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慢走》 第一章 十一岁的甘蓝要自己选女婿 甘蓝对自己的父亲甘先生说：“爹，您今天新收的这个学生子游我喜欢，您要好好教他，这就是我给您选的小女婿” “你个黄毛小丫头，是爹把你惯坏了，这么没羞没臊的话你也敢说”甘先生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甘蓝还是满脸的宠溺和爱怜。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他就是我的女婿”甘蓝任性的跺起了那一双没有被缠裹的大脚。 “你才十一岁就说招女婿不羞吗？子游可比你还小三岁那，他才八岁怎么娶媳妇”甘先生依旧笑着对这个任性的女儿说。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他八岁怎么了？吴妈说了妻大三抱金砖，正好正好啊”甘蓝扑闪着一堆毛茸茸的大眼睛看着爹喊着。 “宝贝快去读书，把爹爹给你留的作业都写了，不好好学习还一双大脚人家能要你吗？”甘先生还是笑着哄甘蓝。 甘家在这十里八乡的可都算是殷实人家，不光是祖上留下的家业颇丰，最主要的是甘先生有学问是大家公认的好先生。 像子游这样有钱人家的公子甘先生收着，像建荣那样穷苦人家交不起学费的孩子甘先生也让他在学堂读书，甘先生还经常接济建荣。 甘先生的学堂还有个比较响亮的名字“金城书院”。 甘先生名叫甘晓春，甘晓春是“金城书院”第四代传人了。 甘家祖辈都是儒学大家，“金城书院”在整个金城地界那都是赫赫有名。 不光是甘家祖辈都是做学问的大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也是无所不能。 崇文尚武的金城人这都是以收藏和悬挂甘家祖辈的字画为自豪。 大户人家就是有再多的钱财地产，没有甘家这几位大家的书画作品悬挂家中也是脸上无光的。 甘晓春在金城的名气虽然没有父亲和爷爷的名气大，但爷爷和父亲都已经作古，就算再有才留下的作品也已经不多了。 金城人的目光可都是紧紧盯着甘晓春的。 甘先生的夫人陶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知书达理为人谦和。陶氏连说话都是轻言细语，从来也好像不知道发脾气为何物的样子。 一家人和和睦睦，衣食无忧。美中不足的是陶氏进甘家们已经十五载有余，生了甘蓝这个丫头后肚子就再也没有见过动静了。 为了给甘家续上香火再为甘家生个顶门立户的大儿子就成了陶氏所有的心思了。 女儿甘蓝生下来还没满月就交给乳母吴妈奶着了。 甘夫人陶氏越是着急要给甘家生儿子就越是不见动静，金城的名医都给甘夫人陶氏号过脉开过药。 甘夫人陶氏每天喝着哪些苦药汤子越喝越瘦，越喝越不见肚子有动静。 每每搂着甘蓝喃喃低语“你要是个儿子多好啊！为娘我也就脱离苦海再也不用喝哪些个苦药汤子了” 甘蓝并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一定要生个儿子才能再不喝苦药？难道生个儿子就能医好母亲的病？儿子是比名医开的药更加管用的良药吗？ 甘蓝在大家的宠爱呵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了。她还享受了别人家女孩子很难享受的待遇。 上学读书对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奢望。也有有钱人家的小姐请私塾先生到家教授学问的。 一般无非也就学些“三字经”“百家姓”“女则”“孝经”之类的能做个孝顺媳妇不做个睁眼瞎就是了。 很少有大家小姐像甘蓝这样新派和男孩子在一起上课玩耍的。 建荣和甘蓝同岁，就是生日比甘蓝大了二十多天。 建荣总是以大哥哥自居，处处让着甘蓝。 甘蓝上课用的笔墨纸砚也总是准备双份，一份自己用，一份给建荣。 子游第一天来上课还是他父亲路浩仁牵着手送来的。白白净净的样子怯生生的看着甘先生不敢说话。 甘先生微笑着问：“开蒙了吗？” 路浩仁替儿子答到：在家读过“三字经”“百家姓” 甘先生依旧笑着问子游：“是你自己想来学堂上学还是你父亲逼你来的啊？” “是我自己想来的”路子游依旧怯怯的说着。 “子游，多好听的名字。一看就很有学问的样子”甘蓝已经跑到子游跟前拉着子游的手兴奋的说道，小脸红扑扑的。 子游的手被女孩子就这么抓着很是不好意思，这女子太疯了！怎么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吗？简直有点不像话！ 子游没敢抬头首先看到的是一条大红色百褶裙下露出的一双大脚，很是奇怪的是看管了小脚女孩的路子游竟然莫名的开始喜欢起这双大脚了。 盯着大脚看了好一会的路子游还是没敢说话。 甘蓝自然也不知道路子游是在盯着自己的大脚丫子看，她只当是子游羞涩的不敢抬头在看着地面。 “甘蓝，回到你的座位上去！不能这么没规矩，再吓着人家孩子”甘先生和颜悦色的对女儿说。 甘蓝不情愿的放开子游的手走回自己的座位。 建荣看着甘蓝和子游亲密的样子有点不舒服，可子游居然不知好歹没给甘蓝面子连头都没抬一下也太不像话了。建荣心想：“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给甘蓝出气” 甘先生又和路浩仁寒暄了几句之后路浩仁就施礼说“那犬子就拜托甘先生了！我就不打搅孩子们上课先告辞了” “子游一看就是个乖孩子，交给我路先生就放心回去吧。我一定给你带出一个让你骄傲的公子来”甘先生依旧笑眯眯的说道。 也许是早就注定的师生缘分吧，一见面甘先生就喜欢上这个孩子了。 正好甘蓝旁边还有个空位子，甘先生就让子游过去坐了。 甘蓝原本不开心的小脸上这才露出来一丝笑容。 子游轻手轻脚的坐到甘蓝边上的位置上后又小心翼翼的从书包里拿出笔墨纸砚。 甘蓝对子游的砚台比较感兴趣就多看了几眼，那是一块上面用手工刻着鲤鱼跳龙门的小砚台，雕工很是精致，鲤鱼雕刻的栩栩如生，感觉好像真要跳起来一样。 甘蓝对砚台还是有一些研究的，父亲的书房里摆了好几块砚台，甘蓝知道那是洮砚。 第二章 大脚丫的小姑娘 甘蓝的确是让父母和吴妈给惯坏了。 虽然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好先生，但对这个独生女也是丝毫没有办法。 好在这个孩子的任性还是有度的，她心地善良从不无缘无故欺负小朋友。 至于在满足这个宝贝的各项要求上，甘先生和夫人可是从来没有对孩子的要求说过一个“不”字。 可今天这个孩子的要求可提的真是有点怪，这孩子虽然个头长的比较高，说话老要冒一点老气横秋的话语出来，但这么小点丫头怎么就张罗招女婿了？ 甘先生又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宝贝女儿，此刻除了哄着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甘蓝的软磨硬泡之下甘先生也只好说：“好，等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就招子游做我们的上门女婿” 甘先生说完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让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个给气笑了。 甭说孩子还都太小，子游还小甘蓝三岁。 就算是两个人年岁相当，人家路家也是在金城排的上号的大户人家，子游又是人家的独生子，怎么可能给甘家做上门女婿，这可真是异想天开了。 “甘蓝，王裁缝给你的新裙子做好了，赶紧去试试吧！我们甘蓝都长成大姑娘了，穿什么都好看！这次的裙子比你身上的这条百褶红裙还漂亮”吴妈说着就走到甘蓝身边牵着她的小手往外走。 “爹，你可别忘了我给你说的事！”甘蓝被吴妈拽着还不放心的回头冲爹爹喊道。 此刻吴妈口中的新裙子也没有比找小女婿诱惑更大啊！ 要知道这孩子可是爱新衣服爱到了一种境界。 身上穿的这条红色的百褶裙就是一个例子。 上个月陶太太的侄女玉贤从北京回来穿了一条这样的百褶裙一下子就把甘蓝的兴趣提起来了。 甘先生赶紧打发管家甘老六把王裁缝请到家里来照着玉贤的样子做了一条。 做这条裙子陶太太是反对的，理由是玉贤可是二十岁已经有婆家的人了，甘蓝穿这样的裙子显得太老气还不合时宜。 甘先生笑着说：“衣服就是人穿的，只要我女儿喜欢，管他合不合时宜老气不老气” 甘蓝笑的一个劲冲父亲挤眼睛，又满脸都是得意的回头对着母亲做鬼脸。 “你呀，别的事情上啥都要照着老理，教条的不行，啥都不能越了礼数。怎么在你女儿这就不讲理了”陶太太慢条斯理的对丈夫说道。 甘先生笑着说：“我女儿高兴就行，一条裙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蓝儿，你都长大了要慢慢的把性子收一收，照这么个情形发展下去可不行”陶太太拉过甘蓝抚摸着甘蓝的小手说道。 实际上甘蓝长的可真是有点大孩子的样子了。个头都快赶上陶太太高了，眼看着就已经在怀里坐不住了。 陶太太还是一阵感慨：“哎，你要是个儿子多好啊！” 甘蓝不屑的说道：“妈，你就别着急了，我早点物色一定给你们找个好女婿，给你们养老送终” 甘蓝说完又转头对着吴妈说：“吴妈，我是不是可以招个女婿进来对吧？” 甘先生两口子看着吴妈有点不悦的对着吴妈叹了一口气也再没多说什么。 事后甘先生特别把吴妈单独叫到跟前嘱咐了一番。 甘先生让吴妈不要再在甘蓝跟前说找个招女婿之类的话了。 一是甘蓝还小，她才十一岁还不懂这些事情，你说什么她就会要什么，万一哪天真要问我们要个小女婿，现在到哪去找？ 二是夫人年纪也不大，我们一直在找名医调理，孩子总归还是要生的。你这么早给甘蓝灌输找招女婿的理念对孩子不好，这孩子太任性你是知道的。 大家经常说这个话题夫人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的，看夫人最近的气色大不如从前了，饭也吃的越来越少，我们就不要再给夫人添堵了吧！ 吴妈点着头对甘先生连连说道：“我只是给孩子说着玩话，就说让她找个长得好看的人品好的小女婿回来，以后好给甘家顶门立户” 甘先生越发的不悦：“我都说了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你怎么还说？你怎么就知道夫人不能生个大儿子出来？怎么我们甘家还没怎么着就让女儿顶门立户了？” 吴妈吓得脸都绿了，先生可是从来不冲下人发火的，今天就为这事发火？看来自己是真的说错了。 吴妈一个劲的给甘先生陪着不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先生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这事情过去还不到半个月，眼见着学堂里就来了个路子游。 学堂里的学生也不少，也从来没有过那个孩子让甘蓝拿来说要当小女婿！ 建荣天天跟个小屁虫一样的在甘蓝后面转。甘蓝也从来没说过要找个小女婿之类的话语。 莫非甘蓝和子游真的是前世有点说不清楚的缘分不成？要不然怎么初次见面甘蓝就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再说了，就算找招女婿也该找建荣这样的啊！这孩子家庭条件不好，家里弟兄五个，要真到那一步还真是招女婿不错的人选。 建荣这个孩子不光听话还很有眼色，就是眼里有活，这一直就是甘先生的小助手。 能吃苦眼里还有活，对甘蓝又是百依百顺的，这要是真能行的话他们家大人一定是高兴的。 必定甘家的家业还算有点诱惑，建荣出来给他们家还省一大笔开销，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甘先生让自己的想法把自己搞笑了：“我怎么也跟着想这么不着调的事情，女儿还小，我可不愿意老早的把她嫁给别人受苦，我可舍不得” 甘蓝穿着王裁缝刚送来的新裙子一蹦一跳的跑来了，边跑边喊：“爹，娘，你们快看我的新裙子漂亮吗？” 甘先生听见声音就急忙迎了出去。陶太太也从里间走了出来，走的还真有点着急了。 又是一条大红色极地的裙子，上身是一件红色对襟的小褂子。 甘蓝像一团火一样的蹦跶着就跑到父亲母亲跟前了。 第三章 吴妈的眼泪 看着一身火红的甘蓝像风一样的奔着自己过来，陶太太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一样。说不清是开心还是痛楚。 总有一天，自己的宝贝女儿会穿着像这个颜色或者说比这个颜色更加鲜艳的婚服坐上男方家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喜轿。 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幸运儿，或者说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强盗，毫不留情的抢走自己的宝贝女儿。想到这些陶太太看女儿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眼眶分明是有一丝丝的发热。 “看甘蓝像不像新娘子啊！这孩子最近还就好上红色了，真是打算要找小女婿啊！”吴妈又忘了甘先生的嘱托，口无遮拦的大声喊叫着。 甘先生被女儿甜甜的笑意给看醉了，倒是没有心思琢磨吴妈说的话也就没当回事。 甘先生笑眯眯依旧是往常宠溺着宝贝女儿的那种表情，满脸洋溢着的都是幸福！ 这个小精灵从出生到现在给我们这个家带来了多少的欢乐啊！有她的地方就有笑声，有她的地方就有快乐！这个家里到处都充满着阳光。 “爹爹想啥那？你还没说我的新衣服漂亮不漂亮啊？”甘蓝小嘴嘟嘟囔着故意装着要生气的样子。 “漂亮，漂亮，我女儿穿什么都漂亮”甘先生忙忙的对甘蓝说道，目光一刻也没用离开自己的小宝贝。 “就是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宝贝居然说要找小女婿了，你说可笑不可笑”甘先生终于舍得转头对自己的妻子小声说道。 “还不都是你惯的！女孩子那能像她这个样子？不要说没规矩了，光是这一双大脚以后谁家肯要啊！”陶太太低头看着甘蓝没有被缠裹的一双大脚发愁。 这件事情都怪甘先生，裹了几次脚都是因为甘先生听不了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才做罢的。 “你没听你外甥说好多大地方的女孩子都已经不裹脚了，就是以前裹脚的现在也开始放了。我才不想让我的蓝儿受那份罪。嫁不出去我就养老姑娘”甘先生倒是想得开，一阵爽朗的笑声眼睛都迷成一条线了。 “你就惯着吧，我看真到那时候你愁还是不愁”陶太太嘴里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多了起来。 “脚大我跑得快啊！跑得快我就能早点给你们抢个女婿回来了”甘蓝咯咯咯的笑着，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 听着女儿的这一番高论，这两口子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声来了。 还记得甘蓝小的时候吴妈老逗她：“你怎么不跑快点啊，跑快点就捡个小鸟鸟多好啊！” “吴妈，吴妈，你听我说，我就是跑的太快才把小鸟鸟丢了的”甘蓝一本正经的摇晃着吴妈的胳膊眼珠子瞪的溜圆说到。 笑的吴妈一会排一下甘蓝的小屁股，一会摸一下甘蓝的小辫子，最后干脆一把把甘蓝搂到自己的怀里像要哄着她睡觉那样的拍着甘蓝大声的笑着。 在哪以后，吴妈逢人就说甘蓝太聪明了，这种回答也就甘蓝才能想的到。 别人家的孩子也经常被开这样的玩笑，但只有甘蓝的回答与众不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吴妈觉得自己和甘蓝比陶太太还要亲上许多。当年自己就是因为连着生了三个丫头才被婆家瞧不起的。 小三出生第二天就被婆婆硬生生的从自己怀里抢走了。 婆婆说话那才叫一个恶毒：“你个没出息的玩意，生倒是挺能生。嫁到我们家四年你就生了三个丫头片子。生的都是喂狼的货，你有本事倒是生一个带把的出来啊！” 婆婆抱着孩子边往外走还在说：“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给我儿子娶个小妾我们养不起，把你休了重新再娶还是可以的” 吴妈想到当时自己拼命想挣脱自己男人的手要去追婆婆的情形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了。 丈夫人也老实，对自己也算知冷知热。 就是死活没主意，凡事都要听他妈说的。好像大小的事情他妈不说就不能做一样。 丈夫在自己的母亲跟前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就像那一刻眼睁睁的看着婆婆把他们的女儿抱走他竟然只是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媳妇不撒手，连眼泪也舍不得流上一滴。 “我怎么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啊！那可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三丫头啊！求求你了，你快去追行不行啊！”吴妈使死劲想挣脱这个男人的手央求着。 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死死的抓着吴妈让她动弹不得。 吴妈就这么从天明哭到天黑她的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身子已经哭软了。 婆婆早都从外面回来了，至于孩子送到哪里去了她是只字未提。好像扔掉的只是一只不愿意养的小猫小狗似的。 男人也早都不抓着她了，坐在边上一袋接着一袋吧嗒吧嗒的抽着老旱烟。 吴妈那一刻彻底的失望了，这样的日子以后要怎么样过下去啊！难道自己生不出来儿子就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扔出去喂狼吗？ 自己还敢生孩子吗？再生一个女儿怎么办啊？再生出来一个女儿岂不是和三丫头的命运一样还是被活活扔出门外？ 造孽啊！自己不光前世造孽，这一世还是继续再造孽啊！这样的孽障啥时候才能还的清啊？ 三丫头，我的三丫头，为娘连你的模样还没记清楚就被这些可恶的人活活给扔了！ “你简直就不是人，你们都是恶魔是妖怪”吴妈终于从祈求到愤怒开始了对自己的男人吼起来了。 男人在自己的母亲跟前温顺的和绵羊一样，这下在自己的女人跟前可是像个愤怒的狮子似的跳起来了。 男人站起来红着眼绿着脸：“你个臭娘们，你别给脸不要脸！忍着你哭一会就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还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了”说着话一巴掌已经稳稳的落在吴妈这个可怜的女人脸上了。 吴妈没有躲闪也没有感觉到疼痛。那一刻的吴妈心里的疼痛早就占据了她所有的神经。 “你打啊！你使劲打，你今天打不死我你就不是个男人！”吴妈倔强的抬头狠狠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四年多的男人。 吴妈的眼睛里是要喷出火一样的感觉，要是真能喷出火来就把这个男人和他那个可恶的妈通通烧死。 第四章 吴妈被休，离家夜奔 吴妈的哭声和愤怒都丝毫改变不了她被嫌弃的现状。在哪个家里她是越来越没有立足之地了。 婆婆做的更加过分，连他的两个女儿都不让吴妈再见了。 婆婆的目的是让他抓紧时间快事快办速度再生一个儿子。 吴妈的两个女儿被分别送到她的两个大姑子家。 男人也是愈加的贪得无厌了，吴妈知道这都是婆婆的旨意。 可吴妈是一个女人也不是生孩子的机器。 吴妈越来越惧怕黑夜的来临，天还没黑吴妈就开始浑身都不自在，有时候明明天气不冷她还是会莫名的瑟瑟发抖。 吴妈的这种情况男人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只知道机械的重复自己的工作。 愤怒积攒依旧总是会爆发的，还是一个黑夜，男人同样毫无表情毫无铺垫的就要发泄他的兽欲。 吴妈那天是下地干活淋了雨之后已经重感冒了，浑身滚烫还一个劲的咳嗽着。 在男人不管不顾的爬上吴妈身子的那一刻她一下子就爆发了，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直接把那个不懂人性的男人给推到地下去了。 “你个臭女人，生儿子没本事还敢把你男人推下炕？我看你真是疯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男人边说边扑上来对着吴妈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更加气人的是婆婆听见他儿子的吵骂声也闻风而来加入了战斗。 “打死你这个臭女人，看你还长本事了？还敢打男人了？打，给我往死里打”婆婆咬牙切齿的边挥舞着她的拳头对着吴妈的身上脸上就落了下去。 “你们把我休了吧！休了我你们再找个会生儿子的女人进门”吴妈平静的对着两个愤怒的人说道。 好像挨打的不是她，她只是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一样。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娶你我们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个家里的一根针你都不准带出去。儿子，写休书让她马上就滚”恶婆婆牙齿咬的咯噔咯噔直响，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往外蹦的。 吴妈心想：走就走，反正这个家一天也是待不下去了。 “家里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但两个女儿我要带走，反正你们也不稀罕”吴妈依旧平静的说道。 吴妈原想这应该没有悬念的，反正女儿在他们这个家里也不受待见。 “美的你，大丫和二丫都是老苏家的种，和你没有关系。你是想着孩子长大了要彩礼的时候都你收着啊？想的也太美了，没门，你赶紧滚吧，要拿孩子换钱孩子也是我去换和你没关系”婆婆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吴妈的心上。 看样子想带着两个孩子走的希望也是落空了，吴妈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争不过她们的，索性就放弃了要带两个女儿走的想法。 再说了，被休掉的女人娘家是回不去的，带着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去哪？孩子太小，跟着自己也要受罪。 那就算了吧，现在就这么算了吧。等以后自己能养活自己了再来要回两个女儿也不迟。 听见婆婆说的拿孩子换钱的话吴妈心里一动：莫非三丫让她给换钱了？这么想着吴妈的心里倒也舒服了些，但愿能找个好人家，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啊！ 男人还是上过几天学的，也许上学学来的那些个学问也只是为了能写今天的这封休书吧！ 没一会功夫休男人的书就写好了，那个恶婆婆还郑重其事的拿来印泥让吴妈摁上手印，好像这一切都是早就预谋好了的一样。 吴妈现在想起来还很佩服自己当时的冷静。 自始至终吴妈没有和他们多说一句吴妈认为不该说的话，当然她自己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只是自己给自己揽气，在做无谓的牺牲。 盖完手印，吴妈拿着那一纸决定她命运的休书连夜就离开了那个让她害怕让她感觉到恶心的地方。 虽然那个地方有她的俩个女儿，虽然那个地方被她曾经称之为家。 吴妈决绝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没有行李身无分文的离开了。 走出家门的时候吴妈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有点月色，天还不算太黑。 那就顺着大路往前走吧。 只要有路，自己总会活下去的。 自己有一双手，又能吃得了苦，哪怕自己是个不会生儿子的女人也能活的下去。 吴妈走了一夜，没有像戏里唱的那样碰到财狼虎豹，也没有碰到劫道的土匪或者是地痞流氓之类的来打搅这个需要安静的想往前走找出路的女人。 那时候吴妈不知道什么心灵鸡汤之类的类似于选一个方向，定一个时间，树一个目标，一步步前行，只管努力与坚持，时间会给我们最后的答案的句子。 走累了的吴妈终于累到在一个青砖蓝漆大门的门楼下。 天还没亮，吴妈原想坐到这个门槛上休息一下的，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吴妈这一觉睡的太沉了，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了。 梦里几个女儿在冲着她咯咯咯的笑着，好像还有一个小一点刚会甜甜的叫妈妈的小丫头。 吴妈想应该是自己的三丫，那个自己仅仅在自己的怀里抱了一夜的三丫。 吴妈这一觉睡下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她倒地的这家炕上睡了一天一夜之后的事情了。 这里就是甘先生的家。 早上家人旺儿起来打开大门，确切的说是门栓刚取下来门就被撞开了。 咕噜噜滚进来的一个人把旺儿吓得惊叫起来。 家里人都让旺儿失魂落魄的叫声给吵醒跑出来了。 甘先生有早读的习惯，早都读完他自己给自己留的功课之后在喝茶。 早茶配点锅盔这是甘先生的最爱。 甘先生的茶杯刚放到嘴边就被旺儿的乖叫声吓得赶紧放到桌子上快步走了出去。 甘先生在任何时候都是比较沉稳的，一般不会跑这么快，但今天不行自己的夫人生了千金正在坐月子。 旺儿这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一大早的这么大喊大叫会把奶水吓回去的，那样自己的宝贝千金吃什么呀？ 第五章 苦命的吴妈有地方住了 甘先生走出屋门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人除了正在坐月子的太太之外基本上都跑到院子里来了。 甘先生只好边走边把胳膊抬起来压下去做着要大家都安静的手势。这个手势甘先生在课堂上用的多，在家里还很少用。 好在家里人有能看明白的，一个压着一个的胳膊小声说：“小点声，小点声，别吓着月子里的大人和孩子” 旺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甘先生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先生，我一开门就滚进来一个女人，好像是死了一样。吓死我了！” 不得不说旺儿的表情很是夸张。 “别慌，别慌。黄嫂子快去摸摸她的鼻孔还有没有热气”甘先生一边安慰旺儿一边对站在他边上年纪大一点的黄嫂说道。 黄嫂虽然战战兢兢不敢往前去看，要是死人的话会很晦气的。 先生都说了让自己过去摸摸，自己要不去的话恐怕也不行。往四周看看，好像除了自己，在场的不是小女孩就是男人了。 咬咬牙跺跺脚，黄嫂还是壮着胆子往门口那个不知道死活的女人跟前靠过去。 黄嫂没敢往那个女人身上看更没敢低下头看那个女人的脸，就那么抖抖索索摸着往女人鼻孔处去了。 旁边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连个出大气的人都没有了。 院子里瞬间静极了，静的要是地上掉根针都能听的见响动的样子。 大家都感觉黄嫂的那只手行动怎么那么缓慢，从她的手到女人鼻子的距离也就不到一米的样子。 可黄嫂愣是把这个动作搞的跟唱戏一样咿呀咿呀的漫长。 黄嫂的手终于是落到躺在地上的女人鼻子上了。 紧接着是黄嫂一嗓子：“活着，烫人” 表演了那么经典的动作就配了四个字的台词，这让现场的看客还真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那就是发烧了，来两个人赶紧抬到黄嫂她们屋里去。旺儿赶紧去请丁大夫过来瞧瞧”甘先生倒是吩咐的干净利落。 “先生，抬到屋里？万一死到咱们家咋办？”黄嫂还是有点不太情愿疑惑的问甘先生。 “那有那么多的问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知道吗？看你平时还嘴里阿弥陀佛不离口？赶紧把人抬到屋里去”甘先生怒了。 看到甘先生这么说黄嫂再也不敢有别的说辞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但也只好照办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吴妈从院子里抬到黄嫂屋里的炕上，吴妈愣是没醒过来。 可不是咋滴，能醒过来吗？一是吴妈当时还都没出月子身体本来就虚，加之孩子被婆婆抱走了生死不明心力憔悴。 还被那个恶婆婆和不懂事的男人逼着下地又淋了雨能不发高烧感冒吗？ 重感冒救治不及时也是会要命的。 旺儿还是年轻脚快，众人刚把吴妈安排到炕上躺下，旺儿就带着丁大夫赶来了。 丁大夫给吴妈号了号脉，又掰开吴妈的眼皮看了一下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气血太虚，看样子感冒还是比较严重。烧的很厉害，昏迷应该是发烧引起的。” 丁大夫看了看甘先生又问道：“先生连她是哪里人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这当不当正不正的看我们需不需要报官？万一有个闪失她的家人找麻烦我们也好有个说辞。” “不必报官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救人要紧，那就麻烦丁大夫给开点药，别的事等她醒过来再问吧”甘先生对丁大夫说道。 “那好吧，我马上开药，让旺儿跟我去药铺拿回来煎了抓紧给她喂了。估计这要醒来还得一阵子，药熬好了一定把她的嘴拿勺子把撬开给灌上”丁大夫说着话的功夫就已经拿出药箱里的纸笔坐下来开起药方来了。 开好了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算盘照着药方一顿噼里啪啦的乱打。乱打是不懂算账不会打算盘的下人们心里想的倒也没有人敢说出口来。 甘先生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丁大夫打算盘的功夫那也是相当的了得。手底下那叫一个潇洒干净利落好像手里的舞蹈一样。 丁大夫有个习惯就是随身带着他的小算盘，在这种大户人家当着主人的面把药钱给算清楚了，省的碰着难缠人大家都为难。 以前就碰着过大户人家的下人抓药胡乱给东家报账的事情，也有账目明明对着，东家不放心跑到药铺来对账的情况。 现在把药单上的价钱算好了，当着主人的面说出来，拿钱的人不尴尬，跑腿的人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提心吊胆的了。 算完账旺儿帮丁大夫提着药箱，丁大夫又对甘先生说了几句奉承的话。 无非就是甘先生宅心仁厚，宽以待人是个善良的好人之类的话语。 甘先生一直把丁大夫送到门外，然后毕恭毕敬的站着直到丁大夫走远了看不见了才转身进屋。 甘先生就是这样的，再忙再乱也不慌，礼数还是比较周到的。 “黄嫂，等会还是要你操心着把药給灌了。别的小丫头我还觉得真指不住！”甘先生说完看着黄嫂。 “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说头？横竖我把她照顾好就是了。就像先生说的，我也就当是做善事拜菩萨了”说着话的黄嫂又双手合十嘴型明显的就是在念着“阿弥陀佛” 一切安排妥当，甘先生才回屋给太太汇报刚才发生的事情。 丁大夫的药在甘先生还没汇报完工作的情况下就已经被旺儿取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一大早的就吵吵嚷嚷，刚才都把孩子吓哭了你们也没人进来帮着我抱一下？我喊了好几嗓子，愣是没有一个人进来看看我们娘俩？外面的人看样子比我们娘俩重要对吗？”陶夫人的问话有点咄咄逼人还有点撒娇的感觉。 “你最重要，孩子最重要。谁能，谁敢和你们娘俩比啊？当然是你们娘俩最重要”甘先生又换上了一幅笑脸。 甘先生的笑脸多少还是有一些尴尬的。 夫人的脸上怒气冲天的样子慢慢平和了下来，逐渐恢复了她大家闺秀的模样。 “事情也算听的差不多了。就按你说的让丁大夫把她的病治好了就赶紧打发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吧” 陶太太说完这些话又累的躺了下去又说：“你忙去吧，孩子我刚哄着睡着，我也要抓紧时间再睡一会，要不等我把你姑娘带大了我也就累垮了。” 第六章 黄嫂旺儿给吴妈喂药 看着陶太太躺下，甘先生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关好房门。 在门口他又小声的特别嘱咐小丫头蕊儿说：“你给大家都说一下，走路说话都轻着点，别吵着太太和孩子睡觉。还不知道吓着了没有，这时候受惊吓大人小孩都是会落下病的” 蕊儿低声答应着：“好的先生，我去告诉她们都让轻点。”说着蕊儿转身就要走。 甘先生又说：“你给他们说完就赶紧回来在这门口守着，机灵点。听见动静就赶紧进去看看，别惹着太太不高兴，也别声音太大吓着孩子。一定要轻手轻脚轻言细语的知道吗？” 蕊儿笑了：“先生也太小心了，我嫂子坐月子可是啥都干的，家里人也没有啥避讳的。” ‘那是你们不注意，不拿你嫂子当回事的。女人怀孕坐月子都要好好照顾的。太太身体一直不大好，心思又重。在坐月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伺候’甘先生说道。 “知道啦，先生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操心”蕊儿说着话就离开甘先生去通知别的下人了。 “先生特别嘱咐，要大家都轻着点，说话也要轻言细语的别吓着太太和小姐”蕊儿撇了撇嘴接着对大家低声说道：“这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命怎么就这么好？做个月子也这么兴师动众的？” “可不是咋滴？我们家那块女人生完孩子没几天就下地了。家里没人照看的月婆子就背着没满月的月娃子下地干活了。哪有这么金贵？”黄嫂接过话说道。 “人比人气死人啊！这说明人太太小姐前世行善积德，这一辈子就碰着这么好的人家。太太是有个好男人，小姐是有个好爸爸。我们只有眼热的份了”蕊儿叹着气说道。 “你还不如赶紧到太太屋外守着去？小心太太叫你，仔细你的皮”黄嫂对蕊儿说道。 “可不，我要赶紧走了。我说的你们可都要记住了。”蕊儿转身小脚一晃一晃的往太太房间跑去。心想自己啥时候能有这好命？但愿自己也能碰着一个好男人，哪怕没有甘先生这么家大业大，但最起码能知冷知热，让自己吃饱穿暖就心满意足了。 这边黄嫂正守在人事不省的吴妈跟前一个劲的念着“阿弥陀佛” 黄嫂觉得先生说的对，自己就应该行善积德给自己的后半身做做打算，还就不相信了，别人行善积德就有好运，难不成自己还会当一辈子下人？这一辈子必须改变自己的命运，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也给别人当下人吧！ 改变命运就从行善积德开始吧，那么就对这个要死不活的女人好点再好点吧。 药还没有抓回来，那就先给她灌点热水喝吧。 黄嫂找来小碗倒了一些开水又掺了一点凉开水就把碗放到吴妈的嘴边叫着：“妹子，起来喝点水吧！” 吴妈病的正重昏迷不醒，哪里能坐起来喝水？要是能坐起来喝水那就是病也已经好了大半了。 叫了好几遍“妹子”吴妈死活就是不睁眼睛，更别说张口喝水了。 黄嫂忽然想起来丁大夫说的灌药要拿勺子把撬开嘴才行，那喝水也应该一样了。 黄嫂赶紧跑到厨房找来一把小勺，用小勺的把子轻轻放到吴妈的嘴边。这样还是不行，吴妈需要另外一把勺子，一个勺子把撬嘴，一个勺子灌水。 黄嫂丢下勺子放下碗又跑了一趟厨房，边跑边埋怨丁大夫：“怎么不告诉我们灌药需要两把勺子？是故意留着一手看我聪明不聪明吗？” 丁大夫也是远近闻名的中医大夫了，他们家祖上也是行医的，算是世代相传，手里还是有一些治病的秘方的。 丁大夫说这个妹子能治好那肯定就能治好。 黄嫂对丁大夫的医术是深信不疑的，自己可是亲眼见过有人把一个老人抬到了丁大夫的药铺，经过丁大夫的医治那人是走着出来的。 丁大夫家里弟兄六个，他是老六也是老疙瘩。 老丁大夫对老疙瘩偏心给他留的秘方多一些也是有的，要不然丁大夫的药铺一直都比他五个哥哥的生意要好得多。 听说丁大夫也是他们弟兄几个里面最为好学的一个。 每天起五更叫半夜的看医书背汤头才能有今天的名气，因为好读书和甘先生的交情也是非常不错。 黄嫂手里拿着两把小勺开始了她救人的大工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这个妹子的嘴撬开了，一勺一勺的温开水灌下去又都从嘴角流出来不少，也没见这个妹子往下咽啊。 黄嫂想：“哪怕她没咽下去，也算是把嘴里润了一润，自己救人的心她应该领的” 就这个灌水的故事在以后的岁月里，黄嫂自己说出来好多个版本，版本多的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黄嫂要是时刻刻提醒吴妈：“你的命是我救得，你要对我感恩戴德” 药是旺儿熬好了从厨房端来黄嫂给帮忙喂的，这一点倒是就一个版本，因为喂药的时候旺儿没有回避，全程都端着药碗在黄嫂边上伺候着。 药也和水一样从吴妈的嘴角边流出来不老少。 旺儿说：“黄嫂，药都没咽下去。全淌到外面来了能治病吗？咱得想个办法让她把药都喝下去啊!” 旺儿也小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了，扶起来吴妈让靠到他的身上。 “黄嫂，你现在给她灌药，这样她应该能咽下去一些了，也不怕呛着了”旺儿一只手扶着吴妈，一只手端着药碗对黄嫂说。 “你这孩子还真行，怎么懂得这么多？”黄嫂一边喂药一边说，别说还真咽下去了，虽然也有往外淌的，但也咽下去不少。 “我看我爹给我爷爷喂药的时候就这么喂的，我爷爷病了好多年了，也不会说话也下不了床，吃喝拉撒全在床上。都是我爹我娘伺候着。”旺儿说着又想到了自己家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 自己家虽然很穷，但是一家人和和睦睦从来没有拌过嘴吵过架。 自己父母对爷爷奶奶的孝顺和细心旺儿是看在眼里的。 每次东家发了工钱旺儿总是第一时间给家里送去，自己基本上不花什么钱的。 两个人边给吴妈喂药边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闲篇。 第七章 死里逃生的吴妈 在旺儿和黄嫂的静心照顾下吴妈终于被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吴妈这一觉睡的太扎实了，吴妈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 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吴妈醒过来了。 吴妈醒过来的时候也是一个早晨。 太阳正从天边慢慢的升起，当阳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的时候吴妈听见一声鸡叫。 太阳射进来那道金灿灿的光线，暖暖的照进这个不大的房间，把整个房间映成金黄色。 那是一片让人眼前一亮的颜色。吴妈顿觉精神一振忽地坐了起来。 吴妈往四周打探了一下，自己的边上竟然睡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我又在什么地方？ 为何这明明是一个女人，呼噜却打的跟春天的炸雷一般？ 屋里就一张半新不旧四条腿的方桌，一边放了一张方凳。 桌子上一个花瓶上面画着荷花，边上还有一个小童。 只是这花瓶里插的竟然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倒也很是有点味道。 炕上只是一个炕柜，炕柜是油漆过得。 菱形的边框里面画着富贵牡丹看的吴妈心里暖暖的很是舒服。 呼噜声把吴妈的目光又集中到睡觉的这个女人身上。 女人三十岁左右，身体倒是结实。脸上也没有过涂脂抹粉的痕迹，脸色微黑是那种经常下地干活的村里女人的形象。 这么一看吴妈心里的疑惑又升起来了。 只记得从那个家里走出来之后就那么一直往前走。 走了多长时间不得而知，只记得自己一直再走一直再走。 最后的记忆是感觉特别冷跟进了冰窖一般，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吴妈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做到甘家大门口，又怎么在人家大门口晕过去的。 看这个女人还没有起床的意思，吴妈轻手轻脚的从炕上下来推门走到院子里去了。 旺儿正拿着大扫把在打扫院落，一转身发现站在院子里的吴妈。 “你醒啦？好点了吗？快回屋里躺着，你大病一场身体还虚的很”旺儿这孩子人不大还真知道关心人，说话说的吴妈心里暖暖的，眼泪在眼圈打转就快掉下来了。 “小哥，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会睡在你们家里了？屋里的大姐是谁啊！”吴妈把她心里的疑惑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旺儿笑了起来，像个女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还用一只手捂了捂自己的嘴巴。 大概是害怕笑的声音大了吵着太太和小姐休息，甘先生这几天可一直在强调不要大声吵闹。 “这是在金城名师甘先生家里”旺儿很自豪的把“金城名师”几个字压重说了出来。 “金城名师甘先生？是干什么的名师啊？我怎么会在他家啊？”吴妈满是疑惑的问道。 “哎！看样子你也是一直在乡下待着没出过门的女人。甘先生都不知道啊！金城书院总该听说过吧？咱们这方圆几百里的大书院”旺儿这会像个大人似的说着。 这倒是听说过的，好像有钱人家的孩子上学的学堂。 吴妈心里想着还是有点疑惑，那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还睡到人家的炕上了？ “那屋里睡的哪位大姐就是甘家太太吗？”吴妈天真的问道。 刚才出来的那个屋子在自己家的庄子上也只有大地主吴少仁家才有点像。 就是那屋里的陈设少了一些，可能是太太不喜欢给屋里放太多的东西喜欢清净吧！ “她是太太？你可笑死我了！她要是太太那我就是大少爷了！不对，这好像也不对”旺儿又是一笑。 “你别笑啊！我不知道问一下你还笑话上我了？这个小哥好没道理啊！”吴妈有点生气的嘟囔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逗你了，她和我一样都是下人。你从哪里来的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你晕倒在我们家门口了。”旺儿止住笑说道。 “我晕倒在你家门口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吴妈满脸的疑惑。 “可不，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可吓死我们了，当初都觉得你活不过来了！是甘先生找的丁大夫来给你看病开药的。给你灌药的时候你的嘴都是我们拿勺子把撬开的，可吓人了”旺儿一脸的严肃，但已经开始继续打扫他的院落了。 “这么严重啊？我可是一点都不记得了！那真是谢谢你们了！”吴妈说着已经鞠了一个躬。 “别，别，别！我可受不起，要谢你也要谢先生和太太。还有黄嫂，她可是一直陪着你，给你灌水灌药的也累坏了”旺儿朝屋里努了努嘴。 “我来扫把，你歇着！”吴妈说着就上去要抢旺儿手里的扫把。 “不用不用，你还没好利索，快进去歇着吧！再吵吵就把太太和小姐吵吵醒啦！太太正在坐月子，还有七八天才满月那！因为你的事先生害怕把太太和小姐惊着，我可没少挨说”旺儿这回有点着急了。 “怎么因为我的事了，小哥你说仔细点吧！这你不说清楚可不得急死我吗？”吴妈急急的问道，都上手拉着旺儿的扫把了。 在她眼里旺儿还是个小孩子，自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说法。 再加上吴妈本来就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她们那地方女人都要下地干活也顾不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授受不亲。 “你还是进屋让黄嫂给你说吧，你也别打搅我干活，黄嫂也该起来了”旺儿正说着就听见黄嫂的声音了。 “怎么还跑出去了，不要命了啊？快回屋来”黄嫂已经在门口掀着帘子招着手叫吴妈了。 听他们这么说，吴妈只好跟着黄嫂进到屋里了。 一进门黄嫂就埋怨上了：“你这个人客气真不让人省心！你知道这两天为了把你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我们是费了多大的劲吗？你就算不心疼你也心疼心疼我啊！我可是累的都快撒架了”黄嫂说着就自己捏捏胳膊揉揉肩膀的忙乎起来了。 “谢谢黄嫂，这可是救命之恩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好了”吴妈说着就深深的给黄嫂鞠了一个躬。 这已经是今早醒来第二次鞠躬了，估计要感谢的人还不止这两个。 最少还有先生，太太还有丁大夫啊！吴妈鞠躬的时候就想着要怎么感谢这些搭救自己的人。 第八章 吴妈再次昏厥 屋里黄嫂把怎么救吴妈的经过祥祥细细的又说了一遍。说的最多的还是她怎么费劲的给吴妈灌药，吴妈怎么不张嘴药顺着嘴角浪费了多少之类的话题。 “谢谢，谢谢！谢谢黄嫂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吴妈除了一个劲的说谢谢之外实在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此刻的感激之情了。 “你谢我是必须的，但最要感谢的是先生和太太。你给先生和太太带来多少麻烦你知道吗？”黄嫂说。 “好黄嫂，好黄嫂快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回事吗？我都快急死了，刚才旺儿也这么说”吴妈着急的过来抓着黄嫂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这一刻她到像个撒娇的孩子了。 黄嫂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哎，看你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样，我就给你说说吧。来，坐下听。反正我这几天的任务就是照顾你，东家也没给安排别的活” 吴妈顺从的坐了下来，确切的说那时候她还不叫吴妈，她有名字叫吴玉华。 “你呀，怎么就大早上的在我们家门口还昏过去了？旺儿开门你就滚进来了。那孩子也是小没经过什么事。就是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黄嫂说着就往外面指了一下。 “小哥他刚说了一些，说的还不是很清楚，要忙着干活让我来问黄嫂了”吴玉华看着黄嫂的脸真诚的说道。 “你滚进来之后吓得旺儿大声怪叫，以为你死到我们家门口了。你要知道，我们家太太正在坐月子。旺儿这一叫可把大家吓坏了，也吓着太太和小姐了”黄嫂压低声音把头尽量靠吴玉华近一点说道，好像害怕这院子里人尽皆知的话被别人听去一样。 “那我的罪过可大了，孩子没事吧？”吴玉华也是正在月子中的一个母亲，一听孩子被吓着了心马上就揪紧了。 “小姐就是哭闹，太太这两天情绪也不好。平时挺温柔的一个人这两天脾气特别暴躁。蕊儿说，太太都冲着月娃子吼了好几次，说是孩子把她的**咬疼了”黄嫂依旧压低声音说道。 好像说累了歇了一口气黄嫂继续说道：“要我说啊，这城里太太就是精贵，在我们村女人坐月子下地干活的都多的是，不干活谁伺候你？不干活吃什么啊？孩子不也是当成小猫小狗的养着？哪有那么精贵？不都活的好好的！”黄嫂说到这撇了撇嘴。 “那怎么办啊？我可真是闯祸了啊！要不你带我去见见先生和太太？我去给他们陪个不是，再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吴玉华焦急的站起来说道。 “别着急，也不在这一会。等一会蕊儿过来我问一下太太醒了没再说吧！要是没醒我们过去可是又犯错了！再说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先喝点水休息一会”黄嫂说着就起身给吴玉华倒了一碗水放到她的面前。 看样子这两天都是这位姐姐给自己喂水喂药都习惯了，很顺手的没有一点把自己当成一个已经坐起来和她说话的人，还是把自己当成病人一样的照顾！ 吴玉华心里一热眼泪顺着眼角就已经喷出来了。从生孩子到现在婆家人没有人对自己说过一句暖心的话，更没有人这样知冷知热的给自己倒杯水喝。 吴玉华的眼泪哗哗往外流，嗓子也哽咽着一阵一阵压着痛说不出话了！ 此刻的吴玉华可真是想扯开嗓子像农村去世后嚎哭的人那样大声的哭诉自己的委屈。 丈夫打她的时候她没哭，婆婆打她骂她的时候她也没哭，甚至于丈夫把休书写好让她摁手印的时候她都没掉一滴眼泪！可这一刻竟然是素不相识的人一碗热水，一句让你身子还没好利索需要好好休息就让她想嚎啕大哭！ 想想自己的遭遇吴玉华怎么能不哭？可这里不是自己能哭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已经给这些救命恩人带来了很多麻烦！ 想到这里吴玉华只能强压着自己的悲愤咬着嘴唇抽泣着。她把自己憋的脸都有点发紫了，身体也可是不停的抽搐。 黄嫂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脸色变紫浑身抽搐吓坏了，赶紧跑到门口招手叫来旺儿。 吴玉华浑身抽搐的越来越厉害，等旺儿进来的时候她的嘴巴都已经紫了，牙齿咬的咯噔咯噔直响，两个手也如鸡爪状只是死死的攥在一起。 黄嫂和旺儿都吓坏了，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吴玉华抬到炕上放平。 “掐人中，黄嫂你快给她掐人中”旺儿急急的对黄嫂说道。 黄嫂赶紧一个只手托着吴玉华的脖子，一只手用足了劲冲着她的人中部位狠狠的掐了下去，边掐边使劲。 旺儿用手死命的掰着吴玉华的手，这手指必须尽快掰开了，感觉里好像手掰开了人就能活过来了。 旺儿在家的时候见娘有一次就是这个样子，爹拼足了劲一边掐人中一边掰着娘的手指把娘救过来的。 实际上吴玉华就是悲愤过度，感冒发烧也还完全没好利索又加上行走那么多路程劳累过度，身体已经亏空。 黄嫂的关心让她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的百感交集心绪大乱导致身体出现这样的状况也不为怪。 在黄嫂和旺儿的全力抢救之下再一次把吴玉华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吴玉华慢慢的舒展开了，嘴巴也能动了手指也能够活动开了，脸色由黑紫色逐渐变的有了一些血色。 “你可是活过来了，你就是老天爷派来要我们命的妖怪吗？这短短几天你就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折腾我们？是真想吓死我们把我们的命要了啊！”黄嫂见吴玉华活过来了，就忘了刚才的手忙脚乱嘴巴开始不饶人的忙活起来了。 “黄嫂，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啊！你就先别埋怨她了。让她先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吧”旺儿说着起身给碗里加了点热水端过来给黄嫂。 黄嫂端着碗就放到吴玉华嘴边：“来，喝点热水顺顺气” 吴玉华想接过来自己喝但觉得浑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好顺从的张开嘴喝了两口。 第九章 陶太太的伤心事 喝了点水之后吴玉华总算是平静了一些，应该说从生理到心理都逐渐平静了许多。 “你这究竟是什么毛病啊？还是你遭遇了怎样的不幸？怎么说犯病就犯病啊？这多吓人啊？”黄嫂像机关枪一样的嘁哩喀喳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我一直身体挺好的，也没什么毛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吴玉华一阵苦笑不知道下面的问题该如何回答。 “你这病是挺吓人的，要不我去给先生说说再去找丁大夫来给你仔细瞧瞧”旺儿看着吴玉华虚弱的样子同情的说道。 “这已经很麻烦了，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吴玉华很是无力，说几句话就感觉胸闷气短有点累得慌。 “已经都麻烦了，你也就别客气了。我们先生也会好人有好报的，你放心，先生不会不管你的”黄嫂也接着旺儿的话说道。 几个人正说着话蕊儿走了进来：“先生让我过来看看病人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再请丁大夫过来瞧瞧” 蕊儿说完黄嫂就接话了：“还是不行，虚弱的要命。刚才又昏过去了，可吓死我们了。旺儿你快去给先生回一下就去请丁大夫过来瞧瞧吧” 旺儿回答了一声“好的，我这就去”就快步走了出去。 甘先生听了旺儿汇报了吴玉华的情况之后说：“倒在咱们家门口就是和我们有缘，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都是缘分。咱们好人做到的，送佛送到西。你快去把丁大夫再请过来给好好瞧瞧，该吃啥药就吃啥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们还是要多做善事” 听甘先生说完，旺儿说：“我就知道我们先生是好人，是大善人！我们都没跟错东家！我去找丁大夫了”旺儿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这孩子，小嘴越来越会说话了”甘先生看着旺儿跑出去的背影自语道。 这时候蕊儿来到甘先生跟前消小心的说道：“先生，太太这会好像又有点不高兴了！小姐一个劲的在哭，太太也不给吃奶。要不您过去看看？” “怎么又不高兴了啊！好吧，还是我过去看看吧！等会丁大夫来让先到太太屋里瞧瞧吧”甘先生边走边说。 “夫人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孩子哭吵的你烦了？”甘先生轻言细语的对太太说道。 “烦死我了，这孩子好像总也吃不饱的样子，咬的我生疼。她还没完没了的哭，好像委屈她了一样！明明是我受罪，搞的好像她比我还难过一样！真不让我省心，这孩子长大也是个不饶人的主”陶太太憋屈了好一阵子了，总算找找个机会给自己的丈夫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 陶太太的这种现象照后来医学上的现象就应该是产后抑郁症的表现。这个病也是很吓人的，对大人孩子都危险。 等会丁大夫来看怎么说吧。 “夫人辛苦了！怎么办啊？这我也替不了你受这个罪啊！要不你下地来转转，我到炕上躺着坐月子看孩子让她咬我？”甘先生说话就准备上炕的样子。 一下子把陶夫人给逗笑了：“看你都当爹了还没个正形”蕊儿看这两口子打情骂俏的早都羞红了脸跑出去了。 看蕊儿跑出去陶夫人又说：“亏你还是先生，是为人师表的先生！怎么说话做事也不背着点别人？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我是别人的先生，我更是你的夫君，是我女儿的父亲。我在我最亲的人跟前说这些话还有什么可怕的？”甘先生看夫人高兴了也就笑着说。 “那也不能当着吓人的面这么说吧？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陶太太有点羞涩又有点甜蜜的说道。 说实在的嫁给甘先生自己还是满足的。甘先生对自己那可真是知冷知热体贴入微的。 甘先生虽然授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之类的文章学问，但也是去过湖南去过岳麓书院学习过得，眼界还是比较开阔，思想也算解放。 不像有些夫子型的男人成天家给家里人拉个脸，时不时的要给自己家里人摆个自以为是大男人大丈夫的臭毛病。 想到这些陶太太的心里敞亮多了，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舒展开了。 看她高兴了一些甘先生接着说道：“我已经让旺儿请丁大夫去了。等会就来先给夫人瞧瞧，丁大夫开的药一吃保证那里都舒服了！” “先给我瞧瞧？那就是那个晕倒的女人也还没走？她还在咱们家没走？”陶夫人说起来这个事情脸上又有了一丝不悦。 她总觉得是自己坐月子被那个女人冲撞了自己才不舒服，孩子才整天哭的。 “去那坐着不行啊？明明看着大门口挂着红布条，那意思就是屋里有坐月子的人。她还偏偏就坐到我们家门口了？这不成心给人添堵吗？”陶太太看样子是真的很在乎这个事情也很是迷信啊！ 这地方讲究就是谁家坐月子或者是找人讲究收拾过的屋子门口都会挂个红布条，意思就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说法可多了去了，大相不和的不能进来，四眼人不能进来（四眼人不是戴眼镜的人，是指怀孕的孕妇）还有一些说法就是看大师给主家怎么说了。 有坐月子的家里不能进来的人可多了，孕妇是绝对不让进的。还有就是身上不干净的人，去过坟地走过夜路的人通通都不能进月婆子的屋。 一般红布条会挂两道是双保险。大门是一道，进到院子里之后月婆子住的屋里又是一道。 就算你有事非得进院子也不能进到人家坐月子的人住的屋里去的。 要是那块稍微不小心，月婆子的奶水就得被人踩了去。那样孩子就没得吃了，孩子吃不饱自然就又哭又闹不安生了。 想到这里陶太太大惊失色的说：“坏了，我觉得我的奶水是被吓回去了，是被踩走了。要不这孩子怎么那么使劲咬我。吃了一次又一次还吃不饱？这下可完了，孩子吃不饱可怎么办啊？都是这个女人害得！我们娘俩和你是有多大的仇恨啊！你怎么能这么害我们娘俩啊？” 陶太太说着这些竟然不顾她平时非常注意的大家小姐的风度嚎啕大哭起来了！ 第十章 陶夫人受惊吓苦了孩子 “快别哭了，坐月子最忌讳哭了。到时候浑身上下都会落下毛病的！眼睛痛，头疼！千万不能哭！再说你这样不是更吓坏孩子了吗？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甘先生急得嘴里都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只听老辈人说过坐月子要是做不好的话会落下很多病，反正月子里落下的病绣花针都挑不掉（就是说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的意思）。 两个人正在这一个哭一个劝的时候丁大夫和旺儿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了。 旺儿挑开门帘站到一边让丁大夫先进门，然后自己才拿着丁大夫的药箱走了进来。 “甘先生怎么也开始欺负太太了？怎么还把太太惹哭了？”丁大夫是个热闹人，走千家门的人啥没见过？自己要不幽默着点见风使舵的话，那还能有个好日子过？整天光别人家的事就得把自己给气死了。 “丁大夫见笑了！甭说太太是在坐月子，就是平时我也舍不得惹夫人生气对吗？”甘先生对着丁大夫说一句又回头冲着太太说道。 “丁大夫来了”陶太太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脸红的跟秋天的柿子一样，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丁大夫了，真想就一下子拿被子把头蒙上算了。 “还请太太把手伸过来我号个脉，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丁大夫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轻松的说着话就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垫。 陶太太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把袖子稍微往上拉了一下就把手放到丁大夫的小垫子上了。 丁大夫把陶太太的左手腕寸口部位垫高，他用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在她手腕上号脉。 在这期间丁大夫没有说话，又让陶太太换上右手，继续号脉。 陶太太手腕上能感到丁大夫指尖的力量，一会轻压，一会重些，手指在寸、关、尺按脉。 丁大夫眼睛微垂，没有看陶太太的手腕，仿佛在凝听什么，很安静进入一种状态，像在另一个时空。他的表情略带严肃，柔和而自信。 丁大夫终于把小垫子收起来了。这个过程让在场的人都感觉特别的漫长。吓得大家都不敢做声，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的样子，好像气出粗了就会影响到丁大夫发挥功力一样。 “丁大夫，我太太怎么样啊？”是甘先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事，让夫人和孩子好好休息吧！带孩子是个苦差事啊！孩子哭闹大人休息不好就容易烦躁。没什么事情，我给开几副药调理一下就好了！”丁大夫说着就收拾东西往外走了。 旺儿赶紧恭恭敬敬的掀起帘子站到外面等着丁大夫和甘先生依次走出门后轻轻的把帘子放了下来。 旺儿问甘先生：“现在带丁大夫去黄嫂屋吗？” “先去堂屋喝口茶再去也不迟”甘先生说。 旺儿和丁大夫都知道甘先生还是不放心太太多一点就跟着甘先生往堂屋走去。 进屋坐定后还没等甘先生发问丁大夫就先开口了：“估计你们要准备找一个奶妈了，要不然的话孩子就要挨饿的！” “此话怎讲？难不成我太太真的病了？”甘先生着急的问道。 “太太的病是肝郁气滞造成的，这个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有好多女人生完孩子就有精神失常的情况知道吗？就是压力太大不懂的自己调节，家里人也不重视，往往是把小病耽搁成大病了”丁大夫说到这叹了一口长气。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蕊儿刚倒的热茶接着说道：“你也别着急，这个病还是有办法治的，只是孩子就得另外找人看着了，最好让孩子和奶妈睡，让尊夫人好好休息” “把孩子从她身边抱走她肯定是不乐意啊！你别看她这两天有点冲孩子发脾气，实际上我是知道的，她心里比谁都疼这个孩子，只是看孩子哭心疼罢了”甘先生说的也是实话。 “这个我知道，哪有妈不疼孩子的。尊夫人平时脾气秉性我们都是知道的，温柔善良对下人都是体贴入微，从来也没见她对下人发过火。你说是吧”丁大夫对着旺儿问道。 “就是，就是，我们太太可好了。我们在这干活就感觉比自己家都好，太太先生和太太从来不给我们使主人脾气”旺儿头点的和拨浪鼓一样的说着。 “主要是病了，这个病就会让她性情大变，你们要多让她想些开心的事情，别惹她不高兴。你不惹她她也会无缘无故的流眼泪，自怨自艾的知道吗。她发火的时候你们就忍着点，大家都顺着她点，调理过来就好了。你就放心吧，只要按时吃药，到时候还是好人一个”丁大夫看看甘先生，又看看旺儿和蕊儿说。 明显的这话是说给大家听的，不光是先生和旺儿。 甘先生想这些话也要好好嘱咐黄嫂和老苏才好。 “那你准备用些什么药啊？可别用的药重了治好一样病再填一样”甘先生倒是经常看《本草纲目》之类的书，对药理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好啊！你这是不相信我啊！我告诉你，你就是再能你也治不了你太太的病，还得我来，这叫医不自治”丁大夫笑着说。 笑了一会丁大夫又接着说道：“我会使用一些疏肝解郁的药如白芍、柴胡、丹皮、丹参、竹茹、台乌、佛手、郁金、枣仁、合欢皮、远志之类的，我去配好药让旺儿拿回来熬上，三碗水熬一碗，坚持吃一阵就好了。甘大夫，你看这样可好？”丁大夫最后还不忘拿甘先生打趣。 他又盯着旺儿说：“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我们一起去看看？”看完旺儿又回头用商量的口气再次问甘先生。 “好吧，我们一起过去，正好我也去看看。问一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她一来这孩子就吃不饱了？这事闹的，不是我迷信，但还真不能大意了！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上立马哪找个保姆啊！”甘先生走着埋怨着，念叨着。好像瞬间他已经老陈了许多一样。 “你快打住，都啥时候了？大清早都亡国了好吗？受惊吓是肯定的，主要还是你太太身体太虚才能被吓着。和人家也没多大关系！”丁大夫还是用他幽默的智慧在劝解着甘先生。 “怎么能说没关系？她没来之前我太太和孩子都好好的。她一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说和她没关系？你赶紧给她治病，治好病让她赶紧走，我们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到现在我们连她叫什么名字，是啥地方人？家里都有那些人？跑到这个地方干什么来了都不知道？这些个你都问了吗？”说着话甘先生又转头问旺儿。 “她一直在昏迷，我们也没机会问。今早看着好点了，都起床了她又跑到院子里要帮我干活。我没让，就让她回屋歇着了再后来她就又晕倒了。脸和嘴都变成紫红色了甚是吓人。这不我才找先生问请不请大夫啊？”旺儿是口齿越来越伶俐了。 第十一章 初见救命恩人 “看这个旺儿是口齿越来越伶俐了，赶明我把你送出去找个地方学说相声去得了”甘先生总算被连珠炮一样嘴快的旺儿给逗得有点笑模样了。 三个人走到黄嫂门口的时候甘先生咳嗽了一声，这里都是挂着门帘，也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 甘先生咳嗽一声就当是打招呼了，里面的人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就早点做准备了。 咳嗽一声后的甘先生并没有马上带着丁大夫进门，还是等旺儿进门给两个人说了一声之后旺儿从里面挑开门帘才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吴玉华早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原本是想下地给甘先生和丁大夫跪下的。 甘先生见状赶紧摆手示意让她别动。 旺儿把一个方凳往炕边挪了一下，又用袖子擦擦凳子上的灰。 实际凳子已经是很干净了，旺儿只是习惯这么伺候人而已，更何况伺候的可是远近闻名的丁大夫。 甘先生没等旺儿来擦就已经稳稳的坐到另外一张方凳上了，这里毕竟是他自己的家，不用等着别人来招呼自己。 吴玉华自然是看明白了两个人的身份，一目了然，坐到炕边上的是丁大夫。 另一个凳子上正襟危坐的自然就是这个家的主人，自己的救命恩人甘先生了。 丁大夫和甘先生年岁相差不了多少，差不多也就是同龄人的样子。 两个人又都是不用风吹日晒下地干活的主，脸色都同样显得白净端正。 只是丁大夫脸上多了一些沉稳与干练。 甘先生自然是显得更加的儒雅了，那种儒雅的气质是从他的骨子里露出来的，脸色看起来比较严肃，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模样在他的脸上。 吴玉华只是简单的把两个人悄悄打量了一番就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显得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 丁大夫示意旺儿把他的药箱打开拿出自己的那个小垫子后对吴玉华说：“你还是躺下吧，不要拘谨。我们这位甘先生也不吃人，你别害怕！” 一句话说的吴玉华轻松了许多，连甘先生也被他逗笑了：“你才吃人那，我怎么可能和吃人有联系？倒是你们这些做大夫的为了养身会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人身上的东西你们也吃” 还想说些什么，估计要是他两单独在一起的话甘先生一定还会有别的说辞和丁大夫玩笑，只是此刻不便只得收手。 甘先生脸上又恢复了严肃的模样，可能是感觉当着这两个女人和丁大夫说笑有点失态的缘故吧，可也比先前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倒是有一些尴尬在脸上挂着。 丁大夫让吴玉华平躺下去，示意她把右胳膊先伸出来，前臂自然向前平展，手腕伸直，手掌向上，手指微微弯曲一点，在腕关节下面垫上旺儿递过来的小垫子，确切的说那叫脉枕。 丁大夫依旧是用左手搭到吴玉华的右手上，脸上依旧是那种严肃的沉思状。 他又让吴玉华换过左手把前面的动作重复了一遍之后脸上表情更加显得严肃了。 丁大夫缓缓地收手，好像是太极高手刚练完功的样子。 他把他的小垫子，应该是脉枕递给旺儿示意他放回到药箱里去。 旺儿发现他的那个药箱实际上就是个工具箱，箱子里并没有多少药品，好像有几个陶瓷的小瓶放在里面，旺儿猜想那里面有可能就是治病救人的灵丹妙药，瞬间觉得很是神秘。 看着旺儿放好他的脉枕盖上箱子，丁大夫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你气血非常虚，莫非是早产？”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丁大夫必须了解吴玉华的所有情况才能对症下药。其实第一次给她看病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只是那时候吴玉华昏迷不醒没有办法询问。 丁大夫也在前面开的药里面加入一些补血益气的药物在里面以便给她更好的调理，只是那天没想到她一个女人半夜坐到人家门口和小产或者是生孩子有关系！ 但从脉象和这个女人的脸色来看定是和这些有关系的，莫非这女人是谁家没出阁的女儿未婚先孕逃出来的？看着也不像没出门子的样子啊？ 那谁家的女人能在这个情况下跑出来受这样的罪？ 这一切都像一个谜一样挂在丁大夫的脸上等待着吴玉华给出答案。 甘先生也是一脸的疑惑，时不时的拿眼镜往炕上躺着的吴玉华脸上看上一眼，他同样好奇，同样在等待答案。 吴玉华想对这些救命恩人说出实情，可有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愣是把自己脸都憋红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我是大夫，甘先生出银子我来给你看病。你必须要告诉我实话我才能对症下药知道吗？你孤身一人昏倒在甘先生家门口必然是遇上什么难事，亦或是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让你想不开了？说出来我们听听，给你开药我需要了解详情”丁大夫慢声细语的对吴玉华说道。 “你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昏倒在我们家门口，这是没出事，要是出事了我们应该去找谁说理去？到时候管家来了我们家还的吃官司对吧？你必须给我们说清楚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也好去找你的家人啊”黄嫂说话虽然难听，但这也说出来甘先生和旺儿的疑惑。 “对啊，对啊。你就应该给我们好好说说，我从门口看到你的时候天还没大亮。你怎么大半夜的就在我们家门口坐着？莫非是认识我们家先生？专门从远地方来寻找我们先生的？从远路来的走路走累了也没好意思叫门就昏过去了对吧？”旺儿一口气又提了一大串的问题，再问下去说不定会给他们家甘先生衍生出一段爱情故事出来了。 甘先生赶紧打断旺儿说话：“你哪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丁大夫看病还是你看病？你那么厉害怎么慌里慌张的问我要不要请丁大夫过来瞧病？还越说越离谱了，你怎么不去写书？我看你就是上学上的少了，要不然我这学生没培养出来多少，家里倒要出一个流芳千古的文豪了” 旺儿脸上露出一阵尴尬的傻笑：“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胡说了。我就是好奇才多问了几句，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这还是多问了几句？苏东坡写一篇小故事你说的这些个字都足够了。我看我是把你惯坏了，一点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我还没问话，你倒是没完没了了！还不把嘴闭上站到一边听丁大夫问？”也许是甘先生觉得下人在外人跟前失了礼数脸上无光，这下说话可是严厉了，完全没给旺儿留面子。 第十二章 小脚夜走三十里 旺儿看甘先生真的发火了，吓得赶紧往后缩了几步再也不敢说话了，两只手放在肚子前面好像肚子不舒服一样的站着也不敢站直了，身体是微微往前倾着的。 空气沉默了一阵，原本就没想好从何说起的吴玉华更加不敢张口了。 话没出来，眼泪倒是不挑时候的自顾自往出涌了。跟被拉开了闸门的水一样顺着脸颊就一直往下流了。 甘先生和丁大夫都知道这会问话也问不出来什么。 女人想哭的时候你就让她哭一会，哭够了你不问她也会没完没了的找你诉说她的苦楚了。 倒是黄嫂比较着急，但看甘先生和丁大夫都不说话又加上刚才旺儿多嘴是被甘先生训斥了的一顿，所以黄嫂也只能忍着不说话，只是看着吴玉华流泪流个没完，惹得黄嫂的眼眶也可是发热了，心里觉得堵的很难受的样子。 哭了一会又缓了一阵，吴玉华的眼泪逐渐少了一些。估计也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吧，总是这样没完没了的哭会把人家都哭烦了的。 吴玉华想到要是在自己家这么哭的话，估计自己曾经的那个丈夫和婆婆早都拳脚相加恶语相向了。 她也不想哭，也想给各位恩人把事情的原委说上一说自己也好痛快一点，这几天自己都快憋疯了。 可就是自己的嘴不争气张不开，嗓子好像被绳子拴上了一样怎么也不能发音，一阵一阵的哽咽让她的喉咙和胸腔都生疼，是那种撕裂的疼！ 总算是缓的差不多了，吴玉华不顾黄嫂的阻拦挣扎着下炕跪倒在甘先生和丁大夫的面前。 “恩人啊！我给你们叩头了，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清了。” 吴玉华说着又转头给黄嫂和旺儿分别磕了一个头，吓得黄嫂和旺儿赶紧就蹲下去伸手扶她。 这时候甘先生说话了：“你身体还很虚弱，坐到炕上说吧！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为何来到此地？你都细细的说来听听” “黄嫂，你给她再倒点水喝，让她把气顺一顺再说”丁大夫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里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黄嫂端着碗又加点热水给吴玉华递到手里。 吴玉华端着水碗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她不得不双手端着那碗水送到嘴边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别说，还真有效果，几口水顺着嗓子流下去之后，好像原来堵着的地方通透了一些，人也舒服了许多。 吴玉华端着水碗开始了长长的叙述，这时候的吴玉华已经不流眼泪也没有悲愤了。 她只是一字一句的把家在哪里，姓甚名谁，又嫁到何方，夫家是哪一个都一一的给几个人诉说了一遍。 说到一连生下三个女儿被夫家瞧不起遭遇非人的折磨吴玉华也还是没有哭泣。 只是说到婆婆抱着三丫出去就再也没有消息的时候她的嗓子和胸腔又一次遭遇拥堵。 她不得不选择再一次端起水碗大口的喝了起来，直到把碗里的水都喝干了，碗底也都完完全全暴露无疑了她还认真的又看了几眼。 仿佛再有一碗水她还能喝干一样。 黄嫂已经听的入迷，她的眼泪倒也是吧嗒吧嗒流个不停，还不时的发出不大响的抽泣声音。 在这个屋里听的这几个人都不言语。丁大夫盯着门口做沉思状，好像他正在给病人号脉一样的表情。 甘先生也是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在替吴玉华悲哀还是替自己的小孩子以后的口粮和太太产后抑郁的病症发愁。 旺儿也是一直红着眼，眼眶一直都是湿乎乎的，但是眼泪并没有掉下来。 歇足了劲的吴玉华接着说道：“我被休了，就是因为我不能生儿子被休了。但是是我主动要求让他们休我的。我也算自己给自己做了一把主。你们是不知道啊，要我的三丫头出生的日子算我也还在坐着月子那。” 这几句话可是把在场的人都听呆了！ “你还坐着月子怎么就被休了？还是你自己要求被休的？为什么啊？被休之后你又是怎么样跑到这个地方来的”黄嫂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连串的问题都抛了出来。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生完孩子还不到十天他们就张罗着让我再生儿子。我受罪都无所谓，我都能忍。可这就算真要怀了个孩子，生出来还是个女孩子我又该怎么办？不用说都知道，生下的孩子我同样是见不到的”吴玉华苦笑了一下，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大的旺儿是真糊涂了，一点也没搞清楚状况。 的确是这样的，除了旺儿听不懂之外其余三个人都听明白了。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怪不得你身体虚成这个样子啊！要是真的话你这可是要好好调养一下补一补的。要不然以后是会做下病的。”丁大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简直就不是人是畜生，畜生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黄嫂已经激动的不得了了，要是那家人在眼前的话，她马上就能冲上去扇他们几个大嘴巴子。 甘先生依旧保持沉默。 旺儿盯着几个人左看看又看看好像也懂了一点似的。 “乡下人也没有那么娇贵。就因为这我和他们吵起来了，他们娘俩动手打我。我一生气就说了句让他们把我休了吧”吴玉华继续苦笑着说道。 “那他们就真休了吗？这也太不是玩意了！这一家子真不是玩意”黄嫂继续用她的嘴用她的语言为吴玉华这个可怜的女人出气，虽然那家人听不见。 “不光休了我，还不让我见我的孩子。除了身上穿的这一身衣服和这封休书之外啥也不许我带走。我也是立了个志气就这么出来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吴玉华掏出休书给丁大夫看。 “我也不认字，只是他们写好了念给我听还让我摁了个手印。人家看样子是早都准备好的，家里都有印泥，我以前可是没见过这么个东西”吴玉华这一段话说的非常平静，好像在说着邻居家女人的遭遇一样。 “拿着休书我连夜就被赶出家门。娘家不能回去，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所以我就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走，一路上也没有碰到狼。我想要是有狼的话让狼把我吃了也好啊！那样我就不用活受罪了！看样子我这辈子的罪孽还没消完，不光没碰着狼，连打家劫舍的土匪也没碰到。”吴玉华自嘲平静的说着这些话。 “天哪！那你是走累了在我们家门口歇脚？你婆家的村子我是知道的，到这整整有三十里地。你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小脚女人就这么走来了？”黄嫂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又看看丁大夫，再看看甘先生，也在旺儿的脸上瞅了一眼。 黄嫂是想问大家一句：“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就这么一个小脚女人，一晚上能走三十里地，你们信吗？你们真信吗？” 第十三章 吴玉华的活路 “这不是都走来了吗？还有什么不能信的？我前面也有点不信，看了这封休书之后我才相信的”丁大夫说着话就把吴玉华的休书递到甘先生的手里。 甘先生拿起休书认真看了一遍问道：“那你打算下一步去那里？又要靠什么谋生啊？” 吴玉华叹口气说：“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一个乡下女人除了做家务种地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一个女人走到这一步想要找个事做也真不容易，何况你身子还没好利索！要不你暂时现在这住着让丁大夫帮着把你身子调理调理。我们也帮你打听着点，看谁家需要找人的时候再说吧”甘先生还是比较善良的一个人，原本是想来兴师问罪的，一听她的遭遇又改为同情了。 “你是命好碰着甘先生了，还不赶快谢谢先生！这样吧，她的药钱和诊费都免了，就算我也做点善事”丁大夫看着甘先生说道。 “那倒不至于，这点钱我还能出的起。你要愿意出力就给她找个能养活自己的营生才真是行善积德”甘先生又和丁大夫杠上了。 “这倒也是，你甘先生财大气粗也不差这点银子”丁大夫打趣道。 “你想想你还有什么特长，到底还能干些什么？也好让丁大夫帮你留心着！丁大夫走千家串万户，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你还是先谢谢丁大夫才是！”甘先生又给说回来了。 “那就谢谢丁大夫了！”吴玉华说着话就给丁大夫深深的鞠了一躬，又给甘先生也鞠躬致谢。 吴玉华又说：“听说城里的大户人家会给孩子找个奶妈，也麻烦丁大夫帮忙问问，这个我是可以的” “奶妈”丁大夫重复了一句又看了看甘先生，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你身体这个样子怎么做奶妈？做奶妈是要带孩子还要奶水足。你行吗”黄嫂对着吴玉华说道。 “嫂子你是不知道啊！我总是感觉我的三丫头还会回到我的身边来，所以我就一直保持着没让奶水回去。我是怕我的三丫头回来吃不饱饿着啊！”吴玉华说到这眼泪又出来了。 “丁大夫，她这还能给孩子吃吗？”甘先生满脸疑惑的问道。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马上回去开药，没问题的，只要有就好办！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也都是缘分啊！哈哈哈哈”丁大夫倒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甘先生说：“走，咱们出去说话！” 起身就往门口走去。甘先生要乘丁大夫还没把话说明先问清楚了再说。 “你行不行啊？这事先不能说，要看她的病好了才能行。别一个病身子把我的宝贝女儿带不好怎么办？我女儿万一靠不上她不就耽搁了吗？”甘先生在院子了压低声音和丁大夫说道。 “你就放心吧！我说能行就能行。你就等好消息吧！对了先去找个奶羊回来给孩子顶几天。我会把她彻底治好的。她的身体素质可比你太太强壮多了，估计你家孩子会吃成一个小胖子了”丁大夫笑呵呵的说着就往屋里走。 进屋后对旺儿说：“走，跟我去拿药去” 又对着黄嫂说：“她这你还是要好好照顾几天，要按时吃饭，也别让她太累了。你一定把她照顾好，到时候甘先生有赏” 丁大夫说完拿着药箱就往外走，旺儿赶紧接过来提到手里。 接下来的故事前文已经交代过了，一切都顺理成章。 丁大夫的医术还真不是盖的，手到病除啊！ 吴玉华在丁大夫中药的调理下，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了，人走路也是越来越精神了。 吴妈第一次抱着小甘蓝的时候眼泪汪汪的。 她对这个和自己的三丫头一般大的孩子不仅仅是奶妈和小姐的关系了。 从此吴妈多了一个自己的宝贝孩子，甘蓝多了一个真心真意疼爱自己的亲人。 吴妈对小甘蓝的关心和爱护连甘蓝的亲妈陶太太都有点妒忌了。 陶太太因为身体的原因成了药罐子。 一开始是为了治好她的产后忧郁症吃了不少的中药，药渣都是拿大框往外倒的。 连陶太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中药，总归吃药是多过吃的饭食了这是肯定的。 小甘蓝在吴妈的怀里那真是吃的饱睡的香。 吴妈一门心思掏心掏肺的宠着这个小孩子，爱着这个小孩子。 甘蓝在吴妈的怀里咿呀学语。当她的第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妈”叫出来的时候吴妈的兴奋那是语言不能表达的。 她高兴的抱着甘蓝在她的小脸上亲啊亲啊，知道把小甘蓝都亲哭了她才停下来抱着甘蓝往太太屋里跑去。 “太太，甘蓝会叫妈妈了！甘蓝会叫妈妈了！甘蓝，快叫妈妈”小甘蓝可能是被吴妈的疯狂给吓着了。 她看着两个女人都傻傻的看着自己，她们的眼睛里都是一样满是期待的泪光。 甘蓝不敢叫妈妈了，不知道该妈妈这两个字怎么样发音了！她一着急，居然“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了。 孩子一哭，陶太太就由一开始的兴奋变成烦躁了，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没良心的孩子，我是你妈，我又不吃了你，你哭什么哭？” “太太，您别着急，甘蓝真的是会叫了，刚才还冲着我叫了那”吴妈兴奋的说道。 吴妈不说这句话还好一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陶太太立马就脸色大变。 “烦死了，抱她出去吧！我一听她哭我脑仁就疼，快抱走。赶紧抱走”陶太太不耐烦的说。 吴妈只好抱着甘蓝走出来了。 “你个小家伙，怎么见着妈妈又不叫了那？让你妈妈空欢喜一场！都生气了”吴妈对着小甘蓝念叨着，手不停的在甘蓝的小脸上抚摸着，亲吻着，眼里满满的都是母亲对孩子的爱怜。 没错，吴妈是把甘蓝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在这种优越的生存环境里，她能给甘蓝的爱比给自己的孩子要多的多。 要是在自己的孩子身边，她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照顾自己的孩子。 她要给全家人洗衣，她要给全家人做饭，她还要用一双小脚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下地干活。 她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成天抱着孩子爱着孩子的。 现在她的任务就是照顾这个孩子，给这个孩子全部的关心和爱护是自己的工作也是自己的责任。 和这个孩子在一起，她能忘了那份休书，能忘了哪些曾经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和棍棒。 她唯一忘不了的就是自己的那几个孩子。 白天有甘蓝咯咯咯的笑声和各种各样的忙碌，时间过得自然就很快，快的让吴妈觉得时间都不够用。 怕的就是漫长的黑夜。 在黑夜里，她一遍一遍想着自己的孩子，念着自己的孩子流眼泪。 小三是不知去向。老大和老二不知道在那个家里现在生活的怎么样？长高了了没有，生病了没有？有没有哭着闹着找妈妈？ 第十四章 陶太太的心事 吴妈对甘蓝的这种超出奶妈范围的爱和呵护时不时会引来陶太太的妒忌。 甘蓝是幸福的，作为一个在那个时代的小女孩是非常幸福的。 在她的生活圈子了，她就是真正的公主。 不光吴妈片刻不离的围着她转，家里的所有人都是以她为中心的。 甘先生对这个宝贝女儿更是呵护有加，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小甘蓝想要的东西，只要是在甘先生能力范围之类的甘先生一定要想办法满足自己的宝贝闺女。 陶夫人为这个事情没少和甘先生念叨：“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惯着啊？” “这是你给我生的女儿，我不惯着她我惯着谁去”甘先生总是嘿嘿笑着，满脸都是幸福的样子。 “你把女儿惯坏了，我看以后谁还敢娶？”陶太太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也还是很幸福的。 试想一下，丈夫要是不拿自己当回事的话也就不会那么宝贝自己的女儿了。 找到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幸福！作为女人还是应该知足的。 可自己从生完孩子就一身的毛病，在这幸福的日子当中也免不了有一些不自在。 首先不自在的是丈夫对自己可是体贴入微，知冷知热的。可就是这个肚子不争气总也不见个动静。 甘家几代单传，要自己不能再给甘家生上几个能够顶门立户的儿子那就可真成甘家的罪人了。那样的话自己死后都没脸进甘家的祖坟，没脸见干架的列祖列尊啊！ 偏偏丈夫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他只要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能把什么都忘了。好像他的女儿真的就能为他传宗接代一般。 都说丁大夫的药非常灵验，多年不孕的吃几幅他的中药都抱上大儿子了。 可自己这么些年吃的药渣都能用车拉着往外倒了，怎么这个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的心还不够诚恳？ 也跟着黄嫂上山去求过观音菩萨了。 也听山上大师的话也请了一尊观音菩萨的佛像供在家里的佛堂，每天早晚上香，虔心祷告 恳请观音菩萨，让自己能生一个健康、聪明、有善根的儿子给甘家顶门立户传宗接代。 听说求佛最重要的是，求完以后一定要多做善事，不要杀生。 陶太太都一一照做，有讨饭的上门她总是要吩咐家人给人家吃一顿饱饭之后再送一点吃食给人家带上。 家里有孩子长身体，不吃肉是不现实的，吃肉就戒不了杀生这一条。陶太太只能自己开始吃素，荤腥的东西一概不碰。 这应该是算诚心了吧！难道自己那块做得还是不够好吗？ 不要说怀上儿子了，陶太太的肚子在经过你那么多的中药洗礼之后丝毫不见动静。 “娘抱”在陶太太胡思乱想的时候，甘蓝跑过来拽着陶太太的衣襟说道。 “我的小宝贝来了，来娘抱抱”陶太太赶紧弯下身子抱起甘蓝，在甘蓝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陶太太想抱着甘蓝到屋子外面去坐一会，可没走两步就觉得胳膊酸软，腿也好像软的没有一点力气，居然有点抱不动了。 吴妈见太太摇晃了一下，吓得赶紧上手把太太扶住了。 吴妈原想是要先把甘蓝接过来的，但太太没说，吴妈只好扶着太太没敢说话。 以前就因为太太抱着孩子的时候，孩子哭着要让吴妈抱太太就很是生气。 有一次居然生气的说要把吴妈辞了，再不辞退的话自己的女儿都要被吴妈抢走了。 还是甘先生劝了好半天才算把那事情了了不再提起。 从那以后，吴妈自是处处小心。都是女人，都是母亲，自己孩子被别人抢走的滋味有多难受吴妈最有发言权了。 再说了甘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让自己干着自己愿意还能得到一份天真无邪的爱的事情，吴妈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为孩子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开心的。 太太从生完孩子就身体不好脾气暴躁，听先生说这也是一种病，让大家都尽量不要惹太太生气，哄着点天天，过一阵子就好了。 为了甘蓝的事情，太太可能没少调理吴妈。大多都不是因为吴妈没带好孩子，都是因为孩子和吴妈太亲了，亲过了她这个亲妈。 这让陶太太心里很是不爽，凭什么呀？甘蓝可是自己怀胎十月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现在居然爱一个奶妈超过自己这个亲妈？这都是什么事情啊！陶太太想不通。 每次甘先生都总是同样的好脾气说着同样的话：“我们的甘蓝多有福气啊！这多一个真心爱她照顾她的人就是幸福啊！这也是我们的幸福，有吴妈在照顾甘蓝，我们可是省心多了” “省心就把我的孩子抢走啊？那是我的孩子”陶太太噘着嘴气嘟嘟的说道。 “人家是在咱们家做奶妈，是在给我们帮忙养着孩子。你说你这个宝贝女儿吃吴妈的奶水都吃到现在还断不了，吴妈也不烦还乐此不疲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啊！想开点，这是你的福气，也是孩子的福气！”甘先生脸上挂着笑对太太说。 “你就知道你女儿，你就不考虑我的感受了吗？我自己的女儿跟人家比跟我都亲，你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再说了，药都吃了那么多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为你生一个儿子出来啊！”陶太太知道对甘先生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但还是忍不住要唠叨几句，也有点给甘先生撒娇的味道在里面。 “孩子也是缘分，就像甘蓝，该来的早就来了，没来的我们也不能强求。随遇而安，把甘蓝带好就是我们的福气。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养好身体，身体养好了该来的孩子自然就跑到你的怀里来了”甘先生的耐心全用到太太身上了。 丁大夫说过，太太的这种病还是心病，只能慢慢疏导，不能给她太多的压力。儿子自己也想要一个，必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是着急也是起不了作用的，只能是让太太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甘先生知道太太说的这些话都是她发自内心的担心，从她的心里是惧怕甘先生有这样的想法的，所以她会时不时的拿这个话题出来试探一番。 第十五章 吴妈给甘蓝洗脑 陶太太就是太敏感，她总是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的病应该是她想出来的。原本她是没有病的。就算生完孩子的一段时间精神压力比较大，这都三年了，早都应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连丁大夫都说她早都应该好利索了，现在有的一些症状貌似经常被大人娇惯着的小孩子很享受那个过程。 甘先生对太太的关心和爱护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他之所以会百般的顺着哄着太太，那还是因为太太在他的心目中位置相当的重要。 一直以来都是甘先生哄着惯着自己的太太，甚至于外面的人都说甘先生虽然那都好可就是怕老婆。 对这样的说法甘先生也听说过不少，也有关系特别好的人会当着甘先生的面说出来。 甘先生总是一笑了之，开心了就和说话的人抬一会杠：“什么叫怕老婆？都是因为前世的缘分我们才走到一起来的，要珍惜这一份缘。” 不高兴了就不会去接抨击者的话，让说话的人自己觉得没趣也就不说了。 不读书不学习的大男人多得是，总觉得男人就是家里的一片天。也是，国人自古以来就是一男人为尊。 可甘先生不光读圣贤书，也读了不少的新书，通过自己的一些个小圈子早已接受了新文化运动的一些思想。 他知道这个世道早晚会彻底改变的，大家本不该被旧的文化思想所禁锢，应该打破一些旧的不合理的想象。 最应该打破的就是重男轻女的现象，多少人家为了生儿子传宗接代祸害了一个又一个像吴妈那样的女性。 旧的不合理的文化就应该被批判，被推翻。 甘先生虽然还不敢大张旗鼓的在自己的学堂开新课，但尊重太太爱惜太太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吴妈看着甘先生对太太的关怀和爱护总是打心眼里羡慕。 别的话也不会说也想不到，自己能想到的就是太太的前世行善积德，所以遇到先生这样的好人，跟着先生享福。 自己的前世自然就是杀人放火罪大恶极，今生才遇到那样的婆家那样的男人挨打受气不说还要忍受骨肉分离。 以前没得比较日子也就那么过着，觉得乡下的女人都是以男人为尊。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只有生儿子了才有熬成婆的机会。 熬成婆了才能有资本享受婆婆的待遇，让儿媳妇把自己抬得高高的。 像自己原来那个恶婆婆那样打着爱自己的儿子，为这个家好的名义作威作福，横行霸道的不拿儿媳妇当人。 吴妈知道，这个世界上像甘先生这么好的人不多。像甘先生这么对自己的太太好的男人更是没有。 自己的几个孩子看样子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给她们幸福了。 甘蓝就是自己的寄托和依靠。 她一定要让甘蓝长大找个好女婿，最好也像他爸爸甘先生那样的。 以后不光要对甘蓝好，还要对先生和太太好，说不定自己也可以跟着沾点光也未可知。 对，一定要在甘蓝的小脑瓜里早早地就种下长大要找个好女婿的影响，最好能找个上门女婿就可以不离开这个家。 吴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假如甘蓝离开这个家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人家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甘蓝？ 要是甘蓝走了，人婆家又不希望甘蓝带着奶妈，那她这个做奶妈的要怎么办？她要依靠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活得下去？ 首先离开甘蓝，或者说让甘蓝离开自己的视线，这都是没有办法办得到的。 绝对不能离开甘蓝，也绝对不能让甘蓝离开自己。 甘蓝离开自己晚上睡觉还不得哭醒？哭醒了没有吴妈在跟前岂不是要吓坏了？ 虽然吴妈想这些的时候甘蓝才三岁多一点，但吴妈已经给自己设计好了很多的故事版本，她必须要按自己编辑的故事版本走下去。一直往前走，绝对不回头。 再也不想也不能回到以前缺吃少穿还挨打受气的日子里面去了。 那么就开始按自己编辑好的故事版本往下走吧，只要搞定了甘蓝这个宝贝蛋蛋就行，甘先生和太太不管怎么样都是要由着甘蓝的性子来的。 晚上哄甘蓝睡觉的时候就是洗脑的最佳时机。 “甘蓝长大了要找个好女婿，要找一个宠着甘蓝，爱着甘蓝，把甘蓝一直都宝贝着的好女婿”吴妈拍着甘蓝就跟唱歌一样的给甘蓝念叨着，她也许知道甘蓝压根就听不明白，但听不听的明白是甘蓝的事，说不说就是自己的事了。这可是关乎着自己后半辈子幸福的大事情。 甘蓝的确是听不懂的，也没想听懂，她从能辨别声音开始记忆里留下的大多都是吴妈这种唱腔，吴妈的摇篮曲或者说催眠曲一直就是这么个调调。只不过每天的说辞和内容有变化而已。 “甘蓝宝贝长大了，找个小女婿上门了。”从她有了那样的想法开始，每天哄孩子睡觉她都是这些内容换来换去的。 反正和原来唱的什么：“狼来了，狗来了，野狐子背的鼓来了” “月亮月亮光光，灶家娘娘上香，长一柱，短一柱，两个姑娘你不要哭，大大给你买咕咕，咕咕咬，变成草，草驴不说话，头上两勺把。泥勺勺娃娃，娃娃，睡觉觉，给娃娃卖给个泥勺勺”都是一个调调。 甘蓝一直都挺佩服吴妈的，吴妈每天都要给甘蓝唱着歌睡觉。 记事前什么样不知道了，记事后和自己的娘也睡过几次觉。每次都是娘要搂着甘蓝睡觉的，可娘就只是搂着甘蓝，从来不会给甘蓝唱歌的。 真不知道甘蓝长大了知道吴妈早早给甘蓝唱歌洗脑的阴谋甘蓝会作何感想？ 甘蓝到学堂上学后吴妈说话洗脑就更直接了：“我们甘蓝要早点给自己物色个小女婿，物色好了就让先生好好教育，教育的和先生一样对甘蓝好！” “吴妈，什么是小女婿啊？”甘蓝扑闪着一对大眼睛瞪着吴妈问。 “小女婿啊，就是以后要疼着甘蓝，爱着甘蓝，天天陪甘蓝说话，天天陪甘蓝一起玩的人”吴妈认真的给甘蓝解释着，解释的也算是一本正经。 可甘蓝哪能听得明白：“甘蓝有爹疼着，有娘爱着，还有吴妈天天陪着甘蓝说话啊！蕊儿和旺儿都能天天陪我一起玩啊，为什么还要找个小女婿？” “傻孩子，甘蓝是会长大的，长大了甘蓝就要找小女婿了。甘蓝是要和小女婿一起过日子的。你爹你娘过一阵还要给你生个小弟弟，她们就会跟小弟弟一起过日子了。” ” 第十六章 甘蓝要当女王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和小弟弟一起玩了！”甘蓝一听会有小弟弟，兴奋的马上就蹦起来了。 “哎！谁让你是个女儿啊！你要是个儿子大家就都不愁了！”吴妈叹了一口长气说道。 “你往来跑的时候怎么不跑快点啊！跑快点捡个小鸟鸟就不愁了，你爹你娘就有儿子了，你也就能守着这个大学堂过好日子了啊！”吴妈接着说。 “哼！都给你说了，我是跑得太快才把小鸟鸟丢了的！没有小鸟鸟我也要守着爹的学堂的。爹说了，他的学堂是我的，家里的好东西都是我的”甘蓝有点犟脾气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愿意接受反驳。 “我的傻孩子唉！除非你能给甘家招回来一个你喜欢的上门女婿，要不然的话你爹的学堂给不了你，说破大天也给不了你，就没有那样的规矩。”吴妈又开始唉声叹气了，好像这事已经迫在眉睫，甘蓝已经到了当嫁的年龄一样。 “我不找小女婿，我就要跟蕊儿和旺儿玩。吴妈，我都会踢毽子了，是蕊儿教我的”说到自己会踢毽子，甘蓝的自豪感一下子就涌上心头了。 “只要有蕊儿和旺儿陪着一起玩，对了，学堂里还有建荣一起玩。有他们陪我一起玩就好了，我才不要小女婿和我玩。”甘蓝一脸不屑的说道，自己的人生看样子早都规划好了。 “我的傻孩子唉！蕊儿和旺儿也不能天天陪你一起玩啊！人家可都是要结婚过日子的，只有吴妈是能一直陪着你的，你以后就是找着小女婿吴妈也要一直陪着的”吴妈说道。 “吴妈，我们在学堂可好玩了，就是有的同学笑话我脚大。他们笑话我的时候建荣就会打他们，哈哈，把他们都打趴下了”甘蓝想起来学堂的开心事就笑个没完，早把找什么小女婿的事忘到爪哇国去了，去他的小女婿招女婿的，我才不要。 吴妈知道这会再不顺着甘蓝的话题往下说自己就要受苦了。 甘蓝已经是个非常犟的孩子了，她顺心了怎么样都成，她要不顺心了，那大家的日子就都不好过了。 这孩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她的忽视，凡是都要以他为中心。她说的话题别人马上就要跟着相应，要不然的话她就会又哭又闹的开始撒泼打滚。 陶太太就算再有脾气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都没着，她给女儿发的最大的火也只能是把她送到吴妈跟前让吴妈去哄。 