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宫为她设》 第2章 重生 东宫后院玉清池,平日里很少有人在这逗留,今日却围了几乎整个东宫的宫女。 她们围在刚被救上来的南宫离身边,大家伙儿都想知道,这南宫离此刻究竟是死还是活。 南宫离虽只是个太子府的宫女,但人家可是太子房中的贴身宫女,且她是太子看中的人。 人家可了不得呢,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南宫离落了水,自然不是一件小事。 围着的宫女更多是来看热闹的。 南宫离性子清冷,平日里也不怎么和这些宫女们走动,自然也没人往前一步去查看她的情况。 “究竟发生了何事?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何会突然落水!” 慕容逸匆匆赶来,满脸震怒。 南宫离被救了上来,可人已经晕了过去。 浑身湿透,她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看着像是已经断了气的人。 身边的宫女个个都不敢说话,唯有上官清雨身边的宫女绿荷站了出来。 “启禀殿下,奴婢和上官良娣正好从那儿经过,看到阿离在那儿站着,便要前去与她说话,没成想,还未走过去,她人便落水了。” 上官清雨身穿着镂金丝妞牡丹花纹锦衣,看着好生华贵。 一双桃花眼,描着柳眉,脸颊两侧有些肉,像是个地主家娇养长大的乖乖女。 她是户部侍郎上官平的女儿,因为是二房所出,所以嫁给太子后,只是个良娣。 她一脸忧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上官良娣与那南宫离有着多深的情谊,“殿下,阿离她一定是遇到什么没法解决的事情了,才会这样想不通。我与绿荷根本就来不及拉住她……殿下,若阿离有个好歹,清雨任凭殿下处置!” 南宫离隐约听到这些人的说话声,她觉得奇怪。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何还能听到人声,而且这声音还这般熟悉? 咳咳…… 南宫离几声干咳,将腹中的水都咳吐了出来。 她睁开了眼,双眼对上上官清雨惊恐的眼睛。 上官清雨立马蹲下她的身子,惊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阿离妹妹,你醒了?殿下,阿离妹妹没事,你快看,她已经醒了!” 慕容逸也跟着蹲下,一把将南宫离搂进怀中,“阿离,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快!让人在阿离的房里准备好炉子,厨房马上熬上姜汤!” 南宫离被慕容逸一把抱起,径直往南宫离的房里走去。 所以……她重生了? 南宫离在回房后,立马确认了这一点。 她没死,不但没死在长水里,她反而重生了? 看着屋里的摆设,此时她进东宫为奴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慕容逸…… 南宫离看着慕容逸的眼神瞬间转为阴寒。 眼前这位太子爷,这会儿对她如此这般好,都是虚假的,都是为了骗过她,骗过所有人,好让她心甘情愿成为他手中一颗棋子。 这些话,是他慕容逸上一世亲口说出的。 “殿下,我冷,想换身衣裳,还请殿下回避。” 南宫离只是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慕容逸的眼神越是关切,她越想往他脸上啐一口。 “好,我先出去,等你换好,我再进来。” “不必了,殿下去忙即可,不用太过在意我一个奴婢的死活,奴婢想先歇一会儿。” 南宫离的语气实在生冷,慕容逸总觉得南宫离似乎变了个人,难道她真的遇到什么事了? 他想问清楚,可南宫离眼神里的寒意让他不敢再往前。 慕容逸一走,南宫离便从她木箱子里找出一把匕首,她丝毫没有犹豫,冲着自己的喉咙割了下去。 重生?不好意思,她没有兴趣。 她只想死。 明明已经感觉到痛,明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鲜血喷涌而出,可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然相安无事。 见了鬼了! 她不过是想死而已,为何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成全她? 她再次找到匕首,想再来一次,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玉葫芦,那玉葫芦飘在空中,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别割了,割了也没用。”玉葫芦说话了。 南宫离一脸惊愕,“你是何物?你为何会说话?莫非我这不是重生,是已经在地狱了?” “我长得如此难辨认吗?好吧,那便让我介绍一下自己。主人,我本是天上的宝物玉葫芦,如今沦落至此,就是为了助你重生,恢复时空的秩序。” “时空的秩序?跟我有何关系?我不过是个求死的女人罢了。” “不,你的命数还有几十年,而且,你不是个普通女人。你本该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你却自尽了。” 南宫离越听越离谱,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 “我不想当什么皇后,再说了,我这样一个被人用过的棋子,还是个私生女,即便到了北夏国,人家会让我当皇后?” 玉葫芦干咳一声,“咳咳,事实是,在命数里,你不仅是他的皇后,且会和他一起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未发生的事,你如何得知?” “我方才都说了,我是个宝物,宝物当然什么都能知晓。” 南宫离站了起来,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摸了摸,什么痕迹都没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的自尽,所以时空混乱了,才会导致我的重生?” “是的,你是要和百里寒一统天下的女人,你不能死。”玉葫芦在空中很是慎重地晃了晃。 ??? 一统天下?什么跟什么? 她南宫离会和百里寒一统天下? 她为何不知自己竟有这般本事? “我做不到,你该是找错了人,还是让我死吧,别再救我了,小妖物。” “我是小宝物,不是小妖物!还有,主人,你想想看,我不管你上一世心中有什么恨,如今你已经重生了呀,你还怕什么? 上一世都活过来了,这一世还能再差吗?还有,我还是与你说实话吧,若你这一世不能助百里寒一统天下,那你会永远活在这段时空里,不停地重生、重生、重生……” 什么玩意儿? “所以问题的根本不在我死没死,也不在于我是否嫁过去,而在于我的自尽让百里寒不能一统天下?” “我的主人就是聪明!百里寒因为你自尽了,酗酒暴病而亡……时空也就乱了。他不该死,他是天选之人,只有他才能让四分五裂的天下重新归一。” “因我而死?他为何会因我而死?因为得不到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然后酗酒暴病?呵……这话本也不敢这么写啊。小妖物,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 “主人,这我就不知道了……”语气发虚,因为关于这点,它真的是不知晓。 “你不是说你是宝物吗?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晓吗?”南宫离一把抓住玉葫芦,玉葫芦也不挣扎,乖乖躺在南宫离手心。 “主人……” 门外传来脚步声,玉葫芦上边的光瞬间收了回去,它此刻便只像个寻常物件,在南宫离手中握着。 听这脚步声,不是慕容逸,却是那上官清雨。 南宫离的眼神突然闪过恨意,目光如一把利刃,正闪烁着寒光。 第3章 时日还长 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握着木梳,南宫离梳理着那被水浸透的长发。 上官清雨已经走到她跟前了,南宫离却依然没有反应。 “南宫离,没想到你命还挺硬,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上官清雨方才那人畜无害无比关切又紧张的样子,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恶相。 “这还不是多亏了良娣娘娘你吗,幸亏你喊人喊得及时啊,要不然,奴婢这会儿,可能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上一世,也是如此。 上官清雨拿她的身份压着她不让她将此事的真相说出去。 若她说出去,上官良娣将有无数种法子让她在这东宫待不下去。 那时候南宫离才刚入东宫,满心满眼都是太子,所以不管上官清雨如何对她,她都咬牙忍着…… 可这会儿……要她忍? 那她重生还有何意义? 上官清雨瞪圆了眼珠,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的南宫离,双手死死握在一起,“你区区一个宫女,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主子说话,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南宫离,我警告你……” 南宫离突然站了起来,眉眼带着不屑的笑意,那双勾人心魄的眼平淡如水得看着眼前这上官清雨,“警告我?又来这一套?警告我何事啊?若我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你便有一千一万个法子让我滚出东宫吗?” 该死……这南宫离为何会知道她心中所想? 上官清雨一时语塞。 她南宫离这是什么态度!真是岂有此理! 上官清雨气到直接扬起手,想往南宫离那张让她嫉妒到发狂的脸颊上扇过去。 南宫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怎么?良娣娘娘竟连这点气都受不住么?那你日后可要小心着点了,若是还敢这般待我,我可能会让你活得很不舒服呢。”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是慕容逸没错了。 南宫离算到慕容逸刚刚好走进来的那一瞬间,自己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随后倒地。 一双眼里,泪水连连,任谁见了,都会生出心疼之意。 “娘娘,你为何要这般待我?我都答应了你,定会将今日你推我入水的事情隐瞒过去,你却还是不依不饶,我只是想待在东宫好好做事,我从未对太子起过任何心思,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呢……” 慕容逸慌忙蹲下,将南宫离扶起。 南宫离本能地排斥慕容逸,但这个举动在慕容逸看来,却是她此时想要保护自己而刻意为之。 “你说什么?你今日落水,是上官清雨将你推下去的?” “不!殿下!你不能听她一派胡言!我一个良娣怎会对一个宫女下手?这怎么可能?南宫离,你怎么能诬陷我?” 上官清雨急了,她怕慕容逸真的相信南宫离的话。 慕容逸看着眼前的南宫离,心里边不知是何滋味,五味杂陈。 多庆幸,她还在身边,还在眼前。 “你闭嘴,我要听她说。”他投给上官清雨一个阴寒的眼神,上官清雨瞬间闭嘴。 南宫离突然拿出一块玉佩,那玉佩是上官清雨的随身物件儿,因为那是慕容逸亲手赠给她的。 “这玉佩,是方才上官良娣将我推进水中之时,我于慌乱中扯下的……殿下,奴婢不敢说谎,我的确是被上官良娣推进水中的。” 上官清雨看着那玉佩,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南宫离为何突然有种了,自打她进了东宫,这可是她第一次反抗她。 而且是这样有力度的反抗。 “殿下……我……不是这样的,她在说谎,南宫离在说谎……” 慕容逸看着上官清雨这副明摆着就是她做的,可她却要矢口否认的样子,立马就来气了。 “够了!上官清雨,你是不是在我这儿呆腻了!”居然敢把南宫离推进水中,他才不管这上官清雨是什么来头,现在他只想处理她! “殿下……何事惹得殿下如此动怒?这好端端的,殿下才刚下朝,你们在这胡闹什么呢?” 说这话的是南宫紫烟,一身淡紫流彩暗花云锦裙,眉眼弯着便进来了。 她是南宫离同父异母的姐姐,相府嫡女,也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妃。 不论从外貌还是才学,南宫紫烟都是这京都里最适合当太子妃的人选,所以两年前,南宫紫烟顺利嫁入东宫。 这两年来,南宫紫烟在东宫向来是以温婉贤淑为名的,所以太子对她也是相敬如宾。 上官清雨见是南宫紫烟进来了,像是即将溺死之人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眼里竟冒出光来。 “太子妃,我冤枉啊,你快跟殿下说,我没有推她下去,我没有……” 南宫紫烟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楚楚可怜的南宫离。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方才就听宫女们说你兴许是想不开落水了。你看看这一身湿透的,还不赶紧去换身衣裳,来人,赶快帮阿离换身衣裳。” 南宫离眉眼露出感激之相,心中却已经将所有恨化作一把无形的利剑,已然刺进了南宫紫烟的胸膛,她恨不得此刻就将她杀了。 上一世,害得南宫离流产并终身不孕的,就是这南宫紫烟。 就是眼前这个看着温婉贤淑,实则心如蛇蝎的太子妃。 “不必了,娘娘这般唤我,奴婢实在战战兢兢,奴婢本就是下人,怎能让人服侍?只是,今日之事,还请娘娘给阿离个说法,阿离虽是宫女,但也是有娘生有娘养的人,若这次就这么算了,阿离日后怕是永远都不敢抬起头做人了。” 这会儿的慕容逸,心中一定是偏向她的,不为别的,只为她还有用。 至于上官清雨,慕容逸本就不拿她当一回事。 所以这会儿这样不依不饶,不但不会失了礼数,反而能让慕容逸觉得她南宫离很独特,且那上官清雨被她这么一回击,总归是能消停些日子吧。 既然是带着任务来重生的,那她这一世就得活得不一样,眼前的这些人,于她而言,都只是完全不用放在眼里的人罢了。 “上官清雨,本太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还不说实话,我便……”慕容逸生气时,整张脸都是通红的, “好了。殿下何至于此?”此时,南宫紫烟不动声色地走近慕容逸,伸手帮他把肩上的一片落叶轻轻拍落。 “想必也只是良娣和阿离之间的小打小闹,两人年纪都尚小,有些小摩擦也是正常,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呢? 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如今三皇子四皇子那边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东宫,东宫可不能在这个关头闹出事来。 良娣的父亲好歹也是户部侍郎,如今,太子需要的是朝臣的支持,而不是寒了朝臣的心啊。” 南宫紫烟说完这话,马上又走到南宫离身边,两手轻轻搭在南宫离肩上,偏偏长袖,弯弯眉眼,好一副贤淑模样。 “妹妹,你是懂事之人,姐姐说的话,你一定懂得,我们先走了,妹妹好生歇着,休息好了,太子房中还需你服侍呢。” “娘娘教训的是,阿离不敢再多言。”果然是南宫紫烟,这样的话说出来,真是直接拿准了慕容逸的心思。南宫离如今的身份,也只能这般回话。 她知道,不必着急,时日还长着呢。 第4章 好一个权倾后宫 南宫紫烟笑了笑,领着那魂不守舍的上官清雨向着慕容逸行了礼便离开了。 慕容逸全程没有再说什么,他陷入了沉思。 “殿下,太子妃和上官良娣都已经离开了,不如殿下也先回去歇着吧。此事便不要再提了,阿离方才不懂事,还望殿下不要怪罪阿离。” 为何南宫离会对他如此生分? 慕容逸听着她这语气,总觉得哪里不舒服,这不是南宫离平日对他说话的模样和语气。 见房中无人,慕容逸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将南宫离揽进怀里。 南宫离眉头紧蹙,一阵阵恶心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 可悲,上一世,她最贪恋的东西,这一世竟让她恶心到想吐。 “殿下,阿离只是个宫女,请殿下自重……”南宫离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你在怪我?”慕容逸逼近南宫离。 “阿离不敢。” “不,你就是在怪我,你怪我方才没有为你做主,是不是?” “殿下,你多虑了。” “南宫离,我慕容逸今日便在此立誓,有朝一日,我登上那个位子之时,便是你南宫离权倾后宫之日!” 一字一句,如出肺腑,真真是感人至深,如此誓言,试问天下会有哪一女人能受得住啊? 可惜,她南宫离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一心只念着慕容逸的傻子了。 南宫离听到这话,瞬间就脸色发白了,“殿下,我与你本就什么都没有,你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我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啊。阿离恳请殿下,再也不要说出这样的话,阿离受不起。” 慕容逸此时,只当南宫离就是在赌气,因为他方才没有帮她出气。 但是南宫紫烟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笼络人心,而不是去寒了任何一个朝臣的心。 而南宫离……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犯下那样的错了。 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想必就是在告诉他,要珍惜这个不为权势,不为利益,只一心为了他好,委屈自己那么些年,只为陪伴他的女人…… 没关系,南宫离此时怎样生气都没关系,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会将她捧在手心。 重来一次,那意味着他会知道未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些忠于他的,或者是背叛他的,亦或是墙头草风吹几边倒的人,他如今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慕容逸不需要再利用女人去笼络人心,更不用在将来百里寒回到北夏国后,因为忌惮北夏国的入侵便将南宫离送出去。 因为这一世,他慕容逸是绝不会把百里寒送回北夏国的! 上一世,他走得步步维艰。 朝堂上,风云诡谲,他看不透那些人心,所以才想方设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去笼络人心,包括南宫离。 他一心只想着权势,只想着登上那个位子,坐稳那个位子。 直到听到南宫离受辱自尽的消息,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就将南宫离放在心里了,原来他不只是养着她拿她当棋子。 慕容逸看着刻意要跟他生分的南宫离,觉得她可爱的紧。 上一世只觉得这张脸很有用,这一世,抛却所有杂念去看南宫离这张脸,他只觉着,自己的心魄当真要被她勾了去。 南宫离此刻虽狼狈,但细眉如黛,睫毛弯翘着,底下是一双澄澈的眼,那眼里,似有阵阵柔波在流淌着,美目盼兮,脸颊上有些肉,倒又添了一分可爱。 两片不厚不薄的唇,如春日的柳絮,又如那夏日的樱桃,温软精巧…… “你不用怕,本太子不是那说空话之人。既然我今日将这话说出了,我便会拼尽全力去做到。阿离,早些歇着,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让我太担忧。” 南宫离看着慕容逸离去的背影,没忍住,啐了一口。 知道这世间有脸皮厚之人,没成想居然能厚成这副模样! “小妖物!出来!” 南宫离掏出那玉葫芦,冲着它没好气地吼了句。 “主人,你不能在别人那儿受了气,便到我这儿来撒气啊。按理说,这太子待你这般好,你应该开心才是啊。主人,与若你能在与太子好的同时,也能帮百里寒一统天下,说不定,这样也是可行的。” “你若再说这样的话,我定当立马将你摔成碎片!我有话要问你。” “主人请问。” “你这小妖物出现在我身边,可是来帮我的?” “不是。” “那你是做什么的?” “防止你自尽,在你无聊时陪你聊聊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生得好看,佩戴在你身上,必然能让主人更为动人。” 南宫离白了它一眼,便无心再与它闲聊了。 “如今天下四分,北夏国占据北方大片土地,南楚国雄踞南方,东齐国面积最小,国土为狭长地带,易攻难守。 西凉国国土面积虽大,但民族纷繁,骚动不断。 所以,若这天下真要在谁的手上合而为一,要么就是南楚,要么就是北夏,如今我身为南楚人,却要帮助北夏国未来的皇帝一统天下。 这样想着,我怎么觉着这么不可能呢?” 南宫离一脸生无可恋。 玉葫芦慌了,“主人,你别又想着打退堂鼓啊,重来一次,一切皆有可能,为何不试试呢?” “我不是想打退堂鼓,我是想着,该从哪里开始。说来还真是巧,我娘亲是北夏人,小时候逃难才来到南楚国的。对了!小妖物!那北夏国未来的皇帝百里寒,如今是不是正在京都呢?” “当然,今年是安平二十三年,百里寒已经在南楚国为质子五年有余了。这五年多,他只待在质子府中,从未离开过。” “也是够能忍的,五年啊……” 南宫离嘴角扯了扯,平静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敬意。 对于这个自己即将要帮助的人,她当然要多了解了解。 如今的百里寒只是个质子,他所住的质子府,想必平日里一定有士兵把守着。 南宫离所知道的却并不多,她只知百里寒是北夏国老皇帝眼里最无关紧要的一个皇子,所以才会被送到南楚国当质子。 要多了解一些,必然要主动去与百里寒交涉。 但这一步,还不急。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只是个东宫里头因为有利用价值而被太子看中的一个丫鬟罢了。 南宫离躺下歇息后,很认真地对自己做了一个深刻的分析。 如今她有什么,缺什么,需要做什么。 她想要让慕容逸爬上高台,然后重重摔下,这样才能让慕容逸痛不欲生。 她想让南宫紫烟那虚伪残忍的面孔公诸于世,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要一点一点变强大。 要成为一个能撼动朝堂的人,第一步必然是要步入朝堂。 南楚国有女人为官的先例,可那都是名门贵女,才貌双全又有强权做背景的女人才有资格,南宫离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必须要让自己的才学够得着这个边。 巧了,才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她小时虽是在青楼的后院长大的,但因为她娘亲在青楼的地位极高,所以她娘从小就为她请来老师,专门辅导她的学业。 可是要混迹官场,又得要摸清多少门道,手中要有多少人脉…… 南宫离越想越觉得难,便不再想了,先睡了再说,不管怎样,她如今手上还握着一个妖物,她琢磨着,这妖物总是会有点作用。 上官清雨被南宫紫烟带进她的屋子里。 南宫紫烟的脸如暴雨将至的黑天…… 第5章 救命之恩 “娘娘,今日的事情,多亏有你及时出现,否则,在那南宫离的言语挑拨下,太子必定要与我红眼。” 上官清雨舔着脸,就差没朝着南宫紫烟跪下了。 “你怎会如此冲动?堂堂一个良娣,偏偏做出这等让人耻笑之事,幸而当时无人撞见,否则即便我今日出现了,也救不了你!” 南宫紫烟脸上一脸怒气。 若东宫内出乱子,定是她管理不周,太子第一个便会拿她是问。 知道这上官清雨不是什么聪明之人,可没成想她居然亲自对南宫离动手。 南宫紫烟怀疑这上官清雨脑子里是否缺了什么。 然而,越是这样的蠢人,日后用起来,才顺手不是么? 若太聪明的话,反而会用得战战兢兢。 所以南宫紫烟在责怪完她后,马上又叫她落座了。 “好了,别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知道你喜欢吃张大厨做的紫云糕,今日特地让他多做了些,你快尝尝。” 上官清雨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太子妃,你为何对我这般好?我进东宫前,家里的姨娘姐妹都警告我一定要小心你,可她们若是见了你今日的样子,一定会后悔说这话的。太子妃,从今日起,你便是清雨的亲姐了,你若叫我往东,我便绝不往西!” 南宫紫烟笑了笑,“你若还哭哭啼啼,这紫云糕就别吃了。” “我吃我吃,我这就吃。”一把鼻涕一把泪,上官清雨拿起那紫云糕便往嘴里塞。 南宫紫烟却已然将她方才的话记在心里了。上官家的姨娘姐妹们对她似乎没什么善意啊。 很好,日后大道上撞见了,也别怪她伸个脚使个绊子什么的。 “你记住了,南宫离是丫鬟,你是主子,主子对丫鬟即便有不满,也要拿出证据来交由静萍姑姑处置,切记千万不能再这般冲动,亲自动手了。” 上官清雨虽不聪明,但也不是纯傻子。 太子妃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要她日后即便要对付南宫离,也要寻到好由头,或者给她安置好了由头,如此再交由静萍姑姑处置,便是明正而言顺了。 想到那犯了事的宫女只要交到静萍姑姑手中,不消半日,定会服服帖帖地出来。 偶尔有些死不悔改的,一不小心便会没掉半条命。 她那心里头忽然就明白了许多。 上官清雨乖巧点头,“清雨记住姐姐的话了,日后,定不会再冲动。” 南宫离借病在房里待了两日,这两日她已然将这些事想得很清楚了。 既然小妖物说百里寒一统天下是必然要发生的,那在这之前,她只需不死便行了。 只是,她要让慕容逸跌下高台,那必然她自己要先踏上高台,如此才能在背后亲自推那自私虚伪无情的慕容逸一把。 所以,她很乖地在房里看了两日书。 心中的主意越发清晰,她不仅要进入官场,她还要站在官场权利的最高峰。 不管这其中有多艰难,她都愿意一试。 慕容逸没有敲门,直接进了她的房间,南宫离瞬间倒在床上,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阿离,身子可有好受些?这两日我忙着处理饥荒之事,没抽出时间来你这儿看看,你莫要怪我。等我忙完,我日日陪着你。” 南宫离眉头一蹙,这人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太子,我不过是个宫女,你实在不必如此,这不合规矩。” “规矩?我东宫中,我便是规矩。我差人送来的药汤,你都喝了没?” “喝了,谢谢太子。” 慕容逸有些不适了。 为何她的语气还是这般生分,他没有从中感受到一丝的情意。 以往,即便是南宫离真的生气了,那气恼了的样子里头,也是带着对他的情分在的。 “你依然在怪我?你告诉我,要我如何做,你才能不生我的气?” 南宫离嘴角一扯,心里边有主意了。 “我近日在宫中待得厌烦了,想出去走走,你给我个出宫腰牌,命我行采办之事,我兴许心情能好一些。” “没问题。你想要什么,本太子都能如你愿。” 慕容逸走后,南宫离拿着那腰牌,暗自冷笑一声。 有了这出宫腰牌,这东宫便困不住她了。 只是,她如今还需要太子这靠山。 慕容逸,你不是很喜欢利用别人吗? 这一世,她也要让他尝尝被人利用然后再被丢弃背叛是什么味道。 爱一个人爱到了极致,要么长相厮守。 否则便是转身为断崖,由爱生出的恨没有转圜的余地,一旦恨了,便只剩下恨了。 更何况南宫离明白,上一世的她如此深情如此一心地待他,都换不来他的怜惜,重来一世,她只能选择亲手毁了他。 有了慕容逸给的出宫腰牌,这东宫便困不住她了。 采办不采办,不过是个出去的由头罢了。 那管事的姑姑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即便南宫离要出去,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南宫离前脚刚出东宫,她便后脚进了南宫紫烟的屋里。 “娘娘,方才那南宫离手里持着太子给的出宫腰牌,出去了。” “可有人跟着?” “娘娘的意思是?得有人跟着?” “不,且让她吧。如今她刚出事,太子满心满眼都是她,疼惜着呢,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奴婢知道了。只是……她一个宫女,又不行采办之事,一个人出去能做什么呢?” “本就是个在勾栏瓦肆中长大的野丫头,这东宫是关不住她的,就她那张脸,出去了,那些祸事自己都会找上她……” 南宫紫烟的眉眼里隐隐藏笑,那笑里的深意,身为她随嫁嬷嬷的静萍很快就会意了。 “娘娘,那阿离虽生了一张那样绝色的脸,可她却没有相匹配的福分。不像我们娘娘,不但容貌绝世,出身还这般高贵,如今您是太子妃,日后,您便是那权倾后宫的……” “姑姑,我饿了。” 没等静萍说完,南宫紫烟便打断了她的话。静萍也就闭了嘴,退出去帮南宫紫烟准备用膳。 有些话,实在不适合天天挂在嘴边说。 即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她却不是上官清雨,她不相信什么理所当然,她只相信自己争取来的东西才会踏实。 那慕容逸把她娶进来两年了,慕容逸何尝用看南宫离的眼神看过她。 她知道,在相府看到南宫离第一眼后,慕容逸便生了要将她要到手的念头。 南宫紫烟更知道自己拦不住,若真要拦着的话,她那贤惠的名声便要没了,所以她才主动帮慕容逸把南宫离接进东宫。 只是没想到,慕容逸对南宫离,似乎并不是男人对一个美丽女人的兴趣,而是心动,是爱慕…… 她始终觉得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这东宫进了那么些女人,她都不曾觉得自己的地位会被撼动,唯独看着那南宫离,她那颗心却像是被吊在一根纤细的枯枝上头,摇摇欲坠。 南宫离这一趟出门,是想着要去采些草药,她娘亲以前为了让她多学些本领好护着自己,便也给她请了个大夫当老师,学了些草药的配制, 在东宫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门手艺给捡回来,可若是去采办,定会落人口舌,这一点,南宫离还是能想到的,如此便只能自己上山去采了。 行至一片树林,她才隐约记起,似乎上一世她也来过这儿…… 难道一切真的在冥冥中已经注定了?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 上一世,在这小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了许久,她才想起,好像,她在这儿救了个人来着…… 树林深处,他手持着剑,那剑的顶端还滴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这个身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已然杀红了眼。 地上横着竖着都是尸体,但他没有杀全,还留了个回去传话的。 双眼反射着利剑的寒光,他死死盯着那个活口,那人浑身无力,趴在地上,声音里透露着极致的恐惧。 “堂……堂主……小的该死!请堂主赐我一死!” “想死?你先把话传给二当家的,之后再死也不迟。你回去告诉他,这一次谋杀,我就当没发生过。若他还想要堂主的位子,你让他亲手来取我性命!滚!” “遵命!堂主今日饶我一命!日后青云堂里,我这条贱命只认您一个堂主!绝不敢再生二心!” “滚!” 那人立马消失在树林,带着堂主的话,回去向那个安排今日这次谋杀的副堂主复命去了。 被那人唤作堂主的男人突然想起什么。 眉间紧蹙,目光比方才稍稍柔软了一些,却依然凌冽如寒冬。 远处的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果然,她还是出现了。 他立马举起剑在自己的腹部刺了一剑,鲜血直流,他也随即倒在地上。 南宫离今日穿着很是普通的衣裙,头发只随意梳了个最简单的发式,头顶除了一个玉簪之外,什么都没了。 偏偏这样的装束,在这林间奔跑起来,像极了那从天上落入凡尘的仙子。 男人上半身倚靠在树干上,一双眼落在南宫离身上便挪不动了。 南宫离远远地看着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心慌。 上一世的确在这遇到个受了伤的男人,可这一世为何有这么多人在这躺着,这和上一世不一样啊。 走近了才看清,那些躺着的都是没了命的,好像只剩下那个倚靠在树干上的男人还在呼吸。 她来了……她又出现了。 这个曾经救过他的女人,如今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6章 别来无恙 “你还好吗?”南宫离直接蹲下她的身子,想要看清楚这男人的伤势。 她的神情和那时候一模一样,没有畏惧,没有嫌弃,没有防备,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关切。 “没事,死不了。” 可是,这个女人宁愿死都不愿嫁给他。 所以,他委屈。 南宫离却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这话里的意思,她只当这是男人在硬撑。 “怎么可能没事,你看看你这伤口,再不止血,会失血过多,严重的话,你会没命的。” 这边说着,南宫离起身,看到不远处有一间木屋,大概是狩猎者盖的。 “你能起身吗?我扶你到木屋里去,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男人委屈的心突然就被她这态度给触了一下。 “这儿躺着这么多尸体,你不怕?” “尸体有何怕的,又不是豺狼虎豹。” “你就不怕这些人是我杀的?” “怎么可能?你一个人,怎么杀得了这么多人?你别忙着说话,越说话,这血流得越多。走吧,先进去检查一下伤口。” 原来这女人是在看不起他。 呵呵……南宫离,这一世,别来无恙啊。 他完全可以自己走动,可偏偏装出因为伤口痛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踉踉跄跄着像是随时要往前一栽,南宫离干脆驮着他。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被人刺伤吗?” 南宫离什么都没想,直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被人刺伤?” 男人没忍住,干笑了一声,“你倒是真不客气。” “是你让我问的。我原是不感兴趣的,可你非要我问,我也没办法。” “白莫寒,被这群人暗算,结果是他们没杀成我,我把他们杀光了。” 南宫离的身子顿了顿,随后继续驮着他往前走,“哦。” “哦?”白莫寒不解,这女人听了这些话,还是没有半点畏惧吗? “怎么?我的反应不对吗?” 南宫离知道,她不是不怕,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不但长得好看,如果他没说谎的话,那他的武功肯定也是厉害到极致的。救这样一个人,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胆大的女人。” “别忙着夸我,先止血。” 此时,两人已经进了这木屋。木屋里什么都没有,一扇门,一扇窗,一个简易的灶台,上边只有一个碗,一双筷子,落了灰,且那灰尘还不薄。 想必,已经很久没有来人了。 南宫离把那草席拿到外边,将那灰尘抖落,动作干净利落,摊好,又扶起坐在墙根上的男人。 白莫寒被南宫离扶着躺下,南宫离拿出自己身上的匕首,直接把白莫寒的衣服刮扯开。 想着他方才的玩笑,南宫离便也跟他玩笑,“白公子就不怕我直接拿这匕首往你这儿一捅?” “你可以试试看。” “你可千万别用这种语气激我,我是好心提醒你,也别太信任陌生女人。万一我和那群要暗算你的人是一伙的呢?” “我知道你不是。” 白莫寒脸上的笃定让南宫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那奇怪从何而来。 “我的确不是,我是东宫的宫女,今日刚巧出来挖点草药,算你命大碰到我了。忍着点,我要拿布条先给你把伤口绑住。” “嗯。” 可是这儿什么都没有,这女人从哪儿去搞布条?白莫寒一脸冷漠看着她,心想这女人不会又想扯他的衣服吧…… 撕拉一声。 南宫离从自己的里衣扯了一块长布条下来,“我的衣服柔软一些。” 她帮他把那伤口给紧紧绑住,期间,怕他痛,还特意抬头用宽慰的目光看了他几眼,想要鼓励他,可她发现,这个男人似乎脸上只会有一种表情,那便是她似乎欠了他一车银两。 “若是痛的话,可以跟我说一声。据说人在痛的时候,说出来会缓和一些。” 白莫寒想起上一世的南宫离,同样的木屋,同样温柔的话语,还有那关切的目光…… 上一世,他伤得很重,因为他不知道这些手下居然是来暗算他的。他毫无准备,所以不但中了箭伤,还中了毒。 如果不是南宫离,上一世的他早就命断这树林了。就是这一切让上一世的他,就此心里边住了这么一个女人,从此便抹不去她的身影。 只是,他的身份让他为难,他没有办法对她做什么,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是太子的女人,所以他才会一直隐忍着,直到自己成为一国之君且力量渐渐壮大之时,才敢讨要这个女人。 “心痛也行吗?” 南宫离听到这话,正好把手中的结系紧了,她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兴许吧。” 见白莫寒不说话了,南宫离起身想要离开,“你先躺着,我去附近找些草药,捣碎了帮你敷上。” 看着她离开木屋的身影,白莫寒心里边有些隐隐的担忧。 万一这女人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怎么办? 不过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因为他的手触摸到了包着伤口的布条,那是南宫离里衣上扯下来的。 摸着的确……柔软…… 南宫离的身世,他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她娘是当年望仙楼的头牌梅小婉,只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南楚国宰相有过私情,留下个女儿,这便是南宫离。 在梅小婉因病去世之前,南宫离不叫南宫离,只叫阿离,进了相府后,南宫辙念着与梅小婉的那点情分,给阿离一个全名,南宫离。 正因为知道南宫离不管在相府还是在东宫,过的都是糟心的日子,所以白莫寒才想要让她到北夏国去,成为她自己,而不是附庸于任何一个人一处地方的可怜人。 南宫离很快就回来了,脚步轻快,看样子是已经寻到了草药。 “快看,这是白茅花,没走多远就遇着了,你稍微等会儿,我得先烧点热水,把这草药浸泡一会儿。” 她没管白莫寒有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开始用自己打来的清水洗锅,烧火,烧水,洗干净草药…… 南宫离只觉得自己能救人,心里开心,全然不知,自己这利索的动作,每一个细细微之处都被白莫寒又一次刻在了心里。 “你救我一命,我如何报答?”白莫寒看着灶台前被火焰映照得满脸通红的南宫离,幽幽开口。 南宫离已经将草药捣碎了,她端了过来,直接往白莫寒身边一坐,身子触碰到白莫寒的腿。 白莫寒心里一颤。 可南宫离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眼里只有伤口。 小心将那布条解开,看着那伤口,南宫离的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 “忍着,会有些疼,我先用干净的布条帮你清洗干净这伤口。” 白莫寒嘴角不经意上扬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 第7章 地痞流氓 这点痛,对他来说,几乎和蚊子咬就是一般程度好吧。 “我问你话呢,需要我如何报答?” 南宫离不是没听见,只是,她要好好想清楚该怎么提要求,如今她孤家寡人一个,正需要这样能干的好伙计。 “我南宫离虽是姑娘家,却也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你只图你好好活着,不为别的。” 上一世能救你,这一世又救了你,也着实是有缘…… 她的语气不轻不重,缓缓出口,如山间清风,过耳便叫人心里头酥酥软软。 “这我信。可我不想欠旁人的,所以,这个救命之恩,不管你要或是不要,我都会报。” “公子还真是个真性情的人呐。如此的话,那便日后再说吧。若有朝一日,我需要个侍卫了,你可愿……” “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这还没问出口呢。 让他这么一个牛人当自己一个丫鬟的侍卫,他还答应得这样爽快,此人莫不是方才不仅伤到身子,还伤到脑子了? “我这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行走江湖的人,一定认识很多武林中人,到时候给我介绍一个能做侍卫的便可,办事利索,得是侠义之士。” “你为何要侍卫?” 白莫寒看着南宫离,总觉得她眼神里似乎装着一股力量,就是这股劲儿让她和上一世那个眉眼里只有温柔的南宫离似乎很不一样。 “我为何不能要侍卫?”南宫离反问他。 “哪天你需要我了,到城东一家最破旧的茶楼里寻我即可。” 既然她不愿说,那他也不好多问,毕竟两人这才算刚刚结识。 这个男人的语气,听着让人无端生出一些安稳,“是否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 “当然。” 南宫离将最后一些草药敷上去,用指尖轻轻按压,最后还用嘴轻轻吹了一口气。 “把我当孩童?”白莫寒语气上扬,脸色好看了一些。 “娘亲说,不管多大的人,只要受伤了,就都会变成孩童。” 这话,她说得浅浅淡淡,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可眼前的白莫寒心里却忽然被什么刺中了,有些生疼,娘亲…… 南宫离处理完他的伤口,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才有心情好好看看这个被自己救下的人。 一双眼里边藏着暗黑,似乎是一个漩涡,若久看,会被吸进去,进去后便要出不来了。 鼻尖倒是高挺着,似远处的青峰,兀立着,也很是好看。 他的唇不似慕容逸那般薄,却也不厚,大概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有些干。 前世的她,眼里只有慕容逸,从未这样看过别的男人。 他长得真不像个普通人。 不过,她想,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是什么普通人啊。普通人才不会再这树林里被这么多人追杀。 “我有个直觉,我感觉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你说,我的直觉对不对?” “差不多吧。说厉害也谈不上,不过是一颗比较好用的棋子而已。不过,棋子当久了,也会有觉醒的一天。” 白莫寒这话,是故意说给南宫离听的,他只想告诉她,当一颗棋子,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 偏偏这话真就触动了南宫离,她莞尔一笑,“公子这话倒是说到我心里边了。棋子的人生,悲哀至极。白大侠,既然你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那我便先行离去了。你是习武之人,想必,这点伤口对你来说,不会是什么大事。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记得城东的破旧茶馆,我会在那儿等你。” “放心,有可用之人,不用白不用。” 南宫离没有回头,只扬了扬手,衣裙飘飘,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这会儿的南宫离刚进东宫不久,想必对那太子的感情还没有深到上一世那个境界,只要他这一脚插得深,日后要将她带回北夏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儿,白莫寒嘴角一扯,只是个浅笑,那嘴角的弧度却一直不散开。 采了些能用上的草药,南宫离回到城中,即便身穿极为普通的便衣,她的容貌还是招惹了不好惹的地痞流氓。 “去,把那小娘子给我叫过来,让本公子好好瞧瞧。” “遵命!” 两个小厮满脸坏笑得靠近南宫离,“小娘子,步履匆匆,这是要去作甚啊?” 南宫离一看这两人,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两个臭不要脸的无赖。 “与你们何干,滚开,别挡了我的道!” “呦,还是个有血性的小娘子呢。有趣,公子我甚是喜欢啊。”陈平拍着手走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那礼部尚书小妾的儿子陈平吗? 南宫离认识他,上一世,慕容逸为了拉拢礼部尚书,就是把陈平残害良家妇女的事情去跟他做抵押,礼部尚书这才在朝中成了太子党。 而那残害良家妇女的事情,就是她南宫离去查探的,因为陈平每次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会用银两去消事,南宫离跟一个被陈平玷污过的良家妇女斡旋了许久,她才愿意做这个证人,有了证人,礼部尚书陈元清才真正害怕。 这会儿,这陈平居然敢撒野撒到她的头上?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公子啊,公子今日好兴致啊,竟光天化日之下,挡起道来了?” 身边围了一些百姓,这些个百姓个个都等着看好戏,见惯了陈平欺负姑娘家的事情,这姑娘家敢用这种态度对陈平的还真是头一次。 陈平一听南宫离的语气,顿时就来气了! 他双眼发红,“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绑回府,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能跟我这般硬气到什么时候!”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起上,她好像还真打不过。 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可这根本不顶用啊。 南宫离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白莫寒的脸。 或许,她可以去找那个能杀这么多人的男人学两招?不然,日后再遇到这种事,还真是麻烦啊。 这会儿怎么办…… 南宫离已经被这两个小厮给按住了,陈平伸手想要捏住她的下巴,一双色心大发的眼睛,在南宫离的脸上身上不停地游走着。 “松手。” “你谁呀你?过来就给老子说松手!”陈平起身,转过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那人后,顿时就要吓尿了,“四……四王爷……” 第8章 初遇四皇子 四王爷?他怎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救了。因为当初在相府和慕容逸初遇,四皇子也在场。 “陈平,太子的人,你也敢动?” 慕容询这话一出,陈平这回真是整个人都吓懵了,哆哆嗦嗦着命令这两人赶快松手,他看着南宫离,整个一怂货的样子,“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姑娘竟是东宫中的人,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 得罪太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南宫离见陈平都这样了,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无视陈平,走到慕容询面前,拱手浅笑,“奴婢南宫离多谢四王爷救命之恩,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奴婢便先回去了。” “等等。” “四王爷请吩咐。” “我送你回去。” “这……” “上马车!” 不太好吧……南宫离将这几个字吞回腹中。 送便送吧,这四皇子虽不是太子党,但明面上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兄弟的,四皇子的性子本就如山间清风树上朗月,即便真有争权之意,应该也不会太过凶狠,权当多结交一个人物罢了。 “你好歹是宰相的女儿,为何甘愿在东宫中做一宫女呢?” 四皇子果然如外界传得那般亲切,这话一问出来,直接将南宫离的心暖了那么一下。 “四王爷有所不知,我身体里虽留着宰相的血,可我却只是个私生女,宰相能给我个住处,保我温饱,我已然很感激了。如今他们让我进东宫,更是对我的看重,如何有甘愿一说呢?” 慕容询笑了笑,“你倒是个懂事的美人。难怪太子会这般看重你。” 看重?这四皇子又是如何得知她被太子看重了呢? 看来,南宫紫烟说得没错,这二皇子四皇子的眼睛是时时刻刻盯着东宫呀。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这些兄弟之间的储位之争,不会影响到她要往上爬的决心。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够影响她登上她想登上的高台。 “四王爷说笑了。太子何时看重过我,我本人都不曾知晓,四王爷是如何得知的?” 慕容询笑了笑,身子往南宫离脸上凑了过去,他神色平静,南宫离摸不透他如此行径是想做什么。 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是在四皇子的马车上,且是她自己主动上来的,在这上边,发生任何事都是她自找的。 “自然是有人与我说的。”凑到她耳边,四皇子只这么轻轻说了一句。 “也是,四王爷是多神通广大之人,门客云集,要知道这等小事,想必也是轻而易举的。” 慕容询立马坐直了身子,又恢复他那清风朗月的模样,“美人说笑了,如今这朝堂之上,哪有我老四的立足之地。你尽管放心,我绝对无心与你的太子争任何东西。可不争之人不代表完全软弱无力,即便是那兔子,在受到威胁之时,也懂得伸出爪子挠对方几下。美人你觉得,我说得可在理?” 这言外之意,是想通过她向太子传话,让太子对他别太过戒备,且也不能不客气? “这等话,说给我一个宫女听,着实不妥。四样子大意了。” “不,太子身边的人,唯有你一颗心纯粹向他,也唯有你会真正站在他的立场去想事情,我这番话,说与你听,是最妥当的。” 南宫离只想冷笑,她捏了捏腰间的玉葫芦,轻笑道:“看来,四王爷还真是对阿离有过一番了解。阿离惶恐,只是,这话,我恐怕没法儿帮你传了。四王爷有所知也有所不知,如今太子妃才是那个三言两语便能拨动太子心思的人。至于我,我本就是一株浮萍,无处安落罢了。” “四爷,东宫到了。” 慕容询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南宫离下了马车,随后也跟着下了马车。 “四王爷,您这是……” 四皇子送便送了,为何要下车,这一下车,倒是显得她与这四皇子情谊多深似的。 不过,这马车已然是他的,谁都知道,想必这会儿已经有南宫紫烟的人跑到她那儿上报消息去了。只是,四皇子亲自下车,这其中总有些难以说清的东西。 “怎么,本王亲自下车送你回府,你有意见?” “奴婢不敢。只是,承受不起。” 四皇子看着这南宫离,总觉得心里边有些不畅快。 这南宫离的眼神,和任何一个丫鬟的眼神都不一般,清冽澄澈,似清洗缓流,可多看两眼,又觉着它们似一口深潭,深不可测。她语气里是谦卑的,可慕容询听来,那谦卑只是装出来的,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这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区区一个宫女之身,竟能让素来不爱美人爱江山的太子如此看重。如今在他面前,竟也是这样的镇定自若。 他不喜欢这种一眼看不透的东西,越是一片迷雾,他越是想要拨开。 “本王说你承受得起,你便承受得起。走吧,我也许久没有进东宫坐坐了。” 南宫离又捏了捏那玉葫芦,无奈。 她能怎么办,是四皇子偏要弄得这么高调的,与她无关。 只是,这一出唱出来,怕是南宫紫烟和上官清雨又有的说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会子,她们越是要搞事情,她才越有机会去回击她们。 “呦,这不是老四吗?怎么?今儿得了空,来看兄长?” 小厮到书房告诉慕容逸四皇子送南宫离回来的事情,慕容逸顿时急冲冲地冲到这大门口。 “太子这般说辞,便是在责怪我这做兄弟的不够意思了?只是太子如今公务繁忙,我也不好贸然上前打扰,所以才许久没来探望。今日真是巧了,街上遇到你宫里的宫女,正被那陈平欺辱,我心想着,这是什么世道,居然有人敢当街对东宫的人不敬!便帮太子把人给救回来了。” 慕容询一双眼毫不避讳地在南宫离身上流转,慕容逸很不爽。 就像一个一直被自己揣在怀里的宝贝,突然强行被人夺去观赏,心里憋得慌。 可南宫离不过是一个宫女,若因为一个宫女当场与自己的兄弟唱黑脸,如此这般,肯定是要落人口舌的。 慕容逸一把拉过南宫离,“陈平对你做了什么?” 第9章 黄上官良娣鼠狼 南宫离松掉慕容逸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多亏了四王爷,陈平并未对奴婢做什么不轨之事。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 临走,南宫离朝四皇子也行了个礼,四皇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南宫离,浅笑。 “四弟今日来得真不是时候,我这书房里一堆公务还没处理好。改天我一定大摆筵席,请四弟喝酒听曲。” 慕容询见状,只能行礼告辞,都这般赶人了,他还留着干嘛呢? 慕容询离去,慕容逸转身就进了南宫离的屋子。 上官清雨得知后,气得跳脚,直接冲到南宫紫烟的屋里,红着脸在那骂人。 “这个贱蹄子,要了出府腰牌。自己用那一脸的狐媚姿态去勾那男人,居然还装成是被欺负的样子,如今四皇子也亲自送她回来。太子居然因为这个贱人直接把四王爷赶走了,这会儿,他已然进了那小贱人的屋里。太子妃,你居然还能坐在这儿像没事人一样喝茶吃果子?你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吗?” 南宫紫烟最看不惯上官清雨这幅样子,一点小事就如同天要塌了一般。 她摆摆手,让丫鬟给她扶到座位上。 一张脸上,风平浪静,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好了好了,就你这副模样,还想跟南宫离斗?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太子真的铁了心要把这个女人收进房中,又岂是你我能奈何得了的?我们既然进了这东宫,自然就要学会沉稳行事。你这实在太急躁了,很不好。” 纤细的手指在果盘上游走着,夹起一颗鲜红的樱桃,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嫣红的果汁渗了出来。 “这樱桃,脆弱不堪,牙齿轻轻一碰便烂了。可若是吃得太急,果汁渗出来,人人都知道你吃了一颗樱桃。反过来……” 她又拿了一颗,轻轻咬着,一口吞下,吐籽,嘴角干净得很。 “反过来,若你能学会慢一些咬,小心着吃,这果汁便渗不出来,也就没人知道你吃了樱桃不是吗?” 上官清雨被南宫紫烟这一系列的动作给吸引住了,她似乎是听懂了南宫紫烟的话,开始缓缓点头。 也学着南宫紫烟,将一颗樱桃吃得干净利落。 “太子妃,你的意思是,南宫离就像这颗樱桃,我们得吃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痕迹?” 南宫紫烟没有说话,这上官清雨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可是,太子妃,我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就这么个到处招惹男人的贱人,太子怎么就对她这样上心呢?” 南宫紫烟轻轻笑了笑,“妹妹,你可知,若这南宫离出了什么事,这府里第一个被怀疑的会是谁?” 上官清雨摇摇头,“妹妹不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我?” 南宫紫烟瞬间严肃着一张脸,“当然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平日里,你是最不给她好脸色的主子。甚至还推她入水,如今你已经是太子的眼中钉,你竟还不收敛,一天到晚对南宫离骂骂咧咧,你若再不反省,我看你离被赶出东宫已没有多久的时日了。” 上官清雨一听这话,立马就慌了。 她扑到南宫紫烟身边,哭嚎着,“姐姐,我不能被赶出去啊,姐姐,我爹是户部侍郎,我若是被赶出去了,我爹会丢了官的,那我一家就毁了。姐姐,不,太子妃,我求你救救我……” 南宫紫烟拍了拍脑门,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这个蠢女人,她只不过是提醒她,又不是说真的要把她赶出去。 她究竟能不能听懂人话? “我只是提醒你,不是此刻就要把你赶出去!妹妹,你若看不惯南宫离,想要将她赶出去,那你就必须听我的。” 上官清雨那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我都听姐姐的,姐姐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对南宫离骂骂咧咧。相反,我要你去道歉,去赠予礼物给她,甚至,与她交好。” 交好?与南宫离那个贱人? “姐姐,我与那南宫离怎么可能交好?姐姐你在开玩笑吧?” “你唯有与她交好了,日后发生什么,才不会惹到你身上,我方才与你说的话,难不成是白说了?” 南宫紫烟一副气恼的样子。 “不,姐姐你说得对,是我蠢,现在才反应过来。姐姐,等太子走了,我便去道歉。” “不,现在去,就得在太子面前与她道歉。记住,要心甘情愿,要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 南宫离和以往不一样了。南宫紫烟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南宫离的变化。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柔弱,而是充满了一股隐隐的力量。 她可以铁定,这个女人不再是刚进府时那个逆来顺受的丫鬟了。 相反,她如今定是想要爬上枝头当凤凰,甚至,很有可能想要取代她南宫紫烟的位置。 如果她再不动点真格的,怕是哪天这个女人当真会爬上太子的床,到时候枕边风一吹,那还不是她南宫离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这种妖媚的女人,不就是最擅长做这种事吗? 南宫紫烟瞪着眼,手里捏着一颗樱桃,不自觉使了力气,那樱桃被她捏得稀巴烂,鲜红的果汁从指尖渗出来,渗人得很…… 上官清雨从南宫紫烟的屋子里离开,一路上都在琢磨心甘情愿、痛改前非这几个字。 要赶走南宫离,但也不能拖累她自己,她必须这么做。南宫紫烟的话的确有理,上官清雨在心里暗自欣喜,这太子妃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她可是有后山的人。 上官清雨备了些新鲜的水果,命丫鬟端着,跟在她后边,往南宫离的屋子走去。 远远地看见太子正在她的房门前踱步,看着很是焦急。 “太子殿下,为何不进去呢?阿离妹妹不在屋里吗?” 上官清雨在太子面前,永远是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当初慕容逸也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觉得她一定不会是那种会惹是生非的女人,便答应这门婚事娶了她。 “阿离在换衣裳。”慕容逸扫了眼她身后端着点心水果的丫鬟们,有些莫名其妙,“你来做什么?” “太子殿下,我这番来,是来跟阿离妹妹道歉的。以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 那一双乖巧的眼,睫毛微微低垂着,小心地往下覆盖住那双真诚玲珑的眼睛。 如此模样,一看就不是装的。 至少慕容逸觉着,这上官清雨铁定是被南宫紫烟给教育了,然后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于是转身,重新敲门,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怕把南宫离的房门给敲碎了似的。 上官清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也不见你什么时候去她那儿敲敲门…… 南宫离正在门后站着,将他们两个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白眼也翻到天边去了。 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把戏,她们居然玩得这么有劲?真当她还是前世那个为了慕容逸这个薄情男什么苦痛都心甘情愿受着的傻子吗? 第10章 戏班子出身 南宫离上前开门,冲太子欠身行礼,然后风轻云淡地站在一边,“太子殿下,良娣娘娘。” “你看你,一听就知道还在生我的气,叫什么娘娘,叫我姐姐便是了。日后啊,我们可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好啦,以往的事情,就当是姐姐不懂事,是姐姐蠢,不知道我们的阿离竟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日后,我定会将你看做亲妹妹,再也不会再做蠢事了。还请妹妹能原谅我这一次,不管要受怎样的惩罚,我都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那语气,那神情,那令人怜惜的模样…… 都是这么的令人作呕! 上一世,这上官清雨用污言秽语来侮辱她,用针扎她,用冰水浸泡她……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还记得!不管这女人是听了南宫紫烟的话还是自己做得主,这一切,她都要讨回来! 不过这会儿,不能打草惊蛇。 南宫离瞬间一副感动到涕泗横流的模样,她低着头,感恩戴德,“阿离实在是受宠若惊,担不起良娣娘娘这样的亲近啊。以往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身为奴婢却不守本分,才会让姐姐误会阿离。阿离日后定当做好一个奴婢该做的事,不再让娘娘心生烦忧了。” 慕容逸实在看不得南宫离这般讨好别人的模样,如今他只想把呵护她,她想做什么,便由着她去做。 可此时上官清雨还在这,且她是来道歉讲和的,女人之间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不该多说什么。 “妹妹才不是奴婢呢,姐姐知道,你是太子带进宫中的人,那便是我自家亲姐妹了。你看,姐姐刚从厨房给你挑来的一些新鲜果子和糕点,你赶快趁新鲜尝一些。” 宫女们将那些东西端了上来,南宫离依然装得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娘娘有心了,阿离感激不尽,只是,阿离今日实在有些疲乏了,想早些歇着。这些果子和糕点,我定当好生放着,一个一个用心品尝。” 慕容逸满脸欣慰,“好了,既然都把话说开了,日后啊,你们便是亲近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往一样闹孩子脾气了。良娣,这个时辰,你也该回去歇着了。” 赶她走? 她上官清雨偏偏还就……只能走了…… “殿下不回去歇着吗?”走之前,上官清雨还不死心地问了句。 慕容逸看着南宫离,满眼宠溺心疼,“我与阿离还有话要说,今日阿离受惊了,我有好些话,得亲自交代她,你先回去吧。” “是,殿下。” 满脸堆笑地离开,出了门便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 “你看太子看她那眼神,恨不得要将她揉碎了放心里才算安心!这狐媚蹄子!勾男人的本事可真够厉害的!” 绿荷急了,赶快上前去捂住上官清雨的嘴巴,“娘娘,你怎么又忍不住了,你忘记太子妃跟你说的话了吗?如今你要做的是与她交好,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再与那太子一说,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上官清雨身边这绿荷,约莫十六七的样子,比主子小一些,但人看着却比上官清雨精明得多,上官清雨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这绿荷的话,她还是信的。 所以,随即住了口,不再多说一个字。 慕容逸将屋内其余的宫女赶走,关上门,直接走到南宫离身前,伸手将她的脸捧着,“今日,陈平当真没对你做什么?” 捧脸? 滚蛋吧你! 咱两不熟! 南宫离迅速抽离,“太子殿下如此行径,实在不合礼仪,请太子殿下注意一些。太子殿下请放心,陈平虽纨绔,但他不敢与四王爷做对,四王爷出现后,我便脱了身。” “四王爷四王爷,又是四王爷!你这话是在怪我没有暗中保护好你吗?阿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的亲近,究竟是为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我是你见过普天之下最是清明朗月的男人吗?你不是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吗?南宫离,如今你拒绝我,究竟是为何事,你能不能说与我听!” 这男人还真有点搞笑哈? 明明只是把她当做一枚棋子,如今这番认真地吃醋又是为何? 这个男人,当太子实在太可惜了,倒不如去唱戏班子,他定能一唱而红。 “太子殿下,阿离不知你在说什么。” “我说,本太子都知道,我知道你心悦我。我已然带你进府,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也是心悦你的,你和别的女人,都不一般,你清冷,如天然出,你身上没有世间俗气,你的眉眼,如山如黛,如镜中月,水中花……本太子的心里边,已然有你了,我不允许你再拒绝我!” 听到这,南宫离感觉不对劲了,这太子怕是要用强了。 猥琐至极! 南宫离突然手扶着额头,身子踉跄了一下,呻吟了一声,晃晃悠悠像是要倒下地去。 “阿离!阿离你怎么了?” 慕容逸将她扶到床边,再扶着她躺下,温柔询问,“可有感觉好些?” “太子殿下,我没事,只是风寒未去,有些恍惚。阿离进这东宫,只为了逃离那相府。对太子殿下有过那般居心,实在是阿离胆大妄为。 如今阿离想清楚了,太子如清风朗月,是堂堂正正的储君,而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我与太子,本就是绝不可能在一起的。阿离不愿耽误太子的前程。太子殿下,请你不要再这般为难阿离了。 若有朝一日,阿离能凭借自身能力,走出阴暗,重回光明大道时,太子殿下依然对阿离这般用心的话,那时……我与你才能称为我们……” 嘴里柔情似水,心里却在骂着这虚伪的男人狗东西! 等她借他出阴暗,第一个要搞的人便是他慕容逸! 前世,他也是装出这样深情款款的样子,她才着了他的道! 南宫离觉着自己也能去唱戏班子了,没办法,生活所迫啊,演技若不行,怎能骗过这狗东西! 第11章 掳她作甚 这一番话出来,慕容逸的心已然化了。 原来这个女人逃避他,是为了护着他的名誉,是为了他的前程。 他就说嘛,这女人明明对他是动了心动了情的,怎么可能突然这般绝情。 走出阴暗……慕容逸在回去的路上好好琢磨了这四个字。 是啊,若他想与南宫离在一起,他就得助她走出阴暗,她若成为站在太阳底下熠熠发光的人,那就没有谁能出来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慕容逸想到了他父皇的寿宴,不远了…… 等慕容逸走出南宫离的房门,南宫离猛地坐起来,做出狂呕的动作,不小心召唤出玉葫芦,它闪烁着微弱的光,“主人,至于吗?这前世,他是你心上人吧?” “闭嘴,你这个小妖物懂什么!他是我此生最恨的薄情郎!负心汉!这一世,即便我完不成助那个什么百里寒一统天下的任务,我也要将慕容逸摔得稀巴烂!” 玉葫芦吐了一口气,“主人,息怒……” 南宫离顺手拿了块糕点,直接往嘴里塞,这一天什么都没吃,她快要饿死了。 “主人……那是上官清雨送来的东西,你敢吃?” 南宫离看了眼玉葫芦,“看不出来啊,你就知道这上官清雨不是善茬了?” “主人你怎么能这么小看我。她都要把你推下水了,我能不知道吗?” “放心吧,她才刚来示好,这会儿,还不敢搞事情,这糕点,铁定是没毒的。当着太子的面,她若是敢送来有毒的糕点,那她岂不是送命来了。” 南宫离吃完便躺下了。 “这……好有道理。主人,你歇着吧,我不吵你了。” “嗯……” “对了!” “怎么了?不是说不吵我了吗?” “主人,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一些防身术,要不然有些吃亏……” “放心,城东那茶馆,不是有个高手么,等我缓缓就去拜师,学上一些功夫,还是有些作用的。” 南宫离说着这话,突然便想起了白莫寒,那个高手不但模样不似普通男子,还挺讲江湖义气,凭直觉,她认为,这个人,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南宫离装着安生了几日,却也没闲着,硬是用了些银两搞来好些书暗自发奋。腹中无诗书,即便是机会来了,也不会到她头上,这她一直都明白。 慕容逸让她歇着,她便歇着。他那屋子里,她几乎不去伺候,只是整天待自己的屋子里,什么活也不干。 因为有太子的命令,旁人谁也不敢说南宫离懈怠渎职。 上官清雨在南宫紫烟的点拨下,又给南宫离送了好些东西。 南宫离一概装作却之不恭的模样,一一收下。 不要白不要,这些可都是钱财啊,日后她要用到钱财的地方多了去了。 只是那些糕点水果什么的,南宫离倒是上了心了,每次都会用银针先试试毒,她知道,也不能太高估了这上官清雨的智商。 虽然南宫离很清楚,这黄鼠狼拜年的招数定是南宫紫烟想出的,但万一这上官清雨突然就擅自做主,恨从心来,要把她给弄死了呢? 不过,都没毒。 看来,南宫紫烟还是看得紧。 南楚北部,旱灾愈演愈烈,难民越来越多,太子因为忙于处理难民的事情,根本无暇来找南宫离。 这会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松少了些,南宫离便又蠢蠢欲动了。 老皇帝的身子越发不行了,在慕容逸登基之前,她必须成为一个手中有权的朝中人。 有了目标,南宫离的思绪很是清晰。首先她还是得去找到白莫寒,白莫寒一定可以教她武功,处于乱世,要么强大到有武功盖世的人时时刻刻护着,要么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学一些。 南宫离掏出出宫腰牌,在自个跟前晃了晃,又把玉葫芦掏了出来。 “主人,看你这副样子,是不是又想着出府?” “那是自然。今日我便要去城东的茶馆里坐上一会儿,看看那白莫寒究竟会不会出现。小妖物,你觉得我要不要找借口去拜访一下百里寒,那个面貌丑陋的北夏国质子,我现在对他很感兴趣……” “问题的关键不在你对他感不感兴趣,而是在于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去拜访他。你如今身在东宫,你若是去拜访北夏国质子,那岂不是太子要结交那质子?” 南宫离冲玉葫芦笑了笑,将它握在手心,一脸的欣慰,“不错啊,我就知道你这小妖物有点用,你说得对。等我出了这东宫,有了不一样的身份,拜访他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主人,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想要个什么身份?” “到时候,你便知晓了。” 南宫离什么也没说,这会子,将玉葫芦放好后,她换了身湖蓝色的衣裙便出宫了。 这一回,南宫紫烟的人跟着跟着便跟丢了。 南宫离又不是傻子,她才不会放任那边的人继续这样盯着她。那南宫紫烟派来的人也不是什么机灵货,她不过使了个小小的障眼法,便脱了身。 只是,城东的茶馆有些距离。南宫离便抄了近道,走了条少有人走的小巷子。 进去之后,南宫离便后悔了。 来了几个壮汉,直接把她的路给挡了。 还不由分说地将她给掳走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对付她一个弱女子,为何用这么多壮汉?他们究竟要将她掳到哪儿? 她有很多问题,可她的嘴被布团塞住了,她根本没法儿发问。 被一路扛着上了一辆马车,到了一个小树林,南宫离嘴里的布团和眼睛上的布条这才被取下来。 “你们就是这样给我请人的?” 这声音,阴冷到令人生惧…… 方才绑她的几个壮汉听后瞬间跪在地方磕头求饶命,出来一个蒙面护卫,冲着这几个人说了声滚,这几个壮汉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南宫离的双手还被绳子绑着。听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她不由地转身。 那人坐在湖边的亭子里,背向着南宫离,喝完手中那杯茶,他将茶杯轻轻放下。 “你,进来。” 南宫离眨了眨眼。说实话,还真有些怕。 她这还没开始呢,不会又要丢命重来?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有何可怕的,她一个重生的人,还怕这只会故弄玄虚的家伙? “不知公子派人……请我……来,所为何事啊?小女子只是个小宫女,什么都不知啊。” “你是东宫的?” “是。” “太子将你养在宫中,宫女只是一个身份借口,对么?” “不对,宫女就是宫女,怎么能是借口呢?” “你叫南宫离?” “这倒是真的。” “前几日,我四弟当街救了你,还将你送回东宫,可有此事?” 等等……四弟? 慕容询是他四弟的话,那这个人岂不是……一直以来都以心狠手辣著称的二皇子慕容胥? 第12章 又一救命之恩 南宫离立马跪下。 识相的话,保命的可能会更大些。二皇子,不是她能惹的人。 “原来是二王爷,阿离有眼不识泰山,望二王爷见谅。” 慕容胥冷笑一声,起身向南宫离走来。 南宫离一直盯着地面,二皇子她还是见过的。只是因为二皇子和太子关系不好是摆在明面上的,所以她见他的次数少一些,如今她在努力回想二皇子的样子。 记忆中,他是个目光从来只有锋芒没有温柔、只有寒凉没有一丝温度的人。 想来,还是有些不太敢与他对视。 慕容胥走到南宫离跟前,直接蹲下,一把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原以为会看到一副恐惧到失色的面孔,不成想,南宫离那一张脸上,居然没有恐惧,只有一脸的莫名其妙。 的确。南宫离被他郁闷到了。 这人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这一下,差点没把她脖子折断……她能不莫名其妙吗? 慕容胥的眉头有那么一瞬间紧蹙了一下。 难怪慕容逸要将她放在身边。果然是个勾人的…… “我只想知道,那一日,我四弟和太子说了些什么。你只需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便可。外界是虽传我阴狠,可我不会对一个美人阴狠……只要你一字不漏……” 大哥,就你这语气?还不够阴狠? 她南宫离要不是个死过一次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吓得要抽过去了。 头疼。 她只想好好走她的仕途路,怎么这都还没开始呢,她就莫名其妙被卷进了这皇子夺嫡的漩涡里来了? 太早了,这样对她很不利。 南宫离瞬间露出一副原来就是这等小事的表情,眉眼一弯,一个清淡似山间溪流的笑容在她脸颊上漾开。 “那一日,四王爷和太子殿下……” 南宫离果真一字不漏地将他们之间的对话都说了出来。因为他们本就没说什么。 “没了?” “没了,接着我便回屋了。” “那,四弟可有跟你说什么?” 这……慕容询当时的意思是不想和太子为敌,希望太子也不要去动他。 这二皇子和四皇子似乎也是不相往来的,要是二皇子知道太子和四皇子有冰释前嫌的可能,那他定会危机感加重,他加大力度,势必会影响慕容逸,这会儿,慕容逸还不能被影响,他得顺顺利利的才好,只有让他先尝到甜头,才知道什么叫失去! 所以,她不能将四皇子的话告诉这慕容胥。 “四王爷他只知道我是东宫中的人,把我救下后,在马车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我当时还觉着,这四皇子果然如人们传说的那般,给人一种清风朗月般很舒适的感觉。” 慕容胥又是一声冷笑,起身将披风潇洒放下,“女人见识。你走吧,我说了我不会拿你怎样。只是,今日之事,若有旁人得知,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从此对美人也阴狠。” “二王爷,今日之事,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得知,二王爷怎能只威胁我一人呢?” 慕容胥听了这话,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南宫离一脸的无辜,嘴角扯了扯,朝身边的护卫说道:“记得,那几个人也一并威胁了。” “遵命!” 呵呵……还一并威胁。 她南宫离又不是傻,这种事,她要是说出来,岂不是生了她和慕容逸之间的嫌隙? 这会儿慕容逸对她还是有用的,她还需要慕容逸那自以为是的控制和利用呢…… “如此,阿离便放心了。二王爷,阿离先行一步。” 南宫离走后,那护卫取下面罩,面对慕容胥,声线极为冷静,似又一潭没有温度的死水,“爷,你信她的话?” “为何不信?” “若她死在这儿,我有法子将此事扣到四王爷头上。” “此话怎讲?”慕容胥来了兴致。 “四皇子已然确认这女子对太子来说,很是重要,先前那楚清浅的事,他已然怀疑是太子做的。这是个让他们决裂的好机会……”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这南宫离,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慕容胥冷笑,“呵,不过是个无知无畏、徒有其表的女人罢了。如你所说去做,切记,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遵命。” “还有,那几个人,处理得干净些。”慕容胥朝着方才几个壮汉离去的方向望了望。 既然要将这个婢女处理掉,那那几个人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树林子幽深得紧,南宫离步步踩在落叶上,落叶碎裂的声音脆生生地响着,她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后边似乎有人跟着。 停下来仔细听,又听不到声响。这二皇子都放她走了,总不能还追上来吧。 可这后背发凉的感觉,一直就没消退,反倒是越来越寒凉。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条溪流。 南宫离有些欣喜,一路小跑着到溪边去了。身子蹲下,伸手掬起一捧水,直接往自己脸上倒去。 此刻,她需要冷静。 正当她想要起身时,林间飞来一支箭,直接朝着她心口处射去。 二皇子护卫黑风,南楚数一数二的射箭能手。