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西点店的老板娘》 阅读前提示 本文是现实向！现实向！现实向！ 超级的元素，例如金手指、深情高富帅、恶毒绿茶女、天才等，都没有！都没有！都没有！ 主要内容就是初老未婚的老板娘的日常感情生活，工作生活和家庭生活（真的很日常）。 所有出场的人物皆无完美人设，都是有优点有缺点的普通人。其言行举止有认同感或不认同感皆属正常。 当然，也没有什么很狗血虐心的现场。 每章开头老板娘的一段话，类似采访回答，是她的个人言论。 男主男配早早公布只是因为不想让人猜老公，毕竟这些男性角色也只是老板娘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另外本文文风有点咱俩（对，就是我和你们）聊天风，可能会引起不习惯，望海涵。 最后祝阅读愉快！ 鞠躬 第一章 昌五路的网红店 苏彤：“怎么上的网红榜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名字吧。喏，店如其名，红。” 昌五路是a城有名的小资风情街。按网红推介文的话就是“短短五百米，融合着前卫与古典，极简与繁华”。 这么说，其实还挺对。 百年前的昌五路是名仕与政要聚集之地。当时建造的欧式洋房和公寓，在最萧条的几年里，渐渐隐藏于爬山虎和梧桐树的虚影中。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街道两头，一边是热闹的市井新村，一边是外国务工人员的高档住宅。 夹在这当中的百年老宅们在几轮修整维护后被一一租下，又在一批批经营者的巧思下，有了多种别样的可能。 捧红昌五路的文章上说：昌五路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地儿。但它又不仅仅是口腹之欲和一时贪乐，更多的是时尚，是情调，是生活的乐趣。 这话，可能也没错。 但从经营者的角度来说，想随时在昌五路上找到生活的乐趣就没这么容易了。 细算起来，除了戏院和历史陈列，能撑过五年且越来越红火的店好像也只有三家。 昌五路南端的老字号熟食店。 昌五路中段的下沉式酒庄。 还有就是昌五路北段最火的网红店—红。 红，是一间西点店。最初只贩售蛋糕。随着这些年人气和营业额的积累，也追加了面包饮品以及简餐等等。 要说红是靠什么在昌五路屹立不倒的，这些客人都说是靠气质。 所谓气质一是指红的装修。 在四五年前，昌五路上的商户不是摩登现代风就是日式小清新，只有红是工业极简。 除了店牌张扬的红色外，店内几乎只有灰白大理石纹的墙壁和黑色边框。 但是只要进来消费过一次后就能理解为何要使用这种装修风格。 红贩售的商品，从面包蛋糕巧克力到色拉浓汤通心粉，品类繁多，样式各异。只有在这种简约装修的印衬下，才能避免杂乱，才能显得琳琅。 然而，前两年网评上关于红的气质逐渐从装修和产品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比如人。 “打扰了，先给四位上一下温水和核桃仁。这是今日的下午茶菜单。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我就在附近。” 为靠窗这桌服务的店员是个体型并不高大的男人。目测只有一米七出头一些，还有点微胖。 不过男人干净的头发和下巴，整洁的白衣黑围与皮鞋，以及淡淡的薄荷香味，很难让人再继续关注他的身高体型。 客人翻看了一下菜单，似乎对一些新品有疑惑。 她们的神情落入店员的眼睛，他自觉上前询问：“这是我们本月主推新品，草莓塔，苹果面包布丁，以及焦糖芝士。如果都想尝试的话可以点一到两人份的甜蜜总汇套餐，正好可以再选一个布朗尼或者芒果星。剩下的客人选其他单品或套餐，下午茶就差不多够了。” 这位店员有温柔的声线，就像邻家小哥哥。再加上恰到好处的建议，即便那些精美的西点还未上桌就已经让人心生愉悦。 得到确认，店员转身走到另一头的机器前继续他的工作。 “哦，这个小哥哥有点可爱啊。叫什么？刚才忘了看名牌。” “这个叫周培。” “哎，那你说侧脸超级帅的那个是哪个？” “喏，吧台那个，叫mike，拉花一级棒。” 她们说的mike是吧台后头负责咖啡的秦焱。 秦焱，秦焱，听名字似乎是个热情如火的人，可实际上截然相反。 此时的秦焱穿着黑衣黑裤，盯着自己手中的容器，手指灵活地抓握摆动，不一会儿就画出一个桃心。只是对比桃心的可爱，秦焱侧脸却是淡漠，让人误以为这吧台是个结界，外界的目光和声音，无论多炽热多喧闹，都无法穿透吧台打扰到他。 或许就是因为秦焱的这份专注，才让一些客人对他的侧脸念念不忘。 “怎么样，这个是真的很帅吧！” “哎哟，口水擦擦。搞的像给我们介绍你的新男友似的。也就还好吧，没有帅到发花痴的地步吧。我倒是觉得那边那个，对就是那个双手背在后头的那个比较酷。” 顺着同伴眼神转头，秦焱的“粉丝”佯装同情：“mike会不会是我的新男友我是不知道，但是你说的那个一定不可能是你的新男友。” “我就随口一说，我们是来吃蛋糕的又不是来泡汉子的。我只是觉得那种酷男比较符合我的喜好。” 小粉丝点点头：“我知道。上学的时候你就喜欢杀马特。现在么，还是喜欢……哈哈哈，好了，不说了。那个还好，就是刘海长一点，不算杀马特。不过……她不是男的，是女的。” “女的？” 女友们不信。她们再次看向那位店员，虽长却层次分明的短发中偶有几根卷翘；小麦色的手臂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和一条伤疤，还有那个不需纸笔也能完美复述客人点单的自信笑容。 “真的是女的？” “骗你干嘛，真的是女的！你等下看她名牌，人家叫lucy。” “真的假的？不是说这家店全是男店员吗？” “是几乎全是！” “不过别说，这家店的店员确实都挺……有气质……哎，他们老板是不是故意的？专门培训过气质？像那种什么执事店女仆店之类的？” “培训么肯定培训过。至于培训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家确实有条神评，说是为什么这里的店员大多都是男的？因为如果女生来这里工作的话，再想出去找男票可能会有心里落差！” 四人聊得正欢时，方才的周培端着盘子再次出现。 “打扰四位，给各位上一下餐点。两人份的甜蜜总汇配冷萃和薄荷茶；一份今日特点黑丝绒配柠茶，还有一份红桃皇后。” 餐点上桌后，大家的目光瞬间从店员身上转投到那份红桃皇后套餐上。 一块四四方方的蛋糕，漆面的棕色巧克力酱包裹着中心的红色桃心，浓郁之味呼之欲出，而一旁薄荷茶冒着若有似无的清香，眼睛和舌根的双重撞击。 姑娘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边拍边道：“那个红到发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红桃皇后？据说吃了就能火！” 切开蛋糕的一角，淡紫色的慕斯散着水果的清甜，粘着些许浓郁的巧克力酱，再加一层绵软微弹的红丝绒，像是海绵般吸走了多余的糖液；继续深挖一勺，表面的红巧克力比之偏甜，而稍薄的红丝绒里包裹着更甜的巧克力熔岩和两颗如果冻般的红珠。而咬破红珠后，几道细小的树莓果汁窜进口舌，那轻甜重酸之味恰好压住了熔岩的腻。 红桃皇后是“红”的招牌，虽然不是所有客人都喜欢，但幸运的是今天这桌姑娘食之过半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网传，昌五路上很多店都想过出同款。但是三种甜度颜色不同的巧克力、树莓慕斯以及中心的爆浆红珠如何完美配比，只有红的西点师知道。 靠着这款蛋糕的提携，此刻红的店门外又开始排起了队。 但是即便是如此受捧的店，也总有被人叫停的时候。 “叫你们老板来一下。我不和你说。” 这是周培服务的另一桌客人，一男一女。男客人正对桌上的蛋糕反复捣戳；女客人则把自己的后脑勺按在玻璃窗上，努力摆弄手机，试图把对街日料店门口的假樱花树拉进框内。 这对客人似乎是不满意他们点的提拉米苏，周培安抚无果便进入里间。 不一会儿，一个年长一些，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梳着背头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是陈觉霖，是红的店长。 “非常抱歉没能给二位提供一顿愉快的下午茶。不知道两位对我们的提拉米苏具体哪里不满意呢？” 男客人斜了他一眼，指了指被捣成烂泥的提拉米苏道：“不新鲜，都发酵了。” 陈觉霖一惊。 他在食品行业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他很清楚蛋糕要放到发酵需要多少天。而他更清楚自己店里所有原料的保质期，后厨的布置，冷柜的温度，整个店面的卫生情况，以及每日清仓的规矩，特别是慕斯类的产品！ 这些是大忌。 所以发酵，除非出鬼，否则绝对不可能。 第二章 提拉米苏会加酒 苏彤：“零差评？不存在的。别说十三亿人了，单就我自己也不保证每时每刻都觉得店里的东西好吃。我想世界上大部分事都是如此，abcd，只要这个选项存在就一定会有人点。” 说实话，陈觉霖当时的表情是非常严肃的，严肃到让男客人产生一丝动摇。但是为了面子，他更进一步道：“都有酒精味儿了！肯定是发酵了。” 陈觉霖严肃是因为自我剥析，然而客人这句话一出，方才所有的紧张情绪瞬间都熄灭。 当然，同样熄灭的还有其他客人的私语。 一时间店内安静的可怕。 陈觉霖缓缓吸入一口气，而后恢复笑脸耐心解释道：“先生请放心，那酒精味不是发酵，就是酒。我们家的提拉米苏是遵从传统的做法，加入少许的玛莎拉白葡萄酒……” 可是不等他解释完，男客人便抓住这一点拉高声音：“加酒？那我们点单的时候不该提醒一下吗？我太太酒精过敏，现在脖子都起疹子了！你们赔的起吗？” 陈觉霖稍稍侧眸，周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如果非要争对错，旁边一桌客人愿意作证，这两人点单时周培提醒过提拉米苏里有酒，是他们自己没注意，或者说是故意找茬。 不过看陈觉霖的意思，他并不想和这两位评理。 “非常抱歉让您太太误食了酒精。幸好九院就在附近。这样吧，我陪二位去医院挂个号看一下。过敏这事可大可小，不能拖。若是确诊，我们店一定负责到底。” 陈觉霖刚说完，一旁自拍的女客人终于放下手机：“你咒我那，去什么医院。这蛋糕有酒就算了，还甜的要命，齁死了。” “就是，一点糖一点酒卖得那么贵！抢钱啊。多吃两口，健康都有问题了。” 如果说酒精这事有误会的可能性，甜度不喜欢也正常，但是跑来吃蛋糕却要谈健康，这怕是欺负人了。 就在陈觉霖张口打算继续“解释”时，门口响起叮铃声。 阳光在玻璃门的折射下，迎着一个装束和此处装修一样简约的女人进入店内，也进入众人的视线。 干净的低马尾，自带滤镜的妆面，米色风衣下笔直有力的双腿踩着宝蓝色的高跟鞋。 女人定在众人面前，很快就察觉到店内异样的气氛。而看到陈觉霖和桌上那摊“烂泥”后，她继续踱步，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听了陈觉霖的复述，女人当即问周培要了一把小勺子：“失礼了。” 她从捣烂的蛋糕泥中挖了一勺含入口中，而后道：“嗯，今天确实甜了一些。这份提拉米苏不收钱。周培，拿下去倒掉吧。” 周培听到指令，迅速下手，不等两位客人反应就把桌子清理干净。而陈觉霖接过女人褪下的包和风衣后也迅速转身。 像是要放大招似的，一时间所有店员都退到别处。 “没能让二位满意，非常抱歉，请一定允许我们补偿。” 女人笑得真诚，而那两个不悦的客人此时也回过神来：“补偿？你问都不问就拿走我们的蛋糕和茶，你这是要补偿的态度？！你是想销毁证据吧？” “怎么会呢？小店在昌五路开了五年，不管客人们的口味如何变化，我们的口碑一直都在。” 女人说话的同时，陈觉霖又端上一个长长的盘子。 盘子上是各色蛋糕，差不多有十二种。虽然每个都是小小的，但样子称得上精致。 “二位似乎不喜欢太甜的，都把那块提拉米苏捣烂了。既然如此，它也不该继续放在桌上碍二位的眼。为表歉意，请二位试试这几种不那么甜的。我来为你们介绍。这是柠檬塔，偏酸一些，它是用……” 女人这一通介绍，旁边的人听得不停咽口水，有些人甚至重新拿起菜单听话找图。 可是她的介绍却是让那位女客人更加不悦。 “呵，你拿这些又酸又苦的叫我吃？你什么意思？讽刺我？还是拐着弯咒我，要我过得不舒畅？这也好意思说补偿？” 女客人越说越大声。可是当她转头却发现自己对面的男人已经消灭了长盘上三分之一的东西。 女客人眼睛一瞪，手起叉落，打断了男客人的进食。 女人看到此，再次插嘴：“先生好像比较喜欢咖啡味的。周培，给先生打包一块咖啡切片。太太，您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世间功夫唯快不破。 嘴皮子功夫大约也是如此。 女客人一张黑脸，还没离开店就开始用他们听不太明白的语言数落丈夫。等拿到三块白送的蛋糕后，女人和陈觉霖送客至门口。 这时店内的客人恢复了私语。有人小声问周培：“那个美女是谁啊？你们店蛋糕师傅？” 周培眼睛一亮，回答道：“那是我们的老板，哦不，是老板娘。” 那对男女离开后的半小时，老板娘亲自下场服务客人。待场面稳定后，陈觉霖找个机会把她拉回休息室。 “苏彤，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对啊，就是这么突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觉霖歪过头翻了个白眼，可惜还是被苏彤看到了。 “你别多想，我真的是临时起意才回来的，不是谁给我通风报信。” 陈觉霖失笑：“行行行，不过你就不怕那两个人回去给我们写差评？” 苏彤耸耸肩：“怕有什么用，再说我们店几千条评论，也不是没有过差评。她写差评我们就回复解释呗，明眼人自然能懂。” 自然能懂？ 得，老板娘本人都如此云淡风轻，他一个店长也没必要纠结于此。 只是：“你刚才那种做法，不怕后头的客人都有样学样，白吃白喝？” 苏彤听言，轻笑一声拍：“那我只能先让你报警，再炒你这个店长的鱿鱼了。” 苏彤这话自然是玩笑。他们认识将近九年，期间一同经历各种大小事件。能走到今天，苏彤对他，不说百分百吧，但起码有九成信任。 然而，话出口后苏彤又有些后悔。 信任，即便是百分百的，也是需要小心维护的。于是她故作自责：“哎，怪我回来的不巧，抢走了你表现的机会。如果真有人模仿作案，任你处置。” 陈觉霖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怎么，和相亲对象谈崩了？” 靠！他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苏彤挑眉：“怎么可能！” 陈觉霖的眼珠在镜框的遮掩下，悄悄斜了几下，很快他心里就有数了。 恐怕不是谈崩了，而是开口死。 “一顿饭两个小时，他说了几句话我一只手就数的出来。如此沉默是金这还谈个屁啊。逼我学单口相声咯。我和你说，这样的饭局不比刚才那种找茬的情况好过多少。” 陈觉霖憋笑：“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和你妈解释吧。” “怎么解释？明着解释呗：人家和我没话说，所以没法谈。哎，真不晓得，不结婚碍着谁了，非得找个人让我尴尬一顿饭。” 陈觉霖摇摇头：“好了，别气了，我认真的。比起都市冷男和找茬的，你爸妈才最难搞定。” 气？苏彤压根不气。 她是红的老板娘，她做着昌五路最火的生意，她每天被一批迷人的店员围绕，她售卖好看好吃的美食。 她拥有这么多东西，男朋友这个小小的缺口，按数学老师的说法，可以忽略不计。 而她现在要计较的应该是那块提拉米苏为什么这么甜！ “阿周呢？他今天手抖的厉害啊。” 提到这个，陈觉霖推了推眼镜。 如果说“红”为什么能在昌五路上一枝独秀，苏彤的绝对味蕾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有多绝对？多一勺她都吃的出来。 这不，她盯着陈觉霖再想三秒：“今天提拉米苏不是阿周做的？” “阿周老家亲戚昨晚突然通知让他今早赶火车回去奔丧。所以有一部分蛋糕是路大师做的。” “奔丧？他不是……” 苏彤对阿周老家还有人需要他回去奔丧感到诧异。但电话铃没给她机会问下去。 屏幕上来电者显示为苏琳菲。她是苏彤的亲戚，也是她的闺蜜。 苏琳菲前段时间刚结束了她那场失败的婚姻，现在独自带着八岁的儿子刘昊艰难生活。 这种情况下，苏彤自然而然对她们母子生出一种保护欲。 “喂～怎么舍得想起我……” “彤彤！昊昊被人绑架了！” 哈？ 苏彤以为苏琳菲的家庭伦理狗血剧会以法院离婚判决书作为大结局。 没想到，短短数月，这续集就冷不防地放出来了。 无题 苏彤：“丧偶式婚姻……这么说昊昊他爸有点过了，他最多算植物人。他自己说的，要不是那个三，他的心他的爱情可能还在沉睡。呵，八年婚姻换来这句话，你说讽不讽刺。” 电话那头的苏琳菲已经泣不成声，半天也没把事情说清楚。 好在旁边的老师还算镇定，直接拿过电话和苏彤讲了个大概。 苏彤开车到达学校时，苏琳菲已经陷入一种紧张到大脑空白的状态。看见苏彤后，除了哭就是哭。 苏彤握紧她的手安慰：“我来了我来了，肯定能解决。” 老师告诉苏彤，根据监控显示，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刘昊在上活动课时偷偷溜出学校到对马路的小超市。 可惜学校门口的监控范围有限，等刘昊再次出现在屏幕中时，他跟着一个男子，一前一后拐到另一条街再次消失。 “也就是说，昊昊是偷溜买零食时偶遇了谁，然后跟着这个人离开，没有回学校……” 苏琳菲在电话里说昊昊被绑架了，苏彤以为是电影里那种：一个面包车里冲下来两个人什么的。 不过苏彤也明白苏琳菲会“夸大其词”的原因。 这段时间，她撕破脸和前夫打官司抢孩子抚养权的事已经把她的神经架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绑架和诱拐对她来说没有差别。但凡是有可能让她失去儿子的事，都是天塌一般的事儿。 不过苏彤这边，她虽然也急，但终究不是当事人而是旁人。旁人有旁人的好处，比如旁观者清。 “报警了吗？” 然而老师的回答却让她意外：“没有，昊昊失联还不到一小时。班主任和几个老师已经去找了。” 苏彤盯着主任还有他背后的校长，刘昊未满十岁，按理说应该……罢了，孩子父母刚离婚，正是敏感期，这段时间在学校还需要老师多照顾。 “联系刘山了吗？会不会是他那边的人接走昊昊了？” “打过电话了，可是没人接。” “那爷爷奶奶那边呢？” 提到前公婆，苏琳菲红肿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无限恐慌。 这对前公婆，苏彤只能用奇葩二字形容。 苏琳菲和刘山是相亲认识的。 当时苏琳菲大四，正在犹豫是留在a城打拼还是回老家回父母身边。 她父母以及周遭的亲友都认为如果能留在a城自然是最好的，毕竟是大城市。而且离他们老家也不过两小时车程，近的很。 后来苏琳菲实习单位的一个热心前辈知道此事，便开始给她介绍对象，她认为嫁个本地人是扎根最有效的途径。 这种操作，苏彤是不屑的。 但是想想苏琳菲……普通二本会计，性格也是没什么野心的小白兔。比起一个人打拼，她似乎确实更适合嫁人。 要说这个热心前辈也算尽心了。她给苏琳菲介绍的全是自身条件和家庭条件都不错的小伙。 其他没成功的不谈。 单就刘山来说，妈妈是医院护士长，爸爸是单位中层。他自己比苏琳菲大七岁，物理硕士毕业，在金融机构工作，年薪七八十万。 从硬件上来看，确实诱人。 就是刘山这人的性格……比较沉闷。 热心前辈说，理工男都是不太会说话的。但是不会说话不重要，把工资拿回家才重要。而且他母胎单身至今，这样的男人也不容易有花花肠子。 苏琳菲一听，觉得有道理。而且，刘山正好是她最崇拜的那种数理化高材生。 所谓学渣对学霸的迷之崇拜。 凭着这一点爱慕，就算知道刘山妈妈有些看不上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外地人，苏琳菲还是热脸紧贴其后。 你可能想问，既然当时刘山对苏琳菲没有爱意，那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 刘山的意思是自己年纪大了，家里催婚催生，苏琳菲又比较不麻烦，正好适合。 所以苏琳菲毕业一年后他俩就结婚了，结婚没多久就有了昊昊。 婚后，苏琳菲没再出去工作，一心一意照顾家庭。而刘山也确实把工资拿回家，只不过是拿给他妈妈。 刘山妈妈呢，每个月给苏琳菲一千块零花钱。至于家庭开销，全部由他妈出钱，或者谁垫付后找她报销。 苏彤第一次听说这种操作时，简直天灵盖都要震翻了。她一度以为之前误会了，其实刘山妈妈不是医院护士而是医院出纳。 也亏的是苏琳菲，这要换成苏彤，你掀我天灵盖，我还不拆你天花板？ 可是直到闹离婚时他们才知道，刘山妈妈这么做除了本身的掌控欲之外，也是为了防苏琳菲。 有多防？ 离婚时，法院分割财产，一查发现，刘山父母在他俩结婚前把原本转到刘山名下的两套房产又转回自己名下。 你说这操作溜不溜？ 你可能又要问了，既然刘山妈妈这么看不上苏琳菲，甚至花这么大精力提防，当初为什么同意他们结婚呢？ 说来神奇，也是那个理由：刘山年纪大了，他们急着抱孙子，正好亲友都说苏琳菲比较乖，适合。 只是后来，刘山妈妈越想越不服气，凭什么她儿子如此优秀要娶一个小城市来的没什么本事的女人？ 所以离婚，他们是喜闻乐见的。且他们早有防备，故而经济上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只可惜，孙子的抚养权因为刘山出轨理亏在前没能拿到。 因此，苏彤能想象，如果让前公婆知道刘昊失联，他们会如何计较苏琳菲，甚至有可能重新申诉去争刘昊的抚养权。 但是：“菲菲，怕不解决问题的。当前最重要的是把孩子找到。不管孩子有事没事，法院既然把孩子判给你，现在不是你失职导致他失联，他们就没这么容易再来抢。” 听到失职一词，坐在一旁的校长又紧张起来：“是啊，昊昊妈妈，万一是去爷爷奶奶那里了呢？这样算起来也不是你没看好，是他爷爷奶奶做过了。” 虽然校长忙着撇清干系的措辞不中听，但是他的话倒是让苏彤心中生出一种假设。 刘昊这孩子遗传了他妈妈的一点内向。不过他的内向更多是害羞，其实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昊昊是个小机灵鬼。 苏彤不认为他会那么容易被人诱拐。 而且虽然苏琳菲不认识监控画面里的男人，但看刘昊的一些举动，还有他们的互动，苏彤怀疑刘昊是认识对方的。 电话后的十几分钟，刘山妈妈便到达学校。她一进办公室就开始数落苏琳菲。 知道刘山妈妈也没有刘昊的讯息，去寻找的老师也是空手而归，苏琳菲再次崩溃大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装柔弱装上瘾了吗？当初非要和我们抢孩子，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能照顾好的嘛！现在……” 刘山妈妈指指点点的责骂，从苏琳菲说到苏琳菲的父母。苏彤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对劲。 如果说学校是为了免责不想报警，苏琳菲是神经脆弱忘记报警，那如此看中孙子的刘山妈妈为何也只顾骂人呢？ 苏彤等不下去了：“报警吧。” 突然一句话，刘山妈妈才发现苏彤也在。 苏琳菲争抚养权时，苏彤出过力，很大一份力。因而刘山妈妈比厌恶苏琳菲更厌恶苏彤。 这个节骨眼上相见，分外眼红。 但是苏彤不在乎：“阿姨，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孙子在哪里。我看还是赶快报警吧。孩子要是没事那就天下太平。孩子要是有事，早报晚报，该谁的责任都逃不掉。” 苏彤这么说除了认为报警是正解之外，也是想看看老太太的反应。 老太太呢，神色略有迟疑，但最后还是同意报警。 学校这边，临近放学，家长陆续抵达校门口。如果再不报警，恐怕引起不必要的口舌。 于是又拖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来到派出所。 由于这片区是住宅聚集地，还有好几所学校，派出所民警听完他们的描述就一边看电脑一边教育：“别的家长，八岁的孩子失联，十分钟就想报警了。你们倒好，拖了一个多小时才来。二十四小时才立案，说的不是你们这种情况。就算不到派出所问，好歹网上查查呢。再说了，街上装那么多摄像头又不是为了好看，你们怎么就守着学校的两个小屏幕？” 民警这一通训，老师和家长都陷入沉默。 半响，民警对苏彤道：“你猜的没错，刘昊不是被诱拐，他认识那人，跟着那人去了柳兰路上的必胜客。五分钟前出来了。” 听到这个回复，苏琳菲，刘山妈妈和几个老师终于松口气。 “嗯，还有个女的和他一起出来。你们看看认不认识。” 大家凑到屏幕前。 这一看，呵！还真认识。 她不是别人，正是刘山的出轨对象，张蜜。 第四章 带我走 苏彤：“苦衷是善良的人才配谈的事儿吧。就像我做一块蛋糕，如果你一口吃进去，馊了，你哪会关心我花了多少心思？如果我的提拉米苏真的发酵，你还会有兴趣听那个带我走的故事吗？没叫工商带走我就不错了。” 刘昊最后是在离学校不远处的小道上被找到的。 找到他时，刘山的新女友张蜜就在他旁边，而监控里出现过的男人已经消失。 苏琳菲看见儿子和这个女人一起，无疑刺激了她关于捉奸那天的记忆。她几乎是疯了一般冲过去。要不是知道刘昊和她的关系，你或许会以为她是要吃小孩。 紧随其后的是刘山妈妈，以及班主任和几个老师。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关心刘昊，就变成了劝架。 苏彤很惊讶，她没想到，一直软弱的苏琳菲会因为孩子出现如此强势的反应。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为母则刚。但事实上苏彤看到的其他人的脸色，那些错愕和皱眉里是兔急咬人的腹诽。 至于张蜜，做为一个靠一己之力唤醒感情植物人的女人，她肯定有极大的忍耐力。 这不，面对苏琳菲的“撒泼”，张蜜只以轻叹面对：“昊昊妈妈何必动这么大气，你不怕吓着昊昊吗？” 有事没事提孩子，高手，真是高手。 苏琳菲这只兔子终归是兔子，一击猛攻之后立马泄气。 苏彤承认张蜜比苏琳菲厉害太多，即便是现在受了一掌，她依然是从容不迫的，说话也是慢条斯理逻辑清晰的。 “我在附近约见个朋友，正好看见昊昊。我不知道他是偷溜出来的，以为他放学了，所以才请他吃必胜客，想着时间还早。” 肯定不是嘛。监控画面里，明明有个男人带着他。 可是孩子大约是被苏琳菲方才那一下吓傻了，面对他妈妈疑问的眼神，他并没有反驳，只是闪躲。 张蜜见状再进一步：“昊昊妈妈，不论如何，刘山总归是昊昊的爸爸，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是你拦的断的。你实在不该……” “我没有拦……” 苏琳菲怎么可能拦，她现在还时常幻想刘山能回头呢。 “那为什么昊昊说很久没见过他爸爸了，连爷爷奶奶也是一个月才见两次？苏琳菲，很抱歉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你难过。你有什么可以冲我来，何必伤害小孩子的亲情呢？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要不你让昊昊先回奶奶家，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原本苏彤觉得这件事她已经插了太多手，现在也应该让苏琳菲独自处理的。 可是，她们低估了张蜜。 从发现她的存在到离婚，一直是刘山出面，张蜜被他护得很好。苏彤还以为他是铁树开窍忠犬系，张蜜只是陷入爱情昏了脑。 然而现在听她说的话，根本就是刘山被她当枪使啊。 不是一个段位。 果然，明知她是在混淆黑白，苏琳菲还是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刘山妈妈也唱起了双簧，想拉住孩子：“既然今天正好碰上，苏琳菲，你应该和蜜蜜好好谈谈，学学人家。昊昊，今天和奶奶回去吧，奶奶给你做……” 刘山妈妈的话让苏琳菲开始动摇。苏琳菲确实想和张蜜谈谈，想谈很久了。 但是，苏彤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张蜜和刘山妈妈就是捧哏逗哏。今天苏琳菲放开孩子和张蜜走，明天孩子可能就不是那个孩子了。 所以苏彤当即按住刘山妈妈的手：“等下。” “你怎么回事！”刘山妈妈终于对苏彤火了，“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轮不到吗？是张小姐自己说的血缘关系拦不断。我和昊昊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是我侄子，我插句嘴怎么了？” “这位苏小姐，你……” “张蜜，我们今天为了找孩子可是报了警的。究竟是正好碰上还是你指使哪个男人诱拐，大家心知肚明。是，我姐是和昊昊爸爸离婚了，因为他想和你结婚。但是，请你搞清楚，第一，你和昊昊没有血缘关系；第二，你和昊昊爸爸还没领证，你们还不是合法夫妻，也就是说你和刘昊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家庭关系；第三，老师，昊昊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苏彤的话锋转得太快，除了被点名的班主任，其他人皆是一愣。 好在，班主任是个聪明人，眼珠一转道：“哦哦，对，今天语文有默写，数学是四则运算，英语背诵抄写……哦，都传到作业系统上了。昊昊妈妈回家看一下就有了。” 苏琳菲离婚前在家是全职主妇，这个全职也包括辅导孩子做功课。 是的，刘家三个“高级知识分子”并不管昊昊的作业，反而是他们看不上的苏琳菲每天陪着刘昊共同学习。 苏彤想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算孩子现在和奶奶走，等到做作业的时候他们还是要找苏琳菲。 刘山对刘昊是怎样的父子情，刘山父母很清楚，他不可能陪着孩子搞作业。 而就算二老上，呵，别以为辅导作业很容易，如果容易他们早上了。 至于张蜜，她不傻：“哦，这么多作业啊。看来今天是没空谈了。阿姨，您也别难过，我们等两天，等昊昊作业少一点了再约。” 张蜜边说边打算和刘山妈妈离开。看得出，刘山妈妈并不情愿。可是苏彤狠心地想，等到有一天张蜜和刘山领证结婚，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刘山的父母对刘昊八成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他们刘家门或许不是薄情的人家，但寡义是逃不掉的。 等这场闹剧的导演主演离开后，刘昊牵着苏彤的手和大家回了学校。 为什么是牵苏彤？ 因为孩子确实被苏琳菲那巴掌吓着了。 她妈妈或许不够聪明不够从容，但是一个文弱的女人打出那一巴掌，背后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可惜，没人关心。 至少此时此刻，老师是尴尬是同情，孩子是迷茫是恐惧，没人关心她为何成了一个“泼妇”，他们只是暗自想你不该当泼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或许后来的某一天，刘昊能理解他妈妈当时的粗暴。但是那一天要等多久？ 苏彤不敢想，她怕自己再想下去会对男人，对公婆，对婚姻，对孩子产生更消极的想法。 苏琳菲从办公室出来时，眼泪已经干了。再三和老师道歉道谢后，她颤着音道：“昊昊，我们回家吧。” 刘昊有些怯懦地瞄了苏琳菲一眼，这一眼确定了苏彤方才的忧虑。 而苏琳菲被自己儿子对她的恐惧刺痛了。 “今晚，住我那里吧。你租的那房子……” 又小又暗，不利于心情好转，母子关系缓和。 “那里离学校近嘛！过渡期，凑合一下。” “过渡期更不能随便凑合，我可以开车送昊昊上下学。” 幸好，刘昊终归是孩子心性，一听开车接送，眼神终于亮了一些 “过几天我爸妈就上来了。” “你那个小屋能住四个人？” 讲实在的，苏琳菲的脑子是真不好使。和那个张蜜一对比就更明显了。 可是她心地很善良，所以苏彤忍了她的不聪明。 反倒是张蜜，如果没有刘山，或许也能做朋友。但只能是利益牵连的那种朋友。 第五章 一次失败的相亲 苏彤：“创业，不管是开公司还是开店，就算你是做微商，光鲜亮丽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成功背后有多少丑陋的疤。况且你现在说的成功还只是时点数，要一直成功下去更难。而且啊，我们不能卖惨，只能云淡风轻甚至激情澎湃地把伤疤拿出来，当经验当谈资地讲给别人听，美其名曰鼓励年轻人。可是说真的，打压你的人远远大于鼓励你的人。这才是现实。” 苏彤家，确切的说是苏彤自己的房子，在昌五路附近某老公房新村的顶楼。 这个新村比较老，没有电梯，苏彤爸妈嫌弃要爬六层楼梯所以并不常来，因而他们碰见苏琳菲的几率不大。 倒不是苏彤爸妈对苏琳菲有什么意见，只是他们每次想起苏琳菲都会顺便唠叨苏彤两句。 比如苏琳菲没离婚的时候，他们常说：“你姐长的没你好看，智商也一般。怎么她能嫁的这么好，你却连个追求者都没有？你上点心好好找一找呀。还是让你姐夫家给牵牵线。” 之前说过了，苏彤是不可能忍受刘山妈妈那种性子的。而且，以小见大，苏彤自觉她和刘山全家可能都合不来。所以她嘴上不说，心里想的是千万别让他们给我牵线，谁知道牵出来的是什么。 然而事实证明，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放在嘴上说。 大概是前年年底，苏彤爸妈偶遇了刘山父母。具体说了什么，苏彤不得而知，反正没过几天苏琳菲就给苏彤介绍了刘山的一个同学。 他看过苏彤照片后，知道她是红的老板娘，没聊几句便提议在她的店里约见面。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对方迟到了。 迟到也就算了，然见到人之后，对比苏彤特意的淑女打扮，对方则更像是临时接到通知 嗯，这么说吧。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当幸福来敲门》，其中有一幕，男主角面试前出了点状况，来不及换上正式的衣服直接去面试。 这就是那位同学当时的状态。 没有打扮也可以算，说不定人家像克里斯一样有大于衣着的加分项呢？ 可惜现实没有这样的反转。 这位同学见到苏彤后，既没有为迟到抱歉也没有好好打招呼，而是非常开门见山地说：“哎呦，你这里好难找，为什么把店开在这种地方？真的有生意吗？” excuseme 苏彤心里很不爽：你脑袋上的眼睛是装饰吗？店里满座店外排队是没看见？还是你以为这些是我请的演员？ 不过看在是苏琳菲介绍的份上，苏彤忍了。或许对方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和昌五路不是一种style，他不能理解，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苏彤还是笑着回应：“难找的地方租金比较便宜，而且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那位同学听言，笑着哦了一声，可是那眼神那语调像是听到什么冷笑话似的 再忍。 然而等到他们坐下来准备吃吃喝喝聊聊天时，剧情急速发展。 因为是相亲，苏彤原本想拿出自己的得意作品红桃皇后。 可是对方表示自己为了见苏彤从昨天晚饭开始就没吃，所以比起蛋糕咖啡这些不实在的东西，他更想尝尝他们家的鲜虾色拉，生牛肉冷盘，南瓜浓汤，黑松露鹅肝烩饭，西柚汁和冰激凌。 行吧，看在你是熟人介绍的份上，下午三点钟也给你做饭吃。于是路东，也就是路大师很不情愿地被叫起来加班。 那位同学饱餐一顿后对路大师的每一道菜都进行了点评，咸了甜了之类的就不说了，他连油多了几滴，胡椒少了几颗都要提。 “哎，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吃西餐的。可是你开西餐店，我想第一次见面还是要来看看。下次我带你去家好吃点的，那边的红烧肉是经典。” 这句话将苏彤当天的心情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不说咬牙切齿吧，皮笑肉不笑肯定有。 最后，苏彤送了一张下午茶优惠券请走那位同学。 事后苏琳菲觉得奇怪：“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送他优惠券？” “我是想给他一块蛋糕的，提醒他我开的是西点店不是西餐店。但是你老公的同学表示他不喜欢西式的东西，给他蛋糕不划算，所以他执意要优惠券，说是他不吃也能送人。” 听到这样的转述，苏琳菲也有点汗颜。可是更令她汗颜的是：“可是我问我婆婆，她说那位同学觉得送优惠券是想和他继续见面的暗示。” 苏彤除了呵呵也没别的评价，反正那张被她标记过的餐券再没有重新回到她店里。 但是这个故事落到苏彤爸妈的耳朵里又生出别样的韵味。 比如她妈妈就说：“人家也没说错啊，你那边是很难找。别说他了，我们这边和昌五路一个区，到现在我都绕不清楚路。再说了，我们都是中国人，不喜欢吃西式的东西不是很正常？我看你在家也是吃米饭的啊。而且他一个海归，在国外住了四五年还能只爱中餐，说明他专情啊。” 再比如她爸爸说：“话少你不乐意，现在人家话不少你也不乐意。不就是说话直接了点吗？你自己说话还要冲，你不知道吗？我看人家挺好的一小伙，没有什么虚情假意，说话直击要害。” 再比如当时的苏琳菲也说：“他条件还蛮好的，在房地产公司上班，项目经理呢。年收入比刘山还高。而且他家里三代书香门第，出了好多老师的。可见他情商应该蛮高的啊，你们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 苏彤被他们一通说嘴之后想，既然她不能拒绝如此“优秀的男人”，那这段孽缘只能靠那位同学自己了断了。 最终故事的结尾以她和那位同学第二次见面时，苏彤笑着逼他尝了各种新品蛋糕后，无疾而终。 可是，苏彤算漏了一块。 她爸妈听说是男方看不上她之后，便随着男方一起再一次数落苏彤。其中最让苏彤生气的是，他们连她的店都要一起扯进来：“成天守着你的店，网红店老板娘说的好听，累死累活这么多年，还不是赖在家里的底层老百姓。你说你的店拿得出手吗？” 苏彤常想，自己没花父母一分钱，累死累活拼出一家店，现在每个月上交三千块水电费，怎么就拿不出手了？ 但是她爸妈不这么想：“你这厉害，这么牛哄哄的，你自己买房子搬出去住啊！” 于是苏彤就搬了。 说到这里，你可能要问，既然苏彤的店这么成功，她怎么还住在七十平老公房里？ a城的房价，特别是在昌五路片区，就算是老老老老到天花板脱皮的老公房都要九万一平。这还是前几年的价格，现在已经涨到十一万一平了。 苏彤开店又不是一帆风顺的，而且现在市场竞争激烈，她不可能为了所谓的面子掏空家产去买高级住宅啊。 哎，说来说去，不管她干什么，好像只要没嫁人，就是有罪。 第六章 出手相帮 苏彤：“困境中帮过我的人有啊，有好几个。嘶，但是很搞笑的是，帮我的人都不是我的熟人。打算开店的时候我爸妈是一万个反对，一分钱都不肯借。是苏琳菲骗她爸妈说要和我合伙才借到几万块。后来店里出事，又是路东陆希他们夫妻两入伙，再加上陈觉霖，我才挺过来的。咦，怎么会这样？” 苏彤很快为苏琳菲母子俩整理出一间房。 苏琳菲贴在墙边看着几乎是刚拆封的房间有些不安地问道：“我们住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啊？表姨和姨夫来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们家太上皇和太后哪肯屈尊降贵住到我这里来。都是我每周回去请安的。” 苏琳菲被苏彤的措辞逗笑了，可是她依稀记得苏彤刚买房子时，苏彤的父母对这里可上心了。 “哎呦，别谈了，从我买下这套房开始他们的嫌弃就没停过。什么小区太老，设施不齐全，停车位要抢，来一次说一次；装修的时候更是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住呢，不该这样不该那样。你知道我爸看完设计图后跟我说什么？”苏彤学着她爸的神情语调吐槽，“‘你厨房搞这么大干嘛？你又不在家里吃。客厅卧室倒是大点呀，亲戚朋友来住都住不下，寒酸伐啦’。我跟他说厨房大是为了在家研发新品，难不成像以前那样在阳台烤东西。结果我爸听了不开心，说给我个阳台烤烤饼干蛮好了，又不是生产什么高精尖仪器。还有” 苏琳菲以前在老家和父母还有哥哥住在自建的三层乡村别墅里，所以她没怎么体会过苏彤一家在大城市的蜗居生活。 其实也不算太蜗居，一百五十平住三个人，如果打理的好，也是够的。 可是苏彤家三口人的生活格局有点特殊。 苏彤八岁跟随爸妈一同移居a城，从小学起她就是住校生一直到大学毕业。十几年下来，她爸妈早就习惯了两个人摊面积。后来苏彤大学毕业，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衣服用具都多出好几套，可不是有点挤了吗。 所以，为了避免进入更年期的二老重复唠叨，苏彤还是每周回家一次，保持学生时期的“优良传统”。 可是苏琳菲还是有些不放心，或者说是不好意思：“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总是去你家蹭饭，现在我都三十几岁当妈的人了，还要蹭你的房间” “姐姐，我的好姐姐，与其你在廉租房里出了事再叫我，像今天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在我这里过渡。”苏彤边说边往客厅去，“刘昊同志！彤姨这里你喜不喜欢？要不要留下来住两天？” 刘昊肯定点头啊。 苏彤刚买房那会儿就想过苏琳菲会带着家里人来玩，所以她一早就准备了有趣的东西。虽说现在比预计的少了一个人，不过没关系，准备东西时也没把刘山算进去。 这不，刘昊参观完仿真食品模型还有游戏机后，又盯着苏彤柜子里的《哈利波特》，《福尔摩斯探案集》还有阿加莎系列，眼睛都移不开了。 苏彤给了苏琳菲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住下来，不要带着已经受伤的孩子四处瓢泼。 而后，她拉起刘昊的手再问：“好了，现在告诉彤姨，你下午和那个漂亮阿姨吃了什么？晚上我们可以换别的吃。” 提到这件事，苏琳菲和刘昊都是一紧，但很快，小孩子就压着头嘀咕：“那个女的丑死了。” 听到这话，苏琳菲微微睁眼，而苏彤差点笑出声。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心灵美心灵美，心灵不美的人自然长的也不美。 “那，带你去彤姨店里吃饭好不好？” 一听要去苏彤的店，刘昊两眼发光。 苏彤以前就听苏琳菲说刘山妈妈对苏彤颇有微词。老太太烧饭，菜式总归就那几种，小孩子难免厌倦。而每次刘昊去过苏彤那儿，回家之后就会和奶奶说她店里的各种好东西。说多了，刘山妈妈就不开心了。 苏彤原先觉得老太太这种胜负欲没必要，而且她还经常贴心地让苏琳菲带一些西点回去孝敬公婆。可是现在回想，是她欠考虑了。说不定刘山妈妈对苏琳菲不中意的原因里也有苏彤的一点“功劳”。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两大一小到店时正是晚市开场。 吃正餐的人不多，因而路大师也不忙。几个后厨的人看见刘昊后，一个个都像见了宝似的扑上来嘘寒问暖。 这正是苏彤想要的反应。其实她是故意带他们母子来的。 放孩子和那些人过去后，苏彤看向苏琳菲低声道：“之前店里的一个小姑娘辞职回老家结婚了。但是招聘贴了两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苏琳菲慢慢转头望向苏彤，“因为是包吃包住，所以工资不高。不过这里有一辆公交，可以从我们家坐到店里，再从店里坐到昊昊学校门口。” 苏琳菲背过身，再一次捂住眼睛。 苏彤太了解她这个姐姐了。自从她到了a城，每次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苏彤。借住她家，到她店里工作，苏彤猜这些苏琳菲肯定想过。她不说可能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怕，怕苏彤也嫌弃她。 因为闹离婚时，大家都说是她太依赖别人才会造成今天这种结果的，她应该坚强应该独立，应该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是，苏彤也认为新时代的女性应当如此。可是坚强独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苏琳菲以前在家虽说不上多受宠，但她爸妈因为有了她哥哥，所以对这个女儿也没什么高要求，一直都是她开心就好的。这么算来，也是个温室的花朵。 现在暴风来袭，若无人相帮，她想靠着自己硬抗过去，那非要要脱一层皮不可。而且别以为脱皮之后你就是金刚不坏之身。许多人在熬过困境后，看着是不错，可内虚得厉害。别问苏彤怎么知道的，说多了都是泪。 当然苏彤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了苏琳菲。 红的店员和厨师们，单身的不单身的，都没有儿女在身边。刘昊的出现无疑慰藉了这群父爱母爱无处散发的人。而正处于敏感期的刘昊，苏彤想，他或许也需要多一点关爱和关注，让他尽早走出爸爸抛弃自己的阴影。 果然，那晚所有人都在一种欢乐的情绪中度过。刘昊被陈觉霖和路东像祖宗一样供着，周培则像个大哥哥一样和他聊着最近新上映的大片，两人甚至约好双休一道看电影。秦焱这个冷漠的男人被他们逼得几次下场服务客人，满足了一片少女心。而陆希和帮厨的袁兰终于是找到一个能聊天的女人，拉着苏琳菲东扯西扯。 苏彤觉得自己今天的决定真是英明。 而这份自豪感一直延续到了晚上十一点。 苏琳菲安顿好刘昊后，发现苏彤在玄关穿鞋子。 “彤彤，你大半夜还要出去？” 苏彤点头：“安周这两天请假，我想回店确认一下蛋糕的配料什么的。” “路东不是都检查过了吗？” 苏彤叹气：“路大师毕竟主攻西餐，西点这边不算太熟。” “可是陈觉霖不是也检查过吗？” “没事啦，我只是再去确认下。而且，我这两天在想新品，正好灵感来了。好了，你先睡吧。这里虽然是老社区但是治安还不错的。进去吧，等下昊昊翻身发现你不在又该醒了。进去吧，啊。” 苏琳菲张张嘴，却没说什么。苏彤不用想也知道她想说她太焦虑了。 苏彤不否认，她是心思比较重。但是时间长了也就当成一种习惯。 夜里十一点，苏彤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店里，月光透过一扇气窗流进店内，宁静的不得了。每次站在暗夜无人的昌五路和她的店内，苏彤心里就会生出一丝“你若安好就是晴天”的心情。好像有什么新生活正要开始一般。 她摸黑拐进后厨，开灯检查卫生。而后拿起本子再去仓库转一圈。大致过了一遍后，苏彤又检查了一边冰柜。 想起白日里的那份提拉米苏，要不明天早上早点来，看着路大师做？嘶，算了。路东怎么说也算合伙人，这样盯梢显得太不信任他们了。 还是自己来吧。 想到此，苏彤又有点手痒了。 低粉，砂糖，鸡蛋，奶油下个季度要不出一款“恶婆婆”系列蛋糕？加竹炭？麻薯？还可以再来点 苏彤幻想地正起劲时，后门突然开了。苏彤吓了一跳，抬眼一看，一个白色体恤加竖条纹衬衫的小伙正瞪大眼睛站在门口看着她。 苏彤上下扫视，发现他满头大汗，胸口不停起伏，好像是跑着来的。 “安周，你不是去奔丧了吗？怎么又奔回来了？” 安周比苏彤小四岁，他是红的另一个西点师，也是苏彤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弟子，苏彤自认为是她的小弟。 而小弟安周这边也是配合。这不，他缓过劲后就低声解释：“陈觉霖说今天的蛋糕被人投诉了，我就提前回来了。” 哦，原来是来亡羊补牢了。 可是每每安周这般“低声下气”，苏彤就会生出一种吐槽他的恶趣味：“没事啊，我不是还在吗？反正店不是你开的，出了问题也是老板担着，你怕什么。” 安周听言，歪过头，皱着眉盯了她一会儿，而后一言不发地去休息室换衣服。 苏彤摇摇头：“我说错了吗？你现在回来是能怎样？难不成现在就做明天的蛋糕？” “对啊。”安周走到苏彤身边，“不过，你半夜三更回店里干嘛？” 苏彤的视线正好能看见安周挽起袖子，露出精壮手臂上的纹身。哎，明明是她小弟，可是这副样子，总觉得他才是老大。 再想到安周这次奔丧居然没和她请假，苏彤的心情瞬间又差了。 于是她眯起眼靠近他：“我？我在这里瓮中捉鳖呢。” 苏彤这个比喻很是贴切，贴切到安周脸色一黑，默默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干活。 没错，在遇到苏彤之前，安周确实是个瘪，瘪三的瘪。 第七章 安周 上 苏彤：“安周这小子就是开口死，你不说话他也不会和你说话。现在是好点了不对，可能没好……我忽然想起来，当时是我追着他死缠烂打。可能是我那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吓着他了，他不得不开口的怪不得他到现在对着我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安周，这是一位对苏彤的贰零年代有重大影响的男子。 他两从相识到如今共事，整个过程只有五个字能形容。 怎么又是你？ 大一，苏彤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她的初恋，方哲。 两人都是金融学院的，只不过方哲高两届。 一次图书馆抢位子事件让苏彤发现这位较真的学长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于是快要挂科的苏彤厚着脸皮拉他做家教。 学长学妹，当时这种关系在苏彤上大学时自带一种暧昧属性。一来二去，两个人纯情的年轻人就走到了一起。 原本是美好的青春恋物语，但是故事走到苏彤父母那边就成了狗血剧。 原因是方哲家不富有。 为什么说不富有。因为他们家并不穷困，只是不那么有钱。 方哲父母是普通工薪，家里的积蓄都不够在a城三环内付一套新房的首付。另外他家还有一个常年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的奶奶。 而苏彤家呢，父亲做小生意，母亲年薪也有三四十万。苏彤从小学到高中都是私立学校，也就是别人学费五百块她却要五千块的那种学校。 虽说最初是因为户口问题，只有私立学校能收。但是后来，苏彤爸妈就觉得私立学校的同学家庭条件比较好，这样她苏彤结识的同学以后的朋友就是层次比较高的人。 所以方哲和苏彤的恋情在苏彤爸妈眼里根本就是跑错片场。 可是苏彤不这么觉得。 方哲家庭条件是很一般，但是方哲是个有进取心的人，读书又好，以后肯定能带她过上好日子的。 这时苏彤爸妈又说了：“成绩好就能过上好日子？你以为自己是言情小说女主角？现实里没一点背景光靠自己努力出头的人有几个？你能保证他当中不去做一些妥协牺牲你？就算他什么花边事情都不做，默默努力，你是能等他五年还是十年？” 苏彤不服气了。这两个人到底经历了啥？他们自己也是白手起家在毫无关系的a城打拼出现在的成绩的。 而且，方哲就要毕业了，是真有前途还是跌宕起伏，很快就能验证，他们急什么？ 因而，青春期的苏彤选择硬刚。而硬刚的结果就是苏彤的生活费被停了。 停就停，十八岁的成年人，四肢齐全智商正常，还能饿死不成？ 于是苏彤去了一家西餐店端盘子。 那家西餐店在年轻人里很有人气，每到双休就是一对对情侣来约会。苏彤打工的时间主要在双休，负责的就是西点。 同年方哲要出国做交流生。小别之前，苏彤想在他生日那天送一份别具意义的礼物。 可是她没钱买礼物。方哲看出她的心思后就开玩笑说：“你要实在想给我礼物，不如做个蛋糕吧。” 苏彤从小住校，别说蛋糕了，就连烧饭也只会按按电饭煲而已。 然方哲不在意：“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你最好给我做块黑炭，那吃下去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苏彤从小被爸妈吐槽惯了，突然有个人这样开玩笑地惯着她，她肯定不能让他失望啊，至少不能是炭。 于是苏彤空闲时就研究起了西点烘焙，打工时就在店里偷师。 那一晚，她把自己偷偷做好的蛋糕胚带进店里。晚上趁着大家都走了，一个人暗搓搓地躲在后厨，用店里剩下来的奶油和草莓给方哲挤了一个丑丑的蛋糕。 等万事大吉后，苏彤把蛋糕暂时放在玻璃柜里，转身去做最后的清理。 而等她倒完垃圾折回店里时却看见有个人把她的蛋糕端了出来。 这个人就是安周。 当时的安周大概十三四岁，黑黑瘦瘦，穿着不太干净的衣服和鞋子，连指甲也是五米可见的脏兮兮。 他看见苏彤，意识到自己被人发现了，眼里满是慌张。 苏彤知道这一带有乞丐晚上偷东西。老板说过只要按铃报警就好。但是当时安周手上拿着的是她今晚要给方哲别具纪念意义的蛋糕，而且还是偷用店里的材料做的！ 于是苏彤指着那块蛋糕道：“我刚才放出去一袋东西，里面有别的蛋糕，你要饿就吃外面的。这块蛋糕你放下来。” 但是安周不知道想什么，就是不肯放手。 此时苏彤已经悄悄抓了一根木棍，她一步步逼近安周，安周则一步步朝后退。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而后，安周瞄准时机转身就跑。 苏彤见状迅速跟上，很快便抓住他的衣领，用木棍佯装尖刀抵着他的背道：“蛋糕放下来，我放你走。” 谁知安周根本不怕，也可能是狗急跳墙，他手一扬把蛋糕往身后的苏彤脸上一摁，“臭xx，去死吧！” 苏彤被奶油蒙了眼，只觉手臂被人咬了一口，又被踹了一脚。 她当即倒地，嘴上骂骂咧咧，但身体已经直不起来。 蛋糕就这样毁了。 苏彤又痛又苦，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又想起这段日子的煎熬，终于精神崩溃地哭了起来。 等她哭累了，眼看着和方哲约定好的时间将近，苏彤只好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块蛋糕。 方哲拿到蛋糕时就发现这是她买的。 不过他脑补的是苏彤真是烧了块炭不好意思拿出手，所以买现成的。 于是直男没过脑，边吃边笑她：“我就说你肯定做不出来，蛋糕那种精细手工不适合你。” 苏彤当时哭了一波并没有发泄干净，于是她强忍着委屈呵呵敷衍。 好在直男也是聪明人，他很快就发觉苏彤脸色里还有别的不对劲。于是他马上放下蛋糕，抱着苏彤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眼睛怎么红了？你手肘怎么了？摔跤了？” 在开展了五分钟“怎么了？我没事”的对话后，苏彤哭着把刚才有人抢劫她亲手做的蛋糕的事告诉了方哲。 方哲听完默默把苏彤扣在自己怀里，一遍遍抚着她的背，一次次亲吻她的额头，任由苏彤的眼泪鼻涕擦在他衣服上。 这么看，是不是觉得虽然有点虐但更多的还是暖心浪漫？ 是，苏彤也是这么以为的。 然后，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方哲从国外回来了。 两人分居的这段时间，方哲和苏彤虽然常常视频，但她总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有一些疏远。 大家都说方哲是忙，苏彤自己也和自己说两人有时差，这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她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 于是不能接机的苏彤等不急过两天再见面。她偷偷问方哲朋友确定了他的行程，带着一个亲手做的蛋糕往方哲家去了。 苏彤原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是生活的套路，你懂的。 苏彤在方哲家的小路口又看见了安周。此时的他长高不少，脸也硬朗不少，但是脏兮兮的衣服还是没变。 安周注意到苏彤的死亡凝视，也很快认出了苏彤。 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个人就像马上要决斗的狮子，既不靠近又不离开，大眼瞪小眼地互放冷箭。 但这场决斗还没开始就匆匆结束。 因为苏彤在安周身后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方哲，还有方哲身边另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生。 苏彤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这对男女关系不单纯。 几分钟后，方哲的妈妈也出现，客气的声音传到苏彤耳朵里：“小何啊，这个拿着。我们方哲在美国这段时间都是你帮他，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你了。” “阿姨太客气了。方哲这么优秀，倒是我总麻烦他。” 女生笑得腼腆，方哲看着她也称得上宠溺。 三人说笑间，有辆宝马停在他们跟前。 方哲护着女生的头，把她送上车后，母子俩发现了不远处的苏彤。 方哲妈妈是认识苏彤的，以前一起吃过饭。当时她们处的还不错，苏彤也时常给他们寄一些小东西，吃的用的，包括方哲不在的这段时间。 可是今日再见，方哲妈妈避开苏彤的眼睛，和方哲耳语几句后低着头离开。 苏彤直觉有大事发生。于是她鼓足勇气上前：“方哲，你妹妹来了？长的好漂亮呀。” 这句话的纠结程度不亚于：我随便做了点饼干练手，你尝尝，不好吃就扔掉吧。 而方哲也很给面子地直接道：“是我在美国认识的学妹。” 然后呢？苏彤眼巴巴地望着方哲。 “我打算去美国读硕士。” “啊？那很好啊。我……我可以……” “她家里生意做的很大。她父母也挺看好我，只要我能顺利毕业，就能推荐我去投行。” “所以呢？” “苏彤。”方哲突然痛苦地看向苏彤，“我养不起你，你的青春也等不起我。我们分手吧。” 苏彤等的就是这句，但最怕方哲说的的也是这句。 她努力屏住眼泪，毕竟在大街上哭太难看，也太难堪了。 于是她说：“我不要分手。” 方哲避开苏彤的眼睛，看着她手里的蛋糕盒子又道：“苏彤，无依无靠或许也能成功。可是那个过程太苦了。你爸妈就是这样过来的，你应该比我有体会。就像你因为我被停生活费，如果我有钱，就算你没有生活费也不需要去打工？你知不知道当时听你说自己辛苦偷摸做的蛋糕被人抢走，我心里有多后怕。如果那个人是抢钱呢？如果他手里有刀呢？如果你受伤了甚至死掉呢？” “可是我不是没事吗？” “可我怕啊，我怕我连累你。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帮不了你又负不了责啊。” 方哲说的没有错，可苏彤不想承认。 “在美国这段时间，我才明白你爸妈说的是对的，平贱夫妻百事衰。趁现在大家都还年轻，都还清白，还是重新想想以后的人生要这么过吧。” 说完这些，方哲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彤当时心里是风雨交加，她好想学着电视剧里那般冲上去嘶吼，但是脚却被灌了铅似的动都动不了。 终于，方哲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而好死不死的安周依然站在那里。 他见证了苏彤失恋的全过程，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苏彤瞥见他，想起方哲刚才对于蛋糕被抢一事的有感而发。 悲到尽头怒上头。 苏彤拿出自己带的那块还算精美的草莓蛋糕，快步走向安周。 安周感受到她的杀气，可是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苏彤一蛋糕拍倒在地。 就这样，路人惊恐地发现有个女子把一个小伙摁在地上，用雪白的奶油欺压他的头。而后她涨红着脸，泪流满面地离开。 第八章 安周 中 苏彤：“职场性骚扰，你的心里不能怂，不能想着反正没什么大损失就算了吧。如果你选择硬刚，那么我敬你是条汉子。如果你选择沉默，那我也希望你是为了将来某一天彻底扳倒他而暂时忍耐。” 苏彤第三次见到安周已经是两年后的事儿了。 当时她在一家集团公司财务部实习。主管知道她在西餐厅打工的经历，便把她调去与餐饮部门对接。 对接工作最初需要苏彤去指定的门店学习考察几个月。 于是在某一次早间备料时，苏彤遇见了安周。 那时的安周不再是脏兮兮的乞丐样。他穿着还算干净的夹克和牛仔裤，站在卡车后屁股那儿卸货。 一开始苏彤还不太确定是他。男孩子长的太快，原本比苏彤矮一点，现在大概要一米七八左右，而且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大不一样。 直到卸完货，安周无意撩起袖管露出那截纹身，苏彤才肯定自己的猜测。 往事历历在目，苏彤当即转身遮住自己的脸，想默默撤退不要相认的。 但此时门店领班正好出来，拉着苏彤就是一顿介绍：“小苏，这是我们的供应商张师傅还有……” 这位领班，不是别人，正是陈觉霖。 陈觉霖当时也是第一次见安周，并不知道如何介绍他。 “哦，我们新来的小伙，安周。安全的安，周全的周。别看他年轻轻，做事，可靠！”张师傅一边介绍一边竖起大拇指。 苏彤听张师傅这措辞，再回想几年前的事，心里吐槽：您的反义词学的真好。 苏彤吐槽时，安周也注意到了她。 苏彤上大学后外貌就没怎么变过，安周一下子就认出她来。 于是，四目相对，电光火石，怎么又是你？ 这时张师傅察觉到他们对望的视线，可惜他会错了意：“小陈，你们店里招了个美女？气质不凡那。” “我们哪有这福气。苏彤是公司派来体察民情的财务部重点培养对象。我们的工资可都握在她手里呢。” “呀，高知分子啊。我说这气质就是不一样。小安啊，以后早点来，多帮苏小姐搬点东西，说不定还能请教两道数学题。” 数学题？ 苏彤有些诧异。目光再次对上安周时，他却低下头，闷闷地哦了一声，随后搬起地上的箱子往里走。 “他……还在念书？”苏彤问。 张师傅一边做事一边聊：“可不是嘛。挺可怜的孩子。c市小县城里出来的，爸爸打工出事故死了，妈妈就改嫁跑了。留下个孩子在亲戚之间辗转遭白眼。好在我们老板之前有个工人和他爸是老乡，看孩子可怜，初三毕业辍学在家被亲戚使唤来使唤去，所以就带他出来打工了。” “那现在又开始上学了？” “也不是啦，就是谈了个女朋友，也是老乡。但人家好歹是个本科生，这不，爱情的力量。” 苏彤汗颜。 “哎，你别说，真的学得不错的。我儿子初中数学题他也都会做，有几次还给我儿子做家教呢。我听说，他打算参加自考，考大学哩。” 听到这儿，苏彤心里生出一丝同情。 虽然她一直住在大城市，念着私立学校。但小时候也听她爸说过他们小时候，很多孩子家里供不起学费就不上学，早早跟着父母出来做事，要不就是进厂当学徒工。 后来政策变了，那些没读书又不会混的人没有竞争力，大多失业下岗，要么还是做重劳力，很辛苦。 苏彤觉得，不管是什么力量推动，书确实应该念。而且，他居然还挺聪明，自学成才也是不容易，不能浪费人才啊。 你瞧，人对人的印象就是那么神奇，一件小事就能改变态度。 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虽然安周还是沉默寡言，苏彤却没再抱以敌意看待他，时不时还真的指导他看一些复习材料。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某个早上安周突然主动开口和苏彤说话：“我想做个蛋糕。” 苏彤愣了一下，一提蛋糕，不怎么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把它们按下去，平静问道：“你想我教你做蛋糕？” 安周点点头。 “你想学西点？” “你教不教？” “哟，请人帮忙还这么凶？” “算了！” 苏彤见他要走，连忙拉住。倒也不是她多想授人以渔，只是她想借着这事搞清楚当年他到底为什么抢她蛋糕。 “教你可以，但是我要收费。” 安周看着苏彤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眼神一冷：“再见。” “你回来！”苏彤天生硬汉风，安周越是这样，她越不想放过他，“教你做蛋糕不要材料吗？材料不花钱吗？再说了，你先听听我的报价再决定呢？” 苏彤说的在理，安周便停住脚步。 “十块。材料加学费全包。” 和预想的狮子大开口不一样，安周微微睁眼看着她。 苏彤耸耸肩笑道：“我只是想说，你想要什么，如果钱不够就努力挣够了它。不要偷不要抢。” “我来不及，义父生日就那天。” “来不及？来不及的话你只是失去一块蛋糕。可是去偷去抢，如果被警察抓了留下一个案底，以后再想被别人平等对待可就难了；往严重的说，如果对方让你见血，他是正当防卫，你呢？对得起你义父吗？” 安周：“……你烦不烦，老妈子啊，不教算了！” “你这小子……好啊，你走啊。你走出去问问，哪家西点师傅愿意只收十块钱教你做蛋糕的？到时候你的小女朋友没蛋糕吃，和你置气，我看你怎么办！” 苏彤的挑衅成功让安周停住脚步。 之前她听张师傅提过，安周的小女朋友要过生日了。之前她无意中说了室友生日时请她们去西餐厅吃饭的事。 安周默默记下这件事。可是别说室友了，安周甚至没钱请小女友一个人吃西餐。 于是苏彤便猜，他想做个漂亮的蛋糕让她带回去，这样也能在室友面前充充样子吧。 这不，还真猜对了。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安周。” 一分钟后，安周和苏彤约定好，来三个晚上，等拉门之后，她偷偷教他。 计划原本进行的很顺利。直到最后一晚，安周的蛋糕抹到一半时，突然有人回店。 苏彤赶紧让安周躲进仓库。 等她看清来人，苏彤连忙解释：“秦老师，你落东西啦？今天还剩下点料，我看扔了可惜，就想做几个人小蛋糕……呵呵，好久没做了，手痒。” 秦老师是这家门店的坐镇西点师，也是整个公司的王牌西点师之一。他的作品屡获大奖，是公司不可或缺的人才。 因而苏彤对这位秦老师也颇尊重。 如此重点介绍秦老师的功绩呢，是因为秦老师什么都好，技术好，样貌好，口才好。但是他好色这一点，一点都不好。 苏彤没来几天就发觉秦老师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后来不少流言也证实了她的想法。所以她对秦老师向来是远敬有佳，想着熬过这几个月，回到办公室，也就好了。 可是苏彤的小心思，秦老师本人也察觉到了。这种好色的男人通常对女性怀揣着一种畸形的征服欲。 而此刻，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不就是行动的好机会？ 于是秦老师故意靠近苏彤，故意贴着她耳朵说话，故意以教授为由摸手摸腰。 换成现在的苏彤，她有的是办法让色鬼捂裆逃跑。 但是当时，先不谈她违规让安周进来做蛋糕。单就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实习期的新人，她不敢横竖横撕破脸。 眼看秦老师越来越过分，苏彤终于是忍不住，狠狠拍开他的手道：“秦老师，请你注意距离。” 秦老师佯装一惊地收回手，接着往后一靠幽幽道：“小苏，做人不要这么冷漠嘛。人是群居动物，这距离不能太远。” “秦老师，我还要做最后检查。您要是没事也快回家休息吧。” “小苏，休息不一定要回家。还是，你在暗示我什么？” “没有！” 因为不是独自一人，苏彤当时并不害怕，她更多的是恶心，是生气。 而这时，秦老师继续靠近苏彤，举起手帮她重新整理衣领，顺便揩油。 只听他幽幽道：“我注意你很久了，每次我实操你都看得特别认真。而且这几天你每天晚上都借口检查留下来，一个人偷偷练习。是不是想学西点？我可以教你啊。” 秦老师并不知道安周的事。他只是暗示威胁苏彤，如果她不对他态度好点，他就把苏彤未经允许拿公家材料做私用的事说出去。 苏彤很可能因此丢了工作。 可惜苏彤的性子不怕硬，她怎么可能对色鬼妥协？对色鬼妥协岂不是太丢脸了？ 于是她推开秦老师，义正言辞拒绝他。 这秦老师也是老手，他不恼也不急，只是颇有深意地看着苏彤点点头，很快就走了。 确定他离开后，苏彤把安周放出来。 刚才的事，他全看见了。可是安周也没遇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苏彤又气又尴尬，一言不发拿出他的半成品，把抹刀递给他示意他继续。 那晚，安周拿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开开心心回去了。而后的一段时间，他每次来都格外勤快，连点头打招呼都学会了。 可是苏彤心里不踏实。风平浪静一直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终于某天早上，苏彤刚到店就被经理叫走“苏彤，有人举报说你私下使用店里的材料做了西点出售。有没有这回事？” 苏彤不用想都知道是秦老师搞的鬼：“没有。” “你确定？” “我确定。我只有拿当天必须扔掉的废材练手，且从没出过成品，更不可能售卖。如果有，请那位举报者拿证据。” 经理没说什么，只是略显失望地叫来另一个店员让他调监控。 苏彤也不是第一天在店里，她自然知道有监控。平常她拿废料练手是被允许的，而安周来时她也利用了监控死角，所以她根本不怕。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 苏彤说的颇有底气，但她忘记的是，影子斜不斜主要看太阳，不看你身正不正。 于是他们就看见每次苏彤折回店里后，监控录像就黑屏。 关监控是绝对不可以的，即便是关店之后。 而对于苏彤来说，没有监控拍摄，她干了什么没干什么都讲不清。 他们唯独知道的，监控都是在她折返后才被关的。 这意味着什么？ 苏彤心里一颤。 第九章 安周 下 苏彤：“不是我危言耸听哈。别一碰到事就绝望就无助，那未来有的是更绝望更无助的情况等着呢。” 这位秦老师有多不要脸，苏彤算是体会过了。 当她费劲口舌和经理解释时，秦老师插了一脚。 他一进屋就严肃地与经理道：“我听说有人诬陷我们苏彤？” 嗯？我们苏彤？诬陷？难道不就是你诬陷吗？ 果然他接着道：“是我允许她晚上留下来用废料练手的。” 哈？ “秦老师，您照顾新人我理解，但是您不能保证她没做除了练手之外的事儿，特别是有损公司利益的事儿，她也不会当你面儿做。您看监控，每晚她一回到后头这监控就被关掉，您说是不是太蹊跷。” “经理，我……” “苏彤，你关监控干什么？练手是我允许的，别人问起来你就大大方方说，怕什么呢？” 苏彤：？？？！ 如果说当时几个月的实习工作教会了苏彤什么，那就是嘴要勤快，特别是在自证清白的档口。 秦老师这一搅和，经理自然更不信任苏彤。 见她一时也讲不清，秦老师又开始了他的表演：“经理你别这样，先查查库存，看有没有少东西。如果没有，那就说明我们小苏没干那种事。” “查什么查，她自己就是财务，每天在那里盘库存。她难道不知道怎么做假账？” 经理的话让苏彤瞠目结舌。 什么叫她自己就是财务难道不做假账？他对财务有什么误解吧！ 原本只受秦老师的气，现在加上经理，简直双层霸王气。 不过苏彤忽然想到，秦老师骚扰她的那个晚上，他说他注意到苏彤每天晚上偷偷留下来练手。 他怎么知道是每晚？ 如果不是他自己每天半夜跑回店里，他是怎么知道苏彤也在？ 监控开关在店内，无论谁关都需要先进来。只要进来，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苏彤当即要求他们调取所有监控。 果然，苏彤回店的半小时后，秦老师也回到店里。 然而，苏彤忘记了一件事，秦老师方才一进来就说是他允许苏彤回店，所以他出现在镜头中合情合理。但秦老师每次都比苏彤早走，所以他不能保证苏彤在他走后没做坏事。 苏彤一时气急，干脆把秦老师骚扰她的事也捅了出来。 但是苏彤那时终归是tooyoungtoosimple。 秦老师的桃色流言大家听太多，早就麻木了。而且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严重错误，更没有人站出来指正，所以当苏彤主动提这事儿后，大家反而觉得是苏彤自己不检点招惹秦老师，甚至就是为了挪用公料故意招惹的。如今事情败露，她又拉秦老师出来挡箭。 而且：“证据呢？” 证据……苏彤想起了安周。 当时时间正好是安周来送货的时候，苏彤立马转身跑出房间去后门。 看见安周还没走，苏彤简直要喜极而泣。她拉住安周和他简单讲了讲事情的原委：“你那天都看见的吧！你得帮我作证。” 安周有些犹豫。正当苏彤要把他拉走，一旁的张师傅却阻止了她：“苏小姐，我们安周不可能半夜三更进你们后厨的。” 苏彤汗颜：“张师傅，你又不是安周，他进没进你怎么知道？” 但是张师傅异常坚持，他瞪着安周问：“你进了？” 安周看着张师傅，半响抽开自己的手摇头道：“我没进去过。我不能帮你。” 不能帮你…… 苏彤没有意识到安周说的是“不能帮”，而不是“帮不了”或是“没法帮”。 直到陈觉霖追出来把安苏彤拉去角落：“你可能觉得不过是带个外人进后厨又没做什么。但是这件事传到上头，那就是我们整个门店有里应外合的嫌疑。我们会怎么样，你清楚。而张师傅他们只是小供货商，一旦被人这样怀疑，生意就别做了。而且很可能整个a城餐饮业都会拒绝和他们合作。张师傅要保安周，更要保自己的饭碗。你把他扯进来，多给他们留个把柄，也会连累更多人。” 陈觉霖的话苏彤听明白了，可是好像又不怎么明白。 看着安周回避自己的眼神，苏彤只明白自己快气炸了。 眼看他就要跑，她快步站到车门边看着安周道：“如果今天站在这里请求你帮忙的不是我，而是你女朋友呢？” 安周没有说话，迅速发动车子离开。 苏彤心里生出一丝凉意，有些绝望地回望陈觉霖：“只能这样？” “小苏，你刚入社会，没经验。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如果你还没那个实力，我觉得还是暂且忍耐吧。” 事实证明，鸡汤确实比现实好喝太多太多。 苏彤知道陈觉霖说得在理，可就是太在理反而让苏彤红更委屈：“秦老师什么路子，大家都知道。陈哥，你也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他好色。但是我还知道他是门店的招牌，公司的招牌，他老婆还是总公司高层。你觉得你一个人把他性骚扰的事说出来，能有多大影响力？还没走出店门就被按下了。你最多拿点封口费。但是小苏，你别忘了你现在还背着挪用公料的嫌疑。” “大不了打官司！” “苏彤，你是不是傻，你这是拿你的青春和名声和一个资产上亿的公司打官司。” “资产上亿怎么了？为了点脏钱就可以不要脸了？” 苏彤进店以来一直都和陈觉霖处的不错。陈觉霖教了她很多事，苏彤也很帮衬他。没想这么快就出现这般意见不合的情况。 陈觉霖沉默良久，而后叹气道：“苏彤，有时候人心比钱脏的多。我也希望大家都像你这样，但是……可能还是安稳的办公室工作比较适合你吧。说真的，趁还来得及，重新找份好工作。” 如果现在再看此事，疑点漏洞太多，经理也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其实平反方法有很多。 但是正如陈觉霖所言，当时的苏彤没遇过这样的事，愤怒的情绪远超理智的分析。 于是苏彤选择“以死明志”，当着主管和门店所有人的面辞职。走之前还不忘对其他女员工说了句保重。 那以后，苏彤和陈觉霖还有安周就失了联系。 等再遇上已是四年后了。 四年后，二十七岁的苏彤正处在人生的某个低谷。 合资开店的未婚夫和新来的投资方的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他们撤走资金，害的苏彤只能把这几年挣的钱全都投进去支撑。 好在老天怜悯她，前后给她派了三波帮手。 第一波就是陈觉霖。 彼时陈觉霖已经离开餐饮业，跑去搞投资。可惜他信错人，卷入了一起事件。虽然最后被释放，但是赔光了家当还被限制出境。 当时他的孩子在国外念书，老婆也在陪读。陈觉霖因为有案子在身一直找不到工作，得知老婆孩子开始打苦工，急得四处找人帮忙。 这一找就机缘巧合重遇苏彤。 苏彤的情况也是人财两空。她已经不管是不是有案子在身，反正只要是个人就行了。 于是凭借曾经的交情和信任，苏彤收了陈觉霖。 好在陈觉霖也没有辜负苏彤，他拿出曾经在餐饮业多年的经验帮苏彤保住了生意。 而后又带给苏彤第二波帮手。 苏彤开店前去专门的西点学校学习过一段时间。当时在学校里她认识了学西餐的路东和学咖啡陆希夫妇。 巧的是，这对夫妇曾和陈觉霖在一家西餐店里供职。 夫妻二人一直有开店的想法，苦于启动资金不够，加上家里出了点事精力不够。而苏彤的出现无疑是一大助力。 三方人士一拍即合，苏彤决定在最危难的时候扩张营业范围，重新选址把原本的店移到当时有点冷清的昌五路北段。 “为了生意大火，我决定把我们的新店命名为，红！” 这就是红的诞生。 好了，管理者有了，厨师西点师咖啡师也有了，店员陆续到岗。原以为是新的开始，但麻烦也随之而来。 抛弃苏彤的前男友和他的新女友在昌五路南端交界的一条路上开了家店，沿用的还是苏彤在时的店名。 之前人气加上渣男渣女两张胡说八道的嘴，红的生意一直没什么起色。 这也就算了。 最可气的是，他们竟然找流氓来闹事。 起初红的店员大多是女生，流氓搞事情，女生往往hold不住。几次之后，店员纷纷辞职。 苏彤觉得不行，便和陈觉霖计划招男店员。但是“臭名在外”，男生也不喜欢成日和流氓打交道啊。 就这样，苏彤只能自己出马，所谓上得了厅堂，揍得了流氓。反正现在店里西点不如西餐卖的好。 这种情况大概维持了几个月，突然有一天陈觉霖和苏彤说，有个朋友推荐了一个人来：“男的，会做简单的西点，而且……刚放出来。” 兴许是那段时间流氓见多了，苏彤非常淡定地问：“犯什么事了？” “过失致人重伤。好像是打架把人打进医院躺了大半年。” 苏彤微微惊讶，而当她结接过简历后，更惊讶地发现陈觉霖说的这个人居然是安周！ 陈觉霖不知道苏彤老早就和安周有过节，他只是顾虑苏彤因为当年秦老师的事看不上安周。 但是苏彤的脑回路却给了他一个惊喜：“行啊，明天让他来面试吧，现场做西点。” “啊？现场做西点？” 见陈觉霖如此诧异，苏彤反笑：“不然呢？让他现场表演怎么把流氓打进医院吗？” 不过面试那天的剧情确实是既做了西点又帮苏彤打走了流氓。 安周就这样留在了红，直到现在。 第十章 那伟大的恩情 苏彤：“为什么敢用安周？我想一个为了女友学做蛋糕，会自学高中教材准备考试的人，本质应该不坏。况且，那时候，我也确实需要一个……打手，哈哈哈哈。” 苏彤做事时有个毛病，一旦旁边有认识的人，思想就没法集中，老想看别人在干嘛。 她妈说这就是人来疯的表现。 汗。 但是就事论事，安周突然回来确实打断了苏彤的创作思路。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安周给谁奔丧？有没有被亲戚欺负或者道德绑架？为什么不和自己说？突然赶回来真的是因为陈觉霖千里追责？ 看来苏彤的恶婆婆系列是没法进行下去的。于是她转身盯上安周。 安周知道苏彤有这个毛病，起初也就随她去。但是盯久了总归不舒服。于是安周打算说点什么打破这种不舒服：“我看了下，除了提拉米苏，红丝绒还要浓香切片也不行。明天我早点来重做，今天剩的要不就做爱心早餐？” 不然还能怎样？ 苏彤敷衍地嗯了一声。 安周：“其他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再确认一下……你……要不先回？” 苏彤原本只是单纯地望着他自我沉思而已。但是现在安周自己开口，苏彤心里的疑问便忍不住了：“你大半夜赶回来是补工时吗？” 安周别开头不看苏彤。 于是苏彤那个名为“你越回避我越要问”的性子起来了。 “哎，我记得你和老陈一直不太合拍，上次吵架你怎么说的来着？我是苏彤收进来的，不是你收进来的。我有事直接找她怎么了？哎呀，我当时听了还有点小感动呢。怎么这次请假你倒是只和陈觉霖说？” 安周听问手上没停。半响才回答：“我怕你不准假。” “不准假？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这么不近人情的？谁家没个突发事件，我干嘛不准假？你要是早和我说，我就自己来准备蛋糕了。” 苏彤言语里明显的责怪终于让安周停下动作回头看她，但是这回过来的话：“你不是要相亲吗？” “那又怎么样？一个陌生男人重要还是我的事业重要？” 安周哦了一声回过头继续手上的事。 “唉唉唉，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轻蔑一笑。虽然我每次相亲都失败但至少还在尝试，有本事你也找几个相亲对象呢。” “没兴趣。” “是，你对啥有兴趣呢。除了帮你那些亲戚，你对什么都没兴趣。” 绕来绕去又回到这件事。 安周深吸一口气再次回身道：“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连累你了。但是丧事是大事，我必须回去一趟。我就是怕你有意见才和陈觉霖请假的。” 苏彤呵呵：“阿周，你什么思路啊。我又不是对你有意见，你管我怎么看你亲戚？再说了，我不准假你就不回去了？如果我今天没回店里，没人通知你蛋糕做的不行，那等我们回来，岂不是走远了？” 安周低眼：“路大师的水平没这么差。” “有些事差一点就是天壤之别。不然为什么整条昌五路除了我就只有你做的出红桃皇后？我当初教你的时候，也有别人偷师的。” “你想我怎么补偿？” “补偿？”苏彤失笑，真是负责任的傻小子，“补偿就算了。过几天菲菲来店里上班，后厨这边你带她熟悉一下。对了，饼干曲奇之类的就让她来吧，菲菲水平可以的。你也正好减减负。” “菲菲？苏琳菲？你姐？” 安周难得有如此大的表情，苏彤觉得神奇：“有什么问题吗？你不是上次还说一个人来不及吗？” 安周再次别过头，嘀咕：“还说我亲戚麻烦……” “喂，我听得到啊。我姐这个亲戚能和你亲戚一样吗。我有难的时候，她都是尽力帮的。你们家呢？穷困潦倒的时候连口水都不愿意给你。等你在大城市扎根了，一个个上来不是借钱就是要你安排工作。” 苏彤一提这事就来气。 五年前，安周刚到苏彤手下，一直带他的那个叔叔却在老家突发脑梗。 手术后命是捡回来，但是半边身体不能动，算是半瘫了。 安周跟着他这些年早就把他当成亲爹，因而他很急想带他来a城求医。 那时，苏彤手上也不富裕，只能让他先把叔叔接到员工宿舍，起码剩了房钱。 当时宿舍里只有他和陈觉霖，而他叔叔不管看不看得着医生都需要有人照顾。 于是安周老家的一个姑姑主动跟上来。但是姑姑要求安周每个月出八百块护理费。 安周这个死脑筋居然还真给了。 没几个月，姑姑知道安周其实还是个一个月只有一千公子的穷小子，她便把主意打到他老板，也就是苏彤头上。 苏彤当时还在招人，看在安周帮她赶走流氓的份上同意让他们家亲戚来试试。 结果，明明是出来打工的，做起事来却是天王老子的架势。 太重的活儿不做，太脏的活儿不干。客人看不顺眼就冷言冷语，同事说话重了就破口大骂。 被投诉几次后，苏彤不得不辞退他们。 然而这几个人走的时候，还叫嚣要苏彤赔违约金。 这为了不属于自己的几百块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说她店里生意差得跟死人一样；说她瞧不起外地人，其实自己混的还不如他们县里的小老板；甚至说她为了生意讲不定还干什么脏事。 苏彤听了这话，当即给安周甩脸：“要么你赶走他们，要么你们一起滚。” 其实苏彤说这话时以为安周会选择后者。毕竟每次碰到事儿，安周都不会帮自己。而且她招收安周进来时也没想过能和他长久合作。 但那次是个意外，或者说转折。于是苏彤想，是时候培养一个西点师轮替自己了。 想到此，苏彤忽然意识到安周会对苏琳菲加入红有这么大反应，莫不是怕苏琳菲离婚一事给店里带来麻烦？ 面对苏彤的疑问，安周不置可否。 不置可否相当于默认，苏彤很欣慰，小安周现在也会考虑大局了呀。 可是呢：“我们店里这些人，招的时候除了周培，老李和文文，哪个人是没有麻烦在身的？我们两就不说了，陈觉霖被限制出境，路东和她媳妇家一个尿毒症老人一个白血病患儿，秦焱取向特殊被父亲赶出来，袁兰公公又喜欢打人。可是这些年下来店里的生意没有因此衰落，反而是越来越好的嘛。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你们的功劳。你看，你们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人我尚且能收，菲菲是我亲人，当初店开店她还借过我五万块，为什么她不能收？” 其实苏彤作为老板娘，招个人没必要征求手下同意，起码没必要征求安周的同意。 可是安周性子，别看现在和苏彤交流还算正常，换个人来，冷死你。所以她主要是怕苏琳菲受委屈。 故而苏彤希望自己能说服他。 但是安周的顾虑点并不在此：“我觉得她离婚的时候，你已经还了那五万块的恩情了。” 哎，说服他还真是难：“恩情是还了，钱还没还啊。这么说起来，菲菲也算股东呢。股东来给你打下手，安老师，您作何感谢？” 安周别回头，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直到做完最后的检查才回身道：“就是因为苏琳菲是你好姐妹我才觉得不妥。她闹离婚闹得要死要活，而且到现在她都没处理好和前夫家的事情。你开店她前夫家也都知道，你把她招进来是准备参演他们家的伦理大剧吗？” 苏彤惊讶了：“安周，你什么时候口才这么好了？我怎么都没发现？” 安周再次深吸一口气，苏彤明显是在回避他的问题。明白这点，安周再次沉默。 苏彤不想和安周聊自己家的事。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会为了姐妹情不顾一切的小女孩儿了，她很清楚自己救济苏琳菲会有多少麻烦，而她也准备好了。 事实上苏彤就是料定刘山家的人会找麻烦才让苏琳菲来的。 就像她和苏琳菲说的那样，与其让她把事情越搞越糟最后哭着来找苏彤，干脆早点介入，慢慢传授经验给她。 可是呢，安周的顾虑也有他的道理，毕竟苏琳菲来红工作，红的员工们也会承担一定风险。 于是苏彤靠近安周，重重搭上他的肩：“安周，相信姐！我连你家里那些人都能搞定我还搞不定我自己家的人吗！” 安周听言黑了半张脸。 苏彤见他面色不佳，再次转移话题：“哎呦，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你也想想，马上双十一了，咱们这次搞什么特别企划。我原来是想出个恶婆婆或者前男友系列套餐，你觉如何？” 安周不知想到什么，一甩抹布，扯扯嘴角：“企什么划，双十一就法棍买一送一啊。” 噗，法棍买一送一？ 苏彤一边觉得搞笑一边又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讲冷笑话了？以前她提什么他都只会说哦。 哎，不过你别说，这主意还可以啊。 原味法棍，蒜香法棍，明太子法棍，芝士法棍，焦糖法棍……可以玩很多花样呢！ 什么“反正也没人和你接吻，蒜香法棍随便吃！” 或者“男未婚女未嫁，焦糖法棍送你一根。” 于是那晚苏彤决定今年就用这招。 第十一章 万万没想到 苏彤：“其实我这人平时说话也一套一套的，但是没想到张蜜比我更夸张。为了不被她比下去，我决定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能和你讲道理的人根本不会和你有矛盾，是吧？” 苏彤起床时才六点，然而客厅里，苏琳菲已经做好早餐准备叫醒刘昊。 苏彤以前听苏琳菲说过主妇是早五晚九的工作时间，原以为她是被公婆逼到崩溃胡乱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过苏琳菲显然也没想到苏彤这么早起来：“你不是一点多才回来的嘛？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点多才回来？你没睡啊？” 苏琳菲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道：“有点失眠。” 苏彤理解。她有时也会这样，毕竟夜色太美，太适合沉下心想事情。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今天送完昊昊和我去店里吗？” 苏琳菲放好筷子，咬咬嘴唇，最后苦笑道：“昨天我刷了一下招聘网站，似乎真的很难找工作……所以我想……又要麻烦你了。” 此时此刻，苏彤有一种偶像剧男主角的感觉。 “你看啊，一个落难的单亲妈妈，一次寻找孩子的求助，一场谋划良久的同居啧啧啧，言情剧几大元素都集齐了。而现在，你坐在我的副驾驶座上看着孩子朝我们两挥手，是不是有种苦尽甘来happyending的feel” 苏琳菲听着苏彤难得的恋爱脑回路，不禁嘲笑她：“才不是这样的！你从生理上就输了！” 苏彤： 七一刻，安静的昌五路上只有几家店铺早早营业。 红也开了一个小窗口。这个窗口像是邓布利多的熄灯器似的，把整条街的人头都聚集在此。 对于早餐生意，路东一直不太喜欢。苏彤理解他是心疼自己媳妇，怕她辛苦。可是最初的那一年，红的生意真的很差。 苏彤大学上市场营销时学过一句话：产品的不可替代性。 于是她就想，她的蛋糕、路东的西餐、陆希的咖啡再好，要超过隔壁正宗西方人的店，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了解北段附近的a城特色市井文化啊。 苏彤分析过，昌五路以及附近片区有太多历史建筑，这里的市政规划不会大动干戈，最多拆走毗邻主干道的几幢老公房，而再建必然是中高级商业地产。 同时拥挤居民区很难加装电梯，随着六七代居民身体衰老，大部分人会被子女接去新小区的电梯房。 那剩下来的房子怎么办？ 地段决定了昌五路这一带的房价不会便宜，那会接手入驻的只可能是有点小钱的中青年。 而这些人，苏彤猜想应该和她差不多。他们崇洋但不媚外，他们追赶潮流但不盲从，他们讲究性价比但也不会放低品质要求。 所以苏彤决定，既然她们没有绝对不可替代的产品，那就找不可替代的时间。 早上六点半到九点半，上班族最忙碌的时间。 这个时间段，除了烧饼馒头豆浆店，其他的是不会开门的。 而烧饼馒头豆浆换成英文就是toastbreadandcoffee 苏琳菲听苏彤这番介绍不由诧异：“所以你是做早餐起家的？” 苏彤笑笑：“差不多吧。反正要起早，干脆就起更早些。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有钱赚。” “一定很累吧？”苏琳菲的慈母心再次泛滥。 “习惯就还好。以前安周还没出师时是挺累的。现在有他在基本不担心早班。”讲到这里苏彤压低声音，“进去过有进去过的好处，生物钟特别规律，每天四点准时起床。而且别看他话少，做事效率很高。” 苏琳菲：“你这话说的，他进的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彤：“管他进了哪里，只要出来前能把他教好就可以了。你看这五年，他不是做的挺好？” 苏琳菲失笑：“那你不怕以我现在这种状态不适合你这里？” “菲菲，你有这份意识就说明你的状态还不算太差。再说了，你看现在的快餐店店员都有什么特色？” 苏琳菲嫁人之后甚少吃快餐，她自然不知道现在的快餐店有什么别样的特色。 “店员都是四零五零的阿姨妈妈居多。我们伟大领袖说过：妇女撑起半边天。这话一点不假。阿姨妈妈思虑周到又特别会算优惠，而且很勤快。” “那你店里怎么不招几个？” 苏彤无奈：“阿姨妈妈什么都好，就是太关注内涵不在意外表。我这里吧，也不是要你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但已经微胖了还要弯腰驼背，给她健身卡也是拿回去给儿子女儿……而且我们对英文有要求，免费教她们么又觉得烦，要么就不好意思说。哎。” 苏琳菲大概是想起了刘山妈妈，默默地点头。 “所以你这样的年轻失婚妇女正合适。” 苏琳菲：…… 苏彤和她扯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她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但谁都有自己的优势。只要还能走，走下去，总归会出现条康庄大道。 这不，下车后，苏彤从后门上小玻璃窗反光中看见苏琳菲深吸一口气，一派严肃。 苏彤没有揭穿她的紧张，继续给她介绍店里的人。 其实大多她都认识，只是不熟悉。而正在准备蛋糕的安周看见她们后，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菲菲，这是安周，你认识的哈。” 苏彤说完便甩了一个“好好说话”的眼神给安周。于是安周不情愿地伸出手道：“菲姐，好久不见。” “阿周，好久不见，长高不少啊，帅了很多啊。” 看着苏琳菲没由来的羞涩，苏彤摇摇头，还真是从生理上就输了。 依照苏彤的指示，安周带苏琳菲熟悉了整个后厨以及她这几日的工作内容。 很快陈觉霖，路东和秦焱陆续到店。他们昨日已经见过苏琳菲，大致猜到她会来店里上班。 陈觉霖这边，只要苏彤决定的事他总归要帮；路东呢，每天都觉得忙不过来，来谁他都愿意；至于秦焱嘛可能只有秦焱和安周的态度差不多，只不过他的出发点是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 直到九点十分时，陆希突然找来，俯身与苏彤道：“外面有个张小姐找你。” 张小姐？ 苏彤走出休息室，看见站在窗口边喝咖啡的张蜜。 此时苏琳菲已经在后厨帮忙，苏彤嘱咐了陆希几句便出门“会客”。 今日的张蜜穿着一身运动装。 苏彤记得她好像和刘山是同行。如今金融业这么不景气吗？早上都不需要上班？ 不过也可能是张蜜的职位之高已经不需要朝九晚五了。 苏彤疑惑的同时，张蜜主动靠近：“苏小姐，好久不见。” 这老掉牙的开场白。 之前说过了，苏彤她妈说苏彤有人来疯。 故而苏彤听着张蜜这话回道：“好久不见，是不是想我了？” 苏彤说这话时表情非常自然，张蜜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苏小姐看上去心情不错啊。” “当然了，天气晴好，美人在前。心情不会差。” 苏琳菲离婚时，张蜜和苏彤没有太多接触。关于她的事情大多是从刘山父母口中听说。所以她没想到苏彤是这个路子，这和昨日下午咄咄逼人的女人不太一样。 张蜜索性不绕弯子，直奔主题：“我听说苏琳菲到你店里工作了。” 苏彤不否认。 “女人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就像苏小姐你这样就很好。” “谢谢。” “单亲妈妈，很难吧。”张蜜说着说着露出些许惆怅，“我也是单亲家庭出身。 世人对单亲大多的看法是认为我们人格不健全。所以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人不那么在意我的出身。 可是后来才发现，工作上或许能被平等对待，然到了恋爱结婚时这个世界还是一点都不温柔。” “所以呢？” “就在我几乎对婚姻绝望的时候，刘山出现了。他告诉我其实即便是双亲，人格也不一定是健全的。比起原生家庭如何，他更愿意欣赏我为了修改原生家庭带来的缺陷而不断努的这份坚韧。 我听说苏小姐也曾爱上过有妇之夫。我想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我们不是想破坏别人家庭，只是感情并不受理智控制，对吧？ 知道他已婚后，我打算和刘山分手的，就像你当初一样。毕竟他的出现，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愿意在我的劣势中寻找我的闪光点，这就够了。 可是我没想到刘山一直觉得和苏琳菲一起是个错误。他不该为了应付父母的催逼而和一个毫无感觉的女人结婚生子。 苏小姐，人都会犯错，但每个人修正错误的方法不同。你选择和那位先生分手；而我们只不过选择从根源解决问题。” 张蜜叽里呱啦讲的这么一通，苏彤早在刘山提离婚时就听苏琳菲说过了。 只不过当时苏琳菲是转述刘山的话。其中有些比喻不如张蜜今日所说的这么生动。 “张小姐，不知我能否知道你父母为何离婚？” “和你父母一样，感情不和。这麽说来，苏小姐和我的情况真的很像。你的父母选择强行在一起而我的父母则是分开。我们都有来自原生家庭地伤痛，但都选择迎难而上。” 见苏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蜜继续道：“其实我原本是想来道歉的。但是看到苏琳菲已经尝试进入新生活，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另外，能否替我向昊昊转达歉意。虽然我认为从长远上来看，刘山和苏琳菲离婚对他来说不是坏事。但毕竟让他难过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希望昊昊能放下对他爸爸的心结，多回来看看他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如果他不愿意见我，我保证不在他面前出现。而如果他愿意，我想我能和这个孩子做朋友。” 张蜜说到最后一段时，苏彤背后的门内已经传来一些小动静。 她吩咐过陆希不让苏琳菲知道张蜜的到访，但显然她知道了，甚至还听到了。 不过，比起苏琳菲此事的心情如何，苏彤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好了，我想说的差不多就这些。打扰苏小姐了。” 苏彤点点头：“你的话，我会转告给他们。至于他们能不能理解你，我管不了。” 张蜜笑着眨眨眼，把眼眶里的湿意咽回去：“我明白。anyway，谢谢苏小姐能听我说这些话。” 张蜜离开后，苏彤转身回店。苏琳菲挣脱陆希朝她靠近。 然而她不等苏琳菲质问便先开口：“你知道蒋旻这个人吗？” 苏琳菲原本满腹委屈和怒火，被苏彤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问，一下子噎住。 半响才道：“谁啊？我不认识。” 苏彤深吸一口气，心想：张蜜确实很有心机，好一招挑拨离间。 第十二章 有妇之夫的故事 上 苏彤：“如果重来一次，我想我爸妈会在小区论坛上给我征婚，就找同小区的户主。门当户对，绝对门当户对。” 蒋旻是何许人也？ 他就是张蜜口中那个苏彤曾经爱过的有妇之夫。 这是苏彤极为隐秘的一段情史。而这段情始于一件和蒋旻浑身不搭界的事情。 四年前的夏天，苏彤老家的一个伯伯到a城游玩。他知道苏彤开店就找到苏彤爸说想来店里看看。 苏彤在家族同辈的孩子中是个比较尴尬的存在。 为什么说她尴尬？ 因为苏彤的人生轨迹总是和长辈们想的不一样。 明明一早和父母移居大城市，资源多么好，可偏偏没一点可讲之处：从小到大兴趣特长皆无，所有时间都在吃饭睡觉读书，可成绩只是平平；好吧，虽然不是学霸但至少也不是学渣了。然成绩还算可以的苏彤没有出国念书。要知道苏彤的学生时代，身边有点家底的家长都送孩子出国了；行吧，不出国也行，高考考了a城挺好的一本金融专业，算是争气的。然而毕业后她没有成为高级金融人才，反而像技校生一样去做蛋糕师傅了；高大上的工作没有就没有吧，她长相还行，婆家总不会差吧。结果同龄人的孩子当哥哥姐姐了都，她却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 所以每次亲戚和苏彤爸妈聊起孩子的话题，讲到最后都很尴尬。他们想了半天都没不明白为何苏彤的日子过得这么意外，而后他们就会继续联想，是不是苏彤爸妈有问题？ 苏彤称其为：你让你的亲戚倍感意外。 所以苏彤爸妈为了扳回一点面子，在电话里把苏彤打造成一个事业前景一片光明，忙到没空谈恋爱的女人。 再高度总结一下就是被事业耽误的家庭主妇。 但现实如何？ 彼时红的生意虽有好转但却没二老吹嘘的那么好，依然还未回本。 为了不被亲戚嘲笑，苏彤爸妈在伯伯来之前让苏彤准备准备，要求她多找几个人到店里充充样子造造势。 所以，苏彤还真找过“演员”。 不过她之所以会同意，除了顾虑爸妈的面子外，也是因为那段时间苏彤摒弃了和前任共同研发的产品，正在彻底更新菜单。她确实需要一些人的尝新和反馈。 恰好昌五路附近有两所艺术类院校，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有学生会路过昌五路。 之前就说过了，苏彤原本就是看好中青年市场，而中青年中，有谁能比艺术生更勇于尝试各种新奇事物的呢？ 故而苏彤安排陈觉霖和陆希在艺校门口发问卷，一来是了解目标客户的口味偏好，二来问卷本身就是宣传。 而且，苏彤大放血，尝鲜期间，新品皆免费。 免费二字一出来，那还得了？ 这不，没几天店里就来了好几波男孩女孩。 伯伯来时，看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惊叹连连。而苏彤爸妈，自然也很满意。 只不过苏彤很快就发现伯伯还带着另一户人家。经介绍是他的老友，带着夫人和同样二十七岁的儿子。 苏彤把他们带去比较安静的小隔间，随着餐点一道道上来，长辈们聊起了各自近况。 而苏彤也很快领悟到伯伯非要来红视察的原因。 “彤彤，我这大侄子下周就要来a城工作了！初来乍到朋友不多，你们两是老乡又是同龄人，可以多交流交流。” 哦，搞了半天是托孤顺带相亲啊。 苏彤倒不排斥。这小伙人高马大相貌堂堂也挺健谈，工作找的是离昌五路不远的会计事务所里，基本算是青年才俊。 可是当话题转移到有关结婚生子的事儿后，小伙言语神情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起初苏彤是发现他慢慢减少接话的频率，而后对于伯伯关于找对象的发言都抱以尬笑。 将心比心，苏彤理解他。面对一个陌生的同龄异性和她的父母，能毫无顾忌大谈婚姻幻想的人并不多见。 然而，当小伙母亲再次夸赞苏彤一个姑娘家能把店经营成这样着实厉害，比他这个只会打工的儿子厉害多时，小伙便忍不住问：“我看你们店这周都在免费试新品？” “恩，是的。” “新品饮料，搭主食，再搭小食或甜品。这样一个套餐免费吃，不会亏本吗？如果亏本的话，岂不是人越多亏得越多。” 亏本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只是他又不是投资方……这当着长辈，特别是当着老板娘父母的面直截了当问她亏不亏本的人，也并不多见。 苏彤隐隐觉得小伙好像是在和她较劲。 她心里觉得好笑，嘴上还是一本正经解释：“没有那么夸张。每种品类的可选新品不过两三样，份量也只有普通的一半，成本可控。而且我们店的东西味道都还不错，定价又比旁边的店便宜，所以大部分客人除了试吃之外也会花钱点其他东西。那一点点亏本，全当投资本金吧。” 苏彤嘴上说的轻松，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实际上每天轧账时她比谁都焦虑。 小伙自然是不知道苏彤的苦，他只是“敬佩”道：“不愧是大城市长大的女生，好有主见和冒险精神！” 这话夸张了点，但是苏彤并不排斥这样的评价。一个有主见和冒险精神的女人多酷啊！想想那些欧美大片里的女英雄，不就是这样。 因而苏彤还是顺着这两个关键字继续聊，且成功地把话题从成家生子转移到理想上。 这样的会面维持了大概四十几分钟。而后苏彤爸妈有事先离开，伯伯一家纷纷去洗手间，而苏彤则到后厨拿冷藏好的冰淇淋蛋糕。 转身前，正在练习裱花的安周淡淡地飘来一句：“那男的看不上你。” 苏彤给他翻了个白眼：“是你有顺风耳还是我们隔音太差？挤你的奶油！” 然而，事实证明，同性之间的互相理解力确实比异性强的多。 苏彤分好蛋糕站在小包房门口时就听小伙儿妈妈说：“小苏其他都好，就是太有主见。这干事业是好，结婚的话……还是温柔听话顾家一点的女孩子好，阿是啊？”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不接受云云？温柔听话顾家，她都符合啊！” “没说她不符合啊，那又不止她一个人符合咯。要多看多比较发啦。而且云云能在a城找到工作吗？就算她能找到，那她爸爸妈妈愿意她来发啦？自己也不想想。你看人家小苏，适不适合结婚不说，至少能打理一家店了。你云云能打理什么？你的脏衣服和碗筷？” 原来有女朋友啊。 然而小伙爸爸又接了一句：“哦呦，你少说两句咧。我看这个小苏也不行的，为了招揽客人做亏本生意，太冲动。这种性格和我们儿子不合适的。而且她爸妈来这里这里这么久了，也没发展的很好。我听老哥（苏彤伯伯）说房子只有一套，车子还是大众，还不如我们家。” 苏彤想，结婚对象精挑细选是应该的。长辈总说人生大事，总不能比买菜还随便吧。而且就算你不挑人，人也会挑你。就像现在。 可是理解归理解，当她亲耳听到自己被这样比较时，抱歉，苏彤心里有点反感。 特别是她听出那位云云其实并不差，各方面还挺好的，只是没有那么优秀而已。 苏彤觉得云云和她就像储秀宫的秀女，等待皇帝太后垂青眼点个头。 可是，他家有皇位要继承吗？一心一意风花雪月不好吗？非要搞竞争上岗？ 算了，他们只不过是一场没有预告的相识，就只是偶然认识的人，就当是普通客人，好吃好喝好来好走。 然而，他们是拍拍屁股走人了，苏彤爸妈却跑来来教育人了。 伯伯走后第三天，苏彤爸妈来店，给她拿来伯伯寄的感谢招待的水蜜桃。 等安周把桃子拿进去后，苏彤爸妈便开始训话：“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当着外人的面，讲什么你觉得你觉得？” “哈？他们自己问的啊。” “就你想法多主意大？哪个男人喜欢精明的女人？真正聪明的女人都是装傻的。你倒好，当自己武则天啊？还有，你这个免费吃是谁的主意？不觉得寒酸啊。” 苏彤无语了，大概是小伙父母婉拒了苏彤，而后伯伯又把这话传到了苏彤爸妈耳朵里。 “爸，我都说了免费的只占小部分。而且我不觉得寒不寒酸。至于他们什么想法关我什么事，又不会常来。” 苏彤爸摇摇头：“听听，难怪人家看不上你。女孩子家说话不知天高地厚。关你什么事？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你就关心你的几块破蛋糕。” “爸！”苏彤真是无语，她开西点店难道不该关心她的蛋糕嘛？难道应该关心别人家的米饭？ “好了，两个人别吵了，这里公共场合。彤彤你也是，当着人家长辈的面说什么女孩子要多看世界增添阅历，你的阅历还能有我们多？人家只会觉得你小孩子心不定。” “就他们家儿子心定，定的不得了。明明有女朋友还想着再找找，再比较比较。买菜都没这么麻烦。” 苏彤妈妈听到这话，面上一惊，而后又道：“有朋友啊，搞什么啦。社会精英么还好争取一下，她们儿子……” 听她妈妈这么说话，苏彤有些后悔，她好像不该这样拿别人给自己挡枪。 “好了，我们家怎么说也是a城户口，房子一套抵他们两套。就当多认识个人吧。但是你这个说话的口气真是要好好改改。” 苏彤忽然又同情起那位小伙了。他不仅有皇位要继承，还有来自他国公主的同业竞争。 送走二老，苏彤带着被父母责备后疲倦回到店里，站在冰柜前发呆：又要乖顺温柔，又要能打理操持……这些长辈确定不是在招管家？ 就在苏彤发呆时，冰柜前出现一个人：“您好，请问这次推的新品蛋糕白皇后有没有六寸的？” 苏彤听问茫然抬头。 这一抬头，漂亮的深棕色瞳孔，棱角分明的脸廓，白色t恤加马甲，条纹长裤和白鞋，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香水。 哇，好一个英伦绅士风。 “老板娘？” “啊？哦！白皇后没有六寸的……现货。但是可以预订，我们提供现做。额……如果今天订的话，明天一早可以……额，今天下午就可以。” 苏彤知道自己脸红了，但是这么好看的男人对着你笑，脸红怎么了？脸红很正常好吗！ 要说苏彤的口味还真是专一。她就喜欢这样的绅士风，感觉特别有教养有学识，特别让人如沐春风。她的初恋方哲也是这款。 但是和方哲的不敌现实不一样，这位名叫蒋旻的男人带给苏彤更多的是后怕。 第十三章 有妇之夫的故事 下 苏彤：“我妈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别以为自己有女主光环，马路当中一站冲出个高富帅舍命救你，一般来说你只会得到司机一句：找死啊！” 白皇后是一款牛乳芝士蛋糕，其实是挺常见的款式，只是苏彤在表面的白巧克力刨花上做了特殊处理，让其呈现出边缘微焦的蔷薇花瓣状。 如果做六寸，苏彤会在整块蛋糕上放两朵完整的边缘焦化的白蔷薇。同时再加一朵花瓣开始凋零的，最后以碎刨花收尾。 出这款白皇后的同时，苏彤还出了一款红皇后。款式基本一样，就是蛋糕底换成奥利奥，夹心换红丝绒和巧克力，表面撒可可粉，最后加红蔷薇。 苏彤本人更喜欢红皇后，但是大众似乎偏好白皇后。就连安周都说：“白的奶味浓，不会太甜，而且口感细腻，老人小孩都可以。红的……颜色太强烈，可可的比重又偏多，可能会腻。” 哎，没眼光。 “蒋先生，和您确认一下提货信息，电话是1331今天下午四点来拿，对吧？” “是的。” 苏彤对上他眼里的笑意，赶紧低头转移注意力：“是生日用吗？需要蜡烛或者生日牌吗？我们可以做巧克力生日牌。” 蒋旻摇头：“不是，给朋友接风洗尘，正好他叫约克。” “啊？” “其实我本人更喜欢红皇后的味道可惜我没有叫兰开斯特的朋友。” 苏彤在蒋旻的笑语中愣住了。 这两款蛋糕诞生时，大家都以为灵感来源于《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红白皇后。 路东甚至吐槽过：“那你的红皇后不该加红玫瑰啊，应该加桃心元素。” 对此苏彤很无语：“我加的不是玫瑰啊大哥，是蔷薇！蔷薇啊！而且什么梦游仙境，我这是蔷薇战争好吗！” 他们不明白苏彤做蛋糕的灵感居然来自于什么血腥的战争。 等她教安周做红白皇后时，安周也问：“不换桃心？马上七夕了。” “我都说了是蔷薇战争啊！都铎王朝知道吗？”看到安周一脸茫然，苏彤摆摆手，“当我没说。我们上下五千年历史都不一定了解，更何况英国历史。” 所以，当蒋旻准确地说出红白皇后的灵感来源时，苏彤再也不能忘记眼前的这个知心人。 从这之后，蒋旻每周都会来一次红。有时候带朋友来，有时带学生来。 后来苏彤便知道了，蒋旻是英国海归，从事建筑设计工作。而双休会在艺校兼职绘画老师。 苏彤这人对英式的东西有特殊偏好。高二有一阵，苏彤爸妈想送她出国，她选的也是英国。可惜后来没去成。 蒋旻的出现就像是弥补了苏彤的某些遗憾，况且他们确实聊得来。 于是一种叫好感的东西成了她和蒋旻之间的牵绊。 而这种牵绊在蒋旻第一次约苏彤参加他的聚会时质变成了暧昧。 那是一个香槟酒会，到场的大部分是英国海归。苏彤去了后发现自己属于少数既没有留英经历也不是谁家属的人。 但是蒋旻意不在此，他带她见了一个人。 “约克，这位就是做白皇后的西点师，昌五路那家“红”的老板娘，苏彤。” 苏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胖胖的外国男生就是蒋旻接风洗尘的那位朋友。 约克对苏彤的蛋糕赞不绝口，说到激动处更是中英混杂引人发笑。 苏彤的社交其实不太多，只不过店开在那里，有些事不会也得做。所以她当时十分渴求各种机会，而这场聚会就让她收获不少联系方式。 会后，蒋旻提议步行送苏彤回店里。 大概是受酒精的影响，苏彤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谢谢你啊，蒋老师，特意邀请我来这边结识这些人。” 蒋旻笑而不语，半响道：“其实也不是特意，是你的蛋糕打动了约克。他真的太喜欢那个味道了，一定要见见你。本来那天他想去你店里的，但是公司临时派他去了b城，前几天才回来。正好我们要办这个聚会，所以我想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让他好好夸一夸你。” 苏彤笑了，怀着一丝激动和一些害羞。 “我曾经有段时间也很不自信，家人朋友都觉得我的决定是错的。后来碰到了我的导师，是他的鼓励让我走出自卑，让我能坚定地走下去。而且现在，那些否定过我的人也都闭嘴了。” 蒋旻的话让苏彤的心跳顿了一秒，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招待亲戚那天，我正好坐在隔壁一桌。后来你父母给你送东西，我又正好在暗巷里打电话，所以基本上都听到了。” 蒋旻有些抱歉地看着苏彤，但是苏彤回看月色下的蒋旻，却觉得他的轮廓是那么温柔神圣，好像是天上下来的仙人。 “我的学生给我推荐红时就说你的蛋糕做的特别好吃，比隔壁老外的店更好。我起初还说不可能，但是那天来了之后就后悔了。我想一个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蛋糕的女孩子，肯定不是那些长辈说的那样。而且，我很同意你的观点，女孩子确实该多见见世面。否则我们约克就无缘那块白皇后了。所以” 所以什么苏彤都没听。当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恋爱了。 确实如张蜜说的那样，苏彤当时对蒋旻的爱恋就是源于一种叫做“抓住救命稻草”的情感。 这个世界上有个人愿意透过你的那些不完美去欣赏你的优点，这种赏识对于当时被前任被生意被长辈催逼地快要崩坏的苏彤来说犹如恩典。 而且，蒋旻不光是嘴上说说，他的实际行动也证明了他有多看中苏彤。 某天，蒋旻说开个绘画基础短期课程，给非专业爱好者参加。他邀请苏彤一起听课，放课后正好可以一道吃饭。 苏彤想，自打她做西点以来，所有有关美术绘画的事情都只在料理台上练习，她从未真正学习过。 况且蒋旻都说了：“我可是专门给你开的这个课啊，苏师傅。” 所以她当然要去！ 当时她和蒋旻的关系还不是情侣，是友达以上很多，马上就要做恋人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的男女见面一般都会找个幌子，比如安周。 “兄弟，你能不能不要拉长着脸？又不收你钱，免费学学画画不好吗？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丑丑的蛋糕？” 安周沉闷地哦了一声，而后整节课的状态都很……戾气重。 课后，安周被苏彤支回店里。蒋旻等他走了问：“你徒弟最近心情不好？有些阴郁啊。” 苏彤摇摇头：“你别理他，一个月有二十五天都是这么个样子。” “还有五天呢？” “不知道啊，休假在家画圈圈吧。” “是不是你压榨他了？” “我是那种人吗？你是这样想我的呀？” “开玩笑，你这么好，才不会。” 两人就这样roleplay了一个月的老师与学生。 直到倒数第二次课后，苏彤回到已经打烊的店里，安周再次冷言：“你离那个蒋老师远一点吧。” 苏彤无语：“蒋旻怎么你了？” “他结婚了。” “哈？” “他左手手指有戒痕。” “可能是曾经结过婚，或者订过婚。” “不是，蒋旻有老婆。只是人在国外。” 苏彤觉得安周还真是好笑：“蒋旻的事，你怎么比我还清楚？听谁说的？” “秦焱。” “秦焱是谁？” “画画课上坐我旁边的。” “呵，我带你去进修，你倒好，整天和旁边同学聊天啊？” “秦焱说他老婆后天就回来了。你最好当心点。” 由于安周的表情非常严肃，给苏彤一种威胁的错觉，于是苏彤切了一声不再理他。 安周见她这般不相信自己，也是窝火：“上次那个男的，我就说他看不上你的，结果你自己看想。” “安周，管好你自己。别瞎操心别人！” 苏彤怒了。 一方面是安周的态度让她不爽，一方面她也是真的慌。 她和蒋旻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苏彤的生活主要是围着红转，加上之前的各种无意偷听，她在蒋旻面前基本没有什么神秘感。 但是蒋旻呢？ 除了约克，苏彤几乎不认识他其他朋友。那次聚会上认识的人，在后来的联系中，苏彤也发现他们和蒋旻的关系并不密切。而且约克，虽然被公司派到别的城市工作，但偶尔回a城，他也从未带着苏彤和约克一家一起聚，只是有几次到店里用餐而已。 除了朋友，苏彤也不认识蒋旻的同事，就连蒋旻的具体工作单位还是约克有次来店里时无意中提起的。 苏彤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正显示蒋旻的工作照和设计师介绍。 眼前这个高精尖人才，和平日里的艺校兼职老师很难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去。 忘记情到深处的全世界只有他，苏彤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蒋旻，或者说她了解的只是出没在昌五路的蒋旻。 苏彤爸妈从小就喜欢看推理剧，什么阿加莎，福尔摩斯之类的。这导致苏彤不仅喜欢上英伦风，更有一种推理能力。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这种能力都在沉睡，但是只要有人点拨，它就会快速觉醒。 女人的第六感加上各种推理，以及安周在伯伯朋友家小伙上的成功案例，苏彤能不慌吗？ 她握着手机咬着手指，纠结要不要问问约克。 问吧。 怎么问呢？ 直接问。 不太好吧，约克犯了什么错？ 怕什么！ 最终，苏彤鼓起勇气发了微信给约克：约克，这段时间谢谢你和蒋老师照顾我们店生意。我寄了一个甜品盒子到b城，望你和夫人喜欢。 不一会儿，约克回复：客气了，为了让更多人品尝到好吃的蛋糕，你一定要把生意做大啊！ 苏彤：对了，听说蒋老师夫人马上要回来了。他夫人喜欢什么口味你知道吗？我也给他俩送一份。 约克：他夫人啊，好像不挑食，每个做两份就行。 原来如此。 苏彤的心像玻璃一般，哐的一声碎一地，而后她站起来去厨房，每一步都踩在玻璃渣上。 “妈的。”苏彤低骂一句，“真疼。” 但是苏彤终究没和蒋旻说什么，毕竟他从未承认什么，也没表白过什么。他们只是不再联系。 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样烂尾了，没想到导演却给她来了一个番外。 大约是两周后的一天，苏彤店里来了一位优雅美丽的女人：“请问，您是这里的老板娘苏小姐吗？” 苏彤点点头。 “你好，我是蒋旻的太太。” 面对蒋旻太太的突然到访，苏彤下意识心虚。 可正当苏彤打算回避眼神接触式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蒋老师夫人回来了？” 苏彤真心怀疑自己店里的隔音不太好，这安周明明在后厨，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不过，他出来的也真是时候。蒋旻的太太见到安周，疑惑道：“你是？” “我也是蒋老师绘画班的学生，我们一起的。” 安周随手指了指苏彤，蒋旻太太的神色一变：“你们一起？哦，那挺好的。啊，其实今天来是想谢谢你们前几天送的甜品盒子，非常好吃。问了我先生说是这家店的老板娘送的。” 安周：“哦，喜欢就好。您今天来是想买点别的吗？我刚烤好一批曲奇。” “我刚回国，不知道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好吃的。对了，我先生经常来，他最喜欢哪款，苏小姐你知道吗？” 安周十分钟内和陌生人说了那么多句话，苏彤觉得他作为员工已经尽力了。如果全指望他，那她这个老板娘也太不靠谱。 毕竟自己招来的鬼还得自己渡。 于是苏彤让安周回去把曲奇拿出来，而后和蒋旻太太推荐起来：“我们前段时间有免费尝新，所以蒋老师应该都吃过。” 苏彤边说边根据蒋旻夫人目光停留规律给她拿试吃：“不过蒋老师好像没有说过最喜欢哪款。来，您试试这个。” “之前甜品盒子里的几款我看他就挺喜欢的。” “哦，那都是我们家的人气产品，销量挺不错的。送人嘛，保险一点好。哎，您有什么偏好，或者蒋老师有什么偏好，您可以告诉我，我再给您推荐。” 蒋旻夫人看了她几眼后，低笑道：“有什么唇齿留香比较久的，吃了念念不忘？” “比较久的……嘶，我们这边有款牛乳芝士蛋糕，白皇后，您试试看。很多客人说奶味很浓很香。蒋老师第一次来就是订了这款蛋糕。” “牛乳芝士？他好像不喜欢奶味的甜食。” 苏彤佯装惊讶：“额，是吗？这个我不知道了。蒋老师好像是送人的，后来那位客人给我反馈说很好吃，所以我以为……” 已婚男女旁敲侧击打听对方的事儿，苏彤见得多了。以前她每周放学回家，她爸妈都在演这出。 好在，蒋旻太太是个聪明人，她最后看了苏彤几眼，点点头道：“那就这款白皇后吧，谢谢你了。” 送走蒋旻太太，苏彤的心情出奇平静。只是蒋旻这么喜欢的红皇后，苏彤打算废掉这款产品再也不做了。当然蒋旻和他夫人也没再来过店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蒋旻这事儿，知情者只有苏彤和安周。她确定自己从未与人说过，包括苏琳菲。 安周，他是自己发现这件事的，而且他当时的举动应该是在帮她。按安周的性子，他也不会外传吧…… 苏彤有些犹疑，似乎需要旁敲侧击确认一下。 第十四章 都是玩剩下的 苏彤：“这就好比做虎皮卷，都是蛋黄白糖和低粉，但每个人出来的纹路就是不一样。所以有一样的心情又如何，我是我，她是她，我们注定有不一样的后来。” 苏彤转身去后厨，安周正在准备今日的红桃皇后。 看见那一排红丝绒蛋糕胚，关于蒋旻的记忆被再次勾起。 说起来，红桃皇后就是当年苏彤一怒之下废了红皇后才有的。那时她想，既然大家都喜欢童话故事，那干脆就按童话故事做吧。于是蔷薇成了桃心，巧克力夹心成了树莓慕斯。 安周一抬头就见苏彤面色深沉，想到刚才张蜜来过，他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吗？” 苏彤点点头：“阿周，你还记得蒋旻吗？” 安周茫然：“谁？” 苏彤脑门黑线：“以前教我们画画的那个老师，就是你说有老婆叫我离他远点的那个。“ 安周恍然：“哦。” “安周，你那时候为什么帮我？” “啊？” “就是你提醒我他是有妇之夫，后来他太太找来店里你也帮我说过话。还有在蒋旻之前，你也说过朱康祺看不上我。” “这么久之前的事问这个干嘛？” “张蜜刚才说起我和蒋旻的事情。” 安周沉思了很久才抬头反问：“你怀疑我？” “不是，我就是刚才忆往昔时突然好奇。” 安周低下眼，边打慕斯边问：“那你当初为什么愿意收留我？” 苏彤没想到安周会问这个。当时他的简历递过来，陈觉霖和路东陆希其实是反对的。 他们的意思：“虽然老陈也有案底，但是性质和安周不一样，安周那可是故意伤害，差点就是杀人了。这根本就是流氓啊。流氓今天帮你打人，明天就能帮人打你。这风险太大了。” 苏彤也有过犹豫，只是她想到之前踏实送货认真学习的安周，她不太相信。于是苏彤找了一个朋友去调查安周那次案子的细节。 这一查才知道被打的几个人连续骚扰他女友和其闺蜜还差点干出龌龊事，还好安周及时赶到，这才有了那场故意伤害。 苏彤想这样一个人，他的本质应该是忠犬。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虽然后来没再听他提过那个女友，但是看他对自己义父，苏彤想她是赌对了。 只是时间过去五年，现在要苏彤当着安周的面深情表扬他的本质，好像做不到。 于是话出口便成了：“没办法，那时候我需要一个打手。” 打手？安周手下的巧克力酱一下子歪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要是和朱康祺在一起，或者和蒋旻搞外遇，红怕是会倒闭，到时候我还得从新找工作。” 苏彤：…… 罢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那么，难道是秦焱？ 秦焱就更不可能了。不说性向，秦焱不太喜欢和女人打交道，而且这个不喜欢就是源自他父亲出轨。他和张蜜，给他们一百次机会，秦焱都不会和她讲什么好话。 好，如果不是苏彤身边的人传出去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张蜜的信息来源是蒋旻自己。 可是，蒋旻怎么可能对外人说自己出轨的事？更何况，这根轨压根没歪过来。 于是苏彤折回休息室，她有以及各问题想问苏琳菲。 屋内，袁兰和陆希已经安抚好苏琳菲。苏彤让她们先去忙，自己则和苏琳菲重新聊起张蜜的事。 这一问，苏彤发现，不仅是张蜜不熟悉苏彤，苏彤其实也不知道她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苏彤打开无痕浏览，看了张蜜的职场履历，发现她在两年前供职于一家机构，负责建筑类投资，而她最大的合作方就是蒋旻的公司。 如果张蜜因为工作认识了蒋旻，那她也有可能认识蒋旻太太。而且苏彤回看教育背景，发现张蜜曾在英国读过一年研究生，而学校和蒋旻一样。那也就是说张蜜和蒋旻太太也是差两届的校友。 若是如此，那这件事只可能是蒋旻太太说的了。只有她会把苏彤当做爱上她丈夫的“迷失少女”。 “所以，你的意思是张蜜调查你？她调查你干嘛？” 苏彤搭着苏琳菲的肩道：“因为你啊。现在我护着你，她要搞你自然就要先搞我呗。” 只是苏彤没有告诉苏琳菲，张蜜的搞是挑拨离间，让苏彤厌恶苏琳菲的“大嘴巴”，让她们只见有隔阂。 可惜张蜜算错一步，或者说她没调查清楚，苏彤当年是迅速斩断和蒋旻的联系，而且她也没让蒋旻太太抓到任何可以闹事的把柄。会这样做的人，根本不是那种会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告诉闺蜜的人。 而苏琳菲这边，听闻蒋旻还要搞她，那是又气又委屈：“我就不明白了，张蜜还想怎么样！” 其实在张蜜来之前，苏彤只打算帮苏琳菲走出困境重新生活，完全没打算介入她和前夫的家务事。可是张蜜都嚣张到苏彤家门口了，她不得不管。 “菲菲，你问得太好了。张蜜和刘山领证了吗？” 苏琳菲摇头：“我之前听说刘山妈妈觉得他刚离婚就结婚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开什么国际玩笑。 当初苏琳菲发现刘山和张蜜的事儿后，脑子一钝，找刘山妈妈说理。刘山妈妈自然是护着儿子，反而把苏琳菲一顿骂，气的苏琳菲生平第一次离家出走。 可惜后来是苏琳菲爸妈亲自把她带回来，他们觉得苏琳菲要是离婚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家了。 况且：“夫妻之间就是要有点愧疚，感情才能长久。你现在包容隐忍，将来等刘山想通了回头了，自然感激你。” 这话也就能唬唬苏琳菲，换了苏彤早就两巴掌上去感激对方祖宗去了。 然而苏彤没想到，苏琳菲被遣送回刘当晚，她就再次离家出走，带着爸妈跑到苏彤这儿了。 原来在刘家眼里，根本没有苏琳菲包容的可能性。 先是刘山妈妈举例苏琳菲这个媳妇各种不到位，再是刘山爸爸说苏琳菲和刘山思想学识不一样聊不到一起去，他有个红颜知己也很正常。最后是刘山本人，他声称自己想通了，没感情在一起是互相耽误。所以他坚持要和苏琳菲离婚，甚至愿意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根本没有身家。但是结婚八年，孩子都上学了，你却说没感情？这句话气的苏琳菲一家差点掀桌子，吵得四邻五舍差点帮他们报警。 所以你现在和我说刘山妈妈怕影响不好？呵，还有哪里没被影响的？海外吗？ 所以苏彤想，刘山当时离婚离得这么决绝，就连刘山父母都没想到，那他应该很渴求张蜜吧？怎么会到现在都没领证？ “菲菲，你刚才说是刘山妈妈觉得影响不好？” 苏琳菲点头：“是啊，可笑吧。” 苏彤摇头：“不可笑。刘山妈妈这么精明的人，这天底下能配得上她儿子的不可能是你，但也不会是张蜜。” “彤彤，你什么意思？” 苏彤的意思很简单，刘山妈妈不是喜欢张蜜，她只是觉得张蜜比苏琳菲好一点罢了。 而就像张蜜自己说的，她出身单亲家庭，这种家庭往往遭人侧目。以苏彤和刘山妈妈的几次接触来看，她就是那种会侧目单亲家庭的人。 所以苏彤大胆猜测，张蜜没进门的原因是刘山妈妈还没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张蜜找苏琳菲麻烦应该就是为了讨好刘山妈妈。 孩子！ 按理说，大部分小三上位最不喜欢的就是前妻的孩子。可是张蜜反其道而行，不仅主动向刘昊示好，更是极力劝说苏琳菲把孩子带回刘家。 “可是法院已经把孩子判给我了呀？” “这就是她要搞掉我的原因。之前你一直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她出招了吗？没有。你爸妈上来给你带孩子的时候她出招了吗？也没有。但是如果你长时间找不到工作也没有父母帮助，那你就没有收入来源。光靠我店里的分红不足以支撑一个孩子的开销。而一旦坐实你没有经济来源时，他们再重新上诉，你觉得法官会不会动摇？” 苏琳菲听言愣在原地，半响，慌张问道：“那怎么办？” 苏彤失笑：“还能怎么办？你先好好在我这里工作呗。” “这样就可以？” 苏彤表面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当然不可以！ 不过苏彤想怎么办呢？苏彤有的是老办法，既然张蜜打听她，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次日下午，苏彤便去了中医院。 苏彤有个高中同学家里是中医世家，传到他这辈虽然只是药剂科的大夫，但各种关系还是在的。苏彤找他以最近大姨妈不太舒服为由，而后顺利聊起苏琳菲的近况。 同学得知苏琳菲找到工作后，松了口气：“原本还想说，要实在不行，我可以找我们这儿收费处的人帮帮忙。” “哎呦，早说呢，我就不自己吃进了！我们店里那些男生知道她是我姐，都不敢让她做事。对了，那刘山妈妈最近还有到这边来调理吗？” 同学呵呵：“怎么可能！他们又不傻，知道她在这里有关系哪里还会过来。其实不过来更好，苏琳菲那个婆前婆婆仗着自己是十院护士长每次来都要说点有的没的，这么看不起我们就不要来啊。” “哎，她前婆婆就那个性子。可是没办法啊，谁叫你们这儿的妇科有王牌呢！” 苏彤故意往妇科这边扯是为了让老同学帮她打听一点事情，然而没想到的是，请求还没说出口，老同学就告诉了她结果：“算了吧，我们吴主任在她眼里啥也不是。你不知道，我上次去b院中医妇科找人的时候，正巧看见苏琳菲前婆婆带着那个婊里婊气的女人看病。我私下一问，怀不上。然后b院的医生就推荐他们来找吴主任，结果你晓得那个老太婆说什么？” “说什么？” “说看过吴主任了，根本调不好。我靠！现在病例都进电脑，我查了半天也没有叫张蜜的，更没有刘山他妈。“ “哦，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上次才问苏琳菲小三和她前婆婆叫什么的？” “是啊。真的是，我和你说，这种婆家，珍爱生命远离他。不结婚大不了是孤独终老，要是嫁进这种人家就是折磨致死。” 回去的路上，苏彤想：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张蜜怀不上，所以刘山妈妈不想马上让她进门。为了讨好刘山妈妈，她肯定想把刘昊抢回去，以此立功家=嫁进刘家。而且就算抢不回去，多让孩子回家，甚至和孩子打成一片让他更喜欢她这个后妈，也是好的。 哎，张蜜这个女人，花花肠子这么多，却只是为了嫁进一个旁人都会说要远离的刘家。不过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让苏彤发现她调查她。 苏彤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在她家门口蹦跶最多是被她赶走，但张蜜现在可是跨进她家门槛蹦跶，呵，那她就别想随便在出去了。 第十五章 反正都是你不对 苏彤：“女人和男人抱怨，抱着抱着吵了起来，最后演变成你爱不爱我。这种剧情，只要回看就会发现女人抱怨的本质是发泄并得想到倾听者的同理心。所以你和她提意见提方法，不就是拐着弯说她不对吗？可不就是吵架吗？” 苏琳菲在后厨上了三天班，安周觉得她更适合到外面去。 “要教她呀。我一开始教你，你不是也各种不对？” “她没有不对，就是不合适后厨的节奏。” “你一开始合适？” 苏彤有时回想，她也真是大胆，居然敢在司机开车的时候说他，就不怕安周突然一个急刹车把她弹飞出去？ 当然，安周肯定是没这么做。他只是淡然道：“我们不一样。” 苏彤：“……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然而苏彤皮了一下后就被自己点醒了。 安周说的不一样就是指境遇。当时他刚来店里，工作时间外也一直在练习。直到接他义父上来，他的进步速度明显变慢。 他义父走之前还万分感谢苏彤，若不是她包容体谅，安周估计又要失业。 所以现在的苏琳菲就像那个要兼顾工作和家人的安周。当时的安周如何分心，现在的苏琳菲也是如何分心。 只不过当时当时，当时是苏彤在帮安周“擦屁股”，现在换成安周帮苏琳菲，苏彤一时体会不到罢了。 于是苏彤松口：“出来做服务生……不知道她行不行。” 安周睨了苏彤一眼，嘀咕一句：“不行的事儿也多着呢，还不是硬着头皮上。” 苏彤失笑，再一次提醒他：“阿周啊，你下次说悄悄话声音可以再轻点吗？我听得到啊。” 车子开到少年宫，刘昊已经站在门口踢石头玩。见到熟悉的小面包，他大叫一声：“阿周哥哥！” 苏彤望着两个男人之间的忘年情，心里不禁闷气，明明才比安周大四岁，怎么他就是哥哥，我却是阿姨…… “阿周哥哥，明天也是你来接我吗？” “不是。” “啊，你来接我嘛！” 苏彤给孩子系好安全带后，眯着眼问他：“刘昊同志，重男轻女是不对的！” “姨！我没有重男轻女！你老来接我，别人会误会你是我妈妈！” “呵呵呵呵，那阿周哥哥来，你不怕别人误会他是你爸爸？” 苏彤话出口又后悔了。孩子父母离婚没多久，正是敏感期，他…… 谁知刘昊听言却冒出一句：“反正我亲爹不要我了，换阿周哥哥挺好的，又高又帅，还会做……” 刘昊的话让苏彤又气又笑又心酸。 “谁说你亲爹不要你的。我们现在不就是送你过去见亲爹吗？” “大壮说的啊！” “大壮是谁？” “绘画课坐我旁边的男生。他说他爸妈离婚后，他爸爸一到时间就赶着来接他。我爸爸……从来不主动找我……” 刘昊所言，确实如此。 别的离异夫妻总是为多看孩子两眼而争吵。刘山？就算把刘昊送到他面前也换不来一个正眼。 更气人的是刘昊还不能不回去。因为爷爷奶奶要看孙子。 你说嫁给这么一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用？捐精的还比他有点人情味呢。 但是既然刘昊必须回去贴冷屁股，苏彤便要让他回的有价值！ 于是车上，苏彤开始给刘昊洗脑。 什么“你爸爸可能只是比较含蓄。之前张蜜阿姨来找我就说你爸爸很想你的。让你妈妈多带你回去回去。” 什么：“你爸爸可能只是觉得和你妈妈分开害你难过了，所以心怀愧疚不敢主动。但是你可以主动找他呀。” 什么：“张蜜阿姨说你要是不喜欢她，她就不在你面前出现。但是昊昊，我们不能这样，你爸爸喜欢张蜜阿姨，他肯定希望你也喜欢张蜜阿姨。你要是不喜欢张蜜阿姨，他会伤心的。” 甚至于：“你爸爸说不喜欢你妈妈？不可能吧，肯定还是有一点喜欢的。爷爷奶奶也不喜欢？不会啦，爷爷奶奶只是比较严格。如果他们不喜欢你妈妈，怎么会喜欢你呢？” 或者：“如果实在不喜欢也要讲礼貌，知道吗？不然他们会觉得是你妈妈没教你懂礼貌，那他们就更不喜欢你妈妈了。昊昊也不想别人误会你妈妈吧？” 刘昊听着苏彤的话，一开始还会反问两句，说到后来委屈劲上来便嘟着嘴不再说话。 苏彤私以为这天底下并非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确实有那种不负责任的妈妈。但对于那些一直在努力负责的母亲，她们不该因为一些不足之处而被人全盘否定。 比如说苏琳菲。 车子达到刘昊以前的家楼下后，小孩子突然不肯下车。他扒着保险带，苦哈哈地看着苏彤道：“姨，我不想上去……我想回家……我能回去你店里吗？” “你不想见爸爸？” 刘昊摇头。 “爷爷奶奶也不想见？” 刘昊又摇头。 “可是我们之前和法院的叔叔阿姨约定好的，每个月第二第四周的双休要来看他们的。刘昊同志，你要违反约定吗？” 刘昊小屁股一扭，抱住安周的胳膊。 安周眼神有些动摇，可惜一抬头就对上苏彤的冷眼，于是他只好帮腔道：“乖，听话。” “那他们可以去你店里，这样我们也能见面。”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去店里多耗身体呀。你妈妈不是一直教你要体谅他人嘛？” 苏彤好说歹说，小孩子终于咬着嘴唇下车。 苏彤牵着他往楼上去，电梯里还遇见一个邻居。 领居认识刘昊，便好奇问他：“哎呦，昊昊回来了？这个漂亮阿姨是谁啊？” “我姨。” 苏彤朝邻居打招呼，邻居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但是苏彤不尴尬。她不仅不尴尬，更是主动开口：“昊昊妈妈今天上班，就让我送孩子过来。” 听到这个，邻居八卦心起：“哦，苏琳菲找到工作啦？在哪里啊？” “在我店里。” “你店里？哦，你就是她那个开西点店的妹妹是伐？” “对啊对啊。” “哎呦，以前昊昊妈妈在，我们几个女人还经常约着一起做饼干咧。她蛮耐心的，教我们这些罗里吧嗦的大妈也不嫌烦。” “阿姨言重了，我姐白天在家也不忙，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怎么会嫌烦。” 邻居听言轻笑两声，而后又是叹气。 眼看楼层就要到了，苏彤伸出手：“对了，今天我姐给孩子带了点小蛋糕回来，也给您一份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的，您拿着吧，小东西而已。” 苏彤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和吃别人嘴软的道理。 邻居拿着东西尴尬不再，苏彤想，早晚有派得上用处的时候。 而和邻居的尴尬相比，刘山父母看见苏彤，态度就没这么平缓了。 “你怎么来了？” 刘山妈妈这眼睛瞪的快塞进一个核桃了。 苏彤扯出一张笑脸重复刚才的话。 “哦，去给人端茶送水啦。”刘山妈妈一边说一边把刘昊拉进去，“这什么东西？蛋糕啊，谁要吃哦。” 苏彤没想让二老待见她，她亲自上来一趟除了要确认刘昊安全进屋之外也为了确认一下张蜜是不是在。 结果嘛，她确实在，只不过在的欲盖弥彰：把自己的鞋子藏在鞋柜深处。结果刘山妈妈给刘昊拿拖鞋时什么都暴露了。 至于刘山呢，苏彤没看见人，但是她听到刘山爸爸叫他。大概是和张蜜一起在房间里。 这种爹，真是…… 苏彤几乎是被刘山妈妈赶出去的。走之前刘昊还依依不舍地和她挥手。 门砰的一声关上，苏彤心里冷笑：最好你再关响一点。 这不，她站在电梯口佯装按按钮，而刘家对门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苏彤戏精上身，拿起根本没响的手机贴在耳边道：“姐，哎对，昊昊到奶奶家了。嗯，挺好的没什么事。蛋糕给了……这我怎么知道，她又没请我进去，好像不在吧，我没看见有女生的鞋。店里忙吗？哦，饭点了人肯定多，好，我马上回来。” 演完这一出再按电梯，苏彤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安周突然开口：“你故意的吗？” “什么？” “让刘昊体谅他爸他爷爷奶奶甚至那个张蜜？” “有问题吗？有地方说的不对？” 安周给了苏彤一个眼神，但是苏彤不想体会。 于是安周只好直言：“大人之间的问题，利用小孩子不好吧？” 话毕，苏彤也给了安周一个眼神，可喜可贺，安周体会到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彤突然说道：“我小时候，大概四五岁，和邻居家小孩儿玩火柴，把自己和对方都弄伤了。于是我奶奶就和别人说是我妈教的。 我妈和我说这事儿时我不信。直到有一年过年回去，我爸给他们烧饭，邻居见了说我爸能干，硕我和我妈享福了。 结果我奶奶就说我妈懒，都是靠着我爸。所以教出来的女儿也不会做家务。” 苏彤当时就不服气。她从小在学校住，家里根本没她什么东西，就是一张小床而已。 至于双休回家，吃饭她妈做，洗碗他妈洗；家里脏了周日有钟点阿姨。 这种情况下，苏彤会做家务才怪吧？ 而且根据苏彤双休观察所得，她爸基本只会买菜。要细算起来，做家务的基本只有她妈。 “奶奶明明不和我们一起生活，只凭我爸过年的一顿饭就说我妈懒。我记得我妈以前回去也经常积极表现自己的家务能力，可是到头来不抵亲儿子一顿难吃的要死的饭菜。呵，这就是婆媳，千好万好我儿子最好，千错万错儿媳妇全错。” 安周听言，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四苏彤要违心教给刘昊所谓的体谅。 刘昊正处于对家庭变故的不理解期，越是让他体谅越是会激起他的厌恶。 只是…… 安周刚想说什么，苏彤先发制人：“你又想说什么？” 安周把话咽下去，改口道：“我就是想说，你这么小就敢玩火柴了，真是厉害……” 苏彤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十六章 洋点实验室 苏彤：“现实是很残酷，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与其让现实把自己逼到万念俱灰，不如自己对自己狠一点。就像挤痘痘，别人挤，怕你痛怕你动反而折腾；自己来，啪一下！舒爽！” 苏彤回到店里时，店里已经人满为患。她一想，哦对了今天昌五路上的剧院有半价日。 苏琳菲打包好曲奇时看见他们，立马上前询问：“怎么样？刘山说什么？” 刘山对刘昊什么态度苏琳菲清楚，她问苏彤不过是还留有一丝幻想。 这种对不可能的人抱不可能的幻想的态度着实让人摇头。 于是苏彤实话实说：“不知道，反正进门时没看见人，也没听见声音。” “哦，可能出去了吧。” 之所以让人摇头，主要是受害者会自己给对方找理由。 此刻，苏彤真的很想抓着她的肩大骂：“你醒醒吧！他就是不想见你们啊！” 可惜她苏彤不能这么做，毕竟脑子进水非摇一摇可出。况且这种近乎于自我催眠的法子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见效快。 这不，苏琳菲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回到自己的料理台前。 然而苏彤观察了她一会儿，手痒了。她想起安周说的：不适合后厨的节奏……好像不是瞎说的。 安周这边，他收拾完仓库后回到后厨，站在苏彤身边一起观赏苏琳菲的精雕细琢。 良久，安周语气委婉：“我知道你替你姐急，但也不好太急。” 苏彤慢慢侧头，幽幽看着他道：“有话直说，你不适合装温柔。” 安周：“你有没有想过你姐根本就不想离婚呢？” “我这人向来劝分不劝和。”她不是那种唯恐天下夫妻都离婚的人，但是她身边看到的大都是原则性错误，什么出轨，赌博家暴，甚至还有磕药。 然安周却低叹：“怕的就是你这样一根筋。” 一根筋？苏彤心里的小火柴蹭的一下燃了，灰烟慢慢上腾，蒙住她的眼睛：“小安周，你什么意思？离婚是菲菲同意的。” “是一时生气同意的还是真的想离婚？我看她只是想气一气刘山，没想到对方就等着这天。” “刘山都那样了，就更不该劝和啊！难道我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深渊？做对假面夫妇？形婚夫妇？就算我没意见，她自己受得了？” “那是你认为，不是她认为。” 苏彤快炸了，她仰头瞪安周：“你要是实在不要她在后厨你直说！不要想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儿！” 安周听言，瞬间胸口闷，半响才没好气回道：“她在哪里关我屁事，倒是你，别最后反过来被人怪罪多管闲事！” 安周解端着一脸碰到神经病的表情进入后厨。 苏彤立在门外心里不服，怪我？怪我什么？凭什么怪我？ 就在这时，早班轮休的秦焱往后厨去，想找点食物裹腹。谁知苏彤站在门口，他脚跟一转朝休息室去。 苏彤从玻璃窗上看见他华丽转身，心里吐槽：怕成这样？！ 而后，她刻意放轻脚步声，在休息室的门快关上时，在他身后幽幽道：“火哥，要休息啦？” 秦焱感受到女人的气味穿过他的衣服，浑身一震，但碍于苏彤的身份，他只能僵着身子没好气道：“干嘛！” 苏彤关上门示意他坐下说：“火哥，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动画，那你是不是会做视频？” “会啊，怎么？要做宣传片啊？店里已经忙不过来了，你能先把人招一招吗？” “不是宣传片，我只是有一个想法！” 秦焱闻言起身准备跑。 “唉唉唉，你坐下！不要你做苦力！” 苏彤把人拉回来，继续道：“现在网上不是有很多博主吗？烹饪博主。” “美食博主！” “管他呢，反正就是博食物嘛。我呢，就是想录一个烘培类的视频。” 看着苏彤的挑眉，秦焱懂了。但是：“视频拍摄剪辑不难，但是你搞美食类，录制前先实验，录的时候只要做错一步就得全部重来，这个很烦。而且现在网上那么多美食博主，不带上我们店，一个全新的博主凭什么抢流量？你要是全当兴趣无所谓赚钱也就算了，但是你不是这种人。” 忽略秦焱的最后一句，其他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哎，等下，你刚说实验？” “啊？对啊，你总得先试试能不能成功吧？或者看看效果如何。” 秦焱这么一提，苏彤又想到了一件事。 秦焱见她阴笑，胸扣一震：“大姐，你想什么呢？” 苏彤的脑回路，秦焱自然不能理解。但是不要紧，他只要理解如何编辑视频就可以了：“反正你先准备起来，到时候教我和菲姐。” 于是秦焱只能一副“我就不该轮休”的表情目送苏彤离开休息室。 苏彤回到店里，看着马路上人山人海，她决定多加几张桌子。而后她叫已经闲下来的苏琳菲出来感受一下服务生的生活。 点单其实是个技术活。 别看红现在是用平板点单，操作简单。但是在此之前，每款产品的味道，客人的喜好，就餐的人数都是需要人工考量。 苏琳菲试了了几个回合后便陷入了焦虑。 下场后，苏彤安慰她：“其实就和你在家准备晚饭是一样的。有几个人，多少荤多少素，最好别和上一顿有重复，当然也别绝了下一顿。有时候还要看天气，看他们今天做了什么，是糖醋好红烧好还是清水烫烫就好。” “可是家里准备饭菜都是家人，很熟悉。店里的客人……都是陌生人。” “那就看眼力啦。或者……” “所以还要别的窍门吗？” “有！既然你不知道对方想什么，那你就告诉他们我们有什么。毕竟大部分客人看过菜单后，想吃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你呢，先学会提醒他们不要点多了。其他的，慢慢来。” 于是再过几轮，苏琳菲委屈着脸道：“彤彤，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在后面……” “你久居天宫，突然面对这芸芸众生，自然不习惯。但是你别怕呀，多练几次就好了。要是出事还有陈觉霖呢！” 陈觉霖：“苏彤，我就在你后边……” 苏彤不理他，继续鬼扯：“菲菲，或许后厨工作你更容易上手，因为你有一定技术。但是这几天你也看见了，我们后厨四加一个人，再加上你勉强六个人，然而一到高峰期依然忙不过来。没到这个时候，你还确定自己适合后厨吗？” 苏琳菲顺着话想起前几天午市，大量午休职员涌入店里吃饭，而下午茶高峰期又有大批量外卖单。 后厨里，路东几乎是用吼的；至于安周，虽没有扯嗓子，但是他也没空管苏琳菲，甚至苏琳菲来不及的事儿，他就默默安排帮厨做了。 而苏琳菲呢，其实看着自己跟不上别人的脚步，某些来自刘家的阴影让她心生失落，即便大家对她的态度都很好。 发现她神情不太对，苏彤想她大概自己也意识到问题。所以话到这里就可以了。 “好了，你先去吃饭，我看这波快过了，你不用急” 苏琳菲沮丧地回到休息室。 而陈觉霖等她走后，凑过来：“你不是想让她缓缓吗？怎么今天这么直言不讳了？” “是安周提醒了我。” “他提醒你什么？” “她不适合后厨的节奏。” 陈觉霖白眼：“你才知道？” 苏彤摇头：“如果不适合后厨的节奏，那前面接客恐怕也不适合，甚至她就适合家养。” “你到底想说啥？” “我想说，我原本觉得她现在最要紧的是看清现实，然后下定自力更生。可是她以前已经在婆家被打击这么多年，现在能看清的现实也是自己有多少不足。这样下去似乎不是良性循环，所以我想是不是应该先帮她找到自己的长处？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打击她？” “苏彤，你不是一向推崇烈火重生吗？” “那是我，不是她。能烈火重生的是凤凰，换成小白兔只能烈火烤全兔……” 陈觉霖听到苏彤这番剖析，终于松了口气：“你终于想通了！” “什么叫我终于想通？” “不是吗？你自己想，每次身边有人找你哭诉情感问题，你的第一反应永远叫人家浴火重生！说你错也不是，说你激进你又不听。我都怀疑当年王均然给你造成了什么终身残疾。” “陈觉霖！” “好了好了，所以你现在又有什么计划，早点和我说，我要排班。” 于是这天晚上回家后，苏彤再一次叫住苏琳菲。 “早上送昊昊去爷爷奶奶家时碰见一个十五楼的阿姨，她说你以前经常教她们烤饼干？” 苏琳菲经历了一个繁忙的周六，现在整个人被掏空，毫无灵魂可言。 苏彤给她倒杯水而后凑近道：“我今天有个灵感。” “嗯？” “我们录视频吧？然后放网上。” “啊？” “我问过几个人做美妆博主的客人了，我们做烘培，其实不麻烦。” 苏彤把自己的计划大致说了下：“而且你看你身后，我的厨房地方够摊！器具齐全！只要备材料就行了。” “可是我不会录视频……” “秦焱会！” “秦焱？那他不是还要在店里上班吗？” “nonono，我只是让他来教我们，以后我们自己录自己剪辑。” 苏琳菲结婚这几年很少上微博或者视频网站。接触的媒体基本就是刘山父母的电视机，看的不是新闻联播，就是养生堂。 而且刘山父母一直说小孩子太早接触网络会学坏，所以苏琳菲根本没想过做博主这茬。 苏彤很想吐槽她与时代脱节太久，但是马后炮说了也白说。 “菲菲，你就当试试呗？如果成功，有了人气，有粉丝打赏，有商家赞助，你就可以保持在家工作的状态。而且时间灵活，完全可以跟着昊昊的日程走。” 一提刘昊，苏琳菲心动了。 但很快，她又犯愁：“可我只会饼干和简单的蛋糕啊？要是一不小心做差了……” “要的就是做差了！” “啊？” “我给你看啊，现在网上美食频道这么多博主，拼实力我们不差但也不一定更好，而且别人隔着屏幕也不一定看出来；拼创新嘛……不是说不行，但是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成。所以我们拼什么？” “什么？” “拼同步体验！” 苏琳菲眨眨眼，一脸蒙圈。 “这么说吧，有几个人看完博主视频后自己动手能一次性成功的？”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我们大学的时候跟着mp学画眼线，画了多少次才成？换成美食也是一样，很多人看完自己做，一样的材料和步骤，只是换了双手就不行了。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这种教程，而是同步体验。就像所有初学者一样，怀着不确定结果的心态去做，然后找原因，下次再改进。而且我连账号名字都想好了，非常契合主题。” “什么？” “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一起上cooking教室的时候，你有个记录配方的笔记本吗？” 苏琳菲想了想：“洋点实验记录？” 苏彤笑着点头：“对，所以我想叫：洋点实验室！” 第十七章 蛋白糖少女 苏彤：“化仇恨为动力？我觉得行。你看，我当时决定开红就是被王均然给我的绿帽子气的，后来出红桃皇后也是被蒋旻气的。只不过，别把仇恨当初心就好。” 要说苏彤的店能红这么些年，她的执行力肯定挣了不少功绩。 而看在苏琳菲终于能不站在店里发呆的份上，陈觉霖大力支持苏彤的博主打造计划。 一大早秦焱扛着三脚架和机器进店，路东见了还以为要给他一个solo。结果失望而归：“菲姐，你怎么会同意苏彤这个馊主意的？你不怕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现在的键盘侠可吓人了。你看我们店的那些差评，编故事的也就算了，有人给差评仅仅是因为鲜榨果汁买完了……简直有仇。” 苏琳菲还真没看过，现在听路东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陆希及时“救场”：“你又瞎扯！你就算好好站在街边也保不准头上砸下一个花盆呢。难道是上头居民和你有仇？” 苏琳菲：…… 苏彤到店时一切就位，她欣慰道：“哟，老李和文文也来了？难得今天没有早班大家也能到这么齐！我很高兴！” 然其实没人听苏彤说话，大家全都围着秦焱和机器。 只有安周问她：“上午时间不多，你准备做什么？” “蛋白糖吧。成功率高，材料也不多。” “色素要么？” “当然，不加色素也太清水了，第一期还是应该有点颜值。都拿出来吧，还有48组裱花嘴，哎，再拿点金箔！” 半个小时后，苏琳菲站到料理台前，其余则站在机器后。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镜头，有些紧张，分了几次鸡蛋都失败了。 苏导站在后面，深吸一口气：“要不，我们不拍脸，只拍手？” 秦焱重新调机器：“可以，但是为了画面好看，动作要优雅点。” 于是苏琳菲再试了一次，这次终于把蛋黄蛋白分离了。 可是问题又出现了，苏琳菲不紧张镜头改成紧张围观群众了。 先是糖倒多了，再是油没洗干净，蛋白没发起来。 眼看着烤盘上的一坨坨不知道啥，苏琳菲向苏彤投去求救的眼神。 后厨气氛一时凝固。苏彤是真没想到蛋白糖也能失败。 看来苏琳菲比她想象的还要脱节。 但是碍于苏琳菲的面子，苏彤还是围上围兜，走到料理台前做示例。 “缸一定要用洗洁精，厨房纸擦干净或者干脆不擦晾一晾。 器具准备好后分蛋黄。熟练的用蛋壳，不熟练的慢慢撩，再不济网上有分离器卖。 蛋糖比例，我个人喜欢15：1。法式的简单不用熬糖水，打就行了。打发别慢慢来，直接上三档，开始出泡就分批加糖，加三次差不多。打到出角不倒，ok了。然后烤箱预热，开始拗造型。” 苏彤示意苏琳菲给个造型主题，于是她指了指红色色素。 苏彤找了一根筷子取了一点色素，在裱花袋内壁抹了一根红线。而后她把打好的蛋白灌入裱花袋内，剪开一个口子，挤出一点蛋白再交给苏琳菲。 这一袋装的是八角嘴，苏琳菲挤出一个个棱角分明的小溶豆，从鲜艳的水红加白逐渐变成淡淡的粉红加白。 不知道是谁说的，每个人内心都住着一个少女，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于是，他们集体疯了。 一盘粉粉，一盘蓝蓝，一黄黄……后来又出现了小熊，hellokitty，甚至皮卡丘…… 路大师挤完他那盘抽象花花，李季忍不住吐槽：“大师，你这花不行啊，幼稚园啊？” “滚，火哥学美术的，你看他画的什么鬼。” “你才滚，我学的是3d动画制作不是美术。学美术的是宋励文。” “但是文文的裱花蛋糕做的……无可救药。” 众人挤了一堆扭曲的图案后，歪头看向一边静静搞创作的苏琳菲。 “为啥菲姐挤的就很好看……” “看来陪小孩做作业也是有好处的……” “菲姐，要不你儿子借我？” 苏彤不知何时站回摄像机旁，看着这群突然过起儿童节的中青无奈摇头。 “咦，苏彤，你怎么不来挤？”陈觉霖一抬头，看见老板娘在对面遗世独立，于是打趣，“你好像从来不做蛋白糖啊，不会是挤的太丑不好意思做吧？” 苏彤看着他笑笑不说话，而双脚却走向料理台。她重新打了一份蛋白，调上颜色，挤出图案，送进烤箱。 鲜红的“thered”出炉后，苏彤身后那群叽叽喳喳的男人忽然安静。 “啊，有些事和孩子没关系。” 苏彤不做蛋白糖，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吃。 不过玩了这么一上午，苏彤想，自己不喜欢但是别人喜欢啊。于是她在荧光板的今日特点下写上了“蛋白糖大放送”。 “阿周，等下让宋励文调点秋冬色的蛋白糖出来。再烤几个店……干嘛！” 安周忽然给她嘴里塞了一块蛋白棒棒糖，而后在玻璃冰柜上摆上一排包装好的“thered”。 苏彤切了一声，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群人真的是了解她。 于是这天的网评出现了一句：老板娘忽然少女心，渐变色蛋白糖征服强迫症。 不过蛋白糖好不好吃不要紧，“大放送”三个字足以让苏琳菲大施拳脚。 苏彤在一旁帮她打蛋白，边打边说：“客人很喜欢你的糖，还问能不能定制。” 苏琳菲听了表扬虽然高兴，但是她挤的肩颈酸：“啊？可以是可以，但是今天就别了吧……” 苏彤噗嗤：“本来我还想说你干脆去买蛋白糖好了。结果半天就撑不住了。” “是啊，我感觉还是录视频好。” 什么鬼？是这样比较的吗？ “视屏我看了，后半段其实就挺好了。到时候让秦焱回去剪辑一下。” 得到苏彤的“挺好”，苏琳菲松了一大口气。而说到秦焱：“没想到秦焱话还是挺多的呢。” “他呀，闷骚。” “我看店里很多女客人都挺喜欢他的。” “可别了，他对另一半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苏琳菲好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她凑近苏彤：“你怎么知道？” “我看……看……小说里不都是这个套路吗？白天是冷漠神秘的咖啡师，晚上化身二十四孝好老公……” 苏彤原本想说她亲眼见过秦焱怎么对另一半。但是，秦焱的特殊取向并不是公开的，甚至周培，李季和宋励文都不知道。当然苏琳菲也不知道。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来红时，秦焱已经开始单身，直到现在。 苏彤知道这事时是想劝退的，但是当时陆希生病，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薪资合适的咖啡师，所以苏彤才把秦焱留下来。但是他们约法三章，不能在工作场合和男性发生任何超越同事关系，客主关系的言行。 这一点，秦焱保持的很好。他甚至在下班后也和男同事保持距离。 唯一熟络的好像就只有同住宿舍的安周。 苏彤曾经一度以为他们有点什么，直到后来有一次去宿舍调解两个糙汉子因谁洗碗引发的斗嘴后才确定是她想多了。 如果说安周的寡言是不分性别场合的，那秦焱呢？ 苏琳菲这句话让苏彤想起秦焱刚来时的还是个有点害羞的大男孩儿。 但是现在……也不晓得是不是和安周学的还是被约法三章压抑了天性，怎么就成都市冷男了？ 就在苏彤沉思这个问题时，秦焱扣门：“那个……菲姐儿子回来了。” “哦，好。” “那个，他爸也来了。” “好，知道了。” “和小三一起来的。” 苏琳菲：…… 苏彤：…… 苏彤推推苏琳菲：“去吧，接你儿子。剩下的我帮你挤。” “你不去吗？” 苏彤笑着摇头。 苏琳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出去。 秦焱看她的样子忽然皱眉：“就让她自己去？你不帮？” “没事，袁兰在外面，她会看着办的。” “得了吧，袁兰自己家的事都办不了，还看别人？” “火哥，很多人就是自己的家庭没救才更希望别人能好的。” “比如你吗？” “秦焱！小心我挤两坨屎糖飘你咖啡上。” 秦焱，还是保持都市冷男风吧。 苏彤成功地恶心到了秦焱。他迅速撤退回到吧台前，亲自监看苏琳菲今日一战。 事实证明，秦焱的担忧是有必要的。 刘山和张蜜不知为何不在外头交接刘昊，而是光明正大地坐进店里，甚至像其他普通客人一样下单。 苏琳菲出来时也愣了一下，但是张蜜居然像招呼好姐妹似的朝她招手。 刘昊坐在他俩当中身边，面无表情地喝着果汁。 苏琳菲几乎想上去掐死张蜜，但是考虑到她在苏彤店里，只好忍。 “昨天苏彤送昊昊来的时候说你现在是这里的服务生，我还不信呢。怎么说你们都是亲戚，却让你出来端盘子……” 好吧，苏琳菲的愤怒开始泄露了：“我在轮岗。” 张蜜一时接不上话，她看向刘山。而刘山看向苏琳菲：“我们要点这个家庭套餐。” 苏琳菲看着这两个人夹着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点家庭套餐，目光逐渐模糊。 但是就在周培和陆希准备上来帮忙时，苏琳菲狠狠按了一下平板，冷言道：“好，还需要别的吗？” 这下张蜜来劲了：“我看你们外头黑板上写今天有蛋白糖活动，是什么活动？” “满八十送一包。” “好吃吗？能试吃吗？给昊昊尝尝。” 试吃其实是没有的。一般来说都能点满八十，而白送的无论好不好吃客人都会拿。 张蜜这样问，无非是在刷存在感，于是苏琳菲气鼓鼓地回去拿。 可是这么做无疑给其他客人造成困惑：“哎，能试吃的吗？我们怎么没有？” 随着私语蔓延，袁兰想要出来解释，可是她一回头却发现苏彤就站在后面静静看着，丝毫没有要出事手的意思。 袁兰退回去，而苏琳菲拿上罐子回去时和那桌客人道：“抱歉，因为那是我儿子，这是我做的蛋白糖，所以……” 苏琳菲几乎是红着眼睛说这句话的。 客人听了，心生疑问：坐在位子上的三个人不是三口之家？ 伴着各种好奇的目光，只见苏琳菲取出一块糖放在刘昊的盘子里。 孩子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很是新奇。加上苏琳菲给的是他最喜欢的超人s图案，刘昊欢喜道：“妈妈，真的是你做的啊？你以前怎么不给我做这个？嗯，好吃呀！” 刘昊一只手拿糖，一只手摊开来要糖。 苏琳菲再给了一块后道：“只能吃两块，等下还要漱口去。” “啊……吃三块吧。” “不行。” 苏琳菲说这话的语气其实有些强硬，但是刘昊的理解却是他妈妈被爷爷奶奶洗脑了：“奶奶又不在，而且她都不要我了，还不能吃糖啊？” 好嘛，小孩子这话一说，各种镭射眼投向他们。 听到旁边关于他和张蜜还有苏琳菲之间到底什么关系的讨论越来越多，刘山生气。 他一把按下刘昊的手，低吼：“胡说什么！你这两天吃的饭都谁烧的？” 其实刘昊这两天很乖，他按苏彤的话，尽可能体谅他的爸爸和爸爸的女友，结果他爸爸对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好不容易快回到妈妈的怀抱，他又顺着女友的意思非要装成一家三口来吃饭。而此刻又莫名对他发火。 孩子的情绪全线崩溃，他一下子哭喊起来：“你们就是不要我了嘛！你要和她去生儿子，奶奶说你要和她去生儿子了！就是不要我了嘛！” 有些孩子对于自己亲生父母生二胎都心怀恐惧，更别说是后妈的孩子。 于是刘昊这一哭跟吃了炫迈似的停不下来，苏琳菲又尴尬又心疼。 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一股气，让她不顾客人和店员的身份推开张蜜和刘山，抱起自己的儿子匆匆折回后方。 此时，袁兰走出来：“额，两位的家庭套餐已经在做了……是堂吃吗？” 苏彤倚在后头，看着张蜜优雅地黑脸，优雅地夺门而出，而刘山骂了苏琳菲一句神经病后跟着离开。 一时间，店内爆发出一阵讨论。有说可怜的，也有鸣不平的。 但是大部分人都说能做出这么可爱的糖的妈妈，应该是个好妈妈。 “你不会连这出都预料到了吧？”安周不知何时站在苏彤身旁，“所以昨天才教小孩子各种体谅？” 苏彤失笑：“你当我神啊，什么都预料得到？” 只是，张蜜第一次来红时，苏彤就看出来，像她这种做了错事还不夹紧尾巴的人，即便没有这出也会有那出。所以她也不该惊讶，有一天自己的狐狸尾巴会被人踩住。 第十八章 我的父亲母亲 苏彤：“这世界上有一种重男轻女，它不是打你骂你要你做牛做马为兄弟，而是每天告诉你，女孩儿差不多得了，别争别抢。考试是这样，工作是这样，就连受了委屈还这样。都说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难道女人不是人？” 苏琳菲安抚好刘昊的情绪后走出休息室。 她站在门口茫然地望着前方地板。 这时苏彤正好处理后厨，见她如此便走过来抱住她道：“想哭就哭吧。” 然而苏琳菲这次却没有哭，或者说她只是无声无息地留了几滴眼泪而已。 苏彤没想到苏琳菲会这么镇定，搞得她没机会说狠话。 那句和客人说的抱歉，像是一场无声的呐喊。你听不到什么刺耳的撕心裂肺的声音，但是脑中却有电闪雷鸣。 苏琳菲缓了一会儿道：“刚才他们三个人这么坐着，我真是恨死了，我心里都要诅咒张蜜下地狱。但是看到昊昊哭的那么难过，我好像又没空去恨她，想着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苏彤没有细问，只是欣慰苏琳菲终于走到这一步：“没事，我懂你。” 其实大部分时候，女生和你抱怨唠嗑并非是想要你表达什么看法或者意见，她们只是想要一个“我懂你”的态度，否则她们会直接问怎么办。 但是苏琳菲听到这句话却笑了，且很不巧的把鼻涕都笑到苏彤肩上：“你又没结婚，你怎么懂？” 苏彤是没有结婚，但是她妈妈结了啊。 说起苏彤父母的爱情故事，剧情中规中矩毫无波澜，相亲恋爱结婚生子，两年时间，一气呵成。 原本这个走向她爸妈应该是平平淡淡过完一生的。殊不知一切从生子开始悄然改变。 苏彤她妈当年怀的是双胞胎，从宫缩到生产大概花了十个小时。 然而，医生拎起两个孩子，只有苏彤哭了，另一位夭折。 后来亲戚告诉上幼儿园的苏彤，那是个男孩儿。也就是说苏彤她妈当初怀的是龙凤胎。 苏彤从未在自己父母口中听说过此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不提，她以为自己就和其他独生子女一样。所以当亲戚告诉她这事儿后，苏彤还有些难过，少了一个玩伴呢！ 于是亲戚就笑吟吟地说：“因为彤彤的生命力太强，把弟弟的营养都吸走了。所以弟弟才没活下来。” 这话搁到现在说，苏彤肯定回怼：“那您赶紧离我远点，省的我把你也吸走。” 可是四五岁的小女孩哪儿懂这些？她内疚了一个晚上，差点跑去给她兄弟折纸钱，而后跑去和她妈说再生个弟弟把那位苦命的兄弟召回来。 好在当年政策不允许，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家里长辈灌再多鸡汤给她妈也只能养身体，养不了二胎。 再后来，苏彤爸不知为什么非要到a城打拼，她和她妈妈自然陆续跟上。 再再再后来的有一年，她爸公司出事，差点倒闭。 这件事，苏彤又是听老家亲戚说的，当然他们的措辞是：“好好的饭碗不要，非要去搞什么公司，你看现在。” 十二岁的苏彤，读了几年私立学校，听多了同学口中的花花世界，再对比了自己的家庭条件，她心里是有些自卑的。所以知道家里出现危机，苏彤最先想到的就是破产了怎么办。 但是万幸，他们挺过去了。但是她爸妈的关系过不去了。 具体的事情，苏彤不知情。只是每周听她妈妈说她爸这个不好那个不对，而他爸也说她妈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不温柔不体谅。 直到初三前的暑假，当时苏彤爸的几个亲戚来奶奶家吃饭。 女人们都在厨房帮奶奶做事，她们看见苏彤妈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边做边夸：“我听说哥哥在a城的生意做得很大哇。” 妈妈便说：“哎，一般一般，小营生。” “哎呦，嫂嫂真谦虚，你这一身是xxx吧？肯定是公司赚大钱了。” “嫂子好福气咧，皮肤也好，一看就是在家享清福的。” 苏彤妈妈尴尬，她长的漂亮，也爱漂亮，随便打扮打扮就很养眼，但这不代表她就成日瘫在家里享清福：“也不是，人胖了皮撑开了而已。” “哎哟，嫂子这话说的。心宽才体胖呀，你靠着哥哥，啥事都不用操心，肯定要胖一点的。” “不是” 这时奶奶插话：“是的呀玩，你哥一个人支撑公司辛苦得很，瘦了不少。” 对于家里的营生，苏彤通过他们的争吵多少知道一些。她爸很难，要找客户要找单子，可是她妈也没轻松，凡是她爸不管的都是她妈在整。 苏彤这人天生敏感些，她抬头观察妈妈的脸色，可惜妈妈的头埋的太低，苏彤什么都看不出。 但是奶奶和七大姑八大姨还在继续说：“你们这代女人比我们幸福多了，我们天天就知道围着老公儿子转。现在不一样咯，老公要听老婆的，也不用非得生儿子，还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那个时候哪有，女人不能闲着的。” “说到这个，我还想再生个儿子。” 奶奶一听来劲了：“那生呀，你才三十几可以的呀。” “要交钱咧。” “那有什么，交呗。能生就生，我给你说个土方子，保你怀男孩儿。” 这时有个婶婶脑子一抽问了句：“灵不灵哒？嫂嫂没试试？” 奶奶听言脸色一僵，而后道：“方子是灵的，是你嫂嫂她自己不肯。” 苏彤看见奶奶说这话时有意无意斜眼，就是那种略带嫌弃的瞟，而婶婶也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而苏彤妈也开口了：“开公司忙，再养一个的话，钱不说，没时间啊。” “哦哟，嫂子你还忙？生一个呀，养儿防老。就让彤彤帮你带，正好可以学习，以后自己带孩子就有经验了。” “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儿也很好。而且政策在那儿，我们还是跟着政策走。” 婶婶大概是真的想要儿子，这一下子和苏彤她妈杠上了：“哎呦，有了女儿没有儿子凑不成好字，总归遗憾的，怎可能一样？而且你原来怀龙凤胎的，现在儿子给彤彤挤掉了，你甘心啊？” 苏彤：？？？ 苏彤妈一听她这么说话就也来劲了：“甘心啊！女儿好，小棉袄。” “那她爸甘心啊？” “他甘心啊，少一个人少付一份钱。” “哎呦，嫂嫂你这话说的，哥哥又不是付不起。” 于是奶奶又不开心了。 同辈的亲戚家都有孙子，她呢只有个孙女。这孙女还不在身边。每次老人聚会，看着别人家的孙子得意啊厉害啊，再看看自己，孙子被孙女挤死了，孙女一年也才回来两三次…… 而且什么叫少付一分钱？他儿子付不起？ 奶奶生气了。 她非常严厉地叫苏彤妈去外面呆着，等苏彤妈丢下菜叶子走后，她又当着苏彤的面和其他女眷道：“捡菜捡半天都不好，好意思了。彤彤，你可千万别学你妈！什么都不会做，嫁人遭人嫌。” 苏彤不知道男孩是怎么变成男人的，但女孩儿八成是从嫁人那一刻开始成人的吧。 那顿饭吃完，爸爸抱着苏彤去看电视，妈妈则去帮奶奶收拾。谁知十分钟后，厨房传来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苏彤和爸爸过去时只听奶奶说：“有本事你生个儿子出来给大家看看啊？以为自己是谁啊？穷巷子出来的野丫头，要不是我儿子你能去大城市见识？要不是我儿子开公司收留你，你工作都找不到！知道为什么彤彤要住宿吗？还不是怕女儿跟着你，教不好！” 苏彤不记得当时别人是什么情况，她只记得奶奶神情凶恶，而她妈像是快要喷火的龙，胸口不断起伏。 这时苏彤爷爷过来：“搞什么搞什么！怎么这么烦！” 大家长开口，苏彤爸把苏彤妈拉过来：“你怎么把妈气成这样？没事提儿子干嘛？” “我提的吗？”苏彤妈那团火堵在胸口，声音都颤抖了，“是我提吗？是她们提！” 不等苏彤爸反应，奶奶插嘴：“人家说怎么了？说错了？你生不出就生不出，自己心虚还不让人说了？什么付不起钱，我儿子的钱还不是被你们两个女人败掉了？我呸！” 奶奶大概半辈子都没骂过脏话，这句“我呸”出来后，全场寂静。 半响，苏彤爸才道：“你怎么能这样和老人家说话呢！快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不道歉……不道歉你回你家横去。我也受够你了，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龙喷火了。苏彤妈当即抓上包，走之前还问苏彤：“你要跟谁？” 苏彤那时以为她爸妈要离婚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然后奶奶把她一拉，骂到：“她姓苏，当然跟我们！” 苏彤妈就这样走了，但是当晚就又回来了。 彼时，苏彤已经睡下，但是睡得不深。听见外头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她立马起来把耳朵贴到门板上。 原来是外公外婆来了。 具体说什么，苏彤听不清但是外公好像在道歉，什么：“是是是，是她不对，女孩子脾气不该这么冲！是，尊重长辈应该的。” 苏彤爸妈的故事说到这里，其中某个部分是不是似曾相识。 苏彤确实没结过婚，但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那晚她打开一个缝，从门缝中看见一屋子人，对她妈妈指手画脚横眉冷对。 没人为她说一句话。丈夫父母公婆都在指责都在教训她，好像她是罪不可恕的恶人，好像一切不开心的事都是她酿成的。 这就跟你在学校屡次被人欺负，终于你反击了一下。结果学校叫你家长来，你爸妈只会劈头盖脸把你骂一顿差不多。 都说女人婚前靠娘家婚后靠夫家，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在家里根本没有靠山，连出来说一句“别再骂她了”的人都没有。 每每回想那晚，苏彤就会想她妈当时该有多无助多愤怒？ 不过她爸妈始终没离婚。只是苏彤中考结束后，她妈辞职，另找工作。 当然，这事也成了亲戚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说是苏彤爸公司效益不好他老婆才要出去找工作的。 苏彤妈听了，只说是她爸公司人够了，其他不再多言。 而等苏彤长大一些，还是从亲戚口中得知，当年那次危机，他们真的差点破产。 那些她爸老家上来的亲戚看情势不对，拿完当月工资陆续跑了。没人做工就没有收入，还要陪违约金。家里的钱全拿去救急，她爸再跑外地找人帮忙，而她妈留在a城被带走了。 后来苏彤问过她妈，既然她有勇气辞职，为什么不离婚呢？ 她妈却说：“离婚对你影响不好。而且有什么天大的事儿非得离婚？” 苏彤很无奈，明明日吵夜吵不睡觉，回过头却说没有天大的事儿？ 所以，当苏琳菲哭着说要离婚时，苏彤自然站在她这一边。毕竟老公出轨还执意离婚，如此的事该是天大的事儿了吧？ 第十九章 远见与后手 上 苏彤：“所以那些说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男人太小看女人了！如果见识短，为何会选择结婚这种超长线风险投资？” 自从苏琳菲把张蜜和刘山气跑后，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就连刘昊都悄悄和苏彤说：“姨，我妈这几天一直沉迷电脑，都没空陪我看nba了。她是不是受不了，借网消愁了？” 苏彤汗颜，现在的孩子到底哪儿学来这么多奇怪的词：“刘昊同志，你想多了，你妈只是在学习。” “学什么？怎么不教教我啊？” “你妈在学视频剪辑呢……哎，等下，你们学校是不是也有电脑课？教视频剪辑吗？” 刘昊点点头：“教阿，就是用i剪辑做视频。” 苏彤忽然又有了一个想法。 这几天秦焱教她们两做视频，然而教学进度很是堪忧。 秦焱仰天长叹，并和苏彤说：“不如你们拍好给我剪算了，正好帮我加点工资。” 加工资是不可能的，今年年头才加过。但是她和苏琳菲学了一周都剪不出五分钟，这确实有点尴尬。 秦焱说：“主要是原片拍的不好，废得太多，这后期技术再好也无力回天。你和菲姐有空还是要多练习镜头感。哎，还有材料摆盘啥的。” 所以刘昊这一提，苏彤想：要不先让孩子学剪辑？苏琳菲练镜头感？ 苏彤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天才。 为什么这么说呢。 最初她启动这个烘培博主计划是打算让苏琳菲出镜的。 为什么要她出镜？ 苏彤和她解释：“当然是希望更多人认识你，看到你优秀的一面啊。就算不够优秀也有在努力改进啊。这样，如果张蜜还敢跟你叫嚣，分分钟让她上电视！” 现在再盘算，如果刘昊愿意，他也可以根和他妈妈同框！这样一来……苏彤不敢往下想，总觉得因为一个张蜜而把小孩子拉入暴风圈不合适…… 还是妈妈练手，儿子练技吧。其他的，静观其变 事实证明，苏彤的决定是对的。 她们两折腾一个多星期都没出来的洋点实验室第一期，小孩子上手两天就出来。 而后，苏彤选择在微博和一个美食区并不那么出名的视频网站po视频。上传后没多久就有几千点击量，还有不少弹幕。 有的说：po主打破蛋黄时那个尴尬到抽搐的双手简直就是我本人。 也有人说：原来蛋白糖能搞出这么多花样，无处安放的脑洞可以派上用场了。 还有人说：终于看清了硬性发泡出角不倒到底是什么状态。 不过说的最多的是：po主声音好温柔！厨房装的好好看！ 母子两看着这些评论还要不少网友的作业回帖很是高兴。刘昊甚至得意道：“妈妈，我就说很多人会喜欢超人图案吧！下次我们做什么？我给你参谋！” 苏彤在一旁看着如此“阖家欢乐”的状态，心想：张蜜？暂时让她去吧。 就这样，一切似乎回归于平静。不，应该是比之前更好。 因为孩子起的早，苏琳菲成了早班主力。早班结束后，其他人正常轮班，而她回去策划视频的事。到了下午，苏琳菲接上孩子，妈妈帮忙传菜，孩子就来蹭晚饭，九点再回家。 这种状态，陈觉霖深表欣慰：“差不多了，这样最好，也不用再招一个人，剩了不少。” “老陈，你还说我压榨员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然而就像陆希的花盆理论，没有哪一条路是绝对安全的，也没有哪一天是绝对平静的。 十一后的某一天。苏彤人还没进店，陈觉霖就跑出来迎接她。 对比苏彤的一派淡定，陈觉霖却是忧心忡忡。 “难得见你这样？嫂子有事？” “你有事！”苏彤听言闷笑一声，可是陈觉霖拉住她，“我没开玩笑，真的是你的事！” 他边说边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一行粗体标题：网红西点店的美女老板靠有妇之夫立店，如今年入百万做单身贵族。 再往下拉，红的招牌，还有苏彤的抓拍照跃然屏上。 文字内容大抵就是红开的时候生意差，还有混混找茬，后来生意忽然好起来。原来是因为搞定了背后金主爸爸的原配！ “哪个平台po的文？” “a城吃客集结地。但是现在已经被好几个平台转载了。” “打过去。” “一早就打了，集结地回复就算是谣言，他们也只能删禁。” 苏彤深吸一口气，招招手示意陈觉霖进屋坐下来慢慢说。 可是进屋后，老板娘还是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陈觉霖摘下眼睛，揉着山根两侧很是疲惫：“苏彤，你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倒是说句话啊！” “没啥好说的，让它去吧。” “什么？”陈觉霖怀疑自己耳背了，“集结地的流量你是知道的，现在网评上也有人在传了。你自己看看，多少跟风乱诌差评！” 苏彤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还不够差。” 陈觉霖倒吸一口气，他可能不是耳背是幻听吧：“你还想要多差？” 只见苏彤一笑：“那位所谓的金主还没被扒出来呢。急什么？” “你？！”陈觉霖不是幻听，他是美尼尔症，“行行行，你就练你的七伤拳吧。我不管你了。” 陈觉霖是真生气，砰的一声合上门。 苏彤知道他气什么：一气皇帝不急太监急，二气苏彤不把其他人的声誉放在心上。 但陈觉霖也知道苏彤肯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 他和各平台打交道多年，大部分推荐帖子火到一定程度后反而给店家招黑；同理，大部分黑贴也得火到一定程度才能让吃瓜群众有兴趣追根溯源。 可是有必要把蒋旻拉出来吗？陈年旧事，又没有坐实，这样对他，不怕人家夫妻俩记恨？ 安周找来时，苏彤就说了：“还是那句话，怕是没有用的。幕后黑手找人黑我时，蒋旻就已经被他架在弦上了。而且既然是他先动手，那就给足他时间出招。” “谁会这么狠？蒋旻身边的人？他太太？不可能，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还是张蜜？她还在调查你？” 确实，苏彤看见帖子第一反应也是张蜜，但问题是张蜜怎么知道如此多细节？ 已知的敌人并不可怕，未知的细作才让人失眠。 兴许是苏彤想的太入神，眼睛一直盯着安周的胸牌，他忽然道：“不是我。” “啊？” “我没和外人说过你的事，蒋旻的事没说过，其他的也没有……” 苏彤：“……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就算你想说，也要有人听才行。” 可是安周还不放心似的，他再次自白：“我也没和老家的人说过……” 苏彤明白了，这小子大概还在为几年前他无意之语结果差点让苏彤进医院的事内疚。 苏彤拍拍安周：“我知道肯定不是你。” 本以为这样他就安心些，结果安周反而奇怪起来：“你怎么肯定？” 苏彤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吗？他们要扒我的黑历史，扒了一圈发现毫无爆点。那接下去就会扒你们的黑历史。你会潇洒到无所谓自己的档案污点被曝光？” 安周听言，不知想什么，但是苏彤感觉到他咽了一口大气，像是忍着什么，而后音调又降下来：“所以也不会是陈觉霖，路大师和他媳妇，更不会是袁兰……她公公正愁找不到理由打她……秦焱……那时候他还没来店里，其他人也是……会不会是四年前在职后来辞职的人说出去的？” 苏彤一笑，再一次拍拍安周：“英雄所见略同。” 找到陈觉霖时，他正在门外和什么人通话。苏彤等在一旁，待他挂了电话，道出自己的怀疑。 陈觉霖不愧是红的老管家，其实早在苏彤说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刚才那通电话就是在请人帮忙调查四年前离职的五个人。 至于路东夫妻两，除了要求后厨所有人必须提高警觉不要给没事找事的客人留机会外，便也和平常一样。 十一点，午市正式开场。苏彤知道自己已在暴风中心，干脆换上制服在前厅和后厨之间来回穿梭，故意让人看见。 别说，还真有客人偷瞄偷拍偷偷议论她，甚至也有专业找茬的。 比如这桌带小孩儿的两个阿姨，和另一桌眼神不礼貌的男人，东西点的不多，吃饭声音却很大。 什么：就是这个女人，看不出哦，当小三哦。 什么：有什么看不出，看脸就知道了，狐狸精脸。 或者：怪不得三十几岁也不结婚，原来是和有妇之夫搞在一起。 甚至：我说东西又贵又难吃怎么还这么多人排队。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学好，这种店就应该举报她。 再者：现在什么网红店主，这个那个的，都是这种女人，虚荣。 还有：不知道这女的整过容发？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啊。我听说那个原配好好叫比她有气质咧。 最恶心的：你们不懂，现在有些女的就是这样，有什么真感情啦？都是各取所需。我们这样好好的男人，反而不受待见。 耳力尚可的苏彤自然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袁兰，陆希和周培在一旁看她面色平静，可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担心苏彤内心愤怒值爆表。 就在这时，苏彤示意陆希把那两桌的冰皮蛋糕送过去。 “可是……他们还没说……” “他们的主食已经结束了，上。” 待冰皮蛋糕上桌，那两波人不约而同叫起来：“哎，我们还没叫上蛋糕呢！你们怎么自说自话啦？” 周培和陆希有些尴尬，而苏彤走出来：“抱歉抱歉。我听说您赶时间，所以主食空盘了就给您上蛋糕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赶时间了？” “您刚才不是和您朋友说快点吃，赶时间吗？” 这桌的一个男人确实说过。而另一桌：“这位太太不是也让您孩子快点吃，下午赶着上课吗？” 苏彤的声音没有刻意提高，但是足以传遍整个厅。见他们还未接话，苏彤又道：“抱歉，是我自以为是了。这就帮您把蛋糕撤了。等您想吃了，再叫我们。” 本就是来找茬，苏彤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正和他们的意。 “你什么态度啊？有点生意了不起死了！” “顾客是上帝，上帝你晓得发！” “抱歉啊，我信佛。” 苏彤没骗人，别看她是开西点店的，但是每年都要去x山烧香的。 而这边两桌人听言，一时语塞。半响，他们说出了一句经典名言：“我要去投诉你！” “对！去电视台曝光她！” 电视台？苏彤笑了：“嗯……悉听尊便。” 两桌人买单时几乎是把钱甩到苏彤脸上的。但是苏彤毫不在乎，她心里想的是：快去电视台！ 前厅的人把她的脸色看在眼里，很是不解：“万一真的去电视台怎么办？” “正好啊，我们正好缺个合适的机会解释解释。” 第二十章 远见与后手 下 苏彤：“辟谣！红桃皇后不是什么难以超越的神作。但凡是个有点水平的西点师，只要吃几次他就能复制。只不过红桃皇后所需的原料多工序复杂。况且，我已经出了这款，他们做的再好也不可能拿它当招牌。成本高，利润少，又不符合自家风格，别人当然不做。这就是差异化竞争。” 电视台自然是没来。 那两桌人一没吃到不符合卫生规范的东西，二没受到言语侮辱和行动攻击，三又没被多收钱。电视台来干嘛呢？ “当然，今天不来不代表明天不来后天不来，所以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不过店里这两天的情况我也看到的。害你们无故受人侧目，我作为老板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可以和大家保证，我苏彤，从没做过帖子上写的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以前没做过，以后也不会做！如果我做了任何有违道德的事情，诸位可以随时举报！” 其实苏彤什么性子，大家有目共睹。她现在说这个，大家并没什么反应。 “你们不录音吗？” 陈觉霖推推眼睛：“录音没用，我帮你写进合同里。如有违反，三倍月薪。” 苏彤：…… 选在事情发生后的半个月才说这句话，其实是因为恶评发展的远比她想的慢，当然也是她想看看大家在这件事情上的反应。同时，陈觉霖需要一点时间查。 当年从苏彤这边走掉的五个人，其中三个还在餐饮界混，另外两个，一个回老家开餐馆，一个结婚嫁人了。 陈觉霖查下来，信息是不少可是利用率不太高。但是苏彤不这么认为，她看了看资格陈觉霖整理好的资料，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这个女孩儿”苏彤记得当初是被她劝退的，原因是骚扰安周。 这件事其实挺搞笑的。 当时安周和苏彤在研发新品，两人有空就窝在小房间搞秘密研究。 这女孩儿也不知道怎么的被那几天安周的神秘气质吸引，私下里找他学西点制作，为了拜师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谁知道安周是个铝合金直男，被她粘了几次后直接到苏彤那里告状：“我受不了她这样，要教你自己教。” 苏彤得知后倍感奇怪。她记得这姑娘应聘时的职业规划是咖啡师啊，怎么不找秦焱或陆希，反而赖上安周了？是秦焱的取向被发现了还是陆希不肯带？ 于是她和陈觉霖多了个心眼，而后才发现这女孩儿被当年同街竞争的另一家店收买，她找安周其实是想偷方子。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糕点做来做去不都那样，有什么好偷的？ 但苏彤所说的方子并不是单纯的配方，而是一个创意。所谓偷方子就是为了赶在苏彤出品前发售这款新品，这样苏彤再上也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苏彤有时觉得，当年红桃皇后横扫了半条昌五路的生意，拉风是贼拉风的，但是让某些小人有了阴影，从此她就别想安生了。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儿和她算是结过梁子：“她现在供职的这家轻食馆，你看一下地址是不是在b院附近？” 陈觉霖打开手机，还真是。 苏彤咬着嘴唇，低声道：“张蜜有段时间经常去这里看医生。而且我记得苏琳菲也提过，张蜜喜欢吃轻食。” “可是，咱们不能凭这一点怀疑人家。而且就算是她乱说的，又怎么样呢？难道能告她诽谤？” 告她诽谤？ 告她自然是不可能告的。但苏彤抓这个话多的人出来本就不是为了告她。 于是她再次找到了中医院的朋友。要说这位朋友还真是好朋友。一听这事和苏琳菲有关，二话不说走进那家店。 据他后来回复，那天他拎着红的打包袋进店。没多久，就看见那个图片上的女店员。然后他在选料区，时不时招摇他的打包袋。女孩儿和选料区的另一个小哥注意到后，忍不住问：“你这是不是……昌五路上，那家红的袋子？” 同学点头，而后小哥道：“先生，抱歉，我们这里不能带别家东西来吃。” 同学敏感地察觉到他们刚才好像是有意针对：“啊？我这是打包一块蛋糕，和你们家卖的不冲突。再说了，我也没要在你店里吃，我等下探病要带给别人的。” 看小哥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悦的脸，同学便主动追问：“怎么？这家红现在名气很响啊？我以前带别的外卖袋子进来，你们也没说什么啊。” 这时那个女孩儿说：“也不是，就是网上有帖子说这家店的老板娘当小三才开的店。” “小三？不可能！我经常去红，从来没见老板娘和什么中年土豪一起过。” 真不知道这女孩儿当年没偷到方子后受了多少罪？一般人听到这里也就不接话了，她倒好，非得争个输赢出来：“不是中年土豪，是个搞设计的男的。搞设计的，你懂不？” “我不懂搞设计的怎么了？再说了，那帖子也没放证据啊。不会是你们同行互黑吧。” 这下，那女孩儿和小哥终于悻然闭嘴。 听完同学的回忆，陈觉霖问苏彤：“现在怎么办？要反击吗？” “嗯，差不多了。” 陈觉霖道：“声明草稿我拟好了，你要……” “我不用看，直接在我们官方平台发。” 彼时那篇帖子已经发酵一段时间，红的官方声明一出来，几乎是硬碰硬，火花四溅。 这几天，店里的人没事就刷手机看评论。 这不，周培就很激动地跑来实时播报：“彤姐，好像大部分都站我们这边了。他们查到说那个发帖的是专业黑子，专门黑同行。都叫对方拿证据呢。” 于是证据悄然而至。 这天一早，苏彤刚醒。起床气都没过她爸妈一个电话打来。 苏彤喂了一声，她妈妈的吼叫信就开始了：“苏彤，你怎么回事？！那个男的是谁？你怎么能破坏人家家庭呢！亏我们这么相信你，这几天一直忍着不问你，你倒好，被人这样打脸？” 她妈妈一边吼，苏琳菲一边刷到了那篇追加帖。只见苏彤和蒋旻共步在街上的照片占了整个手机屏幕。 “妈，你好好叫好伐。我不过就是和这个男的一道走在路上，这也算证据？” “人家下面连名带姓都写出来了，还有他多次到你店里热聊的照片。” 苏彤继续往下翻，并道：“所以呢？最多说明他是个熟客！” “苏彤，你说实话，你和这人是不是那种关系？” “当然不是啊，而且我们长久不联络了。” “那和别人呢？” 苏彤仰天：“妈，我从没搞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那别人的帖子怎么来的？” “张”原本苏彤想说是张蜜，但是说了又怕她爸妈对苏琳菲更看不惯，于是只好道，“同业互黑啊，我都找到是哪家店的人放的谣言了。” 可是她妈妈非但不接受这个解释，反而更为严肃的教训起苏彤：“怎么就你被黑？要是你没问题，别人怎么会写这些东西黑你？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收敛一点收敛一点，你倒好，给人家捕风捉影的机会。” 苏彤无语，可是新一轮解释还没开始她爸又来了：“苏彤，你做生意就做生意，不要沾染那种不好的风气。一个女孩子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以后还怎么嫁人？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苏彤怒了，什么情况？是不是亲生的？“爸，我没做错事，怕什么？” “怕什么？唾沫能淹死人你知不知道。难道你想你老公每次都要和别人解释你没当过小三？再说了，这么多开店的，怎么就你被黑？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反省？ 从小到大，只要有什么事都是“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苏彤真是奇了怪了，她这是在演被嫌弃的一生吗？ 于是她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拍死张蜜的想法。 “对了菲菲，之前两次你送昊昊去刘山那里。见着张蜜了嘛？” 苏琳菲摇头：“见是没见，但是我觉得她在屋里……有她的香水味。” “哦，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儿……” “好了，你还有心情唱歌。这次的事是不是又是张蜜搞的？你让我休息几天，我就怀疑了……” “不确定，但是你可以去上班了？” “彤彤，你到底搞什么？你这样我很慌啊！” “你别慌，我觉得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据说餐饮界也是有追星文化的。简单的来说就是你吃惯了一家店的味道后无条件爱上它，如果有人说它不好吃，你会觉得对方没品位。这种情况再深入发展一下就是爱屋及乌，连店里的人你都爱。 所以这个时候，苏彤店里那些人便开始展现他们真正的魅力了。 比如，鲜少出吧台的秦焱亲自下场端咖啡，有几个女生便像捡了钱似的抓着他聊天。 考虑到现在是特殊时期，秦焱不敢甩手。于是当女生们问起最近沸沸扬扬的小三事件时，秦焱道：“啊？还在传啊。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老板娘和那个男的只是朋友。那个男的我还认识呢，以前在我们学校兼职绘画老师。那时候我们学校的人经常来这边吃饭，你看我毕业后都直接在这里上班了，我们老板娘和那个老师熟也很正常啊。” 为了增强可信度，秦焱还掏出自己手机里的在学校门口拍的毕业照。 女生们看见照片，注意力很快就被秦焱的专业吸引过去。 而陆希那边：“对啊，但是流氓真的和那个男的没什么关系，那时候我们老板娘都不认识他。是以前别的店家找来砸场子的。你说我们生意怎么突然好的？其实不是突然，那边几个熟客都知道，我们一开始没生意，又怕混混上门，只好做早饭生意。“ 袁兰那头：“而且，你现在看我们店员和厨师大部分都是男生，其实就是那时候被人找麻烦怕了。我手臂上，现在还有疤呢。对啊，就是那时候一个混混砸我们桌椅不小心给割的。哎，真不知道得罪谁了。我们近两年也没扩张啊” 这时，苏彤淡定地在门口小板上写双十一法棍买一送一的活动，并让安周叫苏琳菲把新出炉的各种法棍放出来。 一些买法棍的客人看见苏琳菲后，忽然想起蛋白糖那天的事情。于是想象力丰富一点的人便把店员被三和老板娘三别人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这，就是苏彤要的第一个结果。 不多久，网评中开始出现苏琳菲的身影。 什么：老公出轨反被小三黑，老板娘无辜躺枪。 什么：抢男人抢孩子现在还拿自己的“光荣事迹”黑原配亲戚，真是前无古人的绿茶。 还有：自己盯着别人老公看，就以为全天下男女都是这种关系。果然是脑子装什么看什么。 甚至有一些有同样经历的人愤然：一看就是那种圣母爱情biao，带着你的爱情进棺材吧。 说实话，一开始刷到这些评论回复苏彤心里是爽的，但是渐渐的她开始担心。借助网友的力量把张蜜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固然是她要的，但是网友不归她管，等张蜜被扒烂后，这件事就会打住吗？会不会还有下一个人？而下一个又是谁？刘山？刘山父母？苏琳菲？还是最无辜的刘昊？ “菲菲，前几天你去学校开期中家长会，有没有什么人和你说这事？” 苏琳菲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有几个同学的妈妈私下和我说起过，还叫我挺住。” “是吗？你怎么没告诉我？” 苏琳菲苦笑：“你都被黑成这样了，我怕你烦。其实，这几天我学做视频，精力都被分散了，好像不那么在意张蜜怎么样就像我刚闹离婚的时候你说的，不管事实如不如意，我们只有接受的份。不要把精力花在哭闹上，多想想以后怎么自处”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琳菲本人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哎，不说这些。和你讲个开心的事，我那天去家长会，有几个妈妈说知道洋点实验室就是我做的，说是我的粉丝。” “是吗？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是每次试验完就让昊昊把成品带去学校分掉吗？有几个孩子带回家，然后他们妈妈就发现怎么刘昊同学分什么，洋点实验室新一期就做什么。” “哦，妈妈们果然是观察力满分。” 虽然说苏琳菲表面上不再提张蜜的事，但是苏彤听的出她一直在说刘昊这些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苏彤想，之前那个一闪而过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于是她开始期待第二个结果。 所幸，老天这次也站在她这边。 蒋旻太太来的时候找到陆希说要见苏彤，可惜陆希没见过她，一度不想放这个可疑份子进去。好在安周正好出来，一眼就认出了稍稍发福的蒋旻太太。 苏彤见到她后，笑着上茶上点心，那笑容是发自真心的。 两人在屋里谈了半小时后，蒋旻太太就平静离开。 至于谈话的内容，苏彤直截了当告诉她：您丈夫是怎么样的人您清楚。如果我真的和他有什么，当年您会放过我？至于网上的帖子，你看看这两张照片，上面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您认识吗？ 这两张照片，一张是苏琳菲和刘山的结婚照，另一张苏琳菲找到的刘山和张蜜出游的甜蜜合照。而从蒋旻太太的脸色来看，她认识这对男女。 “这位您不认识的，穿着婚纱的女人，是我姐姐。她前段时间离婚了，理由是丈夫爱上了别人不想和她过了。” 苏彤第一次见蒋旻太太时就觉得她是个聪慧的人，和张蜜的聪明不同，她是那种有远见有智慧的聪慧。和这种人打交道的好处就是不用撕破脸不用说难听的大实话。 于是，在蒋旻太太造访后的第三天，那个帖子被删了。不仅被删，平台还发了一封澄清帖并把发帖人的号也封了。 一时间，之前被黑的店家纷纷跳出来鼓掌，而网友的激情澎湃也就卡在了小三落荒而逃上。 “等过段时间热度下去，我们再慢慢处理网评上的那些回复吧。” 陈觉霖道：“也只有这样了。不过你怎么算的那么准那个太太会来找你？” 算的准？苏彤摇头：“我没算过，只是当初我和蒋旻之间那么模棱两可的关系都能让她亲自登门找我，现在人家放了高清照片挂她老公，她不可能坐视不理。不过，如果她再不来，我就打算我们亲自去和平台交涉了。” 蒋旻太太出手这是最好的。 一是她现在是做的就是和新媒体有关的工作，再加上受害方的姿态，这样去和平台交涉比单纯的店家伸冤要管用的多；二是，苏彤已经不想和张蜜再有纠葛，如果蒋旻太太收拾她，这事就能从小三原配的家庭伦理剧进化成塑料姐妹利用朋友的社会伦理剧。 如果张蜜还敢在她和蒋旻头上做文章，苏彤相信，蒋旻太太有一百种送她进棺材的办法。 第二十一章 第十一个相亲对象 苏彤：“我不是反对结婚，我只是觉得女人这一辈子不是一定要嫁人的。像苏琳菲以前那样，看上去不用上班，公婆给钱花，老公事业有成，儿子听话懂事，可是心里却不快乐。如果这样，我宁愿一个人。你也别和我说男人只管给钱就行，爱不爱的不重要，我不相信的。如果鱼和熊掌可兼得，谁会二选一？你就看电视剧好了，有钱的想要真爱，有真爱的希望发财。不都是这样吗？“ 这个双休，苏彤开车送苏琳菲和刘昊去刘山家。为了避免和张蜜见面，苏琳菲让她留在楼下。当然上去了也不一定见得到张蜜，只是：“保险起见吧，谁知道她之后还会做什么” 苏琳菲说这话的时候，苏彤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几个月前她在调解室哭哭啼啼钻牛角尖的样子。说来好笑，苏彤以前总觉得苏琳菲振作的太慢，可一转眼，她却像个调解人一般劝苏彤不要理会张蜜。 苏彤心笑：谁说脱胎换骨要七年，我看七个月就差不多了。 把车子停好，打开手机刷网评。陈觉霖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网评上那些有关到底是谁三了谁的八卦慢慢沉入最底，大概再过一两个月，等到圣诞、元旦、春节，这个话题的热度就不在了，慢慢的被人遗忘。 有时候苏彤会想，这样的事，每次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归于平静。被抛弃的人依然被离婚，孩子依然是单亲，旧人依旧跟着新人一道。 就像她当初劝苏琳菲说的：现实再残酷的，我们凡人只有接受的份，接受你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回去。 所以有那么多人喜欢看手撕小三的戏码，或许就是因为大多数人的现实就和她们一样，一番折腾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甚至更糟。思及此，苏彤觉得女人的这第二次投胎，赌注太大，风险太大。 就在苏彤几乎和这天气一样陷入阴沉时，有人敲响了车窗玻璃。 转头看去，正是上次在电梯里见过的那位阿姨。 “老板娘，又送你姐姐和侄子回来看爷爷奶奶啊？”有了第一次见面的尴尬，阿姨这次明显热情多了。 两人寒暄了几回合后，阿姨忽然问：“对了，你用微博吗？” “用啊。” “那你知道前几个月微博上新出了一个博主，叫洋点实验室，拍怎么做西点的。” “额，我知道。” “阿是你姐姐啊？” 苏彤笑而不语。 “哎呦，肯定是你姐姐。我一看那个手就知道了。你姐姐现在专职做网红啦？” “也不是网红啦，就是上次听您说她经常教人做点心，这不正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吗，所以就想要不要试试这个。” 阿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个好的呀。她的视频拍的细，也不死板，有时候还有失败案例分享，挺好的。我媳妇现在怀着二胎，就喜欢拉着我和老大看你姐姐这个视频，然后跟着做。哎，你们考虑开一间工作室专门教我们这种闲在家里的人发啦？或者上门授课的？总归还是现场教学比较好。” “阿姨，你这个主意很好啊！但是我姐的情况你也晓得，现在暂时没这么多精力。等以后稳定下来，看情况吧。” 提到这个，阿姨满脸可惜：“也是的。女人嘛，受了伤总归好的慢。慢慢来，慢慢来，如果真的开了，要和我说的哦！或者你在店里贴张公告。” “阿姨，洋点实验室和我的店的关系，我们还没说呢。” “哦呦，是伐。那你偷偷告诉我，来来来，加个微信呀，下次我们小姐妹聚会去你店里照顾你生意。” 生意是不需要她照顾的，讲不定还是苏彤要照顾她给她留位子，但是加个微信未尝不可。 这不验证通过后，阿姨心满意足，走之前还不忘和苏彤悄悄道：“要是那个女人有什么动向，我通知你哦！放心好了！阿姨我是站你们这边的。” 苏彤失笑：“谢谢阿姨。” 苏琳菲下来时，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哭过。车门一开，苏彤便问：“怎么了？刘山又欺负你了？还是他妈？” 苏琳菲摇头：“没什么，就是叫我们不要找张蜜的麻烦。” 就为这个哭？再说，谁找谁麻烦啊？ “说我不要这样得理不饶人，说这样来回折腾，我再有理也是过分了。” “谁说的？刘山吗？” “他爸。可能是张蜜闹过了，而且我听他话的意思，好像刘山单位领导也找他谈话了。说是为了昊昊好，我也不该再纠缠，” “什么鬼！昊昊呢？他听到了？” “不知道，他们说的时候，奶奶带他去洗手间了。” “你没和他们说是张蜜找人黑我们的？” 苏琳菲摇头：“他出轨在前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现在不过是有人黑你，讲了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确实。 苏琳菲憋屈，连家都不回直接去店里干活，想分散注意力。苏彤不阻止。只是她刚回店，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事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她妈妈，张口就问：“哎，你最近有在谈恋爱吗？” 妈妈这个问题问得不是时候，苏彤刚刚被一场失败的婚姻搅得心火旺，一听谈恋爱，立刻道：“没有，没空。” “哎呦，你忙什么啦？又被客人找茬啊？” “没有，又什么事啊？” “你记不记得之前住我们楼里的蓝阿姨啊？” “记得，每次出去看她女儿都让我们帮她喂小区猫的那个。” “哎对，人家女儿现在回国发展了，她就跟回来了。前几天碰到，聊起你，说是要给你介绍男朋友。” 啊呀，我的天啊，又来了。 虽然苏彤心里是无语凝噎，但嘴上还是顺着话问：“啊，麻烦她了。是她亲戚家的孩子？” “不是，是他老公以前老师家的亲戚的孩子。” 这复杂的关系 介于她妈妈曾经的介绍套路，苏彤直接问：“蓝阿姨自己认识这个男生吗？不要又和以前一样，知道的是相亲，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帮你们干情报工作的，专业摸底细。” “哎，你不要这样排斥好伐啦？长辈都是为你好呀。再说了，是你相亲呀，不该你自己去摸清底细吗？哦，我们这些长辈都帮你了解清楚了，到时候你又不要人家，尴尬发啦。” 尴尬？拜托，两个人坐在那里互报家族史和工资单，这就不尴尬了？ 但是苏彤不能这么和她妈说，她索性跳过这个议题：“那蓝阿姨到底认识人家发？是什么来路？”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哦。” “这个小伙子真的不错的。你今天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再和你细说。” 挂掉电话后，苏彤呵呵：每次都说不错的。结果除了姓名，电话，照片，毕业院校，工作单位之外一概不知。问起来都是朋友的朋友，亲戚的朋友，朋友的亲戚家偶然间说起来有这么个单身的男孩儿。等到聊了几次见面后，反而要苏彤告诉介绍人和她爸妈对方家底如何？家里是干什么的？未来规划怎么样？ 拜托，介绍对象，认真负责一点好吗？搞得像领导派你去新分部视察工作，回头还要你交视察报告似的 这也就算了，毕竟初心是好的，不忍苛责。但是他们听完苏彤的反馈却不相信，说什么才见一次面可能有误会，要多了解。 这又是什么心理？苏彤真是无语，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亲身经历的人，怎么他们根本不认识对方的人却一口咬定是误会？而且她并不是凭感觉乱说的，都是从各种细节上看出来的。 好，多了解也行。然而每次她接着和别人了解，对方就觉得她有意思，要马上恋爱。请问这是拍电影吗？时长有限进度加快？最搞笑的是，苏彤如果说暂时没到恋爱的程度，对方就觉得她是在找备胎，要不就说“你早说啊，吊人胃口”。 最心酸的是就算和她爸妈吐槽这个，他们也觉得是苏彤矫情，说了解当然是要恋爱了才能继续了解的呀。 可是然后呢？见了一次，聊了几句，恋爱之后发现不合适马上分手？到时候说起来都是亲戚朋友认识的人，万一碰到一个喜欢纠缠的把分手搞僵了，他们就不会觉得尴尬吗？ 就这样，陈觉霖在后厨和安周路东商量事情时，苏彤顶着一张丧脸进来：“老陈，我今天要早退。” “怎么了？” “要出任务。” 后厨众人一脸震惊：“什么任务啊？又有黑子？” 苏彤摆手：“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路东：“切。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回家吃个饭，你干嘛这个脸色？” “吃饭不是重点。” 路东：“那重点是什么？他们想你了？” “要给我介绍一个小伙子，因为实在太不错了，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所以要我回家慢慢说给我听。” 苏彤开店这五年，挑明了是相亲的大概就有十次。店里的人见怪不怪，甚至有时候苏彤训话时，路东还会开她玩笑说：“哎，最近相亲又失败了？” 这不，路东一听苏彤的自嘲，立马接话：“那你就回去好好听妈妈的话，祝你早日完成任务！” 苏彤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中，暂时不去想那位陌生人。 临走前，她叫来安周：“我明天不知道回不回店里。到了下午，你帮我开车送菲菲去接孩子。ok“ “为什么是我？” “你去有面子啊。” “啊？” “帅气小狼狗失婚单亲母亲，让刘家的人看看，我们苏琳菲涅槃重生后” “不去。” “喂，你干嘛？谁又惹你了？” “明天你不在，我会很忙。你叫陈觉霖或者宋励文去吧。“ “阿周啊，我不是第一次不在店里。而且，除了你，其他会开车的都是有家室的人。他们去万一被人说闲话或者挂照片，我怎么和他们太太交代？” “所以谁单身谁倒霉咯？” “安周！” 什么话嘛！谁单身谁倒霉？说谁啊！ 但是终归是苏彤有求于人，于是只好放软态度：“来回不过四十分钟，你就当帮帮我。万一我明天就要和那个很不错的人见面，你也不希望我心不在焉全想着昊昊吧？” “你不怕我上去揍你前姐夫啊？” 苏彤纳闷了，早上还好好的安周，怎么突然这么暴躁。真是，难道他不知道苏彤一向是遇强则强的人吗？ “我不怕，你最好把派出所都招来，到时候刘山和张蜜就真的上电视了，受全国观众瞻仰，不要太解气哦。” 安周服了，他深吸一口气：“明天几点去接？” 苏彤笑道：“一般是两点，具体你明天问菲姐。谢啦！对了，不许打人，要乖啊！” 安排好一切后，苏彤启程回家，去听听她妈妈所谓的很不错的那个小伙。 第二十二章 沈默书 苏彤：“我自己觉得我的择偶标准还算ok，我说的都是从我父母长辈那里听来的。可是从我嘴里讲出来就变成了要求太高太追求完美。老陌你记得我们小学，初中，高中，甚至我大学都有一句校训：追求完美，力求发展。我背了十六年，怎么到结婚就不是这样的呢？“ 驱车回到爸妈家，苏彤还未开门就闻到了熟悉的煎鱼味儿。 “爸妈，我回来了。” 原本苏彤不喜欢说这句话，因为听上去好像是很久没回来似的，但其实她每一两周都会回爸妈家一次，虽然不是每次都过夜。 后来有一次她爸突然说她进门不喊话是没规矩没有基本的礼貌。 苏彤呵呵。以前她住在家里，他们回家也不喊话；而且就算她喊话，她爸现在也还坐在沙发上当雕塑，连头都不回一下。 苏彤折去厨房：“妈，又是鲫鱼汤啊？” “不然呢？你想喝什么？有想法就自己早点回来烧啊。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要爸妈烧饭给你吃？你这样嫁出去怎么办哦？人家都是儿媳妇伺候公婆的，现在改我们这些老年人伺候你们？” 苏彤站在厨房门口，自觉多嘴，她就不应该提那条鲫鱼：“我带了两根法棍，明太子和蒜香的” “又是法棍，你就不能带点别的嘛？”好了她爸石化解除了，“我们年纪大了，咬不动法棍。” 咬不动？之前买一送一的时候，是谁叫我留几根的？ 罢了：“我还带了牛奶吐司。” “老三样，还不如别带回来。” 苏彤：“那你要吃什么呢？” “行了行了，女儿带东西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她的面包寡淡无味，不好吃。还小棉袄，连爸妈平常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白养。” 这就是苏彤为什么要一两周才回家一次的原因。 “你喜欢的不就是糖糕松糕吗？医生都要你戒糖了，我还给你买这些？到时候你该说我是要害你的白眼狼了。” “你什么说话态度！我是你爸！” “哎呀，你么两个有完没完？吃不吃饭啊！”苏彤妈的油锅噼啪响，打断父女两这无意义的争吵，“要吃饭就拿碗筷啊！苏彤！” 等到三个人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饭，对比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声，他们又显得太过安静。 不是要说那个蓝阿姨什么老师的什么亲戚的儿子吗？怎么不说了？ 不过，可能是血缘带来的心灵感应，苏彤刚心想她爸就主动开口：“哎，那个男孩子的情况，说说啊。”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忘了，苏彤妈听到提醒恍然大悟：“哦，对对对。来，我给你们看照片。” 经过这些年的观察，苏彤发觉她妈妈每次给她介绍男孩子时的状态，就像小姐妹给你看她新粉的爱豆。 那小眼神，兴奋中带着一丝期盼，期盼对方也像自己一样被惊艳。 而这一次，苏彤妈成功了。 “他叫沈默书，f大中文系毕业。” 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单眼皮，高鼻梁，目光中正，嘴角微扬。学士帽端坐…… “额，等下，就一张毕业照？” “哦，还有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沈默书的父母端坐在前，面容平和，透着一股书卷气。而且可爱的是，沈爸爸还拉着沈妈妈的手搁在自己腿上。 他们身后，一个是穿着中山装的沈默书，笑得比毕业照灿烂；旁边一个着旗袍的是沈默书妹妹，比较活泼的样子。 “沈家是本地人，他父母早年留英，他自己也在英国呆过几年，修的英文吧好像。他妹妹在什么圣马丁的大学念设计，也快毕业了，打算回国发展。蓝阿姨说了，沈家是五代书香门第。虽然不是大富人家，但以前也是大户人家。” 苏彤放下手机点点头：“看照片确实蛮有气质的。” 虽然不是什么神仙颜值，但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家庭和睦，让人舒服的人家。 “那可不，你不晓得按你的要求找男孩子多麻烦。” 要求？ “什么要求？我没说非得书香门第，也没说要大户人家啊？” “是，你是没说过书香门第，但你有别的要求啊。什么不要太骄傲的，不要大男子主义的，不要……” 苏彤想起来了，她好像确实说过类似的择偶标准。 当时是某个太公的寿宴。 宴席上，苏彤家和三外公家一桌。这三外公膝下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又生了两个外孙女，两个外孙女还是生了两个曾外孙女。 大概是家里女眷太多，三外公特别喜欢给别人当月老。据他自己说，他们家女婿孙女婿都是他选的。就连四外公，五外婆家的女婿也有他的功劳。 现在，家族里适婚未嫁的只有苏彤，三外公自然为她急。 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苏彤是块烫豆腐，所以三外公介绍了三次都是无果，很是闹心。 这天他看见苏彤，知道她依然没嫁，不服输的劲头混着酒精再次盯上苏彤。 “苏彤，你就说明白点，什么叫合适？每次你都说不合适，外公我就搞不懂咧，你也没和别人处过，怎么就不合适了。你今天说说清楚，说具体点，不然我怎么帮你物色？” 苏彤脸上笑嘻嘻，内心很无语：那您就别费心帮我物色了！我真的不急。 可是这话又不能直说。 不care结不结婚这种话在长辈听来就和骂人的话一样，是大逆不道有违天伦的。 所以苏彤就顺着三外公的要求，把她的择偶标准娓娓道来： 第一，要负责任。 这负责任可是男人，不，应该说是每个人都该具备的品德。对家庭，对工作，对社会负责。遇事不推脱不逃避，勇于承认错误，接受指点，积极改正，不断进步。家里也是如此，积极分担家庭责任，而不是互相甩锅。 第二，要有上进心。 事业上，不断努力以求更大的发展空间。但这上进心不单指事业，而是生活的方方面面。说的简单的就是不要整天马马虎虎觉得差不多就行了。 因而引出第三点，乐于学习。 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一定是乐于学习的。对于自己感兴趣的要学，对于自己不感兴趣但是需要的也要学习。新事物，自己不懂的东西别急着否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想在家里烧饭，不会就学就练习。别自己啥也不会不学，反而指责对方这不行那不行。 由此又引出第四点，尊重他人。 尊重他人和自己的不同，不同的长处，不同的欠缺，不同的想法，不同的方法。不要一上来看人家和你不一样就觉得对方怎么这样？特别是夫妻之间，家庭式互相爱护，不是互相找茬。大男子主义，大女子主义都该收敛。 最后，要能好好说话，会沟通。 这一点，苏彤必需要。 她已经看着她爸妈吵闹三十年，实在不想后三十年四十年还要和自己老公这样。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对的，就尽早好好说出来，提建议也好，说自己的理解也好。别到最后大吼一句：我忍你很久了。 更别站在高点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那样，还有事没事各种扩展，把人全盘否定掉。 当然除此之外，还要有孝心，注意个人卫生，换位思考，不要作恶，等等等等。 待苏彤的演讲结束后，三外公和周围一圈亲戚皆沉默。 半响，一个表姨夫才道：“苏彤哎，你这样是找不到老公的。你太追求完美了，不可能的。” “也……不是完美，这就是一种追求。不是要达到这个程度才能结婚，可以慢慢朝这个方向努力嘛。” 于是大家满脸震惊。 苏彤妈则说：“姐夫，你别理她。她自己都做不到这些，还想要求别人？” “我是做不倒，但是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啊。” 表姨夫：“年轻人不要活的这么累啊。” 三外公：“是啊，男人会赚钱，女人会管家，这不就行了。你看你两个妹妹，不是挺好的。” 挺好的？您确定？ 你两个两三岁的曾外孙女，从开席就只有妈妈和外婆在管，爸爸不是打游戏就是喝老酒。当中有一次打翻碗溅了孩子和妈妈一身，她爸头也不抬光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老婆让他找湿巾，他连包在哪里都不知道。回头还要说：包又不是我方的，也不是我理的。而且你带这么多买东西谁找的到。这些东西也没见你用几次，下次好不要带了伐。 还有表姨夫，您的女婿们，从进门就在说最近怎么不好少赚多少钱，结果别人不信，说朋友圈看见他老婆也就是您女儿上个月还在法国玩。 您女婿就说：哎呦，女人你不让她买，和你烦死。那些奢侈品又贵又不好看，也就拍拍照发朋友圈炫耀，平常都不用的，放家里堆灰。现在的女人，只知道家长里短，活的不大气。要我说少买几个包买块好点的手表倒是真的。你说是伐。 这就是您说的男人挣钱，女人管家挺好的？ 苏彤不服，于是故作反思地问两个表姨：“姨，你们作为过来人，觉得我刚才说的哪一点可以不要考虑？” 表姨们盯着苏彤，再看看自己爸，自己老公和自己女婿，半天扯出一句：“但是你再拖，就是高龄产妇了。趁你爸妈还有精力，早结婚早生孩子，不然光靠你自己带孩子，不可能的。” 苏彤：…… 于是男人又说：“是啊，不生孩子男人是不会长大的。生了孩子他就会收心了，你那些要求才能慢慢上啊。” 苏彤：？？？ 反正就是那次之后，他们家亲戚都知道苏彤要求高。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没给她介绍对象。 她爸妈每次提起这事就说她口气太大，但是苏彤无所谓，落得轻松。 “人家现在是出版社工作，经理职位。业余喜欢旅游摄影画画和烹饪，平常还打打网球，游泳也好。女友只谈过两个，都是因为异地分手的。不过他现在算是安定下来了。 哦，而且，别看他学文，其实理科也好。高中得过数学竞赛第一名，大学也是辩论社最佳辩手，罗辑思维很好的。家里妈妈说是全职主妇，但是兼职少儿宫的形体课老师；爸爸还在大学教书。” 这么一听，对方条件确实比之前的都要好。 其实苏彤不是单身主义，她也期待爱情。毕竟美好的爱情，美好的悸动，谁不期待？只是年纪大了，眼光实在了，或者说更容易看到对方言行背后的本质了，所以不容易心动了。 但是看在苏彤妈这次居然真的按苏彤的标准审核过对方的份上，苏彤决定忘掉之前十次不愉快的相亲，再试一次。 于是半个小时后，微信上弹出一个小红点：“苏小姐，您好。我是沈默书，很高兴认识您。” 第二十三章 劝架是个技术活儿 苏彤：“我们家长辈老喜欢说那句：结婚就是搭伙吃饭。那么问题来了，你吃日料，他吃重庆火锅，这伙怎么搭？” 苏彤发誓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周六夜里和沈默书聊了几句后，她觉得对方谈吐还不错，至少不尴尬。 你看哈。 沈默书：听我母亲说，您现在经营一家西点店。 苏彤：免您。是。 沈默书：好。能告诉我店名吗？ 苏彤：红。 沈默书：（图片）是这家？ 苏彤：对。 沈默书：我以前带英国的朋友去过一次！你们店里有款蛋糕，白皇后，他们特别喜欢。 苏彤：（笑）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英国人，他也很喜欢白皇后。 沈默书：（点头）英国人口味比较专一。 苏彤：可能吧。我以前去英国，每次吃饭，菜品都比较统一。 沈默书：你是想说单一吧？ 苏彤：（你懂的） 沈默书：那有红皇后吗？ 苏彤：以前有，但是现在只有红桃皇后。 沈默书：真的吗？我以为亨利七世坐上王位应该算红方胜利呢，怎么没留下？ 苏彤：（笑）我的顾客明显更同情失败的一方。 沈默书：原来如此。那你之前来英国是旅行还是学习？ 苏彤：短期游学，主要是到几个西点工坊参观交流，顺便旅行。 沈默书：有来过牛津吗？ 苏彤：没有，时间来不及。但是去过剑桥。（图片） 沈默书：嗯，你这张黄昏照的特别像电影。这是我们学校。（图片）请允许我自恋一下，我认为它更美一些。 苏彤：（笑）确实，你的摄影水平也略高一筹。 沈默书：（害羞）承让。下次有机会我们同景竞技一下？ 苏彤：好啊。 沈默书：对了，你们店的邮编是多少？ 苏彤：xxxxxx，怎么了？ 沈默书：我现在人还在英国，远程交友，礼数不周，一张明信片略表歉意。 苏彤：（捂嘴笑）谢谢，可惜我无法寄蛋糕给你。 沈默书：不用客气，回国之后我去你店里包场吃。 苏彤：包场？不愧是牛津贵族。恭候您大驾！ 沈默书：（笑）你那边半夜了吧？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了。 苏彤：嗯，晚安。 沈默书：晚安。 次日，苏彤妈见她心情还不错，便上前询问：“聊的怎么样？” “就打了个招呼，还行吧。” 千万不能说挺好的，否则她妈可能会：给我看看你们聊了什么；给我看看他朋友圈发什么；哎，你怎么这样说话啊；他这句什么意思？ 然而逃得了妈妈逃不了爸爸。这次她爸也颇有参与感，听到母女俩讲起沈默书便凑上来：“那你们什么时候见面？” “啊？反正一时半会儿不会见面的，他人还在英国。” “还在英国？出差？旅行？搞什么啊！不是耽误你时间吗！” 苏彤：…… “你去问问清楚，要是每年都要在英国呆几个月的就不要见面了。嫁过去还要跟着他跑来跑去。” 苏彤：“爸，你进度太快了。” 苏彤妈：“你才搞什么搞。跟着去英国不是蛮好的吗！彤彤以前没考上剑桥牛津，现在补回来，正好呀。” 苏彤：？？？ 苏彤妈：“再说了，你以前非要来a城，我不是也跟着你跑来跑去？好意思说别人。” 好了，完了，炫迈话题开始了，两个更年期要停不下来了。 这不，她爸立马反击：“我非要来？要不是为了你和女儿，我何必跑来折腾。你们现在大城市好吃好喝好住不都是因为我非要来？真是，一点都不懂感恩。你不喜欢就就回去好了。” 苏彤妈：“为了我和女儿？搞笑！明明是你自己心不定要闯荡要吹牛，还为了我和女儿？要真是为了我们，你会做那些不靠谱的事？还要我替你背锅！我现在好吃好喝好住是我自己挣的。搞搞清楚！” 苏彤爸：“你自己挣的？你还不是靠那个老莫！就你这点水平，快四十岁才去做行政，升的比年轻小姑娘快，谁信啊！” 苏彤妈：“是老莫给我介绍的工作，怎么了？我升的快是我有能力！倒是你，你和那个女人不清不楚还差点把公司搭进去。你倒好，跑去外地躲起来，把我留着给你担风险。你怎么不感激我呢！” 苏彤爸：“当着女儿的面你瞎说什么！我是跑吗？我是去求人的！有本事你去啊？跟人拼酒，跟人低声下气，有本事你去试试。” 苏彤妈：“哦呦就你委屈？我没低声下气过？我都不用出去找气受，去你妈家一趟，什么都有了。” 苏彤爸：“你给我放尊重点！我妈怎么你了？长辈指教你就该听着，就知道不服不服，她哪句说错了？你是家务家务做不好，烧饭烧饭不好吃，讲话讲话没水平！难怪苏彤现在也这样！” 苏彤妈：“行，都我不好。那你做啊，你行你上啊。自己衣服都不知道要洗，还挑剔别人。我是你家佣人啊？” 苏彤爸：“找个佣人我还省心呢，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说。” 苏彤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你不好意思吧！我那些同学，长的不好看，结婚了也不工作，凭什么别人老公照样宠着养着凑着！” 苏彤爸：“那要问你呀！你以为你这脾气，人家能对你这样？要不是我，谁敢娶你！” 你是不是觉得剧情变化有点快？ 是的，苏彤第一次听他们这样吵时也是接受无能。 你是不是还疑惑为什么苏彤不调解？ 别疑惑，苏彤调解过，只是结果嘛…… 情况一： 苏彤：“爸，你说这话就太过分了。” 苏彤爸：“我说错了吗？” 苏彤：“要是妈妈真的那么差，还怎么会升职？老板是傻吗？” 苏彤爸：“呵，怎么会？问你妈啊！抱了谁大腿。” 苏彤妈：“苏开诚！你……” 情况二： 苏彤：“妈，算了，别吵了。” 苏彤妈：“什么算了！就知道叫我算了！我凭什么算了！你在家这些年看我们这样，你也不知道帮我！你还是不是我女儿！” 苏彤：“我怎么没帮你！我都说我爸过分了，都叫我爸闭嘴了。” 苏彤爸：“我怎么过分了！哪句说错了！我凭什么闭嘴！看不惯我就出去，自己出去住！” 苏彤妈：“凭什么我出去，买房子我也出钱的!房产证上也有我们名字！” 苏彤：“我说你们先冷静一下。” 苏彤妈：“你说你说！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是有点本事，像人家明星那样挣多点，一人一套房子，还有什么可吵的。” 苏彤爸：“房子房子就知道房子！你一个人去住别墅好了，大家都清净。” 苏彤妈：“你当我不想啊！我……” 情况三： 苏彤：“那你们离婚吧。” 苏彤爸妈：“姑娘家家的，整天离婚离婚，我们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彤：“可你们整天这样，难道我结了婚之后还要带着我老公回来劝架？” 苏彤爸妈：“那你有老公伐！你要是能找到好婆家，给你好房子好车子，我们沾沾光，那还有什么好吵的！爸爸妈妈大半辈子为了你，你倒好，自己不积极找对象，还不盼我们点好。” 所以，根据多年经验总结，苏彤等他们开始大喘气时来一句：“看你们吵成这样，我觉得还是别结婚了，免得重蹈覆辙。” 这一招，丧是丧了点，但是效果立竿见影。 这不她爸妈一秒合体，劝她：“结婚还是要结的，不然以后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谁照顾你谁帮你啊。我们怎么样不代表你的婚姻就一定也这样。你不要想不开，遇到合适的还是要结婚的。” 可是这一招也有副作用。 中饭后苏彤和爸妈看了部超级英雄电影。她爸妈全程感叹特效和打戏，聊的那叫一个起劲。 而苏彤坐在一边，心理不禁疑惑：这两人之间也不完全是仇视，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 可惜，苏彤没结过婚，无法感同身受，无法深刻剖析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反而涌上心头的是满满的恐惧。恐惧她真的会重蹈覆辙婚姻不幸；恐惧对方家庭看不上如此爱吵架的亲家；更恐惧她会像父母吵的那样继承了两个人的缺点而后变成一个没人喜欢的女人，最后暴毙在家，无人收尸。 这种名为恐惧的副作用，一下子把苏彤对沈默书的新鲜感冰冻起来。 回店的路上，她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不知道沈默书爸妈是不是真的感情好，如果不好的话，他们还可以交流一下劝架心得。 苏彤到店差不多是五点，此时安周也刚刚载着苏琳菲和刘昊回来。 苏彤奇怪：“怎么才回来？” 苏琳菲面色尴尬：“聊了聊，就晚了。” 聊了聊？ “安周，你带昊昊进去吃点东西。” 苏琳菲：“他说他知道是张蜜先动手的，但他也说张蜜是因为没安全感才这样。现在她因为网上的攻击帖被停职了……他想我们能找人开帖骂她，是不是能找人压下去……” 好一个没安全感，看来男人真的认不出绿茶和白莲。 苏彤都不知道该为他眼瞎心盲而可惜，还是为他包容张蜜的一切而感动。 “那你怎么想？” “我……我也不知道……刚开始看大家骂她，我确实很解气……只是……如果她真的能消停……” “那刘山呢？你打算放过他？” 苏琳菲摇头：“我哪里能对他怎么样。那天在调解室，我打他一巴掌他都毫无反应。最后还不是说只要我同意离婚，他任我打……可能他们真的是真爱吧。” 听听！听听！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从催婚到她爸妈吵架再到现在，苏彤忽然觉得好疲惫。 为什么好好的开头走不到结尾？为什么一家人不能心平气和讲话？为什么不能先离婚再出轨？为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可惜啊，这些为什么没编进书里，她问再多都找不到一个正解。 “那刘山有没有提补偿条件？” “提了，五十万。” “那每个月的抚养费呢？” “包含了。” “昊昊今年八岁，养到十八岁，两千五一个月，三十万，现在他一次性给五十万……” 苏彤无语，非常无语。 她真不知道该接什么，有钱就是爽气？ “那还是半个月回一次吗？” “尽量吧，实在没空每个月见一次也行。” “他爸妈同意？” “同意，他们已经统一阵线了。” “那他们问过昊昊吗？” “问了，昊昊……说我同意他就同意。” 离婚的时候赔了二十几万精神损失费，现在再给五十万…… 苏彤：“那法院判决……” “他们拟好什么私下调解书了，我同意的话签字，再拿去公证……我们也问了我爸妈，他们也都同意。其实他们也不想再闹了，我嫂子那边……二胎事情多……管两边，他们头都大了。” 苏琳菲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红着，但就是没哭出来，或者是哭不出来。 或许“把眼泪都哭干了”这句话是真的。 苏彤深吸一口气，心想：要不就这样吧，。反正她连自己爸妈都搞不定，就不要过于插手别人的离婚后了。 第二十四章 不务正业 上 苏彤：“说起来，当年报志愿的时候你也是真有种，直接把你爸妈的草稿全盘否定，真是一点退路不留。后来后悔过？！哎，你别后悔了，我还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像你那样坚持。” 回到店里的片刻后，苏彤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不能生养，到处搞事，饭碗不保，刘山爸妈还能容她？甚至拉下面子出钱救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儿子喜欢没办法”？ 怀揣着一种嘲笑和不可置信，苏彤找到陈觉霖：“平台上的帖子沉掉吧。” “沉掉？”陈觉霖一愣，“怎么了？你姐被威胁了？” “不是，协议了。” “赔钱了？” 苏彤不答。 “不是说不为一碗米折腰吗？” “对啊，所以我是说沉掉，不是删掉。” “哦，看来是赔偿谈拢了。” 嘿，今天什么情况，怎么谁都要和她烦？ “怎么，你舍不得啊？”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就是看你之前那么气势汹汹的，还以为你会放大招。” “有什么好放的！结婚离婚，说来说去不就是感情和钱的事。现在感情没了，钱也谈好了，再放招，岂不是要我们倒贴。” 陈觉霖听着苏彤的话，觉得她不太对。 这时候轮岗休息的袁兰进来，她看见苏彤便问：“你回来啦？你妈妈给你介绍的小伙子怎么样啊？” 老妹儿，撞枪口啦！ 枪口是撞了，但是想想这枪又不是袁兰先举的，而且沈默书也是无辜的。 更何况……为什么全都围过来了啊！ 对此路东表示：“饭点啊！我们进来吃饭的，顺便听你唠嗑啊！苏彤，赶紧的，趁我们还有兴趣赶紧说。别到时候我们不想听了，你无处吐槽。” 路东真的是……任何事情到了他那儿都是这种气氛。 “说什么啊！就打了个招呼而已。” “哦，就打了个招呼啊。那你妈妈和你介绍了点什么？什么学校毕业的？拿了多少奖学金？现在干什么的？工资多少？家里几套房？” 你看，介绍对象的套路连路东都知道。 只不过，苏彤不可能把人家的家庭情况曝出来。她想就说说学校意思一下吧：“f大本科，牛津硕士，其他还不知道。” “哇！”事实证明，光学校这一点就够他们反复品味的了，“这次这个！顶配啊！” 周培来的晚，苏彤的相亲史他知道的不多：“为什么是顶配啊？” 于是路大师把锅子铲子甩给李季，而后和他科普：“我们老板娘，因为自己上学时不是学霸，所以她爸妈特别看重男方学历。之前大部分都是知名高校本科生，国内的或者国外的都有。这次这位本科是f大，我们a城最难考没有之一；硕士是牛津！你说是不是顶配？” 周培听完再一次对苏彤露出崇拜的神情。 这时，秦焱路过道：“这有什么？我毕业的学校也是a城最难考的美院没有之一。我们系录取线还排前三呢。我现在还不是在这里泡咖啡吗？” 而后轮休的宋励文也加入讨论：“嘶，我们店里除了路大师和他媳妇，还有谁专业对口啊？” 陈觉霖表示：“我是d大餐饮管理，完全对口。” 袁兰：“我是行政管理……” 宋励文：“我是x院美术专科毕业的。” 苏琳菲：“我是会计毕业的。” 李季一边煎牛排一边道：“我是c大进出口贸易专科毕业的。” 周培：“我是a大……生物医药……毕业的……” 陆希：“所以，你们为什么会来做这个……” 众人越扯越远，陈觉霖赶紧把话头拉回来：“怪不得有一阵子，家长都送子女学商科。你看，不管我们是学艺术的，工科的，还是餐饮对口的，最后还不是给学金融的打工？” 学金融的苏彤感受到大家灼热的目光，汗颜道：“陈觉霖，你在挑事吗？” 陈觉霖推一推眼镜：“不是，术业有专攻嘛！” 这时周培又问：“那彤姐，你怎么会来做西点？” 周培这个问题……非常犀利。这不，陈觉霖和路东一听，立马白了半张脸。 所幸苏彤本人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是淡淡道：“因为前男友是西点师，他想开店。” 是的，苏彤的前男友王均然就是西点师。 那时，刚毕业的苏彤离开大四实习的集团，进了一家当年大部分金融毕业生都会去的单位。 朝九晚五的工作毫无波澜，有条不紊，加上苏彤长的不赖人也不笨，单位里几个领导就让她提早转岗转正。 苏彤爸妈对这份工作很是满意，但是看着生活规律的苏彤，他们对女儿有些不满意。 “你别下了班就呆在家里呀，平常空下来也学点技能啊。我看现在外面有学画画的，学刺绣的，学做饭的，总归要学点什么的，不能荒废人生啊。” 朝九晚五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有一定几率让人安于现状不愿动弹。苏彤当时就是这样，她对其他要出门的事都提不起劲，当然她也没有抑郁。 苏彤妈实在受不了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于是隔三差五戳她：“你这样以后嫁人会被婆家嫌弃的。什么都不做，也不学。年轻人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婆家？苏彤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提到这事，她就想起那个刚分手的同行。 为什么会分手呢？理由颇无奈：懒！ 那位同行一下班就知道打游戏，吃饭要父母三催四请，连出门约会都要苏彤开车到他家楼下接他。 更夸张的是有一次这家伙忘记约会了，等苏彤敲开他们家门时才发现他沉迷组队无法自拔，还美其名曰：我们天天在一幢楼里上班，中饭也一起吃。双休少见一次有什么关系。天天见，你不怕太腻啊？双休就换换口味吧。 于是苏彤就把他换下了。 苏彤爸妈知道这事，担心她还在敏感期，因此不敢训得太狠。 直到有一天，待嫁的苏琳菲造访时，二老说了一嘴。苏琳菲听言，当即提议：“彤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西点课呀？” 苏琳菲当时上的西点课是很流行的主妇学堂，它不单单有西点课，还有烹饪，茶艺，插画等等等等。 苏彤本是拒绝的，因为那课程挺贵。别以为她的工作单位看上去福利好，但一个月到手的钱并不多。 可谁知那次二老居然一拍手，豪爽道：“去上啊，学费我们给你报销。” 苏彤震惊了。 自从大学时期因为方哲被停生活费后，除了学费，她已经好久没伸手要钱了。 苏彤以为她爸妈转性了，立马“恬不知耻”地拿着父母的钱和苏琳菲去学西点了。 但苏彤爸妈会这么豪爽，实际上是因为这偏高的价格代表学员里不乏一些有钱太太。等苏彤和她们混熟了，讲不定能介绍个好老公。 真相就是这么令人问号脸。 可苏彤带给二老的学习成果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她爱上了教西点的老师王均然。 这王均然可不是一般的西点老师，他是从法国著名的烹饪学校毕业，在米其林厨房供职过三年，拿过不少奖的西点师。 回国后，他加入朋友创办的主妇学堂，出任创意总监。 至于创意总监为什么会亲自下场授课，苏彤认为是命！运！ 苏彤报名的时候，当期课程已开，招生老师想她不过是落了两节基础课不要紧的。然苏彤一上来就学饼干和派这种混酥类西点，当场混乱。 你可能会问，苏彤不是偷过师吗？ 是，她是偷过师，但她没有深入研究过。且她偷的师大多用机器和面和酥，可主妇学堂上全是靠手搓。怎么加蛋液，加多少，搓到什么程度，她通通没数。 一个老师，十个学生，轮到她时不是过头就是太干。 这时，正巧在调整课程设置的王均然到苏彤她们教室视察。他发现苏彤头顶上有一团黑线，在看那一桌狼藉，于是教学心起。 同样是教，原本那个老师所授内容，苏彤就是无法领会其中深意，但王均然的授课方式就很对苏彤胃口：条理清晰直击要点，跟考试前做架构图划重点似的。 这不，半小时后苏彤慢慢稳住了手。 后来，王均然知道她落过课，就建议苏彤每次提早半小时来，他帮她补习，正好试试新课程设置的合不合适。 你以为他是从这里就对苏彤动了心思？不然干嘛这么好心，又没有加班工资拿？ 说真的，他就是那么好心。或者说专业烹饪学校出来的王均然有强迫症，他见不得别人随便对待西点。 你可能还有疑问，王均然给苏彤开小灶，其他人没意见？ 还真没有！ 学堂的老师又不是初高中老师，他们不会无偿加班；而其他学员也不是专职学生，他们要陪孩子要顾家里，上课也是挤出来的时间。 所以最后只有苏彤，苏琳菲还有一个住在附近的学员参加小灶课。 至于爱情是之后的事。 那时苏彤的课快结束了，为了表达感谢她给王均然烤了一个草莓攀。 王均然吃过后一阵点头：“可以啊苏彤，深得我技法之精髓。以后你老公请人来家里开派对，绝对不丢脸。” 说到老公，苏彤想起那位前任，而后切了一声：“我学西点是为了我自己开心。老公？叫外卖吧！” 王均然听言大笑：“吵架啦？” 这时苏琳菲解释：“不是，彤彤还单身呢，没有老公。” “啊？”王均然一直以为苏彤快嫁了，“真的假的？男朋友也没有？怎么会？” 虽然是老师，但王均然比苏彤大不了几岁。见他如此惊讶，苏彤捉弄心起：“王老师，因为我不喜欢男人！” 王均然震惊了。 苏琳菲听言赶紧又解释：“不是，她的意思是没遇到喜欢的男生。” “吓我一跳！这么好的小姑娘怎么能让给别的女人呢！” 苏彤那时二十三四，正是大好年华，听了这话还不脸红心动嘛。 正巧招生老师来推广第二期课程，在苏琳菲的“陪我”以及自己内心一点小悸动的作用下，苏彤又上了一期。 而这一期，王均然虽然不再开小灶，可人还是次次站在他们教室视察。 一来二去，眉来眼去，结果么，你懂的！ 起初，苏彤父母知道她和一个西点师处对象有点不开心。 苏彤左劝右劝，把王均然家底都翻出来了，什么烹饪界名校毕业；什么总监职位月入过万；什么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书香门第，但在黄金地段有两套房老式电梯房也够了。 而且从个人能力上来说，王均然有个最大的加分项，也是苏彤鲜少提及的一条择偶要求：自力更生。 别看短短四个字，其中包含了多少不可能？往极端了说就是不靠父母，自己养活自己，自己供房子，甚至车子孩子。 王均然当年出国学习的费用七成是自己挣的，只有三成是最初问父母借的，后来也还了。 所以这样一个男人，你不能因为他不是世界一流大学毕业，没有年薪百万，买不了高级别墅，就否定他成为良人潜力! 但……世事难料。 大家都以为苏彤和王均然谈个一两年就会结婚的。可谁知王均然是个“有理想”的西点师。 创意总监不是他的追求，他想要的是一个属于自己的西点品牌。 故而一年多后，苏彤等来的不是求婚，而是辞职开店。 第二十五章 不务正业 下 苏彤：“前任倒大霉？哈哈哈哈，我才没有。我不希望前任倒大霉，反而希望他们过得很好。为什么？因为只有他们过得好了才能证明我眼光不错。如果他们离开我后过得一塌糊涂，那说起来我不是眼拙？我可不想被当成试渣达人。” 苏彤知道王均然有开店的计划，而且不仅她知道，双方父母也都知道。 只是他们没想到王均然会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辞职。但是王均然的性子，苏彤已经摸清楚，他有自己的考量，一旦定了的事，身边人再不看好，他也还是会进行下去。 所以苏彤选择无条件帮他。 起初她能做的不多，除了帮王均然跟进贷款事宜，也就是看看场地和餐具。 或许开店的计划是两家人心知肚明的事，所以没人提出过疑义。但随着一切步入正轨，王均然越发忙碌时，苏彤爸提出一个问题。 “你俩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苏彤爸对于王均然一直带有迷之偏见，总觉得王均然就是个厨子。对于开店的计划，他只当是厨子对老板心生怨怼的气话。 得知王均然真的辞职开店后，苏彤爸很诧异，也很不满。 他说：“开店最初都是亏本的。他是想拿着你的嫁妆填亏？” “爸，你说什么呀！我们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嫁妆。” “你不是也投了十万？好，这个不算，当你个人投资。但是我看王均然的意思，不盈利肯定不会结婚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生意一直不好呢？” “爸，你干嘛乌鸦嘴啊……” “我乌鸦嘴？男人，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你们这算什么？明明感情稳定，他们家父母也一直在等你们装修房子。哦，这个时候他一声不吭地辞职开店，把积蓄都投进去，什么意思？” “不是，王均然要开店，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早开晚开不是一样？” “苏彤，你是不是傻？店早开晚开都一样，婚早结晚结那就不一样！” 苏彤有时怀疑自己爸这个脾气可能是老板当久了的并发症，就喜欢发号施令，听不得半句反驳。 好在那次苏彤妈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老苏你才傻，先成家再立业，万一这业立的不好岂不是全家倒霉？” 好吧……她妈可能是站在利益这边的。 反正被他们这么一闹，后来苏彤辞职的事也没敢提前知会他们。 等苏彤爸妈知道后，她爸怒发冲冠。其后父女、母女、夫妻之间的几轮口水战就不再复述，怕大家看多了吵架场产生厌世情绪。 只是苏彤之所以会辞职，有一部分原因是被她爸吓得。 那段时间王均然忙得人都见不到，就算见到了，气氛也不开心。 苏彤理解，她依稀记得她爸妈有段时间也是这样吵天吵地。所以为了不重蹈覆辙，让自己给王均然太多压力，苏彤只有双休才去看望。 可是苏彤爸妈这边就坐不住了，准女婿在外面忙活，自己女儿却像个局外人似的。 于是她爸又说：“起步是最难的阶段，你不去帮帮他，万一别的女人趁机呢？” 其实苏彤爸这句话简直是在给自己挖坑，工作接触产生的男女感情，这不就是她妈一直放嘴上的那件事？虽说没有坐实，但是怀疑才最可怕。 苏彤为了防止她妈开启这个话题，立刻接话，讲了讲她在王均然店里的所见所闻以打消她爸的顾虑。 谁知她爸听完后又道：“那你有空帮他算算账。你本来就学金融，做个账肯定比他行。再说这店你投了十万，也算是你自己的店。你要把钱看牢了，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针对这个话题，她爸叨了好几天。苏彤无语，当初王均然开店时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不过王均然的店最初确实连月亏损，店员不是辞职就是消极怠工。苏彤知道后，为了帮他节省开支就辞职去他店里了。 收银帮厨端盘子，备料订货刷碗筷，只要力所能及苏彤什么都做。 可是和红的发展进程一样，当时王均然的“ran”也因为没有特色而出不了头。 对外，王均然做的东西相比周边正宗洋人店并不出挑。而对内，王均然在国外厨房学的那一套并不适用国内的员工。 内忧外患下，王均然每天那个愁啊，信心被打压的恼啊。 苏彤不忍心男友担如此大的精神压力，于是默默地替王均然吃遍了整条昌五路的西点，研究那些店的特色。 某天晚上，她见王均然又在厨房皱眉，苏彤过去给以爱的抱抱：“其实我们做的不比别人的差。” 王均然叹气，下巴搁上她头顶无奈道：“当然，我的奖杯又不是花钱买的。” “哈哈哈哈，有钱买倒好了。” 王均然苦笑着抱着苏彤摇晃：“哎，让你跟着我受苦了。等生意好转，我一定亲自去和你爸妈道歉。” “真哒？你准备怎么道歉啊？下跪啊？” “下跪不足以体现我的诚意！”王均然抱着苏彤，忽然一脸严肃道，“愿奉上黄金万两，但求苏女后生。” 苏彤噗嗤一声，佯装高傲：“我可贵了，黄金万两都不够买我一根头发呢！你确定？” 小情侣说笑了一会儿，苏彤小声问：“为了你的黄金万两和我的后半生，王老师，你考不考虑换个风格试试？” “换个风格？” 根据苏彤的探查，当时昌五路上的西点店主要是两种：法式精致，美式简约。而王均然也是法式精致，这无疑是重复。 “你看过《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电影吗？哈利十一岁生日，海格找到他时给了他一个蛋糕，还被他表哥吃了的那个。” 王均然回想一番，满脸不可置信：“那种风格？会不会丑了点？” “不会啊，不丑，只是美的比较特别！” “谁会买这种蛋糕啊？” “小孩子啊！” 当时，正真会进入昌五路觅食的客人多是外国人和比较新潮的年轻人，本地人一般就单纯地过个马路。 这这意味着什么？有一个人数庞大的客户群还未被开发。这就是商机啊！ 可是这些人想要什么呢？ 根据苏彤观察，这些人对昌五路的洋风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价格和用餐习俗不符合他们的观念，所以他们只张望不消费。 苏彤研究了一番，她认为这些人要的是不那么精致也不那么简单，引人注目却也实实在在，最重要是能全家一起分享的西点。 而家这个概念，在本地人的习俗里，落实在小孩子头上效果最直接。 苏彤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王均然，王均然不敢苟同，而且：“我做不出那种西点，太丑了。” “哪里丑了！儿童画你没见过？那你看过小神龙俱乐部吗？都是这个风格！你不行，我行啊！” 别说，苏彤这一招真的管用。他们调整了店里西点的风格走向，以色彩和不规则图案来吸引客人。 渐渐的，不仅是小孩子，也不仅仅是本地人，中老年人，外国人，年轻人，都被吸引到ran。 苏彤呢，她慢慢从厅堂转入厨房，而王均然则从厨房走向厅堂。 一年多后，他们的店因为风格独特而被电视台报道，一炮而红。苏彤更是为了王均然的面子把店里这种风格归功于他的创意。 而后王均然的留学经历，他的获奖历史也被放大，吸引了不少集团来谈投资。 集团投资，说白了就是要买你的招牌，然后做成连锁。 虽说没了实际控制权有点可惜，但是苏彤想：卖掉招牌，他们既能保有工作还能有一笔一次性到手的可观收入，正好可以用来结婚。 然而令苏彤和王苏两家都没想到的是，王均然在和投资方洽谈的过程中，被投资方公司的一个女经理给拐跑了。 苏彤讲到这里，其他人已经走了。只有周培还在听，他又是怒又是叹，最后道：“怪不得彤姐这么讨厌他了，抢你功劳还劈腿，不仅没受惩罚还拿奖，还换了是我也气死。” 苏彤笑而不语。 其实苏彤不是因为抢功或劈腿才厌恶王均然的，甚至那时候他还没真正把腿劈开来。 价格谈拢走流程期间，投资方已经着手二店的准备工作。王均然把一店交给手下，自己去二店监工。而苏彤，他则是让她先休息一阵。 休息，确实也该休息了。这两年她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拿着一部分套现资金，苏彤带着家里人和王均然父母去欧洲玩了一圈。 可是等她回来却发现昌五路一店闭馆，而初具雏形的二店全然是另一种风格，就连招牌都换了模样。 苏彤找到王均然问他是怎么回事。王均然却道：“昌五路店的位置不够好，而且也老了。我们打算迁址，可能是南段，而且要重新装修。二店算是副牌吧，专做法式西点。” 这番布置肯定是王均然和集团谈妥的，按理说苏彤不应该有顾虑。可是苏彤觉得不对，为什么她有一种自己变成局外人的感觉？ 而且：“那我怎么办？没地方工作了。” 王均然不以为意：“你就歇歇，要不然你再去专业西点学校培训一下？” 对此，苏彤爸妈和王家父母倒是喜闻乐见，说什么王均然还真有出息，苏彤马上就能不用上班全靠老公了。 靠老公不是不可以，能靠谁不想靠。但是苏彤很清楚，王均然当时没有要结婚的意思，这老公还不是她老公，她怎么靠？ 苏彤心慌啊。 为了解决自己的心慌，苏彤还真去学校系统性学习，想着以后店开了，她能更好地帮他。 然而几个月后，她在学校遇到以前的老店员，一聊才知道一店并不是要迁址装修，而是彻底改造升级，打造成一个亲子西点店。而且以前的店员都不会再雇佣，集团会派专人打理。 说的简单点，苏彤是彻底失去了ran，不仅是控制权，甚至连参与权都没了。 “老板娘，你真不知道吗？王哥没和你商量？” 是的，她不知道，她居然不知道，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得知此事的当天苏彤就去找王均然，可是电话打通后却是那个投资方的女经理接的。 “ryan走开了，手机忘了带。苏小姐，要不你还是来店里，我们当面聊。” 这女主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苏彤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女的有问题。 而事实证明，她猜对了。这女人见到苏彤后直接摊牌说自己喜欢王均然：“ryan的西点手艺已经超过国内一票西点师了，他完全有机会去国际舞台取得更大的荣誉。而且他追求一直是属于自己的西点品牌，我认为非常可行。但是苏小姐，你们之前的店完全限制了他的发展。你自己回想，他多久没在料理台前做他喜欢的事儿了？他在店里的情况和他当初在主妇学堂有什么不同？” 苏彤听言，当场语塞。 之后王均然回来，苏彤质问他，没想到他和那个女人是相同想法。 苏彤不明白，或许他们在沟通上是出现问题，但是明明最难熬的日子里他们都没红过脸，为何苦尽甘来后却要因为这点问题而分道扬镳？ 确实，王均然也不想分手的。只是他希望苏彤能一如既往支持他，相信他，等他。 可是苏彤爸妈知道后不干了。 “等？等到猴年马月？” “而且你把一个女的放你身边，然后叫我们女儿等？等什么？” 王家父母那时也劝：“要不先领证结婚？” 然而提及结婚，王均然犹豫了。他始终觉得结婚要等他的理想真正实现后才能结，否则对夫妻双方来说都有很大风险。况且，他醉心事业肯定会对家庭有疏忽，妻子受得了吗？ 苏彤爸妈听了他的解释，当即要苏彤和他分手。 内无家人支持帮助，外有敌人虎视眈眈，没几个月苏彤情绪就崩了，这段关系也崩了。 可是，当时的苏彤一根筋认为是王均然是移情别恋才拿苏彤不懂他的风格做挡箭牌。 因此她坚持要重新开店，好让他们看看，她苏彤不是一个只会做童趣蛋糕，满脑子只有结婚生子的女人。就算没有大笔资金，就算没有出国留学，她一样能在西点舞台立足。 然而一腔孤勇不可能敌过对方千军万马。那女人知道苏彤赶在一店开张前重新开店后便想方设法打压。 不是她小气，只是苏彤和王均然的关系，昌五路的老客和老板们都是知道的。现在她独自开店，摆明了是和即将开张的新ran叫板，摆明了让他们被人嚼舌根。 所以她几次找人“提醒”苏彤，按照合同她不可以用原来的店名，不可以“抄袭”他们的产品，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甚至苏彤到工商注册时发现他们把一系列和ran相关的名字都注册了。 女人做的这些事，王均然其实都知道。某天，他主动联系苏彤叫她好聚好散，不要以卵击石，没意思的。 而这，才是苏彤最恨的一点。 其实现在再想，苏彤很明白，她和王均然早就分道扬镳了，早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他们就已经走岔了。 这也算她一路不务正业的代价吧。 第二十六章 司康饼的食用方法 苏彤：“有时候我也会反思，我的店是不是停滞了，是不是需要突破了。可是有时候又觉得，这样顺其自然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么说是不是太没进取心了？不符合新时代女性的人设？” 王均然的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最后段纠葛和顿悟，苏彤没有告诉周培。毕竟“被劈腿后与前任小三同街叫板”这种故事远比“多年后终于明白你为何离开我”更抓人眼球。 就在苏彤笑忆往昔时，安周回来了。看见苏彤笑得奇怪，周培又满脸可惜，安周疑惑皱眉：“你们在干嘛？” 见到安周，周培忽然想起大学的事儿，于是立刻问他：“安哥，你什么学校毕业的？” 安周的过往，知道的人只管自己知道，鲜少和别人说。周培他们几个新来的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家境一般。 现在周培明着问，安周眼神一顿。 周培见他不答，解释说：“老板娘妈给她介绍了一个牛津毕业的高材生！” 沉默几秒，安周突然一挑眉：“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们发现店里大部分人都不是对口专业的……所以……” 苏彤知道安周介意，就像秦焱介意别人开他玩笑是不是喜欢男的一样，安周也介意别人打探他的过去。于是苏彤出面道：“你安哥是老家上的学。” “什么专业啊？” “社会学。” 正当周培想追问时，后厨传来李季的嘶吼：“周培，你吃好了没有啊！传菜啊！” “哦哦，来了！” 周培咽下最后一口饭，匆匆上岗，留下安周在一旁低落。 苏彤拍拍他：“别难过，英雄不问出处。” 安周哼笑一声：“不问出处，那你干嘛不告诉他真相？” 真相？ 苏彤反问：“你初中不是老家的学校念的吗？早早出来打工又体会了几年牢狱生活，那不就是在社会学上习吗？简称社会学。” 安周听着苏彤的鬼扯，哑口无言。 为了让他放心，苏彤故作深沉再道：“还有一句话你听过没？慧眼识英雄。慧眼慧眼，也就是说并非所有人都能识的。周培是暖棚里出来的孩子，很多事只听闻不经历。我要是实话实说，他怕是先入为主，接受无能。” “是吗……”安周的语气并没有因为苏彤的解释而转晴，“秦焱不也是有钱人的孩子？他知道我的事，也没怎么样。” “他们两能一样吗？”说到这个，苏彤压低声音，“周培家是大户人家，他又是小儿子。一开始他爸妈不还接他上下班？秦焱呢，他家是暴发户，又因为出柜被家里赶出来的，还被同学排挤。完全就不一样啊。” “可你不是让周培跟着陈觉霖，想培养他？” “是啊。” “那他早晚会知道暖棚外的事。” “我培养他是为了应急。” 安周不懂：“应急？” “陈觉霖的限制令快撤了，不出意外明年年底。到时候他肯定要去澳洲待一段时间。在找到合适的新店长前，我需要一个人应急。” “你自己上不行吗？” 苏彤摇头，和安周谈起了她的各种设想：“我打算把旁边吞进来扩大店面。到时候，我和你、路大师、陆希下面都要再招人。” “怎么……忽然要扩店？” 扩店这事，其实陈觉霖在年初就提过了，只是苏彤一直犹豫。 钱的方面，勒紧裤腰带就够；但是扩店后，员工数量要上来，产品线要铺开，各个职能岗位要再规范再细分。这样一来，苏彤真的有精力有能力做好吗？而这些背景各异的老员工又能否适应？ 而陈觉霖的意思，趁他现在还在，趁苏彤还没忙着结婚，趁陆希还没再怀，趁大家都没什么重要的私事要忙时，把店扩了，否则来不及了。 可是…… “你那个相亲相的如何？” “啊？” 安周话题跳的太快，苏彤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就是那个牛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苏彤汗颜：“我在和你说工作，你扯什么相亲啊！” 这时安周已经吃完了饭，他擦擦嘴：“工作有什么好说的，你决定了通知我不就行了。” “嘿！那我相亲有什么好说的？要结婚了通知你不也行了。” 安周站起身，盯了她一会儿，半响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工作是我拿钱，你结婚是我掏钱。” 苏彤：…… 真是逻辑鬼才！ 苏彤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不收你红包，你们的红包我都不收。好了，现在，请你转身去工作吧！” 送走安周，苏彤打算继续思考扩店的事宜。可是手机又传来震动。 她打开微信，是沈默书来打招呼了。还真是……巧。 沈默书：晚上好！ 苏彤：下午好。 沈默书：今天早上翻了翻你们店的公众号，以前有一个“龙蛋”蛋糕。可是网评的菜单图片上没有这款。是不做了吗？