在这一点上陶太太还是经常输给甘蓝的，她要是在没解决甘蓝所说的问题之前把甘蓝送到吴妈跟前了也不行。 甘蓝会跑去找甘先生让父亲给她做主，一定要拖着父亲来找自己的亲娘，甭管大小的事非得说个一二三出来不可。 闹到最后总是当妈的输，每次都是当妈的要给人家摆事实讲道理还的给这个小祖宗说：“为娘的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给宝贝发火了” 这样的戏在甘家是经常上演的。甘先生没有犯过错，甘先生总是无条件的满足他的宝贝女儿，自然就没错了。 这些吴妈自然是知道的，要想以后能有好日子过，现在必须顺着甘蓝，只有甘蓝开心了，这一家子才能开心。 “谁胆子这么大？还敢笑话我们甘蓝？告诉吴妈，吴妈去收拾他们”吴妈顺着甘蓝的话往下说了。 “袁浩，柱子，严斌他们几个，每次下课的时候都追着我大脚大脚的喊”甘蓝嘟囔着小嘴说。 “甘先生不知道吗？他怎么能容忍这些个孩子欺负你”吴妈情绪激动地说道，好像甘先生应该冲上去给那几个孩子没人来上几板子才能给甘蓝解气也给自己解气一样的。 “父亲知道，但父亲说让我不要太娇贵，还要让着别的小孩。谁让我是甘先生的孩子！甘先生的孩子就要大度，不能小题大做，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决，大人不要掺和，吴妈也不能掺和”甘蓝一本正经的照搬着甘先生的话。 “这就是先生的不对了，怎么能看着别人欺负我们的小宝贝？明天我去学堂找那几个小崽子理论！我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我要不去找他们，还以为没有人给我们甘蓝撑腰了”吴妈气愤的说。 “吴妈不能去，我是大孩子了，我会解决好的。我父亲说了，小孩子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会让他们服服帖帖的，我要当她们的王”小甘蓝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哈哈，你还要当他们的王？你能行吗？他们能听你的吗？你真要当上他们的王了，那你就是女王”吴妈乐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呵呵呵笑着。 “我就是要当他们的女王，我还要挂帅，我要当穆桂英那样的女王”穆桂英挂帅可是甘蓝从吴妈这听来的，父亲从来没有讲过的。 “你比穆桂英还厉害，到时候你找个像杨宗保那样的小女婿陪你玩。唉，还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能有这样的福气做你的小女婿”说着穆桂英吴妈又绕回来了，念念不忘她的洗脑工程。 “我要挂帅，我要点兵，我要出征”吴妈在哄甘蓝睡觉的时候会讲一些古今，讲她知道的戏文，没想到小甘蓝还真记住了一些。 “好好好，明天我们就挂帅，我们就点兵，我们就出征！现在该睡觉了”吴妈被她严肃的表情给逗乐了。 “我要吴妈给我讲古今我才能睡着”甘蓝钻进了被窝，竖着耳朵准备听吴妈讲催眠古今了。 “今天讲个什么那，让我想想”吴妈一手轻轻地怕打着甘蓝的被子一只手慢慢摩挲着甘蓝的耳垂，这是吴妈哄甘蓝睡觉的标准姿势。 “吴妈就讲穆桂英挂帅”甘蓝闭上眼睛准备听故事了。 吴妈催眠的功能还是很强大的，这样在后来的世界里是有可能成为催眠大师的人物。 她的动作，她的腔调和她那慢悠悠的有磁性的声音都足以使人昏昏欲睡。当然，这个享受现在是甘蓝独享的，吴妈的几个孩子一直都无福消受。 第十七章 甘蓝第一次被裹脚 “好好好，我就给你说说穆桂英挂帅”吴妈拍着甘蓝开始了她特有的咿咿呀呀连编带撰的故事。 小时候的穆桂英可也是个小疯丫头呀，活捉杨宗保呀招了个小女婿呀，入了杨家将啊。。。。。。” 实际上吴妈的故事甘蓝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只是习惯了吴妈的那种连哼带唱的调调，听着那种熟悉的调调甘蓝才能安然的进入自己的梦乡。 在甘蓝的梦里也有自己的世界，在那里她才是自己真正的女王。 无忧无虑信马由缰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当然，甘蓝不在梦里的时候也还是自由的，只不过是在父亲甘先生软政策之下还要遵守各种条条框框。 这么做不合理数，那么做不合规矩也真的是好烦的！但父亲软软的语句总是让甘蓝觉得没有办法拒绝父亲，父亲说的是对的，甘蓝要给父亲长脸，给父亲给面儿，不能让别的同学和家长们笑话甘先生教女无方。 不过父亲的确是宠着这个宝贝女儿的，单裹脚一事就说明甘先生对女儿的立场了。 在当时的环境里，女性没有三寸金莲是不完美的，你即使长得再好看，没有一双小脚，你也是嫁不到好人家去的，所以父母从小就要给女孩子缠足，长大之后因为小脚才能吸引着很多人家来提亲。 有一双裹得好的小脚，就有机会嫁到大户人家过着让人羡慕的生活，平常专门有人伺候着，没有大事也不出门，但凡出行就是坐轿子。 小脚女人每年除了春节之外，几乎一直都不洗脚的，所以当时三寸金莲的样子只有她的丈夫才能见到，在当时人的想法里，脚就是第二张脸，还要比脸更隐私，所以把脚给外人看就是对婚姻不的忠。 可裹脚真的是严重影响到了女孩子的健康发育，也让人们形成了畸形的审美观，因为裹脚，她们平常行走都成了问题，必须拄着拐杖。随着时代在进步，这种习俗逐渐才被被淘汰了。 这么看来，甘先生还是有先见之明走在移风易俗前面的人了。 甘先生当然是唯一一个见过自己的女人被裹得畸形的小脚的人。每次看到那双畸形的脚甘先生并没有感觉到传说中的美感，只是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 所以几次太太张罗给甘蓝裹小脚都被他阻拦了。 有一次趁他在学堂上课的功夫陶太太找来两个专门帮人裹小脚的狠心婆子。害怕自己和吴妈都狠不下心来，就让两个婆子把甘蓝带到后院的一个小房里。 这两个婆子可是见过比甘蓝还能哭能喊的孩子，所以对孩子的哭叫她们是无动于衷的。 她们把甘蓝摁到一个矮凳子上，用一盆热水把甘蓝的双脚洗干净了，乘脚还温热的时候，不顾甘蓝撕心裂肺的嚎哭将甘蓝的大拇趾外的其他四趾尽量朝脚心拗扭。 一个人只负责摁着，另外的一个人在甘蓝的脚趾缝间撒上早就准备好的明矾粉，这是为了让皮肤收敛，还可以防霉菌感染。 接下来就是最残忍的时候了，她们把甘蓝的小脚用布使劲包裹了，裹好以后还要用针线缝合固定住。 甘蓝的两脚裹起来以后，就觉得脚掌发热，这两个老妈子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一开始缠的的确不算太紧，可甘蓝这个孩子太能哭太能闹腾了。 一个老妈子摁着甘蓝哄着：“小姐乖，你就忍忍吧！谁让你托生成个小姐了那，小姐就要裹脚，脚裹得越小越好，才能嫁到比你家更好的地方去” “爹，娘，吴妈，我的娘啊！快来救我吧！疼死我了！娘啊！快来救我吧！”小甘蓝疼的都快发疯了，她只能用劲全身的力气喊着叫着。 甘蓝知道，只有她的叫声传到爹的耳朵里才能有救，那她的声音就要更大一点了。 “吴妈，你快找我爹来救我啊！吴妈，你不管我了吗？”甘蓝拼命撕叫着。 吴妈怎么会不知道裹脚的疼痛？自己就是因为小时候怕疼，自己的母亲也心疼自己的女儿，裹脚的时候不尽心才把自己的脚裹得大不大小不小的。 也正因为自己的脚不漂亮，提亲的人都是看脚不看脸的，吴妈也只能找那么一个没有人性的丈夫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要是自己也有一双想陶太太那样漂亮的小脚，那也能嫁个大户人家做个太太就不用受罪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着了。 吴妈告诉自己：“先生本来就不同意甘蓝裹脚，这可千万不能告诉先生了！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自己一定要站到太太一面的，这可是关系到孩子一生幸福的大事情” 那两个婆子没用一次劲甘蓝就嚎叫的声音更大一些。 陶太太也是能够听到甘蓝的嚎哭的，但她除了心疼的掉眼泪之外就啥也做不了了！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孩子，你别怪娘狠心，你怪就怪自己投胎的时候少带了一样东西啊！是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啊！孩子，你就忍忍吧” 甘蓝是听不到母亲的心声也看不见母亲的眼泪的，她只是感觉到一双小脚跟着火了一样的灼痛。她的嗓子都已经哭的嘶哑了。 “爹，吴妈，快来救我啊！”甘蓝已经开始恨自己的娘了。 平时自己手指头破一点皮娘都要心疼的眼泪掉上好半天，啥时候就这么狠心舍得自己受这样的疼痛，听见自己这么苦他们竟然都无动于衷！ 甘蓝连自己的爹爹和吴妈也一起恨了，恨得她把自己的牙齿咬的咯咯响。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着：“你们都是坏人，我再也不去理你们了” 哭累了还是疼晕了已经不得而知了甘蓝竟然在两个婆子的折磨下睡着了，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两个小拳头死死的攥着。 裹脚严重影响了女性的健康发育，让人们形成了畸形的审美观，因为裹脚，她们平常行走都成了问题，必须拄着拐杖。随着时代在进步，这种习俗已经被淘汰了，男女之间也没有因足审美的观点，现在除了长相是审美的标准之外就只有心灵了，毕竟二者都要兼得。 第十八章 甘蓝哭睡着了 哭累了也疼急了的甘蓝始终没有能力反抗两个专业裹脚大半辈子的恶婆子。 恶婆子也没办法啊，作为女人都这样，自己也不知道裹小脚的历史究竟有多么的长远。 她们只知道既然女人必须裹脚，那你自己狠不下心来，自己的父母也狠不下心了，只有她们这样的人代劳了，恶人也总得有人做不是吗？ 正因为这样，不管这些大家小姐们疼痛的时候怎么踢打，怎么辱骂她们都只能当没看见，或者说干脆就当这是一场戏，一场非常精彩的戏。 小姐越是难缠，对她们来说就越是兴奋，这意味着要在这个家里呆的天数会多，多一天就多一份银子。 挨骂怕什么？吃的就是挨骂的这碗饭。 家里的孩子还等着有米下锅吃饱肚子，换季了那孩子的衣服也是需要银子才能添置的。 家里的米面油就没有不缺的，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挨点小孩子的骂又怕什么？也少不了一块肉不是吗？ 这个小姐看样子也是难缠的主，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那样回家的时候兜里的银子就要更多一些。两个女人嘴上没说，心里可都是这么想的。 总算是熬到晚饭时间了。 太太没让吴妈过来，只打发蕊儿给两个老婆子端来晚饭。 来的时候太太吩咐让看看甘蓝怎么样了？这有一阵没听见甘蓝的哭声了，也没见婆子出来说什么，太太和吴妈都有点着急。 蕊儿端着托盘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小屋，小屋的炕上甘蓝用的被褥都是吴妈新换的，到处都透着干净利落。 甘蓝就躺在炕的中间，盖着一床红色锦缎的被子睡得正香。 “两位妈妈吃饭了”蕊儿把托盘放到端对着门的那张八仙桌上轻轻说道。 两个老婆子早都手忙脚乱的示意蕊儿要轻一些再轻一些，生怕吵醒甘蓝。睡着了多安静啊，等一觉醒来，把脚疼的事情就忘得差不多了，小孩子嘛。 等两个老婆子下炕坐到桌子跟前，蕊儿分别把筷子抵到她们手里问道：“不哭了，我们好一阵没听见小姐的哭声了。太太让我来看看闹得凶不？” “哎呀，怎么能不闹，孩子也疼啊！不是我们心狠，我们看着也难受，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这个活总的有人干吧？”瘦高个的婆子压低声音对蕊儿说道。 “疼肯定是要疼的，这还不算闹得凶的孩子。给太太说，过了今晚就好多了，一觉醒来就没那么疼了”另一个婆子不甘示弱的说道，好像不说就让同伴抢了功劳一样。 “要不疼彻底把这个事忘掉还要好一阵子那，没有那么容易，得慢慢来”先头说话的那位赶紧说。 两个人都像做贼一样的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着每一句她们认为都非常重要的话，在他们看来每一句话都决定着主家打赏的银子多少。 蕊儿是个小丫头不假，可这个小丫头在太太跟前说的话可是决定太太掏银子的多少。 两个人自然要殷勤对待，不能让人家感觉不到她们的热情。 当然还要让她知道两个人的专业，这样太太掏银子的时候才会更加大方。 蕊儿听完后说：“你们先吃，我去回了太太，那边还着急着那。碗筷我一会来收” 说完就脚底生风似的走了。 蕊儿原本也是裹了脚的，做丫头干活跑不利索自作主张给放开了。 为这没少挨家里人说。 “我倒是也想做个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人伺候。可你们还要把我卖了让我干活，我能有什么办法？”蕊儿总会这么说。 一个丫鬟裹脚干什么？人家主人要的是腿脚利索跑起来欢实的，也不是花钱买个小姐回来养着玩的。 蕊儿倒也很是享受丫鬟这个身份的，尤其是在甘先生家做丫鬟。 甘先生两口子人都很好的，太太虽然有时候有点怪脾气，但比起别人家的太太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主要是做丫鬟也不用受这个洋罪，说放脚就放脚还是自在。 蕊儿到太太屋里的时候发现甘先生也从学堂回来了，蕊儿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太太拿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 蕊儿这才想到给甘蓝裹脚是太太的主意，先生是不同意的，就赶紧闭上嘴巴站到一边了。 甘先生从她的脸上已经看出了慌张，蕊儿被甘先生看的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大脚深怕露馅。 蕊儿越是这样甘先生越是觉得有事：“蕊儿刚想说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先生，没，没有什么事情！”蕊儿有点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什么事情你慌里慌张的？女孩子家就应该稳重一些，不要失了分寸让人笑话”甘先生对着蕊儿说道。 正在这时候吴妈也走了进来，甘先生看见吴妈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回过头来再仔细看自己的太太，眼镜同样是肿着的。 “甘蓝去哪里了？”甘先生马上就反应过来是甘蓝出什么事情了，心头不由得一紧张，手里的茶杯抖动了一下，差点就失手掉到地上去了。 一定是甘蓝出什么事情了！要不然的话这两个视甘蓝如生命的女人不可能如此难过，在同一个时间里哭红了眼睛！ 这绝非小事！ “快说，甘蓝怎么了？”甘先生几乎是吼出来的几个字，几个字出口的同时甘先生已经愤怒的站了起来。 “没事，甘蓝玩累了，已经在她的床上睡着了”陶太太故作轻松的说着，但话音里面明显掺杂着颤音。 “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觉？再说甘蓝睡觉了吴妈不看着跑你屋里干什么？快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甘先生说着话已经走到门口，吓得蕊儿赶紧掀起了门帘。 陶太太赶紧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追着甘先生喊道：“你先回来” 听见太太这么说话，甘先生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迅疾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子也没有往回走的样子，只是威严的看着自己的太太。 陶太太还很少见自己的丈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眼镜里明显的都是愤怒和不安。 看样子不说实话是不行了！陶太太心里这么想着。 、 第十九章 宁养老姑娘也不许裹脚 陶太太眼里的泪水早已经流下来了！ 怎么说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她遭罪我这个当娘的能不心疼？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啊！祖祖辈辈都是这个样子，谁让她托生成个女儿？她要是儿子的话那里用得着我操这样的闲心！ 那也没办法，眼看着先生发火了，都急成这个样子了，再不说实话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搞的这个当娘的就活活做了一会恶人。但是告诉先生的话女儿今天一天的罪可就白受了。 以前为这个事情和先生已经说过好多次了，都是不了了之。 陶太太心想试一下吧，反正已经裹上了，总不能再取下来让女儿白白受罪吧！ 狠狠心还是说了吧：“你就放心吧，回来坐着我慢慢给你说” 陶太太看看吴妈和蕊儿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来给先生说” 吴妈和蕊儿答应着就推了出去。 这时候陶太太才为难的开口说道：“其实也没怎么着，就是孩子受了点罪，我和吴妈都觉得心疼才掉眼泪的” “你快说孩子怎么了？你这吞吞吐吐是想急死我吗？你就不能一下子都说出来吗？”甘先生一改平常慢条斯理的样子急得脸都涨红了。 “今天找了两个人来给甘蓝裹脚了，她都快六岁了，越大裹起来孩子受的罪越大！这事也怪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的，是我不好！我给你陪个不是”陶太太的脸也涨得通红，他从来没见过先生这么个脸色。 “你别跟我赔不是，你应该给孩子赔不是才对。你们把孩子送哪了？快给我接回来！吴妈，蕊儿！”甘先生大声的喊叫起来。 吴妈和蕊儿也没走远，一直就在门口侯着，也是着急想打探点消息。她们也从来没见先生这么大声音吼过，还真是有点害怕。 “马上把孩子给我接回来，今晚接不回来你们都给我滚的远远的！”甘先生气的狠话都放出来了，这可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很粗俗的样子和他的身份极不相配。 “先生，你就别生气了！都已经裹完了，布都缝好了，孩子这会也睡着了，就别打搅了行吗？”陶太太小心翼翼的说道。 “裹什么裹？裹了也给我拆了，快点把孩子给我带回来”甘先生继续吼道。 吴妈和蕊儿面面相觑，看看太太又看看先生，再看看太太，到底还是要太太给个话才好啊！ “太太，这可怎么办啊！您倒是说个话啊！”蕊儿看着太太嘟囔着说道。 “什么怎么办？这个家里啥时候我说话不算数了吗？你们都听不见我说话吗？要你们找孩子没听见是怎么着啊！”甘先生严厉的样子让蕊儿很是害怕。 “先生，孩子罪都已经遭了，你现在把孩子带回来不就白白遭这一天的罪了吗？”陶太太再次小心翼翼的劝着。 “你还知道孩子遭罪啊？知道孩子遭罪你还让孩子去受罪？你还是一个做母亲的人吗？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甘先生的火大了去了，完全忘了太太身子一直不好，也完全忘了太太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宠着爱着的，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正因为我是母亲，我是她亲妈，我才必须给她裹脚！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陶太太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了，一半是因为甘蓝遭罪心疼，一半是因为甘先生对自己的态度委屈。 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激动：“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不让裹脚，这孩子长大可怎么办？一双大脚走哪都会被人瞧不起” 陶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伤着一个人了，可她这一阵是啥也顾不了了，她只知道自己是孩子的亲妈，自己也绝对不会害孩子的，我是为她好！陶太太嘴上心里都是一致的，嘴上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这么说话可是深深伤着蕊儿的心了，蕊儿嘴上没说什么，可脸色早已铁青，心里无数遍的恨着太太。 “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的给你们服务，感情你们压根就瞧不起我是怎么着啊？我脚大跑的路多，我脚大我干的活多，这你们还不满足？还有没有天理了”蕊儿心里狠狠的嘟囔着。 她都想着就拿自己的拳头砸在门板上，狠狠的砸烂一块地方，吓唬吓唬陶太太，让她以后再不要拿这种眼光看人。 大脚怎么了？满大街大脚的人多了，我看就比你们这些个小脚的太太活的滋润。 最起码是想跑就跑，想跳就跳，有本事你跳一个试试？你保证跳不过我！ “我的孩子不需要别人瞧得起！我瞧得起就行，我就是不许我的孩子受这个罪，让你们把孩子找回来听不见吗？”甘先生继续吼着。 “你能不能不冲动啊！这孩子罪都已经受过了，咱就不要让她半途而废好吗？忍忍就过去了！我不也这么过来的吗？”陶太太流着眼泪对甘先生说。 “你明知道哪有多痛苦你还让我的孩子也受这个罪？你的心怎么那么硬？你的心是石头的吗？”甘先生气坏了，说起来话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气急败坏吧！ “我心硬，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亏你也能说出来！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吗？可心疼有什么办法，心疼就不要为她的以后着想了吗？心疼就要由着性子胡来吗”陶太太也是同样的义愤填膺，说话声音也是越来越高了，跟后世的收音机调高了音量一样。 “我的孩子我做主，反正我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受罪。大不了我就养她一辈子，我就让她在家里当老姑娘，我养着她！马上给我接回来！吴妈，我说话你听不见吗？”甘先生说着话就迈开步子往外走着。 陶太太看已经是无计可施了，这孩子一下午的罪算是白受了！ “我可怜的孩子呀！你爹这哪是心疼你为你好啊！他这明明就是在害你啊！”陶太太开始嚎啕大哭，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平日的矜持。 吴妈和蕊儿看样子太太的大势已去，在这么僵持下去说不定先生真把她两赶出去。这样冒险的活还是不敢坐毕竟不敢失业。 她俩只好一前一后领着甘先生往后院走去。 蕊儿脚大跑得快，你再看吴妈迈着一双不小但也被缠裹过得双脚一歪一扭艰难的往前跑着。 甘先生的脚步也是非常的快，虽然没跑，但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院走去！ 第二十章 拆了裹脚布 蕊儿是率先跑进甘蓝睡着的小屋。 有点慌张，气也没有喘匀就说“先生来了，先生发火了” 两个婆子还以为先生是嫌她们给小姐裹得不好，吓得赶紧站起来对随后就走进来的甘先生说：“先生放心，我们干的活保证让您满意” 甘先生鼻子里哼了一下说：“我很满意，把裹脚布给我拆了” 两个婆子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先生嫌我们绑的不紧？这是第一次可不能紧过了，要分好几次才行” “我让你们拆就快点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甘先生严厉的说道，他在课堂上都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学生这么说过话。 “爹，爹”甘蓝已经被他爹的声音给唤醒啦，除了两声爹之外就是哇哇大哭了。 “爹，你快来救我，把她们打跑，她们都是坏人！我不要看见她们”甘蓝说完这句话又是一阵大哭。 “这这这，这怎么说的？我们可是太太派人请来的，怎么这会太太倒不见了？我们到底应该听谁的才对啊！”两个婆子基本上说着一样的话，看看甘先生又看看吴妈。 吴妈的脸上也是铁青着，这会除了赶紧往甘蓝跟前扑还能有别的补救办法吗？估计这孩子已经恨上自己了，那自己的养老计划岂不是早早就泡汤了？ 吴妈连滚带爬的把甘蓝抱起来：“快来让我看看，甘蓝受苦了，我们的小姐今天受罪了”说着吴妈也开始了她又一轮的嚎哭，今天一天眼泪没少流，但却没有像此刻一样可以明目张胆的哭了，这会也不害怕别人嫌她哭埋怨她了。 裹脚的罪自己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这会抱着甘蓝两个人都大嚎起来了。 甘蓝是为一天遭受的委屈在大声嚎哭，吴妈却是为今天没有给孩子裹成脚让孩子白受罪哭嚎。 “别哭了，快点拿剪刀。把那裹脚布给我拆了”甘先生不说裹脚布孩子还光哭她的委屈，这时候开始为自己被惊吓被折磨而哭了。 甘蓝的眼泪开始哗哗往下流了，把这一整天遭受的疼痛和委屈都要顺着脸颊被眼泪通通冲走。 这时候蕊儿已经拿着裹脚布走到孩子跟前三下两下就把裹脚布给拆开了！ “造孽啊！这可是我们费了一天的劲才裹上的头一道啊！你们拆我们不管，工钱可不能少了我们的”“”瘦高个的女人胆子大一些，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没有停下来，另外一个就跟张飞说那句“俺也一样”的随声附和着。 甘先生压着怒火说道：“工钱少不了你们的，你们走吧。” 旺儿早都在甘先生身后站着了，听见先生说话就对那两个婆子说：“把你们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带你们结账走人” 两个婆子听他这么说嘴里的话就少多了，只是还嘟囔着埋怨着：“要干活怎么也不商量好了啊？这不是让我们白辛苦一趟吗？耽搁我们多少事情啊” “就是啊，今天我们还推掉了赵老爷家的活了，估计人家也早都找别人去干了”她两一唱一和的唱着双簧。 甘先生知道她们的意思。目的就是多要点钱：“旺儿，你去给苏管家说，在说好的工钱之外每人再赏一块大洋” 两个人一听这话，脸上的乌云立马就都散开了，收拾东西的手脚也利索了许多。 两个婆子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还不忘把蕊儿拆下来的裹脚布也一人一只分了才算消停，然后才跟着旺儿出去了。 吴妈还在抱着甘蓝脸贴着脸的嚎啕大哭，甘先生在一边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会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点到学堂去叫我回来？你也一样，就想让我的姑娘受罪，没一个好东西” 甘先生的确是气坏了，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像今天这样，感觉自己跟泼妇骂街一样的说过这么多的话。 这时候，陶太太也移动着她的三寸金莲到了这个小屋。进门也直奔着孩子就来了。 甘蓝显然是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母亲安排的，自然从心里就开始对母亲有了很深的怨气。陶太太伸手想要抱孩子过来的时候甘蓝一下子就把头扭到一边了。 这会是该陶太太嚎啕大哭的表演了，相信她的眼泪绝对是真诚的！她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但凡是能养的起孩子的家庭，谁家的孩子又不裹脚？不裹脚的女孩子注定是一辈子要有苦受的。 我这也都是为了孩子好！怎么现在倒都成了我的不是啊！天哪，这我孩子不裹脚以后可怎么办啊？ 陶太太心里在埋怨着甘先生的霸道，嘴上却也不敢全说出来。 看着吴妈怀中的甘蓝眼睛哭的红红的，小脸蛋都好像在这一天之中瘦下去一样，陶太太就更加心疼了，眼泪流的一阵比一阵紧了。 “这会都一个比一个会哭！早干嘛去了？让我的孩子受这么多罪，你们还好意思在这哭！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人省心的”甘先生冲着对甘蓝一直都非常重要的两个女人吼着。 陶太太这会就是想哭想嚎，哭自己的委屈，哭别人的恓惶，当然也哭孩子的委屈和疼痛。 自己嫁到甘家这么多年，虽说没有生个儿子出来，但自己也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在操持着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怎么这先生说翻脸就翻脸，还真比翻书快的多了。 这样的委屈你让我怎么受得了？更何况自己也没错啊！自己办的事也是一个家里的大事，女孩子裹脚是天经地义的，我都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陶太太一遍哭诉完自己的委屈，一边要吴妈把甘蓝放下了看看甘蓝能不能走路。 甘蓝的双脚虽然被卸去了那让人反感的裹脚布，但她的双脚疼痛麻木的症状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她根本没有办法也不敢把脚放到地上去，刚要落地，就尖叫着抬起来放到吴妈怀里来了。 看的甘先生和太太都特别心疼，但孩子又拒绝让陶太太抱着，这让两口子心里都不是滋味。 陶太太以后要拿什么取得孩子的信任，这屋里的欢声笑语啥时候才能重新回来？ 第二十一章 甘蓝爬树遇险 裹脚风波总算是过去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提给甘蓝裹脚的事情了。 甘蓝的脾气却越来越大了，以前的陶太太作为母亲还能制止甘蓝的任性，自那件事情之后由于甘蓝刻意地疏远自己的母亲，甚至在潜意识里还是有点仇恨自己的母亲。 没办法，谁让甘蓝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不管甘蓝怎么任性，大家顺着她就是了。 甘蓝总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母亲和吴妈不说还好，要是她们说了这个事情不能干，（特别是自己的母亲陶太太）那她一定要干的。 春天来了，看到树上那嫩绿的小芽儿，甘蓝情不自禁的想要触碰它，可是伸了伸手，却发现手伸直了还有好大一段，眼珠骨碌骨碌的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爬树！ 她开始搬来一个方凳，还是够不着。 又跑到台沿上取来一个小马扎放了上去，拿手晃了晃感觉还行。 她轻轻地先上了方凳，又慢慢的把一只脚放到小马扎上。另外一只脚也上去了。蹲在上面慢慢的再次摇晃一下试试不能摔倒就慢慢的站了起来。 谁知还是脚下一滑，砰的一声甘蓝就已经重重的摔在地上了。 正在屋里坐着看书的陶太太听见声音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看见被摔倒地的甘蓝吓得大声叫着“吴妈” 吴妈跑出来的时候看见甘蓝被摔的呲牙咧嘴的，她揉了揉屁股，又晃了晃脑袋。 “还好没摔到头”甘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母亲和吴妈诉说着。 “天哪，你怎么能爬树那？这也太危险了，会摔坏的”陶太太惊慌失措的已经来到甘蓝跟前。 她伸手摸摸甘蓝的头说：“摔疼了吧！可不能再上了，太危险了。咱去屋里看书，娘给你讲故事好吗” 甘蓝没有说话，吴妈知道自己没跟着甘蓝闯祸了，太太一定是生气了，就吓得只是一脸恐慌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甘蓝抬头望着那充满生机的嫩芽儿，又想想这树上的嫩芽摘下来拿到手里是多么的舒服啊！她扶起方凳子，又把小马扎加了上去。 “甘蓝，太危险了，这个可不是女孩子玩的游戏，我们去看书好吗”陶太太已经被甘蓝的举动吓坏了。甘先生也不在家，旺儿也跟着苏管家出去了。 家里就几个女人，这孩子上这么高多危险啊！ “快下来吧，我的小祖宗”陶太太着急的对已经爬上小马扎蹲着身子正准备往起站的甘蓝喊道。 倒是吴妈还比较识趣，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只好用一只手死死地扶着凳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抓着甘蓝的身子。 甘蓝终于在吴妈的帮助下终于站起来了，她伸手抓着树的一个相对比较粗的树干对吴妈说：“吴妈，托我一下” 陶太太早就吓得瞠目结舌大气都不敢出了，也不知道这时候对甘蓝说什么才好。 吴妈是从山里来的，也许是见惯了小孩子爬树，她竟然顺着甘蓝的意思把甘蓝往上推了一把。 甘蓝借着吴妈的一股力量忽地就爬到树干上去了。 这下吴妈是有点慌了，她没办法上到这么高的树上去。这孩子这下是已经完全脱离这两个大人能保护的范围之内了。 陶太太吓得脸色都已经成土黄色了，结结巴巴的说着：“小祖宗，你就别上了。快别动了。吴妈，你快去找人啊” 吴妈也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听太太这么说就赶紧张口喊“旺儿”才喊了一声就想起来旺儿和苏管家出去了。 “黄嫂，蕊儿，你们快来吧，小姐爬树了”吴妈大声的喊着。 甘蓝在上面偷偷往树下看了一眼，看到母亲着急的样子竟然有一丝的得意在心头了。 蕊儿和黄嫂倒是都顺着喊声跑来了，但她们几个女人也只有干看着的份，那个也没有能力上树把甘蓝解救下来。 陶太太颤抖着声音对蕊儿说：“快去学堂把先生叫回来，最好再叫个会爬树的大孩子回来” 蕊儿答应着快步往外跑了出去，虽然有点着急，可心里还是怨毒的冒出一句：“哼，你不是嫌我脚大吗？这会你们这些小脚的怎么不跑？” 甘先生正在接待新任的县长，新县长是来视察书院的。 这次来视察的不光有新县长，还有主管教育的各位领导。 听说新县长是随时任都督兼民政长，督理军政大权的张广建的亲戚，张广建是安徽人。 张广建有武力做后盾，甘肃地方实力派在他控制甘肃之后都悄悄的了。同时不到三四个月，张广建就控制了甘肃。 在政府系统，他的安徽亲信，牢牢地把持着省政府的实权。他的好几个亲家，被任命为县长。那时，流行一句话，早上会说安徽话，晚上就有洋刀挎。 蕊儿冒冒失失跑进来的时候甘先生正为听不懂新县长的安徽话急的满脑门子流汗。 “先生，先生，太太让您赶紧回家，小姐爬树上下不来了”蕊儿也是跑的一脑门子的汗水。 新县长和随行的领导们目光都聚集到蕊儿身上了。 只见蕊儿十七八岁的模样，头顶一个双环髻，眉目秀丽，一身月色的百褶长裙，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是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露着一双大脚在外面。清秀的脸上由于跑的过于慌张让小脸绯红。额头上的汗珠愈加让这个小丫头显得活泼动人。 新县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蕊儿，原本让蕊儿搅和了现场演说是非常气愤的，仔细看过蕊儿几眼后竟然和颜悦色的对甘先生也是对着蕊儿说道：“甘先生府上有事就先回吧，今天就先到这里，改天我一定到府上登门拜访。” 新县长转身对随行的官员们一笑说道：“我这次可是带着使命来的，大帅早就听说甘家几代都是书画大家，我一定要亲自去甘先生府上求得墨宝啊！甘先生可一定要给鄙人一个薄面” 这话不光是说给甘先生听的，也是让所有的官员知道张广建张大帅是喜欢字画喜欢古玩的。 这边甘先生早都心急如焚，恨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口里一个劲的答应着：“一定一定”但甘先生当时一定是没听清新县长究竟说了些什么的。 甘先生一边嘴上答应着县长，一边在学生堆里找着建荣说：“建荣跑得快，快跟蕊儿先去看看” 家里再乱也得把新县长送出门去才行，新县长还算通情达理，说完话就带着随从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建荣上树要救甘蓝 甘蓝低头看见母亲和吴妈着急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快感，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还是爬高了好，站得高，看得远，人就要往高处走。 也不知道哪来的劲，也许甘蓝前世是个小猴子，还是压根就没进化好，骨子里就会爬树也未可知。 反正小家伙是越爬越起劲，现在嫩嫩的树叶已经对她没有诱惑力了。 甘蓝心里就有一个想法，她觉得自己应该爬到树顶上去，那样就能看的更远了。 不得不说甘蓝还是非常灵巧的样子，就跟个小猴子一样一样的。 甘蓝一点一点顺着树枝往高处的一个枝干爬了上去。 越往上树枝越细了，随着甘蓝的身子滑过，树枝就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甘蓝不怕，继续往上爬。抬头看天的颜色那真是美极了，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丝的云彩，那种蓝是能让人心旷神怡的蓝。 树枝摇曳，树叶婆娑，甘蓝的身子晃动的越来越剧烈了，好像被风吹动了一样。 她的两条小腿也开始拼着命的打颤。手臂感觉也好像没有先前那么有力量了。 她只好死死的抱着树干不动了。浑身有点发软无力的感觉。 一阵恐慌不由得就袭上心头。 这下她是真的害怕了，大声的哭叫起来，不停地哭闹。 这时候甘蓝开始大喊“父亲救我，父亲救我”她知道以母亲的力量是救不了自己的。 建荣跑到树底下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跟小猴子一样的矫捷爬到树上去了。 建荣往上爬的时候对着甘蓝喊：“往上看，别看下面” 他不说话的时候甘蓝闭着眼哭的正欢实，听见他说话情不自禁的就睁开眼往下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怕甘蓝吓坏了，不知不觉的自己竟然怕的老高了，看着下面的人离自己好远好远的样子。 甘蓝吓得哭叫更加厉害了。 建荣离甘蓝越近这树就晃动的愈加厉害。 甘蓝自己都有已经被风吹动的感觉了。 可这时候她除了哭又能做些什么？ “抱紧了”建荣说“我来救你”很是大义凌然的样子。 甘先生随后赶到自己的院子里，抬头看着树上。树很高，树叶不是很密。他很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甘蓝。 女儿弱小的身体在这棵大树上面挂着就像一个不大的团，那小团儿是紧紧箍在树上的。 建荣还在奋力的往上爬，他每往上爬一下，甘蓝的两条小腿就晃荡一下，她的小腿晃荡一下树枝跟着也晃荡一下，马上要折断了一样。 甘先生的心跟着就往嗓子眼外面拱一下，他知道甘蓝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你们别站着了，把屋里所有的褥子和被子全抱出来，越多越好”甘先生对着发呆的女人们说道。 这几个吓傻了的女人这才如梦初醒：“对啊，这孩子万一掉下来下面有东西接着不就摔不坏了吗”黄嫂嘴里念叨着已经朝自己的屋子奔了过去。 蕊儿也朝着自己的小屋子跑了过去。 吴妈是奔着太太屋里去的，她知道太太屋里还有几条刚擀好的新毡，被子也比别的屋里要多几床，虽然那都是上好的杭州锦缎被面，但现在救人要紧，相信太太也不会怪她的。 吴妈抱着一捆新毡走到门口的时候陶太太也已经到了：“把炕上所有铺的盖的全拿出去” 陶太太嘴里念叨着就抱起床上的一床被子往外跑，什么东西也没有女儿重要。 甘先生在树下看着女儿像一个穿了衣服的小猴那样的晃荡了几下，心也跟着又揪紧了一道，嗓子眼有点疼。 她一个女孩子啥时候就会爬树的？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几个女人一天在家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还把一个孩子看到树上去了？这还是一个女孩！ 甘先生小时候只是看着别的玩伴爬树，自己都从来没敢尝试过，那时候倒没觉得爬树有多危险。 现在自己的女儿在上面挂着才知道爬树太危险了。也不知道女儿是不是已经被树枝刮伤了没有？万一掉下来这脑袋先着地可就不得了了，估计连小命也保不住了。 胳膊腿先着地也不行啊，那要那块摔折了不得落个残疾吗？你说这老甘家祖祖辈辈也没这么淘气的孩子，怎么就让自己赶上了？ 这可真不让人省心啊！甘先生想的最多的还是孩子掉下来会落到那个位置。 他早就脱去长衫马褂扔到地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褂和扎着裤脚的长裤仰着头两只手一直高高的举着，随时准备接着自己的女儿。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女儿受伤，甘先生现在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女儿掉下来的时候自己接着，稳稳地接着。 眼看着建荣离甘蓝近了，但建荣却停了下来。 甘先生不知道建荣为什么停下来，但又怕问话惊着树上已经非常恐慌还在不断嚎哭的女儿。 甘先生屏住呼吸保持着一个姿势，他甚至于都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张大着嘴巴的。好像要把自己随时从树上掉下来的孩子含到自己的嘴里一样。 建荣用两只脚死死地勾住树干，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长衫口子。也是该着，平时这件长衫也没机会穿，建荣家弟兄几个就这一件像样的衣服，只有今天这样的重要场合母亲才会拿出来给他穿上。 出门的时候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万事注意，别剐着了，别蹭着了。可就这么一件像样的衣服，你大哥过几天也要用” 甘先生看懂了建荣是想用长衫把甘蓝裹到身上背下来的。 可这也太危险了，建荣怎么样才能在树上把甘蓝绑到自己身上？他有那么大力气吗？他也还是个孩子，虽然只是比一般孩子长得高一些壮一些，可终归还是个孩子啊！ 此刻的甘先生就恨自己为什么小时候没学爬树？要是自己会爬树了也不至于这么难肠。 “这旺儿也不在家吗，都跑哪去啦？”甘先生心里想着，嘴上就已经喊叫出来了。 蕊儿正在往地上铺从她屋里拿来的被子，她害怕把自己的被子弄脏了，还特意找了个旧床单铺到下面。 听见先生问话，蕊儿头都没顾得抬上抬说：“旺儿一早就和苏管家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这用着他们的时候一个都见不着，要他们有什么用”甘先生仰着脖子举着胳膊嘴里忍不住的埋怨了一句。 蕊儿没有说话，可在心里埋怨一句：“谁也不知道你这宝贝千金会爬到树上去！人家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的。要算准了大家就都守着你这个宝贝千金” 说心里话，蕊儿早都看不惯这家人惯孩子了。 哪有这么惯着孩子的，不管孩子干什么出格的事当大人的都不说一句重话，总是由着孩子的性子胡来。 这要是在自己家的话，一天还不得被父母打上八回！估计皮都要被剥掉几层了。 这下好！惯到树上去了吧！ 第二十三章县长上门 这时候吴妈已经来回跑了两趟，她是顾不上拿来的新毡会不会弄脏，直接就扔到地上铺开了再去拿第二趟的。 陶太太也是一样东摇西晃的来回奔跑。 这时候别小看这两个小脚女人，她们搬来的东西可是比蕊儿这个大脚丫头多多了。 很快树下面就已经用毡条被褥铺成了厚厚的一层救生垫子。 树上建荣已经靠近甘蓝，可他手里拿着脱下来的长衫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把甘蓝背到身上。 正在这时候，苏管家和旺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蕊儿最先喊叫的：“旺儿快来，你可回来了。快上树把小姐救下来！” 大家一听旺儿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旺儿可是爬树高手，从小就爱爬树，不是掏个鸟窝就是在树上爬来爬去做个鬼脸逗树下的人发笑。他还有个赚外快的门道就是帮别人家砍树。 甘蓝爬树应该也是受他的影响吧，别说甘蓝还真缠着他教过怎么爬树。 “旺儿，你快看看该怎么办？甘蓝在上面好长时间了，估计快没劲了”吴妈见到旺儿进来扯着嗓子就喊开了，这下可是来救星了。 甘先生依旧保持着姿势没变，只是对旺儿说道：“你看怎么办？” 旺儿也没顾上搭话，飞快的跑到他住的屋子里拿了一根大绳，边走边把绳子系到腰间。 旺儿三步两步就来到树下，只见他往手上淬了两口吐沫，然后把两只手来回的搓了几下之后双手抱树就蹭蹭几下已经跃上树身了，那身手矫健的让这些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他早已经窜到建荣身边了。 他把身子往建荣身边的一个树杈上一让，伸手先把甘蓝抓住之后说道：“小姐别怕，你先抓紧了别松手。建荣你松手自己先下去。” 建荣只好自己一点一点滑了下去给旺儿让路。 旺儿用脚勾住树干，用另一只手把甘蓝抱住才让她松手把甘蓝抱过来放到自己的背上用绳子绑到自己身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旺儿已经背着甘蓝稳稳的站到地上了。 陶太太抱着甘蓝嚎啕大哭起来，先前的担心此刻全部化成了委屈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顺着她的哭声在院子里回荡着。 甘蓝还是有点被吓傻了的样子，就那么在陶太太的怀里稳稳的靠着也没哭也不说话，呆呆的样子。 总算是有惊无险一场虚惊，可一家人都给吓了个半死。 从此以后把甘蓝爬树的病也算彻底去干净了。 爬树遇险事件过后甘蓝和母亲的关系好像也缓和了一些，甘蓝不再像从前那样躲着母亲了。 新县长梁水生在一个随从的陪伴下一大早就来到甘先生家。 “甘先生，我可是不请自来了，甘先生不会不欢迎吧”梁县长极力把他的语言组织到甘先生能听得懂的范畴内才慢条斯理的发音。 甘先生见到梁县长进来慌忙行礼：“原来是梁县长大驾光临，使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梁县长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落座，他把眼光落在甘先生墙上悬挂的字画上面了。 “不愧是文化世家啊！光这屋里悬挂的字画就足见甘先生品味，足以代表甘家家风名不虚传啊！”梁县长感慨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祖上留下的念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甘先生紧跟在梁县长身后。 “甘先生客气了！字画可是文雅的东西，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啊！爱字画、有字画是令人羡慕的，因为在想象的空间里，能够享受字画的美，是一种多么高雅的能力！书画里的道理道不尽言不完的”梁县长不知道是真喜欢字画还是故意卖弄，说的还有点道理。 甘先生连连点头为梁县长的博学点赞。 “书画的美与文化底蕴可以潜移默化的感染人，塑造人，直达心灵。书画家的气质就是长期与书画交心的结果吗！看甘先生往这一站就与众不同，气场很足对吗？”梁县长看看甘先生转身对自己的随从说道。 随从更是连连点头称是：“当今这个世道，像梁县长这么热爱文化，会欣赏字画的县长可真是少之又少啊！” “哪里哪里，我也是略知一二，可不敢在甘先生跟前胡说八道。说起这些，我可算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梁县长笑的很是开心。 “梁县长的博学甘某领教了，早就听说梁县长才华横溢与众不同，今日一番高论，果然名副其实！佩服佩服！”甘先生也不失时机的对梁县长恭维了一番。 梁县长连连摆手说：“不敢，不敢，甘先生谬赞了！古人讲，天人合一，知行合一。在一个艺术的空间中，书画作品往往能给人力量。赏心悦目的书画，不光能激发男主人努力向上的斗志，更好的投入他的事业。连女主人面对书画美境，也能心情自然愉快，家庭气氛更为欢乐。这话是有道理的，你看甘先生家里就是一团和气嘛” 梁县长的说辞有点让甘先生摸不着头脑了，没见过一个县长这么和一个教书先生说话的。甘先生心里暗自琢磨：县长次来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绝对不是跑来恭维自己这么简单。 甘先生顺着梁县长的话说道：“哪里哪里，县长见笑了。小家小户的关门过日子而已，没有梁县长说的这么多的诗情画意，我们家里更多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甘先生可别谦虚了，您家里的一个丫鬟都能让你太太调教的那么出色，我虽然没见过尊夫人，可是从你家的丫鬟就能看出来尊夫人一定是非同一般的大家闺秀吧”梁县长的笑声爽朗，这笑声应该是真诚的，真诚的在夸讲蕊儿，甘先生的太太只是他要说出蕊儿的引子而已。 甘先生总算是听明白了，梁县长今天来一不是为欣赏自己的字画，二不是专门来恭维我这个教书先生的，更加不是为了研究当地的文化世家而来的，他今天来的目的绝对只有一个：他是为蕊儿来的。 可甘先生琢磨不明白的是蕊儿到底哪里就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怎么就能让新县长仅仅见了一面就这么念念不忘？怎么就能让这个县长这么不顾脸面来和自己这么一个教书先生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为蕊儿？ 甘先生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蕊儿在这个家里也有些年头了，说实在的甘先生都没有认真瞧过蕊儿，现在一说起来蕊儿，自己还真想不起来蕊儿哪里就有了过人之处，甚至于连蕊儿清晰的模样甘先生也一时想不起来了。 第二十四章 梁县长的贪心 甘先生有点愣神，一时还没完全从他的遐想中分出身来梁县长的随从发话了：“甘先生可是个明白人，梁县长的意思你可明白？” “抱歉，这我还真有点糊涂了！这梁县长也就和我们的丫头有过一面之缘？”甘先生故意装着糊涂。 不装不行啊！哪有这样的？见人一面就琢磨上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家室？看这年龄，看这样子一定是有家室的人了。 估计不光有家室，外室也不知到底有几个！ 现在都在提倡一夫一妻制，可这些个当官的明面上响应号召，暗地里那个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 现在外面疯传说有些个军阀姨太太多的自己都记不住有多少个！有的孩子出生好几年连自己的爹长什么样还不知道。 传的最有鼻子有眼的是一个叫张宗昌的军阀。 这人当过土匪，发迹之后，见了美女就抢，家里小老婆几十个。 在这些老婆中，还有五个是外国人。光是有名号的就能数出有20多个，没有名号的那就更多了。张宗昌还大言不惭的写了一首诗：“要问女人有几何，俺也不知多少个。