是她又实在是怕了顾明卿，于是只能缩头缩脑的，拼命竖着耳朵去听，可惜周围声音太嘈杂，离得又远，最重要的是她年纪大了，耳朵没那么好使。 见唐立孝过来，老张氏忙抓住他的手问，“她跟你说啥？” 唐立孝看了眼老张氏抓着他手腕的手，淡淡道，“没说啥，她就是问我三弟和三弟妹是啥性子，还有就是问瑾睿的事。” 老张氏这才松开唐立孝，朝顾明卿那里又偷偷看了眼，嘀咕道，“哼！真是亏大发了！咱娘俩那么辛苦地来江南，原以为能娶个侯府千金，咱唐家也就能发达了，结果屁也没有！ 嫁妆呢！？啥嫁妆也没有！就两个箱子！顾明卿那小妮子给我等着，这会儿她人多，我奈何不了她！等这些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看我咋收拾她！她的那点子嫁妆，我也要全都拿到手，以后给老四读书用。” 唐立孝的脸色原本一直淡淡的，压根儿没将老张氏的话放心上。唐立孝现在也算看出来了，顾明卿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家有本事的很，起码比他这老娘要厉害多了！ 唐立孝秉着孝心，正想好心提醒一下老张氏，但在听到老张氏最后的话，脸顿时沉了下来，提醒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立马咽了回去。 老四老四！就只有老四是你生的！你活该吃亏倒霉! 顾明卿一行人赶了快一个月的路，终于赶到了青石村，也就是唐家所在的村子。 顾明卿一行人赶了那么久的路，到达目的地后，都有些风尘仆仆。 董妈妈打量了下青石村，对着顾明卿道，“小姐，这村子不大，我们那么多人怕是无法在村子里住开。” “让那五十个护卫去镇上找地方住吧，三位妈妈陪着我进青石村，对了黄总管（黄真）也跟着一起进村子。”顾明卿想了想道。 黄真和黄真家的一听顾明卿的话，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黄真和黄真家的也不是没去过乡下，黄真有时候也要去乡下庄子收租，但是那些庄子都在江南水乡，条件不错。哪里像这青石村，地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一眼望去，大多数屋子都是茅草屋，青砖瓦房都难见到一座。 黄真和黄真家的真是万分嫌弃这青石村，压根儿不想踏进去，但是顾明卿发话了，他们再不想也只能跟着一起进。 董妈妈和吴妈妈心里也担忧，她们跟黄真夫妇的想法不一样，她们主要是心疼顾明卿。她们还只需要在这村子住上一个月，顾明卿却是要嫁到这里，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得落户在这穷乡僻壤。 董妈妈想着沈茂要是知道顾明卿以后要过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伤心了。吴妈妈比董妈妈还要难受，她是林氏身边的妈妈，也算是一直看着顾明卿长大的，她尚且难过伤心顾明卿以后要落户在这青石村，更别提林氏知道后会有多难受了。 五十个护卫按顾明卿的吩咐去镇上找地方住，被顾明卿点到名的人就跟着顾明卿进了青石村。 青石村的人早就看到顾明卿身后那浩浩荡荡多人马，再看顾明卿一行人身上穿的衣裳，更是比他们见过的贵人穿的不知要好多少，顿时议论开来了。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老张氏和唐立孝。虽说老张氏和唐立孝穿着绫罗绸缎的衣裳，因为吃的好，所以身上还胖了不少，乍一看有些没认出来，但是多看几眼还是能认出来。 “那是老张婶子吧，那是唐家老二？你们这一都快离开两个多月了，你们去哪儿了？你们家里人快急死了。” 被认出的老张氏得意洋洋地挺着月匈脯，睨了眼问话的人，“急啥急！我是去给我二孙子娶媳妇去了！看到没有，这可是侯府千金！以后侯府千金就是我孙媳妇了！” 不等围观的人惊呼，黄真家的就先大喊一声，原来是她踩到了一坨鸡屎！黄真家的因为太过惊慌，身子猛地向后仰倒，好在黄真及时扶住她。 乡下，这些鸡屎，鸭屎，牛屎，甚至是小孩子拉的屎不要太多，你一个不小心踩到，那是很正常的。 吴妈妈心情正不好，没好气地冲着黄真家的怒吼，“叫啥叫！那么大个人，连路都不会走啊！” 黄真家的正是满肚子火，又被吴妈妈吼了，哪里能甘心，张口就要跟吴妈妈对骂，还是黄真拉住他，对着顾明卿请罪，“小姐恕罪。” 顾明卿摆摆手，“走路小心点。” 第37章 唐家 顾明卿一行人就像是稀奇物，一路上都被青石村的人围观讨论。 老张氏和唐立孝倒是对眼前的情况很满意。唐立孝还稍微内敛一点，老张氏却像是一只得意洋洋的大公鸡，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她。 老张氏这番作态落在董妈妈和吴妈妈眼里，两人皆在心里叹气，老张氏真是太上不了台面。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顾明卿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唐家。 伫立在唐家门口，顾明卿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成排的茅草屋，好一点的也就是普通砖瓦房，瞧着也很陈旧，有些年月。 没想到唐家的屋子还真是不错，青砖大瓦房啊，占地面积还不小，瞧着有好多间，虽说不是崭新的，但是比起青石村大多数人家真的是要好上不少。 不止是顾明卿，黄真夫妇，董妈妈还有吴妈妈也有些惊讶，他们见过的好屋子不少，自然不会惊叹唐家的屋子，不过先前见到那么多“不堪入目”的房子，乍然看到那么好的，这视觉上的冲击真不是一点点。 老张氏正要上前开门，唐家关着的门就被打开，出来的是一中年妇人，身上虽然穿着普通衣料制成的衣裳，头上也只是插了一根莲花木簪，但她气质出众，温柔淡雅，宛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 这可真不像是一个农妇，一路走来，顾明卿也算是见到了不少农妇了。 顾明卿美眸一闪，眼前妇人的身份有些呼之欲出了，她未来的婆婆周氏。 出来的正是周氏，她看到面前出现那么多人，眼中划过丝丝惊讶。顾明卿等人，周氏自然是不认识的，但是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上能看出，这些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定是出身高门大户。 只一眼，周氏便收回了目光，眼睛余光瞥向了老张氏和唐立孝。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亲人，周氏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老张氏和唐立孝。 “娘，二哥，你们这是——” 老张氏睨了眼周氏，昂着头，声音尖锐，恨不得所有人听到，“你个当娘的不知道关心孙子，我这当奶奶的淡然得为孙子想了！看到没有，这可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未来的孙媳妇！” 周氏听到老张氏的话，眼睛猛地睁大，嘴角抽搐不已，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呼吸也突然加快了许多。 顾明卿对着周氏行了个礼，点了下头，温柔喊了一声，“伯母。” 周氏看向顾明卿的眼神有些复杂，见外面又围了那么多人，显然是在看热闹，原本想跟周氏对峙的话顿时咽了回去，“远来是客，还请各位进来说话吧。” 这会儿就连董妈妈等人对周氏也不禁刮目相看，周氏真不愧是官家小姐，这仪态说话真是没得挑，就是可惜家道中落，嫁进了农家，还摊上了那么个婆婆。 董妈妈和吴妈妈心里倒是十分欢喜，虽说顾明卿以后的太婆婆实在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但是这嫡亲的婆婆倒是很不错。 顾明卿笑着应了，“好。” 老张氏和唐立孝率先进了门，紧接着顾明卿等人才进了唐家，其他人还想凑进去看热闹，唐氏早就一把将大门关上。这青砖大瓦房可是修了高高的墙，你就是想爬墙都得担心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摔死！ 唐家从外面看很不错，里面也同样不错。跟大多数农家一样，唐家也一样扎了篱笆，养了鸡鸭，不过没有养猪。而且唐家人看来还是挺爱干净的，这鸡圈，鸭圈什么的，清理打扫的都不错，没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 唐家还圈了一块菜地，上面种着绿油油喜人的蔬菜。 顾明卿对唐家的环境还是挺喜欢的。 周氏引着顾明卿等人进了正厅。 顾明卿作为主子，自然只有她一人坐下，董妈妈等人都站在顾明卿身后，老张氏早就不客气地坐到顾明卿对面，张口就吩咐周氏去倒水，“还不赶紧去倒水，渴死我个老婆子了！” 周氏端着一托盘而来，上面放了好几个茶碗，除了给顾明卿，老张氏还有唐立孝，周氏还给董妈妈等人上了茶。 顾明卿端着茶碗，这茶碗上有个缺口，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份了。茶碗中的是菊花茶，黄色的小菊花滚热的茶水中摇曳生姿，将水也给浸染成幽幽黄色。鼻子轻轻一嗅，更是传来悠然怡人的菊花香。 顾明卿抿了一口菊花茶，味道平淡而清香。 周氏柔柔说道，“菊花是我自己摘的，然后晒干泡来喝，登不了大雅之堂，各位只当解渴就是。” “这菊花茶很好喝，多谢伯母。” 说话间，屋内又进来两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相貌不错，穿着青色直缀，一股书生气，但是眼底的傲气倒是不小。还有也年轻姑娘，穿着鹅黄细棉布衣裙，扎着两根麻花辫，发间别着粉色绢花，脸上的傲气同样不小。 结合唐立孝说过的唐家事，顾明卿猜到了眼前两人的身份，男子是唐立义，女子是唐玉。 很快，两人的话也证实了顾明卿的猜测。 两人来到老张氏身边，齐齐喊了一声，“娘。” 唐玉挽着老张氏的胳膊，将脑袋靠在老张氏身上，同时好奇地打量顾明卿，“娘，您和二哥还真的去了江南，还真的给瑾睿那小子弄来一个侯府小姐？” 董妈妈一行人齐齐皱眉，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这姑娘实在是太没教养”的想法。 老张氏得意不已，“那是！我要干得事，哪里还有干不成的！” 周氏不是一个很爱生气的人，平时老张氏在家里闹腾，甚至时不时找她麻烦（每次到最后都被唐立仁闹得灰头土脸），她也没将老张氏的为难放在心里过，总是淡淡一笑就过去。但是这一次，周氏是真的很生气！ 愤怒的周氏忍不住朝老张氏看去，那眼里有着气愤，还有怨恨，如果不是出于良好的教养，周氏都想对着老张氏破口大骂了。 第38章 周氏发飙 老张氏多敏锐的人，立时就发现了，没好气地拍了下桌子，嚷嚷道，“老三媳妇你干啥！老娘我这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把瑾睿媳妇弄回来，你不知道感激我个老婆子，还敢给我脸色看，你想干啥！” 一般在外人面前，周氏还是愿意给老张氏面子，表现自己是个好儿媳的。但是这一次老张氏做的事令周氏忍无可忍，所以她完全当没听到老张氏的话，冷漠以待。 唐玉在老张氏的怀里，睨了眼周氏，尖着嗓子说道，“三嫂是得意了呗。娘，瑾睿那小子已经是童生了。三哥陪着瑾睿去了府城考秀才，人还没回来，成绩也不知咋样。” 老张氏撇了撇嘴，对此不以为意，“童生咋了，你四哥都是秀才了！这能考中童生，可不一定能考中秀才！” 唐立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唐玉也凑到老张氏耳边小声说道，“娘，瑾睿可是得了第一！这一般考中童生第一，秀才是稳得了。” 当初唐立义考中童生，排名可是在中下游，至于秀才，那更是吊尾巴，正好是倒数第一，就差那么一点就考不中。 老张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唐立孝靠的近，听到了唐玉的话，鄙夷一笑，老四居然还不如一个侄子考得好。 顾明卿耳尖听到了唐玉对老张氏说的话，潋滟的美眸划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她这未来相公的书读得很是不错啊。 董妈妈等人在知道唐瑾睿已经考中童生时，心情都非常好，考中了童生，总算是一脚迈进了科举大门。要是争气，指不定顾明卿以后真的能得诰命。 周氏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怒火，对着顾明卿和蔼说道，“各位不如就在家里住下，可好？” 黄真皱眉道，“小姐，您虽然要嫁进唐家，但是到底还没嫁进来。如今直接住在唐家，这似乎有些不妥。” 顾明卿也是如此想的，于是就着黄真的话道，“多谢伯母的好意了，正如我家黄管事所言，我毕竟还没嫁进唐家，只能多谢伯母的好意了。我看附近的屋子也不少，花些钱，借住几天，这也无妨。” 周氏点点头，刚才她也就是那么客气一说，“唐家往右数第二户何山家，很是不错，何家人品性忠厚，好客待人，而且他们家的房子大，住的开。” 顾明卿感激道，“多谢伯母。” 未来公公和未来相公都不在，未来婆婆正有不少话要跟老张氏说，不过碍于顾明卿一行人还在，所以只能忍着。 顾明卿很善解人意地开口，“那我就先去伯母说的何山家借住了。” 周氏笑着去送顾明卿，老张氏则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压根儿没去送人的意思。 周氏将顾明卿送到门口，正巧，顾家人正从田里回来，浩浩荡荡一群人，早就有多嘴的人把老张氏从江南真的带回一个侯府千金的事说了。 顾明卿只是朝唐家人看了一眼，领头的年纪最大的，不用说一定是老张氏的丈夫唐栓。唐栓身后两个低着头，瞧着就是软包子的两个肯定就是唐立忠和李氏，至于其他人，顾明卿也一一对上了身份。 顾明卿跟唐家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去了周氏介绍的何山家。 唐栓这里也正是满肚子疑问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找老张氏问个清楚。 周氏回到正厅后，抢在唐栓面前质问老张氏，“婆婆，你应该是从大柱媳妇的嘴里知道我父亲曾经跟忠勇侯府定亲。但是我跟相公早就商量过了，我周家已经落败，我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更何况齐大非偶，这婚事就算了——” “呸！算啥算！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啊！”老张氏双手叉腰，冲着周氏狠狠啐了一口。 唐栓拉了一把老张氏，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你给我坐下好好说话！”现在冲周氏那么横，等老三回来，知道他媳妇受了委屈，能不为周氏出头啊！ “怎么没我说话的份儿！是我的儿子娶妻，我这个当娘的，为何不能说话！那玉佩是大柱媳妇你从我这里偷走的吧！好！好！我真是有个好媳妇，竟连偷东西都会无师自通地学会了！” 周氏说着，冰冷的目光幽幽看向马氏。周氏平时不发火，但她真的发起火来，还真是有些吓人，马氏直接躲在唐大柱的后面，身子一个劲儿地缩，恨不得直接缩成一个黑点。 于是承受周氏目光的人就成了唐大柱。唐大柱尴尬地跟木头桩子似的站着，双手捏着衣角，局促不安地看着周氏。 周氏抬手就给了唐大柱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在屋内回响。 老张氏顿时大叫，“周氏你反了天了！谁许你在我面前对大柱动手的！” 老张氏不见得对唐大柱有多疼爱，但是他看不惯周氏那么嚣张。 “就凭我是唐大柱的娘！就凭唐大柱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唐大柱，那时候你无意听到我和你爹说起和忠勇侯府的婚事，我和你爹对你千叮万嘱，不许你告诉第二个人，包括马氏！还有那定亲的玉佩，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没特地避着你，当着你的面藏起来的。 马氏能偷到那玉佩，你真是功不可没啊！” “娘，不是的！我——我——我——”唐大柱慌乱地想要解释，他想跟周氏说，他是想听她和父亲的话，但是马氏一直在闹腾，他要不说，她就要去死！唐大柱被逼得没办法了，这才告诉了周氏。 “你给我闭嘴！不就是马氏那贱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亲奶玩儿这些手段，你还嫌没看够？你怎么就那么蠢，被马氏那贱人给拿捏住了！”周氏恨铁不成钢道。 唐栓抽着老烟枪，嘴里吐出一阵阵烟雾，屋内瞬间弥漫着浓浓的烟味，“老三媳妇，你是当晚辈的，你咋能指责你婆婆。” 周氏冷笑，“唐大柱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就给我休了马氏。” 一直当着缩头乌龟的马氏不躲了，声音尖锐地几乎能冲破云霄，“凭啥！凭啥休了我！” 第39章 没休成 追问（二更！pk求收！） 周氏眼神冰冷，看向马氏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似的，不带一丝感情，“你与大柱成婚三年有余，没见你为大柱开枝散叶，是为无子；你从嫁给大柱后，你这张嘴巴就没歇过，口多言；你不经我这个婆婆的允许，窃盗我的玉佩；你对我和你公公不敬。 七出之条，你马氏犯了四条了。我为何不能休了你？” 马氏一手抓着唐大柱的胳膊，一手狠狠拍打唐大柱，那沉闷的响声听得人心惊肉跳，“你个没良心的，你没听到你娘要休了我啊！你咋不为我说话！你是不是也存着休了我，娶那侯府千金的想法，我告诉你，我——” “啪——” 回应马氏的是周氏重重的耳光。 马氏的头被打到一侧，从嫁进唐家起，唐立仁和周氏虽然讨厌她，但是也从未动手打过她，就连骂她也很少。唐立仁和周氏对马氏更多的还是无视，就当没马氏这么个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告诉你，人家侯府的人就是直接把你送去见官，弄死你都不过分！” 马氏被周氏的话吓得浑身发抖，周氏吓唬完马氏，就看向唐大柱，“唐大柱，你愿不愿意听我这个当娘的话休了马氏！你现在就给我说！”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休了马氏！周氏，我告诉你，我个老婆子还没死，凭啥你说休谁就休谁！你休想！”老张氏扯着嗓子嚷嚷。 周氏不去看老张氏，双眸只是盯着唐大柱。 唐大柱避开周氏的视线，看向被周氏打了耳光的马氏。唐大柱和马氏多年夫妻，他实在是狠不下心，“娘，我媳妇知道错了，我保证不会——” 周氏不想听唐大柱狡辩，冷冷打断唐大柱的话，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眼眶，“行了。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我这个当娘的不逼你。” 顾明卿不知道她离开唐家后，还有这么一出事，她按照周氏说的找到何山家。至于借住的事情，顾明卿让黄真直接跟何家当家做主的何山商量。 黄真拿出十两银子，用做他们一行人借住的费用。 十两银子，在黄真眼里只是小钱，但是对何山一家人真是一笔大收入，他们将家里最好的三间房空出来给顾明卿一心人住。 顾明卿和巧巧一间房，黄真夫妇一间房，董妈妈和吴妈妈一间房。 虽说何山真是将家里最好的房间都空出来，但是这乡下的条件真是不好，那被子床褥的，总觉得有股味道。别说顾明卿住不惯，就连黄真几个下人也同样受不了。 黄真想的更多一点，不止是住的问题，还有吃饭，他们下人还可以凑合凑合，但是顾明卿可是千金小姐，再怎么也不能用乡下那破瓷碗吧。 “小姐，我待会儿就去镇上去买新的碗碟茶具，床褥被套，奴才也给您弄套新的。” 其实不止是碗碟茶具，床褥被套，就连黄真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哪哪儿都缺东西，但是顾明卿以后是要在唐家久住，可不是在这何家，所以先把最要紧的东西买来。 顾明卿点点头，“黄管事想得周到。你们陪着我赶了快一个月的路，你们也是辛苦了。你们跟何家人说一声，多做些好吃的，不必省食材，届时多给他们一些银子就是。” 黄真应了，只是心里却在腹诽，十两银子住几天，就是顿顿大鱼大肉都成了。不过说到吃的，他也是该去镇里买些好的给顾明卿，还有顾明卿用的饭菜还是别让何家人动手，还是董妈妈做的好。董妈妈可是有一手好厨艺。 顾明卿就暂时在何家住下了。 何家人也凑在一起讨论顾明卿，看着黄真出去，过了许久，就有一群人进进出出，原来是黄真去镇上买的东西到了，他让自己媳妇给顾明卿布置房间。 唐家这里，周氏要唐大柱休了马氏不成，便转身回了房。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唐家人个个都怀揣着想法，于是唐栓就吩咐唐立孝的妻子李氏随便烙些玉米饼子，配着咸菜就是一顿。 心不在蔫地吃完中午饭，唐栓就拉着老张氏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开始问事。 唐栓也真是有些佩服老张氏，她还真是敢想敢做。 那时候马氏从唐大柱的嘴里得知周氏的父亲和忠勇侯府定有亲事，马氏惊讶万分。马氏向来是知道点啥事就会立即告诉老张氏。那一次也没有例外。 老张氏知道这事后就跟唐栓商量了。老张氏知道后，心里就一个想法，把个侯府千金娶进门，到时候能得的好处绝对不会少。但是老张氏也知道那忠勇侯府距离自家太远，心里一时间没个主意，所以老张氏就把事情跟唐栓说了。 唐栓想得自然比老张氏多了。唐栓不否认要是真的能有个侯府千金当孙媳妇，以后好处是不会少的。但是唐栓的脑子比老张氏清醒一点。侯府千金是啥身份，他们又是啥身份？ 换做自己，要是有个乞丐说是跟自家定亲，要求娶玉儿，唐栓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唐家是比乞丐要强上许多，但是乞丐和唐家的差距，跟唐家和侯府的差距差不多。 唐栓这里还没个想法呢，没想到老张氏的行动能力强啊！老张氏是越想越动心，恰巧村里有人正好要去江南，他们儿子在江南谋了个小吏的官职，他们还特地跟着镖局一起出发，安全是有保证的。 老张氏胆大包天地竟然拉着唐立孝就跟着一起去了！当时老张氏说是要带着唐立孝去亲戚家住上两天，结果人离开了半个月还没回。唐家人这才起了疑心。 唐立孝是将他要做的事情告诉了李氏。唐栓逼问李氏，这才得到了答案。但是那会儿老张氏早就离开了半个月，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要追也追不回来了。 唐立仁很生气老张氏和唐立孝的做法，对唐大柱和马氏也很是不待见。但是在唐立仁和周氏看来，老张氏绝对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侯府千金哪里是那么好娶的，也就老张氏那没见识的老婆子才会把一切想得那么简单。 第40章 婆媳间的第一次正式交谈（一更！pk求收！） 唐立仁和周氏因此才能沉得住气，想着等到老张氏和唐立孝无功而返，届时再一起算账。这也是周氏在看到顾明卿后会如此震惊的原因。 唐栓问老张氏去江南发生了啥事，老张氏正愁不能宣扬自己的本事，于是兴冲冲地将在江南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了，说完后，老张氏还意犹未尽地吧唧了下嘴巴，“那武安侯府的人还真是不错。老头子，我看那些侯门贵人其实也蛮好的。” 唐栓对老张氏的话嗤之以鼻，他虽然想不通那武安侯府的人为啥那么热心帮忙，但是猜也能猜到一点蛛丝马迹，武安侯府九成九跟忠勇侯府有仇！要不然，你让老张氏去跟县太爷套交情，看人家是不是会把你给打出去！ 不过这话，唐栓就懒得跟老张氏解释了，事情都过去了，这离江南都那么远了，的确是没啥好说。 过了片刻，老张氏又愤愤开口，“忠勇侯府的人就小气死了！不都说侯府千金出嫁，那要十里红妆啊！结果呢？就两个箱子，啥好东西我都没看到，真是气死我了！” 唐栓瞥了眼老张氏，“就是有好东西又咋样？你能拿到手？老三会允许？” 老张氏一噎，提起唐立仁，她立马就蔫了，但她心里还是不服气，扯着嗓子喊，“咋了！我可是他亲娘，他敢不听我的？” 唐栓翻了个大白眼，整个人躺在床上，眸光沉沉，心里道，老三哪里不敢，这些年就没他不敢的事！老三要不是这些年太忙了，既要赚钱（唐家没人知道他咋赚钱的），又惦记着瑾睿那孩子读书的事，一时间没功夫想分家，这个家怕是早就分了。唐栓敢说一句，老三就是分家，他也能做到没人说他一句坏话，只说他好的。 “这门亲事其实还是挺悬乎的。老三两口子明显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们觉得齐大非偶啊。” “人都已经从江南来到这儿了，我就不信老三两口子还真能一直硬扛着不同意？他们要是真不同意，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两个了！那么耍忠勇侯府玩儿，看人家不整治他们！” 唐栓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老张氏，随后默默收回视线，没想到这个老妻竟然还有脑子清楚的时候。 忽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唐栓和老张氏的交谈。 唐栓踢了踢老张氏，示意她去看门。 老张氏努着嘴巴，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开门，嘴里还嘀咕着，谁没事找事。 开门后，看到站在外面站着的人是唐立义，老张氏一张脸顿时笑成了菊花，拉着唐立义进来。 唐立义转身关上门，然后对着唐栓和老张氏郑重说道，“爹，娘，我要娶那位侯府千金。” 唐栓和老张氏都惊了！ 周氏因为顾明卿的到来，是越来越心焦，过了两日，她终于忍不住去见顾明卿。 顾明卿得到周氏要见她的消息，挑了挑眉，对巧巧吩咐道，“请进来吧。” 很快周氏进了顾明卿的屋子。 顾明卿住的这间屋子是何山和他媳妇住的，是何家最好的屋子，但是此时屋内有些大变样，首先是多了一红木圆桌，并着四张椅子，床上的被单床褥全都换新，是上好的丝绸制成。屋内还多了一张小几，上面放置了铜炉，正燃着檀香，释放出令人凝神静心的香气。小几还置放了花瓶，插了几株正盛开的桃花。 顾明卿就坐在圆桌边的圆椅上，见到周氏后，起身迎接，对周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伯母请坐。” 周氏就坐到了顾明卿对面。 之前因为太震惊老张氏真的从江南弄来一个侯府千金，所以她一直没有好好打量过顾明卿。 这会儿，周氏也不急着说话，而是细细打量顾明卿。 顾明卿今日穿着白底靛蓝梅花竹叶领米黄对襟褙子，脸上不施半点粉黛，肌肤如玉，泛着健康莹润的粉色，水眸盈盈，如蝶翅的睫毛轻轻眨动。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 周氏不能否认的是，顾明卿的确是个极好的姑娘，容貌气度举止都是一等一的。 顾明卿也不急着和周氏说话，拿起桌上的白瓷绘着黄菊的茶壶，为周氏倒茶，“伯母请用茶。” 周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周氏抿着嘴巴，似乎是在措辞该如何跟顾明卿说话。 好一会儿，周氏才开口，“顾小姐，其实你和瑾睿的婚事，我和瑾睿他父亲都是不赞同的。” 顾明卿也不恼，挑了挑眉，“哦？难道是伯母觉得我太差，配不上令公子？” 周氏摇头，“不，正好相反，是你太好了。若是我周家不曾落败，若是我嫁的是门当户对的人家。那么这门亲事还有继续的可能性。但是顾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就是农家妇，我的儿子也只是一个农家子。就算瑾睿现在考中了童生，哪怕他后面考中秀才，但是那又如何？ 一个秀才，怕是还不配入侯府的眼睛吧。齐大非偶，这个道理我很明白。而且让从小娇生惯养的侯府千金嫁到农家，我知道没有哪个侯府千金会愿意。我也实在是不想强人所难，害人一生。” 顾明卿原先就知道周氏是个不错的，但是直到听到这么一番话，她才确定，周氏的确是很好。 “伯母的婆婆怕是没告诉伯母，关于我的情况吧。” 周氏一愣，缓缓摇头，这两天光顾着生气了，还真是没怎么问，而且就算是问了，老张氏会不会说实话，并且会不会说，那还是未知之数呢。 “我父亲是入赘侯府，而我是我父亲之前的原配所出，我跟忠勇侯府其实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只是在八年前我进了忠勇侯府后，我的名字记在了忠勇侯府的族谱上。八年前，我也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罢了。” 周氏一惊，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惊讶过后，周氏再次说道，“就算如此，那你也是侯府千金，你大可以嫁给高门大户的公子。” 第41章 通风报信（二更！pk求收！） 高门大户的公子？顾明卿挑挑眉，对此不置可否。 周氏见顾明卿不接话，正要再开口时，顾明卿抢先一步道，“伯母的意思，我都明白。这门亲事呢——我是这么想的，一切等我见过唐公子再说。 婚事虽说讲究的是父母之命，但也得看看男女双方的意思吧。毕竟以后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是我和唐公子。” 周氏闻言，淡雅的面容浮现一抹沉思，最后点了点头，“好，就照顾小姐的意思。瑾睿差不多就是这几天回来。顾小姐，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这对你来说真不是好事。” 周氏不认为她的儿子差，但是在世人眼中，一个堂堂的侯府千金嫁给一个农家子，就是委屈。别看顾明卿现在没什么想法，但是等到她真的嫁了，又和唐瑾睿一起生活了几年，她的想法会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唐三柱和唐娇娇正一左一右缠着唐立孝说在江南的事情。唐立孝很宠爱他唯二的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跟唐三柱和唐娇娇说起他住在武安侯府的事情。 武安侯府的一切，对唐三柱和唐娇娇都是新奇的。比如，武安侯府很大，是他们几十个唐家的大小，里面有花园，阁楼，大大小小几十间屋子。唐娇娇更喜欢听武安侯府的那些夫人小姐都穿着绫罗绸缎，穿金戴玉。那样的日子，是只存在她的梦中。 正说话间，赵氏忽地推开门进来，对着唐三柱和唐娇娇招手，“娘有事要跟你们爹说，你们两个出去玩儿。” 唐三柱和唐娇娇很不满。 唐娇娇嘟着嘴巴，不乐意道，“我还要听爹说江南的事，娘，您有啥事等会儿说不成啊！” 赵氏快步走到唐娇娇面前，伸手捏着她的耳朵，没好气道，“我是你娘！轮得到你教我咋做事啊！赶紧的，你和三柱给我出去！” 唐娇娇好不容易救下自己的耳朵，捂着被捏的耳朵，嘴巴翘得愈发高，几乎能吊油瓶！ 唐娇娇和唐三柱磨蹭着离开了屋子，赵氏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这才重新将门关上。 唐立孝见赵氏那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知道的样子，不禁笑了，“我说出啥事了，有必要这样？” 赵氏关上门，来到唐立孝身边坐下，小声道，“你不知道。我刚刚偷听到娘和四弟说话。你知道四弟想干啥？他居然正和娘算计着由他娶那侯府小姐呢！” 唐立孝脸上不以为意的神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一脸严肃地问，“你说真的？你不会听岔了吧！” 赵氏啐了一口唐立孝，没好气道，“我才多大年纪，我耳朵还没聋！我听得真真的！我保证自己没听错。” 唐立孝对赵氏还是了解的，她会骗别人，但是肯定不会骗他这个相公，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唐立孝摸着下巴，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老四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老四怕是想做那侯府姑爷，以后他就能平步青云了！做梦吧！” 唐立孝了解赵氏，同样的，赵氏也了解唐立孝，一听唐立孝的话，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你是要搅黄老四的算盘？我偷听到，他们这两日大晚上的都没睡，就在何家厨房那旮旯角里挖了一个狗洞！” “我肯定不会让老四如意。这件事我得去告诉那顾小姐，让她卖我一个好。” 赵氏眼神一闪，“听你的意思，那顾小姐是个厉害的？也是，人家是侯府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这脾气大一点也是有的。” 唐立孝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人家不是脾气大，人家是手段大。等那位顾小姐进门，你好好跟人家处着，别动啥歪心眼，你那点手段玩儿不过人家的。更别提人家手指缝里露出点东西，都够你花了。” 赵氏点点头，表示将唐立孝的话听进去了。 唐立孝紧接着说道，“你现在就去何家，找顾小姐，把这事情跟她说。记住，把大嫂也带过去，明面上就说你去找何家媳妇讨花样子。可不能让娘还有老四知道是咱们出卖了他们。” 赵氏眼睛一亮，脑袋点得更快了。 赵氏从唐立孝这里出来，就去找李氏。李氏正带着三个女儿干活，不想去何家。不过赵氏哪里能允许，硬话软话说了一堆，硬是把李氏拖着一起去了何家。 赵氏先是带着李氏跟何家媳妇说话，然后找了个借口说要上茅房，期间偷偷去找顾明卿，将老张氏和唐立义要算计她的事情说了。 赵氏说时，巧巧和董妈妈正陪在顾明卿身边，两人听着都是一脸气愤，只有顾明卿脸上淡淡的，好像要被算计的人不是她一样。 赵氏现在相信唐立孝的话了，这顾家小姐可真是一个厉害的，眼看着被人算计到头上了，竟然还能一副啥事都没有的样子，这就是厉害人啊！ 顾明卿最后还是给了一点表示，拿了二两银子给赵氏。赵氏揣着银子，满脸笑容地离开了。 赵氏一离开，巧巧愤恨不平的声音就响起，“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小姐你起那么不要脸的心思，还——还打着念头？我呸！” 董妈妈也生气，但她比巧巧能沉得住气，“小姐，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顾明卿单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眼底波光流转，红唇一扬，“怎么处理？人家都要算计到我头上了，我当然不能什么也不做了。巧巧，董妈妈，你们今晚这样——” 顾明卿说着，朝巧巧和董妈妈招手，示意她们附耳过来，巧巧和董妈妈依言照做。 等听了顾明卿的主意，巧巧和董妈妈两人既有些解气，又有些不甘。 巧巧闷闷道，“就这样，实在是太便宜那唐立义了！” 董妈妈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但她清楚顾明卿的顾虑。这种事情，吃亏的到底是女子，无论事情如何，一旦沾染上这事，对女子的名声总有或多或少的影响。还有顾明卿以后是要嫁进唐家的，不如就趁着这事，拿捏住唐家的把柄，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 第42章 整唐立义（一更！pk求收！）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明月有时被朵朵乌云盖住，偶尔才会挣脱乌云露出身影。今晚的星星也是格外稀少，令这个夜显得更加黑暗。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啊！不过有时候也不止是杀人放火，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青石村家家户户的灯火都渐渐灭了，时不时响起几声狗吠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唐立义手里提着一灯笼，独自一人来到何家的厨房的墙壁边。唐立义这两天每天都趁着晚上大家睡着了，来这里挖狗洞，对这里可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唐立义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狗洞，伸手拨开挡着的杂草。也正是因为这处地方杂草丛生，何家人这两天才没有发现这里多出了一个狗洞。 唐立义弯着腰，像狗似的往里爬，刚爬了一半，没想到迎面就是一棍子，将他给打晕。此时唐立义还有一半身子落在后面，整个人就卡在狗洞里。 拿棍子打晕唐立义的正是巧巧。 巧巧举着半人高的棍子，小脸气得圆圆的，瞪着昏倒在地的唐立义，“真是便宜这畜生了！” 董妈妈站在巧巧的身边，看向唐立义的眼神也满是厌恶，“行了，别说那么多了，按照小姐的吩咐做。” 董妈妈先是拿出两张写了字的纸，还有一小盒子红印泥，抓着唐立义的大拇指在红印泥上按了一下，再将唐立义大拇指对着一张纸狠狠一按，又拿出一张纸，重复了一遍同样的动作。 接着巧巧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唐立义浑身剥了个精光，然后从狗洞里推出去，至于剥下来的衣服，巧巧打算待会儿就生火烧了！ 将唐立义推出何家后，巧巧带齐了工具，才光明正大地从何家出去，找到唐立义，将浑身被剥了个精光的唐立义用粗麻绳五花大绑，再用白布塞瞒了唐立义的嘴巴，这才将唐立义抗在肩膀上，一路朝着唐家走。 唐家的后院早就放了一把梯子，巧巧很轻松地扛着唐立义爬上梯子，等爬上墙头，巧巧一把将肩膀上的唐立义从墙头扔下去。 这么被扔下的唐立义，自然是被痛醒了。 借着月光，巧巧隐约能看到唐立义脸上的狰狞痛苦，她郁闷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 巧巧心想这还真是便宜了唐立义这畜生！顾明卿只是打算绑着唐立义，让他光着身子在外面过一晚上。 如果现在是寒冬，那么一晚上过去，唐立义怕是要被活活冻死。可惜现在是春天，夜晚的温度虽然还是有点低，但是光着身子在外面过一晚，绝对冻不死（除非你身子实在是太弱）。不死是不死，但是绝对会大病一场，这是毋庸置疑的。 醒来的唐立义不是这么想的，他只觉得自己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唐立义拼命挣扎，想要挣开绑着他的绳子，可是身子还有手腕被那粗糙的绳子磨得生痛，一道道红印都被勒了出来。 唐立义又想张口求救，但是嘴巴被塞得满满的，他根本喊不出声，只能发出类似小兽低鸣的哀呼声。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唐立义被风吹得头昏脑涨，脑袋里好像被塞了一块大石头，沉痛不已。 渐渐的，唐立义挣扎的动作小了，意识逐渐涣散，整个人渐渐昏了过去。 第二日，太阳升起时，青石村不少人都开始起床干活。 在唐家，最早起来的就是李氏。李氏因为只生了三个女儿，没能生出儿子，在唐家向来是直不起腰，干的活是唐家妯娌里最多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早饭。 这么多年，李氏也已经习惯了。 李氏跟以往无数次一样，来到厨房，但是蓦地，发现厨房前多了一个光溜溜的男人，她差点放声尖叫。定睛一看，在发现这人是唐立义时，更加惊讶了！ 唐栓和老张氏这一晚也没睡好。老张氏担心唐立义那里出事，如果不是唐立义担心老张氏会成为负累，执意一个人去，老张氏肯定是得跟着的。 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好的老张氏，听到李氏那么放声尖叫，心情不禁更差了！ 老张氏干脆穿上衣服去找李氏的茬！ “你叫魂啊！你个丧门星，就是你成天苦着脸，才会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害的老大成绝户！你——”老张氏对着李氏骂骂咧咧。 没能生出儿子，这是李氏心里最大的痛，被老张氏当众指出来，李氏的脊背一弯，满脸羞愧。 李氏的三个女儿此时就在李氏身边，唐盼睇和唐招娣两个大的，懦弱惯了，低着头，不敢跟老张氏对视。 年纪最小的唐来娣向来是个泼辣性子，一听老张氏骂李氏，想都不想地反驳，“奶，你凭啥骂我娘！你看看四叔现在才叫丢脸！你看看那躺在地上被绑着的人是谁！” 李氏虽然不明白唐立义为啥会被扒光衣裳五花大绑，但是她除了尖叫，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拿了一件唐立忠的衣裳给唐立义披上。 老张氏眯着眼去看地上的唐立义。 只一眼，老张氏就确定躺在地上的人是她最疼爱的唐立义了！ 老张氏哭着扑到唐立义身上，“老四啊！你这是咋了？是哪个杀千刀的害你啊！” 厨房的动静闹得很大，唐家人陆陆续续都赶来厨房。 唐栓看到唐立义的惨样，眼底划过一抹怜惜，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老四想算计那顾家小姐的事，绝对是失败了。指不定老四弄成这样，就是那顾家小姐害的！ 唐立孝和赵氏对视一眼，他们是很确定唐立义弄成这样，一定是顾明卿做的，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起对顾明卿的忌惮。 周氏蹙着眉，隐隐有些疑惑。 唐栓见老张氏除了哭，啥也不做，心里恼怒，“老大还不赶紧扶你们兄弟回屋，老二你赶紧请戴郎中来为老四诊治。” 唐栓一声吩咐，唐立忠和唐立孝立马行动起来。 老张氏这才回过神，伸手一摸唐立义的额头，唐立义果然发热了！ “我的老四啊！一定是那——” 第43章 找上门（二更！pk求收！） “呜呜——” 唐栓捂住老张氏的嘴巴，令老张氏的未说完的话只能化成“呜呜”声。 唐栓瞪着唐立忠和唐立孝，“你们两个还不赶紧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们兄弟死不成！” 唐立忠一慌，憨厚的国字脸上一片惊慌，忙去扶地上的唐立义。唐立义撇了撇嘴巴，朝着唐栓伸手，“爹，这请郎中得要银子啊。” 唐栓心里正乱得跟一头乱麻似的，见唐立孝还敢朝他伸手要钱，心里的火气是愈发大了，“滚！再不去请戴郎中，你就给我滚出去！” 唐立孝知道不能逗得太过火，这才慢悠悠收回手，往外走。 唐栓这里捂着老张氏的嘴巴朝他们的房间走，一回到房间，唐栓松开老张氏，转身立即关上门。 得到自由的老张氏立马朝唐栓质问，“你干啥捂着我嘴，一定是顾明卿那贱人将老四害成这样的！我——” 唐栓一脸怒容，怒气冲冲地打断老张氏的话，“你给我闭嘴！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四做的事，？你是不是嫌老四的名声太好了！” 老张氏一噎，脸上的愤怒凝固在脸上，转而不甘地咬着嘴唇，“难道就这样算了？凭啥啊！老四被顾明卿那小贱人害的那么惨！我瞧着一颗心都要碎了！” 老张氏说着说着，不禁哭了起来。不同于以往的放声哭叫，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更多的是为了拿捏儿子儿媳。这次老张氏是真真切切地心痛了。 唐栓心里烦，一听老张氏的哭声，不禁觉得更烦了，没好气地呵斥，“够了！现在是哭的时候啊！你给我收拾齐整了，咱们现在就去找顾明卿！” “对！去找她算账！”老张氏抬手一擦眼泪，咬牙切齿道。 老张氏这会儿只记得顾明卿将唐立义害的生病，完全你忘记了唐立义要算计顾明卿的事情。就是记得，老张氏也只会想，她的老四能看上顾明卿，那是顾明卿的荣幸！ 唐栓和老张氏去找顾明卿，后者得了消息，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开口，“那么快就来了。我还当唐立义病了，这两人得先忙着照顾唐立义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董妈妈问道，“小姐您打算见他们吗？” 顾明卿点头，狡黠的波光在眼中流转，“见啊！必须见啊！那可是我未来的太公公和太婆婆呢！我怎么能不见呢。” 得了顾明卿的吩咐，唐栓和老张氏进了顾明卿的屋子。 老张氏一进屋子就破口大骂，“顾明卿你个小贱——” “巧巧，有疯狗在乱叫，你去教训教训。”顾明卿淡淡吩咐。 巧巧脆声应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老张氏身边，一只手捂住老张氏的嘴，另一只手狠狠掐了一把老张氏的胳膊，痛得老张氏脸色变得青紫，显然是疼得不轻。 这一系列的动作，巧巧做的是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教训完了老张氏，巧巧才重新乖巧地站到顾明卿身后。 得到自由的老张氏眼见着又要破口大骂，顾明卿却抢先一步道，“你要是还想再来一下，或者多来几下，你就继续说，我不介意让巧巧多教训教训你。” 老张氏触到顾明卿那双冰冷的眸子，所有要骂人的话顿时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没将她给活活憋死！ 胳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清楚地提醒着老张氏，顾明卿不是在说笑，她是真的做的出来！ 唐栓眼见着这一切发生，妻子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欺负，这无异于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向他的脸！ 唐帅铁青着脸，不悦道，“这是你未来的太婆婆，你咋能——” “你也说是未来！我还没嫁进唐家呢，她就不是我未来太婆婆，我为何不能教训她？别说她还不是我未来太婆婆，就算她是，她也没资格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她当她是谁？” 顾明卿的话实在是太不客气了，简直是将唐栓和老张氏的脸撕下来放在地上踩，踩了还不够，踩完还特地用鞋跟碾了碾。 顾明卿就这么静静坐着，双手撑在桌上，手掌交叉，与桌面平行，将下巴抵在合十的手掌处，懒懒开口，“咱们也别明人说暗话了。你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没错啊，就是我吩咐人将唐立义剥光，然后五花大绑了一晚上。 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我还只是给了唐立义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唐立义是什么东西，竟敢打着跟我生米煮成熟饭的龌龊念头？就凭这，他就可以死无数次了。” 老张氏恨恨道，“老四是秀才！老四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 “巧巧。” 巧巧再次冲到老张氏面前，打算动手，唐栓见状忙要阻止，巧巧一脚朝唐栓的小腿踢去。唐栓吃痛，小腿一弯，哪里还顾得上老张氏。 老张氏手脚并用地想要挡住巧巧的攻击，可惜那些花拳绣腿实在是不够看，巧巧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老张氏所有的招数。 巧巧制住老张氏后，她不止狠狠掐了老张氏的胳膊，腰间，大腿只要是肉多的地方，巧巧都狠狠掐了！反正小姐说了，掐没人看到的地方，怎么狠怎么来！ 老张氏想大喊呼救，可惜嘴巴被巧巧捂得严严实实。唐栓倒是想喊，但是在触到顾明卿那冰冷的眼神后，顿时咽了回去，他读懂了顾明卿的意思，他要是敢喊，他就会落到跟老张氏一样的下场。 眼见着老张氏被巧巧折磨得半条命都没了，巧巧还是一副意犹未尽，恨不得再掐上个百八十下的样子，顾明卿才淡淡吩咐，“行了，巧巧。” 巧巧立即放开老张氏，再次重新回到顾明卿的身边站着。 “秀才？你以为秀才很了不起啊？是，秀才在你们眼里可能算了不起，但是在侯府中人的眼里，那真不算什么，就是侯府的管事，怕是都比秀才要高贵多了。 话是很难听，但这是事实。如果不是周太医跟老忠勇侯定下婚约，你以为我会千里迢迢嫁到你们这穷乡僻壤，如今你们还打着换人的想法，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好了？” 第44章 罪证（一更！pk求收！） 唐栓挣扎着起身，顾明卿的话仿佛无数记耳光朝着他的脸扇去，一张枯树皮似的老脸一阵红一阵青。 顾明卿好像没看到唐栓难看的脸色，下巴一扬，伸手指向唐栓，“所以谁给你们的胆子来算计我？这一次，我对你们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顾明卿说着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对着唐栓和老张氏晃了晃，“你们不知道这纸上了什么吧，我简单跟你们说一下。这纸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唐立义见财起意，想要偷我的嫁妆。唐立义还在上面按了手印。” 唐栓和老张氏猛地瞪大眼睛！ 老张氏想都不想地反驳，“你胡说！这一定是你逼着老四按下手印的！” 顾明卿挑挑眉，声音里满是揶揄，“你管唐立义是不是被逼才按下手印的。你知道这纸是什么吗？我要是将这纸交给我的侯爷父亲，哪怕这里距离江南很远，但是要收拾一个小小的秀才还是轻而易举的。 到时候唐立义就会因为偷盗而被革除功名，再严重一点，他将永远不能科举。” 唐栓一震，下意识道，“你不能这么做！你咋能那么狠，你这是要毁了老四的一辈子啊！” 董妈妈冷声道，“你们纵容儿子做出这般无耻下流之事，怎么不想想那会毁了我家小姐一辈子！” 巧巧重重点头，“就是！” 老张氏忽地冲向顾明卿，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顾明卿手中的纸！她要将顾明卿手中的纸夺过来撕碎，撕得碎碎的，恨不得所有人都认不出纸上的字，更认不出唐立义的手印！ 老张氏还没靠近顾明卿，就被巧巧一脚踢飞在地。老张氏痛得在地上哀嚎连连，额头上满是冷汗。 “可不止我手上这张哦。我还弄了一张呢。你知道我藏到哪儿了吗？你很想知道吧，但是我不告诉你。”顾明卿俏皮一笑，还故意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不出的活泼可爱。 唐栓面对这样的顾明卿，忽然无力极了，他算是看明白了，顾明卿根本不是他想的软弱可欺，你敢对她动手，就要做好被斩断手的准备，可惜这个道理，他知道的太晚了。 致命的把柄被顾明卿捏着，唐栓只能低下了头，“顾小姐，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地道。我们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我发誓，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我求你看在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份儿上，放过老四吧。” “这就是了。我这人啊，吃软不吃硬，你要是早点低头认错，咱们也能早点好好说话不是。” 眼见顾明卿的态度有所软和，唐栓眼底一喜，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顾小姐你能不能原谅我们这一次，那按着老四手印的纸——” “我要存着。我可不信你们是真的知道错了。不过就是被我捏住把柄，不能不低头罢了。我可担心，等我真的嫁到你们唐家，你们存着磋磨我的心呢。 听好了，这罪证我可存着两份呢。一份我留在自己身边。另外一份，我会让人带回去给我父亲。要是我在唐家一切都好，那么这罪证有就等于没有。但是！” 顾明卿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犹如锋利至极的刀剑闪着令人心惊的寒芒，“要是等我嫁进唐家，你们若是还敢欺负我，算计我。那抱歉了，这罪证就不能当没有用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唐栓只觉得心里泛着浓浓的苦涩，几乎要苦死他了，这哪里是娶了一个孙媳妇，分明是迎进来一个祖宗！ 心里哪怕再恨，再苦，唐栓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明白。” “明白就好。你们可以离开了。离开前，记得收拾好心情，否则别人看到你们两个愁眉苦脸的，还当是我这个未来孙媳妇欺负你们呢。” 这就是要唐栓和老张氏两个哪怕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面上还是要他们笑。 唐栓和老张氏离开了，巧巧才像是舒了口恶气，“总算是教训了那几个畜生一番。” 董妈妈接着道，“小姐，你手中虽然有唐立义的罪证，唐家人一时会顾忌，但会顾忌多久那就不好说了。照奴婢的意思，等您嫁进唐家，还是先笼络住唐公子的心，接着分家才好。” 分家？顾明卿美眸一闪，她现在不想分家啊！日子太无聊，有人给她调剂调剂，她是非常乐意的。 一般穿越女遇到这样的极品乡下亲人，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分家。可是这对顾明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那些人的手段在顾明卿眼里根本不够看，凭着自己侯府千金的身份，还有她手里的银钱，她根本不需要在意担心唐家任何人。 不过跟唐家人住一辈子，顾明卿肯定是不乐意的。 老张氏蛮横不讲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偏心。顾明卿如今看着是挺可乐的，但是时间久了，她肯定腻味。唐立孝也不是什么好人，有自己的算计，私心重，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很正常的事。唐立忠夫妇，那就是典型的软包子。不过顾明卿未来的公婆，倒是蛮有意思。 这么有趣的家庭组合，顾明卿还想着跟他们多住几天。当然，等到她不想了，那自然就是分家了，看她的心情而已。凭着她手里唐立义的罪证，分家只是开开口的事，这还得多谢唐立义自己撞上来，给她使了多少方便啊。 这些话就不用告诉董妈妈了，顾明卿只是莞尔一笑，如艳丽的海棠垂挂在枝头，尽情绽放着它的美丽。 顾明卿的笑容落在董妈妈眼里，就成了顾明卿将她的话听见进去了，一时间不禁十分欣慰。 再说唐立义，他可真是受了大罪，等唐栓和老张氏回去后，唐立义已经烧的迷迷糊糊。好在戴郎中来的及时，给唐立义诊治。 不过戴郎中也说了，这次唐立义病得有些严重，怕是有些伤了底子，得好生调养调养，开的药方里还有一些名贵药材，可要花不少钱。 第45章 热闹的唐家（二更） 唐立孝和赵氏两个原本还在看好戏，但是在看到唐立义吃的药要花许多银子，顿时不干了！ 唐立孝示意赵氏出头，赵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同样不小，要表达的意思就一个。唐家没分家，家里的钱是大家的，平时供着唐立义读书，他们忍了，现在唐立义吃药又要花那么多钱，他们忍不了了！ 唐立忠和李氏两个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但是他们大房没儿子，他们没有闹腾的勇气。 唐栓和老张氏两个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压下了闹腾的唐立孝和赵氏。 赵氏气愤之下，差点将唐立义为啥被脱光了衣裳，五花大绑的真正原因说出来！还是唐立孝及时阻止了赵氏。 周氏在一旁，将唐立孝夫妇的异常看在眼里，心里疑惑不已。 周氏暂时按下心头的疑惑，对着老张氏道，“这钱还是得花，毕竟四弟的身子要紧。什么也没有四弟的性命重要。” 老张氏从未觉得周氏的声音如此美妙动听，好似炎炎夏日里的一股清流，瞬间令人身心舒爽。 老张氏双手叉腰，对着唐立孝和赵氏破口大骂，“听听！听听！还是老三媳妇识大体！懂事！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了那么点钱，连兄弟的死活都不顾，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戳死你们的脊梁骨！” “不过还有一件事同样重要。四弟到底是被谁害的！这件事也必须得查清楚。照我的意思，不如报官吧。那人会对四弟动手，那就难保他不会再对家里其他人出手。” 唐栓和老张氏面色齐齐一变！ 唐立孝和赵氏的眼里涌动着看好戏的光芒。 老张氏慌乱说道，“不行！不能报官！” 周氏立时眯着眼，狐疑不已地打量老张氏。 唐栓将老张氏朝自己身后拉，尽量避开周氏的目光，同时替老张氏原话，“你娘的意思是，咱们都是乡下人家，这么点事情，报官干啥，这不是平白找麻烦？” 这下子就连唐立忠和李氏两个也察觉处不对劲儿了，要知道唐栓和老张氏平时可是将唐立义当成心头宝，眼珠子，如今唐立义差点没被害死，他们竟然想就这样轻轻放过，这实在是太令人不解了。 周氏眼底的沉思和不解愈发浓了。 唐栓也知道他的理由立不住，但是他一时间找不到好借口，心烦意乱间，没好气地挥手让众人离开，别围在唐立义的床前。 周氏事后主动去找了唐立义和赵氏，“二哥，二嫂，你们是不是知道点四弟的事？” 唐立孝见周氏找上门，干脆就透了点话，“三弟妹，我是知道点事情，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我就给你透句话，老四是自找的，活该！ 还有你要真想知道是咋回事，你不该来问我和你二嫂，你最好去问你未来的二媳妇。话，我就只能说到这儿了。” 周氏也没多做纠缠，唐立义话里透出的意思可真是不少。唐立义自作自受，事情跟顾明卿有关。 隐隐间，周氏好像找到了一根线将所有的事情都连在一起。因此，周氏的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甚至隐隐有些泛青。 唐栓和老张氏两个自然是很舍得给唐立义花钱买药，唐立孝和赵氏看到那花出去的药钱，心疼不已。唐立孝一个大男人不好说啥，但是赵氏没顾忌啊，每天指桑骂槐。老张氏能容忍赵氏说她的心肝吗？自然是不能的，一时间，唐家的院子热闹十足。 董妈妈担心顾明卿以后嫁到唐家会受苦，这还没嫁过去的，就有人开始算计。真等嫁过去，谁知道会如何？于董妈妈想着将巧巧调教出来，这样对顾明卿比较好。 在董妈妈的调教下，巧巧由一开始的傻乎乎，笨兮兮，到现在的性子活泼了点，着实是开了点窍。巧巧这两天经常凑到唐家，听唐家的闹剧，然后再在顾明卿面前学舌。 别提，顾明卿听得挺有意思。 黄真夫妇两个也没闲着，黄真正在盘算买下青石村哪里的田地比较好。原本管事在外帮主家办事，或多或少肯定是要眯下一点钱。但是这一次黄真夫妇两个都没打算贪，这里可不止他们夫妇，董妈妈和吴妈妈也在，要是贪钱的事情被她们知道，到时候他们夫妇什么脸也没有了。 为了那么点银子，丢大脸，那可不是黄真夫妇愿意的。 吴妈妈也忙，她忙着去结交村里的村长和里正（林氏交代的），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别提离得那么远，顾明卿要是有什么事，还得这些人帮忙。不止是村长和里正，吴妈妈还特地去了趟县衙，见了县太爷，请他帮忙照顾点顾明卿，那一次吴妈妈是和董妈妈一起去的。董妈妈显然是得了沈茂的吩咐。 黄真夫妇后知后觉，主要是顾琴没吩咐他们那么做，所以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到。不过见董妈妈和吴妈妈的行为，黄真夫妇两个就知道不好。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黄真夫妇也开始了帮顾明卿结交青石村的村长和里正，以及去县里见县太爷，请他平时有什么事照看着点顾明卿。礼物什么的自然是没少送。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 昨日下了一场雨，今日雨停放晴，天空好像洗过一般，碧蓝碧蓝的，万里无云，阳光明媚。雨后的空气更是清新了几分，着实是令人感到舒服。 “小姐，外面有好多差役，敲锣打鼓地过来呢！”巧巧兴冲冲地说道。 顾明卿眉头一挑，“这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顾明卿心里隐隐有点猜测，一旁的董妈妈跟顾明卿的表情如出一辙，显然两人怕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董妈妈建议道，“小姐，要不出去看看？” 顾明卿点头。 董妈妈取出粉色的纱巾，打算让顾明卿遮面。 顾明卿摇头拒绝，“不用了，没那么多的规矩。我以后就要嫁在这青石村，难道我以后出个门，都得用纱巾遮脸？” 董妈妈一想的确是这个理，于是也就放弃了。 顾明卿，董妈妈还有巧巧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出门。 第46章 唐瑾睿中秀才 顾明卿一行人出来后，看到的就是由着差役领头，后面跟着一队伍人，敲锣打鼓地朝着唐家的方向走。 顾明卿这么一看，心里不禁更加确定了几分，应该是来报喜的，唐瑾睿想必是考中了秀才。 很快，顾明卿的猜测就被证实，那一队伍的人停在了唐家门口。 唐家这里也得到消息，开了大门，此时青石村已经有不少人围在唐家门口看热闹。 领头的差役满脸笑容地朝着唐家人道喜，“恭喜恭喜，唐公子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案首！” 顾明卿美眸一闪，她猜测唐瑾睿考中了秀才，但是真没想到唐瑾睿竟然考中了案首！之前听到唐玉说唐瑾睿考童生，得了第一。顾明卿还没多少想法，但是现在她对唐瑾睿是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 董妈妈心里也高兴，唐瑾睿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案首，这可真能称得上一句后生可畏了！最重要的是唐瑾睿正年轻，他才十四。董妈妈心里估摸着，唐瑾睿就是再再不济，不说考个进士，但是一个举人肯定是跑不了吧。 董妈妈想到这里，心里一热，看了眼顾明卿，眼神里隐隐有些安慰。 唐栓和老张氏正为唐立义的身子担忧难受，得知唐瑾睿考中秀才，而且还是案首，也就高兴了那么一会会儿。 老张氏心里还在嘀咕，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秀才！她的老四不也是秀才！老张氏心里虽然那么腹诽，但她心里清楚，第一名和吊尾巴考中，这两者的区别很大。 周氏则是高兴得喜极而泣，她还记得规矩，连忙拿出刚才在房里准备好的荷包塞到领头的差役手中，“多谢差大哥报信。” 领头的差役朝周氏抱拳，“恭喜恭喜。” 唐瑾睿考中了秀才，这不仅是唐家的喜事，更是青石村的喜事。出了这么大的喜事，唐家肯定是得摆几桌酒，请村里人好好吃上一顿。 唐栓和老张氏这会儿没心情应付，还是周氏站出来，大方得体地对着众人说道，“这次瑾睿侥幸考中秀才，也多亏了大家平时的照顾。等我相公和瑾睿回来，再请父老乡亲吃酒，还望大家不要推辞。” 董妈妈在顾明卿的耳边小声道，“小姐，您这未来的婆婆的确很不错。”有个那么糟糕的太婆婆，好在这婆婆的确不错，这也算是安慰了。 顾明卿挑挑眉，但笑不语。 “我们一定来！不过咱们不止得吃考中秀才的酒，还得吃秀才公的喜酒吧！” “就是！秀才公这次可真是双喜临门啊！考中秀才不说，还能娶侯府千金当婆娘，真是好福气啊！” 不到片刻，围着唐家的村民就爆发出热烈的回应，还有不少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投向盈盈而立的顾明卿。这侯府千金跟乡下姑娘就是不一样，长得漂亮不说，浑身还透着贵气，秀才公真是有福气了。 董妈妈皱着眉头，对这些人的打量十分不喜，催着顾明卿重新回了何家。 唐瑾睿考中秀才的消息传来后，又过了三天，唐立仁和唐瑾睿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青石村。 董妈妈这里立即得到了消息，“小姐，您要不要去见见？” 顾明卿淡淡回答，“不用了，他会主动找我的。” 唐立仁和唐瑾睿回到唐家，他们先是去见过唐栓和老张氏，不过这两人都耷拉着老脸，对唐立仁和唐瑾睿淡淡的。 唐立仁和唐瑾睿得知唐栓和老张氏两个正为了唐立义生病，而心情不好，也没寒暄多久，转身就去找周氏。 唐立仁和唐瑾睿拿出买给周氏的礼物。唐立仁送的是一只镀金的银钗，钗头是百灵鸟图案，瞧着很是别致。唐立仁亲手将钗子插进周氏浓密乌黑的发间。 唐瑾睿则是是给周氏买了一块布料，是莲青色的，布料很轻很软，正适合这天气穿。 周氏收到丈夫和儿子送的礼物，心里甜甜的，嘴边也扬起了如菊的淡雅笑容，但是一想到如今遇到的糟糕事，她的心里还真是有些烦。 唐立仁敏锐察觉出周氏的异样，皱眉道，“咋了？不会是爹娘又找你麻烦了吧。” 唐立仁和唐瑾睿还没来得及知晓老张氏真的从江南带回来一个侯府千金。因为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想过老张氏能把事情办成，唐立仁只当老张氏是在外面吃足了苦头，跑回来的。 周氏叹了口气，将顾明卿的事情细细说了。 唐立仁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道，“娘还真的走了狗屎运，千里迢迢跑去江南不说，还真的带回了一个侯府千金？！” 周氏不悦地瞪了眼唐立仁，后者自知失言，讪讪一笑。 周氏曾是官家小姐，自从娶了周氏后，唐立仁从未在周氏的面前暴过粗话，这一次实在是太震惊，嘴巴这么一秃噜就说出来了。 周氏也没功夫跟唐立仁计较这个，眉头微微蹙起，淡淡的愁绪如山间笼罩的薄雾萦绕其中，再次开口时，语气更是说不出的惆怅，“你说如今这事该怎么办？那顾小姐就在何山家住着。这婚事到底该如何？” 周氏这几天从未睡好过，每天都在烦这件事，身边又没有个能商量的人。好不容易丈夫和儿子回来了，周氏也总算是有了能说话的人了。 唐立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侯府小姐咋样？不会是个脾气很大的娇娇小姐吧。” “那顾家小姐很不错，相貌出色，礼仪得体，我瞧着也不是个骄纵的人。我私心里是很喜欢她的。只是她到底是侯府千金，虽说跟侯府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好歹当了八年的侯府小姐。 让她嫁给瑾睿，我担心她哪怕现在不说什么，可以后呢？她会不会后悔那就不一定了。不后悔自然是好，如果后悔了，那该怎么办？” 周氏的顾虑正是唐立仁的顾虑，唐立仁一时间也有些踌躇不已。 周氏见丈夫烦恼，想起之前顾明卿说的，于是对唐瑾睿道，“顾小姐之前跟我说过，她想单独见一下瑾睿，两人说下话。我看这样很好，毕竟这婚事如果真的成了，以后过日子的是瑾睿还有那顾小姐。” 第47章 与未来相公的第一次见面（一更） 顾明卿在知道周氏带着唐瑾睿来了何家，不禁挑了挑眉，嘴角向上一扬，她还以为唐瑾睿还得几天才过来，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 大晋朝的男女大防不是很严格，定下婚约的男女可以在双方父母的允许下见上一面，就是偷偷私下见见，也不是什么大事。 “请唐公子进来吧，董妈妈你陪我那未来的婆婆说说话。巧巧你就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董妈妈和巧巧纷纷应了顾明卿的话。 很快，唐瑾睿就进了屋子。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唐瑾睿的身上，使顾明卿将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剑眉星眸、清新俊逸、挺鼻薄唇、风流倜傥、潇洒英俊、淡定优雅、飘逸宁人、俊美无涛、堪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以上全属鬼扯！ 不是说唐瑾睿不好，唐瑾睿的相貌还是很出色的。顾明卿见过唐家的男人，大多都有一副好相貌，就是那总是低着头，弯着腰的唐立忠，他的相貌也是十分周正。 只是唐瑾睿的眉眼有些青涩，可以理解，因为唐瑾睿如今只有十四岁。不过唐瑾睿眼神清明，一脸正气，浑身还散发着淡淡的书香气。 唐瑾睿就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如果好生雕琢打造一番，应该能绽放出他的独特光芒。不过现在要说唐瑾睿有多么的惊才艳艳，那真是没有。 顾明卿对唐瑾睿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好歹以后要同床共枕，对着一个小帅哥，总比对着一个丑八怪要好。 顾明卿在打量唐瑾睿，后者也在打量顾明卿。 顾明卿是个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不是那种令人一见就觉得惊艳的美人。不过顾明卿的五官瞧着让人觉得很舒服，周身的气质宁静淡雅，像是一杯茗茶，吸引人慢慢品味，品尝她的美好。 见到顾明卿后，唐瑾睿松了口气，如果他真的必须娶顾明卿，他希望顾明卿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娇蛮小姐，否则，他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他的爹娘怕是也会受气。比如他大嫂的所作所为就经常让唐立仁和周氏两个不悦。 “唐公子你这么站着，不累吗？还是坐下吧。”顾明卿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唐瑾睿点头，“多谢顾小姐。” 唐瑾睿说着，坐到了顾明卿的对面。 唐瑾睿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有些低，又带着点磁性，听得人耳朵不禁动了动。 “唐公子，咱们干脆就开门见山地说话吧。对你我二人的婚事，你是如何想的。你只管说出来。” 唐瑾睿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过了片刻才慢慢开口，“顾小姐，你是个很好的姑娘，若是能娶你为妻，是在下的福气。” 顾明卿美眸里好似涌进了万千星辰，明亮璀璨的光芒几乎令唐瑾睿难以正视，“唐公子，没想到你的眼光很好啊。不错，我就是这样的优秀，要是你能娶了我，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唐瑾睿差点没被口水呛住，这自己夸自己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位顾小姐就不觉得奇怪吗？他这个听得人就觉得好奇怪。 唐瑾睿白皙的面容微微有些泛红，看得顾明卿稀罕不已，在现代想看到一个容易脸红的男人，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唐瑾睿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再次缓缓开口，“可是我娘的态度就是我的。嫁给我，的确是委屈顾小姐了。” 顾明卿收起脸上的玩味，盈盈水眸中难得起了丝丝正色，“唐公子，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你真的觉得你配不上我？” 唐瑾睿摇头，“不。顾小姐实不相瞒，虽说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但是我相信我将来一定能继续往上考，考中进士做官。” “就这样？就是你考中状元，也不过是个芝麻小官，你难道不该加一句得当上一品大员？” 唐瑾睿一怔，“一品大员我还真没想过。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顾明卿别有深意道，“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但你心里有没有这念头，有没有这梦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等唐瑾睿回复，顾明卿直接结束这话题，“现在说这个的确太早了，现在该说的是你我的婚事。听你的意思，你对自己是挺有信心的，那这婚事就没问题了喽。” 唐瑾睿傻了，不明白正好好说话呢。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婚事没问题，眼见着婚事要被定下，他忙道，“顾小姐，我是对自己有信心，但是你呢？你难道不嫌弃我只是个农家子，如今还只是个小小秀才。” 顾明卿歪着脑袋，好笑道，“你是农家子，我原先也只是个农家女，我身上可没流着侯府的尊贵血液。农家子娶农家女，这不正好吗？” 唐瑾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折射出惊讶之色，显然是没想到顾明卿会如此坦诚自己曾经是农家女的事实。 “顾小姐，你现在这么说，但是不代表你以后也是这样的想法。” 顾明卿嗤笑一声，潋滟的水眸里是清晰可见的讽刺，“唐公子，以后的事情谁能说清楚？指不定几十年后，你真的当上一品大员，反倒来嫌弃我这个农家女了。” 唐瑾睿摇头，坚定道，“我不会。” “谁知道呢？” 唐瑾睿反应过来，这跟他之前问顾明卿的话何其相似，再继续纠缠这问题，的确是没什么意思，争论不出答案的。 “但我还是希望顾小姐你能想清楚，这毕竟是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还有唐家的条件，想来顾小姐你也看到了。你在侯府过得是锦衣玉食，住的是琼台楼阁，那么一间青石瓦房，你住的惯吗？乡下的粗茶淡饭你是否能吃下去？” 顾明卿耸耸肩，双手一摊，很直接地回答，“我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就是你唐瑾睿必须娶我，而我顾明卿也必须嫁给你。 唐公子，我想有一件事，你怕是没想到，而你父母暂时也没想到。那就是如果你们唐家不娶我进门，你想过你们唐家会如何吗？” 第48章 同意婚事 永无二色（二更） 唐瑾睿皱着好看的眉毛，有些不解地看向顾明卿，“顾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明卿扯了扯潋滟的红唇，双瞳剪水，里面盈盈流动的水波中漾着的是无限的嘲讽以及丝丝的冷意，“唐公子，你怕是不知道你那位奶奶是如何让侯府同意履行婚约，让我嫁给你吧。” 唐瑾睿一愣，这件事，他的确是不知道。 老张氏回到唐家后，主要就是吹嘘她在江南长了多少见识，见了多少富贵的人，还有就是吹嘘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头上戴的那镀金首饰。老张氏还真没说是如何让忠勇侯府同意这门婚事的。 周氏心里自然是疑惑的，但是她不愿去找老张氏问，主要是知道，她就算找了，怕是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还有一个唐立孝能问的，但是周氏一个弟妹也不好意思去找。这件事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不知道吧，那我告诉你。你奶奶的运气可真是好，一到江南就碰到了武安侯。武安侯正巧和忠勇侯府有些龃龉，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你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吗？” 唐瑾睿很诚实地摇头，“还请顾小姐赐教。” “忠勇侯府总共有三个小姐。最小的一个才八岁，她先排除。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了。我大姐顾明月，是母亲嫁给父亲前，跟她的前夫生的。” 唐瑾睿听着顾明卿的话，心里一顿，这侯府的关系真是好复杂。 “我那位大姐可是江南第一美人。她不止美，才学也好，美名是传遍了江南啊。这么好的姑娘你说普通男子能配的上她吗？肯定是配不上啊！ 皇上要带着皇太孙下江南的消息传来，我母亲和大姐就心动了。皇太孙今年十六，与我大姐年龄相仿。太孙妃的位置多诱人，未来的皇后，将来可是能母仪天下的啊！” 顾明卿用着夸张的赞叹语气说着，唐瑾睿不是傻子，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唐瑾睿沉声道，“那位武安侯是否也有和皇太孙年龄相仿的女儿或者孙女？” 顾明卿眼睛一亮，朝唐瑾睿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啊，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你说对了，武安侯有一个跟皇太孙年龄相仿的女儿，人家打的也是皇太孙的主意。而且武安侯的女儿平时就跟我大姐很不合。” 唐瑾睿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怒意，“难道就为了那么一点名声，就非要逼着自家姐妹跳——” “火坑”两个字，唐瑾睿没说，他并不觉得嫁给他，是跳什么火坑。但是忠勇侯府的人怕都是这样的想法。 顾明卿嗤笑一声，“我说唐公子，你怎么就如此的单纯幼稚呢。为了利益，为了向上爬，有什么是不能牺牲放弃的。我那大姐可是狠角色，别说我只是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了，我就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她也会毫不客气地把我推出来的。” 唐瑾睿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跟他平时所读的圣贤书相悖，大大冲击了他的生命观和价值观。 顾明卿发现唐瑾睿这人似乎是有些读书读傻了，她目前跟唐瑾睿还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人激动气愤个什么劲儿哦！ “唐公子，你现在明白了吧，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送来和你成亲。完全就是我父母投鼠忌器，为了名声，不得不咬牙咽下去。 如果我嫁给你，那么唐家以后就是忠勇侯府的亲家，我父母心里再难受，再不舒服也好，但是也不会对亲家做什么。” 这当然是最理想情况，如果唐家什么时候严重妨碍到忠勇侯府，顾琴会不会对唐家动手那就不一定了。不过唐家只是普通农家，这个可能性可以说是很小。 唐瑾睿隐隐有些明白了。 顾明卿捕捉到唐瑾睿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了然，语气忽地一变，犹如秋日百花杀尽，凝重肃杀，“但你们唐家要是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唐公子你那位亲奶奶让我父母在武安侯面前吃了大亏，甚至可以用忍气吞声来形容。他们的气该往哪里撒呢？唐家不就是最能让他们出气的人选吗？” 唐瑾睿虽然正直，但是一些阴私事还是听过不少的。以唐家的门第想要跟高门大户想对抗，那无异于是拿鸡蛋碰石头，只有死路一条。至于说讨公道什么，唐瑾睿苦笑，去哪儿讨所谓的公道？就是去告御状，他一个小小的秀才怎么告。 唐瑾睿的心忽然有些难受，但他还是有些疑惑地看向顾明卿，“顾小姐，你大可以不告诉我这事。” “为什么不告诉你？难道你以为你坚决反对这门亲事，然后我就可以重新回到侯府，当我的千金小姐？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况且只是你暂时想不到，我相信唐公子的父亲这会儿功夫怕是已经想到了。所以这门亲事只能成。”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顾明卿不相信唐瑾睿还会拒绝。如果唐瑾睿还拒绝，那么顾明卿也只能放弃了，那么一个脑子不开窍的蠢货相公，她实在是要不起！再加一点，还是一个眼瞎的，她那么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女，他都看不见，他不死谁死。 唐瑾睿起身，朝着顾明卿深深一拜，开口时，语气诚恳，“多谢顾小姐指点，在下明白了。顾小姐请放心，在下娶小姐后，定然会一心一意待小姐，绝不纳妾，永无二色。” 顾明卿深深看了眼唐瑾睿，她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只是没想到唐瑾睿会主动提出来。 “唐公子说的话很好听，但是吧，我希望唐公子你以后的表现能跟你的话一样好。” 唐瑾睿郑重保证，“在下不敢说自己是大圣大贤，但是在下也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听了多年的圣贤教导，知道何为信守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定不会背信弃义。在下的父母伉俪情深，耳濡目染下，在下也认为夫妻之间最好只有彼此，无须第三人。” 顾明卿俏皮一笑，眨了眨眼睛，揶揄道，“肯定得有第三人，或者还得有第四人，第五人不是，难道你不想要孩子？” 第49章 戏弄唐瑾睿 唐瑾睿微微有些不自在，白皙的面庞染上一抹绯红，就连耳根子也红了红，“我不是那意思，顾小姐何必取笑我呢。” 顾明卿觉得唐瑾睿真是太有意思了，比个姑娘家还容易脸红。 顾明卿眼波一转，眼底隐隐有狡黠之色流转，又起了逗弄唐瑾睿的心思，“唐公子，你知道夫妻间要想和睦相处，需要些什么吗？” 唐瑾睿正色回答，“夫妻之道贵在互相包容，体贴，方能相濡以沫，白头到老。除此之外，我认为夫妻之间更需要的是相互坦诚，以及尊重。” 顾明卿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唐瑾睿说的是相互尊重啊。顾明卿可清楚大晋朝是男尊女卑，女子的地位虽说没有过于卑微低贱，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能出门逛街，去寺庙上香。但是等到嫁人后，一般而言，当丈夫的对妻子不会有多少所谓的尊重，就是有，那也只是表面功夫，真正的尊重怕是能有那么一丝就不错了。 “唐公子，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唐瑾睿如黑曜石的眸子里是一片坦诚清澈，那带着点磁性的声音在顾明卿耳边响起，“夫妻之间难道不该是这样吗？从我有记忆起，我父母就是如此相处。” 原来是唐立仁和周氏两个给唐瑾睿做了好榜样，看了十多年，唐瑾睿耳濡目染下，觉得夫妻间就该像唐立仁和周氏两人一样相处。 顾明卿好整以暇道，“唐公子，你我二人成亲后，还是先别急着圆房。 我才十三，你也不过十四，我们两个都还没长好。等你十八及冠后，才说圆房的事，唐公子可同意？ 顾明卿可从没想过跟一个十四岁的男子圆房，十四岁是什么概念，在现代只是个初中生罢了！顾明卿觉得自己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顾小姐说的很是。其实我也觉得顾小姐的年纪太小，甚至都不曾及笄，太早圆房对你不好，还是过几年再说。”唐瑾睿对此是没有任何意见，欣然同意。 事情说定了，唐瑾睿便告辞离开了。 顾明卿望着唐瑾睿离去的身影，眼神里闪动着不知名的神色。 巧巧进了房间，见顾明卿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禁问道，“小姐怎么了？” 顾明卿随意朝巧巧摆了摆手，“没事儿。只是觉得我以后的相公似乎很不错。” 唐瑾睿从顾明卿这里跑出来，便去找周氏，两人一起重新回到唐家。 唐立仁哪儿也没去，就在屋子里等着消息。 “爹，娘，我决定娶那位顾小姐了。” 唐立仁对唐瑾睿的决定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周氏则是一脸担忧，“我就担心齐大非偶，以后你和顾小姐会成一对怨偶。” 唐瑾睿欲言又止道，“娘，我不能不娶顾小姐，要不然我们家就——” 周氏不明所以，还是唐立仁开口解释，“瑾睿，这是你自己想到的？”他儿子啥时候那么通透了？ 唐瑾睿老实回答，“不是，是顾小姐点醒了我。” 唐立仁点点头，见周氏海还是一脸茫然不解，这才淡淡道，“娘子你想想，这门亲事如果不成，忠勇侯府的脸往哪儿放？” 第624章 召见 连宗（二更） 周氏的名下要多一个女儿，这事情肯定不能完全瞒着周氏。 唐瑾睿便去找了周氏，将事情说了。 周氏听唐瑾睿说完，整个人是真的挺惊讶的，真是人在家中坐，好端端地就突然飞来一个女儿。 周氏惊讶完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对自家会不会有妨害。 唐瑾睿道，“娘不必担心，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只是皇上有些嫌弃未来太子世子妃的身份太低，所以才给人提一提身份罢了。对咱们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那些可能会有的不好的影响，唐瑾睿没打算告诉周氏。 告诉周氏又能如何，不是让周氏跟着一起担心吗？何必呢。 三天后，唐瑾睿便去跟正清帝复命。 正清帝对唐瑾睿那么痛快地就答应，心里不禁十分满意，还派人去寿庆长公主府宣唐如蝶，让唐瑾睿当着他的面，就认下唐如蝶这个妹妹。 更重要的还是正清帝还没见过唐如蝶，虽然燕锦和洛歆妍两个都说唐如蝶不错，可是正清帝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因此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的，所以想要亲自见一见人。 当正清帝派来的太监来了寿庆长公主，宣了正清帝的口谕后，寿庆长公主和唐如蝶都十分震惊。 寿庆长公主原以为来的太监是东宫的，谁曾想竟然是正清帝的？ 唐如蝶也震惊，这都是什么事啊，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皇上召见她做什么？ 寿庆长公主跟来的太监打听，太监只说是好事。 好事吗？唐如蝶的心里仍然在打鼓。 寿庆长公主没能从太监的口中得到准话，心里有些郁闷，但还是对唐如蝶道，“进了宫后，有眼色一点，可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也别说什么不该说的。” 想了想，寿庆长公主又加了一句，“你也不必太紧张。皇兄是有德明君，不会特意跟你一个小丫头过不去的。” 唐如蝶心里正乱着，也没心情应付寿庆长公主，只能随意点头，表明自己听懂了。 唐如蝶跟着太监进了皇宫，见殿内除了有高坐在龙椅上的正清帝，还有一个男子。那男子，唐如蝶是认识的，不正是唐瑾睿嘛。 唐如蝶在寿庆长公主府见过唐瑾睿，所以有印象。 唐如蝶给正清帝行礼，“小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清帝抬手，柔声道，“平身。” 正清帝对唐如蝶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首先唐如蝶的相貌不属于那种妖艳的，反而很是温婉大气，这种长相才该是正室长相。 当正室可是跟当妾室是很不一样的。 再者，唐如蝶可是第一次进宫面圣啊，看看唐如蝶的表现也可以说是非常不错，落落大方，面对他这个帝王时也毫不紧张。 这就十分难得了。 正清帝还在心里夸了燕锦和洛歆妍一番，眼光不错，选出来的姑娘的确是个好的，勉强配得起他的好孙儿吧。 没错，就是勉强。 在正清帝心里，他的孙儿连天上的仙女也是配得上的。 唐如蝶不紧不慢地起身。 正清帝又问了唐如蝶几句，见唐如蝶回答得很是得体，还问了一些唐如蝶关于四书五经上的内容。正清帝也就是问着好玩儿的，根本没想过唐如蝶能回答上来。 谁知唐如蝶居然都回答上来了。 这一下，就连唐瑾睿也有些诧异地看向唐如蝶，这若是跟男子，便是考科举当官怕是也不难。 正清帝不由地对唐如蝶更满意了。 正清帝可没工夫跟唐如蝶玩儿什么虚的绕的，没那必要。 正清帝这里既然对唐如蝶满意了，便直接说出目的。 唐如蝶原本还好奇这好端端地让她进宫做什么，在听到正清帝说她不错，配得上太子世子时。 唐如蝶要不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差点没当即来一句，我配不上。 正清帝见唐如蝶在知道她即将要当上太子世子妃后，还能沉得住气，心里不禁对唐如蝶又满意了几分。 “你人品还算出众，只是这身份实在是有些太低了，着实是有些配不上太子世子。不过朕已经想好了，让你认唐爱卿为兄，你也姓唐，这姓便不用改了。” 唐如蝶愣愣看向唐瑾睿，后者对她轻轻笑了笑。 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可惜这样的馅饼，唐如蝶一点也不喜欢。 唐如蝶这会儿也终于回过神，乱成浆糊的脑子也终于清醒了一点。 唐如蝶深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狂跳躁动的心平静下来，然后对着正清帝跪下，“小女能得皇上看重，这是小女的福气。只是小女父母早逝。父亲膝下也只有小女一个女儿。小女若是另认他人为父母，如何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恕小女无法接受皇上的好意，求皇上恕罪。” 正清帝还真没想过唐如蝶会拒绝，因而被唐如蝶这一弄，还真是有些愣住了。 唐瑾睿也愣了，同样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着实是难得。 可能是担心正清帝对唐如蝶发火，唐瑾睿说道，“皇上，唐姑娘大孝啊，颇有太子世子妃的风范。” 唐如蝶低着头，很想说，她没有太子世子妃的风范！ 唐如蝶心里的想法很简单，要是她不跟唐瑾睿扯上关系，以她的身份想必是当不了太子世子妃了吧。 唐如蝶这也完全是豁出去了，在一个帝王面前直接说“不” 唐如蝶藏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身子因为恐惧想要轻微颤抖，只是她死死忍着罢了。 正清帝本来是真的有些不高兴唐如蝶的不识好歹，但是在听到唐瑾睿的话后，再看跪在地上的唐如蝶，心里就多了几分欣赏，的确是个孝顺的。 正清帝可不信唐如蝶会不知道认唐瑾睿为兄，当唐家女儿的好处，可是唐如蝶为了去世的父母就这样拒绝了，着实是难得啊。 正清帝现在对唐如蝶的看法就是品性很好，但是手段什么的还是需要磨练一下，因为这人太单纯了，叫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跪在的地上的唐如蝶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明明屋内的温度正好，很让人舒适，地上还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可是跪久了，还是不舒服。 良久，正清帝的声音才在唐如蝶的头顶上响起，“起来吧。” 唐如蝶可不会傻乎乎地说什么，若是皇上不答应，那我就不起来的傻话。 真要说了这样的傻话，唐如蝶真心觉得她可以买块豆腐直接撞死了。 唐如蝶缓缓起身，因为跪的时间有些长了，所以膝盖有些酸，担心起得快了，会出丑。 “你对去世的父母有如此孝心，这也不勉强你。” 唐如蝶大喜，黑黝黝的眸子里也溢出了因为难以控制而流露出的点点欣喜。 这是不是代表她不用当太子世子妃了？ 正清帝却误会了唐如蝶眼底流露出的意思，这果然是个至孝的姑娘啊。 “不过你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以这样的身份嫁给太子世子，实在是不妥。朕想了想，你不必过继到唐爱卿家，但是你所在的唐家可以跟唐爱卿所在的唐家连个宗，到时候你还是唐爱卿的妹妹。” 连宗，这的确是个折中的法子。 唐如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啊！ 唐如蝶一点也不想当什么太子世子妃啊！ 唐瑾睿笑着起身，伸手放到唐如蝶的肩膀上，温柔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多谢皇上恩典，微臣又多了一个好妹妹。如蝶，还不赶紧向皇上谢恩。我知道你这会儿高兴傻了，但也不能跟木头似的站着不动啊。” 唐瑾睿话里的语气很温柔，但是放在唐如蝶肩膀上的手却用着极大的力气，压着唐如蝶往下跪。 唐如蝶还真的就这样被唐瑾睿压着跪下了，只是跪下后，倒是没有谢恩，真有几分唐瑾睿说的高兴傻了的样子。 “罢了，你年轻，经的事情也少。以后就会好了。你回长公主府收拾收拾东西，便去唐家吧。”正清帝在寿庆长公主和唐瑾睿间，更相信的还是唐瑾睿的教养。 真不是正清帝看不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是寿庆长公主养面首，甚至还怀了孽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流产。要是让寿庆长公主教导唐如蝶，正清帝都不太敢想唐如蝶会如何，怕是连基本的三从四德都不会。 还是让唐如蝶去唐家，让顾明卿好好教导唐如蝶吧。 唐如蝶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离了皇宫。 唐瑾睿是跟着唐如蝶一起离开的，在唐如蝶要回寿庆长公主府前，还对唐如蝶道，“别怕，太子世子是个好人，你嫁给他，以后日子不会差的。” 唐如蝶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也不知有没有将唐瑾睿的话听进去。 寿庆长公主这里也等到了正清帝的圣旨，当时唐如蝶已经回到寿庆长公主府了。 寿庆长公主万万没想到唐如蝶会被选为太子世子妃，还跟唐瑾睿所在的唐家连了宗，现在算是唐瑾睿的妹妹了。 等到宫里宣旨的人离开后，寿庆长公主看向唐如蝶的眼神里还含着震惊，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怎么被选为太子世子妃的？” 寿庆长公主倒是不怀疑唐如蝶私下里勾引了燕建忠，就是唐如蝶想，她也没机会啊。 唐如蝶摇头，“不知道。”这是大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 唐心却笑着同唐如蝶道喜，“真该恭喜妹妹了。” 唐如蝶成了唐瑾睿的妹妹，跟唐心也算是成了一家人了。 唐如蝶接完圣旨后，也没在寿庆长公主府多留，早就有人帮唐如蝶收拾东西，送她去唐家了。 晚上，尚树荣回来后，立马被寿庆长公主喊过去。 一见到尚树荣，寿庆长公主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蝶怎么好好的被选为太子世子妃了？” 尚树荣早在回来前就得了消息，但他事先也没得到任何的风声，“不知道。不过这对表妹来说是好事。” “看来你皇帝舅舅还是不放心太子啊。”寿庆长公主幽幽说道。 尚树荣提醒道，“母亲慎言。” “这里只有你和我，慎言什么慎言。你别说，你看不出来。你皇帝舅舅要是真的看重太子，肯定会给太子世子选一个身份贵重的未婚妻，哪里会选如蝶这么个丧父丧母，而且出生不高的姑娘。看来你皇帝舅舅还是更看重你忠郡王舅舅啊。本公主原以为——” 寿庆长公主原以为忠郡王府被弹劾，这些日子都龟缩在府邸，都没什么动静，还以为忠郡王府就这样凉了呢。现在看来忠郡王府那儿还是不能远了。寿庆长公主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定。 尚树荣不知寿庆长公主的想法，说道，“表妹现在跟唐大人成了兄妹，身份也不低了。这不正是皇帝舅舅对太子表哥的看重吗？” 寿庆长公主没好气地嗤笑出声，“不过是连了宗罢了，他们身上有半点的血缘关系吗？也就是名头好听一点罢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等等——” 寿庆长公主忽然意识道，“唐瑾睿他们不是占了便宜了？如蝶以后要是真的平步青云，那唐家不也跟着一起翻身了？凭什么啊？唐家这岂不是白捡了那么大好处？本公主不服气！” “可要是表妹不好，唐家不也会受连累？” “一个连宗的姑娘，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真要出什么事情，直接断了关系不就行了，谁能说什么。可本公主心里就是不甘心唐家能有那么一份白来的好处啊！” 尚树荣有些无语，寿庆长公主的脑子想别的事情，可能不太行。可是在想这些事的时候，比谁都快。 “不行，我得找你二舅母好生说说。那可是咱们家的女儿，就是有什么好处，咱们也得第一个占，哪里能轮得到其他人！你皇帝舅舅也真是的，如蝶在长公主府好好住着，这有什么不好的。有本公主教她规矩，岂不比顾明卿要强多了？” 尚树荣差点没笑出声，真不懂寿庆长公主是哪儿来的自信，你这么个一直养面首的，还好意思教人规矩。正清帝怕是担心你将人教坏了，这才忙不迭地把人给接走吧。 不过也随寿庆长公主怎么想，她的这些想法影响不了大局的。 唐如蝶是个清醒的，会听寿庆长公主的摆布那才奇怪了。 尚树荣从寿庆长公主处回到院子后，唐心正在等着他。 唐心帮尚树荣宽衣，然后服侍尚树荣换了一件家常的袍子，这才道，“相公，这次表妹成了太子世子妃，还跟我娘家连了宗，这到底是好事还是还是？” 唐心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想找个人商量，可偏生没有合适的。除了尚树荣，想想唐心的确是没有好的商量人选了。 “别担心。有你哥哥和嫂子在呢，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的。” “那表妹呢？表妹当了太子世子妃，这是好事吗？” 尚树荣想了想说道，“对绝对多数人来说，这是表妹天大的喜事。可是对表妹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了。” 唐如蝶在离开寿庆长公主府，一直在来唐家的路上，整个人都还有些晕晕乎乎，回不过神。 直到双脚踏在唐家的地上，唐如蝶的心里才有那么一点踏实感。 从进宫一直到现在，唐如蝶都觉得她都处于梦中，什么都不真切。 顾明卿早几天便开始为唐如蝶准备院子了，就在唐心院子的隔壁，东西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一应都是全的。 第625章 经验之谈（一更） 因为今日是唐如蝶第一次来唐家，原本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应该让唐如蝶跟唐家人一起吃个饭。 只是顾明卿见唐如蝶心不在焉，怕是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于是只让唐如蝶跟周氏见过，便让唐如蝶回她自己的院子了。 顾明卿到唐如蝶院子时，看到的就是唐如蝶愣愣坐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的模样。 顾明卿对唐如蝶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按理人家姑娘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谁也没招惹。 要不是顾明卿跟唐瑾睿夸了唐如蝶。唐瑾睿起了心思，跟燕锦说起了唐如蝶，也不会有唐如蝶成为太子世子妃的事了，真说起来，顾明卿是有些对不住唐如蝶。 顾明卿站在门口，没让人打扰唐如蝶，就这样静静倚着门望着坐在床上发愣的唐如蝶。 不知过去多久，唐如蝶才回过神，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顾明卿。 唐如蝶着急起身，“唐夫人，是我方才想事情想出神了，我——” 唐如蝶想要迎顾明卿，后者笑着快步走过去，压着唐如蝶重新坐下，“你现在该喊我一声嫂子了，也别喊什么唐夫人了。” 唐如蝶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 “你晚膳没跟我们一起用，我吩咐人给你下了一碗鸡丝面，你吃了没有？”顾明卿柔声问道。 唐如蝶轻轻点头，“吃了。”只是吃得不多。 顾明卿自然知道唐如蝶吃了多少，也没多说什么，小姑娘心里存着事，所以吃不下，这也是有的。 顾明卿坐在唐如蝶身边，望着那在桌上随风摇曳的烛火，忽而道，“是不是很害怕，很担忧。” 唐如蝶抬头望着顾明卿，见她的脸庞被烛火照耀得泛着橘色的光芒，微微有些恍惚，“害怕？担忧？在别人看来，我这么一个丧父丧母，出生又不高的人，能成为太子世子妃，这简直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可能对别人来说成为太子世子妃，是无限的光荣荣耀，可对你来说却是沉重的负担。” 被顾明卿说中了心事，唐如蝶的心里一动，“唐——不是，嫂子你能理解我吗？” 顾明卿没有回答唐如蝶的问题，反而说起了洛歆妍，“你知道你未来的婆婆太子妃吗？” 唐如蝶想了想，回答，“知道一点。” “那你知道太子妃其实跟你一样，也是丧父丧母，甚至从小就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吗？” 唐如蝶面色一变，雪白的贝齿轻咬着嘴唇，轻轻低头，“听说过一点。” “那你觉得跟太子妃比起来，你好一点，还是太子妃好一点？” 唐如蝶拿她跟洛歆妍比了比，低声道，“好像是我比太子妃好一点吧。我虽然丧父丧母。可我母亲是在我三岁时去世的，父亲是在我五岁时去世的。我好歹对亲生父母还有一些印象。太子妃的父母好像是在太子妃一出生便接连去世。太子妃从未跟自己的父母相处过。” 顿了顿，唐如蝶继续说道，“还有我没有顶着扫把星的名头活。虽然父母去世了，但是姑姑把我接过去抚养。姑姑对我真的很好。姑姑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听说太子妃的家人对太子妃就比较冷漠了。太子妃从小是在庄子里长大的。” 顾明卿看了眼唐如蝶，说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没错，你都说对了。在外人看来，你怕是比当初的太子妃要强多了。” “太子妃好歹曾经是首辅的嫡长孙女，身份比我高吧。” 顾明卿道，“最不受宠的，在洛家，太子妃就跟个隐形人一样，没有任何存在感。太子妃在洛家的日子，比你想得苦多了。” 不用顾明卿说，唐如蝶就能猜到一二。 “太子妃都能成为太子妃，你就为什么不能当太子世子妃呢？” 唐如蝶低着头，没有回答顾明卿的话。 顾明卿的声音自唐如蝶的头顶响起，“我帮你回答好了。因为你一点也不想当太子世子妃。是不是觉得要是当了太子世子妃，你以后会很辛苦，以后你身处皇宫，怕是有数不尽的算计，每天都要活得战战兢兢，步步惊心。你不喜欢那样的日子是不是？” 唐如蝶抬起头，眼底隐隐有晶莹的泪光闪动，顾明卿的每句话，甚至是每个字都说中了唐如蝶的心，令她很难不动容。 “咱们换一个角度想想，你以为只是嫁进皇宫才会这样辛苦吗？嫁去别的人家，你就一定能好？” 唐如蝶道，“这不一定。但是别的人家起码比皇宫要好很多吧。想在皇宫生存，真的很难很难。而且我不认为我能在皇宫生活得很好。皇宫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地方，那里的人我也没——” 唐如蝶补充道，“皇宫的人倒是接触过，最多的就是寿庆长公主了。可是寿庆长公主的为人——” 提起寿庆长公主，顾明卿来了一点兴致，挑眉道，“寿庆长公主怎么样？你说啊。” 唐如蝶扁扁嘴，“寿庆长公主啊——不愧是皇家公主吧，傲气十足，对待比她身份低的人，完全就是——没把那些人当人，说是当成木偶差不多。寿庆长公主想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得怎么做。” 顾明卿看着唐如蝶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赞道，“总结得很对。寿庆长公主的确就是这样性子的人。” “皇宫里的人都跟寿庆长公主一样吗？我今日见到了皇上，他也是如此。我不想当太子世子妃，不想过继到唐家，当唐大人的妹妹。可是我的意愿，根本没有人听，也不会有人在意。这就是皇家吧。” 说到最后，唐如蝶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悲哀和沮丧。 “我不否认你没说错。可这就是皇权。难道你要皇上征询你的意见，问你要不要当太子世子妃。要是你不愿意的话，皇上还得为了你改变主意。如蝶，你自己说说，这可能吗？” 唐如蝶扁扁嘴，心里十分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明卿继续说道，“你的心里也别如此排斥皇家。好像皇家都是一群蛮不讲理，自以为是的人。当然，我也不否认皇家里，蛮不讲理，自以为是的人其实还是挺多的。” 唐如蝶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明卿，可能是没想到能从顾明卿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顾明卿好笑地摸了摸唐如蝶的脑袋，“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是觉得我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我眼里，唐夫人你是一个很有智慧，温柔大气，合规的高门主母。” 顾明卿挑挑眉，“你对我的评价挺高啊。你知道我的事吗？” “知道一点。唐夫人原是侯府嫡女，后来嫁给只是出身农家，只有秀才功名的唐大人。后来唐大人一步步官至户部尚书。可是无论唐大人的官做得多大，他身边都只有嫂子您一个女人。嫂子，好多女人羡慕你啊。我也羡慕。” “你以为我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吗？知道临安长公主吗？” 临安长公主？听着有些陌生啊，唐如蝶使劲想了想，终于想起了临安长公主是谁。 “看来你是知道我和临安长公主的纠葛了。你说当初要是我的相公贪慕虚荣，想成为驸马，一步登天的话。我如今还能在这里吗？” 唐如蝶老实摇头，“怕是很难。所以说，嫂子你很幸福。唐大人对你是真的好。” 唐如蝶补充了一句，“唐大人也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对，我的相公是一个真正的好人，这是一个重要原因。还有就是我会经营自己的生活。要不是我能在我丈夫的心里留下重要的位置，否则单凭我相公是一个好人，就能让他放弃巨大的诱惑，为了我跟公主对抗吗？” 这话，唐如蝶是第一次听，感觉蛮新奇的。 “如蝶，有时候看别人光鲜亮丽，很羡慕对方的生活。可是你也得想想对方的艰难。那时候我是侯府嫡女，那些人当我嫁给一个农家子，以后日子别提会过得多苦。 我要是跟那些人的想法一样，自怨自艾，甚至看不起我的夫家，你说我相公能对我情深义重，我的婆婆能待我如亲女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把自己的日子经营好，很重要。” 唐如蝶沉默了，顾明卿也没有催促唐如蝶，就让唐如蝶静静想。 唐如蝶好一会儿才出声，“我明白嫂子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成为太子世子妃后，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活出属于自己的好日子吗？” “你很聪明。对，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在心儿嫁给妹夫时，我对她说了很多。其实意思也就一个，希望心儿能经营好自己的婚姻生活。那时候心儿问我，她该怎么做。可能心儿认为我是一个成功者吧，所以才问我。 可我对心儿的回答只有一个，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我的成功经验不一定适合她。不过有一点，大家都是一样的。” 唐如蝶好奇道，“什么都是一样的？” “你要是不努力，不真心，想着做做梦，就让你的丈夫将你捧在手心，所有人都宠着你。这也不是不可能，可能一千里会有一个吧。可就是那一个，最后她所享受到的好，也可能犹如镜花水月，成为一场空。” “那嫂子给我的意见呢？” “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万变不离其宗。不过你嫁的是皇家，有些东西，你肯定用得到。” 唐如蝶问道，“什么？” “知道东宫如今的情况吗？” 唐如蝶一惊，下意识看了一圈四周，这才小声道，“在长公主府的时候，倒是听寿庆长公主时不时念叨。寿庆长公主说皇上很猜忌太子。” 顾明卿脸上一时间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好一会儿才道，“寿庆长公主倒是什么都敢说。不过她没说错，东宫如今的确是遭皇上猜忌。想在大晋找出家世好，人又好，适合当太子世子妃的女子，其实不少。 可是偏生的，太子就选中了你，你知道为什么？” 唐如蝶也是个聪慧的，很快就明白过来，“因为我家世低？”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你家世低，但是你为人聪慧通透，很适合当太子世子妃，还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如蝶，你聪慧，管家理事这些你也都行。我看你姑姑应该也教过你以后如何当一家的主母吧。” 唐如蝶点头，“姑姑跟我说过。我姑父的后院其实也有不少的妾室。从我十二岁起，姑姑如何提一个妾室，压一个妾室，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做给我看。” “喜欢吗？” 唐如蝶摇头，“不喜欢。可我清楚姑姑只能那么做。要不然她自己的地位就保不住了。” “你嫁给太子世子后，他后院的妾室也不会少的。不过我也算是从小看着太子世子长大的，他会是个尊重嫡妻的。这点你无须担心。” 唐如蝶的心里仍然沉甸甸的，她还从没有见过那太子世子呢，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盼着太子世子真的如顾明卿说的一样，会是一个尊重嫡妻的吧。 顾明卿接着道，“如蝶，你是个品性很好的姑娘。我相信你只要保持本心，再加上你目前懂的手段，以你的能力，太子世子的后宅应该不是问题的。至于太子——他是你的公公，你跟他的交集不会很多。对你公公保持尊重，管理好太子世子的后院这便行了。 太子妃是我好友，不是我帮自己的好友说话。而是我相信太子妃绝对不是一个恶婆婆，只要你不犯到她的底线，她不说把你当成亲女儿，但是也绝对不会磋磨你。” “底线就是我不能谋害太子世子的其他孩子吧。” “你知道就好。那你知道你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唐如蝶一脸茫然，“我最缺的是什么？” “你想想。” 唐如蝶开始拼命想起来，半晌才道，“我不懂政治。” 顾明卿满意一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没错，你不懂政治。” “后宫不得干政啊。”唐如蝶喃喃说道。 “后宫的确不得干政。但是干政不干政是一回事，你懂不懂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跟你说了，现在东宫的情况不是很好，你作为未来的太子世子妃，别的不说，基本的政治敏感度还是要有的。 你会是太子世子妃，以后的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按理是如此，可你到底能不能真的顺着这样的轨迹成长，那是不一定的。不止要看你嫁的男人，你自己也要努力。贤内助三个字，不是说着好听的。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可我要是过多掺和这些事，是不是会让人不喜？”唐如蝶担忧道。 “凡是都有个度，所以得看你自己怎么做了。过犹不及，达不到也不行。跟你说个人吧，那是我相公的好友的妻子。出生名门，读过书，很明理。要是男儿的话，据说考状元也是行的。” 唐如蝶道，“很能干啊。” “说对了，她很能干。可以说是非常能干。可就是太能干了。她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是不知道。可她能干到完全不听丈夫的话，一意孤行，自以为是，越俎代庖。事后被发现，仍然不知悔改，振振有词地说她是为了夫家好。到最后她被休了，悔之晚矣。” 顾明卿说的就是石静姝。 看着唐如蝶有些呆滞的小脸，顾明卿勾唇一笑，“是不是觉得那人很傻？” 第626章 学习（二更） 唐如蝶问道，“那个人越俎代庖，一意孤行时，事先有跟她的丈夫商量过吗？” 顾明卿想了想，“没有吧。好像就是有的时候，她丈夫反对，她当时没有说什么，可事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唐如蝶嘴角一抽，真心感叹，“嫂子，你说的那个女人是真的好愚蠢。” “怎么说？” “现在对女子的教诲，就是让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别管心里是如何想的，可是明面上肯定得那么做，否则就会被人指责。我挺好奇，嫂子你说的那人，她难道光顾着读四书五经什么的，三从四德，还有《女戒》《女则》，她都没有读过吗？” 顾明卿笑了，“她肯定读过你口中的《女戒》还有《女则》” 唐如蝶更加奇怪了，“那她还如此？她到底把她的丈夫当成什么了？跟丈夫商量事情，明明丈夫不同意，她还非要背着丈夫行事。要么就是都不跟丈夫说一声，就自己行事。这——如果我是她的丈夫，我绝对容忍不了她。哪怕她是低嫁，这样的妻子我也不会要。” “她可不是低嫁。男方家的门第其实比她高。如蝶，这就是你需要借鉴的。我建议你学政治，可不是让你对丈夫指手画脚，自作聪明的。有这么一个例子，我想你嫁进东宫后，会谨慎多的。” 唐如蝶心里一凛，郑重道，“我绝对不会跟嫂子说的那女子一样。” “有些时候，你听着别人的事，觉得那人很蠢很笨，在心里不断跟自己说，你绝对不会这样。可是渐渐的，在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你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因为你会渐渐忘记分寸，觉得自己很厉害，而丈夫的行为是错的。” 眼见着唐如蝶要反驳，顾明卿笑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一定不会如此的。可以后的事情如何，谁知道呢。我提那个人，只是给你警个醒。” 唐如蝶将要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对着顾明卿重重点头，“嫂子，我会时刻警醒的。” 顿了顿，唐如蝶有些迟疑地开口，“嫂子，我好奇你跟唐大人是如何相处的？” “都喊我嫂子了，为什么不喊他哥哥？” 唐如蝶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喊出了“哥哥”二字。 “知道你还不习惯，不过他现在就是你的哥哥，多喊喊就习惯了。”顾明卿说着便道，“你问我同相公是如何相处的？如蝶，在你眼里，我和相公是如何相处的呢？” “你们很恩爱啊！嫂子，我虽然来京城的日子没多久。可是我听别人提起你和哥哥，虽然大多数女人都说你善妒，没有主动给哥哥纳妾。可是那些人提起你的时候，我能感受得到她们那种浓浓的嫉妒还有羡慕。” 顾明卿倒是不惊讶，只是道，”这是很正常的事，也没什么值得人惊讶的。如蝶，我告诉你，其实我私下里跟你哥哥，也经常讨论朝堂上的事。” 唐如蝶瞪大了眼睛，低声赞叹，“嫂子，你好厉害啊！” “如蝶，再跟你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好了。你觉得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哥哥是一个好官，而且很厉害，要不然也当不上户部尚书。哥哥还很爱嫂子，也疼爱孩子。”唐如蝶将她对唐瑾睿的感觉都说了出来。 顾明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你哥哥是个好官，这是真的。你哥哥现在很厉害，这也是真的。不过你肯定不知道，其实在我刚嫁给你哥哥时，他真的很单纯，甚至可以说是单纯到天真了。说是单纯到天真都是好听的说话，你哥哥以前有些傻。” 唐如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似乎是不敢相信从顾明卿嘴里说出的话，“嫂子，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啊？哥哥傻？不可能吧。” 顾明卿看了眼唐如蝶，笑着摇头，“怎么不可能？谁说人生下来就是精明厉害的。你哥哥出生农家，你以为那里有多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在那样家庭长大的人，能有多少心眼？可能也有心眼多又厉害的人吧，不过你哥哥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 唐如蝶好奇道，“嫂子，哥哥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顾明卿瞧着唐如蝶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水灵灵的眼里满是好奇，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你是想看你哥哥的笑话吧。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你哥哥那时候很有正义感。 你哥哥是属于那种见到不平事，就想出手管，伸张正义的。这也不算错，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哥哥的运气不好还是怎么。你哥哥遇到的事情还真是不小，完全不是当时的他能管的。” 唐如蝶没问是什么事，好奇道，“哥哥不能管那些事，那后来怎么样了？” “我让他认识到残酷的事实，知道世间不止有白，还有黑。所谓的正义，在权势地位面前，有时候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你要是想奋不顾身地凑上去，可能等待你的就是万劫不复了。不止是他一个人，甚至是全家的命都保不住了。” 唐如蝶听得心惊胆战，虽然顾明卿说得轻飘飘的，但是她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惊险万分。 “后来经过的事情多了，你哥哥也渐渐成长了。我也很少在对你哥哥做的事说什么。最多也就是你哥哥来了兴致，跟我说说朝堂上的事，我们互相讨论。” 唐如蝶心里一动，“嫂子你是在教我，夫妻相处之道吗？” “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如蝶，我不客气地说一句，如果时到今日，我仍然用当初对政治小白的态度对你哥哥，我跟你哥哥怕是走不到今天的。你哥哥再如何也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有尊严的男人。时移世易，该如何做，你得把握住，也得确定不同的时候，做出不同的选择。” 唐如蝶眼神有些迷惘，顾明卿也没催促，只是等到唐如蝶回过神后，才悠悠说了一句，“不过这是我的情况，我只是拿出来让你借鉴。如蝶，我是真心希望你跟太子世子能好好的。” 唐如蝶重重点头，“嫂子，我明白了。我不知道我以后跟太子世子会如何，可是我既然会成为太子世子的妻子。我就会努力经营好我和太子世子的婚姻。”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又聪慧又剔透的女子。既然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好。你接下来要学习的事情很多。虽说你的礼仪什么，还算过关。只是宫里的规矩多，你懂得怕是不多。因此皇上怕是要派教导规矩的嬷嬷给你。 除了学规矩以外，从明天起，我每天抽出一个时辰跟你讲讲朝堂上的事。还有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夫人，你也得认识，以及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这些都是你需要学习的。这些也由我来教你。每天一个时辰。 所以光我教你的东西，你每天就需要两个时辰。再加上嬷嬷教你的，你要学的东西真的不少。” “我可以。”唐如蝶的眼底燃烧起熊熊的烈火，似是在诉说着她的决心。 “今儿个就好好休息吧，早点睡。” 顾明卿说着离开了唐如蝶的房间，回到了她的屋子，唐瑾睿正坐在桌前看书，等着顾明卿。 见顾明卿进来，唐瑾睿才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顾明卿，问道，“都跟如蝶说好了？” 顾明卿坐到唐瑾睿身边，听到唐瑾睿的话后，点点头，“嗯，大体跟如蝶说了一下。如蝶是个聪明的姑娘，只要她愿意学，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好。” 顾明卿说着，叹了口气，“相公，其实我心里是觉得挺对不起如蝶的。” 唐瑾睿道，“怎么会这么想？” 顾明卿反问道，“难道我不该这么想吗？” “我总是想着，要不是我跟你提起如蝶是个不错的姑娘，你也不会对她上了心，觉得她适合当太子世子妃的心思。要是别的想要当太子世子妃的姑娘也就算了。可是如蝶不是啊。所以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唐瑾睿好笑道，“娘子，照你说的，对不起如蝶的不是你，而应该是我吧。咱们是夫妻，你遇到一个不错的姑娘，跟我说上两句，这不是很正常？倒是我，起了心思，觉得她适合当太子世子妃，于是去跟太子说了这事。 说到底，如蝶当上太子世子妃，主要还是因为我。要说对不起如蝶，该是我，而不是你。娘子你就别多想了。” 顾明卿深深凝视着唐瑾睿，他的一侧脸被烛火照耀着，另一侧脸则处于阴影中，这样半明半暗的，还真是有些叫人看不真切，“相公，如果再来一次，你会这么做吗？” 唐瑾睿抿着唇，过了片刻，低沉而又不失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会。” “我就知道。”顾明卿对唐瑾睿会说出这样的答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娘子，你会怪我吗？认为我太残忍，觉得我做错了？” 顾明卿道，“咱们是夫妻，是最亲近的人。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怪你。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如蝶本就该是太子世子妃。说不定就是没有你我，如蝶也还是会成为太子世子妃。”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得很不是滋味儿，“咱们既然把如蝶搅进来了。别的不说，能帮如蝶什么就尽量帮吧。毕竟如蝶现在也是唐家的女儿。” 可能是顾明卿的话起作用了，唐如蝶心里的郁闷顿时去了不少，昨晚睡得早，而且睡得很沉。 唐如蝶昨晚睡得很是舒服，早上也起得很早，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顾明卿给唐如蝶安排了两个丫鬟伺候，还有唐如蝶自己身边原来就有一个丫鬟伺候。 唐如蝶简单洗漱，打扮了一下，便去了周氏那儿请安。 周氏见唐如蝶穿着冰蓝色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面色红润，水眸盈盈。最难得的是，这姑娘是个眼神清明的，可见是个心正的。 周氏顿时喜欢上了唐如蝶。 唐诗雨也在一旁瞧着唐如蝶，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就是世子哥哥未来的妻子啊。如蝶姐姐你——” 顾明卿弹了下唐诗雨的额头，在唐诗雨捂着脑门闷闷看过来时，她才道，“喊什么呢？什么如蝶姐姐，你该喊如蝶姑姑。如蝶可是你爹的妹妹。” 唐诗雨顾不了头上的疼痛，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喊姑姑？等等，要是喊姑姑的话，那世子哥哥娶了我的姑姑，他岂不是比我大了一辈？那我不是平白矮了一辈？这怎么行！？我不干！” 唐诗雨要是不说辈分问题，顾明卿还真是没在意，这么算算，洛歆妍的辈分也比她高了。 顾明卿觉得这个问题是有些严重，得找唐瑾睿说说。 在唐瑾睿用过早膳要去户部时，顾明卿就说了，“要不是诗雨那丫头提起来，我还真是没想过这问题。相公你想想啊，要是如蝶是你妹妹，她嫁给太子世子后，太子世子岂不是跟我们是一辈的人了？我以后跟歆妍相处，不就很奇怪了？ 你跟皇上说说，要不让如蝶当我们侄女好了，反正是连宗。这辈分问题，也不用太计较的。” “这不是难事，我同皇上说一声，想必皇上会同意的。” 这就行。顾明卿可一点都不想平白无故地矮上一辈。 正清帝听了唐瑾睿的请求，当即就同意了，反正唐如蝶的年纪也只比唐瑾睿的儿女大几岁，说是侄女也行。 与此同时，正清帝还派了两个宫里的嬷嬷给唐诗雨，专门来教唐诗雨规矩。 顾明卿笑看着唐诗雨，“昨儿个喊了嫂子和哥哥，没想到那么快就改了。这会儿可不用再喊我嫂子了，喊婶婶吧。” 唐如蝶改口也快，“婶婶。” 顾明卿给唐如蝶介绍宫里来的两个嬷嬷，“这是宫里来的嬷嬷，她们接下来会教导你宫中的规矩，你要好好跟着他们学规矩。” 唐如蝶重重点头，“嫂嫂，我知道了。” 唐如蝶开始了被两个宫里嬷嬷教规矩的日子，还有顾明卿晚上会跟她说朝堂上的事，以及要记京城四品及其以上官员的家眷情况，还有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 学习任务很重，唐如蝶又学得很是认真，没几天功夫，就瘦了不少。 顾明卿见状，有些心疼，于是吩咐厨房给唐如蝶炖了不少补品，让她好生补补。 唐如蝶这里开始了充实而又忙碌的生活，寿庆长公主那儿差点没炸了。 寿庆长公主就是看不得唐瑾睿一家沾好处，于是将尚德海的弟弟尚德明还有唐氏——唐如蝶的姑姑，尚德明的妻子请来长公主府。 尚德明长得圆圆胖胖，大肚腩挺出。唐氏一张瓜子脸，配着细长的眉毛，显得整个人很是凌厉厉害。 尚德海对寿庆长公主倒是有些不耐烦，只是当着弟弟和弟妹的面，不好直接说，但开口时，语气也没有多好，“长公主喊我们来此究竟何事？还请长公主直接说了吧。” 寿庆长公主没好气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急？你说说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如蝶虽说姓唐，不是尚家的人。可到底是尚家把她养大的吧。可现在呢？人家成了太子世子妃，可咱们落到什么好处了？ 别说好处了，就连人都去了唐瑾睿那儿！如蝶是姓唐，可她的唐跟唐瑾睿的唐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唐瑾睿一家沾好处？本公主可不是好欺负的，反正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这样！” 第627章 唐氏（一更） 尚德海挑挑眉，淡淡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难道是要抗旨不成？” 尚德海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寿庆长公主，后者的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 “要说如蝶原本住在长公主府，按理将如蝶交给长公主你教养，这岂不是最好的？可惜啊，皇上也知道长公主你的人品不好。毕竟如蝶可是要当太子世子妃的人啊，哪里能让如蝶以后跟长公主你一样不守妇道，私下养面首，甚至还弄出野种。这——” “尚德海！本宫喊你过来，是打算跟你商量，可不是听你嘲讽本宫的！”寿庆长公主见尚德海居然在尚德明夫妇面前就狠狠下她的脸，顿时气得不行。 尚德海撇撇嘴，就寿庆长公主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情，谁不知道啊。尚德海觉得他说了又如何？反正能让寿庆长公主不舒服就行了，他心里舒坦。 尚德明开口打圆场，“大哥，你就别说了。” 尚德海给弟弟面子，闭口不言，但还是说了一句，“皇上的旨意都下了，除非抗旨，否则就别想了。其实说实话，如蝶在唐家挺好的。唐瑾睿夫妇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好歹咱们跟唐家也是亲家不是。” “亲家什么亲家！你干脆把家里的产业全都给唐家，你什么都别要了！”寿庆长公主没好气道。 尚德海立即瞪向寿庆长公主，“你——” “你什么你！本公主哪里说错了不成？”寿庆长公主不甘示弱地瞪向尚德海。 尚德明眼见两人又吵起来了，不禁大为头疼，“要是长公主喊我们来就是看你和大哥吵架，那我就先告辞了。” 寿庆长公主这才压下心头的火气，跟尚德明商量起正事，对尚德明，她还有几分好脸色，“二弟，如蝶父母早逝，可以说是由你跟二弟妹带大的。你们说是如蝶的亲生父母，这也不为过。 所以我想着，这件事还是得靠你们。尤其是二弟妹。” 寿庆长公主说着看向唐氏，她可是知道唐氏待唐如蝶，那可真是跟对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主要也是唐氏没有自己的女儿，因此对唐如蝶是真的好。 唐氏一察觉到寿庆长公主看过来，立即就道，“长公主的话很是有理。长公主如何说，我就如何做。” 寿庆长公主对唐氏的态度很是满意，“弟妹这样就对了。本就是属于咱们的荣光，怎么能让不相干的人分了去呢。现在如蝶可不是过继到唐瑾睿家，你们只是连了宗。弟妹还是如蝶正儿八经的姑姑。 这当姑姑的上门去看亲侄女，谁能说出什么？要本公主说，弟妹就该多多去唐家见如蝶，将道理好生跟如蝶说了。如蝶年纪轻，可千万别被那些人的话给糊弄了去。得让如蝶知道，还是咱们这些亲人最可靠。” 无论寿庆长公主说什么，唐氏全都一一应了，乖顺得不得了。 寿庆长公主见唐氏受教，心里不禁十分满意。 唐氏配合，事情就顺利多了，寿庆长公主将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便让他们离开了。 寿庆长公主也不想多见尚德海。 尚德海同尚德明夫妇一起走。 路上，尚德海对唐氏道，“弟妹，你可别听长公主的那些话。长公主的那些话，全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如蝶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不是我的女儿，但我也是盼着她好的。如蝶自幼丧父丧母，身份是有些低。有唐家在，好歹能给如蝶提提身份。 要是唐家真的愿意给如蝶撑腰，那如蝶嫁进东宫后，日子能好过不少。” 唐氏有些诧异地看向尚德海，许久才道，“我真是没想到大哥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大哥心里是真的关心如蝶。我代如蝶谢过大哥了。” 尚德海问道，“那弟妹打算如何做？” “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听长公主的。” 尚德明奇怪道，“那刚才无论长公主说什么，你都好好好。” 唐氏这会儿哪里还有方才对寿庆长公主尊敬的模样，闻言，扯了扯嘴角，“我要是不那么说，能这样顺利就离开？长公主是那种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的人。我又不想听长公主多说，自然先将长公主应付好了，面上答应着，这才好脱身不是。” 尚德海挑挑眉，看向唐氏的眼神也隐隐有些不一样了，“弟妹厉害啊。” 这下子，尚德海就不担心唐氏做出什么糊涂事了。 唐氏第二日就去了唐瑾睿的府邸拜访。 顾明卿在知道唐如蝶的亲姑姑拜访，立即便让人将唐氏请进来。 “尚夫人请坐。”顾明卿对唐氏很是客气。 唐氏略微欠了欠身，便寻了位置坐下。 唐氏看了一圈四周，见周围的下人不少，有些欲言又止。 顾明卿看出唐氏的顾虑，笑着道，“尚夫人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就是。”言下之意，这里的人都是值得相信的。 唐氏这才将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最先说的就是寿庆长公主昨日找她说的那番话。 对寿庆长公主会说出那么一番话，顾明卿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太正常了。 顾明卿觉得不太正常的是眼前的唐氏。唐氏的态度可是有些不一样啊。 顾明卿笑着问道，“那尚夫人可否说说你的想法呢？” “我若是想按长公主说的做，那就不会将长公主昨日的那番话说出来了。我也不瞒唐夫人，我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我没出嫁前，同如蝶的父母感情都极好。 可惜我兄嫂早逝，只留下了如蝶一人。我因为没有女儿，又因为兄嫂的缘故，因此是将如蝶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不求如蝶能嫁到高门大户，只盼着她这辈子都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顾明卿见唐氏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慈母之情，叹了一声，“尚夫人一片慈母之心，令人动容啊。” 唐氏道，“唐夫人过奖了。说实话，我真的是做梦也没想过如蝶会成为太子世子妃。在别人看来这是荣耀，可我自从得到消息以后，我就没有一夜睡得安稳的。齐大非偶，婚事向来是讲究个门当户对。可如今呢？ 如蝶的身份太低了，哪里能当太子世子妃？