（图片） 图片上是三个椭圆形的蛋，有刻着龙鳞纹路的，有画着蓝绿波点的，也有纯色的。 苏彤：是的，被客人投诉里面没有龙，小孩子发现真相难以接受。 沈默书：（震惊）你开玩笑的吧？ 苏彤：（笑）确实有人抱怨过。但是下架是因为儿童节限定。 沈默书：那是什么料做的？ 苏彤：外壳是巧克力，敲碎之后里面是一小块水果鲜奶蛋糕。 沈默书：为什么不放个巧克力小恐龙呢？ 苏彤：作为一只年轻的蛋，里面是不会有小恐龙的，只有胚胎。 沈默书：哈哈哈哈，那你们有出恐龙蛋糕嘛？ 苏彤：有恐龙巧克力。（图片） 沈默书：绿色的是绿茶味？ 苏彤：对，还有辣椒味的。（图片） 沈默书：辣椒味？回来之后我得尝尝。不过我有个问题，西点是不是味道都差不多，都是拼外貌的？ 苏彤：外貌是吸引顾客的重要因素，但味道才是本质。如果只做一次性生意，确实外貌高于一切，但是想留住客人就得内外兼修。 沈默书：恩，也是。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之前和朋友去了几家和你们一样的网红店，东西的味道都大同小异，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排几个小时的队。 苏彤：（笑）打个不太恰当比方，为什么这么多学生想考f大，想考牛津？同样的专业，差不多的排名，师资力量，课程设置，真的差这么多？ 沈默书：懂了。那你的西点是哪里学的？蓝带？ 苏彤：不是，我是参加国内技能培训，加上以前店里的西点师傅教。 沈默书：？！完全没有在海外学习？ 苏彤：有海外交流参观。而且我之前那个培训学校也会定期请老外开短期课程。现在国内西点市场需求很大，老外都跑来了，不一定要出国学。 沈默书：这倒是挺好的。那你学过绘画设计吧，你们店的西点挺好看的，我看网评说都是老板娘设计的。 苏彤：不全是我，我们店还有个西点师。不过我们以前上过绘画入门，后来就买网课自学。 沈默书：自学……对了，你原本是学什么专业的？ 苏彤：金融。 沈默书：果然是英雄不问出处。 苏彤：（笑）谬赞了。 沈默书：舍妹在圣马丁学工业设计，昨天给她看你店里的西点，她以为你是专业的。 苏彤：哈哈哈，专业谈不上，只能说专门去学过。 沈默书：她以前有段时间也沉迷烘培，不过能吃的只有海绵布丁，司康饼和司康饼和司康饼…… 司康饼三连，苏彤噗嗤一声，看司康饼给沈默书留下的阴影有够大的。 嘶，莫非当年王均然这么看不起她的儿童蛋糕，也是因为吃多了有阴影？ “彤彤？”苏彤正想着怎么安慰沈默书时，苏琳菲敲门，“我想来问问你，下期视频做什么？我看网友说还是想看简单的材料不多的。可是蛋白糖，曲奇饼干之类的都已经做过了……” 听问，苏彤脱口而出：“司康饼。” “司康？” “对啊，司康制作不难，比泡芙简单的多。而且能加很多辅料，加奶油，加果酱，加巧克力。很符合你的要求。” 为了证明司康饼的多样性，这天夜里，苏彤在自家小厨房实操。 刘昊做完作业挤到她和苏琳菲身旁观摩，看苏彤把低粉糖盐以及黄油混合成沙，再加蛋液牛奶，和面至无干粉：“姨，这个好像挺简单啊。” 苏彤：“是啊，给你一分料，跟你妈妈一起搓，她加巧蔓越莓的时候，你就加巧克力豆。” 三人就这样做了三盘子司康饼，期间刘昊还差点把巧克力豆吃光了。 出箱后，苏彤选了一部分司康饼撒上糖分，再加一颗小红果，小巧可爱；或者用勺子微微压扁压出一个凹槽再淋上各色果酱或枫糖浆，早餐午茶都可以；也可以切开，挤两坨大小不一的奶油夹在当中，顶上加草莓酱，奶油上点三根糖碎，就是一个小人。 三个人搞了半天创意后，苏彤挑了几个好看的给它们拍了张合影，而后发给沈默书：突发灵感，希望能改善司康饼在你心里的形象。 苏彤本想看看沈默书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发个笑哭了的表情，可惜她妈妈来电了。 “明天周一你们公休，你没安排吧？” 她妈妈这么客气，苏彤直觉没好事。 “我有，明天要帮菲菲拍视频。” “她还住在你那里啊？苏彤，你准备开救济社吗？” 苏彤汗颜：“妈！” “干嘛？我说错了？你店里那些人我就不说了，起码都是自食其力的；你姐，说的好听点是傻，说的难听就是懦弱。离个婚跟没活路似的，全世界就她最难啊。还是你有仁慈病？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的遭遇吗？小学帮受伤同学拎包，结果包上挂件掉了，哭着闹着要你陪钱；初中帮人打饭，结果菜选的不高级被人到处说你吃不起肉；高中艺术节比赛，你帮朋友排练节目，自己的时间都耽搁了，结果人还不告诉你初试时间调整；大学” “妈，你和我爸又吵架了？” “没有！” “那你没事说这个干吗？是我提议她住我家，是我提议她到我店里打临工的。这都是暂时的事情，等过段时间她缓过来自然会安排自己的生活。” 苏彤妈冷笑一声：“自然会？你还真觉得人生是顺其自然的？人家都是不想做不想谈的事才说顺其自然的好吧。” “行了妈，明天什么事啊？” “你爸老同学来，想叫我们一家三口吃个饭。” “哦，行啊。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打扮的淑女一点，穿连衣裙啊，我记得你有条裸色的连衣裙。不要什么大红深蓝这种咄咄逼人的衣服。” 咄咄逼人的衣服苏彤摇头，她妈妈说话真是越来越精彩了。但是穿得淑女一点每次她妈妈说这句话，多半是为了把她介绍给什么人。 “妈，我爸老同学家不会有个未婚的儿子吧？” “哎呀，就是认识一下，没别的意思。” 苏彤心里生出一股没由来的排斥，恰好看见沈默书回微信，她便借口道：“那沈默书怎么办？” 苏彤妈：“什么怎么办？谁叫他不在国内？你怎么还认死理了。哎，你问过了发，他到底在英国干嘛？呆多久？” 苏彤：“刚问了，他妹妹今年毕业，他过去参加毕业典礼，然后一家四口还要在英国玩一圈。” 苏彤妈：“哦呦，蓝阿姨也真是的，没玩够的也介绍。算了算了，反正能见的先见吧。” 能见的先见？行吧行吧，再不相见就来不及了，懂的。 第二十七章 发酵失败的面包 苏彤：“虽然我劝别人劝得头头是道，但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一定了。这可能就像很多人吐槽护夫博主常说的：推荐这么多产品依然治不好你的脸。可是我相信，那些博主终有一天会治好他们的脸，因为他们善于发现问题，研究问题，寻找方法，并坚持下去。” 周一，虽说是公休但苏彤依然拨出半天醉心工作。 苏彤：现在天冷了，奶油产品可以多出一点，奶油意面，奶油浓汤之类的。 路东：当然，每年都这样。 陈觉霖：上午盘过库存了，材料已订。 陆希：饮品这边，圣诞限定有新想法。 苏彤：样品出了吗？ 陆希：已经有了，随时可以试。 安周：姜饼已经准备起来了。 苏彤：ok，去年圣诞小屋卖的不错，今年继续。 安周：ok 陈觉霖：那要不今晚就到宿舍讨论一下？ 苏彤：你们先谈，我可能要晚点。 路东：带孩子？一起带过来呀！让昊昊先尝。 苏彤：是我家里叫吃饭，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 路东：家里叫吃饭？不是前天才吃过？ 陈觉霖：顶配的那位来了？ 苏彤：……不是，我爸朋友来了。 陈觉霖：不会是有个单身儿子的朋友吧？ 苏彤：…… 陆希：无缝连接啊。 众人：…… 下午，苏彤协助苏琳菲做司康饼视频时发现现在的苏琳菲已经能剪个初版了，精修技术也在不断进步。 至于前夫刘山那头，说来神奇，最近苏琳菲提起刘山就像个莫得感情的局外人似的，比如今早她说：“今天刘山生日，昊昊要去奶奶家吃晚饭并留宿，明天放学我再接他，晚上我就去你们员工宿舍蹭吃蹭喝吧。“ 然后苏琳菲就继续自己的事情。 苏彤忽然想问她是不是已经要走出来了，甚至由此引发一段探讨。毕竟苏彤身边有不少感情不和的夫妻，说自己瞎了眼说要离婚，可是真正去治眼睛的没几个，更别说离婚了。你要是问他们为什么不离婚，人还觉得你怎么这么不盼他们好。 要不是电视上三不五时放一些明星模范夫妻，苏彤还真会以为这种语言互相伤害就是夫妻生活的终极形态，所谓吵吵更健康。所以苏彤想听听苏琳菲的心路历程，以后再收到“我要和他离婚”的抱怨，就有经验了。 可是说好不插手的苏彤按下内心的聒噪，赶紧披上外套不再多说，匆匆出门。 驱车到达餐馆，包厢内确实是如她所料的六人餐桌。 根据苏彤多年相亲经验，加上店里时不时出现的尴尬男女，其实这样有长辈在场比两个人单独初见好得多，起码不会太冷场。如果再多几组家庭，那就更好了。 “小苏这孩子能这么想很好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和爸妈一起出去，更别说几组家庭一起了。看来以后咱能组团出去玩儿了。” “嗨，她那是自己同龄的朋友大多成家立业，没人和她玩，只能跟我们老头老太混在一起。” “哎呦，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嘛？我们家儿子现在也单着，我们就觉得挺好，也不急。” “儿子当然不急，男人四十一枝花。女孩子可不是这样了。” 好吧，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本以为长辈会聊聊他们的工作经历人生阅历，可是不论怎么开头最后还是会回到结婚的话题上。可若问苏彤，她想听什么话题，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 聊西点？ “怪不得我之前听别人说好吃的西点就是重油重盐重糖的。小苏，我看你挺瘦的，是不是你自己都不吃西点？“ “吃啊，肯定要吃，而且经常吃，否则怎么敢摆出来卖给客人。瘦，这个得谢谢爸妈，把我生的吃不胖。” “哎呦，吃不胖好啊。我们年纪大了，一吃就指标超标。” “叔叔阿姨，其实偶尔吃一口不要紧的，现在很多西点一份的量都不大。而且，面包类的，比如粗粮燕麦这种，热量还行的。” “粗粮啊，这个倒是可以。” “当然可以！我就最喜欢他们店里的法棍。哎，有机会让苏彤去你家给你们露一手！” “那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家可是住的富人区，别墅啊，她去露一手还抬举她了呢。说不定周围邻居闻着香味找过来，以后就都请她呢。” “噗，老苏，你也太精明了吧，这都想着做生意。而且大家都请她，我们家怎么办？” “老头子说什么我们家怎么办，如果小苏嫁到我们那个社区，不就经常见了？“ 你看，聊西点聊到最后还是结婚这个话题。 而神奇的是不管什么话题，不管对话如何进展，她至少还在参与。对方家的儿子呢，全程嗯啊哦的冷漠脸，要不是他刚刚起身接电话时说了一大串话，苏彤就差点忘了他的存在。 晚上八点半，饭菜吃的差不多，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苏彤去地面取车，他们去地下取车。路上苏彤爸就开口了：“他们家儿子从小就安静的，不过人挺好。我听另一个同学说，他以前有个女朋友，可惜后来出车祸过世了。后事什么的，还都是他帮着那女孩的父母办的。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而且他们家条件也不错。爸爸老同学，也算知根知底的。你好好和人相处一下。” 苏彤爸说的前女友这事让苏彤有些诧异，可是回想他方才的状态，苏彤忽然猜到了什么。 老同学家的车子开上来时，苏彤家的车也到达出口附近。 这时，老同学的太太忽然道：“哎，对了小苏，我听说你是住昌五路那边的？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儿子回家？” 哈？这是什么操作？ 这时，苏彤爸妈反应过来，迅速下车：“哦，对对对，小李是自己住市区的，和苏彤顺路。这样吧，苏彤，你送小李回去，我和你妈打车回去好了。” “哎呦，老苏，干什么啦，搞得像我们丢下你们似的。你们坐我们车，我们送你回去啊。我们家儿子就麻烦小苏了啊！” 哇！真的是从这里开回去不过半小时车程，半小时都不放过？哎，等等！小李，你要不要如此乖顺地下车再上车？ 行吧，送就送吧。只是就小李这忘不了前任的状态，别指望他们半小时能开花。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人他就是家长面前的哑巴，同龄面前的话痨。这不，苏彤问过李先生地址后，他竟然主动聊了起来。 “苏小姐，我父母说的上门做西点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苏彤当然不会当真，可是还是得客气两句：“言重了，等我有钱了换房子住到你们社区，说不定还真能一起做西点。“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西点这东西需要时间。做面包要等发酵，做蛋糕要等冰箱冷冻。如果上门教学，可能要浪费你几个小时干等，甚至被我妈和一群阿姨拉去聊点没意思的天。” 苏彤一愣，原以为李先生只是想对自己父母过早的热情表示歉意，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懂行的。 看见苏彤的诧异，李先生解释：“以前有个朋友也经常在家做西点给我们吃，我在旁边帮过几次，所以多少知道一些幕后细节。” 以前有个朋友？苏彤从李先生的措辞中品出某种味道，于是道：“其实我平常不太和别人聊工作的，也很少做西点给顾客之外的人。如果要聊要做，对方多半是懂行的，想花钱来吃的，或者家人爱人之类的。李先生有这么一个喜欢做西点的朋友，很幸运。” 李先生：“是啊，可惜幸运太短暂，现在吃不到了。” “李先生如果想偶尔怀念一下失去的幸运，我们店有送货上门服务，你住的近，我可以让店员亲自送，免外送费。” “苏小姐，其实我是不婚主义。”李先生话锋一转，“当然，是暂时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日后会怎样。和你坦白呢，是因为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能看出来你也是被迫来的。而且苏小姐开店这么多年，我想也见识过不少事，是个大方有包容心的人，所以有些话有些事，我还是早点讲比较好。” 哎呦，这么快就来到坦白局，这个李先生真是让人意外啊。所以苏彤怎么能不让他说呢。 “我说的那个以前的朋友是我初恋女友，我们感情很好，本来都到谈婚论嫁的阶段，谁知出差途中车祸身亡。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六年了，期间我也试着和其他女生接触，但是最后都因为这个初恋分手。” 嗯，想想也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我怕对方误会所以不提这事。后来对方还是知道了，吵着闹着说我忘不掉初恋。无论我是送花送包还是登门解释道歉，对方依然介意，总要我给出个答案，是更爱她还是更爱初恋；后来一位，我主动告知，没吵没闹，立马分手，说是不想找一个最爱的人不是她的男人。” “李先生，我不知道你和这两位前任之间的事情具体是怎样的，所以不好多说。但是她们问的问题其实就和‘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是一个意思。她们只是想确定你会像爱初恋一样爱她们，想确定自己在你心里的重要程度。毕竟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下半生几十年光阴呢，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没有足够的爱，得怎么熬啊？” 李先生听言轻笑：“没有爱得怎么熬？看来苏小姐确实如我所料是个对婚姻有理性研究的人。可是苏小姐，如果有爱，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呢？妻子和母亲，一个陪伴我后半生，我一个养育我前半生，都是对我有情有恩的人，为什么非得排位呢？如果换成孩子和妻子呢？难道丈夫说孩子高于一切，妻子怎么样等孩子好了再说，你们女生会开心？而且我那个初恋，她入土了，留给我的不过是回忆。谁没有和他人的美好回忆，谁没有可惜错过的人。难道非要前无古人的爱才是最好的？” 我和你妈掉水里这个问题，别说男人了，苏彤一个女人也一直很无语。好端端的，非把自己和男方母亲往极端恶劣情况里按，算是事故演习吗？但是过世初恋的问题：“李先生，你回想一下，是不是你把后来的女朋友拿来和初恋做比较，所以她们才心慌的。” 李先生沉默了几秒回答：“虽然我主观上没有比较，但可能潜意识下会比较。” “那就是了。你觉得女生会对一个亡故之人斤斤计较，可女生才觉得你居然会拿一个亡故之人与她们比较。这感觉就像是你拿着青铜文物叫现代人给你整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就算技艺再好，时间的痕迹，历史的故事，这些真正赋予文物价值的东西都不可能复制的。” “哈哈哈，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拿文物作比喻的。可是苏小姐，要我不想起这也是强人所难。懵懂小女孩儿可能不能理解，但是苏小姐你这种有阅历的人，你扪心自问在见到我，观察我，或者听到我们家硬件条件时，就一点没有想起前任，没有和前任作比较吗？我认为感情史就像我们第一次吃的蛋糕，好吃坏吃总是记忆深刻的，而后来再吃别的都免不了和那第一口做比较。而且，即便没有感情史，也会和别人家的丈夫妻子做比较的。如果和那些活着的人比较都能容忍，为什么容不下一个身故之人？” 李先生的话让苏彤没法接，她很清楚漏洞在哪里，可偏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两相沉默，苏彤开过一家快要打烊的面包店，看见店员正在处理卖不出去的面包，忽然灵光乍现：“李先生，其实很多女生不会特别在意过去，但是你这种情况不一样。你的初恋不是你吃的第一块蛋糕，而是一块发酵失败的面包。 发酵失败的面包不能算面包，会直接丢掉，所以你根本吃不到那第一口。而后来的每个面包，你开始小心翼翼避免再错，可当新面包出炉，只要不是你要的味道口感，就会再想上次那个发酵失败的面包，想它如果没失败会是什么味道，会不会比这个好的多？ 那些女孩在意的，大约是你拿你与她们之间可实现的未来和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未来作比较，而这种比较给我们带来的是永不知足。这就和有些人总觉得下个男人女人会更好差不多。“ 苏彤说完这些，车子正好停在李先生的小区门口。 李先生不知在想什么，久久不说话。苏彤心想：难道说到痛处了？ 可是这么停着也不是办法：“李先生，要开进去吗？” 李先生叹气摇头。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条腿抬起却又放下：“苏小姐，能加个微信吗？” “哈？”现在才说加微信？ “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是你刚才的话……挺有道理的。你说话很有趣，加个微信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朋友圈的心得体会。” 苏彤：“呵，李先生，我朋友圈大多都是广告。” 李先生：“广告也不错，说不定看多了成功案例，就能不去想那个发酵失败的面包了。” 李先生，真的是苏彤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男子的一系列言行，意识流吗？ 不过，加就加吧。相亲嘛，本来就有七成几率是认识一个互相欣赏朋友圈的人。 扫了二维码之后，李先生还与苏彤互换名片。看着手里那张卡片，苏彤想：他不会真的订蛋糕要求送货上门吧？ 苏彤被自己莫名的“怂”气笑，这时手机一震，是安周传信：你吃好了吗？要过来吗？ 嘶，这小子时间掐的这么准？不会派人跟踪她吧？ 就在苏彤准备回复时，突然有人开门坐上副驾驶：“师傅，去万安小区。谢谢。” 苏彤汗颜，自从前几个月那xx出租换了颜色，她已经两次被人当成出租车了。 好吧，听这人的语气这么急，夜色又这么黑，认错也是情有可原。于是苏彤回头客气道：“先生，抱歉，我这是私家车。” 对方听言，诧异地抬起头。 而四目相对后，苏彤惊了。 “苏彤？！” “方哲？！” 第二十八章 巧克力布朗尼就是要齁 苏彤：“能走完一生的初恋才是粉色系的。我和方哲那就是我第一次烤的红丝绒，原料都对，但是比例不对火候也不对，结果从红得发艳变成红得发黑。我们店的黑丝绒？哦，那个不是废物利用好吗！是巧克力粉和竹炭调的色。” 网上不是有句话吗？用最贵的护肤品，熬最晚的夜。 苏彤听说在大洋彼岸搞金融的人都是天天熬夜，可是再看方哲，完全不像啊。苏彤猜测他应该是用了不少护肤品，这么多年过去样子都没怎么变。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了几分钟，直到一辆车子呼啸而过，苏彤才回过神：“是去万安小区？” “哦，我我还是打车吧。” “你手机上有叫车软件？” “啊？额，没有，我扬招。” “没事，万安小区的话，我顺路，送你吧。这里扬招比较难。” 一般来说，女生主动发话，男生不会拒绝。特别是方哲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确实是幽静的住宅区。 车子驶出小道。此时，马路两边的梧桐树上已经挂上圣诞气氛的小灯，灯下的行人三三两两。苏彤想，他们为什么还不回家，那灯为什么这么早就闪，真是看得人心烦。 突然，方哲开口问：“对了，你现在还在银行吗？” 苏彤没想到方哲居然知道她在银行上过班：“早不在了，现在自己开店，个体户。” “开店？什么店啊？” “西点店。”这时，车子经过恰好昌五路，苏彤扬了扬头道，“喏，就是那边那家。” “红？” “嗯。” 方哲很意外，表情里带着许多不知怎么问出口的疑惑。 苏彤不想让他提以前那块草莓蛋糕的事儿，于是主动道：“朝九晚五的太安稳，正好有个朋友也想开店就出来了。” 方哲点点头，随后打开手机。虽然没有叫车软件，但是网评app还是有的：“网上说你的店是网红店啊？人气很高？” 方哲的语气里带着某种不确信，一种被惊喜到的不确信。 “是啊，网红店。整条街都是的，就连早上卖豆浆烧饼的铺头也在榜上。” 方哲扑哧一声：“所以，现在昌五路是网红街咯？” “嗯。” “网红经济，国内现在最火的大概就是这个了。高级网络销售能带货就是” 方哲大概是没别的话可说就扯了一点经济局势的话题，苏彤听得懂，但也只是敷衍地笑笑。 “嗯，前面小转靠边停就可以了。我走侧门。” 车子稳稳停下，苏彤问：“你现在住这里？” 方哲点头：“对啊，我爸去年过世我就回来了。我妈年纪大了，住以前的屋子不方便就买了这边。虽说也不是新小区，但是设施很完备，也经常有老年业主组织活动，而且离医院近。” 方哲边说边解开保险带，不过却没开门：“苏彤，改天我去你店里坐坐，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她怎么会介意呢？ “开门做生意，鬼神不忌。只要别赊账就行。” 方哲听言噗嗤一声，点点头道：“好。那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方哲的背影和黑夜融为一体后，苏彤想上知乎问问“偶遇初恋男友，怎么办“。可惜网还没打开，微信上安周又问：还没吃完？ 苏彤服了，难道是她手机有毛病？不开微信它就不显示新消息？怎么又这么正好？ 于是苏彤干脆一个语音通话：“喂，你们还在宿舍呢？” 安周似乎没想到苏彤会打回来，忙着找耳机：“喂？苏彤？” “嗯，他们还没走？” “路东和陆希走了，但是你姐还在。” “我姐？” “嗯，秦焱帮她剪视频呢。你过来吗？你姐喝了点酒。” “谁给她喝得？” “不是，是她带过来给我们，结果我们都没喝，她和陆希喝了。” “真是服了陆希，备孕的人还喝酒。我马上过来。” 驱车达到员工宿舍已经十点多。一进门秦焱就紧张兮兮地说苏琳菲在他床上睡着了，叫都叫不醒。 苏彤进去一看，果然。 “她们喝了多少啊？” “一共四瓶。” “才四瓶就这样了？” “600毫升的玻璃瓶。” 苏彤：服了。大排档批发的酒啊？哎，看来是还没走出来，还好下午没问，不然说不定喝得更多。 苏彤无奈，秦焱怕苏彤责怪他，于是小心道：“要不菲姐今晚我勉为其难和安周挤一挤” 住宿舍的四个人，陈觉霖、安周、秦焱还有宋励文，苏彤很信任他们。可还是那句话，所有信任都需要小心维护。不管是一个女人住在男生宿舍，还是一个gay和直男挤一挤，这些事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要做。所以，苏彤当即摆手：“我先听听你们今晚的讨论结果，等下再叫她吧。” 回到客厅，桌上是今晚的议题作品。苏彤一道道吃下来，有些需要改进，有些不太合适，有些可以安排上线。 “不过，安周你这个布朗尼，一块吃下去，齁甜齁甜的，而且长得也很传统，能不能加点新意？” 安周解释道：“布朗尼，本来就是齁甜的才好吃。而且天冷了，吃点甜的补充能量，或者两个人吃一块圣诞节情侣多，可以一起吃，应景。你要实在不喜欢，我试试加冰淇淋进去。” 以前每次讨论新品，安周都是听苏彤的建命令，很少会像今晚这样坚持己见。 而苏彤，她会找各种理由劝服安周，而今晚她居然听进去了。 倒不是安周那个加冰淇淋的提议改变了苏彤的想法，而是那句“情侣多，一起吃，应景“。 这让苏彤想起她和方哲第一次正式见面，吃的也是布朗尼。 那时她大一下，上学期几乎就是在玩，所以成绩惨不忍睹。为了这学期的不挂科，苏彤开始进出自习室。 苏彤学校的自习室位置抢手，许多人都早早地拿书本占座。可惜苏彤不常去，没什么经验。瞧见一张没被贴字条的桌子就坐上去了。 四十几分钟后，有个高年级的学姐站在她面前，她说：“我放了书占座的，你没看见啊？” 苏彤歪头一看，这才发现桌板里有本金融工程。可是彼时自习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位置了，而苏彤还差五十题，所以她不肯让。只是和学姐抱歉道：“书没搁在桌上，也没贴字条，所以抱歉，我还有五十题就好了，学姐要不你兜一圈再来？” 一般来说抢座位要不是直接让，要不就是直接赶人，苏彤这种迂回曲折反而让学姐很恼火，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但是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学姐不能骂人，只好反讽回去：“哎呦，微观经济学啊？大一的吧？嘶，现在是下半学期，微观好像是上半学期的课啊？挂科生咯？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当年寝室里看看就过了，哪需要占自习室啊？” 苏彤“那句兜一圈再来”是真的为她着想才说的。自习室其实有规定先坐先得，虽然老师体谅学生辛苦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眼，但若真的吵起来，拿书占位子这种事还是不守秩序的表现，谁怕谁啊。 “学姐，我就是在寝室看不进去才来自习室的。你的书就这么藏着，也不贴个字条，就算不是我，别人也会坐下来的。” “嘿，自己眼神不好还有理了，难怪挂科啊。再说了，我走的时候书明明在桌上，也有字条，我看是被你拿走了吧。没素质。” 哎呦，真会栽赃：“学姐这么说，难不成是邀请我和你去找老师调监控？” “你！” 就在苏彤几乎要赢了这场嘴仗时，旁边一个男生道：“同学，你就让给她吧，她确实占了位置的。而且你已经看了四十几分钟了，自习室还有一个小时就关闭，她最多看个一小时，不算占你便宜。你们再吵下去，大家都别看了。” 苏彤汗颜，大兄弟，重点是占没占便宜吗？ “是啊，小学妹，微观而已，你每天晚上回宿舍少谈一小时恋爱就过了。” 这又是什么鬼话？ 正在苏彤很不服很恼火的时候，一个男生站出来了。他穿着黑色正装和牛津皮鞋，头发不长，有一小撮刘海，正好到圆框眼镜上，高高的鼻梁，温和的眼神，还有挺拔的身板。这种装扮在自习室里算是奇装异服，可在苏彤眼里那就是气质了。 “同学，位子让她吧。等你到了大三上就知道金融工程比微观还容易挂科，而且大三下重修金融工程，很难抢到课，只能靠自习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温柔，而且笑起来很好看，这让苏彤想到什么温润如玉，气质翩翩之类的词儿。加上言语间也算帮她扳回一点面子，于是苏彤乖乖地站起身，在身后难掩的嘲笑声中走出教室。 惊鸿一瞥后，苏彤的精气神都被吸走了。九点多突然觉得肚子饿，这才想起来没吃晚饭。于是下楼去美食广场，顺便给宿舍几个人买宵夜。 可谁知进了没多久广场又碰到那个学姐。 苏彤等的是铁板炒饭，学姐等隔壁的紫米牛奶粥。两个人鬼使神差地一转头，四目相对，雷电交加。 一开始她们只是互翻白眼，可是等苏彤拿到铁板饭时，学姐飘了一句：“大半夜吃这么油，也不看看自己多胖，怪不得微观过不了，血都进肚子里了吧。” 其实苏彤那时并不胖，一米六出头，九十二斤，就是脸上婴儿肥比较明显。但女人不论几岁都不喜欢被人拿胖来说事儿，都是受过教育的，怎么可以以貌取人呢？于是苏彤不爽了，转身一个回怼：“不多吃点，怕智商不够撑到大三考金融工程。我可不想到时候和小学妹抢位置坐，丢人。” 学姐听言气势汹汹地靠近一步。苏彤不理她，转身想去找位子，可就在这时，学姐轻轻推了她一下：“你什么意思！谁丢人！我是有事缺考！不是挂科！” 学姐自然不是真的想打人，所以推人的力气不大。可是坏就坏在美食广场的地板有些油腻，加上苏彤端着沉重的铁板，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饭摔倒。而更为严重的是苏彤的手臂很不巧地撑到了刚出炉的铁板上，这下好了，加菜。 苏彤烫的大叫一声，学姐在一旁也吓傻了。铁板店的老板娘赶紧叫旁人来帮忙，这时那个男生又出现了。 如果说一天之内和同一个人吵了两次，那是真有仇；可如果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救了两次，那就是真有爱了。 男生扶着苏彤去校医那里处理烫伤，校医看了下创口，摇头道：“不行，你这个烫伤面积太大，得上医院。来，单子，男朋友拿一下。” 校医把转院单凑到男生面前，惹得他和苏彤都是一愣。 “拿着啊！女朋友都伤成这样了，拿张纸都不会啊？” 当时，苏彤心里是又慌又乱，想解释可又怕反效果。谁知男生愣了一会儿后就乖乖地接过纸条，还说：“谢谢老师，我带她去医院。” 于是半个小时后，他就坐在自己旁边看医生给她上药。 “放心吧，日常注意一点就不会留疤。” 苏彤原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可一抬头却发现医生是在和男生讲用药细则。 完了完了，苏彤当时想，她的智商要归归归归零了。 处理完伤口，男生把苏彤送回宿舍楼下。由于事发突然，苏彤的医药费都是他先垫付的。苏彤打了个电话让舍友送钱下来还给他，可是那群小坏蛋知道有个高年级男生送她去医院又送她回来，便坚决说都上床了下不来。 苏彤尴尬了。 男生大约是看出还钱无望，于是笑着掏出手机：“我叫方哲，金融系的。我留个电话给你吧，等有钱了，你再打给我。” “嗯。好。”苏彤输入方哲的电话，而后迅速蹿回宿舍。 一回房间，那三个女生全部凑过来逼问苏彤怎么回事，得知整个故事后，其中一个叫朱虹的女生道：“方哲！哦！是不是我们学院那个学霸！去年金融案例分析大赛冠军组的组长？” 朱虹是苏彤宿舍里唯一一个老实读书的姑娘，所以她说的大赛，抱歉，其他人都没关注过。 朱虹无奈：“叫你们成天玩，要是好好念书，讲不定早遇见了。来来来，校内上有照片的案例分析，案例分析哎，来看，是不是这个？” 苏彤凑上屏幕：“嗯，就是他。” “哇，彤彤！苏彤！苏大美女！你！一定要搞定他！为了朱虹的奖学金，为了我们整个5011的成绩单！你一定要成功！” 苏彤： 朱虹：“别的不说，苏彤，方哲是真的很优秀。我听说他现在大三已经在xx咨询实习了，那地方的实习缺可不比校招简单，不管以后留不留用都是金灿灿的一笔。” 苏彤：“那个” “小苏，听姐妹的，准没错。我刚打听过了，方学霸，xx模范中学毕业，大一到现在，年年奖学金，而且人缘口碑都不错。关键是！他，母胎solo！” 苏彤被宿舍女生这么一起哄，气笑地大喊一句：“你们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的伤口啊！能不能先去查查推我的那个人啊！真是，方哲给你们钱啦！” “哇，方哲还要给我们钱啊！护理费嘛？哈哈哈哈哈。” “苏彤，快去约他！” 提到约他，苏彤想起来，她当时有了方哲的手机号忘了给他自己的号码了! 于是苏彤趁大家不注意，发了条短信给方哲：学长，你好，我是苏彤。这是我的号码。 一分钟后，苏彤手机突然震动。大家齐齐看过来，来电显示正是方哲。 “苏彤？“ “嗯，是我，学长。“ “哦，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你没打算逃债给我个错的号码。” 电话里方哲的声音非常非常温柔，是那种带着逗小孩儿语调的温柔，这调调和另一边疯狂比口型的女神经们形成鲜明反差。 “学长，我的名字专业你都知道了，给别的号码也逃不了的。改日，我一定亲自上门” 苏彤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话有歧义。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钱就是” “嗯，你说的对。” “哈？” “没事了，小心伤口，这几天别沾水，我可等你亲自上门啊。晚安。“ “晚安。”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而苏彤却没把电话放下来。她不敢啊，脸太烫了，一放下来肯定要被旁边几个人嘲笑的啊！ 可是苏彤不可能整晚举个手机挡脸，于是被嘲笑的苏彤便约了方哲后天在学校咖啡馆。 去之前，苏彤特意打扮了一番，额，其实也没怎么打扮，只是拿出了衣橱里唯一晒干的两件衣服，干干净净，很淑女。进店后，苏彤远远看到方哲，白色体恤和牛仔裤，也是清新干净。 但是，他对面那位似曾相识的学姐是什么情况？ 苏彤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学长好，还有学姐” 学姐看见苏彤，面露尴尬。等苏彤坐下来，方哲扫了她们一眼，道：“苏彤，你要吃点喝点什么嘛？” 拜托，苏彤看见这位学姐就不想多待，跑都来不及哪还想吃吃喝喝，于是她支支吾吾道：“热柠茶就好了。” “好，我去买。你们先聊。” 聊？聊什么啊？方哲，我不过欠你几十块钱，不至于吧？ 可是方哲是铁了心要她们聊，这一杯茶买了半天也没回来。 苏彤很囧，也很无语。半响，那个学姐才道：“那天很抱歉。我不该抢你座位，也不该推你你手怎么样了？” 嗯，什么情况？苏彤诧异地盯了学姐一会儿，看得出学姐是真的很忐忑，像是被逼道歉的。 见苏彤不说话，学姐又道：“医药费，我给方哲了。” “额，医药费学校会报销耶。你给方哲，那我岂不是赚了？” “哦，那就当赔偿吧” 苏彤无语了。 “你手要是还好的话，我先走了。” “哦，还好还好。” “嗯，总之很抱歉。再见。” “哦，再见。” 什么和什么啊？ 方哲回来时，盘子里是两杯热柠茶和一块巧克力布朗尼。 苏彤见他笑的怪异，问道：“她是什么情况？你们认识啊？” 方哲点头：“同班同学。” 哈？ “可是前天在自习室，你说她” “她上学期和男朋友分手了，因此大病一场。回来之后脾气就怪怪的，我们这些同班同学也没少受她的气，所以” “所以听见我怼她，你就顺便也？” 方哲听言，低笑点头。苏彤哭笑不得：“那你们应该找她前男友出气啊。” “是她……理亏在前，男朋友不肯原谅才分手。” “额好吧，当我没说。那医药费” 方哲指指桌上的东西，笑道：“你请。” 苏彤愣住了，她不是觉得方哲这男生叫女生请客很那什么，只是单纯的没见过这种操作，不知道怎么反应。 “开玩笑的，我请你。替那个同学跟你道歉，还有你那天没做完的五十道题。” 苏彤直觉，方哲对她也有意思，一定有。于是她想了想：五十道题，一点烫伤，换一个优秀的学霸，赚了。 “可是布朗尼太甜了。” 苏彤也是“人来疯“，还没确定关系呢就撒娇。 方哲听她那软软糯糯的语气，忍不住红了耳朵，低头笑道：“布朗尼就是齁甜才好吃，而且这点大小两个人吃，再加柠檬茶，正好。不信，你试试看？” 好一句布朗尼就是齁甜才好吃。 后来，苏彤再没和什么人分享过一块布朗尼，所以次次都被齁死，最后这道甜品就被打入她的私人冷宫。 这么一想，李先生那个“第一口蛋糕”的理论是有点道理的。两相对比之下，后来的王均然，从热恋到分手，留给苏彤更多的是理性客观的经验道理，而不是纯粹的如黑巧克力般的苦涩感觉。 收起回忆，苏彤再吃一口安周的布朗尼：“就按你这个做吧，等天再冷点，暖气开到26度，再试试加冰淇淋。” “你同意了？” “嗯。你什么表情啊？不是你自己想推这款的嘛？” “不是我以为你不喜欢吃的。” “我是不喜欢，但有人会喜欢啊。” 而且那个人，已经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结婚是种本能 苏彤：“现在回头看，其实挺感谢当时吃那么多甜食的。搞得我后来做西点，是多加一勺糖都不行。所以我们店的东西，最甜的也甜不到哪里去。也算是少糖少盐健康西点的店了。” 把醉酒的苏琳菲扛回家安顿好，苏彤拉住安周打听：“她喝酒之后有说什么吗？” 安周摇头。 苏彤总觉得他是知情不报，眼睛一眯，追问：“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喝成这样？你确定没说什么？” 安周回头盯着她的眼睛道：“我确定。” 瞧他这副认真的样子，苏彤重重叹气：“阿周啊，你知道吗，人说谎的时候，为了增强自己的可信度，往往会特别注意眼神交流。但是呢，如果这个人原本是不那么喜欢对视的，这种眼神交流可就是反效果。” 安周：…… 苏彤：“好了好了，不逼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安周：“她真没说什么。” 以退为进这招在安周身上屡试不爽，苏彤见他脚步迟疑，暗笑上前：“所以没什么是什么？” “她大概是没有过大晚上狂饮的经历，想体验一下……所以就……这样了。” “体验一下？这有什么好体验的？” “可能是……以前生活太单一，所以现在各种事都想体验一下。什么喝酒打……打牌搓麻将……” 苏彤无语。 倒不是体验新鲜事物有什么不好，若只是好奇也就罢了，怕就怕苏琳菲这种真的有心事的人，很容易就会把情感寄托于这种事情上以求宣泄。而后，就不是体验，是瘾。 瘾字，疒字头，是病。 苏彤曾经也生过病，嗜甜如命。而最可怕的是她不容易吃胖，所以根本连口腹之欲都谈不上，只剩味蕾体验而已。 这病持续了大三的一整年，虽然没把苏彤吹成球，却成功地让她从精神到皮肤都垮了。 苏彤爸妈意识到问题后，劝啊骂啊，可是从小就是住校生的苏彤早就习惯了天高皇帝远的生活，怎么可能听？ 直到大四前的暑假，苏彤和爸妈回老家喝亲戚家孩子的喜酒。 喜酒摆在老家最新的五星大酒店，电梯一开就是两排花墙；走道尽头是自助西点，冷盘甜点饮料水果；而偌大的会场放了将近五十张桌子，主舞台也是鲜花水晶灯，要多梦幻有多梦幻，算是苏彤参加过的“史诗级”喜酒。 苏彤是新娘家的亲戚，他们来的早新娘还没出来，于是她就开始吃吃吃。 等新娘妈妈，也就是苏彤表姑出来，见到苏彤爸妈便过来唠嗑。 一番恭喜谢谢后，苏彤被拉过来打招呼，可是表姑一看她的脸，震惊之情难掩。 苏彤自己是不在乎，可是她爸妈脸上就难看了，只好主动出击数落了她一遍。 表姑也算客气，替苏彤解释：“大三课业是紧张的，我女儿那会儿也是。而且一升大四，实习读研出国考公务员，还是别的什么出路，哎呦，纠结的不得了！没事的，你们彤彤一直是关键时候不掉链子，肯定没问题。” 苏彤爸干笑两声：“谁知道她，有问题也她自己担着。” 表姑：“哎呦，哥哥你真是的。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嘛？“ 苏彤爸：“现在不说她，以后嫁到婆家被公婆嫌弃，她就怪我们了。还是你们欣欣好，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嫁人的时候嫁人。你看，这排场。苏彤，你以后有人家的一半，我和你妈就谢天谢地了。” 对话至此，按一般人的性子，此时内心os多半是：一半？老娘将来嫁个亿万富翁，翻个十倍给你们看看。或者是：哦呦，搞点花花草草就高级啦，也不怕客人花粉过敏。 可是当时心苏彤的内心却是：爸，你想太多了，一半都不会有的。根本嫁不出去。 看，这就是糖分摄入过高的众多坏处之一：消极。 不过，苏彤没能消极几分钟，表姑就补了一句：“怎么会呢？彤彤挺好的咧。不是大几开始就不问你们要钱自己打工了吗！这么早就能独立的小姑娘不多了！她现在还年轻，你们要给点时间，以后一定让你们享清福。不像我们，也就在这边混混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表姑一张金口，苏彤爸妈立马化身柯南。只觉背后闪过一道白光，二老突然想通了什么。 那天回去后，苏彤爸妈就她那张吓遍所有亲戚的脸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他们认为苏彤这般自暴自弃是报复他们拆散苏彤和方哲。 具体的对话，苏彤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她和她妈妈哭喊着道：“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事情都没发生就觉得我一定不行。方哲家地条件是不如我们，可他那么好，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们！帮帮我们，说不定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她爸妈后来答了什么？好像是说：如果方哲真的那么爱她，就算女方爸妈不同意，他也会坚持下去。况且他们只是停了苏彤生活费，又没有对方哲做什么。 可惜，不管怎么样，方哲是松手了。 当时的苏彤其实能理解当时的方哲，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仅仅因为经济条件一般被人这样看不上，自尊心多受挫啊？思来想去，只有离开才是对自己好也对对方好吧。 后来苏彤的病好了，可渐渐的，苏彤有点理解她爸妈的意思了。 恋爱结婚，两个陌生的家庭结合在一起，其中有会产生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的难度模式，远远超过断生活费的困难程度。 只是理解鬼理解，她依然希望比起无情的打击，她爸妈能帮帮她。毕竟相互扶持才是家人的意义，不是吗？ 次日五点出头，苏琳菲被自己口腔内难闻的气味逼醒。 看着面色发灰的苏琳菲，苏彤问她：“昨天喝的开心吗？” 苏琳菲摆摆手：“不提了，不敢想。” 嗯，很好，看来不会酗酒成瘾了。 “还记得今天要做什么事吗？” 苏琳菲呆滞地看着她道：“十点去店里，下午三点接儿子去店里，晚上再回来陪儿子做作业。” 嗯，不错，毕竟只是两个人四瓶，宿醉不严重。 “哎，彤彤，我怎么回来的？你把我扛上来的？” “不然呢？你自己爬回来的？” 苏琳菲大概是想像了一下自己从宿舍爬回这里的样子会有多可怕，不禁笑了起来。 嗯，还能笑，看来状态还行。 于是，苏打听开始了：“安周说你喝这么醉，是想体验生活？” 见苏彤一脸不可置信，苏琳菲不好意思道：“本来是想说空手蹭饭不太好就买点啤酒。以为他们都喝的，结果只有陆希喝。喝着喝着，就听她讲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很酷的事情。然后，就觉得我的青春好像太乖了，完全没有谈资” 苏彤汗颜，陆希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光彩事迹让她酒意大起？保护胆小女同学？摆平变态痴汉男？女扮男装做调酒师？ “从小就是乖乖读书，好不容易考到外地没人管了，也还只是读书实习然后早早结婚生子。听上去是什么人生大事都做了，可说起来却发现没什么可说的。陆希那些事就不比较了，单说你好了” 苏彤可不想听苏琳菲给她复述自己的历史，赶紧喊停：“你要实在觉得自己没谈资，你就和人家讲讲你的婚姻故事，我保证是个非常受欢迎的话题。从相亲到离婚，从丈夫到公婆，简直了。” 苏琳菲听言，一阵轻笑。然而，笑后她却道：“可是就算是现在这样，我还是觉得结婚是一种本能。” “what？”苏彤震惊了，“你是喝醉酒之后穿越到什么古代才回来的吗？” 苏琳菲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对我自己来说，本能地想结婚，想组建家庭。” 苏彤惊得合不拢嘴，半响才道：“是了，你是巨蟹座。巨蟹座的奥义就是家庭。” 可是一想，不对啊。凭什么和一个没血缘关系的人结婚才是组建家庭，自己娘家难道就不是家庭了？ “你要是这么看重家庭，干嘛不回娘”话到这边，苏彤忽然想起来，当时就是娘家把她遣送回来的。 苏琳菲已经听出她的意思，原本的轻笑泛出一丝苦涩：“娘家是家，可已经不是我的了。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就算人家不要我了，也退不回去了，弃妇。现在我回家就像个客人，连嫂嫂都比我像他们的自家人。” “知足吧，回去至少还有你的一间房，姨妈姨夫也不算重男轻女。” “可是，自从我刚搬到你这里他们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了。每次打电话也只是问两句，听我说还好，就挂电话帮嫂子带孩子去了。哥哥家两个孩子是挺忙的，可是两个孩子六个人照顾，分一个给我也不过分吧。” 苏琳菲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苏彤除了递纸巾，拍拍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 “你看我这人要是拿这个当谈资，说着说着就这样了太逊了我我也想我也想讲讲那种很潇洒很酷的事情不是这种婆婆妈妈裹脚布” 人们常说一个词：生活琐事。 琐事琐事，不就是婆婆妈妈的裹脚布嘛。可这就是生活，至少是生活的很大一部分。苏琳菲给自己立的人设就是家庭，那就不可能逃过这些生活琐事。 哎，罢了，惹人流泪总归是她不对，于是苏彤想了一会儿道：“那以后你录视频，一边做西点一边教那些人如何辨别渣男绿茶恶婆婆，什么‘男人沉默不是不会说话，他就是不想和你说话，醒醒吧妹子’或者‘婆家不喜欢你，就不要嫁！有什么好忍的！你爸妈发飙，你上司压榨，你客户刁难，你马路上随便遇到的神经病，还不够你忍的嘛！’这样够算不算潇洒炫酷啊？” “噗！”苏彤成功把苏琳菲逗笑，“你这个语气是和路大师学的吗？” “哎呦，你也发现路大师的style啦？” “毒舌，是吧？” “他们夫妻两啊，人艰不拆路大师，不装汉子陆希儿。” 两人扯了一会儿，苏彤转头一看：“哎呦，六点了！我要走了。” “啊？今天这么早吗？” “早班，早班。你再睡个回笼觉吧。” 上班路上，苏彤回想方才苏琳菲的话，潇洒酷炫的往事，呵，不过都是结痂的伤口装纹身罢了。如果能一直乖乖的幸福下去，她想应该没人愿意经历那些往事的。 第三十章 花式可颂和杂粮煎饼 苏彤：“对啊，所以说超越或者摆脱原生家庭的陋习很难。我们好像就是会不知不觉复制父母的思维逻辑。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应该感谢我爸妈从小让我住学校咯！” 苏彤六点半到达店里时，门口已经有零星的食客在买早餐。 “我来了，你休息会儿吧。” 今天和苏彤搭档的是安周，因为今天卖的是可颂。 可颂可颂，奶味浓郁，外脆里酥，层层叠叠，唇齿留香。再夹上喜欢的芝士片，蔬菜和肉片，挤上一点色拉酱蛋黄酱或甚至番茄酱芥末酱，配一杯咖啡或果汁，简直快乐似神仙。 可是别看可颂样子简单，做起来可是讲究的很。 前几天苏琳菲挑战过，从面团和好开始就一路崩塌。从松面擀面到包油折叠，想做出一个蜂窝分布均匀，阶梯弧度优美，没有死面疙瘩，也不会太油太硬的可颂，没一年半载的练习是很难卖出价格的。 以前，安周还没出师的时候，苏彤要卖可颂早餐，她和陈觉霖掐指一算，早上三点多就得起床。所以他们把公休后的周二定为可颂专卖日。 而安周学艺练习，苏彤和店里其他人被逼吃了一个月的可颂。特别是陈觉霖，到现在都对可颂有阴影。还因安周手误开酥漏油，做出过不少像硬质面包、高庄馒头、油条油扽子的东西，搞得他连带着对这些东西也心有余悸。 虽说苏彤嘲笑他是对面粉过敏，但可颂做不好是真的难吃。 后来安周的可颂能上台面了，苏彤便放过陈觉霖，改和安周搭周二的早班。原本想着两人轮流进厨房，可是过了几个月，安周突然说他只负责做不负责卖。 原因嘛，除了苏彤没给他加销售工资，还因为他不喜欢客人的戏言。 比如： 路人甲：“老板娘，这个小哥新来的吗？” 苏彤：“不是啊，来了好几久了，上次出的奶油包，对，就是你最爱的那个，就是他提的。” 路人乙：“真的假的？怎么才见到人啊！老板娘，你故意藏起来不让见人哦？” 苏彤失笑：“我把他藏起来干嘛？他又不是恶犬也不是黄金，有什么好藏的。肯定是你来的不巧，都没看见。” 路人丙：“哎，老板娘，那他是你男朋友吗？以前那两个你说都不是，这个看上去年轻力壮，是吗是吗？” 苏彤：“不是啦。你怎么老问这个问题！你暗恋我啊？” 路人丁：“那小哥哥单身吗？能留电话吗？” 苏彤听言，笑得贼，转身朝那时还很不善言辞的安周喊话：“小哥哥，客人问你单身吗？给人留个电话吧？” 然而，十秒钟后，安周端着烤盘出来，接着往窗格上放了一沓名片，店里的名片。 于是见过安周的人都说，红的那个西点师比他们的咖啡师还要高冷。 有时候苏彤想到安周这种反应，猜他是不是还念着初恋的那个小女朋友？ 你看，这除了休息日，这小子不是在店里就是在宿舍以及周边，别说女性朋友了，连多几个男性朋友都没有。 二十七八，明明是想恋爱的年纪，而秦焱也确定他没转性……如此“独善其身”，好像也只有初恋这个原因说的通。 今日旧疑上头，恰好一个女客人正盯着端烤盘的安周横看竖看，苏彤玩心大起。 “哎，阿周，来来来，帮忙接待一会儿，我去个洗手间。” 安周微微皱眉，但是抵不过苏彤人有三急的表情，只好留下。 苏彤躲在后方仔细观察，五分钟后，她觉得自己过分了。 这世上有像她这样对结婚不感兴趣的女人，难道就不能有安周这样对恋爱也不感兴趣的男人吗？ 肯定有嘛！ 那个刘山遇到张蜜之前不就是这样？ 老正常嘛！ 可能是初恋伤了他，从此不再相信别人。 很可能嘛！ 可是……他用不着对客人装面瘫吧？ 红的地板高于外头的街面，加上安周人高，他站在窗口和外头客人对话时，颇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在配上他一张冷漠脸，说着非常干净利索的语言：您好、吃什么、好、再见。 苏彤捂脸。算了吧算了吧，再不回去，牌子要塌了。 九点半过后，客流渐渐减少。苏彤关闭半扇窗，安周则在打扫卫生。 这时，苏彤的微信震了一下，是昨日那个李先生来信息：苏小姐，抱歉一大早打扰你。昨日回家，父母问起你，我就表达了一下对你的欣赏。所以他们想邀请你这个周六来我们别墅一叙。 苏彤：一叙？ 叙什么啊？昨天还没叙够？ 苏彤：可是我们店周六比较忙。 李先生：我知道，但是我父母似乎已经和你父母约好了。 搞毛线！ 李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和父母沟通起来一直有些障碍，可是他们也不听我解释……连累你了。 苏彤：所以我周六去，是陪你妈妈做蛋糕呢还是帮你改善一下你的家庭沟通问题？ 李先生：你随意就好。 随意？拜托，随意就不去了。 不对，这李先生该不会是被怼了两句，就发展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感情吧？ 哎，真是的。 可是他们已经和苏彤爸妈敲定了，这事儿怕是没回旋余地。 算了算了，去就去吧，委婉地搞砸一场相亲，她也不是没做过。 不过提到相亲，苏彤眼前的安周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话说现在的安周还是挺好的，除了出身贫寒，年轻时冲动做了一些错事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严重的缺点。 而要说优点，苏彤想了想，勤劳肯干能吃苦，智商也不低，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还算讲义气。长相嘛……现在稍微有点肉了，挺帅气的，人也高…… 应该是苏彤打量的眼神太专注，惹得安周背上滚烫，他无奈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靠在窗边的苏彤道：“你……有事就直说，不要死盯着我看……受不了……” 好吧，既然他开口，那苏彤就不客气了：“安周，我问你哦，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或者计划吗？” “你确定要开分店了？” 苏彤摇头：“和这个没关，就是你个人有什么打算？” 苏彤很少问他这些事，安周显然不适应：“问这个干嘛？” “干嘛？关心一下员工的职业规划和人生发展啊。” 安周呵了一声，似不屑。可是刚转身要走，却想起什么：“上次，你不是说有个翻糖课程吗？短期的。我想上那个课……可以吗？” 苏彤：…… “行，有空把final课表给我看看，能排的过来就准假。合同加一年，学费我报销。” 安周听言，眼睛微睁，而后微微……笑了？ 哇，这么热爱学习？嗯，看来优点可以再加一条，不两条，热爱学习，有进取心。 “等下！但是我问得不是这个。” “啊？” 好吧，直说吧：“我是想问你对你的社交……额，就是感情生活有什么计划。你总是两点一线，不无聊吗？还是你打算和秦焱这样室友到老？” 苏彤的话传到安周耳朵里，他的脸色又开始暗下来：“感情生活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都不和别人接触，当然没第二个人啊。” 安周听言，慢慢移开眼神，压低声音：“你不是人啊……” “我……”苏彤汗颜，“我是人。可是就算我让红开一辈子，你难道也一辈子待在这里，只围着料理台和我这个老板转？” 苏彤这话是夸张了极端了，但有时，所谓长远打算可不就是对夸张到极端的准备吗？ 然安周听问，反应出乎意料：“我觉得可以。” 你觉得……可以？！ 我觉得很不可以！ “安周，我给你介绍女孩子吧，你去相个亲吧？” 苏彤笑得和蔼，安周听得皱眉。 “我不要！” “就认识点新朋友而已。要是一对一的你不喜欢，那联谊呢？” 苏彤越说越起劲，最后安周生气了，而且是自暴自弃的那种气：“就我这种条件，哪个姑娘家会看得上？” 说实话苏彤没想给他介绍什么社会名媛，但是：“我给你开的工资又不低，税后过万呢！加上你省吃俭用的，存款几十万总有吧？而且你没婆媳问题，做事也勤快。就算不是法式可颂，也至少是杂粮煎饼吧？那边拐口的煎饼摊，利润不比我们差的好吗！” 安周深吸一口气：“好，我要真算得上杂粮煎饼，那你会喜欢我吗？你总说杂粮煎饼是饼界瑰宝，那你把我说成这个饼，你自己会愿意和我恋爱结婚组建家庭吗？” 苏彤愣住。 这个问题，苏彤还真没想过。安周比她小好几岁，又是自己徒弟，是员工，是…… 安周不等她想好说辞，又叹道：“你不用想了……苏彤，你老说你爸妈逼你，不会换位思考。那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和他们对你做的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 苏彤惊了。一惊安周居然会讲这么多话，二惊他的话竟让自己无法反驳。 苏彤看着安周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从一个阐释者变成强加者。 而安周面上的失落，显得瞳孔中的那个人是那般咄咄逼人，把他的无奈和缺憾毫不留情地摊开来，反复捣戳。 这不正是苏彤一直嗤之以鼻的高姿态吗？ 大概是苏彤难得语塞，亦或者是她的表情太震惊，安周率先退了一步：“我没有侮辱你爸爸妈妈的意思……”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震惊归震惊，可苏彤不会对他鞠躬道歉，至少现在做不到。于是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我只是想说，现在的你比十年前的你不知道好了多少，怎么十年前你还能谈恋爱，现在却会没人喜欢？还是……你忘不掉初恋的小女朋友？” 提到这茬，安周愣住。本以为他会回避，会叹息，会伤感，或者释然无所谓。可事实上，安周沉默的一分钟里，面色由愣转为惊，最后恢复了冷淡：“我又不是你。” 啊？关我何事？ 就在苏彤疑惑时，背后传来一声叫唤：“请问，早点的可颂套餐还有吗？” 苏彤本能地说了声有，而后回身一看，竟是方哲。 苏彤一早上先是被安周说愣，又是被方哲惊愣。 包好可颂交给方哲才回过神：“你这是出差？” 方哲点点头：“是啊，要去坐机场线路正好过这边，想起昨天你给我指过这里，就来了。” 方哲是那天早班的最后一个客人，他干脆坐在窗口外一边吃一边和苏彤聊着红，聊着彼此的近况。 饭后，他们交换了名片。苏彤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心想，自己方才对安周的愧疚还少了一块。 初恋，真的对人有很大影响。 第三十一章 你的完美让我焦虑 苏彤：“客观评价？哈哈哈哈哈哈，以前我还在陈觉霖店里实习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和我解释的：客观评价，就是客人的主观评价。其实你去翻字典也会看到，所谓客观是一种相对概念。所以你自己脑补咯。” 得到李先生通知的当天下午，苏彤就接到她爸的电话。 电话内容无非是让她把周六空出来。 其实苏彤在接电话前就空好了，只是听到她爸那发号施令般的语气，她就莫名地想反抗一下：“你明知道周六是最忙的时候啊，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和别人约了……周一不行吗？或者周日下午？” 可惜苏彤爸一听，炸毛了：“周一？你要周一去就一个人和他妈聊好了。哦，你工作性质和别人不一样，大家都要迁就你啊？你周六忙是能日进百万还是千万啊，你知道李叔叔家是什么条件？要是能嫁过去，你在家躺着都没问题。” 嘿，苏彤真是奇了怪了。她开店，她爸开公司，本质上是一样的，怎么在他爸眼里，他的公司是家庭支柱大家要感恩戴德，她的西点店就是不值一提可有可无？ 苏彤百思不得其解，刚想怼回去，正好看见安周从前方路过。 想到今早的那番对峙，苏彤怼人的情绪顿了一下。自己这样的脾气，是不是越来越像她爸妈？总觉得不顺自己意的就都是错的？还是此乃迟到的青春期？提前的更年期？ 思及此，苏彤忽觉恐慌，她不会是像大学时那些单身学长姐常自嘲的：看着别人秀恩爱，在孤独中逐渐变态了吧？ 苏彤不禁心颤，反抗她爸的情绪瞬间瓦解：“好，我空出来。” 匆匆挂了电话，陈觉霖走上前，见她面露疲倦，问：“怎么了？家里有事？还是起太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应该不忙。” 苏彤摆摆手：“没事，就是我爸来提醒我周六赴约。” “哦，昨天那个朋友家的儿子啊。不过你们光吃饭不会无聊？” “光吃饭？想得美！我爸说他们家工具齐全，就差一个西点师了。” “哦呦，门还没进了就想让你干活啊？” 苏彤听出陈觉霖语气中的笑意，莫不是在嘲笑她？什么时候和路大师一样了？ 于是苏彤降音调问：“老陈，你今天很开心啊？” 事实证明，苏彤是小人之心。陈觉霖根本没在想她的事，他就是自己碰到开心事儿，忍不住乐。 “怎么样！我女儿厉害吧！能在白人拉拉队里站c位哦！” 照片上，陈觉霖十四岁的女儿穿着闪闪的拉拉队服，拿着舞棒，一个一字马，被身后几个洋人队友捧住。后面一张是陈觉霖太太和女儿以及奖杯的合影。 苏彤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她们本尊时，她女儿还是在上幼儿园的傻孩子，他太太呢就是和蔼可亲的温柔家庭主妇。 而现在，傻孩子晒黑了，成了阳光小美女；主妇……老了，有皱纹了，长斑了，发福了，也比之前看着干练了。 陈觉霖似乎沉浸在一种情绪里，不断往后翻照片：“这张，我老婆今年拿到驾照了，买了辆二手车。这是她们去xx海滩，她第一次开野路！噢这张，我女儿和同学露营烧烤，哎呦，烤得真是惨不忍睹。这是我澳洲那边的朋友，之前多亏他们帮忙……” 苏彤看着照片没说话，陈觉霖翻完后，看了她一会儿，问：“是不是羡慕啊？” 苏彤：…… 陈觉霖：“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说不结婚又不结婚的生活方式，可结婚生孩子也有结婚生孩子的乐趣。你没经历过，但也没必要太排斥。” 苏彤失笑：“我没排斥啊？” 陈觉霖显然不信：“没有吗？我看你每次都很排斥。” 苏彤不想和他争论这个。几年见不到妻女，只能靠照片和邮件慰藉心灵的男人，要鼓励。 “苏彤，说真的。你别每次一提相亲就卯着劲看别人哪里不适合你，累不累？你可以试着换个角度，去看看别人有什么优点，合适你的优点也好，值得你学习的优点也好。这样” “这样比较能提高牵手成功率吗？” 陈觉霖摇头：“不是，这样相亲过程会比较愉快。” “你怎么知道会比较愉快？你相过？“ “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我太太就是相亲认识的，后来我问她怎么看上我的，她就是这么说的。” 苏彤大惊：“你不是说你和你太太是朋友的朋友吗？” 陈觉霖点头：“对啊，那个朋友就是介绍我们认识，所以” 苏彤服了，相亲一次就成功牵手进入婚姻殿堂，陈觉霖确实很有发言权。 可是画面转到苏琳菲那边，同样是相亲结婚然而结果截然相反。特别是看到此刻朝店里走来的她，一手牵着刘昊，一手背包又要拿东西，孤儿寡母的，画风略艰辛。 就在苏彤为别人伤春悲秋时，安周敲门进来，递过一张纸：“课表。” 苏彤接过纸头但是没看。早上他提起这件事后苏彤就查过课表，也和陈觉霖商量过了：“这个短期课程有平日班和双休班两种，你自己想上哪种？” “我都可以。那个比较方便排班？” “排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老陈能搞定。如果你没有特别偏好的话平日班吧。” 言毕，安周微惊：“平日班是周一到周五，早八晚六啊。可以吗？你自己一个人？” 苏彤耸耸肩：“我又不是没有自己一个人撑过。再说了，早八晚六，六点下课你要回来上班的呀，比之以前我还赚了三个小时。” 苏彤做此决定时，陈觉霖也挺惊讶的。但是苏彤的意思，别光看天数，双休的工作量和平日的工作量，那可是差了一倍呢。 “阿周，你干嘛这副表情？我都说ok，那一定是ok的。” “你你” “我？” “你是不是因为双休想等那个男的来？” “哪个男的？” “就是今天早上那个，你大学校友你” 方哲？ 听懂安周的意思后，苏彤有点尴尬。因为这小子还真猜对了。 当然，她这么安排并不全因方哲，只是多少有点这方面原因。 “所以那你到底去不去！” 安周撇嘴：“去，你报销我就去。” “我报销的前提是合同延期哦？你还记得吗？” 安周点头。 嘶，认真的啊？行啊这小子。 “好，那我让老陈报好名之后和你说。先去忙吧。”安周的表情有点怪，苏彤摸不准他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总之还是赶紧让他回去工作的好。不过，“哎，等一下。还有件事，这个周六我不在哦。” “你有事啊？” 苏彤的双休一般过得和上班族的周一一样，很少请假：“嗯，要去相亲对象家里。” 安周眉毛一皱：“你到底有多少男人要周旋？” “哈？”苏彤对安周的措辞很不满，“周旋？又不是我自己要周旋的。” “你要是不喜欢就挑明了说啊。” “挑明？小弟弟，等你哪天相个亲你就知道了。” 能挑明谁会这样周旋？不就是因为翻来覆去都是亲友好心介绍的，她再不喜欢也不能驳面子吧。 再说了，她相亲安周黑什么脸？ 可谁知，周六苏彤也黑脸了。 本以为是和之前吃饭一样的六人聚会，没想到到了李先生父母家，苏彤看见一屋子人，而且这一屋子人都是李先生家的亲戚。 李先生的母亲拉着苏彤把她介绍给大家，而后又把大家一一介绍给苏彤。恍惚间，苏彤有种媳妇第一次上门认脸的错觉。 而且作为本次聚会的重量级嘉宾，苏彤被大家热情地寒暄了。小到生日星座，大到人生理想，只要有嘴巴的，一个都没拉下。 苏彤震惊了，惊慌了，趁着上洗手间的空隙，发了条信息在她自己家的群里：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 苏彤爸：他们家亲戚本来就都住在附近，小李说了你不少好话，他们知道了就想来看看。 苏彤：看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我给一沓名片去店里看好咧。 苏彤妈：你不要这么抵触呀。多接触接触高层次的人有什么坏处吗？本来就是叫你来教教阿姨做面包蛋糕的，现在多几个人怎么了？ 怎么了？呵呵呵呵，怎么了怎么了苏彤也不知道怎么了。说不上来，就是挺烦躁的。陈觉霖和她说的不要一听是相亲就那么排斥对方，可是此时此刻，苏彤真的抑制不住地排斥。 然而再排斥，苏彤还是扯着假笑做下去了，心里默念着：毕竟是好心做子女的怎么忍心辜负爸妈的好心呢？ 所幸这些亲戚也不是各个都有心思看苏彤的表演，特别是男人们。他们陆续离开厨房转去客厅，看电视的看电视，打牌的打牌，喝茶的喝茶，包括李先生。 厨房内，人口下降后，再加上面粉黄油熟悉的触感和阿姨们渐渐转移的注意力，苏彤感觉好多了。 苏彤想，西点可能真的是她的天命所在。拼命揉着团，用力挤着糊，苏彤脑中冒出一个词，解压。 而解压后，一些意想不到的，就如鸡蛋变成酸奶般的转变发生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以前看视频学就是发不好，原来是少了这一步。” “视频学哪有现场教学效果好啦。” “哎，小苏啊，所以出不了手套膜也不要紧的是伐？” “我就说不要紧的，你不信，还说是我机器不行。” “家用机器和店里专业的肯定有差距的。不然大家都在家做做好咧，谁要去店里吃。小苏，你说是伐。” 要说这群阿姨能被她爸妈称之为高层次也是有点道理的，好学，理解快，执行力满分，而且能从面包蛋糕聊到分子稳定性……确实不是一般人。 蛋糕糊进烤箱后揉面包，等面包发酵时，蛋糕胚也都出来了，可以继续做造型。苏彤一个个辅导下来，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等到下午四点多，阿姨们的丈夫儿子纷纷进来。看着她们一个个和对方炫耀斗嘴。这种阖家欢乐的场景下，苏彤想，解压一词还是狭隘了一点，可能还有一点治愈。 可是，等李先生进来帮忙收拾，大家纷纷意会离开后，苏彤发现，现实往往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一开始，苏彤看见李先生主动来收拾，心里还挺惊奇。毕竟很多男人懒得收拾烂摊子，特别这摊子和自己完全无关。所以苏彤秉持着陈觉霖说的：发觉对方的可取之处，想：这李先生还挺会做家务，看来是个细致的人啊。 而后，苏彤又想起方才“教学”时，李先生的母亲说，这些亲戚是李先生提议他们来的，他说：一对一的话，等这个等那个太浪费时间，干脆多叫几个人，正好把空挡撑满，也免得他母亲和苏彤冷场。这么一看，李先生还是个懂谋略的人啊。 也是，年纪轻轻继承家业，还越做越好，肯定不是一般人。 于是，苏彤在李先生洗碗时表达了一下对他组织的这场如此充实聚会的感谢。 然，李先生听言，诧异：“你不生气？” “生气？” “我以为叫这么多人来，你会生气的。” “我为什么”不对，原本是很生气来着！等等，他的意思是“所以，你是为了让我生气故意叫这么多人来的？” 李先生知道苏彤其实对他没兴趣，所以故意搞得这么热情高涨，引她反感？李先生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 “为什么？”这是什么心态啊，“就因为那天晚上我反驳了你的观点？” 李先生摇头：“那倒不是，其实你说的话，我后来想想也是有点道理。“ 讲真，李先生这波操作，从头到尾都不按套路，苏彤是真的好奇。莫非这些高层次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特别？ “因为你太好了。” 啊？ “那天回家，我爸妈就问我觉得你怎么样？我想了半天，发现你没什么缺点可以让我给你投否决票。漂亮，能干，经济独立，思想独立，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特别是啰嗦的长辈也是笑脸相迎，聊得不错。而且我妈还说你说话真诚，不假。再想想你的家庭条件，虽然比不上我们，但是也不错了。算下来，你简直就是完美的结婚对象。所以，我对你有点焦虑，因为你真的没什么不好的。可是我就是” 李先生讲这些话时，眼睛慢慢移开不看她，看得出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抱歉。 苏彤本以为听了这些话会有多生气，或者说对李先生会产生某种“远离奇葩”的想法。然而事实是，苏彤颇有同感。 从客观上说，真的没什么不好的；可是主观上，我就是对他没感觉啊！ “如果和他们说因为对你没感觉，他们估计会说：感觉要接触培养了才有。可是咱两这种相识方式，所有的接触恐怕都不会是单纯的，多少会混杂着一些完成结婚指标的意思。而且，我这人也有点古板，我不喜欢同时和很多女生保持这种接触，感觉不尊重人所以，我想来想去，如果你能先否决掉我，说不定我就能让我爸妈放弃了。” 苏彤知道了，怪不得她有同感。因为，李先生的这番思想斗争，甚至故意逼对方先否决他的招数，全是苏彤有过且做过的事情。 啊，真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啊。而且，李先生还比她光明磊落得多，敢明说。 于是苏彤拍拍李先生：“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实在不忍心不帮你。” 苏彤想好了，他不是说自己和父母沟通有问题吗？那今天苏彤就帮他沟通一次，算是还之前相亲时造过的孽。 第三十二章 方哲的谎言 苏彤：“听说过六人定律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带基本由六个人组成。也就是说，你干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只要通过六个人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苏彤现在有个问题，这四位亲戚是要留下来一起用晚饭吗？那她是要当着这些亲戚的面揭开李先生“对她没感觉”的真相吗？ 在线求问！急。 四位亲戚留下来，和李先生母亲一起做了一桌子菜，算是感谢苏彤一下午的教学：“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小苏老师别嫌弃。” 花雕大黄鱼，蛋白蒸帝王蟹，还有一个用象拔蚌做的汤羹……李先生的姨夫甚至原本还想来两个龙虾：“可惜今天市场里没有好的澳龙。” 昨天是xx汇的本帮菜，今天是家庭海鲜宴。李先生家的恩格尔系数很高吧？ 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苏彤不禁思考：a城靠海吗？不靠吧。那这家人的日常好像不太日常啊。 而后，听着长辈慈祥地声音让李先生给她夹个蟹腿，苏彤感觉压力很大。 钱能不能砸出真爱，苏彤觉得是不能的。但是钱，如果是真诚地砸，是能砸出好感的。 一旦有了好感，一些狠绝的言行，就很难做了。 比如，苏彤原本可以很不给面子地告诉李先生妈妈：我不吃螃蟹我过敏。但是，现实是苏彤举起盘子，如领赏般接过那只蟹腿。 大概是之前通过气，李先生从苏彤的嘴角笑意里读出了纠结和尴尬。 于是在他妈妈第二次指挥他夹菜时，李先生终于反抗了：“妈，我的筷子吃过了。而且苏老师要吃什么自己会夹的，别老硬塞。” “啧，怎么说硬塞呢。你这孩子……小苏老师，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够不着和李建贺说让他帮你夹。” “阿姨不用，我都夹的到。” “哎，我们李建贺一个人住久了，独来独往的，你别介意。” “阿姨谦虚了，独立挺好的，不给人添麻烦是个美德。” 苏彤这么说是客气，也是真心话。这不，李建贺姨妈一听，就接话了：“你听，人家就觉得那是独立是美德。我就和你说肯定会有人欣赏李建贺这样的。” 等下！姨妈你等下！没必要提高到欣赏这么高的层面！苏彤的意思只是想吐槽一下那些懒出天际还自以为是的男人女人而已。这真不是欣赏，而是基本的个人素养啊，姨妈。 可是苏彤刚想解释一下，对面李建贺的表弟就现场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懒：他把开口蛏子里的肉夹掉，却继续把壳留在菜盘里。这就算了，小表弟居然趁着他们说话期间把所有开口蛏子的肉都夹掉，剩下一些筷子伸不进去或是压根没张开的蛏子不再动筷。 或许是感受到苏彤的目光，李建贺的姨妈面露尴尬。 苏彤想，要不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当面暗怼，应该会有些败好感的效果吧？ 可谁知，苏彤还没开口，姨妈却义正言辞教育起儿子，指挥他把空壳夹掉，在帮大家把不开口的蛏子打开检查，最后那盘蛏子还被放在苏彤面前。 苏彤服了，高层次的人家教育熊孩子的方式也是如此高层次，让人挑不出错，还非常舒服。 于是她看了李建贺一眼，无力感溢于言表。 李建贺见状低头笑了一下。 这一笑，被他妈妈抓住了：“哎呦，儿子，怎么小苏老师看你一眼就笑得这么开心？平时对着我们笑一下都难。” 阿姨，你这…… 苏彤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李建贺会说沟通难了。 倒不是他爸妈不好说话，只是他们观察入微，什么微表情小动作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和这样的人辩论是很吃力的，在你开口反驳前他们已经把你从里到外扫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而后准备好一整套应对方法。 而且他们自己说话做事又非常得体周到，找不到破绽漏洞，别人很难反攻说服他们。 而且这样的人……也不是说不好，只是一旦你意识到自己被人如此紧盯着观察分析，心里难免不舒服。 所以想想李建贺在他爸妈面前的状态，几乎是沉默并且面无表情，这大概是紧张情绪下的应激反应。 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苏彤和李建贺的希望与现实渐行渐远，总得想办法把话牵出来啊。否则这样被牵着鼻子走远后再拒绝可就真的会遭人恼了。 于是，苏彤再吃下第三个蛏子后，灵机一动。 “哎，李建贺，你弟弟和你差几岁啊？看上去很小啊？” 李建贺没想到苏彤会主动点他，愣了一下道：“哦，二十几岁。” “这么多？” 这时姨妈道：“哦，这是我们家小儿子。他上头还有个姐姐，人在国外。不过姐弟两也差十几岁。” “哇，那他们感情很好吧？兄弟姐妹里面如果有一个大很多的话，感情好像会很好，像小妈小爸似的。” 这时，李建贺表弟大喊一句：“才不好呢！我姐只会命令我！” “瞎说什么？你姐姐那是培养你。再说了，她叫你做事，你还不是每次都屁颠屁颠地做？” 小表弟被亲妈无情揭穿，随后吐了吐舌不发言了。 而苏彤道：“啊呀，其实我也希望家里有个弟弟妹妹的。可惜，明白的太晚了，等我想通了我爸妈都年纪大了。” “哎？小苏老师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大学。” “以前不想要弟弟妹妹吗？我们家大女儿以前就一直想要妹妹，结果生了个弟弟。” “干嘛啦！嫌弃我啊！” “没有，你吃的。” “我以前觉得要是有弟弟妹妹，我爸妈更没空理我了。所以就威胁他们，生出来就送掉。” 苏彤这么说，引得桌上的大人一阵欢笑。她爸更是顺势批评她：“小女生，心胸狭窄。现在后悔了吧。不过等你们这代人结婚就可以生两胎，到时候你自己弥补自己吧。” “生两胎？要么双胞胎，不然生一胎我估计就痛到有心里阴影了。” 苏彤之前观察过，李建贺父母以及亲戚都是比较喜欢孩子的。刚才做完蛋糕后，多了些有料，就有好几个阿姨想做卡通饼干给孩子吃。如果苏彤如此明显地表达她不愿意生的话，是不是会让李建贺的父母动摇一下。 然而：“一胎生俩是最好的，一次性痛苦完拉到。但是如果想分开来生两胎，那得小夫妻俩和四个老的，早点商量好，提前做准备。不然有的烦了。不过，现在很多小年轻都丁克的，其实也没问题，如果真的不适合为人父母，还是不要生的好。” 等下，李叔叔！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还有这经验谈的口吻是怎么回事？您儿子李建贺是给您留下什么阴影了？怎么连丁克都带上了？ 真是狠人！ 好吧，从孩子的话题入手是不可能的了，那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别的媳妇生不生孩子无所谓媳妇懒现在装懒好像太晚了对了！黑历史！媳妇的黑历史！ 苏彤是不介意自黑，但是怎么能顺理成章地开始自黑呢？ 有了！ 承接上文，苏彤道：“是啊，父母是孩子一生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老师，如果老师教的不合格，孩子很难拨乱反正的。哎，李建贺，我记得你上次说你以前一个对象就是学教育的？” 李建贺上次提到初恋时说过，她是学教育的。 短短十几分钟，李建贺被点名两次，而这一次更是直接被问到初恋。李建贺眼神一顿，而后整个餐厅都沉默了。 苏彤有点吃不准李建贺此刻表情背后的含义，他好像有些生气，可又有点无助。 但是苏彤不能改口。 得罪了兄弟，这招猛是猛了点，但是正是症结所在不能温和：“我一个高中同学也是学教育毕业的，他和他太太都是师大幼教系。现在他们孩子四岁半吧，真的很懂事，像个小大人似的。有时我们同学聚会带孩子的一比，差距立马出来。哎，那天晚上没来得及说完，后来那个” 眼见着苏彤不打算放过李建贺的初恋，他妈妈立刻打断苏彤：“哎呦，你们周一晚上聊了这么多啊？” “哦，因为正好路过我的店，就聊起当初怎么会去做西点。” “那怎么转到感情史了？” 这时苏彤的爸妈也坐不住了，她妈甚至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以示警告。 但是苏彤可不管：“哦，我第一次做蛋糕是给我大学初恋男友吃，好像从此就和西点结缘了。即便后来分手，但是兜兜转转……就做上西点行当了。” 苏彤觉得自己这个“兜兜转转”用的很好，让人浮想联翩。这不，李建贺父母的眼神有些晃动了。 而李建贺大概猜到苏彤的意思，于是难得主动开口：“对了，你那天也没说，你和你初恋为什么分手了？不是感情很好吗？” 苏彤的父母，李建贺的父母还有亲戚对他们的这个话题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苏彤余光扫到这点，便趁热打铁：“哦，他要去美国念书，加上我们某些方面不合适，所以就和我分手了。” 李建贺点点头：“看你这个表情，过了这么久还是会有点遗憾哦。” “当然啦，初恋，你懂的。哎，不过，我前几天突然路上碰到他了！他今天早上还来我店里了呢。” 苏彤故意面露大喜，这时她母亲拉拉她，轻声问：“方哲？你碰到方哲了？你们又开始联系了。” “是啊。他回国工作了，在xx投资。” 苏彤爸妈听到这话，又惊又气。 然而，更让人惊讶的事还在后头。 “xx投资？”李建贺忽然追问，“你初恋叫方哲？” “对啊。” “大学的？” “嗯。” “那他学什么？和你一样是金融？” “嗯。” “你等下。”李建贺忽然掏出手机，好像再找什么，“这个人你认识吗？” 苏彤低头一看，我去！方哲和李建贺的合照？！ “你你们认识？” 这回整个餐厅的人都懵了。 虽说苏彤爸妈每次劝她相亲时都会说：相亲也是种缘分。但苏彤没想到这种缘分还能玩出别样的风采。 “我是方哲大四交流生时期以及后来念研究生时期的室友！”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李建贺还翻了好几张他们那时聚会的照片。 见苏彤愣住，李建贺感叹道：“哇，真没想到。哎，那这么说，方哲那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就是你？” “哈？”苏彤眼睛大睁，“我？不是，可能是另一个小姑娘。我们分手前，我看到他和另一个小姑娘从他家出来的，说是在交流生期间帮了他很多，而且家里有投行关系之类的。” 李建贺听言，突然激动：“你等下，这张照片，你看看，是这个小姑娘吗？” 我去！方哲，李建贺，那个小姑娘，还有几个外国人的合影！连这个小姑娘他都认识？ “不是认识，她就是我的初恋！何丽雯。” “什么？！” “方哲是骗你的！帮他很多的是我，家里有关系说的也是我！你那次看到他们可能是对方哲交流结束回国后，我有事找他。当时雯雯也在国内，我拜托她帮我去方哲家给他一些文件。我们感情很好的，都要谈婚论嫁了，所以方哲不可能和她有什么！他是故意骗你的。” 他是故意骗你的？ 我们认识！ 那是我的初恋！ 知道一件让人震惊的真相时，人会有什么反应？反正苏彤现在是连“我去”都说不出来了。 第三十三章 当我们说善意的谎言时我们究竟在说什么 苏彤：“你觉得如果结果不好，心意好还有用吗？我第一次做蛋糕，就是被安周打劫的那次，满满的心意，空空的盘子，最后还成了压垮我和方哲的最后一根稻草。有时想想心意再好有什么用，人都只看结果。” 按照一般的剧情走向，苏彤此时应该激动地拉着李建贺深聊；或是眼泪汪汪地诉说自己当时如何不甘如何委屈；甚至掀桌骂人也算是常见反应。 然而，在长久的沉默后，大家等来的却是苏彤的一个笑。 笑，真的是笑，但也只是笑。不是冷笑，不是嘲笑，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更像是木偶在人的操控下扯开嘴角而已。 如果一定要找个词形容苏彤的反应，大概是：一笑了之。 于是，苏彤摇摇头，继续起筷：“方哲是在大洋彼岸看了什么狗血剧吗？居然搞这出。” 李建贺显然对苏彤的反应不敢苟同，但是他刚想张嘴，他爸爸抢先一步出声：“哎呦，还别说，现在电视里放的那些个言情剧，可都是这种风格。年轻时的爱情故事，就是要戏剧化才好看。” 苏彤发现了，李叔叔话不多，但每次说话都很毒。 戏剧化？是啊，戏剧化。苏彤回想和方哲分手的那天，多么戏剧化的剧情。 好久未见的男友，一个不认识的新欢，甚至还有误入的安周。 可是多年后才发现，他从没说过他和那个女生互生爱慕或者怎样，他只是讲了一些模糊的话，让苏彤彻底误会了。安周更是一个路过的，现在却成了苏彤的得力手下。而那个新欢，躺枪多年，最后却是另一个苦苦追忆的爱人。 至于当时苏彤看见方哲算是充满爱意或者说宠溺的眼神……呵呵，离得那么远，加上小女生的小气，苏彤想她大概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不管是什么缘由什么目的，他们已经分手了。 无奈于现实也好，气愤于变心也罢，痛哭怨恨，该的不该的她都做过。而且一分十几年从未联系，还想怎样，还能怎样？重新牵手吗？ 歇歇吧，关掉电视机，回归现实生活吧。 可是，对比苏彤的极速冷静，李建贺就显得入戏太深。不管他爸妈如何示意，他就是不想跳过这个话题。 苏彤不管他，继续吃饭，美食当前，别说方哲了，大罗神仙都要往后排。而且，很显然在坐其他人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少数服从多数，这个话题就此跳过。 当然被跳过的不仅是苏彤和李建贺的初恋，还有长辈撮合苏彤和李建贺的心思。 挥别这片别墅区时，李建贺显得特别不舍。苏彤记得她刚到时，李建贺的妈妈是想让苏彤带他回市区来着，而现在他被扣了。 看着李建贺的眼神，苏彤有种错觉……棒打鸳鸯？反正她现在是信了，相亲真的能牵出一段奇妙的缘。 开车回家路上，苏彤妈妈发来一段语音，让她今晚回他们家睡。 他们想干什么？盘问？算账？屈打成招？还是想再断一次她的生活费？ 哦，不，不可能是生活费。现在是苏彤给他们钱了，他们再气也不该和女儿给的钱过不去。 于是苏彤给自己准备了一套还算完善的心里建设，打开父母家的大门。 果然，苏彤爸妈叫她回来就是想谈谈方哲。 只不过他们的话锋和苏彤想的不太一样。 比如： 苏彤爸：“真没想到，小李和方哲居然认识，刚才我和他爸聊起来，他们一家三口都认识方哲的。” 苏彤妈：“世界真的是小，这都能串起来。哎，刚才听彤彤说方哲现在是xx投资的经理啊？” 苏彤爸：“是的，老李说他一毕业就进了xx投行，那个单位收华人毕业生，每年就几个。” 苏彤妈：“哎哟，方哲以前就学习好，没想到这么好。” 苏彤：“我说，你们……” 苏彤妈：“哎，彤彤，那他这次回来是专门找你？” 苏彤叹气，说好的更年期现实论阿姨呢？怎么突然改走言情剧情？您以为他是什么金榜题名回乡求亲吗？十一年啊妈，我都老了！他怎么不干脆回来找我的碑？ 于是苏彤笑得跟哭似的道：“他把我的车错认成出租车，这才遇上的。” 再比如： 苏彤妈：“哎，那你没问问他现在还单着吗？还是别直接问方哲，不矜持。你可以问问小李，我看他好像很想和你聊方哲。” 苏彤爸：“他是想聊自己那个初恋女友。哎，也真是痴情，难怪他爸妈急。到现在都走不出来，太不让身边人省心了。” 苏彤妈：“走不出来就走不出来，反正和我们没关系。倒是他认识方哲，这万一走出来和我们彤彤在一起，往后三个人见面发现是这个关系，那才尴尬。” 苏彤爸：“那方哲这次回来是常驻了吧？你们留联系方式了吧？” 苏彤妈：“对啊，你们都聊了点啥？哎，他不是把你当出租车了吗？后来是你送他的吗？他现在还住那个什么新村吗？” 苏彤：“不住了，搬到万安小区了。” 苏彤爸妈一听，激动了。 苏彤妈：“万安不错的，虽然说老小区，但是有学区房。而且本地人居多。很多市重点区重点教工都在那一带。” 苏彤爸：“嗯，那个几院，是不是也在那里？那他们家之前那套房子是卖了还是留着？” 苏彤妈：“那个老房子不值几个钱的，卖了也好。方哲现在这工作搞不好一年能赚百万，再买个新房，容易。” 苏彤：“我说……人家方哲住哪里赚多少买不买房，关我们什么事？” 苏彤妈：“你努力努力就关我们事了，至少关你的事。” 苏彤爸：“是啊，你们有感情基础，又比较知根知底，如果能再续前缘是好事。” 苏彤妈：“是啊，之前不是有哪个明星四十岁重遇初恋，就结婚了吗？” 说实话，苏彤在得知李建贺认识方哲时不激动，在得知方哲当年没爱上别人时不激动，在得知方哲对她念念不忘时也不激动。然而，此时此刻，听着父母的议论，苏彤激动了。 她努力地压制住这股激动，笑得非常难看地问道：“我们当初在一起时，你们不喜欢他的。觉得他读书再好也没未来的。” 可是，苏彤爸却道：“我们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你们那时都太小，花大把心思在恋爱上，对你们的未来有阻碍。” 苏彤听言，胸口突觉闷得慌，眼睛也开始发酸。 这时，她妈妈也道：“对啊，我们从没说过他不好，只是觉得他家庭条件一般，希望你能再看看再想想。你呢，就搞得非他不嫁似的。所以我们才停了你生活费，也是想让你们看清楚现实。如果我们是想让你们断联系，那直接把你关起来好了。” 未来……现状…… 苏彤迷茫了。 这件事太多反转。分手真相的反转，父母对方哲态度的反转。 十一年前，究竟是苏彤太自以为是误解了他们，还是苏彤太傻，被他们骗了？ 总之现在，苏彤抑制不住呼吸起伏眼泪决堤。而她脑子里响起的是电视剧里那句：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可能有人会问苏彤为什么不吵，不和爸妈闹，不质问他们是不是后悔当初押错了，是不是打脸了。 苏彤很想问，很想一边嘲讽一边大喜。可是她做不到。 大概是听到分手真相时该有的反应来的太迟，又来的太密太快，苏彤坐在沙发上，对着她反抗或者说试图反抗了二十年的父母，哭的像个没买到芭比娃娃的孩子。 苏彤父母不懂，或者说他们懂但不认同。 “就算是因为我们当时不看好你俩，你俩分了手后就不能保持联系？而且我们那时说的那句错了？哪个不是你们会面对的问题？现在他是事业好了，你看我们问他爸妈怎么样了吗？这不是看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吗？所以你有必要这样吗？好像多委屈似的，哭给谁看？” 哭给谁看？爸，你问得太好了。哭给谁都不想看，只有自己看。 苏彤平复了一下心情，抹掉眼泪。她侧过头看着阳台发了一会儿呆，而后道：“我们不可能了。” 苏彤妈一听，摇头道：“你这是拿自己的婚姻和我们赌气还是怎的？什么可能不可能，你啊，就是死犟，做人不要那么死脑筋。” “妈，二十几岁，年轻气盛，最是能为爱情不顾一切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方哲选择了放弃，你要我怎么相信如果日后遇到其他令人窒息的困难时，他不会再抛弃我一次？” 苏彤爸：“你以为放弃很容易？他是为你好，不然他为什么还要编一个理由骗你？这是善意的谎言！我倒觉得方哲这孩子比你成熟。” “爸，你忘了自己刚才问我的吗？为什么我们可以这么多年不联系？为什么？别人分了手还是朋友，我们分了手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什么善意的谎言，如果今天李建贺不认识他，那他就只是撒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谎，对我来说只有恶意更没有善意。他就是怕了累了，我在他心里就是个负担。根本没有什么善意，只是为了日后回想过往，能给自己的放弃胆小挂一个让人同情的苦衷罢了……” 善意的谎言……善意就是为你好的意思，善意的谎言就是为了你好才撒的谎。 但是为你好……父母不看好方哲是为她好，方哲离开是为她好，可苏彤反抗父母想留住方哲就不是为了她自己好？她当初难道是为了体验艰苦体验失败才坚持爱下去的？ 这叫善意的谎言？真可笑。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套在往事里，错失这次机会？如果当初你们分手真的是错误，现在不正是修正错误的好机会？” 呵，这熟悉的措辞。 “爸，之前张蜜和刘山也说他们在一起是为了修正错误。” “苏彤！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有些错误是修正不了的。否则人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否则大家为什么要说爱就不要轻易说分手？” “彤彤……” “妈，方哲爸爸过世了，现在就剩他妈妈。他妈妈身体不好，如果谁在她走之前嫁到他们家……你懂的。” 方哲，对不起了。这句话确实有些侮辱人，但是这句话是打消她父母残念最有效的借口。 第三十四章 男人要的尊重，女人不要？ 苏彤：“男人总说女人太物质，挑男人只看钱。拜托！难道不是男人把女人物质化了？他们挑女人要年轻漂亮身材好；又要贤惠能干能带娃；再能琴棋书画，能歌善舞；最好清纯中透着妩媚，高冷中带着热情，成熟中有点天真。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样。没钱能变成这样？结婚前学好？呵，真是想白捡金子啊？结婚前学成这样我会认为她是当明星或者嫁富贵人家，难不成还是去你家当保姆啊？” “苏彤疯了。”这是安周刚到店时，路大师告诉他的，“安周，只能靠你了。你快去看看，她搞了一个美妆蛋糕荟萃。我觉得根本没法下口。” 安周进到后厨一看，腮红盘，眼影盘还有高光盘。而一旁陈觉霖手里的是被咬了一口的唇膏。 “苏彤啊，这个口红的口感是不是太逼真了点？我咬着有心理障碍。” 苏彤听言道：“搞得像你咬过口红似的……不过难道是蜂巢多了……” 安周扫了一眼被各种调色粉弄得一片狼藉的料理台，眉头一皱，绕过陈觉霖靠到苏彤身旁：“什么情况？这东西能吃？” 苏彤耸耸肩：“能，当然能。” 安周不信，他切了一块高光，金粉微粗的口感，而后是雪乳的香味，里层是偏厚实的芒果慕斯，底层是奥利奥：“这不是和其他慕斯蛋糕差不多？有必要搞这种造型吗？而且化妆品……你确定客人吃得下去下去？我会感觉嚼了好多化学品。” 苏彤听言，一口吞掉半块做成腮红的红丝绒：“阿周，化学无处不在。食材的每一次转化都是化学。不然怎么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或许是大部分人都是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苏彤主动解释：“放心，不是拿来卖的。” 众人：“那是干嘛？” 苏彤吞掉另一块眼影：“博眼球啊。” 路东叹气：“这也太拼了吧。往年做动物造型，做水果造型，做花卉，这些都好说，毕竟本物也是食材。可你做个化妆品……” “化妆品怎么了？圣诞小屋还是建筑呢。” “圣诞小屋只是看看的，图个气氛，不是真的吃的。” 苏彤失笑：“对啊，化妆品也是看看的，图个新鲜，不难吃就行了。” 众人见说不过苏彤，逐渐放弃抵抗：“反正安周没问题就没问题，我们喜不喜欢……也不是我们做。” 于是安周为了幸福地过完这一年的最后几天，问道：“怎么突然想做这个？周六吃不顺利吗？” “顺利啊。” “那怎么……” “哎，不过你知道多巧吗？”苏彤见大家散开，便想和唯一知情的安周分享这个小秘密，“我爸同学的儿子，就是那个李先生，他和方哲认识。” 安周听言，眼睛睁大。 “他还告诉我，我揍你那天，那个和方哲说话的女孩子，其实和方哲完全不是那个关系。” “可是她……” “她和你一样，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具体细节，苏彤不便多说。安周消化了一会儿，问：“那这和化妆品有什么关系。” “哦！那你问我周六顺不顺利和今天我做这些有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 安周语塞。 这时苏彤忽然压低声音，“其实这是个项目，但是还没敲定，先别和其他人说。” 安周不知道苏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眉看着她。 苏彤见状，小声透露了几句：“有个小网红，美妆博主，她是洋点实验室的粉丝。之前在微博上联系苏琳菲说想合作。苏琳菲告诉我后，我就去看了一下也没在意。但是前几天朱康祺，就是你之前说看不上我的那个男生，他发朋友圈好像和这个小网红在谈恋爱，我一问还真是。反正一来二去，我们就打算圣诞过掉，元旦之前，做一期三方联合的视频。” “这么巧？”安周意外，“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店和你姐还有洋点实验室的关系就要暴露了。” 苏彤噗嗤一声：“什么叫暴露？又不是在做贼。早晚都会曝光的，趁现在我们的热度还不算很高，曝光我们的关系能带来更多支持的声音。要是等到大热，我估计说我们作秀的人，扒黑历史的人会更多。” “会这么严重？” “拜托，我是网红店的老板娘，网红界的规律我还不清楚？来，阿周，打开你的网评app，找到我们店，进入评论区，筛选差评感受一下。” 安周：…… 其实这件事，如果仔细说起来，和周六还有点关系。 前天，也就是周六惊人夜后的周日，李建贺回到市区，主动找苏彤，说要请吃饭。 苏彤晓得他有很多事想谈，干脆不逃避。 可是打开包房门时：“苏彤，你来啦！方哲特地提前赶回来的！” 如果要说这世上有没有比相亲更尴尬的饭局，苏彤一定会推荐这天这顿：你的相亲对象帮你和前任复合饭局。 苏彤当时想：李建贺是不是觉得苏彤和方哲成功走下去，就好像代替他和何丽雯走下去似的？就和父母认为孩子是他们的延续差不多。 好吧，不管李建贺是出于什么心态，她和方哲之间也确实需要谈谈。至少让她确认那个发酵失败的面包就算发酵成功也一样难吃。 冷菜上台后，三人有一阵沉默。方哲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李建贺知道说什么却犹豫措辞；苏彤呢，她很想打哈哈，却怕言多口误。 这时，服务员忽然进来问：“三位的清酒。对了，要不要尝尝我们的新品甜点？草莓芝士球。” 菜单上台，三人一看。哦，这造型，真棒！活脱脱一个圆形草莓蛋糕，像极了压死苏彤和方哲恋爱的草莓蛋糕。 不过也多亏服务员，三位嘉宾成功破冰。 酒过三巡，李建贺终于开始讲重点：“苏彤，你不知道，方哲在美国交流的时候，差点被人害死。” 苏彤哦地一愣，她瞥向方哲，他只是淡然一笑。 “一开始他住homestay，那人和他是室友。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关键还和他一个学习小组。学习小组，你懂的，总会有个不做事白占分的成员。” “外国老师不是挺严格吗？” “严啊，严到你想不到。全组b-，相当于不及格。可是，虽然大家知道其实是因为那个人会被荡，但是方哲一开始太自信说会搞定他，结果……外国人知道我们这边的学生会干这种事，就以为是方哲包庇……弄到最后里外不是人啊。” “然后呢？那人就因为这个害他？” 这时方哲才开口：“不是，这件事只是导火索。他看我不爽很久了，不是只因这个。” “那他干什么了？” “能干什么？找人给他穿小鞋。而且更恶心的是，之前那人的女朋友移情别恋，看中方哲结果方哲想着你就拒了她。结果，他们两一起整方哲。” 哇，这个故事，真是跌宕起伏呢。 “所以，幸好他遇到你，这才摆脱了恶运？” 方哲失笑：“算是吧。” 两个男人大概是喝开心了，忽然哥俩好地一碰拳。 李建贺：“其实在异国他乡求学是很苦的，外国人防着你，同乡人也会坑你。里外不是人，谁都不可信。能迅速建立的相对可信的关系网都得有相对一样的物质基础。你能想象哦？” 苏彤点点头。 李建贺：“所以，阿哲不是不爱你，他只是看到了现实，害怕不能给你幸福。” 害怕不能给我幸福？ 这时，甜品上桌，苏彤把一块草莓球移到方哲面前：“咱俩分手那天，我做了一个非常成功的草莓蛋糕。你也看到的，只是没打开，怕是想起我和你说的被打劫的事不敢打开。” 方哲：…… “其实我很清楚和你走下去会发生怎样的困难，就算我自己没经历过，我也看着我父母经历过，所以我不怕。可是你呢？连打开盒子的勇气都没有。我有时都怀疑我带的不是蛋糕盒，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苏彤……我……” “苏彤，你不能这么说。没亲身经历过是不可能明白那种害怕的。就是因为爱才害怕。他不想你们在一起后，历经困难，最后你不再支持他，不再看得起他，当初所有的爱都会被耗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都有经济基础，都有社会关系网了，不再是一穷二白。” “所以呢？” “所以……” “你是想尝试一下，现在的你和现在的我能不能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苏彤把草莓球一口吞掉，“有时候我真好奇，你们男人到底希望女人给你们带来什么？碰到困难希望得到支持？那你怎么不支持支持我继续和你在一起的决心？看得起你？那你为什么看不起我认为我们能走下去且越来越好的信念？ 难道只有女人像个傻乎乎的小女孩一样什么都不会整天没心没肺的，才能让你们觉得是给我幸福的？” 方哲低头，半响才道：“女人难道不都希望这样的吗？不用担心钱，不用担心房子车子，永远像个小女孩那样被人照顾被人呵护。电视里不是常说，男人需要尊重，女人需要爱，难道不是这样吗？” 苏彤：“这么说来，尊重和爱不是同时存在的？方哲，你们男人要的到底是尊重还是面子我不知道。但是女人要的爱，就是尊重。你就想想男女平等这句话。 什么是平等？男人女人，生理上心理上就是不一样的，这没法平等。唯一能平等的只有人对人之间的尊重！ 父母的尊重，丈夫的尊重，公婆的尊重，孩子的尊重，同事的尊重，社会的尊重。为了这份尊重，我们学女工也学文化，要顾孩子也要去工作。 而且从古到今，我们听过的大部分有难同当有福难享故事里，抛弃家庭抛弃初心的都是男人！ 就这样，你还敢说你害怕？害怕的不是你自己坚持不下去而是我嫌弃你？把我物质化就是所谓的因为爱我？” 如果说，周六那晚，苏彤还给方哲留下一丝幻想，那么今天这顿饭，她彻底把方哲划出未来计划。 这是一顿不欢而散的晚饭。 而那天苏彤回家后，苏琳菲正好提到小网红再来邀约事，说她很是诚恳，苏琳菲都有些动摇了。 苏彤想起之前问过小网红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 当时小网红很直白地说：“虽说一开始是因为喜欢洋点实验室，但是我不否认也是想涨粉，想红。 朱康祺他父母看不太起我这个职业，觉得不正经。可是我是真心喜欢美妆，还特地学化妆课程的。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我是想和朱康祺结婚的，他是我的初恋。 所以我想尽办法死磕到底。做联合项目，嗯……这么说你别生气啊，如果你也出镜，靠你们的店里名气，我觉得这期视频一定会很有热度。这对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我呢，说不定能上电视或者广告，甚至再攒一段时间就能独立出钱买房买车。算是硬气一回，让他爸妈刮目相看，也算减轻阿祺的压力。 彤姐你呢，靠这个化妆品造型再洗一次网红榜！菲姐，她前夫的事……额，我也不是说要借名气怎么样，但是是时候让她前夫家里知道知道，菲姐多厉害！可不是他们能随便看扁的。” 所以，这顿饭后，苏彤想：如果说李建贺对错失的初恋的延续是靠苏彤和方哲复合，那苏彤对失败的初恋的延续大概是靠帮小网红和朱康祺成功走下去了吧。 第三十五章 冷酷无情的老板娘 苏彤：“谈钱伤感情？那我们不谈钱，只谈感情，他们谈的起嘛？以为自己精神恋爱啊？精神恋爱还要花时间呢，时间成本不是成本啊？成本都能转化为钱的！真是，咱们俗人，钱是俗物，俗人谈俗物，天经地义！哼！” 后厨内，安周看着苏彤给的材料列表和详细步骤还有图稿，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路东见他愁到失神，安慰道：“你说你怎么不反抗呢！这东西做起来这么繁琐，利润又不高。而且那些网红，那个五颜六色拉拉长的指甲做西点，哇，做什么都不敢吃啊。” 安周没有接话，继续盯着稿子研究。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而后跑去找苏彤：“我觉得不要这么麻烦。如果像你做的这么复杂，不说小网红根本学不会，它也不符合洋点实验室的风格。不如全部改成巧克力？这个眼影盘，只要做两个个长方形巧克力底盘，上层挖六个圆圈，放其他颜色的巧克力就行。高光腮红也是。至于口红，更没必要加戚风，全巧克力最好，而且，巧克力还可以直接涂嘴唇上。” 苏彤听着安周一边说一边做涂口红的动作，不禁笑出声。 安周汗颜：“我认真说的。” “嗯，我知道。”苏彤拍拍安周，“你的提议很好，这样，我等下叫老陈一起来，我们理一理，没问题的话，就用这套方案和小网红还有菲菲说。” 但是很快安周就后悔了，他的提议是很好，苏彤和陈觉霖都觉得ok。但是正因为降低了难度，所以苏彤决定把这个彩妆系列做成限定产品。 安周很绝望，他觉得自己根本是挖坑往里跳。当然这个挖坑的人，是苏彤。 “你不是早就决定全部用巧克力了吗？干嘛还给他看初稿？” 苏彤不以为然：“安周现在的技艺恐怕不比我差，所以我觉得他需要锻炼一下创造力。给他看那个复杂的初稿，是想试试他能不能自己想办法化繁为简达到一样的创意效果。” 苏彤这番类似背后推手“用心良苦”的发言，陈觉霖不敢苟同。但是他保留看法的事，不仅仅是这个。 “总之，根据这几天的分析，这个系列只能增加一时的热度，长久不了。理由还是那个问题，化妆品毕竟是不可食物，你做的越是逼真越是让人难以安心吃下肚子。” “一时的热度就可以了，仿真西点这么麻烦，你要我把它做成常规款我还不愿意呢。” “那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为什么不能只是借个厨房给她们？或者去你家也可以啊。反正只要你出镜就能和红挂上关系，没必要非得苏彤，你不会是想把这个项目做长吧？” 要说陈觉霖怎么就能和苏彤合作这么久？他真的是了解苏彤！ “前期准备这么久，成本预算也做好了，我难道只拍一个视频就结束？”苏彤打开微博，找到小网红，而后给陈觉霖看，“你看看小网红的关注列表，里面多少中v大v的博主。一旦点击超过十万，这些人一定会跟风到线下体验的。” “可我们已经是网红店了。有必要吗？” “是，我们是网红店，可是现在网红店这个名头已经烂大街，根本不代表什么。”苏彤指指红隔壁贴上店面出租告示的空店面，“昌五路这一年已经过了风头最盛的时候，你看看今年有多少老店关门迁址？如果我们真的要扩张，只吞旁边一间，面积是不行的，我觉得要连再旁边那个门面一起拿下来。到时候，那两边装修，我们这边照常经营。所以必须出点新招维持一段时间的热度。” 陈觉霖顺着苏彤的思路朝店外看去，心中的账本开始躁动：“昌五路的店租你是知道的，加上装修费用，两间门面我们完全可以去前面那个新商场开分店。“ 陈觉霖的提议苏彤想过：“但是我们是私人经营，是个体户。开分店，更适合集团经营者。而且开分店，路东势必会想单独管理一家店，我怕开到最后不是分店，而是分家了。” “路东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我知道。”如果现实允许，谁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但是路东现在对每年百分之十的分红不太满意，这就已经是个问题。你想想他妈妈和孩子过世三年，他和陆希现在准备再生一个，经济压力会多大？这种情况下，我不给他更大的空间，他肯定会不高兴，但如果真的让他独立掌管一家店你觉得他的性格能行？到时候，他管的这家店亏本，要不要算他一份？“ 苏彤所言，陈觉霖明白。 路东，他不服管，所以一早就想出来单干；可是这些年照顾病母和病儿，又磨光了他的耐心。虽说随着家中病人一一离世，他和陆希的情绪和心态逐渐稳定下来，但是一碰到事就不耐烦，一谈钱就跟你急的性子一时是改不掉的。 开分店，无疑催生他与实力不符的野心。毕竟纵观这些年，管理的事他几乎不参与，所以苏彤不觉给他一家分店，他就能尽快上手，即便陈觉霖一起过去。 “好，就算路东能安耐住性子，但是这几年我们要他更新西餐菜单，他总是不上心，以红是西点店不是西餐店为借口不肯研发新菜。 你再想想那个商场是什么档次？一楼二楼全是一线奢侈品，三楼四楼是二线以及贵的吓死人的工艺品。四楼五楼的餐饮，其他不谈，就西餐，法国人开的有两家，意大利菜一家，还都是原装进口。b1b2，家庭西厨五家，从意大利面到牛排全都有。 西点上我们或许还可以拿新奇的外表拼一拼，但是西餐呢？路东的竞争力在哪里？” 苏彤说的，陈觉霖不是没想过。可如果路东可以在六楼类似大时代的铺位不行，路东的性子会不服气，那如果：“商场铺位只卖西点呢？昌五路这儿做西餐？” “老陈，我们当年能让红桃皇后横扫一条街，以后换个地方换个新品一样可以。你想想，届时商场铺位都是买西点的，昌五路这边难道就只会吃西餐？到时候，路东岂不是更不服气？” 陈觉霖重重叹气：“好吧，问题主要还是在路东身上。” “老陈，我不是冷酷，路东陆希这几年被家人的病痛折磨的种种，我很理解。但是在商言商，就像结婚一样，不是谈钱伤感情，而是不谈钱才会伤感情。他们有家庭计划，你也有，我也有。” “所以你觉得，扩大经营场地，在大家可见的范围内，给他足够的发挥空间和市场指标，更保险一些？” 苏彤点头。论管理，陈觉霖没问题，甚至可以说是苏彤认识的店长里数一数二的。但是论经营，苏彤不敢骄傲，但确实比他更清醒一些。 “所以你想借这些网红，炒一波中长期热度，直到旁边两家的租金谈拢？” “老陈！你是懂我的！”苏彤看出陈觉霖已经差不多同意了，“所以，宣传文案，你？” 陈觉霖一听“文案”二字，白眼一翻：“你这个冷酷无情的老板娘。” 苏彤不以为然，我不冷酷，我不无情，那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呀~ 而小网红和苏琳菲那头收到最后的巧克力文案后，非常满意。苏彤会想用巧克力，除了和安周一样嫌麻烦，更是因为双旦期间，巧克力本身的市场需求就会上涨。而且，安周说的很对，巧克力口红，既能拍照也能直接上唇，这一点倒是苏彤没想到的。 “哇，这个绝了！什么无添加、孕妇可用、食用级都比不上一个巧克力口红棒！”小网红录视频那天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口红，五个颜色，反复上唇涂色，最后还津津有味地吃掉，“正真可食用的口红！哎，但是菲姐，如果家里没有磨具怎么办？” “嗯，家里没有的话呢我们老板娘有办法！当当当当！” “这是萝卜丁？” “对！巧克力唇釉！老板娘店里特别定制的长锥形容器，但是你捏一捏！” “软的？” “是的！其实这个东西是菲姐给我的灵感。菲姐家的小朋友，特别喜欢巧克力酱抹面包或是混牛奶。但是通常的巧克力酱都很大罐。如果把酱灌进这个里面，你看尖端有个小盖子，打开挤一挤就有啦。分量可控，方便携带。而且！上端这个入口盖子旋开” “这是唇彩的涂抹头嘛？” “哈哈哈，类似。但是呢，在这里它是抹刀的作用，当然你也可以把它当唇彩的涂抹头。” “哇，简直了！我要是拿这个录试色，涂完都不用卸妆，直接吃掉就好了！老板娘，这个萝卜丁出了多少颜色？” “目前只有黑白红黄蓝。” 小网红在店里拍了一下午，不少路人透过玻璃窗看到摄像机和聚光灯都好奇地驻足停留，想一探究竟。 苏彤的部分结束后，走到一旁等候的朱康琪身边：“老朱，今天翘班陪女朋友啊？” “什么翘班，我是正大光明的休假。”苏彤听言，笑着哦了一声，“干嘛，嘲笑我啊？” 苏彤摇头：“只是没想到。哎，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之前在机场免税店啊。想给我妈买个护肤品但又不知道买哪个。以前都是问小云的，可是当时已经分手了她呢，正好在那里试口红，试完还一个个按色号标记放好，搞得我以为她是店员，所以就去问了。” 这也行？苏彤惊了：“所以她就真的给你介绍了？” 朱康琪点头：“当时也就一面之缘，后来朋友聚会，她在店里拍什么vlog，我才知道搞错了，哈哈哈哈哈。” 这剧情，苏彤忍不住要给朱康琪鼓掌。 “可是，你之前和小云分手后，不是说不喜欢物质的女孩儿吗？她这样买买买，你ok？” 朱康琪听言，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是伤心过头说的气话其实认识她之后就觉得你骂我骂的对。” “我骂你？”苏彤可不记得这茬，她最多是代表广大妇女表达一下看法，不会骂人的，“我骂你什么了？” 朱康琪向她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没心没肺啊？你和我说，这a城的空气和钱一样脏，怎么吸空气是为了活命，想钱就成了爱慕虚荣，有本事你别吸气啊。” 听语气，好像是她会说的话 “认识她之后，看着她人前光鲜亮丽，人后加班熬夜，为了有一天做自己的化妆品牌一步步努力，我才明白小云为什么会离开我。” “不是说她榜上大款了吗？” 朱康琪摇头：“不是大款，只是一个能在精神和物质上支持她的人。” 苏彤记得，当时朱康琪失恋七八个月后发现小云和别人好了，那叫一个痛不欲生。于是他就找苏彤诉苦，说那小云不肯来a城，说已经在老家了一家花店以此谋生。 然而当时朱康琪认为，他们要是不来a城谋更大的发展，就不可能扭转他爸妈对他两的不看好。到时候结婚办酒买房，他爸妈肯定臭脸，他不想让小云受委屈。 可是，原本分居两地要维系关系就不容易，加上两个人都因为对方不肯跟随自己而有心结。慢慢的，好好的感情演变成了无休无尽的争吵。七年情，一朝分手，七八个月后就和一个富二代好了。 “现在想想，是我走偏了。我总想说自己挣钱买房就能让她底气十足地嫁到我们家。可是我从来没想过问题的根本不是谁花钱买房，而是我爸妈不接受她。就算不让他们出钱，他们还是不认同她的。而我当时其实没怎么努力去说服我父母。只会一味的绕弯子，根本不解决问题。小云只是比我早一步看清，不靠父母帮助，根本做不到我幻想的那些事。” 朱康琪会有这番领悟，苏彤没想到：“那现在这个小网红呢？为了她，你和父母拼了？” 朱康琪轻笑：“哎，就像你说的，我没用。我没和父母拼了，所以她打算亲自上。” 苏彤给朱康琪竖起大拇指，而后道：“或许，那时候你不是走偏了，你只是累了，需要一点关心支持。可惜小云也累了，没法给你鼓励。所以你不是没用，只是那个时间那个人不太对。否则，现在这个小网红找什么富二代没有，花时间向你爸妈自证？还不是因为爱你，既然爱你，你肯定有你的优点的。对吧？” 朱康琪听言，眼睛微睁：“苏彤？你是恋爱了吗？这不像你会讲的话啊？太温柔了！我还以为你看不起全世界的男人呢？” 苏彤汗颜：“我哪有？我什么时候看不起男人了？” “没有嘛？每次说到男女关系，你总是各种吐槽男人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还不如一个人过这不是你说的？” 苏彤眨眨眼，心道：我给人是这个印象？ 第三十六章 连吃三十个马卡龙 苏彤：“过年前后是最忙的时候。要算一年业绩，要做账要跑税务，要发奖金，要请吃饭，要总结过去，要展望未来。都这样了，那些男人还扎堆来，我真是就不能消停会儿吗！让我安心做事业不行吗！” 小网红的彩妆西点系列比苏彤预估的要成功。 视频是在圣诞夜当天投放的，靠着小网红不懈的宣传，视频播放量一路彪到三十几万。当然，这里面还有洋点实验室的一份。 不过，苏彤不管，反正她店里是来了一批又一批刷朋友圈、传网评和写小红书的人。 有些考究点的顾客，除了单反相机，还自带假花钻石珍珠之类的，摆在巧克力彩妆盘旁边，三百六十度取景。 三天下来，陈觉霖道：“我感觉我好像在什么公园展览馆里……再下去我看要弄两个抽象雕塑来了。” “老陈，你不懂！这就是化妆品的魅力。几万块的香奈儿包包买不起，但是两三百的香奈儿口红还是可以的。更何况只卖几十块的巧克力，甜食吃到了，好奇心满足了，美美的照片也有了，何乐不为？你不看南街那家店之前还出了爱马仕款的蛋糕吗？” 陈觉霖摇摇头：“你们女人……这会不会虚荣了点？” 虚荣？苏彤笑笑不接茬。那什么才算不虚荣？而且，化妆品公司老板好像是男人吧？ 不过苏彤没心情和他讨论女人对化妆品的谜之执着，眼下更重要的是怎么维持热度：“对了，我和小网红还有我姐说好了，做个微博抽奖，三十一号晚上开。一共十二分双dan彩妆套餐，从元旦起用到除夕夜前一天。” 老板娘愿意搞白送活动就搞吧，反正陈觉霖现在已经没空想这个了。 而柜台区的袁兰和陆希更是忙不过来。 洋点实验室的受众大多是居家人士，其中一大票养女儿的年轻妈妈们对巧克力口红几乎可以说是狂热，一买就是几套，说要送朋友。 “现在的小女孩儿早熟，五六岁就知道要美了，偷偷用我的口红，弄得满脸都是，还有衣服裤子上，哎呦，我都不知道该用卸妆水还是漂白水洗。” 苏彤在一旁听这话，心笑：不是现在的小女孩儿早熟，以前的小女孩儿也这样。我小时候就偷用妈妈口红，结果还没旋回去就盖盖子，不知道挨了多少次骂。相信这位妈妈，你小时候肯定也没少干这种倒霉事情。 家里没女孩儿的家长呢，则更偏爱萝卜丁巧克力酱。说是小孩儿开发智力学画画，颜料弄得满身都是，还怕他们吃下去；现在拿巧克力折腾试试，虽说有色素，但总比直接吃颜料和铅好点。 好不容易过了这天的高峰，陆希和袁兰坐进休息室。恰好苏彤正和苏琳菲讲事情，二人凑在旁边听了几句，待她们言毕，陆希问：“苏彤，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为了吸引小孩子？” 苏彤听问，停下打字的手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啊！小孩子可是全家的希望，搞定小孩子就能搞定一波大人。” 袁兰：“老板娘，你不会是帮菲姐带孩子才想出来的灵感吧？” 陆希摇摇头：“她以前就是走这种路线的。” 苏琳菲附议：“我们昊昊是小男孩儿，不可能喜欢口红的。那个巧克力酱倒是可以。” 袁兰：“那我就有个疑问了，你真的没生过孩子？” “哈？”苏彤连婚都没结怎么生？“我当然没生过。” 袁兰：“那你怎么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每次出限定几乎都能击中取向。” 苏彤汗颜：“我没生过孩子，但是我当过孩子啊。” 三人听言眨眨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是吗？大人不是常说：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你想什么我很清楚。”这句话出现的频率不亚于学校校训，别说是家长老师了，就连只比苏彤大一岁的堂哥都说过，“所以回想回想我们小时候不就有灵感了？” 三人听言，还是不可置信。 于是苏彤再解释：“其实小孩子的喜好和大人的喜好是差不多的。只是大人把喜好付诸行动前还会考虑别的因素；但小孩子只想自己喜不喜欢，感不感兴趣。” 陆希：“所以，其实这些限定商品，不甚至所有西点，都是你自己的喜好？” “是啊，就连开店也是因为我小时候吃不起蛋糕甜点，所以现在要疯狂补回来！” 三人： 苏彤摆摆手：“开玩笑，开玩笑。开店不是因为这个。不过，我们斜对面新开的马卡龙店，他们老板，对就是那个外国小帅哥，就是太爱吃马卡龙了，所以开了一家店让大家一起爱上马卡龙。据说，他最疯狂的时候一天吃三十个马卡龙。” 小帅哥连吃三十个马卡龙自然不是因为单纯的爱吃，而是为了研究马卡龙的做法，寻找灵感。 不过说真的，马卡龙看着小小的，圆圆的，很可爱，要做到圆饼表皮饱满不分裂，夹心细腻但不甜，是的，真正好吃的马卡龙并不十分甜，而是甜而不腻的。反正这一切都非常考验西点师的技术和耐心。所以苏彤很少卖马卡龙。 当然，小帅哥现在更喜欢和别人讲为爱狂吃的搞笑版本，因为他发现，大部分客人根本分辨不出来其中细微的差别，只要好看，包装精美，其他的都差不多。即便和别人说了实情，不懂的人也只会觉得他夸张。 所以苏彤也不好“拆台”。 袁兰：“那不会胖死吗！” 苏彤点头：“会啊，他给我看他那段时间的照片，简直就是个气球。不过后来他觉得自己的身材配不上他的马卡龙，就去减肥了。” 三人： 四人聊天期间，安周进来。听到苏彤调侃斜对面的外国老板，无奈道：“人家店才开几天，你就把他老底翻出来？” “店是才开几天，但是他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天天来看装修进度。” “最好是。” 嘿，这小子又怎么了？不就是这两天忙了点，让他下场端了端盘子吗！ “你找我有事？” “嗯，你爸妈来了。” 爸妈来了？苏彤叹气：“要来不早说。” “而且” “而且什么？能不能不要学秦焱，每次都剩半句吊胃口？” 于是安周靠近苏彤，耳语道：“方哲来了，还有一个阿姨，大概是他妈妈。现在他们四个坐一桌了。” 苏彤： 看见老板娘的脸色唰的一下变黑，三人好奇心起。待苏彤离开后，她们向安周打听。可惜安周嘴严，什么都没吐出来。 不过，苏琳菲认识方哲。她到店里晃一圈，哎呦妈呀，修罗场来了。 此刻，身处修罗场中央的苏彤正淡定地给四人上茶上甜点，边摆盘子边道：“来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万一排队怎么办？” 苏彤妈呵呵两声：“那你做这个什么网红系列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是看到别人的朋友圈才知道的。” “妈，你不是不爱凑这个热闹的嘛？” “我们年纪大的人都爱凑热闹。我们家对面的鲜肉月饼，一到节假日就是阿姨叔叔在排队，凌晨五点多排到下午，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哲妈妈，你说是伐？” 苏彤出来时，他们四个似乎已经有过一番对话了，总之脸色不是很好看。苏彤倒不怕他们吵起来，可就怕这种暗流涌动。 好聚好散不行吗？人方哲说到底也没干什么错事，更没有伤害过苏彤，至于这么哎！怎么会这么巧碰上了！ 这还不算完，陈觉霖没一会儿走上来，说是有张苏彤的明信片给她。 一张明信片？ 苏彤接过东西定睛一看：正面是温莎城堡，反面是沈默书？ 沈默书的明信片要寄这么久？ 苏彤爸爸眼尖，一下看见沈默书的落款，随后音调上扬：“你和这个小伙子已经互通信件了？” 互通信件？爸，要不要这么怀旧复古？ “没有互通信件，是单方面赠送明信片一张。” 苏彤妈知道是沈默书寄来的，噌的一下拿过去，边看边念：“伯克郡今日飘雨，光影失色，不知a城天气如何？但想你有巧手以对，应不惧天色变幻。祝好！沈默书。彤彤，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啊？他说话就是这么文绉绉的？” 苏彤不介意和父母聊沈默书，但是能不能不要当着方哲和他妈妈的面？初恋重逢啊！稍微给点面子，就算不唯美也不要这么毒吧？ 就在苏彤想扭转话题方向时，方哲先开口：“沈默书是你男朋友？” 苏彤刚想解释，苏彤爸妈却异口同声道：“是啊！” 哎，这两个人，只有在针对她时才能这么步调一致。 “一个朋友介绍的男孩子，条件很不错的。你看这明信片上字也好看！哦，留英回来的。” 方哲顺着苏彤妈妈的手接过明信片，和他妈妈看了两眼后还给苏彤。 苏彤看他两面露尴尬，再看她父母一脸冷漠，有种上门提亲被羞辱的画面感？ 应该不会吧？她爸妈对苏彤看男人的眼光再有意见，也不会羞辱男方吧？ 而且关键的是，都这么尴尬了，你们为什么非得坐在一张桌上吃东西？ 行吧，你们相对沉默就沉默好了。大不了苏彤左边扯两句，右边扯两句，全当你们拼桌而已。 可是没聊多久，隔壁桌一对小情侣冒出一句：我们婚房要不也用这种简约工业风？ 苏彤原本没想什么，可是方哲妈妈顺着这句话道：“小伙子这么大年纪还在四处玩，那家里婚房买好了？” “啊？” 根据苏彤的记忆，应该是没有婚房。不对！他们压根没怎样，哪有婚房一说？ “阿姨，额，我们还没到这个阶段。” “哦，这样啊。”方哲妈妈笑了一下，“我们阿哲倒是急，女朋友都没有，房子一早准备好了。” 方哲：“妈，那不” 苏彤妈：“哎，方哲平常不是和您住吗？婚房就这样空着？” 方哲妈：“哦，不是，就是现在我们住的这套。这套是复式的。” 苏彤妈：“哦，那结婚结在婆家？三个人一起住？小年轻的作息可乱了，您受得了？到时候天天给他们叫早做早饭，会烦死的。” 方哲妈：“帮忙烧烧饭带带孩子，挺好的。不然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怕老得更快。” 苏彤妈：“方哲妈妈想的真穿，我要是你亲家肯定开心死了。以后只要到时间去逗逗孩子就好了。不像我老公家那个亲戚，哎呦，惨哦，生了孩子婆婆不高兴带，让她回娘家找外婆外公帮忙。结果老公想跟着去，她就闹哦，说儿子不孝，有了老婆忘了娘，不照顾她。” 方哲妈：“哎呦，丈夫也跟着去丈母娘家是不太好的呀。有能力像我们阿哲这样买个大点的房子，丈人丈母娘一起住过来好了。” 苏彤受不了了，想给她爸一个眼神，谁知他沉浸在手机阅读中，根本不在意桌面上的较劲。 于是苏彤转向方哲，方哲吃下最后一口蛋糕，噌得起身和苏彤道：“苏彤，我们吃的差不多了，结账吧？跟你去收银台？” 这时，苏彤妈又道：“不用了，都是老同学，彤彤请一顿没什么的。” “不了阿姨，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老同学，不能白占便宜。” 哎呦，读书多的，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苏彤带方哲来到收银台，按单子结账：“一百零五。” “支付宝？” “可以。”苏彤拿出机器，边扫边问，“我过来之前，你们聊什么了？” 方哲苦笑两声摇摇头：“没什么，随便瞎扯。对了，你店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 “不知道吧，我没说过。” “可是我看你们那个高高的西点师，名牌上名字叫安周的那个，好像认识我？” 苏彤听言，回头一看。小玻璃窗内，安周正在和方哲对视。 哎呦，什么眼神，这要是大晚上可得吓死人。 “不用管他……倒是方哲，我妈妈的话你别放心上。她就是” 方哲摇摇头：“你妈妈生气是正常的。我都不知道，我出国交流的时候，你还给我们家寄过好几次东西。自己要打工挣生活费，还给我们家买东西，难怪你妈……“ 苏彤听言，有点诧异：“你以前不知道？” “你没说，我爸妈也没和我说。所以握不知道这事……只是听我妈抱怨过你从来不联系他们……” 不知道？不联系？方哲这么一说，苏彤觉得方才她妈的咄咄逼人真是合情合理。 她当初为了讨好方哲，特地每个月都寄点东西去他家。有时路过附近偶遇他妈妈也会聊聊。结果，方哲根本不知道？还说苏彤不联系他们？ 勤工俭学是闲的吗？以为拍电视剧吗？ 苏彤做这些原本是希望方哲回国后能记着她的好，也是想他父母能记着她的好。 只是她当初为了避免方哲自尊心受伤，也为了避免别人说她邀功，所以她自己从没和方哲说，以为他爸妈会告诉他的。 然而事实是，她不说就没人说。她不邀功就根本没人记着她的好。 而对比苏彤自己爸妈，女儿打工挣了钱，从来没为他们花过一分，却给一个不知未来的小子家里用，换了是她，也得气死。 苏彤想起之前在哪里看来的一句话，说是小姑娘要是爱上一个小男孩儿，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想带去他家。而小男孩儿爱上一个小姑娘，就只想把这个小女孩儿安在他家。 一腔热爱，背后是多么高的风险。 想想她之后因为失恋猛吃甜食……简直比对面马卡龙吃到入魔的老外还像个笑话吗？ 第三十七章 财大气粗的老板娘 苏彤：“韩式裱花？我会啊！喏，现场给你展示一下。怎么样？好看吧！为什么不推这个？这么好看的东西，我和你说，真没几个人拿来当食物，要么不忍心下刀，要么觉得不值得。就和你挣了钱，要么不舍得花，要么总觉得自己买贵了，一个道理。” 苏彤爸妈和方哲母子在她出来前到底说了什么，苏彤没问。 因为她知道，等她笑嘻嘻把二人送出门后，她妈妈便会主动转述一切：“亏的你现在不喜欢他了。你晓得伐，你大学的时候，给他们家买东西什么的，他们根本没告诉方哲。说什么以为是方哲要你买的。 你说你当初装什么低调，以为自己**啊？还老觉得是我们看不起他！其实人家根本也看不上你好吧！现在知道吃亏了吧！ 他妈妈还好意思和我炫耀，说他们方哲出人头地啦，什么她不急的啦，到时候小姑娘随便找都有的啦。呵，随便找？那干嘛找到你这里来，还说什么找新不如找熟……” 不知道是因为做好事被除名受了气，还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苏彤现在听她妈妈讲这些话有种莫名的认同感。 只不过，她妈妈这一说就停不下来。而且步入更年期的苏彤爸也这样：“所以说，人和人之间就是会存在这样的鄙视链。不比较就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档次的人。像你大舅姥爷，在家里装大爷，入赘到丈人家，整天哈腰。” 哎，有事就说事，说完就换下个议题。为什么非要长篇大论？写论文吗？人家论文紧扣主题，苏彤爸妈的演讲稿是三百六十度发散，能从方哲妈妈看不上她一路讲到他舅姥爷一家的没落史，真是服了。 苏彤最后忍无可忍，打断他们：“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只是来吃东西的？” 苏彤妈：“哦，差点忘了正事！” 根据苏彤多年经验，肯定是有事才来的。喏，你看是吧。 苏彤妈：“前几天，和你九姨打电话，说到我去年五十大寿撞上过节，不是就没办吗？她说她今年四十九，想和我一起办一个。就打算放在初四，正好迎灶神，迎五路。所以你初四不回来可以吗？” 这五年的春节，苏彤几乎是都是除夕走初三回。毕竟现在过春节，外头人山人海也不会出去玩，串门走巷吃吃吃也吃不这么多顿。不如回来挣钱。 但是此刻，苏彤发现自己爸妈正用一种夹杂着祈求味道的眼神看着她，而且她妈还非常难得的用“可以吗”这个词……大概是这两天接待的亲子多了，苏彤看他们这样忽然有点不忍心。父母与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小心翼翼的关系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小时候也没少怕他们，怕被骂怕被打，所以现在这般现在算是扯平了？ 苏彤失笑，她做了这么多直击小朋友取向的限定商品，为的就是全家欢式的分享。可是她自己却依然搞不好和父母的亲子关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久病成医难自医？ 于是苏彤放软语气道：“行啊，在哪里办？” 苏彤爸妈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话：“噢，就是三桥酒店有个小厅，可以放个两三桌。” 三桥酒店是苏彤老家的百年老字号餐馆，能在春节放假期间订到一个放三桌的厅真是不容易。单凭这点，苏彤也不好拒绝。 这时，苏彤爸忽然道：“钱你出？” 苏彤：“嗯，到时候菜单人数定下来告诉我，我和表弟对半。” 苏彤爸：“什么表弟对半，你表弟哪有钱。” 这回是苏彤愣了，表弟不是上班好几年了吗？没积蓄吗？：“不是说我妈和九姨一起办吗？钱全部我来出？” 苏彤爸：“有什么问题？你小时候也在九姨家住过几个暑假。没要你回报什么，只不过是请亲戚吃顿饭而已。” 住过几个暑假？苏彤心里冷笑，三个暑假！她和苏琳菲在九姨家做了三个暑假的童工！ 苏彤：“但是初四吃饭挂的可是我妈和九姨两个人生日的名头，全部我出，会不会太侮辱人了？不怕其他人背后说姨夫和表弟吃软饭，还是吃的别人家的软饭？” 苏彤妈：“他们反正是无所谓的，你就当是你的solo机会。” 哟，妈妈够潮啊。还solo？苏彤妈：“再说了她儿子今年才办过一次酒席，这边的小辈里就剩你没办过。去年信誓旦旦说今年加油，结果马上到三十一号了，屁都没一个，还搭出来个方哲。” 苏彤妈把去年过年家族聚会上的情况重复了一边，说是帮苏彤回忆一下她当初的豪言壮语。 是，她当时是说过类似“好！我努力！争取在新一年请大家喝喜酒！”这种话。 但是，这句话的前情是一帮亲戚拿四代同堂压她，说是她迟迟不结婚，让她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干瞪眼，整天只能羡慕别人，是不孝。 苏彤被他们说的想掀桌，可是她掀不了，桌子是实木的，太重。于是只能酒往肚里咽，话往天上传。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他们来喝喜酒还要出份子钱。我给你办生日，他们是白吃白喝哦。你们拿喜酒做比较？这两顿饭的性质可差远了。你们不心疼钱吗？” 苏彤爸：“心疼啊，所以你出钱啊。” 苏彤愣住。 苏彤爸：“要不是你一直拖着，我们至于被亲戚戳着吗？你请一顿饭，也好让他们看看，你不结婚是忙着挣大钱呢。” 没结婚到底有多惨？连亲爹娘都跟着那些人一起欺负你。凭什么？！ 苏彤爸：“那就这么说定了，元旦我们回去定一下人数和菜单，到时候发给你。元旦三天记得帮我们回去喂鱼。” 凭什么？苏彤知道了，就凭你孤身一人。就凭鱼都有人惦记着喂，而你还忙着挣钱请别人吃饭。 可能是被爸妈的神操作刺激了。隔天，苏琳菲接回刘昊后，苏彤把大家召集来，问：“元旦三天有谁请假吗？” 陈觉霖：“元旦请假？没加班就不错了！” 苏彤：“昊昊，学校放假作业多吗？元旦要去爸爸家吗？” 刘昊：“不多，不去爸爸家！” 不去刘山家？刘山妈妈愿意？ 苏彤转向苏琳菲，苏琳菲解释道：“刘山连请十几天假，要带他爸妈和张蜜出去日本玩……所以……” 苏彤：“他们？” 苏琳菲给苏彤一个眼神，示意她等下说。 而路东：“所以你到底想干嘛？快说，我们好安排。” 苏彤：“我打算一二三号三天休店。” 众人沉默了几秒，而后路东道：“你……生绝症啦？” 苏彤：“滚！” 路东：“不是啊，往年过节你都恨不得把桌子摆街上去。今年怎么会休店？” 怎么会休店？老娘自己的店，想休就休！ 陈觉霖：“那三天全放掉？你倒是早说呢！他们有家室的还好，你要我们四个住宿舍的怎么办？在宿舍里斗地主？打拖拉机？” 苏彤听言，大手一挥：“我们元旦三天开年会！” 陈觉霖眼睛一眯，发现事情不对：“开三天？你确定是年会不是检讨大会？难道还要连吃三天啊？” 苏彤：“老陈，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做酒店的来着？” 陈觉霖：“是啊。不是……去外地？你现在订酒店太晚了吧？明天就是三十号。” 苏彤打开手机翻了一会儿，而后给陈觉霖看：“我记得你说他在杭州关系很多，这家ok吗？” 陈觉霖的眼睛在镜片的折射下慢慢成了青蛙眼。安周见状，凑过去一看，而后道：“你中奖了？” 陈觉霖：“你确定是这家？我们这么多人，起码五间房呢！而且还是两个晚上？一晚上……几千啊！加起来，好几万啊！” 苏彤点点头：“我确定啊。有什么不确定的。我都想好了，第一天到了去爬山，第二天去灵隐寺，最后一天退房后去市区，要是人不多就西湖附近玩一圈。” 众人一听是这家店，瞬间都震惊了。 周培：“彤姐，我们今年赚很多吗？” 苏彤看他们的反应，心想：我以前很抠门吗？有必要这样吗？ 苏彤不想和他们解释什么，转头和刘昊说：“昊昊，姨带你去灵隐寺修身养性好不好呀！等你爸回来，咱给他看看什么叫内秀什么叫高端。嗯？” 刘昊不懂什么高端内秀，只知道杭州东西好吃。于是他一脸开心地点头。 秦焱：“可是元旦去那边会不会很冷啊？不能改温泉吗？” 苏彤听言，轻笑道：“老娘花这么多钱就是要修身养性去的！泡温泉，我们这里多的是！再说了，你已经三个火了，还要温泉？” 宋励文推推秦焱，低声道：“老板娘肯定是心情不好，别搞了。” 秦焱：“心情不好就放假请旅游？那我天天惹她炸毛算了。” 苏彤：“哎，我听得到啊。” 而一旁的陈觉霖，左算右算都觉得心疼：“你真的确定？要不再想想，明天定？” 苏彤严肃地看向陈觉霖：“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么晚来不及吗？虽然这种高端酒店订的人不多，但是他们房间本来就少。别磨蹭了，能进成本的进成本，不能进的我私人出。” 这时，看了半天热闹的李季又举手提问：“能带家属吗？” 李季这么一说，大家又惊了：“你有家属？你爸妈？” 李季傻笑道：“不是，我女朋友。” 众人：“什么时候的事？！” 李季：“就前几个月确定的关系。” 袁兰：“那房间……怎么排？总不能棒打鸳鸯吧？” 陆希：“你老公来吗？” 袁兰看看苏彤，见她不反对，就点头。 陆希：“那就，苏氏一间房，我们三对各一间，住宿舍的四个和周培挤两间。” 看着他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为兴奋讨论，苏彤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时安周凑过来低声问：“那抽奖怎么办？少了三天。” 苏彤：“延期，延到春节结束。” 安周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有点不相信：“你真要这个？六间房，很贵的。” 苏彤撇他一眼：“贵是贵啊，可我花的起。挣这么多钱自己不花，最后还不是给别人花去。” 安周：“你……爸妈又怎么了？” 苏彤：“没怎么。” 安周：“那他们知道你带我们去住这种地方，会不会不高兴？” 苏彤：“不会，他们今年夏天不是还去裸心堡刷了两晚上吗。而且，我请大家去玩，他们还能和亲戚炫耀一番，说：我家女儿厉害咧，请员工去高级酒店开年会。多好。” 安周听言皱眉，苏彤的表情可不是多好的意思。更像是得了绝症，自知命不久矣，干脆不管不顾想怎样就怎样的意思。 可是她没得绝症，这般肆意妄为，会不会遭反噬就很难说了。 第三十八章 安周的初恋 上 苏彤：“灵隐寺求什么最灵验？求佛最灵验。那是寺庙好吧，是念经修佛的地方，又不是许愿池。” 花钱一时爽。一直花钱一直爽？那么恭喜你，浪完几日就没几日了。 苏彤坐在酒店接待处填单子时，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即将和卡里的钱一起被抽走。 因为一时的不服气，因为一时脑热，苏彤付出了高额的代价。 陈觉霖在一旁边收身份证边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最多扣手续费。” 苏彤深吸一口气，而后扯出一个微笑：“施主，咱都住到寺庙边上了，能不能看开点！钱财乃身外之物，花完再赚就有了。” 陈觉霖听言笑而不语。 “您好，十二位的入住手续已经办妥，这是房卡和名单。李先生家庭，袁小姐家庭，陈先生安先生，宋先生周先生，路先生家庭，苏小姐家庭……请问是哪位苏小姐带孩子，那苏彤小姐和秦焱先生，一共七间客舍。”酒店前台分房间时，有几个人贼笑地看着苏彤和秦焱。 苏彤不理他们，等工作人员把大家带到住宿区后，她才道：“这里都是大床没有双床，你们两男一间的，就自己画三八线吧。” 这……确实是个失误。 陈觉霖订完房才想起来，这家酒店没有双床间。可是一人一间又太奢侈了。苏彤可以和苏琳菲还有孩子睡一张床，而其他人嘛：“大男人不拘小节，我们就凑合一下好了。” 苏彤听言，心道：三千块一晚！你们还真能凑合！ 其实，如果当时有人极力反对住大床的话，苏彤也不介意换个酒店。 可是连秦焱都说：“那我和你一间房吧，晚上你就去菲姐那里睡。我可以一个人霸占一张床！” 哎，下不来了。 倒是安周嘀咕了几句，说是对房间安排不满意。只是让秦焱和男的一间，她不放心。而且，无论怎么排，总会多出一个男生。那就算她要和一个男子同居，也只能是秦焱了。 苏彤以前就想过，万一她真的嫁不出去，就找一个秦焱这样的，简直是完美的挂名室友。 房间分好后就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今天吃什么！ 陈觉霖：“早餐是酒店吃，今天中饭大家凑合一下，我带大家去附近的素斋面馆。今天晚上呢，我们定了村里的一家杭帮菜。” 于是大家放好行李，先跟着陈觉霖去吃素面。 大冬天，热气腾腾的面一上桌，大家哼吱哼吱地开吃。 宋励文更是感叹道：“如果是红烧羊肉面就更好了！” 陈觉霖摘掉满布雾气的眼镜，鄙视道：“佛门之地，不要这么血腥。” 而刘昊正在长身体，看着碗里光秃秃的面条和菌菇，小声问苏彤：“姨，我们这几天都吃素吗？” 苏彤唆了一口汤，而后道：“是啊，修身养性还能清肠。你看安周哥哥，青菜鸡蛋面吃的多香啊！还有你的罗汉菌菇，哇，可营养了。” 苏彤原是想教育孩子不要挑食，不仅要吃肉也要多吃蔬菜水果菌菇谷物等各种东西。可是其他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啊出声。 要说苏彤店里的这帮人，别看上班的时候一个个人模人样，什么高冷霸总，暖男小可爱。但是摘掉名牌，脱掉制服，换上冬日厚重的外套，基本就是披发人立的罴。 十几只罴这样一起抬头，发出诧异的语气词，着实把其他客人都吓着了。 见玩笑开大，苏彤赶紧圆场：“啊什么啊，你们愿意，我也不愿意啊。酒肉必须穿肠过。” 路东：“吓死我了。” 其实苏彤想过来一顿斋饭的，但是看了半天都没有中意的店。 原本酒店可以给他们这样开年会的团体提供场地和全素餐食。好不好吃她不知道，但是样子是不错，只可惜太贵了。苏彤脑子再怎么一热，也没到发烧混乱的状态。 所以，最后，她还是让陈觉霖订了两顿不那么内秀高端的餐馆。因为人还是要多接地气，毕竟立地才能成佛嘛。 满足了口腹之欲后，大家走出面店。冷风飕飕地钻进他们的皮毛。 周培仗着自己年轻，就随便披了个夹克。谁知山里不比外头，阴冷得很，惹得他躲在人后抱团取暖。 可苏彤结完账出来时，周培才意识到老板娘穿的比他还单薄：“彤姐，你不冷吗？” 苏彤点头：“冷啊。” 安周听言转过头：“那你还穿这么少？” 苏彤轻笑：“冬天穿再多都冷啊。就和你夏天穿再少都热一样。这点冷还在可受范围内。” 周培：“安哥……其实你也没穿很厚。” 这时，大家转身朝两人看过来。确实，苏彤套了件薄羽绒，安周也……是薄羽绒。 秦焱研究了一下，问道：“你俩用得着这么统一吗？都是优衣库的轻羽绒……要是胸口在绣个一样的标志，真就是什么团建。” 苏彤摇摇头，秦焱这脑子有时真的很焦：“火哥，我看你需要吹点冷风醒醒脑。请问我们同一个单位的人一起出来，不是团建是什么？” 秦焱：…… 苏彤：“等下我去爬山，你一起吧。多吸点新鲜空气，换一换你肺里的乌烟瘴气。” 秦焱：“我才不要！我要回去睡午觉。那酒店房间装的这么安逸风，正适合喝茶发呆打瞌睡。” 爬山，原本是苏彤的私欲，她没打算大家一起去。不过既然提了，就都问问吧。 可是一圈问下来，大部分人都想回去休息，说是早上出来的太早。而李季想和女朋友二人世界，袁兰老公怕苏彤不敢跟着。所以最后，只有安周留下来。 路东：“我觉得你们也别爬山了，去个寺庙就得了。哎，苏彤，我听说这边求姻缘很灵的，你和安周都空窗好几年了，一起去求求吧。” 路东这句话，苏彤不乐意听了：“是吗？我听说求子也很灵的。你们也来吧。” 眼看两人又要杠起来，陆希再救场：“灵隐寺姓灵，求什么都灵的，别搞了。” 被自己媳妇一堵，路东没话说。苏彤得意地轻笑两声，而后拉着她的徒弟去搞团建。 上山途中，安周问苏彤：“你不是说明天一早要来的嘛？” 苏彤：“来哪里？灵隐寺？” 安周：“嗯。” 苏彤：“是啊，我们酒店过来很近的，比现在近的多。” 安周：“那你今天来，明天也来？” 苏彤汗颜：“我今天是爬山啊！我不进寺庙里面。上头有个茶园，还有飞来峰。而且，要真的想求什么，当然是一早来的。” 安周听言，低下头不知道想什么。一会儿才道：“所以，你明天一大清早来求姻缘？” “我求平安好吗！”苏彤真是无语了，姻缘这个话题到底为什么这么热门？人生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出生和死亡吗？不求生子不求平安，怎么说来说去都只说姻缘 就在苏彤黑线时，安周又冒了一句：“哦，那我明天早上也来。” 于是，苏彤怼回去：“哟，阿周，你求姻缘啊？” 安周： “呵，难不成是求子？”苏彤佯装大惊。 这回轮到安周汗颜了：“我求事业。” 苏彤：“哦！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拼搏精神。我会代表佛祖保佑你的！” 安周： 两人这般东拉西扯地到了茶园。安周没来过这边，于是苏彤就带他转了一圈。 看着一排排茶树，苏彤忽然又后悔自己一时脑子发热。 灵隐寺这地方还是得天热点来才好：“可惜，不是春天。不然还能买点龙井回去给二老喝喝。安周，等天热点，春天的时候，我们再来一次吧。” 安周点点头。 两人离开茶园，继续朝飞来峰去。路上要经过一排阶梯，阶梯中段有个平台供人休息。 苏彤踏上平台后，想休息一下。可是一回头却见安周愣在后面。 顺着他的眼神，苏彤看见一对站在平台上方阶梯上的一对母女。这女儿正在闹情绪，不肯下山，而母亲正在劝。 苏彤看了半天，这两人怎么了？除了手上拿了瓶可乐，也没什么呀？ 于是苏彤后退几步，低声问：“小安周，你想喝快乐水？我给你买？” 安周摇摇头：“我肚子痛，先下山了。” 苏彤一滴汗，这什么烂理由。 可是，安周刚一转身，那个女儿就冲后头一个男人叫唤：“爸爸！”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玩偶，踱步下山：“找到了，掉在垃圾桶旁边了。” 听到这段对话，安周不知为何又回了次头。 而这一回，他走不了了。 男人眼神好，老远就看见安周。不等他收回目光，便快步下来叫了一声：“安周？” 听到安周两字，那个母亲明显僵了。胡乱扫视一通才看见安周。 四目相对，那位母亲的耳朵开始泛红。 而男人把玩偶还给孩子，抱起她走向安周：“安周，好久不见。你出来了啊？” 安周：…… 男人：“哦，我忘了，后来减刑了。就没关几年。哎，你是和女朋友一起来啊？挺漂亮的啊？结婚了吗？” 这位大哥一上来就提安周的陈年旧事，还是那种语气和措辞；加上当妈的女士不敢看安周的样子，心虚的不得了。这夫妻两，肯定和安周有过不愉快。 不是苏彤护犊子，只是大家不熟就客气点，熟就真诚点。这种不熟装熟，还要戳你心事的人，最是讨厌。而且，他还提了苏彤最近最烦的问题。 结婚了吗？ 结没结婚，关你屁事啊！ 于是，不等安周开口，苏彤主动挽住安周的胳膊道：“结了。” 果然，男人并非真心诚意，听苏彤这么一说，一下子噎住，就差在脸上写四个大字：真的假的？ 不过很快，男人就恢复笑脸，道：“那怎么不带戒指？” 哼，还真是观察入微啊？按的什么心？ 于是苏彤佯装白了安周一眼：“叫你另外买个没钻的平常戴，买到现在都没看中。尴尬了吧。” 安周这五年是被苏彤“折磨”惯了，即便他本人没一点戏精因子，面对苏彤这般，他的反应也是自然。 这不，男人暂时信了，笑道：“恭喜啊，恭喜。那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们先走了。” 言毕，男人抱着孩子继续往下。而妈妈却顿住脚步。 苏彤看见，当安周拉着苏彤继续朝上时，她回头看了他们，直到那个男人催促一声，她才继续下山。 苏彤脑子里回放了一边刚才一系列经过。确定那一家三口走远后，便抽出手道：“没想到，前女友还能引起肚子疼啊。” 言毕，安周瞬间停住脚步，诧异又有些惊慌地看向苏彤。 苏彤低笑：“你太明显了，她也太明显了。” “不是……”安周支吾起来，“是她先生……” 苏彤：“哦，她先生一来就又治好了。” 安周：“不是，她先生是当初帮我辩护的律师。” 苏彤：“哦……嗯？！你说什么？” 安周淡淡地笑了笑，重新迈开腿。可苏彤却闻到了一丝无奈的味道。 第三十九章 安周的初恋 下 苏彤：“你没做过年终小结？怪不得还是小透明。小结很重要，这让我们有机会冷静下来，好好回顾自己过去的行为以及后其带来的结果。就和历史研究差不多。简单的来说就是看看你过去干了什么好事，以及将来怎么把事干好。” 苏彤有点纠结，她想八卦，可是又不敢。倒不是怕安周生气或是伤心，只是俗话说得好：大过年的，开心点。 思虑再三，苏彤还是决定不问了。 恰好阶梯走完，苏彤立马拉着安周快步朝前：“到了到了。上次和我爸妈来的时候没上来，原来有这么多石窟啊。来来来，一个个看过来。咱们江南一带很少有这种石窟的，你看弥勒佛。这肚子圆的！一看就很开心。对了安周，你听过飞来峰的传说吗？” 苏彤本来是想和他讲故事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没想到安周居然点头：“济公背新娘让大家躲石头的那个是吧？” 好了，话被堵死了。 苏彤沉默，心想：早知道就不来爬山，带他去什么小吃街把肚子撑得和弥勒佛一样他就开心了。 可惜，苏彤来不及去找小吃街，安周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如果济公没背新娘，那这就不是飞来峰了。” 苏彤觉得她说的话有点怪：“不是飞来峰，那是什么？” 安周：“是飞来横祸。” 苏彤听言一个踉跄。安周扶住她，同时看见苏彤的大白眼：“安周，佛家圣地，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安周低笑一声，道：“刚才那个……就算是飞来横祸。” 安周的那段往事，苏彤只知道个大概。其中细节，说实话，她好奇过，但没到非要知道的地步。她怕知道多了，把他当成一个人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人，就不敢放心用了。 而现在，这大冷天的，让人家讲伤心往事，好像也不太厚道。 可是安周睨了她一眼，便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想问。” 苏彤：……真不会聊天。 虽说苏彤面上鄙视，但是安周主动开口，她还是愿意听的。 刚才那位小女儿的妈妈，确实就是苏彤常吐槽的那位让安周念念不忘，不忘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初恋女友，晓娟。 当年，晓娟也去勤工俭学，结果被同单位的一个男人缠上。 那男人，上班顺着网线她找，下班跟着公交堵她。电话短信不停轰炸，甚至还跑到学校去。 晓娟不胜其烦，搬出她有男友，想以此来让那男人死心。 但是，男人非但没有死心，还起了胜负欲，隔三差五送花送东西，不仅送给她还送给她身边的人。且这种行为在他得知她男友只是个运菜工后越发不可收拾。 为此，晓娟求助了老师同学朋友，但是换来的却是银幕上经典的起哄画面。 他们说：“哎呀，他不是挺好的嘛！吃的用的买给你，你丢了他都不生气不放弃，对你多好啊！你看你一个外地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现在有人愿意天天候着你就别那么高要求了，从了吧。而且，他比你那个什么男朋友条件好多了。” 如果换成学生时代的苏彤，她或许也会觉得：哇塞，好霸道好勇敢好喜欢；但是现在的她只觉得这人是变态。 而更恐怖的是，那些起哄的朋友，同学和同事逐渐成了男人的眼线，随时随地透露晓娟的动向。还美其名曰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晓娟当时也是傻，以为靠自己能解决，所以没告诉安周。 所以等安周知道此事时，那男人已经开始蹬鼻子上脸，跟到女生宿舍去了。 两人为此吵架斗殴了不知道多少回，顺带连安周的身世背景也被广大校友知道，成了一段佳话。 后来，晓娟是宿舍不敢回，兼职不敢去。看谁都像是那男人派来的，看谁都像是在取笑她。性格变得越来越敏感，神经夜脆弱不少。 好不容易熬到期末，安周让晓娟不要打工了，和他一起回老家过个暑假躲一躲。 可是当男人得知“心爱”的女孩儿即将和安周远走高飞，便打了一个内容极为下流的电话，还威胁她说，他已经知道她躲在一个小姐妹家了。 晓娟吓坏了。立马打电话找安周。可惜，最后是变态男先到一步。 变态男见了晓娟，先是一个劲地道歉，说刚才那通电话是他气疯了才说的胡话。 而且他还带着公司里另一个小领导来，说：“我们谈一谈，要是谈完后你还是拒绝我，那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你要是怕我，谭哥也在，你朋友也在，我们四个人一起谈。” 安周：“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发了很多下流的短信照片。每次打电话说的话也很……反正很下流。” 苏彤：“那她还信？还放两个男人进来？” 安周点头：“她以为那个人真的会就此放手，而且当时还有她朋友在。而那个谭哥平常挺正派的……所以她……” “正派？”苏彤一听就道晓娟和她小姐妹真是太年轻。一个正派的人，他应该把变态男揍一顿让他不要再骚扰人小姑娘，“而不是和他一起去两姑娘家里谈判。” 安周：“是啊，她偷偷发短信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果然，等我赶到那里，他们已经……” 这一段，安周没有细讲。但苏彤看他现在说起来都难以平静的眼神，想来当时场面一定很让人愤怒。 安周：“反正后来我们就打起来了。” 苏彤见过安周打架的样子，眼神很吓人，幽幽的，你看不出他到底想干嘛，也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害怕，但是他又会死死盯着你。陈觉霖以前私下说安周盯人的时候有点像在审视猎物的狼，虽然看不出来他想干什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正在想法子干掉你。 现在苏彤知道了，他那是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仅想干掉你，而且还想合法合理地干掉你。 因为当年那场以一敌二，安周打得很狼狈很惨烈。 他自己脑袋破了，身上也都是口子。 而混乱之中那个谭哥要拿凳子砸他膝盖时，晓娟的小姐妹不知何时找来了刀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安周没有看到小姐妹手上的刀。他只知道谭哥动作顿了一下，于是他应激反应，一脚又把谭哥踹得撞了柜子。 重伤。 苏彤：“为什么不说是那个女生捅的？” 安周：“她是因为我们受牵连的，而且……而且那刀我后来也握过，根本查不清是谁的指纹。” 苏彤：“什么叫查不清？要相信警察，相信科学技术。哎，那那个变态和你前女友呢？他们没说什么？” 安周：“当时场面混乱，谁都没看清是谁下的刀。” 所以，谭哥家人便以故意伤害提起诉讼。 安周：“那个律师是晓娟一个校友的师兄。虽然年轻但是能力不错，关键收费也不贵。一开始，他也说是正当防卫，不会判很重。而且邻居的口供也说我来之前他们就听到屋子里有打斗声。但是开庭的时候……开庭的时候……晓娟和她朋友改口了。” 苏彤一愣：“改口……是什么意思？” 安周：“她否认那男的之前有骚扰她，只是单纯地追求。” 苏彤气笑：“误会？电话没有录音，那她短信翻出来呀！” 安周：“她那时候吓都吓死了，那种短信都删了。根本没留证据。而且开庭的时候她说是有些误会，才叫他们到家里谈。谈的时候也确实有口角推搡。但是我来了之后看到他们就误会了……所以一时动怒……” 后面的一段，安周没有明说。但苏彤明白，他们就是把屎盆子全部扣到安周头上。 半响，苏彤才道：“她俩没去验伤？” 安周：“验了，但是没发生实质性关系，只是皮肉轻伤。” 两个女生轻伤，安周和变态也只是缝了几针而已。比起谭哥的内脏大出血……谁才是弱势的一方，显而易见。 没而且有监控，没有直接人证，连指纹也是好几个人的，这事根本说不清。 而安周，他愿意拿自己的未来替晓娟的朋友扛这一刀之失，那他更不可能让晓娟本人陷入是非中心。 所以这个屎盆子，舍他其谁。 安周：“不过那个律师也尽力了，改口的情况下也没让他们坐实故意伤害，只判了过失。就是积蓄赔光了有点心痛。” 有点心痛？呵。 说实话，苏彤想象当时开庭，安周亲耳听着女友改口，亲眼看着她转身抛下自己的场景，她的眼睛都要红了，安周又怎会是有点心痛，而且还只是因为积蓄？ 这要换了是她，很可能当场心肌梗塞背过气。而且即便过了几年十几年，只要再提此事，也必然是咬牙切齿。 这不，苏彤一脸严肃，一句话不说。安周看了她两眼叹口气道：“放松点，我都听到你咬牙的声音了。” 苏彤放松牙关，冷声追问：“后来呢！你在里面那两年，她没去见你？” 安周：“没有。没探监也没信件，什么都没有。不过也没什么，反正她改口的时候我就想到是这个结果了。出狱后我去打听过，好像那个变态给她和她朋友一笔钱，算是赔偿金之类的。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说出去也有损女孩子清白。现在拿到赔偿，甩掉那个变态，开始新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安周没想到，那个律师会成为晓娟新生活的一部分。 但是苏彤不傻。 晓娟的女儿看上去九岁十岁的样子，按时间算，她出生时，差不多就是安周进监狱时。 你要说这完全是个意外是个巧合，谁信啊！ 所以，苏彤猜测，当初晓娟改口，虽然有愧对朋友刻意掩护的意思，但这其中肯定还有那个律师的推动，而他背后的动机，不单纯。 苏彤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推演一百种狗血剧情。而安周也不傻，苏彤看出来的他也能看出来。 可是，时过境迁，他只是拍拍苏彤：“好了，别脑补了。走吧，天冷了。” 苏彤站起身：“你都打听到她了，没去见一面？” 安周摇摇头：“她大概不想见我吧。见到我，想到过去那些糟心事……如果我那时不是个穷酸的送菜工，如果我有点钱有点势，那根本不会碰到这样的事，她朋友也不会。” 苏彤：“我说，你是不是……我也不是说要干嘛，你可以单纯去去看看她。或者你这样想，你就是顺便告诉她，虽然你被迫蹲了几年，但现在出来了，以后会好好生活的。她不需要对你有愧疚或是什么。哎，你倒好，就这样算了？” 苏彤是觉得，如果当时就见到那个律师，说不定安周不会记着晓娟这么久，说不定早早和一个女孩奔向美好人生了。 哎，罢了。说不定说不定，五成欢喜五成忧虑。现在他过的还行就行了。 可是安周放佛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忽然瞪大眼睛，而后又是一脸疑惑，最后居然站在那里哭了起来。 苏彤：“你？！我……？！你别哭啊！大哥？你！哎呦。是你自己要说的，怎么还哭了？好了好了，下个女人会更好，别灰心啊。” 苏彤一手拍他一手捂脸。这一天是要后悔几次啊？ 她就不该来这里，来了也不该爬山，爬山也不该听他讲故事，他讲故事也不该接话。 现在好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你面前哭的和智障似的，怎么整？ 好在此时飞来峰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老大爷闻声好奇看过。他们来还以为安周是被佛法打动了，甚至说年轻人能及时参悟，孺子可教也。 苏彤无奈。安周是不是孺子可教她是不知道的。只能权当带他来这里洗涤心灵，放下执念吧。而后迎接新的一年，也迎接他的新生活。 这样也挺好的。 第四十章 年会之我们也曾诸事不顺 苏彤：“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路大师最初是中餐厨师。后来手臂受伤才转成西餐的。所以我们家的西简一直有一丝中餐的味道。没想到吧，路东自己也没想到，他那种透着一丝中餐味道的西餐成了我们店的另一个亮点。” 五点半左右，陈觉霖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苏彤。苏彤接上后就听到他焦急的声音：“这山能兜三个小时？修仙啦？” 此时，安周已经恢复平静，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和平常并无两样。 两人下山后，陈觉霖见安周面色古怪，再看苏彤一脸淡然，遂问：“你把他怎么了？” 苏彤斜眼，心道：堂堂三尺男儿，我能把他怎么了？ 陈觉霖：“阿周，要不要回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 苏彤汗颜，当即替安周回答：“当然不要！我们刚受了佛法洗礼，还要吸收一会儿，可不能洗掉了。” 众人：…… 苏彤：“行了行了，直接去晚饭吧，中午没吃上肉，大家现在肯定都饿得慌。” 这次年会开三天，苏彤特地选了一晚让他们胡吃海喝，免得正真开会那天……哎，说多了都是泪。 苏彤他们这样的个体户开年会不像那种大公司，要一个个领导轮流发言，要讲公司文化，要讲业绩讲展望。 他们很简单，总结一下去年营业额，讲讲今年加不加工资福利，剩下的就是吃喝。所以苏彤就想找个稍微高档点的餐馆吃特别点。 第一年店里人少，苏彤带大家去吃日式放题，结果生鱼片没吃多少，烧酒烤串倒是铺满了桌子。 第二年，人多了一些，苏彤带他们去吃五星级酒店的自助西餐。结果铁板烧和蟹腿基本被他们包了，搞得服务员来善意提醒他们留一点给别人。 第三年，苏彤带他们去扬州吃淮阳宴。从狮子头到文思豆腐，没有一道菜逃过路东的吐槽。他甚至在苏彤加菜时，趁着酒劲拉住服务员，把步骤下料等细节一一道出，并让他转告厨师。 最搞笑的是，那厨师不服气，跑来一看，居然真是路东的师弟。好家伙，最后路东还真去厨房露了两手。 第四年，更绝。苏彤觉得吃火锅这总符合他们接地气的气质了吧！谁想有几个人喝酒停不下来，吃到店家打烊，最后还躺在店里要服务员帮忙扛出去。 苏彤总觉得，一年之会，多少要正式一点，优雅一点。就算不穿晚礼服，举红酒香槟，吃n道式……但至少……不要这么大排档风吧？ 不对，大排档都比这个好。哎，算了，他们不是外企。他们是红，走的本来就是中式家庭西点西餐风格。家庭嘛，就是随意就是豪爽。店里店外，戏里戏外，保持统一很重要。 所以苏彤和陈觉霖一商量，今晚给他们机会放开了吃喝，明天去西湖龙井山上吃茶园私房菜，大家都收敛点婉约点，这样才好拍照片放在官方号上。 于是一个半小时后…… 周培：“谢谢！谢谢！彤姐……对我的肯定！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陈哥学习！” 李季：“你谢……彤姐干嘛！你……加工资……升……职……是陈哥的……功劳！” 周培：“陈哥！我……晚上谢……他。我……先……谢……彤……出钱……的……是大爷！” 去年吃火锅，周培没来。所以这是苏彤第一次看见他喝多。 真的，很难想象周培平时那么礼貌客气温暖的男孩子，还是客人夸赞直白了些会害羞的男孩子，此刻居然红这耳朵和你讲出钱的就是大爷这种话。 李季的女朋友也没想到她男人有这一面，可毕竟有爱情滤镜加持，比起苏彤的捂脸，她正新奇地看着他俩闹。 而路东那边：“宋励文，你还灌！这是你师母。” 宋励文：“路大师！师傅！我，平常受了你多少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啊！母狮替你喝点……喝点怎么了！” 路东一把夺过酒瓶子：“滚你大爷的母老虎！我那是为你好！厨房重地，刀子热油还有火，一不小心就会断了一个厨师的职业生涯！你那么粗心，我能不严厉嘛！” 宋励文不信。 路东指指自己的右手臂：“你可以去舟敏路一带问问，有年厨师学校三年级的学生，实操不注意一盆热油浇到同学手臂上，呲啦一声！我到现在都颠不了锅。你说你以前那个毛毛躁躁的性子，哈？能行？这要换了中餐厅，我看我左手臂也得废。” 宋励文来时仅仅凭着一点对西餐的热爱和天赋。他以为自己可以马上创造奇迹，但实践才发现，要不是路东一路训练提携，他大概很快就会被“奇迹”请出餐饮界。 所以他们两的关系就像苏彤和安周。 想到此，苏彤看向安周，想说他会不会也对自己有满腹牢骚？ 然而，此时的安周只是一个人静静喝酒夹菜，面色如常，神志清醒。 苏彤心道：要不要灌醉试试？算了，她从来没见安周醉过。倒是自己有一次喝醉了，还是安周把她扛回家的。 而且第二天早上起来，苏彤发现自己全身只裹了被子，衣服都洗干净了晾在外头。 仔细回忆一番，好像是快到家时吐了自己一身，也吐了安周一身。 那天上班看见安周，虽然有点羞耻，但苏彤还是还是问了。 然而安周听问都不敢看她眼睛，只说是摸黑帮她换下的，什么都没看。 苏彤差点恼羞成怒，可转念一想是自己理亏，那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怪不得人家。而且安田螺周还帮她把衣服洗了……仁至义尽。 只是从此以后，苏彤就有了阴影，很少喝，就算非得喝也是到微醺就打住。 想起不堪往事，苏彤内心再次泛起尴尬。可是她这一尴尬就忘记收回视线。 安周发现苏彤的目光，唰的一下对视回来。苏彤这才发现他虽然清醒，但眼睛红了。与下午那般不同，晚上这双红眼有种骇人的掠夺性。 四目相对半响，安周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缓下脸色问：“怎么了？” 苏彤移开眼道：“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走吧。我先送菲菲和昊昊回去。秦焱，你也先和我们走，他们几个男的留给老陈和安周。安周，你看好他们，晚上别闹，小心我查房。” 安周：…… 不知为何，苏彤觉得自己这番操作是落荒而逃。可是她逃什么呢？ 苏彤想了半天，她大概是在安周的那双红眼里想起一些往事，想逃袁兰和她丈夫小张。 之前说过，小张很怕苏彤。而苏彤对小张也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 但其实，苏彤和小张之间并没有矛盾，或者说没有直接矛盾，也没结过梁子。他对苏彤的谨小慎微皆是源自小张的父亲老张。 几年前，袁兰刚到红工作时，就像她和苏琳菲说的那些阿姨妈妈一样，手脚勤快，思虑周到，为人处事自有一套。 苏彤很看好她，便把她安排在前厅，算是个领班。 可是有一天，袁兰早班迟到。陈觉霖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无人接听。 一开始他以为是上班路上遇到什么事故，于是打了袁兰入职时填的紧急联络人，也就是她丈夫小张的电话。 小张接起电话，支支吾吾说袁兰病了。陈觉霖说要去探望，可是小张言语闪躲，说是怕传染，硬是不让他们来。 当时陈觉霖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碍于店里事情多，他们也就没深思。 到了下午，袁兰才打电话给苏彤，说是突发重感冒要请几天假。 然而，苏彤听着她那个声音不像是重感冒，鼻音虽然重，但是声音并不虚弱，比起生病更像是哭过。 之前聊天时，苏彤了解到袁兰是和公婆一起住的。而且每次讲到婆媳问题，袁兰的神色总是有些怪异。 苏彤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从没多过问。可是，现在她突然请长假，如果真是因为家事，那这难念的经已经开始影响到红的运转。 苏彤不可能再不过问。 所以她按照职员信息表上的地址，买了点水果，跑去袁兰家。 按下门铃，一个老阿姨打开一条门缝，整个人躲在缝后，沙哑着嗓子，轻问：“你找谁？” 后来每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苏彤总想如果改成大晚上，扑闪的灯光，再把楼道堆的杂乱一些，她肯定会以为自己在拍什么恐怖片。 可惜，当时的苏彤是抱着类似多管闲事的心态而来，她只觉得这婆婆确有古怪，而袁兰在里头不安全。 所以当苏彤自我介绍后想尽办法进了屋，就难以避免后头的污糟事儿了。 袁兰的婆婆犹豫半天才放她进来。进门后，略显狭小的客厅里，一切家具电器都井然有序。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杂乱的堆物，几乎每一个空间都被合理运用。 苏彤想起袁兰在工作时便这般井井有条，而且她也非常善于收纳整理，不仅干净有序，而且视觉上很舒服，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 可是，苏彤眼见的是温馨，闻到的却是酒精和什么药水的味道。 这……又是什么情况？ 怀着越发好奇的心情，苏彤坐上那张沙发：“阿姨，袁兰还好吧？” 婆婆说她还好，只是感冒。可是她眼神闪躲，而且赶人的意思明显，这让苏彤更觉古怪。 推拉半天，最后是袁兰自己出来的。 这一出来，苏彤愣住。袁兰原本好端端的眼眉此刻挂着乌青，而嘴角还破皮结了血痂。 原谅苏彤当时真的还年轻，很多事情，她虽然在案件聚焦和检查风云里看过，可她潜意识里从没把那些事和现实挂上钩，更没把事情往坏里想。 苏彤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和你老公吵架了？你老公打你了？” 袁兰摇头，说她老公是很温柔的人，没有打她。至于伤怎么来的，她就是不说。只是一个劲地赶她走。 苏彤当时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硬是赖在她家想等他老公回来教训教训。 可谁知，等来的却是袁兰的公公老张的一顿拳头。 陈觉霖和安周赶到医院时，苏彤已经验好伤。她准备拿这张验伤单去告老张。 一告他打了自己，二告他多次家暴老婆儿媳。 苏彤以为这是在帮袁兰，可当袁兰和小张跪在她面前时，说的不是感谢而是恳求，恳求她放过老张。 因为老张是全家的经济支柱。如果老张因此被拘留那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厂子就真的保不住了，那接下去小张也会失业。而且，家暴这事取证困难，就算把老张抓了，能拘多久？等他回来还不是新仇旧帐一起算，肯定更加变本加厉地打人。 苏彤听他们哭诉一通，发现其实连小张也被打了好几次，现在只有小孙子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是苏彤以为正常人都会想谁能保证他的魔爪不会伸向孩子？然而他们还是不想给老张一点惩罚，想忍忍算了。 小张和张母是碍于血缘，碍于经济依附。那袁兰呢？ 苏彤当时已经把话说的很难听了，她说：“家暴没办法，但是现在他打的是我。我可以把他往死里告。你们最好想清楚，不是每天都这种机会的。” 小张：“可我爸的厂……” 苏彤：“厂什么厂！你一个大男人离了你爸还能死不成？你四肢健全头脑也发育正常，你就算扛不起一个厂，换工作总行吧？带着老婆孩子受这种窝囊气，我要是你爸，我也想揍你。” 可是，苏彤分析了一堆利弊，袁兰最后还是选择算了。 原因是啥？ 因为爱！她爱小张！所以愿意跟着他忍。 苏彤那叫一个怒。怒其不争，怒其不明。 袁兰：“我公公要是进去了，我们家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好。万一最后离婚……我不想离婚，他对我很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了。而且离婚，我一个人也没法带孩子。苏彤，其实我公公以前脾气没这么差的，是这几年厂里效益不好才这样的。等厂里情况好转……” 苏彤：“那你辞职吧。” 不是苏彤冷酷。袁兰公公今天能对苏彤下手，那明天他就能跑到店里打人。到时候请假可不止袁兰一个。 袁兰理解苏彤的做法，事实上，她之前几次离职也都是因为这个。 苏彤以为她这般决定能让她稍微清醒清醒，就算不把握住这次机会，多少也会有点反抗意识。 可是当时地苏彤，英雄电影看多了，她没想到酿成悲剧的往往是可悲之人本人。 所以当苏彤再次看到袁兰时，真的是在电视上：爷爷酒后暴揍孙子，导致颅内出血死亡。而奶奶在劝阻中不幸心梗发作，相继过世。 苏彤很清楚地记得，当时新闻画面里老张说着家人如何不理解他，如何找茬，自己如何无辜，只是失误时，他的那双酒后红眼就和安周刚才的那双眼睛差不多。 而更可怕的是，这种眼睛，就想是魔幻片里的魔鬼。它看你一眼，你便会和他一样成为魔鬼。 所以苏彤逃，大概是怕自己忍不住把酒后嘚瑟的小张按在地上摩擦。 第四十一章 年会之还好终究是熬过来了 苏彤：“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农夫与蛇的故事每天都有，但是我没怎么遇到过。有时和我爸妈聊起这些，他们也觉得神奇，说是我在找对象这件事上吃的亏都从这里补回来了。变质？哎，你不要触我霉头！我已经爹不疼娘不爱更没有什么高富帅了，你难道要把我对交友对招工的一点美好希冀都打破吗？能不能给我留点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 夜里十点多，陈觉霖打了个电话把苏彤叫出来：“回来了，叫秦焱出来帮忙！他电话都打不通。啊，重死了。” 于是苏彤让苏琳菲带着刘昊先睡，自己跑出房间把正在看电视的秦焱拉出来扛醉鬼。 苏彤：“你们后来还吃了第二趴？” 苏彤见他们一个个左摇右晃的甚是头疼。连李季的女友都没幸免，两人还没进屋就等不及了。 太丢人！还好现在是在深山老林里。 陈觉霖见苏彤面色难看，立马指指后方路东：“拦不住。” 苏彤无语，一个眼神给到陆希。陆千杯不倒希接收到信号立马抱歉地过来解释：“他知道你已经把旁边的空店铺谈下来，等装修好了就全权交给他，所以高兴。” 苏彤：“喝成这样叫高兴？怕不是解压吧。” 这时，路东非常应景地冲苏彤低吼一声：“以后请叫我，路老板！” 苏彤摇摇头。 路东这几年处处被苏彤压一头，周培他们一开始都不知道其实路东也是老板之一。男人这种生物，本来就有“普天之下我最牛”的迷之自信，被人压着，还是个女人，他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只是碍于他无力招架的各种问题没机会翻账罢了。 算了，看在这五年他行动上还是积极配合苏彤的，也是一心为了店里生意的，苏彤就不戳破，免得伤男人自尊。 把路东送进去后，苏彤看见了袁兰和小张。小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正回来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欢乐。此刻看见苏彤，他也没有之前的紧张害怕，反而拍拍她道：“老板娘！感谢你！感谢你愿意收留我们兰兰。你们新店装修的五金件，放心交给我好了！” 苏彤双手抱胸：“谁说一定要你了？“ 小张：“啊？可是之前装修都是找我的！” 苏彤：“大哥，之前不是装修，只是小面积调整。真正的装修工程，我是有标准的，得先看你的样品。” 这件事，苏彤之前就和陈觉霖说过了。她不介意交给小张，但前提是绝对不能因为是认识的人就各种妥协。行就做，不行就是不做，没得商量。 这方面，苏彤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这不，袁兰一听就立马让小张闭嘴。于是小张咕哝几句就被袁兰拖回房间。 而秦焱一边架着宋励文，一边架着周培和陈觉霖往里走。路过折返的苏彤身边时，摇脑袋道：“还好你没让我和他们一间房，酒气熏天，臭死了。” 苏彤拍拍秦焱，而后问陈觉霖：“安周呢？” 陈觉霖：“在后面拎箱子。” 于是苏彤看见，扛着几瓶没喝完的黄酒，还有李季女朋友和不知道谁的包的安周。 苏彤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帮忙：“让你们留下来，不是叫你们善后，是让你们及时阻止。” 结果安周却回：“那你走的这么快干嘛！” “我？”苏彤无语，“算了，你也没少喝。站的稳吗？酒给我吧，别到时候砸了。” 可是等把大家都塞回房间后，苏彤发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房间住户全乱了，除了结婚的有女朋友的，其他人全是随便摸到一张床就赖着不走。最惨的要数秦焱，不知道他以前在自己的吧台里怎么得罪周培了，他非得拉着秦焱讲未来规划约法三章。 秦焱：“我对周培没有意见，但是真的，扩店后，请你尽快再招一个咖啡师供他差遣。周培真的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这烦！我一个gay都觉得他烦。一双眼睛盯着你，稍有不对立马过来：需要帮助吗？拜托我又不是客人，不需要他帮助我！独立完成工作是我的职责！啊，陈哥到底怎么带的。” 苏彤非常理解秦焱地拍拍他：“我很感动，你居然能意识到独立完成工作是你应尽之责。” 秦焱： 但是很快，苏彤就发现自己拿秦焱开涮遭报应了。她没带房卡，而苏琳菲和刘昊好像睡死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拍电视剧吗？那超帅的男主角在哪里？能不能施舍一张床？ 哦，不可能的，这里都是大床房。 原以为把那群醉鬼送回去，就能迎接一个安静美好的夜晚。没事想到，现在小路上回荡着她的敲门声。 苏彤拍了半天，里面毫无反应。于是心想：问前台再要一张房卡吧。 可是一转头：“我去！吓死我了！你干嘛啊！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安周直愣愣地看着苏彤，半响道：“可是我走路带风啊。你没感觉到空气流动吗？” 苏彤：我靠！安周喝醉了？ 安周：“没带卡啊？” 喝醉了还能对答如流？ 苏彤：“嗯。” 安周：“那去我房里睡吧，我落单了。” 哇，安周喝醉后是这个样子的？邀请老板娘和他挤一张床的理由是落单？干嘛，他怕黑啊？ 不过，上一章苏彤就想着安周喝醉的事。现在这样正好！大不了等下睡卧榻！ 于是苏彤跟安周去了他房间。 回房后，不等苏彤开口，安周就主动抱了一卷被子坐到卧榻上，并道：“你洗澡吗？我要先出去兜一圈吗？” 苏彤：“哎，别别别，零度的天兜什么啊。你过来喝点水，我有事和你聊聊。” 于是安周坐到凳子上，看着苏彤给他倒水。 哎呦，好乖哦！从来没这么乖过！平常心情好时面无表情，心情不好就是一张臭脸，要么就是丧脸。今晚这样平和无辜的安周，真是少见，太少见了！ 于是苏彤的小心思又起来了：“小安周啊！” 安周：“我不小了。” 苏彤：“行行行，老安周” 安周：“你比较老。” 苏彤：“让不让我说话啊！”、 安周点头。 苏彤：“新的一年，有没有什么愿望啊？有没有什么事情想我帮你的？” 其实苏彤是想问问安周对于加薪，职位之类的有没有更大的野心。或者找女朋友啊人生大事之类的。可是安周想了半天，说了一个苏彤怎么都没想到的话题：“我想一个人住到外面去。” 一个人住到外面苏彤有种错觉，她是和自己儿子在对话吗？ 于是苏彤轻笑：“不想住宿舍？可以啊。你有看过房子吗？决定的话，我可以把现在宿舍的花费折现打你工资里。” 安周：“看过了。” 苏彤：“哪里？店附近吗？” 安周点点头。 苏彤：“怎么忽然想搬出去住？” 安周歪过头，认真地看着苏彤：“我算了一下。等店面大了，你至少要多招一个帮厨，一个西点师，一个咖啡师和一个服务员。甚至洗碗也要有专职的了。五个人，如果另外租房子的话开销有点大。但是我们宿舍现在最多能住八个人，所以我搬走，五个人搬进来，正好。” 苏彤：“哇，原来你还会想这个？” 苏彤以为安周的脑子里只有存钱和西点。没想到他也会想到成本，会想到安排店里人员的住宿。 看着安周和自己讲这些话的样子，苏彤有点恍惚，恍惚觉得安周长大了。 倒不是真的像妈妈看孩子那样，毕竟你妈永远觉得你长不大。 这让苏彤对安周脑子里的小世界有了兴趣：“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趁我心情好，一次性说出来。” 可惜，苏彤终究没能看到更多安周的脑内小剧场。 次日五点。苏彤从大床上醒来。安周不知何时把她摔到了床上，自己去了卧榻。为什么说是摔，因为苏彤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睡姿极其诡异，就像是高空坠人般的样子。 而且，她的脖子还落枕了。 呵，什么儿子长大了，根本是错觉！ 为了报复安周的抱摔，苏彤没有叫他起床。洗漱完毕后，一个人往寺庙去。 元旦第二天，庙里的人比昨日少了许多。这也是为何苏彤昨天三故庙门而不入的原因，毕竟新年头香可是非常炙手可热的，这时候就不要和忠实的信徒们抢地盘了。 拿到香烛后，苏彤从天王殿开始往上去，一殿一香烛，爬到最高殿时，苏彤碰到了袁兰和小张。 原本，苏彤是没看见他们的，袁兰也没看见苏彤。是小张在人海茫茫中发现了苏彤。也真是厉害。 不过今天的小张有点不一样，他居然一点不怕苏彤，径直过来打招呼：“老板娘早啊！你也来烧香？” 哎呦，难道是求了佛祖保佑？ 不对，苏彤之前骂他的两次，都是因为他不肯反抗自己老爹的暴力。这么算来，小张是罪有应得，佛祖会保佑他？嗯，苏彤觉得，应该不是佛祖保佑他，是他老婆袁兰给了他勇气。 罢了，现在他们搬出来了，能正常过日子了，苏彤管不着。 点燃最后的香烛，苏彤站到袁兰身边，两人一起拜了拜，而后把香烛插入炉中。 本来这就要转身离开的，但是袁兰忽然说：“彤姐，等我下，我还要进去一下。” 这时，陈觉霖也到达最高处上香，小张见了他立马迎上去。 于是苏彤便陪袁兰进入大殿。 叩拜积德后，袁兰在簿子上写下一个名字：张晓袁。 出殿后，苏彤问：”张晓袁是“ 袁兰笑道：“就是我过世的儿子。我这个当妈的不负责，他活着的时候没能保护好他，他死了我也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他投个好人家，平安长大。” 苏彤点点头：“陆希说灵隐寺姓灵，佛祖肯定会显灵的。” 袁兰噗嗤一声，而后忽然真诚地看着苏彤：“彤姐，谢谢你！真的！” 苏彤失笑：“啊，我知道了。走吧。” 袁兰嗯了一声，挽着苏彤，和小张还有陈觉霖一起回去了。 第四十二章 年会之祝你早日成家 苏彤：“有时候觉得挺奇怪的。组建家庭，听上去好像是为了相互扶持的操作。可是你想想实际上，毛脚女婿见丈人时，百般刁难鉴真心；丑媳妇见公婆时，百般刁难证贤惠；结婚的时候折腾的花样更多了；婚后不是，结婚前就是互相试探互相搞，婚后还有什么相互扶持可言？敢情这双方父母和亲朋好友是在扮演唐僧取经时的九九八十一难？但问题是，唐僧取经后就成佛了，可男女结婚后可能是取了假经吧。” 一月二号下午一点，苏彤带着一众人去游览西湖十景。 虽说是大冬天，但是西湖边上的游客一点没少。 陈觉霖和苏彤来过杭州好几次，看过了春绿夏艳秋红，这冬凉着实显得乏味了一些。两个人坐在湖边等店里的人拍照归来。 苏彤：“果然，冬天只有雪景还能看。如果下雪的话，这里就是绝色。” 如果说苏彤不想兜是因为景色不够美，而陈觉霖不兜更多的是因为忙于工作。 陈觉霖：“刚才微博中奖的客人打电话来定位了。明天回去后，先回店里整一整吧。” 苏彤：“嗯。肯定要整一整的，不然四号开不了门。” 陈觉霖：“还有一件事。” 一般来说，陈觉霖用“还有一件事”这个短句开头，那他接下去要说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最南那一间铺子……可能要黄了。听他们的意思是有人出高价。” 苏彤诧异：“出高价？那间铺子面积不大，而且夹在我们和那个买手店当中，租金又偏贵，什么土豪老板要租这间？做什么生意？” 陈觉霖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总之，很可能被截胡，先和你说一声。” 苏彤：“好吧，人财大气粗我们比不了。我回去再和他们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不过没转机也不要紧，今年行情不好，租了店面能不能开下去还是未知数，大不了死等。” 苏彤和陈觉霖共商大计时，电话忽然连震三下。苏彤举起手机滑动屏幕一看，是沈默书来微信。 陈觉霖无意一瞟，而后八卦地问道：“哟，你和那个沈先生还联系着啊？怎么都不听你提他？” 苏彤瞥了陈觉霖一眼，而后把聊天记录翻出来，光明正大给他看。 几分钟后，陈觉霖脸上的兴奋慢慢变成了无语：“你们两这算什么？斗图？” 苏彤：“微信晒照片大赛。” 苏彤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沈默书一家在英国旅行，有时差有距离，苏彤不好有事没事的打扰人家，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朋友圈留言点赞。可是沈默书的朋友圈基本都是沿途风景或人文，苏彤的留言也只能是：这张拍的不错；这地方不错；这东西有意思之类的。 直到那天收到了沈默书的明信片，苏彤主动发了一条微信向他表示感谢，并附上认证照发到朋友圈内。而后，沈默书便开始给她晒照片。所以，作为回信，苏彤也时不时拍点她这边的生活小景。 一来二去，就成了斗图朋友。 陈觉霖：“哇，这个沈默书还挺细致啊。他不是纯粹发照片，还给你详细介绍。哎，他是不是准备回来后靠和你的聊天记录写旅行日志和旅行攻略啊？” 苏彤耸耸肩回复了一张断桥照给沈默书，并配上阴天不及雪天：“也挺好的，可能是想以后带我去英国玩吧？” 陈觉霖一滴汗：“你确定人家想带你去吗？哎，不过说真的，你爸妈知道沈默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没给你介绍别人？“ 苏彤：“有啊，上次那个李建贺啊。” 陈觉霖：“得了吧，我看上次李建贺来的样子，你两俨然一副商场双煞的感觉，怕是又被你整成朋友了。” 陈觉霖不知道方哲的事情，所以苏彤没法解释这其中的关键。只好敷衍两句：“干嘛？没有爱情的感觉还不能发展友情了？” 拜托，不是所有相亲对象都能发展成朋友的！就像李建贺第一次见面时说的：大部分相亲对象最后都成了一个互相欣赏朋友圈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流。单冲这一点，苏彤就不该否认这个难得转为朋友的相亲对象。 不过说到李建贺，苏彤还想起了朱康琪。昨天晚上把安周安顿好后，苏彤才看到朱康琪和小网红录了一个小视频给她，大致就是感谢她和苏琳菲做那期视频，祝她新年快乐，以及日后多多交流合作。 苏彤回忆起朱康琪和小网红在一起前的状态，总是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嘴上说着轻松的话题，但是眼里全是疲惫。本以为是因为父母打击他感情的缘故，但是看到现在他和小网红，眼里却满是轻松，可是苏彤记得小网红说过，朱康琪的父母也不看好她的。 或许是因为还在热恋期吧，嘶，不对，掐指一算他们好像交往快一年了。 这时，陈觉霖欣赏完两人的视频道：“这个小网红还真是挺好的，如果能一直保持本心，不被什么不良风气侵染，那她和老朱一定能幸福下去的！” 苏彤：“你确定朱康琪会好好珍惜？” 陈觉霖汗颜：“人家朱康琪也没对你做什么，至于这么不看好他吗？而且上一段恋情，老朱也是拼尽全力的。一个人在我们这里贷款买房买车多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那个前任分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对了，那姑娘他不是带来过一次吗？我看着就是太内敛了。” 苏彤回忆了一下小云，确实是个安静的姑娘，不怎么说话。不过：“内敛怎么了？内敛不也是他自己找的女朋友？找的时候肯定就是喜欢人家内敛啊。” 陈觉霖：“是，谈恋爱没问题，可结婚就不一定啦。朱康琪父母原本就不看好她，她那般内敛，内敛到让人觉得她根本是不想和你说话，人家父母怎么看到她的优点？“ 苏彤：“那就慢慢看啊。” 陈觉霖失笑：“我这么说吧。你说朱康琪没有搞定他父母才是他和小云走不下去的最根本的问题。但是就算是这样，那小云也没有找法子解决啊对比之下朱康琪还好一点，他至少想用实力证明自己有决断能力，并且也是付诸于实际行动的。反观小云，如果朱康琪当时没有歪曲事实或是漏掉什么，那小云根本就是在坐等朱康琪而已。” 陈觉霖的这番剖析，苏彤还是第一次听到。一时间，有点不服气：“那是朱康琪的父母，当然是他自己解决啊。人家小云什么也没做就遭他父母评头论足，换了你，你愿意和他们多说？” 陈觉霖摇摇头：“苏彤，你这话一听就是没谈婚论嫁过。” 苏彤：“怎么没有！王均然不是啊？” 陈觉霖：“王均然那是你运气好，找了个全听儿子的婆家，虽然最后是没成功啦。但是大部分父母和孩子关系，特别是我们这边的人，多少都不是绝对平等的关系。你想想啊，为什么说没有父母支持的婚姻不会幸福美满？因为你结婚买房买车办酒的钱要靠父母，你生孩子带孩子的开销和人力也靠父母。像王均然那样完全独立的人是很少的。所以你要靠父母就像周培说的，出钱的是大爷。这时候，如果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或是女婿，你说他们帮忙时心情能好吗？心情不好的话，肯定有矛盾啊。你别拿妇女社区的什么老公不会处理婆媳矛盾的帖子说事啊，老公和老丈人之间也没少矛盾的，只是大部分男人不会发帖吐槽罢了。” 苏彤：“真是奇怪，没人不让你们发帖啊！” 陈觉霖：“发帖解决问题吗？我不相信网友给的那些建议，真实生活里的亲友没给过。怎么？隔着屏幕看到的才是真理啊？” 嘶，陈觉霖今天怎么回事？他很少和苏彤讲家庭问题的“老陈，你和你老婆吵架了？” 陈觉霖推推眼镜：“我倒想呢！” 苏彤：“那是和你老丈人吵架了？” 陈觉霖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全靠我照顾，就快不认得他女儿了，吵什么啊。” 苏彤：“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针对小云？” “我不是针对小云。”陈觉霖忽然指了指前方的游客，“两个家庭互相融合，最初的状态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你看那些游客无非就是看看长相，看看衣着，看看背了什么包穿了什么鞋。所以朱康琪父母看小云也是一样的啊。唯一不同的是，小云的出现意味着他们要出钱。 你再想如果要你给一个不太熟的人花个几万块甚至一辈子积蓄你愿意吗？是不是要各种好奇打量？结果你看了半天，除了确定对方是个好人之外，什么都没有，你愿意花钱吗？这就和我们开店一样，客人和我们是陌生人，但是我们向他们展示我们的美食，以及这份美食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的快乐，所以他们才愿意花钱，所以他们才愿意再多了解一下贩售美食的人，最后建立了某种大于金钱关系的感情。可是小云并没有展示什么。 而现在这个小网红就不同了。她是有勇气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知道朱康琪的父母不看好，但是她不会像小云那样我也不知道小云是太内敛还是清高还是敏感，总之她是会迎难而上的人。你不看好，我就给你展示我好看的一面。这样说来，就算最后还是不看好，那也能说是对方没眼光，而不是我太平淡无奇激不起浪。” 苏彤：“可人小云就是这种性格，没办法。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小网红那样啊。” 陈觉霖：“是啊，所以我才说她和朱康琪走不到结婚这步，而不是说小云嫁不出去。她那个性格我不喜欢，朱康琪父母不喜欢，但是有她现任丈夫家喜欢，我们喜不喜欢也不重要。反正不管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总归逃不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所以出现问题，只有一个人想办法，即便方法不太对但至少也是在想了，可另一个不想办法是怎样？” 说实话苏彤很想和陈觉霖辩一辩，但是结婚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光是听他这长篇大论就够累的，苏彤想还是不要发散讨论，没完没了了。 于是最后苏彤高度总结：“所以说，女人还是要找条件好的。只要出个人生个娃，其他事情自有人打理。反正找没钱的也是出个人生个娃然后屁事一大堆。你觉得那个划算？” 陈觉霖服了：“苏彤，你三观不正啊！” 苏彤笑笑：“什么三观正不正，你一个结婚的和我一个没结婚的，我们看到的世界就是不一样的，我俩这至少是婚姻观就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陈觉霖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于是指着朝二人归来的安周道：“得，那我们问问安周，看他什么婚姻观？安周，你的婚姻观是什么？” 安周一脸蒙圈地看向苏彤：“啊？婚姻观？” 陈觉霖：“就是你觉得，女人在婚姻中扮演什么角色？” 安周：“扮演老婆？” 苏彤：“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陈，你问安周还不如问宋励文！安周是特殊情况！他不是两个家庭，他是单方面融入女方家庭。哇，这么一说，安周，你条件超好的。如果不搭理你那些亲戚，根本就没有婆家，省了一堆麻烦！” 安周无语了：“怎么，你心动了？” 苏彤仰天大笑，而后歪着脑袋，佯装认真地打量坐到她身边的安周道：“很心动啊！没有公婆，能帮我做西点，能打流氓，长的也高，智商不低如果再有点钱就好了，完美！” 安周：“苏彤，你的心动得很有病。” 苏彤轻笑：“是是是是，我对结婚有心病。” 就这样，苏彤等所有人都回来后，带着他们朝龙井山上去。 经过昨日一番胡吃海喝，今晚大家果然有所收敛，当然也有可能是昨日吃累了。 苏彤在席间宣布四月份始人人都会加工资，不低于7%。大家一阵欢呼后，路东忽然举杯起身：“我在这儿，代表后厨感谢老板娘！祝老板娘在新的一年找到如意郎君！” 众人：“哦！老板娘！加油！” 苏彤心里发笑，一群混蛋！ 而这时，陈觉霖也举杯：“那我代表所有前厅的人，祝老板娘早日成家生子，走向人生巅峰！” 苏彤受不了：“你们！好那我也只能祝你们家庭事业双美满了。谁要是离婚分手，扣工资！” 所以，新的一年，还是以结婚生子为开头。 哎，真是逃也逃不掉。 第四十三章 黄酒蛋糕了解下 苏彤：“我不是恨我父母，但有时候他们说的为你好，我是真心感觉不到。比如我爸常说要我学金融是为我好，什么能找高级工作，认识精英男。但其实他自己根本不知道金融是什么，也没想过我是不是能理解金融学。他觉得金融好只是因为和别人吹牛说我女儿学金融有面子。甚至觉得我学了金融就能帮他打理公司财务，什么上市发股都有了。所以整了半天，他是为自己好。哎，你不知道，大学的时候我每次考前复习，别人和我讲知识点我怎么都听不懂时，对方那个眼神哦，我那个尴尬哦。你别和我说只要肯学什么都学的会。你算是很肯学的那种人了吧？但你还记得你高中化学及格过几次吗？” 陈觉霖：“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苏彤：“我早后悔了。” 一月三号这天，苏彤和陈觉霖，还有安周，路东夫妻两先一步坐火车回到a市，回到店里。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堆废弃建材。 路东踢了踢后门口的带钉木条，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这谁干的缺德事？几个意思啊？” 苏彤顺藤摸瓜，发现这些建材全是从那间可能被截胡的铺头来的。几个人走过去，看见里头正有两个工人加班加点地违规操作。 苏彤见到人，径直走进去：“师傅！” 安周见状，立马拉住她，而后走到她前面：“师傅，你们这个拆家也不能把东西堆到别人门口啊！” 两个师傅见到他们几个，立马明白了。于是极不情愿地从梯子上下来，边走边道：“不是放假吗！突然跑回来，我们怎么知道。” 哈？敢情还是我们不对了？ 苏彤心里原本就对插足这间铺子的人没有好感，现在这两位工人还这么说话，苏彤心里是更加不爽。 陈觉霖：“师傅，你们怎么忽然来拆家？元旦都不放假吗？” 工人：“开发商催的紧，我们有什么办法。也不知道是给谁，反正叫我们尽快把前家的东西拆掉。” 陈觉霖听言，看向苏彤。 还没敲定吗？没敲定为什么这么急？不正常。 可是不正常又怎么样？元旦假期结束，苏彤和陈觉霖找了开发商几次，他们都不肯透露是谁想要这间铺子。 苏彤回店后，越想越窝火：“昌五路现在空了三间店铺，为什么非得要这间。对面两间大的不是挺好的嘛！” 陈觉霖也不明白，苏彤看中的这间是真的很小，估计只够开不需要后厨的奶茶店咖啡店，还是没有座位的那种。 可是昌五路上从加盟饮品店到正宗意式咖啡店，几乎囊括了现在市面上所有当红产品。而且南北两端一边有大商场，一边有已经成熟的弄堂商铺。这种小铺头夹在里头……是经营者钱多了没地方花吗？ 两人相对沉默，半响陈觉霖道：“别想了，我看过完农历新年就会有答案的。倒是我们这边，合同是从一月一号开始签的，要不先让工作室那边重新设计起来？年后动工？总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十平米，空置那间大的吧？” 陈觉霖的观点，苏彤同意。只是这样一来，她原本敲定的那张超完美设计图就没用武之地了。 有点可惜啊。 因为这件事，苏彤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好。心情不好，就容易发脾气。 这天，又是可颂日。苏彤五点就到达店里，恰好听见安周和什么人讲电话：“嗯，是那三阿姨怎么样？还差三万？两万？” 安周说的三阿姨，苏彤是认识的。她是安周亲生母亲的妹妹。 安周的母亲早早改嫁，安周对她的印象早就淡了。直到有一次，三阿姨突然带她来a城找安周，他们才再次见面。 三人坐下来，安周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一般听他妈妈讲自己的苦衷，讲当初的不得已，讲这些年对他的愧疚和内心挣扎。情到深处时，那声泪俱下的场景还真叫人动容。 而苏彤在后厨观望这一切，心情就像看家庭伦理节目的电视机前观众一般，恨不得上去把他妈妈臭骂一顿。什么苦衷，什么不得已，全世界就你没办法？你没办法，那你儿子当时才几岁？他就有办法了？他不是比你更没办法吗！ 幸好，当时安周和苏彤的想法一致，他妈妈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在安周眼里就和清水一样寡淡无味。 所以安周只回了一句：“他虽然是你儿子，但不是我弟弟，我连你都不会帮，更没理由帮他。” 虽说苏彤父母的关系不好，也从小把她仍在学校，可他们至少是有责任心的。但是安周的母亲根本就是弃子。 因为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所以就干脆不要他，找了其他男人，尽管对方的条件也不怎么样。而后重新嫁人，重新生孩子，重新扮演起妻子母亲的角色，甚至为了那个丈夫那个儿子四处筹钱。 苏彤对此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妻子、母亲，女性在这个社会上扮演的角色所带来的弱势感成了她要挟安周的工具。 这不，安周的三姨听到安周这般冷酷无情的回答就开始劝。 什么你的生命是妈妈给的；什么吃着妈妈的血肉长大的；还有什么也吃过三姨家的饭总之是苦口婆心加破口大骂，最后还威胁他要天天在店门口喊话让大家看看红的西点师是个不孝之人。 三阿姨这一威胁，安周明显有投降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问：“还差多少，我积蓄不多。” 安周妈妈：“就差一点了，四五万差不多。你要是肯借给你弟弟，以后让他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安周深吸一口气：“你等下吧。” 这时，看着即将起身的安周，还有二脸欣喜的女人们，苏彤忍不了了。她拿着一盘抹了不少奶油的蛋糕，怒气冲冲地走出后厨，在三人诧异的眼神下，把蛋糕砸在桌子上。 安周当场呆住，而安周的三阿姨叫起来：“你你干什么呀！” 苏彤瞟了她们一眼，而后看向安周：“你自己尝尝，什么味道？” 这是安周之前打发的鲜奶油，打过了头有点发硬，苏彤要他加点水缓和一下，结果安周因为听到他妈妈来了，脑子一抽，加错了。具体怎么加的，苏彤没看到，但是味道上判断，好像是加了黄酒。 苏彤：“安周，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早点说！回你老家和你那些不成器只知道管别人要钱的叫花子亲戚呆着去。“ 关于苏彤，三阿姨知道一些。当年安周姑姑一家被赶走后，他们没少说苏彤坏话。所以三阿姨听了苏彤的嘲讽，当场甩脸子：“小姑娘家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苏彤别过头，看着三阿姨：“难听？我说话就是难听怎么了？老娘我又不是上台唱歌，凭什么要好听？再说了，我教训我的徒弟，干你屁事！” 三阿姨：“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苏彤：“你什么你啊？我又不是你生的，也没吃过你的血肉你们家的饭，怎么不能这样？” 三阿姨：“你！你别人家的事，又关你屁事！” 苏彤：“什么别人家的事，安周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娘。” 三阿姨：“你算哪门子娘？年纪轻轻的，喜欢嘴上占便宜。我们和安周是血浓于水!” “哟，血浓于水哦！”苏彤极尽可能地装腔作势，“你们怎么知道血浓于水啊？你们喝过血啊？” 三阿姨：“我我们喝过！” 苏彤：“哦，怪不得了，吸人血的阿姨和亲妈。” 苏彤话说到这份上，安周妈妈也恼了：“你什么意思！” 苏彤：“我什么意思？安周，你听清楚了，你今天要是敢给把你所有积蓄给你这个妈，你！立马收拾包袱走人！我这里不需要一个一穷二白的西点师。” 安周妈妈：“你你这是歧视穷人！这个世界就是被你们这种黑心老板弄坏的。” 苏彤冷笑一声：“阿姨，你听清楚一点好吗。我，是让安周把自己的钱留给自己，不要随便给别人。而你，才是那个要拿走他积蓄给什么狗屁弟弟的人！到底谁黑心？而且，你有个儿子有个老公，你还要找安周拿钱？他们是断手断脚还是半身不遂？你不想想当初你跑的时候，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身上有什么？除了你给的这个身体，什么都没有！还有你这个三阿姨，当初安周吃的百家饭是有你们一份。但是你们给他吃的是什么？连你们家猪棚里的畜生都不吃的馊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想着要到钱让你姐分你一点吗？“ 安周家的事，苏彤原本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安周义父生前在宿舍住的那段时间里，和苏彤讲了很多细节。 要说这世上还真的有这种人，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却比那些人更亲。苏彤虽没碰到过，但还免不了被义父感动。 义父临走前说很感谢苏彤，但也很抱歉地希望苏彤以后也能帮安周，他怕安周的日子再回到从前，而后再入歧途。 所以苏彤帮了。 这一通责骂后，安周的妈妈和三阿姨就气呼呼跑了。 人走后，苏彤觉得安周再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和他说：“我是答应过叔叔会帮你，但是事不过三。你叔叔一次，你姑姑一次，你妈一次。没有第四次了。你要是哪天因为这些事倾家荡产，我绝对不会留你。别说我歧视穷人，我一点不歧视穷人。但是人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我好不容易东山再起，而且店里这么多人要养，我不可能为了你拿这么多人的利益冒险。你记住了！” 苏彤说这话时是下了很足的决心。所谓人善被人欺，苏彤前二十几年没少被人坑，她不想日后再被自己徒弟连累，到时候没了钱还亏了感情。 所幸安周也听进去了，只是不晓得，是不是现在又忘了。 于是，苏彤做完最后一盘可颂后，忽然上了二十个纸杯蛋糕。 安周打完电话，看见窗口挤满了尝新的人。 路人：“老板娘！今天怎么还卖cupcake啦？可颂不够了？” 苏彤笑嘻嘻地看着客人：“这是我们新研发的产品，黄酒蛋糕，有没有兴趣试试？” 听到黄酒蛋糕四个字，安周表情一顿。 好奇的客人宝宝纷纷买了原味，巧克力味和焦糖味。一口咬下去，表情各有不同，但都很精彩。 有人皱眉这大白天就喝酒？有人说酒味还不够浓！也有人好奇苏彤哪里看来的配方。 苏彤：“其实，黄酒也可以换成啤酒。黑啤蛋糕，黑啤面包，这种一直都有的。不知道了吧？要不改天我们出个酒类西点专题？喜欢喝老酒的可要来捧场哦！” 对比客人的好奇，安周的脸色可就沉闷了许多。 苏彤烤这一盘黄酒蛋糕，还特地调了黄酒味奶油裱花，为的就是提醒安周不要忘了当初的约法三章。只是苏彤不想明着说破。 但是早餐结束后，安周却主动开启这个话题：“你偷听我讲电话？” 苏彤一边收拾一边冷笑：“谁要偷听你电话。“ 是啊，本来就不是偷听，是无意中听到的。 这时，安周忽然拉住苏彤不让她动作：“我给三阿姨家钱不是白给的。” 苏彤一甩手：“怎么不白给法？让他们给你做牛做马啊？” 安周：“苏彤，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冲？“ 苏彤：“我和你冲？！是我先冲的吗？是你自己先讲我偷听的吧。而且，你明明都要自己租房子了，还想着把钱给别人。这一带租房均价多少，你看过没有？还是你想住到郊区去，然后每天凌晨两三点起来赶路吗？” 安周一愣：“你怎么知道” 就在两人对峙时，早餐窗口传来几声扣门声：“那个我是不是又来晚了？” 苏彤听声音，气焰瞬间下去。一回头，果然是好久不见的方哲。 安周：“又是他。” 苏彤懒得理安周，打开窗口，笑道：“你怎么来了？早餐结束了，不过还剩了几个黄酒蛋糕。” 方哲一愣，而后好奇地朝里头瞄：“黄酒蛋糕？黄酒做的蛋糕？” 苏彤笑着给了方哲一个焦糖味的：“这个甜一点，你尝尝看。” 方哲一口咬掉大半，随着牙齿的咀嚼，舌头的舔探，方哲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味道好特别！奶油看着偏硬，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酒味，所以有种特殊的顺滑感，有点像喝啤酒时那层泡泡。而且下面这个小蛋糕，是很清甜的味道，不像一般的纸杯蛋糕会腻。” 苏彤对方哲的评论很满意，不管这盘蛋糕出炉的理由是不是安周，但食物总归应该得到属于食物的评价。 方哲吃完焦糖味的，又要了一个原味的，边吃边道：“我觉得你们可以出个带酒的咖啡，或者，现在奶茶店卖的那种奶盖，你们可以出个酒香奶盖系列。” 苏彤听着方哲的创意，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东西：“啤儿茶爽吗？” 方哲噗嗤一声：“差不多，差不多这个意思。” 苏彤：“对了，你今天又出差啊？” 方哲摇摇头：“不是，特地来找你的。” 对于方哲，那次店里修罗场之后，两人只在微信里偶尔聊聊，但内容大多没什么营养。可能苏彤就是那种分了手不是朋友的人，她好像做不到和前任热聊。 所以她没想到方哲会主动找过来。 方哲：“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道个歉。” 苏彤：“又道歉？你上次不是道过了？” 方哲摇摇头：“上次其实我语气不怎么好，算赌气，你知道的。但是今天是真的想和你道个歉。” 道歉这事，苏彤来者不拒：“说吧，这次为什么？” 方哲：“就是想想那天和老李一起吃饭，你说的话有点道理。我确实是自己怕了才想分手，不是因为你。其实倒回去看，我那时候心里好像也想过，如果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那种只要你想父母一定满足你的那种，或许我也不用那么压力大了。可惜，你不是我也不是。但是你选择硬刚，我却选择放弃还是我单方面决定的放弃，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况且，我自己心里的苦衷也好，煎熬也好，从没和你说过。没说过却怪你不了解，我很抱歉。” 嘶，方哲这是怎么了？ 苏彤：“方哲，你是碰到什么事儿了吗？还是找到新女友了？“ 按照之前朱康琪的流程来看，苏彤骂他时他不服，而当他找了小网红时，他就顿悟了，认同了苏彤的话。难道方哲也是这样？ 可是方哲却说：“新女友是没有，只是前几天和我妈妈吵架。提到出国留学的煎熬，就讲到这些。还有我妈怪我辞职回国不和她商量，我说我是担心她身体。她说她年纪大了，身体早晚都会这样，不想我” 搞了半天，是和妈妈吵架跑到苏彤这边求安慰来了。 不过方哲和他妈妈吵得这些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说来说去就是他的决定和他妈妈的期望不符， 方哲：“我妈当时说了一句和你一模一样的话：她说她要的子孝不是我单方面为她考虑，是希望我能尊重她。尊重她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一些想法的知情权。是不是和你是一个意思？” 苏彤笑笑，没有接话。 “哎呀。”方哲忽然叹气，“你说，恋人也好，父母子女也好，明明一开始都是那么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为什么走着走着都会变成这样。我的为你好没让你更好，你的为我好也让我陪感压力。沟通问题吗？” 是啊，为什么呢？只能是沟通问题了吧。 方哲：“哎，苏彤。你说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分手凭着你硬刚的性子，是不是现在” “那么你们现在可能成天为了孩子的开销，为了各自爸妈，为了升职加薪吵个不停。”安周不晓得怎的忽然冒出来，站在方哲和苏彤当中收牌子，并道“然后就离婚了。” 方哲： 苏彤扶额：“你有病啊！” 安周低下头嘀咕了几句，苏彤没听清，但也不想听清了：“别理他，你来之前刚被我修理过。估计是在撒气。” 方哲看着安周的背影再次进入店内，好奇道：“你们店里的人敢和你撒气？” 苏彤苦笑：“他不一样，是我徒弟，带了五年，胆子肥了。” 方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上次那个寄明显片的沈先生知道他吗？” 哈？ 苏彤：“那个沈先生只是我爸妈介绍的相亲对象而已，我们都没见过。” “哦。”方哲吃掉最后一个黄酒蛋糕，站起身，“好吧，话讲直白了，我心里也轻松一点。你也别怪老李多事，他是走偶像剧路线的，估计还需要一点时间。先走了！谢谢你的黄酒蛋糕！” 提到李建贺，苏彤也是醉了。每次聊天就和她探究女性心理，探究完了又不找女朋友，还是在怀念雯雯。 服。 再次挥别方哲，苏彤深深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她关上早餐窗口，回身看见安周握着拖把看着她。 苏彤：“你又怎么了？” 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不是她问他要钱 谁知道安周却道：“我真的不是白给的。上次回去奔丧，我爸留给我的那块地，我托三阿姨家帮我处理，所以要给她一点中介费而已，这是谈好的。现在我收到全款，刚才电话里只是想把剩下的钱打给她而已。” 卖地？苏彤从没听安周说起过他有地也对，苏彤也没问过他在老家有没有资产 哎，算了算了。想想刚才方哲的话，也是她多问的。她现在自以为的为了安周好，其实其实根本忽略了安周自己也不会害自己。 安周见苏彤迟迟不说话，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苏彤，你在想什么？” 苏彤摇摇头：“没什么，是我刚才说话太冲了，抱歉。毕竟，你已经不是十七岁的那个小流氓了，是二十七岁的老男人啦” 言毕，苏彤拍拍安周，重新进入后厨，留下安周一人愣在原地，满脸黑线。 第四十四章 陈觉霖和袁兰的友谊 苏彤：“不是总说婚姻是座围城，进去的人想出来，外头的人想进去。可是又是谁筑起的这个城墙？里面的人？外面的人？还是所有人？” 这一年的农历春节来的特别早，一月二十几号放到二月头。 按照红的常规操作，除夕到初二是全天休息；初三初四下午两点营业至晚上九点；初五开始早上十一点营业至晚上九点，直到春节结束，恢复正常。 因为答应了妈妈初四办伪五十大寿，所以苏彤初三初四回不来。而看着那张一桌一八八八的菜单，苏彤打心底不想办。 苏彤心烦的时候，陈觉霖正在排放假这几天的班：“安周回老家，初一回来；秦焱无处可去，大概又是和我还有宋励文抱团取暖；周培合家欢，要初五才能到岗；李季新恋在身，肯定要放他出去玩儿；袁兰和小张要去探望她那个杀千刀的公公，初三才回。” 排到袁兰时，陈觉霖一句杀千刀让苏彤想起一些事。于是她问陈觉霖：“小张他们厂的样品出了吗？前两天他来的时候，我听你的意思是已经敲定他了？” 苏彤说这话时，陈觉霖心思不在问题上，略显敷衍地回了一句：“有几个已经出样，我看着还行。” 还行？还行是什么意思？ 苏彤：“在哪里？给我看一下。” 陈觉霖指指一旁的柜子。苏彤打开柜子，拿出样品，扫了一眼，确实还行。 但问题是，没有对比的情况下，这个还行是不是真的行，有待商榷。 陈觉霖：“你觉得怎样？昨天刚来的，正热乎。” 昨天刚来？样品昨天才来，但是陈觉霖在元旦那几天就和小张说定了？询价出样敲定，这次步骤完全是反着来的吗？ 苏彤关上柜门，原本不悦的心情更加躁动。 如果说是碍于袁兰的关系，苏彤能理解。事实上，她也从未把小张排除在供应商列表之外。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公私分明。她不能拿店里的装修做人情。 这一点，换谁都一样，陈觉霖是知道的。 那么，这次陈觉霖完全违背原则，唯一的可能就是：“老陈，你和袁兰之间的关系我没资格插嘴。但是，小张和我们之间是正儿八经的商务合作。你可别到时候让我下不了台。” 陈觉霖原本心不在焉，然而听苏彤这么一点，他立马绷住了脖颈：“苏彤你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彤想的是哪样？ 三年前的春节，因为苏彤爸妈出国旅行了，所以苏彤初二就回到a城。 和朋友的饭局都结束后，苏彤闲来无事去了店里，没想到陈觉霖也在。 不过陈觉霖可不是闲来无事回来上班，而是心里有事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一个人喝闷酒。 苏彤很意外，这大过年的怎么要借酒浇愁？所以她便进去和陈觉霖聊了起来。 原来陈觉霖身上的那个案件有了一些转机，如果有足够证明，他的禁令可能可以提前撤销。但是牵扯到一些事情需要他太太回来一次，所以陈觉霖便打电话给她说了这事。 原本陈觉霖以为他太太听到这个消息会和他一样激动，一样兴奋。然而，他太太拒绝了。 陈太太的理由是忙于澳洲的工作请不出假。而就算她能请，陈觉霖这边需要几天？好，就算她能申请到长假，来回的费用怎么办？几千块的来回机票，计算折成澳币也够她们母女两一个多月的生活开销了。更何况提前撤销最多是提前半年，且该赔偿的钱一分不会少，这样算下来，她根本没必要回来做什么证明。 陈觉霖是想自己的限制令尽快撤销，好去看女儿看老婆；但陈太太的盘算也同样有她的理由。谁都没错，但谁都说服不了谁。 所以陈觉霖和太太在电话里吵了一架，吵到拿离婚说事。 苏彤看得出，面对陈太太的不支持，陈觉霖陷入一种痛苦又烦躁的情绪中。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陈觉霖。在她记忆里，即便是当初走投无路找到苏彤求收留时，陈觉霖也是那副淡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 苏彤以为陈觉霖的这份气质是刻进骨血里了。永远都笑脸迎人，永远都是进退有度，就算嘴里讲着反驳你的狠话也大方得体让人无法大小声。不管面对刁钻的客人还是面对刁钻的苏彤，皆是如此。 可是对于苏彤的这番评价，陈觉霖却仰天长叹：“苏彤，你知道我们服务业从业人员的第一信条是什么吗？” 苏彤：“是什么？” 陈觉霖：“老板是上帝。所以我怎么能让你感觉到不舒服？” 老板是上帝？不是顾客是上帝吗？ 陈觉霖：“把顾客当上帝还不是为了老板多加照佛？所以谁才是真正的上帝？” 苏彤无语，脑子里想到那句：这该死的资本主义。 不过既然陈觉霖这么说：“如果你真觉得的老板是上帝，那嫂子请不出假不回来，你应该理解啊。” 陈觉霖：“我理解，可是……我控制不了那种失望的心情。” 虽然不太好，但苏彤还是觉得他这话很搞笑：“你可以在我面前控制，在客人面前控制，反而不能在嫂子面前控制？” 这个问题，陈觉霖没有回答，只是久久的沉默，久到苏彤都以为她这句话是要了陈觉霖的命。 于是她打哈哈道：“这大过年的，相关部门也不一定上班，你别急，一切等年后再说吧。” 当时这个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苏彤后来接到陈太太的电话，说陈觉霖就是要离婚。电话里，陈太太哭诉自己这几年在澳洲的艰苦生活，以为自己的坚持和付出能等来后半生的不离不弃，谁知被迫半途而废。 苏彤也觉得奇怪，劝了陈觉霖几次，说：“你出事的时候没离婚，眼看着事情就要过去了，反而闹离婚？你不是让嫂子成了笑话吗？要早知这样，她当初就该踢了你，这样至少还能找别的男人依靠，就不用这么累了。老陈，咱不能这么自私啊。” 可是陈觉霖和中了邪似的就是要离，甚至反驳苏彤：“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自私？离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也正好也可以去找别人依靠，不好吗？虽然晚了点但是不好吗？再说了，你不是总劝离不劝和？怎么到我这里就反了？歧视男性？” 苏彤无语。 行吧，那就不管了，你高兴就好。 可奇怪的是，过了几周陈觉霖忽然又不离婚了。当然陈太太也没有回来，禁令也依然风吹草不动。再后来，他们就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好像闹离婚这事根本没发生过。 但渐渐的，苏彤发现了不对。一开始是安周无意提起陈觉霖最近走的很晚。后来有一次，苏彤忘带东西折回店里，看见陈觉霖和袁兰下班后坐在店里唠嗑，讲得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家的家事。 虽说，陈觉霖的案子，袁兰的公公，这些家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和浮于表面不同，他们说的更多的是内心的想法，非常内心，可以说推心置腹。 陈觉霖：“就是因为这个怀疑我们有什么？” 苏彤笑笑：“这还不够吗？你为人多严谨，我不知道吗？当初经理和秦老师里应外合挪用公款，搭进去多少人，唯独你没事。而且你和你太太的那些事，你从来只讲好的不讲坏的，那次要不是我正好撞见，能知道你们闹离婚？但对着袁兰，你几乎是口无遮拦。袁兰呢，她对着谁都是那种坚强的样子，唯独在你面前忍不住眼泪？她不找我哭诉，找你哭诉。肯定是因为你们关系近啊。“ 陈觉霖听言脸色有些窘迫，赶忙解释：“袁兰不找你是因为怕你。你每次一提这事就是离婚离婚的，态度强硬。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就说她拎不清早晚吃亏。几次下来，她当然不敢和你说。“ 苏彤心叹：所以怪我咯？我就该劝袁兰忍着？她是忘了她过世的婆婆和儿子吗？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她这妈妈能忍？ 但是这件事的重点不在袁兰和陈觉霖怎么看苏彤。 那是春节后的第二周，也是陈觉霖闹离婚的第二周。当时苏彤带安周去a城旁边的s市参加一个双休课程，课上到一半接到袁兰电话，说陈觉霖进派出所了。 苏彤很诧异，当即撇下安周赶回来。这一问才知是袁兰那个杀千刀的公公放出来后没学乖，喝了点酒去找袁兰和小张。陈觉霖正好有事去找袁兰，看见他公公扬手似乎要打人，就上去制止。一来二去打了起来了。 袁兰劝不住，先是把小张叫回来。但小张没用，吓得直接找警察。 到了派出所，老张气势汹汹，陈觉霖也不甘示弱，最后民警一恼把两个人都扣了。 这才有了那通电话。 苏彤到场后，民警认出她就是之前和老张打过架的女子。再一问，好家伙，这个陈觉霖也是他们店里的。 民警摇头：“你这个老板娘当的，我差点以为你是什么妇女保护协会的呢。” 苏彤无奈：“家暴案处理不容易，很多女性甚至男性陷在这种泥沼里生不如死。我们一家小店，力量微弱，也只能保护一下自己的员工，算是响应社会反家暴的号召。” 苏彤说这话是真心实意，当然也是为了尽快把陈觉霖弄出来。果然民警听了苏彤这番话，心一软放人了。 回去路上，苏彤忍不住吐槽陈觉霖：“陈觉霖啊！陈哥！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去派出所领你出来。” 陈觉霖心气未平，听了苏彤的话，别过脸。 苏彤难得见他赌气，一下好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个正常人都看不惯她公公，但谁收拾都不如小张自己收拾有效。可惜他不给力啊！你看他在派出所里那副软弱的样子，连人家民警都说这种人家离婚算了……” 苏彤话没说完，陈觉霖推推她：“别说了，袁兰回来了。” 苏彤闭嘴，让袁兰带陈觉霖先去上药。 两人走远后，小张却追出来和苏彤道歉。 说是道歉吧，这最后一句话却很突兀：“我爸是误以为陈先生是袁兰在外头的姘头，这才一时上火的。” 苏彤听言，当场给了小张一个白眼：“监控显示，是你爸先抬手要打人的。要不是陈先生赶来，你兰兰的脸就又要肿了。你还好意思黑我的员工？” 小张当时是点头哈呀地说他口才差，词不达意。但是苏彤转念一想，小张为什么特意和她解释这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觉霖：“你的意思是，小张知道我和袁兰走的近？” 苏彤摇头：“他知不知道不重要，关键是他就这么认定了。否则你告诉我，他想做我们店的生意，为什么不找我？大家都是和他爸打过架的人，怎么他不敢找我却敢找你？” 陈觉霖思索了一会儿，反问道：“他觉得以袁兰和我的交情，我一定会帮他？” 苏彤：“你说呢？老陈，你阅历比我多，这些事不需要我点明吧？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于夫妻关系总追求一对一是不切实际。但是，你将心比心，换了嫂子在澳洲和一个男人发展出非常近的友谊，你什么心情？你要是心情会好，当初压根不会闹离婚。” 陈觉霖：“可是小张做的东西是可以的。虽然没有比价，但是是符合标准的。这也不算是” 苏彤：“老陈，我的意思你还是没明白。你说我为什么对小张那么避之不及？仅仅因为他懦弱吗？他再懦弱也是袁兰老公，关我什么事？可是如果他懦弱到乐于利用你和他老婆亲近的关系，加上之前他妈妈他儿子被他爸打的时候，他根本不管，就一个人逃，你觉得这种男人我这么说吧，你给他做成这单生意，只会让他产生自己还挺厉害的错觉。回头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怕他会像他爸那样，不仅不抗事儿，反而拿老婆撒气。到时候，他说不定会从你们两的关系找理由。“ 陈觉霖还是不太相信苏彤的危言耸听：“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就是正常的男女交流。他有什么理由找？” 苏彤摇头：“老陈啊，你总说我没结过婚不懂，但就是因为我没结婚才看的清楚。男女之间的交流，交到你们两这种相拥而泣的程度，你和我说是正常？是，我可以说是正常，那是因为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不足以让我花时间精力去怀疑。这个逻辑换到小张身上，就是袁兰在他心里的分量根本不值一提。你说，出事的时候，小张会怎么样？” 正如苏彤所言，陈觉霖是有阅历的人。苏彤的话或许太绝对，太把人往坏里想，但总归是有她的一点道理。 于是陈觉霖斟酌再三，道：“现在反悔，袁兰这边我们都拉不下脸。这样吧，我再找之前合作过的几个供应商要几份样品，至少在小张面前走个形式。” 走个形式？ 苏彤低叹一声，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之后的就看天意了。只是最近真是什么都不顺心，总感觉，天意还没到达，也不知道这个年能不能过好。 第四十五章 春节大戏之翻糖蛋糕好吃吗 苏彤：“确实有人觉得我和老陈走的很近，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谈工作。为什么袁兰不是？我觉得可能是袁兰的状态有点像老陈老婆。一个温柔坚韧的女人，遇到天大的困境却依然对家庭不离不弃，他老婆不也是这样？反正在我看来他是够不着澳洲，于是在身边的人身上寻求弥补，消除一点愧疚感。所以在小张这件事前，我没干涉他们俩互帮互助，毕竟没做有违道德的事。哎呀，我真不是老陈说的那种天真少女好吗！什么一对一，什么算一对一？人的情感和蛋糕一样，从来都是层层叠叠，相互推拉，相互融合的。哪儿有什么一对一？” 年前让工厂出样品，几乎没人会花心思做。 没和工厂接触过的人可能不知道，大部分工厂在春节前一周就可以放假了。就算有剩下来的人，也基本无心工作。 红的出样要求在他们看来就像是17：58来的一份急邮，没有超时没有违规，但足够欠揍。 所以，小张顺理成章地接住了红的单子。 合同签订后，苏彤和小张亲切握手，并道：“小张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好好做！别让我们和袁兰失望。” 小张：“是是是，一定一定的。谢谢彤姐！” 小张得了合同欢欣鼓舞地和袁兰一起出去吃午饭。 安周端着意大利面进来时，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会想办法刷掉他的。” 苏彤摇头，心想：我原本可以想办法，但老陈先把我顶在杠子上了。 安周见她不语就不再多说，转而问：“春节放假你初五回来……那这次新品……” 说到这个，别说工厂工人无心上班，苏彤自己也无心上班，要不是安周提醒她差点忘了。 路东和陆希把剩下几个菜端过来时，苏彤正和安周讨论新年新品。看着图纸上红红火火的刻纹，路东摇头：“苏彤，咱这出新频率都赶上必胜客了。至于吗？” 苏彤：“必胜客这样的大企业都是逢节出新，我们还能偷懒？” “哎呦，你这是暗搓搓说我懒吗？”路东觉得是苏彤太紧张，“最火的都是常规款，出新就是小花头，一年有几次可以了，用不着逢年过节就来一波吧？” 陆希：“逢节气会养生，苏彤没有一年出二十四套限定就不错了。” lu氏夫妻的一唱一和，一直让人无语。但是陆希说的二十四节气，倒也未尝不可。 于是，这头的安周还在修改画稿，那头苏彤已经给他安排上二十四个任务。 待安周把窗花系列的图纸整好便看见苏彤一脸不怀疑好意的笑容对着自己。 17：58。 虽然知道在这个时间点找人提问做事会被骂，但就是因为快要下班了才想赶紧把问题解决一下，对吧？ 苏彤：“安周，你过完年就去上翻糖课程，要不我们就出二十四节气翻糖款？正好可以练手？” 路东没想到苏彤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地顺杆爬，于是替安周叫屈：“那你怎么不先练？” 这时苏彤冷笑一声，从一旁柜子里掏出两罐东西：“来，路大师，让我给你展示一下苏氏技法。” 于是半个小时后，安周稿子上的窗花蛋糕实体化，甚至还在蛋糕侧面加上几朵三维立体的梅花点缀。 看着苏彤行云流水的切割和塑形操作，安周愣住了。路东和陆希也瞪大眼睛：“你会做翻糖？没怎么见你玩过啊！” 苏彤汗颜：“我说过很多次我会啊。之前我不是还消失半个月去s市和大师学习的吗？” 路东：“可可可是，我们店为什么不卖翻糖蛋糕？” 苏彤黑线，路东真的是不太关心她了：“大哥，这个我也说过很多次。翻糖蛋糕现在还太高端，多数走的是私人定制！我们不合适。而且我之前不是改良过白皇后嘛？把巧克力花换成干佩斯花！而且有一年蕾丝曲奇我加过翻糖元素啊。还有上次圣诞彩妆系列，我也试过翻糖啊！” 路东平日里只管西餐，苏彤在西点上做过多少研发，他不清楚，只知道店里三天两头就有花里胡哨的东西冒出来。 而安周，他虽然知道苏彤会，可是她总说太麻烦，安周便以为是她技艺不精才嫌麻烦。然刚才苏彤整翻糖的手速，不像是技艺不精啊。 对此，苏彤表示：“我说，你们真把我当啥事不管只想收钱的老板娘？拜托，除了经营者的身份外，我也是个学无止境的西点师好吗？难道我只抱着一块红桃皇后吃老本啊？” 苏彤自白时，已经放假的刘昊偷偷跑进后厨。他看见台子上剩下的翻糖材料便想捏一块塞进嘴里。 苏彤余光扫见，立马把那些东西聚拢，不让他碰，并吓唬他说：“这是橡皮泥，不能吃的！” 刘昊停顿数秒，而后捂着嘴贼笑：“姨，你骗人！安周哥哥吃了一口。” 苏彤猛回头，安周手里果然有块吃了半块的棒棒糖翻糖蛋糕。 成为聚焦，安周略显尴尬，慢慢把没来得及吃掉的半块塞进嘴里，而后含糊道：“我就想试试翻糖蛋糕到底好不好吃？” 苏彤：“那，好吃吗？” 安周点点头：“里面好吃，但是和普通的水果蛋糕差不多。” 废话！翻糖这东西口味单一，你还指望包了一层五颜六色的糖面，整块蛋糕的口味也能精彩纷呈？ 不过路东听到安周这么说也拿了一块棒棒糖。 所谓棒棒糖翻糖蛋糕其实就是很小的小蛋糕，蛋糕顶部插入圆棒或者木棒，而后以各类固定性淋面包裹，比如翻糖面。最后看上去就像一个个棒棒糖或者糯米糍冰淇淋。 眼看着大家一人一口，桌上的半成品就快被吃光，刘昊却还是什么都没有，于是小孩子急得跳脚：“姨！我也要吃！给我一个！” 苏彤眯起眼睛，俯下身和刘昊说：“刘昊同志，你说说你放假这几天在我这里吃掉多少甜食？” 刘昊现在正是长身体阶段，而面包蛋糕这种东西口味太抓舌，营养又比较单一。为了不让刘昊偏食，苏琳菲和他约法三章。 但是小孩子的自控力哪里比得上美食的诱惑力。于是刘昊这几天蹭着店里各路人的宽容，是想怎么吃怎么吃。 苏琳菲发现过一次，当然也就制止过一次。但可能是语气急了些，最后刘昊便哭着说：“奶奶都说我可以想吃就吃的！” 自古婆媳难相处，更何况是前婆婆？ 于是苏琳菲炸了了！可是她那性子，不打又不骂，炸也是炸伤自己，顺便波及苏彤。 苏琳菲那天晚上拉着苏彤哭诉：“小孩子是不是都是没心没肺！谁顺着他的意，他就和谁亲？这样下去，刘山他妈妈只要每次都让孩子为所欲为，我看张蜜就不用作妖，昊昊早晚也和她跑。” 苏彤不知道苏琳菲对孩子有什么误会。苏彤记得她小时候还没住校时，就算她妈把她骂的天昏地暗，她也还是要找妈妈。 不过按刘山奶奶以前的作风，突然随意确实有不怀好意的可能性。莫非是气苏琳菲带孩子回b市过除夕？ 很有可能。 元旦的时候，张蜜故意叫他们去日本，据说还天天秀照片。 没想到玩了一圈回来，刘昊的春节时光也被苏琳菲拿走一半。 苏彤听过夫妻各有老家，为了今年去谁家过年而吵架的。但单亲家庭的小孩过年去谁家还真没怎么了解过。 不过，苏彤还是给苏琳菲想了办法，那就是让刘昊吃。 此刻，苏彤带刘昊去监控室，把他这些天吃了什么一一播放出来，宛如吃播。 但对刘昊来说，这大概是公开处刑。 苏彤：“所以刘昊同志一开始答应妈妈的话都是假的？” 小孩子的羞耻心比大人重的多，苏彤这么一对质，他便低下头，想解释自证又不知道怎么说。 苏彤看着他，拿出致命一击：“所以刘昊同志要和爸爸一样，欺骗妈妈？” 刘昊：“我没有！我没有骗妈妈！我是……我是……” 眼看着孩子要哭，陈觉霖抱住他，指责苏彤：“你也太狠了！拿他爸说事！” 苏彤不管陈觉霖，继续和刘昊说：“好，你没有骗妈妈，你是有正当理由的。那你吃的这些东西，都是彤姨要拿去卖钱的！你付钱给我吗？” 一提付钱，刘昊懵了。 于是苏彤再道：“你妈妈和我是好姐妹，你是我好姐妹的孩子，所以这次我不计较。但是刘昊同志，下一次还能不能偷偷蹭吃？” 刘昊摇头。 苏彤：“很好！那今天还吃蛋糕嘛？” 刘昊再摇头。 苏彤：“嗯，昊昊你真是明白道理！如果你想吃的话，过几天你妈妈录视频，你帮她一起做，做好了就能吃，怎么样？” 刘昊听言，眼睛一亮：“可以吗？” 苏彤点点头：“那是你的劳动成果，当然可以！” 得了苏彤的允诺，刘昊心情瞬间好转，笑嘻嘻地出去继续他的小世界。 陈觉霖在一旁观看苏彤教训孩子全过程，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和小孩子那么斤斤计较干嘛！还扯上他爸爸？不怕伤他自尊啊？” 苏彤耸耸肩：“他要是因为我说他爸伤自尊，那他就不会急着说我不是，而是我爸不是了。再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他的完美童年早就被现实打碎了，不如教点实在的。可别因为单亲觉得亏欠反而对孩子处处容忍，长大后成了个无法无天的人，或者是像菲菲那样天真到犯傻。” “你啊，真是太狠！大过年的，和个孩子这样。”陈觉霖一边叹气一边走出监控室。 苏彤心里叹笑：大过年的…… 大过年的前几天，苏彤给她把爸妈看寿宴上的蛋糕初稿。他们是左挑右挑，最后说要做个像喜酒蛋糕那样繁花似锦的双层才能彰显她的技术和能力。 苏彤看了她爸妈发来的样例，就是现在流行的翻糖蛋糕，还是最花里胡哨的那种。 于是苏彤从专业角度给出意见：“妈，这个糖分太多，你们都是年纪大的，不合适。裸蛋糕其实……” 可是不等苏彤说完，她爸就在电话里喊了一句：“你妈过生日，都听她的！还是你做不出来？试都不试就拒绝，有没有把你爸妈放眼里？” 瞧，这就是现实。顺我者好人，逆我者不孝。 可是毕竟是自己爸妈，苏彤也只好试着把蛋糕内部地含糖量降低的同时，繁花似锦。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出翻糖秀。 或许有人会问苏彤为什么不依她爸妈一次。苏彤也想过这个问题，其实她是愿意依的，只是好歹给她个机会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吧。上 来就问她有没有把父母放在眼里，若没有，谁会出大钱宴请那么多亲戚？还捎上个蹭生日的？ 第四十六章 春节大戏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苏彤：“越长大越怕过年。小的时候，过年是一群长辈围着你笑嘻嘻，夸你可爱夸你文静叫你多吃点还给你压岁钱；长大之后，就是一群的长辈围着你搞宣判，说你不好好学习，说你不回家看父母，说你不结婚不生娃，说你不会带孩子不会做家务，说你净让父母操心。完了你还不能怼，因为要顾及面子。” 除夕这天，苏彤开着小车车载着她爸妈和苏琳菲母子回b市。 苏彤原本担心她爸妈和苏琳菲坐在一起会尴尬。毕竟以前他们对苏琳菲的态度不算热情。不过没想到，这次他们倒是聊的挺好。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说的这个新媒体是她爸妈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苏琳菲：“对啊，所以我和彤彤想，春节也得出一期视频。” 苏彤妈：“那现在做这个博主收入怎么样？” 苏琳菲现在收入如何，苏彤很清楚。感觉到苏琳菲有一丝停顿，苏彤马上把话接过来：“妈，菲菲才刚入这行不久，你还指望她月入六位数啊？” “为什么不行？现在的小网红出道半年就是一身名牌。穿的背的，还有什么化妆品护肤品都是品牌方直接送的。”要说苏彤妈还真是紧跟潮流深入行业，明明是隔着频幕和滤镜，却一副同行语气，“你们虽然不是什么美妆博主时尚博主，但是美食类现在也很火吧。” 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的苏彤爸不知为何也凑上来：“是呀，没有厨具品牌，那黄油牛奶面粉商没找你们？” 黄油牛奶面粉？ 苏彤忍不住笑了：“爸，爱心送粮啊？那我们要不要再联系联系卖油的卖糖的？油盐酱醋都来一圈？” 被苏彤这一呛，苏彤爸哼了一声：“这么多油盐酱醋干什么，你开超市啊。” 苏彤不想接她爸的话头，但是一号下二号上：“哎，彤彤。上次和你们一起录视频的那个小网红，就是你说是朱康祺女朋友的那个，我看她前几天参加xx品牌邀请，穿了一身连衣裙特别好看，还带了一条爱马仕的手环！” 苏彤：“所以呢？” 苏彤妈：“所以呢？那个小网红拍几支视频买上了爱马仕，你俩现在戴的什么？菲菲也就算了，你说起来当老板的，一年挣多少？一百万？两百万？还得三个人分？还不如你爸那小破公司。” 苏彤爸：“我公司怎么就破了？你们单位好！落地窗，小隔间，三天两头加班装精英，你一年不也只挣几十万？” 苏彤妈：“你什么意思？几十万少啊？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们俩，我几十万一个人过的不要太开心哦。” 苏彤爸：“行，你开心，你一个人去过。咱三就各过各的！看到时候谁开心！” 苏彤在后视镜看到苏琳菲已经默默把刘昊的耳朵捂上，心里一阵无语。 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与另一个人共结连理枝的？ 如果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那妈妈可能就是爸爸前世的仇人；如果说儿子是妈妈今生的骑士，那爸爸八成就是公主身后的恶魔。 总之，想找不痛快吗？那就和人结婚吧。 但是，不管苏彤爸妈如何看待自己的婚姻和结婚对象，劝人结婚却是永恒的话题。 苏彤妈：“菲菲啊，我之前看那个什么网红公司，就是专门签你们这样的博主的，他们聚会上有好多男生，都挺不错的。你有和这样的公司联系过吗？” 苏彤叹气，心想：又来了。 虽说苏彤爸妈以前不喜欢苏琳菲的“孱弱”，后来不喜欢苏琳菲的“嫁的好”，现在又不喜欢她赖在苏彤家，但是他们这操心病不分对象。 早在苏琳菲刚离婚那会儿，他们就分析过各种单亲妈妈的发展路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苏彤离婚了呢。 苏琳菲这头，其实她还没想到这些，或者说她暂时不敢想。苏琳菲虽然不聪明，但是从小到大，多少人讲起单亲都是那种眼神，所以单亲妈妈的行情怎么样，她是知道的。 以前她是黄花大闺女就不受待见，连她爸妈都觉得她能嫁出去就很谢天谢地了。现在她失婚，还带个儿子……正如苏彤教的，如果这时候她不好好重新思考一下怎么自力更生，以后只会为了依附于人更加不受尊重。 所以听着苏彤妈的话，她只好敷衍地笑笑对对对。 可是父母大概都有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性子，苏彤觉得苏琳菲脸上的尴尬已经很明显了，然而她妈依然不放过：“哎，你还是得好好找找，现在做博主的好多家里条件不错的，而且思想也比较开放。总归比你爸妈找的那些人好。” 说到这个，苏彤真是可以吐槽一整天。 苏琳菲搬到苏彤家之前，她爸妈觉得她没处落脚始终不是个办法，于是就开始给她物色再婚对象。 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说：刚离婚还带着孩子，要不等等吧。但是苏琳菲爸妈的逻辑是，趁着还年轻，孩子也还小，接受能力强，赶紧找。 行吧，父母总有他们的道理，找就找吧。 可是他们找来的人就一种：找保姆的。 如果是同样是离婚的，带或带孩子，一个个加上微信就说“没什么特别要求，就是别作别闹腾，能照顾好我家人。” 如果是未婚的就是三四五十岁生活不能自理的妈宝。这样的朋友，一般自己还没上场，他们爸妈就会先来问：“会不会做家务？会烧饭吗？孩子乖不乖的啊？什么时候再生一个？” 别说是苏琳菲和苏彤了，连苏彤爸妈都觉得这样找也太不动脑了。 于是，被苏琳菲拒绝几次后，她爸妈就先把这些对象给苏彤爸妈参考。 然而，苏彤爸妈委婉地提了几次意见后，就听到了更精彩的说辞：离过婚，带着孩子，还想当女神啊，找个人把你供着？差不多得了。 苏彤当时很震惊：“这是姨妈和姨夫自己说的？” 苏彤妈摇头：“好像是那个介绍人说的。” 苏彤扶额：“哪里找来的介绍人啊？” “不知道，好像是她哥小区里的哪个邻居吧。”苏彤妈边说边摇头，“所以说为什么要买豪宅？你以为是好看为了炫富？不是的。你看苏琳菲爸妈，和这种人当邻居，成天听她讲这种话，就真的觉得他们女儿应该降低要求去给人家当保姆。所以你那套小房子，真的是还不如不买。对你生意啊，人际交往啊，一点好处都没有。” 好吧，不管苏彤妈对房子的寄托是不是合理，但至少她们对苏琳菲爸妈介绍来的人的想法还是一致的。 于是，除夕夜和苏琳菲爸妈一家吃饭时，他们主动站到了苏琳菲这一边，拿出这几个月她发的视频给她爸妈欣赏，暗示着他们女儿虽然失婚，但不一定是打折货。 本以为除夕夜能在这种平和欢乐的氛围下度过。可是没想到饭吃到一半时，卧室那儿传来孩子的哭声。 苏琳菲嫂子听声音，认出是自己的孩子。然后赶紧跑去看，只见刘昊不知怎的和弟弟打起来，现在把弟弟压在身下。 于是嫂子立马大叫着：“怎么回事！菲菲，你儿子怎么这样！怎么打人啊！” 苏琳菲见状也很惊慌，拉起刘昊蹲到一旁训话：“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打弟弟！” 苏琳菲质问时，神情严肃至极，刘昊大约是想起几个月前她打张蜜时的样子，阴影再次笼罩心头。于是他红着眼睛，支支吾吾道：“他说……是他说……” “他说什么了，你要动手？”苏琳菲嫂子不等刘昊说完就气呼呼地喊，“你八岁，他才几岁？你的力气能把他打死！” 苏彤之前听说过，苏琳菲嫂子生完二胎后有点神经敏感，就是大家常说的产后抑郁。也就是因为这样，苏琳菲爸妈后来就没来a城帮过苏琳菲，一直在照顾嫂子。 照顾媳妇孙子，体谅产妇，这无可厚非。 但苏彤能理解苏琳菲嫂子的言辞激烈，不代表认同。 所以她想了想措辞，道：“嫂子，大过年的，别说这种晦气话，吓着小宝宝了。” 嫂子还算理智，加上孩子情绪不稳，继续吵只会让他哭的更厉害。于是嫂子抱起孩子朝外头走。 苏琳菲妈妈跟着出去安慰，留下苏琳菲爸爸在屋里质问：“刘昊，你怎么打人呢？” 苏琳菲爸是传统中式严父，刘昊见他和刘山一样，有点心里怕怕。 而苏琳菲同样如此，所以她神情焦躁地追问沉默的儿子。 苏彤看不下去，蹲下身对刘昊道：“是不是他说你坏话你才推他的？” 小孩子之间推搡无非就两种：我看你不爽和你惹我不爽。 刘海不是会莫名看人不爽然后动手的孩子，那只能是对方干了什么让他不爽的事。 可是想想那孩子才四岁，能做什么？如果没有做什么，那可能是说了什么。 果然。 刘昊听见苏彤的提问，瞥了苏琳菲一眼，而后点头，又摇头。 苏彤：“别怕，要是他先说你的，姨帮你骂回来！” 三人听言，纷纷诧异地看向苏彤，就连正好进屋的苏彤妈也说：“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教坏小孩子？” 可苏彤不管，怎么把人骂回来又骂的人家心服口服是她的事。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应该了解清楚真相，不是嘛？ 于是在苏彤的一再坚持下，刘昊才说：“他说妈妈没人要，说我是孤儿。” 众人：…… 苏琳菲爸沉默一会儿便道：“你瞎扯吧！你弟弟才几岁能说这种话？” 苏彤：“姨夫，刚才表哥不还说他儿子唐诗能背一百首。这么简单一句肯定不在话下吧？” 这时，苏彤妈拉拉苏彤，轻声道：“你别瞎掺和。” 苏琳菲爸大概也知道是小孙子不对，可是再不对也是打人的更不对。 于是他对刘昊说：“你快去给舅妈和弟弟道歉！” 刘昊听言，委屈地看着苏琳菲。 可是苏琳菲想了半天，也和他说：“总之你推人就是不对的。如果他受伤了，落下残疾甚至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刘昊嘴一瘪，目光转到苏彤身上。 四目相对，苏彤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是小学一年级，老师让大家带字典上学。可带去后才发现老师不教怎么用字典，因为这是幼儿园教的。 但苏彤幼儿园是外地上的，不仅不教查字典，也没教四则运算。 于是老师在领略过她极差的数学基础后，又发现她连字典都不会用，就在课堂上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说：“字典这是学前就该会的。你不会，回去问你爸妈去。不要浪费大家课堂时间陪你回炉。” 苏彤也想回去问，但是老师，咱是寄宿学校，回去要等五天啊！这五天怎么办？ 如果是聪明一点的孩子，大概就会请教同学。 但是苏彤不是，至少她小时候不是。她只是被老师的不耐烦戳中，而后拼音考试不及格。 后来老师看不下去，叫了班里一个小学霸教她。可是对方又当着全班的面说：“啊！我是自学的！查字典这么简单，笨蛋才不会。” 于是哄堂大笑。 于是苏彤打了他的背。 于是爸妈来了。 于是苏彤被骂了。 长大一些后，苏彤回想此事也觉得是自己不对，不对于她不该动手。可是，对方骂她笨蛋就对了吗？为什么他不需要和自己道歉？ 想到此，苏彤拉起刘昊和苏琳菲，在长辈诧异的眼神下朝客厅去。 苏彤：“来，昊昊，过来。” 嫂子气还没过，看见刘昊赶紧地把孩子护的更严实。 苏彤：“嫂子，真的很抱歉。菲菲！” 苏彤示意苏琳菲道歉，苏琳菲顿了一下，才道：“嫂子，都是我不好，没把孩子教好。小明……还好吗？” 嫂子嗯了一声，而后道：“可是打人太过分了。你说你这个妈挺温柔的，儿子怎么打人呢？” 苏彤：“嫂子，你不知道。单亲家的小孩子比较敏感。” 除夕夜，大家碍于喜庆的气氛谁都没提苏琳菲离婚这事。没想到苏彤却第一个开这个话题。 嫂子：“敏感？敏感就打人？” 苏彤：“小孩子嘛，听到别人说他妈妈没人要被男人抛弃，说他是没爹的孤儿，可不就敏感地控制不了手脚吗？” 苏彤的话，讽刺的意思很明显。嫂子听了后，原本是想回怼的。但是嫂子又不是傻子，苏彤转述的她儿子的那些话究竟是从谁那里学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苏彤：“嫂子，你运气好，哥哥爱护你，姨妈和姨夫也把你当亲女儿看。你看，菲菲离婚一个人带孩子也挺难，但是他们不还是留在老家帮你们带孩子嘛。所以，这个父母离婚的孩子，你可能不太理解。当然，打人一定是不对的。昊昊，你自己说，打人对吗？” 刘昊不明白苏彤话里的小九九。只是疑惑苏彤刚才说好的骂回去呢？ 于是苏彤接着道：“昊昊，你觉得说话和动手是一回事儿吗？君子动口不动手，弟弟说你两句但是没推你，你却推他，这公平吗？” 苏彤在歪理上一向是精益求精无止境的。刘昊被苏彤这么一绕还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于是他点点头，并在苏彤的暗示下，诺诺地朝嫂子和小明说了句：“对不起弟弟，我不该因为你说我就推你的。” 嫂子面上有点挂不住，但又憋着气不好崩。最后只能敷衍地说一句：“算了算了，小孩子打打闹闹正常，没出事就行。” 得了这句，苏彤推推苏琳菲带刘昊回去吃饭。 可她自己却已经吃不下去了。 这个春节果然不安生。好好的年夜饭，因为一场闹剧，和闹剧中完全不出声的表哥，还有丝毫不站亲闺女的姨妈姨夫，而显得特别噎人。 回去路上，苏彤爸就说苏彤方才太不给嫂子面子。 苏彤被噎了一晚上，她爸这句话犹如腹部一击，冲开她噎住的喉咙。于是苏彤猛呛回去：“爸，如果是我嫂子背地里这么说我，你觉得我要不要给她面子？哦，我忘了，我哥体谅我所以走的早，我是不会有嫂子的。” 苏彤爸一愣，而后道：“人家又没明面说你。背地里说，谁背地里不说？明着不说就是给你面子，你说你要不要也给人家面子？” 苏彤摇头：“面子？面子真重要啊！为了面子，里子就随便它去了？爸，就是你这种为了面子不愿意站亲闺女这边的逻辑，我才更不想给她面子。她那么厉害喜欢背地里编排人，那她怎么没本事不让人知道她背后干的好事说的好话！” 眼看着苏彤要和她爸吵起来，苏彤妈补刀：“哦，所以你是怕你哥娶了老婆，然后我们全都不站你，所以才把他夹死在我肚子里的？” 苏彤：“那倒不是，他也可能是怕你们以后不站他，让他孤立无援，所以提前先走了。真不讲义气，好歹是兄妹，自己跑也不通知我。” 苏彤这么说话，苏彤爸怒了：“你什么意思！拿你哥的生命开玩笑了？” 苏彤：“有什么关系，他都不在了，背地里说说又不是当他面说。” 苏彤爸：“你！你个臭丫头！” 歪理这事，苏彤爸不可能说过苏彤，于是现在他也只能噎住。 第四十七章 春节大戏之演员请准备 苏彤：“我小时候很喜欢过年的，因为有红包，亲戚也对你很好，会夸你可爱文静活泼，还给你好吃的。但是长大后就不是这样了，各种学业如何，事业如何，婚姻如何，育儿如何。如何如何，都不如何！都不如他们如何……” 苏彤来自一个很庞大的家族。这个庞大是源于它的人数。 和独居养老院的外公，以及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分别吃过饭之后，苏彤便陷入了春节的第四顿餐的准备：她妈妈和她九阿姨的五十大寿。 九阿姨，并不是苏彤妈的亲姐妹，而是苏彤外婆的八妹的女儿，同辈排行第九。所以准确的来说她是苏彤的九表姨。 这位九表姨是同辈中最小的孩子，所以当之无愧地成为苏彤妈妈这边家族的团宠。而宠的结果就是，九阿姨是个想法和要求都特别多的人。 这个性子放在五十大寿上，就是饭店要挑好吃又有气派的；菜色要尽量囊括蔬菜水果鸡鸭鱼肉和野味；来宾嘛，大家都是亲戚，也不用给红包，每个家庭出个小礼物意思意思得了；蛋糕嘛，要大，要花，要吸睛，要和她的衣服妆容相和谐，要能衬出她的品位和优雅。 苏彤认了，她心想想，要是有人帮我出钱过五十大寿，我肯定也要求多点子多。 于是当苏彤付完各种钱后，唯一要操心的就是那个集大、花、优雅于一身的蛋糕了。 苏彤：“所以你和九姨决定了没有？明天穿什么？” 苏彤妈试了几套衣服后，仍然没有做出决定。本来就烦躁的她被苏彤一催后，急声道：“哎呦，你急什么啦。今晚总归能决定的。” 苏彤扶额：“不是，我要根据你的衣服做蛋糕的呀。你们说，蛋糕要和你们的衣服统一的啊。” 这时，同样被苏彤妈试衣服烦的不行的苏彤爸插嘴：“你就做个大红色，穿什么都通用，肯定统一。” “爸，你好好叫好伐。又不是结婚。而且三桥已经是红木家具风，色调很暗了。我再弄个大红色，到时候灯一关，蜡烛一点。”苏彤边说边想象，自己都忍不住一抖，“那照片拍出来，我估计就是鬼片。” 苏彤爸听言想了想也觉得不大好，于是朝着苏彤妈道：“你衣服试好了没有啊？这大冬天的，穿什么都是肿的，你有必要来回试吗？你不能在a市试好了带过来啊？” 苏彤妈给了她爸一个白眼：“我是带过来了呀，但是昨天不是新买了几条裙子吗！” 苏彤爸：“哦呦，昨天就去干这个了。我说下午干嘛急着走。” 昨天下午，苏彤一家三口去爷爷奶奶家吃中饭。到了两点半，苏彤爸原想在爷爷奶奶家睡个午觉，可是苏彤妈急着回娘家。 急忙回老旧无人的娘家，就是为了买新衣服？这和躺在爷爷奶奶家睡觉比起来反正在苏彤爸的认知里是个非常不平衡的交换。 可是苏彤妈不服气：“为什么不能走？中饭是我们烧的，碗筷是我们洗的，连晚饭我都做好了，只要晚上加工一下就行，还要我们留下来干嘛？再说了，他们年纪大了也要睡午觉，那里又没你的床位，你是想占着他们的床？” 苏彤爸：“我就是想睡个午觉，你怎么话这么多？” 苏彤妈：“睡啊，没不让你睡啊。我们一回来你不就睡了吗？” 苏彤爸：“我想呆在自己家里睡不行啊！” 苏彤妈：“行，当然行。但是那是你自己家吗？那家里什么东西是你的？我们买的新家具，我们换的新电视，我们添的新灶台，甚至是我们出钱公转私的房子，但是这些和你有关吗？房证写的是谁的名字？是你吗？还你家你家，你爸妈宁愿把房子过户给一个亲戚都不想留给你，你家什么你家。” 听到苏彤妈说这话，苏彤惊了。苏彤爸原本有个亲兄弟，但是几岁时就出意外过世了。后来，乡下亲戚生多了实在养不起，就过继了一个弟弟给苏彤爷爷奶奶做大儿子。 不过，虽然是过继，户口本上也有他的名字，但这位大儿子也就是苏彤小伯伯，在高中毕业后，他的亲生父母也移居到城里来，就又住在一起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小伯伯是白养了，但是苏彤爷爷奶奶却觉得他能不忘本，是优良品德。加上后来，苏彤爸离开家到a市闯荡，也是这个小伯伯照顾爷爷奶奶当然，具体怎么照顾的苏彤不知道，只是以前听她妈妈抱怨过，爷爷奶奶的退休金全在小儿子手里，完了她爸每个月还要他给三千块养老生活费。 苏彤对这个小伯伯的印象不多，记忆中也就是过年吃饭出现一次，换了别的节假日回去看爷爷奶奶，他是不出现的。而爷爷奶奶的老邻居也说，平时最多一个月来一次，除非有急事。 然而，能因此说他不好吗？ 不能。 因为他还要照顾自己家庭，照顾自己亲生父母。愿意顺便照顾一下养父母，这已经很不错了。况且，他们的亲儿子一年也只回来八九次，一次呆不了几天就走，要真的有事，还是得靠他。所谓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能防老的还就是这个非亲的儿子。 钱的事也就算了，苏彤觉得他们大概也算不清其中的情理钱。只是房子都过户给他未免太过了吧？ 苏彤原本想问问的，可是一扭头就看见她爸气鼓鼓的眼睛对着苏彤妈，随时准备发作的样子。 于是苏彤为了今晚大家能好好睡觉，便主动道：“对了，小伯伯确定来吗？” 虽说这是苏彤妈的生日，请的大部分是娘家的亲戚。但是爷爷奶奶知道要办生日会，说婆家也该有人沾沾喜气。他们呢是年纪大了不方便，那就让小伯伯去吧。 开宴不拒亲，苏彤妈不好拒绝。而且这小伯伯曾经也帮苏彤爸做过一年的生活，不能做的太绝。当然，也因为苏彤爸说的：婆家不来人，显得你这个媳妇没当好。 苏彤妈当时听了这句话没接，回头就和苏彤吐槽：他们不来是因为我不好？我压根不想请好吗！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这个公婆当得不好，所以没人想请他们去。 总之寿宴前一天这么一闹，苏彤眼皮直跳，跳到隔日五点多就醒了。 起床第一件事，打开手机，除了各种财源滚滚的gif外，就是九阿姨昨天十一点多时终于决定了今天中饭的衣服，顺便还问了一句：“蛋糕来得及做吗？” 苏彤看着那一身深蓝色印花旗袍，再看到她妈妈挂出来的玫红色连衣裙，心道：自古红蓝出cp，你俩姐妹真是行我说来不及……来不及……现买我都买不到，只能来得及。 于是她发语音给苏琳菲，确认蛋糕底已经完工，一层奶油水果夹心一层慕斯也已经抹好。现在就等着苏琳菲带刘昊过来做最后的翻糖包装。 如果说翻糖在实用性和食用性上的好处是什么，苏彤觉得就是好揉捏、不宜变形，而且很好的保护内里，非常适合做造型，特别是双层大蛋糕。如果改成奶油，动物奶油容易塌，植物奶油不健康，而且都经不起运输颠簸。 这不，苏琳菲赶过来时，那慕斯蛋糕都有些歪了。 苏彤补救了一番，而后道：“下次要是碰到这种情况，你就放在磨具里带过来，这样安全点。还有刘昊同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个蛋糕你已经蹭过一手指了！” 刘昊小脸一红道：“我我帮妈妈尝尝味道” 苏彤轻笑着赶他去洗手，而后让他帮自己把染好色的翻糖膏分块擀薄。 见孩子做的还有模有样的，苏彤的起床气缓和不少：“对了，那天我走之后舅妈有说你什么嘛？” 提到这事，刘昊一脸神奇地摇摇头：“没有，你走了之后，我就做作业，舅妈还让弟弟在旁边看我，说什么和哥哥学习学习。” 苏彤诧异，这嫂子的反应还真特别。而苏琳菲此时也点头道：“她春节那天她还给了昊昊一个大红包，两千块呢。” 苏彤：“那外公外婆给了吗？” 刘昊点头：“都给了，每个人都给我舅舅也给了。” 看着刘昊掰指头回忆自己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钱时，苏彤朝苏琳菲暗语一句：这还差不多！ 待刘昊擀好翻糖面，苏琳菲有点好奇地问道：“你准备包成什么样啊？两层好弄吗？” 苏彤拿起一片翻糖，而后用小擀面杖把边缘压薄：“包成双层玫瑰花。” 苏琳菲看着桌上渐变的裸色翻糖，好像能懂，却又不敢想。 这也正常，她现在只会做简单的，苏彤这个虽然技术难度不大，但是要做好看了还是要点经验的。 只见她把外层包上淡淡的裸粉色翻糖面，而后一片一片，顺着颜色深浅，从上至下，再把边缘翻开，用筷子管子等器具再次压边后又用食用颜料给一部分边缘描金，最后切出两根二厘米宽的长条，做了一个绑带蝴蝶结。 整个蛋糕看上去并不是所谓的玫瑰花，但是一层层花边却又明显地告知别人，它就是朵花。 不管别人怎么觉得，反正这就是苏彤想了一晚上的，优雅大花蛋糕。 苏彤妈起来时，苏彤已经和苏琳菲先去饭店打点了。九阿姨的儿子也就是苏彤苏琳菲的表弟，还有弟媳半小时后到达。 表弟两口子还算有点良心，他们自带了酒水饮料，其中还有五粮液。这么一看，苏彤心情顺畅多了。 四个年轻人把小厅装饰一番，把碗筷都摆好后，陆续走到饭店门口，准备迎接今年最密集的一波亲戚大驾光临。 第四十八章 春节大戏之简介名场面 苏彤：“尊老爱幼，其实是让幼年以上老年一下的人尊老爱幼，所以夹在当中的人最难过。孩子我不说，接触不多。但是老人吗，值得尊敬的不是年龄而是为人。有些老，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我尊重他干嘛？我们的法律难道会因为罪犯是老人就打折扣？” 邀请信息上写着十二点，年纪大的一般十一点半就到达饭店。趁着这个机会，所有亲戚欢聚一堂，某个时刻，苏彤觉得这场寿宴还是值当的。 当然这不包括小伯伯一家的到来。 小伯伯一家虽然是苏彤爸爸家的亲戚，但是b市很小，许多没血缘关系的人也都相互认识。所以小伯伯一家和苏彤妈妈家这边的几个亲戚也是旧识。 而小伯伯的亲大哥和亲大姐，早年在乡下就特别有乐于助人的精神，后来搬到市里，也是社区互助协会的活跃分子。 比如他们干过一件苏彤妈妈全家都知道的著名事件：把空巢老夫妻在首都工作的儿子成功劝回b市陪在父母身边。 具体的苏彤不想多说，太乱。反正，这个儿子当时刚准备好买房的首付，准备和女友领证，准备户口落在首都。后来就没后来了。 所以，苏彤和苏琳菲，以及表弟一家看到小伯伯把他们也带过来，着实心颤。 但是，人来都来了，又不能用扫帚赶走。于是苏彤深吸一口气，和她妈还有九阿姨一起迎上去。 只听九阿姨先开口：“哎呦，你们也来了啊！真是太荣幸了！这么多人来帮我们庆生。” 而后小伯伯的大哥，就管他叫二大伯吧，道：“当然要来，弟妹难得请吃饭，我们怎么可以不来。是伐，弟妹！” 苏彤看见她妈脸抽了抽，抽出一个笑，道：“是呀，好久没这么多人一起了。所以九妹就和我一起牵个头，大家聚一聚。” 这时，小伯伯的大姐，管她叫二姑妈吧，也道：“是该聚一聚了。不然以后小辈之间都不认识了。我特地把我儿子一家和小女儿也叫来，认认脸，熟悉熟悉，以后去a市谋发展也好找彤彤指点路子，” 哇，这个说法，真是令人意外令人惊喜呢！ 苏彤假笑着点头，而后看向她爸：不是说只有小伯伯自己家的人吗？凭空多出来这几个，要坐哪里？沙发吗？天花板吗？ 于是，出钱却成了孙子的苏彤只好去找服务员，在八人一张的桌子上挤出十个人的位置。 把桌椅摆齐全后，二姑妈满意地和她儿媳妇说：“你看人家开店的老板娘做起事情来就是不一样。你要多学习！” 二姑妈的儿媳妇推着童车，嘴上是哦，眼神却完全不在苏彤这里，最后坐在了苏彤爸妈旁边一桌，不再多说话。 苏彤心里冷笑一声。随后继续招呼其他人入座。 说起来，其实苏彤爷爷奶奶那边也不是没来其他人，那个女儿嫁的很好的表姑一家就来了，还是苏彤妈妈主动邀请的。 虽说苏彤没有看过最后的来宾名单，不知道他们也来。不过这家人可就比小伯伯家的人讨喜多了。 特别是两个孩子非常有礼貌，即便弟弟害羞，还是在姐姐的鼓励下主动和每一个长辈打招呼。而后他们和带着刘昊的苏琳菲坐在一桌。 剩下一桌，都是七八十岁最老的长辈。一群老兄弟姐妹坐在一起，不等苏彤喊话就已经开始喝酒，无需热场，一秒嗨起来。 待大家都入座后，苏彤深吸一口气，举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感谢父母，感谢长辈亲戚，感谢社会大家庭。而后表弟也起身附和一二。 一杯酒下肚，苏琳菲帮着关了灯。中老年人的生日，不讲究惊喜层层递进，要的是有什么上什么！毕竟体力不够，拖着拖着可能都要回去休息了。 因而当苏彤推着那个非花似花的蛋糕出来时，三十几个人全都站起来惊呼。