他这一箭,是冲着南宫离的命去的。 南宫离丝毫没有觉察。 飞箭所过之处,叶碎成沫,转瞬间似乎已然融为尘埃。 十米,五米,一米,一寸…… 那飞箭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剑挡了回去,飞箭转身,护卫黑风防不胜防,被飞箭刺穿左肩,鲜血流出。 见来人是个顶级高手,内力又达到了绝非他能扛得住的层级,趁着两人尚未交手,黑风果断逃走。 南宫离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却只见一把飞落的剑在自己脚下。 那剑,很是眼熟。 剑柄处刻着一个寒字。 白莫寒! 南宫离认出这就是当初白莫寒再树林里使的剑。 四下查看,却不见有人。静寂无声,南宫离正奇怪着,突然几片叶子从头顶飘落下来。 “白大侠,你属猴的吗?爬树上做什么?” 原本还想着以一个飘逸的姿势,在树上等着她感激涕零的目光。这会儿听了南宫离的话,白莫寒心里翻了个白眼,冷冷得,直接跳了下来。 “好歹我救了你一命,嘴里怎么没一句好听的话?” 南宫离一脸疑虑。 他的剑不小心掉在她身后,差点没把她给解决了,结果这位大哥却说他救了她一命?这是个什么逻辑。 “我为何不知你救了我?还有,你身上还带着伤呢,为何就出来乱跑了?” “方才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朝你射箭,若不是我出剑挡回去了,如今你已经没命了,那箭是朝着你心口去的。” 白莫寒两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微微转身,只给南宫离一个侧脸。心里边却有些小欣喜,这女人,还记着他的伤呢。 今日的白莫寒,一身墨青色长袍,身上没有多余的挂饰,唯有一把长剑相配,这身形,像极了那话本里武功盖世的侠士。 黑衣人……那二皇子的护卫? 为何放她走了,又要来取她性命?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难想通的事情,自己是太子的人,又和四皇子牵扯上了,这会儿死在这儿,不管对太子还是四皇子,都不是好事,二皇子要她的命也是正常,毕竟自己不过是个丫鬟。 白莫寒没想到,这个女人听了自己的话后,居然还能一脸的镇定,那脸上只眼睫毛忽闪了几下。 眉眼嘴角一弯,南宫离突然冲白莫寒投去一个清甜的笑。 双手抱拳,她走了两步,与白莫寒四目相对,而后直接跪下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13章 莫名其妙的徒儿 这……是什么跟什么?白莫寒完全傻眼,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我何时……” “此刻!”南宫离抬头,眨巴着大眼睛,一双清亮笃定的眼睛,直望着白莫寒。 “成你师父了……”白莫寒接着说:“徒儿?师父?南宫离,你怕不是今日出门被什么挤着脑子了吧?” “师父,阿离前些日子救你一命,今日你救阿离一命,我与你本应当是两清了。可我不愿两清。你武功极高,而我……想学武功。请师父务必收我为徒,今日之后,你白莫寒便是我南宫离的师父,师父之命,阿离定当全力配合。只是,我想要学些真真切切的武功。” 一个宫女,突然想要学武功? 白莫寒此时是满脑子的疑问。只是,南宫离的语气不像是玩笑话,他便顺着她往下说,“学武功?为防身?还是为杀人?” “防身。然……为正义或被胁迫了,兴许也会不小心取人性命。” “这理由倒是说得干脆。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清楚,为何是我?” 因为……因为她只认识他这么一个身上有侠义之气又武功盖世的人啊…… 南宫离的眼眸里忽然就闪着光,“师父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侠士,我相信,师父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白莫寒当然不会拒绝南宫离。这师徒关系有了,处着处着,兴许就能把这女人给拐回北夏国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磕头吧。” 南宫离瞬间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白莫寒长袍一挥,伸手去扶南宫离起身,一双黑亮却隐隐透着阴寒的眼直盯着南宫离,说道:“天地为证,日月为盟,我白莫寒今日收南宫离为徒弟,师徒情谊,生生世世,长存永久!” 不得不说,这白莫寒的师徒盟约之词,着实是让南宫离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时这拜个师也要立下这等生生世世长存永久的盟约了? 不过,人家是师父,她是徒弟,她只需要点头说师父说得对就行了,其余的话,还是别多说吧。 “师父所言极是,徒儿谨记于心。” 白莫寒看着南宫离这幅模样,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皇宫里再次见到她的模样,那时,南宫离一身宫女的衣裙,小心翼翼地跟在慕容逸的身后,一双眼清透动人,亦不失灵气。 那是老皇帝六十大寿的宴席,他作为邻国质子,自然是受邀入席的。 上一世的他,对这种场合,从头到尾都是平静如水,只喝喝酒,吃些宫中美食,除了贺寿献礼,从不多言。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只落在南宫离身上,可南宫离的目光却从头到尾都在慕容逸的身上。 慕容逸的身边,永远都不会是南宫离,南宫离却心甘情愿站在他身后。他看不得这个女人如此卑微,看不得她那祈求的目光,至此,无欲无求的北夏国三皇子百里寒,心里忽然就有了欲求…… 只是,他只是个质子,从未想过自己能有什么尊贵的身份,所以,一直以来,他并没有作为,直到他突然被接回北夏国成为皇上。 罢了,这些事,不想也罢。如今一切重来,一切就都是崭新的。 只是,他怎么觉着,身后这突然拜他为师的女人,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上一世,他们没有过多的接触,所以不甚了解。 “随我来。”白莫寒往前走着,南宫离在他身侧乖巧跟着。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你这身上还带着伤,为何又跑出来了?” 为何?还不是方才在街上见到这女人被掳走了吗?他原本也只是想去茶馆坐着品茶听说书的好吗? “你师父我骨骼清奇,伤口早就……”白莫寒顿住了,因为他后悔了,随即改口,“伤口早就不流血了,只有些疼,不碍事。” 此话一出,白莫寒用余光观察南宫离的神情。眉头微皱起,眼神暗淡了些。 嗯,这是担忧没错了。 “师父,不是我说你。这伤口若是没好全,却这般活动的话,会有裂开的风险,师父,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今日不必急着教我什么,我如今身在东宫,很不自由。我会尽快从东宫搬出来,等我出来后,我会来寻你。到那时,便是我南宫离正式学武之时。” 说了这么一堆话,白莫寒只听到了尽快从东宫搬出来这一句。 “你要从东宫搬出来?凭你一个宫女的身份?”他不是不解,他是很不解,相当不解,十分不解。 南宫离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扬起,空中晃了几圈,神情有些得意,“只要我想出来,我自有法子,师父不必替我担忧。” “你为何想出来?据我所知,你进这东宫,可是太子亲自向相府讨要你的。” 南宫离突然就停住了脚步,走到白莫寒跟前,树枝缓缓举起,眼睫毛忽闪着,阳光在她下眼睑上边打下一片阴影,与她那清透锐利的眼睛相互呼应着,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事一般,“师父,你查我?” 白莫寒冷笑,“不好意思,习惯了。我不喜欢身边出现我不知底细的人。” “那我的身世,就不用我再重复赘述一番了吧?” “不必了。你只需告诉我,你为何要出东宫。要知道,出了东宫,你与那太子的事,可就更不可能了。”白莫寒继续往前走着,语气里听不出他心里头的酸楚。 故作云淡风轻,只为在不知不觉中打探这个女人的心思。 南宫离握着树枝的手忽然更紧了一些。既然师父已经知道她和太子之前的那些牵扯,那这会儿要去反驳的话,反而有些莫名其妙,倒不如顺着他的话…… “我突然想通了,待在东宫做宫女,只能做一辈子的宫女。我身份低微,永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与其站在他身后,不如……试着努力一下,说不定日后能站在他身边。” 白莫寒语塞。 一颗心晃晃荡荡跌入冰窟。这般寒凉,和他在母后被赐死那一夜的心情,有着几分相似。 “你就这么想要站在他身边吗?” 前世的南宫离,是真的渴望永远在慕容逸的身边,即使那时候的她,只能在他身后,她也甘愿。想起那时候的心境,南宫离只轻描淡写回了句:“也许吧。他是将我从相府带出去的人,也是第一个说我独特的男人。” 谁知道啊。慕容逸从一开始,就只是看中了她那张脸而已,他的算盘打得好,一张能魅惑男人的脸,在这不太平的世道,很是有用。 现在回想起这种愚蠢的心思,南宫离只想嘲笑自己。 若不是为了应付师父,这种话,说出来她都要作呕。 “你若真当我是师父,那我有句话必须说在前头。心不静,什么狗屁都学不了。” 嗯……狗屁二字,真的是它们自己跳进他嘴里的。跟他白莫寒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怎么一言不合就训上了。 南宫离心里头默念。师父啊师父,你就尽管放心吧,我南宫离现在一颗心就像那冰封了的雪山,万年不动! “师父,我要拜师,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想学武功。请师父放心,徒儿会摒弃一切杂念,一心只为学好武功。”两只粉拳一握,身子一弯,颇有些武林中人的味道。 瞧着也不过才刚及笄的年纪,那沉稳的神情却怎么都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啊。 白莫寒伸手将她扶起,“如此,便随我走吧。” 第14章 深情如他一场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白莫寒的住处,林子深处,幽深得很。 林中竹屋,的确像是侠士住的地方。简陋,但屋外每一个陈设都有用且有趣,比方说那个看起来用过许多次的石磨,院子里两棵榕树下还挂着一个吊床,另一边是菜地,那菜长得很是随意,这一片挨挨挤挤,那一片却又疏疏落落。 她能想象得到白莫寒是怎么随手一撒将种子洒在土里的。 转身,南宫离翩然一笑,“师父,既然你到家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随后传来一声轻笑,白莫寒的嘲笑尽显无疑,“回去?你以为你回得去?” 这女人,难道真以为他需要她送回来么。 “我两条腿都在这儿呢,我为何回不去?” “我这住处,偏僻得很,于这深林之中,完全看不出方向。我说你回不去,一是因为你会迷路,二是因为那想要你命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 “师父,那要我命的是二皇子的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为灭口还是为了挑起事端,但是我觉着我既然已经卷进来了,估计是难脱身了,师父,要不,还是让我一个人走走看吧。我不想把你卷进来。”南宫离站在白莫寒跟前,仰着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白莫寒一脸无语。 难道她失忆了吗?刚刚救她那一下,他就已经卷进来了好不? “我回屋取个东西,随后会带你出去,一路我跟你分开,若有人要杀你,我会出来,若你无恙,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惹了二皇子,日后你的麻烦事,怕是不会少。有空便来城东茶馆,茶馆有个后院,地方广,适合你学武功。” 白莫寒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南宫离手里握着玉葫芦,得意地笑了一声,“小妖物,你看,我眼光不错吧,拜了个这么厉害的师父。” “主人,你放心,若有人杀你,我会救你的。只是,有些麻烦,救了你之后,时空只能回到你在东宫落水那儿。所有的事情只能重来一次……” “我懂,所以我不能死。”收拾慕容逸,只一条命,足够了。她可不想再这段时空里反反复复,连求死都不行。 白莫寒出来了,手上拿着一根麻绳与皮革编制的鞭子,看着很是精美,崭新得很,一看就是无人用过的。 “考虑你是女儿身,日后,这鞭子便是你的武器,务必收好。” 双手接过鞭子,南宫离道声“遵命,师父。” 黑风回到二皇子慕容胥的亭子里,二皇子已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殿下,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顶级高手,那人远处出剑,将我射出的箭挡了回来,速度非常之快,我没来得及躲开……”虽受了伤,但他依然笔直站着。 “是不是老四或者是太子的人?” “不是。从未交手过,南楚的高手,黑风都能识得他们的路数,可今日这个,我的确是从未见过,所以我不敢贸然出手。” 慕容胥起身,手里还握着酒壶,饮一口,酒壶被狠狠砸在石头上,碎裂一地,“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啊。闹这一出,她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方才是你动的手。不行,这女人留不得。你身上的伤……” “无碍。” “好,今日之内,取她性命。” “遵命。” 南宫离回东宫这一路,心里边很是安心,虽然看不到白莫寒,但她知道,他就在不远处。 有师父护着的感觉,还挺好。 南宫离回府的消息,太子马上知道了。一脸慌张地赶到南宫离屋里,慕容逸的神情带着些责备,“你今日出门,为何要偷偷走,我派去保护你的武士,竟没有一个知道你出门了。” “太子殿下过于紧张了,阿离不过是出去采些草药。” “我不管你出去做什么,你不能瞒着我的人!”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了,便强行缓和下来,低头深情望着她,“你知道的,我是因为担心你,才会这般着急。” 演,接着演,慕容逸,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演过头了,便只剩下虚伪和恶心的矫情了。 南宫离默默低着头,一双眸子垂下,看着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其实她只是单纯地不想看这个男人的眼睛。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阿离知错了。” 南宫离低眉顺眼了,慕容逸心里头又发慌了。 怎么回事,他都跟自己说多少次了,这一世要小心呵护这个女人,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可这副模样,明显就是心里头不顺畅。 慕容逸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一根玉簪,上边还嵌着一颗珍珠,小巧却精致,看着便不是那世间常见的俗物。 “好了,我何尝想过要教训你,不过是担心你又出事。这是徐长青差人送来的,说是东齐的宝贝,总共就两根,他给自家夫人留了一根,这一根,我便给你留着了。阿离,答应我,日后要出门,身边一定要有我的人护着,如此,我才不会担心。” 小心翼翼地举着玉簪,慕容逸的眉眼温柔如那月初的新月,笼罩着一层迷雾般的光晕,上一世,这光晕让南宫离失了心智,这一世,她只想拜托这个男人能不能别再这般恶心下去了。 南宫离取下玉簪,小心地捧在手心,一双眼看不出任何心思。 已是傍晚时刻,用膳时候到了,门外南宫紫烟的丫鬟已经来唤慕容逸去用膳,慕容逸只回了句“用过了”便重新低头看着眼前的南宫离,“怎么了?不好看么?” “好看。”南宫离嘴角上扬,温婉的模样着实动人,“只是,阿离不配。这玉簪,还请太子殿下赶快送过去给太子妃戴上,什么样的身份戴什么首饰,若我戴上这玉簪,定会被人说不知天高地厚。太子殿下,请原谅阿离不能要这玉簪。” “谁敢说你不知天高地厚!我今日偏要你戴上,这是命令!我这东宫,除了你南宫离,无人配得上这玉簪!” 原本只是想要让南宫离开心,可慕容逸没想到,这上官清雨偏偏在这时候送什么新鲜的水果来,又好巧不巧的,偏偏这话让她给听了去。 南宫离见上官清雨来了,立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着慕容逸的双眸里似乎含满了盈盈清水,“太子殿下如此看阿离,阿离真是受宠若惊,可阿离又觉着战战兢兢,阿离身份卑微,实在是不敢要这玉簪啊。诚然,我也不能伤了太子一片心意。” 话已然说到这份上了,慕容逸也不能突然收回吧,想了想,开口说道:“你且收着,这玉簪,与你的气质很是相称。我那儿还有很多父皇赏赐的宝贝,我都会依着每人的气质一一送去的,你放心。” 上官清雨这才踏了进来,她告诉自己,不能气,千万不能气。南宫紫烟教育过她,和一个丫鬟置气,就是在做蠢事,这一个丫鬟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第15章 美人睡颜入谁眼 “哇,妹妹戴上这玉簪,真真是出尘绝色。太子殿下,真是巧了,臣妾这次次送好吃的来,你都在妹妹这儿。一起尝尝吧,这葡萄可新鲜了。” 上官清雨的表现倒是让慕容逸觉得惊奇,要知道,这上官清雨平日里是最喜欢吃醋说酸话的,惹的事情也不少,今日这反应倒是显得大气。 “谢谢良娣娘娘。” “对了,殿下,这父皇的寿宴马上就到了。上次殿下说会带我和姐姐去,可是当真?”上官清雨亲手剥了颗葡萄递到慕容逸嘴边。 慕容逸伸手接过葡萄,往嘴里一塞,眉眼一弯,“这葡萄果真是香甜。” 南宫离心里头也乐了,这慕容逸吃过的葡萄,应该是没毒的,这一下省了她一会试毒的麻烦事,如此想着,眉头倒也松散了许多。 上官清雨这回聪明了,自个先告辞走了。 慕容逸见上官清雨走了,上前将南宫离按在凳子上,面对着梳妆镜坐着,他小心将这玉簪插进南宫离的发髻,露出笑容,“父皇的寿宴,你与我们一同去可好?我想着,先带你去见见那些达官显贵们,日后,你若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多认识些人是好事。” 不得不说,重生以来,这慕容逸终于说了句她能听进去的人话。 可好?当然好啊,即便慕容逸不开口,她也是要争取这次机会的,毕竟,慕容逸只是个太子,而宫里那位,可是如今的正主啊。皇帝的身体虽不是很好,但他也还能撑一年多,要爬上去,必须得入他的眼。 要入老皇帝的眼,光靠美貌是没用的,毕竟,这老皇帝如今已经是几乎不染指后宫了。 人之将去,最想念的,一定是曾经最在乎的。 老皇帝,除了在乎他爱过的那几个爱妃之外,心里边最放不下的,除了曾经那个被他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心儿公主,又还有谁呢? 可惜,那心儿公主是个命薄之人,刚到及笄的年纪,便得了怪病,香消玉殒了。 从此,老皇帝也就落下了一个心病。他这一生,子孙稀薄,公主更是没有一个存活下来……原本以为心儿可以陪他很久很久,可惜啊…… 关于心儿公主的故事,是南宫离的娘亲告诉她的,那时候,她娘亲是青楼名角,自然是能结交很多达官贵人,所以宫里宫外的很多传奇故事,她都知道,且都一一跟南宫离讲过。 南宫离给了慕容逸一个感激的微笑,起身道谢,“阿离惶恐,殿下有心,阿离不敢拒绝。” 慕容逸非要陪南宫离一同用膳,南宫离倒也没拒绝,能让她们两个不爽,她心里头,倒是挺爽的。慕容逸走后,南宫离吃了些水果,便掏出白莫寒给的短鞭,想要试试看顺不顺手。 在话本里,她也读过许多关于女侠士使用鞭子打败敌人的描写,先前读话本的时候便觉得会使鞭子的女侠最是英姿飒爽,南宫离不敢出院子甩,只在自己屋里想象自己是个懂武之人,比划许久,便觉着累了,直接躺床榻上歇着了。 约莫子时,此时是所有人睡得正熟的时候,黑风摸准这一点,一身夜行衣爬上了南宫离屋顶,小心掀开一片瓦,黑风从身上掏出一根竹管,往下头吹了口气,那能将人迷晕的烟雾一缕缕地飘到南宫离的鼻尖,她没有任何反应,只睡得沉沉的。 黑风又掀了几片瓦,预备直接从屋顶投射飞刀,看准方向后,他正准备扔出去,飞刀却被身后的一只手给轻描淡写地拿走了。 怎么可能?有人靠近他他竟浑然不知?莫非是鬼! 黑风猛地起身,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剑,月光投射在剑上,寒光掠影,光又反射在白莫寒蒙着布的脸颊上,一双阴沉到令人胆战心惊的瞳孔,让黑风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你究竟是人是鬼?今日在林中挡我一箭的也是你?” “知道是我,还敢来,你胆子够大的。” “不过是个宫女,你何必挡我家主人的路?” “她是我徒弟,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南宫离,他动不得。我不管你家主人是朝中权贵还是什么更厉害的人物。若你们还执迷不悟,非要取我徒儿的性命,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自取灭亡。” 白莫寒从头到尾都用轻描淡写的声线。 眼下这人是谁,他当然知道。 二皇子派黑风找过他,想要暗中和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北夏国质子勾结,可惜上一世的白莫寒只想保全自己,从未想过要手握什么权利,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回绝二皇子的。 这一世,他要想慕容逸登不上那帝位,自然是暗中想办法支持别的皇子的,四皇子是个只喜欢诗词歌赋的皇子,小皇子还是个三岁孩童,眼下也只有这二皇子有些可能了,只是,他还没想好,是以百里寒的身份还是以白莫寒的身份去支持他。 黑风只能走人。能混进宫中,还如此不声不响,这等高手,他当然惹不起。回去跟二皇子如实禀告,两人商量之下,决定暂时还是别再动南宫离。既然她有这样一个高手护着,说明这个丫鬟不是一般人……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别到时候人没杀着,反倒是把自己的处境给变得难走了。 白莫寒手里握着一壶酒,在南宫离的屋顶一直坐到公鸡打鸣,晨光乍现。期间,他时不时地透过那个洞往下看哪个床榻上躺着的美人。 在北夏国,他从来没有用百里寒的身份以自己的真面目见过人,所有人都知道,北夏国三皇子小时候遭遇灾难,脸上被火烧伤,整张脸几乎没有一处能见人。 如此,自然没有任何一家的女子会想要嫁给他,即便是京城的普通女子,也没有人会想要嫁给一个妖怪一般的男人,即便嫁过去后可能会成为王妃。 如今他也在想,究竟自己对南宫离的感情算什么。一见倾心?或只是一直以来他认定的那般,他只想让她脱离苦海给她最尊贵的身份? 但不管是什么,这一世,他会争取,不会再只远远地望着了。 “姐姐,你是不知道昨日太子殿下给她戴上那玉簪的时候,她那副嘴脸有多下贱,真就是一副乌鸦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恶心模样,什么叫战战兢兢,战战兢兢她有本事就别收,那副魅惑人的样子,真是和寻常的她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寻常时候,她那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姐姐,我实在不能忍了!” 几个人一大清早给南宫紫烟请安完毕,上官清雨愣是赖着没走,南宫紫烟就知道她又有一肚子骂人的话,不说能憋死她。 不过,听着这些话,南宫紫烟的心里头也顺畅了一些,她何尝不想骂南宫离那个贱人呢,可是她的身份让她不能开口,此时破口大骂,不是长久之计,只会让她在别人那儿落得个嫉妒宫女的臭名声。 可是,她听说那玉簪在南楚可是只有两根,太子居然把这么珍贵的玉簪直接就给南宫离了,昨儿身边人来报的时候,她那心里头就已经爆炸了,只是当场发作,未免面子上过不去。 忍了一晚上,终于听到有人骂南宫离,她心里自然舒爽。 只是,那神情,依然是一脸苛责…… 第16章 苦心积虑所为何 “妹妹,你要我同你说几百回,你才记得住。遇到事情切忌不能这般口无遮拦!如今府上上上下下都知道你与那南宫离交好,你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说你?不过是一个簪子,你要多少我这儿都有。春秀,来,把昨日新得的那个金簪给良娣娘娘拿过来。” “遵命。”春秀是南宫紫烟的陪嫁丫鬟,长得实在普通,一张脸方方正正,脸上还有些雀斑,也正因为普通,南宫紫烟才放心将她带来。 上官清雨有些搞不懂了,这她来骂个人,还能搞一个金簪回去? 正纳闷着呢,金簪已经插进她发髻了。 上官清雨满脸疑问,“姐姐,你这是作甚?” “这金簪呀,我已经有类似的了,这个便送给你了,可别再气了,为了那么一个丫鬟,把自己身子气出毛病了可怎么办呐。” “这……清雨谢娘娘赏赐!可是姐姐,我这心里头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你是不知道,昨日太子说……他说……” “说什么呀他说?” “太子殿下说,这东宫除了她南宫离,便无人能配得上那玉簪了……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不把姐姐你放在眼里吗?”上官清雨从座位上起身,一脸愤怒地走到南宫紫烟身边,她想要伸手扶住南宫紫烟的肩膀,像是生怕南宫紫烟听了这话会坐不住。 可南宫紫烟偏偏依然是满面微笑,身子坐得稳稳当当的,啥事没有。 上官清雨有些震惊,“姐姐,你居然还能做到不生气?你这是什么度量啊?你要知道你才是这东宫中烫烫的太子妃啊!” 南宫紫烟拍了拍上官清雨的手,强行将自己心里那已经猛地涌起的烈火给镇压了下去,笑道:“太子殿下想说什么,便可以说什么。这东宫中,太子就是天,天是什么模样,阴或是晴,我们底下这些人啊,都得受着。他想将那玉簪送给谁,便送给谁,他想夸她,便夸她,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你懂吗?” 奶奶的!她何尝不想左右!她只想将南宫离剥光了放进油锅!再拎出来让慕容逸看看,这是个什么女人! 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打她脸的话,他慕容逸眼里还有没有南宫紫烟这个太子妃! 上官清雨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这不动声色的女人,心底默默写了个大大的服字……难怪人家能成为太子妃,而她只能是个良娣,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 “还可是什么呀?这没几日皇上寿宴就要举办了,你若还是如此莽莽撞撞不知言语,我便要禀告太子不让你跟着去了。” 不行啊,这好不容易的露脸机会,她怎么能不去呢? “姐姐我错了,昨日之事,我保证不再提了。你可千万不能不让我去啊,我求你了,姐姐……” 南宫紫烟很不想跟她在扯下去,上官清雨这个一根筋的女人,她也是受够了。 “好了,让你去便是。你先退下吧,我昨日没睡好,想再打个盹。” 上官清雨走后,南宫紫烟右手立马撑在桌上,头往手上倒去,大拇指落在太阳穴,反复揉按。 春秀走上前,想要帮她,却比南宫紫烟那抬起的双眸给吓得哆嗦了一下。 她只知道,太子妃很少这样生气。看来这一次,那南宫离是已经惹到她的底线了。 春秀决定,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在一边待着吧。 “春秀,你说我和阿离妹妹相比,究竟差在哪儿呢?” 送命题!春秀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娘娘,她和您不能相比。您是天上彩霞,光芒万丈,她是……她是那臭水沟里烂掉的菜梗。娘娘,你可千万不能为她动了气。” 南宫紫烟冷笑一声,把春秀叫到身边,她抓住她的手,欣慰地拍了拍,“好了,你看你这吓的。我虽是太子妃,可也是为人妻啊,自己的夫君夸了别的女人,我这若是一点都不生气,太子日后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怪我不在乎他呢。都说女人心似那海底针,其实啊,男人心才是最捉摸不透的。你说是吗?” 春秀猛地点头,这个时候,不,所有时候,她娘娘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春秀的世界,永远只认这一个主子! “皇上的寿宴,你给我准备一套得体却不容易抓人眼的衣裙,头上戴的也普通些,最好是拿一些陈旧的首饰……” 春秀虽完全不明白为何太子妃要这般打扮,但她知道,不能问为什么,领命去做便是了。 上官清雨那边,却已经开始急着去做新衣裳采办新首饰了,这次机会可太难得了,满朝权贵,整个京城地位最高的那些妃嫔夫人小姐都会在,她可不能被她们给比下去了。 南宫离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鹅黄色散花如意云烟裙,往身上穿好,又披上一件浅蓝色外衫,衣裙是娘亲给她的,陈旧素气,却不落俗气。 鹅黄色……那可是心儿公主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老皇帝原本其实是不想办这次寿宴的,北部灾民还在一日一日增加,那么多百姓都吃不上一口饭。可是如果不办的话,他怀疑自己会没有机会再办寿宴了。 太子便想到一个法子,这次寿宴,干脆就办得大一些,将满朝文武外带家属都请到宫里,寿宴进行时,干脆来一个募捐仪式。这个法子是北夏国出现灾荒的时候使的法子,只是,他慕容逸既然重生了,那自然要将那些有用的谋略都收到自己囊中,不管是自己国的,还是邻国的,只要有用,都是好东西。 让这些人当着皇帝的面捐赠财物和粮草给灾民,如此一来,会形成良好的竞争,那这次寿宴,不但为老皇帝过了寿辰,还未灾民募捐到了救命的钱粮,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老皇帝自然是欣然应允。 南宫离要去参加寿宴的事情,她想着还是要想办法出门一趟,跟白莫寒说一声,毕竟他们两个如今已经是师徒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按理说是应该要说一声的。 只是,这两日,慕容逸派来“保护”她的人似乎一个个都变得警觉了一些。 南宫离出宫,他们便跟着出宫。 到了胭脂铺门口,南宫离转身给他们送了几个铜钱,“几位大哥,你们这一路护着我,实在是辛苦了,这样吧,我进去胭脂铺选胭脂,你们几个大老爷们也不好跟着,这些钱,你们拿去这旁边喝两杯,如何?” 胭脂铺门口就有个卖酒的摊子,他们一看,乐了,这等好事,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南宫离进了胭脂铺,用银两管老板抵押了个斗笠便出门了,那几个人喝得正香,根本就没瞧见。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宫离人都已经到了城东茶馆的后院了。 白莫寒正在后院坐着,这茶馆的后院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南宫离一路走进去,碎石铺成的小路蜿蜒着,长廊边种满了翠绿的竹子,还种了些许花,不像是刻意种的,倒像是天上的飞鸟衔来的种子,随意落地而生。这种格调,倒是和白莫寒的住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难道? “师父,这茶馆,不会是你的吧?” “不是我的,这老板是青云堂的人。” 南宫离觉得青云堂这三个字很是熟悉……想起来了!青云堂! 那时候在林子里第一次见到白莫寒,那个没死的人跪在白莫寒面前,就喊他堂主来着…… 第17章 居然拿他当话本 南宫离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好听。也不知为何,在白莫寒这儿,她觉得很轻松,这种被厉害的人罩着的感觉,大概本就是这般舒爽的吧。 “你笑什么?”话虽冷冷的,但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地跟着南宫离也上扬了。 “师父,既然老板是青云堂的,那不就是你的。你可别想骗我,我那日在林子里,已经听到那人喊你堂主了。” 南宫离抽出自己的鞭子,想要在白莫寒面前使上几式她自编的招式,没成想没注意到脚下一块立在那儿的小石块,绊了一跤,身子失了平衡,直接往后倒去。 眼看头要直接往石桌上砸去,白莫寒迅速起身,身影如风,伸手往南宫离腰间一揽,给她捞了上来。 落在手心的柔软让他心里边忽然一阵酥麻。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扶女人的腰。当然,除了他娘。 南宫离迅速脱离,一脸难堪。 白莫寒以为她是为这男女授受不亲难堪,没成想她开口便是,“唉……这回我算是又欠师父了,原本一救还一救两清,这会儿我又低师父一头了。” “一救还一救是何东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贫嘴?”白莫寒有些头疼,算上他在屋顶上救她那一命,这是欠了两次了好不好。 “以前?” “嗯……此刻之前,都算以前。” “哦。对了师父,我有点想知道你们青云堂到底是做什么的。我能知道吗?好歹我也是堂主的徒弟,师父,你跟我说说呗。”南宫离直接往石凳上一坐,石桌上放着一些糕点,像是新鲜做出来的。 白莫寒也坐下,与她四目相对,这四目相对着,白莫寒总觉着自己心里边有些不对劲,不过是一个女人,怎么他一看到就心神不宁了呢? “你想知道的,我都能说给你听。但今日,你怕是没时间听了,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吧?把你要说的话说完,你先回去,不要惹上麻烦事。” 真是神了,师父怎么会知道她有话要说? “师父,太子要带我参加皇上寿宴。不过这不是重要的事情,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吞吞吐吐间,一手还在自己的右耳边挠了挠。 “何事?” “师父你神通广大,你与那北夏国的质子可相识?” 白莫寒袖间原本还在自在轻扣石桌的手指突然停住,眉间流出一丝疑虑,但很快便消散了。 “北夏国质子?你打听他做什么?” “没什么呀。大家都说这位北夏国的质子,面貌极其吓人,且从小就戴着面具,这不是要看到他了么,我有些好奇。像这样传奇的人物,我就是想了解一些关于他的故事,我觉的,就像看话本那样有趣。” “南宫离,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跟前坐着,你居然拿我当话本?”不过,这只是白莫寒心中所想,他并没有开口,反而故作沉思状。 “我听说,那北夏国质子从不与人交往,即便是有人上门,他也只是礼貌性与人招呼几句,便将人拒之门外了。都说他性情孤傲,你觉得是么?” 南宫离拖着下巴,嗯了一声,像是很慎重地说道:“孤傲应该不是吧。毕竟对他来说,这是别国,我觉得他应该只是想要独善其身。再加上戴着面具,与人交往多有不便,所以门前才会一片冷寂。” “独善其身……这个词倒是用得挺好。我认同你的观点。”白莫寒嘴角上扬,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的确,上一世,他不与人交往,就是想独善其身。 “真的?那师父,日后你要是有他的故事,可一定要跟我说。”及笄年纪的南宫离,一双眼虽已然生得娇媚,但脸上依然存着一丝稚气。 白莫寒觉得,这一世遇到的南宫离,像她,又不像她。便算是,重新彻底地认识她一回吧。 “好,为师答应你便是。对了,此番入宫,你且当做长个见识,千万不能擅自与人交谈,或者做出不符身份之事。” “放心吧师父,太子都交代我了。到时候,我只需跟着太子就行了。” 因为想让白莫寒放心,所以南宫离在说到太子的时候,话里话外都都像是在说有太子在她不会有事。这样的语气让白莫寒心底莫名又生出一阵酸涩。 但此时的南宫离,又的确是心慕太子,他不可能直接告诉南宫离让她远离这个人,远离这个将她养在身边只是为了利用她的混蛋。若真这样说了,只怕结局只会是南宫离觉得他白莫寒是神经病。 “有太子护着你,自然是万无一失。但你要记住,这人世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小厮端上来一壶热茶,白莫寒帮南宫离添茶,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水汽氤氲在两人之间,清甜茶香阵阵入鼻,南宫离突然就恍了神。 白莫寒的话,和她娘亲过世前跟她说的话,为何如此相似。她心底突然生出一阵暖流,这种感觉很奇妙,眼前这不过才见几面的师父,此刻看来,倒像是一个旧相识,一个已然认识很久的人。 “师父,你方才这话,我娘亲也跟我说过。我定将此话记在心间,年年岁岁朝朝夕夕,不敢忘。” “去吧。” 话你忘不忘都没关系,只要不将他这个师父给忘了便可。白莫寒眼底流动着温柔的光,视线一直追着南宫离的背影。 “九歌,记得一路隐秘护送。” 那名唤九歌的小厮耳目清秀,看样子也正十五六的年纪,看着自家主子这副难得的柔情似水,便想着要取笑他一回,“怎么今日主人不亲自护送了?九歌这儿忙着呢,要不还是主人您亲自送小徒弟回去吧。” 原本还温柔着的目光遇到九歌那不怕死的嘚瑟劲,瞬间寒凉透底,“你去是不去?” “去去去,我这就去……主人我错了。” “一会儿,直接回质子府,今日,怕是有贵客要登门。” 白莫寒说这话意味深长,最近想要结交这位北夏国质子的人略微是多了些,九歌知晓一二,所以并没有过多疑虑。 他奇怪的是,自己的主人最近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顶多是一个月出来溜达一次,可最近,自从二当家的派人来刺杀主人后,主人突然日日都在外边混着,也没看他怎么亲力亲为青云堂的生意,只知道他莫名其妙收了个小美人做徒弟…… 若再这样日日都在外边,怕是万一那边真的来人了,这又赶不回去,这就要出幺蛾子了。九歌决定,还是要提醒着他点,那质子府是空不得的。虽然一直以来,质子府的存在感比较弱,所有人都知道这北夏国的质子是个丑八怪,日日都在府中,从不出门。 南宫离回到胭脂铺门口,果然还有一人留在那儿。 她上前就呜哩哇啦一通说,“你们都上哪儿去了,我方才出来怎么不见你们呢?” 那护卫一脸懵。合着,不是她不见了,是他们不见了? 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人还在,人没事。要不然,太子这一次不知道会怎么惩罚他们几个。上一次被南宫离偷偷溜出去,他们几个护卫都被杖责了,如今这腰上还痛着呢。 “姑奶奶,你没事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赶快回去吧,你要出点事,太子会要了我们几个的命的。” 南宫离扯了扯嘴角,不想多言。谁让你们对他的的用处不如她这个长了一副好皮囊的宫女呢? 第18章 害人之心蠢蠢欲动 “什么?殿下,您要带阿离妹妹一起赴宴?这是为何?” 书房里,书卷层层叠叠静置在书架,慕容逸的案台上也堆满了要处理的公文,他此刻正闭目养神,眉头微蹙着,显然是伏案太久,伤了神。 南宫紫烟跪坐在他身后,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在慕容逸的太阳穴上温柔按抚。 慕容逸突然想起他还没将这件事告诉南宫紫烟,便随口提了一句,没成想,南宫紫烟的语气里多半是震惊。 平日里听多了她乖巧懂事得体不带私人情绪的回话,这一个疑问让慕容逸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你不喜欢阿离跟我们一起去?”慕容逸微微偏了偏头,伸手将南宫紫烟的手给轻轻拨了下去。 南宫紫烟脸色略微有些异样。 慕容逸喜欢南宫离她暂时管不了,可这是皇帝的寿宴啊,那参加的都是京都里身份尊贵的百官家眷。 她实在想不通南宫离不过是个丫鬟,她跑去去作甚?难道宫里会缺做事的丫鬟? 满腹疑问只能堆积在腹中,她将手放在慕容逸肩上,继续轻轻揉捏,“我当然喜欢。只是,阿离的身份,殿下不是不知道,如今你将她带在身边,难免会落人口舌,妾身只是担忧会对殿下产生不好的影响。” 慕容逸这才舒缓了眉头,伸手在南宫紫烟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原来紫烟是在担心我,放心吧,我是太子,想带个丫鬟在身边还不行么?我已经将人员报上去了,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如此,妾身便听殿下的,妾身是否需要帮妹妹准备一些衣裙首饰之类的?” “不必了,如今国难当头,我已经吩咐她随意穿,朴素便可。” 南宫紫烟笑着继续帮慕容逸安神。 这国难当头,她果然猜到慕容逸不喜欢她们打扮隆重,南宫紫烟想了想,决定暂时还是不去提醒那上官清雨别穿得太过。 她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狗屁姐妹之情,上官清雨在背后骂她胆小不作为不像个正房娘娘的话,她都一一记着呢。 她不过是想要利用那个蠢女人罢了,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等时机到了,扔个骨头,她便傻愣愣地直接冲过去帮她咬人。 至于太子对上官清雨会是什么态度……那自然是越厌烦越好。 在这东宫中,少一个女人,她南宫紫烟便少一份危险。 谁知道哪天这些个女人会不会使个什么狐媚子手段把这太子迷得团团转呢? 白莫寒潜回质子府,戴好那人皮面具再戴上一个特制的面具,随后外边便来人了。 这回还真是贵人,宫里主事的李总管领着皇帝的旨意上门了。 “李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实在是有失远迎啊。”白莫寒出了正厅的门,立在院中等着李总管进来后,这才拱手作揖,一脸歉意。 李卫自然是了解白莫寒的性子的,便也没有多寒暄什么,只简单宣读了旨意。 接完圣旨,白莫寒上前去领旨的时候,顺便塞了些银两在李卫手中,轻声道了声“有劳李总管了。” 李卫一双眼眯成柳叶儿。这质子不愧是皇子,出手就是大方。 在宫里当差,还是个皇宫总管,平日里这油水是没停的,毕竟很多时候,他在皇帝耳边的一句话,还是能左右一些事情的。 李总管唱着小曲儿回宫复命去了,他打算告诉皇帝,这质子接到旨意甚是高兴,且表示一定会参加。 如此隆重地邀请他去参加这寿宴,白莫寒很清楚这是在试探他,看他能不能和北夏国联系联系,如今南楚北夏交好,在南楚遭灾之际,北夏国置之不理的话,在人道上,是否过不去。 慕容逸想做什么,白莫寒清楚的很,到时候寿宴上这个大喊一声捐多少多少,那个又大喊几声,白莫寒作为北夏国的皇子,自然是坐不住的。 其实即便不请他去,他也打算捐些粮草出来。 上一世北夏国根本就没搭理他的请求,对南楚遭灾这件事冷眼相待,南楚北夏也就渐渐生了间隙。 不过南楚的皇帝倒是没有为难他,毕竟北夏国三皇子在自己国中是什么地位,南楚皇帝是一清二楚的,那便是没有任何地位。 这一世,他打算用自己的名义捐赠,一次捐赠,去了身平大半积蓄,如此美名,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即便北夏国那边知晓了,也只会乐呵呵地笑上一会儿,毕竟他百里寒可是北夏国的皇子,他捐了可不就代表着北夏国捐了,不花一分一毫,使得南楚对北夏国多了几分敬重,这是天大的好事。 从慕容逸的书房出来,南宫紫烟一脸冰寒,回到自己房中,没成想上官清雨正坐那儿等着她。 “姐姐,我听说太子要将南宫离带去父皇的寿宴,这怎么可以!” “你倒是消息挺灵通啊,我这也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怎么,你又有意见了?” “当然有意见啊,难不成太子都这样了,姐姐还能安坐装作无事?姐姐,这一回,你能忍,我是不能忍了,不行,我要去殿下那儿讨个说法,我今日必须让太子断了这个念头,东宫这么多比她得力的宫女,凭什么带她去,一个什么地位都没有的私生女,就凭她那一张狐媚脸吗?” 南宫紫烟已然坐下,静萍姑姑已经呈上来一杯热茶。南宫紫烟进门那会儿,她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太子妃娘娘的心情了。 这会儿,她正一肚子火呢,只是上官良娣在这儿,她不好发作,只能生生憋着。 端茶,小抿一口,看着上官清雨这想要出去与人撕咬一番的模样,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了。 “南宫离若是一同去的话,对你我来说,也不见得就只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要知道,那样大的场面,一个低贱的丫鬟若是敢犯错,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那都是要送进掖庭宫的……” 嫣红的唇瓣开开合合,吐出的这几句话没有任何激愤,可在场的人却都已经感受到南宫紫烟心中对南宫离那喷欲而出的恨意了。 上官清雨脑子开始转,整人的点子,她满脑子都是,要不是南宫紫烟拦着,她分分钟能将南宫离整得人不人鬼不鬼。 两人目光相触,上官清雨突然想到了法子,她将嘴凑到南宫紫烟的耳边,小声嘀咕。 南宫紫烟嘴角隐隐上扬,“妹妹,你这招会不会有些太狠了。这你若是办成了,南宫离这一回怕是在整个京都都没办法抬起头来做人了。” 她就是想告诉她,做吧,放手去做吧,只要能将南宫离赶走,只要这件事不是她南宫紫烟亲手做,那她有什么好拦着的。 上官清雨听南宫紫烟这样说,立马懂了她什么意思。 “姐姐,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让她丢人丢到父皇跟前,扰乱了皇上的寿宴,要论罪也不是不可能的。” 南宫紫烟没多说话,只揉了揉头,“本宫乏了……妹妹你也先回去歇息吧。” 只要不多说话,那她就不知道这事,这事就跟她无关…… 第19章 天降祥瑞贺寿辰 时值盛夏,可前些日子却阴了许久。皇帝不愧是天子,寿辰这一日,天降祥瑞,竟是个万里晴空的好日子。 众多官员纷纷打好了腹稿,准备一会儿敬酒的时候说出的祝福语能超凡脱俗,然他们都忘记了,这晴空,自然是京都里人人都能瞧见的,祝福语就是想脱俗也脱不了。 南宫紫烟陪着慕容逸在东宫门口等,上官清雨迟到就算了,那南宫离竟也敢迟到,这让南宫紫烟脸上挂着一丝无法抑制的不悦。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一人平淡如菊,一人却红烈如火。 慕容逸不知自己该舒展眉目还是该皱起眉头。南宫离一身素衣,里边的鹅黄色若隐若现,将南宫离衬得很是清丽。 上官清雨却头顶着银镀金金镶宝石碧玉点翠花簪,一身绛紫镂金百蝶穿花云锻裙,耳垂上竟还挂着珍珠耳坠…… 南宫紫烟猜到上官清雨定会盛装打扮,可没成想这个没脑子的居然敢穿得如此华丽。她小心翼翼地拉着慕容逸的衣袖,略有些尴尬地说,“我记得我前几日明明与她说过,如今国难当头,万不可穿得如此隆重……可这……” “我知道,以你的得体懂事,你定会交代她,可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人,如何怪的了你?” 南宫紫烟快步上前,拦住了上官清雨,“太子说,如今什么时候了,你还穿得像是要普天同庆这国难一般,再给你一刻钟,回去换身素气些的衣裙,不然你便留在这宫里。速去!” 最后一个速去倒不像是命令,而是恳切的交代。上官清雨听了,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她穿错了衣服,而太子现在很不满,但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如今南宫紫烟一句“速去”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上官清雨认为南宫紫烟一定会拖着太子等她换好衣裙。便远远地朝着慕容逸行礼,随后马不停蹄地返回自己的苑里了。 南宫紫烟当然不会让她不去,太子如今厌烦嫌弃了她,足矣。上官清雨当然不能不去,毕竟,今日要对付南宫离的除了她就没谁了。 南宫离已经走到慕容逸身后乖乖站着了,经过慕容逸时,她听得慕容逸小声说了句“阿离今日很是好看。” 作呕。信了你个鬼。 慕容逸竟还不放弃,转身看着南宫离,幽幽开口:“像一朵青莲,与尘世无关,澄澈清明。” 合着这慕容逸是在拐着弯说她蠢是吧?还澄澈清明,他想要的就是一个无欲无求只一心想要紧贴着他慕容逸的蠢女人呗! 不好意思,人蠢到家后,突然就明了,什么叫女人必须学会擦亮眼睛看清什么是狼心什么是狗肺。 南宫离正想开口,南宫紫烟走上前,笑若温婉和煦的暖阳。 笑面虎。南宫离眼前突然晃荡着这三个字。 “妹妹今日着实令人眼前一亮,真真是出尘绝艳。” “娘娘谬赞了,阿离不敢当。” 慕容逸很满意南宫紫烟的表现,毕竟日后南宫离是要嫁入东宫的。至于他先前承诺南宫离定要让她权倾后宫之事,南宫紫烟并不知情,往后的事,往后再思考该如何做,如今,只要南宫紫烟能与南宫离相处得相安无事,便足够了。 一行人等到上官清雨,便上了各自的辇。南宫离只是个宫女,所以只能步行。这个规矩,如今还破不得,慕容逸就算再疼惜她,也不能真的不怕礼仪规矩。 宫中有一楼,名为花满楼,每当有重大节日要庆祝或是有祭祀活动,花满楼都会启用,楼阁亭台,前方是一块偌大的空地,今日已经摆满了桌椅,桌台以四行八列摆放,中间留了过道,为上菜用,也为歌舞用。 老皇帝在御殿内接受王宫百官的朝贺以及他们带来的贺礼,什么千年难见的如意,世间独有的盆景,还有来自异域的插屏、漆器、织绣等等等,一一摆放在殿内,真真是琳琅满目,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献完礼,皇帝便要在花满楼宴请群臣了。 皇帝落座后,一声招呼,所有人方能落座。 宫女们开始上菜,南宫离站在慕容逸身边,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那种头一回见的小家子气,倒是那上官清雨,见着有些名门贵女和嫔妃明明就穿着鲜艳的衣裙,她看着自己这淡紫色的弹花暗纹锦服,总觉着自己有些不够闪耀。因为想着事,那神情动作反倒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南宫紫烟的目光又不似南宫离的清淡如水,温婉的笑容一直在她脸上挂着,时而看看慕容逸,时而和对面身边的嫔妃贵女们点头微笑。 南宫离一直都低着头,所以她没有吸引多少目光,带宫女来的很多,不知慕容逸一个,所以她不会很突兀。宫女们也没闲着,个个都在偷瞄这宴席上的皇子公子哥们。 “外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一个充满磁性却又像是刻意在隐藏什么的声音在南宫离耳边响起,她凭直觉肯定这就是百里寒,那北夏国的三皇子。 一个抬头,没成想那百里寒也刚巧将头转向了她这边。 两人在那一瞬,四目相对。那一眼,南宫离觉得有些眼熟。 不是那种前世远远见过的眼熟,而是那个眼神,她似乎在哪儿见过,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面具挡住了光线,她再看时,只看见一个黑洞,黯淡无光,似盛夏里突然就冰封万里。 “无妨无妨,晋王请上座。”皇帝高兴,怎会因为这一会会的迟到就龙颜不悦呢,再说,那晋王的贺礼已然献给他了。 这会儿百里寒在皇帝眼里,就是一个浑身闪耀着光辉的金饽饽。 前一日,百里寒已经上书给皇帝,为了安抚好南楚北部的受灾百姓,他将捐赠钱一千金、粮食千石。 如此手笔,南楚朝内该是没有一人能拿得出手的。 晋王?南宫离似乎是第一次听百里寒这个名号,原来他已经在北夏国封了亲王。她的目光还在百里寒身上打转。 殊不知,百里寒,也就是她的师父白莫寒,此时也正想着寻机会,一会儿好盯着她。 热菜上罢二十品……众人已是酒意阑珊,歌者舞者也已经上了好几拨了,虽说菜品数量依然不变,但很明显,这一次寿宴上的菜量是有减无增的。大臣们虽有议论,但终究是明白皇上的心思。 上官清雨突然起身敬酒,说完敬酒词,她目光流转一番,视线停留在南宫离身上片刻,随后笑着对皇上道:“父皇,儿臣想举荐一个我们东宫一位能歌善舞的宫女为您歌舞一曲,不知父皇可应允?” 第20章 一曲一舞唤情思 老皇帝抹了一把胡须,顿时笑呵呵问道:“哦?东宫竟还有这等宫女?朕的寿宴上,招待的可都是满朝文武和皇室宗亲,若不是技艺高超……最好还是不要了罢。” “父皇放心,她的技艺绝对超群!” “如此,那便让她出来舞一曲罢,让我们也见识见识。”皇帝此时心情好得很,便欣然应允了。 心情好是因为座下除了穿官服的,其他人只能说是穿着得体,并未有那种穿金戴银,像是把半副身家都穿戴在身上的现象,看来,众人对时下南楚面临的灾荒还是认得清的。 南宫离正打算看热闹,原来这上官清雨还备了这么一份厚礼,只是东宫有能歌善舞的女子吗?她为何不知道? 上官清雨立马转身看着南宫离,微微一笑,道:“阿离,父皇都已经下口谕了,你还等什么呢?” 南宫离一愣。 这货怕不是脑子里装了淤泥吧……她什么时候说要在寿宴上献歌舞了? 不过,她很快便知晓这其中的猫腻了。不自觉往上官清雨手上看去,她的手中果然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呵,上官清雨的脑子还真不是常人能及的。这种场合,也敢做这等幺蛾子?她怕不是以为人人的智商都与她一般“厉害”得不行? 那便将计就计吧,原本还在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在老皇帝跟前亮个相,让他恍惚中以为是自己的心儿公主回来了,没想到关键时候,上官清雨倒还帮了她个大忙呀。 “遵命,但能否给我一些时间,待我做最后的准备。”南宫离一直低着头走到正对着皇帝的地方,跪下,轻声请求。 老皇帝应允了,继续和大臣们推杯换盏,就差没行飞花令了。 气氛越是祥和,皇帝心中越是开心,如此的话,一会儿提出募捐之事,他们才能答应得爽快一些。 百里寒戴着面具,不好多吃东西,也不好多喝酒。 南宫离经过两名大臣身边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议论百里寒。 “换做平日,这北夏晋王早就寻了借口要回去歇着了,今日能在这宴会上坐这么久,也是奇事一桩啊。” “今日是皇帝寿宴,他就算性子再冷淡孤傲,也不敢在我朝皇帝面前甩脸子吧。” “也是……喝酒喝酒!” 走到乐师身旁,她轻声交代可几句,乐师们纷纷点头,表示自己能弹奏这个曲子。 百里寒正襟危坐,谁都不知道他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正一直盯着南宫离。 南宫离走到一旁的屏风后,将外衫褪了。 一身鹅黄,清雅脱俗,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似凝脂了,裙边流云蜿蜒优美,音乐响起,南宫离旋转着从屏风后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一曲蒹葭,情思悠长,乐音美妙之处更在于南宫离的步子与那音乐步步相合。 她一出现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去,慕容逸心里紧张得不行,从一开始上官清雨提出的时候,他心里头就在打鼓了,这件事为何不与他商量!可看着他父皇那满脸期待的样子,他此时说没有这样的安排,岂不是明摆着要维护这个宫女? 慕容逸心里一阵发虚。怎么回事,这一世重来一次,他竟还不敢为了南宫离不顾一切么?而后他很快便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是啊,献舞对她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他父皇虽然是个皇帝,可他如今已然年迈,他定不可能再做出这种看了一支舞便要一个人的事。只要南宫离不被要走,那献舞对她来说不正是她将自己的才艺显露出来的好机会么? 想到这儿,慕容逸紧张的心忽得缓和了。 罗衫轻舞,曼妙身姿如游龙,如流云,如山间清溪,缓缓流入在场所有人的眼底。 前奏过去。南宫离竟自己开口唱了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众人都想要闭眼专注聆听这之音,可又舍不得闭眼,闭了眼,就要错过这出尘绝丽的舞姿了。个个一副惊艳的模样,似乎活了几十年了,头一次知晓什么叫做视听盛宴。 唯独百里寒,眉头一直紧蹙着。他虽也挪不动视线,可他心里边却是极其的不愿意,不愿意南宫离在这么多人跟前如此妩媚多情,风华若云…… 南宫离舞着唱着,目光流转的间隙,她瞧着老皇帝的眼眶里,似乎已经湿润了。 很好,估摸着再来一遍,他就得喊出心儿两字了。 上官清雨瞧着南宫离这副模样,恨得牙痒痒,她真是后悔了今日只拿了一颗滚珠出来,此刻的她巴不得朝南宫离扔一千一万颗滚珠,看她摔个稀巴烂! 寻了机会,上官清雨瞄准了南宫离将要落脚的地方,从宴桌底下一个甩手,将滚珠扔了出去。 南宫离一直都在偷瞄着上官清雨动手没有,她那小动作,南宫离即便是再跳着舞,也尽收眼底。 果然,有一颗滚珠朝着她前方滚了过来,若不刻意看,几乎发现不了,因为那滚珠如地毯是一个颜色的。 南宫离没有想过要躲开这颗珠子,她往前翩翩一步,踩了上去。 上官清雨和南宫紫烟两人心里边顿时像要过年般振奋欣喜,只是,一个把兴奋都写在了脸上,另一个却已经开始酝酿情绪,打算一会儿冲上去喊妹妹你摔得怎么样要不要紧赶快传太医…… 南宫离踩着珠子,循着音乐,顺势转了个圈,然后来了个一字马,最后一个音缓缓而绵长,南宫离将自己的身子伏在地上,而后左右手交换着,如娇嫩的小花在原野开放,一片一片,身子也缓缓跟着立起。 曲罢……她已做好最后一个动作,定住,娇若羞花,少女的笑颜总是如此的明丽而多情…… 气急败坏的上官清雨猛地发现,南宫离伸在半空的兰花指间,竟捏着她那颗滚珠…… 顿时,花满楼前,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为南宫离叫好。 而皇帝,已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他朝着南宫离走去,满目柔情,似乎将一池春水揉进了眼底。 看到皇帝如此举动,在场的人皆屏息凝神。想什么的都有,比方说,不会吧,皇帝这么大年纪了,竟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春心? “心儿……”一个颤抖含泪的声音响起。 第21章 你可是我的心儿 回忆涌上老皇帝的心头。 他想起他的心儿离世那一年也是这个年纪,他宠她如命,不舍得为她挑驸马。 心儿曾经为了逗他开心,在他跟前跳了这一去蒹葭,还威胁他,“父皇!你若再不为我挑选一个好夫婿,我日后见着自己喜欢的,便在他跟前跳舞,就跳方才这个舞,父皇觉得如何?” 老皇帝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却马上上前去抚摸,“你就知道调皮!痛不痛?父皇方才是不是下手狠了点?” 心儿便学着他的模样也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好了,这会儿不痛了!” 当时,举国上下,也就只有他这个心儿公主敢在他跟前如此放肆。一切皆因宠溺,无限的宠溺。 可没成想,他的心肝女儿竟然突然病逝在及笄那一年,这也是老皇帝这一生,最想不通也最让他痛彻心扉的事情。 所有人这才重新将目光投注到南宫离的身上。这会儿再一看,别说,这位宫女静下来也好,舞动着也好,都与当年那喜欢歌舞的心儿公主很是神似。而且,当年心儿公主最喜欢的颜色便是鹅黄色。 原来皇帝不是动了春心,而是动了那颗尘封已久的慈爱之心啊。 南宫离已经低头站好了。她当然知道皇帝此时正朝她走来。这会儿她心里只想着回去要送给上官清雨一个什么礼物,甚至,她在这一刻,竟然想过要不这一世就原谅了那个蠢女人吧,毕竟,她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女人。即便她饶过她,日后这上官清雨在东宫的日子,肯定不会好太久的。 一颗棋子的命运,本就如此,一旦没用了,直接被丢弃,无人可惜。 “你,抬起头让朕看看。” 南宫离缓缓抬头,心儿的性子,她全打听清楚了。因为被宠爱,所以天真活泼,甚至有时候有些霸道。所以,她一抬头,双眸立马充满灵气,一双眼眨巴眨巴,今日她还化了心儿公主最喜欢的妆容,那眉眼间,真真像是心儿回到了这皇宫,回到了皇帝的跟前。 “启禀皇上,奴婢名叫阿离。”宰相南宫甫身子不适没有来参加这次寿宴,但若是被他知道了,她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信南宫,恐怕,她这爹可能也要来找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太像了,简直太像了。欸……可怜我的心儿,她永远都回不来了。你说,你叫阿离?你是东宫的宫女?” “启禀皇上,奴婢的确只是东宫的一名宫女。” “阿离,朕要你来养心殿当差,你觉得如何?” 慕容逸松了一口气,虽说父皇还是要了人,但不是因为那男女之事要的人,而是父女之情驱使他如此。所以慕容逸心里边还是欣慰的,这个结局是令他欣慰的,尽管很不舍,但南宫离说了,她想要站得高一些,不想与他相隔太远,如此两人才能真正长长久久。 成全她,也是为了成全他们两的未来。 南宫离略微有些局促不安,目光闪躲间,想往太子那儿看又不敢直接望过去。这一套做下来,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很不错。 皇帝果然转向了慕容逸,一脸势在必得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儿子,“太子,怎样?你东宫的宫女,调到养心殿当值,你没有意见吧?” “父皇这是说笑了,我东宫能出一个如此人才,又与心儿妹妹长得如此相像,这是阿离与父皇的缘分。我想着,定是心儿妹妹知道父皇心念着她,是她在天有灵,这才将阿离送到我们面前,以解父皇对妹妹的思念之苦啊。阿离,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养心殿,父皇有你伺候着,定会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慕容逸说完这一席话,在场的大臣们纷纷起身拱手,大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余音绕梁,久久没有散去…… 南宫离便站到了皇帝的身边。立于高台,她神情不变,依旧平淡如菊,嘴角似乎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那微笑是做给上官清雨和南宫紫烟看的。 她估摸着,这滚珠的事情,南宫紫烟该是知道,要不然上官清雨也不敢如此大胆,说扔就扔。 上官清雨是个沉不住气的,此时正拿着筷子在一块五花肉上不停地戳着。南宫离与南宫紫烟有过那么一瞬的对视。南宫里的平静,让南宫紫烟觉得有些恐慌,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错,她就是越发觉得南宫离真的像是变了个人。 站得高些,南宫离更好观察那些宴桌上的百官朝臣们,那一个个的,南宫离认得很全。扫视一圈,她突然和二皇子对上了眼,二皇子倒是个心宽的,没有一丝心虚,反倒是朝她咧嘴笑了一笑。甚至还做了个举杯的动作,好似在说,南宫离,走着瞧。 南宫离突然有些发慌,她想到,这二皇子极有可能认为这一场戏是太子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皇上身边安插一个太子的自己人。 发慌之余,四皇子也用目光锁住了她。这……南宫离此时突然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她真的很想下去。 四皇子倒是温柔得很真实,他向来如此,儒雅君子,似一朵兰花,兀自开放,周遭发生了什么,似乎与他无关。南宫离知道,只要他的心上人楚清浅一世安然,那他便一世安然。 与他对视这一眼,南宫离的目光也温柔了一些,她微微点头,变算作是打招呼了。至于这个四皇子,这一世她若能与他为友的话,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只是这一眼,偏偏被百里寒看在眼里。他的徒儿,为何与那四皇子又眉来眼去了!这让他很不爽。他干咳了一声,引得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他,包括皇帝和南宫离。 “晋王这是身子还未好全么?若还未好全,便不要再饮酒了。”皇帝恳切的交代让南宫离觉得这百里寒似乎是有些手段的,上一世他的默默无闻,和他后来莫名其妙被捧到登上帝位,难不成是装的? 南宫离觉得自己的脑子跳脱了些,因为百里寒……真的寒……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你别靠近我,我有毒”的寒意。 百里寒……她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突然发现她师父的名字白莫寒和这三皇子的名字很是相像。只不过,她师父虽也不是什么热情之人,但他师父也不至于像这位三皇子一般。 “让皇上见笑了。外臣的确身子还有些不适。不知,我能否先回去歇着?”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说,看吧,就知道这货就这幅德行,也不怕皇上生气。 皇帝还真没生气,反倒是一副很关切的模样,“回去歇着,赶紧回去歇着。李卫,一会儿传太医去质子府,给晋王再把把脉。” 百里寒起身告辞。 不知怎么的,南宫离总觉得他最后那一个目光似乎是停留在她身上的,因为她的身子微微一颤,像是平天白日里突然掉进了冰窟…… 第22章 变数 李总管站在皇帝左侧,南宫离站在右侧,皇帝似乎是因为开心,举起酒杯多敬了几杯酒。待热菜下了桌,凉菜点心上桌后,李总管突然俯身在皇帝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什么,南宫离没听清。 皇帝眼神示意慕容逸后,慕容逸便起身,端起酒杯,向皇帝敬了杯酒,随后语气无不豪迈,字句铿锵有力,“父皇,由于本次旱情一直在持续,难民不断增加,朝廷已经多次赈灾,可力量依然不够。我今日在此向父皇请捐,我愿意缩减东宫一年里三分之二的用度,捐出三百金加上粮食一百石。不日,我便亲自带队,将银两和粮食送到灾区,亲自分发给众多难民。” 此话一出,大家伙儿也都明白这寿宴的最终目的了。 不过,国难当头,自己身为为民做主的朝中大臣,赈济灾民这些事本就是在所不辞的事情。 所以众位官员接二连三地都起来敬酒。 “我愿捐出五十金,粮食五十石!” “我愿捐出一百金,粮食八十石!” “我愿捐出一百二十金,粮食一百石!” …… 不过,这些官员们也不敢太嚣张,不能为了博得皇帝的开心,就不按照自己的官阶俸禄来捐赠。这要是一个小小的官偏偏捐了大钱,皇帝要做的就不是为你骄傲而是查查你这钱是如何得来的了。 就连那些妃嫔们,也都纷纷表示会缩减自己宫内的用度,用以赈济灾民。 皇帝心里头一阵又一阵的欢欣,只是脸上没有过度表现出来,反而是一脸沉重,等众位都表完了态,皇帝这才举起酒杯冲着大家站了起来,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缓缓道:“众爱卿都是我朝心系百姓的好官!朕今日在此,替我天下所有黎民百姓向你们道声谢!有你们的鼎力相助,我南楚的灾民定能挺过这道难关,从此,安居乐业!” 话毕。又是一阵又一阵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众人都沉浸在被自己感动的大爱情绪中,唯独皇帝身后的南宫离一脸疑惑。 原本还打算给皇上献策,没成想这个计策居然提前就被人提出来了? 慕容逸还是带头的?不过,看着方才皇帝的授意,应该也不是慕容逸想出来的啊,因为上一世这个策略根本就没有使用,所以上一世灾民各处逃难,甚至有很多灾民都逃到了北夏国。 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和上一世的误差了。 比如说上一世,赈灾的事情没有交给慕容逸,这一世却由他来主办。如此想来,慕容逸想出这个法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管怎样,只要那些难民能吃饱,只要那些无辜的人不要横尸遍野,那便完好。 南宫离突然又想起自己重活这一世的任务。助百里寒一统天下……且小葫芦告诉她,她能重生,是因为她的死去阴差阳错让百里寒突然死了,而百里寒是那个天选之人,他是要一统天下的,没了他,天下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继续四分五裂,礼崩乐坏。 天下归一自然是好事。南宫离虽是女子,可也懂得她娘亲以前跟她讲过的话本。 两百年前,天下不是这般四分五裂,当时,整个天下都归属于一个王朝。那时,百姓安居乐业,整个天下歌舞升平,没有战乱,也就伤亡,没有因为战争而起的那些残酷无情的生离死别…… 而如今,虽说两个大国南楚和北夏暂时相安无事,可边境的纷争不断,稍稍处理不好,可能就是一场举国大战,所有百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们之中,十有八九都有家人从了军。 哪个国家都不敢懈怠,谁知道哪天就说要打仗了。所以即便养兵千日只为用兵一时,这兵也得养着。 上一世,南宫离跟随慕容逸出征过,她亲眼见过前一日还活生生递给她烤鱼的人,第二日就只能见到尸首了,他们不过是相识一场,她的心情已经难受到不知该如何形容,更何况那些千千万万个在战场失去生命的亲人呢。 死去的人,死去了便无痛了。然活着的人,煎熬一世。 因为战乱,赋税越发沉重,国库日益空虚,官僚里的那些黑水便开始流了出来,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百姓们即便过得苦不堪言,也无人知啊。 站在皇帝身边的南宫离,突然就想通了许多。 这南楚之主,不管是谁,只要能为百姓着想,那即便是为诸侯,也能为百姓做实事。日后百里寒若真的能一统天下,她应当是会举双手赞成的,只是,若能不打仗,若能没有那些无畏的伤亡,那该多好。 嗯,若真的要助百里寒一统天下,那她的目标从此刻起,便清晰了,她要争取让自己强大到能为百姓说上话,她要争取能尽量劝告百里寒,这条路上,只要能不见血光,便不要见血光。 恍惚之间,南宫离的思绪回到现实。 寿宴已然散去,皇上喝多了被扶回养心殿了。而她,正被那些嫔妃娘娘们围绕着。 南宫离上一世在东宫待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些个嫔妃娘娘们,她还是认得的。一一欠身行礼后,她便乖巧站着,看她们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看这身段面容,倒真是和心儿像得很呢。” 那当然,也不看她研究了多少关于心儿公主平日里的喜好,就连身上的香,都是心儿公主平日里最喜欢的,不浓烈,不认真闻或不常用这香的,很容易就会觉得这是一个人身上自带的体香。 “皇后娘娘,你快来看看,这位小宫女,和心儿公主,是不是极像?”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这东宫的人是什么来头,她是一清二楚的,这南宫离什么来头,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不过,方才她已经同慕容逸确认过了,这南宫离会突然被点名表演歌舞,他和她都是不知情的。 看来,这只是上官清雨自以为是的一个做法,这会儿皇后正想着如何教训那上官清雨,也没什么心思放在这南宫离究竟像不像那个心儿公主。心儿不是她的女儿,她自然不关心。 “像,皇上都说像了,我们能说不像吗?只是,你如今要到养心殿当差,还得回东宫去收拾东西,要不,你先回去罢。刚巧太子也喝醉了,回去路上,一路小心看护着,你可记住?” “阿离记住了。”南宫离乖乖答应。 自打这太子身边出现了南宫离,皇后就将他们之间的种种都捏在手里,南宫离与太子之间那些事,她都知道。不过是个宫女,她儿子喜欢,她自然要成全他。日后,他儿子可是要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多一个女人,又有何不可。 只要这南宫离听话,一心只为太子,她便可成全他们。 更何况,这宫女如今已经不是一般的宫女了,进了养心殿,皇帝日日看着这还不得越看越欢喜,只要她是个行事稳当的人,要晋升,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第23章 眼前人不是梦中人 南宫离退下,慕容逸被人扶着上了辇,南宫离只低着头跟着。 上官清雨一直按捺着自己心里的气愤,一看她有不对劲的地方,南宫紫烟便及时瞪她一眼,这会儿的南宫离正是皇上眼里的红人,她若这个时候跟她起冲突,岂不是自找没趣? “妹妹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千万不能忘记姐姐啊。不知妹妹可知道心儿公主是什么人?” 拿话酸她?来啊,谁怕谁。不过,若是想来套她的话,那门儿都没有。 “阿离身份低微,市井小人一个,怎么会知道这宫里的贵人贵事呢?” “如此说来,今日这一出,还真是个巧合了?” 上官清雨一听这话里的味道不对,立马接了话,她低头用余光瞥了眼低头走路的南宫离,而后对上南宫紫烟的眼神,“若不是巧合,难不成是阿离妹妹她……”视线转向南宫离。 “我怎么?按理说,今日的事情,还要多多感谢娘娘你呢,若不是你举荐我前去表演歌舞,我也不会遇到今日这等好事。” 南宫离抬起头看着上官清雨,一双眼忽得睁开了,往上翘的眼睫毛此刻在阳光下忽闪忽闪。被这样一双透亮的眼盯着,偏偏她那眼里似乎还含有一丝挑衅的味道。上官清雨心里有着发怵。 怎么回事?她向来不怕她的,为何自那次落水后,她越发得不敢看南宫离的眼睛了。她言语里虽是表示感谢,可她总觉得南宫离似乎早已看透了她今日想对她做的事。 突然想起她手中握着的那颗圆珠,南宫离究竟知不知道这圆珠从何而来,她为何能避开那颗圆珠,还将它捡了起来…… 南宫紫烟一看上官清雨那怂样便知道她铁定是不敢质问南宫离了,便打了个圆场,“不管怎样,这个巧合是大喜事,定是阿离妹妹命好,才会发生今日之事。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养心殿可不比别的地方,妹妹日后可要自己注意着点,那儿的嬷嬷可比我们绿萍姑姑要认真得多。” “多谢娘娘提醒,阿离谨记于心。” 南宫紫烟没再说什么了,闭着眼坐在辇上思索今日的事情。 南宫离离开东宫,她本该高兴的,可这会儿却高兴不起来。她想要看到的是南宫离跌倒,而不是爬得更高。她只要还在宫里,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加上今日皇后娘娘看南宫离的眼神,颇有一种找到人与她南宫紫烟相制衡的笃定感。 皇后坐在宫里,喝着清凉的果汁,思索着什么。 南宫甫是当朝宰相,手握重权,他女儿南宫紫烟又是太子妃,按道理,南宫甫这边的势力应该是毫无理由地倒向太子的,可事实并非如此,明面上,南宫甫与任何一个皇子都没有过深的交情。 可暗地里如何,皇后却知晓其中的一些猫腻,南宫甫明摆着是二皇子一党的,只是他们暗中的勾结很是隐蔽,一直以来,皇上都不知道,后宫不得参政,加上她年老色衰,根本没有机会对皇上吹耳边风,所以她只能干巴巴地猜测着南宫甫兴许会不念及自己女儿的面子,真的倒向二皇子一派。 南宫紫烟的身份,夹在两份势力的中间,这对太子很不利。皇后只认准这一点。所以才想着,终究要有一人去制衡南宫紫烟在东宫的势力。 慕容逸酒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到南宫离的房中去寻她,没成想,李总管已经将人接走了。 心里一阵空。总有一种,似乎今日之后,他们会越走越远的感觉。 但慕容逸很快就把这种感觉归咎于喝了许多酒,人醉后,自然会觉得把事情往悲观了想。 “若有朝一日,阿离能凭借自身能力,走出阴暗,重回光明大道时,太子殿下依然对阿离这般用心的话,那时……我与你才能称为我们……” 这话是南宫离先前对他说的,他一字一句都刻在了心底。成为我们…… 所以,南宫离的心里一定有他,她只是受了委屈,觉得自己在东宫身份低微抬不起头,才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些。 嗯,就是这样,不会出错!慕容逸想到这儿,心情又好了些,唤来宫女,用了晚膳,晚膳后,他又突然想南宫离了,这会儿又不可能到养心殿去找她,慕容逸便进了书房,摊开纸笔,用墨勾勒出南宫离莞尔一笑的模样…… 画成,南宫离的神韵都落在纸上了,长久看着,慕容逸竟看乏了,靠在桌上便沉沉睡了去。 南宫紫烟走进书房的时候,慕容逸正梦见上一世他与南宫离在那云华山脚下碧池潭中戏水的记忆。 南宫离眉目间,尽是妩媚多情,肤如白脂,身若游龙……叫他怎么受得住? “阿离……来,离我近些,快来,让本太子好好看看……” 看着他面前的画,听着他嘴里吐出的这等情话,南宫紫烟觉得自己要七窍生烟了,若不是她的理智拼命叫她要镇定,她可能会直接上前将那幅画给撕了,撕个七八烂,让他去睹物思那个贱人! 待心绪缓和了些,南宫紫烟强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上前去轻轻摇醒了慕容逸。慕容逸半睡半醒间,以为眼前的南宫紫烟便是南宫离,便心生欲念,在书房内与南宫紫烟奔赴云雨。 南宫紫烟总不能抗拒自己的夫君,她也没理由抗拒,一直以来,因各种机缘巧合,她就是没怀上孩子,今日正是日子,太子要行如此之事,她心里是很欣喜的,即便这只是在书房。 只是,慕容逸尽兴后,搂着南宫紫烟,嘴里喊的却是“阿离”。南宫紫烟顿时火苗又腾地上来了,直接起身,穿好衣服,甩手走人。 南宫紫烟回到寝殿。看到她黑沉的脸色,绿萍连忙使眼色给春秀,春秀忙上前去奉茶,没成想,南宫紫烟竟一手将茶杯给甩在地上,碎了一地。 “是奴婢没有拿稳当,是奴婢的错,请娘娘恕罪!” “娘娘息怒!我这就将春秀带下去杖责!” “滚!都给我滚!”南宫紫烟一个拂袖,将桌上的茶壶也给摔在了地上。这下她们真的吓到话都不敢说了。 春秀想爬过去收拾那些碎片,南宫紫烟又是一声怒吼,“本宫让你们滚,你们是耳聋了吗?” 两人落荒而逃。春秀吓得直哆嗦,出了门,眼泪突然滚落,在南宫紫烟身边伺候这么久,她何尝见过她如此震怒的模样,即便是以前在相府自己家中,南宫紫烟也不曾如此啊。 绿萍年长,见识广,见春秀这副模样,很是嫌弃,“干嘛哭哭啼啼的,娘娘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这幅模样,倒显得我们娘娘已然责罚于你了?” “我……春秀错了,春秀不该哭,姑姑,你罚我吧,是我做错了事。”春秀又直挺挺地跪在绿萍面前。 绿萍将她扶起,恢复了慈祥面容,“好了,没事了。依我看,大概是娘娘真遇上什么让她气不过的事情了。我们娘娘你还不知道吗?最是贤淑大度的,只怕是,这回惹了娘娘的人,要遭殃了。与你无关,放心吧,待娘娘平了心气儿,我们自然就没事了。” “南宫离……不就是生了一副狐媚相吗?我定要你在这宫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死死握着的手青筋凸起,南宫紫烟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她知道,很多时候,打败一个人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控制不住情绪的自己。 第24章 既是神仙何不施法? 因为是皇上指名要的宫女,所以南宫离的住处就在养心殿的一处厢房中,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她换好新的宫女服,便一身轻松地往卧榻上一坐……顺手掏出那玉葫芦,将它给呼唤了出来。 “小妖物,我今日的舞,跳得如何?”如嫩葱般的细指捏着那玉葫芦的腰身,她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立着,整个就是嘚瑟的模样。 