昨天一孩喊俺爹，不知他娘是哪个？”真是闻所未闻。 更加可怕的是张宗昌对这些女人的态度都比较随便，根本不会为了哪个女人争风吃醋，甚至还会把女人当成礼物一样送来送去。 据传说张宗昌好赌，经常会邀集一群赌友来家中赌博，浑金如土，有时候输了钱竟然把自己的姨太太借给赌友们。真是视女人如衣服呀，随便丢弃。 还有更为荒唐的传说是，好像有一次他的部下打了胜仗，张宗昌高兴的眉开眼笑，要论功行赏，除了给这个部下黄金白银之外，张宗昌居然大方的要把自己的姨太太要赏给部下。 还不知羞耻大言不惭的对他的部下说：我的老婆就是你的老婆，喜欢哪个就带走，俺老张十分乐意。 部下自然不敢要将军的老婆，忙着连连摆手，张宗昌当时就发怒了，强行把几个小妾赏给了部下。 想想这些都非常可怕，梁县长的主子更是一个狠角色，估计这梁县长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他打上蕊儿的主意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梁县长还真是有心人。蕊儿是比较聪明伶俐，要不怎么能有那么多人求亲，蕊儿也是千挑万选的才答应了她的父母为她物色的一户人家。听说那孩子也很能吃苦，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这蕊儿也算是有福气，她的父母已经找人看过日子了，说是明年有利月，到时候就成亲”甘先生说。 “这就是甘先生不懂事了，我们县长既然说了这话，那你就不能驳了县长的面子不是？我们县长是谁的亲戚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才来这个地界没多长时间就是县长了，以后可是前途无量。你想想这事要是成了，你是不是也有好处？你品，你细品！”梁县长的随从摇头晃脑的说着。 “是是是，在下知道梁县长和当今张大帅的关系不一般。现在可是不一样了，蕊儿虽然在我家当差，但婚姻大事也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吗？再怎么变老祖宗留下的礼数它不能变不是吗？”甘先生看着梁县长说道，他知道这个随从只是跟着摇大车的。凡事还要梁县长做主。 甘先生不相信新政府就能把老祖宗留下的礼数就统统不顾，甘先生更加不敢相信他梁水生作为一方父母官刚上任没多长时间还能强抢民女不成？ “这样吧，蕊儿这个丫头我看了是打心眼里欢喜，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来登门拜访一下甘先生，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也可以把我的意思给蕊儿说说，听听她的想法。她要不同意我们也不强求。”梁县长还是操着他精心组织的腔调慢条斯理的说道，他怕说快了甘先生听不懂他的安徽话。 甘先生也是在北京上过学的人，也算是走南闯北了，也应该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对梁县长的安徽腔调还是听不很清楚。每次梁县长张口要说话的时候他就会聚精会神的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那句没听明白或者漏掉了。 梁县长说蕊儿要是不同意他也不强求这一句甘先生可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来了。 “甘先生那天在学堂可是答应赐我墨宝的！不知先生可曾记得？先生今天不会让我入宝山空手而归吧？”梁县长依旧慢条斯理的说着。 这明摆着就是来抢劫的，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一本正经也算是高手了。 “哪里哪里，记得记得。只要县长大人不嫌弃，在下就为先生书写”甘先生说话就往自己的书案走过去。 “不知县长喜欢什么内容？”甘先生拿出毛笔泡到水里，又拿出一张四尺的宣纸铺开问梁县长。 “这个不敢强求，只要是先生的墨宝我都喜欢。我知道你们这些书法大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给你们出命题作文，先生觉得顺手或者是说先生觉得拿手的最好”梁县长看样子对书画很是内行的说道。 “县长从政，前途无量，那我就为县长书写宏图大展四个大字可好？”甘先生问。 “很好很好，就先写一幅宏图大展。在这里为官，办公室要是没挂着甘先生的墨宝是要被别人耻笑的”梁县长得意的笑着，心想你再是书法大家还不是要给我写，谁让我是你的父母官。 作为一任父母官，虽说不能多捞一些雪花银，但收一些当地的名人字画还是可以的。慢慢来，听说甘先生这里可有好东西，但是也不能明抢，只能智取了。 来日方长，梁县长得意的想，自己来当这个知县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你别看张大帅是自己的表姐夫，可该花的银子自己可是一样都没少花。家里父辈多年收藏的那些个名人字画可都为了这个劳什子县长孝敬给表姐夫了。 这个地方虽然穷，但是对收藏古玩字画听说还都比较热衷，这也是自己愿意来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做官和做生意是一样一样的，我投入本钱了，就想赚回来，这世上没有那个人愿意做赔本买卖的。 第二十五章 梁县长动歪心思 此刻梁县长的心思就在甘先生家里的字画藏品上了。 甘先生是金城大儒，金城名流都以收藏甘家几代大家的字画为自豪，那他们手里必定会有许多珍贵的藏品？ 要是把这个矿源给挖开了的话，那自己送出去的那些个字画文玩岂不是都找补回来了吗？ 局势动荡，能收到自己手里的才算是真的宝贝。 谁知道那天自己就会回到安徽老家做自己的小地主了。 趁现在手里有权，要不赶紧多捞一些养老的本钱那才叫一个傻。 升值最快的莫过于字画了，当然要押宝押对了才行。 好多人当官之后最愿意要的就是现银，是黄金。 自己才不那么傻，黄金现银都太扎眼，不如字画来的安全。要不都说字画是软黄金。 梁县长趁甘先生还没写完的时候把这个屋子四下又打量了一番，满屋子挂的字画好像除了他们甘家几代人的倒也没看见什么大家的作品了。 梁县长有点遗憾，可转念一想，人家有好东西一定是收起来的，谁会那么傻把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挂出来招贼？ 可怎么样才能把这个软黄金金矿的矿眼给找到？只要找到矿眼就不怕挖不出狗头金来！ 甘先生已经把一幅大字“宏图大展”写好落款盖印后放到案子上让晾一会。墨迹还没干，要是这时候折起来的话就会前功尽弃把这幅作品给毁了的。 梁县长站在案子跟前左看右看，对甘先生的书法是大家赞赏：“怪不得说先生是金城一支笔，果然名不虚传啊！这字写的苍劲有力，布局严谨，一气呵成”梁县长开心的看着甘先生。 “是啊，是啊！我虽然不懂书法，可我就是看着这字特别的舒服！甘先生能否给在下也赐一个小斗方？哪怕只写一个字也好，我好跟着占点文气，给子孙后代也留点家底不是吗？”梁县长的随从一本正经诚恳的说道。 甘先生原本就是一个文人，哪怕外面把他的字画炒到一个什么样的价格他一点都不关心，只是父辈留下来的东西他是已经守住不打算再出手一幅，也好给子孙后代留个念想。 这个随从也是多此一举了，他是不了解甘先生才张口的。实际上熟悉甘先生的人都知道，若是碰上这种情况，只要在场的人，不管是谁，甘先生都会送一幅自己亲手书协的书法作品，他不想薄人也不会薄人的。 甘先生微微一笑，另外拿出一张四尺宣纸一裁两半挥毫泼墨“唯善是寶”四字吉语很快就悦然纸上。 甘先生是有用意在里面的，从交谈中感觉到这个随从有点仗势欺人的味道。故而写这么一幅内容看能不能点醒此人以后不要助纣为虐。 此人压根不在乎甘先生写的什么内容，只要是甘先生亲笔书写就能买个好价钱。 金城喜欢书画的人可都知道甘先生的为人，他要是不高兴的话你拿着金条他也不写。 今天可是沾着梁县长的光了，甘先生面对这么一个主管金城书院的领导还不是乖乖的低头写字了？ 什么清高，都是装出来的！只是没碰着能捏住他喉咙的人而已。这个随从的确是很不厚道，拿了甘先生的书法作品脸上堆着假笑，心里却恶毒的不厚道，这种人最可怕。 梁县长走的时候还拿走了甘先生案头的一本册页。他在哪翻来覆去的看就是不放手，甘先生一方面是惹不起这样的人，另一方面的确是烦了。 “这是鄙人随手书写的札记，要是梁县长喜欢就一并收着吧！”甘先生看着梁县长手里的册页说道。 “那我可就夺人所爱了，甘先生可不要生气了，反正是甘先生自产的，你闲下来再写一本好了”梁县长半真半假的说道。 甘先生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过多的说话。 他那里知道书法家书写一幅作品的辛苦？他只看到书家一挥而就很是简单，他那里知道为了这幅作品书法家已经付出了十年二十年的劳动辛苦练习！ 对这样的人说这些也就相当于对牛弹琴，还是不说为好啊！ 梁县长临走的时候也还是没忘了嘱咐甘先生问问蕊儿，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小妾。 梁县长信誓旦旦的说道：“蕊儿这丫头和我对眼，她要是跟了我的话，我保证让她享尽荣华富贵，一定不会委屈了她的！” 甘先生想着自己都把蕊儿已经许配给别人的事告诉这个人了，自己都再没有详细的去问他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以甘先生的想法，这个事情也就这么着了，梁县长听见蕊儿有了婆家应该就此收手才对啊！ 怎么这个梁县长字画也拿了，自己的半天时间也都用来陪他了，这人怎么还油盐不进，压根就不按套路出牌，怎么还是不死心惦记着蕊儿？ 送走梁县长，甘先生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书房发呆。一直到饭点的时候太太打发蕊儿过来请他吃饭，甘先生才算回过神来。 “蕊儿，你父母给你找的婆家你可满意？”甘先生边走边问。 蕊儿很是奇怪，甘先生是很少跟自己说话的，尤其是这样私人的话题。蕊儿心想：先生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先生舍不得我走？也是，在这个家这么长时间了，大家都是有感情了。那天倒是和太太说起过这件事情，太太也是满满的不舍，怎么说也舍不得蕊儿离开。 可最后太太还是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也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耽搁了你的终身大事！日子定好了告诉我，我也给你准备一份嫁妆，不枉在我家服侍我一场的缘分。 甘先生突然问起这个话题蕊儿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回答了，脸被羞得通红，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甘先生见蕊儿不说话，他没看蕊儿的脸也知道这孩子应该是脸红了，要不怎么吭吭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甘先生嘴巴动了一下想继续发问，又觉得好像自己一个大男人问一个没出嫁的女孩子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不妥，也就再没吭声。心想还是让太太侧面问一下再说吧。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万一过两天梁县长看见别的女子动心了。那时候他忘了蕊儿这个人，忘了今天在这里说的这件事情也是有的。 第二十六章 母慈子孝一家人 甘先生随着蕊儿进到上房，陶太太和甘蓝已经在饭桌上坐着了。 看见甘先生进来，陶太太拉着甘蓝站了起来。 等甘先生坐下之后两个人复又落座。 蕊儿端上饭菜摆好之后刚要出去的时候就听见甘先生说：“蕊儿，你等一下” 蕊儿停住脚步站在一边，可甘先生总是欲言又止反复好几次。 陶太太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个样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好意思问是怎么回事，陶太太也只能盯着自己的丈夫看了好几次。 最后还是甘先生说：“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我有事和你说。” 蕊儿觉得甘先生今天怪怪的，但也只好“哦”了一声就出去了。 蕊儿一般都是会说“先生，我知道了”可今天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只说了一个“哦”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蕊儿出门后就开始琢磨先生今天一系列很怪的行为。 小丫头忍不住有点浮想联翩：“莫非先生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了？是不是先生也觉得太太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想娶一房姨太太还是怎么着？” 也不应该啊！先生一直就是反对找姨太太的。 陶太太也曾经给甘先生说过让他再纳一房姨太太进来给甘家生个儿子也好顶门立户，可甘先生意志坚定的表示反对。 甘先生说他有陶太太有甘蓝就很幸福，至于儿子吗，那是要靠缘分的！有了就是前世的缘分，没有也不强求。 这些话都是她们吃饭的时候说的，蕊儿刚好在门口听到了。 蕊儿也想找一个先生这样对自己的太太一心一意没有外心，重要的是还一表人才受人尊重。 甘先生不管走到哪里人家都是毕恭毕敬的，很少有人在甘先生跟前粗声粗气的说话，这让家里这些做下人的不管走到哪里都觉得脸上有光，高人一等的样子。 那甘先生今天究竟是有什么样的事情要和自己说又难以启齿！这可真是个谜！ 蕊儿出去后，陶太太就问甘先生：“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吗？” 甘先生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勺烩菜的甘蓝。 陶太太明白甘先生的意思，是有事情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陶太太也就不再说话，原本这个家一直就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她总是还要给孩子做个榜样的，也只好安安静静的把饭吃完了。 吃完饭一般是要和甘蓝说会话的，这是甘先生每天必做的功课。 一般都是问问甘蓝一天都做了些什么，学了些什么，开不开心快不快乐之类的话题。 甘蓝总是一放下饭碗就会缠着自己的父亲了。 今天甘先生是有心事，但转而一想，不管啥事也不能把不开心带到孩子跟前。要是连每天最开心的这么一件事情都放弃了还是有点不值。 这话是真的，甘先生把每天饭后和女儿的这段时光当成他一天最开心的一件事。 这时候他可以放下所有的事情，也不用再考虑什么别的礼数，只要享受和女儿的欢乐时光就是最好的。 这段时间也是陶太太一天中最开心的。一直以来甘蓝和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是很亲，特别是那次裹脚事件以后。 虽然爬树遇险事件之后有所缓和，但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女儿的关系比起甘先生这个做父亲的来说还是疏远了许多。 甘蓝又给自己的父亲提了好几个要求，无非就是看见谁家的孩子拿着装蛐蛐的小笼子，谁家的孩子又有了一个绣着荷花的大荷包。 说到荷包甘先生才意识到是端午节快到了：“好的，明天就给你安排上，不光给你荷包，还要给你来几根花毛绳子，过端午节一定要系花毛绳子的，辟邪” 甘蓝仰着头问父亲：“端午节为什么要戴花毛绳子” 甘先生说：“老先人留下的习俗，不光你要戴，男女老少都要带戴” 陶太太接过话来说：“明天让旺儿上街买回来五彩丝线，妈妈带着你搓好吗？自己搓的可比街上买的好多了” 甘蓝一听可以自己动手做就开心的不得了：“我要自己做花毛绳子了。我要给爹也做一根，给建荣也做一根” 不论男女老少，在端午这一天不光会带上荷包，还会戴上花毛绳子，也叫五彩绳，又叫长命缕。 花毛绳子是由红、黄、蓝、绿、紫等五个颜色搓成的，据老辈人说可以辟邪和防止五毒近身。 端午节这天戴的花毛绳子一直要戴到“六月六”才能把它剪下来，还要丢进河里让水冲走。 甘蓝听母亲讲这些的时候呆呆的趴在母亲的腿上听着。 陶太太自然不自然的会用手在甘蓝的身上轻轻的拍上几下，好像是在哄她睡觉的样子。 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了，连甘先生也看的有点入了迷。 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母慈子孝就是最好的状态。 甘蓝这个孩子虽然有点任性，但她的本质不坏，又比较善良。 在学堂也没有摆着小姐的架子，和同学们都能玩到一起去。 想着这些甘先生光享受自己的幸福了，把今天遇到的开心不开心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也正是甘先生的这种书呆子气，给自己往后日子里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一般人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都是着急把这个时事情先要给县太爷办好了。 要命的是这个县太爷还是主管教育，正好压在甘先生的头上，随时都有可能给甘先生和金城书院找麻烦。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梁县长这样的人要是有什么要求得不到满足的话是一定会睚眦必报的。 可眼前的甘先生却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过美好，他还以为民国的这些军阀是和以前的县太爷一样都是尊师重教的。 甘家几代人打理着金城书院，地方政府从来都是非常支持，对甘家和金城书院都是怀着敬畏之心的。 不管那个县太爷到任都是必须在地方士绅的陪同之下来金城书院的孔老夫子像前毕恭毕敬的行个大礼！ 县太爷能收藏甘家几代书家的字画也都是视若珍宝的。 相信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这个新县长也不能过分到哪里去！ 第二十七章 子游初见大脚甘蓝 甘先生还是高估了梁县长的君子之风，这是后话。 甘蓝在一天天的长大，吴妈照样每天都会对甘蓝进行她的养老投资。 甘先生还是把梁县长想纳蕊儿做妾的事情对自己的太太说了一嘴。 忍了好多天没说，主要是感觉好像梁县长也把这个事情忘了一样。 可今天梁县长的那位随从又来书院，说是梁县长最近忙于公务没有时间来金城书院拜会甘先生。今天特意打发自己过来一是再求一幅甘先生的墨宝要送给张大帅。 张大帅指明要一幅甘先生亲笔书写的“兰亭序”。 说是张大帅早就知道甘先生的大名了，现在有机会了也想在书房悬挂一幅甘先生的墨宝。要不然在此地为官脸上很是没有面子。 甘先生心里有点不悦，这怎么来过没多长时间又找了明目过来了？这样下去估计可就没有个头了。 成天光忙于应付他们这些人都忙不过来，还怎么有时间给学生教授学问？ 写字本来就是一种兴趣爱好，自己原本也没拿写字当成讨生活的工具！这要拿自己的书法作品在这世俗的圈子里转来转去怎么了得？这完全就是违背了自己当初学书的初衷。 但这个人可是梁县长的随从，梁县长又是张大帅的亲戚。 甘先生知道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没有办法和梁县长抗衡，更没有能力对抗张大帅，毕竟人家现在是一方诸侯统管着这么多人的生死大权。 听说张大帅这个人脾气非常暴躁，仗着手里的兵权为所欲为。 这些人甘先生惹不起也不想惹，无奈只好找出一幅“兰亭序”交给来人。 那人把甘先生的那幅书法作品收起来往怀里一塞脸上就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个随从光是要字也就罢了，临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说上一句：“梁县长安排的事情，甘先生可要抓紧一点，千万别不当回事啊！别人家像这样的好事盼还盼不来，你们这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们怎么有点不上心” 甘先生看着此人挤眉弄眼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反感，甚至都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胃里一阵阵发呕。 但即便是这样，甘先生还是要强忍怒火把这个人客客气气的送出门去。 送走这个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人之后甘先生一个人坐在自己屋子里生闷气。 路浩仁牵着他的宝贝儿子子游的小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路浩仁和甘先生是同学，一般在私下里都是直呼甘先生的名字“晓春”的。今天是带着儿子子游来拜师的，所以当着儿子的面也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甘先生”。 甘先生从来没有听见过路浩仁管自己叫“甘先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的，但看到路浩仁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在自己的儿子跟前这种假装恭恭敬敬的样子让甘先生觉得很是好笑，不快的心情也就好了一大半。 甘先生原想拿路浩仁开开玩笑的，但考虑到要在自己的新弟子跟前不能太随意了也就只是笑着请路浩仁坐下说话。 路浩仁坐下来的时候也没松开子游的小手，子游很自然的靠在自己的父亲腿上显得很是拘谨的样子。 甘先生看子游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就问他的父亲路浩仁：“我记得你儿子比我女儿小三岁对吧？还是吃满月酒的时候见过，应该八岁了吧！” “甘先生好记性，听说你家小姐也带到学堂读书来了？你可真是新人新思想啊！”路浩仁继续在自己的儿子跟前拽着说话。 看着他这个样子甘先生差点就绷不住笑出声了，赶紧低下头问子游：“应该是读过书了吧？” 子游还没有说话，他的父亲路浩仁就抢着替孩子说了：“在家读过“三字经”“百家姓” 甘先生依旧笑着问子游：“是你自己想来学堂上学还是你父亲逼你来的啊？” “是我自己想来的”路子游这才怯怯的说着。 路浩仁看着自己的儿子对甘先生说道：“没办法，我母亲稀罕这个孩子已经让我头疼的不行了。都说隔辈亲，这话可是一点都不假。一直怕累着她这个宝贝孙子竟然不让上学，嫌上学太累了，怕累着孩子。” 甘先生接着他的话说道：“我记得伯母当时也是这么心疼你的，惯儿子可也算是你们老路家的家风了” 路浩仁说：“你就快别取笑我了。我这为了能让这个孩子进学堂可是费了不少的口舌，都给老人家跪下了。我想怎么着也得让我儿子接受一下金城名师甘先生的教导不是吗？这么好的资源我们不能浪费了。我们老路家能不能出个状元就靠你了” 甘先生看着子游白白净净的样子怯生生的靠在路浩仁身上还是不敢说话，像个女孩子一样的腼腆。 甘先生说“我看这孩子的性格文文静静的很是乖巧，可比我家的那个疯丫头乖巧多了，我很是喜欢”甘先生话音未落就见甘蓝已经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爹，你又背着我说我坏话了？哼！甘蓝可是要生气了，甘蓝再也不理爹了！”说着话径直往自己的父亲甘先生跟前一靠说道。 “甘蓝，不能这么没礼貌！快叫路叔叔，这是路叔叔家的公子子游，以后就和你们一起在学堂学习了，你可不能欺负子游啊！”甘先生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满眼都是宠溺的眼神。 甘蓝只叫了一声“路叔叔好！”就已经过去拉着子游的手说兴奋的说道：“呵呵，子游，多好听的名字。一看就很有学问的样子！” 子游是被甘先生那句让甘蓝不要欺负子游的话吓着了，始终也不敢抬头去看甘蓝了。 初次见面自己的手被女孩子就这么抓着也很是不好意思，这女孩的确跟他爹爹说的一样，真是太疯了！怎么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吗？简直有点不像话！ 子游虽然小，但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这先生家的女儿倒不知道这个道理了？ 子游的小脑袋瓜使劲的转着，但还是不敢抬头。 这时候子游竟然看到眼前是一条大红色百褶裙下露出的一双大脚|！ 没错，这个女孩子竟然是一双大脚！ 第二十八章 子游入学 子游在自己的家里见到的女孩子都是小脚，确切的说见到的女人都是小脚。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祖母，婶婶，姑姑都是小脚。 怎么这个先生家的女孩子居然不用裹脚，先生家的女孩子是一双大脚！ 路子游在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感觉到好笑，更多的应该是好奇心在作怪，想着想着，路子游忽然觉得好像自己有点喜欢眼前的这双大脚了。 没错，路子游自己也很是奇怪的，看管了小脚女孩的他竟然莫名的开始喜欢起这双大脚了。 盯着这双让自己喜欢，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那双鞋上是绣了一朵粉色的牡丹，活灵活现的，像真的一样。这大脚女孩应该是什么样子？路子游在自己的心里想着，还是不敢抬头，任由甘蓝拉着自己的手摇来晃去的。 “甘蓝，你先带着子游进教室去吧！你是姐姐，可不许欺负子游”甘先生对甘蓝说道。 “爹，我喜欢子游。我不会欺负他的！”甘蓝说着就想拽着子游往外走。 子游还是一个姿势，低着头一动不动，一只手被甘蓝牵着，一只手拼命拽着父亲的衣服就是不撒开。 子游看着这个大脚心里也在打鼓，热情倒是挺热情的，不会真的是个厉害角色把自己拉出去再揍一顿！ 离开自己的父亲这个保护伞还真有点害怕！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怎么比男孩子胆子还大？说上手就上手！重点是他父亲甘先生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不要欺负自己，这也太可怕了吧！ 还是路子游的父亲对子游说了一句：“甘蓝姐姐喜欢你，你可要跟甘蓝姐姐好好学习知识，甘先生的女儿错不了的”说着就牵着他的手领他往教室走去。 甘蓝始终没有撒开子游的手就那样和他父亲一左一右的牵着子游走。 甘先生也只好笑着说了一句：“你看这孩子，你都吓着子游来了”说是说也只好陪着他们一起走到教室。 甘蓝课桌旁边刚好就有一个空桌子，甘先生就安排子游坐了。 子游坐定后，甘蓝又跑到父亲的教案跟前去给子游拿书。 子游这才敢认真的看看甘蓝这个小姐姐。 她的脸红扑扑粉嘟嘟的，像熟透了的红苹果。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两个成熟的黑葡萄。 两个发髻都扎着红丝绸，和她的红色的裙子很是相配，整个人都红彤彤的，跟新娘子一样。 甘蓝跑起来跟一阵风一样，比那些小脚女孩利索多了。 想到自己拿甘蓝和新娘子比的时候，子游的小脸又红起来了，好像自己想了不该想的问题一样。 孩子之间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感，只是打人之间老拿孩子开玩笑让孩子的情感也变得负责起来了。 比方说子游家里的人动不动会说起给子游公子找个好媳妇，谁家的小姐很不错之类的话题。 听的子游感觉娶媳妇是很丢人的事情一样。 甘蓝就更加好玩了一个吴妈天天在甘蓝跟前念叨着要给甘蓝找个怎么样怎么样的女婿上门之类的话题。 甘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不就是找个小女婿一起玩吗？ 以前老是和建荣一起玩，甘蓝想过把建荣带回家做个小女婿。 这会来了个路子游，甘蓝好像从心里更加喜欢路子游一些。 子游长得比建荣白净，穿的也是干干净净的。 不像建荣身上总有一股子臭汗味。甘蓝对建荣说过好几次：“你身上太臭了，赶快去洗洗吧！” 甘蓝说了建荣会洗一下能好一点，过几天又是原样的，这让甘蓝很是恼火。 建荣可是一直把甘蓝当成最好的朋友，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一样的保护着。 一起上学的就甘蓝一个女孩子，还有几个老是趁甘先生不在的时候笑话甘蓝的大脚。 为这，建荣没少和那几个打架。 甘蓝见着子游的时候就认定子游是她的小女婿了，至于是不是上门女婿甘蓝还没搞清楚。 吴妈老说上门女婿，上门女婿是要挂到门上去的吗？ 甘蓝问过吴妈这个问题，吴妈只是笑也没用给甘蓝一个合理的让甘蓝满意的答案。 吴妈是不敢给甘蓝解释这个话题了，以前说过这个话题，太太和先生都有点不大高兴。 毕竟太太天天都在吃药，目的就是还要给甘家生个儿子好顶门立户的。 甘先生要是没儿子的话甘蓝才能招个上门女婿，要是甘先生有儿子的话甘蓝是断断不可找上门女婿的。 那是要招人笑话的。 现在当着孩子的面解释上门女婿这个话题，明摆着就是惹先生和太太不高兴，万一先生和太太理解成吴妈在诅咒他们老甘家生不了儿子那岂不是很糟糕！ 所以每次甘蓝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吴妈总是要找个话题岔过去的。 从学堂回来在吃饭的时候甘蓝就对自己的父母说了要找子游做小女婿的话。 惹得父母都哈哈大笑，都在笑甘蓝没羞没臊的。 谁家这么大的姑娘就开始给自己找小女婿？ 咱们家又不是日子过不去要让你给人家当童养媳？怎么可能这么小就让你找个小女婿！ “蕊儿都这么大了还没着急，小姐倒是着急了”黄嫂笑着说。 “黄嫂怎么回事明明是说小姐的事，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黄嫂你可真是的”蕊儿满脸通红恼怒的对黄嫂说道。 “你是大姑娘了，这有什么害羞的！甘蓝小姐都给自己张罗小女婿了，你就不盼着早点嫁到你婆家给人家当新媳妇！”黄嫂还是不依不饶的拿蕊儿打趣。 “你们都别说了！我就要子游做小女婿！”甘蓝的任性无人能及。 甘先生和太太都面面相觑，当着下人的面女儿这么任性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大家都了解甘蓝的个性，但以前闹得也没有这么离谱！这么大个女孩子和人家见一面就闹着要招女婿！ 这话好说不好听啊！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吴妈倒是一本正经的对甘蓝说道“找小女婿我们还要好好的再观察观察，这才见一面可不敢把话说死了！” 气的陶太太一个劲的用眼睛瞪着吴妈。 大家不顺着甘蓝的话说过一会她就会把这茬忘了的，也不知道吴妈安的什么心，还一个劲的惹着甘蓝说这个话题，吴妈这是成心是要让我们难堪吗？ 第二十九章 老太太惯孙子 甘蓝小时候的任性嬉闹，起码当时所有在场的大人都当她是任性嬉闹。 她想让子游做她的小女婿的念头，就像她在街上喜欢上老太太出售的漂亮荷包一样，她必须要到手。 至于荷包到手之后甘蓝能玩几天那就不得而知了。 学堂里的日子过得很快，子游在学堂里就是甘蓝的小跟班。 子游的祖上就是在金城经营烟叶生意的大户。 算起来子游的祖籍是一个叫青城的地方。 那个地方从明代开始就种植绿烟。也是当时中国绿烟的主产区之一。 据说从明太祖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开始有青城本土的周姓大族就利用青城的气候和水利条件种植、加工烟叶，首创了“广东红”水烟，行销广东广西等地。 水烟兴盛于明清、到了民国时期，满清贵族嗜好水烟，使之成为上流社会的风尚。 路家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路家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还不是民国。那是在清朝末年，金城里面烟坊林立，商号繁杂，民间称为“八大家、四小家，七十二个毛毛家”，产量近千万斤。 路家除在金城设立总号外，还在西安、上海都设立分号；在南通、苏州等地也设支号；在汉口、天津、包头、洛阳等地都设了立临时驻庄。这种网络经营的形成，使路家烟坊在各地名声显赫，出尽风头。 说到路家的生意，不得不说说水烟在青城的民间传说。 相传水烟的引入是与诸葛亮密切相关的。 传说中诸葛亮征讨南方，深入不毛之地，将士为瘴气伤害，诸葛亮遇见隐士孟节，说“薤叶云香草，含一片可除瘴疠”。 故而金城的水烟业都将诸葛亮视为始祖，号称“云香事业”。 清乾隆至道光年间，青城水烟发展至鼎盛时期。水烟品种从最早的黄烟，增加了青烟、棉烟和麻烟。 青城大小烟坊多达二百余家，从业人员达上万人，产品行销沿海地区及内蒙古、重庆、四川、山西等中国大部分地区。 那时候可真是名牌百出啊，水烟也带动百业兴旺。路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当时以山陕客商为代表的各地商人云集青城，店铺林立，街道繁华，马队、驼队、车队络绎不绝；皮筏、木筏、渡船鳞次栉比。 路家抓住时机大赚了一把，根基也是越来越牢固。 路子游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祖上留下的家产按他奶奶的话说，他的宝贝孙子躺着吃也能吃好几辈子，何苦还要娃娃辛辛苦苦的去念什么劳什子书？ 念书不就是为考状元吗？历朝历代的状元当官也不都是为了多捞点钱把日子过好吗？ 路家的日子现在正是风生水起，宝贝孙子也不缺吃也不少穿，何苦还要让娃娃吃苦！ 老辈人说了，寒门出状元！想咱们这样的家庭你就别想出什么状元了！ 凡事不能太贪，路家生意做的这么大，财神爷一直也关照着路家的生意，从来就没亏待着路家，你都占着财运了，状元的名额就再不要和人家穷人家娃娃抢了，也给人家多一个机会不是吗！ 老太太为了不让自己的孙子上学读书受苦，自己生生的编出来一套歪门邪说，自己还把她的歪理说的是津津有味也是拼了。 路浩仁每次说到让自己的儿子路子游进学堂读书的时候老太太总是很生气：“我说过了不让我的孙子受苦，你就是听不懂吗？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难道你是想把我孙儿累坏，想把我气死吗？” “妈，没有那个孩子是因为上学累坏身子的，现在都什么时候来！大家早都在争着上洋学堂了。您总不能让子游做个睁眼瞎吧？咱路家这么大的家业也是要交到子游手上的，没学问怎么行？”路子游总是耐心的给母亲解释。 路浩仁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母亲的意志不能违抗，一定要给母亲把思想工作做通了才能送子游去读书的。 “不是早就请先生给子游教过了吗？我看孩子读的写的都挺好，再不用学习没关系，继承你的家业也没有问题”老太太是常有理，怎么说怎么都是理。 路浩仁也不敢硬来，只能慢慢做思想工作，就这么眼看着人家孩子都上学好几年了，子游一天天长大。 虽然也请了几个先生来家里给子游教授学问，可小孩子学习这个事情还必须要有个大环境，孩子和孩子们在一起才有意思，边玩边学才能吸收的更好。 更何况先生在家里教授子游根本就不行。 路浩仁的妈，子游的奶奶那叫一个操心。 一会让小丫鬟给送水喝，说是孩子渴了该歇歇了，读书读这么长时间了，孩子的嘴巴得要多干啊！不喝水怎么行？ 一会又让小丫鬟给送点点心过去，说是孩子饿了，该垫吧一口了，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怎么能行！饿坏了怎么办？路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还等着自己的宝贝孙子继承家业顶门立户那！ 这还不行，东家的桃子熟好了，送了几个过来给老太太尝个鲜。孙子没吃老太太怎么能咽的下去？ “丫头，快点给子游送过去，老太太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了。这东西还要我的宝贝孙子先尝尝”老太太对丫头说。 丫头走的慢了都不行，老太太挪着小脚在后面跟着喊：“走快点，让子游赶紧放下手里的功课尝尝再学”好像是害怕新鲜的桃子要凉了一样。 请了好几个教书先生都是被老太太热情的给撵走了。 她的目标就是能找一个陪着子游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玩开心的这么一位先生，至于先生教没教自己的大孙子学问没有关系。 反正老太太是不愿意为了让自己的大孙子读书给累着了。 子游是多聪明的孩子，书随便读一读就可以了，不做睁眼瞎老太太就已经非常满足了！她只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开心快乐没有任何压力的过一辈子。 第三十章 子游逛街 路家老太太的观念可以说是比较新潮，有点像后世给孩子减负一样的。 只不过在子游的童年，接受教育的资本也不是每个孩子都有的。 有很多的孩子家里是没有教育经费这么一项开支的，能吃饱肚子不用挨饿对好多人来说都是奢望。 子游在这种环境里被老太太在手心里捧着怕摔着，嘴里含着怕化了的一天天长大，胆子越来越小，根本就不像一个男孩子的模样。 见着个小猫小狗甚至大公鸡他都要老远的绕着走，刮风了不能出门，下雨了不能在外。真真的是经不了风，见不了雨，搞的原本是一个男子汉或者说是北方的糙汉子跟千金小姐一般都娇贵。 路浩仁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没有骨气的娘炮。 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儿子从母亲这抢出去，让儿子在外面的世界里多历练历练，好好学点知识以后好把路家的烟草事业做到全国各地。 路浩仁的脑子还是比较好使的，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就是搞不定一个老妈，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上学都成了奢望！ 想来想去还是要先从儿子下手，老太太可是从来不会和自己的宝贝孙子作对的！ 对了，就这么办！ 趁着和子游单独相处的机会路浩仁抓紧贿赂：“子游啊，想不想爹带你出去玩啊！” “奶奶说外面有拍花子的人贩子，出去会让人贩子把子游抓跑的！抓跑子游就见不着奶奶了”子游奶声奶气的说道。 别的孩子像这么大说话都已经像个大孩子一样了，可子游在奶奶静心呵护下还像个三四岁的孩子一样奶声奶气。 每每看到儿子这个样子，路浩仁都非常着急，他总觉得这样下去会把儿子给毁了的。 “有爹爹在，我再带几个家人一起出去好吗？我们这么多人保护你怎么会有人贩子敢抢我的子游”路浩仁耐心的对子游说道，他早就不敢像别的家长教训儿子那样给这个孩子大声说话了。 说话声音要是稍微大点，语气稍微硬一点点子游就会吓得哇哇大哭。 子游要是稍微有点哭声或者叫的声音大那么一点，自己的母亲子游的奶奶马上会迈着两只小脚左右摇晃着快速跑过来。 一般都是老太太人还没到，她老人家身边的丫头凤儿就早早的迈着大脚跑到子游跟前，了解完之后就大声的喊着给老太太汇报情况了！ 这孩子现在就是一温室里的花骨朵，一点都不敢惊着？ 有好些时候路浩仁都被老太太夸张的举动搞的是哭笑不得，自己这是养的儿子还是在伺候皇上啊！就是伺候皇上也没有这么夸张啊！ 再说了，人家真正的皇子用的功吃的苦可比这个路子游多多了。 那个皇子不是小小的就开始读书认字，历史上像子游这么大当皇帝的都已经不在少数了。 就算是自己小的时候也没见母亲这么宠着自己宝贝着自己啊！ 路浩仁小的时候可是早早的就让他的父亲撵到学堂读书了。也没见过母亲怕把自己的儿子累着为自己争辩过一次。也许是有争辩，但自己没有看见，是没有当着自己的面争取吧！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子，待遇相差怎么就这么大！ “子游放心，爹爹带你出去的时候一定紧紧抓着子游。不会把子游丢掉的。外面可热闹了，有耍杂技的，还有唱戏的，也有各种买小玩意的，子游不想自己亲自选一些个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吗？”路浩仁夸张是形容着外面世界的繁华。 子游听的还是有点动心了，哪有孩子不喜欢热闹的？ 看子游动心，路浩仁马上趁热打铁：“走，现在就走，悄悄的去，不能让你奶奶知道，知道就走不了了”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 小孩子还是经不起诱惑，听父亲说的这么好玩，又有父亲的保护那就走吧。 路浩仁知道此刻偷偷带儿子出去正是个机会，老太太这会正在听老和尚给她讲经。 最近这老太太对拜佛烧香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前一阵大张旗鼓的让儿子在家里给设了一个佛堂。 佛堂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老太太亲自去庙里请来的。 每天早晚要诵经三炷香的时间。也不知道这规矩是自己定的还是经常来化缘的老和尚给定的。 老太太也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善人，修桥补路的事情可是没少做，只要有人上门化缘，老太太一定要让家人给安排妥帖了。 庙里来的人更是要认真对待，斋饭是必须准备上一顿的。 这会正在佛堂里听老和尚讲经，等会还要安排老和尚吃斋饭，估计一时半晌是顾不上她的宝贝孙子子游了。 路浩仁带着子游来到街上，还真是把子游给迷住了。 子游像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一样，出里屋进外屋，跑前院走后院，最多的也就是和几个小丫鬟一起玩耍，怎么会知道外面还有如此的繁华景象。 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这边一个小摊是捏面人的，那里一个小摊又是吹糖人的。 光这两个小摊就让子游稀罕的不得了。 在捏面人的老爷爷跟前左看右看，恨不得把老爷爷请回家去天天为他一个人捏。 子游选了一个小老鼠，又选了一只大公鸡还是不过瘾，最后索性把老爷子捏的十二生肖全包元了。 捏面人的老爷爷见这是个有钱的少爷，是个大卖主，高兴的也是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另外又多送了一个大狮子给子游。 子游看着狮子栩栩如生，威武雄壮，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一遍一遍的看着。 实际上这些个小玩意家里也有，但那都是陶瓷的，和面做的是不一样的，这些个面做的小东西感觉更有生命力。 特别是这些个小玩意是子游亲眼看着他们从一个面团到有鼻子有眼，有了胡须有了四肢，最后变成一个完整的作品在自己手里。 子游很是享受这种过程的，对这些个小玩意自然也是稀罕的不成。 第三十一章 人比人气死人 路子游走在街上，看什么都新奇。 一会买几个泥娃娃，一会又来几个小面人。 路浩仁当然要满足他，只要能让他出门，哪怕给他整条街的小玩意也是愿意，也是值得的。 路边有个老伯伯手里拿着一种卜碌碌带响的风车。 风车是用细篾儿和彩纸条儿糊成的风轮，安装在秫秸架子上，每个风轮都带有白线拴好的一对小鼓腿儿，敲打着一个泥塑蒙纸面的小鼓，小风一刮，卜碌碌直响。 子游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好玩的东西真是太多了，跟着路浩仁的几个小童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玩具。 惹得行人以为他们也是卖货的，居然还有人要买他们手里子游挑来的这些个玩具，惹得子游哈哈大笑。 再往前走，就发现好多人围了一个大圈。 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只听见一阵阵喝彩声。 子游拽着父亲就要往里挤，路浩仁知道这里面是耍猴的，看热闹的人太多，小孩子挤进去万一伤着了那自己回家可就没办法给老太太交代了。 路浩仁蹲下来让儿子骑到自己的脖子上之后自己才站起来：“你小子还真挺沉”惹得子游又是一阵傻笑。 子游在父亲的肩头总算是看清了圈子里面是一个老者手里牵着一只猴。 小猴的身后还拉着一个小车车，小车上面还煞有介事的挂着红色的布帘，很是好看。 小猴拉着车转了几圈后开始给周围的看客作揖要赏钱的时候好多人呼啦啦就都走开了。 耍猴的老头拉着小猴走到路浩仁跟前冲着路家爷俩使劲作揖，子游笑的那个高兴啊！ 路浩仁赶紧掏出一大把铜钱扔到小猴端着的铜盘里，铜钱打的铜盘发出清脆的声音非常悦耳。 小猴子再次端着盘子冲着两人作揖，周围响起了掌声，这让路浩仁很是受用！ 转了一大圈路子游也玩累了，赖在父亲的肩头就是不肯下来。几个小童手里又多了几把木剑和一副铁环。 走到一家文房四宝的店面门口路浩仁说：“子游，我们进去看看，让你爹我也歇上一歇行吗？” “这里面有啥好玩的吗？”子游问道。 “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进去你就知道了”路浩仁架着子游就往里走。 店老板一见路浩仁进来赶紧陪着笑脸亲自上前招呼：“路老爷今天难得有空闲陪着公子转转啊！小公子快下来让路老爷歇一会，看把你爹累的一头汗” 路浩仁把儿子往店里的柜台上一放松了一口气说：“小家伙还挺沉，我还真出汗了” 店老板赶紧招呼小二：“快拿条新毛巾来给路老爷擦汗” 路浩仁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汗边说：“给我家子游准备一套文房四宝，要上好的！要好玩的”路浩仁说着话又冲店老板递个眼色。 “小公子这是要上学堂读书去了啊！我一准给公子准备上好的，最好玩的文房四宝”店老板说着话就往里间走去。 店老板从里间拿出来的并不是文房四宝，他是先从里面端出来几样点心让路老爷和公子先尝一点，又让小二赶紧上茶。 老板知道这会该是路浩仁给公子做工作的时候了。 路家老太太不愿意让子游上学读书这可是全城人都知道的秘密。 路老爷今天费这么大心思把儿子带到这里来多半是背着老太太的。 老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路浩仁喝了一口茶，又端起老板给子游准备的一碗冬果梨给，放到嘴边吹了几下才给子游喂了一口。 梨是在火上一直炖着，差不多是化了的，一口下去感觉满嘴生津非常的爽口。 路浩仁要给子游喂第二口的时候店老板的儿子从里屋跑出来了，自己端着一个小木碗边走还边往嘴里喂着冬果梨。 这孩子看起来要比子游小个一两岁的样子，老板是南方人，孩子长得也比较秀气，但小孩子的脸上显得比子游要成熟了许多。 “羞羞羞，这么大人还要父亲喂饭吃，真羞”小孩子急急忙忙把自己嘴里的梨咽下去一手端着碗，用拿着勺子的手在自己脸上点了几下说。 “你怎么跑出来了？快端到里面吃去”老板不好意思的呵斥自己的儿子，用手牵着就往里屋走。 老板出来对路家父子抱拳说道：“不好意思，这孩子在外面野惯了胡说八道，路老爷和小公子可别生气” 这边话音未落，后面小家伙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羞羞羞，把脸勾，这边不羞那边羞”气的老板和路浩仁都哭笑不得。 路子游可是有点生气了，一把从父亲手里夺过碗自己三下两下就把一碗梨汤喝光了。 喝完放下碗对着小孩子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小孩子倒不和他一般见识，又跑过来拉他的手说：“这才是男子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发音都不是很标准，听起来就像是小和尚念经一样把在场的人都惹笑了。 子游也笑了。 路浩仁看儿子高兴了就说：“子游，我们今天把文房四宝置办齐了就去上学，每天上学我们都会从这条街上走过玩好玩的，吃好吃的也来和小朋友一起玩好吗？” 这话子游爱听，以前都是跟金丝鸟一样的被关在家里一点都不好玩。没出来过也就稀里糊涂在家玩了，要出过门再想让自己回到家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玩，那估计自己可就办不到了！ “好啊！明天我们就去上学好吗”子游和老板的小孩子已经玩到一起了。 小孩子说：“爹爹，我也要去上学。” 老板说：“你就别凑热闹了，我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个闲钱啊！一年下来怎么也得五六十个大洋，就这还要省着话！我这小本生意啊！拿不出这么多的大洋啊！” 老板实际上是给路浩仁和子游说这话的。 我们穷人家的孩子想上学上不起，你们这富家公子还要哄着才能给老爷去上学也是没地方说理去啊！ 老板看看自己的孩子，看看子游对自己的孩子说：“你是不会投胎，才跑到穷人家了，路公子出娘胎的时候可就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 那你只能怨命不好，不会投胎！我也无能为力啊！ 第三十二章 家家都有难唱的曲 民国的教育还真不是随便那个老百姓都能供的起孩子上学的。 能让孩子上学的家庭还真不多。 像子游这样的少爷公子缺的不是上学的本钱，缺的只是苦学的劲头和动力。 要不怎么说寒门出状元！大部分寒门学子都是拼了命的往好里学，不浪费一分一厘的学费。 寒门要想崛起改变命运就必须有孩子能吃得了学习的苦，受得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罪。 自古以来能改变命运的除了捡元宝之类的发横财就唯有学习这一条路了。 相比发横财而言，学习改变的命运又更加牢固了几分。 往往发横财着能守住那一份家业确实很难！ 老辈人都说没守住横财者那就是命里没有你压不住！ 可仔细分析没守住横财的那些人都是不学无术之辈，大多都是被钱烧的不知道怎么花才好！ 君不见后世好多的拆迁大户拿到巨款之后去澳门进赌场一掷千金，进会所包二奶家庭破裂，只落得两手空空不如从前。 也有那些个深谋远虑的开明之士散浮财做善事投资教育，给自己给儿孙积德累功。 这样的人家再出几个奋发图强的好孩子稳固家业才能长长久久。 开文房四宝店的这个老板祖上就是发过横财的，听老辈人说一度家里钱财多的不计其数，连自己家里有那些地产都不是很清楚。 老板属于不会赶时间投胎的主，家业兴旺的时候不知道往娘肚子里钻，偏偏等自己的赌棍父亲败光家业才来投胎做人。 还好母亲在以前有好日子过得时候偷偷私藏了几幅名家字画和一些父亲看不上眼的坛坛罐罐。 父亲被债主追杀跳河自尽，母亲带着儿子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地方安家落户。 母亲也是个有文化的大家小姐，南方人天生就比较聪明在做生意上也算是一把好手。 变买了自己私藏的那些东西之后盘下现在这个店面，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做生意给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成了家也实属不易。 老太太现在不求自己的儿子孙子大富大贵，只是一心想让自己的孙子上学读书。 绝不能让自己的孙子再吃没文化的苦。 