而后点蜡烛，而后唱歌，而后吹蜡烛许愿。 最后，打开灯，表弟道：“我带了长枪短跑，大家站好，我这边设定好就好！” 看着表弟给大家选照片时，大家欢喜的表情和言语。苏彤恍然觉得，其实九阿姨和表弟还是挺花心思的。就说表弟的五粮液好了，深受老一辈的人喜欢，几个爷爷奶奶喝的开心，一开心就给小孩子发红包。 苏彤暗想，如果换了他们家自己弄，可能只会买x之蓝系列，不会晓得b市这边的老酒客更爱浓香型。 好吧，或许九阿姨真的是想找个理由让大家好好聚一聚，并没有她想的那些占便宜的小九九。 可是，苏彤往好里想并不意味着事情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不，当苏琳菲和她开始分蛋糕时，就有长辈开始好奇：“菲菲啊，你老公呢？” 苏琳菲手里的刀子一顿，而她爸妈赶忙说：“刘山他这几天忙……” 苏琳菲：“三叔公，我和刘山离婚了！他现在正忙着去新女朋友家过年呢。” 苏琳菲之言，让在坐神智还清醒的人都愣了，包括苏彤。 苏彤不知道她是因为有勇气才能当着家里几十个亲戚的面说自己离婚，还是因为有底气才不在乎亲戚们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当然她希望是后者。 不过，几个喝酒喝嗨的叔伯阿姨可不会像苏彤这样想。 首当其冲的就是二姑妈：“苏琳菲，你怎么离婚了呀！你老公不是条件很好的嘛！你以前都不用出去上班，现在离婚了，一个人带孩子啊，那不是要喝西北风啦？” 当众宣布离婚，不管是勇气还是底气，那都是自己的事，怨不得谁；可有人当众和你聊你失败的婚姻，勇气底气再足也难免受气。 所以苏琳菲受气地支吾半天。 这时，苏琳菲爸爸站出来道：“菲菲现在当博主，在网上发视频，有钱拿的。而且平常也会去彤彤店里兼职。很厉害了。” 二姑妈：“啊呀，那住哪里啊？吃饭怎么办？你们上去帮忙吗？” 二姑妈这么追问，所有人都看向苏琳菲一家。 苏琳菲一边分蛋糕一边道：“我们暂时和彤彤一起住的。二姑妈，您不用担心我，肯定饿不死，也肯定不会委屈昊昊。” 这时二姑妈又道：“啊呀，你怎么好和彤彤一起住呢！那她男朋友怎么办？” 男朋友？ 苏彤没有立马反驳，只是转头看向她爸妈。六目相对，他们默默移开眼神。 苏彤忽然觉得今天这顿饭背后好像有什么不对……可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走神的空档，二大伯忽然开口：“彤彤啊，你男朋友怎么没来？” 这时，苏彤妈道：“哦，和家人在英国过年呢。” 所以，她爸妈是把沈默书拉出来充胖子了吗？ 二大伯：“那准丈母娘生日他没表示表示？” 苏彤爸妈语塞。 于是，苏彤递给二大伯一块蛋糕，道：“二大伯，我们还没发展到这步呢。再说了，我妈妈的生日当然是表达我的心意为主，对吧？” 自己爸妈招来的鬼，只能女儿还了。 二大伯听言，吃了一口蛋糕：“彤彤，话是这么说，可是日子不能这么过的。你都几岁了，肯定不像高中生那种对爱情充满不现实的幻想。看对眼，就是什么都考虑好了，要奔着结婚去的，那他在和你确立关系的时候就应该把你家人当自己爹娘一样对待嘛。你问你伯母，我那时候怎么做的？” 苏彤一边听着二大伯忆往昔，一边无语得看着她爸妈。 男朋友？所以整了半天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难道他们还跟亲戚们说是男朋友出的钱办生日会？ 苏彤越想越可能。她之前从没主动请亲戚们吃过饭，她知道有些亲戚私底下都说她和她爸一样，在大城市混个老板当，回了老家饭都不请一顿，真是小气。 那么这次忽然宴请，很可能是因为有人出钱。这个人八成就是男朋友。 苏彤没有去核实她的猜想，因为她怕真的是这样。若真是如此，她估计自己会和父母翻脸。但不是如此，欺骗大家她有男友这件事也已经很可笑了。 况且，世界不大，a市b市离得不远，如果这些亲戚中有谁真的认识沈默书呢？ 想到此，苏彤切蛋糕的劲是越来越大。 然而，喝多了的小伯伯却好死不死地往枪口撞：“彤彤，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好不容易找到男朋友，不带回来就算了，连表示都没有。他什么意思嘛？有没有把你放眼里？你看今天你妈妈办寿宴，我们婆家就要来人给她撑场面的嘛！哎，你那男朋友家里人晓得你们俩的事发？不要是不同意哦？” 沈默书啊，沈默书，真的很对不起。苏彤心想，这辈子摊上我这么个相亲对象，只能算你倒霉了。 这时，苏琳菲也看出苏彤的脸色不大对，于是赶快给那桌自称是来给苏彤妈撑场子的婆家亲戚铺满蛋糕。 然而，人一热心起来，这张嘴什么东西都塞不住。 这不，小伯伯结束了，二姑妈接着来：“彤彤啊，你不会今年还嫁不出去吧？那你妈妈要气死咧！你说你蛋糕做的那么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啦！找婆家的心思要活络起来才行啊！哎呦，真是的，要姑妈我帮你出出主意发？” 苏彤分完蛋糕，僵着笑脸和二姑妈道：“不用了，二姑妈。您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会安排好自己的。” 二大伯：“哎，彤彤，你爸说你西点卖的挺好的，你怎么不会推销自己呢？再这样下去，你的店早晚要关门咧。” 哈？扯完她爸妈还要扯她的店？ 二大伯：“真的呀，你整天守着店，没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你这店开了几年就会觉得没意思的。最后就是个负累，生意也肯定不会好了，早晚没动力开下去的！” 苏彤无语，你们开过店吗？一个个说的都很有经验似的：“二大伯，我是喜欢西点才开店的。不是因为家庭生活才开的，所以没这方面担忧。” “哎呦，彤彤不要装了。你不是为了气之前那个什么王什么的前男友嘛！”这件事小伯伯倒是很清楚，当然这都是她爸说的，“彤彤啊，现实一点，不要老做不切实际的幻想。什么小男生小女生的情情爱爱，你不合适了。哎，对了，菲菲现在也是单身，你二姑妈社区有好多人家有单身的。真的！让你二姑妈给你们物色物色。反正现在这个对彤彤也不怎么上心，你们可以再多比较比较的。” 苏彤听着他们的话，渐渐胸闷。她折回自己座位，拿起酒杯走到这桌人面前，想用酒堵住他们的嘴：“二姑妈现在要帮忙带孙女和外孙，还有小妹太操心，哪里还能劳烦她啊！” 二姑妈：“彤彤，你这么说是看不起二姑妈的眼光咯？我们社区很多小伙子不错的咧。也有几个是海归在你们那里上班的。” 二大伯：“是呀，你三外公之前给你介绍的是差了点。但是你之前说的那些择偶标准也太高攀了。让你二姑妈给你介绍，包你满意。” 苏彤嘴角一扯，佯装乖顺地问道：“那二姑妈有什么人选吗？要不现在说出来，长辈们都在，大家一起看看，我爸爸妈妈也在，大家一起出出主意。” 因为沈默书这事是苏彤妈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而小伯伯一家是苏彤爸丢出来的摊子，所以深谙苏彤微表情的她爸妈现在是一句话不说。 可是二姑妈报一个，苏彤拒一个。四五个过去后，二姑妈恼了：“哎呦，彤彤，你这样不行的。一个都比不上现在这个男朋友？哎，这个这个，是家族企业的，在xx有林地的。一年几十万入账呢。这都比不上？” 苏彤：“二姑妈，这个……感觉你知道吗？有时候它就是没有感觉。我也没说不想认识，只是你要我今天立马挑一个，那……我又不是能一见钟情的人，确实很难啊。而且这个人太胖了吧！” 二姑妈不服气，又招呼苏琳菲：“苏琳菲，你来看看！有几个家里还挺开明的说不定能接受你这样带拖油瓶的。” 被忽然点名的苏琳菲非常不情愿，特别是二姑妈那句拖油瓶，让她深深怀疑二姑妈对开明二字有误会。 这时表姑的女儿在表姑的眼色下，好心地起来挡枪：“二姑妈，菲菲情伤未愈呢。您缓缓吧。” 表姑家和二姑妈一家都是苏彤爸这边的亲戚，他们可以说是彼此熟悉的。所以表姑家对二姑妈兄弟姐妹几个的套路都有深有体会。 所以她赶紧拉着自己两孩子，叫上苏琳菲和昊昊去外头玩，避免这些啰嗦的长辈。 是啊，快点走吧。苏彤心想，再不走，后头一些不好听不好看的，可就躲不过了。 没了苏琳菲，二姑妈连连摇头，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难，怎么嫁个人这么难？ 而小伯伯又看不下去了，决定行使他义子义兄的权利，给苏彤洗洗脑：“彤彤啊，你老是拒绝长辈的好意对你没好处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都三十几了，说的难听点，弟妹你别介意啊，不是败柳也是残花了！” 呵，还真是难听。 苏彤妈介意了：“现在城里人都结婚晚，你说残花败柳也太过了吧！” 小伯伯：“过了吗？那以前你三十几岁老吵着和我弟离婚，可是也没离，不就是知道自己再找就难了吗？再找难，不就是因为不是鲜花了吗！” “小伯伯！”苏彤越听越不舒服，教训小辈也就算了，她妈妈和她是平辈，他有什么资格。 这时沉默良久的苏彤爸才开口：“哥，夫妻吵架讲离婚很正常！您和嫂子就没吵过啊！” 小伯伯听问，胸一挺：“你问你嫂子，她敢吗！离了我，她没法活。所以我真是搞不懂菲菲爸，你怎么会同意他们离婚的！死都要赖着呀！她都生了个儿子咧！现在赖在彤彤家算什么。彤彤，真的，你再拖，到了四十岁，别人都会说你老妖婆了！” 小伯伯话说到这个程度，苏彤不禁握紧手里的酒杯。而后冷笑道：“老妖婆怎么了？就算我是老妖婆，那我也是不用操心老公，不用操心公婆，不用操心孩子，还有店有钱有我自己爸妈的充满财富的老妖婆。到时候，我想干嘛干嘛，我爸妈也是想干嘛我就满足他们的需求，不需要迁就谁，更不需要看谁脸色。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我都觉得幸福。” 苏彤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半响，小伯伯才起身，红着脸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呀！怎能这样说话呢！你不结婚不生孩子，你爸妈没有天伦之乐，你是不孝！等他们死了，你就要孤独终老了！孤独终老晓得嘛？你看你外婆走了，外公现在一个人在养老院，那就是孤独终老。你不觉得可怜！” 哈！还扯上我外公了？ 苏彤：“小伯伯！大喜日子，您别说这种晦气话。再说了，世间夫妻有几个共生死的？照您的意思，一个走了就要另一个立马跟着去？” 二大伯：“所以要生孩子啊！有孩子就不孤单了！” 苏彤：“生孩子就不孤单？是啊，或许是吧，但是生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我难道不该找个爱我的人去生？难道要找个把我当生育工具的家庭？” 二大伯：“苏彤啊！你太偏激了！爱情没有那么伟大，你老是想着爱来爱去，其实最后夫妻就是亲人。” 苏彤反问：“二大伯，爱情是什么？你觉得爱情就是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组建家庭要面对结婚买房买车的负担，生孩子的风险，公婆丈母娘之间的矛盾，抚养孩子的艰辛，人生理想和家庭之间的平衡，另一半的出轨生病意外死亡等一系列压力和苦难。如果没有爱情，原本互不相欠互不依赖的两个人，用什么支撑他们愿意面对结婚带来的上述一切负面情绪？不就是爱情吗？” 二大伯被苏彤的爱情论讲的好气又好笑：“行行行，你就等着你的爱情吧。可你问问你妈妈嫁给你爸爸是因为爱情吗？还不就是看中条件好而已！” 又来，又扯她爸妈。好，既然扯这档子事，那就帮你们扯干净些。 苏彤：“我爸条件好吗？我爸连房子都没有，现在回老家还要住外公外婆留给我妈的房子！” 二姑妈听了不服气：“你爸没有，但是你爷爷奶奶有啊。” 苏彤：“二姑妈，爷爷奶奶的是单位房，虽说最后是我爸妈一起出钱转私的，还有爷爷奶奶家后来装修，还有新添的电器，都是我爸妈出钱的。但是现在，房产证只写了小伯伯一个人的名字。” 大家听到这事都很震惊。苏彤爸更是没想到苏彤会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于是她爸低吼：“苏彤，你要造反啊！” 苏彤：“我不造反！我就想问问小伯伯，你说代表婆家给我妈撑场面，你们拿什么撑！拿我爸妈给爷爷奶奶买的房子？而且拿了我爸的房子，也没见你把你亲爹娘从你说的条件极差的乡下养老院接上来啊，他们身体也都不硬朗。我外公身体差，一个人在养老院，但好歹那也是高级养老院，每天新鲜绿叶菜还有肉，隔三差五组织活动，还有我外公最喜欢的读报。 还有二姑妈，你一上桌就说要给我给苏琳菲介绍对象，但是明里暗里就是我们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怎的，你们介绍的男生就没缺点？他们就是完美的家庭？要是他们这么完美，二姑妈你小闺女今年二十二，正是妙龄，你怎么不介绍给她？她总不是残花败柳吧？ 二大伯你看我干什么！你看看你儿媳好吗！她从入座开始为了给你孙子喂饭自己几乎没吃，你和哥哥只顾自己抽烟喝酒，根本不管。孩子一口呛着，打翻了翻完，二婶婶也只会凶她，叫她看好点。这就是你们家的生孩子享天伦之乐？看着孩子的妈妈忙的吃不上饭就这么快乐吗？” 小伯伯一家被苏彤的话刺得酒劲大发。二姑妈更是气得顾不及面子大骂：“苏彤！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歹啊！怪不得只能卖卖西点甜品。你这种思想境界和嘴脸，就和你的蛋糕一样，没多好看更没多好吃！而且永远做不了大菜，只能说别人饭后消遣。” 苏彤深吸一口气，准备怼回去。但是她爸突然把她拉回来，和他们赔礼道歉：“小孩子喝多了！二姐你别介意。” 二姑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跟了一句：“我好心好意来吃饭，还要受你闺女的气？！” 这时苏彤手里的酒杯脚啪的一声断了。 几个离得近的人惊恐地看着苏彤，而她丝毫不在意留血的手：“爸，我没喝多！喝多的是他们！别说我目无尊长，在座的大多都是长辈，怎么就不尊他们几个？说我是饭后消遣？二姑妈，你不是号称自己为人通透吗？那请问你觉得谁不是别人的饭后消遣？ 如果你不是，当初你把你社区那个小伙闹得丢了首都高薪工作，不得不回老家找一份一月五千不到的工作的这件事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听说他爸妈现在要去首都住院，他没钱也找不到关系呢。 哦，还有二大伯家的二哥，你上次硬给他牵线的女孩子家，隐瞒她有遗传疾病，到了摆酒发病了才知道。结果二哥为了不被人说薄情寡义，愣是自己扛了所有酒水钱，还付女孩子的医药费。我记得你好像是一分没出，还说自己也是受害者来着？” 苏彤所言二事，头一件大家都知道。但第二件是他们家的私事，外人不知道。苏彤会知道，只可能……二大伯告诉小伯伯，小伯伯又说了出去。 二姑妈想到这点后，立马回脸瞪着小伯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小伯伯酒喝也多了，是不管对象地回呛：“这事有你的责任呀！二哥不追究了，我还不能说啊！” 二姑妈又瞪向二大伯，二大伯自然理直气壮：“我说错了吗！你没责任？你介绍前不了解清楚？” 苏彤看着他们开始斗嘴，看着周围的人全都用好奇和期盼的眼神望着这姐弟三人，苏彤心想：我就看看你们的亲情有多坚定。 第四十九章 春节大戏之亲人与爱人 苏彤：“亲情和爱情哪个重要？那我问你，你老公和你爹哪个重要？或者问你老公，你和他妈妈哪个重要？安周以前打过一个比喻：亲情就像海绵蛋糕，爱情就像花式蛋糕。海绵蛋糕单吃也很好吃，可是吃多了难免单调；所以加点奶油水果果酱等东西，做成花式蛋糕，从心情上不容易吃腻。所以你更喜欢吃哪种？要我说啊，哪个都好吃，哪个都不好吃。毕竟，没几个人天天吃蛋糕。” 小伯伯，二姑妈，二大伯，这三家人关系非常紧密，他们三个一起出来，基本能给别人整出一场晚会。表姑家的姐姐对他们的最高评价是：社交达人。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家人在一起久了，难免生怨怼。 苏彤有时也很好奇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好好解决。但太多现实案例证明，就是有这么一条规律：所有紧密的关系都有可能瞬间变得紧张。紧密和紧张，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所以苏彤像背数学公式一般牢记这句话。这不，派上用场了吧。 二姑妈介绍女孩儿给二哥哥时，她是知道人家有病的。女方家里托她介绍人时虽然有顾虑，但没打算隐瞒。而且物质上，对方父母不差钱，只是想找一个真心对待他们女儿的人，希望对方不会因为这个影响生育和老年生活的疾病就嫌弃她，欺负她。 可是二姑妈却自作主张瞒下来了，她不仅自己瞒，她还叫人家女孩子不要提。女方当时有点奇怪，但是二大伯说：“是你和人家女孩子说不要提的，说怕我们小气看也不看，感情培养也不培养就马上回绝他们。” 二姑妈说她有她的考量：“那你是小气发啦！以前二弟的那个女朋友，只是因为家里在外地，这边没资产，你不是死都不让他们一起？这个小姑娘，如果我一上来就告诉你们她有这病，你们肯定不喜欢。可是她那个病只是有点麻烦，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而已，那注意注意是确定关系了再注意的发啦！” 但是二大伯的意思：“外地人不能娶是你和我们说的好伐！你还嫌人家丑！而且这个女孩子二弟原本就对她没多大兴趣，是你硬要塞过来！注意什么注意！” 二姑妈：“那你们可以拒绝的呀！谈恋爱是我和人家小姑娘谈吗！” 二大伯：“人家女方家里三天两头过来倒贴，叫我怎么拒绝？但是你知情不报，搞得我们折腾来折腾去，伤财伤情，你怎么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就是你看中他们家那个xxx的关系能帮你老公和儿子搞到好单位去嘛！” 二姑妈：“帮我们怎么啦！要是促成一段良缘，我收点恩惠怎么了啦！又不是白拿的。而且你们伤什么财了？人家后来彩礼酒水的钱不都还你了吗！伤情也是你们伤人家感情！人小姑娘发个病你就不要了，你说是你过分发！” 苏彤和其他人坐在桌子前听二姑妈和二大伯这样吵。而后又扯出小伯伯的什么地皮，什么拆迁，还有苏彤爷爷奶奶的房子等事情，都被搬上台面。几个人吵得面红耳赤，吵得利欲熏心，吵得小孩儿哭闹晚辈叹气，是劝都劝不住。 伴随宛如rap的背景音，苏彤这顿饭吃的特别舒畅。而其他亲戚，就像是在看家庭伦理电视剧，看到最后他们各摔各碗筷各回各家那段，特别带劲。 所以，苏彤说的没错吧。 茶余饭后说闲话，谁都可以是这个闲话的话题中心。而且他们敢在别人的主场戳主人的骨头，那必须给他们个机会上舞台，当众演讲啊。 可是当暴风过后，狼藉的现场也还是要苏彤自己来收拾。 蛋糕吃的差不多后，亲戚们陆续和苏彤家以及九阿姨一家道别。 苏彤面对他们笑脸盈盈，一一道谢，好像前面捏断杯脚，和长辈顶嘴，给小伯伯一家下套的是另一个人似的。几个以前也喜欢给晚辈传授经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走的时候看见苏彤，几乎是触电般的逃跑。 等到苏琳菲的父母虚笑着来打招呼时，这种惹不起就赶紧躲的神态更加明显。特别是苏琳菲的嫂子，想起前几天苏彤在他们家给刘昊撑腰时说的话，对比今天的升级版，她脸上露出一种类似躲过一劫的放松表情。 苏琳菲原本想问要不要留下来帮忙的，但是苏彤的意思：“菲菲，不好意思啊，要麻烦你和姨妈姨夫自己打车回家了。姨妈姨夫，还有哥哥嫂子，你们路上小心哦。” 等客人们都走了，九阿姨才收起笑脸，叹气道：“彤彤啊，再怎么样也是长辈。他们是不好，可你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们难看，以后他们搞起事情来，你只会更烦。宁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而且今天我就算了，也就是蹭光的。你妈妈，你看她后来都不说话了，这好歹还是寿宴，是她的一桩喜事呀。” 所以，不管最后是谁丢尽了脸，是谁被人看了笑话，总之苏彤妈妈这场五十大寿是糟糕透顶了。 苏彤：“已经得罪了，我就算后悔也没办法了。不过还是谢谢九阿姨提醒。弟弟弟妹今天也累了，你们先回去吧，后面我会处理的。礼物的话，你们看喜欢什么都带回去好了。我们这边也没地方搁。” 九阿姨说的道理，苏彤不是不懂；九阿姨说的小人，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可是让苏彤不可忍的不是因为小人的存在和挑衅，而是那些明知是小人毒舌却根本无意制止的所谓的亲戚们。 都说这世上好人多，可是这世上小人也多。如果不是别人的一再纵容，一再冷漠无视，让小人一再尝到甜头，那他们又怎会如此嚣张？ 都说社会是个大学校，只要进了社会自然有人替你教训。可是小人们吃着她买的食物，占着她爸的房子，说着她妈的不是，一个个对她们居高临下，分明是没有被人教训过，丝毫不懂得收敛。 如果这就是小人的特权，那得罪他们就是苏彤的特权。有本事大家上街吵，一件件陈年旧事翻出来，看看究竟是谁的要把自己的尾巴捂严实了，是谁经不起盘问敲打。更何况，这些人还是亲戚，要是翻翻他们对亲戚做的事，估计只会更遭人唾弃。 可是苏彤横竖横之后忘记了一件事，这些小人是她爸爸亲自点头放进来的。如果说看戏的人是帮凶，那他把应该能算主谋了。 回到家后，苏彤前脚刚踏进家门，她爸后脚就沉声道：“东西放下来，进来说说你中午怎么回事？” 其实苏彤是做了被批评的准备的，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她爸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等苏彤换鞋就在客厅沙发主位一本正经坐下。 苏彤知道今天大家都累，体力上，精神上，所以她不想太快窝里反。于是放下东西，苏彤便道：“什么怎么回事？小伯伯，二姑妈，二大伯，他们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我挑剔找不到婆家，说苏琳菲失婚没人要就不要提什么要求” 苏彤爸：“他们说错了吗！他们说的可能不全面，可能有点偏颇，但不是没道理瞎说的。长辈给你们一点建议，你好好听着就行，你心里不接受自己知道就好，没人想听你反驳！“ 苏彤：“爸，他们那叫建议？你看到二姑妈给我介绍的人吗？仗着家里有钱有房子，不工作不挣钱，在家里好吃懒做，胖的跟猪似的，还说想寻求真爱！这就是她作为长辈给我的建议？建议我什么？建议我嫁过去当他下半辈子的娘吗？还是过去一起啃老？” 苏彤爸：“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苏彤：“我说的实话！是和他们说的一样的大实话！我再说句实话，别人我不知道，但这三个人，他们穷疯了，穷的眼里只有钱！什么亲戚不亲戚，只要能让他们得钱，把你说成鬼都行！” “苏彤！你真是”苏彤爸气得噌的一声站起来，左顾右盼，似乎想找什么什么东西揍她。 苏彤小时候被揍过一次。 当时是周六，她想给他爸秀一下她在学校里学的武术动作。 苏彤爸呢，心思全在电视上，敷衍地看了两眼就没理她。 小孩子，你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于是苏彤就披了条毯子，挡在她爸和电视机当中一顿乱舞。 她爸一开始还是用嘴叫她让开，可是不见成效。于是他突然拔高声音：“别人看电视，你挡什么挡！滚开！” 苏彤被她爸的声音吓着了，愣了三秒大哭起来。这一哭，更加忘记把自己的身体从电视机前挪开。她爸那天大概是有什么烦心事，总之心情不大好。苏彤一哭，他一手抄起拖鞋，一手把她拉到阳台上，对着臀就是一阵狠打。 这是苏彤爸唯一一次打苏彤，后来苏彤就学乖了，再后来苏彤就不怕他了。 所以当苏彤意识到她爸在找工具时，她抢先一步递给他一只拖鞋：“怎么？想揍我？” 苏彤爸见物，不知道是被误解了还是被戳中，反正是气急败坏地举手指着她道：“你翅膀长硬啦，天不怕地不怕啦！长辈的话是一句也听不了了是吗！难怪嫁不出去，就你这态度，谁当你老公，我都同情他！谁当你公婆谁倒霉！” 苏彤有时候真的怀疑她爹是喜当爹的。因为他对苏彤总有种完成任务的感觉，还是那种不情愿做的任务。可是后来，苏彤开始发现，她爸似乎是恨她。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没了儿子的缘故，也可能是孩子的存在给了他不想承受的压力和束缚。 苏彤理解，家庭的重担本来就不是容易担的，否则为什么说父母是伟大的？ 所以几年前她搬出去后也和他们说过，如果他们两过不下去可以离婚。苏彤妈跟着苏彤住，苏彤爸就自由了。但是他们两都没同意，她妈的意思是苏彤的房子她不喜欢，苏彤爸的意思是他从没想过离婚。 这算什么？如果按一般的理解，大概是因为爱情。但他们整天吵个不停，显然不是有爱情剩余的样子。那难道是因为长辈说的亲情？若真是亲情，那这份亲情可比虐心狗血剧让人难受多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份伤身的亲情，苏彤丢下拖鞋，郑重地向她爸道：“我嫁不出去拜你所赐！我不想有朝一日像我妈一样，自己的生日宴，一群婆家亲戚跑来，当着自己的面说我是为了老公的钱才嫁给他的！” 苏彤爸听言，微微张开嘴巴。等他理解了苏彤的意思后，啪的一巴掌呼上了苏彤的脸。 听到巴掌声，苏彤妈从一旁饭厅冲过来拉开苏彤爸：“你疯啦！打女儿！” 苏彤妈自从在饭店听到那句“你问问你妈，她是因为爱情才嫁给你爸吗”后一直没再说话。苏彤看的出她很难过，因为她的生日会搞砸了，也因为她这一辈子在婆家的地位砸了，不，她在婆家的地位是压根没起来过。 苏彤理解她。十几年前她还小，她帮不了她妈妈，但是现在可以了。所以奋起反抗。 可惜，十几年前苏彤爸的那巴掌，十几年后还是落在另一个女人脸上。 而后三人沉默。 原先你一句我一句能吵一个小时的苏彤爸妈此刻是相顾无言，她妈愣愣地看着苏彤，她爸也是大喘气地看着苏彤。似乎都在等苏彤给个指示。 而苏彤，她舔舔开始发麻的口腔壁，突然笑了。 苏彤妈从没见过苏彤这样，断她大学生活费时她会闹，阻止她独自开店时她会吵，甚至把她赶出家门她也会猛拍几下门表达不满。可是现在，苏彤这一笑，呼出的一口气好像带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似的。 苏彤妈慌了，拉拉她：“彤彤，怎么说都是你爸的哥哥姐姐” 苏彤抽出自己的手臂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们觉得我犟也好，幼稚也好，不孝也好，我都打定主意了。这辈子如果要结婚，那对象必须是个条件够同时也是把我作为最重要的人。这样，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的家人有了分歧，我至少还有这一份爱情可以支持我。毕竟我的亲娘家没人可以靠。“ 苏彤爸：“没人靠你就滚！算我白养一个女儿，以后你的事情我们都不管。嫁不嫁人随便你，反正我们死了也管不到。你就抱着你的店，一辈子当个饭后甜点好了！” 苏彤妈：“你有病啊！和女儿说这种话！她说错什么了！你那三个哥哥姐姐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啊！面子面子，你一个大老爷们成天外面要低头哈腰，回了家对着他们也要讲什么长幼尊卑嘛！那我和彤彤算什么！低入尘埃啦！” 苏彤爸：“你们高！就你们最高！要所有人把你们女人捧在手心里！生个孩子是多了不起啊！我要是能生会娶你吗！而且他们说错什么了！你现在在a市好吃好喝好住，全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苏彤不想再听她爸妈分析什么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太没意思了，这婚结的，这夫妻做的，这亲人处的，太没意思了。 苏彤：“妈，我先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走？” 苏彤这么说摆明着是不愿意退让，于是苏彤爸哼了一声回房关门。 苏彤妈对着房门翻白眼，回头却又是苦口婆心地拉着苏彤道：“彤彤，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的。你说话这么冲多少也是随了他你” 啊？原来是这样吗？那苏彤爸不就更应该自我反思一下吗？ 苏彤妈：“你先回去吧，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苏彤：“妈，都这样了，他的话都说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离婚？” 苏彤妈：“你傻啊！我们离婚了，他的那份资产很可能全给你小伯伯分了去！那我这些年的付出，岂不是全打水漂了？而且你说，你不希望以后嫁了人还要和你老公回来听我们两吵架。可是如果我们离婚了，难道你老公就愿意和我一起生活？还是和他？还是我们同时出问题，你们一人一个？” 苏彤呵呵了。可能是刚才那巴掌打到了神经，引起暂时性面瘫，她居然除了呵呵，其他表情都做不出来。 苏彤妈：“你走吧，回去休息休息冷静冷静。还有那个沈默书的事是我随口说你和一个别人介绍的男生有书信往来，你九阿姨就误会了。但是误会不一定就是坏事，马上过完年他不就回来了吗！你们赶紧见见面，女孩子主动一点，现在这个时代，女孩子效率更高，你就主动一点啊。希望你能嫁到那种书香门第去，这样也好给你爸看看什么是有教养的家庭。” 苏彤扶额，都这样了，她妈还想着这个？还不放过沈默书？问题是在这里吗？ 第五十章 爱的魔力转圈圈 苏彤：“三人成虎，这句话是真的。而且人越多，效果越强。就像以前高中生起哄，说谁喜欢谁。一开始两个人真的什么也没有，但说的人一多，咦，还就莫名其妙就生出感情了。” 大年初四，夜里八点。 苏彤大字型倒在床上，双眼无神，脑袋停滞。 下午，她一鼓作气冲出家、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开到小区口……妈蛋，喝酒了！不能开车！于是再一鼓作气偷跑回家、放下钥匙、转身出门，手机打的、乘上火车、一路站票回家。 狼狈，真的太狼狈了。狼狈之后，苏彤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后悔今天不该回怼那三个亲戚，后悔下午不该冲她爸冷嘲热讽。现在身体被掏空了吧。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有些事做了就得认，有些路走了只能走到底不回头。 于是苏彤弹起身，心想：既然今日已经盛怒，不如今晚就去狂欢吧！ 苏彤所谓的狂欢，是去泡吧，而且还是一个人泡。 当然，苏彤会泡的吧不是韩剧里那种擦着大红唇黑眼线，穿着大u领紧身短裙，踩着恨天高的那种。而是a市酒吧街特有的土洋土洋的休闲音乐酒吧。 音乐酒吧除了酒水，一般还有饮料和各种小食供应，事实上在晚上八点前他们就是一般的餐厅。 只有过了八点，华灯初上不归家，店家才会调暗了灯光，打开音响，邀请乐队。 走在酒吧街上，苏彤看着不比从前的氛围，心里叹息，不晓得是这大过年的天冷大家都早早和亲人们钻被子了呢，还是这市场行情不行越来越萧条了。 但说实话，苏彤虽然经常经过这里，但正真进去倒没几次。 记忆里，苏彤以前只去过四次酒吧。一次是大学时为了找失联的朱虹，第二次是跟着蒋旻去清吧“调情”，第三次则是和王均然到正宗的pub里与一位西点师谈合作。 今天第四次，很巧，就是去的第一次那个酒吧。 苏彤今天出来泡吧，穿得一身黑：白色长袖外头罩黑皮夹，一条黑色紧身裤配黑色切尔西。朱虹看见她这个打扮，无语之情溢于言表：“我说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次，怎么穿的这么这么这么丧？大过年的，你能不能喜庆一点？” 苏彤耸耸肩：“你们店请的那些老外歌手不都是这个风格？怎么样？今天我给你唱？” 朱虹回想道苏彤大学时她们一起ktv的经历，不由脖子一缩，连忙摆手：“敬谢不敏！” 苏彤无所谓，她承认她五音不全。 不过今日看到朱虹，苏彤才是真的感叹，感叹这人生际遇真是神奇。 朱虹是当年苏彤大学宿舍里唯一一个认认真真在念书的女孩子，成绩一路95，参加各种专业相关的比赛，早早就开始利用假期实习。她给自己的人生规划了一条看着就很社会精英的路线：绩点35毕业、然后考研、考cfa、进研究所、做分析师、结婚、生孩子、最后在家做自由金融职业人员。 大二她们得知朱虹的这个计划时还觉得她认真过了头，可是看着她一点点朝自己的目标有效行进时，大家也都从嘲笑转为佩服。 可是人的一生常常不按套路出牌。无论计划多完美，你走的多小心，它总是说劈叉就劈叉，丝毫不给你准备的时间。 朱虹的大劈叉就发生在考研前几天。当时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遭遇车祸，进了icu，作为准家属的朱虹接到对方父母通知后赶去医院。可是人到了之后，除了看到一个全身插满管子的男人之外，还有一个同样重伤的女生。 警察和保险公司来处理后续问题时，朱虹才知道，原来是这两个人在车上调情调得忘记自己正在开车，结果撞到了逆向车辆。 什么都计划好的朱虹从没把这种事列入计划范围内，震惊伤心之余是浓浓的不安全感。 受了不安全感的影响，朱虹的研究生必然是考不上的，连cfa也当了。 同时她开始尝试抛弃以前的计划，去尝试一些自己从未想过的事情。比如突然消失去旅行，因为她记得大三的时候听隔壁班一个女生说她失恋了就带着所有钱独自旅行，假都没请；再比如开始学化妆，把自己整的和大熊猫似的吓死个人；又或者去泡吧，去看看电影里那些外国月光族赚多少吃多少的随意生活。 很多人以为朱虹是受刺激转性了。但苏彤知道她不是，她只是心里没底。 过往笃定的一切被意外摧毁，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我怀疑。苏彤想，朱虹只是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怀疑自己过去的生活。只不过有些人自我怀疑的表现是不再相信，不再勇敢；而朱虹的反应则是去探索这个世界，从而找回自己的笃定。 但是苏彤和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朱虹最后居然真的在这些体验中找到了一个新的计划项目：开酒吧。而且开着开着，竟然还开了好几家，甚至把自己当年第一次去的酒吧买了下来。 朱虹：“怎么样？和大学的时候差很多吧！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从国外请的设计师重新设计的！而且隔音很不错。” 苏彤看着朱虹店里的装修风格，确实没有其他酒吧那么土洋，甚至还透着一种小型livehouse的感觉。 欣赏完了朱虹的新店，她拉着苏彤到二楼暂时安静的卡座坐下：“来来来！正好你来了，帮我看看这个甜点菜单怎么样？” 突入起来的菜单就像是走在路上被人塞了一张传单。苏彤摇头：“你酒吧什么时候还做甜品了？而且老娘我就是不想这么早回去上班才来你这里喝酒的！你居然还哎” 朱虹挽住苏彤：“拜托啦！帮我看看啦，等下你还要帮我试吃呢！” “什么？”苏彤中午那顿饭还没消化呢，“我不要吃甜品啦！” 朱虹：“一口，每个就吃一口！” 苏彤：“还每个？” 于是苏彤被逼远离音乐远离人群，远离自己今晚来此的本意，回归她的西点世界。 十分钟后，朱虹满怀期待地看着苏彤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苏彤点点头：“还行吧，作为一个酒吧，甜点做成这样很好了。哎，不过我说你这个眼神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做的？我记得以前你的酒吧最多有冰淇淋爆米花。” 这时，朱虹忽然骚气地一撩头发，佯装羞涩地笑道：“我老公做的。” 苏彤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今天和爸妈亲戚扯了太多结婚话题，现在幻听了。可是灯光划过朱虹时，她手上那颗闪闪的钻戒提醒苏彤：是的，你没听错！ 一时间，苏彤不知道是笑还是怒不对，她怒什么？朋友能有个好归宿，她肯定是笑啊！ 于是苏彤叉子一扔，惊喜道：“好你个朱虹！居然不告诉我们！” 朱虹拉住苏彤，做出一个小声的动作：“还没准备办酒，所以没说。” “没办酒就不是结婚啊！”不办酒很好啊，不用出红包！但是说都不说，这太辜负她们的同窗情谊了吧！ 朱虹：“你别激动呀！我暂时不说也是有原因的。我老公我老公其实你们都认识的。” 哈？ 五分钟后，朱虹挽着一个苏彤确实认识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苏彤又惊了：“你班长？！” 班长看见苏彤，不好意思地挠头。 这个班长是苏彤他们大二时辅导员指派的。他当年也算是苏彤专业的风云人物。只不过风云点不在长相，也不再学习考试，而在于出勤率极差可是一到专业课考试大家全得靠他的笔记。 神奇吧！一个上课根本不来的人，哪儿来的笔记？其实那是教材的高度提炼和通俗转化。也就是说，班长把枯燥无味的书本精炼成能被高速理解的笔记了。 这智商，可想而知！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剃光头。 苏彤一度以为他是觉得老师教的太简单，所以不去上课。 后来辅导员让他当班长后，他们才晓得，班长有社交恐惧症。只要人一多就浑身不舒服。而起高中时期因为个子高常常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还使这个毛病恶化了，现在是只要被人看着就难过。 这才没法来上课。 可是，班长这人的心肠还是好的，治病的态度也很端正。所以老师就想通过出任班干部来帮助他。 而班干部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助全班同学学习，比如开小灶。 当时朱虹是苏彤班上的学习委员，她被辅导员安排和班长对接小灶事宜。可是几次过后，朱虹发现要班长开小灶，估计会出人命。所以后来朱虹想了个法子：在线教学其实就是多人qq视频，有点类似现在的直播。 因为这件事，朱虹和班长的接触日渐增多，甚至成了同宿舍男生外，班长唯一能主动讲话超过十分钟的人。加上朱虹的女生，于是就有些青春期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同学说：“班长，你是不是看上朱虹了！是不是爱情治好了你！” 虽然朱虹多次澄清自己有男朋友，班长也一直否认。可是谣言嘛，本就是为了嚼舌根的快感。 这些事，后来随着大家日趋成熟的性子还有慢慢分叉的人生轨迹渐渐不再被提起。苏彤以为再见班长时可能只是街上的匆匆一瞥，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刺激的一幕。 朱虹帮苏彤把下巴合拢，笑道：“行啦！我以后慢慢和你说！” 苏彤：“不是不是其他的也就算了，班长，你社交恐惧症好了？都能开酒吧了？” 班长额了一声，随后还是低下头。 朱虹见状赶忙道：“你看，肯定是没好，所以我们才不办酒的。至于开酒吧，和他没关系。他只是在后厨帮帮忙而已。对了，你没发现他做的这些东西，都是你和你姐那个洋点实验室做过的？” 讲实在的，因为味道实在一般，所以苏彤真没发现。 朱虹看出苏彤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实话，而且那头的音乐也已经响起，于是把班长请回厨房，而后道：“所以今天你能来，真的，太好了。老虞那个社恐你也知道，天天在家看大盘，我觉得不太行。让他来店里给我帮帮忙，结果他选了一圈就说他来做甜点，因为经常看西点视频。而且我们这里没有其他人做西点，所以没人和他烦。“ 苏彤真是服了班长，这社恐到宅男：“所以你觉得他能为了你跑来酒吧兼职，是值得鼓励的一件事，甜点做的再难吃也得让他做下去，是吧？” 朱虹低笑两声：“没办法啊，我老公嘛！要爱护他的自尊心！不好打击他积极性！但是今天你主动来了，我肯定要抓住机会的嘛！你现在看到我们店的风格了，就帮我想想有什么符合我们酒吧整体style，又比较简单上手，而且出菜快的甜品” 苏彤听朱虹如此真诚的邀请，不禁叹气：“一个老同学就够为难的，朱虹，你现在给我整两个老同学哎，看在大学四年没少蹭你们两的笔记好吧。我回去想想！” 得了苏彤这句话，朱虹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她回去当客人。 此时，酒吧的舞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白人女歌手雄厚的嗓音配合着激情洋溢的bgm，穿透着大家的耳膜。苏彤泡吧的心情已被朱虹带跑偏，围着舞台旋转跳跃闭眼歌唱是不可能了。于是她就学着那些生涩的新手往后方去，坐到无人的吧台坐。 吧台末端，有几个打扮热辣的女生正围着几个男人热聊，当然主要是女生再聊。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彼此的工作，兴趣爱好，生日星座血型，以及电话号码联系方式。 而苏彤仗着朱虹的照顾，让吧台小哥哥把所有特调都做了一遍，一边喝一边偷听旁边一撮人的对话，以此取乐。 只听几番回合后，有一个女生第三次开口说：“哎呦，这位小哥好冷漠啊！天气够冷的了，你就不能开点暖气吗？加个微信而已，以后去你们店里照顾你生意啊！” 苏彤听言，心里扑哧一声。而后玩心大起，朝调酒的小哥哥勾勾手指头。 这个小哥哥，小脸蛋充满胶原蛋白，看见苏彤微醺的笑眼，羞涩地走过来：“苏小姐，这菜单上有的都上过了。” 苏彤点点头：“我知道啊。但是我听说你们调酒师都有自己的隐藏菜单吗？小帅哥，你有吗？“ 小哥哥一愣，而后想了想，点头：“有是有，但是你已经喝了五杯了，而且之前还喝了龙舌兰会不会太多啊。你要是醉了，虹姐会骂我的。” 哎呦，居然怕朱虹骂？这调酒师真是不走寻常路，好乖啊！ 苏彤看着他那个样子，想起了安周。要是安周能有这个小哥哥一半乖顺，那就好了。 苏彤想着想着，一把抓住小哥哥的衣领拉向自己，道：“那我们加个微信，下次等你下班，我单独来试你的隐藏菜单？” 小哥哥听言，眨眨眼，腼腆地笑了。 这时，听到自己的话被重复的女生们纷纷回头看向苏彤，而苏彤也非常配合地回看。 这一看，哎呦妈呀！苏彤瞬间酒醒。 刹那间，什么灯光，什么音乐，什么舞蹈，统统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安周诧异的眼神，还有苏彤诧异的心情。 苏彤：“你怎么在这里？“ 安周：“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两人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震惊得无法动弹时，苏彤身后又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安周，你怎么了，吓成这样？看见老板娘啦？” 苏彤： 秦焱：“我去！苏彤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第五十一章 奇装异服的客人 苏彤：“反正我的人生信条就是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不管这些事今天能不能解决，明天后天能不能解决，反正每天早上起来后总要想办法让自己振作起来，怀揣着出厂设定般的好心情。毕竟谁都不能说，昨天糟糕，今天就一定也是糟糕的。” 现在的时间是大年初四晚上十点十三分。 按理说，秦焱和安周此刻应该在九点才打烊的店里做后勤或是做明日的准备。 可是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呢？ 秦焱认出苏彤后，慌慌张张地上来解释：“那个……路大师说过年客人不多……所以就是……正好安哥他也没事……就想说……出来……那个……” 苏彤慢慢眯起眼睛，而后想到年前她说过自己初五才回来。可是现在才初四，而且她一个人大晚上跑到酒吧畅饮，还调戏人家调酒师，好像也不大对啊……要是对方两个小鬼追问起来，她貌似也经不起问。 所以，苏彤决定：“算了火哥，别解释了，来也来了。” 秦焱没想到苏彤今天这么好说话，难道是应了那句：大过年的？ 这么一想，秦焱松口气和苏彤打趣道：“姐，你喝这么多杯，要不也请我们喝两杯？” 嘿，这小子，蹬鼻子上脸啦？！ 苏彤一把搂住秦焱，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指着不远处还在僵硬的安周道：“请你喝酒，还是请那些小姑娘一起喝？是你想搭讪还是他想？苦于没钱？不对……你要泡也是去gay吧……怎么跑这里来了？哦！我知道了！安周想开荤了？” 虽说苏彤是凑在秦焱耳边讲的悄悄话，但其实她声音很大。一方面是人有点醉，另一方面是音乐声太响。 前头几句只入了秦焱的耳，可惜讲最后一句时，恰逢舞台上一曲结束，全场欢呼过后，现场一派安静。 于是鸦雀无声时，只有苏彤那句开荤飘荡在吧台上空。 当然苏彤本人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只觉得安周的脸很黑。 但那又如何？安周的脸是24/7的黑，又不是今天才这样。 可是当苏彤刚想和调酒师说给他们来杯什么的时候，安周就突破妹子们的包围，径直走到苏彤身边，一手搭住她的肩，一手拿上她的外套和包，架着人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和秦焱道：“喝什么喝，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秦焱本来就是带安周出来见世面的，他自己自然无所谓。现在安周说不喝了，那就不喝吧。 苏彤被安周强行带到酒吧外，冷风嗖的一下从她衣领钻入，惹得她一身鸡皮疙瘩。加上酒精上头散发热量，苏彤这回是真的清醒了。 理清思路，苏彤回过头忿忿地瞪了安周一眼，而后她又想起n年前那件糗事，心情越发暴躁：“放手！我还没醉呢，自己会走路。” 安周疑惑地看了苏彤一会儿，似乎不太相信。苏彤没好气地一把拽回自己的衣服和包，而后深吸一口气，发了微信给朱虹：遇到熟人，先回去了。等下找个亮堂点的地方，把店里甜品单拍张图片给我，我回去想想。 夜里十点多，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朱虹抽不开身亲自来送，发了照片后便派班长来打招呼。 店外的马路冷清，班长对着三个人显得比方才舒服多了。 人一舒服，社恐也得到缓解：“这么快就走？” “是啊。回去帮你们想甜品单。”苏彤扬了扬手机里的照片，笑道，“老虞，你们也太低调了。怎么说我都是5011双红之一，别人不告诉，我你们也瞒着？” 班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小虹说怕你受刺激。” 刺激？受什么刺激？ 哦！苏彤想了想，明白了班长的意思。 苏彤：“啊，是挺刺激的。老虞，你等着！等我下次来慢慢拷问你们！” 老虞说的刺激大抵是：连社恐都能找到老婆，苏彤你为什么还在单身。 这个话题，每年同学聚会都会被提。不管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同学。细数下来，没结婚也没男朋友的大概只剩苏彤了。 当然，苏彤每次回怼都说是他们的交友圈因为恋爱结婚就缩小了。只和已婚已育已恋的人打交道，自然就觉得苏彤还是单身很不正常。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朱虹和班长低调成婚，是对苏彤的体谅……体谅……我真是谢谢你们俩！ 离开酒吧街，苏彤招了辆出租车，带着两个崽回家去。 可是安周上车后执意先送苏彤回去。等她下车，安周也跟着，并让秦焱先走。 苏彤不知道是不是被班长的社恐传染了，安周这样跟着她，着实令人难受。 苏彤：“我说，我真的要回家睡觉了，不会出去玩的。你别跟了行吗？” 安周不为所动，淡然地走在苏彤后侧。 苏彤无语：“怎么？你是想睡我家？” “不是。”安周顿了顿，“确定你进家门了，我就走。” 这护花使者的操作是什么意思？苏彤哭笑不得：“行了，我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快回去吧，或者你想干嘛就干嘛去，我不会管你的。” 苏彤边说边爬上来楼梯。 不过还真别说，喝了酒爬楼梯确实有点累人。这不，一个没踩稳，人就往后倒了。幸好安周铜墙铁壁挡在后头，苏彤才没滚下去。 哎，罢了，跟着就跟着吧。 于是苏彤爬回自己家后，也把安周放了进来。 苏彤：“好了，你现在能确认我安全到家了！还是……要我给你倒杯水让你歇歇？” 安周今晚大约也喝了一点，耳朵有些红，整个人的透着一些浮躁。既不走也不说话，就这样在她家干瞪眼。苏彤搞不懂了，他到底要干嘛？ 半响，安周才道：“我没事，你……苏彤，你真的没事吧？” 苏彤扶额。他这话说的，苏彤又不是醉鬼总说自己没醉，她是真的没事啊！他两只眼睛不是都看见她没事嘛？！ 安周与她对视了一会儿，道：“你不是说今天给你妈过五十大寿嘛？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啊，中午吃的饭，晚上回来不是很正常？” 苏彤有理有据，但安周还是穷追不舍：“你们一起回来的？菲姐没有回来？” 苏彤：“她过几天。” 安周：“可是你的车不在楼下……你爸妈那里不是没车位吗？” 苏彤：…… 安周：“今天没出什么事吧？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苏彤：…… 安周：“苏彤？” “安周！”苏彤忽然冲他狠狠道，“你有事吗？没事就走吧，我要睡觉了！” 随后苏彤强行把安周推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有事没事，有事没事都不关你的事！人和人之间相处保持点距离，不要刨根问底的，不行吗？ 苏彤没由来的一顿火发完，感觉身体再次被掏空。 今天一整天都是那么不顺，唇枪舌剑，家庭狗血，就连一个人去泡吧都能遇上打岔的。 打开手机，满屏的合家欢和环球旅行照，真是比朱虹和班长都刺激人。 连社恐都有老婆维护他的好心办不好事，而她有什么？只有家庭群里那句“我已到家”，至今无人回复。 苏彤苦笑一声，这大过年的，怎么那么冷清？ 卸掉妆，换下衣裤，什么不如早点洗洗睡。 隔日六点，生物钟唤醒苏彤。昨夜的酒精还在咕噜咕噜地作用，苏彤顶着沉重的脑袋和肠胃坐上马桶。半小时后，有气无力地刷牙洗脸。 原本半小时的洗漱愣是折腾了一个小时。等一切弄好，苏彤进入厨房打开冰箱，什么也没有。 差点忘了，过年前把剩余都清掉，她现在连个速冻水饺都没有。 宿醉加起床气加没有食物，简直是糟心三连击。苏彤连叹三声，披上熊一般的羽绒服打算出去买早饭。 可是人走到玄关时，发现门口有张纸条。拾起来一看：解酒药和烂糊面放你门口了。鸡蛋和牛奶是新鲜的，搁冰箱吧。 没有署名，但是苏彤认得这个圆圆的可爱的字体。 想到字的主人和这字的风格大相径庭，苏彤不禁发笑。不过苏彤更好奇安周是怎么知道自己家冰箱空空如也的？ 管他呢，反正有的吃就先吃。 苏彤每次肠胃不怎么舒服时就喜欢吃面食。什么馒头啊，面条之类的。不过一般情况下她吃面吃的生，如果肠胃不舒服可能受不了。 安周保温桶里的烂糊面非常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且青菜胡萝卜肉丝等配料也炒的很烂，可谓是老少皆宜。 苏彤以前就想过，如果安周不做西点也可以去做中点，支个包子馒头铺，再弄点豆浆和小粥，同样是一条路。 就是安周这油炸水平一直有待加强。他的甜甜圈过油一直不稳定，不晓得如果去炸油条会不会也这样，还有油扽子，糍饭，糖年糕…… 想到这些，苏彤的心情莫名好起来。心情一好，就有力气收拾。 衣服床单晾好后，苏彤把安周的保温桶洗干净，再换上深灰大衣，哼着曲，步行到店里，准备给他们一个surprise! 可惜，苏彤的惊喜没有成功。因为秦焱早就把苏彤提前回来的事告知了陈觉霖；而陈觉霖又告诉了袁兰；袁兰再知会陆希；陆希转身就让路东知道了；路东一知道立马命令宋励文早点来；宋励文不想一个人早开工，于是叫了周培。 所以初五下午三点，红又满堂了。客人满堂，店员也几乎满堂。 苏彤看他们一个个想问不敢问，不敢问却又盯着她旁敲侧击的样子，真是不晓得说什么好。 干脆就让他们憋着吧，反正苏彤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安周呢？今天没来？” 宋励文：“安哥下午走开一会儿，好像是去看房子。” 哦，对的，安周要搬出去住了。于是苏彤找到安周的储物柜，想把保温桶放回去。可是进到屋内，安周的柜子上没有钥匙。 苏彤这才想起，这小子一向很注重隐私，柜门常年上锁。于是苏彤随意扯了扯柜门，谁想，居然开了…… 苏彤发誓她真的是随便一拉，真不是故意的。就像是赶到一个地方发现人家关门了，而后就丧气地随手一拉，走个流程。 不过开都开了，就把保温桶放进去吧。要是之后安周问起来，直说他门没锁好就行了呗。 于是苏彤大大方方打开安周的储物柜，可是刚准备把保温桶放进去时，余光扫到门内贴着的一张照片。 苏彤转头一看，原来是两年前苏彤带他去参加一个小型比赛，两人代表店里拿了银奖后，主办方给拍了合照。 这张照片苏彤也……有……点不一样啊……苏彤记得她的那张是她举着奖杯很开心，安周在右后拿着奖牌一脸冷漠……但是安周的这张，站位一样，手里东西一样，表情却很不一样。 大概是抓拍，照片上的苏彤对着主办方工作人员大笑，安周则站在自己右后静静看着她，看着她微微杨着嘴角，看上去心情很好。 苏彤觉得这张照片上安周的神情有点迷，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被苏彤发现。 可惜她刚想把柜门彻底打开，仔细看看这张照片时，门外传来陈觉霖和周培的声音：“真的好奇怪啊，穿成那样不会是明星吧？” 苏彤听声音莫名紧张，一紧张连保温桶都没放下，狠狠关上门。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陈觉霖：“要真是明星，会没人……哎，苏彤，你怎么在这里？” 苏彤尴尬地摇摇手里的保温桶，道：“我来放东西。” 陈觉霖：“哦。哎，外面来了两个奇装异服的客人，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奇装异服？”陈觉霖的话一下子把苏彤拉出方才怪异的氛围，“多奇装异服？” 周培：“也不是奇装异服，就是穿的比较有设计感。” 听他二人的形容，苏彤脑中冒出两个字：潮人。 离开休息室，苏彤在走廊后侧看见了他们说的奇装异服，其实不算潮，反而很古：一身长袍，带着皱棉围巾，手上还有不知真假的红蓝宝石戒指。 苏彤辨认了一会儿，这两人是在cos灰袍巫师吗？真有意思！苏彤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两位朋友。 于是苏彤拿着菜单走到两人桌前道：“两位下午好，这是菜单。我们这里主打的是本世纪西点和咖啡，如果二位喜欢中世纪风，推荐龙舌兰和黑啤系列。或者想体验异域风情，中式蕾丝蛋糕和黄酒系列也是不错的选择，说不定能助二位升级到白袍。” 苏彤这一连串胡扯，成功让那个女巫师低笑一声。 而男巫师咳了两声故作镇定，道：“那就蕾丝系列吧！” 两人选了春节特推的两个套餐。苏彤下单后，亲自去冰柜里取蛋糕。在秦焱准备好饮品期间，苏彤又多看了那二人几眼。 这几眼下来，苏彤忽然觉得他们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再一抬头，对上男巫师眼镜框后眼睛，苏彤瞬间柯南附体！ 于是饮品完毕，苏彤端着盘子回到他们桌前：“打扰了，这份是沈小姐的黄酒玛丽，这份是沈先生的喜上眉梢。” 听到苏彤的话，原本暗暗兴奋的两人都是一愣，而后沈默书诧异地歪过头问：“你怎么……知道……” 苏彤指指他们手上的戒指：“你之前吐槽过沈小姐学校服装系毕业秀，其中一张照片，有个模特也戴这个戒指。” 沈默书和他妹妹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饰品，而后他妹妹低喊：“你们男人真是不靠谱！亏的我精心乔装，结果！” 苏彤笑道：“沈小姐，其实你们这个打扮，就算我没认出戒指，也撑不了半小时。你看，其他客人已经开始给你们拍照了。” 沈默书听言，环顾四周，然后利索地脱掉碍事的长袍，露出原本的毛衣黑裤，一股浓浓的学院风扑面而来。 要不是早知道沈默书的身家背景，苏彤很可能会认为他还在上大学。 这沈默书大约是不上照，本人看着年轻的多，细长的内双眼配上圆框眼镜，笑起来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而卸下伪装的他，站起身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就是沈默书。” 苏彤：“苏彤，你好。” “小彤姐，你好！”沈默书妹妹也站起来自我介绍，“我是沈墨旖。” 时间是大年初五下午四点。 苏彤忽然感谢昨天那场大闹天宫，否则她此刻应该在回程的车里，而不是与这个从里到外都算得上顶配的相亲对象，以这么有趣的方式相见。 第五十二章 大排长龙的芒果鱼子酱 苏彤：“所以我才会一年上新十几次。这个世界好残酷的，没什么人能凭借一次成功屹立不倒，无论那次成功有多成功。你就想我们以前学校墙上的画像好了，能被学校挂到墙上的名人，或许我们只记得他一生中的某个著名事件，但实际上他们一生成就无数。” 安周回店时，苏彤已经和沈默书以及沈墨旖聊开了。 原来这两人也是提前回国：“就我爸爸嘛！水土不服……吃了十几天土豆实在受不了。还好我哥是带他们自由行，这要是报团，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默书：“能怎么办？只能找康师傅呗。” 沈默书可不是危言耸听。苏彤记忆中的大部分英国餐，确实顿顿有土豆。也不是说没别的东西吃，只是别的东西……嗯，还是吃土豆吧。 只不过听到康师傅三个字，沈墨旖嫌弃地看了沈默书一眼：“你才不会找康师傅咧！肯定是浪费团餐餐费不吃，自己找店。小彤姐，你知道吗，我哥有时还给美食专栏写文章呢！他那个舌头可刁了。” 这个，沈默书倒是没说过。苏彤新奇地侧头，笑问：“真的吗？你是写在杂志？微博？微信？” 沈默书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学时候给杂志写。后来就在微博和微信上，网评也有。” “网评也有？”苏彤当即掏出手机，“你的昵称是什么？” 沈默书：“食虎浩克。食物的食，老虎的虎，绿巨人浩克的浩克。” “食虎浩克？”苏彤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重复一遍后，沈默书点头。 这……什么鬼昵称？ 就在手机查询用户旋转不出时，苏彤看着沈墨旖内涵丰富的笑脸，恍然大悟：“食虎浩……客……饕客？你的账号昵称是饕客？” 沈墨旖：“哦～小彤姐厉害了。哥，难得哦！有人五秒就猜出你的大号了。” 沈默书听言，笑开了。待苏彤重新输入用户搜索时，问道：“你怎么会想到饕？” 苏彤怎么会想到？其实嘛：“因为食虎浩克这个昵称有点……难听……和你不太搭。” 沈默书：…… 沈墨旖：“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彤姐！你太厉害了！你是第一个这么直白地吐槽我哥取名废的女生！” 苏彤也不想这么直白，可是就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所以食虎浩克是小号？也是你自己取得？” 沈默书叹气：“是，但是这个是高中的时候取得，叛逆期……有点……非主流。” 苏彤：“这锅非主流不背。” 沈墨旖：“关非主流什么事” 嗯？ 沈墨旖：“哇，小彤姐！我们好有默契！来来来，加个微信，以后可以一起逛街吃饭聊天了！” 见沈墨旖越发热情，沈默书哭笑不得。苏彤倒是觉得这姑娘挺不错的，洋溢，直率。 网评上，饕客只是五级评论员，评论的大部分是鲜为人知的小店。当然，有些店在几年后的现在也已经晋升为大火爆款。 苏彤想起沈默书之前问过为什么网红店排长队，再看他的评论，苏彤：“所以，你喜欢挖掘小众店家？” 原以为沈默书是个对食物没有研究的人，没想到他只是取向特别。 对此，沈默书解释道：“主要是英国的有名餐厅，要么订位就餐，要么是打包带走，很少出现排长队的情况。你也知道，等待的时间越长，心里的期待值越高。可是我回国后就经常出现排队两小时，最后吃了个新奇的样式。” 沈墨旖：“别听他胡扯。我哥就是不爱排队，耐心差得不是一点两点，跟什么心理学期望值都没关系。今天来你们这边，排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不是想偷偷考察一下地形，我哥可能会直接打电话给你要特殊照顾。啊，小彤姐，我不是说你们店的东西不好吃什么的……” 苏彤耸耸肩：“我承认，我们店的东西从味道上来说是……可以想象的味道，所以确实卖点确实就是食物的长相，简称卖相。” 沈默书听言，瞪了沈墨旖一眼。然而，他这个哥哥在妹妹面前毫无威慑力。 这不，沈墨旖很快就回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是我哥没耐心又要求高，你想我们这代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你要突破味蕾想象，强人所难吗！我觉得这可能是你以前催稿催出来的职业病！” 沈默书：“沈大小姐！” 沈墨旖：“你看还大男子主义，不让人说。” 沈默书：“沈墨旖！” 沈墨旖：“小彤姐，我们家其他人都很好的。就他，你要多观察。别看他平时人模人样，说不定到了月圆之夜就变身了。” 沈默书：“喂！” 沈墨旖：“你叫我啊？” 苏彤听他们兄妹两这样斗嘴，着实好笑，也着实羡慕：“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 沈墨旖听言，默默侧过身体，远离沈默书，看着苏彤道：“放心，我一定不是个烦人的小姑子！” 沈默书服了，苏彤也服了。 沈墨旖：“哎，等下。说到突破味蕾极限，小彤姐，你知道你们这条街上要新开一家分子料理吗？” “分子料理？”这个苏彤真不知道。 沈墨旖：“是我一个朋友说的，他认识的一个朋友要开一家分子料理餐厅，最后选址在昌五路。” 苏彤想了想，现在昌五路空的店铺有三家，她隔壁的小隔间，中段有个铺位，还要南端有一间：“如果不是简餐……大概在南端吧，那边空间大。不过你朋友确定是开分子料理？这种料理定价不便宜的，开在这边不如开商场里。” 沈墨旖耸耸肩：“具体的我也不晓得，好像是和什么地产合作的。” 地产合作？ 苏彤有些差异。 所谓地产合作就是一些连锁店家和商场所在集团合作。集团每开一家同级商场，就会有这家连锁店入驻。 可是昌五路并不属于某个地产公司，它们怎么合作？ 就在苏彤想深思时，沈默书道：“你哪有朋友开餐馆？还是分子料理？分子料理在国内市场的风头已经过了，如果他是玩噱头，很容易被吐槽；如果他不是玩噱头，更容易没生意。现在国内餐饮主流是健康天然，见到的和吃到的相匹配。” 沈默书说的不无道理。 四年前，分子料理大火的时候，昌五路上也有一家主打分子料理的甜品店。其中卖的最好的芒果鱼子酱，曾引起一阵龙卷风，把昌五路上其他甜品店的生意都抢了去。 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完全没有同类竞争对手，这家店可以说是无敌，一到双休，即便是烈日炎炎，队伍也只长不短。 当时苏彤的店刚有起色就面临着街霸揽客。苏彤和陈觉霖想了半天，终于出了一个狠招：“站着等几个小时太累了，不如拿了号之后，先到我们这里点个小人国套餐，小蛋糕小饮料垫垫肚子。等差不多轮到了再去吃高级分子甜品。” 所以那家店的鼎盛时期，苏彤就成了它的等候区。 这个做法其实有风险。饮料和甜品出小份，也就意味着成本上涨。但是苏彤的做法也给店里带来不可否认的人流量。 只可惜分子甜品的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六个月时间连开五家分店，而后剩下的六个月里纷纷关门，最后只剩一家很小的门面在a市郊区。 苏彤和陈觉霖，还有安周当时为了偷学还找黄牛帮他们点外卖回来研究，可是当他们终于掌握这分子料理的技术后，那店居然倒闭了…… 苏彤哭笑不得，虽说别人倒闭是好事，可她也付了代价学习……难道这个技术也要跟着那家店一起倒闭吗？ 那怎么行？ 所以她和安周，陈觉霖还有路东陆希夫妻两分析了一下。 人们推崇这个芒果鱼子酱无非是因为名字噱头和爆浆口感。但是名字的噱头……鱼子酱三字，除了形状以外，没有其他部分像鱼子酱的。而爆浆的口感，根据海藻胶还有钙水的比例，其口感不一定每次都有爆浆，做的不好就会变成日本水果糖。 所以除了拍张照，这个甜品并未让食材做到正真的转化。反而给人一种加了很多添加剂才做成爆珠的错觉。 所以苏彤想，要想让人惊讶，首要的就是让人看不出原食材。所以苏彤拉上陆希开发了各种水果泡沫，覆盖在汤品表面和饮品表面。 其次就是味道和口感的搭配。所以才有了现在红桃皇后中心的两颗爆珠。 沈默书：“要真是分子料理，还是建议他去国外开。” 这肯定不可能！苏彤心想，分子料理本来就是外国人玩出来的，沈墨旖那个朋友何德何能和人家祖师爷竞争？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不过她不想给沈默书泼冷水，毕竟店是别人的，她犯不着为了别人和这个感觉还不错的男人争论。 不过，就在这时候，安周忽然站到他们桌子旁，苏彤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安周看了三人一圈，而后答非所问：“你一直没回去，出来看看。这两位是？” 安周主动求介绍，苏彤没想象到，愣了三秒后，苏彤道：“哦，这位是沈默书，这位是沈先生妹妹，沈墨旖。这是我徒弟安周，现在是我们店西点师。” 沈墨旖盯着安周看了几眼，而后道：“哇，小彤姐，你们店里这么多帅哥，你居然能屹立不倒，真的太厉害了！我哥都比不上这个西点小哥呢！” 三人：…… 沈默书觉得再放任沈墨旖这么胡说下去，他和苏彤迟早会黄。所以趁安周找人的机会，和苏彤道别离开。 安周没想到苏彤这么爽快放人，丝毫没有舍不得的意思。 而苏彤却道：“帮我叫老陈过来，我有事和他说。” 苏彤之所以没留人，是因为她的心思全在沈墨旖说的那家即将开门的分子料理上。 她越想越不对，看来是要做一番暗中调查了！ 第五十三章 家人之间要不要服软 苏彤：“很多时候，我们是被生活推着走的。许多事看上去是某个人做主，但其实他只是顺应现实做一个利益最大化的决定而已，并不能真的做主。所以有时候想想，会有点不服气，呵。” “分子料理？你确定吗？开在哪里？南段？”陈觉霖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哪儿来的有钱人跑到这里开分子料理，烧钱吗？” 苏彤不用想都知道陈觉霖是这个反应。 陈觉霖：“你笑什么？难道你们觉得很正常很有创意？苏彤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完全不符合这条路现在的规划啊？” 苏彤点点头：“所以啊，我才赶紧找你来。你还记得年前我们谈隔壁那间的时候，他们说今年市场不好，很可能有大动作。” 陈觉霖一边听苏彤说话，一边已经开始发信息找人打听了。 苏彤：“我们之前想的开发方可能是整体往local上走，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是我们知道但没有细想以为不可能的一种。两极分化。” 陈觉霖：“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样，我们就成了卡在当中的鸡蛋火腿番茄生菜了，到时候很尴尬。而且……哎，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不急？” 苏彤当然急啊，可是：“我急有办法吗？铺子刚租，招聘也贴出去了。我再急也不可能不让人家开发方改造啊。而且说实话，如果他们决定两极分化，我们这个地理位置可以有很多otherchoice，他们没架刀子让我们改地方就不错了。” 沿街店铺就是这点不好。马路不长，规划起来就偏向单一或者说统一化。 店与店之间的目标群众是差不多的。也就是市场定位，更准确的来说是价位相差不多。所以大家基本都是在细分上绞尽脑汁博眼球。 比如红，网评上有句话说的很精确：中式家庭西点餐厅，好看好吃好拍照，完圈符合小资二字。 但是小资小资，说的也是他们这些店的资金不大，成本空间不大。没有相对自由的成本空间，就意味着再怎么想博眼球，都无法做到不计成本的极致。 一家店这样不要紧，但如果整条街都这样，那小资二字就会成为一种束缚。 当然，冲破束缚有很多方法，前期投入较大的一种便是搬去新造的高端商场。这样的地方，别看奢侈品一大堆，可地产商为了平衡购物上的太高端，往往会在餐饮上亲民。 从地下到顶楼，从平价到高端一网打尽。 这样一算，餐饮店家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做到极致。第一是能入驻极致奢侈商场的店本来就给人一种高级的错觉；其次，你再怎么追求极致，都拼不过隔壁国际一线品牌旗下的餐饮线，所以挑剔的客人在对比过定价后也不会要求你做到极致。 没人要求，那何必极致？保持原貌就好了。 陈觉霖：“你是不是后悔了？早知道应该搬去商场的。” 苏彤摇头。入驻商场固然没哪方面的压力，但是有个问题就是：“那些基本都是集团公司下面的产品线，本来就有各自的固定定位。你卖菠菜炒饭，你哥哥鲍鱼拌饭，你大姐意大利烩饭，都是一家人，利润是加总计算的。没什么意思。” 那么，还有一种冲破束缚的方法：改变人们对小资地定义。 苏彤：“我最怕地就是，这间分子料理是来科普的。如果他们定价不高，客流完全会因为新奇而不计代价进店。到时候，他们揭开分子料理的奥秘，化神奇为日常，那昌五路上的点，特别是同样是西式的我们就很被动了，很可能一下子就被比下去，成了徒有其表没有科学内涵的那种店。你就看a城那家蓝屋顶，老牌西餐厅，多少有名。但是你抓个零零后，不，晚九零后好了，几个人知道？与其说是餐厅，不还如说是个历史名建筑。” 陈觉霖点点头，他是从集团餐厅出来的。他很明白苏彤的意思，私人店，挪店容易，难点在于适应新环境：“那你想怎么办？如果真的是南段往西式超前走，北段王接地气揍，那我们卡在当中真的很尴尬。特别是扩店之后，如果上座率不高……恐怕网评上……” 苏彤想了半天，忽然看向安周。 此时，正巧路东“下岗”休息。 看见苏彤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路东道：“那你就让顶配兄继续帮你打听打听，或者出出主意啊。” 路东一句顶配打断了苏彤的思路。苏彤朝他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想过找沈家兄妹帮忙。但是细算起来，他们是才认识的人。就算苏彤觉得沈默书不错，可说到底他们还不熟。请他帮忙打听他们的朋友，苏彤的竞争对手的事，是不是为时尚早？ 路东摇摇头道：“如果事业上你想找他，那你就好好考虑把他往结婚对象上发展吧。到时候不管生意如何，你至少还有个老公。” “哈？”苏彤没想到，她思考怎么开口求帮忙的间隙，路东就已经想的这么远了，“路大师，你要不要这么跳脱？我们先想眼前事好吗？对了安周，你从刚才就没说话，现在我们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 安周打着找苏彤的名义进来，然而找到苏彤后半天不说话，难道他只是来看苏彤的？闲成这样吗？ 可是现在苏彤点了他的名，安周还是没话说。屏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再说吧。” 三人：…… “再说？”眼看着安周起身准备离开，路大师又道，“哎，安周，你又没事，发表发表你的看法啊！” 安周：“她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能有什么看法？我要是说我不看好，她是不嫁了吗？” “哈？”三人被安周的前言不搭后语弄傻了，“关结婚什么事，我们再说店……不是，他……又怎么了？” 路大师耸耸肩，陈觉霖更是焦躁道：“我怎么晓得，不是你们先在说话的吗？你把他怎么了？” 苏彤：“我没怎么啊。大概又吃错药了。” 苏彤不打算管他，正好现在红的三个老板都在，安周就随便他去吧。 苏彤三人讨论了一个晚上并没有什么结果。 没办法，最后到底会不会开分子料理，整条街又会做什么改变，还是未知数，至少对他们来说是未知数， 所以当务之急是拿到确定的消息，否则一旦红的新铺面装修开始，那就什么都晚了。 当然，陈觉霖和路东会去打听，但是他们打听到的多数是传言。传言不一定不可信，可是总会让人心慌。 所以苏彤思来想去，还是得找相对当事的人确定最可靠，也就是……沈默书和沈墨旖。 思路到这儿，苏彤想起李建贺的那句话：“因为利益关联而相识相熟，那以后便很难纯粹。不过，人与人之间，大多都有利益关联。只不过我们要做好一旦利益目标不一样的备选方案去维系感情。” 苏彤不愿意赵沈默书和沈墨旖，不是因为不想麻烦别人。大约是潜意识里不想这段关系的开头带着太多与感情不相关的目的性。 “可是，如果你们要聊下去，总得有个话头吧？我倒是觉得这个开头挺好的。”次日苏琳菲回来时，听苏彤随口说了店里的情况后，给出完全不同的想法，“我是不太懂你这个目的性的意义，但是……你只是想问她妹妹关于那家店卖什么的消息，其他的也没怎么样。不算有利益关联吧。彤彤，你是不是太紧张啦？想太多了。” 太紧张了吗？想太多吗？ 苏琳菲：“我知道你想把工作和感情分开来，可是分得太开……就像刘山对我那样……不一定好啦。工作和感情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你和沈默书要是……我是说如果你们继续下去，你的工作他多少都要有点了解吧？完全不知道，岂不是意味这把他完全排除在你某部分生活外？” 苏琳菲之言，也是个说的通的道理。可是苏彤还是希望一切都纯粹一点，至少一开始纯粹一点。 苏琳菲：“哎，对了。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哈？ 苏彤发现，这个春节过完后，所有人和她讲话都有些跳脱。总是能从某个话题piu一下跳到另一个话题。 苏彤：“说什么？” 苏琳菲：“说你和沈家兄妹两见过面啦？” 苏彤汗颜：“没，我还没说。” 不仅没说这个，事实上，吵完架的当天和次日早上，她发过几条微信都得不到回音，之后到现在他们就再无交流。 苏琳菲见苏彤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叹气：“那天回来的时候，你爸心情好差的。路上有车变道不打灯，他坐在副驾驶上突然破口大骂。” 啊，是啊。苏彤可以想象，她爸这个突然骂人的本事，很早以前就有了。 苏琳菲：“我说彤彤，咱们两，一个离婚，一个嫁不出去，说出来确实听惨的。就算换了别的爸爸妈妈，肯定也心急。一心急，说话重了过了也是情有可原。你就认个错服服软吧。” 服软？ 抱歉，苏彤不会。说软话可以，但这些话的主旨肯定不是服软。 况且：“他对着我和我妈从来没服过软，想来是看不起我们，向来是他最厉害。凭什么现在要我服软？就因为他是我爸？他生我，给了我生命，所以我就得服软？” 苏琳菲听言，再叹一声：“那你打算和他绝交吗？那你妈妈怎么办？她夹在当中，你就不怕你爸爸因此迁怒于她？” 苏彤冷笑一声：“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他迁怒又不是一次两次。亲戚说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他最后都会说是因为我们俩……早习惯了。” 苏琳菲：“彤彤，之前我离婚，你教我事情总要解决，没回应的感情总要结束，不能因为死不了人就拖着。现在你和你爸爸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对吧？” 苏彤听言，侧头看着苏琳菲。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嘛？！ 苏琳菲接受到苏彤诧异的眼神，拍了她一下：“你别这么看我！这次吃饭，被那几个长辈怼的那么惨，我是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了。问题不解决，别人永远能攻击到你。只有解决了，我自己不在意了，才能正大光明，无所谓他们说什么。” 难得苏琳菲这么豪言壮语，苏彤轻捏她的下巴道：“苏琳菲，谁给你的勇气啊？好突然啊！” 苏琳菲拍掉苏彤的手，笑道：“还不是你！你可是我的榜样！所以，你快点和你爸和好，快点把店里的事解决了，你这样愁眉苦脸的，我看着不习惯。” 愁眉苦脸不习惯？ 苏彤汗颜，她就是个普通人，难得愁眉苦脸一下也不行？ 但是，服软……苏彤真的不太想。这么多年，次次都是她们先服软，所以她爸更年期后才越发猖狂。 嗯？等下！ 苏彤恍然想起她妈那句：让你爸看看什么叫有教养的人家。 既然她不适合与她爸正面硬尴尬，那不如……让别人上？ 无题 苏彤：“黄油和芝士奶酪分别融化再混合搅拌；接着加入温牛奶搅拌，再加蛋黄，然后用搅拌机搅拌过筛。下一步面粉过筛加入芝士糊中继续搅拌，等到无颗粒后静置冷却，顺便预热烤箱。再来蛋清加糖和柠檬汁打发至湿性发泡，就是出角会倒。然后把蛋白霜分批和芝士糊混合，最后倒入模具。进烤箱前，烤盘里加水。我们店里做一般是是上温220，下温150，上色后上温调到150继续。” “其实整个流程就和轻芝士差不多，如果喜欢戚风蛋糕的口感，大家也可以在半熟芝士下面加戚风蛋糕底。当然，半熟芝士的关键就在于温度和时间。这个的话，还需要实践出真知。毕竟蛋糕大小，烤箱温度，每家每户都不太一样。”苏彤一边总结，一边看一旁的苏琳菲好不容易搞定芝士糊，“啊对了，加水之前震一下烤盘或者模具，尽量把气泡震出来，否则表面可能不好看。哎哎哎，不用敲这么多下。对，然后再加水，水浴法烤。” 终于把这一盘半熟芝士送进烤箱，苏琳菲又问：“那如果想吃别的口味呢？” 苏彤对着镜头回答道：“如果是巧克力或者抹茶这种粉类，就和低粉混合再加入。如果是液体，比如果汁，我建议先加在牛奶里。如果是糊，比如芒果榴莲这类比较稠的，建议等芝士糊完成后加入。” 而后两人面对镜头扯了一会儿西点制作小技巧，直到烤箱响起提醒音。 打开烤箱门，芝士的香气乘着热浪扑面而来。苏琳菲深吸一口气露出期待的笑容，然而端出烤盘的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如果说苏彤的半熟芝士是准备发售的状态，那她的半熟芝士基本上是蛋糕内部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地状态。 苏彤拍拍苏琳菲：“虽然开裂得比较吓人，但是还不至于进垃圾桶。冷却脱模之后放进冰箱，明天拿出来吃，或者切开抹上蜂蜜冰淇淋或者果酱，还是一块好蛋糕。” 苏琳菲：“可是，为什么会开裂？” 苏彤：“开裂无非两个原因，温度太高，蛋糕糊太干。温度呢，要根据蛋糕的份量来看，这个没有固定公式只能多试；而蛋糕糊太干，一般是芝士黄油融化不够，或者蛋白打的太干了，你的话，估计是蛋白太干。蛋白打发至湿性，中性还是硬性，多打几次就有数了。” 苏琳菲：“哎，好吧，那今天就失败了！” 苏彤：“做西点就是不断试验的过程，甚至我们今天做的半熟芝士也是意外发现，如果严格来说，算是实验失败的产物。所以实验室做实验，失败很正常！而且西点实验失败，总不至于完全浪费，还是可以硬着头皮吃掉的！” 苏琳菲：“硬着头皮，哈哈哈哈……好的！那今天就到这里。希望屏幕前的大家能成功！我们下个实验再见！” 关掉摄像，苏琳菲还沉浸在失败的打击中。苏彤拿出一个炸裂的半熟芝士，一口咬下去，哦，低粉也多了。 “不过不难吃，你干脆当轻乳酪好了。”苏彤一边把自己那盘微弹的半熟芝士脱模打包，一边宽慰苏琳菲，“家里做半熟芝士本来就不容易完美，家电的误差摆在那里，烤箱地，电子秤的。” 苏琳菲运营洋点实验室这小半年来，半熟芝士是第一个让她这么吃不准的西点。明明测试的时候很成功，可为什么对着镜头自己一步步做就会失败？ 苏彤：“你知道半熟芝士刚出来的时候，我认识的一个西点师怎么说嘛？” 苏琳菲：“怎么说？” “他说，半熟芝士就像是一场暧昧。”苏彤觉得这个形容是那个西点师矫情，“吃起来不腻，所以永远不够，永远期待。但是做起来，这也要注意那也要注意，反正就是小心翼翼。这就是暧昧，满怀期待却忙于斟酌进退。一旦过头，蛋糕毁了，一旦不到火候，爱情就没了。” 苏彤讲这些话时，一脸无语。苏琳菲看着她，忽然发笑，方才的失败感一扫而空：“彤彤，你好像很鄙视这个说法哦！” 苏彤：“我没有鄙视，我只是觉得这个形容太像广告。你就想象一下，电视上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面对面坐着，两人对视，眼神里有点不一样又不确定的事情。这时，女生叉了半块半熟芝士，而那个男生明明自己面前也有一块，可还是吃掉了那个女生盘里的半块。这时一句广告出来，半熟芝士，属于你和乳酪之间的暧昧之旅。” 苏琳菲听言，噗嗤一声：“你这个广告大概会被产品方退回吧！” 苏彤：“随口胡扯的。” 苏琳菲：“不过，既然要这么小心，你怎么会提议这期做这个？你也太高估我的水平了吧……” “我怎么会？说出来吓死你！”苏彤仰天，“是沈墨旖想学。” 苏琳菲听言瞪大眼睛：“所以是录给她看的？那你这些半熟芝士是……嗯？” “如你想象。”苏彤扬扬手机，“是等下要拿给她的。” 苏琳菲激动了，她一激动就会上半身凑近对方。苏彤不想聊八卦，至少现在不想。于是她立马抬手，挡住苏琳菲的脸：“苏琳菲，注意你的形象！你儿子快回来了！淡定！” “就是趁着昊昊还没回来，我才能不淡定啊。”苏琳菲指着苏彤道，“我们彤彤居然想搞暧昧了！你活了三十年搞过几次暧昧？几次几次？” “你搞过几次？”拜托，苏凌菲自己都没暧昧过，直接恋爱结婚离婚了，“你要是这么好奇，你也赶紧给昊昊找个后爹。” 言毕，苏琳菲默默转身去处理她的开裂芝士，不再和苏彤扯。 不过，苏彤并不是想搞暧昧，她不会也不愿意。 因为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她的生活已经满是委屈，她可不想再来一场委屈的爱情。 哎，不对，暧昧算爱情吗？ 不算吧？ 思及此，苏彤松了一口气：如果她和沈默书之间只是暧昧，那就还不算爱情，还好还好。 嗯，不对！为什么不是爱情就还好？这个好像不太对啊！ “哇，小彤姐你来啦！”不等苏彤理清思路，沈墨旖就出现在她面前，“我远远在阳台上看，就觉得这个人是你！我哥还不信！早知道和他打赌这周的家政工作了！必输！” 沈墨旖还是那么热情。苏彤好久没有碰到这样让人舒服的热情姑娘了。看来今天的半熟芝士没白做。 不过，苏彤刚刚在心里夸了沈墨旖，就听她道：“对了，我爸爸妈妈今天也来了！他们一听有半熟芝士就来了。” 苏彤嘴角微张，想到上次去李建贺家里，而后小心问道：“那个，除了叔叔阿姨还有谁？” 沈墨旖：“还有我哥啊。小彤姐，你还想见我们家谁啊？我姨妈住的挺近的……” “打住打住！我就是来送个蛋糕，不用这么多人。”李建贺上次的阴影还没好呢！ 见苏彤的怂样，沈墨旖笑了：“你放心，我爸爸妈妈很好说话的。而且他们来主要是帮我整理一下房间，不是来观察你的。” 最好是。 不过根据苏彤妈的交友建议来看，早点认识对方父母也没有坏处。而且如果真的是往结婚对象发展，那对方家庭，特别是父母也很重要，也得早相处，对吧？ 所以，放轻松！ 于是苏彤跟着沈墨旖进入她家。 要说这沈家几代xxx真不是吹的。父母住在xx花园的独栋，给两个孩子准备市区两间公寓，门对门。 有钱是一方面，家长对孩子的充分支持和保持距离也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这不，沈墨旖一开门就听见她妈妈再问沈默书：“这个垫子太旧了吧？要扔掉吗？哎，还是等下问问妹妹，看她要不要留再说吧。” 沈墨旖：“妈，那个太旧了，你要就带走吧，我买新的。哎，你们东西放放，苏彤来给我们送蛋糕了！” 一听到苏彤的名字，沈默书爸妈像小动物一般，一个个从门背后探出脑袋。 苏彤礼貌地鞠躬：“叔叔阿姨好。我是苏彤。” 沈妈妈：“哦！就是小蓝邻居家的女儿是伐！你好呀！” 沈爸爸：“沈墨旖，你这个家里乱糟糟还请人来，帮你打扫卫生啊？前天蹭过一顿，今天又……” 听到前天，沈妈妈来了兴致：“哦，所以你们前天就见过了？” 苏彤：“恩，他们来我店里，正好我也在。” 沈妈妈：“年初四就回来上班了？辛苦辛苦，自己开店也挺不容易的。” 苏彤：“还行吧，正好亲戚这边饭都吃完了。早点回来开工。对了，我今天和我姐姐做了一些半熟芝士。之前听沈默书和沈墨旖说，你们都喜欢芝士乳酪一类的东西。” 沈妈妈：“哎呦，还带东西来，真是麻烦你了。沈默书！你躲在里面不出来干嘛！苏小姐来了！这孩子……苏小姐别介意啊，他一做起事来就忘我了。” 苏彤笑道：“我懂，我们做西点，入戏太深也容易废寝忘食。” 此时，贪嘴的沈爸爸已经塞了一块半熟芝士，咽下去后问道：“真好吃哇！对了，你姐姐也是西点师？” 苏彤摇头：“她不是正儿八经的西点师，不过也会做一点。对了，之前沈墨旖想让我录个视频教半熟芝士，其实……我姐姐有经营一个微博账号，就是教做西点的。” 沈墨旖听言，眼前一亮。 苏彤：“洋点实验室，你搜搜看。” 沈墨旖探索新世界时，沈默书终于出来了。见到苏彤，他眼角立马眯了起来：“你来啦！真的给沈墨旖带蛋糕啊？也太迁就她了。” 苏彤笑而不语沈家父母见他们互动，很识趣的退到一边和沈墨旖凑在一起看视频。 沈妈妈：“苏小姐，你姐姐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大概是看到有一期，刘昊出镜一分钟。 不过该怎么说？明说吗？ 苏彤想了想：“嗯，她有孩子了。” 沈妈妈听言，可惜道：“哎呀，本来想说我们家一个亲戚也有个单身的儿子，可以介绍给你姐姐呢。” 沈墨旖听这话，忽然抬头：“你说三哥啊！三哥可好了，比沈默书厉害多了。要不小彤姐，我介绍给你认识？” 沈家爸妈：“沈墨旖!撬你哥哥的边是会遭报应的！” 沈家父母和沈墨旖撮合的意思很明显了。可是很奇怪，苏彤虽然不反感他们这样，但她心里也没有特别想法。 这时吃完蛋糕的沈默书，递给苏彤一杯茶，并轻言：“别理他们，想太多了。” 想太多？苏彤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 第五十五章 暗涌的爆浆蛋糕 苏彤：“不不不，你不了解安周。他这个人就像个爆浆蛋糕，看上去没声音很平静，但是一旦给他一个切口，哗一下，洪水猛兽。所以我怕如果他真的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又不可能回应他，那还不如当不知道，不要下刀切开，省的我挡不住又回心怀愧疚。” 苏彤在沈墨旖家喝了一顿下午茶。这是她近三年来第一次在别人店不，在别人家喝下午茶，还是中式紫砂壶配半熟芝士。不过，说实在的，虽说苏彤一个人面对四个陌生人，但这四位陌生人对她还是挺照顾的，没有自顾自聊天而冷落了苏彤。 沈爸爸甚至把整理时找出来的相册拿给苏彤看，带她了解他们家的过去。 沈墨旖：“小彤姐，你看！我哥就是这样，从小欺负我！人家都是妹妹骑哥哥背上，我们家是我哥把我当脚垫！” 沈家爸妈一边听着兄妹俩拌嘴，一边笑忆当年。而沈默书受了沈墨旖的控诉，眼睛瞟天。 一会儿后，他们翻出一张沈默书脸上挂彩的照片。从个头上看大概有十五六岁了。苏彤诧异，这是打架了吗？沈默书看着不像是会打架的人啊。 接收到苏彤好奇的眼神，沈默书放下茶盏，咬着下嘴唇嘀咕道：“人不中二枉少年。” “噗！”抱歉，苏彤很难想像沈默书中二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不，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就有点搞笑。 这时，沈爸爸解释：“我记得好像是是妹妹被高年级的男生欺负了，他帮她出气才搞成这样的。” really 苏彤：“哦！哥哥这么霸气？” 沈妈妈见沈默书傲娇地不回话，只是抿嘴笑着耸耸肩，摇头道：“苏小姐别看他们一直这样闹来闹去的，其实我们默书很照顾墨旖的。” 沈爸爸：“是呀，我们默书很护内的。” 沈墨旖：“哎，爸，你这话说的像我一直压榨哥哥的样子好吗！小彤姐会误会我的。” 沈墨旖哀怨地看向苏彤。了，为了证明自己理解能力满分，苏彤直言：“不，其实我挺羡慕沈默书的。如果我能有个弟弟妹妹，我也愿意随他闹。” 沈墨旖本来以为苏彤会说什么羡慕她有哥哥，结果居然是羡慕她：“小彤姐，你这样不行啊！以后孩子不能你来教啊！还是我哥来。” 沈默书：“沈墨旖，你想太多了。” 沈墨旖听言冲沈默书吐吐舌头，而后又对爸妈揶揄一笑。 苏彤明白他们的意思，当然沈默书也明白。但是沈默书总是恰到好处的提醒他们不要太过，这一点正是苏彤能舒舒服服地和他这个相亲对象，以及他们一家和谐共午茶的原因。 回去的时候，沈家爸妈极力推荐沈默书开车送她。换做以前，苏彤可能不愿意。但是她今天来本就有某个目的，所以沈默书愿意，她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车子一路往昌五路开，沈默书很自然地和苏彤聊了起来：“抱歉，我爸妈比较八卦。” “噗。”苏彤又破功了，能这么说自己爸妈的，还真是一条好汉，“我懂。如果今天换了你在我家，对着我姐姐和我爸妈，也是一样的。” 沈默书笑看苏彤一眼，而后道：“其实我不太喜欢相亲这种方式。当然，认识你，还是很高兴的。我只是觉得，相亲的目的性太强，大家坐在一起就是为了结婚生孩子这件事，太专注在某一个点上，反而会导致认知片面。就是” 苏彤：“就是太关注结婚条件想，反而会了解不全面。比如说性格方面，生活习惯，思维差异之类的。比如父母常说的，他年薪几百万，家里几套房子，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沈默书低笑：“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 苏彤点头：“墨旖和我说，你一共相亲过三次，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你聊到现在的，而且最初几个月还是远距离聊。所以她觉得我们很有潜力。不过我根据我的经验，聊得下去是因为我们从来都没在聊那个重点，就是你爸爸妈妈希望我们聊的点。” 听苏彤这么直白的言语，沈默书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确实是这么个理。不过你是身经百战啊？” 身经百战？他这么快就放下生疏开起玩笑了？ 也好，苏彤也不喜欢太过规矩的生疏感，特别是现在坐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密闭空间里，生疏会使人尴尬，尴尬会使人不愿再见。 这时车子从南面驶入昌五路，苏彤看见那个空置的店铺已经被包封起来，于是顺利进入这个话题：“对了，上次墨旖说的朋友，他的分子料理是不是开在这个位置？我看这几天已经有装修队的人陆陆续续来了。“ 沈默书瞥了一眼，点点头：“对，其实前天我们来也是想说提前来看看这边地形。据说是打算开a市首家大众分子料理店。已经邀请墨旖在试营业的时候去试菜了。” 这么说，是确定的了。虽说得了确定的消息很有压力，但总比杀个措手不及的好。 沈默书：“对了，我还听墨旖说，他们店主打的也是实验室风格。就和你姐姐的那个洋点实验室差不多。” 沈默书这么说，苏彤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实验室？怎么实验？” “反正是需要食客自己调配一些东西的，然后各有各的味道。”可惜再多的，沈默书就不知道了。 苏彤淡淡哦了一声，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车子稳稳停在红的大门口，沈默书看见门口排队的三五成群，再次赞叹：“你们店生意确实不错。而且排队的人也不算太多。” 苏彤想起沈墨旖上次说的耐心问题，道：“如果你来，打电话给我。我有专门的位置留给亲朋好友，不用排队。” 沈默书得了便宜，忽然卖乖：“我可以选择送货上门吗？我请你喝茶。” 苏彤微微睁眼，暧昧地笑道：“可以啊，完全可以！” 沈默书：“ok，那就这么说定了。” 苏彤：“ok!” 送走沈默书，苏彤瞬间收起笑脸，径直进到休息室找陈觉霖：“老陈，我今天去找过沈默书了，南端那边却是要开分子料理，而且……安周？你也在啊？” 苏彤进门进的急，没看见陈觉霖身后坐着的安周，而且他脸色有点奇怪。 而陈觉霖见到苏彤，大喜：“哦，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分子料理我们等下再说。安周这边，你自己和他解释吧。” 苏彤：“解释什么？” 陈觉霖扬扬手上的课程表：“就他的翻糖课程啊。前天你不是说要改成竞赛班？安周说你没和他商量过。” 哦，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安周：“为什么忽然改竞赛班？竞赛班要修翻糖和裱花两个课，时间会拉长，要三个月。” 苏彤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这个课程如果能过，含金量远比之前报的翻糖课高。而且你刚才也听到，现在昌五路整体规划开始变了，南边要做分子料理。我找人确认过，那家店的老板师从xxx，你可以去问问路东，这个英国厨师有多有名。我们店和人家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但是如果你能在竞赛中获奖，那我们店里也多一个宣传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周想了想，点点头。但是：“他们做分子料理，我们做西点，这不冲突啊。” 苏彤摇头：“哎呦，我的安周，你怎么突然傻了。我问你，中餐厅难道不卖中点？不做甜点？” 安周：…… 苏彤：“再说了，这个课又不需要你花钱，免费进修，何乐不为？” 苏彤说的有道理，但是安周的关注点似乎不在这里：“三个月，那这三个月，你一个人撑可以？” “谢谢你的关心。我可以！”这个问题苏彤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你就安心去上课，记得给我拿个奖回来！” 安周是个有点固执的人，但是苏彤更是一个很难改变决定的人，更何况她这个决定有理有据。 这一点，陈觉霖知道。但是陈觉霖还知道一些别的：“苏彤，你是故意支开安周的？” 苏彤：“支开？没有啊？你知道那家分子料理是什么风格吗？” 陈觉霖摇头，他俩真是鸡同鸭讲：“什么风格？和我们一个风格？” “实验风格。”苏彤道，“实验室风格，让食客自己参与调配。” 陈觉霖：“所以呢？这和送安周去竞赛班有什么关系？” 苏彤扶额：“有啊，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你想想我要扩店就有人和我抢铺位；我和菲菲开一个实验室风的美食博客，没多久南端也要开实验室风的分子料理。你不觉得太巧了，好像是在针对我吗？如果有人针对我，那我只能换个人上啊！” 陈觉霖推推眼睛：“我真不觉得。而且如果真的有人针对你，那你还送安周去竞赛班？你不怕别人挖角？” “不怕啊，这我倒是不怕。”苏彤觉得陈觉霖这个话有点好笑，“他们挖不走安周。” 陈觉霖：“你还真有自信啊。如果人家高薪聘请呢？” 苏彤张口，刚想说什么，忽然明白过来陈觉霖到底在说什么。 陈觉霖见苏彤忽然不语，于是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苏彤不接话。 陈觉霖：“你啊，有理由就绝对不会沉默。沉默就是默认咯！” 苏彤：“他没明说，我就当不知道。” 陈觉霖：“你想靠近沈默书我理解也支持，但是你和安周说帮你拿个奖回来，他是真的会拼命去拿的。背后的理由你也知道。可他拿回来之后，你用什么回馈他？用你爱上别人了？” 陈觉霖的意思，苏彤明白。可是她能怎样？知道安周喜欢她，还天天在他面前和别人暧昧甚至恋爱结婚？难道这样他会比较开心？ 苏彤：“安周没有挑明，说明他知道我和他不可能。” “他不说是因为以前他配不上你。”陈觉霖从桌上拿出一张纸，“可是以后呢？撇开家庭条件不谈，安周哪里不好？你自己都说不出来。还有，他搬出去住，你知道的吧。你看看他搬到哪里？” 苏彤接过纸，这是安周的职员档案。档案上联系地址从原本的宿舍搬到……苏彤……家……楼下？！ 苏彤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安周会搬到她家楼下。 陈觉霖叹气：“我以前也以为他大概会因为自卑永远不说，所以也像你这样当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他不是自卑，而是想厚积薄发。如果你送他去竞赛班真的只是为了他的技能呵店里荣誉，那当然很好。但如果你还混入其他感情因素……真的，苏彤，你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安周可以去上课不上班，但是你们都要回家，避不开的。” 第五十六章 伪亲家见面 上 苏彤：“对，我有点不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每天进出门他都能知道。而且，其他店员会怎么想？店员和老板住一幢楼？反正就很奇怪啊！” 苏彤现在有点愁，看着手机微信上她妈妈的那个死亡聚餐通知，苏彤快愁死了。 究竟是谁把她和沈墨书会面吃饭喝茶聊天的事透露给双方爸妈的？ 苏彤转头，看向正在传菜的苏琳菲，应该不是苏琳菲吧？她和她爸妈关系没到这个程度。 难道是沈默书？应该也不是啊，之前他们聊天还说起过怎么对付互相八卦父母呢。而且沈默书爸妈这么尊重小辈的父母，再急也不会不顾儿子的意思私自和蓝阿姨商量，约对方父母一道吃个饭的吧！ 沈墨旖？应该也不是沈墨旖。沈墨旖这个姑娘，虽然喜欢给他哥点鸳鸯谱，但分寸还是有的。她很明白万一逼得太急，适得其反，她可担不起责任。 所以究竟是谁啊！ 陈觉霖看着苏彤都快把自己头发揪下来，便劝她：“行了，不是挺好的嘛？你挺喜欢沈默书的，沈默书也挺看好你，那红娘牵线，双方家庭一起吃个饭，不是很正常的嘛？你都几岁了，还想着慢慢来吗？” “不是这个问题！我和沈默书，我们对彼此的好感还不是还不是男女之情啊！”苏彤不敢想象这顿饭会吃成什么样儿，或者说她不敢想这段饭吃完后双方父母会发生怎样的心里变化，“老陈，像我这个年纪，我的父母对我的相亲，想的就是尽快结婚生孩子。最好像电视上那些明星一样，认识三天恋爱，三个月结婚，再三个月怀孕。但是，不是谁都可以的啊。“ “是不是谁都可以，可是你现在有可以的对象嘛。”陈觉霖不明白苏彤在紧张什么，她不过刚刚接触沈默书，也没人逼她立马嫁到沈家，“你们既然没有互相讨厌，那就继续尽快熟悉起来啊。” 苏彤叹气，拍拍陈觉霖：“老陈，你没有被催过婚，你不懂。” 陈觉霖摇摇头：“行行行，我不懂，你自己纠结吧。对了，安周已经搬过去了，你今天见到他了吗？” 苏彤摇头：“他八点上课，走的早，我们没碰上。” 说到这个，苏彤觉得安周简直比和沈家还让她愁。 安周是昨天搬到苏彤家楼下的。搬家的时候，安周特地和苏彤请假，苏彤批准后就死皮赖脸地非要自己载，说是给他介绍他们小区环境，实则是探察敌情。 安周租的是一楼。苏彤家这幢楼，一楼和她住的顶楼都只有一户人家，但是价位差很多：第一是一楼湿气大，而且有一扇窗是对着小区外马路，出入动静很大，还要防盗防偷窥，也就是说这扇窗基本是废的；第二，一楼自带的天井基本也形同虚设。天井上方是楼上人家的晾衣架，为了防止高空坠物，房东早就装了棚子遮住大半天井，但是留空的那一小块，楼上也都能看到，所以私密性不够。 苏彤盘算了一下，安周住在这里，她进出全在安周的监控范围内。当然，苏彤相信安周不是变态，没那么有空成天关心她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带了谁来，又带了谁走。可是一想到安周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苏彤就觉得不舒服。一是，安周的一楼和苏彤家的顶楼，无论出租差多少，市场价三四千一个月是有的。安周税后一万多进账，三分之一没了啊。他到底图什么？就图离她近？而且老板和员工住一幢楼，其他店员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陈觉霖听过她的想法，说她是得了单身综合症，见不得没感觉的人靠近自己。 所以，今天早上，苏彤知道安周要去上课，特地猫在阳台，确定安周走出小区才放心出门。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打照面的原因。 但是这个过程，苏彤肯定不能说。陈觉霖十有九成会觉得她发毛病：“行了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去准备晚上的甜点了。” 苏彤躲回厨房，路东正在和宋励文还有李季商量今早来面试的厨师。 说到这个，是第三个愁点。 苏彤原以为西点师能很快招到人，但现实的残酷的，一连来了七八个人，不是态度高傲漫天要价，就是看不起苏彤这种自学成才的老板娘，非要和她秀专业。一定要挑一个尚且可以的，只有一个和秦焱差不多大的男生。但是这位兄弟只会做面包，蛋糕甜点之类的有点差。至于原因嘛这位兄弟不知为何，跑去蓝带修了烘焙课程，其他的都没学。 相比之下，路东那边招的很快。现在已经进入复试阶段。 对此，路大师说：“你啊，就是要求太高，使唤安周使唤惯了，所以看谁都不行。但是安周和他们能一样吗？安周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基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啊，就是安周太听话，把你养刁了。” 这话说的苏彤瞬间又神经紧张起来。 路东：“你看我们招的多快？袁兰那边两个服务员也招的差不多了，还有传菜和洗碗工，也都ok了。” 苏彤：“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哎以前招你们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啊。” 宋励文：“彤姐，我们不一样啊。我们基本都是跨行来做餐饮的，说白了就是自己喜欢，其他方面也就不计较了。但是现在出来应聘的人，多少是因为喜欢？还不是就为了混口饭吃。” 宋励文这句话倒是不假，可是像他们这样因为喜欢所以自愿降薪来这边的员工可遇不可求啊。她招人总不能写只招跨行的吧？ 于是苏彤一边揉面一边把现有简历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希望能在泥土里找到一点金子。 特别是隔壁的铺子就快装好了，等家具进去再吹一个月，也就是三个月后营业。新招的员工要培训要磨合，三个月不一定够，她确实不该再挑剔。 苏彤就这样想啊想，忘了看时间。直到苏琳菲进后厨看到她还在给蛋糕装盘，诧异道：“彤彤，你今天不是和沈家吃饭吗？现在已经六点多了，你不是约了六点半？” “啊！这么晚了？”苏彤虽然一惊，但是动作丝毫没有加快，“我马上就好了。” 这时刘昊跟着苏琳菲进入后厨，对苏彤道：“姨，相亲加油啊！” 什么情况？！ 苏彤：“为什么你个小孩子也知道相亲？” 刘昊：“那天姨婆来家里和我说的！她说你和那个沈叔叔在相亲，不知道相的好不好。我就告诉她说你们相的很好，都见过好几次面了。“ 苏彤： 苏琳菲： 好吧，现在苏彤终于知道她爸妈是如何得知她与沈默书相谈甚欢的了。 等苏彤换好衣服发动车子时，时间已经走到六点二十五分。苏彤发了个微信给她妈说要迟到二十分钟，而后她就收到了来自亲妈的吼叫信。 其实苏彤有点故意迟到的意思。她希望败一点好感，这样沈家爸妈就能不那么好看她，自然也就不急着她和他们儿子迅速发展了。当然苏彤也不会表现的毫无道理就迟到，她已经想好合理的解释：安周不在，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可是苏彤计划这场迟到时还不知道沈家的宽容能到什么程度。 七点钟，七个人和一桌子冷菜终于等到苏彤。 她一进包厢，首先迎来她爸妈放箭的眼神。而后她一脸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下午店里有点忙，一忙就没看好时间！真是对不起。” 苏彤爸：“你有什么可忙的？都当老板娘的人了，还能忙到忘记时间？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这是苏彤爸自春节吵架后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所以苏彤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好话。发呢，她爸这个责问倒是挺合苏彤的意，于是她顺理成章解释道：“我们店另外一个西点师去培训了，所以这几个月店里西点部分只有我一个人负责。” 沈家人一听这话，纷纷投来敬仰的神情。沈爸爸甚至道：“看不出，苏小姐这个老板当得这么尽责！送员工去培训，自己独揽重活。现在很多年轻老板可不会这样。“ 额，等一下！伯父，这不是我想要的反应啊！ 得了沈爸爸这句，苏彤妈就顺杆子接话道：“沈先生言重了，她手下那个西点师，很早就从农村出来打工，没什么文化也没正儿八经学过西点，都是跟着我们彤彤做。但是现在竞争激烈了，没办法只能去混个证书出来，否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沈墨旖：“哦，你们店里那个帅帅的小哥哥没系统性学过西点？” 苏彤最近最不想谈的两个人，沈默书和安周，现在同时上台。真的是 苏彤：“对，是我自己教他的。但是现在流行的韩式裱花啊，翻糖啊，我教起来也不够格，所以就送他去学校学。” 沈墨旖听言，大惊：“小彤姐你自己教的？我们那天在你店里吃的下午茶也是他一个人做的吗？” 苏彤点头。 这时沈默书也惊讶道：“可是他做的东西很好吃啊！是自学成才吗？” “算是吧”苏彤到不觉得这有什么，西点做的好不好吃和你有没有系统性学习其实关系不大的。现在很多家庭作坊或者微商都不是系统学习过才出来做西点的，反而是自己摸索过一段时间有一定基础才去上课。 但是完全没了解过西点行业的人来说，他们大概是不理解这种操作流程的吧。 沈墨旖：“哥，你逻辑不行啊。什么叫自学成才？他那个明明是小彤姐教的好！哎，这么说来我的手艺是不是还有的救？” 噗，原来沈墨旖是惊叹于此啊。 蓝阿姨：“对了，小苏啊，你姐姐不是有在做什么西点教学的视频吗？ 沈墨旖：“洋点实验室？” “对对，你妈妈上次说的。”蓝阿姨翻出之前和苏彤妈的聊天记录，“你姐姐有没有想过开线下课程啊？” 苏彤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主要是场地还有人手不太够。” 蓝阿姨：“哦，也是。但是你姐姐离婚这么久，光靠做视频，收入够吗？我记得她儿子还在上小学。“ 蓝阿姨说到苏琳菲的情况，苏彤眼神一顿，心想：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聪慧如蓝阿姨，很快发现苏彤的顾虑，主动道：“之前和你爸妈聊起来，你姐姐也挺可怜的，被渣男和小三这么欺负。所以就想让我给她物色物色人家，好尽快疗伤。但是你也知道，我的人脉有限所以她如果自己开课，这交际圈就打开了，再婚的几率也比较大。” 什么？离婚疗伤靠这个？他们不会真的以为忘却一段婚姻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下一段恋情吧？ 可正当苏彤想略示不同意时，沈妈妈忽然开口：“你姐姐是离异了呀？” 苏彤点头。 沈妈妈得到回复，淡淡地哦了一声。而这一声，苏彤看见她眼里有什么光黯了下去。 苏彤记得上次提到她姐姐时，沈妈妈好像是有说想介绍她什么亲戚的儿子给苏琳菲认识。今天知道苏彤说的单身姐姐其实是离婚带娃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吗？ 是，这样的反应很常见，苏彤理解。毕竟大部分人都希望婚姻双方都是原配，是全新的，最好还是当季限量新品。 可是，就这一个眼神，苏彤心里又不舒服了。 第五十七章 伪亲家见面 下 苏彤：“我不觉得我有错，可是心里还是会自卑。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别的同学都在讨论究竟是巴宝莉的围巾好还是lv的围巾好时，我只能摸着自己被爸妈警告万万不能弄脏的开开沉默如不存在。后来大了，挣钱了，看大牌都直奔迪奥香奈儿。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没买过巴宝莉或是lv的围巾。不是它们有问题，是我有心理障碍，总能找到一百个理由把他们替代掉。” 张蜜有句话说的很对，刘山和苏琳菲离婚，是为了修正错误。虽然他们改错的方式苏彤不敢苟同，甚至觉得有些肮脏，但是从结果角度上说，苏彤是支持的。可是整个社会依然对离婚抱有很强烈的排斥，特别是带着孩子的离婚人士。 就拿苏彤爸妈来说好了，不管两个人闹到什么程度，就是不肯离婚。别以为这是因为相爱相杀。苏彤很诚恳的问过，他们不离婚仅仅是因为他们的道德标准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离婚史。 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苏彤因此对氛围良好的家庭有一种自卑。比如此刻，她面对的沈家，就让苏彤很自卑。 苏彤承认，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她一边羡慕一边渴望和谐的家庭，可看见沈妈妈听到苏琳菲离婚时的态度，她又情不自禁地自卑起来。 或许有人会问，就算沈妈妈看不上离婚人士，但那又不是苏彤，她自卑什么？但事实上，人们排斥离婚的本质是什么？是排斥不和睦的家庭。 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偏激，那么法律上不单亲，可父母关系恶劣的孩子又怎么样呢？ 离婚了，起码还能光明正大的“偏激”。可苏彤这样遮掩家庭不和睦的人只能偷偷摸摸地和一般孩子不一样。 所以苏彤不愿意和沈家太快亲近，所以苏彤才觉得沈默书的保持距离让她心里舒服。 发现苏彤微微走神的沈默书主动给苏彤夹了一块牛肉，并附上：“最近这么忙，多吃点肉。” 苏彤听言回过神，而后脑中闪现“笑哭了”的emoji。 其他人见状，纷纷投来充满爱意的笑眼。 蓝阿姨更是直言：“小苏，好不容易下班了，就别想工作上的事儿了。以后嫁了人还这样可是不行的。女孩子，太拼没意义，像你这样太专注于工作，错失家庭，不划算。” 蓝阿姨是想好心提醒苏彤，饭桌上不要怠慢客人。可是那句女孩子不要拼，说的苏彤浑身不得劲。 苏彤不否认，在职场上，女生的劣势一览无遗。可是这不代表她们没有追求事业高峰的权利。只可惜每个劝她早些结婚的人都说：因为是女子，就应该以家庭为重；因为是女子就应该要生孩子。事业什么的对女人来说没有意义？ 可笑，真可笑，这世上竟然有那么多应该？ 于是苏彤道：“倒不是工作上的事儿。就是您之前提议的，让我姐开展一些线下教学课程。我想了想，其实以她现在的情况，努力一把还是有可能的。” 蓝阿姨一听是自己开的头，于是赶紧自己收拾：“我们小苏就是爱操心。你姐现在没了丈夫，就该自己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挣钱。你这样帮她是阻碍她成长啊。总不能靠不上婆家就改成赖在姐妹家吧？” 蓝阿姨的话说的很在理，但也很不在理。 在理在于靠自己，不在理在于赖姐妹。蓝阿姨并不知道苏琳菲母子现在的实际情况：苏琳菲做博主的这小半年，除了最初，之后苏彤其实很少管也很少帮。而且她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做到一个收支平衡，苏彤认为她已经是在极速学习自力更生了。就算这期间她给了一些便利，那又怎么样？苏彤又不是傻。 再说了，方才蓝阿姨还教苏彤不要太拼。怎么拐到苏琳菲这头，话锋就变了？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又要女人不拼工作地去照顾家庭依附于男人，又要女人失去男人后迅速独当一面自力更生。这把女人当机器人吗？模式随意切换的？而更可笑的是，讲这些话的人竟然也是女人。 苏彤无意与长辈争对错，但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可能成为自己公婆的长辈面前表明自己此时的观念和态度，省得以后麻烦：“蓝阿姨，我姐和我侄子只是暂时住在我那里，毕竟我也受过她恩惠，她一时失意，我不能不帮。而且我姐现在也会到我店里上班，洋点实验室这个账号呢，大家都已经知道和我们店的关系，所以她也算是一边探索自己的事业，一边帮我们店里宣传。算不上赖着。” 蓝阿姨大约没想到苏彤会和她解释这个，似懂非懂地哦了两声，遂问道：“那你以后嫁人了她怎么办？还跟着你吗？” 苏彤真是奇了怪了：“蓝阿姨，我的意思是，我和我姐的这个状态只是暂时的。” 苏彤说到这里，她爸妈的脸色已经沉下来。其实她明白她爸妈担心什么。两个家庭有意向合二为一，前期最反感的就是对方家里有个麻烦的亲戚。 苏琳菲之于苏彤来说就是这个麻烦的亲戚。毕竟现实中没人愿意做达西先生或者宾利先生。可他们越是这样没由来的判定苏琳菲是个拖油瓶，苏彤就越不服气，就越想说服他们。 但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整个用餐气氛开始变了。就在这时沈默书再次开口：“对了，我上次沈墨旖给我看你姐的视频，有一期你侄子也出镜了。他几岁了？” 沈默书这话，似乎是在岔开话题，似乎又不是。苏彤很感谢他没有问什么带着偏见的问题，但问到刘昊身上，也真是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的还有各位长辈。 沈爸爸：“你干嘛打听人家侄子的事情？“ 沈默书耸耸肩：“我就好奇啊。很少听苏彤讲家里的事情，既然现在说起了，就问问呗，多了解一下嘛。你侄子的岁数应该不是秘密吧？” 苏彤想了想，支吾道：“今年九岁，虚岁十岁。” 沈默书：“在哪里上学啊？” 苏彤：“xxx实验小学。” 沈默书：“是伐！听说是很好的学校，教学水平怎么样？学校风气怎么样？” 这时沈妈妈也好奇了：“默书啊，你问苏小姐这个干吗？” 这时沈墨旖也插话：“哦，我哥大概是帮奇哥问的。他不是在给她女儿物色小学吗？而且他们家和小彤姐住一个区，这个xxx实验学校大概也在奇哥的考虑范围内。对吧，哥？” 沈默书点点头，长辈们这才理解，淡淡道：“这样啊。阿奇女儿都这么大了呀。哦，是啊，已经大班了。” 这个奇哥大约也是沈家的朋友。但是苏彤觉得哪里不太对。已经是大班的孩子，今年九月就要入小学，怎么才来了解？ 苏彤诧异地看向沈默书和沈墨旖，只见他们兄妹两，妹妹继续没心没肺地吃饭，而哥哥靠近苏彤用极轻的声音与她道：“老人家想法比较传统，没有歧视你姐姐的意思，你别多想。” 一句别多想，苏彤彻底服了沈默书。不是无奈，而是叹服。苏彤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幸运她的相亲对象看出了自己心里的那些腹诽，并且愿意替她解围。 而沈默书帮的不止是苏琳菲这个话题：“对了，我以前出版社的一些同事，现在有几个在做新媒体。如果你的店或者你姐姐的视频有什么推广需要，我应该能帮得上忙。” 沈墨旖：“哥，我上次问你，你还说没有呢！你什么意思啊？搞歧视啊！“ 沈默书推推眼镜：“你们公司要是有宣传需要那应该找市场部或者宣传策划。你是才进公司的新人，还是产品设计部门，这么快就跨部门做事，当心那些小肚鸡肠的前辈给你穿小鞋。” 沈墨旖毕业回国后进入一家家具用品公司的设计部，上次见面时她就吐槽了几个前辈领导特别爱打着团队荣誉的名号抢功。所以沈默书这个不帮也算是帮她。 这一点，沈家爸妈也同意。 沈墨旖彻底没了希望，朝她哥微微瞪眼。而后所有人都开始继续和谐地继续吃饭。没有人再提工作，没有人再提苏琳菲。 回家时，沈家爸妈没有提议沈默书送苏彤回去。他们客客气气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距离。苏彤不晓得是自己太敏感，还是真的如她所愿败了好感。 可惜，她不敢继续思考下去，倒不是怕就此失去了沈默书，只是怕再想下去却发现是自己错了。 苏彤爸：“难道不是你的错吗？蓝阿姨说什么你听着就行，你就这么喜欢和长辈顶嘴？” 苏彤现在开着车，不能激动，于是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道：“我没有顶嘴。蓝阿姨有蓝阿姨的道理，我有我的想法，她说和我说，都只是正常的想法交流。” “哼，只有你自己觉得是想法交流。”苏彤爸这一晚上说的所有话几乎都是在贬低苏彤的言行，“我告诉你，没有哪个长辈喜欢晚辈这样的，说一句顶一句。” 苏彤轻笑一声：“长辈不喜欢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像爷爷奶奶说了多少次他们不喜欢吃猪肉，你不是照样烧？现在他们不说了，因为他们想通了，只要吃饭的时候自己不夹猪肉就行啦，不会怎么样。再说苏琳菲明明在努力在学习，可是蓝阿姨既没有看过视频更没有见过苏琳菲本人，开口闭口就说她是赖在我家，搞得我像做慈善机构似的。我为苏琳菲正名，其实也是为我自己正名，怎么就叫顶嘴而不是伸冤呢？” 苏彤爸：“伸冤？你“ “行了，行了，你们两有完没完？”苏彤妈听不下去插进来道，“彤彤，苏琳菲是我们亲戚没错，可是外人怎么看她难道比别人怎么看你还重要？如果今天是沈默书的就拿沈墨旖举例子好了。如果今天是沈墨旖未婚先孕带个孩子住在沈默书家里，你会怎么想？” 苏彤深吸一口气：“是，我会有很多想法。为什么要未婚生孩子，为什么要住在自己哥哥家，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为什么和一般人不一样。但是无论我想什么，我都不会在见面之前就把这些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妈，生活有多艰辛，我们谁都知道，你们长辈更是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多问一句，多看一眼，多相处一天？非要这样随便给人下定义呢？先入为主再打脸，难道这就是长辈的做事风格？” 苏彤爸：“你听听！啊！你听听！说的什么话！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了。我说你顶嘴你不承认。现在你妈说一句你说十句，什么意思？你妈说错了吗？” 苏彤：“我没有说她说错啦。所谓想法交流，本来就是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才叫交流。如果就一方是对的，另一方全错，那还交流什么？我相信就算是沈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也不可能人人都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也有自己的喜好；也有好的亲戚，有差一些的亲戚。如果我真的要和沈默书发展下去，沈家爸妈是这样听不得不同想法的人，那么以后我嫁过去一旦有摩擦，我也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来？还是说像你们说的，就听着，光听不做气死他们？” 苏彤爸：“苏彤，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苏彤：“得，那你说天多高地多厚？你告诉我啊？” 苏彤爸：“你“ 就在苏彤爸想爆发时，苏彤妈再次按住他继续好言相劝：“苏彤，不管是你对还是我对，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整个社会环境就是这样的。上下五千年，一直都是看不起未婚先孕，看不起没老公没孩子的，这你没有办法去改变。所以男女关系也好，结婚也好，才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苏彤：“那什么才算谨慎？你们一会儿说看到条件好的要主动出击抓住机会尽快结婚，一会儿又和我说要谨慎。两个完全陌生的人，陌生的家庭，如果真是谨慎谨慎再谨慎，不花个四五年时间了解，能说谨慎吗？可是四五年你们又觉得时间太长，那我只能有话直说，不遮掩不隐瞒啊。” 苏彤爸：“呵，你这个歪理真是一套一套啊。” 苏彤：“歪理也是理，存在即合理。这是你教我的。” 这回苏彤爸彻底火了，在车里大吼让苏彤停车，苏彤妈是拦也拦不住。 好在此时车子已经到达苏彤爸妈小区门口，苏彤当即停车。几秒后，砰的一声巨响，她爸头也不回地朝里走，同时伴随着夫妻两的争吵声。 苏彤开车回自己家路上时，苏彤妈发来微信：你不要这么犟，我们长辈的想法或许是有点固执有点老旧，可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你好。蓝阿姨不了解苏琳菲没错，可苏琳菲除了被离婚，也没其他拿得出手的成绩去自证啊。光听你说她如何如何，谁信？你也不要老和你爸顶嘴，现在我们的房子还没过户给你，万一你爸被你气得脑子一热，不肯给你，到时候他一走，你小伯伯又能来分一份，你说划不划算？ 苏彤看着她妈的微信，说的很有道理，有道理到苏彤直接锁屏不再看。 一家人，这就是婚姻带来的一家人。真是累得慌。 十几分钟后，苏彤终于开回自己家。停好车，走到楼梯口，想起今天吃饭时他们提起的关于苏琳菲的事情，苏彤抬头看着她家亮着的客厅灯，忽然不敢回去。 她害怕那些针对苏琳菲的言语会影响自己，影响自己对待离异人士和单亲孩子的态度。 所以此刻，要不去吃个夜宵想想这么消化这些事？ 可以！好久没吃夜宵了。而且安周家也亮着灯嗯，吃个宵夜避一避。 于是苏彤走出新村，拐了个弯找到夜宵店。 可惜，天不随人愿。苏彤一屁股坐到唯一一个有空位的桌子前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她避了一整天，此时应该在家亮灯的安周。 于是那熟悉的异口同声再次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第五十八章 翻糖奶霜豆蓉花 苏彤：“西点发展到今天这样繁花似锦的状态，靠的就是创新。因为没有什么是一尘不变的。如果因为维护现此刻的成就而固执于停滞不前的稳定，不愿尝试新事物，不肯面对挑战，不敢去探索开发，那我们终将失去一切。” 有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苏彤现在便是如此。 不过，安周的反应告诉苏彤，看见她，也是安周始料未及的，特别是他手里还燃着一根烟。 苏彤不允许红的人抽烟。一是考虑到厨房安全问题，二是苏彤不喜欢烟气以及抽烟者身上那股味儿。所以除了老烟枪路东，其他人几乎没有烟瘾，甚至不会。 而此时此刻，看着那两根自然夹烟的手指，苏彤满眼诧异。 吃夜宵的地方不是正规门店，临时搭棚，没有烟灰缸或是垃圾桶。安周手指抖了抖，想丢想藏却无从下手。 见他窘迫，苏彤心想：好久没见到安周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了！真是莫名的爽！ 于是苏彤道：“行了，点都点了，不要浪费烟草。” 别人抽烟为了提神为了排忧，而安周这支烟抽的活像被谁逼迫残害似的，一口两口猛吸到底，眉头紧皱，眼睛泛红，苦不堪言。 苏彤问老板要了一次性杯子接上一些自来水放到安周面前充当烟灰缸。安周迅速把烟头按进水里，而后转过头背对苏彤，将胸腔里那股烟雾吐出。 苏彤：“课上的不顺利？怎么站了一天还不回家休息，跑出来抽烟吃宵夜？” 安周听问，继续扭着头。 苏彤见他撇嘴不答，心里低笑：看来是猜对了。 这是苏彤意料之内的事。 安周跟着苏彤太久了，久到苏彤发现安周除了喜欢上她之外，好像还把她当做自己西点世界的统领者一般。这样下去，她用起来是顺手，但也意味着没法放手。 不放手，一直抓着，听上去好威风好厉害好权利集中，可时间长了，苏彤会累。 或许她看上去走御姐风女王风，但是这不是她自愿的，是现实推着她走到这一步的。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听话的手下，更多的是能够一起分担，像陈觉霖和路东那样的战友。 所以苏彤深思熟虑，决定送安周去竞赛班。 竞赛班，没有所谓的领导者，有的只有自己，自己的创意，自己的技艺，自己的追求。安周去竞赛班转换心境，必然要走一段虐心之旅。 但是一旦安周的视野打开，对他对苏彤对红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而且安周对苏彤的心思，随着他的眼界扩大，他的社交广泛，说不定会发现苏彤也不过如此。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苏彤或许重要，但终究只是个留下深刻印象的过客而已。 至于陈觉霖说的被人挖角，苏彤不是没有防备，她早就拟好了条款：竞赛班毕业内两年不能换工作。 这算不算霸王条款？算！但是趁着安周暂时还喜欢自己，这条件他肯定是甘之如饴。 这么一想，苏彤又觉得自己有点臭不要脸，玩弄人心。 这头安周终于吐干净了烟，回过身，正巧看见苏彤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烟气已净但意难平，于是安周没有答话反而回问：“那你怎么大半夜跑来吃夜宵？不是和沈默书一家人去吃钦合馆了吗？人均888还没吃饱啊？” 苏彤今晚吃的钦合馆是a城有名的本帮私房菜。餐厅座落在百年前a市某个大官的海派花园洋房内。自然，这地方的均价也不便宜。蓝阿姨结账时，苏彤瞄到一眼账单，八个人五千不到。虽说没有人均888这么夸张，但也着实不便宜。 按理说，这么高级的地方，还是别人请客，苏彤应该吃撑了再回来。可惜她当时沉迷于给自己的家庭和亲戚扳面子，故而只吃了五分饱。 加上回程途中和她爸又刚了一轮，用脑过度，所以她饿了。 但是这些心路历程苏彤怎么对安周说？ 换了以前她或许能对着安周嘻嘻哈哈地抱怨一阵，可现在再这样，着实有把人当备胎的嫌疑。毕竟苏彤是有分寸的不要脸。 可是，安周的语气明显是抬杠，苏彤不能不抬回去。 于是她问：“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去钦合馆吃饭？还是和沈默书一家？” 安周：“菲姐说的。” 苏彤：“你在去楼上找她了？” 安周：“没有，我回店里了。” “回店里？”苏彤盯着安周略回避的眼神，心里猜出七八分，“不是让你头两周好好适应，不用回来上晚班吗？” 安周开口，吐了一个我字后忽然闭嘴，不再说话。 苏彤：“那个课我研究过，去的大多都是有基础，想要有所提高突破的裱花师翻糖师。你这个程度基本属于零基础，一上来肯定受打击。可你不能因为受打击就回到舒适区找安慰吧？” 听到苏彤准确无误地把自己的心思摊开来，安周有点不悦：“我不是回舒适区，只是怕店里忙不过来……” 安周说到后头，自己都降低声音。忙不忙的过来，苏彤会没数吗？安周在她面前担心店铺运转，基本就是班门弄斧。 所幸，安周还算谦虚，反正已经被苏彤无情揭穿，那干脆继续问下去：“今天有人做韩式豆蓉花，你会吗？” 苏彤：“我会啊。豆蓉花出来好一阵了，现在市面上的奶油霜裱花基本都在往豆蓉花上走。好处嘛，你自然是知道的，不用熬糖水，质地也硬，做出来的东西棱角更清晰逼真。但是坏处除了口感，就是裱花师的手速要快，不然豆蓉很容易干。所以，我建议你一开始还是继续拿奶油霜练习，等手速上去了，再换豆蓉。豆蓉挤起来手感不一样，但是以你的悟性，应该不难掌握。至于翻唐，基本是另一波操作，不冲突。两周时间要是不行，我放你一个月。” 苏彤好心好意地提建议，安周却没有虚心接受的意思。听到最后反而怪她：“你早不说？而且也不见你做过……” 苏彤：“……大哥，我已经说了n百遍了，裱花蛋糕太高端，不适合我们零售店铺。不管是奶油花，翻糖花，奶霜花还是豆蓉花，统统都是我说的裱花蛋糕，ok既然我不卖，我做了干嘛？” 安周：“你不卖裱花蛋糕，那我学了干嘛？就为了拿张奖状唬人？” 苏彤：“等你会了，我就能卖啦！我们可以提供预约定制，纸杯裱花啊。就算切片也可以做啊。” 安周：“如果只是这样，那你不是会吗？也不用送我去学啊，你教我就行啦！” “我……”苏彤说到一半，卡住了。她思量着，安周这小子莫不是在给她下套吧？ 安周：“你怎么？” 得，下套就下套：“因为我也技艺不精，教不了你。” 安周听言，顿了顿，但三秒后，他又道：“那你怎么不去上课？” 苏彤：“就算我去上课了，回头我也做不了这么多事。三个人，要分工合作啊。” 安周：“三个人？还有谁？你姐？” 苏彤一不小心说漏嘴。刚才吃饭时，她决定，如果这周没有更合适的西点师，她就要那位偏科的兄弟。 到时候，一个专攻面包烘培，两个负责甜点，差不多了。 可是安周似乎不太想要这第三人，他坚持问苏彤：“你自己也上个课，两人轮流，不是正好？还省钱……” 苏彤当然想过自己去上课。可是她去上课，三个月谁来顾店？全靠陈觉霖？那他要是病了，或者有急事呢？谁做后备？周培？更何况，这三个月是红的关键时期，苏彤怎么安心去上课？ 安周听言，叹气：“好吧，我知道你是老板娘，不是西点师。” 王均然离开昌五路时曾说苏彤没有西点师的匠人精神。她手里出来的东西，在外行人眼里是好的，可在内行人眼里只是不差。 比起一个西点师，她更多的是站经营者的角度考虑问题。老板娘心里最重要的是利益而非工匠精神。 这话，苏彤认，但也不认。 如果今天她是在给别人打工，那她愿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为深入学习工匠精神。 可惜她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这么多人要发工资，叫她如何不把利益摆第一？所以她不否认自己利益至上。 但是，人活一辈子，要扮演太多角色，如果允许一个人忽略其他方面只为在某个方面做到极致，那为什么她这样追求德智体美劳一起发展的就被人诟病？ 就好比女人这辈子，可以首先是孩子的妈妈，再是丈夫的妻子，接着是父母的女儿，也是单位的员工，更是社会的一员；但反过来，有问题吗？但是不排先后优先，有问题吗？ 况且，苏彤一直都紧跟行业潮流，她只是做的不那么惊艳，没法像高级裱花师那般信手捏来而已。 所以：“送你去，是觉得趁你年轻，还没家庭负担和其他牵挂可以脱产学习。回头你拿奖了还能加工资。这样不好吗？” 更何况安周的喜欢，苏彤无以为报。所以助他专业技能更上一层楼以达感谢。这样一举几得，不是挺好的？ 但是安周的调频显然和苏彤有误差：“所以，你是要有家庭负担了吗？” 苏彤：…… 鸡同鸭讲，真是鸡同鸭讲。 安周：“你和那个沈默书在一起了？你们今天两家人见面是确定要结婚了？你们……” “是！”苏彤见安周越发激动的神情和语气，忽然心一横，“我们确定了。” 安周听言，原本紧绷的神情僵住，眼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苏彤没见过他这样，一股呼之欲出的情绪让苏彤有些害怕。可是几秒后，它们又瞬间消散，让苏彤怀疑是自己看走眼。 半响，安周哦了一声：“那你是没空了。” 苏彤觉得，安周确实该抽根烟压压惊，在没有她的时候。 于是一碗馄饨和豆花下肚，苏彤率先起身：“我饱了，你呢？一起走吗？” 安周摆摆手：“豆花太热，我再等等。” 苏彤松了口气，这话正和她意。于是苏彤撇下安周，先回了家。 方才一闹，原本关于苏琳菲的尴尬早被清空。见到伏案做功课的她，苏彤心里生出莫名的骄傲感。 苏彤：“菲菲，今天和沈默书一家吃饭，他说如果你有推广需要，他有做新媒体的朋友。” “是吗？”苏琳菲眼前一亮，随后又暗下来，“可是我现在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大作……对了彤彤，你们是确定关系了吗？” 苏彤苦笑，心道：还真是绕不过这个话题。 如果说方才信口雌黄骗安周是为了让他死心，那此刻面对苏琳菲，苏彤想没那个必要。 苏彤：“还不算确定关系，最多就是多认识一些朋友。” “啊？”苏琳菲有点意外，“可是听你之前说，沈默书很不错，和你聊天也对盘，怎么还不确定关系？” 苏彤扶额：“我不知道……他……确实很对盘，但是就是……就不是那种感觉……” 苏琳菲疑惑了：“什么感觉？心跳的感觉？” 苏彤点点头。可换来的却是苏琳菲的抿嘴憋笑。 苏彤汗颜：“有什么问题？” 苏琳菲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以为你已经不相信什么心跳的感觉了呢。” 苏彤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拜托，我还没死，心跳的感觉一直都相信。” 苏琳菲：“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没想到你会在乎感觉。” “我一直在乎啊。我要是不在乎，早嫁掉了。”苏彤振振有词，脑中闪现之前各个相亲对象。 苏琳菲跟着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道：“好像不太一样……怎么说……就是咱们都不是一见钟情的人，所以我以为通常来说要见几次才能确定有没有感觉。可是你基本上都是见一次面就能把人否定掉，有几个甚至没见面，我以为他们是你各种理性分析过才被排除的，不是因为感觉……” 苏琳菲的话让苏彤想起陈觉霖之前吐槽的：相亲又不是去宫斗，你为何总是习惯性找茬？ 以前陈觉霖这么说，苏彤不以为然。但现在苏琳菲的意思其实和他差不多，第二个人这么说…… 苏彤自认为她之前的那些否定都是有理有据……可是，其中一部分人后来都踏入婚姻的殿堂。 所以真的是苏彤自己的问题？如果是这样，问题在哪里？ 就在这时，已经到家的沈默书传信息来：苏彤，你今天没生气吧？ 苏彤叹气，看她把人沈默书吓得。 苏彤：没有啊。 沈默书：我爸妈没有贬低你姐姐的意思，只是长辈比较传统。之前给他们看你姐的视频，他们还说不容易呢。 苏彤：我真没生气，你不用紧张。我和蓝阿姨那是各抒己见而已。 沈默书：我好久没见到会在长辈面前直言自己想法的人了。 苏彤：不是吧？你和你爸妈平常不会思想交流吗？ 沈默书：会，但多数是试图互相说服，而不是纯粹各抒己见。 苏彤：总之你安啦。 沈默书：那行，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我也安心睡觉去了。 看沈默书这样说话，苏彤又疑惑了。到底是不是她的问题啊？ 苏琳菲：“彤彤，你别这么紧张呀。我也相过很多次亲，虽然比较早，但多少明白你的想法。相亲嘛，多半奔着结婚去，你理性一点也没错。倒是我，如果当时我有你一成的理性，现在也就不会这样了。” 苏彤歪过头，苏琳菲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刚才那句“这样”所指之事和吃饭睡觉一样常见。 就在两人各自回忆自己极为不顺的婚恋历程时，早该进入梦乡的刘昊忽然跑出来。 他举着手机，慌张地叫苏琳菲：“妈妈，妈妈，李小成打电话给我，说他妈妈离家出走了。” 哈？ 这个李小成，苏彤听说过，是刘昊的同班同学。她还记得苏琳菲说起李小成时提到过一句他妈妈是什么企业高管来着。 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离家出走？而且，李小成妈妈离家出走，打电话找苏琳菲干嘛？ 第五十九章 能给个正面案例吗 苏彤：“我这叫单身综合症？怎么，现在给人贴标签都流行带个病的吗？那这病还有的治吗？没得治的话，我的烤布蕾好了，先撤啦～” 苏琳菲接到李小成的电话后便急着赶去他家。一报地址，乖乖，要横跨整个区啊！ 原本苏彤不想插手，但可惜苏琳菲车技不太行，这又是大半夜的，只能苏彤载她去。 可是刘昊怎么办？带走？大晚上的找人，而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带着刘昊一孩子不安全。可是留刘昊一个人在家，似乎也不是什么良策。 于是苏彤被逼把安周叫上来。 苏琳菲这头一边交接孩子一边感谢安周：“有熟人住在一幢楼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啊，安周。大晚上还要麻烦你帮忙。” 刘昊很想跟着去，但是苏彤以早上起不来，上学迟到要被批评等一系列话“恐吓”他，最终他只能扒着安周的裤腿，不服气道：“我才不麻烦呢！是李小成妈妈有麻烦。要不，安周哥哥陪妈妈去，姨你陪我？” 拉郎配这事不分年龄。刘昊以前就很中意安周，虽然苏彤不知道为什么，但反正安周搬过来之后，他是最开心的。小孩子有意撮合他们，但是苏琳菲无意，安周更是无心。况且，她们是去去江湖救急。 于是苏彤刚想点头，安周就抱起孩子道：“我明天一早上课得早点睡。你姨不需要。” 苏彤：…… 驱车前往李小成家途中，苏彤问了问苏琳菲关于这家人的情况：“李小成和昊昊关系很好吗？怎么他家有事会找你你？” 苏琳菲摇摇头：“他俩关系是挺好的，但是我也没想到他会打过来。至于我和他妈妈……之前开家长会，他妈妈有来问过我做西点的事，后来就加了微信聊过几次。” 苏彤：“那他爸不在家？” 苏琳菲：“我也不晓得。但是听昊昊说，李小成爸爸的工作要频繁出差，所以家里经常只有他和他妈妈。” 苏彤：“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平常谁送他上下学？” 苏琳菲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就怪了。按理说丈夫经常出差，妻子是高管，两人应该都挺忙的。那家里必然有个大人帮忙带孩子吧？ 可是听苏琳菲的意思，李小成家没有保姆，也没有长辈在身边帮忙。 难道李小成都是自己上下学？完了自己准备吃食等爸爸妈妈下班回家？这情况搁在苏彤小时候是挺常见的，可现在坏人多，就算家长心大，学校老师也不允许啊。 怀着好奇的心情，苏彤把车子稳稳停在李小成家楼下。 此时，找不到妈妈的李小成已经蹲在大楼底下，旁边还站着小区保安。 在看见着一个熟面孔后，孩子哇得一声抱住苏琳菲：“阿姨，阿姨！妈妈不见了！” 保安确认她们是李小成认识的人，终于松气：“啊呀，可算有个人来了。孩子起夜没看见他妈妈，打电话也没人接，后来发现手机掉在路上了。” 苏彤：“家里没其他成年人？” 保安：“没啊。他们是外地来的，家里亲戚都在外地，打了电话也赶不回来。你说急不急。” 这倒是。 可远亲不如近邻，怎么不找邻居帮忙？ 这时，苏彤再看一眼这个小区。哦，一梯一户。电梯只能到门卡设定的楼层。好吧，虽然可以选择逃生楼梯，但是半大孩子，还是心慌时刻，想不到这么多。 苏彤：“小区有监控吗？他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 保安：“有有有！已经看过了，是十一点不到出去的，没走多久。” 保安带着他们去监控室翻录像，李小成妈妈确实才走没多久。 苏彤：“这个侧门晚上有保安吗？” 保安听问支吾道：“有是有……但这里不是固定岗……而且又是小偏门，十二点就会上锁……所以……” 所以李小成妈妈出去时，无人看见她。 这也不是保安的问题。 现在各个小区都要走无人化管理。一方面是省下人工，另一方面装好门禁和电子警报，再配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近乎完美。 可是机器能记录客观却不一定能记录主观。 “你再回放一下……不对……李小成妈妈走路的样子不太对啊……”苏彤看了几遍监控后，恍然发觉，李小成妈妈走出小区时，整个人呈现出佝偻的状态，“她这个走路姿势太奇怪了，好像是肚子痛。对，你看她手还按在肚子上……你们这边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苏彤拿到电话后直接打去急诊，果然听护士回复说一刻钟前有个三十五岁女性晕倒在医院门口，现在正在抢救。医保卡虽然带着，但是紧急联系人一直是关机状态。而上头显示的姓名正是李小成妈妈。 要说现在的一些高级小区有什么不好，那就是选址太幽静。幽静到没有车和保姆就会生活困难。 苏彤开车十分钟，一路上连个出租车都没有，可想而知，李小成妈妈是硬撑着走了的多远，最后才撑不住倒在医院门口的。 三人到达急诊室，护士听清来意后，把他们带到楼上手术室，并道：“是异位妊娠导致大出血，但好险患者来的比较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对了，你们谁是家属？” 李小成听不懂医生的那些术语，只能顺着家属二字一脸焦灼又无助地举手。 护士愣了一下：“你们两位是？” 苏彤：“哦，我们是患者朋友。这是她儿子。” 护士：“额……那有其他成年家属吗？” 苏彤和苏琳菲对视一眼，而后一同看向李小成，问道：“小成，你爸爸，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或者其他阿姨舅舅？” 小朋友听问，苦着脸摇头。 苏彤叹气：“其他家属现在都在外地，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最快也要明天。是有文件要签字吗？” 护士点点头：“不过不急，明天再说吧。” 三人坐下来，苏琳菲嘀咕道：“还好没有带昊昊出来……小成啊，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李小成：“走的时候，说是下周二回来……” 那就是还要六天。 苏琳菲：“那你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呢？” 李小成：“外公外婆没接电话，爷爷……爷爷奶奶说妈妈是自己出去玩了，叫我别管她。” 听言，苏彤和苏琳菲a再次对视一眼。 深更半夜，把八九岁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出去玩？是他妈妈真的玩心大，还是这爷爷奶奶对孩子母亲有什么误解？ 就在三人颓在凳子上等待时，有人叫了苏彤一声。 抬头望去，竟是沈默书。 苏彤诧异，几个小时才见到的人怎么又在医院碰到了？ 而沈默书见到苏彤，也很紧张，他快步上前问道：“苏彤，你怎么在这里？是伯父伯母出什么事了？” 苏彤连忙摆手，解释道：“哦，不是不是，是一个朋友……突然发病，现在在手术。她家其人赶不过来，所以我们过来帮下手。” 得知不是苏彤的事，沈默书松了口气。 但是：“你大晚上怎么也在医院？” 沈默书听问，回答道：“我奶奶前天手术，换了一块骨头，今天轮到我在这里陪夜。” 沈默书这么一说，苏彤更诧异了。今天吃饭，沈家四人没有丝毫担忧或是烦恼的表现。而且细细回想，沈默书貌似很少提及除了父母以外的长辈。这……藏得够深…… 见苏彤这么惊讶，沈默书拾起笑脸道：“我奶奶身体还算硬朗，现在各方面指标都稳定了，就是行动还不方便，所以晚上要人陪夜。” 这当然要了：“那就你一个人？” 沈默书摇头：“不是，还有我婶婶在。对了，那是你姐和你侄子？” 虽说这个时机场合有些意外，但苏彤还是介绍两人认识：“这是我表姐，苏琳菲，就是洋点实验室背后的女人。这个小朋友是里面做手术的朋友的儿子……” 沈默书听言，愣了一下，而后便明白了。 由于沈默书奶奶那儿也没什么事，所以他暂时留在苏彤这边陪着。 十几分钟后，手术灯熄灭。医生出来找了一圈没找到家属，只好和苏彤他们做些简单交代：“宫外孕引起盆腔大出血，现在子宫保住了，人也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最重要的是后续的休息和调理。尽快通知亲属……成年亲属，最好是患者亲生父母来一趟。” 谢过医生后，李小成妈妈被推出手术室。 床上的女人，此刻完全看不出什么企业高管的样子，苍白的嘴唇，紧闭的双眼，还有周身散发出的消毒水混着血腥的气味。 李小成见到妈妈，当即就哭了，可身体却是掩在苏琳菲身后，想看却又害怕看他妈妈的样子。 沈默书在一旁，和医护人员说了几句。而后一个小护士去一旁打了个电话。最后，李小成妈妈被送去了单人病房。 病房内，护士打点好病人，而后和苏彤他们道：“你们联系家属了吗？” 苏彤：“联系了，明天一早赶过来。” 护士点点头：“宫外孕这病啊，主要靠日常护理注意，急不得。我看孩子就先回去吧，留个女生在就行了。” 可是李小成却不愿回家，一副这一走就是死别的样子，委屈巴巴地和苏琳菲说：“阿姨，我想和妈妈一块儿……” 苏彤打量了他一下，睡衣拖鞋，乱七八糟的头发，和略虚的脸色……虽说他没生病，可精气神已经所剩无几，确实不适合继续等在这里。 于是苏彤和苏琳菲轮流劝，终于说动他先回去。只不过不是回自己家，而是回苏彤家。 那么问题又来了，谁带他回去？ 苏彤和沈默书一商量，决定让苏琳菲留下：“我和她妈妈也不认识，你留着，她要是醒了看见你也比较安心。那……” 沈默书：“放心吧，我就在对面病房。你姐姐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好。” 不得不说，沈默书真的很贴心了。懂礼貌，又贴心，有人脉，也有能力。虽然不是帮了苏彤什么忙，但苏彤还是由衷感谢他。 李小成留下家里其他长辈的联系方式，而后跟着苏彤驱车回去。当车子开到楼下，苏彤回头，发现李小成整个人陷入一种苏彤说啥他做啥的状态里。 苏彤知道他是被吓猛了，可是她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用一种小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去安慰。 等她带着李小成爬到六楼，才问：“阿姨明天帮你和老师请假，然后我们去医院陪妈妈，好吗？” 李小成听言，愣了几秒，然后用力点点头。 打开门，安周正坐在客厅看电脑。见到苏彤又领了个孩子回来，他有点懵：“他是……？” 苏彤简单地解释几句，而后抱着孩子去洗脸。 此时刘昊再次从房间里出来：“姨，你回来啦！小成也来啦？你妈妈找到了吗？” 原来这小子一直没睡，就等着她们回来汇报情况。 而这两个小家伙一见面，李小成立马挣开苏彤的手，跑去拉住刘昊。恍然间，苏彤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老家，苏琳菲每次被其他哥哥姐姐欺负了，也是这般跑去找苏彤。 苏彤忽然明白为何李小成会打电话找刘昊。 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对李小成来说，刘昊就是当时的他唯一想到可以依靠的朋友。 于是苏彤小声和刘昊说：“小成妈妈生病住院了，今天你和他一起睡，行吧？” 刘昊点点头：“当然行！” 以前他就想过很多次在家招待同学，但是刘山嫌麻烦一直不同意。他也恳求过苏彤把店借他一用，可惜刘山爸妈看不上苏彤的店，所以也不同意。 而现在，苏琳菲离婚，没了刘山一家的阻碍，刘昊终于心想事成了一回。 安置好两个小朋友后，苏彤拖着疲惫的神经窝到沙发上问苏琳菲家属联系的情况。 苏琳菲：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通知了。但是说……要看情况。 苏彤：看什么情况？ 苏琳菲：要看买不买得到车票…… 苏彤：……亲爹妈也这么说？ 苏琳菲：亲爹说亲妈身体不好，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来。 苏彤服了。 苏彤：那他老公呢？ 苏琳菲：她老公说明天去申请提前回来，先让他爸妈上来照顾几天。 哈，还算是个男人。 看着手机上无情的字眼，腹诽：要我结婚，要我组建家庭，你们倒是给我一个成功案例呢！都说家庭对女人来说多重要，结婚对女人来说多重要，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多重要。可是苏彤看见的却是女人躺在医院里，找谁帮忙都有其他情况排在你前头。 这时，安周坐到苏彤身旁，递给她一杯温水并问道：“你还不睡？” 苏彤累了一天，早已没精力管安周为何还不走，只道：“睡不着。” 安周：“担心菲姐一个人在医院有事？” 苏彤摇摇头：“没，沈默书陪着。” 苏彤说这话时，人已经处于半放空状态，她所言纯属机械性问答。 安周沉默两秒道：“你叫沈默书去帮忙的？” 苏彤：“没，正巧在医院碰到……” 安周：“哦。真巧啊。” 苏彤淡淡道：“是啊。”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苏彤和安周都没说话。 等苏彤再次回神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被子盖的好好的，还有一杯水在床头柜上。 床头钟显示五零九点，苏彤深吸一口气慢慢爬起来。 而后客厅里乎高乎低的说笑声传到苏彤耳朵里。 什么事这么开心？难道昨天晚上的事是做梦？ 苏彤打开门，两个孩子已经起来了，他们正扒在安周身后看他做早餐。 安周听见拖鞋声，回头去看：“你这么早就醒了？” 苏彤：“不然呢？等下还要去医院。” 安周：“我可以送他们去。” 苏彤汗颜：“妇科，你去不合适。” 安周：…… 苏彤凑到灶台前，嘿呦，做舒芙蕾啊？怪不得李小成能说笑了。松松软软，甜甜蜜蜜，再配上水果，牛奶，心情自然会好一些。 毕竟生活太苦，吃点甜的心里就不那么苦了。 第六十章 安慰 苏彤：“以前我觉得怎么会有人靠工作逃避家庭？工作明明更辛苦啊！后来我知道了，其实靠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逃避家庭。只不过工作是众多选项中唯一一个不怎么花钱，还能说的理直气壮的借口。” 苏彤原本想送刘昊上学后再送李小成去医院的。 然而，刘昊得知李小成今天请假后就扒着苏彤苦苦哀求：“那我也请假呗～我要和我兄弟共进退～姨，给我也请个假嘛～” 这孩子，为了少上一天学是什么招都用上了，装病，装难过，暗示李小成假装需要他云云。 最后苏彤忍无可忍和李小成说：“小成，你今天安心陪妈妈。至于笔记，作业还有老师交代的事，昊昊会帮你带回来的！是吧，刘昊？你可是小成好兄弟哦！” 刘昊：…… 为了隔绝刘昊的“邪念”，苏彤托安周送他去学校。对此刘昊反抗道：“那我就和老师说你是我的后爸！” 苏彤：…… 安周：…… 刘昊有没有真这么说，苏彤不得而知。但是她到医院后，收到安周的微信：到学校了，一切正常。 而病房里，李小成的亲妈已经醒了。 孩子见到妈妈重新睁开眼“活”了过来，于是再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凑过去，嘴里还哭诉着以为妈妈不要他了的话。 苏彤和苏琳菲不忍打扰他们母子互诉衷肠，于是默默退到外围。 趁这个空挡，苏彤询问：“她什么时候醒的？” 苏琳菲：“四点多就醒了。你知道嘛！她一醒来就让我帮她发短信给她领导同事请假，电话号码记得清清楚楚。太厉害了，不愧是企业高管女强人……” 苏彤：…… 于是苏彤再追问了下女强人倒下的前后。 原来李小成妈妈林女士昨天晚上十点多忽然觉得肠胃不舒服。她那肠胃因为工作关系已经发病多次，所以她理所当然以为又是急性肠胃炎，久病成医，翻出一些以前的药吞下去。 谁知到了十一点，实在痛的厉害，而且整个人发虚汗。林女士想着明天还要上班，于是就想去医院打点滴。所以她抓上社保卡和手机，没有惊动已经睡下的孩子，更没有通知其他人，一个人出门看病去了。 苏琳菲：“她说自己独立惯了，没想过要叫人。而且当时也没人可以叫……所以……就硬撑着走到医院。” 苏彤摇摇头，心想：护士说的那句好险，一点不假。 因为宫外孕这毛病真的很碰运气。 虽说早期身体是有些信号的，但这种信号类似月经不调。所以大部分女生会忽视，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没吃好，毕竟十个姨妈九个痛，痛久了就习惯了。 而生过孩子的妇女更是习以为常地认定这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是之前吹风了，贪凉了，累着了，反正就是生产后遗症之一。 如果这时身体再多给点信号，或是自己多注意，大概就会去医院检查一下。 但最怕就是林女士这样的，从来没什么强烈信号，她又忙着工作，最后直接大出血。 所以，她真的是好险。 苏彤和苏琳菲说话期间，沈默书进来了。 他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见到苏彤，喜道：“苏彤，你来啦？我刚下去打了点小馄饨给你姐，你吃了吗？” 苏彤点点头：“我吃了，麻烦你了！” 沈默书笑道：“不麻烦的，我和婶婶也要吃的。” 苏彤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充满女性荷尔蒙的病房里来回忙活，竟然毫无违和感。苏彤忽然想通一件事。 沈默书确实很对苏彤胃口，但是到现在都没产生爱情大概是因为苏彤下意识里觉得沈默书是妇！女！之！友！ 苏彤幻想了一下，如果此刻是安周或是陈觉霖，甚至路大师在这里忙活，她大概就会以“女性重地，男性勿入”为由请他们去外头候着。 这么一比较，哇，沈默书一个射手座是怎么变成妇女之友的？真好奇。 病床那头，李小成小朋友终于在林女士的各种劝慰下稳住了情绪。哎，孩子，明明是你妈妈生病，但被哄的却是你。真的是孩子啊。 三个人就这样坐在病房里和林女士唠嗑，帮她分散身体上的疼痛。 直到七点出头时，医生来查房。他一进门，看见病房里还是昨天那几个非家属人员，于是再次皱眉：“家属还没来？” 林女士连忙道：“我们家亲戚住的比较远，过来还要一会儿。医生，你直接和我说就行。” 医生叹气“也是，自己的身体也只有自己顾。” 医生说的无非是要林女士注意休息，忌生冷辛辣酒精，还有注意同房卫生，定期检查，不要急着要二胎云云。 差不多说了半个多小时，忽然有一对老夫妻敲门进入。 李小成见到人当即跑过去：“奶奶！爷爷！你们来啦！” 没想到还是林女士的公婆先到。 见到病床上的媳妇，婆婆眉头紧皱：“怎么回事？什么毛病啊要住单人间？” 医生摇头，和二老说了说具体情况，婆婆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啊呀！怎么会这样！肯定是之前月子没弄好。现在好了，大出血，有的调理了。要再怀不知道得等多久。” 苏彤：…… 公公那边听到再怀二字也道：“等就等呗！干脆养养好再生，别又像小成这样娘胎里带出一堆病。” 苏彤：…… 婆婆：“这倒是，小林你就干脆趁着次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别整天忙工作。小成他爸在电话里都快急死了。哎，我看下次月子还是得我亲自来。” 医生长叹一口气：“现在讲二胎还太早了吧……” 公公：“不早啦，医生！我儿媳妇都三十多了，高龄产妇，要早做准备。” 医生：“早做准备怎么会宫外孕呢？知道是高龄产妇，那造人前怎么不体检？” 公公：“我们哪知道他们小年轻怎么准备的。再说了，不是说坐月子包治百病吗？我们肯定想能早就早啊！” 医生很无奈，看他的表情大概是已经解释过无数次坐月子不能包治百病的问题。但是职责所在，医生只能和林女士一家再科普一遍。 医生查完房之后，护士留在病房里打点病患，而婆婆在一旁帮忙。 林女士公公则百无聊赖地抱着李小成和苏彤三人大眼瞪小眼。 苏彤想，既然林女士家人都来了，他们再呆着也不合适，于是示意苏琳菲先告辞。 走到门口时，苏彤听见公婆小声问林女士：“这单人病房一天要多少钱？大城市看病成本是真的高！哎，护士，我们能不能换到楼下的多人病房？” 苏彤知道这不关她的事，或许林女士自己也不愿意住这么贵的单间，可是苏彤还是觉得这问题问的她有些胸闷。 于是她急忙关上门，站在走廊里深吸一口气。 不一会儿，走廊另一边有个妇人唤了一声：“苏小姐，你要回去啦？” 苏彤闻声抬头，四目没对上。看样子，妇人叫的不是她。哦，对了，这里有两个苏小姐呢。 果然，妇人朝苏琳菲走来，并道：“小书，要不你送送……额，这位是？” 沈默书：“哦，这位就是苏彤。苏彤，这是我婶婶。” 原来是沈默书婶婶呀。 苏彤连忙换上微笑：“您好，我是苏彤。” 婶婶恍然大悟：“哦！你就是苏彤啊！最近常听墨旖和他们爸妈说到你。你好你好！啊呀，今天早上多亏你姐姐在，否则我一个人弄老太太还真有些吃劲呢。” 昨今天早上？苏彤好奇地看向沈默书，沈默书无奈道：“奶奶硬是要去洗手间，又不让我扶，说什么男女有别。我婶婶一个人又搞不定……” 婶婶：“得了吧，奶奶是说你力气太大弄痛她。哎呀，女人这辈子，躺在医院的时候就能知道自家的男人到底有没有用了！” 苏彤见沈默书半张青脸，憋笑道：“婶婶言重了，现在很多男人，不用进医院也知道没什么用的。沈默书能撑到医院，还撑到今天早上，已经很好了！以后会更好的！” 苏彤此语惹得婶婶大笑。而沈默书真的要笑哭了：“男人哪有这么差！苏彤，你这么说是真心夸我吗？” 四人聊了一会儿，林女士的姑姑也来了。 苏彤他们站在走廊里就听她姑姑咋呼道：“你说你生病也不和我们说，就把小成一个人留家里？万一你还没到医院就怎么办？我们是要一早来给你收尸吗？” 苏彤：…… 护士：“患者父母不来？” 姑姑：“她妈妈也病着呢。还真是母女，心有灵犀的。她爸留在家照顾老婆了，反正男人来了也没用。哎呦，你们是休息了，我们可惨了。” 苏彤：…… 护士出来时摇了摇头。 病房里，姑姑继续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孩子都几岁了，肠胃痛和那里痛都分不清？真是一点不爱惜自己身体。你说你还想生二胎，现在怎么生？哎呦……真是…/” 公婆姑姑这一波对话，听得苏彤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可能不止是胸闷这么简单了。 婶婶看出苏彤神色有异，再次和沈默书说：“小书，你先送苏小姐和……苏小姐回去吧。二姑等下就来替班了。反正男人留在这里也没用。” 被吐槽了一早上，沈默书自觉再不走，自己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苏彤呢，她坐在沈默书车上想着方才林女士公婆以及姑姑对她的态度和言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想起几年前，自己阑尾炎住院。陈觉霖帮她打电话叫来她爸妈，而后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还问她是不是吃完饭瞎运动才闹了个阑尾炎。 当时要不是苏彤没力气，她还真想大吵一架：人都这样了，怎么还要被骂？ 但现实是她没力气，只好虚着嗓子，撒娇道：“我肚子都快痛死了，你们能安慰我一下吗？” 可惜她的撒娇无人领情。苏彤妈当即回怼：“安慰你，你肚子就不痛了？” 她爸更是直言：“生活不规律，不吃点痛苦，你是不会改正的。” 再想方才林女士。 说实话，苏彤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展开。 公婆来时，她做好对方会嫌弃会明嘲暗讽的准备，但是他们没有。而姑姑来了，苏彤以为她会担心会红眼，但是也没有。 没有恶公婆，也没有心酸的娘家人，有的只是责怪。 责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责怪她处理方式不当，责怪她生活不规律，责怪她给人添麻烦。 如果此时林女士抱怨起来，他们可能也会和苏彤爸妈有一样的理由，甚至会说：我们这是为她着急啊！ 是，苏彤不否认很多人会因为心急而责怪。但为什么不能先安慰一句再讲别的呢？ 生活规律也好，恰当的处理方式也好，道理谁不知道呢？可若非生活太沉重，现实不允许，谁会愿意牺牲规律和恰当？ 所以为什么不能先安慰一句？为什么不能表达一下你的感同身受，即便谁都知道那是安慰的谎言。 兴许是苏彤思考时表情太过严肃，苏琳菲在一旁感觉车内氛围越来越压抑，于是宽慰道：“彤彤，你放心吧。你这么高要求，以后婆家一定不会这样对你的！是吧，沈先生？” 苏彤听言，朝后视镜一看，而沈默书正好也在看她。 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不是在想这个。” 苏琳菲听言，愣了三秒，而后揶揄：“你们好有默契啊。” 默契？确实有。这不，两人收回对望的眼神后，又不约而同地摇头。 回到店里，苏彤看见一排整齐的面包躺在各自的位置上。找袁兰一问得知，那位偏科的兄弟一大早就来上班了。为此，安周也特地赶在上课前来了一趟。 苏彤点点头。家庭，果然有时令人心烦，还是工作吧。至少好好对待工作，它便不会责怪你。 苏彤包了几款适合中老年人咀嚼的面包给沈默书算是谢礼。两人相视一笑，又再次别过。 返回店内，苏彤换上衣服，扎起头发，戴上帽子，打算正式见一见那位偏科兄弟。 偏科兄弟姓陈名晨，年龄和秦焱相仿，都是28。面试时，陈晨提过，除了做面包，他对咖啡也有点兴趣。以后想经营自己的面包店，就卖这两样东西，所以特来苏彤这边积累经验。 而此刻，陈晨站在料理台前，娴熟的撒粉动作，揉面时分明的肌肉线条，还要轻重恰当的力道。苏彤想，比起生个二胎，培养个二把手，应该轻松的多。 第六十一章 蜂拥而至的夏 苏彤：“烘培也好，烹饪也罢，有趣就有趣在他们没有确定的结果。就算所有步骤都一样，最后出来的成品也总会存在差异。所以每次开烤箱，我都是满怀期待，这比上班做表格有趣的多了吧？” 陈晨此人，有点刚。 苏彤没想到他才上班没几天就和安周吵架，还差点打起来。 至于原因嘛，是两人抢着干活……服了 苏彤：“安周，我说n遍了，你要上课，早上晚上都不用来，周六周日上班就行了。现在好了，你自己看几点了？上午不准备去了？” 安周卷着袖子，双手环胸，气息起伏，似乎还在气头上，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苏彤扶额，她起个大早可不是为了这个。 苏彤：“陈晨，你先去做事。安周，你跟我进来。” 苏彤把人带到休息室，质问道：“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早上来？你上一天课不累吗？晚上早点休息，早上多睡会儿行吗？” 安周：“不行。” 不行？苏彤捂住上庭，对着手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晓得现在天热又下雨，大家心情多少有些烦躁。可是天气不好，她也很为难啊？ 安周：“不上晚班，我睡的早，醒的就更早。四点起床，五点到店，七点半出发去教室，八点前到达，都是算好的。” 要不要算这么好啊！而且谁要他算这么好？ 安周：“没办法，我入职第一天你就是这么要求我的，五年下来，生物钟调不回去了。” 这话什么意思？ 苏彤：“你现在是怪我咯？” 安周歪过头：“陈晨总规是新来的，一切都不熟悉。” 苏彤：“所以我才会早来啊！” 安周：“你早来？你来的时候他面包豆浆咖啡都做了一半了。” 苏彤：“对啊，不应该吗？我是开店的，不是开学校的，难道要我天不亮就把他找来教他怎么做？那我招他干嘛？” 苏彤明白安周是担心，担心新来的人做不好，担心大家配合不好，担心新来的人抢他位置，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可安周越是担心，苏彤越是坚定她的决定。如果一成不变，会亡。 苏彤：“安周，我知道你是为着店里。但是请你相信我好吗？就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 苏彤语气诚恳，算得上掏心窝子了。安周眼神一抖，而后叹气低头：“我要是不相信你，现在都不会站在这里我也不全是为了店里” 所以呢？他是纯粹看陈晨不爽？不至于吧。 苏彤懒得细问他到底为什么，怕问多了问到自己头上，那这事可能真的没法善了。可是苏彤沉默时，安周再次默默道：“三个月太长了，反正你只要我拿奖，少上一小时，多上一小时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得苏彤终于知道为什么学校老师总是会被学生气死了。 于是苏彤好言相劝：“我说，按时上课不迟到不早退，这也是显示你的休养，还有我们店的品格。“ 苏彤听见他的轻哼，看见他再次别过头，于是进一步道：“陈晨的面包做的很好，碱水包，软欧包，欧包，硬包，都非常不错，不比我们差或者说比我们都专业。不过其他西点他好像没什么兴趣。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安排他跟秦焱做咖啡的。“ “咖啡？”安周听言很是诧异，“是他自己的意思？” 苏彤点头，所以说嘛，安周的担心根本没必要。 安周：“火哥知道吗？” 苏彤点头：“当然，他那个脾气，肯定会提前知会他的。我说你这什么表情？” 安周摇摇头：“我看他天天这么卖力做烘焙，没想到兴趣点在咖啡上” 苏彤无语：“他说他以后打算自己开店，那现在卖力点有什么不对？你以为人家盯上你了？” 安周： 苏彤：“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课？” 安周被苏彤一通教育后，丧着脑袋回到后厨，在老板娘的注视下和陈晨和好，而后背上包走了。 等人走之后，陈晨靠近苏彤，轻声问：“彤姐，我我真的是一时心急。他揉面的一些动作不太规范你也知道我们这种” “我知道，科班出身，被严格的老师给同化了。”苏彤幽幽看了陈晨一眼，她先叫走安周并不是认为全是安周的错。只因为她和安周熟，知道怎么下手收拾他。 至于陈晨，一个新来的，且简历上的工作经历并不丰富，除了唯一的蓝带证书，并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光辉历史。单凭这一点，一般的人是不会和一个经验丰富的前辈硬刚的。所以，安周走后，苏彤觉得她有必要再收拾一下陈晨。 苏彤：“安周在面包这块确实研究不多。等他课程结束回归，你可以慢慢和他交流。” 所幸，新人有新人的好处。在陈晨眼里，老板是老板，员工是员工，上下关系非常明确，所以苏彤说什么他都顺着点头说知道了。 不过这件事也给苏彤提了个醒。陈晨单凭一张证书就敢和安周刚，那陈觉霖那边两个，路东的后厨两个，这四个人更是有不少经验的，他们能不能放平心态，虚心学习？ 于是次日，苏彤趁着店里不忙，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巡视了一整天。 对此，陈觉霖觉得非常没必要：“这四个是我招的人。” 苏彤：“所以呢？” 陈觉霖：“所以都是一般人，是正常人。不像陈晨那么特别！” “他哪里特别了？”苏彤奇了怪了，就算是她点头同意的，那简历还不是由陈觉霖初审过才递到她手里的嘛？ 陈觉霖：“不特别吗？只会做面包，这算西点师吗？” 苏彤：“也可能是没钱念别的了。你知道蓝带的课程多贵吗？光一个烘焙就要十万” 陈觉霖： 不过，既然陈觉霖说没问题，苏彤就暂且相信他们能和睦相处。不，他们必须和睦相处。因为 陈觉霖：“那个‘疯子实验室’我朋友内测过了，听说已经约好一批博主和公众号试吃了，而且确实不是虚势，很有实力。不好对付啊。” 这个消息，是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家店提高整条街的档次，拉动整条街的人流；但坏消息是，一旦各大媒体平台开始报道它，必然会把曾经的昌五路第一网红店，也就是红，拉出来作对比。虽说红的路线和分子料理浑身不搭嘎，但是在追求新鲜的食客心里，它恐怕已经是老婆，没什么不好，只是没有外头的情人那么吸引人了。 如果换了之前，在红还没有红的时候，苏彤可能会说：“那我们就捡那家店剩下来的客人好啦！” 可是，现在的红，卡在那个位置上，没法做这种事。 对此，陈觉霖也有点愁。 路东：“愁也没办法。哎苏彤，你不是最擅长搞新品，搞企划吗？你也没办法？” 苏彤摇摇头：“他人大势在即，我们要是动作太大太频繁，反而反而会被人说自乱阵脚我看，还是找沈默书或者沈墨旖引荐一下，和那家‘疯子实验室’搞好关系比较保险。” 路东一边嗦面条一边瞪大眼睛：“我听到了什么！我们苏大老板居然说保险？” 苏彤没好气地望天：“是啊，我也有怂的时候！没想到吧！这不是年纪大了，心智成熟了吗！” 路东和陆希听言，再次诧异地面面相觑，而后又看向陈觉霖，好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苏彤：“又怎么了？这么看我？” 陆希：“不是就是难得听你自黑回怼你一般都是直接翻白眼的。” 有吗？！ 不管苏彤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外头的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这不，疯子实验室试营业那天，也就是苏彤新铺面装修完成的那天，那间不知道被谁截胡的铺子也装修好了。 那天是周六，苏彤一早出门，恰好碰上同样准备出门的安周。两人自上次争辩已有一周没有单独说话了。主要是苏彤躲着他，而安周似乎也渐入佳境，像苏彤要求的那样在家疯狂练习翻糖裱花。 安周：“早啊。菲姐呢？” 苏彤：“去刘山家了。” 安周：“哦，他爸还没再婚啊？” 苏彤耸耸肩：“不知道，菲菲没说，我也没问。但是他们邻居说没有，前几天还为这件事吵架。” “哦。”安周点点头，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可正当苏彤想问他和陈晨处的如何时，安周再次开口道，“知道他们吵架，菲姐会不会很开心？” “哈？”这什么鬼问题？ 安周：“不是很多故事里都说‘知道那对狗男女过得不好，我心里暗爽’吗？” 苏彤： 安周：“好吧，是我小气了。” 安周怎么回事？难道是裱花裱多了，变得少女了？ 不过：“会有这种情绪是正常的，只是很多人分别之后就忙着用其他事帮自己忘记前任，所以不一定有空关心对方是不是吵架了。” “所以，是正常的”安周重复了一遍苏彤的话，这表情似乎是在思考人生。 苏彤冷不丁地抖了抖，不行，是时候让安周在工作日上个早班或晚班了，再不走出校园，他怕是不对啊，上次偷偷去学校看他，老师说安周基本不和女生说话难道转性了？！ 嘶，也不是没可能。或许上次骗他自己和沈默书好上了，所以受刺激就转性了 就在苏彤胡思乱想之际，安周忽然道：“对了，你听说我们隔壁那个很小的铺面要开张了吗？” 苏彤点头。 安周：“知道卖什么嘛？” 苏彤摇头。 安周：“港式糖水。” 苏彤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安周：“班上有个人和这家店的老板娘认识，很巧吧。” 苏彤扯扯嘴角，是啊，正巧。可是糖水糖水和她买的蛋糕都算是甜点这更巧了。 苏彤心里盘算了一下，红的新店面，港式糖水，分子料理，全部挤在这个月一起开张。有点有点 安周：“是不是压力山大？要不要我下周就正常回去上晚班？我现在的水平，竞赛不行，但是售卖应该没问题。” 说实话，苏彤要他回去。但是这人的语气怎么这么讨厌！板着一张脸，说的却是挑衅的话！安周这小子，视野打开之后怎么是往这个方向转变的？！ 苏彤越想越烦，越烦就越气，最后道：“晚班就不用了，下周开始你回来上早班吧。四点起五点到，七点半走。” 安周：“哦。” 等两人到店时，陈觉霖已经带着新来的包年年和赵鑫在新店打扫卫生，而新的后厨里，路东也先让新人楚铭和张伟来擦台子。 苏彤扫了一眼，新招的勤杂工王师傅呢？ 陈觉霖：“哦，老王去隔壁帮忙了。” 苏彤： 安周： 陈觉霖：“额，隔壁的铺子也要开了，做港式糖水。” 苏彤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只是为什么我们的人回到隔壁帮忙？我们自己的事还不够他忙？” 陈觉霖推推眼镜：“人家年轻老板娘一个人搬重物搞不定，这才求我们拨个人去帮忙的。” 年轻老板娘？呵，行，行，是苏彤老了 于是苏彤深吸一口气，换上那张让安周和陈觉霖发寒的笑脸往隔壁去。 走到后门，这间封闭了好几个月糖水铺子，此时已是怎么说，错落有致？反正苏彤没想到装得怎么好。透明小厨房连着收银台，靠墙一边还有一排位置。虽说不多，但是吃个糖水也够了。 这时新来的老王瞧见苏彤，喜道：“哎，傅小姐，这就是我们老板娘，苏彤。老板娘，这是新记糖水的老板娘，傅” “哎，来了来了。您好您好，我叫傅嫣苒。”小姑娘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一头中长发，半扎盘球，淡淡的妆容把这张年轻的脸衬得非常精致，温柔的精致。 苏彤心想，难怪老王要来帮忙了。换了是她，也不忍心看姑娘一个人扛“水泥袋”。 于是苏彤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苏彤，是隔壁红的老板娘。“ 傅嫣苒灿烂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出名的！算是我们混餐饮业的女生的榜样了。” 苏彤：“哪里哪里！还不都是生活所迫。” 傅嫣苒听言嫣然一笑，笑的苏彤有些心虚：“彤姐，您要不进来参观一下？也给我提提意见。我这是第一次开店，算是自主创业，心里总觉得慌。我这边是做港式糖水的，主要是双皮奶，杏仁茶什么的。虽然有是个座位不过还是以外带外卖为主。” 苏彤踏进新记，走到收银台，看着台子上几大外卖的牌子，苏彤提起一口气。外卖外带这条路上除了奶茶店，基本没有餐厅在外卖上做的好的。而港式糖水又是去年开始大热的品类怪不得这小姑娘有勇气在昌五路上夹缝竞争了。 第六十二章 假装我的男朋友 苏彤：“我不否认，有时候看见路上的情侣会眼红，会寂寞。但是考虑到为了这份快乐和幸福所付出的代价并不一定是我能承受的，我就会有点排斥。” 新记糖水的出现让昌五路许多老食客眼前一亮。南段的超前美食，坐进店里体验非比寻常的五感交融；北段的传统美食，打包回家回到味蕾的起点。 苏彤店里的客人并没有变少，这一点从营业额上就能看出来。只是铺面大了，人流不变，就显得有些空。红的新员工忙着磨合习惯所以不以为然，但是红的老员工，特别是陈觉霖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陈觉霖：“我说你真的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后来者居上吗？” 苏彤对着电脑不晓得在看什么，陈觉霖的提问，她只是摇了摇头：“不然呢？有什么可做的。” 陈觉霖拿着上个月的账本，放在苏彤面前：“营业额没有下降，可是我们扩店招人，成本上去了。” “所以呢？”成本上去不是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嘛？“就算我们不扩店不招人，这间铺子空着也会被别人租了去。抢占市场，第一步就是占地盘，不是吗？” 苏彤说的占地盘是一种近几年常见的营销模式。一个新的品牌，一夜之间开了几十家分店。这迫使大众迅速认识品牌并且接受。而当这种以数量取胜的方式逐渐进入边际效益带时，慢慢关闭业绩不好的分店，而还坚挺的店铺则开始改造升级。 陈觉霖不想讨论这种营销模式的好坏，既然能成功，总有道理在。只是它根本不适用于私营店铺。没有大量的资金，根本做不到占地盘。所以，苏彤所言，陈觉霖觉得根本是在敷衍他。 苏彤：“我是不是瞎扯，你自己看？” 苏彤把电脑一转，屏幕上是几个与红关系较好的幕后人士给苏彤的一些回复。大致意思是：昌五路的商业运营已经被某个集团公司包下，打算统一规划，从今年开始将逐渐转型。老店铺不动，但新店铺全部经审核。 苏彤：“这个集团我很眼熟，你应该也不陌生吧？” 岂止是苏彤眼熟，陈觉霖更是熟的不能再熟。它就是两人当年共事过的那个企业。 “怎么会”陈觉霖之前也打听过，但是并没有打听出这条，“这么巧？” 苏彤叹气：“不是巧，是a市能做这种生意的企业本来就没几个。所以我说占地盘。你看现在对街空着的几家铺子，全都没有动静。不是没人来询价，而是人家不租了。” 如果现况如此：“那隔壁新记的老板娘是关系户？” 傅嫣苒的店铺原本是苏彤先谈的，她半路杀出来抢走位置，如果没有点关系，陈觉霖真的不相信。 可是苏彤查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傅嫣苒有什么特别。苏彤怀疑，她只是捡漏了。但是之前 就在苏彤和陈觉霖为了红的未来担忧时，陈晨敲门进入：“那个彤姐，火哥让我和你说你老公来了。” 哈？ 苏彤一脸茫然：“什么老公？” 陈晨摇头：“火哥叫我来说的，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苏彤无语，于是合上电脑，准备出去找秦焱算账。 然而当她走到外堂，却看见沈默书和沈墨旖朝她挥手。 哦，原来秦焱说的老公是指沈默书啊。 沈墨旖一上来就是热情的拥抱：“小彤姐，恭喜你新店开张！” 苏彤客气道：“多谢！” 沈墨旖：“哥，快！快献花！” 苏彤看着沈默书哭笑不得的脸，万分感谢地接过花，而后找袁兰去插起来。 一番寒暄后，沈墨旖在店里晃了一圈以做参观。末了，她点点头：“嗯，虽然颜色变了，但还是红的风格。今年超流行这种黑框玻璃隔断的。” 那当然了，为了让新店面和老店面有些区别，苏彤特别选了黑色打底，和隔壁的白色形成巨大反差，又加入灰色做连接，以求气质上的统一。 苏彤：“不过，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 沈默书：“她今天中午不是去疯子实验室试菜了吗？吃完后兜了一圈还是不想回家，就把我叫出来，想到你这里再吃顿晚饭。听说你们新推了墨汁系列的意大利烩饭还有面？” 关于这个，说来好笑。 新店铺张开前，苏彤勒令路大师出新菜。可是路大师懒：“家庭西餐吃来吃去就是这么几个花样，又不是菜单上菜色太少，有什么好出新菜的。” 陆希在旁边看他们两那个掐啊！她就劝啊！最后路东以一句：“新店盘下来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交由我全权打理！全权？” 苏彤深吸一口气，甩袖而去。然后跑到不远处的高级商场里吃西餐去了。虽说是吃饭解压，但是苏彤还有第二个目的，那就是研究一下西餐到底在卖什么。原本红的西简只是作为西点的补充，所以苏彤了解的并不多，且了解途径基本就是路东。可到了别人家，她和陈觉霖两个人点了半本菜单后才体会到，任何一种菜系都是博大精深的。 于是她带着几十个打包盒回去，甩手扔在路东面前道：“这是xxx最基本的几款菜，你挑一个学着做吧！” 学着做？这话路东可听不下去。什么叫学着做？她以为自己是刚出道的学徒吗？ 路东不服气，逼着陆希和他一起吃了一遍剩饭剩菜，最后决定做这家高级西餐馆不卖的墨鱼系列。其实是赌气，但是嘴上说是正好符合他这半边的装修风格。 苏彤和陈觉霖对路东这种喜欢和人杠的性子很是无语，但是：“自己招来的合伙人，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分家” 总之，这新品算是出来了，苏彤也就放心了。 而现在，沈默书兄妹两满唇黑色堪比中毒的样子，苏彤忽然觉得路东的选择还是挺正确的。毕竟能把人吃到变色的东西也没几个。 沈墨旖：“对了小彤姐，我刚才进来，看见你们有卖那种有花花的cupcake了。是新品吗？” 苏彤点点头。 安周恢复晚班之后，苏彤便和他一起推出了花卉系列。 苏彤：“夏天嘛，百花争艳，所以就出了这个系列。对了，你喜欢什么花？” 沈墨旖似乎多这新品颇感兴趣，回她芍药，于是苏彤便叫来赵鑫去通知安周现做一个。 沈默书：“现做？你们那个小哥这么厉害？” 苏彤得意：“那当然啦！我招的人都很厉害的！” 这话不是她吹嘘或是护内，而是竞赛班的老师确实称赞他进步神速，非常有潜力。他之前在电话里也和苏彤说：“哎呀，要不是他签了合同，我们班有好几个学员想给他们老板引荐安周呢。” 要不是签了合同？苏彤心里暗笑，签了合同又怎样？如果对方真的中意他，自然愿意付违约金给苏彤。既然没有，要么是因为安周还没技艺高超到那个地步，要么就是安周意志坚定不打算离开红。这么一想，苏彤觉得自己之前利用安周对她的心思签那些霸王条款是明智的。 大约十五分钟后，安周亲自端着盘子走到苏彤他们桌前。沈墨旖看到蛋糕，惊叹不已，拿起手机横拍竖拍。而后便开始纠结要不要吃，不吃好奇味道，吃了又失了美貌。 此时，苏彤想给安周一个肯定的眼神，可一抬眼却发现安周神情古怪地盯着沈默书。 他想什么？苏彤好奇，难道是盯情敌？ 就在此时，包年年忽然跑过来凑着苏彤耳边低语：“老板娘，那边有两个客人，说是你亲戚，要跟你打个招呼。” 亲戚？ 苏彤回眸一望，我滴娘啊！小伯伯和二姑妈？他们怎么会来？ 苏彤心里当即有不好的预感，她立马发了个微信给她爸妈：小伯伯上来了？还带着二姑妈一起？ 一分钟后，无人回复。苏彤只能硬着头皮换上笑脸朝二人走去。 春节那顿寿宴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苏彤虽然不记恨他们，但是保不准他们一心想要报仇。不过看二人笑的亲切，似乎不是来找麻烦的。 苏彤：“小伯伯，二姑妈，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小伯伯刚想开口，二姑妈抢先一步道：“哎，也是突然决定来的，哪好意思麻烦你。你妹妹被人邀你们这条街的一个什么新餐馆试吃，你姑父又正好身体不舒服，所以我们就干脆一道上来呆两天。现在一个在吃晚饭，一个不高兴晃悠回宾馆了，我们就想着来看看你。” 苏彤哦了一声，记忆中二姑妈的女儿是个话很少的姑娘，但是苏彤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这姑娘话少只是不想和他们废话罢了，绝对不是个安静没什么心思的人。毕竟，她妈妈就不是个善茬。不过她居然会被邀请去分子实验室？真好奇这时，苏彤想到，沈墨旖不是也去试吃了吗？说不定知道什么！可是就在苏彤想叫沈墨旖时，她恍然想起自己爸妈和这些亲戚谎称沈默书是她男朋友的事 斟酌再三，苏彤决定不叫沈家兄妹过来了，以免露馅。 而后她转移话题：“你们吃了吗？要不要就在我这里吃晚饭？“ 原本以为两人真的只是正好路过，可没想到一提到吃，二姑妈的话锋就开始畸形了：“我们年纪大了，晚上吃不多。之前刚吃了你们旁边那家糖水。哇，那个味道，老像我们小时候的味道了。怪不得生意这么好，都压过你了。而且人家也是小姑娘当老板娘，后起之秀啊。” 苏彤低笑道：“是吗？他们出新品了吗？之前刚开张时请我试吃过几次，都是港式风味，基本没有b市的味道。” 二姑妈听言，眼神顿了一下。 就这一下，苏彤确定，她没忘记春节那次聚餐发生的事情，更没有打算放过苏彤的“以下犯上”。 这时，感觉到气氛不对的小伯伯终于有了说话机会：“对了，彤彤。刚才看你和那边两位客人聊得可欢了。那是你朋友啊？你要是忙的话” 大伯原本是想借此由头让苏彤回去，免得和二姑妈再杠起来。可是二姑妈那张嘴，也是练家子的嘴，快的不得了：“什么朋友呀？给我介绍介绍呗？” 苏彤无语，我的朋友干嘛介绍给你？ 这事原本很好糊弄过去，可惜坏就坏在那边的朋友里也有个热情到自来熟的人。 沈墨旖听说是苏彤亲戚来了，于是硬拉着她哥来打招呼，苏彤拦都拦不住。 苏彤怕假男友的事情穿帮，于是在双方开始聊天前，先一步拉住沈默书低声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默书好奇回眸。 苏彤：“能假装一下我男朋友嘛？这两个亲戚很麻烦！” 沈默书听言，愣了几秒。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有些诧异又有些深沉地看着苏彤。 此时，小伯伯看到苏彤挽着沈默书的胳膊，于是道：“哦，彤彤，这不会是你男朋友吧？英国那个？” 苏彤：“额，他是” 苏彤不确定她能不能这样利用沈默书，然几秒后，沈默书主动伸手道：“叔叔阿姨好，我是苏彤的男朋友，沈默书。” 要说蓝阿姨这次介绍的人真的不错。沈默书和沈墨旖仅仅是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其他一句都没说，这小伯伯和二姑妈就已经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半响才道：“呀，这书香门第的就是不一样。这气质，苏彤，你捡到大便宜了。” 人与人究竟怎么不一样法？其实听措辞就能窥得一二。 什么叫她捡到大便宜？他们沈家家庭环境再好也不是完美的。苏彤出身再普通也有她的过人之处。凭什么用捡便宜这词？而回看沈默书和沈墨旖，他们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二姑妈的意思后，只能客气地摇摇头说她谬赞了。 可是二姑妈和小伯伯并没有发现兄妹两的尴尬，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不服气中：“对了，你们去过南边那家新餐厅了吗？听说主厨是特别从国外请来的高级厨师。我女儿朋友今晚就在那里请她吃饭呢，这不，刚给我发了张图片，老有趣了。给你看看啊。” 如果此时只有苏彤一人听二姑妈说这话，她估计会觉得：就知道炫耀。可惜啊，现在她是当着今天中午刚吃过这顿饭的沈墨旖说的话，苏彤心里的os就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 果真，二姑妈对着三人一顿说，从吃饭说到她女儿人缘好，又从她女儿人缘好说到经常有人请她吃好吃的，言语间顺带暗示苏彤的店不够高级所以她女儿从未来过，还旁敲侧击问沈家兄妹在国外有没有吃过这么高级的料理。其阴阳怪气到小伯伯都听不下去，几次打断她说：“人家沈先生沈小姐一看都是忙工作的，哪有时间整天吃吃喝喝啊。又不是我们这种退休工人。” 虽说小伯伯这话苏彤不爱听，可是二姑妈的话更让人讨厌。这不，最后沈墨旖受不了了，顺着二姑妈的话道：“是伐，那阿姨你女儿很厉害呢！我今天中午也受邀去试吃的，同桌的都是很厉害的博主，要么是同行或者我这种搞设计的。您女儿是从事什么的？怎么认识这么多人请她吃饭啊？” 二姑妈的女儿呵呵，大学刚毕业，被她妈逼着去什么精英企业做前台。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就只能做前台？她没有看不起前台的意思，但是二姑妈背后的用心确实恶心，她让她女儿做前台就是为了那些西装革履的生意人进进出出多看她几眼。 钓金龟婿，是没什么错。谁不想自己女儿嫁的好？你以此为荣不要紧，可是拿这一点明里暗里去鄙视那些自力更生的单身人士，就别怪人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个只会钓男人的女人。更何况，她还不一定钓得到，钓到了也不一定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于是，苏彤替还没想好措辞的二姑妈开口：“哦，我堂妹大学毕业后就到xx公司做行政了，现在在前台。” 苏彤的话，真是，也委婉。可是二姑妈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不过，这怪谁呢？ 四人唠嗑到此，沈墨旖大概看出苏彤家这两个亲戚是什么路子了，于是她就顺着苏彤的话继续道：“哇，前台做到这个程度很厉害了！人脉过硬啊。阿姨，您女儿有没有考虑过往公共关系这方面发展？” 公共关系，就是俗称的公关。这是个对雇员各方面要求都很高的部门。可是，在二姑妈他们这一代人眼里，公关基本和交际花划等号，而交际花又和某些违法职业有关系。 所以二姑妈的脸当场黑屏，连一旁的小伯伯也开始皱眉。 不过，沈墨旖不是他们亲戚，不会考虑什么血缘关系，所以她可没苏彤那么好欺负：“在国外，公关的工资可高了。现在很多大企业，还有您女儿现在任职的这种企业，都很看中公关的。您女儿一个本科管理系去做前台，虽说从基层做起是比较踏实，但还是太屈才了。而且为了将来发展空间的话，真的阿姨，我觉得公关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姑妈听言，冷笑道：“我们哪管的了这么多，她自己想干嘛就干嘛。说不定早早嫁了人当全职太太，连前台都不用做了。” 沈墨旖：“哦，那也是个出路哦。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女性还是有独立的经济来源比较好，不然男人靠不住啊。” 小伯伯：“沈小姐你这么说，你哥哥颜面何存啊？” 沈默书：“全靠一个人自然是靠不住的，所以我才觉得苏彤好啊。有自己的事业，又能为家庭考虑。这样的关系才牢靠。” 这场嘴仗，苏彤几乎没有出场，全靠假男友和假小姑子帮她收拾了一顿。不得不说，有个愿意站你这边人，真的很幸运。 第六十三章 失控的泡芙芙芙芙 苏彤：“做泡芙最关键倒不是烫熟面后不能沾到水油粉，最关键的其实是加蛋液。这个看配方称重不准的，要根据面糊的光泽，流动程度来判断。加少了，泡芙出来会硬，会失去那种中空。加多了，烤出来就会太大，成了一个倒扣的碗。所以很多人都说泡芙很好做，也很难做。就看西点师怎么掌控鸡蛋这种润滑剂的度了。” 二姑妈坐在苏彤店里，又气又恼，可偏偏硬扛着一张笑脸不肯走。小伯伯这次倒是安分，既不多劝，也不多言，看来经过春节那次长记性了。 然而，四人相对无言时，苏彤收到她妈妈的回复：你小伯伯陪二姑夫她们上来看病的！找你爸托的关系我都不知道。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刚才那个什么安分，什么长记性，当苏彤没说。 托关系这事本来没什么，人在社会上总有需要被人帮助的时候。但是苏彤家的前车之鉴却是，关系她爸帮忙托的，连钱都是她爸帮忙垫付的，完了还没要回来。苏彤记得那次她妈妈质问过她爸爸，她爸爸却说：“就几百块钱，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了，人家刚刚大病一场，我就去讨钱，好意思吗？” 可是苏彤妈依依不饶，最后得了一句：“你掉钱眼里啦？亏得我们家不是卖花圈纸钱的。否则说出去，我们真就是扣死个人。” 苏彤那时候不太懂这些，只觉得她爸说的也没错；但是长大之后，逐渐看到身边同学的父母如何“富养”，苏彤才慢慢明白过来，她爸这份大度背后是对她们母女两的压榨。几百块钱，是啊，有什么要紧的。那时候苏彤住校，三个月的伙食费也不过这几百块钱，只要天天吃套餐不点其他炒菜面线，三个月妥妥的。 于是苏彤当即给周培一个眼神，让他不要上菜单，而是给两个亲戚咖啡无限续杯。 就这样坐了十几分钟，期间小伯伯和沈墨书以及沈墨旖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终于等到二姑妈的小女儿回来。 小女儿名叫耿薇，长的不十分漂亮，但是身材很不错，高挑匀称肤白。和苏彤从小散养不同，耿薇是被二姑妈和二姑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当然也可以说是被二姑妈一手操控着长大的。 正如二姑妈所言，她从未来过苏彤的店，即便她造访a市多次。 头一次时，二姑妈还会拐弯抹角地让苏彤照顾照顾耿薇，带她四处玩玩吃吃喝喝，其实就是想省钱。可是等耿薇到了a市，苏彤才发现她是跟四五个同学一起来的。一上来就要到苏彤店里吃中饭。当时，苏彤店里生意比较清淡，所以为了亲属关系，为了充充面子，为了这个为了那个，苏彤就请他们这群孩子去隔壁吃了一顿饭，而后以忙为由让他们自己出去玩了。 可是，后来耿薇再来，二姑妈没再提这让苏彤照顾的话。 当然，不是二姑妈识相，是因为耿薇回去后说：“她忙什么啦，在自己店里端盘子，其实根本没几个客人的。老板娘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如打工的。看阿舅的公司就知道啦，规模几十年都不带变的。我觉得她那个店早晚关门。” 这些话是后来二姑妈和小伯伯说，小伯伯又和苏彤爸爸胡扯，最后落入苏彤耳朵里的。她爸一边责怪耿薇这个晚辈太嚣张，一边附赠了苏彤一句：“所以你说你开个店做什么？分手就分手，你还非得继续开下去。怎的？你还以为王均然会回头？” 对于她爸的热讽，苏彤已经习惯了。而且苏彤明白，真正挑起这个话头的不是她爸，而是躺在b市复式豪宅，自己卧房的苏彤妹妹，耿薇。 那么，现在，耿薇来了。苏彤开始思考，要怎么对付她。 倒不是苏彤喜欢挑事。开店这些年，见到太多不同性子的人，她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儿，有些人就是那样儿，很多人都是她不喜欢的样儿，她不理解的样儿。所以，只要对方客气，或是或是比她厉害太多，苏彤都不会去招惹。 但偏偏耿薇，前有她妈妈大过年的没理不饶人，后有就是现在，她看了一圈苏彤的新店后，道：“啊呀，刚刚在实验室体验了一把超现实主义，突然换到彤彤姐这边，还真不习惯呢！哎对了，菲菲姐不在吗？你们现在扩店了反而不忙了？她都不要来帮忙了？” 耿薇这番话说的一旁沈默书和沈墨旖眉头微蹙。按理说，苏彤不应该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家的这些污糟亲戚。可是苏彤想，不论如何，沈默书都已经和她建立了某种紧密的关系，她不想隐瞒，至于他们会因此对苏彤有什么看法听天由命。 于是苏彤当着他们的面豪不留情地道：“哦，你菲菲姐前夫今天请她去了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找她商量。对了，小薇，二姑妈说是你朋友请你来试吃的。你朋友怎么没来？” 耿薇听了这话，顿了几秒，等想好了理由才道：“他们吃完饭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苏彤扫了墙壁上的钟，现在才晚上七点，什么高级餐厅，试吃晚宴结束的这么早？“可惜了，能去那么好的餐厅试吃，我还想能不能我店里试吃一次。” 这时，沈墨旖听言，插嘴道：“小彤姐，你怎么不请我啊！我中午也去试吃过的！” 沈墨旖一脸“你不公平”的样子看着苏彤，委屈巴巴地噘着嘴，着实有趣。 这时，沈默书接话道：“请你试吃又怎么样？你吃好之后，我不是问你怎么样吗？你怎么说的？五六个试管，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具体什么口味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倒来倒去，试来试去。” 苏彤： 沈墨旖眯起眼：“哥！” 沈默书：“哎，请你去还不如请我或者苏彤去。白吃。” 耿薇和二姑妈还有小伯伯听他们这番对话，原本傲娇的神情慢慢转为尴尬。而沈墨旖被沈默书这么一说，当即打电话：“喂，mr张！对啊，是我！对了，倪老板中午不是说要多加一场试吃吗？现在满员了吗？对对，我有两个人推荐。很内行的两个人。嗯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哥女票。” 苏彤没想到沈墨旖居然当真了。这行动力，不是一般的强啊。 沈默书也是一惊，赶紧低呼：“沈墨旖！你干嘛？我不一定有空！” 这时沈墨旖转头轻声道：“不一定有空？你不打算和小彤姐单独约会了？” 沈默书： 真是为哥哥着想的好妹妹。苏彤扶额，而后对着无奈的沈默书偷偷比了个口型：抱歉。 沈墨旖：“我哥女票可不是一般人，你绝对想不到她是谁。对，你们都知道的一个人！” 这下苏彤也低呼起来：“墨旖我不是” 可是不等苏彤阻止，沈墨旖已经把她抖出来了：“红，的，老板娘。对，就是你们昌五路上的那个红。对，就是那个苏小姐。” 苏彤对于疯子实验室是好奇的，但她是打算等人家正式对外营业后再和陈觉霖路东一起去吃。没想到 可是更让苏彤没想到的是，沈墨旖忽然把手机放到桌上，开了免提。电话里，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道：“沈墨旖，你没骗我吧！你哥女票真的是红的老板娘？我靠！这加场加的很值啊。她什么时候有空？下周一有吗？我记得红周一公休的！能不能帮我问问，她店里后厨其他人有没有兴趣啊？我这边可以搞两桌。” 额我是做了什么，让对方如此激动？ 而沈墨旖兴奋地对着电话道：“我怎么知道有没有空，你自己问她啦。小彤姐，你们怎么说？” 张先生：“额沈墨旖，你不会开了免提吧？” 沈墨旖：“嗯哼。你要人家出四五个人，那我只能开免提啦。” 张先生：“你那个，苏老板您好。我是疯子实验室的经理，您叫我小张就行了。” “啊，小张您好。”苏彤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三个已经发愣的人道，“我是老苏。” 沈默书：“噗。” 就这样，在沈墨旖的强力推波助澜之下，苏彤下周一就能和沈默书，安周，陈觉霖，路东，还有苏琳菲母子一同去疯子实验室试吃。 也就是这样，在沈墨旖的强力助攻之下，耿薇再没有多说一句话。而小伯伯看他们再坐下去，这咖啡都能喝到脑子里，赶紧找了个借口匆匆回去。 而苏彤这头，这种暗中猛打脸的桥段让她心中豁然不少。于是她再对三人道：“对了，你们都出来了，那二姑夫吃了吗？要不打包一点面啊饭啊什么的？” 二姑妈：“啊，不用了，他身体不好也吃不了你们这种西餐。” 苏彤：“不会啊，我们这边烩饭还挺清淡的。我爸说二姑夫主要还是肺的问题，抽烟抽太多。我们主厨以前也是烟鬼，现在好了，为了符合清淡的西式蔬菜高汤形象，克制不少。” 小伯伯：“彤彤，真不用真不用。” 二姑妈：“是啊，你二姑夫最讨厌洋人的东西。你就别麻烦了。” 哦，是吗？那他知道耿薇来试吃最新潮的洋人菜是什么感想？还是就是因此才身体不舒服进了医院？哦，不对，耿薇根本就没吃到，八成只是进去拍了个照罢了。 不过看在耿薇如此努力地装样子，苏彤也不忍心揭穿。 等她把三人送走后，沈墨旖叹气道：“小彤姐，你怎么脾气这么好！你这几个亲戚一个个阴阳怪气的。” 沈默书：“沈墨旖！” 苏彤摆摆手：“墨旖没说错，我这几个亲戚就是这样。不过我们家也有一些明事理的亲戚的。所以还不算太遭吧。” 沈墨旖：“啧，也是。谁家没几个奇葩。哎，哥，你还记得九山的那几个表舅吗？也很奇葩。” 沈默书摇摇头：“沈墨旖，长辈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我们做晚辈的少说两句。” 沈墨旖被她哥这么一说，嘟嘟嘴以表不服。而后又对苏彤道：“对啊，小彤姐。回去和叔叔阿姨告状去。” 苏彤扯扯嘴角。找长辈告状去可如果，长辈不仅不帮你，反而用长幼尊卑叫你少说两句呢？ 苏彤心里暗叹。书香门第啊，果然和她这样的家庭不一样。 可是，苏彤没想到的是，她们家的不一样还能体现在八卦传递的速度上。 两夜之间，b市五成的亲戚都知道苏彤交了一个青年才俊做男朋友。 这不，苏彤这周一回到父母家就被她妈拉着问：“哎，你和沈默书确定关系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要不是你小伯伯来说，我们还以为你两要没戏了。” 苏彤： 苏彤爸：“上次吃饭，你说话这么不礼貌，人家还愿意和你继续交往。苏彤，好好把握机会！改改你那些臭脾气。” 苏彤： 苏彤妈：“哎呦，人家说不定根本不介意，还觉得彤彤是个坦诚的人。” 苏彤爸：“坦诚？坦诚个屁！人家没防着她，怕她以后在其他人面前抖他们的家丑就谢天谢地了。” 苏彤： 苏彤妈：“呵，万一人家家根本没有家丑呢？行的正站得直，不怕别人说，不怕和人比。” 苏彤爸：“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指桑骂槐！我们家怎么了？啊？好像你娘家没几个神经病似的。” 苏彤： 苏彤妈：“你“ 苏彤：“你们有完没完？以后沈默书来我们家，也得听你们吵这些废话？” 苏彤爸：“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你妈屁话多！我根本懒得理她。” 苏彤妈：“哎，是我话多，还是” 苏彤扶额，为了和新开的店铺竞争，苏彤已经烦了一整个星期了。怎么回到家还要劝架？ 苏彤：“爸，既然你这么懒得理我妈，干脆离婚得了。” 一分钟的沉默之后，苏彤爸猛地一拍桌子：“苏彤！” “干嘛？”苏彤幽幽转身，“不是你说的嘛？你已经烦透我妈了，你懒得理她，你觉得自己一个人更清净。这些话都是你说的吧？” 苏彤妈：“哎呀，吵架说的话你斤斤计较？你现在是有结婚对象的人了” “结婚？”苏彤冷笑一声，“我的父母天天就知道鄙视对方，人家愿意娶这种家庭出来的我吗？而且妈，你看看我的样子，再看看我爸的样子，谁在斤斤计较？吵架说的话，我跟着你们三十年，能想到关于你们两婚姻的事情就全是吵架，你们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吵架。” 苏彤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她爸妈不好。小时候她总是充当和事老，晚婚晚育被父母合力攻击后，她多半是沉默不语。 所以苏彤爸先是差异，等反应过来便大声呵斥她：“你以为我们想待在一起啊！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 “为了我？为了我什么？为了让我耳濡目染以后也和老公这样吵架？还是为了让我看清婚姻有多像坟墓？还是为了让我知道我的父母有多少缺点，将来会毫无保留的遗传到我这里？”苏彤一顿讽刺，讽得她爸一时接不上话，“你们知道那天小伯伯和二姑妈来店里找我时，沈默书和沈墨旖也在吗？二姑妈当着他们的面对我明朝暗讽，又大肆炫耀耿薇如何如何，结果被沈墨旖当场打脸。人家教养好，没有直接揭穿。但是之后，沈墨旖非常坦诚地和我说‘你们家亲戚怎么阴阳怪气的’。说实话，我看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心里很爽。但是我也觉得很羞耻。” 其实这句话后，苏彤还想说：希望你们不要成为让我羞耻的人。可是苏彤爸听到这段时，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苏彤不确定，她若是把内心真实想法讲出来，会不会伤害到他的男性自尊，会不会加剧他们的婚姻失衡。 第六十四章 秦焱的故事 上 苏彤：“秦焱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其他人是苦，是难，但都是可以说出口的苦难。但秦焱时有苦说不出，是说出来只会更苦的那种。可能是这一点和我有点像，所以我才特别’纵容‘他。” 苏彤爸的男性尊严如何了，苏彤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发了这通火后，现实又给了她一拳。 苏彤：“喂！震这么久你最好是有大事。” 宋励文：“有有有！陈晨和秦焱打起来了！” 苏彤：…… 苏彤爸妈看着苏彤接起电话后，眉头皱的和八旬老太一样，闭嘴的闭嘴，坐下的坐下。 而电话那头，赵鑫的声音伴随着桌椅的哐当声，发出了哭腔。 苏彤感觉自己是被人胸口碎大石了一般：“陈觉霖呢？” 赵鑫：“陈哥在，可是拦不住……” 苏彤：“那其他人呢？” 赵鑫：“包年年和张伟吓傻了，王师傅还有宋大哥和楚铭都在店里……啊……彤姐！要不要报警啊？靠！” 报警？现在报警，是不是“早”了点？而且，就他们这个动静，就算宋励文不报警，隔壁邻居也会帮他报警的。 但是，苏彤爸妈家过去，就算飙车也要大半个小时于是苏彤按下安周的电话：“你在哪里？” 安周：“我在你家。” “哈？”苏彤希望安周在家，但是没有想到他在她家，“你“ “我的打蛋机有点问题，所以”今天周六，安周下午准好了所有晚上售卖的东西便提前下班回家练习，“怎么了？有事？” 苏彤来不及细问他的打蛋机，心急道：“你赶紧去一趟宿舍。秦焱和陈晨打起来了，劝不住。我半小时后到。” 苏彤的话落到苏彤爸妈耳朵里，成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苏彤妈：“陈晨是谁啊？没听你说过。” 苏彤一边穿鞋一边回答：“新来的面包师。” 苏彤爸轻哼一声：“你招的人啊，没一个正常。现在看吧，出事了。” 没一个正常？那什么算正常？他那小公司里擅长晒网的员工就正常了？ 如果情势允许，苏彤很想接着和她爸吵下去的。毕竟这次不吵，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话都撂下。而且，她爸妈年岁渐长，有些狠话，不管有没有理，说出来就是苏彤不对 哎，看来今天时候不到。 四十几分钟后，苏彤终于穿过人群车河，到达宿舍。电梯到五楼，一开门苏彤就看见楼长。 楼长见了苏彤，立马拉住她抱怨：“哎呀，老板娘，你们这新搬来的几个小伙子怎么这么闹腾啊。我们这边隔音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晚上又是唱又是喊，今天还打起来，听令哐啷的，我在楼下还以为拆房子呢。” 员工宿舍的楼长是个退休大爷，平日里为人和善，不爱和人计较。他们两互有联系方式，但是这几个新人搬进来有几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抱怨。可见忍了很久了。 如此一想，苏彤心里的火苗噌的一下蹿起来。面对楼长，苏彤一个劲道歉；等把人送回电梯后，苏彤便黑着脸走进宿舍。 客厅一片狼藉。椅子凳子东倒西歪，纸头也是满天飞。而最可怕的是苏彤瞥见已经被推到墙角的桌上有机器，金属餐具，碗碟和各种易碎易划伤的东西。 陈觉霖看见苏彤，急忙过来，似乎是想稳住她的情绪。但是苏彤见他眼睛框都歪了，那里还稳的下来：“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说来奇怪，这一屋子男人，论体格谁都比苏彤高大，论力道谁都比苏彤有力，可偏偏被苏彤这么一问，所有人都不做声。就连坐在秦焱房间里的安周都没出声。 “都不说话？”苏彤一挑眉，不说话就能pass？别做梦了，“老陈，怎么回事？” 陈觉霖摘掉眼镜，揉着鼻梁骨：“好像是陈晨不小心动了秦焱的东西。” 苏彤扫了屋里一言不发，一脸生气的秦焱：“什么东西？” 陈觉霖微微摇头，似乎不知道更多。苏彤又看向其他人，他们更是一脸茫然。 陈觉霖：“我们听见动静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苏彤想也是，客厅里那么多器具，大部分是用来煮咖啡和拉花用的。看来是秦焱给陈晨教学时候发生了什么。 苏彤：“秦焱，你出来。陈晨，你过来。” 陈晨听言，乖乖向前。这一凑近，苏彤看见他额角破皮，嘴角泛红，还有被扯得不成样子。 苏彤：“你动了火哥的私人物品？” 陈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道：“不小心开了他电脑。” 而屋里的秦焱却大喊一句：“你叫我出来就出来啊！” 客厅里鸦雀无声，苏彤一挑眉，立马折身进屋，顺便嘭地一声关上门。 不等安周站起来，苏彤就掰开他，质问秦焱：“怎么？我现在叫你出个房门都叫不动了？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出去啊。” 秦焱：“你叫我别你以为你谁啊，你管我！” 苏彤冷笑一声：“可以，我不管你。等下我就让老陈进来给你办离职手续。” “苏彤！”安周听言立马拉住秦焱，“陈晨动了秦焱的电脑，里面有些文件是是” 苏彤：“我知道他电脑里有什么。而且我早就提醒过他要加密了。怎么陈晨看见了？” 陈觉霖说陈晨动了秦焱东西时，苏彤就猜到可能是直指他取向的什么东西。而陈晨一说是电脑，这个猜测就坐实了。但是，陈晨只是开了秦焱电脑，有没有登录，有没有开什么文件夹，这都不一定。所以，苏彤才想问秦焱。谁知道他居然是这个态度。 安周：“苏彤，秦焱毕竟做了五年，你不能因为一个新人” 秦焱：“你不用和她说这个！什么五年不五年，她当初招我们，不就是看中我们没地方去，又有所谓的难言之隐，可以好好利用我们吗！现在有个陈晨了，面包做的一级棒，根本不需要安哥起早贪黑，我看不多久也不需要我了。” 安周：“秦焱！” 秦焱的话，听得她有些扎心。 可是，另一方面，是，苏彤愿意收留他们，确实是看中了这些人的缺陷能给她带来好处。而扩店之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苏彤招的都是专业人士。专业人士，自有一套风格，这确实有可能让半路出家的老员工心生不悦。而且，从装修到开张，苏彤还要忙着应付家里，也确实没有关心过新老员工之间的磨合。虽然她知道出现问题的可能性。 可是，谁都能说苏彤像个奸商，像个用完就丢，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奸商。唯独秦焱没资格。 苏彤会认识秦焱，主要是因为蒋旻和安周。 当初苏彤带着安周去听蒋旻的课，秦焱就是安周的同桌。 苏彤上课时醉心于和蒋旻的互动，而安周上课时大概就是和秦焱互动。 后来蒋旻已婚的事情败露，苏彤和他断了联系后，为了再多学一些美术，安周找来了秦焱。 秦焱大学里学习的是电脑动画一类的专业，对于传统绘画，不能说有多高的造诣，但是教教苏彤和安周绰绰有余。他每周来红一次，苏彤包他一顿伙食。 这活原本是不收费的，但是有一次他来上课，苏彤见他背了个大包，一个没拉好，里头的换洗衣服就落出来了。当时秦焱不在，苏彤扫了一眼，又嗅了嗅，应该是洗过的干净衣服。那时，秦焱就不喜欢和女生说话，所以苏彤跑去问安周：“秦焱是不是要出去旅行啊？你等下问问他下周还来吗？” 谁知安周问到的答复是：“他好像是要搬出家，自己租房子住。” 苏彤哦了一声。孩子长大了，搬出去也很正常嘛！ 不过，之后几次上课，苏彤发现秦焱越来越不对劲。精神状态不佳也就算了，教学质量也直线下降，而且脾气越发暴躁。 于是苏彤又让安周去打听：“他整天忙什么呢？不睡觉的嘛？拍动画片呢？” 然而不等安周问话，苏彤就看见安周急急忙忙跑过来说：“秦焱晕倒了！” 苏彤当时很无语，但还是把人送进医院。 医生查了查，淡定道：“哦，没什么，就是太累了，又没好好吃饭。” 苏彤： 安周： 这情况，苏彤原想打电话给秦焱的家人。可是一个电话打过去，只听他爸怒吼道：“不是要和他那个小男朋友呆在一道吗！怎么不找他去啊！死在外头我们也不管！” 秦爸爸这话是气话，但是这气话的信息量略大啊。 苏彤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整。社保卡的紧急联系人也没填什么小男朋友的信息于是苏彤只好和安周一起守着他。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秦焱的身体恢复稳定，但人还在沉睡。医生又说：“肯定啊，身体罢工了，可不得好好休息才能把它哄回来。” 苏彤： 安周： 不过这时，传说中的小男朋友也来了。 听见动静，苏彤和安周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帅哥正满头大汗，满脸错楞地盯着两人。半响才道：“你们是红的人？” 苏彤：“你怎么知道？” 小帅哥指指躺在床上的睡美人道：“我和他约了在你们店隔壁碰头。到了时间他一直没来，我就去你们店问了下。才知道他晕倒进医院了。” 苏彤瞧他看秦焱时，那个心疼又无措的样子，嗯，这肯定就是让秦爸爸暴跳如雷的小男朋友了。 于是，苏彤就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朋友：“江赫。长江的江，赫赫有名的赫。” 哇塞，这个名字好啊！ 苏彤：“哦，好的。那既然你来了，我们还要回店里顾生意就先走了。” 回去路上，苏彤给安周分析了一下秦焱和江赫的故事。什么和家里出柜，被父母赶出家门，与爱人携手共对未来之类的。 一开始，安周听的眉头狂皱。可是听到最后的流传一段佳话，安周却直接不同意：“从来没听秦焱提过这个江赫。而且秦焱之前和我提过，他要大很多分工反正我看他们没这么容易大团圆。” 苏彤不以为然：“你说的是废话。太容易的大团圆是不会被人祝福的，只会被人妒忌被人酸。再说了，他选择走这条路，肯定知道有多少困难的。人家不在你面前表露也很正常。嗯，不过那个江赫，看着还小秦焱估计承担的更多。” 安周听着苏彤这些碎碎念，忽然惊觉地问道：“你不会是喜欢这种” “不是！”苏彤知道自己店里男人比较多，但是她绝对没这个意思，“说实话，如果我不认识秦焱，或者不怎么认识他时就知晓这事，那我可能会有点不喜欢他。可是现在，我感觉只是知道一个朋友和我喜欢同一个性别的人群而已，而且秦焱一点不娘。所以好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当然，震惊还是震惊了一下。哎，不过你怎么这么淡定？” 安周：“以前见过几对。所以我不是啊！” 不过考虑到秦焱的面子，他没说苏彤也就没提。只不过他出院后，苏彤就执意给他交学费。也不多，90分钟一百块而已。 反正秦焱就是这样和苏彤他们熟悉起来的，之后在苏彤和安周面前更是不遮掩他的取向，甚至和江赫正大光明地到她店里吃饭。 苏彤看这对小情侣，不禁认定，经历过艰难困苦的恋人终会成为相伴一生的爱人。可谁想，次年的春雨天，安周大半夜给苏彤打了一个电话，说秦焱在酒吧买醉。 具体的搬尸过程就不多复述，反正苏彤自此之后就发誓，说要是再叫她去接醉鬼，她就和那人绝交。 当时，陈觉霖正好去他老丈人家过夜，所以宿舍只有安周。苏彤坐在那里听安周讲了讲，原来如他的乌鸦嘴所料，江赫与秦焱分手了。原因不是什么移情别恋什么不爱了，仅仅是江赫毕业后进入社会，发现因为他和秦焱的关系无法正常社交，后来就演变成受不了现实的苦，决定回归“正常”，回归家庭。而今天，秦焱看见江赫家人带着他和一个姑娘相亲。 两家人相谈甚欢，落在秦焱眼睛里就成了一道刺眼的风景线。于是他也走进那家餐厅，选了另一头坐下来。原本，他想趁着江赫上洗手间的间隙质问他带着面具过得好吗。可是刚堵到人，秦焱就被江赫那种惊恐如见了鬼般的眼神刺瞎了。 “这是一记绝杀。”秦焱时这么和安周说的。 本来，江赫毕业后进了秦焱所在的游戏公司，为了避人耳目还特意分开两个部门。分手时，秦焱主动申请调到外地，反正他和家里闹翻了也无所谓何处流浪。结果这次回来闹了这么一出，江赫“公报私仇”逼得秦焱辞职。 秦焱前几年上班打工挣得前全给花在他的爱情上了，而且，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情，他连社交也没有，把游戏宅贯彻到底。所以这会儿没了工作，也没有关系，彻底成了穷人。 而安周是他为数不多保有联系的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就问苏彤：“要不，你收了他？” “我？不好吧。”苏彤发誓她没有取向歧视，但是他这个不太合适啊。她店里大部分都是男生啊！万一他情绪不稳，出点什么事，细究起来，她这个老板娘可是要被连坐的。 可是安周坚持，用了连苏彤都没想到的一招。 第六十五章 秦焱的故事 下 苏彤：“” 苏彤原以为秦焱只是在宿舍住几天，等他想通了恢复了就会走，可没想到第五天，她便看见秦焱出现在陆希身边。 秦焱情场商场双失意的时候，恰逢路东家最后一个医疗开销巨大的人口过世。这对他们夫妻两来说既是一个打击又是写了重担。那段日子，路东脾气和他的烟瘾一样大，而陆希的身体更是时好时坏。 所以：“苏彤，我觉得教你们画画的老师还挺有天赋的。吧台这边，我一个人也确实忙不过来。” 秦焱之前来给苏彤和安周教学基本避开其他人，现在他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此，必然是安周带来的。而安周之前和陆希学过一点，所以苏彤猜，秦焱的这个天赋多半也是安周开小灶开出来的。 陆希要留人，苏彤明白；但是安周要留人，苏彤就不明白了。 于是他把安周叫到无人的小巷质问：“你搞什么啊？秦焱现在这个状态，就算他不是gay也不适合来我们这边上班。” “你都能接受我这样的了，秦焱”安周为了秦焱也是挺拼的，“如果你担心他和店里其他男生授受不亲，那大不了” 苏彤：“大不了什么？你补上？” 安周脸一僵，而后摇摇头。 就在两人意见不合时，秦焱主动找出来：“彤姐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哈？前几天还人生了无生趣的样子，怎么在安周屋里睡了几天就成了工作狂？难道安周真的不至于啊 秦焱：“你那天说的很对，如果江赫只是爱上别人，或者只是撑不下去，我都不会这么生气。我生气是因为江赫想要抹杀自己的不同，同时也是在抹杀我的努力。所以我不能在这么堕落下去，我要重新站起来，向他证明，也向其他鄙视我，看不起我，或是和我一样的人证明，这些与众不同，根本不是生活的决定性因素。” 秦焱这话，确实是从苏彤嘴里说出来的，但是她当时扯这个是因为秦焱一直在哭，边哭边问为什么。苏彤想，既然都是被男人甩，那她从自身经历里总结出的结论或许对秦焱有用。 但是，她只是想让这个男人不要哭不要吵，不是让他来她店里工作的呀！ 秦焱：“彤姐，如果你顾虑我的性向，我可以保证，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对店里其他员工，或是店里的客人动任何歪脑筋。一旦有，我主动请辞。” 苏彤： 秦焱这番豪言壮语说的苏彤很无奈。 她思忖考量了半天，现在店里除了安周也没别人能被秦焱带弯不过：“大哥，你知道你主动辞职，有损失的是我。” 秦焱：“啊？” 苏彤摇摇头：“哎，真的是，你之前上班没研究过劳动法啊？” 秦焱想了想，还真没有。他那几年忙着攒钱供两个人的开销，哪里有空研究劳动法。 于是苏彤拍拍他：“回头，陈觉霖拟好合同，你自己仔细看看。” 有时候，苏彤想，她那时到底为什么会同意？因为安周？不可能，那时候的安周才占多少工作量，没了他再招也一样；因为陆希，那就更不可能了。陆希是因为自己太累想找人轮流，那苏彤大可以招个专业的，至少招个科班毕业能立马上岗的吧？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陈觉霖一语道破：“我啊，看你就是乐于助人。” 陈觉霖说这话时，已经发现秦焱的取向了。不过他这样见多识广的人根本不会因此惊讶或是怎样，只是和苏彤一样，想着要食客注意秦焱看男人的眼神而已。 苏彤：“这个乐于助人有什么关系？” 陈觉霖：“没关系吗？只要是和你有点交情的人，你最后都是会帮的。当然，我相信你也是掂量过利弊的。只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得提前和我说。不然我在宿舍太奔放，吓着他怎么办？” 苏彤： 陈觉霖：“很有可能啊！毕竟秦焱看我们，就和你看我们是一样的。” 苏彤： 陈觉霖：“嘶，我得回想回想” 苏彤：“行了，行了！你要会想就自己默默想，不要说出来给我听。我怕我听多了，没法直视你们三个住宿舍的。” 综上所述，苏彤根本就没有想过利用秦焱什么。 而且，这一点，秦焱自己也心知肚明。 如此想来，苏彤渐渐觉得这扎心扎的有点深。恍然间，脑海里飘来她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以为你这是在做人情，在帮他们，别天真了。人向来都是利来则聚，利走则分的。他们求你也好怎么样也好，是因为在你这里有好处拿。等好处拿完了，拿够了，你看谁会留下来。” 现在秦焱如此生气，更当着别人的面给她甩脸色，除了被陈晨开电脑而恼羞，是不是也有担心陈晨损害他利益动他蛋糕的原因？ 一时间，屋里静的可怕。秦焱还在气，看窗不看人。苏彤则阴着脸不说话。 安周大概是看出苏彤被秦焱的话刺伤，于是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就在这时，陈晨忽然扣门：“彤姐，火哥。我能进来一下吗？” 苏彤没有说话，秦焱更不可能。 于是只有安周把话咽回肚子里，起身起开门。 陈晨站在房门口扫了他们一眼，不敢逾越半步。几秒后，他突然九十度鞠躬：“秦焱，对不起！我不该不经过你同意就开你电脑的。” 陈晨的道歉成功引起了秦焱的注意。他头不动眼珠动，斜眼瞟人，冷声道：“得了吧，你刚才还说不至于吗？” 陈晨没有起身，就这这个状态回答：“是我过界了。以为这几个月跟着你学习……我们算熟人……所以……” 秦焱：“呵，你这是道歉？我怎么听上去好像是说我错了。” 陈晨：“不是的，不是的……” 不过，陈晨这么说，苏彤倒是想起来，他刚跟着秦焱学泡咖啡时，真的是手忙脚乱。秦焱也好几次和她吐槽陈晨泡的咖啡还不如中药。 但奇怪的是，苏彤从没听秦焱当面批评过陈晨，最多就是叹气，让他多练习。 秦焱这暴脾气，连老板娘都干怼，居然会对陈晨如此客气？难怪陈晨会觉得他们已经熟到可以随便用对方电脑的程度。 可是，就在苏彤以为是秦焱太宽容时。秦焱却道：“和我动手的时候一副老子最大的样子，老板娘一来你就鞠躬道歉，好像多正大光明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后厨的时候就成天找安周茬！我要是对你语气差点，回头还不知道你怎么告状呢！” 苏彤：…… 安周：…… 陈晨：…… 秦焱：“上过蓝带了不起啊！拽的二万五八似的！有本事你也像安周这样自学成才？” 秦焱这一通牢骚，好像是在给安周出气啊？ 而陈晨听到秦焱对他的内心戏解读，终于是有点忍不下去了：“我没告状！我要想告状，就该直接躺着挨揍，然后等彤姐来，在抱着她大腿哭诉。” 额！陈晨怎么话锋突变啊！ 陈晨：“你以为我之前和安哥有矛盾，老板娘没教训过我吗？最护就是他……” 秦焱听言，看了苏彤一眼。而后嘴角一抽，又瞪向陈晨：“哟，现在说话硬气了？不装了？” “秦焱！我拿着实习工资，吃饭都要精打细算！我敢真的惹你们吗！”陈晨忽然大声，“你不喜欢别人动你电脑，你好好说不行吗！上来打我的手？！”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苏彤连忙喊停：“有完没完？你俩什么意思？是准备一起走人还是我走人？” 又是一片沉默。 而事情最终也在这片沉默里结束。谁都没有辞职，连岗位都没有变动。 走在回家路上，苏彤微信安排陈觉霖和所有人都好好谈谈。工作这桩事，不怕外人怎么样，就怕猪队友。外敌再强并非不可战胜；然若内力烂了，那就是死的比谁都快。 “不过……”除此之外，苏彤还有些其他的感想，“有点奇怪……” 安周：“什么奇怪的？” 苏彤：“陈晨一直都挺识相的……怎么这次会忍不住和秦焱动手？” 安周想了想道：“可能确实是火哥先动手的。” 苏彤：“你觉得他会先动手吗！你见过他和谁动过手吗？就算是因为你看陈晨不爽……有点奇怪。” 这可惜这事没有第三方目击，只有秦焱和陈晨自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真的很奇怪啊！他们这矛盾闹得……在苏彤看来这理由有些牵强附会…… 安周：“对了！刚才陈晨说你教训过他……是真的？” 苏彤思绪被打断，烦躁地瞪了安周一眼。 安周接下眼刀，嘀咕道：“每次都先给我脸色……还以为你多喜欢陈晨呢。” 苏彤摇摇头。 介于刚才秦焱的爆发，苏彤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小时候和爸妈去亲戚家，调皮，打碎东西。然后我爸妈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臭骂一顿，而且越哭骂的越凶。后来我就觉得，其实不是多大点事，没必要这么不给孩子面子。所以我不会当着陈晨的面说你不，也没有当着你的面训他不该。” 安周：“……可我们都不是你的孩子。” 苏彤：“重点是这个吗！” 安周：“是啊！小孩子就算因为爸妈偏瘫别人自己受委屈，但还是很容易就能和别人和好。可是我们成年人不会啊。特别是公事上，这关系到各自利益……” 苏彤：…… 安周：“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了。”苏彤不想听安周再扯什么利益，“下次我一起训总行了吧！” 眼看苏彤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安周忽然拉住她：“苏彤，秦焱真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那他是哪个意思？ 安周：“他只是说的气话……” 苏彤：“行了。孩子大了都要分家，更何况你们又不是我的孩子。早晚的事。” 安周：“苏……” 苏彤：“行了，能开店的人都不会感情用事。你快回去吧。” 苏彤不知道安周想怎么劝她，但是为防他口拙越劝越糟心，苏彤想还是别说为好。 不过她这么一折腾，等回到家时，发现蓝阿姨坐在他们家客厅里。 蓝阿姨：“哦，小苏你可回来啦！大忙人啊！” 蓝阿姨满面春风的样子让苏彤头顶的一根神经跳个不停：“蓝阿姨，您怎么来了？” “还我怎么来了！”蓝阿姨见苏彤换好拖鞋立马把她拉过来，“要不是电梯里碰到你爸，我还不晓得你和沈家男孩子确定关系了呢！” 额！ 蓝阿姨：“我刚问了沈家爸妈，沈默书也是，都不说。” 不是吧！连沈默书爸妈都知道了？！我的天啊！这……国际大误会啊！ 听着蓝阿姨兴奋地讲述沈家爸妈的反应，苏彤只想秦焱和陈晨再打一架，赶紧让她有理由跑路。 然而，现实哪能让人如愿。 蓝阿姨：“哎，那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结婚的事情聊过吗？” 苏彤汗颜：“蓝阿姨，那个，我和沈默书其实还在互相了解的过程中。” “哦。”蓝阿姨仔细品了品苏彤的话，接着道，“那你们要不住一起，这样了解起来比较快？” 苏彤：“啊？” 苏彤爸：“啊？” 苏彤妈：“啊什么啊，你个八零后这么保守的吗？不住一起，你能了解什么？精神世界吗？” 秦焱，不，不管是谁，快点搞点事出来，然后叫走她。 蓝阿姨：“所以我才说你那个离婚的姐姐住你家不方便。着沈默书去找你，她和她儿子也在，多不方便。” 苏彤扶额，低声道：“那我去找他还不行吗……” 蓝阿姨：“行啊！那你主动点！” “不是，蓝阿姨。我……”苏彤觉得自己当初是为了面子撒了个弥天大谎，现在再看根本就是自己刨了个坑，“我和沈默书还没到那个程度呢！” 蓝阿姨：“不是啊，我听他爸妈说，下周一他请你吃饭，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什么鬼！ 苏彤：“不是的，那是个……” 蓝阿姨：“得得，我明白的。你们小年轻是怕我们老头老太催婚催生，还想多几天恋爱生活。” 不是啊！ 苏彤：“其实我们没谈恋爱。” 蓝阿姨：“啊？那你们在谈什么？哦！谈婚论嫁是吧！你这孩子！” 苏彤彻底无语了，要不是她嗅觉好，她真的会以为蓝阿姨是喝醉老酒了。 第六十六章 释怀与憎恨 苏彤：“其实现在的网评用户还算宽容。除非是店家态度真的不好引起什么大矛盾，又或者是味道真的难吃或者量太少，不然用户不太会给一星差评。毕竟你拍照p图写文案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就为了给你个差评，没意思。所以你可以看看那些差评，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因为店家宣传过度导致大家期望值太高，最后拍了n久的对，心里本来就不爽，结果发现你的味道就那样，所以很失望；还有一种就是专业黑，要么本身就是喷子，要么是同行找来搞你的。不过专业黑很好认，说白了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点开他的主页，基本没有哪家给好评，或者只有一两家给好评。所以，我现在不太管差评，人要学会释然，对自己宽容点。”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都有两面性。 苏彤一直坚信这一点。 比如蓝阿姨的极力撮合，比如她爸妈的殷切期盼，比如苏彤本人的无从解释，比如沈默书的神回复：我这边也是……算了，不是你还会有别人。如果别人更不合，还不如和你假装一下。 苏彤：…… 苏彤给沈默书发过去的是抱歉，抱歉拉他撒谎，抱歉拖他下水，抱歉让他不得不挪出精力解释。可是沈默书的回复却是“咱们联手吧！” 联手，苏彤想了想，确实很可以。一来，他们彼此都有了面子；二来，他们彼此都有了幌子。就算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也可以和家长说：啊，磨合一段时间还是觉得不合适，就恢复朋友关系了。 按照一般的磨合期，他们至少可以撑一年。 苏彤：“其实现在的网评用户还算挺宽容，除非是态度真的不好或者是味道真的难吃，不然不太会给一星差评，没意思。所你可以看看那些差评，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宣传过度导致太负重望，还有一种就是专业黑，本身就是喷子或者是同行找来的。不过专业黑很好认，说白了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点开他的主页，基本全是祝你倒闭。”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都有两面性。 苏彤一直坚信这一点。 比如蓝阿姨的极力撮合，比如她爸妈的殷切期盼，比如苏彤本人的无从解释，比如沈默书的神回复：我这边也是……算了，不是你还会有别人。如果别人更不合，还不如和你假装一下。 苏彤：…… 苏彤给沈默书发过去的是抱歉，抱歉拉他撒谎，抱歉拖他下水，抱歉让他不得不挪出精力解释。可是沈默书的回复却是“咱们联手吧！” 联手，苏彤一开始想了想，确实很可以。一来，他们彼此都有了面子，不用每次都被家里人想问罪一样质问你为什么单身；二来，他们彼此都有了幌子，如果有需要，可以互相帮助。就算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也可以和家长说：啊，磨合一段时间还是觉得不合适，就恢复朋友关系了。 可是，再细想，苏彤心里又生出点沮丧？难过？失望？不是，还不到这个程度该怎么说呢？就有点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啊。原来沈默书也对她没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换做以前可能换来苏彤的不服气；不过年纪大了，爱过几次，对男人对爱情的幻想都破灭之后就晓得，很多情绪无关情爱，它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人，比如你p了半天图发了朋友圈，结果一天过去了，点赞评论也不过三个人而已。 从这个角度说，沈默书大概就是李建贺说的，朋友圈浏览观众的升级版，点赞观众。 于是苏彤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其实单身的这几年她也想过，要是实在不行，就找个合得来的人形婚好了，如果还要生孩子，那就立个合同，把条款写清楚，明确双方责任，保持适当距离。反正，现在为爱结婚生子最后被爱抛弃的人多了去了。一张结婚证，除了日期头像，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恋爱的自由，也没有合的明确。 如此一想，苏彤心里立马舒坦了。形式恋爱可比形婚容易多了。按照一般的磨合期，他们至少可以撑一年。这一年，苏彤正好可以省下应付爸妈催婚的精力投入工作；而沈默书，据说今年也是他事业上的转折年。 心态放平，什么事清都好说。于是对于蓝阿姨和她爸妈，苏彤不再恐慌，全力配合。 大概是因为吃了沈默书这可定心丸，苏彤爸妈这周对她还不错。就连总是一本正经的苏彤爸都会说她打扮不淑女，要买几条高档点的裙子。 不过，这话倒是没错，毕竟周一就要去体验一把高级分子料理。苏彤翻了翻自己的衣柜，高档的衣服，或者说贵的衣服是有几件，包也有几个，鞋子也ok。但是总体风格还是有点ol？成熟？中规中矩！ 于是苏彤周日提前回家，拉上苏琳菲和刘昊出门逛街。 苏琳菲现在忙于做好一个博主，所以苏彤允许她双休只上一天班，当然，工资也少一天。于是苏琳菲碍于经济压力，从家庭主妇变成在家工作的工作狂：“彤彤，你要买衣服，阿姨为什么不陪你？我记得她以前很喜欢和你一起逛街的。” 苏彤走近一家买手店，一边翻弄那些衣架，一边道：“是啊，可是我不喜欢和她一起逛街。她要么是费尽心思把我打扮成她觉得好看的样子，要么就是自己疯狂心动一个小时都做不出决定。” 这一点，苏琳菲倒是挺认同的。不是认同苏彤妈买东西纠结，而是认同比起苏彤妈，苏彤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于是半小时后，苏彤拎着袋子，走近电影院：“而且买衣服是其次，带你和昊昊出来换换心情倒是真的。” 说道这个，苏琳菲眼神一顿。之前二姑妈和小伯伯造访红时，苏琳菲被刘山叫去商量的事情就是他和张蜜的婚礼。 要说刘山这人也真是奇葩，他爸妈说二婚不宜铺张，因为刘山和苏琳菲的离魂闹得沸沸扬扬，刘家亲戚几乎都知道原委，要是大操大办确有隐患。可是刘山是二婚，张蜜不是啊。就算她小三上位又如何，她一个清白女人，为了和刘山一起被人明里暗里戳了多久脊梁骨？而这件事，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当初她给刘山选择的机会，可非要离婚的是刘山啊！凭什么只有她被全世界唾骂！凭什么只有她要夹紧尾巴做人？ 只可惜啊，刘山财政外落，只要他爸妈不肯，刘山就毫无办法。 苏彤听刘山家楼下的阿姨说道这事，实在忍不住为这对公婆拍手，心想那张蜜真是活该，以为自己横刀夺爱是抢了个宝，实际上，谁嫁谁知道。 而楼下阿姨更说：“我听说张蜜甚至想那自己的钱出来办酒，哎，真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鄙视她。” 所以后来刘山好劝歹劝，张蜜终于同意不铺张，几桌熟人一起吃个饭就行了。但是张蜜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刘昊到场。 是的，她要刘昊到场，还要刘昊对她表现出友好的样子。 不说小朋友自己愿不愿意，你这个前夫和小三居然让前妻给你们的喜事出人出力？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昊昊毕竟是我儿子，他不在场，这喜酒也不圆满。” 那天回来，苏琳菲沉默了很久。 苏彤眼尖，发觉了不对。各方打听才知道这事。于是她就问刘昊有没有答应。谁知小朋友点点头：“我爸爸结婚，我当然要去。” 刘昊说的没错，苏琳菲自然没理由干预，于是一头扎进工作中。一边是暗自淌血的姐姐，一边是已经走出阴霾的侄子，苏彤很无奈，所以今天才带他们来看电影。 苏彤选了《寻梦环游记》，苏琳菲看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而刘昊更是一路都在哼那首歌。回家之后，安顿好孩子，苏彤便走到电脑旁边，劝导苏琳菲：“我知道你憋屈，但就算不是这次也会有下次。我和老同学打听过了，张蜜已经在调理身体，好像有点效果。等他们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 苏琳菲：“等他们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就彻底和他无关了吗？” 苏彤： 苏琳菲苦笑：“也是，我们本来就是外人。以前有一纸婚书在，现在只有一张判决书。你早就说过了，他从来就没把我们放心上过。现在只不过是由心生象。 苏彤： 苏彤有时候会想，那些笑着哭着说感谢曾经给自己暴击的人，最后是不是真如别人看到的那般成长强大了。还是他们只是穿上一层厚厚的衣裳，遮住自己的仍在流血的伤痕，在往后每一个微风徐徐的夜晚，不自主地从心底开始瑟瑟发抖？ 苏彤猜测不是，至少在苏琳菲这儿不是的。她没有感谢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只是没办法，没办法逼迫生活给那些人一个应得的报应。毕竟刘山都说了：为了和你离婚，我名誉也不要了，钱也损失了，孩子也没了。这报应还不够吗？ 是的，他已经遭报应了。可苏琳菲也付出了代价，为了别人的错，她也付出了代价。可现在刘山拿钱还了这个债，准备走向他心心念念的新生活。而苏琳菲到现在都被会被人指指点点侧目非议，这不公平，太不公平。 所以苏彤想，她方才的劝导，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好，他们办酒的时候，你就亲自送昊昊过去。当着他们的面，教昊昊帮他爸和张蜜迎宾。” 苏琳菲听言，睁大眼睛：“彤彤这个” 苏彤摊手：“反正就算你不去，他们家的人也会在下面说你这个说你那个。那你就干脆去好了。把昊昊送过去，然后你出去逛一圈再回去接他。头尾呼应。” 苏琳菲相信苏彤做得出这样的事，但是她不行。可是虽然不行，但顺着这个思路幻想一下那些人的反应，苏琳菲也多少是出了一口气。 见苏琳菲的脸色终于缓和，苏彤道：“之前王均然和我分手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 苏琳菲点头。 苏彤：“你知道我后来是怎么释怀的嘛？” 苏琳菲摇头。 苏彤：“有一天，我在一个食品展上看到他和那个女的，好像还在闹矛盾。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这时王均然回头找我，说离开我后才体会到我的好，我会不会接受他。我当时只想了一秒，一秒就确定我不会再接受他。然后，我就释怀了。可是每次提起王均然和那个女人，我依然鄙视他们。” 虽然释怀了，但是依然讨厌。这不冲突，完全可以共存。所以尽情地释放内心，去厌恶去鄙视去憎恨那些伤害你且不曾有愧的人，只要不犯法不违规，受害者有的是理由永远厌恶他们。只是别忘了让那件事情过去，剥离那些人，让事情本身过去。 这时刘昊忽然跑出来打断他们：“妈妈！我们明天去高级餐厅，穿什么呀！今天只有姨买衣服了！” 话题突变，苏琳菲只得去给刘昊准备衣服。苏彤不晓得苏琳菲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反正今天“禅机已过”，多说无益。 次日，苏琳菲接回刘昊后，两个人给他打扮一番就去店里集合。 今晚被邀试菜的人几乎都捯饬过一番，就连路大师也像个帅大叔了。唯独安周，刚刚下课，穿着制服就跑来了。 苏彤限他一刻钟洗漱完毕，而此时，沈默书也到达。 路大师一见沈默书就吹了个口哨：“小哥哥可以啊，你两情侣装啊！都是高级灰？” 沈默书似乎是刚下班，穿着灰色西装。苏彤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么正式，不由上下打量。而她今天也是灰白系列。只不过裙子加了鱼尾摆，显得活泼一些。 哎，不得不说，正是巧了。 安周换好衣服出来一看，嘴角抽搐一下。苏彤看见了，于是主动靠近沈默书，像一对爸妈似的朝身后的孩子招手：“走吧！孩儿们！” 众人： 第六十七章 所见非所食 苏彤：“所谓的个人口味，其实就是你对食物的一个固有印象。比如糖是甜的，咖啡是苦的，水是没有味道的。所以家常菜，追求的就是符合你的印象；而分子料理，追求的就是打破你的固化思维。” 疯子实验室。 苏彤以为这个店名是源于分子二字的谐音。虽说谐音取名，取得不好就会low，但是用在这里还算ok。 只是当他们走到餐厅门口，苏彤发现，这地方真的很疯狂。 由于昌五路所在的片区是历史文化区，所以大部分店铺不能改外立面，只做内部装修。 疯子实验室也是如此。只是，他们重新漆了木门，故意做旧，像百年老校的实验室棕色木门。门的上方有块班主任专用玻璃，透过玻璃就能看见“进实验室请拉环”几个字。 沈默书根据提示拉下侧边垂着的铁环，门内立马响起铜铃的叮当声。 这时侧边的对讲机传来人声。报上姓名后，木门自动开启。 路东在后头看着进店的这一系列操作，不禁嘀咕：“吃个饭至于吗？以为自己是rpg游戏呢？” 路东是厨子，自然不关心这个。但是苏彤倒是觉得这噱头摆的特别。 复古，隐秘，带有一点悬念。 不管到此之前你怀着何种期待，反正站在此地，注意力将渐渐与食无关。 与食无关，其实是一种比较冒险的营销策略。因为不管再怎么转移注意力，客人最后走出店门的心情都是食物决定的。 曾经，不，就算是现在也有很多店把过多精力放在装修和气氛上而忽略了食物作为餐厅之根的重要性。 若是家常菜餐厅，人均一两百内，或许能引来满堂彩。不过疯子实验室的价位摆在那里，如果喧宾夺主，它多半会成为一个被束之高阁的花瓶。 不过，这些都是苏彤自己的臆测。桌布都没摸到，下结论还太早。 木门后，一身科研打扮的服务员将他们引入等候室，并附上餐前小点，分子料理中的大众情人：水果鱼子酱。只不过这是配玉米脆片？ 路东那边，他和安周低声吐槽这些故弄玄虚的动作；而苏彤咬了一口脆片，忽觉不对。这不是玉米脆片……这是…… 刘昊：“咦，有椰子味。” 这不是玉米片而是椰子片。从口感来猜，这椰子片经过粉碎处理，加入了某些食材柔和了椰子的纤维感，同时也保持一定脆度。 芒果草莓猕猴桃加上椰子，这味道不能说顶级美味，但也挺魔性洗脑的。这不，看刘昊的样子就知道了。 几人等了一会儿，等候室另一头的木门打开。一个带着夸张的全透明眼镜的男人走到几人面前。他一眼认出沈默书，换上笑脸道：“沈总！怠慢了怠慢了。” 沈默书自然地回握，而后侧过身与大家道：“这位是疯子实验室的老板，倪老板” 言毕，他想给倪老板介绍身后的人。但是，沈默书刚说到苏彤，倪老板便打断他：“这位就是红的老板娘啊！真是一位精美的女子。久仰久仰！” 精美的女子？苏彤被倪老板的措辞整的背脊发凉。而他看苏彤的眼神这眼睛在镜片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特别像是凑近玻璃柜看展品的好奇者。 苏彤不由自主地想收回还未被握住的手，可是对方却率先一步抓住她。而后一股巨大的握力传到苏彤右手的每个指节关节，弄的她生疼。 苏彤感觉有些不太对，想寻求沈默书的帮助，却发现他正在给刘昊分最后一点餐前小食。 不过，苏彤晃神的间隙，倪老板又突然松开手朝下一个去：“这几位都是苏老板的手下吧？” 苏彤稍稍缓了缓，而后假装什么感想都没有地和倪老板介绍：“不，这位陈先生和这位路先生是我的合伙人，也是红的老板。” 苏彤：“这位是安周，我们的西点师。这位是我姐姐和我侄子。” 倪老板扫了众人一眼，而后收回前倾的脖颈，又换成一副脸孔朝大家道：“原来如此！今天真是太荣幸了，能邀老板娘的家人和朋友一起。沈先生，来，我带你们进房。” 倪老板转头的瞬间，苏彤感觉他似乎还在用余光瞟他们。她跟在沈默书身后，盯着这个言行有些古怪的男人一直看啊看。特别是穿过一间又一间用试管和仪器装扮成实验室的空房间，这种怪异感开始漫上苏彤的喉咙。 “之前沈墨旖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安周忽然凑到苏彤耳边低语，“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很怪。” 是吧！不是她一个人觉得。 苏彤又转头看向陈觉霖和路东，他们也是一脸警惕。如果一定要说谁不难过，大概就只有忙着个儿子解释这些瓶瓶罐罐的苏琳菲，还有忙着和倪老板说话的沈默书了。 不知穿过多少房间，众人眼前忽然一亮，六面纯白的墙壁把三维立体空间硬生生熨成平面。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房间当中有一张同是白色的长桌子，以及上头纯白的餐具。 怪异感溢出苏彤的喉咙，化为一声干涩的声音：“只有我们吗？” 倪老板站在一边，挤出一个弧度超大的微笑点头道：“苏老板来，我们还怎么能分心招待别人呢。”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苏彤有一种引君入瓮的错觉。 等所有人入座后，苏彤侧过身靠近沈默书道：“这个倪老板你很熟？” 沈默书摇摇头：“不太熟。我们也只是认识这边的经理mr张。不过他今天好像有事，就由老板亲自来招待了。” “这个老板你不觉得他有点有点特别吗？”不仅是老板怪，这里所有服务员也很怪。 但是沈默书只是轻笑：“这种是国外比较流行的有特殊设定的餐厅，比如监狱餐厅，海盗餐厅。这里叫疯子实验室，一听就是各种科学怪人聚集的地方。倪老板大概也只是演一演。而且，你看从我们进来到这里，一切都不合我们的预想。这就是给食客的暗示，放下以往对食物的固有印象，一切都有可能出乎你的意料。” 沈默书说的有点道理，当然只是后半句。而前半句“只是演一演”，苏彤不敢苟同。她轻轻扫了陈觉霖一眼，他立刻接收到信息。 这时，屋内灯光忽然熄灭，一切陷入黑暗。 刘昊有些害怕地额了一声，而路东和陈觉霖各自骂了句靠。苏彤自己也心里发紧，一只手握紧桌布，而另一只手被安周紧紧握住。 苏彤汗颜，多大的人了，比她还怕？ 一分钟后，头顶传来播音声：“欢迎各位来到疯子实验室参与我们的实验。实验中若有任何不适或疑虑，请举手示意。” 播音结束后，黑暗中，那些白色的墙上出现各种画面。 路东：“靠，投影？” 不仅墙上有投影，连桌上也有。只不过桌上投的是菜名。 此时，长桌当中忽然开裂，大家吓了一跳。几秒后却见七个盘子盛着一些花花草草，上头还有一大颗酷似荔枝的东西被裂缝下的什么东西移到了桌上，推到各位面前。而后桌布上投射出菜名：妃子笑。 真的是荔枝？ 不可能。等候时已经给了水果做的餐前小食，要是再来一个荔枝，太重复。 这时沈默书突然开口：“对了！我听我妹说他们上次试菜时玩了一个游戏，吃之前每个人先猜这是什么。最后谁猜对最多，老板有奖励。是吗？倪老板！” 沈默书冲着不知藏在哪里的监控大喊一声，三秒后，刚才那个让苏彤头皮发麻的声音便笑了两声：“是的。” 于是大家跟着沈默书的提议一个个猜过来。有实在的，比如苏琳菲和刘昊就说这是荔枝；有见多识广的，比如陈觉霖和沈默书就说这是红酒鹅肝，毕竟分子料理中最喜欢把红酒鹅肝做成樱桃，荔枝和樱桃，一个逻辑；还要专业的，比如路东和安周就说这是故意做成荔枝状的壳，里头是色拉酱。 而苏彤最后一个回答：“虎皮酱心蛋。” 众人： 沈默书：“苏彤，你想象力还真挺丰富的。” 然而大家一口咬下去，沈默书惊呆了：“你怎么知道？虎皮蛋就算了，怎么连酱心都知道。” 苏彤拨弄了一下盘子上的菜叶子：“西餐，逃不过一个顺序。餐前小食已经在等候室吃过了，那么头盘，还是垫了这么多蔬菜，一定是色拉。 若是海鲜类肉类，不管造成什么样子，都有气味。但是这盘没有。且菜上有泡沫，从颜色上看是淡黄色，还要蛋黄的气味。所以我猜这荔枝其实是剩下的蛋白。色拉里有蛋，很正常。而且色拉里还要有酱，所以我猜这个酱就在蛋的里头，取代了蛋黄的位置。“ 红的人对苏彤这狗鼻子见怪不怪，但是沈默书却是相当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不知藏匿于何处的倪老板，他透过话筒向苏彤表达了自己的崇拜。 头盘过后，便是名为黑夜的汤。这黑乎乎的汤更没什么稀奇的。路东这段时间折腾黑色食物折腾多了，一猜便知道加了墨鱼汁。而苏彤更是直言：“此汤非水汤，大概是土豆磨成泥再加工做成的汤。 虽然苏彤心里有数，但是这汤的味道还是让她眼前一亮。一口吃进去竟是奶油蛤蜊汤的味道。也对，土豆代替奶油的浓稠，墨鱼汁代替蛤蜊的海味。 此后的每一道菜，苏彤都能猜的七七八八，而到了清口和甜品，她更是帮大家调配酱汁。 菜都上完后，沈默书一边感叹这次试菜体验确实史无前例，一边赞叹苏彤不仅会做西点，对西餐也有一点研究。 研究，不敢当。只是苏彤这嘴巴比较挑。倒不是挑食，只是真正能抓住她味蕾的东西不多。因此她在家不做西点也没别的事的时候，就喜欢调酱汁玩儿。一碗好吃的酱汁，配上二两面，和水烫的菜，足矣打发一人食。 当然，这些话不能在别人的主场说。你一个靠卖西点挣钱的人，竟然能把人家引以为傲的所见非所食瞧的那么透，人不要面子的嘛？ 不过，往好里说，人家厨师和老板也可能会觉得遇上知音了。就像自己干了件暗藏很多小心思的事，别人都看不透，只有你能懂，那可不就是知音吗？ 于是，当用餐正式结束，倪老板领着他们的外籍厨师和大家唠嗑后，他单独叫住了知音苏彤：“苏老板，这是我的名片。我过几日便拜访贵店。” 这倪老板如果真如沈默书所言是在扮演疯子的角色，那苏彤必须给他一个最佳演技奖。因为他递个名片还要对苏彤笑得揶揄，眼神里不怀好意。而且苏彤想接过名片时，他居然还不松手。苏彤暗暗拉了几次，就在她准备放弃时，倪老板又忽然五指大张，差点就把名片弄掉了。 走出疯子实验室，苏彤心里说不出的怪。 这里头的装修说实话，不算噱头。苏彤能理解他们大概是考虑到等位的情况，所以布置了若干间等候室供食客消遣。而菜品，行家不谈，但从苏琳菲和刘昊还有沈默书的反应来看，味道是可以的，反转也足够惊喜。 唯一让苏彤不舒服的只有那个倪老板。 饭后，苏彤一直在想这个倪老板。就连她今晚其实约了沈默书去她家坐坐，谈一谈洋点实验室线下课程的事都差点忘了。 直到自己倒好水一转身，苏彤才发现沈默书坐在自家沙发上，略显尴尬地巴望着她。 沈默书：“老板娘，想什么呢？” 苏彤很抱歉：“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洋点实验室开展线下课程是苏琳菲思考再三做的决定，也就是说，苏彤没有参与决定过程。于是她让两人自己商量，自己则在一旁开小差。 不一会儿，陈觉霖发来消息：我查过了，那个倪老板，是aa的某个董事的儿子。 aa的董事的儿子aa的董事，苏彤和陈觉霖都知道。可是她不记得有谁姓倪，或者哪个董事的丈夫姓倪的 陈觉霖：而且你的感觉没错，他不是装疯，是真的很与众不同。说的直白点就是性格有点偏执，甚至扭曲。他一直没有被媒体曝光，业内知名度也不是很高，是因为上头知道他的性子，压着。但是另一个朋友说，低调是他主要的工作是负责买店前的暗中调查。 苏彤： 买店？苏彤看着手里那张印着倪天二字的名片，不由心里一紧。 第六十八章 卖店吗？ 苏彤：“这种心情就妈妈和孩子。卖店前，孩子还是你肚子里的一块肉。卖店后，孩子就是一个独立的人，你不能控制他。” 什么是买店？ 用财经新闻的话说这是收购，用路东的话说这是套现。但是，如果用苏彤的话说，这是抄没。 大概三年前，就是红刚爬上网红榜还没大火的时候，王均然所在的那家pl集团打算买下红。 排除王均然和那个女人不说，pl给的价格和条件在那个时候非常诱人。卖掉就能净赚一千多万。而且pl还愿意给苏彤，陈觉霖和路东公司股票，同时一年之内不可解雇其他店员。 别的不说，单就千万收购价，到手几百万资产，瘫在家买买银行理财产品，吃利息也够吃一年了，谁还起早贪黑开餐厅？ 可是那时，陈觉霖和路东都同意卖店，他们都需要钱。这笔触手可及的钱，能解他们内心的燃眉之急。 然而苏彤把这次收购按下了。起初他们以为是因为王均然。但那时苏彤早已释怀，王均然……只能占原因的百分之一。 起早贪黑很累，受气受难也是真，可是这开店会有瘾。一旦坚持下来，就算这家店买了你还是会再开下一家，很难再回到给别人打工的状态，除非没办法。 而pl的条款，看似重金保障，实则限制了自由。 一年之内不能解雇，但他们这一年内同样不能辞职。如果pl买下红之后，这些人还是在红这个品牌，那或许还好说。但是根据苏彤之前的经验，这样人多的企业有的事办法让你挨不住想提前违约。 对此，在aa干了数年的陈觉霖深有体会。别说是新买的店了，就连在两个同一总公司旗下资历差不多的品牌之间来回都需要很强的能力才能适应团队以及让团队承认你。 由此，苏彤也说服了路东。 在自己店里，就算你只干厨子的事，你还是爷。可在集团公司的店里，就算给你个头衔，但你上头永远有一堆人。在那堆人眼里，厨子就只是厨子，没有你还有别人。更别说集团公司买店多半会走标准化流程化。 一个厨子，在这样的餐厅里，有多重份量？可是店不卖，至少现在不买，苏彤有信心能让利润翻倍，那几百万早晚都是路东的。而等到那时候，他们若想再卖，价格也不止现在这点。 如果路东真这么缺钱，苏彤可以借。 于是陈觉霖和路东考量再三从了苏彤，拒绝pl，连投资入股都被拒绝。 可是要知道pl在众多集团中，其餐饮事业部是一枝独秀。能被pl看上，是绝对的荣幸。红敢拒了pl，之后也就再没有其他集团敢来买店。 苏彤知道路东对此有些埋怨，他这几年的脾气摆明了是开店开烦躁了。 陈觉霖若是明年出国，走之前必然也像套一大票现。总不能两首空空去见妻女吧。 加上今年形势是肉眼可见的差，租金和装修费到现在都没回来。这次，如果倪天开出的条件足够好，苏彤担心这次，他们三之间很难统一意见。 所以苏彤思来想去，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倪天本人的扭曲。 于是苏彤无法再旁观他人，抄起手机立身道：“默书，我有点急事找老陈，你和我姐，你们先单独聊。” 回到房间，苏彤立刻语音。陈觉霖那头好像恭候多时，立刻汇报了更多关于倪天的消息。 陈觉霖：“虽然我不知道倪天，但是aa的套路向来是先礼后兵。之前我们店里秦老师和经理的事儿，你知道吧？” 这个苏彤知道。当时她还在ran，一个同行朋友闲聊时说到aa把他们的王牌西点师雪藏了。 苏彤一看照片，这不是那老色鬼嘛！ 苏彤以为是这家伙心术不正终于被发现，没想到朋友却说是因为他和某个门店的经理还有市场部一个头，三人里应外合，在收购店铺时吃回扣被发现了。 然而，当苏彤再看到门位门店经理，哎，这不就是她实习那会儿的经理吗？ 往事慢慢涌现心头。苏彤大胆猜测，他们两这档子事八成她实习时就开始了。说不定当时秦老师这么有把握把她搞掉，经理那般不信任他，其实都有这一层原因在。 如此一猜，苏彤就奇怪了：“他们都已经是年入百万的人，何必呢？” 当时那朋友一听就笑王均然：“ryan，你未婚妻只要年入百万就满足了！你在加把油吧！” 这事苏彤就当饭后八卦听了。之后再遇陈觉霖才晓得，秦老师缺钱是因为在外头偷偷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店。 你看，秦老师当时的身家还想凯自己的店。苏彤又有什么道理要把店卖了？ 陈觉霖：“当时秦老师不肯把那间店卖掉，上头就派人把那家店黑的体无完肤。没过久就关门了。当然，他们这么狠绝也是因为秦老师有错在先。但是你知道的，如果我们拒绝的太狠，就算……” 苏彤：“就算我们不至于被黑到关店，他们也一定会想法子搞事，是吧？” 陈觉霖：“反正我是听说，那个倪天是搞事一把好手。而且可怕就可怕在，他非但搞事，还搞得很低调。我问了好多人就这点消息。” 苏彤：“正常，如果最后收店成功，那些人都要签保密协议。已经没了店，没了控制权，如果还想在这行混，自然要谨言慎行。” 陈觉霖：“是，要谨言慎行。特别是你。” 苏彤汗颜：“我怎了？” “我怕你性子一来，说话难听，把人家惹毛了。”陈觉霖不仅评论还georgiybolshakov苏彤举了个例子，“你忘了之前pl来，你直接和人说如果要你卖店，除非王均然和李经理辞职。” 苏彤翻白眼。不然呢？她用什么理由回绝？难道是把她讲给陈觉霖和路东分析，再和pl讲一次？ 不过，陈觉霖这般提醒，苏彤倒也是听进去了。 送走沈默书后，苏彤便开始各方收集倪天资料。收了半天，除了陈觉霖告诉她的那些之外，只有一件很特别的事：倪天不喜欢女人。 会发现这件事，还是因为aa去年刚收购的一家酒店，有人在天涯爆料说他们酒店领班骚扰男性，投诉之后被按下了。怀疑是当时管理酒店的n姓老板也是个gay。 啧啧啧啧，所以说让秦焱避开男同事和男客人是多么明智的强制要求。 带着这点情报，苏彤每天上班时都谨慎紧绷。 可是，事情发展却与他们预想的不同。 首先倪天没有造访他们，也没有什么aa的人找来。苏彤有些奇怪。难道是她和陈觉霖自作多情了？不会吧！ 然而，再过半个月，路东却带来一个人。 那天苏彤一早去店，看见路东难得早到，还和一个陌生男子喝着咖啡。 苏彤来了后，他连忙招手让她过去：“来来来，这是我们最大的老板，苏彤。苏彤，这是我之前的师弟，刚才正好在街上碰到。他啊，三十不到就在临安路那边开了一家牛排馆，一天营业额翻我们两翻。你可得听听他的办法。” 苏彤：“不会是那家landing吧？” 对方点头。 没想到，苏彤真没想到landing的老板居然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小伙子。那家店，从开门就排队，完了他们还有六成座位走预约制，一般要提前两个月才能约上。口味上不算最顶级，但也对得起那个地段了难不成是富二代？ 路东看出苏彤的疑惑：“他可不是什么有钱背景。和咱们一样普通家庭。” 对方轻笑：“普通怎么了？普通才好呢。做什么都没人限制你。其实现在很多小公司都是这样，找天使投资嘛！你负责所有细节，他们负责给钱。我呢其实就是前期计划书写得好，加上临安路那块也要改造了，搭了顺风车了呗。所以除了初期投的几十万，后来都是aa的钱。哎，不过，他们也派了不少专业人士和我讨论，这还挺不错的。” 苏彤：“aa投你的是aa？怎么没听说过？” 朋友道：“哦，我们店现在还不算大火，所以低调，知道的人不多。” 都这样了还不大火？ 朋友：“等下个月，国外拿奖回来的厨师长到了，估计就有新闻了。” 这……套路…… 苏彤此时不知道该称赞还是该冷笑。 她不相信这位从未见路东招待过的学弟是碰巧遇上路东和他聊起这个的。 可惜苏彤不能当面问他，因为对方既然选择从路东下手，大概已经调查清楚他的性子了。苏彤要是现在拒绝，会被路大师当做掌控欲太强，不愿听别人推荐……反正就是会扫他的性子。 后来，陈觉霖来上班时，苏彤把这事和他一说。他也觉得这朋友巧的很诡异。 但是同样碍于路东暴脾气，陈觉霖只当不知道。 可，店是三个人经营。很多决定少一个人就做不成，所以陈觉霖怎么可以不知道？！ 路东：“老陈，你就问问看嘛！你之前不就在aa嘛！总还有有关系在里头吧！” 对此，陈觉霖不好拒绝。他看向苏彤寻求帮助，可是苏彤只是点头。 路东此刻只是想找投资，他们没道理一开始就拒绝。但是苏彤相信，这事绝对不会停滞在投资这一层上。aa一定还有后手。 第六十九章 上门谈生意 苏彤：“” 大概做餐饮的人都有极好的耐心。毕竟很多东西，要想做的好吃，就得等。就像苏彤一直说的，做面包，发酵四十分钟，一秒都不能少。不管是安周还是陈晨，都不能提前开门。 所以陈觉霖便在苏彤的授意下，耐着性子帮路东打听了一圈。 