我夫家根本给不了如蝶多少助力，我只能尽量保证夫家不托如蝶的后悔，这便是很好了。” 顾明卿幽幽说道，“寿庆长公主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助力啊。” “寿庆长公主？指望她？我下辈子怕是都指望不上她。寿庆长公主为何要如蝶入长公主府，我难道不知？她是想如蝶给荣儿做妾！” 顾明卿奇怪道，“夫人既然知道，为何要让如蝶去呢？” “这是我不想就行的吗？寿庆长公主是什么混不吝的性子。要是我拒绝，指不定她那张嘴就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到时候如蝶的名声不就全都毁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如蝶名声有损。况且我相信如蝶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能将事情搅和没了。 只是我没想到，还没等到如蝶将事情搅和没了，她竟然就被指婚给太子世子了。” 唐氏说着，语气里满是唏嘘。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明白。寿庆长公主，我尚且拧不过，更别提当今皇上了。我相信唐大人夫妇都是好人，如蝶如今也算是唐家的姑娘，别的不说，在一定范围内，我相信唐大人夫妇一定会帮衬如蝶的。” 唐氏的眼底充满了希翼，同时又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从顾明卿的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顾明卿心里一软，再加上她和唐瑾睿之间早就有默契，“这是自然。这点还请夫人不必担心。” 唐氏暗暗松了口气，“多谢唐夫人。以后还请唐夫人见谅，在寿庆长公主面前，我还是要做些样子的，比如很气愤唐家占了如蝶带来的荣光。可私心里，我不会忘记唐大人夫妇对如蝶的恩德。” “这点我明白。尚夫人不必多言。尚夫人既然来了唐家，不如去看看如蝶吧。我相信如蝶要是见到夫人，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唐氏立时对顾明卿感激不已。 唐氏去见了唐如蝶，这会儿，她正在个宫里的嬷嬷学规矩。 唐如蝶跟燕建忠的婚事自然是没有定下。 太子世子大婚，钦天监肯定要算好日子，选出最好的良辰吉日，三媒六聘也得一一走完。 要说唐如蝶虽然是孤女，但是她父母留给她的财产还不少，这些，唐氏全都给唐如蝶收着。还有这些年，唐氏也陆陆续续给唐如蝶备了不少的好东西。 周氏也跟顾明卿说了，唐如蝶既然住进了唐家，别的不说，唐家也得给唐如蝶出一份丰厚的嫁妆。 其实不用周氏说，顾明卿早就跟唐瑾睿商量好了这事。 唐氏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唐如蝶了，乍一见，还真是隐隐有些不敢认了。 不是唐如蝶的容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就那么短的功夫，唐如蝶还不至于一下子就脱胎换骨，换了一副容貌。 而是唐如蝶自从开始学习宫中规矩，还有跟着顾明卿了解朝政，她整个人的气质倒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前的唐如蝶狡黠灵动，现在的唐如蝶仍然保留着曾经的狡黠灵动，只是身上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成熟。 唐如蝶见到唐氏也高兴得很。 顾明卿派人跟教导唐如蝶规矩的两位嬷嬷说了，今日唐氏上门来见唐如蝶，给她们半个时辰时间，好好说说话。 因此唐氏一进来，两位嬷嬷便安静离去，将空间留给唐氏和唐如蝶两人。 唐如蝶亲热地挽着唐氏的胳膊，两人一起坐到了塌上。 唐如蝶高兴道，“姑姑你来看我，我好高兴。家里还好吗表弟他们书读得怎么样？姑父对你好不好？还有后院的妾室没闹事吧？” “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好了，家里一切都好，你别担心。你两个表弟很认真读着书。我跟你姑父夫妻多年，别的不说，你姑父还是挺尊重我的。至于后院的那些妾室，你姑姑我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过。 你有功夫担心我，不如多想想你以后怎么办。”唐氏说着，看向唐如蝶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唐如蝶盯着唐氏的眸子，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姑姑，你别担心我了。你想我那么聪明，无论在哪儿，我都能过得很好的。况且我可是未来的太子世子妃啊！以后我还会是太子妃，皇后。这可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 唐氏听得眼睛酸酸，“对，这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姑姑替你高兴。如蝶，你以后要嫁进皇家，家里怕是给不了你多少支持。但是姑姑跟你保证，家里不会拖你后腿的。好在你姑父那人没什么本事，但是也不稀罕这种裙带关系。 你以后嫁进东宫，别想家里人怎么样，多想想自己，好好保重自己，就比什么都强了。姑姑现在就盼着你能好好的。” “姑姑，我会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婶婶，也就是唐夫人这些日子教了我很多。我一定会经营好自己的日子。” “唐夫人是个有本事的人，你能多学到唐夫人几分本事，那我也就放心了。”唐氏实在是不知道能教唐如蝶什么，她的那些手段本事用在后宅还可以，而且还得是普通后宅，可要放到皇宫后院，那可真的是不够看了。 唐氏郑重道，“如蝶你听好了，你可千万别听寿庆长公主那些胡言乱语。昨儿个长公主还跟我说，你是咱们家的荣耀，不能让唐大人家占便宜。这些全是糊涂话，你一个字都别听！长公主是因为自己跟唐家有仇，所以巴不得所有人都跟唐家有仇。 如蝶你一定得跟唐家人打好关系，要是唐家能给你几分支持，你嫁进东宫后的日子会好过不少的。” “姑姑你放心吧。我从没想过听长公主的话。之前住在长公主府，她就成天跟我说什么，给表哥当妾的话。对长公主那些话，我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绝对不会傻乎乎去做的。” 唐氏见唐如蝶的话里没有丝毫敷衍，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 唐氏恨不得将所有要嘱咐的话都嘱咐了，一直说了一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口。 教规矩的嬷嬷倒是有些不满，但还是没说什么，不过那眼神就让唐氏有些羞愧了。 唐氏也不会没有眼色地见天都去唐家，可是寿庆长公主要唐氏如此啊！ 眼见唐氏去了一趟唐家，就没动静了，寿庆长公主不满了，“弟妹，你怎么就去了一趟唐家，就没动静了？这怎么可以？你就该多去唐家，时不时对如蝶多嘱咐几声，让她万万不能被唐瑾睿一家给拉拢过去。” 唐氏的心里对寿庆长公主的这些话是一百个不耐烦，但面上还是不能不敷衍几分，笑着道，“长公主放心就是。如蝶是多聪慧懂事的孩子，她跟咱们一条心，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寿庆长公主狐疑道，“真的？” 唐氏一脸认真地说道，“自然是真的了。难道长公主还不相信我的话不成？” 寿庆长公主顿时半信半疑起来，但嘴上还是道，“你是个稳妥的人，如蝶也是聪慧懂事的。只是有些话还是得反复说，要不然忘了那该如何是好？” “长公主，如蝶现在要跟着宫里的嬷嬷学规矩。就我上次找如蝶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她们就很不高兴了。这要是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该如何是好。” 寿庆长公主这才作罢。 第628章 被克（二更） 燕建忠和唐如蝶的婚期也定下了，钦天监算出七个月后是好日子，那时候他们成婚最好。 正清帝在得到了具体的日子后，便下了明旨，昭告天下，宣布了燕建忠和唐如蝶的婚事。 在正清帝下了明旨后没一个月，正清帝的身体渐渐出了问题。 正清帝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半夜时不时惊醒，接着便睡不着了，脾气也是越来越差劲。 御前伺候的人，真是叫苦连天，但是也只能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哪里惹到正清帝。 如今御前的人是动辄得咎，被脾气暴躁的正清帝拖下去打板子，按时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就只有正清帝的绝对心腹——洪菘，才没有被打过板子，但是洪菘也时不时挨骂。 可见正清帝的脾气暴躁到了什么地步。 正清帝的身体出了问题，自然有太医诊治。只是太医也没诊治出什么结果，只是开了一些助眠安神的药物给正清帝服用。 正清帝服用了那些药物，结果疗效并不是很显著。 倒是钦天监有人居然对正清帝说，正清帝有可能是被人给冲撞了，那大概是一个属鸡的。不过那人应该还不是皇室中人，所以对正清帝的冲撞还不是很大。 可是等到那人真的成了皇室中人，以后对正清帝的伤害怕是就大了。 属鸡的，还不是皇室中人，目前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唐如蝶啊。 在唐如蝶和燕建忠的婚事定下来前，正清帝自然是让钦天监的人合过他们的八字。确定燕建忠和唐如蝶八字合，是天定的好姻缘，这才为他们指婚。 可是如今指了婚，下了圣旨，克的人怎么就成了他呢？正清帝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钦天监的人又低声说了一句，可能唐如蝶和燕建忠八字合，是好姻缘，也可能旺东宫，不过可能单单只克正清帝。 这话自然是不可能说得太明白了，不过意思到了，正清帝能听懂就行。 正清帝的眼神立时变了。 跟燕建忠八字合，旺东宫，却偏偏有可能克他。 正清帝对此颇有几分相信，东宫如果好了，那他这个帝王不就不好了。 明明只是正清帝同钦天监两人的对话，可是不知为何，就渐渐传了出去，不说传得满城风雨，整个京城都知道。可是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大多都得到了消息。 洛歆妍知道这件事后，十分着急，对燕锦道，“殿下，是不是唐姑娘真的有些克父皇？若是真的话，那唐姑娘真的不适合嫁给忠儿。要不然父皇还不把忠儿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咱们东宫的地位也危险了。” 燕锦淡淡看了眼洛歆妍，在捕捉到洛歆妍脸上的焦急之色，扯了扯嘴角，“这样的鬼话你也相信。哪怕换一个女子，怕是她也会克父皇。” 洛歆妍原本只是因为太过情急，所以一时间没有想太多，经过燕锦如此一说，不禁一愣。 洛歆妍嫁给燕锦多年，别的不说，基本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稍微深入想了想，洛歆妍好像想明白了，猛地睁大眼睛，“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唐姑娘的？不对，如果只是针对唐姑娘，那这手笔太大了。而且只为了唐姑娘一个人，还不至于连父皇也扯进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父皇身体出问题，这手段——”着实是令人心惊啊。 燕锦笑着点头，眼底却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芒，“是啊，这手段可真是厉害。孤真是小看他了。被禁足着，还有那么多手段。” “一定是忠郡王！除了忠郡王，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顾明卿满是愤怒地对唐瑾睿道。 如此针对东宫，扒拉了一下人选，只有如今的皇子最有可能。皇子里，有能力有手段做出这些事的，目前只有忠郡王一个人。 忠郡王这一手，可真是够毒的！ 唐瑾睿的脸色也不好看，面色阴沉，继而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我们能猜到是忠郡王又如何。皇上不会相信的。无凭无据，跑去皇上面前说，这是忠郡王做的。皇上会信吗？皇上只会认为我们在陷害忠郡王。 忠郡王要是再去皇上面前哭诉一番，皇上的心只会偏向忠郡王。” 顾明卿眼底隐隐有愤怒的火苗在跳跃，“好一个忠郡王！“ 难怪忠郡王敢跳出来跟燕锦争啊，不止是有正清帝因为对燕锦产生了猜忌之心，而想提拔起他。更有忠郡王本身就不是一个软柿子，人家心眼多得很！ 顾明卿被忠郡王这一手弄得都有些头痛，“相公，如今该怎么办？不能就这样被动挨打吧。圣旨已下，皇上怕是不会轻易取消这门婚事，否则会被天下人耻笑。皇上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如蝶。 起码得顾着唐家的面子。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蝶嫁进东宫，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皇上只会对如蝶厌恶万分。” “咱们不能出面。因为如蝶如今算是咱们家的人。咱们要是出面了，只会让皇上起疑心。得有一个够分量，而且能不让皇上起疑心的人出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顾明卿道，“谁啊？有这样的人吗？” 唐瑾睿眼底精光一闪，说道，“有，咱们的好妹夫就可以。” * “我就知道那是一个扫把星，丧门星，把自己的父母都给克死了。如今好不容易否极泰来，被选为太子世子妃，可结果呢？她居然克皇兄！本公主要是皇兄，立马就退了这门婚事。天下的女人又不是死光了，好端端地非要选一个克自己的做什么？”寿庆长公主在家骂咧咧的，一刻都没有停过。 尚树荣听着寿庆长公主这些话，脑门直跳。 唐心面色冷冷，不悦道，“母亲，如蝶好歹也算是你的侄女吧，何必如此？” 寿庆长公主没好气道，“什么侄女？唐如蝶跟本公主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边！本公主可不想跟她有任何的关系！不对，本公主本来就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才对。” 瞧着寿庆长公主一副恨不得立即跟唐如蝶撇清关系的样子，唐心嘴角一抽。前不久，忙着跟唐如蝶拉关系，把唐如蝶当成亲生女儿的人好像不是她一样。 尚树荣也懒得再听寿庆长公主这些混账话，直接带着唐心行礼告退。 寿庆长公主在尚树荣的身后喊了许久，也没让尚树荣停下脚步。 回到房间，尚树荣和唐心逗了逗灵儿，听着灵儿“咯咯——咯咯咯——”的笑声，两人郁闷的心情才好了不少。 没多久，灵儿困了，唐心便让乳母将灵儿抱下去。 灵儿离开后，唐心才道，“相公，表妹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尚树荣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唐心，后者不明所以地打开信封，在看到信封上所写的内容时，不禁有些惊讶，“这是哥哥给你的？” 唐瑾睿想到的最好人选就是尚树荣。 尚树荣是正清帝的亲外甥，而且是挺得正清帝欢心的外甥。再者，尚树荣和唐如蝶有关系，可偏偏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因此尚树荣出面，才不会引起正清帝的强烈猜忌反弹。 唐心将信看完后，便收了起来，问道，“相公，你打算帮忙吗？” “帮。”尚树荣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直接往塌上躺，靠在大迎枕上，半睁半阖着眸子，懒懒开口。 唐心一喜，旋即担心起来，“相公，你打算如何帮？总不能大大咧咧地跑去皇上面前说表妹是无辜的吧。”那样就真的太蠢了。 尚树荣被唐心逗笑了，“我要是那么蠢，我这官儿也干脆不用做了。大舅子其实已经在信上写了法子了。” 唐心又展开信，上上下下来回看了起来，可是无论怎么看，她都没看出有什么法子，一脸奇怪道，“相公，我哥哥有在信上说破局的法子吗？我怎么完全没有看到？” “你看得不仔细。难道你没看到信上写了，求漫天诸神佛祖保佑吗？” 唐心方才因为看得仔细，这话是记得的，可还是不明白，“这话有什么玄机？” 尚树荣意味深长道，“有，当然有。钦天监的人再有本事，也比不上得道高僧不是。” 尚树荣这里做了决定，很快便给唐瑾睿回信。 唐瑾睿接到尚树荣的回信，满意一笑，他就知道以尚树荣的本事，一定能看懂他信上想表露的意思，那就够了。 顾明卿这儿则是去安慰唐如蝶。 出乎顾明卿意料的是，唐如蝶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努力跟着两位嬷嬷学习宫里的规矩，然后跟顾明卿学习。 顾明卿原以为唐如蝶是硬撑着，还特意等了两三天，见唐如蝶仍然如此，不禁有些惊讶了。 这一日，顾明卿没有教唐如蝶什么，只是问唐如蝶，“如蝶，皇上现在疑心你是要克他的人，害不害怕？” “害怕。”唐如蝶直接回答。 顾明卿挑挑眉，“你说你害怕？为何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这几日跟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看不出你害怕啊。” 唐如蝶深吸一口气，这时，她水灵灵的眸子里才溢出丝丝害怕，“婶婶，我是害怕的。可是我知道我这会儿害怕没有用，我改变不了这一切。与其浪费时间在那里害怕担忧，还不如赶紧充实自己，让自己再也不用畏惧那些阴谋诡计，魑魅魍魉。” “这想法很好。只是如蝶，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是怎么回事？你真的以为这只是巧合吗？” 唐如蝶摇头，“肯定不是巧合。我不相信世上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我更相信是人为。” 顾明卿挑挑眉，“人为？说说你的想法？” 唐如蝶道，“我已经被选为太子世子妃了，以后就是东宫的人。如今让皇上以为我克他，除了对我不利以外，便是对东宫不利了。我一个未来的太子世子妃，我不认为自己有这样大的本事。我更相信是有人针对东宫。 针对东宫的人应该不少。可是有能力做这件事，并且有最大嫌疑的人，我认为应该是皇子，其中最有嫌疑的人就是正在被禁足的忠郡王。” 顾明卿看向唐如蝶的眼神渐渐变了，忍不住夸赞，“不错，光自己想，就能想到那么多。” 唐如蝶问道，“婶婶，我是猜对了吗？” “我跟你叔叔也是这样的想法。你不用担心东宫的人会有什么想法。他们肯定也能猜到真相。事情不是由你引起的，无论谁是太子世子妃，都会有这样的事。他们不会迁怒于你的。” 唐如蝶要说心里一点都不担忧，那一定是假的，她只是一直强撑着罢了。现在从顾明卿的嘴里得到了准确的回答，心里总算是有些放心了。 “你想过如何破局吗？”顾明卿忽然问道。 唐如蝶一怔，继而苦涩摇头，“我——我想不出来。这局真的能破吗？” “怎么不可能破。就是死局都能破，你眼前的可不是死局。接下来好好看。如蝶，你真的很聪明，成长得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唐如蝶不好意思道，“可我要学习的东西也还有很多。” 顾明卿笑笑没说什么，唐如蝶知道就好。 尚树荣准备了几天，便去求见正清帝。 尚树荣也直接了当，说他好歹也算是唐如蝶的表哥，如今眼见着表妹被泼脏水，他这个当表哥的如何能不为表妹出头。 正清帝看了眼尚树荣，嘴角一扯，“你倒是实诚。”正清帝目前还真没见过谁直接来他面前说要为谁谁出头的。 正清帝倒是没对尚树荣有多大的意见，可能尚树荣挺讨他欢心，或者是认为尚树荣这样的赤子之心难得，所以并不反感。 “说说，你要如何给你表妹证清白。” 尚树荣道，“外甥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外甥只是有些不信钦天监的那些人。个个都把自己说得多有本事，要是真的如此有本事，怎么就不能精确预测哪里会发生灾难？朝廷要是能早早知道哪里会有灾情，提前做好准备，能比变多大的损失。” 正清帝最近睡眠好了不少，情绪也没有那么急躁了，听到尚树荣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钦天监的那些人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他们也不用在钦天监做事了。朕早就直接封他们当国师了。” “那是他们学艺不精！”尚树荣理直气壮道。 “那你说说在你眼里，谁是有本事的。” 尚树荣回答，“相国寺的圆穆大师。” 正清帝一怔，“你可真是敢说，圆穆大师？那可真是大师。” 圆穆大师当年曾在孝康帝还在时，预测过一次水灾，还真的成真了。那一次，圆穆大师一举成名，名声别提有多响亮了，别人差不多都把他当活神仙了。 只是后来圆穆大师便闭关了，说是因为窥视天机，元气大损。 听说圆穆大师最近倒是出关了，算一算，圆穆大师已经闭关有三十多年了。 “你能请的动圆穆大师？”正清帝真心有些惊讶了。 尚树荣摇头，老实道，“不能。” 正清帝嘴角连连抽搐，“既然不能，那你说什么说。” 尚树荣看向正清帝，理所应当道，“我自然是不能的。可是皇帝舅舅你可以啊。您可是一国天子，万乘之尊。您若是出面，圆穆大师能不接待吗？” “你可真是敢说。”顿了顿，正清帝加了一句，“你就不担心圆穆大师说出你那表妹真的克朕的话不成？若是圆穆大师开口了，那事情就坐实了。” 第629章 正名（一更） 尚树荣说道，“因为我相信表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是不可能克皇帝舅舅的。” 正清帝深深盯着眼前的尚树荣，忽地笑了，“好，朕也想听听圆穆大师怎么说。” 正清帝没有派人去相国寺宣圆穆大师进宫，而是微服私访去了相国寺。 正清帝从宫中回到相国寺后，脸色很是不好看，吩咐洪菘将伺候他的人，来来回回查了好几遍，果然查出了好几个不对的。 正清帝跟前伺候的人被发落了好几个。 接着，正清帝又派太监来了唐家重赏了唐如蝶，还夸赞唐如蝶秀外慧中，端庄贤惠，与太子世子是天赐良缘。 唐如蝶看着桌上几乎能堆成小山的赏赐，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正清帝前头的态度变化得太快，前头还在怀疑她克人，这会儿就送来了那么多赏赐，为她正名。 其中显然发生了唐如蝶不知道的事。 顾明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唐如蝶愣神的模样，于是上前推了推唐如蝶。 唐如蝶回过神，“婶婶，这都是皇上送来的。” 顾明卿看了眼桌上的东西，点点头，“嗯，都是皇上赏给你的。你好好收着，要是想给你姑姑送些，只管把东西挑出来，我派人帮你送去。” 唐如蝶心烦意乱地点头，环顾四周，低声道，“婶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皇上会一下子赏赐我那么多东西？” “皇上去了一趟相国寺，见了圆穆大师。” 只是一句话，便让唐如蝶明白了，“是圆穆大师为我说话了吗？圆穆大师为什么要为我说话？” 顾明卿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似笑非笑起来，“你说为什么？” 唐如蝶老实摇头，“婶婶，我不懂这是为什么。” “关于你克皇上的事情，自然是无稽之谈了。真相你也猜到了，是忠郡王在其中做了什么。忠郡王设了局，如今有了圆穆大师为你说话，这局自然就破了。你奇怪圆穆大师为何要为你说话，你想想，会是什么原因？” 唐如蝶狠狠想了想，始终找不到一个答案，“圆穆大师是世外高人，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替我说话。总不能是因为看重我吧。我跟圆穆大师可没有什么交情。圆穆大师是出家人，金银钱财，他应该是不稀罕的。 可要说名声——圆穆大师的名声，就连我都听过不少。总不能是有人用钱财打动了圆穆大师吧。” 顾明卿轻声提醒了一句，“太子派人接触过圆穆大师。” 唐如蝶的眼睛骤然睁大，把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压了下去，问道，“婶婶，太子到底是怎么说通圆穆大师的？” “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其中一定是有事情的。我也没有刨根究底。如蝶，这件事就告诉你，每个人都是可以被打动的，只是看你用什么去打动对方罢了。这件事，可以说是给你上的一课。你好好想想。” 唐如蝶连连点头，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实在是不小，她的确是需要好好想想才行。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唐如蝶出嫁的日子。 唐如蝶就在唐家出嫁。 这一日，唐家挂满了红绸，红地毯也从唐家一路铺到外面，处处喜气洋洋。 在唐如蝶要出嫁的前一晚，是顾明卿陪着她睡的。 顾明卿最后教唐如蝶的就是关于夫妻敦伦的事。 顾明卿说起这些事情，也实在是很羞涩，这不就是教导唐如蝶两性吗？ 只是再不好意思，顾明卿也只能硬着头皮教下去。 不止是顾明卿不好意思，唐如蝶也不好意思，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儿家，听着这些，哪里能不害羞呢？ 顾明卿可没有直接扔给唐如蝶一本册子，让她自己去看。 那些册子，顾明卿都是看过的，怎么说呢，那些册子画得真心是有些太朦胧了。初学者理解起来怕是有些困难，而且有些事情不是看就可以的，还得说啊。 顾明卿给唐如蝶说完后，不由想到了唐诗雨。 等唐诗雨出嫁的时候，她也得重新说一遍。 顾明卿见唐如蝶红着脸，只能无奈地伸手推了推，“如蝶，你——你都听懂了吗？” 唐如蝶慌乱点头，“嗯嗯，我都听懂了。” 回答得那么快，顾明卿真心怀疑唐如蝶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到时候你就懂了。女人家都要经过那么一遭的。如蝶，我摸了你的骨架，如今你也十七了，眼看着也长开了。同太子世子圆房，应该是没什么。就是你立即有了身孕，我想也没什么大碍。” “婶婶，我这都还没有出嫁呢，你怎么就一下子说到有孕了。”唐如蝶不好意思道。 顾明卿看着唐如蝶两颊升起的红晕，笑着道，“嫁人了，以后有孩子那不是正常的？你如此害羞做什么？如蝶，你现在也别害羞。等你嫁给太子世子后，催你的人就多了。” 唐如蝶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缓缓点头，“婶婶，我都明白的。” “等你出嫁后，催你的人会多，但是你不要急。有时候你越急，可孩子就是越不来。还有什么生子秘方啊，那些东西，你都不要相信。那些什么生子秘方，九成九都是没用的。 那些方子不止是没用，甚至有可能会损害你的身体。你千万别听人说多了，就去吃那种药，要是真的吃坏身子，到时候苦的是你。” 唐如蝶见顾明卿说得认真严肃，她的神色也不禁渐渐变得郑重起来，“嫂嫂放心，您的话，我全都听进去了，也都记在心里了。” “记住就好。也没什么要说到了，该说的，其实早就都教过你了。好好睡吧，明天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唐如蝶闭上了眼睛，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顾明卿去熄灯时，发现荣唐如蝶颤抖得厉害的眼睫毛，暗暗一笑，倒是没说什么。 唐如蝶明儿个就要出嫁了，这会儿紧张地睡不着也是正常。 顾明卿望着唐如蝶坐上八人抬的半凤轿子，心里一片感叹。 唐瑾睿就站在顾明卿身旁，开口时，语气也有些感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不由地想到诗雨出嫁的场景。娘子，说真的，还是生儿子好啊。儿子是娶媳妇进门，女儿则是要嫁出去。舍不得啊，舍不得。” “再舍不得也要舍得。还有几年呢，其实也没那么快。再者，咱们又没打算让诗雨远嫁。以后诗雨就嫁在京城里，还是能时时见到的。” 唐瑾睿笑笑，没再说什么。 转眼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燕建忠陪着唐如蝶上了唐家门。 顾明卿见唐如蝶脸色不错，而燕建忠跟唐如蝶两人看起来也是挺亲热的，这才微微放下心。 私下里，顾明卿拉着唐如蝶说话，问起她在东宫的生活。 唐如蝶也没有光捡着好听的说，除了说燕建忠对她不错，太子夫妇也是和蔼可亲。可是太子的妾室还有庶子庶女就不那么叫人喜欢了。 “对那些人，面上功夫做到了就行。也别指望跟他们相处得能多好了，有的人不绊你一下就错了。”顾明卿淡淡说道。 唐如蝶道，“我就是如此想的。可是有些人就是连面子功夫也不愿意做，那我也没打算给他们好脸。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不错，嫁人后，霸气了不少。”顾明卿赞道，接着道，“你嫁人了，你姑姑想必也很担心你。让世子陪你去姑姑那儿吧。” 唐如蝶一愣，下意识道，“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那是你娘家，你当然可以去了。去跟世子说吧。你跟世子是夫妻，这些小事，你既然想了，就别瞒着世子，直接说出来就行。” 唐如蝶按照顾明卿的话去跟燕建忠说，燕建忠也没有反对，在唐家用过了午膳，便去了尚家看唐氏。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天越来越冷，临近年关，顾明卿要准备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明年，顾明卿要送唐仁轩回老家参加科举，周氏也要跟着一起。 也是这些年周氏的身子没出什么问题，大夫也说了，远行一次不会有大碍，因此，唐瑾睿和顾明卿才会有这想法。 周氏知道后，心里也十分激动，离开老家那么多年，她的确是很想回去看看，尤其是想去唐立仁的坟看看。 唐诗雨和唐宇轩也知道顾明卿和周氏要走，立即眼巴巴地跑来说要跟着一起。 顾明卿看着眼前的唐诗雨和唐宇轩，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下，缓缓摇头，“你们两个不能跟着一起去。” 唐诗雨立即不满道，“为什么？娘，你偏心。” “你哥哥是要回老家考试，你跟着回去做什么？”顾明卿说完，看向唐宇轩，“你不用读书了？我听先生说了，你最近又有些懈怠。” 在唐宇轩和唐诗雨要开口时，顾明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想想，你们祖母，我还有你们大哥都要回老家，要是你们再跟着一起去了。你们爹怎么办？难道你们忍心就留着你们爹在京城，孤零零的一个人吗？” 唐诗雨和唐宇轩不说话了，脑海里还勾勒出唐瑾睿独自一人，背影凄凉可怜又无助，这好像真的很惨啊。 唐诗雨偷偷看了眼唐宇轩，双手食指对着戳，提议道，“不如我也跟着一起去，让弟弟留下来吧。” 唐宇轩不干了，“凭什么就我一个人留下来？这绝对不行！娘，我和姐姐一起留下来。” “嗯。诗雨，我也觉得你跟宇轩一起留下来才对。别再说什么，让宇轩离开的话了。” 唐诗雨嘟着嘴巴。 顾明卿对唐诗雨可怜巴巴的表情，不为所动，要是动了，这丫头立马就能打蛇上棍。 “你们乖，娘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不能跟着一起去，但是能有礼物，这勉强补偿了他们受伤的心灵。 唐瑾睿瞧着唐宇轩和唐诗雨两个蔫蔫的模样，忍俊不禁。 顾明卿正忙着时，唐如蝶的陪嫁嬷嬷倒是来了一次唐府。 这嬷嬷姓张，是唐如得原来的奶嬷嬷，一直跟在唐如蝶身边。 张嬷嬷见到顾明卿便是一脸焦急，“唐夫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子妃和世子妃两人闹得很是不愉快啊。有一次太子妃还要处罚世子妃，好在后来世子求情，世子妃才被免了处罚。” 东宫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不是顾明卿想打听就能打听得到的。因此顾明卿是真的第一次知道这事。 顾明卿惊讶道，“不可能吧。” 就顾明卿了解的，洛歆妍怎么看怎么样不像是恶婆婆的料啊。还有唐如蝶，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会对婆婆不敬的人啊。 洛歆妍和唐如蝶是怎么杠上的？ “怎么回事？” “是太子妃说世子妃嫁进来几个月了，都还没有身孕。因此给世子妃准备了不少的补药，可是世子妃说是药三分毒，所以她不想吃，于是就——” 婆媳两个果然是闹矛盾了。 顾明卿下了帖子，去东宫，见的不是唐如蝶而是洛歆妍。 洛歆妍倒是见了顾明卿。 顾明卿见到洛歆妍后，也没拐弯抹角，她自认和洛歆妍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该坦诚相对。 “如蝶的奶嬷嬷来见我，跟我说你和如蝶两个闹得不愉快？” 洛歆妍原本因为见到好友而喜悦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明卿，你不会是特地来东宫为人出气的吧。” “听听你说的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歆妍，咱们多少年朋友了。如蝶才跟我认识多久？如蝶说是我的侄女，可实际上是怎么回事，你别跟我说，你不清楚。“ 这话说得令洛歆妍听着舒服，顾明卿的意思翻译一下，就可以自动理解为，在顾明卿心里，是她更为亲近。 顾明卿又道，“歆妍，你刚嫁给太子时，那时候你的婆婆对你可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睛，你吃了你婆婆多少亏？我当然知道你的为人了，我不信，你会是一个恶婆婆。” 顾明卿的话再次说中了洛歆妍的心。 要是顾明卿一开始就为唐如蝶说话，或者先来这么一番话，洛歆妍可能心里真的会起疙瘩。所以说，有时候说话得讲究个技巧。 “明卿，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说我像是当恶婆婆的人吗？可我真是快被人给气死了！我自认不是恶婆婆，没让儿媳妇在我面前立什么规矩，更没有往他们房里塞人。我这婆婆当得可以了吧。 可人家呢？处处防着我，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恶婆婆，好像我给她的东西，都是毒药，会毒死她一样。我真是——“ 洛歆妍说着，双眼冒火。 顾明卿没插嘴，等着洛歆妍继续说。 “我如今也当婆婆了，我想早点抱孙子有错吗？你算算她都嫁进来多久了，三个多月了，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急了一点，这有什么错？其实你以为是我急吗？是太子也问了，还有父皇那儿也问了。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我没有去催她，反而补品补药地给她熬着，我做错什么了？ 就这样，我也成了一个恶婆婆，我那好儿子还处处护着他媳妇，好像我要害人一样。我真是——” 洛歆妍越说越生气。 顾明卿终于了解了所有的情况。 “歆妍，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别生气。” 洛歆妍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心里舒服了不少，闻言说道，“说吧，咱们那么多年朋友，难道连句实话真心话都不能说了不成？” “歆妍，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记得你当初嫁给太子时，久久没能有身孕，你是什么感受？” 第630章 劝和（二更） 经过顾明卿这么一说，洛歆妍也不禁想起了之前她嫁给燕锦后，久久没能有身孕，被当时的楚王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挑剔的日子。 时间过去太久了，洛歆妍真有些忘记了当初的事。 可有些事情不是说忘记就会忘记的，渐渐的，当初的事情又浮现心头，让她的心里百味陈杂，很不是滋味儿。那时候宫伊婉和洛歆妍是差不多时间进楚王府，分别嫁给了燕理和燕锦。 宫伊婉都给燕理生了一个女儿，可洛歆妍却毫无动静。那时候的洛歆妍要说不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明卿看出洛歆妍的动容，趁热打铁，“歆妍，别的我也就不说了。但有句话，我还真得说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洛歆妍从复杂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看了眼顾明卿，嘴角一扯，“还说不是为了我那好儿媳来的。听听你的话，有哪句话不是在为她说。” 洛歆妍虽说那么说，却没有多生气，可能是顾明卿之前铺垫得够多，所以她目前接受良好，挺能产生共鸣。 “我是希望你们婆媳两个都能好好的。歆妍，你肯定不是什么恶婆婆，这点我相信。可如蝶吧——虽说我跟她相处没多久，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可如蝶的品性我也是了解的，她也不是什么恶毒媳妇。 况且你们两婆媳窝里横，你想想难做的人是谁？” 最难做的不还是燕建忠吗？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那滋味儿就别提了。 “我也不想为难儿媳妇。可是东宫的地位不稳，若是忠儿能有个嫡子，到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而且就连父皇也开口了。我承受的压力也很大。况且我自认也没给她多少压力吧，只是吩咐人熬补药，让她补身子，这没什么吧。”洛歆妍始终不认为她的行为有哪里过分。 顾明卿道，“这怪我。是我跟如蝶说的，药不能胡乱吃。是药三分毒。我还跟如蝶说了，她年轻，就是一时间没有孩子，也别太过着急。她和世子的身体都没问题，孩子肯定是会有的。”不过现在唐如蝶的心里想必是着急了，有洛歆妍这么在一旁催促，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些话倒像是你会说的。我就是着急啊，心里难受，所以——不过如蝶也没好到哪里去，我送去的药，碰也没碰一下。好像我给她的是毒药。要是不想喝，心里担心，跟我说就是了。难道我就这样不近人情？” 顾明卿心道，就是唐如蝶当时真的跟你说了，你怕是也听不进去。 “歆妍，说句实在话。如蝶才嫁给世子多长时间？也就三个多月，要是这时候有消息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是天大的喜事。可就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其实也没什么吧。他们还年轻，过段时间会有的。” 道理，可能洛歆妍都明白，只是这心里—— 洛歆妍咬着嘴唇，低声道，“我这里是可以不催促，可是父皇和殿下那儿——” “皇上想抱嫡曾孙，这可以理解。不过皇上平时要处理那么多国家大事，就算急，想必也不会急到哪里去的。最多也就是忽然间想到，念叨两句罢了。再说皇上难道真的能直接开口催促如蝶不成？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太子因为担心东宫，希望如蝶早日生下男丁，好让东宫地位稳固，这也可以理解。不过太子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我相信只要你好好跟太子说，太子一定能听进去你的话。毕竟你跟太子也是多年的夫妻了。太子也不是那等恶公公。” 洛歆妍沉默片刻，好一会儿才道，“明卿，还是听你说话舒服。怎么感觉什么天大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一下子就变得很容易呢？好像眨眼间就可以解决一样。”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你是身陷局中，一时间被蒙蔽了双眼。不过我了解你，时间久了，你自己肯定就能走出来的。” “我这里走出来了，你去见见如蝶那孩子吧。跟如蝶说，让她放宽心，之前我是有些急躁了。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忠儿和她的身体都没问题，两个身体没问题的人在一起，再怎么，一年的时间里也能有身孕了。” 洛歆妍不想对儿媳认错，觉得有些丢面子，于是让顾明卿传话。不过从洛歆妍的话里，也能瞧出她的急切，一年内就要有身孕啊。不过一年跟三个月比起来，自然是一年更好了。 想想洛歆妍的话也有道理，两个没问题的人在一起，一年应该是可以有孩子了。就是没有，也可能只是缘分没到。 顾明卿从洛歆妍这里出来，便去了唐如蝶那里。 唐如蝶穿着华丽的宫装，只是神色有些落寞，那华丽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仿佛也黯淡了不少。 顾明卿给唐如蝶见礼，“见过世子妃。” 唐如蝶见顾明卿进来，收起脸上的郁闷，笑着道，“婶婶来了，快坐。” 顾明卿坐到唐如蝶一旁，见她虽然强撑着笑容，但是脸上的阴郁之色还是浓浓，“臣妇有些话想单独同世子妃说，不知可否？” 唐如蝶点点头，便让屋内伺候的下人退下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在东宫出了事，怎么不告诉我呢？” 唐如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神色再次变得郁郁，“这点事情何必打扰婶婶呢。也是我不争气，都嫁给世子多久了，到现在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你嫁给世子多久了？三个月！三个月里要是能有孩子，那自然是好。就是没有，那又怎么了？”顾明卿一看唐如蝶的模样，便知道她是真的被影响到了，心里也开始急了。 唐如蝶有些委屈，“我——我——我也明白这个理。可是心里就是有些难受，不舒坦。我那婆婆成天给我熬药，好像我不能生一样。我跟我婆婆说了，是药三分毒，我不想喝。可我婆婆根本就不听，好像我不喝那些药，就是糟践了她的心意，没把她放在眼里。” 唐如蝶说着，眼底隐隐有晶莹额泪光闪烁，“婶婶，我也是真心觉得委屈啊。我自认我对婆婆已经很恭敬有礼了，可她好像就是对我有意见。无论我做什么，她都看不惯我。要是嫌弃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那就别选我当世子妃啊。如今我成了世子妃，倒是开始对我百般嫌弃，我——” 顾明卿听着这些话，脑门直跳，这都是什么事啊。 难道婆媳真的是天敌？像是顾明卿和周氏这样亲如母女的婆媳，真的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吗？ 眼看唐如蝶要化身祥林嫂，喋喋不休地继续抱怨，顾明卿不想听了，“行了行了，你就别抱怨了。继续听你的这些抱怨，我心情也不好了。你别把太子妃想得多坏。太子妃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更没有嫌弃你。 我刚从太子妃那儿回来。太子妃也在抱怨你，说你不识好歹，辜负她的一片好心。还说她对你跟亲女儿也没什么差了，可你却一点都不领情。” 顾明卿边说边观察唐如蝶的脸色，见她眼皮动了动，心里有种唐如蝶怕是想当着顾明卿的面翻白眼的冲动。不过就是没当着顾明卿的面直接翻白眼，心里想必也是翻了。 “如蝶啊，其实你现在跟太子妃很像。太子妃如今对你的印象是，觉得你不识好歹，没体会到她对你的一片好心。你对太子妃的印象是，你觉得你对太子妃恭恭敬敬，十足真心，可是太子妃完全不领情，完全就是一个恶婆婆。我说得对不对？” 唐如蝶很想否认，可是在触到顾明卿那双清澈明亮，似能看透一切的眸子时，闷闷低头，这便是承认顾明卿说得没错了。 “跟你婆婆意见不统一的时候，让一步，换位思考一下，想想你要是你婆婆你会如何。“这话，顾明卿可没在洛歆妍的面前。 古代当婆婆的，地位就是比儿媳妇高。只有儿媳妇讨好婆婆的理，哪里有婆婆讨好儿媳妇的。 洛歆妍算是脾气很不错的了，可她毕竟是古人，这些根深蒂固的想法是从未变过。 唐如蝶有些落寞地开口，“可是我看婶婶你跟你叔祖母的关系就很好。” “我跟我婆婆的关系是好，可是世间如我和我婆婆这样好关系的婆媳，你说多吗？如蝶，你嫁进了东宫，成了太子世子妃。我以为你应该早就做好了宫里生活不容易的准备。现在只是和你婆婆有点意见分歧，你就退缩了？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就跟蔫了的白菜似的，有气无力的。 要是就这么一点难关你都过不去，我实在是不敢想，你以后该怎么办。” 唐如蝶身子一震，下意识抬起头，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道，“婶婶你放心吧，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就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如今走出来了，想必很快就能想通。至于孩子的事，你别着急。该来的一定会来。至于那些补药补品，你找太医来跟你婆婆说，太医的医术，你母亲总是相信的。 要我说，补药是真的没什么必要。补品倒是可以吃吃，像是燕窝雪蛤这样滋阴养颜，对女人身体好的东西，可以多吃点。别再无精打采，跟你婆婆犟着来，对你没好处的。” 唐如蝶将顾明卿的话都听了进去，想想这段日子以来，她整个人的确是太消沉了，不禁有些讪讪的。 顾明卿劝好了洛歆妍和唐如蝶这对婆媳，才转身离开东宫。 唐瑾睿也知道了这事，见顾明卿回来便问，“怎么样了？事情解决了吧。” 顾明卿点点头，“嗯，解决了，没什么麻烦了。” 唐瑾睿放下心，转而又看向顾明卿，“说真的，因为你和娘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我总想着天底下的婆媳就算关系不好，也不会怎么样。可是现在看来，这婆媳关系不好，也的确是麻烦啊。” 顾明卿笑看着唐瑾睿，“相公，你可真是想太多了。我跟娘这样的好婆媳是特例。世间大多数婆媳，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龃龉，一般都是当丈夫的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左右为难。相公，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你这样的，真是太有福气了。不必为这些事苦恼。” 唐瑾睿深以为然地点头，“嗯。我的确是挺有福气的。” 说完这些事，唐瑾睿便对顾明卿道，“娘子，你跟娘陪着仁轩回老家科举的事，我安排好了。有个武将程毅安的，他外放为官，正好也要经过咱们老家，他得回去接妻儿一起上任。” “他老家也是在青石村吗？”顾明卿问道。 唐瑾睿摇头，“倒是都在凌平县，不过不在青石村，离得有些远了。这次，娘和你就跟着程兄一起启程吧。” “相公，你跟程大人的关系很好？” 唐瑾睿回答，“一般，点头之交。只是这次大壮拜托我。我想着你和娘两个女人家出门，到底是有些不方便，因此便同意你们跟程兄一起出行。” “说的仁轩不是男子一样。” “他还小。” 顾明卿却道，“也不小了。过两年也得开始相看人家了。这一次是咱们把人家姑娘娶进门。不止是仁轩未来的妻子可以相看起来，还有得给诗雨相看人家了。相公，这些年咱们也算是看了人家。可不是子弟有问题，就是家里有问题。看来看去，看到现在，就没定下。 我怎么觉着给诗雨挑人家，比给仁轩挑要累多了。” 唐瑾睿笑了，“是啊，给诗雨挑人家是累。不过还是得咱们两个当父母的好生看着。女儿家嫁人是一辈子的事。” 唐瑾睿说着，不禁得意起来，“要是以后诗雨能遇到一个跟我一样的好男人，那咱们就不用担心了。像我一样又专一，又有本事，又对妻子好的男人，真是太少了？” 唐瑾睿见顾明卿的表情古怪，挑挑眉道，“娘子，难道你觉得我说错了？” “没有，你说得都对。要是诗雨能找个跟你一样的好男人，我是不用担心了。可惜啊，像相公你这样的好男人，的确是凤毛麟角，太少了。” 唐瑾睿这才得意起来。 转眼就到了顾明卿等人要离开的日子，唐仁轩又经过一年沉淀，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成熟。 顾明卿看着小大人似的唐仁轩，心下叹气，她是真的希望儿子能活泼一点。不过儿子今年也十四了，成熟起来也没错。 想想儿子从小到大都这样，越来越成熟，从来就不像一个孩子，真是叫人心疼。 顾明卿这会儿也见到了程毅安，年纪同唐瑾睿相仿，因为是武将，长得虎背熊腰，意气风发，还留着络腮胡子。不过程毅安一开口，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朴实。 顾明卿听唐瑾睿说程毅安在老家有一儿一女，女儿今年十三了，儿子只有八岁。程毅安不是通过正经武举选上来的。而是当初被征兵入伍，后来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少功劳。 程毅安一直都在杜大壮手下做事，也算是杜大壮的心腹了。因此杜大壮得知顾明卿等人要回凌平县，才想让程毅安跟着她们一同去。双方做个伴，有程毅安这么个武艺高强，身边还要带心腹将士。因此一路上肯定能保证顾明卿等人的安全。 唐瑾睿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会同意程毅安跟顾明卿等人同行。 第631章 撞上 程茉莉 每当到了一处停歇时，程毅安都会来找周氏和顾明卿。 程毅安想给他的妻子还有儿女准备礼物，除了在京城准备的那些，他还想在沿途买些特产带回去给他的亲人。 只是程毅安一个大男人，不知道该给他们买什么礼物，于是就来请教顾明卿和周氏了。 顾明卿和周氏也乐得帮忙，给程毅安提供了不少意见。 程毅安是武将，这些年靠着打仗，也赚了不少，因此买起礼物是毫不犹豫，决定了就直接下手买。 周氏见程毅安是一个疼爱妻子儿女的好男人，不禁奇怪问道，“程将军瞧着就是疼爱妻儿的，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将妻儿都接到身边，好一家团聚呢？” 程毅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低落，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也想早日跟妻儿团聚，只是我常年南征北战的，没个安稳，怎么好将妻儿接回身边？不过我每年都派人送了银子回去，想必他们在老家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吧。” 顾明卿是知道程毅安的，毕竟要同行一路，还是得打听清楚程毅安的为人。 顾明卿最满意程毅安的一点就是，他的确是一个好男人。以程毅安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就可以纳妾，再生几个儿女了。只是程毅安一直说他的妻子在老家帮她孝敬父母，抚养儿女，他不想做对不起妻子的事。 于是程毅安一直洁身自好。倒是有些龌龊的人，因为程毅安身边一直没有其她女人，所以做出了恶毒的猜测。什么程毅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受了伤，那处不行了，别看长得高头大个的，其实跟太监也没什么两样了。 还有什么程毅安喜欢的不是女人，可能是男人，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曾经见到程毅安跟兄弟相处亲密的场景。 唐瑾睿将这些事都跟顾明卿说了，那些全是无中生有，无稽之谈，是别人往程毅安的身上泼脏水。 顾明卿还是很相信唐瑾睿的话，而且她跟程毅安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能看出程毅安不是那样的人。程毅安是真的很疼爱妻子儿女。 周氏又奇怪道，“程将军，这些日子你买礼物都是给你妻儿居多，怎么就没有给你的父母兄弟买什么？” 倒不是说程毅安真的什么也没有给他的父母兄弟买礼物，只是很少，尤其跟他给妻子儿女买的礼物一作比较，那更是十分明显。 顾明卿在周氏话一出口，心里就暗叫不好，这个她目前也观察到了，只是没想到周氏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 程毅安淡淡道，“我每年寄回去那么多银子，能用在我妻儿身上多少？想必我爹娘他们用着我送去的银子，应该过得很好吧。” 周氏一听程毅安的回答，便知道他跟家里人的关系怕是有些——不是很好。周氏也暗恼自己怎么没仔细想想，就问出来了呢。也是这些年日子过得真的是太好了，周氏动脑子的时候少，日子大多是过得又轻松又惬意。谁让家里家外的事，都有顾明卿和唐瑾睿两人帮忙解决了。 等到程毅安离开后，周氏才有些懊悔地对顾明卿道，“程将军不会因为我的话恼了吧。方才我真是莽撞了。真是年纪越大，人就越糊涂。” 顾明卿劝道，“娘，您说什么呢？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您哪里糊涂了。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是咱们唐家的宝呢。您是无心之失，程将军不会把这么点子事情记在心上的。您放心就好了。” 顾明卿是看出程毅安算是比较大气的人，应该是不会跟周氏计较，况且周氏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无心之言罢了。 周氏却道，“看来程将军跟他父母兄弟的关系怕是不太好，否则也不至于我刚刚话一出口，他的脸色就变了，想必是戳中他的伤心事了。明卿，等程将军再去买礼物时，你多挑些好的，算是给程将军赔罪吧。” 顾明卿点点头，“好。” 程毅安是真的没把周氏的无心之言放在心上，也没生气，只是想到当初的事情，他的心里就过不去那道坎儿罢了。 哪怕过去那么多年，程毅安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始终不曾放下过。 唐仁轩一路上也在努力温书，没有一日懈怠，在知道周氏因为程毅安的事情有所愧疚后，对顾明卿道，“娘，不是说程将军有个儿子吗？他儿子是习武还是习文？要是习武的话，咱们准备匕首武器什么的送过去。要是习文的话，我这里有爹平时看书自己做的笔记，这应该对他很有用。” 顾明卿笑道，“你倒是细心。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事，你别放在心上了。我看程将军对他儿女的情况知道得都不是很清楚。” 这也是顾明卿从唐瑾睿那儿知道的。程毅安之前一直在南征北战，没有个具体住所。等到好不容易安定了，程毅安也没选择留在京城，而是立马申请外放，将妻子儿女接走。 程毅安不是不想知道妻子儿女们的情况，只是条件比较困难。 再结合程毅安跟他父母兄弟的关系不是很好，程毅安能得到的信息怕是很有限。 这些念头只在顾明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压了下去，对唐仁轩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等到了地方，娘打听清楚了，咱们再送。” 唐仁轩这才不再多言。 时光匆匆，顾明卿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程毅安虽然很想早早去见自己的妻子儿女，但是他答应过唐瑾睿要将顾明卿等人安全送到目的地，因此他便压下了急切的心情。 周氏和顾明卿还是打算住在乡下老家的房子，唐立义跟他们说过，那里的宅子在他们离开后，一直有人打扫，稍微整理一下就能住人。 周氏道，“都到了地方了，程将军还是先回去见见父母妻儿吧。” 程毅安拒绝道，“不成，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是一口唾沫一口钉子，我不能说话不算数。我答应过唐大人，要将老夫人你们送到安置的地儿，那就必须得做到。” 周氏还想再劝，顾明卿拦住周氏，“娘，其实也没多远的地儿了，就让程将军送吧。总不能让程将军担上言而无信的罪名吧。” 周氏这才不说话了。 眼看着就快到了，程毅安就是再急也不急那么一刻功夫。再说程毅安是个认准了什么，就绝对要做到的人。无论周氏怎么劝，程毅安想必也不会改变主意。 顾明卿和周氏没有选择做轿子，他们想亲自走回青石村，感受着老家的土地。 青石村的路还是坑坑洼洼的，好像跟以前一样，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 顾明卿对青石村是有感情的，毕竟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周氏也同样是有感情的，她住的时间可比顾明卿要久多了。更别提周氏在这里跟唐仁轩当了几十年的夫妻，这里有着周氏最美好的回忆。 程毅安倒是没觉得周氏和顾明卿这么走着有什么慢的，就是做轿子，速度其实就跟这个差不多。总不能让他们骑马吧，那倒是能快。 周氏和顾明卿行走间，忽然，迎面闯来一群人。 有一群人正在追赶着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着很紧张害怕，只是拼命跑，好像后面正在追赶他们的人是什么会吃人的恶魔。 小姑娘渐渐跑近了，顾明卿发现小姑娘长得很瘦弱，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也不为过，小脸上乌漆嘛黑的，不过露出的那双眸子却格外的坚毅，这小姑娘应该也就十一二岁吧。 一个小姑娘哪里能跑得过那么一大群人，虽然她很努力地跑着，拼命跑着，可最终还是被身后的人给抓住了。 后面的人抓住小姑娘，一高个子，长着三角眼的中年男子抓过小姑娘，抬手狠狠给了她两巴掌，“你再跑啊！跑啊！你个小贱人，早跟你说了，嫁给花员外后，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敢跑？” 小姑娘被打得脸肿了起来，狠狠啐了一口打她耳光的男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男子，“我呸！那么好的事，你咋不让你女儿去？那花员外今年都六十了，他都娶了几个小妾了？他的那些小妾全是被他活活折磨死的！” 男人冷不丁地被小姑娘啐了一口，先是一愣，继而大怒。 小姑娘眼看着又要被打，她着急祈求的目光投向顾明卿等人，“好心的夫人老爷们，求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唐仁轩心下不忍，“娘。” 周氏也道，“明卿，救救这姑娘吧，她的确是可怜。” 顾明卿对着身后的家丁吩咐，“救人吧。” 顾明卿一行人带来的家丁也着实不少，起码比那一群乡下人多，而且还懂些武功，很快就将这些人都给制住了。 那些人眼看着不是家丁的对手，顿时冲着顾明卿吼，“你们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这丫头的爷奶给她定了婚事，就是她娘也同意了，你们凭啥多管闲事。” 小姑娘恨恨瞪着那群人，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眼眶，“我呸！你们这群丧良心的！我娘和我在程家干得最多，吃得最少。我如今十三了，你们还想把我嫁给一个六十老头换钱，老天爷咋没来道雷劈死你们！” 顾明卿眼神一动，看向小姑娘，不禁问道，“你说你姓程？你爹不会是叫程毅安吧。” 程毅安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看向顾明卿，他压根儿不觉得眼前的人是他的女儿。毕竟他每年送回程家的银子那么多，他的女儿再如何也不会过得这样落魄吧。 小姑娘听到“程毅安”三个字，眼睛顿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亮得让顾明卿心里的猜测顿时又肯定了三分，“夫人，您怎么知道我爹叫程毅安的？” “你爹早死了！”刚才打小姑娘的男子高声怒吼。 小姑娘很生气，“我爹没死！我娘说了，我爹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接我们的！我娘不会骗我的！” “呸！你爹早就死在战场上了！你娘，你还有你那弟弟就是拖油瓶！要不是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给你们一口饭吃。你们早就死了！你个不孝的东西，平时不孝顺爷奶不说，还敢忤逆。你聪明的，就乖乖跟我们回去，要不然——” “你说谁是拖油瓶？你说谁死了？老子活得好好的，轮得到你们说话？”程毅安忍无可忍地冲上去，抡起铁拳，爆揍起人。 程毅安真的是气坏了，每一下拳头都是用了十分的狠力气，直把人打得嗷嗷直叫。 程毅安将人都暴揍完了时候，才喘着粗气来到小姑娘的身边，似乎是想伸手触碰小姑娘，可是一时间又有些不敢触碰。 小姑娘看向程毅安的眼神亮晶晶的，隐隐含着崇拜，“叔叔，你好厉害啊。” 程毅安一个大男人，眼眶一红，“你是不是叫茉莉？你娘是不是叫翠姑？你弟弟叫程文。” “叔叔你咋知道的？” 还真的是？顾明卿和周氏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不是说程毅安的女儿程茉莉今年都十三了吗？就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一二，太瘦小了，说是十一二，怕是都有些夸张了。可见程茉莉在程家的日子过得有多难了。 程毅安心里一痛，掩藏在络腮胡子下的嘴唇翕动，“我——我是你爹啊！” 顾明卿有些好奇程茉莉会是什么表情，是高兴，还是震惊，还是不相信呢？ 结果程茉莉的反应真是有些出于顾明卿的预料，她直接晕过去了。这是太激动了？ 程毅安大惊，“茉莉！” 顾明卿让随行的大夫给程茉莉诊脉，说程茉莉只是太疲惫，太饿，再加上一时间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才会如此。 顾明卿道，“程将军，那儿就是唐家了。先送茉莉去唐家吧。” 程毅安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听到顾明卿的话，连连点头。 至于那些被程毅安打倒在地的人，顾明卿吩咐将他们暂时扣押起来。 顾明卿等人到了唐家后，眼看着到了用午饭的时候，问厨房里都有什么。正巧，今儿个厨房里就有白粥，配着咸菜。 精细熬出来的白粥那是最适合的程茉莉的。顾明卿想着，又让人将随行带着的燕窝，放了二两进去，这样熬出来的燕窝粥才滋补。 燕窝粥一端进来，可能是大夫给程茉莉施针的效果出来了，也有可能是程茉莉被燕窝粥的香气给香醒了，她紧闭的眸子幽幽睁开。 程茉莉在睁开眼的刹那，头脑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记得她昏迷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在看到程毅安的脸后，记忆如潮水涌向程茉莉。 程茉莉盯着程毅安的眼里渐渐涌上泪水，哽咽而又含着不确定的声音响起，“你——你——你是我父亲吗？” 程毅安心里一痛，重重点头，“对，我是你爹程毅安。茉莉，爹来晚了，让你受罪了。” 程茉莉猛地起身抱住坐在她床边的程毅安，“爹，你咋才回来啊！这几年，您知道我和娘他们过得都是啥日子吗？” 程毅安伸手抱住程茉莉，根本摸不到肉，只有一块块凸起硌人的骨头。 顾明卿在一旁甚至看到了程毅安眼底闪过的晶莹泪花，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能让程毅安一个整整男儿落泪，可见他的心里是有多痛。 这时，传出一道不合时宜的响声，是程茉莉的肚子里传出来的，她饿了。 顾明卿道，“程将军，先让茉莉吃点粥吧。” 程茉莉醒来得比较早，她身上穿的衣裳还有身上的伤，都还没来得及换。 顾明卿跟程毅安提出，帮程茉莉换衣裳，上药。 程毅安不好意思，“这会不会太麻烦唐夫人了。” “程将军客气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程茉莉要换衣裳，上药，程毅安这个大男人就不好意思待在这儿了。 “我先去程家救翠姑和文儿他们出火坑！要是早知道他们在程家过得是这样的苦日子，我早就该来救他们了！就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居无定所，没个安稳，也好过在程家那火坑！” 程毅安尽管没从程茉莉的口中得知他们在程家过的日子，可是光看程茉莉的样子，就足够程毅安脑补了。 要说程毅安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除了后悔懊恼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感受了！ 悔恨痛苦就跟毒药一般侵蚀着他的心，程毅安恨不得狠狠甩自己几十下大耳掴子，他明知道程家那群人是什么样的吸血鬼，怎么还就傻乎乎地对那些人报以幻想呢？想着他们拿了他那么多银子，再如何也会给他的妻儿吃饱吧。 顾明卿见程毅安又沉浸在痛苦的思绪中，几乎难以自拔，不禁道，“程将军，你不是要去程家接嫂子他们吗？还是赶紧去吧。多耽搁一刻，就是让他们在程家多受一份苦啊。” 程毅安这才从悲伤悔恨的情绪中清醒，看了眼床上的程茉莉，咬牙道，“茉莉，你好好听唐夫人的话。爹去接你娘和你弟弟。” 程毅安说着，大步离去。 顾明卿则端起了温热的燕窝粥。 程茉莉从没闻过那么香的粥，嘴里唾沫横流，恨不得抢过碗，一下子就将粥喝完。 只是对着顾明卿，程茉莉不敢这样。 程茉莉从未见过顾明卿这样漂亮，高贵的女人，她身上穿的衣裳看起来还柔软，好漂亮，比他们村里最有钱的员外穿的衣裳还好。 还有顾明卿对她好温柔，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也没有瞧不起她。 程茉莉可记得有一次她不小心弄脏了村里员外女儿的衣服，她就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骂她是杂种贱人。 “茉莉，饿了吧。来，我喂你吃燕窝粥。” 燕窝是什么？程茉莉不知道，不过顾明卿已经将盛着粥的勺子递到了程茉莉的嘴巴。 程茉莉下意识张开嘴巴，含住了勺子。 好香的粥啊！程茉莉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顾明卿见状，加快了给程茉莉喂粥的速度，没多久，一碗粥便吃干净了。 程茉莉肚子还是饿，那么好吃的粥，她觉得自己可以吃十碗！ 顾明卿又让人端上来一碗粥。 程茉莉笑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第二碗粥又吃完了。 程茉莉意犹未尽道，“夫人，这粥好好吃，我能再吃一碗吗？” 顾明卿温柔地给程茉莉擦嘴，笑着摇头，“不能吃了。大夫说你饿得太久了，吃两碗粥已经很够了，再多吃，怕是会伤胃的。先把身体调养好，咱们慢慢来。” 不能再喝粥，这让程茉莉有些伤心，但是她知道顾明卿是为她好，所以也没有闹腾。 “你才吃完粥，过一会儿再沐浴。衣裳什么的，一下子也没没法准备。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县里买了，要是不合你的心意。等你身体好了，你自个儿去挑。等你沐浴好了，我再给你上药。” 顾明卿的声音就像是温柔的春风，能吹散人心中的阴霾。 程茉莉听着顾明卿的话，眼眶又红了，“夫人，你对我真好。” “你是程将军的女儿。我们同程将军也算是有一路相伴的交情。再者，我跟你父亲同辈，也算是你的长辈吧。你也就比我的长子小一点。”小一点的是年龄，要是看身形，这就不是小一点了。 提起程毅安，程茉莉迫不及待地问，“唐夫人，我的父亲很厉害吗？” “厉害啊。你父亲可是五品的将军呢。” 五品是什么？程茉莉这么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丫头，当然是没听说过。 “那是我父亲大，还是县太爷大？” 顾明卿回答，“你父亲比县太爷要大多了。” 五品跟七品比，那肯定是五品大了。 程茉莉一听程毅安如今比县太爷大，眼睛顿时更亮了，“我爹真厉害啊！祖母他们还总说我爹早就死了。我们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是家里的拖油瓶。” “程将军虽然在外面拼搏，但是他经常派人往家里送银子啊。“ 银子？程茉莉心里一动。 程茉莉不是傻子，在程毅安离开家时，她已经八岁了，早就能记事了。那时候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是后来程家的日子渐渐好过了，盖起了大瓦房，还请了婢女。 程茉莉一直好奇，那些银子都是从哪儿来的？ 现在程茉莉找到答案了，那些银子都是她爹送来的！ 程茉莉的眼里涌起熊熊怒火，要是此刻程家人在她面前，她怕是有生吃那些人的心了！ 程家的人用着程毅安的钱过上了好日子，却是怎么对待他的妻子儿女？连饭都不给他们吃饱，还要将程茉莉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这简直是狼心狗肺，恶毒至极啊！ 这些念头，在顾明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压了下去。 “好孩子，这些都过去了。你父亲一直惦记着你们。以后有你们父亲在，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程茉莉满是怨念的声音响起，“夫人——” “喊我伯母吧。” 伯母这称呼是比夫人要亲近多了，程茉莉喜欢这个称呼。 “伯母，你说父亲惦记我们？为什么他之前不来找我们呢？” 顾明卿知道这是程茉莉心头的一根刺，于是解释道，“茉莉，你爹才从军五年多。可是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他就从一个没有品阶的小兵升到了五品的将军。你知道你爹付出了多少吗？可以说，那都是你爹用命换来的。 很多跟你爹一样的人，他们可能没有你爹的本事，或者说是没有你爹的运气。总之他们在战场上丢了命。那时候你爹是没有能力带你们离开。 如今你爹好不容易安稳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选择外放，然后来接你们。说实话，你爹真的是一个好男人。这一路上，每在一个地方停下，你爹就会问我婆婆和我，有什么礼物是你娘和你喜欢的。” 顿了顿，顾明卿道，“想看看你爹给你买的礼物吗？有好多，我现在拿一些给你看？” 程茉莉摇头，“不用了。伯母，我爹真的很好吗？他真的会对我娘和我好吗？还有——” 顾明卿等着程茉莉继续说下去，只是程茉莉就停在那儿，不说了。 顾明卿便先回答程茉莉前面的问题，“茉莉，我跟你爹虽然交集不多，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是伯母自认眼力还不错，你爹真的是一个好男人，他真的会对你们好的。” 说完，顾明卿又等程茉莉问她的“还有” 只是程茉莉低着头，只留给顾明卿一头干枯发黄的头顶。 顾明卿瞧着这样的程茉莉，不禁有些心酸。 程茉莉的年纪跟唐诗雨的其实差不多。可是唐诗雨的头发乌黑亮丽，她还总喜欢鼓捣什么古方子，来保养自己的秀发。程茉莉和唐诗雨一比，愈发凸显出程茉莉是活得有悲惨，而唐诗雨过得是有多幸福。 想到唐诗雨，顾明卿的嘴角往上牵了牵，诗雨那丫头肯定想，她过得苦死了，要学规矩，还时不时要被罚。 就在顾明卿想唐诗雨时，程茉莉终于抬起了头，很是害怕担忧地小声开口，“夫人，我——我——我父亲是不是有其她女人了？还有了别的孩子？” 顾明卿没立即回答，反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程茉莉闷闷道，“我听人说的，男人有钱就会纳妾。县太爷的官职比我爹小，他就有两个妾呢！我爹的官职比县太爷大，那他肯定也有小妾。” 好合理的——逻辑，顾明卿突然间有些无言可对。 过了一会儿，顾明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茉莉，我的丈夫呢，官职可比你爹大很多很多，可是我的丈夫就没有纳妾，只有我一个妻子。所以你说的男人有钱就纳妾，还有官职越高，就会有妾。这不成立。 你别担心你爹纳妾没纳妾了。我告诉你，你爹没纳妾，也没其他儿女，就你们。” 程茉莉的嘴角高高向上扬起，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真——真——真的吗？” “茉莉，你不相信我的话？”顾明卿挑眉问道。 程茉莉忙道，“没有，我当然相信伯母的话了。” “既然相信，就别想东想西了。你只要记住一点，以后你爹会好好对你们的。你们的苦日子结束了，以后就只有好日子了。” “真的吗？我不用再被那些堂哥堂弟堂姐们欺负了吗？我不用再做数不清的活，却吃不饱饭，还要被人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换银子吗？”程茉莉开口时，声音里满是颤抖，蜡黄的小脸又变得惨白一片。 顾明卿忙道，“不会了不会了，这些都不会发生了，你别担心。” 顾明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程茉莉沐浴，然后给她上药。 程茉莉身上的伤痕可真是不少，有掐的，有用鸡毛掸子打的，还有用鞭子抽的。 顾明卿看着更心疼了。 上完了药，买来的衣裳也到了。 程茉莉看着面前粉色绣折纸花的褙子，都有些不敢伸手去碰，总觉得她粗糙的手会将衣服给摸坏，“伯母，这衣裳给我穿的？那么好的衣裳啊。穿在我身上太可惜了吧。” “可惜什么可惜。衣裳就是用来穿的，你安心穿就是了。现在要穿吗？还是打算起来？”现在程茉莉还穿着中衣呢。 “我不想起来，也不想睡，想就这么躺着。”好担心这一切都是梦，要是睡着了，再醒来，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顾明卿知道程茉莉想一个人独自好好静静，接受这一切，便道，“那我就先出去了。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喊人就是。外面有丫鬟守着呢，随叫随到。” “嗯嗯。” 顾明卿离开程茉莉的房间后，便去了周氏那儿。 周氏问程茉莉怎么样了。 顾明卿回答，“那孩子可真是可怜，身上就没什么肉，全是骨头，还有她身上的伤痕真多，什么伤痕都有，我给她上药的时候都心疼。真不懂程家那些人，怎么就能那么狠心。” 周氏皱起眉头，“这也太狠了。程将军这次去程家可得给他的妻子儿女好好讨回一个公道才行。” 顾明卿也道，“这是肯定。娘，您看程将军都去多久了。眼看着再过会儿，天都要黑了。程将军去了那么久，是做什么？可不就是为了妻子儿女讨公道，要不然只是接一个人，能费那么长的时间吗？” 周氏想想，的确是这个理，“就不能放过程家那些人。用程将军的银子过了好日子，转头就苛待，这都不是苛待了，分明是往死里作践人啊。 就是苛待，那都比现在好！再怎么，给程将军的妻子儿女一口饱饭吃，这没什么吧？” “娘，恶毒的人哪里会有良心。要是程家其他人能有一点点良心，茉莉也不会如此了。别人我还想得通，可程将军的爹娘，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了。茉莉可是他们的亲孙女啊，打骂这也就不说了，居然要把茉莉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换银子，他们怎么做得出来。” “这恶毒的爷奶，能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没人能想得出来。不过老天爷是有眼睛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程家人的报应现在来了，程将军不会让那些伤了他亲人的人好过的，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到了傍晚，大家都用过晚膳后，程毅安才带着妻子翠姑和儿子程文回来。 －－－－－－题外话－－－－－－ 今天二更合一哈！ 第632章 翠姑 原来如此（一更） 在见到程茉莉时，顾明卿就能想象到程毅安的妻子翠姑，还有他的儿子程文的情况怕是也不好。 只是现在见到真人后，顾明卿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翠姑就是一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只是她看起来太苍老了，露在外面的双手全是厚厚的老茧，有的还皴裂开了口子。 周氏这会儿也在。 周氏的年纪可比翠姑大多了，比翠姑长一辈。可要是不知情的外人看着周氏和翠姑，肯定会觉得周氏比翠姑小上一辈。 再看程文，今年只有八岁，完全就是一个小萝卜头，而且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身上穿得也是破破烂烂。顾明卿都不用摸，就知道他的情况怕是跟程茉莉差不多，身上怕是没多少肉，全是硌人的骨头。 程毅安则是满脸怒火，恨不得席卷一切。这怒火显然是对着程家人的。 周氏瞧着翠姑和程文，也是心疼，不禁道，“吃过了没有？要是没有，厨房里还有菜，我拿出来给你们。” 程文还是个孩子，并且是个长期吃不饱的孩子。 一听到有吃的，眼睛骤然一亮，悄悄吞咽着口水，眼里全是渴望。 程毅安从中午起，就只顾着去程家找人算账，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什么，因此也早就是腹中空空。 程毅安不好意思道，“那就多谢老夫人了。” 周氏安排人上菜。 程文从没见过那么多好吃的，在看到肉时，眼底冒着狼光，“肉啊！” 程毅安看着儿子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心疼不已，用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到程文的碗里。 原本程毅安一家人吃饭，顾明卿和周氏打算离开的，但是见程毅安给程文夹了那么一大块红烧肉，不禁停下了脚步。 顾明卿道，“程将军别怪我多嘴。文儿看着平时很少吃肉，要是一下子吃得太过油腻，怕是对身体不好。”拉肚子都是情况轻的，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不留神，指不定就出大事了。 程毅安立即急了，忙将肉从程文的碗里夹出来，对着顾明卿感激道，“多谢唐夫人提醒。是我没想周到。” 程毅安见碗里的肉没有了，很是伤心。 程毅安对程文道，“文儿乖，你现在不能吃肉，等你身体强壮了，吃什么都没事后，爹以后天天让你吃肉。” 翠姑也道，“文儿听你爹的。你爹是为了你好。” 程文点头，“哦，我知道了。” 顾明卿吩咐人将灶上还温着的燕窝粥端过来。 “嫂夫人和文儿还是用些燕窝粥吧。明儿个请大夫过来，好好给嫂夫人和文儿看下身体，调理一下。” 翠姑局促道，“多——多——多谢夫人。” 在顾明卿面前，翠姑是自卑的。 顾明卿柔声道，“嫂夫人不必如此。这一路，多亏了程将军护送，是我们该感激程将军才是。” 程毅安对周氏和顾明卿道，“老夫人和唐夫人放心，明儿个我就去找宅子，绝对——” 周氏打断程毅安的话，有些不悦道，“程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程将军这次只是路过青石村，是打算带着妻子儿女去任上。唐家虽然不富，地方也不大，但是住程将军一家，还是住得开的。程将军这样急切得要离开，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是嫌弃唐家太小，不配程将军一家住？” 程毅安急了，忙道，“老夫人说的是什么话。我原本是以为不用在此待多久，接了他们娘几个，我没几天就要离开。可是现在情况有变，我的妻子儿女被欺负成这样，我这当丈夫父亲的要是不为他们出头，我还配当个男人？ 我要处理家事，怕是要在这儿耽误很长一段时间。要是一直住在唐家，怕是打扰了。唐公子不是说要考科举，可不得好好安静读书。” 顾明卿道，“程将军多虑了，能有什么打扰的。程将军别说外话了，就带着嫂夫人他们住在这儿了。匆忙间见要找宅子也不方便。我知道程将军是觉得打扰，可我自认这一路，我们同程将军也算是朋友不是。回京后，要是我家相公知晓，我们怠慢了程将军，怕是会恼了我们。 程将军还是别推辞了。” 顾明卿的话在情在理，程毅安也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面红耳赤道，“那——那——那就多谢老夫人和唐夫人了。” 程毅安说着，叹了口气，“我同老夫人和唐夫人也只是有这一路的交情，可你们尚且如此真诚相待。可我那些亲人呢？我往家里送了那么多银子，他们用着我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还盖了大瓦房，使唤起丫头。 这些我都认了，谁让他们是我的亲人。可他们用着我的银子，却苛待我的妻子儿女，连饭都被不给他们吃饱，还要将茉莉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做妾！” 顾明卿原本是没想问程毅安的家事的，这毕竟是程家的事，她作为外人实在是不好插手。 不过如今程毅安主动提起，顾明卿也不能就这样走了，只能留在这里。 程毅安一打开话匣子，他就收不住了，将对程家人的愤怒通通说了起来。 其实事情也不难猜，在看到程茉莉时，顾明卿的心里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程毅安补充得更完整了。 程毅安在程家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 老人家一般要么疼爱长子，因为长子是顶门户的。要么就是疼爱幼子，谁让幼子的年纪最小。于是排行老二的程毅安就有些尴尬了，在中间，不上不下，爹不疼娘不爱。 程毅安的父亲更疼爱长子，母亲则是更疼爱幼子，但是也没往死里作践程毅安，反正是把程毅安养大了。 后来有官差去程毅安的村子里征人服兵役。 程家连带着程父，可有四个成年男丁，每个人的条件都符合。其实还可以出银子免兵役。可是要想免兵役，足足需要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对普通大户还是能够接受的，但是对乡下人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程家倒是能拿出三十两银子，可是程父和程母都不乐意，他们也不舍得长子和幼子服兵役。 程母就对程毅安哭诉了，说家里没钱啊，程父年纪大了，要是去服兵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程毅祥年纪太小，要是上了战场也只能死。至于程家老大程毅鸿打小身子就不好，只能在田里拎锄头干点轻活。再说他还没个儿子要是去了战场，程毅鸿也只能死，还要绝后。 反正在程母口中，程父，程毅鸿还有程毅祥通通都不能去服兵役，程家也不可能出银子免兵役，因为家里没钱。所以算来算去，就只有程毅安能去服兵役了。 程毅安也不愿意，因为他也清楚去了战场上就真的只有九死一生，怕是回不来了！当时程茉莉只有七岁，程文才两岁！程毅安哪里能舍得妻子儿女呢？ 这是程毅安想不去就能不去的吗？ 程母对程毅安用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连程父，程毅鸿带着妻女，还有程毅祥一起跪在程毅安面前。 一家人全都跪在你跟前，还说要是你不去，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还没上过战场的程毅安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乡下汉子，没读过书，没认识几个字，也就是因为做农活做多了，有一把子力气。 程家那么大的阵仗，真不是程毅安能受得住的。 程毅安最后还是妥协了投降了，他在离开程家前，对程父和程母说，他没其他要求，只希望他们能够善待他的妻子儿女，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一碗饭吃。 程父和程母可能是对程毅安有所亏欠吧，在程毅安开口后，便对程毅安说，一定会好好照顾程毅安的妻子儿女，以后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先紧着他们。 程毅鸿和程毅祥也说，以后一定会把程茉莉和程文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女。不，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女也要让步。 程毅安还是相信亲人的，否则也不会在亲人的逼迫下，就这样选择牺牲自己，去服兵役了。 刚开始两年，程毅安很苦，他就是一小小兵卒，放在战场上，说白了就是炮灰。 程毅安想到在老家等着他的妻子儿女，硬是咬牙，靠着不怕死的冲劲儿还有一把子力气，在两年多后，终于闯出了一些名堂。 程毅安有了钱，便给老家送钱，还托人给老家送信，让程家人好好照顾妻子儿女。 这些事情压在程毅安心里好久了，如今不知怎么的，对着顾明卿和周氏这两个虽说是熟悉，但严格来说也没多熟悉的陌生人说了出来。 程毅安右手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将正在吃燕窝粥的程文吓了一大跳。 意识到自己吓唬到了儿子，程毅安有些愧疚，但还是咬牙切齿恨恨开口，“当初我为了一家子去服兵役，只求他们好好照顾翠姑，茉莉还有文儿，可他们都是咋照顾的？那群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翠姑可能是想到了这些年的苦日子，眼眶一红，低声哽咽起来。 顾明卿有些奇怪，“程将军，你说你这些年一直给程家送钱，那你有送信吗？” 程毅安不明白顾明卿的意思，但还是点头道，“有啊，我不识字，但是军中有人识字。我就请那些识字的人帮我写信，然后把信还有钱一起送回去。” “你在信上写了你当了官的事吗？”听完程家事，顾明卿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程家都是一群贪婪的人。 程家人既然贪婪，在知道程毅安当了官后，难道不应该更紧紧扒着程毅安。要想扒着程毅安吸血，难道不应该好好对程毅安当妻子儿女？ 程毅安回答，“我写了啊。” 程毅安回答完后，也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程毅安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在战场上磨砺了那么多年，再傻的也得精明几分了。 程毅安比顾明卿更了解程家人的德行。程家人要是得知他发达有钱了，第一件要做的事肯定就是趴在他身上吸血，而且是无所不用其极。 程毅安想不通，既然程家人要趴在他身上吸血，那是得好好对翠姑他们啊。 程毅安喃喃道，“难道是只有钱送到程家，而信没有？” 顾明卿嘴角一抽，“应该是可能钱没有送到程家，而信送到了吧。”要贪的也是钱，不该是信啊。 程毅安深以为然地点头，旋即又奇怪起来，“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通啊？“ 顾明卿也觉得奇怪，“事情出在程家，程将军可以从程家找答案。” “那信都被小叔收起来了吧。”程茉莉忽然出现在门口，低声说道。 程茉莉换上了顾明卿给她准备的粉色折纸花褙子，那衣裳穿在程茉莉的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大。不过程茉莉的精气神比之前好多了，人也亮丽了不少。 翠姑一见到程茉莉，便激动道，“茉莉！” 程文跟程茉莉的关系也好，高兴地喊了一声，“姐姐。” 程茉莉就是听到程毅安将翠姑和程文接了过来，这才喊了丫鬟帮她穿衣裳。 程毅安问道，“茉莉，你刚才说啥？啥叫信都被你小叔收起来了？” 程茉莉从见到娘和弟弟的喜悦中回过神，说道，“也就是三个多月前吧。那时候我才从外面捡柴回来，路过小叔和小婶的房间。听到小叔和小婶正在说话，我没打算听的，可是好像听他们提起爹你，我就停下来听了几句。 我听到小叔说已经是五品的官了，到时候能吃香的喝辣的。当时我不确定说的是不是爹，因为那时候没听清。小叔一说完，小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婶又说什么，得先把那些碍眼的除了，免得他们告状，到时候再把红花嫁过去当填房，到时候能得的好处就更多了。” 程毅安挑眉道，“红花？红花是谁啊？” 翠姑道，“就是弟妹娘家的亲妹妹，今年有十九了吧。” 顾明卿惊道，“十九了还没许人？”这不正常啊，在古代，十九都是老姑娘了。 翠姑回答，“红花听说是弟妹娘家最小的女儿，很得宠，长得又有几分姿色，求亲的人很多。只是弟妹娘家人的眼光高，他们都看不上那些求亲的人。后来被拒绝的人多了，都说弟妹娘家是打算把红花送给有钱的老爷做小。 可是等红花年纪越来越大，她也没嫁人，弟妹娘家人也没给她许亲事。有人在背后都喊红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翠姑说着，忽然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一次我也是在外面干活正好听到有人说红花的闲话，正巧，红花当时也从那儿经过，听到了那些人的话。红花就对那说闲话的人狠狠啐了一口，说她才不是啥嫁不出的老姑娘，还说她以后会当官太太，享大福。 当时我没咋在意，等人少了，路通了，就打算离开。红花反倒是拦住我，还恶狠狠瞪着我，像是想吃了我似的。” 程文将脸从盛着燕窝粥的碗里抬出来，闷闷说了一句，“小婶的妹妹坏，一直欺负我们。” 顾明卿将所有事情都连起来，若有所思道，“嫂夫人你要是死了，那程将军就是鳏夫，再娶就是娶填房了。这就对上了嫂夫人你弟妹的话。程将军是官，红花要是嫁给你当了填房，那不就是官太太了。” 程毅安听得有些糊涂，好不容易才消化了顾明卿的话。 第633章 脸大呢 贱人（二更） 在消化完后，程毅安又深入理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 等彻底弄懂了以后，程毅安的心里涌起滔天怒火，就犹如火山爆发，滚滚岩浆喷射而出，一发儿而不可收拾。 现在的程毅安不如说是杀神临世，翠姑，程文还有程茉莉都被吓到了，甚至身子都在隐隐发抖。 顾明卿和周氏还好，能稳得住。 顾明卿心里一动，问翠姑，“嫂夫人，冒昧问一下，你在程家的日子应该不是在程将军离开就差了吧。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日子变差的？” 翠姑想了想，回答，“在相公刚离开家，去服兵役后，我们在程家的日子还算不错。可能爹娘对我们都心存愧疚，所以我们吃得最好，都是吃干的。后来——后来的确是渐渐变了，日子过得越来越差，他们的嘴脸也变得越来越狰狞。完全没把我们当人看。” 翠姑说着，一脸落寞，然后很快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继续道，“什么时候，日子变差的——应该是三年前吧。” 程茉莉也道，“没错，就是三年前。三年前，他们对我们就越来越差。一开始还真是克扣我们的饭食，后来就把我们从原来住的屋子里赶出来，让我们住最偏僻的房间。到了冬天，就给我们盖发霉的被子。” 顾明卿算了算时间，说道，“三年前，应该是程将军你在军中闯出成绩的时候吧。” 这一下，程毅安就是想自欺欺人都不行了。 程毅安气得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要是这会儿程家人在他面前，他怕是真的会一个忍不住，就冲上去跟那些人拼命。 翠姑仍然一脸茫然，“发生啥事了？”她本能地觉得是有些事情不对劲儿。 顾明卿又问，“嫂夫人，对你们最差的是不是你的小叔子一家。” 翠姑点点头，“嗯。” 程文也道，“小叔他们都是坏人！一直欺负我们！” 顾明卿彻底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然后——心里就是一言难尽啊，程毅安的弟弟程毅祥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这脑洞开得很大啊。 周氏也听懂了。听懂后，她心里也是无语凝捏，太让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翠姑更不懂了，看看程毅安，又看看顾明卿和周氏，不解道，“到底——到底发生啥事了？为啥我一点也没有听懂？” 顾明卿看了眼翠姑。翠姑真的就是最普普通通，地地道道的农妇，这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懂。 程茉莉心里一动，将前前后后的话在心里想了又想，隐隐得出了一个猜测，她又紧张，又不确定地说道，“是不是——是不是小叔拦了爹送的信，知道爹当官了，有本事了。所以就想把小婶的妹妹嫁给爹。可是娘和我们都在，他们就嫌我们挡道了。 所以这些年小叔他们对我们越来越坏，就是想让我们给小婶的妹妹让道？” 顾明卿看向程茉莉的眼神变了，这的确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比翠姑那个当亲娘的不知要强上多少啊。 翠姑下意识地脱口问道，“我们挡了红花的道儿？挡了啥道？” 顾明卿嘴角一抽，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简直可以说是掰开了揉烂了地说。就这样，翠姑还没有回过神。 顾明卿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嫂夫人，你那小叔子是知道程将军出息了，因此想将妻子的妹妹嫁给程将军当填房。所以你，茉莉还有文儿就成了你小叔子一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小叔子在程家应该挺得宠吧。我想你公公婆婆之所以对你态度变化得那么厉害，不出意外的就是你小叔子在他们耳边吹风。因此你们在程家的日子才越来越难过。” 话都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了，翠姑终于听懂了。 翠姑害怕地吞咽口水，布满细纹的眼里全是惊慌，她下意识道，“要是他们想把红花嫁给相公，那不应该直接弄死我吗？为啥到现在还留着我们？” 周氏道，“没胆子一下子害死三条人命吧。可是慢慢折磨死你们三人，这不难。” 顾明卿问程毅安，“程将军你最近给程家送的信里，有说你要回老家吗？” 程毅安这会儿也平静下来了，怒火只是死死被压抑着，开口时，还有种喷火的愤怒，“没有。我想着马上就能回老家了，也就没送信了。最近的一次还是三个多月前，告诉他们我升到五品了而已。” “也亏得程将军没在信上说你回来了。要不然你弟弟他们怕是真的要在你赶回来前就——”杀人灭口。 程毅安也想到了这一点，此时也顾不得生气，心里继而涌起深深的害怕。 程毅安的目光从翠姑，程茉莉还有程文的身上一一掠过，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自己的妻子儿女了！ 如果真的因为他而害了妻子儿女，程毅安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顾明卿看向程茉莉道，“茉莉你上次偷听到你小叔的话，我猜他们那时候应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打算对你们动手了。可能是你小叔和小婶怀疑你偷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这才急匆匆给你选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想借那人的手弄死你。 至于嫂夫人和文儿就更简单了。文儿年纪小，出个意外，或者走丢了，这都有可能。至于嫂夫人——要一个女人死，而且是理所当然的死，这也不难。” 程毅祥挺有心机的啊，顾明卿在心里感慨。 “那个畜生！那个畜生！我不会放过那个畜生的！一定不会！”程毅安愤怒咆哮，双目猩红，如果此时程毅祥夫妇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亲手弄死他！绝不留情！ 程毅安在得知一切，现在就想重新回程家找程毅祥夫妇算账，但是见妻子儿女的脸上都浮现出惊恐之色，心里一软。 程毅安深吸一口气，他如今就在这儿，他们跑不了了！ 程毅安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去找程毅祥夫妇算账，唐家倒是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红花。 顾明卿对红花的印象也挺深刻，没见其人，先闻其名啊！ 下人回禀，说红花在外面闹，说她是程将军的未婚夫，幸而天色还算早，没多少人在。再者，唐家的吓人多机灵了，哪里能让红花在外面闹事，所以早就将靠近唐家的人都不动声色地隔离了。 “把人带进来。”顾明卿吩咐道，人进来了，到时候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红花很快进来了。 红花真的就只是小有姿色，身上穿着一件碎花红褙子，头上戴着大红的珠花，衬的年轻的脸又艳丽了几分。 要说红花多有姿色，那肯定是假的，只能说是长得不错而已。 顾明卿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冷声道，“在我唐家门前大吵大闹得做甚？” 红花从进唐家起，眼睛就有些不够看，她可听说过唐家可是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官儿，平常人可是招惹不起。 只是红花想到她姐昨晚连夜回家找她说的事，胆子顿时起来了！红花自认可比翠姑那老女人不知要美多少，而且还是黄花大闺女。 只要程毅安不是一个瞎子，肯定就会选择她而抛弃翠姑。 红花这些年可是一直被家里人洗脑，说她长得好，算命的人也说她以后是会有大出息，大富贵的。 红花相信她的大富贵就寄在程毅安的身上，她绝对不能错过程毅安。 这么一想，红花就冷静不下来，眼里冒着火，那是贪婪的火。 “我——我——我是来找我未婚夫的。” 顾明卿上下打量着红花，心道，这人还真是敢说。 “你未婚夫谁啊？” “程毅安啊！”红花想也不想地说道。 “程将军有妻，有子，有女。你算哪门子的未婚妻？别是哪儿来的女骗子吧。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都骗到唐家来了，谁给你的胆子？你把唐家当什么了？嗯？”说到最后，顾明卿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红花就是个没见过面的乡下丫头，平时能去镇里都觉得了不得了，被顾明卿这样不轻不重地吓了一下，浑身紧绷得跟石头似的。 “可——可——可——”红花想说话，但是在顾明卿那双冰冷，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神下，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明卿却懒得管红花想什么，还吩咐人去请程毅安。 程毅安昨夜一直忙着安抚妻子儿女，好不容易才安抚完。 今日，程毅安就打算去程家找人算账。 程毅安万万没想到他还没对程家人做什么，那红花就先上门了！ 程毅安冷笑一声，大踏步去了。 红花哪里认得程毅安，还是顾明卿说了，她才知道人，立时对着程毅安一脸羞涩，面泛桃花。 程毅安可接收不到红花的情意，他看着红花的眼神里只有冰冷，“你就是红花” 红花心里一喜，正想对着程毅安撒娇一番，紧接着，程毅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就是那个欺我妻子，儿子还有女儿的红花？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敢上门来找老子？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说是老子的未婚妻？ 放屁！老子有妻子，还轮得到你当老子的未婚妻？” 这跟红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在红花的想象中，程毅安见到她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不该是立即甩了翠姑那黄脸婆吗？为什么程毅安对她那么冷冰冰的，还让人觉得可怕，好像下一刻，程毅安就能上来吃了她。 “我——我——我比翠姑漂亮，我还比翠姑有福气！有我在，你要翠姑那老女人做啥？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有啥不好的？你为了那老女人凶我？”红花觉得委屈极了。 顾明卿差点没被逗笑，嘴角抽得有些厉害，这姑娘很自恋啊。 顾明卿身边跟着的琥珀，虽然长得也漂亮，但是年纪有点大了，而且都生育过了，年纪也有三十了。 因此，顾明卿吩咐琥珀去带一个年轻漂亮的过来。 顾明卿一点也不担心带过来的丫鬟会比红花差。 唐家随便拿出一个丫鬟，怕是都不知道甩红花几条街。更别提那些丫鬟的规矩气度，这些一加上去，红花就连跟对方比的资格都没有了。 很快，琥珀就带了一个丫鬟过来，穿着玫瑰红葡萄纹褙子，长得很是清秀。琥珀说她叫连枝，原本在针线房做货。因为针线出众，所以才被带出来的。 顾明卿上下打量了一下连枝，唔——长得是很不错。 顾明卿拉过连枝，对红花道，“你说你长得好看？为何我一点而也没看出来？看看我唐家的丫头，随便拿出一个，都不知比你要强多少。而且人家还识字，绣活做得不知有多出色。你拿什么跟我唐家的丫鬟比？”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说红花比连枝强，比一比两人的相貌，气度，真的是完全没法比。 红花向来自视甚高，再加上在家里受宠，一直被人捧着，早就当自己是多了不起的天仙了。现在被一个丫鬟比了下去，只觉得羞耻至极，脸上火辣辣的疼。 要是顾明卿知道眼前的红花竟然会羞耻，怕是会很惊讶，她以为这人早就不懂什么叫做羞耻了。 “还有你的脸是不是太大了？我告诉你，程将军是个好男人，他现在可是五品将军，比县太爷大。只要程将军想，就是娶一个官家小姐也行。小家碧玉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哪个不比你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强？我真不懂，你是哪儿的自信，认为你能让程将军抛妻弃子，就为了你这么个相貌平平的村姑？” 顾明卿一点也不介意往死里踩红花，这姑娘的品行，她本来就看不上，而且是万分厌恶。 程毅安本来对红花很是恼火，可是在听了顾明卿的话后，他一点也不生气了，笑着道，“唐夫人你是不晓得，别看村里的姑娘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可是我从小在乡下长大，那些姑娘好歹还懂得啥叫廉耻，啥叫脸皮。 像这人一样没脸没皮，倒贴男人的贱人，我可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谁家的姑娘来着？对了，是姓肖是吧。我看你该该个姓，该姓厚！” 红花好歹是个姑娘，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羞辱过，难堪地顿时哭了起来。 红花在家，只要一哭，很快就会有人来安慰她。 可是在唐家，谁稀得安慰她，没有上去给她俩耳光，让她哭得更厉害，那都是他们人好了。 程毅安对红花可谓是深恶痛绝，这个贱人是怎么欺负他妻子儿女的，他虽然不知道，可是光想想，就让他怒火中烧。 程毅安怒道，“这个女人来唐家捣乱，还敢胡言乱语败坏本将军的名声，这简直是罪该万死！把这人的嘴巴堵上，送去县衙。把这贱人做的事情好生跟县太爷说说，让县太爷好好招待这贱人！” 红花大急，“你咋能送我去县衙？那我的名声不就全都毁了？” 程毅安狞笑，“你名声毁不毁的，跟老子有啥关系？老子巴不得你要多惨就有多惨，你当初是在欺负我的妻子儿女，现在老子就通通还给你！老子告诉你，不止是你，还有你姐姐，你那好姐夫，老子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红花害怕了，她一个姑娘家，咋能去县衙，会被人用唾沫淹死的！ 红花转身就想逃，但是早就被程毅安的亲卫抓住，不知用什么布塞了嘴，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只能被压着走，身影逐渐消失。 第634章 悲惨绝望的红花（一更） 在红花被带出去后，顾明卿还派了个人跟上去。 程毅安的官职虽然比凌平县的县令要大，但他是武官。 程毅安的话，县令可听可不听。再者程毅安又不是要久留凌平县，县令的确是没必要给程毅安很大的面子，糊弄一二也不是不可以。 顾明卿让人上去，就是让人去给县令打招呼。 唐家跟程毅安可不一样，唐瑾睿可是地地道道的文官，而且顾明卿等人可是要在老家留不少时候。 凌平县的县令肯定想抱唐家的大腿，现在有了机会，县令一定会好好“招待”红花的。 果然，等红花被送到县衙后。 一开始县令对程毅安的话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唐家的下人开口后，县令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唐家的人回到老家，县令已经得到消息了，正想让他的夫人带着礼物去拜访唐家。 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了能够示好唐家的机会，县令自然是不会错过啊。 县令看向红花的眼神不一样了，这姑娘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竟然敢冒犯唐家夫人！那就是死上一百次也不过分不是。 县令当了那么多年的凌平县县令，早就成精了！ 别的不说，要想好好折腾一个人，那简直是毫无困难。 县令明白顾明卿的意思，不就是能怎么折腾红花就怎么折腾吗？这对县令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再简单不过了。 县令吩咐升堂，还让人将不少百姓聚集过来，其中聚集过来的百姓有不少是喜欢碎嘴的。平时没事干的时候，最喜欢说三道四，一件小事，经过那些人的嘴巴，没多久，就能传遍整个凌平县。 红花的嘴巴还是被堵着，县令觉得就这样堵着很好。 红花从被送进县衙起，便心生绝望，只觉得还不如就那么死了的好！ 红花想着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就被送进县衙，还升了堂，让所有人看她的笑话！？ 红花在肖家从小就很受宠爱，等到她大姐黄花起了心思，想让她嫁给程毅安当继室。肖家的人觉得红花以后是大有出息的，所以愈发捧着红花。 红花被人捧着，也一直觉得她是有出息，以后要当官太太，享大福的。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跟红花之前想的一点都不一样，甚至是完全相反！ 红花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送到县衙，这跟在众目睽睽之下，扒了她的衣裳有什么区别！这还不如直接去死呢！ 红花不知道的是，现在只是开胃小菜，后面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让他想死。 县令先是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然后就将红花犯的罪说了。 县令也是个人精，知道唐家向来低调，肯定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料。只说红花是因为冲撞了唐家人，就被送来县衙。 有些不明事理的人，怕是会说唐家人太过霸道了。 于是县令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唐家一个字，而是将程家的事情拿出来说。 县令要表达的重点就是红花的不要脸！明知道程毅安有妻有子有女，还无耻之极地上门说她是程毅安的未婚妻。甚至红花在程毅安没回来前，就一直欺负程毅安的妻子儿女。 都说最会骂人的一定是读书人，因为他们骂人不吐脏字，可偏生说的话，每每都能让你羞愤欲死，连死的心都有。 如今县令就是如此，抓着红花不要脸，觊觎有妇之夫，还上门自荐枕席说事。 古代多看重女子的贞洁啊，红花做出来的事情就是不要脸，为人所诟病！ 县令不止骂了红花，还把红花的家人也拿出一起骂。教出红花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肖家又能是什么好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啊。 红花出名了，生了红花的肖家人也出名了。 县令骂人没用那套之乎者也，就用最普通的话说，因此聚在县衙外的百姓都听懂了。 听懂之后，先是一愣，继而就对跪在堂上的红花指指点点了。 “啧啧啧——世上还有这样不要脸的姑娘？我活了那么多年，可真是头一次见啊！这姑娘的脸皮别是铁铸的吧，拿针都戳不穿吧。” “你可是小看人家了，针肯定是戳不穿啊。别说针了，怕是拿刀子割，都割不破吧！” “你们说这小娘们儿其实长得还不错啊，月匈是月匈，屁股是屁股的。跟窑子里的窑姐比怕是也差不到哪儿去。不止是这相貌差不到哪儿去，这脸皮也差不多啊。” 第一个开口的人啐了一口，“诶诶诶，你少拿她跟窑子里的窑姐比。这分明是看不起人家窑姐啊！反正我还没见过有哪家的窑姐会主动跑去男人家的门口，自荐枕席的。这女人比窑姐还不如呢。” “没错，是我口误。拿她跟窑姐比，真是侮辱了那些窑姐。” 这些人议论起来，根本没有压低声音，这些讨论声传到红花的耳朵里，就跟尖锐的针似的插在她的心上，真真是让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红花挣扎地想开口，只是嘴巴被布条塞住，只能发出“呜呜——呜呜呜——”的声音。 红花想说她比窑姐干净多了，她是好姑娘，她不贱！ 可是这些话，红花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被其他人指指点点，从头发丝到脚趾地评论。 县令就这样等着那些人评论，什么也没说，一直等到外面的声音小了一点，这才重新拍了一下惊堂木。 要说红花犯了罪，那还真是没有。红花也就是做的事情恶心人，叫人不耻。 可是当官的想折腾你，哪怕你真的一点错也没有，都能给你找出一百个不对的地儿，狠狠折腾你。 更别提红花这样有明显把柄的，县令想折腾她，别提有多简单了。 县令最后下了对红花的判决，说红花不知廉耻，放荡下贱，就当众打她十下板子，再关进牢里三天。还有肖家没能教好女儿，同样有罪，就罚银一百两。 当众打板子，可不是隔着衣裳，而是要扒掉裤子，露出屁股，被所有人看着。 红花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到如今这一步！ 红花眼睛睁得极大，拼命摇头，嘴里发出的“呜呜呜——”声跟响了。 红花就是死也不能接受当众被扒了裤子啊，那还不如直接去死呢！ 县令才不管红花是什么想法，都敢做那么不要脸的事了，想必当众被扒了裤子打板子，也没什么事吧。就是有什么事，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县令也留下来看红花被打板子。 粗鲁的衙役拿来长木凳，将红花压到长木凳上，然后一把脱下红花穿着的裤子，露出白嫩嫩的屁股。 人群里顿时有人惊呼，“你们看到了不，这娘们儿的屁股可真是白啊，就跟白雪似的。” “是啊是啊，这屁股不止是白，还挺翘。这要是摸上一把，滋味儿肯定好啊！” 说这些话的都是男人，他们对着红花露出的白屁股，津津有味地评价着。 “这贱人就是只骚狐狸！专门勾引男人的！难怪能做出在男人有妻有子有女的情况下，还不要脸地凑上去。呸！恶心！”这反对不屑的声音自然是女人发出的。 要说男人对红花的屁股有多稀罕，那女人就有多恶心不屑了。 红花被按在长凳上，听着那些人下流至极的话，泪水就跟水龙头流下的自来水似的，怎么都停不下。 很快，红华连悲伤，自怨自艾的心也没有了。 因为有板子重重打在了红花的屁股上。 “唔——”红花眼睛睁得更大了，想要从长目瞪上跳起来，可是她被衙役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在板子打下的那一刻，红花只觉得自己的屁股被打成了好几瓣，连死的心都有了。 红花甚至没工夫喘气，又是重重的板子落了下来。 在别人看来，这十板子打得很快，可是对当事人红花来说，简直像是过去了半辈子。 红花被打完后，屁股血粼粼一片，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打湿，整个人都昏迷过去。 县令一脸嫌恶地挥手，让人将红花送去大牢。 肖家这里更是祸从天降，好好地就要被罚一百两银子！ 那不是一两银子，也不是十两银子，而是整整一百两银子啊！ 肖家这些年靠着嫁进程家的女儿黄花，日子过得是不错，也盖起了新房，可还是拿不出一百两银子啊！ 肖家打听到都发生了什么事后，一时间只觉得天在晃悠，地在震动。 肖家人一直寄予厚望，当官太太的红花被送去了县衙，还被当众扯了裤子打了板子。这真是—— 红花的亲娘孙氏还不停喃喃道，“程家老二咋能那么狠！？咋能那么狠啊！？红花可是他未来媳妇啊！” 肖家的儿媳妇听着孙氏的话，直翻白眼，程家老二程毅安是压根儿就没看上红花，否则会那么对红花？ 肖家人很快也没了埋怨的心，因为县衙派来的官差才懒得听你抱怨呢。官差是来肖家拿银子的，可不是听人诉苦的。 肖家哪里能拿出一百两银子，真要拿出一百两银子，那真是把所有家底都掏出来了。 肖家人不断给官差说好话，还说他们肖家跟程毅安是亲家，对方不会那么绝的。 官差压根儿懒得理会肖家人，来前，县令便说了，对肖家人不用客气，怎么霸道怎么来，怎么狠毒怎么来。 这对官差来说可是小意思。 肖家人既然不主动给银子，官差自己拿银子不就成了。 官差直接闯进肖家人的屋子，开始翻箱倒柜，犹如蝗虫过境，恨不得寸草不生。 肖家人见状，想要拦着人，可是一有人靠近，就被官差一脚踹飞。 后来可能是被肖家人给弄烦了，官差直接拔出刀子。 肖家人见那泛着银光的刀子，哪里敢再说什么，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官差搜银子。 官差也真是厉害，把肖家人藏的银子都搜了出来，零零碎碎的有四十五两银子，还差五十五两银子。 孙氏哭着道，“没了！没了！真的一点也没了！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一大家子啊！” 官差狞笑道，“管你们死不死的！这是县太爷的吩咐，你们养了不知廉耻的姑娘，坏了本县的名声。如今只是罚你们一百两银子，已经便宜你们了！还差的五十五两银子，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拿出来，要不然——” “没钱了！你让我们咋拿！？”孙氏真是恨透了眼前土匪似的官差。 “卖田卖屋，还是去借。反正不管你们咋样，这银子必须得凑到！否则——哼哼——”官差放了一通狠话，拿着搜出来的四十五两银子，扬长而去。 肖家人则是一个个的如丧考妣，痛哭嚎叫。 孙氏的儿媳妇埋怨她太宠红花，而且喜欢白日做梦！要是黄花和红花两个没存那样狠毒不要脸的心思，哪里会有今日的祸事。 孙氏在肖家向来是皇太后一样的存在，哪里能容得两个儿媳妇的反驳，顿时骂骂咧咧起来。 偏生，肖家的两个儿子也是宠媳妇的，被媳妇鼓动着站到了她们一边。再者孙氏的儿子也觉得如今的祸事都是孙氏，黄花还有红花惹出来的。 他们完全忘记了，当初孙氏和黄花跟他们说这件事时，他们是如何连连赞同，以及他们当时是如何拍孙氏和黄花马屁了。 现在出事了，肖家人便开始你埋怨我，我埋怨你，只觉得是对方的错。 肖家人完全乱成了一团，甚至忘记了还在大牢里的红花。 程毅安知道肖家和红花的事后，痛快地吐出心中的浊气，心情好了不少。 程毅安对顾明卿道谢，“多谢唐夫人相助。”程毅安心里清楚，如果只有他的话，县令是不会那么卖他面子的。也就是有唐家的面子在。 顾明卿笑道，“程将军不必客气，举手之安罢了。” 程毅安默默将事情记在心里，转而道，“唐夫人，你说我该如何报复程家的人呢？” 程毅安现在完全把他的程和其他程家人区分开来，那些所谓的亲人实在是太令人伤心绝望了。程毅安现在是一点也不想认那些人。 顾明卿不是很想掺和程家的事，主要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家事，外人掺和怕是不好。 只是程毅安都当面问了，要是什么都不说，那就不好了。 顾明卿想了想道，“这得看程将军你如何想。毕竟那些人是程将军你的血亲。程将军应该没想过直接将他们给——” 顾明卿说着做了一个一刀斩的动作，意思是将程家人全都咔嚓了。 程毅安想也不想地道，“要是翠姑，茉莉还有文儿他们中有谁真的出事了，我可能真的会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到底会不会还不一定。可是现在翠姑他们——” 顾明卿明白程毅安的意思了，现在翠姑他们都还活着，程毅安便没想过让程家人给翠姑他们偿命。 这也正常，毕竟是血亲，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谁会想对亲人动刀子呢。 “那程将军想报复到什么地步？”顾明卿问道。 程将军沉声道，“他们靠着我送的银子，才过上了好日子，却薄待我的妻子儿女。他们的好日子我要通通收回！不止是他们靠着我才过上的好日子，我还要他们过得比之前的日子还不如！ 尤其是程毅祥他是最没心没肺的畜生，被他媳妇一撺掇，就想出让他小姨子嫁给我当继室的想法。我就算不弄死程毅祥他们一家，也要他们的日子是最难过的！” 说白了，程毅安最恨的就是程毅祥一家了。 第635章 祭拜 程家人（二更） 顾明卿觉得程毅安其实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得到肯定的回答而已。 顾明卿正是可以给程毅安肯定回答的人。 程毅安从顾明卿的嘴里听到了他想听的，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接着重重点头，像是真的下定了什么决心。 翌日，唐立忠和唐立孝分别带着家人来探望顾明卿。 正巧，顾明卿，周氏还有唐仁轩打算去唐立仁的坟上去祭拜。 唐立忠和唐立孝等人立即表示要跟着一起去。 唐立忠和唐立孝两人看着老了不少，就是他们的妻子李氏和钱氏瞧着也老了很多。 一同来的还有唐杰及其妻子，还有唐三柱和他的妻儿，唐娇娇跟他的丈夫佟庆平也来了。 顾明卿看着这一张张熟悉，但是又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孔，心里唏嘘不已。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顾明卿给唐仁轩介绍人。 唐仁轩一一问候众人。 唐立孝向来会说话，在唐仁轩行过礼后，便道，“长得真好，真是一表人才。仁轩瞧着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明卿笑笑，“二伯谬赞了。” 寒暄了一番，众人便去了唐立仁的坟祭拜。 这些年，唐立仁的坟一直被打理得很好，不说留在老家的唐家人。就是唐瑾睿虽说不能亲自来老家，但是也每年都派人回来祭拜。 周氏在看到唐立仁的坟时，眼底有泪光闪过。 顾明卿就守在周氏一旁，担心周氏情绪太过激动，会对身子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一旁有大夫守着。 周氏拉过唐仁轩，对着唐立仁的墓碑道，“相公，你看看这是咱们的嫡长孙，叫仁轩。你看仁轩是不是长得很好？我瞧着，怕是比瑾睿当初长得还好看几分呢。 仁轩不止长得好，学问还好。这次，仁轩回老家，就是回来参加科举的。要我说，仁轩是最好的，这一次一定能一帆风顺，一路考过去，指不定连举人都能中呢。” 唐仁轩对着唐立仁的墓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在唐仁轩磕完头后，周氏便把人给拉了起来，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相公，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瑾睿和明卿两个真的孝顺。我就没什么烦心事，有什么事啊，他们两个早就帮我解决了。我就只需要享清福，过好日子就成。 相公，我如今唯一的遗憾就是你不在。要是你在的话，就能跟我一起享清福了。你在天之灵，要好好保佑咱们一家子。让咱们一家子都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相公，我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去找你了。就是不知道，等我到了地下，你还能不能认出我。” 顾明卿心里一动，倒是没拦着周氏。 周氏没注意到顾明卿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苍老的面容，“相公，要是我到了地下，你会不会认不得我了？你一定要认得我啊。这辈子咱们缘分浅，才当了二十年不到的夫妻。下辈子，咱们还要继续当夫妻，弥补这一辈子的遗憾。” 祭拜过唐仁轩后，顾明卿便向唐立忠和唐立孝道谢，“这些年，得多谢大伯和二伯一直帮忙照看着爹的坟墓，还在周围种了鲜花。” 唐仁轩的坟看着挺美的，因为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如今是春日，瞧着更是生机勃勃，令人心情愉悦。 唐立忠局促道，“没啥，老三也是我弟弟，我也只能为他做那么点事了。” 唐立孝眼神复杂地看向唐立仁的墓碑，眼底隐隐有泪光闪过，“要说老三这辈子，过得其实也没啥遗憾的了。老三娶了他最想娶的妻子，也有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老三在有了两个儿子后，最想要的就是女儿了。可惜老三没见到啊。” 祭拜完了唐立仁后，顾明卿便扶着周氏回去，见周氏不舍得，便道，“娘，咱们还要在老家停留不少日子。以后我天天陪您来也行。” 周氏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唐立忠和唐立孝在陪着祭拜完唐立仁后，也没继续跟着顾明卿等人走，说他们过些时日再来。 唐立忠很快又跟唐立孝分开。 佟庆平和唐娇娇夫妇跟着唐立孝一起走。 等到跟唐立忠分开后，唐娇娇立即开口，“爹，您咋没跟二嫂说那事啊！” 唐立孝有些悲伤的心情因为唐娇娇的话，顿时消散了。 唐立孝看了眼唐娇娇，无奈道，“你让我说啥？你让我咋跟你二嫂开口？人家是来祭拜你三叔的。刚祭拜完你三叔，你就让我开口说你们的事？还有人家一直在京城，跟咱们都没什么交情往来。你让我贸贸然地上去求他们，我咋开得了这口？” 唐娇娇一脸不悦。 佟庆平见状，说道，“岳父大人，夫人也是心急，没什么恶意。” 唐立孝对佟庆平一点好感也没有，唐娇娇那么急，要说跟佟庆平没关系，打死他也不信。只是女儿早就是佟家人了。 要想女儿在佟家的日子过得好，就不能太让佟庆平没脸。 佟庆平给了唐娇娇一个眼神，后者立即领会，哽咽道，“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佟家的日子过得有多难。我那婆婆最偏心了，只偏心小的，不把我们长房放在眼里。要是我们在不做出点事情来，到时候该咋办？怕是啥脸也没了。以后在佟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唐娇娇越说越伤心，接着道，“爹，要我说，咱们求二嫂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二哥如今可是堂堂的户部尚书啊！那可是正二品的官儿！对咱们来说天大的事，可对他们来说就是抬抬手，甚至只是一句话的事。 他们的一句话，就能帮我大忙。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唐娇娇越说越理直气壮，好像成了正义的化身。 唐三柱嘀咕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哥二嫂的人情多难得啊。爹，要留也该留给我还差不多。姐都嫁出去多少年了。” 唐娇娇怒道，“你——” “行了！别吵了！老子还没死呢！”唐立孝忍无可忍地咆哮，懒得再看唐三柱和唐娇娇这对姐弟吵架，大步往前走。 钱氏伸手虚指唐三柱和唐娇娇两个，恨铁不成钢道，“你们两个啊！真是年纪越大越不懂事。” 钱氏骂完了唐三柱和钱娇娇，这才对走在前面的唐立孝喊了一声，“当家的，你等等我啊！” 钱氏说着追了上去。 顾明卿，周氏还有唐仁轩回家时，发现家外面多了一群人想闯进去。 顾明卿皱眉道，“这些人谁啊？” 很快，顾明卿就知道这些人是谁了，从他们的话里知道的。 一头发黑白交织，穿着还算富贵的老婆子光嚎没眼泪，“老二啊，你赶紧出来啊！我是娘啊！你如今当了大官儿了，难道连娘都不认了？老二啊，你快出来啊！” 程毅安不就排老二，所以这些人都是程家人？ 周氏也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对眼前跟破皮无赖似的人家，没有半点的好感，再想到这些人做的事情，那就更觉得恶心了。 程母哭嚎着想冲进去，可是门外守着的人，肯定不能让程母冲进去啊。 程母见咋都冲不进去，干嚎得更厉害了，“老二啊，你咋能那么狠心啊！你弟弟好不容易才成了秀才，你咋能害的你弟弟没了功名，你丧良心啊！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畜生，当初就不该生你！干脆掐死你得了！” 周氏皱起眉头，满脸不悦，“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有当娘的想弄死亲儿子的？还有程家有人是秀才？” 顾明卿回答，“程将军都离开程家多久了，人总是偏心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孩子。程将军的弟弟身上有秀才功名，不过不是自己考的，而是花钱捐的。” 秀才功名是能捐，可是起码需要几百两银子。 以程家的家底能一下子拿出几百两银子吗？顾明卿才不相信。 可偏生程家人拿出来了，那钱是从哪儿来的？略想想就能得到答案了，除了程毅安这些年给程家的钱，不可能有其他答案了。 顾明卿想起程毅安曾经说过的，要将给程家的好日子收回来，尤其是程毅祥的。看来程毅安是已经开始做了。 唐仁轩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开口，“我真是太幸福了。” 顾明卿耳朵一动，看向身旁的唐仁轩，“仁轩，你说你太幸福了？” 唐仁轩点头，“不错，我太幸福了。我身在唐家，父慈母爱。奶奶，爹，娘还有姑姑都是明理之人。就是妹妹性子有些骄纵，但本性还是好的。宇轩也就是有些懒，可如今也努力读书了。跟眼前的程家人一比，我真心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顾明卿闻言，笑着道，“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周氏道，“他们这么堵着门，咱们怎么进去？难道从后门进不成？” 周氏说着，不是很情愿。 在周氏看来，为了程家人而特地绕到后门，凭什么啊？ 顾明卿也不乐意。 “这是咱们的家，咱们回自己的家，怎么就不能直接走正门了？娘，仁轩，咱们这就进去。” 顾明卿说着，扶周氏往前走。 程家人正在闹腾，可是唐家的下人肯定不会让程家人进去。 程家人正恼怒于不能进门，见顾明卿等人竟然要进去，顿时想拦住他们。只是程家的人都没机会靠近顾明卿等人，就被拦下了。 顾明卿淡淡扫了一圈程家人，声音清冷，“让开。” 程家人这会儿哪里能让开啊，好不容易才找到能进去的希望。 有一穿着青色直缀的中年人，眼里透着精光，若有所思地望着顾明卿一心人，试探道，“几位是唐家人吗？” 顾明卿挑挑眉，心道，这人倒是有几分眼力啊。 “你还知道这里是唐家？你们几个在我唐家门口大吵大闹，你们想做什么？我唐家虽然一直与人为善，但是也轮不到别人欺负上门！你们赶紧离开唐家，我可以当事情没发生。 要是再敢在唐家大门口闹，我就报官了。” 程母眼睛一瞪，怒道，“你敢！？” “谁许你对我母亲如此无礼！”唐仁轩怒瞪程母。 顾明卿好笑道，“你的话可真是有意思。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敢？我相公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我是他妻子，因此我身上有正二品的诰命。就凭你方才对我无礼，我这会儿就可以报官抓你，告你一个犯上之罪。 我也不跟你举其他人了。知道红花吧，就是你那小儿媳的亲妹妹。我保证，我要是报了官，你的下场会比红花更惨的。也就是我尊老爱幼啊，看你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不忍心你去大牢受苦。我就是这般心善啊。” 程母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要说起红花，她太清楚了！ 红花的事情经过县令的传播，整个凌平县怕是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红花被当众扒了裤子打屁股，事情早就传遍了。 红花的姐姐黄花成天在程家哭，让程家想法子救救红花，救救她的娘家肖家。 可是程家能有啥法子？程毅安气势汹汹地回来，在程家狠狠闹了一通，他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动手砸了程家。 砸完以后，程毅安还放了狠话，说是绝对不会放过程家人。 现在程家人还都胆战心惊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程毅安算账。 程家人等了几天，没等到什么，还以为程毅安也就是嘴上说说。 可是很快，程家人就清楚程毅安绝对不止是嘴上说说了，他是说到就做到啊！ 首先就是红花和肖家人倒霉了！ 红花和肖家人倒霉后，程毅祥身上好不容易捐来的秀才功名也没了。 这对程家人来说无疑是天塌下来了！ 对程母和程父来说，成了秀才的程毅祥那就是程家的天，是程家未来的顶梁柱啊！ 要是顾明卿知道程父和程母的想法，一定会很无语。你二儿子都是将军了，早就是官儿了，你还那么看重一个秀才，觉得一个秀才有多了不起。你这是不是典型的鱼目珍珠搞不清啊。 总之，在顾明卿提起红花后，程母害怕了，紧张地吞咽口水，脚也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程毅祥眸光一闪，面露哀色，说道，“唐夫人，我二哥从军多年。我爹和我娘十分想念二哥。如今得知二哥就在唐家，所以才迫不及待地亲自来唐家，就是想见见二哥。唐夫人也为人母，想必能理解我爹娘的一片为人父母之心吧。” 顾明卿看了眼程毅祥，眼底含着趣味。程毅祥的嘴巴可真是会说啊。 要是顾明卿真的拦着程父和程母不许见儿子，那她岂不是成了恶人吗？ “程将军是我唐家的客人。程将军特地叮嘱过我，要是程家人来，通通不见。” 程家人面色大变。 程母当即又哭嚎起来，“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咋就生了那么一个不孝子啊！没法活儿了！没法活儿了啊！要是早知道他是那么个不孝子，我肯定——” “你当初是不是就不会生我。要么就是我一生下，也得掐死我啊！”冷冰冰，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忽地响起。 顾明卿回头一看，正是程毅安大步而来。 顾明卿嘴角一抽，感情程家人闹了那么半天，程毅安都不在唐家啊。 想想也是，要是程毅安在的话，怕是早就将这些程家人给解决掉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程母对程毅安横得很，“老二，你干的好事！老三是你弟弟啊，你咋能害他，让他没了秀才功名！你好狠的心啊！” 第636章 程家人的悲惨结局 盐引 程毅安对着顾明卿等人深深一拜，满是歉意的声音响起，“老夫人，唐夫人抱歉了，是我没能处理好家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氏摆摆手，说道，“没事。” 程毅安知道唐家人都是心胸宽广之辈，再加上程家人都还在，他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程毅安冷冰冰，犹如冬日寒霜的眸子扫向程家人，冷冷一勾嘴角，“程毅祥身上的秀才功名没了，是我做的。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程父痛心疾首地说道，“老二，你在外面几年，咋能变得那么没心没肺！老三是你弟弟！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啊！” 程母更是对着程毅安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你居然害老三？他是你弟弟啊！我不管，你赶紧把老三没了的秀才功名还给他，否则我跟你没完！” “老三的秀才功名是哪儿来的，不需要我多说吧。老三的秀才功名可不是他自己考的，而是拿着我这些年寄回程家的银子捐来的！你们拿着我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还盖起了大瓦房，请了婢女伺候。这些我都能容忍，可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们是如何对翠姑他们的！ 