可这么一个小店面盈利不多，能维持这一家子的生机已经很不容易，哪里来的那么多闲钱能供孙儿读书？ 这是老太太已经愁的吃不下睡不着好长时间的一件事情了。 这可真是一家有一家的难，一家的难处和一家人不一样。 老太太早就听说过路家老太太怕累着孙子，不愿意让孙子进学堂的事情。 她还自嘲似的和自己的孙子说笑过：“你去给路家当个干儿子，只要路家给我娃出学费，让我娃替她孙儿上学都成啊！” 可那有那好事啊！这美事情不光这家的老太太在做梦，金城比他们家穷的人多了去了，比他们家更想用学习改变命运的人也多了去了！金城知道这件事的穷人家可都在做这个梦啊！ 说到学习改变命运就扯得有点远了，回头看看路浩仁给儿子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说到上学的话每天都能从这街上经过，每天都能看到捏糖人捏泥人还有那些漂亮的风车，对了，还有那个会拉车的小猴子，子游已经兴奋的不行了，当即就要父亲为他准备上学用的东西。 老板也是精明人，既然路老爷说了要好玩的文房四宝，那这个钱就必须赚了，老太太还等着自己赚钱给孙儿缴学费上学那！ 老板先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小乌龟，这是一个写小楷字能用到的镇纸，是纯铜的，看着不大，拿到手里还是挺沉的。 小乌龟的做工那是相当的精致，每一处都雕刻的非常用心，栩栩如生跟活的一样。 只这一件小子游拿到手里已经舍不得放下了，摸摸小乌龟的脑袋又摸摸小乌龟的肚子开心的不得了。 人家孩子上学拿的都是草纸，子游可是路家大少爷，大少爷不差钱我们上课写字就用上好的宣纸。 同样的字写在好宣纸上和草纸上那可是两个概念。孩子看着自己写的字好看心情就好，心情好了自然就能提起精神多写，多写多练了才能出来硬功夫。 老板一遍遍絮絮叨叨的给路浩仁念叨着一边拿出两刀上好的宣纸。 路浩仁笑着没有吭声，现在花多少银子都无所谓，只要儿子能上学这就是让自己非常开心的大事情。 路浩仁也是读过书的人，老板说的这些道理他怎么就会不懂？可拿上好的宣纸让一个小孩子涂鸦写作业那不就是暴殄天物吗？ 可这会就是为了哄孩子开心也就不多和老板计较了，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路浩仁甘愿被你哄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我路浩仁有多笨看不清你的心思。 “路老爷您看这墨条和毛笔是您自己挑还是我来帮您直接选”老板对路浩仁说着话眼睛笑的都快成一条线了。 难得遇到这么一个不差钱的大主顾能不好好伺候着，那兜里的银子能多掏一些自然要多掏一些出来了。 路老爷是为了哄着儿子上学，我这是拼了老命挣钱要儿子上学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要不老话怎么说：人比人活不成，骡子比驴驮不成。 路浩仁只顾着自己开心，完全没有听老板说话，只是把他配好的文房四宝之外又要了一些学生日常用的草纸之类的。 去学堂上课不比在家，你要用的东西和别的孩子差距拉开的太大也会引火烧身对孩子不利的。 用现在的话说那就叫仇富心理。 小事上不注意往往会引来大的祸端，这一点路浩仁还是很清楚的，他可不愿意让别的孩子因为眼馋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些人家用不起的日常用品而伤害自己的宝贝儿子的。 东西配齐了也歇好了，给老板付了银子，路浩仁让家里的下人接过老板打包好的东西就准备回家了！ 可路子游却早已经和老板的儿子打成一片了，两个人趴在地上玩着那个小家伙教会路子游的小游戏。 老板的儿子叫海红，比子游小两岁，也是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 第三十三章 海红家的苦与乐 海红虽然比子游小两岁，但是说话做事都显得比子游要成熟许多。不了解的人都会觉的他比子游要大一些，只是个头长得小一点而已。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海红的家和店面是一起的。 前面是一间铺面，后面是三间不大的房子。 还好能住的开，海红是和奶奶一起住的，父母住一间，另外一间是厨房。 所以海红从小就是前院后院的来回跑，总是要和店里来的客人打招呼。父母忙的时候他还能帮着卖货，店里销售的好的一些商品他早都能记住价钱了。 也许是做文房四宝经常和文化人打交道的关系，海红的父母和奶奶对文化人简直是顶礼膜拜。 对每一个来店里的文化人都是客客气气，非常尊敬的。 有些书画家没钱买宣纸颜料之类的，拿一幅自己的作品来顶账的比比皆是。 海红的奶奶原本就是靠原来私藏的那些个字画才翻身过上安稳日子的，所以她经常教导儿子：“书画作品是无价的，不要瞧不起任何一个书画家。谁也不知道那块云彩底下有雨。没准现在低价收进来的书画作品以后就会价值连城。在书画收藏界这种故事多的数不胜数。” 也就是因为老太太的这个理念，让他们家的日子进入到一个恶性循环的死胡同里了。 他们家依靠这个店面，的确是收藏了不少的书画作品和古旧文玩。 但这些个东西都是落魄的书画家拿来换颜料换宣纸换来的。 可想而知，逼到拿作品和手里的藏品换宣纸颜料的书画家一定是当下没有成名的，作品在市场上流通也不是很便利的。 试想，要是书画家的作品在市场上特别抢手，那他一定是拿着现银或者来置办自己这些个必需品的，拿作品换定价一定也是非常低的。 能来换的都是痴迷于书画，家里实在太穷又没钱买一些颜料宣纸之类的，也只好拉下脸来找海红他们家换了。 圈子就那么大，海红家不歧视没成名的书画家在圈子里可是人尽皆知，来交换的人也越来越多。 手里收藏的作品一时不能变现，宣纸颜料之类的货物必须都是现银结账，那个老板也不会把他的货物赊欠给你。 更何况好多发货的老板都知道他们家拿货换字画古旧文玩之类的东西。 有好几个老板也经常劝海红他爸：“你也给收手了，你把那垃圾换那么多能吃还是能喝啊？你等着这些个东西升值，那还不得等到你重孙子那辈啊？你首先要考虑你这一大家子要吃要用不是吗？” 海红他爸知道收藏是有钱人玩的，人家能压得起。对自己这样的老百姓来说的确玩的是有点奢侈。 可母亲说得也不无道理，苦日子都是人过得，现在再苦也没有妈带你千里跋涉逃难的那时候苦吧！ 该收的东西还是要收着，我要是那时候没定力，半路上那那些东西买了我们娘两不用挨饿受冻过得好一些，那就没有后来在金城拿东西换来铺面让我们安家落户的事情了。没准我们娘两坐吃山空在饿死了，哪还有你媳妇和海红我们这一家子啊！ 母亲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咬着牙也得把日子过下去，母亲说的没错：谁知道那块云彩底下有雨！万一自己赌对了那？这些个人里面有这么几个成名成家的，自己不就赚大发了，这些个苦日子不也就过到头了！ 海红的母亲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心的女人，对老人是早晚都把吃喝端到跟前，柔声细雨的叫娘吃饭。对自己的丈夫也是言听计从，生意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插手也不多说一句话。 对海红也是疼爱有加，从来没有对孩子粗声大气的说过一句话。 现在要解决的就是海红上学的问题，甘先生已经答应收下海红了。咬咬牙过几天就把孩子送去，反正是苦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大不了人家吃肉我们喝汤，反正别人能过我们也就能过，就是过得苦一点而已。 看着路浩仁架着他的宝贝儿子路子游开心的离开，后面三个小哥手里都是满满登登给路子游的玩具和学习用品。海红的父亲感觉心里还是酸酸的很不舒服，总觉得是自己无能，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更对不起自己的娘和贤惠的媳妇。 路浩仁架着儿子进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发飙。一根油光锃亮的拐棍被老太太用力的正在青砖上敲出咚咚咚的声音。 老太太嘴里喊叫着：“快把子游给我找回来，我这才忙了这么一会，你们就把子游给我弄丢了？这个家离开我还能行吗？” 子游的母亲正在耐心的给婆婆解释着：“妈，您就放心吧！子游那么大个人能就丢了？子游真的没丢，子游是被他爸带出去玩了。” 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的马上就要见到子游。 正在这个时候路浩仁架着子游从门外进来了，子游的一声：“奶奶，我回来了”老太太马上扶着墙颤颤巍巍的就要迎着他们父子两过来。 路浩仁紧跑几步站到母亲跟前：“娘，我不就是带子游出去玩了一会吗？您怎么在家里就闹得天翻地覆的？” “你带子游出去不告诉我你还有理了？你知道这孩子不在我跟前我有多担心吗？万一被人贩子拐跑了怎么办？万一摔倒了磕了门牙怎么办？”路浩仁知道老太太已经开始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了。 “我是他爹，我还带了这么多人出去，怎么可能把他弄丢了？您看您这先人，坐我肩膀上上瘾了，我都架了他一路了，别人想换他都不让”路浩仁故意说得很是夸张，想让老太太把注意力分散一下，也心疼心疼他这个当儿子的行吗。 老太太那里是那么好哄的：“你架着他怎么了？谁让你把他架出去的？你架他出去和我说了吗？你还拿不拿我当你娘？这个家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说话的份？” 路浩仁看情况不妙，再这么下去老太太会拿出她的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招在这个家里可是百试不爽，每一回都能闹得家里是鸡犬不宁的。 第三十四章 ?老太太还要子游治 路浩仁见情况不妙赶紧蹲下身子把子游放到地上说：“儿子，看你的了。别忘了爹给你说好的事情” 子游煞有其事的跺了跺脚，好像一路上在老子肩膀上还把他坐累了一样。 “奶奶，赶紧回屋，渴死我了，我要喝水”路子游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老太太立马就偃旗息鼓，牵着路子游的手颤颤巍巍的往她住的屋里走去。 嘴里也倒是嘟嘟囔囔的说着回头再跟你算账之类的话题，反正孙子到手了也就心满意足了。 人老了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的任性，要不怎么说：老汉娃娃。 “现在这家里一老一少两个活宝大家可都是惹不起的，要不怎么说中年人活的累啊！像我这样的中年人就更累了”看着老太太带着子游进屋，路浩仁才感慨的对自己的妻子说道。 “你活该，你走的时候就不能给老太太说一声啊！你都不知道在家里这一顿闹腾，都快要闹出门外去了，非得要打发几个人上街找你们去，你们晚来一会我都拦不住了”路浩仁的妻子韦花红平时就是个好脾气，就这样被老太太闹腾了这么长时间和自己的丈夫说话也还是柔声细语慢慢吞吞的。 “走，回屋。我有话给你说”路浩仁又开始兴奋起来了，为他今天的英明决策兴奋不已。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到屋里之后路浩仁就眉飞色舞的说起来他怎么样征服自己的儿子，怎么样架着儿子溜达了一大圈之类的过程给妻子讲了一通。 “你说者能行吗？儿子真愿意去上学了？”韦花红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这事情他们两口子可是没少费心思，光在老太太跟前的好话怎么说也有几箩筐了，啥时候见老太太松过口？ “我们以前光想着给老太太做工作，就把咱们儿子的力量给忽视了。你想想啊，老太太最听谁的话？最不敢惹得又是谁？”路浩仁掩饰不住他的兴奋，为他的忽然开窍或者说是聪明才智兴奋不已。 “话是这么说，你不觉得你儿子会被老太太几句话就收买了？我一个当娘的从生下儿子就失去做娘的权利了都无能为力，你还厉害的不行了”韦花红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有点伤心。 路浩仁一看不对赶紧说：“我要去娘屋里看看，你说得对，你儿子万一叛变了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他们也是争论过无数次了，每次争论都没有结果。 生子游的时候韦花红难产，差点就把命都搭上了。 等她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时候，儿子已经被老太太带出感情来了。 子游是她的大孙子，是路家的长孙，一生下来就是她抱着。他娘病着没奶吃又没找着合适的奶妈，老太太就整宿整宿的抱着孙子，每次把孙子哄睡了她被缠过的小脚就麻木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交给下人带，她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放心，所有子游的事情她都要亲力亲为。 孩子带惯了有感情了自然就一刻也不能分开。老太太倒也开明，子游你们不要管了，就抓紧时间给老路家再生个一男半女的。老路家还是人丁稀少啊！孩子肯定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反正路家多养几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路浩仁离母亲房门口还有老远就把脚步放的很轻，那滑稽的样子惹得几个下人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站到门口听了一会也没听清里面的奶奶孙子在说什么，就只好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子游在老太太的怀里被摇晃的已经昏昏欲睡了。 “嘿，你小子，我给你当牛做马的托着你转了一大圈你倒是累了！买的那么多玩具还没玩快起来拿给奶奶看看”路浩仁见这孩子果然有叛变的嫌疑就赶紧拿起一包放在地上的玩具说。 一听玩具路子游来精神了，一下子从奶奶怀里挣开跳了起来：“奶奶你看，这都是爹爹给我买的，还有好多好玩的，我还见到小猴子端盘子了” 老太太看着孙儿高兴，满肚子的气早就消了一大半了，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只是给子游的。 路浩仁从小见到的母亲都是板着脸的，总是一脸的严肃，直到子游出生，老太太的脸上笑容才多了起来，那也仅限于看见子游。 路浩仁的感觉里，母亲不光给自己不笑，给自己的两个妹妹也很少有笑容出现。他们兄妹几个曾经一度以为母亲压根就不会笑，在母亲的脸上就没有会笑的那根神经。 可有了子游就彻底的颠覆了他们兄妹几个对母亲的看法。老太太不光会笑，还给她的大孙子笑的是无比灿烂。 这让他们兄妹几个都非常妒忌，也没少在母亲跟前提意见：“莫非我们几个都是您捡来的？还是我们几个都是您传说中的讨债鬼？您一看着我们几个就把脸绷紧了，看见子游就跟看着金元宝了一样的兴奋” 不管他们几个怎么说，母亲总是跟听不见一样的不理不睬，依旧只是看着她的宝贝子游幸福的笑着。 “子游，还有小乌龟。把小乌龟也拿出来让奶奶开开眼”路浩仁见子游还不和奶奶说上学的事情，只好出大招了。 “爹爹快帮我把小乌龟找出来。奶奶，我要上学，我要带着小乌龟去学堂”子游终于说出了路浩仁想听的那句话。 “上什么学，那多累啊！把子游累坏了怎么办？我们不上学，要想学东西就让你爹请个先生回来在家教”老太太固执的说道。 “妈，您老人家就让子游去晓春的学堂上学吧！晓春我们都熟悉，他会好好照顾子游的。我每天安排两个人陪着子游，专门接送，反正也就两条街的路程，又不远”路浩仁耐心的说道，但他知道还是要靠子游说话才能管用，这些话在老太太跟前自己都说过无数遍了。 “你说破大天我也不让去，要不然你就多给点钱，让晓春到家里来教子游学习”老太太觉得有钱就是万能的，有钱还怕请不来先生吗？ “妈，您当您儿子是皇上啊！子游是皇太子啊！都过时啦，大清都亡了！您想什么那，还把晓春请到家里来？比我们家有钱的人多了去了，那个也没那个能力把晓春请到家里去，人家晓春收学生进学堂还要严格考试才收，我们这也就是关系好走个后门。” 第三十五章 六礼束脩 “我不在家里上学，我要去学堂，我就要去学堂”子游说道。 “我们不去学堂，我们请先生来家里教子游读书。外面不安全，再说读书多累啊”老太太的车轱辘话要开始了。 “我就要去学堂，我就要去学堂”子游开始吼起来了。 这样的拉锯战没多长时间老太太就败下阵来了，答应子游去学堂读书，但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在学堂对付吃一口，必须回家吃饭，每天必须安排两个人来回接送。 老太太是看过红楼梦的，知道英莲是被他们的家人霍启丢掉的。要是当时是两个家人一起带着英莲看花灯，那也就不会把一个好好的孩子丢了。 你听听那个家人的名字“霍启”多难听，一听就不吉利，“祸起“”能不闯祸吗？ 那个孩子要是不丢的话一大家子人的命运就不会那么可怜。 老太太说起戏来可是有板有眼的，细想一下老太太说的也不无道理。英莲的父母还就是是太大意了才让自己一大家子的命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先看看让谁每天接送子游上下学？人一定要选稳当点的，名字也要吉利的。 “那好办啊，现成的就有两个，翔明和俊明，他两是堂弟兄，又知根知底的。这两个孩子也都比较细心”路浩仁一看老太太答应了，找两个家人那还不好办？ 路浩仁心想，这两个人的名字您老要是不喜欢我们就给他们改一下，那有多难啊！ “这两个孩子能行，翔明和俊明，不错，就他两个了。叫人喊他们进来我要嘱咐几句”老太太看已经是这条老胳膊也拧不过子游这条大腿了就索性顺着他们吧。 路浩仁马上喊来两个家人让老太太训话。 “你们两个每天一定不能分开，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子游给我带好了。一个赶车一个就要在车上抱着子游，千万不能把孩子给我磕了碰了知道吗？”老太太非常严肃的对翔明和俊明说道。 “老太太您就放心吧，我们知道子游是您的命根子，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好小少爷的。 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路浩仁让翔明驾车马上去一趟金城书院，再给甘晓春说一下靠实了，别明天把子游送过去人家还没地方安排。 “马上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见甘晓春”路浩仁兴奋的对自己的夫人说道。 “这么说是老太太同意子游上学了吗？”夫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我出马还能办不到吗？你男人是谁？路浩仁啊！哪有我办不转的事情？”路浩仁得意的说道。 这会子路浩仁可是敢吹了，为这事天天唉声叹气的时候忘了？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发笑，脸上不自觉的也就露出笑容来了。 “你厉害，还是你厉害行了吧！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准备礼物”夫人说着就出去了。 老太太是不太了解当时的情况，教师地位在当时是非常高的，不仅官员见了毕恭毕敬，甚至“总统”都要礼让三分的。 当然像梁县长那样不懂套路的官员也还是有的。 对于儿子求学拜师这个事情，路浩仁两口子早就把功课做足了。 他们已经把老祖先留下的那些个规矩弄了个门清，孩子的拜师礼物也是早都准备好了的，就等着老太太金口一开送孩子上学了。 中国人尊师重道，乃久远之传统，故周代已有释奠尊师之礼。《礼记内则》规定，儿童十岁时出门拜师求学，不论是进私塾，还是入学府，都要行拜师礼。传统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俗谚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投师如投胎”。 建立如此重大的关系，自然需要隆重的风俗礼仪加以确认和保护。 学生步入学堂后，先要举行拜师礼。学生先要叩拜至圣先师孔子神位，双膝跪地，九叩首；然后是拜先生，三叩首。 古代的拜师礼适用于所有师生关系，不仅普通学生，就是皇太子也不例外。 按照礼仪规定，皇太子初人学，拜见老师的程序及要求，与州、县学的拜师礼也是相同的。完先生，学生向先生赠送六礼束脩。 所谓六礼束脩，亦即古代行拜师礼时弟子赠与师父的六种礼物，分别是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红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其中“束脩”二字，有人解释为十条干肉。据《礼记少仪》记载：“其以乘壶酒、束脩、一犬赐人。”郑玄注：“束脩，十脡脯也。”老师在收下束脩后，并回赠《论语》、葱、芹菜等礼物：同时带领学子齐颂《大学首章》，象征担下“传道、授业、解惑”的重大责任。 拜师的礼俗反映了对授业解惑之老师的尊敬，也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之一。 入学之后则强调敬师，在行为规范上要求:遇见老师，必得作揖行礼；老师提问，必起立回答；向老师提问，要举手；老师坐着时，学生应该侍立一旁；老师站着，学生就不可以坐着；老师在场，学生不可高谈阔论等等。 虽然现在是民国了，金城也传进来好些个新的做派，但老路家还是要按规矩来的，至于甘晓春怎么说那是他的事。路浩仁准备的这一套可是都从古书上学来的，当初他和甘晓春入学的时候就是这么个规程。 不能让甘晓春笑话路家人不懂礼数，这话早就和自己的夫人说过很多遍了。 夫人拿来这些东西后对路浩仁说：“既然都带着礼物了，你看今天要不要把子游也带过去见见先生，也就当正式拜师了” “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走，带上子游一起去”路浩仁就这么者带着子游来到金城书院。 他们当天到书院的时候学生并没有上课，还好甘晓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写字。 第三十六章 任重道远 看到路浩仁准备的这么隆重，甘先生笑了：“得亏你还记得这些老礼，这一改朝换代，好些个人把老礼都忘光了。不怕你笑话，我这两年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现在的家长有知道这些礼数的，也有不知道的” 路浩仁接过甘先生的话说道：“这个必须知道，老祖先留下的规矩就是必须要尊师重道！这个礼你得收着，孩子你也要好好教着” “收下，我一定要收下的。不管怎么说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最起码你还没有丢掉这些老规矩。至于别的就不要为难孩子了。你家的宝贝我也知道，我要按规矩来伯母还不得打断我的腿啊！”甘晓春说着自己就先笑起来了。 “那好，明天我就把孩子给甘先生送过来了！子游，来给甘先生行礼，这也就算是正式拜师礼了”路浩仁把子游往前面拽了一下。 子游深深的给甘先生鞠了一个躬说：“先生好”小脸就已经红透了。 “好了，就别为难孩子了，明天带过来上课就可以了，现在上课的方式方法也都改了，已经没办法像我们小时候上课了，好多规矩都改了。你回去给伯母说，孩子保证累不着，交给我就让伯母放心”甘先生看着子游说道。 甘先生也了解路家的情况，他知道子游娇生惯养的一定有不少的毛病，估计也不好带啊！但这个孩子还必须要带，谁让他和路浩仁是同学那。 “这话还真让你说着了，你都不知道为了让这个孩子来上学我费了多大的劲？斗智斗勇啊，最后还是从子游这找着的突破口。老太太可是不好对付啊！”路浩仁话里带着委屈还带着得意。 “你就幸福吧！有个老太太在你身边你就一直都是个孩子，你也不用长大，这是多好的事情的。我倒是想有个娘在我身边管着我，见天在我耳边唠叨，可我已经享受不到这种幸福了！”甘先生不无遗憾的说道。 “都是我不好，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路浩仁赶紧把这个话题打住。 “好了，我这还要写两幅字，也就不留你们了，早点回去省的伯母担心”甘先生对他们说道。 “那好，我们就不打搅你做学问了，明天早上我带子游过来，以后接送子游就是翔明和俊明两个人的事情，别人来可不能让接走，这是老太太的条件”路浩仁笑着对甘晓春说道。 “知道啦，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啰嗦了！这可不像你，怎么生意做大了，钱挣多了，话也变多了？”甘先生打趣道。 送路浩仁父子到门口对子游说：“今晚回去好好睡觉，明天来有好多小朋友和你一起玩”不能用学习一个词就把这个小少爷吓跑了，重点还是要给他强调玩，没有那个小孩子是对玩不感兴趣的。 甘先生回到书房继续写他的字。 感觉最近好像掉进一个黑窟窿里一样了。 那个梁县长隔三差五的就打发他那个随从范峰到金城书院来索字要画的。他总是能说出来当天来要字的理由。 今天是给王督学的，明天是给张高官的，反正都是梁县长惹不起的人，人家还都点名要甘先生的字画，咱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不是吗？梁县长惹不起，我更惹不起，我相信甘先生也惹不起。 梁县长说了，他会记得甘先生的好处的。以后从经费各方面梁县长一定会大力支持金城书院的。 梁县长还说了，要把金城书院打造成全国有名气的大书院。 甘先生听着这个范峰一口一个梁县长的说着，他总觉得还是非常别扭，总又被欺负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仗势欺人吗？ 甘先生还真没受过这样的气，以前的不管高官也好，市长也罢，总归是要给这些个教书先生给足面子的。 现在这个世道真的是变了，变得把尊师重教都当成笑话来讲了。 一个小小的主管教育的县长也能如此嚣张？这不仅仅是他是张大帅的亲戚这么简单吧！这些人在这个地方带着眼看着就要整出点什么事情来了。 具体会有什么事情甘先生不知道，但他的第六感觉告诉自己：这一定会出事的，一定会出大事请的，就是不知道是那一天来罢了。 有时候范峰来也是打着县长的旗号给自己牟私利来的，这个甘先生还是能感觉出来，但这个事情又不能专门去问一趟梁县长。范峰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着梁县长的旗号胡作非为，估计跟梁县长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甘先生一直奉行的遵旨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多受一点苦给准备几幅书法作品，画是铁定画不出来的，那需要时间，不是一下两下就能画出来的。 范峰倒也不挑，来一回不空手走就行，管他书法还是字画，只要是甘先生的就行。 下午甘先生正在给孩子们上课，范峰又来索字。甘先生说手里没有现成的，最近写的字都让你拿走啦。自己这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忙得够呛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写作品。 “梁县长可是都给人家答应了，这字啊甘先生还真必须写。要不我在梁县长跟前也没法交代，梁县长在他的上级领导跟前也没法交代对吧。都是场面上混的人，怎么着都要互相长个精神不是吗”范峰说话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威胁。 “你也看着了我这很忙，我总不能放下孩子们不管吧？我这是书院，自然教学是第一位的对吧！”甘先生在教室门外压低声音说道。 “那好吧，你今天下学写好行吗？我回去给梁县长说一声，我明天一大早来书院取字，让梁县长一上班就给领导送过去。你看这样总可以吧”范峰这是把甘先生给将上了，这个条件他不答应都不行。 甘先生总算是把这个瘟神给打发走了，最近甘先生一看见这个人就一个脑袋三个大，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一样。 可这点理智还是要有的，自己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谁让自己选择了为人师表！这么想着甘先生的火气慢慢就降下来了。 写就写吧，反正也出不来好作品，自己是在不愿意这种应付人的作品流向市场，可看样子这已经是收刹不住了。 甘先生很清楚这些作品都去了哪里，但他也还要装糊涂，除非他不想过好日子。 甘先生狠不下心维护自己的清高，因为自己的肩上有着沉甸甸的一副重担，他必须对自己的妻女负责，还要对家里的那些个下人，他们的身家性命可都压在甘晓春一个人身上的。 第三十七章 蕊儿的答复在意料之外 不管甘先生怎么不情愿，该来的他总是会来的。 甘先生开始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梁县长要纳蕊儿做小妾的事情看样子是必须要和蕊儿谈谈了。 虽然甘先生知道说这个话就有点不厚道，但这个梁县长真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一次次让范峰来打探消息，好像梁县长是势在必得。 甘先生决定还是要把这个事情和蕊儿说一下，必定是和她有关系的事情，不让她知道也不好。 再说女孩子大了，心思也是猜不透的，万一人家蕊儿还有意，自己这边倒成做坏事的了。 女人心海底针一点都不假，贾雨村纳的那个妾不就是一个丫鬟吗？只因那个丫鬟多看了贾雨村一眼，多年后还是被贾雨村收了！ 先把事情说给蕊儿听一下再说吧，自己也好了解一下蕊儿的真实想法。 吃完晚饭后甘先生先是对自己的太太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盘说了一遍，又把外面局势很乱的事情也一并给说与太太听了。 “怪不得我那天就看你不对劲，好像是有话要给蕊儿说又忍住了”陶太太说。 “我是觉得实在难以启齿，我好像听说蕊儿他们家给蕊儿找了个人家是吧？”甘先生又问。 “可不是咋的，找好了，就等着利月迎娶过门。我还想跟你商量，蕊儿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再找一个机灵点的小丫头”陶太太说道。 “这个事情你现在就得预备着，别等着走了再找，哪有那么合适的”甘先生道。 “那我明天就找人踅摸去。你也别愁，蕊儿那边我给说吧，先听探一下她是什么想法再说吧”陶太太说。 “也只能这么着了，怎么感觉现在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告诉家里人，凡事都要多加小心！还有就是有人求字求画的一律回了”甘先生说道。 “这是为什么啊！老先人留下的留着也就留着，你能写还是要写一些贴补一下家用啊！”陶太太说的小心翼翼。 虽然陶太太一直也没有过问过自己丈夫的书法每年能有多少收入，但有银子收总归比没有要好，这点道理还是懂得，谁又会和钱过不去。 甘先生脸色立马比先前更加阴沉，陶太太吓得赶紧住口嘴里说着：“我去找蕊儿谈谈”就挪动着三寸金莲往外走了。 甘先生对现在的世道有太多的不明白，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现在怎么就都不叫规矩了？ 就纳妾来说历朝历代都是有规矩的，怎么到了现在只要有钱想纳多少就多少？还给小妾换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姨太太。 好好的女儿家要是做了人家的妾，一辈子能出头的机会可是太少了。生个孩子都不能自己养着，得要人家的正妻抚养。 自古以来纳小妾的男人多了，拿小妾当人的却没有几个。是女人就应该名正言顺的做人家的老婆，只有老婆才能进祖坟和自己的夫君合葬。 小妾吗，对，现在叫姨太太了。不管怎么叫都只是男人的一个玩物而已，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送人就送人。对他们来说，小妾就是一件衣服一个玩具，玩够了玩腻了送给别人还能落个人情。 还不知道这梁县长想纳妾是不是经过他的原配夫人同意了？要是原配没同意的话，蕊儿过去要受的苦就更多了。 女人要是吃起醋来那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要不历史上也不可能流传下来那么多大房吃醋二房遭殃的故事来了。 甘先生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自己的太太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 “你还在瞎操心，替人家担心，人家可还是满心欢喜的”陶太太愤愤地说。 看样子女人，特别是做了正房的女人从骨子里就是瞧不上愿意给男人做小的女人的。陶太太也不列外，好歹她也是读过一些新书的人，总觉得女人就应该做的堂堂正正。 在她的眼里做小肯定是不好的，或者说她的感觉里做小就是不正经的，女人也应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丈夫，女人也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也是她不许别人叫他甘太太的原因，她就是嫁给甘家人了也还是愿意人家叫她陶太太，好在自己的夫君还是比较开明的人，也不在乎这些的。 像蕊儿这样一听要给县长当姨太太竟然满口答应或者说是满心欢喜的女孩子可真就有点不可思议了。怎么能不拿自己当人，非要去做让人瞧不起的事情？做了姨太太意味着这一辈子都只是人下人很难翻身了。 蕊儿要是嫁给父母给选的男人，日子虽然会过得清苦一点，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是那个家里的女主人，地位要高出人家姨太太好几百倍去了。 陶太太气愤的对甘先生诉说着她的不满意，甘先生是听明白了：蕊儿倒是愿意给梁县长做妾的。 “那她就没担心徐家那边闹起来怎么办？”甘先生问。 “她才不担心那，说县长既然想要她，自然会有让徐家放手的办法。看样子这丫头心早就是野了的，没准早就有给大户人家做小的想法了”陶太太还是在愤怒的情绪当中不能自拔。 这孩子在这个家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没亏待过她，还想在她出嫁的时候给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看样子这一项开支是可以省下来了。 “既然她自己想去，那我们也就没必要再多费心了。说得多了人家还会觉得我们是在阻碍她寻找自己的幸福了”陶太太最近说话老是有点古怪，连寻找幸福这样的词都冒出来了。 “已经这样了，你也就别生气了，毕竟她只是我们的丫头，也不是自己的女儿，说多了也只是多得罪一个人罢了”甘先生叹口长气说道。 这一段时间没敢给蕊儿说只是害怕她害怕，伤心，难过，自己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会愿意，答应的如此痛快？这倒也让甘先生的负罪感减少了许多。 第三十八章 蕊儿要攀高枝了 蕊儿在甘家呆的时间长了，的确是不想回到以前的苦日子里头去了。 父母给找的女婿蕊儿是见过的，长得倒是挺帅气的，可就是家里不富裕。嫁过去也只能受苦受累过父母过的日子。 蕊儿也想有甘蓝小姐那样的好命，想穿什么衣服专门有人做，想吃什么只要张口就行。 蕊儿还想有个知冷知热不嫌自己是大脚的男人。相亲的时候她也看到未来婆婆对自己大叫不满的眼神，这让蕊儿心里很不舒服，估计是他家的情况下能找个媳妇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就对蕊儿的大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相必是梁县长看上她的大脚跑得快才喜欢自己的，这就不一样了，他不可能用嫌弃的眼神看自己这双大脚的。 蕊儿还记得陶太太说甘蓝不裹脚就找不着好婆家的话，太太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她这个大脚的感受，好像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估计陶太太做梦都没想到我还能得到县长的青睐，也许这就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一个绝好机会！ 做小怎么了？做小得到男人的疼爱会更多，嫁过去过个一年半载生个一年半女好日子不就常常久久的过下去了？蕊儿在心里暗暗想着，越想越美！ 至于徐家，蕊儿还真觉得不是什么问题。自己又没嫁过去，只不过就是定了个亲而已，彩礼也还没送，我们家也不欠他什么。 再说了，他们家也不能说什么，更不敢说什么，他们一个老百姓有几个胆子和县长作对？ 甘先生多清高的人，见了县长不也的客客气气的吗？ 自己嫁过去以后甘先生和太太对自己说话也得客客气气的，蕊儿越想越开心，她都期待着好日子早点来临。 第二天范峰果然又来到金城书院问甘先生要回话了。 甘先生说：“蕊儿是愿意了，但总要问问县长是个什么情况，准备把蕊儿接过去怎么安顿？” 范峰一听就高兴了：“我总算能在县长跟前扬眉吐气了，这个事要是办不成的话，估计县长看我不顺眼的日子就快到了” 甘先生又问：“你倒是说说梁县长的情况啊？他一个外地人我们不知根也不摸底的就把丫头给他送过去啊？我总要给蕊儿的父母一个交代的吧” “看我这高兴的有点傻了，是应该说说县长的情况了，不管是几姨太，总归都是一门亲啊！梁县长也不会亏待你的”范峰还是装傻充楞的没往主题上说。 范峰能说他也不了解梁县长究竟有几个姨太太吗？光在金城蕊儿就是第三个了，还有安徽那边没带过来的到底有几个？那谁知道啊，反正自己也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个甘先生就是一个书呆子，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县长最近是忙没顾上这个事，要真想起来了让直接把丫头抢过去的可能性也有啊。 那时候自己就只能对甘先生说声对不起了，你还不如客客气气把丫头给送过去还落个人情。 自己倒是愿意甘先生再拖上一阵，那自己就可以借着要回话多往甘先生跟前跑几趟了。 最近在这拿走的字一部分可都变成现银传到自己兜里了。当然每次都是打着县长的旗号的。 没想到甘先生的字在金城还真有点说头，只要拿出去就有人要。 关系搞好了，那天看甘先生高兴自己打算和甘先生提提以后就由自己做他的经纪人，字画出手两个人五五分成也是美美的。 甘先生还在等着范峰给个下文好全面了解一下梁县长，他大房夫人脾气好不好，愿不愿意让她纳蕊儿为妾，要是还有姨太太的话究竟有几房？打算把蕊儿接回去安顿到什么地方？这都是甘先生等着知道的问题。 “县长说没说准备把蕊儿安顿到哪里啊？是接到家还是安顿到外宅？”甘先生问。 “这个梁县长还真没说。这么着，我现在就回去和县长说这个事情。问完县长我就过来给甘先生回话，您看可好”范峰笑着说道。 甘先生操心的这些个问题蕊儿是不可能考虑的，她光幻想着甘先生和太太跟自己客客气气的说话是什么样子？自己要有几个使唤丫头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还要多准备些新衣服，对，也找给甘蓝做衣服的裁缝量体裁衣多做几件换着穿。 蕊儿自从知道县长看上自己之后走路都是飘着的，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笑容。 吴妈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了：“蕊儿，有啥好事让你这么开心” “我一直都这么开心啊！不能想你和黄嫂那样整天愁着这个，操心着那个的，累不累啊！我啥都不想，今天能开心一天我就开心一天，明天不开心了我就哭”蕊儿拿着个抹布乐的咯咯咯直笑。 “黄嫂，你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吴妈对着黄嫂说道。 “找婆家了，着急嫁人了，看着徐家的小伙子吧？听说那可是个老实孩子，你进门就当家。到时候甘先生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份厚礼的。丫头越想这些越开心是吧”黄嫂用自己的逻辑分析着。 “我才不嫁给他那，谁要当他们的家”蕊儿轻蔑的说道。 吴妈和黄嫂都把她的这句话当成了一个没过门的女孩子的害羞。还真没往蕊儿给别人当小妾上面想。 蕊儿心想：我要嫁给徐家那就要斤斤计较，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徐家的那个婆婆也不是好惹的，从她看我一双大脚毫不留情的眼神我就能感觉出来。 以前是父母害怕我是一双大脚遭人嫌弃嫁不出去，才到处托媒人给自己找婆家，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也照样是穷苦人家，离自己想过的日子那还是差的太远了。 没出过门会觉得自己家稍微好一点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了，也会容易满足。 在甘先生家待这么长时间，已经过惯了能吃饱穿暖不要自己过分操心的好日子，再要回去过以前那样的日子想都不敢多想，有好日子过谁会想去吃苦头？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这也算往前迈了一步。 第三十九章 蕊儿出门 范峰在梁县长这个事情上真是没少出力。 光说来回跑给双方传话不说还要解决蕊儿未婚夫的事情。 范峰的意思就是告诉徐家一声就行了，知道是县长看上蕊儿了他们就得乖乖的放手。 梁县长说：“我刚到这上任时间不长，我们还是要考虑影响。去问问人家拿了多少彩礼给蕊儿家，我们两倍给他们也就是了。我打听过了，庄户人家的彩礼也没多少钱” 徐家也都是老实人，听说是县长看上蕊儿，又退还了双倍的彩礼，自然也就没说什么话，都没让范峰再跑第二趟就把婚给退了。 一切准备就绪，梁县长倒是也没亏待蕊儿父母，也给了一些钱财作为“买妾之资”。 蕊儿的娘家父母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反倒觉得自己家是攀了高枝，也借机会让范峰给蕊儿的娘家哥哥在衙门安排了一个差使。 蕊儿的娘家也省了嫁妆的那一笔费用。给人家做妾是不需要嫁妆的，也没有姑娘家出门子时候的热热闹闹吹吹打打，更没有八抬大轿。 范峰领着一乘小轿，带着蕊儿来到一处小院子。 房间里的一应用度都是范峰出面精心准备的，还算是精致。要不是范峰为了巴结县长，就纳一个姨太太也倒不至于这么上心。 蕊儿到的时候房子里只有一个小丫头艳儿，还有一个年级大点的妇人被范峰唤做金妈。 虽然两个人已经把屋里屋外都准备的和新房一样，只是没贴上喜字。 蕊儿虽然懂得不是很多，但一看是这个样子，心里就明白了梁县长把自己带回家连个真正妾的名分都算不上。 黄嫂经的多见的广，蕊儿离开甘家之前黄嫂特别给她说了一些官宦人家纳妾的规矩。 要是人家正妻同意的话，正妻就会帮着自己的丈夫选择，就跟以前的相亲是一样的。 小妾与丈夫洞房的布置也要正妻出马，正妻还需要在床上铺一块洁白的手帕。 甚至在小妾与丈夫行房事的时候，妻子都要在旁边看着。教导没有经验的小妾如何服侍好自己的丈夫，让自己的丈夫得到身心的愉悦， 第二天早晨正妻也会去房中收取手帕，看看是否有落红。 现在这屋里虽然是有两个人服侍，但不见梁县长正妻的身影，这所房子这么小压根也不像是县太爷正儿八经的家。 八成这院子也是新买的，只是为了安置蕊儿，也就是说这是县长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宅。 想到这些，蕊儿的心里还是有了一些失落和担心。 虽然自己是为了过好日子才答应梁县长做妾的事情，可一个女孩子谁不希望把自己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答应梁县长之前也没有人给自己说过这些个规矩，还以为纳妾也跟结婚一样会八抬大轿吹吹打打风风光光的出门。 现在倒好，落得个冷冷清清跟被偷来的一样，连喝喜酒的人都没有一个。 蕊儿脸上不开心的表情范峰是注意到了，他趁艳儿和金妈出去的空档对蕊儿说：“梁县长本来是要提前到的，上级领导临时来督查工作，也只好先去应付一下。” “这里不是梁县长的家吧？”蕊儿也没叫范峰的名字，也没像以前一样的叫范师傅，直接问道。 “梁县长的家眷都在安徽老家没有带来，这边也只是有几房姨太太。梁县长说为了能过安稳日子还是把大家都分开的好”范峰说道。 “还有几房姨太太？到底是几房？你怎么以前从来就没有给我说起过”蕊儿脸都快绿了，文化的表情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您也没问过我不是吗？在金城我知道的您是三姨太，至于老家还有几个我没敢多问。”范峰声音压得很低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我没问你就不说啊！你们这可是把我当傻子哄着了”蕊儿开始掉眼泪了，可能是受范峰的影响也没有大声地嚎哭，估计也怕外面的人听见太多笑话自己太傻的缘故。 “我说三姨太，既然都是做姨太太的人了，还在乎那些干什么？现在拼的就是谁能抓得住梁县长的心，拿住梁县长这个人”范峰依旧压低声音说道。 蕊儿只是在掉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范峰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下，回身走到蕊儿跟前说道：“我说三姨太，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眼睛哭肿了，脸上的妆哭花了县长看着你不喜欢就麻烦了。既然选择了进这个门，你就要认命知道吗？” “我怎么这么命苦！人家大姑娘出门子都热热闹闹的，我这算怎么回事？你现在又来告诉我，我只是三姨太？我怎么这么傻，还以为嫁给县长哪怕是做小也应该是风风光光的事情，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蕊儿继续哭着。 “三姨太看样子是不太懂套路的。我这可是为你好才说这么多的，你要听就听，不听你就继续哭继续闹，看县长回来一生气会不会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范峰看哄着没效果就只好威胁了。 蕊儿一听这话就赶紧收住眼泪问：“那你为什么帮我？我现在又该怎么办？” 范峰又到门口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回来说道：“我为什么帮你？这还不简单吗，我是在你身上押宝知道吗？你要是在县长跟前得宠了，那小枕头风那么一吹，能没有我的好日子过吗。你是我帮县长张罗回来的三姨太，你要把县长伺候舒服了，县长还能不领我的情？我升官发财可都指着你了，三姨太啊”范峰说着话就开始连连作揖。 蕊儿觉得范峰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然人家没有好处凭什么这么跟着你费这么多的口舌？想到这些蕊儿的脸上慢慢缓和了一些。 “范师傅你教教我，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抓住他的心，才能套住他的人啊”蕊儿心想，既然这样的那就认命，范峰说得对，自己就是要把县长的心抓牢了，让她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这还必须有范峰这么个人帮忙，所以这个人还要好好利用。 第四十章 范峰出招 蕊儿受辱 范峰笑着说：“这就对了，我还是没看错人，三姨太果然是明白人” 范峰可是老油条了，他为什么那么热心的跑来跑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他就想把这个三姨太当成他的一张牌，一张可以顺着县长的梯子往上爬的硬牌。 这个他早都设计好了，只要牢牢的把这个四六不懂的三姨太拿下就行。 “县长可能也快回来了，我就长话短说。你今天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只要把县长伺候舒服了，他要怎么样你就怎么样顺着他就好！具体的我明天来跟你细说” 此时的蕊儿也只能是点头的份了，她就像已经被放到砧板上的鱼肉，要剁要剐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除了顺从和忍耐蕊儿也已经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了。 难不成你一个弱女子还能和手里握着生杀大权的县长抗衡？人家可是有一个军阀姐夫给他撑腰的。 更何况人家刚给自己的哥哥找了一份差事，自己要不让县长开心，估计哥哥刚刚到手的差事也得泡汤。 蕊儿不想做全家人的罪人。既然都这样了，也只能利用县长的关系让自己的娘家人过的更好一些。 除了自己的身体，蕊儿想不出县长在自己这里还能得到什么了！ 范峰说的很对，自己就是应该做个聪明人，早就想到了做小会有的这一些遭遇，只不过是没有想到这么糟糕而已。 当初陶太太也是苦口婆心的劝过自己，可当时的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是攀了高枝，根本没把陶太太的话当成好话来听。还想过陶太太是妒忌自己，见不得人比她过的好！ 现在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总算还安排了两个人伺候着，总比以前伺候别人是要好多了。 想到这里蕊儿擦干眼泪，坐到镜子跟前给自己认真涂抹了一番。 范峰看着蕊儿这样心里也是开心的不得了，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梁县长是由两个人扶着走到蕊儿的屋里来的：“这是谁？你们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这是谁家新开的妓院？” 范峰赶忙陪着笑接过梁县长的话说：“梁县长今天可是没少喝啊！怎么喝的都断片了？还是今天接三姨太您太开心了，故意在这逗乐吗？” “三姨太？谁的三姨太？我怎么不记得了。来，小妞，过来让我瞧瞧！”梁县长眯缝着眼说话口齿不清。 蕊儿本来就有点听不懂他的安徽话，这种醉着的口齿不清就更加不好理解了，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 “我让你过来你没听见吗？”梁县长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 范峰赶忙当起了梁县长的翻译官对着蕊儿说道：“三姨太，县长叫你到他身边去” 蕊儿这才算是搞明白怎么回事。可当着这么多人怎么好意思离一个男人那么近？ 以她的理解，就算知道他以后就算是自己的男人，要亲近也只能是在没人的时候啊！没见过谁家的两口子是当着外人的面走那么近的！ 蕊儿有点战战兢兢亦步亦趋的往梁县长跟前挪着，一边挪动一边不由自主的用眼睛看着范峰。 “让你过来你就快点，你看他干什么？难不成他是你男人”梁县长又开始含糊不清的吼了起来。 这句话倒是让蕊儿听明白了，她吓得浑身开始哆嗦起来了，赶紧把眼睛从范峰身上收回来了。 