至于结果嘛，不尽如人意，主要是路东的人意：“你这话说的……怎么，我们经营的好反而没人敢投资？” 陈觉霖：“不是敢不敢地问题，而是投资回报的问题。你等下问问陆希，她炒股是不是喜欢在最低价进？” 路东：“炒股和咱这么不一样啊！” 陈觉霖：“怎么不一样？说白了都是利润空间的问题。咱们现在经营的好，但是这好也已经快到头了。” 陈觉霖这话说的有点残忍苏彤站在后边暗处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而陈觉霖也发现自己用词不当，急忙解释：“不是走到头的意思，时上升空间已经不大了，进入平稳期。” 陈觉霖所言，苏彤明白，毕竟是商科毕业。可换到路东这里就不是那么明白了：“平稳不是更好？没有亏损的风险啦。” 陈觉霖：“是没有亏损的风险，但是投资投资，要的就是高收益。就算风险大，那也没关系，风控部门会做评估，也有很多办法分散风险。但是哄对他们来说，那就像银行存款，不会亏本，金额稳定。但是如果你要理财，会只把钱存在银行吗？” 陈觉霖这么解释，路东多少明白了些：“你的意思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咯！就跟苏彤似的，一般的男人都觉得高攀不上，要好的男人又不多，所以才成了剩女。” 陈觉霖：…… 苏彤：关我什么事？！ 路东站在巷子里，二手烟雾熏的陈觉霖觉得自己就能上菜了。苏彤躲在后门之后，竟也能被那烟雾绕的心急火燎。不一会儿，朱虹的回复弹出：“对，就是这个倪天。找了点人到我店里闹了几次。不过我当时已经把店转给别人了，所以后来也没我什么事。不过我问过接盘的那位朋友，说是被同行黑了好几次，后来找了点关系打点，才算清静。反正，你当心点，人财大权大，你可不能以卵击石。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苏彤回复了个谢谢的表情，而后打开网评，又多了一条差评：蛋糕都挺好看的，面包也不错，咖啡很普通，没有网传的那么好喝。而且那个咖啡师也不怎么帅，本来想拍张照凑合写个打卡点评，结果他居然瞪我一眼。这种态度真是无语。不知道这么多好评是真心的，还是老板娘找来的托？本来还想给个三星，结果走的时候看到他们厨师在外头抽烟，还把烟屁股扔地上踩两脚，真够恶心的。一星都不想给了。 苏彤深吸一口气，按下回复：非常抱歉没有给您带来愉快的用餐体验。小店将加强员工培训。期待您下次光临。 陈觉霖回店时，苏彤已经在休息室里对着墙上的大合照发呆。 陈觉霖走过去拍拍她：“安心吧，路东不懂这个，我和他说没希望他会信的。” 苏彤嗯了一声，而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陈觉霖：“别想太多，想多了也没有用。这件事本来我们就是被动的一方。” “我知道。”苏彤知道，这世界上能主动的机会并不多，不管是个人还是团体，处在下风口，什么都是无奈，“不过，他那个朋友跑到这边和路东吹了一通，我想他不会只是给路东将拉投资的。” 陈觉霖点头。 苏彤：“还有，那人不找我不找你，偏偏找路东。摆明了就是调查过我们。新来的人“ “你怀疑我们店里有内鬼？”陈觉霖很少听苏彤怀疑自己人，“你确定要查吗？” 苏彤：“当然。” 陈觉霖只好点头。只是苏彤是个心事非常重的人。查不查得到什么，她潜意识里都已经留下“可能有内鬼”的自我暗示。毕竟曾经也确实有人背后捅刀子。这种暗示，平常没事。可是一旦点一下，它便会发作，且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陈觉霖想起路东说的高不成低不就，他想苏彤这般难嫁大概就是被她父母的婚姻关系种下了暗示。 不过，苏彤本人对此倒是无所谓。人心从来都是难测，谁没有阴影？谁的内心时刻充满阳光？也不怕热死？ 而且，她的预判没有错。没几日，aa的后手就找上门了。 当然，那人不是倪天，而是aa餐饮部的高级项目经理。且称为韩先生好了。 韩先生是周四下午来的。每周四是昌五路生意最冷淡的时候，整条街上除了傅嫣苒的外卖糖水和几个奶茶店，其他几乎都在唱空城计。 韩先生一进来便点名道姓找苏彤和陈觉霖，等见到了人，递上名片后，苏彤便邀他入小会议室。等他屁股沾上凳子，苏彤便让陈觉霖去那点吃喝进来：“韩先生，您终于来了。” 韩先生没想到苏彤是这样一个开头，一下子愣住。半响，好奇笑道：“苏老板怎么知道我要来？” 苏彤：“贵司的倪总，在昌五路南端开了一家分子料理，之前邀请我们去试菜。” 话是实话，却不直接回答，韩先生听了，也只能哦一声，而后道：“那倪总的店，味道如何？“ 苏彤：“aa出品，总不会差的。更何况倪总出了名难搞，若我说不好吃，那高薪聘请的外籍厨师和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可就要遭殃了。” 陈觉霖回来时发现，这韩先生在他一出一进的片刻，神色变化怎么这么大？他狐疑地看向苏彤，然苏彤只是淡淡地将盘子里的咖啡喝小食端到韩先生面前。 韩先生喝了一口咖啡，而后赞不绝口：“都说红的人皆自学成才，贵店的咖啡师也是如此？” 苏彤笑而不语。 韩先生：“真是高手在民间啊。不过苏老板能把他们都召集起来也是不容易。” 苏彤：“运气好罢了。” 韩先生：“羡慕！” 什么运气，不过是因材施教加上他们各自的进取心。 韩先生看苏彤和陈觉霖一早料到他会来的样子，于是也不多废话。苏彤和陈觉霖听了他一番恭维，又看了那本计划书，而后道：“不愧是大公司，这计划书很详尽。不过韩先生，我有一点很好奇。贵司为什么想买下我们？” 韩先生笑答：“其实，准确的来说我们是想买下苏老板您。哦，这话没有侮辱的意思。” “我？”苏彤轻笑，“如果我们把红卖给aa，你们有那么多专业人士，我估计对你们没什么用吧？” 韩先生摇头：“苏老板真是太谦虚了。您这绝对味觉可不是一般人有的。但凡您说好吃的东西，一定能火。我调查过，昌五路上先后有四家店的菜单是您帮着调整的。虽然他们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歇业了，但那几位老板给我们的反馈都是你。” 什么叫都是我？ 苏彤觉得这韩先生的话说的怪异。可是再一想便明白了，他调查红的时候特别调查了以前几家店的老板，还顺便调查了苏彤。不是他们反馈的是你，而是他问的就是“你”。 苏彤深吸一口气，响起之前知道分子料理走实验室风时，她就觉得好像有人要针对她。转头看向陈觉霖，果然，他的眼神和苏彤一样。 韩先生：“说实话，如果可以我们是想单独聘请您到我们的一个专门负责开发菜品和市场试菜的部门的。可是我们集团的规定您也知道，如果您到我司工作，您就不能再有私营店。” 呵，知道。当然知道。 只是：“就因为这个？就算我的味觉比一般人好一些，可是贵司那么多人才加起来，难道不足以覆盖我的味觉优势？” 韩先生笑了笑，还没答话时，陈觉霖又道：“aa是想收购整条街吗？” 苏彤和陈觉霖认为，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aa承包了昌五路的运营，可是他不可能是房东，那么只有把这条街上的店都抓在自己手里才能利益最大化。而如陈觉霖和路东解释的那样，红早已过了投资的最佳时机，现在除了彻底买下它，没有第三条路。 韩先生：“没想到，红的人都这么直接。” 苏彤：“韩先生这么意外？看来您的调查还不完整啊。我和老陈当年就是因为太直接才会从贵司辞职的。” 韩先生听言，眉毛一挑。 搞什么？居然真的不知道他们都在aa工作过？看来，今天来这里也不在他的计划内吧？ 苏彤：“您回去和倪总说，如果价格可以再加两千万，我愿意考虑。” 韩先生彻底无语了。 第七十章 现在开始，全线混乱 苏彤：“嗯，在厨房最可怕的就是有人做了不和谐的动作。只要一个动作，而后惹得大家一起紧张，然后都开始手忙脚乱一直犯错，最后整个厨房都疯了。所以地狱厨房那个节目，紧张气氛不是为了效果，而是真的。” 再加两千万，说白了就是不卖。 韩先生脸色有些难看，他尬笑了几声道：“苏老板，您是诚心的吗？” 苏彤：“韩先生，你们公司收个店如此迂回曲折，连正主都不露面，你们是诚心的吗？” 陈觉霖余光看见苏彤头顶上有什么红色的气体袅袅上升。他心道：完了，杠上了。 韩先生：“苏老板，大家都是给公司打工的。我来或是别人来有区别吗？” 苏彤合上计划书，点点文件夹的侧面：“韩先生，你收购运河东路的那家面包店的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韩先生微微蹙眉，顺着苏彤的手指看到文件夹侧面的目录条伤插着另一家店的名字和地址。 这就是区别。 不管苏彤有没有卖店的心，韩先生如此粗心，便已经有足够理由让苏彤对他不客气。 送走一脸尴尬又愠怒的韩先生，陈觉霖凑近：“人家也是奉命办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苏彤：“我不是咄咄逼人，就是觉得他们很奇怪。你要收购就收购，搞这些弯弯绕绕，总感觉他们在动什么坏脑筋。而且你没看他们计划书上，买下店之后，除了我们三个，其他人都没提。那群小子怎么办？” 陈觉霖汗颜：“这些条款可以再谈。” 苏彤：“谈？和谁谈？那个粗心大意的韩经理？还是倪天？我们打赌好了，倪天这样弄，肯定是知道我不想卖店。今天这个人最多是他派来探口风的。” 不奇怪吗？收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想收店很正常，别人不愿意卖店也很正常。这个倪天搞这么神秘，很难不让人对他有不好的猜测。苏彤不怕他对自己怎么样，可是她怕对方利用其他人赖对付苏彤。 苏彤：“我怕他们找路东下手。你也晓得路大师，他对套现有迷之执着……不，不是迷，他套现估计是想另起炉灶。” 陈觉霖一听“另起炉灶”四个字，眉头一皱：“路大师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我知道他不是。”苏彤当然知道他不会过河拆桥，不然能和谐共处这么多年？可是，“路大师的原意就是开一家自己的店，自己当老板。与我们合伙，是当时的权宜之计。这一点，我一直没有忘记。” 陈觉霖眼神复杂地看着苏彤。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直白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这就好比熟人之间翻旧账。平时大家都隐忍不说，维持表面和平，假装都不记得，很多事就过去了；可一旦把心里沉淀多年的实话赤果果地讲出来，这些事就过不去了，他们之间避免不了一场伤身又伤心的争吵。 这时，路东午休结束，回到后厨。休息室里，苏彤和陈觉霖很清晰地听他在后厨给他的人安排晚上的工作。轮脾气，路东比苏彤燥得多。而和这脾气的人吵起来最伤。 陈觉霖：“苏彤，你晓得疯子实验室上周开业，送的甜点也是中心加水果鱼子酱的慕斯蛋糕吗？除了长相，几乎和我们的红桃皇后一模一样。网评上已经有人在拿它和我们比较，说正统的来了。” 苏彤嗯了一声：“不过我们也是时候换个招牌产品了。” 所有产品都有它的边际效益。现实不是电视剧，并没有什么一招鲜的招式。无敌之所以寂寞，就是因为没什么人能一直无敌下去。这也是苏彤送安周去学习的第三个原因。 于是在周五晚上，苏彤主动邀请安周一起回家。 安周受宠若惊，一路紧着脸不说话。 苏琳菲在后座抱着睡着的刘昊给苏彤发微信：你把安周怎么了？我觉得他好像要爆发。 苏彤：我什么都没干，就是说晚上到他那里谈点事情而已。可能是他想到自己家里乱七八糟还没理，所以紧张吧。 苏琳菲：…… 苏彤：对了，之前你说线下体验想叫我一起，我可能不合适，但是我觉得安周可以，你觉得如何？ 苏琳菲：好啊好啊！上次沈默书也说我一个人大概hold不住，还是需要有个专业的人在旁边看着。你不愿意出来，那安周也很好。 苏彤：好。那我今天问问他。 苏琳菲：你今天去他家就是为了这个？ 苏彤：还有别的事。 苏琳菲：是和收购有关吗？ 苏彤：不是。 苏琳菲：那……最近网评上差评越来越多，真的不要紧吗？ 苏彤：别担心。 车子开到楼下。苏彤和苏琳菲先把孩子送回家里，而后下楼。 安周没有关门，苏彤悄悄走进去。 小小的屋子，他还用木栅栏隔了个玄关，玄关靠墙有一个三层鞋柜，鞋柜上的木盆里是宜家的橙味干花熏香。熏香上有一面圆镜，还有声控环灯。 哎呦，这小子，小情小调搞得挺好。 灰色的拖鞋一早被安周放在矮凳前。苏彤换上鞋，走进内室，意料之外的干净。 不是那种大扫除之后的干净，而是日夜维护的整洁。 看来不是因为被突击查寝才紧张啊！ 安周听到动静，迅速从内室出来：“你下来了？要……参观吗？” 苏彤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嗯，闺房不能随便进，男人的卧室，女人也不好随便参观。可如果不看卧室，那这套房子就没什么可看的。安周把厅和厨房打通，几乎是全开放。一眼望到头。 苏彤：“额，不用。时间也不早了，直接说吧。” 安周点点头。 苏彤：“下个月你的课就结束了。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们领队很看好你？” 安周嗯了一声：“你直接说正事吧。” 苏彤：好吧，连寒暄都省了。 于是她递给安周几张图纸：“以你现在的水平，这个做的了吗？” 安周一看，是几款裸蛋糕的图纸。 安周皱眉：“你这是？” 苏彤点点头：“今年新菜单，我打算推裸蛋糕。” 裸蛋糕，说白了就是漏胚蛋糕。大部分蛋糕是要求不能露出蛋糕胚，不管你是用奶油还是慕斯还是翻糖，总之一定要把海绵蛋糕包起来，否则你就不算个裱花师。所以裱花师最初练的就是用如何用奶油把蛋糕全副武装起来。 而裸蛋糕要求的却是让食客看见打底的海绵蛋糕，且不仅是海绵蛋糕，每一层都要清晰可见。 这种形式，听上去好像是减轻了裱花师的工作量，但实际上，裸蛋糕对外形要求更高。 首先你的蛋糕胚一定要做得好，颜色形状网孔均匀度等等都要拿的出手。而后，要么干干净净地露胚，侧面不能沾到上下层的奶油；要么用薄薄一层奶油做出若有似无的雾面感。而后加入水果或者裱花做装饰。 这就好比化裸妆日常妆。看上去没有舞台妆那么艳丽，可是粉底腮红阴影，眼线眼瘾口红，一步都没有少，关键还不能脏。 所以安周听到苏彤说新菜单推裸蛋糕，而且连小尺寸蛋糕也要做裸，他几乎一口气上不来：“你让我学裱花，学翻糖，到头来你却说我们要做裸蛋糕？那我学这个干嘛？拿奖干嘛？” 苏彤知道她这个决定很前后矛盾。安周学的是繁，她要的是简。 安周：“是不是因为什么aa？我上次晚班听周培和张伟几个人再说最近差评很多，而且aa的疯子实验室在推和我们很相似的甜点。” 苏彤不回答，还是继续自己的话题：“如果不行，我们可以改做杯子蛋糕。但是成本会上去。” “苏彤！”安周对她这般故意答非所问有点恼，他的双手猛地抓住苏彤的肩膀，强迫她的视线离开画稿，“你不要总是把我排除在外！” 苏彤叹气，而后拍开安周的手：“我没有把你排除在外。我只是不想让你过多牵扯其中。至少现在不行。而且，裱花和翻糖，裸蛋糕也需要它们点缀，你不算白学。这技术原本也不是专为复杂而生。” 事实上，苏彤知道，如果要往复杂里做，这竞赛班的课程远远不够。手感，审美，速度与合作才是竞赛班最终的获得。 苏彤：“这画稿先放你这里，你有空修改修改，算给你换换思路用吧。” 安周很无奈，在苏彤起身要走时，他拉住她：“你现在和我说这个，不怕我丧气，下个月比赛发挥不好？” 苏彤听言笑了笑：“往后会有段时间难熬，如果你这样就发挥不好，那要是真有人搞我们，怎么办？” 苏彤不是危言耸听，倪天已经行动了。 网评上不仅有人说东西不好吃，说服务态度不好，还有人重新提起苏彤和蒋旻的那个八卦。 口味和服务，无论角度多刁钻，措辞多刻薄，苏彤都能用这是工作来安抚自己。 可是那私人的事情扯进来，这味道就不对了。 只是这篇评论写的比较过激，发布没多久就被网评强制屏蔽了。除了陈觉霖和她，没人来得及看到。 可是陈觉霖说：“网评的老李说，最近我们店有很多黑水，问我们是不是得罪人了。” 苏彤想，啊，大概就是那两千万搞的鬼吧。 与此同时，疯子实验室的各种好评，以及各路博主评论刷了屏。还有人提到疯子实验室的鱼子酱蛋糕比红的红桃皇后高级多了：现在才知道，红的红桃皇后里面的爆珠是水果分子。可惜，和疯子实验室的宝藏蛋糕比起来，红的鱼子酱用的太小家子气了。专业做分子料理的果然不一样。 看着这些差评，苏彤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云淡风轻有点假了。她好像回到开店最初的那几年，举着手机，手心冒汗，十分钟一刷，就怕出现什么让她生气的字眼。 人要活到多老才能风云不动稳如泰山？苏彤想她还不到那个年纪。 走到门口，苏彤忽然补了一句：“哦，对了。洋点实验室会开展线下，到时候，你也会出镜。” 说完，也不管安周的反应直奔上楼。 到家后，沈墨旖如约打来电话：“小彤姐？” 苏彤：“嗯，是我。” 沈墨旖：“小彤姐！对不起！” “怎么了？”她嘴上轻笑，内心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沈墨旖：“我和mr张打听了一下他们老板。他说他们老板确实是aa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想收购你的店。” 这事不能怪沈墨旖。只能怪苏彤运气不好。 沈墨旖：“但是mr张和我再三保证他们不会故意黑别人的店的。” 苏彤听言，心笑：你哥的话，不是你还会有别人。mr张不会，不代表mr倪也不会。 沈墨旖：“我觉得是不是误会啊！如果他们想收购你们的店，为什么要找人黑呢？抹黑你们，他们再收购不是买差品吗？” 苏彤：“不是差品，只是存在争议。而且，抹黑我们可以压低价格。” 沈墨旖额了一声。 收购店铺这种事，里头的黑黑白白，不在其中不得要领。 第七十一章 前车之鉴 苏彤：“其实以前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室友磨合了很久。你知道我们从小读私立学校的，而且很多同学都是小学一路同学到高中，关系很紧密，或者说圈子比较封闭。可是到了大学，同学来自天南地北，家庭条件也参差不齐。所以很多习惯啊什么的，真的相去甚远。所幸，我们的都是心思善良的人，即便有摩擦，也想着咱们是室友，闹得不开心换房间，说出去谁都没面子。所以后来摩着擦着也就好了。” 为了低价收购，各种打压。等收购敲定，再出来说两句宣言。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套路。 沈墨旖大概明白苏彤的意思：“可是，小彤姐，哎，哥？我还没……” 沈墨旖的话还没讲完，沈默书就把电话接了过去：“喂，苏彤？” 苏彤没想到她的假男友和蒙在鼓里的假小姑子对自己还真是上心，倒是省了苏彤“求帮助”的精力。 沈默书：“苏彤，我听我妹说疯子实验室开了之后，冒出很多红的黑水？我觉得这事不太会是倪老板做的。如果他要打压你，没必要把自己的店拉出来。现在这样明着对比，一般人看了下意识会觉得是他们疯子实验室在黑你。他要是这么做，自己也会被黑。” 这种司马昭式的对比评论确实伤敌一千自伤七百，但很搞笑的是这招很多人都用，且屡试不爽。 比如几年前，红对面一家日料店的老板就是这样被迫卖店的。哦，就是现在那家种假樱花树的店铺的前老板。 这家日料卖的是寿司。 老板是一对夫妻，早年在日本生活，丈夫一直跟着一位小有名气的师傅学习手艺，妻子也是料理达人。他们手里出来的东西，虽说不到千，但四五百还是要的。 夫妻两年纪大了打算落叶归根。他们不想走高冷路线，于是不得不降低成本。所以决定放弃进口空运，反身去探索国产食材。虽说是国产，但品质不比进口的差。这是夫妻两为了坚持他们的什么寿司精神，开店前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开发出的进货渠道，除了某些地域特色食材，其他基本全是国产，连某些酱汁都是自己调制出来的。 他们的寿司精神具体是什么，苏彤不太记得。 她只记得在各种打着每日新鲜空运旗号的时代，这家店是少数明言食材来源本地的。而且他们不仅明言，更是拿这个做卖点：谁言我家海塘不如人？ 那时候老板夫妻很幸运地赶上了一波好时机，本土化的改良受到一众中层阶级精神与金钱上的支持鼓励。 后来苏彤和老板夫妻两熟了，关系不错，红的人打烊后时不时就会去对面请老板开小灶捡点剩。毕竟，正儿八经预约定不到位置。 这家店的巅峰时刻是开店两周年，老板通过朋友邀一位日料师傅来做他的店庆嘉宾。这师傅虽不是最最顶级的寿司师傅，但也足够吸引满场客。这一庆，老板夫妻的店就霸榜了一个月。 然而登顶之后，他们并没有进入平稳期。 最开始，是有一篇评论，用户说他们三个朋友在老板夫妻的店用餐后出现了拉肚子，上吐下泻的情况，有一个甚至急性肠胃炎，所以他们强烈怀疑是这家寿司店的东西不干净。老板夫妻一看这评论，立马联系客人想去医院探访，可是到了医院没找到人。后来这个用户私信评论都不回复，打电话也不接最后关机，老板夫妻只好放弃。 可谁知忽然有一天，有关部门的人来检查，说是接到匿名举报，举报这边卫生状况很差。亏得老板夫妇是细节控，这卫生状况还真是没什么问题。检查人员走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便提醒一句：“你们是不是得罪人了？” 经此提醒，老板夫妇重新去看了网评，才发现那个消失良久的用户，在自己主页发过一条动态：听说我们吃了他们的东西进医院，立马电话过来骂人。还凶不拉几地问我们在哪家医院。吓得我们晚上挂完水狂奔回家不敢逗留。这还不算完，连着三天，天天打电话骚扰，要不是身体未愈，真想冲过去当面刚！几十块的超市水平，还好意思学人家搞预约制。我看就是为了留下客人电话，到时候好一个个打回去威胁人家给好评吧！真是服了！国外混不下去就会跑回来欺负同胞？恶心！ 老夫妻一看这段话，可不就是说的他们嘛！可是他们明明是要去慰问，是想搞清楚事情，居然被他说的像个流氓？老夫妻心里那个气的啊！然而，人家没有指名道姓，他们又不好直接怼回去。 于是他们求助到苏彤这里，想请小年轻帮着想想办法。苏彤原本是想直接骂回去的，毕竟人每天吃这么多东西，就算真的有肠胃问题，那也不一定是吃了这家导致的。冷热辛辣，谁知道他们前后还吃过别的什么东西？ 可是陈觉霖提醒：“既然你们是预约制都留电话，不如问问那几天其他客人有没有出现肠胃不舒服的情况？” 老夫妻听言，一个个回拨。神奇的是，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情况。 苏彤：“老板，我看人家就是故意来黑你的。说不定根本没有谁肠胃炎。” 苏彤这话说完，有一个老食客突然回电给老板夫妻，说：“对了老板，你知道和昌五路平行的那条xx路前不久也开了一家寿司吗？” 经食客这么一点拨，他们立马搜索。果然有这家店！ 这家店，门面隐秘，一天只开晚市的两个时间档，每天一共接待十桌客人。而且他们家从人到食材是纯日血统。 说实话，这样的店在a市并不少见。餐饮经营者要开发海外市场，各种有需求的食客也是趋之若鹜，供需一相碰，自然有商机。 可诡异的是，这家低调到连老板夫妻都不知道的同行，给他们家写评论和软文的用户，七成都说了一些很阴阳怪气的话。苏彤总结了一下，大致就是：吃寿司还是要吃纯血统。一切为了迎合口味地本土化而非带领食客体味差异的改良都失去了寿司的灵魂，只有铜臭。 这么一看，怎么感觉好像为了证实自己不是想多了，苏彤翻阅了那个给差评的用户的主页，以及他的点赞记录，还真发现他一早关注了这家低调小店，且一直在抽他们店的活动。 其中关系不言而喻。 老板：“可是，我们无凭无据，也没法解释啊。算了，不管他了。知道没人因为我们吃坏肚子也就安心了。坚持我们自己的寿司精神就好。哎” 那时的苏彤，二十六七。过了青春幻想的年纪，可又没到成熟豁达的心态，正是斤斤计较又要强装宽容的时候。老板夫妻这句话，听得她有些伤感，可又是一种激励。 然而，之后几个月，因为一些食品安全事件的爆发，一直采用本地食材的寿司店受到波及。差评，不，应该说是恶评越来越多，踩一捧一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 吃瓜群众大约是看的起劲，可是老板夫妻两却很焦虑。人一焦虑，就很难做出好吃的东西；东西不好吃差评便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真诚；差评多了生意就淡了，生意淡了人便更加焦虑。最后夫妻两承受不住压力，把店卖给了一家专营日料的餐饮公司运营。 苏彤和红的人都为他们感到惋惜，当然也为那家假低调真低俗的店而感到恶心。 不过天道好轮回，低调店后来因为价格太高，生意太过清淡而消失了。苏彤他们经过遗址时，还会背后议论，说：他们是活该。大家开店都不容易，有这个精力和钱不去干点正事，反而去伤害同类。真是活该！ 然而现实远比苏彤想到还要恶心。 有一次她和安周以及陈觉霖参加一个亚洲甜品技艺比赛时，偶遇陈觉霖的一个旅日友人。闲聊间，他们得知那家低调店的幕后公司并不是日本公司，是国内公司找了几个日本人合资的。而这家国内公司就是买下老板夫妻店的那家餐饮公司。 这消息，听得苏彤感觉自己嘴里进了一只苍蝇。 回去路上，苏彤胸闷的紧：何必呢？为了便宜收一家店把人家打击成那样？ 最后还是陈觉霖一语道破：“他们要收的不是店，是渠道。” 苏彤不解。 陈觉霖：“就是他们的海鲜食材渠道。你知道的，之所以没几个人敢说自己都是本地食材，一是为了装高大上抬高价格，二是他们确实不确定本地食材的安全。他们夫妻两能靠本地食材经营那么久而且生意很好，一定有自己专属的进货渠道。“ 苏彤：“可是，两个人都能做好的渠道，他们大公司不行吗？要靠收购别人来获取这条渠道？” 陈觉霖：“水产原材料和我们的面粉白糖不一样。它的量有限，而且还有季节时间的限制。先不说大公司为了盈利不一定愿意花那么长时间去寻找，去一个个敲定；单就他们的需求量，一些水产商就根本没办法供货。反而是私人店这种需求量小的订单，他们更喜欢。而且，之前老板和老板娘不是说过吗？有几家鱼市的老板给他们的东西是独家供货的，也就是说不会卖给别人，包括有钱有人的大公司。” 苏彤：“可他们现在获得渠道又如何？人家供货还是跟不上啊？” 陈觉霖：“渠道是可以拓展的，只要付得起钱。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资本，你金融系毕业，应该懂的。“ 苏彤： 这件事，给苏彤留下了一个深刻的记忆。他们没人去告诉老板夫妻收购他们的人和抹黑他们的人是同一批，以免老夫妻留下什么阴影遗憾。可这份阴影却留在了苏彤的心里：什么算了，什么坚持，什么初心，没了店，谁管你的初心？ 苏彤：“默书，我相信我的店很值钱，值钱到他不惜拿开一家分子料理的钱来收我的红。况且，他的主业在aa不在分子料理。这一声倪老板，也有可能是他的伪装。等尘埃落定，把疯子实验室的店门一关，谁还记得他曾黑过已经开成连锁店的红？而且，谁还记得，这家店曾经的老板是我？” 沈默书： 沈墨旖：“哥，小彤姐什么意思啊？” 沈默书：“倪老板为了买下她的店，故意开了一家分子料理。” 沈墨旖：“哈？哇塞！小彤姐这么厉害！哥，唔！！！！” 沈默书：“不管对方想什么主意，你现在都处在明处，躲不了。所以你就打算强推你姐姐的线下项目？” 苏彤嗯了一声：“差异竞争，零售店想要在发展成熟的市场做差异性竞争真的很难杀出一条强悍的血路。我觉得现阶段我不能再靠翻新外表和人拼了。所以我想做定制，私人课程定制。” 就像花店有花艺课程，西点店也可以做西点课程。老师就是在职西点师，教室就是正儿八经的西点店。你可以一个人享受学习，也可以拖家带口，总之自产自销乐趣永不磨灭。关键是，这种课程远比报一个专门的烘焙教室便宜。 沈默书那头沉默一会儿，问道：“苏彤，我问你。当初你提议你姐做这个洋点实验室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步？” 哈？ 苏彤想了想，她确实有这么想过：“可是最初我也不确定，我想过很多发展方向。谁知道倪老板帮我加了一把火，促成了这条支线任务。” 沈默书： 沈墨旖：“哇塞！小彤姐，你考虑的好长远啊！” 苏彤心道：长远？不是她考虑的长远，是前车之鉴太多太多，不得不储备一点，即便永远都用不上，也能求个心安。 第七十二章 大闹喜酒场 上 苏彤：“对了，你的读者喜欢看撕x吗？对，动口又动手的那种。” 洋点实验室的首次线下活动放在周四下午一点半开始。而苏彤从周三中午就开始布置场地。 如今整条街白日里的生意都不如从前，人流全往商场以及主干道周围一带走。会特地拐到昌五路的不是游客就是偏执的回头客。 生意冷清虽然不是件好事，但却能让红的老厨房空出来作为洋点实验室的线下活动的场地，这也算“废物利用”吧。 几个熟悉的客人看见苏彤指挥周培还有其他闲人忙碌，好奇心起：“老板娘，你们今晚有活动啊？” 苏彤：“嗯，有个烘培活动，不过是在明天下午。” 这三人平时健身，经常买红的粗粮面包。所以一听是烘培活动便问：“那做什么？面包吗？你们这里的藜麦面包挺好吃的。” 苏彤摇摇头：“不是我们店里的活动，是和微博洋点实验室合作的。你们知道这个博主吗？” 三个男人迷茫脸。 老食客是三位中年设计师，平常喜欢到苏彤这里吃各种鸡胸牛肉大虾三文鱼色拉。路东出品的色拉口味做过调整，比较local，而苏彤给的价格又比商场那一圈的轻食店便宜，所以他们更喜欢多走五分钟路到红这里来。 可是洋点实验室做的大多是甜点，是他们不会触碰的领域。 于是苏彤打开手机，翻出洋点实验室之前发在微博的海报：“就是这个，你们家太太可能看到过。这个博主是我姐姐，视频主要是各种西点。受众群大多是妇女儿童，所以一般都是好玩好看的偏多，面包只出过小圆餐包。” 三个男人研究了一下，似乎来了点新鲜劲：“八十一次，挺便宜的啊！我家两那两位姐姐，上次体验的一个什么课程要两百多一次，结果拿回来一巨丑无比的蛋糕。那老板娘，这个线下活动是你姐姐来教吗？” 苏彤：“教是我们店的西点师教，我姐算是辅助。” “那很专业啊！”老食客纷纷点头，“现在还能报名吗？” 苏彤抱歉笑道：“不好意思，第一期已经满员了。” 食客大惊：“这么火？没见广告啊！” 苏彤嘴角扬地更高：“这次活动也是最近才定下的，所以只有洋点实验室宣传过，我们店里没有。如果这期办下来反响还不错的话，会陆续开展更多线下活动。到时候，我们店里也会做宣传的。对了，你们有关注过我们微信号吗？如果之后还有，微信公众号会有推送。” 三个食客，只有一个人关注过，其他两位都是今天才扫二维码。苏彤以往没有特别推广这块，觉得堂吃为主没那么必要。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开展一下了。 食客走之前还在讨论：“哪次做面包的话，我可以来。正好家里买了台料理机，那面团出来就是不大行。” 另一个道：“公司团建好像也不错，离得近，价格便宜。” 待午市平静结束后，沈默书才来到店里。他带了几个做新媒体的朋友提前踩点。 他们一见到苏彤，便纷纷露出揶揄的笑脸：“哦！这位就是能和老沈琴瑟和鸣的老板娘啊！” 这招呼打的……苏彤尬笑地看向沈默书。 这时，一个微胖的小哥道：“老沈那性子多挑剔，咱给他介绍的姑娘最后都尊称他为沈老师。” 沈老师？确实很有书卷气。 而另一个人瘦瘦的男人打趣道：“那能怪老沈吗？你介绍的姑娘都是物质大于精神，我们老沈是什么人？活在书本里的人！” 微胖男人：“也是，哎，对了。明天上课是老板娘亲自教学吗？” 苏彤点点头。明天教水果派，安周不在，陈晨不会，只有她自己教了。 这时第三个沉默的男人也开口：“哦呦，怪不得了。苏老师。苏老师和沈老师！” 沈默书终于扶额：“你们真是……到底要不要去看场地？” 微胖男人一听，赶紧道：“差点忘了正事！看看看！专业西点店的后厨秘密，我已经预感到这期能火。” 苏彤带他们参观了一圈场地，三个人便开始架镜头。 其实第一期活动的参与者并不是社会报名，而是苏彤和苏琳菲请来他们认识的人。比如刘山家楼下的两个人阿姨，刘昊同学的父母，以及苏彤苏琳菲甚至沈默书的几个朋友。 之所以选这些人，是因为苏彤要这些人入镜做视频，熟人比较容易说服。 沈默书：“你还真是挺拼的。疯子实验室请电视台请明星，你就找自媒体找亲友。” 苏彤耸耸肩，不否认她这么做有和倪天杠的意思。 沈默书：“不过，你那个八十块是随便写的吧？这次你是免费请人体验，以后要面向社会涨价吧？” 苏彤摇头：“主要看教什么。不过我算了算，大概就是五十到一百，不会超过一百。” “真的假的？”沈默书大惊，“不会亏本吗？” 苏彤听问，压低声道：“如果是单纯的烘培教室当然收不回本。但是，我这里本来就是西点店，这些材料费人工费，就算不开课也照样在那里。而且你看看我们的单品，没什么能超五十块的。你说会亏本吗？” 一个水果派，用比较好的材料，在红也只卖四十五。现在加上教学，六十块，苏彤觉得她挺黑心的。 更何况，水果派学起来并不容易，同时苏彤选了一个诡异的时间。 活动一点半开始，早出门嘛，午饭太早。晚出门嘛，又怕来不及。于是苏彤推测有些人便会想着，干脆早点到红吃个中饭得了。 而后聊天唠嗑教学，一直可以做到五点。只要再懒一点，他们还能继续在红吃晚饭，反正扩店后，苏彤让路东做了午市晚市两份菜单。 而且活动虽然包含饮料，可品类有限。如果想喝别的，请至吧台点单。 当然这一切都是预想，现实如何，还得看明天大家的反馈。 这也是苏彤这次免费请熟人的第二个原因。 所以苏彤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明天现实会和她说：“你想得美！” 待到下午五点，沈默书的朋友已经踩好点。苏彤留下他们吃个晚饭，顺便推销一下路东的菜品。 闲聊中，微胖小哥忽然问道：“对了，我听老沈说，你姐姐晚上来上班，怎么没见她？还想先采访采访她呢。” 苏彤：“我姐今天……” “啊，彤彤，我回来了。”就在苏彤打算解释一下时，苏琳菲居然回来了，“啊，这么多人？” 苏彤很诧异，今天苏琳菲送刘昊去参加刘山和张蜜的喜酒，说好的送过去逛一圈再接回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彤朝她身后看了看，确定刘昊没回来。于是她起身上前：“昊昊呢？” 苏琳菲尴尬道：“刘山说要留他到晚上，直接住他家，明天他会送昊昊去学校的。” “哈？”苏彤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大对，“他搞什么？新婚之夜，带孩子回家干嘛？” 苏琳菲叹气：“算了，大喜之日……” 苏彤猜，苏琳菲把孩子送过去时肯定又被那家人怎么样了，这才灰头土脸地回来。 可是回都回来了，能怎么办？ 于是苏彤转移话题给苏琳菲介绍沈默书的几个朋友。 听闻他们是参加明日活动的媒体人，苏琳菲立马展开笑颜。 而微胖小哥见到洋点实验室的博主本人后，便有些激动了。 苏彤瞧他看苏琳菲的样子，感觉有点奇妙。她转向沈默书轻声耳语：“你朋友之前看过我姐的视频吗？” 沈默书尴尬地摇摇头，并道：“前几天请他们来时才给他看的，不过好像有点……上头了。” 上头？估计已经上心了吧。 果然，趁苏琳菲去后厨的间隙，微胖小哥悄悄问：“老板娘，你姐姐有对象了吗？” 这……真够直接的。不过，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点……难度…… 就在苏彤思考回答时，沈默书替她解围：“她儿子都九岁了。” 微胖小哥听言，失落地哦了一声，而后其他两个男人拍拍他调侃道：“没事，让老板娘多办几次这种活动，你总能找到对象的啊！” 微胖小哥瞪了他们一眼，而后苏琳菲回来，他便收敛了情绪。 其实，一个下午接触下来，微胖小哥人还是挺好的。如果他不介意苏琳菲离过婚带着孩子……也可以…… 哎，算了。可以不可以，都不急在今天。 饭过三轮，沈默书的朋友都对路大师的手艺赞不绝口。路大师听了夸赞，和苏彤挑眉。 苏彤呢自然分得清客气和实话的区别。不过，路大师的水平就算不惊艳，也是很上台面的。要不以后找机会让这几位朋友帮忙宣传一下路大师？ 就在苏彤谋划下一步时，苏琳菲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讲了什么，苏彤听不清，但是对方声音很激动。而且苏琳菲接上电话后，表情也大变。 电话挂断，苏琳菲立马急躁起来：“刘山舅舅打电话来，说昊昊好像怎么了，我要赶紧过去！” 彼时，沈默书的朋友已经上车。苏彤立马道：“我送你去。” 沈默书：“苏彤……怎么了？你们表情……” 苏彤：“抱歉，昊昊那边好像出了什么状况，我们得去看看，不能送……” 沈默书：“他爸爸喜酒？苏彤，我开你们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一路上，苏琳菲抓着手机皱眉不语，而苏彤也是神经紧绷。她俩这个状态确实不适合开车。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进一个花园，刘山和张蜜的喜酒就摆在里头的洋房餐厅里。 苏琳菲下车后，疾步朝里。苏彤跟在后头，还没见到人就听到张蜜的歇斯底里地骂声。 厅门打开，苏琳菲和苏彤一眼便看见不远处刘昊不知为何扒着窗帘挂在半空，身上的白衬衣已经染上了葡萄酒色。而周围站着一群成年人，一个个焦急地喊他下来。 唯独刘山隔在他们当中，指着刘昊大吼：“你下不下来！” 苏琳菲见状，心脏一缩，血液上头，剥开人群，直接冲到刘山身边，什么都不问，一把推开他：“你喊什么喊！” 苏琳菲上一次对刘山大小声还是闹离婚的时候。那时她是又哭又喊，可现在她已经不哭了。 刘山见到苏琳菲，愣了一下。而后收回指着刘昊的手，改指苏琳菲：“你怎么教儿子的？啊？是你教他在大家面前说那些话的吧？” 说什么话？苏琳菲一头雾水。可是她大概已经不想搞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没接话，别过头看着刘昊，伸出自己的双臂道：“昊昊，没事。你下来，到妈妈这边来！” 刘昊红着眼往下滑了一点，可他看见刘山瞪着自己便又停住。 这时，苏彤也上前，挡在刘山面前和刘昊道：“你再不下来，拉坏人家窗帘，你妈妈可得赔钱呢。” 苏彤这一站，刘昊才算吃了定心丸，终于继续动起来。 可是，就在他要到底时，刘山抽风似地推开苏彤，一把圈住刘昊，而后在苏琳菲和大家的惊叫劝说声下，扛着刘昊冲到脸都哭花的张蜜面前，恶狠狠道：“你道不道歉！” 这一吼，刘昊立马被吓哭了。 哭声一起，苏琳菲和苏彤冲过去想把刘山拉开。可是女人的力气哪有男人大，刘山随便几个挥手扭身就把她俩挡在外头。 苏琳菲火了，对着刘山拳打脚踢：“刘山，你放开我儿子！” 刘山反手就是一推：“你一边去！” 刘山过往虽冷漠，但从来不动手，即便离婚时也没今天这般。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样？还是对自己年仅十岁的亲生儿子这样？ 而更让苏彤不解的是，周围的人只会嘴上劝，可没人上前阻止。女人没有，那些和刘山旗鼓相当的男人也没有。他们就这样看着刘山欺负孩子？还是他们都觉得，因为刘昊是他儿子所以不管了？ 苏彤越想越怒。 这时，沈默书终于挤过人群来到她们身边。他帮着苏彤扶起苏琳菲，而后对刘山道：“刘先生，您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孩子是不会给任何人道歉的。” 沈默书异常冷静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刘家人从未见过沈默书，更不知道他是谁。于是刘山妈妈出声：“你又是谁？他教育自己儿子，关你什么事？” 沈默书：“我不是谁，但是是个人都看不下去他这样对孩子，你看看昊昊的手腕被他抓得？这是亲生的吗？仇人都没他用力。” 刘山此刻正在气头上，沈默书这么一说，他反而抓得更紧，而刘昊自然哭得更凶。 沈默书见状，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道：“喂，同志您好，这里是xx花园xx厅，有个男人殴打并挟持了一个九岁儿童。对……” 沈默书这招绝了。刘山听到他居然打电话报警，立马松开刘昊想过来抢手机。 可沈默书一直盯着刘山，他一松手，沈默书迅速把手机塞回口袋，而后侧过身躲开刘山，另一只手顺便把刘昊拉了回来，并迅速塞给苏家姐妹两，最后自己挡在了她们身前。 如果苏彤此时是在看电视，大概会脱口而出一句：我靠，好帅。 可是身在现场的她当时内心的想法却是：为什么不顺便再给他个过肩摔！ 刘山失手，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沈默书，又指向苏琳菲：“好！新交的小白脸啊？行啊！” 刘山这么一说，周围的议论话题再次转向苏琳菲和沈默书。 刘山：“下午来的时候还装委屈，现在……好！” 沈默书懒得和发疯的男人以及冷漠的围观者解释，苏彤和苏琳菲母子自然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于是谁都没理刘山，只是转身离开。 可谁知他们在刘张两家亲戚闲言碎语的恭送下才走了五步，便听到张蜜发飙大喊：“你就这样让他们欺负我？！” 四人脚步一顿，而后苏彤感觉不妙，立马低声催促：“别理她，快走！” 可惜这时，张家几个亲戚拦住他们的路。 带头的老妇人，穿着一身旗袍，胸口别了个闪亮亮的胸针，苏彤猜这大概是张蜜妈妈。 果然她一开口就是尖利的嗓音道：“我们蜜蜜好吃好喝请你儿子来，你儿子不恭喜就算了，竟然还开口闭口我妈妈怎样怎样好，你怎样怎样不好。今天是我女儿的喜酒，他懂不懂规矩？” 奇葩，这张家母女也是个奇葩。自己女儿非要把前妻的孩子拉来吃她的喜酒，还真以为小孩子有奶便是娘，分不清好坏？她敢找刘昊，就该料到会被刘昊鄙视。 只不过这次，不等苏家姐妹发话，不等沈默书发话，刘昊自己先开口。 小孩子用力大喊：“又不是我要来的！是那个坏女人逼我来的！我不来！他们就不给妈妈生活费！” 张蜜一听这话，立马冲上来：“你听听，一个小孩，张口就给人泼脏水！苏琳菲，你教的吧！还是你！苏彤！是你教的吧！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刘山也跟上来，又想抓人。刘昊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再次吓得惊叫：“是你抛弃我和妈妈的！还想逼我和这个坏女人亲近，给你充面子！你……你们……我才不会……祝福你们！” 刘山听言，急得扑人。还好沈默书眼疾手快，再次挡住。 可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被围住了。 沈默书并没有真的报警，眼下这个状况，他们一个个要么看戏，要么不能善了，该怎么办？ 第七十三章 大闹喜酒场 下 苏彤：“这是我在场，可万一你的队友也很菜呢？所以说如果你在餐厅和人发生矛盾，眼看别人要对你动手，这时候千万别去想怎么和朋友并肩作战大杀四方这种电影里才有的高亮场面，你要做的是尽快求助餐厅的人帮你逃过被打的命运。毕竟不论你们打成什么样，最倒霉，损失最大的是餐厅老板。所以他们是最冷静，最不想看你们任何一方有闪失，最愿意劝架的。别问我怎么知道，说多了都是泪。” 怎么办？现在能怎么办？ 刘家的人不说，单就张家的十几个人，苏彤三个也是打不过。而且，就算她想打，现在沈默书护在他们面前，她也不可能先动手。 哎，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这个僵局。只要刘昊肯道歉，对方大概就能松动。 这不，有几个刘家长辈就出来说：“苏琳菲啊，怎么说今天也是小山和张蜜的喜事，昊昊这么说话确实不对的。“ 苏琳菲声音发颤，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苏彤看不下去，瞪着那些长辈一字一句道：“从小到大，昊昊什么时候敢在你们长辈面前多说一句话了？今天我们一进来，你们就说他他开口闭口都在戳人。那你们倒说说看啊，他到底说什么了，你们非得这样对他？” 长辈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不知道是看不起苏彤，还是刘昊根本就没说什么，不过是张蜜敏感心眼小罢了。反正长辈依然不肯放过孩子：“追究这些有什么用！闹成这样大家都难看。他道个歉不过一句话的事，有什么要紧。昊昊，听话，给你小妈道个歉就赶紧回家吧。” 小妈？ 都说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刚才刘山满屋子追打自己亲儿子，苏琳菲已经酝酿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口气，现在正憋在喉咙口。而这些长辈不仅要她儿子道歉，还管张蜜叫小妈？ 苏彤看着苏琳菲上下起伏越来越激烈，心道：早该爆发了！ 然而，这一次孩子也憋不住了，冲着所有人大喊：“她不是我小妈！永远都不是！我就一个妈妈！大不了，我不姓刘了！你们爱当谁爸爸妈妈，就去当谁爸爸妈妈！” 刘昊这番话令人震惊。刘山爸妈更是一副受了什么大辱似的，气得跺脚：“哎，你这孩子，大……” 随着他们靠近，刘昊再次拔高音量，整个厅瞬间被小孩子的尖叫声充斥着：“我不道歉！我不要道歉！你们也没谁给我道过谦！我不要！” “无法无天……”刘山听言怒不可遏，于是第四次伸手。 刘昊一下抱住苏琳菲，继续尖叫：“啊！啊！救命！打小孩儿了！打女人了！” 这一喊，整个厅瞬间陷入混乱。 沈默书这边挡着刘山，一些亲戚也拉着刘山，但张家人却从后头去拉刘昊。苏琳菲发觉怀里不对，瞬时转身推张蜜：“张蜜！你别动我儿子！” 一顿喜酒吃成这样，张蜜还有什么不敢的。她一边去扯苏琳菲，一边叫她家里人去抓孩子。张家人边抓，嘴里还叫嚣着：“你妈不管你，我们就帮她教训教训你！” 这时，苏彤冲出来推开张家人，让苏琳菲护好孩子。而后苏彤打了人，自己也被人揍。周围的劝架声，咒骂声，哭喊声已是傻傻分不清。 混乱中，苏彤又看见有谁举起了凳子，似乎要朝苏琳菲他们砸过去，于是她猛地挣扎，挣脱拉着自己衣服头发的几双手，而后一手抓住凳脚，一手抓住那个手腕，最后用力一拉，这才看清了这位狠人。 举凳子的正是今天的新娘，此时的张蜜哪儿还有十几个月前的盛气凌人，有的只是恶毒的嘴脸。凳子失重倒地后，张蜜顺势被带倒，而苏彤抓着她不放也就跟着跪下。 两人在地上一顿拉扯，苏彤气急了，逮到一个机会，对着张蜜就是一巴掌。常年揉面的手腕，不是一般女孩子的花拳绣腿。张蜜被扇懵了，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站起来，只会哭，边哭边叫她妈妈：“她打我！” 十岁的孩子如此是可怜，而三十岁的女人，还是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如此，那就是吓人了。 不过，不管几岁，孩子受了委屈，当妈的大多一个反应。于是五十多岁的张妈妈反扑苏彤。 苏彤刚想反抗，这时另一头的沈默书朝苏彤大叫：“老人家，你不能动手！” 苏彤扬起的手被沈默书喊停，还没想好怎么办，张蜜妈妈就一把把她推倒。 这一倒，恰好撞上桌子。大概是撞到什么不巧的位置，苏彤觉得自己身体里发出轻微的咔嚓声，而后一阵剧痛。不过还好，身体还能动，于是疼痛让她心一横，抓着桌布用力一扯，锅碗瓢盆砸了一地。 饭店的人原本已经在劝架，只不过碍于责任不敢动粗，怕误伤。 可是苏彤这一拉，彻底把场子砸了。饭店的领班见此再也看不下去，叫来所有人劝架，更是在苏彤喊了一嗓子“还不报警”后打了电话。 可苏彤就惨了，这一喊，张家人打的更狠。要不是几个服务员来得及时，她觉得自己坐在碎碗碟里，随时能被人一推丧命。 终于，几十个保安服务员把两拨人都控制住。唯独张蜜和她妈妈还在那里叫嚣，说苏琳菲恶毒，说刘山没本事护老婆。 苏彤见苏琳菲和刘昊全身上下乱七八糟，就连沈默书也是嘴角挂彩，于是她顾不得劝架的还是骂街的，冲到张蜜面前再给她一巴掌，要她闭嘴。 厅里瞬间寂静，而这次苏彤更是恶狠狠地指着她大声骂道：“张蜜我告诉你，无赖泼妇我见多了，最后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你有本事就接着闹，最好闹到法院，闹到电视台！” 张蜜听言，不甘示弱：“苏彤，你以为你干净！我警告你……啊！” 苏彤不等她说完，反手再是一巴掌：“你敢警告我？警告我什么？今天我就把话撂这里！谁敢动我姐和我侄子，就算是刘山你，还有你们两个老的，谁敢动他们，就别怪我们撕破脸和你们闹下去！咱们上大街上溜一圈，看看是谁克扣媳妇！是谁不管妻儿！是谁贪财爱占小便宜！是谁收红包！是谁串通黄牛卖号！还有你们张家的，是谁父母各自出轨与离婚！是谁勾引有夫之妇！是谁花钱买黑水攻击他人！我倒要看看闹到最后是谁被扒的裤子都不剩一条！” 苏彤这番话出口，根本不需要再去街上溜便已经让在场的很多人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裤腰带。 就连刚刚还在发飙的张蜜也被她妈妈按住不动，只能扭曲着脸瞪着苏彤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这时，民警赶到，穿过围观群众，看到一派狼藉。民警最烦这种喝多后为了鸡毛蒜皮的小问题搞事情的人。于是他们没好气地把人都扣下来一一盘问。 张蜜那边净往苏彤他们身上泼脏水。可惜张蜜没意识到今天出警的有两个女警，她们听到刘昊和苏琳菲的哭诉，瞬间黑脸。任由张蜜和他们家人怎么装可怜都无动于衷。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女警，更是一针见血地问：“所以一开始，你要教训你儿子只是因为他不肯当众管你新婚妻子叫妈？” 同志没想到吧！搞了半天，刘山和张蜜这么生气只是因为刘昊没有给笑脸装亲密，惹得其他人说了几句闲话。加上之后刘昊逆反心理，他们问什么，他的回答都要带上苏琳菲，这才有了一开始看到的爬窗帘的一幕。 刘山父母见到民警脸色不大好，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是教训，就是教育一下，小孩子比较皮，老是乱跑……” 刘昊：“不是的！是我爸打我屁股，我才跑的。” 刘山妈：“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刘昊：“我才不是你们的孩子！我爸以前就不管我，从小到大只嫌我麻烦！他和坏女人结婚之后再有自己的孩子，更不要我了！他不要我！我也不要这个爹！我和你们没关系，我要去改姓！我要姓苏！” 刘山妈一听急了：“苏琳菲，你教的吧！你……” 虽然苏彤看不惯那些打着孩子的旗号给人添麻烦的不负责家长，还有利用孩子给自己找便利的赖皮父母。但此时此刻，苏彤学起了他们，打心底希望刘昊再熊一点。 而刘昊确实不负众望：“是爷爷奶奶你们自己说的！上次去过去，我听到你们说，等那个人坏女人怀孕了，我最好不要来，省得麻烦！” 刘山爸妈再奇葩也不会不要孙子。他们这么说估计是考虑到帮张蜜带孩子，如果刘昊在，会顾不过来。可惜，现在这么一闹，谁还说的清。 张家那头，见民警不给面子，便叫嚣着要去验伤。民警一听，冷淡道：“对，要验伤，都要验伤的。来，饭店的人一起，都验验。” 后来张家人又叫着要赔偿，民警便让饭店的人调监控，看责任，清点财产损失。 被这么明怼暗怼了几次，刘山和张蜜终于冷静下来。不管刘昊做了什么，他都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况且，刘昊根本没做什么。先动手的是他们，不管是细究还是估计，也都是他们的责任。 张蜜想要的风光大嫁，原本是泡汤了。可谁想今天闹了这出，风光反倒是有了。而且苏彤敢肯定，这副风光，只要到场，肯定一辈子忘不掉。 从派出所出来后，沈默书叫来沈墨旖带他们开回苏彤家。 沈墨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车内气氛很压抑，于是她难得一路沉默。倒是沈默书坐在副驾驶，看到反光镜里三个人低头不语，最后忍不住道：“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验伤？” 苏琳菲脸上身上有些红印乌青和血口，苏彤也差不多。幸好刘昊只有屁股被刘山打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 苏彤：“不用了，我们回家休息就行了。不用麻烦了。对了，你你还好吧？” “我倒没什么。”沈默书摸摸自己的嘴角苦笑，“但是苏彤，你刚才不该和那些长辈呛声的。今天虽然是他们先动手，但若真的出人命，我们都逃不了责任。而且一把年纪的人，和他们好好讲道理，他们会听的。” 苏彤：“讲道理？我们来之前，刘山已经动手了，他们要是会讲道理，昊昊又怎么会逃到窗帘上？我看他们是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只顾自己看戏。” 苏彤还是头一次在沈家兄妹面前露出如此凶悍的模样。听了她的话，沈默书便沉默了。 苏彤平复了一会儿，这才发觉自己那句“站着说话不腰疼”会引起歧义，于是偷偷看向反光镜里沈默书和沈墨旖的表情。而后，抱歉道：“我不是在说你对不起啊。好好的，把你也牵扯进来。” 沈默书转过头，看向后排座，而后摇摇头，笑道：“行了，我真的没事。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活动呢。别被今天的事影响了。” 车子开回家，沈家兄妹把他们三送到家门口。苏彤原想请他们进来坐一坐，顺便给沈默书上个药，但是沈默书却说晚上还有事。 苏彤想，他大概是怕了她了。那么多麻烦事，那么凶悍的样子，换了苏彤，她也怕。于是苏彤也不好意思多留。 不过，沈默书有句话更让苏彤在意。那便是“明天还有活动”。 是啊，明天要搞活动，今天两个人弄成这样，还怎么搞活动？而且，不仅是脸上有伤，到了晚上九点多，苏彤为明天做准备时，右手刚拎起一袋面粉，结果一阵毁天灭地的疼痛感袭来，而后面粉掉落。 好在她没拎到多高，面粉袋子没有破。但是这个手苏彤试着活动一下手腕哎呦我去！痛！ 苏琳菲安顿好刘昊出来时，正好看到苏彤表情痛苦地握着右手腕，急忙过来道：“怎么了？刚才受伤了？” 苏彤苦笑：“可能扭到手了。” 苏琳菲：“要不要紧？去医院看看吧？” 苏彤摇摇头：“晚上没门诊了。我明天一早去看看。” 苏琳菲点点头：“那，要不把安周叫回来？明天你别上台了。” 这怎么行？安周那课正上到最关键处：“不影响，我是左手搓黄油的。而且明天可以用机器。” 虽然苏琳菲还不放心，但是苏彤态度强硬，她也没办法。只好不断叮嘱她预约挂号，这一叮嘱，就叮到次日。 苏彤早上是被右手腕痛醒的，抬起手一看，哎呦我去，这怎么还肿起来了？昨天明明处理过了呀！ 苏琳菲看着苏蹄子，心疼道：“不会是骨折了吧？” 苏彤：“行了，你别自己吓自己。我马上去医院。” 然而等医院片子出来一看，虽然不是骨折，但也没比骨折好到哪里去：“你一开始不怎么痛是因为那时还是轻微骨裂，后来你一拎重物，裂缝不是就增大了嘛！赶紧去缴费打石膏吧。” “打石膏？这么严重？”苏彤慌了。这石膏打上去，没一个月卸不下来。别说今天活动了，之后这一个月上班都受影响。 医生见苏彤犹豫，没好气道：“小姐，是你的手重要还是你上班重要？” 苏彤被现实打击的不想多说，于是扯扯嘴角道：“手重要，手重要。我这就去打石膏。” 总之，昨天在刘山和张蜜的喜酒上这么一闹，此时的苏彤站在店门口，看着四五个已经提前达到正在红吃午餐的朋友们，心力交瘁。 第七十四章 青柠派与火山塔 苏彤：“食物就像人生，很多东西没有定式。虽然我们知道一定的规律，但好不好吃最终还得自己摸索尝试。所以我用实验室这三个字取名。实验观察记录，再实验再观察再记录，反复如此，最后才能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绝佳配方。” 手废才知机械化的好。这是苏彤此刻的感想。 十个人，五台坐立机，一台手持机，足够用。唯一的不圆满就是这石膏着实太难看。 可是即便如此，陈觉霖和路东还是为她捏一把汗：“用机器，单手也还是不方便。真的不要叫安周回来？” 苏彤背对他们，试着收紧手指，然而指尖之力传导到手腕，又是一阵酸疼。啊，今年，诸事不顺。可是不能因为她不顺，就拉别人下水吧？更何况，这不是还有苏琳菲和陈晨嘛？更何况，来的人也不全是西点小白嘛？ 等到一点钟，沈默书和他的朋友们如约而至。四人进到后厨看到桌上放的机器，一下子有点愣：“不是手搓吗？要用机器？” 手搓和机打，其实差别不大。但是对拍摄者来说，这镜头角度可就要大动干戈地调整。 苏彤无奈地举起自己的石膏手：“抱歉，昨天使用不当，手腕骨裂了。” 四人大惊，微胖小哥颇为同情地安慰她：“老板娘太不容易了。我也骨裂过，我懂，可难受了。” 其实这次骨裂比小时候骨折好受多了。 不过，说起小时候那次骨折……好像……是因为她在下楼时，注意力全放在手里的栗子塔上，结果没看清台阶，一脚踩空……而今天，他们活动的只做项目是派……派和塔，是相通的西点……这诡异的巧合，难道是命中注定？八字不合？ 沉默小哥见苏彤忽然出神，以为她是累的。于是拍拍沈默书：“老沈，行就赶紧一起住吧，试婚！这样你照顾起来也方便。” 沈默书丢给他一个“不用你操心”的眼神。 等他们开始和苏琳菲一道定位摆弄机器时，沈默书走过来轻声问道：“因为昨天在饭店？” 苏彤苦笑：“嗯，应该是的……” 沈默书：“石膏……要打一个月吧？这个月店里的怎么办？你们那位安小哥毕业了吗？” 苏彤摇头：“他现在在集训。这个月……哎……靠机器吧。还好现在生意淡，可以和客人说卖完了。” 沈默书：“你姐姐不行吗？” 苏彤：“能帮一些。不过她现在重心在视频上，也不能让她停更。” 沈默书想了想，点点头。 不一会儿，外头参加活动的人都来的七七八八。陈觉霖和苏琳菲把他们带到布置好的小教室。 大家寒暄时，苏彤下意识把她可怜的右手遮起来。特别是当刘山家楼下的阿姨，悄悄告诉她们：“昨天晚上，他们回来大吵一顿！隔壁的李阿姨被吵的睡不着，差点去敲门。” 苏彤和苏琳菲听言，佯装同情地笑了笑，心里默默的和倒霉的李阿姨道歉。 寒暄时，有几个朋友看见台子上的机器，诧异问道：“咦，今天是用机器吗？不用手搓？” 苏彤刚想解释，这时刘昊同学的妈妈道：“呀，这个机器很贵的！可是学机打的话，我家没机器啊……” 而另一个苏彤的朋友，也就是朱康琪家的小网红道：“阿姨你也买一个呀，很方便的。” 小网红是个机灵姑娘，她一进来就看见苏彤的手废。再看大家提机器时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所以这些话是在给她解围。 然而阿姨们讲究实在，直接回话：“啊呀，一台机器要好几千咧，小了不好用，大了又不好搁。而且家里也没几个人，手搓搓就好了，不要浪费这个钱了。” 小网红：“不浪费的，这个机器好做好多东西的。几千块的还能当搅拌机，研磨机，还能做面条，切肉片呢。” 小网红真的挺尽力，要不是苏彤知道她是帮自己，真的会以为她是在给料理机做广告。 可惜啊，阿姨们还是更喜欢古法。于是道：“你们小年轻不怎么会做菜的，喜欢吃西餐的倒是可以买一个。我们老头老太就算了，没必要。” 这位阿姨一讲，其他几个阿姨和妈妈也附和。有一个甚至说：“不学手搓，直接上机器不行的。到时候根本不知道打到什么程度才算好。” 苏彤听大家这般中意手搓，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石膏，再次尝试反转右手，是真的痛…… 可就在苏彤打算硬着头皮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今天就手搓吧，不用机器了。” 苏彤猛地回头，确实是安周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苏彤：？？？ 她扫视一圈，店里的人也都是一副没想到的表情。 “手搓的话，我来教吧。你……”安周眼珠一低，看见苏彤的手废，“你指甲太长了。” 苏彤：…… 身后的人见到安周，立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这小哥是谁啊？长得好英气的呀。” “老板娘徒弟，也是他们店的西点师。” “我这个指甲算长吗” “啊呀，我还做了光疗甲，要紧吗？” 等到路东和其他人开始收机器时，苏彤轻声道：“我过去一下。” 苏彤跟着安周回到休息室，丝毫不避讳换在换内衣的安周：“谁通知你的？” 说实话，苏彤看见安周时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比起这口气，她更担心安周逃课给竞赛队留下麻烦或是不好的印象。 安周边穿边道：“你侄子和我说你因为救他和人打群架，把手打残了。” 什么？刘昊？ 苏彤汗颜：“学校那边……” “我不是十七八岁愣头青了。”安周忽然转身，认真地看着苏彤道，“我自己会安排好的。倒是你，昨天你知道我在家不说，今天又不让别人说，你刚才真的打算举着石膏用刮板？” 苏彤很想假装牛叉地点头，但是她怂了。因为，真的很痛啊！ 安周见她难得补回怼，气焰更甚：“昨天那个沈默书不是在吗？怎么他和菲姐都没事，就你这样了？就你一个人打架了？” 苏彤耸耸肩：“他一个人，对方几十个人。况且我们还有个刘昊要护着” 安周：“可他是男人啊！你们就算要保护孩子，那拉住孩子躲一边不就行了。” 不就行了？ 这话说的，太没义气了吧？ 苏彤：“然后留沈默书一个人在那里被人围殴？” 安周听言，沉默一会儿，而后朝外走。他路过苏彤身前时，轻叹道：“啊，男朋友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打架都要在一起。” 男朋友？额……这关男朋友什么事？ 嗯，不对……好像……以前安周帮她打跑那些混混时……她不怎么上去帮忙的……完全就是老板和打手既视感…… 好吧好吧，今天是她有求于人，就让他吐槽吧。 安周回到后厨，这时，所有参与者都已到达。 苏彤：“啊，好的。今天呢由我们的安老师带大家一起做水果派。” 安周：“一开始就水果派？” 苏彤：…… 安周：“哦，好。” 这时，几个阿姨笑道：“小安老师对我们没信心啊？” 苏彤：“不是，他第一次教学，怕自己教不好。” 苏彤和人聊天时，安周已经默默去端材料了。 面粉，黄油，糖粉；水果，奶油，奶酪。 看着安周力拔山河的样子，刘山家楼下的阿姨突然问道：“小安老师结婚了发？” 众人：…… 苏彤：“还没有咧！阿姨你有小姑娘介绍吗？他今年28。” 众人：…… 阿姨：“有的呀！我有好多小姐妹家里是女儿。小安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啦？” 苏彤正要继续唠嗑，安周忽然回头：“抱歉，我未婚但是有女朋友了。” 啊？ 苏彤一脸诧异。 阿姨虽然吃了闭门羹，但是见苏彤这么诧异，八卦心起：“老板娘你都不知道啊！小年轻藏很深啊！” “啊哈哈哈，是啊。”苏彤尬笑，“大新闻呢。” 阿姨：“那你们店里都有主了？” 苏彤摆手：“还有好几个单身的。来来来，除了安周，结婚的有主的都出去上班，单身的叫他们进来社交。” 苏彤和阿姨们这么一闹，大家也逐渐熟悉了，气氛一下轻松起来。 而后，这个活动才算真的开始。 水果派这东西并没有安周表情暗示的这么难。只要派底做好就成功了七成。 安周对着一群外人，话少的可怜。苏琳菲和苏彤一左一右和大家讲解，时不时指导。 安周身边，陈晨被迫学习，着一开搓，苏彤很怕他刹不住车把面粉融了：“好了好了，你是在做派底，不是在做面糊，再揉下去，黄油又要化了。大家记得，黄油和糖粉一起错的时候要搓的充分，要发白；加入面粉之后呢，不需要搓，用抓得。对，就像安老师那个爪子那样，抓匀，小颗粒状态；然后我们加蛋黄。如果是机器搅拌，就把除了蛋黄以外的干料一起放进去就好。对对对，到这个状态就可以了。然后，保鲜膜覆盖起来，放在阴凉的地方或者干脆放冰箱松弛一会儿。” 派底面团做好后，苏琳菲和陈晨便开始给大家分发水果。 有人要车厘子，有人要菠萝，还有人要苹果。安周选的是青柠和柠檬。 苏彤：“每种水果的酸甜度不同，所以这边没有固定的配方。我们店里呢，车厘子是一半打浆，混合奶酪进烤箱，考好之后，剩下的车厘子对半切铺在上面。菠萝呢相对简单，全部切片，直接垫再塔底，铺扇形；苹果的话，削皮切块加一点黄油烧一烧。熟了之后再加一点点糖和肉桂粉，然后用剩下的面团，擀平切条，贴网格，这就是美剧英剧里最常见的苹果派。” 大家根据苏彤的讲解，重新选择了水果。最后大部分人都要苹果，而菠萝只有苏琳菲要了。 沈默书在一旁给沈墨旖录像，举着手机问道：“为什么没草莓？我妹之前一直倒腾草莓派。” 苏彤：“草莓也有，做法和车厘子很像。或者还可以加蓝莓。只不过草莓不是应季的水果，没有那么多存货。大家注意哦，派，只要你派底做好，里面怎么加都是个人喜好。可以慢慢尝试。” 沈默书点点头，而后忽然想到什么又问：“我记得前几天你姐做了个草莓塔？” 苏琳菲：“哦，对。但那个是练习做的。” 沈默书：“菲姐能做一个吗？我妹比较喜欢草莓馅。” 沈默书提要求时，苏琳菲已经忙于菠萝馅了。她啊了一声，求助苏彤。 苏彤正想起身去帮她搭菠萝阵，这时安周开口：“等下再做个火山塔吧，反正面团用不完。” 说完，安周拿出面团，准备入模。 苏彤：“这边我们先用擀面杖把面团擀平。擀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之前说不要太湿不要太热的原因。否则，很黏。可是如果大家自己做的时候不小心黏了，用一点低筋粉抹在擀面杖上。好了，差不多是零点五到一厘米的厚度，然后我们找一个比派的模具大一些的圆圈，挖一个圆出来。如果没有，你就整个面皮贴上去，都ok的。这边，大家凑近一些，看一下安老师的手势，先轻轻按下底部，然后按周围，最后再按边，对手指要这样，要轻柔一些。好了之后，用刮板把多余的面皮挂掉，记得刮板角度朝外，不要朝里，不然进烤箱面皮会回缩一点，你再朝里把它刮矮了，到时候出来不好看。最后，叉子扎几个孔排气哦。” 派第做好后就是倒馅料了。 安周很聪明选择了青柠，只要打发好奶酪加入青柠和柠檬以及糖，最后撒上一些青柠屑就好了。 其他人呢，倒果浆的倒果浆，搭样子的搭样子，而后和安老师清爽的白色绿色一对比，都后悔了。 苏彤安慰他们：“不要紧，大家不是还剩一点面皮吗，重新揉起来，我们还可以做一个塔。” 这时小网红兴奋了：“蛋挞吗？” “蛋挞也可以！”苏彤边说边帮安周搓了一个面团出来，“但是这种面团做的蛋挞不是那种酥皮蛋挞，是另一种，额，怎么说，就是……” 阿姨：“懂得懂得！克里斯丁那种塑封包装的蛋挞。” 小网红：“啊，那小次教酥皮蛋挞吧！” 哎呦，这么快就下一次了？ 苏彤：“可以，如果大家都想学的话。不过，手工酥皮做出来可能和你在店里吃的不大一样。店里的酥皮都是机器压的，手工很难做到那个程度。” 小网红一听，有些失望。 苏彤：“哎呀，别失望呀。要给店家一点生意做嘛。什么都能自己在家做了，我们这些小店岂不是都倒闭了？” 聊天间隙，大家的塔皮也入模了。 他们许多人重新选了一种水果，在苏彤的指导下再次弄馅。 而安周的火山塔只需要加一点点酱在底部，所以提前进烤箱。 半个小时后，烤箱陆续响起滴滴声。 开门的一刻，黄油混着水果的香气扑面而来。 不管卖相如何，味道如何，此刻，这些男男女女脸上皆是向往的神情。 这就是糕点的魅力吧，苏彤想。它不像烹饪，全程都看着食物一点点变化。糕点，不管是热烤还是冷冻，它终归需要一点时间被关在某扇门里面，而你必须等待，灯时机成熟才能打开那扇门。 这有点像接新娘掀盖头，即便你早就知道对方的样貌，早就和她相处过很久，但在那个仪式里，你必须等待。 苏彤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比喻吓到了，而回过神，安周已经在青柠派上插入象征完结的薄荷叶。 至于火山塔，安周拿出一颗草莓，竖着切开四瓣，而后合拢回原样，把它插入塔内浓稠的草莓奶酱中。 苏彤：“火山塔是我们店很久以前的一款产品，现在不卖了。” 安周调好了巧克力奶油放入裱花袋，而后上下移动，给草莓外围裹上一层色如岩石的外衣。 “为什么不卖了呀？” 为什么？ 那时候安周刚刚学做塔。苏彤为了让他一次性多练几样就把塔，馅，水果，挤奶油，撒粉，装饰等等元素统统融入进一个产品里让他练习，这就是火山塔。 结果安周光是练挤奶油就练了好久，练到最后，见到火山塔就想骂街，所以…… 思及次，苏彤轻笑：“因为安老师觉得这个产品太没含金量。” 这时，安周已经挤好奶油，苏彤看他的手势以及出来的效果，这竞赛班没白上！ 而后撒上可可粉和奥利奥碎粉，最后在塔尖撒上一点点红花。 从下到上，由浅至深，由黄至红，而味道却是由干燥到浓烈最后至清爽。如此反差，便是火山塔。 于是大家再一次后悔了。做什么水果塔，太没技术含量了！ 可是让大家转手尝试火山塔，那造型出来……火山不要面子的吗？唯独苏琳菲那个还算过得去，至少火山的轮廓出来了。 整个后厨到此已经闹成一片了。苏彤在一旁看着，心想：今天第一次课，还算成功。 这时，她随便一转身，忽然看到陈晨得意洋洋看着秦焱，而他的手正举着一块派，在喂秦焱。 苏彤确定自己没眼花。他真的是在喂，亲手喂。 这是什么情况？他俩啥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第七十五章 网红经济 苏彤：“” 这日活动到四点多时，刘昊同学的爸爸，把几个孩子一道接了过来。 大家合照几张以作留念。苏彤原本提议请大家吃晚饭，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晚饭就不吃了，家里老头子等着我把东西带回去尝鲜咧。” “是呀，小孩子要回家做作业。” 一圈问下来，只有小网红愿意留下来。 愿意？苏彤被自己这个说法戳中，愿意二字听上去有点可怜，好像是求着别人留下来似的。 不过走出后厨的瞬间，围观人群的热情一下子就把苏彤心里难得的自怨自艾驱散了。 苏彤走在前面，听身后的周培一边和大家解释，一边指挥包年年调剂。不得不说，性别平衡还是很重要的。包年年来了之后跟着周培，这让周培的责任感与装x感一起提升，越来越有陈觉霖的样子了。 和好奇的客人们折腾了一会儿，苏彤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线下活动得接着办下去。 等活动彻底完结，凑热闹的人逐渐散去，苏彤来到小包间。除了苏琳菲和刘昊，沈默书和他的朋友们，以及小网红和朱康琪都在等她。 小网红这次来活动，除了是给苏彤和苏琳菲面子，也是带着考察的目的，加上今天还有媒体人，这考察就又有了谈合作的意思。 苏彤听了听她的计划，大致就是希望接下去和洋点实验室合作的线下活动能给她和她的几个小姐妹提供定制。 苏彤：“简单点说就是你们希望在我这里做见面会？” 朱康琪前几个月刚刚辞职回家做起了小网红的全职后勤。可见这段时间小网红发展的挺不错的。 嘶……那就不是小网红了，是大网红了？ 而一旁，沈默书的朋友听到这个，眼神也亮了起来。苏彤记得他们其中一个人是专门对接微博自媒体的：“那个，无意冒犯，就是想问下您和您朋友的粉丝数和热度大概在多少？” 小网红和他聊了很多，而后沉默小哥忽然道：“对了，你们有兴趣做专门的博主工作室吗？就是类似经纪公司签艺人那样，专门签一些不算大v的博主，然后可以互相帮助，资源共享！” 说实话，虽然苏彤给苏琳菲做了一个微博账号，但苏琳菲还处于琢磨视频内容的阶段，她并没有特别关注过如何营销自己的账号。 而今日小网红和那几个媒体朋友一讨论，他们才发现自己的落后了。 嗯，主要是苏彤这么觉得。 小网红给他们科普了一下现在的网红经济，而后特别提道：“彤姐，你知道你们街的那个疯子实验室吗？他们开业头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请大v中v去吃饭，不仅是网评，好多其他地生活分享社区的首页都被他们刷屏了。” 这个苏彤当然知道，只是：“刷成这样，不怕过犹不及？” 小网红摇头：“他们可绝了，人气一上来就搞预订制，不预订根本吃不到。反正，只要一开始人气上来，谁管你好吃不好吃，反正就是得去打卡，不然就落伍了。” 沈默书知道苏彤和疯子实验室有点过节，听了小网红这么说，不禁摇头：“浮于表面的东西终归不会长久。” 是，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是如今的社会，谁都求一个早字。 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考试不能落于人后，结婚生子越年轻越好，名利自然也想早来到。 苏彤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越早越好，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早不了，她就是个人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保持不落后已经很努力了，比别人早一点？她真的办不到。 然而朱康琪说的也有理：“哎，现在的人，心里都清楚，没什么能长久的。人家或许要跟不追求长久。我听说疯子实验室背后是大集团，人家开店说不定本身就是个实验，实验一下分子料理的概念能不能在国内市场翻出点浪。” 确实。 兴许是这个话题太严肃了，大家一下陷入沉默。 这时小网红忽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没什么能长久？老朱，你什么意思？” 小网红嘴一撅，朱康琪问号脸。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立马解释：“不不不，不是说我们！我是说这个市场，市场……不是，真不是！我对你怎么样，天地可鉴！哎呀，老婆……” 包房内气氛突变，苏彤哭笑不得。可是，朱康琪没说错，即便是感情，也是没什么一定会长久的。 抱着这样的认同，苏彤答应小网红做定制的计划。 晚饭后，苏彤拜托沈默书先把苏琳菲母子送回去：“他们折腾一天也累了，昊昊还要做作业。” 沈默书点点头，送个人，顺路，举手之劳而已。可是：“你答应做定制线下课程，岂不是意味着你姐也要和那些网红挂钩？” 苏彤：“恩，但靠自己做确实很难红。” 沈默书：“可是现在这样，她能收支平衡，也挺好的。没必要非去淌混水吧？哦，我不是说朱先生女朋友不好，只是这个圈子太乱。” 苏彤没想到一直能理解她的沈默书会这样说，只好轻笑道：“这世界上，哪个圈子不乱？这个世界本来就很乱，去哪里都一样。” 沈默书听言不再多言，只是拍拍苏彤道：“你也别太紧张了，该下班就得下班。” 啧啧啧，这老父亲般的口气：“好啦，我知道啦！沈爸爸！” 安周出来时，正巧看到苏彤和沈默书的父女py，眉头一皱，别过身去。 于是苏彤转身就看见安周瞪着秦焱和陈晨。 苏彤：“你干嘛这副表情？哎，对了，你今天把陈晨叫进来……” 安周以为苏彤是想问他今天为什么突然给陈晨教学，所以解释道：“多学点技能没坏处。下次你的手要是再废……万一我赶不回来呢？” 苏彤汗颜：“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不过说到陈晨，苏彤想起方才在后厨他和秦焱那个亲昵的样子。于是她压低声音问安周：“对了，你有没有发现秦焱和陈晨亲近不少？” 安周想了想，摇头道：“我和你住一起都不知道你手废了，他们离我这么远，关系好不好我又怎么知道？” 苏彤扶额：“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安周冷哼一声，苏彤真是搞不懂，他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第七十七章 红的咖啡加糖加奶 苏彤：“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单纯地想说服对方跟从自己，所以当我们发现说服不了别人是，就会生气，然后就会吵架。但是这根本不是在交流不是在沟通，而是一场没有血光的厮杀。若对方是外人是敌人，你说不定还能写出一段让人热血沸腾的口舌之争。可如果对方是亲人是爱人是紧密的人，那估计只能让人心塞了。” 事情发展的不顺利，究竟是一开始就错了，还是后来哪一步走岔了？ 陈觉霖说最近店里都在传，陈晨离职是因为秦焱和安周排挤他。这个谣言让新老员工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有点紧张。 苏彤仰天靠墙沉默不语，人事管理这边她一向不太在意，没精力也因为没经验。有个熟悉此道的陈觉霖在，她便以为老陈能安抚好一切。陈觉霖确实安抚好了大部分人，可是每个小团体里总有一两个特殊情况。 陈觉霖：“虽说秦焱他们都是和我们一起吃过苦的人，你对他们好一点，纵容一点当做补偿无可厚非。可是，新来的人也是无辜的，他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和谁比尊贵的。特别是现在市场不景气的时候。我觉得你有必要亲自和秦焱谈谈，现在就连路东都来和我说秦焱的脾气要改改。” 苏彤：“路东？是陆希说什么了吗？” 陈觉霖：“陆希？陆希才不会说秦焱什么，他两搭档这么久，早就有默契了。而且陆希那个毒舌的性子要是全部展现出来，估计比秦焱还容易让人误会。是厨房的张伟和楚铭对秦焱有点意见，之前他们不是让秦焱给他们搞个手冲被拒绝了嘛所以这次陈晨离开，他们就觉得是被秦焱冲的。“ 秦焱说话会冲，这一点苏彤知道。可是，苏彤有点奇怪的是 “还有，秦焱的事情，我觉得你该和他好好谈谈。他现在这个脾气，我觉得我们也有责任。” 苏彤顺着陈觉霖的话开始反省。 陈晨走之前问过苏彤：“你不愿意大家知道吧？” 在外人看来，红的店员自带一种气质，暖男周培也好，高冷秦焱也罢，他们在面对客人时总能保持适当的距离，让别人感觉舒服。进退有度是苏彤刻意要求的，而苏彤本人也一直坚持此道。然而进退有度的本质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太多：我不想过多干涉你，你也不要没事来干涉我。 可是进退有度到底是什么度？是察言观色所致的从容，还是单方面的隐忍带来的表象？ 就像秦焱，他原本是个有勇气和家里出柜带着爱人独自生活的人，是个会主动和安周那样不善言辞的人搭讪的人，还是一个会找苏彤吐露真实心声恳求收留的人。可是，这么些年过去，现在的秦焱变成什么样了？ 如果说安周话说是纯粹的没有话要讲，可秦焱秦焱似乎是害怕表达。而他害怕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上一段感情太受伤，也可能是因为苏彤不允许他和店里其他男人有不适当的接触，所以渐渐的，他便难以和人交心。 不想被人考察，不想被人谈话，不想被人侧目。 陈晨说的那些不愿意，或许正是秦焱这些年默默隐忍的东西。 可是事已至此，要让现在的秦焱敞开心扉，苏彤觉得她不行，她怕说道最后是她有愧。或许一开始就不隐瞒大家，现在会有更多人支持秦焱。 陈觉霖见苏彤沉默良久，表情越来越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打断她的沉思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你没法和他谈，我可以让陆希去。毕竟他们是搭档，比起你这个老板，或许陆希能让秦焱觉得公平对话，你懂的。” 苏彤：“可是要是让陆希去，秦焱是gay的事情，她就会知道。” 上一秒，苏彤还在反省自己不该逼秦焱隐瞒。而下一秒，她便开始担心陆希知道这件事。 陈觉霖叹气：“你是怕陆希受不了，还是怕秦焱不想让别人知道？” 是了，这问题其实挺奇怪的。苏彤以前总是自以为秦焱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再细想，究竟是秦焱不想让别人知道还是苏彤自己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担心的究竟是秦焱的心情，还是店里的利益，她自己的利益？ 苏彤想了很久，久到陈觉霖以为她要自闭了才开口：“好，让陆希去吧。” 让陆希去，去试一试，试过之后大约就能晓得问题的答案了。 可就在陈觉霖起身准备先去找陆希时，秦焱敲门。 这么快就自己找上门了？ 然而，秦焱却道：“不是，外头有人找你。说是疯子实验室的倪天。“ 苏彤：“哦。好，我知道了。” 秦焱说完，人并没有走。苏彤瞧见，便问：“还有事吗？” 秦焱：“没事。” 苏彤小心翼翼地擦过秦焱身前，近距离看了秦焱的眼睛，可惜什么都没有。 而后她走到小包间，果然是那个奇怪的倪天。 苏彤轻扣木门，而后戴上笑容：“倪总，您可终于来了。叫我好等。” 倪天今日穿的休闲，看上去没有那日在餐厅里那么古怪。但是当他看着苏彤眯起眼睛一笑，呵，确实还是那个倪天：“老板娘每天都在等我吗？哇，我好荣幸啊！可是，咱们离得又不远，老板娘这么想我的话为什么不亲自来看我呢？” 苏彤： 苏彤笑而不语地坐下来，这才发现倪天面前有好几杯咖啡。 苏彤：“倪总等很久了吗？都喝了这么多杯？” 虽然杯子数量多，但每一杯也都剩下很多。所以倪天是把红的咖啡都尝了一遍？ 倪天：“老板娘，你们店里的咖啡师不行啊。这咖啡不够纯，加了那么多奶和糖。” “啊，是啊。我们店里的咖啡就是加糖加奶的。”苏彤按了按室内铃把陈觉霖叫来，“给倪总来杯曼特宁。” 曼特宁是苏彤店里大部分混合咖啡产品的基础。也是苏彤店里唯一能做清咖的品种。当然，这杯清咖不在菜单上。 可谁知这份隐藏产品却被倪天嫌弃了：“曼特宁啊？曼特宁就算了。清咖还是蓝山好喝。” 苏彤：“那倪总还想吃点别的吗？” 倪天听言，忽然大笑，而后道：“我是很想都来一份，可惜啊，没那个肚量。” 苏彤：“我们有试吃。” 倪天：“哦？老板娘不怕我学了去？” 苏彤：“公开售卖，你要倪总愿意付钱就行。” 倪天：“愿意！当然愿意！只要减掉那两千万就好。” 哼，果然是为了这个。既知来意，苏彤便打算今日彻底断了倪天的念头。她挥挥手让想留下的陈觉霖和厨房说一声：“做一份大荟萃来。倪总，边吃边说吧。” 陈觉霖不甘心也不放心的离开。门关上的瞬间，苏彤收起了笑脸：“倪总，昌五路上那么多店，您为何偏偏看中红？” 倪天听问，突然手托腮，深情款款地看着苏彤：“因为苏老板啊！我的人没和你说过吗？我看中的不是红，是苏老板你。” “我？”我谢谢你，“倪总看中我什么？” 苏彤如此不自知，倪天大为可惜：“苏老板您不知道自己在餐饮行业是什么形象吗？传奇啊！” 苏彤：“呵呵呵呵呵呵呵，这我还真没注意过。什么传奇故事？赶走‘ran’？霸榜三年？还是各种八卦？” “哇，老板娘还有这么多故事啊！”倪天有猛地收起夸张的表情，道，“我只知道，你凭一己之力让pl旗下最红的‘ran’退出昌五路，至今都进不来。” 这时，点心荟萃上桌。苏彤再次被陈觉霖赶走。她给了倪天一块小蛋糕，是很多年前，苏彤还和王均然在一起时推得一款。按理说，当时那些产品都被pl买下了，苏彤做就有点模仿的意思。可是西点行业的版权意识向来不高，不管多创新，一旦发布就会有各种模仿。苏彤在这行混久了也就无所谓别人说她学谁，反而还能借随大流之理怀旧一把。 怀旧一把，多心酸啊。明明是自己推的这波潮流，最后去成了随大流的那个人。 思及此，苏彤的语气不免更加强硬：“倪总，我觉得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不是我把ran赶走，更不是我让他们进不来。一来我没这个能力和pl这样的大集团较量，二来他们也不会怕我。我们这样的私营店不过是小本生意，犯不着。” 倪天：“既然你犯不着，他们又不怕，那为什么pl没有入住昌五路，反而是轮到我们aa？” 为什么？苏彤也想过为什么？当年王均然和那个女人这么打击她，虽说苏彤也是硬抗，可是论持久战，她必然输。所以什么一年，ran就退出了？ “可能是因为感情吧。”除此以外，苏彤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毕竟是好几年的感情，多少留点情分，不要太绝。” 倪天咬了一口那块如儿童画一般的糖霜曲奇，而后道：“绝？我听说的可是老板娘您当时大肆宣传王均然抛弃你的故事才让他在昌五路混不下去的。“ 哦，这个啊。苏彤没有宣传过，红的其他人更没有宣传过。要怪就怪那个女人一开始出招太狠，叫了这么多混混搞事情，自然人尽皆知了，何须谁宣传？ 倪天：“啊，往事就不要提了。但是老板娘您不想和王均然正大光明竞争一次吗？如果红和aa联手，我们能保证至少一年之内只推红这个品牌。到时候，红和ran，就能开展一次世纪较量。” 苏彤低笑：“倪总，您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斗志昂扬。可是贵司想和pl竞争，有的是办法，实在用不着花钱买我的红，更没必要花收购一家店的钱把我纳入麾下。” 倪天听言，仰天长叹，而后一脸忧愁道：“是啊，我们是可以自己推一个新品牌。但是，这样出来的品牌，它没有故事啊！没有故事的品牌就是没有灵魂啊！没有灵魂就没有情怀！谁会为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情怀的东西买单？” 哦，是啊。现在有很多行业的竞争者都是靠故事站稳脚跟的。就拿西点来说好了，不管样子怎么变，还不都是糖水蛋粉油，吃多了还不健康。可是如果给这些东西加点故事，不管是加在外貌上还是内涵上，甚至是销售形式上，只要有故事，或者说能让人说出点故事来，那大家就会蜂拥而至。 可是，这是aa的故事，不关苏彤的事：“aa人才济济，难道连编故事的人都没有？” 倪天再吃一口草莓司康饼：“有，可是编出来的故事缺了点真情实感。就好像苏老板这个司康饼我听说，红以前是不卖司康饼的。后来做，是因为您男朋友的妹妹喜欢？” 男朋友的妹妹调查的还真仔细。苏彤慢慢勾起嘴角：“这也能写个故事出来？” 倪天大手一挥：“当然！巧克力还能扯出一段动人心扉的爱情故事。司康饼怎么不行？” 苏彤：“那万一我们分手了呢？” 哦不，这个故事根本就是假的，是苏彤和沈默书装出来骗人的。 倪天：“哦，也是。那你姐姐的这期视频做的榴莲千层，我看弹幕说是在祭奠逝去的婚姻，这总没什么变数了吧？” 苏彤：“倪总，逝去的婚姻，有什么好祭奠的？想起来都是不愉快的事情，连坟都不会想上，祭奠什么呀！别听弹幕瞎扯。” 倪天说什么，苏彤怼什么。不愿意的意思非常明显。倪天大概也是觉得再这么谈下去没意思，于是一口气喝完那些冷咖啡：“啊呀，我们呢其实就想收购一点好的故事，也顺便给苏老板解套。毕竟今年生意不好做，你又刚刚装修扩张，这几年挣的钱全搭进去了吧？我听说，你们的主厨路东就一直抱怨这个，说是想炒股被套牢。” “套牢只是一时的。”正大光明地在她面前搬出路东，苏彤不能忍，“更何况，把红卖给aa，何尝不是另一种套牢？倪总，我们自己开店的求得不是大富大贵，社会地位，只是想在温饱至上再留份相对的自由。更何况，昌五路上，还有那么多店没有投入aa旗下，您何必针对我们一家？“ 倪天耸耸肩：“老板娘，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没有针对你们店，我只是看中了你。” 啊，是啊。可是这句话听上去就像霸道总裁非要我的意思，这剧情搁少女那儿是挺津津有味的，可搁苏彤这样的大龄女人身上，除非她有意，否则就是一变态。 苏彤：“我们隔壁的糖水，也挺火的。那傅老板也是一个小姑娘，因为跟父母移居a市，吃不到自己儿时的味道，所以长大后特地回到家乡学了手艺带回a市，给在a市的老乡带来一份慰藉，也给a市的人展现她家乡的味道。您要不去那家看看？” “哦，新记的傅嫣苒？”倪天突然吐舌，“小姑娘挺好的，就是比起你还差了一点。而且我不喜欢港式，喜欢西式。我们集团下面港式的品牌太多了，不需要加个外卖店。啊，不过苏老板都这么说了，看来今天真的没办法说服你了。” 苏彤呵呵。 这时倪天起身，似乎要走。可是起身后对着门又淡淡来了一句：“不过苏老板，你们这儿的咖啡真不怎么样？那个泡咖啡的小哥，脸还臭。啊，当然我看网评很多女孩子喜欢他，说是他泡咖啡的样子特别专注。但是如果他们知道这小哥压根不喜欢女生，她们会不会伤心啊？“ 苏彤： 倪天：“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的咖啡师？哦，你放心，绝对不是在你这里安插人的意思。毕竟，我们这样的大企业，犯不着。” “是啊，犯不着。”苏彤的笑脸就快绷不住了，她主动为倪天打开门，摆明了是要赶人，“不过，倪总您要是想安插，我也随时欢迎。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合作，对吧？只不过，我喜欢技能完善一点的人，可别给我个只会烤面包不会烤蛋糕的。” 倪天听言，愣了一下，而后眼睛眯笑，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明白。” 第七十八章 酒心巧克力的秘密 上 苏彤：“哎，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楼道墙壁上高尔基的画像配的那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我和你说，这句话真的太在理了。要么一阵猛烈，然后过了就过了。千万不要来一点停一停，再来一点再停一停，就算是金刚不坏之身也受不了这种折磨。” 陈觉霖重新进入休息室时，苏彤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她语气轻快，可是一双腿却是来回踱步。 陈觉霖听到一些稀碎的关键字，他猜，苏彤应该是和他俩都认识的那个曾在aa工作过的朋友在通电话。而电话的内容却和陈晨有关。 等苏彤挂掉电话转过身，陈觉霖看见的是一个双目隐隐发红的女人。 陈觉霖吓了一大跳，苏彤难得如此焦虑，这是怎么了？倪天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他说的可多了。”苏彤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之前让你重新查一下那几个新人，你说都没问题。可是刚才我和木哥确认过，陈晨曾经在aa旗下很多店打过零工。他有问题。” 苏彤指着电脑上朋友发来的文件。陈觉霖看了看，其中有几家他也查到过，可是a城餐饮圈就这么点大，在aa的店里打过工这很正常啊。 苏彤摇头：“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你看一下他打零工的时间点，不是在这些店刚刚被收购的时候就是在收购前。” 所以苏彤的意思，陈晨并不是刚好去那些店打工，而是被aa暗中派过去的。而派他过去干嘛？从他每家店的工作时间长短来看，大约就是去了解情况的。 苏彤的意思，陈晨就是传说中的商业间谍。当然，以陈晨的工种，他不至于窃取到什么重大机密。但是从苏彤的反应来看，他至少已经给红挖了一个坑。 陈觉霖：“倪天知道了什么？” 苏彤捂脸，生气有有点丧气道：“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火哥的取向，路东想自立门户，甚至连我的和我姐的私事都知道。是我大意了，当初看到他偏科就应该想到另一种可能。” 陈觉霖：“这和偏科又有什么关系？” 苏彤：“有关系！当然有关系！陈晨说他没学别的课程是因为人际关系。可是这个学校不行，还有别的学校！他没学根本不是因为这种理由……他是……他可能是压根没想学。他去西餐厅打工，不需要技能全面，只要有一个擅长就能被应聘上……而且，你说他来了，为什么不和安周学其他西点，反而要去秦焱那边？后厨环境封闭，没有吧台那边人多口杂，没有那么容易打听到事情……” 怀疑的种子全面爆发，苏彤陷入一种疯狂推理的状态。 陈觉霖怕她失控，急芒拉住苏彤亲拍她地肩膀：“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就算陈晨真的如你所猜是倪天派来摸底的人，可我们没做什么坏事，也不怕他，是吧！” 苏彤眉头紧皱。是的，他们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每个人都有点故事。可苏彤还是怕！怕什么？不知道。 陈觉霖感觉到苏彤的手在颤抖，他不禁握紧，担心苏彤心里的阴影爆发。 六年前，她和王均然同街叫板时，对方除了找人来闹事之外，还找过苏彤家里麻烦，使王均然的父母和苏彤一家闹得很不愉快。虽然这不是什么社会大事件，上不了热搜和头条。但是有一阵子，许多亲戚邻居提到苏彤总会说起这件事。 这让苏彤爸妈很是生气，对苏彤怨言颇多，什么成天给家里惹麻烦，什么总给别人看笑话之类的。 苏彤那时一边对着满是赤子的账本，一边面对爸妈的冷嘲热讽，甚至直言不讳让她关店她怕什么 苏彤：“我担心，倪天会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到时候就算我没做什么坏事，也给那些不相干的人造成麻烦。孽。” 苏彤的担心有理有据，微博热搜头条新闻，太多鲜活的案例摆在大家的面前。某某名人的爸爸妈妈如何如何，兄弟姐妹如何如何，朋友同学如何如何；或者是某某名人的亲朋好友说某某如何如何，街坊领居说某某如何如何。 陈觉霖能懂苏彤的担心。整个店里，除了他，谁还能深切体会因为自己的行为给无辜的家人带来孽债的那种负罪感？ 只是事已至此，他们躲不了，除了默默许愿，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让苏彤割爱？ 陈觉霖叹气，抱抱苏彤以示安慰。 “老陈”这时，袁兰忽然进来，看见两人抱在一起，顿了一下。 陈觉霖放开还沉浸在担心中的苏彤，而后起身朝外去：“怎么了？” 袁兰扫了苏彤一眼，而后道：“你刚才不是要我等陆希来了就告诉你吗？她现在来了。” 陈觉霖点点头，而后和苏彤道：“你先歇歇，别瞎想。” 袁兰：“老板娘怎么了？” 陈觉霖敷衍地说了句“没事”，可是他心里掩藏的那点慌乱也已经被苏彤的“人来疯”挖了出来。解禁在即，如果这个档口出了什么事，会不会今年去澳洲看妻女的计划又要延后了？ 不过，倪天显然不是急功近利的人。那日他被苏彤拒绝之后并没有急着再出招。 对此，沈家兄妹来了后不以为然：“小彤姐，他估计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不是真的要那我们威胁你。” 苏彤：“希望如此。” 不过他两今天来，一是来和苏彤以及苏琳菲商量洋点实验室第二次线下活动的事宜，二是奉了爸妈之命来请苏彤去聚餐。 前者，苏彤自然是感激不尽，但后者 沈默书：“要不我去回了我爸妈，就说你最近比较忙。” 沈墨旖在一旁听了这话，立马给她哥一个白眼：“拜托，你都多久没带小彤姐回去了。爸妈每天都担心你们分手。” 这么一算，距离上一次聚会确实已经过去很久。虽说苏彤和沈默书是幌子搭档，但是幌子幌子，如果没有时不时到人前晃一晃，便很难叫人信服。 苏琳菲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这样下去苏彤可能会事业爱情双失意，你看沈默书那副忧愁的表情：“彤彤，就吃个饭而已，花不了太多时间的。你就当换换思路嘛。” 沈墨旖有了支持者，自然喜上眉梢：“哎，要不菲姐你和昊昊一起去吧！正好我那个亲戚也在，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沈墨旖，你不要乱牵线。”沈默书和苏彤是被迫营业，但苏琳菲肯定不会，万一她真的和那个亲戚有什么牵扯，到时候他和苏彤真的会乱套，“昊昊晚上还要做作业。” 刘昊：“可是我也要吃饭的。” 苏琳菲原本想拒绝，但是沈墨旖抢先一步：“是啊，吃了饭才能做作业的！” 而后，她更是压低声音：“你让他们去呀，多见几个小彤姐的亲戚，这样爸妈心里也好放心一点。虽然我们理解你两都是工作狂，可是老人家就这点奔头。你要是让他们希望落空，我就惨了。” 沈默书汗颜，搞了半天是沈墨旖自己不想被催婚 几人讨论的间隙，苏彤没有插话。但是一字一句她都听进去了。苏彤想了想，如果双方家长在这个节骨眼上起疑，到时候为了恋爱结婚生出更多事，岂不是烦上加烦？ 于是，苏彤放下手中事，决定如苏琳菲所言换一换心境：“好！去吃饭吧！” 苏彤突然改变心意，沈默书始料未及。过去的路上，沈默书几次想问却都碍于苏彤心事重重不敢打扰，只能时不时安慰她：“这样不是最好吗？你也可以有点时间缓一缓，想想怎么安排。” 然而，苏彤却道：“我是想缓一缓，可是这年头资本运营向来都是要趁热打铁。倪天一天打渔十几天筛网，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等我吸上一口气后再扼住我的脖子。” 苏彤重重叹气，引得沈默书也跟着叹气：“苏彤，你就是心思太重。很多事再算计都没用，就算你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要倪天想，终归能被他抓到漏洞。与其每天胆战心惊，不如让他去。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就算不能做到万无一失至少也能见招拆招吧？” 苏彤哭笑不得：“真是承蒙你看得起我。” 不过还别说，沈默书这个思路还真是让苏彤一下子舒畅不少。万无一失三成实力七成运气，但见招拆招就是三成运气七成实力。 然而，苏彤忘了，自己今年在灵隐寺烧香时心思不诚，这三分运气打了八折。 这不，入席十五分钟，双方家长相谈甚欢，特别是苏彤还把苏琳菲母子叫来，这确实让沈家爸妈倍感安心。可是，第十六分钟时，陈觉霖打了个电话过来。苏彤原本不想接，可是手机狂震不止。这不是老陈的风格，一般有什么事他都会发微信的，打电话，还打这么久，肯定出事了。 于是苏彤佯装淡定地起身：“不好意思，我出去借个电话。” 陈觉霖：“你怎么才接电话！” 苏彤：“什么事？” 陈觉霖：“秦焱陆希找秦焱谈话后，秦焱把陈晨找出来打了一顿，现在还拖到店里了。你快点回来一趟！” 苏彤听言，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防火防盗防倪天，可是偏偏有秦焱。 第七十九章 酒心巧克力的秘密 中 苏彤：“我第一次吃酒心巧克力，是很劣质的那种。那味道简直就是勾兑酒精加糖浆。所以后来即便在高级的牌子，我也绝对不吃这个味道。怕勾起不好的记忆。” 陈觉霖亲自打电话叫她回去说明事情很严重。可是，怎么和屋里那群热聊的长辈解释？店里有急事？伙计打起来？后院着火？ 苏彤想到方才他们刚到餐厅时，沈妈妈玩笑似的说苏彤好久没有去看他们，还以为沈默书把她气跑了呢。 长辈的玩笑向来不是随便说说的。所以沈默书爸妈心里其实是有点不舒服，有点怨言的。 如果此时突然跑去和他们说要提前离场…… 沈妈妈：“啊？你这才走多久店里就出事了？什么事呀？你们店里其他人都管控不住了？饭还没吃几口呢！” 说实话，苏彤很愿意向长辈请教驭人之术或是管理学问，但秦焱的问题细节，她没法说。 这时，苏彤妈也道：“陈觉霖不在吗？在还不行？非得你回去？什么天大的事啊？” 苏彤爸：“你闯祸了？” 苏彤百口莫辩，不，是有理说不清。 好在，现场还有个人愿意帮她。 沈默书：“妈，苏彤的店正在转型期，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 儿子都这么说了，沈妈妈也不好不给面子，可是：“再亲力亲为，饭总要吃吧？” 于是沈妈妈叫来服务员要了两个打包盒，愣是给两人装了两盒子饭菜。 人家长辈做到这份上，苏彤不好回绝。 沈默书看着他爸妈积极夹菜的样子，有点汗颜：“妈，咱现在也就上了一个热菜，你打包的只有冷菜……” 沈妈妈：“微波炉热一热不就是热菜了？” 沈默书：“妈，苏彤自己开餐饮店的，不会没东西吃的。” 沈默书三番四次“阻挠”，沈妈妈有点不悦。 这时苏彤妈附和道：“彤彤店里的东西哪有这里高级！再说了，也不能天天吃西餐吧。” 说完她还丢给苏彤爸一个眼色，可惜她爸没接住。倒是一旁的苏琳菲感受到了什么，接话道：“对啊对啊。少了两个人，我们也吃不下，你们带掉点。额……伯父伯母还没去过彤彤店里吧，下次有空，干脆去彤彤店里吃，也不用特别再约，” 这时一旁的沈默书表兄的妈妈也开口了：“我们是想去的。可是默书不同意。怕我们让小苏尴尬。” 嗯，是挺尴尬的。 苏琳菲倒不觉得什么：“你们来也是对彤彤的认可，哪里会尴尬。是吧，彤彤？” “只要伯父伯母愿意，随时来。一定有位置。”苏彤嘴上这么硕，但心里并没有苏琳菲那么渴望所谓的认可。 不过，有了苏琳菲这句话，沈家爸妈脸色还真是缓和不少：“好，那我们过两天就去看看。” 沈默书：“妈！” 沈妈妈：“嗯？你看你。人家苏彤都说好了，你不愿意个什么劲？难道你在苏彤店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其实你和苏彤是假装一起的，实际上你爱的是他们店里的什么人？” 沈妈妈这一说，苏彤和沈默书瞬间愣住，而后两人紧张对视。 被……发现了？ 沈默书表情有些扭曲。苏彤张张嘴，还没来得及打圆场，沈默书就道：“妈，苏彤店里单身的除了苏彤就只剩男人了。藏什么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彤觉得沈默书说这话时有一点点生气，真的生气的语气。 然而，沈墨旖一听，立马佯装惊讶：“男人？那是要藏起来了。” 沈爸爸：“沈墨旖！别把国外那套带回来。” 沈墨旖吐吐舌头，而后嘀咕一句：“老古板，所以才说藏啊。” 苏彤听着这番辩论，原本担心自己和沈默书的假恋爱被发现的心情慢慢的变成担心秦焱。 这是沈墨旖正巧说到，还是老天爷刻意暗示什么？ 车子开在回店路上，苏彤的心情一下子又回到出来吃饭前。沈默书坐在旁边，无需转头都知道她是什么神色。 出于关心，沈默书问了一句。 然而苏彤只道：“还不就是店员之间闹得不愉快。” 这事，沈默书听说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苏彤不确定。 陈觉霖在电话里那么激动，看来事态不乐观。如果沈默书留下来帮忙…上次沈默书送她们去刘山张蜜的喜酒场，那一通闹的，已经……已经连累过他一次了。 苏彤思忖再三还是拒绝了沈默书的好意：“不过，你要是不想回去吃饭……我正好有张电影兑换券一直没用，请你看电影吧。” 沈默书噗嗤一声：“明白了，我去看个电影，回头你店里的事处理好和我说一声，咱得对对供词。” 苏彤哭笑不得。 事实证明，赶走沈默书时对的。苏彤回到店里时，门把上已经挂上closed牌子。前厅一片昏暗，和对街和隔壁的高峰期形成鲜明反差。 从后门进入，原本井然的厨房此时是一片狼藉。陈觉霖和安周，一人带一票人，一票人各站一边，把双目发红的陈晨和脸色精彩的陈晨隔开。 大家看到苏彤后，竟齐声喊了句：“老板娘！” 苏彤扫了众人一眼，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过往，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苏彤总能淡定地站出来说上一两句，然后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今天，苏彤的大脑一片空白。秦焱愤愤不平的眼神看着她，陈晨毫无求生欲的表情看着她，安周和陈觉霖无奈摇头的看着她，还有路东以及其他人震惊又不解好的看着她。 这场面，似乎不是叫她来解决问题，更像是兴师问罪。 最后苏彤深吸一口气道：“为什么打架？” 秦焱听言，一下子站起身，把围裙狠狠砸在地上：“为什么？你让陆希和我谈话！让老陈和我谈话！搞得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做了什么事把人赶走。我凭什么背这个锅？你问他，你问问他，在我们这边几个月，干了多少挑拨离间的事？我把他赶走？我看是他想让我被赶走吧！” 路东：“火哥，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啊！” 秦焱：“路东，要是今天着屎盆子扣你头上，你打不打？” 路东：“自己听听你说话的语气！你平时就不爱说话，有事没事就给人脸色看，别人难道不会误会？如果真不是你把陈晨赶走，你直接说啊！发什么脾气……” 秦焱：“你怪我不说？可你们有谁问过吗！陈晨一走，你们就背地里说是我搞事情！你现在要我直接说，怎么当初跟着一起嚼舌根时不敢直接问呢！” 眼看着两边要吵起来，陈觉霖急忙阻止：“好了别吵了！” 苏彤这才想起来，秦焱之所以一直在做咖啡，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和路东八字不合。 秦焱：“为什么不吵！苏彤你说，陈晨到底为什么走！” 陈晨离职的真正原因肯定不是因为取向。如果仅仅是因为取向，他根本不该离职，而是仅仅抱紧同类的手。 所以他只是为了酝酿今天这出窝里斗。为了让红从内部瓦解。 可是这一切都是苏彤的推测，再怎么有板有眼，都没有实质性证据。更何况，谁知道倪天只安插了陈晨这一个眼线？ 所以要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秦焱见苏彤不语，愈发焦躁：“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该怎么说…… 陈觉霖：“秦焱，你别冲动！” 秦焱：“别冲动！别冲动的结果还不是被人说闲话！连共事这么久的人都要在背后说我，冲不冲动有什么区别！” 苏彤见他那样，估计是准备豁出去了。于是她决定，还是把原因定在自己身上。 可是，不等苏彤开口，陈晨却先道：“我离职是因为我喜欢上秦焱了。” 众人：…… 陈晨：“但是……” 陈晨顶着一众热闹诧异的眼神，看向秦焱，以及秦焱身旁的周培。 苏彤预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而后赶紧道：“陈晨，你是aa派来的人吧！” 可惜，在她说这句话时，陈晨也开口了：“可是，秦焱喜欢的是周培。” 周培原本是搭着秦焱让他冷静的。然而等他听清苏彤的话，再听清陈晨的话，它的手抖了一下。 第八十章 酒心巧克力的秘密 下 苏彤：“虽然我不喜欢吃，但我们店里有卖酒心巧克力。有一年安周突然做了几个样品，我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就安排上市了。不是啦，是吃了他做的之后我才想到，不能因为我小时候选错牌子就彻底否认这个巧克力本身，反而应该给现在的大人小孩一个好吃的案例，避免重蹈覆辙。安周什么时候做这个的？某个情人节前夕吧。嗯……等下……你的意思……他当初不是想开发新品……只是单纯送我巧克力？” 周培的反应在苏彤意料之中。他看向秦焱，眼里满是震惊，可又有某种期待，希望秦焱给他一个回应，一个解释，让他安心。 然而，秦焱不敢回看。 苏彤看见秦焱逐渐握紧的拳头，在他起身的瞬间，苏彤冲过去想按住他，要他别冲动。然而男生的力气，她比不了，更何况，秦焱连安周的压制都能挣脱。 陈晨面前挡了那么多人，依然挡不住秦焱的拳头。不过比起方才的极力劝阻，现在他们更多的是主动让开，只有苏彤，陈觉霖和安周在劝架。 如果说路东脾气火，那只是炉火旺盛，让人一身汗。可秦焱火起来就是一场爆炸，让人一身伤。 秦焱边出手边大吼大叫：“你被人歧视！被人孤立！我居然还同情你！看看你做的事！真特么活该一辈子被人利用！” 陈晨原本还还手，会防御，会逃跑，可是这话一出，他像是死了一样，任凭秦焱拳脚落在他身上。 几分钟后安周终于把人拉住。秦焱双目愤愤，不停扭转身体想挣脱，直到安周说：“你要闹出人命吗！” 论一时冲动闹出人命这种事，在场的恐怕谁都比不上安周有经验。 苏彤帮着陈觉霖把陈晨拖走，她听不清安周说了什么。总之几分钟后，秦焱终于停手。 又一次，两拨人各站一边，只是这一次，看戏的一波，斗殴的一波。 从业以来，不，从生以来，苏彤就没处理过这样大的矛盾。小时候在奶奶家看爸妈吵架动手时她还小；后来在刘山和张蜜的喜酒上有警察叔叔帮忙。除了旁观就是身陷，没人教过她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没人教过她面对内斗该怎么做才能两不伤害。 此刻，苏彤感觉自己整个后脖颈都是紧绷的，扯的她脑供血不足，什么法子都想不到。 还好，还好终于有人先开这个口：“苏彤，你……先让大家下班吧。” 说话的是陆希：“大家先下班吧。” 陆希发话，路东便出声让宋励文先把大家带回宿舍。待不相干的人都走掉，后厨的空气终于通畅了一些。 苏彤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安周说：“秦焱今天住你那儿，可以吗？” 安周点点头。 苏彤：“陈晨，我们谈谈？” 苏彤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面对自己人。但是陈晨，他是外人，从头到尾都是。 只是她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因为当她带着陈晨去里间时，所有人看她的表情都是诧异的。即便不出声，苏彤都能猜到他们心里的疑问：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单独和陈晨谈？为什么不安慰秦焱？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屋里，苏彤和陈晨面对面坐着。苏彤一直没说话，沉默到陈晨都忍不下去：“彤姐，才半个月，我们又这样面多面坐着谈话了。” 休息室里的黄光灯打在电脑屏背再折射到苏彤脸上，把人映得有些惨。 苏彤听了陈晨的笑语，转过眼珠，淡淡地看着他。很久很久之后才开口：“钱也拿了，人也走了，何必再补刀？” 陈晨蹭蹭嘴角破皮，而后道：“彤姐，那不是补刀，是我原本的计划。” 苏彤：“哦，可如果秦焱没把你拖回来，你这计划不就黄了？” 陈晨笑笑：“不会。只要我离职前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被秦焱欺负的样子，你这团队就稳定不了，那我的任务就算做到九成。现在再补这一句，不过是给接盘的人起个头。“ 苏彤：“你什么意思？” 陈晨：“彤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aa派来的，想必一定也猜到aa不会只派我一个人来。特别像你这样冷漠的，什么真情实感都不相信的人，我们公司可不敢单打独斗。” 苏彤挑眉：“听你这语气，是打算告诉我接你的盘的人是谁了？” 陈晨耸肩：“抱歉，虽然我愿意告诉你，但是我不知道。我们这个岗位的同事，互不相识的。哦不，应该说，我们不是aa某个部门的，我们是个人雇佣，谁给钱就替谁办事，所以就算有同伙也互不认识。” 呵，苏彤想象了一下，倪天，不，应该是aa，还真以为自己在拍谍战剧啊？商业间谍，还互不相识。 苏彤：“何必呢？把我搞死对aa有什么好处？” 陈晨：“怎么没有？如果你手下没人，店还怎么开？” 互生猜忌，互相排斥，任她苏彤再厉害，也不过是一摊支离破碎的玻璃渣罢了。 苏彤：“那你怎么提前离职了？” 陈晨低眼：“我说过是因为秦焱。” 苏彤：“别扯了，我不信这套。” 陈晨：“现在的我有必和你扯吗？我说我喜欢秦焱是真的，因为喜欢他，所以才提前收手。” “哦，是吗！那我原本是不是应该谢谢你？”陈晨这份喜欢还真是可怕，“不过，既然你都愿意为了他收手，为何今天还要把他喜欢周培的事情公之于众？” “为何？因为我提前收手，上头不是很高兴。所以今天秦焱亲自给我机会补救，你说我要不要这么干？”陈晨笑着说完这句话，可忽然他脸色一变，阴沉道，“而且我妒忌。我也勇敢过，可是和家里出柜被赶出来，和朋友坦白被厌恶，就连上司知道后也捏着这个把柄，逼我离职，而后不得不在各个店里辗转，哄骗他人获取情报。而秦焱为什么能在你这里安然度日？甚至还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天天打闹？我不相信他在这里是真的开心，我更不信他会毫无怨言。” 所以今天陈晨撕掉了秦焱的外套？ 苏彤看着陈晨说这话时的神情，和倪天还真有点像，像个变态，像个被不如意的现实扭曲的变态。 苏彤：“所以，你是想看看秦焱会不会变得和你一样？” 陈晨：“这我就不知道了。” 苏彤： 陈晨：“我只知道，秦焱你一定留不住。而且不仅是秦焱，周培你也留不住了。” 陈晨是在挑衅。 陈晨：“不信？之前周培和我说，红的酒心巧克力秦焱也会做，而且做的比安周还要好吃。彤姐，你吃过秦焱的酒心巧克力吗？你知道秦焱会做巧酒心克力吗？我猜除了周培，店里其他人都没吃过吧。你说周培知道秦焱对他的心思，会不会想到当初那盒打着情人节慰问单身狗的巧克力背后是什么意思？要是想到的话，他会怎么反应？他能接受秦焱的取向吗？能接受其他人对他和秦焱关系的非议吗？不过也有可能，是秦焱主动离开，毕竟你们约法三章，他不能对周培有特殊的感情。可是秦焱一走，大家的话题就从两个人转到周培一个人身上了。你说他受不受得了？” 受不受得了苏彤听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帮她把后续发展分析的这么全面，瞬时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怪不得倪天会选陈晨做这个岗位，这嘴皮子动起来，苏彤都挑不出刺。 所以她现在有些后悔刚才拉住秦焱。这样的人，就该进一进医院。 第八十一章 帮与不帮 苏彤：“我真的很不相信人？没有吧！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没有谁必须帮你挺你的。那句台词怎么说来着？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爸妈帮我之前都要计较回报，我又怎么能一心认为出了事这些人必须站我这边？别对他人有太高的期待，最后伤心的还是你自己。” 这世上有两种人不适合多言：话太绝的和话太毒的。 苏彤自认她偏向前者，而陈晨就是后者。一句话，给一群人下了毒，无解之毒。而且什么时候发作，谁都不知道。 所以苏彤不想再和他扯下去，以免加速毒发。 把陈晨送出来时，秦焱和安周还呆在店里，见到苏彤，秦焱满脸期待。 可是苏彤无法回应他的期待，只是偏过视线先叫安周把人送出去，而后才道：“你进来下。” 和陈晨的平静不同，秦焱一进屋就炸：“怎么说？他怎么说？” 怎么说？他说了很多。可是哪些能告诉秦焱，哪些不该告诉他？ 苏彤斟酌了一下：“他承认他有挑拨离间。” 秦焱：“我x！我就知道！这个混蛋！md!等下，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苏彤：“不然呢？” 秦焱：“不然呢？他难道不该解释……应该……” “应该怎么样？”如果秦焱这个应该说得好，苏彤很愿意按他说的做，可是，“我不在乎他应该怎样，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应该不应该。我只知道他……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那些关于你的话……” 我喜欢秦焱，可是秦焱喜欢周培。 这句话出来后，谁还会管陈晨怎样？他们只会关注你秦焱，他周培，你俩之间怎样。然后捕风捉影，过度想象，什么都有可能。 陈晨是个把灵魂尊严抛弃的人，他的喜欢，或许真实或许直白，可更多的是低廉是肮脏。但是秦焱不一样，他的喜欢很强烈却也很单纯。 这样的感情是不适合放在现实这个把人往黑里照的镁光灯下的。 陈觉霖问过苏彤：“你觉得秦焱这样呆在店里，每天上班泡咖啡，下班回宿舍，偶尔和大家出去浪一浪，生活何其单调无趣，他靠什么在支撑？梦想吗？” 苏彤听问时还答不上来。可是方才陈晨把秦焱的秘密公之于众时，看到秦焱对那句话避而不谈时，苏彤知道了，那第二顿拳头是在掩饰他的害怕，害怕那个暗中支撑他的一点小幸福被摧毁。 秦焱很害怕，他或许不怕自己的取向被曝光，可他很怕周培从此之后就开始厌恶他。 谁说的最美是暗恋？若有人真的这么认为，那他大概是个悲观主义者。 苏彤见过的暗恋都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最后这份感情大多沦为深夜里慰籍心灵的自娱自乐。 致郁之美，人艰不拆。 这不，秦焱被逼面对这个问题后，他便再没说过话。 苏彤：“周培一定不会喜欢你，你也明白，性别壁没那么容易打破。” 依然沉默。 苏彤：“可是如果你愿意，或者说，你想留下来，我去说服他们。” “什么？”秦焱终于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彤，“你说什么？” 苏彤：“我说，如果你想留下来想我去说服他们，我就去让他们闭嘴。” 苏彤会这么说，不是同情秦焱，毕竟她不反对，但也不是支持者。她只是不想让陈晨得逞，她不想让真正邪恶的人得逞。 秦焱出来后，大家诧异地发现他特别安静，不是沉默的安静，而是情绪很静。 苏彤让安周先和他回去，而后让陈觉霖回宿舍稳一稳。 最后趁路东收拾后厨时求助陆希。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以为秦焱只是和你一样，钢铁直，不懂爱情。没想到……他完全不直……”陆希似乎已经消化完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甚至开起玩笑，“也是，就算是弯，如果无限放大，还不都是一段段直线组成的。” 苏彤：…… 陆希：“你要我说服路大师？” 苏彤点头：“你老公的性子你最清楚。帮我说服他，中医院主任那儿的事，我帮你。” 陆希思量思量，觉得还是自己赚了：“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做好准备，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 苏彤：“我知道，主流观点排异性很强。不过，你也做好准备，路大师要是知道你刻意避孕，他八成也会炸。” 陆希耸耸肩：“他还能把我炸死不成？到时候孩子没了，老婆也没了，看谁可怜。” 苏彤：…… 有时想想，整个店里最酷最绝的不是她，而是陆希，酷到骨子里，绝到连自己都不放过。 回家路上，安周给苏彤发来信息：我们到家了，秦焱情绪有点低落。 苏彤：哦，你就用男人的方式安慰安慰他吧。 苏彤：我说的男人的方式就是类似……抽烟喝酒，不许划拳。 安周：哦。 拿钥匙打开门，苏彤想着如何与苏琳菲说，可谁知一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默书。 沈默书？ 苏彤：“你怎么在……” 这时，苏琳菲从卫生间出来：“彤彤，你回来啦？店里什么事啊？解决了吗？你怎么让沈默书先回来了？也不给人家钥匙。” 噢，对了。苏彤要和沈默书对供词呢！ 苏彤：“啊，对了！我忘记了！呵呵呵呵……” 苏琳菲摇摇头：“哎，你看你最近都忙失忆了。我……那你回来了，我就先回房啦。你们慢聊。” 苏琳菲速速让出客厅，苏彤看着沈默书有些纳闷，他怎么跑她家来了？ 不过来了也好，他在的话，今晚苏琳菲是没机会问她问题了。 苏琳菲房门一关，苏彤连忙问：“你没去看电影？” 沈默书：“看了。看完了没事做，所以就回你店那边。可是我看你们牌子挂出来，灯也关了，所以以为你回家了。可过来一看才发现你没回家。最后就去你家那边的夜宵摊吃了点豆花。” 苏彤顺言想象了一下，感叹道：“你好惨！” 沈默书低笑：“有人等总比早早回家无所事事幸福。” 这话说的，苏彤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差点以为爱上我了！” 苏彤不领情，沈默书却嘴角上扬：“我要是早回去，沈墨旖肯定烦。还不如在你这里兜一圈。顺便，把盒饭给你……你吃了吗？” 这么一说，还真没吃。 沈默书拍拍她：“你歇着吧，我给你热一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下班回家有热饭菜，有热水澡。 闹了一晚上，此刻苏彤捧着在他俩嫌弃中诞生的盒饭，忽然觉得很幸福。比起一小时前的境遇，现在太幸福了。 幸福过后，沈默书开始关心她的店员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奇怪，人一吃饭就容易开口。苏彤隐去了秦焱取向这事，编了个类似效果的理由，把整件事告诉沈默书。 本以为沈默书会帮她想想明日如何去劝服其他人，可谁知，沈默书却道：“这样的情况，要么分调两个部门。但是这对于你们这样的自营店来说不可能。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该辞退一个，或者让那位秦焱主动辞职。” 苏彤很诧异，她以为沈默书会开明一点：“为什么？秦焱也没做错什么啊。” 沈默书：“有些事有些人本身没错，可是当他处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那他就是错的。就算你让其他人闭嘴了，可是他们心里还是会有想法。甚至会从对秦焱有想法发展成对你也有意见。” “对我有意见……就算没有这事，他们也会在其他事情上对我有意见。”这太正常了，不管关系多紧密，紧密如亲人爱人都会心存意见，更何况老板和员工，“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今天因为陈晨的奸计而轻易放弃秦焱，那以后别人这么对我的话，谁又会帮我呢？” 沈默书听言，沉默了一阵。等苏彤把饭吃完后，他压低声音问：“苏彤……你是不是还想趁此机会看一看大家的反应，看看有没有疑似第二个商业间谍？” 这……说实话，苏彤一开始没想。但是沈默书这么一问，倒是给了她一点灵感，明日发言稿的灵感。 沈默书：“你要是真这么想，我也不好给意见了。这方面……我也没经验。” 可以了，可以了，朋友做到这份上挺好的了：“没经验说明你幸运，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能别遇上就别遇上。”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讲了讲怎么和双方父母交代今晚的事，沈默书便准备离开。 苏彤：“姐，沈默书要走了。我……谁啊！” 苏彤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陆希。 而苏琳菲听言出屋，见状便替苏彤送人下楼。 反正沈默书也只是没事晃过来，并不是专程为了苏彤，谁送都一样。 等二人走后，苏彤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陆希和她汇报了一下她给路东做思想工作的成果：“反正他已经松动了，不过要让他完全站秦焱这边，还得看你俩明天怎么说话了。” 苏彤：“陆希，谢了。” 陆希：“路东ok的话，后厨那几个一定没问题。不过，陈觉霖那边……主要矛盾还是在那几个服务员那里。” 确实。 后厨的人再如何，一旦开工，就和秦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什么冲突。但是陈觉霖手下的人…… 陆希：“苏彤，包年年和赵鑫我不清楚，但是袁兰，你要多关注一下。她有多……传统……你是知道的。” 啊，是啊。袁兰这样打不还手的妇女，秦焱的取向在她眼里大概就是个病。回想方才袁兰听到陈晨的话的表情，震惊程度大概不亚于周培。 苏彤：“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趁着苏琳菲还没回来，苏彤握紧手机回到自己房里，开始思考明天该怎么进行她的演讲。 第八十二章 各抒己见 上 苏彤：“员工和老板，就好像媳妇和婆婆，天生有利益冲突。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老板这个身份，婆婆这个身份，才有冲突。而是你跟的这个人原本就有问题，才产生了冲突。” 秦焱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自己的取向，当然他没提周培。毕竟美好的只是“喜欢”二字，一旦有了具体的对象，具体的行为，那就不一定了。 秦焱说完这番自白后，苏彤便开始了单独面谈。 大家以为她一定会先叫路东，可谁知苏彤第一个选的是包年年。包年年是这群男生里唯一的女生。啊，当然，苏彤，袁兰和陆希也是女的，只是在那群男人眼里，她们几个几乎等同于汉子。 面对苏彤的提问，包年年并没有想很久，她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似的道：“我是挺意外的。火哥平时样子挺凶的，好多女客人都觉得他超级man。所以我以为他是钢铁直男癌。” 包年年的想法和陆希不谋而合，一句钢铁直男癌，苏彤不晓得秦焱听了是该高兴好呢还是该沮丧。 包年年：“不过，我觉得火哥是个好人。他脾气是不太好，刚入职时我也觉得他有点目中无人，特别是培训的时候，我们问他讨咖啡喝，他却只给白开水。可是后来我正式上岗，火哥每次给我饮料时都会说一句：是穿xx衣服的那桌，因为我老是送错桌子。而且我看到很多次他帮王师傅处理垃圾，还会帮忙打扫自己管辖区以外的地方。现在一想，其实那些事情都是周大哥的职责，火哥是默默帮他做了。“ 原来如此，秦焱说他从未和陈晨说过他对周培的心思。陈觉霖也说他是自己看出来的。原来，就是这么看出来的呀。 苏彤：“所以，你不反对秦焱继续留下来？” 包年年点头：“我不反对。想想火哥这个情况，其实放在异性恋身上也是一样的。如果有个男同事喜欢我被曝光，难道他就该被开除？或者我要是喜欢上周大哥，我就不配在这里工作了？” 这姑娘，逻辑满分。 苏彤：“好的，我了解了。你先去忙吧。” 包年年出去后，苏彤又叫来了赵鑫。赵鑫，一个存在感非常低的员工。陈觉霖说，很多客人来了几次都不记得他。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是苏彤此刻的首要怀疑对象。但是对于秦焱一事，赵鑫的态度出奇的平静：“老板娘，其实这事和我关系不大。火哥火哥基本不和我同班，就算偶尔一起上班，大家各司其职。“ 苏彤：“赵鑫，你这样说不怕我们觉得你工作参与感不够吗？” 赵鑫耸耸肩：“老板娘，我做事没出过岔子吧？我就是个端盘子的，难道我们店要走管家式服务吗？我觉得现在很多客人其实更喜欢保持距离。” 苏彤： 赵鑫：“而且，说实话，我每天下了班还要兼职写，没空管这么多。” 苏彤：？？？ 赵鑫：“老板娘？老板娘要是没别的问题，我出去工作啦。” 苏彤：“好的，你去吧帮我叫一下楚铭。” 楚铭和张伟进来后，那对秦焱的意见可就多了。矛盾主要发生在宿舍里。楚铭和张伟闹腾，但是秦焱对他们态度冷淡。一来二去，两人觉得秦焱看不起他们。特别是有一次员工餐时，楚铭和张伟开玩笑地让秦焱给他们来杯酒水单上最贵的拉花，结果秦焱直接拒绝，甚至说：“要喝花钱买。” 然后就结下梁子了。 对此，苏彤很无语。秦焱的态度是差了点，但是他两这大爷装得 但是楚铭和张伟却说：“路大师说，可以叫秦焱做的呀。我们也确实见秦焱给他做过。” 苏彤：“路东是老板，和我一样，他和秦焱的咖啡花的是自己的钱，能一样吗？那下次，我也给你做个蛋糕来，好不好？还是让路大师给你整一块战斧？” 楚铭和张伟，苏彤是交给路东全权带领的。没想到，带出来这么个风格。 两人各自被怼后，也无意和苏彤探讨他们对秦焱的真实想法：“您是老板，你说啥就啥呗。” 好吧，看来他两确实只能靠路东收拾。 而李季和宋励文进来时都是一脸凝重：“我们不讨厌秦焱，毕竟相处久了，知道他心还是好的。只是总会感觉怪怪的。就算他搬去和安周住还是会尴尬。他看我们也会觉得尴尬的吧。不过如果周培都无所谓” 苏彤：“新员工我本来就没抱期望，可是你们两个老人，怎么一进来只顾说秦焱？“ 他两：“不是就是为了说秦焱吗？还要说啥？” “没人问问陈晨吗？”苏彤皮笑肉不笑地凑近，“陈晨，现在这番混乱都是拜他所赐，怎么都没人提他？离职的人不配拥有姓名吗？” 苏彤这么一说，两人恍然大悟：“哦，这陈晨其实是卧底？” 苏彤：“差不多吧。陈晨来我们这边就是为了打探消息，顺便摸清我们内部结构，找我们的漏洞。现在，他找到了。” 李季和宋励文想了想，忽然惊愕：“所以，老板娘的意思，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有团队凝聚力？” 这个理解，也行吧：“楚铭和张伟来的时间不长，对红的感情肯定也没有你们深厚。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尽快让他们” 老员工和新员工的差别就在于有些话不需要明说他们就能理解。 好了，接下去是老王。 老王是陈觉霖招的后勤，说的直白些就是打杂的。苏彤原本以为他一个七零年代人会恨保守，可谁想根本就是个扫地僧啊：“老板娘，秦焱得帮我收拾垃圾呢。现在要搞分类，周培那小资做派，搞不定这种脏活累活的。再说了，只要不是我儿子，爱谁谁。对吧。” 苏彤：“王叔，您想的真开。” “嘿嘿。”老王被夸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要是保守啊，哪会愿意给女老板打工？是吧？” 老王这么说，苏彤忽然理解为何陆希和包年年在这件事上会如此宽容。她们不像赵鑫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作为承受更多社会偏见的女性对同样饱受争议的秦焱这样的人产生了某种同理心。 那袁兰呢？ “老板娘，我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什么看法。我肯定不赞成。”袁兰就不是，她没有包年年那样年轻开放，更没有陆希那般勇于反抗，“这男生喜欢男生，确实不正常。万一周培被他带跑偏了难道要我们看着两个男人一起？” 苏彤：“可是现在周培不会喜欢秦焱的。” 袁兰：“那也很奇怪啊。周培家里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同意吧？” “袁兰，秦焱要是不在，你这边也会忙一些的。”固有的想法一时半刻难以改变，苏彤想，或许她可以试着从秦焱在店的好处来获得袁兰的认同感。 可惜，苏彤一时忘记了，袁兰能对暴力的公公百般忍耐，就说明她不是个容易劝服的人：“我忙一点没关系，但是怎么说我今天看到秦焱，感觉就和以前不一样了。特别是他要是和周培有什么接触的话，我肯定会盯着看的。老板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彤：“我明白。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 袁兰：“老板娘，既然你也曾这样觉得，那你就是知道我们可能会接受也可能不太接受嘛。我不是说觉得秦焱是坏人，只是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舒舒服服地和一个这样的人一起共事。我要是回去和我老公一说，他肯定也会觉得我们店不正经的。” 可能接受，也可能不接受。 袁兰：“如果你一定要留下秦焱，那我能不能不和他同班？” 苏彤不能拒接袁兰的不同意见，但是为了表达她的态度，只好点头答应重新排班。 好了，现在大部分的想法都问过了。乍一看，似乎没人有卧底的嫌疑。那么，剩下来就是劝服难搞的路东和当事人周培。等搞定这两个人，看看谁会出手打破苏彤重新建立的稳定？ 第八十三章 各抒己见 下 苏彤：“我觉得谈钱不伤感情。一般进入谈钱状态时，要么你俩已经没什么感情可言，要么你们已经紧密到可以共享铜臭的乐趣。典型的例子就是结婚时和离婚时。” 周培坐在苏彤面前的第五分钟依然是无言以对的状态。 苏彤知道他在纠结，她也很庆幸周培在纠结，至少纠结代表他有往好的方向想，至少秦焱还有好处值得别人权衡。 陈觉霖说，他昨天和大部分都谈过，唯独没有找周培。 陈觉霖：“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给他一点时间自己想想。这一上来就找他谈话，未免有点强迫的意思。咱们已经强迫了一个秦焱，周培就别再强迫他了。” 苏彤当然不想强迫他，可是苏彤和他分析了一番后，周培只有沉默。没有反驳也没有接受。他再沉默下去，苏彤反倒觉得他这是无声的抗议。 苏彤：“周培，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嘛？” 周培摇摇头。 苏彤：“那秦焱继续留在这边工作，你没意见？” 周培撇撇嘴：“我有意见，可是我的意见不顶用。” 这孩子：“周培” “老板娘，道理我都懂。”周培终于开口，却阻止了苏彤第二波长篇大论，“可是，懂归懂，做归做，愿意归愿意。” 苏彤准备了一晚上其实主要是为了说服周培。毕竟其他人，她都能用一句“周培都没意见，你有什么意见”顶回去。 可是周培不让苏彤说：“彤姐，你的口才我领教过，只要你想，肯定能说到我无力反抗。” “周培。”什么叫无力反抗？又不是打人，“我要的不是你无力反抗，我是希望互相之间心服口服。” 周培：“彤姐，心服口服那都是没办法才说心服口服。人活一口气，要不是毫无反扑的可能，谁会真的服气。你说我一直男，他一个一个哎呦，反正，如果今天是安哥说喜欢你，你什么想法？” 好家伙，这例子举得真精准。 周培：“你肯定会想疏远他吧？希望他死心吧？可是想想他也没做什么，你又不好伤人吧？再可是，你一疏远他，万一他敏感，不就是会伤心的嘛？反正，不管我怎么对待秦焱，都会很尴尬。假装没事，我做不到；故意走近，我也做不到；刻意回避嘛，我是很想刻意回避，但是我一回避，别人再一侧目，我怕秦焱心里不舒服。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彤明白，她不要太明白。可是她的明白放到秦焱和周培这里又不怎么明白了。 因为回想安周搬到苏彤家楼下后，他的靠近，似乎并没有导致苏彤一开始担心的后果。 反而……说真的，反而有时让苏彤觉得：还好有个人在附近。 此时，再看周培纠结的表情，苏彤恍然发现自己误会了。 她本想晓之以情来让他们看清利益趋势。可是这件事对周培来说，仅仅是情，不牵扯任何其他利益。 他无意衡量自己的名利得失，没有纠结秦焱在与不在的对他有什么好处坏处，他考量的只是双方的心情，是这个问题最根本的症结所在。 这么一看，安周的喜欢，苏彤从未正视过。她想的从头到尾都是利益，人情利益，财名利益。 只是名利得失来去快，人心得失难复原。 似乎大家总是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来回避心灵上的满溢或缺口 大概是因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舒服了。秦焱走或者不走，你俩都不会舒服的。可是我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你不要那么快下定论，我知道这件事给你很大冲击，也给其他人很大冲击。冲击下做的决定是本能，本能却不一定正确。我们就尝试一下，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就像现在安周和她的距离，苏彤已不再会慌张。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它还未曝光。 苏彤说完这些，周培又开始长久的沉默。她知道，其实周培没有被说服，近期都不会。他只是碍于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尊卑，不知如何回答。 苏彤不介意有人因此说她是个坏老板，反正每个人的目标不尽相同，她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而路东呢？ 路东：“我们不是谈秦焱和周培？” 苏彤摇摇头：“我和那些小朋友谈秦焱和周培，可是和你谈这个就没意义了。” 路东没有料到：“那我们说什么？” 苏彤：“说陈晨。” 路东疑惑。 苏彤：“陆希已经和你说过陈晨来我们这里是为了挑拨离间。当然，我承认我们的团队是有问题。但这世上没有完全的铜墙铁壁，既然陈晨挑开了，我就当查漏补缺，把它给补了。” 路东：“我觉得这事情挺简单的。陈晨搞这么多，无非是要买我们。其实咱不一定需要讨论该如何处理秦焱的问题，你就把这事隔着，然后把店卖了。卖了，这些人的来去就和你无关了，你谁都不用得罪。” 是，是可以这样。但就算苏彤想卖，她也不会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 苏彤：“不是谁都不得罪，而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路大师叹了一气又一气，半响才道：“苏彤，你究竟为什么不愿意卖店？我们现在的困境，不一定要靠强迫秦焱和周培呆在一起或不呆一起来解决。只要你愿意卖店，大家各自拿钱各自离开，皆大欢喜啊。” 苏彤：“然后呢？让他们都失业？” 路东：“不一定回失业啊？只要他们技术过硬，aa不会辞退他们。” 路东这话没错，但苏彤和陆希沉默了。 路东反应过来后也知道自己这话点到点子上了：“好吧好吧，他们技术不过硬。” 苏彤：“不是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aa为什么这么想收购我们？ a市一带，西式餐饮做的最好的是pl。单一产品线，西点店就卖西点，沙拉就卖沙拉，饮料就是饮料。 而aa，他们是完整产品线。所以长久以来，aa的店都是正规西餐厅，只是每一家店主题不同，牛排馆，意面馆，海鲜馆 你可以想象一下，单一产品它是没有价位限制的。低端的你可以来一家社区西点，中端的可以卖潮流西点，更可以做王均然现在负责的高端西点。 但aa的餐厅就不行了。因为正规所以它注定是走中高端。就像疯子实验室，虽然分子概念本来就贵，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它是n道式。 但是如果aa屈尊降贵去做快餐式餐厅，它又拼不过sk的连锁店。 你再想想我们店是什么路线？家庭西式餐饮店。或者我这么说。aa以前只卖lv，现在它还想卖coach了。我们就是那个coach，有包有衣服有鞋子有饰品，有历史故事，有一定基础消费群体，还是完整产品线，和他们不谋而合。” 路东似懂非懂：“所以呢？” 苏彤：“所以？好，我们不谈别人，就谈我们三。老陈是要去澳洲的，他无所谓。但是你，一旦我卖掉店，你除了拿到一笔钱，就是什么都没了。他们可以留下我，就像上校老爷爷那样做个品牌形象。 但是剩下的，从营销到落实，你都别想插手。当然，你也可以拿了钱另起炉灶。但是初期，你很难摆脱红的影子。 一旦谁嘴贱说你模仿红。你心里什么滋味？况且，他们的手段你也见识了，为了压价打击我们团队，我可不保证倒时嘴贱的不是他们。” 周培在乎的是心，所以谈感情；路东在意的是钱，所以谈利益。 关于卖店的事情，苏彤其实说过很多次。只是这一次，她说的最直白。 苏彤：“如今市场的情况，只有保证红的市值，就算到时候真的要卖掉它，那我们也可以跟更多资本谈，不一定只有aa。这样价涨价空间大，能争取的有利条件也更多。” 话说到这份上，路东终于理解苏彤的意思。 其实苏彤原本想说因为倪天品行不好所以不卖，但是她怕路东反驳她：品行不能当饭吃，只要条件好就可以了。又怕路东想到之前苏彤拒了pl的事，认为她是带了太多私人感情。 见路东已经走向苏彤这边，陆希补了一句：“最主要的是店在自己手里，我们也自由点。不然就算高价卖出去，不管是留在大企业还是再开一家新店，都很麻烦。今年这个市场，不合适冒险。” 路东被左右夹击，想了一会儿道：“好吧好吧，那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路东能听她的，这接下去的就简单多了。 第八十四章 防备，利用，帮助 苏彤：“很正常，我不难过。知心好友本来就是不多的，不然怎么人人都求呢？大部分朋友只要能做到不坑害不伤害就可以了。就像你家那么多亲戚，见面时客客气气，逢年过节慰问慰问，大多时候都是不怎么来往的。而且继续深交，我保证很多人你深交之后，就想绝交了。” 苏彤要路东做的就是什么都别做。 面谈一事，苏彤从头到尾都没有叫上陈觉霖，除了不想让别人因为老陈在场不好说话，也是不想让老陈发现苏彤面谈时特意给路东下的套。 就像苏彤和宋励文与李季说的，秦焱这件事最主要的不是秦焱也不是周培，而是陈晨，是那个对红虎视眈眈的aa。可是，作为老人，作为老板，路东所有的心思都在秦焱身上。这不对，非常不对。他甚至还和苏彤说干脆把店卖给aa，大家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个屁！ 路东想卖掉红，苏彤很理解。 早在pl要收购红的时候，苏彤就替路东算过这笔账。 按pl出的价格，他税后能有三四百万进账，这点钱加上路东那几年分红所得，扣掉一般家庭夫妻消费，还有最初几年他们家两个病号的花费，路东和陆希大概可以有六七百万资金。如果卖掉他们的老房子再进四百多万，就有一千多万。这足够在相对中心的区域买小区环境好一点的百平电梯房。一套流程走下来，再去掉装修，还能剩两三百万。两三百万，陆希调理身体顺利的话，怀孕生子等一系列开销，差不多了。等孩子大些，上学什么的靠每年分红流转也就够了。 可是当时陆希身体调理的并不是很顺利。其中真相，路东并不晓得。 陆希的长子去世之后，她的心情一直不好，甚至和路东吵了一架，死活不肯再怀。 路东和苏彤说：“我就是觉得那几年太压抑了，生病死亡，这些事一直围绕我两，太压抑了。如果重新再生个孩子，那也是新的希望啊。” 但是陆希的想法：“小哥哥的病是基因问题。基因问题你明白吗？虽然是突变导致的，但谁知道下一个还会不会突变？苏彤，你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姐姐的守护者》吗？为了给姐姐治病，生个妹妹出来供血供器官。最后呢？姐姐受不了这种非正常的生活，这种根本不可能变正常的生活，所以要妹妹拒绝再帮她自己求死。你知道小哥哥有一次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他看电视剧里说’只有正真的勇者才敢面对生死问题‘，所以他是勇敢的人。他才几岁啊，连这个世界都不怎么认识，就要勇于面对生死问题，这本不该是他那个年纪该有的勇敢。所以你叫我怎么敢再生一个？再生一个病儿，苦了家长不说，孩子每天打针吃药的救他是让他受苦，不救他我又怎么可能愿意看他去死。” 苏彤没生过孩子，但是她多少明白做母亲的纠结。就像她妈妈，一面说她嫁不出去，一面又怕她嫁的不好。说白了，母亲就是怕没法给孩子好的。不说最好的，至少是一般水平的好。 所以后来，苏彤找朋友去给陆希做基因检测。从陆希的基因一路查到她祖上几代人，检测结果都很好，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很好就意味着，出问题的有可能是路东。特别是路东家长是尿毒症过世。 虽然尿毒症只有这一个，但是尿毒症源于肾衰，肾不好的人，在路东家不止这一个。 苏彤提议让路东也做一下全面的检测，可是陆希不想：“路大师的性子，你现在应该也了解一二了。要和他说可能是他基因有问题，那他估计觉得是在骂他祖宗十八代了。而且他那么敢赌，就算做出来真的有问题，只要这个问题不是百分百会发生，他肯定会想赌一把。你就想当初我们家才那么点积蓄，还有病人，他就敢因为气不过和老板辞职，自己出来单干。要不是正好碰上你和老陈，真不知道反正，别的无所谓，生孩子这事我不会陪他赌。我也不是什么要养儿防老的人，与其生了让人家遭罪，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造孽。除非，你有办法找人帮我们做一个健康婴儿出来。” 陆希说的做一个婴儿出来，就是更高级的试管。人为干预，选取父母双方健康的细胞做胚胎，说的再直白点就是人造。可是这种事，不谈花费，苏彤上哪儿去找人给他们做？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产科主任能帮的，合不合法都不一定。 所以后来，陆希就和路东说是她身体不好：“拖着呗。” 苏彤不想卖，老陈觉得钱还不够，陆希又不想让路东有更多理由催生，最后pl收购的事，苏彤就拦下了。这才是真正的原因。至于王均然和那个女人一时冲动想的幌子。 但是，那次阻拦的后遗症现在显现了。 人都是这样的，但凡想要没得到，之后也还是会变个样式去追求。就像女人买包，香奈儿买不起，但是差了一个零的mm也出了类似的款式，肯定买啊！也算是名牌呢！ 所以路东的这股“小香风”从pl刮到了aa。 pl那一次，路东没乘上。现在aa来了，估值翻了好几倍。而且，今年扩店，恰好碰到市场形势不好，利润额是未知数，分红肯定也没有，他的心怎么可能不狂动？ 但是就像周培说的，理解归理解，愿意归愿意，这不一定是统一的。 苏彤不愿意卖店，不愿意失去这份别人看着也算不上多厉害的事业。所以她再理解，也要阻止路东，不，现在应该是要防着路东了。 所以：“你不用特别做什么，以前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就当秦焱的取向，秦焱对周培的喜欢，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就当它没发生过。你不谈，就表明了你的态度，下头的人自然也会跟着你的态度做事。” 至于带话题带热度，苏彤已经明示暗示过宋励文和李季。而且，以他们两和路东的关系，他们多言几句，路东不会觉得什么。 好了，这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接下去怎么办？要怎么打破秦焱和周培之间的僵局？ 按理说，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两的班次调开，尽量减少他们的接触但是，苏彤偏偏不想。 陈觉霖听了她这个想法，警告道：“你这个很危险啊！我觉得就算你想让他们关系回暖，但也要先缓和才对吧。” 苏彤：“我知道。所以这两周把他们排开来。但是，我还是觉得要尽快找个机会让他们合作。否则留下秦焱有什么意义？” 陈觉霖摇摇头：“要么，等安周回来？两周后，安周比赛就结束了。他彻底回归，可能会带点转机吧？” 对哦！安周他们那个队伍已经进决赛了。如果拿个名次回来，也算是获得过国际大奖的人。他回来不仅能能当招牌，而且还能当挡箭牌：他和秦焱关系一向不错，如果他对秦焱的态度非常好的话，周培说不定也会改变态度。毕竟周培崇拜的人，除了陈觉霖就是安周了。 第八十五章 大V聚会 苏彤：“太辣了喝牛奶，太甜了加点酸。世间上的事没有最严重的，只有更刺激的。只要找到合适的，一事压一事，啥都不是事儿。” 安周有过前科，签证需要准备很多文件材料。 签证原本是赛队统一办理，但是安周怕他的前科曝光后给队伍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这事就落到了陈觉霖头上。 单位开证明，部门办手续，敲章签字填单面谈，这一系列东西操作下来真是特别繁琐。 安周想过放弃的。可是苏彤不让：“怎么？你是怕当年那个案子的真相被人挖出来？” 安周：…… 苏彤和陈觉霖一致觉得，秦焱能和安周哥俩好，完全是因为他俩都有段难以启齿的秘密，且糟糕程度不相上下。 单就蹲牢和同性，哪个更惹人非议？ 这个问题怕是能引战，几天几夜得不出一个定论。 苏彤：“你就安安心心去，有空和队员们一起四处晃晃。等你功成名就了，就算真的有人把你的事说出来，那也没什么。老陈帮你写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文案，广大群众最爱看。” 陈觉霖边听边皱眉：“苏彤，你到底把我当餐厅经理还是故事汇写手？” 苏彤：“both！” 陈觉霖无奈：“好了，都准备好了。面签当天，签证官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如果他不开英文你就不要开英文。understand” 安周：…… 安周：“那我不在的这两周……你们……怎么办？” 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每天的工作还是这样，只不过小网红的闺蜜聚会议题被苏彤提前了。 朱康琪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很是惊喜：“要说咱们真有缘分，正好她朋友下周场地出了点问题，现在正愁呢。你那边能可以hold住50个人吧？“ 苏彤举着电话，扫了场地一圈：“你包场的话就hold的住。” 朱康琪停顿一下：“你一个中午加下午茶不止50个人的人流量吧？包场要多少钱？” 苏彤算了算，给朱康琪报了个价。要说朱康琪辞职给小网红当经纪人，还真是强强联手。一个负责“推销”，一个负责算账。老朱掐指一算，比之前的便宜了不少。 苏彤：“当然啦，她之前定的xx的下午茶。那个价位，双人套餐就要500多。“ 朱康琪：“五百多，就环境高大上呀。吃么不好吃的。你这边性价比高一点。” “那也要看你们那个朋友愿不愿意来。”苏彤一边和朱康琪通电话一边已经把那个网红的资料搜了一圈，“我看她之前的vlog都是去外滩的，到我们这边恐怕是屈尊降贵了。” 朱康琪电话那头传来小网红的声音，似乎是还没睡醒，支支吾吾说了一堆后，朱康琪回言：“行的，我老婆去说服她。” 于是，那个周六，红办了一场热透a市网红圈的网红聚会。 要说小网红这一年的发展还真是突飞猛进，她那个朋友请来的几个朋友，还都是上过电视的专业造型师，什么留法归来，留日归来的，有些甚至是知名杂志的服装编辑，和明星合作。 看着这一群人，苏彤和陈觉霖嘀咕道：“还好这次布置都是用的高级货，不然要被人鄙视了。“ 陈觉霖原本对苏彤突然提前网红聚会有点不满，但是现在亲眼看着店里的聚光灯，专业摄像摄影，甚至白墙上的ppt，陈觉霖觉得他们作为场地提供方还是闭嘴为好。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次聚会办的值得。比如，沈默书。 原本苏彤不打算邀请沈默书，但是小网红的朋友对陈觉霖的场地布置方案，以及苏彤的西点教学方案都不是太满意。无奈之下，苏彤想到沈墨旖是学设计的，说不定能给点意见。 有些事啊，不服不行。苏彤自认为自己的食物摄影还算好看，可是偏偏就是入不了别人的眼。然而沈墨旖来了之后，只是在她原有基础上加了一点装饰元素，主角压根没换，就立马被人家认同了。莫非真的是：没有留过洋的西厨就不是真正的西厨？ 不过还好，这次网红聚会的重点是推衣服，并不是推食物。而且这次出了几款秋季款，稍甜的红枫慕斯以及偏酸的青柠提拉米苏，正投其所好，被小网红的朋友点名表扬：“没想到这个红枫慕斯里面真的有枫糖浆，还有这个青柠提拉米苏，居然能吃到青柠纤维！老板娘，你用料很诚心啊。” “你喜欢就好。”苏彤笑道，“也算不辜负父老乡亲抬爱。” 朋友：“那这个青柠提拉米苏，今天能教吗？” 苏彤和他们定下的原本是毛巾卷，为了契合他们今天的秋冬服装主题。而且材料都准备好了，忽然换东西的话 苏琳菲有点尴尬，但是对方却道：“毛巾卷确实更贴合服装，但是我们这一期的设计主题，你看是比较欧美硬朗御姐范儿的。毛巾卷的话，还是比居家温馨，我觉得更适合日系简约。” “那，千层呢？”说实话，苏彤不喜欢临时变卦，这也是她不喜欢做定制的原因。别以为定制定制是定了再制，很多时候，做到一半对方就变卦了，“最近lm的千层挺火的，也是欧美品牌。” 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怎么了，就是看中苏彤的青柠提拉米苏。她解释了半天，苏彤才明白：提拉米苏能装杯子，好拿，好包装。比起软踏踏的毛巾卷和千层，它外表更硬朗，但内里也更绵柔。 这也是他们这期设计的主题：新时代的女性用盔甲包裹温柔。 行吧，行吧。虽然苏彤不喜欢这种临时变卦，但是出钱的是大爷。 无奈之下，苏彤换掉了材料。亏得前一天陈觉霖刚刚大采购，不然苏彤一下子也拿不出五十几个提拉米苏的原料。 沈默书和沈墨旖达到时，苏琳菲已经开始教学。 沈墨旖看到几个认识的编辑，于是先去打招呼，说是她们在家装板块上可能会和沈墨旖的公司有合作。而沈默书则是一如既往地站在旁边帮苏彤给人端茶送水。 苏彤怪不好意思的：“每次都要麻烦你来做苦劳力。” 沈默书：“反正今天不上班，无所谓。对了，我看今天周培不在，秦焱亲自下场服务，是你故意的？” 苏彤叹气：“是啊，暂时把他们两分开来。” 沈默书：“这样也好，这事情爆出来，终归还是先回避的好。对了，你这次怎么找到这些人的？都是知名网红啊，我都认识好几个。” 苏彤抬抬下巴，指着一旁打盹的老朱：“还能是谁，还不是他女朋友介绍的。小姑娘现在挺厉害，和土豪做朋友了。你看，那边那几个一米八的几个，是真的有钱人家的女孩儿。有钱还这么拼，忽然觉得网红也不是我们以为那般。” 沈默书听言，轻笑：“拜托，你也是西点界的网红啊。” 苏彤：“不，我不是。是这些西点是网红。” 沈默书：“不过我觉得这活动办完，你本人可能也要成网红了。” “其实，我是想推一推我姐的。”苏彤看向正在忙碌的苏琳菲，这一次，她已经不需要苏彤时时刻刻站在一边了，“网红不一定是年轻貌美的小女孩儿，也可以是失婚再就业妇女。” 苏彤原以为这是一句豪言壮语，然而沈默书听了却没有附和，反而是质疑她：“你确定你姐适合这个路线？我觉得你姐不适合做网红，她更适合居家。自己开个工作室，做点视频什么的，就差不多了。没必要为了气前夫把自己搬到大众面前接受各种非议，得不偿失。” 沈默书这话，听着好像是对苏彤的意思产生了什么误会。可是她刚想解释，苏琳菲那边就有点小问题，急着把她叫走了。 一个下午活动结束后，苏彤获得了多张名片，甚至有个编辑还留下吃了顿晚饭，和苏彤谈杂志采访的事。 虽然这年头，杂志的宣传效果远不及互联网，但是能上杂志，到时候贴到墙上也是个印证。特别是现在这个市场，宣传，有一个是一个。 反正，她办这一场活动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整个店的生意，是为了让大家尽快忘掉秦焱的事投入到工作中。可是，令苏彤没想到的事，这场活动还提高了秦焱的人气，这和苏彤的本意根本是背道而驰。 第八十六章 话里有话 苏彤：“我忽然觉的，娘娘腔这三个字背后暗藏的是对女性的歧视。上到学习考试干事业，下到生娃家务打理家，这些爷么不屑或者说不能的事情，不都是娘们在做吗？娘，怎么就变成贬义词了？那些我们推崇的坚强耐劳，热血奋斗的精神，无关外表，更无关生理性别。” 这件事还得从安周回归说起。 大v聚会后的第二周，竞赛班的老师打电话给苏彤：“银奖！拿的是银奖！哎呀，虽然不是规模最大的比赛，但就这个比赛，我们也已经止步铜奖很多年了。今年奶油裱花能拿银奖已经是一大突破。面包烘培那组都没进前三。是啊！曹队长眼光好，临时决定用他的黑鱼人。等下，照片发给你。” 黑鱼人？ 苏彤收到安周比赛作品的照片，瞬间觉得这是看了什么妖魔鬼怪赖的灵感？ 一个古色古香的院池，几股水柱盘旋而上托着一个人，此人胸口开始渐渐转黑，细看黑色部分似乎是鳞片？而且这个生物还举着一把银黑色的枪？三叉戟？ 苏彤左看右看，看了好几眼，这是……什么鬼？ 老师：“没想到安周平时看着闷闷的，作品倒是挺劲爆。曹队长就是觉得老外会喜欢这种才临时换的。你看他那个水流和鳞片的过渡，质感简直了！还有抢杆上的暗纹颜色！ 裱花能做到这个程度，很了不起啊。有个评委说这是中国版海王。” 海王？这是黑鱼精吧！没被人举报吗？ 老师在电话那头一顿夸，虽然苏彤对这个作品满头问号，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老师：“不过老板娘，我听说你们安周这一战小成名，挖他的人可多了。但是为了你，全都拒了。你得惜才啊。” 当然，当然得惜才。于是苏彤不等人回来，就让陈觉霖着手准备各种宣传海报。 陈觉霖：“不过，你送他去的时候真的相信他能拿这么大一个奖？” 苏彤点点头：“当然啊，不然我干嘛送他去？” “苏彤。”陈觉霖看了安周的作品高清图，似乎有点什么想法，“安周这个水平，在我们这种店里做西点师，太大材小用了。” 苏彤：“所以我才改了合同啊。” 陈觉霖：“你知道那个条款，如果细究起来，它违反……” 苏彤：“老陈，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觉霖：“我想说，你有没有想过，安周以前在店里时隐藏实力的。我相信他有天赋，但是我不相信仅仅几个月时间，就能把天赋运用到这个程度。” 苏彤：“所以呢？” 陈觉霖：“你已经压制了一个路东。安周，怎么说也是你徒弟，他以后的路，你还是要设身处地，好好想想。” “什么叫压制？”这话苏彤可不爱听，“我压路东什么了？不让他参与商务经营是他自己没这方面能力。更新个菜单都要三催四请，让他当家做主，咱们怕是富不过一代。” 陈觉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安周一直在你手下做事，时间长了，会和路东一样生怨。” 苏彤：“安周不是那种人。” 陈觉霖：“那他……” 本来一个喜事，被陈觉霖一说就成了烦心事。 自从前几周说服了路东，苏彤这心里就一直不舒服。现在陈觉霖还要扯进安周，是要苏彤跪在地上供着他吗？ 不过安周本人的态度，赛前赛后倒没有什么大变化。 他回来那周，苏彤特意选了某个工作日白天，全店休息给他庆祝。当然她也挂了个牌子说要给银奖获得者接风洗尘，所以今日只有晚市。 陈觉霖挂牌子时，路东在一旁不禁摇头：“苏彤这接风洗尘接的真是小气，晚上还让人家上班……哎呀，不过这阵仗，看来安周这小子怕是要爬我头上去了。” 陈觉霖：…… 苏彤：…… 一朝防备，听什么都感觉话里有话。特别是再想路东以前也有机会去比赛去拿奖，只是他那个意外受伤的手臂和家庭拖累…… 哎，矛盾，真矛盾。苏彤体谅他一路不顺，又烦他心不安分。 于是，在庆功宴上，她并没有给安周什么好脸色，如往常一样，严肃的很。 不过安周大概是习惯了苏彤这样，反而对特别激动的其他人有点适应无能。 这时，张伟忽然问起那个作品：“安哥，那个鱼人man的啊!是海王吗？” 安周当时正好和秦焱在说话，听了这么一问，安周道：“不是man，无性别。” 赵鑫：“可是看着很man啊，上身有肌肉块。” 安周：“如果是男的，黑色鳞片就不会从脚一直蔓延到胸口。” 确实，一般为了表现强悍粗犷的男性形象，都不给人上衣。但是安周那个作品裹得相对严实。 不过也有可能是全身穿鱼鳞甲比较麻烦，比较难做…… 当然，含义这东西向来是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是张伟无心一问，有几个人的眼神开始移向秦焱。 苏彤原本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可谁知安周自己忽然补充：“只是想用水和精壮的身材表达刚柔并济，没有考虑性别。性别的定义，我觉得除了区分生育上的职能之外，并没有其他用处。” 池水是柔，黑鱼精是尴尬，这个好理解。 但是那后半句是什么鬼？什么叫性别的用处？他没事说这个干嘛？ 苏彤承认她想让安周帮秦焱一把，但不是这么个帮法，也不是此时此地。 这不，秦焱自己都尴尬了。更别提周培把头压的多低。 关键是，李季这个白痴还傻傻接下去问：“啊？安哥，照你这么说，女生就不该拿性别啊，生孩子这种事，撒娇耍赖装柔弱，就应该像男人一样去挣钱养家扛天下咯？” 苏彤听不下去了：“李季，你女朋友还在这里，说话注意点。” 于是女朋友很给面子地道：“老李，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以后不要工作，全靠你养吗？我负责美貌如花，你负责挣钱养家？” 李季听到全靠你养四个字，瞬间顿住，然后认怂：“我还得仰仗您过生活的，呵呵呵呵。对了，今天菲姐怎没来？” 哎，这孩子，话题转的真生硬。但是再生硬也好过不转。所以苏彤立马回答：“菲姐去杂志社了。之前那个活动办的不错，杂志社那边想见一见洋点实验室的博主，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陈觉霖：“你让苏琳菲一个人去谈？” 苏彤：“放心，只是见一见，要是这次见面感觉还可以，他们会再到我们店里祥谈的。等下午她接了孩子回来汇报吧。” 话题转移后，谁都没再提什么男性女性。 很好！ 等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店里时，沈默书正好载着苏琳菲母子回来，同车的还有一位很眼熟的男人，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苏彤见人，迎上去：“辛苦你帮我接人了。这两位是？” 眼熟的男人听问，故作失望道：“啊，老板娘，你居然不记得我！” 脸虽然模糊，但这个沙哑的声音倒是让苏彤立马反应过来：“是赵老师！” 赵老师是那天大v聚会时请的摄影师。 赵老师：“想起来了？” “抱歉抱歉。”苏彤连连赔笑，“那天照相机挡住我的视线，没能看清您的真容。” 赵老师笑道：“那是镜头后看着帅，还是镜头前帅？” 苏彤：“当然是……” “你废话好多！”苏彤话未完，那位不认识的男人就上前，“能不能进去说？外面好热。” 苏彤：“对对对，是我怠慢了。大家快请进。” 大家坐下来，苏彤让秦焱上了饮品。几句寒暄后，苏彤得知这位不认识的男人是杂志社负责美食专栏的编辑，肖朗。 肖朗：“我听苏琳菲说你们店里一个西点师刚拿了ubl的裱花组的银奖。所以等不及来看看。” 果然，拿奖这个策略是对的。 苏彤：“啊，是。不过他们是小组赛。” 肖朗：“我知道。我和他们队的曹队长认识。他说是你这个西点师的创意，也主要是他在做。” 人家都调查的那么清楚了，苏彤再谦虚就有点假。 于是她把安周叫来。 肖朗见到本尊，表情是……欣赏？ 是，应该是！他眼睛一亮，绝对是欣赏的意思。 肖朗：“所以安师傅拿了奖还是坚持留在红？这是什么魅力啊？老板娘高价留你？” 安周：“师恩。” 苏彤差点喷水。 肖朗也是噗嗤一声：“师恩？曹队长说你是被老板娘迷住了，走不掉。” 苏彤：“肖老师，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什么狐狸精。再说，我有男朋友。其实是因为最初是我带安周走上西点这条路的，一开始也是我教的手艺，所以他说师恩。” 肖朗点点头。 苏彤：“红不是专业西点出身，只有我和我们西餐主厨夫妻两是持专业技能证书上岗的。其他大都是师徒传承。外面的咖啡师也是，是我们主厨的太太教的。” 提到这个，肖朗眼神一变：“你说刚才那个送咖啡进来的冷脸黑衣的男生？” “哈哈哈，是。”秦焱的神情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你刚才说这个拉花不错，就是他做的。” 肖朗点点头，而后一笑。 这笑的，苏彤感觉有点奇怪。 肖朗：“这位咖啡师是单身吗？” 苏彤：“哈？” 肖朗：“啊，我就是想说他这么会泡咖啡，应该也很会泡妞吧？” 众人：…… 苏彤：“不……他不太会……” 当时苏彤满脑子在想：秦焱压根不泡女生。所以她丝毫没发觉肖朗才是真的话里有话。 第八十七章 峰回路转再峰回 苏彤：“原来有时候对不起真的没用。我们说对不起的时候不一定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只是希望对方不要找自己麻烦而已。” 肖朗是个很直白的人 那日在店里，他稍稍询问了一下安周和苏琳菲的情况，他便决定来采访的大致走向。 肖朗：“你们店里东西的味道和造型挺不错，但也只是挺不错，还不到惊艳的程度。不过就价位来说，性价比很高了。红桃皇后也是，内陷确实很特别，但现在南街开了疯子实验室，这点特别恐怕很快就会变成老梗。 所以要给你们写专栏，最好是从情怀入手。这年头，物质过剩，好的情怀反而稀缺。你们的师徒传承，离婚再就业等等。” 苏彤：“我没意见，你们呢？” 安周没说话，苏琳菲则是有些犹豫：“用情怀圈钱……会不会不太好？” 肖朗：“虽然拿情怀挣钱听上去很可耻，但是没钱的情怀最终是会孤独终老的。再说了，你们做的有诚意，我写的有诚意，不算圈钱。那些打着匠心名义，把成本几毛钱的东西卖到几千块，这才是圈钱。” 肖朗是个很直白的人，而苏彤恰恰喜欢直白的人。 见他们不说话，肖朗再道：“所以安师傅和洋点实验室的苏小姐，你们两位，我想找时间再约一次。啊，如果能进后厨就更好了。” 肖朗没有提苏彤，这令他们两有点不安，像是小朋友征求家长同意似的朝她看去。 苏彤有点汗颜。被人询问意见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这是好的，但是此事本来就是她要的，何必犹豫？当然可以！ 苏彤和肖朗一拍即合，决定下周一公休那天来红详谈。 不过，肖朗似乎有点等不及，在后来的几日，日日到红吃吃喝喝。 苏彤原想特别招待他，可是人家肖朗说了：“我就是感受一下其他产品，还有你们日常的用餐氛围。不用管我，我会自助的。” 等到周一，肖朗带了一个摄影助理一同到店。公休日，店里无人，有些事好做，有些话好问。除了安周和苏琳菲，借住的秦焱，以及陈觉霖也到店。大家跟着苏彤一起带肖朗和助理参观了他们的后厨，苏彤也讲了许多这个老厨房里发生的事情。而后吧台，大厅，以及新店面的一切，都都被苏彤讲成了一个个有趣的故事。 肖朗听了一圈，最后笑道：“老板娘，你这个编故事的能力，就快赶上我了。考不考虑开个自己的专栏？” “我有自己的专栏！”说罢，苏彤摇了摇手机，屏幕上正是红的公众号，“只不过以前忙，没怎么好好经营。” 肖朗接过手机扫了几眼，然而可惜地点点头。 那天后半场，几乎就是问答。对安周，对苏琳菲。当然问答时，苏彤并不在场。肖朗说，怕苏彤的气场让回答变了味道。 陈觉霖：“不过从这篇文章来看，他们还是挺给你面子的。说了好多关于你的好话，还有开店最初的辛苦，哇，安周还解释了你没有利用王均然出轨的事做卖点。啧啧啧，这篇专栏，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赢家啊。“ 苏彤一早起来就看到了报道。肖朗的文章写得很细腻，也很美妙，即便没有图片也能让红，让安周的专业西点，苏琳菲的家庭西点跃然纸上。苏彤觉着他之前推荐她开个专栏实在是高看了，苏彤可没法将这些年关于红的心情用如此精准的文字表达出来。 当然，她不否认这篇文章最大的赢家是她。 杂志虽然销量不如从前，但它也跟着时代的步伐出了很多变种。肖朗很给苏彤面子，这篇文章不仅出现在纸上，也出现在电子杂志，相关推送，以及他的各个社交平台上。 这个秋季，红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重新爬回了网红榜西点区的榜首。更是有一些“好事者”那曾经的红桃皇后，和安周回归后出的黑夜黎明做比较。 什么“黑奶油席卷昌五路”，什么“所谓红到发黑”，还有“朋友，一起来中毒吗”，或者“黑色大丽花的忠诚”等等光怪陆离的软文。 苏彤发誓，这不是她花钱买的。只是各种账号为了蹭热度博眼球的互惠互利罢了。 但是，那些天苏彤忙于管理客流激增的店，却没在意肖朗这个推手写完了文章却还是隔三差五来店里吃饭的事。等到陈觉霖来提醒时，她听到的已经是：“肖朗好像是冲着火哥来的。” 苏彤：“哈？” 陈觉霖：“我问了安周，秦焱有几次休息日晚上，确实晚归。甚至有一次是肖朗把他送回来的。” 苏彤的大脑顿了一下，而后心里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你的意思，肖朗是” 陈觉霖点头。 第八十八章 主动离职 苏彤：“可能是成年太久了，我都忘了其实喜欢一个人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身上那些美好的特质值得被喜爱。这与那些无法明说的关系，和那些必须化为物质的条件，都没关系。” 苏彤以为当老板就能自己说的算。然，此时此刻，面对大家的众说纷纭，她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厨说，秦焱会和肖朗在后门暗巷呆着，不知道说什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前厅说，肖朗成日在吧台找秦焱聊天，已经引起一些客人的侧目了。 说来说去，说的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赵鑫和秦焱经常搭把手的老王都开始疑惑。 苏彤：“王师傅，后门暗巷你进出频率最高。你见过他们两吗？” 老王有点犹豫：“我见过一次，不过我以为他们只是正好有事在谈。” 张伟：“王师傅，你怎么可能只见过一次。我都见过两三次了！” 楚铭：“可能是天太黑，王师傅没看清。” 说完这句话，好几个人都笑了，那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彤忽然有点恶心，这些人无非就是那种意思，尽管无人亲眼见过。 可是：“员工私下交友没什么问题。” 张伟：“老板娘，秦焱前脚还喜欢周培的，后脚就和别的男生搞上了。这种男人不行。” “张伟！”恶心的感觉很快被张伟带到喉咙口，“照你这么说，你有事没事和年年开成人玩笑，你是不是也不行” 张伟入职到现在几乎没有被苏彤训过话。现在突然被苏彤一怼，一口气不上不下卡住了。 最初是路东一眼相中的张伟，路东说他俩是一见如故，情投意……性情相似。一段时间看上去也确实处得像哥俩好。 可是苏彤觉得，张伟这张嘴，他说人的语气和路东是很像，但是话的内容又过于低劣。而苏彤不想承认，这种低劣的内容会是她的合伙人也会讲的。 虽说这种言语在成年人的世界经常出现，可是仔细推敲，多少恩怨，最初都是源自这种揣测性极强的言语。 可是言语就像水，一旦有一丝缝隙它就会流淌。更别说秦焱这个话题已经是第二波洪水，就算苏彤是千手观音也堵不住决堤的大坝。 张伟这张嘴堵住了，还有楚铭。楚铭堵住了还有嘀嘀咕咕的路东。路东堵住了，还有犹豫不定的李季。李季堵住了，宋励文的神色也已经不太对了。 而周培呢？虽说此刻当事的两人都被苏彤安在外头。但是作为过来人，苏彤知道他们就算不与大众面对面，也一样不好过。 流言这东西给人最大的伤害不是你真真切切听到什么，而是你什么都没听清，却觉得所有人都在说你，都在看你。如夏夜飞蚊般飘忽不定的眼神和嗡嗡不宁的声音，搅的人整夜睡不好觉。 而苏彤纠结的间隙，张伟也缓过了这口气：“老板娘，你话不能这么说！我和年年那是开玩笑，你可以说我的玩笑低俗，可我从没做过什么骚扰人的事。但是秦焱，我明说，我就是不接受他们这种取向的人。我就觉得他是有病得治。他一个让家里断子绝孙的人，我就是受不了。” 张伟这显然是在和苏彤叫板：有他没我。 苏彤看着他，心里想：周培这么说也就算了，张伟凭什么？ 可是红的生意刚刚好转，她不能贸然开除谁。 好在论职能部门，一个归路东，一个归陆希。 所以苏彤看向路东：“路大师，你怎么说？” 开掉张伟，路东要忙死；开掉秦焱，陆希忙死。你俩商量下，到底牺牲谁？ 可是不等路东说话，袁兰就焦急进来：“老板娘，有个你的电话。” 苏彤暗示路东自己想如何搞定张伟，而后接上电话。 然而，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更强硬的声音：“小苏，我是周培爸爸。” 苏彤：…… 周培家里也是做食品行业的。当初周培大学勤工俭学，跑到苏彤这里端盘子，周爸爸是不看好的。 他说：“我幸幸苦苦培养一大学生，结果你倒好，跑去端盘子？能挣几个钱？” 可是周培性子拗，就是想靠端盘子体验生活。后来毕业又正好不想进家族公司，所以继续留在了红，学习如何管理推销一家店。 当时，苏彤觉得这孩子虽然天真了点，但品质不错，所以帮着周培说服了周爸爸。其中有一项：保证周培不沾染社会恶习。 可是，今日，周爸爸来店恰恰是来谈这个社会恶习。 社会恶习之同志想把我儿子带跑偏。 周爸爸：“小苏，你说是伐！我不说他个人喜好怎么样，单就小培说他和家里断了关系，这不行的。一个不顾父母养育之恩，抛弃家庭的人，太自私自利。这种人，我真的不希望和小培有过多接触。” 苏彤：“周爸爸，这个我知道。但是……” 周爸爸：“小苏，没有但是。真的，听我一句劝。否则，周培就不能留在你们这里。” 电话挂断，苏彤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叫来周培，直接问：“你把秦焱的事和你家里人说了？” 周培知道那通电话是他爸打的，可是这事：“我没说，我也不晓得他们怎么知道的。就有一天忽然问我，是不是店里有个……有个……同志……” 什么？这都行？难道周爸爸还在红安插了一个他的人？ 也不是不可能。 周培：“彤姐，这事……” 这时秦焱忽然走出吧台。 今日这几步，他像是冲破了封印的魔鬼，一身冷冽肃杀，踏进入休息室。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道：“你们不用讨论了，我会辞职的。” 大家愣住，苏彤亦然。 秦焱：“但是劳动合同上有规定，辞职要提前一个月。从今天起的一个月，我还是会按班工作。所以，这一个月，烦请你们都给我闭嘴！一个月后，你们随便说，把我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都无所谓。” 秦焱的话很绝，但是语气很淡定。 对屋子里的那群人喊完话后，秦焱又折到苏彤和周培面前：“彤姐，对不起……还有，周培，我很抱歉，把你扯进来。”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苏彤只觉得他是真的想好了，打算做个了结：“周培，你是个好人。就是对客人太好了，总是自动站在他们一边，所以老陈永远不放心你。” 周培：…… 苏彤：…… 秦焱：“不过，我也是因此很喜欢你。因为你很真诚，因为你的小世界一直充满善意。所以我喜欢你和性别无关，只是因为真诚善良这一点值得被喜欢，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喜欢，暗自喜欢，这种情感是多么磅礴的一个东西，秦焱却说仅此而已，丝毫不重要。 苏彤不晓得她应该说什么，她应该怎说。想来想去能出口的只有那句：“秦焱，我们谈谈。” 第八十九章 被迫辞职 苏彤：“特里劳妮陈晨的预言成真了。” 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前几周？ 对，几周前，苏彤和秦焱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两面愁容。这才过了几周，又是这样。 苏彤不晓得怎么开口。 当初放话会帮秦焱留下来的是她，现在陷入困境毫无办法的也是她。 是她是她，就是她！ 反观秦焱，那一段潇洒的喊话后，他的整个人越发平静。 “对不起。”这是苏彤此刻唯一讲得出口的话，“对不起，我没兑现自己的话。” 秦焱不喜欢和女人多言，这些年对苏彤也是如此。偶尔多聊几句，最后总是以互相嫌弃结尾。时间一长，苏彤都不晓得哪些嫌弃是损友间的玩笑，哪些是真的嫌弃。反正嫌弃就对了。 可是这次秦焱没有嫌弃她：“彤姐，你对不起我什么？整个屋子里除了安周，就你对我最好。虽然，你的好充满铜钱味，但那至少说明你能看到我的价值。” “真的不留下来？”苏彤向来以招边缘人士给自己挣钱为荣，可是渐渐的，她也开始疑惑这样究竟好不好，还是那真的只是她捏人把柄为己办事的说辞？ 秦焱：“这几年，我躲在这里，上班泡咖啡，下班泡咖啡，完全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不管我取向如何，这种生活方式也太混日子了。” 秦焱说这些话时，眼里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 她想，秦焱突然提辞职应该和肖朗有关：“所以，你今后打算跟着肖编辑？” 秦焱摇头：“他只是给我提供一些思路罢了。以前，我以为只要能找到个爱人，或者独立生存，别人就会对我们这种人改观。可是认识肖朗之后，我才意识到，根本不是这样的。什么岁月静好平淡一生，人要是没有闪光点，平白一张，那别人只会看你的阴影。” 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所以就是不好吧。这是秦焱的意思。 苏彤：“那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和安周一样吧。”秦焱掏出手机，打开他和肖朗地对话框，点击了一个链接，“这里有个专业的咖啡师培训项目，老师都是国外来的。我想去试试。” 苏彤扫了一眼，地点在新加坡，学费将近十万。秦焱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苏彤：“那周培？” 秦焱摆摆头：“一早就知道没可能，所以才会变成陈晨嘴里的暗恋……暗恋……他那种人懂个屁恋不恋的。” 秦焱忽然又开始爆粗口，苏彤听着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喜欢你与你无关已经不足以形容秦焱对周培的态度，他大概只是喜欢那种心里有个人的感觉罢了。 毕竟如他自己所言，这些年没有家庭，没有理想，生活无趣，两手空空，心里能装个人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苏彤：“好，你决定的话……” “其实，你也快受不了了吧？”秦焱话锋突变，笑着对苏彤道，“我说辞职的时候，你也偷偷松了口气吧？” 说来惭愧，确实如此。 苏彤：“不否认。那为表感谢，你可以不用撑一个月。我不扣你钱。” 可是，秦焱还是摇头：“我就是想再做一个月，看看他们怎么再撑一个月，想说不能说。” 苏彤听言，嘴上说了一句：何必呢。而心里却默默觉得秦焱这招狠得爽快。 秦焱：“所以彤姐，你也不用自责什么，原本你用我就不是心甘情愿的，这些年帮我保守秘密，也没有亏待过我，算是仁至义尽了，我爸妈都不能做到这点。今天我走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而已，应该有个新开始，和你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一走，你就能留下张伟了。” 苏彤：“你怎么知道我想留他？” 秦焱：“他要是走了，路大师要不爽的吧？” 苏彤听言，笑而不语。 她是想留住张伟，但并不是因为这人有路东罩着。苏彤要的是路东都不想保他。 不过是个厨子，就算技艺精湛出神入化那也不过是个厨子。当着大家伙的面逼老板娘开掉她的手下？ 任何一个团队都讲究团结，特别是这个时候。他会做这种事，苏彤强烈怀疑他是倪天派来的人。 只不过，秦焱是不合理却很现实的“存在即有罪”，苏彤没法赖别人头上。 所以留下张伟是纵他一次，好让他有机会大显身手，让苏彤爪现行。 不过这一个月，张伟没再说秦焱什么话，所有人都没有。像是下了一剂猛药，大家都很乖。 lastday，苏彤让陈觉霖带着安周，陆希，与几个和秦焱关系还行的人与他一道吃了顿散伙饭。 她自己没去，在店里忙着，顺便也是做给张伟看。 不过据老陈实况转播，那顿饭肖朗也来了。其言行举止毫不避讳，惹人……也不怎么惹人尴尬。 对此，苏彤不知该作何感想。有同志这个概念时，大家各种揣测腹诽；切切实实看见言行后，又不过如此。或许很多年前，苏彤要求秦焱隐藏，确实是错的。 可是苏彤犯错的何止秦焱。 秦焱走后没多久，苏彤就收到网评朋友的提醒：“你们店里以前有个店员是同，现在辞职了？” 苏彤：“你……怎么知道？” 朋友：“你快去网评看一下，昨天晚上连着三篇说你们恐同，逼人辞职。” 什么情况？ 苏彤电话没挂就打开电脑，同时也把老陈叫回屋。 两人一看，除了一篇据说言辞太激烈的文章被禁了，另外确有两篇帖子直言此事。而就是这几个小时里，帖子下已经是各种评论。 “这都9021年了，居然还有恐同的。亏我们之前还觉得老板娘是新时代女性。” “咖啡小哥人挺好的呀！不知道做了什么被开除。喜欢男生女生这个不是个人自由嘛！老板娘还管这个？” “哎，也理解老板娘。毕竟是边缘群体，其他人肯定看不惯。不开也得开！” “边缘什么边缘，还不是有些人少见多怪搞歧视。有本事把人赶走，那干脆写同志蕾丝不得入内好了。” 而陈觉霖那边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微博，公众号下面都有留言。而且……越来越对多……有人买黑水。” 苏彤深吸一口气，当即关掉屏幕：“开会。” 会上，大家七嘴八舌，人人都说自己没有和外人透露过半句。废话，事情闹成这样，就算有透露也不会承认。 可是，不仅如此。有人想起秦焱走之前周培的爸爸打过电话。于是张伟便猜测：“会不会是周爸爸不小心说漏嘴？” 周培一听不开心了：“你怎么不说是你说漏嘴？我爸一个保守的人会到处传？” 张伟：“哎，周培，你怎么这样！我是看你实在不想和秦焱一班，才帮你出头的。” 周培：“我有叫你帮我出头吗！” 一时间，小屋里满是吵闹声。苏彤听不下去，一掌拍到桌子上：“我叫你们进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现在谁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解决问题。” 张伟：“老板娘，谁说的很重要！不找到那颗老鼠屎，谁晓得他还会向外说什么？” 苏彤：“找？你打算怎么找？还是先从你这里找？” 张伟：…… 路东：“苏彤……” 苏彤：“我不管你们什么想法，我就一个要求，统一口径。我会和老陈这边处理那些帖子，也会在公众号上发声明：员工私事我们不干涉。对于谣言散播者，恶言诽谤者，保留法律追究权利。听懂了吗？” 可是网络的传播速度远比苏彤的反应快。 从第一篇有关的帖子发布到现在全员皆知不过十几小时。而等苏彤和陈觉霖这边解释完后，一篇新的帖子又出现了。 这一次，它的指向性更明确：“听说是店里有个同事容不下mike。” “知道是谁了！就是那个joe，我上次去吃饭看到mike指挥新来的女服务员，他很不开心！” “什么情况？不会是感情问题吧？” “我靠，有可能。直和弯不共戴天啊！” “至于吗！就为了这个赶走别人？” “不知道了吧，那个joe家里有钱人，所以气质特别好。” “你特么有钱出来端盘子？” 短短两天，从红恐同到周培被人肉仅仅两天。 陈觉霖观了两日，实在没办法：“不仅是网评和公众号，现在还有一些博主指名说我们侵犯人权。” “关那些博主屁事！”苏彤恼了，“蹭热度？” 陈觉霖无奈地点点头：“肖朗的专栏写的太好，我们之前几乎是霸屏了。” 苏彤一听这个就火冒三丈：“是我要霸屏吗！红，人家写你蹭热度；黑，还是要写你，蹭热度！关他们屁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红，就要担的起红背后的黑。 陈觉霖：“真的不要秦焱出来解释吗？他愿意的。” 苏彤：“他能解释个屁！发个视频吗？光发文字，谁信是他？” 陈觉霖：…… 发帖可以，但是网上的帖子真真假假，谁信？谁都信，谁都不信。可是要秦焱露脸来解释，他家里人知道了怎么办？他们关系已经很差了。其他不知道的刻意瞒着的人怎么办？他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被孤立吗？ 不可能嘛！ 这不，一听苏彤说干脆拍视频秦焱就沉默了。 跨国沉默，隔着时差和距离，所以显得特别难熬。于是苏彤干脆说：“你安心学习吧。身边有个比我会写的人，不劳你费心了。” 后来，苏彤就算满脑浆糊。可是越是如此，情况就越不受控制。 黑帖发出来的第八天，店里来了一群阿姨叔叔。 吵吵闹闹也就算了，他们居然还与为他们服务的周培说：“加油!我们都是站你这边的？” 周培自然没明白，于是有个叔叔特别大声地说：“自己家断子绝孙，还要出来祸害别人。小伙，你拒绝他是对的！” 周培听言愣住。 这时，苏彤正好出来，听了这话，立刻上前接过周培盘子里的菜，放到他们桌上：“叔叔阿姨，能在我们这里干一年以上的员工都是好人，不存在祸害不祸害的。” 阿姨：“老板娘，你不能向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年轻人屈服呀！就要坚定立场！” 就在此时，另一桌，几个小姑娘和一个男生忽然大喊一声：“服务员结账！” 他们的东西刚上没多久，几乎没怎麽动口，怎的突然要买单？ 袁兰：“一共两百十八，要打包吗？” 女生们：“不用了，也不怎么好吃。” 当开餐厅的人的面说他的东西不好吃，相当于是和男人说你不行。而他们走时，那个男生特别给了苏彤一个厌恶的眼神。 好了，她知道这些人觉得不好吃的原因了。 可是苏彤冤啊。她真的很想大喊一声：我只想卖好吃的好喝的，至于员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可惜，她不能喊。左右都是错。 而且祸不单行，第十天的下午周培爸爸亲自到店。 苏彤已经好久没有感觉到这么大压力。她开始有点理解学校老师被家长找麻烦时的心情。 周爸爸：“小苏，店里生意靠宣传我明白。可是你这宣传曝光了员工隐私是不行的。现在我儿子被人指名骂，连我们家里那些老古董都知道了，再下去是不是我全家都要被人肉？这工作，我们小培没法做下去！” 苏彤：“周爸爸，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您听我解释……” 周爸爸：“没啥好解释的！这些传闻和指责不是他一个员工该承受的。你护不了自己的人，就不要硬留人。” 看着桌上的辞职信，还有一言不发的周培，苏彤想，陈晨的预言真的是准。 秦焱，周培，她真的留不住。 第九十章 一步错 苏彤：“西点考试的时候时间很紧张。三个小时，六个项目，材料自备，不能带书本笔记。一旦某个项目失败，你根本没法重做，结果就是failed。所以别看西点都是可爱的甜蜜的，其实它残酷的很。错了就是死路，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周培辞职是不是当前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案？ 答案否。 但辞职对周培个人遭受的非议来说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答案是。 这是苏彤听完周爸爸一个小时的演讲后得出的结论。 辞职信是周爸爸亲自按在苏彤面前的，周培在一旁神情忧愁，却没有反抗或辩解。 苏彤知道，一早就知道，没有谁会一辈子待在她这个店里。就连她自己也不一定会一辈子开这一家店。 可不该是因为这种原因分别的吧？ 周爸爸：“小苏啊，员工来去很正常，特别是餐饮业。大店，连锁店，三个月换一波人更是常态。” 苏彤知道，老板和员工的追求是不一样的，永远不可能一样。只是这些人处久了，她差点就忘了。 周培走的很匆匆，一天不多留，就算有赔付条款都不想留。 而苏彤对待这次离职，就像她对秦焱说的，她没有扣周培的钱。 离职手续办的很急很快，一个多小时后人就走了，连最后一顿饭都没吃。 而周培一走，整个店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高效，伴着沉默的高效。 苏彤看见陈觉霖进进出出，感觉像是在看电视里别人的戏一样，于己无关。 等到天黑，晚市的新客人陆续进入，他们有些是真的来吃饭，有些则是来找茬，来吵架，甚至明言要那个joe出来服务。 陈觉霖一边要端盘子，一边要应付这些多管闲事的客人，他实在忙不过来才叫苏彤出来。 于是苏彤才鼓起勇气重新走进这个片场。 可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越是难的时候越是要硬上。 所以陈觉霖劝了苏彤好几次。 什么：“我已经贴了招聘。” 还有：“这不是你的错。” 再比如：“要不要再开个会？” 终于，开会二字把苏彤拉出了长久的沉默：“有什么好开的。开了又能怎样？” 陈觉霖：“那你想怎么样？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这不是你的风格。” 这确实不是苏彤的风格。 苏彤承认自从陈晨起，她的一系列反应都太过急躁，没有细想，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连折两人，也算是再次认清楚事与愿违四个字才是常态。 陈晨要的是她的团队解散，但是手下的人走并不影响核心。陈晨很清楚，真正的核心是她，陈觉霖和路东三人。 所以折腾秦焱和周培，说到底是想借此挑拨苏彤和另外两个合伙人的关系。但是，周培是陈觉霖的人，而陈觉霖又是最晚明年就要走的人。就算他的离开是不欢而散，那红还有苏彤自己。 况且，陈觉霖时多理智的人，就算动了他的人，主要合情合理，他根本不会因此和苏彤或是路东有矛盾。所以搞陈觉霖根本没好处。 怎么也得是安周……不……安周再怎么样厉害，也是这两周的事。陈晨走的时候安周不过是哥有潜力的西点师而已。 所以陈晨应该想法子挑拨苏彤和路东的关系。但其实，路东和苏彤之间的裂痕，根本不需要秦焱和周培来挑，只需要不端煽动路东就行。 可为什么陈晨没有这么做？ 苏彤沉默的这两天除了哀叹离职的两人，也是在想一个问题。 想到急躁时她恨不得冲到疯子实验室揪住倪天的领子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可是转念再想，倪天早就说过，他要的不过是低价收购红。 那么，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状态就与他要的不同了。 现在的红，说白了，已经得罪了一票同性合法支持者。没涉猎的人可能不知道，但略有研究的人就能想象，这种得罪就相当于有人侮辱你的祖国宗教信仰。 当然，苏彤解释过。但是她发现，解释又会引来强烈抵制同性的人的谩骂，认为她立场不坚定，认为她是支持者，认为她有违人伦。 无论怎么说，就算说自己是中立态度，最后的结果都是两边的人一起觉得红是拿他们认真对待的问题做噱头，认为苏彤是毫无底线唯利是图的奸商。 士农工商，无商不奸。千百年来大众对商人的定义就和他们对性别的定义一样坚固难变。 那么，倪天就该料到，秦焱和周培的事闹成这样，会毁了红的名声。 红可以有绯闻，可以有亏损，这样它的市值回跌，欲购者也会少。但声名尽毁，那就是谁收谁找骂。倪天不是白痴，不会用同归于尽的法子。 那么现在红落入这样的境地，很可能是另一波人所为。 苏彤：“之前，你重新查了张伟和楚铭，有什么发现？” 陈觉霖：“和aa没有任何关系。” 苏彤：“那和哪家企业有关？” 陈觉霖一愣：“你什么意思？” 苏彤：“我怀疑，我们店里不止有aa的人。” 陈觉霖听言，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他便忍不住翻白眼：“我们到底得罪谁了？！” 苏彤也想知道得罪了谁。 然而，就算苏彤好不容易想通这点，现实还是比她快一步。 秦焱和周培的事，闹到苏彤爸妈那里去了。 有一种关心是你妈觉得你怎么样；有一种指点是你爸觉得你不怎么样。 就在苏彤和一桌客人解释他们店接连离职的两人不是因为取向问题时，苏彤看见不远处一桌新的客人就是她爸妈。 wtf! 这几日那些来店里吃饭却故意提秦焱周培的人，苏彤和陈觉霖认为他们很可能是aa或者什么人派来砸场子的。 但此刻这两位，一定不是水指派，而是主动来砸场子的。 这不，苏彤爸妈神色不太好看，不不不，是很不好看。 于是苏彤主动上前服务：“你们怎么来了？” 苏彤爸：“来看你的店是不是健在。” 苏彤：…… 苏彤：“爸，好端端咒我干嘛？” “是我咒你吗？”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老家那二姑妈给他转发的几篇帖子：“a市网红西点店公开反同，开除高人气同志咖啡师”；“为平彩虹侠怒气，她竟然过河拆桥”；“都赚钱套路，这波不亏。” 苏彤不用点开看都知道内容。 苏彤：“爸，网络谣传你也信？” 苏彤爸：“我不信！所以才来看看。这一看才发现，网络谣传还不及现实情况一半。” 苏彤：“爸，是有人在搞我们？” 苏彤爸：“那么，你们店那个秦焱不是同志？” 苏彤：…… 苏彤可以撒慌，但是没必要。关他们什么事？细究起来，根本也不关苏彤的事。 而她这一沉默，苏彤妈急了：“你不会早知道了吧？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用这样的人？其他咖啡师都死光了还是怎么样，非得找个会添麻烦的？” 好险苏彤把他们移到小包间，否则她可不保证会不会有人出来骂人。 但是，苏彤想，她的这顿骂是逃不过了。 第九十一章 讽刺 苏彤：“我为什么不反抗父母？可能是因为心底觉得他们这样都是为了我好吧。这样一想，就不敢大放厥词，怕伤了他们的心。” 苏彤爸妈神色严肃，苏彤想他们多半已经遭受过一轮爱的询问，现在就快暴怒了。 当年开店时，红的生意差。苏彤爸妈在亲友圈里宣传过一阵，虽然措辞有点卑微，就差说救救孩子；后来红的生意好了，他们更是大肆招摇过，要不是苏彤阻拦，他们估计能把红宣传成亲友的后院食堂。 所以，出事之后，必然有一些时刻关注红的亲友知道一二，他们必然也和苏彤爸妈提过想法一二。 苏彤：“确实有两个店员辞职，但不是外头乱七八糟帖子写的那样。他们是个人发展原因才离开的。毕竟谁都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我这一亩二分田里吧？” 苏彤爸：“别和我打官腔！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办吧？现在连沈家爸妈都知道了，连他们都来问我们是不是真的，你说怎么解释吧！” 沈家爸妈？ 啊，对了。当初苏彤和沈默书假装情侣后，沈家爸妈也在亲友圈里宣传过红。虽然这不是苏彤要求的，但是他们都是出于好心，总不能把它当驴肝肺吧。 所以沈家那边，这确实需要去解释一下。可问题是，沈默书和沈墨旖都在出差，她现在就为了这事去叨扰人家兄妹两，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啊。 再想想吧，再想想。 苏彤回到家时，苏琳菲和刘昊已经回来。 前几日过节，她带刘昊回了趟老家。以往她从老家回来都会和自己哀叹老家亲戚如何如何吐槽她。而这次她一见到苏彤便焦急问道：“彤彤，我看现在网上好多关于红歧视同志的帖子。你怎么没告诉我？” 啊，看来这次会去，都是在听亲戚如何吐槽苏彤了。 不过她问苏彤为何没告诉她？苏彤以为闹成这样，她早该知道了。 苏彤：“没人在你微博底下留言？” 苏琳菲：“是有点奇怪的留言，但是之前沈默书帮我设置了什么留言限制，很多留言都会自动屏蔽。所以还挺干净的。” 苏彤叹笑，还好还好，真是要谢谢沈默书了。 苏琳菲：“你还笑？老家几个阿姨都知道了，说你现在都和乱七八糟的人混了。你没看她们那种表情，气死人了！” 苏琳菲说这话时翻了个白眼。苏彤见样，忍不住大笑：“菲，你现在不得了啊！会翻白眼了！” 苏琳菲轻打一下：“我说认真的！” “他们要说就说呗。”真是好笑，难的时候要说，好的时候也要说，说说说，只知道说，这张嘴是闲得慌还是怎的，“隔着这么远，爱说什么是什么。” 苏琳菲：“你就不怕他们和你爸妈说？” “他们要说，我还能拦得住？”想想今晚她爸妈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苏彤做了什么天大的孽，马上就得跑路的那种，“而且我爸妈已经知道了。” 苏琳菲：“那怎么办？” 苏彤“能怎么办？凉拌。这年头，八卦多，不会有人天天计较我们支持什么的，等热度退了，自然就好。” 苏琳菲：“你确定？之前那个陈晨，你说是有人故意搞你。万一这次也是呢？万一他盯着你不放，搞别的事呢？” 苏彤：“有本事，他搞死我。不然我就算是亏本也会照常经营的。” 苏彤这么说不是淡定，而是她和陈觉霖还有路东分析一番后认为，如果真的如她所料是其他企业和苏彤有仇，或者说为了不让aa收购故意搞的这出，那么能破当前这个局面的方法大概就是和aa联手。 和资本联手，说白了就是背靠大树。但是资本这棵树岂是你随便能靠的。想aa出手相助，除非你是aa的人。但是苏彤不想卖店，所以她并没有真的去和倪天谈，而是决定干脆冷处理，就看着红的名声跌，看着它市值下降。 只要倪天还在红安插了人，只要倪天想买下红，就算苏彤不去求，他一样会出手。 兵行险招，心里素质得好。不仅是要能挨得住没生意，更是要挨得住那些亲朋好友的关怀。 这周苏彤回爸妈家时，沈家爸妈忽然登门拜访。 看到对讲机屏幕上的两人，苏彤很惊讶。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就算是真的小情侣，双方父母也并不会主动约见，除非关系特别特别好。更何况她和沈默书对外一直宣称还要了解了解，明白人就该明白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程度。 但是人已经来了，还能赶走吗？ 于是等沈家爸妈看见苏彤时，她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跟个迎宾小姐似的，尴尬又真诚。 这时，准备好午饭的苏彤妈从厨房出来：“哎呦，亲家来了。她爸爸去买酒了，苏彤块擦桌子摆碗筷啊。” 等下，亲家是什么鬼？还有她爸去买酒？他们是约好了？ 苏彤感觉背脊发凉，连忙趁她妈回厨房时问道：“是你们把沈默书爸妈约来的？” “不行吗？”苏彤妈一脸是你想怎样的表情，“你又不约，那只好我们帮你约了。” 苏彤：“不是沈默书知道吗？” 苏彤妈：“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又没他的联系方式。可能知道吧，如果他爸妈说的话。” 苏彤：“那你约他爸妈……” 苏彤妈：“苏彤，我们是帮你和未来公婆联络感情。你上次吃饭的时候不还说要请人家去你店里吗？结果呢？” 苏彤：“我没有说邀请，我是说他们可以随时来。可是他们没有来啊。” 苏彤妈：“哎，你这几年生意到底是怎么做的？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你和沈默书的关系，你不说，人家好厚着脸皮自己想去就去吗？你是一个人呆久了，不会体谅别人用心良苦了吧？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现在还不是得看你们小年轻的脸色做事？” 这点人情世故，苏彤当然懂。可是她和沈默书是假情侣，当然不会邀请……哎呦就是希望双方家长能觉得他们也长久不了，也就不要这么上心，至少不用一早认定对方是自己亲家吧？ 现在倒好！ 于是，苏彤也不管沈默书是不是在忙，赶紧发了微信过去：你爸妈到我爸妈家吃饭了。 事实证明，沈默书在忙，过了十分钟都无人回复。 这时，苏彤爸正好回来，双方相见又是一阵热络的寒暄。 苏彤硬着头皮给他们放好碗筷，客客气气地招呼他们来吃饭。 一开始气氛还算和谐。沈爸爸问了问苏彤的近况，又讲了讲沈默书的近况。听语气，似乎是有点怀疑苏彤和沈默书分手了。 不过，作为被迫营业的情侣，苏彤捣浆糊的功夫还是到家的，讲了和没讲似的。 话题进入讲到她和沈默书的未来计划时，沈妈妈电话震动。苏彤瞥了一眼，正是沈默书：“啊，儿子啊。怎么忽然想起我们了？哦，对啊，那个是在我们这边。哦，就为了这件事？” 苏彤听不见沈默书说了什么，但是听沈妈妈的回答，以及她时不时瞟自己的样子，苏彤想沈默书这个聪明蛋肯定没有提他们到苏彤家吃饭的事，免得她妈妈觉得苏彤没事告状。 沈妈妈和沈默书又说道了一会儿，而后她问：“对了，我和你爸正好在小苏爸妈家，你有什么要和叔叔阿姨还要小苏说的？” 一般来说领导和长辈问你有没有话和别人说，其实就是要你和别人说两句。至于内容，靠觉悟吧。 所幸，沈默书觉悟高，沈妈妈免提一开他就道：“叔叔阿姨好！不好意思我最近老是出差，都没和苏彤来看你们。” 苏彤爸：“小沈啊！没事没事，年轻人还是事业要紧。你自己当心身体啊。” 沈默书：“谢谢叔叔，你们也要注意身体。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对话内容很平凡，但是它代表了一种态度，一种我们关系很亲近的态度。 苏彤偶尔也会想，其实她和沈默书有很多机会把这个谎言结束掉。就像秦焱有那么多年的时间坦白自己的取向。可是就像秦焱没有说，苏彤和沈默书也一直在演，谁都没提什么时候结束，该怎么结束。 所以……沈默书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可是他平常并不是日日和苏彤联系，一般都是有事讲事，无事看心情唠唠嗑，这不是爱上一个人的表现。 而且，不仅沈默书，沈墨旖对她的热度也渐渐减退，恢复到正常朋友的状态。苏彤听沈默书说过，他觉得沈墨旖太热情，不太好，所以经常劝。想必后来，沈墨旖也听进了哥哥的劝告吧。 罢了，他俩可能真的是不想恋爱，所以不介意这个幌子多打一会儿。反正这年头有多少男女在一起是因为爱，有多少是为了应付家里随便找了一个还过得去的，大家心知肚明。 但是苏彤低估了关系好带来的某些副作用。比如，管太多。 这不，沈默书的电话一挂，沈妈妈就把话头转向了红：“小苏啊，我们听说你的店最近上热搜了。” 热搜？阿姨，您太看得起我了。不过，对于老人家而言，热搜等于朋友邻居和你说了什么。 沈妈妈：“阿姨也不是老古板，小年轻择偶我们都是不干涉的。” 当然，不是您儿子女儿，您当然不干涉。 沈妈妈：“可总归是有违现在社会道德伦理的事，你这个招工太不小心了。” 是，换成几年前的苏彤，她也会这么说。要不是秦焱和安周关系好，加之对苏彤也算有传业之情，就算放到今天，她亦不敢。但是自己明白归自己明白，旁人成天叨叨，还给你评是非对错，算怎么回事？ 于是苏彤道：“阿姨，那个员工工作表现一直不错。” 沈妈妈：“哎，工作表现再不错也不是就他一个的嘛！你可能也是好心，但是现在社会上还是有很多人不接受的，总归是能不蹚浑水就不要蹚浑水，你说是伐？弄到现在这样，我认识的几个小姐妹老是来和我打听，我们也很无奈，也担心你啊。” 沈妈妈的语气和措辞都很柔，柔到苏彤根本无力反驳。她没说你不好，但又确实是在问责。 如果，这番话出自苏彤爸妈嘴里，那她可能会回一句：那你们现在想怎么样？ 可偏偏，沈家爸妈，她必须客气对待。 苏彤：“叔叔阿姨，要是有人再问你们，你们就和他们说这事是同行在抹黑，故意搞我们的。” 苏彤爸：“哪个同行，闲的没事做抹黑你们？无风不起浪，你自己想。” 其实很多时候，苏彤都很不解。别人家的父母再怎么阻拦，只要孩子做出点成绩，那都是骄傲的。可是为什么，偏偏他们家不是这样。 好的时候说她只管自己忙，不管家里人。自己不结婚，也不知道关心父母。一年到头拼死拼活最多挣个一两百万，还要填在店里不能拿出来。就连出国旅游都不能超过半个月，真不知道生个女儿图什么。所以不好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这些话别人说大概就当笑话听一听，自己爸妈说就是刀子扎心，一辈子的窟窿。 特别是现在当着外人的面，说别人黑她是无风不起浪？风不是她刮的，浪也不是她掀的，凭什么要她自己想。 苏彤：“爸，照你这么说，我贴招聘的时候难道要写同志勿扰吗？” 苏彤爸没想到当着沈家爸妈的面苏彤也会如此口无遮拦，他愣了而后便看见“亲家”二老震惊的表情。 苏彤：“既然不能写，一两次面试，我又怎么知道对方喜欢男人女人？如果这就能无风不起浪，大家别活了，全被淹死了。” 过往，苏彤在家里怼她爸就会惹这个大男子不快，现在当着沈家爸妈的面怼，根本就是驳面子。面子面子，都说在外头要给男人面子。可男人在外面不给妻儿面子的也大有人在。 别说什么女人孩子回家哄好就可以了，狗屁！在外头不会维护你的人，还指望他回家哄你？做梦！ 所以，当苏彤妈打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时，苏彤直接打断：“你们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上来就兴师问罪？” 这一句，把沈家爸妈也骂上了。苏彤妈有些尴尬：“你也没说啊。” 苏彤：“没说就是不想你们担心，不是为了来负荆请罪的。” 苏彤话音刚落，苏彤爸一掌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造反了是吧？说的你多委屈似的！你干什么大事业了，惹得我们全家都陪你被人说三道四，你还有理了？开一个小店开到三十岁房子房子老小破，车子车子大众。你说说你有什么委屈的。” 为什么不说？苏彤从小到大，就没闯过什么大祸，他们偶尔被请去学校也不过是家长和老师互通情报。 可偏偏，每一次她有哪里做的不好，失了面子，被谁嘲笑了，她爸妈根本不等她解释，上来就是说教。当然句式无非是：成天就给父母添麻烦！摊上你这么个女儿真是倒霉！你委屈什么！你做对了什么！ 所以苏彤才不想说，当然也没人给她机会说。特别是回想小时候，她沉不住气顶回去了，也不过换来一句：你还有理了？还顶嘴？那些学霸，那些年少成名的，哪个像你这样。 只是，像我这样的，又是哪样的？ 第九十二章 来啊，硬刚啊 苏彤：“别做梦了，什么情深似海，非你不可，都是骗骗小孩子的。就算是父母，他们也是没办法。如果能选择，他们肯定喜欢那种不用费心就能成龙成凤的孩子。不然我们为什么说别人家的孩子。反正我和爸妈吵架，他们最常说的就是摊上我这么个女儿真是倒霉。” 造反了是吧？大概是的吧。 苏彤明白她爸妈气的是别人说他们闲话了，在沈家爸妈面前丢脸了，被含饴弄孙的同龄人比下去了。可是这就是她的现状，这就是她的家庭。很差劲吗？见不得人吗？如果不算家丑，何必怕外人？ 兴许是苏彤脑中这番争斗维持时间太长，她的表情又过于严肃了些，惹得沈家爸爸率先开口打破这尴尬压抑的沉默：“苏爸爸，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听默书说这店是小苏一个人撑起来，做到现在很不容易。现在店里出了事她肯定比我们急。这个……就和我们父母替孩子着急是一样的，这个店啊就像她的孩子。” 苏彤妈听言，便接话道：“哎，是呀，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其实都是想帮她解决问题嘛。” 沈妈妈：“哎呀，一家人肯定要互相帮助。那个……所以小苏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它就是有人想坑她故意整了这出啊！之前不是说了吗？ 好吧，既然人现在好好问了，那只能好好说吧。 苏彤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道：“是有人想收购我们店，我不肯。那人就在暗中派了一个人潜伏在我们店里。后来这个人发现那位咖啡师取向和他人不一样，就以此挑拨他和其他同事关系。以此来让我们的店开不下去，也没法卖给别人。最后，就是你们在各种帖子上看到的那样。” 四人听言，表情复杂，沉默不语。 半响沈妈妈道：“嗯，完全不能怪你啊，小苏。这家公司也是蛮做的出的。不过，这个员工因为自己的私事妨碍了公事，确实不能留。” 苏彤妈：“是呀，早点走对大家都好，你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没必要去挑战社会道德底线。” 呵，呵呵呵呵呵。讲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回到起点。 苏彤：“我没有要挑战什么底线，也没人因私误工，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是有人故意在整我们啊。” 苏彤爸：“那你想怎么办？有人整你，你打算怎么办？还是你也没办法，只能这样等它自己息事宁人？” “我正在想办法啊！”她爸不开口就算了，一开口苏彤便更加烦躁，“人家是大企业，我一个小店主，我需要时间啊！” 苏彤爸：“时间时间！你需要时间，那你想过我们怎么办吗？你想办法的这段时间，周围亲朋好友给我们带来的压力，你想过吗？自己随心所欲，成天就知道给家里带麻烦。摊上你真不知道是不是倒霉！怎么别人家的女儿就乖乖听话，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好好结婚生孩子。就你这么折腾！” “我带什么麻烦了？”苏彤忽然拔高声音，“是亏你的钱了了还是谁找上门闹事了！亲朋好友给你们压力，那是他们的问题。你不找他们，找我？那爸，你出去问问，现在有多少父母不用帮孩子带孙子孙女，不用倒贴钱给孩子的小家庭，还可以每年收一笔钱，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的？我开店到现在，不管再难，都没连累过你们。现在就出了这一件事不小心让你们被非议了一下，怎么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了？照你这个逻辑，那些成日处于风口浪尖的明星，对于他们的父母来说，是不是大逆不道？” 苏彤这一嚎，宣告着父女两的矛盾彻底升级。 苏彤爸一拍桌子：“有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嘛！” 而后苏彤妈连忙拉住苏彤爸，拍他又扬手：“有事不会好好说啊！你吼女儿干嘛！你想吓死默书爸爸妈妈啊！” 以前觉得这种争吵还是关上门好，现在真的在外人面前吵起来了，苏彤反而觉得幸亏，幸亏沈默书爸妈在。 果然，苏彤妈一提沈爸妈，苏彤爸就顿住了：“我……她……” 沈爸妈见状，虽然惊吓，但很快反应过来，劝道：“苏爸苏爸，你别激动别激动。越是要紧的时候越不能急！” 沈妈妈：“是呀，小苏压力已经很大了。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沈爸爸：“对对对，那个，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实在不行，我们有几个朋友也是做餐饮的，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收小苏的店。” 苏彤：？？？ 叔叔，您这是劝架吗？ 苏彤妈：“哎呦，真是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了。本来也没指望她生意做多大多好，谁知道安稳了没两年就搞成这样。” 沈爸爸：“没关系的，大家就快是一家人了，肯定要帮的呀。” 苏彤妈：“真是麻烦了，麻烦了。” 一触即发的战火最终是没触发。父女二人各自坐回凳子上，沉默不语。 苏彤妈坐在苏彤旁边，时不时暗踢她，示意她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苏彤不想。就算是沈家爸妈在面前，她亦不想。不，应该说就是他们在，所以更不想。最好他们因为回去劝沈默书换了苏彤，说什么苏家家庭不和睦，苏彤暴脾气，那也省的他们找机会分手了。 只是，苏彤妈半天等不到她要的回音，只好自己开口：“哎，那个默书爸爸，你刚才说有做餐饮的朋友可能可以收彤彤的店，是真的吗？” 苏彤：“妈！” 苏彤妈回瞪，低喊：“干嘛！” 沈爸爸：“是个老朋友有点关系，他们自己倒不是做餐饮的，不过相关。是xx集团的，下面和一些餐饮大佬有合作。” xx集团苏彤听到这个名字，感觉立马不太好了。 显然，苏彤妈也发觉了：“xx集团？你的这位老朋友，不会是姓李吧？” 沈爸爸：“是啊，是啊！怎么你们也认识？” 苏彤：“李建贺，叔叔您认识吗？” 沈家爸妈一听这个名字，呆住，半响道：“你们认识啊！李建贺是我朋友儿子。” 苏彤简直想撞墙。 李建贺作为点赞之交，在方哲那件事后，就没有和苏彤经常聊天。加上他们两一个不发朋友圈，一个只更新红的朋友圈，所以哎！失算！ 苏彤倒不是想通过李建贺去联系有意愿收购红的人，只是如果李建贺和一些餐饮大佬有关系的话，说不定能帮帮红。 可是怎么开口呢？他两只是点赞之交啊！ 对了！李建贺家那群阿姨妈妈，有没有兴趣来红参加洋点实验室第三期活动？这第三期活动最近的绯闻一直招不满人。可是李建贺家里的亲眷，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又是年纪稍大一些不混圈的人，值得尝试！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放下自尊去找方哲，反正失败的初恋吗，是一笔勾销不掉的债。 然而，在苏彤想着如何化解眼前的水深火热时，苏彤爸却和沈爸爸聊起了收店的事。 等苏彤反应过来时，她爸正好与她道：“你有空就去和沈爸爸说的那个人接触接触。趁还有点价值，赶紧把店卖掉，正好拿这笔钱结婚。” “谁说我要卖店的？”苏彤不仅不想卖，甚至真的想过开一辈子，“爸，卖店不是解决问题，是甩锅。” 苏彤爸：“那你能解决吗！非要犟，真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 苏彤：“哪儿来的信心？反正不是你这里来的。” 眼看着父女两又要吵起来，苏彤妈也火了：“你们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吃饭？” 第九十三章 卖店？偏不！ 苏彤：“哈哈哈哈哈，你们搞文字工作的都这样吗？话说的太诚实是会被人骂的。人家说甜蜜的负担，不是想否认家庭确实带来很多负担，只是不想担起来太痛苦，以免伤了和气。这对自己没好处。” 事实证明，世界上最美的关系就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关系。 一顿中饭，沈家爸妈来时候忧心忡忡，吃的时候心惊胆战，走的时候拔腿就跑。苏彤真心想问：您说您两到底为什么非要登门拜访呢？ 他们既然会因为苏彤没有邀请就不好意思去红，那又怎么脑子卡壳和她爸妈约来家里要她解释这些？ 不过，还是那句话。出于好心，即便不想受，也不能当驴肝肺一般随意对待。于是苏彤亲自送他们下楼出小区。 当然，送人离开的途中是免不了道歉的。 沈家爸妈大约是刚才被苏彤和她爸的状态惊着了，听到苏彤的抱歉，他们一时接不上话。 直到到了铁栅栏口，沈爸爸才发言道：“小苏啊，你爸爸的话是比较重，不过也是为你急。我之前听默书说，你爸自己的公司也打算转手给xx科技了？今年市场不好，公司开着全是成本，很多中小企业都在干耗，卖公司呢也卖不到好价格，大家都焦虑的，所以你爸是看到这个局势，怕你好不容易攒起来利润就这样耗掉。” 沈妈妈：“是呀是呀。不过，好在餐饮总归是刚性需求，看准时机卖掉店。你拿着钱，休息休息，等市场有转机了，再开新店也可以啊。或者……可以先结婚，备孕怀孕生孩子，正好三四年过去，说不定这市场就回暖了呢！” 苏彤很感谢沈家爸妈这么为她考虑，也很佩服他们不介意自己儿媳妇是无业状态嫁进沈家。 但可惜：“叔叔阿姨，其实，我和沈……” 差一点，苏彤差一点就可以坦白真相了。可偏偏，偏偏这时候沈墨旖一个电话打到沈爸爸这儿。 要不，当着三个人的面坦白？ 然而，沈爸爸说了两句，却把手机给了苏彤：“墨旖找你呢！说有急事，打你电话没接。” 啊，手机搁在家里了。 电话那头，沈墨旖激动的声音划破苏彤的心思：“小彤姐！我哥说我爸妈去你家提亲啦？” 苏彤：…… 沈墨旖：“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我哥只是说你店里有点麻烦。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呀！我哥也真是的！自己忙到没影没法帮忙也不和我说。哎，那个讲正事正事。我哥说菲菲姐第三期活动人招不到？” 苏彤：“是还没满，我已经在找人了。” 沈墨旖：“我这里有个朋友也想去，小彤姐你收吗？” 之前沈墨旖都是问苏彤需不需要她拉生意，这次居然是反过来问她要不要收？ 奇怪！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未免自己自作多情讨尴尬，苏彤开玩笑问道：“你男朋友啊？” “才不是呢！”沈墨旖在那头大笑，“是我在英国的一个校友，第三期的时间，他正好在a市参加活动。他叫er。” 苏彤：…… 沈墨旖：“小彤姐？” 苏彤：…… 沈家爸妈：“小苏，怎么了？” 苏彤深吸一口气：“他需要我们清场吗？” 沈墨旖：“哈哈哈哈，不用不用。他喜欢人多，热闹。对了，不过他点名要你们安小哥在场。” 苏彤：“没问题，谁都可能不在场，但是安周一定在。” 沈墨旖：“那说定啦!时间发给我，我转给他！” 沈家爸妈不知道沈墨旖说了什么，能让苏彤瞬间亢奋。 苏彤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只知道此时此刻，至少gb来之前，她千万不能和沈默书“分手”。 而苏彤笑吟吟地送走老两口后回到家，她爸妈见了她的这个起死回生般的神情也是疑惑不解。 原本还想说道两句的苏彤爸被苏彤妈挡在后头：“彤彤，你笑什么？什么好事情？” 苏彤：“沈墨旖介绍了个人。是西点界的名人。之前国贸那家once，就是他开的。” 苏彤爸不知道苏彤说的once是什么，但是苏彤妈知道：“就是富人区那个很火的店？黄牛打起来的那家？” 苏彤点头。 苏彤妈：“那你打算怎么做？” 苏彤摇头：“不是我打算怎么做。是他点名想见一见安周。如果顺利，我想苏琳菲的第三次线下活动很快就能开始。” 不仅如此，这个三代面包师家庭出身的小伙，也是同！ 西点界最值钱的新秀，还是同，他要是站在红，对苏彤对整家店的意义可想而知。 就在苏彤兴奋之时，苏彤爸冒出一句：“那你要好好感谢沈墨旖，帮你这么大一个忙。” 苏彤：“我知道。” 苏彤爸：“还有，等这件事过去，好好计划一下你和沈默书的事情吧。” 又来？ 算了。 苏彤：“沈默书最近也忙，结婚什么的暂时不上议程。” 苏彤爸眉头一皱：“是人家不想娶你还是你不想嫁？” 嘿！ 苏彤：“爸，结婚是什么限时任务吗？” 苏彤妈：“你爸的意思，看到好的要抓紧。” 苏彤：“现在好就一定能好一辈子吗？结婚，大家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我们认识才几个月，几个月就要决定下几十年的事情？” 苏彤妈：“话不能这么说，你难道要认识几十年，认到七老八十岁才觉得，嗯，这人可以，咱们结婚吧！夕阳红啊？” 苏彤：…… 苏彤妈：“现在时代不同了，社会主流也不一样了，教的早说的多，大家都重视婚姻质量了。不像我们那时候比较傻，也不会对比，找着一个差不多的就随便结了，完了还不好离婚。” 苏彤妈讲这些时，苏彤扫了她爸一眼，脸色很平静。看来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时代不同了，社会主流不同了又如何？身在这个时代，听闻这么多当代主流，您两不还在一起耗着吗？ 人啊，真是应了那句：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任由时代变迁，主流翻滚，你俩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苏彤妈见苏彤不予回应，更进一步道：“结婚生孩子没你想的那么糟，如果真的那么不好，怎么大部分人还是结婚生孩子呢？你自己想是不是？” 苏彤摇摇头。话是这个话，理不是这个理。一直如此，不一定就是对的。要照这个说法，现在离婚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几，难道那些没离过婚的就是人生不完整？ 就在苏彤想着如何劝解她爸妈对女儿嫁不出去的焦虑时，她爸神来一句：“不是结婚的错，是她自己心里有问题。还不想安定下来，还想玩儿。” 苏彤：…… 苏彤妈听言，踹了她爸一脚：“你有病啊！这么说你女儿！” 可是这次苏彤没有气。大概是她爸这些埋汰话也成了bgm。她只是淡淡道：“行，你就当我有问题吧。反正我和沈默书还没打算结婚，也不晓得能不能走到结婚。而且，我不会把店卖掉。” 苏彤以前还会扯各种理由，不论这理由是不是好听甚至有时直接怪到她爸妈头上去。但这么坦白的，一副我就这样，你自己看着办，还是第一次。 苏彤爸一时语塞，神情不晓得是恨铁不成钢呢还是三观尽毁呢，总之他指着苏彤，大声呵斥：“你这是不孝！不怕日后遭报应啊！” 孝？ 何为孝？ 但凡与父母想法不同就是不孝的话，那这世界上不晓得有多少人报应不爽了。 不过，苏彤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这边，搞好她的翻身仗才是最关键。至于孝，还是不孝，走着瞧。 地九十四章 翻身仗 上 苏彤：“我，苏彤，昌五路西点师里最会做生意的，生意人里最会做西点的！” 沈墨旖说的这个英国小伙出身在一个烘培世家，看姓就知道了。不过他们家只卖面包，不做其他西点。并且，卖的面包都是走健康路线，燕麦核桃黑米，五谷杂粮水果。 这个家族经营的面包店，这两年很出名。不过他们家出名不是因为面包卖的好。事实上，若非本地人或是同行，很少有人知道，苏彤也是之前去游学交流后才知道他们的。因为产品的路线限制，他们的顾客群也相对固定，最多是这几年健康粗粮风盛行，他们连第二家分厂都开不出来。 直到三年前，这个家族经营的烘培坊里出了er这个特殊案例。和所有其他baker家的成员一样，他也是从小就会跟着长辈学习面包烘培，只不过他不是继承人，不需要专研此道。 可谁知，大学念到一半的他突然辞了家里的兼职，跑去有甜点王国之称的xx打工。而且专学那些重油重盐，花里胡哨的西点。 这可把他爸妈气坏了，不继承家业没关系，学不相关的专业也没关系，可偏偏跑去竞争对手那边学很不baker的高糖盐油，是想怎样？于是他爸妈当即断了他所有家庭支援。 但从小做面包的手艺不是白学的，gavin离家一年之后，在一个西点大赛上做了一个用面包代替海绵胚的红黑玫瑰森林蛋糕，一炮而红。 据说这个蛋糕的口感非常神奇。本以为会是硬的，粗糙的。可是没想到他的面包做的非常松软。同时，面包特有的多孔结构又很好的吸收了奶油的水分，有一点像泡芙，可是又保留着面包的一点韧劲和q弹。关键是作为最后一个评审产品，它完全没有因为时长而出水。另外，他的玫瑰花除了翻糖假花，还有处理过的脆化真花瓣以及液氮花瓣三种形式。当液氮花瓣撒到整个作品上时，那一阵阵雾气正想是从迷雾森林里走出来的玫瑰妖精。 苏彤没有亲临现场，只是听同行说，除了外形惊艳，它的味道也很特别。玫瑰味道非常重，但是不腻不甜。吃完后，口腔内完全没有甜食留下的酸味，只有玫瑰花香。 不过，gavin的神奇之处不仅仅是这个成名作。他的自我营销方式也很特别。成名之后，既没有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也没有加入某个集团。而是在不同集团不同品牌间游历。不管是西点店，还是西餐店，每家店只待三个月。三个月里出一件产品，每次都是万众追捧。可是等他把制作方法留给店家并训练完那些西点师厨师后，就挥挥手去了下一家店。 直到去年，“玩”够的gavin才开了第一家自己的店“once“。对于店名，他有这样的解释：食物永远是一次性的东西，所以必须好好享受。 这个含义有点深奥。就像那句“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一样充满哲学意味。 不过，他更著名的一句话是：我的食物只讲究味道，健康不健康，是食客进门前自己该想清楚的事情。 这句话，苏彤牢牢记住了，甚至成了她自己经常说的一句话。 “不过，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会想到你店里？”苏琳菲得知这个消息后，百度了一下这个er，而后感觉不大真实，“他想和安周切磋一下手艺，该不会是想偷师吧？” 苏彤大笑：“他偷师安周？安周有什么好偷师的。” 苏琳菲：“那我就不懂了，如果只是因为安周最近得了个奖，引起他的注意，想来看看。那他怎么不去ran？王均然拿的奖还少吗？” 苏彤：“这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你问他。” “我不敢啊！”苏琳菲怂了，“我英文不好，技术也不过是家用” 家用，苏彤笑死了：“你当自己是烤箱啊，家用的，商用的。有点自信好吗！想想以后昊昊说出去，自己妈妈和国际大师合作过呢，那多有面子。” 苏琳菲：“哎呀，国际大师我没这个底气啊！” 苏彤：“说的我有似的。” 苏琳菲诧异：“你没有吗？没有也敢接？” “菲菲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世界上永远没有万全的准备。”苏彤拍拍她，“再说了，现场这么多家庭妇女，你肯定不是最家用的那个。” 提到这个，苏琳菲好奇了：“所以，你从哪里找来这个多贵妇？” 她们可不是一般的贵妇，而是有餐饮业关系的贵妇。当然这些人是李建贺帮忙找来的。 要说李建贺也够朋友，苏彤以随口的语气给他发了广告，他居然就和苏彤分析起红当前的形势，最后帮她找来五六个贵妇：“他自己的店，首家开在伦敦，第二家就在a市，眼光很准，但是也很冒险。 据我所知，他的合伙人是他男朋友，他俩背后也没有大资本，基本上靠自己。所以我猜er会到你这个小店，除了因为有个安周，很可能也是想做市场考察。 毕竟，你是a市少见的没有集团资本，也不入商会组织，完全单打独斗还能在昌五路开这么大的一家。 你们两的经营模式有点像，都喜欢推陈出新，而且发家史也很相似，和你讨教经验，应该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毕竟论技术你比不上人家，只有生意经多一些了。 刚好，我认识的这些老板也一定想结识他。正好借女眷去你那里的机会，看看有没有什么契机。 当然，我觉得你也可以结识一下那些太太。有几个虽然不是主攻餐饮，但是多少有点关系。加上今年市场不好，他们很看好餐饮这块，你加油啊。” 不愧是大公司老板啊，苏彤感叹，不仅夸人夸得很精准，分析起局势也头头是道。 这么一想，李建贺其实也挺好的，虽然不适合结婚生活，但是非常适合搞生意。可惜他暂时不打算涉猎餐饮，否则…… 苏彤提到李建贺，苏琳菲忽然问：“对了，那你和方哲还联系吗？” 苏彤汗颜：“逢年过节打招呼算联系吗？” 苏琳菲哦了一声。 苏彤总觉得她这表情有点欲言又止，于是好奇心起。 追问之下，苏琳菲才道：“我之前带昊昊去医院打疫苗，碰见他了。他好像快要结婚了。” 苏彤： 嗯，确实不该说。 第九十五章 翻身仗 中 苏彤：“我有想过开分店的，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拉投资，也不想进什么商会，只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而且，说实话，我们三个合伙人，不管性格方面如何，这人生规划肯定是不同的。我总要提前准备好钱，哪天他俩都撤资了，红也不至于垮掉。” 方哲要结婚了。要不要去恭喜他？ 可是，有什么好恭喜的。狗血故事的男主角都要结婚了，女主角还在和人假恋爱。恭喜个什么？ 苏彤一直觉得那种看不惯前任和新任的人都是矫情。可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才发觉多少是会有点不爽的，而且不爽的点很诡异：他居然就这样放下我了！当初的无比纠结和一往情深难道是假的吗！ 如果是别人，苏彤可能会给他打个响指说：醒醒吧！别拍电视剧了。若换成自己……要不要拉黑呢？ 不过再一想，算了吧，当初是自己把人彻底拒绝的，人现在找别人不正是顺自己的意吗？而且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专心搞事业吧。 可是，苏彤忘了，她还没修炼到风动草不动的境界，在赵鑫和包年年第四次被苏彤吐槽后，陈觉霖忍不住问：“这周回家又被你爸妈骂了？” 苏彤阴阴回眸：“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觉霖无奈，招招手把包年年叫下来去：“你去看看路大师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这边，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陈觉霖这句话似乎暗示苏彤此刻就是个烦人的甲方爸爸，这让苏彤很不爽。 这一不爽，她就想说以前周培如何如何。但是提到周培，苏彤心里一顿，终究是把这种情绪压回去了。 不在的人，再好也没有用。 陈觉霖大约是看出苏彤的心思，或者说，他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趁着四下无人，站在苏彤旁边的凳子上，轻声道：“如果这次er到访能帮我们翻身，说不定周培愿意回来。” 苏彤轻笑：“就算他愿意，他父母也不会愿意的。员工取向和我没关系，但是我爸妈听说这事后啊，就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像我捡了什么杀伤性武器回家里似的。所以，周培回去之后只可能被他爸妈反复洗脑，远离这个圈子，不可能再回来的。” 陈觉霖：“这话有理。但是现实如何还不一定。你也不用每次都把事情想的那么绝对。” 苏彤：“想的绝对点，准备就能充分点，省得失望又失措。” 陈觉霖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沈默书怎么还没来？他不是说先到的吗？” 苏彤下凳子，此时墙上的装饰已经全部搞定，整齐划一，治好强迫症：“他去接我姐了。” 陈觉霖听言，再次摇摇头：“不是我危言耸听，男人啊，对弱者多少都会不由自主同情的。你老是让沈默书帮她，可别最后沈默书结婚的时候新娘不是你啊！” 苏彤翻了个大白眼，心道：得了吧，不和我姐接触，新娘也不会是我。 不过，白眼刚翻完，这曹操和他的伙伴就来了。而且不仅是苏琳菲和沈默书来了，连刘昊都来了。 苏彤诧异，转头看钟：“现在小学生放学这么早了吗？才两点多啊！” 说完话，苏彤才发觉苏琳菲眼睛有些红，也没回答什么，只是轻声道：“我先去准备。” 苏彤一脸茫然，看向刘昊和站在他身后的沈默书。 沈默书：“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同学闹矛盾，下午还逃课了。” 闹矛盾？逃课？ 苏彤歪过头：“和谁闹矛盾啊？为什么呀？” 沈默书摇头：“我到学校的时候，老师已经让先回家了。” 奇怪。 苏彤跑到后厨去问苏琳菲，可是苏琳菲只说小孩子闹脾气，并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闹矛盾闹脾气，没什么大事？那老师会让他提前放学？现在学校这么灵活了？ 可惜，任由苏彤怎么旁敲侧击，苏琳菲都未多言。这时，站在一边的安周摇了摇头，示意苏彤不要逼她。 也是，说是来准备，可是在苏彤进来前，苏琳菲已经进来十几分钟了，然而台子上根本什么都没动。看来心情还没恢复。还是不问她了，免得等下搞活动时出岔子。 于是苏彤改道去找刘昊。她蹲下身问刘昊：“是谁欺负你了？” 刘昊撇嘴不言。 苏彤：“不说？还是我去问你们班主任？” 苏彤搬出班主任，刘昊有点慌，最后终于在苏彤的哄骗下开口：“我和小成绝交了。” 苏彤：…… 小学生的绝交，大多是一时生气闹着玩的。不过他和小成关系一向很好，怎么突然绝交？ 于是刘昊说了一个苏彤怎么都没想到的原因：“小成和别的男生玩儿，不肯带我。他们说我娘，说我是喜欢男生。” 苏彤：…… 沈默书：…… 苏彤懂了，关于红的谣言传到刘昊学校。可是，为什么连学校和学生们也会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流言？是他们作业太少闲得无聊？还是红真的太红了？ 苏彤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刘昊，她压根没想过和一个十岁的孩子解释这个问题。 还好沈默书先开口道：“昊昊，你没有和他们解释吗？” 刘昊低声道：“我解释了，我说我不是。他们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 老梗！ 沈默书：“然后你就打人了？” 刘昊：“对啊！挥拳头总是真男人了吧……” “谁教你的？”沈默书无奈，“万一把同学打伤了住院了，你能负责吗？” 刘昊听言，闭嘴不回。 沈默书无意责怪，只是拳脚向来不是他中意的武器：“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打电话给叔叔。叔叔帮你去说他们。” 刘昊：“可是安周哥哥说，嘴上说根本没用！” 好了，不用说了，挥拳头这招是安周教的。 沈默书给了苏彤一个眼神，苏彤深吸一口气，再次道：“小成和女孩子玩儿吗？” 刘昊点点头。 苏彤：“那你就和他们说，男生和女生一起玩就是早恋，要全校通报批评。” 刘昊听言眼睛睁大。 沈默书：“苏彤！” 苏彤捏捏刘昊的脸：“姨跟你开玩笑的。小成是你的朋友，你的解释他却不愿意听，这样的朋友……” 沈默书：“苏彤，你……” 苏彤朝他摆手，示意安心：“这样的朋友你要是还想交的话，你可以试试给他写信。” 沈默书：…… 刘昊：“姨，你这个什么套路？” 嗯，还会用套路这个字眼，看来心理暂时没崩。 苏彤点点头：“我小时候就给我的朋友写过，不过是我给她道歉才写的。有时候有些话你说不出口或者讲不清或者旁边有人不让你讲，你就试试写信，写信的话你可以慢慢想，不用急。” 写信这件事对于刘昊他们这代小朋友来说极其遥远。不过沈默书斟酌了一下也点头道：“不妨试试。” 但事实上，不是苏彤真觉得这法子不错，只是她实在不晓得怎么给建议，怎么和孩子解释，怎么教他，才能既不伤害他又不伤害他对这个世界的美好认知。 虽然作为大人的苏彤很清楚，这世上太多所谓的朋友压根无需上心。 苏琳菲：“但那是你，不是昊昊。” 苏彤走到外头，原本是想找安周兴师问罪的，什么不好教，教人挥拳头？ 可是，苏琳菲在后厨听到苏彤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便出来和她道：“彤彤，咱非得接待那个gavin吗？难道就没有厉害又有名的正常取向的西点师吗？我不反对任何形式的活法，可是昊昊还是孩子，他对性别的认知根本不成熟不健全。如果这么小的时候就让他接触这些……” 苏彤没有养过孩子，她不知道如何是对一个孩子好。所以苏琳菲的这些问题，她一个字都答不上来，除了道歉也只能道歉：“我没想到会传到学校小朋友那里……真的很对不起啊，菲菲。” 苏琳菲叹气：“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别说小学生了，幼儿园都会上网了。我又是依赖网络挣钱的，那些家长多多少少都听了我们宣传。红出事，怎么可能不传到学校。” 苏彤：“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今天这个gavin，他除了厉害之外，也是我现在唯一能请来的大师。而且带上他，对洋点实验室的未来发展也会是个大转折。相信我！” 苏琳菲忽然苦笑：“彤彤，我相信你！在挣钱，在营销上我绝对相信你。可是我不想要这个大转折，至少不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不是这个人。你考虑过我和他扯上太多关系之后，昊昊去学校该怎么和同学相处？大家都会说他和娘娘腔和变态做朋友。甚至会把这件事和父母离婚挂上钩，说没有爸爸的男孩子才会这样。还有，那些老师教工也是会侧目的，万一他们还差别对待呢？我和刘山离婚之后，昊昊就已经变得很敏感，要是再发生这些事，你让他的童年怎么办？” “可他们说的并不对。”苏彤感觉苏琳菲今天情绪真的不好，“他们说的不是对的啊。” 苏琳菲：“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需要的不是什么对错啊，彤彤。他们需要的是认同感，是团体融入感。对错对他们来说……就算是我们大人能三两句讲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就算我们能说清对错，可如果昊昊身边的人都不认同，那这个对还是对，错还是错吗？” 苏彤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一直没什么想法的苏琳菲辩论这个问题。所以她一时不察，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久的沉默后，苏琳菲低声道：“今天下午的活动，我不想参加……我想带孩子先回家。反正我的技术也上不了台面。” 苏琳菲说这话时，眼睛不敢看苏彤，似乎是害怕。 苏彤不由自主皱起眉，心里很不是滋味，比和父母吵架还不是滋味，就好像很多年前眼睁睁看着客人翻过自家菜单后转身去隔壁去对面一般。 可是，苏琳菲不是客人，是闺蜜，是亲人，所以苏彤能笑送那些客人，必然也能：“好，我让默书送你们吧。” 沈默书接到任务时并不惊讶，大概送他们过来时就预料到了。他只是叹气：“每个人想法不同，你也别太纠结。回去路上，我帮你劝劝她。” 苏彤抱歉地笑道：“又要麻烦你了。” 三人离开时，恰好沈墨旖带着gavin过来，而且那群贵妇也陆续到场。 于是，没办法的苏彤在陈觉霖和安周疑惑的眼光下换上长久没穿的厨师服，整了整领带和帽子，换回那个老板娘的招牌笑脸，走到外头，去迎接这批能帮她翻身的人。 第九十六章 翻身仗 三 苏彤：“er来了之后，我忽然发现一件被我忽略很久的事情，简单。我一直想着换花样，可是完全忘记了简单也很好。只要食材好，技术好，一块鲜奶蛋糕照样红遍一条街。” er比苏彤之前在杂志上看到的瘦了许多，甚至有隐隐的肌肉透出短袖t恤。而且他的眼睛也比杂志上更好看，碧蓝的眼珠子在粉白的肤色衬托下像太平洋的大海一样。 见到苏彤，他非常礼貌地伸出手。这手一握上去，臂力强劲啊！ 沈墨旖在一旁看着他们亲切会晤的样子，忍不住和gb道：“好啦，我嫂子挺挺外向的，你不用装含蓄。” 苏彤听言，哭笑不得，而gb坏笑着哦了一声，而后给了苏彤一个拥抱。 还真是一点不含蓄啊。 主角到场后，苏彤和gb介绍了她的店，当然还要他指名道姓要认识的安周。他看到安周吼忽然嗨了起来：“哦！真的是他！我以为linda和我开玩笑呢！那场比赛我也去看了，你们的作品非常有意思！我想比赛之后和你们认识一下，可是联系上你们队的时候，你的朋友们说你提前回国了！” 这串英文，gb说的很慢，努力想让大家听懂。苏彤怕安周才疏学浅，便打算翻译一下。可谁知不等她组织好中文，安周自己就道：“是的，我们店里很忙，我就先回来了。” gb：“哦，我真是太幸运了。linda认识你，省得我再找人打听了！” 苏彤发现安周的英文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差，除了口音和不流畅，并无交流障碍。而gb发现后，更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按在了安周身上，丝毫没有移一点给苏彤的意思。 苏彤看出这点后，不爽了。 可能是今天不爽的事情太多，此时的苏彤反而不纠结与此。gb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安周，而她对gb的诉求也只是借用名气。 既然如此，与其不爽人家冷落自己，不如去和那些贵妇拉拉关系。毕竟名气是一时的，这些人脉才是长久的。 于是苏彤默默退身，来到今日参加活动的妇女身边。 陈觉霖把这群贵妇招待的很好，果茶，小点，都是按最高级别的上。而包年年和赵鑫一人一边，近在咫尺却又不会妨碍她们的聊天。 其中有两个阿姨是苏彤见过的李建贺的亲戚。据李总本人说，推荐这两个阿姨，是怕一桌都是陌生人，苏彤搞不定。 虽说这话太小看苏彤了，但是李总也是很贴心了。 阿姨见着苏彤，立马起身挥手：“小苏老师，啊呀，好久没见了。” “李阿姨，黄阿姨。”苏彤笑盈盈地迎上去，“惭愧惭愧，一直没去拜访你们。” 李阿姨：“哎，是李建贺自己没抓住，难道还要小姑娘倒贴啊。” 黄阿姨：“哎呦，今天穿的很专业啊！一下子气质不一样了！” 苏彤：“哈哈哈，阿姨好眼光！” 黄阿姨：“那今天是你姐姐教吗？没见她嘛。” “哦，我姐姐家孩子不舒服，她赶回去照顾孩子了。所以今天是我来，额，其实主要是大师来，我就在旁边辅助一下。”苏彤随便编了个妇女们最感同身受的理由。 于是李阿姨和其他几个人妇女就道：“一个人带孩子是蛮不容易的。哎，女人，有了家庭要牺牲事业，有了事业又顾不上家庭，难哦。” “不过你这个姐妹是真的好，少了个爸爸，多了个小妈，不也是蛮好。不负责任的男人，孩子生完就没用了。” 苏彤：……这群阿姨怎么这么了解她家的故事？难道是李建贺说的？ 哦，不对，她们应该是查过洋点实验室的来龙去脉，知道这个也不为怪。 李阿姨：“不过，小苏老师来更好了，毕竟专业的。” 苏彤没想到李阿姨会这么说。当然，这很有可能是客套话，然而如果之前苏琳菲接触这些阿姨时，也有人暗地里这么说，又被她听到…… 难怪苏琳菲会说她技艺不精，只是家用。 苏彤今日格外敏感，一敏感就容易走神。这不，沈墨旖叫了她好几下都没听到。 最后还是她重重一拍，苏彤才反应过来：“我哥呢？” 苏彤：“噢，我请他送我姐姐呵侄子回家去了。” 沈墨旖：“那他不回来了？” 这么一说苏彤才发觉，三人已经走了一会儿来。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呀？ 可是苏彤刚想给沈默书微信时，安周又过来道：“他准备好，这边呢？” 苏彤当即点头，而后回身和大家道：“各位漂亮姐姐，我们今天的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有需要去洗手间或是做点准备的吗？” 大家一听，当即做好，她们正急着和这位gavin交流呢，早准备好了。 此时的gavin换上了红给他准备的黑色衣服，气质一下子稳重了许多。 陈觉霖站在一旁，见那些阿姨纷纷拿出手机，感叹道：“外国人基因就是好啊，我这成天一身黑，也没见几个人拍我啊。” 苏彤：…… 介绍过后，gavin讲了几句。他非常贴心，看到今天来的都是女士，便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要给大家展示一道他的独家小点：“酸奶馅饼。不用烤箱，只要在酸奶里面加一点面粉和鸡蛋，在炉底抹一点油，摊一个饼，半熟时加入喜欢的馅，比如水果，红豆甚至肉沫！然后对叠，就像印度飞饼。男女老少皆宜。” 苏彤没想到是酸奶饼，这东西真的很少有店卖，但是确实真的非常简单，营养也够。 gavin说完这个，还和苏彤解释了一下：“我想看看她们的程度，酸奶饼是最简单的。” 真的很贴心了。 一个酸奶饼热身后，贵妇们自己都津津有味吃上了，看样子也确实很多人没吃过酸奶饼。 gavin看状态后点点头：“好了，下面大家想学点什么呢？” 苏彤：……这么随意的吗？都不怕苏彤店里备料不够？ gavin猜到了苏彤的心思，朝她一眨眼道：“一个生意红火的店不可能不够料。” 这时，有个阿姨举手道：“千层蛋糕！这个现在特别红！” gavin：“ok！正好锅子还在。” 酸奶饼后头是千层蛋糕，还真是正好。 gavin：“其实很简单，只要注意面糊的厚度和火候，哦，这个就像你们的煎饼果子。来，端起平底锅离火，像我这样微微摇摆，对，这位女士摇的很好，就是这样，像舞蹈一样。对！” 而后打发奶油。 gavin：“奶油不要多，千层可不能贪心。抹刀这么拿，对！薄薄一层，盖住饼就ok啦！一层，两层，三……慢慢来！喜欢水果？可以，切小一点，夹进去。很好。如果家里是动物奶油，建议多加一点糖。不要怕不健康，毕竟大家都不会经常做。” 噗！这倒是真的！ gavin：“好了，那后面，我们玩什么？” 玩什么？ 光是酸奶饼和千层蛋糕就已经弄了三个多小时。 这是苏彤道：“裸蛋糕？” gavin：“啊！好主意！” 裸蛋糕是安周回归后，红的主打产品。所以蛋糕胚库存足够。而且，更具刚才聊天时听到的，这些贵妇们都不是新手，海绵蛋糕完全ok，不需要教。 那么剩下的就是装饰。裱花，配色呵口感。苏彤想，两道热身后gavin应该等不及和安周比创意了。而这些阿姨们也真是冲着这些来的。 第九十七章 翻身仗 四 苏彤：“安周啊？他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口味，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每次给他买哈根达斯，他就吃香草。也不晓得齁不齁。也可能是小时候太穷了，所以长大有条件了，再齁也得吃回来。” 裱花师行当里有这么一句话：妙手生花。 说的就是此时此刻，安周和gavin两个人，你一朵玫瑰百合并蒂莲，他一串吊兰绣球风信子。在围观阿姨的叫好声中，苏彤觉得他两很快就能开个花店了。 gavin对苏彤的这番评价表示赞同：“哦，是的，裱花也是花，和花艺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彤心道：这gavin还真是会顺杆子爬。 就在二人进行最后一轮花艺对决时，店里又进来一个外国人。 苏彤顺着开门声看过去，我的妈！这人好眼熟！是约克嘛？ 苏彤看了好几眼，这人真的超级像当年蒋旻介绍给苏彤的英国客人，约克！只不过现在瘦了很多。 苏彤和蒋旻断了联系的头几年，苏彤和约克会在社交平台上打个招呼。不过等他和太太回英国后，双方的生活圈就远了，还隔着一个墙，所以算起来是好多年没联系了。 现在重逢，好巧，真的好巧。不对，等下！活动开始之前，沈墨旖说gavin的男朋友等一下会来，那么此刻出现的约克难道是？！ 苏彤被自己的猜想吓着了，眼睛又一瞬不瞬地盯着约克看。终于，“约克”注意到苏彤的注视。可他并没有回以好久不见的目光。苏彤一愣，难道认错了？不会啊，真的好像。 这时，“约克”微笑着走上前，朝苏彤伸出手：“苏小姐，您好。我是威廉哈迪森。” 威廉哈迪森哈迪森 苏彤疑惑的神色，成功逗笑了这位威廉：“约克哈迪森是我的哥哥。” 这也行？！ 威廉：“苏小姐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到你这里来？” 这也有关系？ 威廉：“哦，抱歉，好像真的吓到你了。一开始是gavin想认识一下安先生，可是去找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不过他的朋友告诉我们他在这里供职。我查到你们店的一些宣传，想起我哥哥和我提过，他在a市吃过一款非常好吃的白皇后，就是出自你这里。不过，当时我哥哥不在国内，所以又找了好久。结果发现苏小姐居然是linda的嫂子。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呢。” 和gavin还有约克的热情不同，这位威廉的气质很像蒋旻，彬彬有礼，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恰到好处。不过比起蒋旻，他说话的内容更加清楚全面，没有什么模棱两可让人误会的东西在。 苏彤想，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她大概是要和这位威廉了多说几句了吧。 于是苏彤开始拉关系：“是啊，世界真的很小。你哥哥最近还好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约克，又讲了讲这两年两边的市场环境。而后，gavin忽然朝威廉招手：“亲爱的，东西带过来了吗？” 苏彤和威廉重新走回长桌前，威廉拿出两个不锈钢喷瓶。苏彤认了一会儿，再看此时gavin身前的作品，难道是又要做液氮花瓣？ 果然，gavin一震捣鼓之后，他的裸蛋糕顶端装饰的王冠上，那些“钻石”便冒出了仙气。 此时，安周面前是个用黑丝绒和白奶油做的裸蛋糕，两层蛋糕边缘插了两根竹子？以及一只熊猫？这画风…… 看看别人的金光闪闪霸气登场，再看安周这边的干冰加水出来的烟雾，配上竹子大熊猫，这是做成都森林吗？ 虽然能搞出一只熊猫是很不容易的，但是苏彤还是想吐槽。不过，gavin本人倒是很喜欢这个。也是，熊猫，谁不喜欢？内外通吃。 等那群阿姨一顿照片拍完后，gavin提议大家投票更喜欢哪个？ 这时，安周却道：“不让大家试吃就投票吗？” 说来好笑，西点业里，很多东西做出来都不是为了吃。或者这么说，很多东西虽然好看但是要么味道就那样，要么不怎么健康，因为各种色素油糖凝胶等等等等。所以，安周会说这句话，成功引起了gavin和威廉的好奇。 在他们一脸“这东西能下口”的表情下，安周先切开了他的成都森林，当然，大熊猫没有被切割，而是给了最初要求放大熊猫的那位妇女。 等他把蛋糕分完，威廉笑着看向一脸惊讶的gavin，摇摇头。 威廉：“我以为安先生这个蛋糕是模仿那家的棋盘蛋糕，没想到是模仿gavin。” 白色奶油有一部分做成了奶油冰淇淋。随着温度变化，冰淇淋会慢慢融化，然而黑丝绒蛋糕又会吸收掉融液。等到吃进嘴里，那就是寡淡无味的面点泡了一点甜牛奶的味道。老少皆喜欢。 不过安周却道：“不是模仿了baker先生，而是我们的粤菜甜点里有一道冰淇淋厚多士。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过？” 苏彤听言，忽然懂了。 红隔壁的新记糖水有这么一个隐藏单品。之所以要隐藏，并不是冰淇淋厚多士多神秘，而是冰淇淋不方便外卖，做起来也需要花费更多时间，所以若非熟客要求，傅嫣苒不会卖这款。 有几次，苏彤想给大家换换口味，就会去傅嫣苒那里。不起眼的吐司面包，切成方块，抹上黄油进烤箱。出来后，方便取，还可以加冰淇淋，蜂蜜，果酱。是个适合多人餐桌的轻主食。 不过安周每次都吐槽：“这个面包就不能抽走几块塞冰淇淋吗？每次都要蘸，全倒进去又不够匀” 思及此，苏彤感叹安周这三个月的学真的没白上，思路一下子拓宽了啊。都运用到港式甜品了？ 而gavin和威廉听到这个解释，有些茫然，显然是没吃过。 苏彤：“老陈，你去看看傅老板忙不忙，不忙的话，请她备两个厚多士，两个小时后你去取。” 这头安排好后，苏彤讲了几句把活动重新回到教学上。安周的成都森林得票最高，可惜，想学gavin的王冠的人最多。阿姨们的解释：“小孩子更喜欢这种一眼看得明白的。安小哥那个，好吃是好吃，就是做起来好像比较麻烦。” 这样的结果，也是最好的。谁都不丢面子。 一个多小时后，在安周，gavin还有苏彤的辅助下，几位阿姨都尝试了一下小型裸蛋糕。完了后，又纷纷拍照发朋友圈转聊天群。 这一场活动办到晚上六点多，大部分人都决定留下来吃晚饭。gavin被阿姨围住，只能乖乖吃饭。而威廉请求苏彤带他去厨房看看。 虽然后厨重地，同行不得入内。但是她查过，这两人近期不打算开西餐店，所以苏彤也不怕。把路东等人一一介绍过一番后，威廉点点头道：“哦，a市的市场确实和我们想的很不一样。” 苏彤：“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食物的本质就是需要好吃，对吧。” “当然。”威廉笑道，“我觉得a市的once有必要减少几个产品。” 苏彤点点头：“两家店产品不同，那些宣传文也有下笔的空间。” 威廉顿了顿，而后明白过来：“确实！a市限定怎样？” 几人讲了一会儿，外头餐桌前，傅嫣苒已经提了三个厚多士上桌。 苏彤：“啊，傅老板！麻烦你亲自送来了！” 傅嫣苒嫣然一笑：“我想老板娘今天怎么会来，原来是有活动呀！厚多士是给客人们吃吗？路大师他们需要吗？我多做了一个。” 苏彤：“不用不用，就是这两位外国朋友没有吃过厚多士，所以给他们尝尝的。” 而后，苏彤向gavin和威廉介绍了她方才说的冰淇淋厚多士，以及这个厚多士的制作者傅嫣苒。 他两真是是从来没有吃过港式甜品，所以对厚多士感到非常新奇。而新奇过后，gavin眼神一黯，忧愁到：“哦，那我的面包蛋糕就一点不稀奇了。你看，这个也是相同的原理，也更容易接受。” 威廉安慰道：“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我刚才也和老板娘讨教了一下，你可以试着出一个a市限定款。把这些天看到的元素组合加工一下，看看是否有新灵感。” 威廉这么说，一旁有几个英文不错的阿姨就道：“是啊，是啊，要是出了限定，我们一准去试吃，到时候给你们在朋友圈写推荐。” 而gavin离开之后，不仅有人给once写推荐，就连gavin自己都在once的商家新鲜事上说：“感谢这次给我提供灵感的红，以及红的西点师安周，红的老板娘苏彤。” 陈觉霖看着这篇新鲜事，笑着和苏彤说：“是你要求他们把我们写上去的？” 苏彤摇头：“他们必须写，不然这个红黄双色蛋糕，我可以说是模仿我们的‘成都森林’。” 是的，那天他们一走，苏彤就让安周把他那个大熊猫做成这一期主推新品。而很快，once就出了同类型的蛋糕，只是配色不一样。 陈觉霖：“你简直了。我们这款成都森林不会上新就大卖，你就堵赌once会出同款？万一他们不出呢？” 苏彤笑道：“他们一定会出。gavin是猎奇分子，让他震惊的西点，他都会去尝试。” 陈觉霖：“借人家的名气，帮自己翻红？” 苏彤白了他一眼：“什么叫翻红？我们一直很红。只是论international，我们抗不过他们洋人。同样是同志，同样是这样的蛋糕，他一个新鲜事，我们店的销售额这两日涨了多少？” 陈觉霖切了一身摇摇头，但是眼角神色又很愉悦。 苏彤想：这次翻红啊。很多事要好好重新规划了。 第九十八章 内忧 苏彤：“我功于心计？我那不是功于心计，只是合理分析合理行动而已。难道要我做傻白甜，行事全凭心情吗？我倒是想啊，可是现实没给过我这个机会啊。再说了，我有害过人吗？没有吧。” 网评头条：英国西点新人王的灵感之源。 这是once发布那条新鲜事后第七天，网评主动为安周和红写的推荐文。苏彤没有和网评的朋友提过这事，当然以他们的敏锐度，也不需要特别提。 不过要登网评头条，还是网评自己写的头条，要么就是能引起足够大的流量，要么就是花钱的广告。 红，是网评榜单的常客。这话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但它也是一种瓶颈。经常见了，就翻不出什么大浪了。你很好，可是，别人都看腻了。 陈觉霖：“他也说，这篇文不是他们公司主动要写的。所以我猜可能是倪天花钱买的广告位。” 苏彤刷了一波各大平台关于红的最新评论，原本议论私人感情的评论几乎都沉湖了，偶有几篇冷嘲热讽，也被一条神回复堵的死死的：老是抓着人家员工的取向不放，有本事你其他帖子里秀的xxx包，xxx口红，xxx衣服鞋子，你都评论一下呢！这几个牌子的创始人可全都是同志呢！搞笑！ 陈觉霖给苏彤看这个回复时，苏彤真不知道是该为它鼓掌呢，还是因它哀叹。 鼓掌它给苏彤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逻辑，适用于回击各种观点。毕竟这几个当下最受追捧的奢侈品品牌，从小孩到老人，但凡有几个钱的，都会涉猎。所以，既然它们的创始人设计师可以是同甚至是双，而大家对此只字不提只顾买买买，为何非要抓着红不放？ 可是哀叹也哀叹在这里。难道仅仅因为红是同胞，不比外来者，无需包容？ 这时，陈觉霖一语道破：“那些都是顶级品牌，就算被爆质量很差，五金生锈，可大家还是买。原因，你心里也清楚。” 苏彤呵呵两声，而后道：“那现在，我们推安周，你觉得如何？” 陈觉霖：“这些年当中，你做的所有决定，九成都是对的。安周，他没有经营者身份，是最单纯的西点师，正好可以迎合当心流行的‘匠心’二字。不过，一旦推安周，有两个问题。” 怎么让路大师不耍脾气？怎么让安周死心塌地留在红？ 对此，陈觉霖的意思：“路大师那边，我觉得暂时不急。毕竟趁着安周这波势头，他也有的赚，不会那么不知趣。倒是安周我觉得光加钱是不够的，可能要你出马。” 苏彤：“怎么出马？” 苏彤这么问，陈觉霖笑而不语地盯着她。很快苏彤就明白了，而后嫌弃道：“你能不能好啊！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苏彤啊，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吊吊胃口？”陈觉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以前安周还没拿奖的时候，虽然也有人挖角，但毕竟是看中了潜力出资不高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实力，挖角都是正儿八经地来聘请他过去做什么主管什么总监。我之前无意中听说，xx开价年薪三十几万啊，和你一比，翻倍啊。你说我们要让安周死心塌地，拿什么让他死心塌地。友情吗？” 陈觉霖这番话说的苏彤像是拿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似的。可是：“你既然知道我们有友情，还叫我吊胃口，养备胎？这是对朋友的态度吗？” 陈觉霖：“行了吧，你对店里每个人的态度，哪个不是精心计算过的？就像路大师，你知道店里需要他可是又不能让他太重要，而且你两脾气也不合，所以你表面对他客气尊敬，但基本上不找他商量事儿，而且会以拉拢陆希来牵制他。就连我，你知道我的喜欢解决问题安排别人，也知道我手头紧张，所以虽然样样事都会和我商量，但其实自己早有决定。哎，我不是说你不好，恰恰就是因为这样，你这个老板娘还算称职。” “呵呵呵，我觉得你就是在说我不好。”苏彤不开心了，怎么陈觉霖这话说得她像个精于算计的女人似的。 陈觉霖轻笑：“真的，不是说你不好。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愿意在你手底下做事吗？就是你经常算计，也算计的好。一家店的老板，不算计，怎么养活这么多人？而且，你也听得进意见，这种算计不是贬义。” 苏彤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的赞美！” 陈觉霖：“哎，别走啊！我要说的重点是安周！店里所有人都被你算计过，唯独安周没有。以前没有那是他人地位低，不需要。现在不一样了，你真的，再考虑考虑。反正我觉得沈默书对你还没对菲姐上心呢。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会是最后陪你走到老的人。” 听言，苏彤一个斜眼：“陪我走到老的只可能是我自己好吗！” 苏彤离开的时候，背后还传来陈觉霖的“你好好想想！想好通知我！” 真是无语凝噎。不晓得是不是之前的日子太顺遂，现在秦焱和周培的事情一出，把大家尔虞我诈的心思搅出来了。 难道，在别人眼里，我真的喜欢算计？苏彤自嘲：要是真喜欢算计，恐怕也是个初学者，要不然怎么被一个倪天用一个陈晨搞出这么多事？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不能确定是不是有第三方人在搞他们？ 到头来，问题的根源还是没解决。哎，算计的还不够啊。 苏彤想着这个问题，一路开回家。一进门，却看见沈默书和沈墨旖。 沈墨旖见到苏彤，欢乐地蹦过来：“小彤姐，你回来啦！” 苏彤：“啊，是啊，我回来了。不过，你们怎么在这里？我们今天有约吗？” 沈墨旖摇摇头，突然撒娇道：“之前没约，现在来约了。” 哈？ 沈墨旖：“今天gavin和威廉想去酒吧，所以叫了我，又叫我问问你今晚有没有空。正好呢，我哥听菲姐说，你今天早下班。所以呢，我们就来接你去酒吧嗨！”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商业泡吧，不能不去啊。 不过：“那你们怎么不去我店里？” 沈墨旖：“本来是想去的，不过我哥说他那个做新媒体的朋友托他给菲姐拉线，问点事，所以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苏彤哦了一声，而后想：那你们怎么知道苏琳菲今天没去店里？ 