你们有把翠姑他们当人吗？你们是把翠姑他们当畜生吧，每天连饭都不给他们吃饱，你们一个个的倒是养的白白胖胖的，可我的妻子儿女就像是逃难来的！” 程母缩了缩脖子，一脸心虚。 程毅安紧接着看向程毅祥，“老三，我告诉你，程家里，我觉得最恶心的人就是你。你可真是敢想啊，知道我当官儿了，就把我写回来的信全都截了，还异想天开，想着翠姑死了，我就娶你的妻妹红花当继室。我看你的脑子是被驴给踢过了吧。” 顾明卿也看向了程毅祥，她也是有些好奇，这位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能想出如此奇葩的主意。 程毅祥长得一般般，不过可能这些年日子过得好，所以瞧着很是白净，眼底时不时掠过精光，一看便知是个心眼多的。 随着程毅安话落，程毅祥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一脸不解，“二哥，你在说啥？我咋一句话都听不懂？我没截过你的信啊。还有当年二哥你替全家人服兵役，我是很感动的。我也一直劝着爹娘好好待二嫂他们。只是娘她——” 程毅祥说着，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 程毅祥这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程母的头上，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清清白白的，就跟白雪似的，不染一丝尘埃。 顾明卿深感程毅祥是个人才啊，起码这脸皮的确是够厚的。 程母也震惊地看向程毅祥，动了动嘴巴，最后却紧紧闭上。 程毅安嗤笑一声，“程毅祥，你是把我当傻子是不是？在你眼里，我还跟当初一样的傻？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少在我面前装无辜，我瞧着恶心！ 忘记跟你说了，在你那妻妹被关进大牢后，我还特地去看了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看她吗？我就想看看你们还能做出什么让我更恶心的事情来。结果，可真是一点也没有让我失望。” 程毅安说着，苦笑不已，“我原以为弄死翠姑他们，然后将红花嫁给我当平妻，是你媳妇给你出的主意。你是被你媳妇吹枕头风，所以才起了这样恶心龌龊的心思。可红花不是这样说的，她竟然告诉我，是你告诉她，你喜欢红花，可是不能娶她，因为你已经娶了你媳妇。 所以你要红花嫁给我前，跟你有夫妻之实，最好她能再怀上你的孩子后嫁给我。” 惊天大雷啊！ 顾明卿也没想过事情会有这样的翻转，这简直比戏本子上写的都要曲折离奇，令人心神激荡啊。 程毅祥眼底的慌张更浓了，着急道，“大哥，红花她是疯了，故意胡说八道，想要挑拨咱们的兄弟感情啊！” 程毅祥的妻子黄花却忽然大叫起来，拉着程毅祥的袖子，眼里全是厉色，“程毅祥你个王八蛋！我早就看出你对红花那贱人，有龌龊下流的心思。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存了这样的心啊！你们这对奸夫**，你们对得起我吗？我对你一心一意的，你咋能这样对我！” 黄花真是要疯了，被丈夫和妹妹背叛的双重打击，将她心里的理智全都燃烧得一干二净，只恨不得跟眼前的人同归于尽才好。 程毅安就是一个大麻烦了，现在黄花还在发疯，程毅祥真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得从地下捡起一把土塞住住黄花的嘴巴，让她闭嘴。 “你少发疯，我跟你说了，那都是你那妹妹疯了，胡言乱语。你发什么疯。”程毅祥没好气地安抚。 黄花此时哪里能听得进去程毅安的话，她满脑子都是程毅安跟她的妹妹搞上，他们背叛自己的事实。 程毅安见程毅祥和黄花两个狗咬狗，嘴边的冷笑更深了，他就是从县衙回来。从红花的嘴里得到这肮脏龌龊的真相时，他受的打击比黄花还要大。 程父和程母更是完全呆了，真心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你们是我爹娘，可你们是咋对我的？当初服兵役，你们将我推出去，我没说啥。我离开前，只对你们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好好善待我的妻子儿女。你们当时都答应得好好的。可没过两年，被老三吹吹风，你们就立马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我只问你们一句，难道我不是你们的儿子吗？为什么你们对我如此残忍？如果我是你们的儿子，那你们为何要如此对我。既然如此对我，为啥当初生下我后，不直接掐死我？我就是死了，也好过现在这样。” 程父艰难开口，“老二，你是不是弄错了？老三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咋可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程父始终不相信程毅祥会干出这样龌龊恶心的事，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啊。 看着还在自欺欺人，不愿意接受真相的程父，程毅安的心里毫无动摇，甚至连悲伤也没有了。 “你们爱信不信。说实话，你们现在信不信的，我已经不在意了。我要用自己的法子，讨回公道。我不是当初的程毅安了。 你们拿着我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过上了好日子。你们靠着我过的好日子，我要通通收回。” 程毅鸿的妻子上官氏急了，“二弟啊，干坏事的都是三弟他们，你大哥跟我可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啥也没做啊。” 程毅安道，“你们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你们看着翠姑他们受苦，可你们做过什么吗？你们为翠姑他们说过一句公道话吗？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如果不是我去服兵役，去服兵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老大。你们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吗？ 你们看不到翠姑他们成年吃不饱饭，看不到茉莉要被逼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这些你们都看得到。可是不是觉得这些跟你们都没有关系，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程毅安和上官氏两人被程毅安说得讪讪的，他们的确是存了这样的想法。 程毅祥这里好不容易制住了疯狂的黄花，说是制住，其实就是将黄花给打昏了。 顾明卿看着程毅祥，脸上被黄花抓了好几道血痕，身上的衣裳也被抓得皱了起来，不由挑了挑眉头。 “二哥，我说了做这一切的都是爹和娘，你身为人子，难道还要跟爹娘算账不成？你如今是官了，可不能背着不孝的罪名啊。要是有人拿不孝参你，二哥你怕是就要遭殃了。” 说到最后，程毅祥的话里隐隐带上了威胁。 顾明卿淡淡道，“本朝的确是注重孝道。不过俗话说得好，父慈子孝。若是父不慈，将子当仇人，子又何须孝顺？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有一父差点动手打死亲子，事后还要卖子，最后子忍无可忍将父告上衙门。 子告父，大不孝。可偏生父亲不慈在先，因此赢的可是子。” 程毅安眼睛一亮，“去告啊！有本事就把你们这些做的龌龊事说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肮脏龌龊的丑脸。” 唐仁轩插了一句，“程将军如今是五品将军，本地县令还有知府怕是没法子审程将军。要想告状，怕是得去京城了。从明安府到京城，可是需要不少时间，花的钱也不少啊。程家哪里来的钱去京城呢？难道是要一路乞讨着去京城吗？” 顾明卿看了眼唐仁轩，心道，这可真是个腹黑的。 “你们还是好好想想以后该咋过日子吧。忘记说了，老三在赌坊可是欠了不少债。之前老三身上有个秀才功名，再加上跟赌坊的人说了有我这么个当官的二哥。赌坊的人才网开一面，没有找老三追债。 不过现在赌坊的人可不会再放过老三了。我跟赌坊的人说了，该怎么追债就怎么追债，怎么狠怎么来。只要别伤到你们就行。” 程毅安说着看向程父和程母。 程毅祥面色大变。 程毅祥欠了不少的赌债，程家人根本没人知道！程毅祥的妻子黄花是知道的，只是这会儿她被打晕了。 程父怒指着程毅祥，“你——你——你欠了赌债？” 程毅祥强撑着辩解，“爹，你别听二哥胡说，他是故意污蔑我的！” 程毅安嗤笑一声，“是不是我污蔑你，等赌坊的人上门讨债，你们就知道了。赌坊里可有不少你亲手画押的借条啊。啧啧——程毅祥你可真是有本事，居然在赌坊欠了有两千多两银子，有本事真有本事。” 程父大怒，抬脚，脱下鞋子，拎起鞋跟去打程毅祥。 程毅安当然知道程父为何那么生气。程父的小叔原本家境殷实，可就是要因为染上了赌瘾，然后把家底输光，连老婆孩子也给输了。 因此程父从小就教导孩子，无论咋样，都不能沾上赌瘾。谁要是敢沾赌瘾，他就抽死谁。 程毅祥被程父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已。 顾明卿将程毅祥的打算和欠赌债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程毅祥是想着让红花怀着他的孩子嫁给程毅安，然后就能继承程毅安所有的财产了，到时候他欠的那些赌债算什么？ 别提，程毅安这想法，逻辑还挺顺的。不过可能的机会太小了。 首先就算翠姑他们都死了，也不能保证程毅安真的娶红花。那红花也不是什么美得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是。 再者，黄花闺女还是被破了身的，等到洞房后，还是很容易分辨的。程毅祥就那么确定，红花能在新婚之夜糊弄过去？ 等等，顾明卿忽然有些好奇，那红花不会是已经失身给了程毅祥吧，这也说不定。 程父年纪大了，追着程毅安打了半天，打累了，这才气喘吁吁地扔了鞋子。 程母还没从程毅祥染上赌瘾的打击中清醒过来，直到上官氏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老二啊，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他是你弟弟啊！你们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们——” “我没有程毅祥那么个畜生弟弟！你们是我父母，生我养我，你们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我可以跟你们保证，会给你们一个衣食无忧的晚年。可也就是如此了。 我寄回程家的银子，我也不可能从你们的手里讨回来。” 这点，顾明卿是能理解的。怎么讨？程毅安要是来横的，程父和程母咬着牙不还钱，程毅安还能吃了程父和程母吗？就是告官，告什么？ 难道告程父和程母贪他的钱？程毅安既然将那些钱寄回程家，那钱可以说是给妻子儿女的，但要是程父程母咬定那钱是程毅安孝敬他们的，这难道不行？ 况且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去衙门扯，扯不出结果的。为了那么点钱，就告衙门，也会落人口舌，对名声百害而无一利。 程毅安不主动出面讨那些银子，才是正确的。 程毅安不讨，不代表没法子。赌坊的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他们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到钱！赌坊的人想从你手里拿钱，太简单了，不把你给折腾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扒掉你一层皮，那就不是赌坊的人了。 看程父和程母怕是也不能看着程毅祥这个儿子死，所以到最后卖房卖地是一定的了。 程父和程母愿意拿钱帮程毅祥，可是程毅鸿和上官氏肯定不愿意啊，到时候又是一顿扯皮。可以想象，程家安以后怕是会很热闹。 正如顾明卿想的一样，程家可不是热闹得很吗？ 赌坊的人得了程毅安的话，开始了浩浩荡荡的讨债行动。 赌坊的人来到程家后，先是将程家人藏起的银子都给搜出来，不过也不多，也就是三百两银子，离程毅祥欠的钱差得远去了。 没钱了，那就抢程家值钱的东西。 赌坊的人抢起东西，真是比蝗虫过境还要恐怖，恨不得连墙上的灰都恨不得刮出一层。 程毅祥作为欠钱的人，那更惨了，赌坊的人可不会对你客气，砍指头，身上戳两刀，那是常事。程毅祥的妻子黄花还有孩子也被抓住，说要卖了还债。 程父和程母心疼儿子，只能卖田卖房。程毅鸿和上官氏两个不干了，说这些都是程毅祥惹出来的，凭什么让全家为他买账。 于是程家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分家大战，最后程家分了。 程毅祥所有分到的财产，以及程父和程母的私房钱都被填了赌债，那还不够，还欠五百两银子。 程毅祥就被赌坊的人抓去当了小倌还债，程父和程母伤心欲绝，不断骂程毅安是个没良心，不顾亲情的畜生。 可偏生，等到程父和程母老得干不动后，还是程毅安花钱请的人照顾他们，让他们能有饱饭吃，不至于饿死冻死。 只是光有人照顾也没用，程父和程母一心帮程毅祥还债，导致程毅鸿和上官氏对他们意见极大，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程毅安更是早就不在明安府。 因此程父和程母的晚年里，根本没有子孙伴于膝下，日子虽然过得不错，可是那孤冷寂寞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程父和程母的心里是否后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程毅安在解决了程家人以后，见翠姑他们的身体没问题了，便准备离开唐家赴任了。 程毅安耽误的日子本就有些太长，不宜再耽搁， 离开前，程毅安亲自来跟顾明卿等人道谢。 周氏道，“程将军实在是太客气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罢了。程将军无需放在心上。” “在老夫人心里，这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来说却是恩重如山。老夫人和唐夫人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上。”程毅安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还有事想麻烦老夫人和唐夫人。” 顾明卿心里一动，隐隐猜测到程毅安所谓的麻烦事是什么。 程毅安很快开口，“老夫人和唐夫人也看到了，翠姑和茉莉就是最普通的乡下妇人和丫头。我虽然是不嫌弃她们。屙屎翠姑和茉莉他们如今到底是官家夫人和小姐，总是要出门交际的。 就算是我不嫌弃，就翠姑和茉莉如今的情况出去交际，怕是会被不少人嫌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被人嫌弃说嘴不是。” 程文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程文是男子。在程毅安看来，男子的前程就是得靠自己的拼搏。自己有出息了，怎么可能被人看不起呢？反正程毅安是不相信的。 顾明卿道，“程将军这是想让我们找两个能教规矩的宫里老嬷嬷吗？”如果只是普通嬷嬷的话，以程毅安的本事就能找到，只有宫里的嬷嬷，程毅安怕是很难请到。 “唐夫人厉害。立马就猜中了我的心思。还请老夫人和唐夫人能帮忙一二，我感激不尽。” “在这里，想找婆婆，怕是困难得很。等我们回京后，一定帮程将军寻个一二。”顾明卿也没有打包票，实在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一个个的都很难请，一般去的都是高门大户，很少有去小门小户的。更别提还离得那么远。 程毅安大喜，“多谢。” 程毅安解决了心头大事后，便离开了唐家。 日子还是这样不急不慢地过着，唐仁轩在家中认真读书复习，为了即将到来的科举做准备。 顾明卿和周氏则一直留在唐家，除了去唐立仁的坟前，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了了，因为时不时有不少人上门拜访。顾明卿不是所有人都见，抽取了一些重要的，不能不见的人见了一下，其他的人就算了。 这一日，下人禀报说是唐娇娇和她丈夫佟庆平上门。 顾明卿问道，“跟着二伯一起来的吗？” 下人摇头，“就只有他们两人。” 顾明卿皱起眉头，但还是道，“让他们进来吧。” 得了顾明卿的话，很快唐娇娇和佟庆平进来了。 唐娇娇和佟庆平可不是空着手来的，手里拎着不少的礼物。 顾明卿在看到那些礼物后，不禁皱起眉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上亲戚家，带点礼物，意思意思。这些顾明卿都能理解，可一下子带那么多，大包小包地拎着，手里捧着。这要是没鬼，顾明卿可不相信。 因此在唐娇娇和佟庆平坐下后，顾明卿便道，“都是亲戚，上门何须带那么多礼物呢。无缘无故的，这么多东西，我肯定不收。留下一两件，全了礼数，那就行了。” 佟庆平眼神一闪。 唐娇娇忙道，“那咋行，那么久没见二嫂了，礼多一点怎么了？三伯母呢？” 顾明卿道，“娘正在休息。” 要只是单纯拜访，顾明卿倒是不介意唐娇娇和佟庆平两人见一见周氏。可是现在很明显，这两人是已有所图，周氏还是别见了吧。 唐娇娇本来就无所谓见不见周氏，她最急的是见顾明卿。 “二嫂，你如今可是享福了。我虽然没去过京城，可就是在这儿也时不时听人说二嫂你有多风光，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夫人。京城一定很大很美吧。天子脚下，一定什么都好。” 顾明卿静静听唐娇娇手，并没有插嘴的意思。 “二嫂，你是不是经常进宫啊？宫里很漂亮吧？那些娘娘是不是都跟天上的仙女似的，穿的比谁都漂亮？她们都用什么？平时都吃什么？” “咳咳——”佟庆平轻轻咳嗽了两声，含着警告的眼神扫向唐娇娇。 唐娇娇这才意识到方才说错话了，讪讪一笑，“二嫂，我从小在村子长大，没见过世面，还请你见谅。” 顾明卿似笑非笑地望着唐娇娇。最开始，唐娇娇就人如其名，很是娇气，不过心眼倒是不坏。后来唐家发生的事情多了，唐娇娇倒是长大了不少，变得沉稳像样了。 不过可能真的是本性难移吧。顾明卿看唐娇娇骨子里就是有些喜欢荣华富贵，爱慕虚荣。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错。 “你今儿个来，就是想问我京城怎么样？要是只有你，咱们私下说说也行。可是妹夫也在呢，他一个大男人的，听咱们两个女人的事做什么？”顾明卿是真的不介意跟唐娇娇说说京城的事，就是周氏也能说啊。 唐娇娇慌乱摆手，“不用不用。” 唐娇娇不开口，顾明卿也不催促她，看谁急得过谁。 唐娇娇在佟庆平的眼神示意一下，终于开口了，“二嫂，你是不知道我嫁人后，日子有多难过啊。” 唐娇娇开始诉苦。 顾明卿闻言，眉头一挑，直接对佟庆平道，“妹夫这是什么意思？我唐家好好的女儿家嫁给你。你不说千宠万宠的吧。但是也不至于让娇娇吃苦吧。莫非是以为唐家没人不成？” 唐娇娇急了，“二嫂，你弄错了，相公对我很好。” “哦？要是妹夫对你很好的话，你怎么说你日子难过。娇娇，你这话可真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我实在是觉得很奇怪啊。” 唐娇娇郁闷道，“相公是对我很好。可是我公公和婆婆，还有我小叔子他们一家对我很是——” 说白了，家庭矛盾。 顾明卿却道，“不对吧。这些年二伯也往京城送过信，提起娇娇你的时候，都说你在婆家过得不错。难道是二伯欺骗我不成？” “爹觉得过得好就是能吃饱穿暖，可是我受的那些委屈，哪里是吃饱穿暖就能弥补的。”唐娇娇脸上的神色愈发幽怨起来。 “你要是受了委屈，我相信二伯作为你的父亲，一定会为你出头。”顾明卿说着，话锋一转，“况且为人媳妇的，怎么可能一点委屈都不受？上下牙齿还有碰在一起的时候。” 唐娇娇嫁了人，难道还指望她的婆家把她当祖宗一样地捧着吗？做做梦吧，那是不可能的。 唐娇娇动了动嘴巴，差点没对顾明卿来一句，可你的日子就过得很好啊。周氏对顾明卿就跟对亲生女儿一样。 好在唐娇娇还记得自己今日来是做什么的，可没想惹顾明卿不高兴。 “二嫂，你是不知道我和相公在佟家的日子有多难过啊。相公是和长子，按理佟家最重视的该是相公吧。可是偏生的，家里人根本就不重视相公，连带着我也没被重视。 二嫂，我和相公打算做出一点成绩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我们才是佟家的顶梁柱。” 终于到了正题，想做出成绩。 顾明卿根本没想过接话，这时候要是傻乎乎接话了，指不定立马就被讹上。 唐娇娇就等着顾明卿开口问，可是等了许久，顾明卿都没开口。 唐娇娇只能硬着头皮说，“二嫂，我和相公是空有雄心壮志，可实在是没有门路能做出一番大事啊。” “做人得脚踏实地，想着一步登天的人，往往都会摔得很惨。”光看佟庆平和唐娇娇两人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模样，顾明卿就没看好过这两人。 唐娇娇和佟庆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二嫂，我和想通也没想一步登天啊。相公打听过了，最好做的生意是卖盐。可惜盐引难弄。我和相公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弄到。” 顾明卿看向唐娇娇的眼神变了，主要是没想到这人的野心真是不小，想要盐引。 古代什么最赚钱，别怀疑，就是国家专控的盐铁生意最赚钱了。 铁一般没人馋。因为铁一般是用来制作武器，你碰铁想做什么？想造反不成？更别提一般人也没那条件做。 可是盐就不一样了。是人就得吃盐，所以这盐的利润有多大，想想就恐怖啊。 因为盐的利润大，想做的人就多了。因此盐引难求啊。 唐瑾睿在当上户部尚书后，在盐这一块，可是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堪堪算是摆平。谁都知道盐赚钱，盐引不就值钱了。 户部有不少人就随意开盐引，卖给大盐商，要么就是官商勾结。其中还牵扯了不少位高权重的。 别说唐瑾睿了，就是正清帝对着一块也不能大动特动，要是动了，大晋怕是也要跟着动一动了。谁让盐税几乎牵扯到大晋的经济命脉呢？ 唐娇娇和佟庆平的眼光可真是好，一眼就看中了这最赚钱的。 “你们想要盐引啊。行。” 唐娇娇和佟庆平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激动得身子都在颤抖。 顾明卿紧接着道，“盐引难求，不过相公作为户部尚书，想拿着盐引自然不难。这要是换做别人，就是捧着银子都难弄到。可谁让妹夫和娇娇跟咱们是一家人呢，给你们一个便利也行，拿银子吧。” 户部开的盐引可不是不要钱的，都得拿银子买！就是拿银子买，也有一堆人想买，僧多肉少，这时候就只能看谁有本事了。 顾明卿能开口允许唐娇娇和佟庆平按照正常价格买，她觉得她真心是很有良心了。 唐娇娇却道，“二嫂，我和相公的手里其实也不富裕啊。” “那你想怎么样？”顾明卿说着，嘴边的笑容逐渐变得嘲讽起来，“你不会是想着，让相公无偿给你盐引吧。” 顾明卿猜唐娇娇和佟庆平就是为这个来的。免费拿盐引，他们可真是好意思说得出口。 唐娇娇忙道，“咋可能无偿呢。钱，我们肯定会出的，可就是没那么多银子。二哥既然是户部尚书，给我们通融通融，便宜一点，再帮我们多弄一点，应该不难吧。” 唐娇娇这上下嘴皮子一掀，说得可真是轻松。 嗯，唐娇娇可不是想免费啊，人家出钱啊！不过出的钱也就是意思意思，让别人看着好看一点。 “我家相公自当官以来，从来是奉公守法。原本你们要盐引，就该按规矩办事。如今看在亲戚的份儿上，愿意让你们走后门，只要你们出了钱，就一定能拿到盐引。这已经是有些不合乎规矩了。 现在你们又说只出一点钱，要的数量却不少。这是把你二哥当冤大头吧？” 顾明卿的眸光陡然变得凌厉无比，不是对唐娇娇的，而是对着一直沉默的佟庆平的，“妹夫，盐引那么的事，不该是你这个一家之主开口吗？从头到尾，我只看到娇娇一个女人家开口，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顾明卿冷声道，“做人还是别太聪明了，把自己当天下第一聪明人，把别人都当傻子。殊不知，你这样的行为落在别人眼中，才是最傻的。” －－－－－－题外话－－－－－－ 二更合一 第637章 都有所求 倒霉 顾明卿的话一落，佟庆平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就像是脸上的皮被人撕了下来，很是难堪。 顾明卿见状，心道，看来脸皮还不够厚，没修炼到家啊。 唐娇娇忙道，“二嫂，相公不是这样的人。主要是我们是亲戚，由我开口比较好而已，没那么尴尬。” 顾明卿似笑非笑愛地看着唐娇娇，这是把谁当傻子呢？应该是把她当傻子。 在古代，可没有什么男主内女主外的说法。除非男人是傻子残废，要么就是入赘女方家，那才有女人出来抛头露面，咬牙支撑门面。 现在佟庆平活得好好的，有手有脚，又不是入赘，做生意那么大的事情，轮得到唐娇娇一个妇道人家指手画脚，甚至绕过佟庆平这个一家之主开口？ 佟庆平的想法很简单，不就是把唐娇娇推出来，有什么事情都让唐娇娇承担。要是能成，那自然再好不过。就是不成，佟庆平也把所有事情推到唐娇娇身上，说是唐娇娇自作主张，其实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 这就是顾明卿说佟庆平自认“太聪明”的原因。这么点手段，其实真的是不够看，偏生还当自己有多聪明，瞧着实在是有些傻不是吗？ “盐引的事，我说了。拿银子买，该多少就多少。别的免谈不可能。” 唐娇娇委屈道，“二嫂，咱们好歹是亲戚啊。你就不能看在亲戚的面子上，通融一下吗？我——” “我已经通融了。你以为你要不是信唐，你能拿得到盐引？”就是拿得到，不付出好几倍的代价，打死顾明卿都不相信。 唐娇娇还要再说，佟庆平却给了她一个眼神，继而对着顾明卿歉意一笑，“是我们夫妇想少了，还请二姐原谅。” 不是想少了，是想太多了吧。 佟庆平和唐娇娇离开唐家后，唐娇娇都等不及回答佟家，便开始指责顾明卿，“这是人家威风了，成了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了。所以完全不把咱们这些穷亲戚放在眼里了。二嫂的心也太狠了。” 唐娇娇说着更生气了，“当初三叔出事，我们一家帮了三叔多少啊！可二嫂她呢？不就求她那么点事情。就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送咱们盐引都不过分。咱们也没让他们送，愿意自己个儿出钱买，这还有什么不行的。真是无情无义，太没良心了。” 佟庆平脸色阴沉，任由唐娇娇絮絮叨叨，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顾明卿在佟庆平和唐娇娇离开后，倒是去了周氏那儿。 周氏得知唐娇娇和佟庆平方才来过，见顾明卿进来，便问，“娇娇他们来做什么？” 顾明卿也不瞒着周氏，将唐娇娇来的目的都说了。 周氏一听是为了盐引的人，顿时皱起眉头，“娇娇这心是不是太大了，居然想卖盐？” 一般掺和盐生意的，哪个不是富得流水的商人，小打小闹的也有。不过听唐娇娇的话，就知道唐娇娇没想小打小闹，想来大的呢。 “娇娇嫁的夫家也就是普通的殷实之家，想得倒是挺多的。”显然周氏对唐娇娇那些话也感到不高兴，实在是唐娇娇太过想当然了。 顾明卿扯扯嘴角，“我看娇娇那样子，怕不是恨不得从相公那儿能弄个百八十斤盐引呢。” 顾明卿说着，又笑了，“怕是百八十斤盐引还是少的，他们巴不得越多越好呢。” “也幸亏你清醒，没糊涂，一口就答应。明卿啊，这事情不能应。瑾睿这些年当年一直谨慎小心，到最后别因为那么点盐引的事情就把自己给搭进去。” 顾明卿点头道，“娘，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看在亲戚的面上，我说了。他们拿钱买啊，他们拿得出多少钱，就有多少盐引。这已经是全了亲戚的面子了。” “嗯，你知道该如何就好。没错，就这样。别人是拿着钱都买不到，没路子。现在他们能拿钱就弄到盐引，已经是咱们全了亲戚的面子了。别的就不用多说。” 显然周氏也是这个想法。 在唐娇娇和佟庆平上门没两天，唐立孝也上门求见。 顾明卿知道唐立孝是为了唐娇娇的事情来的，于是便见了。 唐立孝一见到顾明卿，便道，“瑾睿媳妇啊，娇娇说的那些糊涂话，你一个字都别听。日子过得好好的，折腾什么盐引不盐引的。我早就跟他们说了，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少成天想着一步登天，天上掉馅饼。” 顾明卿能看出唐立孝说的都是真心话，心里不禁愈发感慨时光流逝，人也变了许多。 顾明卿记得曾经的唐立孝最喜欢的不也是一步登天，天上掉馅饼吗？ 要不然，当年唐立孝也不会给老张氏几句话就给鼓动着，就他们两个就敢上路，去千里之外的江南，要求忠勇侯府履行婚约。那时候唐立孝想的就是借着忠勇侯府的势力，一步登天，天上掉馅饼不是。 唐立孝如今年纪大了，人是真的沉淀下来，变得沉稳了许多。 顾明卿道，“听娇娇说，她在佟家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啊。可我怎么记得，二叔送到京城的信上说娇娇在佟家过得挺好的。” 这些年，唐瑾睿跟老家人的联系自然是没有断过。虽然距离远，但是逢年过节的，还是能有信件来往。 唐娇娇作为出嫁女，唐立孝虽然在信上提过唐娇娇，但是不多。 顾明卿记得唐立孝在信上说，唐娇娇嫁的人家不错，嫁人后的日子也行，还生了一儿一女，其他就没了。不过唐娇娇生育晚，最大的女儿如今也只有十岁。 “听娇娇鬼扯，她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开始不满足了。娇娇的公公婆婆是有些偏心小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当父母的稍微偏疼一点小儿子，这也不算错。 可是娇娇嫁的是长子，以后是要顶立佟家门户的。娇娇的公婆也没糊涂要越过大儿子，将所有的家产都交给小儿子。 其实是前几年，庆平说要做生意，结果从佟家拿了一大笔钱。结果赔了个精光。后来庆平在佟家的日子就有些不好了。” 顾明卿挑挑眉道，“还有这么一出事？” 唐立孝点头，“是有这么一出事。”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唐立孝也就没在信上写。 顾明卿明白了，佟庆平这是因为前几年做生意赔了一大笔银子，所以急切地想要翻身，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最好的法子就是重新挣回一大笔银子啊。 什么银子最好赚？盐啊！于是佟庆平就把主意打到了盐引身上。 “瑾睿媳妇，你别理会娇娇他们。其实娇娇早就跟我说起过这件事，还想过让我开口求你们。” “二伯为什么不求呢？”顾明卿问道。 唐立孝道，“求什么求。咱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成天想那么多，以后能有啥好？啥也没，就敢掺和进盐引的事，就是一开始仗着瑾睿赚银子，可事后呢？别人看不惯他们，狠狠给他们绊子，到时候他们该咋办？” 就是有唐瑾睿当靠山，问题是唐瑾睿在京城啊！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唐瑾睿知道的时候，指不定佟庆平和唐娇娇两个傻子早就被那些人给弄死了。 唐立孝如今年纪大了，才知道当初他和老张氏胆子有多大，有多异想天开。偏生那么异想天开的事，还让他们两个给做成了。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唐立孝自认他当初是运气好，可是唐娇娇和佟庆平两个能不能有他们的运气，那可真是不一定了。 唐立孝也没想验证一下。要是验证的结果不好，那就是唐娇娇和佟庆平两个要把命给搭进去。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唐立孝还是希望他们两个好好的。 唐立孝心里还担心顾明卿会因为唐娇娇和佟庆平两人的狮子大开口，厌恶上了唐家。如果真是这样，那该如何是好？唐家如今也就是靠着唐瑾睿在京城当大官，才在青石村，以至于凌平县很有地位。 唐立义如今也当着官儿，可问题是官职太小，庇护作用是有一点，但是跟唐瑾睿比起来，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唐立孝的这些想法，顾明卿略想想便想通了，也没说什么。 送走唐立孝后，唐立忠和李氏两个没两天就带着儿子唐杰还有孙子唐一俊来见顾明卿。 唐杰成亲早，成亲后没两个月就有了儿子唐一俊，因此唐一俊今年也已经有六岁了。 唐杰可能是被唐立忠和李氏两个宠坏了，年纪不小了，可是脸上的傲气也同样不小。再看唐一俊，倒是继承了唐家男人的好相貌，长得挺清秀的，不过可能他在家也是受宠的，小脸上的傲气跟唐杰两人是如出一辙。 顾明卿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唐立忠和李氏在面对顾明卿时，还是有些局促的。 顾明卿问道，“大伯，大伯母上门，不知有何贵干？” 连儿子和孙子都带来了，要是什么事也没有，顾明卿可不相信。 李氏十分局促，倒是唐立忠还能立得起来，对着顾明卿镇定道，“瑾睿媳妇，我这辈子眼看着没啥出息，能挣点钱，把杰儿养大，还给他娶了媳妇生了孙子，我就很满意了。 可是杰儿也啥出息，现在跟着我管理这一份家业，别的不说，总算还能混口饭吃，我也不担心他了。可是俊儿他是孙子，而且他会读书啊。可偏生在这乡下地方，生生耽误了他啊。” 顾明卿没接唐立忠的话，只等着唐立忠继续往下说。 唐立忠见顾明卿没接话，隐隐有些失望，但还是继续说道，“瑾睿媳妇，我就想着咋都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不是。可这乡下地方没啥好书院，也没啥好先生。我们在乡下讨生活，也没啥人脉。所以——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请你帮忙，给俊儿找个好书院，让他能进去读书，考出个功名，不说跟瑾睿一样，好歹以后不用在土里刨食。” 这就是唐立忠今日一家人上门来的目的啊。 顾明卿表示明白了。 “我想知道大伯所谓的好书院，有什么要求吗？其实村子里的一些先生办的私塾也是可以的。要是大伯不喜欢村子的私塾，那县里的？当初相公就是在县里的私塾读书，不也读出来了吗？” 村里的私塾，想必县里的私塾也不是唐立忠的目标。这些年，唐立忠赚的银子可是不少，送唐一俊去县里的私塾读书，那是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来求。 话说唐立忠现在有钱，还真的得感谢唐晶晶。那挣钱的法子都是唐晶晶以前留下的。不过看唐立忠的样子，想必也是不会去感激唐晶晶的，他没恨死唐晶晶就不错了。 唐立忠还没开口，唐杰就一脸倨傲道，“县里的私塾哪里能配得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要去就去最好的！” 顾明卿嘴角一抽。唐杰的儿子都六岁了，可他却还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就跟中二少年似的，真不知该叫人说什么。 顾明卿淡淡道，“县里的私塾有什么不好的？你二堂哥当年就是在县里的私塾读出来的。” 唐杰一噎，心里还在腹诽，可是不敢当着顾明卿的面说什么。 唐杰总觉得顾明卿瞧着文文弱弱，没什么厉害，可那凉凉的眼神一扫向他，就让他心惊胆战的。要说单蠢的人，对危险感知总是特别厉害呢。唐杰正是这一类人。 李氏道，“我们乡下人家能知道啥好书院。不过听人说过，明安府有个青竹书院，很有名。” 顾明卿诧异地看向李氏，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将唐一俊送去青竹书院了。青竹书院，顾明卿也听过，收学生的门槛别提有多高了，而且束脩也高。 束脩高这点，可能对唐立忠一家没什么问题。可是门槛高就是大问题了。你想去青竹书院读书，可以。但你必须得有本事，而且是个很才学的人。要是过不了关，你就别想进。 不少大官富贵人家，千里迢迢地都想将孩子送进青竹书院。可问题是，青竹书院都不收，不合要求，哪怕家里身份再高都不行。要是符合要求的话，哪怕你只是普通的农家子，也可以进去读书，要是交不起束脩，书院甚至可以给你免除一部分，也能让你在书院做工，抵偿学费。 有志气，眼光高，真是顾明卿对唐立忠一家人的想法。 可惜的是太有志气，眼光太高，怕是很难实现啊。 顾明卿原以为她已经看透了唐立忠一家人的志气了，可是在唐杰开口后，她才知道，她还是低估人家了。 唐杰说道，“青竹书院虽好，可是也比不上国子监不是。国子监里的学生可都是大晋读书最好的学子。要是俊儿能从小就去国子监读书的话，我相信俊儿一定能飞黄腾达，很有出息。” 国子监啊！这心可真是太太太高了！ 顾明卿一时间都哑巴了，有些找不出话来形容他们。 “青竹书院收学生的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大伯家这些年富裕，想必束脩是不用担心的。那只要俊儿能通过青竹书院的考验，那就能进去读书了。” 李氏巴巴道，“就不能请瑾睿写封信给青竹书院的院长吗？让他同意俊儿进去读书？” 顾明卿看了眼默不作声，却一脸傲气的唐一俊。显然这是已经去青竹书院考过，但是没通过了。 “相公跟青竹书院的人也没有交情。写信有什么用？” 眼见李氏又要开口，顾明卿便抢先道，“相公如今的确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但是青竹书院可不看你官职。我听说曾有一品大员的孙子想进青竹书院读书，结果因为考核不过，不还是没有进去吗？相公可比不上一品大员啊。” 顾明卿可不是胡说，而是真有这件事。 “那就国子监！”唐杰咬牙道。 顾明卿心道，你可真是当萝卜白菜地挑啊，这脸可真是够大的。 “相公跟我说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坏规矩了。就是仁轩也是先跟着先生学了几年，然后自己考中国子监的。俊儿想去国子监啊，可以。自己去考，要是考中了，相公保证他一定能去上。” 要不然换个没背景，没身份的，你就是考中了，你也别想上。 李氏急了，“都是一家人，咋就不能帮帮忙呢？” 顾明卿一脸奇怪，“大伯母这话可真是有意思。咱们的确是一家人，但是早就分家了。我现在也没有不念着情分啊，能帮的，相公和我自然会帮。可要是不能帮的，那我也没法子了。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不是。” “咋就不能帮？瑾睿现在是二品大官，这就是他开开口的事，咋——” 顾明卿的眼底浮现不耐烦的神色，“我说了，相公是最重规矩的人。相公连对自己的亲儿子都是这样的要求，大伯母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孙子，在相公心里，比他的亲儿子还重呢？” 李氏要说出的话顿时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唐杰却一脸愤恨，“你这是明着瞧不起咱们这些穷亲戚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现在瞧不起我们，殊不知以后，我们会出人头地，让你们高攀不起！” “堂弟有这样的心，我很是欣慰。相公也经常跟我说，希望唐家能越来越好。我就盼着堂弟能好好发愤图强，教育子女，让他们一个个成才。” 唐杰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只觉得顾明卿是在羞辱他。 唐杰想的是，他就算再有本事，可他就是一农家子，有点钱又有啥用？再努力，也比不上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啊！ 要是顾明卿知道唐杰的想法，一定会忍不住来一句，唐瑾睿不也是从一小小的农家子，一步步成为户部尚书的。 有些人自视甚高，觉得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可偏生实际上，他的身份本事却没有那么厉害，他还很会为自己找借口，说是因为会这样那样的原因，所以他才不能成功。 唐杰正是这样的人。 顾明卿有些懒得再跟唐杰废话，只对唐立忠道，“大伯，我给你的意见是，俊儿能去哪儿读书就去哪儿。要是俊儿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考中青竹书院，或者是国子监，那自然是好。可就是考不上，不能去上。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 能自己考中的人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俊儿不能凭着自己考上，这没什么，不代表他以后会没有出息。县上的私塾不错。大伯打听一下，谁家的风评好，老师好，将俊儿送过去。只要俊儿沉下心好好读书，他能出头的。” 唐杰怒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上下嘴皮子一掀，好话歹话全都让你说了。可实际上，不顾亲戚情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的人还是你！你简直是——” 唐立忠呵斥道，“住口！咋跟你二嫂说话的。” 唐立忠接着对顾明卿道，“瑾睿媳妇，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唐杰冷哼，“我的儿子才不会去县里的私塾读书呢！” 顾明卿淡淡扫了眼唐杰，没说什么。 唐立忠一家之后也告辞了。 周氏听说唐立忠一家上门，但是跟顾明卿闹得有些不愉快，便派人将顾明卿喊过来。 顾明卿将唐立忠一家上门来的事情说了，周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杰儿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大他那么多，又是他的二嫂，他却对你那么不恭敬，张口闭口的你瞧不起他们。你要是真的瞧不起他们，早就不让他们上门了。”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反正咱们在老家也待不了多久的。就是他想说，别人会信吗？会听吗？”唐瑾睿的官儿当得越来越大，倒是回馈了青石村不少，买了祭田不说，还在青石村建了一个私塾，让青石村的孩子都能有机会进私塾读书认字。 “怎么你大伯和二伯家里的事那么多。” 顾明卿安慰道，“娘，谁家能没有事呢？你就别担心了。” 周氏道，“也不知道到最后俊儿会去哪里读书。” “很大的可能是县里的私塾吧。或者大伯他们直接请一个先生在家里教。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很小，有本事有才学，人品又好的先生可不是大伯能请到的。其实我不是很看好俊儿，跟他爹太像了，年纪不大，傲气十足。 虽说人不能太怯懦，但是也不能那么傲。” “明卿，你是说那孩子长歪了？”周氏有些急了。 “我才见了一面，哪里能判定孩子就长歪了。只是俊儿讨傲气，这是真的，这样的性子不是很好。” 周氏想了想道，“我得找个机会去你大伯家，跟你大伯和大伯母好生说说。他们啊，因为之前一直没孩子，好不容易才有了杰儿，便一味地宠宠宠。怕是对俊儿，他们也宠得厉害。这样可不行。” 顾明卿不是很想管唐立忠家里的事，不是冷血无情，而是他们家把唐一俊当心肝宝贝，哪里肯让人说一句。周氏去找唐立忠和李氏说，九成九的可能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顾明卿也没拦着，要是不让周氏去，她心里怕是会一直记着这事，反而会不舒服。 离唐仁轩参加县试没几天了，忽地，县令派人上门。 顾明卿有些奇怪，这要上门不该是县令夫人吗？县令好端端地派人来做什么？ 心里存着疑惑，但是顾明卿还是见人了。 县令派来的是他的管家，姓赵。 赵管家身穿棕色长袍，长了一张圆脸，身材有些肥胖，见到顾明卿后，先是行了一个礼，寒暄了几句，便道出来意。 顾明卿原本没将赵管家来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随着赵管家的话后，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阴云笼罩。 原来是唐娇娇和佟庆平在她这里没得到想要的，他们就另辟蹊径，居然直接找上了县令。 当地的父母官手里自然也有盐引，不过数量不是很多。 唐娇娇和佟庆平两个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想要一百斤的盐引！ 顾明卿心里冷笑，她猜的可真是准啊，佟庆平和唐娇娇两个可不就是想要百八十斤吗？ 顾明卿正愤怒间，赵管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唐夫人，如果只是几十斤盐引的话，我家大人看在唐大人的份儿上，送了也就送了。可是这一下子就要一百斤，给的——”银子还少的可怜，跟白给也没区别了。那么点银子，还不如别拿出来呢。 要是换一个人，敢在县令的面前大放厥词，说这些话，他早就吩咐下人把人拉下去打了。可谁让对方有个好亲戚呢，唐家人如今可就在青石村。因此县令就只能咬牙先让人回去，又担心这两人来唐家胡说八道，所以抢先一步派人过来，说明情况。 顾明卿明白赵管家的意思，温声道，“还请赵管家回去同县令言明，我家大人向来奉公执法，一切都按照规矩律法办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县令也是太给我家大人面子了，早在那两个无知狂妄的人说出那样放肆的话时，县令就该把人拉下去狠狠打几十板子，让他们吃足了教训！不死就行了。” 赵管家一愣，他听说过大义灭亲的，可真是没见过。 赵管家偷偷看顾明卿，以他多年的看人经验，他有五六分确定，顾明卿说得都是真心话。 “唐夫人高义。”早知道顾明卿是这态度，县令早就把人拉下去打了。不过人都走了，再抓过来打就有些不适合了。 顾明卿像是会读心术，读懂了赵管家的意思，“这再派人把人拉回来打，那自然是不妥当。可要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赵管家先是一愣，继而触到顾明卿别有深意的眸子时，立即明白了顾明卿的意思。 “那依夫人的意思，打多少才适合呢？” “打不死打不残就行。”顾明卿说着，又加了一句，“他们既然那么爱财，让他们破点财也没什么不好的。” 赵管家了然，“明白明白。夫人的意思，小的已经完全都明白了。夫人放心，小的回去便将夫人的话转告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顾明卿吩咐人准备了一份厚礼，让赵管家带回去交给县令。 顾明卿气得心里有火在燃烧，唐娇娇和佟庆平两个人行啊！跟她玩儿先斩后奏这一套！要是那县令真的一心巴结唐瑾睿，想卖给唐家一个大人情，指不定就让他们得逞了。 这点事情不用惊动唐瑾睿，可是周氏如今也在，不能不跟周氏说一声。 周氏知道后，很是愤怒，“娇娇这是怎么了？嫁人后，人是越来越糊涂了！看看她做得都是什么糊涂事。连打着你们的名义去县令那儿要好处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怎么做不出来，人家已经做了。娘，这一次他们是触了我的底线了，我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否则他们肯定不会长记性。” 周氏心里一动，问道，“明卿，你做什么了？” 顾明卿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瞒着周氏，便将她做的事情都说了。 周氏沉默片刻，咬牙，“你没做错。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就是你二伯生气，让他来找我。我同他说。” “二伯是会生气，不过他气的怕是娇娇和佟庆平。二伯上门也肯定是来登门道歉，这点，娘就不用担心了。” 见周氏仍然皱着眉，眼底全是怒火，顾明卿安抚道，“娘，我吩咐人蹲点雪梨银耳汤，最是降火。别为了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生气。” 周氏本来很是生气，可是有顾明卿在一旁安抚着，心里的火气也渐渐消了。 “亏得瑾睿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能干又明理。”周氏说着，叹了口气，“明卿，其实这些年来，我是真的挺感激你太婆婆你和二伯的。当时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让瑾睿高攀侯府千金。只是没想到让你太婆婆知道了这事，她胆子也大，拉着你二叔就去了江南，还让他们凑成了这婚事。” 周氏接着道，“你和瑾睿的姻缘，我说句实话，是得多谢你太婆婆和你二伯。” 顾明卿心里是赞同的，别管他们当时心里是存了什么心思。可这婚事能成，的的确确是得多谢他们两个。 “所以要是一般事的话，看在你二伯当初成全你和瑾睿婚事的份儿上，我不会跟他计较。可是这件事不行。” “这是一定的。” 再说县令得了顾明卿的话，知道了顾明卿的态度，他自然就放手干了。 佟家在村里还算富贵，平时也做点小生意。 这做生意的，很少没有猫腻的。 佟家正是有猫腻的。 不过佟家人会打点，能让人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一直没出事。 现在县令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拿他们开刀子，于是佟家就倒霉了。 佟家偷过税，贿赂过衙门的人本来这事都有，可就是看衙门的人追究不追究。 很显然，现在衙门的人要追究，佟家就开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成天有官差来查事，谁敢再跟佟家做生意？ 佟家还被罚了一大笔钱财，足足两百两银子呢！这真是生生在佟家人的身上挖了一块肉，快要疼死他们了。 唐娇娇是个女的，还是唐家姑娘，要是打她板子，到底是打了唐家人的脸。 因此县令没对唐娇娇动手，但是对佟庆平动手了！ 佟庆平被打得三十板子，往狠里打的，屁股上一片鲜血淋漓，看着好不吓人。 唐娇娇瞧着被打得半死的丈夫，再看着家里糟糕的情况，哭着去求唐立孝，让唐立孝去求顾明卿出面，他们家快要家破人亡了！ －－－－－－题外话－－－－－－ 两更合一 第638章 高中 提亲 唐立孝看着佟家乱成一片，女婿佟庆平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女儿唐娇娇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心里一时间十分不是滋味儿。 唐娇娇守在佟庆平的床边，哭着对唐立孝道，“爹，您去求求二嫂啊！让她救救我啊！您看看如今佟家都成什么样子了。再这么下去，不如一家子一起上吊，求个全尸好了！” 唐立孝斥道，“浑说什么。什么一起上吊，你不嫌不吉利啊。” “还管什么吉利不吉利？都没法活儿了！爹，您帮我去求求二嫂啊！” 唐立孝问道，“衙门里的人为啥一下子对你们那么差？没道理啊。按理你姓唐，现在瑾睿媳妇也在。县令就是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不该对你们如此。” 唐娇娇哭着道，“我哪里知道是为了什么。爹，您去求求二嫂啊！去啊！再晚一点，我和相公就只能去死了！就是不死，怕是也只能去街上乞讨过日了！” 唐娇娇想到这些日子损失的银钱，又看到在床上面色惨白，要不是佟庆平还会喘气，别人怕是要把他当死人了。 唐立孝叹了口气，“行了，我这就去找你二嫂。” 唐娇娇眼底闪过一丝喜色，飞快道，“爹，你去找二嫂，可千万别忘记跟二嫂说，县令有多过分。县令这分明是要把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往死里逼啊！我再咋样，好歹也姓唐，那县令如此对我，不就是没把二嫂放在眼里！让二嫂狠狠教训那县令，让他知道——” 唐立孝没好气道，“你给我歇歇吧！有那功夫想这个想那个，你还不如好好照顾女婿。” 唐立孝懒得再理会唐娇娇的这些疯言疯语，转身便去找顾明卿。 顾明卿听下人禀报，知道唐立孝来了以后，很快便让人把唐立孝请进来。 唐立孝进来时，一脸苦涩，坐下后，便道，“瑾睿媳妇，娇娇他们夫妻也不知是咋得罪了县令。那县令是真的是往死里折磨佟家啊。娇娇她丈夫更是被打得半死不活。娇娇到底是我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娇娇夫妻两个去死啊。” 顾明卿没回应唐立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瑾睿媳妇，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能跟县令说说，要是佟家真的有哪儿做得不好，得罪了他。县令只管开口，佟家一定会献出诚意，给县令赔罪。” 至于唐娇娇说的那些让顾明卿对付县令的话，唐立孝压根儿就没想过。顾明卿跟唐娇娇没那么好的关系。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顾明卿不会做这样的事。 因此唐立孝从头到尾想的就是让顾明卿出面，让县令能对他们网开一面，哪怕多出点银子，保住一家子的平安就行。 顾明卿挑挑眉，佟家人看来被折磨得挺惨啊。 佟庆平被打的事情，顾明卿知道。也知道县令没对唐娇娇咋样。唐娇娇好就好在她姓唐，这就是她的护身符。打了唐娇娇，就等于是打了唐家的脸。 “不是佟家得罪了县令，而是娇娇和她丈夫太贪心了。”顾明卿也没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唐立孝不解道，“瑾睿媳妇，你这是啥意思？” 说完，唐立孝忽然想起盐引的事，忙道，“娇娇和庆平两个是不懂事，跟你开口要过盐引。可是盐引的事，我已经骂过他们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二伯怕是不知道娇娇和她丈夫干的好事啊。他们没从我这里拿到想要的，就去找了县令。” 唐立孝一惊，下意识脱口道，“这不可能！” 在看到顾明卿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唐立孝顿时哑口无言，这事，唐娇娇和佟庆平是做的出来的。 “娇娇可真是厉害，直接用相公和我的名义去找县令，开口就是要一百斤盐引。也是他们要的数量太大了，县令派了他的管家来找我说明情况。” 唐立孝顿时坐立不安起来，要是这会儿唐娇娇和佟庆平在这儿，他怕是能直接狠狠给他们几大耳掴子，这做的都叫什么事。 “我也不瞒二伯了。是我让县令给佟家一点教训的。”顾明卿干脆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了。 唐立孝虽然隐隐猜到了一点，可是直到亲耳听顾明卿承认后，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 顾明卿道，“二伯现在知道娇娇受的罪都是因为我，是不是很恨我呢？” 唐立孝忙道，“瑾睿媳妇，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啥大道理。但是我也清楚这一次娇娇和庆平两个做的太过分了。哪里能打着瑾睿和你的名义去找县令要盐引，一要还要一百斤。要是有人敢打着我的名义，干这种事，我一定剥了对方的皮。” 甭管唐立孝的心里究竟是不是那么想的，可听着唐立孝的话，就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我只说给佟家一点教训，可娇娇是唐家的女儿。县令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这点，唐立孝是相信的。要是县令想对唐娇娇做啥，她早就跟佟庆平一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了。 唐立孝一想到那个场景，心里顿时戚戚然的，心里尤为感激顾明卿手下留情，给唐娇娇留了几分面子。 唐立孝叹了口气，“瑾睿媳妇，我知道这次娇娇夫妻两个错的太厉害了，可那两个真的没啥坏心眼，也就是贪，成天想一步登天。这一次他们吃了那么大的教训，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 我舔着这张老脸，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们一次。我保证就那么一次。要是他们还敢有下一次——” 唐立孝说着恨恨咬牙，“他们还是还敢有下一次，你就是把他们抓进大牢，我也绝对不会吭一声，不会再管他们死活了。” 顾明卿看了眼唐立孝，见他一脸认真，想必他此时说的都是真心话。 “二伯放心，其实县令也派人跟我说了。如今给娇娇夫家的教训差不多了，只要他们懂得分寸，以后别再做什么不该做的，那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了。” 唐立孝得了顾明卿的话，连连感谢，这才转身离去。 唐立孝从顾明卿家离开后，便直奔佟家。 唐娇娇仍然守在佟庆平的床边，见唐立孝进来，正要起身问怎么样了，谁知唐立孝重重的一巴掌便打了过来。 唐娇娇被打蒙了，捂着脸，不可置信道，“爹，你咋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你好大的胆子啊，我早跟你说了，老老实实过日子，少成天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可你都做了啥？你居然跟庆平两个，用你二嫂的名义去找县令要一百斤的盐引，你们两个糊涂虫！” 被唐立孝指出这事，唐娇娇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说道，“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相公在佟家的日子难过。不就是要那么一点盐引，咋了？二嫂明明只要抬抬手，事情就能成。可二嫂却——” “啪！” 回应唐娇娇的是唐立孝又一重重的巴掌，“你给老子闭嘴！你当老子是傻子是不是？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老子心里清楚得很。只因为你是老子的女儿，所以老子给你留了脸，没让你太难看罢了！可现在看来，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唐娇娇从小到大都没被那么打过，如今被唐立孝狠狠甩了两巴掌，只觉得天塌地陷，一时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把眼泪给老子收回去！你要不是老子的女儿，老子现在都懒得理会你！你给老子听好了，你二哥二嫂他们是唐家最大的靠山。咱们都是靠着他们才有了好日子。咱们没本事，不能给你二哥二嫂他们啥帮助，但是也绝对不能拖后腿！” 要不是顾忌这里是佟家，要是声音大了，会惊动佟家其他人，让唐娇娇和佟庆平两个以后在佟家的日子难过。唐立孝真的想狠狠骂一顿唐娇娇，也不用这样压低着声音，自己满肚子火。 “三柱有句话还真是没说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早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可别再舔着脸要唐家的好处。” 唐娇娇急了，心里产生了浓浓的恐慌，急切地想要伸手去抓唐立孝的袖子，可是唐立孝却冷冷一避，让唐娇娇抓了个空。 唐立孝绕过唐娇娇去佟庆平的床边。 唐娇娇见状，急了，忙要拦着唐立孝，喊道，“爹，相公被打了板子，身子正不好。您——” “死不了！不就是被打了几板子，难道被打死了不成！？” 唐立孝拨开唐娇娇拦着他的手，来到佟庆平床边，见他果然还昏迷着。 可能当父母的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要是他们做错了什么，那肯定是因为别人的原因，跟孩子是没关系的。 唐立孝越看佟庆平那张苍白的脸就越生气，以前唐娇娇还没不懂事到这份儿上，可见都是被佟庆平给勾的！ 继给了唐娇娇两巴掌后，唐立孝又狠狠给了昏迷的佟庆平两巴掌。 唐立孝的耳光十分有用，佟庆平被打了之后，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便是唐立孝那张满是怒火的脸，不禁吓了一大跳。 “岳父大人——” “闭嘴！你安静听老子说话。你给老子听好了，你佟家这次倒了大霉，就是因为你贪心不足。以后你好好跟娇娇过日子，再敢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别不把老子的话放在心上，老子说得出一定做得到。有的人不是你能随便算计的。 你的那点小聪明，在对方眼里不够看。瞧瞧，人家还没做什么呢，你佟家就要家破人亡了。” 唐立孝的一番话，说的佟庆平糊里糊涂，但他也不是傻子，想到他这些日子算计的事，顿时明白了唐立孝话里的意思。 “看来你是听懂了。我豁出去这张老脸求情，人家好不容易同意原谅你们这一遭。不过听清楚了，我这张老脸也只能用那么一次，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若是还有下一次的话，那我就只能做好失去一个女儿和女婿的准备了。” 唐娇娇委屈道，“爹——” 唐立孝却没有理会唐娇娇，在警告完唐娇娇和佟庆平两个后，便离开了佟家。 顾明卿说到做到，派人去给县令家传了话，让他们停下对佟家的打击。佟家乱糟糟的生活顿时又平静下来，好像之前的那一场噩梦，就真的只是一场梦一样。 周氏在此期间，也去了一趟唐立忠家。 顾明卿倒是没陪着周氏，也不知周氏跟唐立忠等人说了什么，反正最后唐立忠让唐一俊上了县里的私塾，据说唐杰不同意，可惜他的不同意没用，被狠狠镇压了。 转眼就到了唐仁轩考试的日子。 顾明卿和周氏亲自送唐仁轩去了县里参加考试。 等到考完后，顾明卿和周氏也没问唐仁轩成绩。 倒是唐仁轩有些按捺不住，“娘，您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顾明卿道，“考都考完了。现在有什么好问的，这不是平白地给你增加压力。况且下面还要继续考呢。” 唐仁轩有些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觉得自己考得挺好的，前三肯定没问题。”其实唐仁轩觉得他这次县试考第一也没问题，只是这话不敢直接说出来，免得被说太过骄傲了。 顾明卿却听出了唐仁轩的意思，感情这是孩子认为自己考得太好了，所以想要求夸奖啊。 顾明卿想着，不禁有些诧异地看向唐仁轩。 顾明卿是真的挺诧异，她沉默寡言，跟小大人似的大儿子，还有这么一面。 顾明卿笑着道，“仁轩，其实在娘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娘一直都相信这一次你一定能考中举人。” 这回诧异的轮到唐仁轩了。 唐瑾睿和教导唐仁轩的先生都说过，以唐仁轩现在的水准参加科举，秀才绝对是没问题的。这一次参加举人考试，其实也就是试一试。就算考不中，这对唐仁轩来说也没什么。因为唐仁轩年轻，这一次就只是试一试。不行就下一届再参加，这也是一样的。 唐仁轩是真的没想到顾明卿对他那么有信心，认为他这一次一定能考中举人啊。 “我的儿子，肯定是最优秀的。仁轩，这些年你有多努力用功读书，娘都是看在眼里的。娘经常让你别那么用功读书，多出去玩玩儿，就是担心你太累了。 你从小到大的表现都让娘觉得你跟个小大人似的，一点也不像个孩子。不过现在娘觉得你像个孩子了，你还是会跟孩子一样，渴望父母的称赞。” 唐仁轩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 顾明卿也不点破唐仁轩的小心思，只是道，“好了好了，娘知道你不是。赶紧好好休息，你学问是够了，可千万别因为身体的原因，导致出什么问题。到时候你可真是连哭的的地儿都没有了。” 县试的成绩倒是很快就出来了，不过在出来前，县令亲自来了一趟唐家，给顾明卿和周氏报喜。 唐仁轩果然考中了第一。 唐仁轩虽然早就对自己的成绩有所猜测，可是直到现在，心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县令也会奉承，“唐公子不愧是唐大人之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才学非凡啊。唐公子的第一名，当之无愧啊！” 顾明卿笑着道，“大人太过夸奖了。” “不是下官太过夸奖，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作为第一的试卷到时候是要被贴在县衙门口，供大家观赏。别的不说，就唐公子的那一手好字，就不知能震到多少学子了。” 县令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是唐仁轩的那一手字，的确是写得极好。 县令离开后，顾明卿就吩咐整治一桌宴席，自家人一起吃一顿好的。 周氏很快也得到了消息，拉着唐仁轩，不断夸奖，“我就知道仁轩是有出息的，果然是这样。仁轩啊，你可比你爹都有出息。当初你爹县试的成绩还不如你呢。” “我读书的条件比爹好那么多。要是还考得比爹差，那我才没脸。”唐仁轩的目标一直很清楚，那就是要超过唐瑾睿。 周氏连连点头，“是是是，你一定会比你爹强。” 接下来的考试，唐仁轩还是拿了第一。 有人不服气唐仁轩，认为唐仁轩是户部尚书之子，因此县令偏重唐仁轩，这对他们不公平。 可是在看到县衙将唐仁轩的试卷公开后，那些心里有小九九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实在是唐仁轩的试卷做得很是漂亮，别的不说，就是那字，都远远超过他们。 当一个人的水平无论在哪方面都压过你时，你除了心悦诚服，那便没有其他选择了。 可能有的人心里还是在嘀咕，认为唐仁轩出生好，有个好爹，从小学的本就远远超过他们。要是他们也能这样那样，肯定会比唐仁轩做得更好。 唐仁轩接下来的考试就要去明安府了。 周氏是都打算陪着唐仁轩一起去，顾明卿却有些担忧，“娘，去明安府得坐船，您的身子吃得消吗？” 周氏道，“有什么吃不消的。从京城到这儿，那么远的路，我不也跟着一起来了。坐一下船，这多简单的事。这是我孙子的大事，我一定得跟着。” 周氏如此坚持，顾明卿也不能太扫了周氏的兴致，只能将一切都准备好，随行的还有大夫。万一有谁在船上不适应，还有大夫能帮着瞧瞧。 到了明安府，顾明卿就直接在考场周围重金包了一小院，没选择客栈。那是因为客栈龙蛇混杂，就是环境再好，也没有的独立的院子好。 唐仁轩则是静下心，认真在院子里读书复习，一点也不为外物所干扰。 周氏看着这样的唐仁轩，眼底的慈爱几乎能溢出眼眶。 很快唐仁轩就通过了府试，正式成了一名秀才。 唐仁轩仍然高中第一！ 周氏高兴不已，顾明卿也高兴，给了报喜的人厚厚的红包。 在唐仁轩得了府试第一后，有不少人给唐仁轩送了帖子，那些帖子大多都是什么宴会，反正就是邀请唐仁轩出去参加诗会宴席什么。 唐仁轩只是淡淡看了眼这些帖子，然后便让顾明卿帮他都给推了，理由是他要好好精心读书。 顾明卿问道，“仁轩，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去？” “还有院试呢，我不想在院试前分心。” 顾明卿笑道，“好，既然你不想参加，那娘就帮你全都给推了。你只要好好认真读书就行。” 顾明卿将那些帖子都给推了以后，外面倒是开始传出唐仁轩性子高傲，看不起人的话来。 琥珀听到这些话，十分生气，“夫人，您听听这些都是什么话啊！咱们少爷认真努力读书，难道还读错了不成？要奴婢说，那一个个童生，都要院试了，还不知道读书，八成都是考不中的，所以才嫉妒咱们少爷呢！” “气什么，不招人妒是庸才。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可管不了别人说什么。等到仁轩考中秀才，那些人要是落榜了，他们自然会闭嘴的。” “奴婢就是听着写那些话生气。” 顾明卿转移话题，“明安府这些年院试的试卷都收集齐了吗？” 琥珀立即道，“东西已经收集齐了，现在就给少爷送过去吗？” “送吧。距离院试也没多久了。” 唐仁轩参加院试的时候，有些倒霉，虽说没有分到臭号，但是考试时，天气不是很好，居然下着雨。好在考棚没有漏雨打湿试卷。 只是在考棚里考了几天，都是雨天。几天下来，大多考生都生病了。 周氏和顾明卿在外面看着那阴雨天气，心里也十分着急。 “这天咋就不晴呢！要是晴天就好了。” 顾明卿心里也着急，但是天气怎么样，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等到唐仁轩考完出来，果然就生病了。 好在顾明卿等人都带着大夫，再者，也早早准备了不少药材。 唐仁轩平时勤于锻炼，身体不错，再加上只是得了普通的风寒，喝了两天药，吃了两天清淡的饮食后，顿时又生龙活虎起来。 倒是周氏不放心唐仁轩，硬是让唐仁轩在床上多待了两天，这才允许唐仁轩下床。 唐仁轩身体好后，还是该怎么读书就怎么读书。唐仁轩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秀才，他这次还想一举拿下乡试，成为一名举人。 顾明卿见状，挑挑眉，“看来仁轩对他院试的成绩很有把握啊。”要想参加院试，可不得先中了秀才吗？ 等到放榜时，唐仁轩果然高中，而且还是第一名。 “这是小三元吧！不愧是我的孙子，果然厉害！”周氏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之后唐仁轩还参加了杏花宴，倒是有不少新晋的秀才刁难他，不过都被唐仁轩一一化解。 参加完杏花宴后，唐仁轩就跟顾明卿和周氏提出要离开明安府，重新回老家准备乡试。 顾明卿和周氏在明安府也不想多留，没什么认识的人在这里，至于逛明安府，也早就逛够了，买了一些特产便可以了。 只是在顾明卿和周氏等人准备离开明安府时，如今的刘知府夫人班氏亲自上门来拜会顾明卿。 因为唐仁轩参加科举考试，顾明卿很少主动去拜会谁，担心谁说唐瑾睿走后门。现在考完了，倒是没那么多顾忌了。 顾明卿在唐仁轩考完后，还去了一趟刘知府府邸做客。 顾明卿没想到的是班氏居然主动上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些想法在顾明卿的心里一闪而过，她很快便去招待班氏。 班氏穿着一件身着一袭水蓝色的锦绣双蝶钿花衫，年纪三十出头，相貌温婉大气。 班氏身后有一少女，只见她梳着芙蓉归云髻，头顶斜插着一支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身着一袭莲青色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相貌娇俏，肌肤白皙。 细看少女的容貌跟班氏还有三四分相似，这应该是班氏的女儿吧，顾明卿在心里猜测。 班氏一见顾明卿便道，“唐夫人可真是有福气，有了连中小三元的儿子。这么大的福气，怎能不让人羡慕啊。” “刘夫人的儿子也是人中之龙，听说如今也是举人了，一样是俊杰人才。” 班氏嘴上道，“哪里哪里，可比不上唐夫人的儿子。” 班氏说着拉过身后的少女，给顾明卿介绍，“唐夫人，这是我的女儿宝瑜。我和老爷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以说是十分宠爱。宝瑜也听话孝顺，早两年就跟着我学习管家理事。屋里屋外的事情一手抓。” “刘夫人好福气，有如此出色的女儿。”顾明卿顺着夸赞道。 班氏的脸上露出丝丝得意之色，“唐夫人夸奖了。唐夫人，真不是我自夸。我这女儿真的是不错，就是同京城的千金小姐比，也没差到哪儿去。不瞒唐夫人，我这女儿啊，自从无意间见了一次唐公子后，便丢了一颗心。” 顾明卿脸色一变，听到这里，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看中了唐仁轩，想让唐仁轩当女婿了呗。 顾明卿有些恍惚，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她都到了当婆婆的年纪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顾明卿的心里一闪而过，她很快回过神。 班氏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唐夫人，我是越看唐公子就越满意，觉得他跟宝瑜两个真真是天作之合，说不出的般配啊！唐夫人，你说要是可以，咱们不如现在就定下儿女亲事如何？” 顾明卿嘴角暗暗一抽，这班氏可真是够急的。 顾明卿今日才第一次见刘宝瑜，她哪儿知道刘宝瑜是什么样的人。顾明卿可不想娶进一个搅家精，她的儿媳妇家世可以不出众，但是人品能力一定得好。 “不瞒刘夫人，仁轩年纪还小。我想的是过几年，再说仁轩的婚事。就是我家大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班氏面色一变，不死心道，“可现在将婚事定下来，过几年成亲也是可以的。” 顾明卿眉头皱起，这人是听不出拒绝的话吗？ “刘夫人抱歉了，这几年，我是不会给仁轩相看的。我看刘姑娘相貌出众，又有刘夫人教导，定是一个能干的，哪里会找不到好人家呢。” 顾明卿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班氏就是再想直接将婚事直接定下来，那也不行了。 刘宝瑜眼眶一红，哽咽道，“唐夫人，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唐公子，我——” “刘姑娘，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叫你喜欢不喜欢的，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怕是要怀疑刘家的家教了。” 在现代，你追求真爱，没人会说什么。可这里是古代，你所谓的追求真爱，落到别人眼里，那就成了不知礼义廉耻。 不是顾明卿苛刻，而是世情如此。 顾明卿这会儿倒是真的挺怀疑，刘家的家教了，就教出这么一个可以当着别人面，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姑娘？ 班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跟顾明卿再三道歉后，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刘宝瑜离开。 周氏也得知有人给唐仁轩提亲的事，问顾明卿那刘宝瑜如何。 顾明卿倒是没添油加醋，将刘宝瑜的表现一五一十地说了。 周氏比顾明卿还接受无能！ 周氏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啊！她能接受一个对着别人直接说很喜欢很喜欢某某男子的姑娘吗？ “亏得还是知府家的姑娘，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东西？咱们家仁轩可不能娶这样的姑娘。这样的姑娘太不稳重沉静。” 顿了顿，周氏补充道，“仁轩的性子是够稳重沉静，所以给他挑选的妻子，是得性子稍微活泼点，好能中和中和仁轩的性子。但就算要选活泼的姑娘，也不能跟那刘宝瑜似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刘姑娘不适合唐仁轩。” 顾明卿事后倒是问了唐仁轩，他认不认识刘宝瑜。 唐仁轩一听到刘宝瑜三个字，眉头便皱了起来。 顾明卿见状，不禁问道，“怎么了？看来你是认识那刘姑娘的了，她哪里不妥？你瞧着不是很喜欢对方啊。” 唐仁轩道，“的确是不喜欢。我跟那刘姑娘只是有几面之缘罢了。可是那刘姑娘在第一次见我时，那双眼珠子恨不得就黏在我的身上。不止如此，后来有两次，我又撞上了那刘姑娘，她不是脚突然崴了一下，要撞进我的怀里，就是掉了香囊帕子在我面前。” 顾明卿才不信世上有那么的巧合。当那么多巧合撞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是人为了。 “你跟那刘姑娘不会私下里——” 唐仁轩急了，淡然的表情维持不住，像是生生被人撕裂，“娘，儿子是什么为人，难道您还不知道？儿子可不会做那等不知礼义廉耻的事。我连碰也没有碰过那刘姑娘一下。其实我私心里是觉得那刘姑娘太烦人了，那双眼睛我也不喜欢。”充满了欲念，贪婪。 “今日刘夫人带了那刘姑娘过来，想要将她许配给你。” 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唐仁轩迫不及待地问，“娘，您没有同意吧？我一点都不想娶刘姑娘。况且我还小，我想的是等到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再说婚事。” “你娘我像是那么糊涂的人吗？放心好了，娘早就拒绝刘夫人了。娘对那刘姑娘也不是很喜欢，觉得你跟那刘姑娘不是一路人，要是真把你们凑在一起，你们两个以后怕是也没什么话说。” 唐仁轩闻言，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我就知道娘眼光好。难怪奶奶和爹经常说，娘的眼光是最好的。现在看来，娘的眼光可不是最好的吗？”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被自己的亲儿子奉承了，顾明卿的心情很是不错。 第639章 信 痴缠 在明安府也没什么事了，顾明卿便收拾东西打算回去了。 周氏和唐仁轩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他们也不想继续在明安府待着了。 回到老家后，唐仁轩继续努力读书，为之后的乡试做准备。 顾明卿和周氏时不时地去唐立仁的坟前祭拜，自从唐仁轩高中了秀才，而是成了小三元后，周氏在唐立仁的坟前，夸赞唐仁轩的话就更多了。 唐仁轩也被周氏拉了好多次，来到唐立仁的坟前。唐仁轩都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明卿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又舒坦，唐瑾睿倒是也给顾明卿送过信，说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讲讲唐诗雨又在念叨，奶奶，娘还有哥哥。唐诗雨不想继续学规矩，想出去玩儿。 顾明卿在看到唐瑾睿信上写的东西时，眼底含着化不开的笑意，几乎能想象得到唐诗雨当时的表情。 唐宇轩仍然跟以往一样，时不时地想要偷懒，可是有唐瑾睿看着，再加上教书的先生也看得牢，所以唐宇轩一直找不到机会偷懒。 更别提唐宇轩自己当初可是立下了承诺，他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考中进士，进朝堂当官帮唐仁轩。 男子汉大丈夫，答应过的事情，自然只能答应了。 唐仁轩连中小三元的喜事，顾明卿自然也是写信回去了。顾明卿相信唐瑾睿要是知道消息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明卿想着，眼底不禁浮现出深深的笑意。 顾明卿真没想错，唐瑾睿收到信后，可不是很高兴。 当时唐瑾睿下了衙门，得知顾明卿送的信到了，十分高兴，连身上的官袍都没有脱下，便直接拿信看了起来。 唐诗雨早就知道顾明卿送了信回来，可是管家说了，这信是写给唐瑾睿的，所以只能等到唐瑾睿回来后才能拆开。 别看唐诗雨平时咋咋呼呼的，不想守规矩，可是唐诗雨对于该懂得的东西都很懂。信是写给父亲的，她这当女儿的，总不能越过父亲先看吧。 唐诗雨有些埋怨道，“娘都离开那么久了，怎么光记得给父亲写信，都不知道给我写一封信呢？难道她忘记我这个女儿了不成？这真是太过份了。” 唐宇轩同仇敌忾地重重点了下头，“娘太过份了！难道光记得在她跟前的大哥，把我这个儿子忘记了不成？真是太偏心了！” “没错！”唐诗雨重重点头，此刻她对顾明卿的偏心，感到非常生气。 好不容易等到唐瑾睿回来，唐诗雨和唐宇轩也立马凑上来。 别看唐诗雨和唐仁轩嘴上说着顾明卿有多偏心，可他们心里还是很相信顾明卿等人的。 唐诗雨见唐瑾睿看着信，不禁酸溜溜道，“爹，娘都在信上写什么了？有没有提到我和弟弟？我看是没有。娘肯定是忘记我和弟弟了。要不然怎么就不给我和弟弟各自写一封信呢。我还是不是娘的女儿了。” 唐宇轩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还是不是娘的儿子了！娘怎么就光顾着大哥，不顾着我这个儿子呢？真是太伤我心了。” 因为唐诗雨和唐宇轩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唐瑾睿还真做不到集中注意力看信，无奈地敲了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脑门。 唐诗雨和唐宇轩动作一致地捂着脑袋，看向唐瑾睿的眼神里满是幽怨。 唐诗雨嘟着嘴巴，不高兴道，“爹，我都没能收到娘的信。我多可怜啊！您不知道我现在正伤心着吗？您不安慰不说，竟然还打我？我真是越来越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了。怎么看，我怎么都不像您的亲生女儿，别是抱来的吧。” “我肯定也不是亲生的。从我有记忆起，娘对大哥从来都是夸夸夸，对我就是严严严，真是不公平啊。” 唐诗雨和唐宇轩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可怜巴巴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你们要不是我和你娘亲生的孩子，早就不要你们了。你们还能继续留在唐家？把你们娘想成什么了？你们娘是偏心的人吗？” 唐诗雨道，“要是不偏心，怎么就不给我和弟弟写信。”唐诗雨最过不去的就是这一道坎儿。 唐瑾睿无奈地甩了甩手中厚厚的信，“什么叫你娘没给你写信。你以为这些信都是写给我的吗？” 唐诗雨和唐宇轩顿时不沮丧了，急切问道，“这里面也有我们的？” 唐瑾睿板着脸点头，“有你们的，还不少呢。安静点，等爹我把信看完，再跟你们说。” 唐诗雨和唐宇轩不吵了，乖乖守在唐瑾睿身边。 顾明卿等人离开那么久，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自然是想顾明卿等人了。顾明卿好不容易有封信送过来，可是只有唐瑾睿的，却没有唐诗雨和唐宇轩的。唐诗雨和唐宇轩如何能不失望呢？ 现在唐诗雨和唐宇轩知道顾明卿没有忘了他们。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自然是很高兴的。 因为有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人在一旁等着，唐瑾睿也不能细细看信，因此匆匆将信看完。 唐瑾睿在看到唐仁轩中了秀才，而且是连中三元时，脸上的笑容几乎遮掩不住，“你们大哥中了秀才了，而且连中小三元。” 唐诗雨惊喜道，“大哥好厉害啊！小三元就是每次都考了第一啊！大哥不是还要参加乡试吗？大哥要是在乡试上再得个第一，那就是连中四元啊！” 唐宇轩也很佩服唐仁轩，喃喃道，“大哥真厉害。” 顿了顿，唐宇轩补充了一句，“我是比不上大哥的。” 唐宇轩有自知之明，他现在读书就很累了，他觉得自己能考中进士当官，完成了他曾经许下的海口，他就真的很满意了。再多的，唐宇轩真的是连想也不想了，想了也做不到。 唐瑾睿瞪了眼唐宇轩，“你不是比不上你大哥。要说天分聪慧，其实你还在你大哥之上。” 这是唐瑾睿观察许久，才得出的结论。可惜的是唐宇轩有天分，却偏偏不勤奋。要不是唐宇轩夸下了海口，还被顾明卿激励着，他怕是真的就这样得过且过，绝对不会用功读书。 唐诗雨伸手拍了拍唐宇轩的肩膀，笑道，“弟弟，听到爹的话没有？爹说了，你的天分可在大哥之上呢。你有那么好的天分，可千万不能就这么放着啊。好好用功读书，指不定你将来的成就会比大哥大。” 唐宇轩身子哆嗦了好几下，连忙说道，“不用了，我没想比大哥好。我只要完成自己的承诺，考中进士，进朝廷当官帮大哥就行了。” 唐宇轩再次强调以后的目标，坚决不要再给自己定下高目标，受不住啊！ 唐瑾睿无奈摇头，他也知道小儿子这懒惰的本性，倒是没强求，只是道，“你们哥哥这次能考中秀才，我不惊讶。不过你们哥哥连中小三元，这点我是真的没想到。” 唐诗雨笑靥如花道，“因为哥哥是爹的儿子啊。哥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你们哥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在你们哥哥这年纪的时候，还没取得这样的成绩。”唐瑾睿说着，满是欣慰，接着道，“不过以你们哥哥现在的水平，这一次能不能考中举人，那可真是不一定。就是能中，名次怕是也要很往后面了。” 唐诗雨无所谓道，“哥哥还那么年轻。就是这一次不能中举人，下一次也是一样的。哥哥一样是青年俊杰。” 唐宇轩也道，“哥哥这样很厉害了，这样多好啊。” “除了你们哥哥这次连中小三元，你们娘还在信上写了，有人给你哥哥提亲。”因为刘宝瑜的事情发生在顾明卿要写信的时候，所以顾明卿就顺带将这件事也一起写上去了。 唐诗雨睁大了眼睛，“有人给哥哥提亲？谁啊？女方好不好？能配得上哥哥的女人，一定得是世上最好的女人。” 唐瑾睿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话可真是有意思。你说你哥哥要配天下最好的女人，那你哥哥难道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那是当然！我唐家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的了！”顿了顿，唐诗雨满是可惜的眼神投向身旁的唐宇轩，“弟弟，你要是别那么懒，人勤快一点的话，那你就是最好的。不过现在就差那么一点了，只能算是第二好的。” 唐宇轩对着唐诗雨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我说姐，你可真是会贬我这个弟弟啊。不过我觉得自己是最好的就行了。倒是姐姐你该勤奋点，谁家的大家闺秀会跟你似的，成天就只知道出去玩儿，跟个野丫头一样。” 唐诗雨和唐宇轩这对姐弟从来是不吝啬于插对方的刀子。 唐诗雨眼睛一瞪，显然是对唐宇轩的话感到气愤。 看着儿女在自己跟前斗嘴，唐瑾睿满是无奈，“行了行了，你们两姐弟倒是天生的冤家，凑在一起，没几句话就要开始斗嘴。” 唐诗雨道，“我是姑娘，男孩子不应该让女孩子吗？” 唐宇轩不服气道，“我比你小那么多。你这当姐姐的难道不该让着我这个弟弟吗？” “姐弟之间要友爱，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这样的场景，唐瑾睿这些日子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也没想任由他们两个继续在他面前吵，没意思。 唐诗雨和唐宇轩各自冷哼一声，别过头，互相不理睬对方。 唐诗雨对给唐仁轩提亲的人很感兴趣，“爹，给哥哥提亲的姑娘是谁啊？” “明安府知府的千金，不过你娘觉得不合适，所以已经拒绝了。” 拒绝了，那唐诗雨就不好奇了，只是道，“被拒绝的姑娘不会对哥哥死缠烂打吧？” 唐瑾睿好笑道，“你把人家姑娘当成什么了？既然被拒绝了，想必是不会再继续纠缠了。” 唐诗雨扁扁嘴道，“爹，这你就不懂了。按理，要是姑娘家被拒绝，想必是不会再纠缠。可有的姑娘家，脸皮特别厚，看大哥如此优秀，就死缠烂打上去。” 唐宇轩深以为然地点头，“爹，姐姐说得没错。大哥多好啊，被女人死缠烂打其实——” “够了。把人家姑娘都说成什么了？人家姑娘不要名声清誉了？你们大哥是好，但是还没好到全天下姑娘都盯着他一个人。”唐瑾睿语气有些沉重。 唐诗雨和唐宇轩都不说话了，可是心里有没有继续在腹诽就不知道了。 唐瑾睿也不继续说唐仁轩的事，除了考中秀才，连中小三元外，其他关于唐仁轩的事情，就比较平常了。只是说了一些关于唐仁轩的日常罢了，这都不算什么事。 就唐诗雨和唐宇轩的性子，也不像是喜欢听这些日常琐事的人。 唐瑾睿又从厚厚的信封里抽出几张纸，对唐诗雨和唐宇轩道，“这信上，都是你们娘，写来问你们的。” 唐诗雨和唐宇轩的眼睛顿时亮了，看到唐瑾睿手中的关于他们的信，再跟所有的信比起来，他们的分量还是蛮重的嘛! 唐诗雨和唐宇轩的心里顿时甜甜的，心想，娘果然疼他们！ 唐诗雨别扭道，“娘都在信里写了什么啊？是不是写了很想我啊？” 说到最后，唐诗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应该私下里问的。 唐瑾睿的脸色有些古怪，说道，“嗯，你说对了，你娘是很想你。” 还不等唐诗雨心花怒放，唐瑾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娘在信上特别叮嘱我，让我这段时间不能放松你的规矩。还有要限制你出府的次数。你娘说你的字写得软趴趴，一点风骨韵味也没有，让你在她回来前，把自己练练好。 还有你娘说，你都那么大了，可无论是我，你哥哥，宇轩还是她，都没得到过你亲自绣的东西。所以让你这些日子好好准备，多准备一些，你娘回来要看到。” 唐诗雨这会儿顾不得高兴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晴天霹雳啊！ 唐诗雨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唐宇轩不厚道地笑了，他这姐姐最不喜欢的就是练字，做女红了。偏生顾明卿还特地叮嘱这两样，唐诗雨之后的日子可有的难过了。 唐宇轩还故意道，“姐，娘说的可没错啊。我这当弟弟的也没从你手里得到过什么荷包啊络子啊。我的那些朋友可真是好福气，他们的妹妹送了他们许多荷包络子呢，做得别提有精致好看了。其中有一个的水平特别厉害，绣了个双面绣荷包，那可真是太精致了，不比苏州一等的绣娘绣得差呢。” 唐诗雨凉凉扫向唐宇轩，后者才不怕唐诗雨呢。 唐诗雨问唐瑾睿，“爹，那娘写给弟弟的是什么啊？” 唐诗雨才不信顾明卿对唐宇轩能有多温柔体贴呢。要是顾明卿会对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温柔体贴，也不至于一直被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私下里吐槽，他们不是亲生的，指不定是抱来的。 “对宇轩，就是问你的功课，还有让你除了读书以外，还得跟你的武师傅好好练武。还有就是别总是在府里待着，可以时不时出去踏青，活动活动。”唐瑾睿说着，皱起眉头，“宇轩，我记得你最近除了读书就是睡觉了。这可不行。要是一直这样，你身子会虚的。” 唐宇轩觉得好命苦，他现在都努力逼着自己读书了，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这都不成吗？还非要逼着他跟武师傅练武，还要出去踏青，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见唐宇轩苦着一张脸，唐诗雨也不厚道地笑了。 唐瑾睿看着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人的样子，心里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开始，唐瑾睿见唐诗雨和唐宇轩这样，总会担心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会不好。还是顾明卿跟唐瑾睿说，打是亲骂是爱，他们这对姐弟就是喜欢这样相处。 别看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经常斗嘴，水火不容，可是他们的感情不是假的。 有一次，唐诗雨私底下听人议论说唐宇轩懒懒的，是个小懒猪。如果是善意打趣，唐诗雨自然不会在意，只会一笑了之。可是说那话的人，就是故意讽刺唐宇轩。 唐诗雨这个当姐姐的哪里能容忍自己的弟弟被人这样骂，当即就冲上去，狠狠给了那两说闲话的人好几下耳光，并且厉声警告，要是她们再敢这样不修口德，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不止唐诗雨如此，唐宇轩也一样。 私下里说唐诗雨没规矩，太活泼，简直跟个野小子似的声音，其实也一点都不少。 唐宇轩要是听到有人这样说唐诗雨，他倒不会跟唐诗雨一样直接冲上去打人，但是唐宇轩喜欢来阴的整人。 唐瑾睿在知道这些后，便放心了，因为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的感情很好。只是这对姐弟之间的感情跟一般人有些不太一样罢了。 唐瑾睿想着，甩甩头，不再多想。 互相插了刀子后，唐诗雨便问，“爹，娘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好想娘啊。” 唐宇轩也道，“是啊，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好想娘啊。娘他们不在家，总觉得家里空荡荡的，都没什么人气了。” 唐诗雨暗暗翻了个白眼，“说的爹不是人，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了一样。” 唐宇轩怒道，“少曲解我的意思！你可别说，娘他们不在府里，你就不觉得这府里冷清清的。” 这话让唐诗雨无从反驳，因为她心里就是那么想的，这府里可不是让人觉得很冷清吗？ 唐瑾睿打趣道，“你们平时不是一直嫌你们娘对你们太严厉了。现在你们娘不在，你们不是正好可以好好放松放松吗？” 唐诗雨抬头望天，“娘在的时候，是觉得娘很严厉，甚至还很啰嗦很烦。娘离开后，一开始，我承认自己是觉得挺轻松了，没人管我了，我可以很开心很舒服了。可是时间一长，就不是这样的了。所谓的轻松快乐都是假的，好想娘继续在我耳边唠叨，说我，那就好了。” 唐宇轩也道，“可不是吗？我之前也是那么想的。” 这一刻，唐诗雨和唐宇轩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唐宇轩补充道，“娘就是不在了，不还一直惦记着我的功课吗？没娘在我耳边督促，我放松了，等娘回来后，查我的功课，我不是要遭殃吗？这么一算，我还吃亏了呢。” 唐瑾睿好笑道，“等乡试过后，你们娘就启程回来了。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可不能再继续放松了。要是再继续放松，等你们娘回来，查你们的功课。你们要是不达标，被罚了，我可不会替你们求情啊。” 唐诗雨和唐宇轩纷纷闷闷道，“知道了。” 见两个孩子都听进去了，唐瑾睿便不多说什么了，他知道两个孩子是有分寸的。 唐瑾睿也很想顾明卿，盼着顾明卿能早早回来。只是距离乡试还有挺长的一段时间，团聚的日子还是挺遥远啊。 将顾明卿给他的信又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唐瑾睿才意犹未尽地收了起来。 唐瑾睿抬笔给顾明卿回信。 唐瑾睿写的大多是唐诗雨和唐宇轩的日常，还有对唐仁轩这次取到的成绩，感到骄傲满意。就是唐仁轩乡试落榜，也没什么可惜的。 最后唐瑾睿还表达了一番对顾明卿的思念之情。 唐瑾睿看到他最后写的东西，不禁失笑，老夫老妻那么多年，这样子是不是太露骨了？不过他本来就是想了，也没什么不好写的。 顾明卿还不知道她的一封信送回去后，唐瑾睿他们之间有这样的对话。要是知道了，顾明卿一定会忍不住感叹一句，唐诗雨说得可真是太灵了！唐仁轩的运气真心不是太好，竟然摊上了这么个死缠烂打的姑娘。 话说顾明卿等人回到老家后，唐仁轩闭门读书，顾明卿等人也继续过平静的日子。 可是谁能想到没多久，刘宝瑜就来了凌平县，幸好是住在凌平县，而不是直接来青石村。 刘宝瑜来凌平县的理由是为了陪伴自己的姑姑。 前脚提亲唐仁轩，被拒绝了，后脚就来陪伴自己的姑姑，离唐仁轩那么近。顾明卿不想多想也不行。 打听的结果，还真是一点也没有让顾明卿失望。 刘宝瑜哪里是来陪伴什么姑姑的。那姑姑倒是刘宝瑜的亲姑姑，不过是刘知府的庶出妹妹，自从嫁到凌平县后，他们两家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走走礼，然后几乎就没什么交集了。 刘宝瑜可是刘知府的嫡女啊，她特地来陪伴这么一位姑姑做什么？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说唐仁轩在家也不是一味地闭门读书，他偶尔还是要去县里跟一同中了秀才的人交谈一番。 这不，唐仁轩一到凌平县，立马就被刘宝瑜给堵住了。 刘宝瑜今日来见唐仁轩，可是特地悉心打扮了一番。 只见她梳着涵烟芙蓉髻，头顶左侧斜插着一支嵌宝蜘蛛形金簪，右边稍低的位置插了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手拿一柄织金美人象牙柄扇，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 天气压根儿就不是多热，也亏得刘宝瑜就用起扇子了。刘宝瑜用扇子遮着脸，看向唐仁轩的眼底满是情谊，只要不是瞎子，怕是都能感受到。 唐仁轩不是瞎子，他自然也感受到了。 只是唐仁轩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想感到到刘宝瑜所谓的情谊，太让他承受不住了。 唐仁轩望了一圈四周，人来人往，总算不是孤男寡女相处，也避免让人多说什么。 “刘姑娘。”唐仁轩淡淡打了一声招呼。 刘宝瑜笑着道，“唐公子不必多礼。唐公子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急匆匆离开了明安府呢？我——” 唐仁轩自认对姑娘还是挺有风度的，只是在听到刘宝瑜的话后，他的风度险些维持不住，“刘姑娘还请慎言。什么叫我不打招呼，就匆匆离开了明安府。我唐家在明安府没什么亲戚，不需要特意跟谁打了招呼后，才能离开。” 刘宝瑜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尴尬起来，眼眶红红的，“唐公子这是在责怪我吗？” 看着刘宝瑜红了的眼眶，唐仁轩的脑袋更疼了，他完全不懂自己是怎么招惹到刘宝瑜的，竟然还能惹哭她。 “刘姑娘也是大家小姐，请切莫做出这样的姿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唐某欺负了你。”其实还有一句，那就是不知情的人怕是还以为唐仁轩跟刘宝瑜之间有什么不可别说的故事呢。问题是，根本没有。 “唐公子，难道我对你的情谊，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吗？我——” 唐仁轩完全不想听刘宝瑜那些表白的话，冷声道，“刘姑娘请自重！你好好看这是哪里！这里有多少人！我不知刘姑娘你在家受的教育是什么，可我自认做不出这样的事。看来我跟刘姑娘是话不投机，在下告辞了。” 唐仁轩也没想再找一同中了秀才的人讨论学问了，现在真不是什么讨论学问的好机会，因为有个刘宝瑜在。现在唐仁轩避刘宝瑜就跟躲避瘟疫一样。 唐仁轩是真的不明白世上怎么就有这样的姑娘。 唐仁轩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顾明卿和唐诗雨了。 顾明卿不说了，在唐仁轩心里简直是样样好，从容貌到性情，都找不出一点不对的地方来。 唐诗雨虽然性子骄纵，人喜欢玩儿了一点，可是该学的，她也都学了，半点也没有耽搁。 就是平时交集不多的大家千金，也是知礼仪，懂进退。 唐仁轩唯一遇到的一个最叫人捉摸不透的就是刘宝瑜了。 唐仁轩知道自己长得好，这一点，他不否认。 只是唐仁轩真心不觉得他长到好到能让一个姑娘疯魔了，非要嫁给他吧。 顾明卿见唐仁轩回来，不禁有些奇怪，“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顾明卿是知道唐仁轩今日跟那些一同中了秀才的人谈论学问的，按理不该那么早回来的。 唐仁轩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路上遇到了那刘姑娘，实在是不想跟她再有什么瓜葛牵扯，于是就回来了。” 顾明卿皱起眉头，“她主动来缠你？” 唐仁轩郁闷点头，“嗯。” “说了很露骨的话？”顾明卿又问。 唐仁轩再次郁闷点头，“嗯。” 顾明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 唐仁轩不忍顾明卿为难，便道，“娘，我如今得好好备战乡试。不出去与人会友，也没什么。” 这是完全不打算再给刘宝瑜机会堵他，他要专心好好读书了。 顾明卿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唐仁轩别太劳累，读书要紧，可是自己的身子也同样要紧。 唐仁轩离开后，琥珀愤怒的声音才响起，“夫人，那刘姑娘是哪门子的千金小姐啊。奴婢就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刘家是怎么教姑娘规矩的？” 别说琥珀怀疑了，顾明卿也开始怀疑了，那刘宝瑜的行为真的是太出格了。 琥珀又道，“难道刘家的姑娘是没人要了不成？非要盯着咱们少爷？连堵人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少爷为了躲她，还只能躲在家里，不能出去。这叫什么事啊。” “行了，别抱怨了。能躲成功就不错了。我现在就担心啊，指不定人家还要上门来堵人呢。” 琥珀顿时目瞪口呆起来，“夫人，不会吧？还有上门来堵人的？那姑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觉得那刘姑娘现在做的事情难道很有脸面不成？” 琥珀立即摇头。 “打着来看望我的旗号过来，谁会相信她是专门为了仁轩来唐家的。再者，咱们也不会出去乱嚼舌根，知道的人不就更少了。” 琥珀明白了，继而就更生气了，“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姑娘啊！夫人和少爷心善，他们就能这样欺负了不成？” 顾明卿忽然道，“她就那么喜欢仁轩？” 琥珀奇怪道，“夫人这话可真是有意思，那刘姑娘要是不喜欢少爷。哪里会这般作态。也是咱们少爷太优秀了，集合了老爷和夫人所有的优点，这不别的姑娘就一见倾心了。” 顾明卿噗嗤一笑，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琥珀的胳膊，“我看你的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仁轩优秀，这点我不否认。可是那刘姑娘的作态是不是太——太出格了。 我就当那刘姑娘是因为太喜欢仁轩，才会不顾及姑娘家的脸面。可是刘姑娘能如此，刘家呢？刘知府和刘夫人两个，怎么也任由女儿如此。就是短时间内，败坏不了刘姑娘的名声，可时间长了，别人到底能察觉一二，到时候流言蜚语一传，姑娘家的名声不就坏了？” 琥珀突然道，“夫人，糟糕了！刘家会不会就是打着这样的心思，想着败坏了刘姑娘的名声，然后逼着少爷娶他们家姑娘啊？真要是如此，那咱们家可不是太吃亏了吗？” “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这意思。”不过琥珀说的也的确是蛮有道理的，这件事不能不防啊。 琥珀也就是一时间想到这里，所以才说了，她很快明白了顾明卿的意思，迟疑道，“夫人，刘家这做法是有些奇怪啊。怎么非要把女儿嫁给少爷，好像完全是不顾及脸面名声了。少爷的确是好，刘姑娘痴迷得疯了，这还能理解一下。 可少爷总不能连刘知府和刘夫人也一起迷惑了吧。这就不对头了。” “你说对了，是不对头啊。”顾明卿幽幽说道。 第640章 动情 追过来 顾明卿总觉得刘宝瑜对唐仁轩的态度有些过于热情古怪了。 就是刘宝瑜真的对唐仁轩一见钟情，也不至于做到这份儿上吧。就是刘宝瑜愿意，刘知府和班氏为何就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如此？ 难道是刘知府和班氏看中了唐家的地位，想要攀附唐家？这倒是能说得动，可是顾明卿总觉得有些古怪。 顾明卿心里想不出一个答案，又给唐瑾睿写了信，说出她心里的疑惑。 在顾明卿的信寄出去没多久，唐瑾睿的信倒是寄过来了。 看着唐瑾睿信上写的，说唐诗雨和唐宇轩觉得她偏心，忽略他们，可心里却十分想念她。这让顾明卿心里甜甜的，总算是没有白生他们两个，还知道惦记她这个亲娘。 又看唐瑾睿絮絮叨叨地写了很多关于家里的事，顾明卿都一一看了过去，好像眼前浮现出唐诗雨想方设法地不想学规矩，出去玩儿的场景；还有唐宇轩努力用功读了一会儿书，便开始打瞌睡的模样 顾明卿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其实不止是唐诗雨和唐宇轩在想她，而她也在想他们啊。 都是她的孩子，顾明卿哪里有不疼爱的。 在看到唐瑾睿信上最后写的，说想她，顾明卿不禁愣住了。 说实话，跟唐瑾睿那么多年夫妻，唐瑾睿不是没说过情话的。 年轻的时候，顾明卿和唐瑾睿两个还是蛮甜蜜的。就是一开始唐瑾睿太老实，没那么多情话说，可是后来渐渐的，唐瑾睿的情话就多了起来。 只是再后来—— 有了孩子，岁数渐渐大了，唐瑾睿朝堂上的事情多了，每天要想的事情也多了。顾明卿更操心的也是一家老小的琐碎事。 顾明卿和唐瑾睿之间真的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现在骤然见唐瑾睿给她写的信上竟然说想她。顾明卿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年轻的时候，跟唐瑾睿感情最好，最浓情蜜意的时候。 想到年轻时候的那些事，顾明卿面上不禁染上一抹绯红，眼底也泛起了潋滟的水光，就连白皙的耳垂也红了红。 顾明卿想着，其实她年纪也没有多大不是，三十出头而已。在现代，三十出头的女性其实还是很年轻的。 顾明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其实不是很对，她怎么老是想着自己的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跟丈夫之间的情情爱爱已经淡去，更该关注的是家庭生活。 顾明卿也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最近不是很习惯过这样的生活吗？习惯了跟唐瑾睿当老夫老妻，平淡温馨。怎么就分开那么一下，两人好像就一下子变得腻歪起来。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看来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如今顾明卿和唐瑾睿还真的是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顾明卿相信，等到她回去后，她和唐瑾睿的感情肯定能又火上一火。 顾明卿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句话，那就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顾明卿甩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想多了，她和唐瑾睿才不老呢，怎么总觉得自己老了呢。 顾明卿不由反思起来，觉得她会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没几年，孩子都到了能成家立业的年纪，顾明卿的心态可不得一点点变老。 再者，顾明卿每每出去交际，那些跟她同龄的女人，快的话，都当了祖母了！ 顾明卿生孩子算是晚的了，再者古人比较喜欢早婚早育，十四岁就让儿子娶亲，要是生育能力强悍一点。可不就是当祖母了。 这些原因加在一起，顾明卿可不得认为自己老了，跟唐瑾睿也平淡了起来。 琥珀正巧端着红枣燕窝进来，见顾明卿面色泛红，担心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别是着凉病了吧？要不奴婢这就把大夫找来，给夫人你看看？” 顾明卿看了眼琥珀，淡淡道，“我没病，我好得很。” 琥珀有些奇怪，“那夫人您的脸色怎么——” 在看到顾明卿手上的信时，琥珀渐渐想明白了，揶揄道，“看来夫人的身体是没问题了。那夫人如此想必是看了大人给您的信吧。” 顾明卿瞪了眼琥珀，没好气道，“就你促狭。” 琥珀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是不是大人给您的信上写了什么情话啊？奴婢知道了，一定是大人在信上写了想念夫人了。不止如此，我想大人肯定还写了很多你侬我侬——” 琥珀后面的话在顾明卿伸手不重不轻地掐了她一下后，咽了回去，“我看你真是愈发促狭了。是你家里的那位想你了吧。” 不止是顾明卿给唐瑾睿送信了，跟着顾明卿出来的，要是家里有家眷的，想送信回去，顾明卿都让他们写好了，一起送出去。至于唐瑾睿送出来的信，自然也夹了那些人的信，一起送出来的。 琥珀是跟着顾明卿出来了，但他男人没有，还在唐家呢。 琥珀道，“我家那个哪里能比得上大人。他给我的信上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好好伺候夫人，还有家里一切都好，其他就什么也没说了。连句想我都不会写。” 说到最后，琥珀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埋怨。 顾明卿心道，那唐瑾睿的确是比对方强多了，唐瑾睿可是在信上写了想她呢。 “夫人，您还没告诉奴婢呢。大人是不是在信上写想您了？还写了——” 顾明卿不等琥珀说完，就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我说你嫁了人后，这张嘴巴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真没什么是你不敢说的了。” 琥珀才不怕顾明卿呢。 琥珀跟了顾明卿那么多年，对顾明卿算是比较了解了。只要不触犯顾明卿的底线，并且忠心耿耿地办事，平时说两句玩笑话，没大没小一下，顾明卿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看来奴婢是猜中了。大人和夫人的感情可真是好。夫人，既然有那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奖赏奖赏奴婢呢。” 顾明卿道，“赏你不吃晚饭好了。” 琥珀顿时耷拉下脸，可怜兮兮道，“夫人您可真是太残忍了。连晚饭都不给奴婢吃啊。” 看着在她眼前耍宝的琥珀，顾明卿的心情更好了，“行了，京城不是送来了不少燕窝，你拿一包官燕，自个儿炖着吃吧。” “奴婢谢过夫人。”琥珀高兴地笑了。 唐瑾睿来信了，顾明卿肯定得跟周氏说一声。 顾明卿拿着信去见了周氏。 顾明卿将唐瑾睿的信都拿给周氏看，只留了最后一张，唐瑾睿说想她的信。 最后一张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以顾明卿的脸皮，暂时是做不到若无其事地拿给别人看。而且这也算是夫妻间的私房话了，还是自己藏着掖着比较好，别人还是不要看了。 唐瑾睿在信上自然也写了很多关于周氏的事。顾明卿送回去的信上自然也有不少关于周氏的事。 顾明卿在信上写了，周氏的身体很好，定期让大夫把脉检查，没有任何问题。还说了唐仁轩中了秀才，而且是连中小三元后，周氏不知道有多高兴，几乎每天都要去唐立仁的坟前说。 唐瑾睿就让顾明卿要继续注意周氏的身体，有一点不对的，就赶紧找大夫。还要让周氏按时睡，情绪不要过于大悲大喜，免得坏了身体。 周氏见儿子关心自己，心里哪里有不高兴的，嘴上却道，“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成天当我是个孩子呢，什么都做不好一样。” 顾明卿却道，“娘无论多大年纪都是娘，咱们当小辈的孝顺关心娘，难道还做错了不成？其实娘心里也很高兴相公处处将娘放在心里吧。” 周氏含笑地看了眼顾明卿，“就你促狭，非要揭穿我才行，就不能让我自己在心里乐乎乐乎。” “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那娘说要如何罚我？” 周氏道，“罚你就算了。我可不是那等恶婆婆。” 顾明卿忙道，“娘要是恶婆婆，那世上就没有好婆婆了。” 说笑一番后，周氏才道，“这出来久了，就开始想瑾睿，诗雨还有宇轩了。” “要不，我先送娘回京城，然后我再出来？”顾明卿说道。 周氏摆摆手，“这怎么行。你一个女人怎么专门离开京城？别人会说闲话的。还是等瑾睿过了乡试后再说吧，我也想在老家多留一些日子陪陪你爹。 你爹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也是孤独寂寞。除非等到我死那天，跟你爹合葬，以后怕是真的没机会再见你爹了。” 顾明卿道，“娘可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您可得长命百岁，好好看着咱们这一大家子呢。就是爹也希望娘好好的。” 周氏眼底浮现晶莹的泪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哽咽起来，“是，你爹生前对我最好，他最盼的就是我能一直好好的。不过人哪里能跟天斗呢？时辰到了，拦是拦不住的。” “娘——”顾明卿听着周氏这些丧气话，实在是有些头大。 见顾明卿真的生气，周氏摆摆手，无奈道，“不说了不说了，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你送我回京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 顾明卿也就是那么一说，全看周氏自己的心意。现在周氏不愿意，那她自然就不会多说。 “明卿，有件事，我这些日子一直想着，今儿个正好跟你说说。” 顾明卿道，“娘，什么事？” “仁轩不是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小三元吗？可咱们也就是自家摆了一顿酒席，请了自家人来吃，然后就没了。这是不是太委屈仁轩了？我还记得在京城的时候，苏家那孩子考中了童生，可是摆了好大的酒宴。咱们不说跟人攀比吧，也不至于差那么多不是。” 周氏口中的苏家的孩子，就是苏劲松的儿子苏正博。苏正博可能真的没有读书的天赋，年纪比唐仁轩还大一点，倒是比唐仁轩早参加科举。问题是考了两年了，一直就是个童生，怎么都考不中秀才。 加一句，苏正博的科举都是在京城考的。乡试倒是必须得来明安府考，问题是他连秀才都不是，乡试就别想参加了。 说起苏家，顾明卿倒是又想起一件事。苏正博一直考不中秀才，倒是提出过想捐个秀才功名。本来苏劲松都同意了。只是后来苏阁老知道这件事，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让苏正博老老实实考中秀才，捐功名的事情别想。 这些，顾明卿只是略想了想，便将事情按了下去，转而道，“娘的想法，我心里也清楚。这里不是京城，再大办也有限。再者就是我曾经跟仁轩提起过那么一次。可是仁轩对所谓的大办宴席，好像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我就按了心思。今儿个倒是没想到娘又提起来了。” 周氏听唐仁轩对此不感兴趣，不禁皱起眉头，“仁轩不想大办？真的还假的。现在就把仁轩喊过来，我问问。” 周氏坚持，顾明卿自然不会跟周氏拧着，便吩咐下人将正在读书的唐仁轩喊过来。 唐仁轩一过来，周氏便问，要不要给他办个庆祝宴。 唐仁轩立即看向顾明卿，“娘，您之前不是问过我吗？我说了，我对什么庆祝宴的没兴趣。” 周氏一看还真是唐仁轩的意思，有些急了，“你这孩子，什么叫没兴趣？你考中秀才，而且是连中小三元这样的大喜事。这是多高兴的事啊。这要是在京城，我非得跟你爹说连摆个三天三夜的宴席，好好热闹庆祝一番。 也就是如今是在老家，想热闹——倒是能热闹起来，终究是没那意思，所以才想着往小里办。可就是再小，也不能光请自家人吃那么一顿饭就结束啊。” “奶奶，我也不是一定反对大办。我考中了秀才，而且是小三元。听着是挺了不起的，可实际上不还是个秀才？我想着等我考中举人再说吧。等我考中了举人，咱们也差不多要离开了。 到时候再好好热闹庆祝一番，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奶奶，您说这样好不好？” 周氏挺想说，万一你要是考不中秀才，那该如何是好？这话只是在周氏的舌尖上绕了绕，并没有说出来。这真要是说了，岂不是诅咒孙儿考不上举人？这还没考呢，就已经有些不吉利了。 见唐仁轩的脸上满是坚持，周氏也不多说了，“罢了罢了，你本就是个有主意的。我也不多说了。想想现在大办宴席，也没什么好的。等到你中了举人，那时候再大肆庆祝吧。” 唐仁轩这才跟周氏和顾明卿告辞，转身回去继续读书。 “娘，您不会是因为不能大办宴席，感到遗憾吧？仁轩不是说了，等到他中了举人后，咱们就好好办个庆祝宴。办个大大的，热热闹闹的。不止是可以在老家办，咱们回到京城后，不也可以办。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仁轩是个少年英才，子承父业，很有出息。 那时候娘也您出名了，仁轩那么有出息的孩子是您的亲孙儿呢。” 周氏好笑地拍了下顾明卿的手，“就你会拿话哄我。就这样吧，等到仁轩考中举人再说。”这时候，周氏也不会说唐仁轩万一考不中怎么怎么，那真的是太扫兴了。 说完唐仁轩的事，周氏想起了喊顾明卿过来的另外一件事，“我听说有人给仁轩提亲？” 顾明卿挑眉，“娘，您也知道了？”顾明卿本来是没打算让周氏知道这件事的。 “都在一个家住着，有点什么事情，能不知道的。是知府的千金？怎么，你觉得那姑娘不好？” 顾明卿回答，“也不是说不好吧。只是那姑娘——我看着有些奇怪，还有那刘家人的态度也太热忱了一点。好像不把女儿塞给仁轩，就不罢休。我就奇怪了，咱们仁轩虽说是好，但是也没好到这份儿上吧。” “这话就不对了，咱们仁轩就是那么好！世上都难找出跟仁轩一样好的！”周氏可是很护孙儿的。 顾明卿也不跟周氏辩，周氏年纪越大，性子倒是没左，也没变得极品，就是有点老小孩的味道。好在周氏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清楚的，因此顾明卿一般这时候就顺着周氏。 “对对对！娘您说得都对。咱们仁轩可好了。是那知府的千金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我拒绝了亲事后，还以为事情就那么结束了。谁能想到那姑娘又从明安府来了凌平县，打的是陪伴姑姑的名义。 可她那姑姑是庶出，两家的关系还真是没有那么亲密。再者啊，那姑娘还曾经去拦过仁轩。” 周氏真不晓得这事，一听这话，忙道，“那姑娘还去拦着仁轩？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左右也就是那些倾心之类的话吧。”顾明卿轻描淡写道。 周氏对刘宝瑜的印象顿时跌入谷底，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就是乡下人家养的姑娘，也不会跟她似的，拦着男方说些有的没有的，这可实在是让人喜欢不上来。尤其是当长辈的，就更不会喜欢这样的姑娘了。 “咱们仁轩的年纪也不算太大。我跟相公曾经商量过，等过个两三年，再给仁轩定下亲事。现在好好寻摸着就行。”其实早就开始寻摸了，只是嫁给唐仁轩的女子是未来的嫡长媳，身份不一般，选择的条件就比较严苛。 反正唐瑾睿和顾明卿挑挑选选这些年，还真是没找到能令他们两个满意的。别说给唐仁轩选亲事了，就是给唐诗雨选亲事，他们两个至今都还没寻摸出个合适的。 “嗯，你和瑾睿的眼光我是相信的。宁缺毋滥，嫡长媳可得好好挑。仁轩是男子，倒是可以慢慢挑着，那诗雨呢？诗雨可是姑娘家，两三年后出嫁是可以，但是这人总得先定下来吧。” “再找。诗雨那性子到底是有些太过活泼，而且没什么心机。给诗雨找的人家，可是比给仁轩挑媳妇还要难。” 周氏叹了口气，说道，“这婚姻大事果然是麻烦啊。不过有你和瑾睿在，我总算是能放心。反正你们好好看着，这也不急。” 正说到唐仁轩的婚事，第二日刘宝瑜就上门了。 顾明卿看着刘宝瑜带来的那能堆成小山似的礼物，太阳穴不禁“突突”地跳。 “刘姑娘不是来陪伴你姑姑的吗？既然陪伴你姑姑，就得好好陪伴。”顾明卿现在真的是挺烦刘宝瑜，要是正常来往，她不会说什么，也会很欢迎，热情招待。 可是刘宝瑜明显是冲着唐仁轩来的，在唐仁轩已经明确拒绝过刘宝瑜。不止是唐仁轩，就连顾明卿也拒绝过她了，为什么刘宝瑜还是要凑上来呢？顾明卿对此真的是有些十分反感。 刘宝瑜可怜兮兮地看向顾明卿，哽咽道，“唐夫人，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为什么要讨厌我？我——” 顾明卿抬手，打断刘宝瑜的话，“刘姑娘你好像误会了，我并没有讨厌你。说来，我也没见过刘姑娘几次。以后跟刘姑娘的牵扯怕是也不会多。所以说，我讨厌刘姑娘你做什么的？” 顾明卿说完，话锋一转，故意道，“难道刘姑娘你会做什么让我特别讨厌的事？应该不会吧，我看刘姑娘你也是千金小姐，从小受的教育，还有你自身的优秀品德，都不会让你做出什么令长辈反感的事吧。” 顾明卿直接用话堵着刘宝瑜，要是刘宝瑜固执己见地做出什么让顾明卿讨厌的事情，那她就不是好的。 刘宝瑜到底年轻，被顾明卿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一时间都找不出话反驳顾明卿。 顾明卿想着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也是正常的。正想开口让刘宝瑜离开，谁知刘宝瑜忽然离开坐的位置，来到正堂中间，冲着顾明卿跪了下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顾明卿的头不禁更疼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刘宝瑜泪眼朦胧地看向顾明卿，哽咽却又将自己想表达的话都说了出来，“唐夫人，我——我——我是真的喜欢唐公子。从我见到唐公子的第一眼起，我就难以自拔地喜欢上了唐公子。 我也是学过《女戒》、《女则》的，要不是因为我太喜欢唐公子。我也不至于抛却了女儿家的矜持羞涩，一意孤行地非要凑上来。 我知唐大人和唐夫人夫妻情深，想必唐夫人一定能理解我的吧。我只求唐夫人你能成全我的这一片心。我求唐夫人了。” 刘宝瑜表白完，便对着顾明卿重重磕头。 顾明卿给了身旁的琥珀一个眼神，琥珀立即上前，拉起刘宝瑜，嘴上还道，“刘姑娘，我家夫人可不喜欢别人对着她磕头。这知情的人嘛，知道的，以为你是情难自已，可要是不知情的糊涂人见你这样，还当你是故意为难威胁我家夫人呢。” 刘宝瑜惊慌道，“我——我——我不是这意思，我——” “奴婢当然明白刘姑娘你不是那起子会威胁人的无耻小人了。可也请刘姑娘别再做这样容易惹人误会的事了。”琥珀笑着打断刘宝瑜的话。 实际上是琥珀对刘宝瑜也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什么千金小姐啊，膝盖怎么那么软，说跪就跪下。 “刘姑娘，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对仁轩有多深厚的情谊，还是什么。” 眼见刘宝瑜要开口，顾明卿抬手阻止她，“你先别说话。可这婚姻大事，讲究的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在你母亲开口时，我就已经拒绝了。我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明白，你跟仁轩不适合。我相信刘小姐你是个聪慧的明白人，别让别人看不起你。” “唐夫人，可我对唐公子的心是真的，我真的——” “刘姑娘，我说句实话。我儿子在京城的名声很好，暗地里喜欢他的姑娘真心不少。是不是我的儿子因为那些姑娘都喜欢他，所以他就也得喜欢那些姑娘？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吧。你喜欢我，我就一定也得喜欢你，甚至还要因为你的喜欢，就得娶你？” 刘宝瑜嘴巴张了又张，实在是没脸说出，因为我喜欢唐瑾睿，他就得喜欢我娶我的话。 顾明卿忽然道，“刘姑娘，你真的是因为喜欢仁轩，才如此的吗？” 刘宝瑜心里一跳，在顾明卿那双明亮，好像能洞察一切的眸子下，隐隐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坚持道，“我自然是因为喜欢唐公子才会如此。还请唐夫人不要玷污了我对唐公子的一片真心。” 琥珀暗暗撇嘴，这种所谓的真心，唐仁轩怕是真的不会稀罕，太沉重了。 最后，刘宝瑜还是不甘地离开了。 刘宝瑜一离开，琥珀便道，“夫人，这刘姑娘也太没脸没皮了。您听听那刘姑娘说得都是什么话啊，居然还给您下跪？我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千金小姐呢。亏得咱们少爷不喜欢她。” “刘宝瑜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仁轩，才会如此吗？”顾明卿忽然说道。 琥珀不解道，“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说刘宝瑜如此，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少爷，还存了其他的心思？刘宝瑜都存了什么心思啊？她不会想害少爷吧。” 说到最后，琥珀忽然紧张起来。 顾明卿摇头，“我又不是神算子，哪里能算出她心里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刘宝瑜的行为还能说成是情根深种，那刘知府夫妇呢？他们夫妇就这样放任自己的女儿过来，对仁轩死缠烂打？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啊。” 琥珀想了想道，“夫人，经过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挺有问题的。可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不知道。先看看吧，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好在仁轩就在唐家待着，轮不到他们算计的。” 顾明卿等了几天，没等到刘宝瑜，倒是等来了唐娇娇。 这次来的只有唐娇娇一个，佟庆平倒是没跟着一起来。 佟庆平可能是没法子来吧，听说佟庆平被打后，至今都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唐娇娇可能是因为被前段的时间给伤到了，脸上哪怕敷了厚厚的粉，可还是难掩疲惫憔悴。 唐娇娇对着顾明卿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二嫂，上次是我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我现在回想起自己做的事，真是一千个一万个后悔，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百下耳光，好打醒自己。” 顾明卿淡淡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这也得真的知错才行。” 唐娇娇忙道，“二嫂，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就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顾明卿道，“要是不原谅你，你以为事情就这样轻松过去了？” 唐娇娇暗暗咬牙，这还叫轻松？想想那时候不断有官差上门找茬，佟庆平又被打了个半死不活。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几乎差点没把唐娇娇给逼疯。 结果落到顾明卿的嘴里，就成了轻松？ 好在唐娇娇还有理智，不敢再继续跟顾明卿对着干，只能连连道，“二嫂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我对二嫂感激不尽。” 顾明卿才不信唐娇娇上门是特地跟她说这些的，一定还有其他事情。 果然，唐娇娇又说了一番她知道错了，她再也不会如此的话后，便进入了正题。 唐娇娇道，“二嫂，仁轩可真是有出息啊，考中了秀才，而且连中小三元。可比当初的二哥还要有出息呢！” “嗯。”顾明卿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顾明卿这态度，有些让唐娇娇摸不准，可她也只能继续，“二嫂，还是你会生孩子啊。仁轩可真是出色。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仁轩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现在家业立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可以娶妻了。” 前面有个刘宝瑜，现在唐娇娇又上门说起唐仁轩的婚事，这要是跟刘宝瑜没关系，顾明卿可不相信。 “那你的意思呢？” 问她的意思？唐娇娇眼珠子一转，说道，“二嫂，实不相瞒啊。其实是有人托了我，不是别人，正是咱们明安府的知府夫人啊。” 顾明卿看了眼琥珀，后者立即凑到顾明卿的耳边，小声道，“刘知府的夫人前两天也来了凌平县，说是带儿子来看望姑姑。” 用的理由借口都是一样的。 “继续。”顾明卿对唐娇娇说道。 “二嫂，那知府千金，我有幸见过一次。长得那叫一个标志，礼仪规矩也是一等一的好。最重要的是人家喜欢仁轩啊。” “对方有没有告诉你，他们跟我提过亲了，只是我拒绝了。” 唐娇娇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但还是道，“知府夫人倒是跟我说过这事。” 顾明卿挑眉道，“你都知道我拒绝了，还来跟我说？”班氏是给了唐娇娇多少好处啊。 唐娇娇道，“二嫂，这次我是一片好心啊。其实我也能明白二嫂心里在想什么。二哥如今可是堂堂的正二品户部尚书，位高权重啊。 知府在我们这些小人物的眼里，那是跟天差不多，可实际上，知府也就只有正五品，跟二品比起来，是差得远了。还有二嫂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见得都是京城的大家闺秀，想必是比小地方的千金小姐要强多了。” 顾明卿还真不是多在意未来儿媳妇身份的人，不过这话就不用跟唐娇娇说了，就是说了，想必对方也不相信。 唐娇娇的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只是二嫂你有没有想过，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身份高，可是脾气也大啊。她们会不会——“ 第641章 拒绝 原来如此 唐娇娇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不再说了。 顾明卿挑眉，说道，“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唐娇娇这才继续开口，“二嫂，京城的大家闺秀是好，可她们的脾气也大啊。你说那样的姑娘嫁给仁轩后，会不会在家里闹事，甚至仗着身份看不起二哥和你？我说句不好听的实话。 二哥现在虽说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可说白了，他只是农家子出身，跟京城真正的高门大户比起来，他的身份其实差了不少。真有那眼皮子浅的人，怕是会看不上二哥的出生。” 顿了顿，唐娇娇补充道，“不止是二哥，还有三伯母也是如此啊。那姑娘会不会看不上三伯母当了几十年的农家妇，觉得三伯母上不了台面呢？” 唐娇娇倒是没拿顾明卿说事。顾明卿除了嫁给唐瑾睿，当了一段时间的秀才娘子，她真正的身份可是堂堂忠勇侯府的嫡女啊！这身份也是很够看了。 顾明卿看向唐娇娇的眼神隐隐有些变了。 唐娇娇一直注意着顾明卿的表情变化，见顾明卿有所动摇，立马再接再厉，“二嫂，其实我提刘知府的千金，除了有自己的那点子私心外，也是真的为二哥还有二嫂你们着想。 刘知府的千金，身份可是比唐家差多了。不过人家也的确是优秀，实际上跟京城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再者，刘知府的千金若是能嫁给仁轩，因为他们家的身份本就比唐家差了一截，那她在唐家肯定得低上一头不是。 这婆婆和儿媳从来都是天敌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说到最后，唐娇娇都有些不胜唏嘘感慨，显然是想到了她的那个讨厌婆婆，最讨厌的就是她那个婆婆了！从她嫁进佟家起，就处处跟她作对，仗着婆婆的身份，时不时给她穿小鞋，还动不动就欺负她，甚至还—— 唐娇娇想着，心里的火就在燃烧，恨不得好好发泄一番才好。 好在，唐娇娇还记得她在哪里，忍下了这种冲动，将无关紧要的人按了下去，不再多想。 唐娇娇忽地一愣，记起了她忽略的事，忙加了一句，“二嫂跟三伯母的感情好，那时候一起住着，我就知道。三伯母是将二嫂当亲女儿看的。” 唐娇娇说着，不禁羡慕起来，她要是能有那么好的婆婆就好了。问题是没有。 “你真是被耽误的人才啊。”顾明卿幽幽说道。 唐娇娇眨了眨眼睛，一脸迷惘？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什么人才？被耽误什么了？唐娇娇怎么觉得她一点也没听懂顾明卿的话啊。 顾明卿也没让唐娇娇疑惑多久，很快便给唐娇娇解了疑惑，“我说你是被耽误的人才。你很好奇，我说的是什么人才吧？直接告诉你也无妨。你太适合当媒婆了。” 嘴巴那么能说，而且一说就能戳中要害，可不是很适合当媒婆吗？ 不过唐娇娇身上穿的衣裳倒是不怎么适合，应该换上大红的，手上再举着张大红帕子，嘴角再来个大黑痣，脸上得画着大红的浓妆，头戴大红花。这才符合媒婆的形象不是。 