蕊儿再傻也知道男人要是真吃醋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本来也和范峰没什么事情，这要是县长误会起来，蕊儿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梁县长在蕊儿还离他一步多的时候，他就猛地伸手，一把把蕊儿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用一只手抬着蕊儿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就在蕊儿的脸蛋上拧着。见蕊儿有点躲闪的意思，他快速的拿下蕊儿脸上的那只手，又在蕊儿的屁股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梁县长的脸随着他手的扭动也在一点一点变得狰狞起来了：“躲什么？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是吗？范峰，拿酒，我要这个小妞陪我喝酒” 范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他知道此刻梁县长是真喝短片了。现在给他说什么都是白搭的，说了他也不会明白。他已经把这当成窑子了，以为自己在这里也是有人请客掏过银子的，姑娘拿了钱了，自己还不是想让她干啥就干啥！ 蕊儿那见过这样的阵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新婚之夜会被人当成窑姐！窑姐是干什么的蕊儿能不清楚吗？ 窑姐那可就是最下贱的人了，在这个人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比窑姐还要下贱，被千人蹂躏，被万人唾骂的女人。 这会蕊儿本能的又想到了哭，想找个人哭诉一下。可这个屋子里的人那一个也不是能听她哭诉的对象。 这会他连看也不敢再多看范峰一眼了，只是更加不自在的左躲右闪。 男人都是有征服欲望的，特别是像梁县长這样喝的已经短片的男人，他这会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他面对的是一匹野马，是需要自己征服的野马。蕊儿越是躲闪，梁县长就愈加的想把她死死的拽在怀里。 梁县长的两只手开始在蕊儿的身上不安分起来了。 范峰和那两个送他回来的男人站在那里发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就站在原地看戏了。 梁县长已经开始撕扯蕊儿的衣服了，蕊儿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想到范峰说的话，蕊儿怎么样也不敢把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路是自己选的，现在还能说什么？哭也没有用，就是这会哭破嗓子的话，估计梁县长也不会可怜自己，把他这两只不安分的手给停下来。 蕊儿想到范峰对自己说的话：再怎么着也得忍着，忍着把今天这个日子过去了再说。 忍过今天就好了，他总会有清醒的时候吧！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可是梁县长给蕊儿的印象也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今天的这个人还是自己那天在金城书院见过的那个被众人拥着的男人吗。 那个男人的威风怎么在这里就变成了兽性？难道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在人前装的人五人六，回家对女人就猪狗不如？ 在蕊儿的印象里，甘先生和太太从来就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像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对陶太太动手动脚过。 蕊儿也只能忍着了，就当是在做一场噩梦，就当边上站的这几个人都是榆树疙瘩。 可不知道接下去眼前这个疯男人会做出什么样更加下作的动作来！ 第四十一章 妾就是妾 蕊儿自己觉得应该是咸鱼翻身嫁入豪门的感觉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酒醉的梁县长当着几个下属的面好一顿羞辱。 梁县长肆无忌他的当这着几个人的面对蕊儿这个三姨太动手动脚。 范峰和另外两个扶着梁县长回来的人站在那里跟看不花钱的电影外国电影一样看的津津有味。 蕊儿心一横就当自己在空旷无人的大野地里被狼糟蹋了一样，吧边上的几个人就当成是大木头桩子。 现在这个三姨太除了能这样自己给自己调整心态之外又能做些什么？ 梁县长嘴里支支吾吾的念叨着些什么蕊儿一句也没听清，觉得梁县长在她身上乱动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停止不动了。 他居然死死抓着蕊儿的衣服衣服打起了呼噜！这就是传说中自己的新婚之夜么？ 蕊儿已经忘记了在这个屋子里还有别的几个人，在感觉到梁县长已经睡着不动之后她就那么一动不动木然的站着，她把自己也化身成一截木头桩子了。 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木头桩子，只能是任人想劈柴就劈柴，想垫脚就垫脚的木头桩子。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过的好日子。 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梁县长的呼噜声音是越来越大，跟暴风雨要来之前的炸雷是一个声音，还高低错落发出呲呲的声音。 蕊儿这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是这么一种动物，感情在外面人五人六都是伪装的，这才是他的真面孔。 直到那几个看戏的人觉得屏幕已经死机，停格在一个地方在没有丝毫动作了，觉得甚是无趣才打发范峰走过来低声说道：“三姨太，我们帮忙把县长抬到床上去吧” 蕊儿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范峰就和那两个人一起把梁县长的手从蕊儿的身上掰开。 梁县长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这时候要是几个人把他抬出去扔到茅坑里淹死他也未必知情。 烂酒的人就是这样，压根就不管喝酒后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一味地把酒当成白水一样往肚里灌。 至于喝醉之后自己是什么样子都干了写什么他自己是一概不知，就像梁县长此刻把新娶的三姨太当着下属的面尽情的羞辱一番估计也不是他的本意，当然这是说他在没有喝酒的情况下。 稍微正常一点的男人都不会当着别人的面羞辱自己的女人，因为他知道羞辱自己的女人就跟羞辱自己是一个道理，除非你那这个女人没有当是你生命中的一份子。 妾就是妾，妾是不能和自己的结发妻子正经老婆相提并论的。既然只是花钱买来供人取乐的，那么也就不存在羞辱一词了。 妾只是一个发泄兽欲的工具而已，只是男人之间互相攀比看谁娶的小老婆更多，谁娶的多谁就在同性之间更加有面。 这就是兽性，妾就是妾，是可以拿来随意侮辱，随意打骂，随手送人的一个物件而已。 三个观众把梁县长放到床上之后就先后脚退了出去。 范峰是最后一个退出去的，他悄声对蕊儿说道：“你也睡吧，估计要到明天中午才能醒过来的。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蕊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蕊儿关上房门坐在梁县长做过的凳子上就那么怔怔的发呆。这才仔细想起陶太太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很有道理的，并没有胡说八道妒忌她的意思。 在这个男人主宰一切的时代，做个女人都是非常难活的，更不要说是像自己这样给人家做妾，连最起码做人的尊严都是不敢奢望的，只能认命，只能听之任之了。 就那么坐了一夜，胡思乱想了一夜的蕊儿天一亮就悄悄的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狠狠的吸回去一口新鲜空气咬牙切齿的念叨着：“死去了就得活着” 果然还是范峰比较了解梁县长。他一直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梁县长睁开眼睛晃着脑袋看了看满屋子的红色，又把自己的大脑袋使着劲的来回晃荡了几下，看看坐在凳子上发呆的蕊儿，又看看自己旁边那床叠的整整齐齐的大红被子。 “哎呀！我想起来了，今天本来是我俩成亲的日子。这不来个议员非的让我招呼一下，把自己给招呼醉了，耽误了我俩的好事真是罪过”梁县长起身站到蕊儿身边说道。 “你还能想起来是跟我成亲吗？你不是把这当成窑子了吗？还问我是哪家的窑姐？再说了，现在已经是我俩成亲后的第二天下午了”蕊儿嘟着嘴故意赌气撒娇的说道。 蕊儿想了一夜也想明白了，这样的男人硬来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的，只有顺着人家给人家撒撒娇让人家心里高兴才行。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撒个娇哄男人开心吗？蕊儿昨夜坐在凳子上已经把自己看过的戏文挨个过了一遍，就学着戏里的女人柔声细语说话再把身子扭捏着不就行了吗？ 别说县长还真吃这一套，蕊儿拿着幽幽怨怨的眼神瞧着他娇滴滴的数落了这么一通之后县长的腿都软了，骨头也是酥了。 “好宝贝，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好好补偿你。范峰，范峰那？”梁县长说着话就冲着院子里喊道。 范峰早早就来院子里候着了，知道县长该醒了就没敢进屋。 这要是县长酒醒了发现自己的新房里不光有自己的姨太太，还有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场还不得把他给剁了？ 范峰也是男人，知道这种男人要是真吃起醋来估计一般人是受不了的。更何况是自己这样在人家脖子地下伸碗的主。 “县长有什么吩咐？”范峰点头哈腰的就站在县长面前了。 “我娶三姨太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没给我安排好了，你的确是该死！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差的？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我让我早点回来？你看把三姨太委屈成什么样子了？你赶紧想办法怎么补偿三姨太？”梁县长已经拿手拥着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蕊儿故作生气的训起了范峰。 第四十二章 堤内损失堤外补 范峰太了解梁县长的套路了，这是把罪过都推到自己身上，自己也巴不得当好这个替罪羊。 看样子三姨太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开始在梁县长身上动心思了。 这小女人还真么看错，好好调教回事一张好牌。 “我错了，我错了。我当时就应该拦着梁县长的，这都是我的错。三姨太您可别生气。我这就去叶老板的绸缎庄给三姨太选几块做旗袍的料子，保证是时下最时兴的”范峰对着蕊儿又是一阵打躬作揖。 “你这会就带着三姨太出去量身定做几套，再照着最时髦的样子配上几双皮鞋。你看看这都是你办事不利，三姨太就应该是穿着旗袍穿着高跟皮鞋接过来才对。我就喜欢三姨太这一双能穿的了高跟鞋的大脚”梁县长说到后面有点嬉皮笑脸的样子，看样子也是真没拿范峰当外人。 梁县长可是比较新潮的人，去过大上海进过百乐门，看过新电影。早就被电影里那些烫着头发，穿着旗袍脚蹬一双高跟皮鞋，走路扭着腰肢风情万种的女人给迷住了。 可惜自己也没能去成大上海为官，要不然那样的时髦小姐怎么样也找上十个八个的在家养着就供自己享乐，那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不对，是自己这种比较成功的男人该过的日子。 “你去给叶老板说，让他可着最好的料子给三姨太量身定做，有现成合身的先给三姨太穿上一身回来，我们今晚补个洞房花烛夜”梁县长依旧嬉皮笑脸的说着。 “我这就带着三姨太去，保证县长满意”范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万一叶老板要是问起他小舅子要进教育局的事情我该怎么回复啊” “你今天就是陪三姨太做衣服的，别的事情一概不说。还反天了，我就不信在我大喜的日子他知道了不说赶紧给我送礼？他再不懂事也不会今天问你这些问题的，你就放心带着三姨太。去多选几件可心的衣服，记住，顺便把行头都置办全了，别搞得土不土洋不洋的让人笑话”梁县长这话说的还是比较有水平的。 叶老板的小舅子从北平回来还一直在家闲待着，已经托人说了好几次了，每次也就拿点水烟和酒水之类的东西糊弄一下，典型的事不见兔子不撒鹰。 现在教育局是有缺，早都可以安排他小舅子进来上班，可看他们这么不懂事就多拖上几天。今天就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他要是懂套路的话就应该给三姨太把改配的都配置齐全了，再给送几样像样的首饰才对。 自己作为一县之长，娶姨太太这事情是可大可小。 我自己可以不当回事，可以把姨太太凉到新房里去跟别人喝个烂醉。但别人可是不行，千里做官，谁不为个吃穿？ 我要不为捞点光阴，我跑到南方人看来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荒凉之地来干什么？ 再说了，自己为了这么个官职也没少花钱。赔本的买卖怎么能做？想尽一切能捞钱的办法要多捞一些带走。 自己横竖是不可能在这个地方长待的，能往上走还得琢磨着往上再迈一步。迈步子不能光靠下死力气干活出政绩，你还得会巴结领导，学会给领导送礼，让领导高兴。 都说大西北这个地方的人太直，以前还不太相信，来这一段时间算是领教了，不管是直，简直就是四六不通，一点套路都不懂。 哪有找人办事情就两个肩膀一个头扛上就来的？在这个地方上任没多长时间可就遇到好几个了。 自然是以各方面的借口慢慢压着不办，怎么样也要给大家把规矩给立上了，要不然以后可就乱套了，我可不是跑这个地方来当什么梁清天的。 这个叶老板就是一个列子，生意做的也是蛮大的，照理说做生意的人脑子是比较活泛的。 可他也偏偏认死理，觉得自己的小舅子是从北平来的，是比较有学问的，这当地教育局就应该敲锣打鼓的招贤纳士把他给请过来。 可他还真忘了，这个世上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自觉学问高深的人有的是。 至于职务吗，放到哪里谁都能干，就看放谁了，就看这些个当领导的喜欢谁了，拿着谁的好处了。 蕊儿跟着范峰往外走的时候心里就在想着：自己这个婚结的也是窝囊，没有一点是踩在规矩上来的，见过谁家的新娘子结婚当夜陪着烂醉如泥的男人坐一夜，结婚第二天就跟别的男人一起上街做衣服的？ 看着范峰和蕊儿出门梁县长光行思他怎么捞光阴的事情了，压根就没想到是自己应该陪着三姨太上街选衣服的。 蕊儿也是想开了，忽然对即将上身的旗袍和高跟鞋有点期待了。有失就有得，自己失去了做新娘子的权利和乐趣，那就只有从穿新衣服戴新首饰上面去弥补了，也不知道自己穿上旗袍是个什么样子？穿上高跟鞋还会不会迈脚，能不能走路，会不会摔跟头？ 蕊儿还没想明白的时候，范峰早就毕恭毕敬的站在她的黄包车跟前掀起帘子请三姨太下车。 蕊儿以前陪着陶太太来过叶老板的绸缎庄，这个城里有钱的太太都是这里的常客。叶老板做生意比较活套，特别是见着女人嘴就特别的甜。 能把丑女人夸成天仙的本事别的老板可真是办不到。 蕊儿以前来这不是给陶太太选料子就是给甘蓝小姐选料子。你别看就那么小点姑娘，可是这店里的大主顾。 叶老板进什么新货甘蓝就要穿什么新货，决不能等满大街穿的都是甘蓝小姐才做。 甘蓝小姐要是知道别人家的小姐要是穿和她一样款式的衣服就会大哭大闹。 蕊儿今天进店是别样的心情，能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衣服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日子啊！我蕊儿今天就是要过一把土豪的瘾，反正有人掏钱，自己不用为钱操心。 想到这些，蕊儿迈着她的一双大脚轻快的就迈进叶老板绸缎庄的大门。 第四十三章 蕊儿的欢心 蕊儿迈步进到绸缎庄的时候叶老板正在柜台里面整理布料。 听见小伙计招呼范先生他才赶紧抬头细看。 很纳闷的是蕊儿怎么和范峰一起来的。 叶老板还没来得及开口，范峰早就上前一步给他介绍：“三姨太，这位就是叶老板” 叶老板还是有点恍惚，慌忙打个招呼：“这不是蕊儿姑娘吗？” “叶老板这就没眼色了不是？这是梁县长刚刚迎娶的三姨太，只是县长低调没有大操大办”范峰站在蕊儿身边对着叶老板挤眉弄眼的说道。 “哎呀，你看我这有眼不识金镶玉！怠慢了三姨太，还请三姨太见谅！里边请，里边请”叶老板说着话就把蕊儿和范峰往里面那张八仙桌跟前让着。 这可是一张红木的八仙桌，一般来大顾客或者是贵客叶老板才往这边让。 蕊儿也没说话，她还拿捏不准此刻怎么说话才是她这个县长的三姨太该有的做派，不知道的时候就不说话，不说话人家觉得你这个人更加的难以捉摸，还省的出丑。 “梁县长可是发话了，让你给三姨太好好的准备几身旗袍，把你店里最好的裁缝叫来，现场量体裁衣”范峰冲着叶老板说道。 “那是，那是，三姨太这身材必须穿最好的”叶老板也不是不懂套路的人，对顾客该说什么好听的话他还是门清。 那个女人不爱听人夸自己身材好！这一招见女人就夸的本事是做服装生意的必修课。 “小四，把那些上好的旗袍料子都拿过来让三姨太选选”叶老板回头冲着伙计喊到。 这待遇也是没谁了，以前陪着陶太太来的时候也是站在柜台前面选的，从来没有坐在这里选过料子。 蕊儿的心里还是升起一股美美的感觉。 正美的时候另外一个小伙计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一杯热茶轻轻的放到蕊儿跟前说：“三姨太喝茶”放下茶水后小伙计往后退了几部才转身走了。 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简直太好了，蕊儿早把昨夜受的侮辱和煎熬扔到爪洼国去了，一心在这美美的享受“三姨太”这个词带给她的“体面”。 蕊儿也不知道怎么选这些东西合适，以前在甘先生家的时候也没见过陶太太穿这些个东西。 陶太太是小脚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穿着旗袍也没地方可去，所以从来都不做这些东西。 范峰还是比较了解蕊儿的，一个丫头那见过这么些好东西？估计真让她选她也下不了狠心，这丫头还没学会花钱，还不知道花钱能给女人带来多大的快乐。 范峰选了五件旗袍的料子装模作样得让蕊儿过目之后对叶掌柜说：“这五件都做上，看店里还有没有现成的旗袍三姨太能穿的找两件过来让三姨太试试” 叶掌柜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旗袍给蕊儿说：“三姨太到里屋的试衣间试试，衬裙丝袜都在里面。环儿过来陪三姨太去试试” 叶掌柜的小学徒环儿和蕊儿也算熟悉，只是这身份一转换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别扭。 等环儿伺候着三姨太穿好旗袍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还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只是蕊儿身上还少了一些经过训练的妖娆之气。 蕊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颇多感概。虽然甘先生家里都不穿旗袍，可蕊儿也见过许多穿旗袍的时髦女子。 不光是蕊儿，多少女子，都梦想着有一袭华美的旗袍，得体地穿在身上，风姿绰约，尽显妖娆。就像有一段随心的爱情一样，舒适地存在着，亦是一种安然。 现如今蕊儿不可能找寻到自己的爱情，那么就让旗袍来代替自己的爱人吧！爱旗袍爱自己就让镜子外面的自己真心实意的欣赏里面的那个美人吧！ 蕊儿的脚上是环儿给的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没有穿过皮鞋的蕊儿走路很是难受，有点站不稳的感觉。 高跟鞋不太合脚，把蕊儿的一双大脚跟裹小脚一样的紧紧束书在里面。虽然难受，可穿着高跟鞋的蕊儿有了一种穿平底鞋没有的妩媚。 范峰像欣赏一件艺术作品一样的盯着蕊儿一直看着：“三姨太穿着旗袍可是太漂亮了，这简直就是给你定做的一样” 叶老板也是随声附和着夸了蕊儿好几句，只有环儿看着蕊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句话也没有说。 给蕊儿量过尺寸之后范峰对叶老板说：“那几套都做上，取衣服的时候一并算账” 叶老板没有说多少钱，也没有说不要钱。他心里琢磨着：“要是能把小舅子的事情办成了，这些衣服就当是给梁县长送礼了。要是办不成的话到时候工钱料钱都要要回来” “别的再说，身上这件就算是我送给三姨太的见面礼了。以后还要三姨太多多关照”叶老板依旧是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样子。 蕊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回头看来范峰一眼。 范峰心想：“这个老狐狸，莫非县长的三姨太穿你几件衣服你还敢要钱是怎么的？身上这件送了，别的就不送了吗？你小舅子的事情还想不想办了？这个人也是个只能做小生意的主，做不来大事情的” “好的，很好。就穿着这套旗袍我们再去买几双鞋”范峰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在给自己的女人买衣服一样。 蕊儿自始至终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在享受着被别人伺候和夸奖的感觉。说实话，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 蕊儿都有点为自己的决定喝彩了，以她现在的阅历就觉得能穿好衣服能吃饱肚子，像今天这样的让人捧着就已经很开心了。 想想头天晚上还后悔自己的决定，觉得在梁县长跟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给自己找难受伤心的不成，现在想想真的是太傻了，比起能吃饱能穿好衣服还有人服侍着来说，那点委屈算什么啊！ 蕊儿毕竟还是年纪小，喜怒哀乐都愿意挂在脸上的。她的这一切小开心都没有瞒过范峰的眼睛。 第四十四章 蕊儿的婚前教育 蕊儿别的不会，有一点做的特别好。不懂的不问，不懂的不说，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看着。 这个装傻充愣的样子在买高跟鞋时就很是管用。那卖货的的老板一看蕊儿的样可是一点都没敢小瞧。 客客气气的给蕊儿选了几双合脚的高跟鞋之后一句一个太太的叫着，蕊儿同样是非常受用。 范峰带着改头换面后的蕊儿找到他的一个相好叫艳萍的。 艳萍看样子很听范峰的话，范峰介绍蕊儿的时候就说了这是县长的三姨太，让艳萍教教三姨太穿着高跟鞋怎么走路，还有穿着旗袍怎么搭配发型和化妆等方面的问题。 艳萍很是客气。 让蕊儿穿上高跟鞋在地上来回走着，有几次蕊儿快要摔倒的时候艳萍赶紧上手扶着，一口一个三姨太小心。 这艳萍的举动让蕊儿心情非常好，这一天来经历的事情就跟做梦一样。走过的地方都有人抬举着感觉真是好极了。这是蕊儿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要不是做了姨太太，艳萍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耐心的给自己教授这些上层女人才要学习的规矩和礼仪，她一点都不烦，也没有笑话蕊儿的意思。 范峰在艳萍的耳朵上低语了几句后对蕊儿说：“三姨太，你看着时间还早，你们多练一会，今晚和县长洞房很是关键，你要多用心思拿下县长，把县长的心牢牢抓住，你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今天才只是个开头” 范峰是早都看透蕊儿的心思了，她已经是有点兴奋过头了。开心早就怕上了她的脸，但范峰想把蕊儿训练成一个能够拴死男人心的女妖精，最好能像潘金莲那样让县长欲罢不能。 范峰走后艳萍就拉着蕊儿坐了下来：“来，咱们谢谢再练” 蕊儿坐下后，艳萍又端来一杯水让蕊儿喝。 等蕊儿喝了几口水放下杯子艳萍才问：“咱们都是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问问你，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你有没有了解？” 蕊儿瞬间就羞红了脸，这个是大家都羞于说出口的话题，自己一个做丫头的怎么会知道？蕊儿害羞的使劲摇了摇头。 “你在甘家不服侍你们老爷和太太就寝吗？你难道就一点都不了解吗？你们太太是怎么样服侍甘先生的你总该知道吧” 蕊儿又一次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那你还真是一个青瓜蛋子，这样更好。你就按我说的去伺候县长，保证他以后离不开你”艳萍神秘的说道。 蕊儿红着脸听完了艳萍给她的婚前教育课，从艳萍屋里走出来的蕊儿已经是一个完全被妖魔化了的女人。 艳萍还给蕊儿给了两个装着粉面的小瓶，她告诉蕊儿，把红色药面在睡觉前放到县长喝的茶水里。白色的药面是过一段时间后蕊儿可以用的，记住，自己用的千万别用早了。 蕊儿跟着范峰回到那个以后即将属于她的小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金妈早把饭菜端到了桌上，艳儿还拿来酒壶酒杯放到餐桌上。 准备好后，她们两个人也没有像前一天那样走开，都是毕恭毕敬的在一旁站着等候吩咐。 蕊儿在甘先生家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在甘先生夫妇的饭桌跟前站着伺候过，甘先生需要她们一家三口安静的吃饭享受他的天伦之乐，下人把饭菜摆好后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这么隆重的晚餐对蕊儿来说又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蕊儿在餐桌边上站着也有点不好意思坐下来，左看看又看看没有说话。 这时候艳儿和金妈并没有看出她的局促，都以为是县长没有来做，这个新姨太太不好意思落座。 艳儿和金妈都是范峰安排来伺候蕊儿的。范峰可是帮着蕊儿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总之就是她们两个人要好好的伺候着三姨太，帮着三姨太把县长多留在这个院子里是她们的责任。 金妈一定要负责把梁县长爱吃的菜烧好了，有范峰做军师，这压根就不是问题。金妈只需要照着范峰给说的菜谱照做就是了。 艳儿还要多学学给三姨太梳头化妆之类的事情，要保证三姨太每天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县长面前。 “你们要知道县长后台可硬着那，我们把三姨太伺候好了，三姨太就一门心思都在县长身上知道吗？县长开心了，我们以后的荣华富贵不都有了吗？”范峰给这两个他精心挑选来的左膀右臂郑重其事的说道。 范峰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到现在梁县长身边的红人也是有原因的。 一是机缘巧合，自己就入了梁县长的法眼。二当然是范峰能琢磨县长的心思，县长没想到的范峰早都给县长安排妥了。 好些个找县长办事送礼的见不着县长，县长要保持自己清廉的模样，不能让老百姓觉得这个县长是个贪官污吏，在外一定要保持一个好的形象。 要保持好形象还不能耽搁自己敛财，那就必须有一个自己信得过靠得住的人。 经过几轮的考验之后梁县长选准了这个当时并不受领导待见的范峰放到自己的身边。 范峰自然是要感谢县长的知遇之恩好好表现，为县长卖命的。 县长早都知道范峰打着自己的旗号敛财的事情，他当然更加知道大部分是入了自己的小金库。 自己吃肉就得让自己的心腹之人也能经常闻到荤腥，要不然谁会给你死心塌地的卖命？ 这一点梁县长还是做的非常到位的，让范峰总觉得跟着梁县长这个人才是最正确的，为梁县长卖命是值得的。 “梁县长是不会亏待我们这些真心为他办事的人的，这一点你们还是要相信我。以后我保证跟着梁县长我们大家都有好日子”范峰对艳儿和金妈再次强调道。 “范哥，这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我都能背下来了。放心吧，我负责伺候好三姨太，金妈负责县长和三姨太的肚子”艳儿笑着对范峰说道。 梁县长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看着蕊儿一下午就搞了个大变活人，心情好的简直不得了。 第四十五章 蕊儿得宠 蕊儿还真没有辜负艳萍的教导，尽自己所学去讨好梁县长。 梁县长也的确为蕊儿着了迷。 蕊儿突发奇想，要让梁县长和自己一起去趟甘先生家。 这也不算是突发奇想，蕊儿早都想在甘家扬眉吐气一回了。 特别是想让陶太太看看，蕊儿一双大脚也可以活的有滋有味光鲜亮丽的。 现在世道变了，和梁县长这样的新派人物在一起才叫好日子。陶太太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能认字读书还能做些什么？这一辈子要想像蕊儿一样穿着旗袍踩着高跟皮鞋都只能是在梦里实现的事情了。 陶太太恐怕在梦里也实现不了蕊儿这样的人生了，她没有像蕊儿这样一双大脚和魄力，所以她也只配在她的那个院子里过着在蕊儿现在看来很是可怜的日子。 女人就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动物。 陶太太也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让蕊儿耿耿于怀了这么长时间，以至于都有了报复甘家的想法。 蕊儿一直在甘家当差，没有见过别人家的奴仆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她要是见过那些比甘先生家刻薄千倍万倍的东家，就不会觉得陶太太那句无心的话对她的伤害能有那么深了。 蕊儿此刻觉得她已经是凭自己的能力改变了命运，梁县长对她也是宠爱有加言听计从，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最近入手了不少，让蕊儿都觉得有点飘飘然了。 以前都是自己伺候别人，这最近有金妈和艳儿不离左右的伺候着还真是非常受用。 享受了这么多之后蕊儿也觉得有点无趣了，怎么才能找点乐子成了蕊儿的心病。 去甘先生家炫耀一下自己的幸福生活，或者说是去甘先生家把自己的幸福生活和大家分享一下。 蕊儿想大家一定都会羡慕自己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和身份都羡慕不已刮目相看的。 一大早蕊儿就让范峰帮忙给准备了一大堆的礼物，蕊儿知道范峰有的是办法，好像没有范峰办不到的事情，更没见范峰为钱发过愁。 范峰乐意为蕊儿办事，特别是乐意陪着县长和蕊儿去甘先生家。 甘先生家的字画宝贝多在金城也是有些名气的，梁县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有一幅宋徽宗的鹰在甘先生手中，已经念叨过好几次了。 看石头记的时候有一句话范峰记得很是清楚俗话说，“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这话是从贾母的丫鬟鸳鸯口中说出的。 也正因为鸳鸯的这句话，对书画原本不是很感兴趣的范峰开始翻阅各种资料了解这两句话的意思，看看这些个画到底能价值几何？ 宋徽宗和赵孟頫（字子昂）是宋元两个非常特殊的知名文化人。宋徽宗书法、绘画的成就，在历史上都是佼佼者。 宋徽宗画的鹰更是精品。赵孟頫的艺术成就甚至要稍高于祖宗宋徽宗。行书和画马堪称双绝无人能及。宋徽宗画的鹰，赵孟頫画的马，都是公认的精品好画。鸳鸯借好画儿对应她嫂子说贾赦要娶她这件事是好话，是喜事。 宋徽宗是北宋皇帝，赵孟頫是南宋直系宗室。应该说这二人的艺术成就那真是无人能及，但人品气节不堪提及。 宋徽宗被金人掳去，和他一起的还有他儿子宋钦宗，以及大量宗室和王公大臣。 宋徽宗带去的这些人毫无气节，对金人奴颜婢膝乞求苟活的确为人不耻。 赵孟頫是南宋直系宗室，不顾国仇家恨投身元朝，为元朝统治者服务歌功颂德。一样被后世士大夫不耻和鄙弃。 宋元以来，徽宗所画的鹰和赵子昂所画之马，其艺术水准上乘，具有典型代表性，影响较大，备受书画与收藏鉴赏界推崇。 也正因为如此，宋徽宗所画之鹰，尽管千余年过去，传承下来真迹非止一二幅，形态构图各异，有的为博物馆收藏，并有公开披露，有的则是辗转于民间藏家秘藏。 假如梁县长的消息确实，那么要是从甘先生手里搞到这幅价值连城的鹰画，那张大帅一高兴，梁县长的高官厚禄可就指日可待，自己也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都不在话下。 三姨太就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也许梁县长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才要收蕊儿做三姨太也未可知。 那自己和三姨太可都是梁县长手中的棋子了。这倒没什么，就是没有这件事，范峰自己也是梁县长的马前卒，自从跟了梁县长，自己家的日子可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不说别的，光找县长办事的这些个人有几个不是先找的范峰，好处自然范峰也一点都没有少拿，还有别人对范峰的那一份毕恭毕敬也让范峰很是受用。 现在梁县长有这么个想法，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给梁县长把这个事情办成了。 事情范峰都想好了，以前打探消息比较难，现在有了三姨太这层关系，那就容易多了。 梁县长原本说好要陪蕊儿一起去甘家的，上面来了领导需要梁县长作陪实在是走不开了只得对蕊儿说道：“小宝贝，就让范峰和艳儿陪着你去，金妈你也一起去吧，要给三姨太把精神长足了懂吗？三姨太回来要是开心了，我就重重的赏你们。你们都知道怎么做了吧” 众人听了梁县长的话都连连点头让县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三姨太坐着车，其他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招摇过市往甘先生家走去。 旺儿开门看到的是范峰，范峰是这个家里的常客，旺儿自然是非常熟悉。 后面紧跟着是艳儿和金妈两个人。他们的身后是一辆挂着漂亮帘子的马车。 马车上的人听见旺儿的声音才从车上款款走了下来。 蕊儿没有像以前那样亲热的叫一声：“旺儿哥” 范峰早就对旺儿说话了：“快去通报一声，三姨太来看甘先生和太太了。” 第四十六章 蕊儿上门摆阔 旺儿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发了好一会的呆。这还是那个蕊儿吗？ 一袭粉色的旗袍隐隐约约的露出大腿的颜色，旺儿不知道那里面还罩着一层肤色的丝袜。两个手腕上分别带着手镯，左边是金，右边是玉。手指上也套着两个闪闪发光的金戒指。 一只手里的手绢用两个指头捏着，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托着，好像是帕手绢掉了一样。两只手的动作怎么看都有点僵硬。 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好像让蕊儿的那双大脚显得小了许多，倒是多了的是一些女人的妩媚妖娆。 从身上看到脚上怎么看也不像蕊儿的身材，旺儿抬头再次认真看看蕊儿的脸。 只见那一张脸上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眉毛是换了花样描过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已经找不到蕊儿那张干净的脸了。 嘴唇上的颜色也是深深的猩红色，和以前蕊儿那张水滴红润的唇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发迹上的发簪也是光彩照人，照的旺儿有点眼晕。 “蕊儿，你真的是蕊儿吗”旺儿还是从那张精心雕刻的脸上找到了蕊儿的影子。 “不懂规矩，叫三姨太，蕊儿也是你能叫的”范峰怒斥。 “叫什么都一样，我还是觉得他们叫我蕊儿比较好一些”蕊儿打断范峰的话说道。 范峰看看旺儿又看看三姨太：“三姨太，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这是你的面子，更是梁县长的脸面。您不能在外面失了体面” “快去通报一下，就说梁县长的三姨太来访”范峰咬着字对旺儿再次说到。 旺儿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就往上房跑去。 “她来干什么？”陶太太一听蕊儿来了就满脸的嫌弃，一般正室对这些做姨太太的都很是反感。之前劝过蕊儿不听陶太太对这个人已经反感透了，觉得蕊儿执意要去做县长的姨太太就是嫌贫爱富，就是不知廉耻。 “怎么是三姨太？不是说是姨太太吗？感情前面已经有两个了”吴妈低声对黄嫂说着。 “太太，范峰陪着来的，还有两个丫鬟婆子。我怎么回？”旺儿小心的问道。 “就说我不舒服，让她们回去吧”陶太太一听来那么多人就更加反感了，这是来给我们家显摆来了。 “太太，这可不行！上门就是客，更何况人家现在是县长的姨太太，我们惹不起，应付总是要应付一下的”吴妈赶紧劝道。 “那好吧，旺儿去吧她们带进来。吴妈，你把甘蓝带到你的房间去，不要让看这种不干净的女人”陶太太这话说的可是没有一点根据，幸亏蕊儿没听到，听到还不得气疯了？ “娘，我不去。我要看看蕊儿姐”甘蓝执拗的说道。 “什么蕊儿姐，她早都成人家姨太太了，还是三姨太”陶太太还是满脸的鄙夷。 旺儿早都出去请人家了，吴妈和黄嫂面面相觑，对太太的激烈反应有点摸不着头脑。 太太一向不是这样尖酸刻薄说话的人，今天怎么了？ 蕊儿进来的时候是由她的丫鬟艳儿轻轻搀扶着的，很有点贵妇人的那种派头。 蕊儿高跟鞋穿的还不是很熟练，要不是艳儿搀着也走不出优雅的步伐来。她怕自己走路的姿势比小脚的女人更加难看还要栽跟头，进门的那一刻就示意艳儿搀扶着她了。 “蕊儿姐姐，你好漂亮啊”甘蓝一见蕊儿就开心的喊道。 “漂亮吗？漂亮吗？”蕊儿听甘蓝这么说就笑着连着问了两遍，当然没有忘了她师傅艳萍给教授过妩媚动人的姿势。 “漂亮，太漂亮了！当三姨太能这么漂亮啊！真好！”甘蓝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蕊儿。 “甘蓝，别没礼貌！怎么还叫姐姐？要叫三姨太知道吗？”陶太太威严的对自己的女儿发话了。 许是陶太太很少和自己的女儿用这种语气说话，也许是甘蓝被蕊儿带来的这些人吓着啦，就悄悄地退到吴妈跟前不说话了。 蕊儿这才想到给陶太太见礼：“太太万福”蕊儿把身子稍微欠了一下对陶太太施礼道。 还没等陶太太回话，范峰早就把拿来的礼物一一摆放在陶太太身边的桌子上说道：“这些可都是我们三姨太精心为您挑选的。三姨太说要没有您的调教，她也不会像今天这么优秀。要好好感谢陶太太” “范先生过奖了，三太太是自己原本就优秀，和我调教没多大关系”陶太太脸上强挤出来一丝的笑意说道。 “陶太太您客气了。我们三姨太还真是这么说的，要是没有您的调教，她也过不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范峰再次和陶太太说道。 这时候蕊儿也忘了自己是三姨太这事了，早都开心的和吴妈还有黄嫂窃窃私语上了。 蕊儿想在太太跟前炫耀是真，她可不愿意在吴妈和黄嫂跟前发疯，免得让这两个女人有更多的失落感。 毕竟这两个可怜的女人这辈子是指望不上谁，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已经是她们命里早就注定好了的。蕊儿也不是那么不厚道的人，更何况在甘家的时候这两个女人对自己还是蛮好的，经常把自己当成她们的孩子一样哄着的。 蕊儿从金嫂手里拿过来几份礼物分别接到吴妈和黄嫂的手里说：“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薄礼，你们可别嫌弃” 蕊儿在这点上做得还是真心就不错，每个人都考虑到了，把谁都没有漏掉。 给甘蓝的是一只成色很好的玉石手镯，甘蓝很是喜欢。 虽然甘蓝不缺这些，可这东西是蕊儿送的必须收下。 蕊儿把给大家的东西分配完毕才款款落座，艳儿早都走到椅子跟前扶着椅子等三姨太落座后才站到边上等着吩咐。 “甘先生不在家啊？这个点甘先生应该在家啊”蕊儿有点没话找话的说道。 “路先生找他有事，两个人一起出去了。刚走，估计这一时半晌也回不来的”陶太太怕说甘先生一会回来她们会呆在这里等着就实话实说，反正自己可不愿意见这些人。 第四十七章 建荣要出招 反正蕊儿也只是想在太太跟前显摆一下，甘先生在不在的也就无所谓了。 这个三姨太派头还真是很足，随从也很是给力。 蕊儿稍微一个动作，艳儿就赶紧往前问一下：“三姨太您有什么吩咐” 这让吴妈和黄嫂都对蕊儿的做派很是羡慕，开始羡慕蕊儿的好命。 陶太太倒是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演戏，感觉很不真实。 甘蓝也跟看戏一样的瞪着眼睛看着蕊儿的一举一动。 “娘，这旗袍好漂亮，我也要穿旗袍”甘蓝对陶太太说道。 “甘蓝长大才能穿这些衣服，你现在还小，穿出去会让别人笑话的”陶太太差点就说，这露着胳膊露着大腿的衣服都是像蕊儿这样不正经的女人才穿的。 “甘蓝就要穿，吴妈给我去把裁缝叫来，我要让他看着蕊儿姐的旗袍给我也做几件”甘蓝不讲理的劲上来了。 “甘蓝听话，做衣服的事回头再说，这会家里有客人，咱不能让客人笑话甘蓝行吗？”陶太太耐心的说道。 甘蓝还算听话，再没有提要做旗袍的的事情，自己走到院子里去玩了。 这里蕊儿又和陶太太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感觉陶太太好像不是很热情的接话茬。 蕊儿觉得很是无趣，只好找了个借口说：“时间也不早了，下午县长还要带我去见一个重要的客人。我就先回了，改天再过来看先生和太太” 蕊儿话音刚落，艳儿就赶紧上前搀扶着蕊儿站起身来。 这是出门前三姨太给艳儿安排好的，以前的时候这个小脚太太起身都是自己搀扶的，今天也要在她跟前扬眉吐气一番，我这个大脚现在也是有丫鬟搀扶着起身的主了。 范峰还想多呆一会，探探这个甘家藏画的事情，可见三姨太起身要走，自己也不好拦着，只好对陶太太施礼告退。 蕊儿走后，陶太太的脸上一直非常的难看，这丫头明摆着就是来给自己显摆了。 一个姨太太，还是三姨太，有什么可显摆的？她自己恐怕还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吧？姨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都还没搞清楚？ 陶太太对吴妈和黄嫂念叨着，同时也隐约有点替蕊儿担心，担心她将来的命运。 吴妈和黄嫂到不这么看。她们觉得蕊儿这下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有好日子谁不想过啊？能吃得饱穿的暖。 现在，人家蕊儿可不光是吃得饱穿的暖的问题，光那一身的旗袍和珠光宝气也是外面街道上的一道风景，走在街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站住脚步细细观望。 作为生活在底层的吴妈和黄嫂当然是要羡慕蕊儿的生活了。在她们看来，这样的日子这辈子哪怕能过上一天也是值得的。 可惜自己人老珠黄不可能有县长看上自己，毕竟那个女人也是希望有个男人宠着，还不愁吃喝。 甘先生固然很好，但世上就一个甘先生被陶太太给占着了。蕊儿在这里是看不见希望，那么另外找到这么一个出路也是好的。 从蕊儿走了之后，吴妈和黄嫂两个人私下里可是没少羡慕。 甘蓝和建荣在学堂里干起来了。原因是建荣看不惯子游的少爷样子对着子游吼了几句。 甘蓝早就看不惯建荣对子游的态度了。子游人小，胆子也小，和人说话还会脸红。 甘蓝总觉得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应该是要保护子游的。 对了，甘蓝还给自己的父母说过，让子游做自己的小女婿，既然是自己的小女婿就更加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建荣听见甘蓝说要子游做她的小女婿后就更加不待见子游了。 可想要收拾子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学堂里有甘蓝护着，学堂外面还有子游的两个跟屁虫。 子游的做派建荣实在是看不惯，建荣连做梦都在想着整子游的方式方法，总会有办法的出出这口恶气。 机会终于等到了。 这天建荣在上学的路上捉了两个癞蛤蟆装在自己的书包里。 中午饭子游是被那两个跟屁虫接回家吃的，甘蓝也要随甘先生回家吃午饭。学堂里剩下不多的几个学生吃完自带的干粮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子游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两个癞蛤蟆，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子游的桌子跟前，打开子游的书包塞了进去。然后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桌位上装睡。 建荣是在梦里笑醒的，他在梦里就已经把子游抓到癞蛤蟆吓哭的情景观看了一遍。 笑醒的时候甘蓝已经站在他的面前问道：“什么事情把你给高兴成这个样子了？我都看着你在睡梦中笑了好一会了” “没什么，没什么，这做着做梦就笑醒了，做的什么梦到给忘了”建荣依旧是一脸坏笑说道。 “你肯定是又憋着什么坏，说，你是不是又要准备对子游下手了？我可告诉你，再让我发现你欺负子游，我可对你不客气，他是我的人”甘蓝霸气的说道。 “你羞不羞，他怎么就成你的人了？他是和你订亲了还是怎么着啊？再说了，他还是一个小屁孩啥都不懂”建荣气愤又不屑的说道。 这要说早恋也有点太早了吧？谁见过一个姑娘家自己找小女婿的，可真是没羞没臊的，建荣越想越气愤。 以前子游没来的时候甘蓝不管做什么都想着建荣，每天中午都会从家里偷偷带点好吃的给建荣改善改善。 甘蓝有什么自己干不了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建荣。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总能听到甘蓝叫建荣：“来给我干这个，来给我哪那个” 自从子游来了之后甘蓝就彻底变样了，她时时刻刻都想着怎么样去保护子游，感觉她自己什么都能干了一样。 现在很少听见甘蓝喊建荣的声音了，连每天能改善的伙食也已经断顿好长时间了。建荣感觉自己都瘦了，瘦的都已经没有力气爬树了。 同样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他子游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家庭条件那么优越，不愁吃不愁穿的。凭什么啊! 现在他居然要来抢甘蓝多自己的关心和依赖，那怎么行。我一定要把他从学堂里撵出去，不管用什么方法，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反正子游必须走！ 第四十八章 妒忌引发的战争 建荣乘人不备悄悄地把两只癞蛤蟆装到子游的书包里。 没回家吃午饭的几个孩子都在桌子上趴着睡午觉，谁也没有发现建荣的这个小动作。 子游胆小如鼠，空长了一个男孩子的皮囊。 平时见个毛毛虫也要吓得大惊失色的乱叫。 也许正因为这样才激起甘蓝要保护他的欲望。 每次看着甘蓝对子游呵护备至的样子，建荣就特别的不开心，眼睛里总是感觉火辣辣的要冒出火一样。 好多次，建荣都想狠狠地揍子游一顿出气。 可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上学还有两个跟屁虫在门外侯着，课堂里甘蓝又充当着子游的保护伞，这让建荣更加恼火。 今天的计划已经完成，就等着好戏上演，估计子游就该哭着滚回家了。 建荣趴在桌子上做着美梦，梦里甘蓝是跟着自己的屁股“哥哥”“哥哥”的喊着，两个人是在一片花海中奔跑者，嬉闹着。 甘蓝的红裙子在花海中显得格外夺目，建荣把一朵不知名的花高高举起笑着跑着，甘蓝蹦着高夺走建荣手里的花。 建荣在梦里笑的正欢的时候被甘蓝一把给拽醒了。 “你乐什么那？是不是中午又没吃饭？”甘蓝说着话把一个夹着荷包蛋的白面馍馍放到了建荣的面前。 建荣睁开睡眼惺忪的眼镜问道：“你把花放哪了？” 甘蓝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花？” “你从我手里抢走的那朵花”建荣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没有走出来。 “你做梦了吧？我可没抢你什么花”甘蓝笑着说道，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建荣觉得很甜很甜。 建荣慢慢回过神来，看着桌上的白面馍馍才想起自己中午光顾着自己的报复计划了，书包里的黑面馍馍还静静的躺着。 看着诱人的白面馍馍和油汪汪的荷包蛋，建荣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响了几下。 “快吃吧，我就知道你没吃饭”甘蓝再次对建荣说道。 建荣不好意思的尬笑了，他拿起馍馍的时候还望四周看了一下，看着周围羡慕的眼神建荣很是受用。 甘蓝对建荣心里还是有着感激的，习惯了建荣对她的呵护备至，也习惯了从家里带各种吃食给建荣改善一下伙食。 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就应该这么做。 建荣大口大口享受着他的美味，早都把癞蛤蟆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十一二岁的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建荣家里的条件不允许他每顿都能吃饱吃好，像这样的白面馍馍加个荷包蛋过年也未必能吃的上。 建荣把最后一口美味放进嘴里的时候就听见子游一声惨叫，那声音像极了戏里太监说唱。 他这才想起自己中午的计划，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要紧，建荣把嘴里的吃食全部喷了出来。 坐在建荣前面的二柱正张大嘴巴傻傻的看着他，光顾馋了，还没顾上往子游发出怪叫的地方转移眼球。 被喷了一脸馍馍渣夹杂着鸡蛋碎末的二柱用手抹了一把脸，抬起胳膊看看自己的手狠狠攥成一个拳头冲着建荣的脑袋就砸了过来。 早就看建荣不顺眼了，凭什么他就能享受甘蓝带来的美味？你吃也就吃了，还要吐我一脸，明摆着就是欺负人，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揍你。 