原本这样的疑问，苏彤可以问出口。可是gavin来的那天，她和苏琳菲的不愉快，并没有解决。 是的，过了这么久，这个结不仅没有打开，反而越扎越紧了。 原因么，也正如苏琳菲担心的那样。gavin来红的报道一出来后，刘昊班上不知道是哪个孩子说了一嘴，后来传染了一片孩子，说刘昊家里家风开放，三教九流都结识。传到后面，把他爸妈离婚的事情也搬出来了。说苏琳菲是个网红，又是单身母亲，肯定不检点的。说刘昊可能不是刘山的儿子，所以才离婚的。 甚至还有刘山和苏琳菲说不定是形婚这样的剧情。苏彤根本不敢相信会是小学生能说出来的故事，背后一定有家长无意间的言传身教。 因为这件事，刘昊和班上同学又起了两次冲突。最近一次苏琳菲去学校时，苏彤也跟着一道去。她当场挑明了问班主任是谁先传这种风言风语的。而班主任的说辞，三四年级的孩子正好是第一次叛逆期，又是从小玩网络长大的，免不了接收到各种信息。这话分明是在那里捣糨糊！可是，班主任也不可能给苏彤找几个学生出来认罪，造谣者本来就难抓，更何况老师的第一要义就是保护孩子。 所以，苏彤最后忍下了心里的不悦。配合着苏琳菲放低姿态，请求老师多多照拂。 只是，苏彤和苏琳菲带刘昊离开时，苏彤听到路过的几个教工低语，说是刘昊家里不安生给他们加了工作量，识趣的就该转学。 这个真不能忍。刘昊的班主任人再好，也敌不过其他教工对流言的信以为真。可是正当苏彤想上去反攻，苏琳菲低喊制止：“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怎么怪别人？” 苏彤：？？ 苏琳菲：“流言八卦，是个人都会听都会传。可是那些老师教工至少不会当面说昊昊，他们班主任也从来没有什么不公平对待。你要是上去理论，把脸撕破了，我们就真的要转学了。这个时候转学，就算有学校肯收，我也没钱让他插班啊。” 苏琳菲讲的道理，苏彤明白。可是道理在她那里不是这么实践的：“不纠正谣言，让它一直存在，这就是不公平对待。你上次还和我说孩子的性别观念要从小树立，难道真假判断力不需要从小树立吗？” 苏琳菲：“彤彤！” 苏彤：“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可是吐沫淹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谈及孩子，苏琳菲激动了，“我们解释不清，就不要乱上加乱了。” 苏彤知道当妈的有时候会想太多想太遭，所以她转身去问刘昊：“昊昊，后来小成还和别人一样说你坏话吗？” 刘昊知道是因为自己打架惹得她妈妈不快，甚至和苏彤闹矛盾，所以从学校就很乖，老师说什么都答应，还主动认错。这不，回了家，也是小心翼翼道：“没有了。” 但是，苏彤是个冷血的人，小孩子一脸委屈说的谎言对她没用：“你说实话，不然我去问小成妈妈了？” 苏琳菲：“苏彤！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苏琳菲第一次这么和她说话，苏彤简直不敢相信，“是我闹吗？从头到尾伤害你，伤害昊昊的是谁？” 苏琳菲嘴上一顿，而后眼睛发红，半响才道：“是我！是我行了吧！我没本事留住老公，没本事自力更生，没本事保护儿子！都是我！” 这一吵，糟了，冷战到现在。 这不，沈墨旖刚说完今晚的泡吧计划，苏琳菲就丧着张脸说：“我要带孩子，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 沈墨旖大大咧咧没发觉哪里不对。倒是沈默书趁机和苏彤低语：“你和你姐还没和好？” 苏彤低落的嗯了一声：“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吵架？” 沈默书：“前几天去红找你，看你姐不在我问了一句，你那个神情，一看就是吵架了呗。” 苏彤苦笑，而后恍然想起陈觉霖的话。于是她拍拍沈默书道：“我再想想办法，尽早和好吧。不然天天住一屋，也难过。不过，你少关心关心我姐，我们老陈觉得你两走太近，我两走太远，起疑了。” 沈默书：“什么什么？陈觉霖这么说的？” 苏彤：“反正，最近浪大风大，咱两都注意一点，不要一不小心当中掉马甲。” 第九十九章 你俩是假装的吧 上 苏彤：“一首《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送给每一个在孤独中坚持的人。” “什么理由我都信，但是对不起沈默书这条我不信。你俩又没有真的在一起，我和你发生什么都和他没关系。”这是苏彤酒后醒来，安周和她说的话。 时间切回上一章那晚十点半。 gavin和威廉初来乍到，还在探索a市的夜生活场地。于是苏彤定了朱虹的酒吧，洋人国人都多，她去还有折扣和卡座。 到了店门口，gavin发现安周不在有点失望。 来之前，苏彤叫过安周，但是这小子以次日早班为借口，拒不出席。 gavin：“哦，真可惜。我特意叫了一个单身的女性朋友！” 苏彤打趣道：“哦，安周啊，就算有单身女孩，他也不会和人家说话的。” 苏彤说这话，原想表达他不善言辞，也无意多言，来了反而冷场。谁知gavin和威廉的理解却是：“哦，安先生如此深情！” 什么鬼！ 当时，沈默书和沈墨旖去了吧台点单，那位单身女性朋友也已经进入舞池，只有苏彤和他们两位在一旁。 一开始，她没明白gavin的意思，可是看他们略显暧昧的眼神，突然懂了。 这时威廉更是正大光明在苏彤面前挖人：“噢，我们不会告诉沈先生的。只是，如果你们没法和谐共处，不得不让他离开的话，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们！我们这儿待遇还不错的！” 苏彤汗颜，有你们这么当面挖墙脚的嘛？当然面上还是笑嘻嘻：“哇哦，没问题！” 不过苏彤不得不警惕起来。陈觉霖下午的话再次浮现，配着酒水，在苏彤肚子里脑子里来回跑。 等到十一点，整个酒吧开始走向嗨点。gavin和威廉已经消失在人群，沈墨旖和新认识的女性朋友也坐到吧台和调酒师聊天，沈默书原本是和苏彤在唠嗑，可惜刚才有人来电把他叫走了。 所以，朱虹抽身后，发现苏彤在独饮，无奈道：“怎么你每次来我这里，最后都会落单，要我这个老板陪你！” 苏彤出来时心情就不太好，几杯酒精下肚，此刻已是微醺。听见朱虹吐槽自己，便干脆一把抱住她：“我就是要你陪我！” 朱虹嫌弃地咦了一声，而后道：“那两个老外就是什么英国西点新人王？怎么，你们打算联手？” 苏彤摇摇头：“就是多个朋友，联不联手再看吧。” 朱虹：“对了，你们家安周没来？” 苏彤：“你找他？” 朱虹：“是啊，有事拜托他。” 苏彤诧异，一下子松开朱虹：“什么事，拜托他不拜托我？” 朱虹：“哎呦，还吃醋了？是想拜托你嘛！只是安周要是也在就更好了。” 苏彤眉毛一挑，感觉事情不大对：“什么事啊，还要安周也在？” 朱虹：“人生大事！” 苏彤啊了一声，以为是音乐太响自己听错了，然看着朱虹的笑脸，她很快便明白了：“你们……要办喜酒了？” 朱虹点点头，幸福之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这店也刚开没多久，现在穷的很。班长他又不喜生人，所以我们没找婚庆。打算自己弄。” 别的新人说这话，苏彤可能会觉得他们不自量力，但是朱虹，苏彤信得过。 苏彤：“场地定好了？” 朱虹：“嗯，朋友的私房菜馆，在老洋房里，后面带花园。” 苏彤：“所以，想找安周做西点桌和结婚蛋糕？” 朱虹：“是呀！本来是想请你帮我做的，可是想想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做事呢！” “哦，亲爱的，这不重要。”苏彤再次抱住朱虹，“只要你付钱，我完全可以给你做牛做马。” 朱虹一阵乱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安心啦，说是喜酒，其实就是想大家聚在一起，不用给红包。” 苏彤：“谁说红包了！” 朱虹：“所以，能请安周帮忙吗？价格好谈。” 苏彤：“找什么安周啊！我亲自来，不收钱！” 朱虹：“你有空？” 苏彤：“当然！哎，不对，你不会是嫌弃我技术不如安周吧？” 朱虹：“当然不是！你不是之前店里辞了两个，被网上那些帖子搞得焦头烂额吗？现在找来一个国际名师扳回一城，难道不忙？” 苏彤摆摆手：“再忙也就一个小店，八卦绯闻再多，榜单推荐再多，也不至于日理万机，忙到给自己好朋友做个西点桌的时间都没有。” 朱虹听言，深深感动，终于回抱住苏彤：“好姐妹！什么时候你有空，我们去你店里，和你们当面聊！” 苏彤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朱虹：“哦，到时候你把你姐你侄子，还有你家沈默书一起叫来。我和班长这边亲戚不多，朋友多来几个，也热闹。” 提到苏琳菲，苏彤脸上表情一顿。虽然她很快打哈哈想掩饰过去，但眼尖如朱虹还是发现了。 “怎么了？你姐不能来？”朱虹试探性地问道。 这时，舞台上的音乐正好进入舒缓节奏。朱虹这句提问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响，直击苏彤的耳膜。 来肯定能来。只是苏琳菲愿不愿意来，这就不一定了。想到苏琳菲对gavin那般排斥，朱虹这个开酒吧的女人在她眼里会不会也有特殊的形象设定？ 若换了之前，苏彤压根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可如今，她想找个人问问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都不好找。 找自己爸妈肯定是不行。 老家亲戚看到gavin的报道之后，就差没去英国把人祖上十八代的故事挖出来。等传到苏彤爸妈那儿时，话题的走向已经成了：“你家彤彤这么大年纪都不结婚，不会是因为不喜欢男人吧！” 而苏彤爸妈一听一看，就质问她：“你什么意思？彻底抛弃主流了？准备和小众混在一起了？” 碍于是自己父母，苏彤不好拿网上那条神回复回怼。只好和他们说一切都是为了店里的生意，为了挣钱。 结果换来苏彤妈一句：“你们店生意差到这个地步？已经要靠挑战社会道德底线来挣钱了？” 她妈这句话，不是一盆冷水，而更像一桶冰块浇到苏彤头上。加之那天正好和苏琳菲闹不愉快，于是苏彤就脑子一热顶了几句嘴。 这一顶，一发不可收拾。她妈当即在电话里大吼：“真不愧是你爸的女儿啊！用的理由一模一样！他在外头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是为了生意，你在外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结交也是为了生意！真是父女俩啊！好话听不进，行啊，就算我倒霉摊上你们两！”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吼叫信，那么苏彤一天能收到好几封，可若是吼完又不解决问题，何必自己讨骂。 要么问问朱虹？思来想去，苏彤不知道要不要说，这事毕竟是家事不宜外传，而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有她的理，她也明白苏琳菲有苏琳菲的理。 不过，巧心的朱虹还是看出一点端倪，再次凑近苏彤的耳朵：“你们吵架了？” 苏彤一惊：“你怎么知道？” 朱虹：“废话嘛！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不吵架。” 苏彤： 朱虹：“和我说说，是不是因为沈默书？” 苏彤：“关他什么事？” 朱虹：“哦，我以为是你姐带着孩子住在你家影响你谈恋爱才闹不愉快呢。” 苏彤捂脸，赶紧解释，顺带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酒吧里的音乐又慢慢变得劲爆，朱虹沉思很久，拍拍苏彤，大声道：“无解的！我和你说，不管什么职业，只要对方没接触过，他就是不会懂的。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拉班长来这边帮手吗？不是我真的忙不过来，也不是他真的能帮我什么，我只是希望他能看到我工作的实际情况，让他亲眼见证我不是在乱搞，亲眼看着我为了推销自己的店发愁。” 苏彤明白朱虹的意思：“可是，我姐也去我们那儿上班的啊。她也看见的啊！” 朱虹：“能一样吗！你姐，说好听的是柔弱女子，说难听点就是无法自力更生。你给她展现出来的肯定都是强大的一面，你弱小的一面，她见过吗？你被网上那些恶评搞的睡不着觉的一面她见过吗？就算她能看见，按你的性格啊，也不会给她看的。” “啊！烦死了！”苏彤瘫倒在沙发上，哀怨道，“那现在怎么办？” 朱虹：“如果你只是为了和解，那你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可以先道歉，承认红的事情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再问问她有什么打算，你可以帮忙的。” “这么卑微的嘛！”苏彤抱头。 朱虹：“想要不卑不亢，那就找根源解决问题呀！到底谁在学校传谣言？你去查呀，不要让你姐知道不就行了。” 听这话，苏彤忽然灵光乍现，她上次留过小成妈妈的微信！她俩之前也聊过，还和苏彤吐槽过公婆问题来着。要不试着问问她？ 见到苏彤忽然起劲，朱虹拍拍她：“有决定了？对嘛！这才是你的风格。哎，你家沈先生怎么还不回来？电话打到哪里去了！” 说到这个，之前苏彤和朱虹热聊时，沈默书就微信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一下。 想到这个假男友，苏彤的心情一下子又跌了下来。店里花边新闻一大堆，自己私下里还有个假男友。要是沈默书和她的关系被曝光，等死吧。 朱虹不晓得其中原因，以为苏彤和沈默书恋爱不顺才情绪再次低落的，于是吐槽道：“不过我说，你每次谈恋爱，都是找那些要你凑的男生。以前方哲是这样，王均然是这样，这个沈默书我觉得对你也不怎么上心。我刚才看他基本没喝酒，还以为是为了送你回家呢。哎，她妹对你都更积极。这么一算，还不如安周呢。” 苏彤汗颜：“关安周什么事。” 朱虹：“你看安周，你叫他干嘛就干嘛，自己也挺争气，现在小红一把还死心塌地跟着你。忠犬系哦！他单身对法！哎，你们” 苏彤：“打住！安周是我徒弟，是我的员工！” 朱虹：“那又怎么样！给自己老婆打工，喏，我们这就有一个！不是挺好的！总比沈默书的距离感好吧！” 苏彤：“我们这叫相敬如宾。” 朱虹：“相敬如宾？你们那啥不和谐？” 苏彤：“喂！” 朱虹：“来来来，喝完这杯酒，回家好办事。好好好，不说不说。对了，你们要走了吗？再晚明天起得来吗？” 一看时间，就快一点了，也是时候回家了。 于是苏彤进入舞池，舞了一曲泥鳅舞，把“疯了”的四个人抓回来。 gavin和威廉一嗨之后就黏在一起，看到桌上还剩半瓶红酒，非要搞个交杯酒。沈墨旖见了，也跟着起哄，拉着新认识的女性朋友喝。然而轮到苏彤 沈墨旖：“我哥呢？快叫他过来和小彤姐交杯！” 苏彤哭笑不得：“你哥去开车过来接我们，我代他喝。” 于是苏彤左手右手各执一杯，自己和自己交了杯。 gavin和威廉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都惊呆了，差点酒醒。大家就这样又闹腾了一会儿，喝了好几杯，最终在凌晨两点前被送上了沈默书的车。 但是，问题来了。 苏彤：“那我怎么办？” 朱虹简直无语：“所以我说沈默书对你不上心啊！哦，三个外国人初来乍到不认识要送，自己妹妹是女孩子要送，那自己女朋友好歹给叫个车呢！” 哎呦，真是喝多了 朱虹：“真的，这次不是我瞎扯了，叫你家安周来接吧。他不是有你们店里车子钥匙吗。” 第一百章 你俩是假装的吧 下 苏彤：“为什么不利用安周……可能是因为可怜他。他身世太惨了，如果我再利用，怕他以后心里只有阴影。” 凌晨两点被叫到大老远的地方接人时，内心是什么想法？ 骂街？揍人？踢死他？ 苏彤觉得安周此时的表情大概是想全部来一套。 他板着一张脸，不情愿地走出来，和朱虹一道扶着苏彤坐上车。 虽说苏彤还没醉到不省人事，但也已经开始失力。安周见状，大概是想起之前那次尴尬的经历，于是没好气道：“你们不是好几个人，怎么最后就你落单了？沈默书呢？” 苏彤：“哦，他先……” 朱虹：“那个男人啊，载着外国友人和自己妹妹先走了。” 安周：…… 苏彤：“啊呀不是的！本来就会有个人落单。三个外国友人喝到分不清东南西北肯定要送，沈墨旖一个年轻女孩子，还是他妹妹，肯定也要送啊。” 朱虹：“是是是，你伟大。” “我不伟大！还不是怪你！”朱虹的嘲讽苏彤晕着脑袋也听出来了，再看眼前皱着眉头的安周，苏彤顿时气不顺，一把扒住他的脸道，“叫你来你不来，人家夫夫特意找个单身美女和你相配！现在好了！搞得我落单！你要是来了，你能美女回家，我还能不落单！” 面对苏彤的指控，安周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关我屁事。” 苏彤听言，愣了一下，又忽然大笑起来。安周和朱虹觉得大概是老酒后劲起，苏彤要醉了，也就没说什么，默默帮她扣好安全带，关上车门。 只有苏彤自己知道她笑什么。 她想到朱虹说的忠犬，再听安周那句关你屁事……安周啊，还是以前那个安周，语气凶狠表情冷漠，可最后还是乖乖听话任人差遣。对比其他一起走过来的人，包括苏彤自己，这些年都变了。 车子驶在马路上微微摇晃，把发醉的苏彤晃到睡着，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乱七八糟地场景。 两年级的某个周五，苏彤被爸妈忘在学校，老师帮她打了个电话后，让她自己回家。而后她看着熟悉的马路缺就是走不回自己家。 初二的某次家长会，她爸妈不知怎么的觉得她偷偷早恋影响学习，于是当着全校师生把她骂了一顿。 后来画面有转到大学。学校的思源湖边，方哲刚参加完比赛，一身西装笔挺，对苏彤冷冷道：“你的成绩太差，别爱我，没结果。” 苏彤不服气，追着方哲朝学校外跑，跑着跑着就跑进学校的咖啡厅。店里的咖啡师傅和秦焱一模一样，而他正和旁边另一个咖啡师说笑，感情很好的样子，惹来苏彤一阵羡慕。 可惜，狗粮没吃几口，她就发现自己没带钱包，更惨的是，此刻陈觉霖已经给她上了一桌子菜。 怎么办！ 苏彤掏出手机，没有微信，没有支付宝，电话簿里一个联系人都没有。 她想偷溜的，可没成功。最终被路东提刀活捉，丢到后头洗碗。 苏彤一看，这里好多洗碗工，而这些洗碗工她都不认识却总觉得眼熟。这里肯定是黑店，苏彤这样想。于是她和那些洗碗工唠起嗑，却被陆希打断：“干活！不许偷懒！” 陆希是个监工，苏彤想笼络她，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跑。哎！还真给她找到了。 陆希说她表现良好，让她去给客人端盘子。可是苏彤还没得意多久，就发现外头的客人全是她家亲戚。 看到端盘子的苏彤，那些亲戚从惊讶到偷笑，最后就是光明正大地嘲笑。 苏彤听那笑声此起彼伏，气的脑袋充血冒烟，最后把盘子一砸，一个个打过去。 苏彤从来没有梦到过这么激烈紧张的打斗，整个人身体紧绷，五指握拳，恨不得自己戳死自己。 可是最终苏彤没能打赢，因为她被自己紧张醒了。 睁眼的刹那，苏彤看见一片黑色。反应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抓着一块黑布，哦，不，是安周身前的t恤。 苏彤眼珠稍稍往上，便看见安周深褐色的眼珠子正盯着自己，眉头紧皱，鼻子不敢呼吸，嘴角却微张：“你醒了？” 苏彤：“我……” 苏彤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安周的两只手被她压在身下，身体几乎是贴着自己，两人保持着一种……梦里的扭打不会被现实里的苏彤实施在安周身上吧？ 苏彤愣神的片刻，忽然身体腾空，然后被安周打横抱出了车了。 安周：“刚才坐什么梦了？这么紧张？还有，脚腕破皮流血了，你自己知道吗？” 破皮流血？可能是刚才在酒吧舞池李找人被谁踩了吧。 哎，等下！“你带我去哪里？” 苏彤感觉安周双脚地方向不大对啊，怎么走到他家门口了。 苏彤被酒精灌粘糊的质问，安周没听，继续掏钥匙准备开门。 门朝内打开，然苏彤突然伸出手臂扒住门框：“放我下来。” 安周：“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苏彤：“不用，我上去自己弄。放我下来。” 苏彤的语调虽然粘糊，但是语气强硬。安周试探性地朝里走了一下，可苏彤的手臂坚决不放。 无奈之下，安周把苏彤放下来。 双脚落地，苏彤差点没站稳。要不是她还没醉得彻底，可能会以为自己真的参打群架废了脚。 安周见状，不放心地扶了一把：“要不，我背你上去吧。” 苏彤摆摆手：“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早班。” 安周：“苏彤……” 苏彤：“不好意思啊，安周，麻烦你大半夜接我一趟了。” 而后，她没回头去看安周，自己扶着栏杆往上走。 一楼到六楼，苏彤感觉自己都要爬到天亮。好不容易摸到自己家的门，哎，我钥匙呢？ 左翻右翻，上掏下套，就是没有钥匙，一把钥匙都没有！ ohshit!出门区酒吧前好像换了包，没有把钥匙放进来。 shit! 现在怎么办？按门铃？凌晨两点半按门铃，会不会太过分？而且，她和苏琳菲……哎，shit! 大脑缓慢地运转一会儿，苏彤想：去宾馆吧。还好身份证在。 于是她又拖着绵软的双腿走回楼下。 可惜，人还没出楼，背后忽然响起安周的声音：“你大半夜不睡觉要去哪里？” 苏彤捂脸，心想：你特么大半夜不睡觉开门干嘛！ 可是不等苏彤想好理由，安周就直接揭穿了她：“钥匙没带啊？” 苏彤：…… 安周：“不好意思按门铃叫菲姐啊？” 苏彤：…… 安周：“你睡我家吧。” 说完，也不等苏彤同意，他又把她打横抱起来，而这次他脚速很快，苏彤没来得及扒门，就被放到沙发上了。而安周一放下人就回头锁门，生怕苏彤跑了。 换了以前，苏彤可能不会这么抗拒在安周的住处留宿。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员工宿舍都有苏彤一间屋，就在安周当时那间隔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安周地小心思，就没法这么这么大大咧咧地共处一室。 就在苏彤胡思乱想的档口，安周却已经把被子枕头都抱出来了。 安周：“床单换了，枕头被子都是新的。牙刷毛巾放在浴室，你先去洗吧，好了出来上药。” 苏彤愣愣看着他，一边觉得这不对，一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安周被她的凝视搞得发毛，又见她不肯动，于是道：“你不是……不会自己洗澡了吧？这我了帮不了你。” “滚！”苏彤的酒精终于是散掉一些，给理智空出一点地方。 明天还要工作，宾馆不一定安全，苏琳菲又还有纠结，相比之下，安周这儿更好。至于他那小心思，只怪苏彤自己太聪明。 怀着这样的心思，苏彤准备安安心心冲个澡。 然而，当她把安周准备的毛巾抖开来后，一件大t恤？一条长裤？一条内……？？？ 苏彤以为自己眼花了。三件衣服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苏彤确定是女式的！还是全新的！ 安周家里常备女式睡衣裤是什么情况？ 按常理来说，独居男子家中有这种东西要么是给自己妈妈或是亲近的女眷准备的要么是给女朋友准备的。然而这两样，安周都没有。 所以这不会是，专门给苏彤准备的吧？ 苏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靠一套女式睡衣醒酒。 安周搬到这边的时候正是苏彤想找沈默书假装情侣的时候，安周搬到这边的时候正是苏彤发现他暗恋自己的时候。所以安周搬过来，其实是为了……追求…… 额！ 于是五分钟后，苏彤原封不动地走出来。 安周没听到水声却听到开门声，以为是有什么问题：“有东西没拿？” 安周问这问题时，那表情自然的……苏彤虎躯一颤：“我觉得还是不太方便。” 安周：“哈？” 苏彤：“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又是有男朋友的人……” 苏彤一边说，安周一边皱眉，等苏彤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阐述完，安周却舒展眉头：“那你和沈先生打个电话报备下不就行了。”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相信他一定会同意你在我这里洗澡并睡一觉的。”安周甚至笑了出来，“大半夜丢下喝了酒的女朋友一个人打车的人，他的心眼肯定不小。” 我去！ 安周：“当然，你也可以先和他通一通气，这样他就会按你的意思拒绝我留你住一晚的提议。” 嘿！这小子…… 等下！ 苏彤看着安周避开她的侧脸，反复品味他刚才阴阳怪气的发言，好像：“你什么意思？” 安周：“我的意思，你和沈默书是假装的吧。什么理由我都信，但是对不起沈默书这条我不信。你俩没有真的在一起，我和你发生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苏彤：…… 苏彤后悔了，她昨天为什么要去泡吧，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和苏琳菲来一出爱恨情仇恩怨是非呢。现在好了吧，被安周所在家里，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苏彤想了半天，觉得安周暗恋自己这事不能再放任。原本以为沈默书能让他死心，谁知他根本早就知道，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在等待时机。 这不是好事。 于是苏彤道：“安周，就算不是沈默书，早晚也会有别人。” 安周听言，整个人一僵。然后猛地起身。苏彤反应不及时，直接被人抱进卧室按倒。 一阵扭打，苏彤还是被钳制住。这回这酒是彻底醒了，苏彤怒瞪安周，可安周却只是红着眼，狠狠道：“既然早晚有别人，那趁现在有沈默书这个幌子，我是不是应该拼一次？” 苏彤：“你敢！” 苏彤那句话是委婉地暗示，希望安周死心。可惜暗示安周听懂了，心却没死，反而知道了苏彤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思。 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然而安周抓着苏彤手腕的劲道越来越大，整张脸几乎贴到苏彤耳朵边，道：“你觉得我敢不敢？” 低沉的声音像电流一般穿过苏彤的耳膜，害的她整个人一抖。 安周敢，他一直敢。 苏彤嘴唇颤抖了几下，狠心道：“我就不该留你，让你被人挖走，省的现在这样被威胁，是吧？” 可是安周却答非所问：“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能给我次机会？我跟着你六年，功劳辛劳全都有，为什么不能给我次机会？就算是找个人假装，为什么不找我？” 苏彤：…… 这什么情况？这小子情绪也转得太快了吧！上一秒还在霸道，下一秒就委屈了？搞毛线！ 第一零一章 一瞬即永恒 苏彤：“听说过一瞬即永恒吗？以前我听这句话，脑子里总会配上什么怦然心动啊，一见钟情啊，那种偶像剧动画片里才有的绝美爱情画面。但是长大了才知道，一瞬既永恒也可以配灰暗的无奈的悲伤的画面。”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它现在有点当机。苏彤不知道该和安周说什么来缓解此刻的紧绷和尴尬。 半响，她发觉他没再做什么，便试着推开安周。 上头的人感觉到抵抗力，翻了个身离开床。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站一坐的状态，对视十几秒后，苏彤张开嘴：“安周啊……” 苏彤原本想说点什么，可是叫了名字后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说别爱我，没结果？然后呢？ 把他辞了？这节骨眼辞掉安周简直是找死。 不辞？怎么保证公私分明？不是爱情还有友情，向来都是说着容易做着难。秦焱和周培这班前车还没开远，惨不忍睹的车尾还能看的一清二楚呢。 如果拒绝不行，难道要接受？真的像陈觉霖说的那样，养个备胎？苏彤真的做不到。 早在苏彤发现安周的心思时，陈觉霖就问过：“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安周会喜欢你？不会吧，你俩经常孤男寡女地一起工作，还一起出过差，比过赛，你就完全没往哪方面想？” 苏彤当时也觉得：是啊！怎么完全没想过？可是，她就是没想过啊！ 直到后来有一次和中医院的朋友聊天，他提起自己曾经暗恋过苏琳菲的事。 大学那会儿，苏彤撮合过苏琳菲和这位朋友。然而当时，苏彤横撮竖撮，撮的手都快废了，这朋友愣是说只有朋友间的好感。而苏琳菲那时也是傻不拉几的没多想，把对方当朋友对待。 最后，苏彤的积极性和自信心斗没耗尽，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过了几年，苏琳菲离婚了，他也快结婚了，却说：“其实上大学那会儿我是喜欢她的。” 这话说的，苏彤差点下巴脱臼。 喜欢为什么不追啊！ 朋友却道：“喜欢是喜欢，但……我爸妈不会允许我找个学历一般，长相一般，还是外地户口的女孩子的。” 苏彤无语，这什么狗屁理由：“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会失败？说好的爱情的力量呢？” “油，苏彤，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违和。”朋友嘲笑道，“你和方哲，你和王均然，那次爱情的力量不猛，可是最后克服了什么？爱情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伟大。若后来能拼出一个好结果也就算了，若拼不出，最后我们给彼此留下的全是糟糕的回忆。而且你姐这么温柔到自卑的女孩子，恐怕还会留下阴影，更不自信，那我岂不是成了刘山初阶版？你说何必呢。而且，就算拼出一个好结果，一开始家长的发对，这份平白无故遭受到的嫌弃，不容易解开的。” 当时苏彤还不服，吐槽他马后炮：“说来说去，就是你的喜欢还不到愿意为她努力的地步。” 朋友大婚在即，不宜解释更多，也懒得再说，只道：“听过一瞬即永恒吗？这世上很多人啊，只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你就立马知道他和你永远没可能，这和喜不喜欢没必然联系的。就像你姐，当你告诉我她是b市人，父母只是工薪阶级，家里头还有个哥哥要结婚，我就知道不可能的。所以为了我好，为了你姐好，做朋友是最好的。” 那时嗤之以鼻的歪理，苏彤现在面对安周忽然就懂了。安周对她来说就是那个永远不被允许成为对象的人。他出身差，没学历，不富有，还有一群恶心人的亲戚。在苏彤的潜意识里，这样的安周，他再好再好，也只能是工作关系。而她苏彤的另一半，应该是高大上的，是和安周不同阶级层次的人。 可是，这样的自我认知，苏彤说不出口。一来伤人心，二来她终于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拿什么出身阶级说事的人。 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从未考虑过安周的可能性，苏彤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纠结。 然而纠结着纠结着，苏彤恍然发现原本站在一旁盯着他的安周不见了。 人呢？ 苏彤一到门口一看，额，已经躺在沙发上了，而且，客厅灯都关了所以是睡了？ 呵，呵呵呵呵，我到底为什么要纠结？苏彤翻了个白眼，可是不得不说，安周的不追究不计较，令她松了口气。 不过，要离开么看看床头柜上的钟，已经快四点了。哎，算了算了，睡吧。不睡的话，安周早班四点半又要起来，到时候看到她也醒着，说不定又要折腾。 然而苏彤这一睡，睁眼已经是十一点多。这一觉起得晚，但是也没睡的多好。一肚子酒精成功酿出一肚子污糟，苏彤难过的在马桶上坐了十几分钟。痔疮式蹲坑时，苏彤发现自己的手机安静如鸡，没有微信也没有未接来电。 是十一点没错啊，居然没人找我？ 于是苏彤一个电话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袁兰，听到苏彤的声音，她有些担心：“菲姐说你病了，要休息一天。现在怎么样了？” 苏彤：“我姐在店里？” 袁兰：“对啊，她一早送完昊昊就来了，说你生病来不了，怕店里忙就来帮手。” 奇了怪了，苏琳菲闹了两天别扭一直没去店里，怎么忽然好了？自己想通了？ 苏彤：“啊，好，没什么事就好。我就随便问问。” 袁兰：“彤姐，你身体还好吧？要菲姐回去照顾一下吗？” 苏彤：“不用了。我一个人ok的。如果有什么事，让老陈和我联系。” 挂了电话，苏彤心里一下子舒畅起来。心情舒畅了，肠胃也就通畅了。而后，她起身，看见洗手台上还搁着昨天的那把新牙刷，新毛巾。 罢了，实属无奈，今天先用了吧，之后再还。 可是一番洗漱后，苏彤回到客厅，却发现厅桌上有个包，非常眼熟！ 嘿，这不是昨天换掉的那个包吗！怎么会在安周家里？ 苏彤一番思索，肯定是安周问苏琳菲要的。问苏琳菲要要的是钥匙！靠！早说呀！早说就会自己家洗漱了！留牙刷毛巾在浴室让人误会！ 于是苏彤气鼓鼓地回卧室，把被自己弄乱的床铺铺好。这一整理才发现，安周的床头闹钟旁边有张照片。 照片里面是六年前的红，是第一次上榜单的红，也是第一次上杂志的红。 照片里没什么人，只有苏彤，安周，陈觉霖，还有路东夫妇两。五个人，两块蛋糕，两盘意面，一杯咖啡，笑的傻乎乎的。就连记忆中一直冷漠脸的安周，都微微勾起嘴角。 照片的角度，恰好是每天醒来睁眼时看到的第一眼。苏彤看着这张久违的照片，哦，不，是图片，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心里忽然一阵酸。 安周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这张图片放在这里的，而他每天醒来看着这张图片，又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苏彤忽然想起昨晚，他说自己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话说的没错。安周和老陈和路东一样，不，不一样，他没有股份，所以甚至比他们更纯粹。这样的人，苏彤却用出身来判定对待他的态度，实在不应该。 还是找个机会好好谈谈吧，苏彤这样想着。 第一零二章 又是张蜜 苏彤：“人要自己想开点。以前穷的时候，去商场看那些漂亮衣服鞋子，柜姐一眼发现你买不起，然后各种语气眼神。于是一气之下买了！回家就后悔。后来经济好转点，就会有阵子看什么全都买了，也不考虑考虑实用性。结果那喜欢劲过了，留下一堆垃圾。现在真的富裕了，反而是觉得贵就直接说太贵了不要，觉得喜欢价格合适质量也好就要，也不太在意牌子。反而无所谓柜姐怎样，别人怎样。” 终于回到自己家的苏彤想着，既然苏琳菲都给她请假了，哦，应该是安周都给她请假了，那干脆在家休息吧。 洗洗弄弄，打扫卫生，再吃个中饭。苏彤坐在料理台前刷起了微博公众号和各大网媒平台。 全网一派和平，红的好评趋势也还在。 还好还好。 这一刷就是半个多小时，倒不是苏彤多在意这些，她早已不是当初一个差评就能影响情绪的苏彤了，只是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弄得她不得不小心。刷这些，更多的是想找找下一波攻击的苗头。 毕竟，她的店没卖出去，也没完蛋，想收她的人和想灭她的人都未如愿，不会这么容易罢休。 那话怎么说来着？不怕麻烦，只怕麻烦来的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不过刷着刷着，苏彤想起自己之前打算找小成妈妈聊一聊的计划。 现在十二点多，应该是午休时间。于是苏彤随手编了一条广告，私信给小成妈妈。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小成妈妈回复：老板娘，最近店里活动好多呀。 当然啦，私人订制。 苏彤：还好还好，换季了嘛。 小成妈妈：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小成，和你侄子好像吵架了？ 苏彤：是吗？怪不得昊昊最近一直愁眉苦脸的。 小成妈妈会主动提这件事，看来小成最近也不怎么好过，当然这说明小成妈妈还没被那些嚼舌根的人同化。 说起来，刘昊这孩子对朋友还真有意思，即便小成和他绝交，打架的时候刘昊唯独没有碰小成。真决美友情。 苏彤：您知道他俩为什么吵架吗？我们问昊昊，他都没说。只见他闷头读书，还以为是最近学习碰上瓶颈了呢。 小成妈妈：老板娘不知道呀？好像是班里很多孩子孤立昊昊。我家小成说好多同学都说昊昊娘娘腔还是什么的，大家都不喜欢他。具体的我也没来得及问，最近比较忙。不过前几天我老公帮孩子辅导作业的时候，看到昊昊给小成留得字条，解释什么男生和男生的友情什么的……哈哈哈哈，他回头还和我说现在的孩子真是情感细腻早熟。 还真写信了？苏彤有一瞬间很想笑，但是小成妈妈微信里的潜台词可并不好笑。 苏彤：离婚家庭的小孩确实会早熟一点，毕竟敏感。不过敏感也有敏感的好处，我们家昊昊就比一般熊孩子温柔，会照顾别人情绪，家务也会主动分担。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比一般孩子更早明白什么是忠诚。这丢了一个老公，换来一个小天使，也不亏哦。 小成妈妈顿了好几分钟回道：这样讲也没错。不过苏琳菲没打算再找一个？ 苏彤：小成妈妈有好的介绍吗？ 小成妈妈：哎，我要是有，肯定自己先上了！ 苏彤：哈哈哈，小成爸爸已经很好了。不过这事也怪我，估计是我们店里的那些八卦，没想到回传到学校那儿去。 小成妈妈：也不怪老板娘，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什么事传的不快？人家还正怕没新闻呢。最多是太红，盯的人也多。能来咱孩子这个学校的都是和你们店同区的人家，免不了传来传去的。 小成妈妈这句话说的苏彤灵感乍现。 同区的人家……同小区的人家，和张蜜住一个小区的人家……啧，之前居然没想到这个！ 可能是前一段被陈晨搞得脑子发晕，苏彤居然没想到孩子和学校属于家庭范畴，不一定是要搞红的人利用孩子大肆宣传。 张蜜，这个最早的敌人，也是有前科的人。一场闹剧之后终于嫁入刘家，利用小区关系，和那些邻里扯扯苏家那点事儿，根本不是问题。若真是如此，就是苏彤自己大意了。 于是，苏彤又转向刘山家楼下那个阿姨。同样是刚才那则广告，阿姨的回复就和小成妈妈截然不同：老板娘，你这个活动有性别要求吗？ 苏彤：阿姨，美食面前，男女平等。 阿姨：那我们来的话，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小情侣秀恩爱吧？ 苏彤：阿姨，您这么问是希望有还是没有？ 阿姨：哎呦，我是无所谓的，就是怕其他小姐妹尴尬，又怕我们多看两眼，他/她们尴尬。 这措辞……对于刘山家楼下的阿姨，苏彤一直觉得她很搞笑，搞笑中还带着一点可爱，可爱中又带了一点通透。 苏彤：阿姨，您想太多了，网上那些都是夸大的，现实生活里，不管是他/她/它们，都和普通人一样。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们店面现在这么大，安排位置时避开不就行了？您放心。 阿姨：啊呀，不是我想的太多。我跟你说，那个张蜜，前两天我见到她和几个年轻妈妈在嚼你们店的舌根，说什么你们一直搞这种事情，还说你自己可能也是什么的。那几个妈妈还带着孩子呢，就和刘昊一个校服。你说这种事虽然是个人自由，但是当着这么小的小孩子面前讲，总归是不太好，阿是啊！ 果然！ 苏彤：是伐！完全没想到啊！现在刘昊都不怎去给她添堵了，她还说啊！那些妈妈也信？ 阿姨：你不知道，刘山好像搞了个什么项目，挺挣的。小区里有一些人都是他们的客户呢。 刘山和张蜜是做金融业的。张蜜之前被辞，后来似乎又找了一家机构，具体的苏彤不晓得，苏琳菲嘛自然也没去打听。但是看样子没有以前好。反倒是刘山，有几次听刘昊说，刘山打算攒点钱就和张蜜搬出去的。看来确实在搞大项目啊。 而且刘家所在小区算是中高档，确实会有很多需要投资理财的人，靠这个拉拢一些邻居，特别是孩子与刘昊同校的邻居，不是难事。 就这个问题，该如何反击，苏彤陷入了沉思。 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无非两件事，工作，家庭。 张蜜毁了苏琳菲的家庭，苏彤也报废过一次张蜜的工作。 现在张蜜要毁苏彤的事业，那苏彤要毁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庭？还像上次那样，把她当人小三的事情传播一遍？ 这时，苏彤心里有个声音：那也太便宜她了。这次干脆就狠一点，一次到位。动刘山！只要让刘山流年不利，张蜜便会无依无靠。 可是再一想，这个动作若把控不好，就会太过可怕。 刘山毕竟是刘昊爸爸，亲爹声名狼藉，负债累累，儿子难免遭人非议，甚至受到牵连。而刘山还有一对老父老母……刘山爸妈虽然奇葩，但还不到那个地步…… 所以，动刘山会不会太狠了？ 可张蜜这样利用那些妈妈，也是下了诛心狠手，而对象更是直指小孩子，相较之下，她更是罪不可恕。 然而，事情已经这样了，伤害已经造成了。如果只防不攻，慢慢想办法也不是不能解决，就是效果慢一点。可如果苏彤选择以暴制暴，会不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但是，就这样放任张蜜，苏彤咽不下这口气！ 又但是，人活在世上，咽不下去的气多了去了，慢慢咽，总能下去的。否则宰相肚里怎么能撑船呢？ 苏彤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打听打听刘山在做什么项目，把情况了解清楚备个案，万一真的迫不得已要走这步，也不至于太被动。 第一零三章 搞事情1 苏彤：“我哪有那么神机妙算！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很巧的事情。所以，没事别使坏招，万一对方就是很巧的有办法收拾你呢？” 要打听刘山最近在搞什么，苏彤想到了方哲。同在金融业，方哲应该知道点消息。 可是苏彤和方哲的关系比较敏感，万一一个提问过去，不小心被人家的现任看到，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们之前也不算愉快，或许要不去问问李建贺吧！ 李建贺家里生意做得那么大，应该对这些有一点了解。加上之前他帮苏彤找来不少“客人”，苏彤还没感谢他呢。 于是苏彤计划一番，约李建贺一道吃个饭。谁知，李建贺也是贴心，说：“干脆到你店里去吃吧？我顺路。” 苏彤的店，他来过很多次。从相识到现在大半年，李建贺是除了朱康琪之外，唯一一个和苏彤做了真朋友的相亲对象。当然，这个真也不是说有多么交往密切，话题深入，但至少是会线下见面的朋友。这年头，能时不时线下相见的朋友已经不容易了。 这不，为了和李建贺相见，苏彤明明说自己生病休假，晚上却突然回到店里。这着实让店里的人有些紧张。 首当其冲的就是陈觉霖：“怎么忽然回来了？身体好了？” 本来就只是宿醉，至于吗。 陈觉霖：“你姐说你发高烧。” 哦，原来是这个理由：“是，早上有点烧。” 这时，安周正好端着新出炉的曲奇走到前柜。 苏彤不晓得怎么忽然想起今天凌晨那段，于是默默瞟了他一眼，而后道：“菲菲是怕我太累，想让我多休息休息，才请了一整天，其实下午就还好了。不过你们这个表情，难道是今天不想看见我？” 这时，苏彤看见安周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于是苏彤又道：“哦，对了，等下李建贺来，我约了他吃饭。包厢空着吧？” 陈觉霖：“空着空着。” 苏彤：“好，准备四套餐具。” 陈觉霖：“李总还带人来？” “是我还叫了沈默书和沈墨旖。”苏彤可以提高音调，“不然我们孤男寡女一起吃饭不太好，叫上男朋友，比较安全。” 陈觉霖一脸蒙圈：“你这么操作什么情况？” 安周听了这话，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苏彤没有和他对视，以防自己被瞪死。 这话是故意刺激安周的。 苏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按理说昨天那一闹，今天就算不谈这个问题，也应该尽量避开才对。可她刚才这番刻意感觉有点脑子抽住了。 哎，罢了。可能真的是有体温在，脑子不好使了。 不过，叫上沈默书和沈墨旖倒是真的有事。 说来好玩，李建贺这个八百年前就心死的铁树忽然开小花花了。 今天下午和李建贺相约的时候，苏彤无意中讲起洋点实验室线下活动的视频，李建贺便问了一句：“上次gavin的活动，我看有个挺年轻的小姑娘，不是你姐吧？” 苏彤：“哦，不是，是男朋友的妹妹。怎么了？” 李建贺：“不是。就是觉得有点眼熟，我记得你男朋友姓沈？她是不是叫沈墨旖？你男朋友叫沈默书？” 苏彤：“对啊，他们爸爸妈妈，和你爸爸妈妈认识的，你忘了？” 要说这沈李两家的长辈互相认识，可偏偏小辈们之间几乎不联系，也真是奇怪。不过也难说，这年头很多所谓的人脉关系都流于表面而已。 这不，李建贺立马解释：“是认识，但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私下里没怎么联系。你男朋友我是没什么印象了，他妹妹倒是很多年前还见过一次。” 苏彤从来没听李建贺主动聊起某个女生。于是敏感的心让苏彤脑子里生出约这三个人一道吃饭的想法。而且，沈墨旖给她介绍了gavin，她也没好好谢过人家呢。 正好！ 电话那头的沈默书听说是李建贺，又听苏彤拐弯抹角地表达想给沈墨旖和李建贺拉拉关系的想法，于是欣然同意。 所以这事，还真和安周没关系。 到了约定的时间，沈默书和沈墨旖先到。见到苏彤，沈墨旖又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小彤姐，你第一次主动邀请我来吃饭！好感动！” 苏彤哭笑不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啊。 苏彤：“是我怠慢了，现在才邀请你们。” 等到了包厢，沈墨旖又问：“哎，四个人吗？还有谁？你姐姐？” 苏彤摇头：“李建贺。你们应该也认识。” 沈墨旖想了想：“哦，认识的认识的。不过很久没见了，是吧，哥？” 沈默书：“嗯，确实。那天苏彤问我的时候，我都差点没想起来。” 没一会儿，李建贺到店，见到沈家兄妹，愣了好久，直到苏彤出来解释，他才换上他那副商业招待式的笑容：“好久不见。” 四个人坐下后，食物一道道上。 李建贺呢，原本和苏彤一样，是个有事说事，无事退朝的人。不过有苏彤和沈默书刻意拉话题，加上沈墨旖原本就是个活泼外向的女孩儿，李建贺慢慢热了起来，话也多起来。 而且原本就是有点交情的两家人，聊到小时候的一些交集，越发不可收拾。 酒过三巡，苏彤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提起苏琳菲，再提起刘山。 对于刘山所在的机构，李建贺听过一些：“但是，我不是做这个的，知之甚少。倒是可以问问方哲。不过，你要是不方便自己问他，我可以帮你问。他现在和我们公司有合作，算是我的投资顾问吧，我问的话也可以算是自己的调查需要。” 一旁的沈墨旖听李建贺的用词，立马感觉到了什么：“小彤姐，你还认识李大哥公司的投资顾问？” 方才三个人互相揭老底时，李建贺没少挨沈家的吐槽，于是笑道：“认识啊，当然认识。她和我们投资顾问是校友，也是” “是？是”沈墨旖将信将疑比了个“ex”的口型。 不过李建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耸耸肩。 难得李建贺这么“活泼”，还会开玩笑了，苏彤必须要再送他一脚：“你两要不要加个微信回去慢慢探究我和我的校友？” 沈墨旖听言，当即掏出手机和李建贺加了微信。 苏彤哭笑不得，亏的沈默书和她是假情侣，否则当他面这么干，苏彤得是多大的心？ 苏彤：“好了，李总聊八卦的空挡可得帮我问问刘山的那件事。” 李建贺：“好。不过，你姐和他前夫怎么了吗？” 苏彤：“没怎么，暂时还没怎么。但是有备无患嘛。” 李建贺听言，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李建贺也不好多问。 一顿饭吃到八点，李建贺走之前去隔壁新记买了几份网红糖水套餐，沈墨旖馋，也跟着去了。 沈默书和苏彤在这边看着这两人，轻声道：“以前还真没发现，李总和我妹好像挺配的。” 苏彤：“你们这明明是青梅竹马的开始，硬生生走成了相识不相认，好奇怪啊。” 沈默书很无奈：“我们两家人虽然认识，但是关系不那么近的。也就是公事上有来往。” 苏彤不解：“为什么？按理说，长辈对人脉关系都维护地比我们勤快。怎么会这么陌生？” 沈默书摇摇头：“李家几代商人，比较就是金钱利益为重。所以我们家有几个长辈不是很喜欢。” 哎呦，什么年代了，还士农工商呢？拜托，人家李家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家族，也出了不是高材生的。 不过，这事终究和苏彤无关，不方便插嘴。 李建贺回来后，沈默书主动拜托他送一下沈墨旖，理由嘛自然是：“我和你小彤姐约会。你先回去吧。” 这个约会，苏彤还真没想到。难道沈默书是有事找她帮忙？ 沈默书：“也不是，就是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得装个样子嘛。” 苏彤汗颜：“懂，被迫营业。那我们走回去？” 沈默书点头。 于是苏彤大摇大摆带他在店里晃了一圈，给所有人做了个样子。 最后两人从后门出。 走之前，路大师吐槽：“靠，搞了半天你就是过来吃个饭的啊！我们都忙成狗了！” 苏彤：“我发着烧呢！” “真的假的？”路大师被苏彤喊了一句，上来就想摸额头验证。 这时，谣言来源的安周冷着脸过来：“路大师，面包好了，你继续加工吧。” 路东被塞了一大盘切片法棍，只好退回灶台前。不过他还是不忘cue一下苏彤：“你明天来不来啊？我有点事和你商量。” 哎呦，难得啊，路东主动约她商量事情，她能不来嘛。 不过，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做难得的事情？有点不安呢 后巷里，两人离开门口一段距离后，沈默书忽然问：“对了，你今天突然打听刘山的事情，是出事了吗？” 苏彤：“也不算是出事吧。就是昊昊之前在学校被人嚼舌根，我查了查，可能是张蜜那边搞的鬼。” 沈默书：“所以，你要整刘山报复？” “什么叫整啊。”苏彤哪有那么坏，“我不过是好奇，张蜜和刘山这小日子刚开始，怎么有空搞我们。所以就问问看咯。我就是顺口一问的，也没想到李建贺会答应帮忙。” 沈默书：“没想到？不会吧？你做事向来目的性很强。今天请他吃饭不是为了这个？” “哪有！”苏彤不服气，“真的不是为了这个，我都说了，是为了感谢你们。” 不过，一定要说邀请李建贺和刘山有什么关系的话，那最多是苏彤想避开接了孩子回家的苏琳菲而已。 她怕她为了和苏琳菲和好，把张蜜在背后搞鬼的事情过早告诉苏琳菲。 跟姐她对苏琳菲的了解，这件事，还是等苏彤先了解清楚，想好应对计划再让苏琳菲知道，比较好。 第一零四章 搞事情2 苏彤：“张蜜这个女人，最可怜的不是抢人家老公。而是为了一句感人肺腑的言语就把对方当成灵魂伴侣。灵魂伴侣？她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啊，忍受了百年孤独？拜托，醒一醒，我们还是大活人，请让灵魂和身体一起落地，踏踏实实地想想柴米油盐。” 事出异样必有妖。 这是妈妈告诉苏彤的道理。 苏彤：“刘山和张蜜结婚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想着养个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去搞别人的孩子。况且，刘昊回奶奶家的次数已经减少了，这也是刘山要求的。所以我总觉得张蜜这样背后头搞孩子，是有什么阴谋。” 沈默书对此不置可否，毕竟之前喜酒上他们大闹过一次，张蜜怀恨在心，现在报复他们也合情。 苏彤：“合情却不合理。张蜜啊，为了刘山，名声工作通通不要了。可她对我姐和昊昊做的事，一不小心就会毁了她和刘山的未来。再为爱昏头，也不至于此吧？我不相信她这样一个高学历的人会一点点理智分析都没有。” 沈默书：“清者自清，你也用不着这么” 沈默书似乎是要发表什么高见，不过这时两人走到巷子口，恰好看见好久不见的倪天正和新记的老板娘傅嫣苒在说话。 说什么，苏彤和沈默书没有听到。只是倪天发现他两时，傅嫣苒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有点生气又有点憋屈似的。 倒是倪天，大半个月没见，越发精神：“看来倪老板最近生意不错啊！” 倪天推推眼镜，笑嘻嘻道：“还好还好，借了红的光，蹭点客人而已。所以还得谢谢老板娘您啊。” 苏彤客气道：“哪里，要不是倪总帮忙，我们店哪里有今天这般盛况啊。”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什么点，倪天看了看傅嫣苒，而后又道：“大家在一条街做生意，本来就该互相帮助。你说是吧，傅老板？” 傅嫣苒敷衍地笑笑。 倪天大约是真的不想和苏彤说话，诡异地笑了两声便扭头离开，边走边道：“哎呀，变天咯，要变天咯。” 苏彤摇摇头，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 等他走远了，苏彤靠近傅嫣苒，好心问道：“你没事吧？那个倪天没和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傅嫣苒无奈摇头：“也不是什么不好听的，就是叫我叫我不要学你。” 苏彤汗颜：“关我什么事？” 傅嫣苒：“也是我不好，之前我们上新，出了一个蜂蜜豆花饮，上了一个小榜单。和疯子实验室新开的茶饮店的一款产品撞山了，可能是觉得我在抄他们的创意” 苏彤无语：“所以不要学我，就是暗指我在总是抄他？” 红主打的是西点，疯子实验室做的是西餐，有什么可抄的。就算单子上有几个菜品类似，那也不是抄他，是常规菜品啊。更何况，他们疯子实验室不就是主打创新吗嘛！能和小店撞山，它的创新在哪里？ 不过，昌五路上许多店家都知道苏彤和倪天关系不好，所以傅嫣苒也不好多说：“彤姐，算了，他也没叫我把那个豆花下架，算是宽容了。” 苏彤无奈，傅嫣苒这个老板娘啊，做的也挺不容易的。小姑娘一个人扛起一家店，伙计也只有一个，起早贪黑想着有朝一日能博个网红榜，这样就有钱换大店面了。 不过说到店面，苏彤想到之前老王和她说：“我帮傅老板倒垃圾的时候听说，她当初能租到这个铺面是有人放低价出来的。而且不止她这一家，对街也有几个面积不大的铺面低价出租。”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aa不差钱，没必要为了出租率放刻意放低价的呀。然而，陈觉霖去查却没查到什么。 可能就是为了吸引一些外卖为主的店铺吧。 不过：“倪天有和你提过跟他合作的事情吗？我听说，昌五路上很多店，他都有谈收购，不止我们。” 傅嫣苒点头：“谈过，只是我没同意。” 哦，看来“别学苏彤”还有这一层意思呢。 傅嫣苒：“他的计划是把新记做成连锁。可是现在市面上连锁的港式糖水已经很多了，我们虽然生意不错，可卖不出价格的。况且我也不缺钱，就想有个自己的店而已。所以” 苏彤想了想，现在市面上的连锁糖水店，大部分属于一个广州老板，还有一部分几乎是在pl手上。aa旗下，确实没有这个产品线。其实也能理解。糖水铺子做连锁做加盟，比一般的店都容易。而且公司这边是稳赚不赔，换了是她也想收购新记。 不过，就是苦了傅嫣苒。有了苏彤这个前科，傅嫣苒再拒绝倪天肯定是火上浇油。 苏彤：“那他没对你使什么阴招吧？” 傅嫣苒摇头：“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彤姐，他坑过你？” 苏彤尬笑两声，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话到这份上，傅嫣苒随便想想就能才道，红之前经历了这么密集的大起大落，肯定和倪天有关系。 但是，为了傅嫣苒好，苏彤还是决定不要多说。毕竟根据之前陈觉霖的了解和老王的八卦，傅嫣苒是真的没什么关系背景，倪天她惹不起：“反正你自己多小心，如果实在不行，看准时机搬个家，也没什么的。如果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可以来找我或者陈觉霖，还有王师傅。” 傅嫣苒：“谢谢彤姐！有你在旁边做邻居，真好！” 和傅嫣苒随便说了两句，苏彤继续和沈默书朝前走。对于傅嫣苒，沈默书完全不知道，他只晓得：“这个新记也满红的。墨旖说昌五路附近的甜点饮料榜，它一直是前三。” 苏彤点头：“这一带没什么传统港式糖水，所以新记算是一枝独秀。” 沈默书：“你不吃醋？” 苏彤反笑：“沈默书，我在心里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沈默书听言连忙摆手：“不是，我就是怕她抢你生意。” 苏彤：“人家傅老板虽然是个弱女子，但又不傻。你有见过哪家奶茶店会开在另一家奶茶店旁边的？除非是商场地下一层，那没办法，只能物以类聚。她会选在我旁边，无非是第一，我们的客户群不冲突，第二能借我的客源拉动自己生意。” 对于开店这事，沈默书所知甚少，有点误会苏彤也不怪他。而沈默书呢，就当是学习了。 两人对于开店一时探讨了一路，直到到了苏彤家楼下，她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是方哲，这让苏彤很是诧异。李建贺也太效率了吧？ 沈默书无意间瞥到名字，再想起方才李建贺所言，便也停下脚步。 然而苏彤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却听到电话那头的方哲，语气有些激动：“苏彤，我听说你在问刘山的事情？” 苏彤：“啊，对，我听说他最近在做一个什么产品。” 方哲：“你要买？” 苏彤汗颜：“怎么可能！我们有仇。” 方哲：“哦，那就好。老李没说清楚，我还以为你要买呢。吓死我了。”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啊：“什么意思？这个产品不行？” 方哲：“嗯我不方便说，反正你千万别买。要是有熟悉的人想卖，你最好也劝劝。” 虽然苏彤没怎么在她的本专业领域工作过，但是方哲这句话的潜台词还是非常明显的，刘山卖的产品有问题，很可能会让投资者血本无归。 苏彤信得过方哲的业务能力和人品，他说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于是苏彤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沈默书：“怎么了？是有刘山的消息了？” 苏彤：“差不多吧，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第一零五章 搞事情3 苏彤：“我自己最喜欢的西点？我最喜欢的大概是牛油蛋糕吧。哎，等下，牛油蛋糕不是戚风蛋糕！配方不一样，牛油蛋糕是一比一比一的配方。至于为什么喜欢，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家门口的西点店里牛油蛋糕卖的最贵，吃不到。不过现在其实不怎么吃牛油蛋糕，但是别人问起来，还是最喜欢它。” “你想怎么做？”沈默书的神情显得有些担心，“可别殃及无辜啊。” 苏彤：“无辜？他们做那些事的时候，你所担心的无辜人员就已经躺枪了。况且天时地利人和，刘山自己备齐，现在就差一阵东风。我好歹叫了他几年的姐夫，不替他吹一吹，未免太无情了。” 沈默书： 可不是嘛。 刘山是资深的分析师，产品好不好，他最清楚。现在同样资深的方哲如此反对，那刘山自己肯定知道这个产品有多大的风险。这样的东西，他敢做，就别怕有坑。 至于张蜜，苏彤相信张蜜不会明目张胆地拉散户，毕竟不合规矩。那她多半是给了那些求财若渴的人一点所谓内部消息。对此，苏彤不知是该批她昧着良心好，还是吐槽那些人没有脑子好。能说出口的秘密就不是秘密，能被外人知道的内部消息就不是内部消息。 这对男女，把事情做成这样，就算苏彤什么都不干，他们早晚也会遭殃。可是既然他们要遭殃，不让苏彤利用一下去摆平学校的事，又怎么甘心？毕竟，学校的事也是他们搞出来的事。 所以那天回家，苏彤终于向苏琳菲开了口。 得知刘昊在校受欺负全拜张蜜所赐，苏琳菲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半响，发出和苏彤曾经一样的疑问：“她已经如愿以偿嫁给刘山了，还要怎么样！我们已经尽量不去打扰了，她还要怎样！” 苏彤拍拍她：“菲菲，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事，叫没事找事。她就是看你不爽，就像当初刘山妈妈也不是没什么事但就是看你不爽一样。” 苏琳菲：“凭什么！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整我儿子！” 苏彤一愣。 苏琳菲性子软弱，又有点自卑，苏彤从小到大都没听她说过这三个字。看来这次是真的急眼了。 不过苏琳菲急眼，这件事就好办了。 苏彤毕竟不是刘昊的亲娘，很多事她出面不合理也不方便。于是苏彤趁热打铁，把刘山和张蜜给小区里一些妈妈推销某个产品的事包装了一下，告诉苏琳菲。 苏琳菲好歹是会计出身，多少明白一些。听完苏彤的添油加醋后更是呼吸不畅：“就因为张蜜能帮他们赚钱，所以他们就这样背后说小孩子？只是小孩子啊！他们家孩子要是被人这样对待都是为人父母，怎么一点没有同理心。” 苏彤心道：是啊，没想到吧。同理心这个东西啊，原来那么可遇不可求。 学校向来就是个小社会。大人们或许还会顾忌礼貌假装一下，但是孩子天真或者说不知天高地厚，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家教礼貌。 就像苏彤的小学五年，尽管大部分同学和老师是友善的，但总有一些同学会因为她父母是小城市上来的而嘲笑她是乡下人。这份嘲笑背后无非就是她爸妈和其他家长拉进关系时反而暴露了她家是没必要结交的穷酸户。 苏琳菲：“我们昊昊，上课认真听讲，考试好好准备，老师吩咐的全都有努力在做。他就没给人添过麻烦，也从来不是差生，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苏彤：上课考试这不会是沈默书给的建议吧。 “那你就好好读书，用漂亮的成绩征服他们！” 这是苏彤爸妈当年给的建议。 那时，她不谙世事，以为真的可以用成绩征服什么人。但事实是：考好了，老师给你给一个嘉奖，那些看不惯他的人还是会说“乡下来的就会死读书”。 这也就算了，苏彤不是天才，无法保证每一次都考的好。只要有一次落后，就会有人幸灾乐祸地嘲笑苏彤这周肯定拿不到“优秀学生”的奖状，甚至那些上次被比下去的人还会更加高傲地说：就说是死读书的，长久不了。 所以，苏彤早就知道，成绩根本不解决问题，因为成绩根本不是症结所在。 苏琳菲：“那我应该怎么办？” “不是马上要开家长会了吗？”苏彤对着日历，上头有苏琳菲圈出来的家长日，“你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就穿这身。” 既然那些妈妈这么喜欢挣钱，那就给她们看看挣到了钱的人是什么样子！ 苏彤一件一件掏出来：“这是香奈儿的连身裙，配上这件vintage外套，包包搭这个爱马仕，logo在侧面，绝对低调。鞋子我也给你准备好了，还好我两脚码一样大，这双，限量款。” 苏琳菲拎起这些东西，诧异的神情比之前更甚：“彤彤，你有这么多奢侈品？我怎么以前都没见你穿过？” “说来惭愧。”苏彤尴尬笑道，“当初年轻气盛，为了和一个嫁了豪门的同事攀比才买的。后来发现真的没什么机会穿又不能丢……” 苏琳菲：“……可是我穿成这样，然后呢？” 苏彤：“然后，你就会收获很多妈妈的嘘寒问暖。开玩笑开玩笑，然后就会有妈妈看出你这一身好几万的行头。接着她们就会来问你最近是不是挣了不少。这时候，你可以说说一个人带孩子做博主的辛苦，但是收入和自由度也是一般家庭主妇无法企及的。顺便，只要顺便再说说，今年市场不好，很多理财产品都不行，资金链没法保证，所以你都空仓了。” 苏琳菲一直会炒股。只是婚内碍于刘山的身份不能炒。离婚后，虽然开了户，但后来忙于博主事业，就丢给她哥打理，自己也没有去管。前几个月她哥来电话，说行情实在太差，她一看，这资产缩水率简直了。好在本金就不多，实际损失也不多。所以苏琳菲清仓了。 苏琳菲：“可是我这么说，她们也不会想到刘山和张蜜啊。” 苏彤：“放心，她们一定会的。” 苏琳菲一人说话，别人自然不会联想。就算联想到了，也会觉得是苏琳菲在暗暗黑自己前夫。所以苏彤早在刘山楼下阿姨和她提起这件事时，就和人家科普了这种投资产品的风险。 不就是嚼舌根嘛，谁不会啊。 几日后，苏琳菲从家长会回来神情愉悦，刘昊甚至哼起了小调。正好沈默书也刚到，便顺带关心一下孩子最近的心理。 刘昊扬了扬手里的奖状：“我拿了三等奖！老师今天表扬我了！” 沈默书对于刘昊能以成绩服人，深感安慰。可一转头看到后头一身名牌的苏琳菲，一下子又无语了。 苏琳菲注意到他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笑：“借了彤彤的衣服鞋子，给孩子去学校充面子。” 苏彤：“我们可不是充面子，里子也是如此高贵的好嘛！” 发现母子两都神情，苏彤想今天这家长会应该是顺利的。 苏彤：“默书，你能帮我们带昊昊去吃东西先吗？我有话和我姐说。昊昊，安周哥哥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沈默书原想说什么，可是拗不过孩子馋嘴，被拉走了。 等四周清静，苏彤赶紧问苏琳菲：“怎么样？今天家长会怎么样？” 苏琳菲：“挺好的。老师表扬昊昊上半学期数学竞赛拿了名次，这次期中考试也考的不错。” 苏彤：“那有没有家长来和你搭讪？” 苏琳菲：“有，一开始只有小成妈妈和我说话。后来，会开完，就有好几个妈妈来和我打招呼。可能是听到老师表扬，所以问我平常怎么教孩子的。哦，对了，而且如你所料，她们一开始都是来说我衣服包包好看的哎，还真是以貌取人”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论男女，只不过有教养的人只看不取。 苏彤：“那你怎么说的？” “就按你那天说的和他们说的，哎，对了。”苏琳菲今天似乎是被夸得开心了，忽然眼睛一亮，拉着苏彤亢奋道，“有个妈妈说没看出来我还理财，我就说‘啊，孩子爸爸是做金融行业的，我自己也是学会计的，所以平常比较关注。以前因为是家属不方便，现在就没关系了。不过今年行情很差，散户做理财产品还得找信得过的公司和人’你说我这句话是不是神来一笔？” 苏彤看着苏琳菲一副求表扬的神情，顿时发笑：“是，非常好！今日最佳！” 苏琳菲话说的如此直白，这下无需苏彤再去做什么，那些和张蜜有这方面交流的人一定会想到刘家。 之后的，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正当苏彤在心里估算产品崩盘时间时，外头的传来包年年的吆喝：“天秤座出炉啦！刚才买过单的客人凭小票来这边排队领面包哦！” 苏琳菲长久没来店里，看到这个天秤座造型的软欧包，一脸神奇：“彤彤，你什么时候推了十二星座啊？” 苏彤：“就前不久，从九月开始的。现在外卖店生意越来越好，我怎么也得分一杯羹啊！请问洋点实验室有没有兴趣来一期合作？” 苏琳菲想了想后点点头：“做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搞点大动作。总不能只有单亲妈妈这一条标签吧？” 哎呦，这话说的！很不错啊。苏彤倍感欣慰。 第一零六章 搞事情4 苏彤：“如果时间能倒回……如果能，我想和周培还有秦焱好好道一次歉。原来那时候，我从未真正为他们考虑过。” 一个面团发酵需要四十分钟，一个事件发酵需要多久？ 沈默书：“你就没有想过，刘山东窗事发，那些怨气会落到孩子头上？毕竟是他爸爸，父债子偿，多少人都是这样想的。” 苏彤把目光从今日财经新闻头条上移开，笑着对沈默书道：“我想过，所以早准备好了。” 沈默书汗颜：“准备什么？准备好把孩子推倒风口浪尖？” 苏彤原本准备好了长篇大论来阐述她接下去的动作，但是沈默书这话一出口，苏彤卡词儿了。 把孩子推倒风口浪尖，多么严厉的指控。 这不像是沈默书会说的话，可又确实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 这一卡，两人都时沉默。苏彤不晓得沈默书在想什么，倒是她忽然思维跳转，自觉自己跟沈默书这辈子都不可能假戏成真了。 沈默书是真心的宁静致远，而苏彤的淡然，只不过是经验所致的熟练。 于是，面对同样的问题，他劝人平和面对，劝人关注自身；而苏彤，劝人斗争，甚至为人造局。 至于究竟谁对谁错，苏彤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不想和沈默书多解释。 刘山所属单位被调查的这段时间，苏彤几乎没有过问。兴许是被沈默书那句风口浪尖拍脸了，她又全身心投入到红的日常经营，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只不过，说到工作，她现在和安周一起工作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是安周的问题，是苏彤自己的问题。安周没什么异常，和平常一样，可苏彤缺总是会不自主揣摩他那些言语神情背后有没有别的意思。 比如现在：“天蝎座的模具已经好了，蛋糕版晚上出的了图纸吗？” 安周：“已经好了，晚上拿给你。” 安周一说拿给苏彤，苏彤的心就抖了一下。 今天是九月最后一天，苏琳菲带着孩子回老家举国同庆去了。家里九苏彤一个人，安周要是拿着稿子上来，孤男寡女，万一他图谋不轨怎么办？ 安周见苏彤迟迟没反应，又见她微微蹙眉地样子，心里就有数了：“或者我好了叫你，你下来拿？” 苏彤原本想说好，可是转念就发觉：不对啊，他家也是没人的！ 苏彤：“要不……” 苏彤原本想提议微信发图片，可是安周抢先一步道：“苏彤，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现在办公室里也是孤男寡女，我早就这么干了。别学周培。” 苏彤：…… 安周：“所以，晚上去谁家？” 苏彤：“你上来吧。” 至少自己家的各种“机关”熟悉些，万一要跑，也容易。 安周离开办公室后，苏彤坐在滑轮椅上转了一圈，恰好停在后背柜子上的合照前。 这张照片是前年拍的，看到多月未见的周培的脸，苏彤想起方才安周说的：别学周培。 别学周培……又是一道严厉的指控。 可是，这一次，苏彤有感同身受。周培会那么介意秦焱的事儿，大概就和苏彤为什么会介意安周一样吧。 可是刘昊呢？苏彤能对周培感同身受，那么刘昊呢？苏琳菲呢？ 苏彤对沈默书说她早准备好了如何对付外头那些流言，如何保护孩子。可是沈默书却说，她终究不是孩子本人，也不是孩子母亲，她所有的设想都建立在自己的情感和观念上。 苏彤相信老天有眼，这次会帮他们的。可如果事与愿违呢？ 苏彤反思自我时，手机弹出来一条新闻推送，内容很长，大致意思就是刘山所在的机构被全面封查。这下子，不仅仅是刘山和他的团队的事情，而是整个公司有问题。 好嘛，赌到了一条大鱼。苏彤立马上各大论坛去看评论。谩骂和阴谋论并行，分析和扯淡同行。 更有人爆出相关人员违规操作让家属开户倒卖的事情，其中就有张蜜的大名。 呵，亏的苏琳菲和他离婚了，否则现在在网页上被唾骂的人大概就是苏琳菲了。 而苏琳菲那头似乎还没接到消息。十一期间皆是和孩子的吃喝照，唯一一通电话还是为了洋点实验室：“彤彤，上次说的软欧包活动，我想办两期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苏彤没想到苏琳菲对软欧包这么感兴趣？ 苏琳菲：“刚才在家长群里，好几个同学家长说想来参加！人有点多，我大概估计了一下有二十几个大人，而且他们还想带孩子一起来。。” 苏彤：……真的是很多了。 苏彤：“怎么突然这么多客人？” 苏琳菲：“我也不知道，可能和刘山的事情有关系吧……刚才有个同学妈妈还说我一个人辅导孩子做作业不容易。” 看来这次，苏彤又赌对了，老天就是有眼，而沈默书的担心是多余的。 于是苏彤爽快地答应了苏琳菲办两场的提议，甚至干脆把主题定为：爱与家庭。 陈觉霖看着宣传草稿上“一家三口同行，孩子免费”一句话，不禁啧啧：“你会不会太狠了？都说穷寇莫追，这个风口浪尖时，你让苏琳菲出来说爱与家庭？太打刘山的脸了吧！” 苏彤才不管：“你就说痛不痛快吧！” 陈觉霖失笑：“你痛快就是我痛快！对了，我找你是要和你说件正事的。” 苏彤：“说。” 陈觉霖：“我的禁令确定十月底就解除了。” 苏彤：…… 大好商机在眼前，陈觉霖的禁令却解除了。 苏彤顿了顿，而后涩然道：“比预料的要快啊，恭喜了！” 陈觉霖摘下眼镜，轻笑道：“我也没想到，不过你放心，至少今年我不会辞职。” 今年？今年还剩几个月？苏彤哭笑不得。 苏彤：“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招人的。你这边，后厨那边……” 陈觉霖：“招人还是其次，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再找一个合伙人替我的那个份额。” 苏彤：“哈？谁能替你？” 陈觉霖：“安周。” 陈觉霖这人很少开玩笑，特别是此刻摘下眼镜更说明他是非常认真严肃地说这句话。 可是，安周？苏彤万万没想过安周代替陈觉霖。 陈觉霖：“苏彤，你别太惊讶。我之前就说要想办法留住安周，但是利用感情你不耻，所以我想了很久，觉得拉他入伙更适合。第一，他现在有实力有名气；第二，他也不会甘于止步于当你的手下，虽然他感情上可能愿意。” 苏彤：“不行，安周他……” 陈觉霖摆摆手打断苏彤：“先别急着否决我的提议，而且我也没问过安周的意思。反正我还有好几个月，你先想想，慢慢想。” 第一零七章 安周的未来 苏彤：“我真的想过安周以后的发展，而且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离开去别家也好，自立门户也好，这些我都想过。可是独独没想过做我的合伙人这种可能。” 陈觉霖让苏彤好好想想，苏彤就去想了。 然而，想了半天的结果却是路东炸了：“你说什么？让安周替老陈？” 按理说不该这么早找路东商量这件事，毕竟不用想也知道路东的反应。 一心想卖店的他老早准备好陈觉霖离开后卖店的钱能多分一份，现在冷不丁把安周拉来，不仅一时半会儿又没法套现，他的市值也被人分掉一部分。 况且路东什么资历，安周什么资历？往后在这间主打西点的红，难道要他听从一个混小子的号令？路东能开心才是奇怪。 只是陈觉霖说：“与其最后没办法才找安周，不如趁岁月静好的时候说出来。路东啊，说白了就是有穷病，成日觉得自己钱不够权不够。你就等我抽身后，重新分配出资比例，我的那部分比重你可以只留三分之一给安周，剩下的，你与路东重新划分。安周现在是业内炙手可热的新人，等路东私人情绪过了，他自然明白提携安周有什么好处。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让陆希帮你劝。” 陈觉霖的意思，苏彤明白。单从利益上来说，他这个办法非常好，借鉴了事务所合伙人制度。可是就像陈觉霖另一句话说的那样：“安周不愿意？不会的，他一定愿意。只要他对你还有想法，迟早得改变身份，不然给你打工，他就永远没可能和你有什么发展。更何况你现在有个家世能力几乎算是顶配的沈默书在身边。” 苏彤：…… 这句话说的很对，所以苏彤才不能鄙视路东对这件事的过激反应。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优越感，不一定是正确的，但它就是客观存在。 即便安周出资少，但是出钱的就是老板。所以路东不愿意，他不想有一个苏彤再来一个和苏彤同一阵营的安周和他平起平坐。 苏彤也是如此。她知道安周入伙的好处，但是其中“有利于增进他和苏彤关系”这一项，对苏彤来说是坏处。安周知道她和沈默书的假戏，入伙无疑会增加他看戏甚至戏弄她的可能性。 可是，路东的想法尚且能和陈觉霖说说，苏彤的考量就只能自己吞了。 憋于是她憋了半天，只能佯装欣慰地拍拍陈觉霖：“老陈，你真的很为店里考虑！” 陈觉霖不好意思得推推眼镜：“怎么说当初你能用我，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忙。没有你，我现在都不一定在干嘛呢，更别说能今年解禁，所以你，还要红对我来说是有除了金钱意外的感情在的。况且，路大师，我找他的时候知道他的初心和你不同，只是碍于现实紧急，他是当时我能找到最好的合伙人……反正走之前尽量把他捋平，也算有始有终，没给你添麻烦。” 苏彤明白陈觉霖的意思。 路东不是最理想的合伙人，但也算是尽职尽责的合伙人。只是往后怎么走，陈觉霖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别折了这几年同甘共苦的情分。 思及次，苏彤叹道：“老陈，真希望你能留下来。可惜嫂子和妹子更重要啊，我不能夺人所玩，毁人前程啊。” 陈觉霖哭笑不得，这话说的，哪里像可惜，反而有种警告的意思。 苏彤自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也知道陈觉霖心里也不全是感恩和不舍。 说白了，这世上所有结合都是好聚不一定好散的。情侣，夫妻，公司员工，事业合伙人。来的时候都是满怀期待，散的时候都是各自有理。 就像四年前陈觉霖的禁令第一次有机会提前撤销，他就提出自己解禁后就会套现去澳洲陪妻儿。 当时，苏彤的心情就很不好。 只不过她把这份不好归咎于生意不好留不住人。后来，陈觉霖说的多了，苏彤听着习惯了，生意也越来越好了，她才渐渐接受了这个迟迟没变现的现实。 如今，即成事实，陈觉霖也愿意尽量处理好“后事”，苏彤再不舍或是再不爽也没理由不好散。 矛盾啊，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就是谁散谁知道。 苏彤的神情最后柔软下来，陈觉霖松了口气：“不急的，还有好几个月，很多事要重新考量。你慢慢想，想好告诉我，不管如何，我都会帮你说服路东和安周的。” 苏彤轻笑，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找到一个像老陈那么了解配合她的人了。 这么想来，原本那份没好气慢慢成了某种珍惜。珍惜带来的大概就是苏彤这阵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工作。 天气转凉，餐饮市场里那些热气腾腾包含脂肪的食物迎来了正真的旺季。 苏琳菲的第一场软欧包活动办的非常成功。这次活动几乎霸占了苏彤整个十月的神思。 要love，也要peace，又要尽量不让人联想到刘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要保证一群熊孩子的安全和兴趣，更要实用健康。 就连被她拉来一起搞策划的沈默书都说：“难怪儿童培训收费这么贵，真是头秃。” 上次和沈默书闹了小别扭后，苏彤已经好几天没和他联系。当然，本来他们就无事不多聊。 不过，前几日策划进入瓶颈，她与苏琳菲对于馅料意见不合时，苏彤忽然想起沈默书来。 虽然沈默书和苏彤性格本质有很大差异，但是苏彤不得不说他当时关于刘昊的一些想法还是有立足点的。而这些恰好是苏彤忽略的……忽略的一种温柔？ 管他是什么，反正沈默书能想到苏彤想不到的点，拉来再说。 于是苏彤主动电话，沈默书就来了。 虽然他现在嘴里喊着自己被苏彤骗来，但是想点子还是想的挺勤快。 方案最终定稿了，苏琳菲对沈默书这么了解孩子和家长表示惊讶：“以前以为沈先生是读书多，所以知书达礼，通晓人情事故。没想到这么专业，还懂儿童心理学？” 苏彤和沈默书同时噗嗤一声：“知书达礼，大家闺秀吗？” 沈默书：“也不是很懂，只是以前接过早教图书的项目，和一些专业人士请教过一二罢了。” 难怪了！比起安周的铁拳政策，沈默书和刘昊说的话就显得聪慧多了。 于是等到第一次活动，苏彤发现那些孩子真的如沈默书所料的，筛面粉时故意撒一桌，甚至抹脸上；揉面团时跟上了发条似的；包豆沙更是恨不得把整个碗都包进去…… 于是苏彤和苏琳菲，以及沈默书还有被叫来帮忙的红的其他人这三个小时里全在带孩子。 好在结果还算成功，只是面包都做成了，至于是不是软欧包……不重要。 三个小时后，大家精疲力竭地瘫在椅子里，孩子们拿到食物终于是安静下来，家长则是饥肠辘辘，被苏彤移到另外半边区域用餐。 苏彤让路东和陆希准备了简餐饮料。 这时安周和苏琳菲正在一旁稍作收拾。忽然，不晓得是哪个妈妈冒出来一句：“昊昊妈妈，你打算再婚吗？” 苏琳菲一愣，而后看向孩子们那边，确认刘昊没注意到这边，才淡淡道：“暂时不打算。” “哦，那可惜了。”苏彤和苏琳菲这才顺着声音看清说话者，正是和刘山同小区的一位家长。 当初欺负刘昊，她儿子也有一份。苏彤和苏琳菲当即警觉起来：“不可惜呀，一个人也挺好的。现在这个工作也不耽误陪孩子。” 这位家长摆摆手：“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好年轻，还能再找。我看那个安师傅就不错呀，你们刚才配合那么默契。我刚才问了你们店服务员，安师傅还是单身，对伐！你俩也算同事，可以发展一下的呀。” 大姐，您真是有够八卦的，难怪刘昊当时能被人说成那样。 不过，杀杀对方锐气也好。 苏彤：“我们安师傅是挺好的，前不久还得了个奖，现在老多人来挖角，我还怕留不住呢。” 这时，其他几个家长也来了兴致：“是伐！那很好呀，可以发展一下！小伙子话不多但是做事利索，一看就是有前途的人。” 苏琳菲汗颜：“不不不，安师傅比我小五岁了。” 家长们：“那更好呀，年轻力壮！” 苏琳菲：…… 苏彤原想再说两句安周的好话给苏琳菲撑撑面子，甚至想说刘昊可喜欢他了。 谁知沉默良久的安周突然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菲姐。” 安周这话一出，苏琳菲松了口气。只是家长们八卦风向又变了：“是不是店里的人啊？” 这一问，苏彤紧张了。 而安周偏偏嗯了一声：“是店里的人。” 要死！ 第一零八章 暗中推手 苏彤：“是啊，我就是那种走一步算很多步的人。这叫深谋远虑好不好！这开店就像带孩子，只不过我的孩子不是用血缘来维系的。所以万万不能走一步是一步，走到哪里是哪里！” 安周：“我有喜欢的人，不是菲姐。” 这句话很毒，苏彤心想。安周想堵住别人八卦的嘴，说前句就行了。非得加个“不是菲姐”，摆明了要别人问“那是谁”。 问就问吧，随便回答一个“你们不认识”不就好了，他又顺着说“是店里的人”。 现在怎样，大家都是一副探索的表情扫视全场，苏彤想回避又不能回避，免得被人发现众人好奇她独笑，不是知情者就是当事者。 所以苏彤只好跟着大家一起佯装好奇，顺势还给安周一个怒瞪。可惜，安周不吃这套，淡定地回送她一个“你活该”的眼神。 是啊，谁叫她刚才跟着一群人起哄他和苏琳菲。他俩那点事，彼此心知肚明。可苏彤却还要暗搓搓点一点，可不就是她先不道义？ 这时，又不知道是哪个眼神犀利的爸爸吐了一句：“安师傅喜欢的不会是……老板……” 这时，被陈觉霖逼迫和各位家长打招呼的路东正好端着最后一份意面过来，听到有人叫老板，他便凑上去：“怎么了？” 啊，路东出来的太是时候了。 老板这个词在红是个梗。 开店初期，店里没什么客人，也没另招店员。陆希要帮厨，安周又在学徒，所以苏彤早上做好一批西点后就和陈觉霖满堂跑，从端盘子到抹台子，什么都干。 那时，苏彤为了缓和与王均然的对阵，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的西点，转而推了西简。所以有一阵子路东和陆希在后厨忙的不可开交，客人们则经常听到路东的大嗓门。 一来二去，大家就会调侃：“啊呀，今天老板又发飙了吗？” 这话没说错，路东确实是老板。 只是后来，苏彤的面包蛋糕饼干慢慢做出成绩了，大家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老板。但是大家看到苏彤，总是会在老板后面加个娘字……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老板和老板娘，听着像夫妻不像合伙人啊！而且路老板的正妻也在店里工作……再这么叫就不好了吧。所以再后来，陈觉霖看形势转变，西点上位，便有意弱化路东的老板名声。 这多少让路东心里有点不舒服。故而每次听到有人喊老板，即便知道是在叫苏彤，甚至是陈觉霖，他也会自觉上前认领这个身份。算是男人为了面子的小小挣扎。 不过这份挣扎放在今天这个时间这个场合，苏彤觉得非常好。 那位爸爸看见是路东接话，神色突变。 苏彤疑惑两秒便懂了。 红，一个没有取向限定的店，安周喜欢的，很可能不是他以为的那一类。而在座的其他大人也或快或慢地想到了这点，最后主动终结这个话题。 很好，非常好，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忙活了一天，苏彤和苏琳菲把这群家长孩子送走后，店里一片狼藉。沈家兄妹帮忙打扫了一圈，终于是生无可恋。 苏彤多有抱歉，在桌椅归位后呈上了最好的餐点招待：“不好意思，老让你们帮忙。吃点东西吧，路大师刚煎好的三文鱼和牛排。” 沈墨旖挑走了三文鱼，边塞边道：“哎，以前只是旁观还不觉得，今天全程参与，真的是累瘫了。哥，我觉得我当初大话说过头了，我肯定没法给帮你们带孩子的，要不你请保姆吧。” 沈默书： 不过这次出力最多的志愿者应该是沈默书。于是苏彤非常贴心地帮他把牛排切好：“真是太麻烦你了，明天那场，你们要不就别来了” “哎不要紧的，小彤姐！”沈墨旖咽下东西道，“你不叫我哥，我哥反而浑身不舒服。累归累，但是你看我哥这一下午多起劲！是不是啊，沈默书先生？” 沈默书：“食不言。” 沈墨旖：“啊？” 苏彤看兄妹两斗嘴，好笑地摇摇头。不过，若是沈默书明天愿意来，苏彤自然感激。 晚餐之后，沈默书和沈墨旖把苏琳菲和刘昊先送回家。苏彤留在店里回想今天下午的一切。 陈觉霖进来时，看见她对着电脑一言不发也不打字，调侃道：“又在面屏思过啊？” 苏彤轻笑：“来的正好，今天下午的活动有什么感想，快来说说。我可不想明天还这么乱。” 策划，实施，反思，再策划。 这是一个老板的必修课，也是把苏彤心事重的罪魁祸首。但是，比起更差，苏彤宁愿多掉一点头发。 陈觉霖想了想，觉得流程上没有问题：“最多就是人数太多了。我觉得你要是下次还想组织这种合家欢活动，最好把总人数控制在15人以内。哦，小朋友的生日会这种另当别论。” 苏彤听言，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尝试接生日会这种活动？” 陈觉霖一副“我当然能知道”的表情看回去，并道：“上次网红聚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这个意思了。只不过现在的风气都是往高端了去，网红聚会我们做不了多少次的，而且会主动找到我们的，要么是像朱康琪那样有关系的，要么就是小网红出不了那么多钱。所以我猜你会把主意打到小孩子身上。” 苏彤：“啊，老陈，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陈觉霖：“凉拌！不过说真的，要是接儿童生日会这种活动，我觉得你真得找专业的取取经。” 这个确实，可是她身边身边有了！ 苏彤恍然想起，老家那个嫁的很好的姐姐现在和人合资开了一家亲子餐厅。她应该有很多经验可取。 想好了下一步准备，苏彤这心里有底气多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底气足了心情就好了。反正打烊后，苏彤和大家留下来整理。更是等一切搞定后主动问安周：“走，我稍你回去。” 安周住在苏彤家楼下不是秘密，但他两从来都是各走各的。外人以为是老板娘高冷不屑，但实际上是苏彤心虚，当然安周也知道她心虚。 今晚这么主动，安周很是诧异。但是天上掉馅饼，再诧异也先接了再说。于是安周风速换好衣服，坐上苏彤的副驾驶。 路上，苏彤一直没说话。以安周对苏彤的了解，她肯定不是单纯稍自己回家那么简单。于是路行一半时，安周忍不住先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苏彤不开口是不知道安周在想什么，她怕自己先说会吃暗亏，所以等的就是这句：“你想我和你说什么？” 安周：“我今天没打算让你难堪。” 苏彤心想：你小子还知道今天差点让我难堪了啊！ 安周：“在你和沈默书的假面具摘掉之前，我不会做什么。我就算再嫉妒也不会做惹你讨厌的事情，有违本意。你放心。” 安周这个语气，这个措辞苏彤感觉很不安周。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假戏成真？” 安周瞥了苏彤一眼：“他不会喜欢上你，你也不会喜欢上他。不是一路人。” 要不是开着车，苏彤真想翻白眼：“你又知道了？” 安周：“蒋旻，朱康琪，李建贺还要我报一下其他人吗？” “不用了，谢谢你。”苏彤可不想大半夜听这个揣着暗恋当抢使的安周给她讲自己失败的暧昧史，相亲史。 不过有了安周这句话，苏彤多少也是安心一些。今天这样的紧张，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万一下次面对的是她爸妈，哦，不能想。 车子停好后，大家各自回家。苏彤和安周嘱咐了两句明日事宜后便上楼。 可是，快到家门口时，昏暗的楼道里突然伸出一双手。一个猛推，苏彤重心不稳，连叫都来不及，就朝后倒去。 老公房的楼梯有点长但是并不宽，苏彤整个人几乎是orz状地翻滚，两只脚把栏杆拍遍，头也是三百六十度全死角。伴随身体停止，疼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上方那个黑影，趁苏彤疼的睁不开眼时，飞掠逃跑。苏彤在模糊中伸出手抓了一把，似乎抓住了衣摆，但很快就被抽开。 不过那个黑影也摔了一跤，只是他运气好没有横着地。但是这般动静终于引来了邻居。 苏彤家楼下住的是对老夫妻，夏天时被子女接去了电梯房避暑。苏彤都不知道他们何时回来的，但反正回的很是时候。 铁门打开的瞬间，黑影飞速下楼，老大爷看见苏彤扭曲地卡在楼梯最底一节，吓得大喊：“小苏啊！你没事吧！” 苏彤想说没事，可是嘴巴一用力，脑子就嗡~嗡~随后天旋地转，苏彤就晕了过去。 第一零九章 张蜜的下场 上 苏彤：“小时候我们不是常拿块毯子披在身上，假装自己是快意江湖的女侠吗！长大后才发现，江湖太遥远，毯子也只是受委屈后回家抱着哭用的。” 医院的日光灯总是很亮，特别是黑了好一会儿再睁眼，那刺眼的感觉堪比上天堂。 苏彤伴着消毒水味道醒来的，醒来时就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不过比之前卡在楼梯里好多了。试着动动手脚，哦，还算灵活，看来没有断手断脚。 “哎！醒了醒了。”这个声音，好像是她妈妈。苏彤眼珠子一斜，果然看她妈紧张的脸，然后就是她爸皱着的眉头。 苏彤开口吱了一声，苏彤妈连忙按铃。医生过来检查一番，淡定道：“观察一晚，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 苏彤妈：“不要再检查检查？” 医生：“做过ct了。” 苏彤爸：“要不要再做个核磁共振啊？” 医生：“核磁共振的话得排队，最快两周后。您二老不要这么紧张，她就是颈椎不好，缺乏运动，加上贫血，低血糖而已。” 苏彤妈：“彤彤，你今年体检了吗？要不干脆……” “妈……”苏彤无力地摆摆手，“你们怎么来了？” 苏彤妈没好气说：“我们怎么来？飞过来的！你说你成天在忙什么！爬个楼梯都能把自己滚下来。” 苏彤爸：“哦哟，你小点声好伐。楼下邻居都说是踏空了，不当心踏空很正常，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好伐！人没事就行了。她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就知道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彤想解释，可是一想到自己是被人推下来的，还是别说了，省的他们瞎担心。 苏彤爸妈一唱一和叨了她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彤醒了？” 是沈默书。 沈默书：“叔叔阿姨，要不安周先送你们回去休息吧，苏彤这边我留着就好。” 苏彤妈：“哎呦，那怎么行呢！你一个人……” 有一种病叫爸妈觉得，一旦他们开始觉得，任何摆在眼前的事实都会变成他们以为的那样。 于是苏彤赶紧飘出一句：“我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是急诊吧，现在感冒的人多，你们留在这边容易被传染，先回去吧。” 苏彤妈环顾四周，眼里还是担心。好在苏彤爸想的穿：“醒了就好了，我们留在这里也是看她睡觉而已。而且，默书不是在吗。” 沈默书：“是呀，阿姨。反正明天我也是去苏彤店里，我留着就好了。” 苏彤妈原本还想坚持主见，不过苏彤爸给她使了两个眼色，苏彤妈秒懂，而后生硬改口：“好吧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安周明天也要上班的，不要让人家等太晚。” 苏彤的头暂时不能动，视线范围有限，所以她看不到安周。 不过她能闻到安周身上的奶油味儿，想必就在不远处。 不过想到之前安周差点曝光自己的小秘密，苏彤还是不放心地叫了他一声：“安周？你来一下。” 如往常一样，安周没理她，只是沉声道：“放心吧。” 苏彤：…… 行吧，当着她爸妈的这么驳面子，看来确实可以放两百颗心不会瞎说八道。 而且，安周走之前还补了一句：“菲姐和昊昊那边我也会去照看的，你好好休息吧。” 讲真，苏彤还真没想到这点。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苏彤对正在帮自己调枕头的沈默书道：“你怎么也来了？” 沈默书：“你出事时我和你姐正好在通电话，所以我就来了。” 苏彤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点事惊动那么多人。 苏彤：“要不你也回去吧，医生说我没什么事的。” 沈默书摇摇头，笑道：“现在还早，我陪你到十二点吧。” 苏彤汗颜，要么走，要么留，陪到十二点是什么鬼？难道十二点后还有人来交接？ 算了，自己现在睡不着，又不能看手机。望天花板也没意思，有个人说话解闷，能解一会儿是一会儿。 苏彤：“对了，我姐还好吧？” 沈默书：“你姐都快吓死了。我们赶过来时就听她在那边问医生你是不是得了渐冻。你妈妈看她那个样子也被传染了，所以紧张的要命。” 苏彤可以想象：“哦，那她现在还好吗？” “还行，我刚才和她报过平安了。你们顶楼两层的声控灯坏了，你姐说一直没人去找物业修。所以我刚才和安周说了，他会去安排的。”沈默书啊，即便是责怪也很温柔，“你这次运气好，只是轻微扭伤。不然你们楼梯这么窄，折了脊柱哪一节都有你受的。还是要当心点。” 苏彤：“我知道啦，沈爸爸！” 沈默书噗嗤一声。 苏彤：“不过……其实我不是自己摔下来的，是有人推我。” “什么！”沈默书顿了两秒忽然拉高声音，“谁啊！” “你轻点声！”苏彤摆摆手让他冷静一下，“我没看见脸，所以也不太确定。只是那人跑走时，我闻到她身上味道。和刘山家里的气味很相似。” 刘山妈妈在医院工作，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职业病还是单纯个人喜好，反正刘家一直熏尤加利精油。每次一开门就是一股子樟脑的气味儿。 那味道刺鼻，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很怪。苏琳菲没离婚时，苏彤就常吐槽“要是你家啥时候养了只考拉，我真是一点不惊讶”。 最后，考拉反正没见着，就碰上个黑影。今晚那个人推完她逃跑时掀起一股风。苏彤半醒半晕之际觉得有熟悉的味道，但却没力气回想是在哪里闻过。 醒来后，安周一提苏琳菲，苏彤忽然就想起来了，是刘山家的味道。 可若真是刘家的人，会是谁？ 沈默书：“刘山现在被关着，最有可能是张蜜和刘山父母……刘山父母应该不可能，年纪大了……张蜜？你怀疑是张蜜？可她为什么要推你？” 苏彤：“不知道，可能她原本是想去找我姐麻烦的，结果不小心被我撞见……” 如果是这样，那这事就还没完。 沈默书沉默良久，再次责问。可惜这次严厉多了，好像苏彤高中数学老师：“为什么不报警？就算楼道里没有监控，一楼门口有，小区路边也有。总能找到人的。” 苏彤：“报了又如何？有监控又如何？能证明她推了我吗？那个人全身捂着，要不是她推了我一下，我根本没发现暗处有个人。况且就算证明是张蜜推我，又如何？关几天？罚款？打官司？” 沈默书：“都行啊，总之给她一点教训，总比放任不管让她心存侥幸再来第二次的好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们给张蜜的教训还不够吗？网上小范围爆过一次，学校家长群里怼过一次，甚至喜酒上也打过一次。就这样她还不知道收敛，这次不把她直接摁在地上摩擦，我看不管教训几次她都不会改过。” 沈默书听言，好气又好笑：“苏彤，你真是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打算怎么摁？两个人在大马路上薅头发然后上调解节目吗？” 苏彤：“喂，我什么时候当街撒泼过啦！” 沈默书：“你自己说摁在地上摩擦啊，听起来就是这种意思。你啊，江湖气太浓。” 好吧，苏彤承认她有时候就是想快意恩仇。 可是江湖是电视剧里的，现实是什么样子，苏彤很明白：“这只是一种比喻。要能摁我早摁了。” 沈默书：“所以你想怎么办？一直瞒着苏琳菲？” 苏彤：“她看见我滚下楼梯都能慌成那样，我要是告诉她有个神经病女人盯上你了，她会疯。” 沈默书：“这事总要想办法解决的。” 是啊，当然要想办法。 苏彤：“刘山……” 沈默书：“刘山？” “刘山……不知道刘山怎么样了。”苏彤喃喃道，“她突然过来找麻烦，很可能是因为刘山出了什么事。得找人问问。” 苏彤指的人自然是方哲。不过现在夜深了，不合适打扰。 苏彤不想沈默书卷入太深故而也没明说想怎么办。当然，也是因为苏彤知道沈默书看不上她的伎俩，说了也是自找否定，没必要。 好在沈默书识趣，知道苏彤不想说，所以也没多问。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下猛药，不要不顾后果，不顾旁人。 然而，沈默书叮嘱错了人。苏彤这头还没打算下猛药，那张蜜就趁着月黑风高杀回来给她下狠招了。 第一百一十章 张蜜的下场 中 苏彤：“女性啊，有时候被迫活成了特殊群体。就比如新闻上播交通事故，如果是男的，就是司机如何如何。如果是女的，就一定是女司机如何如何。怎的？司机二字自带性别为男属性？怎么从来不听人说男司机如何如何？你说我们女人惨不惨？” 一般来说，苏彤这种情况做完检查挂完水应该回家的。但是沈默书考虑到各种潜在风险还是给苏彤安排了单人间过夜。 正儿八经弄个病房，苏彤觉得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躺都躺进来了，也只能睡去。 可惜，医院的病床总归没有家里的舒服。苏彤睡得并不安稳，加上身上的扭伤大半夜还隐隐作痛，所以她试着动了动身子，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然而这一扭便撞到了什么东西……东西……手！ “谁！”苏彤一个起身，立刻按下开关。 日光灯闪亮的瞬间，苏彤看见张蜜那张苍白的脸和同样被刺伤紧闭的眼睛。 苏彤承认，那瞬间她真的吓死了，眼前这个女人和几个月前咄咄逼人的张蜜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是高傲的绿茶，一个是凌乱的疯子。 苏彤不晓得张蜜怎么进的医院，更不晓得她刚才想干嘛，反正现在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伸出一双爪子扑了上来。 苏彤滚了几十阶楼梯，扭伤未愈，打也打不动，躲又躲不过。 受了两爪子后，苏彤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二话不说抄起来甩过去。可惜方向不对，撞到张蜜的手肘被弹飞。 好在苏彤多年砸面团的力气还在，杯子虽然没击中张蜜，但却摔成碎片，成功引起了外头护士的注意。 “什么情况！哎，你是哪个病房的！怎么进来的！”护士一进来就看见张蜜扑向苏彤，于是赶紧又叫两个人，这才把张蜜拉开。 然而，苏彤气还没缓过来，就听张蜜发疯大喊：“别碰我！别碰我！孩子没了你们赔不起！” 张蜜这么一喊苏彤才发现，张蜜确实也穿着病号服。而护士和医生一听孩子，抓起她的手腕一看，立马松了力道。 张蜜怀孕了。 如何制服一个撒泼的孕妇？在线等，很急。 医护人员把张蜜送回自己的病房后，苏彤打听了一下。原来张蜜也是今夜接的急诊，说是胎像不稳，得住院观察。 医生没料到这两人有仇，于是询问：“苏小姐，您和张女士是？” 苏彤：“通知她家属了吗？” 张蜜怀孕，刘山被关，苏彤可以想象，刘山父母得知张蜜刚才一系列动作后会有什么反应。 医生看出苏彤不想说，也不逼她：“我们会安抚住病患的。等到早上通知家里人来陪着。” 听到这个，苏彤想出院了。得在人找上门前赶紧跑。可是刚想开口，苏彤又想到，若刘山父母真想找麻烦，就算现在就出院也没用，他们大可以等天亮了，大家都出门了，去红闹。 而红，明天有十几个人的活动，更是十几个和张蜜，和苏琳菲，和刘昊有各式各样关系的人。 苏彤想：不论如何，她不能让刘家人去红闹。能在医院解决的，坚决不带出去。 所以苏彤就这样愣愣坐在病房里，直到医生什么都问不出悻然离开，她才躺回去。 医生走后，苏彤给沈默书发了微信，只是深更半夜的自然没有回复，打电话也没人接。 换了以前，苏彤拿定主意就去做。可是今天不知怎是不是扭了脖子导致她有些慌，还是年纪大了优柔寡断了。 要不找苏琳菲？不行，这位比她还慌。 要不打给陈觉霖？也不行，老陈明天一早就要去店里坐镇。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苏彤选了下下策。 安周的声音，冷静清明，好像早就醒了似的。苏彤看看手机屏幕，才两点多……不至于这么早就醒了吧？ 安周：“怕你有事，没怎么睡。” 苏彤：…… 苏彤把从滚楼梯到在病房打架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安周那头听着，一直没说话。 苏彤：“明天你亲自送菲菲和昊昊去店里，不用到医院来看我。我怕有人找他们闹。医院这边，我会和沈默书处理好再去店里的。” 安周：“沈默书呢？” 苏彤：“……啊？” 安周：“有话说，给他接个电话。” 苏彤：“……他在打盹呢。” 安周：“打盹？” 哦，这糟糕的谎话。 不过这次安周很给面子，没有深挖：“我知道了。那你休息吧。” 电话挂掉，苏彤诧异。安周今天这么乖顺？什么情况？算了算了，大半夜的也别管他了。 后来几个小时，苏彤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直到沈默书起床看到信息冲回医院，她才正式起床。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亲自找去张蜜那儿，先下手为强。 于是沈默书请来医生给苏彤检查一番，确认她没事。 办理出院手续时，苏彤向护士打听起张蜜的情况。 原来张蜜也住在单人病房区域。也是，刘山妈妈是系统內的人，找个病房安顿怀孕初期的媳妇没什么难的。 至于张蜜是怎么逃过那边的护士跑到另一边，她就不便多说了，当然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边的医护人员已经通知张蜜家人，他们应该快到了。 快到了？正好！ 护士见苏彤一副要去干架的神情，不禁语重心长道：“我也不晓得你俩有什么过节，但大家都是女人，不要互相为难，能好好说的就别动手了。特别对方还是孕妇，再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苏彤面上笑笑，说着当然当然，心里却是愈发火冒。真没想到她有生之年会对孕妇产生“大着肚子了不起啊”的埋怨。 然而更让苏彤窝火的是当她和沈默书找到张蜜病房时，里头传来刘山妈妈的大小声，而大小声的对象竟是苏琳菲。 苏彤进门，苏琳菲和安周正站在张蜜病床前接受刘山妈妈的口水洗礼。 苏彤来不及质问安周为何逆她的意思，张蜜就先激动起来：“都是你！” 苏彤真想有个摄影师拍下这一刻的张蜜，回头她能拿这照片和刘昊解释什么叫张牙舞爪。 可惜啊，病房里没有摄影只有一个看上去和刘山妈妈关系不错的医生，不断安抚张蜜。 此时，刘山爸爸先上了：“苏彤，你什么意思啊！要弄死我们你才开心是不是！我们和你有血海深仇是不是？” 苏彤：“叔叔，我还想问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去问问医生，是谁大半夜不安胎跑去我病房里趁我睡着要掐我？跟个疯子似的。” 张蜜：“你才是疯子！苏彤你才是疯子！” 苏彤：“你们自己看看她的样子，谁才是疯子。还有我刚才在外头听你们说我姐冤魂不散？咒她呢？我说张蜜一小三能这么嚣张？抢人老公还想抢儿子，抢不到就四处散播谣言让其他孩子欺负昊昊？感情是有你们在后头撑腰啊！行啊，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自己亲孙子的娘都敢咒，不怕现世报啊！” 刘山爸爸一听这话，眉毛蹭的一下瞪起来。沈默书见状，立马把苏彤和苏琳菲往自己身后拉，而安周更是眼疾手快握住刘山爸爸扬起来的手臂。 刘山妈妈还算冷静，知道苏彤这边两个男人一个力气大，一个背景深，都不是好惹的。所以她瞪了老头子一眼，起身对他们道：“苏彤，讲情理，我们刘山确实没有什么情深似海，可能不符合你们的幻想。但是这一点苏琳菲一开始就知道，她愿意嫁不也是为了个a市户口，为了改变自己的阶级吗？不然她相亲的男孩子有好些门当户对的不要，明知我们不太喜欢她却愿意忍气吞声？不就是想攀高枝？ 讲道理，苏琳菲在我们刘家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自己什么都不用做。离婚的时候该给的我们也是一毛没少。而且我们也说昊昊由我们扶养，不碍着她再嫁。她偏不，知道自己不好找工作还非要孩子抚养权，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要挟我们吗？ 而你苏彤呢？给她搞个什么网红博主身份。呵，网红什么路子别当我们这些老头老太不晓得。最乱七八糟最下三滥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还树立什么被离婚被抛弃的形象博同情。 装可怜啊，还贿赂我们邻居，窥探我们家情况给你试试汇报，还给他们洗脑，让他们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就是因为你逼人太甚，我们蜜蜜才会神经衰弱产前抑郁。我还没找你们要说发呢！你们到好，一大早跑过来刷威风啊。” 苏彤深吸一口气，此刻她终于领悟到能动手就别bb究竟是多么被逼无奈的一种情感了。呵，之前还在和人哀叹江湖已亡。现在忽然发现江湖一直在，而唇枪舌剑远比仗剑天涯难的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张蜜的下场 下 苏彤：“这样想想已经很惨了是吧。可偏偏有些女人还特喜欢为难女人。我就搞不懂了，问题是男人造成的，两个女人互相薅头发是几个意思？秃顶对谁都没好处好吧！男人秃顶还有句绝顶聪明，女人秃顶，那可是被天下人嘲笑，好吗！互相对骂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关谁赢了，最后都是长舌妇。” 据说心火太旺会引起眉心长痘。 苏彤今年三十又一二岁，早过了青春期，但此刻她的眉心又找回年轻时突突突发疼的感觉。 青春不再，怒火尤旺。 刘山妈妈看见苏彤和苏琳菲面色发青，于是趁热打铁再补一句：“苏彤，我就以一个长辈，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劝你，别人家的事你少管管。苏琳菲已经和我们刘山离婚了，除了是孩子的妈，她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再拿我们在网上博同情。或者苏琳菲，你自己想想，这种搅弄是非的亲戚，是不是该远离？或者这位沈先生，我劝你也当心点，什么网红店老板娘，自己三十岁了，不结婚不生养不孝敬父母，店里养着一群乱七八糟的男人，甚至同志，谁知道她私生活什么样子。而且这种人，要是影响蜜蜜这一胎……” 整个病房，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刘山妈妈一个人哔哔，就像上学时听教导主任训话一样。 小时候，苏彤注意力不集中，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也就无感想。可如今，年纪大了，心眼小了，被这她盯着骂，盯着挑拨，苏彤忍不了。 苏彤：“喂，是我。没事，就是正好碰到他二婚太太。对，怀孕了，胎像不稳在医院呢。嗯，没，就想打听打听刘山现在情况如何了？” 苏彤不是装的，她是确确实实在给方哲打电话。嘴上客客气气地打听，眼里尽是幽暗阴沉。对面的人从愣到惊到恐，最后是恨。 一时间，整个病房空气凝结，别说针落地都能听到，按他们现在紧绷的样子，根本不敢让针掉下来。 很好，苏彤很满意。 所有的事，所有的症结，都是因刘山而起。张蜜的插足上位疯狂为的是刘山，他爸妈的刁难口诛无情也是为了刘山，那么苏彤不能博同情就只能直击刘山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了。 苏彤：“哦，这样啊。嗯，放心，我不会和她说的，再说了，这家人大概也不想看到我。好，谢谢。” 刘山啊，问题没有严重到生死两茫茫，但是也没那么容易出来。 而且根据之前帮陈觉霖的经验，他作为被骗给人担保都活的这么艰辛，刘山这种罪有应得的人，即便出来也很难干净做人。 苏彤挂了电话，三个人瞪大着眼睛，期待又愤怒地盯着苏彤。不仅是他们，就连苏琳菲和沈默书也看着苏彤。 苏彤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可她偏偏不谈，转而对那个医生道：“医生啊，您和阿姨是朋友？同事？哦，看来是同事。刚才阿姨说以过来人的经验劝我，我有点不明白啊。您和她是老同事，或许您知道，叔叔出过轨吗？叔叔有对阿姨冷眼相待将近十年吗？叔叔有和阿姨说过他其实根本不爱她，只是没办法才结婚的吗？ 或者阿姨有被小三指着鼻子嘲笑过吗？她有被小三抢过儿子吗？她试过被婆家成日看不起，甚至被婆婆说：反正你这点脑子去上班也挣不了几个钱，就不要出去丢人现眼，然后不得不做家庭主妇，花一分一毛都要给婆婆报账吗？” 医生和刘山妈妈应该是曾经的同事，但又不是那么亲近的关系。现在听苏彤讲了这么多奇葩的细节，安抚张蜜的手，不自觉地一松。 苏彤笑道：“看来是没有哦。既然没有，林芬女士，你装什么过来人，你有什么过来人的经验来劝我？真可笑。 哎，刘叔叔，你别激动，你年纪大了，别心梗啊！别这个表情吗！不是我咒你！之前菲菲生刘昊，宫缩阵痛，待产时嚎了两声你就说她娇气，叫的你脑仁疼心梗快犯了，最后连孩子都不看就回家了。第二天听说菲菲生了个儿子，才很不情愿的来看一眼。我可记得你来的时候说：生个儿子就以为自己是皇后，要所有人都来朝拜。 哦，对了张蜜，你可得好好祈愿，刘叔叔不喜欢女孩儿的。菲菲怀孕时肚子是圆的，别人都说生姑娘，叔叔听了那脸色可臭了。啊，不过他们已经有了昊昊这个孙子，这时候再来个孙女，说不定他又喜欢了。哦，不对。他们之前说等你有了孩子，昊昊就别去了，所以你还是生个儿子好。” 诛心？挑拨离间？谁不会。 那医生听完苏彤这一顿说，再看刘山爸妈，微微蹙眉。可是再看张蜜又有点为难。 刘山爸妈一时间被苏彤堵的哑口无言，也气的涨红了脸。 “不过，叔叔阿姨，张蜜也可能压根不在乎这个孩子。不然明知道自己胎像不稳还半夜三更跑到我家门口把我推下楼，啧啧啧。”苏彤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还好我没事，只是扭伤。不然，你这孩子可就惨了！还没出生，就间接害了人！这叫什么？叫……” 孽障二字还未出口，众人高声惊呼：“苏彤！” 除了安周和张蜜自己，所有人都用或惊恐或诧异的目光看着她。 苏彤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道：“别怕呀，我没报警。” 刘山爸爸：“看着好好的小姑娘，思想这么恶毒！连孩子都要咒？谁会挺着大肚子去推你啊！” “哦，刘叔叔不信？”苏彤举起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那我只能拜托他们帮我调一下小区监控看看，说不定顺便就能知道为什么张蜜能这么巧地和我前后脚一起住院了。不过万一是真的，你和刘山说不定就能在里头一家团圆了！” 张蜜见状，忽然起身，扑向苏彤要夺她的手机。一边扑一边喊：“你自己没站稳！是你自己没站稳！” 果然。 苏彤不想报警不是怕找不到证据，而是即便找到了，这点小事最后也不过不了了之。而且亏得没报警，这要是报警，即便确认是张蜜，可是对方身怀六甲，难道真的拘留？还不是调解。 上一次调解，刘家那副嘴脸苏彤记忆犹新。这次再加一个孕妇，只能是再多一份积怨。所以，不报警就是为了留住这个把柄，看看如何利用。 这不，苏彤趁着沈默书替她挡着，把手机黑屏：“张蜜啊，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为何这么针对我？以前，我可以理解你是看不惯菲菲，所以通过针对我来打击她。可是过了这么久了，人你嫁了，孩子你怀了，安心过你想要的日子不好吗？非要推我，我伤了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蜜红着眼对向苏彤：“我没有想过要推你！我只是想去找苏琳菲，请她请她拜托你不要搞刘山！是你自己突然回来” 突然回来，吓到了张蜜。 可是：“我搞刘山？你当我什么人啊？有这么大本事？” 张蜜：“你就是有！小区里多少人听了你的话，每次看见我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网上那些攻击我的帖子，还有我的工作！现在刘山被查，这么久都不放出来，就是因为有个叫方哲的人在背后搞事情。这个方哲，是你初恋对吧！你刚才打电话问的也是他吧！” 苏彤没想到张蜜连方哲都查出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方哲最近和参与了很多家庭理财项目，张蜜会知道他，不足为奇。甚至刘山小区里的一些隐藏豪门也认识他。 不过，在张蜜这种人眼里，不管什么人，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 苏彤摇摇头，看不清是非，抓不住重点的女人，真是可悲：“张蜜啊，你真是太高估我了，也太低估你自己了。你们小区那些爱八卦的人，就因为你说了几句我们店的谣言，就能让他们的孩子在学校欺负昊昊，这种人压根没有原则，只要有是非他们就会搬弄。对我是如此，对你难道不是吗？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货色？你是插足别人家庭的女人，是一百个人提起一百人都想揍的那种女人！需要我去说什么吗？至于方哲，我还真指挥不动他。人家的权高位重，况且，刘山那个项目套进去多少有权势有背景的人，想弄死他的人，我都排不上号。” 刘山爸爸：“你放屁！我们儿子” 苏彤“哦，对了，还有一句话，我只说给有脑子的人听，比如张蜜你。你走到今天这步，追根溯源是我的问题吗？是苏琳菲的问题吗？都不是吧！让你背上小三名号的是谁，让你在邻里面前抬不起头的人是谁？还不明白？没能和原配好好解释，求得原谅的是刘山。没能在邻里面前给你摆足面子的是这二位，长辈。” 这回刘山妈妈又急了：“苏彤，你” 苏彤“阿姨，你别急啊，我可不是血口喷人。你好好想想，全小区都知道刘山为了张蜜抛妻弃子，你却迟迟不让刘山娶她过门，甚至还时不时透露出嫌弃她的单亲家庭出身的意思。我不是揣测哦，以前我送刘昊回去看你们的时候，你们小区的阿姨们亲口说的，是你，你和她们说，苏琳菲不行，所以离婚就离婚吧。但是张蜜又是单亲家庭出身，所以人有点偏激的，还要再考察考察。啊，还有刘叔叔你，你是和他们说，张蜜和刘山是同行，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刘山的事业，张蜜最好还是换个工作吧。” 这些事，张蜜知道，她也曾经为此和刘山闹过。 苏彤：“所以刘山为什么铤而走险，明知这个项目风险极大，还欺骗投资人？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爸妈其实不那么喜欢你，可是他所有的钱都在爸妈手里，当初苏琳菲乖顺，不闹，他爸妈掌权就掌权好了。现在你要闹，他没办法！所以叔叔阿姨，刘山会这样，也是因为张蜜不省事，不能理解你们的考量，她只在乎自己，就和你们说的一样，单亲家庭比较偏激。” 苏彤这张嘴，从小最擅长的就是吃。为了满足这张嘴，她开了一家店。没想到开店这些年，这张嘴还能掌握第二个技能。 这不，等那位医生彻底消化了苏彤的话之后，看刘家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病房里再次安静如鸡，估计他们此刻都希望自己手里真的有根针，能扎哑苏彤。 “所以”所以现在，这件事该有个适当的结论了，“所以，你们是希望接着闹我们呢？还是我打个电话请你点名道姓的方先生，帮帮刘山呢？” 一秒，两秒，三秒！苏彤在等他们放弃抵抗。 然而，苏彤没想到率先开口的却是沈默书：“苏彤，差不多得了。” 苏彤诧异地回过头，却见沈默书眼里一片担忧，甚至说是恐慌再看苏琳菲苏彤心里咯噔一下，要不是这股怨气还没散，现在她的心脏大概能咯噔到肠子里。 可是苏彤不甘心，就算被他们觉得太狠，太绝，苏彤也不想就此放过这三个人。 差不多，五分钟后，张蜜忽然冷笑道：“你爱怎样怎样吧，如果孩子出生就没了爸爸，我一定会把你的照片日日挂在他面前，告诉他是你害得他” “孩子还没出生你就咒他爸爸没了？”这时，长久不出声的安周忽然开口，众人都吓了一跳，“你是有多恨刘山？还是你终于想通自己现在遭的罪都拜他刘家所赐，所以要靠折磨自己的孩子来折磨他们？” 刘山爸妈听了安周的话，立马皱眉看向张蜜。 安周：“不过，前提是你这孩子得先生出来。生不出来，刘山又不在，我想你面前这两位长辈不会给你好脸色的。想想菲姐的下场，你，只会更惨。” 安周说的，就是苏彤方才想，却没说出口的话。 苏琳菲，从来都是不张蜜的手下败将。她是前车之鉴，是证据，是展现刘家到底是怎样一个家庭的例子。可惜，张蜜从来都发现这一点。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裂痕 苏彤：“我没有得道成仙更不打算修炼成佛。我自认为没有满口粗话已是很好的了。可在别人眼里，我却是个沉迷算计的人。难道高尚品格是任凭他人羞辱挑拨还忍着不还嘴？还是内心坚韧就该外表柔弱来做反差？都说新时代女性要处事不惊，要岁月静好。若有人能提前提醒谁会一惊一乍？若有人帮着遮风挡雨，谁的岁月不静好。” 西点教会苏彤的第一件事就是没有定数，世间所有事都没有一个定数。 曾经的张蜜，即便是插足者，她的学历工作气质也足以让她的声誉翻盘，因为她确实比苏琳菲强太多。而现在的张蜜，作为上位者，其实根本认错了敌人。让她难堪痛苦的从来不是苏琳菲更不是苏彤，而是她自己不择手段求来的所谓的家人。 再看看以前的刘山爸妈，知道张蜜的存在后，他们是如何欢欣鼓舞地把苏琳菲赶出家门。可现在的刘山爸妈，不仅甩不掉张蜜。更是气啊恼啊却不敢多言，只能眼巴巴望着苏琳菲，盼望她能看在被他们嗤之以鼻的感情上帮刘山。 苏彤妈很多年前就说过一句话：人啊，权利，金钱，关系网，不管你看不看得上，它们就是会让你过的更舒服，更痛快。 开店这些年苏彤还没那么深有体会，倒是此时此刻见他们渐渐疲软的态度，她懂了。 苏彤手上不仅有他们干过的各种污糟事的证据，更有他们没有的人脉。这些东西都是资源，扼住了资源就是捏住了命脉。 当然，苏彤并不想他们跪下来祈求什么。只需他们知道苏家的女人不是好惹的，目的就达到了。 苏彤：“医生，你别这么紧张，张小姐身体硬朗着呢。都这样还能爬六层楼，把我一个青壮年从楼梯上推下去，她这胎没那么容易出事。只要她自己和她身边人专心安胎，别老想着有的没的，我想老天爷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赐他一个健全的家庭的。” 医生被迫听了这么长一通对话，多少有些心惊和心烦。她看得出，苏彤也没想多待，于是终于开口：“好了好了，这边马上要做检查了。该吵得也吵得差不多了，该走的也快走吧。” 是啊，一个小时，苏彤脖子还疼着呢！脑供血也快不够了。是该走了。 一个眼神示意下，三人跟着苏彤一起离开医院。 院门外，苏彤深吸一口气：噢，这消毒水味儿还是那么浓。也不晓得里头那些人能不能干净些。 不过，苏彤还没来记得检验刘家人的消毒成果，她就先被检查了。 三人坐在安周车上朝店里去。沉默了几分钟后，苏琳菲忽然问：“彤彤，你真的没有给刘山的邻居说那些就是就是嚼舌根？” “没有。”苏彤知道苏琳菲会问，她的思想估计还停留在家丑不可外扬，打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的时代，“我说过的，根本不需要。刘山爸妈是什么样的人，那些老邻居比我们更清楚。我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刘山爸妈说你的话，可都是你离婚之后，几个邻居阿姨主动告诉我的。所以根本不需要我去干什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各自心里都有一杆称。 以前你说他们在小区里挺受人尊敬的，但是你自己想想，尊重要是那么容易得来，世上还哪有那么多冲突？他们受人尊敬，说白了是因为他们有点人脉，那些邻居为了自己日后有事相求能卖个好面子，不得不尊重。 你要是还怀疑是我掀的浪，你就想想刘山隔壁那户人家好了。我陪你送刘昊过去时，遇到过他们三次。次次他们都说：你还年轻，和这家人离婚不一定是坏事。和这家人离婚，这种措辞，可想而知他们对刘家人是什么态度。” 言毕，车里又是一阵沉默。有人喜善八卦，是个人都能笑嘻嘻地聊上两句；有人私心权衡，跟着风向各种转；还有人遗世独立，讨厌的不惹，欢喜的会帮；最后，站在高处犯不着的，管你们怎样。 可惜，这话要是说出来，他们怕是又要觉得苏彤的世界观太冷漠。 这不，苏琳菲微红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三观尽毁。苏彤本意不是让她难过自疑，更何况等下还有活动。于是苏彤软下语气道：“我知道我刚才和他们撕破脸讲的那些话让你不好受了。只是，我没办法看别人欺负我的家人。” 苏琳菲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累了，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关联，也不想别人再把我和他们扯上联系。我也不想用单身妈妈做洋店实验室的营销” 苏彤：“菲菲，我” “苏彤，他们是不对。”这时，沈默书忽然开口，“可是你那些话也太过了。两个老的心脏不好，血压太高就不提了。单就张蜜现在是孕妇，受不得气。万一今天她一激动，没保住孩子。那刘家人不是更有理由找你们麻烦吗？到时候事情只会越来越没完没了。那时候要怎么办，你想过吗？” 苏彤：“就因为她是孕妇？我就得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沈默书：“苏彤，口舌之快，不解决问题。” “那怎么解决？”这时，安周也开口了，“沈先生，你文化程度这么高，难道不晓得有个词叫唇枪舌剑？或者有句话叫吐沫淹死人？再或者三人成虎？” 安周忽然秀文化，沈默书，甚至苏彤和苏琳菲皆是一愣。 沈默书品了品安周的意思，解释起来：“我当然知道。可是苏彤刚才那些话，和她自己鄙夷的搬弄是非的人有什么区别？而且这样并不能把事情简单化，反而有复杂的风险。就不能先想想有没有更和平的方式解决再开口吗？” 安周：“和平方式？让菲姐站在病房里任由那两个老不死的责骂就是和平方式吗？” 苏彤：“安周！” 安周：“我说错了吗？沈先生你这种和平方式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既不声张正义，也不带人离开，就听着对方骂我们，还不让我们还嘴了？怎么？我们是在装哑巴吗？哑巴至少还能比个中指走人，我们倒只能干站着了？” 苏彤感觉到了，安周在针对沈默书。刚刚一番鬼扯，苏彤已经很烦躁，现在实在不适合窝里反：“安周！你够了！要不是你把菲菲带过来，事情至于这样吗！” 安周：“不是我要带她过来，是菲姐知道你是被张蜜推下楼，张蜜又怀孕了，所以她想来找张蜜聊一聊。” 聊什么？聊聊孕妇注意事项？还是看看怎么劝张蜜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苏家人？如果是苏琳菲，或许这两者都有。 但是：“我叫你不要说，你也答应的。现在你非说” 苏琳菲：“彤彤，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怎说都是我的事情，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替我做了一切。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一定能承受你那些决定带来的结果啊？我也就算了，如果这次她推的是昊昊呢？你也不打算告诉我吗？” 苏彤无语，这逻辑：“因为她推得是我，不是别人！所以告诉谁不告诉谁，由我决定。就像脚长你腿上，你想来不就来了吗？你有事先问过我吗？” 苏琳菲：“问了你就会说吗？所有的事，彤彤你所有的事都要自己算好了，掐准时机场合才会说的。我问了有用吗？” 苏彤：“你没问过怎么知道没用？” 眼看着姐妹两要吵起来，沈默书插嘴：“苏彤，苏琳菲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她也是担心，想帮帮你，为你好。” 苏彤看着苏琳菲，自己忽然也感觉到一阵心酸：“我默默帮，就是替别人做决定。你默默帮，就是为我好？” 沈默书：“苏彤，你冷静一下。这件事牵扯到这么多人，谁都不可能做完美的考量。我们只是在探讨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而已，你不要这么反感别人提出反对意见啊。” 安周：“沈先生，恕我直言，整件事情，你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 沈默书：“安师傅，我一上车你就针对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这时，安周忽然一个刹车。回过头看着沈默书：“那苏彤得罪你了？你上车开口说的话全是针对她的。她得罪你了？” 三人： 沈默书：“我只是想提一下我的意见！” 安周：“沈先生，你的意见永远在事后。事情发生前，苏彤告诉过你可能是张蜜推了她。你给过她什么意见吗？” 安周如此紧逼，是三人都未想到的。而安周对沈默书更是直言不讳地指责。 这让沈默书有点恼，这种恼，苏彤从未见过：“我想给！我想劝她报警！可是苏彤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人！” 安周：“苏彤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她也不想我把这件事告诉苏琳菲，可我还是说了！” 沈默书：“那又怎样？” 安周：“那又怎样？苏彤坚持自己的意思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对的。我逆她的意，也是因为我觉得告诉苏琳菲是对的。如果，你觉得苏彤的方式方法不对，你为什么不用你认为的正确的和平方式去做？而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看她一个人唇枪舌剑，而事后却说她太过！而且事情发生前，你就那样随便表达一下看法，你有明确表达过你的想法吗？” 沈默书：“我想表达……” 安周：“想就是没有！你没有劝，你只是了解了苏彤的想法，然后随她去！再然后，你安静地站着装雕塑，听着他们进行你认为过火的唇枪舌剑。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没有做过任何实际行动！ 如果苏彤真的说错了，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替她说？事后诸葛亮难道是你从英国学回来的绅士风度？” 沈默书低吼：“我是尊重她的选择！” 安周：“那你现在这样编排她也是尊重她？苏彤压根没有选择！因为你根本没有告诉过她第二个选择！” 安周激烈的语气彻底激怒了沈默书，他重重地拍向椅背：“安周！你到底什么意思！现在这个状况难道是我造成的？！你非得……” 安周：“不是你造成的！” 沈默书：“那你为何盯着我不放！” 安周：“苏琳菲离婚也不是苏彤造成的！为什么张蜜要盯着苏彤不放！我盯着你不放你都能对拍桌椅子，那苏彤为什么不能骂那个女人！” 沈默书：“我是为她好！” 安周：“为她好？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她解决张蜜！去解决刘山爸妈！让这些事压根不发生！” 沈默书：“我……我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这时，安周忽然冷笑一声：“资格？你是苏彤男朋友，情理上你就应该保护她。即便你做的不够好，但至少你在做了。就像苏彤对菲姐，或许太过，但至少她在做。而你又做过什么？” 沈默书：…… 安周：“这么生气？话都说不出来？沈……” 安周的话够多了，太够了。苏彤虽然惊讶安周能有这般口才，但是真的够了，她不想继续听了：“默书，对不起。我代安周向你道歉。这个，你先带我姐进去吧，等下还要活动……安周，这事和你没关系……” 安周：“如果沈默书不是你男朋友，这件事也和他没关系。认真追究起来，这件事原本就是菲姐的事。沈先生要不是你男朋友，这件事和他，没一毛钱关系！” 苏彤：“你闭嘴！” “ok!”安周这句ok答应得很快。只是他的眼睛是朝着沈默书的，那表情似笑非笑，甚至有点讽刺的意思。 苏彤不敢想安周在暗示什么，事实上，他那句“要不是苏彤男朋友”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但是苏彤敢撕刘家，却不敢撕破她和沈默书的关系。即便沈默书和自己有越来越多的分歧，苏彤也是不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安周的考量 苏彤：“我妈当年和我爸吵架，我爸说他为了我们母女，为了改善家里条件，每天累死累活的，为什么我妈不能体谅体谅他，不要再和奶奶吵架，给他找麻烦。可我妈说她不是找麻烦，也不需要我爸做什么，只要一个态度，一个支持她的态度，让她觉得我爸和她是一条战线的，让她觉得安心。我以前听这话，觉得她很任性，很作，很就很电视剧里讨厌的无理取闹的女生。可是现在自己亲耳听到这句话有人无条件支持我时，我才晓得，一个态度居然真的这么重要。” 车子驶进后巷停稳，一踩二拉三熄火。安周和苏彤就这样坐在车子里，放任车内空气渐渐焦灼。 苏彤：“你今天吃错药了！” 安周：“没有。” 苏彤：“那你刚才对沈默书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安周：“字面意思。” 苏彤：“你耍什么脾气！和你有关系吗！” 安周：“和你有关系。” “和我……”不知道是不是脖子的关系，还是刚才耗神过多，苏彤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无力感了。 有人帮自己说话固然是好的，但是……哎，也不能说安周是自以为是的帮她。毕竟苏彤也是自以为是地帮了苏琳菲，结果搞成这样。 苏彤：“安周，我明白你是支持我，帮我说话。只是沈默书……沈默书和我……他还只是外人，我不在乎他对我有什么看法，我也不在乎刚才他做了什么，毕竟站在他的身份，帮我们宣传，帮我们联系媒体，这已经帮的够多了！他提他的意见，你让他说完不就行了？” “苏彤，陈觉霖也是外人，他就从来不是这样帮你的。”苏彤说的安周也不乐意了，“而且沈默书明显是……反正他会让菲姐和你误会更大。你别和我说菲姐自己会明白，她压根想不了复杂的事情。” 苏彤：“是。但是我们三个不管怎么炒，立场和目标都是一致的。可你刚才那番话，是把沈默书放在一个对立面上。他不是张蜜，不是刘山家的谁，无论他说反对意见，或是否定我什么，我一直解释就行了。而不是要你刚才那样去针对他，你到底懂不懂啊！” 苏彤说完这一通，脑子更晕了。得罪了沈默书……虽然苏彤相信以沈默书的教养，她应该用不上得罪二字，但闹得不开心终归没好处。 假情侣告吹也就算了，沈家的那些关系若是没了，多少有点……是很可惜。 苏彤：“安周，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沈默书。但你若是真的支持我，就尊重我在这件事上的决定，公私分明。” “公私不分的不是我……”安周别过头不看苏彤，“我知道你为什么看不上我，这种出身就算努力一百年都不可能和沈默书平起平坐，所以你就算是找假男友，就算这个假男友都不一定挺你，你也还是会找他而不会是我。” 又来了。 苏彤：“安周啊，连我父母都不一定事事都挺我，更何况别人？沈默书或许没有挺我，但是他也没有阻止我啊。他再看不惯我的做法，还不是任我把张蜜和刘山爸妈骂了？事后诸葛亮也是诸葛亮，知道他的思维模式，那就把他安排在事后位置上不就行了？” 是嘛，这世上有谁会每次都挺你？ 安周：“所以，你的意思，沈默书确实没有给你强有力的支持，但他就像游泳池边上的救生员静静地看着你们在下面扑腾，给你一种上了保险的安全感？” 安周这比喻，绝了真不愧是逻辑鬼才。 “不是救生员。”苏彤试图再次解释，“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如果想处理好各种关系，就得考量这些关系适合的位置。就好像就好像” 苏彤原本想找个生动地比喻，但此时陈觉霖一个电话进来：“哎，你们两在哪里啊？菲姐说你们在门口的，怎么还不进来？活动还做不做？” 陈觉霖电话那头很吵，有不少小孩子的欢闹声。听得出，店里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苏彤摇摇头：“我们在讨论今天活动的流程” 陈觉霖：“快点。” 挂掉电话，安周已经下了车。虽然有点尴尬，但是安周主动提前离场，苏彤也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苏彤刚下跟着下车，安周忽然回头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就像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断定我不会走。而现在招牌从你换成我，也是知道你不会在感情上回报我，只能在工作上，你给我找了个适合我的位置，又适合你的距离。但是苏彤，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这样考量问题的。对我来说，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的方向就只有工作。而这份工作也是你带给我的。所以，我的考量只有你，是你好不好，是对你有没有利，其他的我不在乎。只不过，如果，你觉得我今天对沈默书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会影响你我会去道歉的。” 说完，安周反手丢给她一盒东西。苏彤拿起来一看，是贴脖子的膏药。 苏彤： 这什么情况？安周什么意思？搞什么飞机？ 安周忽然一番自白，说的苏彤大脑空白，呆呆坐在车里，知道陈觉霖亲自找出来：“你一个人呆在车上干嘛？安周都进去换衣服了苏彤？你没事吧？” 苏彤摆摆手，心里尬笑一声：“呵？安周刚才那算什么？我的考量只有你？表白吗？” 苏彤冷笑三声，对安周这种莫名其妙的表忠心感到无语。但奇怪的事，她是怎么下车回到店里的，苏彤完全不记得。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换好衣服，站在一群家长和孩子面前。 此时的苏琳菲已经收起了方才的负面情绪，笑盈盈地面对那些家长和孩子。而沈默书也是如此，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帮着苏彤和陈觉霖端茶送水。 至于安周，他更是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安师傅，就连手里搓面团的力度都和往常一样。 苏彤有一瞬间怀疑，今天一大早就开始的争吵是不是她脖子扭伤脑供血不足引起的幻觉。可是再看苏琳菲和沈默书对她对安周稍有回避的眼神，啊，今天的那些不愉快，不是幻觉。 这时，苏彤忽然想到，所谓的公私分明，其实是个很好的逃避私人感情的借口。这不，一进入到工作状态，什么考量不考量，支持不支持，都不要紧。只要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就能好好走下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软欧包的秘密 苏彤：“中文博大精深，三个字就能透露很多信息，比如我们今天做的软欧包。软欧包软欧包，软说明这面包的口感，同时也反向说明传统欧包不是软的。那么，怎么让偏硬的欧包松软？加黄油？是，加黄油确实可以让面包软，但是加黄油加糖的面包就和欧包的本质大相径庭。所以，市面上大部分软欧包，我个人更倾向定义它们是减糖减油的甜面包。不过，这话不能轻易说，得好好斟酌一下措辞，小则毁了顾客的心情，大则被同行排挤，都是得不偿失。” 鉴于第一场亲子活动时，场地略显拥挤，苏彤当晚就让陈觉霖在打烊后封了整个店面调整桌椅以做今日活动用。 陈觉霖得令时还叹苏彤胆子够大：“连kfc办生日会都不会包场。你居然封场！” 现在再看，亏的她封场。一群小孩子满场疯跑，身上沾着面粉黄油，蹭的到处都是。要是还像昨天那般一半一半，指不定要被散客投诉太吵太闹太危险。 当然，包场活动事后清扫起来也很头疼，比如现在，苏彤简直想拿个高压水枪得了。不是夸张，苏彤从昨晚折腾到现在打扫完场地，真的非常累。 所以她甚至私心不想继续留着这些人吃晚饭。 可是总有热情的家长要留下来，唠嗑也好，图方便也罢，开店做生意你没办法。 于是看着他们和苏琳菲还有刘昊聊的欢，苏彤很欣慰地跑回厨房躲一躲。 后厨这两天几乎是只上半天班，路东闲的发慌，见了苏彤道：“我说要不你也考虑考虑做什么西餐教学活动吧！” 苏彤轻笑：“炊具不够啊，路大师。不过你突然这么说……怎么，放弃卖店了？” 路东冷哼一声：“我说没放弃你就卖吗？再说了，安周入伙……”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安周入伙呢！”路东不提苏彤真的差点忘了这茬，“所以，你还有反抗的机会。” 路东：“得了吧！今年行情越来越不好，安周入伙你肯定乐意。而且隔壁新记要扩店了你知道吗？” 苏彤：“不知道。不过傅嫣然家的生意一直不错，能扩店也很正常。” 路东：“正常个屁。哦，她很正常，但是她扩店是把她隔壁的那家家具店吞了一半。老王打听了一下，说是人家家具店主动割让的。那家的老板那么不差钱也挨不过今年。也不晓得我们现在还值几个子儿哦。” 苏彤听言，心里松一口气。虽然是丧气话，但难得路东能懂事一回儿：“反正只要我在就亏不了你，宽心吧。” 路东：“哎呦，哎呦！老板娘驾驶又来了。亏不了我你倒是分红呢！” 好了，懂事什么的，当苏彤没说。 苏彤：“每年近十万奖金，不够你两的刚性需求吗？” 提到这个，路东忽然得意凑近苏彤低声道：“两个人是够，但三个人就不够啦。” 什么？苏彤诧异，路东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厨房外头也传来一阵惊呼。 赵鑫进来传菜时，苏彤问他：“外头怎么了？” 如果不是什么严重情况，她就不出去了。 谁知，赵鑫来了一句：“哦，安师傅和他们说这两天做的面包其实不算欧包。那些爸妈有点震惊。” 苏彤：…… 路东听言，噗嗤一声：“安周真是……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瞎说大实话。” 好吧，路东这边第三个人暂且放放，外头的安周……真的是！ 苏彤来到外头，正巧听见安周拆台：“而软欧包对应的其实是硬欧包，就像法棍，碱水面包，就是纽结饼，还有我们店里卖的杂粮面包。它的特点是不加糖和油，口感就是硬干。但是我们刚才做的软欧包，加油，加糖，甚至有芝士奶酪馅，这个和硬欧包追求的健康简单是相反的。” 苏彤：…… 一群家长听到安周的解释，再看自己手里的面包，神情渐渐复杂起来。 苏彤无语。这次软欧包的活动，苏彤是打着健康亲子的旗号，他倒好，告诉别人这其实是和追求健康简单相反的？ 然而正当苏彤想过去救场时，安周又道：“不过，太现实的话不好听，太健康的东西也不一定好吃。我想现场很多小朋友不喜欢法棍的吧。撇开口为，小孩子的口腔和肠道还很柔弱，如果不是基因或者从小培养，给他一个硬欧包，往好了说也能做磨牙用了，往差了讲就是受苦。所以有句话：再忠诚的言语，逆了耳也白搭。面包就是如此，健康不健康是以吃进去为前提的。所谓健康，其实是要循序渐进建立合理的饮食结构和习惯，而非今天面包里加了什么。” 苏彤：…… 安周：“恰好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长身体需要摄取一定的糖和脂类。虽然我们今天的软欧包其实和欧包相去甚远，但是减糖减油，又能色香味俱全，更合适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食用。合适的才是最好的对吧？” 苏彤：…… 安周：“不过要是大家真的那么介意无糖无油……不加糖油也能做的出软的真欧包。这种烘培工艺，重点是酵种。可惜天然酵种做起来很麻烦，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烘焙，不一定有那个精力去尝试探索。” 苏彤心内跑过一万只羊驼。安周这些话，话里有话，而且那刻意不看苏彤，苏琳菲和沈默书的眼神，还有阴阳怪气的语气是几个意思啊？ 不过就在苏彤心火烧的时候，有个爸爸突然接话：“天然酵种我们家里也可以做吗？” 好吧，无论如何话题终于回归到食物上了。 说道酵种，这是个你懂就简单，不懂就会很凌乱的东西。 酵种可以理解为能使面团发酵的种子，和酵母的作用差不多。 天然酵种的培养，大体流程上不算太复杂；用天然食材，比如葡萄干，啤酒花，麦芽之类的，加入水和糖甚至蜂蜜，密封储存等待变化。变化完成后，取出酵母液，分批加入高粉或者全麦粉，最后获得一个面团。 这个面团就是酵种，类似中式面点里说的老面。 但是，天然酵种制作的难点在于配方比例以及时间。比例不对，时间不对，酵种就会变成无法食用的发霉物或过老的废酵种。 其中，时间是最磨人的。因为是天然，所以一切都得慢慢来，催也没用。酵母液得等，分批加入面粉后也得等。 苏彤早年做过各种天然酵种实验，有成功有失败。最后也总结出几套自己的配方。可惜因为成本太高，至今没有在商业上使用过。 安周：“天然酵种虽然麻烦，可是做出来的面包在口感和香气上和酵母面包完全不同。而且，酵种配方好，即便没有油和糖，也可以使面包松软。” 这时，那个爸爸有道：“安师傅能分享一个具体的配方吗？我还挺想试试的，就当和孩子做科学实验，感觉会挺有趣的。” 哦哟，这个爸爸还真是有实验精神。 安周不吝赐教，甚至从仓库拿出了正在发酵的酵母液和酵种。 等下！为什么店里有这个？肯定不是苏彤带来的，这东西她都放家里的。那只有安周了…… 安周：“正好我昨天在试一个新配方，给大家看一下状态。” 不知道是那位爸爸的实验精神感染了大家还是怎的，原本精疲力竭的家长以及不安分的孩子，这下全都凑到安周身边。 安周一边讲发酵状态，一边报配方，甚至配合着家长的提问用相当专业的知识解释了酵种，甚至面包的产生的过程。 等等！怎么这么专业？这……化学公式都出来了？ 苏彤越听越诧异，很多家长孩子也开始蒙圈，就连苏琳菲和沈默书都瞪直了眼。 半响，安周说完后，那位爸爸弹弹手上的笔记，感叹一声：“呀！这么专业！要不是知道安师傅是得奖西点师，我真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药研所来。你高中化学老师一定很欣慰，这学以致用的。” 呵！药研所？！那就是专业人才！安周讲的酵种还能得到专业肯定？！ 不是苏彤看不起人，其他人听了这话也是一脸“好厉害”的眼神看着安周。 可谁知，安周不按套路来：“我没上过高中。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出来打工了。” 这话一出，大家更惊讶了。 而苏彤和陈觉霖在一旁差点下巴掉地上。安周……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说自己的出身，还是在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 几个家长听完，一脸不可思议：“那……刚才，你说的……” 安周抬了抬下巴：“我们老板娘教的，她要求很严格，在我学徒的时候就和我说去补补文化知识。所以后来就研究了一下化学生物营养学这方面的知识。” 这句话……苏彤确实说过。但是……苏彤记得上下文背景不是这样的。 当时她做酵种连续几次失败心情非常差。恰巧安周那头练习碱水面包也失败，于是苏彤就迁怒他：“啊，碱水面包都不行，复杂的我怎么敢教你？你把过程复述一遍……等下，等下，烘焙碱不是这样搞得……为什么？不为什么，你记住就行！是，我可以把原理告诉你，但是你会听不懂。化学，你会吗？那么好嘞！你就记住这样操作。要想知道原理，自己去补文化知识吧。” 当时几乎是看不起安周的对话，现在却被他用一种截然相反的意思说出来，苏彤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反应。 而周遭的人听到安周的回答后，都道：“老板娘好严格哦！西点师还要学文化课！” “怪不得红的服务员那么特别，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哦！” “简直了，安师傅现在完全是逆袭啊！” “感觉老板娘要是有孩子，一定能培养成栋梁……” “哦，怪不得刘昊这学期成绩提高这么快……” “原来如此……” “是啊，原来如此……” 苏彤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从面包说到安周最后竟然落到刘昊头上。 但是，听着大家对苏彤的“教导”以及刘昊成绩的肯定，苏彤看见，苏琳菲忽然笑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秀儿 苏彤：“最近我看安周，总有一种父母看着自己孩子的感觉。他时不时的一点意外举动都会让我觉得他变了，变得能独挡一面了，变得不再是我的跟屁虫了。也不能说是好或者不好，就是会有点失落感，又有一点不安，就是会不知道如何和他愉快地相处。” 苏琳菲笑了，对着安周，幅度很小，但却是真心的那种。苏彤注意了一下，这笑意是在某几个家长讲刘昊成绩进步时出现的。 而这时，刘昊跑到安周旁边，对着其他孩子骄傲道：“安哥哥哥可厉害了！安周哥哥去国外比赛，都是讲英语的！安周哥哥数学也很好！安周哥哥还会物理！” 刘昊巴拉巴拉讲了一堆安周的好话，甚至一脸崇拜的样子。这惹得好几个阿姨轻声嘀咕：“要不是安师傅刚才说了自己是初中文凭，我还以为他兼职带课呢。” “老板娘这儿的西点师还会物理数学？完了，咱家孩子这成绩，怕是以后只能到老板娘这里扫地了。” 苏彤听他们逐渐把她的店形容的像个补习教室，实在是哭笑不得。 不过，有一说一。安周的脑子确实很好。如果不是当年意外伤害那件事，他确实能通过成人高考去念大学。 那时，苏彤还在陈觉霖的店里，还给安周讲过英文。可惜啊，一着不慎，整个人生轨迹大不一样。 当下社会主流，像安周路东这样凭技能讨生活的总会被认为学习不好。一说厨子大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好好念书只能去削土豆。 可惜就可惜在这里。其实，餐饮业里那些有口皆碑的大师，不管什么学历，他们都要念很多书，学很多东西。这些人不论在学识上还是品格上都不比上过大学的人差。 说到底，舞文弄墨也好，刀棍铲斧也罢，都是一个积累智慧展现智慧的事儿。既然都是智慧，如何获得如何施展有何重要？ 不过，苏彤内心刚刚为安周燃起一点骄傲时，沈默书忽然凑过来：“苏彤，安周经常给昊昊辅导作业吗？” 苏彤回忆一番，摇摇头：“有时候吧。昊昊放学来店里，如果安周空，会帮他看一看。不过，大部分是我和我姐。” 沈默书听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苏彤觉得他表情有点奇怪，似乎在审视安周。想到他们之前发生过口角，苏彤担心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沈默书谈道，“就是忽然觉得你们店里的人挺厉害的。之前陈先生，墨旖说他会法文，已经达到日常对话的水平；还有你们路东他太太也是高级咖啡师来着，对吧？” 难得沈默书说这样的话，苏彤当然要给自己人撑腰：“是啊，我们店里用工条件比较高，就是比较低调。” 一边是家长同学对刘昊的另眼相看，一边又是沈默书对红的二次认知。 苏彤忽然心情大好。 她原本想借这两天的活动给刘昊挽回一些同学关系，不过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这不，那些家长带孩子离开时，一个个舍不得的样子，让苏彤有种错觉：刘昊一定很受欢迎。 说笑说笑。 等人都走光后，一天营业也快结束了，除了一些老客来买五折面包，苏彤不再让人进入。 苏彤和大家把整个场地清理完毕后，抱歉地去找沈默书：“走吧，今天我送你。这两天辛苦你了。” 这时安周也凑上来：“我开车吧，你脖子不好，我怕影响你视觉，看不清夜路。” 苏彤： 苏彤有时候真的怀疑，安周不是真心喜欢她的！ 不过亏得是安周开车，若换了苏彤，可能要路怒。 只不过不是因为路上的行人和车子。而是安周这小子没跑多远，在刘昊睡着后，忽然冷声和沈默书道：“沈先生，白天我说的话是一时冲动，有点重了，对不起啊。” 沈默书没想到安周这样的人会主动道歉，猜测是苏彤逼的，于是从反光镜朝后看了一眼。不过苏彤也没想到安周会当着她和苏琳菲的面道歉，故而也有点诧异。 不过，不管安周是自愿还是被迫，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沈默书便诚心诚意地收下并打算将此事翻篇：“没事，各抒己见的过程确实容易让人激情澎湃。” 文化人，文化人。冲动转为激动，听上去就大不一样了。 可谁知，安周却道：“沈先生不生气就好。我书念得少，也没什么家教可言，所以想法比较片面激进了一些。麻烦沈先生担待了。” 沈默书： 苏彤听言，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刚才他还在和一些家长说线性代数和有机化学，现在却道自己念书少没家教？这是以自黑来嘲讽沈默书吗？ 好死不死的是，傻苏琳菲怕安周说这话是因为自卑，反而还劝他：“安周，你也别这么说。其实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白自己只有初中文化，很有勇气的。我们也看出来了，你是为了彤彤和昊昊。” 不管出身怎么样，只要善良进取，就会有所成就，就该受人尊敬。 这大概就是安周坦白教育背景想表达意思。 可是，安周又道：“其实是沈先生白天的话点醒了我，一味的争吵确实不解决问题，展现自己的过人之处才是上上策。” 是啊，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苏彤总觉得安周这话，味道不对。嘴上说着是因为沈默书的话，可是听着更像是更像是在根沈默书叫板。 沈默书也听出来了，于是声音微颤回道：“安师傅谬赞了，我虽然一直这么说，但从来没有实际行动过。倒是安师傅你，切切实实地给她们打了个翻身仗。” 安周：“沈先生才是谬赞，我们这种体力劳动者理论一向不太好，只能靠实践。所以，还是多亏您的指导方针。” 行了，苏彤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道歉，分明就是白天怼人的后续。这波操作，真够秀的。 为了防止安周再胡言乱语，苏彤赶忙插嘴道：“安周，前面小区门口停下来好了。我送默书进去。” 安周：“不能开进去吗？” 苏彤：“不用。默书，我送你进去，顺便给墨旖带点东西。” 沈默书多半是不想再和安周共处一车，即便两条腿又酸又张，也毫不犹豫地答应苏彤的提议。 下了车，苏彤和沈默书走到足够远的距离，她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和安周有点争执，所以他这两天才阴阳怪气的。” 沈默书失笑。 苏彤：“不过他没什么恶意，就是那种损友。不过，会这样，也说明他拿你当自己人。” “是吗？”沈默书回过头，朝已经看不见踪影的车子方向望了一眼，“我倒觉得他更像是把我当敌人。” 苏彤喉咙一颤：“怎么会！你帮了我们这么多，他又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沈默书：“安周和你姐姐关系好吗？” “啊？”苏彤没想到话锋转变的如此之快，“还好吧还可以，他和昊昊关系不错。” 沈默书：“那你姐姐呢？” 苏彤：“我姐如果我不在，她需要人帮忙会找安周，因为住的近。其他时候就正常交往。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沈默书：“没有，我就是想，或许是我没有给你姐姐一些实质性的帮助，却对你的方法评头论足，所以他不高兴吧。” 什么意思？ 见苏彤一脸雾水，沈默书摆摆手，打哈哈道：“算了，算了。无论如何，都是为了朋友好，殊途同归，没必要计较太细。哦，对了，给墨旖的面包我带去就好，这丫头现在野的很，不到十一二点不回家。” 听沈默书这么一说，苏彤抬头看沈墨旖家的窗户，确实是黑的。 告别沈默书后，苏彤匆匆回到车上。 此时苏琳菲也已经打起瞌睡，苏彤便上了副驾驶。 放下手刹，安周看了苏彤一眼，似乎在等她说点什么，然而苏彤不想和他说话，只道：“快回去吧，累了一天。” 回家路上，苏彤望着空旷的马路，回想今天一天的事情。 白日里的委屈，此刻已经平息。特别是想到安周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坦白，苏彤开始理解沈默书追求的和平方式。 可，那是安周。是安周这样做才能带来这样的成效。如果换了苏彤，本科毕业跑去看餐厅，大概就是反效果了。 不过安周能这样做，确实是在苏彤意料之外。甚至他这么做是为了戳沈默书，这更是让苏彤没想到。 苏彤一边厚脸皮地觉得安周的行事风格真的越来越像她，一边又不得不肯定如今的安周已经不需要自己带领了。 所以，陈觉霖关于让安周入伙的提议，苏彤允了。 接到苏彤的通知，陈觉霖很高兴：“我如释重负！一定能说服他！”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陈觉霖讲了一堆之后，安周并不同意。理由不是别的，而是：“我拿不出三十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安地主 苏彤：“” 安周拿不出三十万？苏彤简直不敢相信。 三十万是苏彤精心计算得出的数字，她综合了安周这些年的工资以及他沉迷工作基本不大的日常开销，还有他义父过世后收到的一笔以外之财，安周至少有五十几万的存款！ 他怎么可能拿不出三十万？ 苏彤：“你不会又借钱给你老家那些人了吧？” 陈觉霖左问右问，问不出头绪：“我和他说不是马上就要出，可以等过了年。可是他还是不肯。会不会是把钱借给别人了？之前他老家有几个亲戚不是老来借钱吗？” 若真是这样，苏彤大概会气死。于是她亲自去问。 可是安周否认：“三婶借十万给弟弟盖房娶妻之后我就没再借过钱了。” 苏彤：“那你的存款都去哪里了？你三婶不是还还了五万吗？别说花掉了，就你那么省吃俭用的，烟酒赌毒全都不沾，不可能花多少？你要是觉得三十万太多，二十万……二十万……” 安周：“两万块我都拿不出来。” 苏彤和陈觉霖诧异，两万块都拿不出来？不可能，安周现在一个月纯工资就快两万了。 苏彤：“你说实话到底把钱花哪儿了？不要出了事再找我们。” 路东这边听了这些话，多少松口气。安周拿不出钱，他就能多留一份。 于是他劝苏彤：“哎，安周这么大人了，自己的钱自己有数。你既不是他妈，又不是他老婆，你管他钱用去哪儿了？” 苏彤：…… 不过，路东这话一出，安周反而坦白了：“我今年买房子。” 三人：“买房子？买哪里？” 若是卖在他老家，用不着四五十万。不可能两万都不剩。 但若是买在a市，恕苏彤直言，那就不是四五十万的事儿了，至少多加一个零，不，多加一个零都不一定够。除非彩票中奖，否则安周一个外地人拿不出五六百万来。 安周：“买在这边。” 陈觉霖看安周淡定的神色，在a市买房一事似乎已经落定：“你已经买好了？” 苏彤：“买在p区吗？” p区是a市郊区，是全市房价最便宜的地段，也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谁说自己住p区人，就相当于说自己是穷乡僻壤里来的。 可即便如此，p区新房也要三四万一平，一套下来也要百万。安周…… 然而不等苏彤找到合理的计算，安周却道：“就买在你隔壁那幢楼的一楼。” 三人：…… 拿不出两万他们已经很诧异了，现在安周说自己买了一套房子，就在苏彤隔壁……这下巴怕是彻底保不住了。 陈觉霖推了推眼睛，小心翼翼问：“你是说苏彤隔壁一楼？” 安周点头。 苏彤那个小区，即便是一楼，按今年的市场，也要八万一平。算他八十平，加上税和装修，至少八百多万。 贷款的话，陈觉霖去年中帮安周申请人才引进，把户口迁到a市，前两个月刚成功。本地户口去贷款，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月供上万。除非安周能首付百分之七十以上，也就是四五百万。 呵，左算右算，苏彤都算不出安周哪儿来这么多钱？ 安周见他们不信，甚至一副“你没做坏事吧”的眼神，于是叹了口气：“我去年把老家的地皮折现了。” 所以……安周是……地主！安周扒皮！ 这么说，苏彤就想通了。虽说安周老爹又穷又短命，但还是给他留了一块地。 几十年前这块地皮并不值钱。毕竟穷乡僻壤什么都没有，就地多，谁稀罕。 可是前几年他们村子被规划了，这地皮的价值就另当别论。 苏彤不待见安周老家那帮亲戚除了对安周不好却敢势利眼还好吃懒做之外，就是他们三番四次要安周那块地。 那时，苏彤怕安周犯傻被骗就直接下了死令：你要敢卖地皮，拿了那几万块钱，就不用委身于我们这小店，自己出去找活儿吧。 那会儿路东就说她多管闲事，别人家的地皮，和你苏彤有半毛钱关系？你管他怎么处理？再说了拿红的工作威胁他，也太把自己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但苏彤偏不听，甚至觉得自己是“救人一命”：“安周身上一点财产都没有，只有那块地皮。那地皮现在可能不值钱，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而且，若真是没价值的东西，他那几个亲戚为何这么积极？我不是想管他，只是好歹带了他这么几年，总希望他能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而且他已经遭受过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了，要是任由那些亲戚压榨他，以后他反应过来，还不得对整个世界失望？小时候受人欺凌，长大容易变态，加上穷不择路，到时候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这个师傅怕是也要被问责。这才是我担心的事！” 讲了半天，是怕连累自己。路东想想也是，安周进去蹲过，谁知道这性子里的暴戾孙时候发作？ 所以路东后来也就不管师徒两。 然而时隔几年再次听到安周提起他那块地，还是违背苏彤之意地卖掉了地皮，路东和陈觉霖都微微捏了把汗。 不过，苏彤脑子动的快，她的关注点早就不在安周卖地。 安周老家那村子苏彤之前关注过，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有一天她爸说苏彤老家一亲戚的孩子想在a市找工作，便找到苏彤爸这边求帮忙。 苏彤爸这些年帮过的亲戚不少，好聚好散的却不多。于是她爸妈当晚就吵起来了，原因是苏彤爸那边帮不了忙，就想把那孩子往苏彤妈单位塞。 这种辩题苏彤家经常有所以她见怪不怪，不过却是想起安周老家那些亲戚后来怎么就没再来烦安周安排工作了？ 苏彤第一个想法就是那边发展的不错，所以那边的人也求不到安周。查了查，果然！列入规划，大力发展几个金灿灿的标题跃然屏幕上。 所以安周那块地必然水涨船高。更所以，他现在卖掉也算合情合理，毕竟他常年不在那儿，留着虚权反而不安全。 而且苏彤想起安周去年没有和她请假就回了老家……大概也是因为这事吧。 那么，有件事就很明显了。 安周，早已经不是苏彤以前认识的那个傻乎乎的安周了。 默默卖地套现，默默租到苏彤家楼下，默默买了苏彤隔壁。 安周早就不是那个苏彤说啥做啥的安周，而是一个会随时给苏彤一个人意外的安周了。 这些意外背后，是安周的各种计算。 说实话，苏彤不喜欢，不喜欢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她自己算不到的善于计算的人。 但是不可否认的也是，这样的人，是个人才，不能让他溜走。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顿好戏 上 我：“苏彤，真的，你别说了。我听你讲这些事，写了那么多章，有句话我实在忍不住了。苏彤啊，你对安周就是对别人不一样啊！” 安周说年后买了房子他连两万块都拿不出来，那么他必然是散尽资产买房子。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傻子，他肯定会申请公积金贷款。而申请公积金贷款必然需要单位出点文件。 苏彤和陈觉霖今日才知道安周的购房大计，可见他们从未接收到安周的证明申请。 如此算来，这大计就还未正式开始。所以，那三十万还躺在安周的户头里。 既然如此，苏彤不能浪费了她精心计算的三十万份额：“你先挪三十万出来入股，剩下的钱再去买房子。” 苏彤这话乍一听还挺不要脸的。 买房子多大的事儿啊！多少人为了在大城市买房子绞尽脑汁不择手段省吃俭用累死累活？ 这不，路东就很无语：“三十万不是小数目，人家安周好不容易能在a市安个家了，你说挪为他用就挪为他用？过几个月房价指不定涨到哪儿了。” 苏彤不晓得路东这话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傻。他也是购房需求者，不会不知道今年形势不好，房价一路跌，虽然低不到哪里去，但是一时半会儿肯定涨不回来。 况且这都要年底了，苏彤那小区都是一波等着卖旧房补贴新房房款的住户，资产缩水的局势下，没几人敢撑着高价硬是不卖的。 所以，晚点买，说不定还更划算。 不过若路东明白这道理还阻止苏彤，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眼巴巴望着分红分不了，现在再加进来一个安周压低了他的比例。就好比董事大会杀进来一个新人，谁都不乐意。 不过，安周那头到是没有说话。换了以前苏彤大约会和他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不过今日悟出“安周精明着呢”的理，苏彤也就不打算自作多情。 不过，心路历程可以不说，计划还是要道明白的：“老陈的份额暂时不动，等你的禁令彻底结束再做调整。” 苏彤这话一出，陈觉霖和路东的背瞬间挺直。 苏彤：“我退二十万，路东，你退十万。如何？” 苏彤不肯分红是因为今年真的难熬，大企业有完整的财务资金规划那还好说，他们个体户那点盈余公积最好是能不动就不动。 可是路东嚷嚷了那么久，一点甜头也不给怕是三尺男儿都要哭断肠了。 所以苏彤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法子最好。投资总额不变，占比减少就相当于套现。未防路东不悦，苏彤主动占大头降低自己的占比。加上陈觉霖那一点迟早会转让的份额，之后是同比例补回去，还是全留在苏彤手里，都好说，算是留个余地。 路东那头，他们家两人变三人，他确实缺现钱。现在苏彤主动开口，他没理由拒绝。只是厨子算钱没有老板快，他得再想想。 苏彤怕他多虑，也怕他再找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咨询反而坏事，于是又以退为尽：“要是你觉得不公平，我们对半？” 对半，乍一听还真是公平，可是苏彤和路东的基数不一样，对半之后还是苏彤拿大头，哪里公平。 想来路东脑子转的再慢也想到了，于是他失笑：“你少来！就你二我一！” 苏彤：“好。老陈，准备一下文件，尽快吧。” 路东：“唉唉唉，等下！我们讲的那么开心，安周都还没同意呢！” 于是苏彤又转向安周：“哦，抱歉。你考虑的怎么样？” 安周：“好。” 路东听言叹气：“没劲！总感觉你俩是连当模子。” 苏彤笑笑不说话。 等安周和路东各自回岗后，陈觉霖才松了口气：“你这效率啊，我这么多年都难企及。” 苏彤：“不是你不能企及，只是你懒的想更多可能性罢了。不过现在也不用了，你都快走了。” 陈觉霖不接茬，岔开话题问道：“不过你怎么确定安周一定同意？” 苏彤：“同意？这是他的本意，为什么不同意？” 苏彤这么说，陈觉霖更是云里雾里了。 苏彤：“你之前和我回报时说：你和安周谈入伙，让他拿三十万出来。一开始他没吱声。后来你说不急着马上做，等你走之前凑够就行了。于是他当即说自己没钱。” 陈觉霖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如果安周铁了心买房，我问第一句时他就会说没钱。” 是了，安周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说的也是：“到时候”连两万都拿不出来。 如果满心买房不愿节外生枝，谁会用到时候三个字？ 陈觉霖想通后再次摇头：“难怪路东说你们是连当模子。苏彤啊，不得不承认，我们店里这么多人，你对安周确实是最好的。” “是吗？”苏成天被吐槽冷血无情老板娘，现在突然听了一句对谁好，竟然有点不习惯。加上对象是安周，那个暗恋明恋自己被拒的人…… 陈觉霖却笑道：“不是吗？你要是对他不好，他为什么一直那么顺从？” 苏彤：“啧，都说了，那是他自己的本意。我不过替他说出来来而已，哪儿来的顺从不顺从？” 话一说完，苏彤忽然明白陈觉霖的意思了。陈觉霖所谓的好正是这个本意。 陈觉霖：“你做事向来先算自己的得失，然后才考虑怎么安排好别人。唯独安周，你向来是先考虑他如何，然后才想自己能不能从中获利。所以，你别怪安周爱上你，换了是我，就算不爱你，每每烧香拜佛也必定请神明保佑你。” 苏彤：“……我谢谢你，别打着我的名号去叨扰神明。我不是圣母，也不是奸商。会先考虑对方再考虑自己的不光是安周。” 陈觉霖推推眼镜：“哦？还有谁啊？” 苏彤：“我……” 苏彤刚一开口发现这话说不下去了。 还有谁？ 她下意识就要说：还有我爸妈，还有苏琳菲，还有刘昊。 可那些都是亲人，安周却不是…… 陈觉霖对此笑而不语，只是拍拍苏彤：“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沈默书条件确实很好，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是条件好的不一定适合你的。反正我观察了那么多次，他充其量也只能做到袁兰那个位置罢了。” 苏彤汗颜，又提沈默书？什么位置不位置，人家压根不想坐上来吧。 不过，经陈觉霖这么一点，苏彤这一整天都在自我反省：她好像确实对安周很不一样，可是为什么对安周是不一样的？ 认识的早？哦，不了吧。他俩早年打交道的画风绝对是奔着结怨去的。 师徒关系？也不是吧。安周虽然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但有王均然的前车之鉴，她完全没心思重蹈覆辙。 苏彤想了半天没有结论，心道大概就是同情可怜才导致陈觉霖说的先考虑他再考虑自己，毕竟以前的安周，敏感脆弱，弱小无助。 不过，为这点事情沉思大半日，回过神的苏彤不由笑自己无聊。又不是为了谁全然不顾自己，何必在乎那个顺位？ 于是这件事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几天后，陈觉霖做好了所有准备，四个个到各个办公室走了一圈，把文件填一填，钱交一交，一切就搞定了。 路东套了一笔现，开心得不得了。苏彤心里有点嫌弃，这点钱和红的估值比起来差远了，至于吗。万一哪天分红甚至卖店，怕不是太激动要背过气去…… 可这次陈觉霖在一旁看着，却选择帮路东说话：“别说，真的至于。咱们小老百姓不懂你们金融圈什么坐拥多少资产一说，只知道攒在自己手里随时能花的钱越多越好。这是一种连房子都比不上的感觉。看路东那样子，我也有点小激动，等明年我套现时不知道会有多少。” 苏彤：…… 路东：“安周，你心情如何？少了三十万难过吗？” 安周：“还好，反正会回来。” 路东：…… 苏彤：“路东，昨天陆希产检情况如何？” 对于陆希忽然怀上了，苏彤很诧异，毕竟陆希一直在避孕。可是她还是没去问陆希。如果是意外，那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命。如果是故意，那陆希之前让苏彤帮忙可就有点坑苏彤了，这一问反而尴尬。 反正怀与不怀，说到底不是苏彤的事情，现在安周这一招也暂时安抚住路东了，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路东：“挺好的。医生说她年纪虽然大，但是身体机能还挺年轻的，我帮她保养的好！哎呦，今天正好可以给她买点东西补一补。对了苏彤，你和沈默书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也不小了，今年体检了嘛？我和你说，别以为……” 苏彤：…… 不知道是不是被陈觉霖影响了还是被路东气的，反正苏彤忽然萌生了一股“今天套了现，请大家吃饭吧”的念头。 这大家除了店里的人，自然还捎上了一直被cue的沈默书。 可惜，一圈问下来，苏彤这约饭来的太突然，大部分员工都有事儿了。最后竟只有陈觉霖，安周，还要包年年有空。 与之相反的是，陈觉霖叫了苏琳菲和沈默书之后，不知为何苏彤爸妈和沈家爸妈也都知道了吃饭一事跟着过来。 行吧行吧，也不是有仇的两波人，一起吃就一起吃。 然而到了饭店，苏彤隐隐觉得有点违和。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同事，还有一边是假恋爱搭档……特别是安周前不久刚呛过沈默书…总感觉有点不安…… 而更不安的是，十分钟后沈墨旖带着她的新男友来了。 而她的新男友还带了两个朋友…… 李建贺看到苏彤时眉毛抽了一下：“那个墨旖……你不是说就和你哥吃个饭吗？” 沈墨旖大大咧咧：“是啊，但是后来我哥说多叫点人一道热闹。怎么了？你不是都认识的嘛？干嘛这副表情？” 李建贺和苏彤对视尬笑，谁都不敢去看一边憋笑的方哲以及挽着他一脸迷茫的未婚妻。 苏彤内心很崩溃，套现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就让她突发奇想说聚餐的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顿好戏 下 苏彤：“谈恋爱就像你吃甜食，一开始甜甜蜜蜜，后来有点纠结，等你终于下定决心把他戒掉，才发现他留下的回忆和体重成了你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顿饭，全场最无辜的大概就是沈墨旖还有方哲的未婚妻了。其他人看戏的看戏，捂脸的捂脸，不爽的不爽，尴尬的尴尬。 或许这么说太夸张了，但苏彤真心觉得今晚这餐是道坎。可是能怎么办呢？硬着头皮上啊！毕竟餐厅能捯饬出一张十五个人的大桌子，不能辜负啊 于是苏彤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角度，招呼大家坐下来。 调皮的陈觉霖落座时还低声和苏彤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可以玩击鼓传花？” 苏彤：“滚！” 苏彤给在座所有人介绍了一遍在座所有人。然后又讲了讲为何会忽然请大家吃饭，以此活跃气氛，虽然很多来宾不是她的本意。 然而一圈介绍下来，击鼓传花如陈觉霖所料的开始了。 最先开口的是苏彤爸妈。听到安周入伙之后，苏彤爸就说：“安周不容易啊。小伙子一个人进城打工能有今天，很了不起啊。不过你有钱怎么不自己单干？跟我女儿合伙挺累的吧” 苏彤咬牙切齿地笑道；“爸，你这什么话！跟我合伙怎么了？” 这时，苏彤妈在桌子底下拉拉苏彤，并发了一条微信：你爸就是敲打敲打他。现在这些外地人可厉害了，以前你对人家那么凶，现在上位，还不知道他会怎样。你说你找他入伙怎么不提前和我们商量？ 苏彤： 对于苏彤爸妈心里的这些小九九，苏彤简直无话可说。照他们这个想法，安周去自己对街开一家店才是对她有利？ 不过，安周似乎没有多想，反倒是率先给大家斟酒，而后对着苏彤道：“感谢老板娘和陈哥这些年提携，敬你们一杯。” 苏彤：我并不想被敬。 可是陈觉霖欣然接受：“希望我走了之后，你们也能好好做下去，红就靠你们了。” 陈觉霖这话一出，包年年诧异了：“陈哥你要走？” 哦，对了。陈觉霖这事还没有正式宣布。大部分老人都知道，但是包年年他们这批可能不晓得。 于是陈觉霖解释道：“不是现在，明年吧，我要去澳洲和家人团聚。” 听到家人二字，包年年愣了一下：“陈哥家人都在澳洲？你爸爸妈妈吗？” 陈觉霖：“我太太和女儿。” 包年年：“你太太？你结婚……了？” 众人：…… 包年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歧义，赶紧打哈哈：“哦，不是，我之前没注意过……就第一次听说，有点惊讶……原来陈哥太太孩子不在国内……那……兰姐……” 包年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到什么。但陈觉霖和苏彤敏感的耳朵还是捕捉到袁兰的名字。 哎，这个话题必须赶紧结束。 还好，这时一杯酒下肚的安周忽然表忠心：“陈哥放心。” 很好，不仅把话题结束了，还把话聊死了。 不过这种情况下把天聊死，苏彤还是挺感谢安周的。 可惜啊，安周辜负了苏彤。 安周：“我一定会让红越来越好的，毕竟还要靠老板娘和它还房贷。” 这不，沈家爸妈听说安周要还房贷后，很是惊喜：“安师傅看不出来哦，挺拼的，都在这边买房子了。买在哪里？” 安周：“哦，老板娘和菲姐隔壁一幢楼。” 沈妈妈：“哦，那就很近哦！挺好挺好，住的近有个照应。” 苏彤：照应什么啊…… 这不，安周话一出来，苏彤看见她爸妈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个原本穷困潦倒的外地员工没几年就在老板家隔壁买了套房，这意味着什么？ 还是那句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很多人会觉得不服。比如苏彤爸妈就会觉得安周越级，打击了他们的优越感。 员工和老板住一样档次的房子？！ 苏彤太了解她爸妈了，这两个人现在肯定觉得苏彤没出息。 所以这击鼓传花啊，不是个好游戏。 而沈妈妈那边完全没有注意到苏彤爸妈的尴尬，还在滔滔不绝：“安师傅啊，你特地买在小苏旁边，是不是为了方便照看昊昊啊？” 安周一头雾水：“昊昊？” 沈墨旖：“妈！你干嘛帮人家明说啦！” 沈妈妈压低声音：“啊，安师傅还没追到苏琳菲啊？” 显然，这个声音还不够低。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苏琳菲的表情更是尴尬至极。 苏彤心道：套什么现！请吃什么饭！我简直是犯贱！ 沈妈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补救：“不是，上次软欧包的活动，默书回来跟我说安师傅很厉害的，还辅导昊昊做作业呢！所以我以为……” 刘昊：“嗯，安周哥哥很聪明的！” 这一说，苏彤爸妈眼珠一转：“昊昊，应该叫安周叔叔。” 说完，他们还示意苏彤看看安周和苏琳菲。 长辈的意思不言而喻，安周终于是受不了。 他抬头瞥了苏彤一眼，示意她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但是苏彤还没想好措辞，沈默书又不晓得起劲什么，接话道：“嗯，确实。所以这次软欧包的回顾视频重点就是安师傅的个人生平。” 苏彤：“啊？” 过往沈默书朋友做视频都会提前沟通好重点。软欧包这个活动，他们之前定的就是家庭与爱。怎么现在忽然成了安周？ 于是苏彤低声问：“重点是安周？已经做好了？” 苏彤是默默问，沈默书回却是高调回答：“嗯，我后来想了想如果按之前说的，重点放在你姐和昊昊身上，怕……有些人看了……不舒服，会来找你们麻烦？” 苏琳菲听言，赶紧道：“其实……其实我不要紧的！真的！就……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主题，它和厨房和烘培有很紧密的联系。彤彤之前就说过的，如果确定要走这条路，不可能永远不提的家庭这个点。” 说实话，苏彤没想到苏琳菲会有这样的感悟。她以为躲藏回避是苏琳菲难以摒弃的处世之道。 然而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李建贺也说话了：“要提也等下次吧。你们的情况默书和我说过了，方哲这边会尽量帮他的。这阵子，能回避就回避吧。” 沈墨旖：“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我哥私下找过你？” 李建贺点点头：“和你没关系就没说，省的你担心。” 沈墨旖急了：“怎么没关系啦！小彤姐我嫂子！” 李建贺拍拍沈墨旖：“晚点再和你说。” 苏彤看李建贺的表情，沈默书绕过沈墨旖直接找他大概是考虑到苏彤和李建贺相亲过的问题…… 不过，这不要紧。相亲怎么了？这边还有一个切切实实爱过一场的方哲呢！ “刘……”方哲原本想直说刘山，但是看到孩子望向他的眼睛，还是把山字咽了回去，“他不会有事的，主要责任不在他。调查结束后就能回家。” 虽然没有明说，但刘昊不傻，知道他们说的是刘山，是自己爸爸。于是原本开开心心吃饭的脸慢慢低了下来，直到看不见他的表情。 于是方哲又补了一句：“其实他是个好人，调查期间也很诚实。一切都是因为太急功近利。以后只要那位女士尽量低调点就好。” 沈默书：“那谢谢你了，苏彤一直为这事烦心，怕影响他们。” 苏彤不知道怎么说。她总觉得沈默书这样做，她有点过意不去：“谢谢你了。” 沈默书：“该谢谢安师傅。要不是上次安师傅提醒了我，我可能就只会袖手旁观。” 苏彤：……原来如此啊，他俩的梁子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呢。 这时一直沉默的方哲未婚妻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这位苏老板就是你之前一直忘不了的初恋，对吗！” 众人：！！！ 未婚妻：“哦，怪不得沈先生要老李来拜托你！是不是怕我生气啊？” 众人：…… 未婚妻：“哎呦，不要紧的！这年头分手还可以做朋友的，再说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哎，我们喜酒要给苏小姐和沈先生送份请帖吗？” 众人：…… 未婚妻：“苏小姐，沈先生，你们来吧！方哲那边朋友都没几个来，你们来正好和小墨旖凑足一桌，老李做伴郎恐怕不能照顾好她，你们一对陪着也好！哎，正好还可以和我说说他大学的趣事。” 众人：…… 未婚妻：“苏小姐和沈先生也快结婚了吧？要不就来我们这边当预习一下？不用份子钱！” 苏彤很无奈，看着手里那份请帖，她哭笑不得。 方哲这未婚妻几个意思？她自己也就算了。还有方哲的妈妈，她和苏彤之间总的来说是不愉快的。大喜日子，让苏彤往她面前一站，堪比触霉头。 可惜不管方哲未婚妻是真热情还是假客气，苏彤都不能当面拒绝，只好附上一句：“我们尽量排出时间来。” 本以为这些乱七八糟，让人心情跌宕的对话可以就此打住，沈默书忽然又接话道：“对了，你和安周之前不是接了朱虹的单子吗？听说他们时间推迟了，要不就去方哲他们婚礼上看看吧，给你找找灵感。” 苏彤：？？？ 十几个人一起吃饭本就混乱，况且某些人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是没事千万别再见的关系。 所以不管今天桌上大家说的这些话是几个意思，苏彤现在只想赶紧买单走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房子房子房子 苏彤：“我爸妈是很传统的那种家族观念。就是一人得道，你得负责帮全家鸡犬升天的那种。可实际上大部分人只是比一开始过得好，并没有能力帮整个家族。人家狗拉雪橇至少也要三只狗拉一个人。他们倒好，一只拉三只，恨不得拉更多。老黄牛就是这样累死的！还跟我说这是主流价值观！如果是主流，那他们怎么不会老老老家去建设村子，带全村致富啊？” 人，真的一刻都不能松懈。苏彤一松懈就整了个这么一顿饭局，搞得她现在坐在车上被自己爸妈不停数落。 苏彤爸：“你看看别人安周，才二十八九岁就做你们店的合伙人，就在这边买房子了。你在干什么？” 苏彤妈：“是啊，彤彤，你也是时候换房子了吧。趁你和沈默书还没结婚，你的钱还是你自己的钱，换个好一点的房子。你现在这套又没有电梯，又没有学籍。现在房价低，换了吧。我们也能跟着你享享福。” 苏彤：“我说，安周买房子的钱是用自己老家的地皮换的。地主啊，我比不过的！” 苏彤爸不屑一笑：“地主？现在这些外地人啊” 苏彤：“爸，我们也是外地来的好吗？你不要一口一个” 苏彤妈：“现在外地人厉害的。他们啊是只要能挣钱，什么都肯干。” 苏彤：“那不是挺好的！爱拼才会赢。” 苏彤妈：“哎呦，你干嘛我们说一句顶一句啊？” 苏彤：“一来一去才叫聊天啊，我要是不回话，就你们自己说，到时候又要说我不给反应。” 苏彤爸：“就你这反应不如不说。” “那你是想我怎么样？”扯到这里，车子已经驶入苏彤爸妈小区。老小区，大多地面停车，苏彤绕了两圈找不到位置，心烦气躁：“我是要不让安周买房子？还是干脆不让人家出头啊？” 苏彤爸：“谁说不让安周买房不让他出头了？只是对比人家安周，你自己这些年有什么长进？你们店是规模大了吗？啊？你说你不结婚不生孩子，那应该有大把时间用在工作上，可是结果呢？你隔壁卖糖水的小姑娘都开分店了，你呢？守着一亩三分地，死脑筋。” 苏彤：“是，我承认我没精力开分店。但是我现在的营业额，每年都能比去年高。这样总比开个店大起大落，最后也不过是卖这点钱来的好。” 苏彤说的是她爸的小公司，今年卖掉后套现一千多万。虽然是一笔大数字，存在银行吃利息也，一年也不少了。但是这几乎是她爸妈全部的存款，也就是说，之后他们再无收入。只能拿一月三四千块的退休工资。 三四千？对于以前一月一两万的人来说，忽然拿三四千是什么感觉？心慌。 苏彤早年单干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是不没有钱，而是没有确定会拿到的钱。那种心酸就是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一顿的心慌。 本来有过这种体会的苏彤不该说这话。但是今天大概是太憋闷，苏彤想起当年她要单干时家里是撂狠话绝不帮忙的事，“报复”似的说自己爸妈。 这不，苏彤爸听出了苏彤的意思，脸色一冷。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苏彤妈赶紧插话：“一个小姑娘开了几年店而已，就整天看这个不顺眼，听那个不顺耳。人家大佬都没你这么横。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养你二十几年，好吃好住上好学校，现在你帮我们防了什么？你给我们什么回报了？对着自己爸妈这么横。” 说到这个，苏彤更是不服：“敢情你们生我就是把我当理财产品啊？” 苏彤妈：“不然呢？你以为生孩子是为了什么？有钱没地方花吗？” 苏彤知道她爸妈“成家就是开公司”的理论。但是一般只有苏彤爸会正儿八经地说这个理论，她妈都是开玩笑地打比方，很少如此认真：“人活着就要找点自己的存在价值。你倒好，连嫁人生子给我们个安心，让我们晚年享受天伦之乐都没有。反而要我们被亲戚朋友戳着嘲笑养了个剩女出来，还要承担你那个网红店的各种流言” 苏彤一听这话，也恼了：“因为我没结婚没生孩子，因为我们店里有点绯闻，就要嘲笑你们？那是那些嚼舌根的人三观有问题吧？是他们让你们不开心的，你们怎么不让人家闭嘴呢？哦，对。因为别人的嘴堵不上，又没办法让自己心里不在意，所以就全赖我头上咯？” 苏彤妈：“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可以让我风风光光堵住别人的嘴的？开了一家网红店，把自己的员工培养成自己邻居？” “培养成邻居怎么了？”苏彤冷笑，“我又没把他培养成我老公！” 苏彤这话一出，苏彤爸妈脸色一僵。而后，苏彤心里咯噔一下，说错话了。 此时，电梯叮咚，里头正站着刚从地下停车库上来的最近刚搬进来的一对新婚夫妻。 苏彤爸妈所在的小区是零几年新建的小区，在周边老公房地带已经是比较好的了。然而十几年过去了，更新的楼盘层出不穷，这个原本让小时候的苏彤经常找不到自己家楼门的小区竟然也已经成了老房子。 许多老邻居不是移民出国就是跟着家人去了更新更好的小区，而新来的邻居们操着各种口音，警惕地打量着还留在这里的本地人，甄别他们是否有花费时间熟络起来的必要。 这对夫妻也是如此。这种态度，苏彤见多了没有感觉，反正自己也没有求人的需要。 不过，一身潮牌的妻子似乎认出了苏彤，表情忽然亮了起来：“呀，你是不是昌五路那个那个红的老板娘啊！” 苏彤商业微笑冲她点点头。 妻子得到肯定答复，立马捅捅她丈夫，并道：“就是我们上个月排了好久的那个店。哦，原来你是顶楼叔叔阿姨的闺女啊！你的店我们之前去过几次，生意老好了！” 苏彤：“还行吧，a市人多，昌五路又算是打卡地标，人来人往的，生意还不错。” 妻子：“你们那个红桃皇后真的蛮特别的，那个三层巧克力，味道调的特别好特别和谐。我回家做了几次都调不出那个味道。” 苏彤：“啊，对，那个是我们的试了一百多种配方才做出来的。” 一百多种自然没有，也就是几十次吧。不过，对外说，自然是越难得越好。 妻子：“还有一个最近新出的也挺好吃的。百香果做的什么黄黄的” 丈夫：“哦，想起来了，黑白装修的那家。有个绿色的什么蛋糕，挺好吃的。” 夫妻两一边讲自己对红的印象，一边接过了苏彤的名片。 妻子：“哦，你们有公众号啊。哎，那有所有餐点的图片吗？上次去看的眼花缭乱，又来不及研究，后面排队人太多了。” 苏彤：“公众号里有菜单，大部分都有图片。” 夫妻两研究了一会儿才到自己的楼层，临走时，丈夫给苏彤递了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名片，我们夫妻两是做装修的，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们啊。” 苏家三人笑着把人送走，电梯门关上后爬了几层，到达苏彤家。 打开门，苏彤走了两步，头顶被击。苏彤不用抬头都知道是天花板脱落。 他们家的天花板在苏彤当年搬出去独居时就开始斑驳了，看着手里那张装修公司的名片，苏彤心道：这算是老天给我的暗示吗？ 这时，一旁的苏彤爸，心情不佳地继续diss：“你看看刚才那两个人。没认出你的时候，冷的要死，都不晓得打个招呼。一认出来，立马变脸。社会就是这样的，你不往上爬，谁会睬你？可惜我们家的女儿啊，成天在外面干大事业，忙得连天花板都不肯帮自己爸妈修。” 苏彤：“爸，我说过重新装修，钱我来出。是你们不肯啊。” 苏彤爸：“装修装修，装修前后要大半年，我们住哪里？住你那里吗？天天爬楼梯吗？” 苏彤：“住宾馆啊，短租房也行啊，我出钱就行了！” 苏彤妈：“那家里家具呢？衣服鞋子？还有这么多东西呢？” 苏彤长叹一声：“我之前就说的，你们不想住我那里，那就住宾馆，租房子，都行。东西我租仓库放！还是你们就是不想住这里？你们就是想住新房子？” 苏彤妈：“是！我们就是想住新房子！别人家的孩子带爸妈住上好房子，你为什么不行？啊？还是老板娘呢？连你手下都在a市买房了，我们还住在老小区里？” 新房，是，买新房可以。但是苏彤爸妈看中的新房十万一平，两百平，那就是两千万起底。苏彤爸今年卖了公司还不够，得加上他们的积蓄。但是那意味着要把他们的积蓄掏空。 唯一保险安全的办法是把苏彤的房子卖了，老小区这套留着。三个人凑钱换新房。等新房装修好了三个人一起搬过去，再把这里租出去，也算是给两个无业老人一点家用补贴。 可就是卖了自己的房子搬回来，对她来说，她的积蓄也是会被掏空的。加上要和爸妈一起住，苏彤更是不愿意。 为此，他们吵了很多次，次次都是以苏彤不孝为结束。有时候，苏彤觉得很委屈，别人家的爸妈，不管生儿子还是女儿，不管结没结婚，早早给孩子买了房子。而她没有。当然这也没关系，成年人，自己的日子自己扛，可是她扛住了自己的日子，却是不够的。 一个人独立是不够的，要能打点好一家老小才是真。 沈默书出现后，这个议题曾有过转机：“你们结婚，沈家出房子，到时候我被陪嫁给你买辆好一点的车。你不就不用和我们住？” 可偏偏这又不可能。一来二去，各自揣着理，互相说不通。苏彤爸妈就对苏彤不肯换房颇有怨言。今日，听到安周买房一事，无疑是让他们心里不舒服了。 这不，看着这个议题毫无进展，苏彤妈调转话头，再次往沈家靠：“我们也不是真的要你的钱要你养。只是希望换个好一点的房子，多几间房间，以后你结婚生孩子，带着外孙外孙女也能有地方住啊。而且，沈家的家世比我们好，虽然女孩子高攀没什么，但是尽量拉近差距，对你以后在婆家的地位也有帮助。说出来，你娘家也是在高级小区的。” 苏彤妈这些话是每次吵架时，苏彤最不想听的。它包含了太多父母为子女的长远考量，不管你的反对意见是否有理，你都不能说他们说的不对。无法反驳，就是苏彤败了。 可是：“如果我和沈默书不结婚呢？” 苏彤爸妈听言，异口同声高声道：“什么？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早晚要说的，与其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如趁现在先和自己父母坦白。 苏彤：“我的意思，我和沈默书是” 可惜，苏彤今天运气太差，这话说到一半，家里进了电话。 第一百二十章 老家的变故 上 苏彤：“其实挺佩服那些宅斗胜利组的。它比你出去和社会上的人竞争更残酷。社会上，大家都遵从利益原则，可是宅子里，你还要遵从不知真假的感情原则。” 智能手机普及的年代，家里座机逐渐成了一种装饰。能打到苏彤爸妈家座机的一般都是老年人。 所以不管三人之前吵得多厉害，座机一响立马噤声。 来电显示是奶奶家，苏彤爸赶忙接起电话，苏彤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只知道她爸神色有异。 半响，她爸掐掉电话道：“老爷子出车祸了，可能挺不过去了！” 车祸？！ 说来奇怪，苏彤爸妈因为苏彤爷爷奶奶的问题吵了大半辈子，互相都曾暗地里嫌弃过对方爸妈麻烦。但是一家人，只要还是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不管关系多好多差，面对这样的事情，大家总是团结的，甚至默契到不行。 苏彤当即找老陈告假安排工作，苏彤爸买火车票，而苏彤妈则是迅速收拾行李。 坐在火车上，苏彤爸神色还算镇定。但就是他太镇定地一直盯着车窗外发呆，苏彤才知道他心里很急。 这几年他们回老家的频率日渐减少。特别是苏彤外公外婆相继过世后，苏彤妈就懒得回去，苏彤爸也就跟着懒下来，如果不是有事，大概就过年过节回去几天。当然，这也是因为爷爷奶奶那边有小伯伯在，苏彤爸比较放心。 放心，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情。 因为细想起来，苏彤爷爷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一个视力不好，一个腿脚不便。住在要爬楼梯的老公房里，其实非常不便也不安全。而小伯伯最多一个月去看二老一次，剩余的二十几天里，他们要是发生点事情，根本找不到救急的。加上小伯伯的司马昭之心，这让苏彤爸妈如何放心？ 但偏偏每次苏彤妈编排起小伯伯，苏彤爸就会以“他在帮我照顾我父母，有他在老家，我才能放心地呆在这里。你说给他点钱应不应该？”。 乍一听，有道理。乍一听，是苏彤妈斤斤计较了。 话说到这份上，苏彤妈简直气到冷笑：“他虽然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但他也是吃你们家米长大的！照顾你爸妈，他不应该？还要你给他钱？” 苏彤爸却说：“我给他钱是用在我爸妈身上！” 苏彤妈：“是吗？那你爸妈退休工资都用在哪里？” 苏彤妈这么一说，他爸噎住了，半响就回了一句：“我自己的钱，关你什么事！” 苏彤妈：“你自己的钱？我们结婚前，你的钱早就给你爸妈买家具买电器用光了！后来的，是夫妻共有财产！” 关于这个夫妻财产，是个复杂而又庞大的话题，暂且不说。问题的关键在于爷爷奶奶的退休工资。 大概是四五年前，苏彤妈提出给二老换房子，不一定多好，至少离医院近，有电梯。可是即便是b市，换房子需要的钱也得好几百万。苏彤爸妈当时自己房贷还没缴清，不管是家里的积蓄，还是苏彤爸公司，一时间都拿不出那么多现钱。 所以他们考虑了一下，若是在b市买新房最好是把老房子卖了。 卖旧换新是个好提议，但是问题出在小伯伯的名字也在老房子上。爷爷奶奶，小伯伯和苏彤爸，四个人的户口都在老房子上。一旦换房子，户口怎么弄？是全部移到新房上？ 苏彤妈当时的态度，如果是卖了老房子的钱加苏彤爸的钱买新房，那绝对不加小伯伯，除非他也出钱。 可小伯伯家当时也有儿子要结婚，他要补贴自己儿子，没问你要钱就不错了，还想他出钱？ 哎，谁知，小伯伯竟然愿意，说能出10万。十万换个户口，也算是有诚意了。可偏偏苏彤妈多了一个心眼，他哪儿来的十万？儿子喜酒钱都不够 于是，多亏了二姑妈那张嘚瑟的嘴，苏彤妈打听到小伯伯给儿子娶媳妇时问爷爷奶奶要走了他们的工资卡。 这件事后来具体如何，苏彤所知不全，只知道苏彤爸妈为此大吵一架。而结果就是她听一些亲戚邻居说：“老苏家儿媳妇太抠门，对公婆不好，管着老公的钱不肯给公婆换房子。” 这话，换了以前苏彤妈肯定炸毛。然当时，她只是冷笑两声，随后便放弃了老房新房，任何关于在b市买房子的想法。 再之后，苏彤爸妈提出送他们去养老院。结果二老极力反对，说她爸妈是不孝，人还没走就想着把他们赶走。等他们一走，怕是这房子就要被苏彤爸妈处理掉了。 对此苏彤哭笑不得。赶走？那房子上有四个人的名字，岂是赶走一两个就能动的？可是老人不听，只觉得他们真的如外人所说的对他们不好，是要坑害他们。 苏彤觉得好笑，苏彤家再怎样也是a市小康家庭，谁稀罕他们那一点钱？ 苏彤妈也说：“话不是这么说的，人的财富和眼界穷在某个境界，就会觉得全世界都在坑他们的钱。毕竟，多少钱都是钱，没人不喜欢钱。而他们除了这点钱，他们还有啥值得被惦记的？就是你爸傻啊！小伯伯和他说老年人对养老院都有点抵触情绪，还是亲生儿子说比较有说服力。至于钱就他和你爸一起摊。你爸你晓得的呀，肯定又要说：哦，小伯伯在老家要一直去养老院照看的，钱就我出大头。哼，果不其然，当了冤大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小伯伯打的什么算盘。你爸居然还真的会去说。” 小伯伯打什么算盘，苏彤想她爸应该是清楚的。只是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永远客客气气，永远理解到位。 就拿这次爷爷车祸，路上听苏彤爸说，其实是今天一早出的事故，小伯伯拖到晚上才说。还说是因为白日里情况稳定，以为会没事的。 这话说的，连苏彤爸自己都听不下去，一到医院就憋不住指责小伯伯通知的太晚。 二苏彤一看医院里的阵仗，二姑妈，二大伯，还有苏彤爸的一个表姨陪着奶奶。 一群中年人神色紧张地杵在医院走廊里。 说句难听点的，他们现在如此紧张除了是对生死的紧张之外，多少也有一丝对今后财产如何分配的紧张。 虽然苏彤觉得没必要，毕竟苏彤爸妈之前刚来a市打拼，老房子里就没他们的房间了。而且现在爷爷奶奶工资卡也给了小伯伯，还指望他们留什么？ 成为一家人，好的是缘分，坏的是没办法。所以大家想穿点，往好里想，就别提钱只提亲情得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家的变故 中 苏彤：“我以前不信，你说物质强大只是外强中干。现在信了，不是物质强大不好，是精神没赶上物质后内虚了。就像以前我妈和我奶奶见面就互怼，现在一老一退，对名利对金钱都没啥奔头了，反而和谐的很。可能就是应了那句话：生死一大劫，过了就是仙。” 计较，这是一个只需一人就能做到兴风作浪的事儿。 在来医院的路上，苏彤妈就已经和她聊了聊等下万一提到奶奶养老和财产分配话题时，她们母女俩要怎么一个鼻孔出气的问题。 苏彤原以为她妈会一头扎进这份纠葛里，谁想她只是云淡风轻地给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在苏彤妈这里的潜台词就是：与我无关。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彤就不相信，万一小伯伯一家占尽便宜，她妈还能一副看戏的样子？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苏彤这个隔代不亲的亲孙女自然也没理由干涉什么。 医院走廊里，苏彤爸和医生了解了情况后，面色越发沉重。 说起来爷爷这个车祸劫很要命，但听完整件事，反而是那六十岁的车主祸从天降。 苏彤爷爷，除了腿脚不方便还有其他常见老年病，没事的时候还好，一旦出点小问题，吓死个人。这不，那天他去隔壁市场买小菜，还没进去就自己摔倒在路口起不来身。 此时一辆自行车正好拐弯到路口，看见有个老人倒在地上立马刹车。 然而自行车后头又是一对老夫妻。大概是觉得自行车这一顿碍着他们的路还是怕他突然转弯，于是老夫妻也随手一挡。自行车刹车有惯性，那车主重心还没稳住，这轻轻一挡就堪比火星撞地球，直接让他连人带车压到苏彤爷爷身上。 摔跤这事本来就很拼运气，特别是老年人。有人摸爬滚打原地起，有人轻碰软磕也没命。苏彤爷爷就是后者，所以摔跤骨折了，再一压内脏也伤了。 那么多车祸案例，苏彤还真没见过这样的。 看民警和医护人员的表情，显然也是头一次见。 可有什么办法呢？它就是发生了。总得处理，总得分责任。 监控显示爷爷确实是自行车出现前就摔倒的，且当时周围没人。监控也显示那对老夫妻确实碰到了自行车车主，然后他才倒的。 可是老夫妻不认是他们推的人，自行车主也不认是自己故意压的人。总之，不管怎样他们谁都不可能负全责。 自行车车主和老夫妻大吵一通，吵到那对老夫妻一激动差点心梗。自行车车主一看，心想：一次惹上两个老头，怕不是要拿命赔！ 所以就算了，不去探究什么连带责任。 可问题还是没解决。 苏彤爷爷摔跤的骨折伤不是他的锅，他不背。但是，医院难道要把骨折和其他问题分开来治疗分开来开发票？ 这事原本落在其他人头上还能商量商量和病患家属分摊，可是落在苏彤小伯伯家头上，一句算您倒霉送给您呢！ 而更倒霉的是，白天还只是承担医疗费护工费路费精神损失费，到了晚上，爷爷身体状况忽然恶化。 一旦咽气，这费用可不是这么算的了。受伤赔偿和身亡赔偿，天差地别，特别是讲不清的情况下。 所以，苏彤爸很快就被小伯伯一家拉入吵架的队伍中，警察医生护士吃瓜群众是劝都劝不住。 这时，苏彤才明白为何她妈说静观其变。她爸那家人什么德性，外人之中，大约只有苏彤妈最清楚。 明白了妈妈的用意，苏彤便配合着把奶奶拉出冷血的“竞技场”。 自打他们到医院，奶奶就一直愣愣的不说话，她蜷着身体坐在凳子上，一旁的喧闹仿佛与她无关，只有那双撑着苏彤和她妈妈的微微颤抖的手能证明她没灵魂出窍。 这副神情苏彤见过。外婆去之前，外公也是这样的。事后她妈妈说那大概就是很担忧，很难过，但又很明白生死不由人时，一个人无奈又解脱的状态。 无奈，苏彤知道。但是解脱……哦，是的。 说来神奇，这三个原本互不顺眼的女人此时竟是如此和谐地坐在一道，可不就是某种解脱吗？ 半响，病房的医生终于忍不住地放了大招：“大爷要和家属说话！” 大家一听，像地鼠一般探直了脑袋望向里头。 苏彤知道，这大概是爷爷回光返照的序章。 二大伯和二姑妈听到老爷子要说话，立马带着小伯伯一起往里头挤。 然而医生拦住他们：“你们怎么回事？挤什么！让直系亲属先进来！” 作为直系亲属，苏彤和她妈妈扶着老太太跟苏彤爸进了病房里。 走到爷爷床边的瞬间，那股遥远但又莫名熟悉的死亡药水味儿瞬间灌进苏彤整个鼻腔，熏的她鼻酸。 因为器官衰竭，原本就瘦的爷爷，此刻已经是完全凹陷。苏彤爸爸坐在一旁试着叫唤，可是爷爷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只能咿咿呀呀。而头颈因为伤痛不能动，眼珠子也因失明而迷茫地追随着天花板的日光灯。 于是苏彤爸爸轻轻握住爷爷的手，老爷子也微微紧了紧手指，但很快就又松开。然后苏彤伸出手，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接着是苏彤妈妈，然后是苏彤奶奶，最后是小伯伯。 苏彤想他大概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亲属是否都到场了。 果然，一圈握过之后，老爷子便把手收回去，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沉默一分钟后，小伯伯轻声问：“老爹这是……” 医生：“力气用完了，要休息。” 小伯伯：…… 而外头二姑妈没忍住，发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语气词。 医生冷冷地甩了个白眼，语气故作欢快轻松道：“没想到吧，都这样还要休息？我也没想到，你们大半夜的精神抖擞不想休息。” 这医生也是个老头，好像级别还不低，因而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大家也不敢怼他。 医生：“闲杂人可以回家了，要谈赔偿的也不要在医院里谈，一个个在这里吵也不晓得给谁看。都回去！” 老医生一顿话，把几个人堵的没办法。 不过对于奶奶，医生还是很宽容的，只要愿意，奶奶可以留下来。 老太太自然是想留下来，毕竟回去了家里也没人。 不过老太太腿脚不便，医生给他们借了一个轮椅。 坐上轮椅，奶奶终于开口和苏彤说了一句话：“去上个厕所。” 苏彤推着老太太，然而第一间过脏，第二间又都是蹲坑老太太腿脚不行。于是苏彤跟着护士的指点饶了个远路。 轮椅停在门口，苏彤道：“我先进去看一下是不是这间。” 等确认了这里有残疾人坐便器，苏彤才把老太太推进来。 可此时，苏彤发现奶奶脸色不佳。怎么个不佳发，苏彤说不清，反正就是有点……难看。 好吧，自家老头子快不行了，换谁都不会脸色好。 不过很快苏彤就知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这不，厕所外头传来早该回家的二姑妈的声音：“反正谁陪夜都不要让那母女俩陪夜。他老婆斤斤计较，他女儿单苏彤那张嘴更是不好惹。我们都见识过的哦。让她们陪夜，明天别说是房子了，里面的灰都没你的份。按理说你帮他们照顾两个老人这么多年，拿套房子天经地义的事儿！是啊，有本事他们回来自己照顾老太太去！我和你哥就是这个想法！反正这次我们一定要同仇敌忾！我还不信了，还能被那个小丫头片子欺负了。怕什么！她要是敢，我那些小姐妹一起去给她差评！让她的店倒闭！到时候她就知道怎么夹紧尾巴做人了！” 苏彤原本被那句小丫头片子说的心火烧，可是再听夹紧尾巴做人……别人教或许还有点说服力，二姑妈您这大嗓门，恐怕得先收收自己的尾巴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老家的变故 下 苏彤：“我的父母，有很多缺点。但是他们至少言传身教地让我知道做人要独立，不管是经济上还是人格上。不是不能求助，而是不要做个赖不知羞的人。所以，小伯伯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找活儿做要挣钱，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值得同情。再说了，他不是老解释自己这样是因为闲不下来吗？人都这么说了，我们当然要给他面子，不能同情他。” 二姑妈直到离开都不晓得她那番豪言壮语已经被绕远路的奶奶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虽然奶奶没说什么，但苏彤知道她很不开心。 奶奶回到病房后，小伯伯凑上来：“妈，要不让弟妹和彤彤先送您回去？都挤在这里也没用。” 医院离爷爷奶奶家很近，回去也是可以的。可是奶奶不可能回去，先不谈老年人腿脚不好，来来回回反而折腾，单就她对爷爷的担心，回去只能更担心。况且，二姑妈那番话后，奶奶多少对小伯伯有些提防。 这不，奶奶没好气道：“你爹快不行了，你居然还赶我走？是不是打什么小算盘啊！成心不让我见最后一面是吧？” 奶奶这骂人的功夫，苏彤从小没少见识，苏彤妈更是如此。她向来是不给人留后路地骂，包括自己。 从某个方面来说，苏彤妈和苏彤那张被二姑妈点名批评的嘴皮子功夫很有可能是跟奶奶学的，毕竟从苏彤出生到上小学前都是爷爷奶奶家住的。 小伯伯完全没想到前些天还好好的奶奶忽然对他恶语相向。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扫了苏彤一眼。苏彤想他大概是在诧异：难不成上个厕所的时间，苏彤就给奶奶洗脑了？ 这时，苏彤妈道：“哥哥，总得留个女的照看妈。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累了一天了。反正家里离得近，你身体也硬朗，不管爸爸今晚能不能挺过去，到时候你赶过来都比妈过来方便方便。” 说完，奶奶没出声，人却已经爬到陪夜的躺椅上，一副不管你们谁回去我都不会回去的意思。 小伯伯就这样被顶在杠上。二姑妈让他把苏彤母女支开，可是现在却是全留下来了。 这全留下来确实不大方便。这时，苏彤爸很给小伯伯面子道：“你俩回去一个吧，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 苏彤妈听了这话想说让苏彤回去。可是苏彤刚站起身，小伯伯又道：“要不嫂子你回去休息吧。彤彤毕竟年轻。” 于是苏彤妈又站起身。 可小伯伯又犹豫道：“额，弟妹回去？” 苏彤母女：…… 最后，回去的还是苏彤。只不过是小伯伯的儿子带她回去的。 小伯伯的儿子，就管他叫小堂哥。 是的，小堂哥。是哥，不是弟，没打错字。 小堂哥比苏彤小四岁，是小伯伯的老来独子。老来，还是独子，那叫一个宠啊，无法无天地宠。 宠的结果嘛，就是永远活在初中二年级的那个不知道的一天。 比如，他的经典名言：“我比你高的多，你该管我叫哥。叫我一声哥，以后哥罩你。” 小堂哥这个称呼也就是这样来的。 当然，比起满心算计的小伯伯，这小堂哥算是比较善良的人了。因为他几乎不算计钱的事儿。 将近三十岁，干着一份月薪四千的工作；成天抱怨这工作不能体现他的含金量，可这份工作都是他爹千方百计给他搞来的；处了好几个对象，对方都觉得他条件不好，没成。他却道是那些姑娘拜金，她们不懂什么是爱情；最后好不容易碰到个因为爱情嫁给他的姑娘，他又觉得他老婆的前台工作太委屈，于是让她辞职在家专心备孕。 所以知道为什么小伯伯要算计爷爷奶奶的退休工资和老房子了吧？小伯伯和小伯母，二拖三，穷啊！ 不过苏彤对小堂哥除了穷的印象之外，还有傻。 比如此刻，他帮苏彤开门时，苏彤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就调侃了一句：“哎，看你这行云流水的操作，感觉这里是你家呢。” 小堂哥大概以为苏彤在表扬他，于是嘴角一勾：“可不是嘛！我爸懒得来的时候都是我给小公公送东西的。可比你来的勤快。哎呦，这样一说，上次要不是你在婶婶生日宴上把变更户口的事儿捅出去，说不定这里真成我家了。” 小堂哥说的户口就是之前苏彤妈生日请吃饭前，他们获知爷爷奶奶要把房子过户到小伯伯一人名下，且已经在办手续的那件事。 然而苏彤把这事亮出来后，许多亲戚说小伯伯挺阴的，掌控着老两口退休工资，现在连房子都收走了。 小伯伯好面子，听了这种话便停止转户口，所以最终房子还是四个人。 但是二姑妈非常狡猾，她和亲戚们解释，老两口把房子转给小伯伯是怕苏彤爸妈给他们换新房后不肯带小伯伯一起转户口，所以就把老房留给他。 这一解释，锅又甩回给了苏彤妈。 不过，苏彤妈对于公婆家这帮子亲戚大概已经看开了。耳不闻心不烦，管你们怎么说。 苏彤：“那你和你老婆现在还住在你爸妈家？” 小堂哥：“是啊。不然呢？谁叫我爸妈没第二套房子。” 苏彤：“你们四个人住，你老婆ok？你妈妈规矩挺多的。” 小堂哥摆手：“我们自己住，我爸妈现在在外头租房子住。” 这也行？ 小堂哥看苏彤诧异的眼神，补充道：“他们自己提出来租在外面的。说五十平住四个人太挤了。而且等我老婆生了，五个人就更挤了。” 苏彤：“你爸妈租在外头，每月开销不少吧？” 小堂哥：“钱挣了就是要花的呀！哎，老妹，我说你在a市做老板，怎么越做越抠门哦！没学习学习外国人，要活的潇洒！反正咱们再努力也不可能比明星，比什么豪门有钱。活着的时候，该花就得花。” 该花？苏彤笑笑，那什么是不该花？ 反正她此刻心里的os:我不是抠门，我只是明白现实。 很多没钱结婚最后分手的情侣都爱说自己终究败给现实。 可现实是什么？ 现实从来不是金钱上穷不穷，而是你明明过得穷困却还洋洋得意地把自己的好吃懒做吹嘘为潇洒。 这锅，现实背的很冤，比小堂哥爸妈的子不教父母之过还冤。 不过，苏彤坐在客厅听小堂哥抱怨吐槽自己的婚后生活一个多小时后，苏彤妈就来电话了：“你快回来，爷爷真的要不行了。” 苏彤听言赶忙起身。可是小堂哥顿了顿脚步，最后还是说：“我不去了，在这里等你们。” 也是，小堂哥和爷爷奶奶并不亲近，虽然他时常来送东西，可八成是客气地放下就走人，不会多待。 然而，小堂哥却亲自解释了一句：“我明天还要回家陪老婆，沾上晦气对胎儿不好。” 苏彤：…… 苏彤再次赶到医院时，老爷子正拉着苏彤爸的手支支吾吾说着什么。虽然还是听不大清，但比之前好多了。 这八成是回光返照的正片。 不过爷爷口齿虽然不清，奶奶却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叫你俩多注意身体！多带带老家亲戚！叫你和小莉说多生几个！儿女双全才好！哦，还有彤彤，要早点结婚！” 扯完这些，爷爷忽然支起上半身15度，双手直指前方，眼神清明地看着天花板，喊了句什么贵什么平。 这是回光返照的终章。 这一喊，用尽了他最后一口气，而后噗通一声倒回床上，像个木头似的再不动弹。 仪器那头的长实线声通告大家，爷爷终于是没挺过去，在凌晨三点告别了这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爷爷的初恋 苏彤：“如果电视剧里的女二说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我们都会觉得她何必呢！可是现实生活里，如果谁丈夫心里一直个别人，我们却会劝人家不要介意，人在你身边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想想，真是矛盾。” 苏提以前不大理解，她妈妈是怎么从外公呆滞的表情中读出一种解脱的感觉？一般来说，相伴几十年的人离开人世，应该是难过悲伤嚎啕大哭啊！ 可是苏彤妈却道：“如果换成你爸，我难过悲伤嚎啕大哭，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人耗费了我一辈子，现在他终于走了，可我却已经回不去了。你爸估计也是这样想的。” 苏彤：…… 这未免也太冷漠了吧？ 可苏彤妈坚信奶奶就是这样想的。 医生给爷爷盖上白布时，奶奶红了眼睛，但也只是红了眼睛。听完医生的叮嘱，她掏出一个小本本，苏彤撇了一眼，上头是一排姓名，一排电话。 奶奶把本本给苏彤爸，叹身声道：“打电话和大家说一声，你爹走了。” 奶奶这句话，听上去就像是说“打电话叫大家来吃饭”一样冷静，甚至日常。 反观苏彤爸和小伯伯，难过的都挺不直腰，完了还强忍着眼泪鼻涕，与苏彤妈和苏彤说：“你们先送妈回去！” 奶奶的一系列反应和苏彤想的不一样。当初外婆走的时候，外公至少还跟着推车到太平间。奶奶却是丝毫不留恋地扶着墙壁往外头走。 这场景更像是苏彤爸和小伯伯要把奶奶赶走，而奶奶也不妥协硬气地走了。 回到奶奶家，小堂哥果然还在，只不过他早已在沙发上打呼了。 苏彤妈原想叫醒他，可奶奶却摆摆手：“大半夜本来就该睡觉，你俩也去小房间睡吧。” 苏彤：…… 说完，奶奶便淡定地去了自己房间，像无数个平静的夜晚一样，躺到自己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次日的一系列事情，苏彤记得不大清楚。太多人到场太多人哭丧，大家手忙脚乱七嘴八舌。而苏彤也难得听话地任由苏彤爸妈指挥来指挥去。 守夜的那晚，苏彤爸和小伯伯都没休息，陪一旁几个平常关系亲近的姑父伯伯。他们唠嗑喝茶看电视，女人们便呆在一旁时不时附和几句。 苏彤被安排去和奶奶呆在一起，以缓解老太太的悲伤情绪。 而此时的奶奶不负众望，神情难过了许多。她坐在床上，被子上摊着好多相册，一边翻一边念念有词。 看见苏彤，她招招手，然后指着一张曝光过度的老照片：“来来来，你看看你小时候吃蛋糕把自己吃成啥样子。哎，没想到现在居然去卖蛋糕了。果然小时候没吃够。” 苏彤：…… 翻了两页，苏彤又看见一张三四岁的她哭成表情包，对面亲戚家哥哥笑成表情包的照片。对此奶奶的评论是：“还有这张，嘿嘿嘿，你小时候胆子太小了，吓一下就哭。不光哭还要打人，不把那个吓你的人打走你就哭个不停。有一次差点背过气，可把你妈吓死了。” 苏彤：…… 苏彤上小学的照片大多存在奶奶家，他们回来也几乎没怎么翻过。现在一看，苏彤只觉得自己小时候各种样子真是辣眼睛。 不过奶奶看的很起劲也记得很清楚。絮叨期间，苏彤发现这相簿整理的非常好，不像外公外婆家只会把照片一打包一包或是压在玻璃台子底下。 于是苏彤随口一问：“奶奶，这些照片都是你整理的？” 奶奶点点头：“还能是谁！你们一个个都翅膀长硬了不回来，家里就两人，你爷爷才不会管这些。” 翻着翻着，奶奶找到一张黑白合照。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在吹小号，另一边有个穿着连衣裙的姑娘在跳舞。 这张照片存在相册的很后面，几乎就是最后一页。它背面是这个跳舞姑娘的黑白大头照。 在那个没有美颜和贴纸的年代，这姑娘的容貌丝毫不输现在的明星。 奶奶见了，松一口气道：“找到了找到了！” 苏彤：“奶奶，这是……你吗？” 奶奶年轻时的样子，苏彤在之前几页已经看到了，和这两张照片上的人完全不一样。 果然，奶奶一边摇头一边把这两张照片取出来：“我没这么好看。她是桂萍。” 奶奶把大头照翻过来，右下角确实写了桂萍二字。 但是桂萍……桂萍是谁？ 奶奶：“桂萍你都不知道啊！刘桂萍呀！就是她呀！” 苏彤心想：我知道刘桂萍就是照片上这人，可是这人到底什么人？我记得咱们家没有那个女眷叫桂萍的。 可是此时的奶奶已经不理苏彤了，只是把桂萍的照片塞进一个信封里，又拿了两张年轻时爷爷的单人照塞了进去：“行吧，就这样吧。年轻的时候你娶不到她，现在没人管你们了。明天把照片一道给你烧了，到了阴曹地府，黑灯瞎火的别认错人。” 苏彤：……信息量有点大啊！ 奶奶：“你放心，穷了一辈子，纸钱一定到位。等你两在下头团聚了，给我托个梦，我也就能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苏彤：…… 奶奶这段碎碎念苏彤权当是老故事里的一段插曲。 因为等到隔日仪式上，奶奶忽然绷不住，哭的很伤心，苏彤把都劝不住。苏彤想，大概是年纪大了，手脚很慢，情绪来的也很慢。 可是后来吃豆腐饭时，苏彤随口提了一句刘桂萍，有个婶婶就诧异了：“彤彤，你连刘阿姨都知道啊！” 苏彤尴尬，可是她又有点好奇。 婶婶：“那是你爷爷初恋，可惜那刘阿姨家是城里人，看不上你爷爷乡下来的，就被棒打鸳鸯了。后来你爷爷跟家里安排的姑娘，就是你奶奶结婚。那个刘阿姨过了好几年才嫁人的。” 初恋啊，确实难以忘怀。怪不得爷爷走之前还喊着她的名字。 不过婶婶这么一说，苏彤妈也想起来什么：“哦，就是这个刘阿姨啊！你还记得发……哦，你那时太小了，大概不记得了。有一年大冬天，你爷爷不打招呼出门，晚上八九点才回来。回来之后，你奶奶问他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晚，你爷爷就很生气说：家里人多烦的很，出去散心。你奶奶就吐槽他一句，你爷爷当场就骂人了，说就你奶奶事儿多，管这管那。 等到第二天，我和你奶奶出去买菜，就听楼下老同事说什么刘桂萍昨天过世了啥的，还问你爷爷知道发。你奶奶就说：怪不得了，昨天那么大火气。 现在想想，哎，几十年前的事儿，人死了都有二十几年了，还放不下。” 苏彤不晓得她妈妈说的放不下是指谁。奶奶？还是爷爷？ 大概是爷爷吧。 毕竟爷爷走的那天，嘱咐了好多话，没提奶奶却叫了什么贵什么平。 虽然苏彤爸说，爷爷奶奶那是老夫老妻无需多言。可苏彤在知道了刘桂萍后，再回想爷爷过世那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无需多言，让人鼻酸。 这时苏彤妈也来了一句：“哎，电视剧不是也这样？皇帝驾崩前妃子们在门外哭，不知道是在哭自己的男人和依靠，还是哭自己的爱情和青春。” 婶婶打趣：“哎呦，嫂子还那么少女心哦！夫妻到最后都是亲人，是自己人了。那初恋再刻骨铭心终归是外人，有什么可比的。” 婶婶所言或许是的。 可是看着奶奶从生无可恋的平静到声嘶力竭的哭泣，苏彤突然觉得很可怕。 奶奶这人虽然有点小气抠门，有点重男轻女，不待见她妈妈，没什么文化，但是这几十年里为了爷爷和孩子也是鞍前马绞尽脑汁。可最后当那个亲密无间的枕边人离开人世时，留给她的只有无声的默契和对另一个外人的无尽想念。 这让苏彤想起一部话剧。当时她感动于那份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爱情，可是今天苏彤忽然觉得这份爱情对那个帮着老伴找初恋的老太太来说太残酷。残酷到不忍去想。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奶奶的算计 苏彤：“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我现在信了。一个家族，如果大部分人是同心协力的自然会兴旺，因为大家都会从外部获取财富来壮大家族；反之，如果大部分人是沉浸在从自家人身上得利，那基本就是内耗和外送，迟早会衰落。” 俗话说，做人要向前看。前尘往事不管如何都追不回来，奶奶现在想的只有剩下的日子和剩下的钱。 这不，等亲戚都走了之后，奶奶从家里翻出一个大大的档案袋。 苏彤都惊了。想想奶奶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人，相册理的干净，文件存放也颇专业。 “档案袋”里是老两口的各种证件证明。她一边掏，小伯伯一边握紧手指。 半响，终于找到那张万众瞩目的产证，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奶奶一番然后和苏彤道：“彤彤，你阿认识什么律师？” 四人：…… 奶奶：“找个律师，趁我还没眼瞎耳聋，把家里这点东西分一分。” 苏彤消化了一下奶奶的话，直言：“奶奶，你是要立遗嘱？” 奶奶点点头。 说实话，立遗嘱三个字和奶奶没什么文化的气质不是很匹配。可是老人家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苏彤没意见，苏彤爸妈也没意见，但是小伯伯就有点坐不住了：“找啥律师啊，花钱的。您老还在，身子也算健朗，怎么就要分家立遗嘱了？” 可奶奶不听：“健朗个屁。彤彤，你去找个律师，花钱不怕，我有。” 苏彤：…… 苏彤妈：“大哥，节骨眼上，您就别和老人家杠了。她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小伯伯：“你说的轻巧！到时候还不是随着你们弄！” 苏彤明白，小伯伯怕的不是遗嘱，是律师，而且还是苏彤找来的律师。谁知道他们三会不会和律师串通瓜分他的那份？ 于是，苏彤想了想道：“我认识的律师都在a市，接不了这边的咨询。哎，要不问问表姑？” 苏彤说的表姑就是女儿嫁的很好的那位表姑。她女婿家事业做的大，肯定认识不少法律专业人士。 而且，那是表姑找来的律师，小伯伯也没理由说苏彤的闲话。 小伯伯一时没法子，只能任由苏彤去联系。 不过他也没干等着。仪式后的第三天，表姑安排了他们和律师见面，而小伯伯也带着二姑妈赴约。 律师看见这么多人，一时诧异，遂玩笑道：“哦，您福气真好，三个孩子呢？” 奶奶：“不是，这个是继的，这是自己生的。” 律师顺着顺序看到二姑妈：“那这位是另一位儿媳妇？” 奶奶：“哦，不是，那是他亲姐，来帮忙的。” 二姑妈笑着朝律师点点头。 奶奶：“帮忙分家产的，怕我委屈了继的。” 律师：“额，不会不会，请了律师谁都不会委屈的。” 奶奶家的财产情况有些复杂，律师和他们解释好久，老人家听着似懂非懂。加上四个大人七嘴八舌的提问，老人家更是烦躁。 半响，奶奶实在受不了小伯伯和二姑妈的聒噪，大喊一声：“哎呀，哎呀，烦死了！折现，全折现。房子卖了卖了！” 小伯伯：“妈！房子不能卖！房子留着早晚涨价。” 奶奶听言，狠狠瞪了小伯伯一眼：“你信不信我死在房子里！给你们留个鬼屋！” 众人： 律师：“额，那个奶奶先别急啊，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老房子卖掉确实不是上上策。一来，现在房产市场比较低迷，二来你们这是集体户口，需要所有人同意才能卖，而买主也不好找啊。” 奶奶：“我不管！就卖了！我一个人住不高兴！万一老头子冤魂不散呢！” 小伯伯：“妈，您说啥呢！您要是怕一个人孤独，我们搬过来和您一起住就好了嘛！” 奶奶瞥了小伯伯一眼：“呵，你要住过来？” 小伯伯诚恳地点点头。 “律师，就他了！”奶奶忽然指着小伯伯，“我就卖给他。他想住，就卖给他。” 奶奶这操作让其他人一阵凌乱。 然而苏彤妈妈却淡定道：“哦，老太太的意思，房子就留给大哥一个人。大哥你就出点钱意思意思。” 奶奶家这套老房子，面积不大，单价也不高，折下来两百多万。加上爷爷的份额因为过世，有一部分还是小伯伯自己的。所以算一算，小伯伯不需要多少钱就能把房子吃进。 这可真是比划算生意。 这不，二姑妈也算出来了。朝小伯伯点点头，示意可行。 这时，律师大概看出这家人的关系不怎么样，干脆不管什么委屈不委屈，公平不公平。直接按照奶奶的意思给他们讲这种卖房给亲属的操作。 最后他们算了算，小伯伯大概只要一百万不到就能拥有这套房子，而且还能摆脱集体户口。 小伯伯这么一听，憋着笑问道：“那我妈和我哥的户口怎么办？” 这时奶奶道：“套了现再买一套呗。” 这波操作，不就是当初苏彤爸妈想的那样吗？那小伯伯又有点不开心了，怎么感觉奶奶和苏彤爸好像孤立自己一样？ 不过二姑妈手肘捅了小伯伯一下，那眼神的意思：你眼红他们干嘛！你几十万买一套老房子，以后拆迁立马一套变两套甚至更多！而他们要出几百万买一套房，也不知道能翻几番？你说谁赚？ 而且，苏彤估计，二姑妈还打着另一个算盘：苏彤爸妈不常在b市，所以奶奶还是要小伯伯照顾。就算他们买了新房子，还是给小伯伯住。别人买房子给他住，听上去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苏彤有一丢丢担心，担心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处理房产，以后小伯伯登堂入室赖在新房里不走了怎么办？ 不过苏彤爸妈没什么意见，她也就不好说什么。 可是苏彤没想到，奶奶这么急着卖掉房子是套里有套。 花了几天走完所有程序，奶奶拿着钱单独找到苏彤和她妈说：“这点钱够在a市找个好一点的养老院了吧？” 苏彤： 而苏彤妈很快反应过来：“您要是想跟我们回去，也行啊。” 苏彤：！！！ 奶奶：“那我的户口就往单位迁吧。” 关于户口这块，苏彤了解不多。但是苏彤妈倒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反正这件事就这样决定好了，而苏彤爸则暂时留在老家处理后续的事情。 等苏彤和她妈回到a市后，她妈妈才说：“我以前说你爷爷奶奶扣门，就是他们一直享受着a市单位退休员工的待遇，完全能覆盖在b市的医疗开销，可是每次有点小毛小病就让你小伯伯来找你爸讨钱。” 苏彤理了理这个思路：“所以奶奶的户口能迁到a市来？” 苏彤妈：“户口迁不上来，但是能享受他们单位在a市的养老政策。我打听过了，那个养老院，如果是本单位退休员工，费用会直接从退休工资里扣。也就是说，你小伯伯拿着他们的退休工资卡，以后收不到多少钱了。哎，你奶奶，乡下女人，狠也看的明白。亏的是老爷子先走，要是老太太先走，你爸家所有财产恐怕都是你小伯伯的了。” 苏彤：“可是小伯伯他们早晚会知道的，奶奶不怕他们闹？” 苏彤妈：“你奶奶怕什么？要怕也是我们怕。你小伯伯就算要闹也是闹我们，不可能是你奶奶。她往养老院一躲，清静的很。” 这一系列操作，苏彤听得蒙圈，可回过神来又觉得有点累。 一家人，都说是一家人，真的有必要这么算计吗？如果知道最后是如此算计，那当初还会不会想和这个人成为一家人？ 苏彤觉得，她不想。她不想把自己的家变成电视剧里的宫斗战场，太累了，甚至比开店做生意还累。 于是丧事后的半个月，苏彤迫不及待地回到店里。 然而，流年不利。店里等着她的却是另一个死亡噩耗：陆希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愤怒的路东 苏彤：“怪不得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是真的难，一旦断的不干净，有理你都说不清。” 苏彤一回到店里就发现气氛不对。 首先是乱。 乱到苏彤竟然听客人催菜。上次听到这句“哎，帮我们催一下那个香煎三文鱼”是什么时候？一年前？两年前？大概是三年前了吧。 不是红没有错过单子，而是苏彤和陈觉霖一直能完美化解。可是看看这忙进忙出的人，袁兰在，包年年在，赵鑫在，陈觉霖也在人员齐全也镇不住？ 不过苏彤也从这些人脸上看到了一丝躁。 就连讲话一向温柔的陈觉霖在听到某个顾客特殊要求时，都忍不住措辞强硬：“先生抱歉，我们这边不提供婴儿餐食。请您下次自带。” 换了以前，陈觉霖可是会好声好气问人家：“您家宝宝想吃什么？我们看看能不能做？哦，这个太专业了，我们厨师修为不够没法做呀。请您谅解。” 而一向安心做事很少说话的赵鑫，此刻也会冲后厨喊：“8桌的意大利肉酱面好了没啊？半小时了！哎真是，我帮你煮面吧。” 除此之外，苏彤还看见苏琳菲上了料理台，给安周打下手，做简餐三明治。 这时苏琳菲一转身看见苏彤，又诧异又惊喜：“彤彤，你回来啦！” 苏琳菲这么一喊，后厨所有人都顿下动作看向苏彤，楚铭和张伟更是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哦，可算回来了。” 这么一看，路东和陆希不在。 苏彤：“抱歉，因为我的家庭事务，让大家加班了。明天请大家吃饭。” 等后厨几个人继续工作时，苏彤低声问苏琳菲：“路东呢？” 苏琳菲：“在医院陪陆希。” 苏彤点点头，然后默默换上衣服打算先应付掉这波高峰再关心路陆夫妻。 好不容易撑过晚高峰，苏彤和陈觉霖才找到空隙坐下来慢慢说：“好好的怎么流产了？之前产检不都说没事吗？我走之前，陆希还主动回来上班呢。” 陈觉霖：“原本是没事，但是中午，路东和陆希单独再小房间吃饭。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我们听到两个人起争执，然后听到路东喊人帮忙。进屋的时候，陆希就倒在地上，下面流血。” 苏彤：“什么这太意外了吧。” 陈觉霖：“是啊，我和路东一起送陆希去医院的。陆希进手术室后我问过路东怎么回事，可是他整个人很暴躁，完全不回答我的问题，只说和我无关，叫我闭嘴。所以到底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也不敢问。” 苏彤无语，明知道陆希是孕妇，路东还能和她闹矛盾？不对啊，路东一直很紧张陆希这胎，小心翼翼地几乎把陆希当太皇太后供着了，能有什么事让路东提着脑袋和陆希吵？ 陈觉霖：“医生说陆希这胎没保住，再怀的可能性很低。而且陆希年纪在那里，再怀，既是能生下来，生产对陆希的身体损耗也会很大。” 医生这话，就是委婉地告诉路东这辈子后嗣无望了？ 苏彤越听越焦虑。先不谈路东不在，这后厨乱成什么样，单就苏彤私下里帮过陆希避孕，就够她心慌的了。 于是苏彤一个电话打给路东，嘟声五分钟后，听筒那头传来路东寒冷的声音：“喂？你回来了？” 路东这句话虽然是冷，可不是冷漠，更像是极力克制这某种激烈的情绪似的。 苏彤：“陆希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路东几乎是咬牙切齿回答道：“你还有脸问？” 苏彤听言，心里咯噔一下，于是就沉默了。 而路东也没出声，更没挂电话，他像是审问犯错的孩子的家长一般，冷酷地等着沉默的孩子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半响，苏彤才道：“我现在过来，我们谈谈。” 路东没有回答直接挂掉电话。苏彤和陈觉霖说了一声后就开车到医院。 路东没有报病房号，而是早早等在医院门口。而老天似乎有意似的，这天医院门口人很少，让苏彤和路东一眼就看见了对方。 一对眼，苏彤便知道今晚将有一场刀光剑影。 苏彤硬着头皮走过去：“陆希怎么样？” 路东：“睡了。” 苏彤：“我先去看看她。” 路东：“用不着你看。” 之前苏彤还不大确定，但是现在她能肯定，路东一定是知道苏彤帮陆希找医生的事儿了。 于是两人找了个合适的空地，苏彤直接摊开来说：“给陆希调理身体的医生确实是我推荐的，但那位医生不会伤害陆希的身体。” “到现在你还有脸说不会伤害她身体？”路东指着苏彤，原先崩住的愤怒一下子爆发，溅痛了苏彤的脸，“苏彤，你特么是忽悠人忽悠习惯了吧！到现在还想糊弄我？要不是你给希希介绍那个医生，我们能拖到高龄再怀吗？啊？” 苏彤：“路东，你有没有脑子啊。那是一个持证上岗有口皆碑的妇科医生，不管推荐她的出发点是什么，她都不可能配给陆希有损生育机能的药，这是杀人！” 路东：“在你眼里，谁都没你有脑子是吧！我特么再信你才有鬼！我问过医生了，希希的生育机能并不好！” 苏彤：“如果不好，一开始产检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那是她骗我好！”路东越说越激动，苏彤却越听越想笑。 苏彤：“骗你？每次产检你都陪她一起去的。这样她都能骗你？难道医生和她说她胎像不稳的时候，你聋了？” 路东：“我” 路东被苏彤堵住，而后苏彤便猜到，路东大概从来都没和陆希一起坐下来面对医生。至于这是陆希故意的，还是因为路东像很多大男子一般以为自己只要陪老婆到妇产科然后坐在外头等候区凳子上刷刷手机就算负责？ 苏彤更偏向于后者，毕竟医生当路东的面给她的生育判死刑，陆希觉得最好不过。 而且苏彤见过路东以前怎么照顾他们家头胎患儿：永远是等在病房外，让陆希留在里头。若是问他为何不进去陪在身边，路东就会说：“看孩子受苦受不了受不了，还是不看了。” 陆希可就是因为看多了，把那些降在自己亲生骨肉上的痛苦看尽了，才会那么排斥带着遗传病风险再生一个。 然而这些话，苏彤不能说，至少不该是由她来说。 不过，想到这里，苏彤忽然有个疑问：“你怎么知道我给陆希介绍医生调理身体有帮她避孕的意思？” 路东条件反射：“我听说的！” 苏彤：“听谁说的？” 苏彤的语气从解释变成了质问，这让路东很不爽：“怎么？敢做还怕别人知道？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一直行事高调的。” 苏彤：“我不怕你知道，因为你早晚都会知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背后搬弄是非。” 可是路东不依不饶：“搬弄是非？要不是你自己搞这么多事，别人哪儿来的是非搬弄？我算是受够你了。等希希身体好点，我们就散伙吧！老子不想再陪你玩儿了，一不小心被你玩儿的断子绝孙都不知道！还有，如果，如果希希有什么后遗症，我一定会追究你的责任。” 路东一直很期待这个孩子，现在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苏彤可以理解他的阴阳怪气。可是提散伙冷静，冷静！他是一时气话！ 第一二六章 苏彤：“有时候有些话我们不说，表面上都是因为在等一个时机。但实际上大部分情况是我们不敢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到被逼无奈的时候，我们是不会说的。而且到了这种时候再说，话的内容也会充斥太多敷衍。等待啊，等的不一定是时机，可能只是逃避，不管是逃避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逃避对方的质问，反正就是坐以待毙。若是真的想说，我们自然会创造时机去说。” 合伙人吵架说散伙，就和父亲吵架说离婚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夫妻之间还有情感羁绊，而合伙人之间更多的是利益。 利益啊，其实很脆弱，就和苏彤此刻的心情一样。 苏彤不晓得她现在是用怎样的眼神在看路东，只是发现路东原本凶恶的表情僵了一下。 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从路东那边传来。他看了一眼，很快接通，而后别过头小声说话，时不时回头看看苏彤。 几分钟后，他挂掉电话，和苏彤说：“你让安周去找希希的？她才刚醒！” 苏彤：“没有。只不过店里大家都知道我过来了。” 路东冷哼一声：“希希想和你谈谈。” 苏彤不晓得陆希想和她谈什么。说到底这件事是路东和陆希的家事，她插手已遭报应，实在不想卷入过深。 就当是慰问吧，不要多说，问完就赶紧走。苏彤原是这样想的。 可是到了病房，看见面色苍白可是眉宇舒展的陆希，苏彤感觉所谓的谈谈和她想的大概不一样。 果然，路东刚把靠近陆希的位置让给苏彤，陆希就道：“你坐那么远干嘛！我也有话和你说。” 这大概是要坦白了。 陆希：“苏彤，抱歉啊。给店里添乱了，也给你添乱了。” 路东：“你和她道什么歉！” 陆希：“你因为苏彤帮我找医生和她吵，我难道不道歉？” 路东：“道歉那你怎么不和我道个歉？你身体底子也明明不好，你一直吃药避孕，你产检情况不好，可你却一直骗我。你怎么不给我道个歉？你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个孩子！” “所以呢？我没满足你的期待，就要因此给你道歉？呵。”陆希冷笑一声，“路东，结婚前，我觉得你有冲进，我觉得你能杠住责任压力，我觉得你永远带给我正能量。可是结婚后，你的冲进瞻前不顾后，你的抗住责任压力是为了挣男人的自尊，你带给我的正能量是逼着我永远不能放弃。” 陆希讲话经常一针见血，不服不行，这是大部分人的共识。然而现在这一针见血放在路东面前，他有点不敢相信：“如果你不想再生，你可以和我说啊！” 陆希：“我说过！” 苏彤：“她说过。”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呵斥，让路东有些迷茫，似乎在努力搜寻陆希说过的记忆。然而，她们知道路东不记得。 陆希：“我说过暂时不想要孩子。你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折腾过一个孩子，还没能救活他，我心累，我心里过不去。于是你就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叫我要放下过去，要积极面对未来。后来我说我怕孩子再得病，你就说那去检查，去克服这种害怕。然后我们就去查了，结果是，路东你们家的基因有问题，有五成的几率遗传到孩子身上。” “不可能！我们家基因基因”路东一时很难接受是自己有问题，可是否认着否认着忽然想起自己家族里确实有很多人死于肾病，“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 然而，苏彤没想到陆希一直说这事瞒着路东，可实际上检查结果出来后她就和路东说了，只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和你说你的遗传基因里有遗传病隐患。可你记得你回答我什么？你说谁的基因是百分百完美的？因为一点隐患就不去尝试，这样会后悔的。路东，你知道对一个生养过白血病患儿的妈妈来说，这一点隐患是什么嘛？是噩梦，是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陆希说着说着红了眼睛。可她还是在极力抑制，苏彤知道，因为她的手正紧紧抓着自己，颤抖着。 苏彤想，陆希叫她来谈谈，大概不是真的要和自己谈，而是要苏彤坐在这里给她一点勇气和路东谈。和最亲近的她的丈夫，撕开了谈。 然而，撕破脸一向不能很快换来理解，路东听着陆希讲这些，从疑惑震惊到眉头紧皱，然后苏彤从他嘴里听到一句非常难听的话：“你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苏彤小时候最讨厌老师讲这句话。理解，苏彤理解的和别人不一样，老师就会用那种看外星生物一般的眼神看苏彤，并不可思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好像这想法是有多大逆不道还是天理不容了？ 还有她爸妈也经常这样说。最简单的就是苏彤对那些哭诉着和老公过不下去劝离，她爸妈若是在旁边就会用和老师一样的神情和语气道：“你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简简单单五个字，里头包含着是一种强烈的情绪。 所以，陆希没敢硬刚，怕是非常熟悉她的丈夫路东在这件事上是会多么激烈的了。 可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本来就是各人又各人的看法想法。我只是不想再生，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凭什么不能这么想？而且，我不想拿孩子的生命去冒险，我错了吗？你一直说，再生一个就能让我忘记之前不圆满的那一个，可是我根本不想忘，事实上我们谁都忘不了。你说再生一个，我就能放下过去，可路东，你再仔细想想，是我放不下吗？是，我是怕。可是我怕我选择放弃这道题，我放弃一切好的可能性，也放弃不好可能性，我承担得起日后没孩子的孤独。是你不行，是你不想，是你放不下。” 讲了这么些，陆希似乎是把这些年关于这件事的委屈和衷肠都倒干净了。她擦了擦眼泪，沉沉叹了一口气：“至于我骗你产检情况很好，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不好之后，又努力想办法带我克服困难，生下孩子而已。所以，这件事，和苏彤没有任何关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不去的奶油 苏彤：“以前我每次对结婚产生抵触的时候，都会问陈觉霖是什么维持着他和嫂子这样的‘不幸’的婚姻。陈觉霖说是一致的目标。他说婚姻长久靠共同成长是不够的，正真的秘诀是目标。不断给这段婚姻设置目标，大到挣钱生养，小到柴米油盐和垃圾粉来，都要有明确且一致的目标。后来我想了想，他说的很对。” 夫妻相处的终极是什么？ 离婚后的苏琳菲说是一种习惯。 领了证的朱虹说是一种默契。 不知道为何不离婚的袁兰说是一种慰藉。 异国恋的陈觉霖说是一种动力。 可陆希曾经说是阴阳，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还能保持我的纯白和你纯黑。 说真的，苏彤当时听到这话还以为陆希是在跟她搞笑。然而，此时此刻，听了陆希一番肺腑之言的苏彤忽然明白了陆希的阴阳：相含但不相融，各自有各自的界限，不要逾越。 可是终究之所以被定义为终极，就是因为难。 陆希要的界限太难了。这就好像打发奶油，没有十足经验的选手常常不敢确定我究竟是没打够还是打过了。 可是：“生孩子就像奶油打发过头，过了就不可能回头。一旦生出来，孩子本身要承担的痛苦，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路东：“可你怎么确定他一定是不好的呢？万一就是好的呢？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连二十周的早产儿都保得住，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也可以呢？” 陆希无言。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人特别想要孩子，甚至会觉得不生养的人不是身体有病就是心理有病；有人特别不想要孩子，他们反感一切催生的人，还反感一切生了却还没教好的家长。 想要的没错，毕竟生育是现在人类火种延续的唯一途径；不想要的也没错，毕竟那么多人都在延续了，少一个两个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一个想要的和一个不想要的夫妻，该怎么办？ 路东沉默地看着床铺，陆希沉默地看着窗外，而苏彤沉默的看着他们。 遥想当年刚认识这对夫妻时，路东豪爽地向苏彤伸出手介绍他们：“老板娘您好！我是路东，未来的西餐之王，这是我太太陆希咖啡名师。” 那时的陆希，站在路东身侧，既没有温柔，也没有羞怯，只是淡定地朝苏彤点头，不抵触丈夫的嚣张，也不附和他的夸张。 后来他们的孩子病了，家里老人也病了，还是那种存活率很低的疾病，可路东依然每日嚣张，陆希也是面如止水。苏彤那时想，这两个人还真不错啊。一个有成天给自己打鸡血鼓劲的积极，一个成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稳重。 可是再后来，再后来，这味道就变了。特别是孩子和老人相继过世，路东和陆希像是失去了什么方向似的有些迷茫，积极转为暴躁，稳重也多了一份沉重。 说实话，苏彤希望他两能好好的，否则她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多少影响了人家家庭和睦。 于是苏彤违背来之前问完就跑的初衷，率先打破沉默：“路东，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就不要再逼陆希了。不管之后你们是身还是不生，当前最要紧的是陆希能恢复健康。健康恢复了，继续调理身体。我想陆希不会拒绝的吧？调理身体不仅仅是为了生养，更是为了自己。” “自己？”路东冷笑一声，“你说的是你自己吧？赶紧恢复了回去上班吗？” 陆希：“路东，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那我们就离婚吧。” 路东：“希希？！” 陆希：“这事和苏彤没关系。孩子过世之后我就有想过离婚，因为太痛苦了，一看见你就会想起孩子。其实你也想过的吧，丧礼之后，你一天都不休息就回店里教训帮厨，甚至不需要你去加班加点你也去，肯定就是不想待在家里。我还记得，苏彤当时为了不让后厨的几个小伙被你骂走，天天找人卖软，让人家体谅你。所以我就放弃离婚。我们要是离了，一定影响工作。孩子没了，不能连工作也照顾不周。这样对一直迁就我们的店里的人来说也不公平。而且老法说哪对夫妻没有遇到过坎，熬过去了我们的关系和感情肯定会更加牢固。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没了孩子，咱两的奔头就不一样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成天花精力心力去说服对方，不如分开。” 要说这世界上压力最大的有时候还真就是孩子。 因为活着的孩子，感情破裂的夫妻得为了不让孩子被鄙视而呆在一起，甚至一呆就是一辈子，等到年纪大了，互相嫌弃并为自己奉献给孩子的一生而惋惜。因为逝去的孩子，感情没问题的夫妻也生了隔阂，只要看见对方就满心悲伤不可止，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苏彤很同情路陆夫妻的那个孩子，若是他在天有灵，看见自己父母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在九泉之下自责不已？ 所以这次，苏彤是真的不敢劝。劝和劝离，她都不敢了。 路东：“好，既然你已经有这个想法，那我也想想。想想吧。” 这是苏彤走之前，路东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到家时，开门的是刘昊。苏彤看着这个孩子欢乐的表情，有一刹那很想问问他现在对爸爸妈妈离婚的看法。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刘昊是刘昊，他的想法不能代表任何其他人。 苏琳菲听到外头的响声，跑出来一看，而后赶紧过来询问陆希的情况。 苏彤大概地说了说。可是，即便苏彤没有说他两已经在探讨离婚一事，苏琳菲却自己叹道：“哎，这次孩子没了，他们会不会打算离婚啊？” 苏彤：“你怎么会这么想？没了孩子就没法活了？” 苏琳菲：“我们这个年纪，没有孩子基本等于生活没有目标。不是没发活，而是会活的比较丧。特别是同龄人，大部分都结婚生子，你这出去和人聊天避不开这个话题。没个孩子，连朋友都没了。而路东和陆希更惨，他们的朋友大概都不敢和他们提。你说离不离婚？” “不是吧？”苏彤对苏琳菲这个俗气的解释感到不可理解，“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活？非得拿孩子做奔头？这孩子生下来岂不是还要背负这自己爸妈的生命意义？” 苏琳菲解释：“我说的孩子不一定是生一个宝宝。就是一种培养？哎，就像你，红就是你的孩子。你那么不想卖掉它，就像是爸妈舍不得嫁女儿一样。反正，不管是人，还是事业什么的，人总要有欲念有期待才能活的下去啊。你说为了自己活，那像陆希和路东那样，事业么估计就这样了，孩子么没希望了，那接下去不是离婚就是出家了呗。” “出家？”苏彤汗颜：“那他们还不如对方生活下去。” 这么一说，苏琳菲忽然叹气，而后扫视客厅，发现刘昊已经回房便轻声道：“我以前就是为了刘山活的，你看捞到什么好处了？除了有个儿子，什么都没了。为了对方活下去，这话听着很感人，做起来太难了。你知道这种活着是为了什么嘛？为了信仰，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信仰。这太难了。我只在言情里见过。嘶，不对啊，你不是从来不看这种东西的嘛？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沈默书改变了你的心？从此有了色彩？” 苏彤： 说道沈默书，这位朋友最近又出差了。自从上次被安周怼了之后，沈默书就有刻意和苏彤保持距离。 那时软欧包活动视频做好后，他也没来看，还是沈墨旖来讨论的。 而且之前苏彤爷爷过世，他也只是说节哀。反而在走之前说等他回来要跟苏彤谈谈他们这段口头假恋爱协议要怎么结束。 不过也可能沈默书是有感而发，不想骗家里老人家了。其实这样也好，当初他们设想的也就是差不多一年之后找理由结束这段假恋爱关系。 “哦，对了！”这时苏琳菲忽然激动一喊，“刚才安周送我们回来时说，路东和袁兰前几天好像有过口角，貌似是为了陆希的事。” 苏彤：“所以呢？” 苏琳菲：“安周说，如果路东和陆希要是有什么，你可以找袁兰去劝劝。毕竟现在店里已婚的除了新婚的李季，也只有袁兰了。都是已婚人士，也都出现过家庭矛盾，感觉袁兰劝更能让他们信服。” 是吗？好像是这样可是安周这话有点怪啊。如果是建议苏彤找袁兰去劝，为什么要先说路东和袁兰有过口角？这两件事不仅没关系，更是矛盾啊。如果路东和袁兰闹过不开心，那袁兰再去劝，不会火上浇油？ 回房后，苏彤仔细品了品苏琳菲的转述路东和陆希有争执，路东和袁兰有口角莫非陆希流产这事背后有什么苏彤不知道但是袁兰知道的细节？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袁兰的伏笔 上 苏彤：“沉默是不是金我不晓得，但是沉默保命倒是真的。有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很容易稀里糊涂被有心人害了。” 直接去问袁兰吗？苏彤觉得这不太妥当。 如果袁兰真的知道什么，昨天就该和苏彤说了，毕竟她不是个闭口不八卦的人，除非事情牵扯到她自己。 牵扯到自己……如果牵扯到袁兰自身倒是更有可能。袁兰一直想再生一个，这和路东是同一种思路……不过若是想法一致，他们到底因为什么产生口角？ 于是次日一早，苏彤破天荒地站在楼下等安周。他出来时看见苏彤，愣了好几秒：“你是等我一起去开门？” “不然呢？”苏彤顺手再给他一袋豆浆，“难不成我在这里给你放风啊？” 安周有点受宠若惊。上一次苏彤等她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为了早点去店里准备，苏彤开车到宿舍楼下捎他一起去上早班。 苏彤：“行了，别忆往昔了。我问你，你和我姐说陆希出事前几天袁兰和路东吵过，具体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太清楚。”安周道，“只是听到他们提起陆希。” 苏彤：“……安周，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要么不说话，要说就会说明白。你让我姐传的话，那么模糊，不是你的风格。” 安周听言微微侧目，四目相对，他忽然一笑。 苏彤：……安周今天真的不对劲，怎么忽然笑了，还不是冷笑…… 安周：“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沈先生那种蜻蜓点水点到为止的流派呢。” 苏彤：“……你爱说不说。” “我说。但是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全。”安周擦擦鼻子道，“袁兰一直想再生一个，你知道的吧。但是这么久以来袁兰都没怀上。虽然对外说是钱不够，小张的厂刚刚起步之类的，但是我有次无意间发现其实是因为袁兰怀不上。” 安周一大男人，会发现这个？ 安周：“你别这么看我，真的是无意的。陆希以前每周四下午去医院之后不是会直接回店里吗？陆希怀孕前一个月，我无意看到袁兰在看陆希的药，还拍照了。所以我怀疑是袁兰身体有点问题，想看看陆希吃的什么。后来听到路东和她吵架，路东说的也是袁兰知道陆希的药会降低怀孕几率为什么不告诉他。” 安周说的事其实挺简单的。 陆希之前调理身体时，袁兰就问过她效果好不好，药费贵不贵。当然，陆希是不可能告诉袁兰实情，更不会把自己的药方给她看。 而陆希放东西的柜子，有时会忘了关门。柜门开着，露出里头的一大包中药，包里有药方什么的，袁兰瞟到就上心了。之后，袁兰拿着陆希的药方去和医生咨询，想说自己能不能用，但医生会告诉她，这药方只是调理身体并不会促孕，最多是母体好了，怀孕几率增高而已。况且，各人各体，一个方子也只适合一个人。所以袁兰就放弃了，直到陆希成功怀孕。 陆希怀孕成功必然会让袁兰觉得那方子是有用。那么在此之后去打听一下陆希的新药方，合情合理。打听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陆希有服用避孕药的历史，现在胎像不稳，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到此为止，整件事都没有大问题。那么关键是什么？ 安周：“是谁告诉路东的？肯定不是袁兰自己说的，不然路东不会说：为什么不告诉他？” 苏彤明白安周的意思。 路东是知道了这件事才和陆希起了争执，然后陆希便流产了。如果用粗暴的逻辑来想，那个告诉路东陆希避孕的人是导致陆希流产的元凶。不管他是否是故意的。 而袁兰会和谁分享这样私密的事？ 首当其冲就是她老公小张。也不能排除蓝颜知己陈觉霖。 到达店门时，安周问苏彤：“你觉得会是谁？陈觉霖一直嘴很严，应该是她老公可能性更大一些。” 苏彤：“我不知道。但是问一问就晓得了。” 安周：“问一问？袁兰会说吗？” 苏彤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今天午市，是袁兰和陈觉霖首班。他们来的会比其他人早一些。 苏彤忙完早市，见到他俩就讲了讲路东和陆希的情况。听苏彤说情况不太好，他们同时皱眉。 苏彤观察了一下，陈觉霖的皱眉很纯粹，是忧。而袁兰的皱眉就不大一样了，是忧愁，很愁。 “老陈，你也别太担心，先去忙吧。”支走两个男人后苏彤便与袁兰道：“我们谈一谈。” 老板请你去谈一谈，多半不是好事。袁兰愁眉苦脸地跟着苏彤进入房间，不等苏彤开口她就道：“老板娘，陆希和路东还好吧？” 苏彤摇摇头：“不太好，孩子没了，婚姻关系岌岌可危。” “这么严重？”袁兰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苏彤：：“袁兰，你是过来人，我想或许你去劝劝他们说不定他们会冷静下来。而且你也是支持陆希避孕的，对吧。” “啊？”袁兰和你惊讶苏彤会这么说，“我……我没有支持……” 苏彤佯装疑惑：“嗯？路东说你知道陆希避孕的事。” 袁兰：“我是知道，但是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就是无意中看到的。” 袁兰讲了讲自己是如何发现陆希“骗”路东的过程，和苏彤猜想的差不多。 于是苏彤顺着袁兰的思路问道：“那听你这么说你从没没和路东提过这事？哪路东怎么知道的？谁这么多管闲事和他说这个害的人家孩子没了，婚姻也完了？” 袁兰看到苏彤眼里的火星，略显紧张道：“我也不知道啊……” 苏彤：“你告诉陈觉霖了？” 袁兰：“没有，不过如果是老陈，可能是他自己看出来。” 苏彤：“那你和你老公说过吗？” 袁兰立马摆手：“没有没有，我没和他说过这些。” 苏彤：“确定？” “老板娘，我老公什么性子你知道的。”袁兰大概是怕苏彤有多管闲事问责小张，于是情绪有些激动道，“他那个性格，就算知道也不敢去说。更何况这事夫妻私事，我们也不清楚细节，怎么能这样告状呢？这岂不是故意害人？” 苏彤点点头：“也是。” 可心里却想，那八成就是你老公了。 你没说，可路东还是知道了你知道这件事却没说，那肯定是有别人告诉路东的。袁兰平时会八卦的基本是熟人，那些男生她么这么熟，所以店里也就陈觉霖。剩下的只有小张。 然而，提到陈觉霖时袁兰平淡的回答，和提到小张时她激动的解释，这么鲜明的反差，让苏彤确定这事肯定是小张说给路东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袁兰的伏笔 中 苏彤：“沟通真的很重要。越是亲密的人越是要注意沟通。否则咱们很容易想当然觉得对方就会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思考。” 袁兰和小张是夫妻，夫妻间聊家常，提起同事的孕事很正常。而陆希怀孕之后，路东找过小张想了解一下装修方面的事，两个男人见面喝点小酒，敞开了聊一不小心把话说出去了，也很可能。 “所以，即便真的是小张不小心告诉路东才引得路东和陆希起争执，这也不是你的错。”苏彤耐心劝着，“请你去和他们夫妻两说说，并不是比你将功补过，只是我认识的人里，与他们情况最相似的只有你。” 