玉葫芦干咳了两声,“我躲在暗处,何尝看到你半点风采,不过,我的头到现在还晕着,这倒是真的。” “你一个葫芦,居然还有头晕这等事?”南宫离实在是很不解。 “主人,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是天上的神仙,神仙你可知晓?” “是吗,那你倒是呼风唤雨一个给我瞧瞧?如今南楚北部的百姓被旱灾害得颗粒无收,饿死了多少人,你作为神仙,不应该赶快出来降雨吗?” 玉葫芦闷声了。这,它还真不会,那是龙王负责的事情,它作为一个底层神仙,连一阵小风都刮不起来,别提降雨这等大事了。不过,看着南宫离突然忧伤的样子,它有些于心不忍。 “主人,我要如何与你说呢。这凡尘中所有重大的事情,包括人的命数,其实早就在生死簿上定好了。 灾难属于大劫,大劫也是既定的运数。我们只能顺其自然,在这场劫难中,不管是能挺过去的,还是不能挺过去的,都是命数。这对你对我对任何人任何上神来说,都是无能为力的。 主人,你经历过,应该知道,雨水终将会降下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主人,小宝物不想看你如此忧心,你笑一个,可好?” 南宫离饶有兴趣地盯着这看似不起眼的玉葫芦,嘴角上扬,轻笑了声,“小妖物,你如此正经地与我说这些话,我还真不适应。不过,你放心吧,你的话我大概还是懂的。我只是很想知道,既然每个人的命数都是定了的,那为何我上一世能魂断长水?” “你这不是重生了么?你命不该绝于那一刻,所以因为你,整个时空跟着倒流了。” 南宫离轻轻叹了一口气。得,又回到以前的话题,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暂且不为难这小妖物了吧。 “知道了。小妖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可好?”南宫离突然把它举了起来,“你说,我今日唱的那首歌,好听还是不好听?” 玉葫芦瑟瑟发抖,举这么高难不成是想着若它说了不好听便将它往地上一砸? “好听!主人的歌声如……” “如什么?” “如……哎呀,小仙实在是才疏学浅,主人你就饶了我吧。若是你唱得不好听,那那些人为何一个个听得都陶醉了。你都不知道,那几个皇子的眼神,一个比一个还直……” “你不是在暗处吗?你如何看到那些皇子的眼神?” “你在跳舞的时候,我偶尔也是会露出那么一会儿来的。主人,不瞒你说,今日这一场亮相,怕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对你又会有别的想法了。主人你可得悠着点。” “我也在想这一点,不过,此时我更想的,是歇息。”南宫离将玉葫芦往身上一挂,身子往后倒去,另一只手轻扯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上,闭眼睡了去。 二皇子府中,还传来声声利剑划过叶片的声音,簌簌之声,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慕容胥的护卫黑风正背着手立在院中,他很想问二皇子一句,究竟还要练到什么时候,但他明白,他主子嗜武如命,一旦开练,不到筋疲力尽是绝不会停下的。 两个时辰后,月光已然倾泻人间,利剑上的寒光与月光融汇在锋利的剑锋。 最后一个招式,慕容胥手持着剑,从石凳上到石桌上,一跃而起,剑锋直指长空,而后人与剑直挺挺落下,反手一挥,他把剑插入一旁的剑鞘中。 今日寿宴上的南宫离,的确与他的妹妹有那么一些相似。可是,今日的南宫离与他上次见到的南宫离很不一样,这不是她真正的面目。 正因为敏锐得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慕容胥觉得,今日这一出,绝非偶然,南宫离很有可能是太子送到皇上身边的耳目。 但是黑风说的不无道理,若要送耳目,为何送得这样大张旗鼓,这不是在昭告天下打自己的脸吗?慕容逸不像是会做这样不聪明之事的人。 黑风盛了满满一碗热好的温酒,递给慕容胥,“主子,喝一口吧,心中之事想必就解开了。” “你怎知我心中有事?”慕容胥接过酒,问完话后,一饮而尽。 “自打主子今日见到那位宫女的歌舞后,眉头便一直紧蹙着。主子,你若真的担心那南宫离是太子派去的耳目,我再询寻个机会,将她给做了便是。” 黑风以手做刀刃抹人脖子的姿势。 慕容胥却立马制止了他的这个想法,“不!留着她。这个小姑娘,看似不简单,不简单的人都有趣。对了,让你准备的一份贺礼,你备好了没?我也该去送送礼了,那些个还执迷不悟站在太子那边的朝臣,我得去松松土……” “放心主子,都备好了。都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好东西,今日先歇着,明日我一一拿给主子查看。” 慕容胥的嘴角忽得上扬。 谁说皇位一定就是储君的?谁说太子就一定能安然无恙地登上那个位子呢? 不到最后一刻,他慕容胥,绝不会认输! 白莫寒自打回到质子府,连面具都没有卸掉,一直坐在书房看书,但越是想要静下心来,他的心却越是乱得很。 今日南宫离望向慕容逸的那一眼,明明就是女人向自己男人的求助,眼底柔波缓流。 若不是真心属于那个人,又怎会如此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会儿的南宫离进东宫不过三月有余,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分竟到了这种地步吗? 若不是九歌突然出现,白莫寒可能会在书房患上那什么忧心抑郁病…… “主人,你那小徒儿托宫里人送了封信到茶馆,我这一拿到便赶快给你送过来了。主人,九歌是不是很懂事很……” “闭嘴,信拿来!”白莫寒一把扯下人皮面具,一双眼瞪着九歌,猛地向他伸手。 切……主人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九歌弱弱地把信递了上去,又试探性地问了句,“主人今日心情不好么?是宫里的酒不好喝,还是菜不好吃?还是歌舞不好看?” “你若再多一句嘴,明儿起,你就负责那块地的卫生吧。”白莫寒顺手一指。 九歌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立马闭嘴了。 想让他扫茅厕?没门! 白莫寒看着信封上“师父亲启”四个字,心里莫名觉得自己扳回来一局。 他觉得奇怪,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争气了。 信里的字,笔画娟秀,结构却颇有一丝磅礴之气,见字如见人,南宫离果然是个心中有正气的女人,白莫寒再次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师父……” 第25章 徒儿乖乖把信写 “师父,徒儿今日参加寿宴,得一偶然机会表演歌舞,没成想被当今皇上认作心儿公主。皇上仁厚,如今,我人已在养心殿当差,近些日子,估计没法得空出来向师父习武。 师父要照顾好自己,习武之人,身上有伤实属寻常,可徒儿还是希望师父能把自己的身体看得重要些,不管大伤小伤,都得养好了才能出门。 对了,师父,你放心,你赠我那鞭子,我带在身边呢,得了空,我会自个耍着练习。师父,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今日我见到北夏国那三皇子了,简直就是冰块一个,感觉人若靠近他能被他给冻死。 别的事,也没有了,今日托人送信出去,花了我好些钱,实在心塞,日后若没有重要事,我不会写信出来,我不过是个宫女,实在是囊中羞涩。师父,你且照顾好自己。我争取早日出宫,早日跟师父学武。” 信看完,白莫寒凝固了半天的脸,这才缓和了许多。 九歌远远地看着,总觉着自家主人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丝得意。 那种想笑出来,却碍于他在只能强行忍着的表情着实有些可爱。 “主人,我听说,若是一个人心中欢喜的时候,偏要忍着的话,会便秘的。” “滚!哪儿听来的歪理!给我备热水,我要沐浴!” 将九歌支走了,白莫寒又打开南宫离的信,一字一句又读了一遍。 短短一封信,出现了多处师父,读着信,那感觉像是南宫离就在他跟前用乖徒儿的语气对他交代这些话。 只是,那信里谈到他是冰块那一部分,白莫寒心里边有些不爽。 这个臭丫头,为何会这么认真地去观察别的男人。 但想到那个被观察的男人是自己,他心里边竟不知是什么感觉了。 居然敢说他是冰块,还什么靠近他就会被冻死? 日后她要是知道他白莫寒就是百里寒,怕是会把她吓破胆吧? 白莫寒想到这里,突然有些期待,未来他在南宫离面前撕下百里寒的人皮面具,那定是极为精彩的一幕。 合上信,白莫寒此刻正想着要怎么才能给她送些钱进去,这在宫里当差,身上有些小钱还是很吃得开的。 南宫离在信中喊着自己没钱的口气也着实是可爱得很,白莫寒脸上那莫名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他自己却察觉不到。 只是,这个女人为何说自己能争取出宫?她难道不知道宫女要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吗? 看来,她心里边还是藏着许多小九九是他看不透的。 不过,要这么久见不到,白莫寒心中很是不甘。她的确是出不来,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白莫寒进不去啊。 次日一个清早,白莫寒从质子府暗道溜了出去,直奔四皇子的府邸。 四皇子如今还没封王,但以他的个性,估计也可能封不上,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个无欲无争的主儿。 整天就是唱小曲儿,写小诗儿,陪着他的美人儿…… 如此个性,白莫寒与他竟成了至交。但即便是至交,四皇子依然不知道白莫寒真正的身份。白莫寒又不是傻子,四皇子与他再性情相投,他也是南楚国的皇子啊。 所以,一码归一码,白莫寒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份是绝密,除了与他生死相依的九歌,这南楚国,绝对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一大清早,四皇子还在睡着,可他居然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这让他有些不爽,“何人敲门?胆儿肥了,居然敢吵我睡觉?” “是我,白莫寒。” 慕容询翻了个白眼。是你白莫寒又怎样,难道他就不敢骂人了吗? 披上外衫,他迷糊着眼开了门,“大哥,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你究竟是有多想与我喝酒?” “你自己看什么时辰,日头都上来好一阵儿了!我有话跟你说,今日不是皇上为小皇子选武师的日子吗?先前我跟你说不考虑,如今我反悔了,你带我去试上一试?” 倒是一副反悔得相当理所当然的模样。 慕容询真想一脚将他给踢出去。 前些日子跟他提,他怎么都拒绝,偏说自己只想做做生意当当大侠,不愿与宫里的任何事扯上关系。 如今一大清早跑过来吵他的觉,就是为了在即将进行评选武师的时候反悔? “你为何不早点说?这会子说,即便是我们赶进宫去了,也落得个不好的印象,就评选你就迟到。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父皇觉得我推举的人是不靠谱的人。” “楚姑娘一事,你可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呢……” 白莫寒往桌边一坐,直接端去慕容询的茶壶往杯中倒了些茶,便往嘴里送。 “得!我输了,出去,给我半个时辰,我准备好便带你进宫。” 白莫寒两指捏着茶杯,悠悠来了句,“一刻钟。” “行行行,一刻钟便一刻钟。你先出去可好?” 一刻钟后,平日里那个衣着很有品味,言行举止都是谦谦君子的四皇子慕容询摇着扇子走了出来,白莫寒向来看不惯他这副模样,便只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往门外走去。 慕容询本以为白莫寒会来两句赞誉之词,被他这么一白眼,眉眼里生了些气急败坏,扇子一收,指着白莫寒的背上下晃动几下,嘴里只说了个“你”,便只能跟着前去了。 “备马车!” 皇帝喜静,养心殿除了几个做事宫女和小太监,几乎看不着什么人影了,李总管平日里也几乎是跟在皇帝左右寸步不离的。 南宫离才刚来养心殿,李总管前一日只说让她先住着,具体负责什么还得等一位嬷嬷来教她,所以她便起了一个大早,也不敢去哪,只在自己的屋子周边晃荡了几圈。 “你便是昨日新来的那个小宫女?叫什么名字?” 一个很是威严的女声响了起来,南宫离本能地站好,乖乖转身,头依然低着。 在皇宫里,懂礼数是最基本的处世之道。 不管来人是谁,先将自己往低再往低了放,人总是高兴的。 余光瞥见一位老嬷嬷,那老嬷嬷满头银发,看着精气神却很足,南宫离不由地又更为谦卑了些,“启禀嬷嬷,奴婢名唤阿离,的确是昨日新来的,还请嬷嬷指教。” 这位嬷嬷名叫云华,从小便侍奉皇上,因为深得皇上信任,便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侍奉,从他只是个皇子到太子再到君主,如今皇上已经到了耳顺之年,算起来,云华嬷嬷在皇上身边待了已有六十年。 皇上的所有日常起居,包括喜好,这天下没有人能比云华嬷嬷更了解。 昨日寿宴上的事情,李总管是听说了的。 这名宫女因为像心儿公主,所以被皇上指派到养心殿当差,若换作一般宫女,此时定是一脸挡不住的欢欣,换做是那不懂事的,还有可能一脸嘚瑟。 可眼前这小丫头,却是一副谦卑有礼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被皇上钦点进来的宫女,倒像是被罚到这养心殿来的。 这让她有些意外。 第26章 世间竟有温情在 云华嬷嬷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眼前这个小丫头定是个性子沉稳极其懂事的宫女。 于是,她便收起一脸严肃之相,弯了嘴角,一个慈善的笑容在她脸上漾了开来。缓缓上前,她走到南宫离的跟前,笑道:“抬起头来,让嬷嬷仔细看看。” 南宫离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抬起了头,见嬷嬷一脸笑容,她也露出微微笑意。 眼前的嬷嬷叹了口气,马上拿起南宫离的手,握在手心,“听人说你长得像心儿,我原是不信的,心儿是个多特别的姑娘,我不觉得天底下有与她像的人。今日见了你,我还是觉得你们的面容还是不太像。只是,你那双眼睛,与心儿公主的一双眼,着实很是相像。叫人看了,只觉着这是世间最澄澈的一片光亮。难怪皇帝会觉得你像她。随我来吧,我问你些许问题,便给你安排活儿。” 嬷嬷的话,让南宫离心里边暖暖的,重生之后,她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心里边如此柔软。 嬷嬷的语气是这般温柔,眼神里的鼓励让她很是安心。 澄澈这个词,南宫离觉得自己配不上。 上一世的她,活成一颗棋子,再到一颗弃子。 中间她为了慕容逸,做了许多让她自己都难以启齿的事情。 当时只觉得,为了他,什么都是值得的。 若硬要说她如今的目光是澄澈的,大概是因为知道一切重来了,上一世做的那些事,如今一件都没做。 而且,心已如止水,没有过分的欲念,所以,才会使得她的目光显现出来的样子是无所谓的罢了。 云华嬷嬷领着她熟悉了养心殿里所有的处所,何处是做什么的,也熟悉了那些将与她共事的宫女。 她只记住两个人的名字,一个略高微瘦年纪较她年长一些的名叫青衣,另一个脸圆身略宽些还有个小酒窝的看着比她还小一些,名叫七月。 嬷嬷问她的问题,她都答上来了,会做茶点,会煮茶,会制香…… 南宫离一时间心里有些欢欣,在心里默默感谢了娘亲从小严厉的教诲,小时候流的泪,如今都变成了她能尽力去左右自己人生的能力。 但神情上却依然平静如水,尽管嬷嬷一直在夸赞她。 看她如此谦虚的模样,青衣和七月两人心中刚刚起来的一些不服气,也渐渐得落了下去。 人家有才,还如此谦卑。 看起来不像是难相处的,如此,便好好处着吧。 她俩都知道,云华嬷嬷最讨厌的就是宫女之间使手段,只要被她发现宫女之间胆敢如此,她定会收起平日里的一派慈善,严厉责罚,若很是过分的,她能给你直接逐出宫。 “好了,日后你便要常侍皇上左右了。以前,皇帝疼爱心儿公主,也常常让她到这里来住上一段时间。只要心儿公主在这宫里啊,皇帝的笑容,整日整日的不离开脸颊。这几个月来,因为灾荒的事情,皇帝心情很是糟糕。希望你来了,能帮皇上舒缓舒缓心情。如此,你也算得上是我云华的恩人了。” “嬷嬷,阿离无福承受嬷嬷如此重的话。嬷嬷放心,阿离既然进了这养心殿,定当全力以赴,做好分内所有事情。嬷嬷方才说的话,阿离都记住了。能在这儿遇到嬷嬷,是阿离的福分。阿离会尽心尽力,让皇上心情好一些。” “好。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嬷嬷看人向来很准,只是这几日你得辛苦些,我会找人将心儿公主生平的一些事写在纸上,不日便交于你,你要好好看,记在心里。” “阿离遵命!嬷嬷放心,我记性可好了。”南宫离朝云华咧嘴一笑,那笑里如春日里第一抹阳光照在一片鲜嫩的叶片上,熠熠生辉。 云华嬷嬷也跟着笑了,“你这丫头,一身的优点,都不骄傲,偏偏记性好这虚的东西,被你拿出来在我面前炫耀。” 南宫离被云华嬷嬷这么一打趣,摸摸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个笑自个。 “对了,一会儿皇帝要去为小皇子选一个武师,你且陪着去,记住了,要随时观察皇帝需要什么,懂么?” 南宫离慎重地点点头,“阿离懂得。” 皇上醒来时,南宫离已经在一旁端着热水候着了。因为昨日的事情,他梦见了自己的女儿,梦见她还没离开人世,依然陪在他身侧,惹他生气又立马能将他逗笑。 醒来发现南宫离在身侧,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的梦不是梦,倒是成了现实。 “皇上,阿离已经为您备好了热水,此时温度刚好,可否让阿离为您洗脸?” “你来了……可以,洗脸好,洗干净,今日还要去为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选个武师呢。” 皇上醒过来了,他知道这不是心儿,但已经很庆幸了,能看着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啊。 洗完脸,他一脸慈祥地看着南宫离,“你叫阿离,对么?记住,日后在这养心殿,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便来找朕,朕一定会为你做主。毕竟,是朕把你调来养心殿的。” 这种感觉……南宫离从未有过。 自打出生后,她便没有父亲。 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以为一个人是可以没有父亲的。 长大了才知道,每个人都有父亲。到了相府,南宫甫也只当她是个丫鬟,从未正眼瞧过她。 如今,在这天子面前,养心殿里,她居然头一次感觉到什么是父亲。 即便这是因为她利用了心儿公主,利用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 “皇上言重了。这养心殿有您在,怎会发生找人麻烦的事情呢?阿离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什么麻烦都不怕。” 南宫离的眼睛的确是充满灵气,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骨碌一转,满是机灵劲。 那一瞬,皇上又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宝贝闺女。心里头淌过阵阵暖流,“对了,今日天气好,你随我出去,可好?” 南宫离马上欠身,“皇上,您有什么直接下令便是,不需这般征求阿离的意见,阿离实在担不起。” 皇上哈哈大笑,“你这丫头,问你一声给你吓成这副模样,好了好了,朕让你随朕一起去为羽儿选个武师,这回行了吧?” “阿离遵命!” 今日的确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无一处有云,天蓝得像是刚被染好的蓝布往上边铺过去一般。 宫内的练武场平日里也就是未成年的皇子们会在那儿上骑射剑术等武课。 今日,因为为小皇子慕容羽选武师一事,竟一时间聚满了人。 武师们都到齐了,立在高台下的他们个个俊逸潇洒,威猛雄壮。 即便离得有些远,南宫离还是一眼便瞧见了那位身穿着墨黑绣银边长衫的白莫寒。 师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也想来当小皇子的武师? 第27章 师父加油加油油 南宫离看见白莫寒,心里莫名一阵欣喜。 大概是觉得重生以后,她在面对白莫寒的时候,几乎没有掩饰,以最纯粹的自己拜了师,所以她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很厉害的人已然是自己人了。 南宫离当然知道这是她致命的缺点,从小没有父亲没有兄长,她对男人的依赖很容易就产生了。 然而白莫寒不一样,既然这一世的她七情六欲已经被自己给封锁住了。 她看白莫寒就只是很单纯得觉着这人厉害,这人靠谱,这人可以结交,所以她没有压抑自己心里边对这位师父的依赖。 她想尝试挥挥手,但发现有些不妥,这上边的气氛很是庄严肃穆,李总管正在喊话。 喊了一堆比试分为几个阶段,如何晋级之类的话,且交代了他们点到为止,只要皇上选定谁输谁赢,便可退下。 毕竟只是给小皇子选个武师,见了血可不好。 南宫离试着挪动了自己的身子,好露出脸多一些,如此,她师父一定能看见她在这儿。 大概是因为她是白莫寒的徒儿,所以自打第一阶段开始,她就一直在旁边默默给白莫寒鼓劲,心里还略微有些紧张。 然不出她所料,前面四个阶段,白莫寒赢得很是轻松,他理所当然是他们这一组的得胜者。 最后一个阶段,是由两组的得胜者进行骑、射比试和两人持剑对打,最后由皇上选择一个最佳人选。 到了最后的关头,南宫离才觉着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方才比试过程中,她也是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狂喜,粉拳紧紧握着,眉头紧蹙,眼睛死死盯着赛场,兴奋的时候还会舞动自己跟前的两个小粉拳。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帝时不时地会看她一会儿,也没成想过,她这样的举动与心儿公主以前看人比武时候的动作是如出一辙的。 无意之间,皇帝对她的亲近感越发浓厚了些。 第一关,骑马。 白莫寒一身墨色长袍,上马后,风将他的头发往后吹去,长袍也缓缓飘动在风中,白莫寒的眉眼里没有像另一个人一样露出必胜的神情,他只漠然望着远方。 不愧是她南宫离的师父……如此一看,她师父真的是俊逸潇洒得很! 两人势均力敌,南宫离掐着自己的手心,紧张到无法呼吸,心里边默默祈祷着。 最后一瞬,白莫寒突然嘴角一扯,长鞭扬起,待鞭子落下,他已然领先另一个人,且率先到达终点。 南宫离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脸颊上禁不住笑颜如花。 皇帝看着她那副样子,总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原来看好那个穿着墨色衣服的冷脸小子。 年纪尚小,眼光还不赖嘛。 皇帝原本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南宫离那欣喜的模样,嘴角也跟着上扬了一会儿。 李总管刚巧看到了这一瞬,他也懂了,一会儿自己该夸的到底是哪个高手。 第二关,射箭。 十箭,每一箭加一米距离,以射中靶心的箭数定输赢。 两人的速度都相当之快,且各自的十箭,箭箭射中靶心,如此一来,两人只能进行最后的比试。 在场观看的,除了皇帝和其他年轻的皇子们,还有一个与南宫离一般大的晗月郡主,是皇上的弟弟忠亲王的小女儿,忠亲王常年在边关守着,晗月郡主便在宫里养着,有自己的华生殿,身边也有许多宫女嬷嬷伺候着。 虽只是个郡主,但因为皇上看中他这弟弟,所以她的待遇与公主无多大差别。 方才白莫寒赢第一关的时候,除了南宫离在暗自欣喜,这位晗月郡主,心里边也暗暗欢欣着。 她并不认识白莫寒,但白莫寒今日实在太过耀眼,以至于这偌大的武场上,这位晗月郡主的眼里,只看见了这么一个人。 最后一关,持剑比试武艺。 因为是真刀真枪实干,所以南宫离的心里边除了默默鼓劲,更多的是有些担心,毕竟这是她师父啊,一日为师还终身为父呢……她自然会担心他的安危。 方才李主管喊话是一回事,可赛场上,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两人的剑法完全不一般,另一个人急促而狠辣,白莫寒却很是淡定,一开始平稳出剑,只防守不攻击。 两人墨迹了一阵儿,另一个人似乎是没了性子,出剑越发急促起来,且目光里透露着杀意。 白莫寒又是默默一扯嘴角,三剑以后,那人的剑忽得被白莫寒打在地上。 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成想就这么点招术便着急了。 白莫寒缓缓落地,利剑入鞘,与对手拱手作揖后,立马冲着皇上的方向,行跪拜礼。 那人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认输,也跟着白莫寒行了跪拜礼。 南宫离不自觉地鼓起了掌。 不过这并不突兀,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毕竟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另一个人会是第三关的胜利者,如此就要再比试一场,可没想到,白莫寒的防守不是因为他打不赢,而是因为还没到他要出招的时候。 皇上站了起来,说了声“好!”便朝着李总管点点头。李总管心领神会。 “对于小皇子的武师人选,皇上已有定数。根据规则,方才这一场比试的胜者便是小皇子的武师!请所有侠士先行休息,方才那位胜者,以及推荐者,即刻到养心殿面圣。” 养心殿?面圣?那岂不是意味着可以见到师父? 南宫离心里很开心,白莫寒可是她第一个自己人,能在深宫中见到自己人,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南宫离跟在皇上的辇后,皇上突然问她:“阿离,今日的比试,精彩不精彩?” “启禀皇上,今日来武场的,那定是我南楚一等一的高手,阿离觉得甚是精彩。” “今日这结果,你看似很满意。” 南宫离微微皱眉。怎么?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这就略微有些尴尬了。 “皇上,那墨色长袍的侠士,身手极好,阿离是没见过世面之人,所以今日失态了,让皇上见笑了。” “失态?不存在。当年心儿很喜欢看人比武,甚至经常偷偷溜出宫去看人家民间的比武招亲。还扬言要在这宫内的武场也来一次比武招亲。心儿在看人比武的时候,也如你一般,莫名紧张又莫名兴奋。我如今真觉着你真是老天派来安慰我的。你出现了,我这心里头一回忆起心儿,记得的都是些让我高兴的事情。丫头,谢谢你啊。” 南宫离立马上前欠身,满脸通红,“皇上,您怎么能跟我一个宫女说谢谢呢。能让皇上心情好一些,是阿离的本分,也是阿离前世修来的福分。皇上如此言语,要折煞了阿离。” “赶快起来,你这丫头,瞎紧张什么?走吧,赶紧回去煮茶,一会儿,我要让羽儿好好拜个师。唉,说起羽儿,朕也是头疼的很……” 皇上没再多说了,南宫离也不敢多问。 她也不用问,因为她知晓一些。 慕容羽虽年纪小,但他胆子实在是小的离谱。宫里哪个皇子小时候也不会像他这般害怕人。 第28章 竟是个好色之徒 慕容羽是四皇子的弟弟,也就是淑妃的小儿子,淑妃高龄产下他,皇上疼爱得紧,可偏偏这个小皇子像是着了魔一般。除了皇上淑妃和乳母,其他人他都不搭理,确切而言,应该是其他人,他都怕。 有人向皇上谏言,说若是让他早早习武,可能会稍微让他的性子改一改。这才有了今天的比试。 今日来参加比试的人都是皇上身边人举荐的,所以皇上也放心。 等四皇子带着白莫寒来到养心殿,皇上才知晓,这白莫寒原来是慕容询举荐的,慕容询是慕容羽的亲兄长,如此,皇上更为放心了。 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开,慕容询见状,立马拉着白莫寒走上前去行礼。 白莫寒却有些走神,他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寻找什么。慕容询用手肘顶了顶他,白莫寒醒过神来。 这南宫离不是在这养心殿吗?为何他没看到人。 不过他知道他此番前来重点虽然的确是南宫离,但还有个不重要的点也是不能应付了事的。 “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敢问这位侠士如何称呼?如今在做什么?”皇上待有才之人向来如此谦逊有礼,这也是为什么南楚国在他手上有三十五年之久,这乱世之中,君王更替是常有的事情,但他却稳坐在南楚国皇帝这个位子,如此之久,自然是有理由的。 “启禀皇上,草民白莫寒,南楚临安县人,如今已在京都定居,做些小本生意。”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望着四皇子,“询儿,不错,今日之事,朕给你记一大功。若这位白先生真能教羽儿武术,日后还有大赏!” “谢父皇恩典!” “赐座!这西凉又进贡了些新茶,我已经命人去煮茶了,一会儿便呈上来。你们先稍作休息,李卫,你快去看看,羽儿为何还没来。” “遵命!” 南宫离带着两个小宫女走上前,她知道白莫寒在这儿,但她不能此刻就表现得像是认识他一般。 她默默低着头,一直往前走着。 白莫寒在看到她那一瞬,心里头莫名有些满足,像是念了许久的什么东西,终于出现在眼前。 看着白莫寒突然有些荡漾的神情,他很是莫名其妙,但再看是南宫离来了,他也就知晓这其中的道理了。 你白莫寒居然也是个好色之徒! 白了白莫寒一眼,慕容询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南宫离,“又见面了。”他小声地说。 没成想,南宫离竟不慌不忙地冲他点了个头,“阿离见过四王爷!” 先前还在他跟前自称一句奴婢的,这会儿到了养心殿,居然连奴婢都不说了,而且还能面不改色? 南宫离,你倒是个人物嘛。 “白大侠,请喝茶。”南宫离帮白莫寒斟茶,抬头那一瞬,她调皮地朝白莫寒眨了下眼睛。 白莫寒差点破功。南宫离那一下眼睛眨得,实在太过可爱。他快要把持不住,但很快忍住了笑,只是冲她淡漠地点了点头。 南宫离斟完茶便站到皇上后边去了,李总管也已经带着小皇子过来了。因为小皇子死活不跟李总管走,所以淑妃只好跟着过来。 慕容羽已然五岁,但他却一直躲在淑妃的后边,两只手死死扯着淑妃的衣裙,将他自己的脸都埋在了衣裙里,嘴上似乎还在啜泣着。 见武师在这,淑妃一脸难为情,生怕白莫寒看了慕容羽这副模样,会不想教他。但转眼又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在这儿,马上就懂了,原来这武师竟是自己大儿子举荐的。 “儿臣见过母妃!” “草民白莫寒见过淑妃娘娘!” “都不必行礼,快快请起!”淑妃想要扯开慕容羽的手,偏偏她就是扯不开,淑妃只好蹲下身,温柔道:“羽儿,你快看,是你兄长在这呢。你快抬起头看看!” “羽儿,看看兄长今日带了什么好吃的给你!”慕容询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冰糖葫芦。 南宫离咽了口唾沫,话说这东西,她也许久没有吃过了,小时候,她娘亲经常托人给她买。 以前也幻想着要和慕容逸手拉手在京都的街巷中走走逛逛,幻想着慕容逸能给她买一根冰糖葫芦……然这一切都只是幻想,从未发生过。 慕容逸能想到的,除了利用她就是利用她。 可慕容羽没有半点反应……是的,他连自己的兄长都害怕。 南宫离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便想着要试着帮帮忙。 她走出来,道:“皇上,淑妃娘娘,奴婢有个主意,但不知可不可行。可否,让我试试?” 皇上自然是应允的,淑妃见皇上都应允了,她当然没话说。 南宫离直接走到慕容询的跟前,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冰糖葫芦,拆了包装纸便直接咬了一颗。 慕容询一脸震惊,本想着大吼一声“你为何抢我弟弟的冰糖葫芦”,却被白莫寒示意闭嘴,白莫寒指了指南宫离,意思是让她继续吃,且看她想做什么。 她蹲下身,与慕容羽同高。不过她并没有直接与他说话,而是学着孩童说话的语气自顾自地在那说着:“哇,这冰糖葫芦怎么这么甜!阿离可从未吃过如此甜的冰糖葫芦!圆圆的,红红的,真好看,还很可爱呢。小小糖葫芦,我要吃掉你喽,你可千万别逃跑!” 随着她在那自言自语,慕容羽竟慢慢把头从衣裙中露了出来,他含着眼泪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打量着那个吃着冰糖葫芦的南宫离。 不知怎么的,他竟主动松开了抓着淑妃衣服的两只手,慢慢走到南宫离的跟前。 在场的人皆屏住了呼吸,慕容询整个蒙圈了。凭什么……他可是羽儿的亲兄长,可羽儿从小见了他不是哭就是跑。南宫离不过第一次见他,他居然主动向她走过去。 慕容询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白莫寒,可白莫寒居然一丝震惊都没有,一脸的风轻云淡,还颇有一种得意的神情。 他在这得意个什么劲? 南宫离见慕容羽的举动,知道起效果了,便学着孩子的笑颜,冲着慕容羽举着冰糖葫芦,慢慢说道:“小弟弟,你好啊,你也想和小小冰糖葫芦玩一个最好玩的游戏么?” 慕容羽还是没有说话,他只盯着那冰糖葫芦,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 真可爱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性子竟这般让人心疼。 南宫离心里边突然有了个很强烈的想法,她想让慕容羽好起来。 第29章 一起忽悠小皇子 南宫离也没有继续问他,依旧自己在那玩着游戏,她伸手戳着冰糖葫芦,嘴里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那声音虽是她装出来的,但那分稚嫩之音让在场的人听了都甚为震惊。 这个女人,究竟还有什么惊奇的地方是他不知道的? 白莫寒心里边莫名有些得意,像是这个令人惊奇的女人已经是他手中之物一般。 “嘟嘟嘟,我的手指头,戳到谁,谁就得乖乖进我的肚子里!” 瞧着慕容羽的眼神缓和了一些,且多了些好奇的意味。南宫离立马又说道:“嘟嘟嘟,我的手指头,戳到谁,谁就得乖乖进我的小弟弟的嘴里!” 南宫离取下一颗被她轻轻戳了一下的冰糖葫芦,满脸笑颜递给慕容羽,慕容羽看着那颗冰糖葫芦,随后抬眼看着南宫离。 这个姐姐的眼睛,真好看。 她的声音,真好听。 她没有责怪我不回她的话,也没有朝我大声说话。 她会讲故事。 她笑起来,就像母妃笑起来一样好看…… 慕容羽突然张嘴咬住那颗冰糖葫芦,开始嚼。 “噗噗噗!小小冰糖葫芦的身体里面居然有宝石,我要吐出来看看!”南宫离将籽吐在手上,睁大眼睛盯着。 “噗噗噗!”慕容羽竟也学着她的模样,将籽吐了出来,且盯着看。 “我可以看看你的宝石吗?小弟弟?” “可以!姐姐你看吧,我的宝石好厉害!” “哇哦!你的宝石真的好厉害呢!我们一起去种宝石好不好?” “好!” 南宫离站起身,朝着慕容羽伸出手,慕容羽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跟着她走了出去。 淑妃早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她没有打断南宫离,此时此刻,她那颗做母亲的心已经没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 她的孩儿,终于同别人说话了,终于愿意让别人牵他了! 慕容询见自家母妃哭成这副模样,连忙上前去扶住她。 “母妃,你怎么还哭了呢。这是好事啊,弟弟终于不怕生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好事。老天有眼啊,皇上,多亏了您的福泽,我们的孩儿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淑妃转身朝皇上跪下。皇上连忙从座上起来,扶住淑妃的手臂,将她拉起,“此等好事,我们应当笑着祝福羽儿,不该如此哭泣,别把羽儿吓坏了。快把眼泪擦干净,我们跟着出去,看看她带羽儿去做什么。” 众人皆从御书房出来,一路跟着南宫离和慕容羽。 南宫离和慕容羽一路来到御花园,御花园里,日头正盛。 两人寻了个阴凉处,南宫离捡了两根树枝,递给慕容羽一根,“小弟弟,这是姐姐送给你的宝剑,你与姐姐一同挖坑,如何?” 慕容羽开心地接过宝剑,学着南宫离,认认真真地开始挖坑。 身后那几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挖好坑,种下山楂籽,浇水,完毕。 “姐姐,它们要何时才能长出来?” “嗯,我觉得应该要一个星期吧。要不,我们约好了,一个星期后,来这儿看看它们好吗?” “嗯,一言为定!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母妃告诉我,每个人都有名字,我叫羽儿,那你呢?” “我叫阿离,你叫我阿离姐姐就可以了。很高兴认识你,羽儿弟弟,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不管你遇到任何事,只要你来找我,阿离姐姐都会帮你的!” “真的吗?那我要是啃不完母妃给我的鸡腿,你可以帮我啃吗?” 南宫离扑哧一声笑了,她伸手轻轻捏了捏慕容羽的脸,“当然可以啊,姐姐求之不得呢。”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一派美好的景象中,慕容羽突然朝着南宫离伸出手。 不知为何,慕容羽觉得,他就想与眼前这个姐姐亲近。 软绵绵的奶音呢喃了一句“抱抱,姐姐抱抱。” 这样的话,他只对乳娘和淑妃说过,此刻的淑妃心里居然没有半点酸醋味,她只想着一会儿要如何感谢南宫离,她甚至都想好了,要将自己手上的那副手镯赐予她,她甚至看了眼自己尚未娶妃的大儿子…… 淑妃一直握着皇上的手,此时两人不是什么皇帝和妃子,他们就像是民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眼看着患了怪病的孩子一点一点好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凌冽寒冬忽然被一袭暖风吹成春暖花开。 皇上望着南宫离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份感激,他如今心里越发觉得,这位名叫阿离的宫女,当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南宫离趁热打铁,她知道今日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便是要慕容羽接受白莫寒这个师父,既然大家即将成为同门师姐师弟了,那她自然要帮师父一把。 她将嘴巴凑到慕容羽的耳边,轻轻说道:“羽儿弟弟,姐姐今日遇到一个很厉害的神人。你可知道,作为一个男子汉,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成为神人!你想不想认识这个神人,他可厉害了,我们偷偷去问问他收不收徒儿可好?若是羽儿弟弟能学会他的功夫,我们便一起去探险,阿离姐姐怕的时候,羽儿弟弟便可以保护我了!” “去探险吗?可是,那个神人他在哪里呢?” 南宫离立马朝白莫寒使了个眼色,并朝他扔了根树枝。 白莫寒瞬间懂了她的意思,一个跃起,树枝被高高扬起,他整个人从半空中缓缓落下,长袍摇曳着,落下的那一瞬间,他抬起头,笑颜如春风。 那一笑,让南宫离心里边也忽得暖了一下。 原来她师父也可以笑得这般灿烂…… 白莫寒学到了南宫离面对慕容羽的精髓,他一直蹲着身子,朝慕容羽笑着。 这样的笑容,他自然是很少有的,这会儿能笑出来,也是学了方才南宫离的。 南宫离突然有了法子。她又凑到慕容羽的耳边,“羽儿弟弟,你信不信,这位神人能将姐姐举起来转一个圈!” 慕容羽摇摇头,他还是有些不敢看白莫寒,望着他的目光里总是躲躲闪闪的。 南宫离走到白莫寒身边,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师父,将我举起来,举在半空中转一个圈。” 白莫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南宫离确定的不能再确定,点了点头,随后又看着慕容羽,“羽儿弟弟,姐姐马上就要飞起来了!” 白莫寒望着南宫离的身子,实在有些不知将手往哪儿放的尴尬。南宫离用眼神催促他,他只好一手握住她的腰身,一手抓住她的小腿,将她举了起来。 如此清瘦……腰身如此柔软……白莫寒差点恍了神。 南宫离做了个飞天状,且笑得很是开心,如过年时候得了压岁钱的孩童。 白莫寒举着她转了两圈,才将南宫离放下。 放下后,慕容询似乎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依依不舍。这让慕容询肯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哼,这平日里不近女色对女人丝毫不感兴趣且即便有妖媚女人在他卧榻上躺着他也依然能厉声叫人滚的白莫寒白大侠,今日居然对一个宫女破了例,这算是白莫寒在他手上落下一个把柄了。他得意地想着。 “怎么样?姐姐厉害不?” “姐姐好厉害!” “羽儿弟弟想不想试试?你也可以像姐姐方才一样,如一只展翅高飞的小鸟,在空中飞翔哦。” 远处站着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慕容羽。 南宫离又朝白莫寒使了个眼色,白莫寒蹲下身子,朝慕容羽伸开双臂,那笑容消极了街边卖冰糖葫芦卖糖人的老板叔叔…… 第30章 四王爷是柠檬哥 慕容羽望着南宫离鼓励的眼神,开口问道:“姐姐,羽儿真的可以吗?” “小傻瓜,你当然可以,姐姐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神人,请你也将我举起来吧,羽儿想要像姐姐一样飞起来。”慕容羽果然朝着白莫寒走了过去,他软绵绵的小奶音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融化了。 白莫寒小心翼翼地举起慕容羽,慢慢转动他小小的身子。 一开始,慕容羽还有些怕,而后便笑出了声音,张开双臂在半空中开心地假装自己真的是一只小鸟…… 从未有人陪他玩过这样的游戏,倒不是没人愿意陪他玩,只是,他根本不让人亲近,慕容询就算想陪他玩,也没办法。 淑妃虽没有酸醋味,可将慕容羽放下后,白莫寒却闻到了来自四王爷慕容询身上的浓浓的酸味儿…… 闻到味儿后,他更是嘚瑟地朝慕容询看了一眼,眉毛轻轻往上一挑,白莫寒那浑身的得意劲儿,慕容询看得一清二楚。 慕容羽下来后,像一只快乐的鸟儿,飞向了自己的母妃,淑妃眼里含着泪光,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儿。 “母妃,你看到了吗?羽儿方才变成了小鸟!羽儿在天空中飞呢!是神人!是神人将羽儿举起来的。” 南宫离看着慕容羽这幅模样,笑着笑着,眼角竟不自觉地湿润了。 白莫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走到南宫离身边,将自己身上的帕子抽了出来,递给了她。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皇子的身上,所以没人注意到白莫寒的小动作。 南宫离接过帕子,擦干眼泪,与白莫寒一起走上前去。 “阿离姐姐,神人叔叔,羽儿以后还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白莫寒心里咯噔了一下……小朋友,凭什么她是姐姐,我是叔叔? 南宫离蹲下身,“当然可以啊。告诉你一个秘密,今日这神人就是为了来教你武功才进宫的呢。你若想要学会他的招术,唤他一声师父便可。” 慕容羽先是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看着白莫寒,“神人叔叔,我可以唤你一声师父吗?” “乖徒儿,日后,师父定当将师父会的所有招术都教给你,可好?” “姐姐!神人答应我了!姐姐,羽儿好开心!” 这一日,众人都心花怒放,唯独慕容询,一整天都散发着浓浓醋味…… 他想去抱慕容羽,可慕容羽依然躲开他的双臂,明明看着那两人笑颜如花,看向他的时候,却又是一副惧怕的模样。 南宫离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走过去安慰他:“四王爷,小皇子他如今心结已经在慢慢解开。我与师……白大侠都是与他初次相见,而他已经习惯了抗拒你,所以,你也不必着急。日后,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便可,阿离定当为了修复你们兄弟的关系,全力以赴。” 慕容询回道:“我……我相信羽儿他很快就会与我交好的。我可不能让那家伙一直嘚瑟,至于要不要你帮忙,日后再说吧。” 嘴里虽是这样说,可他心里边不知道有多想让南宫离帮着让他和他弟弟之间也能这般交好,只是,面对一个宫女,要他低下头去求她,慕容询总觉得有些扫面子。 今日看来,她师父与这位四王爷似乎私交甚厚,如此,她对四王爷的看法也瞬间好了许多。 他们都离去后,淑妃和皇上分别赐了一些珍宝给南宫离,她几番推脱,可架不住他们的好意,便只好收着了。 尤其是那慈眉善目的淑妃,就差没当场将自己大儿子赐给南宫离。若她有这个权力的话。 淑妃离去后。皇上立马对李卫下令,让他去彻查白莫寒的身份。 这也着实正常,毕竟他已经成为每两日便要进宫教小皇子的武师了,身为小皇子的父皇,他当然要对白莫寒的底细掌握得了如指掌。 南宫离没有忘记与慕容羽的约定,得了空,她便从皇家园林里讨要了两棵山楂树的小树苗,在他们埋下种子的地方种上两棵小树苗。 这几日,慕容羽时常念叨着南宫离,淑妃便向皇上请命,请他准许南宫离去紫云殿陪慕容羽玩耍。 不知怎么的,南宫离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似乎这一世,若能如此安生过去,也挺好的。 可偏偏,她的日子根本不可能安生。 原以为到了养心殿便可以不看到慕容逸,没成想慕容逸却想方设法偷偷溜到她的屋里。 慕容逸领了圣命,他要亲自将这几日收集起来的赈灾物资和粮食送到南楚北部灾区。慕容逸很清楚,这件事他必须要亲自做。一是为了增加父皇对他的信任,如此,他的路能好走一些。二是他要将他阵营里那个内鬼给揪出来! 上一世,他虽爬上了皇位,可其中的艰难,只有他自己懂得。原以为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那个人,居然最后倒戈到慕容胥的阵营里。他也是直到最后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已经背叛了他,只是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 若不是最后关头,靠着南宫离,他将慕容胥扳倒了,上一世最后登上帝位的,可能就不是他而是他弟弟慕容胥了。 然而,此次前去,需要很长的时日,南宫离不在东宫,他的确是放心一些。可想着要这么久见不到她,慕容逸心里边总觉得空荡荡的。若南宫离没有去养心殿,他还能将她带在身边,可如今,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便偷偷来到南宫离的屋子里,在这等着她。 南宫离一进门,慕容逸便从她身后搂住了她。 重重的呼吸声在南宫离耳边此起彼伏。 南宫离有那么一瞬间,恍了神。 多希望,一切真的只是个开始,多希望上一世的那些事情只是一场梦,她是这般爱过这个男人,即便记忆很真实,即便记忆里全是痛苦,可此刻她的身体却像魔怔了似的,它还记得慕容逸的温度…… 南宫离没有立即推开。因为她的理智没有清醒过来。 慕容逸的这些做派,都是虚情假意的!南宫离,你不能再一次被他给骗了! 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传送到她的耳边。她清醒了。 挣脱了慕容逸的怀抱,南宫离一脸惊慌,“太子殿下,你为何出现在奴婢的房里,这若是被人瞧见了,影响了太子你的名声可如何是好啊?” 你的名声?关我屁事!你这样冲进我屋子里!把我南宫离的清誉放哪里去了! 内心一阵臭骂后,她注意到慕容逸依然是那副情深得不得了的虚伪模样。怎么上一世没发现他的脸皮竟厚到了这个地步? 第31章 虚虚实实一场梦 “我知道,你委屈。所以不愿与我亲近,阿离,再等等,再给我些时间,我定能给你正正当当的名分。我要你成为我慕容逸的妻子,与我朝朝暮暮。我……今日来,是想要跟你辞别。明日我便要启程去赈灾了,这一去,没有一两月估计回不来,我舍不得你,也放心不下你。所以,来看看你。” 慕容逸眼底的柔波是真的,他心里对南宫离那一份浓厚的眷恋也是真的,只是慕容逸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南宫离已经不是彼时的南宫离了。 伸出的手想要上前去握住南宫离的手,可她的目光让慕容逸心里一沉,那双眸子暗沉着,低落着,偏是不愿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南宫离依然在局促不安。“太子殿下,有些话,万万不可言之过早。既然明日便要启程了,你实在不适合这个点还在我这一个宫女的屋子里。阿离只有一个脑袋,也担不起这个责。阿离愿太子殿下,一路顺风,早日将灾民安抚好,这才是太子殿下应该心系的事情。” 南宫离这些话一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与你还生分着,别太过分了。二也是想要提醒他,要得到这天下守住这天下,必定要有一颗仁心。心中装着百姓,才能得民心啊。 上一世他为了皇位,做了许多在现在的南宫离看来很是丧心病狂的事情,可当时,她只想着助他爬上去,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全力支持。 包括利用无辜的宫女,视人命如草芥……包括诽谤构陷官员,甚至导致人家一家几百口惨遭灭门之灾…… 幸而,如今一切都来尚未发生,若这一切还要发生,她定当竭尽全力去阻止那些冤案的发生。 慕容逸怕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想也想得通,这会儿南宫离才刚进宫没多久,两人的感情本就还未深厚到那个地步。而此时南宫离的又一次故作生分,与他而言,只是女人常用的把戏欲擒故纵罢了。 想来,南宫离定是很想要成为他的女人了,才会这般激他。 等着,等他回来,立了功,他便能向父皇开口了,且他父皇如今对南宫离的印象甚好,到时候定不会再想着她身份低微这件事。 “阿离放心,我都懂。包括你的心意,我全都懂。只是,我不在宫里这些时日,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还走不走了!不走她真的要急眼了! “阿离谢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回吧。出去的时候,且注意着人,别让人瞧见了,对你不好。” 慕容逸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往外走。门缝里透进来的那一个慕容逸的目光,南宫离刚巧对上了。 门终究是关上了。 心底那一丝隐隐的痛,不是骗人的。 她有些恍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回忆翻涌成云,那一幕幕,甜蜜的,悲伤的,痛恨的,委屈的,醒悟的…… 虚虚实实,她倒不知究竟哪一场才是梦。 明明说好了要恨他,恨他入骨,要将前世他给的所有屈辱一一讨回来。如今她居然还存有一丝心痛? 南宫离猛地坐在案台边,摊开纸笔,一笔一划写上慕容逸三个字,而后,亲手将其撕碎,烧毁。 “南宫离,你给我听着。从今日起,你心里对慕容逸的那一丝侥幸存着的心痛,必须彻底灰飞烟灭!若不能将所有情分断干净,这一条复仇之路,一定不能潇洒干脆,拖泥带水什么的,最恶心人!” 她掏出玉葫芦,睁着双眼瞪着它,“小妖物,你出来,你今日给我做个见证。日后我心里对慕容逸若是再有波动,你定要出来警告我!” “主人……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你且问吧。” “我如何才能得知你内心对那慕容逸有波动呢?” 南宫离深呼吸……冷静,这个葫芦怕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野生葫芦…… “作为一个神仙,连区区读心术都不会?” 玉葫芦在她手心里乖乖躺着,语气里全是理所当然,“不会。” “我现在越发觉得你就是个中了邪的野生葫芦。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最开始跟我说的那些话……” “停,主人。小葫芦我无能是我的错,但我的使命,是千真万确的,请主人定要记住自己的任务。若这一世,我不能督促你助百里寒完成一统天下的任务,我……我可能真的再也回不到仙界了,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只能是个野生葫芦了。主人,你不能……” “停停停停停。中邪的大概是我……我居然会心疼一个野生葫芦。你别哀嚎了。放心吧,我没忘记我的任务。 只是,这都这么久了,我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与那百里寒说过,我连他是怎样的人都不了解,关于助他一事,我实在是力不从心。我根本没法知道他现在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让他做好准备,他很快就能回国当皇帝了。我若直接说的话,他会定会觉得我是神经病把……” 南宫离一直在絮絮叨叨。 玉葫芦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主人当真是有些可爱。 特别是她思考问题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美人,居然喜欢咬笔头,看着那些被她咬出印子的笔头,它真的很庆幸自己只是个吊坠。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是一名在养心殿当差好几年的宫女,名唤玉屏。 进了门,她突然从自己衣袖里掏出几两银子,跪在南宫离的跟前,“阿离妹妹,姐姐求你帮帮我,你定要帮我这一次。” 南宫离蒙圈了,握住玉葫芦的手捏紧了些,上前去将这玉屏扶起来,可她居然,不肯起……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咱好好说,别跪着啊。妹妹承受不起。” “你若答应我,我便起来。你若不答应我,我今日便在这跪上一整夜。”玉屏的眼泪说来就来。 南宫离咽了口唾沫。无语至极。跪上一整夜?她还没死呢…… “你先说什么事好不好,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啊。” “我与一名侍卫,我们……我们是真心心悦彼此的。这两年来,我们心中只有对方,他给我承诺,待我二十五岁出宫,他便娶我回家做娘子。可是,他前些日子犯了事,他定是被那些人给欺负了,被逼急了才会失手将人打死的。因为在宫里闹事,那人又有后台,所以他的家人将他告上朝廷,不知怎的,朝廷竟判了他终生监禁。阿离,你能不能帮我在皇上面前求求情,他虽打伤了人,但他罪不至此啊。” 玉屏哭着将事情很模糊地说了一些。 南宫离明白了。她作为一个宫女,居然在皇宫内与侍卫私通,且长达两年之久。 如今侍卫犯了事,惹了有后台的人,将他判了终身监禁的刑罚。 且不说这朝廷不是不长眼的地方,这人都被打死了,不让他偿命已经算轻的了,她居然跑来她这儿求情? 第32章 莫名其妙招人恨 她不过是个宫女,即便是真的心儿公主尚在人世,怕是也不敢轻易在皇上面前为一个侍卫翻案吧。 拿何说辞? 南宫离知道,这件事,她帮不上任何忙。所以与其给她希望,倒不如把话说绝了。 “玉屏姐姐,不是我不愿帮忙。而是这件事实在太重了。阿离人微言轻,只是个宫女。姐姐还是到别处去问问,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吧。姐姐,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若是大理寺判的案,怕是不太可能有转圜的余地了。不管是自卫还是刻意杀人,没要他偿命已然是很好的结果了。姐姐,你快起来吧,在我这儿跪着,着实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啊。” 南宫离觉得自己说得很是在情在理,可没成想玉屏竟腾地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看着她,“阿离,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有善心的人。你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来养心殿便处处爬在我们头上,凭什么?啊?你给我记着,即便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玉屏也不会高看你一眼!不过是个只会狐媚人心的贱蹄子!” 这可以算得上是很莫名其妙了…… 看着玉屏从她屋子里愤恨离去,南宫离整个是恍恍惚惚的状态。 求人不得,便破口大骂?想来这玉屏打从她进这养心殿就对她意见很大了,所以方才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辱骂她。 这种话,她听得多了,早就免疫了,只是,上一世是那两人这般骂她,这一世,她南宫离竟沦落到被一个宫女骂了么? 想到这儿,心里头偏偏生出些不适感来。 不过方才玉屏说的这件事,她还是挺感兴趣的,按理说,杀人偿命,但这个侍卫却不需要偿命,大概是其中真的还有曲折。 南宫离在这养心殿混得也还算熟络了,所以只费了一盘紫云糕,她便从一个小侍卫那儿得知了真实的情况。 那名侍卫能跟人打起来,真正的原因是为了另一名宫女,只因那人与他都喜欢那宫女,那被打死的侍卫仗着自己有些关系,便找人要将他暴揍一顿,想着他若是被打怕了,便会放弃对那宫女的念想。可惜,那被打死的侍卫没暴揍这人一顿,反倒是被失手打死了。 不管怎样,当时有证人在场,能证明他是为了护着自己才失手杀人,终究是逃了一死,若是在牢狱中表现得好,说不定还能减去一些时日。 想来,这玉屏姐姐也是个痴心的。 但痴心又如何,那侍卫终究是为了别的女子才犯了事。又是一个苦命人罢了。 南宫离唏嘘之余,想着还是前去将这事情的真相说给玉屏听。 当时,玉屏正在厨房灶台前烧着火,南宫离来之前,皇上偶尔还会指定让她做些家乡的糕点什么的,南宫离来了之后,皇上便什么都指着南宫离做,谁不知道,讨了皇上的欢欣,能得不少赏赐。 南宫离来了,玉屏几乎得不到任何赏赐了,怨念郁结于心,她回回坐在这灶台边烧火,心里边嫉恨的定是那南宫离。 此时南宫离进来找她,正是撞到她最为嫉恨她的时刻。再加上她直接拒绝帮她在皇上跟前说上那么一句话,如此简单的忙,她竟一口拒绝。 这些事使得玉屏当时便火冒三丈,看着南宫离微笑着翩然进了这厨房,她一时头脑发热,举起那燃起的柴火便向着南宫离瞪眼,“你来做什么?嘲笑我的么?” “玉屏姐姐,我来,是想要告诉你关于那侍卫杀人的真相。你虽怨恨我,但我也不忍心看你为了这么一个负心汉如此痴情,甚至还将如此隐秘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侍卫与人发生争吵,是因为另一个宫女。两男争一女的戏码,想必我不说你也懂。这会儿,看着你还想着要救他,我当真是为你不值啊。” “你给我闭嘴!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我与他的情分,又岂是你这种人能知晓的。我与他早就私定了终生,他怎么可能会与别的女子扯上关系!阿离,你别以为如今你正得势,我便不敢对你做什么。你等着,在这宫中,还从未有人一直得势的!你利用心儿公主,靠近皇上,居心叵测,总有一天,皇上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愤恨之余,她竟顺手将那燃着火的柴往地上一扔。 火苗顿时往上蹿,南宫离取了盆水,直接往柴火上猛地倒了上去。 因玉屏站的地方与那柴火很近,她身上也湿了。 “你!” “玉屏姐姐,我今日来找你,要说的话我已如数说完,其余的,我也没有必要多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是你的事情。但我奉劝你一句,这儿是皇宫,你若做不好烧火这等小事,恐怕只能去冷宫伺候那些个娘娘。日后做事的时候,还请专心一些,在皇宫纵火,可是大罪。你好自为之,阿离先走了。” 嗯,将该说的说完,若她依然执迷不悟,那便怪不了她了。 只是,如此一来,在这宫里,南宫离算是又树了一个仇敌,即便她不将玉屏视作仇敌,想必此时在玉屏的心中,早就想徒手撕碎她了。 凡事多一个心眼,如此才能走得稳当。 后花园的花开得正盛,那一朵朵姹紫嫣红似乎是在嘲笑着玉屏此时心中的悲痛。 除了那侍卫,她从未想过他人,若他这一生只能在牢狱中过,那她这一世,是否就毁了。 想着心爱之人,又想起南宫离那一副“你是傻子”的嘴脸,她心中悲痛与愤恨融汇在一块儿,竟不自觉顺手扯了把牡丹,用力揉碎,猛地摔在地上。 “这位姐姐,你这!这可是东齐进贡的上好牡丹啊,你这若是被人瞧见告上去了,你怕是会惹上大事啊!” 南宫紫烟派春秀来养心殿送些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平日里,她时不时会这样做,所以在皇上的心中,他这位儿媳妇算得上是个懂事贤惠的。 春秀连忙蹲下,帮玉屏将这些碎花都捡了起来,顺手在旁边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你是?东宫的人?” 玉屏记得春秀,她时常来这养心殿送东西,只是她只知道这宫女是东宫的,却不知这是谁身边的人。 第33章 神人老师有点仙 “姐姐好记性,竟还记得我这等小宫女。不知姐姐独自一人在这儿,如此悲痛,所为何事呢?你我都是宫女,你若不见外,可与我说说,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这副模样。” 玉屏听春秀这般说辞,想着平日里她们也没什么交际,即便是说说也无妨,便省略了好些事,只说自己与情郎再也无可能之话。 “只是如此吗?我怎么见姐姐似乎是在记恨着什么该死之人的模样呢?” “这都被瞧出来了。还不是你们东宫来的那宫女,她一来,这儿所有好事都被她占了去。一个才刚刚来的宫女,居然敢对我指手画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生得那般好看,都是用来狐媚男人的。其实她心肠歹毒的很!说到她我就来气!” 玉屏双手握拳,在石凳上狠狠锤了两下,因为气愤,整个身子一颤一颤地动着。 春秀连忙将两只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拍着,“姐姐若是因为阿离如此生气,那就太不值当了。她本就是个私生女,无名无分,进宫之前,也只是相府的一个丫鬟罢了。不瞒你说,在东宫的时候,她凭着那一张狐媚脸,甚至都要爬到太子妃头上去!如今东宫没了她,大家伙都自在多了,只要看不见她,我们心里头就畅快。” “姐姐倒是畅快了,如今她在这养心殿势头正盛,我们怕是要长期受她的煎熬了。” “不知姐姐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盛极必衰。一个人在势头最盛的时候,最容易,我倒是有一法子,可能能帮得上你……” “妹妹快说,你若真能帮得上我,让那个贱人离开这皇宫,日后在这皇宫里,妹妹让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满眼通红的玉屏,此时只想着要南宫离离开这里,她是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春秀将嘴凑到玉屏的耳朵旁,嘀咕了好一会儿,玉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你为何要帮我?我与你无缘无故。” “妹妹是看姐姐如此难受,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俩虽无缘无故,却有共同的仇敌,如此,还需要理由么?姐姐,你且先缓缓,妹妹先走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妹妹只是个小宫女,区区名字,不足挂齿,愿姐姐事事顺心,事事顺利。” 春秀离去之前,留给玉屏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玉屏没来得及琢磨,春秀已经没了人影。 “南宫离,这养心殿,有你没我,有我就不能有你!”玉屏狠狠咬着牙,眼前的一片嫣红似乎都变成了正燃烧着的火焰,往上窜着,直窜进她心窝。 玉屏对南宫离的痛恨,她是有所感知的,但此时的南宫离完全没有时间去想玉屏的事情。 一整日的,她就像个陀螺,转个不停。 皇上爱使唤她,她便只能随侍左右,这几日来,倒也见了些朝廷官员,那些朝廷官员大多都在宴席上见了她的模样,所以对她也算毕恭毕敬。 这一日,御书房里,皇上正与大臣商议事情,外边李总管悄悄进来,在皇上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她便被李总管带走了。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小皇子慕容羽又要找她。 “阿离姐姐!”慕容羽原本一脸阴翳,在看到阿离后,瞬间阴转晴,灿烂的笑容如一颗正缓缓融化的棉花糖,甜腻腻却又让人觉着这世间真美好。 与他一起同来的,是白莫寒。 白莫寒的身世,皇上已经了如指掌,他们只知道白莫寒早年丧父丧母,便成了个云游天下的侠士和商人。 这些年一直在京都经营一些商铺,加上与四皇子的交情颇深,所以皇上便放心让他做小皇子的武师。 最重要的是,自从那日起,慕容羽对白莫寒的态度一直都很好,因为崇拜他,所以慕容羽看着他的目光都不一般,那是闪烁着光芒的。 他看着慕容羽扑向南宫离,身子莫名一阵别扭,南宫离将慕容羽抱起转了几个圈,白莫寒差点就脱口而出,“放下,你这清瘦的身子如何承受得起这个几十斤孩子的重量。”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如玉树般站立在那儿,任凭风吹动他的长袍。 今日他换了一身纯白锦袍,缕缕长发随风而起,虽身上拿着的是一把木剑,但这完全掩盖不住他如仙人般的气质。 南宫离这么认真一瞧,倒有些挪不开眼了。 “姐姐!你为何一直盯着神人老师看?”慕容羽很不满意,难道是他今日不够可爱么? “小皇子,你不觉着今日神人着实有些好看么?” 嗯,不愧是我南宫离的师父。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此话落到白莫寒耳朵里,他的耳朵莫名有些发烫,挪了挪身子,冲慕容羽说道:“小皇子,你今日不是要去看山楂树是否发芽么?” 这女人究竟懂不懂什么是矜持?哪能随随便便当着别人的面这般露骨地夸人的?不过,他很是受用。 南宫离知道自家师父害羞了,便不再逗他了。转身刮了刮慕容羽的鼻子,“原来你是要来看望小树苗的呀,亏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玩的呢。” “阿离姐姐,我是特地来找你玩儿的。然后顺便看看小树苗的,不知我这么说,阿离姐姐可信我?”那脸上露出的一派天真着实让人很难不信啊。 南宫离此时真的很是怀疑当初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个不善言辞、害怕与人交流、胆小如鼠的慕容羽根本就是装的。 因为此时的他,明显就是一个机灵得不行的孩童。 “当然信了。小皇子的话,奴婢岂敢有不信之理?走吧,告诉你一个秘密,它们已经偷偷钻出来了!” 慕容羽非要一手牵着南宫离,一手牵着白莫寒,还一蹦一跳着往前小跑着。 淑妃不放心,一路上其实都在偷偷跟着,看到这副模样,她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想来,这两位当真是她那可怜羽儿的命中恩人呐。 南宫离倒完完全全是一副带着小皇子玩耍的心境,看着这娃娃开心,她心里便也跟着开心。 只是这白莫寒,就不一样了。那心里头的滋味,是五味杂陈。 上一世,他畅想过这样的场景。 只是此时想来,他也不过是心里边徒增了些许忧伤而已。 毕竟那个故事里,只有他自己,没有南宫离。 而此刻,他虽离她如此之近,心里边却隐隐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很远。 南宫离的笑容不是为了他绽放,南宫离的上进,是为了与另一个男人携手并进…… “师……白大侠,要不你去帮我们接两桶水来如何?” “嗯。” 两桶水很快被放在他们的跟前,两人一个击掌,南宫离带着慕容羽冲着白莫寒一个鞠躬,“羽儿谢过神人老师!” “交给你啦?” “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他们。” 说罢,慕容羽便蹲下身子,用葫芦瓢小心翼翼地舀水浇水、舀水浇水…… “师父,你在这皇宫待得可还习惯?不对,你怎么突然就进宫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不知道,那天你出现在武场,真真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你问题真多。” 南宫离又将自己的身子往白莫寒那儿挪了两步,“我好奇嘛。师父,我还有个大八卦,你可想听?我听说呀,那百里寒捐了好多钱粮给南楚。唉,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日里闷屁都没一个,这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手笔。真真是了不起……” “你对他似乎很感兴趣?” 第34章 郡主暗送秋波来 白莫寒低下头,突然盯着南宫离那一双八卦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南宫离觉着心里有些发怵。 “嗯……那个,也不是感兴趣吧,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很是神秘。师父,我只是跟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嘿嘿。” 怎么?你还想有别的意思? 哎?不对啊,就算有别的意思,那不是好事吗?百里寒就是他自己啊。 “嗯,少说些话,免得落人耳目。”白莫寒语气不浓不淡,眼神越过南宫离,只温柔地看着那辛勤劳作的慕容羽。 他知道,淑妃一直在跟着。 南宫离有些吃瘪似的“哦”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她知道,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将两人本就认识的事情说出来,此时如此熟络,岂不是欺君嘛。可这师父,未免也有些太冷淡了吧。 白莫寒瞧着她那黯淡下去的目光,便知道她心里边在想什么了。 寻了个身后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将一封信放到南宫离手中,“为师想要交代你的话,都在信里。收好,回去看。” 南宫离嘴角突然上扬,原来她这师父已经将要交代的写在信上了,怪不得什么都不愿跟她说。 “遵命!师父!” “阿离姐姐,我浇完啦!”慕容羽提着两个空桶,手舞足蹈着向他们跑过来,白莫寒连忙上前去帮忙提桶。 三人围在小树旁,南宫离和慕容羽正琢磨着给它们取名的事情。 身后突然来个个人。 “奴婢见过郡主。” 南宫离认得她,她是皇上弟弟忠亲王的小女儿,从小便生养在宫里。 晗月郡主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柳叶弯眉下一双丹凤眼很是妖娆,走起步子,发髻上插着的掐丝银鎏金蝴蝶花卉簪子一动一动的,与飘逸的衣裙相得益彰。 妥妥的一个美人儿…… 南宫离偷偷望向自己的师父,一般情况下,男人在见了这等美人,应该会双眼冒光吧。 然而,她看到的白莫寒,却双目无神,确切的说,让人看了有那么一丝丝不爽。 人家好歹是宫里一等一的美人,都亲自走到你跟前了,你居然没点反应,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南宫离干咳了一声,给了白莫寒一个眼神。 白莫寒这才拱手作揖,“草民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白大侠唤我晗月便可。” 啧啧啧,这清甜的笑容,温柔的语气。 这不是妥妥地在向她英气逼人的师父示好么? 南宫离默默观察晗月郡主,心里头开始盘算起来。 嗯,是个郡主,身份高贵,貌如天仙,最重要的是,她记得,在上一时中,她的口碑似乎很是不错的,看来与她那师父,还是相配的。 只是后来和晗月郡主被嫁到西凉国和亲去了,也是个可怜的人。不过,此时还早呢,若这郡主和自己的师父能在一起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又攀上一根高枝了? 嗯,得好好撮合撮合。 与白莫寒笑完后,晗月郡主继续绽放着一脸灿烂笑容,径直往慕容羽那儿走去,“羽儿弟弟,你在此做什么呢?姐姐可以加入你么?” 然而,慕容羽却丝毫不给她面子,他直接躲到南宫离的背后,死死握着南宫离的衣裙,“阿离姐姐,我们走吧,我们寻去别处玩耍可好?” 一个正脸都没给晗月郡主。 晗月郡主脸都黑了。 但想到白莫寒在这儿,她不能像往日一样硬要去拉扯慕容羽几下,非要逼着他与自己说两句话才肯放过他。 “弟弟莫要怕,我是你晗月姐姐啊。” “郡主殿下,小皇子想去别处玩耍,阿离便带他先行一步了。” 说罢,南宫离便拉着慕容羽走了。 白莫寒自然是要跟着一起走的,可晗月郡主却叫住了他,“白大侠,为何见了我,要这般急着离开呢?莫非,是晗月面貌丑陋,吓着白大侠了?” 对方是郡主,也不能不放在眼里。 白莫寒只好停住脚步,转身作揖,“郡主天生丽质,草民不敢耽搁郡主的时间。请郡主容草民先行一步。” 说罢,又想走人。 “等等。你说我天生丽质?可是,你连正眼都没瞧我一眼,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天生丽质的呢?”晗月郡主眉眼一弯,语气里竟是调戏的韵味。 白莫寒此时只想这今日出门怕是忘了烧香了,怎么就碰上这么个主儿…… 你天生丽不丽质,与我何干?我只想好好珍惜与我两位乖徒儿在一起的时光好不好? 他真的很想直接走人,可若落下个对郡主大不敬的话柄,对他不是好事,他只能硬着头皮死撑着。 这南宫离也是,要走人,怎么也要将他一块叫走啊,怎么就突然闪人,留下他不管了呢。 “郡主容貌,岂是我这等草民能随便见识的。这天生丽质之说,是草民在民间听来的。” 此话一出,晗月郡主心里边像是一整片原野的花儿,瞬间都绽放了。一朵一朵,旖旎风光,让人心神荡漾。 “白大侠,那,本郡主要是准许你抬头看看我呢?你可愿抬起头?” 这郡主,怕不是今日出门时,被门之类的东西给碰着了?为何非要缠着他这么一个区区草民不放? “郡主,在下……” “神人老师!你若再不跟上,我与阿离姐姐便要走远了!我今日的课还未上完呢!” 嗯……果然是他白莫寒的乖徒儿。从今日起,他白莫寒的乖徒儿只要慕容羽一个!南宫离便是那不靠谱的徒儿! “郡主,草民告退。” “哎……你!”晗月郡主脸一沉,两只手往身上猛地一拍,两片薄唇撅了起来,她着实想不通这白莫寒为何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从他的眼神里,她也看不出他是在惧怕她啊。 “郡主,我们回去吧。”宫女紫云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闭嘴!我今日,还偏要跟着他们了,我倒要看看,我堂堂一个郡主,怎么就不如那一个宫女了,为何羽儿愿意与她亲近,却不愿与自己的堂姐亲近!凭什么那宫女一个眼神,他就乖乖向我行礼了!真是气死我了!” 晗月郡主快速向前走去,却被淑妃挡住了去路。 淑妃向来温婉,晗月郡主见了淑妃,立马恢复一脸笑容,“晗月见过淑妃娘娘。” “郡主多礼了,不知郡主这着急忙慌得,是要去做什么呢?” 晗月郡主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我是去追你儿子的吧。 “那个,我这不刚想起来,夫子布置的功课,我还尚未做完呢。淑妃娘娘,若无事的话,晗月便先走了。” “好,你且去吧,功课要紧。我这方才听说羽儿好像来这儿玩耍了,不知郡主可有见到羽儿?” “见到了,他们到那边去了。” 晗月郡主指完路,只能憋屈着回自己的华生殿去了。 看着晗月郡主的背影,淑妃也放心的回自己的婉云殿去了。 有阿离和白莫寒在,又有她派去暗中观察和保护的人在,她知道自己不必再这般紧张了。 这晗月郡主,她着实是不喜欢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问过慕容羽,为什么不和晗月郡主说话,慕容羽只说,这个姐姐很凶,他不想和她说话。 既然是她羽儿不喜欢的人,那她自然不会喜欢了。 见晗月郡主并未跟来,南宫离玩笑似的问白莫寒,“师父,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晗月郡主好看些?” 第35章 心中最好看的人 慕容羽蹲在一旁观察蚂蚁,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听他们在说什么。 白莫寒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你且说说,是我好看还是太子好看?” 一双眼静默得很,完全瞧不出他此时心里头正波澜壮阔。 南宫离没想到白莫寒居然会反过来质问她。且这种问题应该是无聊之人才会问的吧。 比如说她自己,怎么她师父今儿也无聊了? 若回答师父好看,未免显得有些虚伪。 毕竟,她师父是查过她的人,也知道她此时心上人是太子……似乎,只能回答太子了。 “师父,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阿离觉得,太子好看些。但我师父也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看!” 呵,自作自受。怕不是有病,才问她这个问题。 白莫寒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嘎嘣脆。 “师父,轮到你回答了,是我好看,还是郡主好看?” 这个时候,就算是开玩笑,她师父也肯定会说郡主好看了。 然而,这只是她以为。 “你。”白莫寒只说了一个字。 就算在你眼里,这世间人人都比我好看,你在我眼里,却永远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南宫离很浮夸地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为何?郡主方才的容貌,你又不是没看到,师父啊师父,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嗯,我方才根本就没看她长什么样。” 南宫离一时语塞……合着她把慕容羽领走,让他们好好聊聊,结果他老人家连人家郡主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难怪你会说我好看。