子游那边被癞蛤蟆吓得大呼小叫，甘蓝正在把他的书包往教室外面扔，手刚抬起来就听见这边建荣和二柱子打起来的声音。 甘先生正往教室里面走，甘蓝扔出来的书包刚好落到他的脚下，两只癞蛤蟆正慢悠悠的从书包里往外爬。 甘先生找了个小棍把两个癞蛤蟆拨出去老远，回身捡了子游的书包走进教室。 教室里正乱作一团，只见子游靠在甘蓝身上瑟瑟发抖，建荣和二柱子打成一团。 甘先生走到他的讲桌前站定并没有说话，就那么威严的看着教室里发生的一切。 终于有同学从精彩的武打戏中回过神发现了满脸威严的甘先生。 看见的人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把身边的人拉一拉，用眼神示意一下。 大家互相提醒都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 二柱子和建荣的战争正在激烈的时候，只见二柱子的额头被建荣抓出一道长长的伤痕，建荣的脸上也被二柱子抓出几道伤痕。 建荣抓着二柱子的头发，二柱子明显占了下风，拼足了力量想反攻，几次都没能得逞。 “打够了没？没打够的话你两出去接着打，分出胜负再进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打架”甘先生观战时间长了也没看出个输赢才发话。 这下两个人才发现站在讲桌前面满脸威严的甘先生，建荣先松手站立，二柱子在建荣松手后还狠狠给建荣的胳膊上砸了一拳。 “出去，在门口站着”甘先生声音不高，但足以震慑这两个毛孩子了。 两个人灰溜溜的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外在甘先生目光所及的地方垂手而立，毕恭毕敬。 室内，甘蓝把建荣和二柱子打落在地的书本文具捡起来放到他们的桌子上。 甘先生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乖巧气也消了一大半。 “怎么回事？他两打架，子游你哭什么？”甘先生看着还在瑟瑟发抖脸上挂着泪珠的子游问道。 “不知道是谁给子游的书包里装了两个癞蛤蟆，子游取书的时候摸到就吓哭了”甘蓝看着父亲帮子游解释着。 甘先生拿着刚才在外面捡的书包来到子游跟前说：“子游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两个癞蛤蟆吓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快收起眼泪准备上课” 子游哆嗦着说道：“癞蛤蟆咬到我了，我的手都麻了”子游见甘先生问话，一下子感觉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了，居然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子游从小就被众星捧月一样的呵护着，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和委屈？前面已经在甘蓝跟前哭了好一会了，这下在甘先生跟前哭的越发难过了。 甘先生知道子游是路家的宝贝从小娇生惯养，这下一定是被吓得不轻，也只好耐心的哄着。 不管甘先生怎么说，子游只是哭着要回家。 第四十九章 癞蛤蟆和青蛙的小蝌蚪有什么不同 还好有甘蓝帮忙，甘先生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子游安静下来。 建荣在门口看着甘先生和甘蓝为难心里也是有了些许的不忍。 甘先生早都猜到是建荣搞得鬼，只是不愿意说破，等着建荣自己来承认错误。 甘蓝只顾着哄子游安静下来，把破案的事情早忘的一干二净了。 建荣和二柱子一下午都是站在教室门口听课的。放学后甘先生让二柱子先回家，让建荣留了下来。 还没等甘先生问话，建荣就主动开口承认子游书包里的癞蛤蟆是自己放的，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搞这种恶作剧了。 甘先生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见不得甘蓝对他好”建荣说话很是实在。 甘先生被他的诚实逗乐了：“甘蓝就是个实在孩子，对你也很好啊！我都知道她经常给你带好吃的，对吧？” “给我带好吃的是没错，可我感觉她对子游比对我好”建荣倔强的说道。 “子游是你们的小弟弟，入学有比较晚，你们都应该照顾着子游才对。甘蓝照顾子游也是我特意安顿的啊！”甘先生单纯的只是想化解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他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甘蓝和建荣都长大了（是他们自认为长大了） 建荣听甘先生这么说就无话可说了，自责的低下了头红着脸。 “你作为学长，也是大哥哥，本来就应该照顾你的学弟对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照顾甘蓝，你也是个善良诚实的孩子。希望你以后还要多照顾这些弟弟妹妹好吗？”甘先生意味声长地说道。 “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以大欺小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甘蓝和子游的”建荣保证。 子游回家后自然是给他的奶奶一阵哭诉，这下子可把老太太气坏了。叫来跟着子游上学的两个小子一顿臭骂。 “两个没用的东西，让你们啥也不用干就照顾少爷，你们还偷懒？少爷被人欺负了你们不知道吗？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马上走人”老太太护起孙子本来就没谱，一听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人欺负了那还不得翻天啊！ 吓得祥明和俊明两个人立马就给老太太跪下来认错：“我们是把少爷送到教室了，送进去的时候都好好的，谁知道会出这样的是事啊！我们下次一定注意，不让少爷再受一点点委屈”祥明拉着哭声说道。 “你个挨千刀的，还想要下回啊？你看把我的子游吓成啥样了？给你们钱就是让你们保护好少爷，少爷不能受一点点伤，一点点委屈也不能受。去学堂之前给你们说好的，你们这才几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老太太真是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路浩仁刚从外面进门就听到老太太屋里大声呵斥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老太太屋里。 “娘怎么发这么大火啊？谁又惹娘生气了？”路浩仁陪着笑脸对老太太说道。 “去问问你那个好同学甘晓春，是怎么样照顾我的子游的？学堂圣地，居然有人敢给子游书包里装癞蛤蟆？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把王法都搬出来了。 路浩仁拉过子游抚摸着他的小脑袋问道：“告诉爹在学堂发生什么事情了” 子游本来早都收住了眼泪，听见父亲这么问话眼眶又红了：“他们欺负我，给我的书包里装了两个癞蛤蟆。我上课取书的时候就钻到我的手里来了，黏糊糊的可吓人了”子游说着又开始拼命的搓手，一下午他已经洗了无数次手了，好像癞蛤蟆带给他的毒液渗透到他的肌肤里一样。 “没事，堂堂男子汉能让癞蛤蟆给吓着了？你爹我小时候可爱抓小蝌蚪啊癞蛤蟆什么的回来玩。我还煮着吃过青蛙那，可好吃了。别你奶奶发现了才不让吃的”路浩仁看着老太太笑着说道。 “还有脸给孩子说这些？你淘气的样子难道让我的子游也跟着学吗？子游过来，不跟你这个不着调的爹学这些东西”老太太生怕子游被他爹带坏了，赶紧招手叫道。 想起这个儿子小时候还真是淘气，下河摸鱼，上树掏鸟，没有他不会干的。 那时候有他爹给撑腰自己也没有办法，说什么男孩子以后要闯荡江湖，成就一番大事业，胆子小了可不行！动不动爷俩一起出去疯，可没少让自己操心。 有了儿子的经验才把孙子牢牢抓在手里，可不能再像他爹路浩仁一样，跟个没有笼头的野马一样不好收拾。 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一双小脚，大门出不去，二门更难迈，儿子孙子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只能在家里着急掉眼泪的份了。 可这个子游也不是块让人省心的料，一听他爹说抓过蝌蚪癞蛤蟆，还吃过青蛙，马上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路浩仁等下文，那里还把她这个当奶奶的召唤放在眼里。 “爹，青蛙能吃吗？青蛙长的和啦蛤蟆一样吗？小蝌蚪长大了是青蛙还是瘌蛤蟆？”子游一连串的问题都抛给了他爹路浩仁。 “这还真把你爹我问着了，有区别但不大，我只知道在清明前后能看到的绝大部分是癞蛤蟆的蝌蚪；青蛙的蝌蚪打约是要在五六月份才能看到”路浩仁照样是摩挲着子游的小脑袋说道。 “”看在水中游动的小蝌蚪，密集成群的长大就是癞蛤蟆，三三两两较为分散的长大就是青蛙”俊明接着路浩仁的话抢着说道，这些活每年都不少干，怎么能难得倒我？俊明说完心里就暗暗得意。 “找个小网把蝌蚪捞上来，放在手掌上仔细瞧瞧。身体颜色较浅、圆形、尾巴长、口长在头部前面的是青蛙的蝌蚪。身子是黑色而尾巴颜色浅、椭圆形、尾巴短、口在头部前端腹面的就是瘌蛤蟆的蝌蚪”祥明也不示弱，这可是从小就爱玩的游戏，问问周围的小朋友谁没干过这个活？ 少爷也是有点太娇气了，一个癞蛤蟆就能吓得哭上半天，真是没出息，跟个丫头片子一样的，还不如丫头片子，甘先生家的甘蓝就不怕！俊明和祥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这么想。 第五十章 路浩仁动了种大烟的心思 路子游的奶奶眼看着被这小蝌蚪之争给气疯了：“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了？癞蛤蟆怎么样，青蛙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们以后都要靠癞蛤蟆吃饭不成？越来越不像话了” 别人都怕奶***游可不怕：“奶奶，你就别管了，我听的正高兴那” 子游说完转头对自己的父亲路浩仁说：“爹带我去抓小蝌蚪，我要抓很多的小蝌蚪回来养着玩” “这就对了，我们子游怎么会被癞蛤蟆吓到？以后爹带你去抓小蝌蚪，现在抓的话也只能找找癞蛤蟆”路浩仁笑着对子游说道。 路浩仁终于松了一口气，要不把子游哄好的话这个家里还不知道要遭遇些什么？好不容易费尽心思送到学堂的子游可不能因为小孩子的恶作剧就跑回家了。这事情还真的要和甘晓春再好好说说了。 路浩仁把家里安排好后连夜来到甘先生家里。 路浩仁也不光是为子游的事情来的，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找甘先生拿个主意。 张大帅给大家找了一个挣大钱的好路子，路浩仁还真有点拿不准，所以要找甘先生拿个主意。 这个张大帅已经安排他所有的亲信开始动员有实力的商人种植大烟，据说现在大烟的行情特别好，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但路浩仁也知道大烟是个害人的东西，一开始是拒绝了梁县长的，可架不住梁县长打发他的亲信范峰三天两头的来游说。 路浩仁在云南的时候见过种植大烟的场景，大片大片的大烟花就在大野地里开着，大烟也叫罂粟。罂粟花，异常的美丽，是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罂粟花有很多种颜色，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粉的和橙的，每一种都能令人难以忘记。它的这种美丽成就了果实的某种野心，人们恰恰是利用了这种美丽，让它成为了罪恶之源…… 据说罂粟花最初是供人观赏的，但自从有人发现了罂粟果实的秘密后，一切都变了。 路浩仁知道大烟的危害，他是个商人，总是要考虑利益最大化。更何况现在是政府号召大家一起发财致富，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年。 甘先生把路浩仁让到书房坐了说：“我就知道你会为了你宝贝儿子的事情要来找我。小孩子之间闹些个小矛盾，没什么大不了的。建荣我已经批评了，他明天就会给子游道歉” “为这个事我家里都闹翻天了，好不容易才把老太太和子游安抚好了。我可是费了老大得劲。你以后务必多操心，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子游的身上可好？拜托甘先生了”路浩仁说着话又站起来给甘先生行个礼。 “你就别这么客气了，这不是打我脸吗？意思就是我把你的宝贝儿子没照顾好，这是兴师问罪来的”甘先生笑着说道。 这也就是路浩仁，以当时的状况，一般人的家长还真不敢到学堂给先生找麻烦。 “岂敢岂敢！我怎么敢给先生找麻烦，只是让甘先生多多关照犬子路子游”路浩仁也笑着说。 “那就不光是为这个事情来的？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值得路老板深夜跑一趟”甘先生果然是明白人。 “知我者，甘晓春也！我还真有一件要紧事要请教先生”路浩仁说。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严肃”甘先生看着路浩仁问。 “最近张大帅号召大家种大烟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就是经常来你家的那个范峰，已经代表梁县长找过我好多次了，说是我城外的把那几块地特别适合种大烟，种出来有多少他们要多少，销路不用我管。我这不心里没底还没答应，特别来找你讨个主意”路浩仁有点为难的说道。 “我们上学的时候先生就讲过，让我们以后千万别碰大烟，这才没过多少年，你怎么都忘了？这事情肯定不能做啊！这可是害人造孽的生意”甘先生立马就给否了。 甘先生帮着路浩仁回忆以前老师给讲过的一个故事，确切的说是一个连环画。 还记得第一幅画是一个在家的年轻人，穿着华贵，身体健康，充满青春活力。背后的大理石桌面上摆放着一座精美的外国钟。在他的右边是一个珠宝箱，里面装满金银财宝，他的贴身仆人紧挨侍立其旁，稍远处，他的另一个佣人买了药正带进来。 第二幅画是这个年轻人斜躺在豪华的沙发里，嘴里叼着烟枪，被妓女围着，其中两个妓女年轻貌美。他出手阔绰，一掷千金。 第三幅画描绘的是他嗜药如命，贪得无厌，沉溺于这种生活没多久，随即面如菜色，形容枯槁，消瘦无比，两肩高耸，龇牙咧嘴，面呈死灰，终日昏昏沉沉，完全没有一点活力。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坐在一个极普通的睡椅上叼着烟枪吸烟，身边还摆着别的烟具。这时他的老婆们——一个妻和一个妾走了过来，妻子发现珠宝箱已空空如也，站在那儿皱着眉头，满是惊讶；小妾则满脸疑惑地盯着睡椅上堆放的那些吸烟的玩意儿。 第四幅画的画风马上就转了，他的田产和房屋都化为乌有，睡椅也换成了一些粗糙的板子和破烂的垫子，光着脚，侧着脸，头向前倾着，喘着粗气。他的妻儿站在面前，衣衫褴褛，忍饥挨饿。一个儿子愤怒地把他所有的烟具砸向地面，不谙世事的小儿子还拍着小手笑着做游戏，而他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第五幅画里是他的烟瘾越来越厉害，但他现在的生活已贫困潦倒，极其绝望，如朽木一般，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仍凑了几个铜板，急匆匆到一家烟馆，买了一点点另一烟民烟枪中的碎烟屑，以减缓他难熬的烟瘾。 最后一幅画是把他的角色固定下来了，一个烟鬼。他坐在竹椅上，仍在不断地吞着药面，污秽不堪，必须借助茶水才能把药吞下。他的妻儿坐在边上，在竹卷筒上把一束束蚕丝拉直，然后绕成球，如此辛辛苦苦挣一点微薄的收入以维持生计，他们艰难度日。 甘先生说：“这就是一个典型的鸦片吸食者的肖像啊！如果再增加一幅画面，我想应该就是妻离子散，最后这个可恶的烟鬼横尸街头，被野狗分而食之” 第五十一章 只有儿时的欢乐才能冲淡成年的忧愁和不快 甘先生意味深长的对路浩仁说：“你忘了林则徐禁烟了吗到今天我们也不得不说，林则徐禁烟是无疑是顺应民意、大快人心的爱国主义的行动” 路浩仁接过甘先生的话说道：“但是，与林的禁烟行动相比，另外一批官僚的主意简直蠢不可及，他们竟主张‘中国人的鸦片战’，即中国人以自己种植和生产鸦片来对抗外国的鸦片，可连他们自己也未想到的是，此举不仅没有禁绝国外的鸦片，而且导致了鸦片的进一步泛滥：从沿海到内地，从内地到边境；从城市到农村，从衙门到皇宫，几至形成全民皆吸的盛大场面” “是啊，鸦片的广泛种植增加了政府的税收，并在一定程度上抵制了鸦片的进口，然而此举带来了更为严重的恶果，一方面鸦片种到哪里，新的瘾君子就扩展到哪里，因为鸦片种植者往往就顺理成章地成为鸦片吸食者；另一方面，本来就非常宝贵的耕地种上罂粟后，导致粮食供应更加紧张，再加上灾荒与社会混乱，人们生活于绝望和痛苦之中。清政府也是陷入了怪圈：禁种吧，不仅税收减少，而且会鼓励进口和走私；不禁种吧，禁烟法令肯定只能流于表面和形式。最后，政府只能采取明禁暗放的政策，任凭鸦片泛滥”甘先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现在是政府让我们种植大烟，我也很是为难，不种吧，得罪张大帅的后果会非正常严重，听说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我们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跟手里有枪的这些人对抗？他代表的可是一级政府”路浩仁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的政府官员跟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谁知道他在这能呆多长时间。他今天让你们种烟，过一阵子再来一个要求你们禁烟，你怎么办？受损失的还是咱老百姓啊！”甘先生说。 “话说的是没错，可我听范峰说这个张大帅可是袁亲自指派到这里来的，估计五年之内不可能离开的。我也问了一些政界的朋友，都是这么说的。范峰还说，咱们种的这些大烟都会用来做药，给战场上的战士们用的，由张大帅安排人统一收购，不会流到市面上给老百姓吸食的”路浩仁话里话外都透着被范峰洗脑的意思。 “要我说你就是舍不得那些个利润，种大烟是一本万利连我这个不会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更何况你？不过，我还是保留我的意见，最好不要去挣这伤天害理的银子。给子孙后代积点福”甘先生说道。 “这个事情容我再想想。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要提放着点范峰，他到我这打听了几次你手里都有些什么名家画作。我怀疑他是盯上你手里的宝贝了，金城谁不知道你是最大的书画藏家？树大招风啊！你还是要提放着点，听说你还把你家的蕊儿送给梁县长做三姨太了？这下你在他那里可就真没什么秘密了”路浩仁眼见着甘先生要开始上课了，赶紧顺利的转移了一个话题。 甘先生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太教条了。教书都有点教傻了，啥事都不知道变通，有点一根筋。他要是稍微有点经商的头脑，把手里的藏品稍微的流通一下，那在金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裕户。 路浩仁的话还真吓了甘先生一跳，他忽然想起来范峰也几次拐弯抹角的问过这个话题。每次甘先生都没有正面回答过他的问题，现在想来还真是可怕。 “啥叫我是金城最大的藏家？都是你们这些人胡说八道才惹得范峰这样的人动心思的。我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大不了就是祖上留下的一点念想而已。喜欢的人说是字画，是宝贝，不喜欢的人觉得那就是一张破纸，糊窗户还嫌不够花哨”甘先生情绪有点激动的说道。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还有，你从哪听说是我把蕊儿送给梁县长做姨太太了？是范峰说的吗？他可真能空口白牙说瞎话，明明是他非要撮合蕊儿去给梁县长做小的，我们也劝过了，可蕊儿自己倒是愿意，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你急什么啊？看你急赤白咧的脸都红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提放着范峰。听说梁县长为了巴结张大帅，可没少在金城搜刮奇珍异宝。蕊儿又去了梁县长家，你家的这点小秘密也算是公开了”路浩仁说。 “我家也没什么秘密可公开的，大不了他们就是吃定我，让我多写一些多画一些，我有思想准备，那个范峰也没少跟干我，我都习惯了。至于别的，他在问起来你就说啥也没有，以前有的那点东西都让我败了，日子过不下去都卖了”甘先生有点赌气地说。 “你看你这个人，跟我横有什么用？我不在你们这个行里是啥也不懂，我提醒你的意思就是放着点他们”路浩仁被甘先生赌气的样子给逗笑了。 甘先生也被路浩仁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了，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你看我这个人就这样，急糊涂了就开始胡说八道了。让你见笑了” 路浩仁笑着说：“我笑你？那还不笑死了？我们两个还用得着谁笑话谁吗？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对了，在家还和子游说我们小时候抓癞蛤蟆吃青蛙的事情” “那是你吃的，我可没吃。跟你出去干坏事，回家我可没少挨揍，你就是个害人精”甘先生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脸色也好多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几个小伙伴在池塘里面满身是泥巴的滑稽样子。 “注意都是你出的，研究那个小蝌蚪长大了是癞蛤蟆，那个蝌蚪长大了是青蛙的是你吧？别说，出门前还把你小时候教我的给子游上了一课”路浩仁说到这些哈哈大笑起来。 看样子只有儿时的欢乐记忆才能冲淡长大之后的忧愁和不快。不开心的时候就要想想小时候，和小时候光屁股长大的小伙伴一起回忆一下彼此的尴尬才是医治不开心最好的良药。 第五十二章 良心没有银子大 路浩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响应政府的号召。 城外的那块地以前都是种黄烟的，地势好，又是水浇地，每年的产量都还是很不错的。 在范峰的撺掇下，路浩仁又把和自己那块地挨着的十多亩地都置换到自己名下了。 路浩仁给自己种大烟也是想足了理由。 一是响应政府号召也算合法，二是这些东西到时候张大帅统购统销拿来做药品，拿去给战场上的战士疗伤也算行善积德。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种大烟相对于别的生意来说那可真是一本万利，作为一个商人怎么可以拒绝得了利益的诱惑。 话说张大帅还真是帮了这些个种植户一个大忙，大烟种子都是张大帅从外地给淘换来的，当然也不是白白给大家使用的，说好了从第一年的收成里抽成。 虽然比自己花钱买种子要贵了许多，但大家还是都很高兴的接受了，用张大帅给的种子种下去那还能有不发财的道理？再说就算是以后有人找麻烦也不用再害怕了，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来查的人，自己种大烟也算是政府首肯的，张大帅不就是代表政府吗？谁有几个胆子也不敢跟张大帅作对啊！ 路浩仁是梁县长这头的种植大户，下种的当天梁县长在范峰的陪同下亲自来给路家打气，祝愿路家有个好收成。 甘先生听说路浩仁没有听他的劝告种大烟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了一下午的闷气。 感情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告在路浩仁跟前一点作用都没有起，自己的劝告不听也应该记得上学的时候先生说过的话讲过的故事吧！ 大烟的危害众所周知，特别是对路浩仁这样一个受过教育的人来说应该更加清楚，可他还是一意孤行非要为害乡里。 “这个世道真的是变了，变得越来越离谱了，连历来政府强烈要求禁止播种的毒害，现在都能明目张胆的种植了，这是在播种毒品，播种害人的东西啊！”甘先生在书房里自思自叹。 眼看着大烟苗破土而出，路浩仁从当初的忐忑不安变成了欣喜和焦虑。 高兴的是见着苗了就是见着希望了，说明张大帅给的种子都是优良品种。 你看地里的这些苗各个透着精神，每一苗都在冲着自己微笑，冲着自己微笑的这些嫩苗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装到自己的库里。 焦虑的是这些小苗长得太慢，路浩仁都有了想拔苗助长的冲动。 他每天都会背着手到自己的这块地里转上几圈，有些嫩苗都能认出它的主人了，看着主人来视察的时候就努力的往上窜上几窜。路浩仁都能听见它们成长的声音，这让路浩仁的心情出奇的好。 也有让路浩仁心情不好的事情，从种大烟之后不光是甘晓春不愿意见他了，还有一些平时关系要好的老古板们都对自己敬而远之了。 还真别说这个大烟可真是“懒人庄稼“，每年11月播种后就可任其生长，间苗一次，不需施肥、浇灌和田间管理，来年2月就可以开割了。 罂粟果在割取胶汁后，连同枝干一起干枯并很快腐烂，变成肥料，所以罂粟地越种越肥，可以连续种植，不用抛荒。 特别是在夏季开花的时候，路浩仁看着自己地里开出的花朵大型而艳丽，有红色、紫色、白色，向上开放。花落后，随即结成球形的果实，果实里面有细小而众多的种子。 每看一次路浩仁就兴奋一次，他甚至于都真的爱上这些艳丽的花朵和球形的果实了。 路浩仁也查了好多的资料，知道了大烟的确是有药用价值的，这么说来张大帅说的也就是真话了。 自己种的这些东西还能为战场上的战士效力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古埃及人对罂粟花的尊称是“神花”。罂粟原生于地中海东部山区及小亚细亚、埃及等地。青铜时代的人类就已经认识到它的药用价值了，作为止痛、镇静和安眠药剂，生鸦片受到古希腊罗马医师们的高度重视。 我们的国粹中医也以罂粟壳入药，处方又名“御米壳“或“罂壳“。在夏季“割烟“后采收，去蒂头和种子，晒干醋炒或蜜炙备用。种子含油50%，还可以用来榨油。 罂粟壳性平味酸涩，有毒，内含吗啡、可待因、那可汀、罂粟碱等30多种生物碱，为镇痛、止咳、止泻药，用于肺虚久咳不止、胸腹筋骨各种疼痛、久痢常泻不止;也用于肾虚引起的遗精、滑精等症。 罂粟果实中有**，割取干燥后就是“鸦片“。它含有10%的吗啡等生物碱，能解除平滑肌特别是血管平滑肌的痉挛，并能抑制心肌，主要用于心绞痛、动脉栓塞等症。但长期应用容易成瘾，慢性中毒，严重危害身体，成为民间常说的“鸦片鬼“。严重的还会因呼吸困难而送命。 看着在张大帅号召下的罂粟花越长越旺，好多金城大儒和仁人志士都站出来反对。 更有甚者还找来说书人在街头茶坊没完没了的在唱着同样的调子“大烟就是鸦片，历史上有鸦片战争，虎门销烟。鸦片害人不浅，祸国殃民。林侧徐烧毁大烟，他英明一世，永垂不朽……” 那些人都认识路浩仁，在他走过的时候声调会提高好几个分贝。弄得路浩仁都有点无地自容。 这些个羞愧之心在第一茬庄稼收割换成银子后就在路浩仁的心中荡然无存了。 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书人，见着银子不动心的能有几个？那些煽动说书人的所谓大儒和仁人志士都只不过是没有实力和能力发财，有点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意思。 把我挣得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装到你的柜子里看你心里热乎不热乎？保证你抱着银匣子乐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路浩仁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那个生意比种植大烟来的更快，先挣钱再说，挣钱之后我再修桥铺路弥补我心里所谓的罪恶感也是值得的。 良心怎么也没有银子大，不管干什么都需要银子，有了银子才能完成自己更大的抱负。 路浩仁每次都是这么对自己的良心说着同样的话。 第五十三章 八大缸大烟膏子藏清远 路浩仁的所作所为甘先生很是伤心难过。 大人之间的这些事情丝毫影响不了这些懵懂少年。 甘蓝、子游、建荣几个人之间的感情愈发好了。 虽然建荣还是会时不时的冒点醋意，但毕竟和他们一起玩耍的时候开心要多一些的。 子游也学着甘蓝的样子经常会从家里带一些可口的吃食给建荣改善一下生活。 小孩子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是非恩怨，建荣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从来不会多想什么，只要甘蓝和子游拿来好吃的他都会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海红在父亲的陪同下来到金城书院拜师。 能保持着传统的书院已经不多了，好多都已经鸟枪换炮改头换面了。 只有甘先生还保持着传统教学，学生也没有原来的多了。 海红的奶奶还是喜欢传统教学，又加上自己家是做书画方面的生意，老太太坚信只有跟着甘先生海红才能成才。 海红还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他在学习上面的天分没几天就全部展现出来了。 甘先生对这个弟子是非常喜欢。 海红不光学习好，还非常会说话讨人喜欢。这跟他从小在父亲的店里跑动是有很大关系的，小小年纪就八面玲珑，说话之前先看人家脸色，琢磨完人家的心思才开口的。 甘先生每节课都要表扬海红，另外的同学们都会妒忌却找不到要和海红作对的理由。 他和所有的同学都和平共处，可以说是人家人爱花见花开得主。 很少见他拿什么好东西和别的同学交换，他不光嘴能说会道，还会从小事上去关心爱护别人。做得有好些事情都让同学们总有一些小小的感动。 这孩子说白了就是个小人精，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情商比较高的那种人。 子游比他小，又是旧相识，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就多了一些，子游受他的影响也相对多了一些。 时间长了，甘先生对海红这个孩子的看法首先有了改变。要是说小时候的聪明和能说会道会博得好多人的欢心，这是必然的。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小心眼或者说是小心思就能看出他有点心术不正了。 他总能用花言巧语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可他除了嘴上的付出之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任何东西了。 建荣家穷，会经常接受甘蓝和子游的接济改善生活。 可建荣知道感恩，春天地里的野菜冒绿芽了，建荣会利用休息时间去挖好野菜洗赶紧给甘蓝和子游家送过去。 从野地里摘点甘蓝和子游没见过的野果子，他自己舍不得吃都要给子游和甘蓝留着。 在河里摸几条鲤鱼他也要分送给他们。 惹得陶太太总是说甘蓝：“咱们家也不缺这些东西，可这些东西对建荣家来说可都是宝贝。告诉建荣，以后有了留着自己吃，再别给我们送了” 韦红花也总是和子游说着同样的话。 这些话传到建荣耳朵里之后他总是嘿嘿一笑：“你们不要我的东西，那我以后也不能再吃你们的东西了。我爹说了，做人要厚道，要学会知恩图报” 海红用他的一张巧嘴心安理得的接受者同学们的惠赠，有时候表情上还会流露出一些小小的得意出来。 路浩仁从开始种大烟之后，家里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他不光在金城置办了三处宅院，还在西安，云南等地也置办了宅院和几个商铺。 算起来路浩仁的确是脑子比较好使的，他知道不管怎么样置办房产的升值空间相对来说还是大一点也稳当一些的。 在大烟土上挣来的钱必须经过房产和别的生意给洗白洗干净了。 他选择在金城以外的地方置办家产就是给自己留个后路，万一哪天世道变了，张大帅离开金城这个地界，自己还可以带着全家迁到另外的地方去。 路浩仁也选择了在离金城不远的清远县城置办了宅院和商铺，他在金城以外的所有地方都不参与一点和大烟有关系的生意。 作为投资，路浩仁用腌菜的大水缸装了八缸大烟膏子，用黄泥封死了之后亲自带人赶着马车送到清远，放到地窖里之后把地窖门也封死了，还在边上种上了几棵芍药，一切都做的非常隐蔽。 以当时张大帅收购的价钱，一缸大烟膏子换一处宅院是绰绰有余。这些东西留着以后万一有什么不时之需再拿出来也不迟。 范峰还一直在梁县长跟前当差，也从来没有忘了要从甘先生搞走宋徽宗的鹰巴结张大帅念头。 在这一点上路浩仁还是非常仗义的，不管范峰怎么套他的话，他都咬死了说甘家不可能有那么值钱的名画。他和甘晓春从小一起长大，也见过不少甘家祖孙几代的藏品，不管没见过范峰说的那幅画，连听也没有听过的。 他还开玩笑说要听过这话也是从鸳鸯嘴里听来的。鸳鸯被贾母长子贾赦看上，一帮人凑兴、帮忙、躲避、旁观、相怜的各色俱全。鸳鸯嫂子以为天大的好事，不知趣地前来劝说，被鸳鸯兜头一瓢冷水。她骂道：“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话）儿” 那也就是小说作者闲来无事写出来的，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那么珍贵的名画怎么可能落到这偏远的大西北？就算有也被人当假画给糊窗户了。 路浩仁还和范峰说起发生在清远的一件真事，一个考古学者在清远走访的时候发现一幅八大山人的《荷石水禽图》 这一幅墨笔画湖石临塘，疏荷斜挂。两只水鸭或昂首仰望。或缩颈望立。意境空灵，余味无穷。荷叶画法奔放自如，墨色浓淡，富有层次。作者朱耷擅画山水、花鸟、竹木。山水师法董其昌，兼及黄公望、倪瓒，画风枯索冷寂，凄凉悲清。花鸟画极富个性，成就卓著。 就这样一幅应该传世的名画居然是被这家人糊在窗户上。 这位考古学者发现后也是惊呆了，找了个借口在这家借宿了几天，当然是那种付费的借宿。 第五十四章 没文化 真可怕 话说考古学者在清远呆的几天，坐在窗前拿着放大镜认真仔细的研究。 也了解到一些这家人祖上的情况。 这家祖上是清末高官，犯事后离开京城全家迁居清远。 刚来的时候还是比较高调的，老祖先按他心中所想建了这么一院宅子。当时在清远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豪宅了。 几代人下来，世道变得越来越乱，后代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这祖上的家业在后代自然也就被败的差不多了，只是从这老旧的房屋的建筑结构上还能看出昔日的精致。 这看起来老旧得毫不起眼的窗户分上下三层，奇怪的是在这偏僻之地见到的竟然是满族最传统的格棂窗，下面是窗，中间是棂，最上面叫亮子。 而门两侧的马窗上，更精细地雕刻着花纹。细细看去，两侧的马窗上分别有石榴和佛手的图案，古朴而精致。虽然历经风雨的洗礼，花纹却依旧清晰而动人。 窗户是实木材料的，原来的颜色已无从分辨。如今，泛出的是古旧的乌黑色，更为老宅平添了一分古意。 考古学者绕着老宅转了好多圈，让他更惊叹的是老宅房檐四角雕刻的花朵。因为风雨的侵蚀，土坯房的房体已有些倾斜，一侧的雕刻花朵已不是很清晰了，但另一侧却清晰而逼真。四瓣的花朵，点缀在房檐上，寂静地独对北风。 东西相对的两扇门，将屋子分隔成三个部分，进门的地方如今改成了厨房。 东西两间屋子，依旧保留着上百年前初建时的样子。高门槛，对开木门，门上装饰着龙凤图案，西屋的门楣上书写着“平安是福”四个大字已经晒得有点发白。 这家主人对考古先生说，门楣上的字是屋子建成时就有的。 窗户上有的窗棂，稳固性非常好，除非遇到非常恶略的天气，否则不会影响到窗户。 正因为这样，画作保存的还是很完整的。 考古先生是真想把这个院子给买下来慢慢研究，这屋里的故事研究起来一定特别精彩。 可这地方相对偏远，自己出门的时候也没带那么多的银子，只是这幅画如论如何也要抢救下来，不能让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毁了。 考古先生又和房子的主人了解这幅画的来历。 这样的画原来祖上留了不少，好多颜色鲜亮的都已经被拿去换了粮食，这一副画黑黢黢的实在没有人看得上就用来糊窗户了。 听主人说这幅画是没人要的，考古先生心里就有了主意。 “我是学画画的，这个画的风格我很是喜欢，想留到你家里临摹几日，但是时间有点不容许。您看这幅画多少银子你让给我可行？”考古先生对主人说。 “这怎么能行，窗户上撕下来不就都破了吗？再说了，我这上哪再找这么一幅糊窗户的画去？遮风挡雨可全靠它了”主人说道。 “你要觉得能行，我就有办法掲下来这幅画。至于你糊窗户的画，我来给你画一幅，保证比这一幅鲜亮，你看可行”考古学者说。 “那有什么不行吗，只要你把窗户给我糊上，这旧画你就拿走”这位老农也很是痛快。 说好后，学者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宣纸画笔和颜料现场作画。 主人点名说要一幅比较鲜亮的富贵牡丹，只有牡丹糊窗户屋里才能更加有生气，也让人心情能好上许多。 学者呵呵一笑：“那太简单了，我多画几幅给你，你把家里的窗户都重新糊一下” 主人自是欣喜，赶紧拿来罐罐茶煮上还加点冰糖招呼学者。 不到半晌的功夫，画家已经画好了五六幅适合糊窗户尺寸的牡丹，梅花等花鸟画作。 画好后，学者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洗脸毛巾，打来一盆清水，又往里面加了一些热水，伸手试试水温后才把毛巾放到盆里湿透，用手轻轻地拧了一下，看毛巾上不往下流水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放到窗户上一点一点的把画湿透。 这样反复做了好多遍之后才找了一个角角把画一点一点的撕下来。 在窗户上糊的久了，这幅画撕下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一些破损。 这让主家觉得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拿一幅破画换了人家这么多的新画感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位学者也还是非常的仁义，帮着这家人把窗户糊好又把自己身上带的一些花鸟画作全部给这家人留下说：“这些画你们留着换点粮食，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们送点过来” 主人直呼是自己祖上积德遇上好人了，千恩万谢之后又留这位学者吃了一顿手擀面条算是酬谢。 学者走的时候又把身上的五块大洋留给这家主人，嘱咐家里再要翻出来类似的老画都给自己留着，以后有钱有机会了自己一定还来看他老人家。 这个故事后来被清远的一些自认为大儒的人听说后直呼主人上当了，丢了清远的宝贝。 可主人也说不清掲走的这幅画究竟是谁画的，只认得好像上面有几个字隐隐约约是“八大山人” 大儒们开始捶胸顿足说宝物就在清远，可自己竟然有眼不识金镶玉，好东西就这么外流了。要是自己早点发现这个宝物的话一定倾家荡产也要把它给保护起来。 这家主人倒是出奇的淡定：“只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我在窗户上糊了那么些年也不见你们有谁来找我收购。现在看我买了个好价钱，你们都成精了，好像你们都有多么博学一样” “哎，给你这样的人说不清楚啊！你哪里知道八大山人画的妙处所在，更加不知道这幅画价值几何啊！说也白说”其中一个白姓的老夫子捻着胡须摇晃着脑袋惋惜道。 “看把你们说的邪乎的，我还觉得亏着人家了，又给我给了五块大洋，还把我家里所有的窗户纸都给换了。对了，他的画也很是好看，另外给我留了几幅好画让我变卖了好过日子。你们看看谁有要的就来看看？我看这个人的画比我原来窗户上的鲜亮多了”这家屋主人说道。 这些大儒当中有一个叫王鑫的心想：“能认出八大山人画作的也一定不是凡人”随即跟着主人到他的家里，认真看过画作后以一百个大洋的高价把考古学者留下的画作全部收藏。 屋主人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几年间日子过得不再恓惶。 第五十五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范峰在听到路浩仁讲完故事的时候一口酒刚下肚。 他的脸憋的通红，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这好事我怎么碰不上。能找着那个考古学者吗？我们去把那画抢回来” 路浩仁听他说是抢回来就笑了：“这也就是个传说，谁知道是真是假？你还抢回来，说的轻巧！你又不是土匪” 这也就是两个人都喝了酒才能这么说话。 “这有什么难的？要真知道地方的话，我不出面，自然有人出面去搞到手”范峰借着酒劲说道。 这一点路浩仁还真有点害怕了。他是替甘晓春捏着一把汗。 甘家不管有没有范峰说的那幅画，看样子都在劫难逃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像范峰这样的土匪惦记上那还能有个好？ 这话必须要和甘晓春再念叨念叨，让他还是提防着范峰和梁县长为好。 可这几年为自己种大烟的事，甘晓春很少和自己来往。 有几次去接子游在金城书院碰到当面，他也好像没看见路浩仁这么个人一样。 路浩仁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会和他计较。 毕竟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 再说自己做的这个事情的确是激起众怒了，现在自己除了钱多再也没有几个像甘晓春这样知心的朋友了。 想起来这些甘晓春心里还是有些伤感。 路浩仁还是借着来书院接子游的借口走进了甘晓春的书房。 甘晓春正在写一幅书法作品，写的是唐代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 甘晓春从小就喜欢陋室铭，经常会张口就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背的那叫一个熟练，所以别的书法家写作品会翻书看着写，甘晓春不用，他会背的古诗词太多了，这样他写起书法作品来比别人写的就要流畅好多，笔墨控制也非常到位。 甘晓春写字的时候非常投入，路浩仁在边上站着一直看他写完最后一个字落上甘晓春书几个字。 甘晓春拿印章印泥的时候才发现站在身边的路浩仁。 他只是默默的拿起印章沾上印泥，轻轻盖在自己书写的作品上心里暗想：还好来的晚了一点，要是他早来一会这幅书法作品指定就毁掉了。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没有好的心情是写不出来好的书法作品的。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有些话我必须给你说一下”路浩仁压低声音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甘先生冷冷的说道。 “不管你怎么想，我永远都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算计不管。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吗？”路浩仁问道。 “我不记得你给我说过什么事了，我一个穷书生，别人有什么可算计的？要算计人家也算计像你这样的财主。我这能榨几两油？”甘晓春以前说话可从来都不这么咄咄逼人，今天这是吃着枪药的节奏啊！ 路浩仁还是没有生气：“你也别和我说怪话，我知道你这几年一只都怨我恨我。可我是个商人，商人就应该以赚钱为宗旨。我不光要养活我的一大家子，让他们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我还必须让我的手下所有人都过上能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你挣你的大钱，我这小院的事情不要你管。你也操不了我这个小书院的心。再别把你累着，累着就影响你挣大钱，发大财了。有事你就直说，没事我还要回家吃饭”这书呆子要是倔强起来还真是无人能及。 “你也别羞臊我，这几年我看的白眼受的羞臊多了，不差你这一个。可我按政府的指示种大烟，种的大烟也都用到战场上去了，并没有祸害乡里，我问心无愧，我也不后悔”路浩仁提高声音说道。 “这么说来你还有功劳不成？需不需要我给你刻一块造福一方的匾额，请吹鼓手吹吹打打给你家门口挂上？”甘先生是连讽刺带挖苦的，把他这半辈子没有说过的狠毒的话今天全倒出来了。 “那求之不得，甘先生的大作挂到谁家那是谁家的光彩啊！我这看样子今天可是来着了，就按你说的办，你先写字。明天我就安排人去找一块上好的金丝楠木把这个匾额刻上作为传家宝，我们路家要祖祖辈辈挂着甘先生赐给的这四个大字”路浩仁有点赖上甘晓春的感觉，看样子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甘先生被路浩仁的这番话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可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看样子这做生意的也跟当兵的土匪差不多，要想和他讲理，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而已。 看着甘晓春气呼呼的狼狈样，路浩仁得意的笑了：“你堂堂的大先生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看样子是风水轮流转，今天是路家啊” 甘先生更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说话，他是在心里狠狠的说道：“我懒得和你这样唯利是图的小人讲话” 路浩仁笑够了停下来对甘先生说道：“不逗你了，今天来是真有事，让你变脸变得我差点把正事都忘了。你听不听，听就拿出个态度来，真是为你好，这是关系到你全家命运的大事情” 甘先生见路浩仁不像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应该有什么要紧事：“你说吧，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个大老板百忙之中专门跑一趟” “这态度也就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范峰打听你手里名贵字画的事了吗？他可最近不光在到处打听，还派出好多些人到各个书画藏家手里去探听收购了，他已经在我跟前说过无数次了，每次我都说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什么宝物。可你这名声在外，架不住别人都说你有。你说能不让这些土匪们惦记吗？”路浩仁继续压低声音把身子往甘先生跟前靠靠说。 第五十六章 张大帅明偷暗抢 巧取豪夺 看到路浩仁这么严肃的说着一件事情，甘先生心里也是有点慌了。 想起梁县长和范峰在蕊儿这件事情上的霸道和无赖行径，甘先生还真是有点发憷。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看来梁县长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混混县长，他来的时候没带家眷，在金城已经娶了三房姨太太。 梁县长对外面一些老先生的指责充耳不闻，依旧是我行我素。 这位梁县长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各个风月秀场，完全不像以往上任的县长那样估计自己的身份和颜面。 坊间传说，梁县长公然在酒桌上说过：千里路上做官，哪个不为吃穿？老子要不是想多挣点钱，能跑到你们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谁要是想花银子搞个一官半职的话就抓紧找我。趁老子手里还有点权利，能办的就都给你们办了。 一句话：拿银子办事，牢靠！ 甘先生倒是也听说了张大帅喜欢古玩字画。 肃州兵备道陆廷栋，甘先生是比较熟悉的，两个人也是因为收藏结缘。 陆廷栋收藏了大量的古玩字画，甘先生知道，光首尾完整的敦煌经卷，他就有600多卷。 前两天听旺儿说陆廷栋父子被人杀死，家财被洗劫一空。 旺儿悄悄对甘先生说过：外面人都传言这事情是张大帅找人做的。前期他几次找人去借陆廷栋家的字画，说是欣赏，可每次都只借不还。陆先生找张大帅要过几次。 看到陆廷栋竟然敢上门讨要字画，张大帅觉得这个人太不识趣，恼羞成怒，索性找了一帮人假扮强盗把陆家洗劫一空。 陆廷栋父子也是糊涂，前面拿走的一些东西也不是十分名贵，给人家就完了，非得追着人家讨回来，这下不光搭上全部的家财，还搭上父子两的性命，这不是迂腐吗！ 甘晓春气愤的对旺儿说：这不是强取吗？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这会把这个事也想起来和路浩仁说了，问路浩仁又没有听说这事？ 路浩仁说：早就听说了，可惜那些敦煌经卷，还不知道要被这个人给怎么样糟蹋了。陆廷栋 甘先生无奈的摇摇头为陆廷栋父子惋惜，也为敦煌经卷担心。那可是国宝级的经卷啊，这要流失就是金城的一大损失。 路浩仁压低声音接着说道：这才哪到哪？你听听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他们听说武威有个家族，藏有多幅名人字画，这家还有沈石田的精品。沈石田即沈周，明代绘画大师，吴门画派的创始人，明四家之一。这些你比我明白，我这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 说完这些路浩仁自己都笑了，居然在人家甘先生跟前卖弄了一把。 “快别打岔，赶紧说怎么了”甘先生被他的话题拽着胃口，有点着急的说道。 路浩仁笑了笑之后脸上的表情又严肃起来了，他压低声音继续讲着最近外面都在传的几个故事。 武威这家人也是点背，平时把自己的几个穷亲戚没有关照好。 张大帅的手下就找人挑唆，让这家人家的一个亲戚告状，便借着案子，将字画全部查抄，自然都是有去无还。武威这家人最近都上北京告状去了，可人家也没人害怕啊！人张大帅可是袁的红人。 最近这些人都已经疯了，也是在陆廷栋家的事情上得着经验了。只要是听说谁家有名人字画，便打着鉴赏的旗号，借去欣赏，只借不还。 收藏的吴道子观音画的是谁家你应该清楚吧？这已经被借走了。 还有些人家，好东西秘不示人，不借。人家就指示小偷，从墙上挖个洞，直接盗走，你还能怎么着？ 