袁兰在苏彤眼里一直是最传统的妇女形象，能干贤惠低调，为了家庭什么苦痛都吞进肚子里，简直就是传统女德女训的代言人。 这样的女人，苏彤是看不过的。但是日子是袁兰自己的，苏彤管不着。更何况，这样的性子，摆在店里收银服务的位子上正合适。 要不是路东这次太气，似乎铁了心要散伙，苏彤也不会这样逼她。说着不怪他们，可偏偏把各种细节说的那么清楚，摆明了就是：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没用的，还是乖乖按我的话去做。 心虚的人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就像是被人抓了把柄后，那人还暗示你她知道，正寻机会利用一下呢。 袁兰答应了这事后，苏彤又叫来了陈觉霖。虽然袁兰答应会劝劝路东和陆希，但以防她劝解失败，路东执意散伙，苏彤还是得和陈觉霖商量好对策。 陈觉霖：“如果真的走到这步，我我可以留一部分份额，等你周转过来，再处理。安周那边你问过他吗？愿意多入一部分吗？” 苏彤摇头：“安周的份额，我暂时不想动。买房子是大事，我已经横插一刀，不想逼他太紧。”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觉霖再次敲了一边计算机，“路东一旦抽身，至少要几百万，甚至会要求更多。而且马上年底要续租，你不可能把好不容易扩出来的店面给缩小了的。这个窟窿你自己补吗？还是再找个合伙人？” 苏彤摆手：“我自己补。” 陈觉霖：“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房子卖了就有了。”苏彤苦笑，“卖了房子，换点现金。” 陈觉霖听言，大惊：“卖了房子？那你住回去？” 苏彤点头。虽然不愿意，但若真的要分家，她也只能卖房保店。保住店，到时候不管是再买房还是怎样，都有条件。况且到那个时候，只有她和安周两个人，说服起来也更容易。 而且这房子早晚也得卖，昨日苏彤爸来电，养老院暂时没有床位，要等一段时间，所以他打算先把奶奶接上来住。苏彤爸妈家那个小区太老了，不方便。他们寻思着不远的一个片区有前几年刚建的楼盘，因为房价下跌，正有不少业主想要出手，没比开盘时贵多少。苏彤把房子卖了，加上这几年三个人的积蓄，头款足够。 总之，不管如何，苏彤这套70平楼梯房都已经是案板上的鱼了。 陈觉霖看出苏彤心意已决，也不多劝。他能保留一部分份额，已经是对苏彤最大的优惠了。 不过：“这件事我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苏彤：“嗯？怎么说？” 陈觉霖：“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怪怪的感觉不像是不小心，更像是有人故意的。也可能是你今年被人害了太多次，我习惯了。” “老陈你闭嘴！”苏彤翻了个白眼给他，可是这话还是记下了。 确实，苏彤今年一整年都不太平。入冬之后，红的营业额被隔壁的新记分走了一部分。倪天的高端餐饮虽然做的像个线下的体验店，然而不可否认，aa在市内其他闹市区新开的几家中端分子料理已经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 昌五上的美食，在这一年里已经逐渐从中西合璧的风格转入更纯粹的非中即西的状态。相比之下，苏彤的红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为了平衡这一点，苏彤在陆希刚怀孕那会儿劝服路东出健康餐谷物盘等轻食产品。可是现在路东要走人这无疑是个打击。 只能希望袁兰能劝得住吧。苏彤这样想着，可是事情却不能如她的愿。 三日后，说好的袁兰去探望陆希的那天，她没来上班。 去看陆希所以没来上班，这看似正常。可是当天下午，路东回店找苏彤商量散伙事宜时，苏彤才得知，袁兰根本没去看陆希，而且此刻甚至找不到袁兰的人。 路东：“行了吧，人家袁兰估计知道劝不住所以也就不来了。我觉得我们合伙这么多年，大家什么性子彼此都知道，也没必要来来回回的。趁还有点情分，赶紧解决一下。” 陈觉霖看的出，路东这次是想清楚了。只是人习惯性挣扎一下：“你现在谈散伙，等日后卖店” “老陈，得了吧。”路东打断他，“苏彤不会卖店的，这家店就是她的独生女，除非是世界顶级富豪满怀真心地来求，否则她不会卖的。可是经济形势越来越差，所有东西都在贬值，咱们现在能值几个钱？就连小张都知道能套现的赶紧套现，现在什么产品都没现金靠得住。” 陈觉霖微微蹙眉，不安地看向苏彤：“路东，就算要散伙你说话也不要这么难听。” 路东：“我说话是不好听，所以这么多年才不得人心，被关在” “路东。我们两的事先等一下。”路东的嘴巴苏彤早习惯了，可是他这说着说着让苏彤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小张叫你套现？” 路东：“怎么？没想到人家也懂投资理财？” 苏彤：“是啊，完全没想到。他拿什么投资？投资什么产品？” “干嘛？”路东原本做好准备大吵一架的，谁知话锋到了这里突然转弯，“人家有了点闲钱不能学理财吗？投资什么产品好像是什么基金吧。” 路东这么一说，陈觉霖也愣了。 陈觉霖：“这个基金要百万起版吧” 理财这事，路东只会炒股，其他没研究。故而他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惊讶什么。 陈觉霖：“路大师，袁兰一直和我们说小张的厂刚刚扭亏为盈，这个时候他搞百万起版的投资，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而且，他现在说套现，说明这个本金是很早之前就凑足了的，也就是自己的小厂还没盈利时，他就已经百万进出？这可能吗？” 路东听着陈觉霖的分析，似乎也觉得不大对。只是：“说不定他还有别的挣钱渠道呢？不是，你们别扯开话题，我们” 苏彤：“我们没扯开话题。我问你，小张和你说陆希避孕的时候，你们是喝多了吗” 路东：“当然没有，我们没喝酒！我一个孕妇的丈夫，怎么可能在老婆怀孕头三个月的时候喝酒！会熏着希希的！” 路东这么一说，苏彤和陈觉霖面面相觑。 二人：“他是故意的。” 第一百三十章 袁兰的伏笔 下 苏彤：“有很多事，从开始到结束或许只有几秒，但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却会根深蒂固。就像吃一块蛋糕，快乐的味觉转瞬即逝，日积月累的脂肪却难以消除。” 路东不明白苏彤和陈觉霖是什么意思，怀疑他们说是故意转移注意力不想谈散伙，可是两人脸上的神情又异常严肃，一个不停打电话，一个不停刷网页。 路东：“我说，你们这是在干嘛？谁给我说说你们的思路？” 苏彤挂掉电话：“袁兰家没人接电话。路东，小张在你面前是什么为人？” 苏彤忽然这么一问路东一头雾水：“什么什么为人你不要老是这样说话，说直白点会死啊。” 苏彤现在正着急上火，连白眼都懒得翻：“就是小张一直是话不多，胆子小，唯唯诺诺，谨慎有谨慎的性格对不对？” 路东：“嗯。” 苏彤：“唯一一次我们看见他失态还是今年过年吃饭的时候，是吧？” 路东：“哎呀，你快点，不要对不对，是不是了。” 陈觉霖看不下去：“你别跟路东搞思路了。苏彤的意思，小张这种性格的人是不会在你面前说陆希避孕的事情的。他一向很怕苏彤也很怕你，对着你们虽然不躲，但是对话也只是你说他点头。你想想之前问他装修的事情时，他是不是这样？对吧！那么，除非你自己提起陆希避孕，否则他应该不会主动说这个话题，还说的那么详细，把苏彤也扯出来。” 路东：“可是这也说不准啊，说不定我们聊了两次混熟了，他话匣子打开了呢？” 陈觉霖：“小张是胆子小不是脑子傻。他说这些事的时候难道不晓得会影响你和苏彤的关系？” 提到这个，路东冷笑一声：“说不定人家早看出我们关系不好了。” 言毕，路东忽然明白苏彤和陈觉霖现在到底在焦虑什么：“额所以你们的意思小张知道我们关系不好，所以才来说这些话，挑拨离间。而小张会挑拨离间，可能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 苏彤深吸一口气，心里摇头：终于懂了，真不容易。 路东：“可是会不会是你仇人太多，太敏感了？” “所以我现在找袁兰啊。”苏彤的手机此时在给袁兰拨号，然而免提嘟了很久都没人接电话。换成袁兰家座机也是如此，“袁兰一定是知道小张讲了那些话，所以前几天才那么激动和我否认。而且她今天非但没有去你家看望陆希，现在还搞起失踪我很难不怀疑。” 陈觉霖：“不过现在网上还没出现奇怪的帖子。暂时安全。要不我去此他们家。” 苏彤点头：“小心点，不要起争执，给人家留把柄。否则黑帖早晚铺天盖地。” 两人说道这里，路东又没跟上思路：“哎，不是，什么帖子？” 苏彤：“什么帖子《网红店老板娘为利阻碍员工生育》，《老板娘不婚不育，你们也没别想天伦之乐》，《黄金铁三角为避孕不欢而散》等这种帖子。” 路东：“小张不至于这么坑你吧。” “希望不会。”可是苏彤转念一想，自己这些年对这个男人的态度，若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他要是因此恨我也不足为奇。” 说来神奇，上学时老师一直说不能以貌取人，不能以金钱衡量一个人的道德品格。可偏偏现实里就是有许多相由心生，穷养恶行的例子。 小张这人相貌还算可以，偏又总是目光游移闪烁，特别是对着她的时候。苏彤这叫是不好说，否则她大概会告诉别人，那个小张啊，有点贼头贼脑。陈觉霖说，这可能是因为小张从小没少受他那个渣爹的拳打脚踢，所以才这样。可是如此凶悍的爹养出来的儿子，你多少来点硬气，实在不行拿怒气值来充也是个法子。哎，可小张偏偏是个软的不能再软的骨头。 这样的人，其实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意思。希望陈觉霖去一次能解决问题，证明是苏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老陈一走，她和路东面对面坐着好像有点尴尬。 其实仔细想来，苏彤很少有机会和路东独处，大部分时候不是三个人就是一帮子人讨论事情。而路东刚和她闹过，所以现在气氛不太好。 可是路东也没起身回厨房的意思，他就低着头刷着手机，屏幕上是各大网站的帖子。苏彤偷偷看着路东，心想：路东脾气不好大家都知道，苏彤也知道。所以长久以来苏彤有任何事情都避免和路东正面硬刚。可是，苏彤能费心劳力地去说服别人也好，周旋于此也好，却偏偏逃避路东？这么做似乎确实有点对不起路东这个合伙人。 如果苏彤处在路东的位置上，自己的合伙人很少询问自己意见，只顾发号施令，你这心里会不会有怨？会有的吧。想来，路东对陆希被着他避孕一事如此生气，也是差不多的理吧。 于是，苏彤趁着被咬人的路东逼到墙角的机会，决定和路东说一说：“路东，你真的要和陆希离婚吗？” 路东嗯了一声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苏彤：“除了孩子，还有别的原因嘛？” “孩子这一个原因还不够重要吗？”路东的反问有些嘲讽的意思，“也是，在你眼里除了红和钱，什么都不重要。” 苏彤：“路东，或许我这么说你不相信，但是我曾经也很向往婚姻和孩子。” 路东确实不信，苏彤讲出这话后，路东终于抬头看向她。 苏彤：“我长这么大，认认真真谈恋爱就两次。两次都是奔着结婚生子去的。只是两次都失败了。我那时向往婚姻，是因为想离开我爸妈，想离开我们家那种夫妻关系差导致的压抑的气氛。我想生孩子也是希望能重新建立一个关系和谐的家庭，能在我的孩子身上弥补我爸妈婚姻不幸给我的某些缺口。可是王均然离开之后，我就再奢望婚姻和孩子了。这个世界每天瞬息万变，人的想法和心情也是这样。所以我没法保证十年如一日地无怨无悔地爱着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苏彤难得掏心窝子，说的路东又是一头雾水，还有点担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彤：“我想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不是激动过后就挨不住平淡，就是撑不过艰难。可是你和陆希，你们白手起家，买房买车建立家庭，甚至熬过最难熬的那段时期。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对方更亲密的了。这样的关系，离婚太可惜了。” “你不懂。”路东忽然叹气，“苏彤你不懂。那天希希说了这么多，我回去之后也想了想。其实孩子走之后，我们谁都没有走出来。我两现在其实就是大仗之后留下的一摊废墟，谁都没力气去搞重建。不如离婚，不如离开去别的地方生活。你就想想，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红，要你再开一家新的店，你敢吗？” 苏彤： 路东所言，苏彤想像了一下，确实很难。人们常说，战争最可怕的不是喊打喊杀，而是打杀结束后受伤的灵魂。 可是，这毕竟不是战争。苏彤不想他们就这样放弃：“路东，你再好好想想。我可以和你散伙，但即便散伙，我也不想看你和陆希离婚。” 路东：“你又来” 路东话没说完，苏彤的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陈觉霖，按下绿键，电话那头传来陈觉霖激动的声音：“苏彤！袁兰在家吞安眠药自杀了！你赶紧来医院！”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后一场战斗1 苏彤：“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想静静。” 自杀，这是一个苏彤耳熟能详的词儿。从小到大看的电视剧里，各种新闻里，别人嘴里的据说里，自杀就像是一个万能的解决问题的法子。 可是，这是身边熟悉的人自杀，苏彤才第一次感觉到这是多么令人打颤的事儿。这不，陈觉霖那一喊叫之后，苏彤整个人都愣住了。 此时倒是路东反应更快：“哪家医院啊！” 陈觉霖回答之后，路东低骂一句：“我靠，这在哪里啊！苏彤，你认不认识路？” 苏彤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也没去过这家医院。 不过不要紧：“我导航。” 路东看她那样子，有点担心，拎起电话：“安周，出来开个车去xx医院。” 苏彤把店留给苏琳菲他们照看，三个人飞车赶到医院。 然而根据陈觉霖找到病房时，却见小张和陈觉霖打了起来。 这个发展出乎大家意料，路东和安周见状赶紧上前帮着医生护士一起劝架。 好不容易把人拉开来，苏彤愠怒地跑过去瞪着小张道：“袁兰出事你不照顾着，居然有心情打架？” “苏彤！”小张出乎意料地冲她一声大叫，“都是你！都是你！” 苏彤蹙眉，然而小张却狠狠推了她一把。若不是安周在身后抵着，苏彤估计要直接倒地。 安周：“你干什么！” 小张从没如此激动过，狰狞着脸，眼睛因为用力而发红：“我干什么！我要杀了她！” 这一瞬间，苏彤竟然觉得小张是真的想动手。 安周见状，立马把苏彤护到身后，而路东安置好陈觉霖后，便一个熊抱把小张按到墙上。 此时，医院保安敢来，一起牵制住发疯的小张。可苏彤还是听到小张在那里大吼大叫：“是你逼的袁兰自杀！是你逼的！” 陈觉霖：“你发什么疯！我们怎么可能逼袁兰自杀！” 小张：“你们不让陆希怀孕的事被兰兰发现了，所以逼她！你们逼她对陆希流产负责！” 小张的话说的乱七八糟，没有一点逻辑。然而，苏彤还是理解了。 袁兰是因为苏彤昨天叫她去劝路东和陆希才自杀的。 可是，就因为这个自杀？怎么可能？ 苏彤不相信，她想进病房看一看袁兰。可此时小张猛地挣脱三人，扒住门，凶狠地瞪着苏彤：“你又想进去逼她！” 安周：“滚开！” 苏彤身后的安周想伸手，可这时医生也劝道：“病患现在还没醒，情况还不算稳定，家属情绪也比较激烈。我觉得你们还是先走比较好。不要留在这里刺激家属，也打扰其他人。” 陈觉霖：“不是，医生我们……” 医生：“你们不是家属对吧？不是就不要堵在这里添乱。有什么私人恩怨到外头解决。” 路东：“医生，我们……” 苏彤看着面前混乱的场面，还有小张反常的神态，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油然而生。于是她拉住路东和陈觉霖道：“医生说得对，我们现在在这里确实不妥。还是先走，让医生安心救人。” 路东：“苏彤……” 苏彤：“走！” 四人在一走廊的侧目下离开医院大楼。上车后，苏彤问陈觉霖：“到底怎么回事？” 陈觉霖：“我不是去袁兰家吗？到了她家发现没人，碰到邻居说是去袁兰公婆老房子那儿去了。然后我又找到老房子那里，却听说袁兰住院。等我打听到医院这边，听说袁兰是安眠药服用过量，疑似自杀。” 言毕，一车沉默。 半响，苏彤又问：“那小张为什么和你打起来？” 这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可是陈觉霖沉默了一分钟才开口：“小张……小张……知道我和袁兰的事儿。他觉得袁兰想自杀和我明年要离开有关系。” 路东又双叒叕跟不上思路地插嘴问：“你和袁兰什么事？你走不走关袁兰什么事？” 陈觉霖推了推眼睛，低头不语。 苏彤从反光镜看到他的遮掩，叹气道：“老陈，你骗我。” 路东：“不是，你们能不能和我讲讲前情？” 陈觉霖：“我和袁兰……我和袁兰……” 陈觉霖不是没有勇气说下去，而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和袁兰那样的关系算什么？灵魂伴侣？精神依靠？红蓝知己？还是出轨？各自背着另一半搞暧昧？ 陈觉霖和苏彤说过，他只是同情袁兰，所以特别照顾。可是这种特别到底怎么样算合理，怎样算过度？没有统一标准。 苏彤记得她之前提陈觉霖要走时，袁兰的表情不太好看。原本以为是因为不习惯或是不舍得。可没想到会这么舍不得，舍不得到√生命都没有希望了。 等下，不对啊：“所以小张知道你和袁兰走的很近？” 陈觉霖点头。 至此，路东终于搞明白了，他诧异地看向陈觉霖：“你和袁兰一起婚外情？”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陈觉霖赶紧解释，“我们没有越矩，只是……只是关系很近……” 路东：“背着自己婚姻另一半和一个外人关系很近，不就是婚外情吗？没发生实质性关系就不是情了？” 三人：…… 苏彤：“这事另说，我现在觉得有点奇怪。小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一直就知道？” 陈觉霖：“是不是一直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但是今天他说袁兰因为我要走已经抑郁了好几个月，我想他知道我两的关系近至少也要几个月。” 言毕，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半响，陈觉霖道：“苏彤你在想什么？” 苏彤：“我在想袁兰自杀的理由。小张说的理由，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的话他的逻辑是你要走，走就是和袁兰分手。所以袁兰情感上放不下抑郁。而我是因为我让她去劝路东和陆希不离婚，把她觉得我是在怪她把陆希流产的责任算在她头上。可是这两件事充其量只能算是爆发点，单因为这两件事足以让她自杀吗？” 路东：“那不一定，说不定袁兰抑郁症呢？” 苏彤：“老陈，你和袁兰相处以来，她有抑郁症的征兆吗？” 路东：“他又不是医生，就算有征兆也看不出来。” 安周：“可是，如果有抑郁症，时什么让她抑郁的？工作？苏彤？还是她老公小张？” 三人：…… 安周说到了点子上。 可是陈觉霖回想了一番，袁兰最近没说过小张的坏话。 苏彤无奈：“以前她公公在的时候，小张那副怂样，她也没说过一句不好。” 这时，安周又道：“而且我还有一个问题。按苏彤找不到兰姐的时间，和陈觉霖到兰姐老房子的时间来算，小张送她进医院至少是两个小时前的事儿。他怎么不一早通知我们？而且还不是陈觉霖找去老房子，我们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俩在a市已经没什么熟人了，有困难不应该想不到我们。” 苏彤品了品安周的话：“你的意思，小张故意不通知我们？为什么？” 一个为什么后，陈觉霖忽然喊了一声：“不好！”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看向他手机屏幕。一个短视频，标题赫然几个扎眼的大字“老板逼死员工：老板家属医院大闹。” 而这时路东也举起手机，上头一排黑色大字：《流产？自杀？破坏他人婚姻？网红西点店的老板娘的蛇蝎心肠》 苏彤和陈觉霖还有路东面面相觑。那些噩梦般的帖子终于是来了，还伴随着视频，简直是有理有据，来势汹汹，想把苏彤往死里拍。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后一场战斗 2 苏彤：“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矛盾的可笑。比如某些动辄万把块的品牌标榜他们代表更好的生活品质，可却连我们的国土都搞不清。入驻这片市场几十年了，却说不小心不注意才弄错的。我看他们是打心底对我们不上心不注意。而更可笑的是，一系列喊打喊杀后，这些品牌在我们这儿的销售额不降反增。你若问人家为什么还买，她就会说：他不是道歉了吗？而且我们也允许他们继续开店做生意啊。这就这个时代的商业套路啊。” 这世上有两件事来的最快：祸事和恶评。 短短两个小时，关于苏彤如何逼迫员工不孕，如何逼得员工吃药自尽，如何这样如何那样的故事已经传遍全网。 是的，全网。不仅仅是网评，吃货等各大美食版块，就连浑身不搭界的商业版都在晚上以苏彤为例子出了若干红式生意经。 其中有一篇的总结最恶毒：相夫教子是女人天性所致，而红的老板娘年过三十坚持不婚不生，这样灭绝自身天性的毅力，才是一家店铺能杀出重围霸榜数年的真正原因。 而这篇文章底下的回复更是千奇百怪。 比如有的人说：这文章一看就是男人写的。女人的天性是这些渣男能懂的？ 还有的人说：老板娘这是在拯救她的员工。等到了四五十岁差别就出来了。 甚至有人说：红还缺人么？像我这样不婚不生主义的，完全适合去啊！ 于是就有人起哄：早就想过有一家这样的的店，里面全是独立女性。没想到 不过也有恶评说：女人三十不结婚，不是变态就是瘟。泯灭天性终会得到报应的。 还有的说：最讨厌那些拿着女权粉饰自己感情失败的女人，谁给她们的脸。 再恶心点的说：我靠，这种行为堪比逼良为娼啊。她不让员工结婚生孩子不会是就是赶紧举报了查一查。 于是就会有人跟着回复说：听说他们店里的男员工也大多是单身，不会是左右开弓吧？要吐了，我还去过好几次呢。 慢慢的，这些文章也被苏彤的一些微信好友，微博新鲜事转发了出来。像是蝗虫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苏彤原本是觉得可笑，可渐渐地她又觉得可气。 若是小张亲自写的也就罢了，而现在这些根本不认识的公众号，拿着前因不搭后果的道听途说，踩着她发表自己的人生感悟和口诛笔伐。而那些回复者更是借着火势，表达着其实和苏彤，和红没多大关系的人生感觉。 好一副万人之下单凭指点的场面。 事情发展时，红还在营业中。外头包年年和赵鑫陆续进来说有正在用餐的客人看到了那些帖子，来问是不是真的，问老板娘能不能解释一下。 有几篇帖子上写了许多细节，包括袁兰和陆希的照片都给贴上去方便大家辨认。而现场一看，这两人确实都不在。再联想到之前秦焱和周培的事情，一些猜想便微妙地交织在一起。 包年年和赵鑫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进来询问对外口径。 可是怎么说？苏彤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理有据的情况。 陆希避孕有她的协助是真的，袁兰自杀可能与她有关也是真的。 陈觉霖看向苏彤，这次眼镜也不推了，直接摘下：“苏彤，你说话啊。事情发展这么快，我们要尽快想要解释。” “解释？”苏彤冷笑，“解释他们希望我怎么解释？” 年少时看电视剧，总觉得那些争吵来的莫名其妙，好好解释好好沟通不就完了吗？可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久了才体会到，有时候解释真的是最无力的反抗。但凡对方有点智商，有点时间，能好好想一想，细细想一想就会发现那些文字是多么漏洞百出不合常理，可偏偏就是有人会信。 看上去都是关心你，问你要个解释。可是连细想的时间都不肯花，却一副领导视察工作的样子来找你讨解释。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想看苏彤亲自出来演一演，为日后与别人讲起此事时，自己多一些关注点。 陈觉霖：“你们和外头的人说是有人诽谤。不过由于牵扯到员工私生活，我们不便多说，一切将走法律途径。” 包年年和赵鑫听了，不可置否。正要出去时，苏彤拦下他们：“太官方了，现在的人才不会信你的法律程序。等下谁要再问起来就说是同行陷害。” 听言，陈觉霖大惊：“这个指控很严重。真的要这样说？” 苏彤点头：“就这样说。” 陈觉霖：“不行，这么说无疑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逼。” 苏彤：“本来就是这样，难道不是吗？” 包年年和赵鑫看着苏彤和陈觉霖一来一回，谁都不服谁，神情越发纠结。 此时，路东开口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对话：“你们两说的不是一回事吗？” 二人却异口同声说：“当然不是。” 而后陈觉霖道：“你们就按我说的去和客人解释。其他什么都别说。先出去吧。” 路东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以往这种恶评事件和风言风语，传到路东那儿时已经被苏彤和陈觉霖解决的差不多了。 等他问起时，两人都是轻描淡写地一句“那种话谁会信”，然后就又是接连好几个月的旺季，生意丝毫不受影响。 所以路东一直以为这种事没什么难的，就像陈觉霖和苏彤的解释在他听来并没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我看干脆合并一下就说：有同行陷害我们，我们会保留法律追究权力，不就行了吗？那些娱乐版里不都这么说嘛？” 陈觉霖：“那是娱乐八卦！你看那个明星这么说了之后真的去打官司的？就算打了，有几个把结果公布的？把结果公布出来的又有几个被人重视的？还不是公关措辞，表明态度，或炒作或缓和大众情绪用的？ 吃瓜群众要的是话题，有了话题他们才能借题发挥。而娱乐明星就是靠话题度挣钱的，是供需平衡。就算经营餐厅也需要博眼球博话题，但我们要的只能是特色，绝对不能是这些乱七八糟毁形象的事儿，更不能是苏彤那种涉及行业不正当竞争的事儿。 苏彤，你先不要这么极端。同行陷害这话一出去，是能即刻扭转别人的注意力。可要是最后找不到一个罪魁祸首，那这招会反噬到我们自己头上的。届时不仅是这些不婚不育的帖子，还会有推卸责任被害幻想的词句出来说我们。” 陈觉霖的担心，苏彤明白。 大家都清楚，他们小小店铺的这点事儿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没谁会真正记挂这件事的发展进度和真相。 所以不管现在他们上了多少版块，只要有个含糊不清却又符合逻辑的解释就足以应付大部分人的猜疑。猜疑渐消之后，那些被贴上去的标签到时就会自己脱落。 届时再挑拣一些正面的标签，比如独立自主，比如不婚一样过的好，以标榜自己是新时代独立女性的践行者，到时候生意说不定会更好。 可是一旦说是同行诬陷，就相当于给这件事定下了一个定义。定义一旦下达，所有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在那家同行上，于是大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终极体问：是哪家店诬陷红？ 如果苏彤真能找出这么一家人，那说不定能堵住悠悠众口迎来反转。但是对方也同样不会放过红。到时候一闹起来，只会更麻烦。 而且若苏彤找不到这么一家人呢？同行同行，之所以叫同行就是一同行进的人。大家多少都有联系，千丝万缕的，是尼说斩就能斩的吗？斩不了就不可能给那份明确的目标一个解释，大众的情绪一翻三折，到时候只会说：“我就知道根本没人诬陷他们，装无辜，真是恶心。” “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就是同行诬陷。”安周忽然开口道，“如果不是同行，那些帖子怎么可能回把我们点的情况写的这么详细？你们看新的一篇，连你和陆希家里有过尿毒症和白血病患者都写出来了。” 路东听言夺过手机一看，而后骂了一句。 其实路东原就像谈散伙。可谁知出了这么个事儿，还把他和陆希的私事都爆出来，还编造他们夫妻失和多年的所谓迹象证据。路东那叫一个气啊！也顾不得他和苏彤怎么样，只想把这些打字不花钱的人一个个抓起来。 不过安周这么一说之后，苏彤恍然大悟：“小张就是那个同行的眼线。对方能知道我们这么多事，肯定是布了人在我们这里。我先前一直觉得是新来的人，加上陈晨一事，更是没怀疑过别人。现在再想，其实老员工才是更有可能。因为你们一定回和家人提起店里的事，比如袁兰和小张。” 安周点点头：“对，我也觉得。甚至袁兰自杀其实也是和这个有关。不过虽然怀疑小张，但我们要怎么顺藤摸瓜查到他身后去？” “等下等下！”陈觉霖有些接受无能，“小张现在严防死守不让我们去看袁兰，我们要怎么去查？” 苏彤想了想，看向路东：“能不能请陆希帮忙？” 路东想了想，点头问：“怎么帮？” 苏彤：“代替我们去看看袁兰情况。还有……能不能麻烦她也发表一下声明，证明我们没有逼她避生孕。” 前者，路东没问题。可后者……要是发声明，岂不是要把他们夫妻两这些年的老底全部兜出来？这……相当于……要曝光自己的私生活……这这这…… 苏彤：“让你百分之十的份额。” 陈觉霖：“苏彤？！” 路东：“你确定？！” 苏彤确定。 她必须确定。 不管对方是谁，这一次是摆明了是不给红一条活路走。被逼至此苏彤不得不破釜沉舟试一次。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最后一场战斗 3 苏彤：“我觉得吧，所谓的做人要淡定就是当代社会最可怕的一种洗脑。我要是天赋异禀，财力雄厚，人脉强大，当然可以很佛系地不闻不问让他去，然后自然有人帮我做。可是我没有，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的背景。面对困境，害怕紧张焦虑暴躁，这都是人之常情。然后想对策想方法，不惜厚脸皮耍嘴皮，这也都是为了生活。有什么错？” 苏式解困三步曲：直面回应，各通关系，扒干对手。 这第一步，苏彤已经做了。不管陈觉霖是怎么和手下的人对口径，最终苏彤行使了她大老板的权力，在各大公众号上发布了一篇名为《致那些想干掉我的同行们》 这文章一出，陈觉霖简直想给自己刨个坑躺进去在盖上棺材板。至于店里其他人，则更多的是惊叹于老板娘这一副得罪整个餐饮业也要这件事落实到具体某个人头上的勇气。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同行是真的想干掉我们？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同行因为我们倒闭？”陈觉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准退休元老马上要晚节不保了，“你这样的标题，还有那些挑衅的话，什么没本事提高业绩却有本事胡扯难怪会倒闭，你这话写上去，人家就算本来和你没仇也恨你了。” 可是苏彤不管，短短一个下午，不仅是路东和陆希的事被拔了个精光，陈觉霖的案子，安周的牢狱之灾，甚至连苏琳菲和苏彤爸妈的事儿都被挂到网上。 陈觉霖指着一篇《同为女人，我竟然有点同情那个小三》的文章，焦躁道：“你看看这篇文章，是不是写的就是你住院第二天去把张蜜说了一顿的事情？把话说绝是没有用的。你看看这篇，明明错在张蜜，你却把话说绝，现在下面的评论都是在说你偏执，把人赶尽杀绝。苏彤啊，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退路？”苏彤指着另一篇《父母相爱才是给孩子最好的榜样》，“连我爸当年开公司被查，我妈和他关系不好，这些事情都曝出来了，我还有退路吗？那些要害我的人早就把我的退路断了。” 退一万步，如果仅仅是诬陷她苛待员工，歧视已婚已育，那苏彤的店真的因此倒了，她还能躲回家里。可是现在，连苏彤爸妈都被扒的一干二净，这无疑是端了她的老巢。更别谈，她爸十分钟前已经来过一通电话，和她妈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以往苏彤还能反驳一二，可是这一次，她爸妈说的太对：“家丑不可外扬你非要扬，以为这是什么坦诚率真？现在倒好，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了，你满意吗？人家明星的家事曝出来还能增加知名度，挣个钱。你呢？讨到什么好处了吗？自私自利的丫头！根本就没站在我和你妈妈的立场考虑过！养了你这样的女儿，算我们倒了八辈子霉。” 陈觉霖没想到这次来势居然这么凶：“连你爸妈的事情都上去了，这人得多了解你啊？这就算是袁兰也不可能知道这么详细的吧？” 苏彤关掉网页，捂住脸：“可能想干掉我的不止同行，还有我的某些亲戚。” “你到底得罪过多少人？”陈觉霖仰天，“看来沈先生说你做事说话太狠还真是有预见性。哎，对了，他知道这事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彤：“他知道了，刚才微信说明天就来。” 陈觉霖：“也是啊，连他都被挖出来了。沈家爸妈没来找你？” 苏彤：“找过我爸妈，我爸代表他们骂过我了。” 《恋爱稳定却不结婚：她没那么爱你》这一篇情感版的文章就是扒的苏彤和沈默书的爱情故事，里头还顺带扒了沈家的一些情况。 不过沈家爸妈没有亲自杀过来，大概是因为这篇文章对他们的评价还是宽容的。大部分篇幅都在分析苏彤这样明明感情稳定却迟迟不愿结婚的恋人到底是什么心态。 苏彤：“对了，安周的情绪还好吗？他那件事冲击力应该很大，很可能影响他的事业。” 陈觉霖：“你还有空担心安周？人家安周只不过是被提到自卫伤人蹲过几年，然后那文章下头的评论还给他洗白说：年少热血酿大错，赎罪回头仍成器。” “切，凭什么？”苏彤不服气了。 陈觉霖汗颜：“是比这个的时候吗，我的姑奶奶！就凭人家安周低调，除了这件事就没做过什么能被人嚼舌根的事情。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后手啊！要不你赶紧和沈默书结个婚证明自己不是什么伪女权真偏执。” 说了这么多，苏彤当然是有后手的：“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但是我会参加一场婚礼。” 陈觉霖：“朱虹？” 苏彤点头：“他们不是说我反对结婚吗？那我偏偏就去参加婚礼，做慢慢两桌甜品台，向我的朋友表示祝福。” 给朱虹做甜品台的事情，除了安周和苏琳菲，其他人都不知道。陈觉霖听言，终于笑了一声：“朱虹知道吗？” 苏彤：“当然，本来就要给她做的。只是我当时怕你唠叨我用店里的存活接无偿私活，所以一直没说。” 陈觉霖： 苏彤：“对了，陆希的文章写好了没？我都快被说的裤衩都不剩了。” 陈觉霖：“好是好了，可是路东还有点犹豫。” “我靠，还犹豫？”苏彤最不喜欢关键时刻犹犹豫豫的人，这掉的也是他自己的链子啊，“他犹豫什么？” 陈觉霖：“他怕发出去之后，大家扒他们的黑历史，到时候陆希承受不住身体更差了。” 于是苏彤绕过路东，直接找了陆希。给她一点渠道，让她直接把这篇自白发布出来。 可是陆希的文章发出来后，三十分钟内，只有路东和陈觉霖看见了。路东见了，有些不满，可是陆希问他那一句话写的不对时，路东又回答不出来。 苏彤读了两遍，和陈觉霖道：“说实话，要不是陆希没那个心思，我真的觉得她比路东适合做老板。‘意志坚定的人会把别人的话当做参考建议，意志不坚定的人才会把别人当做日后后悔的台阶’这话写的，你听听，思路多清楚。” 陈觉霖一把夺过手机：“不要再搞理解了行吗！先把你的计划说一说啊！就算你把那些反婚反育的谣言逐一击破，可是最后，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个幕后之人？而且我们都知道，小张一个人掀不起这么大的浪，背后一定是集团势力。凭我们一个个体户，怎么和集团抗衡？你想好了没啊？” 苏彤拿回手机：“谁说要和集团抗衡了？” 陈觉霖听言，再次捂脸。 “你别这样。”苏彤分析道，“其实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的文章看下来，我觉得这些文章大致分成两类：一种是带有强烈针对性的文章，简单的说就是专门写来骂我的；还有一种是借用我的事迹来理性分析一些问题和现象，也就是把我当说明文论证举例而已。” 陈觉霖：“所以呢？” 苏彤：“前者，是对我有私人感情的人写的。后者，只是蹭了一波前者带出来的话题。所以真正要害我的是前者。后面那些不过是混淆视听。可是一家集团怎么会恨我？kfc会恨流动炸鸡摊贩吗？kfc连顶呱呱都不会恨，一家集团又怎么会恨我们一个连分店都没有的小店？所以唯一的可能是，这家集团里的某个人恨我。” 陈觉霖：“会是谁？” 苏彤叹气道：“安周给我分析了一下，应该是王均然的老婆。” 陈觉霖：“哈？” 苏彤在网上搜了一点东西，而后给陈觉霖看：“安周分析说，这件事看上去是小张惹出来的，但是整个发展流程和之前张蜜陷害我和苏琳菲如出一辙。所以我就重新查了一下之前那家轻食店，这家店所在的是一家小公司。我们当时因为眼生也就没多想，但是我再查这家小公司，你看，他的老板，是pl曾经的元老。而且，pl和这家小公司也有合作关系。” 陈觉霖仔细翻查了苏彤给他展示的网页，而后道：“其实一开始张蜜会坑你，可能就不仅仅是她自己想，而是王均然那口子借了张蜜的手坑你？” 苏彤点头：“这件事会走到这步，确实，有我太激进的原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后一场战斗 4 苏彤：“红到深处自然黑。因为这件事，我们店的日均客流量少掉三分之二。那些不明就里的叔叔阿姨，还有义愤填膺的中青年们，现在一提到我们店就是一副鄙夷厌恶之情。就连刘山家楼下的阿姨有次路遇，也不想和我多说。” 苏彤一直觉得抢前妻的儿子，发拨脏水帖子，实在不像是一个有学历有能力有颜值的女人会干的蠢事情。 当时，苏彤以为唯一的解释就是刘山的出现勾出了张蜜内心某些童年阴影造成的小扭曲。这份扭曲在苏彤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下，变成了一种病态的偏执。 可是，现在再看，是苏彤低估了张蜜也高估了自己。 况且，正如安周提醒的那样：“说到底张蜜和你并没有直接的矛盾。她就算要恨要报复，也应该冲着你姐去。可是张蜜从始至终都在针对你。这于她有什么好处？” 是啊，可不是吗？苏彤为苏琳菲出头，所以张蜜就盯着她这个冤大头？张蜜不傻，即便第一次捅出蒋旻的事情可以解释为挑拨离间，那之后专攻苏彤又作何解释？ 被苏彤逼疯了吗？ 疯，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是既然张蜜种种行为都不符合人设，那这些行为肯定还有值得她探究的事。可是苏彤却没有深究。 说到底还是心浮气躁想太少的缘故。 “啧啧啧，没想到安周思路挺清楚的嘛。”陈觉霖听了苏彤的转述，终于又松一口气，“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看来王太太真的很了解你啊。她知道你最恨小三，所以张蜜这个小三身份足以吸引你的全部注意力。” 苏彤：“她当然了解，毕竟王太太自己就是类似小三上位。而且她也很清楚我对这种事的态度和应对方式。而且，我和王均然曾经那么熟悉，王均然对菲菲自然也有一定了解。我想这份了解也传达给了王太太。” 言毕，苏彤举起手机给陈觉霖，上头是某个社交app上王太太的关注人名单，毫不意外，张蜜就在其中。 陈觉霖：“王太太很聪明，没有直接关注张蜜。难怪之前我们查她和蒋旻太太时没有发现。” 哎，现在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张蜜已经是一颗废棋，她在苏彤的黑历史中大概只能算是一次实验品。而后被证明，要想黑苏彤必须拿出一点绝对性证据。比如像袁兰和小张这样确实被苏彤直言“我劝你离婚”的例子，就很有压倒性…… 苏彤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今天早些时候，她打电话给正在试图探望袁兰的陆希，想询问进度。 可是半分钟后，电话拨通，苏彤立马道：“陆希，你看到袁兰了吗？” 可是问题问完，她才反应过来，陆希那头很吵。 苏彤自己辨认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类似记者的群体围住陆希，一个劲地问问题。 什么：真的是你自己不想生？ 还有：你和你老公离婚了嘛？ 比如：你会辞职吗？还是继续跟着老板娘？ 苏彤能想象陆希那头有多乱。最后，陆希别说是探望袁兰了，连医院大门都没进就被保安以引起骚乱赶了出去。 苏彤原本还在想王太太至于吗？把这件事整的和国际要闻似的。 可是方才想到袁兰和小张事件的绝对性问题，苏彤恍然大悟。 王太太确实要这样。因为不这样，就不能渲染出一种小张家庭是完全无辜的受害者的形象。 因为他不无辜。 苏彤之所以会鄙视他们的婚姻，完全是有理由的：家暴。 如果这件事曝出来，所谓的袁兰自杀事件很可能就和苏彤无关，而是小张做了什么逼的袁兰轻生。 会是什么呢？ 苏彤左思右想，又结合了许多家暴案例，苏彤怀疑那天袁兰可能和小张发生了肢体冲突，简单的说就是一直唯唯诺诺的小张也出手打人了。 袁兰坚持这段孩子都被公公家暴致死的婚姻多年，就是为了一个“他对我很好”。 这种让人恨铁不成钢的执着也挺病态的。 可是如果多年后，眼看着一切都慢慢好起来时，那个“对我很好”的人也开始对自己拳脚相向，打破了袁兰一直赖以生存的“好”。渴望多年的幸福结局被打碎，坚持多年的信仰被反证，换了苏彤，她估计也会崩溃的。 更何况，当年孩子被打死，袁兰已经崩溃自杀过一次。这一次，打击无疑更甚。 只是，这一切都是苏彤的推测。他们进不去医院看不到袁兰，就没法印证这个推测。 这恐怕就是王太太把袁兰自杀一事闹大的另一个原因了吧。 对此，路东倒是提议：“那你干脆直接这么跟大众解释啊。小张家有家暴史是事实，就把这个屎盆子往他头上扣，就算这次不是他做的，他……他……总归逃不过责任。他们家那个家暴新闻是有过报道的，这种事情一曝出来，保证社会舆论立马倒向反婚的你。到时候你再找找小张和王均然家那女人的关系，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陈觉霖听了路东的提议，棺材板就快震裂了：“虽说你们两互看不爽，可怎么有时候还真就是一种行事风格？” 路东：…… 苏彤：“……不好意思，这次我反对。” 路东：“为什么？” 苏彤“我怕我的推测错了。如果小张没做这件事，那等袁兰醒过来，看着自己丈夫被舆论贴上一辈子摘不掉的家暴男标签，她肯定会恨死我们的。” 事实上，路东的想法苏彤也想过。只是那日沈默书在回程途中和她讨论这事时，苦口婆心劝她三思。 路东：“那你就找人帮你确认啊！” “找了，早就找过了。”陈觉霖终于忍不住，“我们找遍所有关系，就是找不进这家医院。可想而知，王太太这次是真的下血本了。” 路东：“真没别的路子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还有个人苏彤没找：李建贺。 李家的生意，有一部分与精密仪器有关。可以说全a市的医院，他们都有人脉。可是苏彤不想打扰李建贺，倒不是顾忌方哲，而是碍于李建贺和沈墨旖现在的关系，他算是半个沈家人。 苏彤不想再多麻烦沈家了。到时候，她和沈默书分手，可有太多的人情还不了了。 一时间，苏彤进退两难。 可是祸不单行。 当苏彤正破罐子破摔不管事了，趁着生意惨淡闲的发慌，就继续琢磨朱虹的婚礼时。李季忽然递上辞呈。 苏彤看着这白信封，再看看李季，一时间心里生出一股烦躁。 苏彤冷脸，李季多少有点紧张。可是他心意已决，总得把话说出来：“老板娘，其实我原本就打算辞职的。你也知道我快结婚了，婚后可能要去我老丈人家那边工作……所以……” 李季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几套房子轮流收房租，小日子过得一点不紧巴。而且他上头有两哥哥，一个能挣，一个能生，全家人对李季压根没什么要求，只要不犯法，想干嘛干嘛。唯一牵挂的也只有他的婚事。 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老婆，遇上工作单位出这样的大事，想必老婆家也会有微词吧？ 李季：“那个老板娘，我是真的相信你的，我和宋励文，还有其他人在每篇帖子下都回复反驳的。只是……” “我明白。”苏彤虽然焦躁，但是也明白。明白了，就算焦躁，有些话也还是不问了吧，“按理是提前一个月。不过你还有几天年假，是想折现，还是提前走？” 李季：“额……我想提前走。” 操作说明一切。 苏彤眼睛都没眨就盖好了章：“去给老陈吧。还有……这次事情对你们造成的影响，我很抱歉。” 李季听言，眼神里闪过一次纠结。只是顿了几秒后，他还是拿着离职单走了。 找幕后黑手，比苏彤想象的要简单的多。可是，把这个黑手找出来摊在大众面前却不容易。 苏彤逐渐明白了沈默书每次的犹豫和三思。既要达到目的，就要避免后患，这确实很难说做就做的。 于是，苏彤决定，既然其他人暂时都动不了，那不如就去找王太太这个她认定的幕后黑手谈一谈。兴许谈得开心，她就此放过苏彤也很有可能。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后一场战斗 5 苏彤：“你说我很恐怖？我说那些话动摇对方内心，其实只是想让对方自己考量利弊。我没想过要制造什么内心恐惧。如果他们真的恐惧，那应该去消灭令他们恐惧的本质，而不是我吧……是我太过分了吗？” a城的餐饮界，其实不大。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分类到西点界，这人就更少了。 如今a市比较出名的几个本国西点师，红占了两个，倪天那儿请去一个，江对岸五星级酒店有两个，另外四个全部在王均然手下，最后一个就王均然自己。 如此战况，苏彤不得不说当初王均然离开她，是个正确的决定。 “如果正确，那他老婆干嘛要搞你？”安周这头知道苏彤要找王太太，非送她过去，说是怕她进去之后出不来。 苏彤哭笑不得，可走的时候竟然还真生出一丝担忧，万一一言不合被关小黑屋了…… 于是她迫不得已听安周唠叨：“她和王均然要是生活幸福美满，哪有空密切关注你？就算是他们集团想阻止aa收购你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安周这样唠叨了一路。等看到pl的西点工场大门，苏彤才开口：“我就是想不明白才想找他老婆谈谈。” 安周：…… 苏彤：“干嘛这么看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左右我现在都没办法，能直接见到幕后大boss也总比什么都做不了好。” 安周：“沈默书不是回来了吗？你们不是昨晚在楼上秉烛夜谈了嘛？还没办法？” 苏彤：……这算是吃醋？ 车子停稳，苏彤懒得理他，径直下车。都什么时候了还针对沈默书…… 所幸安周也没有追问，默默把车移走。 而后微信上得到一条安周的信息：你预约过了吗？ 苏彤：没有 安周：……你确定能见到她？ pl的西点工场是pl在a市最大的办公区。旗下许多品牌工作室的负责人都在此处理日常工作，而并非在门店。 来之前，苏彤让苏琳菲打听了一下，确定王太太今天在这里。至于为什么是苏琳菲去打听，因为pl给公司职工造了一个幼儿园。 苏琳菲托李晓成妈妈得知今天王均然的小儿子在幼儿园内，于是苏彤便赌了一把。 苏彤：要是办公室进不去，我只能去幼儿园门口等着了。他们总要接孩子的。 回复发送后，苏彤恍然觉得自己其实挺不要脸的，难怪王太太要用这么恶心的招儿对付她。 不过，运气差了将近一个月的苏彤，今天倒是气顺了一回。 走到大楼前台，年轻妹妹见了她，原本的职业性笑容瞬间消失，看来是认识她啊。 苏彤：“您好，我找李琦李总。她在吗？” 年轻妹妹表情有点懵，哦了好几声才拨电话：“喂，cici，前台有位女士找李总。预约……” 苏彤：“没有预约。” 年轻妹妹：“没约，对……是……好像是红的老板娘。叫……” 苏彤：“我叫苏彤。” 年轻妹妹：“苏彤。” 挂了电话，年轻妹妹递给苏彤一张卡：“李总正在开会，就快出来了。麻烦您到二十六楼稍等一下。” 苏彤接过这张类似地铁票一样的卡，再看年轻妹妹和她旁边几个男女想看不敢看的样子，忽觉好笑。于是道：“你们别紧张，我不是来宣传不婚不育的，也不会把你们李总逼自杀的。” 众人：…… 苏彤略过前台准备进闸，余光看见那年轻妹妹的屏幕正停在八卦版，屏幕一半都是苏彤的照片。 吃瓜吃到本尊，真是个luckygirl。 本以为只是如此，可苏彤进电梯时碰见几个穿中餐制服的男生，他们见了苏彤也是一愣。 “苏小姐去十五楼吗？”其中一个男生问。 出名到这个程度？今天是不是该带个墨镜口罩？不过十五楼是什么梗？ 苏彤：“二十六。” 听到二十六，几个男生默默低头互相笑视。 于是苏彤也默默按了十五楼。 几分钟后，在身后男生惊异又好奇的目光下，苏彤按住开门键，探出半个身子，扫了一眼十五楼。 哦，原来十五楼南边是“燃”的办公室。 等到了二十六楼，电梯门一开，苏彤就看见又一个小姑娘杵在门口：“苏小姐吗？” 苏彤点头。 可当她走出电梯，那几个小伙继续向上时，苏彤和小姑娘都听见来自不远处的电梯里的那句：“我靠！有好戏看了！前任现任正面刚！等下去打听打听。” 二人： 看来大家很懂啊。可是至于吗？这么大一家公司，抓着这点陈年老梗不放？ 再看那小姑娘，面色尴尬地引苏彤到一间休息室，然后好茶好点的供着，自己秒闪。 罢了。 可是苏彤一看桌上那两碟小点心，差点冷笑出声。忍着笑意咬了一口，嗯，果然是巧克力包蛋糕，蛋糕包榛子酱。虽说比她当年做的甜好多，不过个头小了，其实这点甜还挺好吃。 “怎么样？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没多久，王太太就出现在休息室。 她一边说一边微笑着请苏彤进去说。 进到王太太的办公室，苏彤不禁心叹：不愧是李总啊，办公室真大，真敞亮，洋气又高档的样子。难怪小女生喜欢看霸道总裁爱上我了。 王太太：“ryan调整过好几次配方，可是就是做不出你的味道。” 苏彤很主动地自己坐下来，淡淡道：“我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少搁点糖就是了。不过谁的味道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销量好。” 王太太勾勾嘴角：“多年不见，苏小姐也成了明白人。” 哦，明白人，这句话太讽刺了。 当初他们同街对阵时，她经常找过苏彤说明白。好言相劝，恶言警告，反正说来说去到总归那么个意思：“苏彤，何必这么执拗？就算我们离开昌五路，你也会有别的竞争对手。那些都是真正的外资老板，各个比我更难对付。况且，你也不是真的热爱西点，不过混口饭，去什么行业不好？好，就算你坚持开西点店，那去新街区又有什么不好，反正你走的也是亲民路线，改良路线。何必在这里和资本斗和集团斗？斗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不明白。” 这话现在想来，甚是有理。可是当年活得不明白的苏彤倒是杀出了一条路，如今明白人苏彤反而被眼前这个女人按在地上摩擦。 苏彤这表情一会明一会儿暗，看的王太太忍不住问：“苏小姐今天来不会是单纯来看我的吧？没什么话要说？” 有，当然有：“既然李总愿意见我，那我也不废话。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折腾红。” 言毕后的一分钟内，王太太的眉毛越挑越高，随之而来是暗下来的眼神：“我？你有证据？” 苏彤：“没有。不过李总，你打击人的方式真是万年不变，不变到我差点没发现是你。 以前你就喜欢借刀杀人。买通我和王均然手下所有老员工，让他们在之后的店里说我瞧不起别的西点师，说我对王均然太强势，控制欲太强，才逼的他出轨。 后来知道我借钱拖还款期，就找了一堆混混假装讨债公司上门，吓走我的客人，更是把真债主吓得以为我要破产，天天上来闹。玩了整整五个月的假戏真做，差点让我被请去喝茶。 这和如今的张蜜，和陆希，和袁兰的故事，如出一辙，一个套路。 李总，你好念旧啊！” 王太太听着苏彤皮笑肉不笑地把她当年的罪状一一列出，脸色由阴至冷，最后反而是笑了出来：“你很恨我？” 这算什么问题？ 像李季那样能离开的，是苏彤幸运，能少背负一个人的愧疚感。然而剩下来的，像陆路夫妻，像袁兰，像陈觉霖和安周，像时差都来不及倒就要忙着联系朋友帮忙的沈默书，还有已经不愿和苏彤多说一分钟的她爸妈。 一边是负罪感，一边是无力感，苏彤能不恨吗？ 王太太：“可是你恨我也没用，如果当初你答应小倪总的合作，说不定就没现在的事儿了。可惜你没有。所以我们高层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碍眼的人，不仅要让你的店倒闭，最好也要让你离开这个圈子。否则，哪家把你收了去，其他人都没安生日子过。” 苏彤：“为什么？你们这么大一间公司害怕我一个个体户？” “怕。很怕。”王太太认真地看着苏彤，眼里满是愠怒，“请老板娘仔细想想，自从你红了，昌五路上可还有第二家西点店？你别急着回答说有。那些挑你不卖的品种售卖的西点店不算。剩下还有吗？有超过一年的嘛？是你自己太狠，把事情做绝。” 苏彤：“同类商铺本来就是靠产品差异竞争的。西点做不过我，不想着提升自己的能力，却怪我狠？” 王太太：“是，你能力很强。就连均然都一直拿你给那些学生手下举例。所以，老板娘，不是我念旧，而是你阴魂不散。” 苏彤： 王太太这么说，苏彤倒想起安周之前“点拨”她此事可能和王均然有关时，说了一件事。 在竞赛班学习的那段时间，安周班上有个人曾经在pl实习过，还恰巧上过王均然的课。 这位同学得知安周师从红的老板娘后，大为震惊，也非常惊喜：“我靠！，pl的王总监一直拿你师傅鄙视我们。以前还不服气，不就是个网红店吗！现在看你的水平，你师傅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苏彤听到安周这么说原本还很诧异。王均然一直用苏彤鄙视他们？这算是炫耀自己的前女友？ 可如今听王太太这么阴阳怪气的一说，苏彤脑子里冒出一种想法。 原本苏彤想无论红和燃当年斗得多狠，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她做她的李总和王太太，苏彤做她的小个体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忘于江湖不好吗？ 可是自打她进入园区，小到前台小妹，大到总经理助理，统统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过苏彤。 之前她以为是这两天关于她的新闻满天飞，这才让她在如此庞大的员工群面前混了脸熟。可再一想电梯里那几个男生，显然王均然和她当年分手的破事还依然被人津津乐道，甚至连他们公司内部招待客人的小甜点都是苏彤当年率先做的“心太软”巧克力，可想而知，苏彤在pl不是这几天才红，更不是一般的红。 这种强烈的存在感，对明媒正娶的王太太来说，大概是极度碍眼的存在。苏彤都能想象，每一次红上榜上头条，每一次苏彤在西点圈里搞出什么动静，王太太都会被人明里暗里拉出来涮一遍。 狗急跳墙，兔急咬人，羊肉王太太急了，可不就要把她彻底赶出餐桌？赶出餐饮界？ 如此一想，这几天过分可恶的事情，也算是发生地合情合理。 只有一事，苏彤想不通：“李总，小三是一个全世界人民都喜欢讨论的物种。你和张蜜把自己划分到这一栏时，就该想到有今天的局面的。如今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话，你们却来怪前任阴魂不散？我能不能说是你们自己心理建设没做到位？” 王太太听问，勾了勾眉：“看来苏小姐如今连别人的心思都能看明白，就是这点，太讨厌。当年我和ryan没把话挑明，一直在等他做选择。可谁知你看出端倪，自己跑过来一通脾气乱发。发完之后，ryan没办法才选择和你分手，而我就这样成了小三。” “呵，王太太，敢情你以为没做什么实质性举动都不算小三？”亏得苏彤今天没戴眼镜，否则可不得跌碎，“哦，非得牵个手，走个床那才叫出轨？” 王太太：“你觉得怎么样是就怎么样吧，反正我现在是洗不清了，大家说着说着，我也习惯了。” 王太太这么说，苏彤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者你介意的其实是王均然当年并不想和我分手，只是我那么一闹，他没办法才分的。你觉得王均然当初并不是选了你，只是在我和事业之间选择了事业而已。所以后面这几年，王均然经常对自己下头的人拿我说事，觉得他们都不如我，你觉得是在他心里还很怀念我。而你从始至终不过是他的合伙人罢了。你们组建的家庭，不过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公” “你闭嘴！”王太太忽然发怒，撑大眼睛，瞪着苏彤，“我已经说了，你把别人看的太明白很讨厌，你还要说！” 得到了本尊肯定的答复，苏彤的心情一下愉悦起来：“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当初抢人的时候不就是打着能给他的事业带来更多帮助的优势吗？那么他为了事业和你在一起，不是正和你意？李总，难怪你能和张蜜搞到一路。呵，真是得了西瓜才知道自己当初种的不是豆子，怪得了谁？我比你了解王均然，哦不，现在的你应该比我了解。王均然从来都是一个非常公私分明的人。你要和他谈感情，一开始就不该把自己往事业类上靠。不过，话说回来，依靠事业互助来维持一个家庭，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你们目标绝对一致时，会过的很和谐。要是哪天目标不一致了，嗯，你这么爱他，应该能调整自己的方向的吧？就像我当初，说辞职就辞职，说转行就转行了。” 苏彤冷嘲热讽之后，室内一阵沉默。期间，王太太脸上的表情都能组二十四节气了 。 半响，王太太才给了一个冷笑：“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手下员工自杀那件事曝出来之后，有医院医生说你说话很阴毒了。确实很阴毒。苏彤，你这两分自黑，四分责骂，四分诅咒的说话技术到底哪儿学来的？叫我们这些敌人不安生，你有什么好处？” 苏彤： “不过。”王太太忽然莞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手下自杀流产的那两件事，不是我曝出去的，我也是看了昨天的电视才知道。我从头到尾只找过张蜜，以为她能疯狂一把把你拉下马，谁知她竟然就被你这么唬住了，不敢再有动作。真是……愚蠢。” 苏彤脸色一黑：“你什么意思？” 王太太：“我早说过了，你很碍眼。当然，不止碍我一个人的眼。”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后一场战斗 6 苏彤：“我以前也觉得自己很厉害，一张嘴能把别人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对比一下李琦，我才反应过来，嘴皮子厉害有什么用。我把狠话挂嘴上说，后来都成了呈堂证供。人家把阴招往背后藏，最后大获全胜。这要放到什么评论员那儿，估计得说我是外强中干，沉不住气，自以为是。可是我就是有这样缺点的人，我就是没法早早学会这些那些” 生活处处有惊喜，人生处处被惊吓。 前一秒还怒目而瞪的王太太，此刻却是正襟微笑。 而苏彤绷着脸，不知该作何表情。半响，才挤出一句：“原来如此。” 王太太：“所以，苏小姐现在应该明白，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树敌太多，大家都不放过你。” 大家……苏彤听了这话，想起陈觉霖前些日子说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同行因为我们倒闭？” 苏彤从来不觉得是自己把别人逼的走投无路。原本狭路相逢就是勇者胜，那些人没有能力，干她何事？ 可是正如王太太日日听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叨念苏彤，逼的王太太对她生恨一样，那些同行日日被热闹拿来和红比较，且也真的被比下去，他们一样会对苏彤生怨。 在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前，在想到提升自己能力前，在调整好自己心态前，很多人都会进入一段妒忌不服怨恨他人的情绪中。 人之常情。 苏彤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故作担忧地道：“那不知道李总还有哪些下线？” 倪天不会只安排一个陈晨，pl也一样不会只安排一个王太太，更何况，她位置高有些事不方便自己做。 至少还有一个下线。 王太太：“苏小姐被吓到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也是。”苏彤笑道。 十分钟后，苏彤再次出现在副驾驶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安周看她这样子很是担心，想问问情况，却被苏彤一摆手打断了。 只见苏彤掏出电话打给了李建贺：“江湖救急，想请你帮个忙！” 李建贺接到苏彤电话有些意外：“是你店里的事儿？” 苏彤：“对。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不，是一个装修公司。” 李建贺：“……你说吧。” 苏彤：“纹栏装饰。他们老板姓张，叫张文吕。” 李建贺：“是你们那个自杀的小袁的丈夫？” 苏彤：“你怎么知道？” 李建贺：“昨天美食节目采访你们街的新晋网红店，主持人提了这件事。” 苏彤：…… 李建贺：“你想查什么？” 苏彤：“我想知道他们今年和什么公司或者店铺合作过。” 李建贺：“好，等我消息。” 要说李建贺这人真的靠谱，无怪李家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苏彤：“谢谢，也谢谢墨旖。” “苏彤，那个……”提到沈墨旖，李建贺忽然顿了顿，“你和墨旖哥哥还好吧？有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我听说，墨旖爸爸妈妈很生气的。” 生气肯定是生气的。虽然这类文章并没有污沈家名声，可网友的想象力多丰富？很多话不是你不写就没人会说的。 苏彤爸妈那么生气，除了因为这件事都传到奶奶养老院里头，更是因为沈家爸妈给他们去过电话了。 沈家爸妈说了什么，苏彤不知道。只是从她妈妈提过一句：“现在沈家全家都晓得沈默书的准媳妇是个灭绝师太般的人物了。要不是默书和墨旖一直帮你说好话，我看他爸妈找我们估计是要你们分手了！” 苏彤当时听这话并没惊讶，更是松了一口气。此事毁了沈家爸妈对她的期待岂不正好，到时候和沈默书一通气，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束这段假恋爱。 哎，沈默书就不该为她说好话。其实，从某种角度说，不帮她就更好了。 不过，仗义如他，是不可能的。 这不，苏彤和安周回店时，沈默书已经到了。这几天红的生意几乎为零，苏彤散了大部分人回家休息。现在沈默书和苏琳菲，甚至刘昊三个人在那里打扫卫生，画面实在感人。 苏彤进店，苦笑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沈默书见人，上前安慰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没有集体辞职啊。” 苏彤：“这个月还没结束，工资还没发，所以他们暂时不会走。” 众人：…… 这话不好听，但是现实。李季离开时，大家心里怎么想，苏彤很清楚。 陈觉霖代替她和剩下的人开了鸡血会，可效果么……苏彤这个在朝九晚五单位上过班的人很明白，基本没效果。 苏彤：“你们别这个表情。你今天忽然过来，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沈默书点头：“等四点。包你满意。” 等四点？什么意思？ 大家好奇地看向沈默书，却只得到他的回避。 不过，等人散开后，沈默书靠近苏彤，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我有交换条件的，有件事也希望你能帮个忙。” 沈默书和苏彤商业恋爱这么久，第一次提出有偿帮忙。苏彤虽然诧异，但心里却是轻松很多，否则她会觉得自己欠着沈默书大人情。于是，她便拉着沈默书进屋私聊。 撇开外人后，沈默书先是给了苏彤一个灵魂提问：“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吗？” 苏彤耸耸肩：“最坏的打算，不就是关店么。闹成现在这样，也没谁愿意收我们了。” 沈默书：“袁兰还没醒吗？” 苏彤：“醒肯定醒了，要是还没醒，小张一定会到我们这边闹的。” 说起小张，刚才李建贺说昨天什么美食节目提到了小张。于是苏彤一边和沈默书聊，一边打开视频。 沈默书看了一会儿，忽然哦了一声：“我爸妈昨天也看了这个。” 苏彤心里一顿，而后抱歉道：“你爸妈肯定很生气吧，摊上我这么媳妇，还是假媳妇” 沈默书失笑：“这就是我想和你商量的事。” 苏彤：“就用这件事分手是吗？” 沈默书点点头：“这件事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能平反是最好，如果不能我怕给长辈种下什么根深蒂固的偏见。到时候，咱两连朋友也做不成。” 沈默书这么说，苏彤着实有些感动。 出事以来，除了红的合伙人，其他的有些走了，有些人观望，有些人疏远。而沈默书，其实说白了也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做到这份上算是有情有义了。 思及此，苏彤再次感叹，他两为什么没有互相吸引，发展成爱情？如果能产生一些化学反应，她冲动，沈默书冷静；她嘴快，沈默书提醒；她有限的部分沈默书恰好能替她补足，又有许多共同爱好。如果真的交往，应该会过的不错。 可是现在电脑屏幕前的两人靠得如此近，苏彤余光扫到沈默书，却是完全动不出别的心思。看他，和看陈觉霖，竟是差不多的感觉。 真是可惜啊。 而此时视频里主持人正好问傅嫣苒：“那老板娘和隔壁红的老板娘关系好吗？听说她劝服自己姐姐离婚？” 苏彤：“呵，美食节目怎么整的和矛盾援助节目似的，就算是我劝她离婚的，关你们什么事！” 视频内的傅嫣苒虽是满脸尴尬，可却异常坚定地说：“我和苏老板很熟，新记能有今天的规模，她给了我很多建议和帮助。” 主持人：“哦，那傅老板也是打算为了生意暂时不找对象？其实找个对象也挺好的，能帮你一起照看生意。还希望傅老板不要被隔壁的老板娘影响，要积极面对爱情和婚姻哦！” 苏彤：“这节目pl赞助的吧。神经病啊。” 显然傅嫣苒也觉得这个问题问的神经：“当然，我一直很积极。只是恋爱结婚得睁大眼睛，像进食材一样，得好好挑。宁缺毋滥。否则像隔壁苏老板姐姐嫁了个婚内出轨，任凭小三欺负原配的渣男，那真够倒霉的。” 傅嫣苒这么回答，主持人面色一僵，而后话题终于又落回食物本身。 苏彤看到这里，不禁佩服傅嫣苒的勇气。当面，甚至当着镜头，直接回怼，很有她的风范。也没浪费这段时间她的不耻下问和苏彤的不吝赐教了。 不过，沈默书看完这段，似乎起了什么心事。半响，忽然和苏彤道：“苏彤，我刚才说交换条件，其实也和你” 沈默书话没说完，外头陈觉霖忽然进来。 一进门，陈觉霖和身后两人就看见苏彤和沈默书贴的很近：“额抱歉，太激动忘记敲门了。” 苏彤：“什么事？” “哦，这个，这个视频。”陈觉霖举着手机凑到苏彤面前，“沈先生，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苏彤低头一看，屏幕上是远在他乡许久未见的秦焱：“这是什么呀？” 秦焱录了一个视频，名为《浅谈我的前东家--红的老板娘苏彤》 苏彤诧异回头望向沈默书，而后得到了沈默书的一个笑脸：“秦焱提前五分钟发了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后一场战斗 7 苏彤：“风雨同舟这四个字，被迫承担的一方主动说才是感人泪下坚贞不渝的羁绊，招风呼雨的那一方说的话，只有一个字：滚。” 有些人，他滔滔不绝，其实说的全是废话；有些人，要他多说一句都爆，可是爆着爆着竟口吐烟花。 秦焱眼里的苏彤：“要钱要名，追求人人都满意。别看她成天不在乎差评的样子，其实天天对着冰柜挑刺，半夜三更不睡觉的翻评论。隔三差五策划活动和新品，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就像后宫妃嫔天天绞尽脑汁争宠一样。 这种难搞的老板，她最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店，哪有空管你谈没谈恋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结没结婚，生不生孩子，有没有和老公老婆吵架。 对苏彤来说，你恋爱失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放你一天假，不要影响工作；你婚姻失败，她第一个反应是正好给你多找点活儿，用工作冲淡哀伤。 总之，只要谁影响她员工的工作效率，她就会生出一股替员工摆平那个碍事者的冲动。” 秦焱视频里的话，让苏彤有点感动，又有点难过。原来在火哥眼里她是个变态工作狂？ 路东：“不是在他眼里，是我们都觉得你是工作狂。我以前还和希希说，你以后就和电视剧里为了工作不顾家，最后老婆孩子都被隔壁老王带走的那种可怜人物结局差不多。” 苏彤：…… 路东这边刚吐槽完苏彤，秦焱在视频里就开始讽刺路东了：“这位老板，是真的老板。除了烧饭其他啥也不干，完了还生气别人不把他当老板，执念深的不得了。路老板，你那个人气倒数第一的番茄海鲜烩饭烧了多少年都不肯换掉，是有什么执念？ 老板娘和陆希姐横劝竖劝，就差以死相逼，你也就换了个墨鱼海鲜系列。鸡肉猪肉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 最惨就陆希姐，只要你想做，任何不同意见都会被你反驳拒绝装看不见，你俩这婚姻不出岔子我还觉得奇怪呢！而且自己老婆身体什么情况，你这个天天和她在一起的老公居然不知道？完了还怪第三方不告诉你……我要是苏彤，我也觉得自己委屈呢！莫名其妙被拉去管闲事，吃力不讨好。” 这回轮到路东难过了。 可惜他还没难过多久，秦焱又说到自己头上：“是，我是喜欢男人。可那又怎样？我既没有宣传鼓吹什么，也没有欺骗别人家姑娘长辈，我老老实实学习工作过日子，碍着别人了吗？键盘侠长舌妖道德教，是拿别人的困惑挣扎当话题，四处宣扬自己的标准刷存在感找认同感。 哦对，我还记得在红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有对夫妻，用着xx牌的万把块皮夹和包，在那边拒绝引用我调的咖啡，说我们这种人不干净。那xx牌的创始人和设计师也和我一样。有本事把你的包给剪了呀！呵，我们还嫌你们的包把里头钱弄脏呢……” 苏彤看出来了，秦焱八成是憋屈多年终于找到个火山口，把能说不能说的全说出来了。 不过：“你怎么会去找秦焱？” 当初秦焱离开，苏彤是抱着相忘于江湖的心态。而且，秦焱参加专业课程后也确实很少出现在朋友圈微博上了。 沈默书：“你忘了，肖朗是我介绍给你们的。” 苏彤：“我知道，可是秦焱和他不是没成吗？” 沈默书：“成没成，没有明说。但是据我所知，秦焱现在学习的地方是肖朗介绍的。而且秦焱发这个视频的公众号，是肖朗的小号。” 苏彤：“……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单恋的最高境界？” 沈默书轻笑：“是吧。我也没想到肖朗是这样的人。” 说到这话，苏彤下意识瞥了安周一眼。同样是单恋，看看人家肖朗。 可这小子只是一脸冷漠地盯着屏幕，一言不发，似乎在想什么。 秦焱的视频几乎就是五分钟吐槽大会，吐槽苏彤吐槽红，吐槽黑帖和愚众。 末了，秦焱终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反正，我在红的这些年，老板娘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之所以离开，不过是各自追求不同而已。而且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感激当初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能被老板娘接纳。我想不仅我这样想，菲姐，路大师，陆希姐，都是这样想的。 至于袁兰姐，我不晓得她怎么想。毕竟和她被无能老公的爸爸，也就是她公公多年家暴的经历比起来，我们的事儿都配不上煎熬两字。只希望她日后能身心健康。” 众人：…… 别说是吃瓜群众了，就连苏彤他们这些半个当事者听到最后这句话都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内心发出一声呐喊：卧x! 苏彤纠结很久最后决定不说的事情就这样被秦焱说出来了？还是在他五分钟的疯狂吐槽后，放在最后的总结段落里说出来的！这…… 果不其然，当苏彤把进度条拉回一分钟前重新播放那最后一段时，整个画面被弹幕覆盖了。 苏彤和红的所有黑帖里，最关键的三件事无非就是姐姐离婚，员工不育，袁兰自杀。 前两条，苏彤，苏琳菲还有陆希已经明里暗里解释过。当然很多人接受这样的解释，也有很多人觉得苏彤做的不对。 可是低质的婚姻要不要继续，致死遗传病携带者要不要生育，这两个问题总的来说都是各执一词，各有道理。唯独袁兰的事，大家几乎是一边倒的围攻苏彤。 但是秦焱现在祭出家暴二字，袁兰可忍，其他人不能忍，这是主流观点。于是弹幕反向一边倒。 半个月前的黑帖下面，大家几乎是一边倒地攻击苏彤，说她罔顾人命。而此时的弹幕里，大家已经忘记曾经的同情，轮番攻击小张，甚至不多久就有人翻出当年袁兰公公打人致亡的新闻。 大家都说小张这样的老公，就应该下地狱。 弹幕里那些义愤填膺的语句，苏彤看的颇有认同感，可渐渐的她又觉得很慌。 沈默书最后关掉视频，道：“如何？” 苏彤动了动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周却先道：“秦焱这个视频内容是他自己编辑的？” 沈默书听问一顿：“什么意思？” 安周“秦焱不善言辞，逻辑也不太好。光凭他自己是说不出这一番话的。” 沈默书：“确实，我和肖朗帮他写的文稿。不过内容都是他自己想说的。” 安周：“那你确定袁兰是因为家暴才闹自杀的吗？” 沈默书：“因为家暴自杀？我们并不是说她自杀和家暴的因果关系……只是提这件事。” 安周：“你刚才看到那些弹幕里吗？你看见那些骂人的话了吗？如果，张文吕和他爸的事情，与袁兰这次自杀没有关系，那么你让秦焱把这事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沈默书：“……我……袁兰这件事，她公公的暴行和她丈夫的懦弱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快反击的方式。这比苏彤其他一百句都有用。” 安周：“老板娘当然知道扯这件事能快速怼回去。可是沈先生您不想想为什么她不这么做吗？” 沈默书：“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让秦焱说。这样就算日后怪起来也怪不到她，秦焱也是这么想的。” 安周：“你根本就不知道。” 安周眼神有一丝鄙视，这让沈默书有些不爽：“安周，你好像真的对我特别有意见。上次我让苏彤holdon，你说我只会事后诸葛亮说风凉话，不会干实事。这次我按你说的去办实事，你又说我做的不对，没帮到苏彤心坎里。那你说说苏彤是怎么想的？” 苏彤：“好了，好了，左右都是苏彤的错。你们别吵了，苏彤已经够愧疚了。” 苏彤劝架，安周却不理会：“苏彤想的是如果张文吕确实不是袁兰伤害自己的原因，那当袁兰知道自己一直护着的丈夫被千万人唾骂到抬不起头时，她会多愧疚？可如果袁兰确实是因为这个自杀，那她现在没死成还要被千万人指责懦弱，不独立，没勇气，护不住自己儿子，活该，那她岂不是要再死一次？” 沈默书：…… 说实话，安周会这样讲，苏彤很诧异。他所言确实是苏彤所想的。她从未告诉过安周这些，可他却完全看出来了。 安周：“所以我说你不知道。清官都理不清家暴事，你却让人轻易说出来，以此为反击。你说苏彤言词咄咄逼人太狠绝。可是她只是在当事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却不会真的下狠手。比起那些话憋在心里，暗中伺机的人来说，她什么人都逼不了，根本没有杀伤力。” 苏彤：“安周你……” 沈默书听安周这么一说，微微睁大眼看向苏彤。见她沉默不否认，又有些委屈道：“你怎么不和我说？” 没有事先沟通好是苏彤的问题。 “可你不是老板娘男朋友吗？”安周又插嘴，“是男朋友的话，不会主动询问吗？就算不主动问，那行动前，你也应该告知一下让她做好准备吧？” 苏彤暗暗踢了安周一脚，而后低声道：“安周……行了，都是来帮忙的，不要让我难做人。” 安周虽然不服，但也没再刁难：“那最好这件事是和张文吕有关，否则，你要寝食难安了吧。” 苏彤：…… 沈默书被安周这么一打击，原本的劲头都没了。奄奄的样子充斥着房间，这让苏彤心里更觉得对不起。 所以秦焱已经这么说了，大家也已经看到了，那苏彤只能好好利用这一次机会。不管日后袁兰怎么想，先把生意救回来才不会连累更多人。 正当这时，包年年忽然敲门：“老板娘，隔壁傅老板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一场战斗 8 苏彤：“人在深渊时，能有一个人能拉你一把，这是大恩。可是再大的恩，也得你自己有力气伸手去抓，才能有下文。所以，在抓到救命稻草前，一定不能放弃。” 傅嫣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市。她的新记扩店后，除了糖水，也开始售卖其他小食，什么汤粉鱼蛋出前一丁。 最早的夹板小店面里只有等候外带和叫号的人，像极了曾经的红。 正是最忙的时候，新记的老板娘却跑到了苏彤这边。这让大家有些诧异，也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当胜利者当惯了吧。 不过，苏彤还是好好招待了她，连同另外几个赶着吃饭不想排队的客人。 苏彤给了傅嫣苒一个里坐，见四周桌子都空子，傅嫣苒的脸色一愁：“彤姐，我昨天那个采访我” 苏彤：“那个节目我也上过，他们是真的突击采访，店家事先是不知道采访稿的。” 傅嫣苒：“彤姐，真的很对不起。我的店” 傅嫣苒担心什么，苏彤很清楚。虽然两家店卖的东西不一样，但同属餐饮，一家盛世，一家没落，很容易生出妒忌嫌隙，特别是苏彤和傅嫣苒曾经也算是生意经上的“师徒”。 不过苏彤都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不会轻易心里不平衡。就像之前网上有句话说的：世上百分之七十的负面情绪并不是因为某件事，而是来自情绪本身。有问题就去解决，不想解决那就别干这份活儿。不要事情不解决，却忙着在那里耍小脾气小性子，这样永远不可能开心的。 苏彤就是这么想的，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却是如秦焱所言，是个莫得感情的工作狂。 但有时候，一些关系疏远并不是因为妒忌的一方，反而是被妒忌的一方，或者说是害怕被妒忌的一方。比如说傅嫣苒这一行就是想来确定苏彤不会因为红和新记现在的反差而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一点，苏彤当然能满足她：“你放心吧，生意就和打仗一样，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我们已经在救场了，我相信很快就能翻盘的。” 听到苏彤这么说，傅嫣苒稍稍送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之前有个外地的朋友开店借了好大一笔钱，后来生意不好倒闭了，钱也还不上，之后就抑郁自杀了。我好担心彤姐你会不会想不开，毕竟网上那些话说的那么难听。” 苏彤轻笑：“不会的，就算我抑郁也不会自杀的。毕竟结束生命要承受的疼痛比生命结束本身可怕的多，所以我宁愿硬撑，也不要受痛苦。” 傅嫣苒：“彤姐，你这个理由好特别。” 苏彤：“特别？还好吧。这个世界上各种自杀方式，实施起来都很痛苦。而且，万一被救了，之后会更痛苦。就想我们店的袁兰，吞了两瓶安眠药，算是比较安静的方式了，可是现在被人救了，洗胃打针洗胃超级难过的。” 这倒是：“嗯，洗胃很难过，而且安眠药服用过量对身体器官和脑子都不好，有后遗症的。不知道袁兰姐能不能挺过来，恢复正常。刚才看到火哥的视频，哎，确实身心健康最重要了。” 傅嫣苒担心的，也是苏彤担心的。这么多安眠药下去救回来却伤了脑子，那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 而且，脑子要是伤了，即便这件事和苏彤没关系，也说不清了。 思及此，苏彤突发灵感：“那个，嫣然啊，我想请你帮个忙。” 傅嫣苒：“彤姐你说，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尽力。” 苏彤：“能帮我去医院看看袁兰的情况吗？” 傅嫣苒：“我去？我听说之前你们去，她丈夫都拦着，不让探视。” 苏彤点点头：“但是，你和小张不太熟，而且你也不是我们的人，或许他会让你进去。” 傅嫣苒下意识想拒绝，可是看着苏彤真挚的眼神，最后还是同意了。 苏彤爸傅嫣苒送出去吃，恰好碰到倪天带着他的几个朋友进店用餐。自打那次收购没谈拢后，倪天甚少主动出现在苏彤面前。前段时间苏彤被骂的最狠的时候，他甚至连偶遇寒暄都不干了，似乎是放弃收购放弃红的样子。 可是现在他不仅主动出现在苏彤面前，甚至跑到她店里用餐，着实诡异。 不过倪天看见傅嫣苒出现在红，也很诧异：“哟，傅老板这正忙的时候居然不呆在自己店里坐镇，跑到苏老板这边？” 傅嫣苒：“我就是过来说两句话要回去了。” 苏彤：“倪老板你自己不也在最忙的时候跑出来了吗？” 倪天：“我再忙也忙不过新记的老板娘啊。现在我们这条街最红的就是新记。哦，不不不，用错词了。应该说最热闹的就是新记。” 二人： 倪天这冷嘲热讽，挑拨离间，苏彤懒得理会，将傅嫣苒送走后，折回来冷着脸招待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几个客人。 倪天看苏彤那副脸色，故作委屈道：“老板娘，不速之客也是客啊，你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苏彤：“吃什么？” 倪天：“嗯，一份沙滩派对和一份星空烩饭，再来两份奇幻森林，一个牛奶工场打包。” 倪天点的都是红出事前苏彤刚刚换上的新品。沙滩派对是藜麦和热带水果以及虾仁组合的轻脂主食，而星空烩饭则是加入路东特调的墨鱼汁，能闪闪发光的墨鱼海鲜烩饭。至于奇幻森林和牛奶工厂则是以小麦草和新西兰进口牛奶做的两道甜点。 可惜那时候根本没人在意红发了什么新品了。 如今倪天一提，苏彤越发觉得他们今天到这里肯定别有目的。只是正想坐下来好好谈谈时，不远处唯二的一桌客人忽然对包年年发难：“以前人多你们拽也就算了，现在都没生意了，还真拽？” 苏彤下了倪天的单后，径直过去，站到包年年身前：“不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让三位如此生气？” 这是一个三口之家，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儿子。 母亲一见苏彤就认出她来：“哦，你就是那个老板娘是伐。” 母亲的语气阴阳怪气，不屑中带着一点嘲讽，嘲讽中又带着些许鄙夷：“我们就要一份最基本的意大利肉酱面，你们这个小妹妹却说没有。这么基础的西餐你们都没有，还开什么店啦。” 她说的对，但是今天确实做不出意大利肉酱面。这段时间为了节省开支，一些原料和调理的库存都是只出不进。而红的意大利肉酱面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扁面条，前几天用完后就没有进货。 苏彤：“抱歉，这款面今天已经售罄了，三位不妨试试别的，比如我们这个月的新品里也有面，还有这” 母亲：“哎呦，我就想吃这个意大利面呀。你不要给我搞别的花头精，我搞不清楚的。” 苏彤：“哦，那很抱歉，我们现在真的做不了意大利肉酱面。不如三位换一家店吧。” 苏彤毫无表情地送客，惹得一旁的儿子小声道：“哎呦，叫你不要来非要来，这家店现在名声很差的。” 母亲对苏彤翻了个白眼，而后道：“好不容易没人来了，结果不卖肉酱面了。能上榜的菜居然也会做不了招牌都不要了咯。” 儿子：“妈，人家的招牌是西点，不是你的肉酱面。” 母亲：“我不要吃西点呀，一包糖，胖的要死。出来吃就吃点实在的东西呀。在说了” 三人走至门口时，那父亲也开口了：“哦呦，更年期妇女，你烦死了。人家没有就换一家呀，叽叽喳喳，浪费时间啊。” 母亲听言，甚是生气：“什么更年期妇女！你” 你后面说了什么，苏彤听不到了。待她回到倪天桌边，他便讥笑地问苏彤：“老板娘这两天生意冷清，好不容易来了一桌客人，你就帮人家现做一份意大利肉酱面好了。我看她也不像是知道你们家肉酱面以前是什么味道的人。” 苏彤扯扯嘴角：“倪经理不会不知道，有些客人不是在寻找满意的味道，他就是来找茬的。即便我给她一份肉酱面，她还会有别的话。” 倪天呵呵两声，对苏彤这种截肢式的待客之道不可置否。 苏彤：“不过倪经理这么替我着想，是不是另有所图啊？” “哎呦，老板娘，你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倪天擦擦嘴，拍拍旁边空着的凳子，“来，坐。” 苏彤坐下去后，倪天指指对面一直没出声的两位：“这位是xx医药的姜代理，这位是bt电台的制作人。” 苏彤伸出手，走过场式地和他们握了握手。 倪天：“我看到秦焱的视频了，老板娘可以啊，能让曾经的员工这么念念不忘。” 苏彤：“拜您所赐。” 倪天：“哈哈哈哈，是啊。所以我看完那段视频，感触颇深。我觉得你一定是被冤枉的。这不，带着两位来和老板娘认识认识，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呢。” 倪天的意思很明显，他愿意帮苏彤。医药代表，一定能走通袁兰住院的医院的关系；电台制作人更是能帮红做一期受众极广的电视节目。重点抓的很好，苏彤没理由拒绝：“那就有劳了。” 苏彤的爽快超出倪天的预期，甚至非常配合地和他们探究具体操作流程。 直到吃好饭离开时，倪天看苏彤的眼神都是不可思议的。 人走后，沈默书和陈觉霖上前：“什么情况？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苏彤：“大企业背景的人来帮我，为什么不答应？” 沈默书：“医院，电视台，这两边我也有人可以帮一下的。你怎么不和我说。” 苏彤摇摇头：“你是有，但是效果绝对不会比倪天好。” 沈默书：“你怎么确定？” 苏彤笑而不语。 不多久，苏彤收到李建贺的回复。张文吕公司这大半年来生意接了不少。其中也有不少餐饮店，甚至是昌五路上的一些店。 这个没什么，苏彤也知道他打着红新店面装修总负责的旗号去招揽了不少生意。然而，奇怪的事，张文吕和pl也有过生意往来。而且，李建贺还特意加了批注在pl这边：金额非常大，可能是连锁店装修总负责。 苏彤记得，当初张文吕拿她做卖点时，苏彤明确告诉过袁兰和他不要接pl的生意，以防王太太给他们穿小鞋。而且，pl以集团名义找装修装潢公司，一般都是给旗下连锁店统一装修。然而，pl有长久合作的装修公司，非常稳定，不会找到纹栏。 除非，是pl推了新的连锁店，且是和之前都不同的风格。 苏彤找到陈觉霖，让他好好查查pl最近开发了什么新业务。 于是半个小时后，陈觉霖紧张地跑过来道：“查到了，pl确实发展了新的业务：糖水连锁。只不过，是挂在他们旗下另一个餐饮公司名下的。所以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苏彤，你怀疑隔壁新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最后一场战斗 9 苏彤：“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不想拖到新年。一旦过年，就算最后我们证明了自己清白，大家的对这件事的记忆也只会停留在我逼迫员工反人伦这事儿上。” 用陈觉霖的视角来看，这件事怎么样都和傅嫣苒没有关系。就算pl安排一个人，也不可能是傅嫣苒啊：“整条街都被aa盘下来了，如果pl安排一家他们的店，倪天会不知道？他知道的话难道不会找麻烦？而且傅嫣苒刚来的时候，什么事都手忙脚乱的，根本不像有经验的，即便是装也不可能这么乱。” 苏彤：“可是傅嫣苒确实在短短一年之内就把生意做到翻倍。” 陈觉霖：“那是她选了一条好走的路。这换任何一家糖水店，都能做到。苏彤，咱们” 苏彤暂时不想讨论傅嫣苒，事实上不管傅嫣苒是不是pl的人，对现在的红来说都没什么用。苏彤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幕后黑手，更多的是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理由给普罗大众。 所以：“傅嫣苒的事情，暂时保密，谁都不要说。” 陈觉霖：“沈先生也不说？” 苏彤：“不说，路东和安周也不要说。” “苏彤，你现在到底想怎么办？”事情虽然在秦焱的视频后出现了一点点缓和，但是这远远不够，“还是你已经有什么打算了？连我都不肯说？” 苏彤：“我没什么打算，只想等袁兰出来说话。至于傅嫣苒，如果最后证明她不是，那我现在要是说了，你觉得路东能藏得住情绪？如果她是，那就更是打草惊蛇。” 陈觉霖：“行，傅嫣苒暂且不谈。可是如果袁兰醒过来之后，对大家说，确实是因为你她才自杀的呢？” 苏彤长叹一口气：“秦焱已经把袁兰公公的事抖出来了，那么不管袁兰原本是因为谁，最后都必须是因为小张。” 陈觉霖想了想苏彤的话，又想到她刚才对倪天反常的顺从。他脸色一僵道：“你想让倪天介绍的那个医药代表去搞这件事？然后借由那个制作人把事情宣扬出去？” 苏彤：“不是我想，是倪天想。秦焱的视频一出来，他就倒贴过来，显然也觉得我们有翻盘的机会。这个时候帮我们，说是雪中送炭也好，说是趁虚而入也罢，总之他要介入我们。” 陈觉霖：“那你就这样让他介入？如果真的这样做，岂不是和你原本为袁兰的考量背道而驰？” 苏彤：“我原本是不想让袁兰受伤害。可是……” 可是现在苏彤确定小张也沾染了陷害她这件事情里，这样的人才是最有可能伤害袁兰的人。 大家不都说她成天发表反婚言论，说她成天让员工和自己的糟糠之夫离婚。那么，这一次，如果老天赏脸，她就如大众所愿好了。 而陈觉霖那头，他们凭一己之力已经撑了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账面上只进不出，虽说之前的盈余可以再撑几个月，但是业绩下滑这种事，不是你说停就能刹住车的。陈觉霖不希望自己的店最后变成赔钱货，自己走之前一分钱拿不回来。 于是，他也想通了：“是啊，如果从一开始王太太就盯着你，到后来的陈晨和倪天，现在恐怕已经不是你和某个人的问题了，而是aa和pl夹着我们的拉锯战。他出面，才最合适。”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次日一早，苏彤就接到了倪天的消息：“老板娘早安呀！你知道吗？” 苏彤：“我不知道。” 倪天：“哎，别这样嘛。我是来告诉你，你们家袁兰的近况的。听说已经醒了，非常清醒的醒了。” 苏彤听言，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起来：“你确定？” “当然。”然后倪天在电话那头放了一段录音，具体说什么听不清，但是苏彤能分辨出这是袁兰的声音，“为防打草惊蛇，姜代表没有太深入，不过他调查到，你们袁兰家的小张似乎在刻意切断袁兰和外界的联系，并且一直在对外说你的坏话。袁兰本人也为这事闹呢。” 袁兰为此闹，那说明袁兰自杀真的和小张大有关系。 苏彤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接下去另一个问题来了，小张切断袁兰和苏彤的联系，单方面宣称袁兰是受苏彤的迫害，现在网上关于这件事的报导虽然不如之前，但是苏彤还未洗白，她还是一个名声很差的老板娘。要怎么样让这件事的真相大肆曝光在群众面前？打官司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多少事件热度一过就没人关心最终的结果，苏彤可不想这样一辈子被人贴个逼死员工的标签 思来想去，苏彤再次打了电话给沈默书。 知道这件事后，沈默书给苏彤出了一个主意：“既然现在确定是小张出手害人，但是我们又动不了他的人，不如动他的公司，逼他把这件事再放到大庭广众之下。” 沈默书的想法，真是苏彤的想法。只不过，这种歹毒的事情苏彤自己说，沈默书不一定会答应做。 于是苏彤再次循循善诱：“能怎么做？” 沈默书顿了几秒：“小张这种性子，他做的项目，一定会存在误差率。找李建贺帮忙，找一家大点的，告他。” 沈默书说的是装修行当普遍存在的问题。门道太多，牵连太多。没有近乎完美的装修，更没有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最后不是上网吐槽一下，要么就是忍气吞声，或者那点赔款了事。 不是黑，但现实就是如此。 而另一边，苏彤又将她已经知道袁兰近况的消息告诉了店里所有人。大家听到这番说辞，多少稳住了他们不安的情绪。 前期准备都做好了，剩下的就等李建贺回报了。 到了这天下午四点多，李建贺的调研成果就出来了。 小张公司的好多单生意都存在瑕疵。其中最严重的一项是材料不合格导致一家店的横梁在装修结束后半年突然断裂。 李建贺这么说，苏彤有些奇怪：“这可不是小事啊。” 李建贺：“但当时是打烊关店后，所以没有人伤亡。” 苏彤：“那也不是小事。那家店没告他？” 李建贺：“没有，有人帮张文吕出面处理调解了。” 苏彤：“pl？” 李建贺沉默。 苏彤：“既然pl已经出面处理好了，那这件事还能翻出什么浪？” 李建贺：“当然能。张文吕又不会只给这家人装一个横梁。一个横梁不合格，其他地方也绝对存在问题。而且很巧的是，这家店前上个月刚刚卖给xx集团。这家公司你也知道的吧？刚刚进入a市餐饮业，不管是aa还是pl，都是他的竞争对手。一旦这家店的老装修有问题必要打官司，到时候，只要pl再出面处理，我想他们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反踩一脚。你就等着看pl这次还会不会帮张文吕，没了pl的张文吕又能不能这么淡定地和你闹。” 李建贺的计划虽然只是个大概，且这个大概还有想的太好的成分。可是苏彤听完，不禁再次感叹：能把生意做大的人就是有本事。 李建贺：“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旦这么做，你们店的袁兰就会被牵连。你确定可以下手？” 苏彤深思了一会儿，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事情不是她亲手做的，所以 哎，大不了从此断了这邪 李建贺：“对了，这件事能不能和你男友保密。我怕他知道后告诉墨旖，让墨旖觉得我太阴狠。” 苏彤汗颜，看来这兄妹两都有点太善良？：“没问题。” 第一百四十章 最后一场战斗 10 苏彤：“有一瞬间我挺羡慕小时候的自己，什么事都是爸妈老师安排好，不用多想他们叫我干啥就干啥。现在长大了，安排你的人基本都是为了害你。生活的一切主要要靠自己计划，没有谁能给你指一条必胜的明路，毕竟即便有人指了，你也不会按图索骥地走。” 上一次失眠是什么时候？好多年前了吧。 凌晨三点多，苏彤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清醒地看着天花板，静静地忆当年。 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安周那小子无缘无故跑去隔壁新记给她带了一份鸳鸯，结果清醒至天明。 不过趁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时，想想事情也不坏。至少她现在能静下心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好好捋一捋。 可是捋清楚了有什么用啊！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苏彤不甘心地弹起身开启电脑。cpu运作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非常突兀。电脑幽蓝的灯光打在苏彤脸上，把她衬托得像个阴暗小人。 她一遍遍的搜索着傅嫣苒的资料，各种新闻，各种藏在评论缝隙中的八卦。 苏彤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傅嫣然要对付她？ 这问题其实有点好笑。她授意于是pl的人，对付她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可是在过去一段时间的相处中，苏彤觉得傅嫣然是真心想开好这家店，她是真心想做出点成绩的。 起早贪黑，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不耻下问。 如果只是为了对付苏彤而打个开店的幌子，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就像分子实验室，每天都有空位，即便不空，也不太能翻台。这种状态五个手指都能算得出这家店在亏本，即便他带起了一股分子料理的强风，让aa旗下别的分子概念的店铺大排长龙。 可是这不要紧，倪天这家店就是为了装个样子。所以他十一点上班时先喝杯咖啡，八点下班时再去个酒吧。 但傅嫣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要这么狠？排除资本之间的争斗，她们两之间并没有根本利益冲突。 可是再转念一想，何必为她找理由。人看你不爽，即便只是个路过的路人，他都会折腾你。哪有什么理由。 就算有，那也是用来反抗的支点罢了。 可如果人家真的有正当理由呢？ 有正当理由的人会这样把不相干的员工的私事也曝光？ 这样纠结到四点多，苏彤实在熬不住走出房间。 入冬的凌晨四点，整个屋子又冷又黑。冰箱的温度还不如外头。蹑手蹑脚地折腾了点东西后，苏彤给苏琳菲母子留下半成品和字条就下楼了。 然而走到楼下，苏彤看见安周家黑漆漆的窗户，她忽然又想：这么早去店里又能干嘛呢？虽说座位空着又放任货架空着会给别人一种濒临倒闭的信号，可现在她的名声已经差到连早餐都没人买了，又不能叫刚小产完的陆希上早班，边买面包边解释……这么早去螚干嘛呢？ 那再上去吧……哎，在家待着郁闷啊，还不能出声影响母子俩休息。 最近苏琳菲的视频弹幕已经成了伦理大会战场，微博评论夜关闭，直播更是不敢做。 而刘昊在学校里如何，苏彤不用问，看到苏琳菲已经在找房子，她心里就清楚了。 不过这件事闹了这么久，反而是自己爸妈和其他亲戚那儿特别安静。 啊，也对。苏琳菲想搬出去，她爸妈都不想见她了，当然安静。 想到这层，苏彤又聪三楼走回一楼。 而这次，黑日里不再只有她的脚步声，还有一句听了想打人地疑问：“你大清早的上上下下是在早锻炼吗？” 苏彤有时真的很希望安周是个哑巴。可惜，人无完人。 苏彤：“我去店里了。” 安周：“这么早？最近又不忙。” 噢，真的谢谢他用的是不忙二字。 苏彤：“家里空调坏了，我去店里暖和一点。” 安周：“空调坏了？你不是不喜欢在家开空调吗？” 苏彤：…… 安周：“你要是睡不着，又没地方去，要不到我家，正好看一下一下朱虹的主蛋糕图纸？” 安周这提议着实不错，可是怎么感觉那么凑巧呢？那杯鸳鸯…… “安周，你故意的吧？”苏彤幽幽嘀咕一句。 进了安周屋里，暖气片把客厅哄的温暖。 安周把图纸给苏彤过目，自己跑到厨房折腾早餐：“下粉，你吃吗？” 苏彤出来时吃了点麦片，原想去店里解决点滞销品，没想到最后被粉拦截了。 捧着碗，苏彤把图纸仔仔细细地看一遍，然而自叹安周现在的设计已经没有需要她的指导意见的地方了。 金色王冠置于顶，红玫瑰色糖面覆于身，配上树枝和花，非常附和朱虹婚礼当天的布置。 见苏彤不说话，安周又奉上天品台设计稿：“你再看看这个。红玫瑰纸杯外头我打算用巧克力，都能吃下去，比较方便。白玫瑰棒棒糖蛋糕我想加一辆滴柠檬凝胶做水珠，也可以中和一下甜味。咸点我想用小汉堡和四川盆地。” “四川盆地？”这是苏彤众多稀奇尝试中比较早的一个，灵感来源于丹麦酥：将水果蔬菜色拉放入中有凹槽的酥类小面包中。 只是苏彤当时猎奇，在色拉中加入了花椒末和花椒油，被大家戏称为四川盆地。当然那次尝试成果被全票否决。 没想到安周会想到在喜酒上做这个。苏彤记得当初反对者里也有他一份。 对此，安周不否认，只是：“当年不喜欢，现在却觉得好吃了。” 苏彤：“有样品吗？” 于是安周从厨房里拿出了整整一盒样品：“是昨天做的，味道可能有瑕疵。” 苏彤：“如果静置几个小时就有瑕疵的话，那就不适合上宴会西点台。” 安周的技术没有问题，冷盘西点依然美味。而那个四川盆地，安周做了改良，去掉了油，反而加了一点糖，如此一来倒是缓和了花椒的突兀感。 吃了汤粉又吃了面粉，苏彤算是真的饱了，人一饱就开始犯懒：“我觉得都不错，初稿就这样吧，给朱虹看了之后她可能还会有调整的。” 苏彤什么意见都没提，安周有些诧异：“你没觉得哪里不太好？” 苏彤摇头。 安周沉默几秒，忽然道：“苏彤，你是不是很慌？” 苏彤：“哈？干嘛忽然这么问？这几天我都很慌啊……” 安周：“你不是让李先生帮你去找小张麻烦吗？是不是……你现在有点于心不忍？” 苏彤：“……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安周：“……听说。反正我觉得既然小张站在你的对立面与你作对，你找他的漏洞反击没什么不对的。大家都是公平竞争。” 好一句公平竞争。 不晓得是不是安周这句话说的太好了，六点二十五分的此刻，苏彤接到一通来自袁兰的电话。 袁兰用的是公用电话，看到陌生号码苏彤差点挂掉。只不过推销诈骗好像也没这么早的，可能真的是正经电话，所以最后苏彤还是接了。 袁兰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虚弱，还带着一点哭腔，苏彤一开始都没认出来。知道袁兰说了一句：“老板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张只是一时贪财，他没想那么多，他是被别人洗脑了才会这样对你的。你能不能让李先生的朋友撤诉？我会让他亲自出来说明情况，我也回亲自出来说明情况的！” 苏彤：…… 这段日子，苏彤想过很多种和袁兰的对话。冷漠的，丧气的，愤恨的，甚至抱头痛哭的。可是苏彤偏偏没想过一上来就为小张求情的。 苏彤一方面感叹李建贺手速还挺快，另一方面又对袁兰甚是无语。 失联多日的老板和员工，重新联系上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现在身体状况如何？为什么要闹自杀？能不能去医院探望，这些重要的事她统统不提，就求苏彤放过小张？ 虽然心里想挂掉这个电话，但是苏彤的理智不允许：“袁兰，李先生的朋友和小张之间存在法律纠纷，我并不知情，也不好干涉。就算你觉得这事和我有关，甚至觉得是我授意要我去说一嘴，去喊停，那我也得有理由吧。起码，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你为什么吞安眠药？” 电话那头，袁兰沉默了很久。 苏彤对她很有耐心，就这样空等三四分钟，袁兰才道：“你让我去劝劝陆希的那天，我回家无意听见小张和什么人在汇报我们店里的情况……那些事都是我告诉他的，他又告诉了别人……包括……陆希避孕的事情，我听到他和那人说他已经告诉路东了，也成功地让你们吵起来……然后……我还听到他说……按之前说好的要再打十万块……” 袁兰的语气从抽泣转为紧张不安，似乎担心苏彤听到这事的反应。 可苏彤哪有什么反应，这些事早就在她意料之内，现在听当事人亲口诉说，不过是感叹事情总于开始按她的想法展开了，而手里的刀也能握的更紧了些而已。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后一场战斗 11 苏彤：“我想我或许真的错了。人生哪有什么定式。功成名就，结婚生子，自力更生，相夫教子……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一千个人也必然有一千种向往的幸福生活法则。不过是不断选择和承担的过程。所以我从来都说服不了袁兰，因为她从未开口让我帮她改变她的婚姻，那是她的选择……” 苏彤：“那之后呢？” 袁兰：“……之后……之后……我和小张吵了一架，他……他……” 苏彤：“他打了你？” 袁兰：“老板娘，你怎么知道？” 苏彤：“我猜的。” 袁兰：“猜……？” 苏彤：“两瓶安眠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吃两瓶安眠药？能压垮你，让你选择自杀的应该是你最在乎的人事，所以总不会是我或是我们店，或是别的同事吧？” 袁兰听言，再次沉默。 对于袁兰的一再隐忍，苏彤看着从最初的同情可怜到现在有些疲倦：“小张怎么打你的？医院医生都没发现有伤吗？” 苏彤记得第一次被公公打的袁兰时，身上脸上的伤非常明显。后来带她去医院就医，医生扫了一眼就问要不要报警。 可是这次，医院医生似乎一直站在小张那边，非常抵触苏彤的人去探望。即便在秦焱把袁兰公公的事情抖出来后，依然不给探望。 当然这是傅嫣然的说辞。 袁兰：“小张……他只是推了我一下，其实不算打的。只是我们当时吵得厉害，他说要是我把这事告诉你搅黄了他的财路，他一定和我离婚这些当然都是气话，我也是一气之下一气之下” 一气之下，袁兰说这个话，苏彤真是哭笑不得。谁没有一气之下干过后悔的事情，可是一气之下，自己的性命说不要就不要了，万一她真的死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彤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袁兰，你说实话，张文吕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轻推和吵架不可能让你寻死的。” 苏彤愿意不是逼问，只是担心袁兰身陷泥潭求助无门。可是这一问，电话那头的袁兰反而哭了出来：“老板娘，算我求了你了，你就不要刨根问底了。小张他不是我公公，他本质还是善良温柔的，只是这几年他压力太大，其实也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我们真的都只是一时吵凶了，你就当就当是我们不懂事” 苏彤：“袁兰，这样的男人，你到底爱他什么？死心塌地跟着他到底图个什么？年轻的时候要你分担他爸的拳打脚踢，中年的时候要你分担他的经济压力，等年纪大了是不是还得给他当个保姆？” 袁兰：“老板娘，其实小张平时对我真的很好。结婚的时候，我爸妈没给什么嫁妆，他就用自己的钱偷偷给我填嫁妆。结婚之后，我婆婆也对我很好，家事不用我操心，怀孕生孩子，也是尽心尽力照顾我。虽然我公公是个暴徒，但那时候他们也尽力为我挡着的。这些对我的好，我是不能忘的。就像老板娘，你过去帮过我的我也不能忘，我一定会亲自澄清的。老板娘，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小张，等这件事结束，我就辞职” 这不是苏彤想要的答案。或许袁兰的亲生父母没有那么看中她，所以小张家对她的那些恩惠才会被当成没齿难忘的大恩大德，可是：“袁兰，我拜托你走出小张的世界，多出来看看吧。你这么善良勤劳，值得更好的男人。” 袁兰：“或许可以，那皆大欢喜。可万一不行呢？我岂不是无家可归孤老一生？可是老板娘，我不是你。我要长相没长相，要智商情商也没有，中年失婚失子，娘家也没什么背景，就算再善良再勤劳，我能找到什么更好的人？” 苏彤：“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看中人品的人的。你不要” “老板娘，你知道我和老陈的事吧？”袁兰打断苏彤，“老陈很好，对我很好，我有不开心的事情，他会安慰我，陪我聊天排忧解闷。这样的人，算是看中人品多于家世外貌的吧。可是他再怎么帮，一旦这些帮助有可能妨碍他的经济利益，影响他澳洲的妻子和女儿，他就不会做。老板娘，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多优势可以活的潇洒，我只能妥协，只能有什么就抱着什么，我只是想老来有个伴，就算是要我伺候他，也总好过孤老一生。” 孤老一生怕什么？社会发展到如今这个阶段，养儿不为了防老，结婚不为了收尸，不过是一份心情罢了。为什么袁兰宁愿抱着荆棘被扎一身伤的依靠，也不愿走出荆棘呢？ 苏彤还想劝。 可是此时安周却轻声道：“澄清误会最要紧。” 与此同时，袁兰也再次请求：“老板娘，你就别管我和小张怎么样了。你干脆就当我是和你谈条件，你放过小张，我们就亲自出来澄清这一切。” 袁兰这话说的苏彤有点恍惚。 谈条件 苏彤：“袁兰啊，你刚才还说你没那么多优势，只能妥协。既然如此，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你觉得事到如今，红已经被小张一句话折腾地只剩一口气，我还会在乎你们澄清不澄清？” 苏彤喜欢在商言商的模式，可是不是每个对象都能用得起这种模式。苏彤愿意让袁兰顺心，从来都不是因为袁兰能帮她什么，即便是工作也不是非她不可。所以，袁兰那句“谈条件”真是让苏彤有冷了回去。 这不，电话那头的袁兰听言，又是一阵沉默。半响，带着恳求的语气道：“老板娘，这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小张的公司要是赔钱就会倒闭的，到时候不管我是不是离开他，不都” “袁兰，你替你家小张听好了。”苏彤道，“他和李建贺朋友之间的纠纷是他自己做事不干净导致的，我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干预对方维护自己的权益。我唯一给他的余地是，如果他能把幕后的人曝出来，我可以停止深挖他公司的漏洞。如果没有人出来承担我这一个月的经济名誉损失，那么很抱歉，你老公是我现在唯一有明确证据的人，所有的责任，我都会算到他头上。这就是我的条件，你们自己想一想吧。” 苏彤讲完这一通，立即挂掉电话。她不想听袁兰的回答，免得气死。 可是电话挂掉后，这心情一下子down的不行。 安周在一旁听着看着，终于在七点的嘀嗒声后道：“袁兰不傻，她一直都很聪明，虽然优势不多，但是她知道怎么最大程度地发挥她的优势。真柔弱也装柔弱，真痴心也装痴心陈觉霖经常帮她但又不让她越界，显然也是知道袁兰值得同情更知道她在博同情。” 苏彤： 安周：“其实你自己也清楚的，只是不想把坏的一面翻出来，免得用起来不顺手。” 苏彤：“我知道小张现在咬我一口是我自找的，不用你提醒。” 苏彤有些恼，安周却轻笑了一声：“没事，你刚才也咬回来了。” 苏彤： 安周：“不管是pl还是傅嫣苒，他们利用小张这样的人，注定了小张随时会背叛。” 安周所言不假。小张的性格，说的好听是软弱，说的难听就是随风倒。他对傅嫣苒和pl的价值不过就是给他们递个情报，再挑拨挑拨苏彤和路东的关系，最后给普罗大众发布一个话题。现在这些价值都实现了，钱也到位了，所以他已经没用了。一个无用之人，谁会给他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做后勤？ 做梦！ 所以说，苏彤才觉得袁兰那句谈条件甚是令人心寒。 哎，不对，等一下 苏彤：“你怎么知道这事和傅嫣苒有关？” 安周：“额她之前有帮她一个做西点的朋友挖我的意思后来店里出事我以为我这种身家背景会被喷的很厉害可是所有人都被拉出来骂只有我被洗白了所以觉得有点蹊跷就反正就发觉傅嫣苒不大对” 苏彤：“为什么不早说？” 安周：“怕你多想” 苏彤：“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开掉！正好节省成本！” 说这话，只是有点郁闷。不过安周听了苏彤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威胁，倒是紧张道：“我我是为你着想！你不能说开就开！再说了，关于傅嫣苒我还有个其他发现” 苏彤：“说。” 安周：“那你不能开了我” 苏彤怀疑她耳朵出了点问题，怎么感觉安周的语气有点卖惨撒娇的意思：“快说！不说就开。” 安周：“你还记不记得唐力杰？” 苏彤：“记得，之前买通我们店服务员偷配方的那个老板吗。” 安周：“那你知道唐力杰的店倒闭后，他因为债台高筑就自杀了？自杀方式也是吞安眠药。” 苏彤：“什么？没人说起过啊，不是说回老家了吗？你怎么知道的？” 安周：“我小时候在里头认识的一个朋友，现在在一个财务公司负责讨债。之前无意间碰到，一起吃了个饭，就说起这事很巧。” 是很巧，也很意外。 苏彤：“可是这和傅嫣苒有什么关系？” 安周：“傅嫣苒说她是在广粤学了糖水制作回来开的店。而唐力杰的债主大部分也是广粤的老板。” 苏彤：“单凭这一点能说明什么？” 安周：“我不是要说明什么，只是陈觉霖说想不通傅嫣苒害我们的动机。或许我们可以从唐力杰入手查查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后一场战斗 12 苏彤：“人最强大的武器是自己行的正坐的直。别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真的得罪人遭报复，你本身越是完美别人就越不好害你。反之，你若是原本就有错漏，那这个错漏很可能就会被人无限放大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唐力杰此人是苏彤嗤之以鼻的一个同行。 当年他在苏彤斜对面开了一家类似红的西点店。类似的装修风格，类似的产品线，连西点的名字都类似。什么白雪女王，红色森林 当然这都没什么，很多店与店都是这样的，互相模仿，互相借鉴，也不会有谁去投诉对方抄袭。只要能宾客满堂，赚的盆满锅满。 而在人口大国，只要东西好吃，做到这点其实非常容易，所以谁管你是不是模仿。 可是唐力杰不仅仅是模仿，当年昌五路上的店每出一个好评新款，他的店没几天就会照搬，而且是以低于原版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价格出售。 如此一来，唐力杰扰乱了昌五路食品行业的市场价格。 这是给唐力杰竖了不少敌人。包括苏彤，更别提他收买苏彤店里的人偷新款的画稿和配方。 至于后来唐力杰的店会倒闭，那是他自作孽被天收拾。 对于这个人，苏彤问心无愧，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的还有小张。 苏彤报给袁兰的条件在当日下午就得到了回应。 沈默书和李建贺下午来红告诉苏彤，那个起诉小张公司的单位已经找到了另一家吃了小张的亏的单位，他们两家还有点关系，所以很可能会联合起诉。 一旦这么做，小张公司的名声就毁了，想要继续在这个行当混是不可能的。 沈默书：“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李建贺：“那还不够。张文吕对苏彤是污蔑，我们对他是维护正当权益。如果真的真的要他的道，我们不会的。” 苏彤知道李建贺想说什么：如果真的要用同样的方式回报小张，那就应该再给他扣上更多莫须有的罪名。 不过，沈家家风不喜这种狠毒手段，李建贺还是不明说的好。 苏彤：“所以你现在是要我给个意见，要不要联合起诉？” 李建贺:“不是意见，而是决定。那两家单位可以联合，可以不联合。只不过不联合，第二家单位他张文吕还有时间和空间谈和解。联合的话置人于死地。” 好了，这下子都不需要苏彤找小张算账他就已经死了。 就在苏彤犹豫要不要再给袁兰一个警告时，陈觉霖就带着最新的消息找来了：“小张和袁兰在医院直播，出来澄清了。就是和菲姐的直播在一个平台。” 陈觉霖一边说一边打开网页，很快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小张又恢复了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而袁兰更是声泪俱下地给苏彤道歉。 时至今日，苏彤对小张甚是无感，对袁兰也只剩无奈。 所以“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原来这觉中二病的台词真的有它的道理。 小张：“我明白像我这样保护不了老婆给不了优质生活的男人，确实不值得。所以我一直很感激老婆不离不弃，也感激老板娘给我生意做，帮我的厂和公司度过难关。可是这段时间我的压力真的很大……心理疏通没做好，被人洗脑，这才会因为老板娘曾经的严厉批评而对她产生恨意。现在想想，我……我真是太辜负我老婆……也辜负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为了一点钱，出卖真心希望我好的人，让某些商家有机可趁，伤害红。” 小张言词模糊，这时有几个直播观众开门见山问：“某些商家是谁？” 小张和袁兰支支吾吾道：“就是抢生意的……” 抢生意是个很模糊的定义。 红爆冷期间，昌五路许多商家的生意都相对好了些。 但是有几个观众特别聪慧地想通一件事：“昌五路能成为网红打卡点基本上就是因为这几家店，也就是说客人来昌五路就是冲着某家店才来的。如果这家店倒闭了或者迁址了，那客人就不会来昌五路，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抢生意一说。唯一的可能是，管理整个昌五路店铺的集团要推另一家店，靠它把人气带回来。那么红倒台之后最火的不就是新记？” 这段逻辑分析来的很突然，苏彤觉得不太像一般围观群众，更像是故意带节奏。 新记被点名后，许多人都说：“好像是哦！新记老板娘如今这个路线就和红的老板娘当年一样啊。都是努力勤恳百折不挠的人设，做的东西也都是在传统上不断创新。” 也有人说：“新记新出了的水果捞，里头有爆浆珍珠，不就是红以前的招牌蛋糕里的水果爆浆吗？完全一个味道。” 还有人说：“新记之前出的一款豆花甜点不是还和疯小子实验室的一个豆花撞了？” 这时又有人说：“听说当初红扩店原本要把新记老店面也租下来的，谁知半路被新记截胡了。” 于是有人说：“张先生，你说的某些店家到底是不是新记啊？不应该啊，这两家店关系看上去还可以的。” 又有人说：“看上去可以不代表真的可以。背后捅刀子往往都是关系可以的人。” 这时又有个人说：“肯定就是新记的傅嫣然！我就住在xx医院，之前你一直拒绝和红相馆的人去探望，但是有次下午人少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你带傅嫣然进病房了，而且态度非常好。” 给一种逻辑让大家讨论，再给一个例子坐实某些结论。 这绝对不是普通观众，是有人故意的。 可是知道傅嫣然和此事有关的现在只有三个人，难道是陈觉霖？ 苏彤望向陈觉霖，在读出苏彤眼神里的意思后，陈觉霖回以一个纳闷的表情。 难道是安周？ 不可能，他不会用直播…… 那会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这件事已经从苏彤这里烧到了新记那里。 小张的直播还没结束，傅嫣然就冲了过来。 听到那脚步声，看着她眼里闪过的一丝凶狠，苏彤预感今天很可能是最不好过的一天了。但是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后一场战斗 13 苏彤：“之前有个很火的电视剧，里头有句台词：我不关心凶手成为凶手的心路历程，我只为失去生命的死者讨公道。当然我这里没有死者，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至于害人者的心路历程，我会在他付出该付的代价后，以他为例告诫后来者。” 小张和袁兰的直播说的暧昧，但是有心之人也揭的直接。 当然也有些观众进入直播间后怀疑那些直指新记的话是苏彤故意给人泼脏水。 于是那句“为什么不……就针对……”陆续出现在屏幕上。 这之后，有关新记糖水成本极低但是利润空间巨大的话题占据了讨论。 糖水的成本确实不高，技术难度也没有西点中点高。但是要做到正正好，又创新，还要性价比也是不容易的。特别是在昌武路这条风格偏小资的路上。 不过也正是昌五路和新记略迥异的风格，才让又一波网友发出：“这样说，新记会选址在昌五路本身就很奇怪吧？开在昌五路隔壁还好理解，昌五路上基本都是西式或者西式融合，几乎没有老广糖水这种传统店吧。新记老板娘选址的理由有点蹊跷哦。” 苏彤看过满屏的讨论，在看傅嫣然的神情，心道：这就坐不住了？他们还没扒你家人朋友呢。 傅嫣然被包年年带到苏彤面前时，表情几乎控制不住。苏彤把人请出去，而后佯装不知道似的请傅嫣然坐下：“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傅嫣然一顿，而后憋出一句：“彤姐，你不知道？” 苏彤：“知道……什么？又出什么事了？” 傅嫣然：“是你让小张和袁兰在直播里暗指是我为了抢生意陷害你的吧？” “你说什么？！”苏彤睁大眼，“小张和袁兰的直播？什么直播？” 傅嫣然啪的一声把手机放到苏彤面前屏幕上正是还未结束的直播：“你不知道？” 吵架第一要义：死不承认！ 苏彤：“我……我怎么知道这个？小张至今不让我们去看袁兰，我都不知道她已经……恢复的这么好，讲话这么利索了。” 苏彤不肯承认，傅嫣然没办法，只好憋着怒意反问：“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污蔑我？” 苏彤听问又皱眉，佯装沉思，半响严肃地低声对傅嫣然说：“我知道了，肯定是小张背后的人污蔑完我，又要污蔑你，顺便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昌五路两家当红店铺陆续倒闭，他就能得利。” 傅嫣然大概是没想到苏彤会这么说，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苏彤不管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这样的话对谁有好处？倪天和aa吗？难道他们已经策划好新的店铺，想把我们踢走？没听说啊……” 苏彤相信傅嫣然能明白倪天不会赶走她们两。昌五路上八成店铺都和他们签了合作合同。虽说红和新记是个体经营，但是在大环境不好的情况下，一下子垮掉两家超级网红店，这条街的人气都会迅速下滑，那剩下的有合作关系的店也会受到影响。 况且苏彤探究过，这些店扛不起整条街的氛围。如果倪天重新招商，不谈铺子空关好几个月，就算招到了也要不一定附和他们对这条街的整体规划。 总之很烦，损人不利己。 那么有谁能损人利己呢？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aa的对头，pl。 苏彤见傅嫣然不出声，提醒道：“你可能不晓得，我前任的现任太太是pl的一个高管。我之前也查到小张和pl有合作历史。我觉得很可能就是那位太太在搞我！可惜我之前见不到袁兰，小张对我的态度又……哎，连累了你，真的很抱歉！” 苏彤演的真诚，傅嫣然一时不敢确定她究竟是真抱歉还是假真诚。 其实苏彤很想直接摊开了谈，直接给傅嫣然一个为什么三连击。但是安周之前一句“澄清误会要紧”苏彤一直记得。 只是大众对一个人的误会可不是这么容易澄清的。想要做到这样的笑果只有把始作俑者拉出来鞭挞。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小张，也不是傅嫣然，是王太太。 只不过苏彤还明白一件事，就像她不能直接把罪名按在傅嫣然头上一样，她也不能直接对外宣称是王太太要害她。 于是，苏彤试图故技重施，想让傅嫣然把王太太供出来。 然而苏彤忘了，她手上有小张的把柄，却没有傅嫣然的。 就连唐力杰也不过是苏彤和安周的猜测。 这不，傅嫣然听了苏彤的话，思索了几分钟后道：“老板娘，小张开口闭口给你道歉求你原谅，就差跪下了。你说他和袁兰不见你，我会信吗？要不是被逼的无路可走小张会这样当着千万网友的面打自己的脸吗？还把他和袁兰的陈年旧事翻出来，供大家唏嘘吗？” 苏彤：“嫣然，你也去过医院，也见识过他们的态度。既然我连话都说不上一句，怎么可能短短几天让他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求我原谅？又怎么可能让他给你泼脏水？更何况我根本没理由黑你？我俩的店根本不是一个类型，没有多大利益冲突。” 傅嫣然：“……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傅嫣然今日的态度和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苏彤眼里一万分哀伤：“嫣然，我真的没有让任何人黑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忽然这样质问我？我要是清楚，我用得着背这么多天的骂名吗？你看看现在红的生意……我每天多少成本打水漂？” 苏彤没时间去查傅嫣然和唐力杰是不是有关，既然今天她来了，最好能逼她自己坦白。 而正如苏彤预料的那般，衰到深处自然幸运。小张的直播间忽然有网友说：“新记的老板娘和红的老板娘关系好根本是新记老板娘装的！我之前无意中在xx街无意中听到新记老板娘和谁打电话说的要红的老板娘身败名裂。” 网友：“我靠！多大的仇啊！” 网友：“真的假的？有必要发？不就一点生意嘛？怎么和血海深仇似的。” 一时间，有是一阵刷屏。而这时，小张和袁兰忽然结束直播，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非常古怪，或者说惹人瞎想。 而后，在傅嫣然拿回手机地瞬间，苏彤听到若干新消息提示音一个接一个。 苏彤刚被黑时也是这样的。 最终，傅嫣然在读了一条消息后，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愤怒，沉脸质问苏彤：“苏彤！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诬陷别人，有意思嘛！” 苏彤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诬陷过别人？我从没有诬陷过人，一次都没有。” 傅嫣然听问，欲言又止，可大约是实在意难平，她也不肯离开。 苏彤就这么等着，半响傅嫣然终于咬牙切齿地问道：“没有？那你还记得唐力杰吗？” 苏彤：“唐力杰？你认识唐力杰？” 傅嫣然：“他是我哥哥!” 苏彤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未想过唐力杰和傅嫣然是兄妹。 看着苏彤诧异的表情，傅嫣然冷笑道：“很意外吗？我以为彤姐你什么都知道呢！” 苏彤汗颜：“你们一个姓傅，一个姓唐，我怎么可能会想到你俩是兄妹？” 傅嫣然没有解释姓氏的问题，而是直奔主题：“确实挺让人意外。那你现在承认吗？当初我哥的店就是因为你的诬陷才倒闭的！也是因为店倒闭他才会不堪高额债务自杀的！” “我不承认！”苏彤斩钉截铁，“唐力杰的店问题太多，这些全都是相关部门查实的！” “可若不是你和那些洋鬼子看他不爽，联合举报，有关部门又怎么会赶尽杀绝地查封，连整改机会都不给他！”苏彤的不承认显然惹恼了傅嫣然，“你知不知道他当时所有的钱都压在那家店上！你让人家查封他的店根本就是要他的命！” 苏彤：“我不知道。我需要知道吗？就算我知道，又为什么不举报他呢？” 傅嫣然：“苏彤！你逼死了一个人！” “逼死他的是他自己！”苏彤知道了，傅嫣然就是来给唐力杰报仇的，“我倒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你哥当年开店期间做了多少该死的事儿！” 傅嫣然：“你！” 苏彤：“我想他大概没和你说过实话吧！抄袭别家的产品，降价三分之一甚至一般售卖，给自己按上良心价的同时和客人说原版卖的贵就是为了圈钱。他这样扰乱市价，诋毁同行，倒闭难道不是活该吗？” 傅嫣然：“他说错了吗？” 苏彤：“别家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家，他就是说错了。他的白雪森林，抄袭的就是我的白皇后。白皇后的原料我向来都是选最好的。一块白皇后的毛利只有十块不到，而你哥竟然能再低十块卖出去，请问利润哪里来？傅嫣然，你自己也是做食品的，你应该知道。如果售价低，成本必然也低。这种情况下，你哥要保证香甜松软的口感和味道，该怎么做？” 添加剂，人工合成的各种添加剂。 这一点傅嫣然非常清楚，因为糖水如今的热潮又有一部分原因就来自于它的制作工艺和添加剂几乎无缘。这和西点的情况，完全不同。 见傅嫣然沉默，苏彤再道：“还有，你哥买通当时我店里的服务员偷我的新品画稿，想着抢在我上新之前发布。可谁知那服务员偷给他的是我的废稿。” 对于这件事，傅嫣然显然给唐力杰找到了理由：“他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隔三差五就出新品，逼的其他西点店没法存活！什么创意都是红先出的，你从来不给别人机会！”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论调：“给别人机会？傅嫣然你错了，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有没有机会，别人的机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频繁出新品换新花样只是为了搞好我自己的店，吸引顾客，摸清顾客口味，了解市场需求。而且就算你哥当年偷到的不是废稿，他也做不出来。你哥技术上不肯多练，做不出上等品；创意上没空多想，给他图稿他制作时都抓不到精髓重点。他开店就是为了挣快钱，急功近利利尽失，这怪我吗？想不劳而获又没有本事，你说失败是不是他该的！” 傅嫣然：“他不是急功近利！我哥想挣快钱是为了给我钱在那边读书！我们爸妈，我哥为了养我送我念书，早早辍学，打工学艺，好不容易赞了一点钱，想着开店当老板能挣得更多！可是你逼的他一直亏钱，他不得不去找高利贷借钱。结果你又联合洋人对付自己同胞，投诉他举报他，害的他店倒闭，高利贷追上门。这难道不是你逼人太甚？” “哈哈哈哈哈。可怜人就是可怜人。”不愧是兄妹，唐力杰当年跟苏彤吵架时也说她逼人太甚，“到底是我逼他，还是他自己逼自己？你哥既然知道自己竞争力不够为什么要选址在这里？你既然知道自己家情况不好，为什么不勤工俭学，甚至回本地念书也能节省一笔开销！就因为你们身世可怜，就因为你们兄妹有远大理想，我就得给你们让路？傅嫣然，亏你哥供你念书，你有没有基本的逻辑！” 傅嫣然猛地拍桌：“我没有要你让路！我哥当时已经要卖店了！可是你因为和李琦的私人恩怨，在知道我哥要把店卖给pl后，陷害我哥导致客人食物中毒，去有关部门投诉，又找人举报我哥，让pl放弃接盘，害的他血本无归！这难道也是他活该吗！” 傅嫣然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苏彤敢肯定外头的人也听到了。 但是她并无变化，反而笑得越发不屑：“是，那件事，确实也是他活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后一场战斗14 苏彤：“我以前也不是那么关注厨房卫生，总觉得差不多就行了，总觉得反正要高温烘烤什么细菌都能杀死了。可是唐力杰那件事给我长了教训。” 傅嫣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都是别人活该，你苏彤就一点错都没有？ 苏彤：“我错在哪里？那件事，我没有诬陷你哥，反而是你哥先诬陷的我。” 苏彤的说法，傅嫣然大概是头一次听说，她睁大眼睛，一副被人吴侮辱了的样子，不肯相信苏彤的话。 虽然苏彤没有见过唐力杰和傅嫣然如何相处，但是从傅嫣然之前的话来看，唐力杰在她心里八成是一个伟大的存在。 可惜啊，傅嫣然的伟大太极端，她不能接受她伟大的哥哥也会做阴险的事情。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说你哥哥技艺不精就是因为这件事。要让一个做餐饮的人身败名裂，最快的方式就是让他惹上食品安全问题，特别是对于我们这样的个体户。就像你说的，一旦出现食品卫生不合格，这家店就完了。 你哥当年得到pl的授意，通过他买通的那个服务员在我的蛋糕里加了点料。可惜，你哥做事总是错漏百出。在给服务员那些脏东西时没有告诉她会高温失效。 所以那位叛徒把脏东西加到了还未烤制的蛋糕糊里。” 傅嫣然：“哼，既然后来高温失效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哥找人给你加了料？” 苏彤：“高温失效只是不会食物中毒，可是它会引起拉肚子的可能。所以那一周我看到三篇评论提到肚子不舒服就已经开始注意了。而且算你哥倒霉，那段时间是我们安师傅出师独当一面的时候，所以我会抽查他的蛋糕糊。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周四下午，我尝了他的生蛋糕糊很快就进医院了。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确定那些拉肚子真的是我们店的责任。也正因如此，我们开始暗中调查店里所有人。” 之后的事情，不用苏彤多说，傅嫣然自己也想的出来了。苏彤查到自己店里有个叛徒，又顺藤摸瓜查到了唐力杰。 可是傅嫣然不明白：“既然如此，之后我哥被举报不就是你的报复？” 苏彤摇头：“你哥是自作孽。我查到他之后给过他警告，可是他一意孤行给一些客人大肆宣扬我吃了自己的东西食物中毒的事情。就像你之前对外宣扬我逼迫员工不婚不育一样。忍无可忍之下，我举报了他，举报内容是投毒。不过我没想到，他陷害一次失败后并没有把那些脏东西销毁掉，所以有关部门突击检查时就发现了。同时还发现了你哥店里其他卫生问题。” 傅嫣然冷哼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吗？我哥又不是傻子，一次失败且被你发现警告了，他怎么可能还留着那些赃物？” 苏彤：“是啊，我一开始也觉得奇怪。不过我刚才说你哥是根据pl的授意陷害我时，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知道那是pl授意，而不是你哥自己要耍阴招？” 傅嫣然：“你什么意思？” 苏彤；“你要知道给比人投毒是要被关进去的。可是你哥没有，只是被查封，甚至除了我和陈觉霖，都没有别人知道当年这件事，你觉得是为什么？” 苏彤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唐力杰是pl安插在苏彤身边的人，就像他们现在把傅嫣然安插在这边一样。唐力杰投毒一事没有太多人知道，他甚至因证据不足而逃过牢狱之灾。苏彤相信这背后一定有pl的大力协助。 可是pl为了替唐力杰拜托了这件事，最后却没有买下他的店，使得他破产倒闭，这又是为什么？ 苏彤：“我举报他是有理有据，你哥面对确凿的证据，为了脱罪供出幕后的pl。对pl来说，没有闹出大事情这就是个小case，但是你哥在他们眼里却是一个没有用甚至会带来麻烦的棋子。所以他们最后抛弃了你哥。至于你哥没有丢掉的赃物，我想应该是他准备进行第二次投毒的原料，只可惜我比他先采取行动了。” 苏彤的这番解释似乎引起傅嫣然的某些思绪。她皱眉不语，表情苦涩，心有挣扎。而在苏彤看来，傅嫣然这般态度至少说明她和pl确实有联系。 于是苏彤趁热打铁：“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打击你哥在你心中的形象，也不是想让你放弃对我的厌恶甚至仇恨。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真正把你哥逼入绝路的人，省的在我身上快意恩仇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报复错了人。pl会抛弃你哥哥，现在也会抛弃你。对于你来说，或许pl是给了你机会资源，但是你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对付我的棋子。他们需要你对我的憎恨，毕竟你哥投毒失败后，我们店的卫生标准就大大提高了，pl不可能再用这招了。” 傅嫣然沉默许久后再道：“所以你现在想要我怎么办？供出pl？否则就把我拉出去公开处刑？” 苏彤听言大笑起来：“看来你哥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念书都少还是有好处的。这件事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花几天好好查一查当年的事情，好好想想pl值不值得你的保护，还是他们才是最该死的一方。不急。” “不急？”傅嫣然是明白人，她知道苏彤不会让这几天好过的。可是时至今日，就这样放过苏彤，甚至还动摇自己长久以来的信念，傅嫣然不甘心。 但是苏彤以牙还牙的功夫实在太好，傅嫣然原本还想在抗争一会儿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叫走了。 直到人走远了，苏彤还在回味她当时看到来电后紧蹙的眉头。 同时，在傅嫣然离开后，陈觉霖急冲冲进来道：“什么情况？小张直播里说傅嫣然的事，真的假的？你们摊牌了？你不知道好多平台已经有人开始挖傅嫣然的背景了！” 苏彤：“挖就挖呗，她要没做坏事就不该怕人挖。” 陈觉霖；“这些事真的和她有关？” 苏彤点头。不过具体原因苏彤没说，因为当年唐力杰人赃并获确实有苏彤刻意的成分。她使了一个招儿，让那位叛徒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一罐同样的东西放回了唐力杰店里，而后才报的警。谁想到，唐力杰店里尽然还真的有一份投毒原材料。 看来当年pl想对付红已经想疯了。 既然如此，苏彤不介意来一次面对面硬刚，不要借用小张夫妇，也不要借用这位可怜的傅嫣然。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最后一场战斗 15 苏彤：“哎，活到中年我才明白自己目光还不够长远。深谋远虑什么的，我还差的远呢。” 一个事件发酵需要多久？苏彤此刻希望是一秒。 小张的直播，倪天的文章，这些东西虽然是围绕着傅嫣然，却也是两条捆着苏彤的绳子。 为了对付唐力杰，苏彤几乎是不择手段。那时候红的生意刚有点起色，每日客流和营业额也不过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苏彤和陈觉霖是容不下任何一颗小石子。更别说是食物不干净这种毁灭性打击。 回想当时，苏彤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是抱着斩草除根的心情对付唐力杰的。她告诉傅嫣然自己警告过唐力杰，但是具体怎么说的…… “你可能不知道，当初被pl把燃打造成昌五路上第一网红店，可惜和我的矛盾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被我踢出去了。所以这次没闹出大事情算你运气好。不过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再试一次，看看最后是谁滚出昌五里，滚出餐饮界。” 大可以再试一次这种话看似是不屑的警告，但实际上细细品味或是经历过的人都晓得，越是这么说，对方越是会再试一次。 苏彤了解自己，即便说的时候没有刻意这么想，但她潜意识里是希望唐力杰再做一次。再做一次，这样她就有更有力的证据，更多的素材可以赶尽杀绝。 或许这种情绪早在唐力杰三番四次抄袭别人和她的作品是就爬上心头了。 傅嫣然对苏彤的指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没有错。pl也好，王太太也好，他们是利用是不管唐力杰死活。而苏彤却是希望这样的人从地球上消失。 谁更狠？ 苏彤那时觉得她运气好，现在想想压根不是。她想办法把那脏东西送回唐力杰的店，这一招，就算没有唐力杰自己的失算，效果也是一样的。这一点，苏彤不敢让人知道。 翻来覆去，害人之心不可有。这不，pl找到傅嫣然，续上了仇恨，现在报应就来了。 不管这件事最后落罪在谁头上，苏彤都逃不过成为八卦中心的命运。往后别人提到她，提到红，大约很难直奔食物本身，多半是对这位老板娘的故事津津乐道。 吃着她辛苦做出来的甜品，嚼着她的神奇故事，双份乐趣。 走出小屋，来到落地窗附近，苏彤看见那些低着头看手机的路人们在经过红和新记时，眼里含着笑，含着诧异，含着不屑。 如果这件事不能好好解决，彻底解决，苏彤真的不敢想以后还要反反复复几次。 想着想着，苏彤心里生出一种疲惫。不似以前偶尔想撂挑子不干的疲惫，而是无所谓。无所谓好与不好了，也无所谓负不负责了。 “当初要是把店卖给倪天就好了。”苏彤低叹道。 陈觉霖听言，摇头：“就当时的情势而言，你的决定是对的。苏彤，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们好不容易熬到了转机，要尽快把这段时日的亏损再挣回来。怎么样，傅嫣然有说她接下去会怎么做吗？” 苏彤摇头：“老陈，人家和我有仇，接下去做什么怎么会告诉我？你傻了？” 陈觉霖一拍脑袋：“傻了傻了，我是想问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苏彤想了想道，“什么都不做。” 陈觉霖：“还是什么都不做？你没说动傅嫣然？” 苏彤：“我说动了，可是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陈觉霖看着苏彤有些丧气的脸，叹了声气，又安慰道：“已经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你不要太紧张。” 苏彤低笑：“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是呀，触底了。傅嫣然那边，她可以这么恨我，一旦证实，也一定不会放过pl。” “等下等下。她这么恨你？”陈觉霖没想到傅嫣然会对苏彤带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待苏彤把其中缘由和自己的反思道出后，陈觉霖沉默了良久，半响低声道：“其实她那种情绪我理解……我当时也很恨骗我做担保的那人，想象过他一穷二白在街上讨饭的下场。可是当我亲眼见到他众叛亲离，一个人蹲在里头颓废的样子，我反而觉得他有点可怜。他一开始也是为了挣钱，他也没想过会弄成这样。所以啊，我们都是凡人，凡人不是神仙，不可能料事如神法力无边。能管好自己就实属不易了。更何况，唐力杰他的出发点就是恶。” 陈觉霖所言，苏彤明白。唐力杰是自找苦吃，苏彤充其量只是催化剂。 陈觉霖：“就算你真的觉得自己当年做法欠妥，有什么亏欠之心，最好的弥补就是想办法把pl拉出来，帮傅嫣然摆脱现在外头大众对她的指控。只不过，傅嫣然确实也参与其中……听信一人之言，没有调查清楚，是她的问题。” 不，是我的问题，苏彤想，如果唐力杰注定失败，当年就该把事情宣扬开来，就不应该遮遮掩掩。 如今傅嫣然代表她哥卷土重来，苏彤想当年走错的一步应该要纠正了。 于是苏彤和陈觉霖道：“老陈，我想录个视频信放到公众号上，给大家一个解释。” 陈觉霖听言，松一口气，给了苏彤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待苏彤把她的想法告诉苏琳菲后，她便和陈觉霖还有沈默书一道摆好了场子。 苏彤看着摄影机，想起什么电视剧里说过：镜头能照出人的灵魂。不晓得，苏彤这个视频做出来后，她的灵魂会呈现出怎样的状态。 两日后，沉默了两日的红发布了一段道歉视频。 苏彤没有提唐力杰，她只是略显哀伤地侧证了傅嫣然的背叛：“关于网上说的新记，我真的没想到。我们和邻店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就算是同做西点的，也是互相学习良性竞争的关系。所以我不太明白一家主营业务和我们完全没有重叠的店会和我们有利益冲突。除非新记背后还有别的势力。” 既没有骂新记，也没有搬证据，反而是留下另一个疑问。苏彤给了傅嫣然一个总结，也给了她一个台阶。 至于之后傅嫣然能不能顺台阶趴下去就看她自己的态度了。 而等待傅嫣然表态的那几天，红的生意稍稍恢复了一些。有些老顾客陆续露脸，一进来就和陈觉霖几个说：“哎呦，网上那事终于是有个结论了。我就说能做又好看又好吃的西点的老板不可能这么坏。” 还有人歪着个脑袋，偷偷问包年年：“你们自杀的那个收银还没回来？不会是被开了吧？她也挺可怜的。” 当然说的最多的是：“隔壁新记现在生意一落千丈，现在都不用排队了。哎，这店面刚刚扩大，钱收不回来咯。不知道会降价发。” 降价是不可能降价的，苏彤之前被全网骂时也没降价，这叫不能自贬身价。 只是红的账面上还有留存供她死撑，新记呢？ 傅嫣然连读书都要哥哥供，想必积蓄并不多。而pl这次会不会像对唐力杰那样对待新记？ 事实证明，他们会的。 这不，在苏彤发出视频后的第三天，有个账号，号称前内部人士就在网评上发了分析贴，分析这段时间红遭受的一连串打击和新记为何要攻击红的分析。 而分析的结果直指pl，更是直指王太太。最后，该账号也挖出了苏彤和王太太的陈年老梗，称王太太为史上最记仇小三。 苏彤在店里和陈觉霖他们几个一道看完这篇文章，心里又冒出一个疑惑。 起初她以为这篇文章是傅嫣然找人写的，可是里头提到傅嫣然和苏彤可能有私仇却又没细说，似乎刻意不提，而后就转到新记背后的公司。 苏彤感觉这更像友军写的。然而友军陈觉霖表示他没有找人写过这些……至于倪天，他不会避开傅嫣然，绝对是全部曝光。 那会是谁？真的只是八卦的热心市民？ 不等苏彤细想，后头路东就跑来说：“我靠，老王刚才看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进了新记，出来的时候傅嫣然眼睛都红了，肯定哭过。他还听到那几个人走之前和傅嫣然说让她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收场。” 陈觉霖听言，看向苏彤：“这是个机会。” 他指的机会自然是让傅嫣然彻底咬死pl的机会。 敌人和坑子队友，哪个更遭人恨？ 苏彤选择后者。 于是这次她主动去到新记。 新记的人见了苏彤，一个个神色紧张。傅嫣然出来看见她是也是如此。 苏彤：“我们能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傅嫣然恨恨地回过头往里走。 而苏彤也不慌，慢悠悠跟着她朝里走去：“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哥的店倒闭前也是挣了一点钱的，按你的说法他这种负责任的人，挣了一些钱就该还一些贷款。陆陆续续还下来，最后不该欠这么多的吧？怎么就能滚出一个要他自杀的雪球？” 傅嫣然：“开店前欠的自然是……” 傅嫣然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了。 苏彤也借过钱，那些人啊，看着你店生意好就会来讨债。唐力杰的生意好歹好过大半年，除非他已经还钱了，不然那些讨债鬼会不上门？ 而且唐力杰的生意是顷刻倒塌的，就算他想再借也赶不上。 唯一的解释是他真正的债主是pl或者说pl的某个人。 苏彤：“我和你哥交手那么久都不知道他有个妹妹，看来pl对你们家的情况很了解呢。” 傅嫣然听着苏彤的言语挑拨，满脸拒绝的脸又抽搐了几下。 苏彤想，话说到这份上，傅嫣然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王均然的婚姻 上 苏彤：“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好前任，这些年安静如死人。可惜，有些人死了却依然活着……怪我咯？” 苏彤第一次知道原来优秀会变成一种原罪。 苏彤和王太太以及傅嫣然之间的事儿被不知真相的热心市民谱成了一部二十集都市情感连续剧。其中关于路东和陆希，袁兰和小张别陈觉霖戏称为两对副线cp。 若不是苏彤心情不好，这些文章和帖子还真的挺搞笑的。 陈觉霖：“不过这些帖子倒是对傅嫣然挺宽容的，完全没有提到她哥哥。” “所以很奇怪。”苏彤关掉电脑，揉着眼睛，“我所能想到的会这样帮我们写文章的人，应该就是倪天了。可如果是倪天，他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不可能只把傅嫣然放在这样一个可怜的被人利用的角色位置。” 陈觉霖：“兴许是因为他不知道傅嫣然的背景。” 苏彤也这么想过。但是后来她去了疯子实验室旁敲侧击过，倪天是知道傅嫣然的来路的。 苏彤甚至怀疑，倪天是早就知道傅嫣然是pl安插在这里的人，他就等着她对付苏彤，好让苏彤折价让店。 可惜，他没想到傅嫣然做的真狠，几乎毁掉红的招牌。不过这对倪天来说大概无所谓。低价收购一家店和直接倒闭重新招商的成本差不多。 若不是苏彤他们反击，把名声又挣回来一点，他大概是不会找医疗系统和媒体行业的人来免费帮忙的。 所以，求神不如求自己。只有求生欲够强烈才会有人来拉你一把。 不过，既然不是倪天，会是谁呢？ 这种点到为止的做法和沈默书的作风很像。但是沈默书否认说：“傅嫣然地事，我只是从你和陈觉霖这边听到一些，根本没用实质性证据，哪敢叫人吓写。更何况，都没征求过你的意见。” 也是，沈默书这人没有十足的证据是不可能叫人写那种煞有其事的分析贴的。 那会是谁？ 陈觉霖：“现在别管是谁了。傅嫣然反击了，她自己把唐力杰的事情曝出来了。” 苏彤听言赶紧点开手机。果然新记公众号上发表了一片傅嫣然的个人声明，里头确实提到了她曾经有个哥哥和红同街竞争失败后来自杀的事儿。 但是她也把自己和pl，和王太太的关系挑明了。 苏彤看完文章，低叹道：“她和pl应该有签保密协议的吧，现在这样坦白……” 陈觉霖摇头：“这就轮不到咱们操心了。她又不傻，写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她自己能不知道？” 得到主角的证实，网上很快又炸开了锅。一时间红和新记被人解读成一对相爱相杀的敌人，甚至些游客因为这件事专门来红和新记当中拍照。 出现这种情况，苏彤很无语。她想找傅嫣然谈谈，却被老王高知：“新记的人全都被换啦，那个傅老板也几天没来了。” “微信拉黑，班也不上……”苏彤还真怕被王太太怎么了。 毕竟，陈觉霖得到消息，王太太前几天被强制休假。 陈觉霖宽慰道：“那你想多了，李琦可没傅嫣然疯。” 是吗？或许吧。 算了，管他呢，现在生意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赶紧把客人都找回来才是正事，否则陈觉霖走的时候还是两袖清风，估计会哭死。 可惜，苏彤刚安静了一天，她就接到一个停机很久的号码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苏彤有些熟悉的温柔，加上这些年的时光，这种温柔里又带着些许深沉。 “苏彤，我想和你谈一谈。”王均然道语气很客气，“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苏彤很想说啥时候都不方便，但是王均然的性子苏彤还有记忆，他想做的事，就算当下做不了，心里却是会一直记得。不忘初心，就是他的座右铭。 于是苏彤道：“我今天在店里，生意不忙，很方便。你什么时候来。” 于是半小时后，王均然踏进了苏彤的地盘。 当年他俩刚分手时，苏彤想过有一天王均然会后悔，然后哭着爬进红求她原谅。后来苏彤也明白，这种想法只能说明她的中二病还没痊愈。 可如今，人真的走进来，苏彤却有种一蛋糕把他拍出去的冲动。 好的前任就该像个死人。王均然此刻站在这里就是丧尸，应该被击毙。 于是王均然就看到苏彤一张死鱼脸。而后伸出手笑道：“苏老板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有趣。” 苏彤：“王总日理万机，有话就直说吧。” 王均然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苏老板高抬贵手，不要再叫人写帖子针对我太太。” 苏彤：“……抱歉，真不是我叫人写的。那是你太太自己得罪了太多人而已。” 王均然：“李琦这些年工作生育压力都挺大的，难免疏漏，我可以保证她绝不是要置你于死地。” “王均然，你的保证没用。”苏彤递给他一盘小点心，里头和她那天在pl吃的一样，“你知道你太太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人家为什么要喷她吗？” 王均然点头：“我知道，她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苏彤：“既然你知道，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她？” 王均然轻笑：“我当然知道，你从来不会把事情做绝。只要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全，你根本不会管别人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她自私，苏彤嘴角一抽，懒得反驳。 王均然：“或许看上去有点冷漠，但是你其实只是容易沉浸在某件事中。只不过太专注于某件事可能忽略了一些其他同样重要的东西。” 苏彤：“哎呦，这话说的。王老师上线了？” 王均然：“苏彤，其实你知道的，如果你不放过李琦，她同样不会放过你。或许今天这件事的舆论偏袒你，但你能保证下一次吗？她能花四五年培养一个傅嫣然，一时的失意，对她来说不是事儿。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示弱才能换来长久的安静。” “放屁！”王均然的话听得苏彤耳朵痛，“我示弱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都是个体户和资本斗。你叫我示弱，我特么是真的弱，还用示吗！而且，你知道你老婆为什么恨我吗？” 对此王均然没有回答。 苏彤想他是知道了，至少今天知道了。 可那又怎样？即便王均然知道王太太所做的手脚，他还是来求苏彤放过。 真是还一个深情丈夫。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王均然的婚姻 下 苏彤：“我以前买不起香奈儿的时候也特别鄙视那些成天背个双c挤公交地铁的人。明明自己的累得要死，还要护着包。后来有一点钱了，还是买了一个这样的包挤公交地铁，成了自己以前最鄙视的那种人。再后来，我就随便背个包，选择最方便的交通工具，无所谓是不是双c，是不是公交地铁了。所以，大牌这种东西大概就是一个检验你心态的参照物。” 王均然：“我和李琦一起这么多年了，她是怎么样的人，会做怎么样的事，我很清楚。” 很清楚？所以王均然的意思就是，他知道自己太太背后找人对付苏彤？ 王均然：“李琦这些年有很大压力。当初我和你的事情，让她背负了很多质疑，一些负面情绪到现在都没能消化。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有义务和她结婚。我应该为她负责，毕竟我们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理解你给自己老婆找理由的心，但是不要在我面前找。当年的事，我也是当事人。”苏彤听言无语了，多年没见，王均然怎么变得这么厚颜无耻，“哦，怪不得你说我先服软她就不会再找我麻烦了。敢情你觉得是我们两的问题波及到无辜的她，给她造成名誉损失和精神伤害了，所以我得先低头补偿她咯？” “可以这么说。”王均然坚定地回答道，“我当时并没有和李琦怎么样。虽然她对我抱有好感，也特别帮我，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打算插足我们的意思。我和你之所以会分手，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生活目标不一样，事业目标也不一样苏彤你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苏彤原想怼回去，可是稍稍一想，发现确实是这样。李琦和苏彤摊牌时，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而苏彤找王均然兴师问罪时，他也尝试过说服苏彤不要在意李琦，毕竟她是自己事业上的一个重要转机，他得罪不起。 苏彤的西点风格向来不是王均然喜欢的，要不是碍于资金问题，他根本不可能做那种西点；而家庭上，王均然希望苏彤回归家庭，不需要继续和他经营店铺，既然理念不一样，分开工作才是最好的。 可是苏彤像所有没安全感的女孩子一样，无法接受自己男朋友身边有个喜欢他的女同事，更无法接受自己和男朋友打下来的江山，日后她不再有话语权。 所以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就分手了。 苏彤其实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就算不是李琦，是个对王均然没有任何私心的人来，那些问题依然存在。但是她心里上过不去，所以当初红和燃同街竞争时这段三角恋，苏彤也从没否认过。 可是那又怎么样？ 苏彤：“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什么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回应这些都是鬼话。李琦既然在明知你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表达了对你的喜欢，那她就是有意向插足的。插足没结婚的情侣就不是小三了？或许不是，但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件事会被你们公司的人津津乐道这么久？你要我先低头，你也不想想我低头有没有用。” 王均然：“当然有用，你低头，她在别人眼里就是赢家，就算届时还有人说什么，那也只会是说她手段高，说她厉害。而不是现在这种嘲笑。” “哇。王均然，你这话是我今天听到过最好笑的一句话。”苏彤不禁为他竖起大拇指，“我低头就能让一个大集团高管成为别人眼里的赢家？哇，我何德何能啊？你都说了，即便我低头，会嚼舌根的人依然会嚼舌根，那我低不低头有那么重要吗？她在别人眼里是赢家还是输家又有那么重要吗？我就搞不懂了，她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有什么意思？” 王均然：“苏彤，你难道不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如果你不在意，红隔三差五的推陈出新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别人的看法吗？” 苏彤：“这能一样吗？我开店挣得就是别人的钱，他们的看法就是我的生财之道。” 王均然：“所以你只能跟着市场风向走，必须一直推陈出新。一旦你的西点风格停滞，你就会担心客源流失。这不就是我当年和你的理念不同的原因？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最疯狂的时候，是每周出一个新品吗？内容是换汤不换药，但样子是千奇百怪。为了这些新品，你可以成宿成宿不睡觉，把大家都逼疯。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现在的红要一些，不需要你天天熬夜，但本质上还是和原来一样。这难道不是为了别人的看法？或许你的店很成功，登上了网红榜，可是真正让你霸榜的不过是西点的样子而已，你的成功不过是店挣钱了。但是这些年，你的技术有进步吗？你有推出过什么引领市场潮流的西点吗？哦，是，红桃皇后勉强算一个，但是我们内行都知道，红桃皇后的成功是因为你肯花成本研究配方。苏彤，你的红，就是一家快销品，所以你卖不出高价格，只能靠客流。所以你才反复不断的更新，如今天连招牌的红桃皇后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苏彤： 把王均然轰出门后，苏彤再次陷入颓思。 快销品这几个字就好像在说苏彤做出来的东西不过是模仿香奈儿的低端商场品牌的同款，不管仿的多快多像质量多好，永远都不可能达到香奈儿的格调，永远不可能是领导者。 王均然的话，着实有些伤人。 苏彤知道自己一直靠新品来吸引客流，她也一直为此自豪着。那么多换新的人，怎么就她能做的越来越好？这难道不知道自豪吗？ 可是被王均然这么一打击，原来这些事迹根本不值一提。 是啊，pl旗下三家王牌西点，燃的招牌是传统提拉米苏，一块50元，还要限购；另外一个是做冰淇淋泡芙，也只卖冰淇淋泡芙；还有一个靠各种吐司发家。这些店的产品线虽然不大，但个个都有招牌产品，虽然价格偏贵，但是依然人满为患，一个产品就能撑起整个店的生意，且同样能上网红榜。 红与之对比，完全就像个随波追流大军中的佼佼者。 这是苏彤想要的结果吗？ “王均然走了？”陈觉霖忽然进来打断苏彤的思绪，“我还想和他打个招呼呢。” 苏彤：“刚走，可能没走远，你追出去和他说再见好了。” 陈觉霖失笑：“开玩笑的。我就是刚才听到一个朋友和我八卦，说王均然当年不和你同街打擂台其实是他觉得亏欠你，放你一马的。为了这事，他老婆一直很不高兴，觉得他对你还有感情。” 苏彤：“所以呢？” 陈觉霖：“没什么，就是想说，王均然还不算渣男，只是对他来说事业远比家庭重要。这样的人，他对你有愧疚感，出于责任娶李琦其实已经很好了。 而且我听说这两年他的个人品牌要在pl这么大的公司立足，你的存在对他的对手来说肯定是个把柄。明里暗里那你恶心他们哎呦。换了是我，我估计也得疯。” 苏彤品了品陈觉霖的意思：“所以，你也觉得这次我们就算了？还是觉得我应该给李琦低头，和她说句：在下心服口服？” “瞎说什么啊。”陈觉霖拍拍苏彤，“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什么都闹开了，岂是你说算了就算的了的？我们只要不添油加醋，让王均然和李琦这两口子安生过日子就好了。” 陈觉霖的意思大概这件事就此结束吧。 苏彤想了很久，确实多闹无意，于是发了一条短信到那个很古早的号码上：我知道了会看着办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个女人的谈话 苏彤：“讲真，我挺可怜李琦的。她不像张蜜，她没有真的去伤害谁。只是因为太在乎，慢慢迷失了。” 苏彤小时候看过一个韩剧，女主和男主在一起后，女主去伤心生病的女二家里照顾她。那时候苏彤觉得女主简直是闲着没事干，就算她觉得自己对女二有一点点愧疚，也没必要这样吧，算什么？赎罪？ 但是二十几年后的今天，苏彤本人也站到了王太太家门口。比起那个电视剧里的女主，苏彤的理智告诉她，她更加没有愧疚。 但是苏彤大概知道电视剧里的女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苏彤时间掐的很准。 王家除了王太太，其他人都出去了。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虽然王太太是给苏彤开门了，但没给苏彤好脸色。进门口，她就冷漠地坐在自家沙发上，任苏彤在她家随意走动。 阴阳怪气，苏彤心道，但还是安静地把蛋糕放进冰箱，又把牛乳盒子放到她面前，再泡了一壶茶。 苏彤：“儿童节限定，要不要尝尝看？” 王太太冷冷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而后道：“你做的东西，我哪样没吃过。” 苏彤：“哦，真的假的的？” 王太太不语。 但苏彤也猜到了，多半是王均然或者说燃的团队经常研究红的西点，一来二去，王太太也就是全吃了一遍。 苏彤：“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做西点的，打心底里想把市面上所有成功的店都吃一遍。不过，这个牛乳盒子不是公开贩售的，你肯定没吃过。尝尝吧，不能久放的。” 苏彤打开盒盖子，奶香顺着空气慢慢钻进王太太的鼻腔。米白色的牛乳上有细碎的青黄色的水果皮屑，是青柠和黄柠。透明的盒身里是红色渐变的蛋糕奶油夹层，偶尔还能看见一两颗水果。 苏彤：“这个牛乳盒子是有一年儿童节之前，我教做给一些熟识去做给的孩子吃的。反响不错，材料简单，做起来失败率低，还能举一反三，小孩子很喜欢。” 苏彤说到这里，王太太依然没有动勺子，只是冷哼了一声：“你和ryan的说话腔调还真是像。不亏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学生。” 苏彤摇摇头：“如果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当初他又怎么会选择你呢？” 提到这个话题，王太太终于有了点反应，当然不是什么开心的反应：“就是因为他最看重你，所以最后才会和我在一起！ryan一直觉得你如果能把心思全部放在西点制作上，少一点生意经，肯定能挤进国内顶尖西点师行列。就算在西点上你没有奋斗的欲望，回归家庭却是你一直想要的。所以当初他才会借着与我合作，让你脱离店铺经营。” “这是你的重点。”苏彤听着王太太的抱怨，自顾自吃了起来，“你对王均然，是以丈夫，孩子的父亲，是你家庭成员的角度来对待。所以你只看到他对我生活上的诸多照顾。教我安身立命的技能，为了我的生意退一步离开昌五路，甚至后来的燃也从不与红出同款。 可是，这些都是你以为。不管是你以为的挤进顶尖技师行列，还是他以为的回归家庭，通通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直白地说，我磨练技术是为了挣钱，就算成为顶尖，也不过是为了挣更多的钱，更容易的钱。即便不是西点，换了变得项目也是一样的。而我挣钱不是为了回归家庭，我是要建立家庭，找到一个可以和我一起并肩同舟的人。 你觉得我和王均然像，我现在想想，确实很像。可能也正是因为像，所以他才会把自己对顶尖技师的追求按在我身上。 可不我不是他，更不是你们想象的苏彤。 确实，如果不是王均然，我的人生轨迹将完全不同。或许早早嫁人，有个清闲的工作，剩下就是相夫教子。或许在我的金融行业里摸爬滚打，然后混出一番天地。但无论如何，不管是什么途径，最后的目的，还是一个而已。” 王太太神情有些疑惑，似乎不太理解。 苏彤：“王太太，哦，或者我应该叫回你的本名。李琦，看问题要看本质。你是不爽外头那些话，不爽别人对你的看法，不爽你和王均然的工作生活里总有我的影子。但这些不是我造成的，无论你多不爽我多想把我赶走，问题不在我身上。就算我退出这个行当，就算我死了，那些话，那些看法依然在，它们不会改变。” 王太太：“哼，看来你把我的工作情况调查的很清楚啊。” 苏彤把剩下半盒牛乳递给王太太：“我不需要调查，就像总有人和你提起我一样，也总有人和我提起你。这六年，你和王均然一直都在我耳边。每次我出点什么事，家里人拿你们怼我，外头的人也拿你们揶揄我。冤魂不散，互相纠缠。说实话，我很烦，也很怕。” 苏彤很烦，因为这件事，不仅是燃会避开红，红也一直刻意避开燃。可怜的是，燃出品东西引领市场潮流，红为了避开就不得不不跟随。 以前陈觉霖和路东一直疑惑苏彤为何不开分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苏彤觉得昌五路给了她的红一个保护圈。 苏彤：“在这条路上，我可以不跟随。不管是燃还是谁，只要按自己的步伐走就行了。而一旦走出保护圈，我怕我的经营模式让红无法生存下去。所以你们每开一家分店，我的紧张就会多一分。” 所幸，王均然从未回来。不过也可能是王均然知道苏彤这个心思，所以故意忽略了昌五路。 苏彤的话，让王太太一愣。做个诡异的比喻，这就好比有人告诉你，其实你不小心掉进狮群时，心里慌的一匹。但其实狮子们也很怕你，心想这是什么鬼。 至于王均然到底是不是故意谦让苏彤，苏彤想这辈子大概没机会问了。 王太太：“你跑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苏彤点点头：“对啊，你老公跑去我店里，把我从里数落到外，要我……想办法还你清白，给你道歉。” 王太太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是苏彤把那个号码展示给王太太后，她似乎动摇了。 苏彤：“他说的话，有几句也挺有道理的。关于这些年你一直被人小三长小三短，确实有我的原因。虽然我心里不服气，但是我应当道歉。不过还你清白我做不到。找张蜜也好，找唐力杰和傅嫣然兄妹，这些事确实是你自己做的。不管出于私仇还是为了公司。” 王太太：“……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我们公司就会放过你吗？” 苏彤：“你们公司会的，因为我已经威胁不了他们，或者说事已定局。至于你，你也会。” 王太太顿了顿，而后故作平静道：“呵呵，还真是自信。这一点也和王均然一样。” “你一定会的。”苏彤笑道，第n次把盒子推到她面前，“你好好想想你刚才说的话。从我进来开始，你就老说我这点想王均然，那点和王均然一样。当初你那么欣赏他，那么喜欢他，可是现在呢？ 我刚才开你家冰箱，除了乳制品，只剩一个四分之一的洋葱，还缩水了。明明爸妈都是做食品的，家里却什么都没有。啊，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生活？我真是不太懂。” 想想过去炙热难抑的爱情，后来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明明住着干净敞亮的屋子，打开冰箱后又感觉干净过了头。 苏彤想王太太最怨恨的可能根本不是她，而是王均然。 苏彤：“我好像说过的吧，王均然这人最爱的是他的事业，他会选择和你一起是因为事业，你是他事业的一部分。所以你也是他最爱的一部分。你知道的吧。” 人似乎总要为自己的负面情绪找一个外在原因。而每每找原因时又会下意识避开那些最亲近的人，最在乎人。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出问题时，大部分人都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为太自爱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朱虹的婚礼 上 苏彤：“说白了，大家都只看自己想看的，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我觉得，你也不一定要写什么长篇大论，每次抛给别人一个片段，一个梗，看的人肯定能自己帮你脑补出各种故事情节。” 朱虹的喜酒摆在了十一月。 十一月的天气难测的很。虽过了雨季，但若是碰到风日，即便站在太阳底下也还是让人冷的发颤。原以为朱虹的草坪婚礼会冻死个人，巧的是临开场前偏偏暖和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个伴娘临时扭伤了脚，顶着包子一样的脚踝根本没法继续工作。于是，苏彤被拉去救场了。 换好伴娘服之后，苏彤第一次萌生出自己可能要减肥的念头：“我说，你真的不考虑换个人吗？这宽度实在是还有这个裙子长短到了我身上，别说安不安全了，风一吹我就得冷死。” 朱虹虽然万分抱歉，但是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最大。于是朱虹油嘴滑舌地宽慰道：“没事没事，吹点秋风，来年长的更好！” 苏彤：“我都是三十了，还长啊？还有，现在已经不是秋天了，立冬都过了。” 朱虹：“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要是出镜，等下拍的照片和视频，你都能放到朋友圈还有你们公众号上，强力洗白一波哦，不是不是，是打广告。” 苏彤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当初自己也是想过这件事的：“洗白也好，广告也好，我是开开玩笑的。我就是担心我临时上阵，不知道你们的流程，万一等下没做好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朱虹指指外头一个西装革履的小哥，“我们这次流程从简，没什么麻烦事的。要真有什么事情，那个婚庆小哥会提醒的。” 朱虹这话像是给苏彤下达了一个指令。待整顿完毕，苏彤就披上外套去找那个小哥，想对一下流程。 要说这小哥看上去年纪轻轻，二十四五的样子，但是说话思路却非常清晰，似乎从业好几年了。 小哥：“哦，是啊，我已经在这行做了十年了。” 苏彤： 小哥见苏彤错楞，轻笑道：“是不是以为我刚毕业？哎，我们这种童颜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苏彤： 小哥：“一般客户都喜欢找老练的，可是一看我这张脸就以为是新来的，睬都不睬。” 苏彤：“哦，这个确实是。我一个朋友娃娃脸，公司聚会，一些不太来往的同事都以为她是新来的实习生。一问才发现是领导。而且，娃娃脸出去和客户谈生意也吃亏，下意识被人看轻。” 苏彤和小哥聊了一会儿，棚廊那边传来苏琳菲的声音：“哦，彤彤，你换好啦！” 应声回头，刘昊也被换上了小西装。 苏彤：“怎么，老朱的花童也扭到脚了？” 苏琳菲：“不是啦，朱虹说等下让昊昊给递戒指。花童太小了，怕紧张，搞不定。” 刘昊：“妈妈，我也紧张。” 苏彤拍拍刘昊：“你现在紧张不要紧，以后自己结婚时别紧张就行了。” 众人： 待到下午三点多，草坪仪式即将开始，婚庆团队驾着各种机器陆续就位。朱虹和老班长走出屋子来到草坪后的小花园，进行最后一波视频拍摄任务。 苏彤和另一个伴娘，以及两个伴郎在一旁拿包的拿包，掀帘子的掀帘子，她差点觉得自己是什么电视剧拍摄现场的杂工。 待一切完事，伴娘和伴郎们回到草坪，按事先定好的位置站着。这时宾客们陆续入场。 从酒店入口到草坪会经过一个临时搭建的白色棚廊，棚廊两边就是苏彤送给朱虹的西点台。 苏彤的位置就在棚廊出口，而她的安周和包年年则在里头为一些宾客服务。 这时，一个眼尖的年轻姑娘认出了苏彤，拉了拉一旁正在夹蛋糕倒热茶的男人道：“哎哎哎，那个伴娘，就是我之前和你说逼自己员工离婚打胎的那个。” 男人：“哈？” 姑娘：“就是xx区西点排行第一的那个西点店的老板娘，昌五路上那家！” 男人：“哦。” 姑娘见男人只顾着吃，白了他一眼：“你还吃啊！她做的东西你敢吃啊！不怕咱两就此散了？” 年轻姑娘这一阵絮叨，一旁其他人也听见了。很快，大家看苏彤的眼神就变了。 不过也有吃瓜吃的比较严谨的宾客：“不是，她是被她隔壁店的老板娘陷害的。对啊，就新记嘛！” 更有吃的比较深入的：“不是新记，其实是新记背后的公司。新记和燃一个公司。你不知道？燃的创始人以前和她是一对，燃没被那家公司收购的时候，是这个女的和燃的创始人一起经营的一家店。” 苏彤早就料到会听到类似的私语，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有些话虽然不太准确，也不太好听，但苏彤的心情还算平和。 “你没事吧？”忽然，苏彤耳边响起安周的声音，“沈默书怎么没来？朱虹不是邀请他了吗？” 苏彤：“哦，他临时有事就不来了。” 店里的事情大致解决后，沈默书就开始和苏彤保持距离。当然，沈默书没这么说，是苏彤自己的感觉。 无辜被万众讨论，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和苏彤绝交了。所以现在保持距离也好。 不过安周听了这话，语气倒是奇怪的很：“临时有事难得临时啊。” 苏彤斜了安周一眼：“想说什么直说。” 安周：“直说就直说，沈默书不来是不是怕自己的男朋友头衔就这样被坐实了？所以不敢来？” “有问题吗？”假男友，说白了就不是男友。沈默书和新郎新娘都不认识，这样跑来喝喜酒，确实很奇怪。安周又不是不知道。 可安周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没问题，是他有问题。他不认识朱虹和她老公，其他宾客他也不认识。既然都是不认识的人，在这些陌生人眼里他是不是你男友又有什么关系？” 苏彤：“哈？你到底在说什么？” 安周瞄了苏彤一会儿，原想说什么，却被朱虹父母打断了：“小苏啊，你在这里啊。哎呦，真是不好意思，要你临时帮忙做伴娘。” 朱虹妈妈很客气，一边抱歉，一边给苏彤塞了个红包。推让再三，苏彤让安周收了：“阿姨，上学的时候，朱虹没少帮我们补习。这个我真不好好好，我不客气，那就当是给我们店的感谢好了。” 新娘父母入场也意味着草坪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章 朱虹的婚礼 下 苏彤：“很多事，自己经历过了才会知道别人讲的道理究竟是不是值得借鉴。就拿恋爱结婚来说好了，我常听到一句：不要想着去改变对方。结果分手离婚，还就是因为那些对方改变不了的点。” 朱虹的草坪婚礼，有点特别。 大部分仪式都是在户外举行。室内则更侧重于吃饭。 朱虹的意思：“班长不是社恐吗？户外的话他舒服点，室内会憋得慌。” 果然，班长刚站到前方，看到宾客陆续坐下后，整个人就开始冒汗。他的两只交握的手反复搓揉，苏彤差点给他塞个面团减压。 直到朱虹和朱爸站到了坐席末端，苏彤和另一个伴娘替她整理好裙摆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苏彤看见班长看到那身白纱，掏出手帕擦了擦汉，而后深吸一口气，抓住了自己的裤脚管，眼睛再也移不开了。 仪式似乎就是有一种魔力。没个身处仪式的人都会被仪式的主人公，仪式的主题给吸引。而后，心情和思绪便会随着司仪的话语，新人的眼神动作，进入一个被称之为“此时此刻”的时间停滞的空间。 苏彤也是如此。不管她在外头把爱情婚姻男人看的多可有可无，但在班长接过朱虹的手时，她脑子里尽是一种就叫幸福的想法，以至于那些繁琐的流程忽然变得简单了起来。 在送戒指前，司仪说班长给朱虹写了一封情书，今天要当着在场的百位宾客面前念一念，以正后效。 朱虹听言有些诧异。 班长有社恐，别说在这么多人面前念情书了，据伴郎说，就连私下里和几个兄弟的话也不多。 然而听着这个中年微胖的男人一边额头冒汗，一边结巴似的把从上学时的默默关注到之后的相互扶持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时，朱虹哭了，边笑边哭了。 之前朱虹来红找苏彤定稿时，苏彤曾经问过她：“我记得你其实挺传统的。后来怎么认定班长就是能和你一辈子的人？” 朱虹那时说：“怎么认定……其实也没怎么认定。就是有一天回想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似乎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即使是以前碰到的困难，讲起来也是暖暖的，很欣慰的，很少有难过或是埋怨的感觉。 我现在想想是这样的。我知道他对未来的期望，他知道我对未来的期望，然后我们都愿意去找一个能把两个人的期望合二为一的未来，然后为了对方改变。 这个就和你妈妈说的结婚等于合伙开公司一个意思。只不过，开公司的两个人是扬长避短，结婚的两个人是扬长纠短。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朱虹这番结婚论，听得苏彤有点愣：“说好的别想着去改变对方呢？怎么还互相为了对方改变起来？” 朱虹：“噗，这话是外面装x讲讲也就算了，你还真信啊。这世上哪有什么天作之合，还不是互相磨合达到和谐。哦，都不愿意改变，我坚持我的，你坚持你的。那不就是两块完全匹配的石头，相撞点燃了心里的一把激情之火，然后从床上烧到了天花板上？如果打心底觉得对方不需要改变，那估计是自己没信心吧。” 朱虹的大言不惭，苏彤此刻亲眼见证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个人去做改变。想想自己爸妈结婚三十几年，大到双方事业，小到厨房洗碗，什么事清没有吵过，最后几乎都是不欢而散冷战收场。 苏彤不知道很多年后朱虹和班长会怎么样，但这样的开局，苏彤想这段婚姻确实值得被祝福。是祝福这对新人能永远这样相敬恩爱地走到最后，也是让自己有个期盼，期盼自己所经历的不幸会避开这对新人，期盼这世界上真的有童话般的结局，就算不是亲身经历也至少能给人一个实实在在的信念。 想着想着，苏彤鼻子一酸。 别说童话般的爱情和婚姻了，单就找到一个愿意和自己长久同道的人也实在太不容易了。事业上的伙伴陈觉霖要走了，应付爸妈催婚的假男友沈默书也开始疏远了，即便是一手教出来的安周也逐渐有了属于他自己的路。 父母年老，解不开的心结，化不了的矛盾，是不会随着时间释怀的，只不过是懒得再提罢了；其余的亲戚是天选的关系，合则为友，不合还不能痛痛快快地当成敌人对付；而后来学习工作社交中相识的人，逐渐都会有各自的生活重心，偶尔小聚关心已是不易。更别提会不会有谁像傅嫣苒那般笑容摆在脸上，刀子等在背后。 就在苏彤心情逐渐由明转暗时，忽然有个东西砸在她头上。苏彤来不及想，赶紧举手去捞，这一捞终于把自己的神识拉回现实。 司仪：“哇！恭喜我们这位伴娘抢到手捧花！” 苏彤： 司仪：“来来来，伴娘请上前！” 苏彤硬着头皮走到中央，司仪便问道：“伴娘和新人是什么关系？” 苏彤：“大学同学，和新娘是大学四年的室友。” 司仪：“哇哦！那你上学时又发现我们新郎刚才情书里写的那些默默关注的细节吗？” “哈哈哈。”苏彤笑道，“既然是默默关注，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司仪：“哎呦，伴娘很幽默啊。那请问，伴娘是否单身？” 苏彤：“不。” 司仪这个问题问的苏彤有点慌，于是斟酌片刻给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在司仪赶流程没有继续追问，只道：“好的，那等下我把我们名片给您，到时候办酒水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啊哈哈哈，玩笑玩笑。那伴娘有什么祝福要给我们新人呢？” 苏彤想了想道：“祝新人运旺财旺合家兴旺，盆满锅满幸福美满。” 司仪：“哎呦，这个祝福语真是！鼓掌鼓掌！” 苏彤原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朱虹听了这话后，也不晓得是不是被班长之前的举动感动得上头，竟然主动拿过话筒道：“今天我婚礼上的西点冷盘都是这位伴娘亲自准备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她也是下午被我临时拉来救场的伴娘。虽然刚才的花我是随便抛的，但是能传到彤彤你手里，我真的很开心。我们大学四年同窗同宿，你让我从一个只知道读书工作的小傻子变成一个有勇气探索生活的有趣的人。还有之后在我的工作上，你也给了我很多帮助，很多真心的建议。所以不管外面的谣言传成什么样，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善良的人，是会毫不吝啬自己祝福的女孩儿。” 苏彤： 朱虹：“希望今天我的手捧花能像你曾经给我带来过快乐的时光一样给你也带去好运气。” 苏彤： 好吧，苏彤承认，不断祝福别人，除了期盼一个美好的事实外，也可能是期盼着如果大家都有了happyending的话，那我也会得到幸福快乐的结局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利用价值 苏彤：“有时候挺矛盾的，很多事要仰仗资本，可又不想被资本摆布。不过从结果来看，除非是资本的掌控者，否则没几人逃得过资本的。” 室内的喜酒场，苏彤替朱虹挡了不少酒。好友大婚高兴，苏彤也高兴。 “你这也太高兴了吧！”回去路上安周对着傻笑不能止的苏彤满眼嫌弃，“以为自己在朱虹的酒吧啊？” 苏彤心情好，不和出了一天外勤的安周计较。 车子开到苏彤家，苏琳菲抱着已经犯困的刘昊先回家休息，而后安周又强行把包年年送回宿舍，最后才载着苏彤回店里……加班。 车子停稳，苏彤打开后备箱，看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不知是垃圾还是有剩余价值的原料。只好叹道：“啊，不想垃圾分类。” 安周：“那要不要去隔壁新记吃点东西？” 苏彤： 那件事情后，苏彤再没见过傅嫣苒，也不晓得她是死是活。至于新记的生意，虽不如之前那么火爆，但每日还是有客人来，也不算太冷清。相信过不了多久，等大家的八卦劲过了，等新记在昌五路外的新店开起来了，它就会东山再起。 思及此，苏彤笑了一下，心道：沾了喜气就是不一样，当初恨的牙痒痒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居然没什么感觉了。 可惜，生活总喜欢给人惊喜。 苏彤抱着最后一个袋子关上后备箱门的瞬间便看见后巷尽头的灰暗中，傅嫣苒像个女飘似的站着。 说实话，真的很吓人。好在袋子够重，她才没被吓得跳起来。 冷风里，傅嫣苒缓缓走近，安周出来接手时看见她，立马沉下脸挡在苏彤面前。 傅嫣苒：“我只是想出去，可是你们的车子把路挡住了。” 苏彤汗颜，这条巷子并排停两辆车都没问题，能挡谁的路？ 于是她轻叹，把袋子递给安周后，示意道：“你先进去收拾，我和她说两句就进来。” 安周：“你” “没事的。”苏彤拍拍他，“去吧。” 安周不放心，但拗不过苏彤，只好进去。 苏彤收紧外套，朝傅嫣苒靠近，直到两人都没入昏暗中，才出声：“想谈谈吗？” 傅嫣苒怨怨地看了苏彤一眼，冷声道：“你不怕我趁没人的时候对你不利？” “哈哈。”苏彤笑了，“小妹，电视剧看多了。虽然暗巷里没人，但是你知道安周会在门背后盯着的。而且，你要是真的对我不利，外面的人知道后，把你们兄妹做的事情再翻出来一次。到时候不管你怎么样，你哥哥的人品风评，大概是翻不了盘了。” 傅嫣苒：“你真的很狠。” 苏彤扯扯嘴角：“生活很残酷，我要是不狠，怎么存活？不过我们安周说我这人就是嘴巴狠，嘴巴狠的人，除了能招人恨之外毫无用处，不及你们这些豆腐嘴刀子心的人厉害。” 傅嫣苒：“单靠嘴巴就能成事，还叫不厉害？是你教唆你们店安周去找倪天的人写的那些攻击我的文章的吧？呵，李琦还让我不要动安周，说留着有用，没想到反而被他坑了。” 安周？ 傅嫣苒的话让苏彤有些疑惑。当初一夜之间攻击新记的帖子确实来的奇怪，苏彤也疑惑过很久。可是思来想去，除了她和陈觉霖，那么多细节别人并不知情。 傅嫣苒这么一提，苏彤再想，发觉安周似乎是一个不可能但又是最可能给倪天透露消息的人。 是了，他之前说漏过嘴，新记暗中拉拢过他，所以在无人告知的情况下他也察觉出傅嫣苒有问题。那会不会其实王均然公司的人也找过他，所以很多事已经不需要苏彤或者陈觉霖告诉，他自然就能想到。 甚至他已经投过竞赛班或是一些人建立了自己的关系网。 哎，这小伙子，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跟着自己的号令干事的小徒弟了。 不过，她和安周怎么样，都和傅嫣苒没关系。 唯一和傅嫣苒有关的，是她自己：“就算李琦和王均然傻，他们公司也不傻。知道没法拉拢我，就利用你和你哥哥毁了我，然后顺便挖角我手下的人。哼，这种公司文化当初回绝他们看来是对的。” 傅嫣苒：“回绝？苏彤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人家pl多大的公司，多雄厚的资本，就算拉拢不了红，他们还可以去收购黑，收购白。你以为你赢了？你只不过刚刚自保罢了。” “那也比你好。”苏彤讥笑道，“不管我是不是赢了大公司，还是正好死里逃生，至少我保住了我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你呢？被人利用还帮着数钱。” 傅嫣苒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苏彤：“不明白吗？我也好，你和你哥哥也好，不过是aa和pl两大资本之间竞争的牺牲品。 倪天之前三天两头找你谈收购，三天两头恐吓你，可他对你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吗？没有吧？可当初我拒绝倪天之后是受了好大的报复的。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倪天对你只是试探。试探成功后，他就一直在等着你动手。我相信倪天的这个举动，你们pl也一早就料到了，可是有人提醒你当心吗？没有。 他们反而推波助澜，给你讲些我的坏话，或者和你回忆你哥哥的事情。pl要的是我彻底倒闭，要的是倪天放弃我。因为大家都没得到，那就不算输。 所以，我说你被人利用还帮着数钱是不是说的挺对？还不明白？那你就想想，我们店里那么多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小张或许能说出一二，但是有太多细节，比如安周进过局子，袁兰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 你哥当初除了对付我也要探查其他店。而你除了搞垮我，其实也为pl观察倪天对红的动态吧。只可惜，你观察不够仔细。” 陈晨说的，倪天不会只安插他一个人在红。至少还有第二个间谍，这件事苏彤没忘。只是她想了很久，也观察了很久，都没有发现。 而傅嫣苒的事情发酵一段时间后，苏彤慢慢发觉了一些不对劲。小张再怎么给傅嫣苒告密，都不可能说出安周的过去。那是绝密的事情，苏彤问过陈觉霖和路东，他们发誓绝对没说出过。说是万一谁爆料出去，影响生意，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苏彤确定，倪天安插的第二个人就在她店里，且这人隐藏很深。 傅嫣苒：“王叔王叔也是倪天的人？” 王叔？老王？ 傅嫣苒：“难怪他总是愿意帮我原来原来” 老王？怎么会是老王？ 苏彤和傅嫣苒难得露出一样诧异的神情。 不过苏彤很快就佯装看透一切般道：“可不是嘛？老王对你的热情，不过是为了替倪天观察你。作为一个正真在红工作的人，他的话肯定比小张更有感染力吧？可惜啊，这份感染力实际上是想诱导你行动。哼，一边是被所谓的盟友利用，一边又被敌人掌控。怎么样？这就是你的复仇大计？” 苏彤的话引来傅嫣苒的一个怒瞪。可是除了怒瞪，现在的她也不能做什么。半响，傅嫣苒靠近苏彤，愤恨道：“等着吧，只要你在这个行业一天，我就总有机会扳倒你。” 苏彤：“你太抬举我了。扳倒我有什么意思，我劝你不要浪费心思在回不去的事情上了。” 傅嫣苒听言，没有再说话，略过苏彤，朝外头亮着街灯的大马路走去。她这一走，苏彤才发觉，傅嫣苒也抱着一个大袋子，想来是彻底和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新记说再见了。 苏彤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现在不是可惜她的时候。 知道了老王，苏彤赶紧回店里。 安周见她样子不大对，上前问道：“怎么了？你们说什么了？” 苏彤摆摆手，回到里间打开电脑，调阅员工信息。老王的简历确实没什么复杂的现在再看也就是那样，并没有疑点。 这时跟着扫了一遍电脑屏幕的安周忽然轻念了一个名字。 苏彤：“什么？” 安周指了指老王员工表紧急联系人上填的名字：“这是他儿子？这名字和我那时候一个狱友一样。” 苏彤：这么巧？ 一瞬间，苏彤明白了。 傅嫣苒是可怜，但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其实aa和pl之间的竞争点早就不是她或者是红，而是一战成名的安周。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控的苏彤 上 苏彤：“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后生可畏了。真的，看见安周逐渐独立，逐渐脱离掌控，我心里真的有种莫名的慌张。具体慌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有慌自己比不上他，也会慌他一下子膨胀……可能，当初上大学和爸妈闹的时候，他们的心情也和我现在差不多。哎……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能因为自己担心，就限制对方发展。总有一些险要自己冒，有一些压力要自己扛。” 从小，老师就教我们要做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 所以pl和aa看中安周，非常合理。 但合理的事情却不怎么合苏彤心意。有种怪异的类似于妒忌的感觉在苏彤心里滋生。 当她看到冰柜里所剩无几的甜点咸点，想到他们都是安周今天凌晨起来做的。苏彤竟然开始回忆她出品的西点是不是也卖的这么快？ 而看见楚铭和张伟恭敬得和安周打招呼时，苏彤又开始回想他们之前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这么恭敬。 甚至安周进入仓库整理东西时，苏彤也眯着眼扫视每一个角落，确认这里没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安周很久没有被苏彤这么盯过了，盯的安周后脊发凉，终于小心翼翼地回头道：“我……哪里放错了？” “没有。”苏彤回答地毫无感情，明明说着我家有儿初长成的话，可语气是一点欣慰也没有，“东西归的很好，和一开始那个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看来我真的是个好老师。” 安周：“……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苏彤看着安周紧张的样子，找回一点当初严师的意思，可是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是阴阳怪气，没事找事。 最后，安周终于受不了苏彤像个背后灵一般，整理好东西便打算下班：“走吧，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这个话听着有些暧昧啊。 苏彤坐在车子里想了想，事实上她和安周的关系确实就是暧昧。 安周是她的徒弟，又住她家楼下，两个人可以说每天都见面。加上安周喜欢她，又知道她所谓的男友只是无奈的合作关系从某种意义上，安周比陈觉霖还要亲近，甚至超过苏琳菲原本想着要保持距离的人，怎么过着过着就越发近了 兴许是酒劲还未过，苏彤这一想根本没发现他们早就到家了。直到安周无奈下车，站到苏彤那边门外：“你还好吗？” 苏彤扶着车门飘飘然地朝里走，走近铁门，看着安周家的那扇大门，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要不要以人换人？安周这么喜欢自己，如果吊吊他胃口 于是，安周一抬头就看见苏彤用一种有点无辜，有点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安周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彤，人一下子就僵在原地。随着苏彤慢慢靠近，安周的气息也逐渐乱了。 天黑好办事，苏彤就这样把安周壁咚了。 可是酒后神志不清的苏彤原以为安周会像上次在他家那般对她，谁知等安周反应过来，猛地把苏彤推开。 安周没想到苏彤会主动，苏彤也没想到安周会拒绝。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微微喘气，疑惑地看着对方。 半响，安周先开口道：“傅嫣苒和你说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从刚才起，安周就总问傅嫣苒说了什么：“莫非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怕傅嫣苒告密？” 苏彤不问不要紧，一问安周脸就冷了。他青着半张脸，轻声道：“你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 可是苏彤却不依不饶，继续靠近：“酒精还没散，就算回去也不能洗澡。不如去你家坐会儿？” 安周： 苏彤：“不欢迎？” “苏彤。”安周再次推开苏彤，“我跟着你六年，你不会是用这种方式留人的人。” 苏彤听言愣住了。 安周说的很委婉，但是苏彤却觉得他是在骂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利用别人的感情，利用自己的身躯，去引诱别人留下来这是苏彤以前最嗤之以鼻的手段之一。可刚才，她自己的那些举动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安周咽了咽口水道：“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直问傅嫣苒是因为他们公司私下挖过我价格很高当然，我没有动摇过但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我担心他们是想挖走我所以才非要搞垮你我就是” 安周的话就像是闹钟，给了苏彤个醒。 自己方才到底怎么想的。害怕安周成熟，害怕他有了自己的社会关系网就会对自己不利，可是安周心里却是对苏彤的愧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苏彤心问：我这是怎么了？终于在争斗中失心疯了吗？ 苏彤撸了撸头发，而后叹气道：“对不起，我喝多了。先回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不管是怎么了，先走开吧。 安周原本想扶着苏彤上楼，毕竟她摇晃地厉害。可是苏彤狠狠甩开了：“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 明明是自己脑子一抽，可语气倒是像安周惹她生气了。 不过安周这次乖乖听话，不再搀扶，只是站在楼梯口道：“苏彤，我也是红的合伙人，不管怎么样，在工作上我和你永远是一心的。请你相信我。” 请你相信我 苏彤愣了一下，最后没说一句话回到自己家。 家里的小孩儿已经睡下，苏琳菲正在客厅整理东西。 那件事后，苏琳菲就加紧找房，前几日按苏彤也陪她去看了一些房子。苏琳菲最后敲定的是一个离苏彤家有半小时距离的老小区。 这个小区比苏彤家还要老，连个车位都没有。苏彤原想让苏琳菲再等等，等安周买了房把一楼空出来再转租给苏琳菲。 可是安周不高兴做二房东，苏琳菲也觉得那个小区里刘昊学校更近：“特别是我后来知道，我租的那间对门住着的一家三口都是老师，儿子快四十了，是个高中物理老师。” 苏彤：“儿子四十？还和父母一起住？” 苏琳菲：“那又怎么了？人家喜欢。” 苏琳菲的无意之言听得苏彤心里一酸。 是啊，四十了还和父母一起住没什么，只要他们喜欢。那苏琳菲离异单亲妈妈却不愿在和自己的好姐妹亲姐妹一起住只能是因为不喜欢吧。 因为，当苏彤看着苏琳菲乐呵呵地收拾行李时，心里又开始不舒坦。 她就这么遭人不喜欢么？明明没有故意害人却遭人憎恨，明明自己是被人陷害，可身边的人却不同情可怜她，反而怨她招来麻烦。 都说贩售食物是贩售一份幸福。她踏入餐饮业前后将近十年，怎人玫瑰都手留余香了，为何到了她自己这儿却没留下一点幸福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失控的苏彤 中 苏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的，我知道自己是紧张过度，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总有刁民想害我，就是我这几天的真实写照。” 办一个派对吧！是时候办一个派对冲冲喜了！ 早上六点，苏彤眼睛还没睁开眼，脑子里就冒出这个想法。 苏彤将这两天的不顺畅归咎于前段时间压力太大。现在事情逐渐平息，可是她的心情没能平复。至于为什么，苏彤想大概是因为她并没有沉冤昭雪。 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大家不是都知道她没有反社会反婚姻反生育了吗？不是都去指责傅嫣苒和王太太了吗？这不就是沉冤昭雪？ 但苏彤觉得不是。真正的沉冤昭雪应该是犯错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跟风骂人的人站出来道歉。可其实大家不过是找到了一个新的激愤对象，把之前那个忘了罢了。 这算哪门子沉冤昭雪？ 陈觉霖听了苏彤的一番剖白后，有些不太理解：“所以你想要办一个大型活动，重回话题中心？” 不是重回话题中心！是要给那些害人之人，还有那些盲从之人一个正式的宣告。你们错了！而我没错！ 不过苏彤也知道，如果这么说，陈觉霖大概会和苏琳菲，沈默书他们一样，认为好不容易风波平息，这么做很容易再生事端。 于是苏彤换了个说法：“你之前说嫂子和孩子今年春节能回国，你们一家团圆，然后你就和他们回澳洲。春节在今年二月初，现在已经十二月了。你看看账面上有多少钱，你走的时候又能套多少现？生意虽然是慢慢转好了，可太慢了。我们需要一个大型活动，在短时间内让客流量回到至少回到今年上半年的平均线吧。” 经过这么多事情后，苏彤终于承认了一件事。不管是谁，不管这人和你什么关系，不管你们经历过什么团结，又产生过什么矛盾，最终都能从金钱利益上找到关联。 所以，陈觉霖思考再三，点头了：“什么样的活动？” “回门宴。”苏彤笑的谄媚，“朱虹喜酒的时候说想办个回门宴，就请一些亲近的长辈，还有伴郎伴娘们。我想，要不就办在我们这里吧。” 陈觉霖似乎没想到苏彤喝个喜酒也能想到生意。而且：“回门宴毕竟是比较私密的，你用这个来做我们店的宣传会不会太而且朱虹已经把喜酒视频发过来了，对我们来说” 苏彤：“老陈，你别紧张。换做别人，我这样商业意图可能太明显。但朱虹不要紧啊，她自己也是开店的。她的结婚视频她自己都拿来做广告，现在和我们店联名做宣传，她不会介意。特别是她开的是酒吧，结婚视频嗨，还可以。回门宴都是老人家，她总不能带老人家去蹦迪吧？所以在我们这里办，我觉得是正好。” 陈觉霖：“可是我还是觉得” 苏彤：“老陈，你的担心我明白。现在风口刚刚过，不能用力过猛。我不会强人所难，如果朱虹不愿意，我绝对不会逼人家。” “哎。”陈觉霖摇摇头，“你的嘴，愿不愿意都是一个结果。” 类似的话，陈觉霖不是第一次说，可苏彤今天听的特别刺耳:什么叫“你的嘴”？我的嘴怎么了？要不是这张嘴，红早就倒闭了。而且我的嘴厉害还不是和你学的？当初谁家都不肯用你，我敢用，还不就是看中你的嘴 只是刺耳归刺耳，想想过去几年陈觉霖的实际行动，加之他都是要走的人了，也实在没必要闹情绪。 不过，面对苏彤的提议，朱虹一开始也确有犹豫：“我不是介意你用做宣传。只是我怕老人家想太多不开心” 苏彤：“你放心，老人家不愿意我可以不拍人像，就算录了拍了，事后也可以不发出来。就是门口的立牌和易拉宝放着。你看一下这个易拉宝的初稿，我把你的店也放上去了，算是联名。” 朱虹看了看苏彤的海报初稿，以及回门宴当天的布置稿，心里有些动摇：“那菜式呢？老年人不喜欢西餐的。” “这个不担心，会做融合菜。”这一点，苏彤早就和路东谈好了，“路东虽然是西餐厨师，但他当初是中餐出身。我觉得他在西餐上的造诣也就这样了，反倒是现在刚行起来的融合菜说不定是他的优势。如果你实在想在自己店里办，也可以我们的人过去做。老人家在传统，也喜欢新花样的。” 朱虹想了想，似乎还有什么担心。半响，轻声道：“其实主要是之前你的事情，回门宴要请的几个老人家中也人知道。你们公众号把我们喜酒视频放出来后，我妈就和我说有他们觉得这样不合适。” 苏彤可以想象，朱虹多半是挨批了。若不是今天讲到回门宴，朱虹大概不会告诉苏彤。 苏彤心里一酸，既是为自己心酸，也是为朱虹心酸：“抱歉啊，都是我不好。”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朱虹一看苏彤沮丧着脸，赶紧安慰道，“我就是怕他们到时候阴阳怪气地对你。” 苏彤：“这倒没什么。顾客是上帝，我不怕。” 苏彤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人活着的时候求什么上帝保佑，神明保佑，可如果马上就要去见上帝了，去见神明了，没几个人心里是不害怕不抗拒的。 苏彤也是如此。 回门宴敲定后的第三天，班长代替朱虹带着几个家人来看场地和布置。 当时是周六的晚市，是苏彤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可是偏偏又正好是店里人手最紧缺的时候。 不过幸运的是，班长一行来之前半小时，沈默书忽然来电：“苏彤，我到站了。你在店里吗？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苏彤知道沈默书是想谈一谈如何妥善地结束他们的假恋爱关系。而且，现在人手不够，他来了也能帮帮忙，于是苏彤很狡猾地邀请他：“我在我在，就是有点忙，你要是不急先过来吃个饭。” 沈默书：“这么忙啊？” 苏彤叹气：“是啊。可是今晚老陈，安周还有楚铭都不在。我把我姐都叫回来了。” 陈觉霖是去走他的流程，楚铭是突然生病。至于安周说来也是苏彤自作聪明自讨苦吃。 朱虹喜酒的视频被发布在两家店的公众号上，经过各种转载流传到了安周初恋那儿去。 初恋姑娘不知怎的，前几个月和律师丈夫离婚了，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当她看到视频里，朱虹特地介绍安周获奖西点师的名头之后，就找来了。 当时那姑娘抱着孩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问安周：“这些年我一直都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害你受了很多苦不过看到你现在能过的这么好反正我挺高兴的。有空的话，咱们能一起吃个饭吗？我请客，正好也叫上xx，算是聊表谢意。” xx就是初恋姑娘的那个倒霉朋友。苏彤觉得，安周当初的不幸确实有这二位的责任，如今请客吃饭也是应该的。 可是安周似乎不大愿意：“在其位谋其职，我们当年的关系，受的那些也是我自愿的，所以没必要特别感谢我。而且最近比较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算了吧。” 初恋姑娘听安周这么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然后抽抽涕涕地说着当年的无奈和这些年的愧疚。 姑娘的举动引来周遭客人的围观。苏彤看他们的眼神，听到一些细碎的议论提及之前的事情，瞬间心里一紧。这姑娘是真的来找安周叙旧情还是背后有人指使？他们好不容易能洗白，可别再给别人机会整什么幺蛾子。 于是苏彤不顾安周的意思，站出来和那姑娘说：“姑娘，我们店最近是比较忙，安周确实没法给你准数。不过，老情朋友多年不见，也想吃个饭叙叙旧我能理解。” 苏彤说这话时，安周差点站起来，可惜苏彤过来时就已经按住了安周，他除了瞪眼根本没办法。 苏彤：“不如这样吧！后天，就是这周日晚上，我给安周放个假，你看怎么样？” 初恋姑娘听言，立马笑着答应了。 可等她一走，安周就发脾气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苏彤：“我做什么决定了？我给你放假，我又没说放假的你必须要和她吃饭。你要是实在不肯，就去做别的事情啊！” “那你不能单独和我说给我放假吗？非要在她面前说，给她理由骚扰我？”安周气的直接解开围兜甩到地上，“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不愿意见她！” 苏彤：“我知道，可是见不见是你说的算的吗！我们开门做生意，只要她来就是客人。她今天那个样子，摆明了就是你不答应不罢休的。你信不信她以后天天来！这今天只是哭，万一后天闹，大后天在这里寻死觅活的，别的客人看到会怎么想？我们店的老人，除了你，全被黑了一遍。现在好不容易恢复点名声，我不能让你再出事！” “出事又怎么样！”安周忽然提高嗓门，“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这家店！” 苏彤从没被安周这样吼过，即便是从前关系很差的时候，安周也不曾这样。于是苏彤一下子恼了：“是！我心里就只有这家店！” 安周：“所以我心里怎么想都不要紧是吗！就算和她吃饭能恶心死我也不要紧是吗！” 苏彤：“那你让她别来店里啊！她要是三天两头来，你就不恶心了？” 安周：“你都没给我机会去处理，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再来？” 苏彤：“我” 是的，苏彤不知道安周会处理不好。可她就是怕怕的要死。 表面运筹帷幄，实则慌得一批。 所以那晚安周一怒之下偏要周六晚上放假，说是为了苏彤的店，要尽快去摆脱那姑娘。苏彤被他这个理由堵得没办法，最后成就了现在这个局面。 回到现在，沈默书听了苏彤的哀怨后道：“这样啊，那我也来帮忙吧！” 好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彤：“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又要你帮忙。” 沈默书轻笑：“没事，应该的。” 应该的？苏彤再次感叹，沈默书真的是个绝世好搭档。 于是半个小时后，沈默书到店，成功接过了苏彤的盘子，让苏彤能全心全意地给班长一行介绍场地安排。 不过，这差事可不比端盘子好多少。 班长这晚带了一个据说是很重要的一个姨妈，她看见苏彤后，就非常直接地问：“老板娘，之前那个被你逼的自杀的员工，现在回来了吗？” 苏彤：“没有，还在休息。” 姨妈：“哎，不会是你不要人家，把人解雇了吧？” 袁兰至今没回来，主要是她自己觉得没脸见苏彤。出院至今除了微信说话，再没回店里打过招呼，也不肯让苏彤去看她。 倒是陆希去探望过，可是得到的反馈不太理想。陆希说她觉得袁兰和小张两个人已经有点心理问题。苏彤一听，这个档口提辞职解雇，会不会刺激他们在无人指使的情况下发神经？ 于是最后他们决定，先这样拖着吧。而对外说休息，也不算撒谎。 至于到底解不解雇，苏彤解释：“阿姨，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有生活重心，我会尊重他们的意愿的。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苏彤说这话时，笑的很真诚，真诚到那位阿姨都一时接不上话。半响才扯扯嘴角，尴尬笑道：“我放心什么，和我又没关系” 是啊，您也知道和您没关系，那还问什么问？ 班长在一旁看出了苏彤的潜台词，和他亲爸妈耳语了几句，亲妈就拉着阿姨去看小阳台的花灯布置。 这之后，所有人就都安分地把注意力放在回门宴上。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苏彤笑意满满地把班长一行人送离。 可是这边妥了，另一边又出事了。 苏彤回到外头时，包年年忽然跑过来，焦急道：“老板娘，不好了，出事了。” “谁出事了？”苏彤有些疲惫的内心在呐喊：是谁？又是谁！！ 包年年：“是是沈先生” “啊？”苏彤不敢相信，沈先生？沈默书？ 包年年：“沈老先生晕倒了。” “哈？”这回更不敢相信了。 沈老先生？什么沈老先生？沈家爸爸？ 苏彤满脸问号地跟着包年年来到店外的小巷子，这一来就吓了一跳。地上沈家爸爸靠着墙，沈默书在急救，而沈家妈妈跪着满脸着急。同时，苏琳菲惊慌地愣站在一旁，苏彤妈念叨着开车送他们去医院，而苏彤爸顺着声音看见苏彤，在苏彤一头雾水的当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看看你干的好事！做生意做的人品都不要了！连婚姻大事也敢拿来骗人！” 苏彤： 婚姻大事骗人 苏彤被这一巴掌打的发蒙，什么解释反驳都没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又暴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失控的苏彤 下 苏彤：“以前我寒暑假住在外公外婆那里的时候，很多叔叔阿姨都说我傻乎乎的，给吃一碗酸辣汤就能乐呵半天。只有我外婆外公说我是傻人有傻福，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会过的很开心幸福。不过现在看来，我要辜负他们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两家长辈忽然知道了苏彤和沈默书的假装情侣？有没有人能给个前情提要？ 苏彤立在一旁，脑子一片空白，思维也不受自己控制。她已经听不清她爸在骂什么了，只能看见她妈妈和沈家妈妈来回责怪的眼神。苏彤甚至想退回去，退到门后去，假装五分钟前她根本没有出来，根本没有发生这些事。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晕倒的沈家爸爸终于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睛后模糊了一会儿才看清苏彤。刚一看清，就指着苏彤，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声音太轻，苏彤听不见。 倒是沈家妈妈见老伴终于缓过来，拉着沈默书一起站起身，异常严肃凌厉地问：“苏彤，你老老实实告诉阿姨，你和我们默书假恋爱究竟是因为我们催婚，还是要为你姐姐打掩护？” “我姐姐？”苏彤觉得沈家妈妈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她转过转身去看理论上和此事并无关系的苏琳菲，然而苏琳菲却是一副比她还惊慌的样子。 苏彤脑海里忽然冒出陈觉霖的一句话：“我看沈默书对你姐都比对你热络。” 又冒出安周的一句话：“沈默书是你的男朋友，出了事不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虑，倒是尽为了你姐考虑啊。” 类似的话，类似的比较，苏彤从没放在心上。沈默书为人热忱，又理智，涵养好。他对苏琳菲的友好就是出于 出于什么苏彤现在忽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法波自己脑内的那个声音：沈默书喜欢着苏琳菲。 沈默书：“苏彤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但是，既然我爸妈和叔叔阿姨已经知道了我觉得我们趁现在说清楚的好！” 沈家妈妈：“我没问你，我在问小苏。小苏啊，从认识你一来，叔叔阿姨不说多热情，但至少每每你出事或是你父母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都是不遗余力的。单凭这一点，你难道不该和我们说实话吗？” 沈默书：“妈！我刚才说的就是全部事实。因为不想三天两头被你们拉去相亲，也不想被亲戚啰嗦，所以我们才决定假恋爱一年。” 沈家妈妈：“那苏琳菲呢？你刚才和她说的什么是为了接近她才和苏彤假恋爱的，这又是什么？” 沈默书：“妈” 苏彤：“阿姨，菲菲” 苏彤的理智虽然知道沈默书对苏琳菲的喜爱，但是感情上依然不敢相信。会不会是她误会了？毕竟她从走出来到现在，除了被她爸来了一记耳光，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啊。能不能有人先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沈默书却没让苏彤问出口。他站到苏彤面前，低声道：“苏彤，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 沈默书：“妈，一码归一码，喜欢苏琳菲这事，苏琳菲不知道，苏彤也不知道。你不用逼她。” “她不知道？”沈家妈妈气笑了，“默书，你当你妈妈我是傻子吗？要经营好一家店铺，要对付同行竞争，要回应外头各种流言蜚语，能做好这些事的人，以她的才智会不知道你一直在接近她身边的人？就算你不说，以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她会不知道吗？你三天两头和她姐姐在一起商量事，她会看不出来你们有猫腻吗？苏彤，阿姨就要你一句实话，你在给你姐和默书打掩护？” 苏彤：“阿姨” 沈默书：“妈！我都说了她不知道！” 沈家妈妈：“那你为什么不让她亲口说呢？你爸都被你们气成这样了，我们难道还怕听到事情的全部吗？” 沈家妈妈越说越激动，甚至怒气冲冲地朝苏琳菲靠近。沈默书见状，当即挡在苏琳菲面前：“妈！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利用苏彤接近苏琳菲的。因为如果我一开始就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接受一个离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而且，苏琳菲刚离婚，也不一定会接受我。所以我知道苏彤有意和我假恋爱，就顺水推舟。所以苏琳菲她不知道，苏彤也不知道！” 沈家妈妈听完沈默书这番自白后，第n次看向苏彤，希望苏彤能给她一个回答，让她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 沈默书：“妈，她不知” 苏彤：“我知道。” 众人：？！！！ “我知道你喜欢菲菲。”苏彤微微红着眼，看着面前或惊恐或愤怒的家人们和差点成为家人们的人道，“阿姨说的对，你确实没和我说过，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对菲菲很好，洋点实验室的更新，你一直会和她讨论想法，在医院怼张蜜那次，你也是站在菲菲和昊昊的立场。我又不傻，都做到这份上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口是心非是此刻苏彤的座右铭。 沈默书不太相信苏彤的话，苏彤若是知道，不可能没有表现，更不可能放任他和苏琳菲这样平凡接触。 可是也正如沈家妈妈说的，苏彤应该自己发现。而且有这么多人有意无意地说过沈默书对苏琳菲上心，苏彤更应该心里有数。 所以说不知道，不应该啊。 得到苏彤的回复，沈家妈妈很是失望。毫不夸张地说，她此时的表情是真的痛心疾首：“苏彤，你不应该！你太不应该这样对我们了！又是骗，又是瞒，就为了我们家这点关系？你出事的那几个月，你知道我们为你各处找人帮忙的时候，心里就没一点罪恶感吗！还有墨旖，她那么喜欢你，老早就把你当妯娌，还把你介绍给她的朋友，帮你拉生意。你难道没想过，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了，别人问起她，她该怎么面对？你对她就没一点愧疚吗？就算对我们沈家，你只有利用。那你自己爸爸妈妈呢？你简直是简直认识你算我们倒霉！” 倒霉刚才苏彤爸也是这样骂她的。 是啊，可不是倒霉吗。苏彤的出生是以挤死了一个胞兄为代价，苏彤的存在又是她爸妈不能离婚的原因。后来的方哲，因为她自卑；王均然也看不惯她。再有红的员工，因为她遭受了那么多攻击。 但是倒霉又怎么样，都说因为苏彤受到伤害了，可那些事桩桩件件他们自己也都参与了。 苏彤：“凭什么恶名只有我担着？” 沈家妈妈：“什么？” 苏彤：“爸妈，一开始是你们先和亲戚撒谎说我和沈默书谈恋爱的。我当时有没有说过我很排斥这样撒谎？怎么现在反过来，你们就不能接受了？ 还有阿姨啊，您别总想着我是图你们家的好处才骗你们的。要说好处，李建贺家能带来的好处更多，我找他更有用。虽说，你和叔叔是完全无辜的，但这件事不是我一个在做，说倒霉是不是也该带上沈默书一起？” 沈默书：“苏彤？” 苏彤：“是不是很惊讶我会说这样的话？哈哈哈哈，我就是想让你体会一下我刚才出来听说你喜欢苏琳菲时，我有多惊讶。你说喜欢一个人本身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光明正大的给你打掩护呢？非要弄成现在这样，让我里外不是人” 沈默书：“苏彤，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吗？” 苏彤：“我特么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咱两就是偶尔假装的关系敷衍敷衍长辈的。你对谁好，对谁不好，我就必须要时刻关心吗？如果说我能自己看出来，那最先感觉出来的不该是菲菲你吗？可你看出来了吗？你妹妹的男朋友经常私下联系你，你妹妹的男朋友特别关心你的工作，你孩子的学习，你妹妹男朋友特别怕你妹妹太过凶悍给你惹麻烦，这些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苏彤忽然调转枪头，让苏琳菲愣在原地，惊恐不已。 沈默书见状，立刻朝苏彤道：“苏彤！你发什么疯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苏彤：“我怎么说话了？这么多人，这里这么多人，我的亲生父母，我的表姐，我的假男友，我可怜的被骗来的公婆，还有现在在背后看戏的我的员工们。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人愿意替我说一句话。我是多差劲啊，都没有人愿意出来为我说一句话。好事我要记着别人的帮助，要心怀感激。碰到坏事，就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们有理的人说理，没理的人有人护着说理，还容许我说两句了？” 苏彤已经不知道自己讲这些话时是什么样子的，更不关心在场的人听完是什么反应。她只晓得长久的死寂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肇事逃逸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喝酒有助于思考 苏彤：“其实我很羡慕朱虹，大学时候她闹归闹，但家里人最后还是力挺她出来开店做生意的。现在生意稳定，和班长也结婚了，我听说她妈妈和婆婆已经开始帮她备孕了，连月子中心都开始挑了。哎呀，如果那个时候我和王均然没有分手，说不定我也早就过上这样的日子了。开玩笑开玩笑，羡慕归羡慕，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苏彤跑了，丢下店里的人，丢下店外的人，怒气冲冲地跑了。搁在电视剧里，这种场景一般都是丈夫和妻子吵架，一怒之下夺门而出。 只不过，这种剧情，观众肯定会骂丈夫小气。但是现实中的苏彤已经不想管了。毕竟挨骂多了，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说好话了。反正谁都看不上她，辩解也好，反驳也罢，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是问题又来了。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巷子之后去哪里？回家？ 想到家里还有苏琳菲的东西，还有苏琳菲的儿子，再想到刚才苏琳菲惊慌无助楚楚可怜的样子和沈默书凶悍强硬的眼神和语气，苏彤觉得还是不要回去了，省的她一时想不开迁怒孩子。 但不回家又能去哪里？ 苏彤站在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或结队或落单的行人。他们都有方向，不管怀着怎样的心情，他们都知道下一站在哪里。反观自己，有房有车有钱，却无处可去。 苏彤就这样站在马路边发了不知多久的呆。等到手机震动，她才终于不再是个雕塑。 微信广告：圣诞纪，温暖不孤单。新款…… 关闭广告后，苏彤才发现朱虹半小时前来的微信：我公婆说场地挺好的，就定在你那里了！老板娘请多关照～ 压抑了一晚上，终于能得到一个肯定，苏彤很开心。而后她找到了一个方向：朱虹的酒吧。 朱虹没想到几个小时前还在接待她丈夫一家的苏彤会突然跑到她店里。不过看到苏彤一副丧丧的样子，朱虹没敢多问。大手一挥，上来就是一整瓶黑方。 酒过三巡，苏彤进入了微醺以上，醉酒以下，被朱虹戏称为混沌的一种状态。这种状态下，人一般回掏心掏肺地讲一些心里话。 可是苏彤不一样，她在混沌状态下竟然开始自省：“你看我，想好了要放飞自我，可是去酒吧还是只敢来你这个熟人这里。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朱虹： 苏彤：“我爸妈小时候就说我胆子小，现在想想好像也对。我要是胆子大一点，说不定就是连锁店老板了！” 朱虹： 苏彤：“老朱啊，我现在知道了，好好读书还是有用的！你看你，思路就多清楚。三十岁结婚，既没有束缚了青春，也不算不孝。这个时间，你真的掐得很准！” 朱虹：“苏彤，我送你回去吧！” “no，no，no。”苏彤双臂挥舞，满脸拒绝：“今天我家没人，太冷清了，我不要回去。” 朱虹：“你姐和她儿子呢？” 苏彤：“再就业去了。哦，不！是再度恋爱去了。带着儿子谈恋爱，厉不厉害！” 朱虹：“我还是送你” 苏彤：“空空如也！来，我给你唱一首任然的《空空如也》，白天和晚上都是冬夜~” 苏彤是真的觉得冷。大概是酒喝多了，热气一个劲的往外散，把体温一起带走了。 朱虹：“那我送你回你爸妈那儿吧。” “哦！朱虹！”苏彤听言忽然站起来，很严肃地朱虹道，“你是一个成年人了！怎么可以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麻烦父母！” 朱虹： 苏彤：“我们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不能一有事就回家找爸爸妈妈，对吧？” 朱虹：“对对对，那我送你去沈先生那里？” 苏彤：“不要。” 朱虹：“怎么了？吵架了？” 苏彤：“他不爱我~我知道，他啊，不爱我~哦~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可是我没看懂他的心！有个别人逗留的背影~” 朱虹实在担心这样又唱又跳的苏彤，只好去翻她的手机。结果，这丫的手机居然没电了。好不容易找到充电线，朱虹这才想起来，她有安周微信啊！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苏彤又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哇，小安周！”苏彤一边搂着朱虹，一边搭上安周，“你怎么来啦？工作都做完了吗？料理台收拾干净了吗？今天的练习做了吗？” 安周看完苏彤五分钟智障秀后，和朱虹说了两句，而后不顾苏彤挣扎，把她扛出了酒吧。 安周车子开的很快，苏彤也学着电视里兜风飙车的标配一路呐喊：“我想要怒放的生命！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安周，我们店里以后就放这种励志歌曲吧！” 安周：“回家再说。” 听到回家二字，苏彤脑子里又想到之前好几次，她回家时发现沈默书一早到了，和苏琳菲聊得很专心。 虽然对沈默书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可苏彤不喜欢这个会议画面。扎眼。 于是她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冷漠低沉地道：“不回去。” 安周：“很晚了，你要休息。” “我不要回去，开走。”苏彤声音很稳，若不是满身酒气，还真不像个醉鬼。 可是安周靠的近，闻得清楚：“那去我家。” 苏彤听言，歪过头，警惕地看着安周：“你想干嘛？” 安周：“我不干嘛。” 苏彤：“那为什么拉我去你家！我们一个女人，一个男人，独处一室，男女授受不亲。” 安周：“那你带身份证了吗？没带？那就不能去酒店。还是去我家吧，不然你就要睡大街了。” 苏彤：“所以你干嘛把我拉出来！我可以赖在朱虹家！闺蜜有难，她一定会收留我的！” 安周：“然后呢？做第二个苏琳菲，让人家真正的新婚夫妇一上来就分房？” 苏彤： 沉默之中，车子也开到了小区附近。眼看着那熟悉的门派越来越清晰，苏彤对回家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早在苏彤和他们吵起来时，刘昊的时间表就已经到了睡点。不管苏琳菲多尴尬，多想逃避，她都不会不回去照看孩子，更不会让孩子起床和她外头凑合一晚。 所以她一定在家里。 安周：“现在觉得自己接济亲戚有问题了？” 苏彤被怼了一晚上，又在朱虹自暴自弃了几小时，加之酒精的作用，安周这个嘲讽无疑是把火，点燃了苏彤这桶炸弹。她拿起背后的靠垫就往安周身上砸：“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说话！臭小子，长辈也就算了，你一个小弟，也敢这么对我！老娘是你师父！你也敢！当初我就该木棍伺候你，看你还敢不敢骂我！” 安周由着苏彤打了几下，最后受不了，一手抓住靠垫，一手拉住苏彤的手臂往自己怀里带。 苏彤被搅了武器，只好不停挣扎。 可是安周力气远远大过她，双手一扣，苏彤只剩两只手还是自由的，腾在空中打花拳。 暴怒之后，苏彤恍然听见安周闷声道：“对不起。” 苏彤顿了一下，安周便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对不起苏彤像个天地不容的大罪人一般被人指了一夜，现在终于有个人和她说一句对不起，本应该是感动，不，至少是欣慰的。可是苏彤却觉得心更凉了。 她苦笑两声，酒精再次上头：“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什么？” 安周：“我不该赌气今天去见她的。要是今天我在要是我在沈默书他” 苏彤虽然混沌，但是安周的意思她却非常清楚：如果他在，一定不会让苏彤一个站在那里，被千夫所指。 可是，既然能和她并肩，当初为何不明着告诉她沈默书喜欢苏琳菲呢？ 苏彤：“你是不是老早就看出来了？你看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周：“我怕是我误会，毕竟沈默书没有越矩的言行。等道我确定这事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正是风口浪尖” 风口浪尖时，正是用得到沈默书的时候，正是不能怀疑队友的时候安周的顾虑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完美，完美地让苏彤忍不住为他鼓掌：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 然而此刻的苏彤却不是那么欢喜。安周顾虑的是生意，所以放弃了她。可是苏彤很清楚这种生意比个人更重要的做法，正是从她这里学来的。 所以苏彤不能怪安周。要怪就怪自己，走偏了不自知。 可是比起这个，更另苏彤纠结的是她是不是不该继续把安周绑在身边，最后让他成了第二个被人唾弃的苏彤？ 第一百五十六章 喜欢的理由 苏彤：“我可能是进入中年危机了吧。一边不服气别人对自己提意见，一边又总是动不动就自我否定。还是，我早更了？” 苏彤在安周家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外头客厅已经没人了。苏彤转头看钟，哦，十点多了。 安周在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砂锅里有鸡汤，冰箱里有熟粉，酸豆角在冰箱第一层，青菜洗好了在中门第二层。我先去上班了。 苏彤照着纸条把食材一一拿出来，一边折腾一边忍不住笑了。 昨晚苏彤不愿回去。安周没辙把车子靠在小区外头的小马路上。两人坐在车里，苏彤吹了一会儿冷风，清醒了一些，突然就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安周说：“全部” 如果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苏彤可能会白他一眼。演电视剧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另一个人的全部？人总有缺点，总有不讨喜的性格面，喜欢全部，这是连父母都做不到的事。 不过，混沌状态下的苏彤竟然觉得这个回答有点令人发酸。 喜欢一个人的全部确实太不切实际，可是扪心自问，谁不希望有人喜欢自己的全部？不切实际的事情最令人向往，这好像才是生活的常态。 苏彤向往过从自己父母嘴里听到这句话，从爱人嘴里听到这句话，可是向往从未实现过，甚至连一点点边都碰不上。如今在一个看不上的人嘴里听见了，苏彤只觉得有点心酸。 安周听到苏彤的苦笑，知道她不相信，于是又轻声道：“我知道你觉得人无完人，不可能有人会喜欢另一个人的全部。但是我觉得，既然所有人不可能完美，有些不喜欢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只要绝大部分都喜欢就是全部喜欢。就像你喜欢吃粉面，天天吃顿顿吃都不会腻。即便很多粉面里头都有你最不喜欢的花生，你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花生而放弃粉面。一个道理。” 苏彤：“你这个例子举得有点我这么问吧，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喜欢我的？” 安周：“头一年，有一天你不在店里，我和来店里搞事情的打起来，然后进了医院。你到医院后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太冲动。你骂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要是永远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好了。” 苏彤：…… 苏彤怀疑自己耳朵进酒了，安周说的什么鬼话？被人骂了之后居然产生了爱情？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安周余光瞥见苏彤微微睁大的眼睛，低着头笑道：“你肯定不记得你当时骂什么了。” 苏彤：“我骂什么了？” 安周：“你问我为什么不跑。我说他们要砸机器。你就骂我不分轻重。机器坏了再买就是，可我有没有想过，要是自己的手废了没法做西点师，你会愧疚一辈子的。” 安周这么说，苏彤脑子里想起一些模糊的画面。似乎她接到电话说自己店被砸，有个员工受伤时，自己确实最担心的就是安周的手。至于为什么…… 安周：“十几万的机器和最多赔几万的工伤，你这么精明的人，按理说不该觉得我的手更重要。” 苏彤哭笑不得：“说不定我只是客套话呢？因为机器没坏所以才这么说的。你都不怀疑一下？” 安周歪过头，笑道：“我当然怀疑过。可是相处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当时是真心的。你是那种宁愿自己吃亏，也希望对方受伤的人。所以现在你才不敢回家，你怕苏琳菲尴尬。” 苏彤： 安周：“你就是这样的人，被你划进地界放在心上的人，你会一直支持一直保护。所以像我这种没爹没妈的孤儿，最喜欢你这样的人。” “安周啊。”苏彤拍拍他道，“你是依赖。一直一个人孤独的活着，终于有一天碰到一个可以靠一下的人，你就想牢牢抓住。这不是喜欢，最多是感恩。等有一天，你的社交圈扩大，认识更多的人，见识到更广阔的的世界，建立自己的圈子之后，你就会知道你对我只是依赖。” 苏彤的话是婉拒，想要安周死心，苏彤觉得是不可能的。她也不能让两人的关系尴尬。于是只好往感恩上靠。 只可惜，安周听了苏彤的解释，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道：“对我来说，爱情就是抱着感恩的心互相依赖。” 苏彤： 规劝失败的苏彤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她怕安周表达出太深的感情，那样的话，回应不了这种感情会让人有愧疚感。 所幸安周是个明白人，自己主动岔开话题：“那么现在你想休息了吗？到我家休息吧。我家的话，不管明天你是想去上班，还是上楼，都方便。还是你想吃个夜宵？粉面？” 安周这么一说，苏彤确实有点饿了。然而车子开到附近的夜宵店，却发现没有店开着。最后一个收拾桌凳的老板解释：“又冷又干，还是早点回家抱着老婆孩子舒坦哦！年轻人，谈恋爱回室内谈，别大半夜的在外头晃悠了。” 说完，店门一关，留下两人风中凌乱。 苏彤：“都怪你，没事提什么夜宵！” 安周：“抱歉。” 最后，又冷又饿的苏彤就在安周家睡了一夜。依旧是她睡卧室，安周睡沙发。 嗦完粉，洗了碗碟。苏彤望着安周家小而整洁的厨房，心里涌上一股温馨。安周说，依赖就是喜欢苏彤不知道怎么反驳。喜欢和依赖，听上去是那么登对的词组。对安周，苏彤不是没动摇过。踏踏实实的男孩子，又没有公婆问题，还是磨合到位的同事，排除家世条件，安周确实很适合苏彤。 可是无论陈觉霖怎么说安周的好，苏彤都很难在安周身上找到那种爱情的悸动。 想到这里，刚刚解禁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电话那头陈觉霖语气焦灼：“你开机了也不知道回个电话！我们找了你一晚上！” 苏彤：“抱歉。” 陈觉霖：“你现在在哪里？” 苏彤：“安周家。” 陈觉霖：“哦！你们昨天” 苏彤：“各睡各的。” 陈觉霖：“哎，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那样寒冷的夜晚，遇到了最寒心的事儿，你应该找小安周取暖啊！” 苏彤：“老陈我对他没那种感觉。” 陈觉霖:“你没感觉？你那是不懂！得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和安周也好，和沈默书也好，我管不着，但是现在你要是没什么重要事儿就快点回店里一趟。aa总部派人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卖店的橄榄枝 苏彤：“长大之后我才慢慢发觉，其实父母没有义务一定要做你的港湾的。有力挺孩子，要什么给什么的父母，就也会有把养孩子当噩梦难度试卷，只要及格就行的爸妈。” 没有什么家庭伦理故事是工作压不下去的，如果有，那就再布置点工作。 接到这通电话，苏彤不想安周，也不介意苏琳菲，赶紧上楼捯饬一番，套上大衣，踩上短靴，启动车子，赶回店里。 店里的人看见容光焕发的苏彤，对比昨天晚上那个有些疯癫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人嘛！ 顾不得旁人的目光，苏彤径直朝里走。 三下叩门声，陈觉霖缓缓打开门，门里头坐着三个男人。 一个是倪天，一个是上次来过的经理，当中的则是一位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不高，西装革履，看上去很有派头，也很“敦和”。 苏彤见过这人，他是aa负责昌五路项目的总经理，两人之前在街道办公室有过一面之缘。 男人看见苏彤，立马起身，笑呵呵地朝她靠近：“哎呦，老板娘，咱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吧？” 苏彤假笑道：“瞿总我必须记得，之前在街办见过。快请坐。” 五人坐下来后寒暄了一番，苏彤主动进入正题：“瞿总今天来，是想谈谈收店的事儿吧？之前我们和倪总，还有这位……经理也谈过这事儿。” 苏彤的语气，似乎对卖店有很浓厚的兴趣。这倒是让对面三个人有些诧异。 倪天更是直言：“老板娘，您是昨晚的酒还没醒？” 倪天知道苏彤喝酒了，显然是老王告诉她的。 傅嫣然“供出”老王之后，苏彤寻思着他已经掌握了内部情况，开不开的都一样所以暂且留着从长计议。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逆向回收：既然防不住内情外泄，那就控制外泄的内容。 苏彤：“傅嫣然的事，我也算想明白了。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努力终究能力有限，背靠资本，很多时候确实能事半功倍。” 有一种惊讶叫突然开窍。aa三人此刻看着苏彤就是这个神情。 苏彤再接再厉：“而且，之前倪总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们，我想以后也会尽心爱护这家店的。” 瞿总听苏彤这么说，嘴角勾起：“哦？看来小倪和你们处的不错啊？我还担心他花头精太多，会和街上各店产生矛盾呢！” 苏彤：“一开始大家是竞争关系，总少不了矛盾。但是慢慢相处就能发现倪总还是心善之人。” “爸，你听到了吧！”倪天朝瞿总挑挑眉，“我就说我搞得定的。” 爸？ 瞿总：“是是是，我小看你了！” 苏彤：“额，瞿总，您和倪总是……父子？” 瞿总点头笑道：“是，我家两个儿子，小的跟他妈妈姓。” 苏彤和陈觉霖对视一眼：难怪当初没查到倪天的背景。 不过，倪天和aa的关系一定，苏彤也确定了一件事。那个关于酒店经理和员工的故事确实就是倪天没跑了。 按下那件事不让它发酵的大概就是瞿总这个亲爹。而他应该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什么路数。也难怪普通方式查不到倪天的关系背景，这种儿子怕是不太敢随便让人知道吧。 除此之外，听着瞿总对整条昌五路的规划，还要对红的设想，苏彤也明白了一件事：这条街就是倪天爹给他找的试验田。 aa这么大的公司，即便瞿总位居高职，这种儿子要想在公司分一片天也是要看本事的。只是他儿子性子怪，本事还没展现多少，麻烦事大概已经搞了好几件。 当初苏彤他们许多店主都觉得aa包揽昌五路看似财大气粗路道粗，实则背后风险极大。 这条路不长，又有太多不能挪动的建筑，说白了就是昌五路基本定型了。要想翻出浪，先不说前期投入，单就它前后的新新商场街道已经占了一片天，昌五路想要要承袭自己的风格和又要超越，其实很难。 就像昌五路附近的老洋房一样，价值巨大，但是要让价值流动起来，有钱也不一定有人推的动磨。 瞿总能大手笔揽下回报率不确定的昌五路，想必倪天占了很重要的原因。 不过，这些内心os都敌不过另一个想法：真的是把我们当炮灰了。 不过不要紧，资本有资本的运作之道，炮灰有炮灰的生存法则。 于是苏彤打断倪天的侃侃而谈：“倪总不愧是瞿总的儿子，虎父无犬子，说的就是二位。以前总是拒绝aa拒绝倪总，说白了还是我见识太少，高估了自己。这次闹得这么大……很对不起我的员工。如果红进入aa后卫，真的能得到三位方才说的待遇的话，我想这次我们能好好谈一谈。” 瞿总今天亲自来，大概是知道苏彤难搞。可惜苏彤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大佬级别的人来了，她一点没有排斥的态度，反而是热烈欢迎的样子。 这让倪天有点不太爽。这种不爽在瞿总让他尽快拟意向书时尤为明显。 “是我爸威严逼人还是老板娘你真的顿悟了？”倪天略有怀疑地看着苏彤的眼睛，“以前三两句就把我们打发了，如今却像是求着我们来。态度转变太快了吧！我怕有诈啊。” 苏彤笑笑：“我们这样的私营店铺，最怕两件事：吃死人，传绯闻。吃死人的话，基本就和餐饮业说再见了。传绯闻，就像是慢性毒药，早晚会败坏名声，无人敢来消费，更没人敢来工作。倪总方才进来时大概也看到了，前阵子传的最厉害的两个女员工现在都不在了。” 倪天：“老板娘把人辞了？” 苏彤：“没有。人家在家避风头。如果这个时候有傅嫣然第二，我怕是经受不起再一轮麻烦了。” 街边店铺本来就不好做。不管是私营还是集团，都需要背后有靠。 傅嫣然刚来时说苏彤是业内传奇女性，虽然有些夸大，但是不靠关系单靠自己做到这份上也确实不简单。 只是这种不简单的成功，时运很重要。而现在时运过了，若还是靠自己，恐怕只剩“遗世”没有独立了。 苏彤不甘心，可如果眼看着这家店慢慢倒了，她更不甘心。 瞿总领着自家小子离开后，陈觉霖赶紧关门问苏彤：“你想好了真的要卖店？” 苏彤点头。 陈觉霖似乎还以为苏彤刚才的顺意是装的：“怎么忽然要卖店了？” “我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苏彤指指电脑屏幕上，“你看现在有些客人写差评，写不符合预期也就算了，非得加上一句：听说老板娘逼员工堕胎，这种没有爱心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好吃。呵，老娘不亲自下厨好多年！刚才你也听到倪天说我是不是酒还没醒了。他肯定知道我和沈默书的事了。我今天要是还拒绝他，你信不信他明天就能把我和沈家的事搬上头条？到时候，这家店岂不是真要像那些亲戚说的那样得亡？” 陈觉霖没注意到这个，现在听苏彤一讲沈默书和亲戚，忽然想到：“你和你爸妈报过平安了吗？他们昨晚可急了。” 苏彤耸耸肩：“我开机这么久，除了你，没人找过来，可能也没那么急。” “你和沈默书假恋爱这事确实做的有点过。”陈觉霖劝解道，“但是你爸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比起假恋爱，沈默书利用你接近你姐姐，这事做的更不地道。他们不会真的因为这一点责怪你的。” “你不明白他们。他们怪我从来都不是因为我有没有真恋爱，也不是因为谁喜欢谁。他们只是觉得我嫁不出去嫁不好会丢了他们的面子。”苏彤哭笑，“所以沈默书……哎，他们老说催婚是想尽快把我交付给好人家，以后日子好过些，他们能放心。可是我真的……恋爱结婚，难道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任务么？” 陈觉霖拍拍苏彤：“老一辈的人思想比较传统。对他们来说，咱们不是改变世界的人才，那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就是大事。而且，爸妈总归希望自己女儿找个给力的婆家嘛。” “给力？”苏彤哭笑不得，“我有困难的时候，连我爸妈都不愿给我一点力，只会骂我。我怎么奢望婆家给力？” 陈觉霖：…… 沉默半响，陈觉霖道：“可是这事你总得解决。你爸妈那里，苏琳菲那里，还有沈家那里。” 是啊，总得解决。不管自己昨天跑的多潇洒，一觉睡醒，还不是要跑回来面对现实。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给父母的交代 苏彤：“你说什么是真正的佛系？嗯，可能就是课本里写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管别人的生活如何，我都不会太羡慕，专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专心于自己的目标，这个就算真佛系吧。” 沟通，有时候一件很难的事。对苏彤来说，特别是和家人沟通。不管设想如何，开头如何，他们家三人最后总会陷入一种“为什么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的怪圈。 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看看谁做的好事儿多，造的罪孽少。 这不，苏彤发了微信说今天回家一趟后，她爸立马在群里道：家里没人，你不用回来了。 苏彤：那我去疗养院看奶奶。 她爸现在无非就这两个地方来回跑。 果然，等苏彤到家时，她爸妈都在。 苏彤妈人在厨房，还是那股熟悉的煎鱼的气味。而她爸坐在沙发上，充耳不闻开门声，一心只看电视剧。 苏彤放下东西，进入厨房。原想帮着做点什么，可是她妈妈烦她：“得了得了，出去呆着吧，别进来给我惹麻烦。” 就是这样了。 你不帮忙，他们说：“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帮父母做点事。” 你要是去帮忙，他们又让你走开。 都说做父母难，苏彤想，做儿女也不见得容易到哪里去。 这不，她刚刚遵母命滚出厨房坐着时，她爸就走过来道：“说回来就回来，说走就走，你把这里当宾馆啊！” 苏彤来的时候想的是这件事她错在先，要好好和他们沟通。可是不知怎的，她爸这个语气一出来，苏彤就没忍住怼道：“你们从小把我赶去学校，要么赶去亲戚家里，现在倒说我不回来了？” 苏彤爸一听这话，当即火了：“那你现在滚！永远别回来！” 苏彤：“……” 苏彤妈：“你们父女两烦不烦？那碗筷去。” 苏彤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入厨房。一边那碗筷一边听她爸在外头批评人：“回来也不知道帮父母做点事，就知道吃饭，拿碗筷都要别人提醒。难怪人家沈默书宁愿喜欢苏琳菲也不要她。” 苏彤妈：“你说什么呢！” 沈默书看中苏琳菲一事，苏彤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关于碗筷，苏彤爸妈家的碗柜在炉灶下头的抽屉里，她妈妈正在烧菜，自然开不了抽屉。这个问题，苏彤以前提过，可是她爸妈当即回：“那你出钱重新装修？” 其实，拿碗筷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人坐下来开始吃饭后，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没人开口讲话，只有动筷子的声音。 苏彤一直不太喜欢他们家吃饭的氛围。别人家吃饭总是谈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或是分享一些所见所闻。可苏彤家吃饭要么沉默如一个人，要么就是会吵架，不管话头原本是什么方向。 看到电视里放留学生生活纪录片他们要说苏彤不出国念书；看到家庭调解他们要说苏彤不结婚；最夸张一次，电视里放广告，他们觉得那广告明星还没苏彤漂亮，却能红上半边天，住别墅开跑车穿名牌：“苏彤，你看看你整天在干嘛？浪费爸妈给你的基础资源啊。你倒是也推销推销自己呢？” 想到这些前车之鉴，苏彤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提沈默书。 等到鱼汤喝的七七八八了，确定没人会一激动卡刺，苏彤才开口：“昨天的事情……我想解释一下。” 苏彤爸：“解释？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天大的苦衷要骗两家人？” 苏彤喝了汤，原本已经平复心情想要道歉，想要耐心解释的。可是被她爸这么一戳，火也上来了：“我骗人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你当我很闲啊，找个假男友，还要顾忌他们家人？当初是谁在亲戚面前吹嘘我找了个什么留英归来的男友啊？又是谁三天两头要我相亲，不去不成功就成日说我不孝的？” 苏彤爸：“行啊！都是你有理！天下就你委屈是吧！你这么委屈，你上法院告我们啊！你去找律师起诉我们这当父母的虐待你了，逼得你连做人最基本等我诚信都不要了！你去啊。” 苏彤冷哼一声，她爸又出新金句了啊。 苏彤：“行啊，我去找律师。再带上沈默书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苏彤妈终于是受不了这两天，筷子一拍：“你俩能不能好好说话！扯什么律师法院？家和万事兴，你们两一见面就吵吵吵，难怪这个家永远没好事情了。” 苏彤爸：“你当我想和她吵？要不是她干这个荒唐事，谁不想好好说话！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 苏彤妈：“狗屁我教出来的。回想这种馊主意对付自家人是跟你学的好吧！你当年欠钱，骗我们去外地找朋友帮忙，实际上自己躲起来，把我们娘两抛给那些债主，你干的这些好好叫比她假恋爱恶心好吧！” 苏彤爸：“我躲起来？你老年痴呆还是妄想症！我没拿钱回来吗？最后还不是我回来把钱还上的吗？” 苏彤：…… 苏彤妈：“我懒得和你翻旧账。” 苏彤爸：“是我要翻吗？是你自己讲出来的！你们女人一个个都是我最有理，成天就知道说你们有苦衷，你们不容易，你们被生活逼的怎样怎样。别人都没有压力的是吧！就你们可怜是吧！” 看吧，不管开什么话题，歪楼才是他们苏家永恒的主题。 苏彤听他们越扯越远，已经开始为了奶奶的医药费和退休金吵起来后，苏彤想，沈默书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吧。 洗好碗，收拾好厨房。苏彤回到暂时休战的客厅道：“我骗了你们确实是我不对。外头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沈家那边，我会去道歉的。” 苏彤爸：“呵，你就是料定我们会维护你的形象是吧。说说说……你简直是让我们做父母的羞于启齿！” 苏彤：“……是，我知道。我从来都美能让你们如愿，我一直都是让你们失望的孩子。可我既没有犯罪也没有啃老，我只是没让你们光鲜亮丽地把别人比下去。或者你告诉我，你怎么做你才满意，你才开心？结婚吗？生孩子吗？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能找个人去结婚！” 苏彤爸：“呵，你当自己是仙女啊，三十几岁，讲难听点都是剩女了，谁要你？连苏琳菲都有人要，谁要你？” 谁要你？ 这话从自己亲爹嘴里说出来，杀伤力有点大。 苏彤当即红了眼睛，而后愤然掏出电话，打开免提：“安周！我想通了。我爱你，咱俩结婚吧！现在就去登记！” 苏彤爸：…… 苏彤妈：…… 安周：“……今天民政局已经下班了，我要不看看明天能不能约上。” 苏彤：…… 苏彤想，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干这种事。而安周也一定是被她吓傻了才会顺着说下去。 可是看到她爸不可置信的眼神，苏彤感觉，这一次“出格”很值：“听到吧，我不是没人要。而且安周在我眼里比沈默书好得多。人家是白手起家，是寒门贵子的料！” 苏彤把被苏彤这一顿操作整的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苏彤妈接话：“你还说苏彤是我教的。白手起家，她能觉得白手起家的安周比沈默书好，还不是因为你！看中白手起家的人，还不是因为你在她眼里是白手起家靠自己的爸爸！真是……我倒希望她能听我的，就是要找条件好的人家，人过一辈子，能少吃苦就少吃苦，有什么不对！白手起家……白手起家之后几个男人会对老婆好……” 苏彤爸：…… 苏彤：…… 苏彤从没想过她对安周的赞赏会和她爸有关。但是深究一下，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安周虽然是白手起家，但他家还不大，可以说和沈家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样的情况，要说佩服是有的，可要说比沈默书好……这不太一定。 可是苏彤下意识地这么一说，现在回想，非但没有觉得自己是一时冲动嘴快，反而越来越觉得自己说得对。 沈家的家族优势确实很好，可是苏彤似乎没有多羡慕，多渴求。虽然真心觉得他们厉害，但其实内心毫无波澜。 