唐娇娇有些摸不准顾明卿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二嫂对仁轩和刘姑娘的事是什么想法？” “想——法——啊——”顾明卿故意拖着音调，让唐娇娇的心也跟着她的音调上下起伏，好不忐忑。 顾明卿脸一板，语气沉沉，“想法，我的想法不是早就说了吗？这桩婚事不合适。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刘家还是另外挑个女婿好了。我家仁轩不会娶刘姑娘的。” 唐娇娇没想到她说了那么一大半天，口水都费尽了，顾明卿眼看着也隐隐有心动的迹象，可是没想到顾明卿就直接来一句，她还是不同意。 唐娇娇深深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且有很明显的证据！ 要是换一个人，只要身份比唐娇娇低的，哪怕身份跟唐娇娇差不多，她也能立即跟对方算账，不扒下对方一层皮，她就不叫唐娇娇。 可是面对顾明卿，唐娇娇可不敢，只能忍气吞声，继续讨好，“二嫂，这桩婚事其实真的很适合。你别对刘姑娘有那么大的意见，其实她也就是个小姑娘，天真无邪，很是——” “你若是想做媒，就去做吧。不过仁轩的亲事，有你三伯母，你二哥还有我做主。你就不用多费心了。”顾明卿浅笑妍妍地打断唐娇娇的话，声音虽柔，却难掩坚决。 唐娇娇也知道顾明卿这里说不通了，再说也只是白费功夫，只能闷闷闭上嘴巴，心里却十分可惜刘家许的那些好处。 好处是动人，可惜她是拿不到了。 唐娇娇的心里好是难受。 事情没办成，唐娇娇也没心情继续待着了，又跟顾明卿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唐娇娇离开后，琥珀给顾明卿上茶，在顾明卿端起茶杯后，这才开口，“夫人，那刘家怎么就不死心啊。刘家都被拒绝过多少次了。一次两次三次的，奴婢都数不清了。” 琥珀现在对刘家很是厌烦，可不得厌烦吗？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拒绝就是拒绝了！刘家的姑娘又不是没人要了，非要缠着唐家的少爷。 顾明卿喝了几口茶后，并没有立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眼眸幽深地盯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绿色茶叶，好一会儿才道，“是啊，你都数不清了。你是不是觉得刘家人很烦，听不懂人话。刘家姑娘那么倒贴仁轩，实在是很没皮没脸？” 琥珀重重点头，“可不是如此吗？何止是奴婢那么想啊。奴婢觉得只要知道刘家人做的事，都会如此想的。” “没错，刘家的行为很上不得台面，也很让人厌恶。说出去，刘家人只会让人鄙夷。说真的，我是越来越想不通了。刘家人到底图什么？只是图仁轩这个人，非要仁轩当他们刘家的女婿。为此都可以不顾刘家的名声颜面了？” “咱们少爷就是有那么好。”琥珀理所当然道，顿了顿，她又有些迟疑开口，“只是刘家这样是很不正常。这都有些不像是说亲事了，好像就是拼命在找机会要搭上唐家。他们图什么呢？” 这一次两次的，琥珀也渐渐察觉到不对了。 顾明卿抬头看了眼琥珀，连这么个小丫鬟都能察觉到不对的地方，看来她的想法是真的没错。刘家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刘家人要是没存其他见不得人的想法，打死顾明卿也不相信，当然没打死，那就更不相信了。 唐娇娇这里败北了，顾明卿一点也不认为刘家会就此消停下来，那是不太可能的，以目前刘家人的行为来看。 果然，唐娇娇离开后没几天，李氏又上门了。 李氏是带着她的儿媳吴氏上门的。 相较于李氏的局促小心，吴氏就显得爽朗大方多了，细长的眉毛画得扬起，嘴唇上涂着的大红的口脂，身上穿着的也是正红绣牡丹的褙子。 顾明卿对吴氏的印象还可以，不过到底没有过多的接触，因此也不好评价吴氏这个人。只是听说吴氏是个能干的，在唐立忠家，可以说是大事小事一手抓，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一丝不妥的。 就凭这，吴氏就不知比李氏要强多少了。 顾明卿对李氏和吴氏的来意隐隐有所猜测，前几天唐娇娇就因为刘宝瑜的事来过一次，这一次李氏和吴氏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听李氏干巴巴地在那里找话题，一副很急，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样子，顾明卿都替她累得慌。 “大伯母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好了，这样说话，不嫌累吗？” 李氏更加局促了，暗暗看了眼吴氏，见后者不停对她使眼色，这才道，“明卿啊，我是想着仁轩这次中了秀才，而且是连中小三元，这是多大的喜事。仁轩的婚事是不是也可以安排起来了？ 咱明安府知府的夫人，其实找过我，特意跟我提起仁轩。知府夫人对仁轩是喜欢得不得了，而且她膝下也有一个女儿，跟仁轩正般配。” “刘知府夫人请你说媒？”顾明卿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吴氏心里顿时一咯噔。 李氏没发现顾明卿神色变得异样，继续道，“是啊，刘知府夫人请我来说和。我也是真的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所以才会答应的。” 知府千金啊，李氏真是想也不敢想，要是自己的儿子能娶到知府千金，那该有多好欧。不过李氏心里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娇娇前几天也来过一趟，来的目的跟大伯母一样。同样是为仁轩的亲事。大伯母，你知道后来结果怎么样吗？” 李氏哪里可能会知道这事。 吴氏比李氏的脑子要灵活多了，很快便明白了顾明卿话里的意思，真是她私心里还是不愿意错过那么好的机会，于是道，“二嫂，那刘姑娘是真的好。我虽不知为何你不同意这桩婚事，可想来一定有二嫂你的理由。” 顾明卿挑挑眉，心道吴氏的确很会说话啊。 “不过我是那么想的，那刘姑娘的确是不错。要是错过刘姑娘那么好的姑娘，那岂不是太过可惜了？要不就让仁轩和刘姑娘私下里相处相处。要是仁轩还是不喜欢刘姑娘，那就算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让仁轩跟刘姑娘相处相处？你把刘姑娘的名声当什么了？还有你把仁轩又当成什么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不说刘姑娘的名声尽毁，就是仁轩的名声怕是也会毁得差不多。仁轩是读书人，以后可是要继续考科举的。” 顾明卿这一刻真的想把吴氏的脑瓜子打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全是水！ 吴氏一愣，继而面红耳赤起来。 顾明卿猜测，吴氏怕是真的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吴氏这人吧——格局太小，她就住在青石村，眼前只能看到那么一亩三分地。在村里，的确是有男女婚前相处，私下里看看的事。 吴氏就把她知道的事说出来，完全就没想过其他。 “劳烦大伯母给刘夫人传话吧。我还是那句话，仁轩跟刘姑娘不合适。也请刘夫人别再找这个人，那个人说了。刘夫人不嫌烦，我真的都让她弄烦了。”顾明卿干脆就来一句狠话，她倒是想看看那刘夫人还是不是还要继续找人来。 李氏不死心，“明卿你就不真的再想想？那刘姑娘真的不错，她——” “世上不错的姑娘很多，不独那刘姑娘一个。甚至要找出比那刘姑娘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说了，那刘姑娘不适合仁轩。我的话不会变。”顾明卿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是浓浓的不容置疑。 李氏看着这样的顾明卿，一时间找不出话说了。 最后李氏只能带着儿媳吴氏灰溜溜地离开。 晚上，周氏找顾明卿说话，问起唐娇娇和李氏她们是为什么来的。 “我怎么恍惚听到说大嫂和娇娇他们都是为了仁轩的婚事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氏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心里有些奇怪，这才找顾明卿问问。 顾明卿将事情简单说了。 又是刘家！ 周氏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又是刘家！咱们家都拒绝过刘家多少次了，为什么那刘家就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非要凑过来，死命贴着仁轩。”周氏是个好脾气的人，一向不愿意对人恶言恶语，用恶毒的话去说谁。可是这一次对刘家，周氏是真的生气了。 “娘，别生气了。为别人气到自己，这样不就吃亏了吗？我总觉得刘家想要的不止是那么一桩儿女婚事，肯定还有其他的。否则只仁轩一个人，不至于让刘家连脸皮都不要了。”顾明卿说着，眼底隐隐流动着奇怪之色。 周氏骂了一句，心里的郁闷散去不少，听到顾明卿的话，便问，“那刘家到底是图什么？我是真的看不懂刘家了。这做出来的事情怎么就那么惹人嫌恶。” “等等吧，狐狸的尾巴是藏不住的。终有一天，他们会自个儿露出来的。”也就是这儿是明安府，顾明卿和唐瑾睿的势力不在这里，否则他们要是动手查查的话，想必很快就能查到想要的结果。只是现在就不太可能了。 顾明卿接连拒绝了唐娇娇和李氏，还让李氏给班氏带话。 班氏那儿总算是歇了下来。 班氏其实并没有歇下来，而是十分愤怒。 班氏的脸上满是怒火，将屋内的陈设都砸了个稀巴烂。 屋内的下人早就被班氏给撵出去了，只有刘宝瑜陪着班氏。 刘宝瑜的脸上也满是愤慨，清眸含泪，“娘，我再也不要自取其辱了！天下的男人又不是除了一个唐仁轩外就全都死了！我凭什么要受这样的羞辱啊！咱们一次次低下头，一次次提亲。可人家却一次次拒绝了，明说看不上我。 我就那么贱啊！非得一次次凑上去被人侮辱？好在消息是没有传开，要是传开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刘宝瑜说着，藏在眼眶里的清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哭得好不可怜。 班氏看着刘宝瑜哭，心里先是一疼，继而很快狠下了心肠，冷声道，“哭什么哭！你有什么好哭的！要是你争气一点，让人一眼看中，咱们还需要费那么大的力气不成？你以为丢脸的就只有你？我就没跟着一起丢脸？” 刘宝瑜伤心道，“娘您居然还怪我？您是想逼死我吗？逼死我了，您就高兴了？” 班氏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有那时间哭，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呢！” 刘宝瑜知道流泪没用，她干脆也不哭了，只道，“娘，要不换一个人吧。就算唐家有个户部尚书又如何？京城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比唐家强的也不少，咱们换一家好了。” “换一家？你说得倒是轻松容易。怎么换？你告诉我，换哪一家？现在时间根本来不及！京城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准备开始查了！你知道一旦查到你父亲头上，咱们一家会怎么样吗？ 你以后就别想再当高高在上的知府千金了，你就只能成为囚犯之女，到时候被所有人嘲笑奚落！荣华富贵，锦衣美食，这些也都会离你而去！你好好想想吧！” 班氏越说越生气，“唐瑾睿是户部尚书，要是你能嫁进唐家。唐家到时候看在都是姻亲的份儿上，瞒一瞒你爹你的那些事。咱们家才能安然无恙！” 这些话，刘宝瑜其实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刘宝瑜也知道家里要出事了，她作为家里的一份子，肯定得为家里做点事情。 在见到唐仁轩时，刘宝瑜是满意的。毕竟唐仁轩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家世出众，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哪个女子不想嫁给那么一个男人呢？ 只是唐家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将她的脸撕下来扔在地上踩，这些都让刘宝瑜无法接受。可是为了刘家，哪怕是再丢脸，刘宝瑜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凑上去。 好一会儿，班氏才平息了心里的怒火，冷声道，“现在看来也没其他法子了。只能用生米煮成熟饭了。” 生米煮成熟饭，这招数最老，可却是最有用的。 刘宝瑜满脸慌张，“娘——” 班氏叹了口气，柔声道，“要是还有一点法子，你以为娘想做到这一步吗？娘也不想啊，可现在已经没法子了。瑜儿，好在唐家都是宽厚人，就算你真的这样子进了唐家，想必他们也不会太苛待你的。” 刘宝瑜心里的羞耻一点又一点地冒出来，只觉得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心里难看得很。 刘宝瑜却没有再同班氏说什么，只是默默低着头，像是已经认命了。 顾明卿也在等，她想知道刘家还想做什么。要说刘家什么也不想做，这点顾明卿是不相信的。 刘家那么急切地想将女儿塞给唐仁轩，一次失败了，又来第二次，第三次。顾明卿可不认为他们会就这样收手。 不过在唐家，刘家的人就别想算计到唐仁轩。要是在唐家，还能让刘家人找到机会，顾明卿真心觉得她可以去死一死了。 这些念头只是在顾明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便压了下去。 唐瑾睿这里也收到了顾明卿的信，在看到顾明卿信上写的，说刘家人坚持要将女儿嫁给唐仁轩，她认为其中有问题。 唐瑾睿眼神一冷。 正巧，唐诗雨准备了一些红枣燕窝糕给唐瑾睿送过来。 唐诗雨见唐瑾睿的脸色不好，不禁愣在那儿，小声问道，“爹，您怎么了？” 唐瑾睿收起脸上的冷意，对着唐诗雨轻轻一笑，“没什么，是你娘送信回来了。你还真是没说错。” 听到顾明卿送信回来，唐诗雨立即高兴地笑了，但是在听到唐瑾睿后面说的，她没说错，不禁有些奇怪。 “爹，我没说错什么啊？” “你不是说，被你娘拒绝的那家姑娘会不会对你哥哥死缠烂打吗？那家人还真的死缠烂打起来。” 唐诗雨快步来到唐瑾睿身边，将手里装着燕窝红枣糕的盘子随意放在书桌上，义愤填膺道，“爹，我就说，哥哥那么好，要是那家姑娘被拒绝了，指不定就会对哥哥死缠烂打。那家人是不是很难打发？爹，您得赶紧给娘送信，告诉娘可千万得小心，而且不能心软。 那些人最喜欢得寸进尺了，指不定看着娘心软，一下子就钻了空子。到时候哥哥的一辈子就要赔进去了！咱家要是娶进一个搅家精，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看着唐诗雨一脸急切，唐瑾睿忍不住笑了，“人小鬼大，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别把你娘想得太无用了。你娘不会给那些人机会的。” 唐诗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继而一脸自豪道，“我就知道哥哥是最好的。现在看看，哥哥可不是最好的吗？要是再过两年，哥哥的名气怕是就更大了。喜欢哥哥的人怕是更不少了。就我知道的，京城好多名门闺秀就喜欢哥哥呢。” 唐瑾睿摇摇头，“那家姑娘对你哥哥死缠烂打，可不仅仅是因为你哥哥这个人。” 唐诗雨一愣，随即道，“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止是因为哥哥那个人？那还能因为什么？” 唐诗雨眼珠子一转，继而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不止是冲着哥哥，是不是还冲着咱们唐家？” 唐瑾睿看了眼唐诗雨，夸赞道，“长大了，懂事了。” “爹，那家人想做什么？他们是不是想害咱们？爹，咱们可千万不能让那些人得逞啊！还有娘他们在老家会不会出事啊？娘那里有没有足够的人保护，那些人不会狗急跳墙地想害娘吧？爹——” 唐瑾睿真是被唐诗雨吵得有些头疼，抬手阻止唐诗雨继续开口，“你娘那儿安全得很。那些人不是疯了，是不会对你娘动手的。还有别把你娘想得那般无用。你娘身边可有不下百人保护，其中有超过一半的人都是好手。你娘和你哥哥他们是不会有事的。 至于被算计，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娘和你哥哥有分寸。” 唐诗雨这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愤怒起来，“爹，那些人想算计唐家，咱们可不能那么轻易放过他们！要不然岂不是随便来一只阿猫阿狗都能算计咱们了不成？” 顾明卿对唐诗雨的教导，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别人主动欺负到头上，若是小事，你自己也不稀罕计较的话，那可以抬抬手就让事情过去。可要是触犯到底线，侮辱到你的尊严，那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这些事情，爹有分寸。你乖乖的，就是给爹分忧了。” 唐诗雨乖巧点头，“嗯，爹，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不止我会好好听话，我还会看着弟弟，让他好好听话的。” “你乖，出去吧。爹这里有事情要处理。” 要是平时，唐诗雨才不会乖乖听话，指不定要在唐瑾睿这里痴缠腻歪一会儿。这一次，唐诗雨听话得很，听了唐瑾睿的话，乖乖就离开了。 唐瑾睿将顾明卿的信收起来放到一旁，从书桌里抽出另外一份折子，眸色深深地盯着手上的折子，却没有打开。 这份折子正是参明安府的刘知府的，参的事情还很大。 唐瑾睿犹记得当年因为石父的死，唐瑾睿得知还是皇太孙的燕行竟往大凉贩卖私盐。现在燕行早就死了，而参与其中的镇国公府也早就抽身事外，好像当初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现在倒是又有人干起了和当初燕行一样的事情来，往大凉贩卖私盐。不止是私盐，背后的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啊，除了贩卖私盐外，竟然还夹杂了一些兵器。 私盐的事情还算小，那只是为了牟利。可兵器的事情就太大了，那完全是要造反了！ 刘知府也是知道事情被捅出来，所以急了。见唐仁轩回老家参加科举，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唐仁轩的身上。想跟唐家结为儿女亲家，到时候就能让唐瑾睿帮忙，平一平明安府在户部的那些账。 只要唐瑾睿答应平账，刘知府干的那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掩过去，顶多也就是个监管不利，要是朝中再有几个人帮忙说话。刘知府想必就会安然无恙，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要说刘知府的如意算盘打得的确是很好。 只是刘知府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的主意从一开始就不会实现。 无论是顾明卿还是唐瑾睿，都不会给刘知府这个机会。 刘知府只是个马前卒，甚至可以说是不算太重要的马前卒。 唐瑾睿看重的是他身后的人。 刘知府身后的人隐隐指向了忠郡王！ 要说忠郡王因为七彩菊花的事，被正清帝禁足。忠郡王被解了禁足后，很是低调了一番日子。 可是时间久了，忠郡王又活跃了起来。 正清帝对燕锦的疑心倒是越来越深，又开始打压燕锦势力，时不时在朝堂上申斥燕锦了。燕锦下去了，起来的自然就是忠郡王了。 忠郡王的心思可镇守够深啊。看看忠郡王的这些手段，比当初的厉郡王不知要强多少。厉郡王顶多也就是玩玩儿挑拨离间，可不敢贩卖私盐和武器到大凉啊。 只是忠郡王做事可真是小心啊，这些事情里，几乎是没有他的什么影子。 也就是唐瑾睿掌管户部，因此才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忠郡王的影子来。 唐瑾睿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一次刘知府的事，怕是不能直接将忠郡王拉下马。因为没证据啊！只要没有十足确凿的证据，正清帝就不会动忠郡王的。 对此，唐瑾睿十分相信。 因为忠郡王要是彻底倒下去，正清帝又能立起谁，跟燕锦抗衡呢？要是没有一个人跟燕锦抗衡，正清帝作为帝王，哪里能放心呢？ 唐瑾睿眸光深深，想着不平静，诡谲幽深，处处暗藏杀机的朝廷，再想到远在老家，却正在被人算计的妻子和儿子。唐瑾睿的心里沉甸甸的，这日子过得可真是累得慌啊。 就是暂时不能把忠郡王给掐死，唐瑾睿这一次也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刘家人给解决了！ 都敢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了，心里还有大晋？可还记得他们是大晋人吗？既然都忘记自己是大晋人了，还在算计他的家人。唐瑾睿一点也不觉得他有必要，继续给刘家人脸。 要动一个刘家人，可不难！ 唐瑾睿倒是没因为刘家的事，特地再给顾明卿写信。免得消息泄露，让刘家人提前有了准备，那就不妙了 这一日，顾明卿倒是收到了一张请帖，毫无意外，正是刘家人送来的。 请帖上请的是顾明卿和唐仁轩。 顾明卿去赴宴了，可根本没想过让唐仁轩去。 班氏精心准备的宴席，在只见到顾明卿，却没见到唐仁轩时，眼神倏地一冷。 顾明卿笑着道，“仁轩正在努力读书，为之后的乡试做准备呢。想必刘夫人是能理解的吧。”就是不能理解，那也没法子了。 班氏艰难地扯出一抹笑，那笑怎么看怎么尴尬，“我自然能理解了。没什么比孩子的前程更重要的。” 顾明卿像是没看出班氏那难看的脸色，很自然地入席。 顾明卿看了眼班氏身旁的刘宝瑜，打扮得可真是漂亮。不过顾明卿发现，她在没见到唐瑾睿时，脸上的失望是那样的显而易见。除了失望，这姑娘好像又暗暗松了口气。 顾明卿挑挑眉，说实话，她对刘宝瑜这姑娘也有些古怪。瞧着是对唐瑾睿情深义重的，可好像又没多少情深，更多的像是被逼的一样。 “我之前一直听嫂子说唐夫人是如何的雍容华贵，气质高雅。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跟唐夫人比起来，我真真是有些无地自容了。” 开口的是坐在班氏身边穿着酱红色刻丝桃花褙子的中年妇人，她相貌中等，只是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令人观之，觉得和蔼可亲。 顾明卿问道，“不知这位是——” 班氏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姑子。” 这就是刘知府那嫁到凌平县的庶出妹妹啊，刘宝玉和班氏一前一后来凌平县，打的不就是刘氏的旗号吗？ 第642章 提醒（一更） 班氏最想见到的唐仁轩没来，因此班氏在面对顾明卿时，脸上的笑意总有些尴尬僵硬。 瞧着班氏那张尴尬僵硬的脸，顾明卿吃得倒是挺有滋味儿的。 一顿饭，吃完后，顾明卿就悠悠然离开了。 又过了些日子，顾明卿这儿又来了一个客人。 那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在班氏请客时，陪座的刘氏。 顾明卿一见是刘家人，先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道，“张夫人是不是想跟我说，你的侄女有多好多好，跟我家仁轩很配？” 刘氏莞尔一笑，“想必我大嫂这些日子找了不少人，来唐夫人你面前说合。因而唐夫人你都有些厌烦了吧。” 顾明卿淡淡道，“嗯，可不是有不少人。所以我也真的早就厌烦了。如果张夫人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话。那你就不必开口了。因为你开口，得到的也只会是我的拒绝。何必呢？” “唐夫人放心，我知道，就算我开口了，得到的也只会是你的拒绝，所以我今日可不是为了说亲来的。” 顾明卿好奇道，“哦？那张夫人今日来是做什么？是打算另辟蹊径？还是有其他事？” 顾明卿更相信后者，刘氏今日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刘氏望了一圈，但笑不语。 “屋内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而且我可以保证，你我的谈话，是不会传出去的。这点，张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刘氏这才开口，“想必以唐夫人的聪慧，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头的地方了吧。刘家的姑娘，长得也不丑，甚至称得上是有几分姿色。可刘家的姑娘就好像是认准了唐公子，非唐公子不嫁。 就连我那大哥大嫂也是一力赞成，压根儿就不在意我那侄女的名声。这是不是很令人奇怪呢？” 顾明卿面色不变，“是，我是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不过如今听到张夫人你的话，更加让我确定，我没有想错。张夫人这次来找我，是想为我解惑吗？如果是，张夫人可以继续说，我听着。” “我今儿个，也的确是想为唐夫人你解惑的。除了为唐夫人你解惑外，就是想求唐夫人你的庇护。”刘氏说着，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顾明卿看了眼刘氏，并没有回应刘氏的话。 刘氏也不难受，因为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我跟唐夫人说实话好了。我大哥是明安府的知府，他私下里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若是无人知道，他自然还能好好当他的知府，可是那些事情最近被人捅到了皇上那儿。想必京城那儿已经开始查了。” 顾明卿问道，“什么事？”要只是一般的贪污受贿，渎职懈怠的话，刘知府不必这么着急把女儿塞进唐家吧。与其塞给唐家，还不如塞给更有权势的人。 刘氏回答，“到底是什么事情，那就不是我一个女流之辈能知道的事情了。” 顾明卿看向刘氏，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只是刘氏的面色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刘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顾明卿却不怎么相信。不过这也没什么，刘氏说也好，不说也好。 “那张夫人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我那大哥拼了命地想将他的女儿嫁给唐公子，存的就是出了事情后，唐大人能看在姻亲的份儿上帮忙。” 顾明卿道，“是帮刘大人在皇上的面前说好话？” “这是一点。唐大人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管的就是大晋的银钱。我那大哥还希望唐大人能帮忙在账上做些手脚，最好能把他给掩盖过去。” 顾明卿慵懒随意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刘知府倒是敢想啊。” 刘氏道，“我那大哥为什么不敢想？以唐夫人的聪慧，听我说了那么多，想必也能猜到我大哥的事情不简单了吧。这就是我大哥想要死死抓住唐家的原因。” “那张夫人你呢？你是刘家女，为什么要出卖刘家呢？按照大晋的律法，虽说祸不及出嫁女，可刘家要是出事，你的地位也不会稳。” 刘氏笑了，那笑容里满是悲哀，“唐夫人，今日我既然来找你，便是打算跟你开诚布公。唐夫人既然问起了，那我也不介意将所有事情告诉你。我夫君掺和进了我大哥做的那些事情里。 我是大哥最小的庶出的妹妹，其实我也就只比我那侄女大上了十岁。我及笄时，我大哥已经当了明安府的知府一年多了。我夫家是明安府都数得上的大商人。我大哥将我嫁给他，不过是利益联合罢了。” “你想求我什么。”过了片刻，顾明卿才说道。 “我大哥现在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根本什么用也没有。若是唐夫人是个愚笨的，唐公子是个见色起意的，指不定还能让我大哥他们得逞。只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可能。 我大哥注定是要沉下去了，包括我的夫家也一样会沉。我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我希望在我大哥和夫家出事后，唐夫人能允许我和离，让我平安离开。” “你跟你丈夫感情不好？”这可真是典型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感情？”刘氏嗤笑一声，“我大哥根本不在意我这个庶出的妹妹，我只是他联合张家的一个工具罢了。至于我那丈夫，看在我大哥的份儿上，倒是给了我一点尊重。不过也就是如此了而已。我嫁给我丈夫一年后，没能有孩子，他便开始纳妾。他纳的妾室有多少，我还真是数不过来了。” 说到最后，刘氏的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悲哀还有落寞。 顾明卿深深看了眼刘氏，并没有立即答应刘氏。 刘氏接着道，“在我大哥倒台前，唐夫人还是别让唐公子出去了。免得让我大嫂找到机会，让唐公子和我那侄女生米煮成熟饭。” “生米煮成熟饭？”顾明卿幽幽开口，眼底的讽刺几乎能化为实质。 刘氏道，“这是最老套的法子，但是不能否认，也是最好的法子不是吗？要是唐公子真的和我那侄女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唐家怕是真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我侄女了。” 顾明卿淡淡道，“我的儿子不会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到。” 顾明卿的声音虽轻，却难掩肯定。 刘氏笑道，“我相信。唐夫人这样有本事的人，教导出的儿子想必也是不会差的。唐公子肯定跟一般人不一样。” “无论怎么说，多谢张夫人的提醒了。张夫人可想过你要是跟你丈夫和离，那就是刘家女。等刘家出事后，你也是要遭殃的。” “这就需要唐夫人的帮忙了，让我离开。我这些日子早就将我的嫁妆都换成了现银，我可以拿着那些银子，重新过自己的日子。我的人生该由我自己做主，轮不到别人主宰我。” 这一刻，刘夫人的身体里突然迸发出极大的力量，那种力量很是强化那，也很令人动容。 过了许久，顾明卿才幽幽开口，“好，张夫人所求的事，我答应了。” 刘氏的脸上露出一丝动容，有些诧异地问道，“唐夫人就这样答应了？其实我并没有给唐夫人带来多有用的消息。而唐夫人答应的事情，却是能救我一生。” “我喜欢，并且欣赏自立自强的女人。张夫人正是这样的女人。对张夫人来说是关系到一生的大事，可对我来说并不难。”要是对顾明卿来说，是一件难事的话，那她怕是不会如此干脆地答应。 刘氏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明卿，良久，起身，对着顾明卿深深一拜，“多谢唐夫人的救命之恩，我此生绝不会忘记。” “张夫人起来吧。” 刘氏起身后，并没有再坐下，只是对顾明卿道，“唐夫人，冷家也参与其中。若是等到圣上真的严查，冷家怕是也难逃干系。” 冷家？能跟顾明卿扯上关系的冷家，就只有冷梦凝的娘家了。 顾明卿按下心头的惊讶，问道，“为何现在告诉我？”要是刘氏一开始就拿冷家说事，顾明卿可能早就看在刘氏说的内容很有用的份儿上，答应帮她了。 刘氏道，“告知唐夫人冷家的事，是我用来报恩的。自然了，要是唐夫人拒绝了我，那冷家的事，我也不会说。” 顾明卿顿时明白了刘氏话里的意思。刘氏就是要看顾明卿选的是什么，要是顾明卿选择帮忙，刘氏就告诉她冷家的事。 相反，要是顾明卿选择袖手旁观，那么刘氏就不会告诉顾明卿冷家的事。 顾明卿相信刘氏选择的人里肯定不止她一个。 心眼多，有手段。这是顾明卿对刘氏的评价。 “张夫人很有本事，还知道我同冷家的渊源。” 刘氏道，“既然要来求唐夫人帮忙，有些事情自然是得打听清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话什么时候都适用。” 顾明卿离开凌平县多年，要查她，实在是很困难。刘氏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打听到，顾明卿同冷家嫁去镇国公府的姑奶奶，是闺阁好友。 “张夫人今日是以什么理由来唐家的呢？”顾明卿问道。 刘氏回答，“我对我大嫂说，我来跟唐夫人你套近乎。等到我和唐夫人你熟悉后，指不定就有机会劝动你让唐公子离开家里，多去外面晃悠。到那时候，我那大嫂再想算计唐公子，那可就简单多了。” 顾明卿嘴角抽抽，冷意在眼底一闪而过，“很好的借口。刘夫人就这样被说动了。” 说完后，刘氏看出顾明卿的面色不是很好，也没有继续在唐家多留，行礼后便告辞了。 刘氏离开后，顾明卿没去想刘家的事。 按照刘氏说的，刘家应该是急了，再看刘家那急切，不顾脸面的行为，顾明卿也能看出刘家怕是真的要大祸临头。现在的刘家就是临死的挣扎，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想必他们就要出事了。 刘家，不足为虑。 顾明卿此时更关心的倒是冷家。 冷家掺和进了刘知府的那些事，什么事呢？ 顾明卿想起了冷家的老本行。 当初冷梦凝一介商女是如何嫁进镇国公府的？不就是镇国公府当初同还是皇太孙的燕行在贩卖私盐，因此才有了冷梦凝嫁给佟思维的事。 冷家一介商户，能掺和的事情不多。顾明卿相信冷家怕是又干起了老本行，贩卖私盐了。 顾明卿觉得，有可能不止是贩卖私盐，还有别的事。 看刘家那一副天都要塌下来，好像立刻就要大难临头的表现。这贩卖的怕是还有其他东西。 顾明卿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只是点到即止，便将事情按了下去。 顾明卿是想拉冷家一把的。可是又不想惊动刘家的人，要是刘家知晓，她知道了刘家的那点子事情。指不定刘家就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顾明卿可不想赌人性。 可怎么帮忙拉一把冷家呢？ 琥珀倒是给顾明卿出了主意，“夫人，您不能主动出面提醒，但是能借着佟大夫人的名义提醒啊。” “梦凝在京城，我如何借她的名义提醒？这很难。” “您跟佟大夫人相识那么多年呢，模仿佟大夫人的笔记应该不难吧。” 顾明卿看了眼琥珀，了然道，“这主意不错。” 这样既不暴露自己，又能让冷家人最快相信，毕竟亲女儿的话，想必冷家的人会相信的。 “模仿梦凝的笔记，这怕是不好。我模仿得有限，糊弄糊弄外人还可以。但冷家的人是梦凝的亲人，怕是稍细心瞧瞧就能看出来。就说梦凝的手受伤了，信是由丫鬟代写的。 醒，我给冷家人呢提了。可要是冷家人不相信，或者是不能在大祸发生前，保住自己。那我也没法子了。“ 顾明卿自认是仁至义尽了。 丫鬟写的字就不用多好看了，顾明卿干脆就让琥珀写。 信写完后，晾干后，顾明卿就让人将信送到驿馆，打点了一番。这信就成了是冷梦凝从京城寄来给冷家人。 话说冷家人这次收到信后，一个个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冷梦凝的哥哥如今是冷家的家主了，因为冷梦凝的父亲早几年前便去世了。 “妹妹这送来的信上写的到底是真是假？皇上真的打算开始查了吗？只是——” 冷梦凝的亲娘没好气道，“你妹妹就是嫁出去那么多年，但是也改变不了她是冷家女儿的事实！你妹妹远在京城，还一直为家里着想，为你这个哥哥着想。可你竟然还怀疑你妹妹，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啊！” 冷梦凝的哥哥忙道，“娘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怀疑妹妹对家里的心。我就是有些奇怪，家里的这些事情可没告诉过妹妹。妹妹是从哪里知道的？” 因为镇国公府早就不掺和私盐那些事，冷家落到冷梦凝哥哥的手里后，因为他能力不行，就渐渐开始走下坡路。因此冷梦凝的哥哥为了家业不落败，这才铤而走险，继续干起这事。 冷梦凝的亲娘没好气道，“这还用说吗？你妹妹在京城，还是国公府的媳妇，她消息灵通。一知道咱们家牵扯到这种事，立马就给你送信。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了，这事做不得，做不得。这要是一旦被发现，家里所有人就全都完了！可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一大家子都要被你给连累死了！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冷梦凝的哥哥心里还是有点怀疑，这信来得实在是太巧了一点，而且来得有些古怪。 －－－－－－题外话－－－－－－ 恢复两更了哈 第643章 刘家人被抓（二更） 冷梦凝的亲娘见冷梦凝的哥哥还在发呆，顿时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你还发什么呆？眼看着就要大祸临头了，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你赶紧拿个主意啊！反正照我的意思，还是赶紧停了这事才是正经的。 当初你爹还在时，就跟我说，不该做那事。那事是把一家子的脑袋都悬在白绫上。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哪怕没那么银钱，也总比现在好啊。难道你是想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冷梦凝的亲娘说着，不禁哭了起来。 冷梦凝的哥哥是个孝子，见亲娘哭了，他也急了，“娘，您别哭了。罢了罢了，这些年银子也算是赚了不少了。收手就收手吧。不过如今想要贸然收手，损失的东西怕是不少。” 想到要割掉的肉，冷梦凝的哥哥心里像是在流血。 冷梦凝的亲娘却道，“能保住一家子平安，那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也别再想其他的了。” 冷梦凝的哥哥在下了决心后，手段倒是也凌厉，立马就开始将冷家从刘知府的船上下来，哪怕中间多损失了不少银钱，他也都咬牙撑住了。 顾明卿将信送到冷家后，就一直吩咐人暗暗注意着冷家，想看看冷家到最后究竟会选择什么。 好在，冷家人究竟还是没让顾明卿失望，没有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地错失时机。 顾明卿虽然不了解冷家的情况，但是也能猜到冷梦凝的哥哥决定抽身，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不过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好，好歹一家人的性命是保住了。 再说唐瑾睿这里收到顾明卿的信，得知刘知府一家正想算计他们。唐瑾睿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被人算计。 唐瑾睿自然是要做些什么了。 忠郡王，唐瑾睿目前手里没有证据，动不了他。但是要动一个刘知府，这对唐瑾睿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唐瑾睿没多久便将账册，还有一系列证据都整理完毕，全都交给了正清帝。 正清帝在看到唐瑾睿送上来的东西后，大怒，“这些全是国之蛀虫！一个个的恨不得趴在大晋的身上吸血！朕自登基以来，对他们向来多有优待。可就优待出这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狼心狗肺的畜生！他们真当朕的性子太好了不成？” 正清帝是真的太生气了，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库不充盈。底下还有那么多的硕鼠，拼命吸着大晋的血，吃着大晋的肉。作为一国之君的正清帝，怎么可能不动怒！ 正清帝都没有再让人调查刘知府的事，直接派了钦差，将刘知府抓起来，抄家，流放两千里。 唐瑾睿见正清帝虽然生气，却没有大动的意思，心里顿时明白了正清帝的意思。 正清帝不可能不清楚刘知府只是其中的一条小鱼，要是好好查刘知府的话，一定能从刘知府的嘴里得到不少有用的，挖出更多的东西，甚至牵扯出更多的人。 正清帝可能是为了朝堂的安稳平静，也有可能是不想动某些人。总归正清帝选择的是息事宁人，而不是大动干戈。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唐瑾睿一个户部尚书能插手的了，钦差的人选自有正清帝定下。 正清帝这一次倒是雷厉风行，很快就选定了钦差，让钦差带着一千人马浩浩荡荡地去执行他的命令。 别看正清帝没大动，只是动了一个刘知府。可是刘知府底下的那些小小鱼也一样会被抓起来，这牵连的面绝对是小不了的。 顾明卿这里也有些不胜其烦，班氏可能是越来越急切，甚至还亲自带着刘宝瑜来过唐家。 只是顾明卿早就把话说死了，她们想见唐仁轩，那不可能。 顾明卿也想看看，她们连人都见不到，还如何算计唐仁轩。 班氏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之前就是来唐家，但都是隔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可好，班氏完全是怎么勤快怎么来，只差没把唐家当家了。 这一日，班氏又带着刘宝瑜来了。 周氏对刘家人也真心是感到头痛，也出来见了班氏和刘宝瑜。 周氏是难得对人那么不客气，可她真心觉得对刘家人不需要什么客气了，人家完全就不要脸了！那你还给对方什么脸呢？ 周氏冷冷看那想班氏和刘宝瑜，声音清冷，“刘夫人，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平时受不得吵闹。还有我的孙儿也正在努力用功读书，为了之后的乡试做准备。所以我唐家现在不想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 刘夫人隔三差五地带着女儿来唐家，次次都弄得那么热闹。可想过我唐家人可受得住？冒昧说一句，做人别如此一意孤行，不顾他人的想法。” 周氏的话就像是重重的巴掌狠狠打在班氏和刘宝瑜的脸上。周氏不就是在怪班氏和刘宝瑜每次都不请自来，打扰了他们一家子吗？ 刘宝瑜年轻，脸皮还没那么厚。被周氏说得，小脸绯红，泫然欲泣。 班氏比刘宝瑜强多了，虽说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好歹还能撑得住，“老夫人，我也是跟唐夫人投缘，这才时不时带着女儿来唐家做客。这要是一般人，我也不会如此勤快地来拜访不是？” 顾明卿嘴角一抽，班氏倒是够能说的。好像班氏愿意带着刘宝瑜来唐家，还是唐家人的光荣。可惜啊，这所谓的光荣，无论是顾明卿还是周氏，她们都不稀罕。 “老夫人，唐夫人，我这都来了那么多次，怎么就一次也没能见到唐公子呢？” 顾明卿挑挑眉，班氏这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顾明卿笑着道，“要是只有刘夫人你一人来的话，让仁轩出来见见你也没什么。可是——” 顾明卿欲言又止地看向班氏身边的刘宝瑜，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班氏像是没听懂顾明卿的话一样，仍然道，“唐夫人既然说让唐公子出来见我没什么，那就赶紧把人喊出来吧。也让我见见唐公子。” 班氏这是决定彻底听不懂人话，一点脸也不打算要了啊。 周氏忍不住了，“刘夫人，依老身看，你不是脑子不太好，就是脸皮太厚。你三番两次地让人来唐家说亲事。可唐家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现在你女儿也在，你说要见我家仁轩。老身只想问你一句，你的女儿难道不要脸了？以后不打算嫁人了？” 班氏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唐家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她都卑躬屈膝，忍辱负重到这份儿上了，可唐家人还在咄咄逼人，往死里逼她。 既然话都说开了，顾明卿正想让人将班氏和刘宝瑜请出去，以后两人就是再来，她也不会让对方进门了。过去那么长时间，想必京城那儿也该有动静了不是。 还没等顾明卿开口，班氏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好，既然老夫人将话说得那么清楚明白。那我也不揣着明白当糊涂了。我家瑜儿对唐公子真是一往情深，为了唐公子，甚至连女儿家的羞涩矜持都不顾了。难道唐家就不该给我家瑜儿一个交代吗？” 周氏被气笑了，“刘夫人，你可真是好意思开口啊！你要什么交代？我们家可从来没有吊着你的女儿。反倒是你，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一次又一次凑上来。我们唐家宽厚，给你们留了面子。可现在看来，你们好像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面子。”人家的脸皮早就是厚比城墙了！ 刘宝瑜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滴落在正厅内的瓷砖上。 顾明卿看了眼刘宝瑜，心道，这姑娘也是可怜的，她想必也不愿意如此，却只能被自己的亲娘逼着必须如此。 班氏胡搅蛮缠道，“我只知道我的女儿名声坏了。以后怕是很难嫁到好人家了。唐家就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唐夫人，我的女儿不差吧。我刘家虽不是什么高门望族，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小家小户，应该配得起你唐家吧。” 顾明卿看着班氏，心道，这人是被逼疯了吧。眼见来软的是不行了，生米煮成熟饭更是没戏。所以打算玩儿硬的，就是硬塞，也要把女儿塞进唐家。 班氏的话太好理解了，就是周氏也听懂了。 周氏被气到了，“滚！赶紧滚出唐家！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想把女儿赖给我孙子！你说你还配不配当个娘啊？你转头看看你女儿哭得有多伤心。我就没见过那么糟践自己女儿的娘。” 刘宝瑜听到周氏的话，心里一动，泪珠子掉得更快了。 班氏强硬道，“我说了，瑜儿对唐公子一往情深，她这辈子若是不能嫁给唐公子，宁可死！我相信老夫人和唐夫人都是大善人，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可怜的女儿去死吧。” 不止来硬塞这一套，还来以死相逼啊。 “刘夫人，刘小姐是你的亲女儿，你这个当娘的都不心疼自己的亲女儿。你让我们这些外人来心疼。这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抱歉，我是有点可怜刘小姐摊上了你这样的亲娘。可是我不可能因为可怜一个人，就把我自己的儿子给坑了。” 班氏不悦道，“难道在唐夫人心中，我的女儿就这般糟糕，她就一点也配不上唐公子？” 遇上班氏这样蛮不讲理，想耍横的人，哪怕你嘴皮子再能说，怕是也难说得动她。 顾明卿也不想费力气和时间说动班氏了，没那个必要。 顾明卿正想强硬地派人将班氏和刘宝瑜送出去，谁知就有下人闯进来。 顾明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下人回答，“启禀夫人。是有兵来抓刘夫人和刘小姐，说是刘大人犯事了，要将他的家眷通通抓起来。” 班氏的眼睛一寸又一寸地睁大，看那架势，似是恨不得要将眼珠子也一起瞪出来。 班氏慌乱而又难掩惊惶的声音响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家老爷怎么可能出事？你们在撒谎！你们在撒谎！” 顾明卿却有种终于到了的想法。 “请那些人等一等。”顾明卿不会让人直接冲进来将班氏和刘宝瑜带走，倒不是对班氏和刘宝瑜有什么感情，而是真让人如此，那唐家的脸不就丢了。 下人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等到下人离开后，班氏便急切地对着顾明卿道，“唐夫人，我家老爷现在蒙受不白之冤，你看在我们两家的份儿上，救救我家老爷吧！我家老爷真的是被冤枉的！还有——还有瑜儿对唐公子一往情深，咱们两家以后是要当亲家的，咱们——” “娘，您别说了！”开口的是一直低着头的刘宝瑜，“唐家之前就看不上我，现在咱们家出事了，他们只会更加看不上我。您别这样强人所难了。说白了，从头到尾，都是咱们再强求罢了。” 刘宝瑜的眼眶红红，面上还挂着明显的泪痕，纤弱的身子也在颤抖，可见她对刘家发生的变故也是害怕的。不过可能刘宝瑜心里早就有了猜测，甚至是有了准备。 因此刘宝瑜现在还算稳得住。 刘宝瑜对着顾明卿深深一拜，“老夫人，唐夫人，最近我娘和我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我对此十分抱歉。现在我们的报应也来了。我娘她一直想要搭上唐家，好保住刘家。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行的。该来的还是会来。” 顾明卿深深看着眼前的刘宝瑜，“起来吧，你是个好姑娘。”有班氏那样的亲娘，还能成长地如此出色，顾明卿真心觉得刘宝瑜非常难能可贵。 顾明卿对一旁的琥珀吩咐，“去跟外面的人说一下，别苛待了刘夫人和刘小姐。” 顾明卿说的苛待一语双关。 好好的知府夫人和知府千金，一下子成了阶下囚，以后的日子会如何糟糕，你怕是想象不到。吃不好喝不好，那是正常的。尤其是刘夫人和刘小姐都挺有姿色，到时候那些人指不定就会欺负班氏和刘小姐。 毕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人也不错，顾明卿能搭把手的还是会搭。 班氏眼底涌现出惊人的亮光，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浮木，死死抓着，“唐夫人，我知道你心善。我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爷吧，他是冤枉的！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唐大人是皇上的宠臣，只要唐大人愿意帮我家大人说话，我家大人——” “娘，您别说了。唐夫人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娘，咱们自己出去吧。也好过别人强行来抓我们。”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候，刘宝瑜一个小姑娘竟然比班氏要能稳得住多了。 “不！不！我不走！我不要走！”班氏太清楚，这一走代表什么了。这一走，她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从此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知府夫人，而会是一名低贱的犯妇！这对班氏来说，无疑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 刘宝瑜却没有任由班氏死赖在唐家，强硬地拖着班氏往外走。 也不知刘宝瑜小小的身子里是哪来那么的大的力气，无论班氏如何挣扎惊叫，都只能任由刘宝瑜往外拉。 渐渐的，班氏和刘宝瑜的身影消失在正厅内，就连班氏的惊叫声也逐渐变小，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周氏见状，叹了口气，“原本我是真的挺不喜欢那刘姑娘的。可现在看来刘姑娘真是歹竹出好笋了。” 顾明卿深以为然地点头，可不是歹竹出好笋了，有班氏那么个亲娘，刘宝瑜能如此，真的是难得了。 第644章 求（一更） 刘家出事后，顾明卿也履行了她曾经对刘氏的承诺。 刘家出事了，刘氏的夫家张家也被抓了起来。张家作为刘家的姻亲，掺和了刘家不少事情，因此钦差在抓了刘家人后，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人就是张家人。 刘氏趁机提出和离，本来张家人不愿意，还是顾明卿找人给张家人施压，最后张家人不能不同意。 刘氏得了自由后，也没有被当做刘家人的同党，而是被顾明卿接了过来。 顾明卿早就为刘氏准备好了新的户籍还有身份，以后刘氏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刘氏从顾明卿的手里接过那薄薄的户籍还有代表她身份的纸，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有了这些，她就真的能重新开始了。 刘氏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着顾明卿深深一拜，感激的声音随之响起，“多谢唐夫人的大恩大德。” “不必多礼。” 刘氏起身后，接着道，“我还有件事想请唐夫人帮忙。” 顿了顿，刘氏有些不好意思，“唐夫人帮了我不少，可我还要麻烦唐夫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顾明卿的脸上倒是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是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刘氏拿出两个锦囊，顾明卿示意身旁的琥珀去拿。 琥珀很快从刘氏的手里拿过两个锦囊，接着送到顾明卿的手上。 顾明卿掂了掂手里的锦囊的重量，很轻，想必里面装的应该是银票之类东西吧。顾明卿隐隐猜到刘氏想请她帮什么忙了。 “我想请唐夫人分别将这锦囊交给我的前夫还有我哥哥他们。他们犯的罪不用被处死，但是他们得被流放。张家和刘家都已经被抄了，他们就是能藏一些银钱，可能藏多少？他们怕是到不了流放的地，说不定就—— 要是我将这些银钱交给他们，怕是没多久就会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抢走。要是唐夫人给的，那些官差就会有所顾忌，这些东西就能到他们的手里。我已经麻烦唐夫人许多，现在还要继续麻烦唐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刘氏说着，又拿出一张银票要递给顾明卿。 顾明卿虽然没看到银票上的数字，但是想想也能猜到，这银票怕是大得很。 “不必了，这银牌你收回去吧。至于这两个锦囊，我会帮你交给你的家人的。其实对你大嫂和你侄女，我早就打了招呼，也让人给她们送了一点银钱。” 刘氏诧异道，“我真没想到唐夫人会如此。毕竟我大嫂之前给唐夫人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没想到唐夫人竟如此大人有大量，一点也不跟我大嫂计较。唐夫人的心胸，实在是宽广。” 顾明卿道，“你大嫂之前做的事，我实在是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厌恶。只是你那侄女的确不错。虽说她不可能成为我的儿媳妇，但我也希望你那侄女可以好好的。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顺手而为罢了。” 刘氏沉默片刻后，说道，“唐夫人的顺手而为，可对我大嫂和侄女来说，便是天大的恩情，甚至可以说是恩同再造了。” 刘氏自然清楚那些犯官的女眷会有什么下场。顾明卿无疑是在保住班氏和刘宝瑜的清白和性命。 刘氏深深看着顾明卿，好一会儿才道，“唐夫人，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唐大人能从一小小的农家子，成为如今的户部尚书。固然有唐大人本身的本事，还因为有唐夫人你这个贤内助。唐大人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妻子，真的是他的福气。” 顾明卿笑道，“你太夸赞我了。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刘氏笑着摇头，顾明卿是太好太好了。只是顾明卿一直以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不算什么罢了。 刘氏又跟顾明卿道谢后，这才离开。 顾明卿转身就吩咐人将刘氏送的银票送去给她的前夫还有她的大哥大嫂。顾明卿还让人多准备一些铜板还有银裸子，打点那些官差，还是这些更实用。至于银票什么的，还是等他们到了流放的地，再用来过日子吧。 顾明卿才吩咐后，下人便来禀报，说是唐娇娇上门，据说她的神色很是紧张，颇有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顾明卿让人情唐娇娇进来。 顾明卿在见到唐娇娇后，发现下人说的真的是没有夸张，唐娇娇可不是一副即将大祸临头，惊慌失措的表情。 唐娇娇见到顾明卿后，甚至来不及坐下，急吼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二嫂，听说刘知府出事了？皇上派了钦差来抓人了？听说不止抓了刘知府还有他的家人，还抓了很多其他人啊。” 顾明卿看了眼唐娇娇，淡淡道，“嗯，是抓了很多人，怎么了？” 唐娇娇害怕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身子一下子瘫软成泥，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呆滞，喃喃道，“二——二——二嫂，我不会出事吧？我之前也应那刘夫人的约，去见过她几次，可就是见过几次啊！我——我——我也没帮她做什么，只是那刘夫人请我说刘小姐和仁轩的婚事。 钦差不会派人来抓我吧？会不会把我一家子都抓起来，关进大牢？” 唐娇娇越说越害怕，好像已经看到了官差冲进佟家，把佟家人全都抓起来的场景，吓得恨不得当即晕过去才好。 顾明卿眯起眼睛，眼神隐隐有些不善。 唐娇娇还真是敢说啊！唐娇娇是不是生怕自己不记恨她啊，还敢提起当初的事情。 顾明卿有心吓唬唐娇娇，凉凉说道，“你说的也并无道理啊。要知道刘知府犯的事情可是不小，虽说没有被斩首，但是全家人都要被流放。除了刘家人外，凡是掺和进刘家事的，也都被抓了。 当然了，刘家的人都没有被斩首，他们也不会。但是流放肯定是少不了的。你说说，你要是被人当成刘家的同党，可不得全家人一起被抓起来，然后流放。人家流放个两千里，你只需要流放个七八百里。” 唐娇娇再次吓瘫，对着顾明卿可怜兮兮道，“二嫂，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初就是猪油蒙了心，只记得刘夫人许的那些好处了。二嫂，我也就是贪了一点，想过好日子而已。但是大奸大恶的事，我真的没有做过啊！二嫂，好歹我也姓唐，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流放吧？ 还有我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怎么能跟着我一起流放啊！” “娇娇，你的确是眼皮子浅，人又贪！我还当你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缺点，感情你对自己身上的毛病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周氏从外面，由着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 顾明卿起身，来到周氏另一侧，扶着周氏坐下。 唐娇娇缩了缩脖子，低声喊了一声，“三婶。” 周氏严肃道，“你既然喊我一声三婶，想必是还认我这个三婶吧。” 唐娇娇连连点头，“三婶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我三婶，我也算是您从小看到大的。我对三婶您有多尊重，这还用说吗？” 周氏嗤笑一声，“你对我有没有所谓的尊重，你自己心里明白。” 唐娇娇还要再说，周氏却抬手阻止她继续开口，“你先别说，听我说。娇娇，说句实在话，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原本回到老家，看到你们这些亲人，我心里是真的高兴。 可是后来，渐渐的，我就不那么高兴了。想必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渐渐的就不那么高兴吧。“ 唐娇娇正心虚着，自然不敢应周氏的话。 “娇娇，我是真没想到你年纪越大，这胃口也越大啊！开口就跟你二嫂要盐引。你二嫂没答应，你就打着你二哥和你二嫂的名义去找县令要。你跟我说说，你如今你能打着你二哥和二嫂的名义要盐引，来日是不是能要更多？ 是不是得给你搬座金山银山来，你才满足？” 唐娇娇小声辩解了一句，“这么多年，我也就开口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啊！除了那一次，我就再也没开口过了。” 周氏道，“你不是不想开口。而是那时候我们都不在，县令会卖你的面子？这不我们一回来，你就迫不及待了？盐引的事情不说，刘夫人许了你一点好处，你又开始上蹿下跳起来。 你才认识刘家姑娘多久，只为了刘夫人给你的那点好处，你就想方设法地要将刘家姑娘塞给仁轩。别再说什么，你是为了仁轩好这样的话了。这话说出来，我只问你一句，你自己信不信！” 唐娇娇有些难堪，只觉得脸上的皮正被周氏一层又一层地扒下来，好生丢脸。 “现在刘家出事了，你才想到之前跟刘家来往太亲密，担心自个儿会不会出事了？你之前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唐娇娇在心里腹诽，谁知道好好一个知府说垮就垮了呢？这也不能怪她不是。当然了，唐娇娇这话只敢在心里说，不敢当着周氏的面说出来。 说话间，唐立孝和钱氏两个过来了。 周氏让人将唐立孝和钱氏两个请进来。 唐立孝进来，先是跟周氏和顾明卿打了招呼，然后便抬手狠狠给了唐娇娇一巴掌。 唐立孝打唐娇娇的这巴掌，可真是一点情面也没有留，打得是又狠又重。 唐娇娇的脸撇到一侧，脸上迅速肿了起来。 钱氏惊呼，“当家的，你这是干啥？好端端地就动起手来。” 唐立孝喘着粗气，伸手指着唐娇娇，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打的就是她！我只恨没早早打醒她！” 唐立孝说完后，身上的气像是一下子就散了，颓然地对着周氏道，“三弟妹，我知道娇娇毛病不少。可说句实在话，娇娇是小毛病多，可大毛病是真的没有。你让娇娇去杀人放火，她是不敢的。 这次刘知府出事，有不少人被牵累进去。前段时间娇娇跟刘夫人来往过密。从京城来的那钦差，抓人那叫一个狠。听说只要跟刘知府扯上关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你给抓起来再说。” 顾明卿眉头皱起，这件事她是真的不清楚。 唐立孝想必也不会无的放矢，看来那钦差是真的查得很严了。也不知是那钦差本身的性格，还是正清帝的吩咐。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来指责那钦差，要是谁说那钦差做得不对，指不定就要被扣上一顶跟刘知府同流合污的帽子，谁会乐意蹚这浑水呢？ “生儿生女都是债啊！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得继续为孩子操心。三弟妹，瑾睿媳妇，我豁出这张老脸求求你们，救救娇娇吧。娇娇一个姑娘家，要是真的被当做刘知府的同党关进大牢，再被流放，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唐立孝不禁老泪纵横起来，泪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往下流，瞧着好不令人心酸。 钱氏这会儿也顾不上唐娇娇了，跟着唐立孝一起求情，“三弟妹，瑾睿媳妇，我也求求你们。娇娇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娇娇肯定会老老实实过日子，再也不敢闹什么夭折子了。 三弟妹，娇娇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我求你了，救娇娇一次吧。” 周氏脸上严肃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顾明卿清楚，唐立孝进来后打唐娇娇的那一巴掌，不就是打给顾明卿和周氏看的。 顾明卿见给唐娇娇的教训也差不多了，总不能让唐立孝和钱氏两个真的给顾明卿和周氏跪下吧，“二伯，二伯母你们不必如此。咱们到底都是一家人。我们怎么可能看着家里人出事呢？ 更别提娇娇的确是没掺和进刘知府的那些事。娇娇也就是贪图刘夫人给的好处，所以想要撮合仁轩和刘小姐罢了。说到底，这只是普通的家事。娇娇怎么都不至于被抓进大牢的。” “真的？可是京城来的那钦差——”唐立孝有些迟疑开口。 “就是钦差，也得依法办事。要是没证据，就胡乱抓人，皇上是万万不会允许！” 顾明卿的话给了唐立孝等人一镇静剂，他们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唐立孝冲着唐娇娇呵斥，“还不赶紧来谢过你三婶和二嫂！以后要是再敢那么糊涂，办傻事。我是绝对不会管你了！” 唐娇娇脸肿着，期期艾艾地对着周氏和顾明卿道谢。 唐立孝和钱氏再三谢过周氏和顾明卿，这才带着唐娇娇离开。 唐立孝等人离开后，周氏才道，“明卿，那来查案的钦差到底是有多严？你二伯不是经不住事的。要不是实在是被吓到了，他不至于如此的。” 顾明卿想了想道，“我对那查案的钦差，知道得不多。不过再严也不至于把娇娇给抓了吧。娇娇的确是跟刘知府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再者，娇娇到底姓唐。官场上也讲究个看人面子吧。 那钦差又不是相公的政敌，娇娇又实在是没犯事，那钦差就是疯了，应该也不会对娇娇动手吧。”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那钦差应该没那么疯的。你大伯母她们呢？她们之前不也想将刘小姐说给仁轩，难道她们就不怕被当做刘知府的同党被抓进去不成？”说到最后，周氏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顾明卿道，“大伯母她们比娇娇好的一点是，没跟刘夫人有过多的牵扯。听说娇娇那时候跟刘夫人搭上后，是隔三差五地就去找刘夫人说话。就跟刘夫人来咱们家是一样的。” 周氏无奈摇头，“娇娇那孩子啊。只盼着这一次，娇娇吃了大亏后，能好好涨涨记性。” 第645章 奇怪的钦差（二更） 只过了几天，唐立孝便带着唐娇娇来了顾明卿这儿，看他们惊慌的样子，好像身后有野狼在追赶他们，跑得稍微慢上一步，他们就要被野狼生吃了。 顾明卿见状，皱起眉头，问道，“二伯，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唐立孝刚将一杯茶喝完，听到顾明卿的话后，喘了几口粗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这才道，“瑾睿媳妇，我——我——我原本也不想来麻烦你。可是那钦差派人去佟家抓娇娇啊！ 当时要不是我正好就在，抓着娇娇从后门走。娇娇这会儿怕是就被那些人给抓住了！” 唐立孝说着，也是后怕不已。 顾明卿看向花容变色，坐立不安的唐娇娇，声音严厉，问道，“你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吧？” 唐娇娇差点没跳起来，险些哭出来，“二嫂，我敢对天发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掺和啊！我就是贪图刘夫人给的那点好处，想着刘姑娘不错，把她说给仁轩，也没什么。 我就只做了这一件事啊，其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啊！那钦差派来的官差就说我是刘知府的同党，要把我抓走啊。 二嫂，我——我——我是真的冤枉啊！” 唐娇娇边说边哭，显然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被冤枉到了。 顾明卿继续问道，“你真的什么也没有掺和？” 唐娇娇的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一脸正色，“我——我——我对天发誓，我什么也没做过！要是我真的掺和了刘知府做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顿了顿，唐娇娇又加了一句，“也让我的孩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唐立孝瞪了眼唐娇娇，“浑说什么。” 唐娇娇抿嘴，接着说道，“反正我什么也没做过，老天爷也不会来雷劈死我和孩子，我担心什么？” 顾明卿若有所思地看向唐娇娇，她是信了。 唐娇娇这人贪是贪了点，可真让她掺和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唐娇娇自己就能吓到自己。 更别提刘知府也看不上唐娇娇，把她拉下水没什么用。 之前听唐立孝说来的钦差疯了似的抓人，顾明卿还没放在心上，现在她是真的不能不重视了。 唐娇娇也就干了那么点媒婆的事，跟刘家的事情一点干系也无。只要不是那种严格到变态的，按理是不会为难唐娇娇的。 再者，唐娇娇姓唐，顾明卿等人如今就在凌平县。 不看僧面看佛面，钦差如此不给面子，他想做什么？ 顾明卿还在沉思间，唐娇娇祈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二——二——二嫂你救救我吧。我不要被抓走，我——我不要坐牢。我要是坐牢了，我就真的完了。” “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儿。” 唐娇娇顿时放心了。 唐立孝有些担心道，“瑾睿媳妇，娇娇留在你这儿，不会连累你们吧？” 顾明卿摇头，“不会。” 唐立孝这才松了口气。 唐娇娇留在顾明卿这儿，唐立孝便离开了。 顾明卿对那钦差起了心，派人去调查那钦差的情况。 来的钦差叫左志平，官职不高，只有从四品。顾明卿对他稍微有点印象，他好像是中立党，一心只效忠正清帝的。 只是这一次左志平的行为太激进了，也一点都不符合他中立党的身份啊。 唐仁轩也来找顾明卿，见顾明卿皱眉沉思，便道，“娘，你是因为那钦差的事情伤神吗？” 顾明卿见唐仁轩过来，敛下心头的烦闷，说道，“娘没伤神，只是觉得那钦差的行为太古怪了。” 唐仁轩坐到顾明卿身边，问道，“娘，若是那钦差亲自来唐家要人呢？您会把人交出去吗？” 顾明卿想也不想地回答，“不会。“ 唐仁轩面露迟疑，好一会儿才道，“娘，您跟二姑姑的关系不是很好。之前二姑姑做的那些事情，您不是还为此动了怒吗？为什么这一次，您会为了二姑姑跟钦差对上。” “仁轩，你说错了。娘不是为了你二姑姑跟钦差对上，而是为了唐家，你明白吗？你二姑姑再如何也是姓唐的。当然，娘的意思不是说，因为你二姑姑姓唐，她就有了免死金牌，可以无法无天，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唐仁轩静静听着顾明卿的话，俊秀的脸上一片认真。 “可说句实话，你二姑姑也只是贪，做些恶心人的事罢了。你让她去掺和刘知府的那些事情，就是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是不敢的。你二姑姑的行为怎么都不至于被当做同党抓进大牢吧。” 唐仁轩沉默片刻，开口道，“无辜被抓进大牢的人怕是不少，不止二姑姑一个人。” 顾明卿笑了笑，这话倒是没错。就左志平那疯狂抓人的行为，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被抓了进去。唐娇娇不会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因为你姑姑姓唐啊。仁轩，在你二姑姑没有犯下大错，甚至可以说是无辜的情况下，要是任由钦差派人将你二姑姑抓进大牢。你说别人会怎么想？人家会质疑你爹，认为你爹这个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也就是说着好听，摆着好看。否则怎么能连无辜的家人都无法保护？ 这会对你爹的威名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会给人一种，你爹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好像随便来一个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欺负唐家。” 唐仁轩漆黑的眸子里流出恍然之色，随即有些赧然道，“娘，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你还年轻，经历过的事情太少，考虑不周全是正常的。你也不必因此自责。”顾明卿说完，又小声开口，“你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其实还远远不如你呢。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娘，那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不容易解决？那钦差来者不善啊，他不会轻易罢休的。”没一会儿，唐仁轩又忧心忡忡地开口。 “是来者不善。不过你放心，娘有把握的，你安心读书。外面也没人算计你了，你小心一点，出门多带些人，出去参加诗会聚会什么，多跟人交流交流也不错。”想到之前为了避免唐仁轩被算计到的万分之一的可能，顾明卿一直没让唐仁轩出去，心里不禁有些自责。 唐仁轩板着脸道，“娘，家里正是有事的时候。爹不在，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岂能置身事外？” 看着唐仁轩一副正气凛然，毫不退缩的模样，顾明卿微微有些晃神，他好像在唐仁轩的身上看到了唐瑾睿的影子。 不愧是父子俩，就是像啊。顾明卿不由地在心里感慨。 顾明卿好笑道，“说什么呢？家里有什么事？你以为这是什么大事不成？是太高看了那钦差，还是太小看娘了？娘当初生完宇轩，还没出月子呢。那时候娘就敢用匕首威胁还是楚王世子的安王，逼着他去城楼鼓舞士气，对抗大凉人。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钦差而已，你以为娘就对付不了呢？ 你这么一副好像天快塌下来的样子，有点没出息啊。” 唐仁轩鼓鼓的士气顿时因为顾明卿的话给泄了。 “行了，别多想。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乡试。娘不骗你，这件事真的不难，也不大。你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等回到京城后，娘就跟你爹说说，让他带着你熟悉朝政，也免得你考中进士，进入朝廷当官后，两眼一抹黑。” 唐仁轩见顾明卿是真的没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才起身离开。 把唐仁轩劝走后，顾明卿的脸便拉了下来。 顾明卿倒是没有欺骗唐仁轩，左志平要抓唐娇娇的事情的确不算什么。哪怕左志平就是再想扯，将事情扯到唐瑾睿身上，他也没这本事。 顾明卿相信，刘家能那么快出事，其中一定有唐瑾睿的功劳在。 顾明卿唯一放在心上的便是左志平这样疯狂的行为代表什么？他想做什么呢？ 顾明卿等着左志平亲自上门来要人。 期间倒是来过不少的官差衙役，不过就凭那些人想将唐娇娇从唐家带走，那是做梦！也未免也不把唐家人放在眼里了。 因此那些官差衙役每一次都是空手而回。 那些人也不敢硬闯唐家，唐家可是有周氏和顾明卿两位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呢！ 顾明卿还没等到左志平亲自来唐家，倒是等来了冷梦凝的亲哥哥冷庆阳。 冷庆阳这段日子真的是焦头烂额，先是接到冷梦凝的提醒信，他当机立断，将冷家和刘知府分开。冷家因此而元气大伤。 在刘知府出事后，冷庆阳还不断在心里庆幸，亏得他处理及时，总算是避开了这一劫。就算损失的银子有些多，但也比人搭进去要好得多。 只是冷庆阳万万没想到钦差左志平实在是太疯了，在抓完刘知府一家人后，就开始大肆抓人，跟刘家有关系的通通都被抓了进去。 冷家之前跟刘知府的关系也能算是亲密。就是冷庆阳断了跟刘知府的联系，但还是存了点蛛丝马迹，那么多年的联系，不是说没有就能真的没有的。 好在冷家现在留下的事情都不算大事，可作为钦差的左志平咬着冷家不放，这就是大事了。冷家要想安然无恙，除非还得再出一大笔钱。 冷庆阳想到前后损失的银子，冷家已经不是元气大伤了，起码得倒退二十年。冷家这几十年的努力，全都得化为乌有，这是冷庆阳不想接受的。 因此，冷庆阳想求助。 最好的求助人选自然就是嫁到镇国公府的亲妹妹了。只是京城距离凌平县甚远，冷庆阳就是想求助，怕是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再者，冷庆阳也清楚自从燕行被废，镇国公府作为燕行的外家，这些年的日子也没多好过。镇国公府到底能不能帮冷家解决问题，那还真的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于是冷庆阳就将目光投到了顾明卿身上。比起冷梦凝，冷庆阳更相信顾明卿所在的唐家有这个能力，帮冷家解决问题。 “家母这些年还时时念着唐夫人。唐夫人瞧着都没什么变化，倒是我老了许多。”冷庆阳不胜唏嘘的声音响起。 顾明卿挑挑眉，她当初跟冷梦凝交好。冷家倒是也经常去。只是顾明卿早就嫁人，冷庆阳作为外男，自然是要避嫌。 顾明卿真心怀疑，冷庆阳真的还记得她以前长什么样？还有冷梦凝的亲娘杨氏，虽说看在冷梦凝的面上，对她不错，但是也绝对不会一直惦记着顾明卿。 冷庆阳的话想来都是客套话。 “谬赞了。冷老爷今日来，到底有何事，还是直言吧。” 冷庆阳这才支支吾吾地将来意都说了。 顾明卿对左志平咬上冷家，倒是不奇怪。看左志平目前的行为，可不是见一个咬一个，这多正常啊。 不过冷家运气还不错，只需要出点银子，就能免事，这的确很好了。 “冷老爷，破财免灾，这对你以及冷家来说，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冷庆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叹了口气道，“唐夫人，冷家传到我手里后，我能力不足。这些年，冷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要是再拿出那么一大笔银子，冷家怕是会就此一落千丈。况且，我这做生意的，跟官府的人有些牵扯，这也不算什么吧，全都是正常的来往啊。” 看冷庆阳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顾明卿嘴角一抽，“冷老爷，到底是正常的生意来往，还是密切来往，想必你比我清楚多了。” 冷庆阳心头一跳，一时间有些摸不准顾明卿的意思。 “冷老爷，现在那位左大人已经给了你机会，让你出钱平事。可要是惹急了他，再往深里查查，指不定就查出什么不好的了。到时候冷家就是想破财免灾，怕是也没有机会了。 冷老爷是生意人，我相信这账，你一定算得比我好。” 冷庆阳大惊，猛地看向顾明卿，想从顾明卿的脸上看出，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冷庆阳想到要失去的一大笔银子，心在流血，“可要是唐夫人愿意帮冷家说两句话，相信左大人也不会过分为难冷家的。” 顿了顿，冷庆阳加了一句，“还请唐夫人看在妹妹的份儿上，帮帮忙吧。” 冷庆阳还是不愿意出那么一大笔银子，太心疼了。 顾明卿淡淡道，“那位左大人怕是不会卖我一个妇道人家的面子，就是我家大人的面子，他也不一定卖啊。那位左大人还想抓我家大人的亲堂妹呢。我家大人的那亲堂妹，可真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掺和。 也就是贪了点，被人撺掇着想做媒，于是——呵——应该比冷家好很多吧。” 听着顾明卿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冷庆阳的心跳得更快了。 顾明卿见状挑挑眉，“冷老爷，我还是那句话，破财免灾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其实冷家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要是顾明卿没从刘氏的口中得知冷家也掺和了刘知府的那些事，提前给冷家通风报信。让冷庆阳提前做了准备，等左志平再下手查。冷家就是把全部家产都拿出来，都保不住一家人。 到时候就算是远在京城的冷梦凝知晓了，也无能为力，更没法子插手。谁让那都是证据确凿的事呢？顾明卿也没法子插手，一旦插手，只会遭人话柄。 这跟唐娇娇的事情不一样。唐娇娇是真的无辜，而冷家可不是真的无辜。 冷庆阳知道无论他再说什么，也不可能说动顾明卿，只能闷闷告辞。 第646章 左志平（一更） 没多久，顾明卿终于等到了左志平的上门。 顾明卿派人将左志平请进来。 左志平来唐家，倒是没穿官服，只是穿了一件天青色的直缀，方脸，一双狭长而又透着精明的眸子，时不时闪过寒光，叫人胆战心惊。 左志平对着顾明卿一拜，“见过唐夫人。” 只说品阶，左志平是低于顾明卿的，因此这一拜也不出格。 顾明卿道，“左大人多礼了。左大人请坐。” 左志平选了一个离顾明卿不算近，也不算远的位置坐下。 等到左志平一坐下，顾明卿便吩咐人给左志平上茶。 左志平也没选择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真当真枪地干，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地喝起了下人端给他的茶水。 左志平不开口，顾明卿也不开口，两人就好像是在比试，谁的耐心更足一点。 最后还是左志平的耐心似乎不太够，放下手中的茶杯，终于开口说出了正题，“唐夫人想必对下官今日前来拜访的目的，心知肚明吧。” 顾明卿一脸奇怪，不解道，“左大人的话可真是有意思。我一介妇道人家，可真不懂左大人你今日上门是为了什么。我一介妇人，本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只是儿子要回老家考科举，这才跟着一起过来。外面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是不敢插手的。” 左志平在心里暗暗骂了顾明卿好几句，不敢插手？顾明卿这样的要是叫不敢插手，他就没见过敢插手的了。以前曾经听说这位唐夫人敢杀人，还杀过不少大凉贼子，就连正清帝也因此暗里嘉许过。 以前左志平对此只是一笑了之，根本不相信这话。 可如今见到顾明卿，左志平忽然有些信了那些话了。那些话可能都是真的吧。 这个念头，在左志平的心里一闪而过，很快便抛到脑后。 “唐夫人既然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下官就只能直说了。下官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明安府查前任知府刘正廷的不法之事。下官身负皇上的命令，可不敢枉法徇私。 下官知晓有一姓唐的妇人掺和其中。下官只能依法办事，将人带回衙门，好生询问询问。如今那唐姓妇人，可就在唐夫人的府邸。下官曾经派了不少官差衙役来唐家请人，可唐夫人都不愿意放人。 今日，下官亲自来唐夫人府邸，还望唐夫人能行个方便，将人交出来。” 顾明卿面上牵着的淡淡笑容，渐渐落了下去，眼眸里深邃一片，“左大人说的原来是我家大人的那位堂妹啊。左大人怕是弄错了。我家大人的那位堂妹只是一普普通通的老实妇人罢了。她没有胆子，更不会掺和进刘正廷的那些事情里。 女人家的名誉有多重要，想必这不需要我提醒做大人了。你这上下嘴皮子一掀，我就把人交给你。唐家又算什么？还是——” 顾明卿说着，语气顿时变得凌厉起来，“还是左大人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给唐家难堪。我虽是一介妇人，只知相夫教子，不管朝中事。可也曾听我家大人说起过，跟左大人你虽说没有多好的交情，但是也不算仇人吧。可为何左大人你做的事情，却是处处在打唐家的脸呢？是唐家哪里得罪过左大人，还是——” “唐夫人严重了，下官和唐家无冤无仇，何来的什么得罪不得罪。下官说了，只是奉皇命办事，身不由己罢了。唐夫人作为正二品的诰命夫人，难道不该带头奉公守法？难道只因为犯事的人是唐大人的亲堂妹，便要徇私枉法，包庇她不成？” 顾明卿眼神一冷，“左大人慎言！包庇？我倒是想问问，我包庇谁了？我包庇什么了？左大人说我家大人的堂妹是刘正廷的同党，还请左大人你拿出证据来。若是有证据，我二话不说，立马将人带来，让左大人你带走。” 左志平一噎。 顾明卿见状，冷笑不止。 顾明卿就知道左志平没有所谓的证据！唐娇娇可是说了，她什么也没做过！要是唐娇娇说的都是真的，那怎么可能会有证据证明唐娇娇掺和了刘正廷的那些事？ 要是有所谓的证据的话，那就不用怀疑了，一定是左志平伪造的！ 左志平不敢伪造那些所谓证明唐娇娇有罪的证据！左志平真要是那么做了，唐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唐瑾睿更会直接告到正清帝的面前，将事情闹大，狠狠查！ 伪造的证据能经得住查吗？顾明卿可不相信。 顾明卿这些日子也琢磨过来了，左志平坚持要将唐娇娇抓进大牢，未必是想对唐娇娇做什么，真要做什么的话，那就是要跟唐家全面开战了。显然，左志平没有这意思。 可是让唐娇娇去衙门走一趟，甚至去大牢过些日子，可是能狠狠打唐家的脸。 这就是左志平的目的，打唐家人的脸。 如果不是左志平和唐家有什么仇怨的话，那就是左志平他投靠了谁，想要对唐家动手。 “佟唐氏与刘正廷的妻子班氏来往过密，下官照规矩请佟唐氏去衙门问话，这没错吧。” “我丈夫的堂妹是个糊涂的，眼皮子浅的。我丈夫那堂妹被班氏忽悠地想要促成刘家姑娘和我长子的婚事。这才有了她那段时间与班氏来往过密之事。” 左志平淡淡道，“唐夫人可能拿出证据证明此事？” “左大人是否又能证明我说得是假的呢？左大人要是不信我的话，认为我在胡言乱语的话，不如我跟左大人去一趟衙门，好生说道说道吧。毕竟我很能理解左大人，你是奉了皇命办事。” 这是将左志平的话原封不动地全都还给了左志平。 左志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唐夫人是唐夫人，佟唐氏是佟唐氏。若是今日下官一定要将佟唐氏带去衙门呢？”左志平的态度顿时变得强硬起来。 “那我只有一句话，这不可能！”顾明卿冷硬道。 左志平和顾明卿视线相撞，一个阴冷，一个平静，但是中间似有火花在撞击，噼里啪啦。 顾明卿道，“左大人，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我敢担保我丈夫的堂妹跟刘正廷的事，毫无关系！要是左大人认为我有碍公务，大可向皇上参我一本。不过也不用劳烦左大人了，我会直接跟我家大人说明这事。由我家大人直接跟皇上禀告。到时候圣上想如何惩罚，我都不会吭声，哪怕要杀要剐，我也都认了。” 左志平抓着椅子扶柄的手渐渐用了力气，恨不得将手里的扶柄给掰下来。 “下官今日可真是打扰唐夫人了！”左志平深知在继续留在唐家也讨不到什么好了，冷哼一声，起身，大步离开了唐家。 顾明卿眼神冰冷地盯着左志平离去的身影，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唐仁轩在顾明卿和左志平说话时，就躲在屏风后，等到左志平离开了，他才从屏风后绕出来，坐到顾明卿身边，“娘，这左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给咱们唐家下马威呢。左志平是朝中的中立党，只终于皇上。可现在看来他是暗中站队了，应该是站到了忠郡王一边。”顾明卿冷不丁地就放出一个大雷。 唐仁轩就被震住了，“娘，您没弄错吧？您说左志平投靠了忠郡王？可这次明安府的事，听说就有忠郡王的手笔啊？”这是唐瑾睿又送来的信上写的，只是提了一句，顾明卿当时是跟唐仁轩一起看了唐瑾睿送来的信。 顾明卿看了眼唐仁轩，随即垂下眼皮，语气不明，“你以为左志平在明安府这样大动干戈，跟疯子一样，只要跟刘正廷有关系的人，都通通抓了。这对忠郡王不利是吗？” 唐仁轩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顾明卿再次一笑，“傻孩子，当然不是了。左志平这么做，正是为了忠郡王好啊。你想想，只有所有知情的人都闭上嘴巴了，那忠郡王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啊。 咱们家一直拒绝忠郡王的拉拢。想必忠郡王是记恨在心里。这才有了左志平想通过你二姑姑打脸咱们唐家的事。” 顾明卿话里的信息有些多，唐仁轩消化了一会儿，才消化完了。 过了片刻，唐仁轩才问道，“娘，左大人还会继续为难咱们吗？” “不会。”几乎是唐仁轩话一落，顾明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触到唐仁县含着不解的黑眸时，顾明卿笑着道，“应该说左志平不敢将事情闹大啊。左志平要是真想跟唐家鱼死网破的话，早就捏造出你二姑姑掺和刘正廷事情的证据了。那时候才会跟唐家真正对上。 可是左志平不敢，他敢的只是捏着你二姑姑前段时间跟刘正廷的妻子班氏来往过密说事。因此他们只是存了想恶心唐家的想法。现在他们看到了唐家的态度坚硬，所以他们是不敢再跟唐家硬碰硬了。” 正如顾明卿说的一样，左志平在顾明卿这里碰了钉子，知道唐家态度坚决，要是他敢来硬的，唐家会比他更硬。因此左志平就歇了继续找唐家麻烦的念头。 左志平那里解决了以后，顾明卿便唐娇娇回佟家去。 唐娇娇还是有些不放心，忐忑道，“二嫂，真的没事了吗？不会我前脚刚离开唐家，后脚就被人抓了吧？” “不会。我说没事了就是没事了，回佟家去吧。” 唐娇娇的心里其实还是很怀疑的，不过不敢质疑顾明卿。 就是离开，唐娇娇也要了好几个唐家的下人保护她，免得她真的一出门就被抓。 顾明卿也随唐娇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左志平在明安府折腾了一个多月，弄得人心惶惶，人抓得是连衙门的牢房都不够关了。 就连主犯刘正廷也只是被判了流放，其他人大多也是流放，要么就是以银抵罪。 左志平带着人离开明安府后，不少百姓只差没在家门口放鞭炮庆祝，看那样子就像是庆祝送走瘟神。 顾明卿心想，就左志平这架势，可不是让人把他当成瘟神吗？ 这些跟顾明卿没什么关系，她将心思都放在唐仁轩身上，接下来没什么比唐仁轩乡试更重要的事情了。 顾明卿最欣赏唐仁轩的就是他的态度不急躁。有的人面临考试，就会心情紧张，然后在考场上发挥不好。 唐仁轩别的不说，他的心态还是很好的。 临近乡试，周氏倒是急了，拉着顾明卿去大大小小的庙里去拜。 周氏还很大方地给寺里添香油钱。 “娘，咱们这些日子拜的庙已经够多了，您就歇几天吧。“顾明卿每天出来上香拜佛，她是不累。可是周氏年纪大了，她的身子吃不消啊。 周氏瞪了眼顾明卿，“这怎么能歇。要是有哪个菩萨佛祖没拜到，没能保佑仁轩高中，那该如何是好？咱们得把所有菩萨佛祖都给拜了，这样才能保佑仁轩高中。” 顾明卿无语道，“娘，我记得当初相公乡试时，也没见您这样把所有的寺庙都拜了啊？可相公不还是高中了？” 周氏道，“当初瑾睿考试的时候，咱们也是拜了的，不过还真是拜得太少了。” 周氏显然是十分后悔。 顾明卿笑着道，“娘，那这次咱们可得把之前的遗憾都给弥补了。看看咱们这些日子都拜了多少了？佛祖菩萨们一定能感受到咱们的诚心的。娘，我说句让您不高兴的话啊。要是您因此太过操劳，身子出了什么事，这让仁轩怎么想？指不定还会影响到仁轩在考场上的发挥呢？” 周氏却道，“我倒是觉得每次来庙里拜拜后，身体舒服多了。” 这话顾明卿是相信的。顾明卿担心周氏会因为太劳累，身体出问题，可是时不时地让大夫检查周氏的身体。 大夫检查的结果是周氏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还精神了不少。 顾明卿猜测，周氏是因为心里有了寄托，每天又运动，因此精神才变得越来越好。 顾明卿和周氏回去后，唐瑾睿的信倒是又送了过来。 这一次一起来的还有一张符，信上说这是唐诗雨特地为唐仁轩求的，保佑唐仁轩能够高中举人。 顾明卿把这符交给唐仁轩，后者的眼里划过一丝暖意，将符放在紧贴在心口的位置。 “娘，爹的信上都写了什么？” 唐瑾睿信上写的也没什么不能看的，顾明卿便直接将信交给了唐仁轩，让他自己看。 顾明卿转而看起了唐诗雨和唐宇轩写的信。 唐诗雨在信里说，她最近很乖，一直乖乖学规矩，而且绣了很好看的苏绣牡丹荷包，特地为顾明卿绣的。还绣了一*字蝙蝠纹的抹额，是特地给周氏做的；给唐仁轩的是她亲手打的一络子。 以前要唐诗雨做些针线活，就跟要她的命一样，现在倒是会主动乖乖做了，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人的确是很有长进。 再看唐宇轩的。 顾明卿的第一想法就是唐宇轩的字写得好看多了。 唐宇轩在信里写了，说他想顾明卿，周氏还有唐仁轩了，说他一直努力读书，没有松懈，还希望唐仁轩这一次能高中举人，他这个当弟弟的也不会拖哥哥的后腿，会努力追上去。 顾明卿看完后，见唐仁轩也将唐瑾睿的信都看了，这才笑着道，“你妹妹和你弟弟对你可是很有信心啊。仁轩，这次乡试好好考。不过你也别有太大的的负担，你年轻，考中了，自然是好，就是没考中，那也没什么。” －－－－－－题外话－－－－－－ 月末了，求票票 第647章 中举 离开（二更） 八月的天还是有些热，吹来的风裹着令人烦躁的热意。 乡试也终于来临，唐仁轩在家人的期盼下进了考棚。 周氏送唐仁轩进了考场后，不断祈求，可千万别下雨啊，这要是下了雨，人待在考场可是受不住的。 顾明卿也希望别下雨，就是天气一直都这样燥热，也好过下雨不是。 顾明卿和周氏一直为了在考棚里考试的唐唐仁轩挂心，终于唐仁轩出了考场。 唐仁轩的精神状态还好，没有太大的问题，见到顾明卿和周氏后，灿然一笑，“奶奶，娘，你们就放心吧。我好得很，什么事也没有。” “在考场里呆了那么多天，哪里能真的没事。赶紧回去让大夫好生看看。”周氏自然察觉出唐仁轩的神色比进考场前要差多了。 这是自然的，任谁待在闭塞的考场里那么多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要费心费力地考试，精神都不会太好。 大夫看过唐仁轩后，说他的情况很好，只是太操劳疲惫了一点，多吃些好的东西补补，便没事了。 大夫的话一落，周氏便忙不迭地让人去炖补品，打算好生给唐仁轩补一补。 看周氏这架势，唐仁轩接下来吃的补品怕是不会少了。不过顾明卿也希望唐仁轩能好好补补充，毕竟唐仁轩在考场里呆的实在是有些太累了。 唐仁轩道，“娘，这次乡试我很有把握。这次乡试的题目全是中规中矩的，我有很大的信心。” 顾明卿看着唐仁轩灿若明星的眸子，笑道，“你有把握，这再好不过了。”顾明卿也没在儿子如此高兴的时候，泼冷水，说什么你要是没考好，也别怎么怎么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唐仁轩很是听话，凡是端上来的补品，他全都吃了。 每天吃得好，睡得好，脸上眼见着长了不少肉。 转眼就到了乡试放榜的日子，周氏和顾明卿都有些紧张，就是很有信心的唐仁轩，此刻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紧张起来。 顾明卿见唐仁轩手里捏着糕点，只是因为紧张，一口也没有吃，反倒是将手里的糕点都给捏碎了。 顾明卿笑着拍了下唐仁轩的肩膀，柔声道，“你不是说了，你对这次的乡试很有把握吗？娘知道你不是喜欢夸大其词，无的放矢的人。你既然说了有把握，想必那就是真的有把握了。” “娘，我就是担心那个万一——”谁能保证自己一定高中上榜呢别看唐仁轩那么有信心，但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嘛——人是不能保证没有万一发生的。娘自然不希望出现那万一，不过就是真的有，咱们三年后再来过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氏没好气道，“呸呸呸！少说这些不吉利的！没那万一！仁轩，奶奶昨儿个做梦了，梦到你高中了，还梦到你以后骑大马游街的场景。” 骑大马游街，那可得中前三甲啊！顾明卿在心里道。 顾明卿也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她相信他的儿子一定行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很快报喜的人就来了唐家。 唐瑾睿中了第七十八名！ 中了！真的中了！ 唐仁轩激动地身子往往向前倾，眼底迸射出滔天的喜悦，嘴角也咧得大大的，可见他此时是激动万分。 顾明卿以前只看到唐仁轩的少年老成，很多年不曾见到唐仁轩跟个普通少年似了。 周氏更是高兴得连喊“阿弥陀佛” 周氏语无伦次道，“我就知道仁轩是最有出息的。如今看来，可不是最有出息的吧？仁轩这才多大啊，就中了举人了！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要是仁轩他爷爷还活着，不定得有多高兴啊。” 顾明卿和周氏高兴下，给了来报喜的人丰厚的大红包，喜得来报喜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在唐仁轩参加完鹿鸣宴后，顾明卿和周氏便启程回了老家。 唐仁轩高中举人，这是大喜事，自然得好好热闹庆祝一番。 这一次，唐仁轩也没有拒绝。 周氏，顾明卿还有唐仁轩来到唐立仁的坟前，跟唐立仁报喜。 “咱们的仁轩有出息啊！先是连中小三元，如今又考中了举人。以后仁轩的成就肯定不会比瑾睿差，咱们唐家后继有人了。相公，你九泉之下也会高兴吧。咱们有那么好的孙儿啊！ 相公，咱们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有瑾睿这样的好儿子，之后是有了明卿这样的好儿媳妇。现在就是有了仁轩这样的好孙子。这一次诗雨和宇轩没有来，他们也是好孩子。 相公，咱们唐家现在都好好的，都很好。“ 周氏说着，不禁泪流满面，哭得难以自抑。 顾明卿劝道，“娘，仁轩考中举人，这是大喜事啊。咱们得高兴才是。” 周氏哽咽道，“对，高兴，咱们得高兴。我可不是高兴的，我现在是喜极而泣啊！真的是喜极而泣！” 顾明卿看周氏高兴，也知道周氏是想在老家好好庆祝一番，她也乐得如此。 因此顾明卿从县里的酒楼里订了十几桌的酒席，请了青石村及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吃酒。 周氏和顾明卿也出席了，她们脸上从头到尾都挂着笑。 众人也奉承周氏和顾明卿，说唐仁轩有出息，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人，以后前程不可限量。 听着那些话，周氏更高兴了。 活到周氏这年纪，身外物什么的，她也不在意了，她现在就盼着子孙后代能有出息。 唐杰看着顾明卿等人高兴威风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屑，心想，等他儿子长大后，成就一定不会比唐仁轩差的！不，他的儿子一定会比唐仁轩更出色的！没错，一定会这样！ 吴氏看着唐杰桀骜不逊的神情，就能猜到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吴氏面上挂着笑，可心里却急得很，早在家里的时候，她就跟唐杰说了，三叔一家现在有出息，他们得好好跟三叔一家打好关系。 可惜唐杰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把吴氏的话放在心上。吴氏现在也不求唐杰能跟三叔一家打好关系了，只盼着他别太拖后腿，她就满意了。 人家办喜事，你板着张脸，一脸不服气，你是做什么？谁会当你是来给人道喜祝贺的，只当你是来找茬的！ 吴氏暗暗拉了唐杰的袖子好几下，唐杰才不耐烦地瞪了眼吴氏。 吴氏见唐杰这样子，心里的苦涩难以跟外人道。 唐杰的想法，顾明卿不知道，她也没功夫将心思浪费在唐杰身上。 顾明卿当然知道在场的人里，怕是会有很多人不服气，甚至在心里说酸话。不过那又如何？能改变唐仁轩年纪轻轻就高中举人的事实吗？自然不可能！ 顾明卿现在就是一个为儿子感到骄傲，感到自豪的母亲！ 唐仁轩这一日也喝了不少的酒水，等到宴席散了以后，他就有些醉醺醺的。 顾明卿还从没见过唐仁轩这样。 在顾明卿的记忆里，唐仁轩向来是冷静自持的，从不会如此放纵自己。 顾明卿亲自去照顾醉酒的唐仁轩，给他用湿帕子擦脸，还帮他换了衣裳。 在做完这一切后，顾明卿听到了唐仁轩的呓语，“爹，娘，我没让你们失望。” 顾明卿愣愣看向唐仁轩，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在宴席结束后，顾明卿便准备回京的事情。 算算他们离开京城都快有半年了，顾明卿也真是很想唐瑾睿，唐诗雨还有唐宇轩，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见到他们。 周氏也道，“那么久没见瑾睿他们。我个老婆子也想他们。” 顾明卿道，“娘，咱们很快就能回去见到相公他们了。相公和孩子们肯定也很想您。” 周氏笑着道，“他们也一样想你。” 顾明卿等人都是归心似箭，虽然唐仁轩没说，可是顾明卿也能发现他对唐瑾睿等人的思念。 冷庆阳倒是又来了一次唐家，这次只是托顾明卿带一些东西给冷梦凝。 这只是小事，顾明卿直接答应下来。 只用了四五天功夫，顾明卿便准备好一切，打算离开了。 顾明卿虽然急着回到京城，但是也没有急匆匆赶路。 周氏的年纪毕竟有些大了，要是一味着急赶路，身体很有可能出问题。 顾明卿可不想因为赶路，让周氏的身体出什么问题。 倒是周氏有些急，“明卿，每天怎么就赶那么点路。咱们走快一点，不是能早点回到京城见到瑾睿他们吗？” 顾明卿道，“娘，要是一味着急赶路的话。对身体有害，您说要是一路上谁的身体出问题了，那岂不是耽误行程？” 周氏叹了口气道，“是我个老婆子拖累行程了。” 顾明卿道，“娘，您说什么呢？什么是您拖累行程了？自从乡试后，仁轩其实就一直有些累。可偏生考完以后，又举行庆祝宴，又要准备回京。仁轩年纪不大，身子骨可不能累坏了。 还有就是我，操持的事情也不少，其实这么多事情压在身上，我也累啊。” 周氏狐疑地看向顾明卿，“真的？” 顾明卿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娘，我骗你做什么？当然了，我也担心娘你的身体出什么问题。现在这种速度赶路，其实可以了。虽说不能保证路途中，所有人都不生病，可是起码能降低有人生病的可能不是。” 周氏将顾明卿的话听了进去，这才不说什么，也默认了现在这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慢悠悠的行程速度了。 只是顾明卿放缓了回京城的速度，可周氏还是病了。 这倒不是周氏的身体不好，而是一次下大雨，马车陷进了坑里，周氏只能从马车出来。 顾明卿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让周氏的身上淋到了雨。 顾明卿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给周氏熬了红糖姜汤喝下，可是周氏还是病了。 好在周氏病得不是很严重。 顾明卿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客栈住下，起码得等到周氏的身体彻底恢复了，才能继续启程。 因为生病，周氏有些病恹恹的，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我拖累了行程。要不明卿你先带人走。我好了之后，再跟上去？” 顾明卿正要给周氏喂药，用勺子搅拌着棕色的药汤，听到周氏的话，立即道，“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哪里有把您搁在路上，我和仁轩先走的理？这要是传出去，我还不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啊？娘，这样的糊涂话，您可不能再说啊。 您心里把我当成什么人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顾明卿说着，不禁有些委屈起来。 周氏虚弱一笑，“好了，我这不是病了，脑子不清楚了吗？我也是糊涂了，怎么就说出这样的糊涂话了。以后都不说这样的话了。” “娘，您别急。您的病不重，好好养着就能恢复。等您好了，咱们再启程，不急的。” 顾明卿说着，吩咐丫鬟扶着周氏起身，靠在枕头上。然后顾明卿给周氏喂药。 顾明卿出去时，唐仁轩正打算进来。 顾明卿拦住了唐仁轩，往里面看了一眼，接着对唐仁轩低声道，“别进去了。你奶奶刚吃完药，睡着了。等你奶奶醒过来，再来看吧。” 唐仁轩歇下了去看周氏的心思，低声问道，“娘，奶奶的病没大碍吧？” 顾明卿摇头，“就是淋了雨，得了风寒。大夫看过了，说是不严重，几贴药吃下去，好好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了。” 唐仁轩这才放下心，又问，“娘，奶奶生病的事情要不要通知爹？” 顾明卿想了想，“通知一声吧。咱们已经放缓了回去的行程。你奶奶这一病，又要耽误好多天。要是见咱们迟迟没有回京，我担心你爹着急。还有你爹最孝顺你奶奶了，这事情还是别瞒着你爹了。” 唐仁轩深以为然地点头，“娘，我也是如此想的。” 顾明卿道，“信，就由你写吧。照实写就成。” 唐仁轩应道，“好。” 唐仁轩写了信，封好口后，便吩咐人将信给唐瑾睿送去。 几乎是唐仁轩刚吩咐完，下人便来禀报，说是周氏清醒过来了。 唐仁轩大喜，立即便去见周氏。 可能吃吃了药，睡了一觉，周氏的精神瞧着好了不少。 周氏在见唐仁轩进来，笑了，“这么急地跑进来做什么？小心摔着。” 唐仁轩坐到周氏的床边，听着周氏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奶奶，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时候了，哪里会走着走着就摔着呢？” “看你刚才那样子，可难说。放心好了，奶奶没事。吃了药以后，奶奶觉得舒服多了。想必再吃几贴药，就能好全乎，然后咱们就能上路了。” 唐仁轩眉头一跳，忙道，“奶奶，可不能立即上路啊。没什么比您的身体更要紧的了。您得将身子彻底养好了，一点事情也没有了，咱们才能启程。要是爹知道您为了赶回去，不顾自己的身体，爹得多担心您？” 周氏笑着道，“好，奶奶知道你孝顺。奶奶一定会好好养身子，把身子养好。奶奶还要看仁轩娶妻生子呢。要是能看到宇轩那孩子也娶妻生子，那就更好了。” 说到以后娶妻生子，唐仁轩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忍着羞涩，说道，“嗯，一定会的！奶奶会长命百岁的！会看到我娶妻生子，还能看到宇轩娶妻生子！” 周氏连着吃了四天的药，身体便康复了。只是顾明卿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在客栈呆了三天，经过大夫再三确认，说周氏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这才继续启程。 第648章 生病 初闻丽贵妃（一更） 唐瑾睿收到信后，得知周氏病了，心里十分着急。 要知道唐瑾睿和顾明卿对周氏十分孝顺，再加上周氏的身子底子算是十分不错。因此这些年来，周氏真的没有生过什么病，有也就是那么寥寥的几次罢了。 谁能想到，周氏会在回京城的路上生病呢？ 周氏又不在唐瑾睿的跟前，唐瑾睿不知道周氏的情况。哪怕唐仁轩在信上说了，周氏只是淋了一点雨，得了风寒，吃几贴药，好好休息一下就能痊愈。 可是唐瑾睿见不到周氏，这心就是放不下啊！ 想想周氏之前生病，唐瑾睿起码能亲眼看着，家里的条件也好，唐瑾睿还不至于如此。 可现在他们是在外面，外面的情况能跟家里比吗？唐瑾睿真是怎么想怎么担忧。 可惜，唐瑾睿就是再担忧也没法子，难道是派人去看看周氏怎么样吗？怕是等唐瑾睿的人到了后，周氏等人早就离开了。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唐瑾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便很快放下。 好在周氏的身边有顾明卿和唐仁轩两个在。 唐瑾睿相信顾明卿和唐仁轩两个是有分寸的，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周氏。 唐瑾睿暂时将周氏生病的事情放到一边，因为他知道哪怕他再揪心，此时怕是也于事无补，什么也做不了。 周氏的事情令唐瑾睿烦忧，朝堂上的事情更是让唐瑾睿这些日子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以前唐瑾睿在朝堂上有了什么烦心事，好歹还能回来跟顾明卿说说。 顾明卿总是会静静听唐瑾睿的话，然后适时给出唐瑾睿一点意见，或者是安慰劝慰，这些都像是温暖细腻的春风，能抚平唐瑾睿心中的烦躁郁闷。 唐瑾睿想到顾明卿，嘴边不由地勾出了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唐瑾睿一直觉得这些年，不，不止是这些年，应该说从很早以前，他跟顾明卿的夫妻关系就像是提前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 经常都是唐瑾睿跟顾明卿说朝堂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而顾明卿跟唐瑾睿说家里的事情。 一个人说，一个人听。 听着好像是有些琐碎，可是想想这又何尝不是夫妻之间温情相处呢？ 可惜，顾明卿如今不在唐瑾睿的身边。 唐瑾睿不知想到什么，漆黑的眸子里幽深一片，就像是暗夜下的大海，瞧着毫无波澜，一片平静，可是隐藏在海面下的却是令人心惊的波涛汹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一个大浪，把所有的一切都淹没了。 唐瑾睿想着想着，心情不禁愈发沉重。心里就像是装着千斤巨石，沉甸甸的，偏偏还落不到实处，那滋味儿可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顾明卿还不知道唐瑾睿这里的事情。 不是唐瑾睿不想告诉顾明卿，而是顾明卿等人都在回京的路上了，再送信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等顾明卿回来以后再说呢。 哪怕是很思念唐瑾睿，唐诗雨还有唐宇轩，顾明卿还是放缓了回京的路程，更加小心地关注起周氏的身体。顾明卿不止是关注周氏的身体，还关注着唐仁轩的身体。 唐仁轩自然是察觉到了顾明卿的小心翼翼，不禁觉得好笑，“娘，您关心奶奶的身体就够了，怎么还开始关心我的了？我身体好得很，我又年轻，我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顾明卿瞪了眼唐仁轩，“你多大了，都是我的儿子。这为人母亲的，哪里能真正放心得下自己的孩子？还有别总说自己的身体有多好多好，一个疏忽下，指不定就病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样。” 唐仁轩对顾明卿的话有些不以为意，他的身体有多好，他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只是唐仁轩在看到顾明卿眼底身处难掩的关切之情后，心里一软，笑着道，“我知道娘疼我。娘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绝对不会仗着年轻，就肆意妄为，免得到最后生病，还让娘和奶奶担忧。那我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知道就好。”唐仁轩能把她的话听进去，顾明卿还是很高兴的。 唐仁轩不知想到什么，忽而郑重道，“娘，您只关心奶奶和我的身体，怎么不好好关心关心自己的。要我说，无论是去老家的路上，还是回京城的路上，最累的就是娘了。您要安排一切，还要操心奶奶和我的身体，连自己都没多少工夫想。您这么操劳，万一累病了那该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唐仁轩已经忍不住忧心忡忡起来。 顾明卿动了动嘴巴，本想说她身体好得很，不会出事的。 只是想到这话跟她劝唐仁轩的话差不多，要是说出来，好像有打脸的嫌疑，因此顾明卿便不说了，只道，“知道了，娘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绝对不会让你奶奶还有你操心的。既然说开了，那咱们就一起注意，一起保重自己的身体，这总行了吧？” 唐仁轩满意一笑。 对儿子关心自己，顾明卿是真的感动又高兴。只是儿子跟个小管家公一样，顾明卿还真是有些hold不住。 不过—— 顾明卿看向唐仁轩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这儿子从小就少年老成，跟个小大人一样，而且还喜欢惜字如金。 这一次回老家考科举，顾明卿倒是发现唐仁轩比以往爱说话了——也不能用爱说话来形容，反正就是比之前能多说几个字了。这对唐仁轩来说，也是一种改变，而且是不错的改变。 唐仁轩答应顾明卿的事情，还真的做到了，一路上，不止注意着顾明卿和周氏的身体，也很注意着自己的。 顾明卿见状，自然也得做到答应唐瑾睿的事情啊，她可不能打脸，真的病了。 可能是唐仁轩和顾明卿两人都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在他们快到京城时，身体都还好好的。 一路上劳累，那自然是无法避免的，不过顾明卿和唐仁轩的身体都没出现过什么太大的问题。 周氏也还好，除了疲惫，倒是没什么其他问题。 这一日，天朗气清。 顾明卿等人在一处露天的茶寮休息，这里颇有些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感觉。也就只有这么一处茶寮能休息，要是有客栈驿馆什么，顾明卿选择的肯定是客栈驿馆，而不会是这茶寮。 不过现在也就只有茶寮能够选择了。 周氏喝了一口茶寮小二送来的茶水后，问道，“这离京城还有多远啊？” 顾明卿回答，“娘，现在离京城也没多远了呢，就四五天的路程了。”其实快一点的话，三天就能到了。只是顾明卿可不会在最后关头求速度。 周氏闻言，勾唇一笑，“快了快了，眼看着马上就能回京城，见到瑾睿他们，我真高兴啊。” 顾明卿附和道，“我也高兴。” “我也高兴。”唐仁轩跟传声筒似的，也重复了一遍。 茶寮没什么好吃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做的馒头包子和茶水，顾明卿便要了不少的包子馒头和茶水，在这里充充饥，好继续赶路。 顾明卿正拿着一馒头吃，就听到旁边桌子的两个男人在说话。 顾明卿倒不是特意去听旁边两个人说话，只是他们说的内容，让顾明卿忍不住关注。 顾明卿放下手中的馒头，转头，对着正在说话的两个男子，问道，“两位大哥，打扰一下。你们方才说皇上纳了一狐狸精？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正在谈话的男子停止了交谈，看向顾明卿，其中一嘴边长着痣的男子问道，“你不知道？” 顾明卿摇头，“请恕我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皇上纳了什么狐狸精。” 唐仁轩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另外一穿着天蓝色袍子的男子狠狠一拍大腿，说道，“现在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丽贵妃啊！那丽贵妃听说就是狐狸精转世，否则能让皇上如此宠爱她？” 顾明卿皱起眉头，“丽贵妃？皇上的妃嫔里好像没有什么丽贵妃吧。”应该说正清帝的后宫就没有贵妃啊！难道是才立没多久的贵妃吗？ “那丽贵妃当上贵妃才半个月。丽贵妃爬得那叫一个快啊。听说她才进宫两个月，就从小小的才人一直到今天，成了贵妃。你说那丽贵妃要不是狐狸精，能让皇上那么宠爱她吗？”嘴边长了一颗痣的男子啧啧说道。 “进宫两个月，便从才人当上贵妃？！”这次开口的不是顾明卿，而是唐仁轩的，他的话里难掩惊讶，“就是话本子也不敢这么写吧。” 穿着天蓝色袍子的男子道，“话本子是不敢这么写啊，可那丽贵妃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啊!那丽贵妃可厉害啊，说她是狐狸精，这话可是一点也没错。咱们皇上，自从登基以来，还算勤勉节俭吧。 可自从宠上那丽贵妃后，啧啧——我真是都说不出口了。” 顾明卿问道，“这位大哥，那丽贵妃都怎么了？” “不就是两个月前，那时候天气不是正热吗？丽贵妃说要是能有避暑的别院，那就好了。听说就丽贵妃那么句话啊，不对，当时那丽贵妃还不是贵妃，只是才人。皇上就动了心思要修什么避暑的别院。 后来听说是好多大人，联名阻止，这件事才没成。由此可见丽贵妃的厉害啊。那丽贵妃本来只是一小小的才人，进宫才两个月，又没怀上龙种，本来怎么也轮不到她当什么贵妃吧。” 顾明卿眼眸深深，沉声道，“可皇上非要立她当贵妃？” 穿着天蓝色袍子的男子点头，“可不是嘛！朝中有很多大臣不同意皇上立贵妃啊。可是皇上却坚决得很，最后是排除众议，立了贵妃。不止如此，皇上还说宫里目前有的宫殿都配不上丽贵妃，所以大兴土木，在皇宫重新修了一座美轮美奂，富丽堂皇的宫殿，只给丽贵妃一个人居住呢。” “妖女！”唐仁轩忍无可忍地怒斥。 嘴边长了痣的男子“嘘——”了一声，“你可真是太年轻了，妖女这词是能随便说的吗？你就是私下里骂那丽贵妃是狐狸精也就算了。反正说丽贵妃是狐狸精的人可不少。” 穿着天蓝色袍子的男子拍了一下嘴边长了痣的男子，好笑道，“这是哪儿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骂一声妖女怎么了？反正也没人能听见、反正自从皇上纳了那丽贵妃后啊，可是为丽贵妃做了不少的糊涂事。 那丽贵妃可历史上那些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其实还真是没什么区别。咱们大晋江山，到时候可别毁在这么一个女人的头上哦。” 唐仁轩生气道，“不会的！我不信皇上会如此糊涂！” “皇上要是不糊涂，会那么宠爱丽贵妃？会为了丽贵妃做出那么多糊涂事？我看咱们皇上很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模样啊。”穿着天蓝色袍子的男子轻声嘀咕了一句。 顾明卿问道，“丽贵妃是谁家的女儿？” “不是谁家的，听说就是一普通民女，就是长得漂亮，据说是美得倾国倾城呢。自从丽贵妃成了贵妃后，就连她娘家也跟着一起鸡犬升天了，她那平民父亲也被皇上封官，好像是正四品的官吧。” “一个毫无功名的男子就因为女儿被封为贵妃，就能当四品官？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唐仁轩太生气了，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还管什么滑天下之大稽哦，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就是那丽贵妃进宫没多长时间，所以除了京城里的人知道她的大名，其他人还不清楚呢。不过我看快了，丽贵妃的大名很快就要传遍天下喽。”嘴边长了痣的男子幽幽说道。 该所的都说完了，两个男子又开始重新聊了起来，这次倒是不再聊什么丽贵妃了，聊起了其他事情。 周氏的脸色也不太好，将吃了一半的包子放下，听了这些事，要是还能有胃口吃东西，那才真是奇怪了。 周氏皱着眉，很是不解地开口，“皇上怎么成了这样子？这说得还是皇上吗？皇上在还是楚王时，就没怎么贪恋美色，也没因为女人做出什么不该做的。” 接着，周氏低声说了一句，“是不是传言有误，那什么丽贵妃根本没——” 周氏的话还没说完，穿着天蓝色袍子的男子就不高兴地打断了她的话，“老夫人，你可别冤枉我啊。我说的可都是再实在不过的真话了！可一点也没夸张。看你们的样子是往京城去吧，你们不信的话，就去京城自己打听打听。 你们在京城随便抓个人，他们都能跟你说一堆关于皇上有多宠爱丽贵妃的事。我看他们说的只会比我说得夸张。” 顾明卿柔声劝道，“娘，吃点东西吧。” 周氏摇摇头，“哪里还吃得下。我是真的不敢想啊，皇上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那丽贵妃到底是有多倾国倾城，才能迷得皇上那么糊涂，不知分寸。” 唐仁轩恨恨道，“那些人不是说了吗？那丽贵妃是狐狸精，可不得把皇上给迷得神志不清，他——” “仁轩。”顾明卿打断唐仁轩的话，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唐仁轩闷闷闭上嘴巴，只是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娘，皇上——” “你先别管皇上怎么样了。等回到京城后，了解清楚情况再说。吃东西。” 唐仁轩闷闷拿起馒头啃了起来，只是脸色还是不好看。 其实不止唐仁轩心里不舒服，顾明卿也同样如此，正清帝真的被那丽贵妃给迷住了？迷得都成了跟周幽王差不多的昏君了？ －－－－－－题外话－－－－－－ 四月倒数第二天，亲们别浪费手里的票票啊！づ 第649章 到京城 米家人（二更） 顾明卿想的不止是一个丽贵妃，她还想了很多。 正清帝这些年一直都对燕锦心存顾忌，不断打压燕锦。 现在只要在朝堂的人，怕是都能看出正清帝对燕锦有多忌惮，有多不喜。 之前正清帝就推出忠郡王跟燕锦打擂台，让忠郡王发展了不小的势力，还对燕锦造成了威胁。 燕锦这些年在朝堂上的地位是越来越不稳，要不然作为太子世子的燕建忠选太子世子妃，能朝家世低里的人选吗？这不就是燕锦不想让正清帝更加忌惮他吗？由此可见，燕锦在朝堂上有多艰难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丽贵妃，听着还像是妲己褒姒一样的女人，正清帝会不会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女人，对燕锦更加猜忌起来呢？ 还有丽贵妃是怎么来的？顾明卿可不信丽贵妃是被正清帝正巧看中。 正清帝又不是那等喜欢微服私访的帝王，丽贵妃之前可是普通民女啊！怎么让正清帝碰巧看中。顾明卿更相信的是，丽贵妃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丽贵妃是谁的人呢？ 顾明卿觉得丽贵妃肯定不是燕锦的人。燕锦就是想在正清帝身边安插女人，也不可能安插个丽贵妃这样的女人。 燕锦这些年也变了不少，可是顾明卿相信有些底线，有些坚持，他是不会变的。 顾明卿想着想着，心里也不由地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儿。 顾明卿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包子，心里却想起了在京城的唐瑾睿。 顾明卿还只是听人这么说了说，心里边无比担忧，那唐瑾睿呢？ 唐瑾睿可是一直都在京城，他可是直接面对这些事情啊，他承受的压力，怕是比顾明卿要大多了，也更难了。 顾明卿甩甩头，压下对唐瑾睿的心疼，现在就是再心疼唐瑾睿也没用，谁让见不到人呢。 因为听到了丽贵妃这么个人，顾明卿一行人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本来离京城越来越近，很快就能见到唐瑾睿他们，他们是很高兴喜悦的。 现在当然还是高兴喜悦的，只是有了这么一出，那高兴喜悦上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好像怎么都不是滋味儿了一样。 终于到了京城！ 顾明卿暂时压下了对那丽贵妃的想法，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唐瑾睿，唐诗雨和唐宇轩，她不由地激动起来。 顾明卿恨不得背上长上一对翅膀，还能立即见到唐瑾睿才好。 怀着激动不已的心，顾明卿终于到了唐家！ 也巧，今日唐瑾睿正好休沐，又得知顾明卿会回来，他便带着唐诗雨和唐宇轩来了城门口迎接顾明卿。 唐诗雨和唐宇轩一见到顾明卿，立即激动地扑上去，抱住顾明卿的腰，齐声道，“娘，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好想您啊！” “娘也想你们。没看到奶奶和哥哥吗？还不赶紧跟奶奶和哥哥打招呼？” 唐诗雨和唐宇轩恋恋不舍地松开顾明卿，他们当然也是很想念周氏和唐仁轩的。 唐诗雨和唐宇轩又扑到周氏的怀里，周氏高兴地搂着他们。 接着，唐诗雨和唐宇轩才跟唐仁轩打招呼。 面对唐仁轩，唐诗雨和唐宇轩就做不到直接扑上去，他们不敢。 顾明卿和唐瑾睿四目相对，两人的眼里全是化不开的思念还有浓浓的情谊。 唐瑾睿今日穿着一件天青色直缀，年逾三十的他，身上多的是成熟，脸上不见风霜，有的只是俊美。 唐瑾睿直勾勾盯着顾明卿，似是想见顾明卿刻进心里似的。 良久，唐瑾睿才道，“娘子，你回来了。” 顾明卿的脸有些红红的，明明她涂在脸上的脂粉并没有多艳丽，可因为唐瑾睿的话，她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就像是染上了最艳丽的红胭脂。 只是还当着孩子的面，城门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顾明卿自然得保持自己的形象了，她轻声道，“嗯，我回来了。” 唐诗雨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了，兴冲冲道，“爹，娘，咱们别继续杵在城门口了，多没意思啊。咱们赶紧回家吧。今日爹可是吩咐厨房做了好多好吃的，都是奶奶，娘还有哥哥爱吃的。就是打算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唐瑾睿笑着点头，“好，咱们回家。”有什么话，回家后可以继续说，好好说，他们有的是时间。 顾明卿和周氏重新上了马车，唐诗雨和唐宇轩也跟着一起。 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顾明卿奇怪道，“没这么快就到家吧。”城门口距离唐家还有不小的距离呢，马车行驶得又不快，怎么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到家啊。 顾明卿奇怪地掀起帘子，往外一看，正看到前面的路堵着。 顾明卿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前面怎么堵着？” 唐诗雨也跟着疑惑地探出脑袋，只是前面堵着的人太多了，看不到，不过在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后，她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诗雨吸了吸鼻子，“娘，又是那米旺牛跟他的妹妹米芝在欺负人。我之前出来逛街，都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了。” 顾明卿和周氏都是一头雾水。 “米旺牛？米芝？他们是谁啊？” 唐诗雨回答，“就是那丽贵妃的亲哥哥和亲妹妹啊。自从那丽贵妃当上贵妃后，米家就起来了。那米旺牛一副把自己当国舅爷的嚣张样，看着就气人。米旺牛还开了一家赌坊。 那赌坊据说成了京城最狠的赌坊！要是在米家的赌坊欠了钱，你还不了的话。你一个人死都不够，全家都得遭殃。” 又是丽贵妃！顾明卿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了，只是听到一次，心情就不好一次。 周氏问道，“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难道米家的人也如此无法无天吗？难道皇上都不管管米家人吗？” 说到最后，周氏也不由地气愤起来。 唐诗雨努努嘴，低声道，“管什么管啊！？米家最大的靠山不就是皇上吗？米家人如此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看不惯的人多了去了。不少人都被米家的赌坊给害的家破人亡。 尽管赌坊害的人家破人亡的事不少，可真是没哪一家做得跟米家似的，那么明目张胆，那么嚣张！ 好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米家害了人一样。参米家人的折子不少，听说堆得都跟小山似的，可那又有什么用？皇上不管啊！皇上就只向着他的丽贵妃。” 唐诗雨说着，声音也不禁渐渐拔高，小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 唐宇轩这样懒的人，居然也跟着一起同仇敌忾，“娘，米家的人可讨厌了！我偶尔出府逛，每次都能倒霉地碰到米家人在欺负人。就连米家的下人也嚣张地不行，好像高人一等一样。 有一次，我都差点被米家的下人给冲撞到了。” 周氏急了，忙拉过唐宇轩，上下打量，“怎么了怎么了？你哪里被冲撞了？是谁冲撞你的？有没有事？要是米家人真的敢欺负你，奶奶我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一定要米家人付出代价不可！” 唐诗雨道，“奶奶您别担心了。没听到弟弟说的，是差点被冲撞吗？是米家人的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那一次弟弟正好在街上，真的是差点就被撞上了。好在跟着的下人得力，及时抱着弟弟退到一旁，否则可真是不好说了。” 想起那一次，唐诗雨也很是不高兴。唯一庆幸的是唐宇轩没出事。别看唐诗雨平时总是跟唐宇轩这个弟弟吵，可她跟唐宇轩的感情是极好的，看不得唐宇轩被人欺负。” 周氏闻言，这才放下心，但还是生气，“街上有多少人啊？米家的人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居然纵马车在街上乱行？就不担心伤到人啊？” 唐宇轩凉凉道，“米家人才不怕伤到谁呢。伤到谁就伤到呗，反正米家人不会有事。” 本来回到京城，见到家人，这是十分高兴的事情，可是一回来就遇见米家横行霸道，干的这些过分事。周氏的心情实在是好不了。 顾明卿的心情也不好。 唐诗雨见顾明卿和周氏的脸色都不好，柔声道，“奶奶，娘，你们就别为了米家的人生气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就是生气了也没用。 顾明卿问道，“你爹私下里是不是也因为米家的这些事情生气？” 唐诗雨迟疑点头，“爹是挺生气的。我听爹提起过，他好像私下里在皇上那儿参了米家人一本，只是皇上没厉爹。还说爹不如多关注关注那些大事，非盯着一个小小的米家，非跟米家人过不去做什么。” mmp! 顾明卿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了，这真的是正清帝？ 顾明卿对正清帝的印象还可以。 在正清帝还是楚王时，顾明卿觉得正清帝是一个有野心，想要当皇帝，一展抱负的人。 在正清帝登基后，一开始，正清帝真的是一个很合格的帝王。 后来正清帝渐渐对燕锦起疑，顾明卿对正清帝的印象就下降了不少，可她还是在心里为正清帝找了理由借口。认为当帝王的就很很少有疑心不重的。正清帝这样虽然让燕锦难了，但还不是让人无法接受。 可现在，顾明卿对正清帝的印象真的是直线下降啊！听听正清帝干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啊！ 正清帝如今难道是老房子着火，一发而不可收拾吗？ 正清帝为了那丽贵妃，真的快可以跟历史上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相提并论了！ “爹经常一个人呆在书房，时不时叹气。也就是知道奶奶，娘还有大哥你们要回来了。爹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唐诗雨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明卿和周氏一时间不禁更加心疼唐瑾睿了。 这时，唐仁轩骑着马来到顾明卿等人所在的马车，掀起帘子，说道，“前面的事情解决了，咱们可以走了。” 顾明卿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米家赌坊的人在追债。”唐仁轩沉声回答。 顾明卿现在对米家的人和事，真的是打心眼里感到厌恶！ 一朝得志便猖狂，干得全不是人事！ 就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外戚，也不知正清帝宠着捧着做什么！ 米家那些人快能跟杨国忠等人比了！ 顾明卿想着，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顾明卿正在心里念叨腹诽米家人，便有下人来回禀，说是米家的姑娘想来跟周氏和顾明卿见礼。 周氏立即道，“还是免了吧，要是他们不来给我见礼。指不定我还能多活个两年。” “回了，就说咱们急着回家。” 最后，顾明卿等人就这样离开了。 没能给周氏和顾明卿见礼的米芝十分懊恼。 米芝今年只有十五岁，比起天香国色，倾国倾城的丽贵妃，她的容貌就只能说是清秀一般了。可能米家所有的美色都集中在丽贵妃一个人的身上。 