现在外面都有人总结说：敦煌经，阳关砖，古今名人字画都成为时下求官的必备之品了。 路浩仁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也直摇头。 “你摇什么头，叹什么气？你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吗？积极响应他们种大烟造孽的不就是你们这些人吗？就是你们这些人助纣为虐，才让这些土匪为所欲为，祸害金城百姓”甘先生气愤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八度指着路浩仁骂道。 “你小点声行吗？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一家老小还想活命！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看不清形势”路浩仁赶紧把甘先生推到凳子上坐下压低声音说道。 “我说错了吗？我冤枉你了吗？”甘先生依旧是气愤难平，只是声音没有先前那么高了。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可我只是求财，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眼下我们再说你的事情，你怎么还是听不明白？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考虑怎么应对”路浩仁还是真拿甘先生当朋友的，现在这个事情他比甘先生还要着急。 “让他们来吧。来了我就这一条命，要拿拿去好了。要东西，没有”甘先生涨红着脸低声怒吼。 “你这个人就是书生意气！你是无所谓，你家里人怎么办？你舍得你的宝贝女儿受罪吗？”路浩仁这句话说出口就看甘先生的脸色和先前大不一样了。 甘蓝的确是甘先生的软肋，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受一点点伤害。甘蓝就是他的命根子，这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的。 甘先生定定的看着窗外不在说话，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了。 空气凝结了好一阵子，两个人都闭上口没有说话。 还是路浩仁率先打破宁静：“现在他们听说你手上有宋徽宗的鹰，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东西，但我能看出来他们是有点势在必得的意思。有了前面的那些经验，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能怎么应对？自己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跟拿着枪杆子又掌握着金城政权的混蛋政府对抗？ 这肯定是以卵击石。 陆廷栋是肃州兵备道，也算是有权有势得主了，还不是照样是人财两空吗？ 自己就一个教书先生，以前的清政府就算再混蛋也还知道尊师重教，对自己这样的教书先生还高看一眼。 现在的民国政府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现在这个世道真是彻底乱了。 第五十七章 三姨太要下药 甘晓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就是一介书生，平时从来也不去和任何人结什么愁怨！ 人家在中坐，祸从天上来说的就是他甘晓春的遭遇吧！、 路浩仁说的事情看来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范峰的确在自己跟前半真半假的问过几次自己手上是不是真有宋徽宗的鹰？ 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嘱咐过，甘家手里留着的东西拼了命也得保护好了。 这些年世道比较乱，要是把手里存的这些宝贝流失了那就是对祖先的不敬，对不起干假的列祖列宗。 现在强盗已经盯上甘家的这些传家宝，自己作为甘家唯一的继承人能有什么好办法保护祖宗留下的这些东西？ 路浩仁看出甘晓春情绪的波动来了，知道他是被吓着了。 “还是那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既然已经惦记上你家了，估计早晚都会下手的。可怕的是你这还给送个内线到梁县长家里。县长的三姨太对你家的情况知道多少你心里应该有数吧，改提防的必须提防，千万不能大意了”路浩仁依旧声音低沉的说道。 “这倒没有什么关系，我的一些东西都是自己收拾的。蕊儿不认几个字，我也没有让她经手过。估计她也说不出来什么”甘晓春摇摇头说。 “听说梁县长的三姨太手段也是够高明的。胆子也大，只要有人送东西她就敢收。一点都没有顾忌，这样的女人很是可怕，从你这出去也是对的，要不然的话，还指不定怎么祸害你家”路浩仁说起蕊儿可是一肚子的怒气。 就为每年要给张大帅进贡的那些个烟土，总是要和梁县长打交道。 每次范峰都是带路浩仁到蕊儿的那个小院。蕊儿早都已经不是在甘家时候那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了。 这几年也没见给县长生个一儿半女的，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把县长牢牢捏在自己手里。 几次见到这个曾经叫蕊儿的三姨太，路浩仁都能想到妓院的窑姐，浓妆艳抹就不说了，高跟鞋越穿越高，手上的戒指也是越带越多。 最夸张的是路浩仁见他戴过七个戒指四个手镯。好像恨不得把首饰店都搬到他的身上。 听范峰说，三姨太喜欢首饰现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求官向往上爬一步的那一个不孝敬三姨太几个金银首饰？ 三姨太能拿住梁县长的有一条就是在梁县长跟前她不贪，她很会配合梁县长敛财。 过一段时间她会把收到的一些金银珠宝交到梁县长手上，梁县长会专门安排人把一些东西送回老家交给她的夫人。 范峰说梁县长的夫人已经知道他在金城纳的几房姨太太，对三姨太的懂事非常满意。 那夫人自是想的开，反正人是留不住，哪有不偷腥的猫？你指望一个男人，特别是手里有权的男人守身如玉不花心？除非狗不吃屎！ 那既然抓不住人，有个能帮忙往家敛财的女人也不错，人你守着，钱我收着。 老娘只要有钱心里就不慌，反正不管你去多少个姨太太进门，我都稳稳的是老梁家的正房太太。 老梁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女人，哪有钱有名分还有什么可怕的？ 蕊儿知道梁太太爱钱又是个厉害角色，凡事都顺着梁太太。 梁太太来金城探亲的时候蕊儿一心一意的服侍着太太。 反正自己也是做丫鬟出生的，能把太太伺候舒服了自己就有好日子过。 再说了怎么着也只是动动嘴皮子多留点心眼的事情，又不会真像以前当丫头的时候那样，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横竖你在金城待几天就要回去，你又舍不得你的老家，吃不惯金城的饭食，我干嘛要像那两个姨太太那样不懂事，还要争风吃醋？ 既然都已经当了姨太太了，就不要在奢望这个男人就是你一个人的了。鬼才知道，除了这三个姨太太之外他在金城还有多少女人？ 蕊儿看见梁县长喝完酒色咪咪的看艳儿的样子就主动帮忙成全了梁县长。 晚上艳儿伺候三姨太和梁县长喝酒，梁县长三杯酒下肚，嘴里和三姨太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艳儿。 艳儿正是惹男人眼球的好时候，偏偏那一双大眼睛跟会说话似的滴溜乱转。 她的眼神动作总是能给男人无限的遐想。 梁县长要不是碍着蕊儿，早都把艳儿搂到怀里去了。 蕊儿又不傻，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就把两个人单独留到屋里了。 她并没有走远，就在窗户地下拿舌头把窗户纸舔破一个小洞往里看着。 果然，梁县长借着艳儿给他倒酒的空档一把就把艳儿搂到怀里了。 艳儿一开始还扭扭捏捏的往门外看着。 梁县长说了句：“你就放心吧，三姨太又不傻？”就在艳儿的脸上啃了起来。 蕊儿在窗外看了一会戏后咳嗽一声囱门外走了进来。 艳儿正坐在县长的大腿上，听见三姨太咳嗽吓得赶紧挣脱梁县长的双手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早看出来县长喜欢你了。反正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男人，成全别的女人还不如就成全了你。好歹你也尽心尽力的服侍我这么几年”蕊儿大大方方没事人一样的坐到原来的位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说了三姨太懂事，你还不信？我早都看出来三姨太不是一般的女人，要不然我能把魂都丢到这？”梁县长眯着眼又把艳儿生生拉倒自己的腿上坐定了。 蕊儿知道这一天早都会来的，就算没有艳儿，还会有什么花儿、朵儿的会勾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魂魄。 与其便宜了外面的女人，还不如就给艳儿这个便宜。怎么着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要好控制的多。 只要这个男人还在这个地界当官，只要他还常来这个小院，外面找他办事的人就都会巴结自己这个三姨太。 那么银子、票子、旗袍、手镯、高跟鞋还有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自己就不会缺。 不管这个男人对自己怎么样，来这个院子里办事送礼的人还不是要低三下四的叫一声三姨太？ 想到这些的时候，蕊儿转身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两包药面，那是她的师傅艳萍给的法宝，这些年梁县长能经常在这个小院留宿，艳萍可是出了大力了。 第五十八章 三姨太为留住男人不惜代价 蕊儿拿着她的法宝走了出去，准备亲自给他们每人端一杯水的时候临时改变主意。 她只是给艳儿的水杯里放了一些药面。 端水进屋后亲自把水分别给他俩接到手中。 艳儿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小小的窃喜。 原本是伺候三姨太的人，现在反过来了，艳儿能不高兴吗？ 梁县长更加欣喜，果然自己没选错人，三姨太就是懂事。 原来她早就知道我想把艳儿收了，并没有像那两个姨太太那样成天拈酸吃醋的让人烦。 她不但没有一点吃醋的样子还主动亲自给艳儿倒杯水喝！这样的女人男人怎么会不喜欢？ 太懂事了。 梁县长得意的看着两个被自己征服了的女人，脸上已经涨的通红，感觉浑身发热有了想吃人的冲动。 蕊儿见状说了声：“我都忘了，艳萍约我去打牌的。我先走了！” 蕊儿出门没有叫车，一个人在空旷的大街上慢慢走着。 天已经不早了，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找艳萍，艳萍有艳萍的生活，自己再怎么无聊也不可能跑去打搅。 可自己在这个时刻又能去什么地方？天下之大，那一块地方能让此刻在街上游走的孤魂稍微休息一下漂累了的脚步？ 娘家是回不去的，这时候要是回娘家去的话家里不知道还要乱成什么样子？ 父母和哥嫂说不定还以为是自己使性子离家出走，也许还会兴师动众的送自己回去。 又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与父母听。 自己总不能告诉自己的父母和哥嫂：“梁县长看上我的丫鬟艳儿了，这会正在我的屋里，我的床上干好事那” 那自己的父母脸上怎么可能挂的住？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只是对哥哥的偏爱比自己这个闺女多了一些而已。 谁让哥哥是可以顶门立户的主？自己再怎么说都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人家可以在家为父母养老送终是一家人。 你一个姑娘，嫁出去和没嫁出去都是一样的，怎么说都是外姓人，是过年过节可以来串门的亲戚，家里的一应事务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在娘家付出的再多也只能是外人。 外人就不能想啥时候回家就啥时候回家。 蕊儿最怕的也是回娘家这件事。 人家出门子的姑娘逢年过节会带着姑爷上门送礼风风光光的。 蕊儿可能有这个福气，梁县长的年节都是要和他的夫人在一起过的，就算没和夫人一起过，他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应酬。 就算没有应酬也不可能陪着姨太太回娘家，姨太太那么多，男人就这么一个，怎么可能应酬的过来？ 除了自己的丈人丈母娘家，过年过节谁家都不去，这是规矩。 梁县长的规矩。 蕊儿心里想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低着头就往前走。 蕊儿是跟着自己的一双大脚走到甘先生家门口的。 不得不说人的脚是有记忆的，蕊儿的这双大脚就有记忆。 站在门口伸手想叩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早就不属于这个地方了。 蕊儿最好的时光都是在这个院子里度过的。 平心而论，在这个院子里蕊儿还是过的比较开心的，除了太太老嫌弃大脚让自己受不了。 太太嫌弃大脚是说者无心，但蕊儿作为一双大脚的主人听着还是非常刺耳。 在门口站了一会，蕊儿还是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那个家，那张床此刻都已经被梁县长和艳儿全占了。 蕊儿想着此刻在她的床上上演的戏觉得还是非常好笑。 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天底下还能有那个女人会给自己的男人拉皮条？ 这算拉皮条吗？就算自己不拉这个皮条，能阻止的了梁县长看艳儿眼里冒出的那团火焰吗？ 既然阻止不了那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正好自己也算找了一个帮手不好吗？ 好歹艳儿是自己的使唤丫头，怎么着她也不会忘恩负义做出绝情的事情来。 要是梁县长在外面找的女人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光自己知道的这两个姨太太就不好惹。 那个不是处心积虑的想把所有围在梁县长身边的所有女人都赶尽杀绝？ 可他们越是这样，梁县长对她们就越是疏远。 艳萍说得对，你就要使出你浑身解数让男人离不开你，觉得你就是与众不同的女人。 这个已经当了几年三姨太的蕊儿是越来越有心机了。 她只能让梁县长感觉到艳儿的风骚，但绝对不能让他上瘾，能让梁县长上瘾的还必须是蕊儿。 女人跟谁过不是过？跟一个穷鬼他倒是能一心一意的守着你了，可你吃不饱穿不暖的要天天以泪洗面。 你找了个能给你吃饱穿暖供你挥霍的男人你就要有人家可以三妻四妾朝三暮四的心理准备，各取所需罢了。 蕊儿是知足的，这要是艳儿真核自己能是一心那该多好啊！ 梁县长以后都会被这个小院子里的两个女人牢牢栓住。 蕊儿想着都开心，开心的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跟着梁县长这几年，蕊儿这个三姨太可真不是白当的。 她学会了不少东西，经常有人借着献宝来和自己套近乎。 好多东西都是蕊儿没有见过的。想着这些，蕊儿的脸上又露出来笑容。 她大大方方的走进了自己的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连咳嗽都没咳嗽一声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艳儿急急忙忙爬起来穿衣服下床跪倒在蕊儿跟前了：“我错了，三姨太，我喝醉了” 蕊儿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是没有把梁县长伺候舒服吗？需不需要我教教你？” 蕊儿想到出门子的时候黄嫂个自己说过大房太太可以看着男人和姨太太在床上的那件事，她忽然有了一种快感。 “快上床，别凉着了。梁县长也是，吃都吃了还要把人家从床上撵下去？”蕊儿咯咯笑着对梁县长说道。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成精了！你不是打排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怕把我吓出来毛病？真要有个毛病以后你还不得守着活寡？”梁县长这话说的有点厚颜无耻。 “我去晚了，人家都凑上手了，也没我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打搅了县长的好事，我真该死” 第五十九章 蕊儿带着任务进出甘家 蕊儿总算是过了一把做正房太太的瘾。 梁县长只是觉得这样很是刺激，蕊儿说的这些对他这个外乡人来说很是新鲜。 自那次后，梁县长自然是经常在蕊儿这个小院留宿，惹得另外两房姨太太天天在范峰跟前埋怨，还说一些恶毒的话语诅咒蕊儿不得好死。 梁县长宠着蕊儿还有一层原因，想通过她探听甘家把宋徽宗的鹰和其他宝贝藏到什么地方了。 蕊儿在梁县长的授意下经常以各种理由在甘家出现。 陶太太只当是蕊儿又来给自己家人显摆，一直也没给蕊儿好脸。 蕊儿倒也显得有点没心没肺，一来就在甘家各个屋子里以找人为由到处乱串。 “吴妈，你看我这件旗袍怎么样？好看吧？这可是眼下最好的料子了，上海来的裁缝给我订做的”蕊儿在吴妈跟前说话和以前早都不一样了。 “好看，好看！不好看能轮到你做县长的三姨太吗？别光顾着好看，赶紧琢磨给县长生个一男半女的才是正理，只有孩子才能让你把好日子过得长久一些。女人啊，年轻的时候好混，等老了就不好过了”吴妈总是考虑的和别人不一样，她总是能考虑到养老这个话题上去。 眼看着甘蓝一天天长大，对她的依赖和亲热程度一点都没有减弱，吴妈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她想让蕊儿也抓紧有个自己的孩子，这也是真心为蕊儿考虑。 女人长得再漂亮没有孩子给你养老也等于白搭。 这世上能容颜永驻不老的人谁又见过几个？ 年轻的时候都想着吃好穿好完好及时行乐，谁又会想到年纪一大浑身是病的难过。 到那时候不要说能风风光光的活着，就连能有尊严的活着都会是一种奢望。 年轻的时候要懂得积福积德，为自己得老年和子孙后代积福积德。 “你那都是老思想了。现在谁还想那么远？能高兴一天是一天，我才不管老了是什么样子！我能不能活到老还不一定那”蕊儿说这话的时候总是透着玩世不恭的样子。 的确，蕊儿自从做了县长的三姨太之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 现在外面的局势有多乱说了吴妈也不可能听得清楚。她只知道甘蓝，只知道巴结小姐，觉得甘蓝小姐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就应该给她养老送终，她时刻都不会忘记老有所依，老有所靠。 可就眼下这个局势，到处都在打仗，争天夺地的。 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想要过安稳日子恐怕是难了。 还是梁县长说的有道理，趁这个乱世能捞点横财赶紧捞点，啥都是假的，只有金银财宝字画古玩才是真的，只要手里有钱，管他谁坐天下？ 梁县长还是比较顾家的，隔一段时间就往他的老家送一批回去，有时候他的大房太太也会过来探亲，顺便带走一些。 看这个样子梁县长压根就没想在金城长待，他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既然跟上人家了就要做好思想准备。 反正走到哪里都是一样，自己这个女孩子从小到大在家里都不被重视，除了有事需要你帮忙之外，那个所谓的娘家基本上是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存在。 女儿是死是活，吃没吃饱，穿没穿暖似乎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张口闭口就是她的儿子怎么样，她的孙子怎么样。见到蕊儿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有钱别乱花，想着给娘家多贴补些。 看人家的姑娘给娘家带来了多少好处，人家的姑娘每次回家都带不少东西。 母亲甚至于会说：“衣服有穿的就行，做那么多衣服干什么用？多浪费钱！有那些钱你还不如拿来给家里贴补一下。要不我给你存着也行啊” 每次听到母亲这么说话，蕊儿就会转身就走。 母亲眼里心里除了儿子孙子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的位置，在女儿这里，父母从来就觉得除了索取还是索取。 蕊儿以前在甘家的时候，兜里就不能有一点钱。你只要是有一点钱揣在身上，父母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钱的味道一样就来了。 不是哭诉家里没米没面没咸盐了，就是说以前欠了谁家谁家的债，人家天天在门口堵着要钱，不还就怎么怎么样，日子已经没法过了。 想到这些蕊儿脑袋就大，要不怎么老觉得妒忌甘蓝。 甘蓝也是个女孩子，她凭什么就能得到那么多的爱？ 从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凭什么呀？ 要说都是一双大脚，蕊儿长得也不比甘蓝难看，只是在甘家的时候没有钱添置好衣服脂粉，没有化妆打扮罢了。 每次看见甘蓝在她的父母跟前任性，甘先生和陶太太还一脸宠溺的幸福样子蕊儿心里就特别难受。 在自己的记忆里，甘蓝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落空过。 甘先生和陶太太总是没有原则的在满足这个大小姐。 都是女孩子，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凭什么自己就该出生在那么一个穷的掉渣还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家庭？ 比自己家更穷的蕊儿周围也是有很多，但人家家里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感觉是多余的。 好像蕊儿认识的人说起娘家，说起母亲都是那么的幸福，蕊儿从来没有感觉过母亲给自己的幸福感。 蕊儿和母亲之间见面好像除了钱还是钱。 想到有一天梁县长会带着自己离开金城，离开这个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地方，蕊儿从心里还是会冒出一些向往的。 离开这个地方就意味着离开自己的娘家，离开那么多的麻烦。自己就不会再被她们无休止的敲诈了，想到这些，蕊儿心里就有一些激动，她盼望着这个日子早点到来。 梁县长也答应她了，只要她能帮着把自己交代给她的事情办好，就会给她哥安排个更好的工作，工资收入会高出现在的好几倍。 只要她哥的收入高了，家里有钱了，就不用再到处借钱过日子，蕊儿也好放心的跟着梁县长远走高飞，再也不用操心家里的那些破事了。 现在要怎么琢磨着把梁县长安排的事情办好了才是正理，至于吴妈说的给梁县长生个孩子稳固地位准备养老那都是后话！ 第六十章 贼要出动 吴妈单纯的以为蕊儿就是念着旧情，想念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老朋友才经常来甘家走动的。 蕊儿每次来都会带着大大小小的包包，里面装着好多吴妈和黄嫂还有旺儿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有花花绿绿糖纸包着的糖果，也有各种各样压着漂亮花纹的蛋糕和点心。 吴妈是舍不得吃的，每样都要留着晚上和甘蓝在一起的时候才拿出来。 有好些东西是甘蓝没有见过的，自然感觉很是稀奇。 甘蓝对吴妈还是真的孝顺，从来不会想别的孩子那样狼吞虎咽的吃独食。 不管啥样的东西都要先送到吴妈嘴里尝了自己才吃。 这个情景总是感动的吴妈热泪盈眶，她也时常在想，要是自己的几个孩子在身边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甘蓝这样的孝顺自己？ 甘蓝也不止一次的问过吴妈为什么要流眼泪？难道是自己惹吴妈不高兴了吗？ 吴妈没有办法给甘蓝诉说自己的这些苦衷，这么大的孩子理解不了人世间的这种苦难。 吴妈虽然是个没文化的女人，但是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甘蓝身上，她把甘蓝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不愿意甘蓝承受太多自己的苦难人生带来的心理压力。 每次甘蓝问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吴妈总是会搂着甘蓝说自己是高兴的，是被甘蓝的孝心感动到流泪的。 蕊儿的心思和功夫没有白费，她把摸清的情况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梁县长。 旺儿在吃了多次她的点心和冰糖之后终于说出了甘先生家的确有一些老字画，至于是不是蕊儿说的宋徽宗的鹰还真不知道。 甘先生以前在书房欣赏他的宝贝的时候旺儿碰上过两次。 旺儿也不懂这些，只知道甘先生跟宝贝一样的看那些字画，每次看的时候都会用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每次一看就是大半天。 可好长时间也没见甘先生拿出来看过这些东西了，究竟在什么地方放着旺儿就跟不知道了。 根据旺儿说的，蕊儿断定甘先生看的那些旧字画一定都是宝贝。 以前在甘家的时候是真不懂，现在跟着梁县长才知道甘先生写的字和画的画都能换成银子。 早知道以前就该收拾一些，现在拿着变卖了也是一笔不小得收入。 现在后悔也晚了，谁让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谁知道随便拿个毛笔写写画画也能变成银子？ 蕊儿老觉得范峰说的有点邪乎，什么样的一张破画就值成百上千的银子？那还不如印钞票来的更加快了。 可每次看着梁县长把别人送来的那些古旧字画宝贝似的一层一层包裹，拿出来看的时候还要郑重其事的那个放大镜，带上一双白手套。 看那个严肃认真的样子好像是很值钱。 反正那些东西梁县长是不让她碰也不让他过手的，听说好些个都是要给那个张大帅送去。 梁县长还是忍不住要对甘家下手了。 跑腿的当然是范峰，先是来软的。 “甘先生，大帅听说您手里有一幅宋徽宗的鹰，大帅想借过去看看。大帅说，这可是国宝，要是知道您手上有，他在金城这么长时间都无缘相见就太遗憾了”范峰说到张大帅的时候两手抱拳好像以前的人说到皇上的名号一样。 “范先生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我怎么会有那么名贵的东西？把这个金城书院买了也不值那一幅画啊”甘先生冷静的说道。 “啥事情也瞒不过大帅的眼睛啊！大帅是何等英明的人？要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也不可能打发我上门来借画的”范峰说到大帅依旧和先前一样的两手抱拳。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手里是又一些字画，那都是我的老祖先们的手迹，留着也只是想给祖孙后代留个念想。像范先生说的那么名贵的画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要有的话我一定拿出来亲自送到大帅府上让大帅慢慢欣赏”甘先生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冷静。 “甘先生可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没有啊！张大帅可是不好惹的。人家手里有的话早都亲自送过去张大帅府上了。您这我这可是来了好几趟了，张大帅的耐心想必您也是知道的”范峰软硬兼施的说道。 “范先生的好意提醒我心领了！可这个东西我这是真没有。你们要是有的话我也想看看，哪怕看一眼都行”甘先生也双手抱拳对范峰表示抱歉。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就照着甘先生的意思给大帅回话了。大帅的脾气可是很暴躁，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范先生。”范峰说完这话就起身告辞了。 梁县长听范峰这么说自然是气的暴跳如雷：“反了他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样子不给他点厉害还真不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范峰站着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看在一边站着的蕊儿。 “你的意思让三姨太再次出马？能行吗？就算把宝贝放到她手上她也不认识啊！她能探听到的消息叶芝有这些了。我相信在这件事情上三姨太也已经是尽力而为了”梁县长这会倒是很体贴自己的三姨太。 “这事还真需要三姨太再次上门落实一下，我们必须有确切的消息才能行动，现在我们所有的消息也只是旺儿的一面之词，他也没说他看到的一定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一幅画”范峰说。 “那你说怎么办？你教教三姨太，看三姨太能不能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梁县长有点挑衅的看着蕊儿。 梁县长还是明白蕊儿急于表现立功的心思的：“你要是能出色的完成我们交给你的任务，你想要几件旗袍我就给你做几件旗袍。到时候把所有需要搭配的都给你置办齐全了”梁县长看着蕊儿说道。 蕊儿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只顾频频点头。 “这还真需要你们教教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样下手。再说这样能行吗？好歹我也在那个家里呆了这么些些年，和大家都还是有感情的”蕊儿这个时候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话。 第六十一章 蕊儿劝说甘先生 蕊儿知道他们这是要对甘家下手了。 以前也听说过他们的一些手段，好些人都让他们逼得家破人亡的。 蕊儿很爱钱，钱谁不爱啊？可真要不择手段的对甘家下手，蕊儿还真做不出来。 在甘家那么多年，不说别人，就凭甘蓝一口一个蕊儿姐姐叫着，蕊儿也下不了手啊？ “你在想什么？是在想怎么帮我们解决问题吗？”梁县长看到蕊儿有点走神。 “能不能再去好好和他们说说，把你们要的东西拿出来就行了，可别祸害甘家！”蕊儿看着梁县长央求道。 “说的容易，你去试试？看甘晓春舍得把东西给你不？我们就是想借过来给大帅饱饱眼福，这个甘晓春死活都油盐不进，楞说他手里没有我们要借的东西。你能有法子让他们拿出来吗？”梁县长看着蕊儿问道。 蕊儿心想：与其让他们去祸害甘家，为一幅画弄得甘家家破人亡真的不值得。要不然就答应梁县长亲自去找甘先生谈一谈。 “我去找甘先生谈谈吧，兴许就管用了”蕊儿终于自告奋勇要亲自面对甘先生了。 从出那个门之后蕊儿还真没有单独和甘先生再说过一句话。 许是那时候对甘先生有过非分之想，蕊儿每次去甘家都是挑甘先生不在家的时候去的。 想想自己真傻，居然会错意，还以为甘先生要娶自己做二房，白白的兴奋了好一阵子。蕊儿从心里还是想和甘先生在一起过日子的。 甘先生比起梁县长来说要斯文的多，光凭甘先生对他女儿的那份耐心，就知道甘先生是一个对家庭对子女负责任的人。 还有甘先生对陶太太的那份爱和执着就让女人羡慕和妒忌。 女人谁不想活成陶太太那样被一个男人一心一意的爱着宠着呵护着？ 可普天之下就一个甘先生，他的心已经被他的陶太太和甘蓝装满了，再也挤不进去任何一个人了。 蕊儿下定决心要和甘先生亲自去谈谈，她要把问题的严重性给甘先生好好分析一下，要不然甘先生还是会固执的守着他的宝贝。 蕊儿知道，只要是被甘先生称之为宝贝的东西，一般都是准备世世代代传下去的。 就甘蓝这么一个女儿，也不知道他这些东西都给谁留着？ 留给甘蓝就相当于把那些个东西留给了外姓人。 甘蓝看样子也不是多么喜欢古玩字画得主，要是传到她的手里，甘蓝估计都得送到当铺和别的画廊之类的地方给买了，也许她一高兴拿着送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为这些个所谓的宝贝，都快生出杀人灭口的念头了，横竖就是几幅画的事，画没了甘先生可以重画，家要是没了可不是花钱就能融合到一起的。 蕊儿收拾打扮一番之后就坐着范峰安排的车来到书院。 书院还是老院子，只是好像学生比以前少了许多，也没有了往日那些上课的孩子们下课之后的打打闹闹，显得很是冷清。 蕊儿熟门熟路，也用不着扎人打听甘先生在什么地方就直接来到甘先生的书房。 甘先生一个人在书房静静的坐着，没有看书，没有写字，他就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甘先生”蕊儿叫了一声。 甘先生没有回答，甚至于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他依旧那么静静的坐着。 “甘先生，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对吗？我可以不来的，但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必须要来给您说说清楚”蕊儿站着对甘先生说。 甘先生还是没有说话。 蕊儿继续说道：“相比最近金城发生的一些事情甘先生您也是已经知道了的。他们这些人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做。有些事情我听着都害怕，我害怕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甘家头上。” 甘先生叹了一口长气。 “你不为别的考虑也该为甘蓝考虑吧？您手里的那些画重要还是您的宝贝女儿甘蓝重要？您总不能为了守住一幅画就搭上全家，搭上女儿的幸福日子吧？再说了，他们说就是借去给大帅看看，大帅看完之后就会还回来的”蕊儿一个人自说自话，也许她也已经知道这所谓的借就和抢是一个样的。 “借？你能相信他们借去的东西会还吗？你见过他们给谁还过东西吗？强盗能把抢到手的东西再还回来吗？”甘先生开始怒吼了起来。 “不还就不还了，有什么了不起啊！大不了先生再画一幅呗，对别人来说不容易，对先生来说可不就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吗？我敢说用不了两天，甘先生您就能画出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对了，甘先生，你就单另给他们画一幅送给他们不就完了吗？”蕊儿天真的说道。 “你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这要是我画一幅能解决问题的，他们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甘先生摇摇头叹着气说道。 “那怎么不行？甘先生画出来的东西一定比他们要的东西还好看！您就抓紧时间再画一幅吧！”蕊儿执着的说道，她觉得在画画这方面甘先生就没有画不出来的。 蕊儿不知道她说的这个词就是书画收藏家们口里的高仿，可她把高仿想的太简单了。 “你想的也太天真吗，你说的这些话也不要和他们说，没有用的，你只要告诉他们，我们甘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就算是给我帮大忙了”甘先生就快被蕊儿的这些话给气笑了。 这也许就是没有上过学没有文化的好处，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凡事都想的特别简单，简单到她自己都不相信有这么简单？ “傻孩子，要真这么简单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丢掉姓名？再说了，这是国宝级的东西，在金城也算是给金城的’镇城之宝，我怎么能置祖宗的训导于不顾，把甘家的传家宝就这么拱手让人，这要是以后在地下见着列祖列宗的话，我可怎么给他们交代？真要丢了这件宝贝，甘晓春不光是甘家的罪人，也是金城的罪人。”甘晓春从心里对蕊儿暗暗的说道。 第六十二章 敲山震虎 书房失窃 蕊儿为甘先生的固执感到惋惜。 听自己的三姨太说了见过甘晓春的过程，梁县长一声冷笑：“这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甘先生家和金城书院门口连着几天都有人贼头贼脑的往里张望。 还是旺儿最早发现不对劲的。 旺儿把自己的担心说给陶太太：“我怎么觉得最近老有人在咱们门口探头探脑的，会不会是土匪来踩点的？听说最近北山一代闹土匪闹得厉害，该不会是盯上咱们家了吧？” 陶太太说：“不会的，听说那些土匪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我们家应该还不是他们要找的对象” 陶太太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在她的记忆里，土匪好像都不会光顾金城书院。 一是甘家祖辈都是教书育人，从来都是与人为善，在方圆好几百里都落下个好名声。 二是甘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土匪惦记，丈夫虽然是能写会画，可在自己看来那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只要是有人张口，甘先生都会写好画好送给人家的，土匪也没必要兴师动众盯着甘家。 甘家在金城地界还真从来没有遭过匪，不要说匪。连小毛贼也没来光顾过。 这不是甘家有多强势，只是周围人对甘家都是高看一眼的，眼睛里有的都是尊重，就连土匪也没例外过。 改朝换代金城都没有匪徒上甘家门上骚扰过，现在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也源于历来甘先生都把家以外的事情处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丝毫没有让自己的太太操过心的缘故。 甘家历来都有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女人不操心家以外的事情，这规矩在甘家就和皇家的女人不能干预朝政是一个道理。 该来的还是都来了。 先是甘先生书院的书房在一个风雨交加夜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墙上挂着的几幅甘老先生的画作被洗劫一空，连桌子上放着的两块洮砚也被顺手牵羊偷走了。 就在同一天晚上，甘先生家里的书房也被贼人光顾。 陶太太这才想起旺儿说前几天有人在门口贼头贼脑的张望的事来，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她把旺儿的话给甘先生诉说了一遍。 没想到甘先生却出奇的冷静，没有丝毫的慌张，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天要到来一样。 “拿吧，把他们想要的都拿走就不来了”甘先生看着满地狼藉冷冷的说道。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情了？那我们赶紧报官吧”陶太太看着甘先生这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有点想发火了。 这不争气的身子最近刚刚有点好转，这一着急陶太太又开始犯病了。 她脸色发白，浑身冒着虚汗，只感觉一股邪火就从胸腔里喷涌而出，眼看就到嗓子眼里，憋得她嗓子眼里直往外冒烟。 她有点站不住了，感觉到天旋地转，两腿一软就往地上瘫了下去。 吴妈见状赶紧一把扶住陶太太喊道：“太太晕倒了，快帮我扶一把” 甘先生这才反应过来，帮着吴妈把太太扶到床上躺倒，黄嫂已经端着一碗水送到陶太太嘴边了。 陶太太狠劲的喝了好几口水，缓了一阵之后开始哭出声来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这东西丢了也就丢了，万一他们行窃的时候刚好被家里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啊？偷东西的人一着急杀人防火怎么办？这要是伤着人我们还怎么活？甘蓝还这么小，吓着甘蓝可怎么办？”陶太太边哭边问了好多个怎么办。 甘先生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只是不知道来的居然这么快。 路浩仁说的没错，这些人比土匪还可恶，根本没有仁义可讲。土匪有土匪做事的方式方法，还会讲一些江湖道义。 张大帅和梁县长之流就是来祸害金城一方百姓的，他们只是想着怎么样中饱私囊，压根不会考虑老百姓的死活，更加没有江湖道义可讲。 甘晓春被太太的哭闹吓着了。不得不说，以前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只想到怎么保护祖辈传下来的东西，还真没想到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来偷来抢？ 就是蕊儿说过之后甘先生都没有想这个问题。 他应该知道蕊儿上门就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蕊儿都已经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的那么明白，甘晓春的确还是油盐没进，他把人都想的太过美好，他还真不相信政府要员能做这些投机摸狗的事情，就连坊间的那些个他们连偷带抢的传闻甘晓春也抱着怀疑的态度。 这个书呆子真不敢想世道能成这么个样子？官没有官的样子，老百姓也没有老百姓该有的样子。 这以后的世道还会继续乱下去的，大清都亡了，这世道还能乱到什么程度？ 是啊，太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万一贼人进来的时候屋里刚好有人，那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不留活口的。想想脖颈子还真有点发凉，甘先生庆幸这个事情还没有发生。 “好了，你说的都有道理。万幸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当是破财免灾了。旺儿你们抓紧时间把屋里的卫生打扫了，把学堂的书房也收拾出来。通知家人，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概不要外传。更加不能让甘蓝知道，别吓着甘蓝”甘先生对旺儿说道。 旺儿和吴妈还有黄嫂都连连点头。 黄嫂问：“先生，那他们再来怎么办啊？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先报官。他们知道我们报官之后就不敢再来了” 吴妈也赶紧随声附和着：“就是，要抓紧报官。最好能把偷东西的人找出来。要不然以后再来可怎么办？万一太太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发生了又该怎么办？先生还是应该多想想法子。要不然这一大家子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对吧？” “报官，抓紧报官。旺儿你去县衙找梁县长。不，你应该先去找蕊儿。让蕊儿帮忙把贼人找出来。东西我们都不要了，只要他们以后再别来骚扰我们就行了”陶太太一连说了好几个报官，好像这时候报官就等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第六十三章 官匪一家亲 听见自己的太太一口一个“报官”，甘晓春的心里跟刀割一样的难受！ 妇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一星半点的了解也就罢了，在此时此刻还把希望寄托在报官上。 她那里知道，坑害自己家的正是她口口声声当成救命稻草的官府衙门。 要是没有现在的这个整日伪装文化治理面貌的大帅，自己家怎么能遭遇这样的磨难？ 听人说张大帅张口诗文，闭口字画，逢人便讲古文物有多高深，成日家卖弄儒雅风流。 实际上是干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自己的权威打死贪污受贿，用贪污所得银两过着自己荒淫奢侈的生活。 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在金城早就出现一帮红人干吏。 这些人都是一些善于钻营运作的小人，附庸风雅，互相攀比甚至仿效以书画古董冒充风雅之人的闲情逸致。 用书画古董大行贿赂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上行下效早已形成一种风气。 由此引发的冤案已经耸人听闻，灭绝人性的惨案比比皆是。 既然他们已经出手，看样子自己家的厄运很快就要到来了。 一直没有告诉太太自己手里收藏字画的价值，一方面是太太不懂也不感兴趣；另外一方面怕她知道太多反倒增加心理负担。 现在倒是有了想告诉她的想法，但看到太太病情反复更加不敢说了，只是安慰了太太几句。 “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一切都会好的，就当是破财免灾了”甘先生说完后让吴妈去给太太煎药，又让黄嫂去厨房给太太熬点小米粥暖暖胃。 出门喊来旺儿，让他去路家请路浩仁过来，特别嘱咐不要对路家的人说家里失窃的事情，只要对路浩仁说请他过来有事商量就可以了。 路浩仁走进甘家就知道发生大事了。 “早都给你说让你提防着点，你就是太大意了。东西是不是已经丢了？”路浩仁紧张的问道。 “不光是家里，连书院也被洗劫了一遍啊！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势在必得，这就是给我给下马威来了”甘晓春叹着气说道。 “那就是说要紧的东西还在？”路浩仁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我估计他们的毒计很快就要上演了！你注意多，见多识广。请你来就是要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甘晓春真是没注意了，现在能商量的人也就只剩下路浩仁这么一个朋友了。 “我也很担心啊！现在真不知道要怎么样对付眼前的这些个恶人。他们手里有权有势还有枪，我们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要不你带着东西和家人出去躲一阵，等这阵风过了再回来？”路浩仁说。 “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形我还能走的了吗？估计还没出金城就得搭上性命啊！我死不足惜，不能把祖先留下的东西就这么让这些土匪祸害了。更加不能伤着我的太太和甘蓝啊！”甘晓春的担心不无道理。 “也是，估计现在你已经成了人家重点监控的对象了。早都给你说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就是不信。现在偷也偷了，人家还是时刻也没有放松对你的惦记啊！这也真是愁人啊！”路浩仁怎么说也是能人，就这能人也被眼下的情势给难住了。 跑路眼看是行不通的，那就只有坐以待毙这一条路了。 “我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的太太和甘蓝就交给你照顾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知道现在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了”甘晓春面带难色的央求道。 路浩仁从来没有见到过甘晓春现在的这个样子。路浩仁的印象里甘晓春不应该是此刻的这个样子。 “别想的那么悲观，还是会想到办法的，我们都冷静一下。你这搞得跟托孤一样的，我负担很重！不要这样好不好啊！”路浩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这真是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样走了，我只知道厄运一定是要跟着我来了。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甘蓝，这孩子从小让我惯坏了。我太太身体又不好你是知道的。甘蓝这孩子吃不得苦也不会干什么粗活，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可怎么生活？”甘晓春愁容满面。 甘蓝是他全部的希望和寄托，一直就想着要给甘蓝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环境，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一点点伤，受一点点委屈也不行的。 可现在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眼看着就大难林头了，叫人怎么能不担心难过？ “你这说的我都难受了，你放心，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把甘蓝当成我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路浩仁对着甘晓春说。 “对了，甘蓝第一次见子游的时候就说让子游做她的女婿。我就当是她小孩子的玩笑，也没好意思跟你说起过。今天都这样了，我索性就把话说开了，把甘蓝许给子游，让甘蓝做子游的媳妇行吗”甘晓春红着脸尴尬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时候做这件事不就是乘人之危吗？”路浩仁不想答应甘晓春的这个要求。 且不说是不是往后真像甘晓春担心的这样，就只说甘蓝和子游的这件事吧，子游比甘蓝小三岁，这时候提亲是不是早了点？让别人知道路浩仁在甘晓春有难的时候这么做是不是很过分啊！ 甘蓝说过让子游做小女婿也只能当成小孩子过家家的戏言，那里就能在这里当真了？还让你甘晓春这么郑重其事的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打发出去了？你能保证你以后不后悔？甘蓝以后能不后悔？ “你先别考虑这么多，你就先回去问问子游愿不愿意娶甘蓝做媳妇总可以吧？你要不问我自己问。反正都已经和你说了这件事情，我在子游跟前再说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了”甘晓春依旧红着脸说，只是被路浩仁拒绝要求后的脸色红里透着紫，眼睛都已经有点通红了。