唉……师父,你这次真是太可惜了。我方才看到郡主看着你的眼睛里,忽闪忽闪着冒着星星光亮呢。以我一个女子的心思来看,那郡主定是心悦师父……” “南宫离,你话太多了。” 这世间的星星眼,我只期盼着得到你的。 南宫离,你可知道,你像一个漩涡,一旦陷进去了,便无人能解,无人能救。 多见一次,心里头的挂念便强烈一倍。 这真是见了鬼了。 看着白莫寒突然有些阴沉的脸,南宫离可不敢再多嘴了。“哦……” 怎么回事?她怎么莫名怕起自家师父来了? “师父,我再跟你说个八卦。听说明日散朝后,皇上要将皇宫里一宝贝赐给那冷飕飕的北夏国三皇子。那百里寒也真是厉害,一出手便如此大方。师父,明日你可会来御书房?你不是每两日便要来皇上跟前上报小皇子的情况么?” 这女人对百里寒似乎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即便那百里寒就是自己,可白莫寒此刻还是很不爽。 比不上她心里头那个太子就算了,怎么连一个她没见过面在传说中还面貌丑陋的质子,他也比不过? “明日我告假,有事。为师奉劝你一句,你不知底细的人,最好不要去接近,不管是谁。否则,你有可能会平白无故惹上本不该有的麻烦。” 白莫寒手持木剑,蹲下身子与慕容羽一块儿观察那一列正搬运着食物的蚂蚁。 他只想这女人好好的,安安稳稳在这南楚再待一些时日,等时机成熟,他定要想办法将南宫离带回北夏国。 南宫离乖乖聆听白莫寒的教训,表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像是将他的话都记在了心间。但其实,她心里边已经开始打百里寒的主意了。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若不能把握住,那下一次要与他想见,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晨光熹微,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敞亮起来,南宫离从养心殿出来,望着那充满希望的晨光,伸了个懒腰。 她要回去梳妆,准备干新一日的差事了。 稍作休息,云华嬷嬷便来敲南宫离的门了。 “皇上洗漱之事,你今日不用服侍了。嬷嬷今日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今日散朝后,皇上会在御书房召见北夏国质子,且要将他珍藏的玉如意赏赐给他。 那玉如意共有一双,你且去内库,调取其中一个便可,好生看管着,待皇上要的时候,你便呈上去。这个令牌,日后便交给你了,在这皇宫中,见玉如见皇上口谕。懂了没?” 云华嬷嬷进来后,直接走到她身后,帮她把簪子插进发髻。 这几日她细细观察南宫离做每一件事的状态,还有她应对各种人的姿态言语。 她如今,已经可以完全放心将照顾皇上的事情交给她了。 这么些年,她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早就累了,但因为不放心,所以一直坚持着。 如今终于来了个聪明伶俐识大体又深得皇上喜欢的丫头,她想着,自己是时候该歇歇了。 南宫离看着云华嬷嬷目光里的信任和慈爱,心里又涌起一阵暖流。 自从她娘亲病逝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她插发簪。 等等,现在的重点不是发簪而是那桌上的令牌吧…… 南宫离清醒过来,猛地站起身子,将云华嬷嬷扶到座位上,她蹲在云华跟前,两只手扶着她的膝盖,一副战战兢兢受宠若惊的模样,直望着嬷嬷。 “嬷嬷,您为何要待阿离这般好?这令牌是皇上赐给你的,你怎么能说给我就给我了呢?阿离觉得自己如今还没有能力和资格拥有它。但阿离会努力,会做好每一件事。” “放心吧,皇上早就跟我说过了。这令牌,若我能找到一个能代替我伺候他的人,我便可以自作主张将令牌转让出去。你今日将玉如意呈上去,他便明白我的心意了。若他没有提出异议,那就意味着,皇上对你,是肯定的。所以,今日之事,你千万不能出差错,听懂了么?” “可是……” 南宫离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嬷嬷腿上,还左右蹭了蹭,像极了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猫。 她记得,以前,她经常赖在她娘亲的膝盖上闹着她说故事来着。 云华嬷嬷的脸上,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些痕迹完全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慈爱善良。 虽说平日里,小宫女犯了错,她定是严惩不贷的,且在惩罚宫女的时候,嬷嬷的脸上丝毫不会露出心软的神情。 但南宫离如今发现,这嬷嬷心里头,其实比谁都柔软,她坚持原则,是为了提醒那些小宫女。 在养心殿做事,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小错犯得多了,终有一日会犯大错。 “可是什么?你是我云华看中的人。你不能怯懦。站起来领命!” 南宫离噘着嘴又蹭了两下,便满怀志气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将那令牌系在腰间,而后朝着云华嬷嬷跪下磕了个头。 “嬷嬷待阿离的心,阿离生生世世都记着。阿离没了娘亲,也没有亲人,日后,嬷嬷便是阿离的亲人,我定要让嬷嬷知道有个乖巧小孙女是怎样美好的体会!” 云华嬷嬷是个可怜之人,孩子小时夭折,丈夫也英年早逝,这些事,南宫离这些日子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快起来,就晓得与我贫嘴。切记,今日之事,定要办好,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云华嬷嬷出食指在南宫离额间轻轻一点,语气里有些嗔怪,神情却是极尽宠溺之色。 “知道啦,嬷嬷,我昨日得空,偷偷在御膳房做了这个玉皮糕,本想着今日给你送去,没成想嬷嬷到闻着香味自己来了。快尝尝!” “嗯……一般吧。”云华嬷嬷吃完便起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喊话,“明日再做一些,送我屋里去。” 南宫离端着空盆,喜滋滋地笑了。 这玉皮糕可是她娘亲手把手教给她的,就是皇上吃了都还想吃,这嬷嬷铁定也是喜欢吃的,怎么可能一般嘛。 站在屋里发了一会儿愣,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猛地一拍脑门,“呀,这脑子怎么记事的,还不赶紧去内库!” 第36章 摔了一跤 第一次做这么重要的事情,南宫离难免有些紧张,紧张的时候她便捏着那玉葫芦不停地搓来搓去。 玉葫芦实在忍不住了,便小声问道:“主人!你为何不停蹂躏我?轻点!” “看不出来吗?我紧张!小妖物,我如今可是身上有令牌之人了,你日后可得对我客气点!” “这令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有我精美,主人你为何得了它跟得了宝似的。人家明明是仙物,你却唤人家小妖物,我不服!” 南宫离把它放手心,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它身上轻轻揉了揉,“小妖物,你还真别不服,在这皇宫里啊,这令牌比你有用多了。不过,我承认,它比你丑。行了吧,好啦,不许出声了,我到内库了。” “嘤嘤嘤……” “闭嘴!” “哦。” 内库的大人一看南宫离手中的令牌,果然个个都恭恭敬敬的,竟朝着她一个宫女点头哈腰。 有这令牌在,南宫离要的东西很快便到了她手上。 “还请姑姑仔细着点,这玉如意,世上仅此一双,珍贵得很。”临走,今日在内库当值的大人又好生交代了南宫离。 南宫离当然知道这玉如意很是珍贵,所以,取回去的这一路,她得万分小心。 其实也没有必要如此紧张,因为她发现,看到她捧着这木盒的宫女,个个见了她都绕路走,估计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她给碰倒了。 碰倒了她不要紧,若是碰倒了她怀里这宝贝,铁定是大罪。 唯独那玉屏,见了南宫离,非但没有躲着,且还故意站在她跟前问话,那语调像是一只落在鸡窝里的孔雀,仰着头便开口了,“真是了不起啊,这才刚进养心殿几日啊,便接了这么重要的活了。姐姐真是为妹妹感到开心啊。” 南宫离真的很想问她一句,这位大姐你这样说话真的不累吗? “姐姐说的是,妹妹也为姐姐的开心而开心。姐姐,妹妹得去将东西安置好,还请姐姐让让步。” 惹不起,惹不起。 这位主子这会儿正对她一腔怒火呢,别她一个撂倒,将玉如意毁了,那她南宫离也难辞其咎啊。 南宫离从她身边嗖的溜走了,但却总觉得玉屏最后看她的那个目光有些不对劲,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劲,但就是看着心里头不舒服。 还是小心着些,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约摸着快要散朝了,南宫离便动身将这玉如意抱到御书房去。 一路上没遇着什么人,南宫离也就放松了,这么大一个物件,只要不会平白无故消失,按理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便有些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经过御书房前的长廊时,南宫离竟猛地摔了一跤。 这一摔可不得了,那盒子直接往外甩了出去。 盒子里传来了脆生生地一声玉器碎裂的声音,南宫离的心也跟着碎了。 附近的宫女都围了上来,李总管将宫女们驱逐开来,走到南宫离跟前,看着眼前这位只顾着查看自己膝盖和手肘伤有多重的丫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阿离!你是怎么办的事!这皇上和北夏国晋王正在里头等着你呢……你说这……这这这……你这让我说什么好呢!平日里你行事是最稳重的!怎么今日,说摔就摔了!起来!这会儿你坐在这儿也于事无补,赶快将东西送进去,如实禀告,希望皇上会念在你之前没犯错能给你从轻处理……” 李总管气得全身都在颤抖,那些宫女们纷纷走远了,但却一直在看热闹。 远处的玉屏却不像是个看热闹的,倒像是来庆贺南宫离这一摔的。 只是,这聚了这么多宫女,谁也不会注意到玉屏是何神情。 南宫离扶着柱子,很艰难地站了起来。 玉屏原以为南宫离会吓到尿裤子,可她却发现,南宫离脸上似乎只有因为摔痛而露出的不适感,并没有对大难临头的恐惧。 这热闹,可是一定要凑的。 玉屏端了茶水,在南宫离进去之后,也跟着进去了。 南宫离进去之前,从宫女七月手中换了一个木盒,随后进去御书房,直接将换之后的木盒呈了上去。 “皇上,这是您要的东西。” 李总管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他着实是佩服这丫头的胆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皇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木盒打了开来,那玉如意正完好无损地躺在盒子里。 李总管惊得不禁叫了一声,“啊?这怎么可能?我方才明明听到这盒子里的玉如意破裂之声啊……” “你说什么?”皇上挑眉盯着李总管。 “启禀皇上,方才阿离在长廊狠狠摔了一跤,老奴明明听见这盒子里传来玉石破碎的声音。可这会儿,玉石却安然无恙。所以老奴才一时惊讶。” “摔了一跤?身子可有摔伤?”皇上立马将目光投向南宫离,紧张得不行。 南宫离用余光发现百里寒似乎也将目光投向了她,难道这位大哥,当真是对自己有意思,所以上一世才会要娶她?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应当是想多了……这会儿,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这个方才狠狠摔了一跤的人吧。 “启禀皇上,阿离身子无恙。方才我摔跤时,怀里的确抱了木盒,只是,那木盒里装着的不是玉如意,只是一块易碎的石块而已。阿离第一次取这等珍贵的物件,实在战战兢兢,生怕出事,便要七月先拿着过来了,我怀里抱了个假的,即便出事了,也是假的出事。没成想,我倒是把自己给诅咒了,还真出事了。幸而,真的玉如意,安然无恙。” 啪!玉屏手中端着的东西都摔了下去。 怎么可能……这个南宫离,怎么会想到自己路上会出事? “你又怎么了?赶紧下去!做事这般马虎,日后不许再这儿伺候了!”李总管真是服了这群宫女,她们就不能长点心做事? “等等……玉屏姐姐,不知妹妹摔跤的事情,姐姐方才可有看到?”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屏慌了神,她蹲下身捡东西,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就是不敢抬起头来看人。 “你慌什么?阿离不过是随意问你一句话,你慌成这副模样,莫不是,你知道些什么?”李总管走到玉屏身边,以他多年来管教下人的经验,这会儿玉屏的神情动作,除了心虚还有什么! 南宫离其实也想过,要不要放她一马,可是,这里不是什么人人无忧无虑的神仙之地,这里是皇宫,今日你放她一马,明日她可能会直接要你的命。 第37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这一次,若是玉如意真被摔碎了,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反正皇帝的信任怕是没了,哦,还有云华嬷嬷,还有李总管,估计都会看不上她了。 “不,我不知道,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屏已经站了起来,只是,她依然不敢抬头看人,心跳越来越快。 她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轻率,为什么不再筹谋得更天衣无缝一些。 南宫离跪下,朝着皇上磕了个头,“皇上,方才奴婢摔倒之后,发现地上有许多生油。我想,定是有人提前在那倒了生油,这才致我摔倒。其实,我摔倒真不是什么事。奴婢就是觉得,怎么会有人胆敢对玉如意下手。皇上,要知道玉屏姐姐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只需要检查她身上是否有油渍即可……若没有的话,自然与玉屏姐姐无关。” 此话一出,李总管立马往玉屏身上仔细检查。 随后,他发现了好几处油渍! “皇上!她身上有油渍,且一看就是刚沾上去不久的……” “大胆奴婢!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皇上猛地拿起茶杯往玉屏摔了过去。 玉屏知道,这回,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她应该想到的啊,这南宫离是这么有手段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她给弄下去呢。 玉屏猛地跪下,朝皇上拼命磕头。 “皇上,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皇上此时恨不得让这宫女马上消失,怎么会听她再大喊大叫下去。 “拖出去,杖五十!打完赶出宫去!” 玉屏跌倒在地,整个人都瘫软了。 杖五十……就算是一个男子,身体瘦弱的话,恐怕也难以承受啊。此时南宫离又心软了起来。 赶出宫就行了吧,这五十杖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还是求个情吧,毕竟这玉屏也是受了刺激一时冲动了,才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皇上,阿离能不呢斗胆为玉屏姐姐求个情?这五十杖下去,玉屏姐姐怕是承受不住啊。如今阿离没事,最重要的是玉如意也安然无恙,不如,少打四十可好?” 南宫离说完这话,很清晰地听到了来自百里寒的一声轻笑。 她不自觉将目光往百里寒身上看了一眼,却发现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人是什么意思,因为整张脸都被挡住了。 双眸里透出的那一点寒光,让她马上收回了视线。 皇上叹了一口气,“你啊,被人害了还为人求情,心软之人,如何在这世道护住自己?阿离,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真还要为她求情?” 南宫离很是慎重地点点头,“嗯,皇上,阿离与玉屏姐姐相识一场,不管是什么原因,让玉屏姐姐要这样做,我都不计较了。望皇上开恩,减杖数四十,饶玉屏姐姐一命。” “罢了罢了,拖出去吧。杖十下,随后送出宫去。”皇上瞧着南宫离那真切的眼神,允了她的求情。 “好了,别跪着了,赶快起来奉茶,这茶都凉了。晋王要说我怠慢贵客了。”皇上举起茶杯,冲百里寒笑了笑。 “外臣不敢。只是,外臣觉着,这小宫女似乎是受了伤。要不,且让她先回去歇着,奉茶之事,外臣自己来便可。” 这南宫离一起一跪之间,咬着牙忍痛的神情,额间渗出的细汗,他看得一清二楚。 心底也疼得明明白白。 南宫离有些惊讶,这百里寒是怎么看出来她很痛的。 两人明明素不相识,他又是为何要帮她呢? 难不成,真看上了她的美貌? 唉,南宫离你这个红颜祸水。 “还是晋王想得周到。阿离,你还不快谢谢晋王。你先退下吧,李卫,一会儿传太医去帮她仔细瞧瞧,看看身上何处受了伤,该用药就用药。” “老奴遵命!” “阿离谢过皇上,谢过晋王殿下。” 南宫离这一次丝毫没有回避百里寒的目光,相反,她很是直接地朝他那露着寒光的双眸望去,且冲他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我叫你不许与别的男子多有牵扯,你难道忘了吗? 亏你还叫我一句师父!师父的话,你就是这样当成耳旁风的!还抛媚眼! 白莫寒心里在怒吼! 等等,清醒一点好不好? 百里寒就是你,你就是白莫寒,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确这一点。 白莫寒已经接近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很是傲娇地转头不看南宫离,只轻轻“嗯”了一声。 好吧,什么红颜祸水,这位质子大哥,估计只是纯粹地觉着她在这儿碍眼罢了。 出了御书房,七月见南宫离出来,一脸着急地走上前询问她的伤势。 “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她会对你使绊子,怎么还不小心着些?伤着哪里了么?我先扶你回去吧,你看你走路都不稳当了。” “大意了……原本打算假摔的,没成想,那地面实在太滑了。七月,这次我可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晚些时候,我带你去御膳房做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这三个字,七月两粉拳一握,胸前放着,活脱脱一只讨人喜欢的小仓鼠。 腮帮子一鼓一鼓,七月笑得花枝乱颤,“真的?那咱们说好了?” “当然是真的,你阿离姐何时骗过你?” 七月是个一根筋的小姑娘,她平日里没什么爱好,除了好吃。 南宫离到养心殿当差后,很快摸清了七月的性子和喜好,想着身边总要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便做了许多好吃的糕点,有事没事偷偷往七月嘴里塞上一块。 久而久之,这两人的友情就这样来了。 这一次,南宫离隐约觉着这玉屏似乎是要做手脚,便交代七月时刻盯着她。 果不其然,被七月发现了玉屏在御膳房偷偷装了些生油走,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便是要做坏事。 南宫离便提前让七月将木盒抱到御书房周边等着,她手里那个,一直都是假的。 若不摔上这一跤,她便没法将这一心只想着对付她的玉屏送走,也不能怪她无情,她与玉屏本就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她没有帮她的忙,玉屏便这般仇视她。 于情于理,她如今都算是客气了。 南宫离没有去看玉屏被杖责的样子,她怕自己心一软,又像个神经病似的跑上前去问候几句。 七月扶着她回到屋里,将衣裙袖子撩起来才发现自己伤的不轻,血已经凝固了,但手肘膝盖处肿成了肉包,还是紫皮肉包…… 第38章 认定他是个好人 “阿离,看着就觉着痛……你快躺下,我给你上药。” 七月眉间紧蹙,那一副忧惧的神色,又让南宫离心里边温软了一下。 上一世,她眼里心里哪哪都只有慕容逸,从未用心感受过身边任何一个人的心意,也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原来,试着去信任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奇妙。 比方说她对师父的信任和依赖,比方说这个满脑子只想着美食的七月。 独自舔舐伤口,不如将自己的伤口交与另一个人。 她已经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过了,如今已经无所畏惧,不如勇敢相信这世间有真情。 七月涂药的动作笨手笨脚的,但她冲着伤口哈气的动作却温柔无比。 “七月,谢谢你。” 七月抬起头,圆圆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坏笑,“咱们什么时候去御膳房?”随后撇撇嘴,目光黯淡下来,望着南宫离的伤口,她自言自语道:“罢了,这一次还是欠着吧,等你伤好了再说,万一被嬷嬷抓住了,你这一身伤,想逃跑都难。” 南宫离忍俊不禁,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好,听你的。” 七月离开后,南宫离躺在床榻上,总觉得着实是亏了点。 平白无故摔一跤,本想着给自己和百里寒安排一次偶遇,如今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可越想心里头越不舒服。 不行,必须得去试一试。 南宫离一瘸一拐地来到百里寒出宫必经的道上,不停地望着百里寒可能会出现的方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番翘首以盼的模样,是在等情郎呢。 白莫寒其实早就看到了这个脑袋抽风的臭丫头,明知道自己受了伤,还跑出来瞎转悠。 等他确认了南宫离似乎是在等百里寒之后,他故意不走出去,没成想这臭丫头居然不死心,一个劲地在那儿转来转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她走去。 南宫离见他来了,居然装作一副甚巧甚巧的惊讶模样,“呀,这不是晋王殿下吗?奴婢阿离,见过晋王殿下。” 臭丫头,你这一脸的欢欣,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白莫寒怒其不争气。 “嗯,既是受了伤,为何此时还在这儿晃悠?” “那个,阿离有些差事,刚巧经过这儿。不过,还是谢谢晋王殿下对阿离如此上心。阿离不过是个奴婢,实在不敢劳烦晋王殿下挂念。” 臭丫头,你话太多了! 难不成你在外边遇到别的男子都是这般话多么? 白莫寒继续怒其不争气。 “与我而言,人无贵贱。即便你此时是一个婢女,受伤后,该休息还是得休息。回去吧。” 白莫寒心想,这话一出,她应该能明白,百里寒关心的不是她,而是任何一个人,无关身份贵贱。 也就是说,南宫离你少臭美! 南宫离仔细琢磨这话,心里头为之一惊,果然不是个凡俗之辈,身为王侯,却能说出人无贵贱这种话,这让南宫离很是感动。 想了又想,她还是小心翼翼问道:“晋王殿下,阿离有话想问你,若你认真回答了我,我便不再缠着你。” 缠着? 你倒是承认自己是在纠缠陌生男子了? 白莫寒持续怒其不争气! “你且问吧。” “对你们王侯将相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地盘,是粮草,是功名,是利禄,或是……” “是百姓。”白莫寒丝毫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南宫离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看着百里寒时,她像是一个娘亲在看着自己的儿子,听着自己的儿子说出“百姓”二字,心里头满满的只有欣慰。 “可以说说为何么?” “有人,才有天下。胸怀天下心系百姓,不论身在何处,心都是敞亮的,而我,喜欢做一个敞亮的人。” 白莫寒说完这话,往地上放下一个瓶子便径直往前走,不是因为天色已晚,而是因为他实在太心虚了。 倒不是胸怀天下心系百姓这些话心虚,而是敞亮这个词,用得着实是心虚。 如今他用两副面孔两个身份示人,在南宫离跟前,他实在配不上敞亮二字。 南宫离很满意,相当满意。 至少和慕容逸比起来,百里寒实在好太多,面对她这么一个小宫女,百里寒方才的言辞,完全是出于本心的,她选择相信百里寒,相信他真的是个能把百姓放在首位的人。 她至今记得,慕容逸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阿离,唯有不择手段,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这天下,从来不是属于信心慈手软的人,你若不主动要人命,到最后,丢命的就是你自己了。” “没事,让他们死吧。只有死的人多,父皇才会狠下心来治他的罪。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看热闹便可。” …… 等她回过神来捡瓶子,她发现那是一瓶药粉。 白莫寒一边走着,一边懊恼,怎么回事,为何他要今日给这药粉,为何不明日给? 今日给是以百里寒的身份给的,这不是给的莫名其妙么? 这下可好,南宫离那女人此时定是在胡思乱想了。 不过,没事,百里寒可是个面貌丑陋的男子,想必南宫离应该也不会不考虑这一点。他安慰自己。 话说南宫离拿着药瓶一瘸一拐往回走时,的确一头雾水,满脑子疑问,这百里寒赠一瓶药给她又是何意? 难道是因为今日她问这问题让他觉得自己遇到知音了? 不不不,想想他说的话,于他而言,人无贵贱……所以,不管今日在他跟前的是谁,他都会伸出援手赠送一瓶药的。 白莫寒回到质子府,第一件事便是将九歌叫到跟前,满脸怒相着实少见。 九歌见状,脚上踉跄了一下。莫非今日面圣遇到什么难事了?自家主子这幅神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主人叫九歌来所为何事?” “明日宫里会有个叫玉屏的宫女被送出宫,想办法问清楚她为何害人,你一问,她便知道是什么事。其他的不必多说。记住,不必伤害她。” “遵命。” 今日玉屏那副模样,一看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若只是她自己,她铁定是不敢如此这番明目张胆地在天子眼下害人的,她的背后,定是被谁怂恿了,才敢这样做。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想要急着将南宫离赶出宫。 胆敢与南宫离做对,那便是在与他白莫寒做对! 第39章 温婉还是残暴 东宫里,南宫紫烟与上官清雨原本是在院子里乘凉的,冰镇的水果在手中握着。 两人身后都站着两名宫女摇着蒲扇为她们消暑。 与她们脸上的清爽相比,那些宫女脸上的汗水显得很是可怜。 春秀在南宫紫烟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后,南宫紫烟便回了自己的寝殿。 “你说什么?那个宫女被杖责了,还要被赶出宫去?” “是的,娘娘。” “呵……究竟是那宫女没用,还是南宫离太过狡猾了。她居然提前将真的东西送到御书房了,怀里却还抱着个假的?这个贱人,看来,我的确是小看了她。不过也好,如此深的心机,幸亏她如今已经不在东宫了。” 南宫紫烟眉头突然紧蹙,紧握拳头,往榻上一坐,“不行,太子不消多久就会回来,就她那贱蹄子,到时候定又会缠着太子,我必须在太子回来之前,将她给处理掉。” 慕容逸离开之前,偷偷潜入南宫离屋里的事情,南宫紫烟当日就知道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越想越气,南宫紫烟接连喝了好几杯冰水,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时间紧迫,越不能慌了手脚。 否则,落了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境地,那就不好玩了。 看来,若是不心狠一些直接要了她的命,南宫离这个贱蹄子,日后定会给她带来大麻烦。 此时已是黄昏时刻,屋内没有多少光线,宫女们预备着点起那烛火,伺候南宫紫烟洗漱。 端了水进来,只见南宫紫烟静默坐在榻上,一双眼在昏暗中却几欲要透出烈火来,宫女们都有些惧怕这样的太子妃。 先前太子在东宫之时,太子妃很少露出这般令人生惧的神情,可这几日,太子妃却经常是一副似乎要将什么人生生剥了的模样。 宫女们都不敢上前,一个个都在那你挤我我挤你,推推搡搡,春秀向她们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还不赶紧端上前去,在这杵着做什么?” “怎得?如今你们也觉得我堂堂太子妃只需随便对付便行了么?” 南宫紫烟一肚子火正愁没处使呢,这几个宫女倒是懂事,自己撞上来让她出气。 领头的小宫女听了这话直接吓得手脚发软,端着的一盆水顿时就倒了一地。 春秀在心底为她默了个哀。 这位妹妹,好自为之。 太子妃的性情有变,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先前的太子妃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走到哪儿都是一派温婉慈善,如今那南宫离,将她刺激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唉,女子一旦在情这等事上较真了,恐怕是再也不可能心如止水委曲求全了。 “滚出去!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可怜的小宫女连滚带爬出了南宫紫烟的寝殿。 殿内剩余宫女个个都硬着头皮上前去伺候洗漱,却都被南宫紫烟轰了出去。 只剩下春秀,还站立在一旁。 “春秀,我今日,是不是特别可怕?” 南宫紫烟自己将毛巾放进盆中,纤纤玉手伸进水中,却猛地将毛巾拧成麻花状,而后面对着镜子将自己脸上仔细擦拭干净。 她要将这怒气擦去,南宫紫烟很不喜欢这失控的自己。 都怪南宫离,一个身份低微的贱人,居然能让她如临大敌! “娘娘,心中有怒,偶尔发散出来也是好事,若一直沉郁着,怕是对您的身子不好。娘娘放心,这些小宫女,不过是因为平日里懒散惯了,今日才会出差错,从明日起,我定会帮娘娘好好训导她们,不让她们惹娘娘烦心。” “春秀,在这东宫,我最亲的人,只剩你了。你可要记住了,我们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春秀动作轻缓,小心翼翼地帮南宫紫烟卸了头饰,“娘娘,春秀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此生绝不会有二心。” “很好,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听完南宫紫烟的话,春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和惧怕,但很快她就定了神。 既然自己已经说了那番话,那如今不管南宫紫烟让她去做什么,她都只能奉命去行事。 “娘娘,春秀记住了。” “对了,那被赶出宫的宫女,何时出宫?” “大概是明日吧。” “好的,我知道了,你暂且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南宫紫烟取出纸笔,写了封信,托人送出了宫。 这被赶出去的宫女,万万不能留,即便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有朝一日,要查起来,她定然是会坏事的。 玉屏被杖责十下后,整个人已经痛得爬不起来了,她被抬回自己的住处,一个人趴在床榻上,暗自泪流。 南宫离拖着浑身酸痛的身子,硬是走到了她屋里。 “痛么?” “就算是痛,也不需要你假惺惺来关心我!” “玉屏姐姐,你搞清楚,若不是我,今日你有可能死在那五十杖下。” “你以为你帮我求情,我便会原谅你么?你错了,阿离,我是死都不会原谅你的!” 南宫离真的很想仰天大笑一番,她总觉得玉屏从头到尾都莫名其妙,“我俩究竟有何恩怨,你何止于此呢?” “若不是你,皇上最喜欢吃的是我做的东西!可你来了之后,我连一丝晋升机会都没有了!你本可以帮我,可你却毅然决然地拒绝我!你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我心爱的他是为了别的女子才杀人的!你居然说我们之间没有恩怨?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滚!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虚伪的同情!” “玉屏姐姐,我真是觉得你似乎是对我误解太深了。我从未想过要抢你什么功劳,那侍卫之事,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我说了让你滚!哼,那东宫的宫女说得真没错。你就是个狐媚蹄子!在东宫,你狐媚太子!如今在这养心殿,你是不是还想着狐媚皇上啊?”玉屏一时气愤,突然想起那日与她说话的宫女。 今日这番,全是那日的宫女所提醒她的。 南宫离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神色瞬间就淡漠下来,“既然姐姐还是要这般想我,那我也没办法了。玉屏姐姐,你好自为之,妹妹先走一步。” 东宫的宫女…… 她就说这玉屏看着也不像是如此胆大的,今日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情,原来这背后竟是受了东宫之人的挑唆。 这就情有可原了。 只是不知,这究竟是上官清雨呢,还是南宫紫烟呢? 第40章 给我彻底调查他 不过,不管是谁,她迟早都是要将她们给拉下来的。 南宫离突然想起自己所谓的爹,那个看似不与任何一个皇子交好甚至与太子都几乎没有任何往来的宰相,到最后竟变成二皇子的人。南宫离不确定此时的南宫甫究竟有没有和二皇子扯上关系,毕竟上一世,连慕容逸最后知道的时候都震惊了,只是他们终究玩不过慕容逸那个虚伪的人,所以二皇子阵营在慕容逸即位后只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便销声匿迹了。 如今要想让南宫紫烟被慕容逸赶出去,她只需找到南宫甫与二皇子勾结的证据,且要让慕容逸知道,如此一来,那南宫紫烟在东宫还能待得下去?即使是能待下去,那也定会被慕容逸冷落至死的。 慕容逸就是这样一个伪君子,若你有用,他便将你供奉着,若你无用了,一脚踢开便是。 关于这一点,她南宫离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且走着瞧,看日后是谁在谁跟前哭。 两日后,城东茶馆,白莫寒正与慕容询在楼上包厢品茶论诗。忽得出现了个蒙着白纱的女子,推门而入。 “清浅,你来了。” “小女子楚清浅见过四王爷,见过白大侠。” 女子身段妖娆,婀娜多姿,白纱卸下,生得一副柔弱娇颜,纤细的眉如远山孤影,一双眼生得迷离,如镜中花,水中月,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微笑的时候很是乖巧,却也动人。 人人都知,楚清浅是四王爷的红颜知己。 人人都知,楚清浅是这京都第一名妓。 人人都知,这楚清浅入行十年,依然是处子之身,无论对方是谁,你出再多钱,都只能听她抚琴,赏她舞姿,除此之外,不可妄想。 可白莫寒却总觉着,这楚清浅不是一般人,早些日子,他也劝过慕容询,切不可当真沉溺进去,可如今看来,这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慕容询的目光,自打楚清浅进来便没有从她身上挪走过。 虽不像那等猥琐之徒的猥琐目光,但白莫寒心中还是暗自摇头。没救了。 然而,他忽然想到自己。 难不成,皇帝的寿宴上,他当时望着南宫离的目光也是如此? 幸亏自己戴了面具,要不然,这心中所思所想分分钟被人窥探了去。 “四王爷今日派人将清浅接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不,没什么事。”慕容询连忙摆手。 “咳咳……”白莫寒真想一个白眼翻过去。方才还一脸包在他身上,绝对没问题的模样,这会儿就忘了! “嗷嗷嗷,有事有事。你瞧我这一下就给忘了。清浅,今日叫你出来,是白大侠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楚清浅连忙一脸惶恐,“白大侠乃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上次被贼人掳走,若不是白大侠出手相救,小女子早就身首异处了。既然是白大侠的事,切不可说拜托二字,小女子定当竭尽全力。” 白莫寒一脸傲娇地看着慕容询,慕容询却冷漠对他,随后又一脸春风看着楚清浅,“清浅也不必再白莫寒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他虽救了你,那是因为我与他是患难之交,你是我……最好的友人,他救你是应该的。” “四王爷此番话,让小女子很是受宠若惊。不管怎样,两位对小女子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 白莫寒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他很有礼貌地打断了两人的情话绵绵,你来我往,“那个,四王爷,不知,我们可否开始说正事啊?” “当然可以。” “楚姑娘,我想知道当朝宰相南宫甫近半年来的一些事,无论是什么事,越多越好,越详尽越好。” 宰相?南宫甫? 楚清浅一听便知晓他是何意了。 只是,那南宫甫可是宰相,要打听到他的私事,那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看着白莫寒和四王爷一脸信任,她只能满口答应。 尽心尽力去办,总能将一件事办好。 半刻钟后。 “人都走了,你那脖子比那马脖子都要长了,你够了,慕容询。”白莫寒无情嘲笑冲着窗外伸脖子的慕容询。 “我说白莫寒,你别尽想着嘲笑我,你自己可别忘了,在宫里时候,你望着那小宫女的眼神,我可是尽数看了去。都说你是个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人。 我曾经还恐惧过你是不是对我……咦……想到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自从那日看到你投向那宫女的目光之后,我可以笃定了,你白莫寒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能让你感兴趣的女人,这会儿才刚刚出现而已。 想来,我们俩还真是患难之交情谊深厚啊,这看上的女子都不是胭脂俗粉,你看上那宫女啊,也不是一般人。你要知道,她先前可是太子从宰相府里讨来的宫女,太子的人,我劝你啊,最好不要偷偷觊觎。” 慕容询坐姿潇洒,手里握着一壶茶,自认为很优雅地在那斟茶,他完全没注意到白莫寒的脸色已经变了。 “我怎么今日才知道某人还是个长舌妇啊。” “你这人怎么这样?被人说中了心思,不给我敬茶称我一声知心人,竟还恶语相向!白莫寒,你给我记住了,这是你第一次因为女人骂我,若再有下次,我便……” “你便如何?” “我便骂回你!” 白莫寒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心眼的王爷,不知,若是平日里认为他是天底下谦谦君子的人见了他这幅斤斤计较的模样,会不会心碎呢? 因为受了伤,皇上给南宫离放了七日的假,并交代她千万不可出门闲逛。 南宫离很是听话,日日守在屋子里写字读书,哪儿也不去。怕她有什么需要,皇上特命七月这些日子也不用当差,只照顾好南宫离便可。 两人便窝在屋子里了,七月无聊的时候,南宫离便讲话本给她听,七月是个不认字的,所以,每每南宫离讲话本之时,她都托着下巴,认真地听着,总是一副崇拜的模样看着南宫离。 南宫离善于画画,这些日子也帮七月画了好几副画像。七月觉着,这几日,是她进宫以来,最为快活开心的日子。 她们倒是快活了,白莫寒却日日着急上火,他都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南宫离了,也不知他送给她的药用完没有,可他只是小皇子的武师而已,以他的身份在宫里走来走去,定会惹人猜疑的,无奈,他只能持续着急上火。 这一日上完射箭课,白莫寒看着一旁吃糕点的慕容羽,顿时计从心来。 “这糕点好吃么?” “好吃啊,神人老师,你要不要也来一块儿?” “不必了,这糕点看着应该不比阿离姐姐做的好吃。” 慕容羽果然眼前一亮,明亮又圆滚滚的双眸瞪得大大的,直盯着白莫寒,“什么?阿离姐姐会做糕点?” 第41章 师徒恩爱日常 “她当然会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吃。那可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糕点。” 慕容羽低下头,眼珠子骨碌一转,立马将手中还未吃完的糕点放在桌上,他扯着白莫寒的衣裳,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用他软绵绵的声线求着白莫寒:“神人老师,你带我去找阿离姐姐可好?我今日就想要吃到她亲手做的糕点!” 白莫寒立马一脸严肃,不住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万一被你母妃知道了,会责怪我的,今日你的课还未上完呢。” 慕容羽瞬间懂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一路小跑回到寝殿找到淑妃,撒了个娇,声音里尽是哭腔,惹人心疼,“母妃,听说阿离姐姐受伤了,羽儿想去看看她可好?羽儿傍晚前一定会回来的。” 只一句话,淑妃便应允了。 阿离受伤,于情于理,羽儿也是该去看看。 淑妃还顺便命人端了好些新鲜的果子随慕容羽一同去。 “白大侠,如此,我儿便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帮我照看好他。” 此时淑妃已经很信任白莫寒了,因为自从白莫寒为慕容羽授课以来,慕容羽的身子状况、心情都得到了大大的改善,如今看着她小儿能大口大口吃饭啃肉,她心里头说不出的高兴。 “臣遵命!”被授予武师官职的白莫寒,此时已经是南楚朝堂的一名官员了,对于这点,他不在乎,管他是不是什么官员,只要能时时看到南宫离,其他的都是小事。 得逞后的白莫寒依然一脸淡漠。 只是,偶尔慕容羽朝他投来笑颜的时候,他也会伸手去揉揉这小可爱的头,这会儿的他觉着,越看这小皇子,越发觉得他可爱。 两人直接来到南宫离的住处,厢房外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刚踏进院门,慕容羽便大吼一声“阿离姐姐,我来了!” 南宫离原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听了两声后发现还真是小皇子来了。 连忙起身出门来迎接,却忘了自己近几日都未仔细打扮。头发很随意,头顶编了个最简单的发髻,剩余的头发便直接散落在后背和肩上,衣裙也是轻薄的纯白纱布襦裙,脸上未施粉黛。 出了房门,她便后悔了。 这来的不只是小皇子,还有她的师父大人呐。 不声不响的,也太过分了吧,她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哪里是能见人的? 欠身行礼后,她一脸羞涩地回了屋子,关上门冲门口喊道:“小皇子,等我几分钟。” 见着南宫离这番手脚灵活的模样,白莫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且脸上莫名露出满足的神情。方才南宫离那紧张兮兮的模样,甚是可爱。 一身轻薄纱裙,长发如瀑的她,像极了夜夜入他梦里的那个南宫离。 慵懒可爱,真实又纯粹。 南宫离再次出来时,慕容羽冲了上去,直接搂着南宫离的两条腿,身子如方才抱着白莫寒一般扭来扭去,“阿离姐姐,你坐糕点给我吃好不好?神人老师说,你做的糕点可好吃了,是世上第一好吃!” “原来是想吃好吃的才来看我啊,唉,我还以为你们是听说我受伤了特地来探望我的呢。罢了,暂且原谅你们吧。想吃糕点就跟我走吧!” 请示了李总管后,李总管一脸笑呵呵地答应南宫离去御膳房做糕点,毕竟她可是要做给小皇子吃啊。 揉面团时,南宫离将一小团面团递给慕容羽让那个他也帮着一起揉。瞧着慕容羽认真揉面团去了,白莫寒走近南宫离,小声说道:“那小子是为了好吃的,为师来却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警告你日后必须得用些心思!你这才到养心殿当差多久,便摔成这幅模样!你若不长点心,如何在这宫里待下去?”完全是一副师父教导徒儿的严厉神情。 南宫离撇撇嘴,而后又觉得不对。 她默默嘟囔了一句,“师父你都不曾见到我受伤后的模样,你怎会说我摔成这副模样呢?” 白莫寒瞪着她,“你当我没有耳朵不会听人说么?” “哦。师父啊,我有个小小的建议想要说与你听。若日后你要去追求某位貌美如花的师母了,你千万不能用这等语气去关心人家。关心的时候,就该温柔些,拿出你的柔情来。我是你徒儿,我当然明白你虽口里是责怪,但其实是为我好,想着让我再宫里能够安分一些才能不惹麻烦。可别的女子就不一样了,你若用这等语气去关心人家,你很有可能会被嫌弃的。特别是晗月郡主……” 南宫离一边捏着糕点的形状,一边絮絮叨叨个没停,完全没注意到白莫寒已经将注意力放在慕容羽身上了。 “小皇子不愧是皇子,你看看这糕点的形状捏得多好。”白莫寒才懒得理会这个沉浸在自己臆想世界里胡言乱语的女人。 她将手上的糕点往案板上一放,小嘴一嘟,竟没忍住冲白莫寒委屈了一把,“师父,合着我方才说这么多,你根本就没听?” “如何?你还想与师父动手不成?” 白莫寒走到她跟前,因为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他只能将头低了又低,嘴角隐约透着一抹邪魅的笑。 南宫离举双手认怂。默默退后几步,“我输了,师父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地教育师父,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饶恕该当何罪!我去做糕点了……” 白莫寒脸上那抹笑容一直没有消散,方才南宫离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已然刻入他心底,这一世,他收集了南宫离许许多多的模样,想来,今日回去又有事可做了。 举手求饶的她,委屈的她,做糕点的她……他都想一笔一划勾勒在纸上。 南宫离和慕容羽将做好的糕点一个一个放在蒸笼里,两人都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呵护什么多贵重的宝贝似的。 白莫寒一直倚靠在一根柱子上,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们嬉笑。 上一世,他何尝见过南宫离如此天真浪漫的模样。那该死的慕容逸,只一心将南宫离当作棋子,让她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甚至利用她的容貌去求取一些便利……他看过的南宫离,多是一脸忧容,似乎腹中有万千愁绪却无人能解。 这才是南宫离,这才是他的好徒儿,白莫寒心中从未如此笃定过。 糕点放好后,南宫离为了与慕容羽玩耍,将面粉涂抹在他鼻尖上,而后冲着他哈哈大笑。慕容羽气不过,想要扳回一局,于是他拼命踮起脚想要将面粉涂抹到南宫离鼻尖上。 可南宫离左一个躲闪,右一个躲闪,慕容羽根本碰不到她的鼻子。 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阿离姐姐,你欺负我!神人老师,阿离姐姐欺负我!呜哇哇哇哇……”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等着,老师帮你报仇!” 白莫寒用食指沾了些面粉,立马转身朝南宫离走去。 南宫离反应过来后,大叫着往后跑。 一时着急,踩空了,整个人往后倒去,白莫寒飞快走到她跟前,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第42章 打情骂俏 他的身子也顺势往前倾,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那一瞬间,白莫寒忽然觉得自己精神恍惚了。 看着眼前的南宫离,他有一种此人已经是他的人的错觉。 南宫离满脑子却在想着,抓紧抓紧……她可不想再摔一跤…… 就在两人的鼻尖马上就要触碰上之时,白莫寒突然伸出那只沾了面粉的手指,往她笔尖上一抹。 随后两人起身站稳。 “搞定!”白莫寒走到慕容羽跟前,两人愉快地击了个掌。 慕容羽得意地走到南宫离跟前,冲她做了个鬼脸,龇牙咧嘴地笑着。 “再嘚瑟,一会儿这紫云糕好了,你俩都别想吃。” 南宫离抹了把鼻子,明明是被欺负了,可不知怎么的,心里边却是畅快得很。 似乎每次和他们在一起玩耍,心情都是如此轻松,和他们在一块,她总是能忘记那些事,那些人,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你很有信心可以以一个女子之身对抗我们两个男子?”白莫寒毫不留情地挑眉质问。 南宫离指着慕容羽,“他,不过是个孩童,如何算得上一个男子?” 慕容羽马上撇嘴看着白莫寒,眼里写满了“老师,快帮我出气!她嘲笑我是个孩童!” 白莫寒又一步一步走到南宫离跟前,低头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很有信心以你的力量与我对抗?” 南宫离默默低头,嘟囔了一句“我不敢,徒儿错了。” 怎么回事,今日她师父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她。 明知道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哼,待日后她出了宫,定要将白莫寒一身功夫都学了去,到时候,她就不用受他的威胁了。 南宫离满脑子都在幻想着她手持着自己的鞭子,与白莫寒分别立在两座山峰的顶上,然后她打赢了的场面。 “阿离姐姐,你笑什么?” “我,我笑了吗?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想,我很老实的。” 白莫寒一听,轻笑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紫云糕蒸熟出笼,慕容羽和南宫离两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紫云糕咽口水。 可他们看着那热腾腾的气直冒,都不敢伸手去拿,怕烫着。 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白莫寒默默伸手一下拿走了两个,且一点都不烫的样子。 这两人对着紫云糕的模样,像是要将这些美味的糕点都装进他们的肚中,若他拿晚一步,说不定今日就吃不上南宫离做的糕点了。 下手,要快。 不管是对糕点,还是对南宫离。 这一世,他都不会再犹豫,也不会再惧怕任何东西了。 “阿离姐姐,我要趁热给我母妃送几个去,你帮我装好,可好?” 南宫离食指在慕容羽额间轻轻一点,“当然好啦!你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白莫寒倚靠在柱子上,独自一人默默享用了这紫云糕。 破天荒的,他一个从不喜欢吃这些甜食的,竟然觉得这糕点入口极化,甚是好吃。 嗯,想来日后可以多多教唆他们的孩儿冲娘亲撒娇,让她做这紫云糕吃。 白莫寒不住点头,也不知是为这糕点的香甜,还是为他心里头方才突然冒出的主意…… 慕容羽亲自将这紫云糕呈给淑妃,淑妃笑得嘴巴都合不上,吃完紫云糕,心里比那春天里花朵儿的蜜还要甜。 临走,白莫寒也多捎了几个,原本他想要将剩下的全部带走,可南宫离极力阻止了他。 若是七月知道她做了糕点没有留她一份,定会与她大吵一架的,七月那个丫头,可是个什么都不认只认美食的傻丫头。 东宫,南宫紫烟正与上官清雨在后花园的葡萄架下乘凉。 南宫紫烟实在不喜欢与上官清雨待在一块,因为只要与她待在一块儿,这上官清雨便张口闭口便是南宫离这个贱蹄子怎么怎么样,这贱蹄子如何如何勾引了太子,太子又是如何如何与她眉目传情情意绵绵…… 骂南宫离的话,她当然听得舒爽,可说太子与南宫离怎样恩爱的话,她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春秀来到南宫紫烟跟前,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后,南宫紫烟抑郁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一些。 “你说的可当真?” “娘娘,眼见为实。” “好,很好。” 上官清雨被这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完全吸引住了,整个上半身巴不得从秋千上凑到南宫紫烟跟前听她们在说什么。 “姐姐,什么好消息,妹妹可听得?” “当然听得。春秀,你便再说一遍,让良娣娘娘也听听。” 春秀转向上官清雨,将南宫离与白莫寒两人在御膳房中的一举一动都描述了一遍。 什么打情骂俏,当着小皇子的面居然搂搂抱抱甚至还要亲上去之类的话,在春秀的嘴里说出来,那是相当得有画面感。 上官清雨从秋千上腾地站了起来,头上的珍珠碧玉步摇随着她的兴奋也在上下晃动着。 “你的意思是,那贱蹄子又勾上了别的男子?” 春秀点点头,表示确定无疑。 “姐姐,这太子离开一月尚无,南宫离居然又勾上了人?这一身狐媚劲儿,真是无处安放啊!” 南宫紫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难道妹妹不觉得这对你我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还是,你还想着让南宫离回到这东宫来给你脸色看?” 等等,对啊!她干嘛要因为那个贱蹄子勾男子不悦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若是被太子知道南宫离这等下贱的作风,太子定会气到此生都不再与她相见了! “姐姐说得对,我们应当高兴。可是……姐姐,南宫离那贱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满脑子装得都是阴谋诡计。我们手上若是没有证据,即便是日后太子回来了,也无从说起啊。万一她是那种想着一手一个的贱人,那边勾着一个,这边又死死勾着我们太子,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该如何与她斗?” 上官清雨想到南宫离狡猾的眼神,她心里头便又没了谱。 这么多次,她都没有将南宫离赶出东宫。上一次在寿宴上,她将那滚珠捡起放在手上而后对她投去的那个目光,她至今还记得,实在是有些可怕。 事后皇后将她叫到宫中狠狠臭骂一顿,还罚她闭门思过的事情才过去呢,她这会儿真是有些不敢惹南宫离。 偏偏眼前这位太子妃娘娘,又是个软弱至极的主,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和一个宫女如此行径,她居然什么都不做。 上官清雨实在是看不惯南宫紫烟这一点,若她上官清雨是这东宫的太子妃,她定是早就寻个由头将这南宫离给赶出去了。 可想归想,南宫紫烟可是宰相的嫡女,她父亲不过是个户部侍郎,她又拿什么去与南宫紫烟拼呢? 第43章 你居然是个才女 既然如此,还是在她面前暂且认怂吧。 南宫紫烟许久没有说话,上官清雨只当她又是没主意或者根本就没本事动南宫离。 可没成想,南宫紫烟却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捏着葡萄叶,悠悠说道:“你若拼命跟一个人说,这葡萄叶上生了害虫,需治疗,不然这葡萄树就得死。那人定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可若是你想办法让他走到这葡萄树下,且让他亲眼看到这生了病的葡萄叶,到那时,该怎么做,还需要你教他么?” 上官清雨似乎听懂了,但又好像没有听懂…… 南宫紫烟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心想这蠢货断然是没救了。 “与其想办法跟太子说南宫离与别的男子有染,不如让他亲眼见到。”南宫紫烟手指一用力,那细嫩的葡萄叶便从葡萄树上脱落了。 上官清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姐姐是做了个比喻啊。难怪妹妹听不懂姐姐方才在说什么。姐姐,你可是已经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 “让太子亲眼见到南宫离与那男子有染的法子呀?” “暂时没有。”南宫紫烟语气浅浅淡淡,倒像是突然有些不在乎这件事了。 上官清雨表面上跟着一起想法子,暗地里却想着,明明自己没有想到法子,却要装作如此一副极其高深的模样。 做给谁看呢,有本事就想出一个实际的法子来。 南宫紫烟看着上官清雨绞尽脑汁想计谋的模样,心里只想嘲笑她。 满肚子的计谋,却没见哪个成过。 即便她南宫紫烟已经有了法子,难道她会蠢到这会儿告诉她么? 两人坐了一会儿,都觉着没劲儿,便回到各自寝殿去了。 送走了白莫寒和慕容羽,南宫离也将余下几块紫云糕带回自己的住处,她知道七月正眼巴巴地等着她。 南宫离前脚刚进院子,后脚便看到了一个让她战战兢兢的人。 “皇上,您怎么来了?”南宫离手里捧着纸包着的紫云糕,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快行礼,愣着做什么?”李卫真是服了这丫头。 南宫离立马跪下,“阿离见过皇上!” “起来!赶快起来!李卫,你这是作甚?明知道阿离受了伤。”皇上转头责怪李总管。 李总管很是委屈。这丫头片子一身机灵劲儿,哪里看得出来伤还未好。 “谢皇上。我知道了,皇上定是来检查我伤可有好全的对不对?我其实……已经好了。明日!明日就能干活了!皇上,我真的没有偷懒。你看,我这不是抽空还去御膳房给您做了紫云糕呢嘛。” 南宫离知道,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她若是过分生分了,反而会让皇上觉得没劲。 可若她能将这生分和不生分拿捏得当,皇上对她的疼爱就只会多不会少。 七月弱弱地站在后边,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紫云糕生生到了李总管的手上。 她却只能……欲哭!无泪! 原以为说两句话,皇上就会离开,可没成想皇上居然要进她屋子里坐坐,说是要在她这将紫云糕解决。 南宫离硬着头皮领着皇上进去坐坐…… 皇上进去第一件事,却不是要坐下来吃紫云糕,而是走到她平日里坐着写字读书的地方,随手翻了基本她平常看的书,又从案桌上拿起南宫离平日里写的东西,摊开,仔细阅读。 南宫离真的痛恨自己平常为什么不好好收拾书桌。 如今也只能祈祷,希望那上边没有什么皇上看不得的言论吧…… “这是你写的文章?” “回皇上的话,是阿离写的。” “这字,倒不像是一个清瘦女子能写出来的。俊逸有力,风骨犹存。” 待他将那文章看完之后,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盯着南宫离,“阿离,这文章里所写,当真是你心中所思所想?” 南宫离弱弱地瞥了一眼那张纸……总要让她看清楚那上边到底写的啥吧。 看清以后,南宫离很笃定地点点头,“皇上,的确是阿离心中所思所想。” 幸亏…… 那篇文章是南宫离针对南楚国此次旱情所写,其中所表达的大概意思就是,灾难无情,百姓无辜,她心中对百姓很牵挂很心痛,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帮助他们,又很愧疚自责。 不仅如此,她还对此次朝廷捐赠钱粮之事做了极大的赞颂,言语里对皇上的崇敬就像个孩子崇拜自己的爹。 最后,她还表示自己将手抄心经一千遍,为灾区百姓祈福,祈盼上天早日降下甘霖…… “你不过是个才刚及笄的小丫头,心中却有如此大爱和责任心,朕甚是感动,甚是震惊啊!阿离,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南宫离从没想过这文章会被谁看到,这些纸上大多只是她用来记录自己平日里一些感慨和趣事罢了。 如今这文章被皇上看了,显然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但她却依然满脸通红,被皇上一夸,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皇上,您言重了。您是明君,您统治下的南楚,定是人人都这般想的。阿离只是其中一个愿天下安好的人罢了。” 皇上笑笑不说话,他的目光被另一张纸吸引住了。 上边没写许多东西,只有一行字,“七月七,甘霖至,百姓大喜。” 南宫离这下慌了神……这纸上写的是上一世灾区天降甘霖的日子,她能记得,是因为那天刚巧是她生辰……写在纸上,也只是随意写写,可这会儿怎么办,居然被皇上看到了。 “这是何意?嗯?” 嗯……有了! “启禀皇上,阿离前些日子太过忧思灾民。所以夜里便做了个梦,梦见在阿离生辰那一日,灾区天降甘霖,且那雨下了足足一日,河里又有水了,田里的土都不干了,我还梦见所有灾民都在雨中载歌载舞。醒来以后,便不自觉地在纸上写了这么一句,当做是祈福。” 南宫离真是不能再佩服自己。 若这一世与上一世一模一样,也是她生辰日天降甘霖的话,那今日这一出可真是帮了她大忙了。若不是,今日也就只是她的心愿罢了,有利而无害。 皇上轻触着那一行字,顿时觉着眼眶有些湿润,是啊,他又何尝不想上天早些下雨呢,那些无辜的百姓,那些饿死渴死的百姓……全都是他的子民啊。 “朕可以在上边写上自己的名号么?就当做朕与你一同祈福!” 南宫离慎重欣喜地点点头,乖巧蹲下,帮皇上研磨。 她亲眼看着皇上将“慕容琰”三个字写在她那张纸上,心里一阵感动。 “皇上,阿离定将这张纸好好珍藏。” 从南宫离这儿离开的路上,皇上与李卫聊了许多,聊的都是些关于他爱女心儿的回忆,他记得,他的心儿也如这阿离一般,年纪虽小,身为女子,却心系百姓,心系天下。 那时候,她天天嚷着要做官,可他却没答应,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应该活在一个较为单纯美好的世界里,这样他才放心。 第44章 我给儿子请了个老师 这些日子,在南宫离的各种搅和下,慕容羽与亲爹老皇帝的关系比往日好了许多,他见着皇上的时候,再也不会躲躲闪闪。 反而仗着自己是个可爱的孩子,居然还敢去把玩皇上御书房让他觉着新奇的小物件了。 皇上走到他跟前,他也不跑,举着那珍贵的小物件,眨巴着眼睛问:“父皇,这个我可以拿去玩吗?” 看着这样的慕容羽,皇上这做爹的心里当然开心到不行,怎么说,慕容羽也算是他老来得子啊。 那些个王爷们,个个都让他头疼,唯有这小皇子,他看着心里只有舒坦,很简单,这小皇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争权夺位,也不知道什么叫结党营私…… 只是,即便不拿这小皇子往储君上培养,但总归还是要让自己的儿子有些文化的。 如今他见了那么多夫子,见一个他怕一个,看人都不敢看,更别说让夫子教他写字读书了。 为了这件事,淑妃在他跟前也抹了好几次眼泪了,如今他心中倒是有了主意。 叫了李总管一块到紫云殿去。 淑妃听到皇上驾到四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皇上怎么会突然来紫云殿。 要知道,他自从身子不是很好之后,几乎从未去去过任何一个妃子的寝殿,平日里都是她们去养心殿请安的。 匆匆忙忙到外边接驾,她瞧着皇上的神情似乎很是喜悦,如此看来,应该不是她的儿子们犯了什么事,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皇上今日怎么亲自到紫云殿来了?” “怎么?朕还不能来你这紫云殿了?” “皇上,瞧您说的,倒是要折煞臣妾了。恰好今日我熬了些藕粉,本想着等您午休后给您送过去的,皇上莫不是已经闻到了这藕粉的清香?” “哦?这便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因为想散散步,皇上是自己走着过来的,所以坐下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淑妃连忙上前帮着抚背顺气。 “来人,快将藕粉端上来。” 一边喝着藕粉,皇上抬头搜寻一番,发现慕容羽不在殿内,“羽儿呢?” “皇上,这个时辰,羽儿还在上课呢,今日是射艺课。” “好,如此炎热的天气,羽儿也能坚持上课,实在是吃得苦。倒是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啊,越是炽热的天气,我小时候便越喜欢在外边疯跑。”皇上很是开心,喝完最后一口藕粉,满足地捋了捋下巴处的短须。 淑妃自然是喜不自胜,这样的赞誉之词从皇上的口中说出来,那简直就是对皇子的最高评价了啊。 “这多亏了皇上您慧眼识金,那白武师真真是个性子极好技艺高超又懂得与孩子相处的好老师。” “说到这,我且要问问你了。如今羽儿都读了哪些书了?识字量比起询儿小时,如何?会写多少字了?” 淑妃眼里的光芒瞬间熄灭了。 皇上这一来便戳她心窝窝里了。 这慕容羽年纪尚小,先前她倒是想要教他读书认字,可他偏偏像是一丝兴趣都没有。 加上他性子是大问题,淑妃平日里根本就没心思想什么读书认字,只想着如何才能让他像个正常的孩子。 如今慕容羽开始满满有变化了,她也开始着急了,可皇上派来的夫子,他谁也不敢见,别说学了。 若是全靠她自己教,那有何用,她虽读过一些书,可她毕竟是妇人之见,慕容羽可是皇子,日后的王爷,那肯定是要有见识不一般的夫子教啊。 且慕容羽在她跟前,向来是以撒娇为主的,总而言之,她根本没法教。 自己也正焦头烂额着呢,皇上竟亲自前来质问了,这会儿她的心跳得极快,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皇上瞧出了她的窘迫,连忙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以作安慰。 “好了,我今日来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何必一副这样惊慌的面孔呢?你且听我说,我已经找到最适合当羽儿夫子的人了。” 淑妃连忙抬头,一脸震惊,“真的么?是谁?” 皇上和李卫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就是我养心殿里的那个名叫阿离的宫女。” 淑妃一脸震惊顿时化作不以为然,“皇上,您今日是来跟我玩笑的吧?臣妾知道羽儿特别喜欢与那宫女玩耍,且羽儿能有今日的变化,那都是多亏了她。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当羽儿的夫子啊。皇上,她只是个宫女……别说羽儿是个皇子,几百年他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又怎会让一个宫女去教他功读书认字呢?” 淑妃这样的反应,皇上自然是能预料到的,他抬头看了眼李卫,李卫便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字画,一一展开在淑妃跟前。 “这是?” “这是那位宫女所写所做,你且看看,看完告诉我,她够不够资格教我们的羽儿。” 皇上端起茶杯,静默品着茶香。 淑妃小心拿起那些文章和书画,一幅幅一张张都仔细阅读和观赏。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皇上今日会亲自来这儿举荐这小宫女,她那字体,若不知道是谁写的,定会以为是当朝哪位大家所写。 再看那几幅画,山水壮阔,日月无疆,又岂是一个小宫女目光所及能触到想到的呢? 还有那几篇文章,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子所作,当朝才女也不少,她读过的文章也不在少数。 可能有这宫女这番见识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她有最优势的地方,那便是,羽儿与她能亲近…… “皇上,方才是臣妾失言了。这小宫女,的确是个才女,且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如今年纪尚小,若日后,多长些见识,多些经历,一定会是个更为才华横溢的才女。皇上,若她能来教授羽儿的功课,臣妾定感激不尽。” 皇上又抬头瞧了李卫一眼,居然毫不掩饰自己眼中得意的神色。 陛下……多少掩饰一些好不?那阿离又不真是你女儿。李卫心中暗自腹诽。 然而面上他还是很配合地和皇上点点头,像是在说,哎呀,你看中的人,当然是人才啦。 “如此,那便就此说定了。朕想着,若她愿意,我便让她入朝为官,封她为少师。日后根据羽儿的作息,安排出每日上课的时间,一日两小时,三日休息一日,你觉得可行么?” “可行可行,皇上您说了算。” 方才皇上那嘚瑟的眼神,淑妃也算是看得清晰。所以,那小宫女定是皇上此时甚为看中的人,与她交好,有百利而无一害。 原本她就对她很有好感,这一回,她这心里头更觉得那小宫女不是个一般人了。 养心殿的御书房里,南宫离正在仔细擦拭着皇上的书桌,她心里头这会儿正打鼓呢。 为何刚刚皇上命李总管向她要了那些书画,究竟是为何用? 第45章 封了个官 皇上进来后,她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并未察觉。 “想什么呢?这般认真。” 南宫离连忙转身欠身请安,脸上因为被吓了一跳有些微微泛红,“皇上,您进来怎么不出声啊,阿离这心都跳到这儿了。” 她很是夸张地用手指着自己的嗓子眼。 “你过来,朕有一要紧事要通知你。” 皇上却不理会她的插科打诨,很是严肃地往坐榻上正襟危坐。 南宫离以为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不好惹他老人家生气了,连忙跪下,“皇上,您有何事要吩咐奴婢,尽管说。” “跪下作甚?朕是想告诉你,朕要给你封个官,少师,负责小皇子的学业。你觉得如何?若无异议,朕此刻便拟旨,具体要做什么,朕会在旨意中说清楚。” 等等……少……师? 这可是南楚朝中二品官阶,虽无实权,但好歹是个能吃香喝辣又清闲的官职啊。 南楚朝中虽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这作为皇子夫子的女官员,似乎还从未出现过吧。 不过,她也不是想不通,毕竟那小可爱与她亲近,且最近皇上又看了许多她平日里闲来无事写的文章作的字画之类的,大概也是觉着她此时腹中墨水已经足够教一个五岁孩童了吧。 难怪今日要她的东西,合着,是拿着那些东西去征求淑妃娘娘的意见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没问题,那她又怎么能觉得有问题呢? 南宫离默默抬起头,眨巴着她明亮的双眸,完全不敢相信地问了句,“皇上,您不会是在诓我逗我玩呢吧……” 皇上假装紧蹙眉头,“大胆,在你眼里,朕堂堂一个天子竟会做那等诓人的事吗?” 南宫离默默低头,“不!奴婢真是大胆!皇上,奴婢说错话了,要不拖出去打几板子?” 皇上听罢,又好气又好笑,“得了,赶快起身,朕这便拟旨,你日后还可住在这养心殿,方便……方便你与朕斗嘴。” 南宫离连忙磕了个响头,“阿离口谢皇上圣恩!” 那一声可真是响得透亮,皇上都觉着生疼,他清了清喉咙,“不痛么?” 南宫离抬起头,撇着嘴,“痛……” “活该!谁让你无事学这么些谄媚之举,还扣响头……你且走吧,我拟好旨便叫李卫去找你宣旨。” 皇上故作一脸冷漠,“回去抹些药,煮个鸡蛋揉一揉。” 语气虽冷淡得很,但南宫离听着心里一阵儿一阵儿的暖意涌了上来。 “阿离知道了!阿离告退!” 利用心儿获取了皇上的信任之后,南宫离发现她越发贪心起来,之前只想着是否能靠皇上一步一步爬上去。 可如今,她却很享受皇上对她的那些疼爱,因为缺失,所以她倍加珍惜。 从一名宫女直接到少师,南宫离觉着这番肯定是要被某些官员看不惯的。 即便她此时的存在感还很弱,但总有几双眼睛是死死盯着她不放的。 她总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容易成为小皇子的夫子。 这件事,南宫紫烟自然是很快便得了消息。 不行,她绝对不能看着南宫离爬得越来越高。 即便她狐媚了别的男子,不跟她抢太子了,她同样看不得她好。 凭什么,南宫离不过是个私生女,她凭什么能入朝为官! 南宫紫烟想要看到的,是南宫离彻底消失在他们眼前。 借着许久没有回娘家探亲的借口,南宫紫烟回了趟宰相府,太子妃回府,那面子上自然是风光得很的。 只是,正厅里坐着的南宫甫脸上却似乎是浮着一层怒气。 “女儿都回来了,你别一副这样的面孔。” “我早就与她说过了,没什么事别想着回娘家,如今这什么时候,几位皇子的夺嫡大戏即将浮出水面,朝中官员皆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站队,我身为一朝宰相,皇上的眼睛时时刻刻都盯着我,这会儿她回娘家,这是想做什么!” 南宫甫一脸正气,虽只是不惑之年,但因为平日里实在操心大,所以一头黑发已经渐渐被岁月染白了。 此时他正因为生气,整张脸的褶皱都紧紧皱在一起,手里紧握着茶杯,像是要将那被子给生生捏碎,目光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当初太子求亲,南宫甫心里边想的是能否找机会拒绝掉这门婚事,无奈,他那女儿居然公然说自己非太子不嫁。 身在朝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嫁给太子的确是一个无上的荣耀,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他很难想象自己这平日里温婉如水,心思和善到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女儿能承受得了其中的重和变数。 储君之位从来就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保证,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斗争。 如今他不但一人陷进去了,连女儿也陷进去了,这南宫甫日日想着,日日都觉得天是阴沉的,压迫的人要喘不过气来。 “爹爹,娘亲,女儿回来看你们了。” 相较于在东宫的端庄,回到宰相府的南宫紫烟稍微活泼了一些。 她爹的顾虑,她是明白一些的,但她不明白的是,总不能为了避嫌,让她这个女儿连家门都不能进吧。 再说,皇上也不可能敏感至此吧,就因为宰相女儿回了一趟家,就要将宰相定为勾结太子吗? 最重要的是,如今太子不在京都,她此番回来是一个人回来,即便那些有心之人真要挑刺,她也有得反驳的。 宰相夫人张氏,是南宫紫烟的生母,也是南宫甫的原配,陪他一路爬上来,糟糠之妻,如今也是宰相府里的当家主母。 “我的乖女儿啊,你可终于回来看娘亲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张氏眼眶一红,抹了一把泪。 她为南宫甫育有一儿一女,南宫紫烟是姐姐,南宫子墨是弟弟,两人相差两岁。 然而如今这两个子女都不在自己身边,南宫紫烟嫁进东宫,一年难回来两次。 南宫子墨,英雄出少年,从十六岁开始随军出征,如今已经是大将军独孤云身边最得力的副将之一了,此时正与独孤云在边疆之界守着。 这宰相府留她一人与那些七七八八的小妾和她们的孩子们斗智斗勇,她实在是心累得很。 这一行清泪,看的南宫紫烟也是湿了眼眶。 南宫甫最见不得她们这番妇人模样,尤其是在他本就心烦意乱的时候。两手一摊,有些用力地拍了拍桌子,“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又不是十几年没见,有什么好哭的。” 第46章 哭一哭后爹爹疼 “爹爹……”南宫紫烟松开张氏的手,缓缓走到南宫甫身后,纤细的手边放在了南宫甫的两个肩膀上 自己爹跟前,她还是有些娇嗔的,“爹爹,女儿知道,您说过了不让我回来。女儿也知道您为何不让我回来。可是爹爹,女儿终究是你和娘亲的孩儿,您怎么能忍心让自己的女儿思念你们到快要犯病的地步呢。” 说罢,便干咳了几声。 “怎么回事?”南宫甫的语气果然轻柔了一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夜里着了凉。” …… 家常聊完了,午膳也用完了,南宫紫烟知道,该是她将南宫离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了,她身为太子妃不得干政,但她的爹可是宰相啊。 “爹爹,那南宫离,你可还记得?” 南宫甫很讨厌别人提南宫离这个名字,当初怎么就答应把她弄到一个侍妾名下还给她南宫这个姓了呢。 真是老了昏了头了,即便当初他真的对那梅小婉动了情,可终究她只是个风尘女子啊。 “你做什么又要在你父亲面前提这个名字?你不知道他最讨厌……”张氏拼命给南宫紫烟使眼色。 南宫紫烟却按住张氏的手,冲她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放心,娘亲,我不会乱来的。 “爹爹,她进养心殿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皇上如今应该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她是相府出来的丫鬟都不知道。可爹爹,你可知道,就在昨日,她被皇上拜为少师了,负责教授小皇子写字认字……” 南宫甫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宫紫烟,眉间的皱纹几乎全都挤在一堆了,“你说什么?南宫离被拜为少师?她一个宫女,直接被拜为少师?这成何体统!古往今来,可从未有过女子能教授皇子的!皇上是老糊涂了吗?” 很好,和她预想的反应一模一样。 她就知道这一趟家回对了,宰相容不下的事情,皇上怎么都会再三考虑的。 “爹爹,你也知道,南宫离她生来就一副狐媚相,先前被太子看中,我是实属无奈才会顺手推舟帮太子将她要过去,太子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更加高看我,可后边的事情,女儿实在不好意思同你们讲。” 南宫紫烟故作一脸委屈,欲言又止。 张氏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背,“究竟发生了何事?在父母面前,你不需顾及任何东西,但说无妨。” “我原以为我是在帮她,可没成想却是给自己埋下祸根。南宫离到了东宫,根本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整天只知道狐媚太子,太子被她迷得团团转,甚至,将宫里仅有的贡品赠予她,还说,这偌大的东宫只有她才配得上那玉簪。 言外之意,便是要她南宫离取代我的位子啊。 娘亲,爹爹,女儿知道,我既然已经嫁做人妇,就不该回到家中哭哭啼啼,在东宫的日子,酸甜苦辣,都得自己受着,自己去盘算,可如今见到你们,女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害怕,害怕南宫离终有一日会取代我的位子,她如今势头正猛,也不知使了什么计,竟让皇上对她百依百顺,还万般疼爱。