自从丽贵妃富贵发达后，米家的人身上便开始穿最好的绫罗绸缎，穿金戴银。 米家人喜欢显摆，恨不得在身上带上几十斤的金子，要是能受得住的话，他们怕是会很乐意。 不过米家人还真的全是金光闪闪的，能亮瞎人眼。 米旺牛今年二十七了，长得圆圆胖胖，穿得闪闪发亮，也是金戒指戴了满手。 米旺牛看了眼怅然若失的米芝，撇了撇嘴，“我说二妹，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家跟唐家可不对付。大妹可是说了，那唐瑾睿居然敢参咱们米家！咱们跟唐家可是势不两立啊！ 你今儿个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不就是唐家的两个老娘们儿，特意见什么礼？你脑子有问题吧。” 米旺牛除了觉得米芝脑子有问题外，就想不出其他了。要知道，那时候米芝还跟着他一起骂唐家人呢。 要不是丽贵妃传信，说正清帝还是很宠幸唐瑾睿这个臣子，他们都想去唐家报复了！ 好在米家人除了嚣张跋扈，没脑子外，他们最听丽贵妃的话，丽贵妃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不过要是米家的人真的敢去唐家报复，唐瑾睿也不是好惹的，就是正清帝也不可能一味地偏袒米家人。 别看正清帝很包容米家，对米家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情从来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那都是米家人动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没跟高门大户对上。 米家人要是真跟高门大户对上，甚至折辱他们的尊严，正清帝就是再想保住他们，怕是也不能。 米芝心里正难受呢，听到米旺牛说她脑子有问题，立即朝他瞪了眼，“你才脑子有问题呢！我脑子好得很。哥，你说那唐公子长得是不是很好啊？” 米芝说着，面上泛出红晕，犹如盛开的桃花，为她清秀的小脸也增了好几分艳丽容光。 米旺牛皱起眉头，“唐公子？你说老的还是小的？” 米芝没好气道，“你说得不是废话吗？我当然是说小的了！老的那个年纪大的都可以当我爹了！” 米旺牛扁扁嘴，“他啊——坐在马背上，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仔细看看，长得也就一般般吧，反正跟我是没得比的。” 米旺牛说着，一脸得意。 米芝扁扁嘴，觉得米旺牛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米旺牛长得可不怎么样，白白胖胖，脸上的眼睛都要被肉给挤没了，就这样还说长得好？ 好在，米芝也没心情跟米旺牛计较这些，仍然一脸痴迷，“没想到唐公子长得那么好看，我就没见过长得比唐公子更好看的年轻公子了。唐公子这样的，就是我心目中一直渴望的如意郎君啊！要是能嫁给唐公子，那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第650章 看上 温情（一更） 米旺牛幽幽看向身旁的米芝，了然道，“我就说你今儿个怎么忽然那么懂礼仪，还主动要来见唐家的这两个老娘们儿，原来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看上唐家那小白脸了？不过唐家那小白脸长得的确是不错，是能惹小姑娘动心的。” 米芝瞪了眼米旺牛，“什么小白脸？唐公子才不是什么小白脸呢！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唐公子就坐在马背上，他低头看向我时，那双眼里泛着浅浅的情意。你说唐公子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所以才会这样？” 米芝越说，脸色就越红。 米旺牛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情景。 因为才过去一会儿，因此米旺牛还记得很清楚。 唐家那小白脸看米芝的时候，充满了情谊？米旺牛作为男人，表示他实在是没看出来。 不过看米芝一脸娇羞，米旺牛也就歇了打击米芝的心，“行了，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了。唐家跟咱们家不对付。唐家的小子怎么可能娶你？你就歇歇这心思吧。” 米芝脸上的红晕退去，冷哼一声，“大姐都能进宫当贵妃，我嫁给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的儿子，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想娶我的公子多了去了。我主动看上唐公子，指不定人家很乐意娶我进门呢？” 米芝还真是没有夸大其词。自从米家起来后，固然讨厌不屑他们的人不少，但是世人也喜欢捧高啊！因此想娶米芝的男子不少，就是为了攀附上米家。 米芝被那些提亲的男子迷晕了眼，早就把自己当成绝世倾城的大美人，只要她随便勾勾手指，男人就会立即屁颠屁颠凑上来。 米旺牛可没有米芝那么傻，懒得因为唐家跟米芝吵，只是心里暗暗翻着白眼。 顾明卿还不知道她的儿子竟然被米芝给看上了，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忍不住感叹一句。 唐仁轩真不愧是唐瑾睿的儿子，两人除了性子有些像以外，这招惹女人的本事，也很像啊。 虽说途中遇到了米家人，让顾明卿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想到今天是一家团圆的日子。顾明卿就决定不能因为米家那些人扰了高兴的兴致，于是就将米家人暂时抛到脑后，先好好跟一家人在一起团聚高兴就是。 顾明卿等人到家后，看到的就是摆满了一桌子的丰盛菜肴。 唐家平时吃饭，可没有那么多菜。 无论是唐瑾睿还是周氏都不是喜欢浪费的人，认为菜够吃就行，弄那么多浪费。 周氏见到这一桌子的菜，果然就开口了，“弄那么多菜做什么？咱们一家人又吃不完。” 唐瑾睿扶着周氏坐下，“咱们一家团聚，稍微热闹地庆祝一下，这有什么不好的？偶尔一次，不算什么。” 顾明卿也道，“娘，偶尔一次吃那么好，不为过的。” 周氏不再多说，她也不想扫了一家人的兴致。 吃完饭后，唐宇轩和唐诗雨就围着周氏和顾明卿说话。 唐瑾睿也问起了唐仁轩科举的情况。 周氏插空说了一句，“仁轩是真有出息。连中小三元，之后又考中了秀才。好！好！真是太好了！” 唐宇轩双眸亮晶晶地看向唐仁轩，“大哥，你可真厉害啊！我不求能有你这么好的成绩，但是也保佑我能安安稳稳考中进士，然后进朝堂当官。这样也算是履行了我对大哥你的承诺了。” 唐诗雨道，“你要是跟大哥一样努力读书，那一定没问题。不过你那么懒，这问题就有些大喽。” 唐宇轩瞪了眼唐诗雨，“就会拆我台！” 顾明卿见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又拌嘴起来，不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两个可真是不消停。你奶奶和我今日第一天回，你们就要当着我们的面吵架不成？” 唐宇轩委屈道，“是姐姐先说我的。娘您偏心，您应该说姐姐才对。” 唐诗雨挑眉，“我说的是实话。” 顾明卿看了眼唐诗雨，这才对唐宇轩道，“你姐姐说的是实话，你真的是有些懒。” 唐宇轩更委屈了，“可我现在真的勤奋多了。娘，您没发现我因为太用功读书，都有些瘦了吗？” 瘦了吗？顾明卿端详着唐宇轩的小脸，真没发现他瘦了，但是嘴上还是道，“娘知道宇轩很听话懂事。宇轩继续保持，那就是娘的好孩子了。” 顾明卿接着对唐诗雨道，“你这当姐姐的，也别老是打击弟弟。你弟弟其实很不错了。” 唐宇轩像是一下子得到了依仗，腰挺得直直的，“就是！我虽然比不上大哥，但我也很不错了！还是娘能慧眼识英雄，看出我的好。” 回应唐宇轩的是唐诗雨的一个白眼。 唐宇轩才不在意唐诗雨呢，只依偎在顾明卿的怀里。 分别得太久了，他们一说话，就说到了天色渐暗，到了唐宇轩和唐诗雨两个睡觉的时候，可他们两个还是毫无睡意，一点都不想离开。 顾明卿道，“去睡吧，这作息要是打乱了，对身体不好。有什么话，咱们明儿个再说。” 周氏其实也有些困了，老人家一般睡得都早，如今睡，比平时是晚了不少了。 顾明卿服侍着周氏睡下，又将孩子一个个送回房间，这才重新跟唐瑾睿回了他们的房间。 顾明卿早就吩咐人给她准备了热水，赶了那么久的路，身上总觉得灰扑扑的，想好好痛快地洗个澡。 倒不是说一路上都没洗澡，可是路上洗澡沐浴，总是有许多的不方便，总归是没有在家里方便。 唐瑾睿就在房间等着顾明卿。 顾明卿不止洗了澡，连头也一起洗了。 等顾明卿出来时，正拿着帕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唐瑾睿则正在灯下看书。 唐瑾睿见顾明卿从浴室出来，不禁道，“娘子，我帮你擦头发吧。” 顾明卿也没拒绝，将手里的帕子交给唐瑾睿，然后背对着唐瑾睿坐下。 唐瑾睿很细心地用帕子替顾明卿拧干头发。 顾明卿因为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浅浅淡淡的澡豆香味，很是清爽好闻。 唐瑾睿不禁凑上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味道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了，再次闻到，让他的心里感到格外满足舒服，空荡荡的心好像也一下子被填满了一样。 唐瑾睿一边帮顾明卿擦头发，一边道，“娘子，辛苦你了。不止要照顾娘，还要照顾仁轩。仁轩也是争气，我是真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能连中小三元，甚至还能考中举人。” 唐瑾睿说着，语气里也泛着骄傲，显然是很为有唐仁轩这样有出息的儿子感到自豪。 顾明卿笑着道，“对，仁轩不止争气，而且还很懂事。在仁轩考中举人后，在村里举办了庆祝宴。仁轩也喝了一点酒，他还喝醉了。我照顾仁轩的时候，听到仁轩说，他没有让我们失望。仁轩那孩子一直就是这样懂事。” 唐瑾睿给顾明卿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光芒，“仁轩那孩子是懂事。不过这也是娘子你教导得好。这些年，我都忙着朝堂的事情，孩子的教导几乎都落在了娘子你的身上。娘子你将三个孩子都教导得很好，也把娘照顾得很好。 我何其有幸，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妻子。” 顾明卿回头看了眼唐瑾睿，眉眼含笑，橘黄的烛火光洒在她的脸上，衬的她眉眼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暖意，“相公，你嘴巴甜了不少啊。这些年，真是很少听你说这样动人的话了。” 唐瑾睿看着顾明卿不禁有些出神，下意识地在顾明卿白皙的面容亲了一下。 顾明卿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唐瑾睿会忽然亲她。 唐瑾睿这一亲只是亲，没什么其他意思，亲完以后就很快起身，继续给顾明卿擦头发。 顾明卿倒是被唐瑾睿撩得心里有些热热的，见唐瑾睿没那意思，也就歇了现在上床休息的想法。 “不是我嘴巴甜了多少，而是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娘子，是不是我说心里话的时候太少了，所以我偶尔说一句，你才会如此？” 顾明卿想了想，说道，“好像有点。不过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你哪怕不说，我也不会有多失望。相公，其实我一点也不辛苦。你在外面拼搏，朝堂上多的是看不见的刀枪剑雨，尔虞我诈。是相公你给家里撑起了一片天，给了我们幸福稳定的生活。 相公，你对家里做出的贡献也着实是不小。” 顾明卿继续说道，“不过我也不能否认我的作用，有相公和我一起努力经营，咱们家才会越来越好。所以咱们两个缺一不可。相公，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感觉只要咱们两个在一起，好像所有的困难都不叫困难了。就是有什么困难，咱们都能解决，一起过去。” “这些年，咱们不就是如此吗？娘子，我真的很幸福，因为能娶到你。现在想想，我是真的有些感谢奶奶还有二伯。要不是奶奶和二伯当初不知者无畏，两个人就敢跑去江南，让岳父他们履行婚约。还真不会有咱们这一段姻缘。” 顾明卿笑得眉眼弯弯，语气里也透露出欣喜，“相公，娘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如此说来，咱们真的是姻缘天注定啊。反正我是真的很高兴，我能嫁给你。” “我也高兴能娶到你。”唐瑾睿真心实意道，“娘子，这次回老家，出了不少事情吧。有些事情不好在信上写，现在你回来了，就跟我说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顾明卿将刘家的事，唐娇娇还有唐立忠一家的事，大体说了说。 顾明卿详细说的是左志平，“相公，那左志平站队了吧，他是忠郡王的人吧。” 唐瑾睿重新给顾明卿擦起头发，听到顾明卿的话后，点点头，“其实在左志平去明安府前，我便知道他是忠郡王的人了。” 顾明卿惊讶道，“那你还让左志平成了钦差去明安府？” 唐瑾睿淡淡道，“我知道的时候，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了，不可能改变了。再者，左志平去明安府就去吧，这也没什么。左志平去了明安府后，会做什么，其实我心里隐隐有猜测。” 顾明卿努努嘴，“那左志平去了明安府后，可是很想打咱们家的脸。不过也是娇娇之前行为不妥当，跟刘正廷的妻子来往过密，给了人借口把柄。” “娇娇啊——”唐瑾睿说着，不禁摇头。 顾明卿不是很想谈唐娇娇，唐瑾睿也没什么心思谈，两人都是感叹了一声，然后就将唐娇娇给略过去了。 “相公，左志平要打咱们家的脸，你可别告诉我，你在京城就什么也没做？”顾明卿可不信唐瑾睿是能坐视妻子被人欺负的男人。 “左志平回来后，被皇上训斥了，如今还在家里闭门读书呢。” 顾明卿高兴挑眉，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哦？怎么回事？” “左志平去明安府动静闹得太大了，民怨四起，有不少人上本参了左志平。所以左志平从明安府回到京城，什么奖赏都没得到，连皇上的一句夸奖也没有，劈头就被皇上训斥了一顿，然后回家闭门读书去了。” 活该！顾明卿在心里道。 “相公，这其中少不了你的手笔吧。”明安府民怨四起，这点，顾明卿绝对是相信的。 只是明安府距离京城多远啊，发生了什么事情，京城能那么快就得到消息吗？顾明卿才不信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唐瑾睿在其中做了什么。 “难道你不高兴？”唐瑾睿反问道。 “高兴，当然高兴了。相公你是不知道那左志平有多嚣张，当时看着家里只有我一个女人，对我那叫一个不客气。好在我也不是豆腐做的，能任由人欺负。左志平在我这里可是没讨到一点好。” 唐瑾睿对此是相信的，他的娘子从来不是好欺负的。 说完这些事，唐瑾睿和顾明卿之间萦绕着淡淡温馨之情。 顾明卿很享受这样的氛围，她相信正在给她擦头发的唐瑾睿也很享受，只是—— 顾明卿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相公，那丽贵妃是怎么回事？” 顾明卿还是问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唐瑾睿没有立刻回答，甚至有些沉默。 正好，顾明卿的头发也干了大半，他便将手中的帕子放到桌上，语气沉沉，“你都听说了什么？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那丽贵妃的。” “在离京城不远的一处茶寮，听到有人说起那丽贵妃，我好奇便问了。那些人说丽贵妃是狐狸精，短短的两个月就从才人一下子成为了贵妃。皇上很宠爱丽贵妃，原本想为她修建避暑的别院，后来因为大臣联名反对，事情才耽搁下来。 皇上又给她建造了美轮美奂，富丽堂皇的新宫殿。不止说丽贵妃受宠，他们还说皇上越来越像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了。” 周幽王啊！有名的亡国之君，还是因为女人亡国的！ 不过周朝到底是不是亡于周幽王为了一个女人，还真是不好说。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编写的。 只是大家对周幽王和褒姒的评价从来都不高。 现在被比喻为周幽王的正清帝，这更不会是什么好评价了。他们怕是都当正清帝是那种昏庸至极的帝王了吧。 既然不擦头发了，顾明卿便转过身，跟唐瑾睿对视。 顾明卿发现唐瑾睿的神色很有些诡异。 －－－－－－题外话－－－－－－ 4月的最后一天啊！亲们手中的票票别浪费啊！づ 第651章 小别胜新婚（二更） 暖黄的烛光洒在唐瑾睿的脸上，明明是温暖的色调，可是落在唐瑾睿的脸上，无端让人觉得冷冽诡谲。 顾明卿看着这样的唐瑾睿，微微有些出神。 现在的唐瑾睿真的是让顾明卿无法将他和从前那个农家子当成一个人了。 顾明卿想着，忽然不断从记忆里搜刮，当初的唐瑾睿是什么样子。 搜刮了好久，顾明卿也没从记忆里搜刮出什么。 顾明卿笑出声，老想着以前的事情做什么？她还没有老到光回忆从前了，现在的她还是更喜欢往以后看。 唐瑾睿看向顾明卿，问道，“娘子，你在笑什么？” 顾明卿摇头，“没什么。相公，跟我说说那丽贵妃吧。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唐瑾睿点头，“真的。” 顾明卿倒是不例外，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呢。 就算流言喜欢夸大其词，可是也是要有一定的事实基础不是。不过顾明卿还是希望这是夸大其词，其实正清帝也没为那丽贵妃做到这份儿上，可现在看来，她是想太多了。 顾明卿敛下这些心思，问道，“相公，丽贵妃是谁送进宫的？” 唐瑾睿道，“你怎么就不想丽贵妃是正巧被皇上看中，然后一步登天，先是当了才人，然后没多久就成了贵妃？” “世上哪来那么巧的事情。皇上最近没选秀吧，以丽贵妃平民之女的身份，要么就是当宫女，要么就是——” 顾明卿说着，停了下来，问道，“我只听人说丽贵妃是狐狸精，还真不知道丽贵妃长得怎么样呢？相公，那丽贵妃长得怎么样？” “美啊，很美。” 顾明卿挑眉，“相公，你见过丽贵妃？” 唐瑾睿缓缓点头，“见过。还有仇吧。我私下找皇上弹劾了米家，结果就那么巧，丽贵妃端着补品来见皇上。然后——” 顾明卿追问道，“然后怎么了？说啊，别卖关子啊。” “也没什么，丽贵妃就扑进皇上的怀里哭，还说我是奸臣。” 顾明卿眼神一冷，“丽贵妃长得有多美？跟顾明月比起来如何？” 顾明卿至今都不喜欢顾明月，就顾明月做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只是顾明卿不能不否认，顾明月真的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这些年，顾明卿也见过了不少美人，所谓的绝色也有。可就是所谓的绝色美人，落到顾明月跟前，也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反正就是没有顾明月身上的那种味道吧。 “跟顾明月不相上下。” 顾明卿惊讶地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真的还假的？能跟顾明月不分上下？” 顾明卿原以为顾明月那样绝世倾城的美人，一个时代能有一个那就很不错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可以跟顾明月比较的大美人。 唐瑾睿回忆着丽贵妃的容貌，眼里幽深一片，“丽贵妃跟顾明月是两种不一样的美人。其实百姓私下里称呼丽贵妃为狐狸精，这话其实一点错也没有。” 顾明卿好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丽贵妃真的像狐狸精一样会勾引男人？” 话本子里的狐狸精可是不少，可是那些狐狸精大多都有一些共同点，比如美若天仙，比如勾引男人的手段高超。 “丽贵妃长得很妖媚，浑身都透着一股魅意。就是属于那种男人只要看一眼，就会有冲动的美人。” 顾明卿跟唐瑾睿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当然知道唐瑾睿口中的男人的冲动指的是什么。 顾明卿看向唐瑾睿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唐瑾睿无奈道，“娘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我对你是一心一意，我怎么可能有其他外心。说句难听的，我就是有外心，我也不会蠢到跟宫里的妃嫔有什么牵扯吧？就是要跟宫里的妃嫔有牵扯，我也不会跟丽贵妃——” 顾明卿听不下去了，抬手阻止唐瑾睿继续往下说，“行了行了，你就别说了。听你继续说，满肚子里火啊。” 顾明卿当然知道唐瑾睿不可能跟什么丽贵妃有什么牵扯，她方才眼神变了，也不是怀疑唐瑾睿，只是—— “那丽贵妃不止是看男人一眼，就能让男人产生冲动。就是她一开口，都能让男人的骨头都酥了，是不是？” 这回轮到唐瑾睿奇怪了，“娘子，你又没有见过丽贵妃，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说的吗？那丽贵妃是一个妖媚的女子。一般而言，妖媚的女子都有这样的本事。那丽贵妃还真的是挺像是狐狸精啊。不对，应该用行走的春药来形容丽贵妃，这才最恰当。” 唐瑾睿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嘴巴也微微张开，一脸的震惊，“娘——娘——娘子，你——你——你说什么？” 顾明卿看了眼唐瑾睿，重复了一遍，“用行走的春药来形容丽贵妃，这才最恰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想想你见过的丽贵妃是不是如此？那丽贵妃扑进皇上怀里的时候，皇上是不是跟中了春药一样。” 唐瑾睿真心有些受不住顾明卿的比喻，但是仔细想想，丽贵妃扑进正清帝怀里后，正清帝那一脸骨头都酥了，面泛淫色的样子，还真像是中了春药。 “难道是那丽贵妃给皇上下了春药？”唐瑾睿喃喃道。 顾明卿心里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相公，你想太多了。要是那丽贵妃真的在你见皇上的时候，给皇上下了春药。那皇上是不是当场就要跟丽贵妃翻云覆雨起来？可问题是皇上当时没有吧。” 唐瑾睿点头，的确是没有。 “世上有一种女人，叫做媚骨天成。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像是最顶级的春药，能勾起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相公，你心里怕是很讨厌那丽贵妃吧。可是在第一次见到丽贵妃，听到她的声音后，你男性的本能也控制不住啊。我想丽贵妃就是那样的女人。” 顾明卿补充道，“相公你听说过扬州瘦马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唐瑾睿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自然不会跟扬州瘦马有什么交集，只是唐瑾睿不能不承认的是，他的确是听说过扬州瘦马，还见过。 唐瑾睿将他曾经见过的扬州瘦马和丽贵妃做比较人，两者之间还真的有些相似。 “丽贵妃比扬州瘦马要美。” 顾明卿嘴角抽抽，还真的开始比起来。 唐瑾睿继续道，“那扬州瘦马扶风若柳，浑身好像没骨头一样。那丽贵妃虽然也娇娇弱弱，浑身好像没骨头，不过比扬州瘦马要强一点。还有那扬州瘦马的身上也没有丽贵妃的那种香气，稍微闻闻就让人冲动。听说那还是刘贵妃生来就带的香气，等她年纪越大，身上的香气就越明显。” 顾明卿眼神一闪，“那丽贵妃生来就带香气？这样的独特的美人，怎么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不知道。”唐瑾睿苦笑摇头。 顾明卿也不想跟唐瑾睿继续讨论那丽贵妃美得有多倾国倾城，跟扬州瘦马又有哪里不同，她继续方才的话题，“丽贵妃是谁送进宫的？” 唐瑾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忠郡王！” 顾明卿猛地睁大眼睛，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当儿子的居然给老子送女人！这可真是—— 顾明卿心里恶寒一片。 强将恶心感压下，顾明卿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幽深，“皇上知道那丽贵妃是忠郡王送的吗？” 唐瑾睿赞赏地看了眼顾明卿，随后回答，“不知道。” 顾明卿拧眉。 “还是太子和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出丽贵妃和忠郡王之间有联系。后来顺着这条线才发现原来是忠郡王安排人，将丽贵妃献给皇上的。” 顾明卿眼睛一亮，“你可以禀报给皇上啊！忠郡王拐了那么多道弯子给皇上送女人，我就不信皇上会不起疑。只要皇上起疑了，忠郡王和丽贵妃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顾明卿发现她说完后，唐瑾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脸上几乎能拧出苦汁来，“相公，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唐瑾睿摇头，“娘子，太子和我发现丽贵妃和忠郡王的联系后，另找了人在皇上面前捅出这事。结果皇上去了丽贵妃那里，没人知道皇上和丽贵妃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皇上没有处置忠郡王和丽贵妃。 后来反倒是越来越宠幸他们。” 顾明卿高兴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由道，“丽贵妃的本事可真是大啊。”这明显就是丽贵妃将正清帝给笼络住了，让正清帝信了她， 顾明卿现在是真的很佩服丽贵妃的手段啊。 女人真的不容小觑！女人吹的枕头风也一样厉害！ “忠郡王推出丽贵妃，肯定是不安好心。忠郡王可是一直对皇位有所企图啊——” 这点，唐瑾睿也知道，燕锦也知道。 只是现在丽贵妃受宠，连带着忠郡王也一样水涨船高。 也不知丽贵妃在正清帝的耳边都说了什么，让皇上对太子越来越不满，在朝堂上打压太子的次数也变得比之前更为频繁。东宫一党现在可以说是人人自危。 唐瑾睿自然也是东宫的人，只是他目前的形象是纯臣，只忠于正清帝的纯臣！但是不代表唐瑾睿不担心燕锦此时的处境。 历史上废太子的例子可是不少。 燕锦之前的太子可是燕理，可如今燕理怎么样了？ “太子私下里曾经跟我说，他也想弄个绝色美人，看看能不能分掉丽贵妃的宠了。” 顾明卿一惊，在她的印象里，燕锦向来是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现在因为丽贵妃，太子竟然起了要找一个绝色美人来分丽贵妃宠的想法，可见燕锦是急了，也可见燕锦在朝堂上的地位是是真的越来越不稳固了。 找一个绝色美人给正清帝，让她分丽贵妃的宠，说白了，还真是有些饮鸩止渴的感觉。 不过这法子也不是不可行。 “找到了吗？”顾明卿问道。 唐瑾睿摇头，“哪儿来那么多的绝色美人。美人是有，可要绝色，倾国倾城，私下里找了许久，都没找出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选。不说比丽贵妃更美，但是也不能比丽贵妃差吧。要不然找来有什么用？找了那么久，还是一无所获。 这么多年，我也就见过一个顾明月能跟丽贵妃相提并论。可能把顾明月献给皇上吗？” 顾明卿没好气地拍了下唐瑾睿，“亏你说得出口。”可见唐瑾睿也是急了，那丽贵妃对正清帝的影响太大了。 要找个不输给丽贵妃的绝色美人，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别难受了。桥到船头自然直，现在咱们再担心也没什么用不是。”顾明卿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唐瑾睿了。 其实最简单的就是扳倒丽贵妃，可是他们的手伸不进后宫。 燕锦指不定可以，但是太冒险了! 尤其是正清帝现在那么宠着丽贵妃，肯定派了不少人保护她。真要对丽贵妃做什么，要是做成了那还好，可要是没做成，还被发现，到时候被倒打一耙，倒霉的肯定就是他们了。 这也是燕锦和唐瑾睿一直不敢妄动的原因。 见唐瑾睿的脸色还是愁苦着，顾明卿故意板着脸，“我才回来，你难道就打算这样愁眉苦脸地对着我？相公，咱们分开可有半年多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想我？” 说到最后，顾明卿的语气里隐隐有些委屈。 唐瑾睿道，“我自然是想你的。” “真的？”顾明卿挑眉道。 唐瑾睿重重点头，“自然是想的。” “你的行为可让我看不出你是想我的。相公，我离开半年多，你应该都是独守空闺吧，你就真的一点也没什么冲动想法？”顾明卿凑到唐瑾睿的耳边，坏坏地吹了一口气，她敏锐察觉到唐瑾睿的身子紧绷起来。 顾明卿坏坏笑了。 顾明卿也想唐瑾睿，不是那种单纯地想，她一直独守空闺，那日子也不好过啊。 男人有欲望，同样的，女人也是有欲望的！ 唐瑾睿的眸子渐渐变得火热起来，一把将顾明卿横抱起来，“我知道了，娘子是想我了。我也很想娘子。春宵苦短，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这一夜还很漫长，唐瑾睿和顾明卿之间也很火热，就连夜空里的月亮好像也被他们的热情给吓到了，偷偷钻到乌云后。 因为昨晚太疯狂了，第二日，顾明卿起来得还有些晚，腰酸背痛的。 想到昨晚的火热，顾明卿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顾明卿和唐瑾睿自然是有夫妻生活的。 只是唐瑾睿和顾明卿之间的夫妻生活，好像都有些淡淡的，是那种平淡如水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分别了半年多，再次团圆重聚，顾明卿觉得唐瑾睿热情了不少，还真是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就跟她第一次同唐瑾睿圆房时一样。 顾明卿想着，不禁躲进被子里，嗤嗤笑了。 顾明卿起来，清洗了一下身子，便去跟周氏和孩子们一起用早膳。 唐宇轩看着顾明卿，闷闷道，“娘，你起来得好晚！” 唐诗雨跟着点头，“就是！以前娘总让我不要赖床，每天要早睡早起，今儿个娘自己怎么就赖床了呢？” 顾明卿吃着红枣银耳汤，竭力保持镇静，只是白皙的耳垂微微有些泛红，这不是昨晚跟唐瑾睿有些太疯了吗？不过能跟孩子说这些吗？那不是教坏孩子吗？ 第652章 功课 嚣张（一更） 周氏算是过来人，当然知道顾明卿是为什么起来迟了。 周氏道，“你们娘舟车劳顿，辛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到家，自然想好好休息了。你们两个不知道体谅，还敢指责你们娘？该打。” 唐宇轩立即道，“娘，儿子心疼您。您以后想睡多晚就睡多晚，儿子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 唐诗雨也不甘示弱，“娘，女儿更心疼您！” “行了，你们就别心疼来心疼去了。你们孝顺，娘都知道。娘也就是刚回来不适应，过些日子就好了。” 顾明卿看向一旁静静夹着春卷吃的唐仁轩，见他面如冠玉，心里不禁升起一股自豪，这是她的儿子啊！ “仁轩，你现在是举人了。有没有想过参加下一届的会试？” 唐仁轩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顾明卿忽然说起这个话题，他很快摇头，“这次能考中举人，已经是我运气好了。我要静下心好好读三年，然后再备战会试。” 顾明卿也就是那么一说，见唐仁轩有自己的主意，便不开口了。 吃完早饭后，顾明卿没有立即处理家里的中馈，而是开始考察唐诗雨和唐仁轩在她离开后的功课。 好在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都是做了准备的。 唐诗雨将她在顾明卿离开的日子里，打的络子还有荷包都拿了出来。 顾明卿一看，数量还不少。 再看针脚，的确都是唐诗雨亲手绣的，跟正经的绣娘比起来，唐诗雨绣的自然是差多了。只是唐诗雨绣的比她离开前是要好不少，可见是下了大功夫的。 “不错。” 唐诗雨顿时笑了，笑得跟朵灿烂开放的娇嫩花朵似的。 “娘，我为了练刺绣，可辛苦了呢！你看看，我的手指头是不是都变粗了？”唐诗雨说着，展开双手给顾明卿看。 顾明卿低头看唐诗雨的双手，白白嫩嫩，还很修长，就是没看出唐诗雨口中的变粗。 顾明卿问道，“让你练的字呢？” 唐诗雨没得到顾明卿的怜惜，心里很是失落，但还是老实拿出她练的字。” 唐诗雨喜欢写簪花小楷，纸上的字迹很是清秀好看，比唐诗雨之前的字有进步，“写得不错，比你之前写得是好多了。看来诗雨是真的用功努力练字了。” 得到了顾明卿的夸奖，唐诗雨高兴地笑了，只觉得这半年多来的努力一点也没有浪费。 顾明卿又看向唐宇轩。 唐宇轩很自觉地就拿出他这半年来的功课。 唐宇轩的字也有很大的进步，写得端正好看了不少，尤其是顾明卿发现她居然还从唐宇轩的字上看出了几分风骨。 顾明卿诧异地看向唐宇轩，他才多大，字就能练出风骨了？ 唐宇轩被顾明卿看得莫名其妙，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娘，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我的字写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宇轩，你的字怎么进步那么大？”顾明卿是真的觉得唐宇轩的字进步太大了。 “我找爹要了字帖临摹的。娘，您也觉得我的字进步了很多是不是？我最近看自己的字也觉得写得好。给爹看了以后，爹也说我写得好。” 顾明卿评价道，“你的字要是再继续努力练下去，以后能自成一家，成为名家。” 唐诗雨震惊道，“娘，您说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故意夸弟弟呢？你说宇轩的字能成为一代名家？我怎么听着感觉像是做梦。” 别说唐诗雨觉得像是在做梦，就连唐宇轩也觉得自己在做梦啊！ 顾明卿没好气道，“我喜欢说大话吗？宇轩的字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骨和风格，要是再努力钻研的话，要成一代书法名家，这不是难事。” 顾明卿说着，看向唐诗雨，“你现在可以让你弟弟多给你写几张，指不定你以后能靠着宇轩的字卖大钱。” 唐诗雨看向唐宇轩的眼神顿时变了，“弟弟啊。赶紧多给姐姐我几张你写的字。以后姐姐我就靠卖你的字发财了。” 唐宇轩好笑道，“你以为想书法自成一家是很容易的事吗？没个二三十年功夫不可能的。这还得我这二三十年来都得坚持下去，否则没戏。” 顾明卿挑眉道，“宇轩，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啊。” “不是我清楚，是爹看过我的字后，也那么说过。只是我当时以为爹是在激励我，所以才那么说。现在娘也那么说了，想必这就是真的了。” 顾明卿放下唐宇轩的字，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想不想将书法练到自成一家，成为一代书法名家呢？” 自己是怎么想的？说实话，唐宇轩自己都太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成为书法名家好像很风光啊！当官不一定能名留青史，可要是成为书法大家，他的人和他的字就能名留青史，为世人记住敬仰。 唐宇轩想着想着，心里一阵汹涌澎湃，好像揣了一个火炉在心里。 唐诗雨道，“弟弟，你真的能坚持下去吗？你不是说现在光读书就很累了？你难道还能坚持练字？这怕是要费不少功夫和时间吧。” 唐诗雨倒不是故意打击唐宇轩，而是她很了解这个弟弟，他就是吃不了苦的。 唐宇轩心里的激情果然降低不少，有些闷闷地看向顾明卿，“娘，您说我该不该好好练字？以后成为一代书法名家？” 顾明卿见唐宇轩的眼里全是迷惘，他还小，自己拿不定主意，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顾明卿想了想道，“宇轩，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要如何做，看你自己的。娘不会勉强你，更不会对你指手画脚，非要你这样那样的。不过就一点，宇轩你做了决定以后，自己不要后悔。 当然，娘虽然嘴上总说你懒，可也清楚你已经很努力了。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别累到自己。要不然娘会心疼的。” 唐宇轩听着顾明卿的话，心里暖暖的，不同于方才的激情澎湃，这更像是被春风抚过，很是温柔舒适。 “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还做不了决定。不过等我做了决定后，无论我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不会改变的。我一定会努力坚持下去。因为我是爹和娘的儿子，我不会让你们丢脸的！” 顾明卿见唐宇轩的小脸上隐隐在发光，漆黑的眼珠子里熠熠生辉，心里十分欣慰。 检查完唐宇轩和唐诗雨的功课，顾明卿开始做总结，“你们做得都很好。在娘不在家的日子里，仍然能克制住自己，努力做功课。娘对此很欣慰。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 唐诗雨和唐宇轩的小脸都红红的，眼里隐隐泛着激动之色。 唐诗雨和唐宇轩的表现好，顾明卿自然是要给点奖励。 唐诗雨喜欢出去玩儿，顾明卿便放了她两天假期。对唐宇轩顾明卿也同意他偷懒两天，这两天的时间里想做什么都行。 唐宇轩和唐诗雨顿时激动不已。 唐宇轩和唐诗雨两人出去后，顾明卿也开始处理家里的事。 好在唐家的主子少，下人也不算太多，在顾明卿离开的日子里，家里也没闹出什么事，事情全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时，有下人禀报说冷梦凝来了。 顾明卿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去见冷梦凝。 一见到冷梦凝，顾明卿便道，“我这正要把你哥哥托给我带给你的礼物，派人给你送过去呢，没想到你自个儿倒来了。正好，你自个儿把礼物带回去吧。” 冷梦凝看了一圈四周，见周围的人都是熟悉面孔，那就都是顾明卿的心腹，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等到顾明卿坐下后，冷梦凝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明卿，给我哥哥提醒的人是你吧。” 顾明卿挑挑眉，看来冷梦凝是知道了。 可能冷庆阳给冷梦凝写信了，然后在信中说了这事。冷梦凝有没有提醒冷庆阳，她自己肯定知道。想想在凌平县的人，除了顾明卿以外，怕是也不会有其他人提醒冷庆阳了。 顾明卿点点头，“嗯，从别人口中得知冷家掺和其中，于是便给你哥哥提了个醒。也是你哥哥够果断，能当机立断地抽身，否则事情不会如此顺利的。” 要是冷庆阳犹犹豫豫，迟疑不决的，那冷家如今会是什么情况，那就真的是不好说了。 冷梦凝一脸感激，连话都说不全乎，“我——我——我得怎么感谢你才好。就差那么一点，冷家就完了。我真是没想到哥哥会那么糊涂，竟然掺和进这样的事情，他都怎么想的啊！到底有没有把冷家放在心上。” 冷梦凝越说越气，眼底也溢出了泪花。 顾明卿奇怪道，“梦凝，你不会不知道冷家的事吧？” “我知道什么啊！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劝哥哥不要掺和进这些事情。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最后指不定就把一大家子都拖累进去了。” 冷梦凝脸上的懊恼不是假的，看来她心里真的是如此想。 “明卿，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你这个好友。想想从我们认识后，你都帮了我多少了。可我作为你的朋友，却帮不上你什么忙。” 顾明卿严肃道，“听听你说的都叫什么话。咱们是朋友，别说这样的外话啊。说这样的话，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冷梦凝举起帕子，将眼底流出的泪花擦掉，哽咽道，“知道了，以后我就不说了。要是冷家出事，镇国公府未必会帮忙。镇国公府的人都长了一双势利眼，我是商户女，他们对我本就看轻。要是我娘家再出事，他们怕是能作践死我。” 顾明卿说了一句公道话，“你相公虽然为人有些古板，但你跟他多年夫妻，冷家若是是真的出事，他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的。”对佟思维的人品，顾明卿还是相信的。 “他应该会帮，只是有我那婆婆在一旁搅和，说那些冷嘲热讽的话，拦着他不许帮，那就不一定了。”冷梦凝显然是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了。 “好了好了，咱们也别说这些假设不假设的话了。反正现在冷家没出事，以后真得让你哥哥踏踏实实，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了。” 做人不是不可以冒险，有很多人之所以能取得成功，不就是因为对方敢剑走偏锋，敢于冒险吗？不过不是顾明卿看不起冷庆阳，而是冷庆阳真的不是那种很有能力，能火中取栗，并且成功的人。 因此对冷庆阳来说，安安分分，老老实实过日子，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冷梦凝笃定道，“会的！一定会的！我已经跟我哥哥反复说了，让他好好安稳过日子，别再做那些不该做的事。要是他还敢，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我绝对不会管了。” 顾明卿对冷梦凝的最后一句话很怀疑，她真的能不管吗？这话顾明卿就没有问了，没影的事情，何必说出来让人心里不舒服呢。 冷梦凝显然也不想再提冷家的事情，转而问起顾明卿一路上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情倒是没有，只是昨儿个刚回京，在路上碰到了米家人。” 听顾明卿提起米家人，冷梦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你遇到米家人了？” 顾明卿点头，“嗯，遇到了。怎么，你也知道米家人啊？” “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米家人啊。我跟米家人打的交道，目前可比你多多了。我每次参加宴会，都能遇到米家人。那米夫人只差没鼻孔朝堂对着所有人。还有米家的女眷个个都喜欢戴金饰，浑身金光闪闪。看她们的样子，我只想着她们怎么不背座金山在身上？”冷梦凝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米家人的风格果然很暴发户啊。 “打扮什么的也就算了，毕竟品味不同。这品味也是能慢慢改的。” 顾明卿深以为然地点头，她不觉得打扮得很俗气，这样的人就惹人讨厌。这只能说对方的品味可能有一点糟糕，可是时间长了，在京城的上流圈子里看到别人那些高贵而不庸俗的打扮，那些暴发户似的装扮就会渐渐消失。 可是人品问题，那就不会因为时间长而消失了。 “每次宴会上有米家女眷在，我都不想去，可偏生那些宴会都是我不能不去的。看米家女眷那些金光闪闪的打扮也就算了。米家女眷还个个舌头长，处处说人是非。明明是去参加宴会，是去当客人，她们嚣张得就跟自己个儿是主人一样。” 顾明卿本就对米家人印象不好，听着冷梦凝这些话，一时间对他们的感官就更差了。顾明卿忽然有种米家人无论做出什么毁人底线的事，她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那米夫人更是成天把她有个当贵妃的女儿放在嘴上说，看她那样子，好像她有个贵妃女儿，我们就全得跪在她面前，当她的奴才。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冷梦凝想到米家那些恶心事，她的心情就不好。 “米夫人那么嚣张，应该会有人看不惯站出来吧。”京城脾气大的贵妇可是不少。米家能起来就靠在宫里的丽贵妃。可能在别人眼里，米家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可是在真正的高门大户眼里，米家人真的不算什么。 冷梦凝看了眼顾明卿，感叹道，“你明明没参加过那些宴会，也没听人说起过宴会上发生的事。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亲自参加过，亲眼见过，亲耳听到过。真是一猜一个准。” “少卖关子，说啊。” －－－－－－题外话－－－－－－ 五一快乐！双倍月票最后一天，月初有系统赠送的票票，亲们别浪费哈！づ 第653章 不可能（二更） “还能怎么？不就是米家人太嚣张了。那米家小姐叫米芝的那个，看中了别家姑娘的一支步摇，居然动手就抢。结果那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就跟米芝吵了起来。最后米家那个米芝自然是没得什么好了。 那米夫人更是奇葩，明明是她的女儿去抢别人的步摇，她们是理亏的一方吧。可你知道那米夫人说什么？那米夫人居然说那步摇能被她的女儿看上，那姑娘就该乖乖将步摇主动献给她女儿。你是没见到米夫人当时那样子啊。幸好我当时没吃什么，否则怕是真的要恶心地吐出来了。” 顾明卿是没亲眼看到，可是这会儿听冷梦凝说，她也觉得恶心起来，抢东西的人还一副“我看上了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你该乖乖主动送给我”这真是—— 顾明卿甩甩头，“米家人真是——算了，不说了，再听你说，我也受不住。” “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宠爱那丽贵妃。不过那丽贵妃的的确确是天生的尤物，那声音娇媚的，我一个女人听了，骨头都忍不住酥了。更别提男人了。” 顿了顿，冷梦凝补充道，“我这辈子也就见过曾经废帝的贵妃，也就就是你那大姐，她的容貌能跟如今的丽贵妃相提并论了。也不知这么个绝色尤物到底是哪儿来的。” 顾明卿挑挑眉，凡是提起丽贵妃的人，无一都在说丽贵妃的绝色，能跟当初的顾明月相比，可见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啊。 晚上，唐瑾睿回来，跟顾明卿说起一件事，“今日苏兄跟我提亲了。” 唐瑾睿口中的苏兄，要是没有例外的话，应该就是苏劲松了。 顾明卿问道，“怎么了？等等——你说提亲？提亲谁啊？我记得苏大人的嫡女年纪还小吧，跟咱们仁轩可不配啊。就是宇轩——两个年纪都太小，谈什么婚事。” 唐瑾睿的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不是提亲仁轩，也不是提亲宇轩。而是诗雨。” 要是顾明卿这会儿正喝着茶，她怕是能立即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可就是顾明卿这会儿没吃茶，她的眼珠子也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苏大人是为了苏正博提亲？苏大人居然看上了诗雨？” 在顾明卿惊讶的表情下，唐瑾睿缓缓点头，“苏兄说他想让诗雨当儿媳妇。” 唐瑾睿不由想起了苏劲松跟他说的，苏正博和唐诗雨年纪相当，而且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再者，苏劲松保证，等唐诗雨嫁进来后，他会将唐诗雨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苏家后宅的中馈也通通都交给唐诗雨。 苏劲松给出的承诺真的是很令人动心啊。 唐瑾睿不能不否认的是，他被苏劲松说动了。 唐瑾睿被说中了，顾明卿可没有被说动！ 顾明卿跟唐瑾睿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能看不出唐瑾睿意动，她板着脸，郑重道，“诗雨跟正博两个不适合，相公，你别想了啊。” 唐瑾睿道，“有什么不适合的？正博那孩子也算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虽然小时候是有些不懂事，可随着他长大，我看他还算不错。而且——” 唐瑾睿说着，将苏劲松给出的承诺都说了。 “娘子，你看看苏兄多有诚意啊。而且我相信苏兄的为人，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所以我倒是觉得这门婚事的确是挺可行的。” “相公，正博算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对正博的品性，我不否认，他的确还算是不错。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正博到现在连个秀才都没能考中。”说白了，顾明卿有些看不上苏正博。 苏正博没什么能力啊！ 唐瑾睿闻言沉默了，顾明卿说的这点，也是他不能否认的。在科举一路上，苏正博的确是没取得什么成就。 “现在苏大人的妻子可不是正博的亲身母亲，这继母跟继子的关系总是有些——”顾明卿欲言又止起来。 要说苏劲松现在的妻子也挺可怜，至今只有一个女儿，无论怎么折腾就是没生出儿子。倒是苏劲松纳了一个妾，又有了一个庶子。所以苏劲松现在就只有苏正博这个嫡子，外加一个庶子。 苏家的后院倒是挺平静的，没太多的勾心斗角。这是苏阁老将苏劲松的父亲和二叔管得死死的，他们没闹夭折子的机会。 反正顾明卿是从没想过唐诗雨跟苏正博在一起，那画面怎么想怎么让她觉得别扭。 “相公，诗雨的性子太活泼了，而且太好动。所以我想的是给诗雨找一个比较稳重有本事的丈夫。正博——我说句不好听的，他自己都长不大，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他怎么给诗雨幸福？ 我承认苏家的确是高门大户，正博那孩子就是一辈子靠着苏家，他也能过得很好。可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的男人，是一辈子只能靠着家里的。“ 京城这样的男子其实一点也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很多。不过那些人，顾明卿是连考虑都没考虑过一下，直接从女婿的名单里pass掉！ “可诗雨跟正博相处的时候挺开心啊。”唐瑾睿不由说道。 顾明卿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眼底隐隐散发出危险的光芒，“相公，你说什么？什么叫诗雨跟正博相处起来的时候挺开心啊？你的意思是他们曾经相处过？在我离开的时候？” 顾明卿很确定，她在的时候，唐诗雨和苏正博绝对没有什么所谓的亲密相处，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相处得很开心。 眼见顾明卿生气了，唐瑾睿忙道，“娘子，你别误会啊。是正博来找我请教功课，我总不能不让他进门吧。每次正博来，都会给诗雨和宇轩带点小礼物，真的只是小礼物，很普通的那种。不过正博倒是真的很能摸准诗雨的心思，送给诗雨的礼物，全是诗雨喜欢的。” “就这样？”顾明卿有些不相信。 唐瑾睿斩钉截铁道，“自然就是这样！娘子，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能看着女儿吃亏吗？” 这倒是，顾明卿心里的气散了一些，但开口时，语气仍然不好，“我还是不看好正博和诗雨两个。他们两个不合适。相公，你不能因为你跟苏大人的关系好，就轻率地同意这门婚事。没这样的事。这事关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顾明卿生怕唐瑾睿被苏劲松几句话说动，真的将唐诗雨给许出去。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顾明卿会活活哭死的。 “娘子你不同意就算了。” 顾明卿惊讶道，“相公。你这么好说话？我不同意，事情就算了。难道你不觉得可惜吗？” 唐瑾睿好笑地看了眼顾明卿，“娘子，你的话可真是有意思。我可惜什么可惜？你是我娘子，是诗雨的亲娘。你自然是希望诗雨能嫁的如意郎君。既然你觉得正博那孩子不合适，想必是真的不合适吧。虽然我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我更多的是看在我和苏兄的交情上，还有正博那孩子如今的确是个纯良正直的好男儿。” 对此，顾明卿也是不能不承认的，她幽幽说道，“要是正博那孩子争气一点，让我能看到他有能力给诗雨幸福。还有苏家没——”本想说苏家的家庭情况别那么复杂的话，顾明卿也会好好考虑考虑这婚事的。 翌日，唐瑾睿便跟顾明卿说，他要去拒绝苏劲松。唐瑾睿可不喜欢故意吊着人，一直不给个准话。 顾明卿放心了，觉得既然自家拒绝了，苏家想必也不会死缠烂打了吧。 没几日，下人禀报顾明卿，说是米夫人带着女儿米芝求见。 米家人？顾明卿挑挑眉，有些奇怪，米家人来唐家做什么？米家跟唐家算是有仇吧，唐瑾睿私下里可是在正清帝的那儿参了米家人一本，还正好被丽贵妃撞上了。 琥珀见顾明卿沉思，低声道，“夫人，您若是不想见米家的人，那奴婢这就去打发了她们？” “请她们进来吧。”按照她听过的米家人的行事风格，要是不见，米家人指不定能做出在唐家大门口打滚撒泼的事来。 顾明卿可不想如此，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况且，顾明卿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米家女眷究竟都长什么样子。 顾明卿移步去了会客的偏厅。 很快，顾明卿便见到了米家人。 来的是米夫人和她的女儿米芝。 顾明卿在见到她们的第一眼，心里就产生一种她们真不愧是母女的想法。 米家女眷穿得金光闪闪，头戴各种金饰，脖子上也挂着金项圈，还有露出的食指上，起码戴了有七八个金戒指。身上穿的衣裳，脚上穿的鞋子，也通通都绣了金线。 一眼望去，顾明卿只有一个想法，太富贵了，太闪了！眼睛有些受不住。 顾明卿有些眼疼地移开视线。 米夫人和米芝是客人，顾明卿哪怕心里不喜她们，也吩咐下人上了茶水。 米夫人抬起戴满了金戒指的手，端起茶杯，很大方地喝了起来。 米夫人喝了一口后，就将茶杯放下，大大咧咧道，“唐夫人，你这茶好是好，可就是太淡了。这茶啊，就得浓一点才香，喝起来才过瘾。下次唐夫人吩咐下人泡茶，可得记得多加一点茶叶，这样泡出来的茶叶才浓才香。” 眼见米夫人一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顾明卿嘴角一抽，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无知不是错，可是你无知，还这样大大咧咧说出来，你就真的太过愚蠢了。 顾明卿淡淡道，“不知米夫人来唐家有何贵干。” 顾明卿还真是蛮好奇米家人来唐家做什么？难道是因为记恨唐家，所以想来唐家撒泼撒野？可看米家人的架势，可不像是要来找茬的。 米夫人笑着抓过米芝，满脸慈爱，“唐夫人，你看我女儿咋样？” 顾明卿很给面子地看了眼米芝，心道，原来这就是那个看中别人的步摇，然后硬抢的姑娘啊。光看外貌，可真看不出这姑娘性子那么霸道厉害，跟个土匪似的。 “不愧是米家的女儿。”顾明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继承了米家的土匪风，还有金光闪闪风。 米夫人却把这话当成了夸奖的话，笑得露出一口黄牙，“唐夫人，你果然是好眼光啊！米家的姑娘自然是好了！我就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可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另外一个就是我的芝儿了。你看看我芝儿这模样，这脸蛋，这身材” 顾明卿快要控制不住抽搐的嘴角了。要是宫里的丽贵妃长得跟米芝差不多，那就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米芝长得只能说是清秀一般，偏生她还喜欢打扮得如此富贵，将身上的那点清秀也给弄没了，颜值生生降到最低。 顾明卿是真没看出米芝究竟有哪里好的。可能是自家的女儿，怎么看怎么都是好的。因此米夫人才能面不改色地夸赞米芝吧。 米夫人喜欢夸赞米芝，顾明卿可没兴趣听，她打断了米夫人滔滔不绝的夸赞，“米夫人，我知道在你心中令爱很好。你若是想继续夸赞令爱，回去慢慢夸吧。” 顾明卿的话其实算是很无礼了，只是想到米家人，她也不想多有礼。 米夫人被人打断了话，果然很是不高兴，看那样子似乎是想动火，可不知为何又忍了下来。 这倒是让顾明卿惊奇了，从她听到的米家人里，这米家人仗着正清帝和米贵妃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忍的。 “唐夫人，你说说我这女儿如何？” “米夫人的记性似乎不太好。你这问题已经问过一次了，而我也回答过一次了。要是米夫人没记住的话，我可以再说一次。米姑娘不愧是米家的女儿。这一次，米夫人应该听清楚了吧。” 在米夫人听来，这就是说她女儿好的意思，“唐夫人，我这么好的女儿啊，我就是看遍整个京城的青年才俊，都没觉得有哪个能配得上她。” 顾明卿差点被米夫人的话给逗笑了，这人怎么可以那么逗呢？还没有谁能配得上米芝？玩笑不是这样开的，是京城的青年才俊碰到米芝，都恨不得绕三尺远好吗？生怕被米家人给缠上。 当然想躲米家的人不少，想缠上米家的人也同样不少。不过那大多都是阿谀奉承，打算攀附的人了。 顾明卿到现在还没意识到，米家这次来的目的。 米夫人不知道顾明卿在想什么，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唐夫人，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虽然很舍不得我这宝贝女儿出嫁，可是女儿家年纪到了，我也不能继续留着。我女儿跟我说了，她喜欢唐大公子，这不，我今儿个就来唐家提亲了。” 顾明卿整个人愣怔在那里，就跟被雷给劈了一样！ 顾明卿可不是被雷给劈了！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米家是来提亲的！米芝居然看上了唐仁轩！ 顾明卿不禁看向米芝，见她面泛桃花，眼露春意，一副情窦初开的娇俏模样。 顾明卿这会儿真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同时，顾明卿更是不能不感叹，唐瑾睿和唐仁轩真不愧是父子，两人惹烂桃花的本事怎么那么厉害。 唐瑾睿当初惹来了临安公主那么朵麻烦的烂桃花，而唐仁轩如今也惹来了米芝这朵烂桃花。 顾明卿的愣怔在米夫人看来就是高兴的！也是，她那么好的女儿看上了唐家公子，他们可不是高兴！ 谁知，顾明卿的声音很快响起，“这门亲事不可能。” 第654章 不行（一更） 米夫人正在那儿洋洋得意呢，正想开口将这门亲事彻底确定下来，谁知道就听到顾明卿反对的声音。 米芝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一片，泫然欲泣。 米夫人见女儿这样，心疼得不行，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唐夫人，你说什么！？” 米夫人的声音里隐隐含着威胁。 顾明卿不怕米夫人的威胁，淡定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说这门亲事不可能。米夫人还是为令爱挑其他好男儿吧。” 这下子，米夫人确定她是没有听错了，一时间气得不行，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唐夫人，你少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米家的女儿有多尊贵吗？我大女儿可是堂堂的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我米家的女儿多的是人想娶。现在我主动看上了唐家，这是给你们唐家脸！可你要是拒绝！我——” “我拒绝了！还有多谢米夫人你的看重，只是唐家不需要你口中所谓的看重。唐家和米家是不可能结为亲家的。”顾明卿打断米夫人的话，压根儿就没想给米夫人留什么面子 对米夫人来说，顾明卿拒绝了她的提亲，便是彻底得罪她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起得罪透呗，顾明卿对此是一点也不介意。 “你这是看不起我们米家了？你们唐家好大的胆子啊，不止是看不起我们米家，连带着宫里的贵妃娘娘也一块儿看不起！你——” “米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就一句话，唐家不可能跟米家结亲的。我的话够清楚明白了吧。米夫人你可以离开了。”顾明卿冷冷送客。 米夫人自从大女儿进了宫，当了贵妃后，什么时候被人如此下过脸，现在被顾明卿这样打脸，她只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眼见米夫人不动，顾明卿皱眉疑惑道，“米夫人怎么还不走？莫非是要我情人送你离开不成？如果是，这么点小事，我自然可以答应。来人啊——” “不必了！”米夫人再傻，也知道顾明卿口中的送客是让人把她赶出去。 米芝却忽然开口，“唐夫人，我上次在大街上见到唐公子，就对唐公子一见倾心了。我这辈子除了唐公子外，就不会再嫁其他男人了。唐夫人求您成全我吧。” 顾明卿视线冰冷，看向米芝的眼神里不含一丝的温情，有的只是彻骨的寒意，“米姑娘，女儿家应该矜持一点。还有我很确定我的儿子是不会喜欢你的。” 米芝大受打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相信唐公子心里是有我的。我——” “米夫人难道真的想让我吩咐人送你们离开吗？” 米夫人可不想被人赶出去，她要脸！早知道会如此，她就多带一些人过来了，这样唐家就别想欺负她了。 米夫人一手抓过米芝的手腕，恨恨瞪着顾明卿，“唐夫人你少嚣张得意！我告诉你，我米家可不是好欺负的！宫里的贵妃娘娘的脸更不是那么好打的！” 米夫人说着转身就要走，米芝却没有动，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就跟木头似的。 米夫人觉得好丢脸，尤其是在顾明卿的面前丢了面子，这更让米夫人无法接受。 米夫人狠狠一拉米芝，没好气道，“没听到别人都赶咱们娘俩儿走了，你还继续愣着做什么？咱们米家人可不是乞丐！任由人作践欺负的！赶紧走！” 米夫人一边说，一边用力拉米芝，总算是将人给拉走了。 在米家人离开后，琥珀才开口，“夫人，真没想到米家小姐居然看中了大公子。” 顾明卿一脸阴沉，对着琥珀吩咐，“赶紧派人去户部找大人，将这件事告诉大人，再让大人去皇上那儿求个恩典。” 顾明卿是绝对不会让唐仁轩娶米芝为妻，她完全就不想沾米家任何一点边。 顾明卿还真是有些担心宫里的丽贵妃枕头风的威力，她现在一点也不敢赌正清帝会不会被丽贵妃给说动，真的下旨赐婚。 因此，现在就是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正清帝那里得到个准确话，到时候正清帝就是想自打脸也不行了。 顾明卿相信正清帝就是再变，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那就是作为帝王，肯定都是爱面子的，出尔反尔的事情，他们就是想做，也得顾忌面子不是。 米夫人带着米芝回到米家后，立即对着米颂还有米旺牛两个发牢骚，说她们母女在唐家受了多大的委屈，被顾明卿怎么怎么嘲讽。还有唐家是怎么不把他们米家放在眼里 米芝更是只顾着低头，一脸委屈。 米旺牛很生气，“好一个唐家！他们竟然敢瞧不起咱们家！咱们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唐家！咱们可有贵妃娘娘撑腰呢！” 米颂也道，“没错！咱们家可有贵妃娘娘撑腰，一定要让唐家人付出代价！” 米芝哭着道，“我一定要嫁给唐公子。我这辈子就喜欢唐公子一个，除了唐公子，我这辈子谁也不要嫁。” 米旺牛瞪了眼米芝，没好气道，“全天下的男人难不成都死光了？你就非盯着唐仁轩一个？你说你贱不贱啊？” 米旺牛作为男人，也很讨厌这样死缠烂打的女人，只觉得这样的女人很没出息，又没用。 米芝一时间哭得更凶了。 米颂伸手拍了下米旺牛的胳膊，“怎么对你妹妹说话的，那是你妹妹！” 米夫人却道，“芝儿想嫁给唐仁轩，那就嫁！” 米芝眼里一喜。 “可——可——可是唐家不同意啊。”米颂迟疑开口。 米夫人眯着眼睛，阴狠道，“我管唐家同意不同意！唐家不是不愿意娶我的女儿？我还非要让唐家娶我女儿！我要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米家不一样了，只要咱们米家想，什么都行！” 米颂还是道，“可是唐家不同意，总不能按着唐家的头答应吧。” 米夫人骂道，“你个蠢货！你管唐家同意不同意？咱们只要请贵妃娘娘出面，让贵妃娘娘说动皇上下圣旨，到时候唐家难道还敢抗旨？抗旨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米芝心里一喜，拍马屁道，“娘，您可真厉害啊！咱们现在就进宫找贵妃娘娘，让贵妃娘娘帮我做主，我——” “你看看外面的天，还进宫呢！”米旺牛朝着窗户一指，只见外面的天色黑漆漆的一片，早就过了宫里下钥的时辰了。 宫里一旦下钥，除非是天大的事，否则就连一国之君都难出来。 米芝这才歇下了蠢蠢欲动的心，只是那双眼睛仍然时不时闪烁着激动期盼的光芒。 “那就等明天再进宫。芝儿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嫁进唐家的。” 米颂迟疑道，“就是芝儿能嫁进唐家。可唐家人要是因此生芝儿的气，故意不对芝儿好，甚至是欺负芝儿，那该怎么办？” 米夫人高抬起下巴，冷声道，“唐家的人敢？咱们家可是有贵妃娘娘，他们唐家要是敢欺负芝儿，我非让贵妃娘娘扒了唐家人的皮不可！唐家人别说欺负芝儿了，还得将咱们芝儿捧起来，当祖宗一样供着。尤其是唐仁轩那小子，他最好跟他亲爹一样，这辈子就只能有芝儿一个女人。他要是敢三心二意，我就让贵妃娘娘好好教训他！” 顾明卿这里也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了唐瑾睿回来，劈头便问，“怎么样了？” 唐瑾睿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嗯，我去找了皇上，并且说通了皇上。皇上同意绝对不会给咱们家任何一个孩子指婚。” 顾明卿一惊，“所有孩子都说了？” 唐瑾睿点头，“不止仁轩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诗雨不也一样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可别再来米家这一出了，我有些受不住。” 别唐瑾睿受不住了，顾明卿也同样受不住，这完全就是飞来横祸啊！ 顾明卿正跟唐瑾睿说话，下人来禀报，说是唐仁轩过来了。 顾明卿让唐仁轩进来。 很快，唐仁轩沉着脸，面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爹，娘，米家的人来提亲了？” 对于唐仁轩知道这件事，顾明卿一点也不奇怪，缓缓点头，“嗯，米家的人来提亲了。不过娘已经拒绝了。还有你爹已经去求了皇上，给你，诗雨还有宇轩都一块儿求了。” 唐宇轩年纪那么小，他的亲事目前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不过既然都求了，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出什么事呢？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娘，都怪我，要是我没被那米家姑娘看上，也不会有——” 唐瑾睿打断唐仁轩满是自责的话，皱眉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出色，惹得别人觊觎，又不是你主打勾搭小姑娘，这事就跟你没关系。” “就是！你爹当初比你还能招惹姑娘呢。招惹来的还都是大麻烦。”顾明卿也道。 唐瑾睿无奈地看了眼顾明卿，“娘子，那事都过去多久了？” “我不是翻旧账。只是用你的事情来劝儿子。” 唐瑾睿不说话了，只对唐仁轩道，“别自责了。你娘和我都知道这事情跟你没关系。我的儿子自然是有担当的人，但是也不是那种糊涂虫，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你听懂爹的意思了吗？” 唐仁轩一开始是真的钻进了牛角尖，想着要不是他的话，自家也不会那么快就跟米家彻底对上。 现在听了唐瑾睿和顾明卿开解的话，唐仁轩心里舒坦了不少，也不再钻牛角尖了，缓缓点头，表示明白，“儿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回去早点休息吧。”唐瑾睿将唐仁轩打发走。 唐仁轩离开后，顾明卿幽幽开口，“米家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儿子太优秀也不好，容易招惹这种烂桃花。其实我刚才的话还真没有错，儿子这一点可真是像你。” 唐瑾睿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很想反驳一句，他跟儿子是那种薄情寡义，风流多情的人吗？不过他也明白顾明卿不是那意思。 唐瑾睿也是真的烦米家人，看上谁家的儿子不好，非要看上他们家的！ “米家的人不会得逞的。我已经从皇上那儿得了准话。只要皇上不插手，咱们再严词拒绝，你说还能有什么事？” 顾明卿看了眼唐瑾睿，摇了摇头，说道，“相公，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你也太小看了宫里的丽贵妃了。我跟你说过，女人的枕头风不容小觑。尤其是宫里的丽贵妃，那整个就是一褒姒妲己转世啊，你说皇上能不被她鼓动？” “可皇上已经答应我——” “对，皇上答应你了。这也是我的目的。我就是要让皇上不好意思出尔反尔，自打脸。相公，咱们也可以借这一次的事情看看，皇上对丽贵妃究竟有多喜欢。到底能不能为了丽贵妃自打脸。”顾明卿还只是不断听人说正清帝有多宠爱多宠爱丽贵妃，可是不曾亲眼见过。 这一次，顾明卿就想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第二日，米家的事，就连周氏和唐诗雨都知道了。 周氏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呢？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老了，这么不中用了？” 顾明卿道，“娘，您说这话可真是折煞相公和我了。家有一宝，如有一老。咱们家正是因为有您在，所以才能一直那么安稳。米家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相公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的。” 周氏狐疑道，“真的？” 顾明卿重重点头，“自然是真的。” 唐诗雨拆后台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可是米家人很霸道啊。我可是见识过米家那嚣张霸道的行径，凡是他们看中的东西，就通通要抢到手。这一次他们看中哥哥，也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哥哥抢到手。到时候——” “你哥哥是东西吗？你哥哥是人！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当咱们唐家是泥巴捏的啊？随便来个人就可以欺负了？别想太多。这些事，娘和爹会解决的。你只要乖乖的就行。” 唐宇轩则是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优秀的烦恼啊！娘，您说我长大以后，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啊？一定会有，毕竟我长得那么好看，都是挑娘和爹最好的地方长。好在我现在年纪小，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忧。 人啊，果然不能太优秀了。要不然就容易多烦恼啊！” 顾明卿瞧着唐宇轩一副“我太优秀了，万一有很多人看上我，那该怎么办”的表情，无奈摇头，这样的性子真不知是随了谁的。 插科打诨一番，这件事也就暂时过去了。 顾明卿让家里人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为了米家的事情分心，影响自己的日子 顾明卿则在等着正清帝那儿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顾明卿私心里是希望正清帝那儿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就说明正清帝对丽贵妃就算宠爱，那也是有限的。 可正清帝要是直接下旨，连问也不问一下唐家的意思，那么正清帝对丽贵妃就可以用迷恋来形容了。 或者正清帝还是要面子的，便宣召唐瑾睿，让唐瑾睿自己改变主意。这说明丽贵妃对正清帝的影响实在是不小。 每个都有可能，好像哪种的可能性都比较大。 顾明卿最希望的还是第一种，那说明丽贵妃对正清帝的影响很小。 只是事情还是没有如顾明卿想的一样发展，正清帝最终—— 第655章 丽贵妃（二更） 顾明卿很快就收到了宫里的召见，正清帝要见她。 顾明卿跟来传旨的太监打听，得知唐瑾睿也在。 可能传旨的太监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将这消息告诉了顾明卿。 既喊了唐瑾睿，又喊了她，顾明卿可不信正清帝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八成就是为了米家的事吧。 正清帝还真的被丽贵妃给说动了啊。那丽贵妃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啊。 行，顾明卿也想看看那丽贵妃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顾明卿很快便跟着传旨的太监进了宫。 顾明卿到时，唐瑾睿已经在了，正清帝和丽贵妃就坐在上首。 顾明卿一直听人说起丽贵妃，可她从未见过丽贵妃。 这一次，顾明卿倒是见到了丽贵妃的真容貌。 啧啧—— 顾明卿哪怕对丽贵妃的感官很差，觉得丽贵妃很是讨厌，但是在见到丽贵妃的第一眼，还真是不能不承认一点，那就是别人说起丽贵妃，还真是没说错。 狐狸精转世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些词用在丽贵妃的身上也是一点都没有。 只见丽贵妃身穿银红绣金线牡丹的宫装，头上戴着七尾凤钗，眼角画着大红的眼线，一举一动都透着无尽的魅意，仿佛能勾人魂，夺人魄。 顾明卿是个女人，而且她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男人，绝对不是百合。 可是顾明卿在见到丽贵妃时，都不能不承认一句，丽贵妃真是一个狐狸精，而且不止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只要她想，女人也一样能勾引。 顾明卿在进来时，丽贵妃曾挑眉，慵懒而又妩媚地扫了一眼她。就那么一眼，真是风情无限，让顾明卿的心都跟着跳了跳，跳得还非常剧烈。 顾明卿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她这是被一个女人给撩拨到了？ 这会儿，顾明卿真是有些了解正清帝为何被丽贵妃给迷惑成这样了。是个男人就受不住啊！除非那种心志极为坚定的男人，怕是才能受得住丽贵妃的勾引。 顾明卿想起她曾经对丽贵妃的评价，说她是行走的春药，这话没有全都说对。丽贵妃根本就是行走的极品春药！ 唐瑾睿也没有夸张，就丽贵妃的美貌，除了顾明月能跟她相提并论外，真的就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了。就是顾明月还有些比不上丽贵妃。 男人都跟喜欢丽贵妃这种狐狸精似的女人。顾明月跟丽贵妃比起来，实在是太有些清汤寡水了。 感叹了一下丽贵妃的美貌还有风情，顾明卿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她身上的装扮。 看看丽贵妃都穿了什么，极为接近正红色的银红色啊，要是不注意看，怕是真的会将丽贵妃身上穿的衣裳当成大红色。 宫妃一般都不会穿这样颜色的衣裳，因为她们毕竟只是妾！更别提正清帝有皇后，不过那皇后被关着，有也等于没有吧。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有的。 正清帝对丽贵妃果然是非常宠爱啊。 这进宫一趟，顾明卿对丽贵妃的受宠是更有了明确的认知。 这些想法，只是在顾明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压了下去，接着便恭敬地给正清帝和丽贵妃行礼。 很快，正清帝便让顾明卿平身起来。 顾明卿便顺从地站起身子，来到唐瑾睿身边，低着头。 顾明卿在进来后观察过丽贵妃，后者在顾明卿进来后，也在观察她。 对于顾明卿的容貌，丽贵妃还真是没怎么放在眼里。丽贵妃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有自信，自认世上能比得上她容貌风情的女子几乎是没有。 顾明卿的容貌落在丽贵妃的眼里，顶多也就是清秀，能入眼。 顾明卿身上最能让丽贵妃另眼相看的就是她的胆子了，敢不把她的娘家人放在眼里，这胆子得有多大啊！而且这女人可真是够聪明的，提前就让唐瑾睿来正清帝这里要了恩典。 丽贵妃本来施了浑身解数，几乎将正清帝给迷得三魂七魄都飞上天了。一般这个时候，无论丽贵妃提什么，正清帝都会答应。 可是在丽贵妃提出要将妹妹嫁给唐家的公子后，正清帝猛地清醒过来，第一次没有立即答应她的请求。 最后正清帝还是被丽贵妃痴缠地说了真话，告诉丽贵妃，唐瑾睿已经来他这里讨了恩典，他们家儿女的婚事都由他们自家做主。 丽贵妃当时听到正清帝的话，差点没气得吐血！唐家人真是真的把什么都想好了啊！更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丽贵妃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吗？死也不能！ 丽贵妃比之前更卖力了，反正就是逼着正清帝答应下旨赐婚。 好在顾明卿料准了正清帝的性子。正清帝现在是被丽贵妃给迷得五迷三道，脑子都有些不太清楚。可是好在有一点，正清帝还是爱面子的。 出尔反尔的事情，正清帝做不出来，太丢脸了！他可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啊！ 所以这一次无论丽贵妃怎么说，正清帝都没有直接答应。 甚至在丽贵妃缠得厉害，发小脾气的时候，正清帝还有些动火了！ 在宠爱的女人面前，正清帝不能一言九鼎，偏生丽贵妃还在那儿一味地闹闹闹！正清帝能受得住才怪了。 好在丽贵妃除了会讨好男人外，就是会察言观色，见正清帝不喜，立马就委委屈屈地不闹腾了。退后一步，说是想见见唐瑾睿和顾明卿，问问他们她的妹妹到底有哪里不好的，让唐家如此不屑。 眼见丽贵妃算是退了一步，正清帝就满意多了，于是就有了这一次召见。 其实正清帝心里也希望唐瑾睿和顾明卿两个能退一步，米家的女儿其实也不错，娶了也没什么。正清帝因为丽贵妃的原因，甚至打算给米芝一个县主的封号，甚至是郡主也不是不可以的。 以唐仁轩的身份能娶到县主或者郡主，那真的是高攀了！ 要是顾明卿知道正清帝的想法，一定会对正清帝来一句，哪怕米芝是公主，她也不想要这样的儿媳妇。好在顾明卿不知道正清帝的想法。 丽贵妃没有自己开口，而是挽着正清帝的胳膊，推了他一下，“皇上——” 顾明卿终于见识到了冷梦凝口中的，丽贵妃的声音别说让男人的骨头都酥了，连女人都能被她的声音喊酥是什么意思了。 丽贵妃的声音简直是娇媚至极啊，每个字都想含着小钩子，能勾人心。 顾明卿一个女人都被她说得有些受不住了，更别提作为当事人的正清帝，脸上立即露出享受的表情。 看着这样的正清帝，顾明卿只觉得辣眼睛，好像从未见识过正清帝一样，扁扁嘴，低下了头。 好在正清帝还记得这里有外人在，没有跟以往一样，在被丽贵妃勾住以后，就立马翻云覆雨。 正清帝咳嗽了两声，像是为了掩藏异样，接着道，“唐爱卿啊，你跟朕求过恩典，你唐家儿女的婚事都由着你们自家做主。朕金口玉言，既然说了，那就绝对不会反悔的。” 丽贵妃差点气得直翻白眼，好在记得正清帝的身份，死死忍住了。 正清帝这么说，是为了表现自己一诺千金，反正不能在臣子的面前丢面子。 唐瑾睿一脸感激动容，“臣多谢皇上隆恩。” 正清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唐爱卿啊，贵妃娘娘有一亲妹妹，年纪跟你家大公子正合适。贵妃的妹妹自然是十分出众。你觉得她如何啊？” 正清帝的想法就是，只要唐家主动开口求了，那就跟他这个皇帝没什么关系了不是。 唐瑾睿暗暗咬牙。 顾明卿要不是还记着正清帝的身份，她也快想骂娘了。 “既然说的是臣妇犬子的婚事，那臣妇想必也有开口的资格吧。” 正清帝看了眼开口的顾明卿，点点头，说道，“唐夫人自然有开口的资格。唐夫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朕绝对不会怪罪的。” 正清帝对顾明卿的感官还是不错的，毕竟在女人里，很少能见到顾明卿这般能文能武的巾帼英雄。 “启禀皇上，臣妇认为米姑娘跟犬子一点也不相配。”顾明卿开口就是拒绝。 丽贵妃那张绝色倾城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冷笑连连，“哦？看来唐夫人是看不上本宫的妹妹啊。本宫的亲娘进宫来，跟本宫说起，唐夫人有多看不起米家，多看不起本宫。那时候本宫还想着，本宫的亲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想来唐夫人应该不是这样不知礼数的人啊。可现在看来，本宫的亲娘是一点也没有误会啊！唐夫人果然是在看不起米家，看不起本宫！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当着您的面，就被人欺负了！皇上！皇上！” 丽贵妃立即开始美人落泪，不知道的人见到这情形，还当丽贵妃被人欺负得有多惨呢。 正清帝立马就心疼了。 “臣妇实在是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难道拒绝米家的亲事，这就是得罪米家，看不起贵妃娘娘了？那臣妇得罪的人，说实话真心是不少呢，都快要数不过来了。” 唐瑾睿也道，“皇上曾给臣恩典，允许臣家里孩子的婚事都交由臣和臣妻决定。如今臣妻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贵妃娘娘便有一通罪名压下来。臣也实在是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了。莫非是贵妃娘娘对皇上的旨意什么不满吗？” 丽贵妃美眸一瞪，“唐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当着皇上和本宫的面，就污蔑本宫，你这是完全没把本宫放在眼里啊！唐大人和唐夫人可真不愧是夫妻，你们都是一样的大胆啊！” “行了，都别吵了。”正清帝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唐家孩子的婚事都由唐爱卿和唐夫人决定，这是朕说过的。唐夫人开口拒绝跟米家的亲事，这也不算侮辱贵妃。” 要是换一个人，更准确地说是正清帝之前没开过口，给人承诺，正清帝肯定立马站在丽贵妃一边。可问题是，现在不行。 向来无往而不利的丽贵妃首次吃瘪，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好在她要保持在正清帝跟前的形象，所以忍住了，“是！皇上说得可真是太对了！” 丽贵妃咬牙道，“好，那唐大人和唐夫人就好好说，本宫的妹妹有什么不好啊，就那么不讨唐大人和唐夫人的喜欢。连皇上和本宫的面子都不看，硬是要拒绝这门婚事。” 唐瑾睿皱眉，他讨厌米家的嚣张跋扈，小人行径，要说米家男人干的那些混账龌龊事，他张口就能说一堆。可要换成女人的，唐瑾睿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唐瑾睿一个大男人，肯定不会好端端地去打听女人的事。 顾明卿淡淡一笑，“启禀皇上，臣妇才回京城没多久，可听说了不少米小姐做的好事呢。比如在宴会上看中了某位姑娘的步摇，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抢。这行为真是——臣妇实在是见识太少了，说实话，不知该如何形容。 皇上见识广博，想必能形容一二吧。” 正清帝一噎，对于米家男人干的事情，他当然也都知道。只是看在丽贵妃的面子上，他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过去了。 正清帝跟唐瑾睿一样，作为男人，谁会去关心女眷的事情。所以关于米夫人和米芝都闹出过什么丑事，正清帝是真的不知道。 如今乍然从顾明卿的嘴里知道这事，正清帝还真是有些惊讶。 哪怕正清帝再宠爱丽贵妃，也无法做到睁眼说瞎话，说米芝是个大家闺秀，是个好的。看中别人的步摇，伸手就去抢，这分明是土匪啊！米家是怎么教女儿的。 正清帝看了眼丽贵妃，幸而丽贵妃没像她妹妹那般，要不然再美的美人，也是太过粗俗，叫人不喜。 跟正清帝不同，丽贵妃是知道自家亲娘和妹妹干的事情的，可她不认为有什么不好的。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丽贵妃想着她已经是贵妃了，她的娘家人不也得跟着一起享福过好日子吗？以前家里人身份低，所以处处受人欺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身份，自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这有什么不行的？ 丽贵妃本来想寻求正清帝当同盟，只是在看到正清帝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后，立即歇了心思。 丽贵妃能得宠，不止是她长得美，会勾引男人，还有她极会揣摩正清帝的心思。 丽贵妃深深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可以使小性子，而什么时候需要让步，这都是有讲究的。 顾明卿笑着问道，“皇上，臣妇斗胆，这样的姑娘，您愿意让她当您的儿媳妇吗？” 自然不愿意。正清帝在心里想也不想道，只是丽贵妃就在一边，他好歹得给丽贵妃留一点面子，所以忍住了。 正清帝脸上的神色太明显了，让人一眼就能看懂。 唐瑾睿和顾明卿看懂了，丽贵妃也看懂了，心里大恨。 丽贵妃咬牙道，“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本宫的妹妹才会如此呢！” 丽贵妃现在就是下定决心，否认到底了！ 正清帝附和道，“唐夫人啊，这事情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会？毕竟贵妃端庄贤淑，她的妹妹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用端庄贤淑来形容丽贵妃？顾明卿差点没吐出来！唐瑾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顾明卿一字一句道，“臣妇所言非虚，皇上大可以派人调查。若是臣妇有一字不实，甘心受罚，毫无怨言。” 第656章 作罢（一更） 顾明卿都这么说了，正清帝心里便十分确定，她说的想必都是真的了。 正清帝也懒得派人查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了，米家的姑娘就真的丢脸丢大了。米家可是关系到丽贵妃的颜面，正清帝此时还是很宠爱丽贵妃的，一点也不想丽贵妃有什么不好。 丽贵妃被顾明卿这样不识抬举的模样，气得娇躯发颤，一双美眸死死盯着顾明卿，看样模样，似乎是恨不得在顾明卿的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丽贵妃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这门亲事。 一开始丽贵妃还真没有将跟唐家的婚事放在眼里，只是因为米夫人进宫说起了唐家，说唐家落了米家的面子，说米芝很喜欢唐仁轩。 丽贵妃这才动了要米芝嫁给唐仁轩的心思。 现在丽贵妃被唐瑾睿和顾明卿接连打脸，自觉丢了面子，本对这门亲事只有三分的想法，现在一下子就升到了十分！ 唐家不想跟米家结亲？丽贵妃还非要跟唐家结这门亲不可！ 丽贵妃冷声道，“本宫的妹妹年轻不懂事，就做错了那么点小事。以唐夫人的胸怀，想必是不会太跟本宫的妹妹计较吧。” 顾明卿忽然发现丽贵妃那张娇媚的面容，脸皮实在是够厚啊，怕是拿针都插不进丽贵妃的脸了！ 好！好！很好！ 顾明卿对正清帝来道，“皇上，既然贵妃娘娘对她的妹妹那么有信心，不如就将米小姐召进宫里，让皇上也看看米小姐到底有多出色。 也免得贵妃娘娘认为是我家大人和我对他那米小姐有偏见，因此处处为难米小姐啊。那我家大人和我可真是冤枉得很啊。” 唐瑾睿不明所以地看了眼顾明卿。 顾明卿给了唐瑾睿一个“放心”的眼神。 唐瑾睿便安心下来，他还是很相信顾明卿的。 正清帝想了想，点头，“好。” 丽贵妃也没有反对。 在丽贵妃看来，哪怕米芝真的有什么不妥当的，只要正清帝看在她的面子上给米芝留几分脸，说米芝好。难道唐瑾睿和顾明卿两个还敢跟皇上作对，故意唱反调不成？ 因此丽贵妃也不由地成竹在胸起来。 双方的想法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可是诡异的，现在双方倒是都平静下来，就等着米芝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没多久，米芝就进宫了。 在看到仍然金光闪闪打扮的米芝，顾明卿眼角一抽，这进宫来，米芝都还是这么一副打扮，看来米家人是真的喜欢这样金光闪闪啊。 顾明卿忽然有些好奇，作为米家人的丽贵妃就不喜欢这样金光闪闪的打扮呢？要是丽贵妃也这样金光闪闪，十分的美貌怕是也得减个两三分。 正清帝见过米家的男子，知道米家的男子喜欢穿金戴银。只是男子和女子不一样，男子顶多在头上戴个金冠，总不能戴上一堆的金钗步摇吧，因此看着就要清爽多了。 如今见到米芝一头的金饰，还有配着身上那绣着金线的穿戴，正清帝就十分受不住了，嫌恶地移开视线。 丽贵妃见状，心里大呼不好。 唐瑾睿说道，“皇上，米小姐的这品味好像——咳咳——臣虽然是男子，但是也无法接受。不知皇上是不是能接受？” 要是丽贵妃不在，正清帝能立马来一句，他品味有那么差吗？会接受这样的穿戴？只是丽贵妃在，他只能闪烁其词，“是有些不妥当。” 米芝小脸一白，只是脸上敷的脂粉太多，让人看不出来。 米芝不懂她的打扮有什么不好的，她打扮得多富贵啊！尽管有人说过米芝她的打扮其实很不妥当，只是米芝从来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里，只觉得那些人是在嫉妒她。 可现在就连皇上也这样，是不是她的打扮真的不妥当呢？ 丽贵妃忙道，“这品味也是可以改的。不就是穿衣打扮，反正都是由着下人服侍，这衣裳如何搭配，只是小事罢了。皇上，您说是吗？” “嗯，的确是小事。米家的下人看来不行，都怎么主子打扮。” 丽贵妃嘴角一撇，心里很是不高兴。 顾明卿看了眼米芝，接着收回目光，对正清帝道，“皇上，臣妇想考一考米小姐，不知是否可以？” 丽贵妃急道，“皇上，唐夫人不喜欢臣妾的妹妹，到时候会不会故意刁难臣妾的妹妹？然后就以此为借口不娶臣妾的妹妹？” 顾明卿淡淡道，“贵妃娘娘多虑了。臣妇要考米小姐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有皇上在，要是臣妇故意刁难米小姐，想必皇上也不会同意吧。” 正清帝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丽贵妃的小手，柔声道，“唐夫人所言很有道理，爱妃啊，你也别如此小肚鸡肠。唐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唐夫人的心胸比一般女子要宽阔多了，甚至不输给男子。” 丽贵妃差点气歪了嘴，她还真的从没听正清帝如此夸赞一个女子，差点以为正清帝是不是对顾明卿有什么歪心思了。 不过丽贵妃心里清楚，看正清帝的样子就知道，他对顾明卿没什么歪心思，有的只是纯粹的赞赏，显然是十分相信顾明卿的品行。这让丽贵妃心里更不舒坦。 丽贵妃觉得顾明卿就是她的大敌，处处都让她不痛快！什么人啊！ 米芝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丽贵妃，“姐姐——” 唐瑾睿说道，“米小姐看来是不愿意被臣妻考验了。既然连接受考验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亲事，还是别提了。唐家的儿媳妇绝对不是一个胆小鬼。” 不用考那最好，顾明卿还觉得省了力气了。 丽贵妃咬牙道，“考！谁说不考的！芝儿好好听唐夫人的问题！” 米芝知道考验的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盼着顾明卿出的题目能十分简单，别太难为她。 “鸡鸭共一栏，鸡为鸭之半，八鸭展翅飞，六鸡在下蛋，再点鸡鸭数，鸭为鸡倍三，请你算一算，鸡鸭各多少？” 题目的意思，米芝听懂了，可是听懂以后，一片茫然，眼里只差没有一圈圈的蚊香圈了。 米家之前就是平民，他们只送了作为男丁的米旺牛读了几年书，认识了几个字，对姑娘家能有什么教导？米芝连字都没认识几个，顶多也就是认识了一二三四五吧， 别说米芝了，就连丽贵妃也不会！ 丽贵妃大怒，“唐夫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这样羞辱我米家的姑娘不成？你出的这题目，那么难。芝儿不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这就是故意在刁难人。” 顾明卿不卑不亢道，“启禀皇上，高门大户的主母难道好做吗？他们不仅要服侍夫君，教育子女，还要管理中馈。你连账本都不会看，基本的算数都不会。这还能当好一个主母？ 皇上，臣妇的这个问题，您随便找个高门主母，她们绝对都能回答出来。” 丽贵妃立即看向正清帝，后者只能缓缓点头。 哪家的高门大户不是精心培养的，像这样不算太难的算数题目，那些高门主母肯定是能回答出来的。 丽贵妃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皇上，臣妾知道自己出生不好，之前只是出生普通的平民百姓家。妹妹跟本宫一样，从小哪里学过这些。唐夫人肯定也知道这事，还故意用这样的难题来刁难臣妾的妹妹，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臣妾的妹妹难堪。” “贵妃娘娘说对了，臣妇就是故意的。” 丽贵妃忙指着顾明卿，迫不及待道，“皇上您听到唐夫人的话了吧，她自己承认了！她承认了！” 正清帝看向顾明卿的眼神也不由地带上了一分怒色。 顾明卿丝毫没有为正清帝的怒色所动容，不卑不亢地回答，“皇上一直说犬子同米小姐合适。臣妇如今只是将不合适的地方指出来给皇上看而已。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可有一样，您的身份跟臣妇是一样的。那就是咱们都为人父母。当父母的，对子女的心都是真的。 当父母的，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孩子。臣妇的心，想必皇上能理解吧。因为皇上您也是一个好父亲。” 曾经的正清帝可能真的是一个好父亲，是燕锦的好父亲！正清帝会看到，会心疼燕锦曾经受到过的委屈。可现在的正清帝最在意的是权势地位，对燕锦这个儿子也不在意了，只想着燕锦会威胁到他的皇位，因此处处打压。 只是正清帝是看不到自己的问题的，他只会想到他的无奈，他的苦衷，觉得他仍然是世上最好的父亲。 别提，顾明卿真的把正清帝心里的想法摸得挺准的。 正清帝闻言沉默起来。 丽贵妃此时很想开口，但她深知，若是这时候开口，怕是只会弄巧成拙，会让正清帝更加生气，于是只能紧紧盯着正清帝。 “皇上，臣妇为人母，想将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儿子，这没错吧？正如贵妃娘娘说的，因为米家曾经只是平民，无论是贵妃娘娘还是米小姐都没有接受过太好的教育。 臣妇为什么放着那些受过好教育，能管家理事，礼仪出众的好姑娘不选，非要选米小姐这么一个从没学过，甚至品行也有些低劣的姑娘？” 顾明卿就明明白白，干干脆脆地告诉正清帝，她又不是傻子，凭什么放着好的不选，非要挑差的。 米芝着急道，“我可以学的！真的，这些我都可以学的！我保证我不会做得比任何人差。” “你保证？米小姐，你拿什么保证？你知道合格的高门千金，他们之所以合格，之所以优秀，是付出了多少吗？她们是从小就开始学习，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米小姐你如今也不小了，你又得花多长时间学？而且说实话，你未必真的能够学好。你起步已经比别人晚上太多太多了。” 顾明卿不在意米芝能不能学好，她从头到尾都不喜欢米芝，说她主观武断也好，还是说她过分也好，反正顾明卿不可能要米芝这么个儿媳妇。再加上唐仁轩也一点都不喜欢米芝，那就更免谈了。 “还有米小姐你的品性也实在是让我不喜。看中别人的步摇，伸手就去抢，这是什么道理？” 米芝作为米家人，一点也不认为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只是经过顾明卿这么一说，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也火辣辣的烫，“我以后不这么做了不就行了。”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的。米姑娘，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相信。”顾明卿直接下了判语。 顾明卿接着道，“皇上，臣妇的态度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米小姐同犬子不适合，婚事绝不可能。” 唐瑾睿跟着道，“皇上，臣也认为犬子同米小姐十分不适合，臣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皇上！”丽贵妃眼看事情越来越不好，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正清帝看了眼丽贵妃，安抚道，“朕之前有言在先，唐家孩子的婚事都由唐爱卿和他夫人做主，朕不能言而无信，失信于唐爱卿。既然唐爱卿和唐夫人都认为这桩婚事不行，那就算了。” 米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米芝虽然不懂得那么多大道理，但她对一件事很清楚，那就是皇上最大，皇上说的话就不可能再推翻了，她以后跟唐仁轩就真的不可能了。 正清帝皱起眉头，对米芝当着他的面哭，感到是十分不喜。 就是丽贵妃这样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正清帝都不会喜欢，更别提米芝了。 不过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正清帝还是能忍一忍。 正清帝皱眉道，“别哭了，朕封你为安林县主。你有了县主的爵位，必定能找个好人家，不会比唐仁轩差的。” 米芝这会儿哪里听得到正清帝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可怜难过极了，她不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了！这可不是比死还要难受吗？ 正清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自认给米芝的恩典极大，她还想如何？就米芝现在的情况，就算治她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都不为过。 正清帝原本还对唐瑾睿和顾明卿如此坚决不要米芝这个儿媳妇，感到生气，毕竟是有些扫他的面子了。可是如今见米芝当着他的面不停哭，他又觉得唐瑾睿和顾明卿没错，这样的儿媳妇谁要啊！ 丽贵妃察觉出正清帝的不喜，大急，忙吩咐道，“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 很快米芝就被拉了下去。 闹了这么一出，正清帝的头也有些痛，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太阳穴，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朕自不会言而无信，你唐家孩子的婚事都由你们自己做主，朕以后都不会插手的。” 这话不止是是说给唐瑾睿和顾明卿听的，更是说给一旁的丽贵妃听的。正清帝也不想再有这样的事，闹得人头痛。 顾明卿发现丽贵妃气得将手里绣着鸳鸯的帕子捏得死死的，恨不得将手里的帕子给搅碎了。 唐瑾睿和顾明卿谢恩告退。 天色还早，唐瑾睿还要继续回户部当差，顾明卿则是回了唐家。 顾明卿一回到唐家，便被周氏喊了过去。 周氏一见到顾明卿便问，“宫里传召你做什么没吃亏吧？脸色怎么有些难看？” 顾明卿便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周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米家的姑娘怎么这般没脸没皮？她难道真的没人要了不成？如今看着米家的姑娘，就让我想起刘宝瑜，这俩还真像。” “刘宝瑜比米芝强多了。”顾明卿说了一句公道话。 －－－－－－题外话－－－－－－ 发现双倍月票7号结束，有票票的亲们支持一个！づ 第657章 承诺（二更） 周氏这会儿也没那功夫比较刘宝瑜和米芝两个到底谁更好一点，她最担心的还是唐仁轩。 “这孩子太出色了，看来也不行。仁轩就是因为太出色了，所以才被人给缠上啊。米家这一次不能逼婚成功，会不会有下一次？” 顾明卿眼底暗光一闪，笃定道，“明的，他们是不敢了。皇上已经发了话，就是丽贵妃也不敢对皇上的意思阳奉阴违。不过来阴的话——米家的人会做出什么，我还真的不确定。” 米家本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无论米家做出什么刷新人下限的事，顾明卿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咱们以后可不能让仁轩出门，免得就被米家的人给盯上，然后给算计了。” “只有终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不过咱们现在除了忍以外，也的确是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米家——”顾明卿幽幽开口。 对米家，顾明卿心里也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只觉得他们是正在她眼前晃悠的讨厌蚊子，让人恨不得立即伸手拍死才好。 可惜米家那些蚊子，有正清帝护着，所以一时间是真的不好下手。 顾明卿想着，敛下心头复杂的情绪，看了眼周氏，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这才道，“娘，您也别担心了。就在咱们自己家，要是还能被别人算计到，那相公和我未免也太无用了。咱们走到今日，不就是要不再让别人欺负吗？您就放心吧。” 周氏叹了口气，“也是，你和瑾睿能干，这点我心里清楚。罢了，不想了。” 没几日，苏劲松倒是带着苏正博来了唐家。苏劲松父子是跟着唐瑾睿一起来的。 前面才有唐瑾睿说起要将唐诗雨许配给苏正博的事，这会儿苏家父子就齐齐上门，顾明卿可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没关系。 顾明卿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暗暗瞪了眼唐瑾睿，后者回以十分无辜的表情。 有些话当然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了，顾明卿，唐瑾睿便请了苏劲松父子去了书房说话。 顾明卿倒是没有先开口，要是万一弄错了，那该如何是好？她要是主动开口了，岂不是显得尴尬了吗？这样丢脸的事，她可不愿意做。 苏劲松见顾明卿不开口，他倒是先主动说了，“想必，唐兄已经将我为正博提亲的事情告诉嫂夫人了吧。” “我家相公的确是跟我说了。只是我觉得两个孩子之间不合适，所以也请相公转告苏大人了。难道是我相公还没来得及转告苏大人吗？”顾明卿说着，一脸惊讶的表情。 苏劲松道，“唐兄已经将嫂夫人的意思告诉我了。” 顾明卿心道，幸好苏劲松没问她什么为何不同意这门亲事。顾明卿总不能大咧咧地对着当事人说，她觉得苏正博没出息，苏家的糟心事太多了吧。 好在苏劲松也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这也避免了双方的尴尬。 苏劲松说道，“嫂夫人，按理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是那等强人所难之人。只是诗雨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说一句我将诗雨当成半个女儿看，这话绝对是出于真心。” 顾明卿倒是没觉得苏劲松夸大其词，相反心里还是认同苏劲松的话。苏劲松这些年的确待唐诗雨犹如半个女儿一样。 “不瞒嫂夫人，我家这傻小子也跟我说，他喜欢诗雨。为人父母的，哪里忍心看着孩子失望呢？再者，我也觉得诗雨是真的好。” 为人父母的，是不忍心看着孩子失望。可是为人父母的，更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所托非人。 “苏大人，从头到尾怎么就只有你在说，不如让正博说说吧。我也想听听正博想说什么。”顾明卿看了眼苏正博，见他今日穿着绛紫色直缀，他的相貌没有多俊美，但是绝对称得上是端正，瞧着蛮顺眼的。 苏正博在顾明卿淡淡的眼神下，蓦地有些紧张，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紧握成拳。看那模样好像是在面对他最惧怕敬重的曾祖父苏阁老。 顾明卿看出苏正博紧张的模样，嘴角一勾，“紧张什么？我一个女人，就吓到你了？那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将女儿交给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能给予我女儿幸福呢？” 顾明卿的话好像给苏正博注入了无限的勇气，他不再紧张，猛地看向顾明卿，双眸晶亮，“唐伯母，我知道我不是很出色，尤其跟仁轩比起来，我更是差多了。仁轩都考中举人了，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连秀才也没有考上。您看不上我这是应该的。” 顾明卿挑挑眉，心道苏正博挺有自知之明的，这倒还算是不错。 顾明卿等着苏正博继续开口。 “可是我觉得我可以给诗雨幸福的。我是真的喜欢诗雨妹妹的。” “我从来就不相信空话。” 要论口才，苏正博这样的真心是不太够看，找个稍微能说的，怕是都能比苏正博说得要强不少。 “我喜欢诗雨，跟诗雨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好像只要看着诗雨就能很满足。”苏正博说着，嘴边渐渐挂上了温馨满足的笑容。 这是情话吧？顾明卿眨眨眼，这情话勉强算是动听，只是顾明卿都不用找人，她自己就能说出不少动听的情话。 苏劲松恨不得去推一推荣苏正博，让他别再犯傻！这傻劲儿，他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其实我清楚唐伯母为什么不同意这桩亲事，唐伯母是不是担心我没有本事给诗雨好日子过，觉得我太没用了。” 不傻啊！ 顾明卿点点头，“虽然实话很伤人，可我不能不承认一句，你说得一点错也没有。正博，科举不代表一切。起码代表不了一个人的品性。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除了小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性子比较左，其他时候还算是不错。” 苏正博那时候被他的生母石静姝撺掇的，性子哪里叫左，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熊孩子！好在后来石静姝没有机会再影响苏正博了。否则苏正博在石静姝的教导下，真的很有可能会养歪。 “可是正博你出生在苏家，士农工商，你不努力考科举，你打算如何？我不否认，你背靠苏家，你可以一辈子都过得很好。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苏家能庇护你辈子呢？ 我这话不是在诅咒你，而是说实话。所以我挑女婿，家世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可他必须人品端正，一辈子会对诗雨好，同时有对诗雨好的能力。”顾明卿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在每个人的耳朵边响起，令人振聋发聩，心神为之一动。 尤其是苏正博，他紧紧盯着顾明卿，原本松开的拳头又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握紧了。 “唐伯母，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有给诗雨幸福的能力，我会在科举中取得成就名次，我跟你保证。我还会跟唐伯父一样，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妻子，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苏劲松暗暗瞪了眼苏正博，这话说得也太快了，万一做不到怎么办？苏正博没接收到苏劲松的瞪眼，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是顾明卿。 顾明卿能看出苏正博的紧张还有认真，他说得都是认真的，只是—— “正博，如今乡试已经过了。你明年就是考中了秀才，但是也没法子参加乡试。你是想让诗雨等你三年？”顾明卿是一点也不认为才十七岁的姑娘不找人家，这有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是这里是古代，你十七岁不出嫁可以，但是不能没定下人家。 顾明卿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天活在别人的舌头上，被人说三道四的。 苏劲松插了一句，“明年会开恩科。” 顾明卿诧异地看向苏劲松，接着不由看向唐瑾睿。 唐瑾睿在触到顾明卿的眼神后，淡淡点头，“嗯。” 苏劲松和唐瑾睿都说了，那事情就是十成十的了。 “开恩科？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啊？” 唐瑾睿眼底寒光时不时闪烁，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是啊，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皇上其实早就有这意思了，只是内阁一直反对。可最近——” “理由呢？开恩科总需要一个理由吧。”恩科可不是随随便便开的，一般都是发生什么大喜事，这才有开恩科的理由、 最近大晋有发生什么需要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吗？顾明卿想了想，还真的没想出来。 “皇上说丽贵妃是上天赐予他的珍宝，因此想要开恩科，普天同庆。“像是看出了顾明卿眼里的疑惑，唐瑾睿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为了丽贵妃！？ 顾明卿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一般帝后大婚，这倒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可能会开恩科。没想到现在也开恩科了，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因为丽贵妃？ 顾明卿的心里真有一言难尽的感觉，真心是找不到词儿来形容了。 顾明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现在担心这些，也没什么用。 “好，明年若是开恩科，你能考中举人。我就考虑你和诗雨的婚事。” 苏正博一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可你要是没考中的话，那你就放弃对诗雨的念头吧。”顾明卿不会允许唐诗雨白白等苏正博几年。 “我会考中举人的！一定会的！”苏正博信誓旦旦道。 有信心是好事，只是苏正博的实力就有些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劲松和苏正博在得了顾明卿的话后，便离开了唐家。 唐瑾睿在苏劲松和苏正博离开后，这才问道，“娘子，要是明年正博那孩子真的考中举人，你就真的考虑他和诗雨的婚事？” “正博如今连个秀才都不是，可在一年的时间里，就能从童生一路考到举人，由此可见他对诗雨的心。那我给个机会也不算什么。况且，我说的只是给机会，可没说一定答应。” 顾明卿也不认为她欺骗了谁，她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给个机会，没说一定答应。 顾明卿看了眼唐瑾睿，“你就那么想让诗雨嫁给正博？”唐瑾睿要是不想，今儿个就不会带苏劲松和苏正博来见她。 “也不叫那么想。只是我跟苏兄相识多年，苏兄再三求我，我总不能拒绝吧。再者，正博那孩子，我是真的觉得不错，诗雨嫁给他，以后日子差不了的。” 唐瑾睿补充道，“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有娘子你把关，对此我很放心。” “油嘴滑舌。看在你没有脑子糊涂，一口就将诗雨的婚事许出去的份儿上，原谅你一次。” 顾明卿在用了晚膳后，把唐诗雨留下来说话。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出落得跟娇花似的唐诗雨，顾明卿心里不由产生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诗雨长大了，眼看着就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诗雨跟娘说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啊？有啊，而且很多啊。我喜欢娘，喜欢爹，喜欢奶奶，喜欢哥哥，喜欢”唐诗雨一边说，一边掰指头。 顾明卿被唐诗雨给气笑了，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唐诗雨的肩膀，“你个小滑头，谁跟你说这样的喜欢？你糊弄你娘我是吧。我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子。” 唐诗雨想了想，还皱着眉头，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喜欢的男子啊？好像没有。感觉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比不上爹。爹长得那么好看，而且又那么痴情。话本子里都不敢写爹这样的好男人，位高权重却只守着娘一个人过日子。 我觉得有爹如玉在前，我怕是再也看不上别的男人了。” 唐诗雨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对你爹评价很高啊。” 唐诗雨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爹就是那么好啊！难道娘您不认为爹好吗？” “少拿话来堵我。我跟你爹过了那么多年，你爹好不好的，我能不知道？诗雨啊，要是你以后都跟正博在一起过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顾明卿也不问唐诗雨喜欢谁了，这小丫头根本就没开窍。因而顾明卿干脆换了一个说法。 唐诗雨愣愣看向顾明卿，她当然听懂了顾明卿话里的意思，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震惊啊。 “娘，您是想把我嫁给苏正博？” “不是娘想，而是苏家来提亲了。娘之前拒绝了，可是没想到你苏伯伯亲自带着正博又来了家里。正博那孩子对你倒是一往情深，他跟娘说，他会跟你爹一样，这辈子就只会有你一个。而且正博还跟娘保证，明年会考中举人。娘才同意给他一个机会。” 唐诗雨因为太震惊，因此没注意到顾明卿口中的明年考中举人。乡试可是三年一次，明年可没有乡试。 顾明卿见唐诗雨发愣，伸手推了推她，“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这会儿就惊讶成这样子？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以后跟正博那孩子在一起过日子。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我这就去给苏家传话，说咱们拒绝了。 咱们可不是那种要吊着人的。这是你的婚姻大事，娘尊重你的意思。当然了，你如果还没有考虑好，那娘给你时间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来跟娘说也一样。” 唐诗雨飞快摇头，“慢慢想什么？我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女人吗？我要不是生在官宦之家，指不定就能成为一代侠女！才不会因为那么点子事情犹豫不决呢。” 第658章 花容月（一更） “还侠女？你再给我侠女一个？知不知道侠女过得是什么日子？侠女能有你身上的绫罗绸缎穿？侠女能每天**细的点心，好吃的饭菜？侠女能每天睡高床暖枕？一天到晚在那儿做梦，还侠女呢！”几乎是唐诗雨的话一落，顾明卿就重重拍了下唐诗雨的胳膊。 唐诗雨委屈地捂着被顾明卿打的胳膊，可怜巴巴道，“娘，我也就那么一说罢了！您有必要打我吗？我难道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过苦日子，当什么侠女啊？我也就是羡慕一下侠女能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罢了。难道这也不行啊？” 唐诗雨说着，更委屈了，“娘，我看您最近是越来越暴力了。打人好痛啊！爹有没有被您打过？要是爹也被您这打过，那真是太可怜了。爹——” 顾明卿伸手一直指唐诗雨的额头，没好气道，“你爹可怜什么可怜？我告诉你，有那功夫可怜你爹，你先给我可怜可怜你自己。呸呸呸！被你个死丫头给绕进去了，你爹可怜什么？你以为你爹会跟你一样的脑子发昏啊？ 还羡慕侠女的仗剑江湖，快意恩仇。我告诉你啊唐诗雨，我知道你在闺阁里，要学规矩，要练字，你要干的事情太多了，都没点有意思的事情做，我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你看点话本子消遣时间。 那些话本子是让你看来消遣时间，开心快活的，不是让你每天在这里做白日梦，说糊涂话。听懂了没有？” 唐诗雨动了动嘴巴，本来想反驳顾明卿的，顾明卿却不想听她反驳，厉声道，“别跟我说什么，你只是想一想，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告诉你，那些富家千金爱上穷书生，跟穷书生私奔，这些话本子上也不少。那些千金就全是被话本子给糊弄了！以至于一生都赔了进去！” 唐诗雨看的话本子，都是经过顾明卿严格挑选的，都是有些警世的意味，绝对不会牵着唐诗雨往不归路走。可是哪怕顾明卿已经精心挑选了，可既然是话本子，那上面肯定会有那么一星半点出格的东西。 唐诗雨还真的是第一次在顾明卿面前提起想当什么侠女，还什么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唐诗雨就起了那么点苗头，顾明卿就得把她给拍下去，一丝一毫都不许有！ 顾明卿很少这么严厉，唐诗雨瞧着这样严厉的顾明卿，一时间不禁愣住了，最后乖乖低头认错，“娘，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话本子以后就看看，再也不会说想怎么样怎么样了。” 唐诗雨生怕顾明卿剥夺她的那些话本子，平日要学规矩，做绣活，这已经很累了。也就出去逛街，回来看看话本子能舒服一点。要是没话本子看，人生真的就毫无乐趣了。 “真的知道了？”顾明卿仍然板着脸。 唐诗雨连连点头，不停道，“真的知道错了。娘，您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记住你的话啊，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让我知道你要是还敢有下一次，那就——”顾明卿在唐诗雨忐忑的目光下，没说出那就怎么样。 没说才是最恐怖的，留白啊！足够让唐诗雨自我想象了。 唐诗雨暗暗哭泣，心道，她太可怜了！ 见把唐诗雨吓得不轻，能保证唐诗雨再也不敢有什么出去当侠女，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念头，顾明卿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说说你对嫁给正博，以后跟正博一起生活，心里是什么想法。” 话题转得太快，唐诗雨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被顾明卿教训得有些惨，脑子正处于当机中。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唐诗雨才想起刚才说的事情，拧着眉，“跟苏正博啊——他特坏！小时候还欺负过我！” 够记仇的啊！顾明卿侧目。 “我怎么记得，正博就只欺负过一次。”接下来就全是唐诗雨这小妮子欺负苏正博了。 唐诗雨瞪大眼睛，“娘，您还是不是我亲娘了？我还是不是您亲女儿了？难道您还想我被苏正博给欺负得有多惨不成？您这心也忒狠了一点吧。” “先别说这些，继续你的话，我听着。”顾明卿立马将要扯远的话题给拉回来。 唐诗雨努努嘴，本来想借题发挥一下，然后要点好处，可是顾明卿反应地太快人，要好处的计划就此夭折。 唐诗雨的心里还真是有些可惜。 “苏正博除了小时候欺负过我，不过后来还行，大多时候都成了我欺负他。” 什么大多时候，分明是一直是。 “苏正博傻乎乎的，哪怕我有时候很刁蛮任性，甚至是不讲理，他也都能包容我。” 顾明卿挑挑眉，她是真没想到唐诗雨能意识到她自个儿刁蛮任性不讲理啊。 “娘，其实我也清楚我的脾气不算太好，当然了，我肯定是讲理的。这点是不用怀疑的。” 顾明卿点点头，的确如此。 顾明卿对三个孩子的大方向把握上，绝对是没有错的，她不会让三个孩子走歪路。小性子可以有，但是大方向上，还有基本的道德标准不能丢失。 “所以我也想过我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对我好是一定的。得跟爹一样，这辈子就只有我一个，这也是一定的。咱们唐家挑女婿，不都是如此吗？姑父不就只有姑姑一个人吗？我当然也要这样。 小妾庶子什么的太烦了，我不喜欢。” “听你说的这些，你心里其实还是挺认同正博那孩子的？” “苏正博傻傻的，我要是嫁给他，以后家里做主的不就是我了吗？这么想想，好像蛮好的。”唐诗雨脸上露出意动的表情。 顾明卿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摇头，说唐诗雨还没长大，这话真心没错。唐诗雨可不是还没长大吗？对男女之情了解得不深，只想着嫁人后的日子会很舒服，她就起了心思了。 想想唐诗雨要是真的明白男女之情，怕是就能察觉到燕建忠的心思了。 唐诗雨还是一辈子都别知道燕建忠的心思，那才是最好的。 “你愿意嫁进苏家？”顾明卿问道。 “不排斥。反正都要嫁人，嫁给傻乎乎的苏正博也不错。”唐诗雨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当然了，我的婚事自然还是交给爹和娘做主。我相信爹娘的眼光，你们肯定不会坑我的。” “还有一年，看看一年后正博那孩子能不能考中举人再说吧。要是正博能考中举人的话，我就同意正博和你的事。” 唐诗雨道，“苏正博现在还是童生，明年怎么当举人？等等——娘，您说苏正博明年考中举人？这是不是弄错了？乡试才过啊，怎么也得三年后啊。” 顾明卿淡淡道，“明年会开恩科。” 唐诗雨一脸震惊，“明年会开恩科？我怎么不知道？一点消息也没有啊！娘，为什么开恩科啊？” 顾明卿一点也不想提丽贵妃，“别问那么多为什么。还有这件事别往外说。” 唐诗雨也就是好奇一下，既然顾明卿不说，那她也就不问了。 “诗雨，正博那孩子喜欢你，人也老实，愿意宠着你。不过你要是真的嫁给正博的话，你就得稍微改改你的态度。对男人，要给予他尊重，他毕竟是一家之主。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你看你爹和我，有外人在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没给过你爹面子，是不是处处以爹为先？别人总说你爹和我夫妻情深。这点，我不否认。你爹对我好，除了有你爹的确是一个好男人，人品好外，也少不了娘用心经营夫妻关系。 要是只让一方一味付出的话，另一方总有一天会累，会放弃的。” 唐诗雨一脸迷惘，显然是无法完全听懂顾明卿的话。 顾明卿见状，将还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慢慢教吧。 “行了，你也别想太多了。你的婚事，你爹和我会好好帮你看的。” 唐诗雨乖顺点头。 顾明卿同唐诗雨说完后，便回了他和唐瑾睿的房间。 唐瑾睿知道顾明卿刚从唐诗雨那儿回来，等顾明卿坐下后，便问，“诗雨那儿怎么样了？她可同意跟苏家的婚事？” 顾明卿将唐诗雨的那些话都说了。 “这么说，诗雨没有多喜欢正博那孩子，只是觉得正博会对她好，嫁去苏家的日子会不错，这才答应的？” 顾明卿点点头，“你女儿就是这意思。” 唐瑾睿好笑道，“也是你女儿。” “看看一年后正博那孩子能不能考中举人吧。其实苏家的情况我不是很喜欢。现在苏家也就只有一个苏阁老趁着，苏大人虽然官儿当得不错，可要在苏阁老不在的情况下，撑起苏家还是有点困难。 门第——我倒不是很在意。就是苏家人不少，诗雨要是真的嫁过去，压在头上的长辈就太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给诗雨找无父无母的？这样的人家倒是有，只是要挑中好的，这怕是很难。再者，不是说无父无母，日子就真的能过得悠闲自在。娘子，这总是有利有弊的。” 这话，顾明卿无从反驳。 经过了米家的强求亲，还有与苏家定下的承诺后，顾明卿的日子再次变得平静起来。 这一日，顾明卿收到一张帖子，虽说跟主人家没有什么太深厚的交情，但是想想从回到京城后，好像都不曾赴宴。 于是顾明卿就有了出门做客的心思。 顾明卿倒是没带儿女，就是自己一个人出门。 宴会上，顾明卿还遇到了熟人冷梦凝和楚浩然的妻子蓝氏。 蓝氏见到顾明卿后，笑着道，“孩子太出色了，也是烦恼啊。不过仁轩那孩子实在是出色。说实话，我要是有个跟仁轩年纪相仿的女儿，怕是也想要仁轩这样的女婿。” 蓝氏也就比唐仁轩大了不到十岁，不过按辈分来说，她的确是唐仁轩的长辈。 顾明卿笑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顾明卿也知道对方是在善意打趣，于是故作可惜之色。 蓝氏很喜欢跟顾明卿说话。因为顾明卿会说话，而且跟她说话，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顾明卿为人也大气。 冷梦凝问道，“米家那儿没再纠缠吧？米家那一群可都是土匪啊，管你愿意不愿意，只要他们看上的，那就非要抢到手不可。” 冷梦凝可是见到过米家好几次的土匪行径了，实在是让人不喜。 蓝氏道，“皇上都开口下了定论了。金口玉言，轮得到米家多说什么吗？米家所有的恩宠都是靠着宫里的丽贵妃，而丽贵妃靠的是皇上。所以只要皇上说不，无论是丽贵妃还是米家，他们就什么都不能做。” 顾明卿看了眼蓝氏，又看了眼冷梦凝。要论看得清楚，还是蓝氏。 “既然是出来散心的，那就高兴点，别提米家的人，扫人兴致。对了，这一次米家的人来吗？”顾明卿在决定来前，没特地打听过消息。 因为对顾明卿来说，无论是米家的人来，亦或是不来，这对顾明卿都没有什么影响。 米家的人不来，正好不用字杵在眼前碍眼。 要是米家的人来了，敢在顾明卿的面前说什么有的没有的，顾明卿一定会让米家的人受到深刻的教训。 “米家人丢了大脸，目前可一直缩着，已经很久没在什么宴会上见到他们了。这一次，米家人不会来。”蓝氏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笑意。 顾明卿勾唇一笑，那可以尽情放松了。 今日举办宴会的是花阁老的妻子花老夫人。 听说是花老夫人的嫡幼子外放归京，因此才有了这一次的宴会。 冷梦凝轻声道，“听说花老夫人的嫡幼子有一嫡女，长得那叫花容月貌，花老夫人甚是宠爱啊。那姑娘的名字也很花容月貌。” 顾明卿奇怪道，“人长得花容月貌，这我明白。可什么叫做名字还能花容月貌？她的名字有多美啊？” 冷梦凝道，“那姑娘的名字叫花容月，这名字可不是很花容月貌吗？” “花容月？果然是很花容月貌的名字。你们见过吗？长得真的很美？”顾明卿好奇取这样名字的姑娘，长得有多漂亮。 “没见过。只是听过这花家姑娘。不过见过的人都说那花姑娘长得极好。”蓝氏回答。 顾明卿很快就见到了花容月。 只见花容月披着一件大红色镶狐狸毛的斗篷，包裹住她小小的身子，露在斗篷外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 花容月真是人如其名啊！长得真是花容月貌，容色出众。 花容月今年只有十四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出落得更是娇媚动人。更难得的是花容月的礼仪规矩极好，明明是艳丽的相貌，这样的相貌容易让人觉得不端庄，她可能因为一直读书，身上浸染着书香气，中和了那一份美艳。 “是个不错的姑娘。”顾明卿对花容月挺满意的，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是一等一的。虽说才见面，顾明卿不清楚对方的人品，不过见她美眸里清正一片，坦坦荡荡，可见其为人了。 蓝氏和冷梦凝也赞叹，“的确是个好姑娘。” 顾明卿道，“也难怪花老夫人那么疼爱她了，的确值得人疼。” 在宴会上，花老夫人也一点也不吝啬于展现出对花容月的喜爱。 花老夫人有意显摆孙女的才情，将花容月画的一副山水图拿了出来。 当花容月亲手画的山水图展开的那一刹那，叫好声连连响起，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第659章 动心（二更） 顾明卿在看到那副画时，眼底也不禁露出赞赏之色。 要说花容月的画，画得有多么多么的好，简直能跟大画师相提并论，那当然是太夸张了。画画是需要时间积累，这样功底才能越来越深。 当然，顾明卿不否认世上的确是有天才，在十几岁的年纪就能画出令人惊艳，甚至不输给大画师的画作。 花容月的画没有大画师的水准，不过在十几岁的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中，她的画作水准真的是很高了。 只见画上山峦起伏，青山俊秀，红枫树夹杂其中，底下是流水潺潺，画作动静皆宜，笔法细腻。 花容月这个年纪能画出这样的作品，顾明卿不能不称赞一句，的确是很优秀。 再看画作上还提了字，字体婉约清秀，却又透着一股子的洒脱。在女子中，这字真的是很不错了。 蓝氏也惊叹，“这花家姑娘可真是难得，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画出这样的画来，真的是不错。” 冷梦凝也道，“我在外也听人夸奖过这花家姑娘钟灵毓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早在八岁的时候就跟着花三夫人管家事。后面一点还不知是真还是假。