原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会羡慕别人。 不论如何，苏彤妈这句话一下点在关键处。苏彤爸缓了缓语气，道：“这件事说到底是你不对。给我们道歉，有的是机会。但是你有没有去和沈家爸妈道过歉？帮了你这么多，他们才是最委屈的。” 是啊，是委屈。 可正当苏彤打算回答时，她妈忽然道：“委屈？他们委屈也是他们儿子先道歉吧！假恋爱又不是彤彤一个人的错，说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他们也没说。如果是沈默书先提议的，那就首要责任在他们儿子！给沈家道歉……他沈默书难道不该和我们来道歉吗？彤彤，从昨天到今天，他沈默书找过你吗？” 苏彤：“没有……” 苏彤妈：“呵，你看看。这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苏彤没想到她妈妈这次会维护她，没有把责任落到她一个人头上去。 苏彤妈：“彤彤，就算你要去道歉也要叫上沈默书一道去。昨天我听你们的对话，这事他也有责任，他爸妈凭什么全都赖你！” 苏彤爸：“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怪沈默书？人家亲儿子回家自会收拾，不在你面前说罢了。” 苏彤妈：“哦，你倒是知道啊。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去骂沈默书，要说自己女儿呢？” 苏彤爸：“你没说？再说了，出问题先找自己的错，这才是有教养！” 苏彤爸妈为此事又吵了起来。 苏彤心累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有理，谁又不愿退一步。 如此反复，难怪两看生厌。 不过，家里这边总归解释过去了。虽然苏彤知道这事少不了要被翻旧账，可是至少现在还不算大浪。 真正的大浪恐怕是沈默书那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同仇敌忾 苏彤：“我记得有人问过你一个问题：一百块给你花九十的男人和一千块给你花一百块的男人，选哪个？你当时回答：我要一百万给我花一万块的男人，剩下四十九万进入家庭账户里。这个回答，我服。” 苏彤站在电梯前，掏出手机想联系沈默书。这一掏才发现刚才和安周的通话还未结束。 所以，之后的对话，安周都听到了？ 苏彤：“苍天……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安周：“我怕你还有需要……” 苏彤：“……我能有什么需要……” 安周：“那你什么时候找沈默书？什么时候去他爸妈那儿？” “我说……”苏彤感觉安周开始有点啰嗦，原想说关你什么事，可想想他是好心，于是只好改口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搞定。” 安周：“……你确定不需要我陪着？” 苏彤：“……你那个前女友，那天吃饭吃的怎么样？” 安周：“……还好。以后不会再碰到了。” 苏彤：“那你好好上班吧，我晚上不来。” 安周：“你现在就去找沈默书吗？” 苏彤：“安周，你管好多。” 安周：“不是要结婚吗？” 苏彤顿了几秒，很想立马挂掉电话。而那头的安周像是探知到她的想法似的，突然恢复正经道：“开玩笑的，我就是想提醒你，后天有朱虹的回门宴。沈默书那边，你可以先缓一缓。倒是你姐姐……当初说好她要来帮忙，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先去找你姐姐谈谈？” 千愁万忧，独独漏了苏琳菲。 整件事情，是苏彤和沈默书的事，也是苏家和沈家两家人的事。但是，整件事的爆点却是苏琳菲，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苏琳菲。 苏彤站在电梯里，回想刚才她爸妈几乎没有拿苏琳菲说事，这很不正常。假恋爱也就算了，真喜欢的居然还是占着你家的离异带娃的亲戚？这怎么都让人生气吧？恨苏彤不成钢，也气“闺蜜”抢男人。 可是她爸妈完全不提这事。 这才是骂点啊！怎么不提呢？ 苏彤越想越奇怪，再想到安周hold住电话特意提醒她先去找苏琳菲……有诈。 苏彤：“安周……你是不是已经找过我爸妈了？” 安周：“啊？” 苏彤：“你是不是和他们说过什么？他们今天态度很好，都没有拿苏琳菲数落我。” 安周：“……你想多了。” 想多了？安周可不是会说想多了的人。他的性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会给这种不确定的回答。 苏彤原想拷问一下，但是可惜，安周这回主动挂了电话。 好嘛，坐实了。 不过苏彤暂且是信任安周的，虽然不晓得具体说了什么，但苏彤想应该是有利于她的话。 坐回车上，苏彤给苏琳菲去了微信：你在家吗？还是在新租的房子里？我们谈谈吧。 苏琳菲：我在新租房里，现在去你家。回家说吧。 这堪比离婚进行中的对话，苏彤是怎么都没料到会发生在她和苏琳菲之间。苏彤一路都在大脑预演等下的谈话场面，可是直到到了楼下都没想好剧本。 你不许和沈默书一起！ 你要是喜欢就和沈默书一起吧。 沈默书怎么会喜欢你！ 你真的不知道沈默书喜欢你？ 这些话似乎都不合适。 事实上，苏彤根本不知道苏琳菲怎么想的。昨天那一通发泄之后，苏彤就躲着苏琳菲。现在想想，连个解释机会都不给人家，也挺难为苏琳菲的。 要不酒先问问她怎么想？ 克等苏彤走到自己家门口，发现门没关严实，沈默书地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 沈默书：“为什么？苏彤和我本来就是假的。你要是因为顾忌苏彤，我去和她说。” 苏琳菲：“沈先生，我说了，不是因为苏彤。我拒绝你是因为不喜欢你。还有这里是彤彤家，我觉得你在这里讲这些也不合适。” 沈默书：“你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你都能说安周讨人喜欢，我却让你喜欢不起来？我知道你是估计苏彤。所以才要和她谈。如果你不喜欢在这里，那去你新家谈？去我家谈？还是什么店里？这里最合适不是吗？正好苏彤等下要回来，我们三个坐下来一起谈，不是正好？” “一点都不好。”苏琳菲忽然低吼，这是苏彤第一次听她用这样担忧中带着浓浓的强硬语气说话，“沈默书，你和彤彤是真是假都没关系。可为什么偏偏要把我扯进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你这种感情会给我们整个家庭带来多少困扰？我们两家人原本关系挺好的，你这么一弄，阿姨姨夫会怎么看我？其他亲戚知道了要怎么说我？” 沈默书：“所以我才说我来和她谈啊！只要苏彤愿意帮忙，你家亲戚那边没有谁会说什么！” 苏琳菲：“沈先生！你怎么只想……好，就算他们表面不说，难道私底下不会说吗？就算他们不说我，难道会放过彤彤吗？” 沈默书：“苏彤又不是没经历过你们家亲戚嚼舌根，她不会怕的。只要我们真心和她谈，只要她能支持我们，其他人都不是问题，她自会帮你。” “不会怕？自会帮我？”苏琳菲的语调突然拐弯，不可置信地重复反问，“她不会怕？你真的觉得彤彤什么都不怕？还帮我……她对我有这种义务责任吗？” 沈默书：“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和苏彤认识这一年以来，见识过她意志多坚定。只要她认同的她一定帮。而且你最在乎的不就是她吗？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和她谈，希望她能真心祝福我们。” 苏彤：…… 苏琳菲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冷静道：“沈先生，你为什么喜欢我？” 沈默书：“我……我就是觉得……你经历过背叛，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努力创业，重新振作……而且依然温柔善良真诚……反正就是很吸引我，让我很想保护你。” 苏琳菲：“所以沈先生就是觉得我很好？” 沈默书：“对。” 苏琳菲：“既然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追求我？非要顶着我未来妹夫的名头做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我这不是好吧，我这分明是让你为难啊！” 苏彤看不见两人的脸，不知他们现在是何表情。反正，沈默书好一阵没说话。 苏琳菲：“安周说得对。你喜欢的并不是我，你只是不想再找也不想被父母催促所以在一个已经被你爸妈了解过且接受的家庭里，在这个家庭里的可选项里，选了一个更附和你标准的人。” 提到安周，沈默书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安周说？这事你也和他说？你们关系这么好吗？住在你楼下，帮你教昊昊功课，还要给你排忧解难分析问题？你还说你和安周没什么？” 苏琳菲：“我们确实没什么，就是因为没什么，他的看法才更客观。沈先生，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那种我是彤彤拯救过的我。以前的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坚韧不拔努力生活，我只是一个对生活得过且过的人。以前的我是别人给我一点好处我就能把自己卖了，碰到困难除了一哭二闹什么都不会。老公出轨要离婚，爸妈把我拖回去，我都不知道反抗，甚至连争辩一句都不会。 沈先生我这么硕吧，如果你有个唯唯诺诺什么麻烦都要你帮忙的亲戚，你会一直真心诚意地帮他吗？你能顶着亲戚的吐槽和挑拨听他哭诉，给他依靠，帮他找出路，一直不动摇吗？” 沈默书：“……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能？” 苏琳菲：“你或许能，或许不能，我不知道。可是对我来说，苏彤是我已知的确定的能做到的人。既然她能，我为什么要冒风险投靠一个不确定的人？” 沈默书：“苏琳菲，苏彤只是你的姐妹，你们早晚要分开生活。但是我不同，我们若是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 苏琳菲：“沈先生，你听过选菜论吗？很多长辈都说，买菜都要挑挑拣拣，找对象怎么能随便？可实际上我进了一家店，看到新鲜的，没有烂叶的，价格还可以的菜，我就买了，不会再去下一家店对比了。买菜尚且如此，交朋友就更是这样了。彤彤对我来说是超满分的菜，不管他是不是有一点瑕疵或是贵了一点点，我都不会再去下一家看别人一眼了。 你可以说我死心眼，但我确实不像我前夫善于投资，我不会为了不确定的放弃已经确定的足够好的东西和人。我就是这么死心眼。” 苏彤站在门外听着苏琳菲说的这些，第一次觉得，当初顶着舆论带她回来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苏彤也想去她俩以前似乎讨论过一个问题，说：如果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怎么办？ 苏琳菲当时说：“不可能的，咱俩喜好不同。不过要是万一真的这样，那就都放弃那个男生吧？” 苏彤当时笑苏琳菲傻：“男生太无辜了，做了什么，一下子失去两。” 可如今无辜的沈默书似乎一点也不无辜。 他过了很久道：“这不像你会说的话。是安周教你的？” 苏琳菲：“沈先生，安周没有教我什么。他甚至都没说过你什么。我只是和他讲了我的困惑，然后得到了理清了思路，现在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 沈默书：“不……没这么简单……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不是安周，那是苏彤？你这个语气很像她了，咄咄逼人。” 苏琳菲：“沈先生，我们是姐妹，也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总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咄咄逼人是，软弱无助也是。彤彤不是不怕被人说，她只是没人帮她。你不信，那我和你说说我住在这里这段时间看到的苏彤……” 沈默书：…… 苏琳菲和沈默书后来说了什么，苏彤没有听。她默默地走下楼，回到车里，假装自己还没到。直到沈默书丧气地离开，苏琳菲来微信：还没到？ 苏彤：有点堵车，快了。 和苏琳菲见面要讲什么，苏彤已经想好了。讲讲互相理解，讲讲对对方的感谢。然后好聚好散，让时间和距离冲淡这件事。 第二次爬楼梯时，苏彤收到沈默书的微信：苏彤，我想和你谈谈。你什么时候方便？ 苏彤想了想：等朱虹回门宴结束，看你日程。 沈默书：好。 苏彤：顺便和你爸爸妈妈也见一下吧，我想跟他们当面道歉。 沈默书：我爸妈这边我自己会解释的，你不用麻烦了。 苏彤：也行吧，那我晚点自己去见他们一面，还有你妹妹那里。 沈默书：……那还是一起吧。但是，我想先单独见见你。 苏彤：好。见面说。 关闭微信，收拾面容。苏彤敲敲自己家的门。 苏琳菲的脚步声来的很快，门开后，苏彤看见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苏琳菲：“你没带钥匙吗？” 是啊，这里是苏彤家，竟然要别人来开门。 苏彤：“带了，包里东西太多，一时没找到。” 苏琳菲给苏彤拿拖鞋，再回屋倒水，边倒边说：“昊昊今天去晓成家里住了。我们……” 苏彤：“沈默书，你觉得他怎么样？” “啊？”苏琳菲一愣。 苏彤看着她这个样子，想到刚才沈默书对她的评价，呵呵呵，哪里像她了？还是那个傻不拉几看别人脸色的苏琳菲。 苏彤：“我和沈默书是假恋爱，不管是怎么开始的，我们现在是互不喜欢的状态。当然也不是互相讨厌，毕竟他帮我是真的帮。所以，你对他有感觉吗？” 苏琳菲：“彤彤，我……” 苏彤：“你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我先说说我的真实想法。昨天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震惊，心里也确实不太舒服。不过最不舒服的其实是我作为当事人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人。所以，我当时脑子一热，说了那些话，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苏琳菲：“彤彤……对不起。沈先生……我之前确实有觉得他好像对我……有点……殷勤……但是我真的没有往那方面想。我以为他是因为喜欢你所以帮我，或是因为长辈觉得我有妨碍，所以他经常帮我，好让我攒钱快点搬出去……我……我也……承认我有点依赖他的帮助……但是……但是……我只是想搞好关系……这样对……对以后可能有好处……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过和他发展什么男女关系！” 苏彤一直看着苏琳菲的眼睛，听她讲完这些事，低笑问道：“那现在呢？” 苏琳菲摇头：“不会，现在更不会。那天晚上，他和我一道去对面马卡龙小哥店里借东西。路上我聊起看房子的事，我说我找了安周帮忙，讲着讲着，走到了巷子里他就突然很紧张地抓我，问我是不是和安周在谈恋爱……他当时说了很多安周不好不如他的地方……现在想想，那些话很小气，这……很……” 苏彤：“很不沈默书？” 苏琳菲点头：“如果没有他说安周的那些话，以他的条件，我可能真的心动。感情是其次的，关键能给昊昊一个好的条件。可是他能把人安周说的一文不值，那想我这样要靠着你才能重新振作生活的离婚妈妈……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是这么卑微……所以……哎，我已经高攀过一次，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现在实在不敢再高攀，特别是沈默书家庭条件比刘山家还好。 而且说白了，他不就是因为怕他爸妈看不上我才曲线救国，瞒着你接近我吗……我不想再去讨好公婆，再给自己找罪受了。能找到真心接纳我们母子的很好，找不到就算了，现在照顾昊昊更重要。” 苏琳菲的表心迹对苏彤很是受用。不是完全不考虑沈默书，而是深思熟虑后依然选择割舍。或许不够浪漫，不够偶像剧，不够无条件，但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成年人的选择就是价值之间的考量，物质价值，精神价值。 所以苏彤很高兴自己的价值更胜一筹。 苏彤：“对了，你刚才说安周……那你和安周？” 苏琳菲立马摆手：“没有，我和安周更加没什么。安周话很少，每次都只会点一两句。但是安周点的倒一直是重点，很厉害。难怪你愿意培养他。对了，你知道，那天晚上你跑了之后，你爸妈很生气，就……对我很生气……后来安周回来，送他们回家去，不知道讲了什么。阿姨就发微信给我说知道我是无辜的，希望我好好想想，不要辜负和你的感情。我想，安周一定和他们说过什么吧。” 听着苏琳菲渐渐放下担忧，又开始没心没肺地谈论男人。苏彤再次觉得沈默书其实挺可怜的。 其实真正的闺蜜是不会因为男人绝交的。那是一段容不下第三人的关系，沈默书一脚进来，也不过是给她们姐妹两一个新的可以高谈阔论各抒己见的话题罢了。 他从来没有选择苏彤或是苏琳菲的机会，当然，他也从来没在苏彤或是苏琳菲的选择项里。 第一百六十章 回到原点的苏彤 苏彤：“尝尝这个，安周自主研发的新品，独角兽的角。本质就是奶油角内的精致版，圣诞节限定。哦，还有这个，小马宝莉的尾巴。真没想到啊，一个大男人能做这么小姑娘的东西，我真的没想到哦。我说他怎么不出小猪佩奇呢！开玩笑。不过这一批新品上市之后，销售情况还不错。不过，我忽然觉得，东西卖得好也没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 回门宴感谢宴这类喜酒之后的聚餐有什么注意点？ 苏彤咨询了已婚的陆希和路东。 路东说：“朱虹她娘家和婆家都搬一个小区去了，有啥好回的？” 陆希说：“注意点就是长辈咯，注意长辈高不高兴就行。” 路东又说：“而且朱虹娘家人自己都没来看过场地，全是婆家在盯。这回哪家门？” 陆希说：“反正不管是回门宴还是感谢宴，就是要感谢长辈，宗旨就是感人肺腑。” 苏彤听着他二人各抒己见，真心觉得这两人思路差这么多竟然能和谐夫妻这么多年，甚至在经过之前生孩子的矛盾后还能和好如初，简直不可思议：“我说，我问的是这次活动有没有注意事项，不是主旨，而且路东你的重点什么鬼？哎，你们当初结婚不是办过吗？传授下经验教训啊。” 陆希和路东对望，然后路东一副不忍回想的样子道：“在陆希她妈妈老家办的，三天流水席。” 陆希：“对，非常正宗，非常流水，非常撑。” 最后二人异口同声道：“所以，经验教训总结起来就是：不要办！” 苏彤汗颜：“两位，拜托。我给你们放了这么久的假，好不容易回来上个班，给点想法啊！给点正能量啊！” 陆希：“哎，苏彤，你这个问题问的很不像你的风格。其实回门宴感谢宴说白了就是场地布置好看点，烧的好吃点，大家打扮的好看点。至于重点还是注意事项，朱虹自己抓就行了，关你什么事？” 苏彤叹气：“朱虹家里有几个长辈不是很看得惯我，所以我才想问问有没有注意事项，我怕犯忌。” 陆路夫妻沉默一会儿，再次异口同声道：“那你别出现不就行了？你只管收钱就行了啊。” 苏彤觉得这个建议提的非常中肯。于是回门宴当天，苏彤和朱虹一家寒暄一会儿后就掩到了后方，像场监一样站在大后方，愣愣地看着其他人忙前忙后。 陆希和路东修养归来后，苏彤总觉得他们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苏彤自己也说不清，毕竟他们的言行举止并没有什么变化。 像是路东，还是经常暴躁，让他看一下更新菜单，就开始损苏彤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而陆希也还是喜欢说大实话，直言路东就是懒，没创意。 可是，当苏彤脱离他们，像局外人似的看着他两时，那种氛围或者说气场就是不一样了。 这不，路东在后厨咆哮着：“东西烧成这样，宋励文你这段时间怎麽教的？楚铭，火小点！你动作慢就不要动不动猛火！面的时间不够啊张哥，烧了多少个月了！你当时中式面条呢！” 苏彤想起之前路东不在时，宋励文都镇不住他俩，那个家长不在称霸全家的样子，苏彤面前敷衍，包年年和赵鑫面前嘚瑟……真是一言难尽。而此刻松散的骨头被紧紧地捆了起来。 而露台位，有两个长辈认出陆希，诧异道：“啊呀，你不是那个咖啡师吗？哦，真的是休假啊，我们还以为老板娘把你炒了了呢。身子养好了吗？孩子还准备要么？你还年轻，加加油，有机会的。不要被现在外头不负责任的歪风邪气带跑了。” 陆希：“谢谢阿姨关心。可惜我们家有遗传啊。” 长辈：…… 陆希：“哦，对了！我之前做遗传病检测的医院不错，要不要介绍给二位夫人？哦！我们老板娘和那家医院很熟，要是有需要，可以让朱老板直接找她。现在怪里怪气的毛病多，生孩子前啊，还是要好好查，优生优育对伐？” 长辈：…… 苏彤想起以前她问过陆希有没有兴趣转来营运，陆希说自己的嘴容易得罪人，但是又不想改，就不要惹麻烦了。苏彤当时觉得她挺有自知之明的，现在看看，真是令人心情舒畅的嘴。 包年年这边，陈觉霖把整场宴会都丢给陆希和她这个还未成熟的新人。但是看她有条不紊的动作，苏彤想她已经不新了，现在缺的大概只是一个自证的机会。 苏彤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陈觉霖找来：“老板娘，人手不够，劳烦您转场，卷起袖子去收银那边！” 卷起袖子，苏彤站在了袁兰的位置上。一开始，从最一开始，她也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看着王均然忙碌焦灼，看着那些店员不断犯错不断改正，而自己只能站在收银处等着别人来找她。 一瞬间，面前来来去去的人好像和多年前的那些早已记不得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苏彤恍惚间知道究竟哪里不同了。不是路东陆希不同了，是她自己的问题。 一晃这么多年，她竟然还在原点，还在有没有她都不影响什么的原点。更可悲的是，花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这件事。 苏彤被自己的认知震惊了。这种震撼，程度堪比“他其实没那那么爱你”，“世界没你照样转”等等大实话带来的冲击。好像是一个回声，不断告诉你：urnothing “苏彤？”安周走出来时，看见苏彤整个人愣在冰柜后头，“你没事吧？” 苏彤看见他手里一盘新做好的小方蛋糕，又听到那边有客人说：“哦，出炉了出炉了。那给我打包两份榛子和独角兽吧。我们吃好带走。” 连安周这边也不需要她了。苏彤没有提醒的情况下安周就出了新品，没有苏彤的安排下，安周就完成了今天所有的任务，甚至连圣诞限定也出了，大受欢迎。 这个时候，苏彤再次想起了王均然，想起那次去见王太太前，他说的话：“你有多久没有摸过料理台了？你又多久没有全心全意研究过西点技术了？你说人要先吃饱饭再考虑梦想，这个我承认。可是你现在已经能吃饱了，但是你的梦想呢？仅仅是赚钱吗？” 仅仅是赚钱……苏彤常把赚钱挂在嘴边，钱有什么不好，有钱才有资本谈其他的。所以苏彤现在有钱了。她有钱买大房子开跑车穿高级衣服戴宝石，有钱出国旅游看遍世界，甚至养个孩子也没问题。 可是这些事，苏彤一件也没做。 那这些年她究竟在做什么？经营一家店？还是仅仅只是捧红了一家店？ 而这之后她又准备干什么？红已经是全a市有名的西点店了，她还想追求什么？ 苏彤竟然不知道，现在的她除了收钱还有什么在支撑她每天的工作，支撑她的生活。 uhavenothing 这样下去不行，苏彤心想，再这样下去，再这样只赚钱却不会花，她会疯的。 然而，人间不值得，可是没处去；这样不行的，那你想怎样？ 苏彤心叹，这难道就是中年危机的第一关：尴尬的迷茫吗？ 苏彤自我纠结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把她拉回此时此刻。 是沈默书的回复：朱虹的回门宴结束后，我来店里找你。有空？ 苏彤迅速回复，而后和安周道：“等下晚班你就下班吧。这么多东西，晚上足够了。” 安周感觉苏彤的状态不大对，他不放心自己先下班：“不要紧啊，我可以帮忙端盘子。” 苏彤：“你早点下班，晚高峰我会处理。” 安周：“苏彤，你是晚上有什么事吗？” 苏彤见他明问，索性不瞒着：“我约了沈默书。你留着，我怕他看到你会不爽。” 安周：“……我晚上回家也没事，我不走。你们谈你们的，我不在他眼前晃就是了。” 苏彤瞥了安周一眼，想劝，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苏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安周最近陷入了一种“苏彤男友位置空出来了，我得抓紧机会”的情绪里，天天盯着她，半点不肯放松。 说实话苏彤有点烦，但奇怪的是，苏彤最后也不忍心和他发火，骂走他。 一来二去，就被安周牵着鼻子走了远了。 苏彤：“行吧，随便你吧。” 然而，苏彤这一随便，随出了岔子，让沈默书挂了彩。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默书杀青 上 苏彤：“现在很多人都会把坏脾气留给亲近的人，把好的一面对着外人。虽然说不应该这样，但实际上，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们潜意识里知道亲近的人没这么容易被你的坏脾气吓走，但是和外人相处却是要小心翼翼，斟酌再三的。” 这件事的开头是很顺利的。 朱虹一家人离开后，沈默书就来了。 当时大约是晚上八点多，晚市最高峰已过。沈默书到达时，苏彤正好歇下。 考虑到他们两……他们三这件事，店里人尽皆知，为了沈默书的面子，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话，苏彤把人约在了暗巷里。 苏彤往巷子里走的时候，心里笑叹：过往“恋爱”时他们从未入巷，现在“分手”了倒跑进来了。 沈默书：“苏彤？抱歉，迟到了。” 苏彤抬头，许久不见的沈默书今日穿着灰色大衣，戴着围巾，黑西裤下是黑皮鞋。确实是苏彤喜欢的风格，可惜依然没能引起苏彤内心的什么波澜。甚至因为之前的事，苏彤对他生出了一丝不想再见的排斥。也不是讨厌，就是不大愿意看见。 于是苏彤换上接客脸，客气道：“没事，我也刚出来。快圣诞了，夜里路上堵。” 沈默书干笑两声，随后就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暗巷，夜灯，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桥，苏彤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苏彤：“那天晚上，我说话有点过分。抱歉。” “理解。”沈默书点点头道，“换了是我估计也会一时接受不了。” 苏彤：“嗯，谢谢你的理解。那你执意要我去找你爸爸妈妈道歉之前先见我一面，是？” 沈默书：“我想请你帮我劝劝你姐姐。” 苏彤诧异，她以为沈默书会把重点放在他父母身上，没想到是苏琳菲。 可是，爱情脑中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一种迷之逻辑：“我不知道安周和她说了什么，总之她现在不肯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完全避开我。” 苏彤： 沈默书：“我知道，安周比我更早认识你姐姐，他们的关系也比我亲近些。可是，安周不合适。其他的不说，单就家庭环境来说，安周就不合适。而且昊昊还这么小” 苏彤汗颜，沈默书对安周的误会是不是太深了点？ 苏彤：“默书啊，安周对我姐，我姐对安周，完全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们不会在一起或者更近一步的，不管有没有你。” 沈默书：“那她为什么这么听安周的话？” 苏彤呵呵两声：“你刚才还说你不知道安周和我姐说了什么，现在又说我姐很听安周的话。所以安周到底和我姐说了什么，我姐有顺着他的话做了什么，让你这样难得逻辑前后矛盾的？” 沈默书：“具体的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你姐现在不肯理我。” 苏彤：“默书啊，我姐是个很天真很简单的人，但不代表她傻，没有判断能力。安周也好，我也好，我们讲什么给她听，也要她自己觉得对才会听进去的。而且，你凭什么觉得安周不说什么，我姐就会接受你？” 沈默书：“我觉得她对我是有好感的。之前我找她，帮她收集素材做视频，还有她有什么困难也会来找我帮忙，我相信在她心里我是可以被依赖的。所以只要你能支持，她一定会接受我。” 苏彤认识的沈默书一直都是礼貌理性的，可这才过了多久，眼前这个和沈默书长着同一张脸的男人，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失礼，如此狗血。 苏彤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就在这时，沈默书接着道：“其实一开始，我是对你心动过的。” 苏彤：什么鬼？欲抑先扬？ 沈默书：“然而，你虽然表面上很友好很客气，实际上对我是不肯透露自己真实想法的。我知道，你是怕受伤害，自我保护意识强。所以我也和自己说慢慢来，所以我才提议和你假恋爱的。可是一段时间过去后，我发现你对我始终设防，我没法进入你的世界。我一直觉得，两个一对爱人，既要相敬又要相亲。我们这样但是你姐姐就不一样。她虽然也受过伤，也害怕再次伤害，可是她就坦诚的多。心情不好就抱怨两句，有困难就找人帮忙，有什么心得感悟也愿意分享总之就是” 苏彤明白了：“总之就是她很坦率，而我太冷淡，是吗？” 沈默书点点头。 对于沈默书的这番对比，苏彤不想发表什么高见。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义正浓时，对方便是天地最好，神仙也比不上。 可是，说她冷漠，苏彤多少还是不乐意的。 苏彤：“我帮你冲杯热可可吧，夜里风大，捂捂手。” 一杯热可可的时间，苏彤想好了给沈默书的答复。 苏彤：“关于你和我的事情，我已经和我姐解释过了，我也说过我对你没有超出普通朋友以外的感觉。所以你和她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我刚才也警告过安周让他也不要管闲事。至于你父母哪里” 虽然沈默书没有提，但苏彤猜他接下去要说的大概就是让苏彤在他爸妈面前说几句好话了。 苏彤：“你父母那里，我也不会提我姐。除非他们主动问起。” 苏彤的拒绝让沈默书皱起了眉头：“真的不能帮我一下吗？以你的口才或许有转机。” 苏彤：“换了以前，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姐，我或许能想办法帮。可是现在事情闹成这样，道歉还不忘推销，至于你和我姐，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不想继续搅合，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而你爸妈，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姐，不是更应该自己去说服他们吗？” 苏彤说完这些，沈默书的表情便冷了。热可可再热，都无法让他暖和起来。苏彤想，他大概是被自己爸妈拒绝过很多次了，实在没办法才找上苏彤，想请她游说各国。 然而，沈默书被苏琳菲和他爸妈接二连三的拒绝后，现在又被苏彤拒绝，心态就崩了：“苏彤，你真的有点无情。我们两的关爱关系虽然是假的，但是这一年我们给你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为什么现在你不能帮我一下，非要搞什么你的事我的事？这些事难道就那么容易剥离开来？” 苏彤不是不想帮，是恋爱结婚乃人生大事，旁人插手太多并不好。可是不等苏彤组织好语言，安周忽然冲了出来，揪着沈默书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你说谁无情？苏彤要是无情，你能次次来都喝上热可可还有，就你们给苏彤好处，苏彤没给过你们好处？你两假恋爱这一年，我们接了多少你亲戚密友的单子，而且还从来没收钱。沈默书，做人讲点良心，见好就收。” 沈默书：“关热可可什么事？” 安周：“热可可，我们店原来是不做热可可的。苏彤是因为你喜欢喝才备了一罐在店里。” 沈默书喜欢喝热可可胜过其他饮品，这是苏彤自己观察出来的结论。她第一次去沈墨旖家，她看到好几罐热可可。一罐在纸箱外，另外几罐在纸箱内。一月后，苏彤再去，沈墨旖的公寓里只有一罐拆封，但没怎么减少的热可可。剩下的不见踪影。 沈家爸妈不喜欢吃这类东西，唯一可能的就是沈默书了。 之后的相处，苏彤也时常从沈默书身上嗅到可可粉的气味。喜好程度，可想而知。 安周：“还有，你搞搞清楚，苏琳菲会对你坦率，是因为苏彤。是因为你是苏彤承认的男友，所以苏琳菲把你当成家人，当成和苏彤一样可以信任的家人。要是没了这层关系，你觉得苏琳菲会鸟你？ 你说苏彤冷漠，待人疏远，可是她对你的特别照顾，你不是一样没发现？但凡你对苏彤多花点精力观察一下，你就能发现她远比苏琳菲来的坦诚！” 苏彤也对沈默书动过心思。只可惜，他们心里都有比对方更重要的事情消耗了他们的精力和心思。而家人不同，家人是即便你的大部分精力和心思不在这里，他们却依然和你亲近的人。 只可惜沈默书现在已经想不到这层了。他只知道自己被安周这么一说，火气上来。猛地抓住安周在自己衣领上的两只手，而后奋力一推，局势反转：“你算什么人？凭什么在这边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怎么轮都轮不到你吧？” 安周：“我算什么人？我是比你更早认识苏彤和苏琳菲的人！我是在苏彤身边等了六年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却被你截胡的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苏彤没想到安周自曝了，刚要劝，却听沈默书震惊之后冷笑一声：“呵，苏彤，没想到啊。我为了自己喜欢苏琳菲对你愧疚了这么久，没想到其实你也养了个备胎在身边额！” 苏彤：“安周！” 沈默书话还没说完，安周就一拳头上去。 被揍了一拳的沈默书彻底恼了，原本就看安周不爽，这次索性不管身份，不管教养。 苏彤在一边想劝架，可是两个男人的力气远不是她能比的。陈觉霖又请假，苏彤一时没办法，只好把路东叫出来帮忙。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沈默书杀青 下 苏彤：“你觉得什么是道歉？很多时候我们道歉只是为了不要产生什么不好的后续，而不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真的认为自己给对方造成伤害。这种道歉不是道歉，是威胁。” 路东性子暴躁归暴躁，但他和苏彤合伙这些年，除了对付混混，几乎没有打过架。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见安周这个闷子和沈默书这斯文人打起来。 苏彤：“大哥，我叫你来拉架的，不是看戏的。你动动手啊！” 路东有些无奈：“我想啊！可是安周……我打不过……” 苏彤：“我让你把沈默书按住，不是安周……” 路东烦躁地叹气，而后试了几次，终于找准时机从背后架住沈默书，随后把人拖开，远离安周的长臂：“沈先生，文明人，咱文明人，不和他一般见识啊！” 文明人被路东这样架着，四肢还不忘奋力挥舞。 安周见状，还准备继续。可刚凑上去，苏彤就挡在了沈默书面前：“你打够了没有？你忘了下午自己说的话吗？” 不在沈默书眼前晃。这是安周自己说的，如今打脸了。 安周对着苏彤，扬起来的拳头顿了一会儿，最后硬生生放下去却不见松开，而他的呼吸也配合着大起大落，剑拨弩张的样子。 苏彤看在眼里，知道现在不好责骂，只道：“你先进去，没人叫你不要出来。” 安周：“可是他……” 苏彤：“我和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帮忙。进去。” 苏彤故意压低了语调让这句话听上去冷冰冰的。果然，安周听了，又看了看苏彤的表情，眼色一暗。他不情愿地走回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瞪人家两眼。 安周暂时离开后，沈默书也慢慢冷静下来。苏彤示意路东松开，而后暗巷里再次成了他俩的专场。 但他俩知道，不远处的门背后可聚集了不少人。 苏彤看见沈默书脸上的擦伤还有即将泛青的拳头印子，无奈道：“你受伤了，这样吧，我先带你去我家上药。正好……菲菲也在家。” 等到了苏彤家，苏琳菲打开门看见苏彤和挂彩的沈默书，原本轻声愉快的表情瞬间僵化。很快，她眼神避开沈默书，问苏彤：“什么情况？你们打架了？” 苏彤：“……小误会，我带他来上药。” 苏琳菲哦了一声，飞快转身去拿药箱。而听到动静的刘昊以为是安周来了，欢脱地跑出来：“安周哥哥！我有题不会，你教……教……沈叔叔好。” “昊昊，你进屋做作业去。”苏琳菲回来时，把刘昊赶进了卧室，“需要再买点什么么？我帮你去买？” 苏彤扫了一眼，摇摇头：“他手上也有破皮，菲菲，你带他去厨房冲一下，我去拿一下棉片。” 苏彤转身进了屋，把客厅留给二人。可是苏彤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还有苏琳菲的指挥：“额……厨房，就那边。你冲一下水。” 苏彤拿了一分钟的棉片，外头除了水声是半句说话声也没有。苏彤掩在门框边，透过门缝朝外望去，只见苏琳菲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沈默书则一直冲水不回去。 说真的，苏彤有点心疼她家的水费。 于是一手掏出手机打给10086，一手打开门朝沈默书走去。 苏彤：“喂，老陈？哦，你说你说。” 苏彤把沈默书拉回沙发上，又把棉片給苏琳菲，示意她帮忙处理一下。她自己则走到阳台，关闭拉门，和移动聊起了假天。 大约八分钟后，苏彤背后响起敲玻璃声，回头看去是苏琳菲。 苏琳菲：“那个，沈先生伤口都处理好了。我先回房给昊昊检查作业了。你有需要再叫我。” 苏彤哦了一声，待苏琳菲离开视线，苏彤便看见了完败的沈默书。 苏彤回到沈默书身边，犹豫了一会儿道：“你还好吗？” “你是故意的吗？”沈默书的语气很丧。 苏彤：“你说你见不到人，所以我就带你来见她了。” 沈默书：“那我还请你帮我劝劝她，你怎么不劝？自己反而躲起来。” 苏彤看着沈默书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人好陌生，而且有点好笑。 沈默书：“你笑什么？” 苏彤：“你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大学同学。走吧，先送你下楼。” 到了楼下，苏彤把沈默书送到小区外的安静小路。 苏彤：“我那个大学男同学，人很好，条件好，长的也好。很多小姑娘都心动过，可是他一个没选全部拒绝。大二那年，他们社团新来一个学妹。学妹对他一见钟情，想尽办法追求。带早餐，帮占座，陪晨跑。我同学身边的人呢就一直起哄。可是他就是拒绝，说没感觉。 小学妹不死心，从对他一个人好变成对他周围所有亲近的人都好，甚至连他爸妈亲戚都知道小姑娘的存在。于是大家一直劝他，说这小姑娘好啊，贤惠勤快爱他。你猜最后他们在一起了吗？” 沈默书：“没在一起了？” 苏彤：“嗯，不仅没在一起，甚至还因为此时和很多人闹不愉快。一些之前关系挺好的朋友都绝交了。” 沈默书：“为什么？” 苏彤：“因为他们一直帮小学妹，最后终于把我同学惹怒了。说谁要是再帮她，今后兄弟就别做了。这话一出来，自然有很多人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或是说他太绝情。后来有几个人给小姑娘出头，果然就被我同学拉黑了。” 沈默书：“这么说话是有点绝情。” 苏彤：“绝情？单听这句话，是有点绝情。可是你不知道那小学妹为了追我同学，把他身边所有的异性都排查了一遍，包括我。而她的方式就是各种打听你，接近你，然后非拉着你学姐长学姐短地送礼，请吃东西，最后要你帮忙劝我同学。这招对很多人都有用。可惜，我和那同学比较熟，已经听他吐槽很多次这姑娘怎么拒绝都没办法，实在烦的要命。所以我就没理她。结果她到处说我冷酷无情，或是怀疑我是情敌，次次学校见了我就翻白眼。关键这些事告诉那些支持小学妹的人，人家还觉得肯定是你招惹了她，她才会这样。我同学说，那段时间，感觉自己的生活完全被这个学妹用她所谓的好意爱意控制着，非常吓人。” 沈默书：“那后来呢？怎么了结的？” 苏彤：“他和一个一直帮小学妹倒追的男生打了一架，最后这男生去追了小学妹，成了。不过，他两和我同学也算结下梁子了，只要别人问这件事，他们就会把我同学痛骂一顿。” 沈默书：“这毕竟是少数极端例子。我并不是这样的。” 苏彤轻笑：“你不是这样的？默书，你现在就是这样的。我姐，她不愿意和你多说，你非要说；她不想见你，你就去她的新房。甚至来找我，想我去说服她重新认识你一下。你觉得这真的合适嘛？ 你要是真的认定我姐了，那应该先把我们两的错误解决掉，去求得双方父母的原谅。然后大家冷静一下，整理好关系，你再去追求她。这才是顺序。” 沈默书没想到苏彤这么直接，这不是明摆着说他在走极端吗？ 苏彤：“如果你是急，担心我姐被人抢走。我觉得就更没必要了。如果我姐真的对你有好感，像她这样原本就胆小，后来又被前夫伤害的单亲妈妈，她的感情必然是日久生情，不可能突然爱上别人。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 “可是安周”沈默书提到安周，一下子想起安周之前那句话，“安周喜欢的其实是你？” 苏彤不语。 沈默书见状，再次陷入沉思。良久才叹气道：“呵，看来真的是我太过急躁，自乱阵脚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急着表白，现在局面肯定不一样。不过你姐刚才也说了类似的话。什么顺序主次，什么是你的别人抢不走。说你们俩不一样吧，讲出来的这些话又是那么像……” 苏彤：“默书，我们是姐妹，血缘上是，情谊上也是。姐妹总有像的地方。” 沈默书：“好吧，那就按你们的顺序来吧。反正你也不会帮我。” 苏彤：“那什么时候去你爸妈那儿？” 沈默书：“你要是有空，就明天下午吧。我爸妈正好来我们公寓。” 苏彤：“好。” 苏彤看着沈默书的背影，再次回想他们初识的情景。那时候觉得相处起来那么舒适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心累呢？原来志同道合的人，怎么现在完全想不到一起去？搞了半天，只有苏彤自己觉得这是个错误，那些真心对待这桩事情的长辈应该被道歉。 次日，苏彤早上送苏琳菲和刘昊去学校。回来路上告诉苏琳菲今天下去会去见沈家爸妈。 苏彤：“我就是想再确认下，你对沈默书真的……” “……真的没可能！”苏琳菲打断苏彤，“以后怎么样我说不准，但是现在是真的没感觉。如果只是你们俩假恋爱，我或许还会想着和沈先生保持好关系，日后好帮忙。可是……现在弄这一出，他能帮的忙再多我都不敢要了。所以你就按你的意思来，不要顾虑我。” 苏彤：“好。” 有了苏琳菲这句话，苏彤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最近她总是会反思自己的一些言行想法。她怕自己当时认为正确的，其实不一定对。坑了自己也就算了，日后苦了别人可就糟了。 现在得到苏琳菲的一句免责，苏彤便轻松地按约到达沈默书家。 开门的是沈墨旖，看见苏彤时她一脸无奈，语气也有些冷淡：“小彤姐来了啊，先进来吧，我哥在打电话。” 苏彤进屋，两位长辈见到她默默别过脸。苏彤放下蛋糕，在沈默书出场前，给三人鞠了一个大躬：“叔叔阿姨还有墨旖，真的很对不起！” 起身后，沈家妈妈憋了一口气，半天终于恨铁不成钢地发出来：“你两就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吗？” 苏彤一顿，心道：阿姨，您演电视剧呢？ 苏彤：“阿姨，其实撇开假恋爱这件事，我和默书已经认识接触有一段时间了。走到今天这步，是因为我们真的不合适。” 沈家妈妈：“怎么不合适了？我觉得你们性格真的很合适啊！” 苏彤：“阿姨，我们只是性格相像，可以和谐相处。这种状态，做朋友同事都没问题，但是共组家庭，我们都太强势，早晚会吵架的。” 沈家爸爸：“哪对夫妻不吵架啊，小苏。吵一吵，吵开了，也就好了。” 苏彤：“叔叔，可我不喜欢和我丈夫吵架。我爸妈就是吵了几十年，互不相让，互相斥责对方不关心自己的想法，不考虑自己的立场。我实在不想重蹈覆辙。我和默书相处的这段时间，经历过很多事情，其实也闹过不愉快。只不过，作为朋友，我们不能对对方要求太高，不能要求对方听自己的。所以最后是各退一步各做各的也就相安无事。可如果作为真正的恋人，爱人，夫妻那种关系中，两人有了分歧，最后势必是要有一方低头的。这一点我和默书都做不到。” 沈家妈妈：“那是因为你姐姐！要是没你姐姐卡在默书心里，要是他喜欢的是你，我们默书肯定是听女朋友听老婆话的。” 苏彤就知道会有类似的话：“阿姨，是默书不喜欢我在先，不是因为我姐才导致默书不喜欢我。有没有我姐姐，我们都不会互相喜欢的。这是命数。” 苏彤解释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搬出命数一词。听到这个词，老两口终于不再劝下去。 沈家爸爸叹气：“哎，说到底还是发展太快。你和我们默书，其实都是慢热的人。看来真的不适合这种结识方式啊。” 苏彤：“真的很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后，室内又是一片安静。直到沈默书打好电话走出来，坐到苏彤身边，他两才一道和沈家爸妈再次道歉。 末了，沈家爸爸疲惫道：“小苏，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我们父母催的再紧也不过是希望你们能早点找到幸福。虽然你们听着烦，但是用欺骗的方式还击实在太过了。” 苏彤：“是，我知道的。那其他叔叔阿姨那里” 沈家爸爸摆手：“得了，剩下都是我们家的事情。这闹得我们两家最好就此别过，以后别再往来了。” 别再往来？苏彤自然能做到，可你家儿子呢？ 罢了，你家儿子的事情也轮不到苏家的姑娘操心。 道完歉，沈墨旖送苏彤下楼。 私心说，苏彤心里最愧疚的还是这个“妯娌”：“墨旖，我和你哥” 沈墨旖：“哎，小彤姐，虽然这事你也是参与者，但是我听下来，其实是我哥先出的馊主意。” 苏彤：“抱歉。” 沈墨旖：“哎，你不用和我说抱歉。就像你们安周说的，其实我也没那么认定你就是我嫂子，其实大家心里都做好准备这段感情会黄的可能性。只不过我是真的挺喜欢” “等下，你说安周说？”苏彤打断沈墨旖，“什么意思？你找过安周？” 沈墨旖摇头：“没有，是前几天他找到我们的。还和我爸妈辩论了好久，说这事主要是我哥的问题，不是你也不是菲菲姐的问题。哇，不过他当时那嘴皮子功夫，太厉害了。把我爸妈堵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彤震惊了：“所以你爸妈今天对我态度这么好，没有责骂我们骗人，没有提我姐难不成是因为安周都” 沈墨旖不明白苏彤为什么这么诧异：“我以为你知道他来找我们的呢。那天一开始，我爸妈也是说你就为了占我们家关系才接近我哥的。你们店安周就说我爸妈之所以看得上苏彤还不是因为苏彤有打理一家店的能力，还有一笔未分红的大钱。而且我哥的事业也在转型期，你和你们店给他提供了很多素材，他也能趁机和一些朋友多加合作。否则他还要自己去找什么人什么网红。所以，就算你是为了攀关系，那我哥这边也不过如此，大家都一样。” 苏彤：“安周还和你们说了什么？” 沈墨旖：“我这边是没什么了。但是你和我哥东窗事发后，老李说，后来他其实很早就发现我哥其实喜欢你姐姐，当然是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安周就在他身边，于是就求他保密，说是怕突然说出来影响你和我哥的安排。后来你出事，安周就找了老李来帮你，说是你不想欠我们家太多，所以不敢找我们帮忙。老李想到我哥出轨，又想到我很看重你，所以就替我哥帮了你。 小彤姐，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苏彤：“我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 那次在医院大骂张蜜后，安周和沈默书在车上吵。当时安周说：“你不认同她的方式，那你就用你的方式去帮她处理啊？不要只会动嘴。” 苏彤以为这只是安周怼人随便说的话，可没想到，他自己就是这样做的，他就是这样默默帮助苏彤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红到发黑 1 苏彤：“你知道玛德琳蛋糕吗？就那这个贝壳蛋糕你吃过吧？吃过是吧！经常看到是吧！可惜很多人都不知道它叫玛德琳，更加不晓得它背后有什么故事。大概是长的太普通又很常见，像我们的白面馒头，根本没人会想到去探究白面馒头的历史故事。” 沈墨旖后来说了什么，苏彤几乎没听进去。她只知道，安周背着她做了很多事情。 等到离开沈家小区，苏彤先是给李建贺去了信息。几分钟后，李建贺回电：“苏彤？你今天去找墨旖爸爸妈妈了？” 苏彤：“嗯。我有点事想问你。那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默书对我姐有意思了？” 李建贺沉默几秒，而后承认了苏彤的猜想，也证实了沈墨旖方才说的关于安周的话。 李建贺：“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你们安师傅的话确实有道理，有些事虽然和我们有关系，但我们最好不要正面插手。可惜，事与愿违。” 事与愿违好一个事与愿违。 在假恋爱事件爆发后，当她从逃避中归来，大家的反应都比苏彤想象的要好得多。苏彤原本是有些奇怪的，难道是自己想太多？太紧张？现在她想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全被安周拜访过了。 永别了沈家后，苏彤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妈，我有点事想问你。” 苏彤妈：“哦哟怎么这个语气？什么事啊？” 苏彤：“我上次回家之前，安周是不是去家里找过你们？” 苏彤妈：“没啊。怎么了？” 苏彤：“那他有没有打电话和你们说过什么？” 苏彤妈：“没有，只是他那天晚上接到你之后，给我们打过电话报平安。” 苏彤：“除了报平安，他没说别的吗？” 苏彤妈：“哎呦，你干嘛啊？” 苏彤：“不干嘛，我就是好奇。” 苏彤妈犹豫了一会儿，道：“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说你不容易，说沈默书也骗了你什么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彤：“没，今天见了沈默书爸妈，安周好像找过他们。” “哎。”提到沈默书，苏彤妈叹气道，“沈默书条件是真的很不错。可惜啊，也不晓得你是不是天生没有嫁好人家的命。” 苏彤：“妈！什么算好人家？没法融入的人家再好也不好。” 苏彤妈：“行行行，那你去找你能融入的人家去。懒得管你。那你和沈家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苏彤无语：“……妈……” 苏彤妈：“其实，沈默书和你姐在一起也可以。要是真的在一起了，那是他们欠你的人情。以后要是有什么要求人家帮忙的，也好开口。” 苏彤：“妈，你说什么呢！” 苏彤妈：“我说什么？我说的是现实。分了手还能做朋友，那你两没恋爱更能做朋友呀。哦，都要搞得和王均然一样，像仇人一样才老死不相往来，才是三观正？妈跟你说，你现在介意的，等过了十年二十年再看，那都是不痛不痒的一件事罢了。” 苏彤：“……妈……” 苏彤妈：“你别不爱听，连安周都比你明白。” “安周？”这话让苏彤很诧异，“安周明白什么？” 苏彤妈：“安周那个初恋不是来找过他？说是想和他合作开店。人家安周就同意了。你看看人家！” 苏彤：…… 怎么会这样？苏彤想不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沈默书也就算了！安周怎么可以背着她和别人合伙！还是那个前女友！那个陷害他蹲进去的愚蠢懦弱的前女友！ 苏彤妈：“彤彤？彤彤！” 苏彤：“干嘛？” 苏彤妈：“还在听就出声啊！哎，安周和别人合伙的事情你知道发？别又和沈默书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苏彤：……妈，您真是大预言家。 苏彤这一个电话，从开始的愧疚感激变成现在的满腹疑问和不安。 她迫不及待地冲回店里，此时安周正在后巷打电话。苏彤悄无声息地躲在他身后的遮挡物背后，像个偷听丈夫和情人打电话的疯狂妻子。 然而，妻子们总是一抓一个准，而苏彤也听到了些许不对劲：“嗯，厨房这边的装修不能省钱。大烤箱就买我上次发给你的那个链接。嗯，晚点我会再和银行谈一谈的。对，我还在上班，晚点见面再说。挂了。” 安周挂掉电话，一转身就看见苏彤像个背后灵一样看着自己。 苏彤看见他眼里有一瞬间的紧张和呆滞，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冷淡的神色。 然而，即便神情冷淡，可安周的脚却依然僵在地上，不敢前进。 苏彤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又投了一家店？” “嗯。”安周低眼，眼神闪躲。 苏彤：“和前女友合伙？这个组合很特殊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听到苏彤阴阳怪气的语气，安周有些急了，“我是打算……” 苏彤：“打算好退路？四处开花？” 安周噎住。 苏彤却不依不饶，甚至抬高声音：“你要是觉得我这儿不行了，你可以现在就抽身。不用等到棺材板过来了再走。” 这一句，安周镇住了。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是惊讶是委屈不解。 苏彤很少见到安周这样，甚至从未见过这般像是被家长冤枉了的孩子般的安周。 冤枉苏彤心里抖了一下，莫非自己真的冤枉他了？或许他有难言之隐？是不是他前女友问他借钱开店讨生活？不对，就算是这样，他凭什么给？几年的牢狱之灾还不够吗？现在还要贴钱？安周是不是又犯傻了？继那群不要脸的亲戚之后又大发善心给初恋女友钱？ 苏彤有些心慌，她想安周能给她一个解释。好言好语也行，像以前那样凶神恶煞地回怼也行。 可是安周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赵鑫找出来：“老板娘，隔壁倪总又来了。” 安周听言，转身朝后门去。 苏彤看着他这般沉默，脑袋像是有个人在打鼓似的不安：“你怎么不解释？” 安周：“解释什么你又没要我解释。” 苏彤：“不该你主动解释一下吗？” 安周：“我问心无愧，有什么要主动的。” 苏彤：“呵还真是自信啊。” “我在你心里连这点自信都不配吗？”安周背对这苏彤冷言道，“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从来都没有吧？就算我知道你和沈默书的事情，我都没有因为自己喜欢你就揭发这件事。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人品吗？” 苏彤：“呵，一开始都不是这样。可最后，怎么就都” 一开始苏彤被自己的话吓着了。一开始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人，安周也不是敢这么和她冷战的人，甚至陈觉霖，路东还有李季，袁兰，周培，秦焱大家都不是这样的，这家店也不是这样的，可最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苏彤没再说话，安周感到奇怪。回过头，发现苏彤红着眼睛愣在那里，眼神向下，没了灵魂。 安周吓着了，赶忙走近，搭着苏彤道：“你怎么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那件事现在说不方便，就是总之你相信我，等时机到了，我会” 苏彤：“不用了。” 安周：“什么？” 苏彤：“不用告诉我了。你的钱，你怎么用不需要告诉我。我们之间也没有签什么协议限制你再别的店不用了。” 安周还想说什么，可是苏彤已经不想听了。她从安周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朝屋里走。 倪天坐在小屋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到苏彤和安周，眯起眼，打量了一会儿：“老板娘，你两表情不大对啊。吵架了？你们师徒这么久，还会吵架啊？可别像你和王均然一样，最后吵成仇人啦。” 安周：“你” 苏彤：“嗯，多谢倪总提醒。我会注意的。安周，先出去忙吧。” 把安周赶出去后，苏彤对着门板深吸一口气，收起自己的不安，收起自我怀疑，深吸一口气，换上曾经的苏彤最常见的表情去面对倪天。 苏彤：“倪总怎么突然来了？” 倪天甩出一份合同：“啊呀，没办法，发邮件给老板娘，您就不看啊。我只好亲自上门了。” 倪天找上门，苏彤早料到了。收购的合同早早进入苏彤的邮箱，她看了，然后就删了。都什么鬼条款！压价，还要把他们都踢出去，真以为他们不行了？ 不过，苏彤大概也能猜到这是倪天的试探。试试看苏彤的态度，虽然一般人不会这么绝。 苏彤：“这两天邮件比较多，可能吞掉了。还要倪总亲自来，真是麻烦了。” 倪天干笑两声：“老板娘啊，你真的我就说上次我爸来你态度好的很不正常。你这是看人下菜啊？” 苏彤心道：你以为？ 苏彤：“不是，我这不是和倪总更熟嘛！对着你爸，我总得装一下乖巧晚辈。来，我们现在看看合同。” 于是苏彤就当着倪天的面开始这份恶心的合同，还要耐着性子和他讨价还价。 至于倪天的反应，正如苏彤预料的，他只是来试探，因而对苏彤大部分要求都没有异议，只有一句官方回到：“好的，我会把你的要求反馈给我爸的。看看怎么样合作才能最大化双赢。” 双赢？要是倪天想要双赢，根本就不会执着于收购昌五路的店。 看看旁边的新记，这时候已经关门了，很快就会被pl接去别的地方。到时候入驻的新店，不知道是倪天找来的还是私营。最好是他自己找来的，否则又是个倒霉孩子。 倪天走后，苏彤提前下班了。走之前，安周似乎有话和她说，但是被苏彤拒绝。 车子行驶时，苏彤想到自己方才在后巷对安周那奇怪的态度，心里烦的很。 安周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陈觉霖，路东，他们曾经都做过副业，投过别的店。只不过，陈觉霖投的非常少，而路东那家后来倒闭了，他便一心一意对红了。 可为什么安周这么做，她会有这么大反应？是自己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患上了疑心病？还是敏感了？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苏彤希望看见的自己。疑心，敏感，永远活在害怕担心中，最后逼疯别人也逼疯自己。她不想这样。 最后，车子停在一排别墅区。 苏彤下车按下门铃，很快便有以为白衣中年妇人来开门。 苏彤：“您好，我是红的老板娘，苏彤。冒昧来访，想问一下周总是否在家？可否见我一面？” 过了五分钟，妇人把苏彤领进客厅。 厅内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长辈。 苏彤：“周爸爸，好久不见。” 周爸：“小苏啊，怎么突然来这边？周培还没下班呢。” 苏彤：“啊，是来的有点急。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周爸：“坐吧。” 苏彤坐下，妇人给她上了茶点。 和红的茶点不同，周家上的是传统的中式点心杏仁酥和金骏眉。 周爸：“你来肯定是为了收购的事情，之前谈的条件，你考虑好了？” 苏彤点点头：“考虑好了，我同意放弃经营权，但是路先生和安先生的占比，如果他们两人同意，我想增加。” 周爸听言，笑容立马铺展开来：“小苏就是脑子灵活。至于另外两位的占比，我觉得没问题，可以谈。只要不超过百分之五十，都有商量余地。” 苏彤点点头：“好。那么，aa那边” “你别急。”周爸抬手，示意苏彤先喝一口水缓一下，“我们私下里谈，你店里其他合伙人不知道，aa也绝对不会知道。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他把底牌全亮出来了，再做行动。放心吧，你对周培有教导之恩，红又是我帮他找的第一份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事业，我不会让它出事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红到发黑 2 苏彤：“玛德琳有什么故事？你看过《追忆似水年华》吗？作者写自己小时候在亲戚家，把饱满小巧的玛德琳蛋糕泡在茶水里，那个味道，无限怀念。这就是日常小事的魅力，轻于鸿毛，可是随便一勾，就是洪水。” 从周家出来时，周培还未回来。 苏彤一边走一边想象着当他知道自己即将接手红会是什么反应。激动？兴奋？不可思议？ 而在签下合同的时候，彻底失去经营权的苏彤又会有什么反应。苏彤不知道，她只晓得自己现在有些胃痛。 回到车上，苏彤给陈觉霖去了电话：“老陈，我和周培爸谈过了。我觉得把我的经营权转给周家。” 陈觉霖是现在唯一知道苏彤背着aa，背着所有人和周家集团谈收购的人。当然，这个主意原本也是他随口一句提出来的：“瞿总和倪天，虎父无犬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看那个瞿总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干的好事，不阻止，甚至给他加把火也说不定。把店卖给这种人，还不如卖给周培他们家。至少周培会真心对待红。” 就是这么一句抱怨，苏彤想到了周家。 这几年市场情况不好了，很多搞集团都瞄上了餐饮，毕竟这是刚性需求，能逆势而上的可能性比较大。周家本身就是食品业的，虽然一直做中式，但经验和资本都是相通的。 而且周爸允许周培一个正儿八经大学生在她的店里端几年盘子，想必也是打算开拓西餐版图的吧。 中西合璧，本地特色，时尚家庭西点西餐，这是苏彤给红的定位，也恰好能和周家的风格相融。 如果最后都要被资本吞并，苏彤更愿意是这样的人家收了她的红。 但是苏彤一开始没想到的是，周爸张口就要她放弃经营权，至于股份还是套现看她自己意思。 人家理由很充分：“小苏，我们也算认识多年的朋友了，有些话我也就不绕弯子。我们公司虽然想拓展西餐市场，但红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甚至不是最好的选择。之所以愿意出这个条件收购红，是因为周培，因为周培对红更为熟悉，也对红有不一样的感情。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场收购始终是生意，生意场的一方只能有一个老板。如果小苏你之后依然干涉红的日常管理，那周培就永远都只能是你的手下。这样的话，我为周培的情谊买下这家店还有什么意义？” 周爸爸的理苏彤很明白也很理解。换了她站这个离场别说是经营权了，连份额都会压低，甚至逼人家空仓套现。 可那时，苏彤还想再考虑，她以为自己还能有谈判的资本。可是这几天找下来，有能力又愿意收购的人家并不多，就算愿意，开出的条件也比周家的要差许多。 加上这几日这些乱七八糟的私事，苏彤是真的觉得很累。 往常她再累也总会惦记着店，想今天的营业额怎么低了，想明天怎么提高自己客流。可如今她连惦记都不想惦记。这就好比她爸，家庭于他，正如红于苏彤，一开始都是卯足干劲。可时间一长，发现它没法给你带来你希望的回馈时，干劲慢慢成了消耗，责任转变为负担，最后不得不想，是不是走错了露，是不是该放弃了。 唯一不同的是家庭责任没有放弃这一说，但是红还有余地。 陈觉霖：“你想好了？经营权买掉，你就什么都没有了。那点份额，你早晚也会转手的。” 苏彤叹道：“我想好了，只不过经营权，路东还没点头。就算正式签合同，还要先说服路东。” 陈觉霖：“他让你去说？” “当然不会。”苏彤道，“我想他们亲自去说。倒是安周……我担心安周会拒绝。” 陈觉霖：“安周拒绝……倒是有可能。你想好怎么和他说了吗？你一走，他多半也会跟着走。” 怎么和安周说，苏彤还真是没想好。 苏彤：“要不我就和他说，我要修整一段时间，去外国进修。这段时间里，请他好好帮我看着红？” 陈觉霖：“……你当安周是傻子吗？” 他当然不是，若是傻子，怎会想着和别人合伙再开一家店？ 陈觉霖：“不过，出国进修这事倒真的可以考虑。哎，你多久没正儿八经进修过了？我老婆昨天还跟我说，她帮我联系好人了，只要去专业学校考个证书就能上岗。我看那个学校简介，和xx学院有合作的。要不要发给你看看？” 苏彤苦笑：“老陈，你好像我爸妈啊。一刻不停地给我推荐人生项目。” 陈觉霖汗颜：“那你卖了经营权之后想干嘛？周游世界？宅在家里？我就时给你个参考嘛。洪是我们的心血，卖掉是无奈之举，可是这一卖就完全脱离餐饮圈，我觉得多少受不了。你不如就去进修，好歹是熟悉的东西。就算进修出来，你不打算重操旧业，那就当是过渡。” 陈觉霖说的诚恳，苏彤回的敷衍。 可是有一句话他说得对，卖了店拿了钱之后去干嘛呢？ 路东有了钱像养孩子想单干，陈觉霖有了钱就去澳洲弥补这些年对老婆孩子的亏钱，安周有了钱买房子在这个城市扎根，可她呢？ 拿了钱却失去了方向。 这个时候，要是她爸妈在，估计就得说：“看吧，这就是你不建立家庭的坏处吧！我们这种有家庭的人根本不会有这种忧虑，什么方向什么迷茫，一大家子等着你养呢！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干的夜学着干！哪会没了工作就没了人生目标？” 想想也是。 苏琳菲离婚前从来没觉得自己需要想未来干什么！反正她的人生就是相夫教子，把老公孩子还有公婆伺候到位。 可是离婚后，经济压力，舆论压力，她不得不开始谋划未来。要说她有多喜欢西点，多喜欢拍视频，不见得。可是只要这件事她能做，同时能给她带来她需要的金钱，甚至社会地位，她就会也必须去做。 可苏彤没有孩子要养，没有老公药伺候，就连自己爸妈也早就留好了养老金。至于她自己，有房有车，还留点红的份额，来日分红就是收入。所以就算现在放弃红的经营权，她还是要啥有啥。然而要啥有啥的另一面就是无欲无求。 可惜，苏彤知道无欲无求有多可怕，它根本是在剥夺人对未来的拼搏精神。 就在苏彤思考着人生时，苏彤爸来了一通电话：“你在哪儿啊！奶奶要不行了！你尽快到养老院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红到发黑 3 苏彤：“前几天有个老爷爷想订一个蛋糕给他老伴过生日。要我们小时候那种花色。裱水粉色的花，淡绿色的叶子，还有香芋紫的弧形丝带挂。海绵蛋糕三层，当中两层要夹黄桃和蒟蒻。给他推荐新款他不要，说他老伴老年痴呆，只认旧的。人只认他这个老头子，蛋糕也只要吃以前的，就连奶油都非要我用树脂。我说动物奶油健康，他说不行，口味不一样，而且他老伴都不晓得能不能撑过今年，她想吃就吃吧。” 苏彤赶到疗养院时正巧看见苏彤爸跟着医生出来。 看他们的神色，奶奶怕是真的危险了。 走进病房，苏彤看见奶奶的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盐水高高挂起。 苏彤靠近她妈妈，小声问道：“怎么忽然不行了？” 苏彤妈：“哎，心肺功能不行了，最近流感还中招。今天中午又非要出去遛弯，回来的时候，才走了一节楼梯这气就上不来了。” 苏彤：“疗养院的护工没有跟着吗？” 苏彤妈摇头：“再好的疗养院也不可能一对一服务啊。这里已经是贴着医院，算是好的了。” 苏彤：“那请个护工不就行了” 苏彤妈：“你出钱啊？你知道这边一个全护工每月多少钱啊？而且还不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谁晓得平时会不会偷懒？对老太太不好？我们来的再勤也不可能天天来啊。” 苏彤爸：“行了行了！老太太没晕呢！不要在这里说这些！” 苏彤妈：“不说就不说！你凶什么凶！” 冬季的疗养院，空气格外干燥，一点就着。 苏彤妈懒得和苏彤爸吵，便出去买点吃食回来。苏彤爸则跑到走廊里给在b城的小伯伯打电话。可惜，他们两分头没多久，苏彤就又听到吵架声：“病危通知还没下来，用得着这么早通知吗？” 苏彤爸：“哦，通知下来了再叫人，人赶得上吗？” 苏彤妈：“赶什么？赶着抢钱啊？” 苏彤爸：“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苏彤妈：“是，我是只认钱。我只认钱又怎么了？我只认钱也好好服侍你妈了！你哥呢？他和你们是纯粹的感情是吧？那怎么你妈在这边住了大半年他都不来看一眼？电话也没来过？要不是病危，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人了。” 苏彤摇摇头，把房门关上，免得老太太听着一口气背过去。 不过房门一关，苏彤奶奶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眼珠子顺着声音找到苏彤，而后朝她眨了眨。 对于爷爷奶奶，苏彤说不上多亲近。但终究是血亲，又没有深仇大恨，加之幼时照料之恩，苏彤内心还是有一点伤心的。 奶奶吸了几口气，右手慢慢移动，摸到苏彤的手后，轻轻握住，又轻轻朝下按了几下，似乎是你来了就好的意思。 感知到这层意思，苏彤鼻子一酸。她酸人一辈子好过坏过，结局都是一样的。又酸明明是至亲之人，大家却早早看开，晓得终有一死，便不那么伤心了，真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该欣慰。 这不，苏彤爸终于打完电话回到屋里，上来就和奶奶说：“妈，您别急，已经通知哥哥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彤的错觉，奶奶好像翻了个白眼。只可惜，奶奶现在没有力气说话，她究竟是怎么个想法，无人可知。 这才是最悲哀的。 半小时后，苏彤妈拎着小馄饨回来了。安排了父女两吃好，苏彤爸便拉着两人在外头讨论起万一老太太真的不行，那后续的事情要怎么做。 苏彤爸的意思，奶奶的丧礼由他们全权负责。这一点大家都没意见。 可是费用呢？ 苏彤妈：“你哥怎么说？” 苏彤爸顿了顿：“这是我亲妈，难道还要他出钱。再说了，我爸走的时候他也是出钱又出力的。” 苏彤妈：“他出钱？他出的是你爸自己留下来的钱。要是还有多，他大概也拿回自己家孝敬自己亲儿子女儿了。” 苏彤妈这话说的狠，苏彤爸立马板脸：“这种时候了，你还这么斤斤计较是不是？那你去打官司啊！找法院给你清算一下谁是谁非啊？” “你当我不敢吗？”苏彤妈立马瞪了回去，“等老太太这事一结束，我立马就去告！” 苏彤爸：“你敢！你这是要我爸妈死不瞑目！” 苏彤妈：“得了吧，你爸走的时候我在场，他目明不明我知道。只记得那什么什么桂的女人了。糟糠之妻一辈子做牛做马，把他当皇帝伺候着，走的时候却不闻不问。亲生儿子，供钱供住，走的时候也只记得一个成日把家里头东西往外搬的白眼狼。我就是太不斤斤计较，你哥哥一家门才会占尽便宜。你爸成天觉得他是养儿防老，到头来是防住了什么？该老的还是老，该生病痛苦还是生病痛苦。哼。” 若不是苏彤爸身体还好，苏彤还真怕她妈妈把她爸爸说到哪里梗塞，活活气死。 可是再气，他也没办法。因为，很不幸，苏彤妈说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 苏彤爸憋了一会儿，最后低吼道：“我自己的妈我自己给他办后事，用不着我哥，更用不着你什么！” 苏彤妈：“行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办离婚，分割财产。然后你就用你自己的钱去办啊。” 苏彤爸：“你！” “好了。”眼看着两个人要拍案而起，已经引起路人的注意，苏彤不得不打断，“你们有完没完？现在吵这些有用吗？天都黑了，民政局也不上班。” 苏彤爸：“你就知道在这里说风凉话！” 苏彤妈：“嘿，你说不过我就迁怒女儿？” 苏彤爸：“我迁怒女儿？我说错了吗？三十几岁的人了，也不知道给父母分忧。每次回来就是一副我欠她钱的样子。奶奶和你没关系的嘛？你不出主意也就算了，还在这里阴阳怪气。” 苏彤干笑两声：“行啊，要我给你分忧，行啊。那丧礼我来办，我来主持，保证给奶奶最高规格的丧礼。但是您这个亲儿子不要插手，就像当初爷爷走的时候，您作为小儿子只能遵从大伯这个过继来的大儿子的意思一样。如何？” 苏彤爸听言，蹭得一下站起来，指着苏彤的鼻子厉声道：“你！” 可苏彤真的累了。外头的工作上的事不顺心，家里头的事情也那么烦。苏彤真的不想扯这些有的没的。她躲开她爸的手，道：“别你不你了爸！你有空在这里和我们讨论这个，不如进去多陪陪奶奶。至于小伯伯，你和他兄弟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会做什么事，你比我们都清楚。丧礼的事，等他来了，发表过高见之后，我们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苏彤爸大概是对她们母女失望至极，又反驳不了。最后愤愤转身往屋里去。 苏彤爸走后，苏彤妈问苏彤：“你刚才的话，我说也就算了。你一个小辈说太不尊重人了。” 苏彤：“那你刚才怎么不骂我？有些话，你自己懒得说，不就是盼着有人帮你说出来吗？” “彤彤？”苏彤妈对于苏彤今日的表现有些诧异，“你没事吧？是沈默书那边还没处理好吗？” 苏彤摇头，迈开步子朝屋里去。可没走两步，又回头淡淡地和她妈妈说：“我打算把店卖掉了，到时候能套一笔钱出来。我刚才说奶奶的丧礼由我来负责，是认真的。我来办，就是代表我爸办。我爸不敢和小伯伯家闹，我不怕。” 苏彤妈： 苏彤这话说的，很像是家庭伦理剧的中二病台词。 可是次日一早，小伯伯赶来疗养院时，他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和苏彤的中二配合的天衣无缝。 小伯伯：“彤彤来办成何体统？当我是死的吗？我怎么说也是妈法律上的大儿子，而且，老爷子的后事是我来操办的，这次也肯定要我来做啊！” 屋内，苏彤妈照看这奶奶。屋外，苏彤爸不出声，等着苏彤自己收拾。 苏彤听言，顺从地点点头：“既然小伯伯这么说了，那就由您安排吧。” 小伯伯：“那当然” 苏彤：“哦，对了。有件事，这边疗养院的费用不低，所以奶奶社保里的钱还有养老金都花的七七八八了。最后清算的话，估计也就剩三四千。办丧事，肯定不是不够的。爷爷那时候剩下的积蓄，有一部分应该是奶奶继承，就用这些钱吧。小伯伯，这个您也会安排的吧？这样就不需要您家自己贴钱了。” 小伯伯： 苏彤见状，继续补刀：“哦，对了，还是要问婶婶？您的钱都是婶婶看着的吧？哦，对了！差点忘了！上次看朋友圈，二姑妈说她和您，还有大伯一道搞理财去了。爷爷留给奶奶的钱，是不是也拿去理财了？这是不是要问二姑妈啊？哎，二姑妈陪您一道来了吗？上次爷爷走的时候，她都陪您来的。这次没来吗？” 大冬天的，小伯伯站在楼底下，吃了一口冷风，久久答不上话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红到发黑4 苏彤：“你想过自己死的时候会是什么场景吗？其实要我现在这样空想，我听不怕死的。我只怕死的疼痛。如果不怎么痛的话，我觉得死亡并不可怕。” 苏家的人，没一个善茬。这是苏彤对自己父辈一族的评价。 不管小伯伯在这大冬天被苏彤噎了多少回，他都不会轻易闭合觊觎奶奶遗产的眼睛。这不，打着老太太刚转到医院，需要休息的幌子，小伯伯硬拉着苏彤爸去拉社保卡流水。 可是流水拉出来，正如苏彤说的那样不剩几个钱。 小伯伯顿时不开心了，拿着明细就开始骂：“你们开的这什么药啊！一盒要八九十还有大几百的！老人家社保卡窜在手里就随便划了是吧！还有这个什么狗屁强心针！我妈都多大年纪了，强什么心！” 苏彤在一旁看着苏彤爸拉也拦不住，一边的护士和护工也冷眼，理都不理小伯伯。 小伯伯：“一个月伙食费要800吃的什么东西！菜都是嫣儿的，肉也是烂肉！真是暴利啊！占老人家的要命钱！” 奶奶还没走，还没让子女掏钱，苏彤不知道小伯伯这么快就气的跳脚具体什么原因。但想来无非就是因为好处飞走了。 于是苏彤私下里找了表姑家的姐姐问情况。 等表姑的这段时间，小伯伯已经闹得要去法院提告了。 这时，管事的主任看不下去，出来道：“你也是5233老太太的儿子？看不到请勿喧哗四个字吗？这账单有什么问题？你妈妈心血管问题都是靠这些药撑着的！这个一百多的！是老太太自己要求吃的。还有强心针，人都背过气去了，不下猛药？你是盼着你娘别醒过来是吧！不孝的孩子我们见得多了，平常见不到人，一来就在那里扣着爹娘的养老金退休工资，还有理了。” 主任这头怼的像个机关枪，苏彤那边，表姑家姐姐也回复：你不知道？小伯伯跟着二姑妈和二大伯投了一个什么理财产品好像有问题被套牢。这钱好像原本打算到期拿出来去哪个楼盘参加摇号，现在不管钱到底出不出的来，反正是赶不上开盘摇号了。反正他们正四处借钱。借到你这里来了？ 苏彤：差不多吧，我奶奶快不行了。小伯伯一上来就再查账…… 姐姐：额……怪不得，我听我妈说，她今天一早碰到二姑妈了，说要去a市看看你们。你当心哦。 苏彤：恩，谢谢姐姐～ 果然，二姑妈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看着小伯伯和疗养院主任吵得面红耳赤，而苏彤爸在一旁劝也劝不住，苏彤一阵叹气。 难怪老太太一来就说要住最好的房间，用最贵的药。就连苏彤爸妈平日带她出去放风也要最高档的地方。 没几天可活了，孩子就全当自己死透了似的，盘算着留下多少钱。要换成苏彤，她大概也会在生前尽可能把钱用完了。 小伯伯吵到最后，连院长都出来劝架了。直到苏彤吗来消息说老太太又不行了，小伯伯才骂骂咧咧地快步离开疗养院办公室。 可是，心中有火，到了医院也不会平复。一路上，小伯伯从疗养院差说到这家医院差，再从医院说到苏彤爸：“你说你在这边呆了这么多年，也不晓得给妈找个好一点的地方。那种鸟不拉屎的疗养院，打着养老的名义坑老年人的钱！还什么背靠医院，折什么鬼医院！送来才多久人就不行了？” 苏彤爸：“哥，你说的好的疗养院，养老院，别说我们是不是负担得起。就算负担得起，咱也进不去！这家有官方支持，已经算好的了。这家医院也是新建的三甲大医院，你还要怎么样？” 小伯伯：“什么叫我要怎么样？当初就不该让你把妈接走！现在好了吧，一堆问题。” 苏彤爸：“上来是妈自己的意思，住这家也是妈的意思。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们就顺她的意思来，又不是害她也不会害别人，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小伯伯：“问题大了去了！” 苏彤爸不知道小伯伯正缺钱，一来二去不胜其烦：“是，问题是大。没能给你留点值钱的东西，问题是大！那刚才彤彤都说了，全部费用我们出，你又不同意！” 小伯伯听言，眉毛一瞪：“你少拿钱说事！我是为了这点钱吗！你这样说我是污蔑我！” 苏彤爸：“那你想怎么样？” “我……”小伯伯的理由还没编好，一时接不上话，“反正……反正……” 这时，苏彤道：“小伯伯非要自己主持大局也可以。钱不够就麻烦您先垫着，回头拿了发票找我报销呗。” 小伯伯：…… 苏彤：“不过，这事终归要等奶奶走了之后才能坐下来好好说。现在奶奶还有一口气，我们在她病房门口讲这些，岂不是咒她？” 苏彤这么一说，她爸和小伯伯才发现刚才两人的争论声已经引起不少医护和病友的注意了。 小伯伯抿了抿嘴，憋怨地开门去看奶奶。 转到医院的奶奶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苏彤妈说奶奶的心肌已经无法正常运作，加上肺部炎症，随时都有可能停跳，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发病。要救也是可以救，但是治标不治本，拖着不一定是最好的。总之，亲人有什么话最好现在就说，这一走远，最后一面见不见得到就说不准了。 医生这么说，大家自然哪里斗不敢去。特别是小伯伯，他知道苏彤爸包里现在有奶奶的各种卡，他必须盯着。 可是这么盯着，也没人上去和奶奶说话。 大概是坐了一个多小时，苏彤妈再次出去买饭，而小伯伯忽然起身出去接了个电话。 屋里只剩下苏彤父女两，苏彤爸忽然开口问苏彤：“等下不管谁来，也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提你来主持了。你自己的钱你自己藏好，别给他们眼红的机会。” 苏彤爸忽然这么好声好气说这些，苏彤非常诧异。 苏彤爸：“我和你妈妈的养老钱，我们也会自己留好，你也不用担心。” 苏彤：“……好端端忽然说这个干嘛？” “你不是要把店卖了吗？”苏彤爸道，“把店一卖，你就失业了。” 苏彤：“……套出来的钱能干很多事。就算真的没收入，再找工作不就行了。” 苏彤爸呵呵一声：“得了吧，你当惯了老板，哪里还能给人打工。就算你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那别人明嘲暗讽，你的脾气能受得了？” 苏彤：“我又不是没打过工，我知道什么是受气。再说了自己开店当老板就能潇洒了？明嘲暗讽一点没少。” 苏彤爸：“哦呦，说的你好像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似的。网上那些事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好好的聊天又被苏彤爸说死了。苏彤想怼回去，可是看着床上躺着的他的亲妈，苏彤一下子不忍心了。 苏彤爸，不管怎么对苏彤母女，不管怎么对小伯伯的，但他对奶奶和爷爷的孝心是真的。或许是愚孝，但是在老人弥留之际，有些话不宜说出来。 就在父母二人尬聊时，奶奶呜咽一声醒了。 父女两听到声音，赶忙上前按下呼叫铃。奶奶的眼睛再次睁大，苏彤脑子里冒出一个声音：回光返照。 小伯伯在病房外看见医生匆匆赶来立马关了电话。而苏彤妈也恰好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乌泱泱的一堆人。 医生检查了一会儿，探出头朝苏彤爸和小伯伯摇摇头。 医生早说了，救可以救的回来，但是不可能恢复好转了。医生看着苏彤爸，又看看小伯伯，意思是给他们一个决定。 这时，奶奶不晓得哪儿来的力气，忽然抬起手，喉咙里发出呜呜声。苏彤爸见状赶忙上去握住奶奶的手。 可当小伯伯握住另一只时，奶奶收了收又松开，转而艰难模糊地喊着苏彤妈的小名。 苏彤很诧异。奶奶和她妈妈关系不好已经几十年了，怎么将死之时不握小伯伯却要找她妈妈？ 可是，苏彤转头看向小伯伯希望找点线索解释自己心里的疑惑，却见小伯伯眼里的一丝委屈和怨恨。 不过，还不待苏彤看清楚，她爸便一声哭喊：“妈妈！” 那双牵着儿子儿媳的手却保留着强大的力气，苏彤爸妈抽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而奶奶最终一句遗言也没说就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红到发黑 5 苏彤：“人的苦衷就像身体的脂肪，一旦长了想甩掉难的很。管不住嘴迈不开腿，完了自己心态还不能调整。没救了。” 奶奶走的很平静，平静到检测仪出声，苏彤爸和小伯伯才反应过来。 苏彤妈把手抽出来后，小伯伯立马上前，揽着奶奶半个身子抹眼泪。 外人看来，母亲走了儿子悲伤不已，哭的和无助的孩子似的。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刚到时和疗养院对账时的那份强势。 要说奶奶这一走苏彤是什么样的心情很不孝的，她没有什么大悲大伤。苏彤是难过的，可还不到泣不成声的程度。她很清楚，她现在的眼泪是留给别人看的，是献给伦理道德的形式化眼泪。 医护人员给了他们一点时间，最后看了看时间，宽慰道：“老太太八十几岁是高寿，子女后代在身边陪着享过福，走的也比较平静没受什么痛苦，是善终是喜丧。” “什么喜不喜的！”小伯伯瞪了医生一眼，“人走了有什么可喜的！我妈要是好好治，肯定还能活到九十！” 医生摇摇头：“刚才放弃治疗，你们也是签过字的。” 小伯伯：“谁签的！我没签过!” 苏彤爸：“我签的！妈妈这个样子，就算能活到九十也是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吊着针。” 小伯伯：“好死不如赖活着！万一转好了呢！” 眼看着小伯伯又要吵起来，苏彤妈赶紧插嘴道：“老太太刚刚闭眼你们就要吵架，是不是想把她再气醒过来？缓过劲了就赶紧让医生护士送下去好好保存着，送下去后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把人晾在这里算什么孝子！” 得了苏彤妈的支持，医生护士松了口气。把人包装好后迅速进入下一个流程。 苏彤爸和小伯伯陪着一道下去，留下母女两在楼上处理各种手续。 等苏彤把眼泪收干了，却见苏彤妈不断抹眼泪。苏彤以为，她妈妈是怨恨奶奶的，人前哭一哭，人后就该像个没事的人。可现实却不是如此。 注意到苏彤诧异的眼神，苏彤妈苦笑：“你小伯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哎，我就是想到哪天自己躺在那个位置，会怎么办。” 苏彤拍拍她：“妈，别瞎说。活着就有希望。” 苏彤妈：“如果活的时候，心里没半点高兴事，身体也承受着痛苦，那活着干嘛呢？不是活着才有希望，是有了希望才想活着的。你奶奶自从你爷爷走了以后，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该吃吃，该玩玩，把钱都用掉，什么心事都不放。” 苏彤：“看开了不是挺好的嘛。” “好？”苏彤妈重重叹气，“好什么好，看开人要失望多少次才会看开？看开，说的好听，实际上不就是知道自己想要的这辈子都得不到了，没办法了呗。” 这话从苏彤妈嘴里说出来，她很诧异。向来都喜欢争一嘴的人，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苏彤有些担心，可不等她细问，苏彤妈自己就坦白了：“彤彤，妈妈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大愿望，就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真的就这一个愿望。我不敢想你要是一辈子单着等你老了谁” 苏彤：“妈，这件事晚点再说，先把奶奶的后事做好吧。” 都这样了她妈还能催婚，苏彤不知道作何感想。 医院疗养院的各种手续结束后，苏彤看着小伯伯问道：“小伯伯，您上来定酒店了吗？” 小伯伯：“没” 苏彤爸：“这两天住我们家，后事怎么办，还得商量。” 苏彤：“哦，好。那要不要先去哪里吃点东西，还是回家烧？” 小伯伯：“总归是去你店里。你二姑妈他们已经到了。” 苏彤：“二姑妈他们？是谁们？” 小伯伯：“还能是谁？和奶奶亲近的亲戚不就你二姑妈，二大伯，还有表姑那边几个吗。” 之前不知道谁说的：人家家人刚走，我们再怎么关心关切，也别马上过去哀悼。那不是感情好，是给人家添麻烦。此刻，苏彤内心就是这个想法：“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啊？” 小伯伯：“你奶奶要落叶归根，多些人来，也好帮忙一起运回老家去啊。” 苏彤哦了一声，心道：运就运，全都跑到她店里来是怎么个意思？她开的是豆腐饭店？还是白事公司？要说只是来吃个饭，她的红此时打扮的灯红酒绿一副圣诞欢喜风，而这些人家里长辈刚过世，合适吗？不合适吧。 怕是来者不善啊。 果不其然，苏彤一到店就看见陈觉霖送走四个还未落座的客人。而餐厅一边坐着的客人正满头黑线地看着另一边唯一一桌苏彤的亲戚们。 虽然苏彤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看那几个阿姨就快蹙到一起的眉头就知道是在哀思。 罢了，她早就被人八的一身黑了，还怕这几个手下败将再添一把火吗？ 苏彤下了车，酝酿好情绪，一进门便哭哭啼啼地朝亲戚们去。 苏彤：“二姑妈，二大伯，大表姑，二表姑奶奶没了。” 苏彤爸妈还没哭上她就如此，一众长辈苦着脸楞住。 苏彤：“小伯伯说你们一早就到了，怎么一直在这里等。早通知我呢，我派人接你们，说不定就能见上奶奶最后一面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二姑妈，嘴角抽了抽道：“哎，你大伯伯也说一定不行，我怕我们去早了，反而给你们添乱。” 小伯伯：“是啊，以为你爸还会挣扎一下，就让他们先别来，在屋里挤成一堆，对老太太不好。谁知道她爸这么快就放弃救治了。” 二姑妈佯装劝解：“彤彤爸也是不忍心老太太受折磨。” 苏彤：“是啊，奶奶来了这边之后一直和我爸妈说要死的有尊严，要舒坦，不要折磨她，反复打针插管子。我爸孝顺，做这样的决定就是念着奶奶的遗愿，做好被全家不理解的准备的。” 二姑妈： 大表姑：“好了好了，老爷爷走的时候咱们就知道老太太时日不多的。往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爷的恩赐。而且在这段时间，彤彤爸妈几乎日日陪着，也算是尽享天伦了。” 二表姑：“是啊是啊。额那彤彤回来了，我们也别站在这里打扰她生意了。先找住的地方吧。” 表姑这边虽然和二姑妈一家往来，但也是碍于亲戚又同住一城，少不了家族聚会。但之前和表姑家的姐姐讨教餐厅宴会业务时，几个同辈哥哥姐姐也都明说不喜欢二姑妈一家的。 只是，她们现在偏帮苏彤，也惹得二姑妈很不悦。说要走，她却又坐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红到发黑 6 苏彤：“关于师长，我觉得你之前有个解释很棒。师长是来传道授业解惑的，不是自诩高高在上，按着别人的头表达对自己的认同。” 二姑妈这一坐，其他人都有些尴尬了。主人请你走，你却坐下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大表姑离她近，率先说：“二姐姐，你这是累了？累了咱就先去休息，来来，我搀你。” 可是大表姑的手刚沾到二姑妈的衣服就被二姑妈甩开：“老太太刚走，我哪里有心情休息，就算是躺在床上也是睡不好的。现在最急的是老太太遗体怎么运回去。这已经客死异乡了，不能再躺在这边的。我看现在大家都在了，那干脆就现在讨论好了，明天尽快行动起来。” 大表姑：“讨论也不要在彤彤店里说，又不是豆腐饭店的，这里不合适。咱回彤彤爸妈家去说吧。” 二姑妈：“哎呦，有什么关系！这谁家没有长辈，谁家能免得了生老病死。彤彤之前不是接了什么宴席嘛！我看人家照片拍出来很大的，我们就坐那边去说好了！再说去彤彤爸妈家，他家地方小，也挤不下我们这么多人的。” 二表姑听言，也凑上来：“彤彤爸妈家还小啊！” “怎么不小？”二姑妈微微睁大眼，伸手朝苏彤爸指着，“以前我们上来，想借住一两天，彤彤妈和彤彤就说他们家里老破小，不方便。现在这么多人，更塞不下了。” 苏彤和苏彤妈确实说过这种话。会这么说，只是不想接待某些搞事情的亲戚。如今倒好，被二姑妈拿来堵自己的嘴。 不过就算以前让他们住过，现在八成也是如此。 于是，苏彤也就跟着坐下来：“也是，家里地方挤远不如这边大。哎，二姑妈说的宴席位就在后面。有两排卡座，靠着后阳台，通风好，又坐着舒服。要不大家去那边坐着说？” 二姑妈：“哎呦，靠阳台啊？那不行，天冷了。” 苏彤笑笑道：“二姑妈阳台能关上，不会太冷的。不过您要是实在想坐在这里就在这里好了。我只不过担心，我这店现在红出新境界了，我这老板娘也没少上照，万一连着姑姑伯伯们一起被拍上了什么八卦头条又或者被什么好事的网友八了个人信息，我罪过就大了。” 二姑妈听言，愣了几秒，看看小伯伯又看看苏彤。 苏彤回看二姑妈，她心里明白，二姑妈今天必定是要挣一点好处的，选在店里，选在店里显眼的位置，还不是为了等下话吵开了让苏彤下不了面子，逼苏彤息事宁人。 奈何，这显眼不是苏彤一个人显眼。大家跟着一起丢脸。万一丢大了，她自己也是吃亏的。 不过，二姑妈望了望里头卡座，想那卡座虽靠后，却不是完全封闭的，若真闹到那个程度，她也能随时出来撒泼打滚。 于是，二姑妈瘪了瘪嘴自觉往里头去了。 这边二姑妈往里头去，苏彤却没让所有人都进去：“表姑表姑父，你们若是想先休息，要不就让我妈和你们一道。我们家虽小，但被子多，空地多，开了地暖也是挺舒服的。” 表姑家哥哥一早就来信息说他妈妈和阿姨姨夫跟着二姑妈的后脚就上来了，怕二姑妈和苏彤闹得太僵。可看二姑妈的架势闹一定是要闹得，而苏彤请她入座也是明明白白表示她不会轻易退让。 一句“想休息”说白了就是赶人了。 苏彤又轻声道：“我知道表姑表姑父你们是关心我，但是你们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是最硬朗，留我爸和小伯伯至至亲儿子讨论就好了。而且，你们和我妈妈一道回去后，也能和她讲讲现在b市丧仪流程注意事项什么的。若大家都挤在这边，怕是没法讲清楚的。” 话说到这份上，大表姑明白：“行吧，那我们就先走。走吧，走吧，去你家睡个地暖，我都没用过地暖，感受一下。” 终于说动一部分人，苏彤妈拍拍苏彤，而后带着他们先离开了。 等苏彤来到卡座，其余人发现表姑们都不见了，奇怪道：“人呢？” 苏彤：“表姑表姑父说奶奶刚走，他们虽说是亲戚，但总归是我们的小家庭，他们小家庭以外的人说太多也不合适，让我们直系亲属讨论就行。等出了结果，告诉他们如何帮忙就行了。” 苏彤边说边坐下，对面三位“直系亲属”略尴尬地看着她。。 这时，陈觉霖合情合景地跑过来安排了茶水点心：“是啊，讨论丧事不宜人多。乌泱泱一堆人，你一句我一句，反而浪费时间。来来来，叔叔阿姨，喝点茶水，这茶安神的。” 二大伯：“呵，西点店还有安神茶啊？” 陈觉霖：“菜单上是没有，但是各位是老板娘亲戚，我们看人上菜。” 二大伯： 陈觉霖离开后，六个人对着桌上的食物发了好久的愣，偶有喝水，无人开口，好像在等有人发号施令。 这尴尬的沉默最终是小伯伯结束的：“那个，阿弟啊，妈妈遗体托运，我这边让姐姐打听下。老家那边白事一条龙可以弄的，我们只要提供信息和证明就行了，这样也比较方便。” 小伯伯一开口，苏彤立马就跟上：“哦，对，这事二姑妈之前也和我爸爸说了。之前给爷爷办事的那家不灵光，二姑妈叫我爸重新找一家。” 小伯伯一听这话，诧异地起头看二姑妈。二姑妈自然是否认：“我什么时候叫你爸自己去找了。” 苏彤：“啊？就那时候奶奶准备上来之前的有一天。您说奶奶要是跟着我爸爸，你们就照顾不到了，也说要我们自己准备后事的事情。” 二姑妈确实说过这话，只不过原话比苏彤说的客气的多，或者说酸的多。 至于是谁转述给苏彤的：“你别瞎说，我从来没这么说过，我们怎么会不管她？” 苏彤：“是奶奶和我们说的，还说小伯伯离得远，一切都要靠我们了。而且有一次我爸和小伯伯打电话，小伯伯也说奶奶在我们这边就由我们负责。所以我们一早就都打听过了。包括遗体运输的事情。” 二姑妈一听立马拔高音量：“怎么可能！彤彤，你这样说别人听了会觉得你伯伯他不孝顺。” 苏彤：“二姑妈，你真的误会了。爷爷奶奶留在老家一直是小伯伯照顾的，爷爷的丧事也是小伯伯主持的。我爸爸妈妈都觉得奶奶的事情若还是全部压在小伯伯身上，实在不应该。所以刚才在医院我也和小伯伯说了，奶奶的后事我们来，奶奶也没剩几个钱，不够的部分也由我们来负担。” 二姑妈拐弯抹角这么多话，始终不提钱。可苏彤一提，她便比谁都激动：“没剩几个钱？怎么可能！你爷爷走之前不是给你奶奶留了不少吗！” “堂姐，你怎么知道我爸给我妈留了多少？”苏彤爸也终于开口了。 二姑妈：“……我怎么会知道，哎，别说的好像我觊觎你家财产似的。你爷爷和奶奶几十年夫妻，总归会留点给她的咯。” 爷爷过世后，遗产虽然分了奶奶和苏彤爸一些，但是大头和固定资产都留给了小伯伯。 小伯伯拿着这些钱原本是够够的，对于奶奶手上的钱，再多也比不上小伯伯的。所以，奶奶搬来a市靠着苏彤爸这个亲儿子，他们根本不在乎，不放在眼里。 然而丧事过去后，老房子不在十年拆迁计划内，以一换二不可能了，拆迁款也不可能了。至于售卖这么老的房子，说实话卖不出价格。 加上苏彤刚得知的投资失败，小伯伯家现在的经济情况和爷爷走时他们以为的大相径庭。 可偏偏又是用钱的时候。 据说为了孩子，小伯伯小伯母从自己的房子里搬走让给孩子媳妇，自己搬到老房子里去。另一个刚结婚的，暂时蜗居在小伯母家留下来的老房子里，等亲家那边钱攒够了再换新房。当然亲家对此微词颇多。 做生意这么多年，苏彤慢慢明白了一件事。钱这东西，最吸引人的就是那个数字。 即便不花，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越来越大，这心里底气就足。可一旦数字小了，不管是等价交换成了吃穿用度的东西还是固定资产或是投资什么别的形式，那都是会让人心里不安，眼里不服。 更何况小伯伯一路过来只有损失，没有什么所谓的别的形式。 所以即便奶奶手里已经剩不下几个钱，在他们看来那都是金山银山。就算拿只是个土包包，那也不能摊在别人手里。 可是，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怎么闹，都不应该是二姑妈来。他算什么关系？苏彤爷爷奶奶的事，她有什么资格插嘴？不仅这次，过往的很多事，都和她二姑妈没有一点关系。 苏彤爸：“老爷子是给老太太留了养老钱，但和这边疗养院的费用比起来，还是偏少的。” 二姑妈：“偏少肯定是偏少的，但是老太太不是自己存了个小金库嘛！” 苏彤：“是有小金库之说，可是当初爷爷奶奶退休工资卡都给了小伯伯，奶奶的小金库到底有没有，又有多少，我们也不知道啊。而且今天提到办丧事要我们晚辈出钱的时候，小伯伯也没提小金库……我想这小金库八成也只是随便说说的。要么，就是小伯伯你……没和二姑妈讲清楚？” 小伯伯一听苏彤这话，立马憋清关系：“什么叫我没讲清楚？工资卡是工资卡，小金库是小金库。我是有奶奶工资卡，可是小金库不在这里头。而且你奶奶上来时，这工资卡绑定的社保，社保卡不够用的都是退休工资里扣的，根本存不了几个钱，那可能有小金库！” “哦，奶奶工资卡绑了社保啊！”苏彤佯装迷惑，“哎，两张卡绑起来的话……您知道工资卡里没多少钱，那不就是知道每个月有一部分退休金被疗养院给扣了？不对啊，可是您之前到疗养院时，明明和我爸吵，说我爸不管疗养院让他们瞎扣钱……可是我爸又没有奶奶的卡，卡在您手里……” 苏彤这么说，明摆着说小伯伯假装。苏彤爸听出意思，暗中拉拉她，示意她注意。可是苏彤偏偏要把这些话说开了因为二姑妈就等着这一刻呢。 这不，二姑妈听懂了苏彤的意思，立马板起脸：“苏彤，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听不出来你是暗指你伯伯私吞你爷爷奶奶的遗产吗？老房子留给你伯伯，可是你们也拿了折现。其他的钱财，那是你爷爷奶奶感谢伯伯照料他们才留给他的。再说了，你们家在a市混的那么好，你爸做生意，你也开了店。每年收入好好比你伯伯翻几翻，还要计较这一点点遗产？” 二姑妈讲这话时，声音已经盖过外头用餐的客人们了。听不到外头的说话声，苏彤想那些倒霉的客人应该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们这边，就等着大戏入高了吧。 于是，苏彤也就不客气了，笑嘻嘻道：“二姑妈，你这话说的我也很冤枉啊。一开始我们就说体桖小伯伯照料爷爷奶奶，所以这次丧事不用他出一分钱。可是您却一直挑三拣四，也是您先提什么奶奶的小金库。没人在说遗产，我们和小伯伯，爷爷奶奶法律上血缘上的亲儿子亲孙女都不说，您却一直念叨着。这是谁计较？” “苏彤！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二姑妈一拍桌子，把剩下三个姥爷么都吓了一跳，“长辈说话，你一直插嘴！你以为自己是一家之主吗？你爸，你奶奶的亲儿子都没开口，你……” “这是我的店，我的地盘，我就是这里的主，我不能说话？一开始就请您回家里去，或者去酒店，可您非要在我地盘上说事。”苏彤忽然冷下脸，音调都降了八度。 二姑妈听了这种威胁，拿出小人得志的姿态道：“你的地盘你做主？呵，我可听说，你这店快经营不下去了，要卖了。” 苏彤：“……您这是听谁说的？” 二姑妈：“怎么？不承认？我还听说了，你之所以经营不下去就是因为前些日子被人曝出苛待员工的事。苏彤，你才是最好听听我们这些长辈的劝，不要那么刻薄。尊老爱幼，几千年的传统，你不尊崇，早晚吃亏。” 苏彤：“二姑妈听说的可真多。不管这店是不是经营不下去，今天这里还是我说了算。” 二姑妈：“你说了算？行啊，那我们到外头叫你的客人们听听，你说的算不算！” 苏彤：“二姑妈，您非要在这里讲丧礼的事情无非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下不了台。可是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和我的店早就被八了个干净，我根本没有台，日后别人说起来不过是我又来了。 可您还有二大伯小伯伯来说，你们可是全新的人物，有大把大把事情可以挖。挖到最后，你听说我这样那样的都是旧闻，可人家听说您的就是新闻。加上您在你们那片区的知名度，帮忙牵红线失败成功的例子有多少？帮忙调和矛盾的事情又有多少？您就不遭人记恨？您就不怕其实有很多人像我这样不服您倚老卖老的说教，就等着有机会说你坏话吗？别说您了，就二大伯之前帮忙做什么拆迁调解的事就出了问题，我爸妈好些同学都说大伯伯是拿了回扣的。” 二大伯还没发功就被苏彤曝了一件事，立马紧张起来：“谁说的！我怎么拿回扣了！那都是有公示的事情，我怎么拿回扣？” 苏彤：“这我怎么知道？我们都是听说，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又不好直接问二大伯，免得你觉得我们怀疑你揶揄你，让你生气。甚至我爸妈对外的解释也是说不可能。 这就是亲戚，不管关系如何，只要还过得去我就算说也回想着全家全族的面子，避重就轻，毕竟谁没几个缺点？ 但是二姑妈，你想着让外人参与进来。可这世上的外人，有几个关心的是真相是纲常伦理？口耳相传，拍照录像，最后还不是沦为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亦或是他们自己心里的宣泄道具？就像那些说二大伯吃回扣的人真的是想知道二大伯吃没吃回扣？不过就是借机嘲讽或是探查我们家错漏罢了。” 二姑妈虽然气，可是一个吃回扣的事就把二大伯镇住了。 小伯伯似乎是知道内情的，他青了半边脸，当起和事佬：“彤彤，你真的误会你姑妈了。你姑妈没有恶意，就是怕你们处理这事没经验，所以才多说几句的。她在家里也一直是做主的人，口气可能不大好，但只是习惯而已。” “习惯？”苏彤笑着反问，“我和我爸妈分开住，就是因为习惯磨合不了。” 小伯伯：…… 苏彤：“您要说习惯也行，那我们就按您的习惯来。事情怎么安排都听您的，我们只管拿到发票出钱。” 二姑妈：“……那剩下的钱呢？” 屏了一晚上，二姑妈终于说出这个重点。 剩下的钱，他们在乎的只是奶奶能剩下多少钱。 终于把核心挑明，苏彤心里松了一口气：“小伯伯，反正疗养院那边手续办好了，等明天把卡拿回来，干脆你就给小伯伯得了。小伯伯，您就自己去查奶奶卡里花了多少钱，都花在哪里，还剩多少。你要是觉得哪儿笔不合理，您就去找人理论，您就去告好了。” 二姑妈：“苏彤，你们父女两不要装傻充愣。你奶奶还有一个小金库是单独的一张卡，就在你们手里！” 苏彤看向苏彤爸，这个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的男人：“我不知道还有这张卡。爸爸，你知道？” 苏彤爸摇头：“没有，我妈只给我们社保卡，然后给了疗养院。” 二姑妈：“不可能！” 苏彤：“怎么不可能？二姑妈你是见过这张卡，还是说斩钉截铁告诉你的？叫他出来对质！” 二姑妈：“我……我是听你们家老太太自己说的！” 苏彤：“小伯伯，现在个人资产是联网，可以通查，你要是不放心，等拿了死亡证明，你带上子女证去查奶奶名下到底有多少钱。到时候，您查到多少，减掉丧礼的钱，剩下全归您。” 小伯伯：“这……也不是不……” “不能等到丧事之后！”二姑妈听苏彤这么一说，拉住小伯伯，“丧事一办，这花掉的钱到底去了哪里，谁说的清。” 苏彤：“二姑妈你说不清，可不代表别人也说不清。” 二姑妈瞪眼：“苏彤，你什么意思！” 苏彤：“我什么意思？小伯伯，我爸和你几十年兄弟，就算不是亲兄弟，但这些年他帮衬你的少吗？他可曾害过你，或者连累你？没有吧。可是二姑妈这个血缘上的亲姐姐，法律名义上的堂姐，她到底让你得了什么好处？ 上次爷爷的丧事是二姑妈给找的，你说百分百相信她，可是您回头掐指一算就发现说价高。我爸和你打电话说奶奶身体情况，你就拿着这件事和我爸抱怨说自己还倒贴钱了，我爸二话不说给你打了几千块分摊。 不管这钱究竟怎么高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倒贴了，总之你剩下的钱少说也有一百多万，可这点钱后来拿去干了？” 苏彤没有明说，或者说已经不需要明说，小伯伯看向二姑妈的眼神就变了。 一百多万，自己家的积蓄和爷爷奶奶的遗产，全部拿去投资二姑妈推荐的理财产品，至今无法赎回，甚至多半回不来了。 苏彤：“您说二姑妈没有别的意思，行，我们就当她是。可是，这些年她做的大大小小的决定，有多少是正确的？或许当下看着是好结果，可是一年两年十年之后呢？您就想想那个从北京被她劝回来承欢膝下的儿子好了，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了？还要二大伯家哥哥的婚事，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目观短浅，只顾眼前小利的人，让她做主，听她的话，这辈子就只能是井底之蛙了！” “苏彤！你说的什么话！”二姑妈一掌排在桌子上指着她鼻子大吼道，“父母在，不远游！我错了嘛！难道人人都像你爸这样把父母扔在老家才对！你爸壮志凌云，把所有的家庭责任斗丢给他哥哥！这难道不是不负责任？我心疼我弟弟被你爷爷奶奶求了过继过去抚慰丧子之痛，结果根本就是把他当保姆当护工。有了亲生儿子，偏心的不得了，完全不顾我弟弟当初给他们的安慰的功劳！当初，要是他留在我们自己家里，既是儿子又是老么，肯定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二姑妈说着说着红了眼睛，小伯伯一看，原本的动摇成了心软。 二姑妈见状，更加哽咽，道：“苏彤，你是很幸运。爸妈甩下家里的责任跑来这边发展定局，所以你打小看的就和我们不一样。你心高气傲，听不进我们这些老人家，我们这些乡下来的老人家的话。可是，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在奋斗，为了自己的家庭再努力。就算在你看来很傻很失败，但这也不是你拿这些事情嘲笑我们的理由。你这样言语上得理不饶人，物质上计较，难怪人家沈先生后来宁愿喜欢苏琳菲也不喜欢你！” 二大伯：“什么？” 小伯伯：“啊？” 苏彤：…… 苏彤爸：…… 二姑妈：“你们不知道？也是了，他们瞒得严实。可是这边的人，她店里的人都知道。苏彤那个英国回来的厉害的男朋友和她分手了，因为移情别恋看上了苏琳菲！呵，想想当初苏琳菲住你家，我们有没有劝你这样不合适？现在好了！人家就是看上离异单亲妈妈了！” 苏彤没想到二姑妈连这件事都知道。想到以前苏彤每次在网上被人口诛笔伐时都有几个人留言说：“我和她家亲戚认识，听说老板娘她……” 加上奶奶住在疗养院，也有人跑到她耳边去吹风，惹老太太担心。 看来，确实有人认得苏彤老家亲戚，甚至一直和他们定时谈论苏彤这个话题。 可是这个人是谁？他找的苏彤家的亲戚又是谁？沈默书这件事还传错了消息…… 苏彤思来想去，从二姑妈第一次在家族群里说苏彤的小道消息的时间来看，又从她知道苏彤要卖店这事来看……忽然有一根线出现在苏彤脑子里。 倪天和二姑妈的小女儿。 之前她来疯子实验室试运营，只是在外面兜了一圈，并没有真的进去吃，这操作苏彤就觉得很奇怪。这什么朋友啊，请别人从外地来这边拍照发朋友圈，连顿饭都不给？寒不寒酸？ 现在再一想，或许这里头不止是吃不吃饭地问题这么简单。 不过，他们现在讨论的问题还不牵扯到她，苏彤暂且不提，就算说也是要二姑妈这个亲妈自己提。 于是，苏彤转而一笑，笑过又叹：“二姑妈，你这些事都是听谁说的？和事实完全不符啊。沈默书没有移情别恋喜欢菲菲，我和他根本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不过是在各自家里那些事儿妈一样的亲戚面前装装样子罢了。人家一开始就是喜欢那个被你冷嘲热讽，没本事攀高枝的单亲妈妈。” 苏彤主动坦白真相，把苏彤爸说急了了。可他已经拦不住了，因为剩下三人皆看向他，从他焦急的眼神里得到了确认。 二姑妈花几秒消化了这件事，而后冷笑道：“行啊苏彤，这就是你这晚辈做的事？这叫正确的决定？这叫目光长远的决定？” 苏彤：“不长远吗？我一直就不喜欢你们成日过问我结不结婚，更不喜欢二姑妈您的加热情。找人假恋爱堵一堵大家的嘴，就算现在曝光了，也能让你们失望从此不再拿我的婚姻展示自己的说教功力，一举好多得，您说正不正确？” “呵！”二姑妈嘲讽，“你说出去给你外头那些客人听听！电视剧都不敢像你这样编。” 苏彤：“二姑妈，您才是编剧都不敢写的人。自己没本事却喜欢眼红别人家钱财的亲戚，打着关心热心旗号瞎出主意的邻居，一天不给人说教九受不了的狗屁长辈，人电视剧里最令人讨厌的几种角色，您一个人就全齐了。简直是集讨厌之大成，我真的一点都找不到能让我喜欢你的地方。” 冷嘲暗讽显然已经不能满足苏彤今日释放对二姑妈的厌恶之情。那些平日里不能说不敢说的放肆之言，猖狂之言，苏彤一次性都说了。 二姑妈听了，气的跳脚，连骂都不会了，只能一手指着苏彤，一手捂着心口，你你你的大叫。 而小伯伯看不下去，狠狠地推了苏彤一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二姑妈怎么样都是你的长辈！就算是个陌生人，你都不能这样！” 小伯伯这一推，苏彤半个背撞到卡座边框上，正好击中心脏后方。 等苏彤扶稳自己，深吸一口气，道：“小伯伯，我刚才说二姑妈目光短浅不想毁了你对亲姐姐的信任。但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您该庆幸我是好花坏话都直白说的人。这要是和二姑妈学，就算爷爷奶奶给了千万遗产，您都能傻不拉几全被我们忽悠走。二姑妈在您眼里是我的长辈，可是我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让她不服气，让她眼红妒忌的讨厌亲戚。而您呢？会比我好吗？ 我这么问您吧。大家都说您是爷爷奶奶讨来的继子，是为了安抚奶奶丧子之痛。可是您好好想想，奶奶第一个孩子夭折时才几岁？她若真的痛，难道不该把这种情感寄托在下一个孩子身上，努力去造人吗？” 小伯伯：“你奶奶那时候就心脏不好……” 苏彤：“多不好？她年轻时只是心脏比一般人弱，但绝对没有到怀孕很危险的地步。” 小伯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您过继给我爷爷奶奶，不是他们求的。”苏彤道，“是您亲生父母求我爷爷奶奶领养的，因为他们实在养不起三个孩子！” 小伯伯一愣：“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养不起也是把女儿过继出去，怎么会是儿子！乡下重男轻女多厉害……不可……能……” 小伯伯说着说着就想到了什么。 苏彤：“您这表情，怕是自己也想到了吧。就是因为重男轻女，所以才把你送走。过继，不是卖孩子换钱。是把你送去经济条件更好的家庭。爷爷奶奶那时候虽然不是富有，但是能供你读到高中，可以帮你安排工作，吃的饱穿的暖，甚至能分你一笔遗产。这比起从小在乡下种田养鸡的二大伯和二姑妈来说，可是天堂般的日子。 您说，二姑妈如此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妈好，总喜欢明里暗里挑刺，是什么心理？这种心理，投射在你身上又会是什么样子？ 您以为她帮你出谋划策抢遗产，一个子都不放过，真的是为了您好？是真心疼您？她要是真的心疼您，当初她就不会打着您也得给亲生父母尽孝，要您从我爷爷奶奶家里拿钱出来，给他们在城里买房子。那家现在谁住着？是二姑妈！我记得您亲爹娘进的养老院不怎么好，可您和我爸说要四千多一个月。您查过帐吗？四千块住这种地方？哦，对了，您当时忙着工作，钱都给了二姑妈，也是二姑妈告诉您要四千的吧。” 类似的例子，苏彤还有很多。一件一件讲出来，小伯伯是越听，脸色越白。而二姑妈更是气的满眼血丝：“你血口喷人！你是要挑拨我们兄弟姐妹关系！要遭天打雷劈的！” 苏彤：“二姑妈，您被害妄想症吧。您家兄弟姐妹三人，我挑拨为什么是说你不说二大伯呢？小伯伯，您仔细想想我说的话，我从来没不让你去看奶奶余额，如果奶奶真有小金库，您也是一查就知道的。而二姑妈却是一直给您灌输我们藏着奶奶小金库不给您知道，让您不要相信我们去相信她……” 这样，她就能知道您能拿到多少钱，她就能想办法扣一点出来了。 当然这后半句苏彤没说，留给小伯伯自己去怀疑去猜想。 二姑妈听着苏彤这些话，看着身边兄弟逐渐转变的眼神，捂着心口一下子坐在卡座沙发上，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似的。 这时，陈觉霖又出来了：“哟，怎么了这是？要不要叫救护车？” 苏彤：“二姑妈，您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您社保卡带了吗？哦，还是在老家？哥哥手里？还是妹妹拿着？” “苏彤！”二姑妈听言忽然跳起来，嘶吼着，“你少装腔作势！” 苏彤：“看来二姑妈没事了。老陈，不用救护车。” 陈觉霖退下后，二姑妈哭了，是真的被气哭了：“我就是不服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我就是不服气别人都比我过的好！凭什么我要被留在乡下地方洗衣烧饭伺候爸妈兄弟一辈子！凭什么我伺候他们一辈子，被圈在他们身边一辈子，到头来连一个子儿都不留给我！我从你伯伯那里扣点钱怎么了！我又不是全拿走了！要不是我绞尽脑汁，你这个蠢货能拿到多少钱！我收点手续费怎么了！ 还有哥哥你！连工作都要我帮你找！你呢！仗着是爸妈的儿子就会讨钱。爸妈说钱都在我这里，狗屁！他们有多少钱！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积蓄！不够的部分都是我厚着脸皮从我公婆家拿回来补贴的！ 你当我让三弟拿钱给爸妈在城里住是故意揩油？我是没办法！爸妈住到城里，乡下地皮房子空出来做点生意也能补贴点家用。你说你是长子，地皮房子都是你的，怎么用你做主！可是结果呢！ 我目光短浅，我老做错误决定，那你们有谁是对的，是能带领全家发展的更好的呢！” 二姑妈所言，二大伯和小伯伯多有不服气。可偏偏没法反驳，就像二姑妈反驳不了苏彤一样。 半响，苏彤道：“二姑妈，我说您目光短浅就是短浅在这儿。一个人，一家人，一个家族，想要发展，就该看看外头。阿公阿婆重男轻女，你留在他们身边，花大把心思，为的就是把他们口袋里的钱，你兄弟口袋里的钱转到自己手里。有意思吗？一百块钱，在一个家里头转来转去，最后也不过是一百块。 我看你多半是觉得，只有兄弟手里的钱都听你使唤，才能抵消你以前收到的不公正？如果我是你，我只会想办法离开这样的环境。就像那个被你劝回来的儿子，若是我，我只会去劝老人家去北京住两日。” 一边说苏彤爸不尽孝道，一边又怨恨自己爸妈圈禁了自己的人生。二姑妈就像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当年受过的苦非得要别人尝尝才甘心。 真是可怜又可悲。 苏彤这般说了，二姑妈那边也收起了狰狞的面孔：“行啊，我说不过你。无商不奸，我跟奸人斗，我自然不行。但是苏彤，你今天所言老天爷都看着呢！因果报应，你等着！你和你爸妈都等着！就你这张嘴，早晚出事情。我就等着，就算早一步死了，我也留在阳间等着你遭报应！” 苏彤：“二姑妈，你刚才说挑拨兄弟姐妹关系会遭雷劈的，可是您挑拨我爸和小伯伯也没遭雷劈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因果报应？而且，您也不能早死。您要是走了，哥哥和妹妹可该为了您从别人手里扣过来的钱打起来了。” 二姑妈：“你！你咒我就咒我！扯我孩子做什么？！” 苏彤：“那您扯我爸妈做什么？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了，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同样，您怎么生存，您的孩子也会依葫芦画瓢。您一直留在父母身边，谋划父母的遗产，兄弟的钱财，所以哥哥姐姐到现在都不能经济独立，成日里问你要钱花，还理所当然。您别不承认，上次见妹妹，一身名牌，她前台的工资肯定负担不起，还不是您买的？” 提到这个，二姑妈好像是找到什么扳回一局的法子，得意道：“那是你妹妹男朋友送的！货真价实富商，也是你们a市的！” 苏彤：“哦，是吗？那妹妹怎么还在老家住着？父母在，所以不远游？” 二姑妈：…… 苏彤：“二姑妈，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从商的确是奸诈。给人花钱，不管多少，都得花的有价值有回报。妹妹收人家一身名牌，最好先得搞清楚自己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好处。是感情上的？关系上的？还是别的利用价值。比如，利用她搞一点我的消息。” 二姑妈：…… 苏彤：“不说话了？那好，关于奶奶的丧事，长辈们还想讨论吗？” 众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红到发黑 7 苏彤：“以前，我们店里每次出新品都会有试吃。有段时间，一个妈妈带她儿子来，看到没人管面包柜的试吃篮，他们就一把把吃，然后买我们店里最便宜的三元铜锣烧。老陈发现后，提醒了一次。那个妈妈就说是她儿子要多试吃几次，试了又不想买，她没办法。老陈就和孩子说，态度非常好的说，可是孩子大哭。他妈妈在店里大闹一通，差点报警，回头给了差评，还到相关部门投诉我们，结果人家工作人员来了，我们调监控看了半天，是那个妈妈暗地里掐了自己孩子一下。真相大白，可是能怎样？我只能算了。谁叫人家进店是上帝，出店又是弱势群体，哪种对自己有利就做哪种人。” 夜里十点，苏彤冷漠如蜡像地站在路口，看着二大伯带着二姑妈叫了一辆出租车去火车站的宾馆休息。他们决定再不管苏彤家的事儿，明天一早就会b市去。 人走了之后，苏彤发动车子，带小伯伯回她爸家休息。 路上，沉默了大半个晚上的苏彤爸忽然开口：“你刚才说二姑妈的话也太过分了些，好歹是长辈。万一真的被你气出毛病，有的烦了。” 苏彤从后视镜扫了后排自己亲爹一眼，那一副忍不住说教的脸让苏彤想起刚刚离开的二姑妈。 可是，毕竟是亲爹，苏彤很难像对二姑妈那样对待苏彤爸，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爸，你刚才一直没说话，也没拦我，我还以为你觉得我说的挺对的。” 一句话把苏彤爸堵死，苏彤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再看看一旁的小伯伯，自打苏彤把话说绝了之后，他就没再说开口，神色极为消沉又有些许委屈。 苏彤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宽慰一下小伯伯，可是转念一想，把人逼成这样的也是自己。 是她错了吗？ 没错吧？ 虽然二姑妈有她的苦衷，虽然她遭受了不公，然冤有头债有主，她该去找她的父母，去找那些压迫她的人，甚至她可以顽强不屈。但她因为遭受了这些，就把这份委屈不服撒到苏彤家头上去，苏彤不可能一忍再忍。 方才，她爸爸，小伯伯，二大伯最终也没有反驳，没有站在二姑妈这边，不也是因为苏彤说的没错吗？ 但是，苏彤爸还是再一次指责：“我拦得住你吗？你把话说的那样难听，是打算从此和二姑妈家绝交了？还是把她家当仇人了？一个大家族想要发展，互相帮衬，互相谦让……” 苏彤：“爸，收一收你的家族论吧。互相帮衬，互相谦让，我怎么只记得你帮衬人家，你谦让人家，谁帮过你了？谁让过你了？” 苏彤爸：“你小伯伯，他从小帮着爷爷奶奶照顾我，后来也替我留在老家照看爷爷奶奶，还……” 苏彤：“我们说的是二姑妈，不是小伯伯。小伯伯，我刚才说的，又哪一句您觉得不对的，有误解，或是偏激的，您可以反驳我。” 小伯伯：…… 苏彤爸汗颜：“你这命令长辈还是威胁？” 苏彤：“我是在寻求沟通，不管是大喊大叫的，还是好声好气的，我想要就事论事，我想要光明坦诚的沟通。 明明是来讨论奶奶的后事，可是二姑妈想的只有奶奶的钱。尸骨未寒，她这样是长辈该有的心理吗？谈钱就谈钱吧，可是她开口闭口就是我们家占了小伯伯的便宜，这是兄弟姐妹应该有的态度吗 更何况，我们什么时候占过小伯伯便宜了？大家都说爸爸你不管家里，只顾自己跑来a市挣钱住大房子，把家庭重任全部丢给小伯伯。先不谈爷爷奶奶对小伯伯您有养育之恩，即便没有我爸爸，您也有赡养责任。单就我爸爸这些年补贴回爷爷奶奶家的钱，如果不是他跑来a市，哪里有这些钱？更何况，我爸虽然没有日日陪着，但是他们也不需要像照料小伯伯您全家那样照顾我和我妈妈。 我从六岁到二十几岁，上学期间都是住校的，甚至有时双休他们忙不过，我就和老师住一个双休。而堂哥堂姐们，日日有人接，有人给他们烧饭，甚至过年压岁钱人人都有，就我没有，就因为我没让你加三个人定居在大城市。这叫占便宜？ 我爸公司好的那几年，小伯伯您跑上来帮工。说的好听是帮工，其实当时您是失业，要找活儿做，我爸就把一个您根本不擅长的活儿教给你。后来公司碰到问题，您担心自己受牵连，加上二姑妈怂恿，要到最后一笔工资就离开去新单位。这也是占便宜？ 如果您是因为爷爷奶奶偏心，偏心自己亲生儿子才这样。难道阿公阿婆就不偏心？二姑妈刚才那么声嘶力竭，面目狰狞，不就是因为阿公阿婆偏心，把她困在家里当孝女，而把你送到好人家？好，就算那是因为她是女孩才这样。那您想想阿公阿婆走了之后，二大伯占屋占地给您留什么了吗？连新房，你出资九成的新房都是三人平分，因为全家户口都在上面。他们就不偏心？可就是因为血缘，你对他们甚至对二大伯二姑妈都是抱着感恩抱着百分百信任。 你对我爸对我爷爷奶奶就不是偏心？” 小伯伯：“我没……” 苏彤爸：“苏彤你够了！有完没完！你这是想把全家热闹都骂个遍？！大家都有自己的困难，你非要撕破脸？二姑妈也就算了，你小时候寒暑假回老家在奶奶家是谁照顾的你？你小时候喜欢吃的牛肉汤，是谁带你买的？谁每天送你去游泳馆学游泳？谁带你去学画画毛笔字？别学你妈斤斤计较，觉得别人都是黑心肠都在害我们！” 苏彤：“是，是小伯伯。所以我才更不平衡。明明可以是兄友弟恭的一家人，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您别和我说什么做人要心宽要豁达，要记得别人的好，不要记别人的不好，要感恩知报。我不是三四岁小孩儿了。付出和回报严重失衡的关系能长久吗？如果能，那我妈妈和你夫妻几十年，你对她是如何？爷爷奶奶对她又是如何？ 再者，你要拿我妈说事，行啊，咱们就说道说道。都说我妈见你生意不好就不帮你了，可那三四年要不是我妈另找一份工作，我们家是没有收入的！这些你又怎么说！在别人说我妈妈不好的时候，你又维护过吗！” 提到这事，苏彤爸的表情有些崩。苏彤听得出他在极力压制怒火：“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脸上，我成天维护，想说的人还是会说。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省点力气做别的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苏彤：“是吗？你愿意花时间花力气在这里为二姑妈解释，为小伯伯解释，为爷爷奶奶解释，却不愿意为我妈说一句话。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我看你的有利是你的主观喜好，根本不是实事求是的。你把小伯伯当自家人，把爷爷奶奶当自家人，甚至二姑妈，二大伯，还有其他姓苏的人都是自家人。所以他们只要给你一点点好处，给你一点点肯定，你就想得了天大的恩赐一般。而我和我妈是外人，稍有不合你心意的，就是忘恩负义，就是不顾家庭。” 男人最怕在外没面子。苏彤今晚已经撕破了他和谐苏氏的脸面，现在又撕破了他和谐婚姻的脸面。苏彤爸猛地拍打苏彤的椅背：“我养你这么大，好吃好住供你上好学校，结果你就来这么一句？我不说，我不说是因为你妈是我天天在一起的女人！夫妻之间互相理解是应该的！成天解释来解释去，装样子，那结婚干吗！累不累！” 这句话让苏彤想起之前她爸的“无需解释，倒是自然理解”的理论。可是，夫妻又如何？就算关系再亲密，终究我是我，你是你，总有不同的想法。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她爸难道不懂？无非是不想花时间罢了。 苏彤：“所以你永远不会和我们好好说话，永远觉得我和我妈欠了你的。” 苏彤爸：“是我欠了你们的！没自由，没尊严，没地位，挣钱养家全是理所应当！就是给你们母女两还债！行啊，可以啊。那咱们下辈子别见了。” 苏彤： 小伯伯：“二弟你这话” 苏彤：“小伯伯，您别惊讶，我爸对我们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刚才也会那样说二姑妈。苏家的遗传啊。” 苏彤冷嘲热讽彻底激怒了她爸爸。眼看着车子快到小区门口，苏彤爸在车里大吼起来：“停车！你给我停车！敢对长辈这么说话，敢对自己爸这么说话！我没你这种孽障女儿！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就该救你哥哥，让你早死早超生！” 过往的很多瞬间，苏彤都会怀疑她爸妈是怨恨她的。也不是她犯了什么天大的罪恶，就是她的出现让他们的日子不好了。可是生都生了，她也不舍得自己痛，那就随便他们恨好了，那就尽可能如他们的愿好了。 可是如今亲耳听到这句话，苏彤才发现被父母憎恨的痛远远大于别的。痛到她一脚油门急速驶入小区楼底下。 老小区的车道不宽敞，转弯又多。八十几码的速度对后座两个人来说完全就是极限运动。猛个刹车后，小伯伯和苏彤爸一人扒着一个把手，半天没回魂。苏彤自己也是。 努力深呼吸几次，苏彤爸眼神惊恐，声音颤抖道：“你想害死我们啊！” “我不想，我只是听你要我停车，就快点开到家。”苏彤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锁，“爸，或许我是个孽障，但是该尽的责任我还是会做的，免得以后你们打官司告我。当然，你要是不想看见我，也可以。虽然现在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你还有小伯伯，还有二姑妈，二大伯。” 苏彤爸听言，反应了一会儿，沉下脸：“你威胁我？” 苏彤：“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的家庭情况。而且你的财产，你爱给谁给谁，我一点不在乎。不管是扔掉烧掉，还是拱手给小伯伯，我都无所谓。但是如果你损害了我妈的利益，我一定会走法律途径。” 小伯伯：“彤彤，你爸的钱” 苏彤：“小伯伯，谈钱伤感情。而且已经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小伯伯还想问苏彤上不上去，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没必要问了。 等人进了电梯，苏彤迅速开车离开。然而回到小区外，看着宁静的街道，苏彤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上次也是，上次她和沈默书掉马那天，也是这般不知何去。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哪里是家。 回店里吧，苏彤心道，至少红还是她的，至少烤炉周围还是暖的。 然而，待苏彤把车开回店外，自己打算从后门进去时，却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八卦声：“老板娘绝对是心理扭曲了。都说人到三十不恋爱不结婚，不是变态就是那啥恋。老板娘肯定不是和火哥一路的，那只能是变态了。” “扭曲倒不至于，最多是心理失衡。我就是觉得她刚才和她亲戚说话太过分了。对方再怎样也是亲戚啊，以后肯定还会见面，不尴尬嘛。” “是啊。刚才老板娘骂人的时候，她爸都不帮她。” “我听说老板娘家庭氛围不大好。她爸妈好像一直吵架的，她和她爸妈也很多矛盾。哎，难怪了。这种家庭环境出来的孩子都很偏激的。难怪沈先生宁愿喜欢菲姐，也不要她。” “哦对了，我也听说过。安哥老家也有点奇葩亲戚，也是老板娘出面收拾的。辣手摧花啊，不能得罪。” “你说的这么起劲，你辞职不就行了。” “那不行。老板娘这种脾气做生意倒是挺合适的。” “得了吧，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人家正儿八经生意人都是八面玲珑，不可能这样骂人的。” 苏彤： 第一百七十章 红到发黑 8 我：“前几天去考了个试，断线了几天，现在恢复正常。来吧，最近有什么负能量快告诉我吧！” 苏彤：“你当我想传播负能量吗？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它就是那个样子的，没什么正负之说吧。我告诉你这件事也只是告诉你件事和我当时的想法，没有什么目的。不是抱怨宣泄，也不为一个公道结果，更没想谁给我做主。” 十二月的夜里，后厨内是热火朝天的议论，后厨外是苏彤独身一人的荒凉。 她现在有种后宫猖妃被人举报，皇后趁机公仇私仇一起报，尽数罪状的代入感。亲戚冷嘲热讽如敌人已经不算什么了，现在他们已经讲到最初苏彤对付混混的场面，什么左手擀面杖，右手切肉刀，面不改色心不抖，不见血光不收手的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故事，还是他们自己的臆测。 就连在红做了多年的宋励文听了这么久也终于开口道：“老板娘确实是个狠人啊。难怪路大师有次喝醉酒都说老板娘要是认真计较起来，能把阎王爷踹了。” 换作以前，苏彤会把这话当做称赞，可现在感觉到更多是嘲讽。阎王爷，多高的职位，能被她踹，岂不是说她比鬼还可怕？ 想到这里，再想到之前那些谣言爱好者们对她的免费宣传，苏彤忽然有一种进门把后厨砸了的冲动。 把这一切，她一点点布置到今日的这一切全都毁了，好叫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可怕。 幸好，苏彤的手刚按上门把时，她妈妈的电话就进来了。苏彤看了手机屏幕，不用接就知道她妈妈想说什么。似乎是感应到苏彤内心的腹诽，电话很快就被她妈就挂断了。 不过也正是这十几秒的停顿，苏彤的手慢慢离开门把。而门内的人继续着他们的热议。 楚铭：“其实老板娘这个性格比刚才那个爱占便宜的什么姑妈还可怕。眼尖心细，面上不说不作为，但冷不丁的就是会心一击。” 张伟：“是啊！被你这么一说，感觉老板娘像背后灵一样。” 宋励文：“也没这么夸张吧，好了别说了，回头给人听到不好。” 苏彤心道：已经听到了。 他们说了这么多，停都停不下来，最后一直没开口的王师傅叹了一句：“咱老板娘啊，人不坏，就是对整个社会太严格。对自己是，对别人也是，总想着这个社会所有人都会按照统一的规则来。这样日子总归不会舒坦的。而且，老板娘那个什么姑妈，一看就是会来事的人。今天把她气成这样，以后肯定要加倍报复。哎，不能彻底消灭的坏人，最好不要把他惹成自己的敌人啊。” 苏彤：…… 张伟：“老王这句话说得对。我们老板娘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了。之前我们被全网黑，不也是那个新记的，还有她前任的现任搞得吗。哎，就是老板娘折性格惹出来的事儿。” 楚铭：“是啊，你说老板娘没本事灭了人家，干嘛还招惹呢。这年头又不是比谁说话响，说的难听的咯。哎，不知道以后像兰姐和希姐一样被连累哦。” “怕被连累，你就辞职。”安周的声音忽然冒出来。 楚铭：“安哥，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老板娘就是人都有缺点我们也就是工作压力大，吐槽一下。” 安周：“你也知道人都有缺点啊？” 楚铭：“额” 安周：“麻烦你们在指点别人缺点之前先想想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张伟：“安哥，一码归一码。我们没觉得自己是完美的，可是老板娘很多事情的做法确实欠妥呀。” 安周：“那你可有高见？” 而后，室内一片沉默。 大约五分钟后，宋励文才开口道：“你们小点声，被安哥听到你们这样说老板娘，他会不开心的。” 宋励文这句话后，张伟和楚铭确实安静了几分钟。可是几分钟后，可能是宋励文也出去了，这二人又开始嚼舌根：“安哥这么维护老板娘啊？他两是不是有一腿？安哥现在不是住老板娘楼下吗？” 楚铭：“安哥不是喜欢菲姐的嘛？” 张伟：“屁咧，那个沈默书喜欢菲姐，安哥也喜欢菲姐，菲姐有这么大魅力吗？我觉得肯定是因为喜欢老板娘。” 楚铭：“喜欢老板娘老板娘这么强势，安哥也是个很强势的人，他两一道” 张伟：“那就是棋逢对手。说不定安哥就喜欢强势的，这样吵架也是乐趣。” 楚铭：“张伟，你这个想法有点变态。我觉得安哥还不至于。” 张伟：“那你说他干嘛这么听老板娘话？老陈，路大师，他们同样是合伙人，可都多多少少对老板娘有抱怨。就连希姐都会说：能按时付工钱你就别管这么多。就安哥从来没说过老板娘什么话。” 这时老王开口：“得了吧，你们安哥从来不说任何人坏话，何止对老板娘是这样他刚才说的那几句不就是这个意思。” 张伟：“那倒也是。” 楚铭：“哎，张伟，我说你一直就挺看不上老板娘，又不辞职你不会和那个陈晨一样，是倪天派来的卧底吧！” “我靠！我怎么可能是卧底啊！”张伟一听这个话立马炸了，“我要是卧底，我早在外头流言蜚语最厉害的时候抽身好吧。我看李季走的那么急，他才像卧底。” 这时，老王又道：“那可不一定。我听说上次陈晨走了之后，老板娘暗地里把所有人都查了一遍，还重点调查过你。” “我特么”这话头转到自己头上后，张伟的嘴可就没刚才那么能说会道了，“得了，我不说了，多说多措。反正这店就快不是老板娘的了，她爱咋咋吧。” 老王：“你咋知道就快不是了？” 张伟：“当然啦，那个倪天来了好几次了。肯定是要卖给他了。” 老王：“之前那个倪天来过多少次，老板娘哪次不是笑脸相迎，然后把人遣送走？” 楚铭：“这次不一样了，我可以作证！我上次不小心听到老板娘和老陈说了，准备把店卖给倪天和上次来的一个什么总。” 老王：“你确定？” “确定。”楚铭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 然而门外的苏彤却很确定，他听错了。她从来没和陈觉霖说要把店卖给倪天，倒是说过要卖给那对父子。楚铭八成是认为那对父子指的是倪天和瞿总了。 可是这些，现在都没关系了。苏彤听了他们这么久的对话，脑子和身体一样，几乎要僵了。 人都说，自己出来单干无非是两个原因：要么是自己喜欢，要么就是赚得更多。 可是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自己喜欢其实她并没那么喜欢西点：赚得多钱也依然不够用。至现在连开心和让别人开心她都没实现，好像这些年所有的用心好像都白费了一般。 所有的事，一开始都是斗志昂扬，一副天下在手的样子；可是最后成功的寥寥无几。苏彤曾以为自己会是少数人，可现在看来她不过是芸芸众生，没什么特别的。 后面的话，她不想再听了。听了，生气；不听，她也清楚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样子了。 走出暗巷，苏彤妈再次来电。这一次苏彤接通了。 听筒那头是她妈刻意压低嗓子，询问她究竟把二姑妈怎么了。苏彤叹了口气，简略地回答了一句：“骂跑了，明天和二大伯一起回去了。” 苏彤妈愣了几秒，而后便开始往细节处问。一边问，一边评价苏彤那些言辞的正确与否。末了，沉沉叹气：“你说你这种说话的方式，店怎么能开的好，生意怎么做的大。我以为你之前说你敢撕破脸，我以为你是夸张，没想到” “没想到？”苏彤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妈，以前在爷爷奶奶面前，老公不帮你，外公外婆也不挺你，很多事情你敢怒不敢言。现在我可以替你出头去收拾那些打我们家歪主意的人，就算方法再不完美，你也用不着把我说的一无是处吧。” 苏彤妈听了这句话沉默良久，终于放软语气：“彤彤，我不是说你一无是处。我只是觉得你对二姑妈这个方式欠妥，会有后患。” 后患是啊，这世道最恶心的就是一些小人。他们不是罪孽深重，却总是三不五时找人不痛快。不痛快之后还不能反击，因为心眼小如他们，会给你带来无穷后患。 这些后患的可能性苏彤是知道的，可是：“你们也从来没教过我怎么对付二姑妈这种人才是合适的。这么多年来，每次碰到类似的人和事，你们都是忍气吞声，最后揣着心里的不服带回家，朝我朝任何一个在家的人发泄。这就不是后患了？” 言毕，苏彤隔着电话感受到几千米外苏彤妈那边逐渐凝固的气氛。 苏彤：“反正我话已经说了，无论你再看不惯都没办法了。如果，你们真的怕有后患的话，算我不孝，请你自己去和二姑妈缓和吧。只不过这样一来，和我爸这些年对二姑妈一家忍气吞声，甚至牺牲我们这个小家的利益的行为就没什么区别了。” 苏彤妈：“苏彤嘟嘟嘟嘟。” 苏彤挂断了这通电话，坐回车子里，迅速拨打陈觉霖的电话：“老陈，你回家了？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陈觉霖：“你说。” 苏彤：“帮我回复周总，他的条件我同意，等我家的私事处理好，希望能立马签合同。另外，我明天还有后面几天要处理我奶奶的后事，麻烦你趁我不在这几天，和路大师，还有安周说明情况。务必要让他们同意留下来和周氏合作。” 陈觉霖：“好不过这么快决定了？你不是想拖到元旦之后的嘛？” 苏彤：“等不了了。我今天又得罪人了，谁知道后面会遭什么报复。趁着奶奶刚过世，我还是可怜人的人设，尽快把事情决定了。” 陈觉霖：“好，我会单独约他们说的。” 苏彤：“谢谢你老陈你” 陈觉霖：“我什么？” 苏彤：“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这样对付我二姑妈，太过分了？或者说太欠考虑了。” 事到如今，苏彤能想到的可以给她中肯建议的人也只有陈觉霖了。 这不，陈觉霖顿了一会儿，道：“如果你没有曲解什么，那你二姑妈确实活该听那些话。至于是不是过分欠妥话出口，箭离弦，回不了头，就没什么好多想的。你要是真的担心，不如想想怎么一直立于不败之地，让她没法报复你。最差最差，卖了店拿了钱带上你爸妈，和我一样逃到别出去，避风头。” 苏彤轻笑，陈觉霖不愧是陈觉霖。是她最初的老师，也是这么多年来在她左右的合伙人。这大冷天的，能让苏彤虚心求教受教的大概也只有陈觉霖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红到发黑 9 苏彤：“上次喝喜酒，有个长辈直言：喜酒就是办给别人看的。大家都是出了份子钱的！什么叫份子钱，就是你的生活人家凑了一份子，说以有权对找个地方你的生活说叨说叨。这话是不是有点恶毒？但是我保证喜酒场里八成宾客都是这样的。所以现在才有那么多人不想办喜酒。” 找一家白事公司并不难，只要医院有人亡故，这些公司会主动上门。恰好，这些公司里，有几家是和陈觉霖有过交往的，又有一家是连锁，在b市也有负责人。于是苏彤又和几个表姑问了问，大致定下了负责奶奶后事的白事公司。 苏彤和她爸妈大致讲了讲，看了报价之后，没再说什么。 差不多的流程，就是多加一个异地运送遗体，这加起来还比爷爷的后事便宜。如果说苏彤爸妈昨天还未苏彤的硬气捏一把汗，那今天看见这单子可真就没话说了。 同样没话说的，还有一旁的二大伯。看着他尴尬的微笑，苏彤想他是不是正在庆幸昨天没有反驳苏彤的话，没有反驳爷爷那场仪式的费用确实虚高了。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签好了合同，苏彤还是去了一趟店里交代工作。店里的人看到她一副冷漠又疲惫的表情，再想到那晚被她骂的一无是处的亲戚，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倒是临走前，倪天来了一趟。 他一看见苏彤就强势拥抱：“老板娘，你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啊！” 苏彤被抱了个措手不及，想推开这恶心的男人，可是又要顾着假意谈合作的面子，只好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忍住冲动。 倪天：“哎，真没想到会忽然发生这种事。现在外面都是喜迎圣诞的气氛，老板娘怕是要更难过了。” 苏彤：“生老病死没办法的事儿，我看得开。倒是倪总，麻烦你亲自跑来一趟安慰我。” 倪天：“哎，应该的嘛。怎么说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苏彤知道他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要怼一怼，“倪总这是和我求婚？” 倪天：“哈哈哈哈，看来老板娘真的看开了，还能开玩笑。” 苏彤：“倪总，新的合同我看过了，里面关于aa占比的部分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听到苏彤开始说正事，倪天也收起了玩笑面孔：“确实不一样。今年市场不好，总部对明年的预期也比较低，红虽然是非常有实力的店，但是考虑到之前几个事件这个占比已经是比较低的了。” 苏彤：“这要是低的话，那高一点岂不是要把我赶出我自己的店了？” 倪天：“老板娘不能这么说呢。高也好低也好，你都还有经营权。等明年业绩做出来了，你可以要求加啊。” 苏彤干笑两声。 倪天：“老板娘也不用急着马上做决定，先处理好你的私事，这个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儿。至于收购嘛，你要是实在觉得你的占比太少，大可以去市场上问问看。” 倪天敢这么说，自然是在市场上做过打点了。不管别家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在倪天，在aa的施压下，他们都不能出得了更好的条件。 不过，同样的，无所谓了。 苏彤：“行吧，我得再想想。不过，又得麻烦倪总等我几天了。” 送走倪天后，苏彤驱车回家接上她爸妈还有二大伯，又给表姑叫了车，一行人一头扎入丧事的流程里。 从a市到b市，从灵堂到豆腐饭店，苏彤招待了好几波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亲戚。这种感觉，说实话，和在红招待客人没有多大区别。就连小孩儿在用餐途中嬉戏打闹被爸妈长辈骂到痛哭都一样。 就连吃饭聊八卦的场面也是如此。 仪式这天，二姑妈没有来，二大伯也只是近来鞠了个躬就走了。一些还算熟悉的亲戚发现这事便问了两句。有一些被知情人科普了，有一些则直接问到了苏彤爸妈这里。 反正最后，大家几乎都知道苏彤把二姑妈骂了一顿的事儿，并就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苏彤看着饭桌上奶奶的照片，再听听周围的讨论声，忽然觉得人生最重要的两场仪式其实和仪式的主角毫无关系。 结婚喜酒也就算了，这丧仪原本是为了哀悼逝去的亲人，给亲近之人，关爱之人一个追忆的地方。可实际上他们都在追忆什么？ 特别没意思，苏彤心想。 仪式一共持续三天。等到第三天回去休息时，苏彤接到了安周的电话：“你要把自己的份额全部卖给周培他爸？那你你岂不是完全脱手了。” 安周的声音有些激动，看来陈觉霖还没说服。 果然，安周打电话的同时苏彤收到了陈觉霖的信息：“你徒弟我搞不定。” 苏彤：“安周，不管我卖给谁，怎么卖，最后我都得脱手的，不，应该说是放手。” 安周：“那你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你单方面决定好了，然后让陈觉霖来通知我们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们？” 苏彤：“我相信你们但是我也相信倪天。” 安周：“我不同意。你要是这样把店卖掉走了，我不会接受的。” 苏彤笑道：“安周，你是三岁小孩儿需要妈妈陪伴吗？我已经抓不住红了，趁她还有时间，还有价值，找一个品德良好的靠山给他，难道不好吗？” 安周：“不好！你” 苏彤：“安周，你听我说。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你所愿，如我所愿的。我知道你为什么反对，无非就是觉得我把店一卖，从此就会离你很远。可是你真的那么需要我，那么再远你也会找来我的。” 安周：“如果我真的去找你，你会见我吗？” 苏彤：“干嘛不会？你站我面前我就躲不了啊。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因为见过的人太少吗？我觉得趁这次机会，你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你的喜好了。或许没了我，你反而获得更多呢？” 安周：“我不需要更多，也不想见更多人。” 苏彤：“这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需要。我这么说吧，你觉得这些年你的心里眼里只有我是深情。但于我而言，这是你眼界不够宽，阅历不够多。对我来说，你或许是个好朋友，好徒弟，好助手，但并不是能给我带来更多的男朋友。不管是物质的也好，还是精神的也好，这些年都是我带领你，从来都不是你带领我。可我喜欢的恰恰是后者，是方哲那样帮助我学习的，像王均然那样带我走上西点这条路的，甚至是蒋旻那样为我打开人脉招揽更多生意的。而这些事情，你做不到。” 安周：“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苏彤：“安周啊，你的性格我知道，人狠话少行动多。如果你做的到一早就做出来给我看了。” 安周：“” 苏彤：“而且这件事说到底是公事，把私人情绪带进去，也不合适。这也是你见识还太少的原因。” 苏彤的话或许没错，但她也担心这话还是有点重了。 对安周来说，这个决定太突然。就好像忽然发现自己攒了好久的钱就为了买件什么，结果好不容易存够了钱却发现商品已经下架似的。苏彤也有过矛盾，要不要这么说，但是想到近几个月来的事情，她必须给安周一次会心一击，让他彻底死心。免得后来为她受累，最后像她爸妈之间，像那些亲戚之间，把情谊都耗费光了。 安周沉默半响，丧气道：“所以你决定了？” 苏彤：“是，我累了，我不想再做下去了。但是我又不甘心卖给倪天，所以决定转给周培家。” 安周：“……好。我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红到发黑 10 苏彤：“后来我才知道，爷爷说奶奶有小金库，确实是有的。奶奶手里有金条，但也只是曾经有过。据说我爸十几岁那年，家里好像有什么变故，爷爷又住院，奶奶就把金条变卖去支持家里了。哎，爷爷总是拿小金库来揶揄奶奶，其实奶奶除了她娘家给的不值钱的手势嫁妆，剩下的都花在她和爷爷的这个小家上了。” 挂了安周的电话后苏彤心里有些不安。 其实不是只有安周会不习惯没有苏彤的日子，苏彤自己也会担心这个决定导致的改变会适应不了。可是这就好比升学，是没办法的事情，是必须离开的圈子。 这么一想，苏彤恍然发现人这一辈子仿佛一直就是这样。同学，朋友，同事，甚至家人，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所有熟悉的圈子都会或快或慢，或主动或被动的改变。 就在苏彤陷入孤独论时，一旁的某个婶婶忽然道：“彤彤啊，你还应该找个人安顿下来啊。你爸妈陪不了你一辈子，你朋友们也有自己的家庭，除了另一半，没人能陪你，太孤单了。你瞧你奶奶，和你爷爷再吵，还不是没多久就跟着你爷爷走了。你奶奶一走，要是他当年没结婚，现在就是一个人孤独终老。” 苏彤不晓得这个婶婶是怎么把话扯到这上头的，她走神才几分钟，这话题怎么就又跑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婶婶，现在的好男人少了，不像你们那时候。” 婶婶：“哪里少了，是你们现在年轻姑娘架子都太大，眼光太高了。那个留英回来的男孩儿，我听你小伯伯说，是个很不错的人啊。你们怎么就不能真恋爱，反而要骗人呢？” 呵，小伯伯回来路上还说自己没和老家亲戚嚼舌根说她的事。若是没说，这婶婶怎么会用“骗人”这么精准的词儿呢？如果没说，您现在低头吃饭不敢看人又是怎么回事？ 苏彤：“是我不好，病急乱投医。” 婶婶：“哎呦，怎么能说这是病呢！我们做长辈的也是为你着急啊。你说你一个人过日子总归不是办法呀。” 苏彤：“婶婶，我现在就是一个人过的。” 婶婶：“你现在年轻，什么都好说。以后等你老了，就知道什么叫孤助无援了。哎，你要是早点结婚，你爷爷奶奶走之前还能抱上重孙呢。现在，遗憾咯。” 苏彤：“小伯伯家的哥哥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 婶婶：“那和你爷爷奶奶又没关系，是他们东村苏家的小孩儿。” 东村苏家是小伯伯亲生父母家，这一个苏家支系里出了不少“名人”。加上小伯伯和苏彤爷爷奶奶的关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亲戚们一般不会用这个词儿来划分小伯伯的阵营。可这位婶婶今日却直言不讳，顿时，好几个亲戚转过头来凑热闹。 这不，婶婶的丈夫，也是苏彤某个叔叔马上低声责怪道：“什么东村苏家，那就是彤彤阿公阿婆的曾孙子曾孙女。” 婶婶：“这么凶干嘛啦！是二姑成天在我们亲戚面前说那是他们东村苏家的后代，说老子让过去了，小子还是他们家的” 叔叔：“你少说两句吧！” 叔叔劝婶婶时，有意无意地看了苏彤和小伯伯好几眼。苏彤佯装没听见，小伯伯则是继续低头吃饭不理会。很快这波话题就过去了。 婶婶说这些话背后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谁都没有再探究。大家都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且大家也只相信自己心里的那杆秤。多究无意。 只不过，这些几天仪式走完后，小伯伯对待苏彤一家三口的态度有了些许变化。变得怯懦了，或者说客气了。 当然，在他们走之前，小伯伯还是非常非常客气地问了问奶奶的丧事之后还剩多少钱。 苏彤家两个学财务金融出身，记账的本事自然最好。单子拿出来给小伯伯最后看了一眼，大家会心一笑，不再问这个问题。 你瞧，这样客客气气的不是挺好的嘛？之前那般互相干涉，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可是，回去路上，沉默了好些天的苏彤爸忽然有感而发：“老人家一走，后面的晚辈几乎都互不相识了。而且小伯伯被苏彤那天一闹，这两天也和我们生疏了不少。以后啊，这个家里的关系怕是要断了。” 苏彤和她妈其实明白苏彤爸大概是在感伤自己的“娘家”没人了，是在怀念自己的父母和儿时的亲情时光。只是，若要情长，便更要保持距离。儿时的兄弟情，父母情，按理按愿确实伟大确实深厚，可是按现实来说，确实也有许多怨怼和不满。 不过还好，这些终将随着爷爷奶奶的离世而慢慢从他们的生活中抽离。 死亡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的。 回到a市后，苏彤迅速联系了陈觉霖。奶奶的事一了，立马就是她的事。陈觉霖接到通知，很快便和周培一家确定好时间见面。 苏彤妈：“你今天要不就在家里住吧。” 许久没看见苏彤坐在书房，苏彤妈心血来潮想留她一晚。 苏彤想了想，也没什么急着回去的事情。告知苏琳菲一声，挤进苏彤妈的被窝。 是的，离家多年，房间已经没有了。苏彤曾经的卧室已经彻底成了苏彤爸的卧房。再看看家里其他东西，似乎除了照片和某些坚挺的电器家具，屋里其他东西都是她不认识的，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记忆点。 现在这个娘家，其实已经成了别人家了吧。 想着想着，苏彤妈忽然起身大概床头柜，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苏彤：“这个是奶奶留给你的。” 苏彤起身，打开一看，里头是两个金镯子，还有金耳环，金钗，和一个玉佩和玉镯。 苏彤：“这算什么？遗物？” “什么遗物！”苏彤妈示意苏彤小声些，“这些是你奶奶上个月给我的，说是她曾经的嫁妆，留给你以后结婚用。” 苏彤看了看这些首饰的成色，算不上最好，加起大概最多不超过两万：“难道这个就是他们那天说的奶奶的小金库？” 苏彤妈点点头。 想想那天二姑妈激动的嘴脸，再看看这一盒子小东西，苏彤忽然很想拍张照给二姑妈，让她亲眼看看自己那天争的到底是什么。 苏彤妈：“确实不是什么顶级东西，但终归是奶奶的心意。你收下它，也算平了这么多年没给的压岁钱了。” 苏彤： 小金库也好，压岁钱也罢。随着爷爷奶奶相继离世，所有关于他们的喜与恨都会渐渐消退。而苏彤一家也慢慢恢复如常，只是这之后，她爸妈似乎吵架的次数少了些，即便再吵架也都不再拿亡人的过去说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红到发黑 11 苏彤：“你我皆凡人，浴火不会重生，只会进棺材。所以别和我说什么感谢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是他们让你坚强。屁咧！是我本来就坚强才生存下来，是我原本就强大才挨住了打击。还感谢他们？作恶害人的人，只配被憎恨，被报复。” 据说女人三十是个坎儿。苏彤觉得这话不对。 女人三十岂止是坎儿，分明是个坑，一个自己奋力挖出来的坑，一个手指不流血都爬不出去的坑。 反观周培。 短暂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它瘦了不少，原本的暖男气息，可爱气息，被略显的棱角代替。一双大眼睛也因略陷的眼眶而变得更有神。 看得出他很兴奋，这和苏彤的辛苦疲惫形成了鲜明反差。 周培大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未满三十就能独自打理一家店。哦，说的再得意点，未满三十就拥有一家超级网红店。 周培：“不过，彤姐你怎么忽然想卖店了？我记得你以前完全不想卖的。” 苏彤：“人的想法会变得。” 周爸爸：“就是，过个几年，你的想法也和现在不一样了。” 苏彤一边干笑，一边把合同从头看到尾。其实，按最后的利得，周家给的并没有aa高。但是周家非常有诚意的拿出了未来五年计划书，上面有非常详细的业务扩展计划，分店计划，甚至连分店装修标准都有。 当然，这份东西不需要苏彤和陈觉霖这两个外人签字。 周爸爸：“生效日期在一月一日，你和陈先生的离职日期定在一月三十一号，二月底过年差不多。不过小苏你要是想提前走也可以。” 苏彤：“提到一月十五吧。按周培的经验，交接不需要一个多月。” 大家原以为苏彤会延后，没想到她会如此。 特别是安周：“他不需要，我们需要啊。” 苏彤：“如果你只是需要我出现在店里，大不了十五号之后我天天来吃饭。届时东西做的不好吃，我照样投诉。” 安周：…… 路东：…… 周爸爸：“做大事该果断的就要果断，小苏这才是真正的老板做派。” 老板做派……苏彤尬笑，她现在更像是老板跑路的做派。 丧事回来后，苏彤和安周还有路大师聊了聊。 撇开个人感情呵个人利益，他们都不理解苏彤怎么会忽然这么急着卖店。 艰难处境她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资金困难到连本都不一定回的来时，苏彤撑住了；被同行打击被人砸店，苏彤撑住了；食品安全出了问题差点被封店，苏彤也撑住了。现在不过是遭到一波强流言，而且她也自证清白了，怎么会忽然撑不住了。 苏彤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或者说他们以前对她的“撑住”就有误解。撑住不是因为坚强或者什么百折不挠的精神，它仅仅源自对开一家世人认可的成功的西点店的欲念。 可是现在这份欲念没有了。当苏彤发现，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嚷所有人认可，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彻底成功时，这份欲念被放弃了。 王均然很早就说过红早晚会开不下去。年轻意气时的苏彤以为他说的是苏彤不善经营，现在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的初心注定了不会长久。 像王均然，他的梦想是西点，是西点技艺本身，所以他能不管不顾，他能一直做下去，永不疲倦。从“燃”到现在的“燃教室”，“fire西点节”等等由他推出的各种店牌活动，让王均然即便不再闷头于后厨也依然是西点料理台大师。 像王太太，她追求的就是利润，是物质回报，所以就算对手再难搞手段再恶心，她都不会放弃。即便因为苏彤“下岗”了一段时间，现在也已经重振旗鼓进了糖果分部。 他们走的是通向希望中的自己的路，成败毁誉全由自己。而苏彤走的，其实是通向别人的路。这条路早晚都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只可惜这些感悟来的太晚，现在讲给即将和新伙伴合作的路东和安周也不合时宜。他俩需要的是勇气，即便有些盲目也不要紧的勇气。 最后苏彤讲了一个最不是理由的理由：“我把我二姑妈全家都得罪了，我也查到二姑妈家的女儿，也就是我那个完美继承她母亲小心眼的堂妹，她有个异地好友，就是倪天的人。虽然这敌人不是多厉害的角色，可能避免的麻烦还是想避一避的。我现在把店卖掉，给了她们一个说我闲话，看我好戏的机会，多少能帮她们扩张一下心眼。” 路东：“我去，你这什么歪理？敢情为了别人不眼红，你就干脆不当金子了？” 安周：“你还不如趁这次机会彻底除了他们。就像你以前帮我对付我老家那些亲戚一样。” 苏彤：“我和你情况不同。你是独自一人没有牵挂，而且你也不打算回你老家发展。可我我爸妈，他们在a市人脉不多，终归是要回老家去。只要回去必然和老家亲戚有来往。只要有来往就避不开他们。我们不可能完全和老家亲戚断绝来往。” 当初苏彤脱离她爸妈独自生存有多难，那他们家脱离整个家族就是难的n次方。更何况，老家亲戚也有一部分值得深交的，医院的，部门的，生意场的…… 毕竟是跑路老板，跑之前得想好后路啊。 最终苏彤和陈觉霖签下字，彻底失去了红。而安周一跃成了红的二股东，路东能套现就满足地签定他的百分之五。 周家办事效率很高，上午签好合同，钱款下午就到账了。路东查了自己银行账户后，和苏彤嘚瑟道：“钱，只有躺在自己的银行卡上才是钱。放在店里公司里又不能随时随地用，那就只是和数字！” 陈觉霖：…… 苏彤：…… 三日后，也就是圣诞夜前一天，周培正式回到红。苏彤正式向大家宣布这项人员变动。 这是保密工作做的好，而且苏彤向周家要到了保证，不动现在的在职员工。当然，除了老王。 故而，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是大惊从早失道晚的色。 苏彤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震惊和担忧。关于此，她也准备好了说辞：“这事一直有在考虑，只是现在刚定下来。放心，虽然老板换人了，但是你们的工作不会有任何变化。而且，周培接手后会给大家带来更多员工福利。” 福利二字一出，什么震惊，什么担忧，统统变成惊喜和期盼。 哎呀，苏彤把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凉凉啊。 这时，宋励文道：“那老板娘你怎么办？你是要开新店了吗？” 苏彤：“不……” 张伟：“老板娘，你是不是找到富豪准备闪婚啦？” 苏彤：“……张伟，你大概不知道，很多小姑娘都喜欢都市冷男型的男生。你不是一直抱怨单身狗生活吗？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往这个类型发展一下。” “安哥不就是都市冷男，也没见他有姑娘喜欢。”张伟小声嘟囔。 交代完该交代的，又请了他们吃一顿大餐，这些孩子们很快就开始巴结起周培来了。 陈觉霖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去唱歌，叹道：“从资本和能力上来说，周培比倪天逊色不少。不过从当前整个团队的氛围来看，你选周家是对的。” 苏彤：“你介绍的，向来不会太错。所有行业都是能找熟就不做生，只是看他们和周培相处的状态，哎，看来我以前确实很凶神恶煞。” 陈觉霖：“哈哈哈哈，你比这个有什么意思？早晚要有君臣之分的，周培要想走的远，迟早要端起老板架子。” 确实。 陈觉霖：“不过，你离开红之后想做什么，想好了吗？” 苏彤摇头：“家里蹲吧。” 陈觉霖：“我听安周说，他好像在外头又和人合资开了一家店。你有兴趣过去吗？” “什么？”苏彤诧异，“他和别人又开……” 苏彤忽然想起来了。安周和他的初恋合伙开了一家店……这事她知道的，好像还因此和安周闹过矛盾来着…… 苏彤：“我不合适，那个合伙人是女的，和安周关系不一般。” 陈觉霖：“是吗？那他还敢找你过去……” 苏彤：“老陈，他没找过我。是你不要瞎介……找我……难道是安周要你来问我要不要过去的吗？” 陈觉霖嘲笑：“难怪他不敢自己来问……他开那家店，就是为了你卖掉红之后，万一没地方去，还能去那家店。” 苏彤：…… 陈觉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周这样何必呢！我跟你说，反正现在没了沈默书，你就真的考虑一下安周吧。多好一小伙，为你考虑这么多，默默打点好一切，还不邀功。别说这是为了报答你当初收留他哦，你姐有报答过什么吗？你鼓励她开个线下教室，她也没请你去做老师啊，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处境艰难。” 苏彤：“我姐没那个脑子，能顾好自己不错了。” 陈觉霖：“我知道，就是这么一说，给你对比对比你才看的清楚到底谁是真心对你好的，谁是真心能帮你的。” 苏彤：“行了p，我又不是昏君渣男，白莲花，绿茶女，玛丽苏什么的我分的清。行了，我会去和嫂子还要小妹妹说一声，给他们展示一下你的账户余额。我呢，回店里准备一下，明天周二。” 陈觉霖：“行吧，那你正好也想想怎么安抚倪天。今天一宣布，他估计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算了。还有老王，反正咱们走之前得帮周培开了老王。” 苏彤：“当然，我什么时候丢过烂摊子给别人了？” 陈觉霖笑而不语。 陈觉霖离开后，苏彤一个人回到漆黑的店里。也不晓得是不是年纪大了，情绪都来的慢了。 现在夜深人静时，摸着料理台，摸着烤箱发酵箱，还有可怜的又忘记洗的大搅拌机，苏彤忽然悲从中来。 这些她熟悉的东西，陪她一起发家的东西，竟是一件也带不走。除了钱，什么都带不走，连睹物思店的都没有，连照片都没有……等元旦一过，红对她来说就只是一段回忆。而随着年岁，这段回忆也会飘渺虚幻起来。 都说不追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这是什么瞎话！天长地久的幸福岂是曾经拥有能比的？ 就在苏彤后悲后哀时，后门外传来一些怪声。苏彤打开后厨的小灯过去查看。 灯光透过小窗，稍稍让暗巷亮堂了些。可是巷子里什么都没有。苏彤想大概是流浪猫又来扒拉湿垃圾了吧。 于是她回过身，回到屋里继续自己的哀思。 然而十分钟后，苏彤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空气的味道有点不对。 分辨了几秒，苏彤大叫不好：“着火？！” 苏彤夺门而出，顺着气味摸到后厨，从隔窗里看到后厨的火光。 苏彤：“火警怎么没响？！” 苏彤一边说一边想着进去控制局势。然而，后厨门刚刚打开，后门处便传来一声如爆炸般的巨响。 瞬时火光刺眼，热浪阵阵，吞噬了苏彤的视线和整个后厨。 第一百七十四章 红到发黑 12 苏彤：“我完全没想到我的店能红到这个程度。当初取名字，我说希望我们店能红到发黑，现在是真的黑了，焦黑一片。” 苏彤高中时，学校会组织社会实践。记得高二有一学期是去消防博物馆参观学习。 当时博物馆请了退休的消防员带他们做过一次演习，只不过学生嘛，玩乐大于实质。苏彤就没怎么认真听学，用心对待。所以现在，她后悔了。 手臂挡着火光，苏彤绞尽脑汁地回忆当时那个消防员和他们说的快速逃生法，还有这些年电视里大大小小的宣传。然而，火热的空气融化了记忆，苏彤是什么都想不到。 她只知道自己原想拉下电闸，关闭后厨的一些不能断电的设备以防二次爆炸。可这之前，煤气这种易燃易爆物已经被点燃，整个后厨，两段厨房区域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第二次爆炸声推着火焰冲出后厨，瞬间堵住了休息室的门，回去拿手机报警，那包里钥匙开前门都不可能了。 而且烟雾警报没有反应，火警和110联网都没有反应，看来是出了故障现。 现在该怎么办？ 对了！灭火器！他们店里有灭火器。虽然如此大火，灭火器根本灭不了，但拖点时间，让外头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报个警，灭火器还是可以的。 然而当苏彤刚跑到灭火设备前，火焰瞬间淹没了设备。苏彤感觉这火就像是一条要命的毒蛇，它已经盯住了自己，自己往左它就往左，自己往右它也往右。根本不给她活路。 很快，火势控制住了后方卡座区域。苏彤退到门口，门口有两罐更小的红色泡沫灭火器，它们根本填不了不了苏彤面前的火海。 慌乱之下，苏彤扫了一眼四周的桌椅，果断地抄起椅子奋力朝玻璃门玻璃窗砸去。 可是几次失败反弹后，苏彤又想起来，自己当初受混混找上门的阴影影响，给红换上了高级防爆玻璃。也就是说，她砸不碎。而外头也没人能帮她砸。 在苏彤换了几次工具，第十次砸玻璃失败时，手臂传来一震痛，伴着背后越来越炙热的温度，让苏彤内心感受到一种快把人逼疯的恐惧，一种被火焰掐住脖子似的窒息般的绝望。 现在是夜里十二点多，没有路人，没有商家，他们附近居民也不多。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失火了，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人被困在火场里了。看来她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过往三十几年碰到的所有让人崩溃的事和此时此刻的处境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遥想当年开店时，她信誓旦旦说自己要把这家店开成全市最红西点店。现在好了，真的红了，红成一片火海了，红到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反而觉得有点太热了。 正当苏彤快被放弃抵抗时，背后的玻璃门传来一阵抖动。苏彤一下子被惊醒，转头便看见玻璃门外安周惊恐的脸。 苏彤没想到，死之前最后看见的人竟然是安周。 而安周，看见苏彤背后东倒西歪的椅子和红色钢瓶，瞬间明白苏彤的处境。他冲着门缝朝她大喊：“灭火器！灭火器！你再撑一下。” 苏彤不大明白，她的大脑现在有点缺氧，只是顺着安周的话，拾起一瓶灭火器再次对准三米外逐渐逼近自己的火海。 灭火器断断续续地喷出一些东西，对当前火势而言毫无影响。可是，就在它彻底用干净时，苏彤旁边的一块落地玻璃啪的一声碎了。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安周能砸碎玻璃？ 苏彤诧异地看着安周跨过碎玻璃，看着他冲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抱起来就朝窗外跑。直到冷风灌入苏彤的鼻腔和脖颈，她才清醒一些，发现他俩已经站在马路对面，不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呜呜声。而那块“红”的招牌也已经和破门而出的火焰融为一体。 整件事发生的太快。 苏彤听到警察和消防说从着火到她逃出来，其实前后只有十分钟都不到。 “还好你们那个小伙子机灵啊。”警察大哥指指红旁边关门很久的新记店铺，“砸碎隔壁的玻璃触发警报，又拿隔壁的钢棍砸你这个高级玻璃。不过我说老板娘，你没事装这么牢固的玻璃干嘛？” 苏彤：“以前被人半夜砸过店。” 警察摇摇头：“你到底的罪过多少人啊？这次也是，我们调查发现，你店里的烟雾警报器，还有110警报器，都被人动了手脚，所以还有，你们店里摆放灭火器的位置，地上被人抹了油” 警察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场火灾是人为的，而且这人是想彻底烧毁红，甚至是想彻底烧死苏彤。 陈觉霖：“那起火原因是什么？” 警察：“电瓶爆炸。你们后门有一辆电瓶车，充电时发生爆炸。” 陈觉霖：“电瓶车不可能，我们店里没人” 陈觉霖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 苏彤也想到了。 是老王。 整家店会骑电瓶车的只有他，其他人住宿舍，回去全靠共享单车。 警察：“他是从你们店里拉了线到门外充电。而且你后门有一些易燃物，纸箱塑料之类的。所以电瓶爆了之后，顺势点燃它们，然后火势就扩散了。” 警察说的很详细，苏彤和陈觉霖大概也明白意思了：你们要不要立案调查抓人？ 换了以前，苏彤肯定一拍桌子说：“查！非得一查到底！” 可是现在她不敢说了。反而是知道谁干的，她却不敢说查。 一旁匆忙赶来的周爸爸以及秘术看苏彤不说话，接口道：“同志，我们老板娘昨天在里头吸了不少毒烟毒气，现在肯定还有点懵。反正调查还没结束，这样吧，等完全结束了，我们再看情况决定，行吗？” 警察见苏彤的状态确实不好，只好暂时放过：“行，其实挺简单明显的事儿，估计今天四五点就能出结果了。老板娘，您先休息休息缓缓劲。” 警察走后，苏彤沉默了很久。直到医生提醒他们拿报告，苏彤才开口：“安周怎么样了？” 陈觉霖：“他没事，就是用力过猛，肌肉挫伤什么的。” 要说安周当时怎么出现在那儿的，原来是陈觉霖探到苏彤因为前女友的关系不愿意去安周的店的口风，所以她便巴巴赶回店里想和苏彤解释解释。 谁知，刚到路口就看到店里红光满场，红的冒烟。等他跑到门口，看见苏彤靠在门后不动弹，差点疯了。于是不管不顾，用石头砸碎了隔壁的店铺触发警报，又从那里找了个铁器，猛砸好几下才废了苏彤的高级玻璃。 陈觉霖：“总之你不用担心安周，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陈觉霖所谓的担心，其实就是把这件事调查清楚。苏彤内心虽然受惊，但脑子还在。调查不过几小时，警察大哥就说了这么多，痕迹如此明显，可见做这件事的人根本没想掩人耳目。 如果要抓要揪出具体某个人，调一下店里监控的云端数据，以及后门暗巷的监控就差不多了。但是苏彤想，老王知道店里所有灭火器的位置，知道破坏警报器，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所有行为都会被监控录下来吗？ 知道还敢做，说明他不怕，或是说早就做好被抓到的准备。 苏彤现在思考，如果调查到底，这件事会对老王和老王背后的人带来多严重的惩罚。 苏彤作为当事人，作为还在任职期内的大老板，如果她决定不调查，机构和部门也不得不放弃调查放弃立案。可如果调查下去，老王背后的人动用某些关系，想要私下和解，或是付钱老王进去蹲两年，苏彤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另一方面，一月一号之后，店就要转手给周培了。八天时间，出不了结果，还会让事情发酵闹大，那么届时周培就会获得一个烂摊子。 所以怎么办？要不要查下去，要不要把人揪出来？ 几分钟后，苏彤深吸一口气，对周爸爸道：“叔叔，这件事我不想让警方查，我想拜托您找人查清楚。” 陈觉霖不解，周爸爸的秘书也很不解。只有周爸爸愣了愣，但很快就心领神会道：“没问题，我会给红一个交代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红到发黑 13 苏彤：“还记得我们会计课上有一个科目叫坏账计提准备吗？所有事情，它都有不完美的可能性。做选择，不是避免不好的，它不过是找一个损失最小的，最有利于日后发展的。就像你之前打官司，律师告诉你，胜诉了对方也没钱赔给你。你不是就不打了吗？” 他们不明白苏彤为什么和警方说算了，却要周家查。难道就这么任人欺负吗？ 苏彤：“失火这种事，不论我说什么，警方都会查，更何况昌五路是什么地段？我们这还不是保护建筑，如果是……而且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老王是我们的员工。不管他是失误还是故意，我们都难逃其咎。” 路东：“老王和倪天之间一定有关系，只要查就能查出来。你现在放弃追查，等于放任倪天逍遥法外，甘心？” “甘心？”苏彤苦笑，“经济上的损失，我们的，周家的，这些实实在在钱上的损失远远大过我的不甘心。从周家的角度来说，失火，放弃昌五路店，尽快迁址，重新开业，这才是最有效的补救措施。和倪天纠缠，和aa为敌，这只会让刚入西点市场的周家开头难。更何况，就算查到老王，他一口咬死，谁能证明他是受倪天指示呢？倪天是傻子吗？他爸是啥子吗？” 路东：“那你还让他们查什么？照你这么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那还有什么好查的？” 苏彤：“警察查，最多是查出个真相，查出一个让周家觉得很可恶的真相。可没有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再可恶也是不痛不痒。我们每天看新闻报道一些事故，除了关心一下进度，关心一下结果，自我检讨或是训诫我们还会做什么吗？不会的，为受害者感到惋惜，对犯错者表达鄙视是我们会做的唯一一件事。但是如果是周家来做这个调查者，事情就算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有些情绪和责任也会爬到他们肩上的。” 苏彤所言，路东依然不解。但是陈觉霖和安周大概是懂了。 只要查，这场火将会是倪天的一个污点。这个污点要在最恰当的时候转变为一把剑，给倪天致命一击。 可是，今天，明天，甚至下个月，下一年，都不是那个恰当的时间。而苏彤本人即将离开这个圈子，不知何时回归，不知会不会回归。所以她需要有人替她在关键时刻拔出那把“格兰芬多之剑”。 苏彤原本想过安周。可是安周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她的这个需要很可能会给安周带来和她自己一样的下场。所以最合适的是周家。 但周家从商，现阶段和倪天对着干，和aa对着干，风险太大了，从商之人不会这么干的。唯有让他们查，趁现在他们对苏彤还有同情，还有一些旧交，深入查，全面的查，把查出来的事实真相印刻在他们心里，让倪天和aa对付同行的恶劣事迹像是凶兆预言般时刻威胁着他们，苏彤相信等到有一天倪天已经站在悬崖边时，周家一定会不吝赐剑的。 这真是一个恶毒的想法，苏彤心里自嘲。 安周：“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苏彤也不知道。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苏彤父母的声音。听得出他们很急，也看得出他们很担心。一进来就皱着眉头大喊着：“怎么会忽然着火呀！哎呀，伤的严不严重。” 父母突如其来的关怀和担忧让苏彤有些不知所措，她一边推开爸妈试图让她转身的手一边安慰道：“没有很严重，就是一些皮肉伤，贴个创口贴就能好的那种。安周伤的比较厉害，估计要修养至少半个月。” 苏彤确实没有什么大的外伤，最多是吸入过多有害气体，现在脑子和肺不大顺。可安周就不一样了，纱布和绷带缠着他的手，一眼就被苏彤爸妈盯住。 于是对女儿的关心之情一股脑转嫁到了安周身上。 这时，苏琳菲也急匆匆跑进病房。如今的她已经能独立开车，甚至把苏彤爸妈送过来。看到苏彤脏兮兮的脸，和满屋子的焦味，苏琳菲大概是想到了红现在的状态，一下子红了眼睛。 看着这些人的神情，苏彤一下子有些燥。她最怕家人这样，为她担忧紧张焦虑，这让苏彤感觉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让他们操心费神了，而且明明自己也很心累，却还要佯装淡定，佯装振作地放过头宽慰他们。 只有在这个时候，苏彤才会感叹自己没碰到个霸道总裁。在她有难受苦时大臂一挥道：竟然敢动我的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而不是现在这样，叹着气，留着泪，问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这样怎么办，那样怎么办。 然而应付掉苏琳菲和爸妈，把他们送回各自家里后，苏彤还要马不停蹄地去员工宿舍宣布这件事。 得知红着火，要歇业至少三个月，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于是陈觉霖把苏彤方才和她爸妈说的话又和员工们说了一遍。 包年年和赵鑫，还要宋励文听完后，首要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工作。听到周培的保证后暂时松了口气。 周培：“大家就当放一个月的长假。等五名时代那边的店铺装修好了之后，直接开工。” 五名时代是离昌五路不远的一个新零售办公一体化的商业楼。周家老早就定好了那边的一间店铺，后来苏彤找上门他们便打算把这里定为红的第一家分店。 谁知，“歪打正着”的把分店升级成了总店。可喜可贺，可悲可泣。 可是工作有着落了，楚铭和张伟又咬起了耳朵。他们声音不响，可是苏彤还是听到了一些关键字，比如报应，比如时运不济，还有人为等等。 显然关于苏彤的八卦，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束的。 离开员工宿舍后，路东忽然仰天长叹：“以前我总想着那天挣够钱了就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现在忽然要放假，心里反而不安定啊。难怪苏彤你那么工作狂。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发生到现在你一点也不难过啊？” 难过……路东讲这话时，他们已经快走回案发现场了。 早上十点多，红的门口围了好些人。没有顶流时人多，但也是绕了好几圈人头了。 惋惜的，不解的，惊恐的，嫌弃的，什么表情都有。 然而，人群中，倪天的神情就格外为何。他皱着眉，望着焦黑的“红”的招牌，嘴唇紧紧抿住，似乎是在思考，在焦虑，可又像是在抑制嘴角上扬的冲动。 说实话，不管方才苏彤再冷静，现在看到倪天本人其实是有强烈的冲动想上去灭了他。不过，就在苏彤忍不住走向他时，他却先感应到了目光，转头给了苏彤一个无比真诚，真诚到可怕的哭喊：“老板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好？是啊，可不是太好了吗？ 特里劳妮的语言成真了，她的红，亡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红到发黑 14 苏彤：“我最近在研究糯米纸花。糯米纸轻盈，做出来的花超逼真。而且比起奶油翻糖那些传统材料，糯米纸吃下去负担也小。不过……大概是没机会给你展示了。你也很心塞吧？原本采访我是想找个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正面案例，结果现在却是失败案例。” 猫哭耗子假慈悲，鳄鱼的眼泪，黄鼠狼给鸡拜年，倪天简直就是一个贬义句提醒器。短短五分钟的言语交汇，苏彤脑子里就冒出无数这样的句子。 看到倪天甚至像主人一样替他们驱散了窃窃私语的围观吃瓜群众，苏彤脑海里闪过无数脏话。 罢了，深究产权，这店面也不是她的。什么主人外人…… 火烧后的店面被警方人员用带子暂时隔离起来，两个年轻人负责临时看守。苏彤一行得到他们的同意进入红。 环顾四周，焦黑一片，唯一的幸存者是冰柜里的仿真模型样品。完好无损的形状和颜色，在如此环境下却显得太过鲜艳，把这里衬得有些诡异，像灰暗基调的惊悚片中废墟里的幽灵。 搭配着诡异画风的是一旁倪天的来回走动和大声哭喊：“烧成这样，什么都没有了！可怎么办呀！哎呀，怎么会这样！马上就要圣诞了，太可惜了。老板娘，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苏彤不晓得倪天这个问题是在感叹效果不如他的预期还是超预期。 总之，苏彤背过身，忍住暴力的念头，淡淡道：“电瓶车充电时，电瓶爆炸了。” 倪天：“哎呀，又是电瓶车。今年已经出了好几个事故，都是电瓶充电闹得。本以为我们这边能逃过一劫的。看来以后要禁止电瓶车入内了。不过老板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帮忙吗？” 一边明知故问，一边假装好意。其实倪天也知道苏彤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可他就是要来嘚瑟，要来给人不痛快。于是同样擅长此道的苏彤，突然换上一副哀求的表情道：“我们现在需要的大概就是钱了。倪总，您还愿意买我们的店吗？” 苏彤发誓，她只是想稍稍恶心一下倪天。按倪天的性子，这种程度的话接起来应该游刃有余。可是今天，不晓得是不是在这样的空间吸入太多刺鼻气味导致脑子运转不顺，倪天突然睁大眼睛，在他那副新款滑雪镜式的眼镜折射下，一只大眼蛙似的夸张讥笑道：“怎么？现在又要我的钱了？周家把你甩了？不愿意接手了？只能求我了？” 看吧，倪天确实知道的。 周家买下红的事刚刚对员工宣布，红就失火了。刚刚失火，倪天就知道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甚至得意地阐述了自己这几天对苏彤从恨得牙痒痒到泄愤成功的心路历程。 苏彤好想告诉倪天，他现在这副样子就像电视剧里是阴谋得逞的反派在落难的主角面前抖机灵，这种嘚瑟的表现基本就是在给主角争取时间干掉反派。 可惜，电视是电视，电视里的主角总有数不清的好机运。但现实里，苏彤没有好运气，也没有扳倒谁的能力，倒是倪天有数不清的背景支撑着他在苏彤面前这样放肆嘲笑，把憋了一晚上的mmp，一股脑全发泄出来。 苏彤猜他刚才的清场举动大概不是帮他们做的，而是帮自己来一场私人演讲会。 然而，不论倪天怎么上窜下跳慷慨激昂，苏彤能给倪天的回应只有冷漠。就连平时最冲动的路东，还有喜欢动手的安周都是毫无表情的看着倪天。 终于，当倪天闹累了，发现他们过于淡定时，激昂的语调一下子降到冰点：“你为什么不说话？” 苏彤：“我在想怎么说。” 倪天：“想骂我？想揍我？你来，你来！” 苏彤：“……” 倪天没有得到反应，越发气急败坏：“苏彤，你可别忘了，是你先骗我的！我真心诚意三番四次找你谈合作。你呢？一开始就和我对着干，对我不客气，这就算了。后来我帮了你，你还是假装和我谈生意，假装要臣服于我！背地里却找上周家，做周家的走狗！现在红成了这样，是你咎由自取，遭报应了！” 这话路东忍不了：“你真心诚意？？你要不要脸啊？人家谈合作上门谈，打电话谈，发邮件谈。你呢？先安插个人到我们这儿搞破坏！你真心诚意？你特么真心诚意来害人的吧！” “这能怪我？”倪天摊手，“我们没上过门？没打过电话？没发过邮件？你们老板娘有积极反馈吗？没有嘛！” 陈觉霖：“没有就没有，整条街这么多店，你就非要盯着我们？” 倪天：“枪打出头鸟啊，陈先生。你们店霸了一整条街，把整条昌五路的西点生意都抢掉了。不盯你们盯谁？你们要一枝独秀，要红透半边天，还不允许别人盯？哎，苏彤，你别和我说什么各凭本事，你有个屁本事！你以为你创意很好还是技术过硬？还不是模仿这个模仿那个？你特么就是个高级点的开模工！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少含金量？” “你丫的嘴怎么……”路东听这话，一下子绷不住，想冲上去揍人。还好陈觉霖拦住他。 这时倪天更加起劲，对着路东道：“路大厨，您不应该骂我！难道不是吗？比起苏彤，我倒是觉得你更实在，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我听说你就很不喜欢苏彤频繁上新的做法，这就代表你和我想的一样。还有陈先生，其实你看苏彤也有不爽吧！什么事都要你做，颐指气使的不就是看不起你是个loser吗！你们都和我一样，根本看不上苏……” 噢，原来被人当面挑拨离间是这么个感觉，苏彤算是领会到了 路东：“我！你……你！我特么就是懒！老陈，你有过他说的那种想法吗？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谁和你说的我们想的和你一样？那个傻叉陈晨？还是老王？” “哎呦哎呦！”倪天忽然又惊恐状道，“老王也被你们发现了？！苏彤，你们一早就发现老王是我的人了？难怪，后来递给我的消息都不对！你是故意的！故意留着他，给我放假消息。所以，现在这样，是你活该！谁叫你骗我。” 倪天扯了这么多，苏彤还是一副和自己没关系的样子。这让倪天很不爽，像是夫妻吵架，一方冷暴力，另一方就会更生气。 可是扯了这么多，苏彤依然无言。甚至用这种沉默硬是把倪天逼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威胁她，威胁周家，威胁红。 苏彤不是不生气，实际上她气的要死。可是，冷战不说话有时候不是赌气冷暴力，是真的累了，没力气说了。更何况，和倪天吵也吵不出什么。 苏彤要想反击，除了周家，剩下的突破口就只有老王。 警察说，店里所有消防装备下方和周围都有易燃引燃液体。这摆明了是不希望人用这些东西灭火。 然而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是，策划这场火事的人料到有人会去火场，否则他不需要对所有装备做手脚。甚至，他不仅料到有人会去火场，而是要把人困死在里头。 不谈失误，只说纵火，如果仅仅纵火报复泄愤是一个情况，但如果纵火是蓄意谋杀的一个手段，那就是另一个情况了。 “你想怎么做？”苏彤身后忽然响起安周的声音，“警方一定会查到老王，但是如果你坚持不提起诉讼，那关不了多久。” 苏彤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出声，安周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是，安周就像是有读心术，又开口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想什么很容易看出来。” “跟了多年……”苏彤汗颜，“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大佬和他的情人。” 听言，安周忽然笑道：“我以为你会说是老大和小弟。” 苏彤呵呵：“不过你这么问我，难道是想等老王关进去之后，找你曾经的室友做点什么事？” 安周：“……你怎么知道……？” 安周从来不提这件事，包括在里头那几年是否交了朋友，是否受了欺负，他是一点口风都没透露。唯一交代的就是自己在改造时学了手艺。 可是苏彤隐约觉得出来后的安周，甚至今日的安周，依然与那段过往保持着一点关联。 最明显的迹象就是当年找上门的混混，其中有人打伤过苏彤和安周。因滋事斗殴被关进派出所后，再也没回来过。 没回来是好事，但不符合常理。出手伤人时那么凶狠，难道关了几个月就会放过？ 不会的。 混混之所以是混混，他们之所以可恶可怕，就是因为甩不掉。而且受雇于人的混混不会因为雇佣结束就放过你。反而因为雇佣期发生的冲突，工伤变私仇，即便不再受雇于人，他们也会赖上你，没事找事。 所以彻底消失不符合常理。 苏彤曾经对陈觉霖旁敲侧击过，确定不是他做了什么。路东呢，也没这么大本事。所以苏彤便认定是安周。 是安周，没什么不好，甚至还体现出苏彤留他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只是过了这些年，忽然猜测这些灰暗的事情，再把安周和这些灰暗的事情联系在一道，苏彤多少觉得不舒服。 于是，她道：“用你的话说，这么多年，我也很容易看出你的想法。只是你真的不用做什么，千万不要。好不容易干净了的手，不要再因为别人脏了。而且事情已经这样，不管老王受到什么样的对待，精神损失物质损失都追不回来。做那些事去报复，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如果不这么想，怎么甘心得了？心情怎么平复得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红到发黑 15 苏彤：“说真的，缓过来之后，感觉人轻松不少。其实我也没事前以为的那么不甘心。至少曾经的经验在，至少我还剩了不少钱。有这些经验，这些钱，又卸下重担，咱干什么不行？” 苏彤找到老王是火事的第二天。这一天，所有员工都已经去警局喝过茶了。 得知老王毫发无伤的回来，路东有些气不过。可是警方很明确得告诉他们：“虽然有人为痕迹，但是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在你们的消防装备下面抹了东西，也没有证据证明是谁破坏了消防系统和报警系统，睡剪辑了你们的监控视频。更没发证明破坏消防装备，破坏各种系统和引燃电瓶的是同一个人，或者这几件事有必然联系。” 路东：“都这样还不是必然联系？” 警察：“路先生，您知道这世上每一天有多少巧合的事儿发生吗？这些微不足道的巧合又会导致多么严重的结果？我们讲究的是证据。有证据就是他做的，没证据，就算再像他做的，联系再合情合理，也不能因此实施惩罚。如果你们真的要查到某个人，抓起来或是怎么样，那得你们主动走正式流程。否则我们没法立案，只能把这件事当成一般火灾处理。” 路东：“不是，这要我们邹流程万一咱都烧死了，没人走流程，你们就不查了？” 陈觉霖：“行了！人家说了，监控有问题，单凭现在的这点线索是没法确定嫌疑人的。除非深入调查。但是这事要是深入调查，得我们先报案，他们立案。” 路东：“不是，这事……” 苏彤：“路东，别说了。同志，您的意思我们清楚。这件事我们再想想。先按一般火宅处理吧。” 路东：“苏彤，你再想想！趁热打铁啊。” 警察：“是啊老板娘，你可以再想想。要是事后你再来立案，时间久远，可就不容易了。” 二人劝了好一会儿，苏彤依然坚持最初的决定。 拿到最后的调查报告后，路东气愤，陈觉霖无奈，而苏彤却说赶往下一个地点。 送她过去的路上，路东万分不解：“你现在去和老王谈，还有什么可谈的？我就搞不懂，为什么不查。查了他，即便只能关几个月也算出口气啊！在他档案里留下一个污点也算是给之后的用人单位一点借鉴。” “档案？”苏彤听到这句话忽然笑道，“是啊，他的档案。他的档案不值钱。给他留，没什么意思。” 路东听言，感觉到苏彤话里有话：“你要做什么？还是你又想出什么损招儿了？” 陈觉霖：“大哥，您就别管了！苏彤有她自己的想法。” “还不就是她自己的想法让事情”最终路东的吐槽没能说完。 当然，不是他顾忌苏彤心情，只是因为苏彤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是苏彤爸妈焦虑的声音：“你今天还在外面跑？不回家休息休息？” 苏彤知道这是关心，但是他们的关心太缺乏逻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马上就元旦了，我想在过节前都处理掉。” 苏彤妈：“你还要处理啥？不是都问完话了吗？” 苏彤爸：“你别节外生枝！这是大事故，不是你们厨房菜烧焦了。没事就赶紧回家，实在不行出去玩玩也好。” 苏彤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要说他们错了吧，站在父母的角度上来说没错，一个三十几岁还不能安定下来的女儿，三天两头上头条，现在甚至上新闻了。是个父母都会担心。可要说错，苏彤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他们错了。她确实没安定，确实上新闻，但不是她一个人的生活有浪。其他人，所有人的生活都是有浪的，只不过她的浪翻在外头，其他浪被捂在里头。 所以什么叫处理完？什么叫没事？反正苏彤没体会过。 安慰了父母几句，又安抚了路东几句。苏彤下车，按照员工档案上的地址找到老王居住的楼。 这边是a市最老的一批住房。老到什么程度？老到和昌五路上的历史建筑一样老。 它们和昌五路老建筑一样，都是那个时期留下来的建筑。只不过，老王家这边不是老洋房，而是老公房，卧室一间，公共厨房和卫生间。 进入铁门，最初的私人花园成了晒被子，晾衣服，甚至遛狗的多功能综合广场。苏彤这张陌生面孔引来几个居民好奇的眼神：“小姑娘，你找谁啊？” 苏彤：“我找三楼的王师傅？” 阿姨：“哦，老王啊，在的在的。你上三楼，最南边的一间房间。” 按照阿姨的话，苏彤很快就找到老王的家门。扣了两声，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来啦，谁啊？” 老王打开门，看见来客是苏彤，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换上平日的神态道：“老板娘怎么来了？快请进。” 苏彤坐下后，环顾四周。古老破旧的屋子被老王打理的很干净，简单的家具陈设让整个空间莫名的高级起来。 发现苏彤打量的眼神，老王不好意思笑道：“家里小，老板娘别介意。来，喝茶。” 苏彤：“谢谢。哟，还是上好的岩茶啊！不过王师傅，您之前不是说你儿子给你搬了大屋子，这个户口地址早就不住人了吗？” 老王：“哦，这不是孩子结婚了嘛？我把大屋子租出去，我自己搬回来，也好给他多挣点遗产。” 苏彤笑道：“王师傅，您还年轻。遗产离您还远呢。不过，我刚才还以为是您的大屋子起火了，才暂时搬回来的。” 老王： 那晚，老王一句“老板娘对这个世界太严格”，苏彤就知道他有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智慧。有些话不用讲的太明白，他就能听懂。 这不，苏彤放下茶杯，他立马道：“老板娘不知道我搬回来，却能直接找到这里，看来已经做过深入调查了。” 苏彤：“没有，没有深入调查。没什么意思。” 老王： 老话有云：明人不说暗话。可其实苏彤见过太多明人不说明话。或者说，这世上真正的明人其实不多。 深入调查，老王一听便知道是一语双关。索性坐下来，摆起自己的架子：“老板娘既然都知道了，今天找我是想怎么报复呢？” “报复？”苏彤失笑，“王师傅，我不喜欢报复人。我只希望每个人都承担自己应有的下场。” 老王：“应有的下场？那您为什么不立案调查我？” 苏彤：“调查完了，确定是你，然后呢？你拼死抵赖，最多也就关半年。我的损失，店里其他人的损失还不是照样没法赔？” 老王：“那您想怎样？” 苏彤：“我想知道全部，整件事的经过。从你接到这个任务到今天，我想知道你对我和我的店做过的所有。” 老王：“老板娘，您现在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苏彤：“好奇，想学习一下，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老王：“可是我不可能说的。说了，不等于坦白，不等于把自己送进去吗？” 苏彤：“您别怕，我不录音。不信，你可以检查手机，搜包，搜身。” 老王摆摆手：“我知道老板娘要是发起狠来，我是玩不过你的。我没什么好说的。” “行，你现在不想说，那看点东西总愿意吧。”苏彤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手机u盘，“里面有一段视频，插手机端。” 老王有些莫名，但还是照做。 可是五分钟后，他整人的气场就变了，变得有些慌乱。虽然在极力克制，但苏彤还是看出老王的不知所措和震惊。 苏彤：“怎么样？现在愿意说吗？” 老王：“不是，监控不是已经这个是哪里来的？” 苏彤：“我是一个对自己，对别人都异常严格的人。所以我怎么可能只装一套监控？至于您不知道第二套监控存在，那时因为，除了我，没人知道。” 苏彤说的第二套监控其实并不是她故意为之。只是那时扩店装修时忘记拆除的旧监控。等苏彤想起这件事后，她觉得不妨当做新监控的备份，万一新监控坏了，旧监控至少能录下旧店面的活动。而正是这个死角最多的旧监控，录到了某天夜里，老王在旧店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倒易燃物，以及破坏收银台报警器的画面。 老王：“你为什么不交给警察？” 又来了。苏彤发现很多人都喜欢用自己的逻辑和别人对话，这样很容易造成一句话反复说对方都听不明白。 苏彤：“我说了，我希望每个人都能他们应得的下场。” 老王：“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调查过我了吗？就算你拿着这个威胁我也套不出更多的事情。” 苏彤：“有没有更多的事情，那得听过你的叙述后的我来决定。” 老王：“” 苏彤：“还不愿意说？那好，再给你一点开口的动力。倪天，疯子实验室的倪总，他其实是你儿子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红到发黑 16 苏彤：“我挺羡慕倪天的，单就父亲这点来说，我羡慕他。真的，能拿自己余生冒险替儿子做伤天害理事儿的父亲，很该死，也很令人羡慕。” 苏彤这句反问让老王整整三分钟说不出话来。她不确定老王是在内心mmp，还是震惊苏彤如何知道这事，亦或者他正在思考怎么回答比较好。 不过，不论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这种神情只能表明他还没想好。 不要紧，既然他没想好，苏彤就帮老王捋一捋思路：“你两的这层父子关系，我也很意外。其实如果不是店里失火，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老王：“什么意思？失火和我们是不是父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苏彤笑道，“失火无非两种原因，意外或是人为。 意外的话，其实电瓶着火，引燃后厨一些设备导致爆炸，这个解释完全说的通。可是偏偏我们店里所有安全设备斗被破坏，火警和民警一查变回起疑，认为此事不是意外。 可若是人为，何必这么麻烦拿电瓶做文章？随便划根火柴不就好了？反正监控已经被破坏，暗巷也录不到什么。如果不是我们早知道你为倪天做事，如果我们和倪天还算相处和谐，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是很难查到你或者倪天的。 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总会有一些多余的动作。这不合理。又不是考试题目干扰项。除非，这一些列操作，有一部分并不是针对我的。 那么这些多余动作是为了谁？只可能是倪天或者你自己。” 老王：“说不定还有别人，还有别人想害你。知道你在怀疑我怀疑倪总，所以顺水推舟嫁祸给我。傅嫣然，王太太，甚至袁兰，袁兰老公，还有以前被你弄倒闭的店主，他们都有可能。” 苏彤点点头：“是，从动机上看他们都有可能，可是从实践上看他们全都不可能。能神不知鬼不觉破坏店里所有消防报警设备，以及监控的只可能是内部人员。可是起火时间段，内部人员都在ktv，除了老陈，提早走的安周，回家的路东，和已经收到退职通知的你。而你们四人当中，其他三人都会因为这场火事而遭受损失。只有你不会。” 老王：“那也不能说明我和倪天有什么父子关系吧！” 苏彤：“确实，这不足以说明你们的关系，但是已经足够总结你们的关系了。你愿意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愿意拿自己的余生替倪天去做伤天害理的事，这可不是一般的雇佣关系。” 老王：“老板娘，你没碰到这样的雇佣关系是你人格魅力不够，不代表……” 老王说到一半发现自己用句有问题，立马紧张地低下头不再说下去。 苏彤笑道：“不代表什么？不代表倪天没有这样的魅力让你这样为他卖命？噢，王师傅，您别紧张。我不是来套你的话让你亲口承认你是倪天的眼线的。你是倪天的眼线这件事不需要你亲口承认我们也有足够证据证明。 我只是好奇，从我开始分析这件事到现在，你所有的关注点都在我怎么知道你和倪天的关系上，从来不为自己纵火的嫌疑解释。即便拉出袁兰小张，甚至傅嫣然王太太，其实你也只是在为真正的幕后黑手解释，并不是为了自己。这，也很不合理。和我之前说的那些多余动作一样。” 老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彤：“听不懂？那我再直白点。面对指控，辩解是自我保护。你不为自己辩解，却一直掩护倪天，说明倪天在你心里远比你自己重要。重要到故意让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你这里。这样就算我们深究，最多就是把你关进去，根本定不了倪天的罪。 而且你不是独身，有自己的家庭，平时闲聊也总说现在还出来工作就是为了帮儿子的小家庭。那你要是因为纵火被关进去，你不怕我们找你儿子要赔偿？又或者外人会因为你这个纵火犯父亲看不起你儿子一家？ 倪天这得是多大的人格魅力，让你如此不顾家庭，不顾自己的晚节？ 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在你录口供时，我去了一次你家，谁知你根本不住在这里。不过去都去了，我就顺便听你儿子倒了倒你们父子俩的狗血故事。原来这个儿子不是你儿子，他只是你已故的二婚妻子带来的继子。而由于你老是要帮你的亲生儿子，给他们造成不少麻烦，于是你二婚妻子过世后，继子便和你断绝关系了。 具体什么麻烦你继子也只是挑了比较轻的，什么借钱，帮他威胁人之类的事。当然我也没兴趣管更多。不过你这种无脑帮衬亲儿子的亲爹却让我想起倪天的父亲，瞿总。 虽然交流不多，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倪天的父子关系不亲。 起初我们查不到关于倪天的背景，只有一些模糊的指向。后来大大小小的纠纷他都喜欢用下三滥的手段，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变态扭曲地手段。有个集团高层的父亲，他何必如此呢？ 除非这个爹他靠不到，反而他要向他爹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他想方设法不择手段。 你说瞿总和尼对待儿子的态度是不是截然相反却又有一种微妙的相似？ 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然后查了瞿总现任夫人。很巧，真的很巧，他太太年轻时和你是一个厂的。 于是这一切就都清楚了。 为了毁掉店，你们趁着我和周培交接，提前破坏监控和警报，又给灭火器浇了东西，最后只要找一个空挡点燃一根火柴就行了。 可实际上是那个电瓶引燃了厨房。这个多余的电瓶真正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引燃厨房，而是掩盖那根火柴，掩盖那天晚上真正的纵火犯。” 苏彤说了这么多，老王是越听越紧张。但他依然努力保持镇定，甚至在最后找到了反驳的论点：“照你的逻辑，我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那天晚上只要我去点火就可以了，何必他亲自动手。” 苏彤：“是，当然是。你们的原计划里确实是你去引燃，但并不是那天晚上而是周日晚上。倪天是疯子，是个变态，他毁掉红是为了看到我绝望愤怒又是他无可奈何，这大概能满足他内心对于认同感或者说臣服感的渴求。所以，你们回把这件事安排在一个来不及救火的时间段去实施，尽可能把一切都烧掉。周日关门，周一公休，这天夜里我们店里的人大多回去放松玩乐，这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你没想到倪天忍不到这个周日，当你告诉他我们去聚餐时，他便提前行动了，他要让我在整条街都在庆圣诞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店烧成焦炭，烧成废墟，烧的一无所有。 我想你知道倪天提前行动后又聪楚铭或是张伟那边听说我聚餐后没有继续去唱歌而是要回店里。你想一旦我提前回来，要么撞见倪天，要么提早灭火，反正怎么样都不好。当你急急忙忙跑来，那时候火事还很小，但是你发现后门锁开了。于是你知道我已经回到店里，即便店里没开灯，我的人已经在里头了。所以你一狠心决定使用电瓶，使用了一种一旦爆炸就很难控制的东西，掩盖倪天的痕迹，同时加速这场灾难。” 老王：…… 苏彤：“怎么样？上述那段分析正确率还行吗？” 老王：“老板娘，你有被害妄想症吧。倪天何必呢？” 苏彤：“我说了，倪天是个神经病，他是个变态。要不然就算是继父，瞿总也不至于把他当做家丑一样捂着尽可能不让人发现。” “他不是变态！”老王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苏彤大喝起来，“他只是比较敏感！要不是你们这种刻薄的人，他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因为我们刻薄？”苏彤低笑，“王师傅，你这么心疼你儿子，这么为他着想，当初离婚你为什么不要抚养权？” 老王：“我……” 苏彤：“你有苦衷，你不得已。哼，父母失职永远都是这个借口。” 老王：“是，是我失职……那你想让我说什么？难道要我下跪给你赔礼道歉吗？还是要我去自首？还你公道？那你到底要什么！” 苏彤：“王师傅，你好健忘。我要什么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想你们承担你们应得的下场。” 老王：“我不明白，我不懂你说什么！你要我们承担什么下场？什么下场你说啊！” 苏彤：“那得看你们除了这些事还对我和我的店做过什么。” 问题又回到了一开始，老王万分不解地看了苏彤好几眼。 于是苏彤指指那个手机u盘道：“你可以不说，不说的话，我就去报案，把这个视频交给警方。” 老王一听，一把夺过u盘，可是转念发现苏彤一动不动，一点不急。他更慌了：“你还有备份？” 苏彤笑道：“王师傅，你千万别冲动，如果我在你这儿死了或是伤了，亦或者我出去后出了什么事，一定会有人怀疑是火灾没烧死我的后续。到时候即便我不拿视频立案，也会有人替我去。” 老王：“你有备份，有备份还想我和你说实话？我说了，你再拿着备份和我的口供去报警，这个你现在立马去有什么不同？” 苏彤：“是没什么不同，只要我想报警，你说不说都一样，殊途同归。但是我有选择，你没有。你不说，我就不能知道事情全部真想，我会睡不安稳。我越睡不安稳就越想知道，可你不让我知道，我不是得找警察帮我吗？如果你说了，我知道了，说不定也就算了，不追究了。毕竟在已知损失无法弥补的情况下，我不会劳神劳力配合调查的。” 老王：“怎么可能！不报警抓我们你会甘心？” 苏彤：“我是个刻薄无情只看钱的人，而且我很清楚，在罪恶产生的时候，什么公道正义就已经没有了。后来迟到的缺席的，那都是给外人的一个了结。当事人的伤痛，不是一纸判决能抚平的。” 苏彤所言似乎超出了老王的理解范围，可是他依然想着能抚平苏彤的不甘心和怒气。 于是最终他还是开口了，把他和这个儿子的过去都说了一遍。什么前妻嫌贫爱富，什么孩子从小胆小不合群，还有自己工伤差点死掉之类的悲惨往事。 而说道苏彤后，大部分的事情都在苏彤已知范围内：“还有的话只有傅嫣然，傅嫣然是他想办法让王均然太太找来的，至于他怎么做的，我不晓得。除此之外没别的了，都是你知道的事。” 苏彤：“你确定？不再想想？” 老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他的很多想法和事情不一定都和我说。除了这些我真的不知道了。要么就是让我明里暗里讲你坏话，要么就是鼓动路东和安周跳槽……其他真的没了。” 苏彤点点头：“也够跌宕起伏啊。” 老王：“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时，苏彤掏出一个稍大一些的盘递给老王：“这是那台就监控的盘，原件。” 老王愣了一下，而后飞速接过那张盘。 苏彤：“按之前说好的，我不会去报案，也没有其他备份。当然你可以不相信，这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提醒你一下，最好不要让倪天知道这张盘的存在，也不要让他知道我来找过你。不然，你儿子的脾气你自己了解。” 临走时，老王还是不安：“你真的没有其它备份？你真的……” 苏彤：“如果你不信，那就是告诉倪天好了。他估计会派人跟踪我，搜查我家或是红的废墟，说不定还会变态升级想个办法弄死我。都说不定。” 老王：…… 苏彤走出老王家时，听到门背后传来捣鼓电器的声音。苏彤想它大概是迫不及待想看看里录像都录了什么。 而另一边，传来几个阿姨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苏彤仰天三秒，憋出一行眼泪，而后在阿姨们诧异的眼神下往房门口走。 阿姨热心，上来关心：“姑娘，你没事吧？被老王欺负了？” 苏彤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王师傅工作的店的老板，我们店……失火……” 这时另一个阿姨道：“哦哦哦，我知道的。就是那个西点店，你是那个老板娘是伐？哎，真可惜……老王之前经常带面包回来，说是你们店清仓，老板娘你让他带回来分给邻居之类的。还都挺好吃的。现在着火，太可惜了。” 苏彤原本是假哭，可是听到这阿姨的话，苏彤的鼻子忽然猛酸。 阿姨：“那怎么会着火的啦？” 苏彤：“警察说是电瓶充电爆照导致的。可是我们店里就只有王师傅开电瓶车，所以我就来问问……也不是怀疑他什么，就是来问问情况。” 听到这里，阿姨们忽然面面相觑，似乎有什么隐情。不过苏彤没有问，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阿姨：“那老板娘你现在怎么办啊？” 苏彤：“能怎么办，只能把积蓄都拿出来赔掉。再把招牌买了……什么都没了……” 阿姨：“哎呦，太可惜了……” 阿姨们一口一个可怜可惜地把苏彤送出院子，情真意切地苏彤都有点抱歉了。 等苏彤处理完一系列事情回到爸妈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很意外的是苏琳菲和刘昊也在这里。 见到苏彤，他们焦急地凑近：“你下午去干嘛了？老陈说你去找纵火犯了，菲菲打你电话你也关机。怎么回事？谁是纵火犯？怎么不是警察去找？” 苏彤：“妈，你听他瞎说。我只是去家访了，和老员工交代一下后面的事。” 苏彤爸：“你已经把店卖掉了，后面的事也不用你说吧！少折腾些了，重新开始不挺好？” 苏彤：“爸，不是我想折腾。我把店买了，他们另寻一出开张营业是和我无关。可这边的废墟，后续处理却要找我。你明白吗？不是我不想重新开始，是我不能。当老板的代价，你应该比我清楚。” 苏彤爸：“你……是我让你去当老板的吗？叫你安安稳稳的，结婚生子你不要，非得去当老板。你看看现在什么结果？你不是那块料。” 苏彤爸这边说完，苏彤妈就怼回来：“行了，彤彤够闹心的你还要说她。当初她给企业打工嫌弃她工资低没价值的不也是你？” 苏彤爸：“我……” 眼看着又要争起来，眼看着苏彤又开始蹙眉，苏琳菲打断苏彤爸道：“阿姨姨夫！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按规定慢慢处理好了。那个，彤彤你没吃饭呢吧？先吃饭吧。” 好一句先吃饭吧，多久没听过这句话了。 人活着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理想？抱负？谁知道。 饭桌上，苏彤妈不让苏彤爸提这件事后似乎就没人说话了，大家各自沉默，连刘昊也不敢开口，喝完汤就跑去做作业。有生之年能让孩子用到作业盾也算是苏彤厉害。 不过，总不能这样一直悄无声息下去。于是苏彤吃好后主动收拾碗筷。边收拾边道：“爸妈，反正马上就元旦了，你们干脆提前回老家吧。” 苏彤这话引起她爸妈二人的警惕：“干嘛？干嘛忽然赶我们回去？” 苏彤：“不是赶，你们留在这里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烦你们也烦，不如回老家走走亲戚。” 苏彤爸：“哪个亲戚？你二姑妈吗？我们还敢见她？” 苏彤：“爸，你就二姑妈这一个亲戚啊？” 苏彤爸：“不管哪个亲戚，你这事他们肯定都知道了。你平日里得罪多少长辈，现在这样去见他们还不算送上门被嘲笑？平时叫你尊敬长辈，你就是我行我素，觉得自己了不起。现在栽了，好了吧！” 苏彤：“爸，我们中华传统美德尊老爱幼。这个老不是单指年纪大吧？年轻时努力学习寻找自我价值，中年时努力工作，努力经营家庭。年老时，传递自己的经验教训，培养晚辈成为更好的大人，成为国家栋梁，这才是值得尊敬的老人。 二姑妈呢？小时候受到不公不敢反抗，这不怪她。但成年之后，嫁人之后，明明又更好的生活，明明可以改变，没有勇气离开，又没有勇气死磕到底。反而不公转嫁到别人头上。现在年纪大了，惯着自己一双儿女好吃懒做，成天想着一步登天。攀比虚荣爱嚼舌根，这些家庭伦理剧最恶心人的元素被她传承了下去。这样的人，值得尊重？能多活几年就不错了。” 苏彤爸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发红，就差抬手。这时苏彤妈和苏琳菲急忙按住他，更是道：“孩子，家里还有小孩子！” 可是苏彤不管：“别人说我，你觉得丢脸。我说别人，你觉得我造反。爸，你根本就是看我不爽吧？” 苏彤爸：“你！” 苏彤妈：“坐下坐下！有小孩子！小孩子！” 苏琳菲：“昊昊，你去书房做作业去。” 苏彤爸：“苏彤，你别太过分。” 苏彤：“我过分？我不过是以牙还牙。” 苏彤爸：“以牙还牙？狗咬了你，你会去咬狗吗？” 苏彤：“我会咬他的主人。” 苏彤爸：“……行，你厉害，那你去咬让你店失火的人，去找逼你卖店的人去。” 苏彤：“我会的。所以我才要你们回老家。” 苏彤妈：“彤彤，你到底想干嘛？我听说你们店着火是有人纵火，真的吗？就算是这样，你也别想不开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啊？为了一个纵火犯搭上自己一辈子，不值得。” 苏琳菲：“是啊彤彤，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自己逼疯啊。” 苏彤看着这些人，这些家人，至亲血脉的家人，用这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苏彤：“我看回老家也不安全，不如给你们报个旅行团吧？” 苏彤和苏琳菲走之前，她确实给她爸妈发了不少近期开团的路线。爸妈很无奈，可是也知道自己劝不住。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电梯间里，苏彤沉默地听着苏琳菲的劝告。劝她不要冲动，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最后，苏彤终于忍不下去，同样好心反劝她：“你搬了新家，进出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房东那家人好像也挺热心的，你和他们多来往来往。这段时间不要来我家找我，特别是晚上。” 苏琳菲：“彤彤，你到底要干嘛？” 苏彤：“我不会干嘛，我只是怕别人会干嘛。” 她会干嘛？她能干嘛？ 一场大火，烧掉的是她这些年全部心血。可是没人关心她的心情如何，没人关心她赔款是不是够，反而一个个担心她做什么疯狂的举动。反倒是陈觉霖，路东，安周和她站在一块儿同仇敌忾。 可笑又可悲的苏彤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店。今日，街上的圣诞气氛依然浓，彩灯挂饰，还有别家店玻璃墙厚的欢声笑语。 苏彤承认，倪天成功地刺激到她了。两厢对比，自己的店一片灰暗擦也擦不干净，还有散不尽的焦臭味。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走到这一步的？难道真如她爸所言，是自己的刻薄，是她心胸狭隘，言行苛刻才招来这样的后果？ 苏彤撑在店里唯一完好的桌子前，红着眼睛，拨了陈觉霖的电话：“老陈，能帮我做最后两件事吗？想办法传一个消息到王均然那里，还有傅嫣然那里。” 陈觉霖：“什么消息？” 苏彤：“傅嫣然是倪天为了对付我，设局让王太太找来的。” 陈觉霖：“你确定？” 苏彤：“确定，老王坦白的。” 陈觉霖：“你这是在为倪天树敌？那老王呢？就放过他？” 苏彤：“第二件事，把我们店着火是人为纵火的消息传出去，传的越广越好。” 陈觉霖顿了很久才说好。 他应该是明白了，这才是苏彤的报复。法律的审判不足以平息她的怒气。她要以牙还牙，把老王和倪天对她做过的事，一一回报在他们身上。她要老王不得安宁，让倪天四面楚歌，让他们家丑外扬，让他们成为资本的弃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红到发黑 完 苏彤：“究竟是谁定义以德报怨才是真善美，以牙还牙就是心胸狭窄？那些坐在五星级酒店，吃着用韦奇伍德装的蛋糕和红茶的，自诩高大上的人吗？还是站在小区街道拐角处和隔壁邻居唠嗑八卦，自诩经验老道，沾沾自喜的人？呵，或许我是黑化了。但是看到那些人遭受的报应，别提多爽了！我是俗人，内心没有你那么丰富的情感。大仇得报后根本不会有什么失落空虚，只有另一堆麻烦事等着我去解决。” “听说了吗？昌五路那家宏着火，好像是纵火！差点把老板娘烧死在里头。” “不是说电瓶车充电着火吗？” “那个时间点，店全关门了，路上都没人了，谁会把电瓶车留在那里充电啊？” “那是谁纵火？这么大的仇？” “不知道啊。这家店今年出了好多事儿，是不是得罪谁啦？” “很有可能。生意太好遭人恨。” “那纵火犯抓到了吗？” “这就不晓得了。” “你知道我们店为什么生意一直不错？”路东拿着手机问宋励文，“因为苏彤和陈觉霖联手，一个敢想，一个敢做。简直了，你看看这舆论。” 宋励文：“那路大师，是真的有人纵火吗？” 路东： 宋励文：“你这个脸色真的啊？谁啊？倪天吗？因为老板娘没把店卖给他，他就纵火？” 路东：“注意你的措辞，苏彤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老板娘了。” 宋励文：“路大师，你不说就是默认咯？” 路东：“默认什么啊？” 宋励文：“纵火啊！” 路东：“我可没说啊。” 宋励文：“你这个反应，这事肯定是人为的。哦，怪不得楚铭和张伟都没事，老王却被解雇了。那是他的电瓶！不对啊老王在着火前就被不会是因为这个，老王去去” 人的联想能力一向是强大的，宋励文的话说到这里，路东赶紧打断：“嘘，你瞎说什么呀！小心被有心人听到，传到老王那里告你诽谤！” “我靠！谁传啊？”宋励文的神色似乎是有点后怕，“老王这么记仇的嘛？就因为老板娘没让周培继续用他？不至于吧，给遣散费的，也不少了。至于干纵火这么不会不会老王是倪天的人吧？” 路东：“你还越猜越起劲了？！” 宋励文：“不行，我去问安哥，他说话比你实在。” “你臭小子！”路东一把抓回想要去找安周的宋励文，“你安哥说话实在？他特么就不说话！而且，人家现在和老板娘一块住，你去干嘛？！” 宋励文：“哈？老板娘和安哥一块住？什么情况？真的他两是我靠，什么剧情啊？我漏了什么？我没失忆啊？” 路东：“你没失忆！是老板娘家前几天好像遭贼了。安全起见，她暂时搬到楼下和安周一起。” 宋励文：“遭贼？” 是的，苏彤家遭贼了。不过准确的来说是她家招贼了。 一楼的好邻居安周在得知苏彤的所作所为后，惊讶又担心，这不，放杯子的声音都提上去了：“万一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和那个贼面对面撞上，你就不怕他拔刀？” “拔刀？”苏彤被安周的用词逗笑了，“那我就拔剑。” 安周：“我认真和你说！” 苏彤：“不用担心，我是看着他走掉才回家的。” 安周：“你你知道有人进你家门？” 苏彤：“我叫老王千万不要告诉倪天，他就一定会告诉倪天。你知道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越说不要怎样，就越是会怎样。所以，这几天我就等着他来找备份。” 安周：“苏彤，你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好不好。” “危险？”苏彤摇摇水杯，“我什么都不做不也差点命葬火海吗？还连累你的手要休养一个月。” 安周：“我的手是小伤，你的” “我的什么？”苏彤挑眉，“我的钻牛角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是大事？” 安周：“不是不是的。你要报仇我理解，但是你一个人” 苏彤：“怎么，你还想废一只手？当自己千手观音啊？我和老陈商量过了，散布完这一轮谣言，他立马带着嫂子和女儿回老家一趟，接着就离开a市去澳洲。路东和店里其他人，包括你，现在都是周氏的人，他们不敢对你们怎么样的。所以你就不要插手了。好好养着伤，日后新店开张我怀疑周培他爸会把你和路东拆开两个门面的。你可有重担要接。” 安周：“都这样了，你还想我？” 苏彤：“不然呢？我自己的事情我都想好了，剩下的除了我父母和苏琳菲，就只有你了。” 安周：“哼，说的好像多在意我似的。” 苏彤笑道：“安周，我不喜欢你，但是我很在意你，或者说我很看重你。这不矛盾。我承认，对我来说，你和老陈还有路东不一样。所以我希望我最重给你带来的是好的安稳的东西，而不是麻烦和伤痛。更何况，你留在红，日后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会替我看着它，替我盯着倪天，帮我推周培出去扳倒他。你会的，对不对？” 安周： 苏彤知道，聪慧的安周明白苏彤的意思，也看出她是在利用他。不过苏彤不介意被人看穿。就像今夜的遭贼，就像之前老王家的拜访。看穿又如何？只要最后他们按着自己需要的方向行动就行了。 于是，红的前老板娘继差点命丧火海之后又家中遭窃一事，再一次被传到了网上。很快，网上的评论便是一股脑地坚信红着火是人为，是有人在报复苏彤。 接着，一些朋友，一些老员工，甚至李季、秦焱，还有刘山家的邻居，刘昊同学的家长等一系列平日和苏彤有联系的人都传消息来问情况。 苏彤一一回复，内容自然是经过选择的带着让人联想的部分。 很快，网上网下，就有人把这件事和之前新记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是新记的傅嫣苒来报仇了？还是pl王太太？ 不至于吧？都过去这么久了？ 听说苏彤把红卖给了做中餐的周家，这估计损害了aa的利益吧？ 可能！很可能！我听说那个疯子实验室的谁说，他们一直有在和苏彤谈收购，现在忽然被周家截胡，哇，肯定气死了！ 这倒是！疯子实验室的老板，我一个朋友认识，据说真的是个神经病一样的人，控制狂！ 哎，苏彤把红卖了？我以为她只是要在商场那边开新店。我上次路过还看到他们那个路老板和周培在和装修师傅说事。好像人员都没变啊？ 人员没变不是挺正常？只不过换老板，员工不一定换呀。而且路老板也还在，很可能只是苏彤不做了。 没，那个陈经理也不做了。我们一朋友和他们员工宿舍一个小区的，打听下来，只有苏彤和陈经理不做了。陈经理好像是要出国干什么，至于苏彤为什么不做就不晓得了。 哎，可惜可惜，老板娘的手艺啊。 可惜什么？安师傅还在的。安师傅现在的手艺可比苏彤还好。之前aa和苏彤没谈拢的时候，就想挖角安师傅，结果 咦，这么一说，难道真的是aa因为没收到店，又没挖到人，所以想一把火烧掉红？ 不是吧？我听说是他们内部人员干的。电瓶车着火，他们店里骑电瓶车的只有那个勤杂工老大爷。 内部人员的事情你也知道？ 都说了，有朋友和他们几个员工一个宿舍的。他们宿舍员工之间都知道了，只是老板娘没追究就不敢往外说。 难不成那个老大爷也是aa的人？ 我去，你当特工电影啊？还安插个人在别人店里，等关键时候放把火？ 这可不一定，我就认识一个专职商业间谍。 是啊，别不信，商业间谍多的是。大到集团公司，小到私人老板个体户。 看不出啊，我们去吃饭的时候见过那老大爷几次，挺面善热心的。那时候新记老板娘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还经常帮忙帮忙 你真相了！ 你真相了！ 你真相了！ 苏彤翻着这些评论，逐渐分不清哪些是真网友，哪些是陈觉霖请来的助燃剂。反正，招贼的第二天一早陈觉霖和苏彤发了一条短信：人都打点好了，估计过个几天就会到顶。你等着看就行了。你家如何了？ 苏彤：报警了，等调查结果。估计抓不到，不过有备案就行。你什么时候动身？ 陈觉霖：今天下午的火车，之后就不回a市了。等事情处理完，一定来澳洲找我们。 苏彤：记得把邮箱手机都清空。保重 陈觉霖：你也是，保重。 陈觉霖几乎是逃难一般地离开，都来不及和苏彤再见一面。不过他这么热忱的邀请是因为苏彤一人承担了所有失火的经济损失。倪天果然是要她一无所有，陪给街道以及承包商aa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几乎要走周家付给苏彤的八成款。 这算盘打的太好，每过一天，苏彤都能体会到这把火的后劲，打心底要给倪天鼓掌，他确实是有点手段的。 但显然，商科出身的苏彤，算盘同样打的很好。 安周从新店回来地很急，急着给苏彤带来一个消息：“今天周培和我说了件事，老王今早突发脑梗，没救回来。” 苏彤听言，愣了一下。而后淡淡地哦了一声，但内心却有一种极度舒适放松的感觉。 安周看出来了，小心翼翼问道：“你知道他有高血压？” 苏彤：“我知道。” 安周：“苏彤你” 苏彤：“你放心，我没有动他的药，更不可能招人去动他的药。他只是没承担住他应得的下场。” 安周：“你那天去找他，其实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真相，只是想给他压力？还有街坊领居的议论？” 面对安周的提问，苏彤笑而不语。 确实不是为了真相，不过听完那一些列真相后，苏彤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关于傅嫣苒是如何被王太太找来的这件事让她很意外。 安周：“收手吧。事情到了这一步，之后的发展已经不需要你再推波助澜也能符合你的预期的。” 苏彤：“放心，他搜过一次我家，不会来你这边的。” 安周：“不是我，是你！我是担心你！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贴着你，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呆在这里。一旦我离开，或者你出去，谁能保证倪天那个神经病会做什么？” 苏彤原本想说点什么宽慰的话，可是看着安周那么真诚地担心，还有他那双黑眼珠子里自己类似倪天的诡异的笑脸，苏彤卡词了。 半响，苏彤转过头，低笑着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你会说要二十四小时跟着我。没想到，思路还听清楚啊。” 安周： 苏彤：“好了，我会收手的。正如你所言，之后的发展完全不需要再做什么所以我不会画蛇添足的。快元旦了，我想，要不学老陈，带着家人回一次老家，然后再去个什么别的地方避一避风头？” 安周听着苏彤略显玩笑的语气，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你要去哪里？” 苏彤耸耸肩，示意自己没想好。但是隔天十二月三十一日早上十点多，当安周离开家去往新店跟装修进度时，苏彤给他留个张离开的字条。 a市这边她确实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剩老家那边。是时候和某些亲戚打打招呼，看看这回是谁在丢人了。 第一百八十章 二姑妈家的报应 苏彤：“我堂妹，就是二姑妈家那个女儿上热搜的事。具体起因经过，我所知不全，就不说了。而且太不正面了，说出来你就会发现我们这一大家子里竟然没几个公道人，也没几个心善安份的人，你都不好写吧。反正故事版本上微博都有，你搜搜看好了，全当一个饭后八卦吧。” 苏彤刚下车就接到安周的微信：你怎么突然回b市了？ 苏彤：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钥匙我从门缝给你塞回去了，看到了吗？ 安周：看到了。你还回来吗？ 苏彤：……废话，我房子还在呢。 说到房子，安周传来一张图片。是某房产交易公司挂在网上的在售房图片。 那装修，那陈设，眼熟得很。 安周：是昌五路赔款不够吗？不够的话，我这边还有点钱，你差多少？ 苏彤：……小朋友，把你的小猪存钱罐收起来，我不差那点钱。 安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周问到这里苏彤就没再回复。 不是不晓得归期，只是怕回过去之后安周继续再问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离开？要去哪里？再回来又是何时？ 这些问题听上去稀疏平常，就像是好友间的询问对方去哪里旅游似的。可隐约间又带着一种过分的期盼，或者说需要交代的意味。 这让苏彤很不适应。 他们说，独来独往惯了的人都是这样的，擅长通知，却没法交代。 所幸的是安周没追问，由着那个问号在对话页面静静躺着，等不到回音。 抵达酒店后，苏彤爸妈随口一问：“刚才和谁发微信啊？是又有什么事儿了嘛？” 从出家门开始他们就一直问这个问题，现在人都到了还再问。这到底是多期盼她有事？ 苏彤无奈道：“没有，是我跟安周讲点事。” 苏彤妈：“哦哦，安周啊。爱，陈觉霖走了之后，你能相信的只有安周了吧？哎。” 苏彤：“妈，至少还有一个能相信的，这是好事。总比众叛亲离好吧。” 苏彤爸：“我看你也差不多了。明天元旦，中午回你姨妈那儿，晚上表姑定了餐厅。到时候免不了要问你的近况，你自己想好怎么说吧。” 又来。 苏彤不爱做交代，但他爸就特别喜欢。只不过总喜欢给别人做交代。 不过，亲戚吃饭聊起这事要怎么说，其实苏彤早想好了：实话实说！ 苏彤：“是啊，着火了，钱都赔进去了。” 根据苏彤这些年的经验，实话实说其实是一个非常有效的结束话题的方法。越是你不想谈的话题，越是说大实话。 这不，大家听道这边就都沉默了。 来聚会的亲戚面面相觑，神色复杂。苏彤爸妈一个因丢脸而喝茶，一个因尴尬而苦笑。 至于当事人苏彤则淡定的喝茶。 丢脸吗？尴尬吗？如果非要说丢脸尴尬，那也是因为别人明知故问。 知道是不好的事，当事人不提却非得问，这不是逼人把脸皮子搁在桌上供大家讨论吗？ 若说问一句是出于关心，可苏彤说完实话有谁主动追问一句怎么办？有谁主动说个意见，给个提议？ 没有。 没有人。 这不，没人说话，苏彤就继续卖惨：“哎，房子卖了都不一定够补贴的，这些年算白干了。哎，大哥哥，上次你和嫂子来问我开店的事，现在如何了？还缺人吗？” 大哥哥：“店啊……” 大哥哥正准备说话，堂嫂暗暗拉了他一下，而后道：“哦，我们不打算做实体店了。家里孩子还小，走不开。准备搞个微店啥的，现在不都叫外卖的多吗！而且免了租金，现在钱难挣，我们又二胎，穷的很，能省就省。” 苏彤：“嗯，也是，线上也蛮好的。反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快提哈。” 苏彤难得放软态度，堂嫂却只会嗯嗯嗯。 另一边的二大伯和小伯伯，自从上次被苏彤往死里怼了之后，上桌至今，以往他们最爱的话题，什么对象有了吗，啥时候结婚，谁家生三代了，谁家换房子了，谁家又发财了等，今天是一个都没提。 唯一一句，居然是略显温情的：“哎，我们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大过年的，请你们吃饭还请得起。多吃点菜吧。” 而后，这顿饭的重心就从苏彤身上转到了各表姑家第三代头上去了。 所幸，孩子都还小，问什么都听不大懂。就是苦了一群兄弟姐妹。 有时候苏彤也会反思，怎么别人加的亲戚都是客客气气的，就她家亲戚让人觉得能不往来就别往来，这会不会是她自己有问题呀？ “关你什么事？你妈妈娘家亲戚不就客客气气的？”回程途中，苏彤被分配到大表姑儿子车上，“别怀疑，咱们苏家就是这样的。兴盛没落皆有因，没落后再不兴盛亦有因。时代变了，现在讲究个体小家庭。几十户小家庭，近百人，以往老人在还能骗个面子，现在能做主的基本都不在了，在世的也没谁出来断是非的。过去受的气，种的怨，这不都出来了吗？咱们这一代或许还好，咱爸妈那一辈，特别是嫁进来的儿媳妇，娶了老婆的女婿，随便找一个出来都能和你吐槽三天三夜不带重复。” 大表姑的儿子，也算是苏彤一个堂哥。这位堂哥是在b市不远的新城做科创工作的。平时也不常见面，他的事迹也不多。没想到今天一开口就是这么一段。 古往今来，能明着贬自己家族的人不多。没想到这位堂哥就是一个。 当然，堂嫂听了这些，直接翻白眼道：“好嘞！有时间抱怨这个，你倒是去改变你老苏家的风气呢？要么就完全脱离苏家。” 夫妻两这一翻对话，苏彤想他们和苏家大概也是有很多故事了。 不过，堂哥不说话后，堂嫂倒是主动提了个梗：“哎，彤彤，你听说你二姑妈家闺女的事儿了嘛？” 苏彤摇头：“她怎么了？” “被人撕x了！”堂嫂语气逐渐高涨，“你居然不晓得？你应该听说的呀。” 苏彤：“哦，我这不是前不久刚和二姑妈闹翻，之后就没来忘了，她家有什么事别人也不会和我说。” 堂嫂：“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她闺女那事本来和你也有关系的。哦，找到了。这个总结微博。” 苏彤接过手机，堂嫂找了一篇长微博。 《拜金女一脚踩五船，不料反被五船踩》 苏彤快速浏览了一下，内容就是二姑妈家闺女微博晒“男友”送的爱马仕。结果被这位“男友”的正牌女友发现那是她自己n年前买的，后来不喜欢的旧包。也由此展开了一场撕x大战。 堂嫂：“她厉害哦，b市两个，a市一个，还有两个个x市的富二代。我有时候就搞不懂，这些小姑娘哪儿来的时间和这么多男人周旋？” 堂哥：“她没时间，所以找的都是有妇之夫，要么同样是把女人当备胎养的男人，每天只要花半小时就能联络好感情。要是你每天烧逛逛tb，少看微博，剩下n个半小时，自然也可以。” 苏彤：…… 堂嫂：“是伐！那好呀，我试试，看看有没有人送我哥爱马仕。” 堂哥：“我去！你还当真啊！人家送你个二手的你要发！说不定还有假的呢。这种男人，哪有我真？” 堂嫂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是你要去去找的吗……” 苏彤听小两口斗嘴斗的正欢不好打扰，于是低下头继续看文章。 被曝出同时撩五男后，又有人在微博吐槽二姑妈家这个闺女其实不止五个男人，还有第六个。只不过第六位正如堂哥所言，对她也是玩票性质，前不久把她给甩了。 而重点是，文章里说这个第六位和二姑妈家闺女认识全靠她在a市的一个姐姐。有了姐姐这个共同话题，两人才逐渐勾搭上的。可惜，他俩因为这个男人和她姐姐有矛盾，把她骂了一顿，就没深入交往下去。 看到此处，堂嫂堂哥也撒完了狗粮：“哎哎，就是这段。我们家在a市的亲戚，还是姐姐，是不是只有你啊？所以你说不知道这事，我就很奇怪。” 堂嫂说完，苏彤抬眼去看后视镜里堂哥的神情，而堂哥也恰好看向她，有些抱歉。 两相对视，苏彤明白了：堂哥已经从二大伯或是小伯伯那边听说了，苏彤和二姑妈那场骂战时提过她女儿和a市这边的谁汇报苏彤动向的事儿。只不过，堂嫂不知道。 现在被人曝出一个通过姐姐认识的男人，在苏彤和倪天正式闹翻后他俩也掰了，这剧情，有点心思的人都能把苏彤那天警告二姑妈的话联系起来。 堂哥那份抱歉大概是在为他媳妇的误揭人伤疤而抱歉吧。 等把苏彤送到酒店后，堂嫂跑去酒店对面的超市买点东西。堂哥就顺势送苏彤上楼。 堂哥：“往年，每次聚餐那二姑妈都硬要来，来了就是吹嘘这个吹嘘那个。今年好了，出了这事，还被你言中，可不敢跑你面前丢脸了。” 苏彤：“呵，我爸还担心她给我脸色看。” 堂哥：“没给你脸色看也说了你不少坏话了。现在咱爸妈那一辈好多亲戚都觉得你是个杀千刀的。” 苏彤：“哥，你好像很幸灾乐祸。” 堂哥：“当然啦！终于有个人和我一样倒霉了。哦不，其实你不如我倒霉。a市和b市总归离得更远，而且你能自力更生，完全不需要老家亲戚帮一点忙，他们能打扰你的已经不多了。哪像我，父母健在，我平时夜忙没法照看，多少要请亲戚帮忙。日后小孩上学，老人就医，都是要这些人脉的。然后借钱的，借车的，塞工作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苏彤听言，笑道：“老苏家的传统：滴水之恩涌海相报。” 堂哥：“是啊，老苏家的传统：这是我应得谢礼！” 兄妹俩吐槽完了一波亲戚后，沉默良久。 而后堂哥道：“不知道我们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种讨人厌的亲戚。” 苏彤：…… 堂哥：“对了，你赔完店铺损失厚是真的一点都不剩了嘛？” 苏彤：“哥，你问这个干嘛？” 堂哥：“哦，我就是想说，如果还有剩余，就别急着找工作，出去玩玩，换个环境，看看新鲜事物，跳出历史思维定式，这也有助于内心沉淀。要么带你爸妈一道出去，省的他们退休回来又和这帮子亲戚混在一起，三观跑偏。” 苏彤：“哥，姑姑姑父还行的呀。” 堂哥：“屁咧！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已经开始直不起腰了。” 于是堂哥又吐槽了一波他爸妈，还有堂嫂和他们的孩儿们。 大约半小时后，苏彤爸妈才回酒店。 陪同回来的还有苏琳菲和她妈妈，也就是苏彤姨妈。 见到苏彤，姨妈立马递上两袋子糖炒栗子：“你们明天一早走，怕来不及买。还有些新鲜绿叶菜，都是你和你爸妈喜欢的，a市那边买不到这么嫩的。噢，这个是我家做的鱼丸，还有活杀老母鸡。酒店冰箱里放一放，明天别忘了拿啊。还有这个……” 姨妈大包小包一顿卸货，看的堂哥很是羡慕，临走前还不忘小声道：“他们老说你妈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我看啊，这小门小户也挺好。” 表哥走后，姨妈和苏彤爸妈有扯了好一会儿。 苏琳菲和苏彤两个小年轻则在小厅说自己的话：“我妈知道沈默书那事之后一直怕你对我有意见，所以中午吃了饭之后就开始捣腾这些了，你千万别拒绝她啊，她会内心不安睡不着觉的。” 苏彤失笑。 苏琳菲：“昌五路店铺地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你钱还够吗？我听你妈妈说你把自己那套小房子挂了？” 苏彤点点头。 苏琳菲：“这么严重，都要卖房了？我手上还有点钱，要不你先拿去周转吧？” 苏彤笑道：“怎么，你房东不收租啊？” 苏琳菲：“没，刘山之前给的赡养费涨价了，房租基本能全抵了。而且我在你那里住了这么久……” 苏琳菲的意思是苏彤明白。可就是明白，却越不好意思要这份报恩。或许表哥说得对，一个家族兴盛有因，没落有因，没落之后再无兴盛亦有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未来的 苏彤：“早说了，我是落跑老板。你要我交代什么？现实里的落跑没有什么刮风打雷下雨，也不一定有歇斯底里，大吵大闹，头破血流，更不会像写遗书一样交代什么。不过是一个人静静想了很久，虽然内心的浪翻了好几轮，但最后还是云淡风轻地告诉大家我做了一个这样的决定罢了。” “之后准备怎么样？你两有……计划了吗？” 这是环绕在苏彤和苏琳菲两人耳边的同一个问题。 两个老姐妹似乎是在屋里互相壮胆打气后才问出这个问题的，他们眼神坚定期盼，语气却多少有些弱。 计划，说实话是没有的。 苏彤没有，苏琳菲更没有。 不过，苏琳菲还是率先说了一点想法：“我想试试做线下教室。年前搬家的时候，我看一楼还有一间小户，不大，但是有天井，通风也好。我也问过房东，以前是租给一个茶艺工作室地，如果我想做西点教室也可以。这样，我和昊昊住楼下，工作在楼下，挺方便的。彤彤也去看过，觉得可行。” 苏琳菲这个想法很符合苏彤之前给她的提议。 单纯的线上，看似在家工作，时间灵活，随心所欲。但是一切都建立在虚无的网络，苏彤担心长此以往苏琳菲的人际交往会出问题。更何况她原本就不善交际，太宅，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而且有之前几次在hinge办活动的经验，线下教室设立对苏琳菲来说也不算新手上路。虽然初期会难熬一些，但……谁不是呢。 而且，日后教室客源稳定后，这些学生也能给苏琳菲带来一些新鲜的事闻，甚至…… “那你不准备再婚了？！”姨妈在苏彤想到学生说不定会给苏琳菲介绍男生时发出了她最关心的一个疑问，“你现在虽然说带着个孩子，但总归还算年轻，再婚也还有能力挑挑。再晚点，你都要四十了，谁还要你？” 苏彤：…… 苏琳菲：…… 姨妈：“彤彤，那个虽然沈先生……那个……哎呀，反正你和沈先生也不是真的，这事九不要怪菲菲了。你有空还是帮她物色物色。哎对了，那个教室是和你一起开吗？” 苏彤摇头：“是菲菲一个人做的，我只是给她一点建议。而且之后，我也不打算插手。” “啊……”姨妈听言很是不放心，“那菲菲，你要是赔了怎么办？要么你回家，回家来，妈可以一边帮你物色对象，一边帮你照看你的线下教室。你在这样，我们……” 苏琳菲：“妈，妈妈妈，你等一下。那个我线下教室的已有客源都在a市，开回老家，我就是从头开始，做赔的风险还要大。而且物色对象……我现在还不想再婚的事。” 姨妈：“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是你必须……” 苏琳菲：“妈！都什么年代了，结婚哪里是必须的事……以前和刘山结婚就是我太认定结婚的必须性，没考虑过结婚的本质……” “哎呦哎呦，还结婚的本质。”姨妈摇头道，“现在网上都是这个口径？” 眼见说服不了自己妈，苏琳菲望向苏彤求助。 而苏彤一反常态，没有帮她，只是拍拍她道：“itsurm!” 而后就离开凳子去倒水。 这是一种特别神奇的现象：越是亲近的人，越喜欢拒绝接受你不同于他的想法，也越需要你详细的解释自己的想法。 可他们不是亲近的人吗？ 所以有时候不能怪人把soulmate挂在嘴边。 这边苏琳菲和姨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姨妈甚至拉上苏彤妈一起改日苏琳菲洗脑。 这下，苏彤不能坐视不理了：“妈，我们过年出国玩儿吧？” 这句提问成功打断了姨妈的絮叨。 苏彤已经好久没和家里人出去旅行了，更别说出国。以前在单位打工，总是盼着节假日凑上可怜的年假可以走一趟。 后来自己出来单干，以为从此时间全由自己调配，没想到其实是全年无休，就算出门了，心里也不安定。 如今……如今……如今“店毁”，苏彤恢复了闲人身份，实现了真正的时间自由。 只不过：“出国？你出钱？” 苏彤点点头。 苏彤妈：“花完这些，你是不是准备喝西北风去？” 苏彤失笑。 一个成功的老板，在苏彤看来，不是他的产业有多少，资本有多少，而是看他退出舞台后清算后还能不能有剩余的足够支撑他下一步计划的钱。 大佬之所以是大佬，还不是因为即便他们卸任了，依然有影响。雄厚的资本之所以被众人趋之若鹜，还不是因为一旦拥有就不易消逝。 所以苏彤怎么可能喝西北风？ 只是她也没有反驳妈妈的话。 这又是一个神奇的现象：亲近之人总是觉得你这不行那不好，想想似乎是关心，可这份关心又有点让人气愤，气愤于他们为何不相信我呢？一来二去，又回到上一个神奇现象，成了恶性循环。 当然苏彤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愤，如今也不大气愤了。不反驳，有部分原因是反驳的话不好当着姨妈的面说。 谁知道说完之后姨妈心里又会起什么涟漪？万一因此又对苏琳菲产生了什么偏执的想法，那苏彤真是罪过大了。 这不，见苏彤不说话，姨妈用类似同情的眼神看着她道：“彤彤，你还是看看有什么临时工作做做吧。或者干脆和菲菲一起开工作室。一家人总归放心点。” 苏彤铁了心什么都不管，任姨妈和她妈妈说破了天也没换回她一丝“理智”。 不过神奇的是，这次四个女人讲了那么久，苏彤爸竟然毫无反应，没有反驳，没有插嘴。 待到姨妈和苏琳菲离开，苏彤妈再次唉声叹气时，老爷子才忍不住，烦躁道：“她都三十几岁人了，能安排好自己。出国玩玩就玩玩，或者你干脆出国念个书再回来都行。” 苏彤有些诧异，不过想到上学那会儿他俩就很希望苏彤出国念书，现在莫不是又春心重拾了吧？ 果然，下一秒她妈妈就道：“学校收这么大年纪的研究生吗？而且你让她念什么专业？食品吗？那是要学术背景的。” 苏彤爸：“念老本行啊！金融，商科，哎，mba啊，emba什么的现在不是很吃香？” 苏彤：…… 对于计划苏彤的未来，老两口一直很有动力。苏彤想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从未如愿过。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 不过，苏彤妈进去洗澡，苏彤和他爸一人一张床刷着手机时，她爸忽然说了一句：“趁年轻，趁还有点钱，出去看看世界也好。反正你心也不定。” 苏彤：“我心不定？” “不是吗？”苏彤爸反问，“反正我在你这个年纪，心不定。” 苏彤：…… 难怪！难怪！难怪看似早早组建家庭的苏彤爸一点都不感到幸福，反而是压力压抑；而后变成了烦闷烦躁；最后年纪大了，无力无奈。 所以这几十年，他才对苏彤妈和苏彤的态度里透着一丝埋怨和厌恶。 苏彤：“爸，既然你三十几岁心也不定，为什么总喜欢催我安定下来？” 苏彤爸沉默良久，才道：“大家都是这样的。找个人再不定也定下来了。” 苏彤：…… 这话说的，简直丧心病狂。 不过：“念书的事情我也会考虑一下的，也是时候充充电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帕夫洛娃的粗犷美 上 苏彤：“走之前教你一个帕夫洛娃蛋糕。蛋清加砂糖打发，变白加玉米粉再打发到硬性发泡。然后不要管造型，随便挖一大勺丢在烤盘的油纸上进烤箱。上下140度烤一小时左右，自然冷却。当然这货不能就这样吃，会齁死你。挤点淡奶油，然后加偏清酸口味的水果或者果酱，比如草莓树莓蓝莓生一点的猕猴桃就刚刚好了！” 万事开头难，然世上无难事。 对于三十几岁的女性来说，放下原有的一切，重新做起全职学生，不是容易的事。但从本质来说，不容易的是对风险的选择。 然而风险，任何选择的风险都是无法计量的。当然金钱价值能估量个范围，可它对心理的打击，以及打击之后人的反应动作是不可预计的。 就像三十几岁选择结婚生子，有人会说万一你婚姻不幸，育儿艰苦呢？可不结婚不生孩子，又会说钱再多，孤独终老又有何用？ 或者选择创业，就会想到艰苦没人理解，失败被人嘲笑；可不创业，一直给人打工又总觉得熬不出头，总觉得不自由。 当然去念书当然也面临着钱花了，最后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平庸，甚至因为去念书没赶上别人的好事的风险。 可是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所谓风险是别人获得的自己没有及时拥有。说的再夸张点，这是机会成本，是一种不论做什么选择，只要没有太显而易见的对错，都会存在的一种风险。 经过这样一番内心分析后，苏彤觉得再去上个学，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一个不论是谁问起来回答都不至于太尴尬的选择。 元旦之后，苏彤和父母回到a市。根据之前相关负责人发的微信，苏彤按时回到了昌五路的办公室。不过来接待他的既不是倪天也不是aa的其他人，只有一位一直打交道的专员。 苏彤觉得很奇怪：“张老师，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张老师：“我一个人就够了。其实手续和文件都办的差不多，就剩几个事项和一点交接。” 苏彤：“剩下的事项其实和aa最有关系，所以他们不来人，我就有点诧异。不过，他们这样估计也是非常信任张老师的，是吧？” 张老师干笑两声。苏彤知道坐这个位置其实挺不容易的，一边是合作的大企业，惹不起还要搞好关系；一边又是合作的个体户，同样是能不惹就不惹的人。毕竟整条街的人气，大企业的投资，以及税收都是从他们那儿来的。 现在两边关系破裂，卡在当中的张老师反倒是最尴尬的人。而更尴尬的是，他还被分配了任务：“对了老板娘，那个，你那间店铺的监控啊，报警系统全报废了？” 苏彤：“对啊。怎么了？” 张老师：“没什么，就是你不在这几天，外头流言多，说你店着火背后很有故事。” 张老师这个哈哈打的很没水平。不过苏彤还是很给面子地回答：“我也希望它有故事啊，可是唯一有故事可能性的人都发病走了，我这里监控又全毁，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还能有什么故事？反正我是想通了，就那么回事，尽早结束，对我来说也是个解脱。” 苏彤不晓得张老师听没听懂她的意思，反正之后他也没多问什么，走了走流程，等苏彤签完最后一个字，付掉剩余赔款，这件事便算彻底结束。 然而，苏彤离开办公室后，想起自己落下了围巾回去取时，不小心听到张老师和另一个人说：“我也不晓得什么情况，好像是被他们总公司调回去了。不过我也觉得他神经兮兮的，有时候真像个疯子，希望新派来的管事是个正常人吧。” 他说的是谁，苏彤懒得去琢磨。只是被张老师这么一问一答，苏彤想去再看一眼红。 从街道走去红，会路过疯子实验室。 午市高峰期，他们家门口也有不少排队的人。有在小窗口等外卖的小哥，也有等午市套餐的白领。原本高身价不亲民的疯子实验室，如今也出了百元内的优惠套餐。 苏彤不止是疯子实验室，这一路，很多从不打折，从不优惠，从不更新换代的店都变了。 她在时，人人都端着架子不肯像她那样放低价格，不肯玩表面花样，不肯明着拉客。一个个都要揣着格调显示自己是正宗的，不是红那种冒牌廉价西餐。可如今她一走，曾经用过的招儿却被他们百分百借鉴了去，只不过发挥的还不算淋漓尽致。 如此景象，苏彤叹笑。 笑那些人，也笑自己。开店是为了挣钱，哪儿来那么多格调和架子。所谓文化，所谓内涵，最终的目的都是消费罢了。 红是这样，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都是这样。开开关关，没有谁是与众不同的。 只不过，别人开店关店都是相对低调的，只有苏彤开店顶着一个大八卦，关店又连着一场火灾，着实高调。 如今，红的原址已经清理的差不多，焦黑成了灰白，那火烧的臭味也散的差不多。 苏彤看着只剩个框店铺，觉得火也真是神奇。如果不是这样，仅仅是拆了重装，苏彤或许还会从边边角角找到一丝过往的影子，而后伤感起来。如今却是什么影子都没有。她甚至恍惚地自问：这里曾经真的是我的店铺吗？ 苏彤“伤春悲秋”时，身边响起一个略有陌生的男声：“老板娘？” 回头去看，原来是曾经的熟客，此时正在昌五路上觅食。 熟客：“哎，老板娘，你这一关，我们吃饭地儿都不好找。我上次听路大厨说，你已经在准备新店了？离着远不？” “不远，在那个xx商场。”苏彤很高兴听到他们这么说，不论是不是客气，于是她顺便帮周培做了一波前期宣传。 末了道：“不过新店我就不参与经营了。” 熟客：“啊？为什么呀？那这味道岂不是要变了？” 苏彤：“放心，不会的。西点师傅和西餐师傅还是原来的。只是我不在而已。” 熟客：“这……老板娘是要去干什么大事？怎么舍得放弃自己的店哦！” 苏彤：“不干什么大事，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可能环游世界吧。” 熟客：“环游世界？世界很大，你想去看看是吧？哎，莫非是找到大款结婚了？要回家当全职太太了？” 连这个都能想到结婚，想到全职太太，苏彤哭笑不得。 原本按照以前的性子，就算是顾客，她也必然暗怼回去。不过，如今不是顾客了她反而没兴趣解释表明什么，只道：“那借你吉言咯。” 挥别这几位熟客，苏彤又盯着红的旧址发了一会儿呆。而后，在感觉到越来越多目光后，慢慢离开。 这天气温零度，但阳光却好。只是一路走进再走出，就像年少读的《再别康桥》，确实什么都带不走。 然后，下一站是哪里？ 回家继续收拾房子？还是去周培那儿看看？ 苏彤站在地铁口想了想，忽然想去安周的那家店。 地址，陈觉霖一早给了她。坐地铁从昌五路到那里，大概半小时。 苏彤一路摇晃过去，转进一条非常本国特色的小街。两边是零几年建成的几个住宅小区。小区围栏外是各种便民店铺。 安周的店就在一个拐角处。不难找，但也不显眼。 安妮小点是日式原木风格，店牌盯在侧墙，门口露天位因为天气原因，现在全是耐寒的绿植。 大大的玻璃窗，似乎可以整面打开，待天好时便是当下最流行的半露台位。 店里店员不多，位置也不多。苏彤害怕看见那位姑娘，于是没有进去。 奈何一个小店员瞅见了她，主动出来迎客：“小姐，外头天冷，您进来看吧！我们这边不仅有西点还有好喝的咖啡和茶哦！” 小店员一边说一边递上菜单。常规菜单里夹着一张冬季新品，上头这字体，正是苏彤往日最爱用的。 店员：“这是我们当季新品，帕夫洛娃蛋糕。点的人很多，您可以试试看。” 苏彤：“太甜了。” 帕夫洛娃蛋糕，一个和马卡龙半斤八两的甜腻西点。苏彤不喜欢马卡龙，自然更不喜欢连精致造型都没有的帕夫洛娃。 不过小店员不死心，非要介绍：“我们家的帕夫洛娃不会太甜，我们的chef做过改良，也调整了尺寸，小小的一个，配上水果和果酱，完全不会甜。” 他一边说一边指向某一桌，苏彤看过去，盘子上的那坨白色固体确实比一般的帕夫洛娃小很多。而它上头的果酱则有一种爆浆蛋糕的趋势，从白色侧壁慢慢挂下来。顶部的水果更是色彩搭配合理，确实让人有食欲。 这是红不曾用过的风格，也是安周从未在苏彤面前展示过的作品。 苏彤想了想，决定进去试一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帕夫洛娃的粗狂美 中 苏彤：“我吃了三个，才发现他貌似是把帕夫洛娃和泡芙结合起来了，所以原本口感就不会那么甜。这种结合不是说两样东西搭在一起，或是奶油黏在一起，而是好像是帕夫洛娃里长了一个泡芙出来。至于怎么结合的这个技术我暂时没研究出来omg，安周居然能做出我看不出技术的东西” 苏彤记忆中的帕夫洛娃蛋糕是在英国游学参观时吃到的，一口下去，苏彤觉得自己是在吃糖精。由于蛋糕底太太太甜，她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外脆里绵密的层次，亦或是水果的清香或是什么别的。只有不好意思当面吐掉硬着头皮吃下去的尴尬笑。 后来苏彤试过减少糖的分量，但少糖之后那个口感也不对。总的来说，糖和蛋清的结合总是相对单一的，就像蛋白糖，小小的所以挺好吃，但大部分人不会多吃，亦当不了主角，卖不出高价。 而安周这个小小的迷你版的帕夫洛娃一入口，苏彤最先尝到的是水果。并不是表面撒的水果，而是包裹在蛋糕内部的水果。 从技术层面上，如果安周混合了水果在蛋糕糊中，不可能烤出雪白，没一点水果影子的外壳。又吃了一个，这次是慢慢品，很快她就发现这个帕夫洛娃当中的蛋糕部分也就是玉米淀粉的部分口感很特别怎么说，有一股鸡蛋味 鸡蛋味，它是蛋清的硫磺味以及蛋黄的奶油味组成的。两者打散结合再经高温，会呈现出一种特有的味道，和纯蛋清或是纯蛋黄的味道有明显的不同。 而且从口感来说，这个内部，比苏彤印象中的帕夫洛娃更松软，加入水果后也更湿润。有点像有点像泡芙。 是了，泡芙，就是泡芙。苏彤用小刀叉掰开一点，刮掉水果和果酱，里头微黄的面壁露了出来。 然而这是怎么做到的？泡芙肯定不可能和帕夫洛娃一起进烤箱，然而分着烤有不可能出现这种牢牢长在一起的效果。 苏彤好奇了。 