如今竟一旨将她拜为少师,日后,太子若向皇上要人,你说皇上能拒绝太子么?到那时,女儿怕是在东宫永无翻身之日了。” 一双泪眼,一席哭诉,惹得张氏心中像是被谁将她的心揉碎了在地上踩一般。 原以为她女儿在东宫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可没成想竟是这般委屈…… “好了,别哭了。既然现在你是东宫正主,你有何好自怨自艾的。她南宫离这不是还没进东宫吗?不许哭,我南宫甫的女儿,不得如此没有志气!就凭她那身份,还想与你争?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氏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夫婿,她就知道,在他心目中,对这女儿还是十分宝贝的。 “听到没?女儿,你爹都这样说了,你还哭什么?多少岁的人了,还哭哭啼啼,如何镇住那东宫的蜂蜂蝶蝶们?你要记住,你爹和你娘亲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南宫紫烟含着泪点头,“嗯,女儿知道了,女儿会争气,不会再哭了。” “好了,赶快回去,午膳也用完了,若再待着,怕是要落人耳目了。” 南宫紫烟上了马车,从身上抽出帕子,将脸上的泪痕轻轻一抹,擦了个干净。 哭?也只是在爹爹娘亲面前做戏的时候才会这般哭一哭。 哭没有任何作用,这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若是哭一哭,太子的心便会回到她身上且从此只有她,那还不简单,每日哭上几场便是了。 可惜,天底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养心殿,皇上正在御书房交代南宫离一些关于教授慕容羽功课的注意事项,李总管喊着“宰相求见”。 南宫离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皇上将这细微的异样看在眼里,便叫她到里边等着,不许出声。 “爱卿怎么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要与朕分享?” 南宫甫行礼后,一脸尴尬,“臣惭愧,即便得了再好的东西,也不敢拿到皇上您跟前炫耀啊,臣可不是自不量力的人。” “让我猜猜,你可是为了我昨日那道拜宫女为少师的旨意而来?” 南宫甫被猜中了来意,有些心虚,又有些心慌,他低着头不敢看皇上,“启禀皇上,微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说说吧,你有何想法?” 皇上今日没有怎么梳妆,甚至满头银发还有些杂乱,整个人往那椅子上一靠,颇有一种武林中人的洒脱和清明。 南宫甫立即跪下,“皇上,微臣觉得,这件事,还应当再与众大臣们商议商议。毕竟,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女子任少师一职的先例,小皇子乃是皇上的龙子,不能儿戏啊。再者说,那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如何能直接就拜成少师了?” “有何不可呢?阿离腹中有才,又能与朕的羽儿亲近,除了她,这天下似乎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可是,皇上,微臣怕,此举一出,朝中不服之声会此起彼伏啊。” “那又如何?我堂堂天子,竟连给自己的儿子选个合适的夫子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皇上,您就听微臣一言吧。” 皇上将身子挪了个位子,稍微直立了一些,手指轻扣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声。 “南宫甫,据我所知,在我养心殿的这位小小的宫女,她的全名可是叫南宫离啊。不知,这南宫离与朕的宰相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躲在暗处的南宫离听到这话,心里头咯噔一声…… 什么情况?皇上竟调查过她? 平日里却装作不知道?还真是……心机深…… 第47章 与所谓父亲当面对质 南宫甫这下是真的慌了,连忙一通磕头,“皇上!微臣有罪!” “哦?宰相何罪之有?” “罪臣明明知晓南宫离的身份,却从未向皇上禀告,实乃欺君大嘴!请皇上责罚!”南宫甫的声音在颤抖。 暗处的南宫离却一脸漠然。 那个跪着的人,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人。 她是进了宰相府,是被南宫甫安置在一个侍妾的名下做女儿,所以她才有了这个姓,但她在宰相府过的还不如一个丫鬟,南宫甫更是从未正眼瞧过她。 所以,她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皇上见状,哈哈大笑,起身,缓缓走到南宫甫身边,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说说你,这是作甚?朕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降罪于你呢?你培养的这个孩子啊,实在是人中龙凤。朕很欣赏她,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怕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曝光了,我会降罪于你,说你知情不报。我今日便承诺你,南宫离是我看中的才女。你就放心让她做我儿子的夫子吧,朕相信她,一定能做得相当好的。没什么事,你就先告退吧,朕,乏了。” 皇上一股脑儿把这些话悠悠吐出,南宫甫埋着的那张脸上渗出丝丝细汗。 没成想,南宫离这个臭丫头在皇上眼里,居然是这么一个香饽饽了。 若他再有别的言语,皇上怕是真要生气。 不管怎样,南宫离终究是他的女儿,他这番挡自己女儿的路,实在说不过去。 “微臣谢皇上圣恩!小女能得皇上器重,是她的福气,若皇上已经定了这事,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不多叨扰皇上了。” 南宫甫说完,弯着身子缓缓往后退,退至门口,这才转身离开。 神情上复杂至极,他根本不知南宫离从暗处已经观察到他所有举动和神色。 包括他死死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还有那紧紧咬着的上下牙。 他似乎心里藏着怨恨。 为何要怨恨?难道她南宫离不是他女儿么? 南宫离其实是想得通的,只是,她心里边即便想得再通透了,也还是会心存一些侥幸。一丝期盼,即便那期盼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若这父亲能稍微将她看在眼里一些,她也不至于落得个没娘疼没父亲护的地步。 “出来吧,还要躲到何时?”皇上冲着她的方向喊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南宫离满满走出来,脸上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神色。 但那老皇帝是何许人?难道会连她那点小心思也看不出? “心里不好受便说出来,何必装得一副风轻云淡呢?” 南宫离突然想到什么,很是干脆地往地上一跪,“皇上,阿离也有罪。罪在没有将自己是宰相的女儿说出来。” 她不说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她打心底里不觉得自己是宰相的女儿,人家不把她当根葱,她如此恬不知耻地去攀上这层关系,未免显得有些可笑。 皇上哈哈笑着,“你又何罪之有?若是我问,你不答或者撒谎,那是你的错,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啊。你进养心殿第一日,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世。宰相南宫甫与侍妾所生的女儿,在宰相府地位极其卑微,与丫鬟差不多,后来被你姐姐带进了东宫当差。” 南宫离默默听着,也默默猜想着,这老皇帝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 他是否知道她当时进东宫的真实原因呢? “一切如皇上所言。”南宫离等了一会儿,发现皇上没什么要说了,便回了他的话。 “所以你今日其实心里边是很委屈的,是么?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为你高升高兴,反而却想要阻止你往上走的路。” 南宫离默默点了点头,是个人,都会委屈吧,何必在这么一双明眼面前硬装下去呢? “那,朕的做法和说法,你可满意?”语气里颇有一种得意洋洋的味道。 南宫离一听,笑了,马上抬起头,眨巴着眼,冲皇上嘿嘿一笑,“满意,当然满意!非常满意!谢皇上为阿离撑腰!” “哦?谢?如何谢?” “如此,那阿离便先回去一趟,待我为皇上亲手做一碗清凉的凉粉,可好?” 皇上笑得很开心,抚着白胡子,不住点头,“嗯,甚好甚好,去吧。” 看着南宫离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皇上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南宫离为何进东宫,当然知道他的儿子中意于她,如此,他便能猜到今日南宫甫是为何而来。 太子妃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而眼下的阿离,显然是已经威胁到了太子妃在太子心目中的分量。 若不及时打压南宫离,怕是南宫离终有一日,会凭借着太子的喜欢逐步爬到自家姐姐头上去。 南宫甫是明白人,谁才是应该坐稳太子妃位置的,他当然清楚,只能是也必须是他的嫡女南宫紫烟。 皇上是真搞不懂南宫甫,明明都是女儿,明明这位小女儿也是聪慧得很,为何他要这般嫌弃人家,好好教导不就行了,非要打压人家一个小丫头? 南宫离想回自己屋里取些东西,没成想南宫甫竟在这路边一处隐蔽的地方等着她。 看到南宫甫,南宫离心里多少有些打鼓,为何要在这儿堵着她,难不成想要杀女以绝后患? 不不不,这是皇宫,南宫甫又不是傻子。 “奴婢见过宰相大人。”言辞之见外,神情之冷淡,无一不让南宫甫气从心起。 “你唤我为何?”身穿宰相官服的南宫甫,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我很生气四个字,眉头紧蹙着,脸上的肉更是一道一道横着摆,那双眼睛里边似乎已经燃起了火苗。 南宫离却毫无畏惧,上一世,她也曾想过做些努力让自己在这父亲的眼里有些存在感,后来他一巴掌接连一巴掌地抽到她脸上,她最终从心里边便放弃了与他的所谓父女血亲。 “不是宰相大人自己吩咐的么,在外,我与您没有任何关系。” “你给我闭嘴!如今皇上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你切不可在他面前说你与我毫无关系,听到没?还有,我今日在这等你,是想要提醒你,你虽是我的骨肉,但你也该明白自己究竟几斤几两。你在东宫狐媚太子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紫烟当初是怜惜你,才顺应了太子的请求,将你带进东宫,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想要以你这等卑微的身份去狐媚太子,你若再不收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南宫甫真是气极了,看着这不过才刚及笄的南宫离,根本难以想象她竟然做得出这等忘恩负义狐媚姐夫的事情来。 南宫离只默默欠了欠身,略微有些不耐烦,道“奴婢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好好说话!” 第48章 这一巴掌又一巴掌的 南宫离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南宫甫,“宰相大人,且不说我没做过那些事。即便是我与太子当真有什么,那也是太子自己倾慕于我,怎得就变成我狐媚太子了? 还有,如今我已是朝中臣子,还请宰相大人别再一口一个身份卑微,你这般说辞,分明是不拿皇上他老人家当回事! 宰相大人,你若有这个胆,且对我不客气罢,只是,你要明白,我与太子从来就不是你的好女儿想得那样,一个女人,该做的不是天天想着如何防着别人别靠近自己的夫婿,而是该想想如何让她夫婿离不开她才是。 宰相大人,你说我说得可在理?” 啪的一声,南宫甫的手掌离开南宫离的脸颊,那脸颊处瞬间一片通红,一个偌大的手掌印赫然出现在那张轻薄的脸上。 又来! 很好,这一巴掌,便从此斩断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所谓的父女血亲! “你这个逆女!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可知我是你父亲!” “是么?那宰相大人自己又可曾将我当过您女儿呢?” 南宫甫看着她那双不服的眼睛里泛着烈火,心里的气又不打一处来,正想抡起手再给她来一巴掌,慕容羽却突然跑了出来,大声喊“阿离姐姐!” 南宫甫只能收回自己的手,拳袖子里的拳头却依然紧握着。 这个孽障!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她! 慕容羽从来都是直接冲向南宫离的怀里,这一回也不例外,他张开双臂便冲了过来,南宫离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上课么?” “因为我也来了。” 白莫寒的声音从远处悠悠响起。 慕容羽注意到南宫甫也在这,便往南宫离的身后躲着,不敢瞧他一眼,他抓着南宫离的手在微微颤抖。 南宫离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脸,“你可是知道我今日要做凉粉,所以才特地跑过来的,走吧,姐姐带你去御膳房。” 南宫离牵着慕容羽,径直离开,连招呼都没跟南宫甫打。 南宫甫气得胡子往上翘,他心里边在怒骂南宫离这个孽女! 白莫寒已经走到南宫甫身边,他行了个礼,“下官见过宰相大人。” “你便是那小皇子的武师白莫寒?” “正是在下。” “方才我与那小宫女之间的事,你可看见?” “自然是没有看见,在下打小眼神便不太好,请宰相大人放心。” “最好如此,若我听见了风言风语,我定拿你是问。” “宰相大人请随意。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告辞。” 白莫寒转身后,目光顿时露出凶恶的寒光,若此时他身上佩戴了剑,他很可能会毫不迟疑地抽出,且果断架在南宫甫脖子上,教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做人! 南宫离脸上的手掌印赫然显现着,白莫寒心里一直紧紧揪着,但碍于慕容羽在这儿,他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虽说是个孩子,但总归是个会说话的孩子。 南宫离从屋子里取了凉粉子,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脸上还有巴掌印,直接拉着慕容羽的手往外走。 慕容羽心里头开心,便挣脱了南宫离的手,自个往前跑去。 “你慢着点,小皇子!” “知道啦!阿离姐姐,神人老师,你们快点啊,快来追上我。” 南宫离正想要小跑着去追慕容羽,她的手臂被白莫寒一把扯住。 不解地回头,她从白莫寒眼里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想必,方才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被南宫甫抽的那一巴掌。 这种让她扫了面子的事情,她原本是很不想被人知道的,即便知道他知道了,她也很不想主动提起,她原以为师父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假装没有看到,可看他的眼神,似乎很想和她探讨探讨…… “痛么?”白莫寒强忍住袖子里那只很想要伸手摸摸她伤口的手,只不浅不淡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南宫离撇撇嘴,“痛啊,能不痛吗?那一巴掌呼的,简直就是想要将我给呼死。” “你为何不躲?” “天杀的,我哪知道他竟会突然给我一巴掌?算了,打都打了,人家是宰相,给我一巴掌也没什么,就当是提醒我日后说话做事再小心着些罢了。” 白莫寒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质问她:“是他过分,跟你无关。” 南宫离摇摇头,“不不不,若我不说那些刺激他的话,他也不会打我。不过,我南宫离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今天抽我这一巴掌,我已然记在心里了。师父,你若了解我,便能知晓,我小时候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不,你不能轻举妄动。你最要紧的不是睚眦必报,是护好自己。” 睚眦必报这种事,交给为师便好。他心里想着。 白莫寒的语气依然很平淡,但不知怎么的,南宫离偏偏从里头听出一些笃定。 这份笃定让她心里一暖,原来她师父是在担心她会乱来,最后反而会伤着自己。 南宫离站在阳光下,眉眼一弯,投给白莫寒一个灿烂的笑,“师父,放心吧,你的话,我向来是记得很清楚的。人不犯我,我定不犯人,可人若非要犯我,我也总不能一直默默受着你说是吧。” “南宫离,我说的话,你究竟听清楚没有?如今你不过是个少师而已,虽是朝中官员了,可手中什么实权都没有,那些人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你切不可不得轻举妄动!遇到任何事,第一时间通知为师!若你不将我说的话记在心里,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师徒相称了。” 他很严肃,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得很,他就是想让那个这个女人知道,他一定可以护她周全。 南宫离这下不敢再嬉皮笑脸了,听白莫寒的语气,他也是真的担心她,才会这么严肃跟她说话。 “知道了,阿离在此起誓,日后若遇到事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师父,这下总可以了吧。” “嗯。”白莫寒冷冷应了一声。 “不好了!小皇子落水了!快来人呐!” 落水?小皇子落水! 白莫寒还没反应过来,南宫离就像一支箭一般飞了出去。 这女人居然能跑这么快? 白莫寒随后也跟着冲过去了。当他冲到湖边的时候,南宫离已经跳下去了,他根本来不及拦。 南宫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岸上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跳下去救人,她也没有过多的思考,一看到慕容羽在水上扑腾的身影,瞬间就跳下去了。 就连她自己不会游泳,她都忘记了。 第49章 落水事件 如此果断地跳下去,白莫寒一开始想着,这肯定是会游泳的人才会做出的反应。 但是,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啊。 为什么南宫离像是要沉下去?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会游泳! 白莫寒反应过来,也猛地跳了下去。 南宫离已经抱着慕容羽了,一开始能够着水底。 可后来踩到淤泥里,脚被绊住了,她就走不动了,越挣扎,她越是要沉下去,但手里却拼命举着慕容羽。 白莫寒的身高,很轻易地能在游过去以后站在水里将两人一同抱起。 慕容羽呛了水,人已经昏迷了,南宫离也呛了好几口水,但人还算清醒。 “师父,你别管我,快,帮小皇子将腹中的水挤出来!我无碍!” 南宫离自己抠了两嗓子,便将腹中的水都吐了出来。 在白莫寒的帮助和处理下,慕容羽也顺利地将腹中水尽数吐了出来。 看着慕容羽整个发白的脸,南宫离吓坏了,这会子心里害怕到极致,所幸孩子没事,要不然,她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慕容羽有多宝贵,她这些日子是看在眼里的。 她觉得奇怪,怎么说慕容羽也是个五岁的孩子了,怎么会不懂这湖边危险呢? 她想不通为何慕容羽会突然落水。 “可有人看到小皇子究竟是怎么落水的?”南宫离蹲在慕容羽身边对周边围观的宫女问道。 宫女们纷纷摇头,她们都是听到声音才围过来的。 “方才那一声,究竟是谁喊的?”南宫离继续问。 此时,一名宫女突然指着另一名同样吓坏了的宫女,说道:“是她喊的,她应该看到了小皇子是如何落水的。” 说完,众人的视线都投到她的身上。 那宫女有些战战兢兢,“我……是我喊的,我刚刚从这儿路过,一看到湖里好像有人在挣扎,我什么都没想就喊了出来。” 皇上、淑妃和后宫其他妃嫔都赶了过来,其中还包括南宫紫烟。 南宫紫烟大概是在皇后殿中,所以也能这么快赶过来。 可是,南宫离在看到她那一瞬间,总觉得从她目光里看出了点什么无法言说的感觉,就像她似乎已经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一般。 “羽儿!我的羽儿啊!” 淑妃跪在地上,一把推开南宫离,猛地抱起慕容羽,嚎啕大哭。 皇上也心急如焚,“李卫!苏传太医!快!顾剑!马上将羽儿抱到我寝殿!” 顾剑是皇上的御前侍卫,前些日子,作为皇上的眼线到北部灾区去监察那些负责赈灾的官员,这两日才刚回来。 他一身黑衣,腰上佩剑,一张脸棱角分明,眼神专注而坚定,丝毫没有飘忽的视线。 对他来说,皇上让他看哪里,他便看哪里,他顾家三代都是御前侍卫,轮到他了,他当然要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娘娘,让我来吧。”顾剑俯身想从淑妃娘娘手上接过慕容羽,可慕容羽却全身都在抗拒。 但此时淑妃自己的身子都是软的,根本不可能抱慕容羽走这么久的路。 “让我来吧,皇上。”淑妃抬头一看,是白莫寒。 她本能地抗拒。 这白莫寒再她跟前千保证万保证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她儿子,可如今呢,居然让他落水! 这要是迟发现几分钟,说不定她这会儿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娘娘,罪臣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此时小皇子的身子要紧,待会儿,不管您要如何惩罚罪臣,罪臣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爱妃,武师的话的确有道理,让他来吧。” 慕容羽自然是接受白莫寒的,不仅接受,他还对白莫寒说了句,“神人老师,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所有人,到养心殿前跪着,我要一个一个审问!”皇上也是真气了,慕容羽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 其实也很正常,一个性格有缺陷的孩子,自然是对其他的皇子构不成任何威胁的,所以慕容羽自出生以来,一直都是安然无恙的。 养心殿前齐刷刷跪了一大片人,妃嫔们都站在一旁看热闹。 只要不是与她们切身相关的事情,这宫中所有事,对她们来说,都是无聊日子里的热闹,有趣之事,比如今日这桩小皇子落水案。 皇上在确保慕容羽没事之后,来到养心殿前,李卫搬了把椅子,皇上坐下后,南宫离立马磕了个响头,“启禀皇上,今日小皇子落水一事,是奴婢看护不当,请皇上责罚!” 白莫寒立马反驳,“不,今日之事,是微臣一人的责任,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没有寸步不离守在小皇子身边,这才导致他意外落水。” 皇上眉头紧蹙着,“你为何会带着羽儿来这里?” 白莫寒不想说实话,因为实话是小皇子和南宫离约好了今日一起给山楂树浇水,所以他便带着他来了。 这样说的话,不是将南宫离也扯进来了,他不想让南宫离扯进这件事,不管是什么责罚,他一个大男人都能受得住,可南宫离不行,她绝对不能受罚。 “启禀皇上……” “皇上,这都怪奴婢,是奴婢和小皇子越好,今日一起为山楂树浇水,所以他才会让武师带他过来寻我的,都怪我考虑不周。” 南宫紫烟站在妃嫔们的身后,露出鄙夷的神情,嘴角有一丝极难察觉出的上扬。 一开始她还不太信呢,这南宫离会这么快就寻到别的靠山,居然连太子都敢绿? 这会儿她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怕是早就有苟且了。 要不然,这会儿他们怎么会一来一回地都想要为对方脱掉干系? “够了。可有人亲眼看到小皇子是如何落水的?”皇上不想听这两人在这互相护着对方。 众人这下又把视线转向那小宫女,小宫女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想要抬头寻找什么人,可她刚一抬头就被皇上那威严森冷的目光给盯住了。 南宫紫烟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不适感,但很快,那不适感就消失了。 “你看到了什么?”皇上问小宫女。 小宫女哆哆嗦嗦地将方才的回话又说了一遍:“启禀皇上,奴婢……奴婢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奴婢就是从湖边路过,然后看到似乎有人在水里挣扎,我便直接喊了出来,我就想着喊人来帮忙救人。” 南宫离一开始心里在发慌,并没有觉得这小宫女的言辞之间有什么不对,可这会听着,那是相当的不对啊。 第50章 待我查它一查 她抬起头,刚巧白莫寒也抬了抬头,与她目光相对。师父似乎也听出了这话里不对的地方。 南宫离突然看着皇上,“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皇上看着南宫离那似乎知晓了什么的眼神,道:“你说。” “皇上,我想问这位妹妹几个问题。” “嗯。” 南宫离眼神温柔地看着小宫女,“妹妹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当差?” 那小宫女不敢抬头,小声答道:“奴婢名叫阿珠,在浣衣局当差。” “妹妹方才,是隐约看到有人落水,才喊人救命的对么?” 小宫女连连点头,“是。” “所以,妹妹其实是没有看清落水之人是谁,才喊的话?”南宫离语气浅浅淡淡,没有任何审问的调调,所以那宫女也没有多想。 那小宫女此时整个脑子都是蒙圈的,她也顾不得思考自己说出的话可有矛盾之处,直接回道:“是。” 南宫离转身看向皇上,“皇上,您不妨问问,方才大家听到的喊话是什么。” 皇上如她所说,随便指了一个人问,“你可有听清她的喊话?” 那人立马磕头,“回皇上的话,奴婢听得很清楚,这阿珠喊的是‘不好了,小皇子落水了,快来人啊!’” 众人都听懂了。 所以这小宫女的话里,自相矛盾。 她说她没有看到小皇子是怎么落水的,但是当时的喊话明明就直接说的是小皇子落水了。 所以,这小宫女在撒谎! “阿珠是吧,你若没看清落水之人是谁?为何喊话的时候会说小皇子呢?” 阿珠整个身子一软,她用她最后一丝理智撑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能瘫下去,必须说点什么。 她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声音为自己辩解,“不,我可能是记错了,我可能看到小皇子落水了,所以我才会那样喊话。” 李卫急了,“那你且说说,小皇子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阿珠要疯了,她为何这么蠢,为何要发慌,为何不想好了再说……“没有,阿珠没有看到,奴婢没有看到小皇子落水,奴婢不知道小皇子究竟是怎么落水的,此事跟我无关……” “大胆!你若再有半句谎言!朕将你当场杖毙!” 南宫离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小宫女一定是某人派来给她颜色看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她也在慕容羽身边的时候下手。 捋了捋想她出事的人,除了南宫紫烟上官清雨也只剩二王爷了。 二王爷是什么人,他看不顺眼,直接就把她给弄死不就得了,根本不可能会想出这种拙劣的计谋。 好吧,那就是那两个人了。 这其中一人还在场呢,南宫离下意识地看了眼南宫紫烟。 不愧是太子妃,这一脸正气,满脸写着我是来看热闹的,完全不像是与这件事相关。 “皇上……奴婢,奴婢真的是冤枉啊。我只是被这阵仗给吓坏了,一时间胡言乱语了。皇上,其实我……” 皇上斜了斜眼,“你如何?” 宫女阿珠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她支撑着疲软颤抖的身子,笃定说道:“我看到了小皇子为何落水。” “那还不赶紧说!想死吗?” 李卫真的是恨不得上前抽她一巴掌,怎么就给她来了个这样的蠢人。 阿珠颤抖得越发厉害,“小皇子是因为……因为一只兔子落的水。” 南宫紫烟听到兔子两个字,脸上的不适感又增添了一些,可若不细看,是看不出来她有异样的。 然而,有一个人是细看了她的,那便是南宫离,南宫紫烟是什么人,可能旁人不了解,可南宫离却对她已然了解得入心入骨了! 怎的又出现一只兔子? 见那小宫女有些犹豫,皇上真恨不得现在就叫顾剑抽剑架她脖子上,看她还犹豫不犹豫! “继续说!” “我看见小皇子追一只兔子,可那兔子只奔湖边,突然在湖边停住了,小皇子走过去,想要扑上去,那兔子却突然跑了,小皇子扑了个空,一不小心落水了。随后奴婢反应过来,便马上喊话了。” 南宫离抬起头,看着阿珠,“若你方才便说实话,皇上也没有理由会责怪你,你为何现在才说实话?” 阿珠瞬间哭了出来,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因为……因为我害怕。” 南宫离觉得好笑,“又不是你引得小皇子落水,你害怕什么?” “奴婢害怕,害怕你们会说我是胡言乱语,因为那兔子着实有些奇怪,一路跳到湖边,却又突然转道,按理说,兔子若有人追,定是会直接跑到隐蔽处……” 南宫离一听,明白了她在害怕什么。 “你觉得那兔子有蹊跷,是么?” 阿珠擦拭了一把鼻涕眼泪,点了点头,“嗯。” 南宫离突然转向白莫寒,白莫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他就是想看看,这丫头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皇上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边突然冒出自家儿子慕容逸的脸。 儿子,你再不回来,这媳妇,只怕是没法给你守住了。 皇上暗自想着。 白莫寒给了南宫离一个肯定的眼神,南宫离便朝着皇上投去一个明晃晃的目光,“皇上,可否让奴婢去湖边检查一番?” 皇上应允了,其实他大概知道这件事不是巧合,而是阴谋了。 只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要他儿子的命! 若是被他查出来,他定要他不得好死! 他有一种直觉,这南宫离应该能查出什么,所以皇上只命顾剑陪着南宫离前去。 白莫寒看着顾剑那张脸,又想起南宫离当时直接夸他时的模样,顿时提议要一起去,皇上准许了。 三人前后走着,到了湖边,南宫离直接走到阿珠说的落水的地方,蹲下仔细检查。 果然,上边有许多兔粮。 南宫离一直趴在地上寻找,找到一处便叫顾剑前来核实并且标注起来。 最后发现,撒了兔粮的地方连起来就是一条直线,那条直线是直接奔着湖边去的。 难怪阿珠会说兔子一直往湖边跑,根本没想到要躲。 想必,这是一只家养的兔子,若是野兔,不会为了这兔粮就迷迷糊糊,定会直接钻进草丛中,家兔就不一样了,养久了,没了安全意识,眼里只认吃的。 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竟不把小皇子的命当一回事,居然用小皇子的命来置她于死地! “顾大人,您可都看见了,这根本不是巧合。” “想不到,你区区一个宫女,竟有如此敏锐的意识。” 白莫寒眯了眯眼,有些不爽。我徒儿是见人就能夸的么? 第51章 把罪妇押入大牢 “方才那阿珠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必阿离也是顺藤摸瓜,大胆做了一番猜测,又刚好猜中了。” 白莫寒很满意自己的话,神情颇有些得意。 他就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好,所以只是一句话,他就觉得不行有危险。 南宫离有些莫名其妙,这师父也不带这么坑人的吧? 人家夸他徒儿,他不应该嘚瑟么?怎么还这般不把她的智商当回事呢? 她撇撇嘴,冲着白莫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师父,能不能拜托你给我点面子? 她这还是第一次和这位顾大人打交道呢,多少给她建立一些好的印象嘛。 而后一脸笑意看着顾剑,“顾大人,小女子不才,前两日,刚被封为小皇子的夫子。如今,我已经不止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了。” “哦?女子竟可以做皇子的夫子?” 想必,这皇上该是很看重此人,要不然,也不会破这样的例。 但是,主子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所以这天,不能再聊了,他的职责是保护皇上,还有……抓兔子! “兔子在那儿!”顾剑飞奔过去,直接俯身抓住了那只罪魁祸首。 南宫离看呆了,白莫寒冷不丁笑了一声,“不就是抓只兔子么,这谁不会。” “师父,问题不在抓到兔子,你瞧瞧他抓住的动作,飘逸潇洒,迅雷不及掩耳,不愧为御前侍卫。” 南宫离并未察觉她师父那一脸酸劲儿,只沉浸在御前侍卫方才那一连串的动作中。 白莫寒还想着说两句酸话,可南宫离已经跑了。 她跑到顾剑身边,制止了想要弄死兔子的顾剑,“大人,不可,此时兔子还不能死,它可是重要的……兔证啊!” 顾剑抹了把汗,“兔证是什么玩意儿?罢了,你不用解释了,我懂,此时还不能处死它,走吧,回去复命。” 南宫离这才想起她师父,转身摆了摆手,“师父,走吧。” 臭丫头!亏你还有点良心,还记得有个师父在后边! 他还以为她要径直跟着那御前小侍卫走了呢。 白莫寒轻轻“哦”了一句,在后边晃晃悠悠。 后来瞧着不对,这前边两人怎么又聊起来了,于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大人,你可知道这宫中有谁会养兔子么?” 顾剑想了想,“宫中的妃嫔娘娘们倒是有爱养兔子的,可都有专门的笼子,为了避免它们随处排泄,皇上特地下令,决不可将这些小动物放出来。” 所以,这些妃嫔娘娘们应该是不敢这么大胆,直接无视皇上的旨意。 那这兔子会是谁的? 南宫离管顾剑讨要兔子,她抱在怀里仔细闻了闻,倒真被她闻到一些香味。 有一味香是宫女们能用得起的自制荷花香,可还有一味比较浓烈的香,像是春日里制成的百花香,这百花香闻着很是熟悉。 上官清雨! 对,一定是她。先前她就嫌弃过上官清雨用的香浓烈刺鼻,这铁定是错不了的。 但万事得找到证据。 到了皇上跟前,顾剑将他们所查到的一一禀告。周边还围在这儿凑热闹的妃嫔们一个个紧张了起来,有几个养了兔子的,连忙叫宫女回去查看兔子可有跑出来。 一一来报,说自家的兔子都在笼中。 皇上很生气,这居然真的是一场对他儿子的谋杀,人家只是个五岁多的孩子,这人是狼心狗肺吗? “查!彻查整个皇宫,看看还有谁在宫中养过兔子!若瞒报谎报,全部押入大牢!” 南宫紫烟突然站了出来,“启禀父皇,东宫上官良娣前段时日也养了兔子。” 皇上看了眼南宫紫烟,马上吩咐顾剑前去查看。 一刻钟后,顾剑带着上官清雨来到养心殿前。 “启禀皇上,良娣娘娘说,她的兔子于前日便从笼中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皇上命人将刚刚顾剑捉到的兔子拿出来,指着那兔子问上官清雨,“你且看清楚,这是不是你的兔子!” 上官清雨一脸蒙圈,这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就为了认领兔子? 她蹲下,仔细看了眼兔子,这不就是她那可爱的小白吗? “启禀皇上,这的确是儿媳的兔子,谢谢皇上帮我找到兔子。” 一脸的欢欣,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傻子。 围在周边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个个都不敢看皇上,只盯着这演戏演得极好的上官清雨,猜测着接下来,她会落得个什么地步。 南宫离觉得奇怪,这上官清雨什么时候这么会演戏了? 要知道,先前她还在东宫的时候,上官清雨在她跟前演的戏,哪一场不是破绽百出啊。 她就不是个能掩藏心思的人,即便嘴里喊着她妹妹,可眼神里却明明喊着的是贱人。 “给朕跪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对朕的儿子下毒手!” 皇上一怒之下,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刚巧落在上官清雨的跟前,碎裂一地。 上官清雨砰地一声跪在地上。 能不能来个人,告诉她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皇上,“皇上,儿媳做错了什么,为何您这么生气?什么叫毒害您儿子?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啊。这些日子,皇后娘娘让我在寝殿闭门思过,我哪里都没有去啊。” “阿离,将你查到的,一一说给这个孽障听!” 南宫离接了命令,当然要一一给她说清楚了。 她陈述的时候,脸色如溪,一片清澈,没有半点私人情绪在里边。 上官清雨却越听越糊涂。 什么叫她的兔子将小皇子带进了湖中,还差点溺死? “听清楚了么?这兔子是你的没错吧,那那些兔粮是不是也是你命人撒的!就是为了将小皇子引入湖中,置他于死地!你的心为何这么狠毒?” 上官清雨猛摇头,眼泪都急出来了,“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儿媳没有,皇上,儿臣真的没有做这种事,儿媳怎么可能会对小皇子下毒手,儿媳又不是不要命了……” “朕看你就是不要命了!来人,先把这个罪妇押入大牢!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从今日起到真相大白之日,都只能紧闭在自己住处。不得出门一步!” 皇上气得不停干咳,吓得众人腿发软。 第52章 究竟是谁 李卫看了南宫离一眼,南宫离立马从袖子里拿出皇上的药,喂他服了药后,皇上才稍微平缓一些。 众人皆退下了,上官清雨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在鬼哭狼嚎。 这件事,真的跟她无关啊,天杀的,究竟是谁要陷害她,居然用她的小白去毒害小皇子! 这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她又拿不出证据,她铁定是要被休掉的! 这还不止,她父亲这些年一直想要户部尚书的位置,可是,她要是出事了,估计户部侍郎都没得做了!他们会恨死她的! 进了皇上寝殿,南宫离和李卫扶着皇上躺在卧榻上,皇上命李卫出去,只留下南宫离。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你觉得上官清雨是冲着谁去的?” 南宫离一听这话,立马跪下,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皇上,是奴婢拖累了小皇子,奴婢罪该万死!不管今日之事是谁做的,想必她们都不是冲着小皇子去的。那就只能是冲着我来的。” “你起来,朕没让你跪下。还有,你如今已经是少师了,按礼数,你当自称臣。还有,谁说你罪该万死了,朕可没说这样的话,朕虽然老了,但脑子还是灵光的。若你一个被陷害之人,也罪该万死了,那朕岂不是昏庸无能了?” 南宫离抬起头,偷偷观察皇上的神情。 嗯,看着是个明事理的。而且还一脸轻松。 如今小皇子没大碍,这是万幸,所以方才皇上如此震怒,难道只是为了吓那些围观的人? “皇上,微臣能不能弱弱地问一句?” “有话就说,说错话也别怕,你身上嬷嬷给你那令牌,有免死功能。” 皇上侧着身,说出的话里有些痞气。 免死?居然还有这等功效? 嬷嬷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令牌说给就给自己了,看来,嬷嬷是真的将她当成心腹了。 将命送给你的人,那才是真的拿真心在待你。 而为了权势,不顾你的命的人,那叫渣男! 死渣男!臭渣男!叫慕容逸! “我就是想问问,皇上方才那般愤怒,是不是在做戏?” “大胆!居然敢说朕做戏?” 南宫离低头准备挨训,结果皇上却哈哈大笑起来,“难怪你刚刚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居然是看出来了朕在做戏。哈哈哈,你这个鬼灵精。” 南宫离撇撇嘴。 皇上,您老人家能不能别这么热衷于演戏?可吓死她了。 “羽儿如今无碍,朕自然不会真的气自个的身子,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实在是太可恶。对朕儿子下手,就是不拿朕当回事!” “其实,那幕后主使者估计也没想到,这区区一只兔子,居然能被看出来有猫腻。估计,她以为自己的计谋是天衣无缝的,所以才敢对小皇子下手。还有,若是她的计谋得逞。这会儿被押入大牢的,铁定就是我了。” 南宫里是真的不认为这事是上官清雨做的,因为她胆儿还不够大。 前世,她再嚣张,也只敢在她身上做文章,变着法儿地折磨她而已。 想到这里,南宫里突然觉得今天还真有点解气,看着她那般鬼哭狼嚎被拖走,想起她现在正一个人在牢里,沉陷在极度恐惧中,心里越发爽了。 皇上看她那脸上露出的一丝笑意,突然发问,“你觉得是她吗?” 南宫里仔细观察着皇上的神情,他明显是认为这事不是上官清雨干的,反问他:“皇上觉得呢?” “朕觉得不是。” “那微臣也觉得不是。” “谁准许你跟我话了?”他假装紧蹙眉头看着南宫离。 “什么叫跟话,这可是微臣心中实实在在的想法。” 南宫离真觉着,这皇上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再这寝殿里,他却时常表现得像个孩子。 皇上轻笑,“好,那你且说说,对你有敌意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这问题问的……这是送命题啊。 万一说错了,说到了不该说的人,那直接就是得罪一号人啊。 毕竟,对她有敌意的,除了上官清雨,就只有南宫紫烟了。 不,不能说,且让他们查吧。 这会儿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影响,小皇子也无大碍,所以她不能现在就对南宫紫烟下手。 太早了,拔不动。 她微蹙眉头,假装认真想了想,“微臣为人向来实诚善良,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人会对我有敌意的。可若是有人嫉妒我的美貌,而暗自对我生了敌意,那我就无法得知了。皇上您说我说得在理不?” “少来,你退下吧,去看看羽儿怎么样了,朕要歇一会儿。此事已经交给顾剑去查了,相信他会查清楚的,朕定会让你知道,究竟是谁想要陷害你,陷害朕的儿子。” “微臣谢皇上圣恩。” 出了寝殿门,南宫离一手抓令牌,一手握着玉葫芦,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小妖物,出来与我说说话。” “主人,何事啊?我这一觉睡得太香了,都不想起来了。” “我遇到事了,你居然在睡觉,你该当何罪!” “主人,你放心,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定能感应到的,若我没有感应到,那就是你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我。” 南宫离白了它一眼,“你少来,你算几根葱我会不知道?我跟你说,我现在心里边,越发得觉得活着还挺有意思的。当我从慕容逸的漩涡里走出来,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人和事等着我去经历。” 看着自家主人越说越陶醉,玉葫芦立马在她手上翻了个身,“主人,还有我,我也是美好的。” “你是小妖物!” “宝物!” “妖物!” “问你个正经事。你知道今日是谁的阴谋吗?” “阴谋?今日居然有阴谋?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环节吗?快给我说说啊主人!” “闭嘴!一边凉快去!” 实在是,无语至极。哪来的脸?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天天说自己是宝物。 白莫寒已经出宫了,南宫离没来得及跟他说两句,当时人太多,没办法。 慕容羽的确是没什么大碍,已经送回淑妃的紫云殿了。 但是受了惊吓,整个人看起来更畏畏缩缩了。 淑妃抱着他心疼到泪流不止。 南宫离求见,淑妃原本是不想见的,但慕容羽听到南宫离的名字,立马眼前一亮,“母妃,是阿离姐姐来找我了吗?我想和阿离姐姐一起去做凉粉。” 看着慕容羽肉肉的脸颊上有了生气,淑妃这才让南宫离进来。 淑妃其实已经知道了方才南宫离调查出的结果,但她心里还在想着,若是南宫离他们能寸步不离慕容羽,他就不会跌落湖中了。 她知道这是自己在钻牛角尖,可一颗为人母的心,除了同为人母的那些妇人,其他人是根本无法感同身受的。 第53章 认定是她 南宫离进去后,慕容羽竟腾地坐了起来,一脸嬉笑地看着南宫离。 “阿离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你的凉粉有没有做好呀?” 淑妃又好气又欣慰,气自家这个小儿子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个小吃货,欣慰他终于露出了这般灿烂的笑容。 南宫离欠身请安后便立马回慕容羽的话,“殿下,方才阿离在处理别的事情,明日我定亲自将凉粉送过来给你吃可好?” “好!一言为定!对了!要双人份的,我母妃也爱吃凉粉!” 淑妃心里一阵暖,没白生,也没白疼。 “你啊,记得要改口了。如今站在你跟前的,不是阿离姐姐,是你的夫子,你必须恭恭敬敬喊阿离一声夫子,你可记住了?” 罢了,今日之事,说起来终究是与她无关,不能因为这个就忘记了阿离对慕容羽的恩情。 再说,这阿离也是奉旨要来给她的羽儿传道授业的,她总不能抗旨吧。 “阿离谢谢娘娘原谅我今日之失,我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南宫离道。 淑妃对她笑了笑,满目慈爱看着自家儿子,“日后,羽儿的功课便交给你了。你的才学,本宫也很是佩服,没成想,你只是一个宫女,却能饱读诗书,满腹才学。羽儿跟你学,本宫很放心。” 慕容羽这才听明白,原来阿离姐姐是要来当他夫子,日日教他识字写字的夫子! 那岂不是,日日都能和阿离姐姐一块儿玩了? 正是这样!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只穿着里衣的他,甚是可爱。 “母妃!你说的是真的吗?阿离姐姐要当我夫子?” “你父皇都下旨了,这还能有假?你就偷笑去吧。” “太好了!” 紫云殿的欢声笑语,自然是通过人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着实是欣慰。 他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 他作为一个皇帝,怎么能看错人呢? 要说这顾剑的效率,真的非常人能及。他很快就查出了究竟是谁把兔子放出来的,同时也是这个宫女,蹲在那儿将这些兔粮给摆成了一条道直接通向湖边。 可惜,等查清楚后,顾剑要去拿人了,那人却在屋里自刎了。 只留下血书,说此事是她一人所为,说她曾经被上官清雨无端训斥过,一直怀恨在心,所以要报复她。 无言乱语,瞎扯一通,可没办法,人已经死了。 南宫离听到这个消息,倒吸一口凉气,这让她更加确定绝对不是上官清雨干的,那个娘们,还没这个胆。 她虽恨她恨得恨不得一刀解决了她,可上官清雨终究不是南宫紫烟。 因她顾虑很多,她爹如今只是个户部侍郎,在户部虽有些权力,但终究是低人一头的。 户部考核马上就要来了,上官家能起头,并不是走了实力这条路,都是些七七八八的关系和金银堆砌起来的。 上官清雨自然明白这一点,她们家没有足够硬实的靠山,她怎么可能对皇家的人下手。 所以,一定是南宫紫烟。 这等残忍的事情,只有那个笑面虎才做得出来,她心肠之歹毒,南宫离又不是没有领略过。 上一世,她腹中已成人形的孩子,怎么说与她也有血亲,可她还不是说弄死就给弄死了。 后来一直怀不上,当南宫离知道原因是因为,她的饮食里每日都添了让人身体越来越寒凉的毒药后,已经晚了,她去看了大夫,大夫直接告诉她,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要孩子了。 然而,这一切,都特么过去了。 如今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而南宫紫烟究竟是豺狼还是虎豹,她清楚得很。 既然那宫女都已经畏罪自尽了,顾剑表示自己也无从查起了。 因为那个宫女是皇宫里最不起眼的那些宫女之一的一个,平日里只干活,基本不与人打交道的,鬼知道她生前与谁交往密切。 只是,皇上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通过陷害上官清雨去陷害南宫离? 皇上把南宫离叫到御书房,问她,“此人不但心怀阴谋,且心狠手辣。你怎么会得罪这样一个厉害的人?” 南宫离很无辜,“皇上,您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多招人烦的人。我是觉得,这件事,受害者不止我一人,还有小皇子的武师白大人,当然,那兔子的主人良娣娘娘也是受害者。” 皇上微微蹙眉,“是啊,此人也有可能是冲着武师去的,若羽儿出事,他在责难逃。上官清雨,我能想通,若是冲着她去的,大概是想要打击她上官家的势力。” 皇上想起昨日上官平带着他夫人在这殿前痛哭哀嚎的样子,就头疼,他们如今哪里算得上有势力的家族,怎么可能会入人眼呢? “罢了,如今人证已经死了。此事,只能暂且作罢。幸亏我羽儿没事,若是他出事,我这颗老心,如何承受得住啊。” 南宫离很是动容,虽说他曾是个在战场上英勇无比杀敌无数的将军,虽说他是个经历过争夺皇位肃清官场手上沾了无数鲜血的皇帝,可说起自己的儿女时,他的目光也是柔软的,他也是个父亲啊。 她突然觉得很好奇,“皇上,若小皇子真的出了事,您是不是会要砍我的头来泄恨?” 皇上被南宫离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呛了一下,干咳几声后。 他瞪着南宫离,右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你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竟说出这等话!朕再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一个暴君吗?你今日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走了!” 南宫离立马一脸笑嘻嘻,走上前去帮他按摩太阳穴,“我错了!下官错了!奴婢错了!我不该这样问!这样吧,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今日给皇上做比往日好吃一百倍的凉粉,如何?” 皇上拿她没办法,只一个劲地赶她出去,还说,没拿出比往日好吃一百倍的凉粉,就别回去见他。 除了御书房,南宫离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 这次南宫紫烟没有得逞,把赌注下在小皇子身上,她都没有得逞,那她这两天的心情一定像吃了苍蝇那般恶心。 对她的恨意,只会多不会少。 这是好事,当一个人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之时,她才会做出没头脑的事情。 只是,那个可怜的宫女,太过悲惨。就算只是个小人物,可也是一条人命啊…… 第54章 太子遇刺 南宫紫烟是什么人? 当初她逼死东宫一个想要爬上慕容逸床的宫女,也是笑嘻嘻的,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那宫女就自杀了。 此时的东宫,南宫紫烟前去安慰刚刚从地牢里放出来的上官清雨。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累,这一件件事,都得自己去打点,她究竟是养了几个废人。 至于那个自刎的小宫女,那是她老早就安排在宫中的,要拿捏住一个人,就必须拿捏住她的软肋。 而那个小宫女的软肋是家中的双亲和在军中当兵的兄长,三条命,她都拿捏在手中,偏偏那小宫女有苦不能言,只能乖乖听话。 其实这小宫女不是自刎的,是被毒死以后,再弄上去的。 可惜,顾剑这个人没有想到这一点。 南宫紫烟心里头不爽归不爽,毕竟原本是一石二鸟之计,如今一个人都没拿下。 但她更清楚,她得庆幸那顾剑没有查到那小宫女的真正死因。 毕竟,若是真叫他查出来了,以他的做事风格,他一定会锲而不舍地查这个小宫女。 到那时,可就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上官清雨从回来就一直在哭,她不停地咒骂那个陷害她的人,骂得很难听,不堪入目。 此时的她,简直就是一个泼妇。 南宫紫烟站在外头听见了,强忍着心里的怒火,神情努力装作无比关切地走了进去。 见南宫紫烟来了,她更是哭的惨,“姐姐……你说我这是遭了什么罪啊,平白无故在地牢里待了两天,你都不知道那里头有多暗,夜里还有老鼠,我差点没吓死在里边。姐姐,你说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要这样陷害我。” 南宫紫烟按例让人送了些好吃好喝好看的东西来,她知道,这个女人,虽然心里认为她南宫紫烟是个软蛋。 但明面上,她还是会敬畏她的。 拿点东西一哄,这女人怎么也想不到,陷害她的人就在她自己的眼前。 “好了,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副模样。不就是在地牢走了一圈吗,就当涨涨见识了,反正以后,你与那地方也是无缘了,你心里边总记挂着,不是白白让自己心生忧惧吗,心里头忧惧,身子能好吗?你这太子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这肚子不争气,我还指望着你养好身子,赶快让我们东宫早点出个子嗣呢,免得外人看我们的笑话。” 转移话题之法很是成功,因为上官清雨的神情立马缓和了许多,且她眼里似乎已经不再念着自己被陷害之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祈盼。 是啊,她也想太子早点回来。 这太子妃所说不假,她嫁入东宫两年了,肚子好不容易争气一回,那孩子竟不知怎么的,莫名没了。 原本想着把南宫离弄进来,当个侍妾什么的,生了儿子也是她南宫紫烟名下的。 可惜,这慕容逸对南宫离实在是好的过分,这要是让南宫离得逞了,说不定慕容逸头一昏,可能直接让南宫离取代了她南宫紫烟的太子妃位。 只能作罢。 想来,如今她只能将这个希望投注在她上官清雨身上了,毕竟她这良娣是出了名的听太子妃的话。 “姐姐你真是太懂妹妹的心思了,我这两日在地牢里啊,就凭靠着牵挂太子撑过来的,我就想着啊,殿下就快回来了,我得挺住。所幸我是没事了。” “对啊,人没事,平安归来,这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能再哭了。” 上官清雨拿出手帕在脸上轻轻擦拭,“姐姐,算算日子,殿下应该是这两日回来吧,我们可得好好准备,将东宫上下给整饬一番,好迎接殿下回家。”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 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最好哄的,且看这会儿,她就一脸没事人了,完全就只是个心心念念着自家郎君的小妇人了。 第二日,南宫离端着凉粉到御书房去找皇上。 御书房里皇上正一脸震怒,李总管朝南宫离使眼色,让她退下,可她没看懂,她以为李总管是叫她继续上前,然后讲些笑话去逗逗皇上,让他笑起来。 她一脸嬉笑地走了上去,将那凉粉轻轻放下,“皇上,这便是比往日好吃一百倍的凉粉,阿离给你做好端来了。” “拿下去吧。朕现在,没心情!” 哦吼……看来,这皇上是真的遇到事了。 走近了看才看清,那眉头上挤成一堆的,尽数写着岂有此理四个字。 南宫离这才领会李总管的意思,原来他是想叫她别来惹皇上。 南宫离应了一声,便端着凉粉往外走。 皇上却突然叫住了她,“阿离,你站住,朕有话与你说。” “皇上请说。”南宫离乖乖站在原地,慢慢转了个身。 不知为什么,皇上这一句话说完,她心里边突然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太子出事了。在距离京都城二十里的地方,遭遇了刺客。” 已经发过怒的皇上,此时更多的是担忧,所以对南宫离说的时候,他的语气是冷静却让人听着很难受。 遇刺?她怎么不记得慕容逸在这个时候遇刺过? 不可能啊……可是,想起太子这一世接手赈灾这件事也是上一世没有发生的,她突然又想通了。 等等!遇刺!? 那慕容逸是不是……南宫离猛地抬头,“皇上,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他?” “放心。顾剑已经亲自去查看了,刚刚派人回报,说太子伤势很重,但不会危及生命,此时估计已经送回宫里了,你放下凉粉,准备一下,随我去东宫看看。” 皇上瞧着南宫离似乎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情,他觉得南宫离是在强行忍着,所以马上安慰她。 南宫离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导致很多事情受到了影响,所以这一次慕容逸遭遇刺客是归咎于她? 慕容逸遇刺,身受重伤……她的心里却很平静。 她没有忘记上一世,慕容逸也曾被刺杀过,但那是在皇上病危之时,且刺杀他的是二王爷。 当时她的心就像被谁拿着剑在里边肆意搅动,心痛到无法呼吸。 如今,她却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所以,她的心里,当真是没有了他。他已经从她心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第55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儿子 她很想说不想去,可没有理由,只能跟着皇上去了。 东宫此时已经疯了,太子遇刺,那是东宫头等大事,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一线。 上官清雨领着几个侍妾在床边稍远处哭成泪人儿,南宫紫烟坐在床尾,看着太医为慕容逸诊治,处理伤口。 她也在抹泪,手帕湿的不成样了,可她没有发出声音。 听着那些女人们的哭声,她更是心烦意乱,一眼瞪过去,“你们都别哭了,要哭回去哭,别在这扰乱张太医救人!滚出去!” 这一声滚出去说出口,外头李总管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南宫紫烟连忙走到门口,作擦眼泪之势,磕头迎皇上。众人也跟着跪了一地。 “赶快起来。” 皇上径直走了进去,马上坐到了床尾,看着慕容逸身上的伤,他小声问张太医,“张太医,太子他,怎么样了?” 张太医此时已经起来了,继续在上药,听到皇上问话,他又跪下来回话。 “皇上请放心,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那些刺客虽是冲着他的命去的,可却没有伤到太子殿下厉害之处。只是,伤口很深,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昏迷至今,只要止住血,每日换药,吃药,不出一个月,便能完好。” 皇上亲自扶张太医起来,“快快起来,帮太子上好药。张太医,从今日起,你务必日日亲自来为太子换药。朕的太子,不能有事。” 南宫离此时正站在皇上的身边,她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和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女人接触。 可上官清雨却硬要走到她跟前,“多日不见,不知妹妹过得可好?” “劳烦娘娘挂心,阿离很好。” 这怕不是个神经病吧,这会儿是唠嗑的时候吗? 南宫离说完便将目光投向皇上,她想提醒上官清雨,皇上在这,你最好闭嘴。 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直忍着不去看慕容逸。 可终究还是看得到的,她的目光一触及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心中忽然刺了一下。 但也仅限于刺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死活,与你无关。她提醒自己。 南宫紫烟一直在暗中观察南宫离的神情,方才那一下,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不信南宫离真的这么快就不在乎太子了,所以南宫离从进门后的冷淡,在她看来其实是在故作不在乎,好让她们对她放松警惕罢了。 如此想来,会不会她与那白莫寒之间的那些亲密之举,其实也是做给她们看的呢?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女人就真的太恐怖了。 南宫紫烟心里一阵寒意,自打南宫离落水后,每次看南宫离,她就觉得南宫离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她看不透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 她很想知道,可无从知道。 这种滋味让她抓狂。 皇上坐了多久,眼睛就盯着慕容逸多久。 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便叫了南宫离,一同离开。 南宫离走之前,还是看了一眼慕容逸,她其实很不想他出事。 因为她想要看到的,是慕容逸从高处落下,她想让慕容逸失去他最在乎的一切! 他最在乎的,从来就只有无上的权力…… 那一眼,被南宫紫烟解读成了恋恋不舍。 所以她心里狠狠骂了南宫离一句,贱人。 尽管她此时是在乖乖巧巧地恭送皇上离开。 皇上走后,一屋子的女人们又开始哭。 张太医皱了下眉,南宫紫烟便猛地站起来,“出去,都出去!” 那些个女人们当然不敢违抗太子妃的命令,她们也没有想太多。 只当南宫紫烟也是因为太子受伤,才会这样不同寻常的震怒。 南宫离跟着皇上的脚步,缓缓走着,他向来不喜欢乘辇。 来的时候乘辇是为了走快点,回的时候,他便不要了。 看着皇上这样忧思的面孔。南宫离自然是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这连续几天,两个儿子被人害,心里能好受吗? 可是,今日看来,他心里对慕容逸是寄予厚望的。 也是,不寄予厚望能立他为太子吗? 不过,慕容逸又是长子又是嫡子,怎么轮也是他啊。 南宫离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敢面对皇上了,他寄予厚望的人,却是她心中想要拖下水的人。 总感觉自己是背叛了皇上…… 但是,想到慕容逸上台后做的那些事情,她心里对皇上的愧疚感又少了一些。 她很想告诉他,慕容逸不是个贤君,他只是看起来像个人样而已。 等到他上台,会手刃兄弟,疑神疑鬼,听信小人谗言残害忠良…… 呵呵呵,要是她真把这些说出来,只怕是没法活着见第二天的太阳。 见了鬼,上一世真是脑子有病,爱上这样的人渣。即便知道他做的都是错事,她居然还觉得这人真特么好,她就是脑子有洞! “皇上切不可再担忧了,免得伤了心神。您自个的身子,最近也不是很好。张太医不是说了吗,太子会没事的。” 皇上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身后的南宫离,“阿离,你告诉朕,太子受伤,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她勒个去……这是什么虎狼之问? 难不成皇上连他们之间的那点事,也弄清楚了?也不奇怪啊,皇上连她是宰相私生女都调查清楚了,能不知道她是怎样进这东宫的吗? 可这要她怎么回应?她太难了。 见南宫离犹豫,皇上马上转身往前继续走,还轻笑了一声,“好了,朕只是问问而已。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朕是一概不管的。只是,若一人有心,另一人有意,朕还是会成人之美的。” 别,千万别,这个美,不需要您老人家操心。 我只想当您心目中的女儿,我可不想当您的儿媳妇…… 南宫离脸都青了,她弱弱开口,“皇上,太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阿离又是什么身份,这点自知之明,阿离是有的。阿离向来,不会对自己不该奢求的东西起妄念。请皇上放心。” 皇上没说话了,他只往前走着,一步步,缓缓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南宫离是个通透有才的女子,若太子身边能有这样一个女子常伴左右,对太子来说,是好事。 他很清楚,为人君后,头昏眼花的时候,会经常出现,可若头昏眼花的时候,身边能有个看得透的人稍加提点,那不管是谁,都能少走一些弯路和错路。 就像他的身边,一直都有淑妃在…… 第56章 楚后哭唧唧 皇上最近陷入了很深的自我否定中,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老了。连自己的太子被刺杀,他都找不到凶手。 虽说有一个刺客被暗卫队抓住了,可那刺客被打得半死不活了,还是不肯松口说出幕后指使,最后实在受不住那些刑罚,咬舌自尽。 觊觎太子的人,多半是皇子。 皇子之间的争斗,他自己也是经历过的。 可正是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他更不想要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也像当初他和他的兄弟们那般明争暗斗,明明是亲兄弟,暗地里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为了避免这些事,他早早地立了太子,不管是立贤、立长还是立嫡,慕容逸都满足条件。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可这一场刺杀直接打了他的脸,原来就算他早早立下太子,这些该来的争斗依然是不会少的。 会是谁呢?老二?不,老二虽然崇尚武力,可头脑向来简单,他想不出这样的阴谋,谋杀太子,居然能筹谋得如此天衣无缝,这不像是他来做出来的。 老四?那小子,整天只知道吟诗作对,上上下下哪哪都不像自己的儿子,况且从小他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杀自己的皇兄? 老六?人还躺在床上呢,病怏怏的,他难不成也想要争夺太子之位? 能数得出来的,也就这几个了。 可个个都是自己的儿子,他不信。 或者说,与其说是不信,不如说是不敢相信。 他问李总管,“李卫,你觉得这事会是谁干的?” 李卫吓得满脸铁青,“皇上,这……这等问题,在查清之前,老奴可什么都不敢猜测。” “朕今日便是让你猜猜,你觉得会是谁?” “皇上,老奴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我要晕过去了,天呐,这可怎么办,啊……” 李卫径直倒了下去。 皇上朝着他一声怒吼,“李卫!” “老奴在!”李卫只能乖乖起来,再躺下去,皇上有可能真让他躺这儿。 “罢了,不折磨你了,去宣京都府尹,我要问问他查得如何了?” 这一次案子,由顾剑领着暗卫队协助南城京都府尹一块办案。 顾剑当时不在场,他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刺伤了,也没有和刺客过招,但京都府尹楚天河的人却和刺客过了招,所以他知道的一定比顾剑知道的要多一些。 楚天河收到指令,很快就进了宫。 楚天河是皇后楚氏的弟弟,父亲是兵部尚书楚于青。 楚氏一家在南楚的权力曾经极盛一时,只是如今南宫甫一党的权力早已盖过了他们,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氏在京都依然能遮住半边天。 “你那边查得如何了?”楚天河身穿官服,原本是精神饱满进了这御书房,可皇上这问题一问,他愣住了。 他不是和顾剑商量好了,暂时没办法再查下去了么? 难道顾剑没有将这些告诉皇上? “皇上,如今线索全断,仅有的线索,那个被抓的刺客已经自尽了。暂时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皇上一听,大怒,捶了下桌子,“大胆!你身为京都府尹,居然告诉我没有任何办法了?太子遇刺,这是何等严重的案子,为何查了几天了,一点眉目都没有!” 楚天河磕了个头,“皇上,请恕臣无能。太子遇刺,臣心中很是忧愤,近几日已经将城外几十里全部搜查了个遍,可刺客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臣的人,与他们交过手,他们所使用的根本不是我南楚的武器。却是……” “是什么!别吞吞吐吐,麻溜儿说完!” “是西凉的一种特制弯刀。” “西凉……怎么会是西凉人?不可能,那名被你们关押的刺客,他是西凉人?” “他不是西凉人,是地地道道的南楚人。” 怎么会和西凉扯上关系? “为何之前不跟我说,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何不上报?” 楚天河紧紧皱眉,“皇上,因为臣没有亲眼所见,怕手下是看花了眼,所以一开始没有上奏。可今日,我将那一日所有与他们交手的士兵都叫了过来,他们之中有大半都说见到了有些刺客使用了那种弯刀。所以臣这才敢说出来。” 皇上叹了一口气,“大概又是想用这弯刀来混淆视听,这线索的确没什么实际作用。算了,你且下去吧。这案子一日不结,你便一日不能放松警惕。近日,要多命人暗中看护着各亲王府,以免贼人再生事端。这个案子结不了,只能算你京都府尹失职,你可记住了?” “臣记住了,臣遵命。” 皇后那儿,听说皇上训斥了楚天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刚从东宫离开,眼睛哭得红肿,便直接到养心殿找皇上。 皇上自然是知道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哭一哭儿子,再哭一哭弟弟,反正就是来哭一哭的。 女人就是麻烦。 不过,太子身受重伤,他怎么也要去安慰安慰她。 皇后进来以后,就一直抹眼泪,她也不嚎啕大哭,毕竟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哭起来像个什么样? 皇上便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抚她的背,“好了,逸儿这不是没事吗?太医已经说了,一个月便能好全,你别太过忧心,免得伤了自个的身子。” 他用南宫离安慰他的话去安慰皇后。 还真挺好用。 皇后很快就止住了哭声,“皇上,逸儿自打当上这太子,日日战战兢兢,可皇上您要他办的事情,他桩桩件件都尽力去办妥当,这一次亲自送赈灾钱粮去灾区,也是为了确保那些钱粮全部都能到灾民手中。 臣妾听闻,逸儿他这些日子夜不能寐,白天就亲自守着他们发放钱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便是如此尽心了,为何还有人要害我儿啊……臣妾实在想不通,皇上,我们的逸儿太可怜了。” “好了好了,朕保证,一定查清楚背后究竟是谁下了毒手。朕绝不会轻饶!皇后放心,你先回去歇着,看看你这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来人,送皇后回宫。” 道理他都懂,慕容逸是个乖孩子他也懂,可那要害他的人怎么会因为他是乖孩子就不害他呢? 这皇后真是有些气昏头了。 “皇上,臣弟这一次为了逸儿的事情也是尽了全力了,还望皇上……” “放心,你说你这妇人之仁,谁做了事,朕会看不到吗?楚府尹已经尽力了,朕是知道的。快回去歇着吧。” 皇后一走,皇上就命人去找南宫离了。 头痛的时候,他只想看看南宫离,只想着她那按摩的手法。 第57章 被坑了一把 南宫离近日忙着准备小皇子的课程安排,安排好了还得给皇上过目,他点头了,她才能正式开始授课。 皇上命人来叫的时候,她刚巧做好了一月的课程安排,干脆就一起拿着过来了。 皇上看完,很满意,脸上渐渐起了笑容,果然南宫离就是他的良药。 “由浅入深,还结合了他的年龄和性情去安排,课程充满趣味性,不错,看来,朕似乎是为我南楚发现了一个难得的女夫子。一会儿,领赏去。” 南宫离停下给皇上按摩的手,站到他跟前,跪下谢恩。 “别停,继续按。我今日头痛得实在厉害,吃了药也无用,只能靠你这双巧手了。” 按着按着,皇上突然觉得神情有些恍惚,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今儿是什么日子?” 南宫离一边按着,一边回答道:“七月初五。” “七月初五……丫头,你可还记得,你的那个梦,还有我们的那个祈愿。” “记得啊。皇上,您不会是当真了吧,不过是个梦而已,虽然我也很希望这是真的,可阿离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祈福。” 说起来像是丝毫不在乎,可南宫离心里边极其渴望这一世的这场雨能准时准点降临。 然而,希望归希望。 且看如今这么多变数,她心里头实在是虚得很。 “若是真的,我必有天大的上次赐予你。”皇上突然一脸笃定地说了句。 南宫离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喜悦,像是那赏赐已经到了家门口,“皇上,您能与我一块祈福,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赏赐了。” “这样说啊,那便算了吧。即便是降雨了,赏赐也算了吧。难得你这么懂事。” 等等,老皇帝,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南宫离嘟着嘴,“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您还是非一般的君子呢。” 皇上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叫你跟我扯这些客套话,我不吓一吓你,你就是不懂得什么叫珍惜。” 南宫离认怂,“珍惜珍惜,一定珍惜!” 几日前的东宫,慕容逸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阿离可有来过,她可来过这儿看我?” 南宫紫烟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可这偏偏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心爱的夫君。 昏着的时候喊她的名字就算了,如今醒了,看着自己的发妻坐在他身边,他居然还有脸喊别的女人的名字? 罢了,这不能怪慕容逸,不能怪她的夫君,要怪只能怪那南宫离,和她娘一样,有着一身专门勾得男人魂牵梦萦的狐媚之术。 当场,南宫紫烟并未发作,她假装没有听到,然后很兴奋地让膳房赶快把备好的小米粥端过来。 这几日以来,慕容逸也清醒了,他也不是傻子。 照顾他的是南宫紫烟,他肯定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她南宫离来了没有。 虽然他知道南宫紫烟不是那等小气的女人,可再大度的女人也会有小气的时候。 可是,他都等了好几日了,数着也有四五日了,他连南宫离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天知道他有多想南宫离,天知道他在遇刺的时候,脑海里冒出来的,竟全是他和南宫离上一世那些缱绻缠绵的场景。 上一世,他负了那个女人。 这一世,他只想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做那些委屈她的事情。 可居然这会就有人敢行刺他?慕容逸知道是谁,除了老二,没有人会这么积极得想要除他而后快,因为他是立功回来的。 这一次回来,父皇对他的信任只会更加深切,他太子的位置可以说是稳稳当当无法撼动了。 所以,老二才会这么急吧。 可惜了,老二呀老二,你兄长我命大,你兄长我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了呢? 他努力想别的事情,可南宫离的脸却总是突然冒出来。 该死。 慕容逸正想开口,门外李总管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说完,皇上和南宫离走了进来。 南宫紫烟和屋内众人都跪下请安。慕容逸也挣扎着要起来,皇上连忙坐过去让他老实躺着。 南宫离的眼神,和上次一样,从进来就没有看慕容逸。 南宫紫烟又开始暗中观察这两人之间那些眼神中的浓情恩爱。 果不其然,慕容逸开始拼命将目光投向南宫离,以至于皇上都觉察到了。 皇上所幸替他开口了,“丫头,你不是说今日要和我一起来看看太子的恢复情况么?” 南宫离当场僵化。 老皇帝!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来看他的恢复情况! 明明是你!是你自己要我跟你一起来的好不好! 你这样说话会引起很多误会的! 可是,话都说出来了,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皇上的脸。 南宫离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太子殿下,阿离在东宫之时,多亏了太子妃娘娘和您的照拂,所以今日才跟着皇上前来探望。看到太子殿下恢复得不错,阿离就放心了。” 一番话,规规矩矩,于情于理,都很是妥帖。 虽说慕容逸心里听着不舒服,但是有父皇的话在前边放着,他心里也算平衡了一些了。 故意装冷淡也没事,只要她心里有他,就够了。 南宫紫烟和上官清雨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只要南宫离出现了,她们就很自然地站在统一战线,因为这个女人,可是要来勾她们男人的贱人。 “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慕容逸有很多话要问,有很多话要说,无奈,这么多人在,他只能弱弱问一句。 