不过钟灵毓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我是相信了。” 顾明卿笑看了眼蓝氏和冷梦凝，“看来这花家姑娘真是好啊，能得你们一同称赞。” 蓝氏好笑道，“唐夫人，你可别说看了这样的画作，你就不喜欢花姑娘？” 顾明卿的视线重新投向画作，笑着点头，“喜欢。花家姑娘的确不错。” 由字画观人的话，花容月真的是很不错。 顾明卿一直暗地里为唐仁轩相看未来的妻子，京城大大小小的名门千金，其实顾明卿都暗地里打听过。 有些名声很好，可实际上却性子骄纵，要么就是心胸狭隘。 顾明卿不求未来的儿媳妇是天仙，样样好。可是顾明卿总想要个大面上能过去，没什么大毛病的儿媳妇。顾明卿觉得她的要求不高吧。 可惜的是，顾明卿挑了那么多年，真没挑选出合心意的。 顾明卿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的要求太高了一点。 顾明卿想着，不由看了眼花容月，心道，要是她之前挑的姑娘里有花容月这样品行端正，容貌出众，而且管家理事一把抓的，她想必就点头了。 花老夫人对造成的影响很满意，见众人都在夸赞花容月，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褶子全都堆到一块儿了。 等到宴会散了的时候，花老夫人请顾明卿留下，说是有些事情要说。 顾明卿心里一动，没拒绝。 顾明卿到时，花容月就安安静静地站在花老夫人身边。 花容月见顾明卿进来，恭敬行礼，“见过唐夫人。” “花姑娘多礼了。”顾明卿对花容月的印象不错，语气很是和蔼。 花老夫人对花容月道，“月儿啊，你擅泡茶。去泡两杯茶水来，请唐夫人尝尝。” 这是故意要支开花容月了。 花容月很顺从地便退下泡茶。 等到花容月离开后，花老夫人才开口，“唐夫人，你觉得我家月儿如何？” 顾明卿回答，“花姑娘很出色。相貌出众，礼仪得体，那副山水画，我也很是喜欢。都说花家姑娘个个出众，可见传言不虚。” 花老夫人面露得意，“唐夫人过奖了。我有五个孙女，可我最喜欢最疼爱的就是月儿了。老身也自夸一句，月儿也值得老身偏爱，她是她几个姐妹中最出色的一个。” 花家姑娘在京城的名声其实算是不错。花家姑娘里也有跟唐仁轩年纪相仿的，曾经，顾明卿是暗中打听过的。只是在外名声极好的花家姑娘，在内就有些不太尽如人意了，脾气太骄纵。顾明卿可不想儿子受气，娶个性子骄纵跋扈的姑娘，于是就按下了心思。 花老夫人接着道，“唐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老身我说话也不喜欢七绕八绕的，没意思。听唐夫人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对我家月儿挺满意的吧。” 顾明卿点头，“花姑娘很不错。” “那——唐夫人觉得咱们两家结个亲家如何？月儿可配得上你家的大公子？” 顾明卿心里是隐隐有些猜测，觉得花家是想跟唐家结亲。可直到花老夫人直接说开后，顾明卿才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老夫人如此爽快，那我也不能说些场面话应付，真要那样，那就是对老夫人你的尊重了。虽说我今儿个是第一次见花姑娘，可我不否认我对花姑娘的印象很好。要是花姑娘真的能当我的儿媳妇，我觉得不错。” 花老夫人面露得意。花老夫人的确是最疼花容月，想给花容月找个名当户对的好人家。可是京城的公子挑来挑去，她都不怎么满意。 还是花阁老得知花老夫人在给花容月挑夫婿，这才说了一句，觉得唐家的唐仁轩不错。 花老夫人还是很相信花阁老的眼光的，立即就将目光对准了唐仁轩。 花老夫人在注意到唐仁轩后，才深感自己当时怎么就眼瘸了，把唐仁轩这么一条肥鱼给错过了呢？ 看看唐仁轩多好啊，出生唐家，人长得也好，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最重要的是唐家的门风好。唐瑾睿那么多年可就只有一个女人，京城出了名的深情男人啊！ 别看总有女人对顾明卿说三道四，说她不贤惠，说她嫉妒霸道。可实际上？绝大多数女人心里都是羡慕顾明卿的，巴不得能嫁给这样不纳妾的好男人。不说自己，给自个儿的女儿孙女挑人，可不得挑唐瑾睿那样的。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唐瑾睿是个好男人，想必作为儿子的唐仁轩肯定也差不了吧。 于是花老夫人就心动了。 不说唐仁轩本身出色，唐家的地位不低，就是从政治角度来说，唐家可是中立派花家也正好是中立派，两家的立场是一致的。将来无论谁上位，唐家总不至于一落千丈。这样安稳啊。 因此花老夫人是越看唐家就越觉得好。 顾明卿接着又道，“老夫人，可是光我觉得不行啊。我家仁轩的婚事不是我一个人拍板，我得回去问过我婆婆还有我家大人，得他们都拍板同意了，那才行。”这固然是一点，还有就是顾明卿小心谨慎的性子了，万一花容月私底下有什么不好的呢？这要是真的定了亲才发现，那这婚事可是十分不好说了。 顾明卿不能只凭自己的主观判断，就判定花容月是个好的，起码得私下里好生查查才行。 花老夫人立即道，“这是自然！唐夫人，你也别当我花家是什么横行霸道的人家。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结两姓之好。讲究的是两厢情愿。我们花家可跟那种靠女人起来的人家不一样。” 花老夫人说着，一脸鄙夷，眉头紧紧皱着，“那样没底蕴的人家，横行霸道，无耻之尤，跟土匪有什么两样？是了，跟土匪强盗的确是不一样，他们好歹有个好看的身份。” 花老夫人说的是谁，那真是太明显了。除了米家人，还能有其他的？ “这是自然。我也总听我家大人说，花家的家风好，不愧是有传承的积善人家呢。”总的来说，花家的门风是挺好的。 被奉承了的花老夫人，心情十分愉悦，嘴边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这婚姻大事是得好好考虑考虑。那我就等唐夫人的消息了？” 顾明卿点头，“好。” 说实话，有了米家那样强盗行为在前头，花家这样的，真是太让人舒服了，简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啊。 晚上，唐瑾睿和顾明卿都有话要跟对方说 顾明卿挑挑眉，“相公，你是不是也要跟我说仁轩的婚事？” 唐瑾睿捕捉到重要词“也”，“娘子，你也是要跟我说仁轩的婚事？是了，你今日去了赴了花家的宴会，是不是有人跟你提起了？” 顾明卿回答，“花老夫人跟我说了她的嫡孙女花容月。那姑娘真的不错，长得花容月貌，才情出众，礼仪举止都是一等一的。从她画的画还有写的字上看，我能看出她是一个心思正的好姑娘。” 唐瑾睿有些惊讶，“娘子，说真的，我很少见你这样夸奖一个姑娘啊。那花姑娘听起来很不错啊。” “人家姑娘的确是好。你总不能让我昧着良心说人家姑娘不好吧。” 顿了顿，顾明卿补充道，“不过我也只见了一面，可能会看走眼也说不准。所以我跟花老夫人说的是，我考虑几天，跟娘和你再商量商量。我想着趁这时间，再好好查查那花姑娘。若是真的好，把她定给仁轩也行。” “仁轩的婚事是得慎重。好好查吧，若是那花姑娘真的是好的，将婚事定下来也成。花家不错。” 虽说花阁老的三个儿子，官职都不是很高，但是也不低，手里都是有实权的，可偏生不算太显眼。花阁老也是只老狐狸，没有轻易站队。 因此跟花家结亲，可行。 顾明卿得了唐瑾睿的话，第二日又跟周氏说起这事。 周氏说了跟唐瑾睿一样的话，“瑾睿说的没错。明卿啊，这些年，你真的很少那么夸奖过一个小姑娘。看来那花姑娘应该是挺好的。” 顾明卿挑挑眉，“娘，您是说眼光高呢？还是说我太苛刻了？难道这些年，我真的都没有怎么夸奖过谁家的姑娘吗？” 周氏没说话，开口的是唐诗雨，她重重点头，“娘，您可不就是这样！这些年，我可不记得您夸奖过谁。那花容月真的有那么好吗？我记得那花彩蝶就不怎么样，高傲得不行，她别叫彩蝶了，干脆叫花孔雀好了，每天都恨不得展屏。” 花彩蝶是花家大房的姑娘，也是顾明卿曾经暗中注意过的。别看唐诗雨的话不好听，可实际上，唐诗雨真没说错，那花彩蝶的性子是太骄纵了。 顾明卿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警告，“这些话不许说出去。你哥和花姑娘的婚事还没定下，要是传出去，对两人都不好。” 唐诗雨道，“娘，你女儿我像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清楚得很。” 顾明卿暗中派人调查的结果出来了，花容月是真的很不错，心善，但是不盲目。 下人有错，自然会罚。可遇到孤寡老人，也心存善念，偶有接济。 顾明卿对花容月的感官又好了一点。 周氏在听顾明卿说起那花容月的事后，也不禁满意点头，“是个好姑娘。我看这婚事可行。” 唐瑾睿也同样道，“不错。” 唐家的长辈算是全都同意了，顾明卿又去喊了唐仁轩。 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相貌出众的儿子，顾明卿的心里一阵感慨，她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顾明卿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才开口，“仁轩，你应该知道家里有意让你和花家的姑娘定亲。你跟娘说说，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唐仁轩回答，“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那花姑娘能让爹娘满意，我自然可以娶。” “是你娶妻，不是你爹和我娶。妻子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顾明卿叹了口气道，“也是我糊涂了，你又没有见过那花姑娘，哪里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要不娘找个机会，让你私底下见见那花姑娘，然后再说？” 唐仁轩颇有些哭笑不得，“娘，这对花姑娘的名声不好吧。” “娘能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就是相看一下。娘可不想你定亲之后，才能见到对方。”到那时候，可真是木已成舟了。 唐仁轩本来想说不用，可是见顾明卿一脸坚决，他就不反对了，能提前看看也是好事。 唐仁轩也盼着能跟未来的妻子相濡以沫，感情深厚。要是能跟爹娘一样就更好了。 说完了婚事，顾明卿又问，“明年要开恩科，仁轩，你有没有想过参加？” “参加。”唐仁轩早就从唐瑾睿的口中得到了消息，也早就做好了决定，因而顾明卿一问，他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顾明卿问道，“有把握？” “有这一整年的时间，我有把握。不敢说能取得多高的名次，可也不会差吧。爹说过，科举名次有时候代表了很多，可有时候又什么都不是。况且就是不成，我也想试试看。” 见唐仁轩有自己的主意，顾明卿便不再多说了。 “你这段日子经常去苏家，是帮正博那孩子吧。你想正博当你的妹夫？”唐仁轩那点动作，当然是瞒不了顾明卿的眼睛。 不过是顾明卿没有反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娘。娘，我倒是觉得妹妹跟正博挺适合的。妹妹跟正博两个，他们每次相处，我觉得他们都很开心。妹妹脸上的笑意也很真切灿烂。 妹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需要人宠着。而且妹妹的性子有时候是有些霸道不好，所以妹妹需要别人包容。正博能宠妹妹，也能做到包容妹妹。因此我觉得正博适合妹妹。” “所以你就帮他了？”顾明卿幽幽问道。 唐仁轩不好意思一笑，“娘，正博的学问其实蛮扎实的，而且他现在很有功，拼劲十足。看正博那样子，明年想考中举人的话，其实不难的。” “你这么看好他？”顾明卿有些诧异。 “儿子是实话实说。” 顾明卿沉默了片刻，“让我看看正博明年的成绩吧。若是他能考中举人的话——没有考中的话，那就是他和诗雨无缘了。” 第660章 原来如此（一更） 顾明卿正想着安排唐仁轩和花容月在哪里私下见一见，这事情一定得保密，可不能走漏什么风声。 顾明卿想着还是把花容月请到唐家，然后让唐仁轩私下里跟她说两句话。 在唐家，顾明卿有把握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顾明卿正想将想法付诸行动，外面就传起了唐仁轩要跟花容月定亲的事。 顾明卿眉头紧皱，她虽说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正打算让两个孩子私下里见见再说。外面怎么就传起了这样的话？ 周氏狐疑道，“不会是花家传出来的？这样就能逼着咱们家娶他们家的姑娘了？” 顾明卿想了想，摇头，“应该不太可能是花家吧。花老夫人跟我说起这亲事时，我的态度比较松动，只说了需要时间考虑而已。” 周氏道，“也有可能是花家觉得你考虑的时间太长了，认为你不想结这门亲事，所以这样呢？” “那也不应该啊。花家的姑娘很出色，就算不能跟唐家结亲，想娶他们家姑娘的人，也不少。花家不至于如此吧。”顾明卿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唐诗雨在一旁嘀咕道，“不是花家传的，难道还是咱们家传的不成？” 唐诗雨说着，连忙表示清白，“娘，我可不会出去胡说八道的啊。别看我平时跳脱，嘴巴上好像没什么把门的。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有一杆秤。” 顾明卿好笑道，“谁怀疑你了？你这样急匆匆地否认，倒是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唐诗雨急了，“娘，我是那样的人吗？我——” “行了行了，谁说是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在你心里，你奶和我就这样糊涂啊？一开始就怀疑你？”顾明卿很清楚唐诗雨的性子，绝对不会是她，甚至连那一点万一的可能性也没有。 周氏也笑着拍了下唐诗雨，“你娘逗你了，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的。” 周氏接着道，“明卿，如果不是花家的人传的，那就只有咱们家的人传了。可是知道这件事的，总共有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就是那些下人，也都是心腹，而且一个个的都是口风紧的。我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真的事他们泄露了风声。不太可能。” “娘，咱们就别再这里瞎猜了。好好查吧，如果真的事咱们家露了消息，那就是咱们家不对，该道歉还是什么，咱们也不会推脱。可若是花家——”顾明卿就要对花家的婚事再慎重考虑一下了。 花容月是不错，可是这花家怎么就装不了事呢？ 还没等顾明卿开始查自家的事，花老夫人就急匆匆地给顾明卿下了请帖。 在看到手中的请帖时，顾明卿心里有了数，这肯定跟唐家没什么关系了，事情就是从花家传出去的。 周氏也想通了，接着皱眉道，“这花家是怎么回事？还没定下的事情呢，怎么就传出去了？” 因为这件事，周氏对花家的印象也变得十分糟糕。 顾明卿还是去了花家。 花老夫人一见到顾明卿，便一脸抱歉道，“唐夫人，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花家不对。亲事还没定下，消息便从花家传了出去。不瞒唐夫人，现在老身面对你，真是有种无地自容之感，这张老脸羞愧得很啊。” 花老夫人说得可都是实话，想她年纪那么大了，什么时候在小辈面前低过头，道过谦偏生这次的事情，无论怎么说都是花家没理，花老夫人除了低头，真没有其他路走。 花老夫人道完歉后，忙道，“唐夫人，老身可以对天发誓，用老身自己的性命发誓。外面之所以传出月儿和唐大公子要定亲的事，绝对不是花家想以此要挟逼迫唐家同意这婚事。” 顾明卿本来是有些怀疑的，可是在得到花老夫人的发誓保证后，心里不由相信了几分。花家的确是没必要这么做。 “上次，老身同唐夫人提起这婚事的时候，就能看出唐夫人的心里其实就有些意动了，想必唐家点头答应这门婚事，只是时间问题。既然只剩下时间问题，老身也不至于急得做这样的事，那实在是落了下乘。” 顾明卿不禁更相信了，但还是问道，“老夫人的话，我相信。只是如今，老夫人可能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个清楚明白吗？” 花老夫人光道歉了，根本没有说清楚事情。 花老夫人的老脸上一阵难堪，似有难言之隐。 顾明卿很体贴地说道，“要是老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的话，那我也不是那等刨根究底的人。” 花老夫人忙道，“这件事本就该给唐夫人一个交代，说起来这是我花家的家丑了。” 于是从花老夫人的叙述中，顾明卿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原来是花家大夫人胡氏见花容月很得花老夫人的喜爱，而且在京城出尽了风头，心里很是不高兴。 再加上胡氏跟花容月的母亲百里氏不对付。 据说这不对付从百里氏嫁进花家起就开始了，好在后来百里氏跟着花三老爷外放，这妯娌之间才平静了那么多年。 现在百里氏回来了，胡氏和百里氏又杠上了，这妯娌两个真可以说是天生不对付，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仇人。 胡氏有一次就在百里氏的面前说风凉话，她说花容月就算长得好看，花老夫人再疼爱她，可也不见得花容月能嫁到好人家。 胡氏还嘲讽花容月，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就不是在京城的长大的，能跟正儿八经的京城大家千金相提并论吗？ 一般而言，京官比地方官尊贵，那么京官千金一般也比地方官千金尊贵吃香。 百里氏本就跟胡氏不对付，能听得胡氏这些过分的话吗？肯定是听不得啊！ 百里氏愤怒了，忘记了花老夫人的叮嘱将花老夫人想把花容月许给唐仁轩的事说了。还说顾明卿对花容月很满意，两家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百里氏的话一出，胡氏顿时气炸了！ 因为胡氏也有个女儿花彩蝶，年纪同唐仁轩相仿。胡氏也看中过唐仁轩，想把花彩蝶嫁进唐家。 胡氏甚至还请人去唐家说这亲事，结果可想而知，顾明卿婉言拒绝了。 胡氏那时候还气了好多天，觉得顾明卿有眼无珠，眼睛瞎了！竟然看不上她的宝贝女儿！ 自家女儿被人拒绝了，胡氏也不能放开来闹，真要是闹了，女儿的名声不就丢尽了？ 胡氏只能安慰自己，唐家有眼无珠，以后肯定会后悔！而她一定会找个比唐家强上百倍的好人家不可。 不过这件事也一直成了胡氏心头的一根刺。 曾经拒绝过花彩蝶的唐家，转头居然就要娶花容月，她死对头的女儿，胡氏能受得住就怪了！ 尤其是在听到百里氏说，这可是花老夫人亲自跟唐家提亲的。 胡氏气疯了，当即就去找花老夫人说这件事，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花老夫人偏心，怎么就看中花容月，不管花彩蝶。 这回就轮到百里氏在一旁说风凉话了，百里氏说花彩蝶不如花容月，唐家就是看不上花彩蝶，就只看得上花容月。 花家因为这事，还热闹了好多天呢。 最后还是花老夫人发话，胡氏和百里氏两个才安静下来。 胡氏被强行镇压，心里是越想越生气，见天地在自己的屋子里抱怨。 胡氏抱怨的时候可没有避着人，听到胡氏抱怨的人可多了。 那些下人大多都是碎嘴的，事情就渐渐传了出去，一直到传开了，甚至传到唐家人的耳朵里。 花老夫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很生气，狠狠责骂了胡氏。 百里氏更是想跟胡氏拼命！百里氏对唐家满意极了，要是真的能有唐仁轩当女婿，她可高兴得很。 现在呢？所有的事情都被胡氏给搅和了，唐家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对花家不满意，连带着嫌弃她的女儿！这让百里氏如何不恨呢？ 花老夫人倒是公正，不止骂了胡氏，也骂了百里氏。 要不是百里氏呈口舌之快，将事情说了出来，胡氏能知道吗？事情能传开吗？ 要说胡氏有七分错，百里氏就有三分！ 原来是这样，顾明卿听完所有的事情后，心里不由产生这样的感慨。 把所有事情都说开了，花老夫人倒是平静下来，“这件事，说到底毕竟是花家的错，是老身没有管好两个儿媳妇，让唐夫人见笑了。” 顾明卿笑笑，没说话，花家的这两个儿媳妇，的确是叫人一言难尽。 “老身敢说一句，月儿真的是一个好孩子，比她那娘不知要强上多少。当然，这件事毕竟是花家理亏，唐夫人若是因此不愿意这门婚事，老身绝无二话。”花老夫人经过的事情毕竟多，再加上花阁老也发了话，她只能如此。 顾明卿挑眉，这花老夫人的确是个有智慧的老人家。 “老夫人，这么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没法子一下子做出决定。这样吧，我回去同我婆婆和我家大人商量商量，再看看这件事该如何解决好了。” 花老夫人原以为顾明卿会直接拒绝这门亲事，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顾明卿竟然说要考虑，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啊！ 花老夫人一脸喜色，开口时甚至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那——那——唐唐——夫人就好好考虑。老身可以跟你保证，无论事情如何。老身都不会心存怨怼。”就是唐家真的不同意这亲事，花老夫人也只能认了，谁让理亏的是自家呢。 顾明卿这才离开了花家。 顾明卿离开后，百里氏就掀开帘子，冲了进来，一脸不高兴，“母亲，您有没有想过月儿怎么办？外面都在传月儿要跟唐家的大公子定亲了。要是婚事不成，那月儿的脸不就丢尽了？我好好的女儿以后要怎么做人啊！” 百里氏说着，不禁哭了起来，瞧着好不可怜。 花老夫人的心里却对百里氏毫无同情，她冷哼一声，“你还有脸哭？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明明是大嫂，是她——” “要不是你将事情说出来，你大嫂能知道？你也别光说你大嫂的不是。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在我跟唐夫人提亲时，我能看出她心动了，她对月儿也很是满意。本来只要等一段时间，唐家就会上门提亲，这婚事就成了。可你非要——罢了罢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了。”木已成舟，这会儿就是把骂死百里氏也没用了。 “这件事，老太爷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全看唐家的想法。唐家若是继续这门亲事，那自然是好的。可要是唐家不愿意，那这件事就别再提了。本就是咱们花家理亏。” 百里氏哭得更厉害了，看那架势，似乎恨不得把一双眼睛给哭瞎了！ 百里氏是真的后悔啊！ 百里氏是真的很喜欢唐仁轩，想想唐仁轩要是跟唐瑾睿一样，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她女儿该有多有福气啊！再者，唐仁轩的确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是举人了，这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百里氏哪里会不喜欢唐仁轩这样优秀的小辈。想到唐仁轩这样别人眼中的好孩子要成为她的女婿，百里氏那叫一个高兴，那叫一个得意啊！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亲事，马上就要落到手里了，可现在，她却要眼睁睁看着从手里飞走，她真是好恨啊！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打死百里氏，她也不会把事情说出来！百里氏这会儿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百里氏既怪自己多嘴，但她最恨的还是胡氏！这一切最该怪的就是胡氏！ 百里氏也接受不了是因为她的原因害的女儿没了那么好的姻缘，甚至连名声都很有可能会坏。所以百里氏只能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胡氏的身上，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百里氏在心里发誓，她绝对不会放过胡氏那贱人！绝对不会！ 花老夫人看着在她跟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胡氏，冷哼一声，她可怜什么可怜？最可怜的是她的月儿！那么出色优秀，眼看着能有大好的姻缘，现在却被两个糊涂东西给毁了！真是气死她了！ 顾明卿回去后，便去了周氏那儿，将花老夫人跟她说的，全都告诉了周氏。 周氏听完，心里满是感慨，“花老夫人是个明理的，就是那花姑娘能被你看中，暗里调查，得的也都是好的。可见那花姑娘的确是不错。可花大夫人还有那花姑娘的亲娘花三夫人，她们就——” 周氏有些说不下去了。 唐诗雨在周氏说话时，正从门口进来，听到周氏的话，便接道，“花大夫人和花三夫人就叫人一言难尽了。奶奶，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啊？” 顾明卿瞪了眼唐诗雨，“她们如何，也不是你一个小辈能说的。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唐诗雨坐到周氏身边，伸手挽着周氏的胳膊，依偎在周氏怀里，嘟着嘴巴，“可这是在咱们家里，不会传出去的。” “就是不会传出去，也得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唐诗雨的性子实在是太活泼，叫顾明卿这个当娘的不能不担心。 周氏转移话题，“诗雨还是懂事的，别说她了。明卿啊，你对跟花家的亲事是怎么想的？” 顾明卿没回答，反问道，“娘呢？娘您是怎么想的？您想不想继续花家的婚事？” 第661章 毁容（二更） 周氏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是没见过那花姑娘，不知道那花姑娘如何。不过想来能被你看中的姑娘，应该是很出色吧。” 顾明卿说道，“花姑娘是难得出色的好姑娘，但是出色的姑娘不止她一个。花家就有些——其实也不是花家怎么，而是花家的女人真的有些——” 顾明卿对胡氏和百里氏闹得这一出，很是看不上眼。 顾明卿最看不上的就是百里氏了，也不是看不上百里氏别的什么，她就是看不上百里氏的口无遮拦。 按理唐家和花家的亲事还没定下，两家都在私下里考虑商量，你倒好，就因为被妯娌给激了两句，你居然就将事情说出来。 由此可见那百里氏实在不是一个能保守秘密，甚至可以说是没多少心机的人。 顾明卿有些怀疑，花容月是百里氏的女儿，她会不会跟百里氏一样呢？ 本来对这婚事已经挺动心，只打算安排个机会，让唐仁轩渐渐花容月，要是真的能成，就将婚事定下的顾明卿，不禁有些迟疑了。 顾明卿一时间也不好说是要继续这婚事，还是要放弃这婚事。 顾明卿现在就是有些迟疑，打算好好考虑几天，再跟唐瑾睿好好商量，最好能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外面再传唐仁轩和花容月的事，就连唐瑾睿也得到了风声。 在顾明卿来跟唐瑾睿商量这事时，唐瑾睿不由地沉默了，“花家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办得不地道。娘子要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也是应该的。” 顾明卿心里一动，“相公，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不太乐意这门婚事了？” “我不求姻亲的身份有多贵重，也不求姻亲能帮多大的忙。可作为姻亲，别的不说，不捣乱扯后腿，这要求不高吧。看花家的行事，我的确是有些不喜。家里的男人再小心谨慎，但是家里的女人没管好，一张嘴巴在外面胡说八道，又能得什么好？” 这倒是。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你连个家都齐不好，你后面的能不能做好，真的是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婚事，以我的想法是最好放弃。不过娘子你要是实在是喜欢那花姑娘，认为那花姑娘出色的话。这婚事也不是不可以继续。” 顾明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这会儿也实在是没有个主意，让我好好想几天吧。” 就是这会儿有主意了，顾明卿也不能立即就回复花家，那也太打花家人的脸了不是。 顾明卿万万没想到，几天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宫里的丽贵妃召见了花容月，据说丽贵妃喝茶时，因为下人不谨慎小心，竟然给她端来了滚烫的茶水。 丽贵妃被滚烫的茶水给烫到了，然后“一不小心”就将手里的滚烫茶水泼到了花容月的脸上。 没错，那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到了花容月的脸上！ 接着，丽贵妃的宫里乱成了一片，太医也不知怎么的，姗姗来迟。 滚烫的茶水将花容月右侧脸全都烫伤了，据说伤势太严重，再加上没能立即得到治疗，因此花容月毁容了。 关于花容月毁容的事，现在是传得沸沸扬扬。 顾明卿也很生气，“好！好！好！好一个丽贵妃啊！丽贵妃这就是在打咱们唐家的脸呢！丽贵妃跟花家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要毁一个小姑娘的容貌？ 不就是因为外面正在传仁轩要和花容月定亲，丽贵妃生气了。丽贵妃这是什么意思？丽贵妃是不是要告诉咱们，仁轩不娶米家的姑娘，就别想跟其他家结亲，否则她就能毁了人家姑娘!” 周氏也生气，丽贵妃做得简直是太过份了！ “丽贵妃仗着皇上的宠爱，真的是无法无天了！那花姑娘可是花阁老的嫡亲孙女，据说是最受宠的。这些都不说，那花姑娘才是十几岁的女孩儿啊，就这么被丽贵妃的无心之失毁容了？这是毁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啊。” 在说到“无心之失”时，周氏咬得重重的，语气格外讽刺。 傻子都不信丽贵妃是无心之失，是不小心，无辜的。 要是相信丽贵妃清白的，那除非真的是傻子了。 唐仁轩也知道了花容月毁容的事，虽然他从未见过花容月，但毕竟是原来很有可能要同他定亲的姑娘，如今成了这样，几乎毁了一辈子，他于心何忍。 唐仁轩眉头紧皱，语气难掩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丽贵妃也不会如此对花姑娘，我——” 唐诗雨没好气道，“哥，你说什么糊涂话呢？什么叫都怪你啊？明明都是丽贵妃那个蛇蝎毒妇干的坏事，你怎么把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啊？ 照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以后都不能议亲，都不用娶姑娘了？否则你只要议亲一次，就会害人家姑娘一次？哥，你以前不是挺明白的一个人吗？现在怎么开始说糊涂话了？还不如我看得明白呢！” 顾明卿道，“你哥如今是当局者迷，你是旁观者清。仁轩啊，本来亲事还没定下，你和花姑娘的亲事到底能不能成，那还不一定。可是花家的人口风不紧，将事情传出去了。否则在宫里的丽贵妃能得到消息？会有这么一出？” “就是就是！”唐诗雨连连点头。 “可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因我而伤，我这心里始终是过意不去。”唐仁轩说道。 顾明卿没有再劝，要是唐仁轩无动于衷，那她才要震惊。 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姑娘，被人害的毁了容，毁了一辈子，你得知这件事后，心里怕是也会难受怜惜一番。 因为人都是感情动物。 对了，丽贵妃就绝对不是什么感情动物，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她根本已经不配当人了！ 周氏冷声道，“皇上如此宠爱丽贵妃，难道这一次也会轻轻饶过她吗？”如果真的如此，那可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像丽贵妃那样的蛇蝎毒妇，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唐诗雨愤怒道。 顾明卿难得没有训斥唐诗雨说不该说的，因为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丽贵妃那样的畜生可不得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怎么痛苦怎么来。 “皇上肯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花阁老会答应吗？” 周氏迟疑道，“毕竟只是一个姑娘，花阁老未必会为了一个孙女就大动干戈，非要跟皇上过不去吧。” 顾明卿却道，“皇上会如何，我不敢说。可是有一件事，我敢说。那就是花阁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的事情，他会倾尽全力，能怎么闹大就怎么闹大。 这不是一个姑娘的事，而是花家的面子！丽贵妃的行为简直是把脚踩在花家人的头顶上，还狠狠碾了好几下！读书人最重的就是面子。花阁老作为阁老，除了排在他前头的阁老，他几乎已经站在文官之顶了！若是这样的羞辱，花阁老还能忍下去的话。 花阁老只会被天下人耻笑!以后花家的人还有资格立足朝堂吗？” “那咱们家呢？”唐诗雨问道。 顾明卿看向唐诗雨，以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唐诗雨说道，“娘，虽说哥哥把错揽在自己的身上，这想法不太对。可是有件事绝对没错，那就是丽贵妃这行为，不是冲着花家的，而是冲着咱们唐家的！ 就丽贵妃那样的人，我才不信她会只来那么一次呢。要是这一次不狠狠把她打趴下，整死她，哥哥下次议亲，说不准她就再来那么一次。所以我觉得咱们家这一次可不能缩！” “长大了，也长进了不少。你说对了，咱们唐家这一次绝对不能缩！要不然那丽贵妃真当她可以把脚踩在咱们的头顶上，欺负咱们了！她是在做梦！” 不止顾明卿是如此想的，唐瑾睿也是这般想的！ 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丽贵妃真当她得正清帝的宠爱，就能无法无天，谁都不看在眼里了？这样打唐家的脸，唐瑾睿要是还不做些什么，他也觉得自己干脆别当男人了！ 花阁老为官多年，门生故吏众多，这一次他是发了狠了。 花阁老真的是毫无保留，凡是他的门生故吏，通通都帮忙上折子，请正清帝严惩丽贵妃，还花家一个公道。 唐瑾睿也动用起了自己的人脉关系，甚至还找了万易彬。 万易彬看了眼唐瑾睿，叹了口气，“家里的孩子太出众了，这也是烦恼。” 要是唐仁轩没那么出众，就不会被米芝看上，也就不会有丽贵妃的这一出了，实在是—— “难道我家的孩子太出色，这也成了罪？”唐瑾睿冷笑。 万易彬道，“我不是这意思。” 唐瑾睿也清楚他的情绪有些不对，于是跟万易彬道歉，“师兄抱歉，我方才的语气不是很好。我——我实在是心里难受。那丽贵妃是欺人太甚了！这一次我要是什么也不做，我还配当个男人吗？我知道这些年万师兄奉行的都是明哲保身，中立原则。 我也不会强迫万师兄你帮忙。可我自己的立场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一次跟丽贵妃死磕到底！” 说到最后，唐瑾睿的话里满是狠劲儿。 万易彬认识唐瑾睿那么多年，说实话，真的很少见唐瑾睿这般发狠的模样。不过想想丽贵妃做的事情，可不是叫人恼火，想杀人吗？ 唐瑾睿会如此，的确是情有可原。 “这件事我帮了。到底是师兄弟，你这师弟有事，我能不帮？再者，这次的事情多少人看着。那些刚正不阿的御史也纷纷上奏。我在内阁要是什么表示也没有，岂不是让人耻笑？” 唐瑾睿感激道，“那就多谢万师兄了。” 正如万易彬说的一样，这一次看不过眼的人太多了，实在是丽贵妃之前就让这些人很是不喜。现在好了，无端端毁人容貌，这是什么意思？ 连堂堂阁老的嫡孙女的脸，你说毁就毁？你这意思，将来只要你丽贵妃看谁不顺眼，你就可以毁谁的容？大臣家里一般都是有女儿的，谁家的女儿，谁家心疼啊。 只要一想到自家的女儿莫名其妙就被丽贵妃毁了容，这心就哆嗦。 此风不可长！ 这一次必须打压下丽贵妃的气焰！让她以后都没胆子毁人容貌！ 在花阁老和唐瑾睿的运作下，参丽贵妃的奏折真是如雪花飘到正清帝的案桌上，几乎要把正清帝给埋了。 正清帝现在是完全不想看到那些大臣，连早朝也不想上了。 一上早朝，人家连国家大事都不跟你说，就拿丽贵妃心狠手辣，无端毁人容貌说事。 花阁老一大把年纪了，在朝堂上是丝毫不顾及颜面，就在朝堂上哭。 尤其是花容月的亲爹，哭得那叫一个惨。 朝堂上就是跟花阁老政见不合，哪怕是花阁老的政敌的官员，都没有在这时候开口指责花阁老什么。 自家好好的孙女被毁容，他们哭一下怎么了？况且做那恶事的还是丽贵妃那妖妃，他们也觉得可以狠狠教训丽贵妃一番！ 要说丽贵妃做人可真失败，放眼朝堂上下，就没有人愿意帮她说话，就是忠郡王那一派的人，对丽贵妃的行为也看不上。 更别提群情汹涌，这时候要是真的开口为丽贵妃说话，是要被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的！因此所有人都缩起了脑袋。 想到这些烦心事，正清帝的心情就不好，太阳穴突突地跳。 睁开眼睛，看到案桌上那小山似的奏折，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脑袋也更疼了！ 洪菘站在正清帝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生怕哪里惹到正清帝。 要是正清帝真是那种一等一的昏君，指不定就发狠，将那些说了他不喜欢话的朝臣给砍了！问题是别看正清帝现在被美色所惑，干了不少的糊涂事，但他还是想当一个明君的，更在意史书对他的评价。 更别提因为丽贵妃的事情出声的大臣有多少啊，正清帝要是真的把人都给砍了，朝堂便会空了一大半了！ “贵妃呢！她在做什么！？”以前正清帝提起丽贵妃，总是声音温柔，可是这会儿别说温柔了。 洪菘甚至有些怀疑，要是丽贵妃这会儿就在正清帝的跟前，他能直接给对方一巴掌。 要说正清帝会直接杀了丽贵妃，洪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 正清帝下不了手啊！ 洪菘立即回答，“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正在她宫里待着呢。” 丽贵妃平时多嚣张霸道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丽贵妃都老老实实缩在她宫里好多日子了，也不主动往正清帝跟前凑了，乖得简直跟鹌鹑似的。 洪菘清楚，丽贵妃是怕了。 丽贵妃可能以为她不就是毁了一个人的容貌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丽贵妃在宫里，只要看谁不顺眼，就把热汤子倒在人脸上，就洪菘知道的，丽贵妃就毁了有七八人的容貌。 不过之前丽贵妃毁掉的都是宫女的脸。宫里的宫女不值钱，生死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丽贵妃有正清帝的宠爱，自然是想对那些宫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丽贵妃怕是只当这一次毁了花容月的容貌，就跟毁了那些宫女的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事情闹得那么大，丽贵妃哪怕是一开始没能察觉到不对的，这会儿她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一点了。 丽贵妃更能看出的是正清帝的不满，尤其是看向她的眼神里更是含着浓浓的怒火，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丽贵妃彻底蔫了。 第662章 撞宫墙 降位（一更） 丽贵妃的确是躲在自己的宫里害怕。 丽贵妃实在是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到如今这一步的？之前她不也毁了很多人的容貌吗？她不照样没事，照样当着她的宠妃。 丽贵妃到现在都没意识到，之前她毁的只是宫女的脸，现在毁的可是堂堂阁老的嫡亲孙女的脸！这能一样吗？ 丽贵妃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她还是知道一点的，外面甚至有人上奏折要诛杀她，说她就是妲己褒姒一类的奸妃，以后一定会倾覆大晋的江山社稷！ 妲己褒姒是谁，丽贵妃不太清楚。可是丽贵妃知道什么叫诛杀，那不就是要死吗？丽贵妃一点也不想死，她好不容易才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要享受荣华富贵，她要继续高高在上，她不要死啊！ 最让丽贵妃害怕的是，就连正清帝的态度都对她冷淡下来。 这让丽贵妃感到无比的恐慌。 丽贵妃心里清楚，她所有的好日子都是来自于正清帝，一旦正清帝放弃她的话，那她就真的彻底完了。 丽贵妃每日都在担惊受怕中，若是早知道会这样，她是死也不会对花容月出手。就是出手，丽贵妃也不会自己出手不是。 丽贵妃正在胡思乱想时，外面有太监高喊，正清帝驾到。 丽贵妃忙紧张地伸手扶了扶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早知道正清帝会来，就好好打扮一番了，可惜现在来不及了。 很快，正清帝进来了。 要是之前，丽贵妃连礼都不会行，早就身子骨一软，歪进正清帝的怀里。 可是这一次，丽贵妃不敢，规规矩矩地给正清帝行礼，那模样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正清帝看着这样的丽贵妃，冷冷一笑，任由丽贵妃半蹲着，也不叫起。 直到丽贵妃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看着支持不住了，正清帝冰冷，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才响起，“起来吧。” 刑满释放的丽贵妃，忙颤悠悠地站起了身子，美眸里一片幽怨，如泣如诉，看得正清帝铁一般的心又隐隐有些软了。 只是刚软下来的心在想到丽贵妃干的那些事情后，正清帝又立即硬了起来，“知道朕的御桌上现在都摆着什么吗？全是参你的奏折！堆得都跟小山似的，能把朕给淹了！” 丽贵妃紧张地吞咽口水，美眸落泪，雪白的贝齿轻咬着红唇，瞧着好不可怜，“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臣妾也不是故意的啊，都是下人不小心，给臣妾断来了滚烫的茶水。臣妾这不是一个没能拿住，所以才——” “你闭嘴吧！”听着丽贵妃这番推脱责任的话，正清帝忍无可忍地呵斥，“你真的当朕是傻子啊？你这话还是去跟真正的傻子说吧，别跟朕说！朕不是傻子，所以不相信！” 以前正清帝乐意听丽贵妃的话，尽管知道那些话是假的，但他愿意宠着丽贵妃，所以就听了。 可现在正清帝不想听了，丽贵妃再在他面前满嘴谎话，正清帝能愿意，那才奇怪了。 丽贵妃从未被正清帝如此呵斥过，一时间泪珠滚得更快，哭得也更厉害了。 正清帝这会儿难得没有怜惜丽贵妃，因为他正满肚子火，“你还有脸哭？你说你是不小心的？你的不小心可真是不少，你前前后后不小心怕是毁了有十来人的脸吧。你真的当朕不知道？” 丽贵妃心里一惊，美眸里全是惊慌。 正清帝越说越气，“朕告诉你，这些事情，其实朕全都知道。只是那些被你毁了容的都是宫女，朕懒得为了她们说你什么，可你胆子倒是大啊，好端端，无缘无语就毁了堂堂阁老的嫡亲孙女的脸。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干脆拿刀直接连朕也给捅了？” 丽贵妃被正清帝的话吓得面色惨白，慌乱跪下，“皇——皇——皇上，就是再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对皇上做什么啊！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正清帝方才也就是说的气话，发了一通火，心里的火气倒是消了不少，心里舒服了一点。 “你真当朕不清楚你为何要对花家那丫头动手是吧，不就是因为唐家要跟花家结亲，所以你就坐不住了，是朕说唐仁轩跟你妹妹不适合，你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丽贵妃跪在地上，娇躯颤抖，语不成句，“皇——皇——皇上，臣臣——臣妾不敢。是臣妾的母亲进宫跟臣妾说，妹妹每日在家中伤心落泪，人都瘦了好几圈了。臣妾因为心疼妹妹，所以——所以才做下了这糊涂事，求皇上原谅啊！” 丽贵妃是真的后悔了，要是时光倒流，她绝对不敢了！ 正清帝重重哼了一声。 丽贵妃抬头，满脸是泪，可怜巴巴道，“皇上，臣妾就是有千错万错，可对您的一片心都是真的啊！难道皇上您真的能不顾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情分吗？皇上，臣妾还想好好服侍您啊！皇上！” 正清帝被丽贵妃的这一番哭诉到底是哭得心软了。 更别提，正清帝真的是从未想过直接要了丽贵妃的性命，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闹腾的最厉害的就是花阁老和唐瑾睿，要是这两人偃旗息鼓，事情就好办多了。 正清帝先找了花阁老，说这件事的确是丽贵妃的错，他将花容月的父亲，哥哥的官职都往上提了，还封花容月为郡主，赐封地 正清帝赏赐的东西可真是不少，花阁老却是面无表情。 因为花阁老从头到尾都没有听正清帝说过一句对丽贵妃的惩罚。 花容月被丽贵妃毁了容啊！ 这些日子，花家不知给花容月找了多少大夫，太医院的太医更是轮流来，可是在看到花容月那被滚烫茶水烫伤的右脸时，纷纷摇头，一个个全都无能为力。 哪怕是用上再好的伤药，花容月脸上的疤痕也留下来了，一大片，看得很是狰狞恐怖。 花阁老气啊！他的孙女命难道就贱到这份儿上？ 只是花阁老再气也没法子，正清帝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花阁老回到花家后，将正清帝的意思跟所有人都说了。 百里氏最没法子接受的，“我的月儿被丽贵妃那贱人毁了容貌，毁了一辈子啊!那贱人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凭什么啊！难道我的女儿就这么贱？” 百里氏发出了跟花阁老一样的愤慨。 花家的男人都沉默了，花家再如何，也不可能跟一国之君对着干。 百里氏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连连。 第二日，百里氏出了花家，径直来到宫门口，大声说着丽贵妃那毒妇是如何毁了她女儿的容貌，毁了她女儿一生的事。 渐渐的，宫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有士兵想拦住百里氏，可百里氏就跟疯了一样，谁敢靠近，她就做出要撞宫墙的模样。 百里氏还把正清帝给花家的好处也一起说了，“皇上可真是大方啊！我丈夫和儿子都能升官，我女儿也被封了郡主！可这有什么用！？我女儿的一辈子毁了啊，彻底毁了啊！ 我们家不是靠女儿上位的人家！再多的好处都换不回来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自从花容月毁容以来，百里氏承受的压力和痛苦真的是太大了，在这一刻，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发泄出来，不少人都被百里氏话里的绝望感染了。 “皇上给了花家那么多赏赐，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要如何惩罚丽贵妃。丽贵妃可真是受宠命好啊，我女儿的命却贱到这地步！我不服！我不服！我今日来，就是要为我的女儿讨个公道。我只是一妇道人家，我知道自己没本事。 我只求各位能为我可怜的女儿讨个公道！” 百里氏说完，眼底闪过一丝坚决，重重奔向宫墙，狠狠撞去。 好在有人发现百里氏的情况不对，因此拉住了百里氏，可就是这样，百里氏也撞得头破血流，鲜血顺着额头直往下流，瞧着好不狰狞恐怖。 百里氏这一撞，让好不容易稍微平息的事情上，又狠狠加了一把火，事情又闹起来了。 百里氏倒是留下了一条命，不过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养伤，整个人都蔫蔫的。 正清帝被这一出出闹得也是焦头烂额，现在有胆子大的人都敢直接上奏折骂他是昏君了！因为骂人的是御史，正清帝还不能对他们如何。 在这样的情况下，正清帝哪怕再不想动丽贵妃，也只能对她做出惩罚。 正清帝将丽贵妃降为妃子，同时剥夺了丽字封号。 丽贵妃如今便成了米妃。 米妃在接到旨意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她委屈大发了，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无论是花家还是唐家，都对正清帝的旨意不满，正清帝对米妃的惩罚简直就是毛毛雨！位分能降就能升，什么时候升不还是正清帝的一句话？ 只是正清帝如今已经算是让步了，没有人再能逼着正清帝对米贵妃做什么了。 别当帝王就是没脾气的，也就是现在群情汹涌，事情闹得太大了，正清帝不能不给众人一个交代罢了。 除了对米妃的惩罚，正清帝之前承诺给花家的赏赐，也一样都没有少，对百里氏，更是每天都让太医去诊治，好药材流水似的往花家去。 唐瑾睿则去求见正清帝，开门见山道，“皇上已经对米妃做出惩处，也给了花家交代。那臣现在是不是也能向皇上要一个交代？” 正清帝现在听到“交代”两个字，头就痛，只是眼前的人是苦主，他还真的不能不给对方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说。” “臣只想问皇上，是不是臣的儿子不娶米家的姑娘，就只能孤独终身？臣说句斗胆的话，要是唐家跟谁议亲，谁家姑娘就要毁容，或者是缺胳膊断腿，谁还敢跟唐家议亲？” 正清帝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真是快要把他给烧死了，可偏生他不能动气。 “朕同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唐瑾睿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只道，“皇上还曾经同臣说，臣的子女的婚事，都由臣和臣妻做主。可最后呢？皇上因为米妃的话，不还是出面了。” “唐瑾睿！”正清帝怒了。 唐瑾睿不卑不亢地回视正清帝，“臣有哪句话说错了吗？如果有，还请皇上直言。” 洪菘见气氛僵持成这样，不禁拼命给唐瑾睿使眼色。 唐瑾睿淡淡道，“洪公公不必对挤眉弄眼的。今日臣来，就得要个准话。” “你要交代？你要准话？你都要什么交代，什么准话啊？要不要朕给你发誓啊！”正清帝狠狠一拍御桌，力气大得甚至差点将桌上都给拍得震了震。 洪菘忙跪下道，“皇上息怒。” 唐瑾睿却没有跪，只是道，“臣不敢。可臣也实在是怕了。求皇上能体谅臣的心。” “要是你唐家下次选中的姑娘再出一点事，朕亲自向你端茶认错，可以了吧！”正清帝忍无可忍地怒吼。 唐瑾睿也知道是将正清帝给气到极致了，也不再说什么，行礼告退。 等到唐瑾睿离开后，洪菘从小太监的手里端过茶杯递给正清帝。 在正清帝喝茶时，洪菘忍不住道，“皇上，要是下次唐家选中的姑娘又出了什么事，那——” 正清帝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狠狠瞪了眼洪菘，“你是不是就不盼着朕好啊？” “皇上息怒，老奴自然是盼着皇上好的。可是——可是老奴有些不太相信米妃娘娘。”就米妃那性子，记吃不记打。别看米妃这一次吃了大亏，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指不定时间一长，她又忘了呢？ 洪菘还是比较了解米妃的为人，这才提前给正清帝打个预警。 “她要是再敢，朕亲自剁了她的手！你去，你亲自去，把朕的话说给她听。哪怕下次跟唐家议亲的姑娘，生了个病，朕也算到她的身上！” 洪菘忙应了，下去传话。 米妃这里得了正清帝的话，气得又哭了。 这一次，正清帝不在，米妃哪怕哭得再厉害，也没人会心疼她，也就她宫里的人硬着头皮劝了两句，还被米妃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明卿也知道这件事到了如今这地步，算是就过去了，只是她也不甘心啊。 “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啊！米妃就这样轻易过关了？几乎是什么代价也没有付出。”顾明卿恨恨道。 “能这样就不错了。要不是有花三夫人在宫墙上的那一撞，米妃能被降位？”唐瑾睿的心里又何尝舒服呢。 顾明卿深吸一口气，接着又沉沉吐出，“相公，我现在真是好盼着好盼着太子能赶紧上位。” 正清帝这糊涂虫帝王，还是赶紧麻溜地让位吧！再让正清帝继续当这个帝王下去，顾明卿都快要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了。 顾明卿的话可真是够大逆不道的，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只是—— 唐瑾睿也道，“我也希望。” 顾明卿看了眼唐瑾睿，忽然笑了，“相公，咱们又想到一块儿了。太子在朝堂上的日子难过吧。说来太子的命也真是苦。或者说，当太子的，真的很少有命不苦的。” 唐瑾睿也道，“是啊，命苦。可能真的只要真的坐到那龙椅上，才能真正的轻松吧。” “相公，你难道不担心要是太子当了皇帝，有朝一日，他也会跟咱们这位皇上一样吗？” “想那么多做什么？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太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变，或者是他永远不会变呢？” 第663章 逼婚（二更） 顾明卿去了花家探望花月容和百里氏，回到唐家后，她的脸色十分沉重。 周氏见她的神色不好，便问，“怎么了？是不是花三夫人和花姑娘的情况很严重？” 顾明卿沉着脸点头，“以前花姑娘那张脸多漂亮，可现在那张脸是真的全都毁了。那被烫伤的右半边脸坑坑洼洼，就是用头发遮住大半，看着也——”跟鬼似的。 哪怕顾明卿没说，周氏也能想象得到花容月的样子，绝对好看不起来。 “花三夫人呢？”周氏沉默片刻后开口。 顾明卿回答，“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上包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整个人都蔫蔫的。我靠近花三夫人时，要不是还能感觉到她正在呼吸，我真以为她是个死人。”可见百里氏的情况有多糟糕了。 “做孽啊！这孽做得也真是太厉害了。那米妃以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周氏说到最后，也轻声咒骂了一句。 顾明卿在心里深以为然，米妃那样的小人，以后死了，可不是得下地狱嘛！ 只是现在米妃还好好的，不当贵妃，仍然当着宠妃。 别看正清帝冷了米妃一段日子，可是据说米妃还是后宫里最受宠的女人，根本没有人能掠米妃的风头。 顾明卿想着，不禁叹了口气，红颜祸水，米妃绝对就是那祸水中的祸水！ 顾明卿在心里同情可怜了一番百里氏和花容月，又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番米妃，只恨不得米妃能赶紧得报应。 没几日，百里氏来了唐家求见。 顾明卿有些奇怪，前几天她才去了花家见百里氏，她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像是没了大半条命。 顾明卿可不相信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功夫，百里氏就能恢复正常，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百里氏不好好待在家里养伤，她来唐家做什么？ 顾明卿一时间有些想不通百里氏来的目的，但还是让人去请百里氏进来。 百里氏的情况开始说是十分糟糕，她从进唐家起，就是被人抬进来的，一直到了花厅，才由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进来。 百里氏的脸色果然十分惨白，看她走一步，就要喘三口气的样子，就知道她的身体是真的不行。 等到百里氏坐下后，顾明卿忍不住道，“三夫人若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大可以派人给我送帖子，我去花家不就行了。三夫人何必亲自前来呢？” 百里氏对着顾明卿虚弱一笑，“唐——唐——唐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得亲自来唐家说个清楚明白才行。” “三夫人请说。”顾明卿还真是有些奇怪，百里氏撑着身体，甚至可以说是不顾自己的身体来唐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百里氏的身子是真的不好，从花家到唐家，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一路上都是坐着轿子，由人抬着。可就百里氏如今这糟糕的身体，还是吃不消。 百里氏重重喘了两口气，这才看向顾明卿，“唐夫人，我家月儿同唐大公子的婚事是不是可以商量起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顾明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百里氏在说什么？ 百里氏又重复了一遍，“唐夫人，我家月儿同唐大公子的婚事是不是可以商量起来了？” 一次可以是顾明卿听错，也有可能是百里氏说错。 可第二次，那就肯定不是顾明卿听错，也不是百里氏说错了。 顾明卿瞧着百里氏那副好像随时都能一口气上不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一命呜呼的模样，将那些不太好听的话给咽了回去，淡淡道，“三夫人好像弄错了，我家仁轩同花姑娘并没有定亲。” 百里氏道，“可咱们两家之间是有结亲的意向的！难道唐夫人忘了吗？唐夫人可是看我家月儿容貌毁了，所以不想继续这门婚事了？” 顾明卿眯起眼睛，眼里隐隐透出不悦之色。 百里氏这是什么意思？照她话中的意思，就是说唐家是嫌贫爱富的小人了？这贫富自然不是指真的贫富，而是说花容月好的时候，唐家愿意同花家结亲。现在花容月出事了，唐家就要反悔？ 顾明卿的沉默深深刺激到了百里氏，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原本想开口，只是因为身体吃不消，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看百里氏那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顾明卿吩咐人给她上水。 百里氏现在每天都要喝药，上的的茶水也不知会不会跟她吃的药相冲，所以还是喝水最好。 百里氏喝下了一杯水，总算止住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她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开口。 在百里氏开口的那一刹那，顾明卿忽然有种，还不如让百里氏继续咳嗽的想法。 百里氏道，“唐——唐——唐夫人，你——你——你别忘了——我家月儿——月儿其实是被你唐家连累的。” 顾明卿满眼疑惑，百里氏在说什么？ 很快，顾明卿便明白百里氏话里的意思了，“我家月儿无论是容貌才情还是出身都是一等一的，她想嫁到好人家，这难吗？一点也不难！可——可——可就是因为我家月儿跟唐家说亲，才被那毒妇盯上，被那毒妇毁了容貌，毁了——毁了一生啊！咳咳——咳咳咳——” 百里氏的话里难掩悲愤，说道最后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眼底一片猩红，就连惨白的脸色也因为愤怒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说实话，顾明卿是真的挺同情心疼百里氏的。 要说百里氏和花容月两个是真的挺倒霉的。 为人父母的，有时候宁可是自己受苦，也不愿意孩子出什么事。 百里氏更是疼孩子的，否则也不会愿意为了花月容去死。 只是同情归同情，心疼归心疼，顾明卿不可能因为同情心疼谁，就把自己儿子的一辈子搭进去吧，那除非是傻子了！顾明卿自认她绝对不是圣母玛丽苏，这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顾明卿运了运气，将要对百里氏的话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多遍，确定没问题了，这才缓缓开口。 顾明卿主要也是不想刺激到百里氏，因为百里氏的身体显然是差到了极点，再被刺刺激，指不定她今天都出不了唐家的门了。 不是顾明卿诅咒百里氏，事实就是如此。 “三夫人，对花姑娘的遭遇，我很同情。我承认，我之前是有意愿让仁轩娶花姑娘为妻的。” 百里氏的眼睛骤然一亮，眼底的亮色竟有些让人无法直视。 顾明卿硬下心肠继续道，“只是后来出了什么事，花夫人想必也清楚吧。其实早就在外面传仁轩和花姑娘要定亲的事时，我就对这桩婚事迟疑起来。原因为何，三夫人想必清楚吧。” 百里氏抿着唇，眼底一片懊恼之色。 顾明卿继续道，“我再跟三夫人说句实话吧。其实早在花姑娘出事前，我便想给花老夫人一个准确的回复，那就是唐家决定拒绝这门婚事。” “你骗我！我知道了，你——你——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是故意的！唐夫人你怎么能那么残忍。我——我——我自从回到京城，就经常听人说唐家的门风好，唐大人和唐夫人的人品更是一等一的。可现在看来唐家也不外如是，你们——” 没人喜欢听骂，顾明卿也同样如此。 顾明卿自认对百里氏已经是忍了又忍了，现在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顾明卿打断百里氏的话，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三夫人，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敢说，如果仁轩已经同花姑娘定亲，只要花姑娘没死，别说是毁容，哪怕是断腿断脚，我唐家也不会毁亲。 可现在的问题是，仁轩并没有跟花姑娘定亲，甚至在花姑娘出事前，我就已经决定这门亲事不行。” 顾明卿怎么看怎么都没看出，她的儿子要为了花容月的一辈子负责吧？ 百里氏一噎，接着继续蛮横不讲理道，“可——可——可我的月儿就是因为你们唐家，才成了如今这样子！你们唐家难道不该给我的月儿一个交代吗？你——” “三夫人好像弄错了一件事，从来不是唐家先提起这桩婚事的，而是花老夫人主动跟我提亲。”顾明卿提醒百里氏。 百里氏却完全听不进去顾明卿的话，她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她慌乱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就是因为跟你们唐家扯上关系，我的月儿才会被那毒妇毁了容貌，毁了一辈子！你们唐家难道不该为我的月儿负责吗？你们不能那么残忍。” 顾明卿本来对百里氏很是同情，可是在听到百里氏的话后，她的同情正在一点点消失。 什么叫花容月受的苦都是因为唐家？因为跟唐家扯上了关系，花容月才会毁容，被毁了一辈子？罪魁祸首难道不该是米妃吗？ 百里氏这怕是知道米妃有正清帝护着，哪怕她死也动不了米妃，因此就将矛头对准了好欺负的唐家吗？唐家好欺负吗？ 如果百里氏那么想，顾明卿真是不能不说一句，你真是想太多了。 “三夫人，我看你是刺激受得太大了，所以这里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顾明卿看百里氏的样子也真的是很神经质。 百里氏头摇得更厉害了，“我不走！唐——唐夫人，我知道我很没理，我——我——” 顾明卿心道，难得百里氏还知道自个儿没理啊。 “可我没法子啊！我的女儿已经被毁了一辈子了，要是错过唐公子的话，我的女儿再也不可能找到比唐公子更优秀的丈夫了。唐夫人，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的女儿吧。 我——我——我知道我的女儿毁了容貌，男人都是喜好美色的。我保证我的女儿只要一个正室的名分，以后唐公子可以纳妾，可以纳很多很多的美妾。我的月儿只要一个正室的名头啊！唐夫人，我求你了！”百里氏恳求道。 顾明卿深深凝视着百里氏，那眼神幽冷深邃，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百里氏在触到顾明卿的眼神时，心里一动，隐隐有些不想同顾明卿对视。 “三夫人，你的爱女之心，我很明白。” 百里氏一喜，“那——那——那唐夫人你是要答应我吗？” 顾明卿在百里氏期盼的眼神下，缓缓摇头，无比认真道，“我不可能答应的。三夫人，你固然是为你的女儿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女儿愿意吗？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你这是在践踏你女儿的尊严。 我不认为花姑娘会是只想要一个正室名头，就能将自己所有的尊严骄傲不要的姑娘。” 从花容月的字画中，顾明卿能看出她的风骨。 “那我能怎么办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毁容了！哪怕我是她的亲娘，我也不能不承认，现在我的女儿形如恶鬼，哪个男人看得上她！我那毁了容貌的女儿，你教我，我该怎么办啊！”百里氏几乎要崩溃了，她的神经的确是脆弱到了极点，经不起一丁点的风吹草动。 顾明卿说的话自认已经很缓和了，可就这样，也几乎要把百里氏给逼疯。 顾明卿吩咐人去花家请花老夫人和大夫。 百里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有听到顾明卿的话。 百里氏可能是太崩溃了，甚至都忘记缠着顾明卿，逼迫她答应这婚事。 顾明卿就静静坐着，免得百里氏出什么事情。 大夫倒是比花老夫人早到。 顾明卿让大夫给百里氏诊脉，看看百里氏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大夫对顾明卿道，“唐夫人，花三夫人的身体太虚弱，而且她受的刺激打击太大了，神智怕是有些混乱。” 大夫说的，顾明卿其实也看出来了，身体的伤好治，可心上的问题就难治了。 在大夫给百里氏诊治过没多久，花老夫人便急匆匆赶来。 花老夫人先是狠狠瞪了眼百里氏，只是在看到百里氏的模样时，她瞪不起来了。 花老夫人对着顾明卿致歉，“唐夫人抱歉了，是老身没有管好儿媳妇，这才让她上唐家打扰。” “老夫人多礼了，无事。” 花老夫人对着仍然恍惚，自言自语的百里氏道，“老三媳妇你醒醒。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公公和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让你的儿子娶一个毁容的女人，你扪心自问，你愿意吗？” 花老夫人的双手就放在百里氏的双肩上，用力一抓，这一抓，抓醒了百里氏。 百里氏咬着嘴唇，她很想说愿意，只是她欺骗不了自己，她不愿意！ 可是—— “娘，可——可——可我的月儿怎么办啊？我的月儿长得那么漂亮，比最娇艳的花儿还美丽，她还听话孝顺，我跟老爷置气，她就知道来劝老爷，来劝我。我的月儿从没做过什么恶事，反倒是时不时做好事。 不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可我的月儿做错什么了？她凭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害了月儿的贱人还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娘，我——我——我这心里是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啊。要是我死，能让那贱人付出代价，我一定连眼睛都不眨地一下去死！” 百里氏真的是太恨了，边说，身子边轻轻颤抖，可见是痛苦到了极致。 花老夫人眼睛一酸，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声音也有些颤抖“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些恶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养好身子，看那些人的下场！那些人一定会得报应的，一定会的！哪怕就是老天爷不收他们，也会有人收他们的！” 第664章 指路（一更） 百里氏喃喃道，“看那些人的报应报应？娘，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那些人的报应？我担心我这辈子都等不到啊！那些人的报应我看不到，可是我月儿被毁了一辈子，要痛苦一生，这些我全都看到了！ 我心好痛啊！真的好痛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让我那时候直接撞死了，我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百里氏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放进油锅里炸，有好像沉入了万年的寒冰深渊，除了痛苦绝望，再也没有其他。 情绪是能被感染的，百里氏的悲伤绝望的情绪自然也慢慢开始蔓延。 作为母亲，顾明卿不否认，她是真的同情百里氏的。 “娘，我只是毁了容，可不代表我被毁了一辈子。” 这声音—— 顾明卿猛地看向门外，只见门外果然站着一穿着鹅黄色绣荷花褙子的少女，她的脸上挂着粉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貌。 顾明卿认得这人，这是花容月。 花容月对着顾明卿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后来到百里氏身边。 百里氏在花容月来到她身边后，伸手抓住花容月，忙道，“你怎么来了？你的身子还没好呢？你——” 花容月静静听着百里氏的话，直到百里氏不说了，她这才缓缓开口，“娘，我是毁容了，可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养了这些日子的伤，我早就能下床了。 之前一直躺在床上，不愿意见任何人，也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要说我对毁容，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那肯定是假的。” 何止是放在心上啊，花容月在得知自己毁容时，真的曾经有过想死的心。 女人都是在乎爱惜自己容貌的，花容月也不例外。 可是后来花容月在知道百里氏为她做的一切，她就深深明白，她不能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痛苦绝望中，她必须得振作起来！必须！ 花容月的手颤巍巍地抚向她被烫伤的右侧脸，露在面纱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泪光盈盈，却坚强地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娘，我毁容了，不代表我这一生就完了。女儿立于世，靠的可不只是自己这张脸。 我有才华，又学了那么多东西，我不信我不能靠那些东西安身立命，走出自己的道来。” 这一刻的花容月身上好像隐隐泛着圣洁的光芒，璀璨明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顾明卿眸光深深地盯着花容月，心道，这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只是她跟仁轩到底是有缘无分，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 可就是差的那么一点点，让仁轩和花容月屡屡擦肩而过，注定不可能有交集。 花老夫人骄傲道，“不愧是我花家的女儿！也不愧是我最疼爱的孙女！有志气！” 百里氏完全不懂花老夫人在激动骄傲什么，她喃喃道，“女人这一辈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要是嫁不了一个好夫婿，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顾明卿淡淡道，“世间多的是那种嫁了人后，就受苦的女子。很多在受婆婆的磋磨，有的眼睁睁看着丈夫纳妾，不断生出庶子庶女难道这些在三夫人你的眼中就是好日子？” 百里氏反驳道，“那就找个好丈夫啊！” “谁不想找个好丈夫呢？可真正所谓的好丈夫有多少？” “唐大人就是一个好丈夫啊！”百里氏想也不想地回答。 要说京城第一好男人是谁，京城里的女人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唐瑾睿这个不纳妾的。 顾明卿不想跟百里氏说了，再说下去，她怕是会忍不住出口嘲讽，她转而对花容月道，“知道前朝的水凝轻先生吗？” 花容月美眸一闪，轻轻点头。 前朝的水凝轻是出了名的女先生。 要说水凝轻的一生真的是十分坎坷。 原本水凝轻出生大家，原也是高门千金，后来家道中落，水凝轻也成了普通人家的女儿。 可是苦难并没有到此就结束，等到水凝轻长大成人，她父母给她挑中的丈夫就是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同远房表妹有了私情，竟想私下里弄死水凝轻，好迎娶表妹当正室。 水凝轻在得知丈夫要对她下毒手，万念俱灰，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勇气，去了官府提出义绝。 水家当时的势力远远不如她夫家的，水凝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据说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好不容易才跟丈夫义绝。 义绝后的水凝轻回到水家，她的嫂子容不下她，对她冷嘲热讽，说家里不可能白养一个吃闲饭的人。 水凝轻咬牙，带着微博的嫁妆离开了水家。 水凝轻是一个极有才学的女子，她离开水家后便立志不嫁。 水凝轻从此便在高门大户家，教导他们的姑娘读书。 水凝轻一生总共教过十个女子，其中有一人甚至还当上了皇后，其他的人大多也都嫁入了名门望族，要么就是高官之家。 水凝轻那位当了皇后的弟子，对水凝轻这个先生十分尊敬，当时的皇帝还特地给水凝轻提了字，赞赏她。 别人再提起水凝轻，大多都称她一声水先生。 以一介女子之身，水凝轻做到这地步，实在是非常难得了。 “唐夫人的意思是，我可以走水先生那条路？” “未必啊。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你不一定非要走水先生那条路。你可以选择适合你的路。你可以在书画上继续钻研，指不定有朝一日，终能成一代大家。” 花容月心里一动，她被顾明卿所描绘的场景给打动了。 花容月不是很在意那些虚名，可她是真的希望她的画作能流传于世，为后人欣赏。只是以前在闺阁之中，琴棋书画只是点缀，她的心思更多的都是放在管家理事，出门交际中。 花容月想着她现在毁了容，也没想再嫁人，她以后是真的可以将心思都放在字画上，好好钻研一番。 想通后的花容月，被面纱遮住的面容，灿然一笑，眼睛都弯了弯，“多谢唐夫人指点。” 花容月接着便对百里氏道，“娘，我知道我以后该做什么了，您不用担心我了。” 百里氏不是傻子，她听花容月和顾明卿你一言我一句的，又听到水凝轻心里也隐隐猜到花容月以后想做什么了。 百里氏却无法接受，“女子最好的归属还是得嫁给一个好男儿，你在字画上钻研什么钻研？那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 花老夫人打断百里氏的话，皱着眉头，没好气道，“亏得你还是当娘的，听听你都说的是什么混账糊涂话。月儿有这心，你自然该支持！男人男人，女人没男人又不是死不了！少成天在月儿面前提什么男人不男人的。” 顾明卿挑挑眉，心道花老夫人的思想够开放的啊。 顾明卿眼角的余光在瞥到花容月那遮着的面容时，心下一叹，怕不是花老夫人的思想开放。而是花容月如今毁了容貌，要说有哪个男人不在意花容月的容貌，真心迎娶—— 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只是可能性真的是太低了。 或者是有看中花家权势的，可那样的男人，花老夫人怕是也不敢将花容月嫁过去。 因此现在花容月想将精力都放在字画上，花老夫人是赞成的。 花老夫人见百里氏仍然没转过那根筋，不禁摇头，原本想再说她两句，只是见百里氏的身体实在是不好，再加上这里是唐家，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最后花老夫人还是歇了这心思，想着等回去后，百里氏的身子养好一点，再跟百里氏好好说道说道。 这些念头在花老夫人的心里转了又转，她才按了下去，接着便带着百里氏和花容月离开。 周氏今日带着唐诗雨出外上香了，回来后才听下人说了百里氏上门逼婚的消息，后面花老夫人和花容月来的事情也说了。 周氏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花三夫人吧——”也不知道是说她一心为女儿，还是说她脑子不清楚了。 “事情都过去了，娘，咱们就别再想了。”顾明卿劝道。 周氏却担忧道，“花三夫人不会再来吧？” 顾明卿想也不想道，“不会。” 周氏却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娘，花三夫人自然是不会再来啊。有花老夫人和花姑娘在，她们是不会让花三夫人再有机会来唐家的。这点您就不用担心了。” 说起花老夫人和花容月，周氏不由点头，“花老夫人的确是深明大义之人，好在跟花三夫人不一样。至于那花姑娘——她的确是个好姑娘，可惜了。” 也不知周氏是在可惜花容月被毁容，还是在可惜唐瑾睿和花容月的婚事没成。可能两样都有吧。 顾明卿之后还找了唐仁轩问，“仁轩啊，如果让你娶花姑娘，你愿意吗？” 唐仁轩诧异道，“娘，您怎么忽然说这事？” “你先回答我会不会。” “不会。” “为什么？” 唐仁轩回答，“如果在花姑娘出事前，我就和花姑娘定下婚约的话，我一定会履行婚约，哪怕花姑娘毁了容貌。” 顾明卿点点头，她清楚唐仁轩的性子，深知唐仁轩不是在信口雌黄。 “或者我对花姑娘情根深种，哪怕花姑娘毁了容貌，我仍然选择履行婚约。” 顾明卿没有插嘴，等着唐仁轩继续。 “可问题是，我跟花姑娘之间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花家提亲，而娘亲考虑。可是据我所知，娘亲其实是有意拒绝花家的亲事。”后来顾明卿的意思很明显，唐仁轩也察觉到了。 “我不否认，花姑娘出事，的确是跟我有些关系。米妃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对花姑娘下此狠手。” 顾明卿挑挑眉，“你这是心疼心软了？” 唐仁轩无奈道，“娘，心疼心软才是正常的吧。要是我无动于衷，那您还敢认我这样的儿子吗？” “只是我就算有些自责，以及心疼花姑娘，我也不可能娶她。可能我跟花姑娘之间真的欠缺点缘分吧。” 这就是顾明卿说的，唐仁轩和花容月之间就是有缘无分，差了那么一点。 “再者，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因为我的原因，有其她的姑娘出事。可能不止是米妃的原因，还有其他这样那样的原因。那我是不是要对每一个姑娘负责？我娶的过来吗？” 顾明卿深深盯着唐仁轩，眼底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光芒。 唐仁轩被顾明卿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忍不住忍受摸了摸自己的脸，“娘，您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顾明卿摇头，“没有，只是忽然发现你真不愧是你爹和我的孩子。”既有唐瑾睿的心软仁慈，又有顾明卿的冷酷决然。 当然了，这不能说唐仁轩的性子不好，相反这样的唐仁轩可能比起唐瑾睿要更出色一点。 顾明卿原以为花家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过去不到半个月，花老夫人便亲自登门。 顾明卿相信花老夫人肯定不是为了逼婚来的，要是想逼婚，上一次就可以了。 花老夫人也没有隐瞒自己意图的想法，直接道，“也不瞒唐夫人了，这次老身上门，的确是有事相求。” 顾明卿柔声道，“老夫人言重了。老夫人若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 “唉——事情是这样的——”花老夫人开始缓缓叙说。 从花老夫人的话中，顾明卿也渐渐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花容月可能是真的下定决心将心血都投注在字画上，想成为一代名家。 不过花容月很清楚，她的字画能称得上是优秀，可要想成为一代名家，她真的是差得太远了。 花容月深知想画出好画，写出好字，一味地在家里闭门造车，她就是到死怕是也不能有很大的进步。 因此花容月就提出她要外出游历，感受山川大河的波澜壮阔，还有大晋江山的秀丽雄伟。 花阁老和花老夫人倒是挺赞成的，花容月有事情做，总好过一味沉浸在毁容的痛苦中。 花阁老和花老夫人是能理解同意花容月，问题是百里氏不行啊！ 百里氏的脑筋到现在还拧着，她还是希望能给花容月找个好人家。还有花容月坚持姑娘家家的怎么能独自一人出去，咬死不松口，甚至说出要是花容月敢出去，她后脚就上吊自杀的话来。 事情于是就这样僵持下来了。 花老夫人说完后，叹了口气，“这也算是家丑了。不满唐夫人，老身这一次前来，就是希望唐夫人能去劝劝我那三儿媳，让她能同意月儿出门。” 顾明卿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伸手反指着自己，“老夫人，您确定我可以吗？我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劝得动花三夫人啊。想必老夫人在来找我前，已经亲自去劝过花三夫人了吧。花三夫人连老夫人您的话都不听，她能听我的？” 顾明卿对此不是很相信。 花老夫人幽幽道，“不知怎的，我相信唐夫人你可以劝得动我那三儿媳。我莫名就有这样的想法吧。就当老身求唐夫人了。” 顾明卿问道，“那要是事情不成呢？” “不成就不成。本就是老身来请唐夫人帮忙。唐夫人愿意帮忙，便是很给老身面子了。老身岂能得寸进尺。” 顾明卿沉默了，想到虽然被毁了容貌，仍然能乐观生活的花容月，心里一动，最后缓缓点头，“好，这事情我答应了。” 第665章 劝（二更） 唐瑾睿在知道顾明卿答应了花老夫人的请求后，挑挑眉说道，“娘子，你怎么就答应了？” “花老夫人是长辈，她那么求我，我能不答应吗？再者，我是真的挺喜欢花容月的。一个那么漂亮的姑娘家，被毁了容貌，没有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不说，相反还能重新振作起来。我对花容月是真的蛮有好感的，所以我想帮帮她。” 唐瑾睿自然也知道了花容月的事，他对花容月那个小姑娘也是挺有好感的。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心胸，真的是很不错了。 唐瑾睿甚至有些可惜，要是唐仁轩当初和花容月定下婚约，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相反还挺不错的。 唐瑾睿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因为唐仁轩和花容月注定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牵扯了。 可能顾明卿说得没错，唐仁轩和花容月两个之间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有缘无分。 “你有把握吗？”唐瑾睿在心里可惜了一番后，问道。 顾明卿老实摇头，“没有。” 顾明卿是真的没有把握。想想百里氏的公公花阁老，婆婆花老夫人，八成百里氏的丈夫，儿子，再加上花容月这个女儿都劝了百里氏。可百里氏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顾明卿一个外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百里氏怨恨的外人，她哪里有十成十的把握让百里氏改变自己的想法呢？ 唐瑾睿被噎住了，重重咳嗽了两声，“咳咳——咳咳咳——娘子，你没把握，怎么就答应下来？你就不担心要是到时候没能做到吗？” “做不到就做不到呗。是花老夫人恳求，我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只能答应下来。” 顾明卿继而道，“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会努力的。” 顾明卿口中的努力不是说说的，她好好调查了一下百里氏最近的情况，又调查得到了花阁老等人是如何劝百里氏的。 过了几天，顾明卿觉得功夫做得差不多了，这才去花家拜访。 百里氏在听到顾明卿要见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见。 花容月正陪着百里氏，她是知道花老夫人去找了顾明卿，希望顾明卿出手帮忙的事。 花月容虽然对顾明卿能不能劝动百里氏这点，不太看好。但这到底是花老夫人去求的，总不能把人直接拒之门外吧。 眼看百里氏要开口拒绝，花容月的声音便幽幽响起，“娘，您是不打算见唐夫人？难道是您心虚吗？” 在床上的百里氏，差点没直接从床上跳起来，骂咧咧道，“我怕她做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不喜欢她，不想看到她！” 花容月一眼就看出了百里氏的外强中干，“娘，见见唐夫人吧。前段日子，您在唐家闹的事，您扪心自问，您就真的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没有一丁点的内疚？” 花容月的话真是说中了百里氏心里的最深处，让百里氏的心情很是不自在，她道，“我在唐家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我的话有一句是不对的吗？我哪儿都没错！还有我要是不是为了你，我能这样？” 花容月掩在面纱下的嘴角暗暗抽了抽，要是百里氏真的不心虚，她就不用故意说得那么大声了。 花容月太了解百里氏是什么样的人了，她绝对不算是一个坏人，大奸大恶，害人性命的事，可以说百里氏从未做过。 百里氏算是一个比较自私，当然了，是人都会有那么一点自私，谁能不为自己着想呢？ 百里氏是人，所以她也会如此。 不过百里氏的道德三观还是比较正常的，她心里清楚，她在唐家说的那些话是很不占理的，甚至可以说是胡搅蛮缠，很是过分。 百里氏的心里其实也是很难受的，她也不想如此，可是为了女儿，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她也会去做。 现在是花容月明确表示她不愿意嫁进唐家，再加上有花老夫人在头上压着，百里氏就算心里再有什么想法，那也只能没有。因为百里氏心里清楚，就是有什么想法，也成功不了。 百里氏一旦跳出那圈子，回过头想想她当时说得那些话，怕是就会羞恼了，甚至是有些惭愧。 花容月这个当女儿的自然是不会往百里氏的心上戳了，再者，百里氏做的一切不还都是为了花容月这个女儿吗？ 谁都有资格指责百里氏，唯独花容月没有。 花容月见百里氏恼羞成怒，便道，“对对对，娘您什么也没做错。既然娘没做错，那面对唐夫人时，就不用心虚了。所以娘您就见见唐夫人吧。” 百里氏傲娇道，“凭什么她来，我就要见啊！”百里氏还记恨着唐家拒婚的事呢！在百里氏看来，她女儿最好的出路可就是嫁进唐家。这就是百里氏心头的刺，怎么都拔不出来。 花容月无奈低声道，“娘，爹和哥哥还在朝为官呢，总得跟唐家打交道吧。您这样子，不是让家里跟唐家结仇吗？明明没必要，何必闹成这样呢？” 百里氏沉默了，花容月又趁机说了许多，她这才松口，点头愿意见顾明卿了。 “娘就跟唐夫人好好说话吧，我就不留下了。”花容月说着，起身，去迎接顾明卿。 一是为了礼数，二是花容月想提前跟顾明卿说，要是待会儿百里氏的态度不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请顾明卿能见谅一二。 顾明卿听着花容月说的那些待会儿别跟百里氏计较的话，不禁笑着摇头。 花容月一时间有些摸不准顾明卿的意思，忐忑不安道，“唐夫人，待会儿我娘若是有哪里得罪您，或者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我在这里替她跟您赔罪了，请您别跟她计较。” “放心吧，不就是几句话，我还不至于跟你娘计较。” 花容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花容月从她身边走过时，顾明卿忽然低声道，“花姑娘，其实你这面纱可以摘掉的。” 花容月脚步一顿，不解地看向顾明卿。 “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姑娘，我相信你的内心也同样是坚强厉害的。我知道你的容貌毁了，可能会有很多人因为你的容貌嘲笑你，讽刺你。甚至说你面如丑鬼，为何要出来吓人——若是有一天，你可以不再计较那些人对你容貌的讽刺，那么你的内心就是真正强大了。” 随着顾明卿的话，花容月掩在面纱下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顾明卿接着道，“当然，我不是让你现在就摘下脸上的面纱，那是没必要的。事情总要有个过程，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会选择自己摘下面纱。那时候不止是你不会在意那些人对你容貌的评价，而那些人看的也不在是你的脸，而是你的其他。可能是你的才华，可能是你的名声，或者是你独特的人格魅力。” 顾明卿说完，抬步正打算进步，花容月的声音却幽幽响起，“唐夫人，真的可能有那一天吗？” 顾明卿没有回头，只是道，“只要你想，就一定能有。我对你有信心。” 顾明卿进了百里氏的屋子。 百里氏正靠在枕头上，见顾明卿见了，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很快移开了视线。 要说百里氏的脸色可真是好看了不少，脸上总算没有惨白一片，不带一丝血色，就连之前那副身无可恋的表情也在渐渐消失，整个人有活力多了，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红晕，不过额头上包着的那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仍然没有取下。 百里氏虽然没开口，但是屋内的下人早就搬了一个小杌子给顾明卿。 那小杌子离百里氏的距离也不远，顾明卿很坦然地坐到了小杌子上，“三夫人这是不想理会我？” 百里氏淡淡看了眼顾明卿，开口时，声音毫无起伏，淡如白水，“难得唐夫人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知道我一点也待见你。”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所以不能不来。” 百里氏皱起没脱，“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受谁所托来我这儿？” 百里氏也不傻，之前是没想过，现在稍微想想，立即就明白了顾明卿的意思，“是我婆婆请你来的？” 顾明卿点头，“三夫人聪明啊。”那么快就猜到了，有些超乎顾明卿对百里氏的智慧评价。 百里氏被气到了，“我婆婆找唐夫人说了什么？是不是要你来劝我让月儿出门？如果是，那唐夫人就免开金口吧。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我也不可能因为唐夫人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心意。” “三夫人，你别激动。花老夫人请了我办事，我要是真的什么也不说，就回去了。那岂不是对不起花老夫人的嘱托。真要是如此的话，说句实话，我都觉得有些没脸见花老夫人了。” 顿了顿，顾明卿继续道，“三夫人也不必如此激动。做决定的是三夫人，我只是说那么一番话而已。这也算是全了老夫人对我的叮嘱。所以呢，就请三夫人听我将话说完。浪费不了三夫人你多少时间的。” 百里氏抿着嘴，好一会儿才点头，“唐夫人有什么就只管说。最好能长话短说，既不用浪费我的时间，也不用浪费唐夫人你的时间。这是一举两得。” “其实我在来前，便知道花阁老，花老夫人，还有三夫人你的丈夫，儿子都来劝过你了。只是他们没有劝动你。” 百里氏冷笑道，“唐夫人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啊。难道唐夫人认为你的话会比我丈夫和儿子的话更有用？” 顾明卿摇头，“我不会如此想，而且这也绝对不可能。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百里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也就那么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那淡淡的脸色。 “三夫人，花阁老，花老夫人，你丈夫还有你儿子劝你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个七七八八。说实话，他们真是把能劝你的，都说了。” 百里氏挑眉道，“难道唐夫人认为你能说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好？” “不能。”顾明卿回答。 百里氏皱起眉头，用着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顾明卿，“唐夫人，我还真是好奇了，你今日真的是受了我婆婆的请求来劝我的？你这可一点也没有劝人的样子啊。还是你只是来做做样子的？如果是，我这就让人给唐夫人你上些甜点果子，唐夫人可以在我这里慢慢吃。等吃完后，再离开。 想必我婆婆见唐夫人你在我这里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肯定认为你费了不少力气劝我。” 百里氏真是那么想的，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甜点果子就不必了。我方才说了，花阁老他们已经将能劝你的话都劝了，我再拾人牙慧，拿他们说过的话来劝你，就是变一下，也是大同小异，换汤不换药，没什么意思。”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百里氏一脸奇怪。 顾明卿道，“说说咱俩啊！咱俩都是当娘的，有共同语言。三夫人，我能理解你为何坚决拒绝女儿出远门。我也有女儿，我太了解你的心情了。” 百里氏心里一动，看向顾明卿的眼神也隐隐有些不一样了，只是很快，她的表情又恢复成淡然，开口时，却有些咬牙切齿，“可是对月儿说什么，她可以走其他路，在字画上下功夫的人是你吧？如果不是你对月儿说了这些话，我好好的女儿能起什么要出去，看外面大好河山的想法？” “三夫人，说起这事，你该感激我吧。” 百里氏怒瞪着顾明卿，眼里跳动着小火苗，差点连吐血的心都有了，“你说什么？你让我感激你？你——你——你真是说的出口！” 顾明卿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三夫人你的话，真是很有意思。我很想问你一句，我为什么说不出口。三夫人你想想花姑娘刚毁容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百里氏没好气道，“有什么好想的！” 顾明卿淡淡道，“三夫人，你是连想也没有想吧。我帮你说吧，花姑娘刚毁容时，是不是万念俱灰，只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如今呢？方才我在门口跟花姑娘撞上了。 花姑娘这会儿的情况好得很，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现在的花姑娘比她刚毁容时的样子要好多了吧。” 百里氏紧紧抿着嘴唇，哪怕再不想认同顾明卿，她也不能不说一句，顾明卿没说错。 “三夫人承认吧，你也觉得花姑娘现在比起之前是要强太多了吧。行，先不说这些。”顾明卿能看出百里氏的抵触，今儿个是来劝人的，可不是来激化矛盾的，没必要。 “刚才说到哪里了？是了，说咱们都是当娘的，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非要拒绝花姑娘出门。想想也是，哪个当娘的能不在意女儿出门，而且还是出的远门，花姑娘指不定就去什么千里迢迢的地儿了。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女儿不在眼皮子底下，受了什么罪，也不能第一时间也知道。甚至在外面，万一出什么事，说不定连命也没了。” 百里氏怒了，“你居然诅咒我的月儿！” 顾明卿不闪不避地看向百里氏，反问道，“你敢说，我说的这些你没有想过？你难道不是出于这样的担忧，才不同意花姑娘出门吗？” 百里氏一噎，在顾明卿那双清澈眸子的注视下，颇有些愤然地撇过头，这是被人说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第666章 离开（一更） 好一会儿，百里氏才自己转过身，看向顾明卿的眼神也有些变了，总算不再是那么愤慨，甚至有些想对顾明卿倾诉心事的样子，“你可真是厉害，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居然都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你说对了，我就是担心我的月儿。 外面哪里有家里好？土匪什么的不说了，还有穷凶恶极的江洋大盗，甚至意外也多。我的月儿要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事，那我这辈子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百里氏说着，忽然落泪，面上满是悲伤。 “你的心情我理解。因为我也是当娘的。当娘不容易啊！十月怀胎，孩子要在咱们的肚子里待上好几个月，然后就是瓜熟蒂落。从孩子那么小的时候，看着孩子慢慢长大。想想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好像昨天孩子才刚出生，眨眼间，孩子就长大了。” 顾明卿说着，心里满是感慨，自从唐仁轩他们长大，她的心里就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感慨了。 百里氏深以为然地点头，“可不是吗？” 顾明卿见百里氏的心扉打开，这才继续道，“三夫人，那你可想过我为何要来劝你呢？” 百里氏这会儿正是心情万分复杂的时候，也懒得跟顾明卿计较，淡淡道，“不就是我婆婆求了你吗？你没法子，所以不能不来。” 顾明卿轻轻摇头，“你错了三夫人。我不否认老夫人的请求，固然是一个原因。可正如三夫人你说的，我大可以应了老夫人的请求，然后来找你随便说些什么。要么就在你这里吃吃点心，喝喝茶水，然后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是了，还有伺候的下人在一旁是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把下人都打发走，那就没人知道了，万无一失了。” “那你为什么答应的？”百里氏问道。 顾明卿回答，“我想帮帮花姑娘。” 百里氏眉头又是一皱，“你想帮月儿？这话怎么说？” “你难道没发现花姑娘很想出去走走吗？三夫人，花姑娘毁容了。容貌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我相信你是知道的。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被毁容的人是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生不如死，指不定我脸刚被毁，我就有想死的心了。死了多好，就不用看别人鄙夷讽刺的眼神，也不用活在别人的议论中。” 顾明卿别有深意道，“幸而花姑娘不像三夫人你。“ 百里氏自己笑了，“这话你没说错了。幸好我的月儿不像我啊。要是月儿也跟我一样，我就真的失去这个女儿了。我真的很庆幸我有这样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儿。 那时候我家老爷还没有外放，我就在京城。月儿被我婆婆看中，所以抱去了她的膝下抚养了几年。后来等到月儿大了，她才跟着我们一起外放。幸好有那么几年，否则我的女儿怕是真的会跟我一模一样。” 直到此时，百里氏才真的不能不承认花老夫人真的是很会教孩子。 顾明卿想到花老夫人，也不能不承认，那真的是一个很有智慧的老人家。 “三夫人，花阁老，花老夫人，还有你的丈夫儿子都在劝你，他们劝你的那些话，暂时不说。可你想过他们为什么劝你吗？” “因为他们认为这对月儿好。” 顾明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三夫人，你不傻啊。” 这话真是不能不叫人生气，百里氏狠狠瞪了眼顾明卿，“感情在你眼里，我是个傻子啊！” “没有。”只是你也不聪明。后半句话，顾明卿就没说了，说了也没意思了。 顾明卿继续道，“三夫人，我跟花阁老他们的心也是一样的，认为让花姑娘出去，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因此才有了我今日来劝你这一出。” 百里氏嘲讽一笑，“那是因为月儿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可以不在意她的安危。当娘的，什么也不求，只盼着孩子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三夫人，若是在让花姑娘跟她刚毁容时一样，和在让她死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你会选哪一个？”顾明卿问道。 顾明卿的问题可谓是直插人心，让人无比的纠结难受。 正在纠结难受的百里氏再次狠狠瞪向顾明卿，看那样子真是有生吃了顾明卿的心。 “三夫人别瞪着我啊。不就一个选择罢了，直接说不就行了？” 行什么行！百里氏能选什么？她能说看着女儿刚毁容躺在床上，那副生无可恋，活着还不如死的模样，她是真的宁可女儿死了吗？可要是女儿真的死了，她心里也难受，受不住。 因此百里氏根本就不想做这样的选择！ 等等—— 百里氏意识到她的确是没有必要做这选择啊！ “我做什么选择？我的女儿现在好好的，她不会再跟刚毁容时一样了！” 顾明卿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她叹了口气，“三夫人，我接下来的话怕是不会很好听，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听。可是明知你不会喜欢听，但我还是只能说。对此，我只能说一句抱歉了。希望三夫人你能够见谅。 三夫人，花姑娘现在之所以能振作起来，除了她的确坚强坚韧外，还有就是因为她有了新的人生目标，所以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可一旦她失去了生活目标，你想她会如何？” 百里氏的手不自禁地握成拳头，眼底一片挣扎。 “三夫人，咱们说一些现实的吧。就花姑娘如今的情况，她想出嫁很难吧？可能会有看在花家权势上，愿意娶花姑娘的男子。可是那样的男子，你放心吗？你觉得他们真的能一辈子对花姑娘好？ 甚至你能保证花家一辈子位高权重，能护得住花姑娘？” 百里氏大吼一声，“那我就不让月儿嫁人了！这不就行了！” “行啊！花姑娘当然可以一辈子不嫁人了。那我有另外的问题想问三夫人了。花姑娘不嫁人，那就只能留在花家。花家家大业大，那么人就不少。 要是花姑娘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你说那些人会说什么？流言蜚语有时候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伤人。花姑娘是坚强，她可能一天两天地不在意这些事，可是她能做到一辈子都不在意这些事吗？三夫人，你有把握吗？或者说你认为花姑娘行吗？” 百里氏很想说花容月行，可是那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有千斤重，令她根本开不了口。 百里氏痛苦道，“还有我在，我能护着月儿的。” “你能一辈子护着花姑娘吗？再者，我说一句不好听的，你应该会走在花姑娘前头吧。” “月儿还有哥哥！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很好。”百里氏强撑道。 顾明卿继续无情的打破百里氏的自欺欺人，“是，花姑娘同她哥哥的感情好，这点我相信。可是这感情能好一辈子吗？三姑娘的嫂子能一辈子包容花姑娘这么一个赖在家里不嫁的小姑子？” 百里氏的面色更纠结了，因为她知道这很难。 顾明卿见把人给逼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说起别的，“三夫人，花阁老他们也是花姑娘的亲人，他们也想花姑娘好的。我之前说我们都是母亲，希望孩子平安。但是我再加一句，当母亲的，不可能一辈子护住孩子，必须得让孩子有面对残酷世界的能力。” “这就是你来劝我的原因？” 顾明卿点头，“没错，这就是我来劝三夫人你的原因。如果是我的女儿毁容了，在她如果想产生出远门，磨砺自己的想法时，我会同意的。三夫人你知道老鹰是如何训练自己的孩子飞翔吗？ 老鹰会将小鹰从万丈悬崖上扔下，这时候小鹰只能拼命扑棱着翅膀。要是小鹰能够学习如何飞翔，那它就能活。可要是小鹰学不会的话，那就只能死。” “你是想说你也是这样的母亲？那你可真是太残忍了。当你的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百里氏无不嘲讽道。 顾明卿摇头道，“三夫人错了。目前我不需要学老鹰这种教导孩子的方式。可如果到了有一天，我不能不学的时候，我会如此的。现在三夫人你就到了不能不学的时候了。三夫人若是坚决不同意花姑娘出远门的话，那自然可以。 只要三夫人你以死相逼，花姑娘是孝顺的人，她一定就不敢出门。” 百里氏喃喃道，“在家也一样可以钻研字画啊，我可以请最好的大师来教导月儿，只要她留在家里。” “三夫人，无论你去请教哪个大师，他们都会告诉你，只留在家中，只靠自己钻研，是不可能能画出好画，写出好字来。”开什么玩笑，好字好画固然需要努力练习，更需要开阔眼界。 “该劝的，我都劝了。要如何，三夫人你自己做主，我不多说什么。” 顾明卿说着，从小杌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百里氏见顾明卿起来，忽然问道，“如果你是我，你真的会同意月儿出远门。” 顾明卿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会！我一定会！” 这一次，顾明卿是真的离开了。 唐瑾睿问顾明卿劝的怎么样，顾明卿回答，“不知道。该说我都说了，我能看出花三夫人是有那么一点动心了，可究竟怎么样，还得看她自己。” “娘子，你也尽力了，就是事情真的不成，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顾明卿很自然地点头，“这是自然，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事，我自认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 五日后，花家传来消息，说百里氏松口同意让花容月出远门，只是有条件，必须得带齐保护的人。还有花容月不许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更不能出事。 百里氏还是忍不住放了狠话，要是花容月出事，她就在自己身上戳一刀。花容月要是死了，她后脚就上吊跟上去。 总之，百里氏是松口了。 花容月还特地上门来感激顾明卿，甚至是对着顾明卿跪下。 顾明卿亲手扶起花容月，“好端端地给我跪下做什么？你可是郡主呢。” 花容月揪着顾明卿的手起来，一脸感激，“不，我是要感激唐夫人。唐夫人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你不该谢我，你最该谢的是你母亲。你母亲终究还是心疼你的。如果不是你母亲对你的这片慈母之心，哪怕我再厉害，我也不可能劝动你的母亲。” 花容月连连点头，“我懂得，我都懂得。可我还是得谢谢唐夫人。我真的太想离开京城，太想出去看看了。尽管我现在看着若无其事，可我只要呆在花家，别人下意识地就会先看我的脸，然后眼神就变得闪烁起来。那种滋味儿真的是——” “你离开了京城，哪怕你戴着面纱，人家怕是也要多注意你几分。”花容月要是不带面纱，那看的人就更多了。 “不一样，那些都不是我熟悉的人，他们爱看就看吧。我现在是真的不想再面对熟悉的人，他们的打量，怜惜甚至是嘲笑，都让我受不了。现在能离开京城，我真的松了口气。还有自从听了唐夫人的话，我也是真的存了想在字画上下些功夫的心思。” 顾明卿道，“你会成功的，你有才华，有毅力，你一定会成功的。等你功成名就，成了大画师，大书法家，记得多给我几张，我留下来当传家宝也好。” 花容月道，“那我一定会努力，将来多给唐夫人你留下几张传家宝。” 花容月要离开京城，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百里氏哪里能放心花容月出远门，可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因此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保护花容月的人，都是花家忠心耿耿的家丁，足足挑了有一百人，还有给花容月准备了五万两银子的盘缠。 花容月看着那阵势，头皮隐隐有些发麻，“娘，东西是不是都太多了？裁一半吧。”其实一半也有些多，可是看百里氏这架势，是绝对不可能再减少了。 “什么裁一半？你说得可真是容易啊！我还想多给你带些东西呢！可就是看着带不了，这才歇了心思。说好了，你出去可以，但是要记得写信回来。不止是写信，记得过年的时候必须得回京城！娘想你！” 百里氏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明明说了不哭的，可就是忍不住。 花容月见百里氏哭，她的心情也不好，离别前本就容易伤感，这一哭，更是将情绪无限放大。 “娘，我会想您的，也会想爹和哥哥的。我在外面一定会好好的，你别担心我了，我以后可要好好孝顺您。” “你个没良心的，要是真孝顺我，就不会想着离开京城了。”百里氏没好气地抱怨。 花容月沉默了。 百里氏也清楚是不可能打消花容月离开京城的念头了，她也干脆不想了，“记得别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吃的东西也得让人给你先试过，才许吃，这样才安全“ 百里氏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花容月都一一听了，离开京城后，怕是很久都不能听到百里氏的声音。花容月的心里也是怪舍不得的。 等到百里氏说完喝茶的功夫，花容月才开口，“娘，以后您要是在京城闷了，或者有什么烦心事，你可以去找唐夫人。唐夫人是个很有智慧的人，跟她多说说话，您的心情会好不少的。” 百里氏扁扁嘴，“跟她？我多跟她说话才会气到自己呢。这些事情你就别想了。娘会过好自己的日子的。” 第667章 被嫌弃 病了（二更） 花容月离开京城有两个多月了，京城的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 临近过年，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 顾明卿正跟周氏商量过年的事。 正说得兴起时，穿着大红镶狐狸毛斗篷的唐诗雨掀起帘子进来。 顾明卿和周氏都朝唐诗雨看去。 这一看，顾明卿就发现唐诗雨怕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小脸阴沉沉的，直接将“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唐诗雨由屋内的下人伺候，脱下了外面套着的大红斗篷，然后坐到周氏身边。 周氏自然也看出了唐诗雨的脸色不好，吩咐下人去端灶台上热着的红枣银耳羹。 唐诗雨摇头，“不想吃。去给我端杯冷茶过来。我现在就想吃冷的，败火！舒服！” 周氏皱起眉头，“吃冷茶？这样的天气吃冷菜，怎么受得住？” 顾明卿看了眼唐诗雨，问道，“外面谁给你气受了？居然还把气带到家里。” 顾明卿的话无疑是点燃了唐诗雨心里挤压已久的怒火，气得她双眼通红，“娘，真是气死我了！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一次真是把一辈子都没受的委屈都受了！” 周氏奇怪道，“谁欺负你了？如果真的是对方无礼，你说出来。咱们家不喜欢仗势欺人，可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欺负咱家姑娘的。” 唐诗雨这才愤愤将事情说了。 顾明卿和周氏的脸都变了。 唐诗雨在外面的确是受气了，不过不是因为她自己的事，而是因为唐仁轩。 本来因为唐家的家风好，唐仁轩又是个优秀出众的，导致唐仁轩在京城其她夫人的眼里，唐仁轩绝对是一等一的香饽饽。 问题是现在不一样了，唐仁轩如今成了京城所有千金最不想嫁的男人，也成了京城各个高门贵妇第一个划掉的女婿人选。 不是因为唐家出了什么事，也不是因为唐仁轩哪里不好。 米妃毁了花容月容貌的事，让这些人害怕了。 看看米妃犯下这样的大错，可米妃受到什么惩罚了吗？ 没有！米妃什么惩罚都没有受到！ 这让众人看清米妃在正清帝心里的地位，要是她们跟唐家议亲，指不定她们家的女儿就是下一个花容月了，脸毁了也是白毁了！ 所以这一个个的都害怕了，完全不敢跟唐家沾染上任何关系，生怕被宫里的米妃惦记上。 唐诗雨原本出去参加宴会，或者跟她的小姐妹玩儿，别人都喜欢讨好她，因为唐家或者是唐仁轩的关系，奉承她。 可现在，唐诗雨参加宴会，或者是跟她的那些小姐妹玩儿的时候，很多人都对着唐诗雨躲躲闪闪，连一句话都不敢跟唐诗雨说。 唐诗雨一开始还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还很热情。 结果唐诗雨的热情吓到人了，有个胆小的竟然直接冲着她跪下，求唐诗雨放过她，说她不想毁容，不想毁了一辈子。 唐诗雨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唐诗雨也不是傻的，对这事略想想，便想出了答案。 唐诗雨那叫一个生气啊！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人啊！难道忘记了之前对她多热情吗？明里暗里问她哥哥怎么样，喜欢什么。现在好了，一个个的把她哥哥当瘟神，避之不及！ “奶奶，娘，你们说着都是什么事啊！那一个个的是不是太过分了？凭咱们唐家的条件，凭哥哥的本事，难道还娶不到好妻子吗？你们是没看到那些人是什么表情啊，我看着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像哥哥真的看上了她们，非要娶她们！我——” 唐诗雨生气的是唐仁轩竟然被人如此嫌弃！ 偏生这事情怎么说呢，唐诗雨难道能因为这事就跟对方打起来还是吵起来？要是闹大了，事情怕是就会传出去。唐诗雨倒是不在意自己的那点子名声。可是唐诗雨担心别人人云亦云，把唐仁轩当扫把星，好像唐仁轩看中谁家的姑娘，那姑娘就真的要倒霉。 唐诗雨在外面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忍住了心头的怒火。 回到家里，唐诗雨忍不住了，干脆就爆发出来了。 周氏也生气，“这一个个都把咱家仁轩当什么了？好的时候一个个地恨不得跟苍蝇见到糖似的黏上来，现在出点事，就把仁轩当毒药，这简直是——” 顾明卿则是平静多了，淡淡道，“人之常情罢了。毕竟容貌对一个姑娘家多重要啊，要是毁了，她们可不得还害怕吗？” 唐诗雨不高兴道，“娘，您还为他们说话？他们嫌弃哥哥啊！” “你哥哥又不是金子，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他呢？就是金子，还有人嫌弃金子俗气。你是不是因为你哥哥的事，也被不少人排斥，别人也把你当瘟神了？”虽然唐诗雨没说，但是顾明卿也能猜到一点。 唐诗雨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抿着嘴，好一会儿才道，“那些人可不是把我当瘟神了。不对，他们何止是把我当瘟神啊，分明是把咱们唐家所有人都当瘟神，好像只要沾上咱们唐家，就会倒霉。” 周氏有些担忧道，“那你岂不是被排斥了？” 唐诗雨无所谓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我真正的朋友可没如此，该如何还如何。至于那些不是真正朋友的，我对她们本来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所以压根儿不伤心。” 唐诗雨能如此豁达，顾明卿倒是放心了。 唐诗雨离开后，周氏同顾明卿道，“明卿啊，照现在的情况看，仁轩的婚事怕是不好办啊。” “嗯。”顾明卿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了，见周氏仍然面露担忧，便道，“娘，您别担心了。仁轩是男子，再过几年说亲也没事。到时候让她们一个个看看，我的儿子才是最优秀的！轮不到别人嫌弃！” 作为母亲，顾明卿怎么可能会不生气，主要是知道生气也没什么用，这才忍下了心头的怒火。 难道因为这事，跑去别人家，跟对方大吵大闹一番？这些事情怎么拿的上台面说？顾明卿也不想唐仁轩是个瘟神的名声更响。 只是这些事，顾明卿一定会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顾明卿担心事情传到唐仁轩的耳朵里，让他心情糟糕，便找了唐仁轩说起这事。 要说唐仁轩心里一点也不介意，那一定是假的，毕竟谁都不想被人当成瘟神不是。 可要说唐仁轩真的有多在意，那也不至于，“娘，人家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咱们没必要生气。况且，这几年我想将心思都放在科举上，不定亲也好。” “好，那你就将心思都放在科举上。到时候等你高中，让别人看看你有多优秀。不是别人看不上你，而是那些人家的姑娘配不上你才是真的！” 唐仁轩笑笑没说话。 唐瑾睿知道这事后，心情也不是很美妙，自己的儿子被嫌弃了，当父亲的心里能舒坦，那才奇怪了。 唐瑾睿私下里查了查，发现有那嘴皮子碎的，居然四处说唐仁轩是个祸害，谁家的姑娘要是摊上他的话，哪怕不被米妃毁了容貌，怕是也得不了什么好。 唐瑾睿能容忍别人如此诋毁他的儿子吗？当然不能！ 唐瑾睿专门针对那起子碎嘴的人，狠狠教训了他们一番！ 想从当官的里头找出一点问题都没的，这十分困难。可想找有问题的，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家里的女人那么碎嘴，喜欢说人闲话，毁人名声，那就别指望男人有多好。连一个家都管不好，可想而知他的能力如何了。 唐瑾睿一出手，就将那些人给整治得颇有些苦不堪言。 后来那些人好不容易打听到是唐瑾睿暗地里对他们出手，一个个的不禁感到十分奇怪。 要知道他们跟唐家无冤无仇啊，唐瑾睿也不是那等疯子，看谁不顺眼就对谁动手的。 再后来那些人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找了机会来唐瑾睿跟前询问，想知道他们究竟是在什么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唐瑾睿。 唐瑾睿直截了当道，“贵府的夫人和小姐口才出众，真是多亏了他们，本官的儿子才有那么好的名声。本官可不得好好感谢诸位吗？” 这一听，顿时就明白了，感情是家里的女人惹祸了。 那些人回去调查后，知道自家女人干的蠢事，一个个气得头顶冒烟！真是妻闲夫少祸啊！可这妻要是不贤，那祸就少不了！ 那些夫人哪里知道，她们不就是在外面说了几句闲话，就害的自家老爷被人打压，心里一个个的懊悔不已。 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说。 唐瑾睿也赞成，过几年再提唐仁轩的婚事，男子耽误几年没事。 “我现在是有些担心诗雨的婚事了。那些人何止是把仁轩当瘟神，怕是诗雨在他们心里也跟瘟神差不多吧。” 明明罪魁祸首是米妃，那些人也不是不议论米妃，但是在议论米妃的同时，还喜欢拉出唐仁轩以及唐家来，这就是某些人的劣根性。 唐瑾睿说着，叹了口气，“男子可以耽误几年，可是姑娘不行啊。” 顾明卿淡淡道，“要是因为外面那些话就嫌弃诗雨的，那样的女婿我可不要。” 顿了顿，顾明卿问道，“苏家是不是反悔了？” 唐瑾睿忙道，“娘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苏家反悔什么？苏兄跟我多少年的交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就是正博那孩子也忙着备战明面的科举，很是用功努力，不过他在知道咱们家的事情后，还特地来找了我，让我别为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对了，正博那孩子还给诗雨弄了些小东西，娘子你看看，能不能给诗雨。” 顾明卿眼里隐隐有满意之色，“嗯，正博那孩子挺有心的。” 顾明卿不否认，她对苏正博的印象好了不少。 “看看正博明年的成绩。”顾明卿心里隐隐有种想法，哪怕苏正博明年没考中举人，只是考中秀才，这婚事也不是不可以。 顾明卿忽然意识道，“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米妃犯下这样的大错，皇上还能为了她明年开恩科吗？” “明年的恩科怕是不会停。皇上起了开恩科的心思，固然米妃占了很大的原因，可皇上也有自己的心思。皇上把明年的恩科当成是给他积福，所以停下的可能性很小。” 唐瑾睿如此说，可想而知明年的恩科十有八九会举行。 顾明卿于是便不说什么了。 眼看着要过年了，不曾想，正清帝竟然病了。 听说是正清帝晚上受了凉，这才得了风寒。 自从正清帝病了，朝中大事就掌握在燕锦的手里。 燕锦一边要处理政务，一边给正清帝侍疾。 百官见燕锦如此孝悌，称赞不已。 每天唐瑾睿回来，脸色都有些阴沉沉，可见心情不是很好。 顾明卿以为他是担心正清帝的病，劝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况且皇上只是得了风寒，太医院医术高明的太医那么多，一定能治好皇上的。”顾明卿倒是真的挺希望正清帝一病呜呼，就这么去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皇上的病我不关心，你知道皇上是怎么病的？”唐瑾睿说着，一脸讽刺。 顾明卿奇怪道，“皇上还能怎么病的？不是说夜里受了凉，因而得了风寒吗？难道这病还有别的原因？” 唐瑾睿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胸膛剧烈起伏，可见他的心情不平静，“的确是夜里受了凉，因此才得的风寒。” 后面肯定还有话，顾明卿静静等着唐瑾睿继续说。 “皇上夜里之所以受了凉，是因为跟米妃晚上闹腾得太厉害了！”这话实在是太羞耻了！唐瑾睿说时，满脸涨红，几乎能滴出血。 正清帝能干出这样的荒唐事，唐瑾睿都不好意思说。 都是成年人，顾明卿能听不懂唐瑾睿话里的意思吗？原来是正清帝跟米妃晚上太happy了，闹得太疯了，然后就华丽丽病了。 顾明卿的表情也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低声问道，“皇上这病是不是不止受了凉，会不会有——” 唐瑾睿问道，“会不会有什么？” 顾明卿迟疑了片刻，才开口，“相公，皇上的年纪也不小了。夜夜笙歌，他那身子受得住吗？”就是年轻小伙子夜夜笙歌，身子都吃不消，更别提正清帝这么个上了年纪的。 唐瑾睿沉默了，并没有回答顾明卿的话。 唐瑾睿显然是不想再提正清帝，转而说起了其他事，“太子世子妃有孕了。” 顾明卿一愣，继而大喜，“世子妃有孕了？这可真是大喜事啊！怎么没传出来呢？” 之前唐如蝶一直没能怀孕，导致洛歆妍和唐如蝶这对婆媳关系也紧张得很。 顾明卿偶尔陪着周氏去庙里上香，也总祈求菩萨保佑唐如蝶能早早有身孕。 唐瑾睿也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太医才诊断出来，说是才一个月。” “孩子没满三个月，是该瞒着。现在太子世子即将有后，这可真是大喜事啊！只盼着以后能否极泰来，再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会的，一定会的。”唐瑾睿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这话可能不止是对顾明卿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娘子，你找机会去一趟东宫，看看世子妃，让她好生养胎。现在世子妃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腹中的孩子，到时候生下男丁，不止是她的地位稳固了，就连东宫的地位也会跟着一起稳固。” 顾明卿点头，“我明白。” 第668章 诅咒 唐如蝶有孕（一更）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正清帝躺在床上，面如金色，脸颊上的肉消失了不少，骨头都凸了出来，眼窝也深深往里凹陷，可见是病得不轻。 顾明卿还真没有猜错，正清帝的年纪的确是不小了，还夜夜当新郎。问题是正清帝不是一夜一次，米妃自从安降位后，更是死死抓着正清帝，生怕正清帝厌烦。 因而米妃每夜都要缠着正清帝胡闹个三四次。 正清帝年纪大了，其实也是有些吃不消这么高强度的欢爱。可是米妃在床上的功夫了得啊，她就跟吸人精血的妖精似的，死命缠着正清帝。 正清帝受不住米妃的诱惑，再加上是男人就不想在女人的跟前服输。于是每次只要米妃缠上来，正清帝就会满足米妃。 正清帝逞英雄的结果就是身子受不住，病倒了。 米妃见正清帝病了，心里很是害怕。 正清帝真正的生病原因也就那么少数人知道。 燕锦是知道最全乎的，正清帝可不仅仅是得了风寒，还有因为过于沉溺于欢爱，所以阳气不足，身体虚弱。 唐瑾睿这样的重臣，知道的消息就多了一点，得知正清帝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因为跟米妃胡闹太过，这才生病。 其他人知道的就只是正清帝夜里受了凉，这才病倒。 米妃想不通正清帝怎么就病了呢！太医说是正清帝和她太过胡闹，因此才会生病。米妃只觉得自己冤枉极了！简直是比窦娥都要冤枉！ 米妃觉得她一点也没有跟正清帝胡闹啊？正清帝每次的时间都不长，而且都没什么力气，弄得她不上不下的。其实米妃都没觉得有什么满足的，不过想着体谅正清帝，这才没继续缠。 米妃想着她都那么体贴了，正清帝怎么就病了呢？ 米妃心里害怕的同时，心里还在腹诽，正清帝的没用！正清帝果然是老了，都不能让她满足不说，就这样还病了，果然是个没用的男人！ 米妃在心里把正清帝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完正清帝后，米妃就害怕了。 别看米妃没读过多少书，也没多少见识，可是有一点，米妃的心里无比清楚。 米妃深知她所拥有一切都是正清帝给的，若是正清帝有朝一日将给她的东西都收回去，那她就彻底完了。正清帝要是死了，米妃相信她的下场会更糟糕。 除非上位的是忠郡王，可能忠郡王会看在自己是为他办事的份儿上，给自己一点体面，可要是上位的是太子的话，米妃不敢再想象下去，她怕是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米妃享受过世间最极致的荣华富贵，她死也不愿意失去这一切！米妃要她以后的日子也不能比现在差！ 米妃在宫里呆了那么久，很清楚对宫里的女人来说，最重要的除了帝王的宠爱，那就是子嗣了。 想到子嗣，米妃的手不禁摸向她平坦的小腹。 米妃当然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了，这样将来无论谁上位，她好歹还能有点保障，哪怕是太子登基，她的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到孩子，米妃忽然丧气起来！可不是得丧气吗？正清帝年纪那么大了，那活儿根本不行，连满足她都做不到，能让她有孩子吗？ 多欢愉了几次，正清帝就病倒了。米妃压根儿就不敢指望正清帝能给她一个孩子了！ 正清帝要是不能给她孩子的话，那她是不是能指望别人给她一个孩子呢？ 这个想法一在米妃的心里产生，她的心顿时剧烈跳动，好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下一刻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当着别人的面，米妃不敢让别人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低着头，默默伺候着正清帝。 正清帝榻前不止米妃，还有燕锦和忠郡王。 忠郡王想留下来伺候正清帝，只是正清帝拒绝了，“老四你下去吧。” 正清帝有气无力地挥手。 忠郡王不想离开，一脸孺慕道，“父皇，儿子担心您，想留下来为您侍疾。” 正清帝闭上凹陷的双眸，有气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朕有话要跟太子说，你和米妃都下去。” 忠郡王给了米妃一个眼神，米妃接收到忠郡王的眼神，立即娇滴滴地开口，“皇上，臣妾放心不下您，不想离开。” 正清帝对米妃的态度很是不错，他伸手拍了拍米妃的手背，温声道，“乖，听话，下去吧。” 米妃和忠郡王无奈下，只能闷闷离开。 忠郡王离开前，特地对燕锦道，“皇兄，你可得好好照顾父皇啊。可别让父皇出什么事。” 燕锦看了眼忠郡王，并没有回应。 等到米妃和忠郡王离开后，正清帝那双浑浊无神的眸子才看向燕锦，“朕如今病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儿臣惶恐，父皇病了，儿臣只有夙夜忧心，岂会高兴？” 正清帝嘲讽一笑，“少在朕的面前说这些好听的。朕不是傻子，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你心里清楚得很。朕这一病，大权全都落到你的手里，你能不高兴吗？你怕是巴不得朕立马就死了，然后你就能登基。朕说的对吗？” “父皇想多了，儿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父皇，您是儿子的亲生父亲。儿臣不否认，自己自然是想要皇位的，可这不代表儿子的心里盼着父皇你死。儿臣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敢的很。燕锦你听好了，朕经历过那么多事，这小小的病痛是毁不了朕的！朕一定会好好的，会让你看到朕好好的！你想朕死，然后抢走朕的皇位，这绝对不可能！”正清帝忽然激动起来，那双浑浊无神的眸子也一下子变得精光烁烁，里面全是疯狂激动。 看着这样的正清帝，燕锦的心里悲哀一片。 “父皇，您知道儿臣看着这样的您，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呵呵——呵呵呵——”正清帝忽地嗤嗤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心里想，恨不得没有朕这样的亲生父亲？可惜啊，朕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是这大晋的一国之君！朕是天子！” 燕锦摇头，“儿臣想的是，难道天家真的无父子吗？曾几何时，咱们也是父慈子孝啊！” 正清帝眼中的疯狂之色一顿，淡淡看了眼燕锦，忽地笑了，“父慈子孝？那真的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朕都有些不记得了。