这时，路经的服务员见她蹙眉疑惑的样子，以为是蛋糕出了什么问题，立马靠近问道：“女士，这款蛋糕不和您口味吗？” “哦，不是。”苏彤望向店铺深处后厨的方向，“就是你们这个蛋糕很特别，我研究一下。” 服务员：“哦，那是的。这个是我们创意总监特别研制的，改良了传统配方，更适合我们这边饮食习惯。” 苏彤：“创意总监？” 这名头…… 服务员：“哦，对，就是我们西点主厨。” 苏彤：“哦，这样。那他今天在吗？我能见一见他吗？” 服务员：“抱歉，我们总监今天不在。他一般在家工作。” 在家工作？怕是在别人家店里工作呢。 苏彤：“那你们老板呢？他在吗？” 服务员搞不懂苏彤想干什么，忽然紧张道：“老板娘今天也不在店，出差去了。您找他们是？” “你别怕。”苏彤笑道，“我就是想打听打听配方。” 苏彤没说谎，她确实想打听。不过，更多的是确认这两个人在不在。不在的话，苏彤打算再尝试几款西点。 原本只是赖看一眼，没想到最后吃了一小时。 最后肚子实在撑不下，苏彤靠着墙壁，心想：好久没有在别家店试吃了。 可能是吃多了，暖气一吹，这人就开始发懒，脑子也开始发昏。 苏彤想起以前，很久以前，她还没学西点，还在上学时，每次经过那些象征着洋气的甜品店咖啡店都会不自觉地驻足观摩。 左手一个塑料杯装冰美式，或是一个纸杯装拿铁，右手再抱一个根法式长棍，别提多有气质了。 哪像她，每个月去大超市买一包三十个的pp牛奶小面包，配上ll的豆奶粉。就连牛奶酸奶只能一周吃一次。 那段时间，连苏琳菲都说她过的太抠门。可是她那是真的穷啊。 身无分文也就算了，关键有那么一两百也舍不得花，这才是真的穷。 后来去西餐店打工，苏彤是看中了那里伙食好，和后厨搞好关系，有什么都可以给她试吃一口。 这种小心思冥冥之中演变成了后来她跟着王均然开店那段时间的扫店习惯。 扫店，去把人家点所有单品都尝一遍。就像当初试吃打工店铺的菜品一样。 可是再后来，当她坐稳昌五路第一西点店的位置后，这个习惯就消失了。 因为她太久没吃到让她惊艳的味道了，也因为她早已把利益放在味蕾体验之上。 若换了去年，前年安周地这些东西在入口后只能让苏彤的好吃维持几秒，而后她很快就会研究起做法，优点，缺点，甚至观察大家对这菜品的点评。然后在自己店里上一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新品。 如此想来，那些人恨她是正常的。一个小创意被别人看中学习了过去，这在餐饮界本没什么。然而苏彤能在此基础上做的更好更精更绝，最后她反而成了这个创意的代表人物。简直气死个人。 苏彤以前是想不到这层的，然而今日在安妮小点吃了许多，其中大部分菜品都有苏彤的影子，但却又做的非常有新意，若不是苏彤本人，别人很难发觉这和红的菜品是异曲同工。 这让苏彤有片刻的不舒服， 然而这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就算再过几十年他依然会做出有苏彤影子的菜品。 为什么苏彤这么肯定？ 因为不是安周如何，而是苏彤会不自主去找这些东西里她自己的影子，她熟悉的部分。 师徒翻脸，很多情况下就是这样。徒弟翅膀硬了，比师傅更优秀了，想着单飞，想着一枝独秀，矛盾也就慢慢来了。 这和父母子女关系疏远是一个道理。 思及此，苏彤自嘲自己老了，若是壮年依然气盛，若是气盛自然不惧任何挑战。 离开安妮小点前，苏彤又把剩下几个暂时没空间尝试的单品打包走了。 走了没两步就收到周培的讯息想找她一起吃晚饭。 苏彤同意，而后拎着打包盒先回自己父母家。 就在苏彤走到小区附近时，有人叫住了她：“唉，好巧好巧，彤彤，你妈妈差点被这个人撞了！” 苏彤听言立马紧张地凑过去，她妈妈坐在上街沿，身上穿着厚衣服肯定没有皮肉伤，但内伤隐患可就说不准了。 苏彤确定她妈妈一时半会儿没什么事，于是转身去找肇事司机。 这肇事司机呢也是个狠人，不耍赖也不道歉，只是一边配合交警，一边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对，她闯红灯，我车速快了一点。人？看着没事，但不晓得有没有骨折内出血，要查一查才知道。嗯，好好，对，是黑色那辆。” 肇事司机挂了电话，转头看见苏彤在和警察说话，眼神有些轻蔑不屑，又有点警惕。 警察：“你这是公司车。” “是。”肇事者不否认不辩解，“苏小姐，这位是您母亲啊？” 苏彤本来气着这个不会道歉的混蛋不想理他，可是这人她分明不认识，人家却喊她四小姐？ 于是苏彤抬眼，压着眉毛低声道：“对，是我母亲。” 肇事者：“那真是不好意思，真没想到是你母亲。咱们倪总前几天还提起你。听说你回a市了，想再约你吃个饭，讲讲店铺的事儿。可惜啊，家里尊长过世他要给奔丧，累病了。” 苏彤：…… 警察：“你们认识？” 肇事者：“老熟人了。” 警察：…… 警察是不会信的，老熟人见面说话是皮笑肉不笑？老仇人吧！ 苏彤自然也感觉出来他话里有话。 这很可能不是一次意外的碰撞，而是来自倪天的警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帕夫洛娃的粗犷美 下 苏彤：“胜负欲这东西我丢了很久了。现在忽然拾回来，有点不习惯。特别是对象还是安周。” 奔丧，换老板，生病，事故。 苏彤认为最近发生在倪天身上的关键词肯定不是意外巧合，它们之间是有某种因果关系的。 警察录完笔录之后，提醒苏彤：“虽然没有外伤，但是内伤很难说，特别是老人家。还是要带你妈妈去做个检查。” 苏彤点点头。 这时，肇事司机靠近道：“那应该的。苏小姐，我陪二位去吧。” 苏彤听言，自然要拒绝。只不过，今天附近围观人群中一个阿姨机敏，赶在苏彤开口前就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公司有急差事才开快车吗？现在怎么又有空去医院了？小苏，反正警察来了，联系方式也有。检查咱就自己去。同志，可以发？” 警察扫了扫苏彤和肇事者，两人之间氛围诡异。于是他没答话，只道：“尽快去查，万一有什么，别耽误时间。” 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苏彤自然不想跟着这个人去，谁知道他会不会和倪天里应外合再做点什么奇怪的事。 这时，警察又道：“哦，还有点我要问问司机，你们先去吧。” 看，大家都看出来了。 于是苏彤迅速回家通知她爸。 苏彤爸知道这事后，赶紧穿鞋准备下楼：“好端端的怎么被车撞？” 可拿上车钥匙后，又忽然大惊失色道：“哎呀！车子电瓶没电，开不了啊！” 苏彤听言一愣：“没电？怎么不找人来弄呢？” 苏彤爸：“我们也是早上刚发现的。” 苏彤无语，温怒道：“早上发现？那现在几点了？” 苏彤爸：“我们怎么知道会出事？会要用车？” 苏彤：“是不知道会出事，可是车子有问题，这个你们知道啊！不知道的没办法，知道的却不解决。就算你们懒，那和我说……” 苏彤爸听苏彤这个语气，也恼了：“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吵，你的车呢？” 苏彤：“我今天没开车！” 苏彤爸：“那你干嘛不开车？哦，你家里那些乱七八糟占地方的东西都搬回来，车子倒不开回来？” 苏彤：“……行，我自己想办法。” 苏彤爸：“有时间和我吵，你打车都打到了。” 其实苏彤一听说她爸妈车子开不了就开始喊车了。 可是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不管是扬招还是平台，都要排队等。 看着请等待三个字后方一直跳动的计时显示，苏彤有点生气。不是气她爸，甚至不气倪天。她气的是运气，气的是这段时日诸事不顺。 化险为夷，有惊无险，万夫相帮，这些电视剧主角光环她都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一个没有，只有北风把不幸的火苗越吹越旺。 多希望现在能跳出个人帮她一把，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大喊一声某某某，他就立马会出现在眼前拯救你。 然而，可笑的是，苏彤现在立案想叫的人都没有。 苏琳菲？哦，她现在整理房子，急急慌慌跑过来，苏彤怕她也会成为肇事者。 其他人…… 就在苏彤内心焦灼时，安周来了一条微信：晚上在这家，要来接你吗？ 不得不说，安周来的非常是时候。 可是今日的苏彤有点奇怪，潜意识里觉得直接叫安周来帮忙，不太好意思。 于是苏彤打了个电话回去道：“周培在吗？给他听下电话。” 周培接过电话后，苏彤把她妈妈差点出车祸的事儿道了出来：“对啊，坑人的电瓶。现在还在打车送她去医院检查。哎，打了好久了，下班高峰没车。所以今天晚上肯定来不及过来吃饭了。抱歉啊！”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安周忽然夺过电话：“你们现在在哪里？” 苏彤：“在我爸妈家楼下。” 安周：“还没车？几个人排队？” 苏彤诚实道：“九个。” 安周：“你们等下，我开车过来，十分钟。” 不等苏彤假客气，安周就挂了电话。 这是苏彤想要的结果，可是想到安周又想到刚才去安妮小点吃的东西，苏彤心里有种奇怪的排斥感，她不是很想接受安周的帮助。 好在，这种排斥感比较微弱。九分十五秒后他们还是坐上了安周的车赶去医院急诊。 医生听说是车祸，但是没撞伤便简单检查了一下，和二人道：“没什么大碍，要是还不放心，要拍片，明天早点来挂号吧。” 苏彤和苏彤爸听这话，觉得合理。可想到肇事者那副嘴脸和他背后的倪天，又不甘心。 这时停好车的安周找过来，得知急诊不给看，便道：“医生不能等明天，快六十的老人家，万一有什么内伤没查出来，回家之后突然发病，很危险的。而且她心脏有问题，还有高血压，颈椎腰椎都不好。哦，之前脑袋也受过伤……” 安周叽里呱啦讲了一堆，把苏彤妈形容成一个风一吹就能倒的老太太。虽然过了，但别说，还是有用的。 至少能拍片了。 坐在外头等待时，苏彤嘲笑安周：“你刚才那副说辞，活像碰瓷的。” 安周笑道：“就碰瓷的人教我的。” 苏彤：“哈？” 安周：“之前在里头认识一个朋友就干过几件碰瓷的活儿。” 苏彤：“……你们现在没联系了吧？” 安周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挺可怜的，从小被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又把他卖给另一帮乞丐组织。就是地铁上偷东西，掏钱，发小广告，还有就是碰瓷的小孩儿。 他和我说好几个和他一起的孩子都在碰瓷后，那些人拿了肇事者的钱根本不会给他们医治，结果废了手脚。就这样还要接着给他们工作，就是解释那些残疾要饭的。 后来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孩子因为伤口感染死了，他才害怕地逃出来。逃的路上，误杀了来抓他的人，这才关进去的。 五岁开始，十七岁关进去，一关就是五年。” 这事，安周没有说过。不过苏彤也听说过类似的内容。 放在以往，苏彤大概会回以冷漠，然今日经历了倪天这近乎死亡警告的事故，苏彤忽然觉得这世界就是如此充满罪恶。 苏彤：“后来呢？他出来后过上正常生活了嘛？” 安周耸肩：“算是吧，傍富婆算正常生活吗？” 苏彤：“……你说呢？” 安周笑道：“开玩笑，他没傍富婆，只是给有钱老板做事。恰好那老板是个女的。” 苏彤哦了一声。而后觉得哪里不大对。 这位身世可怜的朋友，他的一些经历好像和安周有点像啊，不，是很像。 苏彤狐疑地看向安周，心道：不会这是你自己的经历改编的吧？ 可安周却没有正面回应，只道：“苏彤，你以前不会这么拐弯抹角找我帮忙的。” 苏彤：…… 安周今天怎么回事？先是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现在又是直接揭穿她的要面子…… 安周：“你去过那家店了对吧？” 苏彤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 唉不对！知道就知道，是光明正大去消费的，又不是去偷窥的。 安周发现苏彤没回答，一转头便看见苏彤那略纠结的脸。 安周：“店里一个人服务员认得你，他和我说的。” 苏彤：“然后呢？” 安周：“我让他给你推荐帕夫洛娃。” 苏彤：“……你这什么操作？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个，非要强扭我。” 苏彤的抱怨，安周没反驳。只是笑着看着她。 苏彤见他这副气定神闲，甚至略有嘲笑的样子，心里有些冒火。想必那位热心的服务员早就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帕夫洛娃的肯定，以及之后她“胡吃海喝”的事迹。 安周：“强扭的瓜不一定不甜。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试试。希望得到你真正的认可。工作上也好，其他方面也好。” 安周说的真挚，苏彤也听的明白。 然而明白的不仅仅是他的话外音，还有自己别扭了这么几个小时的原因。 那一块帕夫洛娃下肚之后，安周在苏彤心里就变了。不是她徒弟，不是她的员工，而是一个对手。 就像学时时代，原先比我成绩差地同学忽然考的比我好，甚至给出了不一样的解题思路，于是心里不平衡了，看那位同学也有点不舒服了。 这便是苏彤的胜负欲。来的有点奇怪，又有点幼稚。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决定 苏彤：“你要我怎么天崩地裂地痛苦？我这种人，除了焦虑，哦，是思虑，其他情绪都不会持续很久的，特别是难过悲愤这种负面情绪。没办法，新时代独立女性嘛，社会和现实都要求我们当机立断，潇洒告别过去，迅速走向新未来。自怨自艾无法自拔，不是被当祥林嫂，就是林黛玉。” 苏彤不想承认自己对安周产生了这种比试的欲望。因为她不敢。 这话很怂，但确实不敢。 今天去过安妮小点后，苏彤心里就清楚了。如今的安周，他的创意和技艺上已经超越了自己。 而苏彤也清楚，如果真的比一比，安周会因为两人多年的关系而放水。 赢，赢得不真实；输，又输的不服气。 这些苏彤心知肚明，所以不敢。 思及此，苏彤忽然笑了。 她年轻时多横啊，和爸妈闹翻，说不要生活费就不要生活费；和领导老板闹翻，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也是说辞职就辞职。 现在回过头去想想，能活到今天，活的还算比以前好，真的是老天爷给面子。 安周不知道苏彤怎么了，忽然笑得这般无奈。刚想问，却听见苏彤电话震动。 看到来电显示是倪天，苏彤立马冷下了脸。 此时此刻这么一个电话，内容可想而知。 不过脸虽冷，这接话的语气并不冷：“倪总啊，新年好新年好。” 倪天：“……苏小姐，新年好。我刚听说我手底下员工不小心撞伤你妈妈啦？” 苏彤：“哦，是啊，在医院验伤呢。不过好像不打紧。” 倪天：“哎呦，真是不好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我那个员工是故意的哦。”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或者说他是特意来“提醒”苏彤的？ 苏彤：“怎么会呢？倪总和瞿总一向是公事公办的人。我相信这次是意外，就像上次我的店着火，也是意外。” 苏彤这样说话，电话那头的语气就开始有些变了。倪天咬着牙似的道：“……呵呵呵，苏小姐真是明白人。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检查？我还是要来看看你们的。” 苏彤：“倪总这就不必了。我听你手下说，你家办丧事累病了，现在还在修养。为了这点小事跑出来，瞿总会心疼您这个儿子的。” 倪天：…… 之前，沈默书总说苏彤嘴太毒，因此引来不少麻烦。 如今苏彤得到教训了，可她依然改不掉这个毛病。毕竟很多人和问题，没法动手解决。即便能，谁能保证不留后患？ 关键不在于嘴或是手，在于这平静平顺的日子本就是看命的，本就是少数。 这不，倪天装了几分钟终于崩了：“苏彤，你就是个恶毒的巫婆！” “我若是小天使，哪儿还需要倪总您出手？”苏彤笑问，“不过，我就是觉得奇怪。按理说，你也是为了整个公司好，你父亲瞿总他为什么不帮帮你呢？不仅不帮，连个提点都没有，愣是让你兜这么大个圈子，愣是让你一步步把事情弄成这样。现在看你为亲生父亲憔悴，他不心疼的吗？” 电话那头，倪天沉默了半分钟，最后在沉默中挂掉了苏彤的电话。 苏彤以前认为，瞿总这样任由儿子折腾是出于老父亲实在管不住没办法，亦或是瞿总本人也喜欢这种不择手段歪门邪道。 后来，知道老王和倪天的关系后，知道倪天对瞿总有一种隐晦的期待对方肯定的心思后，苏彤便认为，瞿总其实根本就不想管他这个儿子。 老王说，倪天是被外人的刻薄一点一点逼成如今这副“神经质”的性子。 可有这样一个继父，若他能好好教导，他又如何能被外人逼迫。 高中政治书上写，内因才是事物发展的主要因素。倪天本身的另类是这个内因，而关系亲近之人的故意放任也是。 瞿总的不作为会让他路数越来越歪，而这份不作为背后真正的想法，就是不认同，不仅不认同甚至还带着驱赶的意思。 一双冷眼，等着他犯错，放任他犯大错。说白了倪天想要认同正是因为瞿总不愿给予认同和接纳。 老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虽非亲生父亲，但瞿总身为监护人如此对待继子，若是有朝一日他将内心负面情绪全部宣泄在他这个继父头上，这也无可厚非。 真正让倪天失算失望的不是苏彤，而是他死掉的亲爹和健在的继父。而她被报复了，老王也遭报应了，最活该的瞿总怎么可以掉队呢？ 苏彤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正如倪天所言，她的想法很恶毒。或许这种想法有理有据，但不可否认这绝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会有的想法。 可是事到如今，苏彤也无所谓善良不善良的。这世上不善良却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人这么多，多她一个又何妨？起码她从未主动去害人，从未想过伤害无辜的人。比起那些真正邪恶的人，她还能被天道收拾的更惨？ 苏彤这样想着，一边的安周似乎也察觉到了蛛丝马迹：“阿姨的车祸是倪天叫人做的？” 苏彤摇摇头，安周沉默了一会儿也只是叹口气不再追问。 两相沉默了一会儿，苏彤爸妈从检查室出来。随后医生翻看报告，道：“除了腿上轻微淤青，和脚踝一点点扭到，其他没什么。各种指标都正常。要开验伤单吗？” 医生被安周之前的一顿操作整的很上路，知道他们是因为小车祸来检查，便“识相”地要开验伤单。不过苏彤最后还是没有开。 她不想再和倪天有什么牵扯。 对此，苏彤爸妈很不理解。就算是没什么大伤，那也可以开验伤单，万一有需要派上用场的地方呢？ 苏彤妈更是想起苏彤似乎和车主认识，不满道：“因为认识人家，你就拉不下脸开验伤单？苏彤，你不至于吧？你这是拿你妈妈的命要面子啊！” 不等苏彤解释，她爸就误会了：“你认识那个肇事司机？认识的人撞了你妈也不知道陪着一起来检查？这什么狐朋狗友啊？” “是有仇的人。”苏彤赶紧插嘴，“是和我有怨有仇的人，根本不是朋友。” 听到苏彤这么说，老两口更将惊愕，半响她妈愤然：“我上辈子造什么孽了，摊上你们父女两！福是一点没沾到，尽会连累我！” 苏彤妈的话变相地把她爸也骂了，于是苏彤爸也没好气道：“是不是和上次着火的事有关？你说你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生意生意做不好，开店开店能着火，折腾到三十几岁，不结婚不生孩子啊，房子没有，钱也赔光。我们出去都没脸和别人提你！” 苏彤：“那就别” “叔叔，苏彤没你说的那么糟。”安周忽然插入一家三口的对话中，“碰到这种人也不是她想的，她也一直在想办法对抗。” 苏彤爸：“不是她想的？那怎么别人没碰到，偏偏她碰到？” “还能怎么？”苏彤妈已经气得翻白眼，“命不好呗！还能怎么？谁没事会想碰到恶人？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什么言行举止引来这种人？从小给你最好的条件，还想着老了能借你的光。没想到最后光没沾到，倒是惹了一堆麻烦事儿。” 苏彤爸：“不行，那更要开验伤单了。” 眼见着苏彤爸要冲回诊室开单子，苏彤又懒得管他，安周赶紧跟上去。苏彤不知道安周和他爸说了什么，反正没一会儿，他们出来，没再提开验伤单的事情。 这事之后，苏彤爸妈的心情一直很烦躁，近似于“总有刁民想害朕”的状态。自然也对苏彤这个“刁民的帮凶”不大友好。 搬回家一周，他们几乎是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什么生活习惯饮食习惯不同，不会照顾长辈已经吵得苏彤没有感觉了。 连和自己的父母生活都如此水深火热，那嫁人，和一个几十年生活环境不同人一起，岂不是要翻天了？再加上对方的家人，哦，难怪现在亲家胜仇家的故事那么多。 “可是你们这样一直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朱虹听完了苏彤的吐槽也替她急，“我和你说，你们家现在根本不是抱着解决问题的心态，根本就是三个人互看不顺眼，没事找事。这不行的。想当年，我叛逆那会儿，和爸妈也是这样。最后什么结果？全家丧的不行，然后就是没一件好事。” 苏彤：“那我要怎么办？他们希望我的，我不希望。我希望他们的，他们也不认同。除了再搬出去，我想不到第二个办法。” 朱虹拍拍她：“你连瓜三的客人都能解决，自己家的事情解决不了？叔叔阿姨也不是完全否定你的，之前有段时间，你生意不错的时候，他们不是也对你挺好？” 苏彤：“我知道。可你不觉得难过吗？自己爸妈对孩子温柔客气是建立在孩子生意好的前提下？难道我真的是一个投资商品？” 朱虹：“哎呦，你可得了吧。你这么冷性的人，现在反问我这个？父母是很伟大的，但是也没法律规定他们要伟大到不求回报吧？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你说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因为爱情？是有因为爱情的，可是不管因为什么，父母对孩子总归有自己的期许。只要现实和期许不一致，那总归是不开心的。咱们现在tb买个五十块钱的衣服都要挑三拣四，那拼死拼活生的养的孩子还能不被挑剔？” 苏彤被朱虹这番择菜择偶论似的发言惊到了：“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 朱虹却道：“我怎么想不重要，甚至你爸妈怎么想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或者我这么说，你想怎么样？咱们得有目标，然后才能行动是不是？你想自己开心，那就接着和他们吵，吵到不能吵了再搬出去，反正我知道你还有积蓄。那如果你是想他们理解你，那你就得下点功夫想点办法是不是？” 朱虹见苏彤不说话，轻声道：“其实你自己已经有想法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是吧？怕他们拒绝是吧？” 苏彤瞥她一眼，低声道：“你哦，不愧是连锁酒吧老板娘，越来越精。” “好说好说。”朱虹笑道，“我这不是理解你嘛。倾家荡产过，众叛亲离过的热，根本不会沉浸什么情绪里，有事发生都是先想对策的。我是，你更是。只不过，你这次伤的比较大，有点累，也有点后怕罢了。所以你缓的差不多的话，就可以行动了。” 朱虹说的确实到位。苏彤确实有个计划，甚至倪天找人制造车祸一事让苏彤更加坚定这个计划。 只是以前她有什么计划都是不管别人的去做，而这次她爸妈是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他们的配合，苏彤没法展开。 思量再三，考虑到各种情况，准备好几套说辞后，苏彤在还未爆发不愉快的餐桌上道：“那套小房子，我卖掉了。回了一点钱，我打算和你们一起去周游世界。” 苏彤爸妈： 很好，虽然他们很惊讶，但只要不是立马反对就说明这个头开的不坏。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出来混早晚要还 苏彤：“中级考试的时候我的奶油抹面做的不大好。侧面不直角，园面不平整。但是那次抽的正好是卡通蛋糕，所以我画了一个哆啦a梦，侧面圆面全部遮住。不过，之后和王均然开店我就疯狂练抹刀技术，为了吸引路过群众围观时不被打脸。” 苏彤把这场逃跑计划称之为周游世界，着实震惊了苏彤爸妈。 然而，老两口好歹在这个社会摸爬滚打几十年，震惊不过一分钟还是揭穿了苏彤：“全家避风头？” 苏彤哭笑不得，他们一家人同屋异梦多年，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是心灵相通。 苏彤：“也不算避风头吧，就是出去走走。” 苏彤爸：“走？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 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可现在问题是什么？不就是应该换个环境了吗？ 不过，不等苏彤开口反驳，苏彤妈问道：“走去哪里？走几天？行程计划有吗？成本开销大概要多少？” 苏彤爸：“哎，你怎么倒戈了？” 苏彤妈：“什么叫倒戈？我今天差点被人撞了，都这样我还不能换个地方躲躲？女儿好歹是带着一家人走，总比留着家人自己跑的好。” 戳到痛处，苏彤爸脸色一黑。，似乎又要发火。然苏彤不是为了挑起战火才说“旅游”的，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开销我来负责，地点的话我暂时想的是欧洲一圈。你们之前不是也老说想去英国德国什么的，还说想再去一次法国嘛。” 苏彤大致讲了讲自己的计划，苏彤爸妈听完后再次沉默。半响，她爸才道：“真的是周游世界？你哪儿来的钱？不是赔光了吗？” 苏彤失笑：“赔钱是赔钱了，但没有赔光。” 苏彤妈也有些不相信：“这一走要三四个月，你钱真的够？” 苏彤：“只要你不买什么奢侈品肯定是够的。” 苏彤爸妈：“你还剩多少钱？” 苏彤：“四五百万不到。七年不到，挣个四五百万，差不多一年六七十万，也不算混的太差哦。” 苏彤爸妈：“呵，你觉得不差就不差吧。” 苏彤在昌五路当了这么久的网红店老板娘，学到最深刻的经验就是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到底有多少资产。 剩一百块时要假装自己有一万块。剩一万块时要假装自己只有一百块。只有这样，“爱富的”和“济贫的”才会都愿意为你花费。 这个做法挺可耻的，甚至比逃避还可耻。不过，它是实实在在有用。 这不，苏彤爸妈听完四五百万就开始说四五百万，如果在a市买个好一点的小公寓都不够；如果将来再次创业只能睡办公室了；如果周游世界，回来估计就更穷了，也不晓得会怎样。 再看看苏彤搬回来这些东西，好些装备都已经打好箱子准备发货给闲鱼买家，一些高级器械也已经转给苏琳菲。 这幅景象，真的是倾家荡产不为过。 最后，是苏彤妈先松口道：“去过的地方就别再去了，没去过的去去吧。钱不够，和我们说，没必要花的一分不剩。我们这里不是外国，吃光用光没保障的。” 苏彤再看她把，老头子撇了半天嘴只蹦出来一句：“还是跟团吧，方便点。” 一听跟团，苏彤妈又开始叨：“干嘛跟团，女儿一起去，就自由行啊！自由行时间也好安排，景点也好安排。” 苏彤爸：“外国地大人稀你又不是不知道，来回路上谁开车？再说了团队买机票订酒店也便宜啊！你要实在不喜欢和别人一起，那就定制。” 苏彤妈：“定制？定制你晓得多贵吗？” 听着他们的争论点渐渐远离，苏彤稍稍松了口气。而后又觉得好笑。 其实她也是个很矛盾的人。这心里一面怨自己爸妈不像别人父母一样宠爱关心孩子；一面又为他们的不多管不多问而松口气。 陈觉霖曾说过，把人想的太好得是傻白甜。把人想的太坏的是苏彤。 她的爸妈或许不是隔壁家父母，但是也不是很差的父母。或许方式有误，但没有坏心；或许没有千依百顺鼎力相助，但至少从没有万般阻挠缺米少衣。 世上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可也没有必须要等价回报的付出。 对人对己，都别苛求—陈觉霖 春节前的一段时间，苏彤爸妈没再提赔钱不赔钱的事，也没提什么相亲结婚的事儿。只道今年过年不回去了。 苏彤做了几天咸鱼之后，还是约了人出了门。 第一站，就是去苏琳菲的新家。 哦，其实这是苏琳菲主动请苏彤去的：“我觉得还是给你过过眼比较放心。” 苏琳菲租了两间，一楼带天井，又临大门，作为西点工作室既好认门，又不打扰邻里。二楼自主，上下方便，而且房东一家就住隔壁。 苏彤转了一圈，看了看一楼的布置，很文艺小清新：“视觉上还不错，不过……你这个洗手台……老小区的管道也比较老，你这个水管最好定期检查疏通，不然突然裂开很难收拾。” 苏彤一边说，苏琳菲一边记着。不过苏彤也没有做过专业的工作室，某些看着不舒服的地方她便也没说，留给苏琳菲日后自己体会。 两人讲了一会儿后，屋外传来刘昊的声音。 苏彤闻声望去，只见刘昊已经放学，跟着一个熟悉的男人朝家里来。 沈默书？ 苏彤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想回头找苏琳菲。 不过刘昊看见苏彤，立马大喊，打断了苏彤的扭头。 苏彤见他扫荡她全身的眼神，知道这孩子八成是把自己和好吃的划等号了。 当然，苏彤也不负昊望地拿起一盒东西扬了扬。 刘昊小猫扑食一般地跳到苏彤跟前，喊了一句谢谢姨，而后获得了小饼干一盒，接着就坐到一边吃起来，丝毫不留恋身后的沈默书。 时隔……其实也没隔很久，再次相见的两人，有一丝丝尴尬。 噢，不，应该说时沈默书单方面尴尬：“苏彤，今天怎么来了？” 苏琳菲：“沈先生，你怎么突然来了？” 沈默书：“……我碰巧路过，就想来看看你这边弄得怎么样了。前几天正好有朋友提起想学烘培之类的……” 碰巧路过？想来看看？ 方才沈默书进院子，还没看见苏彤时，那眼睛直勾勾地朝玻璃窗内的苏琳菲看，丝毫没有对周围感到新奇的意思。这一看就是来过很多次，根本对“弄得怎么样”了然于心。 再看苏琳菲略显闪躲的眼神，苏彤心里便明白了。 想想也不意外。之前沈默书喜欢苏琳菲的事情暴露后，苏彤就听他提过要帮苏琳菲搬家。 正式结束了和苏彤的虚假关系后，他那么强烈地想追求苏琳菲，又怎么可能因为苏琳菲一两次的拒绝而放弃呢？ 想必是在苏彤火烧眉毛时，他就隔三差五来这里刷存在感吧。 苏彤想象不出沈默书对着苏琳菲是怎么刷存在感的。吟诗作赋，摄影留念肯定不可能，搬砖盖瓦倒是更实用一点。 见苏彤不说话，苏琳菲越发不按。她拍拍刘昊道：“昊昊，你作业写了吗？不急的话，这里有些面包你带上去给张爷爷他们，正好有什么不会的题目问问张老师。” 刘昊：“我没不会的题目……我找张老师下棋去。” 下棋？ 苏彤记得张老师就是苏琳菲现在的房东，好像一家三口都在学校当老师。而且这位张老师，还是单身来着…… 苏彤脑子里脑补出了一点画面，而后忽然有点可怜沈默书。 见苏彤忽然又笑了，沈默书也开始紧张起来。 苏琳菲：“那个，沈先生，你要坐会儿吗？我给你倒杯茶。” 沈默书摆手：“哦，不了不了。你们继续说事，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有空再来吧。” “默书啊，你进来吧。”苏彤开口留客，“我们的事都说好了，我正好约了周培他们吃饭，现在差不多也要走了。你来吧，正好也帮我姐看看这里装的怎么样。” 苏彤这番言语，有些许撮合，至少是有不打搅的意思。这让沈默书和苏琳菲都有点诧异。 不过，苏彤终究没说什么，和苏琳菲交代了几句关于周游世界的事后就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笑着和二人告别：“你们慢聊哈。” 走出小区，苏琳菲立马来微信：沈先生之前来过几次想帮忙，我都回绝的。我真的没联系过他。 回想方才那个伪修罗场，又想起“妹夫爱上姐姐”时，三人纠结紧张的关系，现在看看，苏彤心道没必要，其实真没必要。 于是她回复苏琳菲：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我真的不介意，如果你真的对他有想法，就联系吧。看他那样子也怪可怜的。followurheart 苏琳菲：经过我深度的自我剖析，我确定我的的heart对他完全没想法。我对他不带任何滤镜，既没有他家族地位的美化效果，也没有你和他那件事导致什么丑化效果。真的，彤彤。 苏彤：你能真的开心就好，我支持你。 苏彤也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能这么淡然地说出支持二字。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非常宽容地说不阻拦，但心里恨不得他们闹翻。 或许是那场火让她看淡了，人在江湖飘早晚得挨刀。比起老王那把火，比起倪天那次车祸，沈默书喜欢苏琳菲算什么？就算是苏彤丢脸，那也不构成伤害。 就像他爸妈再怎么因为她被亲戚嘲，始终架着刀逼她怎么样。 单就这点来说，陈觉霖那句别太苛刻说的很有道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水晶菊花糕 苏彤：“中西合璧其实很难。难不是难在技术层面，而是心理层面。我就拿服装举例子吧，我有一件衬衫，立领，领底扎根黑色丝带袖子像灯笼袖，就是手臂伸直，手腕处有一个小弧度，像个小兜。这件衣服的设计灵感来自于是汉服的立领琵琶袖。但是我每次穿这件衣服就总有人看西洋镜，要么就是说它太欧洲宫廷风不符合如今的简约美，要么就说它把汉服改良不伦不类。什么评论都有，很多人都不接受不喜欢。但是很奇怪，再不喜欢，都没人说它不好看，说它丑。食物也是一样的，很多时候真正受欢迎是客人能接受的，而不一定是多好吃的。中西合璧的困难就是在这里，一个料变了，或许还是好吃的，但就不是客人心里想要的那个味儿，不是那个味儿，这顿饭就垮了。除非，你这个变化做的非常惊艳，惊艳到让人忽略原本的味觉记忆，而被你带入新的味觉体验。这种程度，在物资发达，大部分人都饮食过剩的现在，是千分之一的成功率。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些年出新，重点都在造型和层次上，很少在王均然说的内核上。” 到达约定的餐厅已是六点多。苏彤跟着服务员来到包厢门口，抬头看一眼，单名一个“菊”着实让苏彤怀疑自己进的是日料店。 没别的意思，就是一般中餐厅不会只用一个字做包房名。 对此周培也有点哭笑不得：“这家开的早，那时候我叔叔刚上来，想搞得有内涵一点，就想了个梅兰竹菊，另一边是琴棋书画四间包房。不过，其实看久了还可以的。对了，彤姐，你从来没吃过我们家的粤菜吧，还不错的。” 是的，苏彤和他们这一餐定在周家的餐厅。 昔日的老板成了客人，昔日的手下成了主人。苏彤有点不适应，周培同样是。就好像是老师家访似的，周培眼神语气都有了三分唯诺七分紧张。而苏彤也不得不注意言辞，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居高临下”的口气。 进入包厢，周爸爸和路东还有陆希正在看菜单，见了苏彤，三人纷纷起身。不过比起他人的角色转变需要适应，路东倒是毫不在意，还是像以前那样挫人：“苏彤啊，你以前要顾店忙得约不到，怎么现在失业了还是见不到人？” 众人： 对比其他人微妙的变化，苏彤忽然觉得路东这种欠揍的耿直在某些场景下也是挺好的，不会让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一失业，以前顾不得事情现在都要顾，你说忙不忙？对了，安周还没到？” 周培眼神闪了一下，而后道：“哦，他去洗手间了，马上就回来的。” 马上就回来？别开玩笑了，包房里面手机和包都不在，压根就没进来过吧。 果然，直到冷菜上完安周都没有进来。 大概是有什么事吧，等下来了就知道了，苏彤心想。 “小苏，尝尝这个红酒雪梨。”开吃后，周爸就一直把苏彤当重要人物似的，什么都要让她第一个尝，“还有这个烤番茄色拉。” 几口下肚之后苏彤明白了。这顿“散伙饭”其实是试吃。 这些菜品，不是传统粤菜，许多细节和工艺都采用了西餐的做法。 而且她每吃一口，三个人都紧盯着她，她不发表评论就不会放松下来。 这不是叫她试菜是什么？！ 可是试菜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苏彤想多半是周培打算给红的菜单来个大更新。他们吃不准这些更新合不合理，会不会浪费了红的招牌，造成老顾客的负面评价，只好请苏彤这位曾经的老板来把把关。 但是看到自己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东西被人替换掉，只留下个贴标的壳子，他们又怕苏彤不开心。 所以才会把苏彤这里，周家所有店铺里生意最普通的这家店里。因为粤菜这个菜系经过一些港口地区的长久发展本就已经到达近乎中西合璧的状态了。即便上一些偏西式做法的东西，都不奇怪。 发现了这点，苏彤顺势也猜出安周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忙什么了。 这不，等热菜开始上桌后，安周就来了。他看了看其他四人，而后像背台词似的说了说自己来晚的原因，然根本都没有人问他。 苏彤随意扫了他一眼就看见短短的指甲缝里还夹着未冲洗干净的白色物体，这种状态的手，她太熟悉了。 不过苏彤没有说破，既然他们顾忌着也就没必要说破，让大家都尴尬。 这是苏彤这些年学到的第二条实用理。 热菜的部分几乎是常见的粤菜，除了最后上来的那道用意大利通心粉做的汤面？苏彤不确定它到底是汤还是汤面，总之是水汪汪的，里头还有被切的更短的通心粉。 苏彤尝过之后，一下子就猜出这货出自路东之手：“一般通心粉不入味，但又不能久煮，过烂会没口感。但是切短入汤之后，就能兼顾。很好的创意。就是香料使用上，如果决定迎合中国胃，那百里香这种就要减量，否则入口味道太重。” 路东默默点了点头，而后又和周培对望一笑。 等汤面吃的差不多之后，服务员上了甜品，是果冻蛋糕？ 方方正正，分层为三，拧黄鹅黄和鸡蛋黄，确实很像柠檬果冻慕斯。可是头层的柠黄又没有那么透明。苏彤拿起叉子戳入表层，随着果冻黏腻地开裂，还有一丝特别的香气飘出，苏彤知道了。 这不是果冻，是马蹄粉。 能做出这种透明果冻状的东西很多，西点中用的比较多的就是明胶鱼胶。而在中点里，糯米粉，木薯粉，玉米粉，西米粉，澄粉，甚至藕粉也能出类似的效果。但是做出这种效果的，是马蹄糕用的马蹄粉。 透明，可塑性强，有一定的韧劲，能着色，这些都是马蹄粉和其他粉的微妙区别。苏彤之所以能猜出来是因为她试过。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次尝试，当时她还在陈觉霖当经理的西餐馆打工。 周培：“这款果冻慕斯其实也是用中式材料做的，灵感是来源于水晶菊花糕，用的是马蹄粉。” 水晶菊花糕，这也是苏彤很清楚地记着，当年安周第一次和她学做蛋糕的某个晚上，因为没有吃饭，苏彤把中午聚餐打包回来准备当夜宵的菊花糕给安周吃了。 那时候苏彤和安周吃着糕点看着桌上的西点，她就随口说了一句：“这家菊花糕是我最喜欢的菊花糕，用马蹄粉做的，就马蹄糕你吃过吗？没有？下次有机会带几块给你。马蹄粉做的就很透明，又有一点马蹄的清甜。反正比明胶什么的健康好吃多了。嗯，等我记忆长进了，我要试试用马蹄粉做蛋糕。” 安周当年听着苏彤这番话有什么反应，苏彤没有在意。如今，算是知道了。 于是，她没有对此多加评论，只道：“马蹄粉啊，马蹄粉做的东西我都挺喜欢的。” 这一顿吃下来，苏彤几乎都说了好。这让周培和路东很得意。 末了，周爸爸有事先离开，周培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彤姐，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苏彤：“你说。” 周培：“做西点店的老板，有没有什么成功的心得或是秘诀能告诉我？” 苏彤看着这个小伙子紧张，忐忑又渴求的眼神，摇了摇头：“没有。” 周培不可置信：“彤姐，你生气了？” “没有。”苏彤再次摇头，“周培啊，心得这种东西，得自己的心获得才有用，别人和你说的，只是浅显的一句道理。否则你爸爸这么多年生意经的心得，根本不需要你今天请我来吃这顿饭。况且，红的厨子，红的糕点师，红的酒水饮料女王，现在都是你的同船人，他们的经验和他们对自己事业的目标，都不会让你轻易失败的。” 陆希：“我去，路东，我觉得这是苏彤这些年对你最大的肯定。” “不是肯定，是事实。”苏彤以茶代酒，举杯向他们致敬，“这些年，谢谢大家。” 茶水入口，是茅根配了柠檬，陆希几年前的试验品，被全店吐槽。没想到孜孜不倦改良到现在，还真变好喝了。 其实这些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在奔跑在执着。他们所有人都是如此，只是大家速度不同，重点不同，频率不同罢了。 陈觉霖说得对，不要把人想的太坏，因为她自己也不是完美的好人。对人对己，都经不起苛刻。 如此一想，苏彤还是松口：“如果你一定要我说点什么给你个心安那我只好说，秘诀就是搞清楚你的客人想要什么。” 周培：“这个好像很难啊。” 苏彤笑笑不再说什么。 其实他们今天就做的很好，作为顾客的苏彤，今日这些创新，就是她这个餐饮行当的老人想要的。 过去的，依然在；崭新的，也很值得期待。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一样，也一样 苏彤：“我没不开心，只是有点感慨。周培之所以给菜单大换血，是因为红的新店开张前，aa、pl还有其他集团旗下的西店已经趁着这个空隙，翻版甚至翻新红的热门单品。加上过节期间的优惠促销，市场份额和客源流失可想而知。这就是我们餐饮业，少开张一天都是损失。所以从经营角度来说，他有这个意识去更换掉一些旧的菜品，是件好事。”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送苏彤回家路上，沉默许久的安周终于开口。 苏彤没有正面回答，却道：“下次你可以试试把马蹄粒加进去，说不定也挺好的。” 安周：“果然看出来了。” 苏彤：“等新店开业，你们估计要熬一段时间。毕竟换了人，活招牌新建需要时间。不过我相信你们。” 安周：“相信我们？你是相信周家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店倒掉吧。” 安周所言，确实也在苏彤考虑之内。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们和周家统称：我们。而且对你和路大师他们来说，这次结构是一个新开始。就算最后店还是倒掉了，周家这样的大公司给的遣散费不会差，更何况，周培对这个招牌还有你们这些人是有旧情的。” 安周：“旧情？旧情靠得住吗？当时，你和老陈，和路大师也是多年合伙情，可关键时刻不还是各思己利？苏彤，你变了。” 苏彤：“我变了……星，我变了，变了比试很正常。吃一堑长一智，我还不能变了？再说我的旧情靠不住，但不代表你不行。你都能和那位合伙开店，和周培就不行？比起来，周培从没那什么你……” 虽然苏彤觉得安周能和连累他进去的前女友合伙是无上的气量，但那些往事总归是不好的记忆，所以苏彤越说越小声。 没想到安周听言，忽然笑了两声道：“嗯，好像也没怎么变。” 苏彤：……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苏彤总觉得自己很了解安周，就像了解陈觉霖，了解路东一样。可每次说到某些方面，苏彤又觉得安周的脑回路和她有难以跨越的次元壁。 不过她很快要走了，次元壁就次元壁吧。而且她方才说的那句话也是真心话。 安周：“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向资本低头。” 苏彤愣了愣，自嘲道：“我也曾经这样以为。” 见苏彤语气不佳，脸色愁苦，安周自觉话错：“算了，不说这个。你们什么时候走？” 苏彤：“后天上午的飞机。” 安周：“先去英国？” 苏彤：“嗯。” 安周：“航班号给我吧，我送你们。” 苏彤：“……ba165。” 回到家，苏彤有点后悔，告诉安周是觉得熟人送方便，也安全，毕竟车祸的事刚过不久。 可……万一那天到了机场，安周问起归程呢？ 这时，苏彤妈忽然冒出来：“订车了吗？十一点的飞机，最晚七点半就要出门的。” 苏彤：“安周送我们。” “安周？”苏彤爸也从屋里走出来，“你不是说周培那边很忙，他有空？” 苏彤：“嗯，他有。” 苏彤妈：“哎，这孩子……当初那些人里，大概就安周对你最好了。” 苏彤汗颜：“……妈，你以前不是总让我防着点他乡下人吗？” 苏彤妈：“防归防，又不冲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彤爸：“他对彤彤好不是应该的吗？要不是彤彤，他说不定还在搬砖。” 苏彤妈：“哦哟，这世上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彤彤对菲菲不好吗？那菲菲有这样对彤彤吗？” 苏彤爸：“菲菲有孩子，肯定是先考虑孩子。这次元旦，她爸妈不是还送你一套金首饰。为啥？” 苏彤妈：“一套金子才……” 苏彤对于她爸妈的“应该说”不感兴趣，最近她总有种模糊的感觉，不管她的理智再反感这些言论，但只要经常听到，潜它们都会缓缓渗入自己的潜意识。当类似的情况发生时，这些自己反感的反而会成为主导。 于是苏彤速速躲进卧室，关上门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们一家三口将有很长一段旅程，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听他们的诡辩。所以容她耳根清净几天吧。 到了后日，安周七点到位。苏彤爸妈拖着箱子下楼，远远看到他就一个劲地打招呼：“啊呀小安啊，麻烦你起大早了。” 小安…… 苏彤以前刚开始叫他小安周的时候，他可嫌弃了。苏彤越是那么那样叫，安周越是不好好做事。 如今听着她爸妈更肉麻的语调和称呼，安周一派享受，连久治不愈的面瘫都改善了：“叔叔阿姨早，行李给我吧。你们先上车，买了豆浆和银耳汤，你们路上垫垫肚子。” 苏彤妈：“哦哟，人如其名哦，好周到。” 苏彤爸见到他喜欢的豆浆，也难得附和道：“那开车应该很稳很安全了。” 安周：“叔叔放心，我的车技苏彤知道的。” 苏彤：“……快走吧。” 一路上，苏彤爸妈不晓得是太兴奋还是太焦虑，一会儿讲着他们的旅行计划，一会儿又拜托安周以后飞黄腾达了也能帮帮苏彤。 苏彤暗示明示过请他们休息会儿，可挡不住老两口的口技。 安周呢，今天根吃错药一样，不管他们说什么都给予积极的回应。苏彤心里碎碎念：还不如以前面瘫不说话呢。 一个小时后，四人终于到达机场。 苏家三人下车，安周也跟着下车，说是行李多他正好帮帮忙。 难得有人凑着自己，苏彤爸妈自然乐意。 苏彤看出来了，她已无力回天，所幸就这样吧。 等办好机票和托运手续后，苏彤爸妈去了洗手间，留下苏彤和安周两人看顾行李。 四下无人，苏彤终于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我说你今天怎么性格突变？” 安周：“有吗？” 苏彤：“没有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我爸妈，以前你可没这么讨好吧。” 安周：“以前不会，你也没教过。后来搜了点经验贴，会了。” “啊？”苏彤不解，“会什么？什么经验贴？” 安周：“如何博取异性好感。” 苏彤：…… 安周：“开玩笑的。” 苏彤：“完全不好笑。” 安周：“也是……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计划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听叔叔阿姨的话，没四五个月是回不来的。” 苏彤：“怎么？你还要来接机啊？” 安周：“我喜欢有始有终。” 苏彤：“……你今天很奇怪。我总归会回来的，又不是移民。” “我知道。”安周忽然低头不看苏彤，“但是我觉得你回来之后可能不会联系我……们。” 苏彤：…… 安周：“算了，你不联系我们可以联系你。” 苏彤：…… 安周：“苏彤，你会回来吧？” 苏彤：“当然。” 当然会，可是正如安周担心的那样，苏彤确实准备切断和他们的联系，即使回来也不打算主动联系。 她害怕。 怕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 安周似乎看出了什么，没再追问：“走吧，叔叔阿姨回来了，我送你们去检查口。” 到了门口，苏彤爸妈再次感谢安周，而后故意给两人留了一点间隙。 苏彤不知如何道别，只能遵照传统礼仪：“好了，我走了。谢谢你送我们回来。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安周听言，眼角微眯，眼眸有些闪光，郑重点头道：“我等你。” 苏彤：…… 苏彤很怕安周这样，明知她不会兑现承诺，却还是一脸真诚地应和。 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但却是第一次没有归期。她想走的无牵无挂，为此甚至带上了爸妈。可安周那样，还是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然而更不舒服的还在后头。 这次去英国，是长途飞行，于是苏彤买了头等舱。 等三人到了贵宾候机室，苏彤爸妈忙着吃自助餐时，落单的苏彤在酒水区碰到了王太太。 两人擦肩没能过，一个余光就锁住对方，而后不由自主面对面坐下来。 王太太：“哟，苏小姐，好久不见。” 苏彤：“是啊，好巧。您出差？” 王太太：“no，去伦敦和我先生孩子汇合过年。” 苏彤：我去，这么倒霉？ 王太太：“放心，我们隔天就回去爱尔兰，我觉得我们没机会再见。” 苏彤：“嗯……” 王太太：“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富余出国过年。” 苏彤：…… 王太太：“我听说你店着火的事是人为，以为你会抓紧时间搜集证据打官司呢。” 苏彤：“……你误会了。” 王太太：“也许吧，不过也许你是想放虎归山再借刀杀人。就像当初对付我和你可怜的隔壁邻居。” 苏彤：…… 陈觉霖走之前把倪天刻意引导王太太以及傅嫣然出手的消息传到了王均然夫妻那儿。苏彤不晓得他的具体手段，但是陈觉霖做事向来效果有保证。 今日偶遇王太太，她愿意自己坐下来说话就很意外，再听听这些话的内容，冷嘲热讽里夹杂着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看来是知道了苏彤想让她知道的事情，由此生怨。 可这能怪她？坑不是她挖的，这跳也是她们自己跳的，前前后后受害的都是苏彤，却反过来被加害者问罪？ 笑话。 可是王太太不以为然：“苏小姐不用这么看我，你是什么人，从ryan告诉我的关于你们的事情里，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和我一样，都是利益至上的人，我们这样的人，被人偷了一块必然要讨回十块，你不会放过倪天的。” 苏彤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爆粗口的欲望道：“或许是，但不管我想怎样，我都没本事动人家国际企业apac的高管的儿子。” “不能动不代表没本事。”王太太忽然冷笑道，“在能动的时候不动，偏等到不能动了再跑出来卖惨博眼球聚民怨，然后等那个傻子出来替你动手。这也是本事。” 苏彤：…… 王太太：“别误会，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干，傅嫣然就是这样来的。” 苏彤：“既然如此，王太太你又何必看我不爽？” “这不冲突。”王太太冷下脸，“我不否认我喜欢这种招数，至于使招的人那就不一定了。你一边自诩有理有良知，看不上我借傅嫣然对付你，如今千方百计把倪天的事传到我这里，想让我替你对付他，呵，做梦！苏彤啊，你有本事设新时代优秀独立女性形象，就别学我们这种奸商的招啊。真正聪明善良的人，是不会做这种让别人替自己冒险的事儿的。这一点，我和你永远不一样。” 王太太一通话说完便狠狠地瞪了苏彤一眼。离开时，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苏彤原本是想反驳一二的，可张嘴之后却迟迟无话可说。 苏彤一直以为自己对得起天地良心。可后来一轮两轮的恶言黑语，一次两次的不知所措，苏彤才看明白，她的良心都建在利益二字。 就像她和陈觉霖和路东，他们三人关系的开始就不是雪中送炭只是抱团取暖，那好聚好散就是最有可能性的happyending。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东西就像是森林里的巨大蜘蛛网，它能兜住人，不会让你摔个粉碎；可它也是能缚住人，让你迷失方向放弃抵抗。 苏彤享受过这张网的好处，借着它弹到高处；现在也感受了它的沉重，差点融入泥潭。 所以安周说她向资本低头时她的内心是不服的。 她那不是低头，只是借刀斩丝。 卖店其实一直也在她内心最深处的计划上，只不过她以前觉得时机未到，她要一个能让她利益最大化的机会。 后来出了失火这档子事，苏彤其实有很多方法保住店。她可以像王太太说的去调查倪天，或者搬离昌五路，甚至找其他资本靠山共同经营。 可是她却选择彻底卖掉店。 她告诉别人告诉自己这是万般无奈的痛舍，因为她害怕连累别人。 可这其中，她就没有害怕这家店连累自己，于是迫不及待做肿瘤切除似的卖掉它的心思？ 当初她说的多看重这家店，或许只是比路东更看重一点。 而对倪天，她可以收拾，就是难一些。可她却选择递交给别人，让他人去冒险。这个瞿总放任继子不管有何区别？ 所以安周那晚说的很对，她并不是相信他们的能力和技艺，她是相信周家和周家背后的资本利益，相信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哎，到头来，她和那些自己嘴上厌恶的只顾利益的人一样，都谈不上真善美。 第一百八十九章 英伦下午茶 上 苏彤：“你还记得高中时我们两一个诗朗诵节目被人截胡了吗？当时你多不服气啊，说那个截胡的同学是靠家里关系，不合理。可是老师却说存在即合理。现在我多少体会到一点老师当初的意思了。合理不一定是正确的，毕竟，每个人的理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对错也是不一样的。” “不良”人苏彤在订住宿时，多次阻止她爸妈订那些非常有历史年代感的酒店民宿，因为没有电梯。 奈何老人家倔犟，号称：“爬楼梯就爬楼梯，我的箱子我自己扛。” 等他们终于进房后，苏彤感觉自己肩膀要瘫痪了，而她爸妈则万分不舍地给帮忙扛箱子的小哥小费。 苏彤：“何必呢！为了拍照片发朋友圈！何必呢！” 计划启动时，苏彤说不要奢侈消费。于是她爸妈就把所有精力花在怎么拍美美的照片，以及吃美味的饭菜上。 加上苏彤哭穷，之后有一部分酒店和餐厅都是她爸妈自掏腰包。 自掏腰包了，还话多？ 所以造就了现在这般局面。 苏彤有点后悔，但是现在旅行才开始，一切才刚开始，之后的一切都有可能变，都可以再摸索再调整。 这不，几天后，苏彤很无奈地告诉她爸妈，那家他们三人都看中的花园凉亭下午茶因为天气原因无法提供露天位，室内位置也早就订满。 苏彤：“明天大雨太冷了，肯定不会有露天位。店员说可以安排后天，但是……后天我们要去皇宫，赶不回来喝下午茶……” 苏彤爸：“那就不喝了呗，自己家泡泡也是那个味道。” 苏彤妈：“那怎么一样？自己家泡没有那种意境。” “你要什么意境？”苏彤爸这几天为了意境照已经快疯了，“让女儿给你电脑p个背景不就行了，反正你就是为了发朋友圈而已。” 苏彤汗颜，默默离开硝烟之地，打开网评寻找其他替代。 谁来也巧，苏彤刚打开app就看见好友新评消息，点进去是gavin发布了新的评论，地点就在伦敦。 这位仁兄来了我大美中华后就迷上了网评等一系列觅食app，而且特别喜欢写评论。 苏彤和他交换过账号后，两人一直通过网评交流。 想想有点搞笑，明明有微信，也有邮箱，结果却是在网评私信里聊天。 对比曾经的沈默书，不仅取关苏彤，连关注点也变了。 自从那件事后，他甚少评论餐厅酒馆，注意力开始转向生活体验方面。 生活体验……展览，手作工作室，还要就是茶艺烹饪烘培工作室。 这种变化是为了什么，苏彤不确定，不过就算有一天为苏琳菲的工作打广告，甚至有一天他们真成了一家人，她又能怎么样？ 控制不了的事情就不要控制，和自己利益不冲突的事情就更没必要放在心上。 只不过，沈默书取关她到底有什么用？他每次发评论都要上首页的呀！苏彤总是会看到的呀…… 扯远了。 苏彤研究了一下gavin发的这家店，准确的说是一辆火车，每周二四六下午两点发车，三十分钟快车达到伦敦郊区的一个古堡花园，参观一个半小时后回到火车上进行下午茶，一个小时慢车速回到车站。 苏彤觉得这个下午茶特别有意思，英伦小火车，古堡花园，室内下午茶还能看沿路风景，比起单纯地坐在某地看园子有意思多了，特别是这样的行程，既有了专门拍照的地方，又有了相对封闭必须安静吃东西的地方，想想都完美。 于是苏彤就根据gavin的评论找到了官网，可惜明天的座位早已soldout。 whatsapitty! 哀叹之时，苏彤妈正好从她旁路过，一眼瞅见笔记本屏幕上的精美风景照，立马凑过来：“这是哪家店？在伦敦吗？” 听完苏彤的简介和售罄通知，苏彤妈也很遗憾，由此引发出一系列后更年期的烦躁语言：“英国这个破天气，三天两头下雨，这大冷天的来这边干嘛！这些钱还不如去去马尔代夫啊，帕劳这些地方，再不济、行干脆去下大雪的地方。成天下雨算什么意思。你说你这辈子运气怎么就这么差？你朋友开分店的开分店，找到好人家的找好人家，生孩子的生孩子，就连现在喝个下午茶也是别人有轮到你就没有” 运气差，这是我能控制的嘛？苏彤听着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说到运气这事，苏彤忽然想到，gavin的评论里说他参加的是这家火车下午茶的试营业那么售罄就不一定是真的没位置，很可能只是没对公众开放 苏彤越想越可能，否则伦敦这样的旅游热门地区，怎么会没什么人知道这个下午茶。 抱着这种判断，苏彤给gavin发了私信。 大约是两个多月没联系，gavin的回复满是惊喜：哇，你们来伦敦了？哦！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我晚两天离开了！ 苏彤：可惜！我以为你在美国呢！ gavin:本来是要回去的，但是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先来了英国。哦，对了，我听说你店的事了，现在怎么样？ 苏彤：挺好的，我把店卖给安周和另外两个朋友了。 gavin:哦，发生那样的意外，真是太可惜了。 苏彤：世事难料，好在安周和我们的厨师还在，红的一切都会由他们继续传承下去的。 gavin:哦是的，我去过还在装修的新店，虽然有很多变化，但也有很多曾经的影子。不过说起安周，他似乎有点变化。 苏彤：变化？成熟了？ gavin:说不清楚，就是少了一些西点师的气场多了一点商人的铜臭味。 苏彤：哈哈哈哈，看来我以前铜臭味很浓啊。 gavin：哦不是这个意思，哎，我也说不清，可能是我自己的错觉。我走之前和他推荐过几个国际性的比赛，他完全有实力去参加的。可是他完全不感兴趣，说没有精力去比赛，还说他做西点不是为了西点。哦，不知道是不是失火也给他造成了什么转折性的影响。 做西点不是为了西点苏彤隐约觉得安周会说出这种诡异的话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可是，现在她不可能像以前那般拐弯抹角地去关心自己员工的状态。 于是苏彤决定转换话题：他现在也算是红的老板，自然要放更多心思在生意上，我想等一切步入正轨，安周会自己调整心态的。就像我，刚卖掉店的时候我也调整不过来，现在你看，已经开始学着不想西点，不想生意，一心只想吃顿好的。 gavin:哇哦，你的适应力一直很强。要我介绍几家伦敦的餐厅给你吗？我可是有私人list。 苏彤：really有下午茶推荐吗？我看到你之前发的火车下午茶，非常有新意啊。 gavin:哦，是的！是非常特别的体验。你们感兴趣吗？ 苏彤：非常有兴趣，但我看到官网还未开放定位，是不是还在内部试营业阶段？ gavin:哦，确实。不过我和老板是朋友，他或许能卖我个面子，找三个位子给你们。怎么样？试一试？ 苏彤：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如果能有明天的位置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隔日 苏彤妈：“你是不是傻？大雨天不能露天下午茶难道就露天逛花园？” 苏彤爸：“她就只想到吃了。哎，这小孩子，当着这么多年老板，思维还是这么不周全“ 苏彤：“不是啊，你们又想出门玩，又想喝下午茶，所以我才找了这家。” 苏彤妈：“那古堡花园没必要安排在下雨天啊，现在你要我们拍什么？阴暗风？” 苏彤爸：“算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出名的古堡，随便兜兜等着上车喝茶吧。” 苏彤妈：“不是这个说法。这个下午茶一个人一百多英镑，一般的下午茶只要几十英镑，差的这些钱就是为了这个古堡，现在古堡拍不了，不就是在浪费钱吗？我宁愿酒店楼下喝喝茶，也比这个好。” 原本苏彤还想说下雨天，阴暗的古堡，这不是正好感受一下英国哥特风。可是她妈妈的话让苏彤觉得阴天就应该呆在不开灯的房间。 苏彤妈这一路抱怨也引来周围游客的目光。这里大部分还是白人游客，他们虽然听不懂中文的，但是从苏彤妈的神情和语气也能猜出这位妇人不开心。相比之下他们大部分人还是一脸享受地走在泥泞的草地上，对着古堡和小花园按着快门。甚至有位阿姨还客气地和他们用英文说：“哦，伦敦这该死天气，真是让人无奈。” 苏彤明白别人是想宽慰她妈妈，同时也是委婉地让她不要在喋喋不休地散发不满情绪，影响其他人。 苏彤爸妈不会英语，但是多少也看出点苗头。于是她爸自觉丢人，反过头对苏彤妈道：“行了，你女儿又控制不了天气，而且买票前你也同意的。有什么好抱怨的。” 苏彤爸难得站在苏彤这边，这可把更年期妇女给气着了，于是白了父女二人一眼便道：“行，你们要玩就玩，我会车上了。” 火车上有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和服务人员，苏彤并不担心。而且，强扭的瓜不甜，她妈妈实在没兴趣就别勉强了，反正有三个wifi，即便分头行动也不怕。 可是，当父女二人进入古堡后，苏彤爸拍了没几张照片就嚷着要回去找苏彤妈：“她英文又不好，火车上尴尬不拉？回去好咧，介绍我们也看不懂。” 苏彤无语：“我妈英文比你好。而且，你看不懂介绍我看的懂啊，我翻译给你啊。” 如此说，苏彤爸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可是走到两楼等一个拍照点时，他又开始：“这么多人这个有什么好拍的，我们回去吧，过两天去皇宫肯定比这里气派。” 苏彤：“车上又没东西，还要四十几分钟才发车咧。你回去也是坐着看手机而已。” 如此反复了三四遍，苏彤爸终于是拔腿走人。苏彤无奈地跟着他回到车上，果然她妈妈正在用极不熟练的英文和对面两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太太唠嗑，一旁的服务员时不时也会插上一嘴。 苏彤爸上车后，苏彤妈有点诧异：“这么快就回来了？肯定不好看吧。” 苏彤爸：“嘿，吃不到葡挞说葡萄酸，我发给你看看里面有多好看。” 苏彤： 微信疯狂震动，苏彤爸妈对着这些照片开始新一轮的争论。 为什么呢？明明分开都能耳根清净，非要凑在一起吵。这还不是打打闹闹的吵，是真的不开心的吵架。对对方的期待值早就触底了，却还是一次次的回到那个坑里。别和苏彤说那个年代的夫妻都是这样的，如果都是这样，那个年代的婚姻是多可怕。 可就在苏彤差点翻白眼时，对过的老太太们却笑着道：“我忽然有些怀念我死去的丈夫了，我好想和他再吵吵架。” 另一个老太太：“哦，你忘了吗老妹，你就是和他吵架才摔下楼梯，现在只能坐电动轮椅的。” 老太太：“差点忘了！那个糟老头子，下次要死梦见他，我要骂到他心梗。” “天啊。”另一个老太太狂笑不止，而后不好意思地看看苏彤，“习惯是多可怕的事情！” 苏彤： 老太太：“这不算可怕老姐姐，至少他不打老婆孩子，没有出轨，也一直想着挣钱，虽然没挣多少。人无完人，连上帝都不会责怪他的。” 另一个老太太：“可不是嘛，至少你的姑娘们都很不错，她们的丈夫也很不错。” 老太太的家常苏彤不知作何感想。看来不仅是自己国家的那个年代的婚姻是这样，别的国家别的年代的婚姻也有这样的。 苏彤恍然想起，以前和陆希谈论婆媳关系时，她说的：“没必要纠正他们，人都是觉得自己正确才会这么做，所以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听取你的否定意见呢？而且，他们能在社会上立足，有些缺点说不定真的不那么重要。反正，我要是觉得不对，我自己不那么做就行了，到时候有心的人自然会依葫芦画瓢。” 初听这番话，苏彤觉得它很陆希式冷漠，如今坐在小火车里，苏彤开始觉她的措辞有误，应该说这是陆希式冷静。苏彤不敢想象，之后两个多月的行程里她还要参与她爸妈这样的争论多少次，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一直保持陆希“自己不那么做就行了”的心态和行事。 苏彤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啊，很可能就是个大劫。周游世界啊，八成就是现在人所说的噩梦难度的渡劫。 第一百九十章 英伦下午茶 下 苏彤：“磨合和凑合最大的区别在于磨合是求同存异，而凑合是井水不能犯河水。就好像我爸妈，结婚三十几年，还在为我不喜欢吃你为什么要点，我喜欢吃凭什么不让我点而翻脸。对比朱虹和班长班长社恐但是愿意为了朱虹一起经营酒吧，朱虹知道班长西点做的不好吃，却愿意卖他做的西点。” 下雨天，古堡花园的行程确实差了一点吸引力。客人陆陆续续回到车上，可是离发车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苏彤和父母坐在靠近厨房的一桌，听到有服务员和经理提议不如提早开始下午茶。然而，经理不同意，理由么他们只是看了厨房一眼没有明说。 服务员：“但是大家都很无聊，这样体验感不好。不如给一桌一副纸牌，打纸牌游戏？” 经理：“哦，上帝，纸牌游戏？真是好创意。那不如国际象棋也上吧？” 服务员：“好吧，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给客人喝茶吧？洗手间已经有排队的迹象了。” 经理：“哦，这该死的天气” 苏彤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不是第一次试营业，也不是第一次下雨，店家怎么会没有准备？ 越来越多的人回到火车上，经理和服务人员越发焦虑的脸色，苏彤恍然间看见火车另一头的小钢琴。 于是，她顺头来了一句：“那架钢琴能弹么？” 经理：“当然能！哦，钢琴！是的！音乐！” 经理反应过来后，立刻找了一位会弹钢琴的服务员坐上去。有了音乐后，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经理见状特地来感谢苏彤。 苏彤：“哦，这没什么。只是，之前下雨你们也是这样束手无策么？这和gavin说的不一样呀。” 经理：“哦，是的，之前旅客到齐我们就会提前回程。但是今天的雨量特别大，火车站堵塞，我们四十分钟前收到通知不可以提前。我们也和古堡沟通多开放一些区域。但是雨太大了，不仅没有更多的房间参观，有一些还因为雨水问题关闭了。最关键的是下午茶还没有准备好。” 苏彤：“哇真是祸不单行啊。” 经理：“是啊” 苏彤：“那下午茶还有多久？人手不够吗？” 经理：“额，按照今天的情况确实不太够。” 苏彤想了想，突然道：“你们介意没有英国西点师执照的人来帮手吗？” 五分钟后，苏彤换上了久违的白衣黑兜，站在了火车厨房料理台前。 英伦下午茶的点心分三层，第一层是咸味的小三明治，下头两层则是甜点。苏彤扫了一眼，这些人居然只完成了第一层的三明治，第二层的司康，和第三层的草莓塔塔胚 这些人是认真搞事业的嘛？ 苏彤震惊了。 经理：“什么事您最拿手的？” 苏彤：“所有” 苏彤原先想说她最擅长分配厨房工作，但这里毕竟是外国，还是收敛点。不过她观察了一下，之所以出菜这么慢是因为这些西点师有些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点心。 苏彤：“你们的主厨呢？你们知道今天要做什么嘛？” “哦，他今天病了。”一位女西点师说，“我们知道，但是今天有三样点心是之前没做过的，柠檬小派，苹果蛋挞还有俄罗斯司康所以” 苏彤：“俄罗斯司康？这是什么鬼？” 女西点师给苏彤看了一张照片：“就是这样关键是我们没有确认到配方” 苏彤：“omg。” 苏彤严重怀疑这辆吃喝玩乐小火车的老板是第一次开店，请的人也是第一次进店工作好吧，现在她都夸下海口了，管他呢，不就是糖霜裱花在司康上么 苏彤：“有什么是你们三个人有信心做的？我们时间不多了。” “柠檬小派。”三人异口同声说。 苏彤： 女西点师：“哦，当然，蛋挞的塔胚已经好了，只剩塑性和蛋液还有苹果。” 苏彤：“good。那么这位小帅哥，你负责蛋挞馅料。蛋液没什么特别的，苹果切小丁，加肉桂粉和少糖，烧熟烧热。一个蛋挞放这样的一小勺，然后加蛋液，ok？很好，这位朋友，司康就由我和你一起来，糖霜我来。柠檬小派完成后，你开始摆盘。再叫个人进来泡茶。” 苏彤开工前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分钟加上上茶的时间，这些东西应该能赶得上。这几个外国人也顾不上苏彤的来历，卷起袖子就开干。 火车上的厨房的墙壁和们是半玻璃窗，从外头能看里头的一举一动。苏彤忙活完了司康后一抬头，发现以她爸妈为首的一撮游客有说有笑地观摩他们制作。 此时，苏彤看了墙上的钟，已经到四点。这时经理走进来轻声道：“一切都完成了吧？可以上点心了吗？” 苏彤：“先上茶吧。司康还没有做完。” 经理：“哦，可是司康已经好了，只要把果酱碟放上去就可以了。” 苏彤：“可是你们主厨今天配的是这种有糖霜花纹的司康。” 经理：“但是这样时间就过了。” 苏彤无奈，她真心觉得这位经理太不专业，太没经验：“如果是我，我会想办法拖住客人的口腹之欲。毕竟今天的行程，我是说古堡花园，已经很差强人意了。如果在重点的下午茶茶点上也不能令人惊喜，我想您的客人们很可能要败兴而归了。” 苏彤措辞客气，但是意思很明确。经理抖抖眼皮，笑道：“那请问，您有什么办法拖住客人呢？” “有，那就是请你马上上茶。”苏彤说完也没管经理和服务员的回应，低头调糖霜。 说实话，在司康饼上做糖霜蕾丝有点麻烦，毕竟表面不平整，出来的图案会有买家秀和卖家秀的落差，已经很容易就手抖。苏彤看着玻璃外头人头攒头，她爸妈甚至掏出手机准备视频，苏彤心道：哎，慌则乱。有时候粗狂凌乱也是艺术 于是她对着外头的客人们笑了笑，而后拿起裱花袋开始了她的表演。 不得不说，有些技能一旦学入骨子里了，就没那么容易忘记。苏彤最擅长的就是儿童画蛋糕，如今的糖霜司康也是如此。 一块规整的蕾丝，配合各色果酱点缀；白色糖霜胡子上画个英国侍卫的高帽子，用深色蓝莓酱填色；一块是英国特色bus，带着草莓酱飞驰；最后来一块全世界人民都喜欢的小猪佩奇，粉色糖霜，果酱沟边。 等装盘结束，苏彤便听见窗外旅客人的欢呼声。 女西点师：“wow，没有人不喜欢小猪佩奇的。” 苏彤：“可不是嘛。” 在旅客的欢呼声中，下午茶点在四点十分一一上桌。 经理和西点师们表示了感谢后，苏彤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隔壁桌的两位老太太拍完照后，对苏彤爸妈道：“yourgirlisbrilliant！” 苏彤不好意笑笑，没想到她以为听不懂英文的老爸回了一句：“ofcourse!itsmygirl” 这句话听的苏彤通体一震。当然不是因为她爸居然听得懂还会说，而是她长这么大，她爸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和外人如此骄傲地表达对女儿的骄傲。 不是夸张，真的没有。 从小到大，苏彤听过最多的好话就是还可以、过得去、勉强吧和一般一般。就连她的红大火时，亲戚邻居问起，她爸妈也最多说是这个行当好，让大家多去捧捧场。甚至还说过报他们名字能打折这样掉价的话。 苏彤一时不适应，便用中文回了一句：“难得你会夸我啊。” 苏彤爸：“你一个中国人，能把他们老外的西点做的这么好，当然要夸。叫他们瞧不起咱们。” 苏彤：“谁瞧不起咱们了？” 苏彤妈：“就刚才你进厨房帮忙，有好几个老外不同意的，还找经理说这样不合规矩，他们要拒绝食用下午茶。” 苏彤： 好吧，这波操作确实有点惊人，特别是在西方世界这种讲究专业和执照的地方。她就是一普通旅客，贸然进厨房插手食品，有点食品安全意识的人都不会放心。 于是，当这趟旅程结束后，苏彤留到最后去和经理道谢。 不过经理却忽然放下架子，笑道：“应该是我们感谢您。今天这趟旅程原本是要取消的。因为这该死的天气不过gavin先生说您是他在a市认识的最好的最好的西餐经营者，他保证如果让您参加这趟旅程并参与后厨，或许我们能找到除了取消行程以外的应对糟糕天气的办法。” 苏彤品了品他这番话，恍然道：“所以，这就是gavin能替我和我的家人要到位置的原因？” 经理歪了歪脑袋：“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这是老板的决定。” 这波操作苏彤服了。 一直到离开车站，她还有点没缓过来。 回到酒店，苏彤爸妈在一旁反复播放那段视频，苏彤还听到他们说：“果然有一技之长走到哪里都不怕。” 苏彤妈：“哦呦，以前不晓得谁说女孩子家学西点在家做做就够了，何必折腾开店。” 苏彤爸：“那是伐啦？开店多辛苦？要各方打点，要会驭人换了你肯定不行。” 苏彤妈：“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我女儿行说不定就是遗传我的。” 苏彤爸：“做食物好吃好看或许是遗传你，但是开店这些肯定是我好伐啦。你会什么经营之道？” 苏彤妈：“哦，你也知道我烧菜好吃好看？你吃了这么多年” 又来了，苏彤觉得他两吵架可能已经是戒不掉的瘾，就像车上老太太说的那样。 正当苏彤犹豫着要不要去劝架时，gavin发来一条语音回复：“哦，那个蠢货居然全告诉你了。不过我并不是利用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西点师以及经营者。不完美，但是非常好。希望你的旅程结束后，还能继续在这个行业里。” gavin认同她苏彤是知道的，但是这般近乎于亲近之人才会说的鼓励言语，不像是她和gavin这种关系会有的对话。 不过，管他呢，反正这话听着开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 极光三文鱼 上 苏彤：“去北欧就是为了看雪呗。你说吃三文鱼？讲真，现在食品运输这么发达，你在国内吃的，只要是正规的，和当地吃的不会差太多。得了吧，全球化最大的好处就是食品物流。” 从英国到挪威奥斯陆，最大的感官落差就是人少。 虽然从人口总量来说三个兰远比不上祖国，但是苏彤安排的英国行程都是城市和必玩景点，这些地方的人口密度可不低。 然而奥斯陆，虽然贵为首都，即便是双休日，街道上也没几个人，只有阵阵冷风。 正在开车的姑娘周茜是这几日负责带他们游玩的导游，也是苏彤的初中同学。 看着苏彤爸妈略显担忧地望着车窗外的街道，她笑道：“你们运气可真好，我看天气预报，这几天可都是好天！等到了港口，人可多了。” 苏彤妈：“是伐？这么冷的天还出海？” 周茜：“阿姨，这边的人，只要天气允许都喜欢出海。挪威的峡湾风光必须坐船才有看头。而且极光啊要有水才能拍出最好看的照片，水面倒映你们懂哒。反正，叔叔阿姨相信我，特罗姆斯绝对不会比冰岛差。” 周茜这么一说，苏彤爸妈的热情劲一下子又回来了，即便没去过冰岛。 不过，周茜陪他们去特罗姆斯，苏彤爸妈就好奇了：“小周，你不用上班吗？我们这一去要好几天了吧？” 这时，车子挺在一间屋子的侧门。 周茜笑道：“叔叔阿姨，我的工作不限办公地点。” 苏彤爸妈：？？ 苏彤：“周茜现在跟他先生一起经营这家餐馆。” 苏彤这么一说，她爸妈就发现这屋子其实是家餐馆，一家生意很不错的餐馆。就餐可排队人数和街上的空旷形成鲜明反差。 于是，苏彤爸妈轻声道：“真没想到……周茜还能开店……开窍了？” 周茜上学那会儿成绩平平，长相也很一般，还胖的一跑就地震。中考后，读了一年高中就急忙出国了。 苏彤爸妈和一众同学家长，甚至老师们，听说她出国出到挪威时，都觉得她是学习实在太差，爸妈觉得国内立足无望，趁着有钱，还是赶紧另辟蹊径吧。 不过苏彤知道不是这样的。 周茜当初来挪威前，花了小半年时间自学挪威语，出国后只上了几个月语言学校就成功进入挪威当地人就读的高中。 一个学习不好的人，一个在国内混不下去的人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一门从未接触的语言吗？ 不可能嘛！ 不过，苏彤也是几年前才和周茜重新联系上的。 那次，苏彤跟路东拜访一位水产供应商。好巧，这位供应商的供应商也在，就是周茜。 苏彤当时没有认出周茜，因为周茜实在比小时候瘦掉太多。倒是苏彤没怎么变，周茜一眼就确定了她的真身。 周茜当时在一家水产公司工作，借着出身优势负责亚太区出口事宜，也是个小经理。 和苏彤重逢后，周茜被带去了苏彤的店，也就是红。两人聊了两天，周茜就萌生了在挪威开餐馆的想法。 周茜：“其实不算突发奇想，一直就有关注着方面。毕竟我中华美食全球闻名，很多移民到挪威的国人，一半都会开参观。” 周茜一边说，一边和她的纯挪威血统老公招呼苏彤一家吃饭。 周茜：“但是挪威这边的人其实不太容易接受改变，传统中餐吃一口还行，要他们经常吃不可能。毕竟北欧这边的饭菜都很简单你们也看到过的哦，三文鱼和面包可以从早吃到晚。所以大部分中餐馆还是靠旅行团之类的。但是我又不想接团餐，太累，也有违我开餐馆的本意。所以就和我老公研究了融合菜。” 周茜端出来地菜品确实有点特别。食材很西式，薄面包片，三文鱼，一小节芝麻菜配上红色的酱料。但是吃进嘴里，一股花椒味儿？ 看到苏彤爸妈惊讶的表情，周茜丈夫说：“这是四川perper!” 苏彤爸：“哦，对对，我记得小周老家是四川的对吧？” 周茜笑着点头：“对对，宜宾。” 于是苏彤第二道就吃到了燃面配蟹肉碎，还有鱼羊酿豆腐，甚至类似韭菜盒子一般的主食。 一道道吃下来后，苏彤爸妈都赞不绝口。 周茜：“来，喝点我们店特调的姜茶。” 苏彤：“哦，你这个是桂皮姜汁？” “桂皮！”周茜大笑道，“桂皮这么贵的东西我这杯只卖一克朗？” 苏彤：“开玩笑开玩笑，肉桂粉和柠檬加姜末。很有创意啊，暖身又清爽。不过加了糖？” 周茜：“恩，这边人喝不惯无糖。” 苏彤爸妈听着两人讨论菜品，不禁道：“呀，苏彤，你以前怎么不和小周讨教讨教？现在讨论有什么用。” 苏彤爸听言，轻轻踢了她妈妈一下：“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店都没了，讨论再多又有什么用…… 不过，周茜却道：“阿姨，其实我这些点子也是去了苏彤以前店里和她讨教来的。就你那时候不是出了一个绿豆糕嘛？用传统绿豆糕代替海绵蛋糕，你忘了？不就是你和我说要大胆尝试，跟着自己的味蕾感觉去搭配嘛！而且还和我说酱料要自己调的才能做出特色！” 苏彤没忘。 那年生意好，她大玩混搭。绿豆糕加奶油，再撒一点柠檬果粒；杏仁酥擀碎代替花生碎混在奶油里，卷在杂粮煎饼皮子里，类似可丽饼；还有三文鱼搅拌成泥摊成鱼饼鱼丸的…… 总之所有食材都被折腾了一个遍。 最后食客的反馈嘛，有好有坏，但即便是好的也没卖多久。 这些创新的成本太高。 绿豆糕，杏仁酥外面买的都不是那个味儿，自己做嘛又实在费事。 哎，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别想。而且现在这种混搭创新在周茜这里得到更好的发展，苏彤也算欣慰。 周茜：“不过，苏彤，你真的不打算再开店了？” 苏彤摇摇头：“暂时不打算。” 趁着这个机会，苏彤爸接话问道：“那你想干嘛？总不能中年失业然后一辈子领低保吧？” 苏彤：“……爸，我需要多考虑一段时间。现在钱又没花完，你催什么？” 苏彤爸哼哼两声，而后道：“你都三十四了，再不催就老了！你看看人家小周，现在事业家庭双丰收……” “对了，你两儿子呢？”苏彤赶紧岔开话题。 周茜接领子，夸张道：“哎那两熊孩子参加夏列营，去暖和的地方了。他们一走我可轻松多了，终于能有空干自己的事儿了！哎，还是，苏彤，羡慕你啊！单身好啊！” 这也太接领子了吧，苏彤尬笑回去：“……各有各的好” 周茜：“哈哈哈，对，只要心中充满爱，单身也好，组建小家庭也好，都会幸福的。” 苏彤爸妈不傻，看她俩一唱一和，知道周茜是不可能站自己这边的。于是便跟着餐馆的华人领班去周茜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休息去了。 等长辈离开，周茜收起玩笑面孔，回到那个话题上：“苏彤，你真的打算不再涉足餐饮了？其实，就算不开店，你也可以做博主啊。你以前给红的公众号写的文案那么好……你要不考虑考虑这条路？” 苏彤一时没回答。 周茜：“我差点忘了，你是不是怕有甲方找上门？我记得你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 苏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 周茜笑：“我没骂你。自由挺好的，不容易被束缚。要不是你天生不羁爱自由，说不定就没我这家店了。哎，不过我说真的，你考虑一下当美食博主。先当爱好写起来，试一试。” 苏彤不是没想过，只是开店那几年，她和许多美食博主，美食专栏的人打交道，博主这行的深浅她略知一二……说实在的，不比开店的好多少。 不过，周茜好心建议，苏彤还是道：“我考虑考虑。这几天，先把照片准备好。” 周茜：“对对，照片，照骗，很重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极光三文鱼 中 苏彤：“这不是三文鱼自由，是被三文鱼支配。太可怕了，不仅是三文鱼，还有各种海鲜。羡慕？你来住半个月试试……物极必反嘛。” 为什么想去看极光？ 刚开始提出这个行程时，苏彤本人是没什么兴趣的。 都说太早见了太过极致的风景，往后看什么都没颜色了。而且众所周知极美之景所在的环境大多对人类不太友好。天寒地冻，物资有限。加上，等他们到达最近的极光圈，已经是三月。三月是追光末期，这极光的可见率很难说。 为了一束光，这样折腾，成本不一定回的来。 当然，这只是苏彤自己的心里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爸妈很向往。 毕竟这是极光，是无数传说中的神圣之光，是象征着奇迹和希望的传奇之光，是看一眼，拍一张照就够回味一辈子，吹好几年牛的世界奇景。 如此极致，苏彤爸妈又已经步入老年，她所看不上的物资匮乏也成了她爸妈一定要趁着还有体力一定要看一看的原因。 然而一早赶飞机再租车，最后酒店前台缺告诉周茜的丈夫，这几日极光可见度很低，前几天八成的极光团都没看见，最多是不成器的光丝。 不过周茜还是安慰他们：“虽然旅馆老板说前几天只有几个点能看到，但是今天天气不一样了，我查过预测网站，今天的可能性比前几天都高。” 就连周茜的丈夫看到苏彤爸妈的脸色也开始中英混杂地安慰道：“嘿，不要不开心，我们甚至在三月底都看到过大极光。我相信我们就是天选之人！” 天选之人四个字是他的中文原话，用在此处有些搞笑。周茜背着丈夫和苏彤翻了个白眼表示无奈。 倒是苏彤爸妈听这话又跟打了鸡血似的道：“对对对，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如何！” 于是五个人入房间休息两小时后还是精神满满的出来活动。 处在北极圈特罗姆斯每天的日照只有三四个小时，等他们在旅馆一楼汇合时，外头的天已经暗了。 苏彤爸妈没来过这样短日照的地方，一下子不太习惯，总觉得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然周茜道：“我跟你们说，特罗姆斯的特色就是天黑才最美。走，坐缆车看夜景去！” 苏彤妈：“下午三点看夜景，真是很有特色啊。” 不过正如周茜说的，特罗姆斯缆车售票处挤了不少人。此处丝毫没有外头街道的冷清。 这时，周茜丈夫又道：“越夜越美丽！” 周茜：“你闭嘴，快去买票。” 坐上缆车时，特罗姆斯的夜已经完全黑了。周茜和她丈夫对着手机研究了一会儿，转头和他们道：“预报表示今天一定能看到极光！” 苏彤妈：“真的？” 苏彤爸：“预报准确率高吗？” 周茜：“高的高的，这可比天气预报准。不过，这个预报出来，今天追光的人一定很多。叔叔阿姨可千万要跟着我们，不要半路停下来拍照。我和我老公会带你们到最佳拍照点的！” 苏彤爸妈听言，哦哦点头。不过苏彤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做断后的老妈子了。 缆车到底后，平台上已经排起长队，平台下的特罗姆斯小镇，以及跨海大桥，像极了静谧宇宙中的星河，点点闪亮，连片成河。 热爱摄影的周茜丈夫和苏彤爸妈沉浸在拍照。 苏彤和周茜则在另一边静静欣赏早夜景。 周茜：“怎么样？是不是还是a市的夜景更好看，长曝光下的霓虹灯流。” “说来惭愧。”苏彤无奈道，“我从来没去看过。” 周茜：“也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你都在忙生意。” “你都没了解过怎么知道没兴趣。”周茜道，“说实话，我以前对摄影是真没兴趣，总觉得风景只有肉眼看才最美，镜头是拍不全的。可是我第一次追极光就发现了，肉眼是不及镜头的局限性的。” 苏彤：“当然！我们的眼睛看东西总是会被嘴最亮和最黑的部分吸引，灰面会下意识模糊处理。但相机镜头不会，它能把整个画面拍出来，而且越是高清照片，你放大后越是能发现自己的忽略的部分。” 周茜：“哎呦，暗灰亮都出来了？学过画画了？” 苏彤点头：“也不算学画画，就是提升审美能力，不然怎么做好看的西点？” 周茜：“苏彤，你真的为了这份事业付出很多啊。这么放弃，你舍得？如果你说要带爸妈周游世界暂时放放我理解，可是周游结束后呢？” 苏彤不答。 周茜无奈：“学画画，学摄影，这都是你上学时不敢兴趣的东西。而现在都练出点成绩了。就这样放弃，我觉得有点可惜。” 苏彤依然不答。 此时，拍照三人组也差不多了，周茜不再多劝。 其实苏彤也觉得很可惜，只是回头想曾经沉浸在西点的日子，心里生出了一丝丝恐惧，被西点支配的恐惧，被客户支配的恐惧。 而且越是这几日放松的游玩越是能对比出曾经的紧张。 或许还是王均然那句：不够热爱。 下山路上周茜发现苏彤的纠结，懊恼地抱着她道：“算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让你烦恼。咱别想了啊，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彤哭笑不得：“姐准备带我们吃什么？三文鱼吗？” 周茜：“哪能一直吃三文鱼。来点特色餐，鹿肉餐！” 苏家：“鹿肉？！” 周茜丈夫：“对，驯鹿肉！北欧特色！” 周茜：“是啊，毕竟我们这里也没有鸡鸭猪，牛肉也少……” 周茜丈夫：“以前还有鲸鱼餐……” 一提这个，苏彤爸妈嘴巴眼睛瞪的更大了。 周茜终于忍不住拍她丈夫：“你可以了，说了多少次，鲸鱼在我们的观念里是不能吃的！是保护动物！” 周茜丈夫：“可你们不是还吃……” 话还没说完，周茜九瞪了他一眼。不过苏彤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你们居然也有不吃的动物？ 第一百九十三章 极光三文鱼 下 苏彤：“周茜和她老公就是追光认识的。好像是两个人各自脱离大部队自己去找什么小众追光点，然后在某个点不期而遇，最后就走到一起了。所以对周茜和她老公年年都要看一次极光。挪威芬兰这一带就不说了，美国费尔班克斯，加拿大的黄刀镇，甚至俄罗斯摩尔曼斯克都去过两次。我问他们难道不腻么？她老公就说极光就跟爱情一样可遇不可求，可求得一次后不再继续求，那它就只是一种记忆，一种随着时间，当初所有情感都会被冲淡的记忆。所以不是爱情淡了，是我们自己不再求爱了。这个理论神奇吧！反正我服了。” 照骗这事因人而异。 “人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景也有。”周茜夫妇在餐厅里和苏彤爸妈开启了极光摄影小讲座，“等下我带你们去的那个点，一边是木屋树林，一边就是河川。咱们到了之后先把相机设置好，等光一出来就开始，也可以试试延时拍着。” 周茜丈夫：“哦，视频才是最好的。让相机自己记录极光的变化，我们的眼睛就能空出来欣赏美景。” 周茜夫妇和苏彤爸妈拿着相机讨论激烈，而苏彤这边，她正独自研究这家店的酸奶色拉。 酸奶加肉桂粉，和着米饭做酱，和蔬菜以及金枪鱼拌在一道。这味道很神奇。 苏彤爸妈这几日吃够了生冷物，对色拉无感。于是苏彤便不自觉地掏出手机对着色拉各种摆拍。 等到浓汤上来，一勺入口，浓浓的西蓝花味。可惜苏彤爸妈吃不出来，只是感叹终于喝到一口热的。 这个浓稠度，这个口感，应该是西蓝花和一些蔬菜榨汁，甚至是破壁了。 很快，主菜鹿肉也上桌。 周茜：“叔叔阿姨，鹿肉如何？” 苏彤爸：“嗯，和牛肉有点像。嘶，但是好像跟紧实一点。” 周茜：“哈哈哈，叔叔您和苏彤这个美食评论家的口气好像。” 苏彤： 苏彤爸：“她哪算评论家。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这时另一份主菜也上桌了：“怕你们不喜欢鹿肉，再点了一份海陆双汇。这是鳕鱼，这是猪排。猪排呢，没有中式的好吃，就丢给我老公好了。但是必须尝尝我们这鳕鱼，和国内的口感很不一样的。” 听言，三人的目光从鹿肉转到鳕鱼上。要说这个鳕鱼看着还真的和国内的有点不一样，很不油。 倒不是假鳕鱼的关系，只是鳕鱼本身油脂含量高，一般呈菜也都是一层有光。然而这家的鳕鱼看着很清淡，也没有浓重的鱼油味道。 周茜：“这个鳕鱼也是这家的招牌，如果单点的话就是这个，名字翻译过来叫极光鳕鱼。它是一种低温慢煮的方式，油脂几乎全部渗出，但同时能保持鱼肉的嫩。” 苏彤妈：“那和极光有什么关系？” 周茜：“因为要等，和极光一样。只要条件对，它一定会来，但是咱们得等。哈哈哈，放在烧菜上是不是太骄傲了？” 苏彤：“确实有点。” 周茜：“但是低温慢煮这种烹饪方式出来的口感，其他烹饪方式都没法代替。而且某些食材，比如鸡胸肉，还真就是低温慢煮才好吃。这道理就和我们粤菜的炖汤是一样的。只不过，炖汤可以一早开始炖，但这个要现做。对了，还有这个酱。” 周茜提起一个小碗，里头是墨绿色的汁液。随着倾斜角度，汁液缓缓滴落在白雪的鱼肉上，而后散开，呈现出淡淡的忽翠忽墨的色变，甚至还有一点点珠光？这不正是那些照片上极光的颜色么？ 苏彤切了一小块蘸酱的鱼肉入口，而后不断咀嚼。 周茜和她丈夫笑眯眯地看着苏彤，似乎是在期待她的成分分析报告。 苏彤嚼了几分钟，缓缓道：“芹菜，各种甜椒好像还有点蓝莓？墨鱼汁，柠檬” 周茜丈夫听言，不禁瞪大眼睛：“哇，她真的吃的出来！” 周茜：“我没骗你吧，苏彤舌头和鼻子很厉害！” 苏彤摇摇头，说实话，她的舌头和鼻子在那次大火之后已经打折扣了。医生说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如初，但慢慢调养总归会好的。可惜，苏彤没时间等。这也成了她“坚决”卖店的原因。 其实她根本吃不出墨鱼味，蓝莓味这种温和不冲口的味道，只不过看颜色，加上以前的一点经验猜出了一二。 不过，即便只能做到这步也够了，足以让周茜在她先生面前长脸。 周茜：“虽然是低温慢煮，但鳕鱼还是比较油的。所以配了这个蘸酱，一是颜色噱头，二是解腻。这个做法我想用在我们店里，苏彤你觉得什么食材可以用这个？” 苏彤：“鳕鱼？” 周茜：“极光鳕鱼是这家店独创的，我要是再用，怕别人说我抄袭。” 苏彤爸一听这话，很诧异：“这有啥？他卖的别人就不能卖？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嘛！” 周茜：“叔叔，那些都是传统菜式，每家店都有，甚至自己家也有。这自然没什么。但是想这个极光鳕鱼，它算是独创，也就是招牌菜。其他店要是做，除非做的比它好吃很多，否则这边的人就会觉得你是东施效颦，是抄袭。我们要借鉴，也只能从烹饪方式上，或者烹饪思路上借鉴，不能照搬。” 苏彤爸还想说两句，这时苏彤妈就道：“人家的意思，那个什么xx牌再怎么跟lv的款式和配色，它始终是百货大楼的百元抄袭货，怎么都是low。还不如像zk，就走自己的风格，说出来还是原创国货。是吧，小周安！” 周茜点头点到一半，愣住：“小周安？” 苏彤尴尬解释：“哦，我妈嘴瓢了。我以前店里不是还有个西点师吗，就那个高高瘦瘦的小男孩儿，他叫安周。就是你这个周。” 周茜恍然大悟，笑道：“看来阿姨很喜欢你这个小徒弟啊，隔这么远也想起他。” 苏彤：“对了，你要是低温慢煮的话，试试三文鱼呢？全熟的三文鱼我一直觉得偏老，远没有生吃的那种口感好。如果低温慢煮，说不定有奇效。” 周茜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结束安周这个半路插进来的话题。可是之后，苏彤心里也起了一些涟漪。 离开a市其实才一个月，过去的店，过去的同事，过去的一切却好像已经过了几年似的。现在他们都在做什么？周培的新店经营的如何？苏琳菲的工作室还顺利吗？倪天那个变态死了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们反抗的不是天命 苏彤：“讲道理大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称号我可不敢当。从小最爱讲道理的不是你吗？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语数外老师总是抢体音美的课，你不是去匿名举报，后来市里来人查课表实施情况吗？不记得吗？我发现时吓死了，就怕你被发现被退学，到时候哪个学校愿意收你？结果你说：就算全国的中学都这样抢课，那它也是错的。什么狗屁存在即合理，只是有人给这种错找了个理由罢了。你自己品品，我那时候连反抗老师让我多值日两天都不敢。” 看到极光或许是苏彤这几个月最幸运的事情吧。 回奥斯陆的路上，苏彤爸妈对着几百张照片反复筛选，反复比较：“你说文字写什么好？” 苏彤爸：“就写极光啊。” 苏彤妈：“废话，谁不知道这是极光。” “苏彤，你给你妈想想。”苏彤爸把锅甩给苏彤后，沉入自己的视频世界去了。 苏彤想了想，随便编了一段。实则完全没有感情，完全没这个激动的心思。 那晚的极光是好看的，美的不摄人心魄却有一种神圣不可亵渎的感觉，甚至在看到极光的当时，苏彤也激动地大叫起来，还百年难得一遇地和父母合照了。 然而，过了那晚，这股激动劲瞬间消失了。 苏彤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来亲眼所见和看照片，感觉能差这么多。 周茜丈夫回头和苏彤说了句：“这下知道为什么我和她每年都要追光了吧！” 周茜：“不过苏彤，你的激动消退的有点快啊。看来旅行不是你的菜，哎，浪费啊，这么好的摄影技术。拍一次顶我们拍好几次。” 苏彤笑笑不答。 是啊，她也很奇怪。 天性如此？ 好像也不是吧。虽然她早年是温吞软糯的性子。可开店这些年早就变了变了难道说也是这几年的生活磨灭了她对生意以外的事情的热情吗？ 苏彤自嘲。 她走之前，朱虹给她践行时就说：“长大啊，最苦的事情就是可乐的事情慢慢变少了。小时候吃一颗大白兔能开心好久，长大后米其林也不一定能让你开心。你这次出游，换换环境，卸下点过去的成年人的担子，也是好事。” 可成年人的担子哪有那么好卸？ 年轻时，随便一件事就能教你成长。可成长后，随便一件事都是不会动摇你的。 回到奥斯陆，苏彤安顿好她爸妈休息后，就和周茜跑到厨房去研发“极光三文鱼”。 十块三文鱼排，两个人一顿尝试。记录，操作，再记录，最后反思。 结果，十块三文鱼全都阵亡。 周茜靠着炉灶很疲惫：“我现在越来越能体会你的苦了。开发一个新品太不容易。” 苏彤笑笑：“我们不苦，苦的是你老公和你孩子，未来一段时间，他们要天天三文鱼了。” 周茜：“没办法，谁叫我是他老婆，我是他们的妈。天命如此，逃不过。” 苏彤汗颜：“天命什么事都怪天，小心天被你们压得喘不过气！塌下来。” 周茜：“哦呦，你还替天着急啊？人家天都是看着我们愚蠢的人类一边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一边圈地自封的。” 苏彤哭笑不得。 周茜：“可是不怪天还能怪谁？怪自己不反抗？很少有人会自我反思的。怪别人？就算怪，别人也不会帮你。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怪天命。反正天就算塌了也有高的顶着。” 苏彤看着周茜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脑海里响起那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行了，苏大老板！”周茜拿出第十一到第二十块三文鱼排，“说好的帮好我再走！要是你明天走之前搞不定，我可就全怪你了！” 苏彤： 事实证明，某些威胁是很有用的。 苏彤和周茜从下午折腾到晚上，终于赶在她孩子们到家前整理出了一份可行的配方。 至于最后成品如何，全由周茜夫妻两。 次日，周茜送苏彤一家去机场飞俄罗斯。路上，苏彤爸妈忍不住再次夸赞周茜现在的生活过得不错。顺便对比了一下苏彤的现状。 这种话，苏彤听习惯了。倒是周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叔叔阿姨，我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靠家里和我老公的资助和支持。当然，我本人坚持也是要的。但苏彤可是单打独斗，完全靠自己的。相比之下，她更厉害！” 苏彤不晓得周茜晓不晓得她开店的始末，但至少这句话说得苏彤爸妈一阵尴尬，也算出了一口“气”。 然而，气出不到一分钟，周茜又调转话锋：“如果家里帮不上，那最好是找个帮得上的老公。合伙人当然是很好，但总归是外人，诸有不便。夫妻老婆店更稳定。所以，苏彤，之后的旅行，你也擦亮眼睛找找好男人啊！” 苏彤： 苏彤爸妈一听这个话题，立马来了精神，频频点头。 苏彤扶额，觉得周茜不道义。说好的前后呼应呢！来的时候还站在她这边，怎么轮到要走了，策反了？ “我可不是背叛你！”周茜帮忙值机时，悄声和苏彤说，“真的，如果你早晚能活的美满的爱情，为什么不早一点主动找找？难道你想七老八十再去体会被爱的快乐？昨天还说不要怪天，你要是真的不信天命，就反抗一下自己的恐恋爱症啊！” “恐恋爱症？”苏彤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什么时候恐恋爱了？” 周茜：“你不恐恋爱？你不恐的话，昨天餐厅一个小哥问你要不要喝一杯，你为什么拒绝？还有你未婚夫被你表姐抢了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反抗一下，就任由她抢了去？” 苏彤：“哈？我表姐没抢我未婚夫啊！那根本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周茜：“你爸妈和我说的。说你就是因此万念俱灰，加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留遗憾的黑鱼子配伏特加 苏彤：“来了俄罗斯我才晓得我爸当年如果没和我妈结婚的话，很可能会被单位外派到这里工作。他连俄文书都和亲戚借好了。结果但这个也不能怪我妈，是我爷爷奶奶不觉得他一来一回都要三十好几了，说出去不好听，所以给他相亲。谁想，我爸当时的领导反而觉得有家庭不好，无法安心工作。这是我爸这辈子都放不下的梗，所以他当时才会一气之下跑到外地做生意的。哎，都说这世上很多女人没当够少女就要被世俗逼迫着去当妻子当母亲，男人又何尝不是。” 俄罗斯这个地方对苏彤来说仅仅是一个国家。但对苏彤爸来说，这个地方是一种记忆，尽管他们从未踏足这片土地。 响到耳鸣的铁皮地铁，精美绝伦的隧道壁画，自带贵气的战盔穹顶还有一望无际的的树林和雪。 苏彤爸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连红场里宫墓馆堂以及商店门口的雕像都能说上一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导游呢。 苏彤一开始觉得很惊讶：“爸，难道你会俄文？这些都能看懂？” 苏彤爸得意的哼了两声，但很快被苏彤妈打脸：“你爸以前有个叔伯在这里留学，带回去很多照片和东西给他们。” 苏彤：“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厉害的叔爷？” 苏彤爸叹气：“哎，他留学回来分配到首都工作，可惜命不好，走得早。他的遗孀也是北方人，慢慢的就不联系了。哎，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摔坏的一个收音机么？就是我那个叔叔从俄罗斯带回来的，那时候收音机还没普及了。可惜了，要是没被你摔坏，留到现在也挺值钱的吧。 谁知苏彤妈冷笑一声：“得了吧，那个收音机被摔之前就给你哥用坏了，响不了。要不然，他还不肯还给你呢。” 苏彤爸：“一个收音机你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苏彤妈：“是啊，一个收音机，你至于责怪女儿到现在吗？” 苏彤：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各走各的。苏彤摇摇头，如果她爸妈都是俄罗斯人，此时怕是要打起来了。可是比起他们两个老人分头行动，苏彤更希望他们打起来。 无奈之下，苏彤选择跟着她妈妈。毕竟她爸是“导游”，丢不了。 然而，苏彤带她妈妈从圣瓦西里大教堂出来后，这位阿姨就不想再兜什么景点了：“好看是好看的，但是壁画太多了，眼都花了。又不能人墙合影。没意思。” 苏彤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妈妈的旅行重点就是拍照，并且是要有自己人像的照，说是等年纪大了能翻出来看看。只拍风景的话，有什么意思。不如百度下载几张图片，肯定比他们这样的业余摄影者拍的好，还有文字介绍。 对此，苏彤不置可否。最后趁太阳下山前，在大讲堂门口给她妈妈拍了半小时的到此一游照片。 这一波结束后，苏彤妈又盯上了离大教堂不远的国立百货商场。 虽然是个商场，但这个建筑物也颇有特色。比起商店，它更像一个宫殿。欧式外墙，玻璃屋顶，三大拱门还有中心喷泉。 苏彤妈：“世界十大百货商店之一可不是吹的。不比教堂差。” 苏彤：“妈，这能比吗？” 苏彤妈：“不能吗？要不人家怎么能在红场里？既然都建在一起，那就是能比的！” 而巧合的是，苏彤母女还在商店找洗手间时重遇了苏彤爸。 重逢的惊喜让他两暂时忘记了当初为何分开，甚至在清空肠道后携手逛起了商店。 苏彤爸：“这里的包很便宜啊！” 苏彤妈：“汇率好啊！” 苏彤爸：“这双鞋子好，比上次在国内试得好看。” 苏彤妈：“哎呦，今天还有活动咧！” 看着一秒沟通无障碍的父母，苏彤选择沉默。 再冷的天气，也冷却不掉他们购物的热情。 苏彤爸：“哎，彤彤，你也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们给你买一个，就当是新年礼物。” “啊？”苏彤以为自己幻听了，“你们给我买礼物？” 上一次他们说这话是什么时候？高中毕业？好像是的，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他们高兴了好多天，然后送了苏彤人生第一个大牌双肩包。虽然她从未背着去上学。 “啊呀，这个包现在还产啊？”心有灵犀的苏彤妈也想起了这件事，指着货架上和“第一个包”相似的新品，“哎，你说你那时候叫她低调点，不要背xx去学校有什么关系，真的是。说不定背了去，反而能吸引到有钱人家的孩子，说不定早就嫁好人家了。也没那个方哲什么事。” 苏彤爸：“那说不定还会吸引别人的嫉妒，背地里给她穿小鞋。” 苏彤妈：“谁敢给你女儿穿小鞋？你女儿还不脱了鞋子就把那人抽一顿？” 苏彤： 为了尽快结束这个话题，苏彤终于找到件外表和实用性皆高的东西丢给她爸妈。 哎，走之前说好不买的，最后还是忍不住。 也是，怎么可能忍得住？ 就像这国家之于她爸就是象征的热血沸腾的硬核与霸气，这些奢侈品对苏彤妈来说也有着根深蒂固的高人一等的内涵。 对此，苏彤不认可，但不忍心直接揭穿。很多事情的本质，大家心里都明白，自欺欺人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一波购物后，苏彤赶在旅行团到达前把她爸妈脱出商店。这个点，这些东西，要想再看别的景点是不可能的。所幸酒店就在红场旁边，而红场附近的房间就是苏彤买的奢侈品。毕竟，等到了其他城市就不一定能住到这么好的酒店了。 修整一番后，苏彤带着爸妈走去沈默书曾经给她推荐过的一家餐厅。这家店在网评海外版上从未进过前十，甚至都没有红星级。但是沈默书却给了很高的评价：“口味非常正宗的俄餐，食材新鲜也高级，菜式也是传统和创意融合，关键价格亲民，也不用你们穿的多正式。一般人我不推荐，怕他们吃不惯，又怕他们觉得不够贵。但是你们家不嫌弃重口味又比较看重性价比，我觉得你们可以。” 等到了店里，苏彤肯定，沈默书所言非虚。 沈默书，沈默书。如果没有那场大错特错的欺骗表演，这样实诚又好教的男生会是多么好的一位朋友啊。甚至他的整个家庭都能成为苏彤朋友圈之一。 苏彤默默打开许久不更新的沈默书小号，找到了他给这家店的评论，参照着点了几个菜。 经典红菜头汤，特色番茄色拉，俄式肉排配小土豆，还有这一盘粗梗小笼包khinkali。 其他不谈，这个khinkali是服务员特别推荐的：“你们是中国人吧？哦，一定要试试我们这里的khinkali，虽然是格鲁吉亚菜，但是我们老板在中国吃了蟹粉小笼包之后做了改良，是配鱼子酱来吃的。” 小哥用不标准的中英夹杂的话和苏彤一家大力推荐了这道菜，也成功引起了他们三的注意。 鱼子酱算是俄罗斯除了伏特加之外最出名的特产，好的鱼子酱在这里卖几百人民币一盒，进到国内就是几百人民币一小勺。 所以，苏彤原本就想带爸妈尝一尝，只是没想到如今是要趁热吃。 服务员：“热的，习惯。冷的，你们可能吃不惯。” 这倒是实话。 世界几大高级食材都不是她爸妈那种传统的舌头一口就能接受的。火腿是，奶酪是，鱼子酱恐怕也是。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想太多了 苏彤：“在阴暗角落呆久了的人只会觉得阳光刺眼。” 苏彤没想到她的环球旅行这么快就被腰斩。当然，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小伯伯打电话来求救，指名道姓，求的是苏彤。 既不是苏彤爸，也不是苏彤妈，而是为了二姑妈来求和她撕破过脸的晚辈。 苏彤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对她来说少几个亲戚无关紧要。但她不怕树敌，她爸妈就不一定了。苏彤可以拍拍屁股走去一个他们打不到的地方，可她爸妈呢？ 这几个月，苏彤是深深的觉得爸妈老了，到了一个拗不过苏彤的年纪了。无论意见再怎么不合，无论再讨厌对方，他们都不得不跟着。就像她小时候，再委屈，再狗血淋头，她都只能乖乖地回家。 这样的他们，如果日后搬回老家，那些她惹来的债，谁还？她已经落了不少口实，这次能善了就善了吧。 苏彤：“所以，二姑夫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人家为什么要告他？” “哎，碰到无赖了呗。”苏彤爸叹气，“你二姑妈之前晚上在路上被车子撞了，受了点轻伤。按道理，对方要赔付医药费，大概几千块。可是那家人只肯付个一两百。你二姑夫气不过，在医院和当时开车的一个老爷子理论。后来也不晓得怎么吵得，那老爷子就中风了，还是大中风，现在命捡回来了，但是哎，反正搞不好了。那人家就反过来要告二姑夫，据说是找了b市最好的律师来打官司。” 苏彤妈：“那找彤彤干嘛？她又不是律师。” 苏彤爸：“但是她不是认识律师嘛？” 苏彤妈：“要托关系找律师，找表姑家家女婿啊！他们家不是” “找过啦！”苏彤爸说到此处，表情也有点尴尬，“人家帮不了。” 苏彤妈：“怎么帮不了？她女婿家里这么大生意，不可能不认识律师吧？” “妈。”苏彤打断她妈的刨根问底，算是给苏彤爸一点面子，“表姑和我爸，肯定是我爸更亲近一点。他们找我们很正常。” 苏彤相信，他们一家三口智商情商都还算可以。这个帮不了，究竟是不想帮还是无能为力，大家心知肚明。她妈妈想追问，无非是想借机讽刺一番。而她爸爸也必然不想丢面子。如果这么刨根问底下去，就又是一次毫无意义的争吵。 至于，为什么不想听到争吵，倒不是苏彤受不了，而是苏彤爸给出的“事情经过”漏洞百出。 是小伯伯和他转述时漏了什么，还是二姑夫自己没说真话，苏彤不得而知。但既然这次找她帮忙介绍律师 律师会让他们实话实说的。 当然，在此之前，她这个介绍人，也应该做点准备尽职调查。 于是，在接收到令人怀念的4g信号后，苏彤立刻传微信给之前让她俄代东西的堂嫂那儿：嫂子，我们到b市了。 烦闷的周六一早突然知道自己的包裹提前落地，堂嫂很快便来电话：“彤彤？你回国了？怎么突然回国了？” 苏彤：“这不是国际邮费太贵，又怕你等，所以专门飞回来把东西拿给你嘛？” 堂嫂：“啊？真的假的？我我不是那么急的！邮费邮费你和我说呀！我可以付的！” 苏彤：“开玩笑，开玩笑，是家里有点事，所以暂时回来一下。正好我爸妈也休息休息。长途旅行也累的。” 堂嫂：“噢噢噢，吓死我了！哎，那你们等下就来我家吃饭吧？” 苏彤：“不了不了，等下东西给你，我们还要去我二姑妈那里的。” 堂嫂一听这话，沉默几秒，而后道：“你说家里有事，不会是你二姑妈家里的事吧？” “对啊。”苏彤的语气颇为同情，可实际上面无表情，“虽然我之前和二姑妈他们闹得不太愉快，但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现在肯拉下脸来求我，估计是真的没办法。碰上无赖，也是倒霉。” “屁！人家碰上她才是倒霉呢！”苏彤成功打开了这位直爽堂嫂的口。 一番描述后，苏彤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晚，二姑妈和二姑夫想抄近路回家，于是从马路当中的绿化隔离带穿梭。 这种行为不仅违规，也危险。但他们家块处在b市发展比较慢的地区，加上少教养成的陋习，所以很多人为了少走两步路，硬生生把绿化带踏出条路。 鲁迅先生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这人还能这样把路走出来。 而二姑妈和二姑夫做梦也没想过真的会出事。 驾驶者是个六十几岁的大爷，平时很少走那条路。那天是送一个朋友回家，回程路上开在绿化带旁边。原本夜晚人反应就慢，加上视觉差，这突然从绿化带里跳下来两个人，可不就是吓得半死。 好在大爷及时打弯，所以并没有撞到人。 堂嫂：“所以，是二姑妈他们被吓得摔倒才扭到脚。” 至于处理，因为大爷夜间行车的车速和灯光不匹配，所以主要责任就落到他头上。大爷也认了，想着轻伤，稍微付点钱，省的烦。 而坏就坏在，他碰到的人是苏彤二姑妈。 扭伤，擦伤，惊吓，脑震荡，后遗症等等理由，二姑妈一开口就要对方赔五万。 大爷自然不肯，二姑妈呢就在医院闹。后来，还报警，不知道从那里搞来一堆验伤单和医院发票。再后来，二姑妈不知道又从哪里打听到大爷的住处，跑到人家新村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宣传一遍。 大爷是被逼急了，跑来医院和又开始检查的二姑妈讲理。一来一去，大爷竟然被二姑妈气的中风，经过抢救，命是保住了，但是大脑神经受损，智力，还有运动神经都受损。简单的说就是好好一个大爷，原本只是有点高血压，现在成了摊子，傻子，废人。 这下事情彻底闹大。 堂嫂：“别看那个大爷穿的朴素，一个人住在老新村里，人家膝下一双儿女可都是本事人。赶到医院不哭不闹，找警察，找医护，找小区的人全部调查清楚后，直接一张律师函过来。我听说好几条罪状呢！敲诈勒索，诽谤中伤，还有辱骂老人至伤残什么的，要他们赔三十四万吧好像。反正你哥说，你二姑妈敲诈是实锤，加上医药费，护理费，还有精神损失之类的，三四十万一点都不多，还是那老大爷亏呢，所以申诉可能性非常大。傻子才会帮你二姑妈找律师呢！没想到她还找到你这里了。” 苏彤笑笑：“我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堂嫂冷笑：“还不是自己作。” 苏彤：“不过，二姑妈一开口要五万，这胃口也太大了，不像她的作风啊。她以前再作，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这时，堂嫂压低声音道：“我猜，这个是我自己猜测哦！你别和人家说。二姑妈她女儿处了个对象，好像已经谈婚论嫁了。但对方是离异的，而且是刚刚离异。是不是她当小三我不晓得，反正我听说男方父母不喜欢她。虽然对外是说她学历不高，工作一般，家庭条件也很一般。所以，你二姑妈他们前段时间把家里房子过户给女儿，说是给她一点保障，也别叫亲家看不起。她儿子儿媳妇肯定不乐意啊，所以你二姑妈好像是打算给他们一笔钱。一个拿房子，一个拿钱。” 苏彤：“这什么意思？他们身体好，还有几十年好活，这么早就计划着分家了？” 堂嫂：“你二姑妈这种人，二姑夫又是个无脑妻管严，能教出什么好孩子。就算他们兄妹之间好说，你嫂子肯定也不乐意。你不知道，你走之后，她因为和你的事情丢了饭碗，和家族里好几个人骂你，说你坏话。还雇水军攻击现在的红。” 这苏彤倒是真的不晓得。红开张时，周培通知过她。但是她没去网评看。 苏彤：“她失业关我什么事？” 堂嫂：“谁知道，可能是网上说对了，她就是帮着外人害自己亲戚，结果还没成功。所以被外人料理了呗。反正，就算不是因为这样，她还是会骂你的。这种人没办法的，这辈子都不懂良心道德。在阴暗处呆惯了，光明反而是刺瞎他们的坏东西。”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世界是个圆 上 苏彤：“成功的人吧，大多是想的多做的也多；失败的人呢，基本都是脑子里一堆想法，落实到实际行动上就大打折扣。” 堂嫂在微信语音里一通八卦，等苏彤一家真的敲开她家大门时，她又是三缄其口。 苏彤爸妈不知道两人事先通气，于是习惯性问堂嫂知不知道二姑妈家的事情。 苏彤选择这位堂嫂打听，除了正好给她带了东西外，还因为这是她熟悉的，可信任的亲戚里最聪明的一位，也是私底下和二姑妈母女最不对盘的一位。 所以堂嫂自然而然地和苏彤爸妈说了那个有利于二姑妈的故事版本，而且说事时，那个声情并茂的样子啊，不去拍电视可惜了。 苏彤爸得到第二个人的“证词”，心里对二姑妈一家又多了一份同情。 对此，苏彤没有揭穿，更不让她妈妈多嘴提醒。 几十年的一家人，比起家里人忠言逆耳，她爸更吃外面人的打脸疼。 在酒店小憩一会儿后，二姑父打电话来“请”人去餐厅吃饭。苏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他们一家的这种礼遇，就连苏彤爸大概也是初次。 餐厅包房里，二姑妈一家人都在，连小孩子都在。苏彤被迫营业，笑的礼貌，而二姑妈一家亦是尴尬。 不过苏彤没想到稍稍寒暄几句后，又来了一位她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不高，还有些啤酒肚。不过倒是捯饬的很干净，衬衫背心加西装，手腕上还带着一块万国手表。脚上一双gucci的皮鞋，锃光瓦亮。 不用问，这位大约就是二姑妈的“金龟婿”。 堂妹见到人一下子笑开了花，热情地蹭过去挽着男人的手给苏彤一家介绍。 男人叫……就叫金龟婿吧，反正苏彤不打算和他会有更多交集，没必要记得太清楚。按堂妹的说法，金龟婿是开公司的，主要业务是计算机和区块链方面。虽然规模不算最大，但身价也有好几千万。 堂妹和二姑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大致就是在给苏彤一家展现她多厉害，找了这个一个好男人。不过她越是自喜，苏彤就越是奇怪：这么好的男人，他为什么不帮你？ 看他的行头，不像是没有社会关系的人，甚至可能比苏彤更有能力少一位律师帮她的未来丈人丈母娘，为什么非要来找苏彤？难道是因为他晓得这件事其实是一桩家丑？ 还是因为堂嫂说的，金龟婿的父母不喜欢这个女孩儿，所以不让金龟婿帮她？哦，那堂妹现在高兴纯属高兴的太早。 苏彤在他们聊事时思考良久，唯一说的通的猜测就是二姑妈想借这件事给堂妹拉好感。 苏彤出国之前，堂妹卖她求荣的事情网上盛传过一阵。虽然比不上网红明星八卦，但是b市不大，堂妹混的圈子也相对固定，所以这位金龟婿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 加上之前堂嫂也提到过金龟婿的父母不喜欢堂妹，说不定，她未来公婆也知道她和苏彤之间的不愉快。 若是如此，他们又多了一个反对堂妹进他们家门的理由。 可二姑妈家出了这么一桩事，苏彤还肯鼎力相助，那在金龟婿一家的眼里，这个理由就不成立，甚至堂妹还能借机装可怜，说是外人诬陷她：看，我才是受害者，我和那个堂姐是互帮互助的一家人。 当然，这些只是苏彤自己的猜测。毕竟二姑妈一家奇葩也不是一天两天，即便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想法和操作，也是情理之中。 对这种人，自己心里清楚之外，其他就静观其变。 当晚回到酒店，苏彤爸对饭桌上听到的一切不胜同情。唉声叹气好多次，也和苏彤反复强调：“一定要找最好的律师帮帮他们。” 苏彤没有说话，倒是她妈妈忍不住道：“我们又不在b市常住，你要女儿去哪里找最好的律师？万一找来的律师打不赢官司，最后还要怪我们咯？” 她妈妈的意思很明显，二姑妈一家就是想找点事怪罪苏彤。这种想法，触到了苏彤爸的心弦：“你别整天把人往坏处想。他们要不是走投无路会求到我们头上吗？” 苏彤妈：“你也知道是走投无路。这么多本地有头有脸有关系的亲戚，还有她女儿那个未婚夫，这些人都找不到律师，说明什么？对方实力太强？还是这件事根本另有隐情。哼” 苏彤妈这话，点到却不说破。苏彤爸虽然不屑，但也不能追究什么。只好同样冷哼一声，而后留下一个“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白眼给她们。 就在苏彤爸妈来回时，苏彤已经替二姑妈一家联系到“最好的律师”了。 金基民，苏彤的大学校友，一个总是被当成欧巴的法学系学霸。至于和苏彤的交情，说来神奇。 上大学的时候，金基民是方哲的朋友，当然不算太熟。所以苏彤和方哲在一起后，自然也和金基民成了点头之交，除此之外，两人并没有太多交流。 直到苏彤和方哲分后。 那天，苏彤因为分手影响，在最后一天打工时丧脸迎客。恰好金基民来点外带，发现苏彤不对劲，就好心关心了几句。可这个眼见力满分，情商为负的直男当时和苏彤说：“难道是和方哲分手了？哎，异地恋果然都是这个结局。” 苏彤当时就炸了，顾不得什么形象，还有工作，直接把气撒到金基民头上。 本以为就这样从此相见是路人，谁知金基民当晚就找到苏彤室友给她递了一个小礼物，一本书《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这个礼物连当时的朱虹都叹道：“学霸就是学霸，连道歉礼物都这么耐人寻味。” 虽然当时的苏彤是无法承受米兰昆德拉的哲学，但这种难懂配上苏彤的“我就是要看完，然后去嘲笑他”的执念，还真就慢慢让苏彤淡化了和方哲分手的痛与不甘。 后来某一年，苏彤因为爷爷奶奶遗产的事情，回b市找律师咨询。没想到介绍来的就是金基民。 原来，金基民毕业后娶了个b市的太太，而后定居下来。老同学相见，早忘了当初的不开心，还提起那本书打趣一番。 金基民更是说：“当时大四了，我手头也没什么别的，就只有书。我觉得你就是有些心事太重，所以送了这本。即便当时看不懂，以后说不定就懂了。” 事实证明，金基民没有说错。如今苏彤再次回忆这本书里的情节，一些晦涩的不知所云的意思渐渐清晰起来。 苏彤想，年纪轻轻就能理解如此深意的金基民，或许就能帮苏彤解决二姑妈的这个事件。 当然，他也是苏彤认识的在b市从业的律师中，最好的一位。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地球是个圆 下 苏彤：“金基民的那本书啊以我的文学素养，我没资格评判它是一本好书或不是好书。我记得我第一次跟嚼蜡一样看完之后，读后感只有一堆问号。做了几年社畜，偶尔回阅，反而能在不同的只言片语里找到共鸣。直到失火之后，我忽然明白金基民当初送我这本书的意思：当我决定用那种强硬的方式和世界抗争时，最重要的不再是我和方哲的感情，也不是生意好不好，钱挣的多不多。最重要的是证明我是对的，他们是错的。可惜，哪有绝对的对错？皆是无用。” 金基民接到苏彤的微信，很是惊讶：你回国了？ 苏彤：你知道我出国了？ 金基民：废话！你自己发的朋友圈 哦，对。那会儿苏彤落地英国时确实发过一条朋友圈。 金基民：怎样？gapyear结束了？ 苏彤：出了点小岔子，暂停一下。 而后，苏彤把二姑妈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金基民沉默了半小时后，请求电话交流：“所以你是希望我把赔偿金额降到最低，还是希望我不要脸？” 苏彤笑笑，回避父母和二姑妈一众，在走廊里道：“不要脸？你的操守好像不允许你不要脸吧？” 金基民：“那你还来找我？这种案子，我从业十年就没接超过一次。” 苏彤：“我没办法啊！人家指名道姓要我找律师。我认识的b市的律师也就你和洪老师。洪老师这阵子身体不好，我只能找你了。要不你介绍个人给我？” 金基民：“苏彤，你这人，坏的很！丢给我一个烂山芋，还想让我丢给下一个人，恶心人家？” 苏彤：“大家都恶心一下，以后就没人敢随便卖烂山芋了。就当是帮我，咨询费不会少你。” 金基民顿了几秒，只道：“好，你看看你亲戚这两天什么时候方便，到我这边来一趟，和他们亲自确认情况。” 苏彤转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姑妈一家。如此高的办事效率，二姑妈一家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惊。 惊喜交错之后，二姑妈的家的堂嫂又小心翼翼问道：“对方请的是b市最好的律师，彤彤，你这位律师朋友” 苏彤：“他是我认识的律师里面最好的。” 堂嫂：“那这个律师咨询费” 苏彤：“咨询费的事儿，堂嫂不用担心。我来出。” 苏彤突如其来的大方再次让二姑妈一家倍感“惊喜”：“彤彤，这多不好意思啊。” 苏彤笑的和善，表示咨询费只是咨询，如果之后确认聘请金基民，那费用就是另算。 其实，苏彤觉得她的解释已经很有暗示意味了。咨询费，咨询费，苏彤只提咨询费，是因为很多案子根本走不到正式签订合同的步骤。 但二姑妈一家似乎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 于是，三天后，二姑妈一家四口和苏彤一家三口再次于金基民的律所汇合。看到这么多人，金基民的助理吓了一跳。金基民出来后也委婉表示这件事不需要这么多人在：“我之前和苏彤了解过事情大概的，其实不是什么困难的案子，不需要大家一起来。这样吧，直系亲属一起来，额，苏彤你就” 不等金基民说完，二姑夫就道：“彤彤不在也可以吗金律师？” 金基民：“其实，从我专业的角度来说，最好是只有和这个案子直接相关的人。但是，考虑到两位年纪也大了，子女陪着没什么不好。但是苏彤这边，她只是介绍人为了保护二老的隐私，我觉得没必要。” 二姑妈听这话，立马点头道：“是呀，是呀，彤彤帮我们找律师就很麻烦了，还要她陪我们听这些和她不搭界的事情。要不彤彤，你和你妈妈先回去？” 苏彤妈：“那，老苏，你也不用“ 二姑妈：“你爸爸还是留着好了，他算是我们家亲属的。” 苏彤妈原想反驳一二，这算什么？排挤她们母女还是留个人质？ 但是苏彤拦住她妈妈，顺着二姑妈道：“二姑妈也是不放心，我爸爸就留下来陪着。金律师，ok吗？” 金基民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嘱咐助理几句后把人送进自己的办公室，而后转头就对苏彤道：“你这样，万一我下手失了轻重怎么办？” 苏彤回以笑笑：“你是律师，今天这一个咨询收我三万咨询费，你问我怎么办？” 然后就拉着她妈妈出去逛街。苏彤妈一开始还很不放心，可是苏彤再三保证：“妈，人家金律师是律师！你要相信他！” 苏彤妈：“律师怎么了？你二姑妈撒起泼，万一伤到你爸怎么办？回头你爸又怪到你头上。” “怪就怪呗，他怪到我头上又不是一次两次。”苏彤无所谓，可是她妈完全不关心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善了，一个劲但是殃及池鱼，难道她也知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苏彤妈：“我还没老年痴呆！你二姑妈那天吃饭说的漏洞百出，我怎么可能信？哦，要真的没一点问题，人家撞了人还敢告你？小几十万的标的金额，还请最好的律师嘛？我搜过你找的这个金律师，他收费就不便宜，那最好的，起码也要十万起板，人家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吃饱了撑着啊干这种事。” 这番发言，苏彤差点忍不住为她妈妈鼓掌：“可惜，这么明显的事情，我爸怎么就看不出来？” 苏彤妈切了一声：“他不是看不出来，是事情到了这步，只能尽量帮。毕竟是他老苏家的亲戚啊。” 苏彤：“我也是老苏家的亲戚，直系亲属的亲，怎么不见他这么帮我呢” 苏彤妈: 大概是苏彤的话戳到了她妈妈的痛处，她沉默了良久才道：“你们父女两都是主意大的人，独立的很，不肯说句软话。其实你爸公司卖掉不少钱，你爸都存着。等我们走了以后，这些钱都是你的。” 苏彤：“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彤妈：“我知道，只是你现在大了，也不爱听我们的。有事情也不会找我们，我们能帮的，也只有把钱和房子留给你了。” 苏彤失笑：“你们的钱，你们随便花，我无所谓。至于房子，我想这次回国，干脆把置换一套新一点的，以后不管是你们两住，还是我们三个人住，都好。” 以前，苏彤爸妈多次提换新房的事情，但是苏彤没有接茬。如今苏彤主动提起，她妈妈却道：“我和你爸出国之前商量过了，你买一套自己够住的就行。我们打算回b市住了。” 苏彤诧异：“你们住哪里？” 苏彤妈：“你爷爷过世那年我们就买了一套房子了。” 苏彤想了想，好像是有一次她爸妈回b市前要走了她的身份证。可是不对啊，光有身份证不能签合同的。 苏彤妈：“防了你的签字” 苏彤无语。年少时，考砸的试卷上要家长签字，于是苏彤学了她爸妈的字迹。如今，她爸妈也开始防她的签名了。 苏彤妈：“你也别这个神情，又不是做了坏事。反正原本是想投资的，一直没有大涨，现在索性我们自住。” 说道这里，苏彤妈提议到那个小区看一看。 两人打车到了门口，苏彤一看，是比较新的楼盘，周围都是拆迁后重新建造的公园和住宅区。唯一比较老的大概就是两个学校和一家医院。 除此之外，大润发，菜场，盒马，还有餐馆一条街，一应俱全。 苏彤妈：“哎呦，我也好久没来过，现在开发的不错啊。买的时候，我查了城规，这里还要通地铁。哦，对了，你表姑她女儿女婿家也离这边不远的。” 苏彤妈一顿介绍这套从天而降的不动产，苏彤听着，心里却觉得怪怪的。应该是一种疏远感。苏彤不晓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但这种感情却是真实存在的。她妈妈对这套房子视作自己家，她是主人，而苏彤却在参观别人家的客人。 苏彤心里自嘲，以前她爸妈也不爱去她的小房子。在众多不喜欢的理由中就有一条：这里感觉不自在，不像自己家。 就在她感叹自己又开始莫名的伤春悲秋时，苏彤爸打来电话。看她妈妈的脸色，对方似乎语气不善。 意料之中的反应。 两人吵了几句，最后苏彤妈低吼一声：“那你想怎么样？！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没关系，咨询费都是你女儿付的，他们还想怎么样！有本事自己去找律师！去他妈的！你和他们有血缘，我没有！” 挂了电话后，苏彤妈又开始了无尽的吐槽。 事情的发展和苏彤预料的差不多。在金基民的层层追问下，事情真相都暴露的差不多了。金基民表示，这件事他们完全不占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调解，看看能不能减少赔偿金。 可是二姑妈一家确实拿不出多少钱，赔偿金再少再少也要十几二十万，这对老两口来说几乎是倾家荡产。 金基民也说了，子女可以帮着负担一部分。 然而，这句话没有人接茬。 苏彤早就说过了，以二姑妈的性子，她教出来的子女会是什么样子？ 金基民偷偷传信息来就说：你二姑妈自己家里四个人谈崩了。你那个堂妹连让自己爹也’中风，到时候谁怕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够狠的。 这种情况下，二姑妈果不其然责怪起了苏彤一家，又是说她找的律师不好，又是说他们故意看笑话，甚至连自己女儿被未来婆家刁难也怪苏彤。 苏彤早有心理准备，根本无所谓他们怎么说。 可是苏彤妈气不过，气不过摊上这种亲戚，更气不过自己丈夫竟然还为此对她态度不好。 这一气，在苏彤的不注意下，苏彤妈突然站不大稳地跌在地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互相伤害 上 苏彤：“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可是好人有怎会想做恶人的事？但是做好人不得好报，又太让人愤怒。所以我觉得人对自己的要求别那么高，只要不是恶人，做什么人都行。” 今天八院急诊室的大夫都是小年轻，经验足不足苏彤无法确定，但是工作劲头非常足，一脸严肃紧张地把各项检查一一安排上。 让人有一种看日系医疗剧等我错觉。 大约一个小时后，大夫松了一口气，和苏彤道：“你妈妈很幸运，是轻微中风，比一般小中风的情况还好一些。你妈妈平时血压药按时服用吗？” 苏彤点点头。 大夫：“嗯，保持。你刚才说你们是环球旅游了好几个月才回来？这种长途旅行比较耗神费里，很可能是诱因之一。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休息，修整好了再计划之后的事情。不过说实话你妈妈这个年纪，不适合长途折腾。” 苏彤再次点头：“那需要住院吗？” 大夫：“你妈妈这个情况，先挂几天水，住院的话不需要。不过还要看今天挂水之后状态。” 苏彤：“医生，我们在这边没房子，是住宾馆的……我还是想能住院观察两天。” 大夫：“……你们哪里人？” 苏彤：“a市。” 大夫：“a市好呀，你们回a市复查更好。” 苏彤：“可是我们在这边还有点事。” 大夫：“什么事啊？” 苏彤和大夫这番对话时，苏彤爸正好赶来。 刚走到大夫身后不远处，就听大夫继续道：“就算有事，你可以先送你妈妈回去呀？” 苏彤：“送回去我再回来，我也不放心呀。” 大夫：“你爸爸呢？你们家没亲戚吗？” 苏彤尴尬地笑笑：“大夫，我们家亲戚全不在a市，这次过来也是这边亲戚有事找我们来帮忙的。这忙还没帮完，我们突然回去，亲戚那边也说不过去。所以我想如果可以，我妈妈先住院观察两天。一来，她安心休息，我们放心点。二来亲戚这边事情也可以了一了。” 大夫听言，无语地看了苏彤两眼，甚至有翻白眼的征兆。不过，他最终是没说什么重话，只道：“你妈妈都这样了，亲戚不能理解一下？什么忙比人命更要紧？况且，我们院现在也没床位。与其等我们，不如回a市，那边医疗条件更好，你不会不知道吧？再说，你妈妈医保也在a市交的，费用报销什么的，也是回去更方便。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回去。” 讲到这里，苏彤爸终于上前，加入了对话。 为此，大夫再次把情况说了说。 事情做到这份上，苏彤觉得大夫已经很有耐心了。再下去，他怕是要抓狂。 放走大夫，苏彤直接和她爸爸谈送苏彤妈回a市的事情。虽说，他们打算回来住，房子也买好了。 但问题是，房子还在出租中，合同签到今年六月。等租客离开，这房子内部肯定要重新规划一番。 等于无家可归。 苏彤：“要么小伯伯收留我们一下？” 收留自然是不可能的，小伯伯如果没有卖掉爷爷奶奶的房子，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他自个儿都是蜗居，再进三个人？肯定不可能。 至于住宾馆，这本身没什么，但问题就是吃饭。 苏彤提议找一下医院附近的短租房，可短租房也不便宜。两三天就要五六百。 思来想去，无论是健康角度还是成本角度，送苏彤妈回a市确实是最好的决定。 苏彤爸没接话。苏彤明白他一边放心不下苏彤妈，一边又放心不下二姑妈家的事。左右为难啊。 于是苏彤再提点了一下：“不过爸，你和我妈打电话说了什么？怎么她一挂电话就腿麻头晕了？” 提到这个，苏彤爸像被蜜蜂蛰了一般，突然暴躁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苏彤：“没说？没说你和她打电话干嘛？” 苏彤爸：“我就和她说你二姑妈家的官司不容易而已。” 苏彤：“二姑妈家的官司？这事你找我妈说干嘛？她又不管，你找我说呀。” 苏彤爸慢慢移开眼睛，但语气依然强硬：“我就是和她汇报一下，你……你那个律师朋友，我以为他会和你说。” “爸，人家说有职业操守的。不会因为我是介绍人，又是亲戚，就把别人的官司细节告诉我。”苏彤真是无语，都这样了还在为二姑妈一家打掩护，“我看这样吧，如果这件事明天还处理不完，那后天你先送我妈回去，回去后立马去医院再做检查。我留在这里处理二姑妈的事情。” 苏彤爸再找托词：“挂水之后要是稳定了，直接在这里复查不就行了？” 苏彤：“那如果复查结果不好呢？爸，回去，不管是照顾我妈还是怎么样，都更方便。而且我也好拜托朋友帮我留意床位。” 苏彤爸：“床位这边也有关系啊。你表姑那儿……” “这里有钱还是有什么你的至亲爱人，这么吸引你，让你非留着不走？”苏彤冷下语气，“我都说我留下来了，还想怎样？是二姑妈不让你走？那要不你留下跟进二姑妈的事，我送我妈回去。” 这个提议，苏彤爸又沉默了。 苏彤有时候真的很想揍她爸爸一顿，逼他讲讲自己到底什么脑回路，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女。 可惜，法律没有赋予她这样的权利。 最后，苏彤只好使出杀手锏：“爸，以后你年纪大了，照顾你的是我和我妈，陪伴你的也是我和我妈。所以现在以我妈为重就是因为我们也愿意以你为重。你明白吗？” 苏彤爸听这话，又沉默了几秒，终于道：“好，挂完水我和你妈妈先回去。但是这边要有什么事，你一定和我说。” 这样的好话软话对苏彤爸的效果，苏彤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说。 说这样话，苏彤总觉得是有利可图的恭维嘴脸。 比起家人之间，它更适合出现在商店里，淘宝对话框里，还有电视电影心机男女的台词里。 不是说不向家人表达正面情感，不表达感谢和关爱，不显示耐心。 只是…… 哎，苏彤也不晓得怎么说。好像不知何时起，父母对她的感情，她对父母的感情，都伴随着一丝怨和厌，无法顺利到达对方心里。最后落得个放不下又不情愿拿起的“没办法”。 不过现在总算有了大家都赞同的结论。苏彤那边和二姑妈一家通了电话，苏彤在病房里听到她爸爸在走廊里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烦躁，甚至难得回怼：“要是彤彤她妈妈在这个档口出什么事，到时候和你们这个官司联系在一起，你看大家怎么说？！” 是啊，可不就是这个理。 二姑妈那边肯定是不想苏彤一个人留在这里帮忙的。他们再傻再傻都知道如果不“扣住”苏彤爸妈，那苏彤很可能撩起袖子就是一顿暴击。她不想和苏彤直接接触，又不得不利用她，那么，苏彤爸就是必须夹在当中的缓和几，传话人。 但是，苏彤也不是傻子。 于是等苏彤爸挂电话回来，苏彤借口上洗手间，跑去隔壁住院部打听了另一件事：“您好，我想问一下徐敬和老人是不是住在这边？” 徐敬和，就是那位被二姑妈一家气到真正大中风的大爷。 第二百章 互相伤害 下 苏彤：“开店那段时间omg我这话说的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一样走远了，我要说的是，开店做产品教会我一件事情，产品线不管多还是少，你都需要一个拳头产品甚至龙头产品以及若干同样优秀的其他产品。就像你说的，讲故事如果只有一个人物出彩，其他人物都不饱满，那这个故事很难讲的精彩。” “你爸爸要回去？”二姑妈看到苏彤一个人坐在自己对面非常诧异，“出什么事了吗？” 苏彤抱歉笑笑：“我妈妈前几天突然晕倒，八院的医生说是小中风，最好这几天挂完水马上回a市复查。” 二姑夫以及堂哥听闻此事，神色一下严肃起来：“怎么会小中风的？要紧吗？” 苏彤摆摆手：“现在右腿无力，不过昨天挂了水已经恢复一些。不过我妈这年纪，又有高血压，这几天又操心着你们的官司，只是小中风算幸运的。” 二姑夫：“哦，那就好，那就好。” 苏彤：“所以，我今天挂完水我爸就先和她回去，下午他们就先回去。” 二姑妈：“你爸送她回去？你爸一个粗糙男人回去也照顾不好你妈妈的吧？要不还是彤彤你送你妈妈回去，你爸留在这里。” 早知她会这样说，苏彤却还是一脸不明白：“我爸留在这里干嘛？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爷爷奶奶那边也不需要扫墓。而且，我爸玩了这么一大圈也需要休息。留在这里，也没有家，宾馆的床又不习惯，会睡不好，还要花钱，你们也知道我们家三个人现在都没工作，所以还是早些回去得好。至于照顾人，我爸还是会照顾的。你们要是不放心打官司的事情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先留几天。所以二姑妈二姑夫你们大可放心。” 这件事，二姑妈说不过苏彤，只好转移话题：“也是，也是那” 苏彤：“那？你们是要去医院看望一下我妈妈吗？” 或许二姑妈是想去的，去看望苏彤妈，顺便也和苏彤爸讲两句。但是八院不仅有苏彤爸妈，还有那位他们避而不见的徐大爷。 苏彤昨天去了一下，正巧大爷的子女不在，只有一个小护工留守。套了几下就把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二姑妈和二姑夫在医院演戏“碰瓷”，成功把他气得脑溢血大中风。至此之后，二姑妈一家没有任何人再敢去八院。这操作，很二姑妈，苏彤不意外。 但奇怪的是，护工嘴里，徐大爷儿女的性子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也比较好说话。若是如此，不像是会一份律师函把人往死里告的样子。 而后，一个来看望徐大爷的阿姨告诉苏彤，让徐家子女奋起反抗的其实是二姑妈逃走之后，还不忘继续借她在社区的影响力，散布徐敬和开车撞上他们不肯赔钱，现在中风是现世报的消息。 苏彤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八成别人问起来，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无助，只能靠老天爷帮她做主的老人家的形象。毕竟之前，她已经拿车祸的事情，装了一段时间的可怜，此刻不管徐大爷是死是活，她的人设不能崩。 可惜b市很小，每个社区都有群，群成员与群成员之间也有联系。这种不实，甚至带着诋毁的谣言，必然引起徐家子女的愤怒。所以他们就出了一份律师函作为警告，甚至还申请了调解。但是二姑妈一家从未出现，甚至还不知从哪里加到一个八院的群，说自己被徐大爷撞伤，对方不肯赔钱，吵了两句结果对方没抗住住院了，在要怎么保护自己的利益。 穷寇都无需再追，二姑妈这种自己犯错在先却咄咄逼人的行径，着实不该逃脱惩罚。 所以苏彤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她爸妈先走。 她也做好了万全准备，如果二姑妈敢去八院探望她妈，那她就会告诉住院部的小护士让徐家人赶紧来堵人。 当然如果她不去，那很快她就会受到法院通知。 所以，苏彤爸妈走的第三天，二姑妈一家的收到了传票。 那天苏彤一早被金基民的电话叫醒，电话那头的金基民“质问”她：“徐家人一直在等你二姑妈家做调解，怎么突然立案了？” 苏彤：“我怎么知道？” 金基民：“你当然知道。你妈那件事过去才几天就收到传票，我按法院一般办事效率，这个案子就是你妈住院那两天立案的，你说你不知道？会这么巧？” 苏彤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助理说你最近也没什么大案子，就那这件事刷新下三观，最后拿钱不就得了？” 金基民：“肯定会输的案子，我何必接？” 第二百零一章 父母在 苏彤：“那天我去徐敬和的病房，原本只是想打听一下情况。可是看到老大爷歪着嘴，皱着眉，眼屎眼泪口水食渣粘了半脸。瘫在床上，上下插着管子，抬手抖半天，就为让护工给他挠个痒。这样一副身体，半个月前他可是能好好地开车出去和朋友吃饭聊天的。再想到我妈那天忽然倒地……如果那一倒，摔的不好，她也成了这样，往后该怎么办？” 在经历这场官司前，苏彤从未想到自己会害怕。 也是因为这场官司，苏彤才意识到害怕可以让人产生如此恶毒的念头。 从法庭出来，二姑妈就没停止过咒骂，从原告到原告律师，再从原告律师骂到金基民，当然苏彤也逃不过。 苏彤明白二姑妈的心情。四十万，几乎是老两口积蓄的一半。半副身家被人要走，她能不骂人吗？ 可是没办法，原告掌握了关键证据。 那天的医院监控，是二姑父先动手推搡了徐大爷。徐大爷挡了一下，然后就摔倒了。摔倒过程中，没人扶一下，二姑妈甚至还“补刀”上前对着人家脑门指。 正如金基民说的什么诽谤敲诈都没关系，二姑妈这方面的言行还不到可以定罪的程度。只有医院这一下才是真真正正谈责任的点。 金基民：“只不过医院这一下，我们据理力争的话，他们要不到四十万。原告律师聪明就聪明在这里。一开始的五十多万是虚高，调解过程中必然要讨价还价。可惜你二姑妈根本不去调解，只能对簿公堂。刚才又是一封道歉信抵二十万，既是徐家人真正想要的，也是给被告一个台阶下。但是她也知道你二姑妈的性子，她根本不可能去道歉。迂回这两下只是为了展现原告的一退再退，对比你二姑妈的恶心，加上那些无法定责的诽谤敲诈，她就能合情合理合法地要四十万。其实一开始，她就是为了四十万，关系到她的佣金啊。不知道她收徐家几个点。” 金基民嘴里的原告律师听着有些冷漠，似乎这场官司只是为了挣钱挣民声。可是很多时候，人类的脑筋就是金钱利益触动出来的。 原告律师看钱开嘴或许是冷漠，但如果不冷漠，让二姑妈一家逃了惩罚，对徐家难道不是另一种冷漠？公平吗？ 好好的一个老大爷，身体还不错。他本来可以含饴弄孙，可以晚年周游各地，可以做很多事。但现在却是要生不如死地瘫在床上，家里颜面尽失地被人服侍着，家外受人非议还无法辩解。而他的儿孙们从此失了一半自由安心，也一半长幼乐趣。 徐家不差钱，照顾一个瘫痪老人不会猛地加重让经济负担。但这一家人面对徐大爷，想到徐大爷时，心里是永远开心不起来了。 这一切的源头，不是谁一不小心，而是二姑妈和二姑父对钱财的贪恶。 正如金基民所言：“金钱驱使的祸事，最后也只能用金钱解决。” 四十万，法理上或许有争议，但情理上，是他们该。 但，苏彤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从法院大门出来，二姑妈依然对原告不依不饶。甚至扬言要上电视曝光他们。 金基民不好上去触碰，未免出事，他便想着堂哥上去劝一劝：“如果对一审判决有疑问，你们还可以继续二审，或是申请庭后调解。这样当街对骂是没有用的。” 谁知堂哥却道：“让她去吧，反正我没钱赔。” 金基民听言一愣，转头看向苏彤。而苏彤也只是微微摇头，不说一言。 很快，徐家那头二姑父一个大叫。大家闻声看去，似乎是二姑妈站不稳了。 金基民见状，实在忍不住要上去，却又被堂哥拉住：“金律师，我妈心血管好得很，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就钻进车里，像个完全不搭界的外人似的启动车子。对于亲儿子的这种反应，金基民非常诧异，苏彤不好明说，只能对着车子里冷漠的堂哥道：“哥哥，你妈妈这样闹也是不想让你们的小家庭出钱。多少过去劝劝，至少先把人叫回来吧。就算她心血管没毛病，毕竟也年纪大了，有别的问题。我妈平时看着也挺好，这次也不是说倒就倒？” 堂哥：“她要是能晕过去到好了，少折腾别人，也少折腾我们。写一封道歉信就能少二十万，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选这条路。偏她不肯服软，面子值几个钱！前些日子她那个什么狗屁理财赔了不少钱，还欠着外债，加上这些年要倒贴我妹的，四十万你说她平常就喜欢琢磨蹭钱，怎么这种时候就犯傻？还不能说她，说她就都是为了我们。哼，为了我们我看只是为了我妹一个人。” 二姑妈和苏彤的故事，金基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二姑妈家内部也有九曲十八弯。 可就在他想怎么接话时，不算出的徐家儿子终于发话了：“晕倒是嘛？上电视是嘛？行啊，你有本事就真晕一个试试！好叫你体会体会我爸的痛苦。” 徐家儿子这番话一下子让喧闹的车库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脸上是惊是怕是怒。 而装晕的二姑妈失了二姑夫的力，自己扶在地上，睁开眼睛，指着徐家人大吼道：“记下来！把他的话记下来！我要告他们！” “好啊，您再去告啊！”徐家女儿也说话了，“我们巴不得你把事情闹大，闹得沸沸扬扬，反正我们名声已经被你弄脏了，再脏点也无所谓。但是你们家的名声，你女儿和你女儿还没定下的婆家，你儿子儿媳还有你的孙子孙女，他们单位的同事，他们学校的老师同学家长，你可想想清楚。哦，对了。要告我们，你还得请律师。可是我刚才看你把金律师骂的那么难听，他估计是不会再接你们的案子了。你们要告我们，只能另辟蹊径找别人，那这律师费，又是一笔开销。您还有钱吗？” 徐家女儿说完，徐家儿子又开始：“董律，这边停车场监控能调吧？还有刚才有围观群众录视频了吧？能不能和他们商量一下穿给我们，到时候都是呈堂证供。” 原告律师点点头，最后开口和二姑妈一家子道：“这会儿判决书已经出来了，即便没有道歉信，这份判决书也可以公示，也足以说明问题。你们要是真心疼钱，就该听金律的话，要么乖乖赔偿，要么申请庭后调解。否则拖几年，法院强制执行，你们更麻烦。我的当事人是年轻又有能力的，他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耗。你们耗不耗得起可不好说。” 徐家儿子：“哎，记下了没？刚才说的话有人录下来了没有？苏家这位可是要拿去当呈堂证供的！给他们的二审律师留点说头。” 原告三人轮流唱戏，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还真是把二姑妈气的起不来身。 眼看着越吵越没个结束，苏彤赶紧和堂哥说：“哥哥，你还是快去劝劝吧。你妈妈真的坐地上起不来了。还有你爸，看着像是要打人了，可别再弄出点事情给人拿住把柄。” 堂哥坐在车里 第二百零二章 幡然醒悟 苏彤：“嗯？才不会绝交咧！金基民比我聪明。他愿意接这个案子就已经想好各种可能性了。他不像你，是从小一起的同学，他只是我的校友，从本质上算只是认识的人而已。他愿意帮我，自然是因为帮我他不亏，且有朝一日我还能给他带来一些生意。你别觉得我这么说太社会，其实成年人的社会，只要人品ok，那这种相处反而更轻松。互帮互助，互不亏欠。如果是爱情，血缘亲情，这些讲究心意的交往相处，那是根本算不清的。比如为你好这三个字，就是世界上最说不清楚的话。” 苏彤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被大家寄予厚望的课代表。所有人都在等她回报二姑妈事件进展。 虽然需要帮忙的时候无人出力，但大家对结果倒是密切关注着，就像是在看狗血电视剧。 苏彤也不负众望，把整件事择轻避重地说了说，给大家留下无限遐想。 苏彤爸妈不知道从什么路径听说了结果，一通电话打过来。面对爸妈，苏彤倒是事无巨细地全都说了。还重点提了一下二姑妈准备赖账的表现。 苏彤爸听完没说什么。现在家里不剩几个钱，苏彤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会傻到大方借钱的吧。 最后只能叹一句：“哎，我们老苏家是真的要散了。” 苏彤没有接话。她爸爸一直念叨的苏家这个大家族其实早就散了，在一些家庭成员心思动到另一些家庭成员头上时，这个大家族就注定要散。 现在逢年过节能凑在一起吃一顿和谐的饭菜就算好的了，难道还指望电视剧里那种什么四代同堂院连着院的大家庭？ 别人不说，就二姑妈的亲兄弟们，在听说四十万板上钉钉后，一个两个都去外地了。 为难二姑父最后还是跑来找苏彤借钱：“你二大伯和小伯伯家里也都难。” 苏彤附和：“是啊，这年头大家都很难，我们家三口现在都是下岗员工了。” 堂妹却说：“姐，你们家不是下岗，是钱挣够了提前养老。不然哪有钱出国玩儿呢。” 苏彤：“我们那是穷游，游到现在只剩我爸妈的养老钱，保命钱了。现在回来，打算找找有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对了，这次的官司，六十几万的赔偿谈到四十万，律师费也是我们想办法打折的。二姑父，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看您那位金龟婿家像是做生意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方不方便给我们牵牵线，说不定有机会合作？” “苏彤！”堂妹一听这话，立马黑了脸，“你别想太多了，我未婚夫和你的西点没半点关系。” 堂妹态度明确，斩断了苏彤和金龟婿进一步认识的任何机会。苏彤也识相，点点头，断了他们问她借钱的所有可能。 苏彤走的那天，一个亲戚打电话来说二姑妈的官司结束后被气的卧床不肯起，谁去看她就跟谁哭诉。一来二去，成了祥林嫂。而且徐家公示出来的判决书也很快传到了别的亲戚眼里，最后心软的长辈们也都不高兴去看她。 苏彤听到这里，嘴上叹着气，心里别提多爽了。这一刻她是真切感受到狗血档家庭伦理剧观众看到主角手撕恶毒配角的舒畅感。 而金基民那头剩余的律师费成了坏账，苏彤顺势以另一种形式赔偿他，给他介绍了一单更大的生意。如果金基民表现好，光这一单，就够他和他的团队吃三年了。 等苏彤回到a市，把后续挑挑拣拣地告诉爸妈后，她妈妈便叹道：“律师就是聪明。你表姑女婿的人脉可不是吹的。哎，之前你帮苏琳菲做线下活动，还有现在她的烘焙教室，不是也是和表姑女儿交流过？你自己怎么不去搭搭线，找找合作机会？” 苏彤爸哼一声：“你女儿心气高，才看不上老家的人脉。” 苏彤汗颜：“我们一个在a市，一个在b市，怎么一起合作？” 苏彤妈：“那不一定，现在都是互联网的时代了，距离不是问题。如果苏琳菲的教室开的不错，你们可以考虑考虑连锁呀？你之前和王均然不是也” 提到王均然，苏彤爸看了苏彤一眼，而后赶紧打岔：“哎哎哎，怎么王均然都出来了？他们那个厨艺教室都关了多少年了。” 苏彤妈：“哎呦，我就举个例子。你女儿早就不介意了，对法？而且，我们都打算回b市养老了，女儿一起回来的话，总归要考虑事业的吧？” 苏彤爸：“哎呦，你得了。我们回去是方便养老，她跟着回来干嘛？” 对于她爸妈的理想不同，不管是对彼此还是对她这个女儿，苏彤都已经见怪不怪。但是有一个问题，确实存在。 她的事业怎么办？ 重新开店？成本太高，风险太高。 进入企业？她“恶名在外”，要是进企业肯定要先受一番教育。 和苏琳菲合作？从帮助者变成被帮助者，苏彤的心理有点接受不了 改行？苏彤不介意改行，可是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别的爱好。 见苏彤发呆，苏彤妈道：“要不你屈尊找菲菲合伙吧？怎么说她现在能有这个工作室，你是引路人。你们姐妹合作，这个工作室说不定真的能发展壮大。” 引路人？这个词听得苏彤心里一震。 她以前经常看不起苏琳菲的恋爱脑、结婚脑。可是自己这一路走来，还不都是因为恋爱？她是因为和方哲在一起才接触餐饮，是因为要陪着王均然才学习从事餐饮。 本质上，她和苏琳菲是一样的，从未抽身独立考虑自己到底喜欢什么。都是被某个人引到这条路上的。不是说没有引好，而是她一直都是从感情出发，忘记思考自己的内心究竟向往什么。 就是王均然说的专业追求。 这时，她爸忽然道：“苏彤，你的环球旅行不是还没结束吗？要不，你考虑一下游学？” “游学？”苏彤有点跟不上她爸的思路，“什么游学？” 很快，苏彤收到她爸转在家庭群的一个广告。苏彤点开来一看，是一家国内知名的厨师学校和国际知名厨师学校联合推出的进修项目。 烘焙，西式面点，西式烹饪，三个项目任选两种，两年内进修考核通过就有一张国际认证的证书。这两家学校和各大高级酒店餐厅，还有一个餐饮机构组织都有合作，参加这个项目并通过考核就意味着直接找到工作。 至于进修地点，国内是首都，a市，z市；海外就是巴黎，纽约，伦敦，米兰，悉尼，惠林顿，新加坡以及东京。 费用方面，两项十几万，三项大证就要二十几万。加上生活费，大约五十万。 说实话，苏彤看到这张广告，她是心动的。可想到费用和她爸妈的身体状态，她又有点犹豫。 苏彤爸：“不一定是这家，我就是正好看到安周发了朋友圈所以转给你。你可以看看别家，我” “安周？”苏彤诧异，“你怎么有安周的微信？” 苏彤妈：“哦，上次我去医院复查碰到安周，就加了。” 苏彤：“碰到沈默书还碰到安周？这世界这么小的嘛？” 苏彤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可是她爸妈却是非常严肃地表示就是这么巧。 罢了，安周这段时间也没有找过她，没必要自己先去招惹人家。 苏彤爸：“哎，不说安周。我要说的是，趁你还不算老，趁我们身体还可以不用你操心，你就出去看看。进修西点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出去见见世面，提升一下自己，总归没坏处，总归比你单纯旅游看风景好。” 她爸的意思，苏彤明白。但是：“爸，要钱的。” 苏彤妈：“你差多少？” 哈？什么意思？他们准备贴钱？ 苏彤看着爸妈的认真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如果我去国外进修，起码四五十万。” 苏彤爸妈顿了一下，如苏彤所料犹豫了。但是很快，她爸又道：“四五十万而已，你记得还就行了。” 什么？ 苏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爸妈居然愿意借钱给她？他们断生活费这么多年，现在居然愿意借钱给她出国进修？不会吧？她爸妈是中风还是中邪？ “你什么眼神？”看到苏彤的表情，苏彤妈有些生气道，“你从小到大的学费，吃穿用度我们可是一样没少啊！不仅没少，还尽量给你最好的。只要你是为自己好，我们哪次不支持？” 苏彤：“我” 哪次不支持？上大学和方哲谈恋爱就不支持。放弃朝九晚五的工作和王均然开店就不支持 不支持苏彤忽然有一个她从未有过的猜测。或许她爸妈不支持的从来不是她，而是方哲和王均然，是那些在他们看来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不能托付终生的人。 苏彤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以前我们反对你的方哲在一起，也没想过停你的学费。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我们一直希望你出国，就是希望你能看看世界，不要被随便一个男人或是什么牵着鼻子，随便就决定自己的方向。不要像我和你妈这样。” 苏彤妈：“我哪样了？” 苏彤爸：“你哪样？你不是一直说后悔结婚吗？不是说要不是因为结婚生孩子，你能混的更好？” 苏彤妈：“呵，我不是后悔结婚，是后悔和你” 苏彤爸妈的日常吵架苏彤早已听不进去。那条安周转发出来的广告，像是一剂重锤，让苏彤有点心烦，又有点心动。 第二百零三章 求学 苏彤：“这个年纪出国学习怎么了？很多高管还有企业老板不都是四五十岁去上mba的？你不会真的以为mba是划水社交项目吧？学校有高要求的教学心，我有真心诚意的求学心，这不是一拍即合嘛！” 三十几岁的大龄失业单身女性，毕业十年之后重新出国学习，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逃避法。 逃避没有工作的窘迫。 逃避嫁不出去的尴尬。 苏彤爸妈看苏彤有些心动，便也起劲地找了几个自称懂行的朋友问问。 可惜收到的回复大部分是：现在再去学习，回来得几岁了？三十五六重新开始，哪里比得过二十几岁的小年轻？没必要吧！ 要不就是：出国好呀，找个洋女婿。外国人不介意年纪大。 还有更搞笑的：有钱想干什么不行。到时候你女儿混的好的话，把你们接过去养老。我们以后也可以找你们去玩儿啊！ 苏彤听到这些回复终于知道她爸妈这几十年为什么没有走到高处了。 这朋友都不是能商量事儿的人。 大概也是因为这些人，催生出各种咨询产业。 当然，这些都是外话。 苏彤本没有指望她爸妈给她多有参考意义的回复。还是扫了几个网站后，自己琢磨起来。 那家国际知名学校原本就在国内有分部，和国内学校合作也只是为了招收三大城市以外的生源。 国内这家学校的分校很多，上至一线，下至三线，连山沟沟里的五星大饭店它都有合作。 他们合作属于各取所长。 而所谓的游学，其实仅仅是考核通过后要去总校巴黎短期参观实习罢了。感觉上更像是国内厨艺学校的创业就业辅导班的内容。 如此一来，这个联合项目的长处在苏彤这里便毫无意义。 那如果单纯参加国际知名学校的课程呢？ 分类细了？时间长了？费用多了？ 苏彤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算打电话预约咨询一下他们的常规课程。 第二天，苏彤如约到a市校区，没想到接待她的专员竟然是个老早就认识的人。 罗布濮是苏彤在王均然手下学习时认识的同学，技艺非常差，哦，不，应该说是毫无天分。做的最好的只有不需要自己手揉面团的小圆面包。 当时王均然对苏彤有多喜欢，就对罗布濮有多无奈。 啧啧啧，两人该有多少年没联系了！ 现在突然相见，都是一愣，又是一喜：“我昨天接到任务时还以为是重名呢！” 苏彤失笑：“你是认识多少个叫苏彤的？居然没猜到是我。” 罗布濮：“那可多了！除了你，还有三四个叫苏彤的。搞咨询的，就对名字见识广。” 苏彤：“你当初学西点不是打发时间的吗？怎么现在真的做起这行了？” 罗布濮笑道：“也不是，我以前咨询公司跟了一个经理专门做餐饮食品企业咨询。因为这个才去学的。但是实在没天分，还是老老实实搞咨询吧。” 苏彤对咨询这个行业的实践认知有一部分就源于罗布濮。他们靠大量企业数据案例分析给客户提供各种方案支持。 但是罗布濮本人一直觉得他的工作很玄学，他一个外行人成天在业内人面前装专业人。 于是几年后，碍于疲惫，也碍于专业瓶颈，罗布濮就跳槽入职到这里来了。 罗布濮：“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来咨询课程。你可是名师高徒，还要学啥？” 苏彤尬笑，心道：如果她和王均然没有分手，说不定还能坐实名师高徒这个关系。但现在：“我学艺未精就和自己师傅闹掰了，现在准备把没学好的技艺续上。” 罗布濮恍然大悟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扯开话题：“开店的老板不需要这么专业吧？又不是做技师。” 苏彤：“哦，我的店卖掉了，现在正失业呢。” 罗布濮惊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尴尬地转移目光再次尝试扯开话题：“哎，你从哪里看到这个项目？我们都没怎么宣传。” 苏彤：“前同事的朋友圈看到的。” “是嘛！”这次话题转移成功，罗布濮赶紧顺着讲下去，“你同事叫什么？说不定我们认识。” 苏彤：“他叫安周……” “安周？”罗布濮打断苏彤，“红的安周？” 苏彤点头。 罗布濮：“哦，你居然认识红的西点首席哦！是他推荐你来的？” 苏彤总觉得罗布濮又有什么搞错了，以防稍后再尴尬，她主动坦白：“我前几年和王均然分手了。分手后又开了一家店，安周是一开始就跟着我的人。去年我把店卖给周盛集团，安周也跟着过去了。” 罗布濮哦了两声，然后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是红的老板娘？” 哦，这熟悉的称呼，可惜现在是前老板娘了。 罗布濮：“哎，不好意思。我们公司进入中国市场才一年多，很多私人店都还不了解。以前的事别提了，店卖了也好，无事一身轻，我们放眼未来，你接下去是有什么打算吗？” 苏彤：“我想看看你们学校的常规课程。合作项目的话，我研究过，确实对我作用不大，但是常规课程的细节你们网站写的也不大清楚，所以专门来问问。” 罗布濮想了想打开课程网页：“你应该对比过我们和x学院的课程吧。我们学校刚进中国市场，国内开设的课程现在只有这种，还有合作项目那个样子的。当然差别不大，就是合作项目有创业辅导，以海外实习推荐。 不过正如你说的，这样长期密集的从初级到高级的课程，适合零基础的人。对你这样的段位来说有点浪费时间浪费钱。 那我们的海外课程，你看一下。烘培，甜品和西餐，以及国内没有的酒水类，一共四类。等级划分是初中高，酒水是只有初级和高级两类哦。 这个乍一看和国内没有区别，但是，每一类不要求你从初级开始学。只要分级考核能通过，你可以直接上中级或是高级，最后证书都是一样的，国际认证。 哦对，如果是海外常规课程的话，结业考核前，你必须先考一个当地的从业资格证。方便毕业后直接在当地找工作。这个是合作项目，还有国内课程不包括的。 而且，和国内课程不一样的是，它的课表更灵活。除了每天上午六点到十二点必须上课之外，下午晚上你可以选择上课，也可以选择实习，我们学校还挺鼓励实践的。 当然从长期实践来看边学边工作比较累，而且会拉长学时。所以这个呢还是因人而异，量力而行。 另外，我们学校对持证校友是有终身售后服务的。这个是我们校友会的网页，上面有各种信息，招聘啊，合作，还有学校短期项目之类的。 哦对了！我们巴黎，米兰，伦敦，纽约，a市的学校还开礼仪课程。很多餐厅经理，还有像你这样的老板会单独报这个课程。 安周之前就是给他老婆来咨询这个课程的。” 苏彤原本听得好好的，忽然冒出个安周老婆，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路。 苏彤震惊：“安周老婆？安周结婚了？” 罗布濮：“对啊，他说他们认识好多年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鬼啊！苏彤心道。 罗布濮看苏彤神情不对，以为是发现自己被瞒，正怒火中烧，连忙打圆场：“哎，也不怪他不和你们说。他那个老婆是离婚了才和他在一起的。三十好几，离过婚，还有一个孩子，虽然孩子判给男方不用自己带，但总归是打折品了，确实不大方便太早说出口。不过，即便女方是这样都安周还出钱出力出主意地帮她，你挑员工的眼光挺好的。” 离婚，还有个孩子？这不就是安周那个初恋女友吗？他们在一起了？ 苏彤想着这茬，表情不受控制地严肃起来。可是看在罗布濮眼里又被曲解成别的意思：“啊，我不是歧视女性哦！我们男人年纪大，离过婚，还有个孩子，也是打折品！这小姑娘家里也是看不上的。这是咱们社会对婚姻的严苛态度造成的，没有看不起女性的意思哦！” 苏彤汗颜，他要不说，自己还没想到呢。 瞧他这紧张的，苏彤主动道：“你这话一听就是很少买东西。打折品的吸引力可不容小觑哦。照你的意思，年纪大打九折，离过婚打七折，还有个孩子打五折。五折啊！就算是棵咸菜那也是疯抢货，谁敢嫌弃。” 罗布濮噗嗤一声：“这当老板的逻辑和口才就是不一样。好了不说这个，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教室，a市这边的教室可是照搬总部的。” 小小的插曲后，苏彤跟着罗布濮回到正题。 一路上，他又给苏彤介绍了许多海外课程的细节。 虽然罗布濮今天搞了好几段尬聊，但专业方面，他真的说的苏彤很心动。 只是这费用……如果参加常规课程，西点西餐大证，苏彤掐指一算，至少得准备七十万到一百万。 存款够，但花出去也不剩多少了。 苏彤回家后，又看了几家学校，都没有这家的课程布置好，费用也没有便宜多少。 于是她又进入一个新的纠结。 这时，苏琳菲忽然来电：“彤彤，你回国啦？怎么都没告诉我！” 苏彤无奈，心想要不是二姑妈，我还真是谁都不想告诉。 但现在她暴露了，不得不去和苏琳菲聚一聚，面对一下早晚都会感受到的今非昔比。 第二百零四章 受教 苏彤：“我是个俗人，看到别人越来越好，我却原地不动，心里肯定不舒服。就好像是咱们上学时候考试排名，原本排你后面的人忽然只和你差一分，又忽然和你不分上下。然后每一次考试你都会因此紧张，一边期待自己的高分，一边又难免会期待对方能多一分的失误。可是苏琳菲不是普通同学，她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姐妹，我不希望自己对她有不好的设想。如果是这样，我不就和二姑妈一样了吗？” 苏琳菲的工作室在苏彤离开的这几个月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彤记得她走之前，这里还是简约风，现在却是日式小清新。原本的半封闭了的墙壁被改成了半开放式的玻璃窗，转角处一个小吧台摆放着小黑板，入门款的咖啡机露出一个小头。整齐利落的置物架没有了，大概是把东西都收进了新做的料理台下方。而房间另一边5x5的柜子里放着十个小烤箱。 苏彤站在铁门边看着完全不一样的工作室，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走出门。 这种风格不在她的选择里，但却是非常苏琳菲的风格。 这样看来，拒绝她妈妈找苏琳菲合伙的决定还挺正确的。 苏彤深吸一口气，收拾一下心情，规规矩矩按了铁门上的门铃。没想到，跑出来的居然是苏琳菲的哥哥，也就是苏彤的表哥。 苏彤这才发现，苏琳菲一家子都在工作室里。 难怪苏琳菲会知道她回国的事情，苏彤心道。 一顿热情的寒暄后，苏彤才晓得苏琳菲家里人忽然跑来a市，是表嫂带着孩子跟娘家出去春游，他们便趁空来a事见一见苏琳菲的新男友。 这位新男友不是别人，正是苏琳菲现在房东的儿子。 说实话，苏彤对这位房东儿子会和苏琳菲发展出超越租赁合同以外的关系并不惊讶，但是居然这么快吗？ 姨妈：“彤彤，我们是还没见过那个张老师，你是不是见过几次？人怎么样？” 苏彤想了想，又看了看苏琳菲紧张的脸色，遂笑道：“姨妈，张老师人挺好的，他爸妈我也见过，都是老师，知书达理。听周围邻居说，以前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帮助接到组织寒暑假兴趣学习班。一家人风评都不错。” 表哥：“不，彤彤，你说实话，那张老师真的ok快四十岁的男人都没结过婚，恋爱也不谈，而且还和爸妈住在一起。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姨夫瞪了表哥一眼，又道：“乌鸦嘴！你妹妹现在这个状态，你还想给她找完美先生吗？最重要的是人品好，性格好，对孩子好。” 姨夫的话，苏彤不敢苟同。但是，正如罗布濮说的，这就是社会现实。 于是苏彤只好道：“其实，我也只是和张老师一家打过几次照面而已，说明不了是没问题的。不过，姨夫说的对，对昊昊好，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所以，你们不如问问昊昊？” 最关键的问题就要问最关键的人。 很可惜，姨夫姨妈并不懂这点：“昊昊么总归好的，有个免费家教，还能不好了？” 苏琳菲：“妈！我一直有送面包，送咖啡给他们的。别说的我们占人便宜一样。” “啧，怎么就是占人便宜？”姨夫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给苏琳菲支招，“不管你是不是二手的，那都是他先对你有意思的。那总归要先付出点什么的咯？哦，都是互相扯平的，你们谈恋爱还是谈生意？” 姨妈听这话乐了：“你怎么知道是人家先对菲菲有兴趣的？说不定是我们女儿先看上他的。别理你爸，千万别摆架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能抓住的都抓住了。” 姨夫姨妈你一句我一句，难分胜负。最后还是表哥一句话结束了全部：“我们还是问问孩子的意见！昊昊说好，你们能不同意？” 苏琳菲给她哥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又抱歉地看向苏彤。随后便借口有公事要咨询，拉着苏彤进了厨房。 厨房里放着已经处理好的食材，苏彤瞧这阵仗：“你打算亲自下厨请张老师一家吃饭？” 苏琳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苏彤：“昊昊呢？怎么一直不见他？” 苏琳菲：“哦，今天他有课外活动，要晚点回来？” 苏彤：“都五点多了，你不要去接吗？” 苏琳菲低头笑道：“张老师去接他。” 原来如此。 “菲菲，是你喜欢张老师，还是你儿子喜欢人家啊？”苏彤忽然有些好奇，究竟是苏琳菲喜欢这个人，还是刘昊喜欢，她才想和人家有发展。 谁知苏琳菲不假思索道：“是昊昊喜欢，当然我也觉得他不错。” 苏彤汗颜，所以苏琳菲和张老师谈恋爱是为了满足自己儿子对他妈妈恋情的设想？ “彤彤，我知道这话不符合你的爱情观。”如今的苏琳菲已经能从苏彤的表情读出一些内容了，“我确实是因为儿子喜欢张老师才决定和他处处看的。但其实大家都是这样的。我接过一次婚，离过一次婚，我明白所谓的感觉，其实都是因为某个人，某件事引起了我们对被人的好感。我搬来大半年，张老师和张老师父母一直很帮衬我，他们也没有因为我是单亲妈妈而对我有什么异样眼光，相反还很体恤我。 我爸妈的话你也听到了，连亲爸妈都会说我这样的是二手货，外人就更可想而知了。所以，张老师能这样看待我，我很感激。而且，他和昊昊性格挺合适的，还有好多共同话题，这些也是曾经刘山给不了的。 你可能觉得我这个恋爱是在给孩子找爹，我承认，比起爱情，我确实更想给孩子找个爹。如果我像你一样独立，或许自己一个人就能当爹又当妈，但我不行。昊昊没有爸爸这一年。我是肉眼可见的发现他敏感了，不自信了，很多时候面对事情都没有底气。你还记得去年他和班上同学闹不开心，要不是你想办法收拾了，估计就成他的阴影了。所以，比起爱情不爱情的，我更需要一个能做好我孩子父亲的男人。他能让昊昊好好成长，也就是让我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 如今的苏琳菲谈起这个话题，语言清晰，逻辑顺畅，合情合理。苏彤一时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可是，她其实也没有反驳的立场，除了一句“我尊重你的选择”之外，苏彤还能说什么？婚姻和育儿，她既没有研究过，也没有实战经验，一个彻底的外行人，凭什么给行内人提供专业指点？ 苏彤：“反正，张老师看着还是不错的。哎，不说这个了，你这工作室怎么样？现在都步入正轨了吧？我在网评上看到，没有低于四星的评价哦！” 说道这个话题，苏彤的一见还是很有参考意义的。苏琳菲拉着她一顿说，最后道：“我现在就是想要再招个老师，这样也能扩大会员数。但是，招聘这块你知道我看人都不怎么准的。” 苏彤眼珠子一转，打趣道：“你让张老师他们帮你一起看看呗，他们能看中你，说明还是挺有慧眼的。” “你讨厌！”苏琳菲轻拍一下，“张老师已经帮了够多了，现在他们家的朋友，一大半都是我的会员。之前安周倒是推荐过两个人，可惜没谈拢。” 安周？呵，安周，又是安周。怎么从去英国开始就是人虽然不在场，但是江湖上总有他的传说。 苏琳菲讲了一会儿，发现苏彤似乎在走神。思忖了一下道：“对了，你回国，他们知道吗？” 苏彤：“谁？” 苏琳菲：“就是安周，周培，还有路大师他们呀。” 苏彤摇摇头。 苏琳菲诧异：“你回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你二姑妈的事情？你不打算去新的红看看嘛？” 苏彤耸耸肩，直白道：“有什么好看的。跑过去我算是顾客？还是老板？卖出去的店，就和离了婚的婆家一样，大家客客气气，互不打扰才最好。” 苏琳菲沉默了一会儿，道：“彤彤，你变了。” 当然，世界是运动的，人每时每刻都在变。 苏琳菲：“那你接下去打算做什么？” 苏彤：“我在考虑游学。” 游学这件事苏琳菲第一次听说，两人针对这个话题又聊了好一会儿。 大约半个小时后，苏彤和苏琳菲听到外头多了些声响，想必是刘昊和张老师回来了。 然而，出去一看，除了正在喊了对话的“继父子”二人，还有安周。 苏彤和安周同时一愣，但很快就像没事人一样互点头示意。安周放下蛋糕之后，似乎打算走，苏琳菲见状，叫了一声：“安周，要不你也一起吃饭吧。彤彤从国外带了点好吃的，正好你在，人多一起分享。” 安周看看苏琳菲，又看看苏彤，犹豫了几秒，还是摇头：“店里晚上还有事，我下次吧。” 苏琳菲被拒，只好看向苏彤。苏彤不晓得苏琳菲在想什么，但总归和安周有关。于是她干脆主动道：“安周，我送你出去吧。” 身后的工作室，除了苏琳菲，大概没人在意苏彤和安周什么关系，也不会关心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清。 而安周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苏彤也不问他的现状。要不是两人的步伐慢的太一致，还真像两个陌生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一直到小区门口。眼看着要分别，他们却同时开口问道：“你结婚了？” “你要出国念书了？” 问题一出，皆是一愣。但又很快同时反应过来：罗布濮那个大嘴巴！ 苏彤想出国念书不假，所以也没打算解释。倒是安周急忙道：“我没结婚，是罗布濮自己误会了。那家店要转型，我帮着一起问问而已。没有结婚，也没有这个打算，而且等回本了，我就退股的。” “开的好好的，干嘛退股？”如果是碍于初恋的关系，苏彤觉得没必要，“周培不让你私自在外面开店？” 安周摇头：“只是你要出国的话，我也没理由开这家店。” 什么鬼？关我好像安周说过，当初愿意和初恋开那家店是想着当时苏彤失业了也有地方呆。 好吧，如果是这个初衷，那确实不是非开不可。 思及此，苏彤恍惚觉着自己欠安周一个感谢。这么多年，能时刻想着她，不为自己利益只为她的大概除了爸妈，只有安周了。 可惜，对安周，苏彤始终说不感谢的话。这一点她自己也很纳闷。 然而，不等苏彤别扭完，安周却先道：“你要是出国的话，得好几年吧。说不定还留在那里了。” 苏彤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笑笑。 安周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抱住苏彤，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的话：“苏彤，这些年，真的很谢谢你。” 第二百零五章 有所成 苏彤：“伦敦这三年，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海底捞真的好吃……左手酸梅汤，右手四宫格，可比牛排和慕斯好吃多了。” 安周的感谢带着些许分别的意思，就像是百集电视剧的开放式大结局，没有他和她和它和他们如何如何，有的只是一段内心剖析的旁白：安周没有说起红，也没有再提喜欢她的事。只是挥挥手，尘埃落定般地转身离开。 哦，这矫情的台词。 但奇怪的是，安周这份果断也让苏彤忽然下定了出国学习的决心。 她爸妈听到苏彤决定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苏彤开口借钱。这些天眼看着签证都下来了，苏彤对费用只字未提，莫非是打算勤工俭学吗？最后实在忍不住，主动开口问她。 苏彤哭笑不得。 以前他们拒绝资助苏彤开店时那股狠绝劲去哪里了？忽然拐弯了？难道只要是学习就愿意给钱，其他的就不愿意？ 苏彤试探性地问他们：“如果当时我开店倒闭了，你们会借钱给我东山再起吗？” 苏彤爸哼哼两声：“那要看你怎么再起法。如果还是开店肯定不会借的。你当初开店就是不理智的决定，能做到那个程度，主要是市场环境好，你运气好。” 苏彤：…… 苏彤妈听完这句，还补刀：“原本是给你留了点嫁妆，现在看来不晓得什么时候才用的到。还是先拿出来盘一盘，看看够不够你的学费。不够的话，我们再想想办法。到时候你学成归来……” 苏彤人还没走，她爸妈就开始幻想她回国后的发展轨迹。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好像小升初，初升高，高升本，都是这么个状态。就快赶上电视里那些再穷也要供孩子读书的伟大父母了。 苏彤很无奈，不知道该歌颂他们对学习的热爱好，还是批评他们的格局太狭隘。 但总之，出国的钱还是苏彤自己出。 校区苏彤选择在伦敦。原本她爸妈想一起跟着去，但考虑到苏彤妈妈的身体情况，以及苏彤头两个月有很多杂事，还有入学考核，他们觉得自己还别跟着碍事了。 六月下旬，苏彤提前了四个小时到达机场。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和周围陆续回校开学的小留学生一样时髦。 只是苏彤妈一路兴奋，完全没有别的家长那种不舍的意思。 苏彤很诧异，叹道：“哎，我还以为你们会眼含热泪，放心不下，对我各种叮嘱呢。” “叮嘱？”苏彤爸嘲笑道，“我们的叮嘱你会听吗？你爱听吗？” 苏彤：…… 办完一系列手续后，三人走到入口。 入口处许多小留学生正和家人们道别，有的红了眼眶，有的张然若是，还有的满脸不耐烦，当然也还是有几个像苏彤一家这样波澜不惊的。 苏彤爸：“得了，进去吧。到了那边和我们说。” 苏彤妈：“自己注意安全，有困难找大使馆。” 苏彤：…… 转过身进入海关，趁玻璃隔断遮住视线前，苏彤回望一眼。只见二老已经走远，一如六七岁的那一个个夜晚把她送回学校时，绝不回头，干脆利落。 苏彤自嘲，世上的亲子关系都是casebycase，都是不一样的。 她爸妈，就是那种虽然没有给她热情与阳光，却给了她足够自由的天空去放飞。 有句毒鸡汤好像是这么说的：要么抓着不如意痛苦地自杀，要么眼不见积极地自嗨。 苏彤想自己可能就是靠着自嗨走到了今天这个状态。 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又在机场碰到了王太太？甚至这次王均然也在。 面对他俩，苏彤可嗨不动。 王均然夫妻二人看见苏彤也非常诧异，特别是王太太的一个挑眉，估计内心想法和苏彤一样。 苏彤原想装不认识，默默换张桌子。可是王太太犯贱非要开口：“哟，这么巧啊苏彤。这次是逃难还是环球旅行？” 王均然：“走吧。” 王太太：“走什么？没事，都过去的事，聊聊呗。” 王均然：…… 苏彤摇摇头，决定满足她好奇：“我去留学的，报了学院课程。” 王太太：…… 这下王均然有了兴趣：“哪个学院？甜点课程？” 苏彤：“c院，大西点西餐证。” 王均然点点头，然后三人同时沉默，直到广播通知航班开始登机，苏彤终于可以起身。 不想，王太太忽然冒出一句：“你知道倪天被辞了吗？而且还被整个餐饮圈驱逐了？” 倪天？苏彤摇头。 王太太：“看来你是真的脱圈很久了。拜你所赐，他一走，好多店都松了口气。” 苏彤不懂她的意思：“他被辞退关我什么事？” 王太太冷笑两声：“他是被人搞了，董事会连瞿总的面子都没给。我听说搞他的人里面就有你那个好徒弟。” 好徒弟？安周？ 王太太：“得了，你不想承认就不承认吧。照你徒弟和周盛现在的势头，别说倪天了，瞿总的位子也快保不住的。” 苏彤故作得意道：“那我替我的徒弟们谢谢你的吉言。” 王太太没想到苏彤都混成这样了，这态度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气人：“……你就不怕……” 王太太似乎想撩点狠话，但最终还是被王均然拉住。 苏彤不再搭理他们，朝登机口走去，只在内心丢给他们两个字：有病。 挥别了国内的这些牵扯，之后一年半，苏彤开启了学生副本。 入学考试时，她成功通过了西点和烘培中级，直接进入高阶课程。但西餐和酒水就没那么幸运，老老实实从头开始学。 从周一到周五，从八点到五点，甚至第一年的圣诞节都是在料理室度过的。 不过，学生的生活环境确实简单轻松不少。课堂上老师虽严格，但也很负责。同学之间更是少有明争暗斗，再差也能保持客气友好。 苏彤也交了几个朋友，和她同租的樱花妹以及一对cp。 他们四个人不算默契，但是挺和谐。樱花妹很害羞，cp就经常在双休带她出去交友。cp的技术不大行，就经常请苏彤课后开小灶。樱花妹又对料理有狂热，经常给大家做日料。 只是他们对苏彤有一致的认知：这是个冷漠的女人。 苏彤尝试过反驳：“我怎么就冷漠了？哪次你们有需要我没帮？还有上次樱酱爸妈来查岗，我给打掩护的吧！上次你俩宿醉，差点小测迟到，是谁拖住望老师的？” 这一年半，苏彤身边发生了很多小事，有同学毕业了，有同学放弃了，还有同学一路互相陪伴走到今天。 可即便樱花妹和cp与苏彤很熟悉了，他们依然会吐槽苏彤很多表现是抿灭人情。 比如参加西餐小测被冒失同学划破手后，她不吵不闹，立刻处理伤口，还帮着同学一起冷静下来继续小测，丝毫不影响发挥。 再比如有个短假去超星级酒店实习时，无论那位主厨声音有多响，苏彤都能迅速根据他的话语调整工作成功交差，事后还对人毫无埋怨。 cp：“你不知道，有一个chef酒后吐真言说他都有点怕你，感觉像个机器。如果你这种性格去参加《地狱厨房》，可能会把那个主厨和制作组冷死。” 苏彤觉得搞笑：“那他说的没错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是觉得我工作没做好，又不是我人不好，我埋怨什么？再说了，我难道和他对喊？对骂？对拍桌子？没必要嘛！我们是对食物负责，对食客负责，又不是对主厨负责，不用放太多情感在他身上。” 三人不禁感叹：“不愧是当老板的人，太冷静了。” 苏彤说不明白，只好一副过来人的表情道：“等你们经历过各式各样的顾客后也会这样的，收起无用的情绪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cp：“呵，甩锅给顾客。” “不过，冷漠也有冷漠的好处。”苏彤扬了扬手里的一张卡，“饕餮杯国际美食大赛的专业陪审员，我过了！” 三人听言很是震惊，然后爆发出一阵羡慕的呐喊。 苏彤跑来伦敦这一年多挖掘到了罗布濮都不知道的一种发展，国际餐饮交流组织成员。 一些国际赛事，除了食物的色香味，评委和参赛组往往因为语言和文化差异无法更进一步交流。 这时，如果有一个既有烹饪专业技能又对餐饮有深入了解的人在旁边辅助就再好不过了。 苏彤就是因为这种综合素质被学校老师看中。 樱花妹看着苏彤的工作证羡慕道：“原来还有这种方式能和各种高手交流。我们还在学校埋头苦学，彤酱就已经开始扩展眼界了！” 苏彤眨眨眼：“给你留票了！” 樱花妹：“彤酱！爱你！” cp叹惋：“可惜我们这个月就毕业了。我们也好想去观摩比赛啊！” 苏彤拍拍他们道：“比赛是竞技目的，你们是为了回自己国家开餐馆，观不观摩都一样！别桑心了！” cp一听这话，撇嘴：“这偏心？！说，你是不是把票留给那个女孩儿了？！” cp说的女孩儿是陈觉霖的女儿陈橙。 苏彤来伦敦不久后开始玩起了ins，推特和fb，也借此重新和陈觉霖密切联系上。 陈觉霖在澳洲适应一阵后找了一份餐馆的工作，凭着多年经验，现在已经是储备经理了。 他女儿去年高三，拿到几所英国大学的offer，其中就有伦敦大学。 陈觉霖一番，还是推荐女儿来伦敦，估计是觉得有苏彤在身边顾着她安心。 于是陈家人便和苏彤在伦敦碰了头，达成了互帮互助协议。 不过，苏彤真心觉得陈觉霖想多了。陈橙虽然是外国人，但是她在澳洲这么多年，比苏彤更能适应这边环境。一开始的半年，反而是陈橙教了苏彤许多。 而且，她们两，一个学厨艺，一个学理工；一个青春活力，对世界充满好奇，一个中年定心难起波澜；这共同话题也难找。 所以尽管同城这一年多，他们也不是经常见。倒是有一次，陈橙在夜店被人骚扰，打电话给苏彤，最后是苏彤带着cp一起跑过去帮她解的围。出来后，苏彤还对陈橙一顿夸张教育，成功地让她再也不敢发野。 当然，这些事，陈觉霖不知道。 至于这次比赛，苏彤不仅给陈橙留了票，还给陈觉霖夫妻二人，以及她爸妈都留了。 当初来伦敦，本以为很快就能安顿好。不想安顿是安顿好了，但课业繁忙，搞得苏彤完全抽不出空接她爸妈过来玩玩。 现在烘培证，西点证都到手了，西餐课程也快结束，终于可以轻松点。加上陈橙这边放假，陈家要在伦敦过暑假，苏彤和陈觉霖一商量，赶紧忽悠她爸妈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 聚会的第一站，就是这场美食大赛。 第二百零六章 重新认识 上 苏彤：“这段时间我经常想起路东。真的，一个好厨子是很难得。色香味形俱全其实不容易，想要创新更是难上加难。现在想想，当时开店，路东放弃经营上的主导权，只关心他的厨房，其实是把自己所有精力都献给了烹饪的。这也是一种热爱啊。” 今年在伦敦举办的是第十届饕餮杯。本次赛事旨在促进各国食品交流，技术切磋以及相关行业发展。 为期两天的比赛主要分为两大类：竞技类和展示类。 苏彤负责的就是竞技类，烹饪竞赛和烘焙竞赛。所谓的烹饪竞赛就是各国各城市的厨师队伍在大赛最后一天现场制作五道菜，由十五国评委票选出冠亚季军。能在饕餮杯烹饪组竞赛中发光的厨师，有很高的概率能进博古斯大赛的队伍。所以，烹饪赛是每届饕餮杯最热门的项目。 而烘焙竞赛也被称为饕餮技能赛，参赛的主要各国各城市的面点师。有别于烹饪赛，烘焙赛采用非现场制作，所有队伍在主办方统一安排的厨房完成作品，放上评审台。按照过去的情况，法式甜点是这个项目的得奖主力。 另外创意美食展，成品展销会等非竞技项目则是普通观众以及行业采购者重点关注的项目。如果谈的好很可能直接和酒店餐厅超市谈成大生意。 所以饕餮杯虽然不是食品业最权威的国际赛事，但却是最具综合性的活动。 开赛第一日，苏彤早早接上爸妈到赛场后门和陈觉霖一家碰头，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时不时人和他两打招呼。陈太太见状有点诧异：“怎么你在英国还有熟人？” 一听这话，陈觉霖当即自豪起来：“我的朋友遍天下！想当初饕餮杯能去杭州搞分会场，我也是出过一份力的，后来连续几年都在中国设立分会场，我算是功臣。哎，苏彤，以前你还在我手下实习，我不是还带你去过一次。” 陈觉霖说的那次是饕餮杯在a市的中国区分赛，烹饪赛的优胜者经过再一次筛选，组成了两个队伍，代表国家和城市去法国比赛了。 苏彤记得后来，其中一组烹饪队伍拿了银奖回来。这只队伍有一半都是中餐出身，能在本质上是西餐的国际比赛里拿到银奖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惜国内这方面的相关报道很少，那几位厨师也是低调，赛后都默默回归自己的本职继续努力。 不过，厨师们虽然没有红，但那场比赛却潜移默化地在全国餐饮业掀起了一股“袋子”热潮。 所谓万物皆可包。 当时那支队伍的菜品里有一个类似于现在关东煮里福袋的菜。 用黄豆米和面粉制成类似素鸡的外包，里面是鸡蛋，豆腐，羊肉，鲜虾，带子，鳕鱼等各种食材的两两搭配。中心是加入一种蔬菜或是鱼子虾籽来提鲜、平衡咸淡、丰富口感层次。最后特殊用处理过的红白萝卜丝捆绑，再将外包头部制成花开状，淋上酱汁，再配和食材摆盘。达到色香味形高度和谐的境界。 而且，这道菜有个小故事。 当时，呈菜时，这道菜被命名为“绽放”。评委一看这样子，有点不明白，就问为什么叫绽放。那队长便说：“您吃一口就知道了。”于是评委们咬了一口，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绽放。 苏彤就是听说了这个才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只可惜她没机会亲临现场，更没机会品尝何谓绽放。 时隔这么多年，苏彤终于能真正走进饕餮杯，更是有陪审身份，可以随便吃。这么一想，苏彤忽然也骄傲起来。 不过，再骄傲也得先安顿好普通观众。 苏彤把导览图给他们，指着花花绿绿的册子讲解：“我到时候会跟老师去竞技区，哪里信号不好，你们就跟紧老陈。进去之后你们可以先去展销区兜一兜，里面都是成品，但是别急着买，可以明天再决定的。肚子饿的话，蓝色区域是用餐区，现场加工，现场吃，记得安排一个人占座。这边的创意美食展会有现场表演，什么花式刀工，还有仿真食品之类的，有很多座位。明天有烹饪比赛，到时候我带你们进去。我今天上午要去烘焙现场，下午估计六点出来，到时候再和你们汇合。” 苏彤交代完便匆匆进入工作人员通道，跟着望大师前往烘焙赛的后台。 望大师是苏彤厨艺学校的老师，一个地道的法国男人。但是苏彤起初和这个老师不大对盘，原因是望大师总是在指导亚洲学生时说：“忘记你们的传统技艺，你现在要做的是高级西式餐点！” 很多人英文听不清望大师的英语，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像苏彤，以及cp他们英文好的学生就认为望大师有歧视嫌疑。因此某次课上，苏彤和望大师硬刚上了。 不过也是因为那次硬刚，望大师对中国料理有了新的认识，苏彤也对西餐有了更深的思考。两人不吵不相识，关系竟日益加深。 这次饕餮杯，望大师受邀做顾问，苏彤得他青眼，当上了陪审助理。cp和樱花妹都猜测望大师是不是看上苏彤了。 虽说男未婚女未嫁看上不犯法，但苏彤对师生恋还有点阴影，她可不希望望大师成为王均然二号，因此两人之间并没有除了厨艺和食物意外的深入交流。 这不，一进入烘焙室，望大师就很不客气地和一个金发美女调起情来。苏彤在后头和其他工作人员打招呼，不经意间听见金发美女说这次有一个中国的队伍要做一款长龙调戏火鸟的蛋糕。 望大师听言直呼：“哇！亚洲人现在这么开放了？但是这样正规严肃的比赛，做这种主题不太好吧。” 苏彤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这事不大对。于是主动请缨：“您确定他们是这个意思？” 金发美女点点头，而后指向后方一组选手：“就是他们，他们说dargonpyphoenix” 苏彤：什么破英文。 为了防止误会，苏彤主动过去。正在筛面粉的小哥看见一张亚洲脸，又看了看苏彤身后的外国人，一时不知道该sayhi还是叫老铁。 当然，这不重要，苏彤主动开口问了几句，恍然大悟：“哦，他们做的不是调戏，是中国个词叫游龙戏凤，是表示男子瞎换一个女子，类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彤一边和望大师以及后头一众外国人解释，一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时，筛面粉的小哥也喊了一句：“哦，安哥！你快来！” 第二百零七章 重新认识 中 苏彤：“望大师性格其实很好的。不上课的时候特别nice，还喜欢开玩笑，搞惊喜event。典型的法国男人。而且他并没有种族歧视，只是因为碰到不少态度敷衍的亚洲学生留下阴影了。那些学生的心思并不在食物上，只想混个好看证书包装自己，然后开个看着高大上，其实菜品四不像的店。望大师觉得这些人就是靠歪曲西餐在圈钱。恰好亚洲人烹饪技术和习惯和西方人有很大差别，文化差异嘛，所以亚洲学生的某些习惯性操作就被他就误会成不严谨，不精致。我们那次吵起来，说道他一直挂在嘴上的的高级西餐和传统技艺，他后来解释，其实是说精致考究可以卖钱的烹饪技术，和那种敷衍随意只为果腹的家庭厨艺。并不是种族问题。” 只要同在餐饮圈，你俩迟早会相见。 这一点，苏彤是有觉悟的。她只是没想到，再相见，安周的变化这么大。 最明显的就是这家伙变胖了。 以前的安周虽然精壮，但就是太精了一点。苏彤好吃好喝地养了几年，他依然看着像个营养不良没有油花的黄牛肉。现在呢，胖了点，白了些。眼神也没有以前那么锐利，原本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圆润了，让整个人看上去柔和许多。比起曾经笼罩着戾气的沉默，现在更多的是平和理智的冷静。 或者说是“成熟”。 苏彤脑子里突然冒出成熟两个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油！安周要是成熟，那我还大他几岁岂不是要熟烂了？ 苏彤抖了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抖出脑子。可谁知她刚回过神，就对上了安周幽暗的目光。 这是什么眼神……苏彤不解。 这时，望大师忽然打断他们的对视：“怎么了苏？你和这位选手认识？” 选手……苏彤猛地惊醒，自己还在工作中。 于是她赶紧调整状态，神色平静且友好地介绍道：“噢，是的。我们以前共事过。” 苏彤没有否认她认识安周，这让安周有些惊讶，也让安周身旁的队员有些诧异。大概安周从未提起他有认识的前同事在伦敦。 不过望大师听言，立马亲切道：“在异国他乡重逢，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嘿，介绍一下你们的队伍吧。” 望大师这话是对着安周说的。苏彤跟随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安周胸口挂着的是领队的牌子。这意味着，安周是这只队伍的老大。 一般能做老大的人，要么比赛经验丰富，要么技能实力最强。安周不到三十，队伍里还有四五十岁的师傅，看来这一年他的油花不是闲养出来的。 安领队直接用英语向望大师和其他赛方人员介绍了一下他们这次的阵容，以及作品灵感，食材用料等。 苏彤听着听着才发现原来这家伙现在已经是周盛集团西点部门的中层了。 升的够快的。 苏彤一边听，一边翻了翻选手资料，看看还会不会遇到别的熟人，比如王均然。 结果，参赛队伍里虽然没有王均然，但是创意展上有ran团队的作品。 哦，按照王均然的习惯，饕餮杯的级别，他大概会亲临现场好吧，大不了不去那边。眼不见为净。 回到这边。安周介绍完队伍，重新看向苏彤，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可惜，有人抢先一步开了口：“安周，那边有点问题。” 顺声看过去，是安周队伍里一位师傅和隔壁桌一为长发西点师有点争执。 望大师和苏彤这样的顾问陪审不负责赛场秩序，也没有任何权利维持秩序，充其量只是监督。大概是因为这个，当苏彤过去想看看是不是又什么误会时，那位长发小哥直接对着苏彤喊：“嘿，你别过来！这不关你的事！休想给你的小眼睛们行方便！英国是讲公正公平的地方。” 苏彤听这话愣了一下，等三秒反应过来时，安周和望大师已经同时走到她面前了。异口同声道：“注意你的态度！” 两人同时大声，很快就把真正的工作人员引来了。原来安周队伍的一位师傅不小心碰到长发小哥料理台上的一个瓶子。师傅眼疾手快赶在瓶子倒下前把它扶住了，可长发小哥转身看到这幕以为是师傅窥视他的材料。加上语言不通，就吵了起来。 这完全是个误会。 大型赛事，不管安排的多好，难免会出现小乱。工作人员早有准备，很快安抚好两边队伍，为了防止进一步冲突甚至调整了位置。 苏彤看着那队人，感觉哪里不大对。可这时，望大师忽然俯身凑在苏彤耳边道：“这才是歧视！你应该警告他！” 苏彤：“警告？我应该在这样的场合下把大家的关注点和心思拉到种族歧视上吗？或许他是欠揍，但其他队伍，包括他队伍里的其他人，他们不应该因此损失精力和时间来探讨歧视的问题。” 望大师听言，忽然笑道：“苏，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苏彤汗颜：“什么？” 望大师：“我最喜欢你这种掌握得好分寸的性格，这是厨艺里头不可或缺的品质。” 苏彤：“谢谢您了。” 望大师：“但我也最不喜欢你这点。” 苏彤： 望大师：“anyway，小心点，我觉得那个人有点奇怪。” 望大师都感觉到奇怪？看来苏彤的直觉没错。 一般来说，面对大型赛事，不管新老参赛者，他们的心情都是比较紧张的。这种情况下，一些小的不顺心确实会导致言语冲突。可是当事情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暂时算了，赶紧继续回案做事。等事后，或是休息了，再去找对方理论。甚至如果不影响比赛结果，都不会有人跟进这些小矛盾的后续。正如苏彤说的，没有参赛者会选择牺牲比赛时间和精力去吵架。 但那个长发小哥不依不饶的，莫非他的瓶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应该啊。虽说饕餮杯允许选手自带食材。但自带食材都是提前申请检查审核的，报到之后更是由主办发统一保管，不可能出现违禁品。而且，烘焙赛能用什么违禁品？ 苏彤自顾思考着，想再去观察那支队伍。谁知一回头便撞到安周身上。 苏彤：“当心！你怎么不去做事？还跑出来瞎晃悠？万一撞倒别人的半成品你怎么办？” 安周颠颠手上一包东西道：“我是去取材料了。” 苏彤：“哦。” “那个人。”安周指指望大师，“你新男友？” 苏彤：“他是我老师。” 安周：“所以是不是你新男友？” 苏彤无语，这家伙怎么回事？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不是！请你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回到料理台前继续完成作品，好吗？” 说完，安周忽然露出一个笑脸，点点头，听话地回到自己的比赛中。 苏彤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许久不见，他怎么成这样了？ 回到望大师身边，他正在另一队的参赛者料理台前观摩。感觉到苏彤回来，又侧身低声道：“和前任续完旧了？” 苏彤：“望老师，我们能不能做正事？” 望大师笑了笑，也乖巧地和苏彤道：“这一组，今年的新队伍，全新的。俄国人，手法很特别。你看他们，面团雕刻，还是在没有完全醒发的状态下雕刻。” “废话，醒发完成还怎么雕刻？气孔都形成”苏彤说着说着，忽然明白过来，“现在就雕刻，等醒发结束，纹路就变了所以他们能保证现在刻的纹路是醒发烤制之后他们想要的效果吗？” 望大师耸耸肩：“谁知道呢。虽然是年轻的新队伍，但是经验肯定不少。再去看看那组，正在做马卡龙，你最不喜欢。” 苏彤跟着望大师观摩了一圈，看见有意思的就讨论下，看见没意思的就拉住其他顾问和陪审聊一会儿。 大约两个小时后，那位金发美女也折回来：“苏！刚才那组已经在雕龙鳞了。“ 望大师和苏彤再次折返回到安周那边。这次这组人谁都没有抬头，专注于手里的工作。而安周正拿着一把小刀，对着光滑纤长的面团进行雕刻。 要做龙，这面团肯定不会短。可一旦长，就容易失败。为了防止手抖，防止面团风干，雕刻的人必须全神贯注，保证速度。而另一边配合拉面团的人也必须跟着雕刻者的提示同步扯面。 苏彤他们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望大师第三次附身低语：“他握刻刀的手势也和你一样怪。” “那不是怪，你去看看中餐雕刻的视频，都是这个姿势。”苏彤低声回复，“还有，我们以前是同事，姿势差不多很正常。” 望大师摇摇头，然后又拍拍苏彤：“不，你们肯定不止是同事。他很厉害，你也很厉害。两个厉害的人共事起来会打架的。你们中文有一句怎么说的？两只老虎打架？” “一山不容二虎。”苏彤无奈顺着他道，“所以我菜辞职来学习了的呀！你看，人家这不就是来和高手切磋了吗！” 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安周多日不见还说得过去，望大师天天见，怎么说阴阳怪气就阴阳怪气起来？ 恰好时间差不多，苏彤拍拍望大师：“老师，马上午休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望大师听言，扭头诧异：“你要和我一起吃吗？我听说你父母也来了，你不和他们一起吃吗？” 望大师怎么知道的？樱花妹告诉他的？ 罢了，知道就知道，又不违法。 苏彤原不想多解释，随便敷衍：“展示区人特别多，我们还是员工餐厅比较方便。走吧老师，晚点你饿了肚子，心情不好，会影响你的判断的。” 望大师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跟着苏彤一起离开烘焙室。 然而走出烘焙室，他却拉住苏彤：“走，我们还是去找你父母一起用餐吧。” what! 望大师：“吃完饭，我们一起带他们去创意成品展。” why! 望大师：“别担心，有我在，你前前男友不敢怎么样！” excuseme!!!! 第二百零八章 重新认识 下 苏彤：“饕餮杯那件事，你要是想写进去的话，我都给你想好章节名了。就叫《当所生命中所有给你上过人生一课的男人们聚在一起时》，还有几个精简的备选：《前任聚会》，《她可能是个渣女》，《我的男主角们》，《修罗场》，《原地爆炸》，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饕餮杯开始前一周，苏彤和樱花妹在家里做了一顿大餐，还叫了一些平时一起玩的朋友给即将回国的毕业生cp饯行。 那天大家玩的很嗨，樱花妹还掏出了她的塔罗牌给cp占卜，看看他两的未来如何。有这种活动，其他人自然也参加。苏彤记得，她的占卜结果是即将迎来一次大转折，事业，爱情，健康，家庭都会有很大的变化。转折到来时，苏彤会纠结自己该如何选择。如果能思考清楚，未来就会光明一片；如果没有思考清楚，草率决定，那未来还会走一段弯路。 樱花妹：“彤酱，你要倾听自己的内心！跟着感觉走！” 苏彤当时对樱花妹的占卜结果无感，但此刻，当她从陈觉霖嘴里得知他们在用餐区就碰到王均然时，苏彤多么希望樱花妹再给她占卜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望大师察觉到苏彤周身气氛的改变，以为苏彤是生气了，于是解释道：“哦，我不是想让你难堪。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有点um但在我眼里，你的水平早就超越他了。” 是的，望大师知道苏彤和王均然的关系。 前几个月苏彤在望大师的餐厅帮忙，无意碰见约克。而尴尬的是约克当时还正巧带着n年不见的蒋旻。约克不晓得苏彤和蒋旻之间差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只知道蒋旻此刻离异单身，苏彤也单身，于是有意撮合。 苏彤自然是万般不愿以，但蒋旻这个多情种却还真在那次之后来学校找她叙旧。听着他说这些年内心的百转千回灵魂升华，苏彤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年纪大了，对这种梦幻但又虚无的语言不再容易心动。听了半天，苏彤只好委婉地告诉蒋旻：“是啊，过去的早就过去了，我们都更成熟了。所以，我现在见到王均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可以跟他说笑两句。不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在同一个比赛相遇，我还是会想着把他比下去，把他干掉。” 蒋旻是明白人，立刻领悟了苏彤的拒绝。他不再多说什么风花雪月，吃完了饭便各奔东西。 然而苏彤和蒋旻的对话却被路过的望大师听见了，然后他便知道了一切。 其实苏彤说要把王均然干掉只是口嗨，只是为了吓吓蒋旻。谁想，望大师居然都记着，居然今天就要帮她做这件事。 做就做吧，为什么非得捎上她爸妈和陈觉霖一家呢？ 苏彤拗不过望大师，把他介绍给了家里人。苏彤爸妈这辈子都盼望苏彤的人生能洋气点，现在真的来了个洋人，自然喜滋滋地跟着人家到处转。 而望大师也很给面子，把苏彤一顿夸。搞得苏彤妈偷偷问她：“你这个老师单身吗？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哎，这边师生恋应该不要紧的吧？我觉得你要是能嫁到英国，或者跟他去法国也是蛮好的！你蓝阿姨，你看她现在跟着洋女婿” “妈！你打住！”苏彤赶紧掐断她妈妈的发散思维，“望老师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 苏彤并没有扯谎，望大师确实有妻子，只不过多年前病故了。至于两个孩子，一个在牛津念书，一个在美国留学。 苏彤妈听说这个，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等他们一众人进入成品展示区时，苏彤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疯狂扫描寻找王均然的身影。但是看了几圈都没看到人。 苏彤刚想松口气，望大师却轻声道：“oops，看来他去上洗手间了。我们先看看别的吧!” 苏彤： 于是望大师便带着一众人一个个作品看过去，还附带讲解，陈橙翻译，故意拖时间。终于在苏彤四十九次深呼吸后，王均然出现了。 苏彤从没想到这个法国老男人这么八卦过，一扫到王均然的身影他便跳过好几排作品，直奔主题。 一年多未见，王均然也胖了不少，但是眼神却不似安周那么精神，相反有些疲惫。苏彤知道这一年亚洲的餐饮市场竞争非常激烈，他大概也不好过。 看见望大师，王均然率先打招呼。这一打，他就后悔了。 苏彤爸妈看到王均然，嘴角抽了一下，陈觉霖也有些尴尬，拉着家人先去看别的展品。 如此场面都拜望大师所赐，可他丝毫没有救场的意思，相反还主动问苏彤：“苏，你对亚洲西点比较熟悉，你觉得这次ran的作品如何？” 王均然这次带来的是一副世界名画，莫奈的睡莲，看上去至少有四五种技艺融合。至于细节，苏彤不想多研究，于是道：“非常还原。很不错。” 望大师点点头：“能吃一块吗？” 王均然愣了一下才叫助手从试吃上切了一小块给望大师。 望大师接过盘子，又对助手道：“能否也给我的陪审，和这两位朋友来一点。” 王均然也发觉望大师来者不善，但是没办法，今年的创意成品展要求所有作品提供试吃。 但是，这样花里胡哨的西点有一个通病，它不好吃。特别是对于不嗜甜的苏彤一家来说。 于是苏彤爸妈吃了一口，就露出要吐的表情。再想到他们和王均然的关系，场面一度很尴尬。 这时，望大师再次开口：“苏，今年创意展的主题，其实是你想的。” 苏彤：“哈我想的？我没有给组委会留言交提案。” 望大师：“是我交的。还记得上次我们讨论‘西餐的终极目标是味美还是形美’吗？就是你的话给了我灵感，才有这次创意展的主题，也是整个饕餮杯这一次的主题：美与味。” 这时，旁边其他顾问和工作人员，以及观众都慢慢聚过来听望大师发表高见：“我们注意到这几年综合性厨艺大赛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好看的作品非常多，但同时能保持好吃的作品就很少。像ran的这款睡莲，算是我近期碰到的把形和味结合的比较好的一个作品。但是，如果要把它到食客的餐桌上，还有点困难。” 展示区的作品不会参与评比，因此谁都有权利对它评头论足。但是望大师这样明目张胆带节奏的做法不多见，王均然团队里立马有个人不服，站出来道：“照您这么说，翻糖比赛，蛋糕比赛上的那些参赛作品都一文不值咯？” 望大师：“哦，请不要偷换概念。我说的是综合性厨艺。你明白他们的区别吗？一个具备优秀综合技能的厨师西点师，他们要综合色香味形四个方面，而不是盲目追求好看。如果你是去蛋糕比赛，哦，那当然越好看越能显示你技术高超，分数也越高。但是，饕餮杯是美食主题，可食好食才是饕餮杯的追求。美而不可食的艺术品，是会被束之高阁的。而很多高超的技艺，就是因为无法融入日常饮食，才会渐渐被人忘却，被抛弃。如果真的热衷烹饪技能，烘焙技能，分寸很重要。” 望大师一番高见引得周围不少人点头。 然而，ran的人还是不服：“哦，如果是这样，那许多法式甜点可都是好看不好吃的。” “是的。许多法式甜点都不好吃。”望大师并没有否认，这让众人都是一愣，“我这位学生就批评过我最喜欢教的水果帆船塔。她说，放这些水果是为了丰富味道，增加口感层次。可是，这个造型，根本不可能有人一口把水果，馅心，塔胚都吃进嘴里，如此一来，丰富的味道和层次就是无稽之谈。如果把水果帆船放倒，又无法优雅地进食。还不如最普通的直接一个塔，几片水果，一小碟果酱。为什么要为难食客呢？所以我们才要举办这次创意展，这几年西点界叫好又叫座的作品真的不多。” 不少人听了这话都笑了，甚至还有人附和她说得对。苏彤回想了下，她好像是说过这个。但她当时是为了和望大师辩论中点不是不好看，而是中餐厨师会考虑用餐习惯怎么就被望大师扯倒形美味美上来了 但是，他这么前后一说，ran的人没有再发声。他们一个个眼神怪异地看着苏彤，感觉她做了什么背叛同伴的事一样。 望大师看了看苏王两人之间的气氛，再补一句：“不过，刚才那位安师傅，我觉得他倒是有可能做出突破。毕竟是和苏不相上下的前同事。” 望大师一提这个，王均然那边忽然有了骚动。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最后王均然道：“安师傅？安周？你徒弟？” 望大师：“哦，他居然是你徒弟？！” 第二百零九章 名师出高徒 上 苏彤：“望大师和王均然也没什么过节。就是这几年翻糖的名气渐涨，很多西点师都开始往翻糖塑艺上发展，极尽可能的艺术化，王均然就是这样。可、蛋糕比赛追求极致美感是应该的，因为美感的本质是食材原料和处理技艺的高度结合。但一个西点师如果只顾艺术化，降低蛋糕的可食性，导致大众产生一种越好看的蛋糕越不好吃的错觉。长此以往，翻糖技术会被餐饮食品也边缘化，甚至被限制在装饰品的概念里得不到更长久的发展。这和西点师这个职业就是背道而驰的，特别是在英国这个翻糖文化兴起的国家。” 苏彤对望大师的改观是从她最不忍下口的马卡龙开始的。 当时苏彤已经通过高级西点课的考核，拿到学校的高级西点师证。初级班的课务老师便找到她，希望她能帮助中级班的一些中国学生尽快融入环境。 考虑到人脉建立，即便西餐课程繁重，苏彤爽快地答应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忙帮着帮着就进入给他们开小灶的地步了。 没过几个月，这件事就传到望大师的耳朵里。课后互相学习切磋这没什么，很多老师甚至喜闻乐见。但望大师却好像“针对”苏彤似的，和他班上的一些同受帮助的学生道：“你们请教她别的倒是可以，但是马卡龙，千万别学苏彤，她不懂马卡龙的精髓。” 这话几经辗转进了苏彤的耳朵，她那可能服气。心想：老男人！不就是上次辩论赢了你吗！ 于是在望大师的综合西餐课程上，两人再次硬刚起来。刚的主题就是：马卡龙的灵魂是什么？ 苏彤这期的班务老师对他两三天两头的唇枪舌剑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让其他学生来观战。 苏彤当时的观点：马卡龙的灵魂是长相。望大师的观点：马卡龙的灵魂是馅料。 苏彤持这样的观点主要是因为马卡龙受到喜爱最重要的原因是好看，但它并不好吃。而制作时馅料远没有外壳麻烦。这外壳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经常会失手。一不小心光滑的外表开裂了，下缘的蕾丝边断了，都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据查马卡龙最初诞生时就是一块纯粹的圆饼，并没有馅料。所以外表才是灵魂。 而望大师却认为，苏彤之所以会对马卡龙有这样的认知是因为她没有吃过真正好的马卡龙。马卡龙的外表固然重要，但它的馅料，酸甜苦辣咸，才是决定马卡龙整体味道的重点。苏彤的外表论就像是人们对美女的误解。误解她们主要靠外表，但其实真正的美人考的是内核。 至于苏彤会有这样的观点，望大师也表示理解。毕竟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马卡龙还有夹咸辣馅料的。所以：“我们学校对西点师的要求不仅仅是能做一个完美的小圆饼，更是希望他们能纠正食客对某种食物的误解，让这种食物不至于被小众化形式化。” 那是望大师第一次和大家讲到厨师西点师除却技艺以外的东西。苏彤事后回想，忽然明白望大师之所以被称之为大师，或许就是因为他会考虑炫技以外的东西。比如传统的延续演变，技术的传承进步，市场的变化发展，甚至对人类味觉的引导。 这可能是一种使命感，也可能是一种大局观，或者说苏彤本个人更为认可的匠人精神。 今日，听了望大师对ran的一番评论，苏彤更加确信了自己对望大师的认可。 但是望大师这边，他似乎更关心苏彤和安周的关系。一听说安周的苏彤的徒弟便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看看安周。 苏彤很无语，直接回怼望大师：“老师，你这么大阵仗跑来这边帮我给王均然下马威，怎么一听安周就跑了？你让人家王均然很尴尬啊！” 望大师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都说了他很尴尬，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呀！走，我要去研究一下你和你徒弟的事儿。” 望大师果真就抛弃的王均然，和苏彤家人以及陈觉霖一家约了晚上下班一起吃饭后，就跑了。 苏彤无奈，只好代替她的老板，她的老师和王均然抱歉：“不好意思，望老师他思维比较跳脱。你放心，刚才记者都没进来，他的话不会对你的品牌有影响的。” 王均然本来是有点气，一张黑脸都快板到碎裂。可是苏彤和他的结了这么多年的梁子，现在突然主动和他说抱歉，王均然的神色居然下意识就缓和了。 苏彤没空去探究他此刻的内心戏，赶紧跟上望大师的脚步去往烘焙室，免得他再搞出点什么动静。 下午的烘焙室，气氛比上午紧张不少。原本拥挤吵闹的房间此刻只剩揉拍擀搓和机器的滴滴声。苏彤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距离明天九点交作品还有18个小时。而场上各组的进程乍一眼看上去都不太乐观。 或许是因为室内的气氛，也或许是因为望大师准备刨根问底的架势，苏彤的心脏也噔噔噔跳个不停。苏彤跟着望大师的脚步扫了一眼并未看到安周，他们队伍只有三个人在忙着制作凤凰的部分。 苏彤心想，太好了！大概又去后头拿材料了！ 可谁知，苏彤忘记还有上洗手间这茬。虽然人紧张的时候会忘记去洗手间，但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望大师立马调头去了洗手间找人。 苏彤原本还心存侥幸，可刚到洗手间门口就看见安周的队友，人家还好心告知：“你找安哥吗？他还在里头呢。” 苏彤对着男厕所的牌子，心想当初就不应该听信他的忽悠给他做助手做陪审。好好的比赛，被他搞成了黑历史追溯会。更可怕的是，五分钟前，约克忽然更新了ins，他和蒋旻还有几个朋友也在这边参观。两分钟前，沈墨旖也更新了朋友圈说：回伦敦第一件事就是逛美食赛，求偶遇！并附上了她一家四口，李建贺一家三口以及和方哲夫妇的合照。 苏彤现在真的想掐死曾经的自己。是事业不好玩还是钱不好赚，她为什么要和这些男人产生联系。 现在怎么办？缩在烘焙室不出去？但是他们都认识苏彤父母很陈觉霖，碰到的话一样尴尬吧。那出去？出去也不见得会不尴尬。 罢了，比较一下还是安周这关比较好过。外面的尴尬，就让老陈和她爸妈自由发挥吧。 于是十分钟后，望大师和安周有说有笑的从洗手间出来。 望大师看见苏彤，挑眉道：“苏，你居然没告诉我你也是当过别人老师的人啊！” 苏彤瞥了安周一眼，总觉得这家伙笑的怪异，遂道：“我觉得不算是老师，最多就是个启蒙。” “哦，你太谦虚了。”望大师拍拍苏彤，“你可带了他整整六年，而且要不是你，他可能会再次误入歧途。你这完全就是精神导师啊！” 苏彤扶额，而后用中文和安周道：“你连这个都说？” 安周耸耸肩：“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何况，望老师很关心你的未来发展，这些事他知道一些也好帮你。” “我谢谢你！”苏彤给了安周一个大白眼，“好了，望老师，你的老底都被你问完了。我们现在能专心工作吗？刚才组委会的人叫我们去一下三楼开个短会。” 望大师听言终于收起八卦脸，拍拍安周示意放过他。 苏彤松了一口气，走之前轻声和安周道：“既然你暴露了我们的关系，那就多加油吧，别给我丢人。” 安周笑着回答她：“好。” 去会议室的路上，苏彤还沉浸在望大师“侵犯”她隐私的不悦中。望大师见状，求和似的声音道：“苏，我不是八卦，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 苏彤：“老师，这一年多，我和你是一周见五天，每天好几个小时。你还不了解我吗？至于这样吗？” 可望大师摇摇头：“不，我并不了解你。苏，这一年多我认识的了解的只是厨师西点师苏彤。” 苏彤汗颜：“这还不够吗？” 苏彤这一问，望大师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蓝色的眼睛盯着苏彤神色的瞳孔，略显无奈道：“当然不够，我希望了解更多的你，抛开烹饪烘焙之后的你。” “了解这个干吗？抛开烹饪烘焙的我”苏彤的反问说到一半，忽然发觉了望大师究竟在说什么。可是她不想承认，或者说不想把话题引入那个方面，只好硬着头皮道，“就是个无趣的躯壳。” 谁想，这句以退为进却换来望大师一句：“确实。” 苏彤：我谢谢您嘞！ 可是望大师依然没有向前走，而是有些迷茫，又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几秒后淡淡道：“但刚才知道你和那位选手的事情后，我认为你不是。” 苏彤：“老师，这些事等过了比赛再说吧。我们先去工作，不要研究我了。” 第二百一十章 名师出高徒 中 苏彤：“望大师餐厅有一款儿童马卡龙卖的很好他说最初是为了哄孩子做的。尺寸比一般的马卡龙大一些，圆饼表面还会加各种东西，什么巧克力豆，蕾丝花边，甚至色拉酱。夹心除了传统奶油，也会夹新鲜水果，蔬菜色拉，辣火腿，还有夹老干妈拌肉的……这个是有一次我请他吃了肉夹馍他才想出来的。” 下午的短会主要是为了明天上午和下午两场比赛评分。 组委会的几个前辈说几乎每年都要出点乱子，他们早就习惯了。但形式还是要走一走，尽量不要太乱。 苏彤掩在最后面，心道：形式主义还真是全球化的通病。 短会开到四点，结束后望大师和几位重量级顾问被组委会留下来单独说话。 苏彤和其他陪审等在外面，讨论起今年的比赛。有说年年都一样没什么新意的，有说某个队伍看上去特别厉害的，还有各种趣闻趣事。 忽然有一个陪审提到和安周队伍起冲突的那只队伍。这只队伍在当地小有名气，是从一个帮助失足人士重回社会的组织里选出来的。 这个组织的老大曾经是道上的，兄弟和家人都死于枪战。大概是场面太惨烈，给他的灵魂造成了冲击，于是出狱后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当然所有事一开始都是困难的，这位老大就因为自己的黑历史一直找不到工作，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又开始偷盗。偷了几次，重新做人的想法已经动摇，想着干脆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得了。就在穷途末路准备盗车时，发现车里有个睡着的孩子。 在某些地区，监护人把孩子独自留在车里是违法的，如果被人举报，少不了麻烦。但老大看见这个孩子，想起自己惨死的女儿，心一软，竟然默默站在车边等着她家长回来教训一顿，再讹点钱。 后来车主回来了，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男孩，怀里还抱着一个。聊了两句才知道，这三个孩子都是孤儿，而这个女人是孤儿院的护士兼医生兼老师等全能工作人员。于是，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老大跟着女人去孤儿院当了体育老师，一边保护孩子们不受镇上其他人欺负，一边也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甚至后来还和这位女老师重新建立了家庭。 生活稳定之后，老大觉得自己能有今日多亏命运对他的仁慈，社会对他的宽容。于是他便联合孤儿院校长，开始了自己感化歧途人士的事业。 这次来参赛的那支队伍，几乎都有偷盗抢劫史，他们会做烘焙据说是老大找的一间面包工坊老板说：“偷盗抢劫的人，既要谨慎又要大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非常适合做烘焙。而且揉揉面团能舒压，最适合不能排解压力而走上歧途的人。” 那人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禁笑了。笑着笑着，有个今天一早就开始看不起苏彤这黄皮肤的女人就忽然看向苏彤：“苏，你们国家会有这样的事吗？听说你们那边的人现在都很冷漠势力，都是自顾自的，没有信仰。” 苏彤原本不想否认冷漠势力自顾自，毕竟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可是这和信仰有什么关系？难道非要做了坏事去神父那里告解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做坏事这才叫信仰？ 哼，罢了。思想不再同一平面，也没什么好辩的。 谁知，他们讲话的间隙，望大师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没等苏彤想好反击他便先道：“当然有！苏她自己就帮助过失足人群重回社会。比起一个坏蛋拯救另一群坏蛋，她这样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愿意放下成见去拯救另一个误入歧途的人的故事，更传奇。是不是？” 好嘛，望大师不仅喜欢听八卦，还喜欢传？他这一番话，惹得众人立马一个个好奇地看向苏彤。 还好，望大师还没忘了自己有工作在身，没等他们问就拉着苏彤走了。 鉴于望大师今天三番四次拿别人的隐私说事，苏彤决定礼貌提醒一下他。可是还没开口，望大师却趁着私下无人，轻声道：“要小心了。” 苏彤：“什么？” 望大师：“哦，快五点了。你先下班吧，带你父母和朋友会酒店休息休息，别忘了我们七点的约会，我特意留了包厢招待我最亲爱的学生。” 苏彤汗颜：“望大师，你没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的。” 望大师：“哦，确实有个问题。记得打扮正式点哦。” 苏彤： 苏彤不晓得望大师哪根筋搭错，但是她直觉是刚才组委会和他们几个顾问说了什么导致的。可偏偏望大师这人固执起来还真拗不过。 苏彤放弃，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经验阅历都比她丰富，做什么决定给什么反应都有他的道理，让他去吧。 苏彤走之前，她假装路过烘焙室看了一眼，安周那组龙头初显，此刻他正低头专心的做调整。苏彤想了想还是不打扰的好，便默默离开。 来到酒店，苏彤爸妈正和陈觉霖一家在屋里小憩喝茶，可一看见苏彤忽然露出欲言又止的笑脸。 苏彤心里咯噔一下，悄悄问陈橙：“我错过了什么嘛？” 陈橙：“你错过了你的前任们。” 哦，差点忘记还有这茬。不过看他们表情大概也不想在此刻谈论这事。 于是苏彤主动和他们絮叨起今天在幕后的所见所闻和八卦乱子，说他们想说的话，让他们无话可说。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苏彤和陈觉霖给家里人好好打扮一番，叫了辆车到达望大师的餐厅。 望大师的餐厅开在伦敦的富人区。苏彤以前进去都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贵宾，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 门童认出苏彤，笑的很拍马。进去后，领班更是殷勤地把他们引进包间。 苏彤爸妈来过一次伦敦，但当时在伦敦体验过的餐厅远不及此处。于是等服务员关上包间帘子后便立马咔嚓咔嚓地摆拍起来。 陈觉霖也在旁边啧啧赞叹。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名师出高徒 下 苏彤：“幸福感这东西你研究过吗？什么事情会让你感觉到幸福？望大师说幸福感就是即便别人不支持，不认同，不夸赞，不付钱，你也依然会想要做。这可能吗？” 望大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不过这半小时也足够她兴奋的爸妈平静下来，保持好人模狗样和他吃饭。 谁知等人到了，苏彤发惊恐地现望大师把他两个孩子也带来了。 望大师的两个孩子和苏彤见过几次，彼此印象都不错。时隔半年再见面立马热情地拥抱贴脸。 苏家人和陈家人一看这阵仗都有点傻眼，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呀！ 而且眼尖的陈觉霖见状立马主动打招呼，并附带一句：“望大师，您夫人不来吗？” 对望大师一家来说，亲人过世并不是一个禁忌话题，他和他的孩子们甚至很乐意与别人分享这件事。望大师说他们一家四口曾经很快乐很幸福。他希望这种幸福快乐能一直延续下去，即便他们当中有人先离开了。 对于望大师这个做法，苏彤很佩服。但是现在，苏彤就觉得不是太好。 果然，望大师听到了陈觉霖的提问，爽快地回答：“我夫人好几年前过世了，现在的我是单身。” 众人听言，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又向苏彤投去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 好在用餐过程中，望大师并没有对情感话题多说什么。倒是苏彤爸妈还有陈觉霖说了许多苏彤的事情。苏彤不得不承认，这次饕餮杯根本就是她的黑历史杯。 望大师一家听着苏彤的各种事情，一会儿笑，一会儿夸，甚至还会分析案情表达观点。苏彤觉得自己反正已经被他们搞成咸鱼一条，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吃饭吧，免费的呢！ 只不过，这天聊着聊着，苏彤发现望大师的大儿子和陈觉霖女儿的互动有点多啊，那眨巴眨巴的小眼神，那抑制不住的小嘴角。难道望大师带他孩子来是为了孩子的社交？ 这时望大师忽然歪头低声道：“嘿，别撮合，让他们自由生长。” 苏彤汗颜，立马为自己正名：“我没打算撮合！” 望大师：“哦，得了吧，之前你给樱酱介绍朋友时，那劲头。” 苏彤：“老师，那是对方希望我能帮忙撮合！不是我喜欢撮合别人。” 望大师：“ok，反正不要干涉我的孩子就行。” 苏彤：“我没事干涉……额，怎么了嘛？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两人咬耳朵的间隙，陈橙和小帅哥的对话已经结束，正巧一时没了话题便齐刷刷看向热络私聊。 苏彤忽然就明白望大师方才为什么要提醒她了。就算苏彤无心撮合，但那看八卦的眼神也是有可能让人不舒服的。 她现在就很不舒服。 但另苏家人陈家人奇怪的是，大家都觉得望大师这次请客是因为对苏彤有意思，就连他的儿女言语间也有一丝暧昧地提点，然望大师却自始至终没有提这件事。 送他们回酒店路上，苏彤妈忍不住再次问道：“彤彤，你和望老师真的不是那种关系？没考虑发展一下？还是你嫌弃别人？虽然他年纪大了些又有两个人孩子，但我听说外国人成年就自己管自己了，你就当白捡两个孩子，反正你年纪也大了，自己生也不一定……” 苏彤爸：“瞎说什么你！我觉得人家望老师就是和你女儿投契而已。要是真喜欢的话，按他们法国人的习惯还不早就明追了，用得着这样暗搓搓的嘛？” 苏彤妈：“你怎么知道人家法国老男人都是一个习惯？人家法国人不能走含蓄路线吗？” 眼见爸妈又要争上一会儿，苏彤摇摇头准备离开这个是非圈。 刚一转身，苏彤妈就拉住她：“你要走？今晚不和我们住啊？” 苏彤：“酒店离赛场远，我明天一早就要进去。对了，你们明天也不用起太早，别误了早饭就行。烘焙评审中午前结束，烹饪赛下午开始，你们就等着中饭的时候过去好了。有什么事，找老陈啊。” 苏彤妈摇摇头，一边目送苏彤一边还不忘支招：“我说要是你就主动点，望老师” 不等苏彤妈嘱咐完，苏彤便快步回到大堂。谁知这耳根刚清静，眼前又出现个“曹操”。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苏彤认栽，走过去和望大师打招呼。 望大师：“捎你回宿舍。” 苏彤：“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宿舍不是在这边睡？” 望大师轻笑，玻璃眼珠子看着苏彤：“你是苏彤，你知道明天要一早去赛场，所以不会舍近求远的。” 苏彤哭笑不得。望大师很了解她，可是他的了解却又让苏彤有些担心。一路坐进车里，苏彤想着那么多人都觉得望大师对她有意思，即便没有人挑明了说，他望大师一个有阅历的老男人会看不出？可他看出来大家有“误会”又偏偏一点不在意反而愈发提携苏彤。 再想着今天的事，苏彤也觉得望大师对她是真的有什么情情爱爱的意思。可正如苏彤妈说的，望大师不是含蓄的人，当然这和他的国籍没关系，只是这一年多的相处，苏彤也摸清了望大师的性子。 既然不是含蓄的人，望大师为什么不明说？他甚至没有约苏彤单独吃饭，没有所谓的确定恋爱前的dating。莫非望大师在等她给一些暗示，给一些回应？ 这可不是好事啊！苏彤心道。她很确定自己对望大师绝无男女之情，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有。若是让人家怀揣着注定失望的心情等着她，着实是造孽了。 于是，这件事，最终还是苏彤自己先开了口：“老师，你今天把两个孩子带过来是真的为了让陈橙熟悉一下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望大师点点头：“我大儿子之前不是来学校找我吗？恰好那次陈橙也在学校找你，他们就见过一次，还加了fb，ins。聊了几次，我那傻儿对陈橙很有好感，所以我就借此机会让他们多了解一下。” 苏彤点点头，望大师这样回答，难道她会错意？ 然，不等苏彤接话，望大师便又开口：“所以陈橙和她父母对我儿子印象如何？有发展可能吗？” 苏彤笑道：“您还会紧张这个啊？这不像您的作风啊，望老师！” 望大师：“当然会紧张了。不过我是比较紧张你父母对我印象如何？” “哈？”冷不丁的一句话，苏彤楞了一下，“我父母？他们他们觉得你的店装修不错，东西也好吃，你也很不错。” 望大师：“就这样？没别的什么？” 苏彤： “老师。”苏彤顿了好一会儿，有些抱歉道，“您是不是是不是对我有别的看法？” 说到此处，车子正好停在苏彤宿舍楼下。望大师车子熄火，接着路灯和月光，郑重地和苏彤道：“我想，我想对你有别的看法。” 苏彤：“什么叫想有别的看法？” 望大师：“苏，你是我教过的所有学生里少数技艺优秀，性格也和我投契的学生。你知道，哦，可能大家都知道我很看重你。甚至你还没毕业我就想招你到我的团队里。我不否认，我确实对你有超出师徒的好感，但是从好感到喜欢，它还是有距离的。所以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多了解一些和记忆无关，和烹饪无关，和我们现在的主业都无关的你。但是，你没有给过我这个机会。不仅是我，你没有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苏彤：“您这是在指责我吗？” “不不不。”望大师摆手，“记得我说过你是个很会拿捏分寸的人吗？这是个优点，当你在处理食材的时候，当你在我的餐厅实习做服务员的时候，你的进退有度简直是最理想的厨子和员工。但是，当饭店打烊，当后厨关灯之后，你的这种性子还在继续。我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一个没安装了人工智能的机器，一切都计算的非常完美。” 第二百一十二章 游龙戏凤 1 苏彤：“你之前那份工作我知道你是带着兴趣和理想去做的，也是你真心想献力的职业。但结果还不是被困于现实？现在你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这里采访我，你觉得值吗？” 苏彤到家时，樱花妹正在整理已经毕业的同学们留给她们的带不走的各种东西。 其中有她喜爱已久却一直舍不得买的英国老牌厨师机，高性能马达，三个接口，可以碎切板搅，配五个搅拌头，四个研磨瓶，三个切口，是整个亚洲都没有的最高级的型号。 如今七折收入囊中，樱花妹是兴奋不已。 看着她如此投入地研究者冷冰冰的机器，苏彤想起望大师与她说的那番话，不禁开口向樱花妹求证：“樱酱，你觉得我像个机器吗？” 冷不丁的提问，樱花妹愣住。看看苏彤又看看厨师机，忽然摇头：“不，你还是比机器厉害的。应该说更像ai。” 苏彤： 苏彤不想在短时间内被两个人说成是ai，于是别过头不再讲话。 然而，樱花妹的话匣子却被苏彤撬开，关不上了：“哎，如果我能有彤酱你这样的水平就好了。一根料理棒走天下，方便携带，就不用等毕业的时候把机器转卖给别人了。彤酱，你以前工作的厨房也配这种料理机吗？我老家很多厨房还是喜欢传统手工作业的。东京就好一点，机械化程度比较高。不过吧，太机械化也不好，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就是没有感情！格式化的配比，格式化的动作，格式化的流程。没有新意，也没有心意。” 好嘛，不仅是“机器人”一词听了两次，“没有感情”“没有心意”也达成doublekill。 所以：“所以樱酱，你觉得我有感情吗？” 听到苏彤这个问题，樱花妹双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彤：“彤酱，你没事吧？你是个人，当然有感情呀！” 樱花妹似乎并没有理解苏彤的意思，于是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再问道：“那你觉得有感情有心意的料理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似乎对樱花妹的大脑负荷过重。她干脆抱着机器坐在地上想了很久。 可是等她想好，一开口就是triplekill：“应该就是那种引导食客的发现美味的人吧。就像望老师那样的，一直探索新的食材，新的烹饪技巧，新的搭配，既能保留传统又能翻出花样，一直能给人新鲜感。就像我老家有一间百年历史的豆腐料理屋，好厉害的。光豆腐这个食材就开发八种，一年四季时节不同能做一百多种菜出来。哎，不过我离这个境界还差远了。羡慕你呀！” “羡慕我？”苏彤纳闷，“羡慕我什么？我也没本事做出八种豆腐。” 樱花妹：“那是彤酱你没把心思放在这个上头。你技能好，经验多，随便动下脑筋就能做出惊艳全场的菜品。就像漫画里那些天才学霸，只要想，肯定能行。哪像我，实力更不是想象力。上次我试着学做你高级结业考的自由题，核挞酥，明明材料准备的好好的，也反复看了之前你拍的视频，过程细节我都记得很牢，可结果就是和你差的很远。单说那个酥皮……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个手工酥皮的层次和机器做出来的一样分明的？！” 好好的感情话题怎么又转到机器上了。 苏彤叹气，直白地告诉樱花妹：“你每次擀面，擀酥油，前后左右的厚薄都不同，进烤箱自然膨胀程度也会不同的。这是手感问题，多练练就好。” 樱花妹：“彤酱……你操练过多少次？” 苏彤想了想，可以说她操练了六年，前三年几乎每天都粘在料理台上了。不过苏彤不打算把事实告诉樱花妹。 世上所有的操练都是枯燥的，更别说烹饪烘培它还花钱。樱花妹的西点之路起步没多久，太早告诉她实情怕是个打击。 于是苏彤只好道：“这个嘛每个人不一样，不过我觉得以你的天赋，应该很快就有进步。” 得到苏彤的肯定，樱花妹松了一口气，随后思绪回到机器上。 但是当苏彤躺到床上后，自己却失眠了。 她原本不大明白望大师到底觉得她哪里没有感情，可是听了樱花妹的话，苏彤忽然意识到，所谓的没感情大概是指没有想法。 对这个行业没有想法，对自己的未来规划没有想法。 或许真的如樱花妹所言，实力好，经验足，只要愿意，随时随地随便一搞就能惊艳全场。 于是最后，别人布置的任务，苏彤都能出色地完成。但别人不布置任务，苏彤自己就什么都不做。 这确实就是机器人啊！ 可是如此一想，苏彤又有些不服气。 当初来学习，有一部分原因不就是想探索当没有年轻时那些人那些事推着逼着，自己是否还能在西点上找到答案找到路。 怎么待了一年多，看似技艺精进，视野开阔，问题本身却还停在原点呢？如果是这样，今年毕业后她该何去何从？ 倒不是怕找不到工作，毕竟评她的成绩和人脉，想要留在伦敦谋职很容易，都不需要等到毕业。甚至之前就有认识的在伦敦的同胞想邀她合伙在伦敦开店。 可是，这是她想要的吗？ 苏彤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偶像剧说的是真的，天才不好当，随便什么都轻松学会，于是对什么都没有特别的想法，特别的兴趣。 不是自吹，当别人眼中的天才学霸，感觉并没有很好。 顶着这样的纠结，苏彤睁眼到四点多。 还好今天本来就要早起，她终于能拿近忧挡一挡远虑。 苏彤轻声轻脚地收拾完自己，一下楼便看见望大师和安周同时站在那里。 什么情况？苏彤瞪大眼睛看着两人。 望大师见到她这样，立马笑道：“苏，你如此惊讶的样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苏彤：“……老师，百闻不如一见不是这样用的……算了，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望大师：“哦，我是来接我的陪审去上班的。安先生呢好像是来找你吃早饭的。所以我想了一下，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吃早饭吧！” 苏彤听这话，微微蹙眉：“这不和规矩。” 选手在比赛中途和组委会顾问一起吃饭，会被人说闲话的。 这一点，望大师应该比苏彤清楚啊。 谁知苏彤这么一说，望大师忽然改口：“哦！是的！我们要避嫌！哦，太可惜了。” 苏彤：…… 安周：…… 苏彤不晓得在她下来之前望大师和安周只见交流了什么。 但是如果望大师知道要避嫌那按他的性子应该直接劝走安周，而按安周的性子他也肯定不会强留。 为何非要苏彤开口提这件事？ 苏彤已经动了一晚上的脑子，暂时没力气深挖这件事。反正，安周听了也没闹，只用中文道：“我这次玩两天回国。有时间的话，明晚能一起吃个饭吗？陈觉霖那边我问过，他ok。” 安周这话说的，陈觉霖ok，不就是她全家都ok吗！那她能不去吃？ 算了，昨天看到安周就知道少不了一聚的。 安周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复，乖乖离开。 苏彤呢则再次坐上望大师的车：“老师，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不然你才不会接我上班。” 望大师笑道：“正如我昨天说的，我们之间真的有默契。是的，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本来昨天就要说的，谁知道讲了讲你的未来规划，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只能赶在上班前赶紧告诉你，免得等下出问题。” 苏彤：“……还好您想起来了。什么事啊？比赛有变化？” 望大师摇摇头：“比赛没变化，是你的岗位。等下十点，烘培评审开始后，你不要跟我进去了，直接去烹饪组那边帮忙。我和让先生说好了，他那边正好缺个会中文的助手。” 听到这个消息，苏彤很诧异：“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完全没有。”望大师叹气，“记得昨天和你徒弟的队伍起冲突的那队吗？” 苏彤当然记得：“怎么？他们闹歧视？我听说他们还是有犯罪前科的人呢！他们现在能找到正经工作还能来比赛，应该比谁都知道歧视的伤害力吧！” 望大师：“哦，他们的故事可不是你听说的那样。” 苏彤：“那是哪样？” 望大师：“他们确实是一个失足人士互助组织挑出来的人，但是这个组织的现状，并不是你昨天听的那么……那么……感人励志的故事。” 苏彤：“……老师……” 望大师：“我们这个不是电视选秀，作品都没完成，评审还没开始他们的故事就有人传播，几乎人尽皆知，你不觉得奇怪嘛？” 苏彤：…… 望大师：“anyway，我和主办方讨论了一下，介于昨天他们已经和安周那只队伍，以及你，产生了不愉快。安全起见，我希望你今天能避开他们。”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游龙戏凤 2 苏彤：“我不是说倪天好，只是他对我做的事情，出发点至少是物质利益，是有实质性理由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但是歧视就比较恶心，它根本没有实质性的理由，就因为和他样貌不同，习惯不同，肤色不同，他就对你抱有敌意。怀着这种心思的人，要么是脑子没进化，像低级生物一样喜欢同类抱团排斥一类；要么就是骨子有奴性，喜欢给所有人包括自己划分等级。我的定义里面这就是单纯的恶，比看你不爽就欺负你还要恶。” 出国这段时间，因为长相肤色而受到别样对待的事情苏彤也经历过不少。好在大部分情况都是出于不了解导致的过度“关照”。 例如去超星级酒店后厨实习，苏彤和樱花妹一开始就领到了炒饭和寿司的工作，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反而是去了甜品区，她们才算找回场子。实习结束时，这些老师前辈解释说：“不是歧视你们，我们以为先拍你们做自己国家的传统食物应该更容易上手，以为这样能帮你们尽快融入后厨氛围” 当然，苏彤也遭受过真正的歧视，例如有一次中级随堂测试，某个同学明明是自己误操作导致蛋糊报废，却非得怪罪到苏彤头上，最后两个人一起补测。这梁子直到现在都没解开，要不是苏彤实力够强，被望大师看中，那人怕是少不了找苏彤麻烦。 所以思来想去，苏彤还是决定接受望大师和组委会的好意，不要在人家的地盘上找麻烦，让先生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而烹饪也是她现在主要的学习内容。 可惜，樱花妹的塔罗牌说的，苏彤最近会遇到人生转折点。这句话的意思，苏彤这两天品了品就是说她会陷入一段混乱不顺的生活。当她和望大师在通道和让老师碰头时，不远处的烘焙评审区就发生了骚乱。 先是一声惊叫，然后是若干男声的高喊辱骂，接着就是乌泱泱地一群人往那边涌。 让老师作为正儿八经的工作人员自然要去看看发生什么问题，这一动便带着望大师和苏彤一道过去。 几个工作人员拨开人群，苏彤便看见满地稀碎的面包碎蛋糕渣以及黏腻难清洗的果酱奶油糖霜。烂摊子两边，一边是被安周紧紧架住的中国人，另一头是捂着脸的白人，正是昨天和安周队伍发生口角的那个人。 “omg，怕什么来什么。”望大师轻声一句，随后立刻抓住苏彤的手腕示意她不要靠近，最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苏彤不愿意。地上那一摊虽然摔得稀碎，但她依然能看出龙头和凤尾的形状。这碎掉的是安周队伍的游龙戏凤。至于“前科大队”的作品，苏彤扫了一眼，大部分已经在评审区的展台上了，剩下的部分估计还在烘焙室没有搬出来。 如此一来，安周的队伍便没了参赛作品，他们这两日的忙碌，以及前期为了准备这个比赛付出的努力和精力很可能全白费。苏彤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特别是她知道饕餮杯有过太多类似的先例。 于是苏彤不顾望大师劝阻，依然挺身而出。 工作人员正好被两个国家的变异英语搞得头大，看见苏彤过来立马拉住：“快劝劝你们国家的人，让他们冷静一下。” 苏彤听这话心生不悦，但还是回了一句：“好的，好的。” 然后又用中文问安周：“怎么回事？” 不等安周回答，地上那人听到亲切的母语立马投诉：“我们搬的好好的，他忽然从后面撞上来，把我们都撞倒了。现在作品全毁了！他还在那边推卸责任，还说是我们挡路，害他的果酱奶油全翻了。” 苏彤品了品，这件事和昨天的情况好像差不多！ 于是苏彤大胆跳过一些弯弯绕绕，直接提议：“能否把他们安排在最后一个评审？” “这不行吧？”工作人员犹豫了，看向身后的主裁判，“没有这样的先例。” 主裁判：“我们不能因为这样给他们延时，这对其他队伍不公平。” 苏彤早知道他们会这么说，正想以理服人，“前科大队”的人却插嘴：“就是！我就说你是要包庇你们国家的人！他们就是想作弊！嘿，大家过来听听，中国人要作弊！他们打入了组委会想要作弊！” 他这么一说，旁边一些不明情况的，不嫌事大的，以及心怀歧视的人便也开始附和。 苏彤不理他，大喊一声：“我申请调监控！有没有作弊，谁在作弊，监控看了一目了然。” 在外国这段时间，苏彤最深刻的体会就是要明白外国人的游戏规则，善用他们的规则。 果不其然，裁判组一听他们一方主动申请调监控，立马附和道：“对，应该这样。” 这时另一个好心的英国工作人员道：“要是调监控，就没时间补救了。” 苏彤知道一旦调监控，等判断结果出来后，不管如何，时间都被浪费了。苏彤很感谢这个工作人员能站自己这边，不过他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前科大队的人不会允许。 这不，随着大部分同意调监控这种最规矩的方式解决问题，前科大队的人立马跳起来说：“为什么要调监控？这是在耗费我们的时间！你们要包庇中国人？还是歧视我们有前科？” 歧视？ 苏彤笑了。 一旦事情上升到歧视层面，再简单的事情也是麻烦的。 苏彤：“嘿，你搞清楚！比赛章程里有明确规定，在比赛过程中有任何异议部分，都必须通过监控回放。不可以由组委会私下决定。你们反对调监控，是不遵守比赛章程呢？不想尊重组委会？还是在你们眼里，英国人没有公平公正？哦，还是你是因为歧视中国人所以才这样？” 苏彤如此一说，组委会的人一边催人去准备监控录像，一边安抚苏彤：“这件事和种族歧视没有关系，苏，你不要太敏感了。” “不是我敏感，先生。”苏彤道，“如果今天是英国的队伍被人碰翻了参赛作品导致没有无法参加评审，您会怎么做？” 主裁判： 这时长发小哥又跳出来，指着苏彤的鼻子就骂婊，言语间还提到他昨天无意中得知苏彤和安周是老相识的关系。 苏彤原本想着该如何合情合理地骂回去，这时望大师忽然站出来道：“那又如何？这里那支参赛队伍和主办人员是完全不认识的？这里就没有你的旧相识？苏至少知道要避嫌，不直接参与评审工作，并且今天她已经自请调到烹饪组去了。你们呢？要我抖一抖你们在这里有哪几个老相识吗？” 其实老相识并没有多严重。这个圈子不大，相识很正常。但望大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句话，似乎有更深的含义。想到他今早的话，苏彤不免猜测，真正有问题的不是有老相识，而是老相识在背后打造什么不可明说的利益链。 烹饪学校竞赛班的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哪个比赛有真正的客观公平，除非你比别人好出一大截。” 于是苏彤跟着望大师又道：“既然这支队伍不愿意调监控，那么可否选择我的第一个提议。从现在到评审结束大约还有两个半小时，这两个半小时里，让安周的队伍重新做一个参赛作品出来。” 组委会：“这似乎可以” 前科大队：“凭什么！” “就凭你们的作品完好无损。”苏彤指着桌上他们的作品，“给他们两个半小时重新做。到时候监控也出来了，如果不是安周的队伍失误，那出来的作品可以参与评审。如果是他们自己的问题，那这个作品就算白做，不参与评审。这样对所有人都公平。” 长发小哥：“公平个屁！” 这时，另外几支队伍也看不下去了：“你们有完没完！人家重新做关你们屁事！两个半小时重新做一个作品难道比你们昨天一整天做一个作品要容易吗？调监控不行，重新做也不行，你们想怎么样？整个比赛都不比了吗？” 前科大队听到还有别的参赛队伍和自己唱反调，立马凶神恶煞地把矛头对准他们。 苏彤：“嘿，注意你的言行。你现在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着，根本不需要调监控。” 说这话，原本是想牵制住这支不理性的队伍。可是，苏彤刚说完这话，长发小哥就忽然冲到她面前，一个猛推，把苏彤推到在地。 第二百一十四章 游龙戏凤 3 苏彤：“我知道抢打出头鸟，不过我已经不是孱弱的小朋友了，我有一定能力保护自己不会因为帮别人撑腰而受伤。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如果真的一辈子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少管闲事的道理，那这世道岂不是真的变成谁横谁有理了？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社会，奋斗还有什么意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晓得挂的是不是自己。” 苏彤觉得自己运气还蛮好的。 很多人摔一次就icu了，她呢，小学在路上被摩托车撞了没事；初中被楼下的狗狗热情追逐倒地没事；高中擦窗没配合好直接摔到窗子外的花坛里没事；大学宿舍爬梯子脚一滑掉下来也没事；还有之前被张蜜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滚下来没事。现在被人后脑着地居然还能清醒地组织语言骂人怪不得能把别人气成这样。 不过这事看在别人眼里，关注点可就不在运气上了。 好不容易把长发小哥从苏彤身上拉开，望大师一边扶起苏彤一边毫不客气地质问组委会：“为了一个还未完成的参赛作品，拿出杀人的架势，我申请药物检查。” 药物检查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饕餮杯的比赛章程里有明确的违禁品清单，最初是以防有人下毒，后来慢慢的也适用于参赛人员的健康审查。 果然，前科大队一听药物检查又不安分，再次因此骚乱。。 此时苏彤已经被安周和让老师拉到人群外头，当人群重新合上时，苏彤透过那些脑袋看到望大师的头顶似乎在发光。 不过让老师已经不担心这里的事情，只道：“你别参和了，剩下的留给望先生处理吧。” 苏彤点点头，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大大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再参和很可能适得其反。 不过苏彤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安周一句：“你有pnb吗？” 安周笑着点点头：“不会给你丢脸的。” 让先生：“快走吧，等下他们回过神又要说你了。” 离开烘焙区，苏彤满心不安。虽然手上的事情一件都没落下，可神情就像个行尸走肉。 让先生有点无奈：“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苏，你又变成机器人了。” 苏彤： 让先生：“打听过了，组委会采纳了你的提议，把那两支队伍放在最后评定，你就别担心了。” “我不是但心这个。”望大师连药检都说出来了，组委会为了转移注意力肯定不想按规矩调查监控，这万一调查出点什么，那就是一件天大的丑闻。 让先生：“你是但心你的同胞？放心吧，我刚才去仓库碰到烘焙赛的工作人员，他说你朋友的队伍正在炫技呢！” 苏彤：“炫技” 让先生看苏彤满脸黑线，又开解道：“你知道的，评委评到最后几组心都累了，如果作品不能眼前一亮，分数大概率不会比前面的高。两个半小时，要重新做一个厉害的作品是很难的，炫技的话，至少还能给评委留个好的印象，所以我觉得你朋友这么做也是一种策略。” 苏彤知道让先生说的没错，但是吧，可能是文化不同，苏彤总觉得食物还是实质大于形式。技能再酷炫最后出来的成品一般又有什么用。又不是以前开店，炫技能上头条。 让先生似乎看出苏彤内心的想法，摇摇头道：“虽然实质大于形式，但是这是比赛，不是开店，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赢就好了。当然，违规的方法不可以。况且，那是你的朋友，你应该要对他有信心。你们望先生那套引导论，用在这里不合适的。” 让老师说到这个，语气里尽是嫌弃。苏彤哭笑不得，要知道望大师在学校，甚至整个圈子里还是有不少追随者的。 不过想想让先生这样说也属正常。他专带竞赛生，对竞赛技巧有着近乎苛刻的态度。 有阵子让先生也挺看重苏彤的，可惜两人密切磨合了一段时间实在是……cp的一个同乡就在让先生手下做凌晨两三点还带着学生搞研究 不过望大师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一次凌晨两点一个电话把苏彤叫起来去市场蹲鱼，就是为了试试鲜活的，鲜杀的，冰冻一小时，冰冻三小时的区别，再由这些区别衍生出各种烹饪方式和搭配。 事后想想，她以前开店时不就是和望大师一样吗……这么一看，安周脾气算好的了。 苏彤心里自嘲，面上笑着摇头。落在让先生眼里又误会她是心向望大师，不屑于他的话，胜负欲一下就起来了：“苏，望大师确实对你有提携之恩，但是你要有自己的主见。” 苏彤：“我有我有。” 让先生：“不，你没有。我看你就是没想法，被望先生牵着鼻子走。” 苏彤汗颜：“让老师，我没跟着他走呢。你们的理念不同，选择不同，但都有自己的道理，也都是朝好的方向。” 让先生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惜被一个匆匆跑来的工作人员打断了：“有两组人撞到了，现在吵个不停。” 让先生仰天长叹：“omg，又来了。这次是谁？” 工作人员看到让先生这副脸色，尴尬道：“是x国队的两个华裔和集团队伍的几个亚洲人起冲突了。额苏，我觉得可能需要你” 让先生生无可恋地看向苏彤，苏彤也颇为无奈。倒是那个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一边带他们过去，一边道：“幸好这次有你在。” 苏彤：“此话怎讲？” 工作人员：“饕餮杯的工作组从来没有请过你这样土生土长，又在英国学习的亚洲人进来。以前都是abc，但其实我们发现效果并不怎么好。” 他能这么说，苏彤很欣慰，至少他是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没有种族倾向。 不过当苏彤达到事故地点看到那两波人之后，她就后悔了。 上海队里又有她的旧识，但是这几位旧识可不像安周这般亲切：“陈师傅，好巧。” 苏彤之前作为烘焙赛陪审并没有翻阅过烹饪赛的参赛队伍，所以就像她没能提前预料到王均然会出现这里，苏彤也没想到曾经倪天手下最得力的主厨会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对比王均然的一丝丝尴尬，陈师傅则是一脸震惊。而后，当他看见苏彤胸口挂的牌子之后，脸黑了一半。 这位陈师傅，烹饪实力确实是不错的，但人品嘛，跟着倪天混的，不好说。以前有一阵，疯子实验室和红的几个菜品撞车在网评上掀起过短暂的对比风，想来这短暂的风波背后不可能只是美食爱好者的不约而同。面对财大气粗的倪天，苏彤和陈觉霖也没法子，权当变相宣传红吧。 只不过，苏彤的自我安慰遭到过陈师傅和他的几个手下的嘲笑。 不等苏彤开口问，和他们起冲突的那队便有个亚裔出面道：“他们抢了我们预定的食材，恶意撞翻我们的source。” 听到对方的控诉，陈师傅的手下立马指着人鼻子骂：“血口喷人啊你！谁看到我们撞了？” 苏彤：“都冷静一下，赛场人多，难免磕磕碰碰。如果你们一定要辩论个明白到底撞没撞，那我这边可以立刻申请调监控。” 亚裔：“ok！调监控。” “靠，这有什么好调监控的！”陈师傅的手下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我们撞到你们了，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赔你一个source咯。比赛规定里也没写不小心撞到了就要退赛的。真不知道你们是心胸狭窄呢，还是技不如人挑刺呢。” 亚裔被这话气的不行，转而看向苏彤寻求帮助。 按照一般的处理方式，比赛开始前有矛盾那都是以劝和为主。但是苏彤看陈师傅他们的样子，和方才的前科大队有异曲同工之妙，便不打算劝和。 不是不给同胞面子，实在是不能丢人。 于是苏彤转了个弯问道：“抢食材是怎么回事？比赛规定各队预定好的食材是不能随意替换的。材料库也有监控，老师，我们查一下吧，避免评比的时候再闹什么抄袭的乱子。” 让先生一个竞赛狂人，临时抄袭这种事情，立马点头。 至此，陈师傅另一半脸也黑了。时隔两年，这些曾经讽刺苏彤路子不正的人却不得不服从苏彤的安排，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