皇上这就变脸了,“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觉得阿离在朕的养心殿会过得不好?” 慕容逸傻眼了,“不是的,不是的,父皇,您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问问……” 呵,你可不就只是想随口问问吗? 你一个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的太子,什么时候把我真放眼里了。 南宫离的神情开始有些游离了,她想着一会儿该做些什么好吃的。 自从从宫女变成一个少师又还没开始上课后,她闲下来的时间越来越多,没事就在那御膳房研究吃的,研究好了,端去和皇上一起分享,皇上便也由着她去研究。 要不今日就做个酱肘子来吃吃?想来也是许久没有吃了…… 皇上并没有和慕容逸说太多话,他不停交代慕容逸要好好休息,赈灾的事情他都通过奏折了解得很清楚了,如今,能尽力去减少一些灾民,是朝廷所能做的事情。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等他们说完了,南宫离口水都快淌下来了。 第58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我们走吧。” “走了吗?好的,皇上,您慢点。” 南宫离乖巧上前去扶皇上起来,一个正眼都没给慕容逸。 慕容逸巴巴望着的眼神就这样渐渐暗淡。 一旁站着的两女人一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气愤之色,一人面色淡然,心里却在骂娘。 这南宫离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居然连正眼都不给太子殿下,要走了,也不跟她们行礼。 不就是个少师吗?还真把自己当宰相了? 上官清雨差点就骂出口了。南宫紫烟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忍着别多嘴。 等太子好了能走了,带他去看看南宫离和那武师之间的恩爱日常 到那时,看这南宫离还能怎么蹦跶。 七月初六,南宫离第一次给小皇子上课的日子,她还有些紧张,虽然已经准备好了讲什么,但是她从未为人师过,也不知道这一个小娃娃究竟能不能坐得住,听她讲这些东西,跟她学写字…… 紧张的南宫离提前两个时辰到紫云殿花园里的亭子里头坐着,她不停地深呼吸,此时小皇子正上完射艺课,由白莫寒领着回殿中,途中看到南宫离坐在那亭子里不停地深呼吸,模样很是搞笑。 两人琢磨着捉弄一下南宫离。两人脚步轻轻,绕到南宫离身后。 此时南宫离正在练习一些授课时候的用语。 她假装自己的跟前坐着慕容羽,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授课了。 “平日里,你唤我阿离姐姐,但是,从今日起,你必须改口,唤我一声夫子,你可记住了?” “咳咳……你……可记住了?” “咳咳咳,小皇子啊,我叫你唤我一声夫子呢,也不是要在你面前长什么威风,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从今日起,我们的身份可往日就不一样了。因为,我的肩上肩负着重担,那就是……咳咳咳……传道受业!” 南宫离说完,突然自顾自地莫名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跟什么……神经病啊……哈哈哈哈哈哈。”自己嘲笑自己可还行? 白莫寒和慕容羽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无语,他们表示无法理解南宫离的这些言行。 “咳咳咳,听着,今日本夫子要教你写的三个字便是……” 慕容羽突然从身后窜了出来,“是什么?” “啊!!!!”南宫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脸色煞白,一看就吓得不轻。 “你们两个!走路敢不敢带点声音!敢不敢不要白日吓人?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她蹬着白莫寒,一副要跟他一刀两断的决绝。 慕容羽连忙上前卖萌,“夫子……羽儿错了,羽儿不该吓夫子,还请夫子饶羽儿这一次,可好?” 那一双大眼水汪汪地望着南宫离,这让她怎么受得住啊。 她立马转怒为喜,“你方才叫我什么?” “夫子啊。” “再叫一遍?” “夫子好!羽儿见过夫子!” “嗯……满足……我感觉我已经到了人生巅峰。” 南宫离陶醉在慕容羽这稚嫩可爱的夫子当中,无法自拔。“今日是你第一次授课,我要旁听。” 白莫寒幽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旁听?不行!绝对不行!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上成什么模样,万一,教得一塌糊涂怎么办? 慕容羽还小,可能听不出来,可这来个旁听的,又是个狠角色,一听就知道她究竟真的有几把刷子,还是只是个水货…… “白大人,旁听就不用了吧,阿离知道,您日理万机,根本不得空的。” “今日我很有空,这几天我都很有空,这一段时间,我闲得不得了。” 白莫寒冲慕容羽晃了晃手指,慕容羽便到他怀里去了,“保护小皇子,我责无旁贷。” 慕容羽看了眼白莫寒,又转而望向南宫离,“夫子,神人老师是一介武夫,想必也是为了学点东西,才想要旁听的,这样吧,夫子,我们允许他来旁听。但神人老师必须每听一次,就付些银两,如此,夫子定不会反对的。对么?” 她的天……这还是个五岁多的孩子么?这简直就是魔鬼。 不过,她喜欢。 因为,她此时最缺的就是银两…… “如此的话,我当然,是不会再拒绝的,谁会拒绝银两呢,啊呸,谁会拒绝一个想要学东西的好学生呢,你们说是不是?” 白莫寒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慕容羽。 好小子,到头来竟坑他一把。 虽说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发现这小子的聪明绝对不亚于慕容询那家伙,人小鬼大,别人觉得他傻都是被他的表面给骗住了。 可这会他能想出让他付钱听课的办法,这还真是让他有些震惊。 然而,白莫寒是要感谢他的,南宫离在宫里需要打点的人和地方都很多,肯定需要钱,可他总不能平白无故给她一袋银两吧。 这个法子倒是好得很。 “我同意。先付定金。”白莫寒从衣服里直接掏出一袋银两,直接往南宫离跟前甩了过去。 南宫离拎起那袋银两,双眼冒光。“这,多不好意思啊,课都还没上呢,定金就付了。” 一边说着不好意思,那边已经将这袋银两放进自己袖子里了。 那两人又默默对视了一眼,表示对南宫离的虚伪之词表示鄙夷。 但白莫寒的心里头,却很满足。这女人一点都没有跟他生分,这让他很欣慰很欢欣很想手舞足蹈。 白莫寒原本以为他可以很悠然地斜躺在亭子里听南宫离给慕容羽授课,可没想到,这第一堂课,不仅他想着旁听,还来了两个人,那便是皇上和淑妃。 下人还专门为他们搭设了一个简易的亭子,放在不远处,刚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又不至于打扰到他们上课。 皇上瞅着白莫寒也在亭子里,他这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这武师,不是看上南宫离了,就是看上南宫离了。 天下之大,还有什么能逃过他的法眼。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很不讲人情的皇帝。 这种事情,还是得看南宫离心属于哪一个的,他说了是不算的。 但是现在明显这武师是有优势的。 人家南宫离上课,他都能寻到由头赖在这里,而他那受了伤的太子,只能躺在床上默默哀伤。 太惨了,儿子也太惨了。 南宫离也傻眼了,一言不合就又来两个旁听的,而且还是不用交钱那种,简直是太过分了。 第59章 他果然对我动了心 这就是监督!就是妥妥的不信任!哼! 皇上看出了南宫离的不适感,派李总管上前说话。 李总管一脸笑眯眯地走上前去,“阿离,皇上说了,你不用紧张,你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他们只是来看看风景的。” 南宫离乖巧点头,微笑说好。心里却一顿莫名其妙。 看风景?这皇宫哪儿的风景不比这里好看,他们偏偏要到这里看风景?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不过,不服归不服,课还是得好好上的。有压力才有动力,南宫离第一次课居然上得出人意料的好。 慕容羽表现除了从未有过的乖巧和专心,他们两甚至一度忘记了身边还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一唱一和,一笔一划,一个时辰下来,小皇子已经学会了天地人这三个字如何写,且还会背三字经前边一小段了。 最后,南宫离要他流利背出来便可以结束今日的课程。 好小子,摇头晃脑的,咬字颇为清晰,一字一句,背得流利又有韵味。 结束课后,淑妃感动到差点没鼻涕眼泪一块儿淌下来,皇上很淡定,但那都是装出来的。 他一个劲地朝李卫使眼色,似乎在说,你瞧老子眼光多好,老子看中的人,就是翘楚! 李总管很配合他,一个劲地点头竖起大拇指。 南宫离很不好意思地从亭子里走出来,正准备行礼呢,皇上很开心地嚎了一嗓子,“免礼免礼,夫子辛苦了,羽儿,还不快下来拜谢夫子的教导之恩。” 白莫寒牵着慕容羽走下来,慕容羽相当配合皇上的命令,还主动走到皇上跟前,很自豪地问他:“父皇,羽儿今日是不是特别棒!” “棒!必须棒!”皇上开心得像个六十岁的孩子,他儿子最近越发和他亲近,他能不开心吗。 “那羽儿这么棒,父皇可不可以答应羽儿一个请求?” 众人都望着慕容羽,想看这小家伙究竟想要什么。 皇上抱起他,放在自己膝盖上,“当然可以,朕答应你了,你说吧。” “明日就是七夕节了,羽儿听闻七夕节时,京都里所有人都会出来玩耍,一定特别好玩,还可以在护城河放天灯。父皇,我想让神人老师和夫子陪我出去玩。” 这个嘛……自然是要问过孩子娘亲了。 皇上看着淑妃,“你觉得呢?” 淑妃宠溺地笑着,“只要能保证羽儿的安全,我自然是同意的,难得他主动想要走出去。” “那就准了!”皇上哈哈大笑。 白莫寒满脸云淡风轻。 嗯,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绝对不是他教慕容羽的,怎么可能会是他教的嘛…… 南宫离心里头已经乐开了花。 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出过宫了,天知道她有多想出宫去走走。 想起娘亲还在的时候,每到七夕节,娘亲都会带她到处逛,许愿,放天灯,人,还有冰糖葫芦…… 娘亲走了以后,她再也没有过过生辰了。 因为无人在乎,就连慕容逸也不知道她的生辰是何时。 她现在才想起来,原来上一世,慕容逸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切,渣男。 南宫离暗自想着,明日一定要好好给自己过个生辰,她要吃遍京都所有街道的小吃,她要好好放一盏天灯,好好许个愿。 这一世,她想要什么呢…… 完成任务?摆脱这不断重生的死循环? 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国泰民安四个字。 国泰民安,谈何容易。现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今天这里打一场,明天那里打一场。 仗是打不完的,战士是死不尽的…… 古来征战几人还,这个道理,她无法切身体会其中痛苦,可光想象,就已经觉得快要窒息了。 送自己丈夫父亲去打仗的那些人,承受了多沉重的绝望。 南宫离又去领了些赏赐,她一一却之不恭。 第二天一个大早,白莫寒就进了宫,去紫云殿领了慕容羽后便要去寻南宫离。 路上碰上了晗月郡主。 今日的晗月郡主就像一朵开在盛夏里的牡丹,一袭牡丹纹浣花锦衫,头上的金海棠珠花步摇一动一动的,很是摇曳,脸上的妆容看起来也是精心描画出来的。 七夕节,也叫乞巧节。 人人都知道这是个和情郎相会的好日子,所以晗月郡主特地在这紫云殿周边闲逛,就为了等白莫寒出现。 白莫寒原本想着能避开就避开的,因为慕容羽很不喜欢她,而他,更不喜欢她。 倒也不是这郡主哪里不好,只是,他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是有主的人了,多看旁人一眼,他都难受。 嗯,自封的有主的人,不服么? 无奈郡主迎头走了过来。 这一次她学乖了,不像以往那般对慕容羽很凶,她变戏法似的变出一颗小圆珠子,那珠子是木雕的,很精美,她想把这珠子送给慕容羽。 慕容羽却躲在白莫寒身后不肯出来。 “羽儿弟弟,你别躲着姐姐啊,你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宝贝?” 慕容羽心想,这么一颗珠子,也好意思说宝贝,他真的是很不想和这个人再牵扯下去。 扯了扯白莫寒的衣角,白莫寒自然懂得他是何意,可是,直接走人也着实是不好,那就说一句,再直接走人吧。 “郡主,我们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两人径直往前走。 “等等,白莫寒,你给我站住。”晗月郡主的语气有些生气了,等白莫寒站住了,她又后悔了,凶什么凶啊,在情郎面前,女子是要温柔的。“那个,白大人,你觉得晗月今日好不好看?” 这宫里的女人还真是奔放啊…… 白莫寒真的很想说一句,不好意思,我没看。 可是,晗月郡主的父亲是忠亲王,如今忠亲王在边疆守着,屡屡立下战功,这会儿,他不能直接得罪人家的宝贝女儿。 “臣早就听闻郡主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可郡主是何等尊贵的人,您的容貌又岂是臣能品头论足的。郡主,我与小皇子真的有要紧事,请容我们先行一步。” “走吧。” 晗月郡主已经满足了。 他说我好看,他刚刚说我好看,他刚刚亲口说我花容月貌! 他果然对我动了心,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份配不上我所以才这般冷淡! 一定是这样的! 望着白莫寒飘然而去的背影,晗月郡主觉得自己心里头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那小花开得美极了,她知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此生,除了白莫寒,她谁也不嫁! 第60章 我徒儿是才女 说是放他们走,可晗月郡主依然跟着去了,只是躲得远远的,她好歹是一个郡主,若是被人瞧见跟踪一个武师,那多丢人啊。 跟到南宫离住处,晗月顿时就来火了。 这就是所谓的有要紧事? 他口中的要紧事,就是找这个宫女? 不对,这女人如今也是个少师了,那又如何,在她眼里,就是宫女。 南宫离今日也打扮得很好看,她现在不用穿宫女的服装,淑妃刚给她赐了一身新衣裙,她就给穿上了。 一身浅粉,衣服上边,桃花瓣若隐若现,脸上略施粉黛,心情极好的她,眉眼带笑,身子纤瘦的缘故。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清池里最后一朵粉莲,在风中清幽摇曳着。 白莫寒想了无数句诗词去形容她的美。 可到嘴上,他只悠悠来了句,“穿这么好看想去干什么?” 慕容羽眼珠子一转,坏笑道:“阿离姐姐,你是不是和那些女子一样,要去见情郎啊?” 南宫离真的是要疯了! 慕容羽!你要端正自己的态度,你只是个五岁多的孩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咳咳,小皇子!我现在以夫子的身份命令你,不许胡说!哪来的什么情郎,我这不是想着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总不能穿得灰头土脸去吧,走在街上,不是最好看的那个,也总不能让我成为最丑的那个吧。” “好看不能当饭吃。”白莫寒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扫兴的话。 南宫离白了他一眼,“好看能让人心情好!” 这些日子的相处,南宫离觉得,她和白莫寒之间,倒不像是师徒了,更像是哥们,互相信赖可以互损的那种哥们。 的确如此。白莫寒嘴角渗出一抹笑,稍纵即逝。 那抹笑,晗月郡主看得一清二楚。 该死的,这白莫寒居然宁愿看上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也不愿多跟她说两句话! 她很生气,一个跺脚,转身走了。 皇上派顾剑暗中保护慕容羽,顾剑很头疼。 一路上,这三人完全就像是一家人。 而他就像个变态跟踪狂,跟踪着人家恩恩爱爱一家人出来逛街? 这种差事,皇上能不能别再给他安排了。 慕容询进宫请安,听说白莫寒带着他弟弟出宫了,他很是生气,这种好玩的事情,白莫寒这小子居然敢不通知他? 坐在茶馆二楼喝茶的慕容询,果然看到了白莫寒和南宫离牵着慕容羽朝茶馆走来。 慕容羽看起来心情特别好,一路上都欢歌笑语,慕容询觉得这一次,他和他亲弟一定可以亲密无间了。 然而,事实给他脸上来了狠狠一巴掌。 他走上前去,想要去牵慕容羽,慕容羽却躲在南宫离身后,只伸出一个头,很是警觉地看着慕容询。 你丫跑出来干什么!白莫寒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吗? 七夕节!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就够了! 这臭小子不去找楚清浅,跑到他们跟前来凑什么热闹? 白莫寒真的很想直接给他一拳,可是,这毕竟还是不太合适。 “见过四王爷。”南宫离福身请安。 慕容询朝她笑了笑,“少师大人,别来无恙啊。” “四王爷今日怎么也有闲情来茶馆喝茶了?”白莫寒压抑着内心的鄙视,平静问道。 “你小子把我弟弟拐出来了,我能不出来保护他么?”慕容询不死心,还想着跟他弟弟笑一笑。 慕容羽虽不像避着陌生人那般避他哥哥,可终究是不愿意与他亲近。慕容询,很伤心。 南宫离知道,这很扫他的面子,所以她打算想个法子…… 她把慕容羽带到一边坐下,两人很是认真地舔着白莫寒给买的糖人。 “羽儿,你告诉我,你为何不愿意与你的哥哥亲近?”都这么熟了,直接一点也不是坏事。 慕容羽想了想,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害怕他。阿离姐姐,他们都说,我是个怪孩子。这个哥哥也说过,他说我是个怪孩子,连亲兄长都不认。我真的是怪孩子吗?” 南宫离一听,心里可心疼了。 人家这么小一孩子,为何要说人家是怪孩子,四王爷也是活该。 她一把搂住慕容羽,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你怎么会是怪孩子呢?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简直太过分了!你知道吗?阿离姐姐觉得,你是个眼里装满星星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孩子。” 慕容羽最喜欢听南宫离这样温柔地讲话,还是夸他的话,所以他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阿离姐姐,你是个眼睛里装满了星星的仙女。” 南宫离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居然被一个五岁多的孩子给撩拨了? 她俯身在慕容羽耳边说了一句话,慕容羽坏笑着点点头,然后跑到白莫寒身后,指着慕容询说:“神人老师,这个人在我小时候骂我是怪孩子,你帮我收拾他!” 白莫寒一听,顿时来了劲! 收拾他?收拾慕容询? 哈哈哈哈哈,他太喜欢这个任务了! 慕容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莫寒一个撩腿给撂倒在地。 慕容羽在一旁笑得手舞足蹈。 “四王爷,真不好意思,这小皇子如今是我的主子,主子的话,我还是得听的。” 慕容询很想起来和他打架,可是看着慕容羽这么开心,他突然就不想起来了,倒在地上顺势打了个滚,还哎呦哎呦喊了两声。 慕容羽笑得更欢了,南宫离在一旁也绷不住了,跟着一块大笑。 楚清浅推门而入,看到慕容询倒在地上,她整个慌了,连忙跪地想去扶起他。 慕容询很是尴尬,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恢复了他谦谦君子的模样。 见有生人进来,慕容羽又躲到南宫离身边去了。 “羽儿,别怕,这位是……”她一时语塞。 慕容羽接了话,“这位是楚清浅楚姑娘,是京都有名的才女。” “巧了,楚姑娘,我今日也要给你介绍一位才女,我徒儿,南宫离。”白莫寒站了起来,指着南宫离对楚清浅说道。 南宫离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她师父可是很久没有这么直白地夸她了。 “才什么女,多不好意思啊。姑娘你别听他瞎说。”谦虚还是要有的。 白莫寒脸上有些不悦,“怎么不是才女了?不是才女能被皇上封为少师负责小皇子的学业吗?” 第61章 乖……叫哥哥 楚清浅一听这话,立马明白了,柔软的身子微微弯了弯,“原来是少师大人,清浅这厢有礼了。” 南宫离蹲下身子,很认真地鼓励慕容羽,“你看,这是不是又是一个仙女姐姐啊,她是你哥哥的好朋友,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是你的好朋友哦,我们跟她打声招呼好不好?” 慕容询很期待慕容羽能对楚清浅亲近,毕竟,这可是他未来的嫂子啊。 楚清浅的目光很温柔。慕容羽鼓起勇气看着她,问慕容询,“哥哥,她真的是你的好朋友么?” 慕容询愣住了…… 羽儿刚刚叫他哥哥?他的老天爷!羽儿刚刚叫他哥哥了! “是……” “那好吧,姐姐,我叫慕容羽。” “你好啊,羽儿弟弟,我叫楚清浅,你可以叫我小浅姐姐。” 楚清浅笑起来那个样子,真是要甜死个人。连南宫离都没忍住跟着嘴角上扬了。 慕容询一直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楚清浅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慕容询这副模样,别说,还挺可爱。 五人坐了一会儿,便要一起去逛街。南宫离叫住慕容询,“四王爷,今日这事,怎么算?” “我都记在心上了,今日算本王欠你一个大人情,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只要是不伤害别人的,我都会答应你!” 南宫离一个拍手,“好!四王爷真是豪爽之人啊!你们可都听见了,今日四王爷欠我南宫离一个要求,必须答应那种。” 茶馆出来五个人,顾剑更抓狂了。 看一对就算了,这怎么又跑出来一对? 这也太不拿他顾剑当人了吧。 顾剑心里的确很不开心,他的心上人,如今究竟在何方怎么说也是个二十有二的大小伙了。 一定是平日里公务太繁忙了,所以他才没时间找心上人,所以如今他只配猥琐地跟在人家一对一对的后边。 “楚姑娘,在下听闻你似乎不喜欢逛街,不如,就让四王爷陪你在茶馆喝茶听书如何?” 南宫离用手肘顶了顶白莫寒,用严厉的眼神批评他。 人家好不容易约出来一次,就是想要一起逛逛,你这会倒好,居然叫人家两个郎有情妾有意的人去喝茶? 白莫寒自然看懂了她的意思,可他就是不想和他们走在一起,这算什么,四五个人,家族聚会么? 慕容询知道这小子想要和南宫离单独走在一起,可他偏偏不想如他意,谁让这小子不将他珍藏的酒拿出来一起分享。 “楚姑娘不喜欢逛街么?为何我不知呢?”慕容询温柔的目光里带和询问,他就这样看着楚清浅。 楚清浅懂了,得,那就只能配合四爷了。 “清浅今日开心,交了新朋友,自然就喜欢逛街了。” 白莫寒瞪了慕容询一眼,“缺心眼。” 慕容询回瞪他一眼,你才缺心眼。 先前还拼命解释说自己对南宫离不感兴趣,这会儿上赶着扑上去又是怎么回事呢? 若好朋友之间连关于心上人的事情都不能分享,还做个屁好朋友啊。 慕容询现在对白莫寒意见相当大。 五人只能继续这样走着,南宫离和楚清浅聊一些有的没的,如今次啊刚刚结识,也只能聊聊胭脂翡翠什么的。 但是,南宫离对楚清浅的印象很好。 不仅是这一世结识以后的印象,还有上一世里,她虽与她不熟,但知道这是个刚烈清高的女子,虽生活在青楼里,但她只是个艺伎。 只是,她依稀记得,这楚清浅的经历还是很坎坷的,下场也很惨。 上一世,慕容询拼尽全力将她娶回王府,可皇上怎么都不同意她做妃子,只能做侍妾。 而且,皇上还要慕容询娶一个世家小姐当正妃,慕容询自然不肯,但这是他娶楚清浅的条件,他也只能答应。 楚清浅最后,死得不明不白,原因是因为她怀了慕容询的孩子,而慕容询与那个所谓的正妃,从未圆房。 正妃的爹好歹是兵部尚书,她怎么能忍受得了自己受这样的屈辱。 一气之下,给楚清浅送去了有毒的糕点,楚清浅死了。 她却随便给楚清浅按了个由头,说她是病逝的。 当时慕容询恰好有公务出去了一趟,等他收到消息回来的时候,一尸两命,天人永隔,他再也见不到楚清浅了。 整个王府上下,都说楚清浅是因为暴病身亡。 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从此,抑郁成疾。 四王妃以为楚清浅死了,她和慕容询就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然而,她想多了,慕容询打那以后,再也没有跟她讲过话。 后来的事,南宫离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已经重生了,或者说,时空已经倒置了,这一切,有可能再也不会发生了。 看着两人情投意合的样子,她决定,这一世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两人不要再遭受上一世那种痛苦。 南宫离走神,白莫寒已经观察很久了。 他心里头开始恍惚,因为南宫离的眼神里尽是哀伤,特别是当她看着慕容询和楚清浅走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眼神格外哀伤。 难不成,她是想慕容逸了? 呵呵,就算她真的在想太子,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这个节日,本就是给天下有情人准备的。 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在凝固,在不停地变冷。 该死! 慕容羽在前边喊着南宫离,南宫离全然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中,没有听到。 白莫寒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有些用力。 “啊!师父你干嘛呢?很痛啊。” “你干嘛呢?走路不好好走路,小皇子在前边喊你,你听不到吗?就你这三心二意的,怎么保护小皇子?” 白莫寒一脸责怪。 南宫离撇撇嘴,“这不是有师父在吗?我师父可是有盖世神功的,有你在这里,小皇子定不会有意外。” 慕容羽跑到南宫离跟前,“阿离姐姐,我还可以再吃一串糖人吗?这一次我想要那头猪的。” 孩子的请求总是让人无法拒绝,更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南宫离很爽快的抽了一根老猪的糖人递到慕容羽手上,“吃吧,反正你的神人老师会请客。” 慕容询连忙走上前,“哎?羽儿是我弟弟,怎么能让白大人破费呢?羽儿,哥哥给你买!吃完糖人,一会儿哥哥再给你买冰糖葫芦。” 慕容羽走到慕容询跟前,举起糖人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啊,满足! 这缺失了五年的为人兄长的感觉,终于来了! 第62章 他真的要气死了 慕容询说到做到,在冰糖葫芦摊子跟前真的给他买了一串,回头温柔问楚清浅,“浅浅,你可想吃?” 楚清浅摇摇头,一副淑女拒绝人的模样让人很是心动。 南宫离原本吧唧着嘴想着说自己也要的,看着人家那模样,便也算了,不吃就不吃吧,这玩意儿,本就是孩子吃的。 继续往前走,白莫寒突然从后边撞了她一下,“喏,给你。” 南宫离回头,迎面撞上一根冰糖葫芦。 她咧嘴笑的那一瞬间,白莫寒心里也跟着化了。 “哇,谢谢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冰糖葫芦的?” 白莫寒悠悠来了句,“刚那个老板追上来说,买一送一。” 南宫离刚想说师父真好,听到这话,收回了这句话。 “老板真是个好人!”一边舔着冰糖葫芦,一边感激着老板的南宫离很无情地跑去追慕容羽了。 白莫寒看着她的背影,心事重重。 鬼知道这个女人这会心里边在不在想那个混蛋。 他真想要钻进这女人的心里去看看,顺便拿扫把把她心里的慕容逸给扫出去。 很多人聚集在护城河岸边放天灯,慕容羽很兴奋,他此番出来最想要做的就是亲手放天灯。 帮着慕容羽放完一个后,白莫寒又买了一个,让南宫离写上愿望。 愿望……她如今已经不信这种东西了,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意义。 可是,她想起了她娘。 “阿离,你是娘的心肝儿。娘这一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健康快乐地过一生。” 所以每一年,她们放的天灯上边都写着“愿阿离健康快乐。” 如今白莫寒已经把笔递到她手中了。 她该写什么呢?目光又哀伤了,因为她想娘了。 可是白莫寒又想骂人了。该死,不会又想着那个混蛋了吧? 想了想,南宫离在上边写了四个字,“国泰民安。” 既然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便将自己内心目前唯一的愿望写出来吧。 她只愿战乱赶快停歇,愿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愿灾荒早日过去,愿天降甘霖…… 想来,她还真是个天真的人呢。 白莫寒眼看着她写下那几个字,一笔一画之间,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南宫离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虽然很缥缈,但这的确是他内心深处所想所念。 他的心里,说大也挺大的,因为现在装了欲望,装了天下。 可说小也很小,因为他发现那里只能装下南宫离一个人。 白莫寒接过笔,在天灯的另一边,写下几个字,“徒儿,生辰快乐。” 写完,他没给南宫离看,两人合力把这天灯放了。 天灯摇摇晃晃,南宫离原本对白莫寒的愿望很不感兴趣的,但是她居然看到了生辰快乐四个字! 这下她想看了,拼命跳起来,“师父,你写的是什么?哎呀呀!我怎么看不到了!气死我了!你是不是写了生辰快乐!” “嗯,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给你写一句生辰快乐,你很惊讶?” 白莫寒一脸淡漠。 可南宫离却开心得不得了,原来还有人记得她的生辰啊。 她都快忘记了,这师父可是将她调查得彻彻底底的。他自然是知道她生辰的。 可知道归知道,记得是一回事,这愿意给她写一句生辰快乐又是另一回事了。 南宫离握着玉葫芦,不停地揉捏。 玉葫芦被她唤醒了,莫名其妙得看着她那一脸的感动。 这位主人,你感动归感动,能不能别捏我这个小可爱啊? 可是它不敢说话,这会儿说话要吓死别人。 “师父,谢谢你啊。你竟然记得我生辰。” “我记性好,想忘记,也难。” “我不管,反正你记住了,我就开心。” 慕容羽这会儿正和哥哥嫂子在一块儿数天灯。 南宫离和白莫寒也就站在那儿也认真地欣赏起这夜景来。 不知谁家的孩子突然窜了出来,直接往南宫离身上冲撞,她没有任何的准备,整个身子往前倾去,眼看着就要从护栏那儿直接翻下护城河了。 白莫寒立马反应过来,伸手往她腰间一揽,直接将她捞回自己怀里。 这个动作,从一侧看,很是暧昧。 男人的手搂着女人的腰身,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虽说没有面对面,可这其中的感觉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你是谁?”慕容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接把南宫离一把扯了过去。 他真是要气死了,一张脸通红通红,双眼似乎刷刷放着利剑,要将白莫寒给直接刺死。 见了鬼了。 这么美好的夜晚,这个渣男为什么要出来搞事情? 但这朗朗乾坤之下,也不好当场跟他黑脸。 “太子殿下,您不是身受重伤吗?为何也出来了?” 慕容逸的手一直放在南宫离的肩膀上,死死抓着,南宫离很反感,她试着挣脱了一下,可慕容逸不放她走。 “我不能出来么?受了重伤又怎样?你会心疼么?你明知道我身受重伤,你却在这和别的男人赏夜景?南宫离,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他气死了,真的是气死了! 这个女人是他的啊!这个女人上一世拿命在爱他啊! 凭什么?凭什么这一世会勾搭上别的男人! 眼看着慕容逸眼眶越来越红,他似乎已经气愤到极致了。 南宫紫烟走了出来,她直接挽过慕容逸的手,“殿下,既然妹妹在你离开这段时间,已经心有所属,你又为何还这般苦苦相逼呢?殿下不是说今日要陪我好好赏夜景吗?我们还是走吧。如此盛会,我们在这打扰人家有情人,也不是个事呀。” 就是,麻溜儿的,该干嘛干嘛去,在这打扰她想念娘亲做什么! 南宫离又一次想挣脱,可慕容逸还是死死抓着。 白莫寒的心也要爆炸了,许久没有说话的他,直接上前将南宫离拉了回来,“原来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既然你们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拉着南宫离就想走。 慕容逸直接把南宫紫烟的手甩了出去,走到南宫离和白莫寒跟前,“你告诉我,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南宫离一脸莫名其妙。 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为何不能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游玩? 这一脸的质问,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在乎一般。 呵呵,大概只是觉得她若不喜欢他了就不能为他所用了吧。 第63章 他是我男人,怎样? 南宫离干脆伸手挽住白莫寒的手臂,“我与他就是你看到的这种关系啊,怎么?太子殿下连小女子这点小事也要管了吗?可见太子殿下最近很闲嘛。” “南宫离!你给我闭嘴!你别太过分了!”南宫紫烟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呵斥南宫离。 白莫寒见她来势汹汹,上前一步将南宫离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我女人似乎没有得罪你吧,太子妃娘娘。”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重生这一世,就是为了将这个女人好好呵护着,他就是觉得要了江山没了她,没有任何意义。 南宫离绝对不可以成为别人的女人。 慕容逸干脆走上前去抢人。 白莫寒差点就动手了,就算你是太子又怎样,你当街强抢朝廷官员,你还有理了? 慕容询和慕容羽及时赶到。 “太子为何在此?呦,这是做什么?在玩什么游戏么?” “你又为何在此?羽儿?羽儿怎么也在这里?”太子一脸蒙圈。 “这位是羽儿的武师,至于这阿离……如今也是羽儿的夫子了。他们两奉命带羽儿出宫游玩。太子不是受了伤么,不愧是太子啊,如此短的时间就能恢复,臣弟佩服。” 所以,他们不是出来幽会的?而是奉命出来的? 慕容逸想起方才他们两那动作,本就是因为摔跤,他才会扶上去的。 难不成,南宫离是故意气他才会说他们之间是这种关系的? 这不是南宫离惯用的伎俩吗? 今日肯定是看到他带着南宫紫烟出来游玩,所以她才会生气的。 今日他听手下说在街上看到南宫离了,所以他才会不顾自己身子还没恢复就拉着南宫紫烟出来,他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到她,跟她说一声生辰快乐…… 慕容逸的气消散了一大半,毕竟这么多人在这,他也不好再纠结南宫离究竟说气话,还是真的和这个所谓的武师有勾搭。 慕容羽看到慕容逸早就拉着南宫离跑远了,慕容逸对慕容羽来说,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我与你嫂子便不打扰你们了。” 慕容逸很识趣地拉着南宫紫烟走了,再不走,他的伤口怕是要裂开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痛感了。 临走之前,他和白莫寒相互瞪了一眼,就像是两个街头混混刚刚打了一场惨烈的架,最后看向对方,想用眼神给对方最后一击。 不管这个人和南宫离有没有关系,他今日的态度让他很不爽,所以,这个梁子,就此结下了。 白莫寒心想着,谁怕谁啊。 还敢瞪他,日后等他回了北夏国登上皇位,这货若还敢骚扰北夏边界,他白莫寒可绝不会心软的,弄得他不开心了,他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将南楚两个字改为北夏的! 慕容逸不死心,他还是朝着南宫离走去,走过她身边时,小声说了句,“生辰快乐。” 只是四个字而已,南宫离的心却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隐隐作疼。一段感情,难道真的不可能完全从身体里剥离么。 你要清醒,这个人嘴里从来没有过一句实话。 这一句生辰快乐,他只是想要争取你这么一颗好用的棋子,毕竟要再找到一颗这样的棋子,实在太难。 她想明白了。然后那句生辰快乐被她揉碎了才在脚下当成垃圾,原地忘记。 “殿下,她都与那个人这般亲密了。殿下实在不必为了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痛心。紫烟心疼殿下。” 南宫紫烟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不爽,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要跟她说一句生辰快乐,他刚刚是瞎眼了吗? 慕容逸眉头紧蹙,“水性杨花?你是不是忘了她是你妹妹了?” 南宫紫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的确是欣慰心急,用词和她平日的形象很是不搭,但是,她波澜不惊,淡淡笑道:“我与她从小不在一起长大。若说这姐妹的情分,本就浅。更何况,方才见她与那人这幅模样,我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看到殿下如此难受,我这心里也跟着难受心痛,也就顾不得什么措辞了。殿下若是觉得我不该这么说她,你责怪我便是,紫烟绝无二话。” 瞧着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慕容逸怎么会轻易去责怪她呢? 这个女人,对他至始至终,都是忠心的,他现在还没登上那皇位,很多方面,还得靠她南宫家的扶持和接济。 “好了,不必解释这么多,我懂你的意思。走吧,我们回宫。” 慕容逸越是对她这番恭敬,她就越明白自己在慕容逸心目中的分量,很低很低,甚至比不上南宫离一个手指头。 慕容羽逛累了,白莫寒和南宫离要护送他回宫。慕容询送楚清浅回去。 顾剑继续跟着,默默抹眼泪。 这一路,他就看着这么个男男女女无孔不入地秀着恩爱。 送回慕容羽去,白莫寒自然要送南宫离回住处。 兴许两人都走累了,一路都没声没想。 南宫离想着自己今日乱说的话,很是尴尬,不知道她这师父能不能懂她在做什么。 应该不会懂吧……他究竟会怎么理解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呢? 鬼知道啊。 越想越尴尬,南宫离只顾着埋头往前走,没看到前边有一棵树。 眼看着要撞上去了,白莫寒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档,她撞在了白莫寒的手掌心里。 “这一路你都在走神。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慕容逸?” 南宫离这才缓缓抬头,“师父,我没有想他,真的,我觉得,他不值得我想。” “所以,你是在生气?气他今日带他的太子妃出来看夜景?” 南宫离抬起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原来,他师父是这样理解的啊。 也是,这样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南宫离干脆顺着他的话,不说不是也不说是,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无所谓,与我无关。那是他的太子妃,他带不带是他的事,我为何要生气呢?” 白莫寒敲了敲她的头,“对,你不必生气。他是太子,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人,轻而易举,而你是南宫离,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所以你不必生气。” 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师父怎么会用这样的话劝她? 她越发觉得自己这师父是神人了。因为这些话很合她的心意。 “师父,你说得对。他是太子,我是我,我与他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必生气。” 想到关系这个词,她突然想起今天她说的那句,“我与他就是你看到的这种关系啊。” 当时也是一时着急,想要气那渣男,这才脱口而出的。 一个女子,在没经过人家同意,就说他们是那种关系,这师父肯定是会介意的吧? 第64章 朕封个公主还需你们同意? 还是解释一下吧。“那个,师父啊,今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千万不要责怪我胡言乱语,我当时也就是脑子那么一热……脱口而出了。” “什么话?”白莫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就是,就是……我说我与你就是那种关系啊。”南宫离挠挠头,低着头轻声说。 “哦,那话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气他才说的,我没往心里去,自然不会责怪你。”白莫寒淡淡回道。 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往心里去?怎么会责怪她呢? 终有一日,他会让南宫离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话,而不是为了气一个人才对他随意说。 “那就好,师父,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徒儿很认真地谢谢师父给我写的那句祝福话语,很认真地谢谢师父救我,很认真地谢谢师父说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突然觉得,我真的很走运,能遇上你这么个又厉害又懂得尊重人的师父。唉,没办法,谁叫我这么幸运呢……”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叨了一路,白莫寒明面上很嫌弃她的聒噪,心里头却享受得很。 原来这个女人,不只是个八面玲珑吃透人心混迹于官员之间的内线,她真实的一面,是这么的天真纯粹。 越是这样,他越是要保护她。 不能再让她为了慕容逸那个混蛋,变成那样一个满心满腹都是阴谋诡计的女人。 亲眼看她回去,白莫寒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个清早,她还没起床,散了朝的皇上就直接往她住处跑。 今日早朝上,负责赈灾的官员上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灾区降雨了! 下了整整一整天的雨! 所有灾民都在雨中奔跑,他们尽情欢呼,雀跃,感恩老天爷赐给他们一场雨,大半年了,整整大半年了,一颗雨都没有下…… 在他们即将绝望的时候,天降甘霖!这一天是七月初七,是七夕节,是南宫离的生辰。 皇上坐在龙椅上,整个人震惊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天呐,那丫头许的愿居然灵验了! 天降甘霖,真的是在她生辰之日! 皇上一时高兴,当场下诏,“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他不愿乘辇,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南宫离住处的,李总管都震惊了,怎么平时不见皇上如此健步如飞呢? “丫头!丫头!你出来!”还没到呢,他就开始喊着了。 南宫离听到声音,猛地醒来,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和混乱的头发。 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门外真的是皇上在喊她。 隔着门,她回话了,“皇上,您怎么来了?阿离……阿离尚未起床呢!淑妃娘娘说,昨日小皇子走了一天累着了,今日便放我的假。” “你开门!我有话对你说!”皇上直接上手敲门。 南宫离无奈,只能这样混乱着见皇上了。 “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一大早,就要给她赏赐?等等,难道是…… “皇上,您这么开心,难不成是因为我们许的愿……灵验了?” “聪明!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雨,估摸着这会儿还没停呢。这下可好了,江河里有水了,田里不干了,朕的子民们,终于有救了!苍天有眼啊……丫头,快说,你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皇上开心到一直在捋胡子,头不住地点着,那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南宫离很想说自己想出宫,但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捞呢。 “皇上,阿离怎么能真要赏赐呢?要我说呀,阿离许的愿能灵验,都是因为皇上签署了您的名字在上边。是皇上的一片诚心感动了上天。” “南宫离,你还跟我来这套是不?”皇上佯装一脸严肃。 南宫离嘟着嘴,“才不是呢,阿离是真这样觉得。您是个好皇帝,上天一定是被您给感动了。” “我只问你,要不要赏赐?” 啊,这么直接吗?那……就不好意思了…… “要啊,自然是要的,皇上的东西,可都是天下最好的东西,阿离必须要啊。” 皇上捋了捋胡子,深思片刻,突然抬起头看着李总管,一只手在自己大腿上猛地一拍,“有了!丫头!朕封你为安宁公主,如何?” 南宫离傻眼了……“公……公……公主?安宁公主?皇上,阿离只是个……” 皇上瞪了她一眼,“闭嘴!从今日起,你便是朕收的义女,朕现在便回去下诏书,封你为安宁公主!哎……朕真是得了宝啊得了宝……” 还没等南宫离反应过来回话呢,皇上就已经带着李总管走了。 一路上,皇上都在跟李总管炫耀自己得了宝。 李总管看着皇上开心,他心里头便也就开心了。 这么久了,他从未见皇上这么开心过。 南宫离这许愿祈福的事情,他也是一直参与在其中的,所以他也觉得很震惊。 不过是一个祈福,竟真就使得天降甘霖了,且时间都丝毫不差。也难怪皇上会这么开心。 诏书送到内阁处,内阁所有大臣也都跟着震惊了。 认义女,封公主,这可是皇家大事。众人众说纷纭。 有人说阿离这个人身份不详,不知出于何处,不能这么草率就封为公主了。 有人说,皇上是不是被南宫离给迷昏了头了,怎么会一下子授予她一个宫女少师的官位,突然一下子又要封她为公主。 南宫甫一直没说话,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寻思这道圣旨。 怎么会这样呢? 他的一个私生女而已,进府以后,他正眼都没瞧过的一个丫头,怎么到了皇上眼里,就成这么一个宝贝了呢? 他们有异议,自然是要将诏书象征性地打回给皇上。 皇上怒了。 朕认个义女,封个公主,什么时候还要经过你们同意了? 给你们看看是给你们面子,你们这些个吃我南楚俸禄的官员,竟还蹬鼻子上脸了?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皇上是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就这么办,南宫离必须成为他的义女,必须被封为安宁公主。 他认为南宫离是有福之人,她可以为天下带来安宁,所以才用了这两个字。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皇上什么话也没说,听底下在那一通讨论之后,皇上终于悠悠开口了。 “你们说完了吧?该轮到朕说了。首先,我要告诉你们,这件事,朕已经定了。其次,朕要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都好好听着。” 皇上扇子这么一开,往手上这么一打。 颇有一种说书人的气质。 第65章 可我儿子想娶她 整个故事说下来,下边的官员们居然一个个都被感动了。 总而言之,皇上方才就是拼尽全力说了一个小小宫女心怀百姓苦难,每日抄写心经,虔诚祈祷自己生辰日能降下甘霖,结果感动上天的故事。 这个宫女自然就是他要认的义女。 “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下边自然是不敢议论的,但他们进行了很激烈的眼神交流。 最后统一口径,“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安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没有能耐让老天下雨,既然那神奇的宫女可以做到,那他们只能佩服! 南宫离收到消息的同时,整个宫里几乎都收到了消息。 各宫娘娘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贺礼了。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位宫女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显然是不需要多言语的。 可是皇后在听说这个事后,愣了神。 这……南宫离被封为公主了,那岂不是和她儿子慕容逸要以兄妹相称? 这下可惨了,她那儿子刚刚跟她表露心迹,想请她帮忙,在皇上那里求上几句,求皇上把南宫离赐给他当侧妃。 毕竟南宫离现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想必他父皇是不会拒绝的。 慕容逸这样想,皇后自然也是这么想。 可这变故来得也太快了吧。皇后拾掇拾掇,到御书房去找皇上去了。 “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收得义女,那丫头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丫头,如今被封为安宁公主,想必她与皇上您真是有缘啊。” 皇上开心,现在谁来找他聊天,他都是一脸笑眯眯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如此。 “皇后,日后,安宁公主在这宫里,还需你的照拂啊。朕既然封她为公主,收她为义女,她定是要称朕一声父皇,称你一声母后的。” 皇后一脸慈爱,“那是自然,臣妾定会好生照顾着安宁公主。只是……唉……我们那可怜的逸儿,这一回怕是要伤透了心了。” 皇上见她突然悲伤起来,蹙眉问她,“你这是何意?” “皇上您有所不知,前两日我去看逸儿,他求我一事,我还未来得及跟皇上您说呢。这孩子,也是个性情中人。他几个月前便喜欢上了阿离这丫头,碍于身份问题,他不敢讨要。如今,他是真想要迎娶阿离这丫头,所以就来求臣妾了。他想着臣妾能在皇上跟前说道几句。可如今,他们两个一夜之间倒成了兄妹……” 皇后没再说了,也不需要多说了。 她一脸悲伤,皇上却突然哈哈大笑,“这有何难?安宁公主本就是我认的义女,两人本就不是同根兄妹,若两人真的情投意合,朕成全他们便是。” 皇后双眼冒光,“真的吗?” “朕说话,何时有假了?” 可惜啊,阿离这丫头似乎对这太子并没有很强烈的情分啊。 这他是试探过的,而且南宫离对太子的反应真的很平淡。 就比如说她看到他的伤口,若是有情人,即便眼泪不会滚出来,那双眸里也不会一点泪光都没有吧。 皇上没有多说,他吩咐皇后去准备册封公主的一些事宜。 他还得好好想想把哪座宫殿赏赐给南宫离,好多事情需要他去想,他忙着呢。 不如就养心殿隔壁的倾城殿吧,名字很配她,且这倾城殿,前边一个主人就是心儿公主。 南宫离却在打着另外一个主意。 这两天收礼收得手软,即便如今她只是个即将被册封的公主。 有时候,这种没有血缘却生出的信任和疼爱,往往比血缘还要浓厚,这道理那些人也懂,所以她这两日心里边还是挺满满当当的。 人家来奉承她,她不嘚瑟,却也不像先前那般用卑微之词去形容自己了。 七月和青衣这两日也很开心,尤其是七月,各个宫的娘娘送来的那些好吃的,基本上都到她肚子里去了。 青衣性子沉稳一些,是个明眼人。 她知道南宫离现在身份有多尊贵,也知道她身后的靠山是皇上。 所以她对南宫离也日渐热络起来,但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太过谄媚,难免会被认为有别的居心。 册封礼定在两天后,皇上已经命人连夜将她的衣裙都缝制好了。 送到她住处挂好以后,七月眼巴巴地望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青衣嘲笑她,“你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七月撇嘴,“说得好像你见过世面一般。切……” “这有句话说得好,没穿过公主服,难不成还没见过公主跑吗?” 不过青衣懂得,这时候艳羡的目光是能博取南宫离的欢欣的,所以她马上转头看着南宫离,坏笑,“安宁公主,要不,你现在就试穿一下,让我们大饱眼福怎么样?” 七月小碎拳头往青衣身上砸去,“你你你,你自己都想看阿离穿,还嘲笑我!” “岂有此理!公主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青衣故意一脸怒气。 七月低头,小声冲南宫离撒娇:“公主大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南宫离却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不管是现在以前还是以后,你们只管叫我阿离就好了。你们若叫我公主,你看我应不应!哼!” 青衣明白,这就是南宫离的聪慧之处,就算爬上去了,曾经一同在底下亲近过的人,不能丢弃。 “不行,可不能失了礼数。阿离,我们心中既当你是阿离,也当你是公主,但在称呼上边,必须叫公主。你听到没,七月?” “我知道啦……就你懂事么?我好歹也快要及笄了好不好?都是在养心殿当差的,怎么我就会不如你青衣懂事呢?”七月不服她这一副说教的口气。 南宫离干咳两声,“咳咳,这我就要出来说句公道话了。人家青衣不知道比你懂事多少。七月,很多地方,你还得跟人家青衣好好学学。” 三人嬉笑打闹了好一会儿,青衣七月有活儿要干,先离去了。 看着她们离开了,南宫离回到衣服旁边,伸手触摸那衣服的质地。 如玉般柔滑的锦缎,如云彩般绚烂的染色,如仙子一般的梦幻…… 待穿上这公主服,行了册封礼,她就真的变成这南楚国的公主了。 那是什么概念? 皇帝的女儿啊……虽然是干的……但终究是女儿…… 第66章 不好意思,不想嫁 她终于摆脱了宰相府,她可以不依附任何一个人了,因为皇上给了她尊贵的身份。 只是,树大招风啊。 她虽仇家不多,但……那两个都是想她消失在人间的主,南宫离知道只要慕容逸一日不放弃她,那两个人就一定会视她为眼中钉。 打个商量,慕容逸渣男,你能不能别惦记本公主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兄妹了。 不过,就算是名义上的兄妹,她也不会顾及所谓的亲情。 皇上百年之后,任何一个人登上那个位置,都可以,除了你慕容逸! 想到这,南宫离心里一紧。 原本她没想到自己会对皇上真的产生这样的亲情,所以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不需要顾虑任何人和事,只管做就行。 可是现在,皇上对她来说,是义父,且对她是有知遇之恩的,这种恩情,在心里沉甸甸的,她往后做事不可能不顾及皇上。 比如说,慕容逸是他亲手立的太子,他肯定不想看到任何人反对他推他下台。 南宫离一时有些恍神。 就算她知道慕容逸日后不会是个好皇帝,相反,他残害手足,猜忌忠臣,为了土地不顾百姓死活…… 可这一切,在这个时空,都还没发生呢。 她又该怎么办。如果不支持太子,她就只能撺掇四王爷了。 南宫离清楚得很,慕容询之所以对皇位表现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只是想要明哲保身,他知道这条路很坎坷,且很凶险,而他,只想好好活着。 没有男人会对权力毫不在乎的。 她希望慕容询能在乎起来,因为相比慕容逸,慕容询更适合当一个明君。 二王爷就算了,他就是个头脑简单,只知道靠武力解决一切的人。二皇子上一世就是被慕容逸给弄死的,毕竟他是慕容逸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而且阻得很嚣张。 南宫离冥想着,门外突然喊话,“皇后娘娘到。” 皇后?来干嘛? 不应该是她在行了册封之礼后再去拜访她老人家的吗?怎么还亲自登门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皇后就是皇后,钱袋子比一般人都要鼓。人来还不止,那一盒一盒的好东西,南宫离数了数,她派了六个人来给她送礼。 请安后,南宫离瑟瑟发抖。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折煞阿离啊,阿离如何承受得起这样的赏赐?” 皇后这会儿见南宫离,越发觉得她是块宝了。 不仅生得好看,还满腹才气,如今又即将贵为南楚国公主。 皇上如此重视的一个丫头,如果真能收到她逸儿房中,那就是一笔只挣不亏的买卖。 不管怎样,一定要帮自己儿子拿下她。 她一脸慈爱地走到她跟前,伸出手亲自把她给扶起来,“你看你这丫头,怎么还跟本宫见外了呢?再过两日,你就是我南楚国的公主了,本宫膝下没有女儿,日后啊,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可不能说这样生分的两家话。” 南宫离对她倒是没什么很特别的想法。 上一世,皇后对她的存在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皇后是知道的,慕容逸养着她,是因为她对他很有用。 皇后所有算计所有努力,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顺顺当当登上帝位,她又怎么会去管慕容逸身边的一个女人呢。 南宫离猜不出她现在想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皇上看重她,所以她也来搞好一下关系。 这也说不通啊,她只是个丫头片子,人家可是贵为国母的皇后,怎么会需要来跟她搞好关系呢? “皇后娘娘,阿离三生有幸,能得皇上和您的恩宠,实在愧不敢当。” “有什么愧不敢当的,日后,等你和逸儿的事情定下来了,过了门,我们岂不是亲上加亲了?” 停!过门?过的哪门子的门? “皇后娘娘,阿离方才,没有听清您说的话,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皇后伸手把她的手抓了过去,一脸慈母笑,“你和逸儿的事情啊,逸儿都告诉我了。你们郎情妾意,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会为你们做主,你放心吧,皇上那儿,我都说好了。眼下,还得等逸儿完全恢复,才能慢慢商议这件事。你嫁过去后,便会被封为良媛。逸儿如此看重你,你的日子一定会很好过的。” 见她说得有劲,南宫离差点都要信了这一堆鬼话。 慕容逸啊慕容逸,想不到他这一世还来真的了。 不过是看着她如今身份不一般了才会这样心急吧。如果她继续往高处飞,自然会不受控。 慕容逸那点心思,南宫离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 南宫离很自然地把手从皇后那儿拿开。 这个事,可不能含糊其辞,含糊其辞,人皇后还以为你是欲擒故纵在她面前给脸色呢。 “皇后娘娘,这件事如此重大,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这样跟您说。其实,我现在没有想要嫁人的想法。而且,我嫁给太子,也不合适,毕竟,两天后我就是太子的妹妹了。这桩婚事,头一个不同意的就是那些文官们。” “本宫才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只管你同不同意。” 皇后的语气依然很温柔,因为她很有信心,南宫离是一定会嫁给她儿子的,毕竟她儿子告诉她,南宫离进东宫就是因为想跟着他。 南宫离马上跪了下去,“皇后娘娘,阿离还不愿嫁人,阿离现在只想好好做少师,好好教小皇子功课,其他的,我不会考虑。” 皇后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她亲自来跟她说这个事,这阿离居然敢拒绝她? 而且还拒绝得这么干脆?真是岂有此理。 但她还是忍住了,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闹了什么别扭吧。 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先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得好。 皇后只能笑着跟她说:“本宫只是来跟你聊聊天的,你看你,如此紧张做什么,赶快起来,这样跪着,还以为本宫对你做了什么。好了,本宫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我今日与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嫁给太子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是明白的。若是两个人闹了什么情绪,过两日就消了。日后要记住,人啊,不能把话说得这么死,很容易得罪人的,知道不?” “阿离知道了,谢皇后娘娘提醒。” 切,跟她来威胁这一套? 是,人是不能把话说死了。 但是这件事可不是寻常事。她南宫离是说什么都不会嫁给慕容逸的。 第67章 气到心肝儿疼 说来,也是命运捉弄。 上一世,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名分,做梦都想要生生世世陪着他。 这一世,她竟只想摆脱这个渣男,最好跟他一点粘连都不要有。 皇后回到长春宫,气得嘴巴都歪了。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第一个提出异议的居然会是南宫离。 她此刻只觉得南宫离实在是给脸不要脸。还真当自己是个公主了? 气归气。 她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南宫离拒绝是有道理的。 一来,那太子妃是她姐姐,嫁过去与自己的姐姐争宠,估计她觉得很不好。 二来,她嫁过去,定是要被太子妃和上官良娣压制着的。 怎么说,她也是即将要成为公主的人了,就算只是皇上的义女,那也是女啊,嫁过去当老三,估计她是不情愿的。 想来,还是得靠她儿子自己去争取了。 皇后很快就到东宫去找慕容逸说这事了。 偏偏商量的时候,被一个宫女听了几嘴,转身就到春秀跟前说去了。 春秀也着急啊,立马找到南宫紫烟,把这事给通报了上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南宫紫烟脸上看似波澜不惊,可她知道,她心里边已经冒起了熊熊烈火。 春秀把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南宫紫烟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整个人往椅子上一坐,那一脸的失魂落魄,春秀看了更是着急了。 明明亲眼看到南宫离勾搭别的男子,为何太子还是没死心? 为何他不生她的气?却还要上赶着把她娶回来? 南宫紫烟满头问号,这些问号,没有人能解答,除了慕容逸。 她端了茶水,走到慕容逸的寝殿,站在门外,她没有忙着进去。 而是竖起耳朵,在那光明正大地偷听。 里边慕容逸的语气像是有些着急,“母后,您说什么?她拒绝了你?她为什么要拒绝你?这不可能啊,绝不可能!她对本太子是死心塌地的!” 皇后看慕容逸急了,连忙温柔安抚,“所以我这不是赶快过来问问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慕容逸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七夕那夜,我带着太子妃出宫去了,还……碰到她了。母后,你说会不会是她以为我与太子妃感情甚是浓厚,所以她生我气了?” 皇后想了想,“如果她真的在乎你的话,应该会因为这件事闹情绪。” 不对,这龟儿子,出去逛??? “等等,你伤还没完全好,你怎么能私自出宫去?还出去逛?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呢?你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吗?” “我那不是太久没在京都了吗,想着这么好的日子,就想出去走走……” “说实话!” “好吧。那日,我听手下说,南宫离出宫去了,我就想到那是她生辰。我想去看看,能不能碰到她,跟她说一声生辰快乐。”慕容逸乖乖承认。 皇后一脸嗔怪,“简直是无理取闹。你要去,那太子妃就同意了?她也是没长脑子的吗?” 听到这,南宫紫烟撇了撇嘴。 那一日,是她故意将南宫离在宫外的消息透露给慕容逸手下的,他手下知道慕容逸紧张南宫离,自然就告诉他了。 那时候,慕容逸还跟她说,他是想带她出去逛逛。 知道那只是慕容逸的借口,当时也没什么。 可现在听他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南宫紫烟这心里头就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恶心憋屈。 里边慕容逸还是为她说了两句话的,“母后,这不关太子妃的事情,我与她说我没事了,且她从来对我的话都言听计从。这太子妃贤惠着呢。母后你就别扯着我这事不放了,你儿子身子有多健壮你不知道么?母后,再跟我说说南宫离当时什么反应可好?” “贤惠?对你言听计从不一定就是贤惠。贤惠的太子妃,应当是想尽办法扶持你,帮你笼络人心的那种。你看她,嫁到东宫,何时帮过你?别说这个了,就连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说这有什么用啊……老二都两个儿子了。再过些日子,老四一成亲,那要儿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一个太子,却什么都没有,你说这算什么?” 皇后对这件事,一直都耿耿于怀。 这东宫,包括侍妾,怎么也有五六人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是要急死个人。 所以,如果慕容逸这么喜欢南宫离,娶进门的话,说不定日日在一起,这大胖孙子就来了呢。 南宫紫烟在门外站着,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僵住,血液凝固,很想骂人,不对,很想打人。 慕容逸一听到这个话题就头痛,“母后,怎么又扯上子嗣的问题了。这个事情,不仅你头痛,我又何尝不头痛。大概是缘分还没到吧。母后,儿子觉得,我儿子定会在我下一个要娶的人肚子里。” 慕容逸一脸坏笑。 皇后给他头上敲了个板栗果子,“说这话,害不害臊呢?你放心吧,你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两日后的册封礼,你定要出现,且要备好一份厚礼,听到没?别再惹人家生气了。赶紧娶回来,我的大胖孙子就有希望了!” 特么的,老娘听不下去了! 南宫紫烟故意从远处走近,脚步声放重。 里边两人听到脚步声,也就不聊这个事了。 毕竟说了人家的坏话,所以南宫紫烟进来的时候,两人的脸上都有些心虚。 “母后,请用茶。殿下,请用茶。” 南宫紫烟将茶放下,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一派温婉贤淑的面容。 皇后看着她那平平的肚子,肚子里抑郁之气又上来了,索性就不坐了,她得回去好好安排慕容逸和南宫离的会面。 临走,还在她那肚子上停了几秒,“如今逸儿也回来了。太子妃还是要养好身子,不养好身子,怎么怀得上孩子呢?你说是不是?” 南宫紫烟乖巧福身,“母后说的是,紫烟定好好养身子,争取早日为您和皇上诞下皇太孙。” 言下之意,你们可别在我背后瞎算计。 别忘了,这东宫,她才是太子妃!只有她生的儿子才是皇太孙! 皇后自然是知道南宫紫烟的意思。 作为皇后,她自然也希望太子妃能早日生下皇太孙。 可是,她这肚子不争气,能怪谁呢? 她作为皇后,必须得好好为自己的儿子筹谋啊,这一个儿子都没有,还筹谋个屁啊。 所以,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帮助太子娶到自己想要娶的人,那事儿,多来几次,怀上的几率肯定是要大一些的嘛。 南宫紫烟吩咐春秀把这事给传了出去,特别是要传到上官清雨的耳朵里。 上官清雨炸毛了,自然是要做点什么出来的。 有人闹,总比没人闹来得好。 第68章 狗子,有人惦记你媳妇 上官清雨知道后,一开始是气愤的,但是,她突然有些偃旗息鼓了,因为她想起先前兔子那件事。 南宫离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这她不是第一次发现。 可那一日,她就那么看着南宫离,南宫离言行举止之间,俨然不是一个甘愿受欺负的宫女了。 这会儿太子要娶她,怕是铁定了心思的。 她才刚刚平缓下来,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上官清雨相信南宫紫烟不会坐以待毙。 南宫离进了东宫,日后太子怕是夜夜都会和她在一起。 哪还会有半点心思在她们这里呢? 上官清雨最近回了趟娘家,她爹让她最近安生一些,因为户部开始考核官员了,就算不能升官,那也不能降级啊。 上官清雨一脸懊恼,像一只即将上场的公鸡临上场却发现自己的翅膀被绑住了。 即便是想要斗,她这一时半会儿,也不敢。 那不如将消息散出去,让南宫紫烟知道这事? 两人就这样在这儿将消息传来传去。 谁都希望赶紧出来个人到太子那儿去闹一闹,可都怂。 南宫紫烟干脆找到上官清雨。 “妹妹今日可曾听到关于南宫离的消息?” 上官清雨装傻,“什么消息?” “天呐,妹妹莫不是没听到?我听宫女说,今日母母后找到太子,是在商谈太子迎娶南宫离的事。” 上官清雨学着如往日一般震怒,“什么?竟有此事?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南宫离刚刚被封为少师,转眼就要成安宁公主了。这会儿让她嫁进东宫,她岂不是要骑到姐姐头上去了?” 南宫紫烟一听,这女人今日怎么了,她怎么觉得在被这区区一个良娣牵着走呢? 上官清雨在故意惹怒她,用南宫离。 她怕是不想自己去闹。 确定了这一点,南宫紫烟突然有一种自己家养的猪长胖了能卖好价钱了的感觉。 这女人,什么时候学会沉稳了? “她马上就是安宁公主了,论身份,已经比我们高贵一些了。若她嫁进来,我即便是太子妃,也得恭敬对她。只是不知妹妹你能忍受得了她在太子身边么?” 得,这球又踢回来了。 “姐姐若能忍,那妹妹自然也是能忍的。” 横竖你是太子妃,她南宫离嫁进来威胁的也只是你的位子,与我何干…… “今日妹妹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如此的话,那我便去为太子准备彩礼了。原本我还想着,妹妹会不会委屈,要不要先来与你商议一番,如今看来,妹妹很是懂事啊。” 南宫紫烟赶快拿话把自己的形象圆了回去。 这上官清雨居然不敢闹腾了,那她也不能落人口舌,让人传她是善妒的太子妃。 两人不了了之。 南宫紫烟还真去问慕容逸关于这件事,他是如何打算的。 慕容逸一开始还有些不敢说,毕竟他没有先问过她的意见,直接跟母后说了。 可看着南宫紫烟那神情,他又觉得,他的太子妃,定是贤良且不会有异议的。 当初他要南宫离,她还是帮了忙的呢。 “紫烟,你觉得如何?” 南宫紫烟忍住心里边脱口欲出的妈卖批,温婉笑道:“殿下,你若欢喜,紫烟便欢喜。殿下若是决定了,我就为您准备着,我是东宫当家主母,殿下娶侧妃这事,我得亲自操办。” 慕容逸真是太满足了,太子妃果然是个懂事的女人。 就算生不出儿子,也没事,只要懂事就行了。 生儿子的事情,就交给他和南宫离吧。 “这样,你去帮我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在阿离的册封礼后,亲手赠予她。”慕容逸用自然纯熟的命令语气说道。 南宫紫烟继续装做啥事没有,“紫烟遵命。” 转身后,满脸恶相令她整张脸显得扭曲无比。 南宫离,你这个贱人!想进东宫门,没这么容易! 册封礼很快就到了,南宫离穿上皇上为她准备的衣裙,华丽亮相。 今日的她,脸上妆容精致,梳着飞仙髻,上边插着云凤纹金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轻轻晃动着,衣裙上的牡丹花大朵大朵绽放着,衬的她肤如凝脂面如白玉,一双弯月眼便更为动人了。 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南宫离明白,她今日就是主角,所以每一步,她都走得很稳当,很自信。 册封词说完后,众人朝她下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安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册封礼后,是家宴。 太子慕容逸,二王爷慕容胥,四王爷慕容询都围坐在一起,南宫离自然是和公主们坐在一起,其中还包括晗月郡主。 晗月郡主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 眼前这个风光了一日的阿离,明明前些日子还是个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小宫女,今日居然就变成了和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要高她一头的安宁公主了。 这谁能忍?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且看其他几位公主,一个个都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多一个姐妹,多一个人寻开心。 晗月郡主不爽南宫离,很单纯地只是因为她和白莫寒关系好。 偏偏她又生了一双勾人的眼睛。不爽归不爽,她也不能怎么样。 毕竟这是家宴,她总不会在这个场合和南宫离撕破脸质问她跟白莫寒是什么关系。 换个场合,她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皇子们那一桌,二王爷开始挑事了,“太子,据我所知,在她入养心殿之前,她好像是在你东宫当差啊。不知,这日日对着一个美人,太子可有心动啊?” 问完以后,太子还没回话,他又自顾自说了起来,先是唉声叹气一番,“唉,不过,即便动心,如今也没法干嘛了。毕竟,这安宁公主如今是我们的妹妹了。哈哈哈,着实是可惜啊。” 慕容逸看着他那嘚瑟样,真想立马就把他给弄死。 倒不是他真这么狠心,只是上一世,这二弟一直挡他路,几次三番想要弄死他,无奈,他就是弄不死他。 就别说上一世了,这一次他回京路上遇刺,慕容逸怀疑也是他干的,毕竟这混蛋每日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要弄死他,然后他慕容胥就能顺位成为太子了。 这一次出去赈灾,慕容逸已经搜集到了一些和老二有勾搭的官员们贪赃枉法的证据,一网打尽着实是有些难,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慕容逸有的是耐心慢慢给老二松筋骨。 “二弟你可知,安宁公主只是父皇收的义女,若本太子真想要,你觉得父皇会不答应吗?” 慕容询默默喝酒,默默看热闹。 心想着,白莫寒狗子,有人惦记你媳妇儿…… 第69章 酒后乱来 二王爷冷笑一声,“没想到,太子还真对安宁公主动了心啊。既然动了心,当初为何又要往养心殿送呢?直接放身边养着,岂不是一件美事?” 慕容逸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嗓子,说道:“老二,你说话给我注意点。今日是安宁公主的册封礼,你身为王爷,居然在人家背后嚼舌根,你也不怕自己变成长舌妇?” 老二不服了,脸上有了些怒气,“你骂谁长舌妇呢?” 慕容询出来说话了,“两位兄长大人,这是家宴,父皇在上头看着呢,你们确定要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吵起来吗?” 两人只好就此作罢。 毕竟他们还是没有胆子惹皇上的。 家宴完,各自都喝得昏昏沉沉散了去。 南宫离也喝了些酒,有些头昏眼花,皇上把七月和青衣两人直接赐给她了。 青衣心里边还是有些扭捏的,毕竟,原本自己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不管怎样,她总是要权衡利弊。 然而,她只是个宫女,还轮不上她来决定主子的想法。 她只能跟着七月一起兴奋得手舞足蹈。 七月是真的开心,因为南宫离跟她说,如今她已经是公主了,肯定会有更多时间去做美食。 听到美食两个字,七月就完全整颗心都落在南宫离身上了。 两人扶着南宫离要往倾城殿走去,皇后突然派人来叫七月和青衣去问话。 南宫离摆摆手,“你们去吧,我可以回去。” “可是,你方才不是说有些头晕吗?”七月还是不放心。 “去去去,我没事。小心那边等急了,给你们扣个罪。” “公主,那你自己慢点,我和七月去去就回来。”青衣道。 南宫离便一个人自在往前走着,倾城殿是养心殿的偏殿,就在养心殿西南一角,虽不是大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园子也不是一般住宅所有的面积。 院中一棵大榕树生得正繁茂,树下是一个小湖泊,湖中种着碗莲,这会儿也开得正盛。 那几个圆形小花园,如今零零星星还开着一些小花,隐约可见春日的绚烂。 南宫离踏进院子就觉得奇怪,皇上不是给她安排了院中打扫的小宫女么,为何一点人声都听不到。 再往前走几步,到了榕树底下,她只觉着一片清凉之意覆盖头顶。 张开手臂,正想拥抱这清凉。 她的身子却被一人给紧紧地搂抱住了。那力道让她要喘不过气来。 南宫离吓了一大跳,拼命挣扎,扭头看抱着她的人,居然是慕容逸。 他一身酒气,身上的气味,她再熟悉不过,可如今,她只觉得恶心想吐。 越挣扎,慕容逸抱得越紧。 “放开我!” “我不放!打死我都不放!” 奶奶的,今日恰好没带鞭子,要不然她真想鞭策鞭策这个混蛋,给他打醒。 “太子殿下,是你将我殿中的人都支开的?”继续挣扎。 慕容逸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死死埋在那儿,拼命吸着她身上那清甜的气息。 “是我,我太想你了,我实在太想你了,阿离,你别挣扎,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你可知,我在归来这一路,时时刻刻,脑海里都飘荡着你的影子。” 有毒,这男人真是猥琐到极致了。 南宫离猛地往他脚上踩了一脚! 慕容逸很痛,注意力被转移了,他的力道就松了,南宫离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 “太子殿下,阿离如今是黄花闺女,岂能容你这般玷污。你若想要抱女人,回你东宫去,那里的女人,哪个不想被你抱。倾城殿不欢迎你,你走吧。” 再不走,别逼我骂人,不,动手! “阿离,你为何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白莫寒?我离开这些日子,你和他勾搭上了是不是?你告诉我!” 有病吧这是……且还病的不轻。 “不好意思,太子殿下,看来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了。如今我好歹也是个公主了,公主的清誉,你怎么能随意诽谤玷污?” 南宫离看着他的目光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只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慕容逸浑身都在颤抖,他摇着头,“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明明那么爱我的,你明明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的,你明明是想要永远跟着我的……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变了心,我不信……你不可能会拒绝嫁给我的啊……” 他的眼里竟含了泪。 南宫离心里边泛起一阵酸楚。 怎么回事?不能心软!这个男人,他只是在拼尽全力把你弄回去成为他的棋子啊! 南宫离清醒了,她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你这话说的,着实有些过了吧。我与你相识,不过数月,怎么我就那么爱你了?怎么我就眼里心里都是你了?是,你把我从宰相府中带到东宫,我是很感激你,可我印象中,我并没有与你有多深情过啊,你说这话,未免是操之过急用力过度了吧。” 不就是想用眼泪和这种所谓生生世世的誓言来打动她吗。 可滚蛋吧,她已经不是蠢人了。 慕容逸被她这话刺痛了。 他现在可以笃定,一定是这段时间,南宫离和那个白莫寒勾搭上了,所以南宫离才会突然对他这样。 慕容逸越想越气愤,大步向前,两只手抓着南宫离双肩,猛地往树干上推去。 南宫离身子靠在了树干上。 她毕竟只是个弱女子,完全没有抵抗慕容逸的力量。 眼看着慕容逸就要俯身亲上她。 她此刻真的很想自己的师父就在一边,帮她一把……慕容逸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完全动弹不得。 “慕容逸!你给我停下!慕容逸!你给我滚蛋!救命啊!来人!” 三寸,两寸,一寸……南宫离很绝望。 可是慕容逸居然被人扯开了。 而且还是带着面具的百里寒扯开的……扯开慕容逸后,百里寒一把将南宫离拉到他身后。 “太子殿下,容外臣说一句,如今她是安宁公主,您今日的行为,不但违背了国法,还违背了礼数。若你还执迷不悟,小心隔墙有耳,苍天有眼……” 堂堂太子,轻薄公主…… 这种事情传出去,会有多败坏皇家名声,他现在冷静下来想,还是想得通的。 如果被父皇知道了,他的下场会很惨。 百里寒是外人,他理亏,只能灰溜溜地先走了。 慕容逸走后,南宫离失魂落魄地坐在那石凳上,半晌缓不过神来。 第70章 爱而不得最为致命 百里寒问道:“怎么?人走了,你倒舍不得了?” 南宫离低着头,轻声说:“不是,我只是被他吓到了。没想到,喝醉酒的人,竟会这么恐怖。” 听她这样说,百里寒心里一阵心疼和酸楚。 不管是因为什么,今日南宫离与太子说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南宫离就是想要跟他划清界限。 南宫离突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着百里寒。 呀,居然是他来了呀。 方才是昏了头,没意识到这是百里寒。 南宫离突然站了起来,连忙整理自己的衣裙和头发。 “瞧我,才刚刚意识到是晋王殿下救了我。不过,晋王为何会出现在我这倾城殿?” 百里寒轻声道:“路过,听到女子呼救,便进来了。” 实话是,他只是想着装作不经意地路过这倾城殿,看看能不能见到今日这位风光的安宁公主,哪怕只是见一面,也好啊。 “哦,那也着实是巧了。阿离谢过晋王殿下。今日之事,还望晋王殿下帮我守住这个秘密,毕竟,我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当然。” 我未来媳妇的清誉,我当然要守护。 南宫离原本想着话说到这儿,这位北夏国未来的皇帝应该会想要离开了吧。 可再看他,居然在这欣赏院中的风景。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想象得到,他应该是在细细品味。 又不好直接吓逐客令,毕竟人家是恩人。 可是,这会儿她真的没有心情陪这位爷欣赏风景啊。 南宫离硬着头皮,跑回屋里,拿了个小物件跑了出来,那是一个玉佩,她娘留给她的遗物之一。 “晋王殿下,阿离近些日子虽得了许多赏赐,但都不敢拆封。毕竟那些东西,终归是他人的。这玉佩虽看着不值钱,但也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今日我便将此玉佩赠予你。今日你帮了我大忙,我无以为报,日后若你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时候,尽管吩咐我。以此玉佩为据。” 面具下的人,已经哭笑不得了。 这女人不会以为,他还不走是在等着她送东西来表示感谢? 他只是想再守一会儿,以免那个混蛋想不通了又跑回来骚扰她而已。这女人未免想太多了点吧。 不过,既然她都出手了,不收白不收。 虽然心里有些莫名的觉得这女人实在是太过分,次啊刚见面没几次,就送上信物了。 为白莫寒感到不值啊…… 醒醒!你不仅是百里寒,你也是白莫寒啊。傻叉。 可是,这个女人又不知道! 心里两个声音又在吵架。头疼! “好。”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离觉得这个晋王殿下和她师父在有些时候还是有些像的,比如说惜字如金。 说完好,收好玉佩,百里寒丝毫没有要走的准备。 南宫离只能弱弱地问一句,“晋王殿下,天色将晚,您该出宫了。” 百里寒看了她一眼。 呦嘿,赶我走啊?走就走! “好。”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她,“该学些功夫,你这模样,日后遇到的色狼不会少。” 说完,绝尘而去。 南宫离站在原地,傻眼了。 色狼……色……狼…… 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说出这句话,着实是很搞笑。 慕容逸回到东宫,在自己书房里大闹了一场,说都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 南宫紫烟听到下人的话,连忙赶着过去看他。 等她赶到的时候,慕容逸正手执着毛笔,在一堆纸上描画着什么。 走近了看,那上边都是南宫离的画像。 南宫紫烟强忍住心中的不适,绕到他身后帮他按摩太阳穴。 “殿下,究竟是为了何事,要这般气自己的身子。紫烟很心疼。” 慕容逸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不嫁给我,我都这样求她了,她为什么不愿意!” “太子殿下,都说女人心如海底针,深不可测。殿下又何必再为了她这样痛苦呢?你若想要纳侧妃,紫烟定会帮你把整个京都最配得上你的女子里头给你挑选出最好的,论是谁,都不会比她差啊。” 到时候,挑个能被自己拿捏在手中的,她也不必再像这些日子一般,每日每日都为那样一个卑贱的女人生出忧惧之心。 慕容逸却恍然摇头,“不,没有人能比她好,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她好了。” 慕容逸眼睑低垂,那睫毛上像是别涂抹上了千年寒冰,沉沉地往下垂着,冰冷而无力。 南宫紫烟真的很想一巴掌抽过去,她想问他究竟那南宫离好在哪里,不就是长了一双会魅惑人的眼睛吗? 不就是长了一张狐媚脸吗? 若她将南宫离的双眼挖去,将她的脸划花,是不是慕容逸就会死心了! 慕容逸哪里知道他身边的女人正想着这阴险的谋划,他满心满眼都是南宫离上一世对他的那些温柔。 毫无怨言的支持,吃苦受伤也心甘情愿,整日变着法儿给他做好吃的,替他挡下那些飞箭,命悬一线之际,嘴里喊的永远是他的名字,夜里交欢她使尽所有妩媚…… 那才是南宫离! 慕容逸昏沉沉地睡了去。 南宫紫烟一直陪着他,面对这个男人,她永远都是心软的。 她爱了他这么多年,从少年崇拜,到情窦初开,她的世界似乎只有这么一个人。 所以,即便知道慕容逸娶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她背后的势力,她也毫无怨言,只感激老天让她如愿成为了他的太子妃。 男人三妻四妾,朝秦暮楚,她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告诉自己,只要不威胁到她的位置,她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以慕容逸对南宫离的用情来看,南宫离如果真的嫁到东宫,日后他慕容逸登上皇位,保不齐真有可能一脚把她给踢飞,扶正南宫离。 毕竟,她的肚子实在不争气…… 百里寒回到质子府,立马从暗道溜了出去,以白莫寒的身份去见了四王爷慕容询。 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慕容逸这个混蛋,他不能再纵容他这样下去了。 不管南楚北夏日后究竟是敌是友,现在的他,都不能再让慕容逸继续猖狂下去。 这太子的位置,他必须得为慕容询争上一把。 慕容询喝得微醺,此时正携着楚清浅在他王府的园子里吹箫抚琴。 两人那琴瑟吹笙的模样,真是叫人羡慕,起码白莫寒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什么时候,他和南宫离也能这样,过上这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第71章 你想当皇帝吗 慕容询见他来了停了口中的萧,楚清浅也连忙起身,冲白莫寒福身。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和楚姑娘这正忙着呢,你跑来干什么?” 慕容询丝毫不掩饰自己满脸的嫌弃。 楚清浅脸颊处出现一抹绯红,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微笑。 “白大人,您来得正巧。前些日子,您托我查的事情,清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我查到的是否是你想要的。若对您无用的话,还请白大人见谅。” 慕容询干咳两声,“你别对他这么恭敬有礼的,不至于。他本就是个粗人,受不住你这箱有礼。他托我们办事,难不成还敢怪我们办不好?” 白莫寒轻笑一声,“呦,这就我们上了,不知何时能喝上两位的喜酒啊?” 此话一出,楚清浅的脸上立马现出一丝不易察觉却偏偏惹人心疼的忧伤。 这是她的心病,何为心病,乃久治不愈,且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愈合。 她楚清浅是烟花巷中出来的女子,慕容询是皇家王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一整条银河。 嫁给慕容询,那是整个京都多少名门贵女做梦都想做的事情,如何轮得到她一个烟花女子呢。 可是,爱情一旦来了,便无法消散。 她对慕容询,绝非寻常女子的那种攀附权贵,她是真的想要日日与他在一处,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幸福。 其实在一开始,楚清浅是拒绝慕容询的,因为她很有自知之明。 可是,慕容询本不是个好色之徒,他喜欢上楚清浅,一开始是因为她的才情,后来是因为她的种种,善良美好,温柔聪慧,出淤泥而不染…… 楚清浅架不住慕容询的坚持,两人便开始相处,日久生情情更浓,然而,情到浓处伤更甚。 慕容询也从来不敢提这个问题,他不是不想,他这一生,从未这么想要把一个人放在自己身边过,他只是在暗中努力,他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拿着筹码,求他父皇同意这门婚事的时机。 楚清浅也从未提过,想归想,但她更不愿看到的是慕容询的蹙眉。 她只想带给这个人快乐,仅此而已。 这一抹忧伤中暗含的心酸,除了楚清浅,慕容询也懂得彻彻底底。 慕容询白了白莫寒一眼,像是要用眼神将他给赶出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既然都已经提出来了,慕容询不愿让楚清浅看到自己犹豫,他怕她多想。 于是,便翩然一笑,“喜酒还不容易,今日便可在乾坤面前拜下天地,结为夫妻。不知,浅浅可愿意?” 楚清浅一听他这话,简直要羞死个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四爷,清浅好歹是个女子,你真是说话没个斟酌,你这话说出来,要叫人笑死我们了。” 白莫寒只顾着鼓掌,“好!果然是我白莫寒的兄弟!要我说,你还是得抓紧,这楚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要说觊觎她的人,可不在少数,听老哥一言,打铁要趁热!” 最后那几句话,白莫寒是伏在他耳边说的。 慕容询轻笑一声,伸出手臂,微微弯曲,手掌在半空中缓缓一握,说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中。” 楚清浅恢复了正常神情,把她调查到的关于南宫甫的事情都告诉了白莫寒。 白莫寒脸上一直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直到楚清浅说到南宫甫和二皇子之间的一些勾结后,白莫寒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阴笑。 慕容询倒是没什么惊奇的,这朝廷中相互勾结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他只想做好自己的四王爷。 南楚需要他,他就挺身而出,南楚不需要他,他就默默过日子。 白莫寒伸手放在慕容询肩膀上,问他:“你将楚姑娘视为何人?我要真心话。” 慕容询抬眼看着起身去摘柳叶的楚清浅,缓缓说道:“视为我妻子,本王唯一的女人。” “很好。那我有话就直说了。楚姑娘,你过来一下,我有些问题要问你四爷,我觉得,你可以听。” 白莫寒把楚清浅叫回来,而后假装不经意地问慕容询:“你实话告诉我,你对那个位子,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你根本就不敢去争取。” 慕容询眉目一紧,连忙环顾四周,一掌拍在白莫寒背上,“你岂不是活腻了?居然在我这儿跟我聊这个问题?你是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白莫寒很不客气地嘲笑他一声,“切,果然是胆小。” 楚清浅一直没说话,这个话题,慕容询跟她说过,慕容询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想不想,但她能听出来,他是顾虑太多了。 他心地纯良,不想看到任何关于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互相争抢到你死我亡的那种惨烈境地。 慕容询却很认真地盯着他:“白莫寒,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件事,否则我们俩兄弟也别做了。” 白莫寒却回了他一掌,“少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老慕,你怕什么呢?你可知,就算你不争不抢,到最后,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你觉得你什么都没做,但其实,你的存在,在他们眼里,就是威胁,相当大的威胁。哪天看你不顺眼了,你怎么没的你都不知道。 你想想,如果你是站在权力巅峰的那个人,还会有人把楚姑娘掳走吗?掳走楚姑娘的那个人,他是什么居心,你不懂吗? 楚姑娘是你的逆鳞,捏住你的逆鳞,你就不敢乱动了……” 慕容询很认真地听着白莫寒说。 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懂。 唯有自己够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他非嫡非长,母妃又只是个普通的妃子,他没有娶亲,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支持他,在朝中,更没有人觉得他可以,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四王爷就像那大殿里的一根柱子,站在那儿呢,只是为了好看而已。 他凭什么去争,凭什么去抢。 “罢了,你这些话,我都懂。你说得对,我就是怕,争夺皇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了,定是要费尽所有心力,不成,便没有再翻身的可能。罢了罢了,不聊也罢,还是喝酒吧。” 白莫寒突然看着楚清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老慕,我一直在你身边,难道你没发现,我是个人才吗?还有,你身边的另一个人,她不简单。” 楚清浅听罢,知道自己该干嘛了,便也朝着慕容询浅浅一笑,“四爷,浅浅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白莫寒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慕容询放下酒杯,脸上一阵发烫,像是一颗被他尘封已久的火种,终于遇到了一阵干烈的风。 那一片干枯的草地,似乎有一场烈火,正在他胸腔熊熊燃起。 第72章 他居然是个富豪 “浅浅,你希望我争还是不争?” 他眼眸一汪澄澈,像一个孩子急需要母亲的肯定那般望着楚清浅。 楚清浅依然是那个笑容,恬淡如风,美好如玉,“四爷,浅浅只希望你遵循你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 白莫寒在一边默默为楚清浅鼓掌,这句话说的,那是相当到位。 直击人心啊! 只是,这冷不丁地又被塞了一嘴口粮,他真的好委屈。 南宫离,你就不能学学人家,你就不能来个什么恋上自己的师父且无法自拔的桥段? 幻想完南宫离,白莫寒默默含下一口老泪。 慕容询只能在心底问了问自己。 他承认,他想过。 “可是,我还是不觉得我自己有能力跟他们争。没钱没权,背后的势力几乎相当于没有……” 白莫寒打断了他,“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慕容询又白了他一眼,“这些东西,又不是求求老天,老天就能给你掉在院中的,你这话,岂不是相当于儿戏?” 楚清浅笑了笑,“白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如今,你还要将你的身份瞒着四爷么?” “什么?”慕容询瞪着眼看白莫寒,“你瞒了我什么?你居然有事情瞒着我!浅浅都知道!本王居然不知道!” 白莫寒一副狐疑,看着楚清浅,“楚姑娘居然连我的身份都知道?” “你让我查宰相,我自然要先摸摸你的底喽,要不然,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岂不是要拖累我家四爷。”楚清浅莞尔一笑。 这话,慕容询很受用,他正沉浸在楚清浅一句“我家四爷”的温柔里,突然猛地清醒过来,“不对!你赶紧给我说呀!你究竟还有什么身份瞒着我?” “那个……不知道老慕有没有听说过青云堂……” 慕容询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你是在说我孤陋寡闻吗?青云堂,一个极其神秘又极其正大光明的组织,生意遍布五湖四海,我南楚也有不少生意是通过青云堂才兴盛起来的。只是,那青云堂背后的势力和主子究竟是谁,这倒是从未有人知道。” 自顾自说到这,他突然猛地抬头,看着坐在他对面一脸心虚又有些嘚瑟的白莫寒…… “难道……是……” 白莫寒收起心虚,只剩一脸嘚瑟,“是的,青云堂堂主正是在下。” 慕容询不住摇头,“不,我不相信,你小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开开茶楼,怎么可能会是青云堂的堂主?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楚清浅看着四爷,很认真地说道:“四爷,他的话你不信,难道浅浅的话,你也不信么?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查到的,原来白大人就是青云堂的堂主,只是近些年来,他不怎么管事,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看着这位一脸人畜无害的楚姑娘,白莫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偌大的南楚国,除了九歌和他的乖徒儿,她大概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很快他就开心了,因为如果要扶老慕上台,她的手段自然是一件很有利的武器。 “那你平日里为什么还让我付酒钱!你都这么有钱了!你居然还让我付酒钱!白莫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慕容询知道这个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混蛋居然敢贪图他这点酒钱! 还动不动说自己生意不好捉襟见肘!全特么是骗人的! 白莫寒阴冷一笑,“四王爷,你好歹是一王爷,如此小肚鸡肠,算什么英雄好汉?再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无商不奸……” 慕容询看着白莫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臭小子居然是个富可敌国的人。 “奸商!” “怎么还骂上了?” “就骂你!奸商!” …… 楚清浅看着打情骂俏的这两位爷,真想默默退出,让他们在这儿恩爱。 两人闹腾了一阵后,开始吃上了酒,酒后,慕容询的真言一点一点地吐露了出来。 那些封存的野心,那些斗志,那些他曾经想过的所有,在这一场畅谈中,都说了出来。 既然这个人富可敌国,那他还怕什么,至少他有钱去打点那些人脉了。 皇宫里,皇上召见南宫离,有意无意地提到皇后跟他说的那个事儿。 南宫离知道肯定是慕容逸跟皇后说了,皇后又跟皇上提了。 她真的很生气,气慕容逸居然为了将她弄到手,丝毫不尊重她,他是觉得她一定会上赶着要嫁给她,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直接跟皇后请求。 南宫离只好开门见山。 “父皇,如果我这才刚当上公主,就忤逆你,你会不会一怒之下,又把我贬为宫女?” 皇上摸着胡子,像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当然不会,你随便忤逆。”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父皇,你听听,我尊称您一声父皇,太子也尊称您一声父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要唤太子一声兄长啊。这若是我嫁给太子了,那岂不是……乱伦了吗?所以,请您准许阿离在婚假之事上,能由自己做主。南楚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可阿离的婚姻,只想自己做主。” 皇上撇撇嘴,这臭丫头,什么乱伦不乱伦都出来了,想必是真的不愿嫁给太子。 唉,逸儿啊,你父皇我也是尽力了啊。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啊?谁让你乱伦了?谁让你肝脑涂地了?你自己的婚姻当然由你自己做主,我还能绑着你嫁人不成?那太子,不嫁就不嫁呗。嫁过去也是排老三。不过你记住,这京都所有的名门子弟,你随便挑,看上哪个,你跟我说一声,朕都给你掳回来。” 南宫离一脸惊讶,她都听到了什么? 掳回来?这皇上怕不是想要强抢民男?这么粗暴吗? 可惜……她这一世,不想嫁人,只想完成任务,过正常人的生活,那种无止境的重生,她没兴趣。 “父皇真真是世上最好的父皇。那,父皇前天答应我在宫外赐给我一栋宅子当做公主府的事情,可还作数?” 皇上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嗯……这个那个……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事了?难道你在皇宫住的不舒心吗?” 南宫离一撇嘴,“我就知道不作数了。那便算了吧,免得父皇您说我得寸进尺。” “等等!什么叫不作数?朕堂堂一国之君,难不成连一栋宅子都拿不出手?你且等着,等我问问工部,看看有没有适合你住的。” 南宫离见得了便宜,立马卖起乖来,蹦跶着上前去按摩了。 “父皇,我又不是不回皇宫住了。我只是想着,毕竟我也及笄了,想着出去见见世面。你放心,我日日都会回宫来请安的,日日都来给你按摩,如何?” 皇上最受不住她这一番撒娇,每每她这幅模样,他都会想起他的心儿。 只是,如今南宫离已经不再是心儿的影子了。 他很清楚,他现在对南宫离的宠爱,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南宫离这个原原本本的人。 她给了他太多惊喜,给了他很多欢乐,这是世间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第73章 入住安宁府 工部送了几栋备选宅子,南宫离挑中了那栋面积最小的,不为别的,只为那栋房子的隔壁,住着百里寒。 既然她日后要为他做事,那距离近点,好早一点互相了解。 南宫离想去看宅子,便出了宫去,皇上已经派人把宅子都收拾好了,要给南宫离多派几个宫女嬷嬷的跟着同去。 南宫离却拒绝了,她说自己原本就不是什么娇养长大的,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所以除了那些必备人员,只有七月和青衣跟在身边贴身伺候。 临走前,她去找云华嬷嬷撒娇。 南宫离伏在云华嬷嬷的膝盖上,云华嬷嬷帮她梳着如瀑长发,“公主,你说你为何一定要出宫去住。宫外虽自由,可危险也多,如今你身份非比往日,人人都知道你是皇上现在心尖上的人,老身实在不放心啊。” “嬷嬷,你就放心吧。我死不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赶快呸!”云华嬷嬷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南宫离乖巧地呸了一声。 “你啊,原本就不是宫里长大的,喜欢外面,我也能理解,但是,日后无比一切要小心。皇上给你安排那个春生,是个高手,他虽不善言语,看着也不讨喜,却是个忠诚的人。你且放心用,皇上不会亏待你。只是,你要记得皇上的恩情,时常回来看他,时常带些你亲手做的糕点给他吃。一代君王,到了人生最后一段路,最在乎的,也就这点温情了。其余的东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嬷嬷缓缓说着,南宫离仔细认真地听着。她明白嬷嬷说的话,一个人,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良心。 嬷嬷果然是最懂皇上的人,权力,天下,皇上已经不在乎了,他在乎的是最原本的东西,民生,家人,身边人的温情…… 在嬷嬷这赖了一个时辰,她终于舍得起身告辞。 望着南宫离离去的背影,云华嬷嬷的目光里只有慈爱。 这个丫头,多像她年轻时候啊。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心里却能装下那么些平凡又伟大的心愿。 顾剑手下的一个小厮,是个高手,皇上让他跟着南宫离,日后便是南宫离的贴身侍卫,名唤春生。 春生看着青涩,其实已经有十九岁,但因为他性子纯粹,平时除了练武也没别的爱好,所以,整个人看着胸无城府。 他第一次见南宫离,只觉得这会是个麻烦的差事,他是想上战场的人,现在却只能守着一个公主。 所以他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但不好发作,毕竟那是皇上的命令。 一行人到了那宅子跟前,抬头看去,门匾上刻着安宁府三个字。 南宫离亲手用钥匙开了大门,听着钥匙在钥匙孔里转动的声音,那感觉是真的很爽。 她突然想到师父,奇怪了,她明明托人送了口信去的,师父居然没出现? 如果有他在,一起见证这开门的瞬间,她可能会更爽,然后回头跟他说一句:“师父,我厉不厉害,我说我能出宫来,我便做到了。” 七月很兴奋,一路上都像一直叽叽喳喳的小鸟,宫中虽然待遇好,但整个人提心吊胆的,未免有些拘束。 如今她居然托公主的福,出宫了!能不兴奋吗? 青衣倒是沉稳得很,虽然她心里也很欢欣,但终究是忍住了。 要是她也咋咋呼呼,这一会儿估计就没人收拾了。 进了院子,她们都惊呆了,皇上真是太靠谱了,居然叫人把这宅子收拾得这么干净整洁,而且还种上了许多鲜嫩葱绿的绿植,长廊周边,还种了一排绿竹。 大概是看过她平时的画作,那里头有很多都画的是竹子,所以才这样安排。 这父皇一定是亲父皇! 蜿蜒的水流一直贯穿整个院子,东西厢房和主卧室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往后走,居然还有个小小的后院,围墙边也种着一棵榕树,像是新种下去的,还有几棵果树,橘树枣树李子树…… 颇有一种农家风味。 几块新翻的土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南宫离知道,皇上是想让她自己去折腾这几块土。 她跟皇上说过,喜欢这种农家的生活。 原来,皇上都记住了。 七月和青衣都去收拾东西了,只剩下春生跟在她身后,她去哪,那春生就跟到哪儿。 虽然他很不情愿,但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南宫离早就看出他心中的不满了。“春生,你是不是很不愿跟着我?” 春生愣了一下,她怎么看出来了? “没有,小的愿意为公主效犬马之劳,愿意保护公主。”语气浅浅淡淡,哪里有愿意的意味在里头。 南宫离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等我学会了武功,能自己保护自己了,我便放你走。” 春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南宫离,看着她纤细的身子,没忍住说了句,“公主,您看着像是没有底子的。若是要到能保护自己的阶段,起码得三五年……” 三五年……他的青春啊。 南宫离啧了一声,“唉,要这么久吗?万一我天资聪颖,会不会很意外的只需要一年半载呢?” 看着她天真的模样,春生只觉得无语,“公主,有些事情,想想就可以了。” 南宫离抬眼,看着这个钢铁直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声,“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哦。” 心里却在想着:我师父那可不是一般人,师父是高人,那徒弟自然可以学得快些。对!就是这样! “你随我去隔壁串个门吧。你可知隔壁住着什么人?”南宫离明知故问。 春生回道:“公主,隔壁住着的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北夏国质子,你确定要去拜访?” “大人物啊,去啊,必须去啊,为什么不去?”春生又很无语地应了一声。 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啊,这位公主,全凭运气就成了公主,他拼了这么多年,居然只是个公主的贴身侍卫? 两人来到百里寒住处的门外,有士兵把守着,南宫离拿出自己的公主腰牌,士兵马上放她进去。 百里寒听到下人传话,脸色一沉,“这个臭丫头,居然真的跑过来了。” 他就知道,她要这栋宅子,肯定是冲着百里寒去的! 清醒一点,你就是百里寒啊,傻叉。心里边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百里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出来迎接,“原来是公主殿下驾到,外臣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南宫离走近了些,可走近以后,又觉得他周身充斥着寒气,感觉像是在告诉旁人,没事别靠近我。 第74章 拜访面具寒 “晋王殿下,方才我的侍卫说这宅子是你在住,我便拿了些自制的糕点,给你端过来。你尝尝,看这味道可对你胃口?” 南宫离从春生手上端了过去,双手递给百里寒。 百里寒接过糕点,说道:“谢公主赏赐。” 白眼已经翻到天边去了。喂,臭丫头,你无事献殷勤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报答他之前把慕容逸赶走的恩情? “好吃的话,以后我做了,都给你送来。” 这话一出口,百里寒愣住了,“不知公主为何要送给我吃?” 南宫离自顾自地绕着他的院子走了一圈,得出两个字,清幽。 冷寂幽深,但又别有格调。 “邻里邻居的,有啥为什么呢,更何况晋王殿下对我还有恩情呢。” 南宫离朝他看了一眼,百里寒觉得那是在抛媚眼。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能再等了,一定要抓紧时间跟她发展感情,要不然,这女人铁定会先对百里寒动心! 这个女人怕不是一般人吧。 她难道没听过江湖上的额那个传闻? 北夏国的质子三皇子可是个面貌极其丑陋且很恐怖的人。 一般的女人都是敬而远之。她倒好,竟上赶着前来讨好? “我能进去看看吗?”百里寒刚想说不能,南宫离就已经进去了。 那还问个屁啊? 南宫离走近正厅,倒不像是正厅,看来外面传闻没错,他这儿,长年累月都不会有人来拜访。 所以干脆这会客所用的正厅直接被他给改成了书房了。 那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他的字画。 虽乱,却有序。 南宫离径直往前走去,见上边还有一副未画好的画,看样子是一个女人的轮廓,什么都没有,所以根本看不出来这是谁。 百里寒知道那上边什么都没画,所以一点都不紧张。 但南宫离看起来却很感兴趣,她拿起那幅未完成的画,一脸坏笑,“哇,没想到晋王殿下还是个痴情的主啊。不知,这画中的女子是哪家贵女呢?需不需要我帮忙牵线搭桥啊?” 开玩笑,她如今身份已经不一般了,皇上亲自封的安宁公主啊,近几日结交的人自然也不一样了,她已经能想象,接下来,来拜访她的人,不会少。 做个介绍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的。 面具下的百里寒白了她一眼,腹语一番,“介绍啊,你倒是介绍啊,这画像画的可不就是你自己么?” 口里却恭敬而冷淡地说道:“不劳烦公主了,感情的事情,在于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而不是牵线搭桥,更不是强买强卖。” 南宫离撇撇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乖乖把画放下,准备离开。 走到门边,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要往前摔去。 春生很不情愿地拉了她一把,“公主,这门槛挺显眼的啊,您为何就看不见呢?” 南宫离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啊。” 拉就拉嘛,居然还嘲笑她不长眼? 如今侍卫的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还是,这小子是看自己这个公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就故意这般不讨好她? 百里寒在她即将摔倒的那一瞬间,手差点就伸出去了。 可伸出去也没用,他离得太远了。 这个所谓的侍卫,他是怎么看怎么看不顺眼。 虽说已经打听了他的底细,是个能保护人的,可毕竟是个模样还可以的十九岁小伙子,南宫离这大大咧咧的性子,难免跟他会有不少的触碰。 所以,他很不爽。 南宫离走了以后,百里寒便关上门,跟门外的人说自己要睡觉,接下来谁来都要回绝。 守门的士兵在他关门后相视冷笑一声。 “他还担心会有人来?今日这公主明显就是不知情才跑过来的,若是知道里边是谁,怕是也没有要来拜访的欲望。” “就是。” 百里寒迅速换好衣服,摘下外层面具和人皮面具,从暗道出去了,他的暗道连接的是质子府后边的一栋大宅子。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白莫寒住在那里。 恢复了白莫寒的面容,白莫寒望着南宫离宅子的后院围墙,很鄙视地哼了一声。 才刚搬过来就去跟隔壁的套近乎,他定要去摸摸清楚,看看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敲门敲得很有特色,敲一下,停五秒,再冷不丁地敲一下…… 七月咋咋呼呼跑来开门,见是白莫寒,连忙福身,“白大人,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拜访公主么?”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您是公主的师父,当然能来拜访公主了。快快请进吧。” 南宫离此时正撸着袖子光着小腿在那田里翻土。 她命青衣去买了些这个季节能种的花苗什么的,原本她是想洒些花种的,可青衣苦口婆心地告诉她种子就算发了芽也会被晒死的。 她这才又吩咐她直接去买带花的苗。 这光秃秃的,实在是不好看。 白莫寒在七月的带领下,直接到后院来了。 南宫离看到师父来了,很是兴奋,但是看到他手上没带礼物,她立马阴沉着一张脸。 “师父,你好歹是……来拜访徒儿的新居,居然连礼物都不带?” 白莫寒很嫌弃地看着她脸上的泥巴,递了他自己的帕子去,“你先把脸上擦干净,再跟我讨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只泥猴呢。” 七月很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春生站在一旁,持续冷漠。 南宫离抹了一把脸,泥巴没有被擦去,反倒是更多了。 白莫寒摇摇头,“得得得,别擦了,你就这样吧,小泥猴。” 南宫离撇撇嘴,“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嘲笑我呢?你收一只泥猴当徒弟,你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就你能说。你在这土里干嘛呢?公主的日子不好过?想下田种地?” “我本就不是公主出身,如今是蒙了圣恩,才冠上公主之号。师父,我想要在这后院种许多花,还要种上一些菜。对了!我好像记得,你那茶馆后头的院子里,是不是种了许多花来着……什么海棠月季,兰花水仙,牡丹什么的……我能不能……”南宫离使劲朝他眨着眼。 “不能。”白莫寒很冷漠地拒绝。 南宫离切了一声,“小气!” “你洗洗干净,随我来,我带你去挖礼物。” 白莫寒往石凳上一坐,指了指旁边的那口井,很嫌弃地吩咐她。 “哦……” 这年头,要份礼物还得自己去挖? 这也太过分了吧…… 但,有总比没有的好,去就去。 第75章 你随意挖 白莫寒直接把她带到后边这栋宅子跟前,宅子上边写着“白府”。 就算是智障也能猜出来,这是白莫寒的宅子。 所以南宫离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起来。 “所以,这栋宅子是你的?” “很惊讶吗?这京都,有很多宅子都是我的,日后有机会,我带你一一观赏。” 也是,她师父可是个富商啊,有几栋宅子有什么稀奇的。 她惊讶的是,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师父的宅子离她的宅子居然这么近。 “请吧。”白莫寒引她进门去。 这宅子与她所见过的宅子都不一般。 进门后,居然不是宽敞的前院,且也看不到前厅,引入眼帘的居然是绿竹弯曲而成的一道道拱门,绿竹上边也不是竹叶,竟缠绕着绿色的藤条,藤条上边开着并蒂白花。 “这是?鸳鸯藤?”她没见过这鸳鸯藤,只在话本中读到过。 鸳鸯藤,也叫金银花,这是她唯一了解的。 白莫寒淡淡回道:“对,不过,我更喜欢她另外一个名字。” “是什么?” “忍冬。” 南宫离仔细回味,“忍冬,忍过整个冬天的寒冷么?” “嗯,听着就很坚韧。” “所以,师父是想成为一个坚韧的人么?” 白莫寒转身看了她一眼,没回话,只淡淡笑了一笑,“继续走吧,里边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再往前走,是一道木质屏风,上边雕刻着浮云,浮云后边,藏着半个圆日。 走过屏风,这才看到前厅,雕栏画栋,好不精美。 白莫寒领着她从旁边的长廊往后院走。 到了人家的后院,南宫离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那家伙,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比茶馆后头那院子还要大。 “师父,这也太大了吧?” “还好吧,一般。这院中的所有东西,你但凡喜欢的,能挖走的,随便你挖。” 听完这话,南宫离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叫你挖,你便挖,废什么话?” 白莫寒真的很想给自己一拳。 你要追人家姑娘,就不能对人家态度好点吗?他在心里质问自己。 可想起她对百里寒那般套近乎,他就很不爽。 就算那人是他自己,也不行! 南宫离根本没有在意师父的脸色有变,她师父向来对她都是略凶的,她已经习惯了。 此时此刻,挖宝贝去才是正经事。 南宫离扛起那铁锹就往那些小园子冲去了,还不忘吩咐春生:“侍卫大人,您能帮我去找几个箩筐来吗?” 春生神情有些不自然,南宫离已经这样叫了他好几声了,他总觉得公主是在给他下套,可又不得不应着,“属下遵命。” 白莫寒看着这小伙子,眼神有些威胁之意。 不得了啊,这才跟南宫离多久,居然让南宫离一个公主叫起他大人了? 春生很尴尬地笑了笑,“不关我事。” 走了。 白莫寒在院子中间的小亭子里斜躺着,一边喝着茶,一边饶有兴趣地盯着各种挖的南宫离,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是他了解的那个南宫离吗? 他所了解的南宫离,是个很擅长攻心的狠角色啊,怎的这一世居然变成了个爱玩泥巴的小丫头? 不过,他喜欢…… 挖了大概一个来时辰,南宫离腰也酸了,索性就放过这些花花草草了。 毕竟,来日方长嘛。 这么近,她翻个墙就过来了,要挖点花花草草回去还不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锤着腰走到亭子里,往那长凳上一躺,整个蔫了一般,“啊……好累啊……但是,老娘已经许久没这么开心了!” 老……老娘? “咳咳。”白莫寒干咳了一声。 “在你师父面前,你居然敢自称老娘?没大没小!” 南宫离立马应了一声,“徒儿错了。师父,你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师父,不是我说的,我们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啊。你看看,这一来二去的,倒像是命中注定要成为师徒的。师父,你看你这么好,那日后,我若又看上了什么……是不是还可以……” 白莫寒冷笑一声,“就知道你奉承我没好事。我说过了,这院子里的东西,你只要喜欢,随时都能来挖。挖没了,我再去买便是。” 南宫离起身朝白莫寒行了个礼,“谢谢师父!” 两人也就躺在这亭子里,享受这片刻的清凉。 白莫寒思索着她方才说的话。 的确,他们之间的缘分,当然不浅。 这一世,即便是绑,他都要将他们两的缘分死死地绑在一起。 但那绝不是师徒之间的缘分,而是夫妻之间的缘分。 春生看着这两人之间的相处,只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已经非常熟络了。 想想也是,在宫里,那小皇子日日跟这两人在一起玩耍,一个是夫子,一个是武师,他们两的关系自然也不会淡。 这样想,他也就没多想了。 休息好了,南宫离想回去种这一箩筐一箩筐的画画草草了。 白莫寒却拦住了她,“先别急着种。今日我请客,带你出去吃,如何?” 不提吃的,她还不饿。这一提吃的,她的肚子倒是雷声阵阵起来。 “行吧,既然师父这么强烈邀请,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白莫寒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勾了一下,“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厚脸皮的徒弟。” 南宫离嬉笑道:“怎么?后悔了?来不及了!” 说罢,跑回去更衣梳妆了。 一刻钟后,她再出来,白莫寒立在她门外,一身白衣,身材欣长,面容绝色。 唉,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能成为她师娘,也是个有艳福的幸福人啊。 南宫离不禁感叹。 再看南宫离,一身浅粉绣绿荷留仙裙,妆容是青衣给画上去的,画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面容一抹绯色,弯月眉,睫毛往上挑着,两片红唇微微启合着。 该死!这小泥猴稍微收拾一下便要了他的命了…… 那扑通扑通直跳的心,也太不争气了吧。 不只是他,就连那侍卫春生,都多看了两眼。 嗯,这会儿终于得出了一个做她侍卫的好处,那便是日日能看着个美人。 虽然他对美人不感兴趣,可总归是养眼的。 白莫寒出手,那肯定不能是一般的酒楼。 他直接领着这两人到京都里最贵的酒楼——望月楼。 这儿平日里,都是些有钱或者有权的人才来的起的。 毕竟一顿饭下肚要花上上百两银子,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到了雅间,南宫离发现,四王爷和楚清浅也在…… 第76章 坦白 南宫离大方开口:“四王爷好,楚姑娘好。” 慕容逸却一个皱眉,“你叫我什么?” “四王爷啊。”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慕容逸摆起架子。 白莫寒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差不多得了,当了兄长又如何? 南宫离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嗷嗷嗷,阿离错了。阿离见过四哥,见过四嫂……” 慕容逸很满意,相当满意,他哈哈大笑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懂事!乖巧!是好妹子!你这妹妹,我今日便彻底认了!” 说吧,冲着楚清浅坏笑。 楚清浅羞红了脸,低着头,微微抿着杯中酒,“安宁公主净会说笑,不过倒也无妨,左右你们拿我打趣我能开心就好。” 南宫离这下不嬉皮笑脸了,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们两,一本正经说道:“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想要打趣你。我觉得,你们两就只是待在一块,就已经是天底下最琴瑟相合的一副场景了。 若四哥是一页轻舟,你就是江上的碧波,若四哥是一只鸳鸯,你绝不会是一只孔雀。 普天之下,情这个字,最泛滥不过了,但是,能心意互通且又惺惺相惜互相欣赏的一对有情人,着实难得,你们一定要珍惜,一定要争取,一定要学会保护彼此,保护这段最平凡却又最真挚最独特的感情。” 楚清浅和慕容逸相对而视,两人目光里都盛满了情意。 南宫离的话,就是他们心中所想,所以他们备受感动。 只是,他们看着看着,似乎两人眼中都只有彼此了。 就在他们几乎要忘记身边还有人,有要抱上去的冲动时,白莫寒干咳了一声。 两人很尴尬地回到现实。 南宫离有些嗔怪地看了眼白莫寒,眼神质问他,“为什么要打扰人家传达情意,真是的,师父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白莫寒朝她挑了挑眉,眼神回应,“这光天化日的,传达什么情意?也不怕羞。” 动不动就撒狗粮,他们家的狗粮好像不要钱似的。 四人很愉快地吃了一餐饭,饭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 四人又到白莫寒的茶馆里喝茶听书去了。 正当兴致浓时,慕容逸的小厮突然来传话,说宫里宣慕容逸进宫面圣。 楚清浅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说不出哪里不对。 慕容逸把楚清浅拜托给白莫寒南宫离两人便进宫去了。 皇上在太后那儿等着慕容逸。 因为有些微醺,慕容逸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他心里也忐忑着,何时父皇和皇祖母都有时间找他聊天了? 莫不是……为了婚事? 慕容逸进去,一身酒气传到太后和皇上鼻子里,淑妃也在那,淑妃有些尴尬,望向慕容逸的眼神里有些责备之色。 “怎么又跑去喝酒了?叫你没事跟着几个兄长多学一些东西,你倒好,竟天天喜欢诗词歌舞,天天一身酒气,你自己说说,你这浑身上下哪有皇家子弟的气概?” 皇上每次见到慕容逸,心里都很不爽。 他儿子本就不多,太子那是人中翘楚,文武双全,二皇子虽说文不行,但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打过两场胜仗了,妥妥的将士之才。 其他未成年的小皇子都还小,但都开始学东西了。 唯独这四皇子,虽说看在淑妃的面子上给他封了个亲王,但这货只会吟诗作对,他还听说他经常流连于烟花场所。 真是要气煞他了。 所以这次太后提出要给慕容逸娶个王妃,皇上是一千一万个同意。 不上进的人,娶了媳妇之后,多少会本催促得上进些。 且太后想让慕容逸娶的贺羽薇,已经是个县主了,她父亲是户部尚书。 皇上多少有听闻,说贺家这嫡女啊,是京都里多少世家子弟睁着抢着要上门去求娶的,那自然是差不了。 太后跟淑妃说完,淑妃自然也是同意的,她如今连贵妃都不是,她能说不同意? 贺家与太后是有亲戚关系的,户部尚书贺邵叫太后叫姑姑,所以,他女儿自然要叫太后叫姑奶奶了。 太后把她许配给慕容逸,那已经是瞧得起慕容逸这孩子了。 淑妃走上前,佯装打了慕容逸几下,而后将他拉到太后面前,“你快来,你父皇和你皇祖母有话要与你说。” 慕容逸乖乖跪下听话,太后连忙叫他起来,“唉,我逸儿啊,虽说不好官场之道。但终究是个好孩子啊。你瞧瞧这模样,生得多好看,我看着,要比你父皇年轻时候,还俊逸一些。” 皇上撇撇嘴,“就他,还比得上我?” 太后没理他,继续说:“逸儿啊,皇祖母给你寻了个好姑娘,她定能成为你王府中能干的主母。” 慕容逸心里一凉。 果然是这个事…… “皇祖母,逸儿如今没有婚配的打算。” 皇上一听就怒了,“大胆!你皇祖母恩赐的姻亲,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慕容逸自知自己这样直接拒绝很无理,便很自觉地自己又跪下了。 “父皇,皇祖母,逸儿如今真的没有婚配的打算。” 太后脸上很难看,淑妃一脸慌张,她责怪慕容逸道:“逸儿,不可如此无理,太后还没说是谁家姑娘,你就直接拒绝,想什么样?” “不管是谁家姑娘,逸儿都不想娶。” 要不是这酒劲壮胆,慕容逸觉得自己真还不敢这样说话。 可拒都拒了,总要硬撑下去。 皇上是真生气。一脸怒气像燃起的火焰,要将慕容逸给烧尽。 看来,那匿名折子上边所写,的确属实了。 一气之下,皇上扔了个杯子出去,杯子碎裂一地,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看你不是不想婚配,你是只想要娶那个烟尘女子吧!” 这一句质问,直接把在场的人都吓蒙住了。 慕容逸一听,心都揪紧了,但很快,他紧蹙的眉头就舒缓开来。 和她们苍白的脸色不一样的是,慕容逸整个风轻云淡,直接承认了这件事,“父皇,清浅她虽出于烟尘之地,但她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不比那些世家女儿差。论样貌,论才学,论能干,她……” “闭嘴!你给我闭嘴!”皇上被他气得全身都在冒火。 淑妃吓坏了,腿一软,直接凳子上划了下去,跪在地上,开始求饶,“皇上,逸儿不懂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做母妃的没有管教好。求皇上原谅他这一次,逸儿一定会听从皇上和太后的安排。” 太后也气得不轻,她斜靠在椅子上,揉着额头两侧,“逸儿……老身再说一次,你要娶王妃,这是老身和皇帝的旨意,你若要抗旨,先想想后果!你们都走,都走!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皇帝,你马上安排礼部将此事利索办起来。” 慕容逸一直跪在那儿,头碰着地面……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力,如此的窝囊…… 第77章 四王爷的坚定 慕容逸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儿臣有罪!儿臣不该忤逆父皇和皇祖母的旨意,可是父皇,皇祖母,儿臣真的想娶楚清浅,若儿臣娶不到她,儿臣即便是活着,也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滚!”皇上一直在咳嗽,慕容逸心里也紧紧揪着。 怎么回事,他虽不才,但在父皇面前,他从来都是恭恭敬敬,说话行事无不妥当,为何今日,他竟如此冲动? 淑妃把慕容逸拉出去了,拉到门外,淑妃恨不得一巴掌扇醒他。 可看着这么大一个人,这要是真的一巴掌扇过去了,他面子往哪儿搁? 淑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你啊你,你说你向来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今日怎么就犯下这么大的错了呢?为了那样一个烟尘女子,你要公然违抗你父皇和皇祖母,值当吗?” “母妃,儿子真的很想娶她。母妃,你知道什么是与一个人交心吗?你知道什么叫见不到一个人便茶不思饭不想吗?” 慕容逸也可怜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淑妃心软了。她当然知道这种感觉。 当初刚入宫,皇上对她还是很好的,至少每月有八九日都在她宫中。 能服侍皇上的日子,对她来说,就是天堂里的日子。 可是后来,皇上要去越来越多妃子的宫里,比她年轻貌美的妃子们越来越多,皇上甚至有时候好几个月都不会去她那儿,也不宣她侍寝。 那些日子,她有多空寂,有多冷,有多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即便她知道,皇上没有错,错就错在她不该在这深宫里还学人家动真情。 “逸儿,你若实在喜欢,偷偷养在府里当个丫鬟不就行了。为何偏偏要娶她?她无名无分,还是个烟尘女子,你当你这王爷身份是儿戏吗?” 慕容逸眼神异常坚毅,“母妃,若我身为王爷,便不能娶她,那我宁愿不做这个王爷。” 淑妃这下真急了,一巴掌扇过去,但没有真用力,“你闭嘴!你若再敢将这话说出口,我死给你看!” “母妃!”慕容逸也很无奈。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又事关楚清浅,所以他才会如此方寸大乱。 现在听到母妃说这等决绝的话,他心里开始愧疚起来,难道他今日真的错了…… “你走吧,让你父皇和皇祖母都缓缓。我会找机会去帮你求情,让他们原谅你的任性。太后给你说的亲事,是她弟弟户部尚书贺邵刚的女儿,贺羽薇,想必你也听说过。这门亲事,铁定是定了的。听太后说,那贺家嫡女见过你一次,便喜欢上你了。旁人论谁来提亲,她都不要。想来,也是个能为你好的。罢了,跟你说,你也听不进去,先回去吧。母妃还得去宽慰太后,免得她被你给气出什么问题来。” 慕容逸是真的没听进去。 什么户部尚书,什么贺羽薇,他是真的不想娶。 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跟楚清浅说这件事。 他知道他的浅浅心里最在乎的就是这件事,虽然她从未说过,从未提过任何要求。 但他能感受得到,每次有人开玩笑时,她眼里那种温柔,那种幸福和喜悦,是最诚实的心声。 白莫寒把南宫离送到府门前。 南宫离甜甜一笑,“徒儿谢师父送我回来,师父真是太贴心了。” 白莫寒翻了个白眼,“顺路……” 南宫离正想进去,白莫寒突然叫住了她,“等等……明日一起进宫,我在你府门前等你。还有,你既然已经搬出来了,那近日就准备开始学功夫。我不轻易收徒,但如今既已经收了你,我就不会让你丢我白莫寒的脸,你听到没?” 南宫离嘟着嘴,“哦……” 原本想着,不提这事,她还能再宫外再自由玩耍一段时间呢。 没想到这师父还真是严格。 一天天的,又要进宫给慕容羽讲课,又要进宫去请安帮皇上按摩,又要练武…… 诶,要忙成陀螺了。 但是,她很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 似乎每一瞬息,都是在为自己而活。 进府以后,青衣忙着上来帮她更衣,七月连忙吩咐厨房准备一碗小米粥…… 躺在卧榻上,南宫离突然想起玉葫芦,她已经有几天没有找它说话了。 有些话,还真就只能跟它说。 “小妖物……” “主人,你最近心情越来越好了。容我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是不是很庆幸我把你给救回来了?” 南宫离思索了一会儿,道:“也许吧。上一世娘亲走了以后,我过的是暗无天日的生活,遇到慕容逸后,我以为我又有人爱了,可后来……被他推入深渊。这一世,我不再理会他。却发现,原来生活依然可以过得挺好挺自在的。我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 “什么感觉?” “为自己而活的感觉。” “可是主人,你还是不能忘记了任务啊。你要记住,百里寒不能因为你而死。” 南宫离白了它一眼,“你提起这事,我还觉得奇怪呢。你说上一世他要娶我,这一世他却对我很是冷淡……这太奇怪了。而且,我想要试着去了解他,可是我发现,这实在太难了,他好像就是一个冰块……” “主人,毕竟人家是成大事的人。怎么能轻易让你知道他心里所想呢。反正你要记住,他不能因你而死。” 南宫离有些乏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他死的。我觉得,他是个心中装了百姓的人。你放心吧,我一旦跟他成为朋友,他兴许就不会想娶我了。然后,也就不会因为我意外身亡了,你说我说的有理不?” “有理,相当有理……”玉葫芦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反正只要看着主人不出意外,帮助她顺利让百里寒度过那一劫,以百里寒的能力,一统天下,绝对是没问题的。 到那时,它就又可以回到天上当它的神仙了…… 想想都觉得美…… 翌日,白莫寒果然来安宁府门口等着她,白莫寒的马车华丽得很,那窗帘布都是珍珠帘子,他有钱,这大家都知道,所以他没必要遮掩。 南宫离却唏嘘,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马车上,白莫寒心事重重,南宫离看他蹙眉,小心问道:“师父,你今日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 “那你为何一脸不愉快?” 白莫寒轻轻叹了一声…… 第78章 笙歌不见故人散 “皇上和太后要慕容逸那小子娶户部尚书的女儿,他昨天不是喝了些酒吗,直接当面拒绝,还说了些狠话,什么死都要娶楚姑娘之类的话……昨天来找我又猛喝了一顿,这会儿我已经命人把他送回王府去了。我刚刚是在想着这件事。平日里,我拿他开玩笑,可看他真出事了,我自然心里也跟着紧张。” 白莫寒大概是没睡好,眯着眼将这些话说出。 南宫离听得心里是一阵儿一阵儿的揪心。 她昨日才刚刚想到这件事,怎么就来了。 这种细节的时间,她当然不知道。 只直到慕容逸最终是会娶那个女人的,只是,不知道慕容逸把皇上气得重不重,如果皇上真的很生气,那楚清浅要有名分,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只能先去皇上那儿打探一番了…… 进了宫,还未走进御书房,她就听到皇上在那发火。 “堂堂王爷,居然为了一个烟尘女子,一夜不归,还喝得烂醉?他慕容询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这王爷的身份,是朕赐给他的,朕若是一句话,便可以让他什么都没有!即便他是我儿子,又怎样!真是气死朕了!李卫,你去王府宣旨,在他迎娶贺羽薇之前,必须在府中禁足!” 李卫收到旨意,福身连连往后退。 如今能让皇上这么生气的,除了儿子也就只有儿子了。 行将暮年,这天下日后到底是要交给几个儿子的,太子的身边是有人,可终究是外姓人,几个兄弟若是不好好发展势力,各自牵横,各自辅佐,这天下终究是要落败的啊。 李总管退出来,见南宫离在门外,连忙冲她摇摇手,“安宁公主,还是明日来请安吧。这会儿,皇上正生气呢……” 南宫离朝他微微一笑,“谢谢李总管提醒,您去忙吧,阿离有分寸。” 走了进去,皇上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李卫又回来了,便闷声问道:“还回来做什么?朕说得不够清楚吗?” “够清楚啦!连阿离都听到了,皇上,您说您说的能不清楚吗?” 皇上见来人是南宫离,心中郁结之气莫名松缓了一些。 只是,这个丫头居然还敢叫他皇上?有没有礼数了? “你叫我什么?” 见皇上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南宫离立马脸红道:“阿离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眉眼巧笑,眼眸机灵动人,那一声父皇直接让他舒心了。 南宫离忙着上前给他按摩,绝口不提四王爷的事情。 皇上一边享受着,一边回忆起过往。 他的目光游离着,却始终望着御书房的一幅画。 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美人的背影,她披着锦袍,在雪地里站着,雪地里只有干草,一眼望去,颇为荒凉孤寂。 南宫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里瞬间懂他在想什么了。 他在想心儿公主的生母秦妃。皇上遇到她的那年,她是个烟花巷中逃出来的女子,那时候,她也不过十七八岁。 一路逃,一路都有人追。 正要走投无路的时候,她遇到了皇上的马车。 当时他年轻气盛,经常微服私访,所以乘坐的是寻常的马车,秦妃直接冲进马车,钻进皇上的怀里,她浑身是伤,眼里含泪,却异常坚毅。 那双眼睛里装满的,尽是纯粹的祈求。 “求求你,救救我,让我躲一会儿就好,求求你……” 皇上当然相信她不是刺客,便立马冲外头说话:“不用进来,这是我的朋友。” “别怕,没事了。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 皇上将她带在身边将近半月,直到离开了那个地方,到了繁华的京都。 后来,她要走,皇上却不舍得她走了。 秦妃将自己的身份一一说出,可即便是这样,皇上依然不舍。 他不顾大臣们的非议,一定要将她纳入后宫。 秦妃感念他的爱慕,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她没法拒绝他。 可是,后宫的复杂和凶险,她真的不喜欢,甚至是怨恨无比。 秦妃在生下心儿公主后,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从那以后,皇上的心中怨她恨她。 他怪她心狠,抛下女儿,怪她无情,抛下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一次会这么生气。 找人打听了楚清浅的一些事,他也知道了楚清浅只是个艺伎。 可终归是烟花地出来的女子,若她也这般狠心无情,那他的儿子定会从此一蹶不振。 为了美人,误了官途,甚至误了江山的事情,他见得还少吗? 想着想着,皇上不由长叹了一声。 南宫离试探着问道:“父皇可是想起什么过去的事情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你倒是再猜猜,我究竟想起什么了?” “笙歌不见故人散,十里长欢难再寻。父皇,你想她了。” 皇上没想到,这丫头片子居然还真敢说出来。 被说中了心事,他觉得很生气,“闭嘴,谁说朕想她了,那个狠心的女人,朕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起她。” 南宫离语气调皮地反问道:“是吗?可方才阿离并没有说你想谁了啊,我只是说你想她了,可我没说她是谁啊。” 皇上一个激灵,立起身子,向后转,盯着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你居然敢玩我?” 南宫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父皇,我可是冒着被你砍头的风险在逗你开心呢。” 皇上哈哈大笑,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你这丫头啊……朕还真拿你没办法。是,朕是想她了。你怎会知道她的事?” “父皇,这秦妃虽说是宫中的大忌,你下令让所有人都不能提这个事。可在民间,您和秦妃之间的故事,不知被写成多少话本子了。阿离知道,也很正常。” “那那些话本,都是如何说朕的?” 南宫离脱口而出,“还能怎么说,在话本中啊,父皇就是个深情的翩翩君子,救了一个姑娘,得知姑娘的身份后,竟爱意不减,将自己身份告知后,不顾万难,将姑娘放在身边。两人朝朝暮暮,郎情妾意……” “停!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片子,说这些话,竟一点脸红都没有?你是不是不想嫁人了?” 南宫离撇撇嘴,“阿离当然不想嫁人了。如今阿离是父皇的义女,我只想好好尽孝,替父皇分忧解难,让父皇开心。” “又胡说八道。你就记住朕说过的话,你看上哪个,朕就是绑也会给你绑回来。” 南宫离突然认真起来,问道:“父皇,你觉得一个人在这漫长的一生中,遇到一个深爱的人,有多难得?” 第79章 只爱你只爱你只爱你 皇上起身,缓缓踱步,他抚着长须,问她:“很多人,遇到了,终于又失去了,还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那些遇到了,又能长长久久的,何其可贵。” “是啊,光是遇到,就已经是那样的珍贵了……” 皇上突然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他一个回头,冷峻的目光直接投射在她视线中,“丫头,你是不是想为老四求情?” “啊……我掩饰得这么好……怎么就被发现了?父皇,你会不会又骂我?” “骂你什么?” “骂我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居然敢在生气的时候跟你唱反调……” 南宫离低着头,两根食指在那不停地戳戳戳。 “是该好好骂骂!不过,在骂之前,有件事,你得跟我说清楚了。你是不是喜欢上羽儿那武师了?” 南宫离知道他为何这么问,自然是春生那小子将这两日的事情都跟顾剑说了,顾剑又跟皇上说了。 什么一起吃饭,一起在花园逛…… 南宫离哈哈大笑,“怎么可能?父皇,白大人是我师父啊,我已经拜他为师,想学些武艺,也好防身。” “原来如此。不过,朕已经将春生那小子放你身边了,你还学什么武艺?你嫌他保护不了你吗?” “当然不是,他可厉害了,我只是爱好,爱好……” 两人聊了个五文钱的天,竟直接把慕容询的事情给忘了去。 南宫离是故意的,话说太清楚,也不行,只要她要表达的已经被皇上领悟了,那就行了。 南宫离走后,皇上坐在御书房中,开始认真思考她说的话。 若真的跟老四硬着来,恐怕以他的性子,估计更会从此一蹶不振。 不如,各退一步…… 娶了贺羽薇做王妃,再让他将楚清浅纳入王府为妾。 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他没心力再跟这些个儿子们斗了,谁不曾年轻气盛过,谁不曾倾心交付过呢…… 李卫回来后,皇上立马叫他再去传一道旨意,就说慕容询要想娶楚清浅,就必须迎娶贺羽薇做王妃。 李卫不敢问为什么,不过也猜出个大概,大概就是南宫离说了啥吧。 如今也就只有南宫离和云华嬷嬷能稍微左右皇上的心思了。 慕容询在府中,接连收到两道旨意,半醉半醒之间,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以卵击石,皇上的权威是不容许任何人去轻视的。 他为人臣为人子,不能过度任性。 既然父皇已经松口,那便如此吧。 慕容询内心是忐忑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跟他的浅浅说这一切。 酒醒以后,跌跌撞撞到楚清浅住的院子后墙的墙角站着,就那么站着,望着那个可能有她的方向。 如今的楚清浅已经不需要再出去为谁表演了,因为慕容询早就花了重金将她赎了出来。 这也是慕容询为什么比较穷的原因之一。 住在清风苑的楚清浅平日里也就种种花,锄锄草,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出去唱上一曲。 不为别的,只为收集一些可能会对慕容询有用的情报。不过,这是瞒着慕容询干的,因为慕容询是个小心眼,若他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今日的楚清浅有些心神不宁。 哐当一声,把茶杯给摔了。 慕容询听到声音,连忙翻墙跳了进去。 楚清浅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出现,所以并没有很惊讶。 “四爷,你喝酒了?”楚清浅心疼得很,伸手去触摸他的眉头,自己也弯眉紧蹙,关切至深。 慕容询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竟小声啜泣起来。 这可吓坏了楚清浅,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 “四爷,是不是宫里要你娶亲了?四爷不难过,浅浅乖巧的很,不会闹的。如今你与往日不一样了,你现在胸中藏了大志,该听话。” 慕容询松开她,双手放在她肩膀上,一字一句说道:“大志?大志没有你重要。浅浅,怪就怪我如今无权无势,也没有资格去跟父皇抵抗,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浅浅,你知道的,我们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那是美好的心愿。浅浅能感受到爷的这颗真心,那就够了。不过,若哪天,浅浅感受不到爷的真心了,浅浅也会不顾一切地离开爷。你懂么,我在乎的不是你身边有多少人,而是你心里是否只有我一人。” 慕容询望着她那颗澄澈如星空的双眸,沉默许久,问道:“浅浅,你当真信我么?” 楚清浅很慎重地点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温热与微凉瞬间融在一起。 “浅浅,我答应你,我绝不会和别的女人发生肌肤之亲,我发誓!” 楚清浅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双唇,“胡说,人家是王妃,你怎么能这般冷待人呢?” “若她受不住,和离便是,和离了,她清誉还在,我也不必愧疚。” “说了这么久,那人究竟是谁?” “好像是户部尚书之女,叫贺什么什么……” “贺羽薇。”楚清浅嘴角上扬,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浮现脸颊,“她可是个美人儿,四爷要不要先将方才的誓言给收回去?” 慕容询猛地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顿时,楚清浅觉得自己浑身轻巧美妙,似乎被他卷着飘荡着上了苍穹。 两天后,贺府。 贺羽薇听说了这件事很生气。 嫁给慕容询是她从小的心愿,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愿意和他分享别的女子。 若是个和她一般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她还就认了。 可这凭什么啊?那个什么楚清浅,明明就是个烟尘女子,她凭什么嫁给一个王爷! 贺羽薇直接带着贴身丫鬟就出了门,直奔楚清浅住的地方。 南宫离又命人盯着她,所以贺羽薇一出动,南宫离立马就知道了。 她知道贺羽薇是个沉不住气的,可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跑去找楚清浅。 南宫离也没急着出面,她一边通知慕容询,一边跟在贺羽薇身后,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贺羽薇敲门,楚清浅为人坦荡,什么人敲门她都敢开门。 当她看到来人是贺羽薇时,神情更是云淡风轻。 贺羽薇却一脸恶相地盯着她,嘴巴缓缓咧开,她轻笑几声,毫不掩饰她内心的鄙弃之意。 “就你这样一个狐媚男人的风尘女,也想和我一起嫁进王府?你凭什么?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那张脸,还有你那具身子,估计早就脏得不成样了吧。我警告你,我是不可能会让你这样的女人进王府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第80章 对峙 楚清浅依然眉目清淡,听这些话,她的内心丝毫没有波动,因为她本就不是这样的女人,不需要心虚,也不需要因为这个女人的狂吠而生气,不值当。 “这位小姐,您是不是走错门了?小女子似乎不认识你啊。不如,你先自己冷静一下,再去寻你想要寻的人可好?” 贺羽薇一听,呦嘿,跟她装蒜? “认错人?怎么可能?你不就是那个狐狸精楚清浅吗?一个烟尘女想嫁给王爷,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 她右手扬起,正想狠狠地往楚清浅的脸上抽过去。 想着,不就是个没权没势没背景的烟尘女子吗,她就算打她一巴掌,也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也没人看见啊。 可她的手还没落下,就被另一只手给抓住,然后甩了出去。 南宫离松开她的手后,连忙抓起楚清浅的手,“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安……”楚清浅正想将她公主的名号说出来,南宫离眨眼示意她别说出口。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管我的事情?让开,这是我和这个狐狸精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这位大姐,你今天出门是忘记洗嘴巴了吗?真的很臭啊!不仅有口气,说的话还这么难听。你说你一个看着像是大家闺秀的大姐,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啊,啧啧啧。” 南宫离伸出右手,在自己鼻子前不停扇动着。 贺羽薇这下直接被南宫离给气爆了,她双眼瞪得老圆老圆的,眼珠子像是要爆出来。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这样嘲笑我!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京都活不下去!” 居然敢这么嚣张?好歹现在她也是个公主了好吧? 南宫离就喜欢这种嚣张起来不动脑子的。 比南宫紫烟那种在背地里玩阴招的女人可爱多了好吧。 “哎呦,人家真的好怕怕啊。不知大姐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我今日倒想看看我是如何活不下去的。” 贺羽薇一把推开南宫离,径直走到楚清浅跟前,“你别以为你叫来这么个神经病,我就不敢动你了,你一个烟尘女,我就算是找人把你给杀了,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事。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许再出现在四王爷的面前,他很快就是我的夫君了,你若再敢狐媚他,小心你这张脸!” 她又一次扬起手,朝着楚清浅的脸扇去。 这一次,南宫离没有拦着了,因为不需要她了好么。 贺羽薇的手再一次被人很嫌弃地抓住然后拼命甩了出去。 来人是慕容询。 “你就是贺羽薇?” 贺羽薇见来人是慕容询,吓坏了。 但她马上就收起方才那恶相,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乖巧,“四王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的,在城郊的马场上,我们还说过话呢,那时候,你问我……” “闭嘴,本王不想知道这些事。本王只想警告你,楚清浅是我的人。你如果敢动她,你就是在动我。今日你无端来找她麻烦,你必须向她道歉!” 慕容询很坚定。 贺羽薇心里气到七窍生烟,可她不想得罪慕容询。 现在他只是被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日后等她嫁进王府,慕容询自然会知道她的好。 可是,现在如果跟他硬碰硬,只怕是会让他很反感,甚至会闹着不娶她。 但贺羽薇也没有道歉,她也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人。 贺羽薇看着楚清浅,笑着说:“原来都是误会啊,我今日啊,是听了些谣言,现在想来,也是我太在乎四王爷了,才会误以为楚姑娘靠近四王爷是居心叵测。既然四王爷你亲自跟我解释清楚了。那羽薇就放心了。四王爷,成亲前的这些日子,我们本是不能相见的。如此,羽薇就先走了。” 说罢,转身离去。 慕容询却叫住了她,“等等,还没道歉呢。” 