天家无父子，这话可能一点错也没有。 锦儿，你别怨朕。谁让朕是皇帝，而你是太子呢。这是注定的。将来你若是能登基为帝，而忠儿成了太子。你也会跟朕一样的，忠儿也会是下一个你。 不，可能你会比朕还不如。谁让咱们生在皇家啊！哈哈——哈哈哈——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啊！” 正清帝忽然放声大笑，那笑容里满是心酸悲哀，浑浊的眸子里也溢出了泪水，不知是在笑什么。可能是在笑他生在皇家，也有可能是在笑燕锦将来有朝一日会跟他一样，重复皇室的悲剧。 正清帝的话就像是诅咒，又像是预言，令燕锦的心狠狠为之一震。 燕锦心神一荡，接着肯定无比的声音响起，“儿臣不会！儿臣不是父皇，儿臣永远都不会是父皇！忠儿也永远不会处于儿臣这样尴尬的境地！” 正清帝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燕锦，似是想在燕锦的身上瞪出一个洞来，“你给朕闭嘴！你以为朕会相信你这样的天真的蠢话吗？只因为你现在不是皇帝，所以你才能这样大义凛然。朕告诉你，等你登基后，享受过大权在握的滋味儿，享受过万人朝拜 权力真的是很容易让人着迷啊，能让任何人着迷。你一旦享受过这样的权力，你就再也不想失去了。朕也一样，不想失去。你燕锦也会一样。可惜啊，朕是看不到你变的样子了。不对，你指不定根本没有变的机会。你能不能登上皇位，那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呢。” 说到最后，正清帝的语气里满是恶劣。 “父皇曾经说过儿臣是您最骄傲，最有本事的儿子。因此以后登上皇位的一定会是儿子。” 正清帝恶劣一笑，“你可真是敢当着朕的面说啊！行啊，朕也想看看，你到底能多有本事，看看将来登上皇位的人会不会一定是你。” 很快，燕锦便明白了正清帝的意思。 正清帝很快又下了一道旨意，封忠郡王为忠亲王，还让那个忠亲王协助太子共同处理朝政。 说是让忠亲王协助太子，实际上是将太子手里的一半朝政归了忠亲王。 这时，东宫也传出了太子世子妃唐如蝶有孕的消息。 顾明卿得到消息后，很是生气，“皇上这是老糊涂了吧！太子有哪儿做得不好，他竟如此羞辱太子。” 唐瑾睿的脸色也不好，“皇上的旨意都下了，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 当然是没法子了！除非想造反，否则就乖乖受着吧！这道理，顾明卿清楚，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太子现在将世子妃有孕的消息传出来，这会不会出事？”这明摆着是跟正清帝打对仗啊。 唐瑾睿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隔辈亲。皇上对太子很是忌惮，可是对太子世子还是存了一份疼爱之心的。现在太子世子妃有孕，皇上还是蛮高兴的，得到消息后，派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去东宫给太子世子妃。” 顾明卿道，“这就好。要是皇上连太子世子妃怀孕都不高兴，甚至是——那就真的让人害怕了。” 唐瑾睿不想再谈这些烦心事，便道，“你打算明日去东宫探望世子妃？” 顾明卿点点头，“嗯。我是打算明天去的。可现在出了这么一件事，也不知明天去东宫好不好。” 唐瑾睿道，“去吧，去东宫见见世子妃和太子妃，你也许久不曾见过太子妃了。” 顾明卿点头，“好。” 顾明卿去见东宫见唐如蝶，准备了不少的补品。 这些东西，一进东宫，顾明卿便请太医一一检查。 唐如蝶见状，说道，“这也太小心了吧。” “小心无大错。现在这情况，再如何小心也是应该的。”顾明卿边说边看向唐如蝶仍然平坦的小腹。 唐如蝶触到顾明卿的眼神，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我总算是有孕了，婆婆也总算不用一直盯着我的肚子了。” 顾明卿听唐如蝶的话里满是轻松，可见她承受的压力实在是不小。 顾明卿低声问道，“难道太子妃之后还给了你不小的压力？” 唐如蝶摇头，“可能不是我婆婆给我的压力吧。尽管我婆婆没说什么，可有时候看向我的眼神总是——我也知道我婆婆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给我什么压力，可我那时候以为没怀孕，所以这心里总是——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我有孩子了。” “怀上了自然是大喜事，可得真正平安生下来，才是最大的喜事。”顾明卿提醒道。 唐如蝶一愣，在触到顾明卿那双深邃别有深意的眸子时，她下意识点头，“自从知道我怀上后，我是放松下来了，我明白了。” 顾明卿笑道，“你是聪明的孩子，也就是一时间没想到，现在想到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小心的。” 顾明卿跟唐如蝶说了一些怀孕时的禁忌，补品得吃，但是不能过量吃，得有个度，否则肚子太大，到时候生产就危险了。 唐如蝶一一听着，还让身边的人将顾明卿的话都记下来。 顾明卿叮嘱完了唐如蝶后，才去见了洛歆妍。 洛歆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顾明卿，便打趣道，“先去看了如蝶，才来看我吧？我还真是排在如蝶后面了，可见你心里是一点也没有我。” 顾明卿挑挑眉，“你居然还跟如蝶吃醋不成？如蝶现在怀着你的孙儿，你难道不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盼了那么久，孩子总算是来了，我能不高兴吗？”洛歆妍一脸灿烂的笑意。 顾明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如蝶怀上了，你这颗心总算是能放下了吧。” 洛歆妍点点头，继而道，“光怀上，我的心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来。得生下了，还得是个男孩儿，我这心才能真正放下来不是。” 顾明卿忍不住劝了一句，“女子怀孕，本就容易多思多想。你可别在如蝶的跟前说这些，可别影响到她。” “知道了，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这道理都不明白？我也就是在你跟前说说。听你们话里的意思，我好像都成了什么恶婆婆似的。” 顾明卿笑着道，“你当然不是恶婆婆了，你要是恶婆婆，世上还有好婆婆吗？” 这话让洛歆妍听着舒服，“仁轩他们没事吧。外面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一点，仁轩的婚事——” “过几年再说。男子年纪大点，耽误不了的。我的儿子那么优秀，轮不到别人嫌弃他，还说他是瘟神。” 洛歆妍道，“我就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你能想得开，那是再好不过。今儿个你来了也好，我跟你说件事。如蝶现在有孕了，我也得安排几个人伺候忠儿。” 顾明卿太明白洛歆妍话里的意思了，就是因为明白，心情才有些低沉。 洛歆妍跟顾明卿那么多年朋友，还是挺了解顾明卿的，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那种儿媳妇怀孕，就要给儿子塞女人的恶婆婆。我是可以不塞，只是太子开口了，尤其是父皇那儿也开了口。大有我们不给，他就亲自指人的意思。” 第669章 配齐了 顾明卿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皇上也过问了这事？” 洛歆妍点点头，淡淡道，“嗯，可不是嘛！还特地派了洪公公来东宫说起这事。还是当着太子和我的面说的。” 顾明卿嗤笑一声，“皇上可真是疼爱太子世子。皇上如今正在病中，没想到还如此关心太子世子有没有人伺候。真是好祖父啊。” “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别传出去。这要是传出去了，被别人听到，你可得不了好。”洛歆妍提醒道。 “嗯。放心好了，我又不是那种不知事的，当然知道这些话传出去，我得不了什么好。如蝶现在有孕了，你要在太子世子身边放两个伺候的人，这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放人前，跟如蝶说说。 如蝶又不是那等不知事的，她能体谅你的。” 洛歆妍道，“我明白。” 顾明卿在东宫也没待多久，便起身离开了。 顾明卿在抄手游廊处遇到了米妃。 顾明卿避无可避，只能跟米妃迎面撞上，接着行礼，“臣妇见过米妃娘娘。” 什么叫做狭路相逢，这就是是了。 米妃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给她行礼的顾明卿，冷笑一声，“唐夫人还是起来吧，本宫可没那么大的福气受唐夫人的礼。” 顾明卿很自然地起身，语气淡淡，“想必米妃娘娘也没什么吩咐了吧，那臣妇就告辞了。” 米妃紧紧盯着顾明卿，却没有开口让顾明卿留下。 顾明卿有些奇怪，米妃这样的人怎么不跟她过不去，不说打她，起码也得在嘴上占占便宜吧。 顾明卿回头看了眼米妃，隐隐感觉到有些奇怪，米妃不是最喜欢讲究排场的吗？这一次身边怎么就没有多带几个人呢？ 还有米妃—— 像是察觉到顾明卿的打量，米妃没好气地回头瞪了眼顾明卿，“唐夫人这样鬼鬼祟祟地打量本宫做什么？难道是想对本宫不利吗？” “臣妇一弱质女流，哪来的本事能对米妃娘娘不利。只是臣妇有些奇怪，米妃娘娘的身边怎么就带了那么少的人？” 米妃的眼里有慌乱之色一闪而过，色厉内荏地拔高声音，“唐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还多得谢谢你啊，本宫从贵妃成了妃子，身边伺候的人少了，这怎么了？唐夫人难道是故意讽刺本宫，让本宫难受不成？如果是，唐夫人你成功了！” 米妃越说越生气，艳丽妖娆的面上气得绯红一片，咬牙切齿道，“唐夫人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不想离开皇宫，本宫正好想跟你叙叙旧，咱们好好说说话如何？” 不是叙旧说话，这明摆着是要找顾明卿麻烦。 “臣妇告退。”顾明卿说完，转身离开，并没有半分的犹豫。 晚上，唐瑾睿问顾明卿在东宫都发生了什么事，顾明卿将事情一一说了。 唐瑾睿沉默片刻后说道，“娘子，这也都是人之常情。世子妃有孕，太子世子身边本就该放两个人伺候。” 顾明卿挑眉，“相公，听你的意思，你好像是很赞同啊？” 唐瑾睿无奈道，“我自然是不赞同的。只是规矩摆在那里，能有什么法子？我是担心你心里不舒服，免得伤了身体。” 顾明卿道，“我听后，心里是有那么点不舒服，可我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如蝶也是个懂事的，想必她能明白。相公，像咱们家这样家风清正，体恤儿媳的，那是少之又少。在儿媳怀孕，就在儿子身边放人的，那才是正常。”封建社会的主流思想啊！ “相公，我今儿个还遇到了米妃。” 听顾明卿提起米妃，唐瑾睿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提她做什么？难道她刁难欺负你了？娘子，你没吃亏吧？” 唐瑾睿说着，一脸紧张。 顾明卿安抚道，“你看我像是出事的样吗？我好好的。那米妃也没找我的麻烦，我跟她连话都没有说得超过三句。我就是——” “就是怎么了？” “我觉得米妃有点怪怪的。按照米妃那性子不该是嚣张跋扈？尤其是我曾经那么狠狠得罪过她。” 唐瑾睿不以为意道，“米妃从贵妃降为妃子，可能也知道收敛，所以不敢如此嚣张吧。” 顾明卿却道，“我觉得有些不太对。虽然我跟米妃交集不多，可我在见到米妃的第一眼起，我就确定米妃就是那种嚣张跋扈到了极点，这种人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别看米妃只是被降位，可不是说皇上对她的宠爱一点也没有减吗？米妃收敛什么收敛？我一点也看不出米妃哪里需要收敛。” 唐瑾睿想了想道，“皇上病了啊，可能米妃是害怕没有皇上的庇护，所以也没工夫继续嚣张跋扈了吧。” 顿了顿，唐瑾睿道，“娘子，米妃不嚣张跋扈，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就这样奇怪？米妃能安静不闹腾，后宫的事情就能少不少，这很好啊。” “可我就是觉得米妃怪怪的，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米妃不嚣张跋扈，相公你说的那些理由还勉强可以用用。可我就奇怪了，米妃那么张扬，喜欢整大排场的人，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身边怎么就只跟了几个人？这还是米妃吗？ 我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身后可是跟了一群宫女太监，那排场怕是跟皇后出行也不差了。” “米妃不是从贵妃降到妃了吗？这排场减了一点，正常的。娘子，你想太多了吧。你想米妃做什么？现在皇上病了，米妃还能闹出什么夭折子？米妃现在知道缩着脖子做人，这是好事。”唐瑾睿觉得顾明卿真的是想太多了。 “我还是觉得你这理由不充分。米妃不止是排场小了，她见到我的时候也没有找茬，还把不得我赶紧走，你说这样不奇怪吗？”顾明卿可是奇怪到这会儿了，就是觉得有问题。 唐瑾睿颇有些哭笑不得，“娘子，米妃见到你，要么是找茬，要么就是想着眼不见为净。这道理多简单啊，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不对，不是眼不见为净。我在米妃的身上看到了心虚不安！”顾明卿笃定道。 唐瑾睿问道，“心虚不安？米妃对你？娘子，你看错了吧。米妃那样的人还会对谁心虚不安？”唐瑾睿只觉得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顾明卿一脸认真，“我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米妃有问题！相公，你让太子和太子妃好好盯着米妃，我相信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大收获。” 顾明卿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米妃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唐瑾睿始终认为顾明卿是想太多了，现在正清帝病了，米妃早就不足为虑了。 顾明卿一眼就看出了唐瑾睿的不以为意，顿时没好气地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相信自己绝对没有想错！” 顾明卿这一捏，还真是用了几分力气，唐瑾睿痛得捂住胳膊，“好好好！我知道了，明儿个就跟太子说这件事，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正清帝的风寒，一直过了半个月，到了过年的时候才好。 过年的宴会上，正清帝出面了，但他那毫无精神，瘦削的面容，甚至是衣裳披在他的身上都让人感觉空荡荡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清楚正清帝是真的老了，他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过完年，正清帝立马就将燕锦和忠亲王手中的朝政重新拿回手里。 顾明卿扁扁嘴，对正清帝的行为很是看不上，这身体都还没养好，就急吼吼地重新揽权。难道权力就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可能在正清帝的心里，权力可不比身体重要多了。 过了正月十五，忠亲王又给正清帝找了一位淮阳道长，听说他活了九十多岁，可仍然鹤发童颜，完全看不出年龄。 淮阳道长还给正清帝献上了不少的“仙丹” 据说正清帝吃了淮阳道长的那些仙丹，红光满面，精神烁烁，早上十分有精力的处理朝政，晚上就跟米妃颠鸾倒凤，能闹腾整整一晚上。 “还真是凑齐了。”顾明卿喃喃说道， 唐瑾睿奇怪道，“娘子，你说什么凑齐了？” 顾明卿嘴角一扯，心里道，昏君的标配凑齐了！ 现在的正清帝可不就是一等一的大昏君吗？ 奸妃——米妃 恶道——淮阳道长 昏君该有的，正清帝全都有了。 “皇上还真的相信那什么什么仙丹啊。纵观历史，历朝历代，那些凡是喜欢吃仙丹的皇帝，可都没有长命的。那些仙丹全是——”害人的东西！ 还有比顾明卿这个从现代来的更清楚，那些所谓的仙丹是什么东西的人吗？无论是什么仙丹，里面肯定还有朱砂水银这类的东西，吃了这样的仙丹，毒素慢慢积累在身体里，一开始是能让你的身体看起来好了不少。 就像正清帝这样，感觉吃了仙丹后，一下子回到年轻时候，精力十足，能跟女人闹腾一晚上。 可那完全都是在消耗正清帝的生命力！ 等到正清帝没生命力可以消耗的时候，正清帝就彻底完了！ 提起仙丹，唐瑾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都劝过皇上了。可是皇上根本不听。太子甚至跪在皇上面前，让他别吃那些仙丹，可皇上怒斥太子不孝。谁也拦不住皇上。” “找些老鼠，让它们吃那仙丹。保证那些老鼠没吃几天，就一命呜呼。看皇上到时候害怕不害怕。”顾明卿没好气道。 唐瑾睿却一下子沉默了，并没有附和顾明卿的话。 顾明卿察觉到唐瑾睿的异样，低声道，“是太子不愿意？太子想皇上就这么——” 唐瑾睿猛地看向顾明卿，眼底犀利一片，就跟最锋利的刀子似的，紧紧贴在你的喉咙。 顾明卿剩下的话，顿时全都咽了回去，唐瑾睿的表情告诉了她答案。 燕锦是真的想正清帝就这么吃仙丹吃死了。 燕锦劝过正清帝了吧，他求正清帝不要吃那些所谓的仙丹，可是正清帝不听啊！燕锦这个当儿子的能有什么办法呢？子如何能威逼父亲呢？起码燕锦是做不到的。 可能燕锦做得到，就如顾明卿说的一样，用些老鼠做实验。正清帝总不至于看到那些仙丹把老鼠给吃死了，他还傻乎乎地跑去吃那些仙丹吧。 只是燕锦不愿意这样做，燕锦现在就是想正清帝被那些仙丹毁了身子，然后渐渐走到生命的尽头。 顾明卿忽然觉得有些冷，天家无父子啊！ 没有比此刻，顾明卿更能体会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锦等于是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正清帝去死！ 可要说燕锦错了，那还真的不是。 正清帝这些年是如何对燕锦的，顾明卿都一一看在眼里，真不能不说一句，正清帝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把燕锦当儿子了。 父慈子孝，若是父不慈，又怎么能让儿子孝顺呢？ “娘子，那淮阳道长是忠亲王献给皇上的，跟太子没有任何关系。” 顾明卿回过神，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万千情绪，“我知道，那些人跟太子当然是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燕锦选择了眼睁睁看着正清帝被那些仙丹毁了身子。 也不能说燕锦错，只能说可怜生在帝王家，导致父不父，子不子，这的确是悲哀。 顾明卿很快就忘记了这事，这样的事情记住做什么？无端让心里沉重难受。 天家的事情最好就是沾也不能沾一下。 又过了一个月，宫里的米妃怀孕！正清帝大喜，当即重新将米妃升为丽贵妃，甚至还以要为丽贵妃腹中龙裔祈福为由，三月后，开恩科。 “丽贵妃能怀孕？”就正清帝那身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能让女人怀孕，难道是那金丹的效果？ 唐瑾睿眼神幽幽，忽地在顾明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孩子不是皇上的，是忠亲王的。” 轰隆——轰隆隆—— 顾明卿只觉得耳边顿时响起了无数惊雷，直把人给炸死了。 “相公，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瑾睿淡淡道，“还得多谢娘子你啊。你上次从东宫回来，不是说遇到了米妃，发现她很奇怪吗？翌日我去找了太子，说了这事。太子上心了，让人一直注意着丽贵妃。丽贵妃虽然行事小心，但只要做过的事情，自然就会留下把柄。 太子的人发现丽贵妃和忠亲王有染。丽贵妃的身孕可不是一个多月，其实是两个月。那时候皇上正缠绵病榻，怎么都不可能让丽贵妃怀孕。” “丽贵妃和忠亲王两个人的胆子太肥了吧？他们竟然——”顾明卿恶心得都想吐了！ 那忠亲王恶心不恶心，丽贵妃可算是他的庶母！这分明就是—— 呕—— 别说顾明卿接受不良了，唐瑾睿也一样的接受不良，太挑战人的底线了，太叫人恶心了。 “丽贵妃和忠亲王做下这样天理不容的事，可以让皇上知道啊！要是皇上知道这事，丽贵妃和忠亲王就完了！”顾明卿忽然兴致勃勃，十分激动地说道。 唐瑾睿轻笑出声，“这件事固然能让丽贵妃和忠亲王彻底完了，可皇上呢？皇上可能气过之后，还能好好的。” 顾明卿心里一凛，“相公，太子这次是想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包括正清帝。可能从燕锦冷眼看着正清帝吃那所谓的仙丹起，他的心里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相公，你不会怕吗？太子如今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可见他的心肠之冷。想想当初皇上登基时，他也算的上是明君。谁能想到皇上会成如今这样子？相公，你说太子会不会变？” －－－－－－题外话－－－－－－ 奸妃恶道都有了，正清帝也就快下线了 第670章 符（一更） 唐瑾睿斩钉截铁地说道，“太子不会变的！” 唐瑾睿的声音虽然不响，但是其中的坚定，顾明卿听得是一清二楚。 顾明卿幽幽说道，“当今皇上登基前，谁能想到他会变成如今这样？被丽贵妃一个女人给迷得三魂七魄都没了不说，忌惮太子，简直将太子当仇人。这一切的一切，之前都没有人能想到啊。 相公，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怕是做梦也没想不到，太子竟然有朝一日能眼睁睁看着当今皇上他——”吃仙丹，慢慢去死。 “娘子，人都是会变的。你想想你当初刚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再看看我如今成了什么样子？太子——太子我承认他变了很多，因为这次仙丹的事，我知道你害怕太子了。 可是太子这些年过得真的是太苦太苦了，他也不是真的眼睁睁想看着皇上他——太子是真的真心求过的，只是皇上不听。你虽说的找些老鼠试验，太子也真的想过，最后被人劝住了。” 顾明卿问道，“相公，不会是你劝的太子吧？” 顾明卿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别看燕锦现在对正清帝满肚子怨言，可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等到正清帝真的没了的时候，人不在了，能想到的就只剩下对方的好了。 那时候，燕锦怕是要想，我明明是想救正清帝的，可最后之所以没救，跟他没什么关系，都是底下的人拦着他！ 顾明卿一点也不怀疑，皇室中人最喜欢的就是迁怒了。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多说过一个字。“ 唐瑾睿的话无疑是给了顾明卿安心丸。 顾明卿放心了。 “太子以后可能是会变，但是我相信太子的本心是不会变的。” 顾明卿问道，“相公，太子的本心是什么？” “富国强兵！终有一日要将大凉打趴下！让大凉再无力攻打我大晋！” “但愿吧，我是真的希望太子不要变。相公，若是等到太子登基，他也渐渐变得跟皇上一样，那你就别当官了，咱们一家子回老家好了。就让仁轩和宇轩两个好好在朝堂上拼搏，这些年，你也太累太累了。”顾明卿将脑袋搁在唐瑾睿的肩膀上，满是心疼地开口。 顾明卿是真的很心疼唐瑾睿，这些年他在朝堂上有多累，没有人比顾明卿更清楚了。 “好。娘子，我答应了，要是有朝一日，连太子也变了，变得连初心也忘记了，那我就辞官。这些年，我是真的委屈你了。你跟在我身边，清福没享过，倒是累了那么多年呢。” 顾明卿摇头，“相公，我不累。我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娘子，我这辈子能娶到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要是有下辈子，我还想娶你，我要好好对你，让你不再那么累。” “我不止下辈子想再嫁给你，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还想嫁给你。我生生世世都想当你的妻子。相公，你愿意生生世世都当我的丈夫吗？” 唐瑾睿拉起顾明卿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亲了一下，“愿意，我愿意生生世世都当顾明卿的丈夫。” 顾明卿也拉过唐瑾睿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亲了一下，“我愿意生生世世当唐瑾睿的妻子。” 三个月后开恩科，消息很快从京城传到大江南北。 想到这开恩科的理由是为了给丽贵妃腹中的龙裔祈福，顾明卿的心里就一片膈应。丽贵妃肚子里的可不是什么龙裔，而是孽种！ 开恩科的确是高兴的事，可是想到丽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恶心了！ 苏正博要参加这一次的科举，他答应过顾明卿要一路考中举人，之后才来唐家提亲。 顾明卿倒是也关注了几分苏正博的情况，听唐仁轩说苏正博的火候到了，她还有些诧异，“你说正博那孩子的火候到了？可正博之前可是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啊。这么快就到了火候？” 这才过去多久啊。 唐仁轩道，“娘，正博的学问很扎实，如今经过了那么久的复习，又请了不少大儒讲课，他的火候到了也是正常的。” 顾明卿不说话了，要是苏正博这一次真的能考中举人，她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 看看苏正博之前连个秀才都没有中，现在为了唐诗雨，竟然能考中举人，这可不是爱情的力量很伟大吗？ 顾明卿还发现唐诗雨跟着周氏去寺里烧香拜佛，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个符。 顾明卿眼尖，一把将唐诗雨从寺里求来的符拿在手里，“这是什么符啊？诗雨，跟娘说说，你这符是替谁求的？” 眼看着自己求来的符居然被顾明卿拿走了，唐诗雨大急，“娘，你把符还给我！” “还给你啊？可以啊，不过你先给我说说，你这符是给谁求的？”顾明卿其实已经猜到唐诗雨这符是给谁求的了。 “给奶奶求的！我希望这符能保佑奶奶的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娘，您就把这符给我吧。我待会儿就把这符给奶奶。”唐诗雨说着要从顾明卿的手里将符拿到手，可是顾明卿将符往上一拿，唐诗雨立即拿空。 “你说你这符是给你奶奶求的没弄错吧。你不是跟你奶奶一起去寺里的，既然给你奶奶求了符，当即不就可以给你奶奶，怎么好端端地又要拿回家，然后再送给你奶奶？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啊。” 唐诗雨面色绯红，支支吾吾道，“其实不是给奶奶的，是给爹的。” 顾明卿恍然大悟道，“原来这符是要给你爹的啊。那正好，到时候娘帮你给你爹。” 唐诗雨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我求来的，当然是我亲手给爹才是最好的了。娘，您就还给我吧。” 顾明卿也懒得逗唐诗雨了，“在娘跟前还说谎，一会儿说是给你奶奶的，一会儿说是给你爹的。全都是假的！哪里是给你奶奶和你爹的，分明是打算给正博那孩子吧。你当娘是傻了？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 一下子被顾明卿戳穿的唐诗雨，缩着脖子，一脸不好意思，“什么给苏正博的，谁给那苏正博求符啊。我明明是给自己求的。” “又成了给你自己求的了？说说，你给自己求什么啊？” 唐诗雨嘀咕道，“我给自己求平安，难道不成吗？” 顾明卿道，“成！当然成了！这平安可重要了，你这求来了平安符，可得时时刻刻带在身上才行。你这马虎性子，我还真担心你什么时候就不知道把东西放哪儿去了。 这样好了，以后我每天都要检查你身上有没有佩戴这平安符，这样才行啊。” 唐诗雨顿时目瞪口呆，“娘，不用了吧。不就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吗？弄丢了，再去寺里求一个不就行了。” “这怎么行？再求来的也不是这个了。不过要是这符不是给你自己求的，而是给别人求的话，那就——” 唐诗雨嘟起嘴巴，看向顾明卿的眼神里满是幽怨，“娘，您坏！您一直都在戏弄我。” “你才知道啊。才多大，就敢在我的面前撒谎了？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这符是打算给谁的？想清楚再说啊。可没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唐诗雨干脆破罐子破摔，没好气道，“好了好了，我承认就是了。这是给苏正博求的。” 顾明卿似笑非笑道，“你总算承认了？看来你挺关心正博啊。你对正博的感情比我想得深。” 唐诗雨把玩着身上的玉佩，别扭道，“什么感情深不深的，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我多关心关心他怎么了。哥哥如今都是举人了，他连个秀才都不是，这岂不是太难看了吗？苏伯伯也觉得丢脸啊。我是孝敬苏伯伯呢。” 顾明卿嘴角一扯，“你可真是能找借口啊。连为你苏伯伯这样的话都好意思说。诗雨，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正博那孩子？要知道正博这一次要是能考中举人，他就要来家里提亲了。以后正博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娘希望你自己愿意。” “他还没考中呢！等他考中了再说。”唐诗雨显然不想继续这话题。 顾明卿将手里的符还给唐诗雨，接着伸手一点她的额头，“你个傻妮子，等正博那孩子考中了，他就要上门来提亲了！你赶紧跟我说说，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不许顾左右而言他。 那娘就直接当你不同意了，等你苏伯伯上门提亲，就直接拒绝。” 唐诗雨这才万分别扭地开口，“娘，我就是想着苏正博傻乎乎的，而且对我很好。我说什么，他都听我的。好像我是找不到第二个跟他一样的人了，也不会有人再对我这么好了。这么想想，要是错过他，好像真的蛮可惜的。 所以——要是这次他真的考中举人，苏伯伯又上门提亲的话，咱们答应就是了。” “看来你心里的确是喜欢正博那孩子的。”顾明卿有些感慨地说道，“看看正博这次的成绩吧。” 苏正博如今是童生，要考中秀才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因为唐诗雨的关系，顾明卿对苏正博的成绩又上心了好几分。 苏正博也没有让人失望，果然考中了秀才！名次还挺靠前，居然得了第十名。 顾明卿见唐诗雨在得知苏正博中了秀才后，笑得眼睛弯弯，跟一轮弯月似的，不由在心里感叹，女大不中留啊。 唐瑾睿私下里也跟顾明卿说，“娘子，这次正博的试卷我看了，功底很扎实。如果继续照这样的水平去参加乡试，想考中举人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顾明卿道，“诗雨那丫头高兴了。” 唐瑾睿一愣，接着道，“诗雨喜欢正博？” “那丫头还没开窍呢。不过我看那丫头对正博是挺有好感的。罢了，可能那丫头看得比我还清楚一点，要是错过正博那孩子，是找不到第二个能对她那么好的男人了，这样也挺好。” 唐瑾睿试探道，“娘子，若是正博这一次没能考中举人？那这婚事——” “再说！”顾明卿没好气道。 其实顾明卿私心里已经决定就是苏正博没能考中举人，这亲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不乐意说。 离乡试还有一段时间，苏正博在考中举人后，继续关门努力念书。 在苏正博考中秀才后没多久，唐心有孕的消息传来。 周氏和顾明卿收拾了东西去见唐心。 周氏是既高兴唐心有孕，又有些担心，“怎么就忽然间有孕了呢？不是跟你说过了，女子接连生产，对身体伤害很大。让你过个两三年再要孩子，你怎么就又有了？是不是树荣那孩子——” 唐心一脸不好意思，羞涩道，“不关相公的事。” 顾明卿挑挑眉，坏坏一笑，“不关妹夫的事？心儿，你确定？” 唐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明卿的话，脸涨得通红，就连耳根子也爬上了红晕，“嫂子，你——你——你这可真是——” 周氏也看了眼顾明卿，“心儿脸皮薄，你就别继续逗她了。” 顾明卿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神色，郑重问道，“好了，不逗你了。可心儿你说说你是怎么怀上的？” “我跟相公平时都注意了，可谁能想到忽然就有了。这有都有了，总不能把孩子给打了吧。再者离我生了灵儿，也差不多快两年了。” 顾明卿道，“离两年还差得有些远。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你既然都怀上了，那就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之前避孕，有没有吃什么避孕的药？那些药对身体还是有些伤害的，不会影响到你腹中的孩子吧？” 唐心回答，“嫂子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用的那些药，都是相公专门找太医配置的，很安全，对身体一点损害都没有。” 就是药效让人怀疑，要不然唐心怎么好好地怀上了。 不过唐心怀孕总归是好事，顾明卿和周氏两个都细细叮嘱唐心怀孕的禁忌。 唐心笑道，“娘，嫂子，我又不是第一次怀了。上次怀灵儿，我有经验的。” 周氏道，“那也得小心。” 顾明卿接着道，“心儿，你也别总想着怀的是男是女，无论男女都好。你年轻，慢慢来。孕中别多思，免得伤了你跟腹中的孩子。” 唐心脸上的笑意一顿，神色不禁有些郁郁，“我也不愿意想那那么多。可我那婆婆真是——” “你管你婆婆做什么？她要是真敢对你做什么，就回娘家！说的你好像没有娘家撑腰似的。”顾明卿顿时没好气道。 唐心心里一暖，连连道，“是是是，我知道我有最好的娘，最好的哥哥和最好的嫂子。我不会让人欺负的。” 周氏和顾明卿一直留到唐心露出疲惫困倦之色，这才停了口，然后起身离开。 周氏和顾明卿一出唐心的院子，便遇到了寿庆长公主。 寿庆长公主还是以往的风格，喜欢穿大红色，妆容艳丽张扬，就跟她的性子一样。 寿庆长公主见到周氏和顾明卿，细长的眉毛高高向上挑起，似笑非笑道，“哟！唐老夫人和唐夫人来了啊！” “长公主。”顾明卿和周氏淡淡打了招呼。 寿庆长公主伸手一扶头上红宝石凤钗，嘴边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是为了本公主那儿媳妇怀孕来的吧。啧啧——其实要本公主说啊，其实你们真没什么必要来。反正你唐家的女儿只会生没用的丫头片子，来看什么看？丫头片子有什么值钱的？有了一个，还要有第二个，指不定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重生后我抱上了夫君的金大腿/by风雨归来兮 简介：重生一世的苏阮，给自己定了三个目标：抱大腿、护亲人、挣银子给夫君娶姨娘。 … 前世苏阮在继母的唆使下，与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退了亲，不曾想未婚夫后来成了战功赫赫的定远侯，权倾朝野。而自己则被继母献给他人，一生凄凉坎坷，还连累一众至亲惨死。 重生后，苏阮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抱紧未婚夫的金大腿，死也不退婚。 … 崔湛有个小未婚妻，小未婚妻为了要退婚，一哭二闹三上吊，崔湛想，大丈夫何患无妻？同意了。 可前脚他刚同意，后脚小未婚妻就反悔了，想尽一切办法求他收回婚书。 崔湛想，既然她如此爱慕我，没了我不行，那就勉为其难收了吧。 小未婚妻破涕为笑，“公子真是大好人！为了报答公子，我会努力赚银子，为公子娶姨娘养庶子！” “我只要个正室夫人的名头！” 崔湛：…… 第671章 否决 丢孩子（二更） 寿庆长公主这就是诅咒唐心只能生女儿，不能生儿子！ 寿庆长公主这诅咒实在是太过恶毒！ 周氏气得身子发颤，就连声音也在隐隐颤抖，“你说什么？我的心儿怎么就生不出儿子了？你别太过分了！” 寿庆长公主见她把周氏气得不行，面露得意之色，但是在看到顾明卿淡然的表情，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本公主有哪句话说错了？唐心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儿子？就她那样能生出儿子？呵呵——唐心想生儿子，怕是做梦才行啊。本公主是不期望她能生下男丁，八成又是个没福气的赔钱货。” 顾明卿冷声道，“长公主似乎忘记了，我家心儿怀的可是尚家的骨肉，也是长公主你的亲孙儿或者孙女。长公主别忘记了，妹夫来唐家提亲时，可是说过，四十无子才会纳妾。长公主还是赶紧盼着心儿早日为你生下一个孙儿吧。否则这盼啊盼，也不知道要盼到什么时候。 妹夫和心儿当然不用在意了，他们年轻，盼盼也没什么事。只是长公主你年纪大了，这万一——” 顾明卿说着欲言又止起来。 寿庆长公主猛地睁大眼睛，怒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本公主老了？顾明卿你是不是说本公主老了！？” 是女人就不喜欢被人说老，尤其是寿庆长公主这样在意自己年龄美貌的，那就更在意了！ “长公主难道还觉得自己年轻吗？长公主如今都是奶奶辈的人了。其实长公主也不必难受，是人都会慢慢变老的。” 老！老！老！重要的事情连说三遍，就是要提醒你！ 寿庆长公主顿时被气了个半死，本想来找顾明卿和周氏的晦气，谁知反倒是被顾明卿给气了个半死。 “顾明卿你厉害，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你能厉害多久！本公主会睁大眼睛看着！”寿庆长公主气得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顾明卿等到寿庆长公主离开后，才对周氏道，“娘，咱们走吧。” 周氏解气道，“对寿庆长公主就该这样！这女人可真是过分，心儿也是她的儿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她的孙子，她怎么能那么过分？” 周氏是对儿媳极好的婆婆，所以真的是没法子理解寿庆长公主这样的恶婆婆，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一家子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一家快乐平安，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当那磋磨儿媳的恶毒婆婆呢？这有什么意思？ “不是所有婆婆都跟娘一样的。像寿庆长公主那样的人，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跟娘您一样。” 正清帝越来越宠幸忠亲王找来的淮阳道长，时时听淮阳道长论道，一听就能听大半天，有时连早朝都不上。 正清帝不上早朝，就只有燕锦能代替他主持。 只是正清帝十分不相信燕锦，于是又将忠亲王拉出来，让忠亲王和燕锦相互制衡，朝堂上的事，他们各掌管一半。 正清帝甚至想要封淮阳道长为国师，这个意见一提出来，立马遭到无数人的反对。内阁的阁老一同反对，没有一个同意正清帝这荒诞的想法。 那什么淮阳道长就是一普通道长罢了，也就会练练仙丹，糊弄糊弄现在越来越糊涂的正清帝。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国师？这不是笑话吗？ 正清帝见自己的意见被反驳，心里很是不高兴，但是反对的人太多，甚至有御史要以死劝谏，这才让正清帝打消了主意。 别看正清帝现在越来越糊涂，宠奸妃，幸恶道，吃仙丹，但他可没忘记自己的志向，他是要当名垂千古的帝王，他要他在史书上的评价是辉煌的！能令后人瞻仰的！ 正清帝想达到这目的，就不能太肆意妄为。 因此正清帝就打消了封淮阳道长为国师的念头，只是他又觉得这样真是太委屈淮阳道长了，因此流水似的赏赐就朝淮阳道长那儿去。 国师暂时是不能封了，正清帝又有了新主意，给淮阳道长建一座富丽堂皇，无与伦比的宫殿，这样才配得上淮阳道长的身份啊。 正清帝的这想法一说出来，又遭到众人的排挤。 在别人看来，正清帝就是脑子糊涂地要丽贵妃修建宫殿，那还算得上是情有可原。那淮阳道长算什么？一普通道士罢了，为了他特意修建宫殿？美得他！ 提议接连被拒绝的正清帝十分愤怒，觉得他一国之君的脸被人狠狠打了，这怎么可以！ 作为户部尚书的唐瑾睿提出十分现实的问题，国库没钱！ 正清帝宠爱丽贵妃，什么都给丽贵妃最好的。这就导致国库的银钱不足，还有大晋总有这样那样的天灾人祸。发生了天灾人祸，朝廷总得赈灾吧。 反正这样那样的事情太多，导致国库里的钱不够。 也不是说国库里真的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了，只是那些钱都是有用处的，还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反正就是不能拿出来给淮阳道长建什么宫殿。 唐瑾睿还很光棍地提出，正清帝要是真的想给淮阳道长建造什么宫殿，这也不是不可以。国库的银子不能动，但是正清帝私库里的银子是可以动的。 一提到要动自己私库里的银子，正清帝顿时心疼了，那些银子都是他的啊！唐瑾睿是户部尚书，他卡银子卡的紧。要说正清帝用钱还真的不是很自由。 这也导致正清帝对唐瑾睿的印象不是很好，当臣子难道不应该为帝王分忧吗？唐瑾睿不止不为他分忧，一天到晚地还找他麻烦，跟他说这里没钱，那里没钱的。 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正清帝差点没反问唐瑾睿一句，你这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没钱就不知道想想办法吗？ 总之正清帝想要封淮阳道长为国师，还有为淮阳道长建造宫殿的提议通通都被否决。 气得正清帝又接连跟淮阳道长论道好多天，吃了不少淮阳道长拿出来的仙丹，然后跟丽贵妃翻云覆雨。 正清帝的这些荒唐事早就传出来了，谁不知道正清帝的这点子事。 顾明卿对正清帝真的是越来越看不上了，而且十分怀疑现在的正清帝真的是以前的正清帝吗？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啊。 还有那丽贵妃也真是厉害，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还敢继续跟正清帝胡闹，就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恶心了一番，顾明卿甩甩头，就把这些事给按了下去，想多了生气。 乡试的时间也是越来越近，苏正博读书更加用功刻苦。 顾明卿发现不止是苏正博这个要参加考试的人紧张，就连唐诗雨也紧张起来。 顾明卿瞧着唐诗雨那张紧张的小脸，不禁笑了，“你从小到大，我还真没见过你那么紧张呢。怎么，担心正博那孩子落榜，考不中啊？” “呸呸呸！娘，您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正博不可能考不中的，我相信正博一定能考中的！一定能！”唐诗雨信誓旦旦地说道。 顾明卿心道，世上哪来那么多的一定不一定，不过她也没开口说什么扫兴的话，她私心里也希望苏正博能够考中举人。 “诗雨，你是不是很希望正博考中举人啊？”顾明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唐诗雨面颊绯红，不好意思道，“我跟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吧。我当然是希望他能考中举人了。他要是能考中举人，想必苏伯伯也会很高兴的。” “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说自己的想法。我是你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看来你喜欢正博那孩子，比我想得要多。罢了，只盼着正博这一次真的能考中举人，到时候就定下你和他的婚事好了。” 唐诗雨忽然问道，“娘，要是他没能考中举人呢？是不是这婚事就——” 顾明卿挑挑眉，好笑道，“怎么，就那么担心正博要是万一考不上，你们的婚事不成啊？就是正博考不上，娘也不一定不赞同你们的婚事的。” 唐诗雨眼睛一亮，不可置信道，“娘，真的吗？” 在唐诗雨紧张又期盼的眼神下，顾明卿轻轻点头，“娘骗你做什么？” 唐诗雨笑了，那笑容宛如天上的骄阳，明亮灿烂，“我就知道娘不是这样不近人情的人。娘最宽容大度了。” 顾明卿没好气地伸手一点唐诗雨的额头，“你啊，也就只有在你高兴的时候，才会说这样好听的话。” “娘，这样的好消息，不如我去告诉正博，指不定他知道这样的好消息，就——” “在正博参加完乡试后再说。” 唐诗雨皱眉，不解道，“为什么啊？现在跟他说，指不定他就不紧张了，可能他的乡试会发挥得更好呢？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也只说是可能。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正博一旦放松下来，没有紧迫感，指不定他的乡试也就完了。娘虽然承诺，就算正博这一次没有考中举人，也同意你和他的婚事，但是私心里还是希望正博能考中的。” 唐诗雨还是有些不明白，“娘，您不是很在意考试成绩的人啊？” “谁告诉你，我不在意的？我在意啊！只是我想着既然都已经用尽全力去考，就算真的考砸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考砸的人，心情想必不会好。我又何必在人的心头上再插一刀子？没那必要。可要是能考得好，那就最好不过了。” 顾明卿说完，见唐诗雨的小脸上还是有些不以为意，警告道，“这些话可不许告诉正博。你要是敢跟正博说的话，那娘的话就不算数了。到时候要是正博真的没考上举人，你和他的婚事就真的——” 唐诗雨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狠狠摇头，表示她绝对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顾明卿这才放心。 在乡试前，京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京城有不少八到十岁的孩子失踪，现在京城许多有孩子的人家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也会失踪。 调查孩子失踪的人是楚浩然。 楚浩然连着调查了五六天，却毫无头绪。 这一日，楚浩然来了唐家，据说是因为心情太糟糕了，所以想来唐家跟唐瑾睿吃酒解闷。 顾明卿当时就陪在一旁。 楚浩然可能真的是因为心情太糟糕了，菜没吃几口，酒水倒是连着喝了七八杯，喝得是又快又急。 见楚浩然这样喝酒，顾明卿和唐瑾睿都有些担心。 唐瑾睿劝道，“楚兄，你少喝一点，这样喝酒伤身，多吃点菜。” 唐瑾睿说着，用公筷给楚浩然夹了一块红烧鸡肉。 楚浩然也将唐瑾睿的话听了进去，终于不再这么急切地喝酒，将唐瑾睿给他夹的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然后咽下。 “唐兄，我就想不通了，京城里的孩子怎么还是一个接着一个没了。我都派人死死盯着了，可那些孩子还是该丢照丢。真是气死我了！”楚浩然显然是因为这事，心情憋闷。 顾明卿眼神一闪，问道，“是不是人贩子啊？” “我有些不相信是人贩子。如果是人贩子的话，盯着的不该只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吧。一般人贩子抓孩子，不管是普通老百姓家，还是富贵人家，甚至达官贵族的孩子，他们通通都会抓。可是这一次，丢孩子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家。这也太巧合了。”楚浩然拧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 唐瑾睿问道，“全是普通老百姓的孩子？” 楚浩然回答，“嗯，全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有男有女，年纪都在八岁到十岁之间。而且那些丢失孩子的人家，也没什么瓜葛牵扯，其中偶尔有些有亲戚关系，但是不多。” 楚浩然说完，又端起酒杯，闷闷喝了一杯酒，“现在我都不敢出去，只要我一出去，就有人追着我问，孩子找到了没有。那些丢失孩子的人家，一个个真的是快要急疯了，眼睛都红了。要我说，那抓孩子的，都是畜生！” 楚浩然也是一名父亲，当然知道丢失孩子，对父母来说多么沉重的打击。 楚浩然完全不敢想，要是他的孩子丢失了，生死未卜，他会如何。 唐瑾睿和顾明卿很赞同楚浩然的话，都是为人父母的，谁能忍受孩子丢失的痛苦。 顾明卿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荣，急切，“那丢失的孩子的生辰八字，有什么特征吗？” 楚浩然一愣，“这我倒是没注意过。嫂夫人，难道你认为孩子的生辰八字有什么不妥的吗？” “不是不妥，我只是想着可能其中有什么关联。前朝据说不就有人喜欢抓童男童女炼药，听说还要什么特定的生辰八字，这样炼出来的药才有效果。”结果那些全是扯淡，炼出来的药也没能让人长生不老，至于什么永葆青春更是鬼话连篇。 唐瑾睿一脸凝重，“不会吧，前朝的确盛行此风。可是大晋自从建国起，太祖便严禁这些歪门邪道，现在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很少了，难道还有人会冒大不韪做这样丧心病狂的恶毒之事？” 唐瑾睿对此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 顾明卿却道，“这也是我的猜测。反正现在都跟无头苍蝇似的，也查不到什么结果，不如顺着这个方向查查看。” 楚浩然深以为然地点头，“嫂夫人说得很有道理，的确是可以顺着这线索查一查。指不定就能查出什么线索呢。反正好过我现在什么头绪也没有，头大得厉害。” 第672章 指向正清帝（一更） 京城丢孩子的事情渐渐传开，人人自危起来。 别说普通老百姓家，就连富贵人家，甚至是达官贵族，他们也开始担心起来。 别看现在丢失的全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可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丢富贵人家，甚至是达官贵族人家的孩子了。 孩子都是心头肉，谁能受得住自己的孩子丢了啊！这不是在他们的心上挖肉嘛! 得知是楚浩然在负责这件事，就有人去找楚浩然，让他赶紧调查这件事，找出那偷孩子的畜生。 楚浩然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是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啊！ 就连在闺阁的唐诗雨也得到了消息，她不知在想什么，小脸一寸又一寸白了，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慌。 顾明卿当时就在唐诗雨身边，见唐诗雨如此，不禁伸手推了推她，“想什么呢？怎么害怕得脸都白了？” 唐诗雨惊慌地抓住顾明卿的手，“娘，弟弟今年不就九岁了！现在丢孩子的都是八到十岁的孩子，弟弟的年纪也符合啊！那些人不会看中弟弟，把弟弟也给抓了吧！” 顾明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是啊，唐宇轩的年纪也符合。 “别瞎想，现在丢孩子的都还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可没有官宦之家丢了孩子，别想那么多了。再者，你们身边出入，都有人跟着。娘不会让宇轩出事的。 就宇轩那性子，平时又不爱出门，最近的情况的确是有些不好，让宇轩好好在家里呆着。娘就不信了，在唐家，还有人能把宇轩给偷走。” 唐诗雨吓得惨白的脸也恢复了一点血色，她拼命点头，“嗯嗯！弟弟反正那么懒，以后就让弟弟好好待在家里吧。我就不信在家里，弟弟还能出什么事。” 唐诗雨说完，很是愤怒，“娘，您说是谁那么丧心病狂啊！居然去偷孩子！这种事情，我就是想一想就觉得恶毒过分！那些偷孩子的人，他们自己没有孩子吗？他们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 唐诗雨还没嫁人，更不是一名母亲，可是她只要想想若是自己的孩子丢了，那都足以令她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世上有好人，自然也有坏人。有的坏人真的是坏到了骨子里，他们不会去想别人怎么样，他们只要能达成目的，对他们来说，良心良知都是不存在的。”顾明卿伸手摸着唐诗雨的脑袋，柔声教诲。 唐诗雨闷闷依偎在顾明卿的怀里，“娘，我希望这世上再也不要有一个坏人，世上所有的人要是都能是好人，那就好了。” 这怕是很难，哪怕几千年过去，坏人还是有的。 楚浩然得了顾明卿的提醒，让他去查失踪孩子的生辰八字，他便着手调查。 楚浩然发现那些丢失的孩子的生辰八字的确是很不简单。 女孩全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男孩全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 楚浩然现在很相信，抓那些孩子的人怕是真的想用这些孩子炼制什么丹药，或者是做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 唐瑾睿得到消息后也是很是愤怒，“到底是谁在做这样丧心病狂，猪狗不如之事！” 顾明卿忽然间觉得很冷，全身都很冷，冷得她想要发抖，想要尖叫，想要将心头的不安全都喊出来，“相公，你说京城里谁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抓走那么多孩子？堂堂的国公，调查了那么久，却什么线索也没有，你认为这样正常吗？” 唐瑾睿不解道，“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说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啊。相公，你说谁出手能让国公也什么都发现不了呢？甚至连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唐瑾睿皱起眉头，隐隐觉得太阳穴有些疼痛，他闭上眼睛，忍着心里的烦躁，平静问道，“娘子，你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咱们夫妻多年，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咱们之间不必这样猜来猜去的。” “相公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可你就是不敢说出来不是吗？好，既然相公你不敢说出来，那就由我说好了。能让堂堂的国公查了那么久，竟然什么都没查到，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势力很是让人惊叹吧。 在京城，有这样势力，有这样手段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还有，抓那些童男童女，而且他们的生辰八字都如此特殊。相公，你说说，那人抓这些孩子是为了什么？ 相公你想必也猜到了背后的人抓那些孩子是为了什么，要么是炼丹，要么就是弄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顾明卿越说越气愤，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嘴唇，甚至将嘴唇咬破，有鲜血流出，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双眸里疯狂一片，“在京城，现在谁对炼丹，长生不老，永葆青春最感兴趣？除了当今的皇上，我是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相公，你能跟我说说，你是不是还能想到第二个人呢？” 唐瑾睿猛地看向顾明卿，眼神犀利无比，如同宝剑出鞘，锋芒毕露，寒光凛凛，令人心惊胆战。 顾明卿却不闪不避，眼底的血红同嘴唇被她咬出来的鲜血一般，都是那样的红。 唐瑾睿一时间有些不敢触到顾明卿那双明亮的眸子，那竟然让他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他的身子甚至隐隐有些站不稳。 唐瑾睿的身子忽地猛地一晃，伸手扶住了桌子，几乎是有些悲怆地闭上眼睛，哽咽道，“娘子，这都是你的猜测，你并没有证据。咱们身为臣子，怎么能非议君王呢？这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 “君王？相公，你说那坐在龙椅上的人，他还配当一国之君吗？这些年他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一样不让人寒心？哪一件是一个帝王该做的？宠奸妃，幸恶道，吃仙丹，大肆铺张浪费，他做的那些事情真是叫人作呕！ 相公，你也别逃避问题，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些事情都是皇上做的！你就跟我说一句，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唐瑾睿坚持道，“娘子，无论你再觉得是皇上做的，可是没有证据啊。” 顾明卿嗤笑出声，“相公，你知道我有多想笑吗？你跟我说证据？所有的证据，所有的迹象几乎都指向那龙椅上的人。你信不信，要是将这猜测告诉楚大人，他顺着这方向查，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我绝对相信！” 顾明卿说完，眼底满是悲凉，“相公，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孩儿不好找，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孩儿也一样不好找。难怪，京城虽然丢了孩子，但是数量不多，因为要从普通老百姓挑选出符合条件的，这人数自然是少了。 可相公你可记得，咱们的宇轩就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还有宇轩的年纪也符合啊！你说那人会不会因为人数没凑齐，所以就将主意打到宇轩的头上，要对宇轩做什么？” 唐瑾睿的眼底窜起人愤怒的火苗，开口时，声音却冷冽无比，仿佛长白山上经年不化的寒冰，“我的孩子，我的家人，谁也不许动！谁要是有胆子敢对我的孩子出手，无论那人是谁，我一定要那人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唐瑾睿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相公记住你的话，我的底线也是家人，谁要是对我的家人动手，我一定要那人付出代价，无论那人是谁。 当初爹死在燕鸿和唐晶晶的手里，当时咱们没有本事报仇，可咱们忍着忍着，忍了那么多年，不还是报仇了吗？如果咱们的敌人成了那高坐龙椅的帝王，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不会的！” “我也不会。绝对不会！”唐瑾睿的话不止是对顾明卿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顾明卿真的是有些累，面对这样昏庸的帝王，你能怎么样？要是可以，顾明卿真想用刀子直接捅死对方才好！ 顾明卿忽然很想见到唐宇轩，迫切地想见到唐宇轩。 顾明卿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来到唐宇轩读书的地方。 唐宇轩正低头练字。从顾明卿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唐宇轩认真习字的侧脸。 可能是顾明卿的眼神太过专注热烈，唐宇轩隐约注意到了，撇头看向顾明卿，“娘，您怎么来看我了？” 唐宇轩放下手中的毛笔，高兴地来到顾明卿面前。 顾明卿一把抱住唐宇轩，力气甚至有些大，把唐宇轩抱得都有些喘不过气。 唐宇轩闷闷的声音响起，“娘，您怎么了？我最近很用功读书，没偷懒。” 顾明卿松开唐宇轩，低头看向唐宇轩，触到他黑黝黝的眸子，心里软成一片，“娘知道你最近有功读书，没偷懒。宇轩，最近不要出门，就待在家里，知道吗？” 唐宇轩奇怪道，“娘，您平时不是一直嫌我懒，不愿意出门，盼着我能多出门走走吗？怎么如今一下子就变了？” “你不知道最近外面总是有人家丢孩子吗？宇轩那么可爱聪慧，娘担心宇轩会被人抓了。要是宇轩真的被人抓了，娘会心疼的。” 唐宇轩也听说了这事，皱着秀气的眉毛，说道，“可不是说丢孩子的人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是不喜欢出门吗？现在不让你出门，这有什么不好的？还是你喜欢上出门了？” 唐宇轩摇头，“能不出门当然好了。行啊，这段时间我就不出门了。” “乖，娘知道宇轩最乖了。” 唐瑾睿猜测有可能是正清帝抓走了那些孩子，虽然他心里很不想承认，但他不能不承认，他是真的怀疑，因为正清帝的嫌疑太大了。 唐瑾睿一人独坐到晚上，最后还是派人去请楚浩然上门。 楚浩然有些奇怪，唐瑾睿这好端端地请他做什么，但还是赴了唐瑾睿的邀请。 唐瑾睿见到楚浩然后，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迟疑道，“楚兄，你接下来调查那些丢失的孩子，可以往宫里查查。” 楚浩然顿时一头雾水，“往宫里查查？唐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往宫里查什么啊？难道那些丢失的孩子是进了宫？难道那些男孩儿是进宫当了太监？那些女孩儿是进宫当了宫女？ 不会吧，宫里不缺太监和宫女啊。每年想进宫当太监和宫女的人还是不少的。宫里不至于为了多些太监和宫女就在民间老百姓家抓人吧。就是抓人，也不该抓那么小的，难得不该抓年纪大的吗？” 楚浩然完全是没往正清帝的方向想。 唐瑾睿沉默片刻，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开口，“那些人的生辰八字如此特殊，当太监和宫女，这岂不是大材小用了，那些人最好的归宿难道不该是炼丹吗？” 楚浩然一怔，看向唐瑾睿的眼神里满是迷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不知想到什么，眼底一片震惊。 楚浩然几乎是结结巴巴地开口，“唐兄，你不会是在怀疑是皇上下令抓那些孩子吧？皇上这些年虽说是糊涂，也做了不少的糊涂事。可——可——可皇上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份儿上吧？” 楚浩然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良，或者说是不愿意接受。 就跟唐瑾睿刚猜到时的反应是一样的，不愿意接受。 “楚兄查查吧，如今的这一切不都指向皇上吗？皇上的确是很有嫌疑。” 楚浩然抿着嘴，想着所有的事情，将事情全都串连起来，他真是不能不承认，好像这一切的确都隐隐指向正清帝。 楚浩然真的是无法接受这一切都是正清帝做的。 楚浩然还记得他投靠效忠的正清帝曾经是什么样子，如今又成了什么样子。 物是人非，莫过于此了。 “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可我要是没想错——楚兄，去查查吧，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他们有多绝望痛苦，想必你也能体会到，别的不说，只要有一丝的线索，咱们也得帮忙不是吗？” 楚浩然重重点头，“唐兄你说得没错，哪怕只有一丝线索，咱们也得帮忙。好，我会顺着宫里的方向去查的，我只盼着什么都别查到。“ 要是真的查到了什么，那真的是太打击人了，也太痛苦了。 正清帝这会儿也很是苦恼，淮阳道长跟他提议，说要是能找到四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孩儿和10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孩儿，用他们的血炼丹，这样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能炼出重返青春的神药。 这让正清帝如何能不动心呢？ 正清帝现在最痛苦烦恼的就是他一日日变老，而他的儿子却年富力强。要是能重返青春，回到年轻时候的巅峰状态，无论让正清帝付出什么，他都愿意，更别提只是几个孩子的血了。 只是现在又有麻烦事了，麻烦事就是女孩儿凑齐了，可是男孩儿还是差一个！ 正清帝对淮阳道长说，“这男孩儿只差一个，应该没什么大的影响吧。” 据说已经九十多岁，却鹤发童颜，头发胡须皆黑的淮阳道长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手里的拂尘一甩，回答，“无量天尊，启禀皇上，这差一个，到时候会影响药效的，那就——” 药效当然不能影响了！正清帝想也不想地在心里道。 “那还差的一个怎么办？京城附近方圆几百里的人家，朕都派人查过了。再也没有漏网之鱼了。难道要再扩大范围？” 淮阳道长道，“最好不好。京城是龙气汇集之地，在龙气庇佑下长大的孩子灵性十足，用这样的孩子的血制药，效果最好。要是再找远的孩子，那也会影响药效的。” 第673章 下决心（二更） 一听又会影响药效，正清帝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可如今就是找不到人，你说该如何是好！” 淮阳道长手中的拂尘一甩，眼底精光一闪，“皇上可以别将眼睛只盯着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京城富贵人家，甚至是达官贵族家的孩子也是不少的。就老道知道的，户部尚书的嫡次子，他今年九岁，也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他就符合条件啊。” 正清帝一愣，“你说唐爱卿的儿子？这怎么行？” 正清帝也知道他如今的行为根本站不住理，要是被别人知道他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抓童男童女炼药，御史的折子怕是能淹了他的案桌。 要是史书上再记上一笔，正清帝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不是让他遗臭万年吗？ 只抓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事情还能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就算在京城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但是京城的那些富贵人家，还有达官贵族家，他们一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可不会继续默不吭声，只会—— 再者，虽说唐瑾睿这些日子的行为很不得他的心。比如正清帝想封淮阳道长为国师，带头劝谏的人里就有唐瑾睿；比如正清帝想为淮阳道长修建宫殿，又是唐瑾睿跳出来说国库没钱，不准正清帝修； 正清帝如今年纪越大，倒是越发地念起旧情，想着唐瑾睿效忠他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战战兢兢，这让他如何忍心动他的儿子呢？ 这抓童男童女是做什么？就是要将他们身上的血全都放干，这样才能炼制出让人重返青春的神药啊。 淮阳道长见正清帝愣神，眼眸低垂，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含着若有若无的引诱，像是能勾出人内心深处的渴望，“皇上，唐大人对您忠心耿耿。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您要唐大人的命都是可以的，更别提如今只是要他一个儿子的命了。 能为皇上您奉献生命，这是唐家的光荣。大不了，皇上到时候多赏赐唐家点东西，这样不就行了吗？” 正清帝心里一动，还真的被淮阳道长的话说得蠢蠢欲动，大有想试一试的冲动。 只是—— “京城方圆几百里的孩子那么多，朕就不信再也找不到一个符合条件的男孩儿。朕吩咐人好生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淮阳道长眼神一凝，心道，正清帝还真是看重唐瑾睿啊。 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正清帝想的一样进行，他派的人几乎是将京城方圆几百里所有普通人家都查了个遍。可是那些人家的孩子通通都不符合要求。 正清帝越来越暴躁，除了痛骂那些人办事不利，也松了口，让他们别光往普通人家的孩子调查，也看看富贵人家，甚至是达官贵族家的孩子。 正清帝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查了半天，仍然只查出一个符合条件的，那就是唐瑾睿的嫡次子唐宇轩，今年九岁，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 正清帝叹了口气，“那么多人家，怎么就唐家的孩子符合条件呢？” 淮阳道长听到正清帝的低语，暗暗挑了挑眉，心道，要找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孩子，本就困难。之前能在普通老百姓那儿找出三个，已经是很难得了。 现在有唐宇轩这么个符合条件的，淮阳道长觉得这就很好了。 “皇上，此事宜早不宜迟啊！现在既然唐家的二公子符合条件，只要把人带来，这丹药就能炼制了。” 一边是炼成神药，就能重返青春，回到巅峰状态；一边是同唐瑾睿的君臣之情。 渐渐的，天平逐渐向一边倒去，倒去的一边自然是炼成神药，他就能重返青春，回到巅峰状态了！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清帝觉得他没错！ 想想唐瑾睿不是忠臣吗？既然是忠臣，想必为了他这个帝王去死，他应该也能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正清帝想他又没有让唐瑾睿去死，只是让他的儿子为自己奉献一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正清帝自己说服了自己，其实他只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能那么做就行。 “皇上不如直接召见唐大人，让唐大人自己将儿子献上如何？”淮阳道长看出正清帝的心动，继续怂恿。 正清帝还要点脸，哪怕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但他还是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无耻，所以—— 正清帝咳嗽了两声，“让唐爱卿自己献出儿子，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朕是明君，岂能做出这样为难臣子的事情？依朕看，不如还是派人将唐爱卿的嫡次子抓住，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唐爱卿也一辈子都不知道儿子怎么样了，指不定心里还能存着孩子还活着的念想。人有念想总是好事。” 淮阳道长一脸感动，“皇上圣明！” 正清帝面露得意之色，心想，他可不就是圣明嘛！他就是如此的为臣下着想啊！ 正清帝打定了主意，却发现事情远远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顾明卿把唐家打造得跟铁桶一样，唐家的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护卫大多请的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一个打四五个绝对没问题。 唐宇轩又很听顾明卿的话，这段日子就乖乖缩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一直缩在唐家的唐宇轩，让正清帝派去的人真是无计可施！ 除非正清帝派出一支军队来攻打唐家，硬抓人，这才有可能抓到唐宇轩。 总之一句话，正清帝想偷偷摸摸抓人，那绝对不可行。 当底下的人将这情况禀报给正清帝后，正清帝气得面色铁青，伸手指，怒骂底下人，“朕要你们有何用！一个个的，连个孩子都抓不到！？你们全是废物不成！？朕养你们做什么！” 越说越生气的正清帝抬脚狠狠踹了一下领头的人。 踹完了人，正清帝仍然气得不行，在殿内来回走动。 正清帝骂人时，丽贵妃就在一旁。 丽贵妃自然是知晓正清帝要抓童男童女炼制神药的事。 在知道缺最后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孩子，偏生又只有唐宇轩符合条件时，而正清帝也动了心思要把人抓来炼药时。 丽贵妃是无比的高兴。 丽贵妃当然高兴了！ 丽贵妃可不会忘记她同唐家人有仇，唐家人不识好歹，敢拒绝她的妹妹不说，还害的她从贵妃贬为妃 现在唐家马上要失去一个孩子，这让丽贵妃如何能不激动呢？ 丽贵妃一直盼着唐家失去孩子，看他们伤心哭泣，悲伤绝望的模样。 只是丽贵妃没想到唐家果然是难啃的硬骨头，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正清帝都没能把人抓到。 要知道淮阳道长可是定了时间的，要在特定的时间里取那些童男童女的血炼制神药，那药才能炼成功。 当然，丽贵妃是压根儿不相信淮阳道长的那些鬼话。丽贵妃可是清楚淮阳道长的底细，也就正清帝这傻子，傻乎乎地信了。 丽贵妃妩媚的眸子眼波一转，似笑非笑道，“皇上，其实想抓住唐家的二公子，这并不难啊。” 正清帝来回行走的动作一顿，转头定睛看向丽贵妃，急切问道，“哦？莫非爱妃有什么好主意不成？若是有好主意，赶紧说来听听。” “皇上，咱们可以这样的。”丽贵妃起身，来到正清帝身边，小声嘀咕。 随着丽贵妃的话，正清帝的眼睛越来越亮。 等到丽贵妃说完，正清帝高兴地狠狠在丽贵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朕就知道你聪慧！好，就照你的主意办。” 没几日，丽贵妃在宫里设宴，邀请三品及其以上的官员夫人来宫里赴宴，说是为丽贵妃腹中的龙胎祈福，任何人都不得缺席。 顾明卿是正二品户部尚书夫人，她自然在其中。 不知为何，顾明卿的心里有些慌慌的，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周氏看出顾明卿的焦虑，不由劝道，“你也别太紧张了，不可能出什么事的。能出什么事呢？丽贵妃请了那么多人呢，难道她还能在那么多人跟前害你吗？” “娘，我不是担心丽贵妃害我什么，我是担心——”宇轩。 顾明卿觉得现在的正清帝是越来越疯了，也不知道他的那些童男童女都抓够了没有，反正目前是没再传出有哪家丢了孩子。可能是人抓够了，也有可能是那些孩子都不符合条件。 楚浩然按照唐瑾睿给的提示，将眼睛盯着皇宫，果然查出了蛛丝马迹。 楚浩然要不是一时间没能查出那些孩子在哪里，怕是早就行动了。 楚浩然还想将事情闹大，逼迫正清帝主动将那些孩子放出来。 唐瑾睿在得知楚浩然的想法后，立即拦住了他，劝道，“咱们手里没证据，皇上会承认吗？想质疑一国之君，不是那么简单的。再者，这样也容易打草惊蛇。还不如先暗地里来，查出那些孩子在哪里，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将那些孩子救出来再说。” 楚浩然这才被唐瑾睿劝住，只是心里仍然十分不舒坦，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在桌上，愤怒道，“唐兄，你说咱们如今效忠的帝王都成了什么！你看看他干得那畜生不如的事！真是他做得出来，我都说不出来！恶心！” 唐瑾睿的心里又何尝不悲哀，遇上这样昏聩的君主，真是不能不让人感到悲伤。 楚浩然愤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唐兄，你说现在的皇上跟废帝燕行有什么两样的？我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不对，应该说这两个人哪个更渣一点！” 废帝燕行弑君弑祖父，可以说是天理难容。 可是如今正清帝的行为，真的也没哪里比燕行强。 不对，燕行还有些地方比正清帝强。 燕行的贵妃顾明月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没见燕行多迷恋顾明月，在这点上，楚浩然深感燕行比正清帝强，强得还不是一星半点的！ 还有燕行在位期间，也没见燕行宠幸什么妖道，看看如今的正清帝有多宠那淮阳道长。 为什么说淮阳道长是妖道？楚浩然才不信正经的道士会想用童男童女做什么，光想想就知道是歪门邪道了。 不能想了，楚浩然越想越觉得正清帝渣，而且渣得真心不是一星半点的。 不止楚浩然在心里做比较，就连唐瑾睿也在心里做比较。 “我现在就盼着皇上早点——太子就能——“越想越生气的楚浩然，竟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来。 唐瑾睿当然听懂了楚浩然话里的意思，可就是因为听懂了，他的心里才觉得悲哀一片，当臣子的盼着帝王早早死，这是何其的可笑，又何其的悲哀。 可唐瑾睿不否认，他心里也是如此想的，他也盼着正清帝能早日死，燕锦早日登基。 唐瑾睿甩甩头，将这些想法按了下去，再想下去，他也快受不住了。 “楚兄，这些话可别当着外人的面说，就是当着我的面最好也别说。心里想想就行了。” 楚浩然闷闷点头。 宫里的宴会，顾明卿不能不去，可她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失。 顾明卿又去看了唐宇轩，这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一眼唐宇轩，不看心里就忐忑。 顾明卿的异样，唐仁轩察觉出来了。 唐仁轩问过顾明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明卿担心唐惹怒县一个孩子操心太多，只道，没什么事。 唐仁轩拧着眉，“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能帮你分担的。” “娘是担心你弟弟出什么事。你也别问会出什么事了，知道得越少越好。”就连唐瑾睿那样在朝堂上混迹了那么多年的人都无法接受正清帝的行为，更别提唐仁轩这么个还没在朝堂上混过的半大小子。 唐仁轩却没就这样轻易放弃，“娘，弟弟好端端地会出什么事情？难道——” 唐仁轩眼底厉光一闪，“是京城最近丢孩子的事？可丢的不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吗？娘您怎么会担心弟弟呢？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您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啊，儿子——” 够敏锐的啊！顾明卿挑挑眉。 “别想太多了，你说得也对，你是长子，以后多看着宇轩一点。” 接着无论唐仁轩再问什么，顾明卿也不再回答。 顾明卿转身去看唐宇轩。 唐宇轩对顾明卿接连几天，每天都来看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娘，我好好的，您怎么总好像放心不下我啊。” 唐宇轩虽然还小，但他不傻，甚至还挺敏锐的，从顾明卿的异样中，发现了不对。 顾明卿伸手摸了摸唐宇轩毛茸茸的脑袋，笑着道，“娘就是想你了，所以来看你，这难道不行？你个没心肝儿的臭小子，不愿意娘来看你啊？” 唐宇轩抱住顾明卿，用脑袋蹭了蹭顾明卿，柔声道，“我当然愿意娘来看我了。我可喜欢娘了。” “娘也喜欢宇轩。娘给宇轩的那些东西，宇轩有没有带在身上？” 顾明卿很担心正清帝会丧心病狂地对唐宇轩下手，防范于未然，她便准备了很多小东西给唐宇轩，痒痒粉，胡椒粉等等，还有鞋底也请了能工巧匠装了小刀子。 鞋子里装小刀子的创意还是当初看《天下第一》时，从沈万三那儿得的灵感。 可就是有这些准备，顾明卿也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第674章 不配 发作 “娘，您是因为京城最近丢孩子的事情才担心我吗？不是说丢的孩子全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官宦人家可都没丢过孩子啊。我一直待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娘，您就别担心我了。” 顾明卿摸着唐宇轩毛茸茸的脑袋，却无法将实情告诉他。 唐宇轩像是看出顾明卿的欲言又止，于是说道，“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是不是那抓孩子的坏人打算对我动手了？是不是那人很厉害，势力很大？所以让娘你也担心了？” 顾明卿皱眉问道，“谁跟你说这些的？” 唐宇轩吸了吸鼻子，说道，“没谁跟我说这些的，我自己想到的。娘，能让你担心的事情可不多。反正从我有记忆起，也没见过娘你这样。其实不止是我那么想，就连哥哥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哥哥没说而已。” “娘会保护你的，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宇轩只要乖乖呆在家里，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唐宇轩重重点头，“娘，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的。” 唐瑾睿知道顾明卿最近神经紧绷，整个人都有些不对，这一晚，他特地跟顾明卿谈心，“娘子，你如今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对。不说仁轩了，就连宇轩那么个孩子竟然也察觉到了不对。” 顾明卿有些疲惫，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关系到孩子，让我不能不害怕啊。相公，这次跟以往不一样，盯上宇轩的人很有可能是那一国之君，要是宇轩因此出什么事情的话，你让我怎么办。” “娘子，首先没证据证明皇上盯上了宇轩。宇轩是我的儿子，皇上若是真的要对他做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极多，所以皇上不会轻易对他动手的。”唐瑾睿倒是没再说什么丢孩子的事，不是正清帝做的，这种鬼话糊弄糊弄不知情的人吧。 顾明卿眉眼间的忧愁却没有散去，眉头仍然紧皱，“可是我还是担心。相公，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会发生什么一样。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强烈了，让我想忽略都做不到。我现在就担心我预感要是成真，那——” “不会的！”唐瑾睿斩钉截铁地打断顾明卿的话，“宇轩不会有事的！任何人都不能动我们的孩子，谁也不可以。” 可能是唐瑾睿的话给予了顾明卿一点信心，让她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我也不希望我的预感成真。其实现在我真的特别想就将宇轩带在身边，一刻都不要分离。宇轩一不在我眼前，我这心就平静不了。” 唐瑾睿伸手将顾明卿搂进怀里，柔声道，“娘子，我知道你担心宇轩，可是你也别太紧张了。别到时候自己的身子出什么事，那孩子们得有多担心。咱们在一起风风雨雨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什么难关没闯过？别自己吓到自己，宇轩不会有事的，咱们家也不会有事的。” 顾明卿依偎在唐瑾睿的怀里，半阖着眼睛，感慨的声音响起，“是啊，咱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什么难关没闯过。可那时候只有咱们，好像就是出点什么事，也不会害怕。自从为人父母后，有了孩子，这顾忌的东西就多了，也没有了以前的洒脱。 相公，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平静的日子过呢？好不容易平静了那么几年，我以为可以一直平静下去。谁能想到还是平静不了，如今的皇上真是——” 说到最后，顾明卿疲惫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嘲讽。 唐瑾睿叹了口气，“等太子登基后，就好了。” 可能真的是对正清帝太失望了，唐瑾睿也开始了大逆不道，开始想正清帝死后的事情了。 顾明卿抬眸看了眼唐瑾睿，“你就不担心太子也会变吗？” “我有感觉太子是不会变的，这种感觉很强烈。再者，娘子你不是说过吗，要是太子再变了，那我这官儿就不当了。以后咱们两个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让仁轩和宇轩在官场上拼搏。要是他们不想在官场上拼搏，当普通的富贵闲人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不是非要孩子们当官儿。” 顾明卿道，“好，要是太子变了，咱们就过自己的日子去。” 唐瑾睿紧紧搂着顾明卿，后者也静静依偎在唐瑾睿的怀里，夫妻两人难得享受这样的平静温馨。 顾明卿忐忑烦躁的心在这一刻好像也平静了不少，她忽地说道，“相公，几天后我就要进宫参加丽贵妃的宴会了。你说丽贵妃办这宴会是想做什么？鸿门宴吗？” “她不敢。那么多人都在，丽贵妃敢做什么？要不是不能找借口推脱，我真不想你去。” 丽贵妃的行事，可以说让大多数人都看不上眼。丽贵妃如今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为由，举办宴会。真有不少人不买账。 不想参加宴会，理由多好找，最简单最好的理由就是生病了。 以往宫里举行什么宴会，要是有人报上生病，那自然就可以不用参加。 可是这一次，只要有人报了生病，宫里立马就派下太医。 哪来那么多人一下子就得了重病，不能参加宴会。 那些凡是报了病，身体却没有问题的夫人，通通都被正清帝下旨申斥，骂她们狡诈成性，目无贵妃！ 凡是被降旨申斥的人，一个个的可以说是丢了大脸了。 自从发生这些事情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报病了，除非是真的生了重病的。 正清帝和丽贵妃就是再霸道，也不能把人抬到担架上，抬着进宫吧。 就是正清帝他们做的出来，他们还嫌晦气呢！ 顾明卿原本也打算以生病的理由拒绝入宫，可是有了前面那些人，她就歇了心思。 顾明卿跟丽贵妃可是有大仇，她绝对相信丽贵妃要是逮到机会下她的脸，丽贵妃一定会很高兴。 顾明卿坐着眉头道，“这宴会不会是冲着宇轩吧。” 顾明卿最近真的是能将任何事情都跟唐宇轩联系在一起。 唐瑾睿道，“不可能吧。就是你去了宫里，宇轩不还好好地在家里吗？娘子，咱们在宇轩的身边多放一些人，我就不信了，难道还真的有人能在唐家把宇轩给抓走！” 除了这么想，顾明卿也没其他法子了。 到了丽贵妃举行宴会的那一天，顾明卿进了宫。 丽贵妃还是跟以往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富贵十足，身上的装扮直逼皇后。 要是那等不仔细的人，乍一看，怕是真的要把丽贵妃当皇后了。 看看丽贵妃身上穿的那跟大红色几乎没什么区别的银红色，说她身上的衣裳是银红色还有些不恰当，因为这颜色比银红色要艳不少，真的很像是大红色。可你要非说它是大红色，它又差了那么一点。 还有丽贵妃头上戴着的凤钗，凤尾展翅，华丽非凡，虽说比皇后戴的要少那么几尾，可上面点缀着华丽璀璨的宝石，这么一看，真真是比别的凤钗更为华丽夺目。 顾明卿见丽贵妃脸上涂着脂粉，面容娇艳，犹如盛开的芍药，尽情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顾明卿嘴角暗暗一抽，她真的很想问问丽贵妃，你还知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孩子呢？怀着孩子，脸上还涂脂粉，甚至还涂了那么多，你把孩子都放到哪里去了？ 顾明卿怀孕时，脸上是一点脂粉都不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生怕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不止是顾明卿，她认识的大多数人，在怀孕后就不再碰胭脂水粉，同样是担心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丽贵妃风头正盛，拍她马屁的人自然不少。 放眼望去，拍马屁拍得最顺溜自然的绝对就是寿庆长公主了。 寿庆长公主的座位距离丽贵妃近，因此拍起丽贵妃的马屁就更方便了，“呦呦呦！本公主活了这几十年，就没见过比贵妃娘娘长得更美，更国色天香，更倾国倾城的美人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远远望去，哪里当贵妃娘娘你只是贵妃啊，怕是要把你当成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了！” 顾明卿嘴角一抽，寿庆长公主拍人马屁可真是多年不变啊，永远都是这样的直白。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的，丽贵妃自然也喜欢听。 丽贵妃微微抬起下巴，笑道，“长公主就是会说话，本宫哪里能称得上是仙女啊。” “贵妃娘娘是太谦虚了。你哪儿称不上是仙女啊？要我说，您这比仙女还要美上两分呢。皇兄可真是有福气啊，能有贵妃娘娘相伴。贵妃娘娘也是有福气的，如今身怀龙种，这福气啊，大了去了！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一看贵妃娘娘的样子，就知道您肚子里的九成九是个男孩儿。” 说起丽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顾明卿来了精神，淡淡朝丽贵妃的腹部一扫。 龙种？丽贵妃的肚子里的算是什么龙种？丽贵妃肚子里的可是同忠亲王的孽种！ 听着寿庆长公主一口一个丽贵妃的孩子会有多出色，一定会继承正清帝和丽贵妃所有的优点，一定是人中龙凤 顾明卿真有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 要说丽贵妃的孩子以后会怎么样，顾明卿还真是不知道。但是想必孩子的相貌不会差。 有丽贵妃这么个大美人的娘，忠亲王长得也是英俊，作为他们的孩子，相貌肯定不会差。 只是人品—— 母亲不知廉耻，父亲罔顾人伦，孩子的人品——不好说。 顾明卿眼神忽地缥缈起来，其实那孩子有以后吗？只要那孩子的身世爆出来，他根本没有长大的机会。别说长大的机会了，孩子甚至连出生的机会怕是也没有。 女子怀孕可是要十月啊，快一点的也要七八月。燕锦不可能等那么久的，想必一定会在丽贵妃生产前，就彻底解决了她吧，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稚子何辜啊！可惜孩子投胎到了丽贵妃的肚子里，那就只能—— 孩子无法从丽贵妃的肚子里出来也好，总好过生下来那么小小的一团，然后再悲惨死去，那好像更加残忍。 顾明卿心想，丽贵妃和忠亲王两个大人做的孽，最后却要算到孩子的身上，这可真是—— 丽贵妃配当一个母亲吗？她根本就不配！ 丽贵妃跟忠亲王私通，怀上孽种，她只是为了当一个母亲吗？这样的鬼话谁相信？反正顾明卿是不相信的。丽贵妃只是为了她的荣宠，为了她的地位！ 顾明卿自从当了母亲，是真的对这种不配为人父母的畜生感到恶心，既然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不说有多少金钱，能给孩子多好的生活。可你连最起码的对孩子的爱都没有，你配当什么父母？ 像丽贵妃这样的人其实不少，孩子对他们来说不是孩子，有时候只是工具罢了，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 在现代，顾明卿看到亲生父母虐待亲生孩子的案例，总是会十分不解。当了母亲后，顾明卿偶尔想起那些事，除了不解，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些人不是人，完全就是畜生！不是畜生，能那么对孩子吗？ 现在谁要是敢动她的孩子，顾明卿光想想，心疼得就好像不是自己的，甚至有跟对方拼命的冲动。 “唐夫人在想什么呢？怎么这般出神？难道是本宫举办的宴会入不了唐夫人你的眼睛？是本宫太无趣呢，还是殿内的歌舞吸引不了唐夫人呢？” 殿内的确是有舞女在跳舞，这些舞女一个个穿着轻薄的纱衣，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动人，屋内各类乐器弹奏出的美妙音符响起。 如果忽略丽贵妃那个讨厌的人，还有些阿谀奉承的声音，顾明卿还是能好好享受一番。可是现在别说享受了，实在是让她恶心厌恶得很。 被丽贵妃当众点名的顾明卿，就是想保持沉默也是不能了，她起身回答，“贵妃娘娘的宴会自然是极好的了，贵妃娘娘哪里会有不好的。臣妇方才只是在用心欣赏歌舞，这才有些出神，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一番话十分得体，态度也没有任何问题。丽贵妃就是想抓顾明卿把柄也难。 丽贵妃还真是想无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狠狠整治一番顾明卿！ 不过想到正清帝已经派人去抓唐宇轩了，顾明卿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抓了，生死未卜，到时候顾明卿会怎么样呢？ 丽贵妃只要稍微想想，便激动不已，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两颊红晕升起，美眸里满是激动。 丽贵妃克制住了心头的激动，淡淡道，“唐夫人坐下吧，何必如此多礼呢？本宫其实也没什么其他意思，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罢了。唐夫人如此，叫别人看到了，怕是当本宫是个多苛刻的人了。” “贵妃娘娘哪里是苛刻的人，怕是没有比贵妃娘娘更宽容大度的人了。”明明是好话，可听着就是给人一种嘲讽至极的感觉。 开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花老夫人。 花老夫人因为花容月毁容的事，对丽贵妃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可惜啊，丽贵妃什么惩罚也没有，原本被降为妃，可是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又升回了贵妃。 花老夫人不止一次在心里骂老天没眼，怎么就让丽贵妃这样的毒妇有了身孕，这样的毒妇就该让她一辈子都没孩子！ 丽贵妃眼睛眯起，冷眼盯着花老夫人，在心里暗骂了好多声老虔婆，“多谢花老夫人夸奖了，本宫自然是宽容大度的人了。唐夫人赶紧坐下。” 顾明卿谢过丽贵妃后，施施然坐下。 花老夫人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看丽贵妃，她担心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上去生吃了丽贵妃。 丽贵妃却没有放过花老夫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还没凸出的肚子，“花老夫人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不如跟本宫好好说说，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如何？本宫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很好。” 寿庆长公主立即道，“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哪里会不好呢？贵妃娘娘一看就是一个有福气的，肚子里怀的一定是男孩儿！将来孩子生下来，一定是人中之龙，天资非凡！” 花老夫人淡淡道，“长公主说得很有道理。”花老夫人才不想夸赞丽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反正寿庆长公主夸了，她附和就行了。 丽贵妃挑挑眉，不依不饶地追问，“花老夫人真的是如此想的？” “自然是。”花老夫人淡淡道。 “哦？是吗？为何本宫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花老夫人你话里的真心呢？可见花老夫人你是故意在敷衍本宫？”丽贵妃说着，眉眼一沉，“花老夫人，本宫虽然之前跟花家是有些误会。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皇上也说了事情都过去了，难道花老夫人还记恨本宫不成？ 就是花老夫人还记恨着本宫，可花老夫人也不该忘记，如今本宫身怀龙种！龙种是何等要紧啊！你可知道皇上又有多重视本宫肚子里的龙种吗？花老夫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记恨本宫肚子里的孩子，还想诅咒龙种！” 丽贵妃可不会忘记之前被唐家和花家害的降位，害的她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就彻底失去正清帝的宠爱。丽贵妃这会儿不能拿顾明卿怎么样，是因为正清帝要对唐宇轩下手，她这里不能再生事了。 可不能对顾明卿做什么，不代表不能对花老夫人做什么！ 丽贵妃如今就是要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折腾折腾花老夫人！ 要是能直接弄死花老夫人的话，丽贵妃自然会很高兴，只是她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当着那么多夫人的面，狠狠下花老夫人的脸，让她丢面子，这就没问题了。 丽贵妃越想越高兴，脸上也不禁流出几分笑意。 要是软柿子，怕是真的要被丽贵妃这番话给吓到了。 花老夫人是谁？她可是陪着花阁老历经三朝，什么大风大浪没有遇见过，能怕丽贵妃这小小的话语？ “臣妇可从没有贵妃娘娘话里的意思，也不知贵妃娘娘是怎么想的，非要给臣妇扣这顶不敬的帽子。” 丽贵妃眯着眼，重重拍了下桌子，这下歌舞乐器声都停了下来，场面变得鸦雀无声，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紧张的气味，“花老夫人你说你没这意思？本宫怎么看不出来呢？本宫看你就是记恨本宫，恨不得本宫肚子里的龙种立马出事！花老夫人你好歹毒的心肠啊！你可知道谋害龙种是什么罪名吗？” 丽贵妃很是会上纲上线，立马又将问题上升到谋害龙种了。 寿庆长公主讷讷道，“贵妃娘娘，花老夫人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花老夫人也就是性子直了一点，谋害龙种什么的，她是万万不敢的。” 顾明卿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寿庆长公主，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开口为花老夫人说话。 丽贵妃淡淡瞥了眼寿庆长公主，“长公主有所不知，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某些人的老实脸孔给骗到了。” 寿庆长公主深知丽贵妃是在敲打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花老夫人起身，直视丽贵妃，“臣妇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除了当今的皇后娘娘有资格申斥责罚臣妇，其余后宫诸妃皆无资格！” 除了皇后的身份在花老夫人之上，其她妃子的身份，严格意义说起来，的确都是低于花老夫人，是没有资格处置花老夫人。 丽贵妃大怒，“你好大的胆子啊！你果然是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也没有把本宫腹中的龙种放在眼里！一品诰命夫人又如何？大得过本宫这个贵妃，大得过本宫腹中的龙种吗？” “臣妇自认对贵妃娘娘并没有半点不敬，对贵妃娘娘你腹中的龙种更没有丝毫恶意。倒是贵妃娘娘的行为让臣妇看不懂了，劈头就将那么大罪责算到臣妇的头上。 贵妃娘娘如果非要说臣妇有罪的话，大可以将臣妇的罪责禀告皇上，让皇上来惩罚臣妇好了。” “你——”丽贵妃没想到花老夫人这么一个老妇竟然会如此难对付，简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进！这也更让丽贵妃气得不行。 丽贵妃眼珠子一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蹙，绝美的面容上露出痛苦之色，一只手紧紧捂着肚子，“哎呀——本宫的肚子好痛啊！本宫——本宫一定是被这老妇给害到了！本宫腹中的龙种也要被这老妇给害了！” 花老夫人狞笑，丽贵妃这贱人，她是故意的！这贱妇果然就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顾明卿看着丽贵妃，忽地开口，“贵妃娘娘的肚子痛？这可了不得啊，肚子痛可不是小事，更别提贵妃娘娘身怀龙种，那更是得万分小心了。 看看皇上如今膝下的皇子，太子自不必说，一国储君。就是忠亲王也深得皇上器重，满朝文武提起他来，也鲜少有不夸的。等到贵妃娘娘腹中的龙子生下来，想必以后也能成长为忠亲王这样出色的人，指不定会比忠亲王更出色呢，也能更好地为皇上分忧解劳。” 丽贵妃听顾明卿提起忠亲王，美眸中有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好在这会儿别人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她的肚子，倒是没发现她脸上的异样。 丽贵妃做贼心虚，听顾明卿提了那么多次忠亲王，总觉得怪怪的。 丽贵妃猛地看向顾明卿，见她面上并无异色，只有浅浅的担忧之色，不禁在心里道，难道是她想得太多了？ 丽贵妃在心里暗骂自己太小心了，要是顾明卿真的知道什么，怎么可能会不露出异样，要是她在这样大惊小怪的，反倒是会被人发觉不对。 花老夫人嘲讽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贵妃娘娘不是肚子不舒服吗？这会儿怎么看着一点事也没有了？” 丽贵妃一愣？她刚才想事情想出神了，所以一时间就忘记装肚子疼了。 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丽贵妃的身上，自然发现了丽贵妃的异样。 丽贵妃想继续装肚子疼，可是在那么多双视线的注视下，装不下去了。 丽贵妃讪讪将手从肚子里上取下，强自镇定，“本宫方才被花老夫人气得动了胎气，不过这会儿已经好了，没什么事了。” 就是到了此刻，丽贵妃还是不忘给花老夫人泼脏水。 花老夫人才不愿意背这锅，冷哼一声，“贵妃娘娘身怀龙种，没什么比您肚子里的龙种更重要了。动胎气啊，那可大可小，贵妃娘娘还是赶紧让太医来看看才是真的。免得贵妃娘娘真的——呸呸呸！臣妇可不敢诅咒贵妃娘娘啊。臣妇可担不起贵妃娘娘一口一个的要害你腹中龙种的罪名！” “你——”丽贵妃看着花老夫人那张老脸就生气，只觉得没有比花老夫人更讨厌的人了。 寿庆长公主打圆场，“花老夫人你也别太过分了。贵妃娘娘可是身怀龙种，经不得气！贵妃娘娘不如回去歇息歇息？再请太医好好诊治一番？” 丽贵妃沉沉“嗯”了一声，“本宫就先失陪了。” 丽贵妃一走，在座的人就自由多了。 花老夫人倒是主动来到顾明卿身边道谢，“多谢了，方才要不是你开口帮忙，这一次怕是不容易过去。” 顾明卿道，“没什么，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人，人家肚子里可是怀着金疙瘩呢，何必这时候撞上去。我相信这些道理，您肯定都明白，我就不多说了。” 花老夫人浑浊的老眼里闪涌着深深的恨意，“我也想忍啊！可是想到我的月儿，我这心里就忍不了啊！过年的时候，月儿回来了一趟，她看着好了很多，身上多了股缥缈出尘的感觉，整个人都云淡风轻的。” 顾明卿说，“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我那么好的月儿被毁容，我这心里就——月儿本该有个很美好的人生，有个疼爱她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可惜，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顾明卿沉默了。 可能在花容月的长辈的眼里，嫁人生子，有自己的幸福家庭，才是花容月最大的幸福。 对花容月来说呢？也不知是在外面自由潜心追逐字画提升是幸福，还是正常的嫁人生子才是幸福。 “唐夫人，方才为何你一开口，那丽贵妃就沉默了？你方才的话也没什么啊？” 顾明卿回过神，看了眼花老夫人，心道果然是人老成精啊！花老夫人果然是察觉出了丽贵妃方才的不对头。 只是花老夫人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丽贵妃胆大包天，竟然敢跟忠亲王私通，怀上孽种吧。 花老夫人的确是想不通。要是丽贵妃生下男孩儿，那么小点的孩子，能跟储君相提并论吗？顶多也就是个幼子爱子，以后跟忠亲王一样当个王爷。所以顾明卿多提及忠亲王，根本不会引人怀疑。 也就只有丽贵妃这样做贼心虚的，才会一听忠亲王，就自乱阵脚。 顾明卿一脸奇怪，“对啊，我也记得我方才的话没什么不对头的。我也就是看当时的气氛有些紧张，老夫人你和贵妃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样怕是不好，所以我才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贵妃还真的听了。” 花老夫人狐疑道，“只是这样？” 顾明卿反问道，“老夫人，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呢？” 花老夫人一噎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罢了，管那贵妃在想什么。” “老夫人回去后，还是跟花阁老商量一下。贵妃身怀龙裔，不可轻视，再者贵妃的枕头风也很是厉害。” 花老夫人点点头，“唐夫人不必担心，这事老身有分寸。花家还不惧怕这么一个烟视媚行的宠妃。” 顾明卿提醒到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丽贵妃固然是会吹枕头风，但是花家也不是豆腐做的，能随便丽贵妃欺负。就是正清帝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就为宠妃出头惩治花家。 第675章 被抓 得救 丽贵妃不在，却没有开口说散了，因此留在殿内的人都不能离开。 花老夫人本就不愿意参加丽贵妃的宴会，见丽贵妃又这么让众人等着，心里愈发不满，“好一个丽贵妃！真以为她怀了龙种，就能无法无天了不成？把满殿的人留在这儿，一句话也没有，谁给她的胆子？就是皇后娘娘也不敢如此！更遑论她一个小小的贵妃！” 顾明卿待的也是越来越心烦，不知为何，从今天醒来起，她就一直心烦气躁的。 那股子心烦一直都存在，半点也没有消失。 顾明卿眉头紧蹙，她这会儿是真的想离开了。 丽贵妃则好好地待在内屋，躺在美人榻上，由宫女伺候着锤腿，“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那些夫人回去吧。” 丽贵妃本来还想让那些人多留留，让她们知道好歹，只是这会儿丽贵妃更想让顾明卿早点回去，让顾明卿知道她的儿子不见了，失踪了。 一想到顾明卿会悲愤欲绝，甚至是伤心绝望，丽贵妃的心情就无比美妙。 丽贵妃的心里隐隐还有些可惜，不能亲眼看到顾明卿脸上的绝望伤心。 不过没关系，对丽贵妃来说，自己在心里想象，这也是好的。 丽贵妃终于派人出来传话，让殿内的夫人离开。 花老夫人冷哼一声，“总算是甩足了派头，哼！” 顾明卿没有附和花老夫人的话，因为此刻她的心里真的是有些太烦躁，她迫切地想赶紧回家，亲眼见一见他的次子宇轩。 顾明卿出了宫，坐着马车，飞速朝着唐家而去。 顾明卿回到唐家后，立即抓着人问，“宇轩是不是在他房间？” 下人禀报，“启禀夫人，宫里来人说是要见二少爷，所以把二少爷带走了。二少爷——” 顾明卿猛地睁大眼睛，脚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心跳如鼓，有那么一瞬间，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顾明卿此刻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好像时间完全静止在这一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她的儿子出事了！ 唐仁轩得知顾明卿回来，匆匆赶来，见顾明卿脸色惨白，竟连一丝血色都看不到，忙上前扶住顾明卿，说道，“娘，您怎么了？宫里来人接弟弟，难道弟弟会出事吗？可不止是咱们家，听说皇上派人接了好多家的公子进宫。弟弟只是其中一个。” 顾明卿稳住了身形，此刻她的神智回笼，将唐仁轩的话清清楚楚，一丝不漏地全都听了进去。 顾明卿差点没冷笑出声，好！好！好一个正清帝啊！ 顾明卿到了此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丽贵妃举行什么宴会为她腹中的龙种祈福，那只是幌子罢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正清帝和丽贵妃的目标是唐宇轩！ 正清帝竟然真的敢对她儿子下手，顾明卿双眸喷火，眼底满是恨意，不用怀疑，如果此时正清帝就在顾明卿的眼前，她一定上前撕了他！ 顾明卿定了定心神，她正要开口时，便有下人急匆匆来禀报，说是唐宇轩在进宫的途中，竟然被人抓走了！ 顾明卿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面上只是覆着寒霜，眼底却怒火重重。 唐仁轩大惊，“怎么回事？弟弟怎么会被抓走的？你们是怎么保护弟弟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人抓走？你们——” 顾明卿伸手一抓唐仁轩的肩膀，沉声道，“仁轩，别说了。” 唐仁轩一愣，继而道，“娘，怎么可以不说呢！弟弟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被谁抓走了！？弟弟要是万一有危险——” 唐仁轩说不下去了，他完全不敢想唐宇轩万一出事，那该如何是好。 顾明卿勾唇冷笑，那笑容就犹如开在通往地狱两侧的曼陀罗花，绝美而又充满危险，“我知道你弟弟在哪儿。把咱们府里的家丁都带齐了，娘去救你弟弟。” 顾明卿能知道唐宇轩这会儿在哪里，还多亏了楚浩然。 楚浩然从唐瑾睿那儿得到提示，目光投向皇宫，果然是查出了不少东西。 至于那些被抓走的孩子，他们不在皇宫，但是距离皇宫也不远。 宫里过段时间就要进一批新的宫女太监。 那些人也不是立即送进宫的，而是要在宫外待一段时间，集合起来，挑拣训练一番，如果符合要求了，才会被送进皇宫。 那些被抓的孩子都被送到了那里。 楚浩然确定那些孩子目前没出什么事，正准备找机会将那些孩子全都救出来。 这一次，顾明卿怕是要抢在楚浩然之前动手了。 唐仁轩很想问顾明卿，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话到了嘴边，他便什么也没问了。 唐仁轩也不废话，立即就去召府里的家丁，他不敢耽搁，生怕多耽搁一会儿，唐宇轩就会有危险。 唐仁轩正在点人，楚浩然便来了唐家。 楚浩然一脸急色，“嫂夫人，我听说宇轩被抓了，我这就带人去救他！” 顾明卿心里一暖，“国公不必如此，我的儿子我自己会救。敢动我的儿子，我一定会让那人付出代价！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楚浩然正色道，“嫂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其实这几日，我就打算动手了。现在宇轩被抓，只是提前我动手的时间罢了。嫂夫人，我这就去，你好好呆在家里，别掺和这事。” 楚浩然其实在得知唐宇轩被抓后，就想去救人，但是得到唐家好像有异动，他了解顾明卿的为人，可不是那种得知儿子出事，就什么都不做的人。 因此楚浩然打算先来劝住顾明卿，然后再去救人。 “我同国公一起去吧。”顾明卿也不想等了，楚浩然手里的人绝对够了，再加上唐家的人，那更是绰绰有余了。 楚浩然眉头一皱，“嫂夫人你也要跟着一起去？不如还是我去吧，嫂夫人——” “国公爷，我是必须去的。我是一个母亲，必须要去救我的儿子。”顾明卿的眼底满是煞气。 楚浩然不说话了，这些年，顾明卿给他的感觉跟京城其她高门贵妇没什么两样。 可如今见到顾明卿满身煞气，好像随时都能拿刀杀人的模样，他才想起顾明卿跟京城的那些普通高门贵妇是不一样的，她敢拿刀子杀人。 “嫂夫人，那咱们就去吧。” 顾明卿和楚浩然带着人，浩浩荡荡朝着目的地而去。 顾明卿和楚浩然打的就是突击战，正清帝他们一定想不到他们已经得知了一切，所以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准备。因而顾明卿等人带那么多人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顾明卿没想到的是，当她来到目的地，闯进宅子时，唐宇轩居然逃出来了! 只是唐宇轩毕竟只有一个人，尽管手里有不少顾明卿给的好东西，例如痒痒粉，蒙汗药什么的，但他毕竟只有九岁。再加上围着唐宇轩的人不少，很快就有些吃力了。 话说唐宇轩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唐宇轩本来好好待在家里，谁知道宫里忽然来了圣旨，说是正清帝宣了不少人家的公子进宫。 唐宇轩有些奇怪，但是皇上下了圣旨，他当然不能不去了。 唐宇轩本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想着去了没多久就能回了。 可是唐宇轩万万没想到，走在半路上，忽然来了一群人冲撞他们这一行人。 唐宇轩的身边有顾明卿和唐瑾睿安排的小厮，他们倒是忠心耿耿，死死护着唐宇轩，没有让唐宇轩离开他们身边。 那些人就是得了正清帝的命令，专门来抓唐宇轩的。 那些小厮就是再忠心，可是也挡不住一群人，于是唐宇轩就这样被抓走了。 唐宇轩被抓到的那一刻，本想用身上的那些东西解决坏人。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唐宇轩发现抓他的人很多，他一个人怕是解决不了那么多人，更容易打草惊蛇，让他们心生警惕，指不定会搜走他身上所有的东西。 于是唐宇轩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被带走了。 唐宇轩被蒙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唐宇轩只能感受到他好像被人扛着走了一段时间的路，后来就被扔下。 被扔下的唐宇轩，倒是不怎么疼，因为地上软软的，应该是铺了不少的稻草， 唐宇轩被蒙着眼睛，嘴巴也被塞了布条，说不出话。 只是唐宇轩隐隐约约间能听到哭泣哽咽声，那些人应该跟他一样，嘴巴里也被塞住了布条，所以声音才会这样断断续续，哽哽咽咽，叫人听不真切。 可能那些人认为唐宇轩只是个孩子，心里存了轻视之心，或者认为唐宇轩已经被抓住五花大绑，眼睛蒙上，嘴巴塞住，根本就不用再担心。 所以没多久，那些人就离开了，接着重新关上了大门。 唐宇轩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想他从出生起，就没经过这样的事情，一直太太平平，舒舒服服地当着他的唐家二少爷。 唐宇轩以前还总是抱怨顾明卿太严格了，非逼着他努力读书，不允许他偷懒。 想想那时候，唐宇轩真心觉得他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以前的日子多好过，现在被抓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小命不保了。 当然了，唐宇轩知道他暂时是不用担心会死，那些人真要杀他的话，早就可以杀了，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把他抓来关住。 唐宇轩的小脑袋里想了很多，他在想到底是谁抓了他呢？ 唐宇轩想起京城丢孩子的事，还有顾明卿最近对他很紧张，好像他会出事。 唐宇轩想叹气，可是嘴巴被封住，叹不出来。 唐宇轩在心里万分感慨，他娘可真是厉害啊，知道他会出事，现在他可不就是出事了吗？ 唐宇轩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告诉自己，他爹和他娘肯定会很快知道他出事，然后就会救他的！一定会的！ 唐宇轩对唐瑾睿和顾明卿两人无比有信心！ 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唐宇轩心里的恐惧害怕总算是消失了不少。 只是—— 唐宇轩又想起自己的处境，不能光想着别人来救他，得自救才行。 自救第一步，起码得把身上的绳子解开，把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取下才行。 唐宇轩动了动身子，那些人可能真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孩子，所以绑他绑的还真是马马虎虎，起码唐宇轩觉得挺松的。 “你想逃走吗？”唐宇轩正想法子解绳子，猛地听到一道男声，年纪不大，也就八九岁，跟他差不多。 黑暗中骤然听到这么一下声音，唐宇轩吓了一大跳。 那人的声音很低，“你别害怕，我跟你一样也是被抓来的。” 唐宇轩好奇，这些人不是应该都被蒙上眼睛，捂住嘴巴吗？为什么这人没有？ 那人像是感受到了唐宇轩的好奇，说道，“那些人以为我是哑巴，所以只蒙了我的眼睛，没有塞住我的嘴巴。我被抓来有十多天了，一直乖乖的，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所以他们很放心我。” 原来是这样。 唐宇轩对着那人抬了抬头，示意那人将他嘴里的布条取走。 这倒是不难，那人离唐宇轩有点距离，于是滚到唐宇轩身边，然后用嘴将唐宇轩嘴里的布条扯出来。 嘴巴终于自由了！ 唐宇轩忙不迭地开口，“你再帮我咬掉脸上的黑布。” 那人没拒绝，很吃力地给唐宇轩扯掉脸上的黑布。 那孩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唐宇轩眼睛上的黑布撤掉。 屋内本就不亮，甚至有些暗暗的。 只有一处小窗，微微有亮光投进来，也就是借着那么点亮光，唐宇轩艰难地打量屋内人的情况，好几个孩子，有男有女，大多数都被吓得直哭，可是正如他之前想的那般，因为嘴巴被捂着，声音断断续续，哽哽咽咽的。 唐宇轩又抬头看了眼救他的人，那人长得很是清秀，不过身上穿的料子不怎么好，应该只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 普通老百姓家？ 唐宇轩望了一圈，见这些孩子身上穿的衣裳都只能说是普通，那他们应该都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 这些难道就是京城普通老百姓家丢失的孩子吗？原来他们在这里啊！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他们呢？等等，不止是抓他们，还有抓他！ 唐宇轩的心里很是奇怪。 “诶，你赶紧帮我也把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取下来啊！这样蒙着眼睛难受死了！”帮了唐宇轩的男孩儿催促道。 唐宇轩回过神，忙用嘴巴也帮那男孩儿将眼睛上的黑布给取掉。 男孩儿得到自由后，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能看到东西了。 男孩儿先是迫不及待地望了一圈，继而重新将视线投到唐宇轩的身上，眼睛紧紧盯着他身上的料子，“奇怪了，你身上的料子好好，看来你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为什么其他人跟我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你却是大户人家的少爷？难道那些人觉得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抓够了，所以开始抓大户人家的少爷了？” 唐宇轩扁扁嘴，“你的观察力可真是敏锐。你知道多少？” 男孩儿叹了口气，“你说我能知道多少？我从被抓起，就一直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隔几天就会有孩子进来，我算是最早一批进来的吧。那些人可能因为我们是孩子，所以对我们看管得不是很严格。 每天我们只有一顿早饭吃。早饭只有一个馒头加上一碗清水，说什么让我们保持血液的纯粹。反正我就那么听了一耳朵，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除了有人给我们送早饭，或者这里再关进人，其他时候就屋子就不会开了。” 男孩儿将他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唐宇轩。 “你们今天早饭都吃过了吧，想来是不会再有人进来了吧。”唐宇轩若有所思地开口。 “按理是不会了。除非再有人被抓进来，那这门就会再开。那些人可真是放心咱们，外面都没人守着，就这么让我们待在里面。唉——你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赶紧想想法子怎么出去，怎么自救吧。” 唐宇轩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厉害？”虽然唐宇轩也觉得他自己很厉害。 “每次有新人来，我都会开口，可他们要么就只会哭，要么就是呜呜呜呜——这样表现的人，我见多了。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唐宇轩在心里道。 “你说咱们逃出去怎么样？”唐宇轩当然想逃出这个鬼地方了！男孩儿可能对什么保持血液纯粹听得不是很懂，唐宇轩读了那么多年书，唐瑾睿又担心孩子读成什么书呆子，所以是允许唐宇轩看一些杂书。 唐宇轩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很是奇怪，甚至有些邪门儿。 “怎么逃？要不咱们互相用牙齿咬断绳子好了？”男孩儿兴冲冲地建议。 唐宇轩翻了个白眼，那多累多难啊！ 唐宇轩将脚伸出来，甩了甩，鞋子顶端立即露出一刀子。 男孩儿眼睛一亮，“天啊！好厉害啊！你太棒了！赶紧的，帮我把绳子解开。” 屋内很暗，唐宇轩借着那微弱的亮光，很小心地帮男孩儿割绳子，生怕伤到男孩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上甚至出了冷汗，唐宇轩才帮男孩儿将绳子割开。 男孩儿得到自由后，转过身就帮唐宇轩解绳子。 唐宇轩松了松筋骨，被绑的滋味儿可真是太难受了。 唐宇轩活动了一下，便小心翼翼地来到大门口，见外面只是有把铁锁，只要锁断了，门就能开了。 唐宇轩将有刀子的鞋子拿下来，对着铁锁砍。 这刀子可不是一般的刀子，是顾明卿花了重金才弄到的利刀，不说吹毛断发，但也十分锋利。 那些人将孩子丢在这里，连一个人都不派，想想能用多好的锁？ 唐宇轩费了点力气，终于将锁给切断了。 男孩儿迫不及待地就要冲出去，唐宇轩拦住他，“光咱们两个人，怕是很快就会被抓住。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解开，一起跑，这样就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男孩儿有些迟疑，“可要是把所有人都解开的话，到时候一起跑，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唐宇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就我们两个人，这动静就能不大吗？这怎么可能。” 男孩儿咬牙道，“好！听你的！况且咱们都是一起被抓来的，也算是有缘。” 唐宇轩还是存了点小心思，只是将那些人的绳子给解了，叮嘱他们不要出声。 至于蒙着眼睛的黑布还有塞着嘴巴里的布条，就交给他们自己拿，也给了男孩儿和唐宇轩先出去的时间，免得到时候有人突然闹出什么动静来。 其实最保险的还是唐宇轩和男孩儿两个走，只是唐宇轩实在是有些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留下，什么也不做，所以便给他们解了绳子。 唐宇轩和男孩儿出去后，一眼望去，这里没什么人。 唐宇轩和男孩儿根本不认路，只能选僻静的路走，躲在草石头中，隐蔽自己。 唐宇轩和男孩儿还真是没想错，其他孩子得到自由后，乱跑了出来，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然后—— 这可真是一个悲剧！ 男孩儿暗暗咬牙，“早知道就不帮他们解绳索了！” 唐宇轩叹了口气，“做都做了，别后悔了。早知道带着他们一起走了。” “算了吧，他们那么多人会不会听话那还不一定了，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了。别难受了。其实要是能有一个人跑出去，然后通知别人来救咱们也好。” 唐宇轩和男孩儿也没工夫说话了，因为他们也被发现了！ 唐宇轩和男孩儿两个人生地不熟的，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唐宇轩好歹学过点腿脚功夫，手里的好东西又多，还真是弄倒了不少人。 可是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唐宇轩手里的东西也不是无尽的，这才有了顾明卿到来时，看到的狼狈样子。 至于那男孩儿早就被抓住了，他扯着嗓子对唐宇轩喊，“你赶紧逃！赶紧逃出去让别人来救我们！” 唐宇轩其实已经紧张地手心里直冒汗，他也很想逃出去啊！可是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下，除非他有通天的武艺，要么真的能通天，否则他怎么跑得了呢？ 唐宇轩很想哭，难道真的要再被抓到吗？ 要是真的被抓到，坏人一定会对他严加看管，他想再逃，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唐宇轩听到顾明卿的那一声，“宇轩！”时，差点喜极而泣！ 他娘来救他了！他娘真的来救他了！ 顾明卿见到被一群人围着，差点要被抓住的唐宇轩，心疼不已，她的儿子什么时候那么狼狈过？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顾明卿这里的人不少，很快就将那些人给制住了，然后冲过去抱住唐宇轩，“娘没保护好宇轩，娘没保护好你，都怪娘。” 顾明卿说着，猛地落泪，从得知唐宇轩被抓走后，她就想哭，只是还没救出儿子，所以她忍着。 现在将儿子抱在怀里，感受到儿子真真切切的触感，还有他身上的温度时，顾明卿再也忍不住了。 唐宇轩紧紧抱着顾明卿，他被抓走时，他也害怕啊！好在娘来救他了，他不用害怕了。 “娘，我没事，我好好的。不怪娘，谢谢娘那么快就来救我！”唐宇轩也忍不住哭了，他没哭多久，很快抬头道，“娘，还有很多跟我一样被抓走的孩子，咱们也救他们好不好？” 顾明卿伸手摸了摸唐宇轩的脑袋，笑着道，“你楚叔叔已经带人来救他们了，你不用担心。” 唐宇轩松了一口气，楚叔叔也是很厉害的人，有楚叔叔出手，相信那些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这里的人不多，再加上楚浩然带来的都是精兵悍将，解决起这些人就更快了。 唐宇轩在见到跟他一起患难的小伙伴时，高兴道，“咱们都安全了！” 楚浩然看了眼顾明卿，似是有话要说。 顾明卿对唐宇轩道，“宇轩，你跟你的新伙伴说说话，娘有事情跟你楚叔叔说。” 唐宇轩正有不少的话要跟男孩儿说，闻言，点了点头，立即去找男孩儿，跟他说起话来。 顾明卿问楚浩然，“国公，有什么事？” 楚浩然道，“淮阳道长也在。” 淮阳道长啊！ 顾明卿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眯了起来。 要是没有淮阳道长在正清帝的耳朵边说什么有的没有的，正清帝会起抓这些孩子的心？这话打死顾明卿也不信。 顾明卿狞笑道，“淮阳道长在啊！好，好！真是太好了！我还没好好见识过那淮阳道长呢。现在想想，可真是太可惜了。” 楚浩然可不认为顾明卿说的见识是真的去见识，怕是要去好好招待淮阳道长吧。 “嫂夫人，淮阳道长现在深得皇上的宠幸，要是你对他做什么，皇上那儿怕是——” 顾明卿笑了，这笑里满是讽刺，“国公，你以为我现在会怕皇上吗？我这会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别说淮阳道长了，现在就是正清帝在这里，顾明卿都敢直接上去杠了。 只是顾明卿没法子对正清帝做什么，不是不想不敢，而是做不到，正清帝身边可一点都不缺高手。 “国公，淮阳道长在哪里？” 楚浩然不再劝什么，要是换做他的儿子被抓走，他也会怒气冲天，想找个渠道好好发泄发泄。显然顾明卿这会儿就只想冲着淮阳道长发泄。 楚浩然亲自带顾明卿去淮阳道长那儿。 话说淮阳道长这会儿真是后悔死了，他本来是想来看看刚被抓到的唐宇轩。 淮阳道长对唐家的人也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充满恶感！ 淮阳道长可是清楚，他本来很快就要被正清帝封为国师，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只是那些可恶的臣子不同意，甚至百般阻挠！ 其中唐瑾睿就是阻止最厉害的人之一！ 这一次淮阳道长怂恿蛊惑正清帝炼重返青春的神药，抓童男童女，在得知唐瑾睿的嫡次子符合条件时，心里一动。 淮阳道长不断鼓舞正清帝动唐宇轩，他就是要唐家人付出代价，要唐家的人知道跟他作对，得罪他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淮阳道长好不容易说动了正清帝，让正清帝对唐宇轩动手。 在得知得手的那一刻，淮阳道长心里得意的不行，立即就出宫来见唐宇轩。 淮阳道长当然不是单纯地来见唐宇轩了，他是想折磨唐宇轩！ 折磨一个小孩子有什么难的，多的是让一个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淮阳道长万万没想到，他这一出宫竟然把自己给搭进来了！ 淮阳道长气得不行，直骂那些人是废物，怎么就被人发现了呢？甚至还全都被人给抓了，这可真是—— 淮阳道长心里紧张得不行，那些人不会对他做什么？ 想至此，淮阳道长就忍不住想发抖，他能折磨别人，可不愿意被人折磨啊！ 就在淮阳道长害怕不已，胆战心惊时，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从外面走进一对男女，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淮阳道长认得楚浩然，但是不认得顾明卿。 淮阳道长定了定神，冷哼一声，“国公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强留贫道在此？皇上还在宫里等着贫道，还望国公放贫道离开。” 淮阳道长说着，背脊越挺越直，信心又升了起来！ 淮阳道长心道，他可是有正清帝撑腰的人，他们敢对他做什么？难道就不怕正清帝责罚？ “国公爷还是赶紧让开吧，要是耽误了皇上的事，国公爷可是承担不起的。要是国公爷现在放贫道离开，贫道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顿了顿，淮阳道长又加了一句，“那些孩子是皇上要的，国公爷可别逆了皇上的意思。