楚清浅却淡淡一笑,扯住慕容询的衣裳,“四爷,浅浅没事,让贺小姐走吧。” 贺羽薇一看她那动作,神情,还有她居然自称浅浅! 整个人都不好了!再不走,她就要原地爆炸了! 狐媚蹄子!你等着,等你进了王府!有你好日子过! 贺羽薇怒气冲冲地走了。 楚清浅连忙把两人请进屋子里,她满怀感激地向南宫离道谢,“安宁公主今日如此维护清浅,清浅实在承受不起,在此谢过,日后,若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安宁公主尽管吩咐,小女子定当为你办得妥妥当当。” 南宫离却往椅子上一坐,直接拿起那茶杯,一饮而尽,“这些客套话,不需要跟我说。那女人实在太过分,说的话根本不能听。什么大家闺秀,我看倒像是一个没有教养的!真是气死我了。我今天要不是看在她爹的份上,我还真就跟她动上手了!” “今日这一遭,那贺羽薇怕是再也容不下我了。四爷,你方才未免太过袒护我了。你越发捧我,她心里指不定怎么咒骂我呢。” 南宫离撇撇嘴,“怕什么?她不过是要嫁入王府的人,又不是要爬上四哥头上的人。今日四哥这样做,是在警告她,也是在给她一个暗示,若是个明眼人,见了这场景,说不定回去就闹着不嫁人了。即便她是个死心眼的,依然要嫁。她日后也不敢轻易对你做什么,至少明着不敢。只是,暗地里,需要你处处小心了。日后,毕竟你是要与她在那王府里相处的。” 楚清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 慕容询捕捉到了,所以他用眼神拼命示意南宫离离开。 南宫离也不是个不识相的,麻溜儿地带着春生自个离开了。 慕容询把楚清浅拉进怀中。 “浅浅为何犹豫?”他轻声问。 “浅浅没有犹豫,只是心中有一丝隐隐的担忧。”她实话实说。 慕容询轻声叹气,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是我的错,若我不是个王爷,只是寻常子弟,此时,我们估计早就双宿双飞了。” 楚清浅其实是不怕的,嫁就嫁呗。 这么些日子,只卖艺不卖身,要承受不少压力,她对付人的功力可不是盖的,那些女人间的明争暗斗,她好歹也是经历过的。 为了四爷,活得稍微烦累一些,又怎样? 心上人是枕边人,这动人的场景,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第81章 甩不掉的渣渣男 南宫离回到安宁府,在门口被从宫里出来的白莫寒拦截了。 “跟我走。” “去干嘛?” “你说去干嘛?”白莫寒语气上扬,目光严厉地盯着她。 南宫离身子整个往里缩,“就不能休息一日么?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酸死了……” “也行,既然你想休息,那从今日起,都休息好了。”白莫寒一个拂袖,转身离去。 南宫离眼巴巴地跟着,嘴里小声嘟囔着,“人家只是想要休息一天而已嘛……谁说不学了……” 前边白莫寒听到她嘟嘟囔囔的声音,突然停住脚步,转身。 南宫离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接朝他坚实的胸膛砸了上去。 砰……这也太硬了吧。她师父难不成是铁打的? 揉着额头,南宫离往后退了半步,抬起头,望着白莫寒,“师父,我被你撞的头冒金星,可能真得回去躺一天……” “是吗?那为师去帮你请个大夫,好好给你瞧瞧。不行,还是得叫人去宫里请太医过来,公主被撞晕了,那可是大事。” “停停停……我错了,阿离错了,阿离这就老老实实跟师父练功去。” 这些天,白莫寒只让她练些扎马步之类的基本功,基本功练扎实了,学起武功才会顺利。 南宫离有舞蹈底子,自然不在话下。可太久没这样高强度的练习了,她的肌肉还是有些不适应,酸痛是有的。 本以为可以趁今天休息,也向白莫寒请个假,没想到这师父竟是个铁憨憨,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徒弟! 从百里寒的质子府门前经过时,南宫离想要贴近些听听里边的动静,守卫很是冷漠,完全不管她是谁。 看来,是时候打点打点这些个守卫了。 一点都不懂得做人,知不知道什么是公主来了多少要给些好脸啊。 白莫寒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很不满。 他在前边走着,干咳两声,“干嘛呢?想偷窥?” 南宫离走上前,小声问白莫寒,“师父,你说这位晋王殿下,每天都窝在这府里,真的不觉得烦闷吗?” “关你屁事。” “哦……” 粗鲁!实在是粗鲁! 无奈她是徒弟,他是师父,她又不能对他不敬,只能在心里抱怨。 白莫寒这么严格要求她,一是真想让她早点学一些能防身的武功,更重要的是,这可是每天都能跟她相处两个时辰的好借口,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南宫离前脚刚走,慕容逸来了。 府里的守卫是认识他的,自然恭恭敬敬开门让他进去。 七月直接当场愣住,她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出现。 青衣就淡定得很,她微笑着上前行礼,“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公主不在府中。” “这都什么时辰了,马上要用晚膳了,她不在府中能去哪里?你们还没人跟着?你们未免也太大意了吧?” 一连串的质问,让七月有些瑟瑟发抖,青衣自然是知道南宫离和太子之间的一些事情的,她想着瞒着他的话,太子日后知道了,第一个要拿她是问。 这样想着,便直接将南宫离在白莫寒府中说了出去。 “你说什么?这后边的宅子里住着的是白莫寒?他还成了阿离的师父?简直是混蛋!” 她们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太子息怒,奴婢不知太子会这般生气。” 慕容逸直奔白府,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光天化日的,究竟在做些什么。 白府的管家不认识他,但看他雍容华贵,只当是寻常来拜访的官员,便让他进了。 此时南宫离正蹲着马步,白莫寒则靠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悠然地闭目养神。 看到南宫离晃晃悠悠的身子,还有额前渗出的细汗,他怒从中起。 一个箭步,直接跑到南宫离身边,强行把她扶了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堂堂一个公主,居然跑到人家家里蹲马步?跟我走!” 慕容逸拉着她就要走人,完全不把白莫寒放在眼里。 白莫寒在他的心目中,不过就是一个虾兵蟹将。 白莫寒却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什么也没说,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太子殿下驾到,寒舍蓬荜生辉。只是,太子殿下这一言不合就将我徒儿带走,这是何意啊?” 南宫离死命想挣脱,无奈这慕容逸也是个学武出生的,她挣不脱啊。 慕容逸见她又是这般抗拒她,心里很生气,转身看着她,“你闹够了没有?南宫离,我已经给你时间冷静了。我们之间,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的呢?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要娶你,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的事情吗? 我现在可以娶你了,本太子现在可以娶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跟我闹别扭了!我知道,你上次跟我说跟他是那种关系,都是骗我的,对么? 你心里一定是想嫁给我的,我知道的!本太子一直都知道!我跟你认错,上次我带南宫紫烟出门,不是想带她去玩,我就只是想要出来找你,你懂么? 你究竟能不能明白我说的话,我们两之间,从来都是你情我愿,从来都不是你在一厢情愿的!我可以只对你一个人好,真的可以!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那些承诺,我都还记得!” 吼完这些话,南宫离都替他累了。 不信她移情别恋?那好,那近日所幸就让你见了吧。 看他明明是因为失去棋子不甘心,却要装成失去心上人的心碎样,她心里还是挺爽的。 南宫离冲白莫寒眨了眨眼睛。 示意自己要搞事情了。 一不做二不休。 南宫离趁慕容逸松了些力气的当口,直接挣脱了,走到白莫寒身后,两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整个人都贴着白莫寒的身子,头埋在他手臂处,紧紧埋在里边,一副小鸟依人的小女人模样。 “师父,阿离害怕。你让太子走,师父,徒儿求你了。” 白莫寒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到快要停止跳动。 甜蜜……浪漫……美好…… “南宫离!本太子警告你,我是不会相信你和他之间有苟且的!你是我的!”慕容逸这回是清醒的,所以他真的很生气! “苟且?”南宫离听到这个词就不爽了,她钻了出来,伸手去寻到白莫寒的手,紧紧握住…… 白莫寒:啊……是心脏停住跳动的感觉…… 第82章 看得到,吃不着 明明是面对一个他最厌恶的人,白莫寒的嘴角却忍不住溢出一个笑。 南宫离大义凛然地看着慕容逸,继续道:“我南楚民风开放,男未婚女未嫁是可以自由恋爱的,如今我师父未婚,我未嫁,我们处对象,如何就是苟且了?太子殿下,希望你能学着好好说话,要不然,是会得罪很多人的。” 处对象……她说她和自己在处对象。白莫寒心里一直漾着蜜汁。 慕容逸发红的双眼一直瞪着他们两握在一起的手。 好!自由恋爱是吗?行!他今日暂且信了她的鬼话! 曲曲一个武师,要他的命,着实不难。 等他白莫寒没了命,你南宫离还不是得乖乖地回到他身边! 慕容逸一气之下,把白莫寒府里的一口缸给砸了,砸完以后,夺门而去。 南宫离连忙松开白莫寒的手,脸上一片通红,又一片铁青,反正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师父……”她捏着自己的衣服,支支吾吾起来。 “我知道,你这是在做戏给他看。我无所谓,不就是被你非礼了么。你都不介意,我有啥好介意的。继续练功。” 轻描淡写地回了句话,他又爬回树上去了。 南宫离就喜欢师父这种乐于助人的洒脱性子! “好嘞!徒儿这就好好练功!”南宫离乖乖回去,继续蹲马步。 心里一会想着,这货今天来找她是想做什么,不过想想也想得通,大概就是不死心,又想了一套什么说辞来诱惑她,看能不能继续让她为他所用罢了…… 一会儿想着,一会得拉伸拉伸腿,要不然,腿型会不好看的…… 树干上躺着的白莫寒,却眉眼带笑,一直在忙着回味方才手心里的那一抹微凉的温柔。 他用余光偷看南宫离,强行克制自己内心想要冲过去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 没事儿,慢慢来,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对付这个女人。 这些日子,南宫离除了教小皇子,给皇上请安,练武之外,就是跟着白莫寒和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日子倒也过得潇洒。 如今她刚被封为公主,势头正猛,南宫紫烟她们也不敢拿她干嘛。 慕容询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南宫离暗中想了很多办法,在贺羽薇面前抹黑慕容询,可这个女人偏偏一心只想要嫁给慕容询。 不管他有什么缺点,她都觉得真香。 阻挡不了她和楚清浅一起嫁进王府,南宫离只能在楚清浅面前不停地让她注意这个女人。 好在她在婚前闹了这么一出,楚清浅也知道了这是个霸道无理的女人。 所以,从一开始就对她戒备在怀。 南宫离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上一世,贺羽薇用的是口蜜腹剑那一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上一世的楚清浅为了求全,也只能对她客客气气。 慕容询娶贺羽薇那一日,他王府中挤满了京都名流,那礼堆的是比一座山还要高。 二王爷领着王妃齐氏也来了。 慕容逸把南宫紫烟和上官清雨都带来了。 南宫离自己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公主,所以阵仗不比他们弱。 皇上知道今日人多,特地早早派人跟着她。 南宫离一来,倒显得慕容逸慕容胥他们那辆堆人的光芒弱了下去。 南宫离今日一袭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梳了个很是喜庆的妆容,头上还带了金海棠珠花步摇。 她当真是很不喜欢这样的装扮,可是七月和青衣一大早就在那叽叽呱呱,说这是人家办喜事,你好歹是一个公主,怎么能跟平日里那般穿得清汤寡水…… 到时候是要被人笑话了去的。 然而,她发现自己即便是穿得很不自在,相比那些太子妃王妃来,她依然是清汤寡水的。 且看她们几个,头上带着的东西,难道真的不会让人跌倒么? 身上穿着的,那些个颜色,数都数不来。 不认识的,南宫离都礼貌微笑应对。 认识一些的,打个招呼。 很熟的……并没有。 除了南宫紫烟和上官清雨。 几堆人挤在门口,自然是要打声招呼的。 南宫紫烟见到南宫离,那笑得是一个虚伪。 “妹妹!” 一声妹妹让南宫离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上官清雨身上的鸡皮疙瘩不比她的少。 论虚伪,她还是输了。 上官清雨只礼貌笑笑。 慕容逸那一双眼,自打看到南宫离就挪不走了。 二王爷慕容胥见状,走到他跟前,排挤了几句,“太子,看得到,吃不着,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慕容逸瞪了他一眼,“老二,你有闲情来挤兑我,不如花点时间看好你手下那群东西,免得被他们给拖累了。” 这话一出,慕容胥脸色突变。 什么意思?手下人?难道太子手中掌握了他什么把柄? 慕容胥慌乱中,拉着齐氏先进去了。 那边南宫紫烟和南宫离还在虚伪地互相捧着今日的穿着打扮。 南宫离怎么也不会忘记上一世南宫紫烟最后的那几个眼神,那种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的眼神,让她如今想起,还觉得背上发凉。 她知道,慕容逸只要没放弃她,南宫紫烟就会死死盯着她,或者暗中使绊子。 不过,死过一次的人,会怕你这暗剑吗? 南宫离是真不想再虚伪下去了。 咳嗽两声,皱着眉就说了,“太子妃,阿离近日身子有些抱恙。阿离还是走开些,免得耽误你的身子。太子妃还是要多多保养好,早日为父皇诞下皇孙皇孙女的好。” 南宫紫烟一听,心里一顿骂。 好你个南宫离,这才刚飞到半空,就想着回头来对付她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脸上还是笑嘻嘻,“妹妹所言极是。” 南宫离觉得,南宫紫烟一直怀不上,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一心只想着那些龌蹉事,所以老天爷才惩罚她。 太子府里,那些怀上又掉了的侍妾,哪个不是被她弄掉的。 只是她手段高明,太子府里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南宫紫烟拉着慕容逸想往前走,慕容逸却止步了。 他走到南宫离跟前,目光温柔关切,“如今要入秋了,天气转凉,特别是一早一晚,你该自己多多注意的,怎么就让自己生病了。是不是府中人不得力,若不得力,我安排几个进去。” 南宫离连忙福身,“多谢太子关怀。阿离府中人非常得力。就不劳烦太子费心了。” 说罢,也不管他回话没有,径直往前走了。 身后跟着的青衣和七月朝她们福身后,也跟着南宫离进去了。 南宫离进去之后,遇到了白莫寒。 白莫寒是要跟着一起去接亲的,所以今日打扮得比较喜庆。 南宫离看着只想笑。 一下没忍住,笑得前仰后翻的。 第83章 主人你会失去夫人的 白莫寒走上前,在她头上冷不丁地敲了一下,“臭丫头,你居然敢笑为师!” 南宫离强行忍住,“是徒儿错了!徒儿无礼了!” “九歌,把东西拿来。” 白莫寒朝着九歌唤了一声。 九歌痞里痞气地就走来了。 他走路没点注意,不小心撞了七月一下。 七月很嫌弃地回头,“你谁啊?走路不看路的吗?” 九歌听她语气不好,也有些气恼,“明明是你挡了我的道!你居然还冲我吼。” “哎你!你讲不讲理啊?”七月气死了。 九歌冲她吹了声口哨,径直走向白莫寒。 七月气得在那一直跺脚。 青衣嬉笑着安慰她,“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吵架?” “哪里是我要吵,明明就是那个臭小子不讲理!” 白莫寒从九歌手里拿过一个精致的木盒,假装很不在意地递给南宫离,“喏,这玩意儿,我也忘记是谁送的了,女儿家的东西,我也用不着,给你吧。” 南宫离打开一看,心花怒放。 真是一支玲珑精美的玉簪,上边的花是并蒂开的金银花。 金银花纤细小巧,这雕刻工艺得多了不起啊。 “好美。谢谢师父。青衣,快来,帮我戴上!”青衣上前帮她戴上。 南宫离觉得自己又美了一些。 “好看不?”她问了一圈。 个个都说好看,只有白莫寒很淡定地回了三个字,“一般吧……” “师父。你就是不识货。不过也对,你一个堂堂男子,怎么会懂这些。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去忙吧。” 白莫寒和九歌转身离开。 九歌很不解地问道:“主人,这簪子明明是你费劲千辛万苦用最上乘的玉亲自雕刻的,你方才怎么那样说呢……还有,人家安宁公主戴着很好看啊……你居然说一般?主人,我现在真觉得有些看不透你了……” “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我闭嘴!” “哦……”九歌低下头,吐了下舌头。 不是他说的,就他主人这样追女子的方式,迟早要被人家给嫌弃死。 “还有,以后在外边不能这么嚣张,撞了人说声抱歉有这么难么?”白莫寒很严肃地教训他。 九歌撇撇嘴,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刚巧七月的目光也朝他投过来,那眼神还是在生气。九歌就嘚瑟地回头,没再看她了。 “主人,不是我无礼,是她不管青红皂白直接就给我一顿吼。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霸道凶恶的女子,日后嫁的那个人,真是可怜啊……” 九歌这边还在吐槽七月,那边白莫寒已经走远了。 “哎哎哎……主人,你倒是等等我啊。” 接了人回来,慕容询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他想要八抬大轿迎进门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只能默默进门的楚清浅。 他的无奈,此时大概只有白莫寒了解。 白莫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嘛呢,一副苦瓜脸。你这模样去给那些官员们敬酒,人还以为你是去讨债去了。想想楚姑娘……今晚……” 慕容询直接给他一拳,强颜欢笑地走上前敬酒去了。 内眷们在另一个大厅,女人们在一起,耳朵真的要受罪。 南宫离吃了两口,起身就想提前走。 她虽是个公主,但那些人都知道她只是皇上认的义女。 明面上给她个笑脸,暗地里估计都在嘲笑她名不正言不顺。 南宫紫烟那一桌,晗月郡主也在那儿。 “听说这安宁公主以前是在东宫当差的,不知嫂嫂可知道她的底细啊。” 南宫紫烟知道晗月郡主对白莫寒有意,也知道南宫离和白莫寒走得近。 “阿离原是我娘家府里的丫鬟,因她干活得力,所以我要到东宫当差。”她也知道,父亲不愿承认她。 晗月郡主轻笑一声,“就是嘛,不过是个丫鬟……如今竟飞上枝头披上公主的衣裳了。不过,就算她披上衣裳,那又如何?脱了那层华丽的衣裳,还不只是个丫鬟出身。” 其余女眷听了晗月郡主这话,纷纷应和。 毕竟晗月郡主的爹忠亲王可是如今南楚的大功臣呐,有他镇守边疆,西凉虽一直对南楚虎视眈眈,却不敢发兵入侵。 晗月郡主虽只是个郡主,但她的身份有多尊贵,这些人是知道的。 用指头比划比划,也能比划出晗月郡主的含金量一定是比安宁公主的高。 南宫紫烟也微笑着点点头。 南宫离感受到这一桌子的人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她倒抽一口凉气。 不就是长得比你们美吗? 也没必要一个个一直盯着本公主看吧…… 她当然明白她们在聊什么,只是,她不在乎。 但是,晗月郡主也在那坐着。 万一她真的把师父追到手了,那她以后可得称她一声师母啊。 万一她们聊那些有的没的,被未来师母听到了,她的形象岂不是要被抹黑了? 这样想着,她举起酒杯冲晗月郡主笑了笑,“郡主,阿离敬你一杯。” 晗月郡主不知她玩得什么把戏,但还是有些不屑地回应了她的敬酒。 敬完酒,南宫离就想走了。 她冲大家伙福了福身,想着到后院里赏赏花什么的再走。 后院里秋菊开得正好,一朵一朵,在阳光下绽放着浓烈的金黄色。 晗月郡主突然叫住了她。 “你们退下吧,我和安宁公主有话要说。” 七月和青衣纷纷退下。春生却铁打不动。 晗月郡主看着他,他也是云淡风轻,管你是谁。 “你不退下?” “启禀郡主,皇上命我今日不得离开公主半步。” 南宫离看了看晗月郡主,“不好意思啊,我对他也是没有办法……” 晗月郡主走到春生面前,“合着你是觉得我会伤害你家安宁公主是吗?我好歹是个郡主,你居然在心里这样怀疑我,你该当何罪!给我退下!我要与安宁公主说的话,男子不适合听。你若强行要听,你会后悔的。” 春生看着晗月郡主,很冷漠地摇摇头:“不好意思,小人领的是皇命。不敢违背。” 南宫离把春生拉到一边,“你小子会不会变通?听说她爹可是那忠亲王啊,那可是我们南楚的镇北将军啊,你当真要得罪她?你若想要成事,日后说不定还得靠人家父亲提点呢。好了,我知道你怕我没命,这是什么地方,王府啊,谁敢在这儿对我动手你说是不?你先去玩吧,一会儿说完事了,我来找你便是。” 春生想了想,心动了。 然后什么也没说,走了。 南宫离看着他的背影,很是心累地摇了摇头。 “不知郡主要与阿离说什么呢?” 南宫离笑得很真诚,很乖巧,毕竟眼前这个是有可能要成为她师母的人。 第84章 遇刺 “本郡主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我希望你也能对我坦荡。我只问你一句,你和白莫寒是什么关系?” “师徒关系。”南宫离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未来师母是误会了呀。那当然要解释清楚了。 晗月郡主却一脸不相信,“是吗?仅此而已吗?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心悦他。” 南宫离连忙哈哈大笑,她伸手在晗月郡主肩上轻轻拍了拍,“怎么可能啊。郡主,他是我师父,我再怎么饥渴也不可能对自己师父下手啊。再说,我现在对男人没有一丝兴趣。” 南宫离挑了挑眉。 晗月郡主突然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子,“你什么意思?你对男人没兴趣?难不成,你对女人……” “郡主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趣,放心,我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你们两个之间当真没事?” “千真万确!我之前啊,救过我师父一命,师父呢,也救过我一次。我想学武功防身,所以拜了师,就这么简单。” 南宫离为了撮合他们俩,这会儿撇清关系撇得很干脆。 墙后边的白莫寒,却黑着一张脸,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人打一顿。 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箭,直冲着南宫离射去。 白莫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冲上去一把拉开南宫离,飞箭还是射在了她身上。 白莫寒整个人都僵化了。 “有刺客!”他看到那个黑影,想跟上去杀了他! 可是他不放心南宫离的伤势。 春生听到叫喊声,立马反应过来去追那刺客。 他一边追一边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就信了她们的话,怎么就离开公主了,这要是出了事,他有几个脑袋去顶! 一定要抓到刺客!他拼命追着,那刺客轻功也是极好的,在屋檐上如履平地。 “阿离!阿离!你怎么样?痛不痛……” 南宫离伸手一摸,摸到了血,她见血就晕过去了。 白莫寒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抱起南宫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间客房,把南宫离放下后,他叫七月帮忙检查伤口,可是七月已经吓得手脚不听使唤了。 青衣拿了剪刀,将染了血的衣裙剪开,发现箭只是从南宫离腰上划了一个伤口而已…… 她告诉外边的白莫寒时,白莫寒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她晕过去了?” 青衣也松了一口气,道:“奴婢记得,公主曾经说过她好像看不得血,见血就晕。” 白莫寒轻叹一口气,“原来如此。” 心里默默道:老天保佑,她不能有事。 晗月郡主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系列的反应,她真的很难相信南宫离刚刚说的话。 因为白莫寒眼里的紧张,是骗不了人的。 看着白莫寒那一直紧蹙的眉头,还有那浑身散发的阴寒,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可又不甘心……“那个,你很紧张她?” 白莫寒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这会儿才发现这儿还有个人的那种眼神。 “郡主若没其他的事情,可以先离开了。” 晗月郡主听完,甩了下袖子,忍着怨气,哼了一声,走了。 南宫离醒来后,七月哆哆嗦嗦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她摸到腰间的玉葫芦,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一定是这小妖物帮她挡了一下,所以箭才只是轻轻划伤了她。 慕容询身穿新郎官的衣服,赶了过来。 公主在他王府遇刺,这可是大事。 京都府尹楚天河也赶过来了,他派出去的人和春生一起已经拿下了刺客。 白莫寒得知南宫离没事之后,一心只想着要去质问那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 慕容询跟南宫离道歉后,也跟着去了。 京都府里,楚天河正在审问那刺客。 白莫寒和慕容询到了之后,白莫寒直接抽出剑,猛地架在刺客的脖子上,“说!是谁派你来的!” 楚天河连忙按着白莫寒的手,“白大人,在这里拔剑,是不合规矩的。希望你能配合我京都府办案。” 楚天河向慕容询投去求助的目光。 慕容询也帮忙劝,“好了,刺客既然已经抓到了,仔细审问一定会有结果的,你现在着急也没用。杀了他,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白莫寒只得冷静下来,听楚天河审问。 可他问了很多,那刺客偏是不回答。 白莫寒吼着要用刑,可楚天河不同意。 严刑逼供之下,说不定不但问不出东西,还有可能把人给弄死了。 慕容询只好带着白莫寒先离开。春生已经护着南宫离回到了安宁府。 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连忙派了太医到安宁府等着。 皇上一直等到南宫离只是受了皮外伤的消息后,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他也觉得奇怪,不过是一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丫头,就因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似乎真的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在疼爱了。 白莫寒到安宁府后,慕容逸已经在南宫离的门外等着了。 宫里来的女医在确定伤口没有毒后,正在屋子里帮她上药。 慕容逸在门外不停走来走去,神情紧张焦急,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白莫寒上前,明知故问。 慕容逸挑了挑眉,“怎么,只许你来,本太子就不能来吗?我警告你,别在我跟前嘚瑟。别说你们现在尚未婚配,即便是她已经嫁给你了,我也有千万种办法把她抢回来。” 白莫寒真的为这个太子的智商堪忧。 这会儿装什么深情呢? 上一世利用人家的时候,不是用得那样得心应手吗? 上一世丢弃人家的时候,不是很干脆吗? 要不是时机未到,他真想直接一剑要了他的狗命。 女医出来,说已经上好药了。 慕容逸直接冲了进去。“阿离,还痛么?” 白莫寒和慕容询也进去了。 南宫离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这个混蛋又跑到她面前晃悠来了? 云华嬷嬷在这,她不好多说什么,只礼貌回道:“感谢太子关心,阿离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照顾公主的?为何公主遇刺的时候,你们都不在身边?” 他责问的语气很凶,七月吓得不敢说话,两人连忙跪在地上,青衣回话,“启禀太子殿下,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下次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南宫离这下不爽了,来她的地盘训她的人? 请问究竟是谁给你的脸? “太子殿下,七月和青衣是我府中的人,她们有没有错,我自然会管教,就不劳烦您来费心了。快起来,这件事跟你们没有关系。那刺客是冲着我来的,今日不管我身边有没有人,他都会找机会对我下手的。” 第85章 刺客是她旧情人么 南宫离想挪动身子去拉她们,可伤口拉扯有痛感,她没忍住呻吟了一声。 白莫寒的手差点就伸出去了。 慕容逸见她如此认真,只能让她们两个起来。 南宫离实在不想应付他们几个,给云华嬷嬷使了个眼色,云华嬷嬷收到信号,立马发话了,“太子,四王爷,白大人,若没有别的事的话,还请你们先回去,公主这会儿需要静养,伤口才会愈合得快。” 云华嬷嬷是皇上身边的人,他们自然不敢多说话,三人行礼后离开了。 知道南宫离没事了,慕容询必须要赶着回去告诉楚清浅,因为楚清浅也知道了这件事,她这会儿正一个人在王府里干着急呢。 白莫寒和慕容逸互相瞪了彼此几眼后也各自回了。 屋子里,七月和青衣也离开了。 只剩下云华嬷嬷和南宫离。 云华嬷嬷心疼得看着南宫离,“回宫住吧。宫外危险。” 南宫离却笑了起来,“嬷嬷,我这不是没事吗?这次是意外,我当时只顾着和郡主聊天来着。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云华嬷嬷长叹一声,“皇上早就心生担忧,他说你的公主身份来得让人心生嫉妒,你难免会遇到事。可没想到,怎得会有刺客。究竟是谁,竟直接想要你的命?这些日子,你可有树敌?” 南宫离委屈兮兮,“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性子,我讨好人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树敌?” “有没有可能是玉屏?” 南宫离摇摇头,“那就更不可能了。她没这个胆子。当时在养心殿,她那般恨我,却只敢想着让我摔一跤将东西摔碎。若她真想要我命,完全可以筹划得再齐全一些,一招毙我命。” “总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听说那刺客死活不说话,就差用刑了。”云华嬷嬷满声怨气。 南宫离却突然想起一个人。 今日在王府门口打了个照面,可他看她的眼神,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但,总不能因为他一个眼神就胡乱猜测吧。 毕竟,他可是当今二王爷啊。 二王爷早就想要弄死她,这她是知道的。 可如今她身份不一般了,他竟还敢对她下手,这又让南宫离有些费解。 她的存在竟还能威胁到他么?难道他以为她和太子之间还有猫腻? 走了会神,她觉得有些困了,伏在云华嬷嬷的腿上,沉沉睡了去。 楚天河那边,依然没有进展。 他不想用强硬的手段,这嘴硬的人,若逼得急了,直接在审问的时候自杀都有可能。 慕容逸也急,他跑到宫里向皇上讨要了旨意,此人交给他来审讯。 楚天河没办法,只能将人交给他。 慕容逸走进牢中,那人依旧神情淡漠,一副你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说半个字的神情。 慕容逸不跟他废话,他心里是有猜测的。 所以他决定,孤注一掷。 “老二究竟许给你什么承诺,你要这般忠心于他?” 那刺客眉目微微一蹙,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 他冷冷答道。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何要刺杀安宁公主,你给我个让我稍微能信服的理由。” “她该死!她曾经答应过我,要和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可她前脚进太子府,后脚进了宫,出来以后,已经完全把我给忘记了!这等负心的女人,我留她干嘛!” 慕容逸猛地上前,掐住他的喉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也配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实话。有了富贵,忘了旧人,这种人最可恨!” 啪!慕容逸一掌拍在他脸上。鲜红的手掌印赫然显现。 刺客嘴角流出鲜血…… “呵呵,不过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毕竟,她的身子已经是我的了。日后,她即便嫁了人,也是要被人家嫌弃致死的。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逸怒从中来,他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但是,一切都要等他先确认了再说! 他提着此刻到安宁府,一脸的怒相让所有人都不敢拦着他。 慕容逸将此刻一把甩在南宫离跟前。 “全部给我滚出去!”慕容逸一声怒吼,随后转身看着南宫离,冷冷问道:“你可认识他?”慕容逸问南宫离。 南宫离一脸蒙圈,“不认识。” 慕容逸却走到她跟前,将她下巴抬起,“你好好看看!他说他是你的情人!他说你已经是他的人!” 南宫离皱起眉头,“我是你的人?去你娘的放狗屁!你这张脸老娘都没看过,我是你的人?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 此刻冷笑,“此时此刻,你当然不会承认你认识我。阿离,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之间那些缠绵的时刻吗?我们在山野中,我们在树林里,我们……” 南宫离突然就明白了,这特么就是一个局啊。 她瞬间想通了,这人是谁派来刺杀她的。 南宫紫烟,能用这种肮脏的手段的,除了你,还有谁! 南宫离突然淡定起来,“好啊,既然,你跟我缠绵过,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身上有没有胎记?” 刺客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当初南宫紫烟吩咐他的时候,也没提到这方面的事情啊。 刺客的眼神开始闪闪躲躲,他知道自己回答不出来…… “我们幽会,次次都是躲着来的。夜黑风高,我如何看得清呢?阿离,你若后悔了,想重新跟我在一起了,你就救救我,我会原谅你的。” “啊呸!去你娘的原谅!太子殿下,如此可笑的一个局,你竟也信了?我南宫离在此发誓,若我认识眼前这个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南宫离一字一句,落在他的心上。 是啊,他怎么会相信这种可笑的局。 稍微推敲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是在满嘴胡言啊。 这一世,他每一件事都能握在手中,掌握自如。 除了南宫离……所以,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他就会立马失去理智。 “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是谁指使你刺杀公主的?你若不说,我要将你千刀万剐,但就是不让你死!” 南宫离看着这般发狠的慕容逸,记忆又涌现脑海,慕容逸从来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只是那所谓的爱蒙蔽了她的双眼。 可是这会儿,她却也觉得,眼前这个人,该死! 慕容逸说完这话,刺客突然往后一倒,鲜血从嘴角溢出…… 南宫离摇了摇头,“不用看了,他自杀了。” 慕容逸检查他的呼吸,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第86章 太子心碎 楚天河听闻此事,连忙带人来到安宁府。 慕容逸坐在南宫离边,死活不走。 刺客已经被慕容逸拖到门外去了。 慕容胥一个人晃悠悠走到库房,检查了自己的家,当他发现他的钱足够请天下最厉害的杀手时,他下了一个决心。 倒也不是他不相信那两人的忠诚度,他只是很了解慕容逸这个人,这段时间,他想要南宫离想疯了,为了南宫离,严刑供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被慕容逸抓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会被暴露。 只有太子才会这么在意那个女人,所以他才会这样穷追猛打。 慕容胥却隐隐觉得,一定是太子。 他们并不知道是谁抓了这两个杀手。 王府,慕容胥着一张脸,黑风刚刚告诉他,那两个派出去的杀手没有得手,但却被抓了。 一下一下锤,是锤不死他的,毕竟他是当今二王爷。 要收集并不难,因为他本就知道这的确是慕容胥做的事,只是,要彻底将他这个好弟弟打压下去,必须得一铁棒子猛地往下垂才行。 这些东西,是他这段时间里费尽心机和财力收集到的。 卖官鬻爵,贪污公款,结党营私,甚至,还有慕容胥老丈人礼部尚书与西凉人走私从中获利的证据…… 慕容逸回到书房,拿出几本册子,那是慕容胥手下官员的罪证。 “是。” 一抹鲜红的血喷而出,溅到他的锦袍上边,慕容逸甩手将锦袍脱在地上,冷冷命令边人道:“烧了它。” 他亲手杀了眼前这两个人。 慕容逸听完,冷的笑一直在他脸上挂着。 他们只求一死,所以将自己背后的幕后人说了出来。 那两人自然是受不住这样的生不如死。 手段极其惨烈,就差活活掏心了。 慕容逸怒了,亲自到牢狱里审问。 边人来报,说今追查的时候,追查到另外两个杀手,和死了的那个不是一拨的。 东宫,慕容逸沮丧地斜躺在书房里喝酒,一般他这副模样时,南宫紫烟她们是不会轻易去打扰的,也不敢。 他不是什么高官,也不是什么侯爵,一个普通杀手而已,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人和事,事无巨细,九歌手底下那些人都能查出来。 白莫寒知道南宫离想做什么,很快就命九歌去查这个人。 南宫离已经命人画了他的画像,且画像已经被送到白莫寒那儿了。 要查这刺客,也不是难事。 不过是想让她也体会一次那种跌入深渊的绝望罢了。 对于她那样一个满腹心机的人来说,这会儿动她,还太早了,南宫离要等的是一个最好的时机,能够看着她南宫紫烟跌入谷底爬不起来。 不过,她也不想她就此罢手,若不能彻底激怒她,南宫紫烟就不会真的失去理智动大招。 如今慕容逸对她还是不死心,她就算到南宫紫烟那儿澄清他们的关系,那个女人估计也不会就此罢手。 更何况,这么急着要她出事要她死的,也就她了。 除了南宫紫烟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还有谁能有这样大的能耐呢? 不管是这个刺客还是上次那个自刎的小宫女,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就是宁愿死都不愿将幕后之人交代出来。 楚天河走后,南宫离沉思了很久。 这倒是个有趣的公主…… 楚天河看着她拂袖离去的背影,嘴角不上扬出一个弧度,那弧度许久没有散去。 “好了,你去办案吧。若能查出背后之人是谁,本公主请你喝酒!” 楚天河微微一笑,“这我知道,只是公主的语气让我听来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 但是马上又反应过来,“等等!那人构陷我的,我可没经历。” 南宫离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公主,容下官问一句,这些个事,的的确确是你亲经历的,对么?” 似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关系。 楚天河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位公主,轻描淡写地讲着这些事。 楚天河毕竟是负责这件案子的人,他有权知道这些个事。 树底下,两人坐在石桌旁,南宫离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那就坐下!七月,奉茶!” 楚天河抬眼看着这位安宁公主,撇撇嘴,“想听。”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公主,要不您还是先回去躺着吧,伤下官不敢劳驾公主。” 楚天河连忙折回去跟南宫离请安。 “楚大人,方才发生的事,我说给你听。” 南宫离披着披风出来了,她看着慕容逸离去,心中毫无波澜。 楚天河也很无奈。 后边听烦了,他直接一掌拍在院子里的树干上,“闭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慕容逸失魂落魄地离开屋子,楚天河问什么,他都听不到。 是上天在惩罚他,惩罚他上一世不懂得珍惜。 难道,这就是命。 上一世,南宫离在去北夏的途中,该有多痛才会毅然决然地跳入长水中…… 这种心碎,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原来失去一个人,心真的痛到窒息。 慕容逸的脸瞬间一片铁青。 青衣,送客!” 不如,往后的子,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各自欢喜,再不互扰。 当初,我喜欢你是真的,如今,我不喜欢你了,也是真的。太子是个洒脱之人,想撒手的时候,何曾留恋过。 即便是行了嫁娶之事,也还有和离一说呢。我今就跟你说明白了,我与你之间,无人离间,也谈不上离间。 “太子下,人心易变,这个道理,你们男人不是最清楚的吗?谁也没有规定女子喜欢上一个人就必须从一而终。 南宫离真的是很心累,有些话,说一次两次,也就嫌烦,可说三次四次,真的是要说吐她的…… 慕容逸却沉着一张脸,“此人毒得很,居然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阿离,你想过没有,这些子,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有关我的不好的话,才会突然对我这般冷漠。你要知道,那都是别人的离间之计,就像今之事一样。阿离,你看着我,我是慕容逸啊。你不是说,要和我站在一起,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你赶紧出去吧,我没事,人都死了,难不成那背后的人还能再派个人来杀我不成?” 楚天河站在南宫离屋子外边喊慕容逸,“太子下,臣能问问究竟出了何事吗?” 这一次,他要给慕容逸来个彻底。 他要彻底将他从世上给抹杀,最好是连骨头都不剩的那一种。 :。: 第88章 刺杀?阴谋? 孤狼门杀人,是有江湖规矩的。只杀恶人,人,该死的人。 虽然每一单价格不菲,但孤狼门依旧生意很好,毕竟这个世上恶人太多,而官府有的时候,真的很没用。 “你是不敢接吗?”白莫寒反问他。 “父皇,这件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慕容逸却满脸紧张,好似有满腹的难言之隐。 皇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哭哭啼啼的,让逸儿听了更心烦。逸儿你好生歇息着,这件事,父皇会给你一个交代。” “皇上,逸儿这三番两次遭遇不测,定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要杀害逸儿啊,皇上,不管是为我南楚,还是为我们的孩儿,这幕后谋害逸儿的人,都必须被查出来!” 皇后在一旁抹眼泪,为何她儿子着太子当得如此战战兢兢,动不动就来个刺杀,虽说她也想儿子成为太子,成为将来的一国之君,可她看着慕容逸这副模样,是真的心疼啊。 慕容逸连声应道:“儿臣知错!儿臣谨遵圣旨!” “朕知道你心系百姓,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出行,你若出了事,那可是动了国之根本呐!你给我记着,后切不可这样出行了!” 但想到他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他疼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责怪。 皇上知道他是在体恤民,所以才会遭此不测。 “父皇,是儿臣大意了。” 看着父皇这样子,慕容逸知道,彻底扳倒老二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查!给我彻查!”发红的眼似乎要跟着怒吼。 究竟是谁,一直想着要动摇南楚国之根本,究竟是谁这么想看到他南楚乱起来! 皇上闭上了眼,很绝望。 太医点点头。 皇上问道:“可是致命毒?” 太医帮他检查完伤口后,庆幸地跟皇上禀告:“幸亏太子及时将毒血清除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领着皇后带着太医马上就来了。 慕容逸忍着痛,回到东宫。 他近来总是夜不能寐,心里也总是发慌,没想到真的又出事了。 宫中听说太子又遭遇了刺客,消息传得飞快,皇后哭着喊着跑到养心找皇上,皇上也很绝望。 冷月拿出匕首,直接将慕容逸伤口处的剜了下来,顿时,鲜血直流…… 冷月看着慕容逸,两人四目相对,慕容逸点了点头。 来不及了,只能先处理。 说着,立马将慕容逸手臂上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冷月拿起飞刀,仔细看了看,眉头突然紧蹙,“不好,刀上有毒!” 这位冷兄就是南楚十大高手之一的冷月。 拦截飞刀的人想要去追,可慕容逸叫住了他,“冷兄,不必。” 孤落见状,立马跑了。 可正当飞刀飞出去即将刺进慕容逸心脏的时候,慕容逸的边突然出现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其中一把飞刀拦截了,另外一把飞刀从慕容逸的手臂划过,划了一道伤痕。 看准了时机,孤落使出飞刀,那两把飞刀上她涂了致命毒药。 他说,这是人家的国事,别管。 孤狼门的人知道,但苦于没有证据,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加上当时白莫寒也让他们尽量不要去惹事,在南楚,好好做生意,好好挣钱就行了。 这件事,知道隐的人并不多,都是太子一党的,自然不敢说出去。 皇上以为是慕容逸控制得好,疫才会这么快过去,给他记了头功。 可孤落却很鄙弃他这样虚伪的做法,别人不知道,可他们孤狼门的人都清楚,之前京都染上瘟疫,慕容逸负责这事,最后为了早点处理好这事,慕容逸居然把那些集中起来的染病百姓,一个一个都弄死了。 不知道的,都会认为他是个菩萨心肠的人。 孤落一直跟着他,慕容逸近很喜欢到京都里到处转悠,上带着碎银子,见到可怜的乞丐就施舍。 直到第三,慕容逸又一次出门了。 孤落想着干净利落,便想着要等到人少一些的时候来。 慕容逸这几都会出门晃,可每一次边都有很多人保护着。 但她还是决定搏一搏。 南楚十大高手里,其中一个就是太子的门客。 太子边,有什么人保护着,她很清楚。 可这一次她心里还是打鼓了,毕竟是太子。 用毒,用暗器,用任何一种可以置人于死地的东西。 杀人的手段也丰富得很,她可以根据各种天时地利去拿取那些恶人的命。 孤落杀人,几乎就没有失手过,她轻如燕,所到之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孤狼门这一次派出的是个女杀手,她叫孤落。 这是孤狼门一直以来的规矩。 若人死不成,孤狼门会将钱如数送回去。 剩下两万五千两,事成后付。 孤狼派人将书信送到慕容胥府中,慕容胥便将两万五千两送到了孤狼指定的地方。 白莫寒白了他一眼,“缺钱?可能吗?九歌,赶紧的,没事就给他上街上买两衣裳去,穿成这样,真是嫌弃死我了。” 孤狼似乎听懂了白莫寒的意思,咧嘴笑道:“堂主,咱们青云堂最近是不是缺钱了?我怎么觉得你最近似乎又活络起来了?” 于是,白莫寒微微一笑,“有钱挣,为什么不挣?你能耐大,只要能保证干得干净利落,其他的,不需要问我。” 时局越乱,越适合猛虎出山。 太子没了,接下来争夺太子之位的只能是二皇子慕容胥和四皇子慕容询,其他皇子,不是病就是年幼,根本就成不了事。 如果死了,那岂不是更好? 慕容逸还是有些手段的,他如果死不了,自然会派人去查是谁想要杀他,查出是慕容胥后,那他白莫寒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不必拦着了。 白莫寒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一单绝对是慕容胥要杀太子慕容逸。 孤狼想了想,“此人作的恶,足够他死上几百回了。只是,他地位不一般,我怕杀了他,会乱了大局。” “哦?那是这个人做的恶还不够多么?”白莫寒继续反问。 孤狼哈哈一笑,“不敢?怎么可能?只要是作恶多端的人,就没有我孤狼门不敢杀的!” 慕容逸的言不止让皇上生出满腹疑问。 “为何?你可是已经知晓了什么?” :。: 第89章 老二完蛋 慕容逸连忙摇头,“不,儿臣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会信么?那也太把他当弱智了吧? 皇上立马盯着慕容逸的眼睛,“告诉朕,你是不是知道是何人要谋害你?” 皇上不想再吐血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死,所以硬是将心里一阵怒火给强行压制了下去。 慕容胥猛地抬头,“父皇,儿臣没有!” 皇上长叹一声,“你是我儿子,你做错事,我也有责任。可是,你也是我南楚的臣子,你勾结西凉势力,想要撼动太子的地位,这一点,朕饶不了你。” 慕容胥低着头,“父皇,儿臣错了。” 皇上缓了一会儿,将所有人退了下去,问慕容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父皇没事,他就还有活命的希望……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包括慕容胥。 太医眉头紧蹙,随后,慎重说道:“急火攻心。不会有大碍,只是,皇上不能再受刺激了。这几的饮食,必须清淡,添些清火的药汤。” 此时没有人在乎慕容胥的存在,他们都在紧张地看着太医给皇上把脉。 慕容胥的眼神突然满是绝望,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们着急忙慌的样子,慕容胥突然觉得自己到头了。 如果是他的话…… 一定是他,一定是慕容逸! 看好你的手下…… 他脑海里突然想起前些子慕容逸对他说的那些话。 慕容胥不敢再想了。 如果父皇有点什么事,那太子岂不是直接就…… 父皇子不是好好的吗?为何这一下就气吐血了…… 看着吐血的皇上,他心里突然紧紧揪在一起。 可是,慕容胥实在想不出谁会是内鬼,他也没精力想了。 难不成,有内鬼? 这其中牵扯了这么多的官员,为何一下就被人揪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这一切……怎么可能被他们知道? 慕容胥看完奏章,整个人都瘫在地上。 这下李卫和顾剑都慌了,顾剑连忙把太医又叫了回来。 吼完,皇上竟吐了一口血。 他直接甩到慕容胥的跟前,“你自己看,看完以后告诉朕,朕该怎么办你!” 皇上叫了李卫,将那些大臣们联名上奏的奏章拿了上来。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父皇,您一定是听信了小人的离间之言,我不可能做那些事的!” 最后一句,声声如雷,轰炸着慕容胥的头顶。 “朕今叫你来,不是问你有没有做,而是想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你就是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是他想多了……理想是很美好,但理想之所以称为理想,是因为它和现实之间有着鸿沟。 原以为他会成为南楚的大将,原以为他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助他强大南楚。 皇上瞧着他那副模样,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 就差没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 慕容胥的头一直磕在地上,“父皇,你怎么能听信谗言啊,太子是我的手足,我慕容胥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兄长动手啊!” 皇上强撑着子,坐了起来。 慕容胥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说辞,反正打死也不能承认这是他做的。 皇上宣慕容胥觐见。 这件事,明明除了他和黑风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为何皇上突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慕容胥一开始根本不相信这一切是事实,但是,那圣旨货真价实,他不得不信。 慕容胥已经被下令拿下了,由楚天河直接带到养心前跪着。 皇上顿时觉得闷气短,顾剑见状,立马上前搀扶,马上让皇上躺下,李卫叫了太医。 之前只是猜测而已,如今成了实打实的事实,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当这一切证据都摆在皇上跟前的时候,皇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人也聪明,知道这二王爷没什么搞头了,所以很干脆地答应慕容逸举报慕容胥。更何况慕容逸不仅保他没事,还许诺让他当官。 这段时间以来,慕容胥的任何风吹草动,任何言行举止,都在慕容逸的掌控之中,对慕容逸来说,他的弟弟就是待宰的羔羊。 慕容逸暗中助了一把力,重金收买了另一个接头人,直接举报是慕容胥要请孤狼门的人杀太子。 老头根本不知道什么孤狼门,他只知道有人给钱让他送信给慕容胥的王府…… 孤狼门的联络人是不停在变的,但顾剑还是找到了那个卖猪的老头。 直接查孤狼门不可能,那就查联络人…… 但孤狼门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是个神秘的民间组织,要查孤狼门的人,几乎不可能。 顾剑很快就查出那飞刀是孤狼门所属。 有了头绪,查起来自然就快了。 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没有其他。 皇上想着想着,几乎就可以肯定了。 太子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一把年纪了还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拿命在争斗,所以才会让他不要往下查? 难不成,真是老二干的? 太子不敢查……那一定跟皇室的人相关。 他也不好再多说了,先行离开了东宫。 皇上看着慕容逸的眼神,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慕容逸摇摇头,“父皇,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无凭无据就胡乱猜测,但是,父皇,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意往下查。” 皇上怒了,“为何不能说?究竟是谁居然敢三番两次想要我儿的命,你明明知道,为何不说出来!逸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慕容逸低下头,沉思片刻,依然摇头,“不,我不能说,儿臣什么都不能说!” 皇后已经急得不知所措了,“逸儿,你若是知道,你倒是说出来啊,只要你说出来,你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慕容逸还是摇头。 “上次的事,朕早就知道是你做的。朕当初没有揭穿你,是想给你个机会,可没成想,你竟变本加厉,居然还不收手,还想要你兄长的命!你想借西凉人打掩护,可你没想到吧,西凉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想要的是利益,忠诚对他们来说,就是狗!” 慕容胥这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口堵着一把刀,那刀口锋利无比。 不管他进也好退也罢,那刀口终究是要刺进他的心脏。 第90章 侍疾有功 “父皇,儿臣……罪该万死……” 慕容胥的豪横,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没想到慕容逸竟在他背后做了这么多事,他觉得,不是他太笨,而是慕容逸太狡猾。 白莫寒得知她要出宫的消息,特地在宫外等着。 皇上看她可怜,让她出宫休息几天。 南宫离这半月来,累得也是够呛,照顾皇上的同时,还要去给小皇子授课。 “紫烟记住了。” 慕容逸点点头,很满意南宫离的回应,“好,那今之事,你就当做没听到。记住了吗?” 南宫紫烟福了福,“下放心,紫烟自知是您的妻,生是你的人死是您的鬼,今生今世永远与你绑在一条船上,荣损与共。” 慕容逸笑了,如清风朗月,“紫烟,你可知你是什么份?” 南宫紫烟自知此时撒谎只是在盖弥彰,所以就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都听到了?”慕容逸看着她那双坦然的眼睛问道。 “下,是紫烟在外面。”南宫紫烟连忙走了进去,神已经恢复了镇定。 “谁?谁在外面!” 手不小心抖了一下,茶杯滑落,碎裂的声音让屋里两人立马警觉起来。 话虽如此,南宫紫烟心里还是怕的。 但,这种大逆不道,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南宫紫烟越听心里越发慌,她无法想象,自己会从慕容逸的口中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南宫紫烟一直在窗外听着,隐约之间,她居然听到两人在商议太子登基之事。 她知道是冷月救了慕容逸,心里边对他自然是尊重的。 冷月这个人,南宫紫烟很少见到他,但是最近,他经常出现在东宫,而且是神出鬼没。 似乎是冷月的声音。 端着茶想要进慕容逸房中,南宫紫烟却隐隐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和慕容逸说着什么。 原以为这一次,皇上会被慕容胥气得缓不过这口气来,这样慕容逸就直接上去了,可这南宫离突然跑出来作妖,坏她的好事! 南宫离服侍皇上让皇上子大好的事立马传到了东宫,南宫紫烟听说了,咬着牙骂了南宫离几句。 没想到皇上居然哈哈大笑,“安宁公主说的没错,都是她的功劳,赏,都有赏。” 太医惊讶地看着南宫离,心想这小丫头片子也真敢说。 太医夸皇上不愧为天子之,南宫离却在一旁自卖自夸,“都是我的功劳!” 太医每清晨黄昏都来诊脉,半月后,他竟惊奇地发现,皇上的脉象突然就稳定了,且血液也畅通了。 南宫离果真留下来侍疾了,每每给他讲笑话,每每给他准备清淡却美味的膳食。 他享受着南宫离轻柔的按摩指法,一边叹着气,一边沉沉睡了去。 她一直絮絮叨叨,皇上虽然口中嫌弃,眼里嫌弃,但心里却舒心得很…… 因为,他对她来说,已经是父亲了。 可是这一世,她不能看着皇上因为这两兄弟的争斗再耽误了体。 上一世,她对皇上没有任何感,皇上没了对她来说甚至是一件让她高兴的事,因为慕容逸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当上皇帝了。 南宫离这么着急,是因为她知道,皇上就是因为慕容逸慕容胥两兄弟之间的事才被气坏了子,后来子越来越差,没半年,人就没了…… “李总管说你不好好吃药,还说你今居然喝了酒,父皇,你是不是不拿自己的子当一回事?” 说着,跑了出去,然后又跑了回来。 “我这伤算什么啊。不行,我要去问问李总管,太医是怎么说的。” 皇上一脸嗔怪,“你自己上的伤还没好,还有精力担心朕?” 她是直接冲进养心寝的,李卫看着她那样子,知道不必拦着她,很识相地退下了。 “父皇,你为何这么不惜自己的子?你为何不让人告诉我你生病了?我不管,从今起,我要留在宫中侍疾。” 入了宫,看到皇上那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她鼻头一酸,眼泪突然就滑落了。 云华嬷嬷知道南宫离是担心皇上,所以便陪着她入宫去了。 上的伤口都已经快要结痂愈合了,难不成还要她继续窝着? 她这才请旨入宫,皇上不准,可她才不管他准不准。 偶然间听到七月和青衣聊天,说皇上因为二皇子的事吐血了。 倒不是她觉得慕容逸有多难搞下台,她就是觉得,慕容逸现在爽了,她就不爽。 南宫离还不知道皇上吐血的事,她只知道慕容胥被慕容逸搞下去了,这会儿慕容逸正风得意,朝中全是他的势力。南宫离在庆幸慕容询少了个竞争对手之余,也有些郁闷。 那就接着往下查,一定能查出点什么。 白莫寒听说后,立马又兴奋了。 但是今,九歌却收到消息,说此人曾经在宰相府做过小厮,但因为冒犯了南宫紫烟,被宰相赶出宰相府。 白莫寒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先前南宫离要他查的那个杀手,他查着查着线索就断了,因为那人是个孤儿,和他相关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也无从下手。 慕容胥现在虽然失势了,但难免会有一些残余的势力还忠心于他,这些子,他暗中派了很多人保护着安宁府。 虽然南宫离对他说了这么多狠话,但慕容逸没有放弃她。 慕容逸躺在东宫,对这个处理,还是很满意的,他不会奢求皇上会要了慕容胥的命,因为他知道,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他父皇连一头毒虎都不是。 孤狼有些蒙住了,他这边还欠着慕容胥的钱呢,太子没杀成,那一半的钱是要退的,可这会儿,慕容胥怕是也不敢收吧,这一收就要入国库啊。 慕容胥被削了亲王的份,赶出王府,且被贬为庶民,王府上下所有值钱的家当,一律充入国库。 谁还没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啊。 不过是权利熏心,一时糊涂罢了…… 皇上终究是不忍心要了自己儿子的命,慕容胥的母亲德贵妃与他相守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温顺贤惠,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连个公主都没有,他作为父亲,又怎么忍心真的要了自己儿子的命呢? 南宫离上了他的马车,立马一脸可怜兮兮,“师父,带我去搓一顿不?这段时间,我天天在宫里陪着皇上吃清淡的,我的胃都要变成清水池了……我实在是太想念望月楼的红烧、酱肘子、烤鸡腿、香辣片……了。” “不去。” 白莫寒却很冷漠地只回了两个字。 第93章 你宠妾灭妻 “走!我们也去望月楼!我倒要看看,他每天带着这狐狸精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贺羽薇站了起来,“灵儿,给我梳妆!” 灵儿有些为难,她倒不是害怕出去,她就是觉得王妃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被她找到了他们,指不定王妃会怎样呢,王妃的脾气,她是最清楚的。 南宫离真的是要哭了,楚清浅一直在帮她呼着手臂,抬头,双眸里满是愧疚,“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想起自己头也磕破了,她真的很想哭,“今天我是怎么了?出门撞扫把星了吗?还是我什么时候踩狗屎了?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好痛啊……不过是烫伤,怎么比磕破头还要痛?” 她这才觉得痛…… 人走了,生请的大夫也到了,大夫帮南宫离检查了伤口,敷上了治疗烫伤的草药。 在和离之前,她要亲眼看到楚清浅死在王府! 和离是吗?可以。 转之后,贺羽薇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灵儿扶着贺羽薇走了。 慕容询一眼都不想看到她了,“滚……” “好,我同意和离。但我有一个条件,马上就是我祖父的寿辰了,我想等我祖父过了寿辰,再和离。” 慕容询一手揽着楚清浅,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低头不屑地回她:“你错了,现在不是厌恶了,是恨。” 贺羽薇抬着头,看着这个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 “慕容询,你当真就这么厌恶我吗?” 慕容询后,死也不可能会另眼看她了,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个杀人未遂的疯子。 如今,她好像没有退路了。 她今怎么会这么冲动…… 一番话说出来,贺羽薇也被南宫离给说得清醒了过来。 贺羽薇想爬起来抓南宫离的头发,南宫离却将她的手反到后背扣住,“我警告你,今之事,没有抵消。你上从现在开始,就背着行刺楚夫人的罪名。你若识相,老老实实自己要求和离,回你的娘家去。你若不识相,四哥请旨休妻,就凭你当街行刺这个罪名,你说皇上和太后会不会有意见?”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她们已经是交心的密友了,这个贺羽薇上一世可是个杀人凶手啊,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上一世,她和楚清浅不熟,楚清浅是怎么死的,南宫离不怎么在乎。 完全不能够消去南宫离现在对她的怨恨! 两巴掌? 南宫离冷笑道:“第一巴掌,我是替楚夫人打的,楚夫人宅心仁厚,不敢打你,我却是个狠心肠的,更是个护自己人的,我见不得我的闺中密友被人这样诋毁欺辱。第二巴掌,我是替我自己打的,若你这一壶水不是浇在我手臂上,而是浇在我脸上,那我岂不是要因为你毁了容?我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么大的仇,我怎么能放过你?” 贺羽薇摸着脸,“你又是什么东西?你敢动我?” 南宫离走了出来,冲着贺羽薇啪啪就是两巴掌。 鲜红的手掌印立马显现。 慕容询放了手,贺羽薇却一巴掌扇在楚清浅的脸上,“我不用你管,你这个全上下处处肮脏的狐狸精!鬼知道你嫁进王府之前,究竟别多少男人睡过,慕容询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娶你!” 楚清浅连忙走出来,劝慕容询,“四爷,不可伤她,快放手!” 贺羽薇被慕容询掐得喘不过气来。 只看到慕容询直接走了出去,掐住了贺羽薇的喉咙,“你居然还敢当街行刺?你真是能耐了!好,很好,我原本想着给你个和离的机会,现在看来,只有休妻这一条路了!” 楚清浅忙着给南宫离检查伤势,她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莫寒一脚踢了过去,匕首飞了出去,刺进了木门上。 贺羽薇缓缓将手伸进衣袖,掏出一把匕首,猛地站了起来,朝楚清浅刺了过去。 “是你先伤人!贺羽薇我警告你,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非要嫁进来,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跟你没有,也不可能有。如今你在这一口一句狐狸精,你把我慕容询当什么了!” 贺羽薇狠狠地摔在地板上,她蹬着眼看着慕容询,“你!你居然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 慕容询站了起来,夺走贺羽薇手中的水壶,用力将她也甩了出去。 南宫离见状,马上反应过来,冲过去帮楚清浅挡了水,那水虽不是刚烧开的,但也烫得很,南宫离的手臂被烫伤了,衣袖都湿透了。 贺羽薇冲了出去,从小二手中抢了一壶开水,走了进来,什么也不说,直接往楚清浅脸上喷去。 贺羽薇这会儿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灵儿想拦着她,可是她直接一个甩手把她给摔了出去,“你给我滚蛋!” “你宠妾灭妻,楚清浅这个狐狸精,不会有好下场的!” 贺羽薇才不听他这莫名其妙的歪理,她拿起桌上的酒壶茶杯,刷刷刷一通摔…… 慕容询抬起头,毫不在乎地看着她,“我若是不你,还碰你,那才是该遭天打雷劈的。” “慕容询!你说这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见了鬼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今,怕是没看黄历出门吧。 那一瞬间,他们心里都冒出了一堆问号。 正陶醉着……贺羽薇冲了进来。 怀里人是心之人,枕边人是怀里人。 慕容询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楚清浅,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就是要说给我浅浅听,让她开心。” 接着是白莫寒冷漠的声音,“停,老子不想听你说这酸话了,每次喝了酒都说这些,你烦不烦?” “那个女人,我不会碰她,我就想着,她哪能自己要求和离。我的妻,只有也只会有我浅浅一人。” 走到第四间包厢门口,她正想进去,却听到里边慕容询的声音。 贺羽薇气势汹汹来到望月楼,也没问掌柜的他们在哪个包厢,直接一间一间推帘而入。 灵儿连忙跪下,“王妃,灵儿不敢,灵儿这就帮您梳妆。” 贺羽薇此时就是一个泼妇模样,逮到谁咬谁一口。 “你这个蹄子,你是不是跟那个狐狸精一伙了?啊?居然在这劝我?” “王妃,要不,我们还是在府中等王爷回来吧。兴许他很快就回来了呢?” 南宫离见楚清浅这副模样,立马就咧嘴笑了,“好了,我不过就是随口瞎说的。这点痛,能痛到我?能保护你,我很开心。” 白莫寒气得不想说话,一直在旁边喝闷酒。 这个蠢女人!蠢女人!蠢女人!蠢到没边的女人! 第94章 他不配当太子 慕容询很慎重地端起酒杯,“阿离,今之事,四哥铭记于心。我又欠你一次,又欠你一个要求。” 回去的路上,白莫寒脸一直沉着。 南宫离故意哎哟哎呦,白莫寒也不理她。 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他给了她温暖。 南宫离躺在上,也想着今和白莫寒的对话,她总觉得这个师父,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 一开始最担心的事,如今迎刃而解,白莫寒觉得世界简直不要再美好了。 难不成这一世,老天真的在助他? 今这一番谈话,白莫寒的心安定了很多,原来南宫离已经看清了慕容逸的真面目,所以她才会这么讨厌他。 南宫离也挑挑眉,“也?师父,英雄所见略同啊!” 白莫寒嘴角上扬,“哦?你也觉得他是混蛋?” 南宫离不自觉地接了这话。 “一个混蛋!” 白莫寒笑了,“皇上想看到的,绝非是南楚落在一个那样的人手中,他一定希望接任他的是个明君,而不是一个……” “那他还是父皇的臣子呢?他也忠于父皇啊。”南宫离想了想,觉得不对。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反正他如今已经是我青云堂的人了,我是他堂主,他是要永远忠于我的。” “所以,只要你说一声,那独孤将军定是会支持四哥的,对么?” “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一颗心飘啊的,就差没飘出马车外去了。 这话,白莫寒很受用。 “师父,我决定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那个神!” 白莫寒说得轻巧极了,南宫离拖着下巴,那一脸崇拜之相,双眸里似乎盛满了满天星辰,在那一闪一闪发着光。 “五年前,独孤云率领十万大军对抗东齐,没成想进了他们设的陷阱。被困了十天十夜,原本他们想的是速战速决,没带多少粮草,可没想到会被困住。最后,我就派人送粮草去了……还顺便帮他们将敌人引走了一部分,帮着开了个口子,他们就冲出来了。那一战,东齐损失巨大,从此,只要有独孤云在,他们就不敢动了。” 那一副拖着下巴眼巴巴等着听故事的模样,着实是可,像极了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小猫,白莫寒被她融化了。 “救了十万大军……你居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这要是我,我得敲锣打鼓说上三天三夜啊!快说给我听,我想听,我太想听了!” 南宫离简直不要太崇拜这位师父。 “也不能这样说吧,这样听着怪怪的。我不过是救了他一命,顺带救了他十万大军一命……” “师父的意思是,独孤将军,是您的人?” 但是上一世,京都出现再多变故,独孤云都只是在边界守着,他谁都不跟,哪队都不站,一心只想着南楚的百姓。 独孤云,南楚大将。终年在南楚与东齐边界守着,也正是因为有他在,东齐才从来不敢动南楚一分一毫。 她知道,但是知道的不多。 南宫离努力回忆这位独孤将军…… “你可知道独孤将军?”白莫寒挑了挑眉。 南宫离很给他面子,“哇,那师父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人是谁呢?” “我的人,自然就是他的人喽。”白莫寒嘚瑟得很。 南宫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少?谁?我能知道吗?” 唉,心累…… 白莫寒觉得这次不是自己的问题了,他都这么直白了,这个女人还是无动于衷。 “不必对抗,只需静待良机。你四哥看着像是闲云野鹤,他手中的人,少却精。” “师父,我信,我信还不行吗?只是,四哥现在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恐怕很难和慕容逸对抗。” 因为她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一世,绝对不会再为任何一个人动心了。 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她师父啊。 她觉得那是幻觉。 不知怎地,南宫离好像感觉自己那颗孤寂了许久的心突然动了一下。 还有他的那两片一张一合的唇,像什么呢,像柔软的两片云,温柔地浮动着。 还有那张脸,平里看着只觉得好看。这会儿她却觉得那一双眼睛里似乎装着一颗孤独的星,看着她的时候,它竟亮了起来。 这话说的……让她多不好意思啊…… “所以,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白莫寒就算拿整个世界的人当外人,也绝不会拿你南宫离当外人。” 白莫寒突然直起子,往她跟前靠了过来,她甚至能很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少来,这种说辞,我才不信。” 白莫寒继续躺着,嘴角咧着一抹淡淡笑意,“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保护你,不是拿你当外人。” 南宫离听到这话,心里立马就乐开了花,但很快就嘟起嘴来,“好啊,你们三个倒是同仇敌忾,只有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 白莫寒环抱双手,往后一靠,眼睛眯着,“不仅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你那四哥和楚夫人的想法,也和你一样……” 南宫离松了一口气,“所以,师父的想法是否和我想的一样?” “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白莫寒很严肃地看着她,而后笑了,“不愧是我白莫寒的徒弟!” 南宫离压低了嗓子,说道:“就是觉得倘若哪天他成了皇帝,南楚的百姓定要遭殃。” 白莫寒眉头微蹙,盯着她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南宫离点点头,“我也觉得,不,我觉得他不配当太子。” 白莫寒冷笑一声,“不怎么样。” “师父,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她很想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跟人分享,如今,白莫寒是她最信任的人,她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 南宫离突然想起慕容询刚刚说的话,他说他又欠她一个要求了…… 他刚想着要转变态度,说点什么。 现在,他不去好好安抚她,却还冷嘲讽,他突然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这一世,为了朋友,她还得受伤。 上一世,她为了那个混蛋,受了多少苦,多少常人无法忍受的痛…… 白莫寒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凶。 她想起那慕容逸受的那些伤,那才是剥皮抽筋的痛。 “其实我这点伤,真当不了什么……” 南宫离总觉得师父的语气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就是奇怪在哪里。 白莫寒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厉害,你了不起。所以才会把自己弄得一伤!” 南宫离委屈兮兮地看着白莫寒,“师父,你难道不想夸夸我吗?我今天那一招是不是特别厉害?还有我那两巴掌,是不是特别解恨?” 最需要有人支持的时候,他出来支持她。 最需要有人倾听的时候,他一直在。 最需要钱的时候,他默默请吃各种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