只要国公爷好好带着人离开，当做没事情发生，贫道自然也不会在皇上的面前多嘴，否则的话——” 第676章 折磨淮阳道长 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明卿忽然放声大笑，眼角都笑出了泪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万分可笑的话一样。 淮阳道长没有认出顾明卿，见她一个妇人跟疯了似的，不禁有些被吓到，心道，这是哪儿来的疯婆子。 楚浩然也被吓了一大跳，紧紧盯着顾明卿，生怕她哪里出了问题。 楚浩然见顾明卿虽然笑得厉害，眼底却无疯狂之色，笑得这样厉害，好像仅仅只是被逗笑了一样。 这个念头一在楚浩然的心里产生，他不禁觉得有些可笑，顾明卿怎么可能是被逗笑的？ 只是楚浩然不知道的是，顾明卿是真的被逗笑的！ 顾明卿真心是觉得太好笑了，淮阳道长可真是有底气的，他是没长眼睛吗？看不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竟然还敢反过来威胁楚浩然跟她？ 顾明卿笑着笑着，渐渐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眯着眼，紧紧打量着淮阳道长。 是了，淮阳道长哪里需要害怕啊，他可是有大靠山！淮阳道长的大靠山可是一国之君的正清帝啊！ 有正清帝当靠山的淮阳道长，他会有什么好怕的？ 有正清帝当靠山，可真是太幸福了！ 丽贵妃有正清帝当靠山，嚣张跋扈，就是将一品阁老的嫡孙女毁容，事情也就轻飘飘地过去，她什么事也没有。 淮阳道长因为有正清帝撑腰，所以他胆大包天，竟然连正二品户部尚书的亲子也敢动，被抓了个正着，还敢反过来威胁别人。 有正清帝撑腰，可真是想做什么都行啊。 顾明卿想着，眼睛骤然睁大，眼底寒光四射！ 顾明卿冷笑出声，“是啊，你可是有皇上撑腰！我好怕啊!“ 淮阳道长之前算什么？不就是一个普通道士罢了！说他真的有什么本领，顾明卿绝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的。 顾明卿对那些得道的高僧，还有仙风道骨的道长，都是心存敬意，那些人也值得顾明卿尊敬，无论是他们的行为处事，还是他们的悲天悯人，无一都令人感到敬佩。 这淮阳道长，顾明卿真是打哪儿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值得人敬佩的。 在顾明卿的眼里，淮阳道长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奸道！除了那张嘴巴能忽悠正清帝那大傻子，他还有什么本事？ 也是，淮阳道长需要有什么本事？淮阳道长只需要用一张嘴巴哄好正清帝就行了。 淮阳道长见顾明卿眼底杀意大盛，不禁有些害怕了，甚至比起楚浩然，他更害怕顾明卿！ 淮阳道长紧张地吞咽口水，讷讷道，“皇上还在宫里等着贫道，你们——你们赶紧让开！贫道要回宫了！” 楚浩然连回淮阳道长话的心思都没有，他都敢带着人闯进来，正清帝只要知道，就会记住他。放不放淮阳道长那都一样。 从私心来说，楚浩然是一点也不想放淮阳道长离开，他就想直接弄死这奸道！ 楚浩然主要是看出顾明卿想亲自动手，这才没有抢在顾明卿之前做什么。 顾明卿猛地拔出楚浩然随身佩戴的宝剑，那宝剑折射出银色的光芒，显得锋利无比，令人无端心惊胆战。 顾明卿直接将手里的剑指向淮阳道长，一步一步走近。 淮阳道长一步步后退，此时，顾明卿就像是要吃人的大灰狼，而淮阳道长就是可怜无助的小白兔，随时都会被凶狠恶毒的大灰狼一口咬死。 “你怕什么啊？你不是说你有皇上撑腰，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顾明卿口中的话瞬间提醒了淮阳道长，他急切道，“你——你——你还知道贫道是皇上的人吗？你可知道你要是动了贫道一根头发，皇上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随着淮阳道长最后一个字落下，顾明卿手里的剑猛地刺向了他的肩膀处，顿时鲜血涌流， 淮阳道长痛得面色扭曲，大叫出声，“啊——” 顾明卿刺了人后，并没有立即收回手，反而拿着剑，还特地往里面插了插，顺便还搅了搅，一时间淮阳道长的伤口处流出的血更多了。 淮阳道长的叫声变得更为凄厉，面色扭曲得也更加厉害，就好像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恶鬼，狰狞可怕极了。 顾明卿却极为欣赏淮阳道长脸上的表情，慢悠悠地将插进淮阳道长身上的剑拔出来，动作悠哉休闲。 要是不看顾明卿此时正在做的事情，怕是当她正在插花弹琴呢，那叫一个惬意十足。 顾明卿将宝剑从淮阳道长的身上拔出来后，将剑举到面前，吹了吹宝剑上的鲜血，勾唇一笑，那笑比起剑上流淌着的鲜血，丝毫不弱，甚至更显血腥。 “你有皇上撑腰，我真是好怕怕哦！可惜啊，今儿个就是有皇上撑腰，我也要杀了你个奸道！”顾明卿说着，手里的宝剑再次指向淮阳道长，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杀气，让人丝毫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楚浩然道，“嫂夫人，这种人不值得脏了你的手，让我杀了他吧！皇上就算知道是我动的手，也不会因为这个妖道对我做什么！” 楚浩然有这个自信，因为他是楚家人，他为正清帝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正清帝要是因为楚浩然杀了淮阳道长就要了他的命，那他这个帝王怕是才真的当到头了。 顾明卿缓缓摇头，“国公不必如此。今天，我要亲自要了这妖道的命！敢动我的儿子，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不，我不止要杀了他，我要他受尽折磨而死！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一刀捅死他的话，那真是太便宜他了，我不愿意。” 正痛得不行的淮阳道长听到楚浩然和顾明卿的话，眉头皱得更加厉害，龇牙咧嘴，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仙风道骨，“你是唐夫人！？” 顾明卿笑了，“你不傻啊！那么快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啊。对啊，我就是唐宇轩的母亲。你敢动我的儿子，我这当母亲的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你一二呢。今日，你注定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淮阳道长能把正清帝哄得服服帖帖，什么都听他的，自然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他能看出顾明卿眼底的杀气，他是真的想杀他。 淮阳道长急了，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那么多荣华富贵没有享受，他怎么可以死呢？他当然不可以死了！绝对不可以！ 淮阳道长急切道，“误会！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啊！贫道可从未想伤害唐夫人的儿子，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吩咐。其实贫道也劝阻过皇上，只是贫道人微言轻，实在是劝不住皇上啊！” 淮阳道长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次，不止是顾明卿想笑了，就连楚浩然也想笑了。 楚浩然忽然想问淮阳道长，在他的眼里，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啊？这会儿知道要死了，所以害怕了，就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地全都推到正清帝的头上？ 当然了，正清帝也不无辜，可要是没有淮阳道长撺掇，正清帝会如此？肯定不会！ 顾明卿嗤笑一声，“别把所有人当傻子！可惜皇上这会儿不在啊。要是这会儿皇上在，看到你这副模样，也不知皇上的心里会是什么想法呢？我可真盼望着皇上能看到你此时的样子了。” 顾明卿说着，不禁有些真心遗憾。 很快，那股子遗憾之情就消失了，要是正清帝在，顾明卿怕是真的没法子对淮阳道长做什么。 比起来，顾明卿这会儿还是更想解决淮阳道长这个可恶的人！ 顾明卿又在淮阳道长的另一侧肩膀上狠狠一刺，又是刺下后，并没有立即拔出，而是在里面搅啊搅，很是愉悦地欣赏淮阳道长痛苦至极的表情。 “你抓了那么多生辰八字特殊的童男童女，想必是要用他们做什么吧。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用他们的血炼丹，是炼什么丹啊？长生不老丹？重返青春的丹药？反正左不过就是这样了。”顾明卿一边用宝剑搅动着淮阳道长的伤口，一边慢悠悠地开口。 淮阳道长本被折磨地痛不欲生，几乎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可在听到顾明卿的话后，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慌乱，她是如何知道的？ 像是看出了淮阳道长眼里的疑惑，顾明卿淡淡道，“这很难猜吗？稍微猜猜就能猜到了。其实我看你是弄错了，那些生辰八字特殊的孩子的血用来炼丹有什么用啊。他们的血可比不过一个人的血啊。” 楚浩然心里一动，问道，“嫂夫人，那你说谁的血最好？” 顾明卿用下巴指向淮阳道长，似笑非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当然是淮阳道长的血用来炼丹是最好的了！这淮阳道长不是说活了九十多岁，而且自三岁起，便一心修道。至今，已经道法大有所成了？ 要我说，这样的，哪里还是人啊！分明就是半个人瑞了！不，说半个人瑞也不够恰当，分明就是半个神仙了！想想有谁的血能比半个神仙好呢？用半个神仙的血来炼制丹药，光想想就知道那效果能有多好了。” 淮阳道长得到正清帝的宠幸后，他的那点子事情早就传开了，那些传言把淮阳道长传得不知道有多神乎！好像他真的成了神仙似的。 顾明卿对那些所谓的传言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 淮阳道长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身上冷汗直流，也不知流的是冷汗还是身上的血，他讷讷道，“你——你——你——你敢！” 顾明卿眨巴了一下眼睛，将宝剑从淮阳道长的肩膀处拔出，然后很快又重重刺向淮阳道长的胳膊。 “你说我敢不敢呢？”顾明卿边说，边继续用力搅动着淮阳道长的伤口，接着对楚浩然道，“国公赶紧让人拿盆和木桶来接淮阳道长身上的血啊！这可是半个神仙的血啊，咱们可万万不能浪费！这血多珍贵啊，就是浪费了一滴，那都是作孽啊！” 楚浩然以及他带来的人默默看向地上，地上可有不少淮阳道长的血，心说，这已经浪费了不少了。 楚浩然很配合顾明卿，立即吩咐人去找盆和木桶来接血。 淮阳道长大惊，“你——你——你们就真的不怕皇上怪罪！？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地伤害贫道，皇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皇上——” “啰嗦！听得人头疼！”顾明卿皱起眉头，又飞快拔出宝剑，然后对着淮阳道长的另一只胳膊，还有大腿，小腿刺去，连着刺了好几个地方，痛得淮阳道长恨不得立即晕过去才好。 可惜淮阳道长一直很清醒，每次想要晕过去，就被顾明卿一剑刺来，又给疼醒了。 “你说我敢不敢？拿皇上来压我？可惜啊，皇上如今不在这里，救不了你！我说了，敢动我的儿子，我一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我顾明卿说的话，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就在这时，楚浩然派出去找盆和木桶的人回来了，他们很麻溜地拿着盆和木桶去接淮阳道长的血。 血液滴滴答答地滴入盆和木桶中，那声音可真是清脆美妙啊！这是对顾明卿和楚浩然来说的，可是对淮阳道长而言，这声音就太过恐怖，像是死神的召唤！ 顾明卿眯着眼打量淮阳道长，眼底的恶意是那样的清晰可见，顾明卿是从未想过掩饰，“光有血还是不够啊。” 楚浩然再次捧场问道，“嫂夫人，那除了血，还需要什么？” “别人都说血肉是人的精华所在。我觉得这话实在是非常的有道理。现在血有了，可是肉没有。不如我把淮阳道长这个半神仙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到时候不就又有淮阳道长的血，又有他的肉。血肉全都齐全了。用淮阳道长这么个半神仙的血肉来炼制丹药，想必效果会非常好。皇上想要什么丹药，那不是立马就能炼制出来的吗？” 顾明卿用着轻飘飘的语气说着令淮阳道长恨不得立即死去的话。 淮阳道长睁大着眼睛死死瞪着顾明卿，“你——你——你个毒妇！你心肠如此恶毒，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呵——我是毒妇？我不会不得好死？我可比不上你个妖道！你抓那么多孩子，要用他们的血炼药，你还是人吗？怎么，用别人家的孩子的血炼药，你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我管你行不行，我觉得行！我觉得很好！今儿个，我不止要给你放血，还要给你割肉！” 顾明卿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副蠢蠢欲动的表情。 楚浩然的人将顾明卿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是真的怕了顾明卿这么个女人了。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明明是一妇道人家，看着像个弱质女流，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哪里有半分的弱质女流的样儿啊！ 往人身上刺洞是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眼底除了兴奋就是兴奋，好像见到血就激动。 现在又说起割人肉，顾明卿眼底几乎都要盛不住那亮光，完全要溢出来了。 “知道什么叫做千刀万剐吗？这是咱们大晋的一种刑罚，专门用来惩治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因为啊，那些人实在是罪大恶极了，哪怕就是死，也不能消除他们的罪孽，所以就有了千刀万剐这种刑罚了。” 楚浩然眼神一闪，说道，“我听人说，会这千刀万剐刑罚的人还很少，都是从老一辈传下来的。如今京城里——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晋里就只有两个人会了。一个都已经六十多了，拿不动刀子，眼睛都有些不好使了。一个如今倒是只有三十岁，不过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想被施千刀万剐的刑罚，也得你有资格不是。没资格的人，这刑罚也是不会轻易动用。 “国公知道的可是不少。我也从来只有听人说起过，可自己不曾见过。一直甚是遗憾啊。不过现在，我是不用遗憾了。我可以给人施行了。” 淮阳道长的心几乎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无比清楚，眼前的女人不是人，她分明就是恶鬼！比地狱里最凶狠的恶鬼还要凶狠！ “这千刀万剐听说还是分等级的，最高的人可是能把人身上的肉剐个三千六百六十六刀。可惜我是没有见过，据说大多数人被剐到一半，就因为受不住疼，死了。也不知道我能从你身上割几刀呢？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第一次做，只要能在你的身上割出个五百块肉来，你还没死，我就很满足了。” “毒妇！毒妇！”淮阳道长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响起。 顾明卿冷眼瞧着淮阳道长，眼底没有一丝的波动，对一个最好的折磨，不止是对他肉体上的折磨，还是精神上的。 肉体加精神的折磨，才是最折磨人的，几乎能把人给逼疯的折磨！ 顾明卿就这样冷眼看着淮阳道长崩溃。 顾明卿说是要割淮阳道长的肉，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她是真心觉得这个主意好！ 顾明卿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脑袋瓜子，怎么就能想出这样的天才好主意呢？ 顾明卿眼神一闪，宝剑一挥，只见阴光一闪，顿时就从淮阳道长的脸上削下一块肉来，痛得淮阳道长倒在地下，捂着脸，不停滚动。 “穿着衣服，不好割肉啊！”顾明卿忽然意识到这问题，所以方才这第一剑就是朝着淮阳道长的脸上去。 顾明卿随意指了一个人，让他去给淮阳道长脱衣服，只留下底裤就行。 那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淮阳道长身上的衣服给脱光了。 要说淮阳道长不止脸瞧着年轻，身上这肉看着也不错啊，不是很松弛，一点也不是一个老人该有的。 顾明卿忽然有些好奇，这人真的有九十多岁？吹的吧。 淮阳道长脱了衣裳，露出的肉多了，顾明卿眼底亮光愈盛，手里的剑更是蠢蠢欲动。 顾明卿专门割肉多的地方，像是胳膊，大腿，还有小腿，看到哪儿就割哪儿。 顾明卿在割下一块大腿肉后，很是遗憾道，“哎呀——果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上不熟练，这割的肉太大了。这么割下去，怎么能割肉足五百块？” 淮阳道长躺在地上，跟个死人似的，这里被割了一块肉，那里被割了一块肉，看着恐怖狰狞极了。 楚浩然带来的人纷纷在心里道，太残忍了，真的是太残忍了！有那么一刻，他们都有些同情淮阳道长了，还不如直接被顾明卿杀了呢，也好过这么一块一块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割下来！ 楚浩然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就一次好了，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顾明卿深以为然地点头，“对。这种事情还是只要一次就好，不要再有下一次了。”若非是恨到了极致，顾明卿也绝对不会想亲自对这样的手。 顾明卿深吸一口气，又要动手时，外面有人闯进来。 楚浩然眼神一凝，严肃道，“这里离皇宫近，怕是动静早就传出去了，皇上派来的人到现在才到，其实是有些晚了的。” 顾明卿不否认楚浩然的话没有错，可不是有些晚了吗？ 顾明卿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就算不能割足五百块肉，起码也能割够个两三百块吧。可惜啊，时间来不及了，我是割不足了。我现在就送你去死吧。” 顾明卿除了要折磨淮阳道长，最想的就是让他死了！ 淮阳道长必须死啊！他怎么能不死呢？ 就在这一瞬间，顾明卿眼底杀意大绽，而正清帝派来的人也冲了进来。 顾明卿不再耽搁，一剑刺向淮阳道长心口的位置，毫不留情，一刺到底！ 杀完了，顾明卿很自然地将剑收回！ 领头的人见顾明卿竟这样把人给杀了，大惊，“唐夫人你这——” 顾明卿挑挑眉，“我怎么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来人忙吩咐人将淮阳道长抬出去，请太医诊治。 那些人见到淮阳道长的惨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太渗人了，太恐怖了，可见淮阳道长受了多大的苦。 去抬淮阳道长的人，将手指放到他的鼻尖探了探，惊讶道，“居然还活着！？” 都受了这样重的伤，竟然还能活着，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顾明卿和楚浩然同样震惊！ 顾明卿对自己下的手很确定，她是对着淮阳道长的心口刺过去的，而且是刺穿到底，除非是大罗金仙了，否则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可能不死？ 淮阳道长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所谓的大罗金仙，他要是大罗金仙，就不会被顾明卿折磨成这样了。 领头的人倒是松了一口气，淮阳道长要是真的死了，他的责任也不小，现在人没死，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顾明卿今日却非要置淮阳道长于死地，她忽然出剑，目标明确，就是要把杀了淮阳道长！ 既然朝淮阳道长的心口刺，没能弄死他，那就直接割下他的头颅！ 顾明卿就不信了，淮阳道长没了脑袋，还能不死！ 领头人大惊，忙用手中的宝剑拦住顾明卿。 立即就有人围住顾明卿和楚浩然一行人。 领头人冷声道，“唐夫人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吧。若是让唐夫人当着下官的面将人杀了，那下官不如直接辞官好了！” 顾明卿却还想出手，楚浩然却对着顾明卿摇了摇头，沉声道，“嫂夫人。” 楚浩然的声音令顾明卿回过神，是啊，她这会儿是不可能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淮阳道长了，最好的时机已经没了。 “你们把人带走吧。” 领头人见顾明卿退了一步，不禁松了口气，如非必要，他也实在是不想跟顾明卿杠上。 淮阳道长就这样被带走了。 顾明卿喃喃道，“不应该啊。我明明是将剑朝着他的心口刺，而且刺了个透，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的心脏位置怕是跟常人不一样。怕是更偏一点。这样的人可以说是万中无一，没想到那妖道竟然是！” 顾明卿也曾经听说过有这样心脏异于常人的，只是没想到淮阳道长竟然是这样的人，这几率得有多小啊，竟然也被淮阳道长给撞上了，这可真是—— “早知道我就直接割下他的脑袋了。”顾明卿无不可惜道。 楚浩然也觉得可惜，“嫂夫人不必可惜了，可能他真的命不该绝吧。谁能想到他的心脏竟然跟常人不一样。不过那妖道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就不信他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不一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是那样的祸害，指不定他还真的能捡回一条命。”顾明卿对这种恶人的命大可是很有体会的。 楚浩然道，“就是活下来又如何？以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怕是会生不如死吧。” 顾明卿可是在淮阳道长的身上割下了几十块，甚至是上百块的肉，甚至他的脸上都被割了好几块肉，以后淮阳道长还有脸见人吗？ 顾明卿笑了。 “嫂夫人还是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你如此对那妖道，无论那妖道是活着还是死了，皇上那儿怕是——”傻子都能想到正清帝这一次怕是真的要被气疯了。 顾明卿丝毫不惧，“皇上？皇上若是要找我麻烦，那就只管来！我也想看看，皇上到底要如何找我麻烦。皇上敢把他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吗？就是皇上敢，我也想看看皇上能拿我怎么样！” 楚浩然看了眼顾明卿，这女人真是无比的厉害，普通男人真是比不上他。 “嫂夫人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国公也得早做准备。皇上抓了那些童男童女可是打算炼药的，现在那些孩子都没了，皇上怕是要震怒了。” 楚浩然也同样不惧，“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依法办事，只是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皇上若是要责罚我，只管来！我不怕！” “说到炼药，我想起了。淮阳道长的血和肉可不能浪费啊。把这些东西给皇上，让他用半个神仙的肉和血炼药，一定有用。” 楚浩然一惊，下意识看向盆和木桶。 顾明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割下的淮阳道长的那些肉竟然全都好好地落在盆和木桶里，除了一些鲜血溅出来，其他全都好好的。 “嫂夫人你说真的？”用什么血和肉炼制丹药，真是光想想就让人有种想吐的冲动。 好在楚浩然在战场上打拼那么久，所以他忍住了，稍微弱一点的，怕是都能直接吐出来。 顾明卿幽幽看向楚浩然，“国公，你说呢？” 楚浩然一时间还真是有些拿不准顾明卿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说笑呢，还是心里真的是那么想呢？ 顾明卿却没有再开口的欲望，她请楚浩然派人将唐宇轩送回唐家。 楚浩然奇怪道，“嫂夫人为何不自己送呢？” “我身上全是血腥味，我担心会吓唬到孩子。” 楚浩然了然。 顾明卿回到唐家后，立即让人准备热水沐浴。 琥珀见顾明卿全身是血，不禁吓到了，但还是很快吩咐人去准备热水。 顾明卿将身上来来回回洗了三四遍不止，还用花瓣洗澡。 顾明卿问琥珀，“琥珀，我身上还有血腥味吗？” 琥珀摇头，“夫人，您身上除了香味，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顾明卿也狠狠嗅了嗅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就只有香味了。 “夫人您别怕，您——”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一点也不怕，我只是担心孩子们闻到我身上的血腥味会害怕而已。好了，既然我身上没味道了，我也就不洗了。我想去看看孩子。宇轩一定吓坏了。” 唐宇轩回来后，立即被送到了周氏那儿，唐仁轩，唐诗雨，就连唐心都回了唐家看望，尚树荣陪着唐心一起回来。 巧巧也得了唐宇轩始终的消息，也赶了过来。 唐宇轩正在跟周氏他们说他有多勇敢多机智地逃出那些坏人的魔掌，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 周氏等人不停夸奖唐宇轩，就连唐诗雨也一直夸奖他，好像唐宇轩是最厉害的。 唐宇轩的小脸因为激动而红彤彤一片。 －－－－－－题外话－－－－－－ 文文这个月月底完结哈 第677章 斩断 讨公道 正激动的脸红的唐宇轩见到顾明卿后，立即喊了一声，“娘！”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顾明卿。 唐宇轩刚经历过危险，正是十分依恋顾明卿的时候，他冲到顾明卿跟前，伸手抱住顾明卿，“娘。” 顾明卿反手搂着唐宇轩，坐到了周氏的身边。 唐宇轩有些闷闷道，“娘，您怎么都没有跟我一起回来呢？” 顾明卿伸手摸着唐宇轩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语气却是温柔无比，“因为娘要去给宇轩报仇，惩罚坏人啊。” 一听顾明卿是去惩罚坏人，唐宇轩立即问道，“娘，您是怎么惩罚坏人的？有没有狠狠打那些人一顿，有没有好好给我报仇？” “有，娘好好地为宇轩报仇了。宇轩不用担心。”顾明卿不想跟孩子说那些血腥的事，所以避而不谈。 周氏也问，“到底是哪些黑了心肝，烂了心肠的人竟然对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周氏向来与人为善，可是如今嫡亲的孙子差点被害，她要是再讲究个什么与人为善，除非她是圣人了！ 顾明卿没把正清帝说出来，免得周氏担心，只是道，“娘您放心好了，对宇轩出手的人，无论是我，还是相公，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巧巧皱着眉，“对孩子下手，实在是太狠了！那还是人吗？哪个不是为人父母的，难道就不能想想为人父母的苦心吗？要是他们的孩子出了事，他们心里又是什么感受？” 唐心也频频点头，“那已经不是人了，分明就是畜生！我相信老天爷一定是长了眼睛的，一定不会放过那些恶人，一定会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 等老天爷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那实在是太慢了，所以顾明卿决定自己动手，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 尚树荣没有开口，因为他也是知道内情的人。楚浩然能那么快查到那些孩子在哪里，也多亏了尚树荣帮忙。 从私心来说，尚树荣也觉得正清帝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正清帝做的事情还算是人做的吗？当了父亲后的尚树荣，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有人敢对他的孩子下手，他会如何。 更遑论，正清帝是为了炼制什么重返青春的神药，才抓了那么多孩子，然后放干他们的血炼药。 对什么重返青春这样的鬼话，尚树荣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哪里有这样的神药？真要是有这样的神药，怎么就没见哪个皇帝长生不老？一个都没有！难道世上就那淮阳道长是真的有本事的？ 尚树荣对此嗤之以鼻，开什么玩笑，秦汉时期的那些道士，哪个不比淮阳道长强。 淮阳道长最厉害的也就是嘴巴，能哄正清帝高兴罢了。 尚树荣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本想跟顾明卿说些事，但是见这里那么多人，有些话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才忍了下来。 尚树荣终于找到单独跟顾明卿说话的机会。 “嫂子，你对淮阳道长做了什么？”尚树荣的消息还算是灵通，得知淮阳道长也去了那庄子，他不用想都能猜到顾明卿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淮阳道长。 顾明卿有些话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但是对尚树荣说就没有问题了，她淡淡开口，好像在说什么无足轻重的事，又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没什么，我就是给他放了放血，割了割肉。本来想弄死他的，可惜啊，我那一剑刺偏了。” 顾明卿说得云淡风轻，尚树荣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听听顾明卿都在说什么，放了放血，割了割肉，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哪怕是见过血的尚树荣，在听到顾明卿的话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了，甚至有种隐隐想吐的感觉，好在他忍住了。 “不对，不是我最后那一剑刺偏了，而是那淮阳道长的心长偏了。可惜啊，真是可惜，他怎么就没死呢。”顾明卿越说越遗憾，她的心里也的确是十分遗憾。 尚树荣却道，“他活着也好。若是淮阳道长真的死了，皇上那儿怕是——” 说到最后尚树荣的声音几不可闻，让人听不真切。 顾明卿冷笑一声，“我倒是后悔没能弄死淮阳道长。最后那一剑就不该想着来个穿心透，而是该想着把那妖道的脑袋割下来！我就不信了，那妖道没了脑袋，还能活？真要是没了脑袋还能活，他可真不是人了，而是神了！” 只是淮阳道长不是神，而是普普通通的人，不，他根本不是人，他是畜生！彻头彻尾的畜生！恶心人的畜生！ 顾明卿想着，眼底阴沉一片。 “指不定淮阳道长真的会死，我可是在他身上刺了有几十个洞吧，他身上的肉也被我割了好几十片。我就不信，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还能活。” 猜测被顾明卿的话证实，尚树荣的胃里开始翻腾，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怕是都不想碰肉了，担心一碰到肉就会吐出来。 尚树荣死命将恶心感给压了下去，转而说起正事，“淮阳道长死不死的，先不说了。嫂子，现在最要紧的是皇上那儿。皇上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嫂子你又将淮阳道长弄得半死不活，指不定抬回皇宫的时候，他就一命呜呼了。皇上怕是会龙颜震怒。” 顾明卿看了眼尚树荣，问了一句跟尚树荣此时说的话完全没关系的问题，“你之前不是总喊皇上为皇帝舅舅吗？怎么这会儿不喊了，直接称呼皇上了？” 尚树荣沉默了，过了片刻，说道，“不想喊。” 尚树荣也觉得正清帝实在是变得有些让他不敢认了，那声“皇帝舅舅”他喊不出来。 顾明卿嗤笑出声，像是完全看透了尚树荣心里的想法，“不想喊就不想喊吧。如果换做是我，我也喊不出来，恶心。” 说完，顾明卿又道，“你不必担心我。皇上若是想治我的罪，就只管来。我倒是想看看，皇上能如何治我的罪！” “嫂子，你可别冲动，别意气用事。皇上毕竟是皇上，若是他执意——” “皇上的确是皇上，现在的皇上是变了很多，可有一点，怕是到死也不会改变，那就是他爱面子！” 尚树荣一愣，继而一笑，“嫂子说的很是，皇上爱面子，在乎史书对他的评价，所以有些事情他不能做。” 正清帝若是要治罪顾明卿的话，用什么名义呢？ 正清帝难道敢将他的那点事情说出来，跟世人掰扯吗？ 正清帝不敢！ 正清帝能怎么说，能告诉别人，他听信了淮阳道长的话，去抓童男童女，打算放干他们的血炼制重返青春的神药？ 只要正清帝敢说，他所有的名声怕是都要毁得一干二净了。正清帝这样爱面子的人，哪里能接受这样的事。 事情一出，傻子都能猜到史书会如何写正清帝。正清帝想当名流千古的明君，那是没戏了，他给后人的形象就只能是彻彻底底的大昏君！ 这对正清帝来说怕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 所以正清帝不敢。 只要正清帝不敢将所有的事情扯开，那就的确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皇上怕是会找其他借口的。”尚树荣刚放下心后，又有些担心地说道。 “那就让皇上找借口吧。我也想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皇上到底想如何！”顾明卿仍然丝毫不惧。 顾明卿接着道，“况且我现在要想的不是皇上找我麻烦，而是我们得找皇上讨个公道才行！我的宇轩被淮阳道长的人抓走，我泄愤在他身上戳了几个洞，割了几块肉，我难道做错了？” 这就是倒打一耙？ 尚树荣摇摇头，这不叫倒打一耙，而是先发制人。抓唐宇轩的人怕是正清帝，可是顾明卿却将事情算到淮阳道长的头上。其实将事情算到淮阳道长的头上也不叫错。 “嫂子厉害，我佩服至极。只是还是想提醒嫂子一句，皇上毕竟是皇上，别太惹怒他，否则到时候怕是要遭殃。”尚树荣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顾明卿却幽幽看向尚树荣，忽地笑了，“因为皇上是皇上，所以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忍？妹夫，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今日被抓走的是灵儿，你还能对自己说一句皇上是皇上吗？还能像缩头乌龟一样什么都不做，只在那儿死命忍？你跟我说说，你做得到吗？” 尚树荣一愣，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抓走，他的心里就有一团野火在燃烧，恨得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顾明卿一看尚树荣的表情，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人啊，都是这样，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身上，从来就感觉不到什么叫疼。 顾明卿倒是没有怪尚树荣的意思，因为他清楚尚树荣的确是好心，是关心她以及唐家，才会如此说。 只是有些事情，顾明卿实在是忍不住，也不愿意忍。 其他事情，顾明卿可以去考虑大局，考虑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是这会儿，涉及到孩子，她就做不到了！ 尚树苦笑道，“是我没有体谅嫂子的心情。嫂子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人生也得任性一二不是吗？否则光忍忍忍，怕是真的要忍出病了。嫂子若是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只要我做得到的，我定会帮忙。”做不到的，那就没法子了。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我只盼着你能好好护住心儿。寿庆长公主是什么的人，你是她的儿子，想必你心里十分清楚。我不求其他，只盼着你无论何时都能站在心儿一边，别让她受委屈。” 尚树荣当即道，“嫂子放心，心儿是我妻子，我作为她的丈夫，护着她，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顾明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 顾明卿早就派人去找唐瑾睿，将唐宇轩被掳走，又被她救回来的事情告诉他。 想来唐瑾睿这会儿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今日，不止是丽贵妃在举行宴会，宴请了众多诰命夫人。正清帝那儿也召集了许多文武百官商量朝政。 这还真是稀罕。 要知道自从正清帝宠上丽贵妃，他便开始懈怠朝政；再等到宠幸淮阳道长后，正清帝就没怎么管过朝政了，几乎是再次将朝政一分为二，一半给燕锦一半给忠亲王。 别以为正清帝是放权了，朝政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属于正清帝。正清帝仍然是一力打压燕锦，抬举忠亲王。 忠亲王如今在朝堂上的形式大好，可以说是繁花似锦，如日中天！ 至于燕锦那儿就差了不少，简直有种凄凄凉凉，清清冷冷的感觉。 其他朝中大臣倒是挺欣慰正清帝想通了，知道履行自己一国之君的职责，终于重新处理朝政。 唐瑾睿却一点也没有高兴的心，在知道正清帝做的事情，还有正清帝在自取灭亡后，他就真的高兴不起来。 事有反常必为妖！ 正清帝突然如此勤快地处理朝政，唐瑾睿不信其中什么问题也没有，不可能！ 正清帝到底想做什么呢？ 正清帝就是在拖延时间，有丽贵妃那儿把顾明卿困着，他这里再将唐瑾睿困着，再宣旨将唐宇轩从唐家带出来，想必就没什么问题了。 想到唐宇轩，正清帝不由朝着唐瑾睿看了眼。 要说正清帝对唐瑾睿真的是十分满意。 正清帝想着唐瑾睿自从来到他身边后，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做起，一直到如今的户部尚书，可以说是对他忠心耿耿，没有半点异心。 正清帝又想到他曾经遇到的不少的麻烦事，也是唐瑾睿出谋划策，为他解决困难。 唐瑾睿的确是个忠臣啊！ 这是正清帝对唐瑾睿的评价。 正清帝本来都说服好自己了，可是如今见到唐瑾睿本人，心里的愧疚之情又升了起来。 正清帝一直盯着唐瑾睿，后者察觉到异样，不禁朝正清帝看去。 唐瑾睿这一看过来，差点没让正清帝吓了一大跳！ 正清帝颇有些做贼心虚地收回目光，心跳得剧烈不已。 反应到自己做了什么，正清帝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回事？他堂堂的帝王怎么能如此没有出息呢？他作为帝王怎么能被臣子吓到呢？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唐瑾睿不就是儿子太少了，这主要怪唐瑾睿女人太少！要是唐瑾睿能多纳几个女人的话，那孩子不就多了？哪里会只有两个儿子呢？ 儿子多了，少那么一个两个的，这有什么问题？什么问题也没有啊！太正常了！ 正清帝心里琢磨着，要不给唐瑾睿送十个美人，让他好好享用，绵延子嗣，这也算是对得住唐瑾睿。 要是顾明卿知道正清帝的想法，怕是会一个冲动下，直接来找正清帝拼命！到时候真的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 正清帝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心情再留人，挥挥手，就让人退下了。 唐瑾睿回到户部后，顾明卿派去的人就到了，将唐宇轩被掳走，然后顾明卿和楚浩然去救人的消息说了。 唐瑾睿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乌云滚滚，眼眸幽深黑暗一片，叫人瞧着，无端胆战心惊。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唐瑾睿就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 难怪正清帝忽然会勤奋朝政，难怪正清帝那么看着他，但是等他一看过去，就立马心虚移开视线。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唐瑾睿的心里涌起滔天的怒火，那熊熊的岩浆怒火恨不得席卷一切，毁灭一切！ 唐瑾睿的心里除了愤怒外，更多的还是悲凉。 唐瑾睿是真的没想到正清帝会做到这份儿上啊！正清帝真的是连一点君臣之情都不顾了！同时，唐瑾睿无比清楚，正清帝真的是太昏庸了，他的昏庸已经难以用笔墨描述了！ 至此，唐瑾睿是真的对正清帝彻底绝望了！ 唐瑾睿悲哀地闭上眼睛，眼角甚至隐隐有晶莹的泪花闪烁，这是在哀悼他和正清帝的君臣之情就此断绝！ 其实早就断绝了不是吗？哪怕唐瑾睿不想承认，也不能不承认。 唐瑾睿在得知燕锦任由正清帝吃所谓的仙丹，却没有开口劝阻，那时候唐瑾睿就已经下了决心，斩断了和正清帝的君臣之情。 只是唐瑾睿一直规避这个话题，不愿意深入去想。 现在正清帝的行为让唐瑾睿只能正视这个问题，同时承认。 当唐瑾睿再次睁开眼睛时，那眸子里清明一片，甚至含着深深的坚定，“夫人除了吩咐你传话，还说了什么？” 来传话的下人立即回答，“启禀大人，夫人还让小的转告大人，说二公子被淮阳道长掳走，这事必须得找皇上讨个说法才行。咱们唐家可不能任由人欺负！” 唐瑾睿很快明白了顾明卿的意思，的确得先发制人啊。 唐瑾睿很快便进宫去求见正清帝。 正清帝正想派人去问问唐宇轩抓到了没有，谁知就得到唐瑾睿求见。 正清帝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奇怪，唐瑾睿这会儿见他做什么？ 正清帝狐疑了一会儿，没得到答案，但还是让唐瑾睿进来了。 唐瑾睿进来后，当即道，“求皇上为微臣做主！淮阳道长那妖道竟然派人掳走臣的次子。忠国公还有臣的夫人好不容易才救出臣的次子，还发现近期京城附近丢失的那些孩子也都是淮阳道长派人掳走。 臣请皇上严惩淮阳道长，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唐瑾睿话里的信息太大，正清帝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正清帝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消化完。 正清帝所谓的仙丹吃了太多，精神的确是亢奋了，只是这脑子的思维力是越来越迟缓。 这一点，正清帝自己并没有发现。 正清帝消化完唐瑾睿的话，终于清楚唐瑾睿是知道了一切！那些被抓的孩子怕是也都被救出去了。 正清帝心里暗恨坏了他好事的楚浩然和顾明卿，再看着眼前一脸愤然的唐瑾睿，他也一起迁怒上了。 毕竟是当皇帝的人，正清帝的脑子就是被那些仙丹腐蚀了不少，可他的脑子还在！ 正清帝不相信唐瑾睿不知道真正抓那些孩子的人是谁，不是淮阳道长，而是他。 唐瑾睿明明猜测到了所有的一切，可他仍然选择来找他要所谓的公道？ 正清帝看向唐瑾睿的眼神渐渐变了，那双浑浊不堪的眸子里透出的阴冷，犹如藏在暗处的毒蛇，时不时吐着红信子，下一刻就会猛不丁地狠狠咬你一口。 正清帝不由想着，要是唐瑾睿能为了他乖乖献出他的次子，那么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算什么？想摆平他们非常简单。 正清帝觉得唐瑾睿以前的忠心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唐瑾睿其实对他也没有多少的忠心，如果真的忠心的话，就不会连一个孩子都舍不得。 正清帝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他想得一点错也没有。 正清帝想着，嘴巴忽然比脑子快，说了一句，“爱卿可愿意为朕献出你的次子？” 唐瑾睿一怔，双眸猛地睁大，黑色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跳出！ 唐瑾睿万万没想到正清帝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正清帝已经什么底线都不在意了，所以才会如此？ 底线？唐瑾睿突然觉得好笑起来，正清帝这样的人还有底线吗？正清帝早在踏出第一步时，就慢慢毁了他所有的底线了。 见唐瑾睿一脸的不可置信，正清帝也不由愣住了，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问出这么一句话。 正清帝很快就不想了，他是皇帝，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谁可以拦着他？谁也不可以！谁也不行！ “唐爱卿怎么不回朕的话？难道是没有听清吗？那朕再说一遍，爱卿可愿意为朕献出你的次子？” 御书房内伺候的下人早就被洪菘给打发出去了，因此此时只剩下正清帝，唐瑾睿还有洪菘三人。 洪菘听着正清帝的话，心里也是叹息不已。 洪菘哪怕对正清帝忠心耿耿，也不能不说一句，正清帝做得实在是太过份了！ 正清帝做的这些事情，没有比洪菘这个心腹更清楚的人了。洪菘不是没劝过正清帝，可是正清帝根本听不进去洪菘的话，洪菘说多了，甚至觉得洪菘很烦。 洪菘的心里也苦，可他什么法子也没有。 这一次，唐瑾睿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正清帝的话。 唐瑾睿刚才就一直期盼着，是不是他听错了正清帝的话呢？ 唐瑾睿深吸一口气，双眸明亮，一字一句道，“臣是一家之主，要做的就是孝敬母亲，保护妻儿。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正清帝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唐瑾睿，语气莫名，“唐爱卿可真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啊。难道在唐爱卿看来，当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远远比当朕的好臣子重要是吗？” 御书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每一丝空气里都含着莫名的压力，叫人喘不过气来。 “皇上要臣献上臣的次子，臣斗胆问一句，皇上要臣的次子作何？” 正清帝一噎，这让他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要唐宇轩的血来炼制重返青春的神药吗？这事情私底下做可以，却万万不能传出去，正清帝还是要脸的，更不想遗臭万年！ 正清帝的老脸忽然火辣辣的烫，心里恨极了唐瑾睿，他这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正清帝深感他以前真的是瞎了眼了，怎么就认为唐瑾睿是个好的？他算哪门子好的？目无君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连个儿子都不愿意献给他，简直是过分！ 正清帝咬牙狞笑，伸手指着唐瑾睿，怒道，“好！好！好！你可真不愧是朕的好臣子啊！朕的好臣子啊！” “臣不敢担皇上口中的好臣子。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还请皇上给个明确的说法。皇上要臣的次子到底作何。臣的次子今年才只有九岁，是个孩童罢了，能为皇上分哪门子的忧？” 正清帝忽地狠狠一拍桌子，桌上的折子也跟着跳了跳，“唐瑾睿你少得寸进尺！你真以为朕不能拿你怎么样不成？朕告诉你，朕是天子，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之主！” 唐瑾睿忽然想问问正清帝，你真的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你如今做的事情，哪里有半分一国之君的样子？有的只是让人耻笑罢了。 “皇上为何动怒？臣只是不明皇上的意思，因此才问了这么一句。不知情的人，还当臣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 洪菘无奈小声提醒，“唐大人，你就少说两句吧。” 洪菘的好意，唐瑾睿心里明白，可他却无法领受，“皇上若是不想回答臣这个问题，那就请皇上给臣一个公道，给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一个公道！淮阳道长深得皇上的宠幸，却做出拐带孩子的事情来，这叫什么事？若是传出去，那些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皇上指使淮阳道长做的，这对皇上您的名声不利。” 正清帝被唐瑾睿的话给气了个半死，猛地起身，差点绊倒身后的椅子，“唐！瑾！睿！你今日是非要跟朕作对是不是？你信不信朕今日就砍了你的脑袋！不，是砍了你全家人的脑袋！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死！？” “皇上若是要砍臣一家子的脑袋，臣不敢有怨言！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臣今日就是要为次子讨一个公道！” 正清帝和唐瑾睿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两人的视线撞出朵朵火花，洪菘在一旁瞧着好不着急。 这时，外面有人要进来禀报事情。 洪菘大喜，这会儿谁要是能退一步，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洪菘忙悄悄出去，将人带进来。 洪菘原以为这人带进来后是能缓和气氛的，可是当这人一开口，他才知道这哪里是缓和气氛啊，分明是来火上浇油的！ 来人正是从顾明卿手里救下洪菘的领头人，他见御书房内的气氛不一般，不禁暗自恼恨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只是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因为唐瑾睿在，领头人也没开口告顾明卿和楚浩然其他状，完全就是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将事情说出来，可这样就足以令正清帝恼火了。 领头人再省也不能省略淮阳道长身上的伤势。要说淮阳道长这会儿真的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不行了。 领头人都有些佩服淮阳道长，身上被戳了那么多洞，肉被割下来那么多块，竟然还能继续撑着，这也真是本事。 正清帝大急，“您说什么！？你说道长现在有性命之忧？洪菘，赶紧去派太医给道长诊治，告诉太医，要是不能救活道长，朕要他们的命！” 洪菘心里暗暗为那些太医叫苦。 正清帝咆哮了一通，又将目光对准唐瑾睿，“唐瑾睿，你的妻子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淮阳道长如此残忍，她真不愧是蛇蝎毒妇！心肠毒辣！你日日跟那样的毒妇相处，难怪你如今也成了这模样！” “臣的妻子可担不起皇上口中的蛇蝎毒妇，还有心肠毒辣。当母亲的没有不爱孩子的，淮阳道长要对宇轩下毒手，臣的妻子为了保护孩子，与恶道搏命，这有什么错？ 皇上若是非要不分是非黑白，给臣的妻子乱扣罪名，那臣也只能将事情传开，让天下人评评理。看看臣的妻子是不是能担得起皇上口中的蛇蝎毒妇，心肠毒辣了！” “唐瑾睿你好大的胆子啊！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把朕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了!你跟朕说说，这都是谁给你的胆子！？你说啊！你真当朕不敢砍了你不成？ 朕倒是要看看，朕真要砍你，谁能拦得住！不，朕不砍你，朕要砍了你的妻子！罪名就是她竟对淮阳道长下毒手，她该死！朕也要让人在她的身上刺几十个洞，割下她身上几十块肉不可！”正清帝咬牙切齿地发着狠。 第678章 罢官 “皇上要是要动臣的妻子，就请皇上先杀了臣吧。臣说过，臣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就该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若是连家人都无法保护，臣真是枉生为人了。”唐瑾睿直视着正清帝，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完，便将头上戴着的乌纱帽取下，接着半蹲下身子，将官帽放到地上，继而重新站直身子，并没有选择跪下。 唐瑾睿身姿挺拔如竹，好似无论什么狂风暴雨袭来，都无法吹倒他，更不能令他弯曲一下脊背。 洪菘看着这样的唐瑾睿，只觉得他的身上正在隐隐绽放着光芒，令人有些无法直视。 这一刻，洪菘是真的有些佩服唐瑾睿。 多少人，在面对帝王之怒时，都会选择弯腰求饶，什么骨气，什么风骨，那能当命吗？ 洪菘又想起当初临安长公主曾经看上过唐瑾睿。唐瑾睿明明有机会当驸马，从此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可偏生唐瑾睿选择放弃，宁死不放弃糟糠之妻。 洪菘现在有些理解唐瑾睿了，有些人天生就是有风骨，有骨气的，这种人无论什么人或事都不可能打倒他。 洪菘是个阉人，他自认是做不成唐瑾睿这样的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敬佩唐瑾睿。 洪菘是敬佩唐瑾睿了，正清帝则是气得火冒三丈，真心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在正清帝看来，唐瑾睿如今的行为不是什么骨气，也不是在展示什么风骨，而是在跟他叫板！ 正清帝想着，他可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啊，可唐瑾睿这可恶的东西居然丝毫不敬畏他，竟然还敢冲着他放狠话？谁给唐瑾睿的胆子？ 正清帝眯着眼睛，眼里的怒火杀气愈发旺盛，他心想一定是自己平时对这些胆大妄为的人太过宽厚，所以这一个个的都不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了！ 好！好！真是好啊！ 正清帝心里真是恨得不行。 “唐瑾睿，你莫非真当朕不敢杀你不成？你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朕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所有人都要跪在朕的面前，所有人都得听朕的话！要是谁敢违背忤逆朕，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谁也不能例外！你唐瑾睿也同样如此！你明白吗？” 唐瑾睿看着眼前狂妄，不可一世，不容任何人说一个“不”字的正清帝，心里不禁涌起浓浓的悲哀。 没错，唐瑾睿的心里就是觉得十分悲哀。 唐瑾睿真的想不通正清帝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子，难道皇位真的如此可怕，凡是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会变吗？ 唐瑾睿已经越来越想不起当初的正清帝是什么样子，从前唐瑾睿时不时还能想起正清帝从前的模样。可现在从前正清帝的模样在唐瑾睿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到如今，已经成了一团雾，什么也看不到了。 “皇上是天子，自然是乾坤独断，无人可以违背皇上了。”唐瑾睿淡淡说道。 唐瑾睿的话终于让正清帝的心里舒服了一点，没错，就是这样！谁也不能违背他这个帝王！谁也不可以！ 正清帝刚舒心了一会儿，唐瑾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是臣的话也不会变。臣从小学习的就是圣人之言，知道何为责任。臣得担负起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 哪怕是皇上您也不能伤害臣的妻子，除非皇上先砍了臣。” 正清帝刚熄下来的怒火顿时又蹭蹭往上升，甚至比之前燃烧得更为厉害。 洪菘真想冲到唐瑾睿身边，捂住他的嘴巴，求唐瑾睿别再说了。 “好！好！好！唐瑾睿你可真是太好了！朕那么多臣子里，就没见过比你更行的了！你真当朕不敢砍你！？”朕今儿个就让你好好看看，朕到底敢不敢砍你！来人啊，把唐瑾睿给朕拉下去砍了，再——” “皇上——”洪菘做了这辈子最胆大妄为的事情，跪下，高声打断了正清帝的话。 正清帝正是被唐瑾睿气得火冒三丈，理智全无的时候，见洪菘也敢违背他，顿时气得更厉害了，“洪菘，难道连你也要背叛朕吗！？” “皇上，老奴伺候了您几十年啊！老奴斗胆说一句，没有人比老奴跟在您身边的时间更长了。老奴对您的忠心，您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洪菘双眸含泪，哽咽说道。 正清帝的火气稍稍散了点，想到洪菘几十年忠心耿耿的陪伴，难得缓和了一下语气，“你起来，朕今儿个非要砍了唐瑾睿不可！还有唐家那毒妇，朕也要砍了她！” 正清帝已经完全不记得他曾经对顾明卿有多欣赏了，也不记得他曾经夸奖顾明卿是女中豪杰，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正清帝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顾明卿的胆大妄为，还有心如蛇蝎，谁给她的胆子啊，竟然敢对淮阳道长下狠手！ “皇上，唐大人不能杀啊！您想想要是真的杀了唐大人，朝臣会怎么说？还有您——淮阳道长抓那些孩子的事也会传出去的。皇上，您冷静点啊！”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洪菘于是只能婉转开口。 抓那些孩子的主谋当然是正清帝了，只是这话洪菘不能说。 洪菘做了生平最大胆的事情，固然是钦佩唐瑾睿为人，但这只是占了一小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洪菘一心为正清帝着想。 没有任何人比洪菘更清楚正清帝有多爱惜自己的面子，多在意自己死后的名声了。 因此，洪菘只能硬着头皮劝谏。 洪菘的话令正清帝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回了点神，是啊，现在杀了唐瑾睿和顾明卿容易，可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让天下人知道他要做什么，到时候别人要如何议论他这个一国之君？到时候史书会如何评价他？ 正清帝想至此，心里陡然冒起一股寒意，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正清帝眯着眼，冷冷打量着唐瑾睿，他是真的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啊！真要如此轻易地放过唐瑾睿，他作为一国之君的颜面何存呢？ 正清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沉沉吐出，半眯着眸子，冷声道，“唐瑾睿，朕念你以前的功劳，如今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将你的次子献给朕，所有的事情，朕都可以当没发生。” 唐瑾睿淡淡道，“臣就是死，也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孩子献给皇上。若要以子的性命换的臣的命，那臣不如去死。” “唐瑾睿你好大的胆子啊！你莫非真当朕不敢砍你不成？”正清帝这一刻是真的想不管不顾地弄死唐瑾睿，这人实在是令他气愤。 “皇上派人抓那些童男童女，无非是要用他们炼制丹药。其实用那些孩子来炼药，远远比不上另一个人。”唐瑾睿忽地诡异一笑。 正清帝的怒火一顿，总觉得唐瑾睿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想说什么？那些孩子用来炼药不好，那用什么炼药好？” “皇上如此相信那淮阳道长，想必那淮阳道长一定是道法精深。是了，那淮阳道长不是自称活了九十多岁，相貌却是鹤发童颜，一点老态也不显。还说那淮阳道长从小就学习道法，至今已大有所成。 不止如此，淮阳道长不还是总说他日饮朝露，夜喝清泉。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到如今都几十年了。” 这些可不是唐瑾睿瞎掰，而是淮阳道长自己说的。当然，唐瑾睿对这些是一个字都不信。 正清帝皱着眉头，不耐烦道，“那又如何？” “臣妻跟臣说了一句，如果淮阳道长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淮阳道长根本就不是人了，起码能称得上是半个神仙了。既然淮阳道长都是半个神仙了，那用他的血肉来炼药，岂不比用孩子的更好？ 臣妻之所以给淮阳道长放血割肉，就是为了给皇上炼制神药啊。相信用淮阳道长的血肉炼制出的神药，不说让皇上您长生不老，永生不死，起码也能让皇上您增寿个三四十年吧。这还是臣往少了算。” 一想到用淮阳道长的血肉来炼制丹药，正清帝的胃部就一阵恶心，差点没当即吐出来，“你是不是想恶心死朕？那炼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唐瑾睿反问道，“有什么不能吃的？皇上您派人去抓那些孩子炼制丹药，要么是用他们的血，要么是用他们的肉。既然如此，用淮阳道长的血肉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正清帝一愣，唐瑾睿的话听着好像是没有任何的问题，十分合理。可正清帝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可非要让他说奇怪的地方，他又说不出来。 这令正清帝十分烦闷，“你住口！朕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到底愿不愿意将你的次子献给朕！唐瑾睿你听清楚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朕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想清楚了再说。“ “臣只有一句话，不可能。” “来人啊，把唐瑾睿给朕——” 就在正清帝下命令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句，“太子您不能闯进去，太子——” 没多久，身穿明黄色锦袍的燕锦从外面冲了进来，他身后跟了一群侍卫。 侍卫进来后，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臣拦过太子了，可太子非要闯进来，臣也无能为力。” 正清帝怒瞪着燕锦，“你好大的胆子啊！你是不是根本没将朕放在眼里？你是不是巴不得朕下一刻就死了，然后你就能当一国之君了？朕告诉你，你在做梦！” “儿子有话想单独同父皇说。”燕锦不卑不亢地说道。 正清帝不耐烦道，“有什么事，等朕处理完眼前的事再说。” 燕锦却不让步，执意道，“儿子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得跟父皇说，而且是现在就得说。如果父皇不同意的话，那儿子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只要父皇到时候不觉得丢面子就行。” 正清帝眯着眼睛，心里猜测着，燕锦别是知道什么了吧。 正清帝心里的怒火在四肢百骸乱冲乱撞，气得浑身都想咆哮颤抖，这一个个的都当他老了，一个个都敢威胁他了！ 只是正清帝真的不能不被燕锦的话威胁到，因为正清帝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一旦说开了，他的面子名声就全都完了。 忍着要吐血的心，正清帝挥挥手，冷声吩咐，“你们都给朕下去！” 短短的几个字，偏生能听出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出去的只是侍卫，唐瑾睿仍然留着。 正清帝的视线在燕锦和唐瑾睿之间来回游移，语气里满是怀疑，“朕才要处置唐瑾睿，你就那么快赶过来。你们——” 之前正清帝从未怀疑过燕锦和唐瑾睿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可是现在是正清帝对唐瑾睿最恼火最怀疑的时候，燕锦回来得那么巧，真是不能不让正清帝怀疑了。 被怀疑的燕锦，面不改色，“父皇以为离宫那么近的地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儿臣身为太子就真的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儿臣真是没想到父皇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儿臣真的很想问一问父皇，您还是我的父皇吗？” 正清帝有一种自己脸上的皮被揭下来的羞耻，尤其是揭他皮的人竟然是燕锦，这就更让他感到愤怒！ “燕锦，你好大的胆子！谁许你这样对朕说话！你以为你是太子，朕就不敢动你了？做梦！朕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你！” 唐瑾睿看向正清帝的眼神里满是悲哀。 现在的正清帝就像是一头垂垂老矣的雄狮，可这只雄狮却不服老，他挣扎着咆哮，用愤怒的吼叫声，向别人传递着他的威猛还有地位。 殊不知，正清帝这样的行为才更叫人可怜可叹，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如此。 “父皇，您信不信您今日若是处置唐大人，接着关于您做的那些事立马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让世人如何看您？到时候让天下百姓都来嘲笑皇室吗？父皇，您想想到时候史书上会留下怎样的一笔，您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正清帝双手撑着桌子，眼底猩红一片，里面全是愤怒疯狂，他不怕吗？不，他当然是害怕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害怕！否则正清帝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了！ “父皇收手吧，别让您成为天下的笑话，也别让咱们皇室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正清帝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最后正清帝沙哑着嗓子，说出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唐瑾睿你给朕滚！立马给朕滚！朕再也不想见到你！你听到没有，朕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给朕滚！” “臣告退。”唐瑾睿施礼告退，放在地上的官帽，他并没有拿。 经过这一次，正清帝就是不杀了他，也绝对会罢了唐瑾睿的官职。 洪菘被吓得浑身都是冷汗，抬手擦着额头上浸出的汗水。 正清帝抬头见燕锦还站在他跟前，不由地大为火光，“你怎么还不滚！？” “父皇，您别再一错再错下去了。” 正清帝抓起桌上的砚台朝着燕锦狠狠摔过去。 燕锦不闪不避，任由那砚台砸向他右侧的肩膀。 正清帝这一摔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恨不得将所有的怒气全都通通发泄出来，燕锦疼得眉头皱起，闷哼了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教训朕？你以为你如今是太子，你就一定能登基？朕告诉你，只要朕想，随时都可以废了你这个太子！滚！忤逆不孝的东西！朕真是后悔当初立你为太子，你比你哥哥也没强到哪里去！ 你母后就不是个好的，否则也不会生出你们两个孽子了！早知道朕就不该娶你那母后，如今反倒是气死自己！” “父皇，母后伴了您那么多年，如今您对母后就只剩下这样的评价？在您心里，几十年的夫妻之情算什么？” 正清帝这会儿哪里还记得什么夫妻之情，他只记得反对他的唐瑾睿还有燕锦，这些全是混蛋！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蛋？而他作为帝王，怎么就不能把这些混蛋都弄死！为什么不可以！？ 正清帝在心里歇斯底里地愤怒咆哮。 正清帝脸上的表情扭曲一片，瞧着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恶鬼，只是燕锦却一点也不怕正清帝。 燕锦的心里除了悲哀可笑，便没有其他想法了。 燕锦深知正清帝吃的那些金丹是什么东西，深知正清帝继续吃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可他仍然眼睁睁瞧着正清帝吃，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燕锦好像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如果换做从前，燕锦怕是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去死。要是有人在燕锦面前说这话，他只会当那人失心疯了。 可是如今，燕锦真的做了，他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去寻死！ 燕锦自从下了决定后，几乎是没有一夜能够睡得安稳，多少次见到日渐消瘦，眼神浑浊的正清帝，他就想脱口告诉正清帝，那些仙丹都是害人的东西，不能吃，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抓只老鼠做试验。 每次话都到了嘴边，燕锦还是将话重新咽了回去。 愧疚痛苦日日蚕食着燕锦的心，燕锦每一日都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痛苦万分。 只是燕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因为这是他做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到了此时，燕锦更多的不是后悔，而是想着，这一切就该如此，正清帝的确是无药可救了。 正清帝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大晋的江山社稷怕是就真的要彻底完了。 燕锦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大晋的江山社稷，也只能忍痛默认这一切继续下去。 甚至—— 燕锦甚至要推动这一切加速，因为他也不敢想正清帝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燕锦最后看了眼正清帝，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父皇对不起，我只能如此做。 唐瑾睿从皇宫出来后，没有再回户部，而是回了家。 唐瑾睿一回到唐家，便被周氏喊过去。 周氏一见到唐瑾睿，便追问道，“瑾睿，这次宇轩被人抓走，咱们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一定要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得到报应才行！” 唐瑾睿道，“恶人？娘说的是皇上还是淮阳道长那奸道？” 顾明卿脱口而出，“相公。” 唐瑾睿看了眼顾明卿，淡淡道，“娘子，让娘知道也没什么。” 周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瑾睿，你——你——你说什么？你是说宇轩被抓，跟皇上有关系？皇上为什么那么做啊？宇轩一个孩子跟他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是不是弄错了？” 周氏完全不愿意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唐瑾睿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周氏气得捂住心头，顾明卿和唐瑾睿两人忙上前帮她顺气。 唐瑾睿安抚周氏，“娘，您别动怒，为这个不值得。” 顾明卿也道，“就是，为这个生气不值得，娘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昏君！真是昏君啊！连用孩子来制药都相信，那皇上真是太糊涂了！他——他——”周氏气得都找不出词儿来形容正清帝了。 周氏猛不丁地抓住唐瑾睿的手腕，急切追问，“瑾睿，这一次你能把宇轩救出来，那下一次呢？皇上会不会还对他动手？宇轩会不会出事？” 唐瑾睿斩钉截铁道，“不会！娘，我不会让瑾睿出事的，我发誓，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宇轩出事。娘，您别担心。” 几乎是唐瑾睿和顾明卿刚劝好周氏，宫里便来人宣旨，罢黜了唐瑾睿的官职，让他当了个平民百姓，连带着顾明卿身上的诰命也一同没了。 顾明卿的心里早就有准备了，压根儿就没在意身上的诰命没了。 周氏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瑾睿，皇上这是不是要对咱们家动手了？” 唐瑾睿道，“娘，您别担心。皇上要动手的话早就动了，不会就只是罢官了。罢官也不错，我一直嫌自己没多少时间陪伴你们。现在有时间了，就可以好好陪伴你们了了。累了这些年，我也想好好歇一歇。” 周氏追问道，“真的没事？” 唐仁轩，唐宇轩还有唐诗雨也得到唐瑾睿被罢官的消息，纷纷跑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诗雨和唐宇轩两个好打发，唐仁轩就不这么好打发了。 唐仁轩看着唐瑾睿和顾明卿，沉声道，“爹，娘，你们同孩儿说实话。这一次宇轩出事，还有京城里丢失了那么多孩子，是不是皇上做的？” 顾明卿和唐瑾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叹还有赞赏。 唐瑾睿觉得不能再将唐仁轩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了，该将他当成一个平等的大人看了。 唐瑾睿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可就这样，便足以令唐仁轩愤怒不已了，“皇上怎么可以这么做！皇上这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吗？皇上——” 唐瑾睿抬手打断唐仁轩的话，“别说了，再生气又能如何？现在不还是只能如此吗？” 唐仁轩不甘心道，“爹，咱们难道就只能如此认了吗？咱们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就什么公道也不能讨回来吗？还有那样的帝王坐在皇位上，咱们大晋怕是会亡！” 顾明卿看了眼唐仁轩，忽地笑了，“大晋亡不亡的，你一个小小的举人不用操心。” “娘，覆巢之下，蔫有完卵！儿子作为大晋人，自然得为大晋着想！” 顾明卿看着唐仁轩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唐仁轩的脑袋，“听过一句话吗，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现在龙椅上的那位皇帝啊，与其说他是个人，不如说他是疯子。所以离他灭亡的日子也不远了。安心等着就是了。” 唐仁轩面露狐疑。 顾明卿好笑地拍了下唐仁轩的肩膀，如今的唐仁轩都跟她差不多高了，让人不禁感叹时光匆匆，“你难道还不信娘的话？娘会骗你吗？乖乖听话，这段日子，咱们家的人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 唐瑾睿被罢官的消息也以风一般的速度吹遍了京城，众人态度不一。 唐瑾睿和顾明卿却没工夫在意别人是如何想的了。 晚上，只有唐瑾睿和顾明卿两个人，顾明卿便问道，“相公，跟我说说你去见皇上时，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唐瑾睿淡淡道，“娘子，什么事也没有，你别多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顾明卿伸手推了一下唐瑾睿的肩膀，没好气道，“别把我当傻子，还好好的呢？你如今叫好好的吗？跟我说实话，你去宫里见皇上，究竟都出了什么事。” 眼见顾明卿不依不饶的，唐瑾睿深知是别想瞒着顾明卿什么，这才开口将事情缓缓叙述。 虽然唐瑾睿已经尽力将很多事情简单过去，但是顾明卿哪里能听不出来，于是她面色寒霜，冷得几乎能吓死人。 顾明卿几乎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唐瑾睿是真的命悬一线啊！ 唐瑾睿柔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娘子，你就别担心了。” 顾明卿横了眼唐瑾睿，“你这叫没事？你是差点就被砍了头啊！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是那种君要臣死，臣就不能不死的傻瓜？皇上要砍你，你就真的让他砍？” 顾明卿死死盯着唐瑾睿，大有唐瑾睿点头，她就要他好看的样子。 唐瑾睿忙道，“我怎么可能任由皇上砍我头呢？我活着，才能好好保护家人不是。我早就想好了，若是皇上真的执意要砍我的脑袋，我便威胁他，若是他敢动我，或者动你们，他做的那些丑事就会传出去。” “你不担心皇上到时候更下定决心要砍你？” 唐瑾睿想也不想道，“他不会。你太低估皇上要面子的程度了。其实太子当时不赶过来最好，那些话由我说，比太子说来得好。” “你说还是太子说都是一样的。你以为皇上如今心里还将太子当儿子不成？现在真的是子不子，父不父了。”顾明卿说完，叹了口气。 顾明卿嘴角一勾，露出嘲讽之色，“皇上真的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吗？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想瞒是瞒不住的。皇宫向来是万众瞩目之地，发生点风吹草动，立马就有无数人的人知道。 皇上想要掩耳盗铃，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呵——不可能的。” 唐瑾睿忽然来了兴致，“娘子，你说皇上接下来会不会焦头烂额，手足无措呢？我真是很想看到那场景啊。” 唐瑾睿一脸动心。 “会的，一定会的。相公你也别想看什么热闹了。先好好想想咱们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吧。皇上如今怕是恨透了咱们，巴不得把咱们处之而后快呢。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唐瑾睿淡淡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主要咱们在京城，皇上就不敢动咱们。外面的风言风语想必马上就会传开了，要是在这时候，皇上再动我们，那不正好是坐实了那些流言吗？皇上会如此吗？皇上不敢的，他绝对不敢。” 顾明卿也明白这个理，所以她的心里也没多担心。 唐瑾睿忽地伸手将顾明卿搂进怀里，顾明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接着才完全放松地靠近唐瑾睿的怀里，“娘子，你嫁给我受苦了。我原想让你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我却没能做到。如今还要你跟着我担惊受怕，我这心里真是——” 顾明卿伸手捂住唐瑾睿的嘴巴，轻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那一亲很温柔，又含着无限的眷恋，“相公，我不苦，真的。跟你在一起，过好日子也好，过差日子也罢，我都很开心。 况且这些都是暂时的，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到时候就是月朗风清，晴空万里，咱们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风雨后就会见到彩虹，唐瑾睿和顾明卿都十分坚信，他们的彩虹真的不远了。 第679章 想吐血 踩一脚？ 离皇宫不远处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楚浩然和顾明卿带着人浩浩荡荡去抓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还将京城的丢失孩子从宅子里救了出来，就是傻子也知道其中有问题了。 在京城混的，哪个没几分精明呢？ 不止如此，深受正清帝信任的淮阳道长更满身是血，浑身不知被割了多少块肉被带出来，这更让人确定其中是发生了大事。 不少人其实已经猜到京城丢失的孩子都跟淮阳道长有关系，甚至站在淮阳道长身后的人就是正清帝。 紧接着正清帝又以唐瑾睿对他大不敬为由，罢了唐瑾睿的官职，这就更值得人寻味了。要知道唐瑾睿的次子也被抓到了那宅子里，其中所含的意思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有些刚正不阿的老臣便开始上折痛斥正清帝，如果只是一个两个，正清帝根本不会将那些人放在心上。问题是人数多，有些名声很好，而且还是几朝老臣。正清帝只要不想在史书上的名声太过难听，就不能对那些人如何。 那些人不止是上奏折痛斥正清帝，甚至还直接站到正清帝的面前痛骂他。 正清帝忍了又忍，才没将那些人拉下去砍了！可就是这样，正清帝还是忍不住罢了好几个人的官职。 这令正清帝的名声更差了，不少人提起正清帝，甚至发出大晋有如此昏君当政，怕是离亡国不远了！ 正清帝私下里还去看了淮阳道长。 话说淮阳道长可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生命力极为顽强，都被顾明卿在身上刺了十多个窟窿，身上的肉也被割了几十块，又对着心口不远的地方来了个穿身透。 一般人受到这样重的伤，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偏生淮阳道长就是坚挺着，被抬回皇宫，太医诊治后，还真的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淮阳道长就是被捡回了一条命，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都包得都跟木乃伊似的，双目无神，整个人就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好似下一刻就会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去了。 这可真不是诅咒，而是再真不过的真话了。 太医是救回了淮阳道长的一条命，但是也说了，就淮阳道长如今的情况十分糟糕，必须每日都用人参汤吊着，否则—— 说白了，淮阳道长现在就是用人参汤吊命，要是没了人参汤，指不定就直接去了。如今就是有这人参汤吊命，也只能说是拖时辰，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顾明卿对淮阳道长做的一切，对淮阳道长来说无疑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淮阳道长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梦到顾明卿手里握着宝剑，双眸眯起，折射出冷凝的光芒，二话不说，举起剑就朝着他的身上刺来，要么就是直接割下他身上的肉。 尤其是顾明卿最后那一剑，对淮阳道长来说更是噩梦中的噩梦！要不是他的心脏长得比一般人偏了一点，他就真的死在顾明卿的那一剑之下了！ 饶是现在勉强捡回了一条命，淮阳道长却清楚，他身体里的生机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等到生机从他的身体里彻底消失，他怕是就回魂乏术，只能死了！ 淮阳道长的心里好恨啊！ 淮阳道长想着他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眼看着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么近了，好像只要伸伸手就能抓到，可这一切都被顾明卿那个可恶的女人给彻底毁了。 唐家就是他的克星！ 淮阳道长在心里恶狠狠想着。 唐瑾睿害的他没能成为国师，顾明卿那贱人更是害的他如今只能跟个废人似的躺在床上等死。 淮阳道长在心里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唐瑾睿和顾明卿，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不可！ 仇恨积在淮阳道长的心里，越来越浓厚，恨不得随时喷薄而出，化成毒液，将敌人通通杀死。 淮阳道长每天都盼着正清帝来，可惜正清帝一直都没有来。正清帝被那些人劝谏，根本没有其他功夫来。再加上那些人还不断在正清帝的耳边念叨着诛淮阳道长。 正清帝也不能太冒天下之大不韪，仍然明目张胆地来看淮阳道长，那不是讨骂吗？ 于是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正清帝只是听人说淮阳道长身上的伤很重，但也只是听说，从未亲眼见到。 正清帝如今亲眼见到了，才发现传话的人真的没有夸张，淮阳道长伤的可不是很重吗？浑身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好在，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否则这样包着，哪里能受得住呢？ 正清帝想想反正是受不住的。 淮阳道长一见到正清帝，当即激动地想开要开口，话到了嘴边，可能是因为太激动，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竟然呛住了，猛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正清帝忙道，“道长若是有什么话想说，慢慢说就是了，可别着急。” 淮阳道长缓了好一会儿，又有太监端来了茶水，用小银勺盛了一点茶汤递到他嘴边，喂他喝了进去。 淮阳道长这才缓过来，浑浊的双眸当即涌上晶莹的泪水，沙哑着声音说道，“皇上，贫道真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见到皇上啊！” 顾明卿怕是会十分后悔，怎么就没把淮阳道长的舌头给割了呢？淮阳道长不就是靠着他那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舌头糊弄正清帝吗？ 淮阳道长要是没有了舌头，真不知他还能如何糊弄正清帝。 顾明卿当时真的因为唐宇轩被抓走而太过气愤，所有的理智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想事情根本就不全面，于是就造成了这样的错漏。 正清帝叹了口气，“朕明白道长你的苦。“任谁别砍成这样，怕是都苦。 “皇上，您看看唐夫人是如何对贫道的？当时贫道提起皇上，可那唐夫人却是嚣张万分，说什么，就是皇上您在，她也只会更加狠毒地对贫道！那唐夫人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把皇上您放在眼里啊！” 淮阳道长能哄好正清帝，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激起正清帝心里的怒火。 果然，正清帝一听淮阳道长的话，眼里瞬间一冷。 淮阳道长见状，欣喜不已，继续添油加醋地告状，“皇上，那唐夫人实在是太过目无君主啊!那唐夫人折磨贫道也就算了，可她竟然还说不会放过皇上您。贫道当时怒斥唐夫人，可那唐夫人却越说越起劲儿，说皇上您老了，指不定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您——” “够了！”正清帝沉声打断淮阳道长的话。 随着正清帝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别人说他老，还有就是不把他放在心上。 “皇上，其实贫道还有一番话不能不告诉您。贫道早就掐算出唐家是祸乱大晋，妨害皇上的乱臣贼子啊！若是唐家人不除，皇上您的皇位怕是——” 正清帝也不是完全傻了，真的淮阳道长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狐疑道，“道长，你可别因为跟唐家人有仇，便乱说一气啊。” 淮阳道长一脸正色，只是他的脸被层层蒙住，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真让人看不出他的认真，“皇上，贫道敢对三清祖师爷发誓，贫道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若是贫道说了一句谎话，就让贫道不得好死！” 这誓言够毒的，正清帝信了两分。 正清帝又想到唐瑾睿在御书房时是如何顶撞他，如何不将他放在眼里，真真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了。 淮阳道长看出正清帝的心里动摇，趁热打铁道，“皇上，为保江山社稷，您不能对唐家心慈手软啊！一定要斩草除根，将唐家所有人都杀了，一个不留啊。” “现在不是动唐家的时候。”正清帝在沉默片刻后，说出令淮阳道长差点吐血的话来。 眼见淮阳道长还要开口，正清帝便道，“不是朕不想对唐家动手，而是如今风声正紧，哪怕朕是一国之君，也不能做得太过份了，以免史书上留下对朕不好的话来。想来道长是能理解朕的吧。” 淮阳道长的心口堵了一口气，差点没活活噎死他！ 淮阳道长想咆哮，他不理解！他什么也不想理解！好在淮阳道长还有最后一点理智，生生将想咆哮的话重新咽了回去，“贫道当然能明白皇上了，只是贫道还是有些担心皇上的江山罢了。” “要解决唐家不难，只是不能影响到朕的名声。朕是想着，过个一两年，等到事情彻底平息，没人再记得唐家了。那时候再除唐家，便简单多了。” 正清帝都如此说了，淮阳道长还能说什么？一两年？淮阳道长的心里是连一两天都不愿意等！ “道长，你是得道之人，你的血肉想必是跟一般人不同吧。若是用你的血肉来炼制丹药，是否能炼制出仙丹？”正清帝说着，双眸灼灼，看向淮阳道长的眼神极为热切。 淮阳道长的耳边不期然地响起了顾明卿的话，那顾明卿不就说过用他的血肉来炼制丹药，效果肯定是最好的，怎么如今正清帝也有了这想法？ 正清帝就是被唐瑾睿的话给说动了。 虽然说唐瑾睿开口说的那些话，很让正清帝生气，只是过后仔细想想，唐瑾睿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现在那么多人盯着，正清帝也没法子再抓那些孩子来炼制丹药，否则外面的那些传言不就全都证实了？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那些孩子暂时不能动，淮阳道长的血肉反正都有现成的，那为什么不能用呢？这才有了正清帝这一问。 如果眼前的不是正清帝，不是一国之君的话，淮阳道长的心里怕是有无数句脏话要骂！用他的血肉炼制丹药，你怎么想得出来！？ 淮阳道长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贫道的血肉自然可以用来炼制丹药了。” 淮阳道长当然不愿意说他的血肉能用来炼制丹药。可一旦淮阳道长说不行，接下来又该如何糊弄正清帝？难道说他道法不精深，血肉没什么稀奇的？ 一旦这么说了，淮阳道长在正清帝心里地位怕是就一落千丈了，这是淮阳道长万万不想看到，并且不想接受的，于是只能忍着了。 正清帝一喜，“那不如就由道长的弟子来炼丹吧？” 正清帝的迫不及待，深深刺痛了淮阳道长的心，虽说血肉被割下来了，但他也没想过被割下来的血肉要被用来炼丹啊！ 淮阳道长忍着吐血的心继续说，“由贫道的弟子来炼丹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贫道的弟子到底欠缺了不少的功力和经验，因此需要的时间就要久一点。 再者，贫道的血肉同一般人不同，只能用一小块，不能再多。否则的话，服药之人怕是会承受不住血肉里的精气，爆体而亡。” 正清帝有些可惜，他还想着要是淮阳道长的血肉好用的话，以后还可以继续从他的身上割肉放血来炼制丹药。 淮阳道长就是担心正清帝有这样的想法，才会如此说。 正清帝得到自己想要的，又随口安抚了淮阳道长一番，便施施然离开，去了丽贵妃处。 丽贵妃也知道唐家倒霉的消息了，要是不趁机踩上一脚，那就不是她了！ 丽贵妃挽着正清帝的胳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皇上，那唐家人如此过分，皇上就不能轻易饶了他们，得让唐家人知道好歹才行啊。” 正清帝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丽贵妃的肩膀，温声道，“现在风声紧，等过个一两年，没人记得如今的事，都忘记唐家的人了。朕再好好教训一番唐家人。” 正清帝可不止是想教训唐家人，而是要唐家所有人的命，不过担心丽贵妃吓到，这才没有将话说全。 丽贵妃才不会被正清帝的话吓到，她要是知道正清帝有这想法，只会万分兴奋，然后撺掇着正清帝尽快下手，免得迟则生变。 正清帝忽地睁眼看向丽贵妃的肚子，“爱妃可得给朕生个儿子。” 在正清帝看向她的肚子时，丽贵妃是紧张的，生怕正清帝是怀疑上了什么。 丽贵妃娇声笑道，“臣妾也想给皇上生个皇子啊。可这孩子还没生下来，是男是女，谁知道呢？皇上的皇子也不少。” 正清帝摸着丽贵妃的肚子，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柔情，“朕的皇子是不少，可是有出息，能干的人却不多。” 丽贵妃道，“太子不就很能干吗？听说不少大臣都夸赞太子能干呢！” 正清帝的脸色倏地一冷，摸丽贵妃肚子的手也变得僵硬，“那些大臣说的话能信吗？一个个的就只会阿谀奉承。那孽子要不是太子，能有人夸他？朕就没看出他有什么能干的，全是被人吹捧出来的！ 就算那逆子能干，可他对朕是没有半点孝悌之心，这样的儿子，朕要来做什么？” 丽贵妃心里一动，继续问道，“那忠亲王呢？臣妾听说朝堂上也有不少大臣夸奖他呢。” “他啊——是蛮有孝心的。只是——”不是为君的材料啊。 正清帝忽然觉得有些可惜，要是忠亲王能有燕锦的能力，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也只能想一想了，根本不可能。 正清帝不是不清楚忠亲王的能力不行，他不足以当一国之君。 别看正清帝嘴上总是说燕锦这样那样，说他不好，可心里却是十分明白燕锦有能力，他是足以当好一国之君的。 对燕锦，正清帝不满意，对忠亲王，正清帝还是不满意。 再想想忠亲王下面的几个皇子，年纪有些小，再者，正清帝冷眼看去，真没发现其中有哪一个有帝王之才，值得栽培。 正清帝的目光骤然扫向丽贵妃，“爱妃给朕生个儿子，到时候朕亲自教导他。想必咱们的儿子一定是做最出色的。朕会将所有最好的都留给咱们的儿子。” 丽贵妃本来还想问正清帝对忠亲王的“只是”是什么，但是在听到正清帝后面的话，她立即忘记了想问的话，比起忠亲王，她当然是更在意自己的儿子了。 * 尚树荣见寿庆长公主要出去，不禁皱起眉头，问道，“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寿庆长公主出去的步伐一顿，挑了挑眉，“本公主要去唐家啊！咱们跟唐家可是亲家啊，如今亲家有事，本公主哪里能不去看望呢！看看本公主这亲家当得不错吧，都亲自去唐家看望他们。” 唐心正好从外面进来，将寿庆长公主的话听了个正着，顿时冷笑不已，“呵——我可真是多谢母亲了。不过照我说，母亲还是别去唐家，这样才是最好的！” 唐心才不信寿庆长公主的话，寿庆长公主能有那么好心？打死唐心也不相信，当然了，没打死就更不信了。 唐心也震惊于唐瑾睿忽然间被罢官，就连顾明卿也不再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 唐心回家问，可无论是唐瑾睿还是顾明卿都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回答，只是让唐心安心好好待在尚家。 唐心无奈，深知哥嫂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他们不愿意说，她也没法子。 唐心在尚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寿庆长公主本就不是什么好婆婆，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刻薄可恶。 之前唐家还好好的，寿庆长公主就拿她只生了个女儿说事，还嘲讽她这一次怀的也是女孩儿，她就生不出儿子！唐心当然不喜欢听寿庆长公主那些过分的话。 现在唐家失势，寿庆长公主对唐心的态度就更过份了，连半点遮掩也没有了。 要不是唐心不是任由人欺负的软柿子，还有尚树荣在一旁护着，唐心怕是真的要在寿庆长公主的手里吃大亏不可。 眼见寿庆长公主要去唐家找茬，去耀武扬威，唐心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寿庆长公主斜晲着唐心，冷笑一声，“你在唐家学的都是什么规矩？你就是这么对婆婆说话的？唐心啊唐心，你好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还当你哥哥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呵——他如今被罢官了，就是一普通老百姓！ 本公主警告你，你以后在尚家老实一点，再敢跟本公主对着干，本公主就让荣儿休了你！你滚回唐家吧你！” 尚树荣皱着眉头，沉声道，“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别太过分了！” 寿庆长公主不以为意道，“本公主有哪里说错了？本公主说的都是实话！荣儿啊，唐心现在一点用也没有了，赶紧休了她。娘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妻子的人选呢！你说米家的姑娘怎么样？” 尚树荣脸色大变，“母亲，你说什么？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娶米芝不成？” 寿庆长公主一脸的理所当然，“没错，本公主就是想让你娶米芝，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丽贵妃深得圣宠，你要是能娶了米家的姑娘，你以后就前程不可限量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唐心鄙夷道，“米芝？就是那个死皮赖脸非要嫁给我侄子的米芝？母亲的眼光可真是好，竟能看中这样的姑娘。” 寿庆长公主一噎，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不自然，“那是米芝年纪小，光看男人的脸了，这才糊涂了。再说脸，荣儿的脸也不比唐仁轩差到哪里去。 荣儿啊，你听本公主的，娶米芝对你是最好的。米芝嫁给你后，也一定会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的。” 唐心对着尚树荣似笑非笑，“相公，你听到母亲的话没有？赶紧休了我，去娶那米家的姑娘，我祝你们夫妻情深，白头到老呢！” 尚树荣无奈看了眼唐心，“夫人，你就别再这儿说风凉话了。” 唐心别开头，努努嘴，她当然是知道尚树荣半点这样的心思也没有，可她就是不喜欢寿庆长公主这拜高踩低的势力样，所以故意寒碜尚树荣。 尚树荣正色道，“母亲，让我娶米家姑娘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我有妻子，我以后只会跟我的妻子好好过日子，米家姑娘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话还是别传了，真要是传出去，损了米家姑娘的名声，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还有咱们跟唐家是亲家，母亲你怎么能看着别人一朝落难，就迫不及待地上去踩一脚，这叫别人看到，会说什么？儿子还要不要脸了？咱们尚家还要不要脸了？” 寿庆长公主没好气道，“本公主哪里做错了？本公主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可你这个不孝子竟对本公主如此不孝！本公主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啊！ 唐家以前就是太嚣张了，仗着皇兄的宠爱无法无天，真当他们唐家最大。谁家嫁姑娘还要求男方不纳妾的？本公主到现在就只见过他们唐家一家！尤其是这唐家的姑娘都是不下蛋的，只会生赔钱货！” “你说谁不下蛋？你说谁只会生赔钱货？长公主别忘了，你也是女子，你就那么瞧不起女子吗？” 寿庆长公主瞪大了眼睛，不满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相提并论？你配吗？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就是要去唐家耀武扬威，就是要去给你哥嫂难堪！ 如今你哥嫂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本公主却是堂堂的公主。你哥嫂见到本公主以后，都得下跪！本公主不叫他们起来，他们就不能起来！否则本公主就可以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 寿庆长公主越说越高兴，艳丽的脸上染上了激动的红晕，仿佛已经看到唐瑾睿和顾明卿跪在她跟前的模样了。那可真是太令人激动了。 唐心气得双眼都红了，“你——你——” “本公主如何？本公主现在就要去唐家折辱你的哥嫂，看你能如何！”寿庆长公主说做就做，当即就要抬步离开，尚树荣伸手一拦，“母亲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 看着横在她面前的手，寿庆长公主大怒，“放下！你难道也要对本公主不敬？你还有没有把本公主当成你的母亲！？” “您自然是我的母亲，可我也希望母亲你能做点该做的事情，别太过分。” “你——” 尚树荣打断寿庆长公主的话，继续道，“这些日子母亲的身体不适，就好好待在家里养病吧。” “本公主没病！尚树荣，你难道是要将本公主禁足在府里不成？你好大的胆子啊!“ 尚树荣黑黝黝的眸子里透着叫人心悸的光芒，“我有没有这胆子，母亲应该比谁都清楚。” “好！好！本公主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你以为你拦住本公主就行了？本公主告诉你，多的是人想跟本公主一样去唐家狠狠踩他们一脚的。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你能护唐家人到什么时候！哼！” 寿庆长公主说完，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见寿庆长公主离开了，尚树荣才来到唐心身边，见唐心眼睛红了，温声道，“别跟母亲计较。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母亲去唐家找哥哥和嫂子的麻烦的。” “母亲的话虽然难听，可有些还是有道理的。跟母亲一样想踩唐家的人怕是不会少。咱们能拦得住母亲，可其他人呢？他们会不会去唐家找我哥哥和嫂子的麻烦？” 唐心说着忧心不已。 “别太小看哥哥和嫂子了。况且早在哥哥被罢官后，万阁老的母亲可是亲自去了一趟唐家，这算是表明了万阁老的态度。还有苏阁老的嫡长孙也亲自去了唐家，这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两个阁老都表明了态度，你说还会有不长眼睛的人去唐家惹事吗？哥哥和嫂子现在要的就是低调。” 正如尚树荣说的，唐家现在需要的就是低调。 唐家不是没有敌人，那些人当然想趁着唐家倒霉的时候上来狠狠踩一脚。 好在，随着丁氏和苏劲松的上门，让那些人看到了万阁老和苏阁老的态度，知道唐家如今也不是他们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唐家这才有了相对平静的日子过。 其实在丁氏和苏劲松没来前，还真有人上门来找茬。 不过最先跳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能称得上是马前卒。 那人自然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正好撞上了来唐家的丁氏，接着自己灰溜溜地离开。 其实哪怕丁氏不来，唐瑾睿和顾明卿要收拾这么一个人，也是简单得很，不过能省了不少的麻烦。 唐诗雨闷闷道，“娘，咱们家出事了，所以那些人都想来欺负咱们？要么就是远离咱们？” 顾明卿伸手摸了摸唐诗雨的脑袋，“是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顾明卿不认为只待在唐家，就能真的风平浪静。 “以前我的那些朋友，有些人给我来了绝交信，说了好多难听的话。还说她们之前一点也不喜欢我，只是看我是唐家的女儿，所以才忍受着我的坏脾气。 娘，您说我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否则家里出事，怎么就有人写这样的信给我？” 顾明卿道，“你不失败。借着这个机会，认清楚一些人的真面目，这对你来说反而是好事。诗雨你想想，你的朋友里是不是还有人写信安慰你的？” 唐诗雨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嗯嗯，这样的朋友也不少。” “这就是了。那些人才是你真正的朋友。至于那些见你好，才凑上来的，那些朋友不值得为她们伤心，浪费感情罢了。 想必你哥哥还有你弟弟那儿也没少这样的事。待会儿还得去跟他们好生说说，免得他们心里难受，有什么疙瘩。” 唐诗雨问道，“娘，咱们家会一直这样吗？” 顾明卿摇头，“不会，这只是暂时的。风雨过后，就会出现七彩漂亮的彩虹。诗雨，属于咱们唐家的彩虹，也会很快出现的。” 唐诗雨相信顾明卿的话，只盼着自家能早日度过难关，也让那些盼着唐家倒霉的人看看，他们唐家才不会一直倒霉下去，他们会起来的！ 第680章 中举 要退亲？ 顾明卿在劝好唐诗雨后，又分别关注了一下唐仁轩和唐宇轩。 唐仁轩的朋友里固然也不少那些见唐家倒霉，便对他落井下石的人。 唐仁轩要说一点也不生气，那一定是假的，不过他的承受能力和恢复能力是比唐诗雨要强多了。 唐仁轩难受了两天，便将事情抛到脑后，深知这样势利眼，对他毫无真心的朋友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唐仁轩见顾明卿还特地来劝他，笑着道，“娘，我根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您别担心我了。儿子已经长大了。” 顾明卿笑着拍了拍唐仁轩的肩膀，“对，娘的仁轩长大了。” “娘，这一次家里出事，正博特意让苏伯伯转交了一封信给诗雨。” 顾明卿道，“那信不是给你的吗？” 唐仁轩回答，“写的是给我的，可实际上是正博写给诗雨的。娘，正博对诗雨真的是蛮有心的。正博在信上告诉诗雨，他会努力考中举人，到时候来唐家向她提亲。” 顾明卿没什么意外的，她还是蛮相信苏正博的人品，因而苏正博会给唐诗雨写这么一封信，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见顾明卿没反应，唐仁轩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她心里的想法，但还是继续道，“娘，正博对诗雨如此真心。就是这一次正博没能考中举人，他和诗雨的婚事，您是不是也能酌情考虑一下？” 顾明卿似笑非笑道，“看来你的心还真是完全偏向正博了。这件事，你就别多问了。我和你爹自有打算。” 说完后，顾明卿便去找唐宇轩。 唐宇轩的情况比唐仁轩和唐诗雨两个都好。 无论是唐仁轩还是唐诗雨，他们都有朋友写信要同他们断交，露出狰狞讨厌的真面目。唐宇轩交的那些朋友居然一个也没有跟唐宇轩绝交，落井下石也没有。 唐宇轩交的朋友大多数都是别人家中那些“没出息”的存在，就是那种读书不行，从武也不行的。那种孩子在家向来不受什么重视。 唐宇轩的朋友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人。主要是唐宇轩虽说被顾明卿逼着发奋读书，可骨子里还是一个懒人，因而跟那些不喜欢读书，喜欢混日子的人可以说是非常有共同语言啊。 当然，唐宇轩交的那些朋友，顾明卿都是一一看过的，确定人品没问题，才让他交。 至于唐仁轩和唐诗雨交的朋友，在他们小的时候，顾明卿还会盯着，等他们大了，顾明卿想着她也不可能盯他们一辈子，于是便渐渐放手，不是他们每交一个朋友，都去看看。 读书好，未必代表人品好，看看唐仁轩那些会读书的好朋友里，不也是出了败类。反倒是唐宇轩那些读书不好，在长辈看来是没出息，一辈子就只能碌碌无为的人是最讲义气的。 只是唐宇轩还是有些闷闷的。 顾明卿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唐宇轩趴在桌上，小脸上一片忧愁。 顾明卿好笑地拍了拍唐宇轩的后背，吓了唐宇轩一大跳，他回头一看，见到顾明卿，不禁猛地起身，“娘，您进来怎么也不出点声音呢？吓我一大跳。” “要是出了声，怕是就看不到你这样子了。说说，你都有什么事，怎么这么一副样子？” 唐宇轩低着头，闷闷道，“没事。” “你是我生的，真有事还是假没事，我能不知道。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你娘，你难道还要瞒着我不成？” 唐宇轩看了眼顾明卿，继而又低下头，低落道，“娘，家里如今会倒霉，是不是都是因为我？娘要不是去救我，那爹就不会被罢官，咱们——” 顾明卿没好气地打断唐宇轩的话，“说什么糊涂话呢？宇轩，你怎么也开始钻牛角尖了？娘之前一直跟你说，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让自己难受。作恶的是那些坏人，你怎么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唐宇轩的心里好受了一点，但语气还是闷闷的，“娘，我就是心里难受。不能否认，家里如今变成这样，还是有我的原因的。我总觉得对不起爹，对不起娘，对不起哥哥和姐姐。” 顾明卿双手捧起唐宇轩低着的脑袋，双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宇轩，你给娘听好了。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不要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你怕是不清楚，你爹当初之所以想考科举当官，最大的目的就是想保护家人，让家人都能平安快乐。你是你爹的儿子，你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出事，却一言不发？” 顾明卿沉默了片刻，将唐宇轩揽入怀里，温柔地给唐宇轩顺背，“宇轩，你知道你爷爷是被坏人给害死的。那时候你爹得知了你爷爷的死讯，可那时候的他很弱小，起码跟害死你爷爷的凶手比，他是很弱小的。 再加上你爷爷出事时，你爹远在京城，因此没能及时救你爷爷。其实这一直都是你爹心里最大的痛苦和遗憾。 这一次，你爹有能力了，尽管要害你的人，他仍然比你爹强大很多，但是你爹用他自己的力量保护了你。虽然你爹如今被罢官，成了普通老百姓，但是娘能看出你爹毫不后悔，甚至是隐隐弥补了当初的遗憾。” 唐宇轩的年纪还是太小，有些听不太懂顾明卿的话，只是他能感受到顾明卿话里的沉重复杂。 顾明卿想起去世十多年的唐立仁，双眸里水润一片，其实那何止是唐瑾睿的遗憾，也同样是顾明卿心里最大的遗憾。 顾明卿在这世上的父亲是沈茂，可她真的从未将沈茂当成父亲，原主因沈茂的漠不关心，冷漠而死。哪怕事后—— 错了，沈茂甚至根本不知原主死了，只是顾明卿挑起了沈茂的愧疚之心罢了。 顾明卿只将唐立仁当成她的父亲，沈茂他不配！ “宇轩，你说你爹厉害吗？” 唐宇轩想也不想地回答，“厉害！爹是最厉害的人了！” “那就是了。别看你爹现在被罢官了，可你爹终有一日会重新站起来的。你得相信你爹，他一直都是一个强大厉害的男人，他能保护我们。” 听着顾明卿的话，唐宇轩心头的阴霾瞬间散去不少，小脸上重新挂上了明媚灿烂的笑容。 顾明卿转而跟唐瑾睿说起这事，不禁感慨万千，“咱们的三个孩子，真是都大了。就宇轩这小小的年纪，没想到他心里烦闷的事情也不少。” 唐瑾睿道，”咱们的孩子都很好。娘子，你把他们都教得很好。” 顾明卿想起她的三个孩子，也是一副与有荣念的表情，“那是因为我们两个就好，所以孩子的根儿就是好的，再好好教导，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唐瑾睿颇为顾明卿的话感到忍俊不禁。 说笑一番，顾明卿说起正事，“相公，仁轩今日跟我说起了正博。” 唐瑾睿正色听着顾明卿接下来的话，时不时点头，“正博那孩子是不错。苏兄也跟我说，虽说咱们家出事了，可两家的约定绝对不会因此改变。等到正博考中举人，到时候他就亲自带着正博来家里提亲。” 在这种时候，苏正博的这个承诺实在算是很难得了。 唐瑾睿察觉顾明卿的脸色变化，当即道，“娘子，其实仁轩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况且你之前不就同我说过，正博那孩子不错，就是他这一次真的没能考中举人，你也打算同意这亲事了。那这话现在还算吗？” 顾明卿挑挑眉，说道，“相公你可真是很喜欢正博啊，怕是心里已经把他当成女婿了吧。” 唐仁轩的表情有些尴尬。 紧接着，顾明卿便开口了，“其实在相公你开口前，我就想跟你说，我的想法没打算变，只是没想到相公你如此急切。” 唐瑾睿心里清楚，他这算是被顾明卿给摆了一道，明明她也是那么想的，可就是故意让他说，甚至让他急。 不过唐瑾睿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结果是好的，那就行了。 眼见着乡试的日子越来越近，顾明卿发现唐诗雨也越来越心不在蔫。 有一次，唐诗雨跟顾明卿说话，说着说着就走起神来，顾明卿好笑地拍了一下唐诗雨的脑袋，“都多大了？跟娘说话还能出神？说说，都在想什么，让娘也知道知道。” 唐诗雨摸着被顾明卿打的脑袋，闷闷道，“娘，我哪里有在想什么啊。我什么也没想。” 顾明卿深深盯着唐诗雨，像是要看到她的心上，“你什么都没想？难道你方才不是在想正博要参加乡试了？你是不是在担心正博能不能中举啊。” 一下子被顾明卿说中心事，唐诗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手拧着，闷闷道，“其实是哥哥最近一直很担心，还在我跟前说了几回，所以我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得怪哥哥，都怪他让我分心了。” 唐诗雨干脆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唐仁轩的头上。 顾明卿颇有些哭笑不得，“我看你真是会甩锅，真是好意思把所有事都赖到你哥哥的头上。少来，你娘我又不是傻子，真的不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正博最近读书很用功，这一次乡试，正博是有把握的。” 唐诗雨顿时欲言又止地看向顾明卿，好一会儿才说道，“娘，要是苏正博这一次真的没能考中举人，那他来提亲的话，您是不是会真的拒绝啊？” 顾明卿反问道，“那你是想他考中后来提亲，还是他干脆考不中，就不来了呢？” 唐诗雨嘟着嘴巴，“娘，我是在问您。您怎么反倒来问我啊。” 顾明卿伸手一点唐诗雨的额头，这一点用了几分力气，“你那点小心思少在你娘我跟前耍。你那点想法，我一眼就看穿。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少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了。” 在唐家闭门低调过日子的时间里，转眼就到了乡试。 唐诗雨原本是想出门给苏正博上香祈福的，只是想到家里的情况不好，她这时候还是不要出门才是最好的。 顾明卿看出唐诗雨的心思，说道，“你要出门也不是不行。” 唐诗雨却摇头，坚定道，“我不出门。” 顾明卿安慰道，“咱们家的野丫头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不出门就不出门吧，在心里为正博那孩子祈福也是一样的。” 乡试过去后，苏正博听说小病了一场，不过因为苏家早就请了大夫，所以苏正博并没有什么大碍。 唐诗雨在得知苏正博生病后，担心不已。 好在苏正博身体一好，苏劲松便派人来唐家传信，说苏正博身体好了，以及他对这一次的乡试很有把握。 唐仁轩道，“正博是踏实的人，他如果不是真的有把握的话，是不可能开口的。看来正博对这一次的乡试是十拿九稳了。” 唐诗雨在心里暗暗高兴。 很快就到了出乡试成绩的日子，不止苏家派人去盯着，唐家也派人去看成绩榜单。 唐家的下人回来得很快，兴冲冲地报喜，“苏公子考中了！考了第六十八名！” 六十八名，这成绩很不错了。 顾明卿在得知苏正博考中后，也很是高兴，虽说她早就决定哪怕苏正博这一次考不中举人，也会松口他和唐诗雨的婚事。 可作为一个母亲，顾明卿还是希望唐诗雨未来的丈夫能有出息，并且可以承担起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 现在苏正博考中了举人，别的不说，起码让顾明卿看出了他的诚意还有努力。 顾明卿侧头看了眼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的唐诗雨，摇头不已，其实想想是苏正博和唐诗雨真的是很适合。 唐诗雨性子有些娇，真的需要人宠着。苏正博跟唐诗雨从小一起长大，甚至可以说是一直被唐诗雨欺负着长大，并且苏正博一直都是让唐诗雨的一方。 苏正博能够容忍唐诗雨的性子，而且愿意宠唐诗雨。唐诗雨也能在苏正博面前耍小性子，显露真正的自己。 苏正博和唐诗雨在一起相处时，看着挺叫人欢喜的。 可能这两个孩子的姻缘早早就注定了，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已经牵上了那姻缘线，顾明卿不由地在心里感慨。 这些想法在顾明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由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看来有人的心是早就飞了。” 唐诗雨正高兴苏正博中举，听到顾明卿的话后，脸上的笑意一顿，嘟着嘴巴，幽怨道，“娘，什么女大不中留。我可是你们的贴心小棉袄啊。” 顾明卿嘴角一瞥，淡淡道，“说实话，没太发现。” 周氏这一次也凑热闹地说了一句，“的确是没发现啊，我个老婆子都没看出来。” 唐瑾睿的黑眸里也有着压不住的笑意，重重点了下头，说道，“可不是嘛，我也没看出来了。” 唐宇轩更是对着唐诗雨做羞羞表情，“姐姐脸红喽！姐姐脸红喽！” 唐诗雨被长辈打趣得正是羞恼的时候，眼见唐宇轩又来凑热闹，顿时没好气地抬手就要打人。 唐宇轩大叫一声，小脸上露出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撒腿就跑。 唐诗雨见状，也提着裙子去追。 眼看唐诗雨和唐宇轩在屋内你追我赶的，众人都笑得不行。 顾明卿和唐瑾睿都在等着苏劲松和苏正博提亲，谁知没等到苏劲松和苏正博，倒是等来了苏大老爷和苏大夫人，也就是苏劲松的父亲和他的继母。 顾明卿对苏大夫人可是印象深刻啊，苏劲松的继母，那时候苏劲松回明安府参加乡试，她还收买了苏劲松的贴身小厮给他下药。后来还是唐瑾睿看出不对，提醒了苏劲松。 这才有了苏劲松和唐瑾睿那么多年的交往和感情。 说来，苏大夫人还真是唐瑾睿和苏劲松感情的牵线人啊。 苏大夫人这些年老了不少，不止是因为时光流逝，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更因为苏大夫人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苏大夫人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压过苏劲松！结果苏大夫人的儿子真的没有读书的天分，考中秀才后，就是考不上去，最后竟然迷上了做生意，当了商人！ 当时苏大夫人可真是气得不行，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苏大夫人原本还想管儿子，谁知苏阁老放话了，说孩子既然想经商那就经商吧。 苏家向来是苏阁老的一言堂，既然苏阁老发话了，那就没有任何人反驳的余地。 苏大夫人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走上经商一路，而苏劲松这些年却苏阁老的支持下，官越来越大，在苏家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苏大夫人真是对苏劲松恨了个咬牙切齿啊！ 苏大夫人想用孝道来拿捏苏劲松，可她却毫无办法，因为有苏阁老护着。 说一句不好听的，哪怕苏阁老不在了，现在的苏劲松也不是苏大夫人可以用孝道拿捏的人了。 苏劲松要给苏正博娶唐诗雨的事，苏家人都知道了。 不是苏劲松瞒不住消息，而是他正在准备提亲的事，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苏大夫人除非是瞎子聋子，否则一定会得到消息。 苏大夫人得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就撺掇苏大老爷拒绝这门亲事！ 苏大夫人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好的，一来唐家如今都是一群庶民，他们家的女儿有什么好娶的？真要是娶了唐家的姑娘，怕是会连累到她，这可不是苏大夫人想看到的。 再者，苏大夫人可是想将她的侄孙女嫁给苏正博，这样以后也方便得到更多的好处，以及在苏家更有话语权。 最重要的是，苏大夫人就是要让苏劲松心里难受，要让他不舒服，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一出。 苏大老爷也不拐弯抹角，见到唐瑾睿和顾明卿后，便道，“两位也该知道你们家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们触怒龙颜，以至于唐家成了平民百姓家。那么你们跟苏家的地位差距就大了。” 唐瑾睿和顾明卿对视一眼，两人都没什么生气的，对苏大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很清楚。 况且捧高踩低，这是人之常情，他们这些日子也见到过不少了。 唐瑾睿和顾明卿心里都清楚，有退婚想法的肯定只是苏大老爷，苏劲松还有苏阁老绝对不会如此，他们的眼皮子没有那么浅。 苏大老爷见唐瑾睿和顾明卿没反应，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苏大老爷觉得唐家人真的是太傲气！以前唐瑾睿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他们唐家傲气也就就算了，现在唐家是什么情况？他们还有傲气的资格吗？ 顾明卿要是知道苏大老爷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回他一句，他们唐家当然有傲气的资格！ 苏大老爷以前是很不喜欢唐瑾睿的，同样不喜欢苏劲松！ 苏大老爷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儿，还是一芝麻绿豆官，几十年了，官职也没有往上面动一动。唐瑾睿和苏劲松两个小辈，当的官却远远大过他，这让他觉得十分羞耻！好像他几十年都白活了，活到狗肚子上了！ 现在唐瑾睿被罢官了，只是一普通老百姓了，他在自己这官老爷面前，难道不该卑躬屈膝，低他一头吗？凭什么还跟以前一样？ 苏大老爷的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让他的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再次开口时，语气冲了不少，“你们也该有点自知之明。说白了，咱们两家可没有定什么亲事，不过就是口头上的协议罢了。 你们要是知道好歹，就该主动说这亲事不算数。不要脸不要皮地凑上来，算什么？莫非真的一点脸都不要了不成？” 苏大夫人接话道，“老爷，唐家现在还有什么脸啊？咱们正博那么好的女婿人选，多少人想要啊。唐家如今落魄了，怕是更恨不得死死盯着正博，就是拿棍子赶都赶不走呢。” 顾明卿扫了一眼苏大夫人，那一眼冰冷至极，就跟锋利，泛着寒芒的宝剑，令苏大夫人有一瞬间的心悸，好像脖子上真的横了一柄刀子，不由紧张地吞咽起口水。 “苏大夫人，你该庆幸，你勉强算是我的长辈。再者，我看你年纪那么大了，还真是存了一点尊老爱幼的心，不忍心对你动手了。” 苏大夫人本来还在害怕，但是在听到顾明卿的话后，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只剩下生气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莫非还敢对本夫人动手不成？你身上可没有诰命了，你要是敢对本夫人动手，那就是以下犯上，你——” “我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大凉人的血，你以为我会不敢打你？”顾明卿打断苏大夫人的话，寒凉一笑。 唐瑾睿道，“婚事是苏兄亲自跟我提的，就是真的要不算数，那也只有苏兄亲自来找我说，那才行。两位如果没事，可以回去了。” 唐瑾睿的话翻译一下就是你们的话都不算数，说了那么多，通通都是白说。 苏大老爷和苏大夫人顿时被气了个半死，正要破口大骂时，顾明卿冰冷，不含一丝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怎么还不走？莫非是要我情人送你们不成？” 在“送你们”三个字上，顾明卿咬得重重的，可想而知，她口中所谓的送是什么了。 秉持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苏大老爷和苏大夫人忍了，“你们等着！你们如此行事，难怪为圣上不喜，被罢官也是活该！” 等到苏大老爷和苏大夫人离开后，顾明卿才对唐瑾睿道，“我以前的担心是一点错也没有，苏家人太多，关系也太复杂。苏大人的父亲和这继母——虽说手段没有多厉害，可是这人啊真是——” 顾明卿本来是真的打算接受这门婚事了，可是在见到苏大老爷和苏大夫人，有些迟疑了。 “苏兄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顿了顿，唐瑾睿补充道，“苏阁老也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苏大老爷在唐瑾睿和顾明卿那儿受了气后，回到苏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劲松喊来，让苏劲松退了跟唐家的婚事。 苏劲松本来不耐烦应付苏大老爷，可是在知道苏大老爷干的那些混蛋事，他真是有想杀人的冲动了！ 苏劲松连句话都懒得跟苏大老爷吵，转身就去找了苏阁老，任由苏大老爷在后面怎么喊都没有停下脚步。 苏阁老沉默地听完苏劲松的告状，吩咐人将苏大老爷夫妇还有苏二老爷夫妇都喊了过来。 苏大老爷是真的有些害怕苏阁老，每次苏阁老那淡淡的眼神一瞥过来，就让他忍不住心惊胆战的。 这么多年了，苏大老爷对苏阁老的害怕没有一日消失过。 “谁许你去唐家退亲的。” 果然是因为这事，苏大老爷在心里道。 “父亲，儿子难道做错了？儿子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唐家触怒皇上，如今一家子全都成了平民百姓。劲松是我的嫡长子，正博是我的嫡长孙，我最关心的就是他们了。我为他们着想，难道这也错了？” 苏劲松淡淡道，“父亲的关心还是别留给我了，我承受不起。” 苏大老爷怒了，“你个逆子！” 苏二老爷打圆场道，“父亲，大哥这次的事，虽说做得有些鲁莽吧。可想想也没错。唐家现在的情况是不太好，咱们家跟他们家结亲，没好处啊。甚至还会因为唐家被皇上忌惮，到时候——” 苏阁老神色晦暗不明，只是那双浑浊却有精光时不时闪烁的眸子里流出的失望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苏阁老是真的不明白，他如此精明厉害的人，怎么就有这么两个愚蠢的儿子，他们的眼睛里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永远都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最聪明。 殊不知，他们的那些行为落在别人眼中只会让人感到好笑！ 是，唐家现在一家子都成了平民百姓，可谁说唐家会一辈子如此？ 别说一辈子了，可能只是眨眼间，唐家就能翻身。 别看唐瑾睿这些年跟燕锦之间并无来往，苏阁老是多精明的人，早就看出唐瑾睿和燕锦之间的不对劲儿了。 若是燕锦登基，唐瑾睿必能翻身。 燕锦以后能不能登基，那的确是不一定。 正清帝越来越昏聩，忌惮燕锦的年轻能干，所以拼命打压燕锦，又抬起忠亲王。 如今丽贵妃又有了身孕，所以以后该怎么说，那还真是不一定呢。 苏阁老也不确定以后究竟会如何，但说实话，他还是比较看好燕锦的。 燕锦的心机手段还有忍功，让苏阁老也不能夸一句。 这先不提了，之前唐家好的时候，费劲功夫想跟对方结亲。如今对方一倒霉，又要毁亲，做人是那么做的嘛？ 真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别人要怎么说苏家？苏劲松怕是会被天下的读书人笑话死！ 这一切，苏大老爷从没有想过，以他的脑子也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他不愿意去想罢了。 苏阁老淡淡扫了眼苏大夫人，那一眼又令她坐立不安。 “是你撺掇老大去唐家退亲的吧。” 苏大夫人的心差点跳到嗓子眼，慌乱摇头。 苏大老爷也道，“父亲，是儿子的主意，儿子觉得自己没错！儿子这一次完全是为了儿孙着想。” 苏阁老似笑非笑道，“挺有担当的。” 苏大老爷一时间摸不准苏阁老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骂他。 苏大老爷想着苏阁老要么是罚他，要么是夸他，偏生苏阁老什么也没做，这让苏大老爷愈发不安起来。 苏劲松道，“祖父，这次的事情总得给唐兄他们一个交代吧？我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才让他们松口。如今好了，父亲闹这么一出，要是不能让唐兄他们满意，这婚事肯定成不了了！” “你真的没想过毁亲？” 苏劲松一愣，继而很是愤怒，“祖父，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想毁亲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和唐兄这些年的交情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